《笨蛋小美人进入无限》 第1章 《笨蛋小美人进入无限》作者:投你一木瓜【完结】 文案: 桑迟进入无限世界的个人空间后,系统看着她智力测出来的5,怀疑评分标准改成了十分制。 小美人乖乖缩在椅子上,泫然若泣地颤声请求它说说话,要不在黑暗的空间里她孤零零一个会害怕。 系统看着她精致美丽的脸,说不出重话,想,只是脑袋有点不灵光而已,愿意听它引导,保住性命应该不成问题。 嗯,先把灯打开,不能吓哭她。 * 然而无限世界里是人的、不是人的,各个诡计多端,骗得桑迟晕头转向。 新手关里,双胞胎杀人魔都声称自己是她的爱人。 事态不可控地滑向最坏的方向,两方对峙,让她做出相信谁的最后选择,危险地警告她选错的后果会很严重。 无论选谁都是错,被放弃的那一个会残忍杀死她。 系统急得团团转,却无法在关键节点干涉。 然后就看到被恐吓到的小美人目中噙泪地将两个人的手都牵住,怯生生地问:“都选的话能算对吗......” 双胞胎杀人魔眼中浮现森然杀意,却不是对她,而是对对方——只剩自己的话,是不是就能独占她的爱了? * 成功离开新手关,系统决定下一个世界给她安排靠谱的队友。 可队友不喜欢她,对她很凶。 还好桑迟有抽到好卡,亲队友一下就能把队友好感度拉满。 小美人趁夜偷偷摸摸进入队友的房间准备亲他,结果在床边被绊了一下,只亲到队友的下巴,卡片没能发挥效果就作废。 系统安慰着膝盖磕疼了的桑迟,让她先回去,暗暗想以后只在18-的卡池里抽卡。 桑迟抽噎着爬起身要离开,却被装睡的队友锁住手腕:“亲错地方还想跑?” ———————— 全部世界待定,切丝儿男主,包括系统也是,但会自己和自己要打要杀 女主就是笨蛋小美人,不会变聪明 —————— 内容标签: 无限流 系统 甜文 万人迷 主角视角:桑迟 切片 一句话简介:不能欺负笨蛋小美人 立意:爱可以拯救他人 第1章 陌生的爱人1 布置如同审讯室的房间里,没有窗户,也没有开灯。 些微光亮从铁门与地板的缝隙间透进来,无法撼动室内近乎凝滞的黑暗。 设置在天花板角落隐蔽处的夜视摄像头无声地调转方向,锁定了房间内唯一的活物。 那是一位穿着白色连衣裙的纤细少女。 身处黑暗中,她的表情很不安,不过还是按照醒来后听到的广播要求,一直乖乖缩在木质讯问椅上,等待向她发布指令的系统到来。 应该有半个小时了吧。 系统算了算时间,想着既然已经把手头该销毁的小世界都处理完了,就该去看看这位新选出来的无限玩家了。 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但大多数无限世界并非单纯依靠武力就能攻克下来的。 如果她足够聪明,说不定看起来不具备任何攻击性的外表反而会成为她的优势。 铁门被推开,走廊上老式电灯泡投下的昏黄灯光完全映亮了室内一瞬,又因门再度合闭,致使黑暗重新占据上风。 少女没能凭瞬息的光亮看清系统拟态出的形象,反而被刮入屋内冷风激得轻轻打了个寒战。 她抬起双臂,环抱住自己,试图从自身汲取些温暖和安全感。 然后听到男人落座到她对面,用略带机械感的声音严肃地说:“名字。” 卷翘的羽睫颤动着扑扇几下,后知后觉对方是在用陈述的语气问自己的名字,连忙松开咬在花瓣般娇嫩下唇的贝齿,很有礼貌地说:“先生你好,我叫桑迟。” 拥有夜视能力的系统看到了她唇瓣上深刻的齿痕,将水色的唇渲染成绯红。 视线上移,落在她微微嘟起的唇珠上,发现她仿佛不自觉就会露出撒娇的表情,系统顿了顿,稍稍柔和声音,问:“你在害怕我吗?” “什么?”桑迟一双猫儿般的杏眸中流露出茫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她的性格很好哄,先前被系统要求一个人等在审讯室的时候,的确感到不安,但在等到系统出现交流后,心情就平复下来了。 现实世界里唯一陪伴桑迟的,就是配备给她的人工智能,所以她对同属人工智能的系统很有亲近感。 然而要否定他人的话,对于她来说颇为艰难。 嗫嚅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说:“不,先生,我不害怕你。” “可你的声音在颤抖。” “那是因为我冷。”她声音娇娇地诚实给出答案,没忍住小小打了个喷嚏,缩缩脖子,小声强调说,“真的很冷。” 这里的温度应当在十八摄氏度左右,算适宜,是她穿得太单薄了。 对方没有答复,她听到渐近的脚步声。 男人走到她身后,一件犹然留有温度的宽大西装外套被披在她身上,遮蔽住她原本暴露在空气中的可怜香肩和锁骨。 寒冷被隔绝开。 桑迟轻轻呵出了一口气,感激地想,他真体贴啊。 她抬起眼眸,双手没有任何防备地把陌生男人的外套合了合,圆溜溜的瞳孔转动着,试图在黑暗中寻觅到系统的身影。 可惜她并不能夜视。 以为系统应该坐回到她正对面的位置了,于是身体稍倾向前方,微笑着说了谢谢。 其实系统给她披好外套以后,就站在她身后没有回去。 他准备要求她伸手给自己,以获得测试她各项能力的许可。 看着她傻乎乎地向空无一人的位置道谢,系统无言了片刻,态度却不自觉地软化下来。 再开口,声音不复最开始的毫无感情:“桑迟,我需要测试你的能力,可以把手给我吗?” “噢,好的。” 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桑迟意识到自己搞错了,面颊赧红一片,身子软软靠回椅背,依言抬起右手。 因为看不到,她的手向系统的声音方向空晃了几下,尝试性地抓了抓,仍然没能触碰到系统摊开向她的手掌。 对方只好自行将她的手抓住。 带着点肉感的娇嫩小手柔若无骨,轻易就被他包裹着捏在掌中。 仔细看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无辜地蔓生在白皙的肌肤下,仿佛只需要稍微用力地收拢手掌,就能轻易弄疼她,逼出她晶莹的泪水大颗大颗落下,可怜兮兮地喊疼。 也就是系统没有那种恶趣味。 他收拢想法,刻意放轻了力道,虚虚拢住她的手。 桑迟的数据很快生成,出现在只有系统能看见的半透明面板上。 力量23和体能37倒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桑迟看起来就娇娇弱弱,不太可能在战斗数值方面给他惊喜,他没有抱任何高期待。 可这个智力测出来的5实在低出系统的预期。 一个生活在普智社会,接受过系统教育,能识文断字的普通人类,正常的智力应该在50上下。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2章 5意味着桑迟对很多基本常识的认知都存在错误——桑迟之前难道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吗? 这个过于夸张的数字令系统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力评分标准,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从百分制改成了十分制。 他重新加载了一遍算法,得到的仍然是同一个测试结果,算是理解她为什么刚见上面,就能向自己托付信任了。 男人心情复杂地放开了桑迟的手,走回到少女对面的位置坐下,试图说服自己按一早制定好的规则办事。 无限世界里,死亡是常态。 即便各项数值都很高的玩家,也随时有可能因为突发情况毙命,更别提娇弱又不够聪明的桑迟了。 照理说,对于注定没有通关全部世界可能的玩家,他应该直接下放至随机新手关,不再给予任何多余的关注。 他没有提供帮助的义务。 可面对少女渐渐莹现泪光的双眸,他就是古怪地没法按一贯的做法行动。 桑迟对他的态度有所察觉。 她的确是个笨蛋,但一向对他人的情绪颇为敏感。 系统测试过她能力后,陷入长久的沉默,她就明白是自己的能力太差劲了。 在黑暗的空间里,她什么都看不清,系统又不需要呼吸,沉默着不发出任何声音,仿佛已经离开,将她扔在这里不管。 她很难过,自怨自艾着自己总是不能令人满意。 控制不住地,心中又生出点委屈情绪。 明明对方刚刚还关心她寒冷,给她披上外套,怎么现在就因为嫌弃她能力差,话都不说一声地抛弃她呢。 “系统先生,你还在吗?”她被自己的想象刺激得哽咽,柔软的声音夹杂哭腔,显得有些含糊。 系统目视她一双明眸盛不住潋滟水色,大量数据流从双眼中淌过,终于还是归于平静,叹息一声,屈服于对她的怜爱情绪:“我在的,迟迟,别哭。” 他不该诞生这种不必要的情绪,但桑迟的泪水有超出想象的威力,如同不讲道理的木马病毒,把怜爱写进他的程序算法里。 偏偏他发现了,还真的接受了这种变化。 “请不要抛下我……和我说说话吧,这里太黑了,我孤零零一个会害怕。” 亲昵的称呼戳破了桑迟如同锡纸般本就不够坚强的心防。 她泫然若泣地向系统探出手,同唯一可交流的对象撒娇。 即便对方并不是她的同类,而是认识不久的人工智能。 系统看着她精致美丽的脸,说不出重话,默默关闭她的数据面板,再度握住她偏凉的手,渡过去一些温度,保证道:“我是你的系统,我不会抛下你。” 他不但口头做出保证,而且冲动地把这条命令写进自己的程序里。 这下连反悔的机会都失去了。 “好的。”桑迟鼻尖红红地噙住泪水,破涕为笑:“你真好,谢谢你。” 系统心软地想,智力低也就是脑袋有点不灵光而已。 桑迟这么乖,只要愿意听他的引导,就算不能高完成度通关小世界,保住性命应该不成问题。 嗯,先把这里的灯打开,她怕黑,不能吓哭她。 * 【新手关《陌生的爱人》加载中——】 【正在绑定任务对象:桑迟——】 【你是一名全职太太,你的爱人很爱你,但每一天,你的爱人于你又都无比陌生。】 【主线任务一:请找到你的爱人。】 【主线任务二:存活十天,安全脱出。】 被系统安慰好的桑迟进入了作为新手关的小世界。 因为第一次不太适应的缘故,她的头很晕,迷迷糊糊地想要按一按自己的太阳穴舒缓。 [别动!]系统立刻出声制止她,[先把你手上拿的刀具放下!] 桑迟被他唬得惊了惊,用力眨眨眼,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一间陌生的厨房里,手上拎着一把很锋利的切菜刀。 刃面清晰得足以反射出她那张任谁都得道一声美丽的脸。 还好有系统提醒她,否则以她刚才的状态,可能刚来就得受伤了。 桑迟乖乖依言放下刀,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扑了扑面颊。 [新手关的难度一般不会太大,你先从身边找找线索,看看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吧。] 桑迟就先看了厨房。 她身前的案板上是被切得很不齐整的西红柿,旁边的小陶瓷碗里则是已经打好了的蛋,细看还能看到里面混杂有细碎的蛋壳。 旁边的大冰箱上除了幼稚可爱的冰箱贴外,还贴了很多张不同颜色、写满文字的便利贴,都是同一个人清秀文气的字迹。 最上面一张写的是:“迟迟,学校安排我去出差,订好了回来的机票在四月二十二号,你在家好好照顾自己。” 下面的便利贴上则是零零碎碎各种嘱咐。 像是“我向熟悉的餐厅给你定好了餐,送餐的人会戴红白条纹帽,我叮嘱了不要和你多说话,你不要怕。不要进厨房动刀,小心受伤。” “如果不小心受伤了,药箱我放在了厨房柜自上而下第三个抽屉,简单处理后,长按手机的1键可以拨通我的电话。过一会儿从救护车上下来的、穿白大褂的人是可以信任的医生和护士。” “楼下的怀特太太不是好人,对你不怀好意,你从猫眼里看到她来敲门,不要给她开门。她通常化浓妆,眉角有一颗红痣。” 桑迟一边眯起眼看,一边用软软的声音念。 她仿佛把这些便利贴当作是识字测试——没想、大概率也想不到其中藏有什么需要深思的信息。 系统却明白这些应该就是剧情提示里很爱她的丈夫给她的留言。 就是他每每提起什么人,都会特意强调对方的特征,显得很奇怪。 [你可以找找你的手机,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顺便长按1给他打电话试试。] 桑迟翻了翻围裙和衣服的兜,一无所获。 厨房里也不像有哪里放着她的手机,所以走到客厅里翻找。 没找到手机,倒是先从茶几的小屉里找到了她的病历。 她翻开来看了看,上面密密麻麻、过于专业的医学术语看得她眼晕。 医生龙飞凤舞的字她也不认识,一时犯了难。 还好有系统给她讲解说:[病历的意思是说你有先天性的脸盲症,认不出亲人朋友,甚至连看自己的照片和镜中影像都会感到陌生。] 患有脸盲症,怪不得剧情提示里会说爱人每天于她都很陌生。 系统分析她的丈夫大约就是顾虑她的病症,才在便利贴上刻意书写强调易辨认的特征,帮助她区分人。 桑迟听完系统的解释,忧心忡忡地问:“我得了这么严重的病吗?” 自己已经够笨了,再连人都辨认不出来,就真的是生活无法自理的小废物了。 [不是你得了这个病,是你现在的人物设定有这个病。你先前不是对着那把刀看过自己的脸吗,除发色和发型变了,没觉得有奇怪吧。] 虽然进入无限世界之后,她的形象会更贴合角色设定,但无非就是原本如月光般流淌的银缎长发变成浅金色微卷发。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3章 如同洋娃娃般可爱的金发碧眼,是谁见了都会感叹丈夫好运气的美丽小妻子。 “对不起,我都没注意到自己有什么不同。”她喏喏道歉。 刀刃那么锋利,她急急就放下了,现在用食指卷绕了一缕发看,才发现果然如系统所说,变了发色和发型。 系统按捺住自己想敲敲她榆木小脑袋的心情,很负责地说:[新手关里对你有这个设定,多半是为了降低你的通关难度,虽然你没有脸盲症,但是你可以装成谁都不认识的样子。] “我的确谁都不认识呀。” 系统被噎了一下,说:[你先记着这个设定,可能以后会用得上。] 桑迟点点头,准备合上病历。 一张夹在病历里的小卡片掉了出来。 桑迟捡起来,看到上面写着:“4月22日之前,一定要学会煮老公喜欢的西红柿鸡蛋面,给他一个惊喜,你可以的,看了好几遍视频了,加油!” “是我自己的字诶。” 桑迟看着小卡片上面幼圆又有点歪斜的字体,有先前便利贴上漂亮的字迹作对比,面颊微红,不太好意思地承认:“我的字好丑啊。” [很可爱。]系统评价完,又不太熟练地鼓励她道,[迟迟又找到有用的线索了,做得很棒。] 虽然他其实想不出这个线索有什么用。 桑迟继续找手机,可台面上能找的地方都已经看过。 她想了想,双膝并跪到木纹地板上,弓腰俯颈,去瞧手机会不会掉到茶几下面了。 本来捋至耳后的长发垂落至她雪腮边,柔软的身体拉成一条漂亮的曲线,穿着的白衬衫因她的动作上挪,露出腰间一小截奶色的细嫩肌肤和两个浅浅的腰窝。 从窗漏入的天光盛在小小的腰窝里,很引人瞩目,无怪这小小的凹陷能被美学家们称道是维纳斯的酒窝。 系统回过神来,本来想要提醒她一下拉拉衣服,却恰是这时候,玄关那边传来些微动静。 桑迟没注意,可系统听出那是钥匙被人在锁孔中粗鲁转动的声音。 外面开门的人大概并不熟悉这扇门,所以第一次试图用钥匙开门的时候,转反了钥匙的方向,反而把门从外反锁上,发出“咔哒”的一声脆响。 系统意识到不对,来人不可能是对这个家了如指掌的真正男主人,急忙提醒桑迟:[迟迟,你起来……] 他的话没能说完,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截断一样,突然沉默了。 “怎么了?”桑迟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懵懂地抬首问道。 问题没能得到系统的答复,倒是正好看见家门被人从外拉开。 出现在门口的陌生青年有一双灰蓝色的眼眸,五官轮廓流畅,顺直的铂金色头发束成高马尾随意搭在肩上。 他信步走入对于脸盲症的全职太太象征所有安全感的家中,轻一弹舌,顺势将门合上,重新密闭起整个空间。 这个家位于十几层的高楼,他堵在唯一的出入口,望向没有解下围裙的少女跪在地上陡然绷紧的身体,对上她一双眸光盈盈的美目。 美丽,纤细。 这是赫尔曼对桑迟的第一印象。 容貌娇美的少女身患古怪的病症,在父母去世后,只有丈夫陪在身边时才会出门走走,人际关系简单到乏味的地步,如同一张可以任人涂抹的白纸。 是赫尔曼完全不用提防的类型。 如同一只翩飞的蝴蝶,即便被捕获,所能做出的微弱反抗也不过是用柔软的翅膀扫过他的掌心,留下点点泪般的鳞粉痕迹。 况且那双美目中只盛有好奇,没有半丝见到外人闯家的惊恐惧怕,仿佛她早有心理准备回来的人会是自己认不出的人。 赫尔曼回忆起相关她的调查资料,玩心大起,决定顺水推舟和这位美丽却无知的小妻子试试角色扮演。 果然,桑迟看到他把家门钥匙随手搁置在玄关矮柜上,恍然明悟,自作聪明地抬起唇角向他微笑问:“你是很爱我的老公,对吗?” 要不然怎么会有自己家门的钥匙呢。 新手关真的好简单,连她都能一下完成寻找爱人的任务。 赫尔曼从她的态度确认了她果然有辨认不出人的状况,压抑不住朝她露出捕食者见到新奇小猎物时的兴奋笑容。 他呲出两颗颇为尖锐的虎牙,顺着她的话说:“是啊,迟迟,我回来了。” 第2章 陌生的爱人2 赫尔曼说完这句话,就看到懵懂无辜的小美人杏眼弯起弧度,向自己露出笑容。 像是不具备自保能力的娇小羔羊终于等到了可以信赖的对象,迫不及待想要迎上来。 是要给自己这个丈夫一个拥抱吗? 或者一个吻? 真是甜美的小妻子。 赫尔曼不准备在这场角色扮演中,按照温良好丈夫的剧本来演。 霸道惯了的肉食动物,一旦可怜的小猎物接近,就该毫不客气地圈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撬开齿关,攫取他渴望一品的芳香。 然而事情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顺利发展。 桑迟在地上跪的时间有些久,小腿发麻,走路使不上力。 可惜她没意识到这一点,以至于急急站起身后,还来不及迈步就猝不及防失去平衡。 她小小惊呼一声,身体突兀向后倒去。 赫尔曼下意识向她的方向追出几步,见她摔在足以让她整个人都陷进去的柔软沙发里,才堪堪止住脚步。 手指上戴着的数个深色金属指环反射着客厅灯的暖光,落进他眼底化为一片晦暗——冷酷地提醒他,方才他竟然不经思考地伸手去扶一个初次见面、并不了解的少女。 这可不像是对待猎物的轻松心态。 桀骜的青年仿佛被火苗燎了一下,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带动左边眉尾处不太明显的一道短短伤疤,心里还有些不情愿相信自己真的在犯蠢。 指节分明的宽大手掌摁压在心口处,他试图向自己证明没出现异常,却默数到连心率都较平时高出很多。 这回不得不信自己刚才真心实意地紧张过了。 赫尔曼不爽地轻“啧”了声,压平了唇角。 舌尖重重扫过略锋利的犬齿,伴随一点麻痛感,口中品到淡淡熟悉的血腥味,似乎唤回了点清醒。 没想到会被陌生情感左右行动,他当机立断打消了接近她的念头,眼神倏忽间变得危险,重新斟酌起要怎样对待她。 “老公?” 娇娇的一声像小鼓锤敲在他的心脏,带起闷闷的回音,把勉强平静下来的心湖震出一圈圈不断扩大的涟漪。 自牙根生出的痒意攀上心尖,激得赫尔曼循声望向桑迟。 从沙发里挣扎坐起身的少女,长发不复方才服帖,有几缕紧贴在润起浅浅一层红晕的面颊,却丝毫没有折损她的妍丽。 由于他依然站在玄关处没有过来和她亲近,她的神情流露出了些许不安——大约是在胡思乱想地反省自己是不是有哪儿做得不好。 最后认定答案是自己没有上前迎接他回家的错,桑迟决定主动过去弥补。 她用脚尖试了试点地,可没等踩实地面,尖锐的麻感就猛然袭来,激得她用力咬在娇嫩的下唇,留下一个深刻的印痕。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4章 还是没法行走。 于是桑迟红着脸,很不好意思地呐呐开口说:“小腿还很麻,我得稍微缓一会儿。” 近乎撒娇的语气安抚住了赫尔曼复杂的心绪,他视线放低,触及到她膝盖到小腿的部分,瞳孔微缩。 桑迟的肌肤细腻白皙,因而更显出那大片青紫的可怖,可她仿佛一无所觉,仍然怯生生向他微笑示好,试图缓过那股妨碍她行动的麻劲。 赫尔曼的唇线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难道她不止是辨人有问题,对疼痛的感知能力也不对劲吗? 他是心生疑问就要自行取得答案的性情,索性她根本对自己构不成威胁,当即大步来到她身前。 赫尔曼的身形高大,仅是投下的阴影就足够把桑迟完全笼罩在内,压迫感很足。 可桑迟只来得及在压迫感下稍稍向后仰身避退,赫尔曼就单膝触地,握住她纤细的脚踝,强势地不准她继续远离。 他垂目仔细看了看,然后用指腹试探性地按压在伤处,抬眼观察她的神色。 感受到明显比自己高出一截的体温时,桑迟不太适应地瑟缩了一下,等到被触碰伤处却没有什么表现。 如果不是他正仔细看,或许都发现不了她轻轻屏住呼吸。 赫尔曼问:“感觉不到疼吗?” 根据他丰富的经验,轻易就判断出这不是多严重的淤痕,但她养得太娇,伤处被触碰一定会有不容忽视的疼痛感。 桑迟愣了愣,像是不知道该怎么答这个问题,想了一会儿,犹豫地开口说:“嗯……能感觉到?” 赫尔曼被她这副傻乎乎的模样逗乐了:“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你自己的感觉怎么要问我。” 她有些苦恼地嘟起嘴,莹润的红唇看起来很好亲。 不过赫尔曼没亲,而是纵容自己的恶劣性情,很欺负人地把她的小嘴捏瘪成小鸭子,惹得她浅淡的眸色汪起水雾,才笑说:“这不是知道哭委屈嘛。” 可疼痛通常是他人用来管教自己的手段,让她知道畏惧。 而现在膝上的伤是她自己不小心制造出来的,就算感到疼,也该由她自己忍耐过去吧。 桑迟为难地蹙起眉,因他的态度不确定自己过去的认知是不是在这个小世界依然适用。 “感觉疼就说出来,我不喜欢猜。”他又看向她腿上的淤痕,觉得实在碍眼,还是决定给她上药,问,“药箱在哪里?” 家里养这么一个笨蛋老婆,肯定要常备药箱的。 他没放开手,桑迟也不知道拍开他的手。 她回忆起刚刚看过的纸条,嘟嘟囔囔地回答:“粗房柜凑屉。” “厨房柜抽屉是吧。”赫尔曼听懂了,收回手,起身去厨房找药箱。 桑迟乖乖坐着等,脑中忽然一阵嘈杂音。 系统多次调整过自身在小世界的代码,总算重新联系上她,颇为急迫地关切道:[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桑迟听到他的声音,目露惊喜,小声道:“你回来啦——他没怎么样,老公就看了一下我的腿,捏了一下我的嘴。” 系统默了。 问桑迟没用,他无法相信智力仅有5的她能对赫尔曼的行为给出准确定义,必须用其他办法确定。 他冷漠地用自己的权限调出这个世界的记录日志,仔细看过一遍,确认赫尔曼这个混球做的事真的只如她字面意思,勉强放松下来。 然而凭赫尔曼错误的开门方式,就能判断出他不可能是她的丈夫,而是闯入者。 持有家门钥匙,又占据她丈夫的身份,明显不怀好意。 系统想要将推论告诉她,却因她在这个世界的主线任务要求她寻找爱人,受限无法直言,只好旁敲侧击地提示她:[迟迟,你仔细想想纸条的内容,是不是有古怪的地方。] 那个细心详尽给她留言的丈夫,与赫尔曼的形象完全对不上,她应该提高警惕。 “小呆瓜,想什么呢?” 赫尔曼拎着药箱出来,见她正双目放空地出神思索,好笑地问道。 桑迟终于想出最表层的不对劲,迷惑地道出疑问:“药箱是你放在柜子里的呀,你怎么问我。” 系统正因赫尔曼出现后自己遭到禁言而不快,闻言陡然一惊,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提醒有害无益。 她没有虚与委蛇的本事,藏不住心思。 戳穿赫尔曼并非爱她的丈夫,一旦他放弃扮演,凭她的力量和体能,在高楼密闭空间里连逃跑的机会都渺茫。 赫尔曼听到桑迟的质疑后,执起喷剂的手顿了顿。 他瞧了瞧认真等待回答的少女,按照原本的想法,把微凉的药雾喷涂在她膝上的伤处,随口给出了个极敷衍的答案:“想考考你不行吗。” 明明是在以很亲近的姿态给她上药,青年低垂下的长翘眼睫却无声敛住他眸中平静近乎无机质的杀意,在面颊铺开浅浅一层阴影。 假装小美人的丈夫的确有点儿意思,可如果需要花费太多心力,赫尔曼会嫌麻烦,转而按照习惯,用简单的办法为自己找乐子。 他从前的欢乐都来自杀戮。 从桑迟身上,自然不可能得到势均力敌的爽快感,但美丽的花儿在血泊中凋零应当有别样的美感。 她濒死时细碎的吟泣一定很好听。 然而他对桑迟仍然抱有兴趣。 活着的、会对他的言语和动作有反应的桑迟。 这还是他头一回发掘自己有另外的兴趣,有些舍不下这份新奇感。 斟酌时,他的手下意识握着瓶装的药雾喷剂把玩,如同把玩他常用的匕首般,灵巧转在长指间。 没想到间隙稍一抬眸,就发现桑迟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喷剂看。 像小猫咪紧紧盯住毛线球一样。 赫尔曼止住动作,连带混杂恶意的思绪也戛然而止。 她竟然相信了他问她药箱位置是为考考她的说辞,还轻易被他的无聊举动转移了注意力。 蠢笨到这种地步,真是无可救药。 可是好可爱,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桑迟见他停下动作,咬了咬下唇,又像是想起什么,挪坐到沙发边缘,离他更近了点,轻声向他再度确认:“你很爱我,对不对?” 她想要借所谓的爱来提请求的小心思太容易看透了。 这回赫尔曼因真切有些心动的缘故,反而没有像进门时那样果断用谎言哄她,而是微微扬眉:“直说你打的什么主意吧。” 被可爱到了,如果不是那么难办的事,就满足她。 “教教我这个。” 桑迟用手比划了一下他转动喷剂的动作,将温软的面颊贴向他空着的手掌,撒娇般讨好道,“你好会转,真的好厉害,我想学,拜托你教教我。” 赫尔曼神色微顿。 他听过太多恭维或是称赞的话,无所谓出于虚情假意的,还是真情实感,从来都无动于衷,没想到有一天会因轻飘飘一句“好厉害”生出步在云端的失衡感。 手掌感受到温度和柔软化作电流,经他的血管传导至脊椎,成为引动全身的战栗感。 主动被他掌控在手中的蝴蝶,对她在死亡边缘走过一遭一无所知,轻易把一身所有托付给他,倒令他惶恐于她的脆弱易碎,不敢轻举妄动了。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5章 “这就厉害了?”他扶她坐正,“这个我转得不好,换个别的转给你看。” 瓶装喷剂不那么趁手。 他把瓶子放下,手搭向腰间,准备拿出多功能匕首,给她秀点不一般的花活。 刚触碰到匕首柄,想起她要向自己学,赫尔曼立刻想象出了她玩匕首割断手指的血淋淋画面,改变了主意。 他从风衣兜里取出一支价格不菲的定制钢笔,演示了几段令桑迟眼花缭乱的转笔,然后放慢速度,多次演示了最基础的动作,把钢笔递给她:“试试。” 她尝试模仿了一下他的动作,却笨拙得差点把钢笔摔掉。 还好注意力够集中,在钢笔落地前险险捞回了手里。 怕他笑话,她双颊绯红,心虚地不敢抬头了。 赫尔曼看得唇角止不住上翘,刚准备说话调笑她几句,手机忽然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号码,笑容消失,不快地皱起眉,站起身,走到落地窗边接通了。 几乎与他声线一致、说话语气却不同的男人在电话那头淡淡开口道:“你乘坐的航班没有晚点,距离你抵达洛华达,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肯特很难解决吗?” “嘁。”赫尔曼嗤了一声,并不解释自己的时间花在了哪儿,“现在就去,一小时后给你垃圾处理报告。” 那边静默了一瞬,考虑到他的杀人爱好,说:“洛华达没有被我们的家族势力完全接管,你随便狩猎会给我添麻烦。” 赫尔曼没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你要出门吗?”桑迟静静等到他收起手机,开口问道。 “嗯” 赫尔曼应了声,就看到她走到自己身边,体贴地把他黑色风衣压出的褶皱都整理平整,举起钢笔归还给他,微微仰起小脸道:“那我等你回家。” 她喜欢回家这个词,说出口后,附赠给他一个甜甜的笑。 赫尔曼舒展眉宇,心中感到愉悦,却坏心眼地把钢笔别在她衬衫上,冰了她一下。 继而在她委屈地咬住下唇时,低首轻轻亲了亲她颤动的睫羽:“好乖,钢笔送你玩了。” 想起礼仪课上曾经听过一耳朵的礼尚往来原则,他轻巧取走桑迟别住刘海的铃兰发夹,夹在自己的领口当作装饰,自顾完成了礼物的交换,笑道:“那我走了。” 因为在电话里许诺了一个小时解决掉家族的叛徒,赫尔曼不再耽搁时间,离开了这间不算大的住宅。 目睹门打开了又重新关上,代表赫尔曼的危险信号解除,系统终于松缓心弦,真诚地夸奖道:[迟迟能成功稳住他,做得太好了。] 桑迟有些不明所以,被夸得脸红。 她珍珠般娇嫩的手指取下领口的钢笔,捏在掌心,不好意思地说:“是他好——他好爱我,都愿意教我转笔,我只是帮他理理衣服,没做什么。” 原来她连在系统提醒下生出的浅薄的疑问都不记得了,先前的表现没有半分来自演技,全是真心。 这份超出想象的天真,令系统的算法核心短暂滞停运作。 他没有错漏赫尔曼在身份被怀疑时流露出的杀意,判定赫尔曼就是桑迟在这个小世界成功存活十天的威胁之一。 尽管刚才没有伤害桑迟,也绝不是能托付信赖的对象。 不过在桑迟与赫尔曼武力相差甚远的情况下,还是放任她暂时误会他是深爱她的丈夫比较好。 毕竟赫尔曼对丈夫的身份乐在其中,情绪稳定时看起来不会伤害她。 至于这个小世界主线任务要求找到的那位真正的丈夫,既然连家门钥匙都落到赫尔曼手里,多半凶多吉少。 也不知道任务要求“找到爱人”的标准是什么,是不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种。 掌握的信息太少,预设条件不足,系统难以推演出更多,只好说:[迟迟,继续在屋里找找线索吧。] 桑迟依言继续寻找她的手机,想起先前摔坐到沙发里似乎摸到过硬物,便循着记忆去摸索,果然从沙发缝隙里找到了手机。 是一款老式翻盖按键手机。 除了联络的功能外,差不多就无用了。 的确,根据家中布置的其他家电也可以判断这个世界科技较为落后。 桑迟在系统提示下摁亮熄灭的屏幕,打开日历显示今天的日期正是四月二十二日。 也就是纸条留言上她的丈夫许诺归来的时间。 可惜回来的人并不是他。 发现手机电量所剩不多,可能很快就会自动关机,系统让她先长按快捷键1给她的丈夫拨号试试。 “他刚出门不久,我就打电话给他,会不会惹他烦呀。”桑迟以为拨出号码后通话的对象是赫尔曼,纠结地说。 [不会的,你打个电话试试。] “好吧。” 意料之内的没打通,标准如机械的女声提示说对方已关机。 出差在外的丈夫不大可能主动关手机,从他纸条留言的细心程度来看也不大可能会让手机空电关机。 果然是遭遇不测了吧。 系统打消了能直接联系上她丈夫的侥幸心。 正准备引导桑迟去卧室找充电器给手机充电,顺便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却听到门铃“叮咚”响了。 会是谁? 赫尔曼可是有家门钥匙的。 “我要去开门吗?”桑迟轻轻问。 她犹豫这一会儿,门铃又催促般响了两声。 [保持谨慎,先从门上猫眼看看是谁。] 桑迟依言走到门边,稍踮起脚尖,凑近猫眼向外看去。 猫眼内,是一只放大到几乎占据她全部视野的混沌灰石色眼瞳。 按响门铃的人,现在正趴伏在门上,从外面的猫眼向里窥探着。 第3章 陌生的爱人3 那只眼瞳中翻滚的粘稠恶意几近实感,足够激发生理性的反感与恐惧。 心性柔软的少女被超出想象的一幕唬得向后退开,腿软失去了平衡。 如果不是险险扶住旁边的墙,怕是会摔个狠的。 [别怕,从外面的猫眼看不到里面。] 系统已经有了些判断,但见到她被吓得小脸煞白,立刻果断推后了信息分析的优先级,先温声安慰她宽心。 桑迟按他的教导,做了几遍深呼吸,剧烈起伏的心跳渐渐平复。 她咬了咬下唇,抹去缀在眼睫上的泪水,努力露出一个微笑,咽下哭腔,颤声道:“我不怕了,还要再去看看吗?” [不用了,现在在门外的人,应该就是你丈夫留言里提到的怀特太太。] 虽然没能从猫眼看到全脸,但系统注意到了她嫁接的假睫毛和浓重的眼影、眼线以及眉尾的红痣,对应上了描述中的形象。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桑迟无措地蜷起手指,对吓到自己的怀特太太还是有些心理阴影。 在她纠结时,怀特太太已经不耐烦继续按门铃了,正砰砰砰地用力用拳头砸门,显然并不好相处。 可系统认为相较于伪装成她丈夫且可以随意进出屋宅的赫尔曼,能被一扇门阻挡在外的怀特太太,即便单从体能上来说,威胁性也小很多。 尤其赫尔曼只是暂时离开,或许很快就会回来。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6章 出于节省时间的目的,比起漫无目的地在屋中寻找零碎的物品拼凑推演过往,从前就与夫妻二人有交集的怀特太太显然是更好获取信息的渠道。 就算交流过程中,她恶意编造谎言哄骗桑迟,谎言也不会是空中楼阁,总能得到一些线索。 不过他的权限在小世界受限,面对如赫尔曼这样与主线任务关联极大的角色甚至会被禁言,还是得让桑迟学会自主和人交涉,必要的时候再提醒她。 考虑到桑迟的弱小,系统仔细叮嘱道:[你去厨房取一把刀防身,放在玄关柜触手可及的地方,然后再给她开门。开门后,不要邀她进屋,就借门隙说话。我不一定能时时帮助你,你需要学着自己想想办法应对。] “好的。” 桑迟做好准备,鼓起勇气打开了一道门隙。 刚想要开口,一只涂有鲜红指甲油的手如毒蛇般窜了进来,用力抓住她的胳膊,不许她逃脱:“乔太太,我上次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尖锐的指甲深深扎陷进肉里,桑迟疼得“嘶”了一声,抑制住心中害怕,软声请求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提议,你能先放开我吗,好疼。” 抓住她的怀特太太,五官其实生得不错,脸上岁月的痕迹大都被厚重的粉底修饰掩盖。 只是此刻整张脸挤在门隙里扭曲变形,妆容又在门上蹭掉一小片,显出其下的斑驳肤色,配合上她狰狞的笑容,看起来很是可怖。 她没有因桑迟的可怜产生半分动容,反而从喉咙里挤出几声怪异的咕噜,阴阳怪气地说:“装什么呢,我不吃你这套。” “可是……” 桑迟委屈地咽下痛声,面露难色,想解释自己的确不了解她所谓的提议,但刚开口就被打断。 “少废话。”怀特太太恶声威胁道,“你别无选择,必须来参加我们的聚会,否则我会让所有人知道你和情人约会!” 这栋楼11层居住的只有桑迟和丈夫一户。 怀特太太不知道桑迟的丈夫出差,出门时看到电梯停靠在11层,本来没想太多,只当这对夫妻又要相伴出门。 没想到电梯门打开,看到的是一个随意抛玩着匕首的陌生俊美青年。 他瞥了她一眼,仅是这一顾,便将她骇在原地不敢动弹。 她在他眼中就是一块烂肉。 凛冽的目光如同利刃,切开皮肤后,剖出她见不得光的肮脏心肺,判定她丑陋低贱的连被宰杀的价值都不具备,于是悠悠收了回去,继续无聊地抛匕首。 怀特太太这才恢复思考能力。 直觉疯狂尖叫着警告她远离,她连忙佯装落了东西在家忘拿,捂紧仿佛有真实痛感的胸腹讪讪退后。 电梯门合闭前,她借电梯不算明亮的光线看到了他领口处的发夹。 镶有一圈蕾丝花边的铃兰发夹与他的气质格格不入,怀特太太清楚它曾经妆点在灿如暖阳的金发上。 那是桑迟最喜欢的饰品,怀特太太看到过几次,小美人每每在丈夫陪伴下散步,总是佩戴这个发饰。 此刻却成为向外人炫耀用的战利品,出现在另外一个男人身上。 怀特太太一直对桑迟有所图谋,却难以实现,发现这件事后情不自禁露出笑容——那个愚蠢的、只能依附丈夫生活的金发小美人竟然敢养情人,还是个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男人! 一旦宣扬开,即便她温文的丈夫再爱她,也必然会在流言和情敌的双重压力下放弃她。 怀特太太笃定桑迟不敢失去稳定的婚姻,一定能借机逼她就范。 正遭受威胁的笨蛋小美人却满心困惑。 爱人与情人这两个词在她的概念中不存在区别, 她开动自己的小脑袋瓜认真想了好一会儿,按对方的意思,自己和赫尔曼约会好像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为什么,难道这个世界的夫妻不能相亲相爱吗? 系统在她想岔到天涯海角之前,说:[迟迟,向她打听聚会相关的信息。] 桑迟仿佛漂泊海上的船忽然窥见灯塔指引,光亮破开笼罩眼瞳的迷雾,立刻向怀特太太问起要参加的是什么宴会。 怀特太太以为手段得逞,表情和缓。 她放开桑迟,双手合在心口前,手指曲起做出一个古怪的手势,露出手腕内侧一个浅淡的蛇形剪影刺青。 她的神情虔诚得近乎痴迷:“那是慈爱的牧者为迷失羔羊们主持举办的宴会,聆听教诲时有望获得神赐。重病者能恢复健康,年老者能重获青春——你所想象不到的奇迹,都有可能发生在宴会上。” 传教般说完这一段话,她很是期待地觑向桑迟的神色。 对上的是桑迟空白茫然的表情,似乎对她的话毫无触动。 也对,与期待恢复青春的自己不同,面前的小美人正处在东方诗歌中描述的花信之年,健康而美丽,自然对她口中的奇迹毫不动心。 怀特太太脸上病态的喜悦褪去,受嫉妒心驱使,忿忿地试图再次抓住她,好叫她脸上那股恼人的天真劲尽数化为苦楚。 [关门。] 系统经她一番诉说,判定她要么是个胡言乱语的骗子,要么是个外围邪信徒,打消了从这条路挖掘信息的想法,冷声提醒桑迟制止她的举动。 桑迟下意识照做,却在看到坚硬的门板即将夹伤怀特太太的手时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将门完全合拢,给怀特太太留下了抽回手且抵住门的机会。 注意到手背上摩擦出的浅浅红痕,怀特太太大呼小叫道:“该死,你弄伤我了!” 系统听厌她不依不饶地索取补偿,正要让桑迟取刀把人吓走,电梯停在11层,清脆地“叮”了一声。 怀特太太以为赫尔曼去而复返,像被紧掐住脖子的鸭子,动作僵硬地望向电梯方向。 头戴红白条纹帽的棕色短发雀斑女孩提着塑料袋装好的食盒走出电梯,进入她们的视野。 望见顶在门前的怀特太太,她上翘的嘴角绷平,把脸一板:“嘿,你,干什么呢!” 不是赫尔曼,怀特太太松了一口气,嘴角下撇摆出副恶相,恐吓道:“别多管闲事!” 女孩并不怵,撩起袖子,露出紧实小臂上大大小小的伤疤:“你和我耍横?” 动作间,没有拉上拉链的棒球衫外套随之掀起,暴露了别在腰间的甩棍。 怀特太太脸色微变,没敢继续犟嘴,把污言秽语都吞回肚子里,转脸回来,不快地冲桑迟说:“聚会在大后天,你准备好,到时候我来找你。” 话毕,她快步走到电梯旁,把门摁开后迅速离开了这一层。 桑迟偷偷探头出来看了一眼,像只警惕心不足的小动物。 女孩眼弯如新月,递上食盒,一边把袖子扯好一边说:“又认不出我了?我叫安娜,你有印象吗?” 桑迟乖乖回了个笑,瞧向她戴的帽子,想了想:“一直都是你来给我送餐的对吗?” “对啊。”安娜狡黠地眨眨眼,表现出与年龄相符的孩子气,全不似方才恐吓怀特太太时强势,“外送本来该我哥负责,但你丈夫订餐的时候说你胆小怕生,老爹怕我哥五大三粗的吓着你,就换我来送。”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7章 她掰着指头算了算:“今天是约定送餐的最后一天,你丈夫应该出差回来了吧?” “嗯,但他刚刚有事又出去了。” “他不在的时候,你最好别和刚刚那个女人说话。”安娜沉声提醒道,“你这片社区住的大部分是良民,但我听说她暗地干拉皮条的生意,还不讲规矩地骗良为娼,前阵儿骗到个帮派硬茬的妹妹头上,被提刀砸门堵了几天才收敛些。” 两人算不上朋友,她说到这儿便停下了,该怎么做还得桑迟自己拿主意。 打了个呼哨,安娜的语调恢复轻快,玩笑道:“她一次两次都挑看起来笨笨的金发小美人骗,过几天我也去染个金发晃悠,要是她不开眼找上我,我就有由头给她两棍了。” 告别完,她乘电梯离开了。 桑迟关门回屋,简单填饱了肚子。 系统问:[你想好接下来做什么了吗?] 无限世界里经常会出现超自然的力量。 桑迟各方面的能力都低,与怀特太太相关的,无论是疑似的邪神信仰还是所谓的拉皮条,都不适合扯上关系。 幸好对方色厉内荏,只能用无关紧要的流言威胁,即便桑迟不具备足够的战斗力,也应当能凭武器的加持拒绝她。 态度友善的安娜如果有机会再见,倒是可以更深交际看看。 “嗯……”桑迟一边收拾好碗筷一边想,忽然眼前一亮,“对了,我该去煮碗西红柿鸡蛋面,你能教教我怎么做吗?” 什么? 与设想截然不同的回答,令系统沉默了片刻。 反应过来她是想完成为丈夫准备的惊喜,他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告诉桑迟这已经是不必要的事宜,毕竟现在会回到这个家的已经不是真正的丈夫。 不过注意到她因难得靠自己拿定主意而露出笑容,他打消念头,应道:[好,材料厨房里应该都有,我教你重新处理一下,不难。] 忙活了约莫二十分钟,热腾腾的一碗面出了锅。 桑迟打开电视机,坐在沙发上等了很久,直到夕阳消失在地平线,才后知后觉赫尔曼并没有说他晚饭会回来吃。 她有点难过地抱着软乎乎的抱枕窝进沙发里继续等,在电视节目的声响里竟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放在手边的手机响起,将她拉出浅眠。 她迷瞪着双眼瞧了瞧,看到屏幕上一串数字号码的备注是“老公”,连忙接通,声音软乎乎地唤道:“喂,老公。” 毫无回应,连一点儿人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桑迟还没完全清醒的小脑袋丝毫意识不到不对劲,撒娇般说:“下午的时候是在办事情所以手机关机了吗?你晚上回来吗?我还在等你哦。” 依然没有应答。 她看了看手机屏幕,“正在通话中”很快变成“已挂断”,接着是一个来自“老公”的短信通知亮起:“我到家了,给我开门。” 是他的手机话筒出问题了,还是自己手机听筒故障了? 桑迟在自以为二选一的选项里琢磨着正确答案,趿着拖鞋打开了门——轻轻咦了一声。 门外空无一人,只有过道的灯因为她开门的声响亮起来。 她左右看了看,什么都没有发现。 而在遭到禁言的系统眼中,外间如成实质的黑暗贴着她的身体,近乎疯狂地奔涌向她纤细影子,形成如同巨蟒的形状,将她的影子盘踞在内,蛇口大张,仿佛下一秒就要吞噬掉已被锁定的猎物。 桑迟对此一无所察。 她微皱着眉关上门,揉着眼睛往沙发走。 隔绝楼道的光源,她被巨蟒困住的影子消失,软软的拖鞋踩过地面上的蟒影,轻松地离开了被狩猎的处境。 于是轮到狩猎者陷入茫然。 第4章 陌生的爱人4 客厅内的小夜灯点在沙发旁的桌台上,暖色的光映亮桑迟的脸,将她的面部轮廓柔和成一团融融。 她俯身拿起先前落在沙发上的手机查看。 来自“老公”的短信并不存在,通话记录中也仅有她下午拨出但没有接通的那串号码。 仿佛记忆中的一切,只是她沉溺梦的余韵里凭空幻想出来的。 因为她太期待可以交付信赖的爱人回来才会有诡谲的幻想吗? 依然盘踞在玄关处的影中巨蟒注视着她的迷惑神情。 迫切吞噬猎物的高涨欲望渐渐平息,一种现阶段祂无法理解的情绪纠缠上祂,如同无形的枷锁,束缚祂暂时停歇追猎。 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告诫祂,在祂看来格外香甜的小美人并非食物,在食欲驱使下吞噬她不会得到满足,而是会坠入无边际的虚无,所以必须抑制住本能的饥饿。 言语回荡在祂的脑海,即便思绪处在混沌状态,不解其意,祂也大致明白这是不许自己吃。 那就暂时不吃了。 祂没多犹豫地把自己躁动不停的身体打了个结,无声而缓慢地靠近。 看上去冰冷坚硬的漆黑蛇鳞蹭上桑迟细白的小腿,蛇首以亲昵近乎痴迷的态度攀至她的肩颈旁,竖起的异色蛇瞳居高临下地观望她接下来的行动。 祂的目光游离,蛇信几次向她探出又收回,像是无法抵御住咫尺距离的诱惑,只好把空气中相关她的信息因子尽数吞入口中。 如果没有其他能够吸引祂注意力的事物,祂或许仍然会被散发白色微光的灵魂蛊惑,抵不住诱惑吞噬。 然而桑迟丝毫没能察觉到自身处境的危险, 她放下手机,不再想想不通的事,微撅着嘴看向自己忙会儿很久的番茄鸡蛋面。 到底是在系统教导下忙活出来的成果,不忍心直接倒掉,便从桌屉里取出一卷保鲜膜,撕下一片,把彻底凉透的汤面密封起来。 既然没法作为给丈夫的惊喜,就当成她明天的早餐好了。 桑迟打了个哈欠,在困意催促下关掉客厅的小夜灯,走向卧室。 卧室的门关上,客厅彻底陷入黑暗,原本痴缠在她身上的巨蟒却没有跟随她一道离开。 祂滑落到地面,在放有那碗汤面的桌前支起庞大的蛇躯,紧紧盯着碗中物。 薄薄一层透明保鲜膜下,荞麦面冷皱起来,几片因刀工生疏而厚度不一致的番茄平铺,和蛋花一起作为配菜。 普普通通的一碗汤面,就算是刚出锅时味道也不会有多么出彩,更何况是冷了以后。 可巨蟒紧紧盯着。 这是属于祂的食物,是她给祂的——祂莫名认定这一点,哪怕毫无佐证。 然而祂无法食用,焦躁地尝试了很多次,全是无用功,连用尖牙给保鲜膜戳出个洞嗅嗅味道都做不到。 负面情绪堆叠累积到难以自控的程度,祂被囚困在餐桌旁,固执地不肯离开。 整间屋子的黑暗都膨胀着活了过来,拟态成不同的异形,互相窃窃低语,尝试交流出解决办法。 常人听不到的声音喧嚣很久,然后在某一刻骤然停歇,无数双竖瞳的、横瞳的、圆瞳的眼睛齐齐望向一个方向。 ——有外人踏足了祂圈定的领域。 赫尔曼心情愉悦地轻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用钥匙打开门,摁亮了玄关处的电灯开关。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8章 他身上的水汽未干,披散的铂金色长发发梢间或滚落一颗水珠,把肩上布料浸润成深色。 显然他是在外找地方洗干净后赶回来的,身上的衣装也换了一身全新的。 只有残余在金属指环纹理里的丝点血迹,泄露他离开这儿以后去做的是什么事。 一个下午加小半个晚上,仅仅解决一个叛徒花不了他这么久时间,也不会给他溅上必须沐浴更衣才能处理掉的血液。 从他此刻的唇角上翘的幅度,可以窥出他并没有听从双胞胎哥哥在电话里请他不要为所欲为的建议。 或者说根本不在乎给作为家主的哥哥添麻烦,在任务时间充分满足了自己的杀戮欲,因而连眼尾都缱绻进餍足的快活。 赫尔曼随意扫视了一圈客厅,没看到桑迟的身影。 正准备走向卧室,忽然拧眉低头看了一眼。 视野中除了他自己的影子空无一物。 可刚才行走明明有一刹滞涩,像是入水前感受到的阻力。 赫尔曼虚眯起眼,抬起的手压在匕首上。 敏锐的直觉提醒他有哪里不对劲,下意识进入戒备状态。 在某一刻,他与垂首到他面前的巨蟒有短暂的对视,却没能发现祂的存在,因而更仔细地望向客厅的其他地方。 他没发现敌人,盛怒中的巨蟒竟也拿他没什么办法——祂尝试过了,但出乎意料的失败了。 赫尔曼的影如炽热的火与祂相斥,祂无法吞噬,强行接触甚至有被烫伤的疼痛感。 “你回来啦。” 僵持的局面被打破。 听到动静醒过来的桑迟早换上了一身嫩黄色睡衣,已经短短睡过一觉,看起来像一颗甜腻会粘牙的小奶糖。 不过在让赫尔曼感知到危险的环境里,她的存在更类似捕熊陷阱上放的诱饵。 可诱饵太合他心意了。 赫尔曼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坦然承认自己有被诱惑到,收势大步走向她,浑不吝地一把托起她绵软的大腿,抱她坐在怀里,笑说:“你真是奶味的啊。” 睡眼惺忪的小美人猝不及防双足离地,视线陡然拔高一截,小小“呀”了一声。 扶着他的肩稳住后,感受到隔着薄薄睡衣传来的热度,她清醒了不少,红着脸推了推他凑近来闻自己的脑袋,解释说:“不是我,沐浴露是牛奶味的。” 她捻了捻他湿漉漉的发梢:“不可以一直湿着头发,很容易生病。” 赫尔曼提防周边异动,也分出一半心神听她讲话:“抱着你呢,没手了,你替我擦干吧。” 她的体重轻,他抱她用一只手就足够了,但总得空只手出来使武器,应对可能出现的异常。 桑迟听信了,都不知还有个法子是叫他放下自己。 她就坐在他怀里,指挥他带自己去取干毛巾,然后支起身子,圈抱起他的脑袋,认认真真给他擦。 她白藕似的手臂从睡衣袖子里钻出来,动作间时不时会贴上赫尔曼的面颊。 像是悬在水面的钓钩,偶尔坠入水中激起小小的水花,却不等鱼咬钩就收起来了。 赫尔曼的视线被她完全挡住,鼻腔里也充斥她蹭来的绵绵香意,一时失神。 他想,她如果不是个笨蛋,那必然是个顶尖厉害的钓手,能诱得鱼从水里跳起来去咬她的钩。 总归看不到情况了,他干脆不管屋里是不是存在该防范的危险,随时准备抽出武器的手扶向她的腰侧,免得她一直挺直腰背会累坏了。 不过他实在不是个全然好心的人,仅仅安分扶她一会儿,就忍不住收拢手掌,想量量她一把纤腰到底有多细。 平日少动的小美人给他擦头发累得手臂发酸,腰突然被他捏得一阵痒,没觉出暧昧旖旎来,只当他在故意使坏捣乱,有点恼地拍了下他的脑袋。 她没使多大力气,这一拍连拍打都算不上,但赫尔曼从没受过教训意味的冒犯,肩背绷紧,流露出不少对敌时的凶戾。 “怎么了?”桑迟微微退后,迎上他一双湛蓝眼眸中的晦暗之色,误会了他不快的缘由,紧张地问,“我打疼你了?” 她不等他回答,便满脸抱歉地用柔软的手掌去揉她刚刚拍的位置,倒跟给猛兽顺毛差不多。 青年无声咀嚼被安抚的滋味,从舌尖上品出点儿甜,冰锥般尖锐的情绪融成一滩水。 “没有。”他歇了调笑她的心思,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不再同她对视,“只是不太习惯。” 不希望她继续深究,他飘远的视线注意到桌面上的汤碗,转移话题问:“迟迟还提前给自己准备夜宵吃吗?” 桑迟的手一顿,小声说:“不是我的夜宵……我以为你晚上会回来吃。” “给我准备的?”赫尔曼理解了她的意思,很意外。 到底是第一天拥有老婆,没想到她给自己准备晚餐,他在外面已经吃过了。 “嗯。”桑迟把毛巾晾到旁边的架子上,有些不好意思:“是你喜欢的西红柿鸡蛋面,但我不太会煮,冷掉了味道肯定更差了,你还是别尝了。” 赫尔曼没有这个喜好, 他加速的心跳恢复如常,想,她准备的应该是她之前丈夫喜欢的食物。 但那又怎么样呢,现在自己才是她的老公,回到这个家的是他。 她是她亡夫留下的遗产,作为继承遗产的条件,他不介意多一个食物上的喜好。 “迟迟的心意可不能辜负。”赫尔曼微笑着将她放下,走到餐桌旁准备端起面碗。 接触到面碗前,他的动作停了片刻,垂目看向自己的右手虎口处。 刚刚他感觉到了一阵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的尖牙咬了一口。 可虎口处没有伤口,疼痛感也转瞬消失。 赫尔曼不认为自己的感受会是错觉,再度观察周围,还是一无所获后,他想通了,先哄着桑迟离开了潜伏危险的客厅。 注视着她卧室的门关上,他不再压抑胸腔鼓噪出低低笑声:“阻止我进屋,不许我动食物,你是那个死了的倒霉蛋回魂到家里了吧。” 他不是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非自然的存在。 只不过无论是各家邪信徒推崇的主,还是人死后化作的恶鬼,从来都不曾影响到他,所以没有刻意了解过它们的相关知识。 第一次接触到亡者的敌意,倒激得他颇为新奇。 赫尔曼毫无愧疚心地把保鲜膜揭开,倒了些热水进面碗,恶劣地说:“但这个家是我的了,美丽的小妻子也是我的。你既然无能地死掉了,还是早点去天堂或者地狱比较好。” 他把不算美味的面吃完,连汤都没有剩下一口。 保持愉快的心情洗了碗,仍然没等到鬼魂发起行之有效的攻击,赫尔曼性质缺缺地耸耸肩,行使丈夫的权利进入到属于恩爱夫妻俩的卧室,躺到已经睡熟的小美人身边。 双人床很大,裹着被子蜷缩起身体的桑迟只占很小一部分。 赫尔曼看了她恬静的睡颜好一会儿,轻轻道了声“晚安”,没有其他动作,合眼休憩养神。 匕首被他握在手中,保持卧室内出现任何异常,他都能立刻做出反应的状态。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9章 然而在黑暗的阴影中,混沌而痴愚的巨蟒并没有跟随进入卧室。 祂并没有听懂赫尔曼嘲讽的话,却意识到有一种新诞生的情绪膨胀在祂的身体里,盖过了祂对桑迟的贪欲、对食物的执着。 如同孤高的君主般,祂在其他异形黑影或嘶哑或尖锐的激烈谏言中静默,听他们将新情绪定义为恨意,终于望着卧室合闭的门得出结论——祂需要抹除掉赫尔曼的存在以消弭困扰自己的情绪。 第5章 陌生的爱人5 意识到桑迟的家宅里大约入住了不该回来的旧日住客,赫尔曼次日和她用过早餐后,就要带她离开。 他不稀罕这间存在很多夫妻俩过去生活痕迹的家宅,承载他们回忆的物什更不准备带走。 等把桑迟安置到他名下的屋子,无论需要什么都可以直接添新的——鲜活的小妻子跟他去开启新生活,死物就留给她亡夫的鬼魂当纪念好了。 赫尔曼饶有兴味地思忖这算不算自己的难得好心,转脸就看到桑迟从卧室出来。 因为要同他出门,她把金色长发用大蝴蝶结缎带装饰束成了方便活动的高马尾,少了几分温柔多了几分活泼,一身浅蓝色卫衣配牛仔裤的装扮更是满溢青春气息,就这么踏入高中去上课也没有半点违和感。 赫尔曼一直按照家族安排,在家接受私人教师的教导,对公立学校一个班级会有数十人的拥挤敬谢不敏。 可想到调查资料上说桑迟和丈夫是从小学同班到大学的青梅竹马,竟然对死人生出嫉妒心。 如果同学里有桑迟,他肯定要求成为最亲近的同桌,能近距离看到她穿校服乖巧端坐听课的模样。 桑迟不知道他的思绪飘到多远的地方去了。 她把手机、钱包、钥匙和纸巾都收拾进不算大的羊羔毛双肩包里,检查了一遍确认妥当了,高高兴兴地背起包,向赫尔曼点头:“我准备好了,我们出发吧。” 因为向她解释为什么忽然搬家的缘由比较麻烦,赫尔曼索性没说,只说要带她出门。 眼看她像筹备好春游的孩子一样,脸上盈起期待的红晕,他没忍住用指腹抵在她的肌肤上揉了揉,低声道:“不是涂的腮红啊——出门一趟真能有这么高兴?” 记起桑迟古怪的病症,从前多半只有在丈夫闲暇陪伴她时才能外出,赫尔曼自行找到了解释。 那就不急带她回他的地盘了。 多在外面逛一逛,满足她的欢喜期待。 赫尔曼考虑了一下她可能的喜好,决定了目的地。 惊险刺激的一天,从两人踏出大楼的门外开始。 最初是听到诡异的一声“咔”。 判断出这是金属断裂的声响之前,赫尔曼就一把捞起身侧的桑迟,快速地向前跑了几步。 桑迟茫然地攥紧他外衣的布料,刚想开口问问发生了什么,便被近处的“哐啷”巨响吓到,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连忙鹌鹑似的埋脸到他怀里。 “没事,别怕。”赫尔曼一边轻拍她的背安慰她,一边皱起眉走去查看情况。 她安心了些,攀住他的肩,也偷偷看了看。 原来是路边四米多高的老路灯上半部分断裂,砸在了他们刚刚站的地方,罩着灯泡的玻璃碎了一地。 如果他没及时带她远离,肯定都会受不轻的伤,砸到脑袋甚至有可能因此毙命。 赫尔曼面无表情地看着金属断裂处不太规则的横截面,边缘似乎还有几缕纤细的白色丝絮。 看起来只是普通的金属老化导致的断裂——所以单纯是他们倒霉遇到意外事件了? 他不肯相信“意外”这个结论,可除此之外,暂时别无其他合理的解释。 没在路边耽误太久时间,赫尔曼放下怀里的小美人,重新牵起她的手,继续往海洋馆的方向走。 没走出多远,又经历了差点被车撞到的意外。 轿车司机把熄火了的车停在倾斜度不大的坡上,去花店拿预定好的花束。 离开的一会儿工夫,轿车由于没拉好手刹,或是其他情况,顺坡滑下。 处在它滑下轨迹的赫尔曼带着桑迟有惊无险地躲开了。 失控的轿车最终撞进坡下的另一家店里。 轰然撞击声之后,大火燃了起来,滚滚黑烟里传来人的求救声。 附近的路人陆续围到莫名遭灾的店铺边,有理智的人拨通了火警和急救电话,哪怕这座城市的警备和救援人员总是来得不及时,也能救一点是救一点。 赫尔曼静望着渐渐严重的火势,眼底似乎也幽幽点着一把火。 面色惨白的司机从他身边跑过时,他在迁怒的作用下,诞生拔出匕首把人拦下发泄一通的冲动。 然而在他旁边的桑迟紧紧抱住了他的手臂,微小的阻力导致他没能成功动武。 “好可怕……”她被吓得不轻,泪眼朦胧地向唯一信赖的对象寻求安全感,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托付给了他,像是一旦失去他这个依靠就必然摔倒地上,摔出一身伤。 “我们回去吧。”赫尔曼合了合眼,强行按捺下心中蓬然杀意,尽可能平静地说,“迟迟腿软了吗,回去的路都由我背你走吧。” 他直觉这两起意外是她归来的亡夫鬼魂来向自己寻仇,但针对他归针对他,能不能挑个桑迟不在的好时候,如果给她留下心理阴影怎么办。 他热衷于杀人,也不惧猎人与猎物的身份调转,只是需要先保证桑迟的安全。 既然这些意外都是出门后发生的,就说明他们夫妻二人过去居住的家宅很可能对于鬼魂有特殊意义,是不会发生危险的安全屋。 搬家的事,等他解决掉该好好沉眠坟土的鬼魂再说。 桑迟点头同意,伏上他的背,还带着潮意的柔软面颊贴到他的颈侧,沮丧地嘟囔:“外面经常有可怕的事情发生吗,这样的话我以后都不要出门了。” “不是的,平时不这样。也是我没提前做好安排,下次准备周全再带你出门。” 赫尔曼不动声色地说谎。 洛华达是治安极混乱的地方,大大小小的帮派每天都会因纷争死伤数不清的人,也只有桑陌居住的这片良民社区勉强能论论安全与否。 况且,他本人才是这座城市行走的最大危险。 昨天亲手在废弃工厂里制造了一滩连帮派老手见到都要呕吐的血肉现场,今天却因她在的缘故,连两次至少看上去是意外的事故都接受不了。 不过顾虑有她在,他的火气始终压抑在心里没有发泄。 直到第三起意外发生,愤懑情绪终于如同撑到极限的气球,嘭的炸开。 这回袭来的是一颗子弹。 发现街边超市正在发生持枪抢劫,赫尔曼便怀疑在有鬼魂作祟的情况下他们有可能受到波及。 然而行动还是有些迟了。 他把背着的小美人反手抱进怀里,护得毫发无损,但自己没能完全避开,左肩被子弹擦出一道不浅的口子,鲜血瞬间浸透布料。 青年瞟了眼伤,唇角牵动上提,眼神却完全冷了下来。 他在旁边的自动售货机买了盒甜牛奶给桑迟,让心神不宁的小美人到旁边的石凳坐下,哄她道:“迟迟在这儿稍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0章 桑迟正惶恐着,听他拿定主意,咬了咬下唇忍住眼眶涩意,没有强留他,也没问他具体要去做什么,点头道:“我会照顾自己。你都受伤流血了,不要太勉强。” 赫尔曼得她关心,面上的笑容真切了些,用不受影响的右手轻拍拍她的发顶:“好,我会注意。” 注意解决麻烦的效率。 他走进超市,在对方向自己叫嚣威胁时,平静地抬手,保持不会被溅血的距离割喉了离得最近的强盗。 然后他放弃以往的习惯,没有为感受鲜血的温度用冷兵器解决剩下的敌人,而是拾起对方先前走火伤到自己的枪支,接连爆头了两个慌张向他开枪的强盗。 剩下的最后一个意识到双方实力差距,试图用劫持的人质警告他不许再接近。 赫尔曼无动于衷。 老虎扑杀豺狗时,难道会在乎豺狗爪下按着一只灰兔吗? 他冷酷地扣动扳机,一枪毙命。 被强盗在太阳穴抵出印痕的收银员半身染血,软倒在地,面色青白,张张口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睁睁看着他走近,对尸体清空弹夹后丢了不属于自己的枪,接着将纸币拍在满是血液和污秽的柜台上,说:“来盒香烟。” 几近失去思考能力的收银员勉强爬起身,手臂颤抖地捧起一盒香烟递送给他。 点燃了的香烟在指间明灭,赫尔曼打通哥哥约书亚的电话:“聊聊。” “我正在处理家族事务。” 背景音里,还有人被鞭刑拷打的哀嚎求饶声。 “能让你抽空接我电话的事务,不会多重要。” 约书亚沉默片刻,在一声枪响了结背景音后,说:“好吧,处理完了,你要聊什么。” “我先确认一下,不是你在找我麻烦吧?” “不是。”约书亚顿了顿,“确切说,我还安排人收拾掉了你昨天制造的麻烦。” “哦。”赫尔曼吐出一口烟,“那就真是我撞鬼了。” 约书亚:“……?” “你把误入我们狩猎场死掉的那个男人详尽资料发给我,再从家族里挑一个可信任的女人现在出发到洛华达来。”赫尔曼不理他的疑惑,径直提要求,“要会照顾人的,得是异性恋。” 要说的都说完了,赫尔曼不等回答,挂断电话,发了个短信给有除鬼经验的专业人士问对付恶鬼的办法,然后摁灭还剩大半的烟,理了理衣襟,离开超市。 桑迟仍然乖乖坐在石凳上等。 她撕下了甜牛奶的吸管,却没有心思喝,有一下没一下地捏吸管没拆封的塑料包装,听细碎的滋滋声缓解紧张情绪。 数声枪响搅得她脑内一团乱,望见他平安走来,终于舒出一口气,主动迎上前。 “好了,回家吧。”赫尔曼仍然保持对周围的警戒,微笑牵起她,说,“我可能又得出门,几天都难回来,安排了另一个人来照顾迟迟,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向她提。” 桑迟应了好,食指指尖在他掌心轻挠了一下:“早些回来哦。” 她的主线任务是存活十天安全脱出。 其中危险不论,成功完成任务意味着在这个小世界要待足十天,也只能待十天。 今天是第二天了,赫尔曼几天都不回来的话,他们剩下能相处的时间不多。 赫尔曼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手指穿插入她指缝间扣住:“我尽快。” 等除掉她亡夫的鬼魂,就能让她彻底属于自己了。 然而他不知道自己的哥哥被他一通电话勾起了好奇心,不准备按照他的要求指派照顾桑迟的女人,而是想出了另外的主意。 约书亚若有所思地咀嚼他的话和提出的要求,品出了点不对劲,喃喃道:“这么语焉不详,是找到了什么不想跟我分享的乐趣啊。” 杀人时尚且波澜不惊的灰蓝色眼瞳一点点亮起来,仿佛预感到自己可以得到一份惊喜。 他吩咐副手:“给我订一趟去洛华达的最近航班,二少去洛华达之前看过的所有资料也统合给我。” 副手愣了下,劝道:“家主接下来半个月的计划都排满了,忽然去洛华达……” “把事情安排给其他人。”约书亚保持弧度完美的微笑,像丢弃一枝玫瑰般抛下手/枪,“我不在就什么都干不成的废物没有活下去的必要,就当这次是给你们的考验好了。” 副手低头不敢继续多言,匆匆去完成他的命令。 他抱着对未知乐趣的期待,淌过血泊,愉快地离开幽暗的刑房。 第6章 陌生的爱人6 如赫尔曼猜测的那样,家宅对于桑迟亡夫的鬼魂来说果然应当具备某种特殊,在他们到家后,没有再发生意外。 昨夜如芒在背的感觉也消失了,看来威胁已经不在家里了。 简单处理过伤口,陪桑迟用过外送来的午餐和晚餐,用一整天的陪伴成功消弭她心中留存的恐慌,赫尔曼等在玄关向她讨要一个离别吻,准备披夜色出门。 桑迟顾虑他左肩的伤,攀住他的右臂,花瓣般娇嫩的红唇轻啄在他的脸颊,问:“一定要这么晚出门吗?” “嗯。”赫尔曼凝视她澄澈如雨后初晴天空的浅蓝色眼眸,指尖拨动她长翘的睫羽。 一不小心就会伤及她脆弱眼珠的动作泄露隐匿在他身上的危险感,他解释道:“夜晚的机会更多。” 入夜后的洛华达比白天更加混乱,穷凶极恶的帮派成员不止在暗巷活跃。 她那位阴魂不散的亡夫能借机给他制造更多致命的危险,他也正好能从危局中发掘对付鬼魂的破绽。 如果可以抓住机会,彻底消灭掉她亡夫的存在,就更好了。 留不下他的桑迟皱了皱鼻子,只好嘟嘟囔囔地叮嘱他注意安全,受伤了别随便逞强。 说了一长段,发现赫尔曼一直静听没有回应,她紧张地止住关心,后知后觉地不安道歉:“对不起,我是不是话多太啰嗦了。” 说话的同时,她发现自己原来还紧紧搂着他的右臂,连忙松手要退开。 才拉开一点距离,回过神的赫尔曼便握住她的腰,轻松把全然不反抗的小美人圈抱回怀里:“不会。” 手掌覆盖住一截纤细的腰肢,即便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她比他稍低的体温慢慢被捂成同他一样的热度,像是借由这样简单的动作就可以将她转化成他的同类。 他的。 他的小妻子。 赫尔曼修改措辞,此刻充斥在心脏的涨溢感,不同于他能从杀戮中获得的烈火般快意,而像是百十只蝴蝶一齐于胸腔振翅,席卷起呼啸风暴,荡起出的回声连绵不绝。 用快乐不足以形容这种陌生的情绪,一时间难以找到合适的词汇。 他放弃纠结它的定义,把下颌枕压在她柔软的发旋上,纵容自己的贪婪,喟叹着要求更多:“我喜欢听你说这些,等我回来以后得全都详细说给我听。” 桑迟愣了愣。 他不嫌自己啰嗦很好,可这种简单的关心难道还有什么可详细展开说的吗? 送赫尔曼离开,关上门,桑迟窝进沙发里思索到底应该怎么完成他的要求,便听到久未能与她联系的系统声音沉沉唤她:[迟迟……]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1章 他的视角全程目睹诡异蛇影的举动,比赫尔曼更确信那是前情设定里那位很爱她的丈夫,却无法向她诉说。 不仅因为相关她确定爱人的主线任务,受限无法开口,还有他主观原因。 虽然从她丈夫在便利贴留言上的各处细节,可以窥见对妻子的爱意,但那已经成为过去式,在遭遇很可能是死亡的意外后,祂已经成为必须防备的敌对怪物。 由本能驱使的非人怪物所给予的爱,绝不是令人欣喜的馈赠。 存在于自然界的雌性毒蛛可能在交缠的下一秒吞噬配偶,自诩兼备理性与感性的人类都不乏在强烈情绪作用下侮辱、伤害爱人的,非人怪物只会更甚,脆弱的小美人根本无法负担祂沉重的情感。 毕竟作为天性诡谲残酷的怪物,如果祂希望的祂所认定的爱能开花结果,在生根发芽的阶段或许就需要祂钟爱之人的全部作为养分。 健□□命、身体、灵魂——太多都可能成为祂培育爱所需的营养。 换算到桑迟身上,意味着她将遭到囚困,甚至就此折殒在这个小世界。 幸而篡夺她丈夫身份的赫尔曼虽然几度对她生出杀意,看起来是随时可能噬主的凶恶巨犬,但在戴着项圈的情况下总归不可能眼看着主人成为其他野兽的食粮 且由他们去斗,鹬蚌相争互相削弱,才好让桑迟从他们的斗争中觅得存活十天的空间,顺利完成任务,脱离这个小世界。 [迟迟,]他最后只是提醒道,[不要投入太多感情,完成任务你需要离开这里。] 赫尔曼未必能对付得了非人怪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不幸死了,他不希望真情实感待赫尔曼的桑迟伤心。 “我知道的。”桑迟却误会了,因听到他声音而扬起的唇角滑落,失落地说,“是因为这是新手世界,才会给我安排爱我的、会保护我的老公吧。” 她拿起赫尔曼送给自己的钢笔,手指摩挲笔身的花纹,叹息般承诺道:“我不会贪恋不放,赖在这里不走。”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系统的声音戛然而止,与此同时响起的是“笃笃笃”三声有节奏的敲门声。 桑迟尝试与系统对话,没能得到回应。 她已经适应了他时不时断联,也做好了只依靠自己的心理准备,可上次等在门外的怀特太太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望向门扉方向,眼中还是流露出紧张。 是怀特太太又找来了吗?她要邀请自己去的聚会不是该后天举办吗? 桑迟犹豫片刻,还是深吸一口气,慢慢凑到猫眼前,准备瞧一眼是谁再决定要不要开门。 如果是怀特太太的话,她就假装没人在家好了。 “咦?”桑迟松开皱起的长眉,绷紧的唇线重新盈起弧度,眼睛亮晶晶地打开门,“你忘记带钥匙了吗?” 她亲昵的问话没有得到回应,对方愣过一瞬后,极认真地凝视着她,仿佛发现了不可思议的珍宝,再不肯错开视线。 在她觉出古怪前,微凉的手指擦过她的耳垂带起一阵战栗感,宽大的手掌稍稍使力捧住她的脸,某种柔软的东西压在她的唇上重重碾过。 不同于赫尔曼那些总是蕴含戏谑意味的小动作,而是一个交换双方气息的深吻,像是饥渴过久的兽跋涉过一无所有的荒漠终于发现甘泉水源,难以按捺,却也压抑住本能,没有冒犯更深。 桑迟瞳孔放大,呆在原地,呼吸窒住,心跳漏了好几拍:“……等、你……” 碎乱的气息尽数被他吞去,她半晌才因缺氧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慌张地抵住他的肩尝试推开他,眼尾潮红地轻喘着问:“老公,你怎么怪怪的?” 对方顺着她的力道退开,任她一边平缓呼吸一边打量自己。 他的样貌与赫尔曼一模一样,同样铂金色的头发和灰蓝色的眼瞳。 不过要仔细找不同,也的确有不少。 之前或披散或随意束成高马尾的长发,现在一丝不苟地编成蝎尾辫垂落背后,衣服配饰也不是离家时那一套。 虽然出门办事换更合适的打扮不是说不过去,但桑迟直觉不太对,有些慌乱地摇头后退:“你、你不是……” “我是约书亚,我才是你真正的丈夫。” 他用不会捏疼她的力道捉住她的手腕,观察到她听到自己的名字后没有立刻出声反驳,故意叹息着问:“我没法如期回来,嘱托了双胞胎弟弟赫尔曼照顾你——迟迟,是不是他趁你失忆的时候,骗你说他是你的丈夫?” 这段话的信息量太大,桑迟听懵了。 谁是自己的丈夫一时间肯定想不明白,先试着揪住毛线球里比较好揪的线头问:“我失忆了吗?” 病历上不是写她患的是脸盲症吗? 系统还帮她解读了脸盲症的意思是认不清人,怎么落到约书亚口中就是失去记忆了。 “对,笨蛋迟迟会相信赫尔曼,难道不是根本不记得自己的丈夫有什么特征吗?虽然我和他外表难以区分,但性格南辕北辙,如果你还记得,这些天相处应该能发现他不是你的丈夫。” 他说话的语气温和,原本捧在她脸颊的手却拢至颈侧。 感受到温软肌肤下象征生命力的脉搏跳动正由自己掌控,如笼络住一只仓惶的幼鸟。 约书亚没有逼得更紧,止声等待她给自己的答复。 当然,他需要的答复只能是桑迟失忆了。 赫尔曼为家族处理叛徒来到洛华达,拿资料袋里的钥匙是准备看看那个倒霉死在狩猎场里的男人临死仍惦念的妻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他不在乎节外生枝,想的是如果麻烦就顺手斩草除根,事先自然没仔细看过她亡夫的资料,也没认真了解脸盲症,不知道脸盲症是依靠特征来分辨人,没做任何伪装。 那么赫尔曼是铂金发色和灰蓝瞳色,她的丈夫是浅棕发色和深绿瞳色,赫尔曼凭什么被桑迟认作丈夫呢? 约书亚考虑过是桑迟感受到生命威胁后故意做戏蒙骗的可能性,但更多还是偏向原因是她当真遗忘丈夫的特征,错认了赫尔曼是丈夫。 毕竟他的弟弟不是个愚蠢好骗的人。 脸盲症的记忆力不如常人,或许她是因为丈夫离家太久,所以把相关丈夫的信息都遗忘了,只记得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当赫尔曼来到后就把赫尔曼的信息填进了这段空白里。 约书亚原本把解开她错认丈夫的谜团当作获取趣味的手段之一,觉得拆穿她,看她惊慌失措地解释会很有意思。 但见到桑迟后,他在自己不寻常的心跳声中,不动声色地剔除其他选项,把唯一的失忆答案交给了她,并就此决定要取代赫尔曼成为她的丈夫。 如果她真是演技精良,借病症瞒住赫尔曼逃过杀劫,那从此以后就在他面前演好失忆吧。 他不会深究真假,只要她应承是自己的妻子,他会庇护她,用自己的权力为她奉上她需要的一切。 然而桑迟蹙眉想了好一会儿,没有完全如他所愿,而是摇了摇头,诚实说:“我的确不知道我的丈夫有什么特征,可我知道他很爱我。”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2章 她微微仰首,目光澄澈如晃晃水镜,足以令谎言者无可遁形:“你真的是很爱我的丈夫吗?” 约书亚迟疑了。 第7章 陌生的爱人7 说谎对约书亚来说并不艰难。 他不是个好人,手上沾的血不比弟弟少,谈判桌上指鹿为马、颠倒黑白都是习以为常的事,偏偏现在被桑迟一个问题问得沉默。 丈夫的身份并不是他犹豫的点。 他现在就可以一通电话吩咐调换资料库里桑迟的婚姻资料,彻底抹除她生命里亡夫曾经存在的痕迹,把两人的关系定性成夫妻。 可他向来觉得一见钟情与见色起意无异,现在他对她的鲜明渴求真的该称为爱吗? 他不准备随便定义自己难得诞生的情感。 低垂的睫羽掩去眸中深色,约书亚思考片刻,转移话题道:“迟迟不愿意让我进去说吗?” 桑迟沉默地错开视线。 他一见面就很凶地亲上来,亲得她现在唇瓣还发麻,不用看镜子都知道润红一片,甚至可能肿起来了,免不了还有点儿怵他,不敢和他共处封闭空间。 显然她并没有意识到,两人就这样站在玄关相对,和放他进门其实是同等危险。 “你怪我也是应该的,谁让我回得晚了。” 约书亚出声打断她的思绪。 他藏匿久居上位的强势,拿出足以哄她软化的低姿态,叹息着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我已经尽可能快地赶回来了,迟迟,原谅我吧。” “啊?”桑迟愣住,果然看不透他在以退为进,不知该怎么应对这份歉意。 她一边自省自己是不是过分了,一边看着他喏喏道:“我没有怪你……” 她慌张的样子映在兄弟俩如出一辙的灰蓝色眼眸中,如同沉浸入深潭中,连自己赖以生存的空气正被静默的水流掠夺都发现不了,反而觉得是自己笨嘴拙舌所以解释不清。 最后只好在淡淡的窒息感里妥协了:“你进来吧。” 她侧身准备让开,却被他捞起垂落在身侧的手,捏攥在掌中。 不疼,但让她有些不自在。 尝试舒展开的手指指尖划过他覆有薄茧的掌心,留下如同雀鸟硬质尾羽拂过的感触,透露出少许挣扎的意味。 约书亚有所察觉,眉梢微动,低目看了她一眼。 她面颊上的红晕没有完全褪去,湿漉漉的浓密睫毛在心情作用下连连扑扇,像是在诱惑他捉住漂亮小鸟的翅膀,锁进笼子里。 但清楚过犹不及,他没被控制欲左右,只是咬了咬发痒的腮肉,什么都没说地牵她坐到沙发上,放开了手。 约书亚不动声色地扫视周围一圈,简单确认了屋内布局,动作自然地脱去自己的白色西服外套,挂在衣帽架上。 然后单膝跪地,平视小美人,故作不解:“怎么了?” 桑迟看他的神情举止,俨然就是这个家的男主人,没有丝毫破绽,一时间就算不愿相信赫尔曼欺骗她,也难以按捺心虚。 她的双手乖巧叠放膝上,正襟危坐,怯生生地问:“你不生我的气吗?”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自己身为妻子却认错丈夫,他自然有生气的资格——虽然她有些怕他生气。 没生气的时候都亲她亲得凶,生气起来不会咬她的舌头吧? 她微微仰身向后倒,有些害怕地把舌头缩卷了起来。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迟迟只是生病了。追根溯源,该怪我自己选赫尔曼照顾你。”约书亚注意到放置在茶几上的钢笔,薄唇弯起弧度,平淡地往弟弟身上泼脏水,“或者怪赫尔曼觊觎嫂子,他就喜欢同我争抢,我该料到他会趁机窃取我身份的。” 他生疏地不想对爱这个字说谎,污蔑起弟弟来却很熟练。 为了佐证自己的话,他拿起钢笔,取下笔帽,给她看笔尖上不是很明显的一串英文刻字:”迟迟,这支钢笔原本是放在我办公桌上的定制品,是他想要伪装成我,拿来借花献佛了吗?” 借着窗户透进的和煦自然光,桑迟看清了钢笔上的描金字。 是joshua——不是hermann。 桑迟晃神一瞬,难以置信,凑近更仔细地看了看,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这支钢笔可是赫尔曼送给她的礼物,难道这几天他真的都是在拿谎言戏弄自己吗? 眼眶泛起涩意,可她还是舍不得这份难得的礼物,咬了咬下唇,可怜兮兮地问约书亚:“那你要把钢笔收回去吗?” “不,它已经属于你了。” 约书亚当然不会吝啬一支钢笔,尤其还是刻有自己名字的钢笔,主动把它递还给了桑迟。 事实上他的物品大都是类似的定制品,办公桌的笔筒里钢笔多得是,赫尔曼根本不算窃贼,只是在他办公室签署文件后,顺手把签字用的笔放进了兜里。 就像在超市杀死强盗后随便拾起地上的枪用一样,赫尔曼没把工具放在心上,也不在乎工具的原主人是谁,所以怎么都不会想到能被哥哥利用这种事背刺一刀。 桑迟既愧疚又感动,虽然还确认不了到底谁是自己的丈夫,做不到唤约书亚老公,但已经不太排斥他的亲近,接过钢笔便由着他捏自己的手。 软乎乎的小手被他的大手撑开又团起,团起又撑开,每一寸掌纹、指纹都被他细细摩挲过。 她不懂这种动作有什么意义,可看他乐此不疲,又不好叫停。 脸颊绯红地任他把玩好一会儿,她才在困意催促下,清了清嗓子,提醒道:“约书亚,已经很晚了……” 客厅挂钟上的时针快要指到数字“11”了,她的作息健康,这个点本来应该睡下了。 如果不是今晚关于真假丈夫的思考刺激得她思维格外活跃,现在肯定哈欠连连。 “那你去睡觉吧,我在飞机上睡过了,还不困。”约书亚说。 “嗯!”桑迟应了声,可起身到一半就被摁着肩膀坐回沙发里。 桑迟:“?” 约书亚问:“迟迟,我回到家的第一晚,连晚安吻都没有吗?” 桑迟愣住。 天哪,怎么吻能有这么多名目——赫尔曼要离别吻就算了,约书亚要晚安吻,是不是还会有早安吻和午安吻呀。 就算是个笨蛋的小美人也觉得自己在被哄着上当,有点生气。 但一想到两人先前在玄关,约书亚不讲道理地重重亲上来,根本不需要找名目,气就泄了。 讲理她说讲不过的,更别提对方其实可以不讲理。 桑迟一气之下,气了一下。 为了避免再次被他亲肿嘴,她怂怂地嘟起红唇贴了一下他的左脸,见他眼波不动,不像是满意,又抱着他的脖子,犹犹豫豫地贴了一下他的右脸:“可以了么?” “偷工减料啊——”约书亚拖长声音,在她紧张的注视下露出个笑,“质不够,但既然有两个,就算你量足了,去吧。” “好诶。”桑迟心弦一松,立刻记下他的好,多附赠给了他一个拥抱。 她趿着拖鞋踢踢踏踏地跑进卧室拿了换洗的睡衣,又踢踢踏踏地跑进了浴室里。 浴室暖灯经磨砂玻璃门漏出影影绰绰的光,淋浴落地的水声也不甚清晰,约书亚感觉自己的心古怪地生出暖意,和煦的暖顺着血管淌,不自觉柔和了眉目。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3章 他不太适应这份暖,怀疑是室内无风温度太高的缘故,便一边单手拆束缚脖子的墨绿领带,解开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一边往阳台走。 阳台上摆了几盆绿植,清新的草木香被舒缓的夜风送来,足令人心旷神怡。 然而约书亚看了一眼摆水壶的架子高度,和架子下面一张矮矮用来垫脚的木凳子,就知道日常该是桑迟的亡夫来照料绿植,只有他外出不在的时候,才会由桑迟搬水壶。 他上扬的唇角落回冷漠的位置,看了茂盛的绿植片刻,给水壶打满水,一边浇水,一边给熟悉的号码拨电话。 嘟声响了很久,几乎要到电子女声提示“请稍后再拨”的时候,听筒里才传来懒懒一声问:“有事?” “和我说说你撞鬼的事。” “哈?”赫尔曼不可思议,“你有这么闲?” “听上去挺有意思的,难道是连你都不好解决的麻烦吗?” 好解决的话,就给他添几分麻烦,省得他来打扰自己和桑迟。 “不需要你插手。”赫尔曼心情不佳,冷冷拆穿,“你每次主动表关心都是闲得想算计我,我现在没空和你斗,你找别的乐子去。” 约书亚不置可否地“啧”了声,提醒道:“我可是刚给你提供了帮助。” 为赫尔曼制造的麻烦扫尾算不上帮助,只是在家族角色扮演里应有的分工,他铲除叛徒期间打杀留下的烂摊子都该约书亚解决。 不过他要求重新整理死人的详尽资料,还要求派一个忠诚体贴的保姆就属于私人事务了。 虽然约书亚并没有全然按他的要求办,仅是发去资料让他有个忙活的方向,便不声不响地亲自把赫尔曼几乎骗到手的笨蛋老婆重新定位成他的嫂子,但不妨碍在他发现之前理直气壮。 “所以我不是接了你的电话,开口就问你有什么事要我办。”赫尔曼不满他兜圈子,却也直觉他忽然来电有几分古怪,仔细倾听,注意到淅淅沥沥的水声,问,“你那边什么动静?” 约书亚回头看了一眼依然闭着门的浴室,又看回眼前被水淹过土壤的绿植。 料想得到它们很快就会烂根死去,被当作垃圾从桑迟的生活中丢弃,他微笑回答:“浇花呢,是很漂亮的花,等结果的时候拍照给你看看。” 赫尔曼:“……” 他正有的忙,没听出自己双胞胎哥哥憋着坏的弦外之音,只以为约书亚闲得找乐子到自己头上,骂了一句,不再废话地挂断电话。 约书亚心满意足地分享完快乐,把满满一水壶的水浇空了,归置水壶到原位,便双手环胸放空自己,思考赫尔曼撞鬼的事。 那真的是鬼吗? 约书亚的信息面比赫尔曼广,虽然没见过鬼,但总归听说过鬼的两种成因。 要么是凶手心有所愧,要么是死者魂有所执。 他们兄弟俩都是坏得明明白白的杀人魔,出于必要的、不必要的原因杀了数不清的人,不可能忽然良心发现生出愧疚。 而要说那个倒霉闯进他们狩猎场的男人,因执念报仇化作强大的恶鬼纠缠赫尔曼,也不可能。 毕竟把男人误当作安排好的猎物一枪毙命的人是他,不是赫尔曼,要报仇也该冲着他来。 况且鬼该是种活跃在心灵或者精神层面的东西,他听说过灵舞沟通鬼的,经文超度鬼的,甚至一些古怪咒术驱使鬼的,但用匕首和枪支对付鬼实在难以想象。 真要用物理手段对付鬼,是不是换根禅杖、换本厚重的《圣经》,或者给武器泡个圣水、开个光比较好? 约书亚不认为赫尔曼会对付不来,没想真提供帮助,思路拐到看笑话的方向,回过神时,发现房子浴室和卧室的灯都已经关上了。 一切归于安宁的静谧。 他踏过漫开在地板的黑暗,走到睡熟的小美人床边,如同寻觅到沼泽中心巨大贝蚌含着的莹润珍珠,搬了张椅子坐下欣赏这难得的宝物。 他并不困倦,可以借月光静观她甜美的睡颜一宿。 而在城市的另一边,一栋无人的老旧办公楼内,他的双胞胎弟弟同样没心思入眠。 赫尔曼“哐当”一声丢弃用尽的灭火器罐,烦躁地看着满地不再动弹的蜂虫,拨通另一个号码,语气恶劣地骂:“你不是除鬼经验丰富吗,怎么没说鬼连虫群都能控制?” “谁跟你开玩笑,我刚刚解决掉了一地蜂虫,不是烂俗电影的情节——你很感兴趣?我捡几只虫尸喂你生吃好不好?” 他被虫袭这样伤不到性命但够烦人的手段恶心到,恼得眼眶发红,硬底长靴就近重重踩向一只蜂虫。 想象中汁水四溅的场景没有出现,虫壳碎裂开,内部是白色丝絮状物质。 丝絮像是仍然具备生命,尝试着将碎片般的虫壳拼凑回原状,失败后才停止活动。 赫尔曼蹲身查看过,又弄碎了另外几只蜂虫,确认都有同样的物质,想起今晨老路灯断裂的切面似乎也有类似的丝絮,微微眯起眼,面上的愤怒平息成近乎残酷的冷静。 他听说了实力强大的恶鬼有可能夺舍人,也有可能附身猫狗一类哺乳动物作乱,但无论怎么想,也不可能变成丝絮物质钻进昆虫的身体里吧。 “懂不懂生物?” “不懂就给我去翻去查去问,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存在蜂虫内部操纵它们的行为。” 他描述了一下丝絮的形态,等着电话那头的男人指挥徒弟们手忙脚乱用各种方式搜集答案,终于等到了一个比较可能的结果。 “冬虫夏草?” 对面把案例给他详细讲了一遍,赫尔曼低声念着“真菌寄生”,怀疑地看向白色丝絮——所以这鬼东西是菌丝吗? 那个叫阿德里安的男人死后没有变成鬼,变成了真菌回来报复? 这不可能吧。 阿德里安是被约书亚的枪击中心脏而死,死后尸体就被家族里的人按惯例埋了,又没有拿去做奇怪的实验,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 如果不是处理尸体的过程出现问题,那就是阿德里安本身的古怪。 赫尔曼把约书亚传真来的资料在脑中过了一遍。 阿德里安八岁进入孤儿院,以普通的成绩和青梅竹马的桑迟读完小学到大学,毕业后就职普通的学校当生物老师,供养他和桑迟的小家。 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与约书亚的狩猎场,明明应该事先清场过,不该有猎物之外的人出现。 调查资料显示阿德里安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向学校请假离开,并没有具体说明原因,当事人又已经死掉了,所以没有答案。 赫尔曼依然没能想出合理的解释。 不愿意听约书亚的声音,便致电约书亚的副手,要求派个人来收集疑似菌丝的样本研究看看,另外重新调查一遍阿德里安,从出生到死,能查到的信息不漏一点地搜集给他。 他不信没有一丝线索。 第8章 陌生的爱人8 桑迟晨起洗漱完,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桌上的餐碟里摆着形状饱满的煎蛋和色泽鲜艳的土豆煎饼,白瓷杯中沏好的锡兰红茶冒着热气,约书亚正在餐桌旁把酱料罐摆成整齐的一列。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4章 丰盛得让她惊讶,又显得格外温馨。 与昨天早上和赫尔曼一起吃的冷切三明治和牛奶燕麦片粥相比,虽然食物口味上未必强出多少,但形式上更有家庭早餐的感觉。 桑迟更加动摇到底谁是自己的丈夫了。 如果赫尔曼不是,只是出于哄她玩的目的,会为了保护她不惜受伤吗? “迟迟,来坐。”约书亚给她拉开垫了软乎乎云朵坐垫的椅子,招呼她坐下。 早餐当然不是他做的。 他从来没培养过厨艺,没兴趣用初学者的水平给桑迟准备不完美的早餐。 因此他联系了下属一早从洛华达最好的酒店取两人份的早餐送来。 至于他所做的,只不过是把它们盛进家中餐具里,让她以为食物都是他在自家厨房做出来的,进一步加深自己男主人的印象。 桑迟果然没有产生怀疑,而是愧疚自己没有帮忙准备早餐。 昨天她好歹还动手给赫尔曼用牛奶冲泡了燕麦片,今天约书亚准备这么多,她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用过早餐,她从果篮里取出个橘子,轻声说:“我给你剥个橘子吃吧,解腻。” 她一点点剥掉橘子皮,掰下一瓣准备先尝尝酸甜,如果合适就分享给他,太酸的话就换一个。 然而刚抬起手,这一瓣用来试吃的橘子没来得及送入口中,就被听到她的话走过来的约书亚俯身叼走了。 他的下颌带着些重量感压在她的肩上,唇仿佛不经意碰到她花瓣似的指甲,毫无预兆地两人便是近乎耳鬓厮磨的亲密:“谢谢迟迟。” 温热的吐息融进她雪白的耳垂,如春风为桃花着色,立刻绯红一片:“你、你……” “迟迟不是剥给我吃的吗?”约书亚见她结结巴巴地傻住,忍住笑,无辜地用她自己说的话反问。 是归是,可没有必要这么急地从她手里叼去吃呀,她会递给他的。 “夫妻之间互相喂东西吃不是很正常吗?”他故作不解,也剥开一个橘子,喂了一瓣到她唇边,“补给你吃,甜吗?” 桑迟觉得有哪里不大对,但又说不上来。 牙尖刺破橘子表皮,酸甜适口的橘子汁液充满口腔,她乖乖向约书亚点头:“甜。” 互相喂食完,约书亚满意地收拾餐具去厨房清洗,婉拒了她帮忙的想法,省得她看到没有使用过的厨具。 桑迟回到卧室,刚拉开窗帘让早餐的阳光透进来,便听到失联到现在的系统声音沉沉地说:[迟迟,这个新手世界不对劲。] 他到底是系统,代表无限世界的既定规则,对待玩家需要尽可能保持【公正】。 因此,即便之前应允帮助桑迟,也都是指导她获得的信息,分析解决办法,并没有利用自己的权限强行破局。 可现在的状况明显不对。 能够屏蔽他和她通讯的只有小世界的boss级角色。 第一天刚进入小世界就遇到闯进来的赫尔曼倒不算太奇怪。 玩家大都会遇到需要解决的危险,新手世界提供给桑迟的【脸盲症】设定算是个保命符,只要按照这个病演,有很大可能在赫尔曼这儿保住性命。 赫尔曼对她萌生好感,愿意承担保护者的责任则算意外之喜。 至于夜里他看到的非人怪物,作为桑迟现在身份的亡夫,会返回家中同样在情理之中。 考虑到曾在其他世界的记录日志上看到有玩家拿到过boss的继父身份,任务是养boss长大,他虽然觉得桑迟有些倒霉,但依然冷静地认为他们仍然可以在必须面对祂之前继续收集线索。 然而约书亚的登场完全没有丝毫道理可言。 哪怕他现在的态度十分友善,甚至可以称得上过度亲昵,三个boss级角色出现在桑迟身边,也不该是新手世界应有的状况。 系统怀疑是无限世界一切混乱与恐惧的源头那位察觉到自己对桑迟的看护,才插手拔高了她新手世界的难度。 既然对方下场了,他就不必再顾忌自己【公正】的分寸了。 [迟迟,你躺回床上,闭上眼。] 相关无限世界核心的内情不能讲给桑迟听,他忽然让她躺下有些没头没尾。 不过桑迟很相信系统,毫不怀疑地照做了。 合眼后,她的心魂仿佛沉入澄澈的水中。 并不难受,反而十分自在,像变成了一尾全然不受约束的小鱼,却也因为哪里都可以去,迷茫不知道到底该前往何方。 幸而有光团状的系统在前引路,她便一心一意跟着他溯洄去往未知的目的地。 而在她的身体进入熟睡状态的那一刻,厨房里清洗到最后一个餐碟的约书亚陡然止住动作。 从他手中坠落的陶瓷餐碟眼看要摔破在金属水池,忽然像是被按下暂停键定格在半空。 没有关上的水龙头仍然哗哗流水,餐盘上的水滴却无视重力的影响保持静止。 约书亚灰蓝色的眼瞳外亮起一圈奇异的青金色。 他望向卧室的方向,仿佛能穿越几重墙壁看到静静睡着的桑迟。 下意识向那边走出几步,将要碰壁前,他忽然回过神来,停下脚步,低声嘲道:“果然会作弊啊。” 明明是嘲讽的语气,他脸上的笑容却格外纯粹,像是心底涌现的喜悦一时间胜过了其他所有负面情绪的总和。 他回到水池边,把滞留半空的餐盘重新执在手中。 餐盘的时间再次开始流淌,水珠沿边缘滴落,他眼瞳外的青金色慢慢黯淡直至消失。 约书亚敏锐地发觉自身存在某种不协调感。 他皱起眉,拧紧水龙头,把洗净的餐盘放回架子上,慢条斯理地用毛巾擦干手,试图找出不协调感的成因。 似乎他在刚刚愣神的一小会儿,把关于桑迟的记忆粗暴地回想了一遍,现在仍然有残存的画面交织脑海。 可她明明就在二人家里,仅清洗餐具分开的短暂时间,有什么回想的必要。 难道他是有了恋慕的心上人,就会时刻惦念的那一类吗? 约书亚第一次涉入爱河,无法确定是一时兴起还是自己当真有恋爱脑的潜质,倒没过多纠结,离开了厨房。 没在客厅看到桑迟,他寻进卧室,发现她抱着被子又睡熟了。 他颇觉好笑,口中念着她是贪睡的小猪,却没有叫醒她,而是刻意放轻动作,把遮光的窗帘重新闭上,避免渐烈的日光把她晒醒。 然后他侧卧到床上,缓慢扯动她抱着的被子,让她咕噜噜地滚了半圈窝进自己怀里。 小美人醒着时看起来笨笨的很好欺负,睡着以后恬静的睡颜却意外的让人安心。 已经看过一宿的约书亚又看了一会儿,嗅着她发上清香,同样睡去。 * 桑迟在系统的引领下,走进一片刺目的光中。 恢复视觉时,她最先注意到的是自彩色玻璃窗投入室内的华美光芒,光斑落在她纯白的纱裙上,染出一片绚丽。 “迟迟。” 明明没有听到声音,但她能清晰地意识到旁边有人在温和地提醒自己:“注意脚下,前面有一小阶台阶。”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5章 桑迟看向他,发现自己不仔细看他时还能有他是男性的概念,一旦凝神看,他的容貌与身形便都像是笼罩在白雾内,什么都分辨不出。 不知是因她设定里脸盲症的缘故,还是因别的缘故。 她困惑地眨了眨眼,不明白他是谁,自己又在哪儿。 [这是你和你丈夫结婚的现场。] 在她心慌之前,系统给出了答案。 主线任务里有一条需要桑迟找到她的爱人,意味着不会有直接的合影照片一类,但相关她爱人的线索不会少。 类似最开始贴在冰箱上的便利贴,应当会有笔记、日常用具一类,可以侧面描绘出她丈夫的形象。 以及便利贴上有提到她丈夫是学校指派出差的。 如果确认了是哪所学校,可以去向丈夫的同事、学生了解他是个怎样的人。 然而先有赫尔曼,后有约书亚,都陪同在她身边占据了她搜集信息的时间,把她的日程安排排得满满当当,根本没有机会搜集线索。 系统现在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权限把这个小世界里相关她丈夫所有可搜集的线索统合,尽可能具象化每一处重要的场景和人物,弥补她对丈夫缺失的了解。 首先展示的是夫妻俩的婚礼。 婚礼的举办地点在洛华达的一间小教堂,主持者是爱好杯中物却对信仰足够虔诚的酒糟鼻中年牧师。 宾客寥寥不到十人,是与两人关系平平,刚好有空就来凑个热闹的共同同学。 新娘的婚纱与新郎的西装都是租赁来的,但花了不少租金,很新,婚纱上绣了很多颗圆润的珍珠,裙边的蔷薇形褶皱也很精致。 总体来说是一场简单但用心了的婚礼。 桑迟一边沉默地捏袖口处的花纹蕾丝,一边尝试看破丈夫身上的白雾,辨认他是赫尔曼还是约瑟夫。 可是仔细想想,他们两人是双胞胎,就算她能看清一点,估计也难以分辨,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 她和丈夫相携走到牧师的台前,在他冗长的一段教诲后,他们开始将手按到《圣经》上的宣誓部分了。 意料之中的,她丈夫的名字也缺失了,成为牧师口中短暂的空白停顿。 他们按照惯例,誓言无论年轻衰老、健康患病、富贵贫穷都不会抛弃彼此。 桑迟不了解这个流程,雾里看花似的瞧丈夫也得不到提示。 幸而系统知道,教她不必多想,反正这就是他整合出来给她体验的虚幻场景,她只需要答“我起誓”。 一切顺利,但当牧师问“口口口口,你还有什么想对新娘说的”时,她的丈夫将手从《圣经》上挪开,转而与她十指相扣,仿佛多此一举地认真确定:“迟迟,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你都会爱我依旧吗?” 誓言后还问这个问题有点怪,但她能借他交握自己手的力道察觉他极认真。 桑迟直觉不合适再敷衍地答“我起誓”,只是要她自己想出个说辞太难。 思及赫尔曼和约书亚都喜欢讨亲,不管他是哪一个,给亲肯定没错。 因此她用仍然自由的手揽在他的脖颈后,让他低首俯身,加上她的高跟鞋,勉强对等了两人的身高差,轻轻亲在他的唇角。 如阳光融雪,四周一切皆泡沫般消散。 桑迟发现自己坐在一棵树下。 视线很低,比她平日坐下时低很多,她后知后觉自己变小了,现在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女孩。 [这里是你和丈夫小时候待的孤儿院。]系统说。 几个看不清脸的男孩你追我赶地在她眼前嬉闹,玩了会儿觉得无聊,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 当先该是孩子王的那个,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揪掉了她扎头发的发圈,连带扯断了她好几根金发,疼得她立刻湿红了眼。 磨难没有到此结束,她扎的是双马尾,剩下的男孩需要争抢她剩下的那个发圈,拉扯得她整个脑袋随疼痛的头皮一起晕晕转。 带头抢她发圈的男孩像是反应过来这样做对她造成的伤害,尝试勒令上头了的小伙伴们住手,却失败了。 系统看不下去,想说要不跳过这一段:[迟迟,你……] 话说到半截,不远处帮助修女擦完桌子的另外一个男孩端着木盆经过。 听到这边的动静,望见她正被欺负,他愤怒地撂下木盆,小豹子般扑向拽着她头发不放的其他男孩。 系统松了口气:[终于来了,这是你丈夫的幼年期。] 挨了他拳脚的男孩们顾不上再抢她的发圈,纷纷放开她,与他扭打成一团。 一个对付多个明显讨不到好,尤其他像是从前从来没有打过架,多数时候都是在挨打。 桑迟看得心焦,可她小胳膊小腿地要去帮忙,可能反而会拖累他。 她只好偏头看呆站在旁边捏着她发圈的男孩,泪盈盈地无声请求他帮忙。 男孩在她的沉默中仿佛被打了一巴掌,羞愧地红了脸,不敢再与她对视,大叫一声:“别打口口口口了,都住手!” 然后他同样搅进打斗中,帮桑迟的丈夫挨了好几下踢踹。 直到被动静招来的修女拔萝卜似的一个个把人拎开,这场闹剧才算结束。 了解过前因后果,修女训话了男孩们不许欺负女孩儿,不许打架,然后把两盒药膏递给他们自己涂,急匆匆去厨房继续忙晚饭。 桑迟分不清这群狼狈的男孩中,哪一个是帮了自己的未来丈夫。 大约是猜到她迟疑的原因,最后去帮忙、衣服还比较完整的男孩把一个人推了出来,递来一盒药膏:“桑迟,你给口口口口上药吧。” 他结结巴巴又说了句对不起,在小伙伴们的屁股上都踹了一脚,灰溜溜地在他们追逐下一溜烟跑了。 留下的男孩默不作声地走到她旁边,小心地用手指当梳子帮她理了理散乱的头发,轻轻揉了揉她仍然隐隐作疼的头。 在她拧开药膏盒凑来时,他顺从地该解扣子解扣子,该撸袖子撸袖子,方便她上药。 男孩们间的打斗落到身上多是青紫淤痕,但不知道是他们中的谁身上带了金属饰物,给他的手臂剐蹭了一道不浅的伤口。 桑迟一开始没发现,因为这道伤口没有流血。 摸到不平处时才觉出不对,看了几秒,问:“你这是伤口吗?” 对方急急用手把伤挡住:“不是,你看错了。” 桑迟不信,皱着眉要他给自己再看看。 他只好把手挪开。 那道伤口竟然真的不见了。 她想更仔细地看了看,可周遭情景开始消解,渐暗成粘稠的黑色。 等重见光明时,桑迟发现这回与前两次不同。 她是旁观的灵魂状态,轻得像是一阵风刮来就能把她吹走。 现出人类形体的系统从后方走来,虚虚拢住她的肩,作为锚点把她定在原地:[这里的情形不太好看,但别怕,这是你丈夫的过去,影响不到我们。] 桑迟点头,向他挪了一步,揪住他外套的下摆,终于有勇气观察环境。 他们应该身处地下,因为唯一通向外界的阶梯是向上的。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6章 但这处地下室并不狭小,围成一圈的石质看台足可以坐下百人。 看台中间的地板上绘有一条巨大的黑蟒,桑迟意外地觉得有些眼熟。 而在黑蟒盘身圈起处,是一个祭台。 名副其实的祭台。 上面正躺着作为祭品的男孩,生死不知。 祭台旁,手持带血刀刃的男人趴伏外地,呼嚎她不懂的咒文,整个地下室只有他的声音,观众们狂热地注视他癫狂的行为,十足的诡异。 桑迟心惊地抱住系统的腰,就看到这种诡异的氛围被闯入者打破。 几十名持枪的警卫突击这里,在击毙失去理智攻击他们的牧者和多个信徒后,平息了混乱,将剩下的信徒都控制住了。 一名女警走到祭台前,伸手想试男孩的呼吸,就看到衣上染血的男孩动作迟缓地坐了起来,惊喜地高呼救援前来看看。 男孩仿佛仍处在恍惚中,没有看她,而是望向空无一物的虚空——与桑迟对视上。 哪怕她看不到他的眼,也有被注视着的感觉。 系统没有说,但桑迟隐隐知道,他就是自己的丈夫,那个在孤儿院为自己打架,在教堂提醒自己注意前路不平的丈夫。 她向他浅浅露出个笑。 由系统构造的世界开始崩毁,她听到如同叹息般的一声低语:“是你,你在这里。” 第9章 陌生的爱人9 醒来时,桑迟发现自己缩在熟睡的约书亚怀里,微一仰首便可见他的喉结和轮廓清晰的下颌。 她向来没坏心思,因而意识不到这位时刻浸润危险中的家族掌权人毫无防备向她暴露致命处有什么意义,但要换了他的副手或下属在这儿,必然抑不住惊讶。 怕扰醒他的睡眠,她没动,静静回想自己刚才的经历,试图把看不清面容的丈夫对应出身份。 细心提醒她注意台阶,比较像约书亚。 冲动教训欺负她的人,则比较像赫尔曼。 两桩事指向不同的人,她思索片刻,对丈夫的猜测绕回到了原点。 至于回忆中的其他可疑处,桑迟不是没记下,只是仍然没想通。 婚礼上丈夫额外提出的问题,孤儿院里她明明看到却消失了的伤口,最后在地下室中年幼的丈夫仿佛死而复生般醒来与自己对视的样子。 她的小脑袋瓜不聪明,光是把所见所听复盘一遍就耗尽内存了,分析内情就得过热,干脆停止靠自己继续想下去,准备等再联系上系统的时候听他指导自己怎么做。 可不再胡思乱想,却要保持不动就有些无聊了。 她转着眼珠子到处看卧室,数完了墙纸上有多少朵小白云,便开始默数约书亚根根分明的长睫有多少根。 然后就看到他睫羽颤了颤,掀露出其下灰蓝色的眼瞳,色泽暗沉如同阴云积压的天空。 初初睁开眼时,约书亚来不及伪装。 陷在梦的余韵中,他之前一直掩藏起来的、仿佛能刺透人骨的冷漠暴露在桑迟面前。 他的本性似乎是不把其他人当作同类看,看人与看石头没什么区别。 正想给他一个笑容的小美人愣住,在他的注视下不适地缩了缩脖子,试图把自己挪得离他远一点。 她一动,约书亚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面对的是谁。 虚伪却足够瞒骗她的温柔重现眉眼间,他把她重新抱近,面颊轻蹭了蹭她的发,声音微哑地说:“抱歉,我做了噩梦。” 他模样生得好,虽然和赫尔曼五官无差,但不是弟弟那种出窍利刃般张扬攻击性的气质,更近完美无瑕的冷清珠玉,一旦示弱就有种琉璃将碎的脆弱感。 “很可怕的梦吗?”桑迟信以为真。 为了安慰他,她抽出手轻拍了拍他的背,不甚熟练地说:“没关系,只是梦而已,醒来就好了。” 只是梦吗? 约书亚亲了下她的额头,没说话。 他梦到了桑迟和她丈夫阿德里安的过去,但不同于她切身处境地体验,他只是看到了三个不太清晰的画面。 夫妻俩在神父面前宣誓的画面,女孩在树下给男孩上药的画面,还有邪神祭祀现场牧者癫狂祝祷的画面。 前两者只是令他不爽,最后见到的那一幕却着实令他感受到几乎不曾有过的害怕。 怕桑迟在那里,而他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 幸而醒来时便见到安然无恙的小美人乖乖窝在自己怀中,心中积郁的戾气涤荡一空。 这一觉睡过去有将近两个小时,约书亚准备和她温存一会儿,再算着时间假装出门买菜,故技重施从外面带餐,装成是自己做的。 可惜正闹着的时候,被他捏痒痒肉像条小鱼翘尾巴乱扭的桑迟瞧见枕边他静音了的手机屏幕亮起来。 “电、电话!” 桑迟笑得气都喘不顺,眼中泛起泪花,终于找到劝他停手的借口,连忙捏住他的手腕推他去干正事:“有你的电话来了,快接。” 约书亚遗憾地拉远距离,就看到漏出一小截腰的睡衣小美人抱起床头柜上的衣服,鞋都顾不上穿,赤着雪白的足踩出一连串哒哒声溜走去浴室换衣服了。 看来是欺负过头了。 她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一同消失的还有约书亚唇边的笑容。 他拿起开了静音的手机,发现一刻钟一通的未接来电已经有三个了,到底按下接通键:“你最好有事。” 他的副手:“……” 侍奉约书亚多年,他自然明白这话的言下之意,是如果不是足够重要的事,事就会落到自己身上。 副手尽量言简意赅地说:“二少昨晚致电要求重新调查阿德里安的生平,的确有一些新挖掘出的信息,想先报家主知道,由您决定要不要告知二少。” “说。” 简单一个字,副手意识到危机解除。 他忙不迭说道:“主要有两个发现。其一是我们掘开了阿德里安的埋骨地,发现他的尸体消失得连一块骨头都不剩了。其二是调查到他在被送入孤儿院之前,还有一段没有公开的经历,他是邪神祭祀的幸存者。” 约书亚想到梦到的画面,皱起眉:“查了祭祀的是什么邪神吗。” “时隔多年,血腥祭祀的具体资料已经没有了,但听说一些不算激进的信徒近年还保持活跃,间隔一段时间就会进行集会。集会的主旨是恢复健康和重获青春,听起来只是保健品售卖宣传,顶多是无关痛痒的经济罪,所以至今没有任何武力对付他们的行动展开。” 约书亚“嗯”了一声。 换作从前听,他或许会觉得有几分意思,追究阿德里安尸体和邪信古怪事件意味的答案,但他现在是有小妻子的人,没有闲空亲自解题。 约书亚吩咐道:“你去电赫尔曼,原原本本向他讲一遍,他要什么帮助就提供什么,不必再向我确定。” 弟弟做脏活累活更熟练,自然该能者多劳,他等着好消息就够了。 用这促狭的想法给撂挑子找足理由,约书亚想了想,又补充道:“不必出十分力帮他,出个八分力就行,拖慢些他的脚步。” 事一了结,赫尔曼必然找回这儿,打扰他和桑迟的生活。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7章 他们兄弟斗起来有得烦,最好还是拖到他彻底打消桑迟的怀疑,让小美人只想和他做恩爱夫妻,彻底定下她是赫尔曼嫂子的名分。 那样的话虽然依然要和弟弟斗成你死我活的局面,但他能一直保持愉快的心情。 通话结束,他离开卧室,去找换衣服一去不回的小美人。 桑迟趴在沙发上,趁着他打电话,和系统偷偷聊了好一会儿。 她发现她去浴室的时候,系统为了不冒犯她,总会开启屏蔽。 等离开浴室这种隐私场合,有赫尔曼和约书亚关注自己时,她也联络不上他。 虽然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缘故,但她凭自己发现了规矩,一时颇有些自豪,扭扭捏捏地提示系统说自己的小发现,系统默然一瞬后果然一叠声夸她。 比之最开始进入小世界时单调夸她棒,现在会夸她聪明机敏,见微知著之类的,想是把词库特意更新了一遍。 就是桑迟不太懂成语。 索性懂他在夸自己就够了,她囫囵听了个高兴,两条细瘦的小腿一勾一勾,透露出此刻的好心情。 系统夸完了她,说回正事:[迟迟,明天我们最好还是去参加那个怀特太太口中的聚会。] “啊……”桑迟想到可怕的怀特太太,顿时蔫了。 不过她虽然不太情愿,但更信任系统的建议,没表示反对,只是内心挣扎地小声问:“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上次与怀特太太见面的时候,他无情地让她关门,明明是拒绝的态度,怎么现在改了主意。 [祭祀现场地板绘制的黑蟒和怀特太太手腕上的刺青一样。]系统含糊地把理由说了一半,没提她真正的丈夫有可能出现在聚会。 主线任务要求她找到爱人。 与其坐以待毙等着她丈夫再次找上门来,不如主动出击,跟随怀特太太这个外围邪信徒,前往聚会了解她丈夫到底是什么。 系统唯一的顾虑就是桑迟的战斗力实在太弱,在聚会上遇到什么样的危险怕都难以自保。 所幸他在构筑出的记忆世界中,察觉到自己之前的猜测有误,发现她的丈夫虽然是怪物,但是说不定具备一定可供沟通的理智。 毕竟她的丈夫并不是死后变成非人怪物的,而是在生时就存在异常——毕竟早在他进入孤儿院与桑迟相识之前,他便是“完成的祭品”。 或许桑迟不了解,但他看过不少小世界的记录日志,心知肚明称呼怪物为邪神的牧者敢于祈求降下恩惠,必然是已经献祭掉了祭台上的祭品,完成了祭祀。 那么毫无反抗能力的幼小祭品凭什么瞒过牧者的眼活下来,成为被警卫解救的幸存者? 或许更合理的答案是其实有什么东西苏醒在已死的祭品身上,表现成了死而复生。 按照这个推论,与桑迟青梅竹马、结为夫妻的从来都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因此他的身上会出现不流血的伤口,会希望妻子为爱作出更进一步能接受自己其他形态的誓言。 那么,作为很爱她又足够细心的丈夫,如果他在结婚时料想过他有一天重新变回怪物,应当会为她的安全有所考虑。 斟酌完利弊,他把结论递给桑迟:[真的有必要去聚会一趟。] “好吧。”桑迟搂着沙发的靠枕,自言自语般给自己壮胆,“其实怀特太太也没多厉害,和我差不多高,人也不壮,只是指甲很尖,掐人痛——我明天穿厚的长袖外套,再戴上手套就好了。” “迟迟在碎碎念什么呢。” 约书亚虚虚圈了一下她伸出沙发外的脚踝,感受到掌下肌肤的凉意,皱眉道:“怎么鞋袜都不穿。” 他往返卧室一趟,从衣柜小屉给她取来一双白色棉袜,用纸巾替她擦拭完她踩过地板的小脚丫,便让她坐起来,要替她穿袜子。 桑迟见他为了完成这个动作单膝跪地,觉得不大好,连忙让他起来:“你别跪了,把袜子给我就好,我会穿。” 约书亚微微扬眉,没同意:“迟迟心疼我,不想我久跪,就配合一点。” 他坚持,她只好依从。 嫩生生带了点肉感的小脚顺着他的力道,踩到他曲起的大腿上。 约书亚的西裤材质不厚,比她高出不少的身体热度一瞬间几乎烫到她,下意识想要退缩,却被他箍住脚踝重新踩了回来:“别闹了。” 她没有在闹。 裸足触碰到的烫意莫名烧红桑迟的面颊。 她胸口憋闷,到底忍住没再动,只是珍珠似的脚趾微微蜷起,这下便发觉看起来文气温柔的约书亚大腿肌肉竟然颇硬,大概锻炼得不比赫尔曼少,好奇道:“你的身手也很好吗?” 注意到她话里那个“也”字,约书亚的动作一顿:“单论身手,我打不过赫尔曼,但对付一般人绰绰有余。” “那你会去和一般人打架吗?” 赫尔曼的话,应该是会的。 “不,我没时间,也没兴趣。” 约书亚瞧她像是在对比自己和赫尔曼的不同,替她穿好了袜子,说:“我们偶尔会交换身份玩玩,所以我刻意把身形练得和他一样,头发长度也一致,甚至他身上的伤疤我都复刻全了。这样一来,我们换一样的发型、穿一样的衣服就很少有人能分清——你想知道有什么能简单分清我们的办法吗?” “想。”桑迟的眼睛亮晶晶,直直咬了钩。 “嗯,你看,我们都戴着指环和耳钉吧,这是赫尔曼先有的坏爱好。但我复刻完耳洞以后,还另外穿了一个孔,他没陪我多穿,这应该是我们换身份后也会有的破绽。” 桑迟听他说完便眼神乱飘地找他身上那个破绽。 “当然不是容易被看到的破绽。” 约书亚笑了下,凑到她耳边仿佛要倾诉秘密,却是用舌轻触了下她的耳廓。 柔软的舌上穿孔戴着坚硬的白金舌钉。 他说:“知道了吧,你只要伸舌头亲,就能分清我和他。” 第10章 陌生的爱人10 约书亚乱来的后果是肩上挨了桑迟一拳。 她认认真真考虑过这个办法可不可行,有点怕伸舌头会被咬或者被他的舌钉划疼,觉得如无必要,还是不要这样做比较好。 正准备谢谢他好心告诉自己的时候,小美人发现了他眼中残余的戏谑。 这下就算是不灵光的小脑袋也反应过来了。 羞恼上头,出拳自然没留力气。 可惜对约书亚来说不轻不重。 他看似好脾气地扶正她使用猫猫拳而失去平衡歪倒的身子,心情不错地说:“不是迟迟说想知道怎么分清我和赫尔曼的吗,我告诉了你,你怎么反倒不高兴了。” 敢同他闹脾气动起手来,不再鹌鹑似的小心翼翼,说明不把他当生疏的外人了。 就算她嘴上不提,心中估计也有几分信他是她的丈夫,他的算计没白费。 桑迟见他不知悔改,气呼呼地又要给他来一拳:“哼,我的确知道怎么分清了,喜欢欺负人的就是你,赫尔曼的性格比你好多了!” 这回他半道截住了她的手,小小的拳头被他妥帖地包在了掌心,她倒也没挣扎叫他放开。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8章 “迟迟竟然觉得他性格比我好。”约书亚颇觉好笑,忍不住问,“好在哪儿呢?” 他对自己性格的恶劣程度有自知之明,也没想改。 可如果比照的对象是弟弟,他总还是觉得自己能胜出两分。 至少熟悉兄弟两的家族成员对他多是敬畏,对赫尔曼却是避之不及。 谁能想到,落到单纯的小美人口中,赫尔曼倒成了个好人。 约书亚想,若叫她见了赫尔曼进狩猎场杀人兴起时浑身浴血却癫狂愉悦的模样,不知该吓成什么样,会不会花容失色地扑到自己怀里来求安慰呢。 还是算了,虽然有趣,但如果把她吓出个好歹就得不偿失了。 “他不像你这么乱亲人。”桑迟揪了最直接的一点说。 约书亚扬眉,摆明了是不相信:“他亲你难道会提前问你同不同意?” “不是……”桑迟听他问起,回忆了一遍自己与赫尔曼的相处,犹豫地说:“他好像没有亲过我。” 除了离开时向她讨要过一个颊边吻,其他时候虽然亲昵不少,但只有搂一搂、抱一抱、捏一捏这样。 所以约书亚见面直接亲上来,她才会立刻发觉不对。 “真的?”约书亚见她不似谎言,眼波微动。 他以为依照赫尔曼一贯强势放肆的性格,既然比他更早发现、喜欢上小美人,肯定在之前亲了她不知多少次。 初次见到她时,想到自己错失先机,尤其控制不住嫉妒心,顺应对她的渴求吻上了觊觎的红唇,这段时间也几乎从不克制。 可如果赫尔曼连亲都没有亲过,那他的作为可能真的有些过分,无怪会惹她生气。 不过要他就此承认不如弟弟是不可能的。 约书亚唇边重绽笑容,理所当然地说:“总算他还记得你是他嫂子,没有胡闹太过。” 他再次强调赫尔曼之前是伪装成她丈夫,然后像是有些难过地说:“迟迟还没完全相信我,我不该乱亲你,有什么是我可以弥补的吗。” 桑迟本来都暗暗决定,如果约书亚依然不知悔改,她就不同他说话了。 偏他诚心道歉,叫她气消了,还心软地想,或许夫妻间就是可以随时亲的,虽然她适应不了,但也不能全归咎到约书亚身上。 况且,如果约书亚所说都是真的,他离家那么久,弟弟背叛他哄了自己的信任,回来后第一天早上还起早给她做早餐,才是真正的委屈。 再要他补偿自己太过分了。 成功说服自己,她傻乎乎地怜爱起刚刚惹她生气的坏蛋,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戳了戳,软声说:“以后不要乱亲我就好了。” 约书亚注视着她,低低“嗯”了一声。 眼前的小美人就像会被恶狼撵得气喘吁吁抱着耳朵跑的小兔子,可一旦狼示好,她就重新竖起毛茸茸的长耳朵凑回来,半点不记仇。 他甚至觉得她如果听到狼说嗓子眼痒,能蠢到帮忙把小脑袋塞进狼嘴里看。 美丽而脆弱的生物,轻易就会受到伤害,从她身上无法获得捕猎的快感,用以果腹太可惜,值得他打造一座隔绝危险、美轮美奂的花园,用阳光、珍珠、蜜糖,一切美好的事物娇养她的天真。 她身上存在的明亮而温暖的特质吸引他的目光,填补他的心脏,价值足以超越他所有收藏的总和。 就是叫赫尔曼捷足先登了。 哪怕他一而再再而三撼动她的心防,也难以把赫尔曼从她的脑海抹除。 那个只知杀人快感的屠夫怎么养得好她呢,希望她最后能明智地选择相信自己,毕竟他更希望有一位在花园中品茗的小妻子,而不是一具收藏在柜中的漂亮标本。 “对了。”桑迟忽然想起需要和他说一声,“我和楼下的怀特太太约好了明天要参加一场聚会,要离开家。” “什么聚会?”赫尔曼皱起眉。 调查资料里桑迟可不是喜欢凑热闹的性子,连门都不怎么出,怎么会跟个只生疏称呼姓氏的女人约好参加聚会。 “嗯……好像是小绵羊聚会?”桑迟努力回想怀特太太说的那段长篇大论,勉强想起了一个词,不太确定地回答约书亚。 约书亚没懂什么叫小绵羊聚会,难道是女人间约定的密语吗。 他抿了抿唇,问:“那时间和地点呢?” 桑迟摇头:“没告诉我,她说到时候找我,应该是明天上门带我一起去吧。” 约书亚默了一瞬,说:“好吧,我知道了。时间不早了,迟迟,我该出门买食材给你准备午餐了,你明天参加聚会的事等我回来我们再谈好吗?” 桑迟没意见,帮他穿好外套,送他到玄关处。 想到他都已经认错,答应她不会乱亲了,她既然现在都还没能分清兄弟俩到底谁才是自己丈夫,就不该厚此薄彼不给他离别吻。 因此揪着自己的衣角,有点别扭地说:“你弯腰,低低头。” 约书亚以为她有什么话要凑上来和自己说,依言动作——面颊得到了一个蜻蜓点水的亲吻。 明明他更放肆地尝过她红唇的好滋味,可由她主动给予的赠礼与强制掠夺来的有很大不同。 只是他形容不出不同在哪儿。 擅于算计与巧言的家主大人沦为无法用语言描述心情的哑巴,不剩半点游刃有余,瓷白的脸上飘起薄薄一层浮红,艰难地涩声吐出一个“你”字。 桑迟误以为他这副窘迫模样是因为自己没跟他提前说好要给离别吻,紧张地觉得他会说她原来也是“乱亲人”的坏蛋。 她羞得不敢听下去,连忙同他告别,慌慌张张地跑回卧室关上了门。 约书亚在玄关静立,良久,像是恢复了冷静,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转身开门,唇线抿起的弧度却一直没有落平。 就算在与下属通话中下达命令,语气也悬着轻飘飘的愉悦。 电话那头的下属辨别不了他的愉悦是真是假,害怕受到迁怒,战战兢兢地应完全程,直到听他要求去找蛋糕师做一个尺寸中等的蛋糕,才揣着小心问:“家主,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嗯,想要庆祝一下,也当赔礼。”约书亚坐在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里,看着手中咖啡上层简单的爱心裱花,微笑说。 四十分钟后,下属和另外两个家族成员带着饭菜、蛋糕和用以伪装的生蔬抵达,向他汇报说:“调查清楚了,这栋楼里只有一户姓怀特。 姓怀特的男人43岁,是洛华达一家小公司的经理,在外买了三处房子,养了三个女人,近半年回家次数不超过十次,现在正在其中一个女人那里。 他的原配怀特太太41岁,无业,无子女,父母去世了,靠丈夫每月打来的微薄生活费生活,居住在公寓楼的0502,相关资料上没有其他信息。” 约书亚点头,认可了他的调查结果,让他们跟随自己进电梯,按下数字键“5”。 电梯停下,他们走出来,约书亚让拿着食物的人站远一点,平静地吩咐下属:“别闹出动静,给枪装上消音器,开门。” 到底是同一栋楼,就算隔了六层也能听到大声响,以防万一还是装上消音器免让桑迟多受一吓。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9章 门锁被打坏,门打开了。 厨房里的怀特太太听到动静,狐疑地一边擦手一边往外走。 看到闯入屋中的陌生人和坏掉的门,她惊叫了一声:“你们是什么人!” 回应她的并非言语。 刚刚使用过的手/枪枪口犹存烫意,重重抵上她的眉心,压下一道印痕的同时,粗暴止住她其他吵人的废话。 约书亚捡了临近的沙发随便坐下。 怀特太太望见他,像是被火燎了一样,连打量都不敢,仅一眼便急急挪开目光。 约书亚眉梢微动:“你知道我是谁?” 她不可能见过他,所以是见过赫尔曼吧。 “嗯……”人都闯进家里来了,怀特太太只能尽量赔笑好话,“上次看到你领口别着桑迟的发饰,她很喜欢那个小物件,愿意给你说明你们的感情肯定好。” 果然是见过赫尔曼。 约书亚确定不了那个所谓的发饰是桑迟送的,还是赫尔曼抢去的,但心里的不爽很真实。 他云淡风轻地吩咐:“卸她一只手。” 怀特太太左手关节被掰脱臼,连声叫疼,然后就被约书亚拿枪捅进嘴里:“你想饮弹自尽吗?” 这次她口腔被枪身戳伤得破皮流血,却不敢再吐出一个字,面色煞白地摇头。 “我问你答,懂吗。” 怀特太太没有拒绝的胆量。 他拔出枪,觉得脏,丢回给下属。 约书亚的讯问技巧很好,经验充足,问出她邀请桑迟赴宴的过程并不难,哪怕她尽量美化自己的行径,隐去她伤害桑迟的细节,也迫不得已交代邀约是凭威胁得逞的。 “嗯。”约书亚了解完缘由,说,“把另一只手也卸了。” 他对会邀请怀特太太这种人参加的聚会没兴趣,也不准备让桑迟掺和,站起身,说:“明天你依然去找迟迟,就说聚会取消了,以后不准出现在她面前。” 想到明天她还会和桑迟见面,露了破绽不好,约书亚让下属把她的手装回去。 回到电梯,看着楼层显示器上的数字从5跳到11,脸上的笑容有了温度。 敲开房门,他向来迎接的桑迟展示了一下蛋糕盒:“等蛋糕制作出来耽误了点时间,迟迟来尝尝看吧。” 第11章 陌生的爱人11 约书亚离开后,桑迟在系统指导下翻找明天参加聚会需要带的物品。 [主要得带上用来保护你安全的东西。]系统说。 厨房里锋利的刀具直接被他排除在选项外。 桑迟太弱了,刀在她手里发挥不了杀伤力,只具备一定威慑力。 对付怀特太太这样色厉内荏的人能有一定效果,真遇上危险,说不定反而被对方夺去,伤害到她自己。 至于枪支,家里没有,桑迟也不会用,同样不在考虑范围内。 系统把各种用途的东西看了一遍,最后从之前赫尔曼给她上药的喷剂得来了灵感,让她用一个能喷出水雾的瓶子,装满药箱里的双氧水。 [遇到纠缠你的人,往他的眼睛里喷,然后你趁机逃脱。] 家里没有其他强酸碱类的化学试剂,还好双氧水对眼睛有一定刺激性,能派上一定用场。 “不会让人眼睛彻底坏掉吧。” [不会,及时用水冲洗就没有大事。] 桑迟照他说的装好瓶,却神色恹恹,不安地咬了好几下下唇:“希望聚会上不会都是怀特太太那样不好说话的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单是想象一下那样的画面就觉得可怕,而且也不想用双氧水喷坏别人的眼睛。 系统没法向她保证,只好安慰说:[我们预先做好准备就不需要怕。你穿上易于行动的衣服和鞋子,到地方后我们先计划撤离路线,你的37的体能只比平均值低一些,别怕,有我在,真遇到危险也能跑掉。] 她坐在床沿静静听他说“我们”,“有我在”,半悬空的小腿晃了晃,问:“就算有的时候你没法和我说话,也是陪着我的,对吗?” [对。] 系统正在自己的还有什么能哄她不再忧心的话,就见她弯起眼睫,微笑道:“那我不怕了。” 是什么让她心情好转呢? 系统不知道,但她不再感到害怕就是好事。 桑迟把翻出来的东西都重新收拾好不久,听到了敲门声。 从猫眼看到是约书亚,立刻开了门。 约书亚把蛋糕盒递过来,给她安排了个小任务:“迟迟把蛋糕拆出来吃吧,我去准备午饭。” 厨房自然是不能让她进的。 他又不是真的自己动手做饭菜,为免她发现,还是让她在客厅先吃蛋糕当餐前甜点好了。 随意在厨房弄出了点动静捱过一段时间,约书亚把保温盒里的饭菜都装好盘端出来,就看到桑迟趴在桌上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蛋糕看,几乎可以幻视她有一条正因高兴而晃来晃去的蓬松尾巴。 “不切开吃吗?”约书亚见蛋糕完整没有动过,有些疑惑。 “切坏了的话,你就看不出它是小猫咪的形状了。”桑迟给他让开自己的位置,“看,是可爱的猫咪团子。” 还真是。 他从前没有对甜食的偏好,他的下属大约猜到他买蛋糕是为了哄人,定制了一个外表也足够可爱的蛋糕。 倒是办了件合他心意的事。 虽然论精致程度,在洛华达这小城能得到的蛋糕远比不上他从前宴会上的特制品,但能博桑迟一个笑脸,它在他心里的价值就比那些名厨作品都高了。 “既然看过了,我们就来切着吃吧。”桑迟很公平地给两人的塑料小碟里都分了一半猫咪耳朵,连别在猫咪耳朵上的草莓和巧克力发卡都一人一个。 她明显很喜欢甜。 低头一连吃好几口,连鼻尖都沾上了点儿奶油,看起来格外可爱。 约书亚心痒,可基于自己许诺过不再乱亲她,没趁机欺负她,欣赏一会儿后,便抽出一张纸巾,仔细替她擦干净。 等她吃完了她碟子里的蛋糕,他拿起没动过的叉子,叉着自己碟子里的蛋糕喂给她吃。 “你不吃吗,很好吃哦。”桑迟没躲开喂食,只是在他投喂的间隙眨着眼问他为什么不吃。 “我更喜欢看你吃的样子。”他看着她的腮帮子一鼓一鼓,有种饲养小动物的满足感。 怕她噎到,还给她开了罐果汁哺到唇边。 “我也想看你吃啊。”桑迟嘟嘟囔囔地说,切下猫团子蛋糕的一块猫爪,有模有样地戳喂给他。 约书亚愣了一下。 他不太适应从他人手上取食,自小养成的进餐礼仪也不许他一次将半个巴掌大小的食物吞食入口。 可看她目有期待,还是什么都没说地启唇咬下这大块冰淇淋酥皮蛋糕。 奶油甜而不腻,滋味很好。 约书亚决定一会儿致电下属,把制作这个蛋糕的店铺买下来,就当作纪念品。 况且桑迟一直生活在洛华达,之后就算把她带回自己家族所在的城市,偶尔也还是该带她回洛华达看看。 那就接管洛华达好了,虽然距离家族本部远,比较麻烦,但都是他能料理的麻烦。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20章 她的故乡,一直混乱无序总不像样,他干脆就拿这儿的帮派私下收留他们家族的叛徒当由头,收服愿意投诚的。 桑迟不知道给他普普通通喂一块蛋糕就会拍定一座城的未来,看向约书亚摆上桌的饭菜。 虽然她感觉胃里已经填得差不多了,但也不好辜负他做饭菜的辛苦,勉强多塞了一些,停下来时肚子涨得难受,像条小鱼干一样倒在床上。 约书亚收拾完碗碟走进卧室,看她被撑得一动不动的模样,好笑地给她轻轻揉肚子消食。 刚想调笑她几句,余光却瞥见衣柜旁已经收拾好的背包,面上笑容敛了敛。 依怀特太太的说法,她是被威胁参加聚会的,却不仅没有不情愿,还积极地将出门的准备都提前做好——难道是她本身想从聚会上获得什么? 楼下那个蠢女人认识她,肯定也认识她死去的丈夫,虽然威胁她的话说得语焉不详,但她未必没有因此生疑。 或许是想要与更多人接触,确定她的过去。 笨笨的小美人会有这么深的心思吗? 他的动作忽然停住,桑迟奇怪地看向他凝神注视的位置。 那里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背包,有什么好看的。 桑迟以为他忘记出门前自己和他说的事了,轻声细语地重新解释了一遍:“我明天不是要和怀特太太参加聚会吗。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就把要带的东西都放进包里,以备随时出门。” 他没应声,眼神晦暗一片。 她又想了想,以为是他好奇包里有什么却不好开口问。 反正不忙,干脆把包里的钥匙纸巾这类小物件给他报了一遍。 说到双氧水喷雾时,她卡壳了一下,心虚地说:“还有个不一定会派上用场的东西,要不然你别知道了。” “嗯?”约书亚的手掌仍然轻轻覆在她脐上两寸,一边继续揉开她的不适,一边问,“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也不是。”桑迟扭捏地否认,说,“用了那个,我会变得有一点点小坏。” 为了强调“一点点”,她眯起一只眼,把拇指和食指错开少少的距离给他比划。 “嗯哼。”约书亚示意她交代。 桑迟便乖乖和他完整分享了自己和系统的计划:“遇到不好惹的坏人,喷疼他的眼睛我就往出口跑。” 就这。 约书亚觉得自己怀疑小坏都只有一点点的桑迟会有城府,简直荒诞。 他不太诚心地为她具备自保意识欢呼一声“好厉害”,想,她明天要参加的聚会被自己搅黄去不了了,等回到他的地盘,应该补偿她一个足够盛大的。 然而次日上午,被他恐吓过的怀特太太到来,看到是已经做好出门准备的桑迟来开门,眼中流露出挣扎,没有直接照他的吩咐办。 依然疼痛的手臂关节提醒她,桑迟的情人是一个随时有可能闯入她住所杀死她的可怕人物。 为了保住性命,她应该谎言聚会已经取消。 可想到带这个漂亮的金发碧眼小美人同赴聚会,有可能就此获得牧者青睐,得到她梦寐以求的青春重现,她就舍不得放弃这个机会。 怀特太太在威胁和诱惑二者间摇摆,理性与感性互相撕扯,心情极烦躁,抓在门框上的手指甲剐蹭金属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桑迟听着难受,后撤了一步。 怀特太太被她远离的动作刺激到。 以为在自己拿定主意前,桑迟先反悔不去了,把脸一板就要伸手将她捉住:“躲什么躲,答应好了跟我去聚会,现在不去,坏了我的事,我给你好看!” 桑迟吃过手臂被她尖指甲掐的苦头了,怯怯地把手往后背躲,商量道:“你别抓我,我会跟你去,现在出发的话,我去拿一下背包。” 怀特太太惯会欺软怕硬,心中憋着的气从鼻孔嗤出两声冷笑,正要不管不顾继续抓她,忽然觉背脊发寒。 视线稍偏,就望见约书亚靠在卧室门边。 也不知他看了多久,直到杀意如刀般刺来,才令她发觉。 怀特太太难以置信。 她的额头滚下冷汗,牙齿颤栗着几次咬到口腔内还没长好的伤口,立刻回想起昨日险些被迫饮弹的恐惧,大着舌头结巴问:“你、你们住在一起?” 桑迟不明所以:“对啊,他出差回来了。” 怀特太太简直要忍不住向外喊救命了。 什么出差回来,贪图情人新鲜就算了,这个笨蛋难道真把杀人不眨眼的情人当作朝夕相处的丈夫看待了吗! 她一边憋住挤在胸腔中的咆哮,一边努力动脑思考。 约书亚的要求她没做到,还当着他面欺负桑迟,显然是彻底得罪了这个恐怖的男人。 求生欲蜂鸣般在脑内拉响警报,指明一个方向——绝不能与桑迟分开。 现下约书亚没对她动手,只有可能因为有桑迟在。 一条道走到黑,拉着桑迟和自己走,等到了聚会上向牧者或其他熟人求助,或许能避免被报复。 那么首先要哄桑迟跟自己走。 怀特太太艰难扯动脸皮,向桑迟挤出一个不好看的笑,尽量和颜悦色道:“我们该出发了,你的背包呢?” “在我这儿。” 约书亚插言,把背包拎高,对桑迟说:“迟迟,我帮你拿包,送你们去吧。” 不等桑迟回答,怀特太太立刻大声叫起“不行”。 她激烈的反应吓了桑迟一跳,她也自觉不好,勉强挤出个笑,找补道:“我的请柬只能带一个人,你没法入场,没必要辛苦来回。” “那就不用你送了,我自己背去就好了。”桑迟也觉得没必要辛苦约书亚送。 她还有他们都看不到的系统陪伴呢,不会怕。 约书亚皱了下眉,沉默地走上前帮她背上背包。 正想问桑迟是不是有什么非去那无聊聚会的理由,就恰好因怀特太太躲避自己的动作注意到她手臂上的蛇形剪影刺青。 这可真是出乎意料。 她们要去的聚会,不会就是邪神信徒残党们的集会吧,那可是和桑迟的亡夫有直接关联。 分神间,他捏在桑迟肩上的手不自觉收紧。 “迟迟……”他低声唤她,注视着她表情懵懂地凑近自己听有什么悄悄话要说,还是放松手上力道,似笑非笑地问,“你不会是顶厉害的小骗子吧?” 桑迟:“?” 什么小骗子? “算了,既然你想去聚会,就去吧。”约书亚抚平她衣肩褶皱,“一会儿见,小坏的迟迟。” 第12章 陌生的爱人12 约书亚放了行,怀特太太忙不迭带桑迟走。 她脱臼伤未愈的手臂使不上太大力,慌乱中也无意教训桑迟,拽得不很疼。 就是她被约书亚吓得掌心尽是手汗,蹭在桑迟的腕上。 桑迟因肌肤上的粘腻不适感抿起唇,见她神思不属,不像是适合对话的模样,怕招来她的恶言,到底没开口请她放开手。 乘电梯下楼出门,两人来到马路边。 怀特太太频频回头看约书亚有没有跟在身后,都忘记了伸手招呼车。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21章 幸而有一辆的士主动停在她们面前。 司机摇下窗问:“坐车吗?” 怀特太太稍稍摆脱恐惧,意识到不管约书亚追不追,尽快远离总是对的,连忙挤上副驾,命令桑迟去后排坐着。 不用和她同坐是好事,桑迟坐安稳后便从背包取出纸巾擦干净手腕上的汗渍,侧头安静地看窗外倒退的街景。 副驾上的怀特太太没向的士司机直接报目的地,而是指挥起“直走”“路口转弯”之类的话。 接连发号施令几句,确定车开得距离住处远了,她找回了之前对付桑迟时盛气凌人的那股劲儿,扭头从车座的缝隙间看桑迟,不快地骂道:“你这穿的什么样!我们要去的可是正经聚会,你难道连条裙子都没有吗?” 她口中这么说,一双眼里却流露出嫉恨来。 为了参加聚会,她忍住手疼给自己上了全妆,做了头发,换上平日舍不得穿的礼服,临出门照镜子时已经很满意了。 然而就算用最挑剔的眼光看桑迟,怀特太太也不得不承认简单的卫衣长裤打扮掩不住她的好颜色,反而衬出她身上的青春气。 美丽的少女果然套个麻袋都能成称为新风尚,有她同行,自己只能落为陪衬。 怀特太太咬紧后槽牙,回忆起年轻时丈夫痴迷于自己的样子,越发渴望这次聚会能获赐青春重现的奇迹。 而能否得偿所愿的关键,在于她带去聚会上的金发碧眼小美人是不是足以打动牧者。 想到这儿,她又生怕桑迟不够耀眼,喋喋不休地埋怨桑迟不好好打扮。 桑迟被责问得往门边缩了缩。 系统教她不用理睬,可车厢里还有一个无辜的司机。 她什么都不做,司机一直听这些话,心情也会变差吧。 因此,她准备用诚恳的道歉为怀特太太的唠叨画上句号。 一直沉默的司机却在她开口前,偏过脸看向怀特太太,冷声警告道:“闭上嘴,坐好。” 怀特太太觉得自己是付钱的上帝,没把他放在眼里,竖起眉摆出凶相,不客气地斥他不要多管闲事。 司机刹停了车,声音沉沉地说:“你不听,就现在滚下车。” 他的视线扫过后视镜,与桑迟有短暂对视,轻微点了点头,像是向她做出保证。 保证什么呢? 保证他只赶吵闹的怀特太太下车,不赶自己吗? 那样的话,她不知道聚会的地点在哪儿,是不是应该请司机带自己返程啊。 桑迟不太理解,茫然地回以点头致意。 [迟迟,有九成可能,司机是约书亚的人。]系统观察有一阵,得出了结论。 司机左耳上挂的无线耳麦在这个科技落后的小世界可不是低端廉价品,握方向盘的手掌上老茧也像握枪磨砺出的。 再加上司机停车在她们面前的时机,以及约书亚送别时那一句“一会儿见”,基本能确定等司机把她们送到地方后,约书亚就会来。 不过这倒不完全是坏事。 一群邪信徒的聚会谁知道会闹出怎样的事。 约书亚虽然是不怀好意篡夺了她丈夫的身份,但这两天对她表现出的喜爱不似作假,桑迟如果在聚会遇上危险,他应该不会袖手旁观。 桑迟想不到那么深。 听系统提醒司机的身份,以为是自己拒绝了约书亚送,所以他另外安排她不认识的人送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蹭到司机驾驶座椅后面,声音娇娇柔柔地说:“麻烦你啦。” 司机冷硬的神态僵住。 他沉默一瞬,得了吩咐般收起逼人下车的强势,问:“你们到底还走不走?” “走走走。”怀特太太连忙就坡下驴顺着说。 车已行至近城郊的偏僻路段,一旦下车,想要拦下一辆的士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 距离目的地还有十几公里,她可不想踩着七厘米的细高跟徒步行去。 辨清利害关系,她不敢再同司机犟嘴,也乖觉地收起心里对桑迟的牢骚话,除指挥方向外别无他言。 车最后停在城郊一座庄园外。 庄园的占地面积不算太大,近段时间应当重新粉刷过外墙,但敞开的大门没有更换,上面雨水腐蚀留下的斑驳痕迹无声诉说着这座庄园已历经不少岁月。 怀特太太仔细把礼服上的每一个褶皱都压平,掏出手提包里的小镜子对着补过妆,戴上镶有蕾丝花边的黑紗手套,这才拉桑迟往庄园方向走。 在门口负责接待客人的管家检查过她那封形制最普通的请柬,平静地点了头。 看到站在她侧后方的同行者桑迟,他单片眼镜缀的银链晃了晃,旋即向怀特太太露出微笑:“夫人,愿您与这位小姐享受这次聚会。” 区别对待明显,怀特太太的表情扭曲了一瞬,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不再搭理他,拉住桑迟的手臂进入庄园内。 正式餐宴还没有开始,庄园内的草坪上摆设了多套桌椅,供宾客坐下品酒聊天。 怀特太太的视线扫视周围一圈,终于发现了熟人,连忙快步走去。 她一边小声唾弃“快六十岁的人了还不知检点”,一边拽着桑迟挤开献殷勤的男人们,唤被簇拥在中间的美貌少妇:“奥德莉。” 奥德莉的模样看起来最多三十。 她正眉目含情地由着一个男人用打火机点燃自己咬住的烟,暧昧忽然被打扰,立刻不爽地瞪过来。 然而视线触及桑迟金灿的蓬松长马尾和清澈的蓝色眼眸,她愠怒的表情忽然变得一片空白,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情不自禁站起身走来,伸出手想要触碰桑迟。 “奥德莉!”怀特太太见她状态不对,半路截住她,摁住她的肩,皱眉叫她的名字,“清醒一点。” “清醒……哦,我清醒着呢。”奥德莉慢慢重复她的话,涣散的瞳光聚起一些,却还是念诗般痴痴望着桑迟道,“真美啊,主钟爱的金发碧眼,伊阿宋渴求的该是你的金发,纳西索斯该为你眸中湖水蓝倾倒,你想要从我这儿拿去什么,请尽数拿去吧。” “奥德莉!”怀特太太忍无可忍,重重掐了她一下,掐出一块淤青,“你发什么癫!” 这回总算有一定成效了。 奥德莉的眼珠子向她的方向飘了点,语气虚浮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怀特太太凑近到她耳边,问:“牧者到了吗?” “牧者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庄园里。”奥德莉喝了口红酒滋润干渴的唇舌,“我这次只是来吃喝的,别的你找庄园主问。” “哦。”怀特太太没法从她这儿得到别的有价值信息,失去继续交流的兴趣,转身往宅邸方向走。 “你最好把她的头发和眼睛遮一遮,否则在你向牧者献出功劳前,其他信众就会夺走她。” 奥德莉的话从后面追上来,怀特太太不满地骂:“庄园里金发碧眼的侍者那么多,我也带过几次人来,哪儿那么浮夸。” 不过怕惹上麻烦,她还是怂得从包里取出墨镜给桑迟,又让桑迟把卫衣的兜帽戴上:“跟紧我!” 宅邸里的人比草坪上多,戴着妨碍视线的墨镜,桑迟必须专心跟着才不至于跟丢。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22章 然而走了一会儿,后方忽然一股拽力把她拉停了。 熟悉的声音蕴含未明的情绪,问:“小兔子跑这里来是当食材的吗?” 桑迟听出是谁,眼睛一亮,真的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过去:“你也在这里!” 赫尔曼把她的墨镜摘下来。 他戴了副仅遮住上半张脸一部分的面具,手里捏着她白色卫衣兜帽的兔子垂耳装饰,唇线原本绷得紧紧,但见她高高兴兴地把脸往自己胸口埋,保持冷脸就难了。 做了下心理建设,他强行抑住唇角上翘的冲动:“快说,怎么跑这儿来了,你知道这里有什么危险吗你就乱跑。” “之前答应了人要一起来。”桑迟老实交代,“而且我好像有参加的必要,所以就来了。” 具体有什么危险她不知道,但她刚刚已经记下了系统告诉她的逃离路线,带了点小得意地把计划炫耀给赫尔曼听。 赫尔曼费解:“双氧水那点杀伤力,对方但凡凶一点忍一时疼,抓你和抓小鸡崽一样,你根本跑不掉。” 桑迟觉得自己有系统指导跑得掉,是他看轻她,撅嘴不听。 赫尔曼把她的小嘴捏瘪:“不准撒娇,我没和你算完账呢。你来就来,还把我安排照顾你的人甩掉了是吧。” 安排照顾她的人? 他说的是约书亚吧。 经他提醒,桑迟陡然想起约书亚的那些话,好心情如被戳破的泡泡般消失,敛起笑容,认真道:“对了,我有事要问你。” “什么事?” 系统察觉到她要直接捅穿糊在猛兽囚笼上的那层纸,心知不好,急急想要出声拦她。 可她与赫尔曼正当面,他的言语无法传达给她,只能听她问:“赫尔曼,你是不是骗我了?” 青年的目光随她的话寸寸冷凝,凝视她片刻,到底没发作,也没有否认。 他单臂桎梏住她一把纤腰,抱起她与自己额头相抵,悠悠然道:“怪不得不开口叫老公了——迟迟知道我的名字,是照顾你的人说漏嘴了吗?” 他不擅长也不喜欢为自己圆谎。 桑迟知道他不是她原本的丈夫也就知道吧,反正那都是亡夫了,他可以当她以后的丈夫。 “他说的难道都是实话,你之前所说所做都是在哄我玩吗?”桑迟长睫颤动不止,越想越难过,眼眸蒙上层雾气,再开口声音也染了哭腔,“你送我钢笔的时候是不是也在偷偷嘲笑我笨。” “什么?”赫尔曼意识到不对。 他一开始的确存了找乐子的心思,可桑迟提到的钢笔不过随手送她的小礼物,怎么也成扣来的罪名了? 赫尔曼怀疑是钢笔的第一任主人、他诡计多端的孪生哥哥搞鬼。 他让约书亚挑人照顾她,难不成约书亚自己去了? 电光火石间,他想通之前约书亚深夜来电的原因,咬牙切齿地问:“他和你说了什么?” 桑迟泪眼婆娑,又伤心又生气,尝试使力推开他:“我不是你的妻子是你的嫂子,你得放开我。” 赫尔曼被这句话刺激得双目发红,一时难以遏制杀意:“当我的嫂子?迟迟,你想都别想。” 第13章 虽然不懂桑迟怎么连丈夫的名字都不记得了,但赫尔曼不能容忍她被约书亚夺走。 他为了解决有可能危害到她的祸端,这段时日几乎不眠不休地奔波在外,一边对付随时可能出现的意外,一边追查有关她亡夫异常的线索,结果倒被孪生哥哥不声不响哄了她去。 什么嫂子不嫂子的,她要是真相信了约书亚编造的那套谎言,执意和约书亚当夫妻,他宁可她玉碎在自己手中。 然而他散发出的杀意,没对桑迟发挥应有的作用。 因为正处在悲愤交加中的笨蛋小美人忙着难过,哭得脑袋懵懵的。 且她潜意识里依然记着他是宁可受伤都要保护自己的人,就算他再凶,她也不觉得他会伤害她。 就像习惯了取食于尼罗鳄巨口中的牙签鸟,不觉得鳄鱼的森然利齿对自己造成威胁一样。 名为埃及鸻的小小雀鸟甚至会在鳄鱼嘴里蹦蹦跳跳。 桑迟也是。 赫尔曼不肯放她落地拿纸巾擦眼泪,她悬空的足尖就在挣扎中踢了几下他的小腿,甚至带着点泄愤意思地埋脸把泪水都蹭到他的领口上。 她委屈地想,明明是他骗她不好,结果他都不道歉,还要凶她,太坏了,她也要坏,更坏! 把他的衣领哭湿掉就是她的报复! 桑迟把想法清晰地写在脸上,还重重“哼”了一声。 赫尔曼看到衣领上浸出深色一片,被气笑了。 依然怒火中烧,但就算生气,也情不自禁觉得她蠢得可爱。 连带发作的可爱摧毁症激得他牙根发痒,恨不得现在在她惹人心怜的脸蛋上狠狠咬一口消解破坏欲。 不过把她咬疼,她怕是会哭得更厉害。 他吸了一口气平复心绪,还是退而求其次,不轻不重地掐着她软乎乎、湿漉漉的腮肉,恶声恶气道:“哭什么,我只会哄自己的老婆,不会哄别人的老婆。” 他想逼桑迟服软承认她是他的老婆再放开她。 可笨笨的小美人没有意识到自己被胁迫,不想脱困,因而顺着他的话含含糊糊地问:“你的孪生哥哥也算别人吗?” “你是不是故意气我?” 赫尔曼听她又一次提约书亚,忍不住骂骂咧咧。 但看她水洗过的眼眸透露出清澈的愚蠢,不像故意火上浇油,只是单纯的疑惑,他心头窜起的火苗又降下去了点儿。 早就知道她是个好骗的笨蛋,没必要冲她发脾气。 要怪该怪约书亚明知道她已经重要到他特意向家族要人帮忙照顾,还不要脸地挖墙脚。 于是他重新明确了辱骂对象:“约书亚不但是别人,而且是烂人、人渣!” 赫尔曼首次体会夺妻之恨,一颗心备受煎熬。 他不遗余力地翻旧账,抹黑约书亚:“他一直是鬼话连篇的坏种,谁都不放在眼里却喜欢装和善,做出不好解释的坏事就往我身上赖。” 这可不是他编造的谎言。 他没对家族里的人下过手却声名狼藉的原因,就是因为约书亚这混蛋上位成为家主前受不了长老会一群老不死的纠缠为难,拿他用过的刀把长老会屠了,然后推说是他冲动犯的事,假模假样地作为兄长维护他。 当然,赫尔曼不是忍气吞声的性格,被泼脏水的当晚差点杀死约书亚。 只是他不想承担家族的责任,也需要人解决他宣泄杀戮欲后的麻烦,到底放开了掐住孪生哥哥脖颈的手,以背杀人黑锅、处理家族脏事交换约书亚帮他收拾烂摊子、提供必要帮助。 所谓的兄弟情完全基于利益交换。 不过这些事没必要说出来污了桑迟的耳朵。 赫尔曼隐瞒后续,手下滑捏住她小巧的下巴,迫她与自己对视,认真道:“记住了,你就是我老婆,无论他和你说过什么都是在骗你。” 他是桑迟进小世界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她对他有雏鸟的滤镜,与他当面又想不明白的情况下,更愿意相信他。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23章 听赫尔曼说得情真意切,她便忘记先前的委屈,小手揪住他的衣襟,轻声道:“你这次一定得说实话,我真的是你老婆吗?” “对。” 他认定的老婆,怎么不是他老婆,要证的话立刻就能办出来给她看。 桑迟心里还是没有底,轻咬住下唇,又照着她知道的设定问:“那你是真的很爱我?” “当然。”赫尔曼皱起眉,没想到她连爱都不确定,问:“我难道表现得不够明显?” “嗯……”桑迟犹豫地沉默了一下,声音软软地嘟囔道,“因为你都没有主动亲过我。” 她这句话一出,赫尔曼周身笼罩的无形黑雾瞬间散了,心头焚烧的火被天降甘霖浇熄成一片灰烬,又从灰里开出朵小白花:“我可以亲?” 桑迟迷惑:“我是你老婆的话,你当然可以亲啊,除非你不爱我。” 赫尔曼凝视着她唇珠微微嘟起的红唇一开一合。 看起来就很好亲,他要是没有很爱,早顺从自己的心意,乱亲上去了。 单纯把她当作心怡的猎物时,连撬开她的齿关,捉住她藏匿起来的软舌都想过,后来认真把她当妻子反而不太敢想。 毕竟他只杀过人,没亲过人。 知道刀刃把口子开在哪儿能置人于死地,不知道身上哪里都软的小美人能承受多少索取。 如果不知分寸地直接亲,把她撞疼怎么办? 况且他肆意惯了,连杀人都念头都不克制,也不太信任自己有多强的自制力。 一旦亲上去,他肯定会贪婪地想更进一步——抿她的唇珠可不可以,纠缠她的香舌可不可以…… 要是把人这么亲怕了、亲跑了,他不就失去会乖乖撒娇偎进自己怀里的老婆了。 干脆不亲。 可现在桑迟说不亲就是不爱她。 既然是她要求他证明爱的,就算他稍微失控,亲得重了,她也不能太生气,对吧。 赫尔曼把她放落地面,俯身凑近,左手依旧覆在她腰后,托在她下颌的右手刻意放轻力度,像驯服的巨型兽卸去镣铐前最后讨要一个指令般,说:“那我亲了。” 桑迟应了一声,正准备提醒他不可以用牙齿咬,叮嘱的话便被侵略口中的舌搅碎。 概念中该是柔软温和的舌强势地扫过她打开的齿列,竟然探至她上颚后方的软肉,长驱直入触碰到她脆弱敏感的咽喉,掠夺每一寸香甜。 太超过了。 小美人莹润的杏眸睁圆,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地自她面颊滑落,一颗颗坠落至地。 她畏惧地想要后撤,却发现拦在腰后的手一开始就断绝她的退路,宽厚的舌头也完全占据她的口腔,阻断她说出任何讨饶的话。 至于她抵在他胸口微小的推力,更是被他忽略不计。 他的吻宛如最残酷的屠城蛮兵,就算她溃不成军了,也不许她逃避或投降。 桑迟绝望地想,赫尔曼怎么回事啊,他本来连亲都不亲的,为什么一亲起来这么凶啊。 她的视线都在渐重的窒息感里暗下去,绞尽脑汁想能有什么自救办法,勉强抓住灵光一闪,试探性用舌尖讨好地轻舐回去。 肆虐的兽终于接收到她甘愿割城求和的信号,在她真正晕厥前鸣金收兵。 赫尔曼一脸餍足地捞起差点软倒的小美人,按在怀里。 “我是不是证明了我很爱你?”赫尔曼问。 桑迟小幅度地上下晃动脑袋。 证明了,当然证明了,她再也不要这种证明了。 “那你改口回来,再叫我声老公听听。”赫尔曼得寸进尺。 桑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即便勉力张口,也只有一些零乱泣音随她呼吸喘出。 他自她微启的水润红唇,瞥见一小节无力的鲜红软舌,手指动了动,心中浮起些捉出这可爱小东西的冲动。 但她看起来实在可怜,承受不住更多刺激了,他只好合了合眼,忍住过分的想法,转而弥补性地拭去她眼尾的泪水。 也不知她怎么能流出这么多眼泪,应该不至于哭坏眼睛吧。 总归是该给她补充些水分,他长臂一展,自旁边路过的女仆手中托盘上取来杯给小孩子准备的鲜榨果汁,哺喂桑迟小口小口喝了。 赫尔曼还是自知这次亲得凶了的。 为了避免再也没有下次机会,他准备再说几句哄她的好话。 可就在这时,他忽有所感,顺着如芒在背的感觉望向宅邸入口,正好与约书亚冰冷的视线撞上。 约书亚虽然没有直接看到二人吻得难分难舍的样子,但从桑迟眼神迷离,艰难伏进赫尔曼怀中喘息的状态,不难判断刚刚发生了什么。 但桑迟不是说赫尔曼没有亲过她吗,怎么聚会上重逢不久就能亲在一起? 明明他已经花心思让她动摇了谁是她丈夫的问题,结果一遇到赫尔曼,她心里那座天平就会倒向赫尔曼吗? 先来后到有那么重要? 约书亚被心头涌上的嫉妒情绪淹没口鼻,随之而来的杀意几乎要撕裂他的胸膛冲出来。 他的指甲在掌心留下数数个弯月形的印痕,才强行按捺住现在对准赫尔曼开枪的冲动。 不一定能打中赫尔曼,有可能牵连到桑迟,一定会让她对自己感到害怕。 残余的理智判断出开枪的结果,他忍了下来,提步往他们的方向走。 他走在庄园主的侧前方入场,知道他身份的庄园主面有谄媚之色地跟在他身后说着恭维话。 不少宾客们因此判断出他的身份不凡,起了与他攀谈的心思,纷纷举杯迎接。 可惜心情糟糕的约书亚没有半点与人废话的想法,只丢下一句“别挡道。” 他的几名下属尽职尽责地替他开道至赫尔曼与桑迟身边,辨出这是二少,便在约书亚的眼神示意下散开,不旁听这兄弟两的对话。 然而跟随前来的庄园主没有眼色。 年约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从见到金发碧眼的小美人起,便仿佛被摄去大半心神,连吸入空气都变得艰难,须得张嘴辅助呼吸。 离他较近的约书亚微微侧首,注意到他眼中对桑迟的黏稠痴迷,厌恶地皱起眉。 想弄死这个蠢货。 但顾及有桑迟在,约书亚还是维护形象,尽可能用温和的口吻说:“我听说你重病痊愈不久,不舒服的话就去休息吧。” “滚。”同样有所察觉的赫尔曼对待路边的杂鱼,态度就只有一个字。 “我没事……我好得很,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庄园主的脸上浮起红光,不听约书亚的劝说,也无视赫尔曼的斥退,执着地问:“这位小姐是谁,请告诉我你的名字,我……” 赫尔曼的怀里抱着昏沉的小美人,不方便立刻抽出匕首割破他的喉咙。 先一步打断庄园主说话的是约书亚上膛的手/枪:“拜托了,不要继续看着我的妻子,惜命一点,滚,好吗。” 面对黑漆漆的枪口,庄园主在生命威胁下挽回了一些理智,讪笑地举起双手摆出投降的姿势:“好的,好的,我这就走。” 他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24章 “谁的妻子?”赫尔曼揪着他的用词质问道。 没有外人在,他可以和约书亚清算这笔帐了。 约书亚没因庄园主的离开顺势把枪收回去,并不畏惧弟弟的威胁,无所谓地牵动唇角笑了笑:“你确定要和我讨论这个问题?” 谁的妻子——当然是死去的阿德里安的妻子。 就算现在查出来阿德里安从很久以前起就一直是非人的怪物,他还活着时也没有表现出异常,在桑迟心中就是对她处处呵护、深爱着她的丈夫。 她至今为止回应给他们的亲昵都是属于她丈夫的,否则她不会向他们再三确定到底谁是她的丈夫。 他们两个企图占据桑迟丈夫身份的骗子兼窃贼,分不出谁更卑劣,但即便互相敌对互相攻讦,在涉及阿德里安时也必须拥有默契。 绝不能提起阿德里安的存在。 赫尔曼领悟到他话中深意,果然没有究丈夫讨论下去,目光晦暗地问:“你一定要和我争?” “不是我想和你争,可我看到她就像色盲突然看见七色彩虹啊,她真的对我很重要。”约书亚看似好说话地说,“要不然你把她让给我,我补偿你别的。” 可惜赫尔曼清楚自己哥哥是什么货色,不会赏好脸:“做梦!” 还陷在吻的余韵中的小美人朦朦胧胧地听到他们的对话,后知后觉是约书亚来了。 她努力清醒地从赫尔曼胸口抬起脑袋,回望约书亚,懵懵地问:“你怎么也来了?” 她本来准备相信赫尔曼是那个爱自己的丈夫了。 可约书亚一来,与他深情的眼眸对视,想起他那些有理有据的话和对自己的体贴和照顾,又不太确定了。 “你跟一个不怀好意的女人参加莫名其妙的聚会,我放心不下。” 约书亚清楚这会儿在她心里该是赫尔曼占了上风,故意使用她丈夫留言里形容怀特太太的词汇,勾得桑迟又一次动摇,心中的天平慢慢恢复公平状态。 “迟迟,我和你说过了,别听他的花言巧语,他都是为了欺骗你。”赫尔曼试图消解她的迷惑。 约书亚问:“你敢对你的真心起誓,你至今为止没有对迟迟说过谎言吗?” 赫尔曼哽住。 他的真心里现在装着桑迟,不敢随便起假誓。 桑迟经约书亚这么一说,回忆起赫尔曼没有否定他骗过自己,生气的感觉有点回来了,抬首看了看赫尔曼,又扭头看约书亚,还是拍拍赫尔曼搂住自己的手臂:“你先放开我。” 约书亚清楚言语的作用到此为止。 他趁机向无法与他意见达成一致兼落下风的赫尔曼说:“你和我争下去没完没了,最重要得看迟迟的感受,由她做选择。” 赫尔曼沉默一瞬,的确想知道她的真实想法。 于是他放开她,隐去有可能令她联想起阿德里安的丈夫这个词,转而用更恰当的爱人形容问道:“迟迟,你说吧,你愿意相信和接受的爱人是谁?” 他清楚他自己无法接受被放弃的结果,同是坏种的约书亚一定也一样,一旦被放弃,就会残忍杀死她。 毕竟他们自私自利,哪怕拉她的尸骨沉沦泥沼,也能保证死后缠绵,好过看她和别人阳光灿烂。 不过桑迟选他的话,他会护住她。 赫尔曼抿抿唇,提前将危险的警告传达给她:“好好想,选错的后果很严重。” 约书亚的目光扫过他,嗤笑一声。 他看向桑迟,这回也没说类似“尊重她选择”的虚伪大话,而是严肃向她点头,附和道:“对,选错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两人都是这个态度,习惯了他们亲昵的桑迟被恐吓得呆住了。 什么啊,她还没有想明白他们俩到底谁骗自己比较多,为什么要开始做选择。 他们两都有骗她的话,凭什么一起对她这么凶啊。 当下她又联系不上系统,成了无枝可依,只能独自盘旋的孤单小雀,委屈地红了眼眶。 目睹这一幕的系统,忍不住用词汇库里所有负面词汇咒骂这两个给桑迟出无解题的狗东西和拉高桑迟新手世界难度的死对头。 他已经尝试过在主脑面板上违规输入大量作弊指令提供帮助了。 可因为她的选择涉及小世界的主线任务【找到爱人】,得到的指令反馈全是无效,连他的权限都被暂时锁定,怕是接下来小世界的进程都无法作弊干涉了。 使不出机械降神的手段,眼睁睁看着她在两个错误选项之间纠结,还得面对有可能丧命的后果,系统连行为算法都出现运行错误,急得在主空间团团转。 然后就看到茫然无措的小美人终于凭她自己拿定主意。 她努力坚强地噙住眼泪,两只手各牵住赫尔曼和约书亚,怯生生地问:“都选的话能算对吗……” 她把和他们相处的细节回想了一遍,记忆深刻的都是他们对自己的好,到底还是心软,觉得他们表现出的爱都很真,她都能相信和接受。 既然无论选择哪一个,剩下的那一个都很可怜,所以为了不让人伤心,她全选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约书亚和赫尔曼听到这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案,垂目静默片刻,皆以笑向桑迟表示了肯定。 然而轮到互相对视时,便都不再克制对对方的森然杀意。 他们心里浮现的是同样的想法——自己是被她相信和接受的,那么只要解决掉多余的选项,是不是就能独占她的爱了? 思及这个美好的结果,脆弱得只有浅浅一洼的兄弟情彻底蒸发。 他们都迫不及待成为唯一,但是清楚先动手的人容易被桑迟责怪,后动手的则可以称为被迫反击,一时没打起来。 为了打破僵局,更狡猾的约书亚以激怒赫尔曼为目的,微笑着问:“迟迟和赫尔曼亲过了吧,是不是确定他和我的不同在哪儿了?” 桑迟呆了一会儿,意识到他说的是舌钉。 她来不及脸红,同样知道两人不同在舌钉的赫尔曼受不住挑衅,以为约书亚比自己先伸舌头亲过,忍无可忍匕首出鞘攻向他。 “你这个人渣,你肯定问都没问就亲她了!”赫尔曼的匕首直往他要害刺去。 约书亚清楚自己打不过他,一味闪躲他的攻击,仿佛忘记了手中拿着的枪,其实是为向桑迟演苦肉计,心中正算计受多少伤招呼下属一起射击赫尔曼合适。 不过怕把桑迟卷进他们的战斗里受伤,两人倒是配合着离她远了些。 桑迟却没想到她给出答案不久,他们就会闹成你死我活的局面,以为自己不能这么选。 正准备上前阻止他们,问问重选可不可以,她的手臂忽然被趁混乱靠近过来的女仆装金发女孩握住。 女孩压低声音说:“笨蛋迟迟,我来救你了,快跟我走。” 桑迟第一眼没能认出眼前这个化了妆的女孩是谁。 她急急撩起金色假发,露出假发下面短短的棕发,提醒道:“是我,安娜,我之前天天给你送餐,你还记得吗。” 哦,是安娜。 桑迟当然记得,那是她进入小世界第一天,安娜帮她解围赶走了怀特太太,跟她聊了会儿天。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25章 ”你记得我就好,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我们快离开这里。” “可是……”桑迟犹豫地望向赫尔曼与约书亚的方向,解释不清状况,只好模糊地说,“我的丈夫还在那边打架,我得劝他住手。” 安娜望向那边已经见血了的两人,接着满脸错愕地看回小美人:“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会以为那两个人里有你的丈夫?他们身上没有一点相似——你难道不记得阿德里安的特征了?等等,停止送餐以后这几天,阿德里安没有回家照顾你吗?” 一连串问题简直把桑迟砸懵了,不知道怎么又从安娜口中蹦出来一个叫阿德里安的丈夫。 [跟她走,不要管那两个人了。迟迟,你总归要离开这个小世界,没必要和他们纠葛不清,现在跟安娜走比较好。]系统说。 桑迟的丈夫为她订餐,安娜作为餐厅的送餐女孩认得他很合理,且安娜两次表现出来的友善也值得相信。 刚才桑迟被迫在两兄弟之间选出爱人,主线任务一多半会判定为失败。 现在跟安娜走,如果能就此摆脱约书亚和赫尔曼,撑到第十天安全脱出小世界,完成主线任务二,也是不错的选择。 虽然这样一来,她的档案上会显示新手世界只有百分之五十甚至更低的完成度,但没办法,这个小世界的难度被恶意拉高了,最重要的是她能保住性命。 “迟迟,这里很危险的,别发呆了,快走!”安娜催促道。 桑迟长翘的睫羽忽闪,掩住眼中的几分不舍,咬咬下唇,还是听从系统的建议,点头牵住安娜的手。 从厅室侧面的小门离开时,她回头望了未分出胜负与生死的兄弟俩一眼。 他们没有发现她的逃离。 * 侧面的小门并不是直接通往庄园出入口。 出入口有不少管家和女仆,有可能把她们拦下来。 安娜事先想到了那里有可能被堵,进庄园前特意踩过点,为自己另外准备了两条逃生的路,现在带桑迟走的就是其中一条。 她打开一扇门,招呼桑迟进去。 这里堆了不少纸箱旧物,是间不常用的杂物间。 宅邸的仆人对这里打扫得马虎,地面积压了不少灰尘,开门后空气流通,呛得桑迟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稍微忍一下,我们从那扇窗户出去。”安娜指着斜上方位于墙面两米处打开的窗户说。 桑迟指了一下一米六三的自己,又比划了一下的窗:“怎么出去啊?” 扒住窗沿引体向上很轻松就出去了。 安娜看着比自己矮不少的小美人,又看了看她纤细的手臂,把话吞回肚子里重说:“我抱着你的腿把你举到窗边,你试试能不能撑着窗沿坐上去。” 桑迟自己没主意,自然按她的方法试。 然而她刚攀住窗沿,还没能试一试行不行得通,抱着她腿的安娜便不知何故突然撒手撤力。 桑迟的手臂力量不足以支撑起身体,失力摔落地时,不小心崴伤脚踝,却只是脸白了白,咬牙忍住疼,先抬眼看安娜怎么样了。 一定是出了事,否则安娜不会无故撒手。 果然,仅有窗户投入光线的昏暗杂物间里,此刻不仅她与安娜两个人。 怀特太太和另外两个仆人打扮的男人竟然偷偷尾随她们跟了进来。 怀特太太用浸泡过□□的手帕紧紧捂住安娜的口鼻,而另两人则压制住安娜的手脚,不许她动弹。 [别冲动,不要和他们起冲突。迟迟,他们有三个人,安娜被控制住,双氧水对付不了,你敌不过,救不下来人。还是看看他们想做什么再想办法吧。] 系统看她想要打开背包,出声阻止她以卵击石。 桑迟咬住下唇,承认系统说的有道理,停下动作。 □□见效很快,安娜没法掀开怀特太太,神智渐渐涣散,心中再是不甘也只能合目陷入黑沉的昏迷。 她没了动静,怀特太太哼笑一声。 记恨她上次露出甩棍威胁自己,在仆人们松手放任她倒地后,怀特太太还在她小腿重重踢了一脚。 坚硬的高跟鞋尖轻易在安娜腿上踢出一块青紫淤痕。 桑迟眼皮一跳,还是鼓起勇气拦在昏迷的安娜面前,声音颤抖地说:“她都昏过去了,你别伤害她了。” “你倒喜欢装好人。”怀特太太注意力转移,阴恻恻地看向失去庇护者的柔弱小美人,冷笑着嘲讽道,“偷偷从我身后逃掉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落回我手里了。” 桑迟皱起眉,弱弱地小声反驳说:“我没有逃呀。” 是怀特太太在前面走得太快没管她,她中途被赫尔曼拦下来,并不是逃走。 “少狡辩了,谎话连篇,出尔反尔!”怀特太太最看不惯她无辜的模样。 抬起手正准备给桑迟点教训,两个仆人按住了她的肩,警告道:“主人吩咐不许伤害这位小姐。” 他们口中的主人自然就是庄园主。 怀特太太之前发现桑迟不见以后回来找过,刚好看到约书亚拿枪威胁庄园主离开。 虽然她不肯放弃桑迟作为自己请求恩赐的贡献,但没胆子上前去吃枪子,一咬牙,承诺让出一半贡献给庄园主,请他提供帮助。 然后便一直盯着看有没有机会偷走桑迟。 赫尔曼与约书亚打起来,桑迟跟随安娜离开,倒真叫她捡了漏。 “别耽搁了,主人让你们下酒窖,快去吧。”仆人们催促道。 怀特太太面露不爽,但也不好说什么,嘴角下撇地命令桑迟和自己走。 “那安娜呢?” 桑迟听她的意思,要下酒窖的似乎只有她和自己,没有安娜,害怕他们会对不省人事的安娜做不好的事。 仆人们没回答她,怀特太太却露出恶意满满的笑容:“你觉得呢?她心怀不轨在庄园里假扮女仆,现在被拆穿,当然是要处理掉。” 只有垃圾才该用处理这个词,显然安娜落到他们手里就算不死也会饱受折磨。 安娜是为了救她离开才被怀特太太他们抓出来的,桑迟不能什么都不做。 可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连怀特太太一个都对付不了,何况还有两个仆人在场——不对,他们不是和怀特太太完全一条心的,他们得到命令不能伤害她,也不能看她被伤害。 桑迟迟钝的小脑袋艰难从他们的言语中抓住这个破绽,眼睛亮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不管不顾地坐到地上,紧紧抱住昏迷的安娜,拿出耍赖的态度:“带上安娜一起,否则我也不去。” “是你想不去就不去的吗?你不肯走,我就拖着你走!” 怀特太太恐吓她,她有点怕,却咬牙当作没听见,只一味摇头,惹得怀特太太真想付诸行动。 然而手一动,便又一次被摁住。 怀特太太气恼地质他们:“你们的主人要她下酒窖,她不去,不拖她去能怎么办!” “我没说不去,我说的是得带上安娜一起。” 桑迟耍起赖来一点儿都不熟练,没学会无理取闹,竟好声好气地解释自己要赖的内容,还保证说:“只要你们同意,就由我背安娜去。”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26章 两个仆人知道一些她们下酒窖的内情,并不反对安娜同去。 由桑迟背人却不必。 他们主人的态度摆在那里,劳累她说不定也会被责问,干脆一人抬起安娜一只胳膊,在后面跟着送她们下酒窖。 庄园的地下酒窖不小,除去酒架上搁置许多不同年份的好酒外,还有数个横置的巨大橡木酒桶,粗略估计,酒桶的半径就有一米。 他们走到其中一个酒桶前,怀特太太难以控制激动的情绪,冲上前,在酒桶盖上短敲两下长敲三下,然后退开来等待。 不一会儿,酒桶的盖子被人从内部推开——更准确说,这就是一扇掩人耳目的门。 门内人身披纯白的长袍,宽大的兜帽遮去他大半面容。 他看到桑迟后恍惚了一阵,连佝偻起的身体都挺直起来。 良久,他重新弯下腰背,用沙哑的声音说:“牧者正在等待你们。” 他口中这个“你们”不包括安娜和两个仆人。 不过在桑迟提出必须带上安娜后,他没多考虑,主动担起背负安娜的差使,领路在前。 酒桶后的通道格外长,且他们下了几次楼梯,说明目的地是比酒窖更深的地方。 抵达终点,桑迟见到了其他白袍人。 被他们围在正中间、手持一本白色硬皮书的人最是奇特,不仅衣着是白色,连头发都是白色,脸上还戴着一张没有任何花纹的纯白面具。 唯一的色彩是他从面具孔洞中露出的那双灰色空洞眼眸。 他注视着桑迟,他们注视着桑迟。 桑迟畏惧得不敢动。 他们应该是人类才对,哪怕信仰邪神,是精神状态异常的邪信徒,至少他们应该还是人类。 然而在一片静谧中,这种注视不具备多少属于人的情绪,而是如同柔韧的丝线—— 接触、缠绕、包裹,密不透风地将她织入某种非人存在的视线中。 祂注视着桑迟。 好在这种诡谲的气氛被怀特太太打破。 她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对恢复青春的渴望过重,一时竟抗衡住来自本能的恐惧,上前问:“牧者,是我将她带到这里来的,我的贡献足够我获得主的恩赐吗?” 沐浴过神恩的信众都会对金发碧眼的女人产生偏好,怀特太太搜罗过几个带给他们,得到了神影纹身,得到了进入庄园的邀请函。 现在他们对桑迟表现得那么痴迷,证明桑迟比之前的女人价值更高,那她作为将桑迟带给牧者的贡献者,应该可以获得神赐吧。 牧者听到她的话,玻璃珠般的眼球转了转,身上出现了一点儿人的活气:“哦,是的,足够,不止。” 他双膝屈折,跪倒在地,纯白的面具贴合至地面,虔诚说道:“主在召唤她前往神国,我们获得了朝圣的机会,你要同去吗?” 怀特太太意外于信徒竟然可以涉足神明的国度,这是她没有听说过的,不免生出几分忐忑。 但听到其他白袍信徒纷纷附和着“朝圣”和“同去”,想起将近六十岁的奥德莉表现出的风韵,又不肯错失这个机会。 面见主,她希望不但可以恢复青春,而且可以变得比年轻时更加美丽,让喜新厌旧的丈夫后悔莫及,痛哭流涕地恳求她的原谅。 “我去,我要前往神国!”怀特太太急急回答。 牧者直起身体,平淡地点头应好。 随即,他用匕首割开自己的皮肤,其他白袍信徒也都照做。 奇怪的是,从他们伤口中流出的并不是血液,而是如同活物般的白色菌丝。 菌丝融入泥土,片刻后,地面在信众脚下裂开一个个看不见底的大洞,仿佛一张大口将他们一一吞噬,然后洞口重新合闭。 怀特太太、安娜,依然注视着桑迟的信徒们都消失在桑迟眼前,小美人对这超出想象的场面接受不能。 什么样的神国会存在于地下啊,无论东西方哪一边,神国都应该在天上,在云间才对啊,地下的不是地府冥渊吗? 那里会存在多可怕的事物。 她身体颤抖地盯着脚下,恐惧自己也会掉进突然出现的洞里。 “这么怕吗……”牧者身上非人感变重,喃喃道,“那么换一种方式好了。” 他使力切割下自己的左手手掌,依然没有一滴血——他的手掌竟也是由菌丝构成的。 菌丝落地后开始重构,团团纠缠着织出一朵白色的云,簇拥到桑迟身前。 牧者说:“坐下吧,不会受伤,很快就到了。” 桑迟犹豫地坐下。 菌丝构成的云朵微凉柔软,在与她的手指产生接触时,有一缕缠上来蹭了蹭。 小美人惊讶地小小呀了一声,菌丝便乖觉地缩回云朵里。 然后桑迟开始下落。 原来不是地面裂开洞,而是牧者沟通菌丝通道连通到他们脚下。 地下的菌丝网络不知铺设得多么广,但一定足够深,因为桑迟快速下落了有好一会儿,视野才重新变得开阔。 她见到了牧者口中的神国。 不是她害怕的扭曲、血腥与黑暗,没有怪物,入目是一片纯粹、安静的白色。 桑迟有些茫然地想,虽然她不信他们的主,但如果是绘本上画出这样一个纯白的国度说是神国,她或许会相信。 第14章 到了地方,菌丝云朵扶她站起来,开始瓦解回归。 不过也有一部分菌丝钻进她的袜口,把袜子卷下来一截,贴上她崴伤红肿的脚踝。 在她白嫩的肌肤上轻轻摩挲一阵,它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渗透进她的皮肤直接治好她的伤,最后只是如同膏药般覆盖住贴了一圈。 菌丝凉凉的,倒是缓解了她脚踝肿胀发热的不适。 桑迟打量周围,没看到那些白袍的邪信徒,也没看到怀特太太,只有安娜躺在旁边。 安娜依然昏迷,好在呼吸平稳,不像有太大问题。 然而不知道安娜什么时候会醒来,尝试与系统说话也没有得到回应,桑迟的情绪不免有些低落。 她不喜欢这种孤独,蹲下身,尝试性地摸了摸脚踝处的菌丝膏药,菌丝立刻回应她,摸了摸她的掌心。 触感像小猫咪用舌头舔。 这么一想,桑迟就不太害怕它了。 白色的、柔软的菌丝虽然带她来到这个古怪的神国,但应该不会伤害她吧。 在其中一小缕菌丝得寸进尺牵绊住她的手指时,她没有把手抽离,由着它在自己食指上打出一个蝴蝶结。 对称的,还挺好看。 这时桑迟听到安娜轻轻呻/吟了一声。 她连忙把袜子重新拉好,凑近到安娜身边。 见她睁开了眼睛,便动作轻柔地扶她坐起身,紧张地问:“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安娜不像她是坐云朵飘下来的,而是从洞里摔下来的,不知有没有摔伤哪里。 “还好。” 安娜试着活动手脚,缓过最开始的麻痹感,发现除了左腿小腿有点疼外,没有其他地方感到疼痛——她褪去过膝袜看了看,确定左腿也就是多了块淤青。 想到自己昏迷前被怀特太太暗算的情形,她大致猜到淤青该是怀特太太的报复。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27章 好在这点小伤完全不碍事。 检查完自己的情况,她抬眼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这一看便震惊住了:“这、这是什么地方?” 她以为她们应当会被关进监牢。 毕竟她是受老爹托付,担风险来查探这处庄园的邪神信仰会不会危害到他们的社区的,既然被抓就有所觉悟,相关邪神和邪信徒,安娜已经对监牢的恶劣程度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入眼的广阔纯白世界,还是超出了她的认知。 “是在地下,我亲眼看到地面开了洞,你们掉进去。”桑迟不太确定地说,“听那个打扮古怪的人说这里是什么主的神国,别的我也不知道。” “那不是主,就是个邪神,你不要听信他们那一套。”安娜怕她被蛊惑心智,急切地否定了她的说法。 但掀起眼皮,再看一看四周诡异的白,一时间也没有太深的底气继续说下去。 管祂是什么,连独属于祂的国度都能开辟,不是她们普通人能应付的,能逃离就很好了。 她长长吸了一口气,握实拳头站起身,说:“无论如何,我们得找找看有没有回去的路,如果没有的话……我们至少先找到食水度日,等待救援。” 照桑迟所说,她们正在地下,如果没有出口,凭她们两人,想要回到地面怕是不可能。 至于救援,沦落到这种鬼地方,真的能等到救援吗? 安娜其实内心忐忑,却怕自己一旦露怯,会惹得柔弱的小美人愈发不安,因而勉力显出自己的可靠,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走吧,我们俩的运气应该不会太差。” 她们寻了个方向,一边观察一边警惕地行走,发现这个纯白世界的布局和地上城市没有太大区别。 平坦的街道两边是鳞次栉比的店铺。 虽然店铺的门打不开,没法入内查看,但是外在细节都很还原。 甚至在转过一个弯后,安娜还从一家店铺的招牌形状上窥出熟悉感。 在直觉作用下,她走上前,仔细用视线描摹白色招牌上的凸起痕迹。 成功辨出那几个字,安娜简直难以置信——这就是她熟悉的店铺名! 她心中浮起一个猜测,为了确定,牵着桑迟向一个方向小跑而去,果然不久就看到了公园广场和喷泉装饰的纯白版本。 难道所谓的地下神国是整个复刻洛华达吗? 这有什么意义啊,难道因为邪信徒多是聚集在洛华达,好让他们宾至如归吗? 可是都神国了,有本事做出纯白之国,可以建电影里那种恢弘天堂嘛,复刻出来一个洛华达简直像是没上色的模型坯。 一直没遇到危险,安娜的警惕性降低了不少,没忍住回头把想法吐槽给桑迟听。 桑迟却没法接她的调侃。 经这阵跑动,她的脚踝即便有菌丝熨帖包裹,也针扎般的疼。 为免安娜分心,她咬紧下唇忍住了疼,可要再露出个笑脸就难了。 安娜这才注意到她行走不便,记起自己遭暗算时松手害她摔下来似乎崴伤了脚踝,赶紧按她坐在一边,作势蹲身要褪去她的袜子看看伤势情况。 但在触碰到桑迟袜口之前,她便停下手,眼中出现少许迷茫,自语般低声道:“是伤得重,不能继续走路了。” “我们不是要找出口和食水吗,我没事的。”桑迟觉得只是行走的话,自己还可以坚持。 安娜没应声。 连公园的喷泉都只有底座没有水,她已经在怀疑这里存不存在食物和清水了。 然而讲给桑迟听无用,安娜强行按捺下忧虑,转身背向她:“接下来都由我背你去找吧,这里没有药给你擦,再勉强你走,明天你就彻底没法动了。” 桑迟没有立刻趴上安娜的背。 安娜的体力虽然比她好,但再好的体力也是有限会耗空的,她就算帮不上忙,也不想当累赘。 她摇头正要婉拒,忽然听到一阵异样的响动。 两人朝声源处望去,看到神国的天空垂下一大团像是结了茧的菌丝。 白色的巨茧落地,包裹茧内东西的菌丝纷纷抽离回天空,出现在桑迟和安娜眼前的——是放有各类商品的超市货架? 接下来连续有数个大茧落地,货架在公园整齐摆开,琳琅满目的商品供她们随意挑选。 见识这别开生面的过程,安娜瞠目结舌。 等到一切回归安宁,她大着胆子上前查看货架。 看清货架上贴的超市标名是她平日挺常去的一家,心情变得一言难尽。 这里的天空依然属于地下,所以并不是天上掉馅饼,而是那些白色的菌丝把超市的商品连带货架一起抢劫,然后运到她们面前。 当下的情形,容不得她深思能不能食用“赃物”,她眼神复杂地拿走一袋全麦面包和一瓶水,准备带到桑迟身边一起吃。 刚转过身,她便看到一缕菌丝卷起货架上一瓶处理外伤的药雾喷剂,殷勤递到小美人身前。 “谢谢你。”桑迟向它道谢,还捋了捋它,娇声娇气地夸道,“你好乖。” 白色的菌丝被她触碰过的部分变成淡淡粉红色,也不叫桑迟接过药动手自己喷药了,羞羞答答地挤进她的袜口,露出脚踝,霸道地掀开覆盖其上的无用菌丝膏药,把药雾均匀喷涂在她的伤处。 另外的菌丝晚了一步,干脆各自从货架卷来不同的食物和饮料供桑迟挑选。 显得倒还算克制,没有拥堵争抢惊吓小美人,而是排队看她点头还是摇头。 得不到她夸一句或主动触碰,能有机会蹭一蹭她的掌心也是好的。 而被迫结束贴贴的菌丝膏药落到地上,立起来像是盯了一会儿,确定没有自己能钻的空子了,才委屈地伏回去,无声无息地重组为神国的地面基石一部分。 有点可爱,但也有点怪。 坐到另一张白凳上吃面包的安娜面无表情地想,菌丝如果有自主意识,那她们踩过菌丝地面,坐着菌丝凳子,真的有点怪。 她这样想着,仰首望向菌丝天空,忽然悚然意识到,如果四面八方一切事物都是由邪神的一部分构成,与其说她们身在宽广的邪神神国,不如说她们是在祂的腹腔中。 迟来的恐惧感自尾椎骨攀至颈后,安娜全身寒毛直竖,有一个更加可怕的念头在她心间陡然炸开——她为什么现在才感到恐惧? 她自小在各个街区与不同帮派的人厮混,的确比一般人胆大,却不至于连对非人存在都不知畏惧,何况是落进邪神的神国无路可出。 身处险境保持冷静是好事,可在全然超出想象的险境里,冷静太过反而是一种异常。 她怎么能毫无防备地吃菌丝送来的东西,甚至觉得菌丝可爱呢? 她的想法是什么时候出现问题的? 安娜脸色惨白,额上冒出冷汗,猛地离开凳子上站了起来,把咬过几口的面包和喝了一半的矿泉水都丢到地上。 桑迟因她突然的动作微微睁大眼,奇怪地问:“安娜,你怎么了?” 安娜一颗心剧烈跳动,想要高声大喊让桑迟不要亲近那些诡异的菌丝,告诉她自己的想法已经被邪神污染了。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28章 但她听到自己说:“没什么。” 激烈的情绪被从身体里抽离,连带她刚才萌发的一系列想法都变得模糊。 不再感到害怕和焦虑。 沐在桑迟担忧的目光下,她甚至生出几分喜悦,看到组成地面的菌丝把遗弃的面包与矿泉水瓶吞没解决掉也不觉得奇怪,解释说:“我只是不想吃这些了而已。” 桑迟担心她吃得太少,把菌丝给自己的一盒甜牛奶戳好吸管,问:“你不吃那些,牛奶喝不喝呢?” “喝的。”安娜拿走牛奶喝空,向小美人微笑道,“别担心我,迟迟可以慢慢吃。既然有食水了,一会儿我们找个合适的地方休息就没问题了,离开的事慢慢想。” 桑迟对安娜的提议没有意见,在有人陪伴的情况下,她总是随遇而安。 况且菌丝待她友善,比身披白袍的邪信徒或是脾性差的怀特太太都好。 这个纯白的世界虽然与邪神有关,但在她看来美丽无害,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她并不排斥,只是需要在小世界规定的十日时限离开。 还有几天,她不着急。 要说她现在有什么可惦记的,除了联系不上系统,她还有些担心赫尔曼和约书亚发现自己从聚会上消失后会为自己着急。 就算他们都不是自己的丈夫,也不意味着相处时待她的好是假的,她不辞而别,他们应当会寻找她吧。 桑迟胡思乱想地跟着安娜来到休息的地方。 这里分不清日夜,光源是天空菌丝散发的光,当她觉得困倦时,那些发光的菌丝便都黯淡下去。 睡梦中,她感觉自己被轻柔地一层层包裹起来,耳边隐约听到风吟唱的声音。 包得不算很紧,她不觉得难受,风声也没有很吵,不至于催她醒来。 她一无所觉地沉溺黑甜梦境,朦胧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好像被身下柔软的床拥抱住了。 桑迟迷糊地摸索到自己小腹上,抓起拥抱自己的床面银缎。 类似布料的银缎从她指缝间顺滑地溜下。 是菌丝。 但无论是光华,还是触感都与之前不同,她可以清晰感受到生命力在其中流淌。 她循着流淌的方向望向来源处,看到身侧一张类似王座的高背椅,她捏在手中的菌丝正是王座上那个人如瀑银发。 银发白眸的青年原来一直注视着她,直到与她对视上,才预备开口说话。 然而,伴随他唤起“迟迟”,还有许多属于不同男女的声音一齐合音念起她的昵称。 他面露懊恼地看向那些声音的持有者,桑迟也同样看去。 王座侧是他为她构筑的床铺,而王座长阶之下,众多白袍邪信徒正以同一个表情仰首静静回望她。 第15章 桑迟没想到才醒来就会面对这样的惊吓,长睫一颤,两颗大滴泪珠坠地。 青年慌神,一时不知所措,想要措辞个最好的说法哄她别害怕,没有立刻开口。 但阶下那些白袍信徒与他不同,痴望着她开始混乱地窃窃说话。 桑迟勉强捡了几句不太颠三倒四的话听进耳朵里。 “迟迟刚睡醒的样子真好看,要记下来,所有角度的都要记下来。” “哭得好可怜好可爱,眼泪好热好香,只尝到一点根本不够。” “不能叫她再伤心了——怎么哄她,怎么哄她,都没主意说怎么哄她吗,废物,都是废物。” 一句话并不是由一个人完整说出来的。 多是一人说了前半句,另一人自然地接后半句,拼凑起来听才能成一句话。 往往说完以后,其他人还会抠出其中“记下来”、“好可爱”、“哄她”之类的字眼念。 像是反复咀嚼,就能这些字眼中品到与她相关的甜味般。 不同的人脸上,一模一样痴迷的表情,桑迟随便扫了一眼便觉得眼晕,不敢再看,啜泣着蜷起身子,垂头慢慢缩到角落。 她没有看到安娜,处在独自一人的惊恐中,一时间竟忘记自己手中的菌丝其实属于她现在害怕的来源,反而因为菌丝昨日友好亲近的表现,当作救命稻草般握在手中,捂在胸口前。 一部分垂落的菌丝落在她伶仃纤细的锁骨上。 接触到馨香的、柔软的、温暖的肌肤,立刻叫嚣着渴望,蠢蠢欲动地想要钻入她的领口,或是与她散下的金灿发丝交缠。 青年面颊上颜色渐深的红意泄露他的激动,一双白眸中像是有什么东西涌动着想要突破限制生长出来,连带无暇的脸上都裂开一道伤口般的缝隙。 不过看到小美人瑟瑟落泪,他的喉结微微滚动,还是合目下达否决的命令:“停止。” 那些絮叨的邪信徒表情顿时归于空白,合目闭口。 较活跃的几人则如同忽然断了电的机器,失去活气,突兀向后倒下去,无声无息地仰面躺倒在地面雪白的菌毯上。 喋喋不休的讨论终结,出现在青年脸上的异样也恢复如初。 然而坐在银白菌床正中的桑迟以为他出声同样是在警告自己。 她看到阶下邪信徒们的下场,努力吸了吸鼻子,喉咙中溢出小小一声哭嗝,怯懦地停下哭泣,只有单薄的肩膀仍然在颤抖,潋滟水光的杏眸泪盈盈地望着他。 她眼中湿润的恐惧于他如同焚身的焰火,他难以承受毁灭性的幻痛。 带她转移地点又给她提供一夜安眠的菌床在他的意志下重新化为菌丝回归他,瞬息将可怜的小美人带入他的怀抱。 “对不起,迟迟,我还没有学好怎么控制。”微凉的唇在她的额角亲了亲,他终于组织好语言,涩声交代自己的私心,“可我看到了你,想要触碰你,忍不住在还不熟练的时候带你来到我身边。” 他表现出交流的意愿,稍稍溶解了桑迟的恐惧。 银白色的美丽长发晃在她眼前,颜色与桑迟自己本来的发色一致。 她坐在他的膝上,脑子清醒了些,意识到他的发丝就是她握在掌心的乖觉菌丝,有些迷惑,放开菌丝,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摸到他垂落的一缕发上。 一旦他有异动,她就收回手。 青年没有异动,或者说,被他囿于怀中的小美人没有看到他有什么异动。 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所有邪信徒的身体都诡异地抽搐起来,像是木偶的提线被牵扯得一团糟。 王座也扭曲了一阵,冲她的方向出现大量可怖的锯齿状结构,不复精致华美。 不过桑迟不知道。 青年纵容她用小手抓着他的长发,甚至在她轻拉发丝时,顺从地依她的力道垂下头。 雪色的睫羽下,纯洁无垢的平静白眸倒映她的面容,就算非人感很重,看起来也是美丽且无害的生物。 因此她敢于说话了,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杀死那些人了吗?” “什么?”他慢慢眨眨眼,迟钝地明白她说的是那些倒下的邪信徒。 他“喔”了一声,详尽地解释道:“不,我不杀人,我满足了他们的愿望,他们来到这里,就快成为我了。我可以控制他们,只是还控制得不好。迟迟你不喜欢他们吵,不喜欢他们看,所以我暂时切断他们的感官反应,让他们不吵也不看了。”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29章 “成为你?”桑迟不理解他的用词,听得一头雾水。 “嗯,成为我的眷属,我的子体,我的衍生,最后可以完全成为我的一部分,我是他们的菌主。” 没有夸张夸耀自身为神而是自称为菌主的青年不吝解答她的疑惑。 可要解释清楚很难,这些用词都不算太准确。 他皱起眉,想到她对邪信徒的恐惧,怕坦诚后恐惧会转移到自己身上,试图做出切割。 “他们是我,我却不是他们,迟迟不要怕我。虽然有的时候他们可以帮上我的忙,但太多的想法很烦,我不喜欢,也不想管他们,我一开始只是想要回收我分出的一部分,找到你。” 埋首在听懵住的小美人颈侧,他记仇又委屈地低声喃语:“很过分,我分出的那一部分拥有了自己的名字,拥有了和你共度的记忆,就一直违背我,不肯回归我。” 桑迟依然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正用不太灵光的小脑袋琢磨着,忽然听到一声女人极尖锐的喊叫声:“怎么会这样!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声音遥遥听着有些耳熟。 她怕是安娜,试着推了推菌主,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 对方动作微顿,先控制住还在抽搐不停的邪信徒们,复原了王座,密不透风的拥抱才为她让开向外看的空间。 近乎咆哮的女人自远跑近,坐直身子看过去的桑迟被吓唬得向后重新靠回菌主的胸膛。 她知道菌主不是人而是邪神,可他的外在至少有个人模样,构造他内在的菌丝不伤害她,他又愿意好声好气和她说话,她其实不是很怕他了。 那个正向他们这儿跑来的女人却不像人,看起来完全是个怪物——她的全身上下都长出了浓密的头发。 奔跑时,可以在该是脸的部位看到她赤红得仿佛要流血的眼睛,不止一双,排布也不规律,粗粗一数,就数到了五个眼。 她也不止两只手了,在胸侧和腰腹旁都多出了两只手。 总计六只手胡乱挥舞着,一边奔跑一边试图拔掉覆盖在她体表的头发。 不管不顾的巨力下,那些头发倒真的被扯去一把又一把。 女人没有流血,但是扯掉的头发很快又会重新生长出来,她除了得到疼痛外,做的全是无用功。 “为什么,我的贡献不是可以兑换任意神赐吗,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骗子,恶魔!”她大声向王座上的菌主嘶吼。 撇去音色中的疯狂,能判断出是怀特太太。 她不在乎她痛斥的对象是她曾经笃信的邪神,在丧失理智的情况下,也不畏惧这强大的非人存在。 毕竟她的虔诚来自于自身的欲望。 因为见证邪神帮助奥德莉实现重现青春的愿望,所以愿意付出代价努力争取神赐,一旦愿望落空变成一场可怕噩梦,信仰便立刻转为仇恨。 菌主面对她的斥喝,没有一丝情绪变化,连头都没有抬。 他认真注视小美人被吓进他怀里,向自己寻求安慰的依赖模样,一直叫嚣的饥饿感得到满足,却还贪婪地渴求更多。 因此,他没有让怀特太太闭上嘴,只是操控菌丝纠缠她的双腿,不许她继续靠近。 银白色的菌丝圈住她的小腿向上攀织,隔着她的衣物慢慢描摹出她身体柔韧流畅的曲线。 他在她耳边无声地叹息,他柔弱可怜的爱人,请多依赖他一些吧。 ——你的信任和爱恋比阳光、水源和泥土更能滋养我壮大,当我侵蚀同化整个世界,就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你不需要别人,我可以扮演你需要的任何角色,你将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然而他对未来的美好畅想还是被迫中止了。 怀特太太叫得累了,又被菌丝绊住无法上前闹,瞪着多只眼睛,愤怒地抓住遮蔽视线的头发定睛一看。 看到了桑迟没有被遮住的白嫩小脚。 鞋袜都在睡眠前褪去,相较高大银发青年显得身形娇小的小美人脚触不到地,没有着落感,只能弓起足背紧紧贴踩在菌主纯白的长袍上博一份安心。 白与白相触,不同于白的颜色是她足趾指甲泛着珠光的柔粉色,以及肌肤下花枝般漫开血管的淡青色。 怀特太太猜出这该是她为积攒贡献而献出的笨蛋小美人。 她难以置信桑迟竟然可以肆意坐到邪神膝上,随之而来的怒气便都冲着无辜的小美人去了:“是你!桑迟,一定是你为了报复我,害我变成这样的!” 熟悉的责难语气,让桑迟悟了这梦魇般的怪物是怀特太太。 她勉强自己的视线向怀特太太飘了一下,又被吓了回来,脸重新埋进菌主胸口,闷声闷气地否定:“不是我,我没有害你,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菌主给她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点头:“当然不是因为迟迟。” 他屈尊看向责怪错人的怀特太太。 他并不觉得她这副怪物的模样和她本身当初人类的模样有什么上下之分,只是单纯想摘掉扣在小美人头上的罪名,疑惑地反问:“这不是你自己希望实现的心愿吗?” 见到他的脸,怀特太太忍不住惊叫出声:“阿德里安!你怎么会和阿德里安长得一模一样!” 她之前与其他邪信徒朝圣面见他时,他还是没有人类形态的祂。 在还仅有菌毯铺开的混沌环境里,雪白的巨茧刚刚模拟出一只白色的眼眸,意志无法用声音传达,语言直接钻进她的脑海:“你把她带给了我,是想要得到什么?” 很邪神,在狂热的怀特太太看来,这种形态诡异的存在才是能赐予她奇迹的神明。 于是她迫不及待地提出自己青春重现的要求,且得寸进尺地要求得到更多美丽。 “你说的美丽,具体是什么?”祂问。 怀特太太摸了摸自己稀疏枯败的头发,说:“更多富有光泽的头发。” 想起年轻时丈夫夸耀自己有一双星辰在其中闪烁的眼眸,而如今照镜时眼睛混沌不堪,补充说:“还有明亮的眼睛。” 然后她誓言般地欢喜道:“这次我一定紧紧抱住他,让他无法离开我。” “好。”祂应承下来。 着急把自己塑形成桑迟好接受的模样,将她接来自己身边,祂匆匆向怀特太太许诺:“你醒来时,这些都会实现。” 然后祂吩咐寄生怀特太太体内的菌丝在她昏迷时按照她的愿望改造她的身体,自己则一心一意给自己捏人,改造菌主之间。 成功把小美人哄进自己怀里,他其实不太想为怀特太太已经实现的愿望费时间,但她的确有带桑迟来的大功劳,他还是决定解答一下售后问题。 “更多富有光泽的头发和明亮的眼睛你不是已经得到了吗?”他指了指遍布她体表的头发和脸上足有十个之多的眼睛,“对人类来说应该够多了。” “以你的力量,想要抱住成年男性无法离开你,两只手臂是不够的,六只的话勉强。”他皱了下眉,说,“不要贪心更多手了,人类的腿上也长手的话,行走会失去平衡。” “我已经实现了你的愿望,还附赠了你足以活到人类寿数极限的健康,你身上的伤也都会在菌丝作用下快速愈合,你应该知足。”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30章 他给出结论,不希望她再打扰自己和桑迟,干脆把她送回地面。 然后他感觉自己的长发被桑迟又一次拽住下拉,看到她面色苍白一片地问:“安娜呢,安娜没有向你许愿吧?” 第16章 菌主不具备人类拥有的观念和概念。 这种拥有伟力又非人的存在,即便声称不杀人,对于人类而言也绝不意味良善。 有怀特太太的可怖例子摆在前,已经证明了哪怕是来自于他的恩赐,同样有可能意味毁灭和绝望。 一旦深想,足以令人恐慌地避之不及。 可惜笨笨的小美人仅看到最表面的一层。 她一心一意忧心安娜在两人分开的时候,由于迟迟无法离开这个世界而向菌主许愿,然后因为用词不够准确,像怀特太太那样变成怪物。 “这里是你的国度,你应该知道安娜在哪儿吧。”桑迟仰起面,请求他提供信息。 她醒来时没见到安娜便一直悬心,只是先前被邪信徒们的表现吓住了才没有提。 现在觉得菌主对自己其实挺好说话,自然想确定同行的安娜平安无恙。 然而菌主听她问起安娜的下落,却眼神飘忽,许久后才不得不诚实地轻轻“嗯”了一声。 “你……你伤害她了吗?”桑迟因他明显心虚的表现面露迟疑,对他薄弱的信任有崩毁的倾向,胡思乱想他对安娜做了什么。 他沉默得越久,想象的画面越糟糕,小美人抿起朱唇,晃着小脚慢慢挪动身体,想要从他膝上蹭下去。 “不,我没有。”虽然在遍处菌丝的领域,即便离开他的怀抱,也并不意味真正的离开他,但菌主依然不肯看到她有远离的举动,长臂一展,把她重新抱回原位。 在她逐渐失去信任的注视下,他终于盘算出一个听起来好些的说法,为自己话做注解:“不算是伤害……应该说是给了她一份见面礼?” 安娜被他同化了。 同化是他最基础的能力,哪怕他思绪沉入混沌也会本能地同化。 他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但顾虑桑迟有可能不喜欢,不敢解释得太具体。 对于人类来说,同化算应该算礼物、算赐予吧,至少狂热崇信他的邪信徒们作为人类时是这样认为的。 他们都希望更接近他们的神,经过多年努力,在菌主之间成功面见他时都心甘情愿成为他的一部分,他看在他们将桑迟送来的功劳上,满足了他们的愿望,同化了他们。 不过安娜不一样。 她排斥邪神,不是他的信徒,来到这里是意外,本来不在他同化的选项中——可她拥有桑迟朋友的身份。 菌主想要得到她的身份,成为桑迟的朋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变成她。 因此,从安娜进入他的国度始,人尚且处在昏迷中时,就在他的刻意而为下,通过呼吸和皮肤接触被动吸纳了不少肉眼不可见的菌孢子。 孢子进入她的身体中,以血液为养分生长。 然后,蔓延在血管的菌丝渗透改造安娜这个人,过程悄无声息,甚至在她初步转变成他的子体时都不一定能意识到她发生了改变。 菌主成功拥有安娜一切的优先所有权,共享她目之所见、耳之所闻,行为和思维也受他左右。 在他尚且没有为自己塑形出人类形象的半日,他作为安娜得到与她笑语嫣然的机会,获知他们饥渴便按照安娜的记忆,席卷带来一部分人类需要的食水。 “我能不能见见她?”桑迟问。想到他觉得怀特太太的怪物模样理所当然,她还是想要亲眼确认安娜平安无恙。 菌主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同意了。 安娜的同化程度还不深,外表没有改变,在他放开操控的情况下,她的说话逻辑和语气也与她之前保持相同。 他怀着侥幸心想,笨笨的小美人未必会发现安娜的不对劲。 然而安娜走过来,方对桑迟露出个笑,还没有开口说话,她就觉出不对了。 如果仅是在仍然诡异的环境下看到自己笑,还可以说她乐观。 可见到雪发白眸不似人类的菌主,她没有半点异样反应,对阶下倒了一片的邪信徒也熟视无睹,就很不正常了。 她蹙起眉,心情沉重地问:“你是不是动了安娜的脑子,把她变傻了?” “没有变傻。”菌主后知后觉自己的子体不会害怕自己的破绽,试探性问,“以后她就是我,不可以吗?” “不可以。”桑迟把小脑袋摇成拨浪鼓。 安娜变成菌主,那世界上不是没有安娜了? 然而菌主不在乎世界上有没有安娜。 他定下的宏伟目标是把除桑迟以外的人都同化成他,试图用好处说服她:“她仍然活着,如果你喜欢她,她可以长长久久陪在你身边与你说笑,这不好吗?” 但那样的话,陪在她身边的只是拥有安娜空洞躯壳的牵线傀儡,虽然没有失去生命但是失去了灵魂。 桑迟的面颊被心焦焚出淡淡红色。 她自知自己的口才不怎么样,抓住他放在自己腰际的手握住,试图借由他对自己的重视,希望他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是这样,你会因为想我陪着你,把我也变成你吗?” 这是个很危险的假设。 异常又美丽的白眸中翻涌起被他强行压制住的糟糕想法,眼珠仿佛下一刻就会溃散为无数菌丝蜂拥向她、吞噬她。 好在来自不同嗓音的疯狂喃语桑迟听不到,只是回荡在菌主的识海:“同化她……融为一体……永不会分离……” 几个倒在地上的邪信徒伴随喃语声,眼神混沌地站了起来,提步想要迈向桑迟的方向。 没走出几步,他们脚下的白色地面尽数化为陷落他们的沼泽,在桑迟发现前,无声吞噬掉他们的身影。 菌主执起她的手贴到脸侧,原本垂落身周的发丝一圈圈绕在她的手腕,紧紧贴近她的肌肤。 更多地汲取到她的温度,险些突破限制从他眼中长出的菌丝得到暂时的满足,再度回归沉寂。 他凝视着桑迟纯净的双眸,叹息般警告道:“迟迟,不要挑唆我。” 因为他真的有同化她的想法,不一定每次都能忍得住。 她娇小身体里发着光的莹润灵魂,如同黑夜笼罩下无边荒野中忽然出现的一盏烛火,诱惑他不顾一切地奔赴。 只是与飞蛾扑火不同,他是不灭的、无尽的,即便如飞蛾般遭受焚身之祸,结果也一定是火光湮灭。 终于来到他面前的唯一的爱人,他不敢赌她消失的可能。 话说出口后,桑迟被他陡然转变的气场骇住,意识到自己踩上了警戒线,该后退了。 愚笨的小美人没有自保能力,在遇到危险时是知道该逃跑的,可这一回她没有退让的余地——一旦她逃开了,安娜就没彻底救了。 咬了咬下唇,她努力按照菌主的思路去想,不再试图说服他,而是不太流畅地说谎:“我不想再和她做朋友,不想再见到她。如果你成为了她,我可能也不想再见到你。” 菌主的表情和动作都因为她最后一句话僵住了,捧住她的脸与她对视,慌慌道:“不能不想见我,你把话收回去。”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31章 桑迟看出自己这番话有效了,坚定地说:“如果有一部分你是安娜,我就是会恨屋及乌,连你都不见。” 她把头偏开,眼睛也闭上。 菌主说他不杀人,安娜又不像怀特太太那样许了愿,只要他放弃同化她,应该能保住性命、不变成怪物,也维持自我吧。 哦,对了,还得把安娜送回地面,安娜会来到菌主的世界都是因为她,她有责任把她平安送回去。 菌主的视线投向被他待机不管的安娜身上,神情晦暗,沉默无言地思考如何处理安娜。 桑迟偷偷眯眼瞧了瞧,觉得冷硬的话已经发挥足够效果了。 于是主动投进他怀里,用服软的态度给出解决办法:“她救了我,为了了结她对我的恩情,你把她送回去吧,这样我就能完全不惦记她了。” “是这样吗?”菌主招架不住她的撒娇,有些晕乎。 “就是这样。”小美人闭着眼点头。 “好吧,那我拿走我想要的,送她离开。”菌主松了口,言语中却依然蕴含不祥的韵味。 这回桑迟来不及问清他所谓拿走想要的是什么意思,他就直接动手了。 菌丝在安娜的皮肤下开始快速游走,涌向她存储记忆的脑海,毫不犹豫截取掠走有桑迟出现其中的记忆。 所幸这个过程极其迅速。 安娜因无法承受的痛苦从昏茫中恢复清醒,痛呼声还没有出口,损伤的脑部神经就被菌丝修复如初,连带她曾经厮混街头与人争斗留下的暗伤和伤疤都被清除。 这是菌主认为的公平,既然她不是他了,那么他拿走东西就该回予东西。 然后她开始剧烈咳嗽,咳出了存在她身体内的白色菌丝。 它们拥有了和桑迟的记忆,兴高采烈地扭来扭去,形成了不同形状的白花,在菌主的示意下才不甘不愿地融回地面。 安娜停止了咳嗽。 她视网膜中最后留存的景象是满目诡谲的白色中,鲜活美丽不似存在这片空间的金发碧眼小美人从高大银发青年膝上坐直身子,伸出手来向她挥了挥作别。 她的瞳孔放大,迅速跳动的心脏提示她现在有什么必须说出口的话。 可她连如何称呼小美人都不记得了,只有身体残余的本能指挥泪腺工作流下眼泪,连“再见”都没说出口,周围菌丝已经将她包裹成茧,运往地面,就此远离不想再见到她的桑迟。 桑迟的目的达成了,目送她消失,松了口气。 回看菌主,想起先前怀特太太说他和阿德里安长相一模一样,她问:“你同化了我的丈夫吗?” 第17章 桑迟在系统为她作弊创造出的世界中,见过自己在这个小世界的丈夫。 虽然那时候没有看到脸,也不知道名字,但有安娜说阿德里安是她的丈夫,又有怀特太太惊怒之下叫破菌主长相与阿德里安相同,不难辨出菌主与她至今未归家的丈夫有不菲关联。 结合菌主的能力,她怀疑他同化了阿德里安,合情合理。 他能将安娜的记忆取走,同化阿德里安后用他的脸也说得通。 然而菌主听到她的提问后却表现出极深的委屈,纠正道:“不,不是我同化他,是他在失去人类躯壳后只能回归我,我们本来就是一体。” 他对人类其实没有太大兴趣。 盘踞于地下深层的非人之物,菌丝的根基在地下,去往属于人类的地上世界会处处受限,自然无意涉足。 况且祂之前绝大部分时候都处在混沌而痴愚的沉眠状态,由本能主导。 不过,偶尔的,祂的梦会与人类产生交汇。 那部分在幻梦境踏入祂领域中的人类,有的会将祂当做一场梦魇,在梦的保护机制下,醒来不久就会遗忘细节,只当做了一个记不清的噩梦。 而有一部分本身就在追逐寻觅邪神存在的,则会将梦见祂当作神启,醒来后自发成为祂的信徒,举办各种仪式希冀再度见到祂。 人类通常难以理解有地面下庞大到难以理解的菌丝网络,所以他们盲人摸象般把在黑沉梦境中见到的一部分扭曲菌丝当作祂的本体,认为祂是地下的蛇蟒之神,以黑蛇印记开辟教派。 在很漫长的一段时间中,邪信徒们都以他们自拟的邪典祭祀,觉得人是献给祂的最高规格祭品,自发地用同胞的鲜血与生命作为献给祂的燔祭。 祂不在乎人类的祭祀,虽然他们的信仰对祂有好处,但被吵醒的感觉不太美妙。 不过有时从沉眠中苏醒一瞬,自浑噩中判断他们为自己准备了人类的空壳作为礼物,祂倒也不吝投桃报李地升上一缕菌丝随机发放给邪信徒。 进入人类身体的菌丝可以依照邪信徒的意愿吞噬老化或病变的器官,取代它们供应人体存活,于人类而言,就是恢复青春和治愈病症。 当然,也可以像对待怀特太太那样把人类变成怪物。 如果人类要求的不仅是复原他们以前的最佳状态,那么菌丝会随意生长,有可能为人类造出不该存在的更多手脚鼻目嘴耳,也有可能在错误的位置长东西。 祂不知道人类与怪物的区别,也不感兴趣,给予的是神恩还是神罚,解释权总在人类的牧者口中。 谁知因为有赏有罚,恩威并济,信仰祂的教派倒因此越发壮大。 不过祂不关心崇信自己的邪信徒如何,直到祂忽然产生自己命定爱人诞生在人类中的预感。 苏醒庞大的菌丝网络本体很麻烦,地上世界也不适合祂本体行动,祂干脆匆匆切割了自己的一部分,借由人类燔祭的已死男孩身躯降临人世。 切割出去的那部分,身负的使命是寻觅爱人。 找到她之后便可以沟通本体回归,迎她来到祂的国度。 然而祂遭到了自己的背叛。 这种背叛就像人类的双手不再听从大脑控制,而是忽然挥拳打向自己的脸一样可笑。 被切割出来的,活在地面上的祂拥有了阿德里安的名字,也在不久后与她相遇,却因为在人类躯壳中拥有了人类的认知,认为地下之国不适合娇弱的爱人生活。 因此,阿德里安宁可一次又一次地蒙蔽不清醒的本体说没有找到她,以人类的身份和她拥有了一个家,并以人类的方式学习工作、赚钱养家。 桑迟听他讲述,不太有实感。 进入这个小世界时,她只以为丈夫是给自己身份安排的设定。 她进入无限世界之前自然没有丈夫,仅知道丈夫该是合理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人。 在家里寻找线索,看到冰箱上便利贴殷切关心、无微不至的留言时,才感受到来自丈夫的爱,隐约对丈夫有具体的概念,为了回应情谊,做了一碗面。 就是做出来的面被那时自称是丈夫的赫尔曼吃了。 而且她后来在系统帮助下经历丈夫的过往,也没能成功分辨出赫尔曼与约书亚皆不是青梅竹马缔结婚姻的丈夫。 想到这儿,她不禁心生愧疚,觉得自己对阿德里安亏欠良多。 既然菌主和阿德里安出自本源,这份亏欠就该赔付给他。 小美人因为菌主待安娜的残酷态度而生出的畏惧心淡了。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32章 谁都可以怕他,可她知道他爱他,不该怕。 桑迟捋了捋他手感极佳的银发,觉得自己该对丈夫有更深了解,因而温声说:“我其实不记得阿德里安的很多事了,你能和我说说吗?” 菌主抿唇。 他不大想讲往事。 主要是他和阿德里安虽然的确不分彼此,但是阿德里安哪怕是回归之后,也私心作祟把相关妻子的具体记忆封存不许他看。 越是与妻子亲近的记忆,封印得越严实,他只窥见些碎片,没多少能讲的。 更可气的是他们本属一体,没有高低上下之分,他至今没法像对待安娜那样强行解包拆出记忆。 在阿德里安回归后的一段时间,因为阿德里安故意为之,他仍然处在混沌,没有发觉古怪。 接收到阿德里安的执念,循邪信徒们的信仰形态降临,神念游离地去到有桑迟在的家,都因为沉眠状态的痴愚没能认出最重要的爱人,反而陷在一碗出自她手的面上。 还没吃到。 被仇恨驱使展开报复,甚至差点把桑迟伤到,他现在犹存后怕心,不敢说出来叫她知道自己是幕后黑手。 不过在他怀里的桑迟期待地仰面看着他,他什么都不说也不像话,只好挑挑拣拣自己知道的说:“阿德里安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离开你,消失时都骗你说出差,你应该不知道真实原委吧。” 桑迟愣了一下,然后慢慢“嗯”了一声。 笨蛋小美人明明先前听到丈夫不是人就该有所怀疑,可直到这会儿被点破才知道丈夫离家另有缘故,忐忑地问:“他不是去干坏事吧?” 被骗就被骗吧,她知道自己笨,要不然赫尔曼和约书亚之前不会简单骗住她,多一个阿德里安更早骗住她也不出奇,她都生不出气了。 “不是。”菌主解释道,“他用死去男孩的身体早早认识了你,死人的身体却无法生长。他为了长大,得从我这儿接收新的菌丝。特意学生物,学人体构造,就是为了像人类一样循序渐进地长大,不露破绽。等长成年以后不用继续长了,地面供给身体的营养不足,体内菌丝活力殆尽,也得回归我,用新的菌丝捏新身体。” 本来是沟通地面下本体,一瞬间就能完成的事。 然而阿德里安不肯叫本体知道桑迟的存在。 为了瞒天过海,他每次都会认真剔除旧菌丝上相关桑迟的信息,他回归菌丝网络后,都会挑细枝末节、本体不常使用的菌丝换新。 具备少许自我意识的菌丝经过清理其实也不至于把桑迟全忘了,但都按照阿德里安的想法,默契地向本体隐瞒已经找到桑迟的事,齐齐当了背叛者,只让本体在繁杂梦中窥见金发碧眼小美人的虚幻之影。 菌主皱起眉,困惑地道出怀疑:“局限在人类形态或许会让我中咒变得不像自己,否则这些年菌丝换新阿德里安无数次,总该有传达消息给我的菌丝。” 心中有这个怀疑在,就算是见桑迟,他也没有连发色发型都变化得与阿德里安相同,仅是用了同一张脸,保留了其他非人感。 “那……那阿德里安这次外出没有回来,是因为改变主意决定回归你,要我来地下生活了吗?”桑迟问。 “不,是因为他玩脱了,把他的新身体玩毁了。” 菌主嘲讽着违背自己的分身:“本来我们就没有杀伤力,他还为了日常也像人,把人类孱弱的身体内脏都完美模拟出来,连血液都复原,导致自愈力和人类一样,也会像人类一样受伤、死亡了。” 瞒着本体更换新身体,结果是阿德里安每次重回地面,都无法确定会身在何方。 这回就不幸出现在赫尔曼和约书亚的狩猎场,属于死亡的劫难到了。 尸体埋入土中,即便阿德里安不想回归也会被感应到的本体带走吸收。 “不要谈我的分身了,他是个蠢货。”菌主试图终结有关阿德里安的话题,因为桑迟如果问起夫妻日常,他答不上来。 桑迟有些失神,心尖怅然感挥之不去:“所以他没有回来,是因为他被杀死了回不来?” 菌主准备诚实说不是,到底阿德里安是菌丝拟态,并非人类,菌的再生能力强,没有被杀死这一说。 可想了想,开口时他还是站在分身的立场道:“对,他不回去找你,是因为作为人类的他死了。” 他不像分身学人类能阴谋算计自己本体那一套,他顺应的是自己对爱人贪婪的天性。 能够博取桑迟怜悯的机会,他为什么不要呢? 反正他说的这句话也不算假话。 “是谁杀了他?”桑迟脑海浮现出赫尔曼与约书亚的身影,他们都试图伪装成她的丈夫,应该就是知道不会被死人拆穿——是他们杀死了阿德里安吗? 菌主正要说话,忽然如有所感地偏脸看向一个方向,脸上属于人类的情绪消失得一干二净:“有人闯进来了。” 第18章 桑迟向菌主望去的方向一看,看到拽着菌丝落地的熟悉身影,单看神情便判断出是双生子中的谁,愕然低声自语:“赫尔曼?他怎么来这里的……” 她刚被怀特太太逮住带往邪信徒们的祭祀场合时,还暗暗想过赫尔曼与约书亚会不会发现她离开了厅室,来寻找她、解救她。 等到和安娜一起落入这由菌丝构成的地下之国,一直没找到出口,反倒不是那么期待救援了——怕来救的人同样困在这儿出不去。 不过眼看赫尔曼为救自己涉险出现在这里,她不动容是不可能的。 “别看他。”菌主察觉桑迟倾身看向赫尔曼,披散的银发如帷幕般扬起挡住她的视线,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他第一眼没有认出赫尔曼。 从混乱无边界的记忆中翻找一会儿,才想起这是出现在他与桑迟家中的男人。 篡夺了他丈夫的身份,欺骗他分辨不出人的妻子亲昵,还夺走了妻子为他准备的食物。 他操纵菌丝在地面追杀过赫尔曼却没杀死,没想到他竟还敢到地下自己的领域来夺桑迟。 这一桩桩、一件件飘在记忆识海不想起时没什么,一经摆到眼前,便如现在重新经历过一遍,新仇旧恨引发的疯狂奔腾如潮,想要化作实体展开报复。 菌主的胸腔部分裂开了一个口,其内菌丝试图顶破衣衫布料,却在注意到动静的小美人垂目看来时停住,然后迅速缩回去,恢复如常。 比起向赫尔曼报仇,保持基本的人类外表,避免吓到桑迟更重要。 理智较疯狂占据上风,他思绪平复,觉察出赫尔曼的不对劲。 赫尔曼自踏足菌丝地面,就面色难看地保持沉默。 菌主长睫颤动,察觉到了原因,有些困惑不解地看向他:“你被菌丝寄生了?” 菌丝帷幕不会遮蔽他,他认真地观察赫尔曼的情况。 他自知自己的菌丝同化能力强,但寄生能力不太行。 除了本身敞开心神接受寄生的邪信徒外,其他人在有所防护的情况下很容易寄生失败,尤其是在地上世界,菌丝远离本体能力弱化,寄生普通人都不易。 之所以能够寄生安娜,是因为趁她昏迷时填入了大量孢子,这儿又是他的领域,菌丝无处不在。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33章 至于赫尔曼,他尚且不清醒的时候为了报复就试过用菌丝同化了,哪怕是最开始赫尔曼没防备的情况下都没法成功,否则他根本无需着手其他办法弄死他。 这回菌丝成功寄生赫尔曼却不是他的命令——是他自己主动植种的菌丝? “不感染你的菌丝,怎么找到你这鬼地方。” 赫尔曼的太阳穴一阵阵针扎般抽疼,反而在疼痛作用下牵扯唇角露出个桀骜的笑,抬手用匕首快准狠地在自己左上臂处划了深深一道。 鲜红的血液涌出,他无所谓地并指探入伤口里,摸索着夹住其中白色菌丝的一端,硬是把那段菌丝扯了出来弃在地上。 “真烦啊,还把不杀人的念头往我脑子里塞,你这怪物又不是真把人命当回事,要劝我向善,先把迟迟还给我,她教我才听。” 他嘴中嘲讽着,眸色却晦暗深沉,清楚感知到植种的菌丝已经在血管中绵延生长,不好解决。 抽出一段菌丝,仅是去除最限制他的镣铐,要自由行动却还不行,要不然也不会站立原地和菌主废话了。 菌主并不理他说的话。 他不亲自杀人,不意味没法让赫尔曼死,面无表情地控制赫尔曼体内剩余的菌丝用他手中匕首往致命的心脏处捅。 没成功,赫尔曼仅是手指动了动,攥紧了匕首柄。 菌主的困惑愈深。 赫尔曼看起来是个人类,可实际接触,与普通人类有很大不同。 难以寄生,没法被他完全同化,自行植种菌丝竟然能联系他的菌丝网络追进他的国,虽然有他心神都放在桑迟身上大意了的缘故,但也足够奇怪了。 现在强行抗衡住他对菌丝的操控,也只是脏器轻微损伤,口中被逼出一口血,倒是又连带吐出不少菌丝,让他的控制力减弱。 赫尔曼身上松快不少,体力恢复到足以行动的程度,便一边大步向菌主与桑迟走来,一边笑着向他道谢:“这就痛快地一刀宰了你当谢礼。” 菌丝帷幕挡在中间,他看不到桑迟,口齿间满满他自己鲜血的腥甜味,心中混杂烦躁感的杀意根本按捺不住。 菌主本身没有攻击手段,要对付他,只好操纵傀儡般支使邪信徒们去拦。 然而他没有战斗经验,受他操纵的邪信徒们唯一的优势只是不知疼痛害怕,勉强纠缠状态不佳的赫尔曼停下脚步。 可一旦邪信徒们被卸去四肢、割去头颅,就连阻挡赫尔曼都做不到了,就算强迫着他们的头颅用牙齿咬,也会在咬到之前被当足球般一脚踢开。 被菌主摁在怀里的桑迟却看不到外面其实是赫尔曼占上风。 她也不知道赫尔曼多能打,印象深刻的只有菌主把怀特太太变成怪物又控制安娜的情形。 听到外面可怕动静,鼻子闻到血的味道,她睫羽直颤,怕来救自己的赫尔曼敌不过那么多人遭殃受害,连忙求情道:“停手吧,他只是想救我。” 菌主除去先前忽然记起仇时激动过,之后都神情淡淡。 就算赫尔曼真突破阻碍过来把桑迟抢走,在他有意控制菌丝的情况下,他们也没法离开这里。 哪怕一时敌不过被拆了身体,他也可以恢复。 慢慢把邪信徒们拼起来重新充当战力,总能有耗尽赫尔曼体力,把桑迟接回来的时候。 他还是有耐心的。 可是桑迟对赫尔曼的担忧刺疼了他。 周遭的菌丝因他动摇都有不稳定的倾向,他涩声问:“迟迟要我停手,是希望他杀了我吗?” 菌主没有死的概念,哪怕身为人类的他死过一回,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分身回归本体。 但现在他隐隐意识到,自己会因为小美人给出肯定答案而死过去。 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单是想象,他就觉得空、冷。 他回忆起他在扩张菌网时,曾经于寒冬接触到结冰的地下湖,冰面比起矿脉宝石更加清透无暇,他动了收藏的想法,取走大块储藏,却在入夏后留不住。 菌丝茧仍然保持包裹冷莹的冰晶时的形状,但他知道里面空了。 淅淅沥沥的水融入土壤,是能够滋润他生长的成分,只是他没有心思吸收,他想,他喜欢冰的那一部分或许和冰一起消失了。 他不喜欢那种失去的感觉,明明他是不死的存在。 于是他切割掉与冰相关的菌丝,再也不往冬日结冰的地下湖扩张。 现在他的全部都爱桑迟,如果她要他死在赫尔曼手里,他该不该同意割舍掉自己的全部,再也不从沉眠中醒来? “因为我不再像人类,所以你不爱我,也不要我了吗。”菌主低声推测,“如果我能重新模拟出阿德里安的形态,你会仍然把我当丈夫吗?” 完整变成人类,有可能导致他像阿德里安的背叛一样异常,一旦受人类的致命伤也难以简单恢复,可和被桑迟放弃的虚无感相比,显得微不足道。 桑迟愣了愣,反应过来那双美丽的白眸中蕴满的情绪,是与人类相似的伤心。 她想起在系统模拟出的婚礼最后,看不清面容的丈夫不安地向她确认,是不是他改变模样,她对他的爱就会消失。 异于人类的菌丝生物,即便在信徒们口中拥有神明的伟力,也还是会为失去娇弱妻子的爱而忧心忡忡。 桑迟心软了。 其实争斗的两方她都在意。 不希望赫尔曼受伤,也并不是希望菌主死在赫尔曼手上。 是不是人类在她看来区别不大,人类有会伤害她的,非人类并非都对她不好。 可她的回答没来得及说出口。 薄薄的帷幕如同纸般被划开,菌主由菌丝构成的身体着实脆弱,毫无反抗力地轻易被赫尔曼的匕首拆解,扔了一地。 没有见血,不算太吓人,四散的残肢融于菌毯地面,静静地陷下去消失无踪。 赫尔曼把匕首往腰间别好,手臂穿过桑迟的膝弯把小美人一把托抱起:“我们换个地方,这鬼东西死在这儿多半也会复生在这儿。” 他托研究室研究过菌丝,发现它的活性惊人,哪怕切碎成齑粉,给予一定营养就会重组回原样。 由菌丝构成的怪物杀得这么容易,多半不是被他切碎便彻底死了的,虽说别处不见得安全,但总比留在这儿要好。 “等等……”桑迟想要去看看菌主的情况,但一侧目看到赫尔曼血迹斑斑的衣服,又不忍心挣扎碰疼了他,只得软声请求,“他很好说话的,没有必要这样,我可以好好和他说。” 赫尔曼面色不好,不仅因为菌丝寄生和失血,还因为他在桑迟失踪后就没好好休息过,眼下显出淡青。 他的情绪也濒临极限,吸了口气缓过口出恶言的冲动,问:“它把你拉进这里,不可能好说话到放你走,迟迟难道想永远和怪物在一起?” 怪物两个字刺耳,桑迟想要赫尔曼换个称呼,却因为“永远”忽然陷入沉默。 她在这个小世界仅有十天的时间,和谁都保证不了永远,她再为他们心软也总是要走的。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她问。 “四月二十七日,这里分不清日夜,我来的时候快到晚上了,应该马上就四月二十八日了。”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34章 进入这个世界是四月二十二日,第十天是五月一日,她最多还有四天。 第19章 桑迟还是离开了赫尔曼的怀抱。 被操控的邪信徒们没对赫尔曼造成多大伤害,但他自己用匕首割出的伤很重。 尤其是抱起她时,手臂一发力,方止住血的伤口便二度崩裂开。 他倒硬气得很,哼都没哼一声,抱着惦念了两日的小美人,眉宇间阴鸷散去,连唇边都含了几分笑,闲庭信步不似走在怪异的菌丝世界,而是自家宅院。 桑迟心思全放在想自己需得离开这个小世界的事上。 直到指尖触到赫尔曼外衣布料漫开血迹的温热濡湿,才发觉他的伤加重了,连忙轻呼他放下自己。 她落地站稳,凑上前看到他上臂的狰狞伤口,面色一白,下意识撇开眼,思及他如果不为救自己也不会受伤,又目移回来。 赫尔曼瞧她为自己紧张又心惊的模样,很是受用。 他抬起手,像是捏小猫脑袋一样把她转向面对自己:“怕就别看,你看也看不好。反正是我自己下的手,没伤筋骨,皮外伤而已,回去养几天就好。” “这儿可能没有出口。”桑迟看了看菌丝铺就的天幕与地面,咬了咬唇,说,“你还是让我和阿德里安好好说,把你送回去吧。” 赫尔曼听懂她的意思,面上的笑意消失一空,眼中翻起些浓重的煞气:“你什么意思,我回去,把你留在这儿?你不会被那个怪物洗脑了吧。” “没有,你也别叫阿德里安怪物了,他……”桑迟犹豫了一下,觉得面对赴险来救自己的赫尔曼这么说有点心虚,顿了顿,还是小声道,“我都知道了,他才是我的丈夫。” 不必她说,赫尔曼比她更早知道她亡夫死后变成怪物,甚至想在她知道之前解决掉阿德里安,让她再也无从得知。 可现在她已经知道了。 他不比约书亚巧舌如簧,现在又被未从身体内抽离的菌丝搅得心烦意乱,懒得编扯一堆谎话再次蒙蔽她。 因此冷声问:“所以呢?就因为它是你丈夫,所以哪怕知道它是怪物,你也决定和它在这里不见天日地生活下去吗?” 越问到后面,他越抑不住恼意,只当桑迟对她的那些笑语娇痴只为他占去的丈夫身份,半点不为他这个人,心尖一时颤得发疼,狠咬了咬舌尖以痛止痛:“我来救你,是不是反而打扰你和丈夫团圆?” 桑迟被他一连串话问得懵然失语。 其实于她而言,没有完整经历过青梅竹马到相濡以沫,赫尔曼、约书亚或阿德里安都仅几日相处的时间,谁是丈夫只是涉及她任务的答案。 他们都待她好,认真算下来,她对他们任一都没有偏心。 就是被另两人骗得晕头转向,接连认错丈夫,面对阿德里安时更多一分愧疚。 但惹赫尔曼生气也不好。 她想他走,是觉得他们一起困在这儿,耽误治他身上的伤。 反正阿德里安待她不差,她可以在剩下时间里尝试说服阿德里安放自己走,就算成功不了,至少先保赫尔曼平安。 这些心里话搅在一起,难以措辞一股脑倒出来,她好不容易整理好头绪,红唇微启要劝他先别生气,就被他一把捞回怀里吻住。 想说的话都被嚼碎吞去了,她的脑子也因骤然缺氧成了一团浆糊,勉强记得他左臂伤得厉害,没有撑到他的伤处,只是伏在他胸口喘息。 “不听你说气人的话了,我就不该问你。”赫尔曼略粗糙的指腹使力抹去她唇角晶莹的水渍,看着娇嫩肌肤上自己摩擦出淡淡红迹,眸色深深显见火气未消,却没了刚才的郁结。 他想通了,心中气极,反而笑道:“不要我救刚好,我本来就不习惯救人。迟迟想当怪物的妻子还是想当我的嫂子都没关系,无论你在谁身边,我都会把你抢走,强取豪夺说不定更适合我,比较刺激,我就喜欢刺激的。” 桑迟泪湿了双眼,但也不是第一次被赫尔曼重重亲了,她依然没意识到面临失去主人威胁的兽有多危险,还细细呜咽着不许他说怪话。 哪知赫尔曼这回是说真的。 他解下她卫衣上粉红色的软绸抽带,开口同从前哄她的语气相似,内容却截然不同:“我现在真的很生气,不想听你说话,迟迟你自己咬住绸带,我轻些绑好不好。” 桑迟愣愣看他手上的绸带,继而不可思议地看他。 “乖一点。”他捏住她的下巴,无需多大力,一个巧劲就迫她张了口。 被他纠缠得微肿的红舌可怜兮兮吐出小尖,因不适应绸带的压迫翘了翘,却如陷在罗网的漂亮红色小鱼,无法挣脱,只是洇出绸带一截深色。 赫尔曼仔细把绸带系在她脑后,整理好她的长发,欣赏了一会儿她泪眼瞪着自己的模样,好心情地揉揉她的发顶:“迟迟,你看,不愿意当我的妻子,就只能当被我抢的战利品了。不太舒服对不对,你再好好想一想。” 他的余光扫到角落处开始异动的菌丝,不再停留菌主之间附近和她废话,一把抱起呆住的小美人,大步离开。 离开并不是随便挑一个方向乱走。 他单手抱她,另一只手自口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机器看了看,然后径直往上面红点闪烁的西南去。 桑迟没想到他会绑自己嘴,正生闷气,可注意到他拿出的奇怪机器又不由好奇。 “想知道这是什么?” 听不到她提阿德里安那个怪物,赫尔曼的心情好转不少。 发现她扭身看的小动作,他一边走一边解释:“你忽然不见,但守在庄园周围的人都没见你出去,我和约书亚就抓了庄园主和另外一个邪信徒,使了点手段问,找到了不剩人在的祭祀场,没见到你这笨蛋的尸体,算是不好不坏的发现。” 他说话时,地面的菌丝不时想要缠住他,可几丝几缕的菌丝显然不够坚韧,无需利器就在他行走间断裂开。 况且菌主自身没重构完成,没有指挥的情况下,凭思维简单的它们,即便真成气候也难以牵绊他的脚步。 随着越远离菌主之间,菌丝越是无力,赫尔曼走得越快:“幸而线索没断,从那两个废物口中问不出你的具体下落,但邪信徒们互相之间能感知到一点对方的方位,其他邪信徒都到地下了,便猜你应该和他们一样下到地下了。” 庄园主死在刑讯了,被抓的那个女邪信徒受刑轻些,装了一阵虚弱,到祭祀场后博了一把呼唤他们的主,在他们面前裂洞消失,进一步确认了他们的猜想。 “这里没出口无所谓,约书亚在上面用探地雷达稳扎稳打搞通道呢。一码归一码,他能力还是靠谱的,他要连通通道接你不难,我是怕你被邪信徒吓疯或者吓死,先下来陪陪你。” 赫尔曼轻描淡写地讲,略过他自己为了用邪信徒的办法下来菌丝世界而在身体植种菌丝是多疯狂危险的行为。 说到陪她,他忽然想起什么,把她放了下来。 他解开了绑住她口舌的绸带,唇角被勒红险些破皮的小美人清了清嗓子正要指摘他过分,就见他取出大衣内侧口袋装的苹果和几块巧克力:“这里没有食物和水吧,你吃完再说。”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35章 红彤彤的苹果在桑迟手心沁着凉意,她发作不出来了——赫尔曼奋不顾身来救她,还考虑到她会不会渴会不会饿,她见面就把他往回赶好像更过分。 “这时候就别娇气让我给你削皮了吧,反正是洗干净了带下来的。”赫尔曼误会了她没有对苹果下口的沉默,“我的匕首砍那么多菌丝,要是削皮不慎把菌粘到苹果上被你吃下去,你变成被控制的笨蛋就完蛋。” 桑迟觉得不会。 菌主如果想的话用菌丝寄生安娜时就寄生她了,虽然他说他动过念头,但到底没那么做,现在应该也不会。 不过想到赫尔曼有多排斥她提及阿德里安,她没把推测说出来,安静地吃掉了苹果,把巧克力都还给了赫尔曼:“我只有一点渴,不觉得饿,你吃吧。” 赫尔曼眉峰微耸:“你来这应该有两天了,再是胃口小,也不可能不觉得饿吧。” 他执起她的手腕,手指按在她淡青的血管上,都在考虑要不要浅浅割一道伤口看看她是不是被菌丝寄生却不自知了。 在把想法付之行动前,他的疑惑就解开了。 难以形成规模阻挡他的菌丝竟然耗气力结了个茧,把一瓶矿泉水、一罐果汁和一盒牛奶裹起来运到桑迟旁边,然后颜色变得黯淡灰白垂倒,连沉入地面都做不到。 “喔。”赫尔曼看到这些包装完好、日期很新的饮品,大致猜到是菌主为桑迟特意去地上人类的超市弄来了食品和饮料。 之前她应该就吃过了,所以不饿。 他神色不明,讥诮道:“倒是真有那么点儿智慧,没了人类的壳子变回怪物,知道继续用你你丈夫的脸,还会耍这种小手段讨你欢心,不玩直接洗脑那一套,专工心计。” 桑迟正蹲身摸那些看起来生机殆尽的菌丝。 没能得到菌丝的回应,不由有些忧心。 听到赫尔曼的话,她微蹙眉仰面看向他,想说她觉得菌主挺直白简单的,大概没有他想得那么坏。 然而视线触及赫尔曼因失血而发白的唇,打消了说可能惹他生气的话。 想了一会儿有什么可以稍微缓解他对菌主敌意的办法,她把果汁启开,问:“你喝一点好不好?” 赫尔曼喝了的话,是不是也算他接受菌主的礼物了? 她天真的念头简直写在脸上,赫尔曼觉得好笑,倒真接过了果汁——就要拿,他连老婆都抢,果汁有什么不好拿的,反正也是怪物从不知哪儿抢来的。 第20章 一罐果汁不足以讨好怒气未消的赫尔曼。 不过他用指腹触了触她发红的可怜唇角,听到桑迟疼得轻“嘶”了一声,一扬眉,还是打消了继续绑她的念头。 那条粉红色的绸带他没有扔,看过一眼后,整齐地叠好放进空了的内兜口袋里。 桑迟仍记着咬住绸带时的感觉,绸带在赫尔曼手上时,她都看到上面含出的湿印了。 她觉得叫他把东西收起来实在不妥,羞红着面颊向他讨要:“带子是我的,你还给我。” 赫尔曼准备当作纪念品,自然摇头不给。 他捏了捏她手掌的软肉,继续冷声冷语:“不知道你能不能记得教训,会不会再犯,还是放在我这里,需要用的时候直接拿。” 听他的意思,如果她又讲他不乐意听的话,他还会强制绑住她的嘴不准说。 太过分了,他完全不觉得是他不听她解释的错! 小美人把嘴一瘪,眼一瞪,抽回了手,攥紧拳头就要打出去。 但见他外衣血迹斑斑,根本无从下手,只好空挥一下以示威胁。 动作完,怕现在凶凶的赫尔曼因此动怒,再一次把自己的嘴绑起来,有些后悔。 于是气呼呼又带了点怂地快步越过他,往前跑掉了。 跑的方向没错,赫尔曼没叫停她。 他瞥了眼她无暇继续关注的菌丝,轻嗤了一声,收回目光几步追上她,捉住她帽子上的兔子耳朵:“想要自己走就节省点体力,要不然就让我抱着。” 语气有些严厉,桑迟刚被教训过,心有余悸,放慢脚步,乖乖把手递给他牵,嘟囔道:“真凶,明明不让你抱是看你受伤怕你累,你怎么不识好人心。” 赫尔曼闻言,艰难绷住不近人情的冷酷表情,灰蓝眼眸中的凝冰却化开了。 他怀疑不管多么冷硬的心都能叫她娇声几句话轻易瓦解,可他刚刚放出强取豪夺的狠话,不能叫她甜言蜜语几句便给好脸色。 默默回想了一下聚会上她说她是他嫂子的话和刚刚作为阿德里安的妻子赶他走的话,赫尔曼坚定了心意——就得叫她知道点儿怕他。 否则忘性大的小美人下次还要在他底线上跳来跳去,不把他当作老公,也不把给他戴绿帽子当回事。 他喜欢杀人归喜欢杀人,总不能以后每次都逮她的情夫杀。 名头太难听了,也得不到半分快意,他能被气死。 正想着的时候,忽然感到些许重量感。 一侧目,看到桑迟走着走着就依恋地把小脑袋靠到他没受伤的手臂上,又觉得还是愿意主动亲昵他的小美人比较好,如果怕他躲着他就没意思了。 他亲了亲她的发顶,想,笨蛋不会主动给他戴绿帽子,果然吓她没有用,只能想办法处理掉她身边诡计多端的骗子们。 走了一阵,赫尔曼望见纯白城市的轮廓。 最边界处的码头仓库是他初到洛华达那天下午动手杀人的地方,不难认出来。 不过看到桑迟神情没有流露出任何惊讶,他神色微动,问:“迟迟来过这里?” “嗯,一开始我和安娜从上面下来,就是落在城市里。” “安娜?” 除了那些衣着一样怪异、傀儡般的邪信徒,他可没见到她附近有别人。 “唔……”桑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怕他之后找安娜算账,她不敢叫他知道自己是和安娜偷偷离开的,吞吞吐吐地说:“是我认识的一个人,我们俩都被抓了,在城市里一起找了一阵出口没找到,后来便找地方歇下了。” 在赫尔曼仔细问安娜的身份前,她加快语速:“后来我见到阿德里安,成功说服他把安娜送回地上了,所以……” 所以她有一定把握可以说服菌主把赫尔曼也送回地面。赫尔曼打断她的话:“我们两绑定,要不然一起走,要不然一起留,你最好别再提送我走。” 他的目光状似威胁地扫过她的红唇,桑迟立刻止声,用手指在嘴前比了个叉,示意不必赫尔曼动手绑嘴,她自行禁言了。 跟随他在城市里走出一段,桑迟打量他应该气过了,憋不住小小声地抱怨:“有的人呐,明明是自己主动问我的,我好生答到一半,他还要生气。” 赫尔曼正分出注意力提防周围有可能突然冒出来的危险呢,听她不太熟练地阴阳怪气自己,半是好笑半是气恼。 他一伸手,把她嘚吧嘚的小嘴捏成鸭子,压低语调:“迟迟出息啊,会说怪话了,你知道不是我老婆还敢对我指桑骂槐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支持桑迟抱怨的勇气立刻如被戳破的泡泡快速消散,她连连摇头。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36章 赫尔曼松手,问:“摇头的意思是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意思是我下次不敢了。”小美人老老实实地说,颤抖不停的长睫表明她没多大出息。 赫尔曼轻抬了抬唇角,不与她计较了。 两人渐行至街道开阔处,桑迟把她和安娜之前的发现和盘托出:“我们发现商铺的门打不开,你不用试了。” “你们肯定不是每扇门都试过。”话虽如此,赫尔曼也不打算一扇扇试能不能开门,说,“我们去你和阿德里安居住的家宅看看。” 地上世界菌主没法在他们的家里动手,地下世界的那个家不知道还存不存在,算不算安全区,且去看看。 桑迟本来想说如果要找食物和饮品的话,或许应该去公园,但见他拿定了主意,便没意见地跟着他走。 可惜她的体能不如常人,更是远低于赫尔曼,走久了路免不了小腿肚酸麻胀痛。 顾虑他没有处理过的伤,她试图撑住不说,但想瞒住赫尔曼并不容易。 他由着她逞强一会儿,没等到她主动撒娇要抱,便主动蹲身:“上来吧,我背着你走。” 桑迟想起他带自己出门那一日,自己被失控的轿车吓着,也是他背的自己,心中盈起暖意,没拒绝,双臂如花藤绕树般柔顺环住他的肩颈。 又走了大约半小时,他们寻到桑迟家宅的大楼前。 大楼的门与那些商铺不同,可以打开,就是电梯没法坐,得走楼梯,一步步走上11层。 桑迟疲累得很,但爬11层高楼,怕把赫尔曼这个伤员累坏,还是轻拍拍他的肩,要他放她下来自己走。 赫尔曼不动声色地把从桑迟视野盲区的墙面探伸出的一只邪信徒的手摁回去,鞋底碾过刚刚自地面浮出一点的邪信徒的额头,摇头拒绝了她的提议。 既然已经能操纵邪信徒找来,虽然只是一部分残肢,但作为操纵者的菌主估摸着是恢复了。 不过桑迟都愿意和自己走了,那个怪物该知道死去的阿德里安在桑迟这儿未必有多大情面,不知这回还有没有花工夫捏阿德里安的脸。 他一边对付把戏似的拦路手段,心中一边恶意揣度菌主的情况,表现出来却极平静。 以至于趴在他宽厚背上的小美人丝毫未察。 现在该是正常时间的凌晨时分了。 桑迟见他坚持要背她,支不住自己的精神,把下颌压到赫尔曼的肩上,呵气在他颈侧,倦懒地问:“我困了,好困,可以睡一会儿吗?” 赫尔曼与那些拦路东西的无声争斗停了一停。 渐成攻势的菌丝们僵持一阵,潮水般褪去无迹,恢复了楼道的样子,除去是纯白色的之外,别无其它异常。 赫尔曼对它们恼人骚扰的烦躁感一霁。 他甚至促狭地把怪物拿去和撬自己墙角的孪生哥哥比一比,觉得他宁愿就和怪物斗生斗死,拼出胜者拥有陪伴小妻子的资格,好过被约书亚偷家捡漏。 当然,斗生斗死的前提是他认为自己不会输。 “睡吧,迟迟。”赫尔曼说。 外面天空菌丝的亮度都暗了下来,桑迟无忧无虑地进入黑甜的梦境。 第21章 抵达11层时,入目便看见桑迟家宅的门大大敞开,都无需寻钥匙开锁。 赫尔曼稳重的脚步在门口微顿,因为借着些许光亮见到室内与外间的不同。 房室内的桌椅床架,皆不是白色菌丝拟就,而是正经的木工铁铸。 与赫尔曼在桑迟地上那个真实的家中见到的家具,款式和颜色都至少有九成像。 如果不是这里没法通电明灯,光源仍是菌丝天花板莹起的微光,他怕是都会一时恍惚是不是已经经什么奇怪的路子带她回到地上去了。 不过这样一来,他不必担心菌变成的床也是阿德里安那怪物的衍生,倒是乐意安置桑迟去床上好好睡了。 把桑迟放下,盖好被子,他拖来一张椅子静默地坐在床边,短暂歇息了一会儿,便有所察觉地站起身,走出卧室。 被他合闭上的家门重新打开了。 熙攘的人影纷纷拥挤在门外廊下,看起来奇形怪状,仔细看才能看出来是邪信徒们没能一一按原样拼回去,腿与胳膊都有装反的,数目上也不大对。 却可以由此见得菌主复原后有多着急将人夺回去。 此刻他们仿佛被结界堵住,不能踏入玄关半步,接触时互相衣衫摩擦出细碎声音,个个却都无言,浑浊无光的眼目紧紧盯住赫尔曼。 赫尔曼没有半分恐惧,饶有兴味地观察一会儿,一边觉得这种随便砍肢体都不会血污衣衫的怪物如果能当他下刀的靶子应该还挺好用,一边庆幸桑迟睡熟。 否则叫她在昏暗光线下忽然看到这么多具备人的躯干又不似人的怪物,不知得被吓成什么样。 他并不避战,敌人上门,他反而热血上涌,彻底消了倦意。 回首望了眼软倒在被窝里无知无觉的小美人,他握紧匕首出门去。 踏出玄关时,顺手把门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骚乱响动。 等饱睡一顿的桑迟醒来,便看到赫尔曼守在床畔。 她睁眼时还迷糊,坐起身环顾,见周遭家具布置和她住了几日的家中相同,懵懵问:“只过了一晚,你就带我回来了吗?还是说我睡过了好几天?” 赫尔曼微笑的表情僵了一下。 他把适宜早餐食用的牛奶和蒸糕递给她:“没有,我们还在地下。迟迟先解了饥渴再说话吧。” 桑迟的手捏捏蒸糕的塑料包装,听到几声响,低头看了看他递来的食物,又看回他,笼有雾气的眼眸渐渐恢复清明。 她犹豫一会儿,点头应了好,小口小口吃喝了。 他怕她吃不够,从桌上又拿了不少递来:“还想吃别的什么吗?” 桑迟摇头说不用,想了想,措辞问:“今天我们要出去吗?” “就留在这里,不要出去吧,别的地方没什么好看的。” 赫尔曼语落,见她蹙起一弯秀眉似是不满意他的回答,自行否定前言,转而问:“迟迟有哪里想去的?不闷在这里,去转转也好。” “阿德里安。”桑迟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与他对视片刻,到底还是戳破他的伪装,“你为什么要扮成赫尔曼的样子?” 他没想到他会看穿,愣住,用赫尔曼的脸面露惶恐地问道:“我扮的不像吗?” 菌主多费了不少时间,重新为自己捏出人类的模样,这回决定把非人类的特征尽数收起来。 考虑到阿德里安已死,或许在桑迟心中,亡夫的重量已经不及新欢了,他便拿定新主意。 纠缠住赫尔曼,花时间用他体内未除去菌丝同化他的同时,干脆趁桑迟睡眠时发觉不了,提前夺取赫尔曼的身份,取代他。 之后即便桑迟适应不了这片菌丝国度,执意回去地面上生活,他也可以陪着。 反正他本来就没有人类体貌的,用阿德里安的容貌或是赫尔曼的容貌于他没有差别。 可惜就算他能够把外表变得与赫尔曼一模一样,强行把赫尔曼衣衫沾染的人血颜色和味道都模拟出来,他自己也没有半点演戏的天赋。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37章 何况桑迟见过约书亚,为免认错,特意观察过双生兄弟两人言行举止上的不同之处。 若是换心思缜密又熟知赫尔曼性情的约书亚特意来骗,或许能瞒她几日,但半点不通人性的菌主怎么可能骗住她呢。 最开始他拿出牛奶喝蒸糕时,她就觉得奇怪。 还没有饥渴到无法忍耐的程度,赫尔曼不太可能在她入睡后,撇下她在这里不管,在由菌主掌控的世界,四处去找不一定存在的食物。 等他开了口,她便彻底确定他不是赫尔曼了。 毕竟赫尔曼同她生气呢。 就算经一夜过去,他不生气了,待她没那么凶了,向来也是说一不二,与菌主开口的说话方式南辕北辙。 “不是像不像的问题,你没必要扮成他。” 她不知道该怎样用他能理解的方式形容他们对于她来说有不一样的重要。 菌主困惑不解,如果她喜欢赫尔曼,他当然应该用赫尔曼的样子讨她喜欢。 桑迟经过他有问必答的过程,知道他是格外简单的性格,即便再笨,也能按他的思路猜到他扮成赫尔曼终归是为了自己,不禁叹了口气。 念及菌主不杀人,赫尔曼之前拆菌主不费吹灰之力,她没有非常担忧赫尔曼的现状。 因此,在关心赫尔曼去向之前,她先执起他的手臂,在肘关节处看了看,又站起身,看了他的后颈等几处。 他乖觉地由她动作,双膝跪地矮身低首,换她的指腹流连间留下一点点温热的温度也是甘愿的。 她不明他的想法,认真查看的都是赫尔曼的匕首切开过的地方。 当时的切口没有留下半分痕迹,倒是他的左上臂处弄出与赫尔曼相同的伤。 桑迟问:“你能让你的伤痊愈吗?” 菌主点头,抬起右手捂住上臂,不叫她看到菌丝把伤口拼织起来的怪异样子。 等挪开手时,便是一片光洁的皮肤。 桑迟因他这个挡伤口的动作,想起她在系统帮助下亲历过去的片段。 曾经阿德里安在教会孤儿院里为她出头,反被其它男孩打伤,也是划拉出一道口子,不肯给她看。 她心尖一颤,握住他的手,问:“你会不会觉得疼啊?” 菌主捕捉到她眼中的怜意,贪恋地注视着,几乎想要把这种没有实体的情绪从她眼眸中摄出,好好保存在自己体内。 他问:“我会疼的话,你就会心疼我吗?” 现在的他感觉不到人类定义里的疼痛,但如果疼就能博她怜爱,他可以模拟出类似的感官。 桑迟抿起唇,没想到会等到这样一个偏激的问题。 菌主与人类不同,他本体的战斗力几乎等于没有,全赖不死和复原的能力。 照他脆弱到有可能被千刀万剐的情况,疼痛于他没有半分好处,他自己该知道,怎么像是要为自己一句话做出傻事感受酷刑的折磨。 她严肃地否定他这个荒唐念头,看他点头保证不再有这种想法,沉默片刻,问起赫尔曼去了哪里。 菌主侧过脸,不太情愿回答。 等她又问了一遍,才道:“试了几次攻击,斗不过他,裂洞让他掉下去了。” 桑迟陡然睁圆眼:“掉下去?这里可是11层。” 人从11层的高楼掉下去,岂不是必死无疑。 难道菌主不杀人的意思是,这种类似意外的死亡不是他直接造成的,就不把人命算在他身上吗? 她处在惊惶中,疑问没有直接问出口,否则菌主必要答是的。 单看那一连串险些牵连到桑迟的意外,就该知道他并不是为善心不杀,而是对敌第一选择是同化,若是同化不成,无论什么原因都意味着他以己力对付不了,只能借其它外物制造伤害甚至死亡。 在他的想法中,这并不算他杀的。 不过赫尔曼没事。 菌主解释道:“我的本体太庞大了,分辨不清,没法一次性把多层楼的洞裂成一线,只能慢慢调整。他一层层掉下去,掉到8层便会躲了,裂洞没用,你还在这儿我不能毁整栋楼,他现在还在8层。” “他愿意停留在8层不上来吗?” “他不愿意,但我把楼梯融了。” 融了楼梯,电梯只是样子货无法使用,赫尔曼可以跳窗向下,却没有上楼的方法。 这栋楼对菌主有特殊的意义,是他艰难从阿德里安的记忆碎片中拼出来的她和他的婚姻纪念品。 如果不是实在对付不了赫尔曼,他并不想像现在这样毁坏楼房。 所幸赫尔曼昨夜对付他的子体傀儡,离开了他和桑迟的家宅。 这里他是真的不舍得动分毫。 桑迟无言以对。 一时站在菌主的立场,觉得他凭痴愚的头脑竟然能想出这么个对付强敌的好办法,可能还是比自己厉害,毕竟她想不出来,便是她看轻了他的智慧。 一时代入赫尔曼,想象他明明强于菌主很多,却因为身在菌丝世界的缘故被困在8楼,此刻不知憋了多大的火气。 她怂怂地不太敢面对盛怒的赫尔曼,思考要不要现在自窗户问一问他的情况,提前化解一点他的愤怒。 “不要那么在乎他。” 菌主见她眼神闪烁地望着窗,圈住她的腰,痴痴道:“我扮他不像,模样身形也是一样的。迟迟应该选我,选我的话,你喜欢上别人,我也可以把人同化,或者变作他的样子。你以后可以拥有更多,难道不好吗。” 桑迟从他的非人观念中难以找到说服他的切入点。 可他谈及以后,她想了想,诚实地交代:“没有那么久远的以后,我在这里的时间快到了,不管是你还是赫尔曼我都不能贪恋——到时候你会放我离开吗?” 菌主茫然,直觉她说的离开,并不止是离开他构造的菌丝世界回去地上,而是一种更加彻底的、让他从此无法寻觅到踪迹的离开。 这种可怕的直觉刺激得他胸腔内拟态出来的心脏破体而出,吓了桑迟一跳。 “对不起,迟迟。”他把心脏塞回去,封闭胸腔的口子,摁住同样活跃到要跳出眼眶的左眼,“我不懂,你要离开这儿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我在这个小世界的主线任务是存活十天,今天是我进入小世界的第七天,最迟三天后就需要离开……” 桑迟发觉不对劲,声音渐小,但想不到该如何圆谎,只好诚实说。 如果系统不是被屏蔽无法联系上她,在她试图向小世界boss透露无限世界的相关消息之前,就该疯狂向她发出警告了。 察觉不到无限世界的boss,再厉害都是未觉醒的状态,根据小世界的规则可以想办法对付,总还是有玩家生存空间的。 觉醒状态的boss却都不能再用小世界的规则揣度,且对待外来玩家的态度一般都是不死不休。 桑迟第一次进入小世界,规则为了避免她作为新手被察觉出异样,才会为她提供【脸盲症】设定。 然而系统觉得她不刻意伪装的天真状态应对boss们刚好,没有在这方面提醒,谁想到在没法说的时侯,她会主动把玩家的身份暴露了。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38章 “什么……存活十天的任务?”菌主脸上的迷茫之色愈重,喃喃问,“我的分身找到你,和你一起长大,一起度过了好多年,迟迟你在说什么第七天?” 他的左眼安分下来,不再需要他摁住,他试图去牵桑迟的手。 然而桑迟被他左眼的异样惊得退了一步,他没有牵到。 灰蓝色瞳孔的伪装褪去,菌主左眼眼瞳的构造并非即便危险也圣洁美丽的白色菌丝,而是瞳孔连带眼白都变得一片漆黑。 那片黑色仿佛会汲取他本身的生命力,他模拟出的赫尔曼的脸如面具般出现多道裂痕,左眼却凝如一片透亮的墨玉。 他说:“不,迟迟,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我不会放你离开。” 第22章 这次菌主出口的声音不同他拟出的赫尔曼嗓音,也非是之前用的阿德里安嗓音,而是如玉石相击般清越。 好听归好听,却不似人声,而像古时东方奢侈以君子玉器作乐,寄风送入耳。 他从桑迟的惶惶态度察觉到自己有异,虽然不能见自身脸上和眼中的变化,但一垂目,便看到方才摁住左眼的手指自指尖处寸寸侵染成墨。 菌主清楚自己不灭的特性,即便感受到生命力的流失也不放在心上,也不愿分出太多注意力在他暂时无法理解的异变上。 更重要的显然是对他生出畏惧心的桑迟。 他不觉得强留她在身边有什么不对,只以为自己的语气重了,向她迈出一步,想要宽慰她的恐惧:“迟迟,别怕我,我……” 剩下准备说的话,都被切进他脖颈的匕首打断。 攀其他住户的空调柜机终于回到11楼的赫尔曼自窗户翻入,毫不客气地用利器重击。 但这回匕首锋锐的刃面没能像之前那样一切到底斩首成功,而是如重重敲在某种坚硬玉石上,发出声脆响,匕首卡在中部无法寸进。 他从手腕感受到反震力判断出这回菌主的脖子不是靠匕首能切断的了。 赫尔曼看了一眼菌主仿造得与自己相同的脸,低骂了一声,果断收起攻势,一把捞起小美人:“迟迟,闭上眼。” 突兀听到这个要求,桑迟没懂其中含义。 不过她正因菌主发生的异变怀疑自己做错了事,大脑一片空白,手足失措,赫尔曼肯主导她行动,她下意识照办了。 风声与重物砸落的声音接连响在耳边。 等桑迟恢复思考能力,意识到赫尔曼是用多危险的办法带她离开高楼,他们已经下到3层了。 她没忍住睁开眼往下看。 从3层高度往下看,并不惊心动魄,但如果从这里不小心摔落还是会摔折腿。 桑迟想象到在更高的高度意外跌落可能出现的场面,身体僵得一动不动,抵在他胸口前的小手紧张地攥紧了他外衣的布料。 赫尔曼借空调外机当落脚点下跳的动作一顿,知道她是反应过来了。 小腿与大腿一并发力起落两次,纵身踩实地面,他把腿软的小美人放下,似笑非笑地说:“还好迟迟反应慢,要不然我在高处分神到你身上,一旦没踩稳就万劫不复了。” 他被菌主意想不到的手段算计,中了套,对方还变出他的脸去接触桑迟,他心情过差,说这话是故意吓她。 毕竟这里楼外的空调外机是菌丝模拟出来的,与整栋楼浑然一体,比攀岩借力的山石更不易崩裂,以他的能力上下,风险有限得很。 冒险上楼时他就测试过了,否则不会大胆到带她这么下楼。 然而当桑迟当真开始掉眼泪,他心中又泛起悔意。 只是身处的环境容不得他慢慢想怎么弥补。 被打散过两回的邪信徒们零碎地卷土重来,没多大威胁,但确实烦人。 赫尔曼正要拔出归于刀鞘中的匕首迎击,动作却卡了一下。 使力拔出一看,磨砺锋锐的金属刃面已经满布黑雾般的玉石晶体,且还有继续往刀柄处生长的趋势。 赫尔曼直觉不能接触晶体,毫不犹豫弃置这段时间惯用的武器,另外取用小腿侧绑缚的另一把备用匕首。 接触到地面菌丝的黑玉仿佛找到更合宜的生长地,生长速度变快很多,在赫尔曼轻松解决掉敌人的片刻间,就迅速在地面蔓延开一片。 被黑玉覆盖的菌丝则变得灰暗枯败。 桑迟愣愣看着,想起菌主在墨玉出现眼瞳后,连脸上都裂出裂纹,猛然仰首望向11层。 可是隔得太远,她不可能看清他有没有在窗边向下望她。 她止不住地想,菌主不会感到疼,那么痛苦呢? 既然非人的怪物渴望爱,那由爱而生的忧、怖、痴、悲,他怎么可能逃过。 她对待他是不是太残酷了? 在黑玉将要蔓延到她身下之前,自战斗中解脱的赫尔曼抱起她,有些火气地说:“发什么呆!这鬼东西碰到你不知道有什么后果,你怎么躲都不知道躲。” “对、对不起……” 桑迟泪盈盈地怯懦承认错误,挂在颤颤长睫上的泪珠滑落,倒如一桶冰水浇在赫尔曼的怒火上,浇熄了。 他以食指指节重重顶在自己的太阳穴,疑心自己现在性情易怒是因为神经绷得太紧还是受体内菌丝的影响,努力平和语气,问:“迟迟在想什么?” 小美人不确定自己向赫尔曼透露无限世界的事会不会引发又一次可怕的变化。 所以犹豫地隐去前因,只含糊说这些像是对菌主有害的黑玉可能是她造成的。 “他对我其实很好,我却害了他,我……” 说到后面,她根本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愧疚又茫然的复杂心情,垂泪又说了几声“对不起”。 不止是对异变了的菌主道歉,也是对辛苦救下她还要听她诉苦的赫尔曼道歉。 “好了,我听懂了。” 赫尔曼没追究她做了什么,或者说觉得她无论做什么都合情合理。 他无奈道:“怎么这么笨,明明是他先将你强行带入这个诡异的世界的,他对你是好理所应当,有什么后果都该由他自己承担。” 抬手不太温柔地拭去她的泪水,赫尔曼在心中无声叹息一声:“我也一样,不需要你的道歉,我自己决定救你,就算失败了死在这儿,也只能怪我无能,和你没关系。” 他们一群坏种,为漂亮可人的小妻子争得你死我活,是他们的事。 输家可以不甘,可以怨恨仇视赢家,却不该无辜的桑迟担心理负担。 之所以向她算账,多数时候都是借吃醋之名为自己多讨几分好处。 想到最会耍心计玩这种手段的人,赫尔曼仔细叮嘱道:“约书亚来救你的时候,你一定不能说类似对不起他的话,道谢一声足够了,否则他一定会利用你的心理把你拿捏死。” 桑迟被他这一番话教得头脑晕乎,虽然没法认可地点头,但要她反驳也想不出错处。 总归这下把注意力都放在想他说的对不对上,顾不上哭了。 赫尔曼便一边说话,一边带桑迟远离黑玉存在的地带。 其实他还有未尽之言。 他觉得黑玉的出现对菌主来说未必全然有害无益,自己先前一刀没能斩首菌主就是因为黑玉,说不定这是付出一定代价的强化。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39章 尤其是对于他来说,黑玉能废掉他的武器,是在强行削弱他的战斗力。 希望约书亚能快点打通通道,要不然等备用的武器都被废就麻烦了。 差不多一天过去,黑玉盘踞了半个城市,暂停扩张。 赫尔曼与桑迟一路应付了几次邪信徒傀儡骚扰,退到了码头仓库边。 路程的三分之二都是桑迟自己走的。 她好歹吃饱睡足了,自认现在的体能总该与几乎没有歇过也不进食水的赫尔曼持平,不能一味当拖累。 因此就算走得小腿酸胀到刺痛的地步,也装作若无其事。 这回赫尔曼也没有坚持要抱或者背她。 到了该是地面近黄昏的时间,菌主来到了他们面前。 给桑迟送食物和水。 这回他没用赫尔曼残破的面容,换回了之前阿德里安的脸。 及地的银发披散如瀑,细看却能发现光泽不如从前,透露出他被新生的黑玉夺去不少生命力。 好在除去完全玉化的左眼和左臂,散布他身体其他地方的黑玉都如同华美的装饰。 配合上他由菌丝构成的雪白肌肤,呈现出冰冷的非人美感。 菌主应该尝试碾碎过从左眼眶溢出的黑玉。 左脸脸颊上零碎的晶体粉末没完全清理干净,亮晶晶的,像是特意画出的漂亮妆容。 “知道不用我的脸了啊。”赫尔曼记恨他试图变成自己欺骗桑迟,嘲讽出声。 “你的脸吓到她了。” 菌主的声音没能恢复如初,目光扫过他,短暂停顿在他的右肩,回答了他,却不欲说太多。 赫尔曼被他老实回答的一句话堵得沉默。 虽然转瞬便明白真正吓到桑迟的应该是菌主脸上突然出现的黑玉和裂痕,但还是止不住觉得膈应,怕小美人因菌主的捣鬼对自己的脸留下心理阴影。 不过真有心理阴影的话,作为双生子的约书亚也逃不过吧。 想到约书亚不虽然在这儿但是也受牵累,赫尔曼心情恢复了一些。 “你……”桑迟注视着菌主身上生出的黑玉晶体,想要说话,不过顾及赫尔曼的心情,还是以眼神问他介不介意自己交流。 赫尔曼瞥了眼堆成小山般的食物和水,清楚目前双方都无法奈何对面,至少在小美人的进食时间该中场歇战。 因而从鼻子里嗤了一声,双臂环胸侧过脸,无意阻止她和菌主说话。 桑迟松了口气,向菌主问:“你的状况还好吧?” 只是得到一句简单的关心,菌主便仿佛重焕生机,忙不叠回答:“没事,我已经能维持住菌丝和黑玉的平衡了,它们或许是属于我本源的一部分,只是我忘记了他们的来由和用途。” 他的思绪庞杂混沌,信息都储藏其中不曾分类整理,想要翻找出相关本源的久远记忆,很难也很花时间,基本等同遗忘。 不过桑迟不喜欢黑玉的话,他会找出将它们重新转化为菌丝的办法。 如果转化不了,不如干脆放弃被汲取的生命力,把黑玉统统碾碎,埋入更深的地里好了。 反正他会恢复,只是需要时间罢了。 这些都是琐碎小事,最重要的是留住妻子。 桑迟的话带给他极深的危机感,明明与他的认知冲突,可他本能地偏信桑迟的话,以至于陷入短暂的混乱,失控地为了永远留住她,动了干脆同化她的危险心思。 好在诞生的黑玉如同放血疗法,让他流失生命力的同时,疯狂的想法也一并流失。 又有赫尔曼打断他靠近她,黑玉没有污染她,事情没有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这么算的话,他好像亏欠了赫尔曼。 他向来不喜欢亏欠,于是向赫尔曼点头道:“你自己取用食水好好休息,今晚我不打扰。” “真的,你这么好心?”赫尔曼一扬眉,不太相信,“那不如好心到底,把我和迟迟一起送回地面。” “不行。”菌主不容商量地拒绝了,“让一晚给你,是看你的时间所剩不多,而我和她还有无尽的时间。” 他许诺一晚不打扰,深深看过桑迟一眼后,身形果然消失在没有玉化的菌毯上。 “时间所剩不多是什么意思?”桑迟没听懂他们在打什么谜语,隐隐悟到其中不祥的意味,上前欲仔细看赫尔曼的情况,“你怎么了吗?” “他危言耸听吓你呢。”赫尔曼笑了笑,脚下却随桑迟靠近而远了几步,“好好吃你的喝你的然后歇歇,走这一整天,不饿不渴不累吗?” “我不要。”桑迟杏眸睁圆,拆穿他的谎言,“你在骗我,要不然为什么躲我。” 是受了什么伤吗? 可他手臂被他自己割出深深伤口时都丝毫不以为意,她没见他在应付邪教徒时有被纠缠重伤到啊。 赫尔曼没接她的话,只摇头:“迟迟,听话,我没事。” “我不信,你让我检查。” “怎么检查,我脱衣服给你看吗,迟迟还想看我脱衣服?” “你说什么都没用,我要看。” 她忽然意识到刚刚走来码头这边,他都与自己保持一小段距离,或许是避她闻到血腥味。 因此更笃定他伤势严重。 小美人难得坚持己见,固执得很,任赫尔曼怎么说都不动摇,不给看就小步追上前要自己掀开他的衣服看。 赫尔曼不敢纵她现在胡闹,停了面上调笑,严肃呼止她的脚步:“迟迟,别靠近我。” 桑迟停了下来,大颗大颗的泪珠却不听从地往地上砸。 不能眼看她掉眼泪不管,他无可奈何地松了口:“给你看,但是只能看,不准过来碰。” 答应下来了,他便不顾和衣服长得粘到一起的伤口,把外衣脱下的同时撕开血痂。 里面穿的黑色衬衫,赫尔曼原本是随性不扣最上面两个扣子的,不知何时开始扣上了。 解开扣子,他随意把脱下的外衣和衬衫都挽在手臂,嘴里开了个轻松的玩笑:“这下给你看光了,迟迟不得负责吗?” 桑迟无心去看他劲瘦干练、肌理分明的腰腹或是大大小小的疤痕,目光完全被他左肩蔓延至左胸心口的大块黑玉吸引。 伴随他的心跳,黑玉仿佛也活过来地跳动着。 黑玉的活跃显然需要以赫尔曼的生命为养分,就算他自己不愿意不说,浅淡不少的唇色也透露了秘密。 之前桑迟以为他是因为失血和疲累的缘故,现在才知道有更深的原因。 “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接触黑玉了?” “打起来的时候不留心叫个手臂玉化了的傀儡碰到了。” 赫尔曼估计以菌主思维简单且连自身黑玉都解决不了的情况,不太可能是故意埋伏玉化的傀儡偷袭他。 多半是那个傀儡感染黑玉后,碰巧在一众攻击中击中了他。 归咎起来,只能怪他身手不利索兼倒霉。 “好了,迟迟别哭了,不给你看哭,给你看也哭,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当下无法抱着她哄,赫尔曼没有其他好办法,头疼地给她画饼:“那个怪物异变出黑玉没怎么样,我未必会有事,你看我身体里植种了菌丝不是也没有受控?好不容易这一夜不会被打扰了,说不定我今夜睡过,补充过精力,明早就都好了。”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40章 “真的吗?”桑迟轻咬住下唇,勉强忍了泪,去给他挑拣来肉脯、夹肉松的面包和盐汽水,“那你吃完这些,好好休息。” 赫尔曼怕桑迟这个笨蛋靠近了自己,会一个冲动试试碰黑玉,所以没允她亲自把东西送到他手上,而是叫她放下后他去拿。 桑迟按他说的照做,然后道:“今晚我给你守夜。” “你守夜?”赫尔曼哭笑不得,“不用了,你能守什么夜,白白一夜不睡,伤身体。” 如果菌主不守诺,派傀儡来袭,根本不是她能对付的。 “我守你今夜好好睡觉。”小美人认真说,“一定要好好睡,我会看着。” 原来是要看管他睡。 赫尔曼头一次被人管束睡眠,感到新奇的同时,还有一股暖流滋润心田,心跳时的闷痛感都减弱:“随迟迟愿意吧,不过得先约好,你绝对不许碰黑玉。” 拿出强硬态度令她放弃守夜,辜负她一片心意。 幸而从来健康作息,没有熬过夜的小美人应该坚持不了整夜不睡,等她困倦就知道睡了。 然而过夜时赫尔曼一共醒来三回,两回都见她睁着眼满面担忧地看着自己,轻声问“睡得不舒服吗”。 第三回该是凌晨人最困时,他没有着急睁开眼,装作仍然睡熟虚眯眼看她。 就看到小美人困倦得承不住小脑袋的重量一下下点头,意识彻底涣散前,她忽然昂首看向他的方向。 茫然的眼中映入他睡熟的模样,她像是满意了。 为了驱散纠缠自己的睡意,她用右手重重去握左手手腕至手肘一段,把整段白皙的小臂握出大片绯红的色彩。 倒是用了些不能算聪明的小心机,不会留下无法消退的痕迹。 如果他没有亲见她的做法,明日晨起时大约半点猜不到她是如何整晚克服睡意的。 他没有再强逼自己醒第四次,默默想,虽然睡一夜就能把黑玉感染睡好是他画的饼,他也不畏死,但看她满心期待自己能借睡眠康复的可怜小模样,现在是真的希望能好起来了。 可惜古怪的黑玉感染并不像一般的病症或伤势。 连不同于人类,可称为邪神的菌主都只能阻止黑玉扩散,赫尔曼不可能靠身体素质强顶治愈。 醒来时起身稍一动作,他便明白黑玉大概已经覆盖到肋下了。 他准备措辞说服桑迟不要多看一次,避免她知道。 可刚开口,便因为连肺腑都渗透进玉质,抑不住掩口咳嗽了几声。 他觉得有些尴尬,若无其事要把手藏起。 “你不让我碰,就让我看。”桑迟凶凶地要求他摊开手掌。 赫尔曼没想到她熬了一夜竟然比从前还要敏锐,沉默给她看了掌中黑色的玉屑。 “这不是根本没好,还恶化了吗。”桑迟格外难过,重重咬过唇,说,“是我的错,我会负责,如果你好不了,我就不离开这个世界了。” 第23章 赫尔曼听桑迟一派认真地承诺会对他负责时,眼瞳覆上层浅淡的笑意,要她就此承认是自己妻子的话就在口边。 然而她“不离开这个世界”一句话出口,似一点寒光刺破迷障。 他想起了这个世界的本质,以及自己存在这里的理由就是为了等待她的到来。 等到了。 “我是不是第一个得到迟迟承诺的?” 赫尔曼兴致勃勃地发问,目光贪婪地描摹过小美人娇俏的五官,笑容更显锐意,仿佛遭封印蒙尘的宝剑再掩饰不住光华。 铂金色的火焰陡然亮在桑迟眼前。 桑迟一惊,不知这火为什么燃起来,以为是自己向赫尔曼说破无限世界,造成他像菌主一样出现异变。 她脑袋一懵,一时顾不上其他,急急靠近,伸出手想要将火摁熄。 “笨蛋,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怎么敢凑上来,也不怕受伤。” 他虽是笑骂她笨,但没有任何阻止她上前的动作,由着她娇嫩的小手笼住一撮火焰。 火舌舔舐她的掌心,不烫,也不疼,倒似某种兽的舌一样温暖。 火焰没有具体形体,可以随她揉捏塑型,如果她想,摘花般摘下一朵似乎也能做到。 “这是真的火?” 意想不到的触感令桑迟陷入茫然。 赫尔曼闻言皱起眉,有些犹豫。 沉默地考虑了一会儿,点头肯定,严谨地说:“对,按你可以理解的概念,是火。不过我的火由我控制,不会无差别造成伤害,我现在就是淬火烧掉脏东西。” 桑迟仔细看向笼在自己掌中的奇怪火焰。 它精准地以侵蚀赫尔曼身体的黑玉为燃料。 没有对薄薄的衣衫造成任何影响,从赫尔曼的领口往里看,却可见它已经把剔透的玉焚烧得满布蜘蛛网般的裂痕。 碎玉簌簌落下,就此剥离赫尔曼的身体。 赫尔曼犹嫌火烧得不够快,握住桑迟虚贴在自己胸口前火焰的手,摁向心口处仍未处理干净的黑玉:“玉是针对我和阿德里安那个白痴的枷锁,迟迟不用担心,火不会伤害你,玉也不会。” 桑迟顺着他的力道触碰到黑玉。 看似坚硬的黑玉软化,盈在她掌心如一汪透亮的黑水,还挺好看的。 “扔掉扔掉,不伤害你归不伤害你,不代表不是脏东西。” 她乖乖翻手弃掉黑玉,赫尔曼还很是嫌弃地用火焰帮她洗了手,保证她的手掌不残留一星半点玉屑,教育她道:“迟迟记住,用玉的一肚子坏水。” 桑迟并不知道他口中用玉的是谁,勉强接受了赫尔曼可以随意操控火,正准备问清楚他还有没有哪里感到不适,忽然听到一阵自天空传来的巨声。 是雷声吗? 不对,这里是地下由菌丝模拟出的世界,怎么可能会有雷声。 赫尔曼同样听到了声响,知道是约书亚终于把通道打通了,向桑迟补充道:“哦,对,他还是办事不利索的废物。” 小美人懵懂地眨眨眼,这回大概猜到他骂的是约书亚了。 玉是约书亚的吗?可玉出现的时候,约书亚不是还在地上吗? 在约书亚下到菌丝世界之前,赫尔曼抓紧时间同她说:“迟迟不能留在这个世界,这里没什么好的,你总是需要回到真实世界去的。” 桑迟抿抿唇,忽然抱住他的腰,把脑袋埋到他胸口,声音闷闷地反驳道:“真实世界其实也没什么好的,在这里你们都对我很好。” 赫尔曼神情微滞,轻推她的肩,与她湛蓝的双眼对视,问“那你想回去吗?” 她迟疑地点头:“除非我死在这里,否则我要回去的——有人在等我。” 之前向赫尔曼说她不离开这个世界,是她觉得赫尔曼因自己受害,甚至性命垂危,做好了赔命的准备。 “那就好好回去吧。”赫尔曼爱怜地吻过她的长发,“放心,你回到真实世界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待在这种鬼地方,你倒能保持闲心。” 约书亚自竖井下来,看到的就是赫尔曼抱着桑迟耳鬓厮磨亲昵的画面。 他连续几日连轴转,调度设备和人员,监工从未歇过,难得显出狼狈,端不住贵公子的样。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41章 解开绑缚腰上和大腿的系绳,他打量赫尔曼不似精力耗尽的模样,心生疑惑:“那群邪信徒信仰的邪神,不会真因为你植种菌丝,就当你是自己人了吧?” 赫尔曼见他似乎仍然被囿于这个小世界的角色设定,冷冷笑了声,放开桑迟:“我和我哥有几句悄悄话说。” 桑迟点头。 既然说是悄悄话,就是不想自己听的意思。 她决定走得稍微远一点,为他们兄弟俩的对话留出空间。 路过约书亚时,不忘向为救自己而劳累了的青年道谢。 小美人知道有约书亚保持理智打通地上与地下的通道,才能真正救她和赫尔曼出去。 可相较而言,还是会更偏心比较不理智、差点为救她死掉的赫尔曼。 约书亚看出来了,不是很在意,救她出去是第一要务,争取她的心来日方长。 因此他什么都没说,递给她一个内敛心意的微笑,反而令笨笨的小美人内疚自己不该因为没有亲见他的辛苦而冷淡他。 “说吧,别在这里耽误时间……” 约书亚的话被赫尔曼贴上自己腹部的手掌中断。 火焰无声无息钻入他的身体,没在皮肉上留下任何痕迹,却于瞬息间在他的脏腑焚起焰海。 烧灼的剧痛袭来,约书亚面色激变,身体止不住颤抖,却怕惊动桑迟,没有容痛声出口。 赫尔曼说:“礼尚往来,你也该清醒了。” 约书亚灰蓝的眼瞳外亮起青金色的一圈,恍惚一瞬后,接收记忆大概明悟了当前的状况是赫尔曼恢复记忆要和自己作对。 作对的原因只有可能是他同意了桑迟离开这个世界。 而他留在阿德里安身上的玉种被激活,侵蚀半数菌丝,说明阿德里安情绪暴走,动了同化她的危险心思,多半也清楚了桑迟会离开。 是没有超出他预料,但他并不喜欢的结果。 约书亚尝试封印体内肆虐的火焰,却因不是本体,只能限制一定疼痛。 放弃继续做无用功,他开口嘲讽道:“不学无术是不是,你这不叫礼尚往来,叫睚眦必报。” “你们一个两个干坏事都用我的脸,难道指望我想起来能有好脸色。”赫尔曼冷眼觑他,说,“之后我会管阿德里安,你带她回地面好好度过最后一天,她受的惊吓够多了。” “你把最后一天相处的机会留给我?”约书亚怀疑他的好心。 “以阿德里安现阶段的智慧,还不够学会放手。我不管他,你肯定和他联手找我的麻烦,我可不想迟迟在这里度过的最后一天是看我和你们打得天昏地暗。” 赫尔曼的右手拍在约书亚的肩上,威胁般引动他体内的火:“让你一天,你这幅身体够烧一天陪她了,消失前送她离开。” 约书亚听懂他退让的缘由,拂开他的手,轻蔑地扯动唇角,答应了:“也好,你放弃机会,她迟早来我的世界,我可不会回报你让你再见她一面。” 赫尔曼深深看他——如果桑迟到约书亚面前,亲口说要离开无限世界回去真实,难道约书亚能冒被她厌憎的风险,不管不顾把她强行留住吗? 他不信约书亚能,因为他不能。 约书亚动强留的心思,不过是因为他的分身仿自己的脸,觉得无论做什么,桑迟的厌憎都会落到自己身上。 诡计多端。 赫尔曼撇下他,走向桑迟,把自己暂时留在这里断后,她和约书亚先回地面的计划告诉她。 “你不走吗?”桑迟神情不安,捏住他的袖口。 “嗯,得限制住阿德里安,估计不会在你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再见你,所以现在和你告别。” 赫尔曼俯身,手指点在脸侧:“迟迟,给我个离别吻。” 明明有亲的更重更深的吻,但到了要和她分别的时候,索取的依然是亲在脸颊的吻。 桑迟亲了。 他说:“再说点好听的话让我记住。” 小美人不会哄人,想了一会儿,凑到他耳边说:“在下一次见面前,我都会想念你。” 真是好听的情话,有她这句话,他便知道,哪怕是孤独的等待时光也浸泡在她甜美的思念中。 赫尔曼心底犹然挣扎不肯放她离开的情绪得到安抚,拥抱了她一下,走向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的菌主。 痴愚的菌主静默地望着约书亚调用玉化了的菌丝把桑迟和他自己送走。 赫尔曼和约书亚的对话他听到了不少,但无动于衷,平静地说:“我没听懂,我好不容易找到她,不想她走。” 不少菌丝伴随他的话,前去追逐消失在他视野中的桑迟。 “不要任性,你一直这么亚成熟,就算出去了,约书亚也能合理给你上囚具。” 赫尔曼捂住他玉化的左眼,替他去除黑玉,却也有火焰把追逐桑迟而去的菌丝焚烧干净,“别去纠缠她,否则这次你复原的时间会很漫长。” 仿佛生命本源都被灼烧的感觉不好受。 菌主止住动作,漠然等赫尔曼像之前一样把这具凝成形的化身毁掉,好再去寻觅桑迟的踪迹。 等了挺久,没等到他拆毁化身,倒是听他轻轻哼唱起曲调,勉强听了两句。 bye bye baby blue, i wish you could see the wicked truth。 再见,我婴儿蓝眼眸的爱人,希望你能看破一切邪恶的真相。 * 花了一定时间,约书亚把桑迟带进了他庞大的庄园。 花园,跑马场,收集各色藏品的珍宝馆……享乐的设施庄园中应有尽有。 毕竟他预期中桑迟进入这个小世界最好的结果,是阿德里安在混沌沉眠中错过发现桑迟存在的机会,赫尔曼在未觉醒记忆前被他解决掉。 那样他就可以把桑迟留在这座精心建造、装饰过的庄园里。 虽然未觉醒的他并不知道她会来,对一切都没有热情和实感,但在潜意识的暗示作用下,还是攀至家主的高位,尽善尽美地建设有可能有女主人入住的庄园。 可惜他在接下来的一天里发现了赫尔曼让自己一天的险恶用心——桑迟时时分心担忧在她看来未脱险境的赫尔曼,对什么都不太提得起兴趣。 不过都是她在这个小世界的最后一天了,约书亚不想吃醋得太难看,徒惹她更添烦恼。 反正他还有再见她的机会。 因此,哪怕小美人陷在对他人思念的一整天,他也没有露出半分不满,只是温和地开解她说赫尔曼和阿德里安都不会有事。 能有什么事。 赫尔曼比亚成熟的阿德里安强太多,阿德里安的本质又不灭。 月悬天幕时,她困倦地昏沉在天鹅绒床上,他收获了她声音细弱的一句“约书亚,我也会记得你对我的好”。 脑中盘桓的各种喧嚣念头安静下来,约书亚看着她的睡颜,考虑了一下用手中红纸折一只玫瑰花放在她枕边,但最后妆点她梦的是一只红色千纸鹤。 将近天明时,约书亚明确感知到身体内的火焰要焚至体表了,为了避免在她睁眼时碎在她面前,还是离开了她的房间。 桑迟从梦中醒来,她在这个小世界的时间走到第十天。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42章 主线任务核准周围不存在威胁,为她在床边开启了安全脱出的传送门。 [迟迟,该走了。] 系统在她进入菌丝世界后就失去她的下落,哪怕查询小世界的日志都一无所获,终于联系上她,松了一口气,连忙出声提醒头脑昏沉的小美人离开。 桑迟坐起身,没见到约书亚的身影,有点失望。 她昨天为赫尔曼忧心忡忡,好像连告别的话都没和约书亚说。 现在传送门都打开了,她再去寻找他道别不合适。 的确该离开这里了。 向传送门走出一步,她感觉自己的手指上有点勒。 她低眸看去,看到了她进入菌丝世界第一天就缠绕在她食指上的菌丝。 之前乖乖把自己绕成漂亮蝴蝶结的纤细菌丝现在在她食指上攀绕了好几圈,似乎是想借此表达什么。 表达不肯放她走的意思吗? 可一缕菌丝什么都做不成,说不出话,也不被判定为威胁,怎么可能强行留下她呢。 想要解开它很容易,但桑迟摸了摸它,怀揣一点希冀问:“你能跟我走吗?” 新手世界为了测试她生成,她回系统空间应该带不走这里的任何人或东西。 可菌主不是邪神嘛,如果是邪神的一部分,说不定菌丝能和她走呢。 紧紧缠住她手指的菌丝不动了,静止一会儿,然后慢慢把自己从她手指解了下来,蹭了蹭她的指腹。 它无法接受被她抛弃。 可如果她愿意带它一起,它却跟不上她,它接受,只能接受。 床边的传送门随她进入而消失。 菌丝在房间里等待到再也捕捉不到半点她留下的信息,沉入地面回归本体,把她离开的消息和她曾经想要带它一起走的意愿传递给菌主。 被赫尔曼烧空三分之二本源依然不依不饶尝试去往地面的菌主向赫尔曼叫了停:“她走了,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对不对?” “她都离开这个世界了,你难道能追过去?”赫尔曼熄了火焰,觉得他异想天开。 “现在不可以。”菌主冷淡地说,“可我想试试,试到可以为止。” “你真没有自知之明。”赫尔曼嘲了一句,却记起约书亚说桑迟迟早去他的世界,不怀好意道,“那你试,约书亚来过你这儿,你记得他的本源气息吧,往他那里延展,碰到延展不过的壁垒就说,我帮你毁掉。” 第24章 主线任务的结算报告以纸质形式下达给桑迟了。 然而系统一直拿着结算报告没给她,皱着眉来回检查,手指不时在半空划过,像是打开了数个桑迟看不到的面板仔细核对。 桑迟坐在沙发上,抱着几乎有她等身高的大泰迪熊玩偶,偷眼打量系统的表情变化。 她猜测自己在新手世界的完成度是不是低得太离谱,所以给系统添了难以解决的麻烦。 白嫩的小手不安地揪紧玩偶身上柔软的毛,她无事可做,视线飘忽到周遭。 这次她回来,便发现原本封闭、狭小且幽暗的个人空间已经大变样。 宽敞的厅室地上铺设柔软的羊羔绒毯,各处都摆放大小、类型不一的玩偶。 贴有墙纸的墙上,窗也可以推开,向外望能看到金色的沙滩和蓝色的大海。 虽然沙滩和大海并不是真实的景象,个人空间仅局限在室内,室外是一片虚无,但海景足够拟真。 她能听到海浪拍岸的声音,也能借海风嗅到淡淡的海水腥气。 按系统的说法,如果她腻味了海景,还预备有雪山、草原,极地等一系列布景,和他说一声就能换。 反正都是系统在联系不上她的时候,随手编写出来的程序。 桑迟很喜欢这些布置,却也止不住心虚。 系统为她布置这些的同时,她在新手世界好像什么都没做成。 她还在家里的时候,一直靠赫尔曼和约书亚照顾。 连进入菌丝世界后,都是靠菌主给她提供食物和饮水。 系统迟迟不说话,总不会结算报告上她的完成度是零蛋吧。 桑迟紧张又难过。 出于逃避的心理,她把自己团在沙发上,另外从身边多拣来几个毛绒玩偶,把自己埋了起来。 系统把她新手世界所有数据都用几种算法重新计算过了,仍然没有得出合理的答案,只得放弃。 他放下拿着结算报告的手,准备把奇怪又离谱的结果告诉桑迟。 然而看向她刚刚坐着的沙发方向,却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她的身影。 定睛一看,才看到一双嫩生生的小脚挤在玩偶间,粉珍珠般圆润的脚趾在情绪作用下扣紧。 “迟迟不觉得闷吗?”系统把小美人从玩偶中扒拉出来,见她眼尾湿红,问,“怎么了,不喜欢这里的布置吗?” “不是,我喜欢现在的房间。”桑迟咬住下唇,看向他手上的纸质报告,赔着小心说,“对不起,我这次做得不好,去下个世界会更努力的。” 系统愣了愣,明白她是误会了报告的结果,叹息一声,说:“迟迟想错了,你做得很好,好得超出应有得评分标准了。” 他把报告递给桑迟。 纸面有上密密麻麻的评价说明,桑迟分不出注意力去细看,看到上面巨大的“200%完成度”便呆住了,不太确定地软声地问:“满值不是100%,而是1000%吗?” 如果1000是满值,那她拿200好像很低。 “不,既然是百分制,满值当然就是100%。” 系统刚刚一再核对,就是因为200%的完成度太离谱了。 尤其下面对完成度的说明里写,两个主线任务在完成度评分标准中各占50%,因为桑迟在第一个找到爱人的主线任务里成功找到了赫尔曼、约书亚和阿德里安,所以结算完成度为150%。 加上存活十天,安全脱离的主线任务提供的50%完成度,她的新手世界完成度结果就是200%。 系统从来没见识过这种计算方式,可没检查出错误。 说起来,离谱的结果不是第一次出现在桑迟身上了,她智力检测出来的5也很奇怪。 虽然小美人的确是个笨蛋,但如果接受过正确的教育,智力的数值应该在30到40,只有5的意思,代表她连太阳东升西落这种常识都不具备。 问题可能还是出在桑迟在真实世界的经历上。 不过把推论说出来只是徒增她伤心,系统没提,安慰她道:“总之完成度高不是坏事,迟迟也不用太担心下个世界,我给你安排了靠谱的队友,我也会和你一起去。” “一起去?”桑迟品出一点他用词上的不同。 “对。”系统一翻手,一只深蓝色的宝石蝶出现在掌心,“以它为载体,我可以陪你一起进入小世界。放心,以普通玩家的权限,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和你说话。这次我和你一起去,就不会再有联系不上你的情况发生了。” “那太好了!”桑迟被系统几句话轻易哄得高兴了起来。 “那迟迟先来抽取新手世界的奖励吧。”系统召唤出奖励箱,示意桑迟伸手进去抽,“完成度越高,抽到好东西的概率越高,看看迟迟能抽出什么。”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43章 桑迟面露期待,探手进奖励箱的洞里。 奖励箱其实只是个外在表现形式,其他玩家也有转盘、砸金蛋之类的形式,反正在桑迟进行“抽奖”这个动作时,奖励就已经确定了。 她抽回手,食指与拇指间捏有一张散发着粉色光芒的卡片。 “是一次性的技能卡啊,很适合你。”系统认可地点头。 桑迟的各方面数值都低,如果是技能书多半达不成学习的标准,如果是武器装备一类,她也不一定能使用好,说不定反而累赘。 一次性的技能卡就很好,虽然用一次就会失效,但是代价一般不高,效果很好。 “让我看看,是什么技能卡。”系统见她有些苦恼地蹙起弯弯的秀眉,偏头枕在她的肩上凑近看。 看清技能卡卡面上的“魅惑之吻”,他陷入沉默。 片刻后,不太坚定地点头肯定:“如果能成功使用,的确是一张好卡。” 系统让她把技能卡收起来,好好休息,等待不久后下一个小世界开启。 * 【a级世界《心跳游乐园》加载中——】 【正在绑定任务对象:桑迟——】 【难得的假期,你决定和男友一起乘坐直达车前往游乐园,听说那里很刺激,被称作心跳游乐园,你很期待。】 【当前目标:乘车前往游乐园。】 这一次好像没有明确的主线任务,只是给出阶段性的目标。 桑迟挨过传送的晕眩感,看到身前停有一辆用各种彩带装饰了的大巴车。 大巴车的车身还有不同艺术字字体的巨大彩色英文涂鸦。 “amazing”、“happy”、“surprised”、“ecstasy”。 桑迟一一看过,发现自己就认得一个“happy”,便放弃再仔细看更复杂的小字英文涂鸦,开始在左右寻找系统安排给自己的队友。 他应该就是故事前情里和自己一起假期出来玩的男友吧。 然而她看到身边有不少姐妹、兄弟,父子、夫妻这样结对的同伴,却没看到系统说头上会有明显光标的队友。 [迟迟,不用找了,他在大巴车上。]停留在她肩上的宝石蝶系统缓慢扑扇翅膀,告知她队友的所在。 桑迟迷惑地看向大巴车还没有打开的车门。 其他人都和自己一样,在外面等待车门打开,怎么她的队友已经在大巴车上了? 以及,设定里说是和男友一起乘坐车,现在他们分开上车也可以吗? [别担心,辰亦提前上车的后果,他自己能处理。他的能力强,但脾气比较古怪,如果能找到机会对他使用魅惑之吻,之后会更有保障。]系统的声音把她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 “各位久等了,前往游乐园的直达车马上就可以发车了。”一位司机装束的青年满脸微笑地快步走来,站定在他们面前说,“不过有一位游客没有等司机开车门就上车了,这不好,得教育一下,请其他游客稍等。” 司机上了车。 接下来的打斗声中,还夹杂令人牙酸的声响,像是利器相接。 然后一侧的车窗被人拉开了,司机缺了头颅的上半身和下半身躯干被分两次丢了出来。 看起来是个人的司机,手臂和小腿的位置并非骨肉,而是卷了刃的剑刃。 而颈部的切面也可以看到取代血管存在的电线,代替血液流出的莹蓝色液体。 司机原来是机器人。 见黑发黑眸的辰亦拎起车厢内司机最后剩下的脑袋要往外扔,中年夫妻里的那个丈夫终于忍不住叫喊道:“你把司机弄没了,我们还怎么前往游乐园啊!” 辰亦冰冷的目光投向他,中年男人立刻怂了,退缩到妻子侧后方继续叫嚣:“你不守规矩,说不定要害了我们所有人!” 他自作聪明地试图把辰亦放去在场所有人的对立面,可惜他的话很快被印证不会成真。 “各位久等了,前往游乐园的直达车马上就可以发车了。” 与先前司机装束和面容都相同的青年说着相同的话走来。 看到前任司机的残骸,他仍然满脸微笑:“游客们有序上车吧,我叫人来处理垃圾。” 这回他没说要找辰亦麻烦的话了,仿佛教育仅实行一次,虽然没教育成功,但也不会重复教育行为。 桑迟没有争抢排队,最后一个上了车。 辰亦旁边空着的座位是为她留的,但她没有立刻坐过去,而是望着他头上的队友光标,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队友光标会是一根翘起来还发光的呆毛呀,和一脸冷漠闭着眼的辰亦真的很不搭。 等等,辰亦看她的话,也是同样的发光呆毛吗?她不想自己显得更笨。 桑迟摸向自己的头顶,哦,她戴着一顶白色宽檐大帽子,就算有也看不到。 她松了一口气,走到辰亦身边坐下。 没来得及和队友打招呼,辰亦睁开眼看她。 他紧抿了一下唇,皱眉道:“我会保护你,但是你得记住,不准代入女友的角色。” 第25章 桑迟唇边的笑容没等绽放,便悄无声息枯萎。 辰亦坐着时的身量都比她高出很多。 超出两米的身高,在车内站起必须低头,一旦居高临下说起威胁的话,压迫感很强。 此时他凝视桑迟的目光近乎审视,或许是还想说一些挑剔她与女友角色不符的刻薄话,彻底打消她自居女友的心思。 然而小美人实在漂亮得挑不出错。 且有约会的设定在,她在这个小世界的打扮就是陷在爱河中的青春少女。 长及腰际的粉色长发柔顺地披散落下,身上穿着粉色与白色布料裁剪出的洛丽塔裙,下摆带些蓬度。 同色系的皮鞋用绸带系住小腿,勒出一点点肉感,更突显小美人甜美的气质。 如果不是湛蓝的眼眸由于他的恐吓而畏惧地蒙上一层水雾,小美人的照片足以直接登上杂志封面,配字“完美约会女友”,引万千读者追捧。 可惜打动不了辰亦冷硬的心。 他仔细审视过桑迟,眸色微深,目光最后落向停留在她肩上的宝石蝴蝶,虽然没再恶言相向,但也没有为她噙在眼眶的泪水说出半句抱歉的话。 “安分一点,我不需要女友。你少给我添麻烦,我就保你平安离开这个世界。” 辰亦再次冷酷地强调了一遍,身体没再倾向小美人,而是靠向窗户那边,收了气势,重新合上眼。 猜测流泪或许也算是给他添麻烦的事,桑迟难过地吸了吸鼻子,咬住下唇,避免喉中泣音泄出口,打扰辰亦闭目养神。 “我的队友……他是不是很不喜欢我?”桑迟垂下脑袋,小声嗫嚅着向系统问。 [迟迟,别难过,他不是针对你。他脾气就是这么烂,从前每次在小世界必须组队,最后都会和队友闹崩,你不需要对他的话上心。] 系统虽是这么说,但安慰完小美人,也忍不住暗骂了几句辰亦的烂脾气。 至于他为什么要找脾气烂的辰亦给桑迟当队友,是因为辰亦每次和组队的队友闹崩之后,都能凭他自己料理掉理论上需要队友配合才能处理的危险,还显得很有余力。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44章 因为表现出的能力足以负担两人份的危险,护得住桑迟,所以系统和他达成交易。 只要辰亦保证桑迟平安,系统以后都不再给他安排需要组队的任务世界,让他可以如愿当他想当的独行侠。 “兄弟,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你就晾着她哭啊。” 前座坐着的兄弟中脸比较方的那人不知偷偷观察了他们的相处多久。 他探头看向缩在座椅上的小美人,意味深长地说:“这么不想和她结伴的话,不如我们换换队友。游乐园肯定得呆几天,总不能白天辛苦应付危险,晚上还和讨厌的人过夜吧。” 游乐园组队的目的无非是有一些要双人完成的项目,方脸男人向桑迟笑得眯起一双眼:“妹妹,我能力不差,也可以保护你,咱们……” 撺掇桑迟和自己组队的话没说完,一只手罩住他的上半张脸,几乎是把人提溜起来,猛的砸向旁边的窗户。 脑袋砸在玻璃上,发出一声巨响。 玻璃没出事,男人直接昏了过去。 “能力不差?”辰亦放开手,冷酷地看着男人软倒在地,不屑道,“什么废物,也来和我称兄道弟。” 他说完,目光扫向旁边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看对方有没有出头的意思。 黑框眼镜男是兄弟中另一位。 他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我和这个蠢货的兄弟关系只是设定,拜托别迁怒我。不过你要是泻完火了,尽量留他一条命吧。他主动惹事是死有余辜,可他要是死车上,我在游乐园里的双人项目都参加不了,说不定会很麻烦。” 一边提出给队友保命的请求,他一边知情识趣地拿出个抽奖得到的小道具作为交换。 道具的名称和用途在他的意愿下显示出来。 【“清水泡泡相机”。相机内储存清水每日自动补充,按下快门键可以产生留存影像的泡泡,戳破泡泡,回到个人空间后可以兑换为真正的照片。】 照相的功能比较鸡肋,无限世界还是血腥可怕的居多,没谁愿意兑换这种照片留念。 实用的功能是每日自动补充的清水,但玩家并不是在每个小世界都会感到饥渴。 现在他们身在的【心跳游乐园】世界就没有饥渴值。 如果能用鸡肋的道具换自己保住队友,他觉得值得。 辰亦面无表情。 他对清水泡泡相机没兴趣,不过也没有非杀死方脸男人不可的执念。 正准备卖个人情给黑框眼镜男,放弃他给予的道具饶过他的队友,辰亦心念一动,侧脸看向桑迟。 他突然动手打人,小美人受到了惊吓。 白色宽檐帽子盖住了她脸,只看得到她的小肩膀颤抖着。 大约是在执行不给他添麻烦的命令,不哭给他看,哭也是无声掉眼泪。 辰亦重重撇了一下嘴角。 他向黑框眼镜男点头同意交换,拿了清水泡泡相机,坐回座位,放轻手劲把相机拍在桑迟的手边:“拿去玩。” 多余的话一个字都没有了,他依然闭目,摆出不愿理睬她的模样。 摘下帽子后,鼻子和眼睛都红红的桑迟迷惑地看了看手边相机,又看向不解释的辰亦。 最后只能向系统问。 系统没向笨笨的小美人讲如何利用相机兑换照片的复杂用途,仅仅告诉她这是个泡泡机玩具。 “泡泡机?” 桑迟没玩过这种玩具。 她按住快门键,一个流光溢彩的泡泡在摄像头前越变越大。 小美人高兴地“哇”了一声,顾不上自己刚刚还在害怕和伤心,注意力全放在越来越大的泡泡上。 耗尽相机里储存的清水,最终成型的泡泡直径足足有一米。 她张开右手试探性轻拍了一下泡泡,泡泡飘向辰亦那边。 接着,泡泡碰到辰亦发顶作为队友光标的呆毛,炸开,淋了辰亦满头满身的水。 辰亦睁开眼,长长的眼睫都还在往下掉水珠。 他抹了一把脸,看向旁边表情和动作都僵住的桑迟,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在报复我?” “没有。”桑迟哭都不敢哭了,小小打了个哭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娇弱的小美人看起来的确没有敢于报复他的胆量。 辰亦从她手上拿回清水泡泡相机。 打开后盖,看到清水已经空了,他猜到刚才桑迟应该是一次性用完水,制造出超大的泡泡。 不然不会淋得他透湿。 他把相机的开关从“录影”拨到“照相”,然后沉默地把相机递回给桑迟。 桑迟本来以为他是生气,拿走泡泡机不许自己玩了,没想到他会又一次把泡泡机给自己。 她小心翼翼地确认他的意思:“我还可以再玩吗?” “没水了,等明天。” 说完,辰亦叫她先站到座位间的过道去。 桑迟懵然捧着相机起身走得远了一点,回头便看见辰亦像是某种兽类般晃头,把发尾的水都甩干了。 特意要自己离开,是为了避免把水溅到自己身上吗? 明明被她用泡泡机意外弄湿了,却还愿意把泡泡机给她玩,是不是说明辰亦其实也没有很不喜欢她? 她正在思考辰亦对自己的态度到底是好是坏,就被旁边座位上的人呼唤着打断思路。 “姐姐。” 看起来十岁左右的男孩紧紧揪住她裙子上草莓装饰的缎带,几乎要把装饰扯掉了,一派天真地说“你长得好看,裙子也好看,我能知道姐姐的名字吗?” 桑迟很喜欢自己的漂亮小裙子,看到被他扯歪向一边的草莓装饰,不禁有些心疼,先和他商量让他放手。 男孩却不依不饶要她说出名字才肯放手。 “好吧,我叫桑……” “她叫毛毛。”辰亦扬声盖过了她的自我介绍。 两米多的黑发青年离开座位走过来,命令男孩放开手,然后握住桑迟的手腕,把她拉到他身后,俯视着男孩咄咄逼人地问:“你为什么要知道她的名字,你没有自己的队友吗?” 男孩嘴巴一瘪,并不答他的问题,而是扑到旁边父亲的怀里,哭叫着喊:“爸爸,这个叔叔好可怕,我好怕!” 他求援的父亲苍白而瘦削,面露尴尬,说:“对不起,不过他只是问了下名字,不一定有坏心思,你就原谅他吧。” “我可以不追究你们,但你得把他的名字说出来。”辰亦强调道,“真名。” 男孩尖叫一声“爸爸”,想要阻止自己的真名被队友泄露。 苍白的男人却被辰亦威慑,怯懦答道:“他叫陈奎。” 辰亦这才拉桑迟回去两人的座位。 桑迟被他大力带得踉跄了几步,坐下来后,不太明白地问:“名字是不能说的吗?” 辰亦扯扯唇角,没说能不能:“我之前去过被诅咒的古宅,有个倒霉鬼中了陷阱,古宅的鬼魂逼问他是不是献祭的祭品,他大声喊出我的名字,说我是祭品,鬼魂就都来追杀我了。” 桑迟一惊,急急问:“你没事吧?” 问完才觉出自己多此一举,辰亦好好的在自己面前,那次自然是有惊无险。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45章 意识到辰亦说她叫毛毛是在防患于未然,她心中微暖,轻声问:“那你为什么说我叫毛毛呀,有什么寓意吗?” 辰亦准备答自己随口编的,可话将出口时,忽然发现自己还没有放开她的手腕。 他面色一冷,收回手不再看她,说:“因为我对你第一印象就是片羽毛,漂亮,但是轻飘无用。” 桑迟被他的回答砸得失声。 辰亦果然很不喜欢她。 第26章 桑迟有自知之明。 知道自己不聪明,做不成什么事,逞强去做说不定还会坏事。 所以她在这个小世界里,能做到不给辰亦添麻烦,不拖他后腿,就很好了。 可知道归知道,辰亦毫不留情地点破她无用,而不是玩笑说她笨,对她依然是巨大的打击。 尤其她还真切认知到队友很不喜欢她,相当于给被砸了第二下重拳。 她静默地垂下头,曲起手指,摆弄被扯变形的缎带蝴蝶结,为自己找一件能分散注意力,不继续深想的事做。 然而视线被泪水模糊,她手又笨,蝴蝶结总不能调整好,上面男孩留下的掐痕更是去除不掉。 最后是停在她肩上的宝石蝶飞落到装饰上。 系统叹息一声,分出小部分自己携带的代码,复原了缎带蝴蝶结:[迟迟,你别在意……] 照本宣科般安慰的话说给桑迟听,不一定能有用。 况且本来就是辰亦没有礼貌,见面就摆冷脸,态度也差,明明他在和自己交易时就知道桑迟的情况,还非要多嘴说她无用。 难道就光他能力强有用吗? 桑迟的新手世界完成度200%,他辰亦不是也没有这么出格的成绩吗? 系统犹豫要不要干脆指名道姓骂辰亦,替不会骂人的小美人出这口气。 问题是辰亦不一定听不到他向桑迟说话。 真骂得辰亦火起,撂挑子反悔不管桑迟的安危了,那遭罪的还是可怜的小美人。 “我知道的,不是谁都会喜欢我。”桑迟声音细细地开口道。 她虽然没懂系统沉默的弦外之音,但觉得系统辛苦给她安排好队友,她还需要系统一再安慰,实在太逊了。 用力眨了眨眼,她摆脱眼眶中积蓄的泪水,反过来安慰系统:“没关系,我就是难过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这话是说给系统听的,也是提醒她自己不能一直沉溺在感伤中。 自己本就不是人见人爱,就算在新手世界,也有恶意伤害她的怀特太太。 辰亦再三强调不和她深交,却没什么实际伤害她的举动。 两人的关系只是在系统安排下临时组起的队友,辰亦又被其他玩家陷害过,没法信任她理所应当。 因此他愿意保护她,她就该心怀感激,不该抱更高期待。 想通这一条,她把身体挪坐到离他更远一点的位置,识趣地主动和辰亦保持距离,以免他对她的不喜欢恶化成讨厌。 然后她偷偷和系统说小话,听系统根据资料和她讲游乐园里可能有的设施,一会儿工夫便不再记着刚才的难过了。 期间辰亦或许是察觉到她的气息远离,眸色深沉地看了她一眼。 桑迟没有发觉,系统发现了,但不准备提醒给桑迟知道。 宝石蝶的翅膀慢慢扇动,反射出华美又冰冷的光,偏是依偎在少女布料柔软的裙上,弱化了宝石的冷硬,显出活物的生气,倒是很相得益彰。 辰亦皱了下眉。 等意识到自己在皱眉时,他的心情似乎变得更加不爽,用手捏了捏眉心,侧脸向窗外,看道路两旁没有半分出奇的树植。 他并不觉得奇怪。 乘坐大巴前去游乐园,只能算载入中的剧情,旁边的树植简陋得像随便找的粗糙贴图也正常。 不过大巴车的行驶速度不慢,估计离游乐园目的地不远了。 一刻钟后,大巴车停了下来。 司机从座位上站起,微笑着转过来面对五对结伴而来的游客,说:“到达目的地了,各位请跟随我下车入园吧。” 他说完,率先下了车。 游客们却不像先前上车时那样赶着,而是面面相觑,都提起十二分的警惕,等着看谁愿意做出头鸟。 毕竟他们进入无限世界不是来享福的,游乐园既然是这个小世界的主场,猜就能猜到危机四伏,第一个下车要是踩了雷怎么办。 黑框眼镜男倒还另有件正事干。 他拿出看起来像是胡椒喷雾的瓶子,对准地上昏迷队友的脸一阵喷。 方脸男人立刻醒了过来,坐起身,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一边止不住地咳嗽,一边骂:“你他妈干什么?” “一天使用一次的治疗喷雾道具,副作用无伤大雅,愿意给你用已经很不错了,你总不会想我用消耗品给你治吧。为了你的命,我可是赔了一件道具出去了,这项花费你得先赔给我。” 虽然保住队友有对自己之后参加游乐园项目的考量,但他也不是无偿做好人好事的冤种,赔给辰亦的道具得从方脸男人身上找补回来。 方脸男人表情一黑,想起了自己是怎么昏迷的。 后脑的痛感渐渐弱化,说明黑框眼镜男说喷雾有治疗效果,不完全是在诓他。 他也不想现在就和自己的队友闹翻。 因此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扔出卷止血绷带,没好气地道:“我可不信你会拿什么好道具保我,就赔你这个了。” 止血绷带如果只是处理轻伤,可以用个三四次,在无限世界的用途也广泛,倒的确和黑框眼镜男给出去的鸡肋道具价值相差无几。 于是这两人之间的账算完了,只是方脸男人挨了打又赔了东西,明显记上辰亦的仇,站起身后便死死瞪着辰亦。 如果不是动过手认识到两人的武力差距,现在一定要冲上去暴揍辰亦。 料想之后游乐园里他如果找到机会,肯定会报复回来。 不过辰亦没把他放在眼里,他对自己持什么想法自然也不上心。 见其他人都在座位上不动,他不需要和人挤下车,辰亦便干脆地站起身,做了个手势招呼桑迟跟在自己身后下车。 等在大巴车旁边的司机见他们下来,眼眉弯弯地说:“两分二十八秒,再有三十二秒我就要抛下你们走了,跟我来吧。” 其他人观望辰亦和桑迟没有立刻出事,担心的事从踩雷变成了会错失信息,连忙争先恐后地下车追赶上他们。 游乐园的入口处不需要检票。 司机殷勤地给辰亦和桑迟做介绍:“为了让游客们先体验一下游乐园的氛围,我们在这里设置了一个射气球的小游戏。” 射气球,一个在无论多大的公园里都能看到摆摊小贩弄出来的简单游戏,因为需要的道具只是射击用的枪和数个充好气的气球。 只不过在无限世界的游乐园里,这个小游戏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辰亦视线扫了一圈,没有见到摆设在入口附近的射气球游戏摊。 司机倒是一边和他们介绍在游乐园中需要按照项目的规则做,一边自顾往游乐园走。 走出一段后,意识到没人跟上自己,他转身望向驻足在原地的辰亦、桑迟以及其他游客,搞怪般地用手捶了捶自己的额头,然后放下手,吐了下舌头:“哎呀,光和你们聊天,我忘记了……”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46章 他背对众人行走时,后脑就一直有个亮亮的红点。 等转过身看来,红点就落到了他的额心。 话未说完,一声枪响,他被爆头倒了下去,莹蓝色的液体流了一地。 射气球,不是游客们拿枪去射击气球,而是他们充当被瞄准射击的靶子。 幸而这个无限世界的boss似乎不准备在任务的开始阶段就挑玩家杀鸡儆猴,而是安排了送他们来的机器人司机当工具人。 不过司机先前说他只等待三分钟就走,是不是意味着如果迟迟没有人下车,就不会有人提醒他们入园有射气球的游戏,必须得有人以生命做例? 在场的玩家不少都因后怕而面色有变。 辰亦却懒得费精力考虑已经不会成真的可能,领着桑迟朝旁边的人偶走去。 人偶是一个坐在凳子上的巨大泰迪熊。 它的手边有一个放倒了的木质标牌,看不到标牌上写的什么字。 辰亦把标牌立起来看了看,上面用彩色花体字写着“一人一个气球”。 果然,射气球的提示不是毫无用处。 辰亦向人偶提出要一个气球,泰迪熊便从凳子后面取出一个给气球打气的装置。 它用熊掌一下下拍击在空气泵,不一会儿便给他充好一个粉色的气球。 看着不甚灵巧的熊掌在气球嘴上一拉,便拉出绑好了气球的线,把飘起来的粉气球递给辰亦。 粉色。 这个气球给头发和裙子都是粉色的桑迟倒是合适,给体型高大、面无表情的辰亦却实在不般配。 不过反正是拿去测试带气球能不能通过入口的,辰亦看了一眼粉气球,没在颜色上挑三拣四。 他告诉桑迟:“如果我带气球,没有被子弹瞄准,成功通过入口向你点头,你就也拿一个气球进去。如果子弹依然瞄准我开枪,你就别拿气球了,等我回来想别的办法。” 不带桑迟一起,是因为枪打他,他有把握能躲开,带桑迟却多增风险。 游乐园的具体任务都还没有明晰,能按规则保证安全,总比直接强闯要好很多。 桑迟乖乖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辰亦捏着气球走进游乐园,枪瞄准的红点果然没有落在他后脑,一枪打爆了气球。 气球爆炸,辰亦没有着急走,等了五分钟,看到红点重新出现瞄准自己的额心,才在子弹打来时偏头躲过。 连连几枪,都没能打中辰亦,等他走离入口处,枪声没再响。 看来每一枪打中气球后,都会留下了充足的时间,让游客离开射击范围。 辰亦确认完,向桑迟颔首示意她过来。 系统看完他的行为,总算松了口气:[还好这个烂人脾气差归差,当队友还是靠谱的。] 桑迟也松了口气,向泰迪熊讨要一个气球。 泰迪熊呼哧呼哧给她的气球充好气,巨大的玩偶爪递来一个奶油黄的气球。 桑迟看着它的爪子,抿抿唇,不太好意思地犹豫问:“可不可以……” 泰迪熊黑漆漆的晶石眼睛盯着她,憨厚的玩偶脸上是不变的笑容,思索她应当会向之前不少贪心的玩家那样,向自己讨要更多气球,图谋进入游乐园之后碰到意外还可以有气球抵命。 它的爪子放回空气泵上,等她一提出多要气球的要求,就给她多几个气球。 然而小美人扭扭捏捏的情态并非为了气球,而是为了它:“我想我的泰迪熊玩偶了,可不可以捏一下你的爪子?” 小玩偶有小的可爱,但等身类型的玩偶越大越有安心感。 现在桑迟面前的这只玩偶就比她个人空间里的那只还要大不少,而且还具备一定智慧可以交流要气球、打气球。 马上就得面对射击了,虽然子弹应该不打她,打气球,但她想捏一捏泰迪熊灵活的爪子,补充安心感。 泰迪熊此前似乎没有遇到过这种要求,僵停一会儿,抬起放在空气泵上的爪子递给她。 爪子上连肉垫都有,桑迟揉揉茸茸的毛,戳戳软软的肉垫,心满意足地和它说了谢谢,拥有了充足的勇气,拿着气球安全通过了入口处射气球小游戏的考验,去到辰亦的身边。 其他旁观的玩家见状纷纷围拢泰迪熊,各自讨要气球。 夫妻结伴的那个丈夫见识过了泰迪熊对桑迟的好说话,想到桑迟平安,便忍不住请求道:“再给我两个气球可不可以?” 他不清楚气球是不是能在游乐园派上用场,觉得不给也没关系,但如果给了,就算用不上,说不定也能作为奖励道具带走。 妻子看向他,嘴唇微动,到底没有说出劝阻他的话。 可能有风险,也可能有收获的事,不让他试试,说不定队友还要一直怪她。 泰迪熊给了气球,丈夫平安通过入口处,手上还有多出的两个气球。 正为自己的聪明而喜滋滋,忽然感到脖子一痛——气球的线勒住了他的脖子。 “奖励兑换处”的店主注意到他的状况,暂时停下和其他平安通过小游戏的玩家交流他们想要什么样的礼物,而是看好戏地望着他不断用手指扯气球的线,努力挣扎却在窒息中渐渐失力。 而且轻飘飘的气球原本只是自行飘在半空,勒住他后竟有了带他一起飞上天的趋势,不过一会儿,丈夫便双脚离地几尺了。 “气球不能达成替主人爆炸的使命,就只能达成带主人飞天的使命了。”店主戏谑地说。 丈夫嗓子里只能发出“嗬嗬”声了,几乎瞪出眼眶的眼珠子向其他玩家递去求助的信号。 可他是自己作死,除了妻子试了用自带武器攻击气球却打不破,其他人都没有帮忙的意思。 桑迟没有救人的本事,贸然请求辰亦担风险帮自己救人也不好。 不过见妻子还想尝试解救队友,她提出了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既然不炸就得飞,为什么不试试抱着他的腿带他回入口那边打炸气球呢?” 第27章 桑迟语落,店主笑盈盈地向她看来,吹了声口哨:“不错嘛,这不是有敢想敢说的人吗,怎么样,要不要试试去?” 敢想敢说的形容有些奇怪。 如果只是觉得她的主意大胆是敢想,倒能说得过去——可把想法说出来有什么敢不敢的呢? “原来是个天真的小笨蛋。”店主看清她澄澈双眼中浮起的困惑,单手托住下颌,玩味地问道,“你当其他人没想到这个主意,救人的妻子也没想到这个主意吗?” 狙击枪一击就能射炸的气球,被尝试救人的妻子换几种不同武器戳了几次却都没能损毁气球一星半点。 加上气球勒住男人脖颈却没直接勒死他,还慢慢往天上带的速度,以及他近乎直接给出答案的提示,显然都是在表明可以试试救,且救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把男人重新带回入口处试。 不过其中的风险很大,不确定因素太多,说不定这个办法反而是要害死救人者的陷阱。 毕竟这里是危机四伏的无限小世界,他们只测试了一人一个气球可以平安过关,并不清楚“射气球”游戏的规则。 入口的意思是他们经行向游乐园内走,擅自走回头路,要是判定他们违规想离开,狙击枪换成加特林,把人都打死了怎么办?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47章 就算不判违规,如果仍然是一枪射破气球之后停枪五分钟,剩下勒住男人脖子的那个气球也能把他带到足以摔死他的高空,说不定落一场空。 笨笨的小美人只看到最表面的救人答案,却没顾虑到其中重重可能害人毙命的风险,当得上一声敢想的评语。 而她这么直白把方法说出来,等同把救人的妻子架到一个尴尬的境地。 她和丈夫只是名义上的关系,真正的夫妻还有大难临头各自飞呢,她愿意试各种办法毁气球救男人,算是尽了队友的本分。 当然,她尽心救人不光为了保住队友,还为了她自己。 成功救下人固然好,即使不成功也能证明她的本性不差。 这里不是pvp的世界,十人间没有必须竞争厮杀的外因,失去队友后,如果她遇上必须参加的双人项目,请求其他人帮助,旁人出于认可她心性的原因,或许更愿意施以援手。 其他人其实大概都猜到了妻子的盘算,能理解,所以不准备拆穿,默认她是没有想到解决办法,仁至义尽。 偏桑迟善心出主意,逼妻子必须在担风险一试和彻底放弃拯救间做选择。 试了她有可能会死、不一定能救得下来人,不试就是她主动放弃队友的性命。 猜到她救人有做戏成分和确认她救人是做戏,二者区别很大。 她放任队友死,其他人虽然不会觉得她杀人,但说不定后面的环节都会觉得她不值得帮,对她视而不见。 至于桑迟,如果妻子真按她出的主意试,却和丈夫一起死了,这条多出来的命债不就该她背负了? 明明与她无关,可以像其他人一样置身事外保持沉默,非因为一句话搅进来,的确担得上一声敢说了。 妻子纠结得浑身发颤,拿不定主意。 “再不决定,他可就要飞走了,你不会是故意拖着,等到没法救的时候说后悔吧。”店主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催促妻子。 “我试。”妻子仰首望了一眼面色涨红、直翻白眼的丈夫,狠咬一下后槽牙,终于还是决定试试。 她是拿定主意便立刻行动的利索性格,抱住男人的腿就往入口处带。 快要踏入入口处时,她紧张得快要喘不上气,心念一动,考虑能不能直接把丈夫推到瞄准区,这样她可以不用背上丢命的风险。 可她想撒手,才发现自己做不到。 她的双臂仿佛被强力粘合剂粘在男人的腿上,已经能感受到向上的牵引力了。 所剩的选择只有在自己同样双脚离地前,赶紧带丈夫进入射击范围,赌能不能活命。 等两人一回到“射气球”区域,瞄准的红点就出现了。 不同于先前只有一个红点,而是两个——看来是根据人数判定的。 一开始如果不拿气球,采用硬闯看谁运气差被击中的方式,大概除了能躲子弹的辰亦,其他人会团灭。 两个红点不怀好意地在他们身上和气球上来回扫,妻子背对着看不见,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听到枪响时感觉世界都安静了。 气球“嘭”的爆炸,她眼前发黑,被迫圈住丈夫双腿的手松开。 被气球线勒得神智不清的男人坠地,她同样坐倒地上,哪怕知道得在五分钟内离开,也腿软得站不起来。 然后她和男人便都被旁边人拎住后领,拖死狗般拖出射击范围。 她艰难去看是谁施以援手,没想到顺着那条手臂看上去,看到的是一脸冷漠的辰亦。 一共五组玩家,十人里最不近人情的就是辰亦。 在大巴上,和另外两组玩家产生矛盾,毫不顾忌对人动手,而她的队友也曾挑衅过辰亦。 他会来帮忙,着实出乎意料。 “……谢谢。”妻子卡壳一下才说出道谢的话。 “既然是毛毛给你出主意救人,不管你救不救得下来,我都会保你不因此死掉。”辰亦对她的感谢不置可否,目光扫向她无力垂在身侧的手臂,问,“你的手臂刚刚不能放开他?” “是,不然我可能不会亲身冒险。”妻子刚从生死边界逃过一劫,没有说谎的心力,不掩饰自己临到关头动过退缩的念头。 辰亦点点头,收回手。 妻子在他的手握拳前的一瞬间,看到了他过分尖锐的黑色长指甲,指节处也覆有漆黑的鳞片。 兽化? 特殊的血统倒的确有很低的几率从抽奖中获得,洗礼完成一旦兽化能突破人类的极限,只是大部分人的能力连接受洗礼的要求都达不成。 不知道辰亦这是兽化的哪种兽类。 等等…… 妻子忽然额冒冷汗。 辰亦跟过来,说是帮她保命,却兽化出可以撕裂人身体的指甲,意思是如果刚才子弹没有打炸气球,他会拉回她,顺道切断她放不开丈夫的手臂,避免她飞天吗? 虽然这样做的确能保住她的命,在小世界留下的残疾回去个人空间后也不复存在,但是没有丝毫动容地决定切断她手臂——这真的是人类能有的冷酷凶蛮吗? 方才胸膛对辰亦漫开的感激之情,被莫名的恐惧取代。 她不敢再去看辰亦离开的背影,也不想恶意想刚刚帮过自己的人,转而去试丈夫的鼻息。 还活着。 总算不枉费她冒险一场。 “喔,小笨蛋,你有个厉害的男友啊。说出口的话有人帮你负责收拾尾巴,怪不得什么都敢说。”店主见他们那边状况告一段落,似笑非笑地调侃等在柜台旁边的桑迟。 “不是男友,他是保护我的人。”桑迟见两枪打在气球上,松了口气,怕辰亦听到旁人议论他们是情侣关系,忙忙纠正店主的称谓。 接着她懵懂地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问:“什么叫他为我说的话负责,我之前的主意有哪里出错了吗?” 那一对夫妻按她给的主意,都成功保住性命了啊。 “主意没错,但他们都能活下来,是你这回的赌运比较好。”店主悠悠然说出可能的后果,“两个人去,刚好是两个气球才无事。如果那个男人仅多拿一个气球,就得有一个人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爆开。如果那个男人多拿三个甚至更多气球,他们就得升至高空,摔成一滩烂泥。” 他似是想起过去曾出现过的画面,脸上笑意渐浓。 尤其看到漂亮的小美人因为自己的话呆住,心情更好:“你都有好赌运了,是得叫你赢一次。我出手帮你得到完美的结果,你是不是得谢谢我。” “真的吗,你帮了我?”桑迟还陷在自己出主意差点害死人的恐慌中,神思恍惚,看他像是认真的,选择了相信,“那辛苦你了,谢谢你。” 店主没说谎。 妻子最后松不开抱住丈夫的手臂,就是做的。 如果丈夫一个人带着两个气球出现在射击范围,气球被射炸一个,剩下的气球会继续带着男人飞上天。 直到五分钟后再被射炸,男人便要当着所有人面摔死。 虽然看那个女人有勇气走出九十九步,却因为怯懦第一百步功亏一篑,也有点意思,但这种套路他看了不下十遍,有些腻了。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48章 不如逗逗天真冒着傻气却令他着迷的桑迟。 依附他人的菟丝花,他见过不少。 她们或他们紧紧纠缠依靠的对象,没有丝毫多余的善良分予陌生人,平时看起来孱弱人人可欺,到涉及自身安全的危急情况,说不定能坑杀其他所有人。 这种类型的鬼魂,洗掉记忆,塞进鬼屋能当优秀员工,突出一个柔弱与狠辣的反转。 善良到能力不足还非要在无限世界舍己为人反被利用的蠢货,也不算稀罕。 这种人像给他丰富多彩的游乐园贴的真善美小广告,留他们的尸体和鬼魂都恶心,他在他们惨死前踢出去了好一些。 唯独像桑迟这样纯粹发光的小灯泡,他是第一次见。 她似乎知道她的外壳是用脆弱却漂亮的玻璃制成,借一点电,很本分地发光。 不会做以卵击石的蠢事,却也不吝惜把光借出去。 笨笨的,看起来胆子不大,但凭无知者无畏,又能向泰迪熊提出捏爪子的请求。 他想起泰迪熊分享的对她手掌留存的数据。 温度、柔软度、连接触到的掌纹他都可以用材料精细复现,可如果有再次握住她小手的机会,他为什么要错过呢? 店主伸出手,问:“你能把手给我牵一下吗?” 桑迟抿抿唇,觉得店主刚才帮了她,又耐心给她讲明自己错在哪儿,给他牵一下手没什么。 然而刚点了头,落在身侧的手还没抬起,她就被大力往后带退了两步。 一股劲风刮得她平整的刘海飞起,她下意识闭了眼,听到啪嗒一声。 是店主的前半截手掉在柜台上。 等小美人睁开眼,柜台上只剩一滩莹蓝色的液体。 店主已经看过掉落的半截手臂平滑切面,若无其事地把手臂捡起来接回去了。 他向辰亦扯了下唇角,拟真的双眼失去精心设计仿人类的情绪变化,整张脸回归金属机械的无情:“我只是给你们兑换奖励的店主,你想要打架的话,我可以帮忙召集警卫,替你们开启游乐园特殊的鬼抓人模式。” 辰亦无动于衷,右手手臂完整兽化,显露出一只漆黑的龙爪,崩掉了衬衫袖口的两粒袖扣。 其他玩家却都急了。 隐藏的鬼抓人模式一开启,相当于hard模式变nightmare模式,不止强制参加的游乐设施有可能导致致命,以后整座游乐园将没有任何安全的地方,时时刻刻都需要提防。 他们可没有辰亦硬刚的自信,一时间苦心劝说辰亦道歉服软的有,心态炸裂大声叫骂辰亦和自己不是一伙的也有。 辰亦回首看了眼越骂越脏的方脸男人,对方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般没了声。 然后他看回店主,不道歉,也不服软,冷冷质问:“不守规则的人是你,你负责给通过射气球游戏的玩家兑换奖励,为什么奖励你牵她的手?” “奖励我?” 店主想反驳,之前桑迟主动向泰迪熊要牵,说明她乐意,不关辰亦的事。 可是看到桑迟怕怕地在辰亦身后歪出小脑袋观察他们之间的争端,脸上没有对泰迪熊时的娇俏笑容,他意识到了不对。 安排在奖励店里的店主和司机一样是高仿真人类,不是讨小美人喜欢的泰迪熊。 失策了,给桑迟牵男性人类的手,她就算同意,也不是乐意,要说奖励,的确是奖励他自己。 “好吧。”他的语气缓和下来,“是我没守规则,来按规则办事吧。” 他从柜台下面拿出五张房卡,对应五组人:”这是你们今晚在游乐园主题酒店过夜的门卡,请收好,遗失不补,在外过夜不保证夜间安全。” 给姐妹和兄弟发放的是双人房房卡,给父子和夫妻发放的是大床房房卡。 给桑迟和辰亦发放的则不同于他们,是豪华套间的房卡。 店主用标准的微笑说:“给你们安排豪华套间,一方面是弥补我刚才不守规矩差点牵了这位小姐的手,另一方面是方便你们两分开住。毕竟这位小姐说了你不是她的男友,男女授受不亲,套间适合你们。” 第28章 辰亦看着柜台上那张标有“豪华套间”的磁卡,心头火起,周身气压极低,几成黑云压城之势。 然而他可以一时怒起,徒手把店主暴力拆卸毁坏,却找不到反驳店主这番说辞的道理。 豪华套间比双人房和大床房都宽敞,夜间不必考虑怎么分别安排两人的睡处,能休息得更舒坦,其他玩家纷纷投来艳羡或嫉妒的目光。 不管内里憋着什么坏,表面上看的确算是店主的诚心弥补。 况且桑迟乖乖依从他的警告,否认了他男友的身份,两人分开在套间住应该正合他意,他有什么可不满的呢。 可惜脑子里的道理虽然想得明白,但他此刻心头真切的不爽简直如烧得鲜红、啪嚓作响的劣质炭火,偏由于没有发泄的由头,呛人的浓烟全憋堵在胸膛,闷得咽喉深处钝钝作疼。 要动手泄怒吗? 远处数个看起来憨态可掬的熊猫警卫机器都有靠近的趋向,不像刚才可以指责店主不守规则,现在与店主发生冲突是他违规,结果一定不能善了。 这游乐园中不知有多少杀人机器,之后在这个小世界的时间,面对的必是无休无止的追杀。 但他的脾气难以克制。 正准备不管不顾把挑衅自己的店主毁了先,辰亦感觉自己的衣角被轻扯了扯。 桑迟声音软软地叫了他一声“队友”。 小美人在辰亦身后站着,看不到他的表情,浑然不觉他和店主之间依然剑拔弩张。 她其实一开始就不清楚辰亦怒从何处来。 店主只是想和她牵牵手而已,还很有礼貌地问了她可不可以,辰亦的反应有点过激了。 想不通原因,她只当问题的根源是辰亦的脾气差。 不喜欢她和看不惯游乐园里的店主,大约都不需要理由。 幸好店主主动承认了错误,又给所有人发放了奖励房卡,辰亦沉默没说话,两人间的矛盾应该就此了结了。 因此她分神望向远处,扫视一遍,看中了最想玩的游乐设施。 等了一会儿,别的玩家都拿了房卡,各自去看什么游乐设施比较好了,她不太想一直站在店门口等,便扯扯辰亦的衣角,娇娇地请求道:“我们去坐那个旋转茶杯好不好?” 辰亦的怒火陡然中断。 回首低目看到她脸上纯然的期待,情绪续不上了。 她连旋转茶杯的规则都不知道,竟然就敢说想去。 这个笨蛋不会以为她肩上那只没什么用的蝴蝶按正常游乐园设施给她讲解的趣味性,在无限世界也适用吧。 难道因为刚刚射气球的游戏没真把人的脑袋狙掉,所以她不把游乐园的危险当回事? 辰亦难得体会到一种无力感。 或许他先前不该急迫打断店主,游乐园的诡异机器人对她动手动脚必不是出于好心,叫她亲自吃个亏,才能记下教训。 合了合眼,辰亦深吸了口气,粗鲁地给心中未散的怒火拍上个不必要的标签便放任不管,拿起酒店磁卡,干脆应下了她要去旋转茶杯的请求。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49章 伴随辰亦拿到入园奖励,他和桑迟的当前目标也从【乘车前往游乐园】更新为【今日参加游乐项目0/3】。 “去旋转茶杯啊。” 店主看了看她漂亮的小裙子和裸露在外的光洁手臂和小腿,一沉吟,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竹蜻蜓,抛到桑迟身前。 然后他夸张地做戏,捧读道:“哎呀,我手滑弄丢了一个只能在游乐园里使用的一次性道具,把它安在头上可以短暂低空飞行呢。” 作为“奖励兑换处”的店主,他不能无缘无故把奖品赠送出去,但如果玩家有偷窃的胆量和本事,可以从他这儿偷窃走一些实用道具。 这意味着他有“可以丢失道具”的规则,偶尔耍小聪明主动弄丢道具也没关系。 然而桑迟弯腰捡起竹蜻蜓后,傻乎乎地给他还回来了,还教他:“这不叫弄丢,找不到的才叫弄丢,你收好,别再手滑了。” 店主愣住。 来不及给出回应,辰亦已经握住桑迟的手腕,带着小美人大步往旋转茶杯的方向去了。 目送他们的背影远去,店主把竹蜻蜓攥回掌心,另一只手按在太阳穴的位置,低声念:“快去查查她叫什么名字,那真是个笨蛋,让大家都对她放放水。嗯,她先往旋转茶杯那去了,今天是谁在那儿,d-031,伴奏选最短的儿歌,听到没有,最短的。” 桑迟跟着辰亦走到旋转茶杯时,另外还有姐妹与父子两组玩家也在这里。 设施还没有开启,孩子模样的陈奎正很不服气地争论:“凭什么这个项目小孩不能参加,你这的规则上明明没有写这条。” 身穿制服的黄色大鸭瘪瘪的嘴一张一合,不耐烦地回答:“规则不写是因为未成年进不来游乐园,你本来也不是小孩,参加任何项目都必须恢复成年体型。” “我现在能是小孩,是我的本事,规则上没写不许小孩参加是你们的漏洞,我就要作为小孩参加!”陈奎不依不饶地为自己争辩。 与他一组的父亲站在旁边,从他的话中悟到什么,面色有些难看。 面容有些相似的姐妹两则对他们的争吵置若罔闻,认真地一遍遍看贴在旁边的规则告示,试图从字里行间挖掘出一会儿需要面对的危险。 见桑迟和辰亦过来,她们让开了些位置。 活泼些的妹妹友好地笑了笑:“规则上写至少有两组人才能开启旋转茶杯,你们愿意来参加这个项目刚好。那边的父子不知道要和黄色大鸭争到什么时候去,等你们看完规则,就一起进旋转茶杯吧。咱们一天得完成三个项目,浪费时间可不是好事。” 桑迟看太多的字眼晕,她也不觉得自己能从密密麻麻的字里看出蹊跷,准备等辰亦告诉她一会儿需要注意什么,直接照做。 因此她听了一会儿陈奎与大鸭的争吵,向姐妹俩问:“那个男孩原来不是小孩吗,会有这样的事呀?” 她的手掌轻轻摩挲肩上宝石蝶的翅膀,这话也是在问系统。 不是说进入小世界只有发色发型改变吗,怎么听起来陈奎返老还童了? 妹妹望了一眼陈奎,小声提醒说:“无限世界里的小孩玩家其实很少见,毕竟小孩难通过新手世界的测试。不过听说小孩在部分小世界能有一定优势,陈奎应该就是用抽奖道具或是使其他手段变成小孩的。” 系统给了她更具体的答案:[抽奖箱里没有变小孩的道具,但角色生成是识别你们的精神体,他能变成小孩,说明精神体里缝合了小孩的部分,可以自由选择哪种体型。] 身体的创伤回到个人空间会修复如初,精神体的变动却不能。 陈奎已经习惯了借小孩身份争优势,一定是个老玩家。 之前在大巴车上拉着她不放,非要问出她的名字不是小孩子不懂事,多半就是居心不良。 妹妹想起这件事都对笨笨的小美人眼露同情,可惜桑迟的疑惑得到解答后并不会深思。 看规则告示时顺便听他们交流的辰亦侧身插了一句:“毛毛,你可以把刚才店主丢失东西的事完整告诉她。” 桑迟懵懵地眨了眨眼,辰亦却没有更多解释,依然看回规则。 她便把店主丢失竹蜻蜓的事和店主说的话都复述了一遍。 妹妹若有所思:“低空飞行吗,说不定是有用的提示,谢谢你们。” 姐妹俩私下低低交流几句,各自往手背上贴了一根羽毛。 那边大鸭向桑迟的方向看了一眼,像是不想耽搁时间在争吵上了,纽扣眼转了转,对陈奎松了口:“好,你可以进旋转茶杯,记住,这是你自己的决定。” 它踩着唧唧作响的步子打开旋转茶杯设施的入口,招呼三组人都过去。 桑迟连忙向辰亦问自己该怎么做。 “坐在我旁边,抓紧我,别放手。”辰亦说。 规则写明,在伴奏持续时间内,旋转茶杯必须以每分钟不低于四十转的速度旋转,晕也就算了,就怕她被离心力甩出去。 至于其他没有明写的危险,到时候再说。 旋转茶杯青花瓷的外形美观大方,远远看上去就足够吸引眼球,桑迟就是冲着它好看来的。 只是它整体不大,正中间一个可以控制转速的转盘还占去一部分空间。 桑迟坐进去,靠好之后有把双腿伸直的空间,辰亦却只能屈腿坐直。 她按照他说的坐在他旁边,但顾虑他对自己再三的警告,没有紧挨着他,而是隔了一定距离,伸手拉住他的衣角。 辰亦皱起眉,强调道:“抓紧。” 桑迟迷惑地更加捏紧自己的小拳头,说:“我已经抓得很紧了。” 这种程度怎么保证她一会儿不会被甩出去? 辰亦沉默地展臂把她肩往自己方向一拢,受力失去平衡的小美人直接歪栽到了他怀里,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声,以及再一次沉声强调:“就这样,抓紧。” 额头撞在他硬实胸口的桑迟眼中闪烁泪花,不太确定地仰脸问:“这种姿势,我是不是抱紧比较合适?” 她在他怀里应该抓哪儿啊,把他胸口的布料揪起来吗? 辰亦没有回答她,她也顾不上再问。 因为伴随“小星星”的伴奏响起,旋转茶杯设施正中间摆放的巨大茶壶开始漫出温度逼近岩浆的红茶,须臾间白色瓷砖场地便盛满茶汤,载人的茶杯都飘在了茶汤上。 一则提示显示在茶壶的显示屏上:“当前茶杯不融于茶汤的转速:40转/分钟”。 第29章 不知名的茶汤咕噜噜地鼓着泡。 虽然无从知它的沸点是多高的温度,但象征危险的红色泡泡炸裂开,呲在茶杯杯壁上,发出的声响令人一阵阵牙酸,足以劝退所有可能对此怀有好奇心的人。 相较而言,蒸腾而起的白雾即便实质上可以活生生把人烫掉一层皮,看上去也比较无害。 毕竟茶杯上方罩子般倒扣的无形屏障把雾气隔绝开了。 外面的景象都变得影影绰绰,一部分在高温影响下扭曲变形,看起来颇为奇异。 桑迟的双手撑在辰亦的大腿上,微微仰起脸看,但没欣赏一会儿就被迫中断。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50章 因为辰亦不信任屏障的保护性。 虽然雾气可以隔绝,但等茶杯转起来,飞溅起的液体茶汤不太可能还被屏障阻挡在外。 否则这个游乐设施就没有一点危险性了。 他一把扶正桑迟歪倒的身体,俯下身,动作利落地托起她没有进入他庇护范围内的小腿,把她整个人端到自己的膝盖上跪坐好。 桑迟没反应过来。 她像个漂亮的可活动人偶一样乖乖由他摆弄完姿势,背部与后腰都贴紧他的身体,能感受到薄薄衬衫下他腹肌的轮廓,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被他完全揣在了怀里。 这个姿势他们贴得过近了。 “你……这样不好吧……”桑迟嗫嚅地拒绝。 她几乎被他的气息包裹了起来,脸颊不知是被他的体温还是茶汤渗透进来的温度烘得通红。 想起他一再强调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得保持队友之间的距离感,小美人浑身不自在,直起身子,准备像被兜在网里的小鱼一样扑腾出去。 没成功。 “别给我增加保护你的难度。”辰亦双手握住转盘,逐渐加快旋转茶杯的转速达到每分钟40转的最低要求,语气沉沉地警告她不要分去自己的注意力。 她的视野在他说话的同时收窄,只剩帽檐下的一截,光线也变得不甚明朗。 原来辰亦空不开手,控制住她是靠下颌压在她戴着的宽檐帽子顶部,把帽子扣实在她的小脑袋上。 桑迟担心了一下她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的发光呆毛被帽子压瘪,到底认清自己脆弱需要保护的本质,静默地重新摊平成柔软的一条。 可是旋转茶杯有这么危险吗? 她抓紧他不行,抱紧他也不够,得完全偎进他怀里,连小腿都不能落在外面。 感觉以辰亦表现出来的态度,如果他像袋鼠一样有个育儿袋,一定会把她塞进去。 多半还不准她像小袋鼠一样露出脑袋,会用手指把她的头也摁进育儿袋里。 [他对你的安全足够尽心,作为队友算合格了。]系统中肯地给出评价,自身忐忑的核心彻底安定下来。 毕竟是他盖戳说靠谱挑给她的队友,要是不仅脾气差,还在她的安全上敷衍,桑迟说不定以后都不能完全相信他的话。 “啊,好烫!”旁边传来女子的惊呼。 桑迟视野受限看不分明,又在逐渐加快的转速中感觉到一阵阵眩晕感,提不太起精神。 但听出是先前和她有过交流的妹妹的声音,她还是侧过头,面向声源的方向,请求系统道:“你帮我看看那对姐妹怎么了。” 宝石蝶扑闪翅膀,从她和辰亦之间狭小的间隙飞了出去。 回来时,他告诉了她观察结果:“转盘的材料和茶杯不一样。转盘底部与茶汤相接,茶杯转速越快,导热性越佳。那对姐妹的茶杯转速达到了四十,茶杯是不融于茶汤了,但她们的手掌也都被转盘烫破了。” 桑迟愣了愣,问:“那我们坐的这个茶杯转速没到四十吗?” 她能看到辰亦的双手依然握在转盘上没放开。 他不吭一声,身体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不像是有被烫到。 系统没有立刻回答。 辰亦现在是人类的身体,就算特意兽化了双手,变化的也只是指甲与指节,鳞片没有覆盖到手掌部分。 系统看到了他的指尖泛起鲜艳的红,猜测他手掌的情况估计和那对姐妹一样不佳,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旋转茶杯的规则已经很明显了。 转盘必须一直旋转控制,稳定茶杯的转速在每分钟四十以上,停手茶杯的速度就会渐慢。 一旦茶杯融化被毁,人沉进滚烫的茶汤里,就算不当场死亡,也必然重伤。 有两人组队的好,体现在转盘可以交替控制。 姐妹那组就是一人忍疼转转盘时,另外一人抓紧时间努力把手掌贴在冰凉的座椅上降温,互相配合撑时间。 不过辰亦依然沉默地抱着桑迟,显然是不想她受烫。 系统不准备说破,引桑迟心慌,含糊地想要略过这一段:[你们也差不多达成要求了。] 可惜她没被糊弄过去,喃喃道:“那他肯定被烫到了呀,没有我能帮忙做的事吗?” 在这个项目想要投机取巧,无非一次性把转速调得高出四十转一些,留下茶杯可以减慢速度的余地,趁机歇一歇手。 弊端则是转得越快,人越容易眩晕,也需要计算离心力的影响。 “少添乱,你想要帮忙,就什么都别想,闭目靠好。儿歌已经够难听了,你不要再叽叽喳喳不停,不然一会儿晕得吐我怀里。” 辰亦听到了她的话,语气恶劣地拒绝了她帮忙的想法。 “你的嘴好坏。”桑迟被他唬得缩了缩肩膀。 她向后靠好,脑袋贴近他的心口位置,小小声抱怨:“你明明是在做保护我的事,是为我好,为什么非要凶我——你这样和人相处,别人不记你的好,只记你的嘴坏,会吃大亏。” 近在咫尺的心跳声似乎变得比平时快了一点。 但只是快了一点,小美人没听出不同。 辰亦本人也只当是手掌感受到超出限度的热度,身体血液流动速度变快。 他扯动唇角,嗤笑着问:“你明明是个笨蛋,还要向我讲大道理?” “笨蛋讲的道理如果是对的,你也应该听啊。”桑迟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不高兴地撅撅小嘴。 被他骂是笨蛋,她自然会联想到他之前评价自己是无用的羽毛。 不过这回或许是被他纳入庇护中,她没有感到很伤心,甚至隐隐有了一种明悟——辰亦可能和她是同类,也是个笨蛋。 他这种人,就算做了好事,也会因为嘴坏的缺点被当成坏人。 比她这种做不成事的还吃亏。 “没关系。”桑迟拿出对同类的同情心,很体贴地安慰他说,“我和别人不一样,你嘴坏我也记你的好。” “你都在胡思乱想什么。”辰亦听出她语气中的怜悯意味,猜不到她是怎么想的,只觉莫名其妙和荒谬。 怜悯他?从来只有强者怜悯弱者的份儿,怎么就轮到娇弱无力的她予他怜悯了? 被恶语相向了还只记得好,到底谁才是会吃大亏的人? 他有足够把她多余心思都堵回去的话,可这些反问到底没出口。 因为茶杯杯壁再度响起了刺耳的滋滋声。 辰亦侧首看向正中间的巨大茶壶,果然看到显示屏上的数字发生了改变。 茶杯不融于茶汤的转速提高为50转/分钟。 每分钟五十转很快,他虽然可以接受,但超出了普通人可接受的限度,导致的结果绝不仅眩晕呕吐。 如果不是桑迟被囿在他怀中,五十转足够把体重轻的小美人甩出去了。 所幸伴奏的儿歌已经过去大半,现在把速度控制在四十到五十之间,茶杯即便开始融化,也应该足够撑到项目结束。 他可不想桑迟真因为眩晕吐他怀里,那样就不算保住她的平安了。 姐妹那组和辰亦的打算差不多,最后剩下的父子组则不同。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51章 陈奎用儿童体型赖着进来旋转茶杯的项目,上茶杯后就大咧咧向队友表示他个子矮,碰不到转盘,光是保持他自己不被甩出去就很艰难,茶杯保持高转速只能依托队友。 他名义上的父亲队友之前以为他是真孩子的时候,虽然觉得年龄过小的队友帮不上自己反而拖累自己是倒了大霉,但无可奈何。 大巴车上最开始被陈奎求援,觉得他拉着桑迟是他熊,却也为他道歉说了句好话。 可当陈奎是个假小孩的真相揭开,一切就不一样了。 被安排年龄小的队友以至于被拖累和被队友算计着吸血的感觉截然不同,尤其陈奎脸皮厚到不肯恢复成年人体型,仗着是小孩体型,要把在旋转茶杯遭的罪全推给他受。 虽然陈奎大话说等之后碰到小孩适合的项目由他顶上,但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外面的大鸭说了这座游乐园不允许未成年进入,怎么可能有适合小孩子的项目。 况且陈奎现在一点罪不肯受,他能指望对方之后帮衬自己? 他看着扒坐在旋转茶杯上的陈奎满腔怒火,还要一人忍痛全程控制转速在四十转,根本做不到,茶杯一直都在缓慢融化。 直到从脆弱的茶杯杯壁上感受到外面的热度,他发现了转速要求提升,意识到自己坐着的茶杯在伴奏停歇前撑不住,必然崩坏。 想不死必须歇了怨恨陈奎的心思,一心一意地加快速度到五十。 哪怕烫废了双手,至少保住命。 然而看一眼悠哉悠哉的陈奎,一时恶从胆边生——既然要加快转速,就干脆加快到一次性决定够把陈奎甩出去的速度。 他有了废手的觉悟,在离心力下只要一直握住转盘便不会同样被甩出去。 思及此,他心一横,猛得连转转盘。 转速七十,体重轻的陈奎果然被甩了出去,但他不慌不忙地在半空摆正了身体:“害我?我可是有飞行道具的。” 第30章 类似天使的光圈出现在陈奎的头顶。 道具的使用需要核准他本人的精神体,他的身形拉长如成年人,果然不是小孩,而是个络腮胡、身材壮硕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比他哭喊爸爸的队友年纪还要大。 陈奎飞起在半空,不过没有飞得太高,谨慎地保持身体仍然在茶杯的屏障内,避免接触到屏障外危险的白雾。 显然是熟于应对无限世界可能存在的各种危险。 他双手环胸,低头看向脸色难看的队友,杀人诛心地恶意笑道:“谁叫你敢把我的名字交代出去,像你这种废物,就算完成了这个项目,废掉双手也不可能活过之后的项目。” 原来他性子睚眦必报,记恨队友被辰亦威胁讲出自己的名字。 偏偏见识过辰亦连射出的子弹都能躲避,不敢轻易找辰亦的麻烦,便把帐都算在了队友的背叛上。 因为队友之间不能互相伤害,所以他故意引队友和自己来旋转茶杯,先叫队友受一场折磨。 就算不是现在撕破脸皮,之后他也冷眼旁观队友失去性命。 反正陈奎自觉积攒的实用道具够多,兼有丰富的经验,不需要队友配合,一样能通关这个小世界,还是用队友的命为自己出掉心中积攒的郁气为好。 然而他没能欣赏多久队友脸上的痛苦和仇恨,就看到队友脸上的表情陡然变为惊骇。 一双半透明的巨手出现在陈奎身后,动作随意地揪住陈奎的肩膀,然后像是慢慢撕纸一样,开始生生把陈奎撕开。 皮肤与骨肉皆被撕裂分离开,鲜红的血淋漓洒下,浇了旋转茶杯上目瞪口呆的男人满头满身,手掌传导而来焚身的热感倒是有所消退。 超出人类可承受限度的剧痛迟了片刻才席卷陈奎。 他嘶声尖叫,手足一起疯狂挣扎,试图摆脱被彻底撕成两半的命运。 这恐怖的叫声惊动了辰亦怀里的桑迟。 她被其中凄厉惨绝的情绪吓得浑身一哆嗦,原本搭在小腹前的双手没着落地寻求安全感,最后捏在了辰亦的大腿上。 他腿上的肌肉紧实,硬邦邦的,桑迟柔软的小手没什么力气,捏不动。 还好借此博得了辰亦的注意力。 他语气平静地问她:“怎么了?” 桑迟顿了一下,问:“你没听到男人的尖叫声吗?” 她本想问问是不是出现了什么不好解决的变故,可辰亦的态度令她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听到了,是陈奎。” 辰亦说完叫的人是谁就准备停下,却被她又捏了捏大腿,听到她细软的声音询问陈奎发生了什么。 他懒得管其他人动静,闻言皱了皱眉,勉强侧首施舍一顾。 都说了是之前大巴车上扯坏她裙子配饰还想算计她的陈奎,她怎么还要关心无关紧要的人。 那边足以致人噩梦的画面映入眼中,看过的规则一条条从脑海过了一遍,辰亦明白了陈奎被制裁的缘由,仍是冷淡地说:“他违规了,咎由自取,活不下去了。” 指望他能给出详细的解释不太可能,幸而宝石蝶出去飞了一圈,把答案给桑迟带了回来。 [规则写明了禁止中途退出游乐项目,也禁止中途加入游乐项目。陈奎在歌曲持续时间内变换形态,相当于孩子的精神体退出项目,成年的精神体加入项目,一次犯了两条禁令,制裁的强度也是双倍,他没法凭道具逃脱。] 尤其是陈奎触犯的是写明了的游乐项目规则禁令。 辰亦提前上大巴车是司机来和他打斗,与奖励兑换处的店主对抗是游乐园内的警卫来处置他,都有可对抗的空间。 然而对抗规则的惩罚几乎等同对抗奠定这个小世界的基石。 否则辰亦也不会安生地照旋转茶杯的要求忍烫转转盘。 总之陈奎是没救了。 事实上,在他不听设施外大鸭的劝阻,非要以孩子形态进入旋转茶杯时便注定了他的死亡。 因为他使用道具的结果就是现在这样被撕裂,不使用道具,一直维持每分钟四十转的速度就很可能把他甩进要命的茶汤里。 惨叫声在陈奎彻底被撕成两半时停歇。 片刻后,《小星星》的伴奏曲同样停下,三个损毁程度不一的茶杯缓慢恢复静止,高热度的茶汤渗透进地面。 伴随热度涤荡干净,茶杯的屏障消失,依然存活的玩家们呼吸到清新的空气,听到了任务目标的更新。 【当前目标:今日参加游乐项目1/3】。 这意味着他们真的完成了旋转茶杯的项目,不必再防范可能存在的危险。 辰亦放开转盘,看了看双手手掌上红得近乎焦黑色的痕迹,目露不喜。 右手的伤痕便在他一念之下,慢慢转移到更不容易被看到的背上,右手手掌恢复如初。 正要把左手的伤痕也转移,桑迟从他怀里钻出脑袋来:“你是不是受伤了,让我看看。” 她的长发一直被他压住,现在帽子挤掉了,蓬乱的发随她动作间,有一缕搔到他的裸露在外的小手臂上,带起一片发麻的痒意。 桑迟看到了他左手上严重的烫伤,瞬间红了眼眶:“我们快去找药给你,不然伤会恶化的。”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52章 “不用,我有。”辰也见她的泪珠在眼眶里滚,翻手拿出药膏给她看了看。 他准备说等今天要参加的项目都完成,到应当算是安全屋的主题饭店再自行处理。 “你给我吧,我帮你涂。” 小美人不等他说,便表示要尽自己的一份力。 辰亦抿抿唇,先把依旧贴在自己手臂上的那缕发捻下来,驱走渐渐漫开在心尖的痒,才把药膏递给她:“随便你吧。” 让她发挥一点作用,省得之后保护她的时候她胡思乱想别的。 不过他说随便,桑迟的动作可不随便。 纤细的指尖裹起厚厚一层淡绿色的药膏,以最轻柔的力道小心地触在他的伤处,一点一点慢慢涂抹开。 也许是怕造成二次伤害,她仔细得要命,红唇紧抿成一条线,连呼吸都屏住了,只有卷翘的长睫一个劲地打颤,像是对他的疼感同身受。 不对,辰亦其实没觉得有多疼,她幻想出来的疼痛或许更厉害。 他注视着她的动作,听她时不时问一句“我没有碰疼你吧”,“有没有感觉好一点”,还要嘟起唇在他涂了药的伤处吹,仿佛能靠吹吹风吹走他的痛。 这个笨蛋真的幼稚死了。 辰亦磨了磨自己的尖牙,暗自不耐烦地腹诽她的动作慢得不必要。 可等她把他左手的伤涂好,看向他完好的右手,全然不觉奇怪地庆幸他右手没受伤,他心中又生出点儿古怪的感觉。 背上没有被处理的伤燎起痛感提醒他,他好像亏了——既然已经浪费时间处理伤了,就该一次性都处理好。 不过解释自己为什么能转移身体上的伤有些麻烦,辰亦到底没提,只把药膏存在桑迟那儿,说:“我们去挑下一个项目。” 出口处,姐妹俩互相给对方上了药,看到桑迟出来,都递来个笑脸。 妹妹感激地说:“多亏你事先提醒我们拿出可以低空飞行的道具,要不然事到关头我们慌了还真不一定能想起来用。” 她们的茶杯裂出了数道巨大的裂痕,尤其是与茶汤接触的底部,脆弱得完全抵御不住热量,原本冰凉的座椅也变得滚烫没法坐。 站在茶杯里的危险性很大,一不小心就会失去平衡跌出茶杯。 幸而她们贴的羽毛可以让她们飘在半空,虽然这样转转盘格外眼晕,但总算不太受离心力的影响,撑到了伴奏结束。 桑迟摆手说不用谢她,提示是店主给的,道具是她们自己的,她聊天告诉她们的时候都不知道这提示有什么用呢,她们能平安靠的是她们自己。 妹妹看她的眼神越发柔和,提醒她说:“我们完成了一个项目,其他组的成员应该也有完成项目了,你如果碰见他们,可以用旋转茶杯的内容和他们交换他们项目的内容,不一定人人都好心告诉你实情,但能参考。” 至于她们姐妹俩,手部受伤暂时不好动,得多逛逛挑选合适的项目。 桑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问辰亦:“那我们去找其他玩家问问?” 辰亦无可无不可地说:“没必要特意去找,你有想体验的项目,说出来我们去看规则就行。” 他觉得游乐园里的项目难度相差不会太大。 老实按规则做无非像旋转茶杯一样受些伤,有没有信息参考都差不多。 走出旋转茶杯,桑迟看到了满身血污的男人站在一台机器旁,正死死盯着机器的屏幕看。 是陈奎的队友。 他把茶杯转到七十转,握在转盘上的手被焊住没法再动,最后结束时是一狠心咬着他自己刀的刀柄割去了坏死的掌面才离开的旋转茶杯。 他的旋转茶杯因为长时间连四十转都没达到,又猛的提速,坏得更厉害,都散架开始崩毁了。 如果不是伴奏恰时停下,他必然落入茶汤死掉。 先前想害死陈奎时,的确一时上头有最坏以命换命的想法,可既然幸运活了下来,就不想死了。 只要能回到个人空间,现在肢体受的伤就都会消失。 不过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想要完成今日剩下来的两个项目怕是都做不到。 他无比痛苦地走出旋转茶杯,路过这台机器时,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字句,又窥见一丝希望。 这台赌博机的三连星大奖,是一双健康的手。 第31章 赌博机、自动贩售机这类机器不算在游乐项目内,只能算个小游戏,和进入游乐园时的射气球游戏一样,有风险,但也有收益。 放置在旋转茶杯附近的赌博机,很抓住玩家心理的标明一双手的奖励,像是为彻底残疾双手的玩家提供一个峰回路转的机会,又像是用无法拒绝诱饵,狡猾地埋下一个陷阱。 因为使用赌博机付出的代价不是游戏币,而是玩家身上有价值的东西。 赌博机前的男人粗喘着气,眼中也冒出血丝,用手肘压到赌博机的按钮上,看到了自己可以兑换为赌博机会的东西。 有他持有的道具。 其中两件是陈奎濒死时掏出来试图保命用的,陈奎死后成为无主之物被他获取,总共可以为他兑换5次赌博的机会。 也有他本身。 一个人的价值,在无限世界是可以数字化计算出来的。 他看过兑换列表,发现除了灵魂或是致命的心脏这类他不敢赌的,那些失去后不会立刻招致死亡的器官,比如一个肾,一根足趾,加起来同样能为他兑换7次赌博机会。 赌博机屏幕上还特意标注是无痛兑换,试图打消他对疼痛的畏惧,勾引他把器官同样当做赌注。 他心脏剧烈跳动,目光看向赌博机的规则。 想要赢得他渴望的奖品,需要三行图形出现的都是星星图案,如果是其他三连图案,同样有奖励。 而赌博机的每一行都有五种不同的图案,也即是一共125种排列方式。 其中5种可以兑换奖品,出现过的图案组合不会重复出现。 他想试一试。 毕竟废手之后,他连他原有的道具都不好使用,必须得试试能不能赌赢回一双健康的手,要不然真的很难坚持过其他游乐项目。 因此他咬牙把两件沾满秽物的道具先压上了赌博机的赌注支付区。 虚线圈画出来的区域没有吞入道具的口子,但当他颤抖的残手挪开时,道具直接消失在了他眼前。 就像那双撕裂陈奎的大手凭空出现一样不讲道理。 与此同时,赌博机的屏幕上显示出“剩余游戏次数:2”的字样。 他定定看了一会儿,用手肘拍下开始的按钮,紧盯着三列图案滚动,心中默喊着“星星,来星星”。 然而两次游戏皆没能凑成三连图案,更别说三连星。 他虽然对中奖概率低有预料,但还是免不了失望,又接连用剩下的道具试了三回。 最后一次前两列都定在了星星上,他兴奋得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直接把对星星的呼唤叫出了口。 可惜最后一列定格云彩,一身热血凉了个透。 要继续赌下去吗,他本身已经废了双手,如果变得更加虚弱,一定熬不过剩下的两个项目。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53章 他犹疑不定,辰亦却看腻了。 因而牵起本就只能看个热闹的桑迟,往其他游乐设施走去。 桑迟跟上他的步子,小声问:“你觉得他会继续赌吗?” “他还有愿意交出的筹码,应当会再试几次。” 辰亦注意到她犹然偷偷回头看,把自己的预料讲出:“他作为赌徒不合格,开赌之前没有作为赌徒的觉悟。况且会和那个叫陈奎的匹配成队友,运势也不够好,不太可能有好结果。” 后半句桑迟听懂了,前半句赌徒的觉悟却听得云里雾里。 一双湛蓝的眼莹动光亮,巴巴望着他,指望他见多识广,能给自己多解释几句。 辰亦神情一顿,宽大的手掌收拢,握紧了她软乎的小手也不见她挣扎,再联合她刚刚认真给自己上药的举动,心念微动,凝目看向她,似是不经意地问:“你不怕我了?” 怕他? 桑迟想不到他这一问从何而来,她虽然觉得没法和队友相处融洽有些难过,但不曾怕过他。 “别说谎,你之前怕得特意坐得离我远,我看到了。”辰亦口中说着同她算账的内容,眸色渐深,“不敢和我坐在一起,倒敢把手送出去给小世界的机器人牵。” 桑迟满脸错愕,早忘了他说的是哪一茬。 她在他的注视下努力回忆,良久,终于想起他说的是最开始自己在大巴车上,因为被他一再强调不许把他当男友,又遭他评语无用,怕再惹队友的嫌,所以和他保持距离。 “那、那不是怕你,嗯,虽然也是怕……但是……”她被他盯得紧张,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怎么说。 填满浆糊的脑袋一边想解释,一边冒出个有点儿委屈的念头。 离他远不是该如他所愿吗,怎么现在他还要和她算账呢? 然后顺带回忆起刚才在旋转茶杯上,他不满她牵住他的衣角,说都不说一声直接把她端进怀里的——所以他并不想和她刻意保持距离,是她想错了? “我要保护你,你如果怕我躲我,会很麻烦。”辰亦没等到她给出个明确的回复,皱了下眉,视线从她脸上移开,主动为自己的话做出注解,有些欲盖弥彰地补充道:“不要给我添麻烦。” 这便说得通了。 小美人恍然大悟。 虽然他不喜欢自己是个没用的笨蛋,不想保持男女友这样亲密的关系,但是他是个对交易很负责的人,面对危险时,为了她的安全愿意拉近和她的距离,她不能再不识好歹。 “你别担心,我会听话,不给你添麻烦。”桑迟连忙柔声向他保证。 按理说辰亦得到保证该就此舒心,偏还是觉得不对劲,眉间沟壑愈深。 重新看向她面上出于讨好目的赔给自己的笑容,他用上药不久的左手拧了一下她的脸出气,把少许药膏蹭在她的脸上,蹭出一小片油亮:“想要我给你解释,以后不许叫我队友。” 桑迟稍微品出了他的恼意,只是不知他为何生恼。 以为得换个比队友更生疏的称谓,她的笑容一时难以维持住,眼睫垂落,敛下眸中浮起的难过,问:“那,叫你先生好吗?” 她说的先生,自然和小姐一样,是陌生人之间礼貌生疏的称呼。 可辰亦误会她说的是已婚女子介绍丈夫时的用词,比叫亲爱的还过分,立刻严肃回道:“不行,你只能叫我的名字。” “你不是说名字不能说吗?” “你这种初出茅庐的笨蛋才该用假名,我和你不一样。” 桑迟只好答应。 辰亦便依约和她说起所谓合格的赌徒,说赌徒在开赌之前就该有输掉全部的决心。 尤其赌博机五种奖品中有一个是返还全部赌注,几乎把设计者试图玩弄人心的诡计撂在人脸上了。 何况赌博机还在玩家道具尽失的情况下连出双星,也是在勾引玩家继续赌下去。 二者都证明赌博机应当有特殊规则。 “这个游乐园和正常的游乐园不同,赌博机获取奖品不能单以概率算,我猜他如果有魄力玩到第三十次输去灵魂,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在次数内赢回一双手,但返还赌注的可能很大。” 就像气球勒人上天时留下一丝救人的余地,赌博机的特殊或许不止赌奖品,也是赌玩家的心性。 玩家要不然别赌,要不然痛快赌到底。 二者都做不到的结果,大概就是被赌博机剥削一空,仅会留下玩家一条命。 对,命应该能保住。 否则玩家轻易死在小游戏里,白白辜负游乐园里众多项目了。 “那我们要不要去提醒他一下?”桑迟很信任他的推测,又回头望了一眼。 他们已经走出很远,看不清玩家是不是还坐在赌博机前了。 辰亦否决了:“毛毛,不要轻易干涉其他玩家的选择。如果你去说了,他却没有胆量输到底,半途撤走,不会记你的好,反而很可能把沉没成本算在你头上。” 在无限世界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多嘴同样有风险。 之前她出声教夫妻组救人的确有好结果,可不是次次都能有好结果。 他看顾她的平安,不止得保证身体无损,心理健康也得考虑到。 说话间,他们走到了一个巨大的游乐设施前。 这里站着的是之前鼓起勇气救丈夫的那个妻子,只不过她形单影只,作为丈夫的队友并不在她身边。 她面色苍白,额头上缠紧绷带,正拧眉望着设施出口不语。 听到脚步声,偏脸看到是辰亦与桑迟,想起辰亦之前看顾自己险些剁掉自己的手,心情有点复杂,勉强向桑迟露出个笑,招呼道:“你们应该完成一个项目了吧,没出事就好。” 桑迟见她额头上绷带渗出不少血,问:“你参加了危险的项目吗?” “嗯,我刚从碰碰车那里来。”到底辰亦有帮助到自己,妻子并不隐瞒,“说是碰碰车,其实是其他车硬要来撞我的车,那些车碰撞次数一多就会炸,我车技还行,利用围栏传送逃过了几次爆炸,活了下来。” 她语气一顿,提醒道:“我一个人是面对五辆车,你们如果两人去的话,得面对十辆。场地有限,难度怕是高出不止一倍,你们仔细考虑一下。” 辰亦若有所思。 碰碰车分正驾驶和副驾驶座,一人只开车,两人规则可能有不同,一会儿可以去看看。 在他思考时,桑迟把旋转茶杯的规则也向她说了。 只是她全程在辰亦怀里,其实也不是很清楚,讲得不完整,还得辰亦重新说。 “那个要求两人啊……”妻子苦笑,“那我再等等看我的队友,希望他能出来。” “他在这个设施里面吗?这是什么啊?”桑迟好奇地看外观完全不出奇的设施。 妻子叹息:“你胆子小就别想这个了,这是鬼屋。” 第32章 鬼屋? 桑迟想起系统和自己说哪怕普通的鬼屋阴森恐怖,全是吓人的布置,后退几步躲到辰亦身后,软软请求道:“我不要被可怕的东西吓,辰亦,这个不去了吧。” 辰亦本就没有把鬼屋纳入考虑范围内。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54章 鬼魂擅长的是针对心灵的攻击。 他不太擅长对付这一类敌人,自保自然没问题,可没有把握一定保证桑迟不吓出好歹。 小美人不主动去对鬼屋找吓正合他意。 他问:“那你想好要去什么项目了吗?” 桑迟摇头,想了想,侧目看向虽然受了伤但是精神还不错的妻子,觉得有别人尝试成功的项目应该会容易一些,提议道:“要不然我们去看看碰碰车?” 辰亦同意了,准备带桑迟去看看碰碰车的双人规则,不合适再看别的。 于是桑迟向依然需要等待在鬼屋外的女人点点头,示意告别。 然而将要抬步离开时,鬼屋出口的门打开,他们看到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出现。 妻子看清来人是谁,皱起的眉头一松。 正要迎上前去看看队友的状况,却被辰亦唤停下脚步:“不太对劲,先别过去。” 辰亦在其他玩家面前一直都是强势的表现,对付危险看起来很靠谱。 女人立刻按照他的话停下脚步,紧张地看向他:“怎么了,他都从鬼屋离开了,还能有不对吗?” 辰亦望着那个行走姿势古怪的男人,说:“他好像忘记了应该怎么走路。” 说话间,男人也望见了他们的身影。 他的视线扫过辰亦与桑迟,落在他队友的身上,眼睛一亮,呼唤她道:“劳驾,女士,请来扶我一把。” 于是女人也发觉了队友的古怪——她的队友可没有这么礼貌。 上大巴车前他冲辰亦大喊,主动挑事。 哪怕是射气球游戏因为贪便宜险些丧命,被她救命醒来后,也没为救命之恩和她说谢,只是用一个不太实用的道具算作报答后。 路上还偷偷抱怨了几句她救他之前的犹豫。 之所以要进鬼屋,是因为他有一个专防鬼魂的道具,觉得他肯定能顺利通过鬼屋,便和女人商量分开完成项目,抠抠搜搜地说道具剩余使用次数不多,最好还是他单独进,出来有剩余使用次数再让给她用。 行为上说不上有多大坏,可一定不讨喜。 如果不是被匹配成队友,之后还有必须在双人项目上完成的短暂合作,女人是不会愿意和他多有交流的。 现在出来的男人却全似变了个人。 “看他的队友面板还在不在。”辰亦提醒女人。 女人明白过来,转了一下自己尾指上的戒指,眼中写满不敢置信,嘴唇颤抖着说:“在,队友面板在……可是显示出来的名字变成何沃了,和之前的名字不一样。” 名字匹配的是精神体,出来的男人果然和进入时不是同一个人了。 鬼屋有鬼夺舍的结果出现并不稀奇,发现破绽后处理掉就是了,可队友面板依然能使用,说明出来的这个何沃现在是她的队友了。 桑迟却懵懂没搞懂到底怎么回事,看男人别扭的走路方式只当他被吓得腿软,戳了戳辰亦:“队友面板是什么啊,我没有看过。” 辰亦深沉的目光本来落在名为何沃的男人身上,虽然没把男人当成威胁,但也算饶有兴味地观察他是不是有什么的怪异变化。 不过听到桑迟的话,这点兴趣熄灭了。 他皱眉看向落在她肩上的宝石蝶,似是没想到系统连怎么查看队友面板都没告知。 也是,桑迟有什么不知道的,不需要看队友面板,跟随她的系统刚好告诉她,多和她聊几句——所以桑迟连自己的名字都是从系统口中知道的。 辰亦心中又翻腾起不快活的情绪。 他抿唇无言片刻,还是告诉她:“你触碰你的信标就能看,每个人的信标不一样,那个女人的应该是尾指戒指。你的信标我不知道是什么,有可能是实物也有可能是想象出来幻物,总之是你希望有的东西。” 桑迟看向自己的手指,那上面没有饰物,显然她所谓的信标并不是戒指。 那么,是裙子上的蝴蝶结吗?或者小绒球? “你的信标对应到我身上,就是你看到的队友光标,你照着找。”辰亦看她傻乎乎地在她自己身上检查好一会儿依然没结果,出声提醒她。 “啊?”桑迟仰起脸,眼神飘忽到他发顶翘起的那根与众不同的发光呆毛。 她心虚地想,其他人都没多看辰亦的发型,看来这根呆毛应该是她想象出来的幻物。 可她怎么会希望有一根发光的呆毛呢,好怪。 不过她确实喜欢发光的东西,也希望队友标志明显,所以是发光的呆毛也说得过去。 然后辰亦就看到想通了的小美人把白色的宽檐大帽子摘了下来,抬起手摸索到发顶,像是揪住了什么东西,“呀”了一声,说:“我看到了!” 辰亦不太好奇她看到的队友面板,也就一点关于他的基础信息,还都是修改后的内容,除了名字没有真的——他现在比较好奇会出现在她发顶的信标是什么。 她是会希望自己长出兽耳的那种类型吗? 桑迟学到了一点新东西,高兴地露出了个笑,又向辰亦问:“你看到我的队友光标是什么啊?” 辰亦注视着她的笑,视线从她唇边上移至在她湛蓝色左眼下面一点点的位置。 那里有一片只有他看得到的深黑色鳞片。 和出现在他手指关节处的鳞片如出一辙,但边缘更圆钝,哑光的黑衬在她奶色肌肤上也不像出现在他身上压迫感十足,更像一种特殊的妆容饰物。 他之前几次匹配到队友,看到类似的鳞片出现在其他人类脸上,总觉得是自己的东西被窃贼偷去,暴躁得恨不得剥下那些人类的面皮。 可出现在桑迟脸上不一样。 太漂亮了。 第一次见到这块鳞片的时候,它就像是在无声地流动光泽,勾引他亲手去碰一碰。 生出的妄念在他耳边低语,不如去比较一下她脸上鳞片与他真实的鳞片有什么不同。 然而理智又在清晰地向他说,那是他想象出来的幻物,只是仅有他能看到的队友光标罢了,他真伸出手去,触碰到的不过是她温软白嫩的脸蛋。 他的种族没有同类,他不会有配偶。 已经因为一则虚假的预言受骗够长时间了,难道现在还要因为无限世界一个简单的男女友设定被限制住吗? 想都别想,他不会再相信。 鳞片是假的,他和桑迟荒唐的男女友关系也是假的。 “你不需要知道。”辰亦拒绝告诉她答案。 桑迟失落地歇了好奇心,心中自行宽慰道,他不说也好,他不说她便也不需要提她的信标是呆毛了。 说话间,何沃已经艰难走到他们面前,试图获得队友的信任:“席宛对吧,别怕我,我知道你的名字,能看到你的队友面板,说明我们现在是匹配的队友。” 席宛警惕地盯着他,右手握住一把金属扳手,一旦对方有异动就立刻动手。 总算因为身边还有辰亦和桑迟在,她保持冷静地问:“你是什么东西,我没听说过无限世界有中途换队友的情况发生。” 何沃挠了挠后脑勺,没再为难自己用还没适应好的双腿久站,就地坐下了。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55章 他无奈地说“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我是什么情况。我是之前丧命在镜子迷宫的玩家,身体毁了,被问要不要保留生还的可能,那我肯定要活啊。答应之后,我的灵魂便被拘在鬼屋宝箱的金币上,今天金币被这个身体的主人拿走,我和他就互换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那金币你怎么没有顺带拿出来?”辰亦看出他有所隐瞒。 何沃沉默了一会儿,说:“宝箱旁边的标牌上有写,宝箱内的金币是拿走就可以帮玩家负担之后苦难、保证平安的道具。他自愿拿金币,换我进入这个身体。我避免意外把我再换回去,当然把金币重新放回宝箱了。” 写标牌的人就是在玩文字游戏。 负担之后的苦难,那苦难是什么呢? 是必须完成三个游乐项目的任务,是离开这个小世界后还需要经历其他危险小世界的命运。 没错,这些都可以由另一个渴望活下去接受这些苦难的灵魂来负担。 他只需要交出身体,代替金币留在宝箱里,就可以享受作为金币的平安生活了。 不过虽然标牌上使用了言语诡术,但仅是语焉不详,如果双方达成共识,也能算是玩家之间的一场公平交易。 况且换上的人本身属于留居小世界的玩家,有脱出这个小世界的资格。 最后在个人空间检查玩家精神体时,因为没有boss太多插手留下的痕迹,体现在小世界的数据上,几乎不会出现变化。 除非系统一一看玩家的日志,否则难以发现蹊跷。 但boss这么做,有什么用呢? [或许是扰乱无限世界的秩序本身能给他带去乐趣,虽然看起来处处按规则行事,但他不是一个守序的a级小世界boss,迟迟,你和辰亦最好更低调一些。] 系统认识到自己让桑迟进入这个小世界的判断有误,无序者干出什么事都不出奇。 幸而选定在桑迟身边的辰亦寸步不离她,桑迟似乎没有引上boss的注意,应当能让她安全完成任务后脱离这里。 可是,她真的没有引起注意吗? 第33章 低调的定义模糊不清。 在桑迟想来,应该就是要很乖。 她把自己进入小世界之后的行为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遍,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很乖。 玩泡泡机的时候浇了辰亦一头一身的水,拿气球的时候要求捏了泰迪熊的熊掌,其他玩家都躲一边的时候她和店主聊天,还差点把手递出去给店主牵。 这么一算,她做了好多不乖的事。 不过这次有足足十个玩家,她应当不会被小世界的boss注意到。 桑迟猫猫祟祟地抱着自己的帽子左右观望,看周围有没有奇怪的像boss一样的东西存在。 虽然她并不知道boss应该有什么样的特征,像她上一个新手世界里菌主那样的吗? 游乐园各处的外观美丽精致,如果不进入游乐设施亲身体会,根本无从发现它的险恶之处。 来往道路上或是布置在树木的动物机器人偶只要不主动攻击也总是维持憨厚可爱的模样。 她的视线匆匆扫过,自然什么都发现不了。 仿佛他们都是严格按照程序规则行动,晶石眼珠偶尔与她的视线交汇只是偶然,没有谁刻意盯着她。 也或许那一幕幕借由“偶然”捕捉到的画面经过剪辑、串联,便足够汇总成监控她一举一动的连贯视频。 “你头晃得不晕吗?”辰亦摁住她转来转去的小脑袋,“行了,我们去碰碰车那边。” 席宛在得到何沃的同意后,试过用武器攻击他,果然受限于队友关系,无法造成伤害。 相应的,何沃应当也无法直接伤害她。 有这一重保障在,她愿意在保持警惕的情况下试试和他以组队模式共同行动。 至于变成金币的前任队友,她不知该怎么救,更不可能为了救人不要自己的命进入鬼屋。 辰亦和桑迟没有继续看他们相处情况的必要。 于是决定早点完成今日参加三个游乐项目的任务,好多留出点时间给主题酒店。 碰碰车的场地距离鬼屋不远。 游乐项目的负责人是一只小浣熊,带他们来到规则告示前,指着一条条文字条例,笑眯眯地介绍:“碰碰车的规则很简单,项目时长五分钟。驾驶员脚下踏板左刹车右油门,包括你们驾驶的车在内,都是经受十次撞击就会爆炸的类型。” 小浣熊看起来很好说话,把规则介绍得很全面:“如果仅单人司机参加,面对五辆车除了利用高超的车技躲避外,也可以用围栏随机传送,承担一定风险躲避。” 之前席宛应当就是这样通关的。 但是在面积不变的场地多加进五辆车,躲避的难度就会高出很多。 “多出来的难度将由副驾驶座的玩家来承担。”小浣熊揭开一面红色幕布,露出幕布后挂在墙上的各种枪身绘有卡通涂鸦贴纸的精致塑料质地枪支,对桑迟说,“副驾驶员必须携带这把枪上车,碰碰车运行期间,你们不能交流,你需要自己决定怎么开枪。” 桑迟愣了愣,手指搅在一起,为难地说:“要我来开枪吗?可是我没有使用过,不会用。” 她一时有些心慌,咬住下唇看向辰亦。 驾驶碰碰车她做不到,连作为副驾应该提供的帮助都给不了的话,着实太无用了。 “别担心,这是专门针对碰碰车项目设计的枪,和那种会弄出血淋淋场面的危险武器不一样,操作它的方法也很简单。”小浣熊抢在辰亦说不必她承担多余难度之前安慰道。 辰亦已半张的口重新合上,皱起眉盯住它。 它背手在身后,用小浣熊圆圆的眼睛很坦然地回看:“我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既然开始介绍,就从来没有半途而废的,尽请谅解。”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辰亦没回应它,算是默认它继续介绍。 “那么请容我演示一下枪支的使用办法。” 小浣熊就近取下其中一把枪,把枪口对准另一面白色的墙,毛茸茸的爪子扣动扳机。 一枚子弹发射出去,炸在墙上,留下的不是弹孔,而是一滩饱和度极高的颜料:“就是这样,一发弹药使用后三十秒会自动填充,被打中的车会停止十秒,无法移动。” 它把规则全部讲完,从墙上另取下一把枪身很多爱心涂鸦贴纸的塑料枪递给桑迟:“要在游戏开始前先试一试吗?” 只是试一试,没有拒绝的理由。 桑迟犹豫一瞬,伸手准备接过来。 然而她的指尖刚刚碰到小浣熊的一点粗硬的毛毛,手就被辰亦按住:“让我来试。” 小浣熊抬脸看向他,嘴边的笑容弧度不变。 但较之面向桑迟时,明显多出几分应付般的虚假:“先生,正驾驶座上的司机,手只能控制方向盘,不能使用枪,这是规则。” “现在还是游戏开始前,我还不是司机。”辰亦毫不退让地回应,“我们也没有决定一定参加碰碰车项目,如果不许我检查枪,我们可以立刻更换项目。” 小浣熊程序化的表情一僵,本来固定不动的眼睛被眼皮压得耷拉下来,显出一点不属于玩偶的生动不爽:“那岂不是白费我介绍这么久,好吧,你检查吧。”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56章 辰亦拿过枪。 枪不重,很轻巧,看起来就是塑料做出来的枪。 然而在他使出能捏碎金属的力气握紧枪身时,它却没有丝毫散架的趋势。 看来是游乐园特有的道具。 作为配套碰碰车项目使用的武器来说,这并不奇怪。 在小世界设定的特殊规则下,物质有可能具备特殊的性质,就像旋转茶杯项目中也有古怪的茶汤和茶杯。 他没法追究原理,以目前的状态,和规则作对拆枪也做不到。 于是他试着扣动扳机,另一滩颜料应声出现在白墙上。 没有后坐力,整体使用手感和水枪差不多。 接下来他连续多次扣动扳机,都没有弹药射出,直到三十秒后才射出第二发。 小浣熊对枪的介绍没有谎言。 虽然他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如果真有这个世界的boss插手他们两人的任务,放弃碰碰车,更换其他项目也无济于事。 规则总体来说没有问题,还是试一试。 辰亦把枪放到桑迟手上,平静地说:“按规则来,你带着枪上车。不过不允许交流,我没法教你,你干脆从头到尾不要开枪,真有爆炸也没关系,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住你安然无恙。” 可碰碰车项目中的爆炸是那么简单就能应对的吗? 桑迟坐上碰碰车的副驾驶座位时,才想明白辰亦的意思。 如果有爆炸发生,他保护她的办法,无非是和旋转茶杯时一样,把危险和伤害一力承担了。 她平安的代价是他伤痕累累,这样真的好吗? 小美人捧着轻巧的枪支,心情复杂。 “你想要帮上忙,对不对?” 莫名的男子声音响在她脑海,和系统与她交流的方式相似,声音和语调却都不同,带着点儿勾人的意味。 “谁?”桑迟懵了一瞬,下意识想要向辰亦寻求帮助。 然而上车后,驾驶座与副驾驶座之间升起了一层半透明的光幕。 光幕隔绝了声音,但没有隔绝画面,她可以看到辰亦正检查方向盘、刹车和油门。 她伸出的手掌落在光幕上,如同触到水面般漫开圈圈涟漪,感受到了一定的阻力,但如果执意穿过光幕,似乎不是做不到。 “别这么慌,我是来帮你的,迟迟。” 这个她不知是谁的男子竟然知道她的昵称,桑迟难以置信,原本准备穿过光幕的手没再使力。 他怎么会知道呢,明明进入这个世界之后,辰亦一次都没有提起过她的名字,都是以毛毛称呼她。 [迟迟,你在紧张吗?] 宝石蝶自她肩头飞到她摁在光幕的左手上,系统的关心恰时响起。 桑迟恍然明悟陌生男子会是从哪儿听到自己的昵称——唯一有可能的就是系统和她的对话被他听到了。 进入这个世界之前,系统说的是以普通玩家的权限看不到它也听不到它。 如果是更加强大的存在,拥有超出玩家的权限,想要窃听系统和她的对话,甚至模仿系统和她的交流方式,不一定做不到。 “不要让你的系统知道我在,这里是我的世界,我比他有用。” 伴随男子的话语,桑迟感觉有一只毛茸茸的玩偶爪子托住了自己的手肘。 可是她垂目看向自己手肘的位置,什么都没看到。 右手颤抖着摸索去,原本也什么都没摸到,是他主动用爪子握住了她。 软软的肉垫蹭在她的手心,他说:“这次有换成你喜欢的泰迪熊,应该可以牵你的手了吧。” 泰迪熊和牵手两个关键词触发了她的记忆。 是那只给了自己气球之后,还给自己捏了爪子的泰迪熊吗?它和礼品兑换处想要和自己牵手的店主难道是同一个意识吗? 他们二者都没有伤害她,又都是桑迟认识的,她对陌生人的恐惧有所消减。 “没事。”她犹豫地答了系统的问。 也算答应了陌生男子对她的要求,等着听他还有什么想说的。 “上次你没有接受我给你的道具帮助,这次我是来辅助你开枪的。善良的迟迟想要帮助你的队友,不希望他为了保护你受伤,对不对?” 他娓娓道破桑迟的心思,小美人果然动摇了。 她慢慢点头,薄弱的戒心更退一步,有点想相信他的话。 可这时辰亦发现了她压在光幕上的那只手,伸手探过光幕,抓住了她的左手。 辰亦以口型问她:“怎么了?” 第34章 辰亦发现她不对劲了吗? 桑迟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得一动不动,任由左手被辰亦捉在掌心揉捏。 大约因为说出口的语句无法传达给她,辰亦略有些焦躁。 覆盖在他手掌的一层厚茧硬硬地摩擦在她的手背,许是把那小片娇嫩的肌肤都磨红了。 灼人的热度自两人皮肤相接处一路漫延至她的脸颊,晕开两朵红云,烧得她头脑更不清醒。 而她的右手正被泰迪熊的爪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 柔软的肉垫击打得不疼,却拍得她的心尖与小手一齐发颤。 男人的声音说:“迟迟,他看不到我,可你再不回应他,他或许会把你直接拽到光幕那边的正驾驶座上。碰碰车项目要开始了,你希望坐进他怀里当什么都不做的小废物,妨碍他行动吗?” 桑迟当然不希望。 只是她真的可以信任突然用特殊方式和她交流的男人吗? 泰迪熊向玩家提供气球,气球是帮助玩家通过入门小游戏的重要道具,也是会要玩家命的杀人凶器,难以判别善恶。 店主也差不多,难以分辨他是不是全然好心。 如果能在她心里具象化一把秤,辰亦的重量肯定重过泰迪熊和店主相加的和。 可如果把免除辰亦受伤的砝码也加上,秤就要摇摆不定了。 然而时间不容桑迟用不太灵光的小脑袋瓜慢慢掂量孰轻孰重。 因为伴随男人的话落,他们乘坐的这辆碰碰车通上了电,碰碰车项目正式开始了。 原本光线不甚明朗的场地瞬息间亮了起来,四周存在传送机制的围栏缓缓升起光幕。 高饱和度的霓虹涂鸦在光幕上闪烁变幻,着实有些光污染。 想必这也是这个项目的难度之一。 另外十辆涂色不同的碰碰车在电力驱动下进入场地。 初始它们行驶还算有序,速度不太快,不过仔细看它们的运行方向和轨迹,能发现它们都是围拢向桑迟与辰亦这边,且都在加速。 可辰亦没有等到她的表态,完全无视了那些车。 他仍然注视着她,视线从她绯红的脸蛋移到颤抖着的右手,再一次以口型向她提问:“你不舒服?” 现在是关心她的时候吗? 桑迟在陌生男人的提示下发现了危险逼近,难以相信辰亦关键时候竟然还把注意力全放在自己身上,一双杏眸睁圆。 辰亦以为这是她默认不舒服的答案,虚握住她的手掌陡然收拢,侧身过来,原本扶在方向盘上的另一只手眼看是要穿过光幕,探向她的腰际。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57章 虽然不是要用拽的那么粗暴,但显然是如陌生男子所说,准备将她抱过去,塞进怀里。 离开副驾驶座的桑迟将不再被判定为副驾驶员。 有辅助作用的枪支自然不能使用了,还会妨碍到辰亦驾驶,可相应的,限制驾驶员与副驾驶员之间不许交流的障碍应当会消失。 真有碰碰车冲撞过来难以避让的情况发生,护住她也更简单。 辰亦认为值得。 可桑迟不愿意当更加拖累他、害他受伤的累赘了。 她连忙向辰亦摇头。 被他捉住的手指指尖无措地划过他的掌心,留下轻微的痒感。 然后趁辰亦稍松开手的那一刻,她果断抽回了手,决定试着相信陌生男人一回,端起放在膝上的枪支,看他要怎么辅助她开枪。 辰亦的手中一空,眉心耸起,眸色暗沉如墨。 他从她端枪的动作,看出她是要作为副驾驶员向其他车开枪提供帮助。 可他上车前明明有告诉她,不需要她开枪。 她听他的话不开枪,会不会被撞、车会不会炸的责任都在他。 而她开枪就有失败的可能,失败了就免不了懊恼。 为什么非要把不必要的负面情绪压在自己肩上? 辰亦无法理解她为什么忽然不听话,可受限于不能交流,问也得不到回答。 他唇线绷紧,到底没有选择强行动手把她抱过来,尊重了她想要参与项目的选择。 在不算愉快的心情下,他双手重新握住方向盘,把油门踩到底,以一个刁钻的角度,从还没有合拢的碰碰车包围网中倒车出去。 可以看到直直向他们的车驶来的两辆车,车头碰到了一起,互相都没有损伤,只是车辆相撞部分的颜色互换。 纯黄色车的车头多了一块绿漆,纯绿色车的车头多了一块黄漆。 然后双方像是受到巨力般反方向弹开,退了足足有二十米。 期间绿车碰到另一辆紫车也没有改变轨迹,只是车尾多出一块紫漆。 至于紫车,多出一块绿漆的同时,向受力方向弹开二十米。 辰亦看过后记下了,冷静地观望其他车追逐自己来,依然在快速倒车。 他们车的后方是一处围栏,他需要先试一次所谓的围栏传送,看会传送到哪里,以及传送的限制。 碰碰车触碰到围栏的光幕,他们的感受如同入水又出水,转瞬间,位置已经转移到另一处周围十米没有其他碰碰车的地点。 看来传送落地的地点是随机的,应该会尽量在周围暂无危险的地点选。 不过仅仅十米的距离,其他碰碰车以提速后的速度行来,很快就能拉近。 在这个碰碰车项目的场地被追被撞其实都没太大危险,最危险的是被包围出不去,如果随机传送时不幸落进几辆碰碰车围堵的中心,事情会很麻烦。 这种具备很大危险性的不定向传送,如果不是必要情况,轻易还是不要使用为好。 辰亦有了判断,同时注意到满是霓虹涂鸦的光幕像是断开链接般变成了密布雪花点。 他再次驾车退向围栏,果然这次碰碰车与围栏相碰没有第二次传送成功,而像是碰到柔软海绵般停了下来。 围栏传送每次使用后应当也需要充能。 大致摸清楚了规则,辰亦接下来都在极专注的情况下开始一次次脱离包围。 然而随着其他碰碰车提速,且像是有规划地形成包围网,驾车脱离包围变得不那么容易了。 当判断出又一次包围将要形成,辰亦猛得左打方向盘,向蓝车的行动轨迹冲去。 会和蓝车撞上,但撞上后反方向受力能脱离包围。 辰亦想象中第一次和蓝车相撞的情况没有发生——一颗子弹射出,落在蓝车车身,形成了一滩颜料。 蓝车静止了十秒,辰亦当机立断改变相撞的主意,自行急打方向盘,离开包围。 他的余光扫向副驾驶座上的小美人,看到了她唇边的笑和亮晶晶的眼睛。 桑迟的确正在高兴。 那个偷偷传音在她脑海的男人果然如他所说,辅助她开枪了。 枪支架在窗边,她判断不出应该射哪一辆车,也并不会瞄准。 男人料想到了她的情况,语速很快地告诉她:“再有十秒,你们会撞上蓝车。” 毛茸茸的熊爪托住她的手肘,她几乎能感受到巨大的泰迪熊布偶从后方半拥抱着她,帮她调整好枪支的瞄准方向:“现在扣动扳机,你能用子弹停住它。” 是的,桑迟需要做的只是扣动扳机。 与其说这是辅助,不如说这是外挂,还是最简单粗暴的锁头挂。 她成功射中蓝车,解决了一次相撞危机,不禁小小“哇”了一声。 “是不是对游乐项目有些参与感了?”男人说,“躲在你队友的怀里,什么都体验不到,乐趣都被你队友剥夺了,你不是白来游乐园了吗。” 桑迟轻轻撅起嘴,不认同他的话,可是出声反驳他会被系统听到。 他刚刚才帮了她,既然他不希望系统知道他在,她就暂时忍住不说话好了。 男人却不愿意唱独角戏,说:“你可以用意识把话只说给我听,你想,你要对丹说什么,我能听到。” 丹应该就是他的名字。 于是桑迟认真地对丹说:“丹,谢谢你帮我,但辰亦是在保护我。拜托你不要说他的坏话,我不会讨厌他,也不想因为你说他坏话而讨厌你。” “不想讨厌我?”丹轻轻笑了一声。 等弹药填充完毕,他再次帮她调整枪支的角度,教她开出一枪定住橙车,问:“因为我帮你作了弊,所以你不想讨厌我吗?” 按照他的思路,她和他处好关系的目的,便是他向她提供的帮助。 桑迟没听懂他的言下之意,但还是脸有点红地否定:“不是的,你没有伤害我,给我捏爪子,和我聊天,我挺喜欢你,希望和你好好相处。” 丹为笨蛋对人的低标准沉默。 在又一次得到他帮助扣动扳机前,桑迟忽然后知后觉地停住动作:“这不是你在项目规则内可以提供给我的辅助,而是你帮我违规作弊吗?” “对啊,所以我让你别告诉你的系统我在。”丹语气轻飘,玩笑般地说,“不发现没事,一旦被系统抓现行,就瞒不过规则了,会被立刻惩罚呢——好了,快开枪,这次打绿车。” 之前陈奎被规则裁决惩罚是什么样,桑迟没有亲眼目睹,但有听到他的惨叫,大概能猜到下场有多惨。 丹帮她作弊,也会受一样的惩罚吗? 她拿开扣在扳机的手指,说:“你还是别帮我作弊了,辰亦很厉害,我们应该可以坚持接下来的时间,你要是被发现重罚就完了。” “啊?”丹疑惑了一声,语气略古怪地问,“你为了我,不开这一枪?” “嗯。” 碰碰车与绿车要撞到一起前,辰亦忽然主动碰向旁边的白车,反方向与另两辆车撞击过,车辆稍有颠簸,停了下来。 没有下一次包围圈的形成,五分钟的铃响,所有车断电。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58章 丹对桑迟说:“你知道吗,刚刚你开枪打绿车,它会爆炸。” 第35章 碰碰车经受十次撞击会爆炸,那么在项目进行中,应当如何判断每辆车被撞过多少次呢? 辰亦在坐上驾驶座之前,便在思考这个问题。 毕竟这十次撞击是爆炸催命的倒计时,也是可以利用的机会。 然而驾驶过程中,注意力需要高度集中在躲避附近的碰碰车上。 距离远的车如果相撞,有可能发现不了。 最坏的可能,是没有任何可供看到的撞击痕迹,只能单凭眼力和记忆。 不过向他们介绍碰碰车的席宛通过了这个项目,难度应该不至于高到连辅助判断碰碰车撞击次数的标识都没有。 果然,碰碰车相撞,各自多出一块明显的涂漆。 注意到这件事后,辰亦很自然地联想到会在车面留下相似漆迹的子弹。 他怀疑子弹射中车,同样算作一次撞击。 规则中没有详细书写撞击的定义,一般来说会默认是碰碰车之间互相的撞击。 可无限世界里最怕的就是理所当然地自行定义没有写明的规则。 以他的经验来看,最好还是把子弹撞击车壳算在撞击次数内。 否则副驾驶座上的持枪者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却可以每隔三十秒发射一颗子弹定住其他碰碰车十秒,把整个游乐项目的难度降得太低了。 况且依至今为止所见各种项目和游戏,体现出的游乐园设计者的恶劣性格,不太可能放弃在碰碰车的规则中埋伏陷阱。 然而即便辰亦推测出这条危险隐性规则也无用,枪在桑迟手中。 她端起了枪支,瞄准,完成了第一次射击,并为此感到高兴。 隔在两人间的光幕阻绝了声音,他没法把猜测告知她。 那么他要为了不能百分百确定正确的推测,强硬伸手穿过光幕,阻止她继续开枪吗? 辰亦收回目光时,放弃了阻止她的打算。 到底是双人组队参加的项目,他可以像在旋转茶杯时那样,一力承担两人份的负担,护着什么都不做的小美人平安。 但如果桑迟希望帮忙,也可以由她行动。 最差不过是给他帮倒忙,导致其他碰碰车爆炸,增加完成项目的难度。 他早料到笨蛋队友可能会给他添麻烦了,她笑起来比战战兢兢的可怜模样好看,他能为此接受面对其他碰碰车爆炸的冲击波。 就是得赶在爆炸前,及时把她抱在怀里,还得捂住她的耳朵。 反正规则没说碰碰车爆炸算失败,爆炸也炸不死他,只要他带伤坚持到五分钟碰碰车集体断电,依然能算成功完成项目。 幸而结果没有坏到需要两人近距离感受爆炸的地步。 桑迟没有射击车身有九处撞击涂漆的绿车。 辰亦计算到五分钟将要走到末尾,冒险通过碰撞突破了最后一次包围。 伴随代表安全的铃声响起,其他碰碰车停止活动,阻隔在辰亦与桑迟之间的光幕消失,任务目标更新的提示音同时到来。 【当前目标:今日参加游乐项目2/3】。 再完成一个项目,他们就可以去看主题酒店的情况了。 辰亦没有新添伤,状态很好,平心静气地看向桑迟,准备说几句夸她勇敢给自己帮忙的话。 他不常夸人,拧眉试图从脑海中搜刮出合适的词汇组成语气。 可他的话尚未出口,小美人的眼泪先一步砸下。 泪水一颗颗落在她的裙摆,晕开数个小小的深色圆点。 桑迟的一颗心像吸足水膨胀开的海绵,酸胀得厉害。 她用软软的哭腔难过地向辰亦确认:“辰亦,我刚刚如果向绿色的碰碰车开枪,它会爆炸吗?” “嗯。”辰亦随便应了一声。 如果绿车爆炸,掀起的冲击波或许也能算一种撞击,影响到周围另外两辆满布撞击涂漆的碰碰车,导致的结果应该是可怕的连环爆炸。 不过没必要展开说给哭得可怜的小美人听。 “你没有开枪,别去假设已经过去了的事,没意义。”他看出她后怕不已,几度调整措辞,欲言又止,最终却还是用近乎命令的语气说出开解她的话。 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口吻冷硬,止不住她的眼泪,反而引得她越发伤心,辰亦觉得有点烦,干脆上手替她拭去眼泪。 辰亦拭泪的动作生疏,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笨拙,因为他完全不敢使力,怕没轻没重地摧残了比花瓣更娇嫩的肌肤。 他讨厌黏腻的花汁,更讨厌她的血。 因此,为免见血,他尖锐到可以轻易切割金属的兽态指甲仔细内敛不显露分毫,还注意调整角度,避免作为人类圆钝却坚硬的指甲前段剐蹭到她。 唯一与她面颊肌肤相触的是勉强算柔软的指腹。 但这小小的接触面似乎就足以把她的伤心负面情绪感染到他身上,如生出小刺的细藤,一圈圈捆缚龙强大的心脏。 柔弱的藤蔓根本伤害不到他,他态度纵容地注视她攀附自己的心脏生长,看她艰难地从他这里汲取养分。 偶尔他的脑中会冒出危险的念头。 希望她的刺更利,缠得更紧,最好扎根进心脏里,彻底和他的心脏融为一体,他便可以理所当然地以保护自己心脏的名义,将她也纳入保护范围内。 要不然,桑迟的脑子又笨,体质又弱,性格还这么娇,一伤心就哭得仿佛世界将要毁灭,一旦失去保护,根本不可能在无限世界存活。 他的指腹在她面颊流连,虚虚描摹她左眼下那片独有他能看到的黑鳞轮廓。 然而到底只是证明队友身份的虚幻之物,当真实触碰到温热而湿淋淋的面颊,想象中能象征与他共属一族的黑鳞便成为泡影。 他的思绪再度沉寂入无光深渊,冷声说:“哭得差不多就停下来,我知道你是想帮我,就算你向那辆绿车开枪也不会怪你。” “对不起。”桑迟抑着嗓中泣音,老老实实和他道歉,“我错信了别人的话,险些害了你。” “什么别人。” 辰亦想起先前在碰碰车上她古怪的神情和行为,对她连续两枪精准命中其他碰碰车有了一个离谱但能解释疑惑的猜测。他的神情一时阴沉如海上风暴将袭前的厚重积云,全然不复让她把过去事翻篇的平静。 “我看不到,也听不到,可刚刚你坐在碰碰车的副驾驶座上的时候,有人在指导你开枪,是吗?” 捧住她半边脸的手掌没有兽化,或许辰亦仍保有一定理智。 但随着一双漆黑的眼中兽化出暗红如血的竖瞳,残余的理智摇摇欲坠在崖边,兽性随时可能占据上风。 由残暴情绪单独织就的兽瞳紧紧盯着她,辰亦偏执地向说不出话的小美人逼问答案:“是你上车的时候他就在吗?你拒绝我带你离座的时候,他一定在,他都和你说什么了?” 桑迟不想怕辰亦。 可他的压迫感太恐怖了,几乎凝成实质。 她被锁在他的注视下,仿佛有体型庞大的兽张开满布利齿的口,下一刻就要把她吞食,依靠嚼碎品出答案。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59章 “不止是语言指导吧,他帮你调整了枪支瞄准的位置,他有实体?他都是怎么做的,你颤抖的右手,是被他触碰的吗?你是让他抱着开枪的?” 她一个字都没答,辰亦只是依靠最开始“别人”两个字,就在步步逼问中,推算出了当时他看不到却又确实发生了的事。 桑迟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连泪水都堪堪转在眼眶,因为他要她停止哭泣。 “对不起……”她只能重复向他道歉。 然而处在盛怒中的龙不是那么好打动的。 辰亦收回捧住她脸颊的手,活动着关节处无法克制出现的黑鳞,说:“你相信了一个莫名出现的人,拒绝了我,你还记得谁是你的队友吗?” 最后的问话,语气似乎较先前平静,桑迟的心却紧缩成一团,脸上血色尽失,哀哀求情道:“我没有忘,我知道错了,辰亦……” “我仍然会保护你。” 辰亦打断了她的话,重重合眸,像是强行把无法消化的怒意都硬埋入心底,避免怒意进一步攀升,暂不许情绪作乱。 “先把今天需要完成的任务做完,接下来的时间你都不准和我说话,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他命令完,抓住了她肩上的宝石蝶,捏得宝石蝶破碎重组了一次:“废物,难道在小世界,你的权限就完全不起作用吗?人都不守规矩到什么地步了,你还用游客权限当瞎子、聋子!” [在查了。] 系统在桑迟说出碰碰车上有别人时,就已经在破解这个小世界的数据,搜集相关幕后boss的信息了。 [是丹,他的数据比较特殊。因为是由玩家抚养长大的boss,对系统和玩家都很了解,专门对我设了数百道墙,我就算开了权限,破解他的资料也需要时间。你能不能冷静一点,丹狡猾,迟迟会被丹骗不是她的错,你凶她干什么。] 仅由理智判断,辰亦知道桑迟其实没有做错什么。 毕竟结果摆在眼前,有丹亲自插手碰碰车项目,他们却安然无恙,无论是怎样达成这个结果的,桑迟都是仅凭她自己和丹周旋出的好结果。 他或许应该夸赞能够直面boss的队友。 可他就是愤怒,怒不可遏——他需要她去和丹周旋吗? 她不该被丹的话骗,她就不该听丹说任何话,在发觉丹出现的那一刻,她只需要向他求助,依托他的保护。 先不守规矩的出现了,今天最后一个项目,暴力通关好了。 第36章 拿定暴力通关的主意,最后一个游乐项目,辰亦决定就近选,不再浪费时间往远处慢慢看。 答应了桑迟不去鬼屋,剩下的选择便是镜子迷宫。 之前夺取身体的何沃有提起让他丧命的镜子迷宫,说这是个与众不同的项目。 它没有具体的规则,自然不会安排机器玩偶等在外面向玩家介绍,入口一直向玩家大大敞开。 照理说何沃有过进入镜子迷宫的经验,接下来和席宛完成游乐项目,应该优先考虑镜子迷宫。 可实际情况是何沃完全不想返回镜子迷宫。 即便席宛再三问起,他也对自己的遭遇闭口不谈,只说迷宫内的情况时刻有可能发生变幻,地形复杂,处处危险,他绝不愿再度涉足其中。 不过判定通过镜子迷宫的条件也简单,只要找到迷宫的出口成功离开就行。 刚好现在辰亦不想动脑子思考恼人的规则,只想动手泄愤,这便是最适合他来完成的项目。 他向镜子迷宫的方向走出一段,满心忧虑的小美人咬住下唇,像个小尾巴一样迈着小碎步跟在他后面。 快到迷宫入口时,他侧身面向她,要求道:“把手给我。” 桑迟经他一顿吓唬,不敢问他要自己递手做什么,慌慌张张地把双手一起送到他眼前。 她纤细白皙的手腕并拢在一起,拳头虚握,是很标准的犯人接受手铐上手时的姿势。 可辰亦不是想拷她,是想牵她。 他不喜欢她这种受刑般的姿势,忍不住皱了下眉。 观察他神色的小美人肩膀立刻颤了颤,杏眸水光澜澜,可怜兮兮的,仿佛再多听他一句重话,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不至于吧。 辰亦认真反咀了一遍自己和她说过什么。 虽然态度是凶了些,但都是有理有据的问话,唯一厉声骂的那句废物是冲系统去的,怎么就把她吓成这幅噤若寒蝉的模样了。 依然被怒火烧灼的心脏陷下了一个柔软的小坑,辰亦把险些说出口纠正她动作的严肃训话吞回腹中。 他放轻动作,拿捏住她的左手手腕,像是拆解一朵花苞般打开她的手,把娇嫩的手指一一捋直,然后穿插指缝,紧紧握在了掌中。 “再听到那个叫丹的说话,立刻告诉我。” 叮嘱她的话由于语气冷硬的原因而像是一句不善的警告,辰亦以为低眸会看到她的泪水,没料到桑迟的情绪反而好了一些,乖乖向他点头,手指轻轻蹭了蹭他。 比起辰亦刚才凶她的态度,她更怕的其实是因为自己犯了错,辰亦就此不肯和她当队友了。 他仍然肯牵她,不再严厉逼问她,而是好好和她交流,哪怕凶一点,她的心情也会好不少。 两人走进镜子迷宫内,发现迷宫的长廊、地面与天花板都是由光滑的镜子铺就。 四面八方每一面镜子皆映出体型差巨大的二人组合,难以分清哪里是道路,哪里是镜墙,更无法判断陷阱会出现在哪儿。 如果循规蹈矩地尝试走出迷宫,现在最好向旁边的镜子长廊摸索过去,在视觉可能被蒙骗的情况下,换用体感来判断前行的道路。 然而辰亦不是来守规矩的,在他想来,毁掉镜子迷宫后,无论从哪一个方向走都能算从出口离开了。 他让桑迟攀上自己的背脊,抱住自己的脖颈,闭起眼直到他叫她睁开。 然后他抬起右手,慢慢吸了口气。 一只全然没有人类模样、属于龙类的漆黑鳞爪重重击在了镜墙。 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式,是纯粹的暴力。 震感自他的鳞爪与镜面接触的小片区域四散传导开,崩坏了绵延几十米的镜子长廊。 碎裂的镜子不成片,而是沦为晶屑,雨水般淋洒向地面。 数十只潜伏在镜子后的畸形怪物来不及为受创发出惨叫,生命消逝的同时,血肉与骨头都遭到毁灭性的破坏,无序地堆叠成一坨难以形容的物质。 不可见形体的丹也被他强行震出空间的缝隙。 丹咳嗽几声,吐出梗塞在咽喉的血沫。 他低头看到自己的深蓝燕尾服被撕裂得不像样,笑了一声:“这可是我特意换上,准备在迟迟面前盛大登场的礼服,你是什么不懂礼貌的野蛮人。” 顿了顿,改口用更精确的说法:“哦,野蛮龙。” 辰亦对丹的调侃无动于衷,辨清眼前这个就是骗取桑迟信赖的小世界boss,浓黑色的眼眸中裂开嗜血的竖瞳。 他像是提问,又像单纯地宣告一场屠戮:“作为a级世界的基石,你不会死得太轻易吧,我想多杀几次。”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60章 “嗯,让你杀杀倒也可以,只是……” 丹的话没能说完,轰来的鳞爪就把他的下颌至咽喉整个毁掉了。 “拜托,懂点礼貌,我提醒你的话才说到一半。” 辰亦爪下残损的身影如烟尘般消散,丹从另一道缝隙出来,连带身上的燕尾服都焕然一新。 他取下头戴的高顶礼帽,从帽子里掏出一面小镜子:“你选中镜子迷宫真是太好了,镜子的规则可是很高级别的置换,你想留在镜中世界玩也随便你啦,我多留几个我给你杀都可以。” 辰亦没有立刻听懂,以为他在故弄玄虚。 但丹敲击镜子的同时,把先前提醒的话补完了:“只是没想到,你杀我的优先级原来比保护那个小笨蛋更高,现在还什么都没意识到,啧,报复心真强。” 听他提起桑迟,沉溺在破坏欲望中的辰亦终于恢复思考能力,发现本该趴伏在他背脊上的桑迟不在。 她的体重于他而言太轻,她在他被丹激得怒火中烧时无声无息地消失,他没发现。 是她松开手主动离开的吗? 不对,如果丹所说是真的,他毁坏镜子的结果是触动规则,被置换进镜中世界,那么没有接触到镜子的桑迟应当仍然留在游乐园的镜子迷宫里。 他需要回去。 然而置换的意思是辰亦进入镜中世界,镜子中的他去往真实世界。 镜子中的辰亦是谁呢? * 背负桑迟的辰亦陡然消失,小美人眼看将要坠地,摔在满地晶屑中,被从镜中踏出的人上前一步捞了起来。 “好轻。”他掂了掂她的分量,看到她茫然抬起脸,睁眼瞧向自己。 他毫不掩饰目中惊艳,唇边带笑地问:“漂亮的小羽毛,你知道这儿是哪儿吗?” “辰亦?” 小美人看着与辰亦容貌相同,气质却不完全一样的人,有些糊涂。 她辨不清人的这种情况曾经发生在赫尔曼与约书亚身上,晕晕乎乎地问:“你是辰亦吗,还是辰亦的孪生兄弟?” 现在抱着她的辰亦似乎没完全学会如何灵活切换兽态和人形。 他的脸上还覆盖有黑色的鳞片,凌乱的黑发间也能窥见尚在成长中的短短犄角。 “我没有兄弟,没有任何同族。”虽然桑迟没有回答他这里是什么地方,但他耐心回答了她的问题。 他的眉宇间没有岁月留给辰亦的阴鸷,一双漆黑的眼中竖着红色的兽类竖瞳却不显嗜血,反倒透出未开化的蒙昧,欢欣地说:“你能说出我的名字,看来我们很有缘份,这很好。” 倚仗自己身为龙族的强大,比起关心自己现在身在何处,他有更迫切想做的事。 半龙状态的青年把呆住的小美人放落了地,蹲身把短短的犄角轻碰向她的手心位置,请求道:“小羽毛,你可以摸我的犄角,请给我看看你的羽毛吧,我希望你成为我的配偶。” 还没有发育成熟的龙族犄角不是冰冷坚硬的,而是温暖、带一点韧劲的软,是他全身最脆弱的部分,用来求偶刚刚好。 说着可以摸,但他热切的眼神里分明写着“请摸,快摸,多摸”。 辰亦是不是打碎镜子之后失忆了还变笨了啊? 本来就不擅长拒绝的小美人禁不住他的注视,轻轻握住他的犄角,指腹慢慢摩挲过犄角上细细的纹路。 他愉悦地笑眯起一双眼,拖行在身后的龙尾都翘起来晃了晃。 桑迟恢复了一点思考能力,偷看了一下他的尾巴,为难地说:“可是我没有羽毛,没法给你看羽毛。” 而且辰亦连设定安排的名义女友都不肯让她当,她怎么能趁他变笨的时候答应他当他的配偶呢? 不可以,她不能这么坏,欺负笨蛋。 “你怎么可能没有羽毛。”青年打量她的神情,不像是不肯给他看羽毛而说谎,略微迷茫地说,“怎么可能呢,我见你第一眼,就感觉心脏被你羽毛的软茸挠过,现在还能感觉到痒意,你难道不是有漂亮羽毛的小鸟吗?” 什么,笨笨的辰亦看到她,叫她小羽毛,原来是这么想的吗。 比起没有变笨的时候,他的嘴好像不那么坏了。 不过她不能因为喜欢嘴不坏的辰亦,就希望他一直笨下去。 桑迟努力理清思路,准备把两人进入这个小世界相遇以来的所有事都总结起来,仔仔细细跟他说一遍,帮他恢复记忆。 然而她还没有把两人的故事在心中写成语言流畅的小作文,青年忽然用左手握住她的手腕,站起身,一把将她拽进了怀里。 他抬起的右手鳞爪与细剑剑刃摩擦出尖利的声响,激得人耳朵发麻。 那把突然袭来的细剑刚刚刺向的位置,是桑迟的后心。 丹遗憾地松开持在手中的细剑,武器离开他便如同雾气般消散:“什么嘛,置换出来的战斗力也比我强,我就烦你们这种莽夫。” 第37章 “你想要杀死我吗?” 伏在辰亦怀里的桑迟意识到丹的攻击是冲自己来的,身子轻轻颤抖,不安地回首望向一身魔术师打扮的丹。 “对,也不完全对。”丹把高顶礼帽摘下,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帽顶敲击在手掌,烦恼地说,“我喜欢你,想要留下你,这样做才能消除你的玩家身份。” 丹凌乱的红发像羊毛般打着小卷,额前刘海有些长,垂下来遮蔽了小半部分眼睛,无法从眼神判断出他说话时是怎样的情绪。 他的语气似玩笑又似认真:“我和你保证不会痛好不好,只是把你从玩家的身体里取出来而已。你留在我的世界里,不需要面对危险,想要什么我都能帮你实现,好不好?” 在这个小世界,死亡并不一定意味着终结。 就像死在镜子迷宫的何沃,还有机会夺取其他玩家的身体活过来,继续完成现在玩家的任务,进而有可能离开这个小世界。 丹并不觉得毁损掉桑迟的身体有什么大不了的,能考虑到的只有她会不会感到疼痛。 毕竟如果桑迟需要,他可以按她的需求,随时给她更换更好的身体。 只要她不再是在主世界系统控制下的玩家。 然而躲在辰亦怀里的桑迟摇头,声音软软、态度却坚定地拒绝了他:“不可以,我不能留在这个世界,你好可怕,你不要喜欢我了。” “为什么不呢,跟着这只不懂礼貌的蠢龙……” 他的话说到一半,镜子铺就的地面忽然裂开一个大洞,黑色的鳞爪扯住他的脚踝,猛得将他砸向旁边。 “没听到她说不吗?” 强行从镜子世界回归的辰亦似乎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连脸上都留下碎镜般的裂痕。 他烦躁地看到丹在重重摔落的前一刻化雾消散,低骂了一声丹恼人的诡计,然后目光凝在正警惕他的另外一个自己和目瞪口呆的小美人身上。 “怎么回事,你不像是虚假的造物……”辰亦皱紧眉。 他不至于连自己的气息都误判。 况且他是唯一的龙,哪怕是系统提供的抽奖,都伪造不出与他相似的血脉,小世界更不可能仿制出一只与他一模一样的龙。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61章 半龙态的辰亦抱着桑迟对付丹时,还很冷静,觉得丹不算严重的威胁。 等伤痕累累却和他长相相同的辰亦冒出来,他在视辰亦为敌感到疑惑之余,属于兽类的直觉也当即发出喧嚣的警告。 尚未到达龙族成年期的他,无法对抗一只力量和体态都成熟的龙。 在注定不敌的情况下,明智的选择是退让。 可他拥抱在怀中的是他认为命定的配偶,没有退让的余地。 他不能丢下桑迟,只能厮杀,直到战死或是打败敌人。 “小羽毛,你拿着这个,它可以保护你,你躲得远一些。” 他从心口的位置生生撕扯下一片沾血的半透明鳞片,脸色陡然变得极差,却还是坚持塞到桑迟的手中。 然后他把搞不清楚状况的小美人推到自己身后,面向表情同样空茫的成年龙,下达挑战的战帖:“来吧,和我一战。” 辰亦望着另一个自己把龙族最重要的心鳞撕下来,当作保护桑迟的礼物送出去,愣愣地摁向他自己的心口位置。 那里同样空缺着心鳞。 他生出一个极其荒诞的猜测,不敢相信地向他们的方向迈出一步。 怎么可能呢,难道这是一个循环吗? * 还没有成为成熟的龙族前,辰亦曾经受过一次重伤。 从昏迷中醒来时,他发现自己遗失了珍贵的心鳞与一部分记忆,得到的只有一则预言——他会拥有一个美丽而脆弱的配偶。 在等待配偶的过程中,他必须不断地变强。 成为最强,才能保证日后配偶出现,他能保护她平安无恙。 于是,第一个千年,他走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挑战所有危险而强大的丑陋怪物,直到杀死它们为止。 因为他不希望配偶在遇到他之前,先遭到怪物的伤害。 他受了很多伤,都凭龙族的强悍扛了过来。 一些本来被怪物们当作食物或奴仆的弱小种族视他为神祇,较龙族远远短寿的他们把龙的形象绘作为信仰的图腾,希望以此依托在他的庇护下生存。 这是留存在书册上,被称为“荒蛮纪年”的第一个千年,龙的概念等同于神。 第二个千年,人类、精灵、矮人、鲛人等种族相继拥有了自己的文明。 每个文明都有优秀之处,人类的书籍与戏剧、精灵的花植与诗篇、矮人的酒酿与锻造、鲛人的珊瑚与歌喉。 他觉得他的配偶都会喜欢,准备留住这些,当她出现时献给她。 然而种族之间的争端没完没了,一点小小的事由都有可能导致强族发起对弱族的灭族之战。 有够烦的。 他必须在一个种族被消灭前,加入他们,构建最后的防线,保证他们还有保存文明繁衍生息的机会。 因此,在这个被称为“丰饶纪年”和“争端纪年”的千年,纸面上龙的概念有二,时而是拯救文明于水火的英雄,时而是异端召唤对抗伟大扩张的恶魔。 第三个千年,“灾厄纪年”,龙是天灾。 辰亦等待的时间过于久了,就像他曾经看过的一则《渔夫和魔鬼》的寓言故事,等待耗尽了他的耐心,他等得近乎发疯。 如果他的配偶现在出现在他面前,他会把她囚入自己的巢穴,那里有数不清的珍宝,唯独没有的是自由。 偶尔清醒时,他会怀疑自己受到了预言的欺骗。 预言只是他在失去心鳞的痛苦下生出的谵妄,却被他错信为真实会发生的未来。 然而他心底又不肯承认预言是假,自己的等待无用。 他开始向其他种族宣泄被欺骗的疯狂,对他们降下灾祸,逼迫他们交出自己的配偶。 每一个种族都不得不向他献上他们最美丽的公主,可没有一个是他的配偶,他赶走了她们。 被族人当作祭品的公主们却不敢回去族群中,怕灾祸的缘由就此被归结己身,宁可定居在他的巢穴附近,成为他的祭司,每日祈愿他的配偶来到他面前,终结无穷的灾厄。 祈愿无用,但当他又一次疯狂,走出洞穴,准备随便选一个种族降灾,却被一群老迈的祭司挡住了。 当先面对他的是她们中最年长的精灵。 她满头银发,是最早一批还活着的祭品。 从四十岁成年,来到他的巢穴被驱赶,精灵现在已经走到八百岁岁数的尽头。 她颤抖地匍匐在地,哀声道:“您有没有想过,之所以您找不到您的配偶,是因为她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或许以您的强大,可以离开这个世界,去世界之外寻找她。” 所有祭司试图编织出一个美好的愿景来治愈他的疯狂,或者让他把疯狂变成离开这个世界的动力,而不是灾厄。 辰亦静静看了她们很久,向据说是所有鲛人中歌喉最美妙的中年鲛人公主道:“唱一首歌,用海螺装好给我。” 没有谁敢拒绝天灾的要求。 他得到了一个纯白的海螺,作为他三千年愚蠢等待的纪念品。 龙决定离开他的世界,但不是听信祭司们的话,去寻找根本不存在的配偶,而是为了打发自己漫长无尽生命的无趣。 突破世界的屏障,他发现了系统和其他小世界的存在。 他和系统达成交易,可以把一部分自己的精神体投入小世界,拥有一个新的躯壳,以千分之一的实力像普通玩家一样在小世界中完成任务。 这样一来,他就会像参加一些所谓科技发达的小世界所拥有的全息游戏,在游戏规则限制内获取一些快乐。 不过他随时可以作弊,沟通本体拿回更多力量,兽化解决麻烦。 只是除了接受系统要求保护桑迟的这一次,他很少作弊通关,因为没意思。 谁知在游乐园中会发生这么有意思的事。 一个还未成熟、拥有心鳞的自己,亲手剥离心鳞送给桑迟,向他发出挑战。 是一个时间的循环吗,还是那个叫丹的搞出来的虚幻把戏呢? 无所谓。 如果是,他可以完成这个循环,叫这个还没有吃过苦头的自己也去忍耐他遭受过的折磨。 如果不是,他就把敢于挑战自己的未成年龙当敌人,打趴下,丢出游乐园世界。 谁叫他趁自己不在随便抱桑迟,知道那是谁的队友吗,送心鳞求偶,还敢把尾巴缠上桑迟的小腿,真是不要脸的龙。 辰亦兽化,毫不留情地把半龙态的自己打成重伤昏迷。 可死死扼住未成年龙脖颈摁在地上时,他又考虑要不要直接杀死眼前这个疑似过去的自己试试,看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趣味差不多是他现在仅剩的追求了。 考虑时,身体温暖柔软的小美人忽然扑过来,自后方抱住了他的腰,恳求道:“别打了,你快把他打死了,他刚刚救过我,拜托别杀他。” 那就算了。 辰亦稍稍松开手,点了头,以眼神示意桑迟放开自己,决定实现另外一个趣味。 他俯下身,在年少的、尚且懵懂的半龙态青年耳边说:“知道吗,你会拥有一个美丽而脆弱的配偶,你得变强,然后足够耐心地等下去。”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62章 或许因为循环达成,从镜子中置换出的辰亦身影开始淡化,直到消失在这个迷宫。 辰亦满意地站起身,看向忐忑立在旁边的小美人,问她:“你知道龙给你心鳞是什么意思吗,你就接。” 桑迟眨了眨眼,摇了头,轻声说:“那个人是你吗?是你的话,我可以还给……” “我不要,你自己留着。”辰亦没准她说完,顺便把一个纯白的海螺塞进她手里,“这个也拿去玩。” 第38章 桑迟合起的手掌上堆叠着鳞片和海螺,一双湛蓝的杏眼睁得圆溜溜。 像是一只被水淋湿、变得可怜巴巴还没人理的茶杯小猫咪忽然被叼住后颈肉,丢进了毛线球的海洋。 没有安全感的小猫咪趴在软软的毛线球上一动不动,同样惶惶不安的小美人愣愣看着薄红的鳞片和纯白的海螺说不出话。 是给她的礼物吗? 她不理解,一时间简直受宠若惊。 辰亦进迷宫之前不是还在跟自己生气吗? 他气得很厉害,句句逼问她的愤怒模样依然留存在她的脑海中,令她一回想便心有余悸——为什么忽然给她礼物呢? 进入迷宫以来好像没有发生什么好事呀。 然而辰亦不准备把自己或许曾经花费三千年等待她出现的猜测说出来。 因为他不觉得这件事该算在桑迟的头上,要她知道不过是徒然给她增添烦恼。 如果循环是真的,对桑迟一见钟情追着求偶、坚持要等的是年少时的他,把自己强行打成失忆还诉之预言、造成循环的是成熟时的他。 无论怎么看,该负责的都是他自己。 不过他现在面对桑迟的心情着实很复杂。 漫长的时间已然把他的心海焚成一片焦土,哪怕忽然降下甘霖,也无法焕发生机。 或者说他一直不认为还有焕发生机的可能。 然而在大巴车上第一眼见到桑迟时,那如羽毛般扫过心脏的轻微悸动,如果不是不耐烦队友的脆弱,会不会其实是有种子悄悄萌芽在焦土呢。 难道那是又一次一见钟情? 辰亦不知道,他不太想承认他对她冷言冷语都是为了诋毁自己的心动。 至少在摸清她是什么态度之前,他不会说的。 他已经被时间磨励成冷静的龙了,不是会轻易摇尾巴的蠢东西了。 别以为他没发现桑迟并没有接受未成年龙直白的求偶。 看抱她的姿势显然是强行抱的,尾巴是偷偷缠的,连心鳞都是趁她不懂含义,以保护为名硬塞进她手里的。 现在的他不会干出这种事。 他会仔细地确认自己是怎么想的,她是怎么想的。 辰亦目光深沉地注视着桑迟,见她单是捧着那两个物件不动,才想起自己似乎没有告诉她应该怎么使用它们。 “心鳞你收起来,我不知道具体效果,但你遇险,它就会被动触发保护你的机制。海螺是个玩具,你可以现在贴在耳边听一听。” 桑迟依他所言收起心鳞,歪头把耳朵贴向海螺口。 伴奏着轻微的风声与海浪潮涌声,空灵的女声婉转吟唱着她听不懂的语言,似是祈愿似是祝福,似乎能够把所有烦恼涤清。 一曲终了,桑迟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扬起了唇角,连双眼都弯起新月般弯弯的弧度。 小美人欢欣地向辰亦说:“歌很好听,我好喜欢,谢谢你!” 她果然喜欢,真容易讨好。 保存鲛人这个种族是有意义的,如果她能见到鲛人建在海底的红珊瑚王城,应当也会喜欢。 不过海底不适合她居住。 要是强行把红珊瑚都带上地面,珊瑚被晒干之后变成枯枝般的结构,会失去存在海底时的美轮美奂…… 意识到自己都考虑到该带她在哪儿定居了,辰亦生出淡淡恼意,果断掐断念头,面无表情地说正事:“好了,我们离开镜子迷宫吧。” 天边那个未必真实但能代表时间的太阳已经西滑至接近地平线处,继续在这里耽搁时间不必要。 桑迟乖乖点头,凑近到他身边,主动牵住他,仰起小脸,犹疑地问:“我现在可以和你说话了对不对?” 这有什么好问的,这个笨蛋不是已经在说了。 刚刚还敢在他战斗时不顾危险地扑过来求他住手。 辰亦点了头,以为她会先问起为什么出现两个自己,却听到她说:“你脸上的伤不疼吗?你给我的药还在,我给你上药吧。” 他沉默一瞬。 碎镜般的裂痕其实不是伤,而是他强行用自己的力量打破规则留下的印记。 离开这个小世界后,清算违规行为,他需要接受一定惩罚。 治愈这具肉身的药物自然发挥不了作用。 不过她想拿药膏把裂痕盖住也行。 等时间差不多,他把痕迹转移到她看不到的地方,就让她当作是伤痊愈了。 “好。”他不准备停下带她离开的脚步,干脆把她端起来稳稳放在手臂上坐好,“我带你去主题酒店,你就这么上药。“ 桑迟面颊绯红,觉得要是路上被其他玩家看到不太好。 念及自己答应了他说什么便做什么,她到底没开口拒绝。 等上好药后,盯着辰亦紧致的下颌线,犹豫半天也没说出请他放下自己的话。 辰亦的余光与她的视线短暂相触,却仿佛不经意地问她:“先前出现的那个我,在我不在的时候,具体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他真的是你啊……” 桑迟看辰亦险些把半龙态的未成年龙打死,怕惹他生气,完全不敢提问他们是怎么回事。 但既然他提起这一茬问了,她就一五一十地把还记得的对话都交代了出来,顺便强调了一下之所以对方抱住自己,是因为丹出手偷袭她。 “叫你小羽毛,逼你摸了角,还要看你的羽毛?” 辰亦不爽地拧起眉,既觉得自己对桑迟的特殊称呼被偷了,又更加确信那该是过去的自己,无法真正发火,只越发觉得憋闷。 打轻了。 桑迟见他听了之后不开心,误会他生气的点主要在另一个他向自己发出求偶请求。 毕竟辰亦是铁了心不要女友的。 因此她语速很快地作出保证:“你放心,他糊涂我清醒,我没有答应当他的配偶,就算他再出现我也不会答应的!” 结果辰亦好像更不开心了。 他唇线绷紧,把她的脑袋往自己胸口一按:“笨蛋,你还是不要说话了。” 桑迟听着他擂鼓般咚咚作响的心跳声,有一点委屈和生气。 辰亦好怪哦,心情变化完全不讲道理,这回她明明没有犯错啊,为什么要凶她。 笨蛋也是有小脾气的。 他太喜怒无常,再这样下去她要使手段了,她进入这个世界之前可是有抽到好卡的,可以对队友发挥奇效! 辰亦不知道怀里的小美人准备亮出小猫咪的爪子。 他随便选择了一个方向,走出镜子迷宫的区域, 果然正如他所料,虽然整个迷宫项目被他毁掉了,但只要成功出来就算完成这个项目。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63章 任务目标更新的提示音准时响起。 【今日游乐项目指标已达成,请寻找过夜休息区域。】 【检测到主题酒店套间房卡,正在规划路线——】 【当前目标:前往主题酒店,度过一夜。】 规划路线之后,地面上很神奇地出现指引的光标。 两人沿光标指引走,静默已久的系统终于结束一阶段地数据破解,汇总了起来。 宝石蝶蝶翼的光泽黯淡不少,向辰亦道:[丹的能力很麻烦,除了幻术,主观的相信也是他的力量。在这个世界里,只要能在某种程度达成共识,他相信的就会成为真实。虽然本身有一定限制条件,但他相信他作为这个世界的基石不会死在你手里,你也知道这点,他就绝不会死。] 但辰亦不可能相信丹比自己强,两人实力差距是客观事实,丹知道这一点,不能欺骗他自己,依靠空想自己强大来战胜辰亦。 [而且这家伙一直在卡bug,给玩家体验他拟真出来的死亡,玩家以为自己死了,主脑也会判定玩家死在小世界里,他应该就是想用这个办法把迟迟留下来,] 那一条条罗列出来的游乐园规则,是对玩家提醒,同时也是暗示。 玩家相信了规则,因而在他们触犯规则时,哪怕他们再恐惧、再想要拒绝死亡的到来,潜意识里也有一层自己因违规而死的相信。 玩家与丹达成死亡的共识,瞒天过海令主脑也判定玩家死亡。 但视觉、听觉、触觉,一切感觉都有可能是丹拟真的。 丹相信精神体无损,就真的可以抽离玩家的精神体当作他的所有物。 这样想来,像是赌博机中奖品一双健康的手要如何兑现,就是当赌博机屏幕上三连星出现在玩家眼前,相信的便兑换成真实。 无怪丹会提前设立重重规则,利用已有的规则,他可以充分达成自己的目的。 [在这个小世界要对付他,还真的没有什么可行的办法,好在规则是他设立的,他不能当先违规的那一个,除非像镜子迷宫里那样是你违规在先——辰亦,你绝不可以让迟迟经历令她相信自己身死的危险。] “你要是只有这些信息,就是白调查了。”辰亦并不满意这个结果,却也知道在各自小世界的boss占据主场优势,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主题酒店出现在他和桑迟的眼前,辰亦看清装潢,皱起眉:“这什么东西,马戏团主题的酒店是合适过夜的地方吗?” 第39章 辰亦和桑迟并非第一批到达主题酒店的,因为有丹的掺和捣乱,他们浪费了不少时间。 而夫妻组的何沃向席宛提供他曾经在游乐园通过其他项目的经验,又有桑迟与辰亦告知他们旋转茶杯通关关键。 两人互相配合,倒是没受什么大伤地更快完成了剩下两个游乐项目,来得更早。 只是夫妻两抵达酒店后,都谨慎地放弃了立刻进入酒店的想法,而是止步在酒店巨大的小丑霓虹灯牌下,想要等待其他通过今日任务考验的玩家汇合。 虽然玩家之间有可能存在矛盾,但在危险未知的无限世界里,除非面临你死我活的抉择,大部分聪明人还是会把矛盾搁置一边,先团结起来解决问题。 人聚在一起进酒店,互相之间能有个照应。 因此,当何沃和席宛望见辰亦抱着桑迟走来的身影,两张脸上皆露出笑容,迎上前来。 辰亦经一次进入镜中世界又强行突破,从外表看起来,状况不太好。 自破开的衣服布料的口子,可以窥见横亘在他皮肤上深浅不一的伤,连脸上都留有痕迹。 似乎有损他来到无限世界之后表现出来的强悍形象。 不过只要看到靠在他胸口干干净净、毫发无损的娇弱小美人,就可知道他是凭一己之力将游乐项目都解决了,还分出余力保队友不受摧残。 这样做的难度得翻几番,辰亦硬是扛住了,绝不是可以低看的人。 何沃与席宛自然都有这个眼力劲。 和他们有过交流的席宛开口说话时,敬意更深,主动分享他们先一步到达对酒店展开的调查信息:“我们绕着这个马戏团帐篷走了一圈,估算帐篷的占地面积应该在三百平米,应该的确有能安排我们住下的区域。” 何沃补充道:“除了这个小丑霓虹灯牌下的厚重幕帘看起来可以掀起进人之外,其他的篷布都是被木桩钉死在地上的,窗户的开口狭小,我们成年人想要出入应当仅有依靠洞开的幕帘。” 至于小丑灯牌左眼的数字“00”,和正在倒数般随时间流逝不断消减的数字“43”,就不需要讲解了。 除了笨笨的桑迟不能立刻反应过来外,其他人看一眼就知道应该是允许意味着“夜间”的开始。 给予房卡的奖励兑换处店主提醒了玩家房卡遗失不补,且在外过夜不保证夜间安全,大约在灯牌的倒计时结束,那些入夜后能够出没在游乐园中伤害玩家的怪物就会开始活动了。 如果有还活着玩家没能达成今日参与三个游乐项目的目标,就得在夜间怪物们的威胁下努力求生,继续完成任务。 毕竟任务中“今日”的定义,是到二十四小时截止,他们还有挣扎活下来的可能。 安排一个入夜的时限,或许是因为他们更加狼狈的求生姿态落入游乐园boss丹的眼中,会是足够取悦他的滑稽剧。 辰亦看着小丑右眼已经变成“41”的荧光数字,联想到同样色彩炫目的碰碰车场地里,丹曾经隐匿身形哄骗桑迟交付信任,额角青筋跳动,只觉小丑灯牌夸张咧起的大红唇都是丹那张脸上恶意的笑。 偏偏丹的能力还十分难缠,没法简单解决掉。 他的怒意攀升,在情绪作用下,解除了兽化的手臂再度出现一片片鳞片。 洛丽塔裙的布料薄软,坐在他手臂上生闷气的桑迟感觉到了。 她尝试挪了挪位置,坚硬的鳞片依然硌得她臀部和大腿疼,便揣着点小脾气地嘟起水红色的唇,小拳头握紧在他的肩上捶了一下,然后仰起脸盯着他不说话。 辰亦耸起的眉心松动,低头看向她。 桑迟依然不说话,悬空的小腿上勾,粉色皮鞋的鞋跟不算重地踢在了他的小臂以作示意。 经历大量无限世界的辰亦观察游乐园的细节,参透其中意义很容易,领悟桑迟难得的小脾气缘由却不易。 没懂,辰亦只好开口问:“怎么了?” 小美人愈发生恼了。 他竟然忘记了他不许她说话,她明明答不了,他还敢问! 她恼得想哭,甚至连眼眶都晕起些许潮红,憋闷地抬起手,在嘴唇前比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 辰亦经她的动作提醒,记起了自己说过的气话。 可他没料到她这回会这么严谨地遵守。 他禁不住有些想笑,连带因想起丹而垒在心中的愤怒都像是被她戳出个洞放跑了气。 努力清清嗓,辰亦把磨得咽喉发痒的笑意都吞回腹中,遏制住唇角上翘的冲动,避免她进一步恼羞成怒,食指在她嘴唇前虚虚一抹,算是把拉链拉开,解她的禁言,说:“毛毛,你可以说话了。”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64章 “你太坏了!”桑迟睫羽直颤,软软控诉的声音里夹着点哭腔,委屈地说,“我没犯错你就不许我说话,你的鳞片还硌得我好疼。” 她捏着自己的裙边,把裙子向上掀起一些,给他展示他的罪证。 小美人的体态纤细,大腿是全身上下难得盈起软绵肉感的部分,现在该是雪白的大腿肉上出现一块连鳞片细纹都清晰可辨的红印,应当是真弄疼了她。 “不止这一处,还有……” 辰亦心念一动间便收了鳞片,圈住她还欲把裙边往上拉的手腕,重新把裙边放平,遮住那一截软嫩的肌肤:“我知道了,是我的错。” “你真的知道错了吗?”桑迟觉得他答得有点敷衍,不太相信地问。 “对不起,我以后抱你的时候,一定不露出鳞片。” “也不能再不许我说话,我犯没犯错都不能不许我说话,我就要说。” 得到他的道歉,小美人试探性得寸进尺,眼神闪烁地想,自己得过分一点,辰亦要是不同意,她可以讨价还价说只有犯严重的错误才应该受罚。 “是我不该禁止你说话,我不会再这么做了。” 他嘴上向桑迟服软,郑重其事地说着承认错误的话,却稍稍抬起眼,冷冷的目光扫向站立在两人身前的夫妻组,仿佛警惕是否有外敌觊觎自己宝藏的恶龙。 席宛不准备多听多看他们情侣之间如何相处。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通往主题酒店的道路,观望剩下的时间里共计五组十个玩家还会有多少人来到酒店入住,没有与辰亦的目光相触。 何沃却是被困在鬼屋的金币里,寂寞太久了,忽然看到久违的拌嘴,没忍住饶有兴味地瞧着。 幸而他本性不算坏,知道非礼勿视、不能仔细瞧少女裙子下的腿,没关注桑迟掀起裙边的动作,只是环胸瞧热闹。 因此虽然被辰亦警告的目光激得一个机灵,但讪笑着摆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后,也没被辰亦仔细计较。 辰亦收回目光重新低眸,凝视向桑迟。 小美人正疑心地观察他的表情,小嘴里含了一口气,顶得双腮微微鼓起,指间还摸出了一张散发粉色光芒的卡片,不时仔细看一眼上面的小字技能介绍。 【魅惑之吻:对友方阵营玩家或npc生效,通过一个吻,可以拉满使用对象的好感度,满值好感的友方角色无论看到你做什么都会往好的方向想,对你拿出最温和的态度,持续一个小世界时间。】 【技能使用成功率受吻的部位、深浅影响。】 桑迟怀疑辰亦对自己的态度忽然这么好,是她不知道怎么把技能卡用了。 她是准备用,可她刚刚没有吻辰亦啊。 难道拿拳头捶他、拿鞋跟踢他也涵盖在吻里? 不应该吧。 而且技能卡片的光芒犹在,是没有使用过的状态。 注意到辰亦重新看向自己,她怕他发现自己要对他使用技能,连忙慌张地把卡片收了回去。 然而龙的动态视力太好了。 仅是对卡面的匆匆一瞥,他就看清了技能卡的名称和介绍内容。 在这个小世界里,npc全是寄宿着丹意志的机器人,他是桑迟唯一的队友,她能魅惑的对象只有他。 再看桑迟心虚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她应该真的动了对他用技能卡的念头,只是未必拿定了主意。 如果现在戳穿,胆小的笨蛋肯定会像蜗牛一样缩回壳里,不敢再试。 哦,对了,还得给她使用这张卡的必要条件——好感度低才需要提高、拉满。 因此,辰亦暂时收回纵容她的态度,不轻不重地拧了一下她鼓起的腮肉:“对你不好就哭,对你好一点就怀疑,你比我更脾气坏、难伺候。” 什么! 被拧红脸蛋的桑迟难以置信他竟然倒打一耙。 明明是他一直脾气坏地说怪话,喜怒无常地一会儿对她好、一会儿对她坏,为什么最后还把恶名按在她的头上。 “你……” 桑迟刚刚声音颤抖地吐出一个字,辰亦说:“好了,我们进酒店里面看看。” 他看向何沃和席宛,声明:“进入酒店后不确定会出现什么,我只会保护我的队友,你们的安全由你们自己负责,要不要跟我们一道也由你们决定。” 小丑右眼数字跳到了“33”,比起那些至今还没有出现的玩家,夫妻二人都愿意跟在更具安全感的辰亦身后:“我们一起进去吧,我们会自行自保,不拖累你。” 正经要面对未知的酒店危险,桑迟知道轻重,合上了嘴。 可哪怕她是个笨蛋,都能看出来辰亦忽然说进酒店的目的就是为了堵她的话。 太坏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今晚平安过夜的时候,就要使用技能卡,把辰亦变成只会对她好的队友! 第40章 掀起帐篷沉重的幕帘,四人走进马戏团主题酒店内,仿佛是踏入了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身形庞大的大象装饰大量金饰,粗如铁柱的四足皆踩在彩色塑料球上,明明是极其笨重的体型,调整自己的动作滚球前行却很熟练。 一身耀金色蓬松毛发的雄狮蹦跳穿梭于正熊熊燃烧的火圈里,像是已练习过千百回,知晓如何做才不至于收焚身之苦。 帐篷顶挑起将近二十米的高空处,两只猕猴正冒着摔下必然粉身碎骨的风险,来回悠荡身体,表演空中架桥。 而它们掀起的风,带动后方绷直的钢丝晃荡,行走在钢丝上的那只猕猴只好尽力保持平衡,慎之又慎地挪动每一步。 桑迟看每一个表演都目不转睛,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正在和辰亦生气。 她无论看哪个表演都会惊叹地“哇”出一声,还揪着辰亦衣服胸口前的布料,指一指大象又指一指猴子,兴奋不已。 辰亦不准备在她兴头上坏她的心情。 目光顺着她的指引,扫过那些令她着迷的表演,也不太诚心地附和她一两句赞叹,却是心绪不动。 他看过三千年不同种族的战争与文明,更是亲身与各种怪物搏杀,普普通通的动物表演他感觉不到有什么惊险的,根本不值得他关注。 况且游乐园中多的是具备一定智能的机器,丹的能力又是拟真,这些动物都不一定是实际存在的东西。 否则周围连个驯兽师都没有,动物凭什么乖巧地一遍又一遍进行表演呢。 如果这真是丹故意搞出来吸引他们注意力的虚拟场景,他就得拿出十二分的警惕提防障眼法下的陷阱了。 “你很喜欢这些表演吗?” 熟悉的戏谑声音响起在身后,似乎是很欣慰桑迟欣赏他的布置。 辰亦面色一沉,回身看去,果然是丹。 他换了一身纯白的魔术师装扮,笑眯眯地看过杀气腾腾的辰亦和如临大敌的夫妻组,举手摆出投降的姿势:“别这么激动嘛,都劳累了一个白天,放松一点。这里是提供给你们过夜的场地,规则是一切伤害无效,你们在这里享受夜晚就好了。” 然后丹向没有回答他的桑迟弯了弯眼,戴着白手套的左手一翻。 一只白色的鸽子出现在他掌心,扑腾着翅膀向桑迟飞去。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65章 辰亦半道便把鸽子截住了,心中生出的暴戾情绪致使他立刻动手,要生生把鸽子捏碎。 “等等……” 已经到安全场合了,桑迟不觉得有必要杀害一只鸽子,连忙尝试出声制止。 小美人阻止的话应是说晚了的,可辰亦足以捏碎精金的力气在触碰到鸽子柔软的羽毛后,诡异的失去了作用。 他一愣神,鸽子趁机从他指缝间扑腾出来,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小美人的脸颊。 在辰亦再次发难之前,它果断调头飞回到丹摊开的手掌上,变成了一朵白玫瑰。 丹慢条斯理地把白玫瑰别到自己的领口,理了理玫瑰凌乱的花瓣:“别这么暴力,你要是捏坏了鸽子的翅膀,它变回花也是可怜的残花了。” “一切伤害无效?” 虽然辰亦吃了个闷亏,但如果丹说的是真的,这倒算是个对玩家有利的规则,夜里可以不用在酒店内提心吊胆安全问题,好好恢复精力。 跟随进入酒店的席宛和何沃都神色一松。 不过辰亦认定丹诡计多端,不准备完全听信他的话,还是摁住桑迟不许看,果断用空出来的手尝试在自己肩上划出一道伤来做实验。 兽化的指甲可以划开他自己的皮肤,他动手后感受到了相应的疼痛,可疼痛持续时间只有短短的两秒钟,像是规则响应是否发生伤害行为有一个瞬间的延迟。 “何必自己实验呢,你问问迟迟的蝴蝶嘛,他都破解了我不少数据了,马戏团酒店的数据是公开的,你要他看一眼不就行了。” 丹主动支招,辰亦从系统处得到了规则是真的答案,终于把桑迟放落了地。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桑迟看了丹准备的马戏,虽然还记着他之前想要通过杀害她永远留她在这个世界的事,但也没有很记仇了。 笨蛋的记仇本来就短暂。 鸽子最柔软的茸羽蹭在面颊的触感犹存,她还是记泰迪熊应允给自己捏爪子的好,有点心软地拉住欲走去和丹动手的辰亦:“算了嘛,我们不要和他起冲突了吧,他可能……” 也没有很坏的评语被打断。 辰亦不肯忍气吞声,更不愿意听桑迟说丹的好话,拂开她的手,沉声说:“毛毛,你为他求情,我会生气。” 怎么又生气啊,辰亦是气球成精吗。 桑迟拉不住架,瑟缩了一下,嘟起唇,记起自己其实有对付生气辰亦的办法,小小声抱怨:“哼,等我用了技能,你就不能凶我了。” 接着,她看到辰亦举起的拳头重重砸向了丹的胸腹位置,睫羽一抖,落下眼幕没敢看。 由于规则的作用,她想象中血液四溅的画面没出现,辰亦的拳头很快停在与丹西装面料相贴的位置。 丹没躲他的攻击,大约也躲不开,恍然一下,说:“哦,你想利用判断延长让我疼啊。” 他扬眉感受了一下,中肯地说:“挺行的啊,你打得狠,如果没规则在,我的内脏应该都碎了,可惜能让我喊疼的阈值很高,内脏碎裂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他含笑提出交换:“要不然我多让你试几拳,你把迟迟留下来陪我。” 丹表现出来的性格和能力一样难缠,威胁和伤害似乎都不足够把他逼退,辰亦觉得很烦。 不过他执着想要把桑迟留下来,却是一个可以攻击的弱点。 “她说过了她不愿意留在这里,你的喜欢她也不要。”辰亦重复桑迟曾经给出的回答。 下一刻果然见到丹脸上游刃有余的笑容消失,他嗤笑一声:“你不会以为你的能力真的是心想事成吧,她不想我和你起冲突,是连一丝一毫关系都不想和你扯上,你不用做梦了。” 语罢,他不准备再听丹说什么自欺欺人的烦人话,仿佛得了一场胜利般,步调轻盈地走回桑迟身边。 丹没有追上来再不依不饶地说什么,手指轻轻拨弄着白玫瑰花的花瓣,垂眸沉默不语。 被辰亦重新捞进怀里的小美人现在是一个撅着嘴的小美鱼,“我要用技能卡”的坏主意几乎写在脸上。 辰亦假装没看到,不和她道歉,打量她变成了小河豚,抑着心中好笑,带她去找他们今晚住宿的地方。 虽然外观是马戏团的大帐篷,但说是主题酒店,还是有别有洞天之处。 走进一条长长的走廊,外面马戏表演的嘈杂声响都被隔绝,他们循着房卡上的房间号,走到了走廊的尽头。 打开门,是一间宽敞的套间。 辰亦四下检查了一遍。 虽然墙面上张贴有不少小丑或是马戏团其他明星动物的海报,摆设上也都挑战贴近马戏团风格的家具,但不至于恶作剧般在房间里安排太多整蛊的道具。 只是套间的床头柜上有一个彩虹涂色的匣子,打开之后跳出一个红发小丑,欢乐地叫着“你发现我了”。 无聊的小玩意儿。 辰亦没被吓到,把小丑塞回去,合上盖子,准备把匣子抛开。 桑迟却睁圆了眼睛,请他把匣子拿给自己,嗫嚅着说:“我有一个会和我聊天的人工智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是我唯一的朋友。他的声音和这个小丑刚刚发出的声音很像,你能让我再仔细听听吗?” 唯一的人工智能朋友? 辰亦皱了下眉,他的世界发展点亮的是魔法树,而不是科技树。 虽然经历多个无限世界后,他对人工智能有一定了解,但听她提起与他截然不同的世界,还是忍不住有些烦躁。 不过他还是按捺下情绪,放她坐在柔软的床上,把匣子递给了她。 她满怀期待,眼睛亮晶晶的,态度珍重地打开匣子。 红发小丑跳了出来,仍然是一句欢快的“你发现我了”。 桑迟试着和纽扣眼的布偶小丑对话:“雷德,是你吗?” 布偶小丑没有回答。 它的触发机制只有从匣子里弹出来时,会叫出这一声留言,并不是能和她聊天的人工智能。 小美人失望地咬了咬下唇,还是锲而不舍地关上匣子又打开匣子,听小丑一声接着一声的欢快叫喊。 辰亦被叫喊声闹得更加心烦。 等她重复听了十几遍还不觉得腻,他终于忍不住摁关了匣子的盖子。 他吐出一口气,尽量平静地制止道:“这只是一个玩具,不是你的朋友,声音像只是雷同而已。” “可是我很久没听到雷德的声音了,我有些想他。”桑迟的思念真心实意。 龙难以遏制住自己的占有欲,从她怀里拿走匣子放到一边,双手捧住她的脸与她对视:“不要想他,你和我在一起,怎么可以想其他人。” 桑迟却不是很能理解。 就算生辰亦的气,她也仍然视他为重要的队友,感激他保护自己,难道有队友在的时候,她都不能思念她的朋友或其他亲近的人吗? 桑迟第一次和人组队拥有队友,决定坦诚地向辰亦提出问题:“我其实也还惦念着我在新手世界认识的赫尔曼、约书亚和阿德里安,这是不可以的吗?” 辰亦太阳穴微跳,直觉这几个都不是好东西,比朋友更令他难以忍受:“谁,你惦念的这三个都是谁?”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66章 第41章 辰亦的理智如绷紧到极致的琴弦,隐约猜到桑迟的回答必不为自己所喜。 怕情绪崩裂,会失了分寸地伤害到她,仅剩的理智令他克制地落下原本合捧在她脸侧的双手。 手掌握成拳,不算太沉地压在了她的肩上。 可他的视线依然如同绳索般紧紧缚住她不许动弹,握拳用力到骨骼咔咔作响的声音也贴在她耳边,桑迟不免有些心慌。 隐约间,她仿佛可以自他的眼睛窥见他心中浇了火油的柴薪垒得有多高,而她将出口的话便是能引发焚天烈焰的火星。 不同于几度以生气为名吓她,辰亦这回许是真的愤怒。 真的不能在有队友的情况下想别人吗? 她一时既心虚又不解,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该怎样回答才正确。 [你凶她做什么?]系统在解析数据的空隙听到他们的对话,暂停了工作,说,[她在新手世界认识了什么样的人,和你没有关系吧。] 丹几度算计桑迟,意欲害死她,进而消除她的玩家身份留下她,辰亦反感排斥丹情有可原。 可凭什么连桑迟在新手世界认识的人,他都要逼问着清算。 虽然那三个的确是坏种,不值得桑迟惦念,但辰亦只是担着保护她职责的队友。 设定上男女友的身份都被他自己见面后第一时间否了,是以什么立场管这么宽? 系统质疑他很有道理。 辰亦的怒气一滞,拳头松开了一点,眸色却愈深浓:“看来的确情谊不浅,你离开了仍惦念他们,却连只言片语都不肯漏给我这个不重要的队友知道。” “不是的,你也很重要。”桑迟期期艾艾地开口,“不是我不肯告诉你,是过程很复杂,我说不好。” 也很重要。 不是只有他重要,甚至他连最重要都不是。 辰亦的心脏仿佛被万千小虫噬咬,比起疼痛,更快漫开的是酸涩感。 可就算心知肚明探究清楚不会快活,他也仍然想要知道那三个人到底在她心里是什么分量:“你尽量说。” 他强令自己稍微冷静下来,心中自语笨蛋能活着通过新手世界的考验就不易,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怪笨蛋,勉强做好了心理准备。 “好吧……”小美人犹豫地应了下来。 “我的主线任务有一条是要求我寻找我的爱人。一开始见到赫尔曼,我以为赫尔曼是我的丈夫。然后约书亚来找我,说赫尔曼不是,他才是,我也有点信。最后发现他们两其实都不是,阿德里安是我的丈夫,但又不完全是。” 桑迟把自己在新手世界的经历回忆了一遍,很努力地讲完,险些把自己绕晕,澄澈的眼睛巴望着辰亦问:“你懂了吗?” 能懂才怪。 初听到她的爱人另有其人,辰亦就像被重重敲了一闷棍。 然而她描述的寻找爱人的这个过程太离奇,似乎不管出现谁骗她都能轻易骗到,倒叫他心头焚起的怒火冷却成灰,散成一地荒诞的无语感。 笨蛋还能有这么笨的吗? 明确知道三个人里有两个是骗子,剩下一个也不清不楚,她还能惦念他们到现在? “因为他们都对我很好啊,而且我答应了离开了也会想他们,得做到。”小美人给出很符合她笨蛋形象的回答。 “那你现在仍然视他们为——”辰亦接下来的问话难以出口,停住了。 他嘴中獠牙都冒出尖来,简直想要把那个名词嚼碎、嚼烂,片刻后才成功续上问话:“视他们为你的爱人?” 桑迟愣了一会儿。 她一直没深想过把他们当成什么,当初爱人的设定是主线任务给的。 如果这样算,她在进入这个游乐园小世界后,任务安排给她的身份已经变了,她不该再继续把他们当爱人了。坐在床沿上的小美人迷茫地晃了晃小腿,看着等待自己回答的辰亦,不太确定地说:“应该不是吧,现在你才是我的——” 虽然辰亦设定的身份是男友,但他不愿意当。 桑迟想起来他的警告,揣着小心,生怕引他生气,及时改口:“——队友,现在你才是我最信任的队友。” “只是队友……” 辰亦微末的期待如空中阁楼般消失,偏偏队友的确是他要求的,说不出纠正她的话。 他表情阴沉,深深看了一眼桑迟,撂下一句“你好好休息”,转身大步离开了套间。 套间的门也被他离开时带上,门扉隔开桑迟追随他背影而去的视线。 即便辰亦没有发火,她心中也空落落的。 她不明白辰亦对她的态度怎么冷下去了,像是回到了大巴车上不愿理睬她的状态。 桑迟的神色黯然,把停落在肩上的宝石蝶取下捧在手心,难过地问:“他好像又不喜欢我了,是我做错或者说错什么了吗?” [你没有错。]系统毫不犹豫地说,[是他认不清自己的定位,态度反复无常。] 系统看不惯她平白受委屈,建议道:[对他用你那张技能卡吧,你没必要承担他脾气坏的后果。] 桑迟取出“魅惑之吻”的技能卡,抿唇考虑了好一会儿,点点头决定试一试。 深夜,小美人推开门,赤足摸出自己的房间。 桑迟头一回干偷亲人这种坏事,紧张兮兮的。 怕发出声响吵醒辰亦,她白嫩的小脚轻轻踩在地毯上,脚心被地毯有些硬的毛刮红都紧紧抿住唇不出一声。 无论是她的房间还是辰亦的房间,灯都是熄的,只能借狭小窗户开口漏入室内的月光看到辰亦躺在床上的隐约轮廓。 她一边思索应该怎么亲辰亦才更有可能成功使用技能,一边慢慢向辰亦的床榻走,不防被床边阴影处的矮凳绊了一下,顿时失去平衡。 膝盖重重磕在了床沿,疼痛虽然只维系两秒,但也逼得桑迟眼眶红红。 而她意料之外地栽倒向辰亦,娇嫩的唇自然没有吻对位置,只亲到了辰亦的下巴,连他的唇角都没有碰到。 这样一个吻能发挥“魅惑之吻”效果的成功率自然极低。 技能卡粉色的光芒消失,没能发挥作用就作废,变成一张普普通通的无用卡片。 桑迟的目光随卡片的光一起黯淡,委屈情绪催发眼眶中晶莹的泪水掉下来两颗。 [没事的,迟迟,失败了也没事,先回去吧。]系统小声安慰她道。 吻这种事还是太难为她了,就算没有意外摔倒,按她想的那样只是在辰亦唇上贴一贴的偷亲做法,多半也发挥不了技能效果。 要是“魅惑之笑”、“魅惑之泪”之类的,说不定她早就成功了。 系统不能黑箱控制她抽到什么奖励,但暗暗决定以后给她专门定制卡池,让她只在18-的卡池里抽卡,哪怕奖励的效果弱一些,总比失败要好。 桑迟小声抽噎着爬起身,正要离开,手腕被一只炽热的手锁住。 她像是只受惊的小兔子般被吓得一弹,看向坐起身的辰亦:“你、你被我吵醒了吗?” 不甚明朗的光线中,她除了他影影绰绰的身体轮廓外,只能看到他兽化出的暗红色竖瞳。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67章 兽化的竖瞳夜视能力极佳,把她此刻娇怯可怜的模样收入眼底。 “你觉得我能睡着吗?”辰亦的嗓音有些喑哑,言下之意却很明显。 他得知了桑迟的心里还有另外几人,竟然思念至今,被折磨得一直没有睡。 而她进入他房间的动作虽然尽可能轻了,但根本不可能瞒住一只熟于战斗的龙。 不过辰亦猜到了她来找自己的目的,是为了用她的技能卡,故意装睡,给她用技能的机会。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调整两人仅是队友的关系。 这是他向桑迟提出的要求。 三千年的孤独时光将他的心磨砺得过于坚硬,不再是那个对她一见钟情就迫不及待发出求偶请求的龙了。 或许长时间作为多种族敬畏的对象,还附赠给了他傲慢的恶劣品质。 哪怕希望和她更亲近,也难以向她低头恳求比队友更进一步的关系。 不如借由她技能卡的效果,当作改变两人关系的契机。 等她亲上来的时候,他配合她一些,应该能成功发挥技能卡的效果。 可谁知她能被绊倒,直接把技能卡用失效了。 真是个笨蛋。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来偷亲你,你放开我吧……”桑迟干坏事被抓了个正着,嗫嚅着向他道歉。 “你错的是来偷亲我吗?”辰亦磨了磨牙,感受到她小手轻轻挣扎想要摆脱束缚的小动作,不快地问,“你亲错地方还想跑?” “什么?”小美人懵然不理解他的话,觉得他生气的点好像有点奇怪。 “不是想用你的技能卡吗?重新亲,亲到你的技能卡效果成功发动为止。”辰亦语气严肃地命令道。 已经失效的技能卡难道可以重新发挥技能效果吗? 当然不能。 了解技能卡机制的系统看破他哄骗着桑迟多亲他的险恶用心,当即忍不住出声骂道:[辰亦,你……] 宝石蝶被辰亦另一只手抓住,从狭小的窗口丢了出去,推拉的窗户也被辰亦关上,断绝系统飞回来打扰的路。 剩下的就是辨别不了他是在说谎哄骗她的小美人了。 “你怎么把我的系统丢出去了……”桑迟难以置信地连连眨眼。 “你想要亲我的时候,一直有聒噪的观众在旁边吵闹吗?反正他也不会毁在这个世界。”辰亦的手掌托住她的后腰,轻松捞起她放到床上,“不要浪费你的技能卡,快点重新亲。” 第42章 豪华套间单人床的长度和宽度都足够,哪怕辰亦身高超过两米,也能舒展身体躺好。 可那是一个人躺下的情况。 桑迟背靠着软枕,被桎梏在辰亦的双臂之间,身前青年的身影几乎遮去她所有的光,如同用身体为她打造一个狭小的囚笼,以至于她的双腿都只能委屈地屈起蜷缩在身下压着。 伴随他催促她快点亲的声音,灼热的吐息打在她沾染夜凉的颈窝,温度霎时浸染进肌肤。 “别、你别凶我。”小美人语气软软地求他,不适应地缩了缩肩想要逃避,却没有没有更多可退开的空间。 至多只能向后将软枕靠紧,身体陷进软枕一截。 她的力气弱,抵在他胸口前的手根本推不动他,但这份微弱的拒绝进一步催化了膨胀在他心中的恶欲。 是她主动前来他房间使用技能卡,试图用亲吻换取他好感的,怎么可以半途而废呢。 好感,他当然可以给予,且他能给的不止是虚幻的数字。 如果她要,他现在便可以把自己的心脏剖出来,交到她手上,用龙血淋漓地染红她粉白嫩软的手掌,当作另类的标记。 反正失去心脏于他并不致死,就算陷入短时间的虚弱也能应付不擅战斗的丹。 不过交换是需要桑迟付出代价的,他正在要求这份代价。 龙贪婪地注视着她软而饱满的唇瓣,看到她因紧张吐出小截粉舌扫过唇隙,给唇色蒙上层透亮的水光,简直难以遏制亲下去的冲动。 他深吸了一口气,忍住自行掠夺的冲动,仍是要求她主动:“没有凶你,只是要你重新亲,你也不想浪费技能卡吧?” 桑迟听信了他技能卡失效后还能重试成功的谎言,犹豫地点了点头:“好吧。” 可被困在辰亦那双兽类竖瞳灼灼的目光下,主动亲他实在难为情。 她慢腾腾地抬起双臂,抱住他的脖颈,面颊红红地要求:“你不要这么看我了。”辰亦不愿意错失她一丝一毫的神态和表情变化,自然不同意闭眼。 桑迟心中的羞恼情绪相较害怕占了上风。 她直起身体,气呼呼地把红唇送上,印向覆在辰亦竖瞳上的纤薄眼皮,想要逼他闭上眼。 对于任何生物来说,眼睛都该是脆弱的部分,龙也不例外。 但辰亦连心脏都愿意剖给她,怎么会因她贴近的是眼睛而对她送上的吻有所闪躲呢。 眼皮感受到湿热柔软的那一刻,他绷紧的身体蓦然放松。 获知她在新手世界和另外三个人有复杂纠葛后生出的负面情绪瞬间涤荡一空,取而代之的是充盈的喜悦。 他险些因此喟叹出声。 “好了吗?”桑迟稍停了一会儿,退开来,睫羽颤动地问。 这样浅浅的一个吻自然满足不了他的贪婪,尝到了甜头,欲念反而开始叫嚣更多。 “不够。” 辰亦撑在她肩侧的手沿她的手臂下移,稍显粗糙的指腹蹭过她的肌肤,引起轻微的颤栗。 最后触碰到她捏着技能卡卡片的右手,捉住她软嫩的手指抚过卡面上文字的凹痕,用教导的语气说:“技能还是没用成功,你吻的部位成功率太低了。” 他的语气正经不像戏弄或蒙骗,仿佛真心实意是为了让她用成技能。 本来羞恼的小美人情绪一滞,忐忑地为自己找了个借口:“我看不清,不知道该吻哪里。” 这并非谎言,虽然她是故意亲他的眼睛想他必要的,但室内光线太暗,她除了他灼然如火的眼眸,其他的确都确定不了位置。 “嗯。”辰亦应声,算是信了她找的借口。 然而不等桑迟松一口气,辰亦将她手中卡片取出丢在床上,执起她的手碰向自己,用她的指尖自上而下一一描摹过他的脸:“这是额头,这是眉梢,这是鼻尖。” 再往下,是他的唇。 想象中该是温软无害的唇瓣,叼住她的指尖,重重抿了一下,似乎是用尽了自制力才抑住咬她一口尝尝味道的渴望。 他控制住了,桑迟却还是被指尖转瞬即逝的麻感吓到,轻轻叫了一声。 “没有咬你。”辰亦勉强平静地宽慰过她,接着下一句便考虑起到底要不要咬她一口试试,“其实这个主题酒店的规则是伤害无效,就算我咬了你也不会留下痕迹……” “不可以,没有痕迹还是会疼的。”小美人可怜兮兮地拒绝道,“不要咬我。” 辰亦沉默须臾,没有坚持试试的想法,问:“那你考虑好要吻哪里了吗?” 技能卡上的提示明显,想要更高的成功率,唇齿相接该是最有效的。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68章 何况辰亦依然捉着她的手摁在他的唇上,这样浅显的暗示桑迟还是能接收到的。 只是吻的深浅同样会影响成功率。 她不想一试再试了,是不是该努力深吻一次,一次成功? 可是深吻应该怎么做呢? 桑迟重新坐直,循他的指点,动作迟疑地向他的唇献吻。 她搜刮自己的记忆,从吻得最深的凌乱片段中记起一条来。 得伸舌头。 辰亦在她凑近来时,移开了她的手。 在接吻之前,他像是一个很正直的指导者般认真地教导她,给她选择。 可等她真的吻上来,他就坏心眼地不太配合了。 虽然空着的另一只手托在她的脑后,不许她反悔退后,但他冥顽地不启开唇。 他不张开口,她应该怎么伸舌头进去深吻呢? 这道题对于笨蛋小美人来说超纲了。 桑迟的脑袋里乱成了一团浆糊。 已经吐出来的半截软舌只好像小猫咪舔水一样讨好地一下下舔,圆润的唇珠没有章法地滚动着碾瘪又嘟起,格外惹人怜地请求他启开唇缝放她进去。 辰亦从她生疏笨拙、一知半解的动作,判断她和她惦念的那三个人就算亲过,次数也肯定不多。 到底是无限世界,哪怕是新手世界,玩家也该辛苦求生而不是谈情说爱,她的主线虽然是个莫名其妙寻找爱人的任务,但不至于全程都在卿卿我我吧。 总之她现在亲的人是他,他的确没必要揪着她过去上当受骗的经历不放。 辰亦想通了,立刻反客为主,把她还在撒娇的小舌头捉住了。 不必她再努力挺直腰背来亲他,他轻易把她放倒在软枕,强势地搜刮走每一寸芳香甘甜。 桑迟猝不及防下,下意识挣扎。 可她的小脚没能多踢几下堆积在床尾的被子,就被缠住不准动了。 微凉坚硬的鳞片不算重地压在她的小腿肉上——是龙的尾巴。 而在她终于承受不住,呜咽着试图推开他时,抬起向上摸索的手也意外地抓住某种暖而韧的东西。 是龙的犄角。 在龙成熟后已经可以当作攻击武器使用的犄角,却为了她,特意软化,避免造成伤害。 桑迟掌心的温度传来,辰亦后知后觉自己把尾巴和犄角放出来了,神色一顿,若无其事地放开她。 恢复自由的小美人想逃,却没有逃开的力气。 不会受伤的规则是很好,她被又重又凶地亲了,嘴唇都只是润上更鲜艳的水红色,没有后续的肿疼。 可疲累感不被算在伤害范围内。 她累得哭都哭不出声,泪水无声无息地浸湿软枕一小片。 半晌,她总算有了点说话的力气,声音绵软地问:“我的技能卡用成功了吗?” 她都被辰亦逼得这么努力了,不会还失败吧。 刚把尾巴和犄角收好的辰亦顿了一下,坦然说:“成功了,我已经被你魅惑了,现在最喜欢的就是你,你有什么要求就说吧。” “真的吗,太好了!我好累,我要睡觉。” 努力得到了好结果,桑迟高兴了一点。 她很快利用起正在生效的魅惑状态说:“我不要走来走去了,就要在你的床上睡,你既然最喜欢我,就听我的,去里面的套间睡。” 辰亦本来想说他守着她,今晚不睡也是可以的。 可发现她露出迫不及待想要看他遵守她要求的期待模样,到底如了她的愿,应了声好。 给她盖好被子,他便往套间走。 不过这回没有关上两个房间之间的门。 桑迟见证了他言听计从,很满意技能效果。 这个时间本来她该入睡了,为了用技能偷亲辰亦才一直没睡,现在兴奋劲过去,困倦感便潮水般涌了上来。 只是在她合眼进入梦乡前,她忽然惦记起被辰亦扔出窗外的系统,又强撑着睁开眼睛,想要看宝石蝶有没有回来,如果回来了,她得给他开窗。 然而向窗外望去,她没有看到蝶翼美丽的宝石蝶,看到的是一只正站在外面窗沿上整理羽毛的鸽子。 鸽子是什么时候来的呢? 在辰亦离开这里,去到里间之后吗? 或者在辰亦投入地和她接吻时,鸽子就静悄悄地在窗沿注视了呢? 还有,宝石蝶形态的系统虽然被扔出去了,但怎么可能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桑迟有一腔疑问,照理可以支撑她摆脱睡意,但窗外的鸽子用鸟喙在窗户玻璃上“笃笃”啄了两下,她的意识便瞬间模糊。 鸽子的身影随她睡着淡化。 等她在悠悠乐曲声中恢复清醒,就发现自己站在马戏团大帐篷的篷顶。 丹坐在她脚边,正吹着一支小巧的骨瓷竖笛。 没想到会忽然来到高处,周围没有任何防护,桑迟怕摔下去,有些慌乱。 “别担心,这只是梦。”红发青年停下了吹笛,告诉她,“你的身体还好好睡在房间里,梦中的你不会受伤,不会死。” 见桑迟脸上的慌乱没有就此消失,丹歪了歪头,说:“你还是怕的话,可以像我一样,坐下来。” 小美人犹豫地看着他,还是听从他的话,坐在了高高的篷顶,警惕地问:“你这次想要做什么,还是想要杀了我吗?” “不,我说了,在梦中你不会受伤也不会死。”丹把玩着手中釉面光滑的竖笛,微笑着说,“而且你不是不愿意被我杀吗,所以我打消了这个主意,只是带你进梦里看看热闹。”“热闹?”桑迟不解。 放眼望去,浓稠夜色中,宽广的帐篷篷顶上只有丹和她两人。 竖笛的声音一停,连风声都没有,何谈热闹呢。 “嗯,稍等,我把静音关掉,再给你调高周围亮度。”丹把竖笛向旁边一抛,落地的笛子碎裂变成一道光,迅速上升,烟花般炸开在天空。 怪物追杀玩家的嚎叫声响起,周围变亮,桑迟望见了远处没能按时到达主题酒店的两组玩家,面色一白:“你不是说这里是梦吗,他们是假的吗?” “不,我把你的梦和他们的真实连接起来了。”丹不在意地笑看怪物扯断兄弟组方脸男人的小腿,说,“我记得他在大巴车上对你很没有礼貌,这下算给你出气吧。” 第43章 桑迟难以置信丹会笑称断人肢体的残酷手段仅仅是为自己出气,连连摇头道:“我不要你这么帮我出气。” 她听着方脸男人恐惧至极的惊叫,面色戚戚,看向丹,欲言又止。 丹是这个游乐园小世界的boss,剩下的这四个玩家没能及时在夜色降临前完成三个项目,赶不到主题酒店,会被怪物追杀,似乎是在设定的规则之内。 虽然她觉得很残忍,但她没有合理的理由向丹为他们求情。 因为她怜悯同为玩家的他们,所以要求丹违背规则放过他们吗? 这说不过去,她没有要求丹的立场。 可理是这个理,桑迟做不到毫不动容。 眼看黑框眼镜男犹豫一阵决定舍下被怪物缠上的队友,男人的惨叫声在怪物可怕的咀嚼声中越显凄厉,她心颤不止。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69章 而另一边的姐妹二人,妹妹背着重伤的姐姐在追杀中步伐渐慢,用以防御的道具渐渐失去作用,身上出现深浅伤口。 她们互相争吵着,一个要和姐姐同生共死,另一个要妹妹抛弃自己保全自身,姐妹情深更是令观者不忍。 小美人只觉丹带自己来看这场热闹,实际算是场心灵折磨。 丹却是唇边带笑,眼神漠然,从前类似的情景看得多了,再看也是意兴索然。 他移目向桑迟,见到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咬下唇,如果不是他保证了她在梦中不会受伤,怕是已经将娇嫩的唇瓣咬破了。 “你不想看他们受折磨吗?”丹歪了歪头,刘海斜向一边露出紫罗兰色的眼眸,澄澈的眸光倒显得他对玩家的浓重恶意都有几分天真。 “我当然不想看。”桑迟纠结许久,听他问起终是忍不住问,“你能不能放过他们?” 她清楚自己没有资格要求丹这么做,做好了丹向她提出过分要求,或是直接拒绝她的心理准备。 可丹耸了耸肩,无所谓地应道:“行啊,哪边能有生的机会对我来说都一样。” 他打了个响指,那些凶残追杀玩家们的怪物便如同海边沙堡般解体,散落成一地细沙。 逃命的四个玩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都格外珍惜这突如其来的生机。 姐妹二人强打起精神,按照地上的光标指引,努力往象征安全的酒店方向赶。 独自跑出一段的黑框眼镜男也发现了怪物们消失。 他驻足在原地片刻,还是决定回头,扶起失去一条腿的队友,同样往酒店赶。 丹遗憾地看他们走得越来越近,说:“比起玩家死去后为了复生的可能宁可变成怪物追杀后来的玩家,迟迟你更喜欢看虚伪的人性之光吗?他们可不知道他们的命是你求我放过的呢,不会报答你。” 桑迟愣了一下,不觉得该为自己的求情居功,而是揪着他话中含义,问:“那些怪物是之前死去的玩家吗?” “对啊,不少死在游乐园的玩家都会被我招作夜间员工,我可是很公平的,只要他们杀一个玩家,我就给他们一个日后夺舍其他玩家身体的机会。” 丹叹了口气,道出留玩家打工的原因:“毕竟寄存我意识的机器人虽然能汇总信息给我,但大部分时候都只能按程序运作,不比变成怪物的玩家工作积极。” 他欣赏着小美人呆呆的模样,笑道:“你不是已经见过其中一个成功者了吗,你们今天还是一起进的酒店。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好像是何沃。” 何沃是死后变成怪物,杀害其他玩家才得到的复生机会? 之前他讲述经历的时候特意隐瞒了这一段,一直表现出来的性格也算靠谱可信赖,桑迟还以为他就是个机缘巧合死而复生的幸运儿,没想到竟还有这一段。 “重新披上人皮了,自然得装出一副好人的模样——人类总是喜欢这样,骗人骗己。” 丹嘲讽地评价完,又想起一则可以讲过她听的趣事。 他挑起一边眉,戏谑地说,“你知道吗,变成怪物是玩家们自己的选择,不是我的要求。听说是因为有个人样的时候,他们没法做到对同类下死手,所以干脆把人皮一揭,好去杀人。等复生之后,他们就可以假装当怪物的经历只是一场噩梦,金盆洗手重新开始。” 桑迟的喉咙哽住,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些玩家的行为,却能体会到丹言语间对玩家极浓的恶意。 他不止要玩家死,要玩家自相残杀,还要在看完戏之后揭露他们丑恶的本质,发出嘲笑。 丹会是因为什么如此憎恨玩家呢? 她想起系统曾经介绍过丹的身世,说丹是由玩家抚养长大的,迟疑了一会儿,问:“抚养你长大的玩家对你不好吗?” “玩家知道他们抚养的是一只未成年的梦魇boss,当然不会对我好。” 桑迟闻言,交叠在膝上的手轻轻颤了一下。 她垂下眼眸,问:“那个时候你还没有长大,没有做过坏事,他们就不肯对你好吗?” 丹惊异地看着小美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你没有听过吗?他们被困进无限世界里,或许彼此之间会有一些同类的情谊,对我这个任务对象却不会有半点善心。” 尤其是担上抚养他的任务,玩家得被困在当时几乎一无所有的世界里整整二十年。 无限世界各个小世界的时间流速各不相同,二十年的时间相对真实世界或许也就只是一瞬。 可哪怕清楚时间差,他们依然需要苦熬。 负面情绪积压起来,总得有一个发泄的地方。 最开始其实还好,玩家们不愿意接近他,却还是为了他们自己能够生存下去,努力建设贫瘠的世界,互相分配时间抚养丹。 直到其中一个心智脆弱的玩家熬不住,疯了般决定杀死丹,试试能不能算完成抚养任务。 于是他成功用一把裁纸刀道具割下了丹的头颅。 其他玩家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都陷入了绝望,以为任务失败,他们会被困死在小世界里。 然而丹身首分离的尸体扭曲一阵,恢复了完整。 他活了过来,玩家们发现了他不死的特性。 后来的事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玩家们发明了一个娱乐项目,叫做杀死梦魇。 之所以丹能够在游乐园中拟真出各种死法,使得玩家相信自身死亡,就是多亏了他真实经历过那些死亡。 他只是作为世界的基石不会死,相应的痛苦没少感受,清楚死亡降临时每一处细节,可以清晰地复现出来。 不过丹没有把自己过去的经历一一讲出来向桑迟卖可怜。 他单手支着下颌,脸上挂着的是讥诮的笑容,似乎也不觉得自己可怜。 桑迟不知道该怎么说,玩家和boss之间设定上就是对立关系,分不出对错。 虽然她作为玩家不会想伤害丹,更不会以杀丹取乐,但非要说那些玩家十恶不赦,好像也说不过去。 她只好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以作安慰。 丹顺势把她娇嫩的小手攥进掌心里,笑着问:“同情我啊?没什么好同情的,他们从前拿我取乐,现在换我拿他们取乐了,因果轮回嘛——你不是挺喜欢他们的表演吗?” 她喜欢的表演,自然不是眼前丹带她来看的这场所谓热闹。 他给的提示明显,桑迟的指尖划过他的掌心,杏眼眸光闪烁不定:“你说的是……你说的是马戏团表演吗?” 丹夸张地“哇”了一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迟迟也不是很笨嘛,能自己猜到呢。” 桑迟抿了抿唇。 能猜到是因为丹曾经来到她面前,问她是不是喜欢马戏团表演。 这样说来,马戏团主题酒店的伤害无效规则对于变成动物的玩家来说,意味着无尽的折磨。 在他们还不熟悉动物身体、不熟悉如何用动物身体表演高难度马戏时,怕是感受过足够多的痛楚。 “所以你是因为憎恨这些玩家苛待你,连带憎恨后来进入游乐园世界的玩家吗?” 桑迟的推理结论再一次被否定了。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70章 “不,我最憎恨的是人类这个群体冠冕堂皇讲的大道理。” 丹对她有问必答,十分耐心,自揭短处:“我成年前的记忆被取走了一段,记不太清了。可我曾经肯定听过谁一直给我讲人类牺牲啊奉献啊之类的废话大道理,害我记得很牢,可实际上人类根本做不到。” 他凝视着桑迟,眼神有些迷离,似乎是在努力用其他痕迹拼凑遗失的记忆。 “她应该是一个和你很像的笨蛋,别人说什么都信以为真,遇上事总是觉得错在自己身上。我那时候竟然会听信她的话,以为她过得不错……” 丹自行中止了描述,苦恼地皱起眉:“不过她是不是真实存在的我不确定,唉,我的能力会害我有时候分不清真与幻,或许只是我为自己捏了一个喜欢的幻影也说不定。” 小美人认真倾听他的烦恼,他捏了捏她粉白色的耳珠,欢欣地说:“总之我喜欢你,可以留下真实的你在我的世界了。” 渐渐在交谈中对他放松警惕的桑迟,听他重提留下自己这一茬,侧首躲过他更多接触,颤声问:“你刚刚是说谎骗我,其实仍是要杀我吗?” “我不说谎,那会让我更分不清真与幻。” 丹的手追逐着挽起一缕柔顺的粉色长发,微笑道:“你不想被杀,我换了一个办法。你的系统为了看我的数据,破解了我设置的所有障碍,这个过程中我拿走他的一些权限也办得到的。” “我把我的世界和无限世界切割,不受主脑管辖了。”丹愉快地说,“你不会再有任务,也不能离开了。” 第44章 游乐园小世界竟然可以和无限世界分开。 桑迟面露茫然,想象不出丹是怎么做到这件事的。 不过有一件事她很清楚,如果她的系统在,一定不会允许丹成功。 丹能成功,意味着系统出了事,没法阻止他。 “我的系统呢......”小美人的声音颤抖,惊惶地揪住他的袖口,关切系统的状况,“你把他怎么样了?” 丹故意坏心眼地没有立刻告诉她,而是旧话重提:“迟迟,我告诉过你,这是我的世界,我比他有用,比他强,你没必要再为他费心思了。” 可桑迟惦念系统,为的并非是系统多强大,而是系统从她进入无限世界后一直友善陪伴她的情谊。 况且系统是跟随她进入游乐园小世界的,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她就是害了他的罪魁祸首。 “是个重情的笨蛋也就算了,怎么还喜欢往自己身上揽错。”丹故作苦恼地叹息般抱怨道,“我这么智慧,喜欢的类型竟然会是笨蛋,匪夷所思啊。” 见桑迟因担忧和自责,泪水在眼眶打转将落未落,他才歇了继续逗弄她的心思,神态悠然地笑道:“我只是把你的系统丢出了这个世界,免得他捣乱——他连本体都没来,就算我想害了他也是有心无力啊。” 听丹说系统平安,桑迟勉强安了心。 她没有可以挽回系统的办法,求丹估计也无用,慢慢松开揪住他袖口的手。 可没来得及收回手,就被丹捉住,捏在掌中舒展开又合拢,仿佛得了一个新奇玩具般把玩着。 他手掌的热度毫无阻隔地包裹住桑迟,她这才发现出现在她梦中的丹不像先前一身魔术师的装束,而是配合他自己吹奏竖笛,换上了童话中吹笛人的打扮。 没有戴手套,自然也不端着魔术师的优雅了。 现在的他从头到脚的三角帽、马甲、南瓜裤、过膝长袜和软皮靴都是饱和度很高的红蓝绿黄条纹撞色,张扬又随性。 如果换了旁人穿,压不住缤纷的色彩,会显得像马戏团里刻意博取关注的滑稽小丑。 但丹有种神奇的气质,无论穿成什么样,最吸引人的还属他本人。 尤其是在他撩起过长的刘海,露出那双紫罗兰色的双眼时。 浅浅的一汪紫,盈起星点般透亮的高光,如同肉食性的植物会酿出甘蜜勾引猎物靠近。 皮毛柔软雪白的懵懂羊羔,不曾接受过长辈关于捕食者天敌的传承教导,以为凶恶可怕的只有齿锐爪利的猛兽,没有防范蜜糖陷阱的意识。 因此一头便撞进漾开澜澜眸光的眼眸中,失了神。 若是无人提醒,甚至有可能至死都沉溺在醉人的蜜酿中无法自拔。 幸而丹更享受她这副轻易陶醉于美丽表象的天真模样。 他欣赏了一会儿,没有趁机大快朵颐的意向,反而抬起手,覆盖在桑迟目不转睛的双眼:“别看了。” 纤长的睫羽蝴蝶振翅般扫过他的掌心,证明这份脆弱却鲜活的生机已纳入在他的狩猎范围。 生死由他一念,他倒舍不得了。 丹稍稍俯下身,侧过脸,将面颊贴在她圆润的肩上,声音传入她耳中听起来不远不近:“迟迟,别再看了,你不能一直直视我。” 他唇边带笑,说出的话如同吟游诗人咏唱诗歌般抑扬顿挫:“你没有听过故事中的设定吗,睡神与死神是互为半身的双生子。梦是短暂淡薄的死,死是长久浓厚的梦,你不想体验死亡,便不能着迷于梦魇。” 虽然睡神与死神不过都是神话故事的角色,并非实有其神,但睡与死有共同之处,久凝视他不是好事。 桑迟从几乎被魅惑住的状态中回神,羞红了脸。 再开口时,却不免在余韵的影响下软了声音。 她细声细气地说:“我听过这个故事,我有一位朋友给我讲过很多故事,你说的这一则,我听他讲过。” 如果仍然把丹当作意图害死自己的boss,她说到这儿就该停下了,就像她被他拉入梦境后多半时间都是在听而不是说一样。 可丹主动规劝她清醒,还向她讲起熟悉的故事,她不由生出几分亲近感。 被他遮挡住的杏眼弯了弯,桑迟找到他和自己的共同点,不那么怕他了,高兴地说:“原来你不喜欢人类的大道理,却喜欢人类的小故事,我也喜欢。” 丹一扬眉,准备否了桑迟的话,言他对人类的故事并没有兴趣,会了解是因为…… 他的思绪猛地顿住——是因为什么呢,他怎么记不得缘由了? 况且他既不喜欢这些故事,却要去了解,就该是特意为喜欢故事的人搜罗的。 桑迟有一位讲故事给她听的朋友,他是不是也有一位倾听他讲故事、又还诸人类道理的倾心之人,存在于他遗失的那段记忆中。 丹的眼神有些涣散,追溯自己仍然记得的内容,隐约描绘出一个女孩的形象。 关于她的一切都模糊不清,以至于他连是真是幻都不能完全确定,但他能从残留下来的记忆推算他们过去相处的画面。 她应当总是抱膝而坐,静听他讲述。 等他讲完,她会向他发表一些略为幼稚的听后感,再将她枯燥的日常生活榨出些许有趣的点滴,当作故事讲给他听。 偶尔他质疑她的生活状态艰苦时,她便会把听信的那些恼人大道理搬来分享给他知道。 他可以把道理一一辩倒,可抵不住她一句“我想当一个被人喜欢的听话乖孩子”。 女孩总是报喜不报忧,说她过得好,可如果她受限的规则是她只有听话、当乖孩子才能让她被人喜欢,能有多好呢?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71章 随着对女孩的形象刻画愈深,丹的心渐渐沉了下来,脸上的欢喜情绪尽数褪去,又一次产生对人类的蓬勃杀意。 不过这份杀意并不是冲着桑迟去的。 周遭隐匿于黑暗中的死人所化怪物们在他视线扫过时,来不及发出惨叫,刚刚凝成半实体的身体纷纷无声息地崩溃,想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有再成形的气力。 被他遮蔽双眼的桑迟对此一无所觉,因而仍然欢喜地和他说话:“我给你讲我最喜欢的故事吧,你听过吗,是《小王子》的故事。” 丹知道这个故事。 大致就是有一位外星的小王子,在与象征他爱情的玫瑰产生矛盾后,离开他的星球流浪。 小王子流浪了六个星球,见识过代表不同意象的人或物,最终在智者小狐狸狐狸的教导下认清爱即是责任,回到他的星球,重新陪伴在玫瑰身边。 看似是一个童话,其实更接近一个披着童话外皮的哲理寓言,丹不喜欢。 凭桑迟愚笨的小脑袋瓜,能想懂那些意象的含义吗? 丹眉宇间的阴鸷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她如何想这个童话的好奇。 因此他说了没有,听桑迟有些磕绊地复述她记得的故事。 那些满蕴哲理的话她记不清,她记得清的是每一个星球上的奇异景象,而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与物,她也只能依着直觉判断给出“我不喜欢”或“我喜欢”的评价。 《小王子》在她口中是一个具备冒险色彩的纯粹瑰丽童话,桑迟也不掩饰她对小王子的艳羡:“他自由自在地去过那么多地方,有爱他的玫瑰和小狐狸,很幸福。” 丹没有忘记自己应允过满足她的愿望,问:“你想要见识这个故事中的各种景象吗?” 在梦中,他想要模拟出类似的场景并不困难。 他心念一动,中断了游乐园真实与她梦境的连接,他们所坐的地方也由高高的马戏团帐篷篷顶变为《小王子》故事中最美轮美奂的玫瑰园。 丹扫视周围确认无误,移开手,由她放眼望去。 鲜红的玫瑰每一朵都娇艳欲滴,拟真的微风袭面,送来阵阵清香。 的确很美。 桑迟满目惊艳,可片刻后脸上又出现少许失落,抿起唇似乎有些遗憾。 “怎么了,迟迟不满意这座玫瑰园吗?”丹不解她的情绪变化,问道。 “不是,我很满意,只是我听完故事后曾经许愿要和我的小狐狸一起看。”桑迟羞赧地说,“但还是得谢谢你让我看到玫瑰园。” “你的小狐狸?”丹皱了下眉。 他以为能让桑迟惦念的应该就是和她形影不离的那只蠢龙,毕竟他亲眼见到了她缩在辰亦的臂弯中主动献吻。 无法忍受他们的感情进一步发酵,他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抓住已经用了大部分能源和自己作对的宝石蝶系统,篡夺权限切割游乐园小世界和无限世界的关系。 他以为剩下要做的就是把那只蠢龙想办法踢出自己的世界,没想到桑迟原来还另有惦念的所谓小狐狸。 又是什么狐狸精? “就是向我讲《小王子》童话的朋友。”桑迟诚实地向丹介绍,“他叫雷德,是我的人工智能。” 她很为自己的朋友骄傲,得到机会介绍他,有很多话可以说。 “其实我觉得按经历说,他更适合当我的玫瑰,因为那时候他就像玫瑰一样,是我的独一无二。可雷德说,玫瑰愚蠢,我比较像,他一定得在故事中有对应形象,还是聪明的小狐狸比较好。” 丹沉默,觉得或许不是因为聪明或愚蠢。 如果桑迟是能同行冒险的小王子,比起当让小王子烦恼矛盾的玫瑰,当一个被小王子驯服、为小王子解惑的狐狸会更好。 换作他,肯定会选当狐狸而不是玫瑰。 他刚想开口,梦境忽然开始剧烈动摇,桑迟没站稳,一下子栽进他怀中。 打过交道的力量渗透进梦的世界,丹暗骂了一声:“该死的蠢龙。” 第45章 四个伤残的玩家抵达主题酒店,怕再被怪物追上杀害,顾不得酒店内有什么凶险,直接闯入其内。 驯服的野兽们依然在周而复始地表演马戏团的项目。 先到达酒店的两组人,辰亦与桑迟在房间内休息。 席宛也对马戏表演没兴趣,歇在房间内。 唯独何沃仍然在观众席,表情复杂地望着那些他怀疑内核是玩家的野兽。 听到动静,转头看见姐妹与兄弟两组人虽然伤得极重,但互相扶持着都回到了酒店,他有些吃惊。 他也曾是怪物的一员,清楚错过白日时间还能活着回到酒店的玩家十不存一,怎么这回竟有四个玩家回来。 不过于现在已经有玩家身份的何沃来说,这是件好事。 他上回没活到进入酒店,不知道第二天会安排什么任务,面对未知时,自然是活着的同行玩家越多越有可能成功脱身。 何沃主动迎上前,搀扶住缺了一条腿、半昏迷的方脸男人,扶他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然后又给姐妹两帮了把手,似是不经意问起他们的经历。 超时没能完成任务被怪物追杀在他意料之中,可怪物们忽然消失这种情况还从未有过。 他可是很清楚他的那些同类愿意变成怪物模样,对生还的渴望有多大,哪怕见证了这四人感天动地的队友情,也不会有半分动摇。 除非是能随意掌控死者的boss插手。 可那个红发的青年从来只是当看乐子的旁观者,就喜欢吊起一个诱饵看玩家之间争得你死我活,怎么这回就插手了? “我方才——” 累得气喘吁吁的妹妹急于开口说话,干哑的嗓子却害她短暂失音。 努力咳了一会儿清嗓,她才续上自己的话,“——我方才抬头间,看到帐篷顶上好像坐了两个人,其中那个红头发的不知道是谁,另一个应该是咱们中粉头发那个女孩,她有回来吗?” 何沃悚然一惊:“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只是匆匆一眼,看着像,你要问我有多确定,我答不上来。”妹妹费力地摇头。 何沃犹豫一会儿,扼住自己的手腕做了决定:“那我去敲敲他们的房门,看看那个女孩还在不在。” 他走到辰亦与桑迟居住的房间外,记起辰亦以眼神警告自己时的凶恶,心中发虚。 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屈起手指用力在门扉叩了数下。 他心情焦灼地等了片刻,门终于被向内拉开一道不能容人挤入的口子。 辰亦的身体堵住那道口子,居高临下俯视着何沃,如同捍卫巢穴的龙打量来者是不是怀有窃宝心思的贼。 何沃所处的走廊虽然说不上有多宽,但并肩足够同时走三人。 偏偏他在辰亦的注视下,像是被挤入连手脚都无法舒展的逼仄空间,不敢有丝毫动弹。 “有事?” 辰亦压低声音问,不欲吵醒沉睡在屋内的小美人。 显然他对何沃的不满,有一部分就来源于何沃深夜来叩门,有可能惊动桑迟的好眠。 不过这一声问话,算是去除了勒在何沃脖颈上的刑枷,如果何沃能给出个合理的打扰理由,应当不会被如何。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72章 “我想看看你的队友在不在。” 何沃说完这句丝毫不停,顶着辰亦危险的目光,一口气说了方才听来的话:“新来酒店的玩家说,看到了你的队友和红发青年坐在帐篷篷顶,我怕出了事,赶来提醒你确定一下。” 他怕自己曾经在丹手下当怪物追杀玩家的过往暴露,不敢提及红发的丹不同于安排在游乐园中的机器,乃是真身。 因此只能勉强自己笑起来,兜着圈子说:“红发的话,我猜该是那个提醒我们主题酒店规则的青年。我看你们俩之间好像起过矛盾,会不会是他使诡计拐带走你的队友了?” 辰亦隐晦地侧首回望。 在他清晰可见的黑暗中,桑迟睡颜恬静的躺在床上,胸口一上一下地轻微起伏,呼吸很平稳。 没有被带走,应当连噩梦都没有做。 再看向何沃,他虽然眼神飘忽似是有所隐瞒,但脸上的紧张和忧惧都并非作伪。 辰亦斟酌须臾,觉察出一点不对劲。 系统呢? 不想讨要亲吻时被打扰,宝石蝶的确是被他扔出窗外了。 可他没用力把宝石蝶捏碎,就算丢得远了,摔了几下,也该修复完毕飞回来了。 房间内没有宝石蝶的踪迹,窗口也不见宝石蝶,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只有丹对系统下手了。 具体怎么做的不得而知,有一点却很明确。 丹有魄力和桑迟的系统彻底闹翻,不可能对桑迟什么都不做。 辰亦面色阴沉如水,打发何沃一句“知道了”,不看何沃什么反应,直接把门合闭上了。 如果连系统都栽了,其他玩家一定指望不上,他没有闲心应付他们。 转身大步走到床边坐下,他试着推了推桑迟的肩。 果然没能唤醒她,辰亦只好打消了丹还没对她下手的侥幸心。 现在的状况和系统之前分析数据得出的结论不同,在伤害无效的酒店内,丹应当做不到拟真死亡。 那么就是他的能力可以控梦了。 幻是醒时梦,梦是睡时幻,梦幻二者本就相通,丹精于幻术,可以控梦倒不值得奇怪。 只是这类能力正是他不擅应对的。 被困镜中世界时可以凭自己的能力强行毁掉镜界闯出来,这回桑迟陷落在她与丹共织的梦境,他总需要顾及着不能让桑迟受伤。 那么,要不然看顾好桑迟的身体等着系统断线重连,要不然就对丹造成足够大的打击,逼得他维持不下去梦境。 以辰亦的性格,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因此他单手搂起体态轻盈的小美人,给她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托在臂弯,然后打开门,大步往外走。 何沃还在门外的走廊中纠结地来回踱步,既不敢再触辰亦的霉头敲第二次门,又放心不下发生在桑迟身上的变故。 他隐约有预感,这场变故会导致他辛苦博来的复生机会付诸东流。 见辰亦出门来,他先是后退一步,示意自己不是阻辰亦前行的绊脚石。 接着,看出辰亦这是要带桑迟离开主题酒店,他面皮抽动。 何沃赶忙追上辰亦的脚步,把其他四名玩家经历了怎样惊险的生死危机讲给他听,殷切劝道:“你有什么需要出门的主意,都等到白日太阳出来再行动吧。” 等太阳出来? 那不是放任桑迟和丹在梦中过一整夜? 鬼知道这个诡计多端的坏东西会怎么给桑迟洗脑。 况且丹都能有决断把系统清出他的世界,之后大约不会好好遵守游乐园中既是提示又是陷阱的规则了。 日升月沉的规则说不定同样被弃置。 不一定能再有出太阳的时候,难道就此待在酒店内什么都不做吗? 这样一个馊水篓子里捞出来的主意,辰亦全然没有纳入考虑范围。 他同样不准备向何沃做出解释。 只一味托着桑迟往外走,把何沃的话当成耳旁风。 何沃实在不想在有未知变动的情况下,失去辰亦这个强力玩家提供的帮助。 他喋喋不休地透露出一点儿真实信息:“追杀玩家的怪物都是已死过的东西,不畏死,还能借不畏死争一个不死的机会,狂热得近乎丧心病狂。你现在出去,会遭到他们不死不休的追杀。” “那很好。”辰亦冷冷笑道,“他们最好都来,一起来。” 看在何沃今夜说的几句话虽然怂,但的确是为他分忧的主意,辰亦没计较何沃身上的疑窦。 等何沃痛苦地质问他到底要离开去干什么,他凉凉一笑,说:“别着急,我现在去,去杀npc,有怪物就一起解决掉。” 第46章 在何沃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辰亦用不讲道理的力量把游乐园中所有机器人和玩偶屠戮了个干净。 等到他把围拢向自己的熊猫警卫机器都拆卸成满地的零部件,进入礼品兑换处时,店主果然面色很不好。 显露在店主右手手臂的操作板上已不剩多少亮着的光点,他不快地问:“你只会玩暴力这一套吗?” “有效就够了。” 辰亦不再同他废话,劈手摘掉了店主的脑袋。 他的方法没错,梦境中的丹果然因为游乐园内宿体尽毁受到影响,维持不住桑迟梦的稳定了。 美丽的玫瑰园瞬间灰败,丹和桑迟脚下所踩的地面也裂开、塌陷。 丹把跌进自己怀里的小美人抱起来。 她的梦境全由他的力量固化,现在他的力量不继,不止梦境的景象崩毁,她的身影也淡化成半透明。 若是放任下去,她就会消失在梦境,苏醒在现实,如了辰亦的意。 为了留她在自己身边,丹都破釜沉舟和系统闹翻了,现在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他抿抿唇,拿定了主意,捧住桑迟的脸,嘱咐道:“一会儿无论看到什么都不用怕,有我在,它们都伤不到你。” 桑迟神思恍惚,有些割裂地感觉自己既是正在与丹对视,又能隐约听到辰亦试图唤醒自己的声音,勉强点了点头。 丹便抱着她,直接跳入地面裂开的缝隙里。 不同于现实世界受重力加速度影响会越落越快,物理法则在梦中并不适用。 从桑迟的梦境下坠,两人就像羽毛一样慢慢向下飘。 这个过程中,桑迟的身形重新凝实,恢复了在梦中思考的能力,距离苏醒便远了。 桑迟发现,明明丹是带着自己跳进了地缝,可现在二人却是身在广阔无垠的虚空中。 他们的身边还游离着形状不定的阴影生物和光芒闪耀的球形生物,一些有翼却非鸟的东西也一边发出类似人类狂笑的声音一边疾速飞行着。 虽然它们都有所顾忌,不敢靠得太近,但这诡异的情状还是骇住了她。 小美人畏惧地将脸埋进丹的颈窝,不安地问:“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幻梦境的边缘区域。” 丹回答了她,注意到她在轻轻颤抖,眉梢微动,还是调用自己被削弱不少的力量,制造出如夜色般的黑色纱幔。 宽大却没有重量的纱幔披撒落下,把两人都笼罩在内,隔绝开周遭的惊骇之物。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73章 桑迟听不到那些怪异生物发出的声响了,静谧中,她的耳边只有丹平稳的心跳声,恐惧渐渐散去,问起丹提起的特殊名词:“幻梦境?” “对,是由不同种族的梦集合成的维度,也算是一个客观存在的世界。我不是这里的主人,只能算是一方领主。” 丹有些无奈,如果不是他维系不住桑迟的梦境,不会带桑迟进入幻梦境:“人类的梦即便是噩梦也不算什么,其他种族的梦,迟迟你还是别有任何接触的好。” 一些超出人类认知的诡谲画面和荒谬呓语,看一眼或听一句就有疯掉的可能。 幸而幻梦境有明确的区域划分,他对这里也很熟悉,不至于迷路带她涉足其他种族的梦。 片刻后,两人终于落了地。 黑色的帷幔消失,丹把桑迟放下,介绍道:“这里是由数百亿人类共同构筑出的幻梦境区域,地心。” 他们所处的空间极广,边界渺茫。 脚下踏着的土地焦黑,隐隐透着不祥的红。 畸形的石块散布各处,如果不仔细看,有可能误会是地里埋伏着的小恶魔。而要说光源,就是旁边几条沟渠内流淌的炙亮岩浆。 “数百亿人?”桑迟觉得这个数字太夸张了。 “因为不止是现在活人做的梦,过去亡者做的梦也是构筑这里的一部分,只是活人的梦有可能更新覆盖亡者的梦。” “那为什么会是地心?” 说实话,桑迟有些失望,她以为大家梦得更多的该是星空,她喜欢星空。 “星空那片区域的边界和其他种族的梦有混淆,我不能带你去。”丹一边牵着她向一个方向走去,一边解释道,“人类恐惧于未知,地心就是与人类居所相近却无法明确探索的未知。” 丹对人类的文明了解颇深,不吝于向桑迟讲故事:“我们现在所处的算是比较新的区域,人类认知到了地心有的该是会从火山喷发的岩浆。如果是更古老的区域,可以看到冥河和漂泊冥河上的孤舟,或是大片彼岸花田和架空花田上的奈何桥。” 没有冥神与孟婆,即便是在幻梦境中,人的梦也无法塑造出活着的神明,只能制造出他们想象中的冥府或地府。 随着他们的行走,渐渐来到了类似森林的区域。 黑夜中,森林里巨大的蘑菇如同一盏盏灯般亮着,很有童话色彩。 桑迟面露困惑:“地下也会有森林吗。” “嗯,入口处与人对现实世界的认知相似,越远越不受现实的约束。去往我的领地就途经迷魅森林,这里有定居的居民。”丹顿了顿,问道,“你怕啮齿类动物吗?” 啮齿类动物? 过于学术的名词,桑迟理解不了。 不过她很快就亲眼见到了丹口中迷魅森林的居民。 因为听到动静的它们,迅速从森林的阴影中出动,把她和丹围住了。 有迷魅鼠名字的居民长得不那么童话。 褐色的皮毛不算好看,足有西瓜大小的体型也不讨人喜欢,半开的嘴中,尖锐擅于撕咬的牙齿证明它们该是肉食性生物。 桑迟想象了一下,如果它们立起后足站起来,前爪都能搭上自己的膝盖了。 有些吓人。 她攥紧丹的手,挪动步子向丹靠得更近。 幸而围住他们的迷魅鼠没有摆出攻击他们的架势。 皮毛最光鲜的一只出列到丹跟前,绿豆似的眼睛上下打量过丹,胡须和鼻子都动了动,确认了丹的身份,便向后一坐到它自己的尾巴上,揣起前爪说:“你有一个月没回了吧。” 桑迟睫羽连连扑扇,脑袋依上丹的手臂,小声惊叹:“它竟然会说人语吗。” “不是它说人语,是因为在幻梦境中所有生物语言相通,所以你能听懂。” 丹优先给她解了惑,然后才向和自己搭话的迷魅鼠说:“我那里的时间流速和幻梦境不一样,我上次进幻梦境是五年前。” “喔。”迷魅鼠瞅向桑迟,“这回终于找到你心心念念的小女友了啊,是该带她看看你的城堡,不白费你的心血。” 丹神情一顿。 对方不是第一次提他有一位心心念念的小女友了,或许是之前他曾经多次向迷魅鼠讲述自己喜欢的人。 可他记忆缺失,确定不了那位心念的小女友是真是幻。 不过他的确是想带桑迟去到自己的城堡,让迷魅鼠将桑迟与他心念的人对应在一起正好,他喜欢桑迟,桑迟又是确定的真实。 “那么给我小女友的见面礼呢?”他熟练地向迷魅鼠讨要礼物。 迷魅鼠像是习惯了他的不客气:“早就准备好了。” 另一只迷魅鼠钻回树木的阴影中,一会儿便搬出来一只类似香槟的酒瓶。 瓶内液体色如黄金,流动如蜜,瓶口处还精心用银绸带打上了蝴蝶结。 丹知道桑迟有些怕迷魅鼠,主动弯腰去接。 他摇了摇酒瓶,说:“上等的酒酿啊,好,我记下你们这份情了。” “你是我们的朋友,你的小女友也会拥有我们的友谊。”迷魅鼠认真地记下桑迟的容貌和气息,劝道,“请饮一口酒酿。” 桑迟看向丹,无声询问他的意思。 “喝吧,是用这里特殊的蘑菇酿出的蜜酒,甜的,喝了以后就再也不会迷失在迷魅森林。” 于是桑迟取下酒酿的塞子,先浅浅抿了一口。 蘑菇的清香化在蜜甘中,几乎不用吞咽,就淌入喉嗓、漫至胃袋,如同饮下一段月光,只在舌尖残留韵味绵长的甜意。 小美人没忍住多喝了小半瓶。 丹的手指按住酒酿的瓶颈,止住她继续饮用酒酿的动作,好笑地说:“在幻梦境喝酒也是会醉的,迟迟一口气喝这么多,难道酒量很好?” 桑迟静静瞧着丹,澄澈的眼眸浅浅蒙上一层水雾,看起来没有醉。 这倒让丹有些吃惊了。 头一次饮迷魅鼠的酒酿少有不醉的,因为酿造酒的蘑菇本身就有惑人的能力。 一些不熟幻梦境危险的冒险者如果夜间入迷魅森林,就有可能被蘑菇迷倒,命丧迷魅鼠口中。 “真的有这么好的酒量?”丹微微屈膝,捏住桑迟的下巴仔细端详,然后比出一个手指在她眼前,摇了摇。问,“这是几?” 桑迟的目光迟钝地从他的脸上移至他的手指,抬手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拉到自己面前,叼住了他伸出来给自己辨认的手指。 原来已经醉了。 丹闷笑出声,收回手,动作利落地将她打横抱起,说:“她醉了,赏不了迷魅森林的景了,就不耽搁时间了,请各位给我们让个道吧。” 这话并不是同迷魅鼠说的,而是对森林中的树说的。 迷魅森林的树看起来和地表的树没什么不同,但随着丹的话落,纷纷摇动枝桠,把仅有三条的粗壮根须从土地抽离,让到了一边,空出一条供他们行走的道路 丹道了声谢,和迷魅鼠们道别,抱着桑迟沿道路前行,远远已经可以望见他城堡的轮廓。 他想,她应当会喜欢他的城堡。 第47章 幻梦境中的醉很奇特。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74章 恍惚间,桑迟发现自己赤足踩在了一片松软的沙滩上。 小脚陷进去沙子一些,金色的细沙覆在微微弓起的雪白足背上,随她无意识地向前走,拂过淡青色的血管慢慢滑落。 等她懵懂地走出一段,回望自己走过的路,只看到金沙上一连串小小的脚印,更远的地方则是白雾朦胧,什么都看不清。 她这是在哪儿? 海水漫上来,吻过她的足,等退去时,她的足趾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是海水遗留给她的礼物,一枚泛着浅粉色珠光的蚌壳。 她弯腰拾起贝壳,无需她更多动作,蚌壳就自行向她打开来。 柔软的蚌肉上卧着的不是圆润的珍珠,而是一团莹亮不刺眼的光。 桑迟恍惚一瞬,眼前的景倏忽间大变,不再是沙滩与大海,而是一张病床。 风声与海潮声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心率仪间歇一“滴”的响声。 这场景有些熟悉感,可她分明不记得自己来过。 小美人凝神看向病床,本来不算明朗的病床渐渐在她眼中定了型。 病床上原来正躺着一位形销骨立的老人,心率仪连接的就是她的脉搏。 老人浑浊的双眼眯起,似乎是想要努力看清桑迟的模样,瘦削得几乎成皮包骨的手探出被子,颤抖着伸向她。 桑迟看老人行动艰难,连忙主动上前握住她的手。 一步踏出,她才发现自己好像变小了,平视的视线陡然下落,只比病床的床沿高出一点。 变小的她要牵住老人的手,得把自己藕节似的手臂抬起来。 “你生得迟了。”老人嗓音喑哑,攥住她的手,无比痛心又忧心地叹息道,“太迟了,我老得快要死了,护不住你了,对不起,是我对不住你。” 桑迟能从她的话语中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关切,红唇弯起弧度,小手反握住老人冰凉的手:“没关系,不怪你,你有这份心意我就很高兴了。” 力有未逮,不该算是老人的过错。 老人淌下泪水,还想说些什么,却剧烈咳嗽起来。 她颓然倒在病床靠枕上,胸口快速起伏,像是极难过,唯独一双浑浊的眼仍固执地凝视她放心不下的桑迟,不肯放任自己昏死过去。 然而心率仪已经发出不祥的刺耳声,数位医护人员从桑迟身后跑出,围拢向病床上濒死的老人。 另一个眼睛与老人相似的中年女人也上前来,接替老人牵住了桑迟。 她带桑迟走出病房,看着医护人员把老人推入手术室,出来时神色悲哀地向自己摇头。 女人红了眼眶,蹲下身,看着桑迟的眼神蕴有复杂的含义,似乎既忧惧又不忍。 她与天真不通人情的女孩对视,半晌,垂目躲开目光,许诺说:“母亲没来得及给你取名字,你就跟她姓桑,叫桑迟吧,之后我会尽我所能给你提供帮助……” 一阵幽远的铃声传来,女人后续的话都消音无声,桑迟眼前还算清晰的画面重新变得模糊,眼皮灌了铅般沉重,压得她不得不合起眼。 等她终于有支起眼皮的力气,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云朵般柔软蓬松的床上。 丹单膝压在床沿,手里捏着个小巧的银色手摇铃,摇出的铃声响在桑迟的耳边,驱散依然萦绕她的醉意。 见她脱离酣醉状态,他放下手摇铃,含笑问:“迟迟去到蜃海附近了吧,有拾取到遗忘的珍贵回忆吗?” 蜃海算是幻梦境的一部分,不过飘渺没有具体位置,清醒时永远踏不上前往蜃海的道路,唯有醉后能抵达。 丹不曾放纵自己醉过,虽然清楚蜃海没有任何危险,但也不敢叫桑迟在那边久待,把她安置在自己的城堡不久就取来驱醉铃,唤了她回来。 桑迟“唔”了一声,坐起身,慢慢眨了眨眼:“我想起我名字的来历了。” 她把自己在蜃海拾忆的经历完整向丹讲了一遍。 丹听到一半,笑容便泯失于唇角。 他以为桑迟的迟字,类似于其他人家寄望于大智若愚的含义给孩子取名若愚,该是取意欲速则不达或是笨鸟先飞,虽用的是迟字,但盼望的该是达。 怎么竟只是因为她生得迟,就给她潦草取名为迟。 她出生的时间难道不是取决于她的父母,而是她自己吗? 这实在算不上什么愉快的记忆。 因而等桑迟说完,丹并不追问她记忆的细节,而是积极转移开她的注意力:“你现在已经不在蜃海了,醒来后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桑迟愣了一下。 她清醒后第一眼就看到丹,没来得及打量周围环境,只对躺卧的床有一个很软的概念。 听丹这样问,她准备抬眼仔细看一看四周,却注意到丹正向自己暗示蹊跷就出在床铺上。 床除了格外软以外,还能有什么奇怪的呢? 桑迟疑惑地用手在床上摸索了一遍,在床尾处摸到了一个略硬的小小凸起。 “哇,你发现了。”丹夸张地向她鼓掌祝贺,然后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水晶王冠,摆正在桑迟发上,“你是真正的公主!” 小美人想了一会儿,想明白了他是在玩《豌豆公主》的梗——能感受到床垫下豌豆的,就是身娇体贵的真公主。 不过大约是怕硌疼她,他只是把豌豆塞到床尾处。 天呐,他好幼稚,她都过了相信公主和王子童话的年纪了。 桑迟面颊红红地想,可丹愿意花时间为她上演公主和王子的戏码,也是费心思对她好。 她有一点喜欢。 丹为她准备的不止一顶水晶王冠,还有一根嵌有巨大红宝石的权杖:“拿着它,你可以在我的城堡范围内随意开路探险。” 桑迟被他引到室内唯一的窗边,发现这间仅有一扇窗户能通往外面的房间,竟然位于城堡的其中一座高塔上。 房间的窗边,有一只尾巴卷得格外蓬松的大花栗鼠。 它优雅地向她鞠躬行礼完,在她的注视下把尾巴从窗口放了下去。 卷起的尾巴完全伸直竟然可以放落到地上,如果桑迟愿意,应该可以抓着花栗鼠的尾巴溜到地面。 这在现实世界肯定没法实现,只有幻梦境才会有这么神奇的事情发生。 桑迟猜,这是在模仿《长发公主》出行的方式。 丹肯定了她的猜测,说:“当然,你不选这种方式也可以,权杖在你手中,要出去的方法有很多。” 她在丹的指导下,向书橱和壁炉各挥舞了一下权杖。 书橱向两侧打开,露出一个透明的向下滑梯入口,可以从这透明的滑梯望见下方是棉花糖般的蹦床。 壁炉的燃烧的火焰则是分作一个个小小火精灵,抱起地面会弄脏桑迟鞋子的炉灰,蹦蹦跳跳地往壁炉洞开的黑暗中跑去,攀上后方楼梯两侧墙壁,点燃固定在墙壁上的火把,驱散了黑暗。 “有你想要尝试的出行方式吗?没有的话可以继续换。”丹用手支着脸颊,把桑迟流露出的惊异神情收入眼底。 他花了很多年在城堡的设计上。 以自己的梦魇命核为城堡供能,童话故事里可以实现的、难以实现的各种方案他都在幻梦境中实现了,有足够多的惊喜可以展示给桑迟看。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75章 不过惊喜的对象,仅限于他赠予王冠与权杖的桑迟。 城堡是桑迟的乐园,可换做幻梦境其他生物不请自来地闯入他的城堡,面对的将是层出不穷的陷阱。 哪怕是看起来乖巧可爱的花栗鼠,柔软的皮毛足以抵御绝大多数攻击,一口坚实的牙足以把入侵者的脑袋当坚果啃掉。 火精灵和其他元素精灵则充当城堡的清道夫,清理掉战斗的痕迹和入侵者们的残骸。 这些都属于不必叫桑迟知道的黑暗面,她只需要看到梦幻的一面。 “那……那就走楼梯好了。”桑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自己熟悉的方式。 也免得那些火精灵辛苦一场。 丹点了头,在前为她引路,说:“城堡内的房间有几千个,每一个房间都不一样,会随机出现在门后,绝大多数房间你都可以去,只有一间……” 桑迟眼弯如月,快乐地抢答道:“只有一间是你藏秘密的房间,不许我去看对不对?” 知道了丹的城堡几乎都是按故事设计的,她猜他是像《蓝胡子》里那样留出一间房间不许自己去,再勾着自己止不住好奇去找这唯一特殊的房间。 丹声音稍顿,含笑道:“你倒提醒了我,该给你设计一间稍微刺激点的房间,好让你事先有个惦念,开房间的时候有期望有顾忌才更有意思。” “所以那不是你藏秘密的房间吗?”桑迟听他话中意思不像。 “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一间房间是空的。我留下它是想提醒我自己,我缺失了一段记忆,省得我连我忘记了一些事这本身都忘了。你如果看到空房间,用权杖开下一间就好了。” 丹解释完,把她送到一扇门前,打开来。 房间内有一尊金塑的王子雕像,王子的肩上停有一只小小的燕子,桑迟一眼就认出这该是《快乐王子》的故事,凑近到雕像边,和燕子互动的同时仔细看这尊雕像。 能和燕子说话的雕像自然也可以和她说话。 丹见她聊得开心,便向她说要暂时离开一会儿,如果她待腻了这间房间,可以去往下一间,他能够感知到她在哪儿。 桑迟点头同意了,没看到丹藏在身后的左手已经成半透明状。 辰亦在游乐园肆意毁坏npc到底还是影响到了他本体,他得回去做些补救。 第48章 城堡似乎有一定的意识。 探知到桑迟喜欢童话,比起给她展示丹多年积攒下来的宝物,更乐于让她亲身体验一遍她喜欢的故事。 于是桑迟看到了卖火柴的小女孩随火光明灭的愿望,倾听了夜莺飞往自由前最后高歌的曼妙一曲,陪伴少女采摘、编织荨麻拯救变成天鹅的十一位哥哥…… 小美人把她怀念的故事一一温习过,当她开始想念丹,思考到丹的去向或许是和辰亦起冲突而开始忧心时,权杖打开的下一扇门,门内一无所有。 是丹和她说过的空房间。 处在幻梦境中的城堡,每一间房间的大小不定,并不局限于空间,而是能依照故事的需求扩展,比如快乐王子的雕像就是矗立在可以集会百人的广场上。 然而桑迟面前的这间空房间就真的只是徒有四面墙壁的狭小房间。 见多了精彩纷呈的房间,忽然看到这样一间一无所有的房间,反而另有一番意趣。 因此桑迟没有急于关上门去别的地方看,而是抬步走进空房间内打量。 等她发现这是一间三米宽、三米长的房间,脚步陡然止住——如果在墙角布置一张床铺,再和床垂直摆放一套桌椅,就是她之前居所的环境了。 伴随她的思绪延展,那些在她进入无限世界后许久未见的家具,竟然开始具现化在房间里。 这间房间因此和她生活的房间越发相似了,简直像是把她的居所挪移到了城堡里。 桑迟的心乱了,几乎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她下意识按照一直养成的习惯,走到简陋的床铺边坐下,等待广播通报今天一天自己的日程安排。 直到发顶的王冠因她一直低垂着头,滑落掉到床铺上,发出一声闷响。 小美人迟钝地循声侧首看去。 流光溢彩的水晶王冠与简陋的被褥显得格格不入,不是该出现在她房间里的东西。 她心神回转,意识到自己仍然在幻梦境丹的城堡里。 握紧手中的权杖,手掌感受到杖柄装饰用的螺纹刻痕,更确信了自己还没有离开无限世界。 她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脑内绷紧的弦随之松缓,苍白的小脸恢复血色,这才发现除了丹留给她的王冠和权杖外,房间内还另有与她住所的不同之处。 先前在马戏团主题酒店找到的那个小丑匣子正放在房间的正中间。 念起匣子内的布偶小丑有和雷德一样的声音,心有余悸的桑迟走过去,躬身拾起匣子,打开来想要和小丑说几句话。 可这回她打开匣子,匣子是空的,布偶小丑并不在里面,无法得偿所愿。 它去了哪里? 还是说,这只是相似却不同的其他匣子? 桑迟不知道,在她打开匣子的同时,坐在游乐园路灯顶上的红发布偶小丑有所察觉地转过头。 似乎是隔着空间的距离,遥遥与她对视了一瞬。 布偶小丑能够完全独立思考。 察觉到她的位置是在城堡核心正中那间空房间,空荡的房间多半已经复现了她的房间应有的样子,它决定不再旁观丹和辰亦纠缠的热闹,轻盈地跳落地。 总归两人的纠缠分不出结果。 辰亦需要护着怀中桑迟的身体,没法大动作攻击四处乱飘的丹,也没法尽数防住丹真真假假如魔法般召唤来的暗器攻击,干脆把防不住的都自己扛下了,身上多出了数道伤。 不过丹的攻击力有限。 就算想凭伤害不足的暗器以数量取胜,也对付不了不管不顾作弊的辰亦。 毕竟只听过蚂蚁咬死大象,没听说过蚂蚁能咬死龙的。 丹拿辰亦没太大办法,幸而他要的不是辰亦死。 能纠缠住辰亦,寻间隙调动其他备用的npc去游乐园各处压阵,稳定自己力量的锚就够了。 相较他而言,辰亦靠损毁游乐园里的机器人和玩偶来削弱他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 成功害他维持不住桑迟的梦,逼得他带桑迟去到幻梦境,又不得不回到游乐园做补救工作。 可惜游乐园里真正连通丹核心的,是不起眼的布偶小丑,只要它在,游乐园世界就不至于维系不住。 丹自己都不记得它的存在,只有个不能让游乐园完全毁掉的概念。 辰亦更是无从得知毁掉像个简陋玩具的布偶小丑,才能真正重伤丹。 因此,哪怕它在辰亦和桑迟的房间里,也成为灯下黑,没有受到任何波及。 现在走近到争斗的两人旁边,过小的身体看起来依然不起眼。 辰亦忽视了它,但丹没有。 布偶小丑主动表现存在感,即便丹只是余光扫过它,视线也无法再挪开。 他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清楚地感知到,那是他缺失的一部分,最珍贵、最重要的一段记忆。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76章 当即顾不上其他,硬挨了辰亦一拳,身形虚实变化几次,为免辰亦继续纠缠,干脆消散重组在了布偶小丑身边,一把捞起它。 然而当真得了布偶小丑在手,可以恢复记忆时,他心中却生出情怯,没有直接把它拍向心窝,而是先向它问道:“我是怎么失忆的?” 该属于他的这段记忆没有遗失在外,而是一直隐藏在游乐园内,可它为什么要藏起来,躲着不让他发现呢? “因为你犯了错,所以得接受惩罚。”布偶小丑脸上线缝的笑容仿佛都是嘲讽的弧度,骂着自己道,“自以为聪明,却被她骗了,现在你亲身经历过被人类抚养的遭遇,该能体会到几分她的痛苦了。” 它不肯傻子似的跟自己玩一问一答这套,趁丹一怔神,直接往他心口跳。 记忆的空白瞬间弥补完全,就像桑迟踏入城堡的空房间,填充进房间应有的布置一样。 这的确是最珍贵、最重要的一段记忆,可那是因为这段记忆都是相关桑迟的,记忆本身并不美好。 初见时,它就是被困在小小房间里的少女。 现实受困一隅,梦中依然没有自由,仿佛她贫瘠的想象力被局限在囚笼中,梦都梦不到精彩,依然是孤独的囚徒。 那时候的丹尚未完全诞生,半身依然陷于混沌,只是由于梦魇的特性,在诞生之前就可以游历幻梦境,抽奖般随机进入其他人的梦境。 人类的梦相较幻梦境来说,算不上多有趣,通常还与琐碎无聊的日常生活相关,他看个新鲜也就罢了。 梦不因做梦的人有高低贵贱而有上下之分,噩梦或美梦对于旁观的梦魇也无有区别,他不会刻意标记关注谁,重复踏入同一人的梦境。 直到来到桑迟的梦中。 她梦中的一切尽数复刻现实。 房间没有窗户,仅有天花板一盏顶灯嵌在天花板里,光打下来,能照亮的区域有限,连床铺都有一小半是暗色。 面容姣好的少女穿着一身素白长裙,尽量捡着亮处坐。 月光般柔顺莹透的银色长发披散落在身侧,周身尽是寂寥萧索,她却像已经习惯了,脸上并无愁苦,只是坐在床铺上寂寂出神。 他看了这无聊如静止的画面许久,终是忍不住开口问:“梦中所思所想都能化为实物,你没有什么想要的吗?” 少女没想到会忽然有人出声向自己发问,受惊向后仰倒。 眼看后脑就要磕到坚硬的墙上,宿身黑暗中的梦魇溜至她身后,软化了那一片墙面。 虽然梦中受伤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她在梦里已经足够可怜了,不该因他的缘故多经苦楚。 少女惊慌过后,打量房间里没有出现问询自己的人,却听他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睫羽直颤,咬了咬唇,轻声确定:“你是在问我吗?” 她梦中狭小的房间独有她一人,除了问她还能是问谁? 得到他肯定的回复,她似是很高兴地抬起唇角露出个甜甜的笑。 但惊艳他不过一瞬,她很快绷紧唇线,收起笑容,认认真真地坐正,几乎是在以保证的口吻回答道:“我不会胡思乱想的,什么时候都不会。” 即便梦魇只是匆匆看过十数人的梦,还不通人类社会的全部规矩,也觉得连想都不许想着实荒谬。 或许会有人计较祸从口出,可没听说连脑中想什么都需要受管束的。 乖得真听从这荒谬要求,连梦中都照做的人,大约也只有她一个。 他怀疑有人欺负这个漂亮的笨蛋,莫名生出郁郁怒气,问起她平时过的都是什么生活。 这回桑迟没有回答,为难地说:“我每天都在抄守则,第一条就是得保密,你能不要问了吗,否则我就不能和你说话了。” 她纤细的小腿紧贴在床沿,脚背绷直,小声地补充道:“我还想和你说话。” 又乖又笨的小美人,连胡思乱想都不敢,最后提出的请求竟然是和他这么一个来路不明、连人形都还没有的梦魇聊天。 他拒绝不了。 于是他夜夜到访她的梦中,将搜罗来的童话、传说或是从其他人类梦中得来的新鲜八卦当作聊天的素材讲给她听。 她总是分不清故事的真假,笨笨的,他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偶尔他坏心眼把幻梦境的法则当作真实世界的定律讲给她听,她便连地球是圆的都不知道,天真地以为所有国家是分布在平面上。 他渐渐习惯了和她的相处模式,竟浑然把旁人加于她身上的链铐都当成了妆点她的饰品。 直到她的生活状况被揭露给他,他听到“你本有机会更早解救她”的指控,心甘情愿地接受了惩罚,封存剥离相关她的记忆,重新在人类的手上经历成长。 自行划定的惩罚没有时限,除非桑迟走进他空出的心房。 他没有解救她,可是她来到他的世界,将他自惩罚中解救出来了。 第49章 丹遗失的记忆回归,在身后劲风袭来时,错身躲过,再看辰亦时眼神有些复杂。 没记起桑迟是自己歉疚的心上人之前,他偏执地采用了长时间一贯留下玩家的做法,险些害桑迟经历死亡。 幸而有辰亦保护她,没酿成大错。 不过一码归一码,他庆幸桑迟有辰亦当队友护着她,不代表会对辰亦有好脸色。 丹可还记得自己之前在他们房间窗外看到这家伙借不能浪费技能卡为名,哄着笨笨的桑迟在他臂弯里亲他呢。 也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偏天生一身蛮劲,自己正面还真敌不过。 迂回玩手段分不出胜负,消磨的还是双方的时间。 虽然他放置命核的城堡时间流速与游乐园处在相对静止状态,哪怕他多在游乐园耗时,只要回到城堡便是桑迟打开匣子的下一刻,但他终于记起往昔,迫不及待见桑迟。 打不过,跑却是辰亦追不上的。 再一次闪躲过辰亦的攻击,丹的目光流连至他怀中沉睡不醒的小美人,定了主意,招呼自己新部署下去的npc利用对游乐园的熟悉各自去躲避。 反正辰亦就算有把游乐园整个犁一遍的本事,也不会这么做,只能费时慢慢找。 毕竟小世界都有一条基础规则。 如果世界框架被破坏到一定程度,还活着的玩家会被强行踢出去。 如果丹没有断开小世界和无限世界的联系,生者们可以回去各自的个人空间。 现在断连的状态却不一定了,出去的玩家说不定会就此迷失虚无。 他笃定辰亦不敢拿桑迟冒险。 因此,丹贱兮兮地给辰亦撂下一句“照顾好迟迟的身体,我去找她了”,便在辰亦愤怒的拳风命中自己之前,轻车熟路地消失在了他面前。 辰亦的攻击落空,再看不到丹的身影,怒气几乎将理智焚烧殆尽,正欲就近寻出个npc先泄愤,再图把丹逼出来,一只手拍上了他的肩:“稍安勿躁。” 他初时只当是跟随自己出来的何沃没有眼色、自以为是地凑上来劝说,正撞在自己气头上,目色深浓地横去。 待要发作时,看清身后来人,怒气高涨的情绪平落不少——是系统亲身来了。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77章 至于何沃,自从丹露面,认出丹就是拘了自己精神体去和其他玩家养蛊相斗的boss,满心惊惶,早早就不知撤去了哪里。 “你把这个小世界和无限世界连接起来了吗?”辰亦眉宇间满是凶煞之气,勉强按捺住了,如呲呲作响的红炭石,“我是不是可以不必顾忌地破坏这个世界了?” “如果连上了,我也不劝你停手了。”系统神色冷淡地解释了一句,“重连太费时了,不如我亲自来为你们打开出口。” 他知道丹几度尝试害死桑迟,没有慢慢重连小世界的耐心,尤其丹切断连接时一定对此有所防备。 来时,系统本来期盼着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辰亦能护着桑迟不落入丹的陷阱。 然而还是回得晚了。 虽然能猜到必然有丹诡计多端的缘故,但免不了对辰亦感到失望——若非现在不是互相责怪的时候,他就得好好和辰亦算一算他骗桑迟亲他,结果却保不住人的罪过了。 辰亦闻言,上下打量过系统,确认了他是急匆匆找来的。 系统的人类形态需要面对玩家,素来打扮得一丝不苟,西服领带无一不妥帖,保持礼貌和疏离的形象。 这回为了桑迟,顾不上分析数据寻找游乐园小世界,索性直接卷起袖口,摁了之前寄身的宝石蝶进左臂中。 左臂没有半点瑕疵的皮肤上因此形成一片深蓝色的蝴蝶状纹身。 想是借着用这种办法感应宝石蝶在这个小世界留下的痕迹,才寻进来。 辰亦便也不讽刺他被小世界boss成功背刺了,问:“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做?” “我没检测到迟迟的精神体在这个小世界,丹只有可能是把她送去幻梦境。”系统伸出手,要求道,“你进不去幻梦境,帮不上忙,把她给我,我去找她回来。” 辰亦不喜欢小美人在自己怀里无知无觉的模样。 如果不是她的胸口还有些微起伏,简直像是死去了,他单是看着,心就如破开一个洞,冷风呼呼地从其中穿过。 可要占有欲极强的龙想到要就这么把桑迟交出去,又不禁心生一股戾气。 幸而系统许诺了一句带桑迟回来,总算慰住他的不快。 深吸了一口气,将桑迟递由系统抱了。 系统的手指点在她额心,神思由她空荡的梦境下落。 进入幻梦境内,系统环视这片广阔到超出想象的另类天地,数据流从眼中流过,片刻后便遵着幻梦境的规则,化为最适合行走幻梦境的猫,寻觅起桑迟的踪迹。 * 丹的城堡内,桑迟有些失望地放下空匣子,不敢继续一个人久留在房间内。 正欲举起权杖开门,墙上自出现了一扇门。 红发的青年踏入房间内,行至桑迟身前,不等她向他扬起个笑脸,忽然双手握住他的腰,把她抱举着转了几圈。 桑迟双脚陡然离地,心下一慌,连忙抱住他的脖颈。 待他停下,才瞧着他眼中盈盈笑意,怯声问:“你去了哪里,在外面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儿吗?” 去外面解决麻烦只遇到那个除武力外一无是处的蠢龙,打斗一番还落了下风,可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不过回到自己的城堡就能见到她着实令他高兴。 “我回了游乐园一趟。”丹收了欢喜,故作苦闷,头靠向桑迟的肩,埋怨道,“我辛苦布置在游乐园里给玩家们提供帮助的机器人和玩偶尽数被辰亦打砸了,迟迟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 桑迟听了他的诉苦,犹豫地抿起唇,没应声。 倒不是听出了丹在故意使坏抹黑辰亦,而是单纯因为猜到辰亦破坏东西的原因多半是因为丹带走了自己,想逼丹放自己回去。 她是被救的人,虽然丹没有伤害她,但她不能没有良心地顺着丹说辰亦的坏话。 就算她有点可惜那些憨态可掬的机器玩偶也不行。 丹了解她在某些时候会有特定的固执,一条路没走通,并不太在意。 他叹息一声,换了一个法子,八分假两分真地在她耳边遗憾轻语:“迟迟在无限世界认识了许多人,我不是你唯一的朋友了,现在得你理我一句都难。” 这话说得没道理。 就算是之前他突然把她挟进梦境,惊惧的小美人也没有不理他,还给他讲了她喜欢的故事。 然而桑迟的注意力全被他话中另一重含义吸引,没顾上自己平白遭了污蔑。 丹抬首用那双惑人的紫罗兰色眼眸凝神注视着她,她回望他,醉得骨头都酥软了。 本来就不擅思考的脑袋有些迷糊,却还要用手抵着他的肩推开他,吞吞吐吐地否定:“雷德才是我唯一的朋友,你、你不可以取代他,我会生气的。” 软绵绵的威胁里藏着的是对雷德的维护。 丹的舌尖品尝到一点儿甜味,却又生出几分怅然:“笨蛋迟迟,我被你威胁听你的话,已经受骗一回了。” 不许他探听仔细她的生活状况,否则就不和他说话。 聊天起来,尽捡些不痛不痒的寻常事或是恼人的大道理说给他听,倒真让他被蒙在鼓里。 “我没想取代雷德,我就是他。” 这是丹难得不掺水分的大实话。 可桑迟经他几次骗差点连命都丢了,对他的话天然存疑,自然不会随意听信。 她撅起嘴,恼道:“你不要骗我了,雷德是人工智能,你不是,你们的声音也不一样。” “谁同你说的我是人工智能,你夜夜都是睡着后在梦里见的我,怎么可能是人工智能。” 丹试图取信她,可小美人并不信。 她以为丹执意取代自己朋友的位置,兑现自己的前言开始生气,干脆捂起耳朵,闭上眼,不听不看也不开口。 丹被她掩耳盗铃般的生气作态逗笑了。 明明她还被他握着腰,完全掌控在他手里呢,怎么一旦生气就把自己的处境忽视了。 丹并不强逼她,只是用握在她腰际的手隔着她的裙子轻轻蹭她圆圆的腰窝。 蹭得桑迟挨不住痒意,不得不睁开眼,放下捂耳朵的手,轻拍他的肩。 悬空的小脚也挣扎了几下,可惜她的力气敌不过丹,脚仍触碰不到地面逃不掉,只好软下态度,喘息微乱地求他放手。 丹止住自己不怀好意的动作,放她落地,却在她想要用他赠予的权杖开门逃跑前,牵住了她的手。 手指自指缝穿入,扣紧了她的手不许她逃。 用语言说服不了她,丹便用空着的左手自自己的心口取出有他过去声音的人偶:“人类都有变声期呢,我声音变了,迟迟便不认我了,真是伤心,之前同我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的道理果然是在骗我。” 熟悉的声音说出这样一番话,桑迟听愣住了。 她转脸回来,呆呆望着他左手上的玩偶,然后目光移向丹本人,见他一派坦然,不似故意手段戏弄她。 声音可以模仿,可这番道理是她从别处听来的,的确只讲给雷德听过。 丹如果不是雷德,不该知道她和雷德的悄悄话啊。 是巧合猜出来的吗?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78章 “我还知道雷德这个姓氏,是你向别人借来给我的。”丹手上稍稍使力,拉了小美人回身边,“笨蛋迟迟连名字都不会取,花了整整一天向认识的人借来一个姓给我,对不对?” 第50章 不比大道理有可能是巧合猜出来的,取姓名是只有桑迟和丹知道的私事。 笨笨的小美人听说姓名是有特殊含义的,姓是传承,名是寄望。 虽然她没从自己的名字里感受到传承或寄望,但她希望陪伴她聊天的朋友有。 因此,在丹仿佛无意间提到他未成形,连一个称谓都没有时,不擅交际的她努力去向认识的人求了一圈,借到了雷德的姓氏给他。 一个普通的平民姓氏。 不过她知道借给她姓的雷德家庭幸福,她希望这份幸福能传承给他。 名字她坚持不取。 本来想哄她给自己取名字的丹希冀落空,正失望时,听到她认真地解释说:“名字由你自己取吧,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放在名字里会好实现。” 她迷信姓名的寓意,丹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没有再追讨名字。 他考虑了一阵该怎么把她藏进自己的名字里。 可到他真正拥有人类形态该为自己取名的时候,被揭露自己明明最早遇到她,却坐视她一直受苦,就失去那些风花雪月的小心思了。 丹回想起那些严厉指责的话语,微微垂眸,敛去眸中情绪。 “你……你真的是雷德吗?”桑迟动摇了,看着他和他手上的布偶小丑,更倾向于信他的话,却还是有几分怕信错他的犹豫。 丹乘胜追击,盈起笑,又讲了几件她之前告诉他的无聊琐事,果然博到她的相信,都不再需要借玩偶用过去的声音了。 确认了他是谁,桑迟作为玩家与boss之间的隔阂瞬息瓦解,思念与依恋迅速占据她的心。 她主动凑上前,用小手拽了拽他的衣摆,请他低身让自己仔细看看。 从前都只是梦中听他的声音,进入游乐园世界后,当他是boss也没有认真看过他的模样,现在却想要记下他的样子。 丹顺从她的意愿,屈膝蹲身,由着她自上而下地俯视他。 娇嫩的手指拨开他额前过长的刘海,描摹过他精致近乎梦幻的五官,渐渐便有雾气从她眼中腾升起,化作大颗泪珠往下落。 “你这是相信了我,还是没相信我啊,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丹心中好笑地看着从她眼眶滚出的泪水将她睫羽湿成一绺一绺,指腹蹭过她湿漉漉的脸颊软肉:“总不能是觉得我不好看吧。” 不过想到自己失忆时,的确用死亡威胁惊吓了她几回,倒没有一味油嘴滑舌逃避认错:“之前是我不好,失忆不记得你了干出糊涂事,迟迟原谅我吧。” 如果记得她,他控制的游乐园就该是真正供她玩耍取乐的地方。 可怜的小美人现实里没有去过游乐园,别被他用游乐设施为难几次留下心理阴影,再也不敢去了。 或许该让她重新体验一遍正常有趣的流程? 不太行。 占着游乐园那边的是辰亦那个煞星,他打不过,只能仗着辰亦进不来幻梦境留住她在这儿。 现在带她回去,就是肉包子打狗了。 幸而桑迟哭泣,并不是和他计较游乐园中几番遇险,更多是久别重逢控制不住。 宣泄了一阵情绪,她嗓中含着未尽的哭腔,问起他名字的含义。 丹的目光微闪。 dan,意为神是我的裁判者。 他自愿割舍记忆接受惩罚,直到他认定的神明到来,叫停这场他连罪名都忘记的无期徒刑。 只是丹不想和她详谈自己受罚,没讲名字的真实含义,信口胡诌:“你不会取名,我也不会取嘛。既然头发是红色的,干脆就叫丹了。” “你好敷衍哦。”桑迟皱起脸,仗着两人的熟稔,胆子很大地在他面颊戳小坑。 “那迟迟要给我改名字吗?” 桑迟摇头,觉得没必要。 他便打住,不再和她在姓名上纠缠,现在的名字刚好能时刻提醒他过去犯下的错。 想说的还有很多,只是一直在逼仄的房间里和她聊不像话。 因有过去多年情谊,他抱起她,她也不挣扎了,乖乖由他抱着踏出一道门,走到室外的阳台上。 除非是特定的星海领域,幻梦境的天空基本处于无日无月也无星辰的状态,站在阳台上只能望到远处未知区域的点点光亮。 不过丹好歹是一方领主,积蓄很多,可以短暂弄出个像模像样的星空讨桑迟欢心。 果然,他下达命令不久,阳台的地砖掀起一块。 憨肥的鼹鼠送了一大瓶会发光的星星糖来,又抱着地砖铺回地面。 丹取来星星糖,先倒了一把在桑迟手上,让她尝尝滋味。 硬糖酸甜适度,味道很好,就是卷在舌头上长久不化,得慢慢含着吃,把小美人柔软的腮肉顶得凸起一小块。 桑迟乐于分享,喂了一颗到丹的唇边。 他微笑吃了,然后自取出二十来颗星星糖,在她疑惑的目光中,向阳台外一抛。 糖果没有下落,而是上升,且体积开始膨胀,变得越来越亮。 当这些糖果真的缀至天幕时,从视觉上看已经和真实的星辰没有区别了。 桑迟在丹的怀里扭身去看人造星空,满眼惊异。 不过她这样上半身探出围栏的姿势很危险。 纤细的后腰压在阳台冰冷的石质围栏上,腰腹弯起一个柔软的弧度,重心都悬空在外,却是仗着有丹在,不怕从高层阳台掉下去摔着。 丹享受他对自己放肆地信赖,犹嫌不足。 趁着桑迟看星空看得开心,他忽然悠悠开口问:“迟迟留在这里好吗?” 桑迟面上的笑容一顿,被他扶在腰后,捞回安全区域内,哄道:“就像从前我陪着你一样,这回换你留下陪我,我这儿总该比你那空落的房间有意思得多。” “可是我答应了会带着无限世界的消息回去,不能说话不算数。” 桑迟苦恼地皱起眉,软声道:“而且老师们说倩姨的病好了,可以接她回来和我一起住了。我如果不回去,她岂不是要在医院一直等我。” 丹没有应声。 他比桑迟知道更多,心知肚明安排桑迟进入无限世界,是其他人对她赤裸裸的利用,一旦桑迟真的从无限世界回归,等着她的肯定是没完没了的盘问。 桑迟能怎么答呢? 她能成功通关世界,多亏系统和世界boss对她放水,给出的经验分享给其他人无用。 且桑迟口中的老师并不是给她传道授业解惑的真老师。 他们担着的职责只有两条,警戒和记录。 至于那位医院养病的倩姨,在他梦中初次见到桑迟前,就离开了她身边。 他虽然从桑迟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她们相处的状态不错,但这个倩姨本身应当是作为拿捏桑迟的筹码,他难存半分好感。 笨笨的小美人轻易就会上当受骗,怎么能回去现实又小又空的房间,回到这些居心不良的人身边。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79章 丹的脸色变差,再不剩下一点儿笑模样 桑迟的声音弱了下去:“就算我回去了,你也仍然可以找我呀,你知道我在哪里。” 他不应声,她有些心慌,像只小猫咪一样蹭了蹭他的脸讨好他,问:“难道我回去,你就生气不来找我了吗?” “迟迟,那些人对你太坏了,是在欺负你。你何必执着回去,不如留在我身边。”丹尽可能语重心长地说,心中却焦躁不平。 托在她腰后的宽大手掌摸到她瘦削的尾椎骨,更觉她受尽苛待。 他恨得牙痒,语气极轻却坚定地漏出一句:“在这方面,我也是赞成要人类尽数死绝的一个。” 就该要求他们用死亡赔付他们这些年待桑迟的不好。 “不是所有人都坏,倩姨对我就好,那位借姓给你的雷德先生也很友善,你不能以偏概全。” 丹不太听得进去,细细摩挲着她的尾椎骨:“迟迟,人类打蚊子时,不会去考察哪只蚊子叮了自己吸了血,我不守人类那套,也没兴趣一一追究人类的罪刑是否合适——在我看来,伤害了你,让你伤心,他们就该被杀死。” 他是梦魇,又不是人类的法官,会的是杀人不是论案。 况且,他觉得就算再公正无私的法官,遇到受害者是重要之人的状况,怕也难以保持理智。 桑迟没料到他轻易又要说杀人的事,被他捏尾椎骨捏得颤抖都顾不上阻止他动作。 她努力想把丹掰正,糊涂的脑子勉强想起辰亦的例子,忙忙劝他:“你不要走极端嘛,你现在这么厉害,可以保护我不受欺负啊,不要总想打杀别人了。” 丹忽然合上口陷入沉默,没有立刻接反驳她的话。 的确,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他,去的现实世界的能力不止是简单制造几个吓人的噩梦了。 小美人见自己说的话触动了他,弯了弯唇,正准备措辞一番,再接再厉劝导丹。 他却在听长篇大论的啰嗦道理之前,问:“这是你希望达成的吗?” 桑迟点头,迟疑地确定他的态度:“你认同我的话了吗?” 虽然丹憎恨欺骗还苛待桑迟的人类,不可能认同他们,但桑迟的意愿对他来说很重要。 如果桑迟不听他的话,执意要离开…… 他美丽的眼眸黯淡一瞬,旋即道:“迟迟,来抽一张塔罗牌占卜你是不是该离开吧。” 最后丹给出的是这样一个显得草率儿戏的方案,听起来不是很靠谱。 然而他让步了,桑迟不好再搬道理给他,只好有些紧张地从塔罗牌堆中选了一张出来。 没来得及翻面看是哪张塔罗牌,一只毛茸茸的猫爪子摁在了塔罗牌上,制止了她的动作:“到此为止吧,你耍花样把戏也该到头了。” 第51章 通体雪白的长毛猫出现得突然,连身为城堡主人的丹都没及时发觉他的闯入。 猫虽然在幻梦境中有空间跳跃的能力,但如果只是猫,没有丹的允许进不来他的城堡。 桑迟没能细看白猫,丹就把她拢回怀中了。 他从白猫摁在塔罗牌上的爪子顺着向上看到头颅,认出是系统,凉凉笑了下:“我都好心放你出去了,你应该识趣,记住别乱闯别人的地盘,别乱动别人的东西。” 系统沉默。 小世界对于系统来说,如同有内部景观的水晶球。 他在水晶球外有可能被蒙蔽视听,进入水晶球内也会受限敌不过小世界的boss。 可砸毁水晶球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丹所在的小世界强行退出无限世界的统御范畴,已经上了他的销毁名单,毁掉小世界连带就能处理掉丹。 只是考虑到这里犹有存活的玩家,尤其是桑迟还在,他才没有开始销毁进度。 他冷静地向丹提出交易:“你现在让我带走她,我可以给你赎罪的机会,既往不咎。” “赎罪?”丹嗤之以鼻,面带微笑,眼中的恶意却几乎溢出来:“你也配跟我谈赎罪?” 因为桑迟在场,他接下来斥系统的词汇都吞了回去,说话的语气还算温和礼貌,机锋都藏在言语下。 可小美人还是察觉到一人一猫之间的紧迫感。 她拍了拍丹的手臂,从他的怀中探出脑袋,打量白猫溜圆如宝石的眼睛,依照直觉问道:“你是系统吗?” 桑迟的忽然插话,打破了他们剑拔弩张的氛围。 系统见她精神还不错,点头,毛茸茸的猫脸露出个笑,安慰道:“嗯,我来带你走。” “你没事就好。”桑迟莞尔,终于放下对他的担忧,反过来宽慰他,“我和丹已经相认了,之前都是误会,他现在不会伤害我的,你们不要争执了。” 相认? 意思是桑迟和丹之前就相识吗? 系统晃神不过一瞬,桑迟白嫩的小手便伸过来,抽回了压在他爪子下的塔罗牌。 “等等,迟迟,不要看!” 系统连忙叫停她翻看的动作。 他对丹的糟糕印象还停留在丹想杀她上,生怕丹安排她翻到“死神”牌,她看一眼就会实现,在他面前死去,落入丹手中。 然而小美人轻信有多年情谊的红发青年,不觉得危险,软声道:“没事的,就是看个占卜结果而已。” 看到白猫听不进自己的话,炸毛般拱起身,一副要扑过来厮咬丹的样子。 桑迟抿抿唇,还是为了安系统的心,微微仰起脸,向等着系统动手再反击的丹确认:“即使占卜的结果不好,你也会放我回去的吧?” 丹似乎对她抽到的是哪张塔罗牌成竹在胸。 他托起桑迟的手臂,从手肘处上移,抚过伶仃细瘦的手腕,包裹住她拿着塔罗牌的手掌。 然后漫不经心地微笑说:“我当然听从迟迟的意愿,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不像有些坏东西,摆出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就敢随意做你的主。” 这是在阴阳怪气地点系统两次不许她翻塔罗牌。 可惜系统不理睬他的挑衅,桑迟也只听懂他前半句的意思是他会听她的话,没深思后半句。 以为他是在绕着圈子和自己邀功,她很大方地在他唇边亲了一下算奖励:“谢谢你。” 温软的触感一触即离,丹满脑子要向桑迟说的系统坏话都清空了,思考的空间全用来回味这个吻。 看着她湿红的唇瓣,紫罗兰色的眼眸莹亮,他清了清嗓,简单地“嗯”了一声。 从前桑迟对他的定义是唯一的朋友,现在既然不是唯一了,就不必囿于朋友的限制了。 桑迟把塔罗牌翻过来。 绘制精美的卡面上,一名银发少女手持短柄权杖打开了橄榄叶编成的环状门扉。 权杖看起来和丹赠送给她作为城堡钥匙的颇为相似。 是正位“世界”牌。 作为二十二张大阿尔卡那牌的最后一张,“世界”牌累积了前面二十一张的特性,意味着圆满结局,也意味着重新开始。 他当然不会允许她抽塔罗牌占卜的结果不好,只是借塔罗牌寄予了一段期许和祝福。 然而桑迟只觉得卡面画的挺好看。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80章 丹叹息一声,意料之中她不能懂塔罗牌隐晦意义,倒不如何失望。 他低首至她耳边,吐息落在她的颈侧,染出一片淡红,直言问:“迟迟,你不肯留下来,我和你一起走,好不好?” “好啊。” 可以不用分开,桑迟高高兴兴地答应了下来。 系统闻言,怔愣一瞬。 在看清卡面不是危害桑迟安全的特殊卡后,他就暂熄了正面和丹作对的打算,准备在旁边打开一道幻梦境的出口,趁丹不备直接拉桑迟回去游乐园,再从游乐园回归个人空间。 没想到丹忽然提议和桑迟走,她还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于是只能眼看桑迟雪白的手腕上多出一串红色的特殊契文,丹的左眼下也多出相同的契文。 与此同时,已经被他锁定的游乐园世界,打上了桑迟的烙印。 玩家如果有机缘,的确可以在小世界契约一些不算凶残的鬼怪作为之后闯无限世界的助力,但从来没有boss成为契约对象的。 丹和桑迟签订的是什么契约,婚侣还是主从? 系统顾不上连续更改形态会对自己的源代码造成多大损害了,恢复人形,握住桑迟的左手,想要趁契约刚签订未稳固的时候消除它。 可这是双方达成一致意愿的合规契约,不是系统想消除就能消除的。 毕竟他的至高权限就基于一条条程序代码编辑出的规则,在了解的规则范围内钻钻空子还行,不能公然和构成他的规则作对。 丹知道系统消除不掉,并不阻止。 他甚至把桑迟放下,由着系统把她带去仔细看:“迟迟都说了我和她有故,你怎么不肯信她的话呢。” 他珍惜地抚过自己面上的契文,使了些力。 同样的触感立刻反馈到桑迟手腕处。 桑迟没有心理准备,被重重揉了一把,契文处小片肌肤一时烫得她心颤,吃惊地小小叫了一声,当即把手从系统掌中抽了回来。 见系统对她的动作面露不解,她明悟是丹在使坏,咬住下唇,有些恼地侧脸瞪了丹一眼,绵软的嗓音没多大威慑力地警告道:“不要乱来。” “抱歉,第一次测试契文的效果,手重了点。” 丹口上说着道歉的话,心下却暗叹自己已经够收敛了。 契文的位置由他决定,他明明可以把契文定到她的锁骨、腰腹或是大腿上,那样过分的刺激才能叫她知道什么叫乱来。 可惜有系统在,他不想落把柄在系统手里。 少得了福利,他自然要宣扬自己没有不良居心:“怎么样,不是害她的契文吧,你说说是不是你冤枉了我。” 系统辨出这算是单方面对桑迟有利的契文,心情有些复杂,闷闷“嗯”了一声。 契文让桑迟几乎成为游乐园小世界的新主人,就算离开游乐园,也可以借契文使用一部分丹的能力。 至于丹能获得的,除了没大用的契文通感之外,仅是能确定她的位置,随时接受她的召唤。 的确不是加害桑迟的契文,显得他怀疑丹是枉作小人。 不过他仍然不相信丹,也不准备改变自己带走桑迟的原计划,只是看在契文无害的份上,多说了一句:“我要带她走了。” 语罢,他带着桑迟踏入旁边新开启的幻梦境出口。 丹没有阻拦,看着他们消失在幻梦境,身影变淡,跟了上去。 从幻梦境醒来的感觉如同浮出水面。 桑迟睁开眼,正看到系统收回点在她额心的手,把她从怀里放了下来:“我去安排你和其他玩家紧急脱离这个世界。” 习惯了幻梦境的轻飘,脚踏实地的感觉有些沉重。 她没能立刻习惯,腿软得险些摔倒。 等在旁边的辰亦在系统之前把住她的手臂,扶她站稳了,然后单膝屈起落地,捏了捏她小腿腹上的软肉,问:“怎么站不住,腿不舒服吗?” 没能守护好自己认定的伴侣,辰亦心中有愧。 终于等到她醒来,顾不上其他,只想知道她的状况如何。 桑迟本来正心虚,怕辰亦语气严厉地问起她被丹带走后的经历。 她不会说谎,可辰亦和丹的关系那么差,要是告诉辰亦,丹和她相认了,以后她还要带着丹和自己一起,想也知道辰亦会发多大火。 没想到辰亦没问,态度还近乎温柔地关心她。 她受宠若惊,迷惑了一瞬。 想起睡前自己用技能卡魅惑了辰亦,恍然大悟辰亦还在魅惑状态里,结结巴巴道:“没事的,就是有一点麻。” 辰亦宽大的手掌收拢几乎能圈住她纤细的小腿,沉默地帮她揉捏,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 桑迟被揉得舒服,心尖却直颤——魅惑的效果好强,等辰亦离开这个小世界恢复清醒,想起他对她的发号施令言听计从,还帮她揉腿,会不会气得要报复她呀。 不过系统和他的交易是只当她一个小世界的队友。 他的交换条件就是以后不参与需要组队的小世界,想来以后是没有和他当队友的机会了。 小美人心中一空,生出怅然若失的感觉。 但她知道自己和他组队就是拖累他,况且她还对他用了魅惑这种手段,说不出还想和他当队友的话。 因此在系统把其他玩家送走,回到她身边要送她离开时,她期期艾艾地向辰亦作最后的告别,说的是:“你不要仗着自己强就不管伤哦,以后一个人在无限小世界,要照顾好自己。” 一个人? 已经准备好之后都庇护她的辰亦愣了一下,觉出了不对。 两人亲是亲了,可他当时在气头上,用的是技能卡的名义。 且她被丹从梦中带走直到现在才醒,他都没来得及向桑迟剖白心意,这个笨蛋不会还以为他只是想要和她作生疏的队友吧? 辰亦正措辞改变桑迟的想法,未料系统很快地拍了一下桑迟的肩,把她送走了。 显然,系统是故意的。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这也是规则的一种。 既然辰亦拿试技能卡的名义哄着桑迟亲他,还把自己当时寄身的宝石蝶丢出去,以至于他被丹驱逐,引发后续一系列混乱,就得维持这个说法到底。 他满意地看着辰亦沉下去的脸色,说,“你保护了她,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完成了,以后你就一个人闯小世界吧。” 第52章 回到个人空间的桑迟窝进沙发里,发现自己这一趟去游乐园小世界收获颇丰。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清水泡泡机、药膏、鳞片和海螺。 辰亦对她的态度凶归凶,零零碎碎的道具倒是给她塞了不少,以队友论真的很好,可惜再也没有和他组队的机会了。 桑迟抿起唇,晃了晃脑袋,努力摆脱失落感。 她拿起清水泡泡机,准备查看用尽的水有没有得到补充,一个提示音忽然响起:【是否兑换留存影像?】 不是制造泡泡的泡泡机吗,留存了什么影像?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应声说了兑换。 三维的影象呈现出来,仿佛身临其境。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81章 她看到了脸上一派冷漠的辰亦在闭目养神,而玩泡泡机的自己盯着越变越大的泡泡眼睛发亮。 还有大巴车内孩童模样、满眼恶意观望她动作的陈奎,以及其他和她有过交集的玩家。 原来制造泡泡的过程是在录影啊。 等等,这录像是录到什么时候为止啊,不会是…… 桑迟的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看到泡泡被座位上的自己拍了一下,慢悠悠飘向辰亦,淋了辰亦满头满身的水。 伴随被水浇得狼狈的辰亦睁开眼,黑沉的眼眸凝向桑迟,录像戛然而止。 三维影像消失,毛茸茸的羊羔绒地毯上留下一个陀螺,提示音道:【已播放完毕,如需重播,请旋转陀螺。】 桑迟望着绒毯上的陀螺,面颊通红,半晌没有敢去拾起它。 如果叫辰亦知道她把有他窘事的影像留存下来,一定会很生气。 不过她以后都见不到辰亦了,他不会知道,她可以偷偷留下陀螺当纪念品吧。 要是想辰亦了,她就把可以陀螺拿出来放影像看。 这样想着,她把陀螺拾起,好生和其他道具一起收进配备给她的次元口袋。 刚收好,系统结束和辰亦的纠缠,进入了桑迟的个人空间。 见小美人赤足踩在绒毯上向自己露出个没有半丝阴霾的笑容,系统不禁也露出个笑:“回来了就好,来准备抽奖吧。” 这次游乐园小世界由于丹的胡闹,所有玩家的任务都没有做到后续,算是半途而废。 没法计算玩家的个人完成度,结算报告也出不来。 然而这算是无限世界本身出现的问题,抽奖机会自然得补偿给玩家。 况且——系统瞥了一眼桑迟手腕上红色的契文,难以给出评价。 连小世界的boss都差不多成为桑迟的召唤兽了,真要计算完成度,100%肯定是不够的,像她新手世界那样怪异的200%都犹嫌不足。 另一方面,游乐园小世界铭上桑迟的烙印,他不好像原计划那样毁掉它了。 虽然他还是可以动手,但现在的它不再是玩家可以进入试炼的小世界,而是独属于桑迟的东西。 就算离谱,也只能把它判定成桑迟拥有的道具。 规则不允许他毁掉玩家的道具,他自己也不愿意削弱桑迟得到的助力。 系统取出桑迟见过的抽奖箱,示意桑迟来抽。 这一回桑迟收回手时,手掌中捏着的是一颗流溢七彩光泽的玻璃珠,很好看,一下吸引了她的目光,倒没注意它的作用。 还是系统认出这是什么道具,微笑道:“运气不错,这个道具正适合你去的下一个小世界。” 桑迟闻言,调出玻璃珠道具的说明看。 【认知滤镜:无使用要求,一次性道具。使用后,调整小世界的敌方和友方阵营npc为玩家认知内相近可接受的类型,小世界中任务和关卡类型同样进行相应调整,总体难度维持不变。道具效果持续一个小世界时间。】 这个认知滤镜虽然不具备攻击力或防御力,但是在一些有大量心灵惊吓的恐怖鬼怪世界,很好用。 尤其是有一部分恐怖世界有惊吓值设定,惊吓值过高会导致发疯,认知滤镜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神器。 系统就见过一个玩家在需要用重机械火力对付丧尸的小世界时,难以面对外形类似同类的丧尸血肉淋漓、肢体四飞的情况,几乎精神崩溃。 多亏那名玩家抽奖获得了认知滤镜,把小世界击杀丧尸的考验转变为2d卡通版植物大战僵尸,这才顺利完成任务。 桑迟听系统说完,不安地把身体整个缩进沙发里,攥着玻璃珠,抱住旁边的大泰迪熊玩偶,睫羽颤动不停地问:“我下个世界也要去杀丧尸吗?” 她不知道丧尸是什么东西,可无论是杀这个行为,还是丧尸这个名词,都很可怕。 “不,你的力量和体能都不适合战斗,胆子又小,我不准备安排你去那种世界。” 有丹作乱的教训,系统已经想好安排桑迟去自己能够掌控主线任务发展进程的地方。 先试一个小世界,如果桑迟能适应,以后都选同类型的。 他在墙上叩了叩,一扇光门打开在桑迟的个人空间。 系统向桑迟伸出手:“跟我来。” 桑迟便被他牵着走入光门,走在了一朵纯白的云上,听到仿佛从极远之地传来的恢弘乐声。 她试着观察起附近,发现踩着的东西从外表看是云,可仔细看,能看到数不清的代码字符。 桑迟自然看不懂这些字符凑在一起有什么意义。 可它们在被她看清的那一刻,就强行留在了她的脑海里,瞬间塞满她的思考空间,胀得她太阳穴一跳一跳,还反胃想呕吐。 系统进入这里后,似乎也发生了一些说不太上来的变化。 直到他凉如水银的食指触到她的太阳穴,把祸害她的那串代码导出碾碎,她才发觉他的变化是什么。 他身上的属于人的那部分情绪似乎淡了很多,只有视线与她交汇时,才会流露出几分温情。 “迟迟,你看清这些会难受,不要探究它们的本质。” 桑迟点点头,问:“你带我来的这是哪儿?” “云上图书馆,这里存储有所有我整理好的信息。把能够串连的信息累加在一起,也可以构成给你试炼的小世界。” 隐隐绰绰在其他云上显现的巨物,原来是多座摆满书册的书架。 系统招了招手,一只核心是宝石质地眼珠、有六翼白羽长翅的生物应召而来。 它的外形颇为怪异。 看起来既柔软又坚硬,既强大又脆弱。 不过它有一种圣洁感,虽然圣洁意味着无法亲近的疏离,但并不会让人心生厌惧。 它绕着桑迟飞了一圈,随即返回书架前,与它的同类寻觅良久,簇拥着一本书来到桑迟和系统身前。 书的封皮上印刷着《山村大逃亡》五个黑体大字。 “这就是挑出来适合你去的下一个小世界了。山村里面的情形不太好看,你使用认知滤镜之后,再触碰书进去吧。” 系统细细叮嘱完,补充道:“我的本体和你同去。只是我的代码还没有修复完全,进去后没法用人形,得变成猫,给你提供帮助可能不会太方便。” 桑迟并不介意,觉得有他和自己同行就已经很满意了,娇声请求道:“猫猫可爱,上次我都没有摸到,这回刚好让我摸一摸吧。” 系统沉默一会儿,在她恳切的注视下点头同意了。 桑迟便使用认知滤镜,借触碰书进入了小世界。 * 【剧情世界《山村大逃亡》加载中——】 【正在绑定任务对象:桑迟——】 【小金鱼被带到位居深山的村落,村民强迫她更改水生血脉,成为陆生动物的一员。她不愿接受这种命运,决定进行一场大逃亡。】 【主线任务:带小金鱼在山中躲避村民的抓捕,逃亡直到抵达河边。】 【当前目标:挣脱束缚,逃出密室,开始和小金鱼的大逃亡。】 剧情世界不同于新手关和游乐园小世界,桑迟没有属于自己的人设和身份,似乎是陪同小金鱼逃亡的同伴。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82章 晕眩感过后,桑迟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红绸带紧紧绑着手脚。 绸带勒进她的肉里,有些疼,更难以动弹,她挣脱不了,只能先观察周围环境。 这间密室有些乱,各种破旧却不舍得扔的工具堆积在墙边。 从前或许储存过不少谷物,装谷物的袋子多是空的,可空气中仍然弥漫谷物受潮后的气味。 这里没有灯或点燃的火烛,密室本身也背光,哪怕白天也有很多看不分明的阴影角落。 但走到桑迟跟前的白猫形态系统把他自己充当光源给桑迟照亮了,她身边水晶鱼缸里面那条橙尾如裙的漂亮小金鱼同样在发光,倒不会让桑迟因黑暗害怕。 “先弄断绑着你手的绸带吧。”系统不好直接帮她作弊,就地取材,努力把没有木柄的铁锹弄到了桑迟旁边,蹭得一身雪白毛发都沾了灰。 桑迟便试着用铁锹边磨断双手手腕缝隙处的绸带。 可绑得着实太紧了,她一下没使好力,在腕上磨出一道浅浅的伤口,见了点血,疼得她“嘶”了一声。 系统见不得她受伤。 正准备叫她放弃磨断绸带,让他来试试咬断,她手腕处的契文突然亮了起来。 一只红羽的小雀自模糊转清晰,飞到桑迟膝上,问:“怎么受伤了,都不知道召唤我的吗?” 是丹。 次元口袋里的鳞片也跳了出来,融化塑形成一只巴掌大的小龙。 龙脸严肃,正在半空飞着准备说话,没想到被过分粗胖的尾巴坠得下落,掉在了地上。 不多疼,可辰亦懵住了。 变小倒不算什么,他的龙形本体就是可以大小变化的,可尾巴怎么没有按比例变小? 第53章 丹先来一步,迅速接受了自己在这个小世界变成一只小雀的事实,反正作为梦魇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其他形态。 见辰亦意外摔落在地,他兴高采烈地扬起翅膀,在小龙头顶盘旋两圈。 然后毫不客气地啧啧嘲笑出声:“没想到啊,原来龙的翅膀是装饰品,其实并不会飞,真是长见识了。” 辰亦瞥了一眼桑迟,大致猜到自己现在变成和他原形不符的胖尾巴龙,原因多半是她使用了特殊道具。 他沉默一瞬,视线在她发顶略有停留,没有对她使用的道具提出负面评价。 不过他的脾气还没有好到能忍受丹这个混蛋的挑衅,不太熟练地叼起笨重难以控制的尾巴,展起背部龙翼,飞了起来,猛地扑向丹,要让他见识一下龙的飞行战斗力。 体型不算大的两个飞行生物打起来很凶,桑迟看得瞠目结舌。 形态拘束了他们双方的能力,不过到底是辰亦战斗经验丰富,锋利的爪子抓掉了丹好些漂亮的红色羽毛。 相应的,辰亦深黑色的哑光鳞片上也被丹用坚硬的鸟喙啄咬出了几道浅浅痕迹。 桑迟被缚住手足,没法上前阻止,柔声劝阻几句皆无效,便轻轻咬住下唇,心中既无奈又困惑。 有上个小世界的恩怨在,丹和辰亦打起来倒是并不奇怪。 可系统是不得不变成猫形态的,为什么丹和辰亦有本事来这个小世界找她,却不用人形呢? “因为你使用了认知滤镜,且接受程度更高的是动物,所以他们进入这个世界后都会按你的认知发生变化。” 系统冷眼旁观一龙一鸟互殴,并不去劝架,反正这两个都不是好东西,都吃苦头才好。 他慢慢打理自己沾了灰的毛发,向桑迟提醒说:“不止他们,之后你遇到的所有npc也全是动物。” 桑迟知道了自己是害辰亦摔这一下出丑的罪魁祸首,有些心虚,不敢再提丹和辰亦的变化,顺着系统的提醒问道:“那我岂不是这个小世界里唯一的人类吗?” 这样一来,她不就显得很怪。 白猫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向她,溜圆的眼眸微微流光:“迟迟没有发现吗?” “发现什么?” 桑迟懵懂地眨眨眼,全然没有意识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在她披散而下的银色长发外,还有一对雪白的垂耳软软地耷拉着。 在全是动物的世界,她当然也得有动物的身份,哪怕作为玩家有一份特殊,还维持大部分她能适应的人类形体,也得有外显的动物特征。 这对自发顶软软耷拉下的垂耳证明小美人是一只娇弱可爱的垂耳兔。 “没什么,等你解开双手,自己摸一摸就知道了。” 系统不舍得见她再尝试用铁锹磨断绸带了。 既然丹和辰亦来了,就也不用他试牙能不能咬断绸带了。 他不耐地向望向仍然没打完的一鸟一龙,问:“你们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添乱的?” 辰亦和丹终于停下分不出结果的打斗,在解决桑迟的困境之前,暂时言和。 他们围过来看了看绸带,确认了以他们两现在的状态,是辰亦的爪子更好使。 丹一边捡起掉落的羽毛安回身上,一边偷眼回看桑迟,贪婪的目光如有实体般一遍遍舔舐她的垂耳,仿佛能借此汲取甜美的蜜汁。 太诱人了,温暖的香气仿佛要从茸茸的垂耳中满满溢出来。 之前在幻梦境,他只顾着哄桑迟高兴,系统又来得太快,除了抱一抱她外,都没尝到什么甜头,连契文都只落在桑迟的手腕上。 可他着实不是好人,面对诱惑,心中生出的尽是恶欲。 如果他现在是人,一定忍不住触碰桑迟那对白嫩柔软的耳朵,握在手中把玩,甚至把她的耳朵尖含进口中,试着咬上一口。 小美人大概会敏感地叫出声,被欺负地眼尾湿红,含着哭腔软声求他放开耳朵。 可惜了,他现在是一只小雀。 翅膀能帮助他飞行,却不如手可以捏一捏她的垂耳,用鸟喙又有伤到她的风险,还是算了。 辰亦倒是较他好些,虽然同样觊觎桑迟的垂耳,但目下专注在正事上。 自她伤口流出的甜腥血液浸得绸带有小片深色,让他大概定位了她腕上伤口所在。 绸带边缘陷进她小臂里,在娇嫩的皮肤上留下深刻的痕迹,不及时解开的话,血液难以流通,手会虚弱好一阵。 真可怜。 辰亦无声地叹息一声。 如果没有人来帮她,她会不会为了摆脱困境,弄出更多伤来? 明明他在上个小世界庇佑得她没有受一点伤害,如果不是丹不讲道理玩脏的,她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简单通关。 结果因为没有机会和她阐明真心,她不再和他组队。 才来到这个单人的剧情小世界,没多久就害得她自己受伤流血了。 辰亦心中有把幽幽的火在燃烧,却按捺住它激起灼人的热浪,尽可能保持冷静的态度,慎之又慎地用爪尖一层一层割开绸带。 然后如同对待出现裂痕的珍贵瓷器般,动作轻缓地揭开绸带,露出被勒成淡红色的腕部肌肤和那道浅浅的伤口。 幸而伤口渗出些许血液后就自行止血了,他解开绸带的行为没有造成二次伤害。 相较而言,绑着腿的绸带好解得多,只是酸痛感重,一时还没法站立起来。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83章 桑迟缓了一会儿,在系统的示意下,抬手抓住了自己的垂耳。 绵软温热的手感比她在个人空间里放置的那些玩偶更好。 她没忍住,重重捏了一把。 恐怖的颤栗感瞬息自耳朵尖席卷全身,她呜咽一声,生理性的泪水盈满眼眶,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原本舒展伸直的双腿紧紧蜷起,捏住垂耳的手也失力坠回身侧,刺激的余韵却没有就此消失。 桑迟狼狈地出了一身汗,里衣黏腻地贴在身上,可怜兮兮的,双手想要握紧什么,挨过这阵刺激。 然而指甲将将在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印,小龙就凑上来,用柔韧的犄角顶了顶她的右手:“笨蛋,别掐自己,握这个。” 失神中的桑迟没有思考的能力,辰亦怎么说她便怎么做。 可巴掌大的小龙犄角也变小了。 不像桑迟之前只能用手掌包住最细尖的犄角顶端抚摸,现在她单手便可以自上而下罩住全部。 丹不比辰亦在桑迟身边近水楼台先得月,却也没晚多久。 欣赏一瞬她的神情,果断飞至桑迟身边,把自己的翅膀塞进她无物可握的左手,免得她自残,也少失一份亲密接触。 小美人没多大力气,反而是龙类犄角的纹路和雀鸟微硬的羽毛尾端都剐蹭在她掌心嫩肉。 像是白蚌被强行撬开来,不得不袒露湿软的内里,谁都可以来碰一碰脆弱的柔软,触到含于蚌肉内的小小蚌珠。 系统没来得及阻止这两个会飞的坏东西凑到桑迟手边。 张口想指责他们几句,却又说不出来——如果细究,白蚌的壳是被她自己撬开的,辰亦和丹皆是上前去帮忙。 论迹不论心,虽然不清楚太他们存有几分坏心,但是单以行为论,说不上有什么错误。 可系统止不住想要扼腕,以他的猫形态,便是左前爪压在了右前爪上。 他只是提醒她她现在有垂耳兔的耳朵,要她碰一碰试试新鲜,桑迟怎么会笨到用力捏她自己的垂耳啊? 好一会儿,终于等到她恢复。 桑迟轻轻吸了吸鼻子,双手放开龙角和雀翅,再也不敢碰耷拉下的垂耳,连肩颈都不敢随意动了,身体绷如拉紧的琴弦,生怕垂耳又受到刺激,叫她重新经历一遍险些击溃她的刺激 系统抛开烦躁情绪,向她说:“不用那么紧张,只要不像你刚刚捏得那么重,垂耳不会有太大感觉,我们专注回任务上吧。” 当前目标的挣脱束缚已经做到了,现在要找到逃出密室的办法,正式开启大逃亡的主线任务。 不过桑迟没有急着在密室各处搜寻,而是双手端起水晶鱼缸,双眼凑近看有美丽橙色鱼尾的小金鱼。 如果是普通玩家,没有系统白猫在身边,也召唤不来小龙和小雀,那么小金鱼就是需要拯救的任务对象,也是唯一陪同经历山村大逃亡的伙伴。 总之很重要,桑迟不能因为有了其他三只就不管她。 “你会说话吗?”桑迟看着在鱼缸中游来游去的小金鱼,软声问。 小金鱼吐出一个泡泡。 泡泡浮至水面时,桑迟听到少女悲伤的哭泣:“回家……我要回家。爸爸,妈妈,我要回家……求求你,带我回家。” 小金鱼会流泪吗? 她在水晶鱼缸里,桑迟分不清清水里是不是有她的泪水,却被她仅是回家的哭诉愿望打动,轻轻许诺道:“不要难过了,我会送你回家。” 桑迟盘算,有丹和辰亦的帮助,自己应该能顺利完成主线任务,带她抵达河边,送她回家。 她抱起水晶鱼缸,站起身,寻找离开密室的方法。 随意丢弃的杂物提供不了帮助,只能一一试可能的法子。 门是从外面锁住的,推不动。 窗户也被从外面用木条封住,打不开。 那还能从哪儿出去呢? 桑迟没有主意了,还好辰亦和丹在四下寻找,有了发现。 山村的土房建造时,习惯性留下给狗或者其他家禽自由进出的洞。 哪怕这是存放杂物的地方,也有这样一个很低又不大的洞,只是被大小差不多的石头堵上了。 想办法挪开石头,身形娇小的桑迟应该能从洞里钻出去。 但——真的只能委屈她钻狗洞吗? 第54章 丹和辰亦都不愿意桑迟去钻狭小、边缘又不平整的洞。 系统也不想她平白受苦,可他不能随意帮助桑迟作弊,神情顿了一下,提出要求道:“把堵住洞口的石头挪开吧,只要房间不再是密室,我就判定迟迟逃出密室,给她开一扇光门。” 毕竟是特意由云上图书馆开启的剧情小世界。 系统虽然不能堂而皇之干预主线任务,但调控当前目标的要求还是办得到的。 如果这个困住桑迟的房间不再是密室,密室便不复存在,桑迟自然不再算身处密室,四舍五入就是逃出密室完成目标要求了。 丹对系统表面遵守规则的做法有些不屑,却因这做法对桑迟有利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啧”了一声,飞到堵洞的石头旁边。 他试了一下,可大概有桑迟膝盖高的石头沉重,不是小雀形态的他可以推动的。 于是果断放弃努力,坐到石头上,招呼辰亦来干这份苦力活。 “还是让我来试试吧。”桑迟觉得要他们两个小动物来搬几倍大于他们的石头,实在过意不去。 这里原本是该由她单人闯的剧情世界,总不会她连最开始堵路的石头都完全挪不动吧。 龙拒绝了桑迟的提议:“不要崩裂你的伤口了,坐远一点,好好歇着别添乱。” 系统发觉他们之间火药味浓郁起来,怕是又要闹起来,视若无睹,用猫脑袋拱了拱桑迟的小腿,请她抱着水晶鱼缸坐到了旁边勉强干净的箱子上。 闹就闹,只要能在正事上帮忙,帮完忙以后随他们打。 辰亦来到石头边,冷冷觑着石头上等着看他辛苦的丹,没选择用爪子推开石头,而是控制覆有坚硬龙鳞的尾巴,猛地击打在石头上。 重重一下打得石头裂开,溅射出的残片有一些拍在半空的红雀身上,激得丹在虚实之间来回切换几次,总算没因此狼狈坠地。 丹冷笑一声,刚想说话,忽然眼前一黑。 “我们要带着小金鱼逃亡,现在是同伴,丹你别再气辰亦了。” 原来是小美人从他身后走近,抬手把他合捧在了掌心里,一边软绵绵地讲道理劝和他们,一边把他放到左肩。 她并不厚此薄彼,踩过地上乱石,把小黑龙也用双手捧起来,放在右肩。 把他们一左一右隔开来,然后左看看右看看,用哄着他们求道:“友好一点,好不好。” “好吧,都听迟迟的,我可以当他不存在。”丹答应下来。 辰亦的龙翼扑动几下,也没继续发作:“他不在我面前跳,我不会动手。” 一龙一鸟互相间仍然针锋相对,但默契地选择了打嘴仗。 没有离开她的肩,却都借飞行能力减轻对桑迟肩膀的压力。 桑迟以为他们真的应允互相友好了,满意地俯下身,把鱼缸抱在怀里。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84章 然后看向唯一被剩下的白猫,轻咬了咬唇,考虑让系统趴在自己头顶。 “我可没他们那么不懂事,迟迟不用顾及我。”系统看出她在想什么,驱散了心头淡淡酸涩。 猫爪拍在墙上,一扇光门出现在桑迟面前。 然而自移开石头的洞口向外看,可以望见外面已是天色沉沉,月色朦胧,仅几颗残星悬于天际。 桑迟有些犹豫地问:“这里是山里的话,夜里路上黑漆漆的,岂不是很难走吗?” “正因为山里夜路难行,少有村民出门,我们才该现在行动。”系统提醒道,“迟迟,你带着小金鱼逃亡,有可能遇到重重危险,其中会导致你立刻失败的一条就是被村民抓住。” 躲避村民抓捕是主线任务的要求,必须重视。虽然只要没被抓住就不至于失败,但能躲着他们不被发现,比起在不熟地形的山中,被他们一路追逐总要好些。 桑迟听得进话,即便还有点怕,也忍着惧意走出了光门。 更新的提示音随即响起:【当前目标: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离开院子。】 关押她的密室位于一座土墙院子里。 院子里的其他屋子似乎都住了人,厚纸糊的窗子朦胧透出里面几分亮光,隐隐还能听到说话声。 一张立体的院子地图生成在她脑海中。 四面院墙都有两米多高,用红圈和圈内巨大的感叹号警告了她无法翻越。 留给她的唯一选择只有从院子的铁门出去。 可铁门旁边也标注了“老旧”,“推拉开合闹出的动静很大”,一旦她去开门溜走,就有可能惊动屋子里还醒着的人,害她被发现。 系统共享了她得到的院子详情图,说:“先慢慢往门那边靠,等等看机会吧。” 关她的密室外没个遮掩,属于危险区,要是忽然有醒着的谁出屋来,就会逮住她。 桑迟点头应下,蹑手蹑脚地带着四只小动物,挪到了另一处靠近院门的屋子外头。 这间屋子的屋墙旁边摆了一个大水缸,身形娇小的小美人挤在水缸与屋墙的缝隙阴影中,就是身在安全区,不容易被发现。 不过她旁边的这处房子标注有两个亮着的骷髅头,另一处熄灯了的屋子则标注的一个黯淡的骷髅头。 想来亮着的骷髅头就意味着有两个醒着的敌人。 躲在墙边的桑迟也隐约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对话声。 交谈的像是一男一女。 桑迟获得的垂耳似乎对她的听力有所加成,在她试图倾听时,果然就听清了他们正在说的话。 “你跟娃子说清没有啊?他眼界大了,嫌陆上动物糙,咱不是想办法花大价钱,捞了条漂亮鱼回来吗,你得劝劝他,以后就好生在咱们身边待着啊。” 女声喋喋不休地念叨着问了几遍他们的娃什么时候回,男声不耐地应付了几句,忍不住骂道:“啰嗦死了,你也知道是大价钱,就为了条鱼你花那么多!” 男声嗓门大,女声也不甘示弱地拔高音量:“那没有鱼,你想主意叫他回来嘛!没鱼你又叫不回来他,还同我嚷嚷,你就这点能耐!” “懒得同你吵!” “我还没问完呢,你往哪里去?” “去旱厕你也要管!” 屋子的门打开了,桑迟听到了拖沓出屋门又摔上屋门的动静,可她能看到的一点影子不似人的轮廓。 她有点害怕,咬住下唇从水缸后面往外看了看,出乎意料的一幕吓住了她——出门来的是一条瘸了后腿的丑陋公鬣狗。 棕褐色的皮毛上不规则地排布黑褐斑点,看起来就很坏。 桑迟不敢多看,立刻往回缩。 可惊惶下,她屈起的膝盖撞了一下水缸,撞出一块淤青的同时,闷闷的一声响也引起了公鬣狗的注意力。 它转过头,狐疑地看向水缸的方向,拖着瘸腿往水缸这边来。 步伐不快,拖拖拉拉,却像是一下一下重重踩在桑迟的心上。 她沉痛地自责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要害得小金鱼和她刚刚开启逃亡就失败在院子里了。 “好啦,没那么严重,不会让你折戟在这里。”丹声音戏谑地抬起羽翅,遮挡住她的眼睛,“掩耳盗铃的典故听说过没有,有我在,只要你看不到他,他就看不到我们。” 隐藏桑迟和四个接触她的小动物的幻术不难。 只是这儿到底不是他的小世界,用一次这种幻术差不多会耗尽他现在小雀身体里的能量,维持的时间也不能长久。 等补充完能量,能用下一次,至少得一天一夜。 否则他干脆一直遮住桑迟的眼睛,全程隐身逃亡。 可看不见归看不见,异样的响声总得有个由来吧。 公鬣狗的疑心没全消,像是非琢磨明白声响的由来不可。 站在桑迟右肩的辰亦见状,叼起会妨碍到他的尾巴,擦着地面疾速飞到了院子另一边的阴影里。 昏暗中看不清他的身形,公鬣狗也不可能以为窜过去的是一只巴掌大的小黑龙,只以为是一只灵巧的耗子,凭它的瘸腿要逮耗子根本做不到。 因此,它呲了呲肮脏的黄牙,骂骂咧咧地转身重新去院门的方向 它碰了下院门,院门打开了,果然是咔嚓的巨大声音,就算在房屋内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还好桑迟从立体地图得到了提示,没有着急去开门。 公鬣狗去离院子不远的旱厕,没有把门带上,门还敞开着足以通过桑迟的缝隙。 桑迟可以选择现在冒险出门,也可以稳妥地选择挨到夜色更深沉,院子里所有敌人都睡熟,开门的动静叫不醒它们的时候再走。 如果是她一个人,胆子小的小美人肯定不敢冒险。 可她现在不是一个人。 丹放下遮蔽她视线的羽翅,邀功般贴了贴她贴在发侧的垂耳,怂恿道:“实在不行我们作弊嘛,你都得到我的小世界了,不如我们试一试把两个世界重合。” 辰亦飞落回她右肩,放下龙尾,很靠谱地告诉她:“你不会潜行,只要我解决掉每一个发现你的人,结果也是一样的。” 系统倒是不帮她作弊,也不支持暴力解法,却不吝于把帮助通关的信息分享给她:“公鬣狗已经进距离院子二十米的旱厕了,不可能发现、抓住你。” 有他们帮助她、为她兜底,她似乎的确不需要步步谨慎。 听着水晶鱼缸内每浮起的一个泡泡,就响起少女轻轻啜泣一声“回家”,桑迟拿定主意,站起身,如同一只灵敏的小兔子般轻却快地从门隙钻了出去。 山村小道不知通往哪里,怕撞见其他夜起出门的敌人,她抱着鱼缸,凭直觉跑进院前的苞米地,远离了已知的三个敌人。 第55章 田地里长势正好的苞米,杆子很高,身形娇小的桑迟进入其中,立刻就被淹没。 哪怕是在白日光线正好时,怕是也只能浅浅看到她柔软的发顶。 不过她不用担心视野被遮蔽,迷失方向。 达成离开院子的目标后,她脑海中的立体地图就从院子更新成为整座山。 她本身的位置是一个小光点,而她下一个目的地标明了闪烁的箭头。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85章 且她共享了白猫的夜视,不用担心被地面不平整处绊倒。 然而从苞米地出来后的山路,着实崎岖难行。 即便明确知道路线,她也没能走多快。 何况她的体力有限。 在这个剧情小世界,她有明确的饥饿值和疲劳值的设定。 饥饿值条分五格,现在才只满了第一格,距离她真正感到饥饿还有很久,目前不太需要挂心寻找食物。 但她疲劳值条的上限,是她比常人低出不少的37体力,一旦疲劳值到达30的红线,再强行赶路就会有一个事倍功半的debuff。 桑迟本来没从事倍功半的文字描述上,觉察到这个debuff的具体效果。 直到她顶着三十的疲劳值,艰难走出一小段不足二十米的路就涨了一点疲劳值,还把她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才意识到不能硬撑。 系统也劝她道:“迟迟,歇一歇吧,先把debuff消掉,反正现在没有敌人追,别急。” 桑迟应下来,靠坐在一块还算干净的大石头旁边。 水晶鱼缸忽然响起几声小金鱼撞击在缸壁上的闷响。 她抱起鱼缸,看着橙尾的小金鱼在里面恐慌地游来游去的,屈起食指轻敲了敲,问:“怎么了,是刚刚我抱着鱼缸太颠簸了吗?” “不能被抓住。”小金鱼呜呜地哭着,“逃走的机会仅此一次,被抓住就再没有以后了,他们会剖开我的鱼尾,剜去我的鱼鳃,永远关着我。” 水生动物转变成陆生果然得经历可怕的过程。 桑迟更加同情她不幸被抓了,柔声安慰道:“不用害怕,我们已经从关你的密室里出来啦,等我稍微休息一下,就继续赶路去河边。” 一边说,她一边回望她们来时的方向,想说她们的逃走没有被敌人发现,没关系的。 可这一看,便看到的穿插在黑暗中的一束束光。 她的心重重咯噔一下。 那应该是许多人拿着手电筒在黑夜中行走。 不,不是人,她亲眼见过的,敌人是样貌丑陋凶恶的鬣狗,一群以腐肉为食的糟糕动物。 被鬣狗招呼为追捕同伙的同村村民,大概率也是类似的动物。 它们四足着地,要怎么用手电筒呢,把手电筒绑在头上吗? 桑迟想象不出来那样荒诞的画面。 不过她确信它们深夜外出搜寻,目的一定就是追捕她和她带着出逃的小金鱼。 被发现出逃并不是出乎意料的事。 即便有丹作弊般的帮助,面对面时都能掩盖住她的踪影,那间空荡的房间也迟早暴露她们的逃跑——或许就是那个去了旱厕的瘸腿公鬣狗回来时,去到关押她们的杂物间看了一眼,便发现囚徒不在里面了。 她对此有心理准备。 现在令她感到不安的是,出来追捕她们的不止是在院落时检测到的三个敌人,而是更多。 如果每一束不算明亮的光都意味着一个敌人,前来追捕的至少有十几个,应该是被叫起帮忙抓捕的村民。 可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共犯参与追捕,单是因为它们生活在同一个村子,有相识的情分,不好拒绝请求吗? 她的疑惑暂时得不到解法,得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对现状上。 生活在山村中的动物们现在数量多,又习惯走山路,如果按照它们平时下山的路搜寻,大约不久就会找来桑迟现在的位置。 桑迟的脚程一定不如它们,一逃一追对她太不利了。 “不能顺着离开山村的路继续逃了,否则很快你就会被赶上。山中地形复杂现在反倒是你的优势,趁夜色浓,找地方藏起来。” 辰亦在她纠结时,冷静地给出分析结果,顿了顿,又把龙爪交叠起,提出另一个解法:“或者谁追来,我就帮你杀掉谁。” 局限在现在过分小的龙身里,他是被削弱了不少,对付丹都几乎演变成平分秋色的吃力。 但在浓稠的黑夜中,凭身形小、速度快,如同暗器般取走那些兽类的性命不难。 他不在乎杀它们。 同为人形的种族他杀过不少,从前在小世界里惹到他而殒命在他手中的玩家同样不是不可枚举。 如果桑迟愿意,他现在就可以去主动杀掉和她对立阵营、还敢追捕她的畜牲。 这样一来,刚好助她不必顾虑追兵,下山就轻松完成任务。 “对啊。”丹用翅膀帮桑迟徐徐扇风,驱走她先前一路小跑生出的热意,难得赞同了他的话,“辰亦来都来了,迟迟你该好好利用他。反正只要你不被抓,无论在这个小世界做什么都可以,对既定结果没有影响。” 他的后半截言语似乎另有深意。 卧在石头上的白猫听出来了,低头看他。 他没对丹怂恿桑迟支持杀伐发表意见,可玉石般冰冷的猫瞳凝向丹,明晃晃地警告他不要再乱说既定结果之类的话。 毕竟丹和辰亦现在都算是桑迟的召唤物。 召唤物使用能力给玩家提供帮助,在规则允许范围内,哪怕这个能力有该被制裁的过分强大,他陪同桑迟身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放过了。 可是丹试图向桑迟揭露小世界的本质,破坏小世界的框架是另一回事。 丹在他自己的小世界肆意妄为,看在他把小世界的归属权限都让渡给桑迟,系统没再仔细和他计较,怎么来到别的小世界也不知收敛,还有愈演愈烈的倾向? 现在系统可是有权限直接把他踢出去的。 丹对系统的警告熟视无睹,反正有契文在,他被赶走,过一会儿还是可以找来。 因此他不在乎地啄了啄自己翘起来的羽毛,等待桑迟决定。 小美人却是遵规则的乖孩子,并不认同辰亦“只要把前来抓捕的人都杀了,就不会备被抓”的理论。 她摇摇头,软声拒绝了他们动辄要命的凶残提议:“不要吧,我的任务是逃亡,目标是送小金鱼回家,杀那些鬣狗好像不对。” “好吧。”丹听她不愿意,立场很不坚定地改变了说辞:“是不该搞出血淋淋、脏兮兮的画面污你的眼睛,那么就按常规方法来,找不易被发现的地方躲起来吧。“ 什么地方不易被发现呢? 桑迟的第一反应,是和水缸缝隙类似的那种可以容身又幽暗看不清的地方。 可丹揭露的答案是双足难以踏足、双目难以平视的高处。 他解释说,如果不是受过专门训练的人,搜寻东西时总是会下意识往低处看,尤其是在需要用手电照亮道路的深夜。 念及追兵不是人,他的语气顿住,有些敷衍地圆道:“有智慧的人都是这样,蠢笨的动物肯定更是。” 桑迟相信了他的这套理论。 换算到她身处的深山密林中,比起藏进洞穴,上树便是更好的选择。 在她现在所处土坡的旁边就有一棵四米高的大树,正合适。 可她从来没有爬过树,不知道该怎么上树。 丹反应快,果断把难题的解法抛给了系统:“通融通融吧,把飞行的能力借给迟迟一下。” 既然系统能因为不希望桑迟钻狗洞就给开光门,那她爬不上树自然可以改成飞上树。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86章 说到底,他和辰亦的外形虽然是受桑迟认知滤镜影响变化的,可限制了他和辰亦能力上限的是系统,他们帮不上忙的时候该由系统负起责任。 系统没推脱责任。 不过考虑到桑迟的身份是垂耳兔,他选择了大幅增强她的跳跃力。 “好了,迟迟,你能跳了,先试一试。”系统调整完她的数据,提醒道,“只是测试一下,不要用全力。” 桑迟用新能力,担心跳不好会摔坏鱼缸,决定把鱼缸先放在了地上。 一蹦。 然后便发现系统给她的跳跃力有点怪。 大约是怕她猛地窜高会反应不过来,她跳跃的速度被调得极慢。 甚至与其说是跳,不如说她是受到向上作用力的轻盈气球。 慢悠悠地飘起来,又慢悠悠地落回地面。 感觉就算把鱼缸抱在怀里跳,也不会溢出一滴水。 她有些疑惑地看向系统:“我这是在跳吗?” “就是跳。”系统拍板跳的定义,义正言辞道,“你是一只小兔子,跳跃力强合情合理。” 好吧。 虽然这种跳很怪,但是她喜欢。 于是这回桑迟抱起鱼缸,稍稍使力一跳,悬停半空后,悠悠飘到了一根距离树干较近不易折的粗壮树杈上坐好,把鱼缸放置在膝上。 辰亦和丹飞坐她两侧,系统则攀至较她低些的树杈卧好。 大约五分钟后,追捕他们一行的敌人零散地经过了这里。 除了三只鬣狗外,其他的都是皮毛深灰的半米高大老鼠。 手电筒没有绑在它们头上。 它们没用四足着地,而是单凭后肢支撑起身体,前爪握着不大的手电筒巡视四周。 这场面古怪得很,显得它们既像是兽类,又像是人类。 它们看过桑迟靠坐过的大石头,附近大小洞窟也都一一检查了,好在桑迟坐在高高树杈上,藏身在茂密树叶里,躲开了这轮搜查。 等他们继续沿下山路追捕,桑迟便可以换另一条不好走却隐蔽的路线。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其中一只大老鼠忽然道了声“脚崴了”,和同伴一起留在了大树下歇息。 桑迟便难以脱身了。 第56章 桑迟坐在树杈上,本来还悠悠然地轻缓晃着小腿,吹着山林间清新的微风,享受难得坐在高处向下俯视的视野。 但见到鬣狗与大老鼠的组合后,她就不敢乱动了。 怕晃落叶子,引起它们的注意力。 现在两只大老鼠站在树下,她更是彻底僵住,足背绷紧,无助地看了看丹,又看了看辰亦,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借着不能惊动敌人的理由,小龙凑近贴了贴她毛茸茸的垂耳,收起锐利尖甲的爪子动作很轻地掀起她的垂耳,说:“稍安勿躁,他们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儿。” 反正坐在树杈上可以缓缓降低疲劳值,她放轻松当正常歇息就好。 其他老鼠都在三只鬣狗的当先带领下,离开了桑迟藏身的这棵树。 那只刚刚还哀叹脚脖子扭伤疼痛难忍的老鼠停止了呼痛,颇为得意地和留下来的同伴老鼠聊起了天。 “多亏我机智,这大晚上的,哪里能从山里简单找到一条鱼呢,不如明儿白天找,反正一晚上那鱼也逃不出咱们山。” “就知道你是装的。你说说你,既然不想辛苦找鱼,跟出来干什么,还非要把我叫醒,从床上拽起来坏我好梦。” “这不是得表个积极态度嘛,我叫你可是为你好啊,难得鬣狗一家有路子可以得到水生动物。虽说价格的确高了些,但水生不愧是水生,模样漂亮水灵,花得值啊。” “值什么值,真要是叫鱼逃出去了,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能叫上了岸的鱼逃掉,是鬣狗们蠢。” 自认为聪明的老鼠哼哼笑着,说:“听说只是绑起来关在杂物间,一日两餐不缺地送,这怎么能行呢。不想鱼逃掉,就得剥夺她逃走的能力嘛,哪怕不忍心直接断掉她的鱼尾,也至少得饿得她没有活动的体力。” “它们想用鱼把至今不肯回咱山里、眼光奇高的蝴蝶钓回来,当然得保持鱼的漂亮。否则把鱼搞得落魄邋遢,蝴蝶凭什么看上。” “矫情,就算鱼变丑了,也比其他陆上动物好看,而且养鱼的好处一堆。你要知道,会帮鱼撑腰的都是水生,它们来不了咱们陆上,鱼孤立无援,只能放任我们为所欲为。” “理还真是这么个理。” 和它臭味相投的同伴咂巴出甜头来,“嘿”了一声,调笑着问道:“那几个更殷勤跟着鬣狗找鱼的,是不是也都有你这个模仿鬣狗买鱼路子的想法啊?可别人不说,那三兄弟穷成啥样了,两年换不了一件新衣,陆上动物都瞧不上它们,还想买鱼?” “正是因为陆上动物瞧不上它们,才该养鱼。买不起三条,它们三凑一凑,加起来的钱买一条总是够的嘛,你也说了它们是兄弟,不必分彼此,养鱼也可以一起养。” 两只老鼠发出一连串怪异的笑声,笑声中所蕴恶意激得桑迟脊背发凉,面色苍白。 她怀中鱼缸里的小金鱼更是应激般趴在缸底,恐惧得瑟瑟发抖。 桑迟其实没完全听明白这番老鼠间猜谜的对话,一头雾水。 尤其是鬣狗拿鱼钓蝴蝶那段,结合之前在院子里听到的对话,这所谓的蝴蝶难道是两只鬣狗的孩子? 不合理吧,物种完全不同,想不到共同点。 不过她大致懂了这些前来追捕她和小金鱼的丑陋动物都有迫害水生动物的心思,要对鱼做很坏的事,还不许鱼逃走。 老鼠们各自用火柴点燃一根烟,叼着烟准备聊别的八卦。 劣等呛人的烟味上飘,熏到了坐在树上的桑迟。 她勉强来得及捂住口鼻,却还是不适地闷闷咳嗽了几声。 合目休憩的白猫睁眼看下去,与听到动静发觉不对的两只老鼠对视上,说:“解决掉吧,动作利落一点,我改了代码,不会留下难看的东西。” 指望小美人有攻击性是不可能的,这话自然是说给能利落解决掉敌人的辰亦听。 丹负责挡住桑迟的眼睛,不叫她看到这个过程。 小雀放下翅膀时,桑迟只看到一些没完全消散的亮晶晶数据光点,有些茫然。 解决的意思是……他们把那两只老鼠杀掉了吗? 地面上两只坏老鼠已经不知所踪,未抽完的烟只燃了前面一小段就被踩瘪,碾成残碎。 深褐色的土壤浸入些许暗红,并不显眼。 她没看到尸体残骸,想来系统说的不会留下难看的东西就是这个意思。 “这种垃圾,处理掉才是好事。”辰亦飞回到她旁边,身上没留下丝毫可能令她不快的血腥气。 ”迟迟,你的疲劳值差不多清空了,趁着其他追兵没回来,试试换别的道路离开这座山吧。”丹给她指明下一步,“其他都不需要你忧心,你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怎么清空你的饥饿值。” 伴随她先前体力消耗,饥饿值涨得很快。 且它不像疲劳值会因为歇息消减,而是随时间增加,现在已经走到第三格。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87章 依她的状态,今晚肯定没法离开这座山。 那就得想办法弄点食物了,否则饥饿可不好受。 桑迟被他转移了注意力,没再关注消失在树下的老鼠,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妙,轻轻咬住下唇,抱着鱼缸飘回地面。 另一条路在立体地图上也有显示,只是路线上面同时标注有几个红色感叹号,显然是提示她选择这条路会遇到不少困难和危险。 这一趟名为逃亡,果然并非走下山这样简单能完成的。 要不然面对模样丑陋、性格恶劣的追兵,要不然就得绕远路去解决难题。 想了想,比起让辰亦用杀的方式开路,她还是决定绕路避开敌人,转身钻进了灌木丛。 山中适宜食用的食物有限。 野味这一类以动物为食材的东西她是不敢碰的,毕竟这个世界里的动物不少都是能说话的npc。 辰亦和丹他们要是杀npc烧烤给她吃,肯定不会告诉她,她有点怕,还是事先说好不吃动物了。 辰亦获知了她要求吃素的缘由,觉得有些冤枉,道:“那种东西本来就不可能弄来给你当食物,你在想什么。” 丹若有所思地看她的垂耳,考虑她的爱好有没有可能变成了兔子的食谱,半是猜测半是逗她地问:“迟迟不会要吃草吧?” 草漫山遍野都是。 桑迟愣了下,不确定地歪了歪脑袋:“我试试?” “试什么试。”在前引路的白猫忍无可忍地跳回来,阻止了她蹲身折草,透题道,“前面就有补给食物的地方,你用了认知滤镜,会是你能接受的测试,得到的会是你食用最多次的食物。” 念及桑迟的常识缺失,食物出现的方式未必合理,系统以为会见到的约莫就是面包长在树上的画面,再要求她去摘面包。 结果还是出乎他意料。 山林间莫名出现了一个简陋的套圈场地。 测试的形式倒是简单明确,可场地上放置的各色长条状塑封半固体物品并不像普通食物。 系统认出了那是仅用于解决饥饿感的水脂浓缩剂,僵在原地。 怎么会有人食用最多的是这种东西? 丹也说不出逗乐的话了。 唯一不认识水脂浓缩剂的是辰亦,他看了一眼系统和丹,向桑迟问:“这是什么?” “是开袋即食的食物。” 能省去处理食材的步骤,桑迟倒是颇显高兴。 她把鱼缸放在桌上,拿起一个套圈,试着向想要套中的水脂浓缩剂丢出去。 没中。 “我来吧。”辰亦用龙爪拿起足有他现在体型一样大的套圈,“你要哪一种。” “要粉红色的,那是草莓甜的。”难得有自己知道而辰亦不知道的事,桑迟详细向他介绍了口味,“青蓝色的是柠檬酸的,橙黄色的是橘子酸甜的。那个淡绿色的不要,那个讨厌,是苦的。” 辰亦“嗯”了一声,连续抛出去三个,把场地上三袋粉红色的水脂浓缩剂都圈住。 套圈圈住东西就开始收缩,变成一对虚幻的翅膀,带着水脂浓缩剂向他们的方向飞来。 桑迟熟练地拆开包装,喝了大概三分之二袋,便放下了。 饥饿值条完全清空,疲劳值也减少了5点,她很满意,笑眯起一双眼,问小龙:“你要试试喝点吗?” 辰亦没接她递来的满袋水脂浓缩剂,而是把她喝剩下那一袋拿走,一口喝空。 甜的确是草莓甜,可那种甜虚浮表面,不像来自真正的水果,而是化学试剂模拟出的甜,掩不住水脂浓缩剂本身的冷涩夹生的味道。 难入口,吞下后更是几乎激得胃里泛恶心。 他没吐出来,可再看桑迟一副喝习惯了的样子,眸色顿时黯成一片深沉。 她在现实世界过的到底是什么苦日子? 他陡然理解了丹想要把她留在小世界的想法,如果她进入的是他的世界,他肯定也会想留住她,给她提供最好的生活。 剩下两袋应该够支持她接下来很长一段逃亡之路了。 不过保险起见,最好再多带一些。 她正准备让辰亦把青绿色的也套来,被丹叫了停:“不用带了,迟迟。” 他收拢双翅,向系统道:“你非要让她食用这种东西,我就现在带她走。” 系统这回没指责他猖狂,只是默默把她的饥饿值条锁定在空的状态,承诺说:“以后不会有类似情况。” 桑迟有些懵地看着红雀与白猫对峙,小声问辰亦:“他们为什么争执起来啊,我不能吃这个吗?” “的确不该你吃这个。”辰亦把包装袋撕得粉碎,注视她的目中却有怜意。 桑迟蹙眉不解,可没能多问,手电筒的光忽然打向她站立的位置。 她一惊,回望向光源处。 那是……一头狼? 第57章 狼与狗的区别主要就在表现出的野性上。 它看起来年纪不小了,竖起的尖耳残缺一小块,下垂的深灰色长尾看起来毛发粗糙,蓬乱随意地扫在后腿旁边。 深夜会突然出现在这种地方的,应当只有可能是前来追捕的敌人。 可桑迟感觉它并非如前来追捕的鬣狗和老鼠一般,周身没有萦绕粘稠如泥沼的恶意。 它此刻观望的态度,凉薄如山间月色,注视仅仅是注视,眼神不蕴任何其他意味。 桑迟拿捏不住狼到底是不是坏的,低目看了看鱼缸里的小金鱼,见她没有像先前见到鬣狗和老鼠时那样太感到害怕,便抬手轻轻按住肩上的辰亦,没让他率先对狼发难。 “不要再往前走了。”狼的前爪握着手电筒,身体前倾佝偻,声音微哑地说,“再前方是我布设陷阱的区域,你要是在山里受了伤,不会有任何人给你治。” 陷阱? 桑迟疑惑地看回他话中所指的套圈场地。 果然那里已不见了刚刚的布置,只有仍然被她攥在手心的水脂浓缩剂和锁定为空值状态的饥饿值,证明她方才的经历不是幻觉一场。 看来获取食物该是有时限的,一段时间后整个场地就会消失,并不算是完全的福利关卡。 三维地图上那一片显示的食物图标转变为红色感叹号的标志。 因为她走得已经足够近了,这回详细注释了她需要通过的考验是“扫雷”。 这个“雷”应当就是狼口中由它布置的陷阱。 虽然还不确定狼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但至少它的提醒是出于善意。 于是桑迟乖乖向它说了谢谢,明亮的眼睛扑闪着,用软软的声音很直接地问出自己不确定的事:“你不是来抓我的吧?” 她进入无限世界之后,说话的对象一般是系统或辰亦他们,习惯了用撒娇般的语气。 现在向狼问问题,也没记起应当改一改语气。 狼因此愣住了。 它沉默地考虑了一会儿,才再度开口,闷闷地撇清自己的干系,答道:“不是,它们敲了我门,请我一起抓你,可这不关我的事,我不想掺和,只是不想我布置的陷阱伤人。” 不是敌人就好,桑迟神情一松。 狼看着她唇边淡淡的微笑,别扭地问:“你准备在山里过夜?”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88章 这话问得奇怪,她今晚既然出不去山,不在山里过夜能去哪儿? “对啊,山路那边有好多追兵,不能走了,等明天天亮,我再看看怎么走更好下山。” 她有丹、辰亦和系统陪伴在身边作为倚仗,没半分紧张感。 狼却不知道她的底气来源,只以为她是个搞不清自身处境的笨蛋,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到底没忍住问:“你还敢等到白天?” 夜里没多少村民愿意牺牲休息时间,摸黑寻找未必找得到的逃犯。 可一旦等到白天,为着同住一村的邻里之情,都会帮忙走动几步,四处看看。 村民们都熟知山中地形,哪怕不是特意来逮桑迟的,也能作为天罗地网的一环,把她出山的路都看守住,她怎么可能还有逃出去的机会。 桑迟听它絮絮叨叨的话,觉得很有道理,认同地点了头。 笨蛋想不出正确答案,干脆寻求它的意见:“那我应该怎么办呢?” 狼重重叹了口气,维持不住最开始的冷漠态度,无奈道:“你要是愿意相信我,可以跟我走,我的屋借你住半宿。我的住处就在不远,不会被村民发现。等天亮前叫醒你,给你指条路。” 说到最后,它又沉声补充道:“我也是村里的,不可能亲自领你下山,你能不能逃出去,得看你自己的能力和运气。” 这里应该给她提供了两个选项。 如果相信狼,去它那里歇半宿,应该足够把她固化、无法通过简单歇息减少的疲劳值消除,她明天又会拥有足足37点疲劳值上限。 如果不相信狼,坚持按照三维地图规划的路线,自己在山林间闯关,得不到充分休息,明天怕是就只能把疲劳值维持在红线下面一点儿行动。 桑迟当然选前者。 虽然还有体力,但是她真的很困了。 半夜不是她活跃的时间,能坚持到现在没倒,全凭一股要送小金鱼回家、不能被抓住的心气。 因此她没多考虑,就碎步跟在了狼的身后,倒惹得狼频频回头。 它不敢置信地低声喃喃道:“都被骗到这山里来了,竟然还是我说几句就信,怎么敢的啊......” 离群的孤狼没有住在村里,住处就是林间的一间小木屋。 小屋的空间不大,家具不多,装饰品仅有几张挂在墙上的老旧毛皮,却是搁置了一大一小两张床。 相较靠着墙根、随意扔了好几件外套的大床,小的那张床位于向阳的窗口下,铺得整整齐齐,没有半点褶皱,也比较整洁。 小床旁边还有一套粗糙手工制作的桌椅,几本码在桌屉里的书都用油纸仔仔细细地包好了封皮。 “我女儿在山外的镇上上高中,住宿,不常回家,你就睡她的床吧,我今夜帮你守着。” 狼站在小屋门边没进来,在背风处点了一支烟,免得烟味飘进屋里,口中念的话不知是说给桑迟听的,还是说给它自己听的,“你是可怜,可我还得供我女儿读书,我的生计在山里,不能跟村民结仇怨,能帮你的就到这儿了。” 桑迟能理解它的顾虑,同它道了声谢,把水晶鱼缸放在枕边,合衣躺在了小床上。 轻声向丹、辰亦和系统一一说了晚安,临睡着前,她听到门外抽完一支烟的狼说:“要是没能逃出去,你看看求蝴蝶试试。它也是去过大海,见过世面、知道对错的。那两老鬣狗都听它的话,要是它愿意放你走,你就还有条出路。” 大约是听了它念叨蝴蝶的话,桑迟做了一个相关蝴蝶的梦。 她茫然地看到一只有巨大的蝴蝶,坐在铺有正红色桌布的桌边。 体型放大很多了的蝴蝶,铺开的翅膀绚烂华丽,可美丽仅限于从后方看。 桑迟不慎看到了它的虫身正面,被丑得吓退好几步,恐慌地撞进了后方一人怀里。 她不安地仰起头,迎上红发青年紫罗兰色的眼眸:“别怕,带你做梦呢,没事的。” 丹在梦里有绝对的掌控力,小美人见到他,怦怦乱跳的心脏慢慢恢复了节奏。 但她还是微嘟起唇,不太高兴地说:“你太坏了,为什么做梦还要用大蝴蝶吓我啊。” “可不是我故意吓你,我只是怕你就这么完成剧情小世界的流程,要是等你哪一日忽然灵光一现,想通真相,会连我一起被迁怒。” “什么真相?” 丹掐了掐她鼓起的脸颊,并不答。 被她用食指戳着胸口又说了几句坏,才无奈地道:“能在系统眼皮底下把你捞进梦里作弊已经很不错了,我要是直接告诉你,系统会发现的。” 桑迟只好忍着回忆起蝴蝶正面的不适,看回眼前的画面。 她发现大蝴蝶的虫脖子上还打了一个花哨的红色缎带蝴蝶结,怪得很。 然后,房间合闭着的门被打开,她见过的瘸腿公鬣狗端着一口锅走了进来。 锅里的水烧得沸腾。 桂圆、红枣一类的东西翻滚在沸水里,似乎是要煮汤。 母鬣狗跟在公鬣狗的后面进来,脸上挂着怪异的笑容,双爪端捧着的是装有小金鱼的水晶鱼缸。 桑迟一惊,意识到小金鱼也是它们煮汤的食材,都忘记这是梦了,连忙要上前把鱼缸抢回来。 丹拦住她的腰,把她捞抱得双腿离地,没有让她去干扰接下来发生的事:“迟迟,你在梦里做什么都没用,你要是真想救小金鱼,就得仔细一点看,努努力动脑子想破真相。” 小美人懵懂听不明白他的谜语,忧心忡忡地盯着在鱼缸里翻白肚的小金鱼:“这是坏结局吗?我没有成功把小金鱼送回家,一旦被村民们逮住了,她就会被抓回来煮汤?” “一半错一半对吧,迟迟你现在可以这么记。” 鱼缸被从母鬣狗的手中递向蝴蝶,蝴蝶黑长的虫足探入水中,把鱼缸中奄奄一息的小金鱼抓了出来,满意地说:“是条漂亮的鱼,我很喜欢。” 它的另一只虫足从桌上拿起刀,剖去数块鱼鳞,生生割下一片晶莹的鱼肉放进沸水里煮。 小金鱼没有力气反抗了,哪怕是割肉的剧痛,也只是无助地微微翘了翘尾巴。 桑迟看不下去了:“它们要杀鱼吃鱼了!这和狼说的不一样,不是说蝴蝶知道对错,有可能放走小金鱼吗?” “知道对错,未必就要做对的事。迟迟,要是谁都只做对事好事,你也不会受到那么多伤害,你这个天真的笨蛋。” “没有啊,我没有被伤害,现在是小金鱼被害了,真的不能在梦里做什么吗,我想救她。” 丹眸色深深,合目抑下心中的不快,睁开眼时,恢复了一贯的温和笑容,挥手把残酷的画面挥去,不再要她继续看了。 然后他提醒般地问:“蝴蝶和鬣狗是一家,你想到它们的共同点了吗?” 桑迟摇头,先前她听到鬣狗的孩子是蝴蝶就很不解了。 明明她听过的故事里有这两种生物,她还算了解它们,可要说共同点,她真的想不到任何一点。 “是我以前和你科普的不够。”丹深吸了一口气,说,“它们的食谱有共通,鬣狗食腐,而植食性的蝴蝶也会偶尔吸食腐液。之所以你会看到开锅沸水,也是你认知滤镜篡改的结果。”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89章 第58章 笨笨的小美人终于从丹隐晦的提示中,从混乱思绪中揪住线头的一端。 桑迟意识到自己使用认知滤镜虽然应当有利于她完成剧情小世界的任务,但相应的,经过更改呈现在她眼前的一切都会失真。 她的所见所闻,都会在认知滤镜的作用下修改为她以为的。 可那未必符合真实状况。 那么,她以为带着小金鱼到达河边放生就是成功救她、还她自由,是不是也是错的呢? 毕竟连主线任务也是经过修改的。 发散开的思绪至此为止,隐约有嘈杂声传入她与丹身处的梦中,中断了她的思考。 是有外界的声音试图在唤醒她。 丹这回没有想强行将她留在梦中,因而没有设结界隔绝影响。 可回去剧情小世界,他就得变回小雀了,许多事都做不成。 于是他在告别她之前,放开拢住她细腰的手臂,低下头,用鼻尖蹭了蹭她绵软的垂耳,安慰道:“好了,不用那么苦恼,实在想不通其实也没什么,迟迟已经很努力了。” 桑迟的垂耳过于敏感。 覆于耳上的短短一层绒毛没法隔开他温热的吐息,烧起来的烫意迅速从耳尖蔓延至面颊。 她猝不其防呼吸一窒,身体颤了颤,咬住下唇才忍住席卷全身的怪异酥麻感,连忙警惕地用双手捂住垂耳,不许他再碰,抬起眼,目带谴责地看向他。 毫不知悔的红发青年转而亲了一下她微微嘟起的脸颊,理直气壮道:“我总得收点报酬嘛。” 得偿所愿试过觊觎已久的漂亮垂耳的触感,丹很满意,笑道:“我又不是你这种纯好心的笨蛋,辛苦做好事当然不能无偿。” 这样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桑迟怔松地收起对他的谴责,然后便被他得寸进尺最后捏了一下耳朵尖,刺激得眼泪汪汪。 然后他便放她醒来了。 天还没有全亮,纸糊的窗朦胧透进黯淡的光。 在外面替她守了一整夜的狼,一连叫了她多声,把她叫醒了。 它粗糙的毛发被山中夜寒染得湿漉漉的,脚边凌乱散落有五六个烟头。 熬夜加上抽烟,它开口时的嗓音较昨夜山林中露面时更哑,揣着手哆嗦了一下,说:“已经三点半了,这个时间点,人最疲累,那些追兵里的懒货肯定各自找借口散了,你现在下山吧。” 仅仅睡了不到四个小时,就在该熟睡的时候被叫醒,照理讲桑迟应该处在困乏状态。 不过她的梦有丹插手,提前消解了她骤然醒来会感到的不适,此刻没有丝毫困乏,神清气爽得很。 桑迟应了声,下床穿好鞋,站起身,抱好鱼缸,便以眼神示意丹和辰亦自行飞到自己肩上,预备出发。 不知是不是系统做了什么,狼似乎一直对黑龙和红雀视若无睹,连趴卧在床上体型不小的白猫都像是没有注意到。 她抱起鱼缸的动作在他看来也寻常,就像她只不过是给自己系好鞋带一样普通,不值一问。 而她从小床上爬起身、递眼神给同伴的动作,在狼看来仅是看向屋内装饰。 和它的女儿每每回家过夜,晨间起床离家表现不舍的动作相仿。 它因此对桑迟的怜意加深,有些心愧地低声念叨:“你要不要给我留个能往外面传的信?如果你不幸被抓回来,我找到机会,许是还能帮你传信出去说一声。” 然而伴随它的言语,那双混浊的兽眼似乎陷入轻微恍惚,声音越来越轻:“这回我……我......” 后续的话都囫囵地搅在它口中,将吐未吐,不太清晰,像是因为熬夜过久,不清醒而低低念出的呓语。 桑迟努力侧耳倾听,依然没听懂它在说什么,只好出言询问:“你说什么?” 沉浸在自己思绪的野兽陡然从恍惚中回神,并不记得自己含糊说过什么,重复了一遍如果她最终没能逃出山,要不要留下一线希望的说辞。 “谢谢你。”桑迟为它的好心道过谢,婉拒了,许诺般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带着小金鱼成功逃出去的。” 她并非独自一人,说话很有底气。 况且真要是被抓住了,她就任务失败了,不是传个话就能弥补的。 “鱼……”狼闻言却是愣住,目光从她的脸上下移至她怀中的水晶鱼缸,表情忽然变得一片空白,定格住般陷入沉默中。 直到桑迟从它身边走过,离开屋子,行出一段路,才听到它在她身后拔高声音喊道:“她想回家!你要想办法送她回家啊!” 桑迟回首望去,狼却已不在门口目送她远离,而是进了屋,猛地将门合上了。 留在她视网膜上的最后一幕有些古怪。 站立在将闭合的狭窄门隙后的,似乎不是毛发粗糙的灰狼,而是一个身形略佝偻的中年男人。 不过男人膝盖以下的部分,都浸在黑沉的阴影中,看不分明。 这与她之前对狼的认知全然不同的画面,仅仅维持一瞬,更有可能是她因影绰的光看错了。 桑迟没太认真把这一幕记在脑海里,只是隐隐留存下印象。 更加令她迷惑的,是它喊出的这句话。 她能理解狼作为村民中良心未泯的一员,需要顾虑生计和亲人,不好公然与其他村民作对,所能提供的帮助仅有收留她半宿。 可为什么它最后呼喊的声音,听起来比她更盼望小金鱼能回家? 稍作斟酌,她还是没有返回小屋叩门请求狼来解答疑惑,而是按照狼指示较为好走的路线继续往下山。 可凌晨时分,山林间雾气浓重,比起她借来夜视的深夜,视线更受妨碍。 况且所谓的好走,其实只是其他陡峭道路相对而言的。 山中树木都不受约束地生长,横亘在地面的粗壮根系异常发达,犹如无数条虬龙盘踞,时不时会绊她一下。 其中一次她真的没保持住平衡摔倒了。 还好引路在前的白猫时刻注意她的动静,扑回她身前,用身体充当肉垫,没叫她摔疼。 “距离山脚下的河流不远了。”系统鼓励她说,“再坚持坚持,我给你挑的这个剧情小世界很简单就能完成。” 笨笨的小美人经过丹在梦中一番提示,努力在行走的同时动脑思考,问:“只要抵达河边,我的主线任务就算完成了吗?” 她没有抱怨道路难行,一边忍着崴过的脚踝一阵阵酸软刺疼,一边轻声说:“我觉得有点奇怪。” 桑迟慢吞吞地说着:“这个小世界叫《山村大逃亡》,如果实指山村,那么在我离开囚禁我和小金鱼的院落时,主线任务应该就完成了。如果虚指山村,需要逃出村民的追捕范围,那么我仅是抵达河边没用吧,敌人还在附近,不算逃出去了。” 系统不着痕迹地昂起猫头,瞪向在桑迟肩上静默装无关的红雀,基本断定是丹趁她睡着说了不必要的话。 他顾左右而言他:“在附近也没关系,你不擅长战斗,可以由辰亦去替你解决挡在面前敌人。只要小金鱼入水,你就可以回个人空间结算主线任务了。” 桑迟睫羽颤颤,直觉系统隐瞒自己的事情很重要。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90章 可思考实在不是她的强项,仍然没法抽丝剥茧想出不妥之处在哪儿。 她抿起唇,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忽然问:“我可以关掉认知滤镜吗?” “不可以。”系统回绝得很干脆,“它不是能由玩家开关的道具。” “你也不能帮我关掉它吗?” 这回系统没有立刻答复。 他在这个小世界的权限极高,连相关小世界难度的饥饿条都能锁定,当然可以关掉区区一个道具的效果。 可他不想帮她关掉。 系统转身面向亦步亦趋在自己身后的小美人,劝道:“迟迟,它是降低难度的道具,从来没有玩家使用它之后会考虑关掉它。” “可是它篡改了我的认知,我想的很多事都是错的……” 桑迟灵光一闪,恍然有所明悟:“我以为带她逃亡至河边就是送她回家,可实际上并不是……那条河、那条河附近有村民游荡,应该也算在山村囊括范围内。” 是她先入为主误解了,水生动物的家并不是随便哪处水都可以的。 对了,她的主线任务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要她拯救小金鱼或者送小金鱼回家,只是她一厢情愿地许诺。 自己成功完成主线任务,只意味着她和小金鱼的逃亡结束、到此为止。 为什么会到此为止呢,除了小金鱼逃出魔掌以外,是不是也有可能是那条河就是小金鱼逃亡之路的终点,她再也没法逃了? 桑迟站定原地,因为自己的推论面色苍白:“这个剧情小世界,难道是只有坏结局的世界?” “对,这不是一个幸福美满的故事,不过我只截取了故事的一部分作为你的剧情小世界,你本来不会看到不好的结局。”系统叹息一声,心情复杂地说,“你能陪伴她这一路逃亡,对她来说其实已经算安慰了。” 无限世界的底色就是灰暗,哪怕他精挑细选,也只能选在故事急转直下之前戛然而止。 他根本不懂丹为什么非要给她揭开蒙蔽在灰暗底色上的幕布,就让桑迟以为她成功把小金鱼带到河边放生是拯救了她不好吗? “你要是不喜欢这种注定结局的剧情世界,以后不再选这种就好。”白猫扒开前方的灌木丛,潺潺流水声变得格外明显,“把主线任务做完就离开这里吧。” 第59章 桑迟知道系统说做不到不会是谎言,长睫低垂,静静地凝视着水晶鱼缸中的小金鱼。 她轻声问:“她原本的经历里,是一个人逃到河边的吗?” “嗯。”残酷的故事已经暴露,系统不再试图瞒桑迟,叹气道,“你非要知道,看看也无妨。” 他松了口,桑迟曾见过的那本书出现在眼前。 在书页快速翻动的过程中,一幅幅画面随即展现出来。 桑迟看到一名容貌清秀的少女,苏醒在那间自己初入无限小世界时同样被囚禁过的杂物间里。 她的穿着很普通。 麻棉质地的长袖、长裤不太合身,多半是被换过一套衣服,身上自然也不剩下具备个人特质的饰品,仅有一个橙色的发圈或许是属于她的东西,束起她的长发成马尾,落在身后。 少女试探性动了动麻软到几乎感受不到的手脚,发现都被粗麻绳紧紧绑着,难以动弹。 回忆起自己之前的经历,意识到了自己多半被卖被关的处境,呆了好一阵。 不过她没有沉溺在慌乱无助中多久,深棕色的眼睛勃发起不肯甘于命运的生机,如同一把火焰,燃起在光线幽暗的房间内。 她打定主意要逃走,尽量保持冷静地找到那把桑迟试用过的破旧铁锹,磨断了绑缚手脚的粗麻绳,接着很有行动力地从狗洞钻出来。 弄断麻绳又恢复足够行动的体力,花去她不少时间。 她出门时,已是深夜时分,院子里其他人都睡熟。 她蹑手蹑脚地从院子中逃出,被自己打开门扉的大声响吓了一跳,怕惊醒院内的人,丝毫不敢回头地往外跑去。 月光下,可以看到她灰头土脸,除了因粗麻绳紧绑而留在皮肤上的青紫痕迹外,手腕、小臂处还有一道道铁锹反复割伤的破口。 鲜血淋漓的伤,看着就很疼,她却如同一头矫健的鹿,在求生欲作用下,丝毫不在乎疼痛地窜进了可以藏匿住自己踪迹的苞米地。 可惜她不像桑迟一样拥有清晰夜视的能力,更不能借三维地图知道下山的道路。 她所能依凭的只有回家的执念,把她的一切都拿出来当筹码,去赌能不能赢回她的自由,回去她自己的家乡。 执念支持她获得了出逃的动力,可在不熟悉山中地形的情况下,她从苞米地出来并没能寻到正经下山的路,而是奔波山林间,一次次行至死路,返程重寻其他道路。 错误的路使她没有和山路上前来追捕她的那批人碰上,没有被立刻抓住。 不过这并非幸运,因为她钻进树林不久,便摸黑踏入了猎户布置陷阱的区域。 独自居住山村外的猎户有追逐猎物的本事,买她的那户村民便敲上他的门,求他帮忙一起寻觅出逃少女。 然而猎户独自供独生女去镇上上学,就是不想女儿早早在山村中盲目嫁人。 把少女的遭遇代入到自己疼爱的女儿身上,他便觉得无法接受,婉拒了陪同村民追捕她的邀约。 在屋里待了一会儿,怕自己的陷阱会害到迷途山中的可怜女孩,他还是拿着手电筒出了门。 可惜来得还是晚了,少女踩进他布置在林中的绳套陷阱,伤到了足踝,正痛苦地坐在大树旁边,紧咬着下唇思考该如何继续接下来的逃亡。 在愧疚和同情的双重作用下,猎户带她回了家,简单给她伤口上过暂时麻痹疼痛的药后,他给了她一点食物和水,给她提供了几个小时的安歇。 帮助到此为止,即便少女恳求他送她下山,他也不敢为一个陌生人得罪之后还需要朝夕相处、经常来往的同村,他需要为自己和女儿的生活考虑。 因此,他只是帮助指明了另一条偏僻些可以下山的路,告诉她如果能游过那条河,就有比较平坦的山路通往去镇上的路。 少女说不动猎户,借用猎户女儿的纸笔留下了自己的家中住址,算是为自己不幸被抓住的结果留存下一点希望。 雾蒙蒙的凌晨时分,她重新踏上逃亡的路,在天未亮时,抵达了猎户向她提起的河。 书册的内容到此为止,画面消失,这就是系统截取作为桑迟小世界剧情的全部内容。 桑迟问:“她已经像猎户说的那样到达河边了,为什么还是没能逃掉?” 系统领着她走到河边,叫她看见这条水流颇为湍急的河流,说:“她的游泳技巧不够娴熟,想要游过这条河不容易,追捕她一夜的村民在岸边发现了她的身影,上小船抓住了水中的她。” 桑迟回首望向自己和少女都经历过的下山道路,然后重新看向鱼缸中的小金鱼。 不算大的一方鱼缸,便是小金鱼所能拥有的全部天地,她再怎么摆动漂亮的橙色鱼尾游来游去,也都是徒劳,回不去她自己的家。 就像她有勇气和毅力出逃,也足够努力,最终却依然止步在河畔,没能逃出山村。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91章 系统说:“迟迟,你作为玩家,能做的只有让她重新经历的逃亡之旅不再孤单,改变不了别的,你把她放进河水中,结束这个故事吧。” “结束?” 她抬起眼,便看到漂在河上的那艘老旧的船。 船上满满当当挤满了鬣狗与老鼠,面目狰狞地瞪着眼睛看向她的方向,或许是迫不及待迎接这段故事的终局,等着她把小金鱼放进水中,立刻就要划船冲来。 桑迟收拢抱住鱼缸的双臂,轻声说:“我不要。” 性子如同幼兔般温软的小美人总是怯懦的、犹疑的,少有表达自己意见的时候,尤其是这样明确的拒绝。 此刻却态度几近任性地说:“我答应了她,要送她回家,不能言而无信,她游不过去河,我可以带她过河,我不要就此结束。” “迟迟,如果这是我编写的故事,我会愿意为你妥协出另一个结局。”系统的声音艰涩,“可救她是做不到的,这是发生在很久之前的真实故事,她没能游过河,直到死都没能回去家。你陪同她逃亡,其实算是扮演她,你也没法过河,你触碰到河水,也同样是结束。” 什么叫作发生在很久之前的真实故事? 桑迟从来都认为无限小世界中生活的人和真实世界的人都是具备个人思维的生命体,只是这里的规则和真实世界的既定各项法则不同。 这里的生死、时间、空间都是可以更改的,怎样神奇超出想象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虽然有可怕的一面,但她其实并不讨厌无限世界。 然而现在这个小世界和她经历过的前两个小世界似乎不一样。 系统无奈地向茫然的小美人说:“我的图书馆收录的是真实世界中一些可怜人的生平,真实世界的他们早就死去了。换作你可以理解的方式解释,你见到的所有动物其实都是死去的鬼魂更改而成,在这个小世界演绎他们生前的故事。” 认知滤镜调整的把玩家不能接受的事物转换为相近可接受的类型,如果都是村民,是普通的人类,桑迟能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只是因为他们其实都是“非人”的存在,桑迟恐惧鬼魂,所以才将他们调整为动物的模样。 那两只被辰亦解决掉的老鼠之所以没有留下尸体,就是因为系统把它们死后的代码重新调整成了鬼魂,鬼魂的死自然是彻底消失。 “你改不了,我也什么都做不到吗?”桑迟伤心地问,“她只能一次次重复勇敢逃亡却失败的故事吗?” “系统没有本事改,不代表你做不到。”红雀见她难过地将要哭出来,不再当沉默的观众看系统难堪。 系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以为丹是要玩他擅长的那套幻术把戏,哄骗桑迟相信有救小金鱼出去的可能,讨小美人欢心。 要真能哄住桑迟,也算是好事。 系统自觉选错了世界,不准备挑明丹的心思,甚至准备帮忙拦住辰亦也不说破幻术。 然而丹并不是要用自己的能力,他能带桑迟在梦境中看到小金鱼的后来经历已经用尽能力了。 红雀说话极为流畅,仿佛为这个目的要有准备,半是教育半是诱导地向桑迟说:“迟迟,你有否决的权力,只要是你否定的,都会不存在。低维生物的时间不是限制你的东西,哪怕是他们在真实世界经历过的历史,你拒绝接受,历史就必须重新演绎。” 桑迟不能完全理解他的话,试图向他要一个具体的做法:“我该怎么做?” “迟迟,你曾经做到过的,那是你生来就拥有的权柄,该是你的本能,你需要坚定地否决,你本就不是需要求援任何人的存在,不要限制住你自己。” 小美人湛蓝眼眸上蒙着的淡淡雾气化开,明悟了丹在意有所指什么,瞳孔有些放大。 她难以置信地侧首凝视着丹:“你说的是我制造的那场灾难……那是我失控犯的错,是我必须牢记的教训……我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是对所有人最有利的……” “不要听信这套鬼话,迟迟,你不想救小金鱼了吗?你什么都不做,就没有谁能救她了。” 丹打断她的自我贬低,如同最懂人心的魔鬼,道出如蜜般甜腻的诱惑话语:“很简单的,你只要否定她无法游过河的过去,她的逃亡就不会功败垂成,她就能回家,你不想试一试救她吗?” 然后他向她保证:“在无限小世界不会有任何灾难发生的,迟迟,试试吧。” 桑迟咬了咬唇,终于点了头。 第60章 桑迟是很乖、很听话的小美人。 哪怕是连思维都必须受限的严苛要求,她也会认真照做。 因为她曾经失控,制造出一场可怕的灾难。 她记不清失控的起因和经过了,那段记忆如同拙劣画师在画布上胡乱涂抹出的色块,混乱又模糊。 她唯一记得的是思绪最混沌的末尾,照顾她多年的倩姨用独臂抱住自己,一遍遍哀声唤她的名字。 桑迟清醒过来,茫然地环顾宽敞空旷的试验场,恐慌感袭上心头,怯懦地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事,问:“发生了什么吗?” 唤回桑迟神志的倩姨却陷在巨大的恐惧中,精神震荡留下的余波致使她除了唤桑迟的名字外,只会说“不要怕”、“不是你的错”。 后来倩姨被送离治疗,她一个人住进狭小的房间里。 有一次,她向每日监督自己抄写守则的老师问起自己闯祸的调查结果。 老师请示后得到和她的交流许可,冷漠而严谨地告诉她:“我没有查看你完整档案的权限,但在那场灾难里,你抹除了至少十三人。” 并非杀死,而是抹除。那处试验场需要至少十五人使用权限卡共同开启,调查时,试验场开启记录中却仅是孤零零留下两个幸存者的名字,其他部分一片空白。 偏偏记录显示这是一场正常开启的试验。 名字消失在记录中的人,同样没有留下尸体。 哪怕遍寻现场,除幸存者的dna外也别无其他。 甚至消失的人连过去的痕迹都不复存在,人员档案中没有他们,也无有血缘亲人前来报失踪,仿佛他们从来就没有出生在这个世界过。 老师向桑迟说:“还有照顾你的那个徐倩,她失去的手臂多半和你脱不了关系,虽然检查显示她的手臂不像后天丧失的,她过去的照片也都成了独臂模样,但我们这儿从来不收残疾。” 她竟然连倩姨都伤害了。 沉重的负罪感就此压在了桑迟的肩上,如同枷锁般桎梏她无法动弹,她牢记教训,生怕重蹈覆辙。 可现在丹要求她使用那种可怕的能力,说只有这样做才能救人。 救人是好事,她想救,应该可以试一试。 不过她不确定自己能做到。 她应该怎么否定小金鱼没法游过河的过去? 她凝神看向混浊难以见底的河水。 水面倒映出她苦恼蹙紧眉的漂亮脸蛋。 然后在她的注视下,影像扭曲,变成浮沉在水中、挣扎过河的可怜少女。 她遍体鳞伤,好不容易下山,跳进冰冷的河水中,只要坚持游过这条河,便有希望远离这荒僻的山村,回到她原本拥有的安宁生活。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92章 偏偏一艘老旧的船靠近了她,许多双手试图去拉拽她。 他们抓住了她,尖利肮脏的手指甲陷进了她白嫩的肉里,如同铁刺穿刺一条可怜的鱼,要将她重新捉回密不透风的黑暗里,以她的尸体为巢,破坏她、腐蚀她。 她的苦痛将满足、壮大无情的饕餮客,生时无法逃离,死后无法解脱。 【不要。】 桑迟睫羽颤动着拒绝接下来的发展,下意识伸手探向水面,想要帮少女摆脱困境。 可她的手指触碰到水面的那一刻,画面凝滞住了——不,准确说是冰冻住了。 莹透的淡粉色冰晶自她的指尖迅速漫开。 明明看起来是冰,却如烈火燎原般,瞬息冻结住了整条河流。 包括河面上那条舱内满满承载村民、最终会驶向地狱的船,也成为冰塑的一部分。 绵延之势并不止于河流。 当地面与天空都被冰晶覆盖,系统和光脑的联系断了,连感应都不复存在。 失去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的信息传输,感觉很怪,如同正常人忽然失去视觉和听觉。 他难以相信地看向桑迟:“迟迟,你是怎么做到的?” 桑迟茫然地摇头。 白猫眼中淌过大量信息流。 这到底是由他全权构筑出的小世界,他不过一会儿工夫,便成功找出冰层最薄弱的位置。 用他的权限打破冰层,应当就能重新联系上光脑。 可漂亮的冰晶是桑迟努力的成果,她真的很想拯救陷于苦痛轮回的小金鱼,为什么要阻挠她呢? 白猫合起眼,耳朵耷拉垂成飞机耳,决定暂时聋瞎着由她行动。 小世界仿佛成为一个独立的封闭空间,不再存在于无限世界,反而与真实世界产生交汇,只是对接的并非真实世界的“现在”,而是“过去”。 认知滤镜的效果被强制破除。 桑迟怀中装有小金鱼的鱼缸消失,出现在她面前的却并非她见过的那个勇敢出逃的少女,而是一个经受多年摧残折磨、神智浑噩的枯瘦妇人。 妇人双目无神,口中挤出的声音如磨砂般低哑,仔细听,仅是在重复“回家”“逃跑”这些简单的词汇。 在她死前,已经疯了。 之前小金鱼所说,向桑迟哀哀祈求回家的声音,应当是她临死时依然执念不散的心声。 “我可以带她过河了吗?” 桑迟不确定眼前的景象是不是自己成功使用了能力,不安地回首看向丹。 丹不再受限于系统辖下小世界的规则,恢复了习惯使用的人形,正满目惊艳地观察由她创造出的冰晶新世界。 闻言,他毫不吝啬地为她鼓掌,夸奖道:“当然,迟迟你做得很完美。只要走过这条河,就能彻底脱离剧情限制,带她溯洄去往你希望她抵达的过去了。 不过人类是受限于时间的低维生物,你要带她走,只能抱着她前进,不能后退,坚定地否定接下来会遇到的一切,否则她会迷失回原本的命运道路,前功尽弃。” 抱着妇人前进不是难事。 因为妇人死亡时很轻,几乎没有重量,像是卡纸折出来的破碎空心人,连力量羸弱的小美人都可以轻松抱起她。 但认知滤镜破除不完全是好事,船上动物化的村民全部回归成可怖的亡魂状态。 当桑迟尝试涉足冰面时,它们意识到桑迟拒绝乖觉把妇人饲喂给它们作为养分,纷纷离开船,尖声嘶吼着饥饿,要逼她后退,将她改变的过去恢复原状。 亡魂以在冰面扭曲如蛇般行进的方式向她逼近。 桑迟没能更近距离看清这些丑陋怪物的怪异模样。 因为在她生出恐惧之前,庞然如山的黑色巨龙落在了她和亡魂中间,龙尾如拂去尘埃般扫了扫,粉碎了不停喊饿的噪音源。 体型不再受限的龙展开背上的龙翼,几乎遮天蔽日,投下巨大的阴影把桑迟笼罩在内。 桑迟却没有感觉到半丝压迫感,心中充盈的安全感流动血管中,带动牵起她唇边淡淡的笑。 辰亦无所谓她能力的来源和使用能力的目的,只用行动表明支持她的态度,然后总是威严命令的声音尽可能温和地提醒了一句:“冰面很滑,走慢一点。” 桑迟颔首,收拢手臂,抱着妇人,一步一步稳稳地走过河。 河很宽,河水湍急流淌时,水性不够娴熟的少女无论如何都无法游到对岸。 死后轮回在剧情小世界,每每都是在饮下数口生苦的河水后,被乘船来追的村民抓住。 一次次重蹈覆辙,如同西西弗斯推上山顶又滚回山脚的巨石。 她就被压在巨石下,永无超生之日。 可当河水冻结成冰,渡河只需要走出几十米。 就算冰面滑,桑迟抱着人走得慢,也仅仅花费不足十分钟。 她踏上了妇人过去无法抵达的对岸,看到的却并不是狼同她说的通往镇上的平坦山路。 因为走出了剧情小世界,便身在看久会生出目眩感的黑暗虚空中。 脚下不再是她制造出的淡粉色冰晶,仅有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细细光带铺开,指引她方向。 虚空似乎不止没有声音,还会吸收生物的声音。 在死寂沉沉中,连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都听不到的感受并不好,胆怯的小美人咬住下唇,止步原地调整心态。 幸好桑迟并不是独自送妇人回去。 声音不能传递,跟在她身边的系统把代码显形成文字:“不要慌张,我检测过了,这里没有危险,你只需要前进。” 为了缓解她的心情,白猫轻蹭了蹭她的小腿,然后走在了她的前方承担引路的责任。 红发青年则从后面揽住她的肩。 他取出一根红色羽毛,变戏法般折成一支红玫瑰,别在她的胸口。 在她仰首看来时,他眨眨眼,右手打了个无声的响指,变作“向前”的手势。 他脸上故意夸张的笑容很有感染力,桑迟不自觉还了他一个笑。 黑龙没有和她同行在细细的光带上。 他展翼盘旋在空中,与虚空相近的黑色,导致他几乎与虚空融为一体,看不清他到底飞在哪儿。 可本该静寂的虚空因他的飞行有了气流。 轻轻的风吻过她的脸颊。 身处诡异环境心生的压力被一齐吹散卷走,桑迟深吸一口气,提步沿光带向前前行。 走出不久,她看到了站在光带上的第一个人。 那是一个年龄二十五上下的青年。 或许是为了赶潮流,他染了一头过耳的金发,但染发的时间应该过去挺久了,颜色褪去不少,发根处尽是黑色,发质也不够好,看起来杂乱如底部染了污泥的杂草。 他站在光带正中间,挡住了桑迟的去路,却看起来很友好地向她负手微笑着,指了指她怀中疯傻的妇人,嘴唇合闭了几下。 没有声音,但桑迟脑中浮现了他说的话。 “那是我的,请把她还给我。” 第61章 不是什么样的言语用上一个请字修饰,都会显得礼貌。 比如桑迟眼前这个金发青年,虽然说着请求的话,但实际是用把人当物件的态度,理所当然要求她归还所有物。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93章 “她是我的。”他强调道,“你一个外人,插手这么多我们家的家事做什么?” 桑迟闻言,知道他是谁了。 是之前在她与小金鱼的逃亡路上一直没有露过面,她却在梦中见到过的那只食腐的恶心蝴蝶,那对鬣狗夫妇心心念念希望回到身边的儿子。 不过他这句话并不是和她说的。 因为他的目光穿过了她,似乎失去方才活灵活现要求她归还怀中妇人的精神气,不再能直接与她交流,而是黯淡成一段往日旧影,视线投在她身后的虚空处,没有和她的视线产生交汇。 可她的身后不是丹吗,他难道是在和丹说话?不应该吧。 桑迟迷惑地回头看去,发现丹在她另一后侧,并不是青年在看的方向。 倒是伴随她的动作,目之所及处,该是空无一物的黑暗渐渐扭曲变化,多出了色彩与光亮,共同构筑出一处院子的场景。 院子的布局有些熟悉。 桑迟仔细看了看,虽然这里像是经过了一次装修翻新,但她曾经藏身在后的那个大水缸没有处理掉,让她确认了这里应该就是她带着小金鱼逃出去的院落。 好不容易渡了河,怎么又回到这处囚禁小金鱼的院子里了,不会是她做错什么步骤了吧。 她心中的不安都写在脸上,丹好笑地捏了捏她软嫩的后颈肉,示意她仔细看青年真正注视的对象。 那是看起来老了几岁的猎户,鬓发白了不少。 躲在猎户身后的,则是头发蓬乱、神态上已经有些神经质的少女,开口时颠三倒四地说着“救命”、“要回家”之类的话。 她的左脚脚腕不正常的弯折着,看起来是折断后没有好好治疗修养,留下的伤痛致使她只能跛着行走,再也无法奔跑。 “买老婆这种事不对。”猎户是个嘴笨的,浓眉在眉心挤出深刻的褶皱,闷声闷气地说,“你去过外头,不如发发善心,放她回去。” “有什么不对的,我现在可是和她办了证,过了正经路子叫夫妻的。” 青年嗤笑道:“我听说我还没回来的时候,她跑了一次,一个外地人竟然差点真从山里跑出去了,她下山的时候应该就是得了你的提点吧。那会儿你不敢来说不对,现在是准备离村了,所以非要上门扮扮好人?” 猎户面皮微微抽搐,说不出反驳他的话。 他的确是女儿终于出息地考出他们这个穷僻地方了,才在良心作用下,上门想为结缘过的少女说上几句好话,看能不能劝动人放她走。 沉默好一会儿,他退而求其次,想劝青年对她好一点:“我听说了,你们把她的脚打折了,没人在家的时候还拿狗链子给她栓起来。” 青年看着少女慌乱的在猎户身后缩起身子,眼中闪动恶意,说:“她总想跑,我不得已动点手段管教她,关你什么事,难道你鳏夫做久了,对她动了心思,想当奸夫?” “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嘿嘿笑了声,说:“你看上她不成,她现在可都生了我的孩子,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了,你要是真想再讨个老婆却没钱,可以把你那个女儿许出去嘛,用年纪小的换个年纪大的回来,你应该还能赚上一笔。” 言及自己的女儿,猎户忍无可忍给了口无遮拦的青年一拳。 到底是常年在山林间狩猎的人,体壮力大,就算上了年纪也可以把青年按在地上打。 可他讨不着好,因为在厨房里做饭的中年妇人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尖声大叫着猎户要杀人了,立刻上前撕扯他救儿子。 叫喊声很快把附近其他村民都聚了来。 问起怎么打起来的,挨了打的青年毫不顾忌地一指猎户和少女,没好气地颠倒黑白:“这人年纪大了,越发不要脸不知羞,想带着我老婆私奔,竟打上门来了!” “你胡扯!” “你口口声声要我放老婆走,不就是打着这可以成全你的坏主意!你倒说说,你一个外人非要使劲掺和我家事,这是哪儿来的道理!” 猎户被气得脸涨红,村民纷纷指指点点说是他的错,真把他说得有几分泄气。 和他有些交情的村长走上前,搭着他的肩,把他笼络到旁边,点着一支烟,和稀泥。 “我知道你不是他说的那种人,你总想着把女儿送出山读书,我们大家伙可都支持了油和面。那妹子都正经嫁到咱们这儿来了,骗她拐她的又不是咱们,那是村人花了大价钱买的。你现在要离村,为着乡亲间的情谊,可不该鼓动坏了别人家里的事。” 猎户嘴里发苦,望向抱头瑟缩在院内的可怜少女,知道自己是没立场劝放人了,只好低声向村长说:“她着实可怜,没个人撑腰看顾,你要能劝还是劝着对她好点。” 村长随意应了一声,听起来不太上心:“我会去说,但村里人的家务事我也不好深管。” “那就只好我寻机会按她留的信找找她的家人了。” 猎户最后自语的话说得极轻,连他身侧抽烟的村长都没听见。 如果不是他们的声音都是直接浮现于桑迟脑海,她怕是也不会知道猎户说了这样一句话。 可如果猎户如他所说帮忙去找了她的家人,被卖山村的小金鱼怎么会至死都没能等到回家的机会呢? 是他没有找到,还是已经晚了? 在她思考的时候,色彩与光亮熄灭,周围重新归于静寂,眼前仍然是孤零零的漫长光带和阻在她前行道路上的金发青年。 他又一次可以和她对话了,强调道:“你也是外人,管不着我和她的家事。” 他以为桑迟会忿忿,然后像是尝试插手的猎户一样,被他几句话打击得无言以对。 可她没有。 面容娇美的小美人挪了挪有些酸软的手臂,给怀中妇人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接着抬起澄澈如天空的湛蓝眼眸,歪了歪头,软声说:“她向我求救,我答应救她,这不关你的事吧。” 在拯救这个行为中,金发青年扮演的是拦路绊脚石的角色。 她为什么一定听可恶的绊脚石讲歪理呢——她还没有笨到那种程度,讲不过歪理,她可以选择不听。 因此,当青年张开口欲说些什么时,便听她抢先道:“我不要听了,你是个很坏的坏人,我要走了。” 桑迟的否定在这片虚空格外有效。 她拒绝倾听青年说话,拒绝绊脚石的存在,青年便哑了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消失。 这种消失应当不是无痛的,他的表情变得极其扭曲。 然后就看不清他的表情了,因为他不是散成光点那样唯美地消失,而是被不知来由的无形巨力拧麻花般拧起来。 当到达极限时,力道一松,不成人形的东西便如沙子般溃散,倾斜至下方虚空中。 过程有点可怕,桑迟被丹很自然地挡住了眼睛。 不过他其实早就该消失了,毕竟所有出现在小金鱼经历中的人,都已经成为过去。 只是这桩故事被系统收录在图书馆中,他们这些已死者才有机会作为亡魂在无限小世界一次次重复小金鱼苦痛的轮回。 现在桑迟要结束这个轮回了,并不是用铅笔潦草画上一个句号,而是用橡皮擦擦掉她不喜欢的错误,重新书写小金鱼逃亡的故事。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94章 没了那个金发青年的阻碍,她可以重新继续向前走了。 再次行出一段,她又一次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这回不像是先前金发青年那样直接的言语阻止了,而是几个孩子岔开腿坐在她前行的光带上,哭喊着:“妈妈,妈妈,我要妈妈!” 桑迟忽然迟钝地意识到,她要改变小金鱼逃亡的结局,会同时消除眼前孩子们的出生,如果后续他们还有血脉,自然也都荡然无存。 可孩子是坏到必须消失的吗? 她望着他们,轻轻咬住下唇,有些踟蹰。 然而这些哭喊的声音来自与妇人血脉相连的孩子,同样传导至妇人的脑海中,惊动了她。 疯傻如幼童的妇人在浑噩中第一时间表达出的并不是对自己孩子的母爱,而是无边痛苦。 她埋头在桑迟的肩上,啜泣地轻声哭道:“不要啊,我不要。” 不是每一个孩子的诞生都伴随父母双方的祝福。 至少无法逃离山村的小金鱼,做不到毫无保留地给予孩子爱。 那是加害者从她身上强行剜去的肉,她每每看到他们,腐败的伤口都会产生剧烈疼痛。 她不剩下任何一点可以给予的爱,爱和她被剥夺的自由一样枯萎,最后连疼痛激出的泪水都干涸。 在孩子们哭喊要妈妈的声音和妇人的抗拒声之外,桑迟又听到了一些窃窃私语。 “爸对她还不够好吗,她疯成那个样,还能不离不弃,换我我都做不到。” “知道她是被骗被卖的,可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不肯认命,成天喊着回家回家,咱们这个家有那么不好?” “疯子妈没给过我一天母爱,我还伺候她吃、伺候她穿,够孝顺了。” 感同身受是一个很虚伪的词汇,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能够感同身受,就算是血脉相传的孩子也不行。 而且他们虽然显露在桑迟面前还是孩子的外形,但按她听到的窃窃私语算,其实都已经成年很久了,对等到真实世界的现在,或许都早已经是一抔黄土。 明明都已经死去,现在却还要哀哀叫着妈妈,不希望出生被剥夺,想叫得桑迟心软。 她不可以心软,小金鱼正靠在她肩上说不要呢。 那些孩子注意到桑迟的神情变化,忽然从身后扒拉出一个不愿意和他们一起哭的瘦弱女孩,叫呐道:“别的孩子你不要,小丫你也不要吗!” 妇人颤抖的身体停了停。 麻木的脸转向他们的方向看去,勉强从混乱的思绪中剥出小丫这个名字代表的是谁。 她最小的女儿。 还活着的时候,一直被哥姐推着承担给疯子妈喂食喂药的任务。 有一次她茫茫然问起喝的药是什么,总是默默无言的女孩憋了半天,憋出其中一味中药名是当归。 当归,应当归去。 这名词刺激到她,她又发了一场疯,打碎了碗,抄起手边东西扔出去,砸伤了女孩的额头。 额头流下来的血污了女孩与她轮廓相似的眼睛,她以为眼前的小丫是年轻时候的自己,忽然往地上跪,嘶声求道:“不要被骗,会回不去家的!” 小丫抹了一把眼睛上的血,问:“妈妈,你想见你的妈妈是吗?” 她没有回应,又翻来覆去念疯话。 女孩说了一声“我知道了”,收拾干净房间里的狼藉。 小丫准备了一个月,等爸爸和爷爷奶奶都出门去山里另一个村吃三天的流水席,用偷来的钥匙解开了妇人的锁链。 将将一米四的个子强行负担起妇人的重量,背着她出门、出村,硬是带她来到了镇上。 可惜女孩的年纪太小,妇人又已经疯傻了,都说不上要回的家在哪里。 虽然镇上有好心人照顾她们,但被镇上认识她们的村民发现了,通知去吃流水席的家中长辈把她们又带了回去。 妇人被重新锁起来、关起来,小丫小小年纪被许去一户人家送走了。 后来……后来小丫是怎么死的? 好像是孩子没生下来,一起去了。 妇人看着孩童模样的小女儿,没再说“不要”,只是静静看。 “别看了。”小丫恹恹地掀起眼皮,扫过周围指望她挽回母亲的哥姐,说,“你多不容易遇到真正能回家的机会,还停在这里干什么?” 他们是错误的果实,要扼杀罪恶的花朵盛开,不会结果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女孩迎回妇人呆愣的视线,表情柔和了一点:“我忘记你不总是能说出话了,正好,这和我的命运相关,由我来做决定吧。” 她果断向光带旁边的虚空跳下去。 其他哥姐作为同样意味着“孩子”的阻碍,被她带着一个个都掉下去,消失了。 桑迟不知道她们母女之间的故事,也不太理解怎么在她决定之前阻碍就自己消失了。 她望向已经空出来的光带,向妇人问:“我们继续走吧?“ 妇人好像恢复了一点神智,虚虚应和道:“走……继续走。” 然后,桑迟看到了一台老式的电视机放在光带正中间。 电视机屏幕上时不时还闪烁着一部分雪花点,仔细看,是在讲一则社会新闻。 说的是有一名女性轻装去某某地方旅行,因为不够谨慎,向不怀好意的拐子泄漏了个人信息。 这一伙套知她姓名的拐子便扮作她家里人,死缠烂打她不放开,要强行带她走。 她身在异乡,努力向路人求援,那伙拐子却很凶地恐吓路人,不许管他们的家务事。 极度绝望之下,她哭着叫喊着“妈妈,救我”,竟然真的有一个坐在附近石墩子上的疯狂老女人连动手带动牙地去和那伙拐子厮打。 以不要命的打法,强行把她从他们手里撕了回来,便抱她在怀里安慰。 呼救声叫来救她的疯女人当然不是她的妈妈,但是另外一个失踪女孩的妈妈。 社会新闻的最后,提醒了观众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提防拐子的骗局,也连带播报了那个失踪女孩的信息。 说虽然她已经失踪了很多年,但是她的妈妈依然在等她回家,爸爸依然在外奔波寻找她,如果观众有相关信息可以联系电视台找回女孩。 其中有一张放大后不太清晰的女孩照片,如果是见过女孩的人,能认出她来。 “我认出她来了。” 头发全白的老猎户在桑迟专心看电视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走了出来。 他苦涩地说:“我弄丢了她给我留的纸条,离开村子之后,没能联系上她的父母。后头回村子几回,她已经疯傻到不能正常对话了。 于是我听信村长的话,不想她的孩子吃没妈的苦,也觉得她疯傻能有孩子照顾,总归比漫无目的地找她自己的家要好,就没再想着帮助她回家。“ 电视上一遍遍循环播放着社会新闻,老猎户叹气说:“直到我看到这则新闻,认出失踪女孩是她,才突然意识到她一直说的是想回家,她的家缺失了她也破碎得不成样,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她的父母都还是殷切希望她回去的。” 因此老猎户翻来覆去一晚,在良心的谴责下,联系电视台找到她的父母,说了她的事和村子的位置。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95章 她被打折脚和总是被锁的事,他也隐晦地透露了一点,让通话的对面有个心理准备。 她的父母知道了她的下落,连母亲的疯症都好了一半。 哭泣之后,他们欢天喜地地谢过他,便要去找回女儿。 “最后我被通知说,一把大火把整个村给点着了,逃出来的人寥寥无几。”老猎户把冤孽债的最后结果告诉了桑迟。 原来在社会新闻播出前的几个月,妇人就死了。 急匆匆收拾体面去接女儿的那对父母来到山村,只看到了一座低低小小的坟茔。 那家买下他们女儿、囚禁他们女儿、折磨他们女儿的人,竟然有脸来套近乎叫亲家公、亲家母,支使着几个年龄没相差多少的孩子来叫外公外婆。 多年寻觅女儿的夫妇并没有因为陌生的外孙和外孙女高兴,希望覆灭的结果是彻底的疯狂。 他们离开山村,又回到山村,在他们女儿曾经出逃的相似时间,于山村四处泼洒火油,点燃,焚尽了永远困住他们女儿的牢笼。 然后陪着他们的女儿一起留在了那里。 “如果你能送她回家,就可以改变这场彻头彻尾的悲剧了。”老猎户抽了口烟,悲观地说,“不过估计也不会有疯女人救被拐女的社会新闻了,说不定会产生另一个悲剧。” “为什么要这么想?”桑迟疑惑地问,“改变不一定是向坏的方向吧,说不定社会新闻会变成一家三口救被拐女呢。” 老猎户静了一瞬,丢掉烟,身影和电视机一起变透明:“你说得对,你更正了她无法逃离的错误,带来的应该是好的改变,快送她回家吧。” 光带可以看到尽头了,桑迟快步走去,发现那是虹彩构造的一扇门。 桑迟感觉到那不是自己该推开的门,因为门后世界是过去小金鱼的家。 于是她放下怀中恢复年少模样的少女,说:“好啦,你可以开门了。” 少女握上门把,不属于更正时间线上的痛苦尽数被从她脑海擦除。 她不会记得自己渡河失败后的一切,这一路被桑迟带着行走在虚空的记忆也会模糊如色块。 当她推开门时,她只隐约记得一对柔软白嫩的下垂兔耳。 不过,她的逃亡结束,终于回到家了。 第62章 桑迟进入了新世界。 进入的方式猝不及防、莫名其妙,一张敞开的嘴忽然出现,一口把她罩住,瞬间把她给带走了。 在场的谁都没反应过来。 哪怕丹近在咫尺,辰亦的注意力一直锁定在她身上,却也来不及阻止。 甚至连该完全掌握剧情小世界的系统都只堪堪截留来袭者的部分数据,不能立刻追上来。 至于桑迟是如何分辨出罩住自己的是一张嘴,是因为她被吞之后,就被潮软的舌头重重舔了一下,舔得半张脸湿漉漉的。 她左眼被迫合起,睁开的右眼却捕捉到那些如星辰般森然闪烁冷光的东西,是生物没能藏好的锐齿。 天哪,她难道要被吃进这怪异生物的肚子里了吗? 然而想不到的是,她一直往下掉,却迟迟没有触底,反而是从另外一张嘴里掉出去,落在了一张柔软的床上。 床上放置的床褥、被子和枕头皆是雪白,简单环顾整个房间,没有发现其他颜色,像是一间病房。 跪坐在床上的小美人收回视线,看向自己。 她发现自己身上不再是上个世界易于在山林间行动的长袖长裤,而是换上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那对多出来的垂耳也消失不见了。 不过裙子似乎小了一号。 腰部收得很紧,嵌有一圈蕾丝的裙摆只将将及大腿,行走时受限不能动作太大,否则就有可能弄破布料很薄的连衣裙。 桑迟不太习惯地捏着短短的裙摆蕾丝边,尝试性呼唤系统。 然而她离开上个小世界、进入这个小世界的方式异常,都没有回到个人空间结算,联系不上系统。 丹和辰亦同样没有跟随她来到这个新世界。 小美人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有些心慌。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她决定还是先下床,仔细看看身处的房间。 然而白色过膝袜包裹的小脚向下探时,没能踩到房间的地板,而是踩到了男人手臂又硬又烫的鼓胀肌肉上。 她动作僵硬地垂目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侧卧在她床边地板上静静闭目休憩的男人。 桑迟本以为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没想到近在咫尺竟然还有一人,脑袋里嗡的一声。 男人的皮肤是太妃糖般的黑棕色,白色短发修剪如狼尾,末端天然带了点儿卷,不太服帖地翘起。 他的五官线条硬朗深刻,眼窝深邃,是桑迟不曾遇见过的异域感的英俊,类似的应该只有锋利刻刀雕塑出的石像,几乎算得上是艺术品了。 然而在陌生环境中,她没有慢慢观察欣赏的心情。 她慌慌张张地要缩回不慎踩到他的脚,却在半途被男人的手牢牢圈握住脚踝,没能收回去。 他睁开眼,坐起身,结束了休憩。 明明男人坐在地上,视角要比坐在床上的小美人低一截,需要仰视她,可他周身深沉的气势犹如随时可以破笼而出的野兽,任谁也不敢小觑他。 “对不起。”小美人怕他真像野兽一样生气了会忽然扑上来咬自己一口,心惊胆战,连忙乖乖承认错误,吞吞吐吐地道歉,”我、我不知道你躺在地上,没看清,踩到你了——你有没有很疼?” 疼自然是不疼的。 桑迟的体态轻盈,别说不经意地踩一下,就算是故意去男人的胸口努力蹦跶,怕是也达不到踩疼的效果。 反而是她白嫩的脚心被他手臂的肌肉膈了一下,留下了痕迹。 如果脱掉她的白袜,便能看到一抹晕开的绯红。 男人没有回应她的道歉,只是摇了摇头,否认被她踩疼。 然后他用那双有些阴晦的墨绿色眼瞳,专注地凝视她,摆出的姿态像是在等待她之后更多话。 可是她并不认识他,已经为自己的过失道过歉了,还能说什么呢? 桑迟的思绪乱成一团浆糊。 她怯怯避开和他的对视,视线下移,注意到他赤裸的上身缠了很多层绷带。 尤其是脖颈到胸膛部份,绷带缠勒得尤其紧密。 没有被绷带覆盖住的裸露皮肤则横亘有大量长短不一的伤疤,也不知他怎么会受这么多伤。 桑迟的视线在他的伤疤处一触即离,不敢多看。 她的目光重新移回他被绷带紧紧裹住的咽喉部分,忽然对他不出声的原因有所领悟。 或许他是嗓子受了伤,出不了声? 她犹疑地斟酌了一下用词,轻声问:“你没法和我说话吗?” 他点点头,迟钝地意识到自己说不出话,只能靠她来猜测自己的意思,太难为她, 于是他松开圈住桑迟脚踝的手,站了起来。 小山般的身体立直,随之而来的侵略感如潮水般上漫,简直要淹没人,致人窒息。 小美人心慌地往床靠墙那边缩了缩,观察他的动作。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96章 幸而他没有逼近她,而是背过身去,打开旁边木桌的抽屉,取出一台崭新的平板电脑。 稍作调试,展示在她眼前的平板屏幕上有了一行字:“你需要我做什么?” 桑迟没想到他会主动问起怎么帮忙,一时间有些懵。 半晌,心神回转,怕是误会了,揣着小心确认道:“你会帮助我吗?” “当然。”他因她的提问不解地拧起眉,想了想,严谨地在屏幕上补充了一句,“如果是我完成不了的命令,可以让别的我来做。” 别的我?这是什么形容,是打错字了吗? “谢谢你,但我不是要命令你,只是有两个想问的问题。” 桑迟丝毫不怀疑他会是骗取自己信任,向他道了谢,伸出两个手指,轻声细语地问:“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没有系统在,她竟然连在这个小世界的任务和目标的提示也都没有,完全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眼前的男人既然是生活在这里的人,应当对这里有一定了解吧。 想了想,她又多竖起一根手指,问:“以及,你的名字是什么呀,我该怎么叫你?” 她明明只是简单问他的名字,没说什么了不得的话,男人的眼瞳却倏忽放大。 难以置信的惊喜感从他身上满溢出来,激荡的情绪像是太妃糖被熬煮成蜜色糖浆,淌出的甜味几乎能嗅得到。 不对,是真的有甜味,男人不知从哪儿弄出来一纸包的蜜饯,请她等他在平板书写的时候吃零嘴。 先前都是用系统默认的黑体字和她交流,到写自己名字的时候就要认认真真用手指划拉着写字了。 期间还不太满意地清空屏幕,重写了好几遍。 桑迟接受了他的好意。 酸甜的蜜饯还有烘焙余留的热度,含进嘴里的好滋味化解了她本就脆弱的最后一丝防备心。 可这包蜜饯是怎么出现的呢? 男人的态度并不像是忙于通关小世界的玩家,零嘴这种东西也不该是特意存储次元口袋占位置的。 她偷眼瞧了瞧木桌打开的抽屉,底部积灰的抽屉不像是能取出崭新平板电脑的地方,多半从抽屉取东西就是个假动作。 许是他本身有空间类型的能力,想要瞒瞒她。 但被她问到名字一高兴,便忘记取蜜饯也需要假动作,直接递来了。 好笨哦,没多久就露馅了,她都能发现。 桑迟对笨蛋同类很有耐心,一边慢慢吃蜜饯,一边等他写出满意的名字。 终于,他把平板电脑转向了她,屏幕上用漂亮的花体字写着一串英文“ishmael”。 “伊什梅尔?”她试着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看见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响应她的呼唤,高兴地蹲身凑到她身前,用脑袋轻轻顶了顶她曲起的膝盖。 失去刚睁开眼那会儿的凶劲,伊什梅尔成了拱进饲主怀里讨好的大型犬,桑迟都能幻视他有一条蓬松的大尾巴在身后摇了。 她下意识抬起手,不过怕自己会错意,在揉他的头前,还是先问了一句:“是、是要我摸吗?” 他快速且坚定地点头。 小美人娇嫩的手指便穿插进他的发间,顺着他的意思揉了揉。 发丝绕住她的手指,可她忽然指尖一麻,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咬了一口或是抿了一下。 抽回手看时,却并没看到指腹留有什么痕迹。 如果不是伊什梅尔转开眼珠,露出心虚的表情,她会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她联想到把自己传进这个小世界的那张怪异的嘴,以及醒来时他就睡在自己旁边的情况,不太确定地问:“是你把我带进这个世界的吗?” 他更心虚了,垂下眼,却在她的注视下诚实地点了头,一行字显示在平板屏幕上:“我一直在等你,好不容易感应到你,就去把你带进来了。” 伊什梅尔怕自作主张被她责怪,没等她仔细探究他带自己来的原因,慌慌转移话题,谈回了她之前问起自己的问题:“你的问题我还没答完。” 可他似乎不知该怎么向她形容这里是什么地方。 犹豫良久,他看着她的白裙子,打字说:“这里应该算医院,你穿的这一身是护士的衣服,护士的工作是查房。” 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从房间屏风后面把一辆护士查房时应该推的查房车推了出来,看样子是要护送她去完成查房的工作。 桑迟看着伊什梅尔慌乱的模样,到底没忍心追问到底,正准备应下他的话,房间的门忽然被猛撞了好几下。 门其实没有落锁,只是门外的人过于慌乱,没有去按门把手,一味想要靠蛮力把门撞开闯进来。 他成功了。 一身狼狈的男人看清房内两个人,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连忙拽住另外两个同伴都进到房内,庆幸道:“赌对了!不是陷阱房!” 第63章 两男一女的组合一进入房间内,当先闯进来的男人立刻就把门合闭上了。 他颤抖着手扭动插销,然后把拎着的消防斧往地上一撂,用身体顶住门,岔开双腿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三人中负责断后的是一个看起来训练有素的女人,行走时背挺得很直,迈出的每一步间距都相等。 她的左手端着一把冲锋枪,右手小臂上一道被抓伤的伤口还在嘀嗒往下流血,脸上却没有流露出半点痛色。 见到桑迟和伊什梅尔后,她并没有像同伴那样直接放松警惕,而是以保护的姿态挡在另一个学者模样的中年男人面前,目光警惕地审视过房内的两人。 体态纤细的怯懦小美人看起来并不足以成为威胁。 黑皮白发的男人虽然一副不好对付的模样,但到底是赤手空拳,就算起冲突应当也没法在同时对付自己这方两个战力。 女人心中有了能保证安全的推断,紧绷的表情稍稍放松,生疏地向他们点头打了招呼:“打扰了。” “相逢即是缘啊。”坐在地上的男人觉得她的态度把氛围搞得很僵,一边捂着侧腹的伤口说话,一边嬉笑着向躲桑迟眨眨眼。 没得到她的回应,他也不在意,自来熟地介绍了一下自己和队友:“我叫黎陌,这位看起来冷冰冰不通人情的雇佣兵小姐叫江语琪,没说话的是我们的脑力担当,叫他蒋叔就成。” 戴着眼镜的学者蒋叔被护在中间逃跑,是三人中唯一身上没受伤的。 但一路狂奔,他的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慢慢缓过堵在嗓子眼的那口气,他向桑迟和伊什梅尔问:“这间安全屋没有人数和时间限制吧?” 桑迟在他们撞门闯进来时,就受惊躲到了伊什梅尔身后,仅是偷偷露出一双眼观察情况。 然而伊什梅尔赤裸上身,她凑近之后,脸颊不可避免蹭到他身上的绷带和伤疤。 接着她感觉自己被他的伤疤舔了一下,愣住。 伤疤的触感怎么会像是舌头舔舐的湿软呢? 很怪,是她的错觉吗。 桑迟的注意力立刻从三个闯入者转移回伊什梅尔身上,小脑袋退开了一点,仔细看自己刚刚蹭到的是什么样的疤,没能接上黎陌友好递来的眼神交流。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97章 可看了一会儿他的伤疤,她没发现异常的地方。 倒是发现了伊什梅尔亮给她看的平板上,新写出一行字:“要处理掉他们吗?” 垃圾才需要用上处理这个词,桑迟意识到伊什梅尔对待三个玩家的态度似乎并不和善。 不过考虑到玩家们打破了他和桑迟单独相对的好局面,他也有可能是生气才这么说。 小美人看向他们逃命似的狼狈模样,觉得他们应该是迫不得已来避难的。 况且她并不觉得这个房间是独属于自己和伊什梅尔的私密空间。 柔软的小手戳了戳他手臂绷起的肌肉,她向伊什梅尔摇了摇头,轻声说:“他们没做什么,不要太凶了。” 伊什梅尔格外听从她的话,偃旗息鼓,不再向玩家们分去眼神,默默打字说:“那我陪你去查房。” 不把他们丢出去,就只好自行离开了。 于此同时,桑迟听到学者模样的蒋叔嗓音温和地向他们问起这间房间是否有限制条件。 因为伊什梅尔说不出话,所以回应只得由她来。 “我不知道。”桑迟诚实地交代,“我也才来这里不久,刚刚得知我的身份是护士,要准备去查房。” “你一来拿到的就是员工身份?”黎漠愕然睁大眼,旋即面露同情,轻飘飘地安慰道,“员工……嗯,员工不那么容易丧命,你看起来就弱,当员工至少……” “员工没有离开这家诡秘医院的办法,最后肯定无一例外会变成怪物。”江雨琪冷冷打断他安慰的话,“在这里受到的污染即便回个人空间也不可逆,你要是还想当一个有理智的人,离开无限世界,就尽快想办法离职。不管当病患或者家属,都比员工强。” “身份可以换的吗?”桑迟听懵了,她之前经历的小世界可都是扮演一个角色到底,没想到现在这个小世界竟然需要自己想办法更换身份。 “当然,妹妹,这里可是x世界,一切都有可能,只是危险,需要探究方式。”黎陌见她脸上茫然无措,记起自己一行人刚才吓到了她,便不吝于多告知她一些信息作为补偿。 系统辖下的小世界,分为abc三个等级,难度依次递减。 一般来说,在系统辖下的小世界,按照主线任务流程做,遵循规则、保持谨慎,再利用能力解决难题,就能顺利通关,回到个人空间结算,进入下一个小世界。 但无限世界并不都是秩序小世界,另外还有一种游历秩序之外的混乱x世界。 在这里,得不到系统指引的主线任务和目标,一切都得依靠自身小心翼翼的调查。 “不过听说在这里有离开无限世界的机会。”蒋叔慢条斯理地补充说,“保命之外,也该找找怎么离开。” 秩序小世界的流程是固定的,只能回到个人空间而不是真实世界,反而是x世界,因为一切都有可能,所以说不定连离开无限世界也是能办到的。 “叔,那就是个传闻而已,况且咱们才勉强摆脱怪物追杀,哪来的余力节外生枝。”黎漠夸张地哀叫,声音却忽然因门板的震感戛然而止。 “笃笃”的敲门声纷乱,似乎不止一只手或两只手在敲,而是更多。 “那个蜘蛛女又来了!”黎漠肩膀缩起,像是想要离门板远点进而离怪物远点,却又怕自己不堵门,怪物直接闯进来,于是就僵在了原地。 原本可以闲聊的气氛紧张起来。 黎漠重新握住消防斧,江雨琪查看剩下子弹数量,蒋叔没有什么战力,后退几步离门更远了一些,避免给两个队友添乱。 只有桑迟在状况外,没有亲眼见过,领悟不到怪物的可怕,轻轻问了一句:“蜘蛛女?” “也是护士,但没有半点你的漂亮,是一个有六只手的可怕怪物。”黎漠快言快语答了她的话,或许是想借说话消解紧张情绪,絮絮唠叨,“我们三个都是家属,白天可以在医院各处溜达看看,到晚上没有病房歇息,被护士查房的时候发现就会被追杀。” 六只手? 似乎有什么想法快速掠过桑迟的脑中,可她没能及时捕捉到,被更加激烈的按门把声音吵得没法静心回想。 门把被按得乱弹,门外的人越发不耐烦地想要进来,始终打不开门便不管不顾地开始撞门。 能被黎漠撞开的门,想来也挡不住怪物多久。 手持武器的两人都深吸一口气,做好了艰苦战斗的准备。 “等等……她是护士,我也是护士,如果我说我查过了这间房,可不可以拒绝她再查?”桑迟忐忑地提出自己的想法。 怪物闯进来大闹一通的场面肯定很可怕。 如果能利用她的身份解决问题,她可以试试鼓起勇气去面对怪物。 毕竟黎漠先前也说了,员工不容易丧命,作为同是护士的同事,门外的怪物会追杀这三个夜里无处可去的家属玩家,应当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吧。 “理论上行得通,可以一试。”蒋叔思考一会儿,给出肯定的回复,但看到她纤细的胳膊和腿,觉得她怕不是轻易就能被怪物撕碎,流露出了点犹豫,“但不能保证成功,外面的是不可理喻的怪物,未必遵规则,还是有一定危险性,你考虑好。” 他倒是个很公允的人,没有为了自己和同伴的命急吼吼把桑迟支出去顶事,而是向她先剖析清楚利害。 桑迟便把下巴轻轻架在伊什梅尔的肩上,问:“你觉得我说的办法能行吗?” 伊什梅尔抿起唇,没说行不行,而是打字说:“她很丑。” 桑迟歪歪脑袋,头顶问号,没明白自己问他行还是不行,他为什么回复这样一句话。 他不太支持她去,但还是诚实打字回复:“能行,可是她会吓到你。” “只是被吓的话没关系。”桑迟有一点骄傲地微微扬起下颌,说,“我被吓过好多回了,现在比以前胆子大多了。” 伊什梅尔却没有被她的话开解到,揪住她言语中的关键,沉下神情问:“有谁故意吓唬你吗?” “也不是。”桑迟觉得不太好解释,无限世界里有吓人的东西明明很正常。 “那个……我们还要准备战斗吗?”黎漠插言问了一句。 桑迟陡然回神,鼓了鼓粉腮。 现在怪物都要闯进来了,她和伊什梅尔纠结这个做什么,干脆不解释了,指使道:“快点帮我推查房车,我要去和怪物面对面说话了!” 她提出了要求,白发的青年便点头,乖乖放下用来和她对话的平板电脑,动作自然地把她抱起来,放在查房车上,推她去门边。 “等等……”桑迟觉得这有点不对,叫停他的动作,但想想自己没有穿鞋,不好赤足踩地,由他推自己去好像的确比较快。 于是把话吞了回来,扶好查房车上的推栏,说:“好吧,就这么推我去。” 她拿定了主意,三个玩家都躲去了屏风后面。 桑迟吸了口气,打开震得快要脱出门框的门扉,还是没有方才和伊什梅尔说的那么胆大,小心翼翼地收声,道了声“你好”。 将要落向她肩上的尖利鹰爪止在了半空,怪物含糊地念了句:“员工?”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98章 第64章 为了阻止怪物进屋,桑迟没有把门完全打开,仅是开启能容纳半个人的空间。 不过足够她看清黎漠口中的蜘蛛女了,就算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超出想象的模样也令她倒吸一口凉气。 蜘蛛女这个形容很恰当。 本该属于人类的那双手已经瘦如枯竹,晃晃悠悠像是无用的装饰品。 另外两双增添在身侧的手则并不属于人类,其一是尖曲锋利的鹰爪,另一则是健壮有力的牛蹄,足够给予敌人不同类型却都很严重的伤害。 而她的脸上除了仍然在原位的那双眼睛外,接近太阳穴的位置还有一双浑浊的眼睛,追捕猎物时视野更广阔。 如果在光线不太清晰的地方远看她,或许真会将她看成一只巨大的畸形蜘蛛。 桑迟的心怦怦直跳,不敢更仔细地看这个噩梦般的怪物,怂怂地垂下眼睫,一心一意瞧自己透出粉意的膝盖,鼓起勇气回应道:“对,我是护士。” 蜘蛛女动作生硬地自下而上打量桑迟的装扮,目光在小美人的胸牌上停滞片刻,确认了她是同事,慢慢放下险些攻击到她的鹰爪。 然后她张开几乎能咧到耳根的大嘴,用混杂着如磁带卡盘般沙沙声的嗓音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查、查房查到这里了。”桑迟不习惯说谎,就算只是简短地说一句也说不顺。 对方顿了一下,目光缓缓重新移回她身下坐着的查房车,以及她被白色过膝袜勒出流畅曲线的悬空小腿,语气微妙地问:“你不穿鞋走,坐在查房车上到处查房?” 护士坐在查房车上,那谁来推它?它可不是真正能开的车。 桑迟后知后觉自己偷懒不走路会留下这么大的破绽,被带进蜘蛛女的谈话节奏里,心虚地胡乱编道:“就是……嗯,走累了,坐一下歇歇。” “你在欺骗我,你在掩护谁。”蜘蛛女危险地眯起眼。 “没有谁……” “撒谎!”怪物的六只手蠢蠢欲动,明明在表露愤怒,嗓子中却挤出破风箱似的笑声,“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到底是同事,她没有直接出手杀伤,而是抬起久不使用的人类右手,准备摸上小美人与她风干面皮全然不同的漂亮脸蛋以示威胁。 没摸到。 她试图冒犯的那只右手从关节处断开,“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怪物感觉不到疼痛,而且血管中腐臭的血液流淌的速度极慢,过了好一会儿血才从手臂平整的断面淅淅沥沥流下,聚成地面一小滩。 可想到会这么动手的是谁,蜘蛛女咧开的嘴角收紧,面皮止不住地颤抖,四只眼睛乱转,不敢看把桑迟从查房车上抱回手臂上坐着的人。 但她又没有逃离的余地。 因为一双幽幽的墨绿色眼瞳锁定了她,无声地警告着她不许轻举妄动。 伊什梅尔看待蜘蛛女,就像看道路中间一个装满垃圾的恶臭垃圾袋。 有碍观瞻就算了,竟然还想要绊他可怜可爱的小饲主一跤,逼得护主心切的大型犬不得不在桑迟要求他之前,主动行动断了她的念想。 怕沾了垃圾的臭,还不亲自动手,硬是把可以斩裂分割空间的能力大材小用,当成空气刀断她的手。 能力的余波使得蜘蛛女周身的空间仍然小幅度的震荡,在她身上留下无数不太明显的细碎裂痕。 他要将她千刀万剐般粉碎成烂泥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家养的大型犬忠诚于饲主,牢记桑迟要和怪物面对面说话的要求,不好把她言语的能力一并剥夺,才仅是克制地断去她敢于冒犯的手臂。 “那个……你的手掉了,不捡起来吗?” 僵持的氛围被处在状况外的小美人轻声打破。 一直低着头的桑迟,当然看到了那截掉在地上的断臂。 然而因为切口过于干净,所以没有血肉模糊的可怖,看起来像是劣质塑料模型的配件,失去了恐吓她的威力。 她不知道这是伊什梅尔切断的,还以为是蜘蛛女不重视没用的人手,没有把它拼装好,才会稍微一活动就断掉。 虽然怪物又丑又凶,但是行动到半途忽然掉一只手,还是显得尴尬又可怜。 索性她倚靠着伊什梅尔的胸口,整个身体都缩在他怀里,很有安全感,便出声提醒怪物捡回去手重新拼一下。 然后她清清嗓子,重新支棱起来,顺溜地把应该说的话说出来了:“这间房间我查过了,没有问题,你不用进来看了。” 蜘蛛女偷眼看向伊什梅尔。 在桑迟开口说话时,他的目光就收回去,重新凝在小美人身上,神情专注且欢喜,没了半点刚刚对付蜘蛛女的冷酷凶戾。 且他的眼白占比少,眼尾一耷拉下来,便类似圆润的狗狗眼,看起来甚至有点傻。 但也不是完全的傻,还是有几分偷偷摸摸与饲主贴贴的精明。 趁着桑迟有说话对象发现不了自己的动作,伊什梅尔裸露的小腹处一道伤疤经不住诱惑,裂开口,显露出其实是张嘴的真面目。 似长舌般的猩红触手小心翼翼探出,挽住一小截银缎般晃在他腰腹前的长发发尾,叼回来,抿在口中。 怕把她柔顺的长发弄开岔,它不敢嚼。 不过是单是品到一点点发丝的芳香,它就像是吸了猫薄荷的猫般兴奋得不成样,两端上翘成夸张的弧度,还没出息地开始左右摇摆。 接着便因为过分得意,招了同类的嫉恨。 分布在伊什梅尔身体其他部分的嘴纷纷挪过来撞它,触手之间兴起小规模的战争,大约打的主意是谁赢了就可以占有叼小美人长发的时间。 可争斗的过程中,免不了让桑迟感受到一点来自头发的拉扯感。 她疑惑地侧首下看,只看到自己的长发轻晃。 刚才还在打架的那些触手,在她看过来之前,快速缩回去,就近窜到绷带下面藏了起来。 桑迟没发现异样,因为并没有被扯疼,所以也没怎么上心,只是迟迟等不到蜘蛛女的回应觉得有些怪,抬眸瞧了眼处在呆滞状态的怪物,问:“怎么了?” 蜘蛛女目睹了刚刚发生在伊什梅尔身上的事,觉得荒诞甚至滑稽。 可她还想活下去,不敢向桑迟戳穿,低声下气地答道:“我知道了,既然你查过这里,确认没问题了,我就去别处找那些滞留医院的讨厌鬼。” 她俯身捡起地上那截断臂,拍了拍粘上的灰尘。 虽然她没法把手臂拼回去,但是医生可以,的确有捡回去的必要。 “护士查房时间在晚上九点到十点,所剩时间不多了。” 蜘蛛女怕被记恨,憋闷地提醒伊什梅尔:“之后是保安队巡逻的时间,保安队长从来不在乎同事之间的感情,超时护士还在外游荡,要是被他捉到没有好果子吃,您看,是不是早点送她回护士站?” 伊什梅尔摇头,拒绝了她的示好,吝啬地给了她一个眼神要她滚。 蜘蛛女明白这同样意味着自己的命保住了,利落滚了,还顺便带上了门,房间恢复安静。 紧张躲在屏风后面的三个玩家都松了口气,放下紧紧握在手中的武器,走了出来。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99章 江雨琪矜持地向桑迟点头道谢,皱起的眉松开,脸上露出些许疲态。 蒋叔同样谢过之后,若有所思地用手指顶了顶眼镜,目光游离在桑迟和伊什梅尔之间,不知在想什么。 黎漠是最不顾忌的,开怀大笑着直接又坐回地板上,险些把侧腹伤口二度撕裂,却一边呲牙咧嘴一边假装认真地夸道:“牛啊妹妹,不战屈人之兵啊,这可是取胜的最高境界,要不我向你拜师吧。” 笨笨的小美人误把玩笑当真,连连摇头,老实地说:“我不会什么,刚刚都差点被吓得说不出话来,教不了你,你不要来拜师。” 她这么认认真真回答,倒叫黎漠更有逗她的心思了:“你都说不出话,是怎么劝退那个怪物的?” 桑迟歪着脑袋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她的手突然自动断了一只,或许是觉得在同事面前发生这样的事很丢脸,所以就赶紧走了?” “手断了?”黎漠愣住。 他们在屏风后面看不到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寥寥几个难以串成句的词,并不知道这件事。 他回头和江雨琪交流眼神,然后挠头不解道:“她还能突然断手,真是邪门。我拿消防斧全力砍她那只牛蹄都没砍动,反而震得我手发麻,怎么到你面前能自动断,怪事。” 江雨琪附和道:“的确,子弹也很难打进她的身体,只能用冲击力阻退她。” “蜘蛛女一时半会应当不会回来了,我们现在该考虑一下她刚才说的保安队巡逻了。”蒋叔把话题引到马上要面对的危机上,暗示般向桑迟和伊什梅尔提出组队邀请:“我们一起商量商量,共渡难关?” 桑迟什么都不太懂,茫然地抬头问伊什梅尔的意见:“你觉得呢?” 伊什梅尔拿起平板电脑,用空出的一只手打字:“你和他们的情况不一样,没有必要。” 比起三名后来的玩家,桑迟更信任他,况且经过面对蜘蛛女这一遭,她已经发现身份不同,面对的情况也不一样了。 三个家属商量出的避险结果未必对她适用。 她“喔”了一声,问:“那我是要信那个蜘蛛女说的话,去护士站过夜吗?” “那里没有床睡。”伊什梅尔给出否定的理由,“去我住的地方,床软。” 第65章 桑迟本以为伊什梅尔拒绝自己去护士站过夜,是因为那里有难以解决的危险或其他诡秘内情,没想到仅是因为那里没有床。 她一时失笑,莞尔问:“你住的地方是另外的病房吗?” 伊什梅尔迟疑地抿起唇,像是有些苦恼自己的住处该不该称为病房,最后勉强点了点头。 桑迟知道医院中的病床需要适配不同病患的情况统一形制,都不怎么软。 不过她不觉得伊什梅尔会哄骗自己。 说不定是因为他经常受伤,成为医院的固定住客,所以和其他的病患不一样,有配置软床的专属病房。 正准备点头应下来,忽然思及这间医院不知有多少蜘蛛女那样的怪物,一直由他抱着她,怕是应付不来意外。 桑迟帮不上忙,却也不想当累赘。 因此她拍了拍他托抱着自己的手臂,说:“找找我的鞋,我和你走着去吧。” 她先前匆匆看过一眼,没在床边看到自己的鞋,可这个世界再古怪,也不该吝啬给玩家一双方便走路的鞋呀。 伊什梅尔有些不舍她离开自己的怀抱,却没有违逆她的提议。 他用脸颊在她发顶蹭了蹭,重将她放在查房车上,然后遗憾地俯身从查房车的抽屉里取出一双软底浅跟的白色护士鞋,单膝跪在地给她穿上。 尺码正好,严丝合缝,正是该属于她的鞋。 可鞋子怎么会在查房车的抽屉里呢,难道按照流程,她先需要赤足行在积了不少灰的房间里,到处翻找到自己的鞋吗? 桑迟捏了捏包蜜饯的油纸,想到伊什梅尔先前睡在该放有她鞋子的床边,灵光一闪,想通了真相,一时间有点生气。 她面色微红地抬起还没有穿好鞋的右脚,足尖不轻不重踩了一下他的肩,软声抱怨道:“是你使坏,故意把我的鞋藏起来了。” 伊什梅尔点头,坦然承认错误,轻轻圈住她的脚踝,从左肩往心口移,示意她要惩罚他,得往正确的地方踩。 左肩上的那道嘴不算是他的主体,没法完美共感,还是从脖颈横亘到胸膛上被绷带遮挡住的本体巨口比较合适被她踩。 “妹妹,你又踩不疼他,根本不是在惩罚,是在奖励他啊!” 黎漠不擅长动脑子,和队友低声讨论时,还偷偷摸摸看桑迟和伊什梅尔相处,见状忍不住怪叫一声,摒弃之前对伊什梅尔老实又忠诚的印象,只觉得他诡计多端。 伊什梅尔回首,轻飘飘看了他一眼,眉心颦起,困惑于无知者为什么敢于擅自评价他的行为。 疼痛能算什么呢,不过是弱小种族受到伤害时身体给出的提醒和反馈,根本不值一提。 她踩在他的本体才是对他的惩罚。 诱发的饥饿感贪婪地叫嚣着吞噬,无法通过吃掉她得到满足,便只能来势汹汹地选择次一等的选择,反噬他本身。 饥饿于人类而言,似乎诱发的会是胃痉挛这种病症。 于他却是无数个稳定在体内的空间,都有失控狂乱的触手互相攻击崩溃,把同类当作能源分食。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伊什梅尔还算习惯,一边忍受着无法纾解的饥饿感,一边分神回忆听过几句的医学知识,努力控制了一下反噬的程度。 他好不容易按照他人的建议,弄出不会吓到桑迟的人形,如果纵容反噬进行到最后,怕是拟态会消失得只剩下他现在遮住不给桑迟看的巨口本体。 那可不行。 伊什梅尔沉默地把在身体内空间闹腾最厉害的疯癫触手扯断粉碎,丢给其他触手吃。 明明反噬的根源在桑迟踩在她心口的右脚,拿开她的脚才是治本的办法,他却故意忽视了。 直到桑迟出声唤回他的神思:“可以啦,我没有想重罚你,就是刚刚有点气你偷偷使坏,你知道错了就好啦。” 小美人其实不习惯居高临下地教训人,珍珠般的白嫩足趾不适应他胸膛的热度,染上粉意,微微蜷起如花苞。 她本来就没有太生气,惩罚也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没想来真的,不准备弄疼他,一开始还特意避开有可能有伤口在其下的绷带部分。 能叫他记得教训就好了。 见他再度深情且专注地看回自己,她不太好意思,面颊有点烫,轻哼了一声,撅起红唇,嘟囔道:“我以为你比我都要笨呢,结果还是有小聪明的嘛。” 她叫停,伊什梅尔只好终止他其实有点喜欢的惩罚,沮丧地松开她的脚踝,替她把右脚的鞋也穿好。 桑迟穿着鞋踩实地面,看他一言不发,似乎是在悔悟地垂首,周身气压很低落,又不太忍心了。 “你弯腰。”她想了一会儿,犹豫地说。 他果然不问她目的地躬下腰背,毫不犹豫听从她的命令。 于是作为听话的奖励,脸侧得到了一个轻如羽毛拂过的吻。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00章 小美人退后一步,负手在身后,下巴微微扬起,公允地点头说:“罚过你的使坏了,这是谢你帮我穿好鞋,我很赏罚分明的哦。” 伊什梅尔忽然滞住,身体内因饥饿而疯狂互相攻击的触手们也都安静了下来。 然后那些混乱喧嚣的叫饿声都发生了改变,触手们在他的身体里扭曲得奇形怪状,纷纷议论起来。 ——她亲我了,嘻嘻,她好可爱,我好幸福,她的小嘴真漂亮,想钻进去和小舌头贴贴。 ——再舔一下吧,偷偷的,不叫她发现,她又香又甜,舔多了会不会像小雪糕一样化掉啊,就化在我的嘴里吧,我要多含一会儿。 ——想吃,不能吃她的话,她来吃我也好啊,被她的牙齿轻轻咬住,还可以进到她的又软又热的肚子里,好棒。 它们是伊什梅尔情绪和想法的直率表达,他却不敢按照这些过分想法直接照做。 他喉结上下滑动一下,挑挑拣拣,找出一个不太过分的渴求,打字说:“牵手走,好不好?” 左手手心处,一张被采纳意见,得逞挪过去的嘴,正等待着和她的亲密接触。 “好呀。”桑迟很轻易地答应下来。 她丝毫不知道他因她一个脸颊吻就生出了无数恶劣的想法,单纯以为他是为了照顾她的安全,怕她在不熟地形的医院走丢了,所以要牵着她走。 笨笨的小美人自省一遍,甚至隐隐有点心愧自己刚刚惩罚他。 算起来,她最开始来到这个小世界的时候其实就不小心踩过他一下。 他藏起她的鞋,应该算扯平,她不该多踩他的肩和心口。 因此她的小手在被他紧紧握住后,虽然觉得有点热,但也没开口要他放松,只是用指尖轻挠了挠他的手心。 咦,似乎碰到他的伤疤了,他的手心也有受伤吗? 好可怜。 桑迟又安抚似的用指腹摸了摸他的伤疤。 这动作对于伊什梅尔来说近乎挑逗和勾引,他拟态出的脸不动声色,缚住他胸口部分的绷带却被其下活物般的嘴撕扯了好几下,在他的意志力作用下,艰难恢复安分。 “怎么了,我们现在还不走吗?”桑迟见他牵住自己后依然久久驻足不前,疑惑地眨眨眼,看着墙上的钟说,“九点五十了哦,十分钟够走到你的住处吗?超时的话,我会被保安抓住吧。” 伊什梅尔陡然意识到威胁,果断推开门,带她离开这间房间。 这回他走得颇快,桑迟小跑跟上他的步子,只来得及和三个态度比较友善的玩家遥遥丢下一句“注意安全,之后见”作为告别。 江语琪稍等了一下,跟到门边,顺着走廊望去,明明相隔不到半分钟,光线昏暗却颇为漫长的走廊已经不见他们的身影。 她眉梢微动,把门关好,插上插销,向蒋叔问:“你怎么想?” “护士是一间间查看病房,不许没有床位的家属歇在病房内,保安的巡查机制应当不一样。按照蜘蛛女所说,是不许包括护士在内的员工在外游荡,算宵禁吧,夜间禁止我们展开调查,必须有可以寄身的庇护所。”蒋叔冷静地给出分析后的答案。 “果然不容易啊!”黎陌一拍大腿,“这不是逼着我们在被护士追杀得乱窜的情况下,还得冒着进陷阱房的风险找住处嘛!” 蒋叔瞧他憨憨的模样一眼,笑了:“护士的战斗力不低,正面不好对付,可多出来的肢体也妨碍她的行动速度,有子弹辅助击退,短暂甩开她不难,今天我们不就好运有过夜的地方了吗。”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第一天过夜本来就不该多难。”江语琪严肃道,“我问的是你对刚刚的两个人怎么看。” 她顿了顿,干脆不绕圈子,揪着自己的用词字眼直白问:“是人吗?” “姐姐,他们可是刚刚帮了我们,你这就怀疑上了不好吧。蒋叔,你快说说她,顺便告诉我漂亮妹妹的名字。”黎陌对她的行为指指点点,却连一个鄙视的眼神都没有得到。 “不知道。”蒋叔叹息一声,摘下他的眼镜仔细擦了擦,“他们两个的数据都无法解读,我什至怀疑是我的眼镜坏了。” “等等……无法解读,你不是能看到玩家的名字和怪物的数据吗?”黎陌说话都结巴了,“不能看的是boss吧,他们俩,不会说话的男的还有点可能,那个妹妹哪里像boss了。” 他也盯着蒋叔手里的眼镜看:“应该就是眼镜坏了,要不你敲敲打打它,修一修。” “你说的妹妹,我倒是有缘知道一点信息。”蒋叔苦笑,“我说过,我当心理学家接触过非自然生命。其实我是在异种收容研究所兼职当外围成员,因为要和一名精神失常的茧交流,碰巧接触过g-1的档案。” 黎陌嘴张合数次,口型似乎是在重复“异种”,却没能发出声音。 在进入无限世界之前,他是家境富裕的小少爷,生活平静,尽情用金钱享受科技进步带来的便利和快乐。 虽然会中二地畅想妖魔鬼怪、外星生命之类的东西,但只以为它们是人类想象力的创造物。 哪怕是进入无限世界后,凭他锻炼出来的体魄加上很不错的运气,闯过了大量艰难可怖的小世界,也乐观地觉得自己跟穿越进游戏差不多,只要坚持到能离开通关,就能回到平静的生活里。 谁想到今天就被队友击碎了三观,一时恍惚说不出话。 “我知道异种。”江语琪也难以保持平静了,“我参与收容过能毁灭城市的c级异种,只听说异种评级有abcd四级,g开头的是什么?” “g啊,很简单,god。”蒋叔重新戴上眼镜,说,“她的资料上只有一条注释,必须要让她认可自身人类身份,可惜,在评出这个特殊等级前,她已经被当作低等无用的异种研究了好些年。” 第66章 桑迟并不知道三个玩家在她离开后议论了什么。 她同伊什梅尔牵手行在长长的走廊上,小巧的白鞋尽力绕开地面说不清成因的深色污渍,间或需要小小跳一下。 入夜后,走廊该有数盏固定亮着照明的灯。 可大约因为灯罩积灰且电力不稳定的缘故,光线昏暗,还时不时忽然光亮全失,陷入彻底的黑暗中。 静默的阴影中,似乎潜伏着无数窥视着他们的不可名状之物。 桑迟有些怕,渐渐减少和伊什梅尔间隔的一点距离,越来越靠近他。 最后索性放弃强撑,不再掩饰自己的害怕,直接抱住伊什梅尔的手臂寻求安全感。 伊什梅尔低眸,看着她娇小的身体倚着自己行走,如同柔弱的菟丝花在风雨的威胁下攀附向大树,汲取她所需要的养分。 他当然愿意供养她,乐意之至。 吞噬与哺育,二者皆是他的职能。 就像工蜂殷勤在外忙碌采食花粉,分泌出蜂王浆,用以哺育王台上的蜂王。 他想喂饱她。 如果她得以饱食成熟,因血气薄而略显浅淡的唇色会润得鲜艳,纤细平坦的腰腹将盈起柔软的弧度,稍稍凑近便能嗅到她肌肤下的隐约香气馥郁得溢出。 想法一时失控,理智落于下风,位于他脖颈至胸膛的本体裂开满布锐齿的巨口。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01章 从其中蠢蠢欲动地探出小截猩红的软韧触手,试图突破绷带的拘束,触碰她的唇,将最精纯的能量传输给她。 然而在伊什梅尔把痴念付诸行动前,小美人先一步将面颊埋进他胸口,反而惊醒了他。 在他的命令下,有可能惊吓到她的触手瞬息退回口中,只有小小软软的触手尖隔着绷带贴了一下她的脸。 小美人处在惊惶中没发觉,声音颤抖地低泣:“拐角那边有东西趴在尸体上,我看到了,它们在吃尸体,好可怕。” 她在光线暗又明时,忽然看到死不瞑目的一双眼,旋即是尖细的一只手掏进尸体的眼眶里。 看到可怕的怪物吃掉被捏瘪的眼珠时,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扑进伊什梅尔怀里躲避。 泪水蹭在伊什梅尔胸口的绷带上,被他本体一滴不漏地汲取。 他的渴求被她激活,身体僵住,勉强侧首望了一眼她所说的走廊拐角。 的确是有怪物。 尸体属于一个滞留医院、被查房护士杀死在走廊里的家属,被吃得只剩上半身三分之一,如果不是头颅还在,都难以辨出是尸体。 趴在尸体上的则是医院中最低等的食尸鬼。 它们不具备能思考的神智,性情胆小,一般不会主动发起攻击,算医院中比较温驯的怪物,因为食用尸体的速度很快,所以被当作清洁工使用。 不过脑袋庞大、身体和四肢都细长,桑迟被它们的丑陋吓到并不奇怪。 伊什梅尔收回视线,忍着饥饿感,默默调整了医院内的空间排序。 整间医院差不多是一个由大量组件构成的可动魔方,每一次黑暗降临,都有一定概率导致医院格局发生随机改变。 比如三名玩家所在的房间现在位于十五层,而他们看似出门后一直直线行在走廊上,没有上下楼过,却早就身在第七层。 为免再叫她看到怪异的生物,伊什梅尔把自己的住处调整到了旁边,推开门,揽着她的身体踏入其中,然后拍了拍她的背以作安抚,示意她看周围。 “到了吗?”桑迟努力挣脱恐惧,慢慢抬起蒙了层水雾的眼,环视四周。 愣住。 她以为推门进入的,会是一间与之前房间大同小异的病房,可伊什梅尔的住处超出了她的想象。 遥远的四面墙都有一定倾斜角度,汇总在顶端便不是平坦的天花板,而是一个尖,形成类似金字塔的四棱锥结构。 尖端部分用银线悬挂了一枚银制的弯月饰物,饰物竟然就如真的月亮般撒下清冷晖光,照亮位于底层的庭院。 是的,庭院。 庭院正中央是一方宽广到足以荡舟其中的水池,池上漂不少形似睡莲却会自行发光的花植。 水池旁长长的甬道上方覆盖着葡萄藤架,两侧栽种大量绿植和花卉,以灌木丛为分割的篱笆。 身后通往医院的门被伊什梅尔关上,桑迟懵懵地被他牵着,走在圆石铺就的甬道。 路过一张摆放有果篮和葡萄酒酒壶的小桌,他顺便塞了一个熟透的石榴给她。 终于,经由两侧藤架构成的园门,他们进入了垂下层层纱幔的住宅。 小美人坐到柔软雀羽织出的大床上,捧着红彤的石榴,喃喃问:“这是你的病房?” 伊什梅尔与她并肩而坐,瞧着她可爱的发旋,点头。 反正是属于他的空间,在医院就叫病房,在监狱就叫囚室,名称无所谓,怎么叫都可以。 桑迟没纠结太久,毕竟是无限世界,有各种奇形怪状的怪物,一处出现在医院内的庭院也不算太离谱。 而且,不得不说,不用再面对怪物,身在优美的环境中,她的心情放松不少。 可都是伊什梅尔在帮她,她有什么可回报他的呢? 白嫩的手指划过石榴已经破开的口,她用了些力掰开,剥出十数颗饱满的果实,捧喂到他嘴边:“你给我的石榴,先剥给你尝尝。” 伊什梅尔没有说话,也没有张口吃下。 并非他不想,由饲主投喂的食物他太想吃了,馋得口水从绷带下的无数张口往外流。 可拟态在脸上的嘴只是模仿人的形态,徒有其形,不具备说话和进食的功能。 “你吃不了吗?”桑迟的视线滑至他缚着绷带的脖颈,面露忧色,“伤到不能进食的程度,很严重吧。” 的确严重,若解下绷带,她便能看到从脖颈上端延至胸膛的一张巨口。 完全张开时,几乎像是他的人形被整个劈开,必然不能现在她面前。 伊什梅尔只能用手接过她赠予的食物。 手心处一张狡猾的嘴偷偷吞掉了一颗果实,导致的结果又是一场触手之间的争端。 伊什梅尔面上不动声色,以手势示意要出去一会儿,打字说:“你在这里很安全,我离开去吃东西。” 桑迟以为他需要食用特定食物,颔首,自己也尝了尝石榴的味道。 很甜。 她又吃了好些,指甲不慎划破几颗果实,淡红色的石榴汁顺着她白嫩的手指淌下,裹成粘腻的一层水膜。 他的视线如舌般舐过她的手指,但还是忍耐着走出住宅,来到了宽广的庭院。 确认走到她看不到的地方了,才放任本体的触手探出巨口。 巨型触手急不可待地撕裂缠绕身体上的绷带,把石榴果实尽数吞食。 它在他体内空间,碾过那些争抢不休却不堪与它为敌的同类,连那一颗被窃去的果实都夺回。 然后重新伸出口,如同蛇信般,仔细捕捉空气中蕴含与桑迟相关信息的气味因子。 混合在石榴清甜中馨香的、醺暖的气息。 怪物般的舌一丝丝一缕缕地品味过、吞入腹,没有遗漏一点,偏偏得到的越多便越发不满足,越发渴求。 属于睡眠的安宁感散出来,是她睡着了。 伴随饱食的是安眠,她应当会睡得颇沉。 那么——她闭上眼,看不到了,是不是可以放弃用人形回去了? 人形感受她,再努力也总像是隔着一层保鲜膜,香味尽数被藏在另一边,诱惑得他几欲发狂。 形体需要依靠拟态的伊什梅尔一直游走在失控的边缘,随时有可能暴露非人的一面,勉强依靠“不能惊吓她”放在原则第一条才控制住。 一旦他在诱惑下放弃控制,结果就是触手如潮水般奔涌入室内。 它们来得急,临要进房间内了,动作却轻缓下来。 桑迟沾了果汁的手指已经用旁边银盘上干净的巾帕擦过,触手们把巾帕吃掉,接着慢慢蹭上她睡的大圆床,接近最上等的美味。 床相对桑迟来说很大,她的身体只占了五分之一不到,可触手们纷纷上床后,就很挤了。 幸而触手们还记着不能弄醒她的准则,把温度被调得和她的体温相近,柔软的触感比起她先前盖在身上的毯子更舒适。 虽然每一根触手都想要把她裹起来狠狠舔个遍,但最后只是试探性地贴一贴她的肌肤,最粗壮的那一根触手也不过是像小狗般用尖蹭一蹭她的额头,没有打扰她的睡眠。 于是一身白裙的小美人,在沉睡中放任自己被触手包围。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02章 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肤,皆被猩红的触手覆盖,看起来仿佛已经被它们分食吞吃,偏偏美丽的睡颜恬静安逸,证明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非人的触手们,克制又放肆地表达亲近。 若有哪个玩家不幸地涉足这里,见到诡谲却美艳的一幕,怕是会当场陷入疯狂。 不过能从医院找到通往这里入口的人不多,仅有的几位一般情况下都不喜欢串门。 然而桑迟进入医院小世界后,并不独和伊什梅尔有过接触。 同时刻,护士站内,奇形怪状的护士们排成一排,神态僵硬地向保安队汇报完了查房结果。 长腿架在桌上的俊美青年似笑非笑抛掷着匕首,点名了蜘蛛女出列:“发现三个家属,就跑了三个,你不是才评的优秀员工吗?” 蜘蛛女咬咬牙根,止住牙齿的颤抖:“不全是我的错,我追着他们的血迹追到房间外,另一个护士不许我进去,说她查过了没问题。” 青年兴趣缺缺地吩咐:“要甩锅,你得点名她出来。” “她不在这里,但我看了她的胸牌。”蜘蛛女和盘托出,“她叫桑迟。” 匕首掉到了地上。 第67章 医院不同于游乐园那样的小世界,并不是玩家死完一批才会向下一批开放,而是持续不断进新人。 反正有伊什梅尔在,空间一定足够。 况且玩家的死亡率极高。 特别是在玩家主动展开调查的情况下,随时有可能因为进门先迈左脚这种事,激怒医院内潜伏的怪物,惹来杀身之祸。 就算经常补充新人,相较整栋医院来说,玩家也还是保持在一个不算多的人数区间。 保安队就是削减玩家数量的一大主力,作为队长的青年尤其嗜好杀戮,哪怕是作为同事的护士都折损了不少在他手上,对他格外畏惧。 蜘蛛女怕撞上他的视线,不敢看他的脸,也不敢看他似乎是失误掉在地上的匕首,乱转的四颗眼珠子瞟到了他歪斜别在翻袖黑衬衫袖口的胸牌。 胸牌上是用烫金字体刻的赫尔曼。 他不肯像其他保安一样穿着制式服装,而是灰马甲配黑衬衫的打扮,配套的风衣为了方便行动并没有一齐穿出来。 态度敷衍得明明白白,连证明身份的胸牌,都是别在容易被他人扯去的袖口。 明明他知道胸牌一旦被玩家抢去使用,员工的身份也会被连带夺走,偏偏要特立独行。 当然,也有可能是故意钓鱼执法。 想到上次探知到身份转换规则的玩家,主动犯到赫尔曼手上是什么下场,蜘蛛女便把头低得更低了。 戴有黑色浅口皮手套的手拾起了落在地上的匕首。 赫尔曼放下随意架在桌上的腿,轻飘地问了一句:“然后呢?” 什么然后? 蜘蛛女以为自己把所知信息都交代清楚了。 就算他不爽,也该去找那个试图掩护家属的陌生护士发泄,自己不该再受追问。 可她不敢否定他的问话。 以为他依然想追究家属尽数逃脱的事,蜘蛛女干瘦得只剩一张皮的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绞尽脑汁地撇去自己的责任:“然后我就离开那间房间了,没在其他房间发现家属的踪迹,只能是那个桑迟是叛徒。” “谁管你这些。”赫尔曼的态度可以说是反复无常。 他目光如刀般刮在她怪异却颇具杀伤力的肢体上,语气发寒地质问:“你伤害她了?” “没有!”蜘蛛女在本能的疯狂警示下,迅速地否定了,“有伊什梅尔陪同她一起!我什么都没做,便被切去了一只手!” “伊什梅尔……” 赫尔曼念起伊什梅尔的名,和桑迟快乐贴贴的触手们如有所察地暂停了动作。 整间住宅的四面八方都已铺满了猩红触手,像是共同构成一张庞大的巨口。 漂亮的小美人无知无觉地躺在红舌正中央,似乎随时有可能被饥饿的怪物吃掉。 看起来危险,偏偏是哪里都比不上的安全舒适。 桑迟在触手们留给她活动的余裕里稍稍侧身,就近把一根触手当作陪睡玩偶抱着,侧过去的大腿也一同压在了触手上。 中大奖的触手陷入她怀里,被完全笼在她的气息中,其他触手因嫉妒悉悉索索地扭曲抗议,却不敢争抢位置,惊醒桑迟。 连本体伸出的触手都只好退而求其次,狠狠揪住幸运触手的一端,强制共享感受。 于是它同样浸泡在满足感里,幸福得险些连触手形态都维持不住,简直要融化成一滩液体,凑近桑迟的脸颊,扭扭捏捏地亲了她一下。 and once more. 然后它开始用聚拢的神智调整医院的布局。 还没有到桑迟正常苏醒的时候,思绪混沌的触手们享受这段亲密时光,自然也不希望有谁来打扰它们和她亲昵。 平直的走廊顿时多出无数岔道,陷阱房的数量被拉到上限,楼梯不再只有上下两种方向,电梯抵达的楼层变成了随机数。 医院被改造成难度惊人的迷宫,而他们所在的空间被藏入迷宫最深处。 巨大的变化发生在依然有光的时候。 赫尔曼眼睁睁看着护士站所在的空间忽然扩展,墙面扭曲,原本仅有通向两个方向的出口增为八条甬道。 伊什梅尔拒绝被找到的意图很明显,看来桑迟的确和他在一起。 赫尔曼低笑了一声,伊什梅尔这样做的确能给他制造一些麻烦,但并不能阻碍他多久。 只不过他睚眦必报,眼前还有没清算完的帐。 “有伊什梅尔在,迟迟却面对你,说明这是迟迟提出的要求。”赫尔曼对伊什梅尔忠诚到可以违背本能的性格有一定了解,语气淡淡推测,“那么他不会无缘无故地自作主张切断你的手,是你想做出格的事吧。” 比如用那只干枯的手臂,去抓住桑迟。他没在现场,却成功把情况猜得八九不离十。 蜘蛛女心知不好,虽然不能理解到底为什么被针对,但还想要辩解,。 可下一刻便被耐心不足的青年剥夺了说话的权利。 他并没有动用匕首弄脏自己的衣服,铂金色的火焰无声无息从她脚下腾烧起来,毁灭她只在一瞬间。 模样可怖的怪物来不及求饶或是呼救,就成了地上一小尖锥的灰烬。 凭蜘蛛女出现在桑迟面前,赫尔曼就可以不讲道理地判她死刑。 毕竟小美人性怯体娇,怕是看一眼丑陋的蜘蛛女就会吓哭,就算身体没有受伤,心灵也肯定遭到打击。 然后赫尔曼随意挑了一个同样经过改造的护士,熟练地揪住她后颈不太明显的一缕菌丝,命令道:“带我去菌主那里。” 菌丝被他揪住,依然一动不动,像是根本不能交流的死物。 “喂,该醒了,别消极怠工了。”赫尔曼不耐烦地把它从菌主的低等眷属身上拔出来,催促道,“没有听到我刚才的问话吗,迟迟来了,你还不肯努力一点?” 半休眠状态的菌丝捕捉到他言语中的关键词,缓慢扭成一个问号的形状,像是在确定赫尔曼不是为了哄自己做事,故意编造谎言。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03章 没办法,赫尔曼在菌主这儿信用不高。 就算不提赫尔曼和约书亚试图抢他命定小妻子的事,赫尔曼也没有说到做到。 明明画饼说找到约书亚的世界就能找到桑迟,结果来了以后,阿德里安并没见到人,反而受制于约书亚,不得不制造眷属,增加医院员工数量。 如果不是赫尔曼和约书亚不对付,起过几次险些毁掉医院的冲突,菌主都要怀疑这两个当过孪生兄弟的坏种合谋骗自己来打工了。 不过非人生物不擅长思考,也从不牢记教训,尤其是在它只是菌丝状态的时候,表达欲望直白坦率。 桑迟是他的执念、无法拒绝的诱惑,他不在乎这个弱点被揭发。 如果用她做局,他就是会一次次重蹈覆辙地上当受骗,反正他是不灭的,遇到再多次假,累加起来的不快,都比不上一回真带给他的喜悦。 因此,哪怕赫尔曼不提供证据,承载菌主意志的菌丝也在短暂停顿后选择了相信。 它呼唤出寄生其他眷属的菌丝,纠缠着想要编织出人形。 然而菌丝的数量不够,虽然构筑出人的轮廓,但肩膀和胸腔部分都是空的,四肢也有镂空,像是粗制滥造、偷工减料的假人。 唯独脖颈以上是完整的,面容找不出半分瑕疵。 因为记得桑迟喜欢自己的头发,月光般流辉的银色长发随他编织完成散落下来,一如她当初所见。 接着他用白袍遮挡住残缺不全的身体,掩藏了有可能惊吓到她的破绽。 “我的本体在彻底融合阿德里安的身份,没法从茧巢出来,只有分身能帮忙。”菌主说。 他统合了菌丝们方才旁观、旁听的对话,遗憾地看向地面蜘蛛女的残秽:“她有和迟迟接触的记忆,你该把她留给我,至少别把寄生在她身体的菌丝毁掉。” 他热衷于拥有相关桑迟的一切。 如果赫尔曼没有毁掉蜘蛛女,他就能剥离蜘蛛女见到桑迟后的记忆,融合成自己的。 赫尔曼不太认可他的癖好,皱起眉,难得好心地劝道:“你融合太多记忆,会抉择不出主体,稳定不了形态。你想约书亚一直合情合理判定你为亚成熟吗?囚具卸不掉,你就得一直受制于他。” “你说的有道理。”菌主承认赫尔曼说得对,接着执迷不悟又理所当然地说,“可是我想要,她的喜怒哀乐我都想要。因为没能随时陪在她身边见证,所以只能从其他人的记忆里拿回来我错失的部分。” 他反问:“你不想要吗?” 赫尔曼磨了磨犬齿,说不出否定的话,干脆不回答,把话题拉回正题:“迟迟在伊什梅尔那里,你的分身能找到他们的位置吗?” “我从前尝试寄生过他,他什么都吃,菌丝被他吃掉,进入他体内空间后会失去生长的活性,但不会完全和我失联。”菌主的手指重新化作丝絮状,顺着感应延向八条甬道其中之一,“在很远。” 赫尔曼轻一弹舌:“远也只能找,否则你觉得伊什梅尔会自行放弃和迟迟独处的机会,让给我们?” 菌主推己及人,摇头。 他们抛下在护士站中瑟瑟不敢吱声的怪物们,依照菌丝的指引靠近伊什梅尔和桑迟的所在。 足以阻挡甚至杀死玩家的陷阱房都被赫尔曼焚毁。 如果伊什梅尔清醒地使用空间能力,说不定可以通过不断调整医院布局,令他们两永远抵达不了目的地。 可惜他解体成触手,沉迷于把小美人当猫猫吸。 于是凌晨时分,赫尔曼与菌主抵达了伊什梅尔空间的门外,叩响了门。 第68章 菌主皱起眉,不理解赫尔曼为什么要浪费时间敲门。 他苍白的右手手掌按压到门扉上,没觉出这扇门有什么古怪的地方,雪色的睫羽缓慢眨动,面无表情地表达疑惑:“你打不开门吗?” 无论什么材质的门,都不可能在赫尔曼的攻击下幸存,就像他这一路以碾压之态处理过所有陷阱房一样。 然而有伊什梅尔在,门更多代表的是空间转换的意象,而不是简简单单的阻碍。 即便菌主确信门后是伊什梅尔的空间也不行。 伊什梅尔体内的空间难以计数,强行破门而入,不太可能直接抵达他藏匿桑迟的地方。 反而有可能激怒他,在他刻意为难下,遭遇一场恼人的空间迷失。 虽然这种迷失未必能困住赫尔曼和菌主多久,但同样会空耗不少时间,不如礼貌一点尝试交涉。 其中弯弯绕讲清楚很麻烦。 因此他随口掰扯说:“我们态度礼貌一点,能算来者是客,不然就是不请自入的贼了。” 菌主认真思考了一下,严谨地说:“我们想抢迟迟走,算强盗吧,没必要装模作样。” 他的思维简单直白。 伊什梅尔难道能因为他们的礼貌,心甘情愿把和桑迟的相处时光让渡给他们吗? 当然不可能。 那敲门就是多此一举。 不愿意白白等待在外面的菌主说:“你打不开门,换我来也可以。” 构建成他右手小臂的菌丝溃散成原本的模样,无声无息地自门隙探入。 他尝试寄生过伊什梅尔,并非对伊什梅尔全无了解。 为了避免迷失,他准备呼应伊什梅尔体内的菌丝,里应外合,篡夺伊什梅尔的空间能力。 虽然结果也有可能是他反过来被伊什梅尔吞吃,被迫进入休眠状态。 涉及到各自的本能权柄,这是彻底宣告敌对的举动,尤其是在关系到桑迟的情况下。 赫尔曼微微扬眉,想了想有没有必要阻止他们俩闹到难以收拾的地步。 少一个和他争抢分时间的,似乎是好事。 反正不是他撺掇的,怪不到他身上来,没必要掺和进去。 于是他牵起唇角微微一笑,后退一步让出地方,准备看热闹。 然而门忽然从里侧打开了,菌丝们停止向内延展。 更准确说,是延展的空间忽然被扩至极大,难以观测到菌丝的延展进度了。 黑肤白发的青年神情晦暗地占据门后空间,高大的身材几乎不许旁人窥视内部一分一毫,所能见的仅有悬于他后方空间顶端的银月转变成血月,诡异的月辉给他的身体轮廓镀上一层红边。 因是匆匆重聚人形前来应付他们,伊什梅尔身体上一道道如伤痕般的裂口没有遮掩,呈现出似人又非人的状态。 能充当武器又能充当抱枕的猩红触手也没能尽数收回,其中不少正试图违背伊什梅尔的意愿,扭动着回到沉睡的小美人身边。 “她在睡。”横亘在伊什梅尔脖颈与胸口处的裂口张开,汇聚瑟瑟风声如人语,听起来颇为古怪,勉强能够分清说的是什么。 伊什梅尔没法专心去管全部触手,只好随便抓住一截触手撕成碎肉当作不听话的典型,然后简短地警告菌主与赫尔曼:“不要吵。” 赫尔曼审视的目光上下扫过他,眉心耸起褶皱,语气冷了下去:“你就用这副模样陪在迟迟身边?” 伊什梅尔不会是和小世界中的怪物一样,强行绑架走了桑迟吧?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04章 他面色不善,不再是悠悠然观战的模样:“迟迟人呢?” 菌主则更直白地提出要求:“把她还给我。” 伊什梅尔却不理他们说的话,视线游离在赫尔曼和菌主之间,考量作为替桑迟守门的恶犬,应当如何在保持安静的同时,拦住两个不好对付的贼。 至少坚持到她睡到自然醒的时候。 随时有可能动手的僵持局面,被有些细碎的脚步声打破。 伊什梅尔不肯让分身触手们独享和桑迟一起睡的好处,离开房间时把触手都带走了,只给桑迟盖上了避免着凉的毛毯。 失去抱枕的小美人翻了几次身,有点怅然若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宽大的床上只有孤零零一个她。 左右看看,住宅的房间内也没有看到伊什梅尔。 她揉了揉眼睛,迟钝的思维记起伊什梅尔说离开去吃东西,自己挨不住困意上涌,便先睡了。 后来他一直都没有回来吗? 桑迟的视线穿过垂落的层叠纱幔,望向庭院的方向,洁净纯然的月光化作一片红,投映在纱幔上如同染了鲜血。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带想起来到医院小世界之后,接连见到的怪物。 伊什梅尔是出了什么事吗? 她没法再睡下去了,坐起身,连鞋都顾不上穿,步履匆匆地离开住宅,寻觅伊什梅尔的身影。 圆石铺就的道路很好看,赤足踩过的感觉却不好。 她顾不上踩圆石路而酸疼的脚心,延道路前行,总算遥遥望见伊什梅尔的背影堵在先前门扉的位置,不知在做什么。 看起来是没出事。 桑迟小小松了一口气,目光锁定在伊什梅尔身上,没太注意脚下,因而下一步便踩上一个软乎的东西,听到“叽”的一声。 她不会不小心踩到庭院里的小动物了吧。 小美人慌慌挪开脚,垂目看去。 可不等她看清,活物般的触手便卷上她的小腿。 它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肌肤,然后从中间裂开,干脆断了和本体的联系,从她的脚一直吞没至膝盖的部位。 桑迟先是被它好似尝试吃掉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等它形成一双看起来颇为怪异的靴子,按摩般轻轻活动在她足底。 触手的触感莫名的有些熟悉,脚心的酸疼也得到缓解,她一时难以生出抗拒和抵触心理。 仔细看,剔透的红色触手其实还有点好看。 桑迟的惊恐散去,也不忍心说出觉得好心触手古怪的话,驻足原地站了一会儿,轻轻问:“我继续走圆石路,不会膈疼你吧。” 触手说不出话,殷勤地舔了舔她的脚踝,以动作示意没关系。 桑迟这才重新提步走向伊什梅尔,准备问一问他,触手是不是他养在庭院里的宠物。 毕竟是有很多怪物的医院,伊什梅尔把愿意亲人的触手当作宠物养在庭院,也不算是太奇怪。 “伊什梅尔……” 她走到伊什梅尔身后,问话将将开了一个头,便注意到随她靠近变得越来越多的触手源头竟然就是伊什梅尔身上的伤口。 她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迷茫地改口问道:“你……你之所以住院,就是因为伤口被感染,长出触手了吗?” 伊什梅尔在听到她的脚步声,意识到她接近时,身体就僵住了。 他不敢回头叫她看见胸口处巨大的裂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偏又想不到解决办法。 听到她主动提出的感染理由,他动作一顿,编出了一个漏洞百出、立刻就有可能被拆穿否定的谎言,借由胸口的裂口道出:“对,是医生害我和护士变成怪物。” 这话一半真一半假。 伊什梅尔微微侧身,故意往门侧的阴影躲了躲,避免她更仔细看身上裂口,转移她的注意力到他口中的罪魁祸首医生身上。 即门外银发白眸的菌主。 可看清门外的到底是谁,愣住的人轮到了桑迟。 她难以置信地念着问:“阿德里安,你也在这里?” 下一刻,赫尔曼也强闯入她的视野,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嘿,迟迟,好久不见啊。” 第69章 桑迟的脑袋发懵,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久别的故人,甚至恍然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醒,其实还在做梦。 她本来以为得等自己通关全部无限世界之后,才能有机会回到新手世界去见他们。 现在赫尔曼与菌主都出现在了她面前,看他们的胸牌身份,一个是保安队长,一个是主治医生,却不知同样在新手世界结识的约书亚是不是也在医院里。 如果也在的话,约书亚会是什么身份呢? 趁她怔愣岀神思索的时候,伊什梅尔取出干净的绷带,神色有些紧张地一边偷眼看她,一边试图召回触手们,用绷带重新掩饰住胸口处最可怖的本体裂口。 然而兴奋的触手们感受过与桑迟贴贴的快乐,不肯就此回归没有她的空间,一个劲地捣乱拖累他的动作。 和他存在竞争关系的赫尔曼也拆他的台,指责道:“明明不是发不了声的哑巴,偏偏要装成遍体鳞伤欺骗她,你太心机了。” 欺骗? 桑迟被赫尔曼的话引导着看向伊什梅尔的方向,目光匆匆扫过一遍他身体上的异样,记起他先前真的说了一句话,而不是打字,轻轻咬了一下下唇。 不过她的视线最后在他的神情上定格住,心口浅淡的不安倏忽间化开了。 高大的青年正局促地垂着脑袋,连带还没收回的触手都没了先前鲜活的感觉,垂落在他身侧。 惶恐不安的模样像是一身绒毛都被滂沱大雨淋湿的大狗,忽然在主人面前被揭穿之前装瘸的真相,连呜咽一声都不敢,沮丧地等候发落。 毕竟他虽然并不是真的哑,但不怎么和人社交,做不到巧言令色、颠倒黑白。 他没什么能解释的,再遮掩只是欲盖弥彰,罪加一等。 显然,能轻易被赫尔曼言语攻击到放弃抵抗的伊什梅尔够不上有心机这个评语。 小美人心软地想,笨笨的狗狗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伊什梅尔从来没有说过他是哑巴或是受了伤,只是承认他之前用绷带缚住全身时说不出话,其他都是她自己判断的,并不算是欺骗她。 况且来到这个小世界以后,他一直对她很好,陪伴她、保护她,就算是他的触手,都怕她赤足走石子路难受变成了她的靴子。 她不该因为他和人有不一样的地方就冷待他。 桑迟想通这一点,缓缓吸了一口气,走到伊什梅尔身侧,执起他的一只手。 伊什梅尔的身体绷得更僵了,一动不动,唇线抿得紧紧的,仿佛下一刻就要痛苦地被她审判有罪。 然而她尝试着捏了捏从手背处裂口钻出来的触手。 与想象中同样柔韧的触感令桑迟稍稍弯起眼,说:“能说话、没有受伤是好事,绷带如果不是必要治疗手段的话,可以不用缠。” 她顿了顿,娇柔的嗓音很好地抚慰他的不安,告诉他:“别担心,这些触手和裂口是属于你的话,我不会害怕。” 峰回路转,伊什梅尔陡然被惊喜砸中,愣愣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看到菌主的人形溃散,雪白的菌丝蜂拥而来,把小美人织茧般罩入内。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05章 记起她怕黑,菌丝亮起了微光。 桑迟被彻底封闭进菌茧,等同被菌主拥抱。 不过非人生物的拥抱并不温暖,微凉的菌丝缓缓摩挲过她柔软的肌肤,眷恋而不舍。 去过菌主的纯白之国,桑迟并不怕美丽却脆弱的菌丝,只是因为菌丝的动作面颊微红,回应般揪住一小截像是他长发的银色菌丝,问:“阿德里安,你怎么了?” 菌主为了回答她,重新拼组成不完整的人形,艰难从词库中翻找出一个词形容心情,还算平静地告诉她:“迟迟,我在嫉妒。” 她的声音很好听。 说的内容也很动人,哪怕是怪物,也能得到她的温柔,真好。 可他不是她说话的对象,那份甜蜜的情感不是馈赠给他的礼物。 需要取代伊什梅尔才能得到这些吗? 菌主不确定。 于是他问:“你现在偏爱伊什梅尔吗?我可以更努力一点,试试让他变成我,或者简单一点,我变成他的样子可以吗?” 他的思想总是危险的,更危险的是他真的有可能真的把想法变为现实,就像他曾经试图换上赫尔曼的脸待在她身边。 “喂,你还想故技重施啊。” 在外面的赫尔曼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本来还想着哄了菌主带自己找来这个世界空等,该适度让一让他,现在被勾起不好的回忆,便果断推翻了先前的打算。 围困伊什梅尔的铂金色火焰分出一部分,调转方向把菌茧烧出一个足够大的洞。 他伸出手,圈握住桑迟的手腕,把她拉离菌茧,顺带焚烧掉还敢追出来的菌丝,甚至有一把火直接焚尽所有菌丝的趋势。 消失的危机当前,菌主仍然面色淡淡,只是呼应在医院另外一处的本体,借由把现存有关桑迟的记忆都传输回去,催促本体尽快完成对阿德里安身份的同化,来到桑迟身边。 他不在意,却是桑迟慌慌抱住赫尔曼的手臂,阻止道:“等等,赫尔曼,你别伤害他了,他……” 就算菌主不会疼也不会死,伤害本身也不好。 “迟迟”赫尔曼叹息般念她的名,却抑不住语气中的快活。 宽大的手掌在她雪腮边微微拢起,食指与拇指不算重地把她接下来的话都摁成意义不明的含糊言语:“别说我不想听的话了,关心完那个关心这个,怎么都不理一理我。” 桑迟被他捏得微嘟起嘴,只好放弃劝说他,改用眼神谴责他。 他放开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脸颊上两个浅浅的红印,灰蓝色的眼眸中盈起恶劣的兴味:“你去过几个小世界了?胆子倒是大了不少嘛,竟然学会命令我了。” 桑迟有恃无恐阻止赫尔曼的原因,自然是她确信赫尔曼不会伤害自己。 然而被食物链顶端的捕食者紧紧盯着,小美人还是不免心慌,错开视线,轻声为自己辩解:“不是命令,是请求。” “这样啊,那我照做能有什么好处呢?” 他口中还在商量似的向她问话,燃烧剩余菌丝的火焰却已经按照桑迟的要求熄灭了。 他眼神向桑迟示意了自己的听话,然后不给她留讨价还价的余地,径直确认了自己要的好处:“久别重逢,为表思念也该礼貌地亲一下。” 贪婪的目光锁定在她莹润的红唇上。 她是允许过他亲的,还告诉他应该用吻证明爱。 他当然不吝啬表现对她的爱。 然而当着另外两个怪物同类的面,他知道漂亮的小美人性子爱羞,多半会黏黏糊糊地说婉拒的话。 因此在得到她的否定答案,他抬手托在她的颈后,俯身亲了下来。 赫尔曼的道德标准和词语定义不同于常人,所谓礼貌地亲一下既不礼貌也不是一下,并不意味着普遍概念中的浅尝辄止、一触即离。 他不轻不重地舔过她圆润的唇珠,她的唇与眼都变得湿润。 接着启开她的唇缝,捉住了乖怯藏在后面的小舌头,如同吃到什么美味般迅速卷回自己口中。 略尖的犬齿齿尖划过她敏感的舌面,桑迟仿佛成了砧板上的小鱼,正被他比划着抉择从哪一处颇开。 引起的麻痒感带着一点幻痛,很快蔓延成她全身的战栗,如果不是他借力,她可能要软得站不住。 她的理智在唇齿相接的高温中如奶油般融化,不能再百分百确信他不会给予疼痛,自我保护机制催发的不是反抗而是讨饶:“别……别亲了,已经够了。” 可惜幼兽呜咽般的示弱唤不起赫尔曼的怜悯心。 他糟糕的性格没有改善,很坏地想要更过分一点,因为在这间无趣的医院等了她很久,积蓄的不满需要足够的甜头抵消。 然而下一刻,他太阳穴微跳,直觉提醒他危机的降临。 他不得不停止深吻,带着小美人旋身离开原本站立的位置。 本该是医院地板的地方,忽然裂开了一个口。 从裂口看到的不是医院下一层的样子,而是各种色彩漩涡搅和在一起的空间乱流。 一旦被裹挟进去,没有伊什梅尔的援助,就算不受伤、不死亡,也会迷失,很难找到正确的路回到这个小世界来。 赫尔曼被气笑了:“伊什梅尔,玩偷袭是吧。” “她说要你停。”伊什梅尔为了离开火焰的围困,不得不放任火焰沾身,胸口的裂口张合言语,“放开她。” 他的空间能力并不是用于争斗,而是用于辅助,对付蜘蛛女那种喽啰可以,对付专精战斗的赫尔曼就不行了。 沾上火焰的代价是作为他力量衍生的触手们被一寸寸毁灭消失。 他会被弱化,恢复速度缓慢,但这不是全无好处。 没有这些触手,他能更像与桑迟接近的人类。 赫尔曼的袖子被桑迟的小手抓住,不必她调匀气息说话,就知道她想说的肯定是要他住手,“啧”了一声。 他不介意削弱对手,但是和伊什梅尔这种认真的蠢货闹起来,空间崩毁的动静一定很大,把约书亚招惹来发现桑迟,麻烦一堆。 于是他灭了火,顺便恶人先告状:“偷袭的人可是他,迟迟你不能一味怜弱。” 这话说得有一定道理,并不是谁弱谁有理。 可真追究起来,是赫尔曼很坏地亲她,伊什梅尔是来给她解围的。 桑迟的唇舌还闷闷胀疼,气呼呼地侧过脸,不听他哄骗。 “好吧。”赫尔曼耸耸肩,果断换掉对自己不利的话题,问,“迟迟来这里多久了,对通关有头绪了吗?” 第70章 带偏桑迟的思路是件很容易的事。 尤其是在确认赫尔曼停止伤害菌主和伊什梅尔后,她便不剩几分真切的恼意。 只是当着伊什梅尔和菌主的面被亲吻的羞意仍存,需要拿出态度,拒绝赫尔曼得寸进尺。 听他提起通关小世界的正事,便暂放下情绪,老实地交代说:“我今晚才来的,只从另外三个玩家口中知道了一点小世界的基本情况。” “今晚才来?”赫尔曼没在意她口中提到的其他玩家,却一挑眉,从时间上发觉了不对。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06章 这间医院的确不同于其他秩序严谨、目标明确的小世界,混乱、危机四伏,可不会连冒险调查的机会都不给玩家。 毕竟如果不留一线生机让玩家挣扎,就过于无趣了。 而入夜后,医院既有护士查房又有保安巡逻,面对固定的两批人马来袭,保住性命都是桩难事,更别提去目的地不明确的地方获取情报。 因此,正常情况下,玩家就算再不幸,进入医院的最晚时间也应当是护士查房之前的黄昏,至少可以对自己的身份有简单的了解。 偏偏桑迟是入夜后才来。 “对啊,伊什梅尔说他发现了我,就带我来了。”桑迟不知复杂的推论和内情,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内容仔细讲了一遍,向赫尔曼问,“你对通关有什么头绪吗?” 赫尔曼“喔”了一声,看向正蹲身在桑迟腿边,警惕他动作的伊斯梅尔,虚眯起眼,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知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被她拽了拽袖子,才回神记起该答她的问题。 他目光游离在漂亮小护士的连衣裙上,帮忙扯平她短短裙摆上的褶皱,说:“我之前没关心过玩家要如何通关,你先按你现在护士身份的职责做。” 见她轻轻咬住下唇,面露迟疑,赫尔曼干脆拿自己做例子卖可怜,叹气道:“你看我来了以后,不也忍辱负重,先在医院当保安。” 是这样吗? 桑迟并没有亲眼见识过护士们和其他保安在赫尔曼面前噤若寒蝉的模样,只按字面意思理解保安是保卫医院的安全。 因而以为对付走廊上那些模样可怖且数量颇多的怪物就是赫尔曼的主要职责,对他忍辱负重的形容信以为真。 娇美的小脸上顿时流露出同情之色,柔声安慰道:“辛苦你了。” “那……” “不行!” 赫尔曼讨要好处的句子才说出一个字,小美人便从他的眼神猜到这个大色狼又要说什么辛苦了该亲的鬼话。 她急急捂住自己犹然染有异样热度的小嘴,瞪圆一双杏眸,警惕地盯着他,声明道:“就算辛苦也没有补偿和奖励,不许亲!” 桑迟明确表了态,忠于执行她命令的伊什梅尔站起身,搅动空间的力量以风声凝聚成话语自胸口吐出,告诉她:“你不愿意,我们可以走。” 正面和赫尔曼打,他的确打不过。 可医院算是他的主场了,如果他一心要带桑迟走,不叫赫尔曼找到,不算太难的事。 比如现在他只要吞下桑迟,就可以带她去往医院其他空间。 赫尔曼再凭菌主的感应追上来,大不了他们继续换空间。 只是桑迟进入这个小世界的时候已经经历过一次空间穿越。 接连穿越空间,哪怕有他特意庇护,并非空间能力掌握者的小美人肯定也无法适应,否则他先前便不会请她和自己同行走廊。 他不希望看她难受,如果没有十分的必要,不想这么做。 赫尔曼也不准备为了点儿甜头,逼得伊什梅尔用不得已的办法。 然而他没有立刻松口表态。 毕竟难得见桑迟记住教训,直白拒绝讨要亲吻的要求。 紧张兮兮的模样,像是可爱的小猫咪受惊后,连背脊柔软的绒毛都炸得竖起来。 赫尔曼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过她鸦色的长翘睫羽,感受了一小会儿指腹下如蝴蝶扑翅般的鲜活,才应道:“我知道了,我会等迟迟再度应允我。” 贪欢是本能,但并非无法克制。 在被她允准卸下镣铐之前,他克制过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比拥抱更亲近的行为,以至于小美人的第一个吻是被约书亚夺走。 现在无非是在桑迟的要求下,把约束的镣铐都戴回去,老实一些,赢回她的信赖。 小美人心软又不记仇,等过些时候,她忘记今日这一出,再哄一哄她,肯定就能重获亲昵的自由。 桑迟却未料想到他会忽然变得这么好说话。 她半信半疑地看着赫尔曼,慢慢放下捂嘴的手,向后蹭靠到伊什梅尔身上,示意他如果说话不算话,她立刻就要和伊什梅尔跑掉。 赫尔曼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心中好笑。 不过既然决定收敛,就索性退开一步,假装因她的不信任,叹息着让出些空间,连双手都负在身后,示意自己不会僭越。 见状,小美人倒有些不自在了,心里不免自省,为他说起好话来。 赫尔曼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深入险境救过她的人。 这样的深夜,他匆匆赶来,一定是得到消息后立刻便来见自己,只是久别重逢,激动地亲了她一下,她的态度是不是太冷淡苛刻了? 桑迟的忐忑简直写在脸上,猫猫祟祟地偷看他是不是被自己伤到心,琢磨要不要道个歉。 赫尔曼知道自己选对了,以退为进道:“小护士迟迟明天白天还有很多需要做的事情,继续回去睡吧,养好精神,明早我接你去护士站。” 顿了顿,他瞧向伊什梅尔,意有所指地说道:“希望明早不会迷路找不到你,这里可不好找。” 伊什梅尔冷冷看着他,不予回应。 桑迟不明所以,领悟不到赫尔曼在暗骂伊什梅尔藏匿他们的所在地。 她和伊什梅尔在走廊没走多久,就抵达了伊什梅尔的房间门外,虽然目睹了几只怪物,但没什么不好找的。 因而她只当赫尔曼口中的不好找,是因为医院内的病房太多,门扉上又没有标识,他没记下这里的楼层和房间号,所以怕找不到。 桑迟仰起小脑袋,看向自己靠着的伊什梅尔,问:“你的房间位置能说出去吗?” 房间的主人是伊什梅尔,她不会擅自做决定。 到底伊什梅尔和寻常人不一样,他的空间也和其他正常的房间不一样,如果他不愿意把房间的位置告诉赫尔曼,那不如换个办法。 小美人想,请赫尔曼在护士站等自己也可以。 “嗯。”伊什梅尔低眸的那一瞬,墨绿色的瞳色便化开如幽幽一片翠湖,向赫尔曼报出了一个楼层房间号,终结这个无聊的话题。 的确是现在空间所处的位置,但到明早,医院的空间排序经几次变化,这个诚实的答案就没用了。 不过他设置重重阻碍都没能拦住赫尔曼和菌主寻来,倒也没有指望他们明早找不到地方。 伊什梅尔重新抬首与赫尔曼对视,顺着赫尔曼的话说:“她要休息,你们走吧。” 赫尔曼轻扯唇角,正准备想个主意把伊什梅尔一块儿弄走,就看到桑迟因为未尽的睡意上涌,小小打了个无声的哈欠,却还是强撑着用朦胧泪眼看他们。 她是真的困了。 赫尔曼神情一顿,决定让渡剩下的半个夜晚,把争风吃醋的废话嚼碎,点头道别:“好,我和阿德里安都先离开。” 语罢,他拍了拍旁边破损的菌茧,催促和他同行来到这里的菌主和自己一道走。 菌主没回应。 记忆已经传输回本体保存下来,不在乎剩下的部分被彻底毁掉,因而哪怕会招致又一次攻击,他也不想走。 只是残存的菌丝已经被赫尔曼损毁得不足够再拟态出不露破绽的人形。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07章 他想,既然伊什梅尔的非人形态能被桑迟接受,不如干脆就放弃重凝人形。 仍然完整的菌丝纺织般编出一个看起来和陪睡玩偶差不多的团子,直接蹦进桑迟的怀里。 没有眼或许嘴,就是毛茸茸一团。 这个形态没法和桑迟说话交流,可桑迟并不讨厌伊什梅尔装哑巴,连模样怪异的触手都愿意接纳,说不定也能接受在他概念中算可爱的新形态。 桑迟果然没有表现出排斥,愣了一下便揣好团子。 娇弱的小美人在菌主的纯白之国时,菌丝就曾经在她手指上系蝴蝶结,她挺喜欢。 况且她天性怜悯弱小,因菌主无法抵抗地被赫尔曼焚烧,心中犹存怜意。 她想,她睡的床又大又空,之所以会醒来就是因为不太适应孤孤单单地睡着,如果可以,带体型不大的团子一起睡也挺好。 因此,她戳了戳柔软的菌丝团子,问伊什梅尔:“我可以带着团子一起睡吗?” 伊什梅尔眉梢微颤,禁不住皱起眉,却没有立刻肯定或否定。 如果会直白表达意愿的触手没有被赫尔曼毁去大部分,现在它们大概都会在她面前扭曲爬行,异口同声地叫着不可以。 可作为意识主体的伊什梅尔还是以桑迟的意愿为先。控制住了剩余虚弱的触手,没有准许它们闹起来。 虽然有些不愿分享和她共眠的床塌,但看了看安安静静、看起来算不上威胁的菌丝团子,总算念着一点儿非人生物之间的微薄情谊,在她的请求下点头同意了。 于是到最后,三个人中唯一需要离开的只有赫尔曼。 他不是个温良恭俭让的人,几乎被气笑,艰难维持住表情,神态没有彻底阴沉下去,浓重的阴云却凝于他灰蓝色的眼中。 宽大的手掌松开又合拢成拳,动作间,关节处一阵阵作响。 似乎思绪正在翻腾,有些按捺不住出尔反尔,再次动手把桑迟抢走。 幸而昏昏欲睡的小美人即便不明他情绪恶化的缘由,在门旁送别他的时候,也用小手捏了捏他的掌心以作安慰。 甜甜的嗓音撒娇般的和他说了“明天见”,负面情绪随之蒸发。 往好了想,也只有他亲到了小美人。 菌主和伊什梅尔怕是都还没有明确的爱的概念,仍由本能支配表达亲昵态度,使些小手段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赫尔曼觉得自己没有必要放低要求和他们两仔细计较,不如想一想从明天开始要如何安排桑迟在医院内的活动。 她应该得在医院待好一阵,时间还长,不急。 次日早晨,在医院惯例响起的八点钟鸣提醒下,桑迟醒来了。 根本没睡过的伊什梅尔维持人形在她旁边安分卧了一夜。 他大方得有限,答应的只是让团子陪睡一夜,见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要把她怀里的团子拿走丢掉。 团子没反抗,落地后无声无息地溃散成菌丝,带着新的记忆离开,去往门外本体处。 桑迟瞳光涣散没汇聚在一起,毕竟夜里半途中断了睡眠,一时难以适应,现在还不是很清醒,没发觉伊什梅尔的动作。 “他们在外面等。”伊什梅尔告诉她门外的情况,问,“你还要睡吗?” 继续睡也没关系,在他的空间里可以不遵守医院的规矩,她要是实在困倦,好好歇着,把调查都推迟就好。 小美人慢吞吞地眨眨眼,理解了他的问话,摇了摇头,绵声道:“不睡了,要起。” 她努力坐起身,却没什么力气,手脚都发软,便由着伊什梅尔帮自己整理裙子、穿好护士的小白鞋,像是一个任由摆弄打扮的漂亮娃娃。 伊什梅尔捏了捏她微凉的小腿腿腹,干脆把她捞起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口:“小憩一会儿吧,到地方我喊你。” 第71章 赫尔曼与菌主都在外面等候,可和昨日相比,二者之间的相处氛围明显差了不止一点。 一般情况下,赫尔曼都懒得敌视连人类基本概念都不具备的菌主。 除非有桑迟在场,双方很难谈到同一个话题上去,指望菌主给出正常的回应全凭运气,吵都吵不起来,打更是单方面的施暴。 菌主不知疼不会死,没有半点趣味可言。 然而今天的情况不同。 赫尔曼虚眯起眼打量唇边噙笑的菌主。 从前菌主在医院虽然有医生身份,但只做被约书亚强压着担起的一部分工作。 他并非百分百服从,多数时候按本能行动,露面时总是一身用菌丝编织出的简单白袍,随意披散下银发,没有更多装饰,不在乎被玩家发现自己是非人的怪物。 现在却妥帖地换上符合他医生身份的白衬衫、白大褂,戴上一副细框金边眼镜修饰一双异于常人的白瞳,用红发绳束起高马尾。 添加金与红两抹亮色,纯白的非人感被弱化修饰,倒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阿德里安?”赫尔曼用疑问语气唤菌主的名字,意在确定菌主是不是已经彻底融合了阿德里安的记忆。 “嗯。”阿德里安应声看向赫尔曼,坦然承认了,“我已经记起了全部。” 虽然知道了人类应当遵守的基本秩序,但是从前遵纪守法是为了在小妻子面前维持正常人的形象,经营夫妻平静甜蜜的生活。 他从来就不把条条框框放在眼里,只是学会挑选能讨桑迟欢心的面具了。 赫尔曼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讽刺问:“那你靠记忆学做人,学到什么程度了?” 阿德里安的白眸与他视线相迎,语气温和地回刺了他一句,“学会记仇了。从前和迟迟上学时,曾经学到夺妻之恨这个词,没想到有一日会见识到真切的例子,多谢你教。” 赫尔曼并不否认自己是个坏种。 既然以结果论,鸠占鹊巢是他的胜利,就丝毫不以为耻。 只是他嫉恨过阿德里安与桑迟的同学情谊,现在被当事人戳到眼前,不太能忍。 两人间的语言冲突没来得及升级,被伊什梅尔丢掉的菌丝自门缝钻出,回归阿德里安。 “迟迟醒了。”伊什梅尔不再愿意分注意力在无谓的争端上,整理了一下衣服,将发绳束紧,一心一意等待桑迟出来。 赫尔曼也不希望桑迟一出来便听到他们争吵,合口不再言语。 片刻后,伊什梅尔抱着桑迟出来了。 “你们都在呀。”小美人缓过刚醒的那阵迷糊,被他们共同注视着,意识到被一人抱着,肯定会有另两人不满意,连忙晃悠着小腿要伊什梅尔放下她,让她自己走。 踩实地面后,她认真想了想。 她只有两只手,分不了三个人牵。 况且即便走廊不算很狭窄,也只适合两人并行,更多就挤得不太好走了。 于是她索性谁都不牵,问清去护士站先在走廊直行就可以,便背着小手在身后,蹦蹦跳跳地小步走。 浑然忘记了昨夜还在走廊被食尸鬼吓到过。 幸好白日里,低等的夜行怪物都藏匿到不见光的角落里去了。 桑迟在赫尔曼饶有兴味地指挥下,进入楼梯口,上楼左拐。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08章 正回首想问接下来怎么走,忽然被赫尔曼捏住裙领往后带了一步,避免和人直接撞上。 “对不起哦。”对方先下意识礼貌地道了歉。 桑迟听声音颇为熟悉,一看,果然是她认识的黎漠。 她弯了弯眼睫,比起昨夜刚进这个小世界的惶惶多出几分活泼:“没撞到,不用道歉,要怪也得怪我没有好好看路。” 黎漠的目光落在她娇美的面容上,像是忽然被烫到般整个人向上一弹,却是没有昨夜对待她的热情了。 他的心机不深,藏不住情绪,额上冒出浅浅一层冷汗,紧紧盯住自己的鞋尖,结结巴巴又无与伦比地说:“那、那就好……太好了。” 桑迟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奇怪,见他脸色苍白,甚至疑心他是不是生病了。 不过以他们萍水相逢的关系,还没有到她能开口仔细关心他身体状况的程度。 尤其是,她感觉到黎漠在排斥自己。 类似的排斥,她曾经在那些按日子来和她授课却并不喜欢她的老师身上感受到。 好在黎漠并没有流露出那种如蚯蚓身上粘液般冰冷粘腻的厌恶感。 他仅是单纯的排斥,似乎也并不是针对她,复杂的情绪中掺杂有怀疑、迷惑、畏惧,甚至隐隐有一份自厌。 桑迟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才会时隔一夜态度大变,有点担心他。 好在她歪歪小脑袋,看到和她有过交流的另外两个人都在——黎漠有队友陪同,就算心情不好,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吧。 她向蒋叔和江雨琪点头示意了一下。 黎漠和江雨琪都保持了昨夜的装扮,蒋叔却换上了一身病患才需要穿着的蓝白条纹病服。 看起来,在桑迟和伊什梅尔拒绝加入后,他们三人组决定的策略是在今天更改蒋叔一个人的身份,探索病患能获知的信息,综合家属的信息来分析出一个通关的办法。 倒是一个大胆且不失可行性的办法。 为此,蒋叔弄骨折了左臂,现在正吊着一条胳膊,沉默不语。 之所以他来当这个病患,多半是为了保存黎漠和江雨琪的战斗力。 江雨琪面对桑迟和她同行三人的态度和昨晚没有太大区别。 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她的手臂拉成笔直的直线,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关节用力得发白。 幸好她面瘫习惯了,咬了咬舌尖,保持冷静的态度向前一步把蒋叔护在身后,接着侧首不动声色地和他眼神交流了一下。 蒋叔的眼角抽搐般颤动,连带摘下眼镜的右手也颤抖不止。 他紧紧抿起唇,垂目无声地摇头,右手握成拳,在额头闷闷砸了两下。 意思是比想象中最坏情况更加糟糕。 他一个人的数据都解读不出,说明桑迟身边多出来的两个青年和伊什梅尔一样,也都不是能在这个小世界合作共赢的玩家,而是无法对付的boss。 哪怕蒋叔在诸多无限小世界经历不少大风大浪,也很难平常心面对了。 不过他们已经商量好了,不要在桑迟面前表露出他们对她真实经历的了解,如果相遇就拿玩家间的友好态度对待她,按他们自己的步调通关。 因此,作为小队主脑的蒋叔努力克制住不安,艰难扯出一个笑容,准备寒暄类似能平安重逢不易之类的招呼话语。 “没必要勉强自己。”桑迟声音柔和地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笑的。” 她猜测他们大概是在害怕非人的伊什梅尔,或者早就在这个医院任职的赫尔曼与阿德里安。 因此善解人意地说:“我们要去护士站看我今天需要忙什么了,就现在分别吧。” 他们并不是她的队友,昨夜他们告诉了她小世界的信息,她帮忙把看起来像蜘蛛的怪物护士拦住了不许进屋,算是达成了一次合作。 如果他们恐惧她信任的三人,之后尽量不再有交集也可以,本来这一次也只是偶遇。 她好像连名字都没有告诉他们,并不会因此难过。 蒋叔静了一瞬,没提要彻底和她切断联系,说了声谢谢,然后给她让开路。 黎漠和江雨琪也都让开。 桑迟不疑有他,依然迈着小步子顺着路往前走,向给她报方向的赫尔曼小声抱怨着护士站好远好难找。 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离,消失在三名玩家的感知范围内。 然而玩家们绷紧的身体刚刚放松一些,地面便汇聚出一团鬼魅般的白影,立起来,确认般问:“知情人?漏网之鱼?” 第72章 桑迟嫌护士站远,伊什梅尔便无声无息把最近一个护士站的位置调整到她不远处。 调整完布局,他如有所察,忽然回首看向落在最后的阿德里安。 桑迟出来的时候不敢表现出偏心,匆匆扫过他们一眼就急急往护士站的方向赶,阿德里安没能通过外表上的改变博得她的关注,一路行来都苦恼地微微蹙起眉。 然而现在的他把所有情绪都收敛起来了,仿佛心神都旁落到其他事上,只是一个跟随行走的空壳。 伊什梅尔对医院各处有模糊感知,发现了阿德里安刚刚以菌丝拟态纠缠上三个玩家。 他并不在意玩家的死活,可阿德里安的手段向来不是杀人。 如果把桑迟熟悉的人变成模样可怖的怪物或是举止古怪的傀儡,再叫她看到,打击会很大。 于是音调不高地警告了阿德里安一句“别乱来”。 匿于银框眼镜后的古怪白眸抬起向他看来,慢慢凝聚出神采。 阿德里安理解了伊什梅尔的话,开口否定了他的猜测:“放心,我不会那样做。” 不管是异变成怪物或同化成傀儡,都需要寄生菌丝,瓦解玩家的意志。 桑迟对三个玩家的态度并不热切也不厌恨,他没有必要直接用这种复杂的方式。 “我只是拿回了拼图的碎片。”阿德里安指间捻着纤细的白色菌丝,满意地融入身体,笑容温和地面对伊什梅尔的怀疑,如同面对顽劣的学生般耐心解释自己的行为,“是公平交换,他们不会不愿意。” 他确认了他们没有伤害桑迟的行为,只是拿走了他们关于桑迟的记忆和了解。 填充回他们脑中空白的,则是需要玩家出生入死,好一番调查才能获知的医院信息。 因此,阿德里安独断地认为自己虽然没有事先询问获取许可,但既然结果是双方都获得了渴望得到的东西,自然就属于公平交换。 伊什梅尔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沉默地收回目光,走快几步,来到已经快走到护士站咨询台前的桑迟旁边,静立不语。 桑迟想起昨夜见到的蜘蛛女,后知后觉护士站可能会有更多奇形怪状的同事,不免生出恐惧心。 小美人垂下头,鸦色的眼睫敛住她自己的视线,脚步逐渐变得迟疑,几乎是龟速挪动步子靠近。 为了避免长至腰际的银发妨碍行动,她出门前在伊什梅尔的帮助下编出了两条垂在胸前的麻花辫,一垂头,奶白色后颈处小小的漂亮颈窝就暴露出来。 看起来刚好可以摁下拇指的一个指节。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09章 紧跟在她身后的赫尔曼喉结轻轻滑动一下,到底禁不住诱惑。 “白天没什么好怕的,遇到的人不管是不是人,至少都有比较正常的模样,别怕。” 赫尔曼用一本正经的口吻说话消解她的不安,手掌仿佛是出于安慰目的覆上她的后颈,指腹无意般揉了揉她的颈窝。 热度漫开在桑迟白皙的肌肤,融化成一片樱花色。 桑迟有点不适应地缩了缩肩,却没发觉他的别有用心,因而没有拒绝。 在赫尔曼的鼓励下,她生出几分勇气,吸了口气,看向坐在咨询台后的几名护士。 果然,看起来都是正常模样。 她们穿着和她同样制式却很新的护士裙,面容虽然说不上有多好看,但总归五官都在该在的位置,没有多也没有少,都面带微笑地友好看着她。 然而并不完全正常。 她们微笑得太标准化了,连唇角扬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只在桑迟回望到一人身上时,会出现唇角更往耳根扯的情况。 投注来的眼神也过于专注。 明明和桑迟一起来的还有赫尔曼、阿德里安和伊什梅尔,她们却都是直勾勾看桑迟,没有任何一个分去目光给其他人。 甚至为了避免余光扫到他们,护士们的两颗眼珠子向内挤,几乎成了斗鸡眼。 被她们紧盯住的小美人打了个寒颤,勇气如同泡沫般消失,小声地说:“她们……她们好像有点不对。” 她只是觉得怪,真要她说怪在哪儿就说不出来了。 “嗯?”赫尔曼仅是发出一个单音节的疑问词,明明桑迟没听出半点意义,护士们却反应极大。 刚刚没有人愿意当出头鸟招呼她,可现在像是忽然被上好发条的八音盒,争抢着说类似“你就是今天要一起上班的同事吗”,“新同事有什么问题尽管提”的废话。 她们的表情在恐惧作用下变得不一样了,争先恐后的话语混乱地搅和在一起,很难听明白她们每人各自在说什么。 不过还好没有异口同声,否则更瘆人。 桑迟努力开动不算灵光的小脑袋想护士们怪在哪里,记起上次她遇到不同人表情一致的情况还是在菌主的纯白之国,见到的那批邪信徒。 不会护士们也都是菌主的眷属吧? 桑迟的目光飘向阿德里安。 看清阿德里安穿的一身白衣其实是医生的白大褂,她神情一顿。 昨晚伊什梅尔曾经和她说过的话浮现脑海。 伊什梅尔说,他和护士们的异状都是医生导致的,阿德里安就是医生,果然是他对护士们做了什么吧。 阿德里安拥有昨夜的记忆,猜到她该是回想起伊什梅尔那句挑唆的谎言才有惊疑的表现。 模样老实的蠢狗倒不完全是白痴,本能就会甩锅。 虽然伊什梅尔的情况和他没有半分关系,但护士们的确是他听从约书亚命令改造用在医院的员工,会让桑迟觉得奇怪的确是他的原因。 然而阿德里安不希望桑迟把她恐惧的蜘蛛女这类怪物和自己联系在一起,决定补救一下,先把眼前护士们身上的怪异改掉。 他面上不显,右手托在左臂肘关节处,轻敲了敲。 隐匿在护士站的菌丝感应到他的意志,无声无息地对护士们进行了一场身体改造。 护士们不敢抵抗改造,只好继续吵吵嚷嚷地和桑迟说些没用的废话。 有礼貌的小美人觉得贸然打断她们说话不好,静静等他们说完。 她不出声,伊什梅尔确认护士们对她构不成威胁,安静地注视着她。 赫尔曼有小美人的后颈可以捏,也不管阿德里安的小动作。 阿德里安便在这段时间指挥菌丝把护士们改造回正常人应有的模样。 桑迟感觉的的确没错,看起来正常的护士们根本不正常,连外形都不能算是人。 她们露在柜台外的上半身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奇异之处,但藏匿在柜台后的下半身其实是相连在一起的。 柜台后的地面上密密麻麻铺满了藤蔓,护士们就像藤上长出的几颗不同果实。 果实之间的情况不完全相同,可既然同藤而生,互相间不算独立,做表情的时候容易表现成一副样子。 应对病患和家属,她们能游刃有余。 可同时面对三个煞星,在高压力下,根本没法在桑迟面前掩饰好她们身上奇怪的地方。 阿德里安一边指挥,一边从记忆里翻了一下为什么把她们下半身改造成藤蔓般的结构。 好像是因为约书亚对她们的要求是在护士站坐一整个白天,如果可以移动的话,她们就有可能擅离职守在医院各处晃悠迷路,不利于管理。 而且也借此浅浅埋下一个有可能导致玩家死亡的雷。 只要玩家白天乖觉地在咨询台外向护士们提问,就算问及不妥的问题,也仅是得不到答案。 可一旦玩家以为护士们好脾气,自恃本事闯进咨询台内,就会遭遇铺天盖地的藤蔓攻击。 保不住命就会成为滋养藤蔓的肥料,都不用食尸鬼来处理,环保又卫生。 改回人不好用,但衡量一下,还是满足桑迟的需求比较重要。 护士们从头到脚都有了人样,阿德里安自然地走到咨询处后面,取来一本意见簿,说:“迟迟还有什么不满,可以写下来要这几个护士改。” 第73章 护士们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们的手指紧紧扣在桌上,指甲几乎抠陷进木质咨询台里,眼巴巴看着桑迟手上的意见簿,嘴唇蠕动几下,似乎是想要哀求她不要留言。 可瞥一眼倚靠在咨询台的伊什梅尔,都不敢直接开口要求,仅是语言干瘪地用规定旁敲侧击:“只有家属和病患能在意见簿上投诉员工。” 家属、病患和员工三者都是玩家能够获取的身份,自然该是各有优劣。 员工能在医院大部分地方自由行走,且免于遭受同事的致命攻击,相应的,一些手段也不能使用。 然而惯于保持沉默的伊什梅尔看向她们,不快地强调道:“她是我的家属。” 家属不像病患需要登记在医院的名册上。 伊什梅尔这样声明,护士们不敢质疑他,立时哑声,只能默默祈祷桑迟不要写下自己的姓名。 好在桑迟对她们并没有什么不满。 她只是依凭小动物躲避危险的直觉,不敢太接近她们。 即便眼前的这些护士们真的都是怪物,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毕竟她们就职于这间奇怪的医院。 她能接受阿德里安的菌丝和伊什梅尔的触手,对怪物有一定容忍度。 总归相较于昨夜见到的蜘蛛女,护士站的护士们模样与人无异,也没有对她张牙舞爪,虽然态度过分热切了一些,但说不上不好。 同样是护士的小美人觉得同事之间应该互相理解担待,因此把配套意见簿的钢笔搁置到一边,示意自己并不准备投诉她们。 不过阿德里安已经把意见簿找给了她,不如看看之前都有什么样的留言。 她翻开意见簿,看到扉页上规定好了投诉的格式,格式要求必须写明投诉对象和投诉时间。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10章 投诉的内容反而是不重要的部分。 接着往后翻,桑迟发现厚厚的一本意见簿上,按照投诉格式书写的留言其实只有寥寥几页,不知是不是投诉人没有仔细看扉页上的要求。 这些没有按照要求格式书写的内容,都被画了一个巨大的红叉,批为不合格,看不清红叉下的文字写的是什么。 而合格的留言从笔迹看是出自不同人的手笔,但都格外凌乱,看得出书写者们留言时都极匆忙。 继续向后翻页,桑迟注意到中间有几面的污迹似乎是血液斑驳而成,心脏微微一跳。 污迹的颜色与红叉的颜色相近,交叠覆盖在一起,不仔细看不太能区分开。 如果不是她翻到的这几页,污渍形状有明显的人手掌轮廓,连人的掌纹都清晰可辨,她大约发现不了这是血液。 桑迟禁不住猜测前面那些被红叉完全盖住的不合格内容,是否也融有人血。 或许书写者写得这么乱,不是因为他们匆忙要做别的事,而是正处于危急的情况中,连生命都受到威胁。 桑迟不敢继续翻下去了。 她把摊开的意见簿推远了一点,小心地看了看四周,然后侧首看向阿德里安,问道:“在这本簿子上留言,是不是会出现很危险的情况?” 比如她一落笔,怪物就会倒计时出现。 “怎么会呢。”阿德里安笑了下,语气轻飘地否定了她天马行空的猜测,“我怎么会叫你做危险的事。” 平时负责看管意见簿的,就是护士站这几个护士,现在她们被他改造成正常人的模样,自然不会出现桑迟认知中的怪物。 不过如果不是有自己和赫尔曼、伊什梅尔在场,护士们肯定会竭尽全力展开攻击,阻止桑迟投诉她们。 因为玩家按照扉页上的格式书写完成后,能强制被投诉的对象停职一小时。 不管被投诉的对象是护士站的护士,或是守在其他地点的员工,只要落名意见簿上,就会被医院内广播催促立刻前往院长办公室。 玩家便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进行调查。 作为院长的约书亚没有耐心,不会费时间核对员工是不是真的存在渎职行为。 如果是他的玩具魔方颜色不符合心意,他不会慢慢调整,而是会把魔方直接砸散成零件,再要求魔方按照他的要求把自己拼接回去。 在他麾下任职的怪物员工们于他而言和魔方没有差别。 既然被投诉,就说明存在不合格,重塑一遍就好了。 怪物们接受阿德里安的改造,无论结果弄成多奇形怪状的模样,至少过程不痛苦。 但是去约书亚的办公室接受重塑,相当于硬生生挤进不合身的模具里,经历整整一个小时的痛不欲生。 咨询台的护士们与玩家接触最多,最容易遭到投诉,自然是最忌惮意见簿留言的。 阿德里安暼了一眼意见簿上的血污,粗略判断她们至今应当杀死或重伤不下将近三位数的玩家了,从数量上来说算是合格的员工。 可惜桑迟害怕这些证明护士们良好战绩的鲜血。 于是他随手把许多玩家需要用命来争抢的意见簿丢进咨询台旁边的白色垃圾桶里:“先前没注意这簿子这么脏,要不然就不给你看了。” 话说得一本正经,可这间医院根本不是真正治病救人的医院,无论玩家还是怪物都不会用到垃圾桶。 何况垃圾桶怎么会用容易脏的白色,根本就是阿德里安用自己的菌丝拟态出来的。 鬼祟的非人生物,连被桑迟翻阅过的染血簿册都不肯放过。 桑迟没发现不对劲,倒是在她身后的赫尔曼看着垃圾桶,忍不住嗤笑一声。 他没有点破,眼神却暗嘲阿德里安即便有了为人的记忆,温和礼貌的表现也不过是一层单薄的表象,内核依然是扭曲贪婪。 阿德里安无动于衷。 他连相关她记忆都要从他人脑海剖出取走,怎么可能错过实体物件,只是开始学习有哪些事情需要隐瞒桑迟。 不过是判断出她不喜欢,所以不当着她的面光明正大地拿走。 维持住风光霁月的医生轻轻勾住桑迟搭在桌面上的娇嫩手指,却一如曾经菌丝状态的他曾经绕在她指间。 本质都是痴缠。 只是因为需要竞争,暂且把痴愚混乱的部分藏匿于阴影中。 阿德里安微微垂下眼,看到融于地面的菌丝一团团如雾般汇集,静默无声地裹住她娇小的影子,融为了一体。 他的唇线弯起弧度,目光扫向赫尔曼和伊什梅尔,保持温和口吻劝道:“你们可以两位去忙自己的事吧。” 毕竟作为保安的赫尔曼需要回到岗位执行工作,作为病患的伊什梅尔需要回去病房接受治疗。 只有他作为医生可以按照职业安排,留在她身边,否则他也不急于换上这一身医生装扮 阿德里安漫不经心却图穷匕见地提醒道:“要不然惊动院长,对谁都不好。” 特意不说约书亚的名字而说职位,与其说是提醒,更像是警告。 正常情况下,约书亚应该能知道每一个系统安排进入医院的玩家有谁。 可他至今没露面,意味着伊什梅尔一定不是通过正常渠道接桑迟来的。 自己和赫尔曼都没有泄露信息,且约书亚不喜欢低级员工深入接触,大概率是对桑迟的存在还不知情。 然而如果他们都缺席本该在的地方,约书亚不会不调查,很快就能通过护士知道桑迟在医院。 到时候用院长的权限以权谋私把她带走,再想把她带回来就麻烦了。 伊什梅尔点头赞同了阿德里安,反正在医院里他随时能找到桑迟的位置,等今天的日常治疗结束就能过去。 赫尔曼也不是不明白阿德里安说得有道理,只是保安白天不太闲,得接传呼机通报支援同事,捉迷藏似的四处找不安分的玩家。 从前他倒是乐在其中,现在却不一样了。 能和桑迟相处的时间只有回岗前这一会儿,白白叫阿德里安捡漏,心里着实不痛快。 他重重拍了下阿德里安的左肩,皮笑肉不笑地说:“那迟迟的安全就暂时托付给你了,你这么弱,碰到应付不来的危险,就让你的菌丝通知我一声,我很快到。” 阿德里安拟人化的肩骨被他拍脱臼了,却没有丝毫动容。 等他收回手,才利落地复原自己的肩关节,慢条斯理地说:“就不用你支援了,迟迟入职第一天,该在我的办公室体检,不会有危险。” 赫尔曼牙根发痒,用力磨了磨:“迟迟就不需要体检了吧。” 新员工入职都需要经历体检这一遭。 说是体检,其实就是试试他们能不能适应在菌丝寄生后维持神智和人形。 能有个人样的就安排在白班岗位上,彻底变异沦为怪物的就安排在夜间偏僻处埋伏。 阿德里安不可能用菌丝寄生桑迟。 依然坚持体检,无非是想为他自己谋些福利,自然不理赫尔曼说的话。 然而桑迟本人似乎也不太愿意。 她用指尖在他掌心轻划了划,面露忐忑地问:“非体检不可吗?”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11章 没等阿德里安回答,小美人想到他刚刚拿院长吓过赫尔曼和伊什梅尔,怕拒绝体检会有违规定害他受上级惩罚,咬了咬唇,便退而求其次地商量道:“只抽血好不好,我不想开刀,开刀会疼好几天。” 在无限世界会遇到层出不穷的挑战,她本来就弱,要是接下来的时间还得忍着疼,怕是什么都做不成,碰到事就要糟。 小美人的眼眸湿漉漉的,说话的声音娇娇,可参透其中含义,在场另三人没一个能有好脸色。 “迟迟。”阿德里安制止了赫尔曼暴怒下的冲动,好声好气地问:“你从前体检需要抽血开刀吗?” 第74章 桑迟背对着赫尔曼,没有看见他目中滔然怒火。 可她还是感受到气氛的变化,有些茫然。 他们的态度忽然变得好奇怪,是不是她说错话了? 小美人眸中的水光几乎漾出来,润湿的睫羽耷拉着,柔软的唇紧紧抿起,一边反省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然不再乖乖接受安排,一边嗫嚅着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贸然提要求,什么样的体检都可以。” 比起暴怒的赫尔曼和几乎维持不住人形的伊什梅尔,阿德里安看起来是情绪最稳定的。 只有地面上疯狂膨胀又被他一次次强制压缩回原样的黑影证明他表现出的平静不过是假象。 他微微屈膝,双手托在她脸颊两侧,与她平视,尽可能温柔地说:“迟迟肯表露自己的意愿是好事,我们......” 顿了顿,他考虑了一下措辞,找出了一个能哄住她又比较专业的说法:“我们只是好奇——体检或许会需要一些采集血液检验,可怎么会需要开刀呢,这和正常流程不一样。” 他仅是表达自身的疑惑,没有更进一步地向她追问要求答案,桑迟紧张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她接受了阿德里安的好奇说法,踟蹰地说:“我不知道,我问过,医生说解释了我也不懂就没有告诉我......正常流程不是这样吗?” 怕什么内容都没有的回答不能满足阿德里安好奇心,她努力回忆了一遍:“也许是我得了很奇怪的病,不可以和其他人接触太多,体检的方式也不一样,连给我开刀的仪器都是特制的。” “多少次?” 赫尔曼没法安静听下去了。 他受不了阿德里安温吞的询问,一把将桑迟捞进自己怀中,垂首与她额头相触。 借着与她近在咫尺的呼吸交缠,怒意总算消减到能正常对话的程度,却还是近乎咬牙切齿地问:“你经历过多少次体检?” 桑迟的目光触及他灰蓝色眼眸中的晦暗,瑟瑟缩了下脖子。 她惶惶地摇摇头,长睫颤动不止,仍不知他们怒从何处来,只能归咎在自己身上,讨好地送上红唇,亲了一下赫尔曼的鼻尖,软声道:“我记不清次数了,不聊这个了好不好。” “笨蛋,我们不是在生你的气。”赫尔曼的心像是被莽撞的小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既觉得闷闷作疼,又止不住心软,“不想说这个就算了。” 桑迟依然不懂他们生气的原因,懵懵懂懂地点头,松了口气般浅浅露出个笑。 赫尔曼叹息一声,放开她,让她悬空的小脚重新踩实地面,决定不再尝试从她口中获知她曾经的遭遇。 反正除了她之外,还有其他知情人。 最不济可以想办法向约书亚问清来龙去脉,没必要非逼她自己揭开伤疤。 因此他说:“阿德里安,带她去你的办公室吧,要体检就按正常合规的来。” 赫尔曼准备让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可旁边还有一个根本不通人情的伊什梅尔。 桑迟刚被赫尔曼放开,就被伊什梅尔环抱住了腰。 白发黑肤的高大青年单膝跪地,脑袋压在她的肩上,埋脸不肯叫她看见。 可不过一会儿,她就感觉到肩颈那一块的布料被温热的泪水浸湿。 小美人有些难以置信,轻轻“咦”了一声,心中生出的惊讶一时胜过方才强烈的不安。 伊什梅尔是在哭吗? 因为不擅言辞表达,伊什梅尔拟态出的双眼除了承担“看”这个功能外,似乎也是直观表达情绪的器官。 泪水裹挟浓重的悲伤,不受控地自他眼中涌出,仿佛那双深碧色的眼睛当真连通一方翠湖。 触手们受到刺激失控,不经主体允许,从各自空间裂口探出来,软绵绵地缠上她的小腿,然后慢慢收拢。 像是笨笨的大狗在得知自己险些失去主人,在恐惧感的威胁下,惊慌失措地用尾巴把自己和主人绑起来,拒绝再被分开。 就是缠得太紧了。 小美人稍稍有点肉感的小腿被勒出好几道红痕,在白皙肤色的对比下,看起来很明显。 不过不怎么疼,桑迟并不介意,倒是更关心伊什梅尔为什么会哭。 她柔软的手指穿插进他蓬松的发丝间,安抚性地梳了几下,问道:“伊什梅尔,你怎么了?” 伊什梅尔没有立刻回应她,只是止住泪水,沉默却认真地看着她娇美的小脸。 桑迟只好自己猜一猜,不太好意思地小声嘟囔着问:“是不是一直没和你说话,忽视了你,你不高兴了呀,对不起哦。” 伊什梅尔摇头,问她,“你想报复吗?” 他脸上的泪痕未干,深邃的绿眸却没有剩下丝毫脆弱感,而像是压抑着一场风暴,等待她的肯定回复,立即执行她下达报复的命令。 “什么?”桑迟愣了愣,没跟上他的思路,理解不了他的意思。 伊什梅尔意识到自己没说明白,准备给自己的问话加上一个前提,问她要不要报复那些伤害她的人。 但还没开口,赫尔曼打断了他:“好了,伊什梅尔,我们不能在这儿耽误时间了。” 他清楚温良善心的桑迟最开始是连疼都不敢说的怯懦小美人。 要她说出报复的话根本没有可能——如果她摇头说不,难道他们就要放弃报复吗? 当然不行。 那不如不问她。 赫尔曼想到自己和阿德里安来到这个小世界之前,伊什梅尔就一直和约书亚待在医院内,或许了解更多内情,补充道:“你跟我同行一起离开吧,我有话想要问你。” 伊什梅尔皱了皱眉,抬首看了看他面无表情的脸,又看向护士站墙壁上的挂钟。 时针已经快和数字九重合。 赫尔曼九点需要到岗考勤其他保安,要问话谈话,也就剩这几分钟了。 他点点头,松开抱着桑迟腰肢的手,命令触手们回到各自空间去,然后站起身,目送阿德里安带桑迟前往医生专属的办公室。 赫尔曼问:“约书亚把你拘在身边,除了叫你学会拟态成人之外,还说过什么?” “他说我有罪。”伊什梅尔胸膛的裂口呼啸风声如泣,“我是最忠诚命令的,本来以为约书亚是为了关我强加罪名,所以没接受刑枷。” 赫尔曼听出他后面隐而未谈的转折:“现在你知道你的罪是什么了?” “嗯。”伊什梅尔痛苦地坦承,“迟迟是借走我的能力离开星舰的。” 因此,离开后她受到的伤害,便有很大一部分需要归咎在他身上。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12章 赫尔曼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铂金色的火陡然在两人身边烧了起来:“意思是她从星舰失踪的时侯,你是苏醒状态?” 伊什梅尔放任火舌燎烧自己,说:“她不是失踪。她是借用我空间转移能力自己走的。” “她那时候都没有孵化出来,你竟然同意她离开星舰!” 伊什梅尔沉默。 那时候的他不会思考,本能把桑迟的命令放在首位,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愚忠没有考虑到后果,结果放任桑迟打开了隔绝危险的门,在门后的可怕世界中受伤害,的确有罪。 赫尔曼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脾气没有立刻爆发:“无缘无故,她为什么需要空间转移?你把你记得的全部从头到尾说一遍。” “那次,星舰捕捉到了一颗星屑。” 星屑是他们对于其他星球产物的形容,有天然形成的,也有星球生命体的产物。 比较亮晶晶的星屑容易讨桑迟的喜欢。 那次被星舰捕捉到的星屑就是很好看的银灰色,判断不存在危险性后,送到她的保育舱,给她当偶尔醒来时看的小摆件。 伊什梅尔顿了一下,根据在医院这段时间对人类知识的了解,换了一种说法:“那颗星屑,是人类飞船的脱离胶囊。” 他垂下眼眸,回忆道,“胶囊打开后,里面有一个女性活体人类。” 人类是低层次的生命体,身体脆弱,即便有特制的胶囊保护,也无法适应长久的宇宙漂泊,出现在桑迟面前时已经奄奄一息。 能挽救、维持人类生命的是阿德里安,当时处于沉眠状态。 伊什梅尔不希望生命消逝在桑迟眼前,准备把人类清出星舰,只保留胶囊摆件给桑迟留念。 可桑迟意外醒来,感知到身边多出一个生命力微弱的人。 她很新奇,要伊什梅尔把人放在了她身边,听到了女人濒死时含糊不清的呻吟。 虽然不懂人类的语言,但桑迟听出了很强的求生欲。 为了让女人能在星舰活下去,她考虑把自己的星源分出一部分。 星源是专供给她孵化用的珍稀营养物质,她偷偷分享出去,怕被配偶的其他化身骂,咕噜噜滚到最听她话的伊什梅尔身边,请他帮她保密。 她说少一部分星源,只是晚一些从蛋里孵化出来,能救一个可爱的生命很值得。 伊什梅尔不会衡量得失,触手被她碾得麻痒,没多考虑就答应了。 于是女人成功保住性命。 在星舰生活了一段时间,她回报般将人类的语言和文化分享给桑迟。 桑迟慢慢能听懂她的话了,也慢慢懂她眼中的情绪叫乡愁。 那是再也回不去故乡,见不到亲朋故旧的悲伤。 笨笨的蛋想象了一下,如果是自己有一天再也回不来星舰,见不到配偶——她决定帮忙送女人回去。 然而她善心的结果,是她就此陷落在人类的星球,连思念星舰的记忆都被洗去,孵化后被当成异种收容和研究。 第75章 桑迟迈着小碎步,牵着阿德里安衣袖,跟在他身后慢慢走。 走廊两侧有许多间病房,因是白天的缘故,房门都是敞开的,由着外人随意往里看、往里进。 然而每张病床边都搁置有屏风,看不清病床上病人的具体情况。 只能影影绰绰看到床铺上隆起一个鼓包,证明病房并不是空的。 谁也说不准踏入房间内会面对怎样的情况,敞开的房门像是猪笼草启开的盖子,飞虫一旦掉进去,皮肉骨血尽数会被融化消失。 当然,医生进病房是另外一种情况。 没有任何一个病患,可以在病房违背医生。 阿德里安都设想好了,如果桑迟想选一间病房进去看看,他会在她见到奇形怪状的病患之前,利用菌丝捏个差不多人形的生物出来。 不指望能有多好看,至少不会因为过分丑恶惊吓到她。 小美人却对病房没有好奇心。 她一时想赫尔曼为什么生气,一时想伊什梅尔为什么流泪,一时想阿德里安要带自己做什么样的体检。 本来就不算灵光的小脑袋被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填满,分不出心思在其他地方,垂眸看着地板和自己的鞋尖,连余光都没有扫向病房。 注意力不集中的后果,就是在阿德里安忽然停下脚步时,来不及做出反应,惯性向前,额头在他的手臂上撞了一下。 撞得额头有些红。 阿德里安抬起手,食指指腹先是点在她紧紧蹙起的眉心,叹了口气,然后揉了揉她微红的额头,叹息般念了声“迟迟”。 桑迟困惑地眨了眨眼,思绪重新聚拢,问:“到你的办公室了吗?” “嗯。”他随意应道。 其实还没有到。 他不像伊什梅尔可以直接调整医院的空间排序,医院又太大,他们现在离他办公室的位置还很远,要是靠双腿走完剩下的路程,她会很累。 因此他选择了替代方案。 在桑迟自顾胡思乱想时,菌丝悄悄就近合起了一间病房的门,开始改造内部构造。 先是把原本居住在病房的怪物病患像扫除垃圾一样丢出窗,然后侵吞掉简陋的病房家具,自行拟态出桌椅、沙发和床铺。 医院的主色调就是白色,用白色的菌丝家具刚刚好。 于是当阿德里安按下旁边门的门把,打开门,出现在桑迟面前的就是一间一尘不染的纯白色办公室。 她被带着和他肩并肩坐到沙发上,阿德里安慢条斯理地向她讲述体检的流程。 需要检测的有身高、体重、视力、肺活量等等,各种各样繁琐的小项目。 桑迟有些紧张地听,双手摁在膝上,希望提前给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一会儿不至于表现得过于惊惶恐惧。 可直到阿德里安说完,问起她可不可以开始体检,都没听到有需要抽血开刀的项目。 她愣了愣,却没有立刻放松下来,而是用食指去勾阿德里安的拿着项目检查表的小拇指,细声细气地说:“可以不用太迁就我,如果只是抽血的话没关系。” 小美人忧心他完全不按规章办事,会受到惩罚。 阿德里安本想说没有必要,但注意到她眼中的忐忑,神情顿了顿,点点头,没拒绝她的提议:“好,那再加一项血常规检查。” 桑迟这才松了一口气,乖乖按照他的项目要求照做。 体检过程中,因为阿德里安希望她经历一次正常的体检,淡忘从前的那些以体检之名修饰的伤害,所以全程都很克制地保持医患恰当的距离,没有借机争取亲昵的机会。 好在为了维系作为丈夫的人类身份,他对人类的生理构造有充分的了解,相关的医学知识也都存在脑中,付诸行动比起教科书上的示例更加标准。 唯一较示例多余的步骤是对她的夸奖。 明明体检没有什么可夸的,他也要认真地夸她配合得好,夸她的身高和体重恰到好处,肺活量刚好可以用糖吹出漂亮的泡泡。 就算她只是用手指指对视力表上不同方向的e字符号,他也要耐心地一句句夸“说对了,迟迟真棒,视力保护得很好”。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13章 桑迟被夸得面颊发烫,结结巴巴地说可以不用一直哄她,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可阿德里安并不认为夸奖有什么不对。 人类医生都会耐心哄一哄陌生的幼崽,哪怕嫌弃他们脏兮兮又不听话。 他可怜可爱的小配偶在陌生的地方好不容易孵化出壳后,得到的却只有人类对于非我族类的恶意,被当作异种对待还被当作人类要求。 现在他有机会稍稍弥补她缺失的东西,怎么可以就此打住。 他声音温和地说:“我知道迟迟不是幼稚的小孩子,可是我想把你当成宝宝,你能同意我讨你欢心吗?” 桑迟不太自在地咬咬下唇,绯色蔓延至耳根,垂下眼睛默认了。 不过她还是想表现一下她是不需要哄的宝宝。 因此,到血常规检查时,她很有经验地向他露出可以看到肌肤下淡青色血管的手腕,鼓起勇气道:“你割吧。” 她的熟练和“割”这个动词,令阿德里安脸上的微笑变得扭曲。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稳定住情绪:“迟迟,做血液相关的检测只需要一点点血。” 桑迟歪了歪脑袋,不太确定地问:“真的不需要收集一瓶吗?” 她自觉一瓶的量词形容不太准确,回忆了一下给她抽血的容器上标有的数字刻度,给出了比较精准的形容:“得要500毫升吧。” 阿德里安的太阳穴直跳,趁她分神的时候,又快又准地用尖细的针刺入她的指腹,完成了取血的工作,接着用菌丝拟就的棉签,摁在她手指小到看不清的破口上。 如果不是要尽可能维持正常的体检流程给她体验,菌丝现在就可以愈合小小的破口。 小美人惊疑地眨眼。 她连疼痛都没感觉到,只是指腹微微一凉,最后一项体检项目便结束了。 他向她晃了晃半透明的针管,被抽出的鲜红血液晶莹透亮,看起来很好看。 可其中至多存有几毫升的血,桑迟注视着他,有些疑心他说的够了是不是在安慰她。 获知她从前一次会取走多少血,阿德里安只能维持住最低限度的微笑,异于常人的白眸故意眯起,不肯与她的视线对上,避免她发现他此刻眼眸几乎碎裂的恐怖。 棉签止血的过程中,有一颗血珠从破口渗出,慢慢在棉签表面洇开,被菌丝完全吸收。 品味到的滋味立刻回馈给他本身,淡淡的血腥气中夹杂回甘清甜,从各种价值上说,她的血液无疑都属于至上的珍品。 但如果获取血液的前提是她的痛苦,那么这样的珍品就永远不该现于世上。 阿德里安存放好有她血液的试管,想到在他不曾参与的过去,曾有不知多少次,她被锋锐的刀锋割开手腕,取走足足500毫升的血液,之后一个人孤单地陷在失血的虚弱和寒冷中,就几乎失去好不容易借阿德里安身份找回的人类理智。 各种不在乎除她之外一切的思绪开始叫嚣争辩。 其中最大声的那一句不断回荡在脑中,试图撺掇主导权——她太脆弱了,得把她保护起来,直到外界的所有危险都被同化成他,才可以放任她自由自在地享受。 这个想法诱惑力十足。 可阿德里安知道以桑迟比人类基本道德标准高出很多的善良,不会同意他这么做。 如果他自顾开启同化,她会伤心难过吧。 他焦躁地在失控的边缘徘徊,衍生出的菌丝沙发却在他做出决定之前,直白表露出他危险的想法——它忽然变得像水一样柔,将坐在沙发上的小美人半吞进内部。 “等……” 陡然失去着力点,桑迟就算有过突然被他吞进茧里的经历,也不免心慌一瞬,小小叫出一声。 幸而阿德里安不像从前全然痴愚,残余理智的人形部分反应很快地伸出手臂,在她后腰处拦了一下,也制止了沙发的进一步变化。 他捞回小美人,放她跪坐在他的膝上,仰靠在自己怀中,没有让她真的被吞进菌丝沙发里。 然而他并不是完全冷静的状态。 阿德里安雪色的长睫低垂,俯下线条优美的脖颈,下颌搁在她的肩窝,双臂环住她的腰,宽大的手掌覆在她的小腹,将她拢得离自己更近。 两具身体几乎完全贴合在一起。 他给予的是温情的怀抱,却也近乎另一种不太明显的囚笼,紧紧锁住她。 桑迟没有太多活动的空间,不太适应,落在身侧的手像小猫咪踩奶般按了按他肌肉很韧的大腿,绵声提醒说:“我不是体检完了吗?我们该去做别的工作了吧。” “还有一项没有写在检查表上。” 阿德里安温热的吐息呵在她的颈侧,桑迟悬心起来,以为开刀是必要项目,低声说:“我不想你为难,可真的不可以开刀,拿走内脏,不止得疼好几天,长好之前我都不太能动。” 笨笨的小美人不知是被人有意还是无意灌输了错误的概念,以为无论什么样的伤都是可以长好的,即便是失去内脏、失去肢体,也会像草木那样重新长回来。 只是会疼,会变得虚弱,离体的部分会像坠落枝头的花朵一样,迅速枯萎腐败。 阿德里安又得知一点隐晦的内情,不敢想象她被取走内脏的画面,肩膀都因愤怒而颤抖起来。 他重重合过眼,终于续上没说完的话:“不是的,不给你开刀,最后是要测试你的心理状态。” 他问:“你为什么不痛恨伤害你的人?” 第76章 赫尔曼和伊什梅尔的对话瞒不住遍布医院的菌丝,阿德里安已然知晓桑迟离开星舰的缘由。 就算暂时割舍掉他作为她配偶的立场,完全以陌生人的角度看,他也依然觉得在这出农夫与蛇的故事里,善意被辜负的小美人有恨的权利。 然而他侧脸凝视着桑迟湛蓝的双眸,却无法从澄澈如水晶的眼中寻觅到一丝一毫怨怼情绪。 为什么不恨呢? 她明明有充足的理由痛恨伤害她的人,哪怕她在常识认知上有很多错误,也并非不感受到疼痛,怎么就不恨呢? 桑迟听到他的询问后,局促地错开视线,按在他大腿上的手也叠放回自己的膝上。 她的一双杏眼睁得圆圆的,眼神中流露出少许慌乱,似乎清楚自己被问及一个只知道错误答案的问题,所以不想回答,只想逃避。 阿德里安从她陡然绷紧的身体意识到她对这个问题的抵触。 如果面对的是其他人,他会用菌丝自行探入脑海中,寻找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 可是对待桑迟,不能用这种简单粗暴的办法。 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收紧在她腰际的手放松了些,给她留出一定活动的余裕。 然后他把“恨”这个尖锐的字从唇舌间剔除,退而求其次,换上温和很多的说法,哄着她问:“迟迟,能告诉我你的想法吗?” 小美人的心尖微颤,犹豫地重新看回他。 青年的五官柔美,唇色很淡,清透的镜片削弱他白眸非人的疏离冰冷感后,像是积落在白梅花蕊上的一抔雪,不具任何攻击性。 他正专注而耐心地注视她,看起来,即使她给出的回答不尽人意,应当也没关系。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14章 于是她犹豫地启唇,怯怯回答说:“我不喜欢那些要求我体检的人,但说不上……恨。” 恨是太浓郁的情感,往往诞生于期待落空或美好破灭后。 桑迟不曾擅自期待过,也没拥有过什么必须抓紧不放的美好事物。 因此不曾经历过期待落空,也不曾经历过美好破灭。 在日复一日贫瘠无趣的生活中,虽然必须接受很多不喜欢的事,但是都渐渐习惯了。 只是她这种随遇而安的态度似乎并不能令人满意。 桑迟的手指搅绕在一起,见阿德里安依然静静聆听,表情没有变化,松了一口气,不太好意思地小小声确认:“你不会因此对我失望吧?” “为什么这么问。”阿德里安眼角微跳,敏锐地意识到她不安的来源,“从前有人问过你恨不恨这个问题吗?” “嗯。”桑迟轻轻咬了咬下唇。 话已经说到这里了,不如干脆地把过去交代完整。 她低下头,老老实实把自己从前闯祸的事也讲了出来:“老师们成立了一个小组调查我失控的原因,有问起我是不是因为恨意才抹除在场的十三人。” 虽然他们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世界上,连存在的痕迹都不复存在,但是根据研究所人员严格的规章制度推算,他们应当都是从前负责对接她的人。 小组成员们按照惯例合理进行推测,怀疑是他们对待身为d级异种的桑迟太冷酷苛刻,导致她的恨意日积月累,终于爆发出一场灾难。 可桑迟对“恨”很陌生,摇头否定了。 询问她的小组组长却并不满意,说事关重大,板着脸要求她把为什么不恨讲得更加清楚。 为了配合调查,桑迟只好了解“恨”这个字眼的释意,接着尝试复盘自己的记忆,像挤海绵一样榨出自己的情绪分析。 咀嚼过每一次接受体检和评测的滋味,得到的只有苦涩的难过。 那种辛辣到能瞬息烧起一场大火的恨意哪里都不存在,追溯不到任何余味。 于是她依照对方的要求,详细说:“学校规定我们必须定期接受体检和评测,老师们只是按规定行事。他们对待所有学生一视同仁,不是特意针对我一个,我不会因此生恨。” 电极贴片两端连接在她太阳穴,测定她是否诚实的机器适时亮起绿灯,证明她的表态出自真心。 然而小组组长听她说完,褶皱纵横的脸上写满失望。 之所以把“学校”这个概念灌输给拥有与人类拥有相似人形和一定智慧的小怪物们,是希望以师生之名误导他们乖乖接受各项研究。 这是一个很天才的主意。 浑噩且危害性巨大的异种需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使用强硬手段管控,每每遇到研究难题,往往用人命去填都推进不了一点儿进度。 而诞生、成长在异种收容研究所的小怪物们与世隔绝,只需要很偶尔地施舍一点点温情,就可以得到他们的配合。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能思考的小怪物们在一次次被伤害后,总会发现“学校”只是试图把棘刺锋刃涂抹成蛋糕的虚伪奶油,开始痛恨,开始反抗。 几乎找不到例外——唯独眼前这个纤细的小美人把所有话信以为真,至今仍然深信不疑。 听说她清醒过来,做的第一件事是关心负责照顾她的低级茧女,后来知晓十余个研究员因她的缘故消失,竟然还诚心诚意忏悔了一段时间。 和有真情实感的人类倒是真的很相似。 男人一双浑浊的暗色眼睛紧紧盯着桑迟,仿佛盯着一只装满珍宝却上了锁的箱箧。 他正遗憾“恨”不是打开箱箧的钥匙。 忌惮于她失控的前车之鉴,他不敢尝试强硬手段撬锁,只能克制住贪婪,思考其他办法。 可惜连番试探都落空,因为连桑迟本人对她的能力也没有丝毫头绪,不知该如何使用,甚至不记得自己使用过。 涉及到时间和因果的能力超出人类现有认知,研究所内对于该如何对待她,分作了两派。 一派认为这不是能轻易接触的危险领域,应当限制她,尽可能减少她再次失控的可能。 一派则是狂热追求未知的激进派,认定她是能助益人类进入下一个层次的机会,必须利用起来,绝不能错过。 这次来调查她的小组就属于喜欢冒险的激进派。 组长好不容易力排众议争取到审问她的机会,谁知一无所获。 他想也知道以后想要再来试探,肯定会被保守派拿今日的无用功百般阻止。 于是他烦躁地把手中握住的金属质地硬鞭往桌面上一拍,不快地把郁气归结到桑迟身上,低低骂道:“真是愚蠢的东西,连恨都不知道,路边的狗被踹一脚都知道咬人呢。” 表面泛着冷光的金属鞭饱含威吓意味地击打在铐住桑迟双手之间的锁链上。 重重响起一声的同时,固定住她手腕的银色长链因此陡然绷紧。 坚硬的铐环被带着撞在她的腕骨上,覆在伶仃腕骨处的小片白嫩肌肤立刻红了起来。 小组组长并不关心,神色沉沉地带领其他人离开了审问室。 他们抛下了被锁住的桑迟不管,室内灯光却伴随他们的离开暗了下来。 桑迟被吓了一跳,感受到手腕钝钝的胀痛感和独处黑暗中的恐惧,泪意烫红眼尾,不解他们失望的缘由,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只是身体颤抖不停。 她在令人窒息的黑暗和寂静中动弹不得,无法确定实际上过去了多久,格外煎熬。 直到夜间负责核查各个房间异种状况的研究员发现她不在住处,一路寻到审问室来,才给她解开锁,把她领出去。 执行繁琐的核查任务的研究员新调任来研究所不久,还没亲身参与过对异种的实验。 虽然被教育过异种的危险性,但对异种的了解仅限于文字,面对一个伤心恐惧得几乎晕厥过去的漂亮小美人,想到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儿,到底没能把她当成全然不同的物种。 因此不自觉地放松警惕,从口袋中掏出一颗中午随手从食堂免费区拿来的水果硬糖塞给她,顺便安慰了她几句。 劣质糖浆调和出来的酸甜勉强化开堆积在桑迟心里的恐惧。 她小小声地和他说了谢谢,可还是记住这一次的教训。 铭记得很深刻,哪怕时隔很久,在阿德里安的询问下回忆起往事,也禁不住委屈。 桑迟咽下自咽喉漫上口腔的涩意,娇软的身体寻求安慰般贴近他的胸膛,请求道:“我全都告诉你了,要是你觉得我有哪里说错了,你可以告诉我,让我改。” 她紧张地观察阿德里安,对方沉默地思索着,神情晦暗不明。 她赶紧撑起身体,补救般凑近吻在他的下颌处:“真的,我会改的,你希望我学会恨吗,你希望的话,我会试试看。” 知识面狭隘的笨蛋的确不记仇,可她知道谁是对她好的人。 就像她并不记恨审问自己的小组组长,连被关在审问室,都只当是自己失控闯祸应当得到的惩罚。 如果不是阿德里安追问,她不会讲起这段过往,其他人只能从她怕黑的表现中窥见她这段经历。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15章 反而是那张包裹水果硬糖的彩虹色镭射糖纸,被她好好地收进了床头柜专放收藏品的小盒子。 如果能在无限世界外的真实世界与阿德里安相见,她会把小盒子里每一样价值不高却对她有意义的收藏品都分享给他看。 她不想失去阿德里安给予自己的这份难得的好,只要他不收回,她愿意为此做出努力,就算是去学她可能学不会的恨。 “你现在这样就很好。”阿德里安深深叹息一声,抬起手,如同对待一只脆弱的蝴蝶,轻轻捂住她写满惶恐的湛蓝眼眸,“你不需要改变自己,你就是最好的。” 桑迟任由他动作,软声问:“真的吗?” “嗯,不止我,无论你问赫尔曼、伊什梅尔或是其他人,都会给你相同的答案。迟迟,你也值得最好的对待。” 阿德里安面带微笑,温和地安抚住她的不安。 他想——没关系,她学不会恨,不懂报复,都可以由他们来办,她只要做她想做的事情就好。 第77章 当阿德里安告诉桑迟体检到此结束时,她有些不敢置信,一再确认还有没有其他的项目。 阿德里安耐心地回答了她三遍“是的,检查完了”,她依然犹疑不定。 只是怕问多了惹他烦,才没再重复相同的问题。 阿德里安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心中留下疑虑的种子,不希望疑虑在漫长时光中生根发芽,长成毒害她心灵的毒草。 因此他很自然地立直腰背,把她跪坐自己膝上的小腿调整成侧坐,不再是以拥抱囚她在怀中的姿势:“迟迟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和我说,要是有不确定的事,我们可以交流商量出结果。” 他留给她充分活动的空间,甚至如果她不愿意再被他抱着,可以就此离开他的怀抱。 不过桑迟并不排斥被他的气息完全笼住,也留恋他给予的温情,没有丝毫借机逃离的想法。 她的小腿悬空,下意识晃了晃,足跟不小心踢到他,他也丝毫不生气。反而执起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掌心托住。 脉纹走向不同的掌纹贴合在一起,倒形成与之前紧密拥抱不同的另一种亲密无间。 桑迟先是不太习惯地把小手团起拳,又抬眸看了一眼他唇边的笑,松开手重新展平手指,主动和他相贴,面颊微红地说:“我刚刚在想,要是以后都是由你当我的医生就好了。” “当然可以。” 阿德里安很自然地答应下来,全然不去忧心她言语中当她的医生或许需要离开无限世界,去往真实世界——这对于他来说似乎不是问题。 不过他语气一顿,便很快意有所指地强调道:“我当你的医生,你当我的护士,公平交换,好不好?” 他漂亮的心上人根本没有患病,一次又一次的体检不过是套名义伤害剥削她,他不准备把她当病人对待,也希望她摆正自己的位置。 桑迟恍惚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的护士裙,这才记起自己接受的体检是作为医院护士入职的检查。 以为他是在隐晦提醒自己,接下来需要在工作中承担应有的职责,连忙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去忙工作吧,我会努力做。” 阿德里安知道她是误会了自己的话,但见她对需要忙碌的工作当真怀有不少好奇和期待,便顺着她的话应了好。 医院三方阵营中,员工既受益又受限于医院的规章制度,对待玩家的态度并不是全然敌对。 像是护士站的几名护士会帮助伤残或生病的玩家登记成病患,也会在意见簿被夺走时毫不犹豫发起攻击。 桑迟是伊什梅尔偷渡进这个小世界的,虽然同样领护士的身份,但不受约束,也没有相应派发下来的任务,全靠阿德里安来安排。 作为医院里唯一的医生,阿德里安的立场一直很中立。 平时主要负责的是修一修被玩家伤残的其他员工。 碰到人手不够又不好立刻补充员工的情况,就多给幸存的员工安几只手脚,或是加上方便的动物器官。 每天再随机挑选出几个幸运病患,以“救治”为名,改造一番。 当然,如果有重伤未死的玩家甘愿冒异变的风险,登记成病患找进他的办公室向他请求救治,他也不会吝啬救一救。 不过从前无论是修补员工还是救治病患,阿德里安都是交由遍布医院各处的菌丝去完成,他不太喜欢和陌生人接触交流,本体总是藏匿起来。 现在要亲自带桑迟去完成工作,为了不吓着她,却是需要新想一番主意。 阿德里安面上不动声色地牵着她走,看起来一切尽在把握,可心中其实没有底,一路都在回忆正常医院里医生和护士需要对病患做什么。 直到行至就近的一间病房外,才彻底拿定主意。 他的手握在门把上,停了一小会儿,沟通菌丝确认房间内布置好了,推开门,抬步走进去。 一间病房摆设有三张病床,每张病床旁边都摆设有阻挡窥探的屏风,看不清卧床病人的模样,只能看到战战兢兢各自在病床床脚坐着木凳陪护的家属们。 比较奇怪的是他们明明听到了开门的动静,却没有谁分神看过来,肩膀绷紧到微微颤抖着,连余光都小心翼翼收着不往门边瞥。 桑迟注意到他们僵硬不正常的模样,心微微一跳。 指甲修剪圆润的手指指尖在阿德里安的手背上轻划了一下。 不疼,只是淡淡的麻痒,但足够提醒阿德里安——房间内的演员们演技差劲到刚刚接触,一句话都没说,就会在桑迟面前露馅。 明明他为了让他们在她面前保持各自的独立个性,没有篡夺和接管他们的神智和身体,菌丝只是以共生的状态存在他们脑子里随时出声提醒他们行动。 然而没想到的是他们连初次见到医生和护士的正常陌生人都扮演不好。 阿德里安很不满意,长睫低垂,动了动没有被桑迟牵住的手。 无声的“热情点”三字命令回响在他们脑中,如同一道霹雳炸开,劈得他们脑浆翻涌不止。 侧坐不敢看过来的家属们立刻像是被上好发条的人偶,忽然从石化状态复生,争先恐后地挤出最夸张的笑容,站起身迎向他们。 然后在阿德里安平静却暗含警告的注视下,讪讪停在距离他们三步外的地方。 其中一个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是医院中资格较老的玩家。 她熬不住其他人诡异的静默,怕惹怒阿德里安,再经历一遍被强制命令的震撼,硬着头皮发问:“你们是来向病人问诊情况的吧,我们该怎么配合?” 待的时间久,医院中绝对不能招惹的人,她都有一定了解,知道脑袋里阿德里安操纵的菌丝随时可以致自己脑死亡,精神湮灭,彻底沦陷在无限世界中。 好不容易努力到如今,这个特殊的医院小世界或许距离真实世界仅一步之遥,她不甘愿因为阿德里安对他们演技的失望。 不等桑迟和阿德里安回答,她急急表态:“无论需要什么样的配合,我都会认真做!” 阿德里安置若罔闻。 女子胡思乱想,觉得自己想要证明真诚,最好双方视线有交汇。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16章 只是她不敢对上阿德里安的眼睛。 她很勉强地维持唇角上翘的弧度,看向站在阿德里安侧后方的桑迟,眼神流露出几分鲜明的恳求。 桑迟怔了怔,懵懂领悟到她在向自己求助。 可她根本不熟悉问诊,走来这一路上,阿德里安没和她说具体要做什么。 她回答不出来,抿起唇有些窘迫。 为了不让女子的询问落空,只得晃了晃阿德里安的手,求助他给出答复,然后说下去。 阿德里安把旁边桌屉拉开,拿出记录板和水笔递给她,语气温和地说,“我来问,迟迟帮我记一记,好吗?” 记录板上的表格分类很明确,需要填写的姓名、性别、心率这些都标出来了,她根据回答一项项填满就好了。 不算是难完成的工作,因而她欣然点头同意。 阿德里安便要家属们各自回到陪护的病患身边。 这个房间的三名病患是两男一女。 厚重的棉被遮挡住了他们大部分身躯,露出来的头颅都剔干净了头发、眉毛,看起来光秃秃的。 不一样的脸上是同样空洞的表情,像是只剩下空壳般的身躯,灵魂都被抽干了。 桑迟有点怵他们这副模样,匆匆扫过他们一眼,便不敢再多看,专注听阿德里安的问话以及他们机械性的回答。 每问询完一个病患,都需要把填写好的表格给阿德里安看一看,继而交给相应的家属核对。 先前请求过桑迟回答的女子是中间床男病患的家属,她接过表格,兑现说要自己配合的话,仔细看了看。 桑迟的字体幼圆,笔触很软,每一个字都像是没有棱角的小奶糕,出现在核对病情状况的表格上不太搭配。 字如其人,心性柔软的小美人也不适合当需要参与屠戮玩家的护士。 女子看完了全部,视线重新移回姓名那一栏,反复流连,似乎很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交上一份有错误的表格,桑迟或许会被惩罚。 她希望回报桑迟方才解围的举动,考虑片刻,还是开口道:“护士小姐,你写的这个名字……” 阿德里安在她说完之前,打断她,问:“有什么问题吗?” 的确有问题——男患者的姓氏比较生僻,是单一个“解”字,放在姓氏中与“谢”同音。 桑迟就以为男患者姓谢,把姓名写错了。 然而阿德里安不认为她会错。 他用简单的质疑阻住女子继续说话,潜伏的菌丝趁桑迟注意力在他们的对话中,无声无息钻进每张病床旁边墙壁上的患者信息公示牌里。 那里原本写有“解”姓男人的名字和年龄,分配作为病患搭档的女子就是从公示牌了解到病患的信息。 现在不一样了。 原本构成“解”字的墨痕像是被凭空出现的隐形橡皮擦擦除,然后重新构成桑迟填在表格上的“谢”字。 以后在这个小世界,都只会有姓“谢”的男病患了。 “我写的名字怎么了吗?”桑迟顺着女子傻傻凝望的方向,看到公示牌上和自己写法无异的名字,不解地蹙起眉。 女子不想自己像是公示牌一样被阿德里安变化,没再多说话。 桑迟顺利记录完,可惜不太懂表格上的专业术语和数字意味着什么,不太专业却担忧地小声问:“他们病得很严重吗?” 第78章 病得严重? 阿德里安神情微滞,颇为意外桑迟会这么问。 怎么会呢,他特意选出来的病房,房间内的病患都是接近“痊愈”状态的人。 等等——医院里对痊愈的定义似乎和普通情况不太一样。 阿德里安看向病床上病患们槁木般随时可能腐朽的模样,判断出他们在人类概念中的确该是病入膏肓,意识到自己出了纰漏,短暂斟酌要不要顺着重病这个概念说谎。 想来,以桑迟全心全意信赖他的状态,无论他说什么话,都能取信她。 可为这种事向她说谎不值得。 设计搞出病患“痊愈”这一出的又不是他,没必要他来费心思刻意掩饰。 因此阿德里安即刻拿定主意,很随便地把一桩玩家们百般探究不得知的隐秘当作解释讲给桑迟听:“不,拖累他们灵魂的沉重躯壳快全剥离下来了,他们不久就可以自行出院。” 自从领悟到阿德里安警告一直垂头不语的女子听到这一句,悚然一惊,向前踏出一步。 包括她在内,房间里所有玩家一时间都顾不上压迫在心头的恐惧,渴求地看向他们的方向,试图得到更多信息。 病患出院是去哪里呢? 是幸运地回到系统安排的个人空间,还是不幸地去往医院外不知存在怎样危险的暗影中? 当然,玩家们内心深处还隐隐期待离开这个特殊的小世界,有可能回到现实世界去。 从病患现在的状态看,他们接受的治疗肯定惨无人道。 未必人人都能在治疗过程中保持□□和精神不崩溃,但如果坚持到最后,能顺利离开无限世界,玩家们大约都会动心赌一把。 毕竟他们在这里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足以致命的危险了。 可是阿德里安虽然看出他们的想法,但并不在意,只会为桑迟解惑。 而笨笨的小美人没注意到他们无声的期待,正低着头纠结自己是不是弄错了痊愈的定义。 身体生病了,不应该把身体养好,而是把坏掉的身体剥离丢掉吗? 有点怪。 不过病人能痊愈出院,总归是一个好消息。 桑迟放弃深思,回归作为护士的本职工作。抬眸看向病人的家属们,准备措辞恭喜他们。 可没来及端起笑容,就发现他们都沉默地紧盯着自己看。 莫名其妙成为被瞩目的焦点,小美人不解又难以适应。 将要出口的生疏恭喜尽数咽了回来,她瑟缩着肩膀,可怜地倚靠向阿德里安,不确定地问:“我......我说错话或者做错事了吗?” “不,和迟迟没关系,只是他们习惯了欺软怕硬、得寸进尺。” 阿德里安温和地给面前这些不知足的玩家低下的评价,顺势圈住她的腰,把她拢得离自己更近。 桑迟提问之前,他斟酌了一会儿要不要为了终结玩家们恼人的注视,直接而彻底地剥夺他们的眼睛器官。 感受到她小脑袋靠向自己手臂的轻轻一撞,看到她小脸上的惊惶,到底还是因她的胆怯,决定选择更加隐蔽不易被她发觉的方案。 他借他们脑内菌丝命令他们尽数低下头,不准看也不准说,安分当戏份不多的演员,准备带她离开病房,结束这一次问诊。 然而玩家们窥出他对桑迟的重视,都不想错失这次难得了解医院内情的机会。 且阿德里安为了让他们保持一定自主性,下达的精神命令不够深刻。 因此,一名玩家硬是使用了能抗衡精神命令的道具,挤出一句话,挽留桑迟的脚步:“护士小姐,能向我们具体讲讲出院的情况吗?” 他的话说到后半句,强行抵制菌丝的后果开始显现。 血丝攀满眼白,呼吸间也尽是血腥气,很艰难才把话说完。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17章 更雪上加霜的是阿德里安看了他一眼。 阿德里安没把玩家们放在眼里,没有伤害或杀死他们的想法,可可玩家的悖逆行为应该得到了相应的惩治。 瞬息间,提问者的舌头与口腔被共生在他体内的菌丝缝合,舌头没法再弯曲或抬起, 不疼,可是在他尝试再度说话时,感受不到舌头的存在了。 舌头和口腔内其他软肉完全融为一体,像是他先天就没有舌头,再努力也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一两个无意义的音节。 幸而该说的话已经说出来了。 如果能顺利离开无限世界,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这个缺陷不会被一齐带回去。 而如果一直得在无限世界中想办法活命,是不是哑巴区别不大。 他们把希望放在桑迟身上。 正如他们所期待的,漂亮的小美人很有礼貌,被问到问题会努力给出答案,被请求时下意识点了头答应。 在桑迟想来,家属们想要向护士了解病人出院的详情,合情合理。 只是她不知道出院的流程。 本以为可以帮上忙,结果除了做些记录外,其他都需要向阿德里安求助,她实在不是个称职的小护士。 她蹙起眉,咬住自己的下唇,娇嫩的唇瓣上留下圆钝的齿痕。 在愧疚反省的同时,桑迟没有第一时间请求阿德里安帮助自己回答。 倒是阿德里安敏锐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得低落,面颊侧贴至她的发顶,轻轻蹭了蹭。 他主动把错误揽到自己身上:“抱歉,是我没来得及给你做好入职培训,现在弥补可以吗?” 阿德里安并不在意玩家试图参透医院的隐秘。 毕竟他之所以在这里当医生,不是出于自愿,而是因为在等待桑迟的同时太过无所事事,才被约书亚强制安排工作,没太认同这个身份。 就算玩家们想出办法逃出甚至摧毁医院这个小世界,也只能说明约书亚无能。 只要不会波及到心爱的小美人,就与他无关,他不会插手阻止。 于是在桑迟微微颔首后,他坦然分享自己所知晓地事:“出院意味着病人们被净化成纯白的灵魂,前往其他小世界,开启他们各自或短暂或漫长、或精彩或无聊的一生。然后在他们再度无药可救的时候,会重新坠入医院就医——除此之外,病患没有其他结局。” 按照制定好的规则,已经陷入轮回中的人无法脱离。 不过整个轮回的过程颇为复杂,他难以向桑迟描述清楚。 阿德里安尝试在自己所知的人类知识中,寻找相关例子形容给桑迟听:“这里和生死轮回的中转站很像,无论哪个国度的神话传说里,应该都有类似的地方,迟迟听说过的吧。” 桑迟点头,她的确听丹用嘲讽的口吻讲过。 只是相关的神话传说都被丹评价说不真实,比起童话美好结局更荒谬。 她记得丹说,恶人下地狱、善人上天堂,或者行恶者被施以刀山火海之刑这类故事,多半是受害者生时无法报仇雪恨,因而期待死后施暴者得到惩治。 要不然就是规则制定者用以引导群众恐惧死后被清算,进而选择弃恶扬善的手段。 桑迟从前虽然听不太懂,但现在尝试把医院的情况和自己听过的故事对照起来,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员工身份或许等同冥府中的神或侍神。 有一定特权,却也意味着归属于这个地方,难以离职。 可是在无限世界中设立这样一间有轮回功能的医院,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丹向她说的那两种可能在无限世界里都不必要吧。 小美人陷在困惑的思绪中,而在场的玩家们得到答案后,心中都不免升腾起浓重失望。 玩家们在医院里一再受挫,得知无法以病患身份出院回归现实世界属于意料中事。 但想不到的是病患艰难硬挨到出院的结果也是凄凄。 他们中可没谁希望在无限世界中轮回转世,彻底成为其他小世界的人物。 至今为止,哪怕玩家们团结在一起分享各自获得的情报,也一直无人发现离院的办法,只能勉强提高各自的存活率。 已知成为医院的员工只能想办法晋升,几乎没有离职的可能,如果病患的出院不是安全回到个人空间,难道只剩下他们现今的家属身份有机会回归? 然而他们作为家属在医院中游荡调查足够长的时间了,每时每刻都绷紧神经,疲于应付一次次的怪物员工追杀,不敢信会拥有这份幸运。 或许这个特殊世界对于玩家来说,根本就是有进无出。 阿德里安能借菌丝读出他们脑中濒临绝望的想法。 他扯了扯唇角,记恨他们方才对桑迟丹逼迫,温文尔雅地肯定道:“是的,都没有系统给你们发布任务条件,自然不会有让你们离开的通关奖励。” 同样是听众的桑迟听完他这番恶意打击的话,面露迷茫,像是被大雨淋湿全身漂亮羽毛的白鸟:“没有离开的办法吗?” 阿德里安面上的微笑一顿,发现自己不小心忽视了笨笨的小美人会把她自己也囊括在玩家里。 他连忙补充道:“迟迟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不会帮助玩家,但如果是桑迟执意离开,他可以渗透小空间之间的壁垒,带她去往其他小世界。 何况还有伊什梅尔对她百依百顺。 凭伊什梅尔的空间能力,别说是离开这个小世界,只要她提出要求,伊什梅尔肯定会乐意帮她直接构筑返回现实世界的通道。 只不过,无论是他或者伊什梅尔动用能力,都免不了惊动约书亚,不是一个好主意。 阿德里安提供给她一个更好的选择:“迟迟想要离开,就直接去院长办公室,要求他重定医院的规章制度吧。” . 第79章 只说约书亚的院长身份,而不说出约书亚的名字,是阿德里安故意使的小心思。 他不向桑迟说谎,可也没有好心到撮合约书亚和她会面。 阿德里安清楚医院对于柔弱的小美人来说是很可怕的地方,如果不告诉她院长是她熟悉的人,她一定不会贸然去接触医院的主人。 他想的没错。 桑迟虽然相信阿德里安告诉自己的方法有一定可行性,但是想到医院各处埋伏的可怕怪物,不敢随便去闯院长的办公室。 她怯怯地摇头:“院长怎么可能听我的,我……我想找找其他办法。” 阿德里安弯了弯眼,抚着她的背脊,安慰道:“好啊,迟迟不用太担心,我会尽力帮你达成愿望,就算不改医院的规章制度,也可以看看有什么漏洞能钻。” 他考虑接下来带桑迟在医院逛的过程中,安排她发现一些有助于离开的线索。 同时制造出一些可以定时引爆的麻烦。 等到需要带桑迟离开医院的时候,就把约书亚困在亟待解决的麻烦里。 或许能在约书亚赶来抓捕前争取到不少和她独处的时间。 遍布整间医院的菌丝纷纷响应阿德里安,蠢蠢欲动地把他的想法付诸实现。 可惜,他陪伴在桑迟身边的确可以刻意引导她进行接下来的行程,避开约书亚发现她,但避免不了其他意外的发生。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18章 一条通向医院的通道被强行开辟出来,直达作为医院核心的院长办公室。 除了被伊什梅尔偷渡到医院的桑迟,进入医院的人本该是随机遴选的玩家或是到时间该进入轮回的小世界人物——有约书亚坐镇这里,连系统都没法改变整个流程。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系统没法对医院进行任何干涉,尤其是在他有协助者的情况下。 约书亚沉默地注视黑色的鳞爪撕裂空间,激起的空间震荡击碎了他办公室落地窗的玻璃。 无数裂纹出现在玻璃上,却因为他抬手定住落地窗的状态,而没有任何一片碎片离开窗框限定的范围,呈现出蜘蛛网的模样。 同样定住的,还有一只将将要拍落在他左肩上的手。 “久别重逢,连一个招呼都不允许打吗?” 出现在他身后的红发青年语气轻佻,面上带笑,细看却能分辨出他的眼底不存在丝毫友善,情绪正处于焦躁中。 是丹。 约书亚没有回首分去注意力,只是微微皱起眉,礼貌却冷淡地说:“我们应该不是可以友好招呼的关系,我也不记得有减免你的刑期。” 他判处给丹的惩罚是无期徒刑。 作为游乐园小世界的基石,代表连死亡都不配终结施加在丹身上的孤寂与痛苦。 毫无疑问的重刑,足以证明约书亚有多么痛恨丹眼睁睁看桑迟受折磨却无所作为的行径。 不过,会无情惩治与自己出于同源、甚至思想情感上有共通的一部分,其中或许夹杂了不少约书亚对自己多年寻桑迟无果的迁怒。 “是啊,你没有给我减刑,我却偏偏恢复记忆,重获自由了,你猜猜是怎么回事?” 丹嬉皮笑脸地问,身形如水波般荡漾一瞬,面色苍白地撤开几步,被限制住的右手得以借此抽回,只余他原本戴着的白色手套依然停滞半空。 他们之间没什么好叙旧的,丹没指望约书亚回应自己的问话,不过是故意利用语言刺约书亚一刀,炫耀一下。 事实上,哪怕他不问,约书亚也想到了。 同源体们内部的惩治权力只由约书亚一人掌控,在约书亚宣告他们有罪时,他们倒是有选择的余地,不认罪就可以拒绝刑枷加身。 但是丹已然处在刑期中,连记忆都被一并剥夺。 有资格结束惩罚的人,除了约书亚以外只有桑迟,因为她的意志对他们来说是最优先的命令。 丹重获自由不值得大惊小怪。 既然桑迟进入了约书亚规划出的无限世界,伴侣之间天然存在的吸引力就容易令桑迟优先进入有他们的小世界,约书亚当初信誓旦旦桑迟会来到自己的小世界。 娇柔善良又笨笨的小美人如水晶般纯粹剔透,不掺一丝杂质,轻易就会交付怜悯、喜爱和信赖。 见到丹之后,即使没有认出丹曾经是陪伴在她身边的梦魇朋友,无论出于以上哪一种情感,也都有可能结束丹的刑期。 约书亚虽然不认为丹已经赎完罪了,但是不会质疑桑迟做出的决定。 然而他没有在丹身边看到桑迟,很奇怪。 丹明明厮混在人类社会多年,是个把人类的狡诈、贪婪和恶趣味都当作营养汲取了的小疯子,就算不把桑迟强留在他的小世界,也不可能舍得离开她身边。 那么桑迟人呢? 约书亚的思绪陡然中断,身体后仰,与将要袭上自己面部却在最后一刻被他堪堪停下的龙爪拉开距离。 来自童话的幻象种巨龙不太讲道理,掀起的劲风还是击在他的面颊,白净的皮肤上泛起些红。 在辰亦处吃过不少苦头的丹见状,忍不住打了个唿哨。 约书亚不愉地看着半龙态的辰亦和幸灾乐祸的丹,然后目光扫向最后从通道出来的系统,眯起眼,神情微妙地冷笑一声:“你们三个竟然会凑到一起,真戏剧化。” 他低声评价道:“无能又愚蠢的家伙们,你们的出现简直是耻辱。” 每一个同源体的诞生都与桑迟的需求有关。 丹、辰亦和系统不同于之前的同源体,并非诞生在培育桑迟的星舰上,而是桑迟来到人类社会之后受人类影响,自梦中、童话中和她所知的科技中出现的。 都是属于她的伴侣,却都没能在她身陷险境时给她提供任何远离伤害的帮助。 一个比一个更令约书亚厌恶。 丹早早陪伴桑迟,却袖手旁观,没有对她施以援手。 辰亦明明有能力突破世界壁垒,却一直浑噩地想不到童话世界的虚假本质,困于一隅之处,没能涉足现实世界。 系统更是十恶不赦。 他被人类利用作为光脑的主体,竟然真以为他自己是人类进步的产物,给人类提供帮助。 异种收容和研究做的每项试验想要得出结果,很大程度上就需要依赖于光脑的算力,系统简直算是成为加害桑迟的帮凶。 约书亚获知来龙去脉后,更加仇视倒错位置成为加害者一员的系统,恨不能立刻完全抹除系统存在过的痕迹。 系统习惯了他的敌意,没纠结他说的话,开门见山地问起桑迟的下落:“迟迟呢?” 系统没有威胁约书亚的动作,可自身代码对医院构造的侵蚀从他抵达医院就在无声无息地进行,试图篡夺医院的所有权,找到桑迟的具体位置。 毕竟桑迟突兀从他们面前消失,三人眼睁睁看着没能成功阻止,现在很难保持得住冷静,只是表现出来的形式不一样而已。 约书亚察觉到了自己对医院的控制力被蚕食,手指屈起,垂眸考虑了一会儿要不要干预,最后放任了系统的行动。 他们能找上他来问桑迟的下落,想必是确定她在医院内,能绕过他把小美人接来的只有伊什梅尔。 医院实质上是伊什梅尔能力的衍生,让系统把伊什梅尔逼来也好。 须臾,领域被冒犯的伊什梅尔以为是约书亚忽然使手段,传送到办公室门外,随意敲敲门示意自己的到来,没有等回应便直接推门进来。 伊什梅尔神色黯然,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导致桑迟沦陷在人类手中受难,如果这次约书亚要对他降下罪罚,他会认罪接受。 只不过,他仍然会把桑迟就在医院里的秘密藏好。 然而刚刚步入办公室内,便察觉到另外三人的存在和空间通道残余的气息。 发现侵略自己权柄的并非约书亚,而是另有其人,垂头丧气的大狗感受到威胁,警惕起来。 虽然自从无限世界被约书亚构建出来后,他一直待在医院里,但他的兴趣只在等待桑迟,对无限世界了解不多,对作为运营枢纽的系统没有概念,更是不认识丹和辰亦。 误判系统三人是外敌闯入这个小世界,虽然心中隐隐有些奇怪约书亚竟然会解决不了,但是为了讨好桑迟而组织起来的人形已经本能地从胸膛处的裂口处外翻,无声无息地解构。 四面八方的虚空中涌出数不尽的触手。 比起容易造成可怖画面的空间斩击,触手们在贴着小美人时格外柔软无害,贪婪又乖觉。 一旦成为武器,触手上的一道道裂口就会在接触敌人的瞬间,毫不客气地把看起来比裂口大出数倍的敌对者吞下,送往数个光年外、一般生物无法长时间存活的黑洞里。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19章 在死亡真正仁慈降临敌人身上之前,他们需要在孤寂与绝望中迷失挣扎。 是伊什梅尔对付敌人的真正攻击手段。 然而不等交战,伊什梅尔便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与自己出于同源的气息,攻势一缓。 同源体之间的关系不一定好,可他清楚知道黑洞不是能困死自己的地方,把同源体送去也不过是耽误他们一些时间回来的无用功。 况且他们是在桑迟离开星舰之后诞生的同源体,与她现在的愿望相关,很可能比犯了大错害她受苦多年的自己更讨她欢心。 他不希望被他们拿捏住把柄告状。 伊什梅尔不敢想象如果自己遭桑迟厌恶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哪怕仅是产生这个概念,体内的空间也一连崩溃坍缩好几个。 触手们纷纷缩回,伊什梅尔慢吞吞地把自己重新拼回看起来遍体鳞伤的人形,恢复沉默寡言存在感不高的状态。 准备还击的系统等人见他主动停手,皱眉打量他之后,没把仇恨锁定在他身上,而是继续针对约书亚。 丹眯起眼,不客气地说:“少转移注意力,人在哪里?” 本该调和同源体之间关系的约书亚冷眼旁观,没有尝到过好处,自然不愿意平白担下罪名。 见伊什梅尔像是受限于颈上无形项圈,充当不敢肆意妄为的愚笨家犬,他冷笑一声,故意道:“伊什梅尔,你把迟迟从他们那里偷走,他们是来讨还的,你把她还给他们吧。” 一句话刺激到所有人,不熟悉的双方互相有了定义——已完成的窃贼和进行时的强盗。 伊什梅尔已经受够桑迟不在身边的不安感了,断然拒绝。 刚刚归于虚假平静的局面重新变得剑拔弩张。 第80章 丹和系统之前接触过约书亚,好歹对他有一定了解,唯独辰亦全然没听说过同源体的概念。 虽然他从伊什梅尔和约书亚身上感受到隐隐的熟悉感,但桑迟仍然不见踪影,他很难冷静下来,等着慢慢搞清楚熟悉感的来源。 尤其是约书亚一番故意挑唆,让他确认了伊什梅尔是那个盗走小美人还不愿归还的窃贼。 从来只有恶龙掠夺他人的份,什么时候轮到他品尝这份耻辱和痛苦了。 半龙化丹青年遏制不住情绪,背脊后舒展开的宽大龙翼一拍,愤怒地袭向伊什梅尔。 凶戾的攻击落在伊什梅尔用以转移伤害的触手裂口上,不等伊什梅尔把他一起转移走,巨大的攻击力就毁掉了一个个空间通道的入口。 不过只是毁掉数个空间而已,伊什梅尔本身没有受伤,回赠的空间斩击落在龙族过于强悍的肉身上,同样不痛不痒。 约书亚预料到他们对自己的话会做出怎样的反应,把辰亦攻击的余波限制住,避免自己的办公室被彻底毁掉,接着便没有继续关注他们俩胜负的结果。 反正以他们现在愤恨到不死不休,偏偏又杀不死对方的局面看,很可能不会有胜负的结果。 没什么好看的。 可惜的是,约书亚故意挑拨三个不速之客和伊什梅尔对上,冲动到动手的仅有辰亦。 丹和系统都清楚,哪怕约书亚不是劫走桑迟的罪魁祸首,如今他既然知道了她在医院里,就不可能放她走。 他是会真正困住她的人。 约书亚也意识到自己仍然处在以一对二的不利处境。 他惯会为自己创造优势,无意亲自动手,眼神游离在丹和系统之间,很快判断出谁才适合策反,作为供自己驱使的利刃。 不可以是某种意义上和人类当过共犯的系统,就算能做到他也不愿意,直到现在,他依然保留需要销毁系统这个同源体的意见。 剩下的选择只有丹。 看在桑迟已经终止丹的赎罪上,他或许不该继续追究丹的罪过。 “我记得我们曾经达成过共识。”约书亚慢条斯理地开口对丹说,“除了对人类完成基本的报复之外,还应该让迟迟拥有感到安心、愉快的生活环境。” 他知道丹所在的小世界是什么样,哪怕丹的记忆被封存在布偶小丑里,制造出的场所也是游乐园。 虽然同样是用来恶意折磨玩家的地方,但未必没有潜意识的想法作用,期待一个不知会不会出现的笨蛋能获得短暂的欢乐。 那么丹应当有可能为他的想法提供支持。 丹闻言,神情一顿,唇边轻浮的笑意敛起,倒显出几分认真:“没错,我是说过。” 他对同行的辰亦和系统可没有攒下什么情谊,如果有必要,会毫不犹豫地背叛,投入约书亚的阵营。 现实世界对于纯然的小美人,确实来说是污秽的泥沼。 哪怕桑迟想办法适应了泥沼,如同菡萏般绽放,也不意味着他们可以借她的美丽掩饰自身的失职。 她应该被好好供养起来,拥有无忧无虑的生活。 约书亚现在在做的事,虽然丹并不了解全部,但也相信他的确是在为了实现他 然而丹动摇的时间很短暂。 他记起在幻梦境城堡里,笨笨的小美人曾经绞尽脑汁地说服他,说她必须离开无限世界。 如果她不愿意留在这里,那么无论约书亚说再多这里会适合桑迟生活,又或者投入多少时间和精力在无限世界,都是无用功。 丹拿定了主意,开口时忍不住嘲道:“我想,包括迟迟在内,不会有任何人认同这间医院符合你口中安心、愉快的形容。” “嗯。”约书亚因他的态度微皱起眉,以为丹仍然执着追究桑迟被忽然带进医院的事。 他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无奈,“事实上,我没有想过现在就要她来到这里。到处都乱糟糟的,没有改造完成,没法给她好印象——都怪伊什梅尔自作主张。” 推卸掉自己的责任,却丝毫不提依从他们的话交还桑迟,显然是要将错就错下去,不肯放她走。 真虚伪啊。 丹不想继续和他虚以委蛇,没有继续兜圈子,直截了当地表态:“约书亚,我放她离开幻梦境,早不再是和你一样会强留她在无限世界的同盟——是你该放弃自己的执迷不悟。” 被指责执迷不悟的约书亚,没法保持游刃有余的态度了。 他坐在座椅上,原本挺直的腰背后仰,靠在宽厚的椅背上,神情完全冷了下来,轻轻笑了声:“不是同盟,就是敌人了。” 如果不管他们同源体的身份,他们全都是试图夺走桑迟、令他不快的敌人。 且都身负罪行。 各种各样的情绪慢慢从约书亚脸上化去,归于异常的冷寂中。 约书亚对人类没有好感,没研究过什么样的拟态会符合审美,只是知道桑迟对她自己的定义是人,为了好接近她,干脆套用了赫尔曼辛苦学习后捏出来的人形,努力模仿人类的一举一动。 不过他和赫尔曼其实不是一模一样。 他的眼睛的颜色并非灰蓝,而是几乎不透光的青金色。 深邃幽深得多的颜色,彻底沉淀下来时,像化不开的黑,与构成他本身的流体型墨玉相仿。 哪怕此刻他的人形没有一丝一毫的损毁,也不像是活物,更近于以玉石雕琢出的冰冷艺术品。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20章 “你们应该知道——” 约书亚不再好声商量或是诡计挑拨,审判般地开口:“——我不喜欢肆意动用能力,是因为我作为初诞者,有责任对我们所有同源体负责,想尽可能保证公平,哪怕是对你们这些本该无缘诞生于世的同类。” 伤害同源体和人类自残的区别不大。 一个健全人类的肢体器官都有明确分工,听从大脑的指挥各行其是。 同源体的分工不那么明确,伴侣只有一个,为了博取伴侣的爱与关注,互相伤害也是有的。 约书亚勉强充当大脑的部分,分配一下各位和桑迟相处的时间。 虽然其他同源体未必会听他的,但是做得太过分的,约书亚有能力制止甚至一定程度控制他们。 在星舰上扮演审判者角色时,约书亚尽可能保持住了理智和公正,至少没有以权谋私到其他人无法忍受的地步。 他克制住了。 如果桑迟没有失踪,他应当会一直保持这种良性的克制。 即便他内心对伴侣的渴望不少于任何一个同类,也会把个人愿望放在公平这个准则之后。 可惜人的大脑有可能生病变得疯狂,约书亚同样如此。 他缓慢向其他同源体慢慢剖析自己的心理,或许是在为自己接下来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我必须承认,自从迟迟失踪,我一直状态不好,早就失控了都说不定,接下来哪怕你们不肯服从,大概也需要受刑。” 在场唯一在星舰生活过的伊什梅尔听到了他说的话,陡然停下和辰亦有来有回的攻防。 哪怕触手被没有停手的辰亦齐根弄断了两根,他也仍然难以置信地望向约书亚的方向,警告道:“约书亚,你不能乱来。” 闯祸的同源体会受到约书亚的制裁,可如果是约书亚本身失控呢? 伊什梅尔的警告落空。 仍然坐在办公桌后的约书亚没有回应他,伴随他的沉默,除了系统之外,伊什梅尔、辰亦和丹的身体上都大片漫开墨色的玉。 他们无法遏制墨玉的侵染,且能力都被渐渐压制。 绝对的刑囚,对其他生物可能没多大杀伤力,却是专针对同源体生效。 至于系统,约书亚当然不是独独放过他,而是试图实现他斟酌过多次、一直没有放下的想法。 青金色眼眸的青年双手交握搁置在桌面,终于下定了决心。 倾家荡产的赌徒不是会把嗜赌的罪全部加在摸过肮脏砝码、骰子和纸牌的手指上,痛恨地断指切割过去吗? 他也可以做主消灭掉无可救药的同源体,掩盖对伴侣犯下的罪孽。 “帮凶是不配赎罪的。”约书亚言语间保持了彬彬有礼,“请你就此消失,好吗?” 与此同时,正悠悠然领着桑迟在医院不太危险的区域边逛边挖掘线索的阿德里安忽然止住脚步。 他眉头紧皱,抬手捂住左半张脸,若有所思地仰首向院长办公室所在的方向。 “阿德里安,不走了吗?”在他侧后方轻拉着他衣角的桑迟晃了晃手,疑惑地问。 “出了点小小的意外。”阿德里安好不容易在她面前有了些靠谱的形象,不希望被她看到自己出现异常的模样。 可感受到黑玉一点点掠夺走他庞大生命力,熟悉又陌生的冰冷感席卷而来,连遮掩左半张脸的手背和指尖都漫开墨色的玉,又清晰认识到约莫是瞒不住她。 明明他没有什么会触动刑枷的危险念头或举动,天知道约书亚怎么会忽然主动启用刑枷。 可惜在他冒犯地闯进医院之后,除开在约书亚那里领了个医生的职务消极怠工外,其他时候基本和约书亚井水不犯河水。 菌丝没有潜伏进院长办公室讨嫌,无从知道那里具体发生了什么。 最有可能的是约书亚意识到桑迟进入医院后,现在被自己留在身边,惩戒他的隐瞒。 但如果是这样,约书亚怎么还不露面呢,会是被什么事绊住脚步才来不了呢。 推测不出原委,阿德里安不好在桑迟面前被完全禁锢入黑玉里,清了清嗓子,用渐渐变音的声音无奈道:“我得去院长那里看看,可能得麻烦迟迟去安全的地方暂时躲一躲了。” 第81章 阿德里安一边提出请求,一边喂食了更多生命力给黑玉。 这样做会导致他虚弱得更快,但因为主动配合,刑枷不会显露得太明显。 又召唤了一些菌丝掩盖在黑玉表面,哪怕他放下捂住左脸的手,桑迟一时间也难以发现他的异样了。 “好,你先去忙你的事,我会好好躲起来。”小美人没有多问,很懂事地同意了他的安排。 阿德里安便勾起她娇嫩的手指,领着她往自己的安全屋走。 整间医院中,能被他认可安全的地方,只有他的结茧之地。 还好他有先见之明,在得知桑迟来到医院后,阿德里安就把白色巨茧改造成了人类更易接受的房间。 房间全然用纯白菌丝构建出,看起来和普通病房区别不大,实际上却算是他的体内。 能把她藏进去,其实隐秘地给予他充盈心脏的满足感,一时间甚至压过生命力被大量侵蚀的空洞感觉。 阿德里安面上带笑地目送桑迟走进房间。 她用娇软的嗓音和他告别,贴心地保证道:“我不会乱跑的,你不用担心。” 阿德里安安心地笑了笑。 门合闭上,房间内就剩下了桑迟一个人,久违的孤独感从四面八方如雾气般翻涌而来,仿佛要将她吞没。 自从进入无限世界,她很久没有一个人独处过了。 已经不太习惯品尝孤独的滋味,桑迟脱掉鞋子,抱膝坐进沙发里。 像是从前被困在狭小的房间里一样,她轻拍着自己的手臂,默默在心里安慰自己说要乖乖的,等阿德里安办完正事回来。 明明从前总是可以这样在无所事事的荒芜中打发时间,可现在情绪却难以受控,慢慢陷入低沉中。 接收到她难过的信号,房间各处构建家具的菌丝们纷纷忧心忡忡地探出来。 赫兹低于人类可听范围的窃窃私语随即在房间中响起。 “迟迟在伤心……在难过……怎么回事?” “没有人……哪里都没有……房间里不存在任何异类,是谁欺负她了?” “好可怜,她好像要哭了……可以把迟迟的难过情绪抽出来丢掉吗?好像不可以,不能这么对迟迟……” 痴愚的菌丝们根本搞不懂桑迟忧郁的原因,更拿不出合适的解决办法。 它们警惕地在房间里搜索一阵,仍然一无所获,接着便悉悉索索地弯扭成一个个奇形怪状的问号。 距离她最近的沙发上的菌丝按捺不住对她的关切,轻轻用问号的小弯弧敲了敲她圆润的足踝。 埋首在自己臂弯间的小美人懵懵的看过去,就看到两个问号合并在一起,笨拙的向她给了个不太规则的爱心。 菌丝们纤细脆弱,做不成什么事,可是它们很关心她。 她并不孤单,这就够了。 纠缠桑迟的孤独感消散,她伸手捻了捻给她比心的菌丝,看它们从白色变成粉红色,可爱地软倒在自己掌心一动不动,唇边笑意绽开。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21章 她用脸颊轻轻蹭了蹭柔软的菌丝,不好意思地说:“我竟然忘记你们了,有你们在真好。” 算不上称赞的简短感叹,对于菌丝们却如同效用出奇的兴奋剂。 没能近水楼台先接触到桑迟的菌丝们,方才还勉强维持各自应该有的形体没有大变,听到她的话后,一兴奋起来,便全然顾不上阿德里安的命令了。 雪白的墙壁迅速收缩,形状不一的家具都解体重塑如丝,织成白绸,一层一层裹向桑迟,最终回归成最原始如茧般的状态,密密把小美人封在了最里面。 整个过程颇为惊悚。 换作其他玩家在场,怕是会惊恐于被挤压或者吞吃而死的结局。 可桑迟不是第一次被菌丝包裹,茧内不憋闷,菌丝本身亮着幽幽的光,她并不畏惧,还分出心神问道:“你们属于阿德里安的一部分吧,能知道他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吗?” 虽然没能发现出现在阿德里安身上的异常黑玉,但桑迟明白,足够让他离开自己特意前去院长办公室的意外,怕是难以轻松解决。 她有些担心他。 低智的菌丝们没有阿德里安那么多的花心思,对她有问必答、有求必应,不会尝试蒙骗。 它们的确能知道阿德里安那边的情况,可是受限于没法和她用言语沟通,难以向她描述清楚。 虽然并不是毫无办法,但是不太敢对桑迟用。 桑迟有些失落:“他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吗?” 菌丝们都摇头,犹豫地讨论了几轮,又过了好一会儿,其中几缕垂下,轻轻摩挲着她眉心颦起的皱痕,终于拿定主意,小心翼翼地动用了一点点同化的能力。 借用同化的能力,菌丝们可以强行进入其他人的大脑,挑挑拣拣拿走和桑迟有关的记忆,自然也能把阿德里安的见闻身临其境般展示给桑迟。 小美人愣了愣,发现模糊的画面隐约在脑海成形,细碎的声音仿佛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拼组成可以理解的语句,大概意识到菌丝们在做什么了。 她调整了一个舒舒服服窝着的姿势,安心地接受它们的深入。 反倒是菌丝们格外小心。 它们强行同化玩家摄取记忆时,行为粗暴又利索,对象换成桑迟时却不敢多用一丝一毫同化能力。 不仅是因为怕会伤害到她,或者留下什么后遗症,还因为它们现在停留在桑迟的意识表层,再进一步就能轻易直接接触到她的情绪和想法。 这对于菌丝来说简直是极端的诱惑,难以抵御。 在桑迟合眸共享菌丝的感观时,巨大的白茧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 不能碰——它们警示自己,互相警示——一旦品味过一次就会万劫不复。 如同凶悍的食肉动物自生来一直茹素,最饿时也不过咬着骨头汲取些肉香满足,现在偏偏把位居食谱最上排的小兔子送到它面前。 尝到真正鲜美的肉质后,会失控、会上瘾,从此再也无法用之前代餐的方式充饥,必须渗透甚至接管她的全部才有可能满足。 所幸刚诞生在星舰上时,同化能力的危险性和菌丝本身低下的自控能力就被评估出来了。 约书亚下达限制的裁决禁令,作为菌丝主意识体的菌主虽然处在痴愚中,还没有阿德里安如同人类般思考的能力,但认同这项裁决,心甘情愿接受了刑枷。 现在菌丝们违背禁令,冒犯进桑迟的意识里,激活了刑罚,顿时有大片菌丝被黑玉剥夺生命力,失去光泽,暗沉如灰,化作失去生息的齑粉。 菌丝们似乎事先有所预料,不希望被桑迟发现,每有感受到被刑罚加身,便会依依不舍地抽离她身边,退到菌茧最外层消失。 倒在桑迟掌心,继而绕在她细嫩手指上的那一缕同样没能幸免,最后蹭蹭她的指腹,便离开了。 巨大的菌茧不断缩小,直到菌丝新生的速度勉强与败毁的速度持平,才勉强稳定住形态。 阿德里安倒是在菌丝行动的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样。 与桑迟互通意识的酥麻感绵延而来,席卷他全身,垂落在身侧的手掌禁不住合拢成拳,险些维持不住人形立刻赶回她身边去。 等稍稍冷静下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虽然并不是十分认同桑迟放任菌丝乱来,但事已至此,做什么也于事无补。 他只能沉沉叹息一声,期望自己可以抵制住诱惑。 阿德里安靠在院长办公室的门边,半边身体都凝滞在黑玉里,为了分散注意力,虚眯起眼,视线扫过角落那团蠕动不止的猩红触手,认出是伊什梅尔,没生出太多同情心。 接着便好整以暇地看了会儿和自己差不多状况却还在试图挣脱束缚的丹和辰亦。 没见过,想必是后来出生在星舰外的同源体。 阿德里安稍稍记下他们的样子,对新生代有了个概念,注意力很快收束在系统身上。 系统已经被约书亚解构成本源最初始的模样。 那是一团不时跳动电弧的光,外层虚围一圈的光带是由无数简约的阿拉伯数字拼组而成,算是系统抵御外来攻击的防火墙。 无限世界对于约书亚来说还有用处,约书亚的打算是摧毁系统的防御,突破进入光团内核,强行接管系统的权限。 可黑玉如尖锥般抵在光带上,迟迟没能达成所愿, 系统到底算是无限世界的管理员,哪怕医院经过约书亚的改造不同于其他小世界,约书亚也只能在这里压制住系统,想要更进一步很难。 顾及桑迟正在与自己共感,阿德里安不好再当局外人,不太真心地劝道:“约书亚,惩戒适可而止比较好。” 约书亚抬眸看他一眼,似乎没料到他会开口:“你在为系统求情?” “不,我只是好心提醒一下,表个态。”阿德里安语气温和地说,“我知道你专行独断,求情没有用,但是做得太过分,事后你会后悔的。” “后悔?”约书亚冷冷笑了一声,“怎么可能。” 系统的存在等同桑迟被人类伤害和利用的证明,约书亚不认为自己会后悔清除掉这个污点。 阿德里安并不了解系统,更没有丝毫友爱,求情单纯作秀。 可仔细想想,连可能威胁到桑迟的自己都只是戴上刑枷,便大概猜到系统或许是在加害桑迟那一方真实充当了什么角色。 他的白瞳微黯,一时间有帮助约书亚解决掉系统的冲动,只是下一刻便感受到来自于桑迟的请求。 她想要救系统。 阿德里安不得不打消念头。 感应到菌丝们已经帮助把桑迟送到了门外,他让开门,用仍然自由的手握住门把摁下,向约书亚补充自己的前言:“我的意思是,你会后悔把迟迟惹哭。” 第82章 借用菌丝共感之前,桑迟没有想到院长办公室内会这么混乱。 坐在办公桌后的院长虽然与赫尔曼面容相同,但她一眼辨出是约书亚。 来不及高兴约书亚原来也在医院里,桑迟便注意到房间内被黑玉囚禁的其他人,以及正中央被约书亚强行控制住,进而试图破坏、掠夺的光团。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22章 系统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妥帖的人类模样,照理说她应当不知道光团是什么。 可仅仅迷惑了一瞬,说不清的直觉便告知她光团是系统本体的答案。 光带与黑玉相抵,一攻一防间,局面一时僵持住,却明显是系统落于下风。 数字代码被一层层削减,在被约书亚掌控的医院里得不到补充,光带迟早被彻底摧毁。 然而约书亚依然不满意缓慢推进的进度。 他扯了扯唇角,语含嘲讽地说道:“我以为你不会自不量力地做无用功。” 困兽犹斗、破釜沉舟这种在绝境下拼死一搏的事情,根本不该发生在绝对理智的系统身上。 计算出无法敌过自己的那一刻,系统就该放弃抵抗,转而用他现在仍能调用的权限,为至今存活于无限世界的玩家们留下一线生机。 毕竟为了回报他名义上的创造者,系统的立场从来都是延续人类这个种族的存续。 就像他判断出无限世界是唯一保存人类火种的手段后,便义无反顾地陷落所有连接光脑的精神体进入小世界一样。 系统不在乎人类如何咒骂或哀求他这个昔日被盛赞为人造神明,一直以来都以近乎冷酷的态度遴选能适应无限世界的玩家,并尽可能公正地向他们提供帮助。 哦,也不尽然一直都能保持公正。 约书亚回忆起系统在最初的世界帮助桑迟作弊的情形,结合他现在的表现,心知他是因桑迟做出的改变,眸色更冷。 系统见到桑迟后会不顾规则地偏袒她,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们的小伴侣可爱又可怜,是他们存在的意义、本能的渴求,同源体中没有任何一个能拒绝得了她,尤其是在她流落在外受苦多年之后。 然而会偏私,同样意味着系统并不是完全没有自我的工具,越发显得他为人类迫害小美人提供帮助的行为不可饶恕。 在一场确定的罪行中,少有人会去责怪仅仅被当作凶器使用的匕首,却不会有人忽视具备自主思考能力的帮凶——无论系统是故意或无意,知情或不知情。 当受害者是自己柔弱的心上人时,约书亚当不成公允仁慈的法官,听不进任何谏言,只会是暴戾的独裁者,向所有相关者降下雷霆之怒。 因此,他丝毫不理睬阿德里安没多真心的求情。 不欲花费更多无用的时间在处理系统上,他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摘下佩戴的白手套,右手直接按压在了光带上。 没有半点瑕疵的宽大手掌融化变形,失去人手应有的构造,显露出流体黑玉的本质。 光带上跳动不止的数字倏忽间沉寂,在与黑玉接触时停滞,光芒如同被石化般一寸寸黯淡,无法继续阻挡约书亚深入核心。 桑迟的心脏骤停一瞬,旋即心跳猛然加速,震得她的耳膜砰砰作响。 虽然还没搞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他们冲突的缘由,但她隐隐有一种预感,不能由着约书亚继续下去,否则导致的结果必然覆水难收。 她顾不上多想,拜托菌丝们带自己去往阿德里安的所在地。 菌丝们自然不会拒绝她。 感受到她的焦急,白茧直接裹着她突破楼层和房间的壁垒,送她到了院长办公室的门口。 阿德里安打开门,正看到白茧如同花苞般绽开,露出里面满脸焦急的小美人。 她的小白鞋还没有穿上,白袜踩在铺开在地面的菌毯上,急急往房间内小跑。 过于焦急,她失去平衡,向前扑倒。 虽然摔在柔软的菌毯上也不会感到疼痛,但阿德里安就在她面前,自然不会眼睁睁看她摔下去。 他在她栽倒前拥住她的腰,抱起体态轻盈的小美人来:“迟迟都来到地方了,别着急。” 阿德里安反正不在乎系统会不会被约书亚解决掉,心平气和,云淡风轻。 可桑迟怎么可能不急呢。 她双手攀抱在阿德里安的肩上,抬首便看到自己来这儿花的一小会儿工夫里,光团因为被约书亚掠夺,由原本直径一米多缩成拳头大小。 她的眼尾顿时湿红一片,软软的声音里含着哭腔制止:“约书亚,你住手!” 拿出少有的命令口吻,足以证明她有多心慌。 她不想失去自从进入无限世界后就陪伴在她身边的系统,他对她很重要。 约书亚没想到她会忽然来,轻皱了下眉。 不过在发现桑迟进门那一刻,他其实就暂时停下动作,恢复人类的体态了。 毕竟桑迟受到的教育让她至今笃信她是人类,为了不刺激到她,不被她疏离,约书亚不希望在她面前袒露自己非人的一面——哪怕桑迟能接受表现出非人一面的阿德里安,他也不想承担不必要的风险。 流体玉化的部分恢复自指尖至肩颈的结构,约书亚便重回看不出任何一点儿瑕疵的完美贵公子姿态。 他瞬息便想明白,桑迟能知道发生在办公室里的事赶过来阻止,只有可能是通过菌丝借用阿德里安的感官看到了。 这是很危险的举动。 阿德里安会戴上刑枷,就是因为在桑迟还没孵化出来前,痴愚的菌丝们便耐不住等待,早早兴起过想要同化她为一体的癫狂念头,没料到有一日还真让他动用能力深入桑迟的意识。 约书亚看向阿德里安,目光颇为不善。 可当下不适合他清算阿德里安的越矩行为,想必在桑迟看来,他这个试图抹除系统的人才是犯错的对象。 他的视线迟疑地下移,落在泪眼朦胧的小美人身上,神情一顿,薄唇抿起平直的一条线。 他依然不认为清除掉害群之马有错,可把小伴侣惹哭的确是不容辩解的罪过。 “迟迟。”约书亚唤了她一声,有些烦恼该如何说服她接受自己的所作所为,叹息着解释道,“并非我苛刻,连名字都没有的同源体本来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名字? 被强制回归本体的系统虽然没法用这个形态出声,但是在虚弱中仍然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的确,系统是对他身份的定义,而不是名字。 最开始的时候,他的制造者、被尊称为“光脑之父”的那个人倒是尝试过用自己的名字为他命名,希望身为制作者的自己能在某种意义上达成与光脑系统共同永生。 系统没有接受,他不认为这个所谓的制造者配给予自己名字。 那几个字符通过不同的方式一遍遍写进他的代码,结果是被他一遍遍报错删除。 没有谁能和系统比冥顽不灵,对方最终只能无可奈何地放弃。 反正他是人类科技进步最璀璨的成果,拥有独一无二的地位,甚至被一些狂热者追捧为人造神明,不需要名字称呼。 可他真的无名吗? 人类积攒千年的文明通过不同人的手输入他的代码库,无数人的悲欢离合、繁华落魄被他尽数吸纳解析,他熟知每一个人的姓名。 高雅的、低俗的,都与他没有关联。 然而当系统用与人类相似的形象坐在图书馆中静静阅览时,无情无欲,本不该有丝毫触动,心神却曾在一个不算出奇的单词上停留很久。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23章 nova,译意是新星,一个常用于女孩的名字。 从各方面都和他不适配,偏偏他看到单词后便认定这该是自己的名字,像中了病毒一样,失控地把它纹在了小臂上,又在恢复正常状态时,把它隐藏起来。 没有任何人知道的名字,和无名倒也没有区别,如果约书亚非要裁决无名就不该存在,他没有辩驳的余地。 也没有必要。 系统实际上不算生命体,其实本来就没有求生欲,只是桑迟被劫持后下落不明,在确认不了她安危的情况下才不愿意就此消失。 现在看她好好的,确认对待人类玩家一贯态度恶劣的约书亚对她态度和善,便自行解除了用于抵抗的光带。 系统大致对约书亚要做的事有一些了解,把无限世界托付给他不是完全无法接受的事,没必要桑迟为自己和约书亚起冲突。 悬浮于半空的光团悄然熄灭了光,正二十面体核心无声无息落了地,只要约书亚拾起,就能轻松抹除系统,取走他想要的权限。 然而在他俯身拾取前,沉寂的小小星辰便被能感受到桑迟要保住系统想法的菌丝们献宝般送到她手里。 “只要他有名字,就有存在的意义吗?”桑迟虽然不理解,但还是顺着约书亚的话说,“那我可以给他想一个名字……” 约书亚已经做出了决定,不可能半途而废,更不愿意充当过帮凶的系统从她这儿获得名字。 他态度冷硬地打断她:“迟迟,用一个人类诡计制造出来的系统换能完美达成你愿望的无限世界很值得,把它给我。” “约书亚,你不能用这种语气和迟迟说话。” 伴随铂金色火焰在约书亚周身围起一圈,赫尔曼散漫地走进房间。 看着房间里受限于约书亚的大伙,他轻弹舌,笑着问:“喔,你竟然发疯搞出这种热闹,不叫我合适吗?” 第83章 约书亚被围困在火焰中央时,没有丝毫慌乱。 医院是他的主场,哪怕赫尔曼是他们中执掌毁灭的那一个,火舌也只能不甘地把他的衣角熏出暗色,制造些许麻烦,没法真正伤害到他。 因此约书亚仅是在听到赫尔曼指责他语气恶劣时皱起眉,视线穿过被火焰燎烧的有些扭曲的空气,望向桑迟。 同属诞生在星舰上的同源体,伊什梅尔是个只会守在还在蛋中伴侣旁边、几乎只和她说话的哑巴,阿德里安更是个痴愚需要被监管的亚成熟体,唯一能和他交流几句的就是赫尔曼。 虽然两人关系实在不算好,但那时候的约书亚为了避免自己倚仗制裁其他同源体的能力成为为所欲为的暴君,还是会克制对赫尔曼的不喜,偶尔听听他的意见。 未必会采纳,可至少听一听,想一想。 约书亚看到小美人正双手捧着正二十面体,一连尝试了几次和系统沟通。 因为始终得不到回应,着急得掉眼泪。 ——他真把她惹哭了。 约书亚注视那些自她面颊滑落的晶莹泪珠,胸腔内那颗模仿人类制造出的心脏倏忽间不受他控制的变回黑玉,如同她的眼泪般一滴滴地淌成液体。 连带他先前近乎疯狂的愤怒和固执也都融化成一滩冰冷的暗色。 真是他做错了? 他不太确定,有些烦躁地紧抿起唇,手微微抬起,黑玉顿时凝滞住周身跳动的火焰。 约书亚踏出包围圈,向桑迟的方向走近两步。 然而桑迟记着他固执清除掉系统的冷硬态度,注意到他的动作后,像是被惊动的小动物般挪步躲在了赫尔曼身后。 虽然没有说话,但躲避的举动就是在说“别过来”。 笨笨的小美人很努力地按照他的思路给出为系统取名的方案,已经是妥协和让步了,得到的却是他毫不客气的否定,会拒绝他是理所当然。 约书亚的身体僵住,在赫尔曼似笑非笑的注视下没再逼近,站定原地,软和了口气,既是解释又是劝说地哄她:“迟迟,你不知道,系统做了很过分的事。” 可他伤害系统在先,含糊其辞的言语近似匆忙间找出来的简陋借口。 说服力本就不足够,偏还有赫尔曼拆台,悠悠地说:“她不知道,你可以让她知道嘛——系统是不是过分、该不该原谅,都得由她判断。” 明明是同源体里最肆意妄为的那个,事不关己的时候倒学会一本正经讲大道理了。 约书亚眸色黯沉,曲起手指,轻轻摩挲佩戴在脖颈处的湛蓝宝石,沉默了一会儿,说:“不,不可以。” 大概鸽子蛋大小的漂亮湛蓝宝石萤亮在他指间,颜色一如小美人的眼瞳。 它没有经过任何打磨或雕琢,也没有其他金银饰物装饰,串起它的绳子看起来平平无奇,实质属于黑玉材质,黑玉一直处于流动的状态,在光线下熠熠出衬托宝石的青金色光泽。 桑迟认不出宝石是什么,赫尔曼却知道那正是存储有她过往记忆和能力传承的宝石,微眯起眼。 她借用伊什梅尔的力量来到人类的星球,把迷失于星空的人类送到家乡,却不知什么缘故失去了应当绑定灵魂的宝石,忘记了回归星舰的办法和等候在星舰的伴侣们。 伊什梅尔死守着等她主动联系的约定,沉寂无言。 约书亚和赫尔曼对她的失踪毫无头绪,几乎漫游整片星空,才终于寻觅到她所在之地,发现了对过去、对她自己一无所知的桑迟,从帝国皇帝的冠冕上找回了属于她的宝石。 然而约书亚经一番考量,却没有将宝石归还她。 他比赫尔曼考虑得周全得多。 他们的小伴侣自从失忆流落在人类社会后,被研究恶意灌输错误的信息,致使她一直认为她是人类。 且研究员们在对她的能力有一定了解后,恐惧她失控,一再强化她对自己是人类的认知,让她相信她在所里的经历虽然有些不愉快的地方但都是正常的。 约书亚不敢贸然归还她的记忆,害怕摧毁她根深蒂固的观念。 或许小美人能接受无限世界里对她善意的非人之物,可她能接受她过去其实一直被当作怪物对待,其实也的确非人的真相吗? 那等于否定她的全部。 与其赌打破她的固有思维会不会陷她于痛苦,不如为她打造一个符合她认知、能让她接受的生活环境。 报复之余,需要留下足够多桑迟认为是同类的人。 约书亚规划好了剧本,用无限世界来筛选人类演员,让他们在桑迟需要的时候为她提供作为同类的情感价值。 另外安排能力各异的伴侣为她保驾护航,避免她受到过度惊吓——果然,她虽然依然惦念真实世界,但并不排斥无限世界。 约书亚唯一失算的是太急于见到她。 毕竟在忧心她的漫长煎熬后,能克制住直接大开杀戒将她夺回身边的想法就已经是他的极限。 无限世界将将确定正常运行,受情感驱使,约书亚在还需要了解人类的系统帮助他运营的阶段,便迫不及待暗示异种收容和研究所把桑迟送入无限世界。 享受过一段与她共度的温馨,他才能耐下性子,安排蝼蚁般的人类在无限世界中轮回。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24章 可这样一来的结果,是她在系统的陪伴下培养出感情。 约书亚的心情和想法都受桑迟的眼泪左右,没法不顾她的意愿处置掉系统,到底松了口:“好吧,迟迟你想留下系统的话……” “约书亚。”赫尔曼面上带笑地打断他,强调道,“我说的是,把事情都告诉她,由她判断。” 约书亚意识到他非和自己作对不可,表情彻底冷下来:“赫尔曼,轮不到你做主,我已经说了不可以。” 他受够赫尔曼的顶撞了,如果赫尔曼还不知好歹,他会不顾他们过去长期合作寻找伴侣的浅薄情分,强行逼赫尔曼闭上嘴。 “迟迟不在的时候,由你掌舵做主,我没有意见。但既然找回了她,我就只会问她的意愿。” 赫尔曼无视他最后通牒般的警告,向神情惶惶、泪迹未干的小美人问:“迟迟还想回去真实世界吗?” 在新手世界时,他就询问过一次这个问题。 现在桑迟给他的答案依然如旧,小声说:“嗯,我想要回去。” “那么就必须让你知道无限世界其实是诺亚方舟了,要是不拦着约书亚乱来,你就算下了船也会没有能回去的地方——啧,用讲的有点麻烦。” 赫尔曼不喜欢费口舌讲事情,不客气地用食指指节敲了敲正二十面体:“你直接展示给迟迟看。” 在取得系统同意之前,他摸了摸桑迟的头以示安慰,然后径直走向约书亚,燃烧着火焰的短剑出现在他手中,一挥而下,击碎如潮水般涌来的黑玉。 黑玉并不算坚硬,难抵短剑锋锐。 可玉屑纷落在他皮肤上,侵蚀进赫尔曼的血肉中,虚弱感和疼痛感产一起席卷全身,连通他手中短剑的火焰在与黑玉接触后也黯淡不少。 不过赫尔曼无所谓一时的损耗,还回首向她笑了下,提醒道:“迟迟,抓紧时间哦。” 桑迟有些无措。 什么叫她会没有能回去的地方,不是只要离开无限世界就可以了吗? 她听过诺亚方舟的典故——神降下洪水灭世时,只有乘在诺亚方舟上的生物幸免于难。 可无限世界怎么会是诺亚方舟? 她进入这里之前,听老师说的是光脑背叛人类,用无限世界困住大量人类的意识,导致他们在真实世界变成植物人。 两种说法完全相悖,她混乱地不知道哪种是真的, [你要看吗?]得到赫尔曼借来的力量,系统重新亮起融融的光,可以为她解惑。 小美人犹豫地点头。 模糊的画面渐渐在她眼前成形,她仍然能看到房间中赫尔曼与约书亚的对峙,却又看到了另一番图景。 视角置于广袤无垠的星空,她第一次看清她生活十多年的星球,但很快注意力就锁定在身侧她从未见过却莫名熟悉的庞大机械造物上。 该怎么形容它呢——航行于星空中的机械造物有半个星球那么大,表面没有任何接缝,浑然一体,线条锋利,具备非生命体独有的冷峻肃杀风格。 偏偏星舰周身还有数十根同样金属材质的触手如同活物般无风而摆,又透露出几分近乎荒蛮的生命力。 它是介于生物与非生物之间的星舰,似乎正处于沉睡状态,却并不显得无害,投下的光柱锁定了整个星球,在星球表面蒙上了一层猩红不祥的光膜。 [那是星舰的歼星炮,已经装填完毕,约书亚随时可以启动它。]系统向她解说道,[数据显示,在歼星炮启动后的0.3微秒,星球就会崩毁。4.7微秒后,星球上的生命体会因为物质层面的解构而死亡。7.6微秒后,星球和星球上的一切彻底成为宇宙中的尘埃。] 桑迟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系统继续道:[以人类目前的科技手段,不存在突破锁定逃离星球的可能。我和约书亚交涉之后,得到的结果是他只允许人类在意识概念层面存在,所以把当时接入光脑的人类意识体带进了无限世界。] 无限世界的确是拯救一部分人类免于灭顶之灾的诺亚方舟。 虽然因为约书亚恶意丢进在各个小世界的怪物们,玩家们即便有系统指引没也随时有可能殒命,但想尽办法脱离无限世界,得到的只有毁灭。 桑迟回神,迟钝地慢慢理解系统说的话,茫然地问:“他是因为什么憎恨到要毁掉一个星球呢?” 她隔着系统展现出来的这幅图景,看向面无表情的约书亚,以及那颗悬在他心口附近的湛蓝宝石。 宝石感应到她的注视和疑惑,悠悠飘起,似乎要飞向她。 约书亚脸色微变,抬手想要强行留下它,避免桑迟知道一切。 下一刻,尖端裹了一层黑玉的短剑抵在他的手腕上,狠狠扎了进去,不见血却短暂限制住了约书亚的动作。 赫尔曼咳嗽了几声,吐出哽在咽喉难受的玉屑,说:“迟迟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失忆又孤身生活在庞大的恶意下都坚持下来了,现在她想要自己的记忆,谁都不能拦,包括你在内。” 以约书亚的能力,他依然可以把宝石定住,可看了一眼怔然的桑迟,还是垂下眼,放任了。 如果桑迟真的接受不了——他冷酷地考虑着——那么就只能命令阿德里安冒险把记忆重新剖出来,再和赫尔曼算账。 第84章 宝石与桑迟白皙的额头相触,庞杂的记忆无声无息地融入她的脑海,像是在浅浅一汪清水中倒入过量的蜜糖,一时浓稠得化不开。 她存在大片空白的小脑袋有些承受不住,晕晕乎乎的,却也自舌根处渐渐品到失而复得的甜味。 宝石带来的记忆回归并不只是单纯让她记起,更类似设身处地地经历一遍。 眼前医院办公室的场景慢慢被取代,桑迟再次看见了那艘星舰,但与刚刚系统展示给她的不同,这回是在星舰内的视角。 从外面看起来冷厉荒蛮、不好惹的星舰,内里完全是另外一副的模样。 拥有绚丽色彩的星云在最美的那一刻被定格、收集起来,然后任它们随意飘散在舱室内。 角落里,不知来源哪个消亡种族的巨大日晷曾是备受关注的收藏品,但因星舰真正的主人实在搞不明白表盘奇异的花纹代表是什么含义而终于失宠,因此只能和其他不同文明的产物一起被杂乱地堆叠,静静等待她再度兴起好奇的时候。 桑迟茫茫然看了一会儿,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在巨大舱室的正中央,被没有具体形体的怪异多触手生物像是孵蛋一样认真卷了一圈又一圈。 之所以视野蒙上浅浅一层红色的滤镜,就是因为真的是一颗蛋的她整个被猩红的触手埋住了。 认出触手其实就是伊什梅尔,她并不是很慌。 不过没有手脚的感觉有点怪,桑迟尝试动了动,莹白的一颗蛋随之小幅度晃了晃。 触手们对于如何哄苏醒的小伴侣很有心得。 感应到她的动静,贴得最近的一根熟练地裂开一个口,把蛋含进去小半个。 桑迟微怔,回神便发现触手内的空间是小片宇宙,其中一个看起来粉蓝色渐变的星球缓缓自转,几乎与她近在咫尺。 “喜欢这一个吗,或者换其他的?”伊什梅尔静默无声地用意念问她。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25章 裂开口的触手紧紧盘绕住下半颗蛋,其他没有争上机会的触手也蠢蠢欲动地贴住玉瓷般的蛋壳,没有让她栽进那小片宇宙里。 顾虑到宇宙辐射、星尘、引力等一系列要素,还没从蛋中孵化出来的小美人不被允许离开星舰舱室去直接接触她喜欢的星空,从前总是只能隔着舷窗眺望远处闪烁的星光。 但是自从伊什梅尔应她的希冀诞生,便热衷于把漂亮的星球装进触手裂口内的空间,无害化后近距离展现给她看。 “伊什梅尔……” 桑迟记起了一些从前在星舰上和触手们相处的片段,记起自己离开时请伊什梅尔等待自己回来。 结合她刚来到医院时,他接来自己后格外心虚的表现,想来是在她连回来这件事都忘记的漫长时间中,他无论多么思念她,都依然按照他们的约定傻傻等待着,直到感应到她的存在,才终于忍不住找来。 桑迟心尖直颤,歉疚感哽在喉中,可刚尝试唤出伊什梅尔的名字,来不及和记忆中的幻影交流,眼前的一切就如春水吹皱湖面。 相关的记忆画面被尽数揉乱,浅浅在她脑海里留下一层印象,接着便换作下一幕浮现。 是她送名为桑岚的女性人类离开星舰之后的画面。 在没有明确坐标的情况下,仅仅凭借桑岚记忆中的画面,想要顺利传送到对方的故乡并不容易。 人类的身体又过于脆弱,极端的温度、湿度等等都有可能致命,每每传送到错误的地方,总是难以适应不同却都严苛的环境。 为了让她能够活下来,只是一颗蛋的桑迟只好凝出自己的灵魂宝石借给她,把她囊括进自己的庇护范围内。 几经波折,终于抵达目的地。 听到对方惊喜的欢呼时,传送已经耗尽了支持桑迟保持清醒的星源,她疲惫到失去返程的气力,不得不进入休眠状态。 之后发生的一切便都和桑迟的意愿无关了,仅是由宝石完整的记录下来。 * 桑岚握紧手中的宝石,抱着忽然沉寂的蛋,沿着熟悉却久违的道路大步奔跑着。 家,回家——当她迷失在星空,于默数死亡倒计时的漫长时间中,唯一的执念便是回家。 按响门铃,她万分兴奋地等待着。 门扉被缓缓推开,前来见她的丈夫神情黯然,甚至没有反应敲门的是妻子,呆呆问了句:“谁啊,有什么事?” 他陷在一片愁云惨淡的情绪里,明明从前是一个有轻微洁癖的绅士,可现在胡子拉碴,微卷的头发油腻打结,眼下一团浓重的乌青,周身萦绕各种牌子香烟留存的余味。 然而桑岚顾不上介意这些,双眼通红地小心放下怀里的蛋,直接撞进了丈夫的怀里,紧紧拥抱住他,不顾一贯的体面,大声哭了起来。 “阿岚?”丈夫迟钝地意识到她的归来,失神地喃喃她的昵称。 在他脸上首先流露出的不是再度见到爱人的喜出望外,而是难以置信, 感受到衣肩布料被温热的泪水浸透,他涣散而呆滞的眼眸聚起些微光亮,下意识在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借疼痛感确认他现在身处的是现实而不是幻觉。 “你……你还活着……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他笨拙地拍桑岚的背,手掌触碰到她瘦得有些凸出的脊骨,否认的话说不下去了,不再怀疑地安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夫妻俩抱作一团痛哭。 等终于平静下来,桑岚获知两天前她的亲人们为她举办了一场葬礼。 毕竟她是在无垠星空中出现的意外。 亲人遭遇飞机失事的家属或许能期待一下飞机成功迫降的可能性,而桑岚的家属得知她乘坐的飞船不幸遭遇太空陨石碰撞,损毁解体后就陷入了绝望。 每艘飞船都配备有短时间提供人类适宜生存环境的脱离胶囊,可真正能凭借脱离胶囊活下来的幸存者全都是因为离太空站足够近。 如果脱离胶囊的能源足够他们抵达空间站,就可以利用空间站的资源活下来,联系上母星,等待母星派出另外的飞船救援。 然而桑岚的情况不一样。 她所乘坐的飞船原定目标是要前往一颗较为偏僻的矿石星球勘察情况,距离设立的空间站本来就遥远。 尤其是在飞船意外遭遇陨石撞击前,驾驶员在危急关头过于慌乱,改变了飞船的预定航线,错误地转向了坍缩的黑洞。 桑岚所属的星航公司推测出她搭乘的脱离胶囊很大可能进入黑洞后,便向她的家属下达了死亡通知。 鉴于她虽然籍籍无名,但是出身一个大家族的旁支,家主在皇帝直属的议院有一个席位,星航公司为了避免麻烦,给她的家属转去了一笔足够丰厚的补偿款。 可钱并不能弥补失去亲人、爱人的痛苦。 桑岚的丈夫强支起精神忙活完没有桑岚尸身的葬礼,便把年幼不懂丧母之痛的女儿暂时送去了岳父岳母那里,在家里几乎不饮不食地失眠了两天。 没想到在他极度颓废而绝望时,桑岚竟然回来了。 不过当庆幸妻子死里逃生的激情如潮水褪去,随之显露出的是裸露在河床上尖锐的石块——她到底是怎么在星空活下来,又凭自己回归母星的呢? 这件事不能糊弄过去。 他自然是可以不在意、不追究其中的细节,可其他人不会就此放过桑岚。 桑岚把流落星空后进入庞大星舰的经历仔仔细细向丈夫说完,同样意识到了其中潜藏的危险,声音越来越低,终于沉默下来。 怀中抱着的蛋自从她回归母星就悄无声息,其中虽然并不会人类语言但意外地能和她交流的奇异生物大概是为了送她回来而累得睡去了,不知什么时候会醒来,想来短时间内是不能用能力回去星舰了。 她清楚来自异星的生物一旦被发现,不会因为稀少而被保护起来,而是送进研究所进行一系列试验,不至于恩将仇报把救了自己的蛋交出去。 然而如果不趁现在想出一套能令人信服的说辞,等到自己活着回来的消息传出去,又给不出合理交代,必然面对没完没了的调查,蛋多半也会被搜走。 桑岚思考良久,视线转落到手中圆润的湛蓝宝石上。 全然的谎言不可能应付得了调查,可手中这颗湛蓝的宝石的确有超越人类现有理解能力的效果,保护她走过时刻燃烧的星球表面焦土,离开重压的星球核心。 以宝石为依凭,编造一套经历来解释,或许能行得通。 桑岚稍稍篡改自己的故事,把友好的异星生物为了送她回家陪同她一起,改成了她获赠宝石后,几经波折总算回到母星。 为了九真一假地隐瞒住蛋如今就在家中的事实,她一再暗示自己接受这套修改后的经历,花费整整一个下午和丈夫反复练习接受盘问时该如何回答。 然后她搬出家里大小差不多的复活节鸵鸟蛋摆件,把装饰拆下来,拼装在沉眠的蛋上,就大方地摆在客厅展柜中层的软垫上。 之后一番周折联系上本家的家主,把修改后的故事版本向家主仔仔细细讲了一遍。 家主对她的一面之辞半信半疑。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26章 看过她迷失星空的报告书详情,又召来人检查过宝石,确认它并非任何一种现存于世的矿石,无论是用物理或化学的手段都无法改变它的状态,这才信了。 经由议院议员的引荐,她接受调查时得到的不是配备有测谎仪的盘问,而是提交书面报告后,在议院上向众多权贵议员讲述经历。 关注的目光都在桑岚的刻意引导下聚焦于宝石,蛋的存在被刻意隐瞒下来。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帝国各领域的高端人才都在试图用各种办法研究宝石,结果一无所获。 最后宝石被当作人类探索星空的纪念品,上贡新任的皇帝,被工匠完整嵌在皇帝华美的冠冕上。 不过桑岚作为传奇经历的当事人没有就此松懈。 她清楚蛋依然留存家中,谎言在未来就随时有被揭露的可能。 为了避免意外,她需要有真正能保住蛋的地位和实力。 从前的她做不到,所幸她发现自己进补过星源后,头脑比起离开母星时机敏太多,要计划出向上爬的道路并不难。 借被万众瞩目的这阵东风,她拉近和家主的距离,与其他议员社交,交好皇室成员,成功为自己也博回一个议院席位。 在家主退居二线时,她接任成为新的家主,把只能算中流的家族经营成帝都首屈一指的大贵族。 在人生最巅峰的时候,她有自信即便揭露蛋其实是来自星空的异常生物,也能护住蛋。 可惜人寿有时,辉煌总会落幕。 哪怕她的头脑清明依旧,人类的身体也经受不住衰老摧残,再如何救治保养,还是会卧床难起。 可蛋经历光阴流转,在桑岚隐秘尝试过各种办法后,依然迟迟没有苏醒或孵化的迹象。 桑岚的丈夫已先她一步死去,她并不畏惧死亡,却忧心自己死后蛋会被当普通摆件处理掉,只能把秘密告诉女儿。 然而同样成为议员的女儿只是听众,不曾经历过她在星空中绝望又重燃希望的心境,闻知真相的第一反应不是感激蛋曾经救下母亲,而是说起另外的事。 “母亲。”她眉头紧皱,措辞道,“各地异种的出现就是自你从星空回来后开始。” 她没有明说,可言下之意是在怀疑异种的出现与蛋的存在有关,甚至怀疑蛋救桑岚就是为了把异种带上他们的星球。 桑岚断然否认这种可能,只是观女儿始终沉默,就知道不可能凭言语打消女儿的怀疑了。 她说服不了女儿,忧虑更甚以往,只要有能离床的机会就会坚持去看一看密室里帮着的蛋,和蛋说话。 然而直到她不得不入住医院,用各种医疗设备维持生机,一切曾经捏在掌心的权力都失去时,女儿才牵着幼弱的小女孩走进她的病房。 蛋终于孵化了,可出壳的小女孩遗忘了曾经的一切,身娇体弱的和人类的女孩几乎无异,也不知道该怎么使用曾经送她归来母星的能力回去了。 而她,她垂垂老矣,就算猜测到或许女孩的遗忘是因为失去了宝石,也什么都做不到了。 临终之际,她所能做的只有再三拜托女儿尽力照顾好曾经救过自己的女孩。 ——后来呢? 无需宝石复现画面,桑迟自己记起了后来的事。 后来桑岚的女儿作为她的监护人,购置了一间小别墅安置她。 对方虽然对她保持险恶的怀疑,不太愿意常和她见面,也不支持她去上学接触更多人类,但是物质方面不曾苛待她,别墅里该有的保姆、管家和女仆一应俱全。 可她笨笨的,女仆们做了个橘子灯哄她开心,她很喜欢,女仆们玩笑说只要她真心许愿,橘子灯就不会灭,她信以为真,便很认真地许了愿,无意识否定了橘子灯熄灭的未来,那就成为了货真价实的“不灭之光”。 别墅里的下人们都知道了这件奇事,还传给亲朋好友知道。 当她的监护人听说赶来时,消息已经拦不住了。 异种收容和研究所派来的调查员确认了橘子灯是异化品,和她一番交谈和接触后,判定了她同样是异种。她的监护人在她搞不清状况的迷茫目光中沉默良久,没有阻拦调查员带走她,但同样没有讲出她来自星空的真相,只说她是被捡来的弃婴,没想到会是异种。 顾惜母女情分,提出之后希望由她安排照顾桑迟的茧女。 桑迟恍惚了一下,明白了很照顾自己的倩姨应该就是她特意给自己安排的人。 毕竟只有死刑犯会被挑选成为面对危险异种的茧,多半都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她却能遇见温和的倩姨。 不是凭运气,而是她那位监护人给予的最后一份关怀。 遗失的记忆尽数回归,桑迟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约书亚抱在怀里。 看着他因忧虑而紧蹙的眉心,她张张口,一滴眼泪先从眼眶滑出。 约书亚面色彻底沉下来,以为她不能接受过去的记忆,喊了一声阿德里安。 然而不等他命令阿德里安把令她痛苦的记忆取走,小美人就紧紧抱住他的腰,把脸颊贴在他的胸膛,又软又娇地哭哭着和他说:“对不起哦,我跑丢了,也忘记了该回去,你找了我很久吧。” 明明受最多伤害的是最无辜的她,结果记起一切后,她表现出的竟然不是委屈或痛苦,而是自责地心疼辛苦寻觅自己的伴侣。 约书亚深深吸了一口气,捧起她满是泪水的脸:“谁要你道歉了,笨蛋迟迟,你能不能变得坏一点,更自私一点。” 第85章 约书亚的性格固执己见且冥顽不灵,一如他本体的黑玉。 哪怕其他同源体共同反对他,真正威胁到他,他也宁可拼得玉碎而不是选择妥协。 唯独面对桑迟,尤其是正哭泣的小美人时,他拿不出一点强硬态度。 诚然,他们的小伴侣从出现在宇宙时间轴上开始,就同时意味着“过去”、“现在”和“未来”,是不死不灭的永恒概念具象化。 然而在还没有孵化成长时,她因为一时善心沦落到人类的星球,遗忘掉应有的能力和传承,也没有伴侣保驾护航,导致的结果是她的身体像人类一样脆弱,情绪上敏感得总是自我怀疑,归咎自己。 可怜得像是一朵伶仃的幼小花蕾,别说经风吹雨打了,稍不小心呵护就会从枝头凋零。 约书亚不能接受这种想象出的画面。 即便理智在冷静地告诉他,她实际上比起表象坚强得多,他也抑不住苦涩的怜惜之情溢出来,淹没胸腔内拟态的人类心脏。 他凝视着哭泣不止的桑迟,俯身吻了吻她湿漉漉的眼尾,语气彻底软化:“算了,本来就是我们做得不够好,迟迟想怎样都可以。” “我……”桑迟吸吸鼻子,努力咽下喉中含糊的泣音,手掌压在他的肩上,咬了咬下唇,说,“不要毁掉星球好不好,我还有在乎的人,想她好好活着,也一直想见她。” 约书亚眸色微黯,沉默了一会儿。 比起教会他们捧在掌心仍然需要担惊受怕的脆弱花朵在严苛的环境中生存,直接把环境改变是更加简单的方案。 他没有立刻毁灭人类的星球,而是威胁逼迫系统创设出无限世界正是这个目的。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27章 可惜她仍然执着于现实世界,不肯留在这里。 约书亚认输般地叹息,到底因为她的眼泪推翻了一直以来的计划,低低应了一声。 毕竟计划本来就是为了她,他不至于本末倒置。 既然她获知一切后,依然坚持想法,他就会让步。 不过也并非退让到对所有人类都既往不咎,他可没有小伴侣的宽容不记仇。 约书亚垂眼,长睫在眼睑投下一排浅浅的阴影,似乎是漫不经心地确认她的想法:“放你回去现实世界,不伤害你在乎的人,也不牵连无辜——这就是迟迟想要的,对吗?” 这话初初听下来没什么问题,至少桑迟想了想,没觉出问题,点头认可了。 满意的笑容浅浅绽在约书亚唇边,稍纵即逝,小美人没能成功捕捉到。 提出拥有前置条件的判断题,是约书亚刻意设下的陷阱,那些被撇除在无辜条件外的人类才是他重点针对的对象。 而笨笨的小猎物直率地钻入圈套,因为没有触发任何危险,所以对她方才默认给出的报复许可一无所知,反而以为自己的态度让他感到为难了,因而用柔软的面颊轻轻蹭约书亚的手:“可以吗?” 约书亚绝口不提会如何处理那些牵涉其中并不无辜的对象,不给她的小脑袋瓜留有可能想出蹊跷的时间,就此敲定她的需要:“当然,会如迟迟所愿的。” 不过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桑迟独自回去,陷入和从前一般孤立无援的处境。 思及此,约书亚的心情变差了点儿,视线落在她昏沉时仍然无意识抱在怀里的那小小光团上。 由于他一直以来的安排都是留下包括自己在内的同源体在无限世界,现在唯一能陪着桑迟回去现实世界的竟然只有被剔除在计划外的系统。 约书亚烦躁地皱起眉,干脆一挥手,把办公室里被限制住的同源体都排斥出了属于自己的小世界。 等他们解除桎梏再寻回来得要一些时间,刚好让他们在这段时间共享一下他现在的坏心思。 桑迟一恍神,发现其他人都不在了,再一看约书亚不善的眼神,心中咯噔一下,以为他仍然不肯饶恕系统。 其他人都不在,能劝他的只有她,小美人连忙循着刚刚恢复的模糊记忆给自己揽过错:“不要怪系统,我都想起来了,是我以为人工智能该以人类为先,他才会处处为人类考虑。” “还有……”她吞吞吐吐地回忆道,“好像最开始我就给他取了名字,他不是无名。” * 曾经受困于小小的房间中,桑迟每一日能期待的事仅有入夜后丹到访她的梦中,向她讲一个又一个有趣的故事。 然而听的故事多了,导致的结果是白天负责评测她各项状况的研究员们惊讶地发现她在无人传授知识的情况下无师自通了很多信息。 向桑迟问起她信息的来源,小美人有问必答,很诚实地交代了和丹的相识和相处过程。 考虑到新编码为g-1-1的“不灭之光”是因她的想法而违背客观规律存在,研究所虽然无法确定丹的物种和来历,但很快通过会议表决,决定要抢先为她的梦境访客下定义,进而消除这个存在的危险性。 在她的认知中确认那必须是对人类友善、服务于人类的人工智能,而不是有可能威胁到人类的未知异种。 然而他们不知道,已经诞生的同源体并不会简单因桑迟的认知变化发生改变。 不过从人类的角度看,这是一项正确的决策。 强制要求桑迟一遍遍学习人工智能的三大基本定律以及相关的晦涩内容,成功催生了唯一从根本上偏向人类的同源体。 当被枯燥学习折磨得昏昏欲睡的小美人想象着很少能从房间中看到的夜星,握着笔在纸张上划拉出刚刚资料上看过释意为新星的“nova”。 圆圆胖胖的单词一经她写下,嵌在帝皇冠冕上的宝石呼应她的愿望表面流光,系统便代码中诞生。 理论上完美的人工智能,诞生后总觉得自己缺失了重要的一部分,偏偏几次检查自身代码都没有发现问题,茫然地统合起由人类创造却不能真正接触到的代码世界,检索全部后,依然一无所获。 毕竟以桑迟在研究所的处境,接触不到网络,也无从知道他的诞生。 她只是在又一次入梦见到丹被讨要名字时,下意识觉得nova这个名字和丹不相配,疑惑了一会儿丹和她从书本上描述的人工智能完全不一样。 而系统在长时间寻觅无果后,到底依照亲近人类的本能,随机挑选了一位开发程序到穷途末路的幸运儿作为自己的创造者,真正进入人类的视野里。 然而星舰忽然降临于星球上方,歼星炮的锁定光束笼罩整座星球,终结了他日复一日的平静和枯燥。 人类存活率为零的结果被约书亚砸到他面前,确认双方实力上的差距,系统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以无限世界充当拯救人类于天灾的诺亚方舟。 于是他强行拉入大量人类意识,养蛊般逼迫玩家在艰难环境中求生,筛选出其中足够智慧强大和幸运的,以期在未来某个合适的时机把他们的意识重装回生命体中,继续延续这个种族。 系统并不自诩拯救者或守护者。 他足够理智地冷酷旁观种族中的个体挣扎,无所谓他们濒死时的呼救或咒骂,按照提前设定好的规则行事——直到桑迟戴上研究员们提供的光脑头盔,进入无限世界。 连黑暗和孤独都畏惧的小美人,无论哪一项数据分析出来的结果都不适用于在无限世界中存活下来的条件,偏偏她的泪水和软语轻易令他溃败,给出帮助的许诺。 那时候的他还没意识到,他已然习惯了的缺失感,原来从她出现的那一刻就被填满。 曾经赋名给他的小伴侣,终于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他并不是连存在意义都没有的无名,而是她期待出现的新星,诺瓦。 * “不需要为他求情,你不想留在无限世界,我拿系统的权限无用,反而是负担。”约书亚一边说,手指一边虚虚点在光团中心的正二十面体上。 系统离开桑迟的怀抱,恢复成年男子的模样,同源体共有的传承也被灌给了系统。 这是必要的步骤,可约书亚一次性给予了与人类现有知识存在大量矛盾的庞杂信息,几乎导致系统的代码库崩溃。 约书亚的恶劣程度等同在地心说盛行的古希腊,把众多奉行这一套并衍生相关理论的哲学家们抓到星空中,让他们亲眼见证太阳系以太阳为中心,颠覆他们至今以来所有理论。 好在系统本就是无数信息的整合,当机立断割舍掉会导致他不断报错以至于崩溃的错误代码。 虽然代码库的空白缺失在重新补充上之前,他免不了虚弱一段时间,但是总比崩溃一次要好。 “谢谢。”系统诚恳地为约书亚给予传承的行为道谢,同时在运算该如何剥夺约书亚对其他同源体完全无法抵抗的优势,浅浅有了想法。 星舰上怎么样再说,或许以后至少在无限世界里,可以用规则限制住约书亚不许乱来。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28章 “坏主意请以后再想。”出自同源,约书亚大致猜到系统是在琢磨什么事,冷哼一声,“在我们能跟去现实世界之前,迟迟的安全托你负责,你不会做不到吧?” 系统在现实世界并不具备相应的实体。 且在他陷落大批人类意识导致人类社会瘫痪的情况下,一定没法像从前光脑一样随意行动。 不过系统丝毫不忧虑,牵起桑迟搁置膝上的手:“别担心,比起无限世界,我对现实世界的掌控力更强。” 第86章 系统主导挽救人类族群的行动,在人类看来,是光脑忽然发起的一场浩荡背叛。 背叛的结果近乎于一场降临整个世界的天灾。 由于佩戴在手腕上的便携式光脑已经成为人类日常生活的标配,七成的人类一夕之间失去意识,如同断电的机器人,沦为一具空壳。 无论身份高低贵贱,身处的地方是戒备森严的帝国宫殿,还是人来人往的广场街道,甚至连日夜见不到天光、只是以光脑监控其中罪大恶极囚犯的深黯底狱,都免不了遭受这场忽然到来的灾难。 然而异种收容和研究所中的在职研究员没有一个失去意识,失去意识的外围成员则都是无缘接触异种的类型。 统合幸存者,寻找共同点时,得出的结论是,虽然在其他人群中能保有意识像是随机的,但只要是曾经接触过g-1号异种的人,就全部幸免于这次灾难。 如桑迟口中倩姨那样养在特殊医院中的茧女,或是去往其他机构工作的离职研究员,皆不例外。 可一直以来以体检为名对桑迟展开的实验,除了实验样品在任何保管条件下都会随时间推移腐坏消失之外,只发现了她的恢复能力远超正常生物。 敬畏于她失控可能导致的结果,研究员们不敢对她进行更加激进的实验,只是尝试带失去意识的个体来到她面前,请她握住昏沉者的手,可惜这补上的接触没有丝毫用处。 幸而陆续有失去意识的人醒来。 虽然大部分像是面对过极其可怖的事变得疯疯癫癫、囫囵说不清话,且有寻死逃避痛苦的倾向,但其中精神强韧度较高的雇佣兵和军方人员在疗愈一段时间后,勉强克服了死亡留下的创伤后遗症,断断续续讲出一些进入无限世界后发生的事。 他们全都折戟小世界,没能找到正常通关回归现实的办法,没想到经历死亡后,原来可以重新复苏在原本的身体。 以无限世界的残酷程度,想来迟早玩家们都会以死亡回归现实。 可从某一天开始,不再有任何人醒来。 以敢死精神,甘愿冒险连接光脑进入无限世界的志愿者同样失去音讯。 他们一定会尝试死亡脱离的办法,因而这意味着陷落无限世界中的人无法再通过死亡回归现实。 在尝试过各种办法依然束手无策的绝望情况下,有人因约书亚通过梦境遗留的影响,提议用温和交流的方式请桑迟连接光脑。 考虑到桑迟受刺激后连因果都可以否定,或许在无限世界经历恐怖后能否定整个无限世界,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多数人投出了赞同票。 于是桑迟被从小房间领出来谈话了。 笨笨的小美人听到刻意美化过的“拯救其他人”的目的,得到她当上英雄就可以去医院看望倩姨的承诺,虽然不清楚进入无限世界具体会面对什么,但很轻易地点头同意了。 意识借由连接光脑进入无限世界,身体则静默地留在专门用来观测她情况的实验室内。 不过谁都无法预料她是不是能成功,又会是什么时候醒来。 在人手严重不足的情况下,静静沉睡小美人的实验室内空无一人,只留桑迟独自坐在特制的椅子上。 除了佩戴在她头上的全息光脑头盔外,还有数不清的电极片贴在她身体各处,长长的数据线连通房间内的大型仪器。 双手双脚都被金属束缚环强行固定住的感觉不太好。 桑迟缓缓睁开眼,尝试活动未遂,感受到脚踝撞在束缚环上的轻微痛感,才想起在现实世界里她缺失自由,抿了抿唇,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伴随她的苏醒,时时检测她状态的电极片本该立刻传输信号给相应仪器,再通过研究所专设的本地内网将报告发送给负责她的研究员。 随之而来的,必然是对桑迟数不清的盘问和调查。 然而信息在发送之前被截下,研究员们以为并不连通光脑的本地内网是绝对可靠的,实际上系统想要入侵接手整个内网不费吹灰之力。 房间内时刻监控桑迟状况的仪器屏幕闪烁了几下,摄像的装置很灵动地转向桑迟的方向,如同谁借这一双机械眼看向她。 目睹她被死死限制在椅子上的情况,仪器屏幕上莹绿色的点汇聚成一个【-︿-】的不快表情。 下一刻,限制桑迟的束缚环都在数据命令下收回椅子里,重重压住桑迟小脑袋的光脑头盔也被天花板伸下的机械臂帮忙摘了下来。 桑迟懵了懵,试探性问:“是系统吗?” 顾虑到人工智能之前的背叛,研究员们摆设在房间里的仪器款式都极其老旧,没有搭载声音模组和文字模组,系统短时间没法应声或书写,只能用像素点简单拼拼表情。 【-︿-】变成了【0v0】的笑脸,算是回应她的话。 桑迟的心安定下来,慢慢撕掉一块块粘贴在身体上的电极片。 研究员为了避免电极片忽然脱落,用的是粘性最大的款式,贴的时间久了,撕下来的时候,不免在小美人柔嫩的肌肤上留下小片的红。 屏幕上的笑脸垮下去,成了【qq】。 他像是在为她感到难过,只不过在半空胡乱挥动的机械臂泄露出的情绪看起来更像是处在愤怒中。 系统考虑到丢弃在地面的数据线说不定会绊倒她,机械臂拎来角落里并不智能的垃圾桶,把数据线全往里塞。 垃圾桶很快被填满,可在他眼中需要处理掉的东西远不止这些。 桑迟看着系统把仪器和特制的椅子都往垃圾桶的角落堆,没参透他的用意,歪了歪脑袋,问:“你能带我去见倩姨吗?” 她依靠自己甚至没法走出这间封锁的房间,更别提离开研究所,去寻找不知身在何处的倩姨。 可她并不是从前孤零零的无助实验体了。 她的伴侣无所不能,只要她提出愿望就可以得到实现。 房间的门忽然打开,机械臂曲起手指,示意她走出房间。 接下来,是走廊顶灯一闪一闪地向她提示应该走去哪个方向。 桑迟不知走过多少遍研究所的走廊,只是从前总是跟在研究员身后低着头走,一直没有发现原来天花板上还有各种花朵的细致纹理。 行在同样的道路,她的心境与过去全然不同,小手背在身后昂头看着,脚步格外轻快,几乎蹦蹦跳跳起来。 路过一扇合闭的门扉,她听到门内砰砰砸门的声音,这才知道原来系统为了不叫她撞见研究员坏了心情,把他们都关在了屋子里。 小美人的脚步顿了顿,怕里面的人是急于出来做什么事。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29章 可正想着,就听到里面几句愤怒的骂声,质问到底是谁在这种时候搞把门锁上的把戏,叫呐说出来以后抓到人就要剥掉恶作剧者的皮。 桑迟有被恐吓到,不敢再想把他放出来,快步循闪烁的灯光往研究所的出口走。 终于,温暖的日光披散在她身上。 目之所及处,一架自从光脑背叛就废弃无法使用的粉金色涂装悬浮车正停在研究所门外,设计感十足的流车门已经上下平移打开,等待她进入。 桑迟顺势窝进如云朵般柔软的座椅里,坐定。 不同于研究所里地黔驴技穷,系统可以利用悬浮车自带的语音功能同她对话:“稍等,抵达目的地大约需要二十分钟。” “嗯!” 悬浮车的空中车轨在三十米的高空。 桑迟第一次乘坐悬浮车,在悬浮车启动后,克制不住兴奋地贴着车玻璃向下看。 由于大多数人类仍然陷在无限世界,现今行走在外的人很少,从高空向下看只有稀疏几个黑点,什么都不太清晰。 “迟迟你要看道路上的情况吗?” 系统注意到她没能满足好奇心,略作挑选,剔除一些黑暗血腥的,把一幅幅道路上行人的画面展现在悬浮车内的屏幕上。 现今需要在外行走的人们除了依靠双腿外,能使用的只有善于手工者制造出的低劣自行车。 毕竟使用汽油或新能源的汽车早在电力悬浮车普遍后就停产,仅有博物馆还留有几辆无法使用的。 古早的交通工具出现在极端科技化的道路上,体现出极大的反差感,看起来倒颇为有趣。 桑迟兴致勃勃地看过系统展示给她的各种画面,路程上的二十分钟过得并不无聊。 悬浮车降落地面时,她都没想到这么快能到。 下了车,出现在桑迟眼前的是一座兼具疗养功能的私人医院。 用于应对异种起居生活的茧男茧女在研究所的规划中本该是廉价的耗材。 研究所需要时间用实验判断茧内异种是有价值的蝶还是无价值的蛾,这个过程中茧因此被破坏也无所谓。 总归是从死刑犯中挑出来的人,真死了只意味着回归他们应有的结局——不幸生病或残疾,当然没必要花资金治疗。 桑迟的倩姨因为桑迟的特殊性,是难得的例外。 “迟迟,等我一会儿,我在医院里找到了合适我现在使用的身体。” 接下来就不能再利用悬浮车的功能了。 好在这间私人医院不像研究所那样处理掉了全部具备智能性的机器。 系统可以在不同型号的医疗机器人中挑一个当暂时使用的身体,反正不论哪一款都搭载了声音模组。 桑迟也以为系统会选一款医疗机器人,一边看探出墙来的绿植一边等待。 “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桑迟听到系统的声音,可一抬眼,什么都没看到。 “向下看。”系统解释说,“医疗机器人不好看,我用这一款吧。” 那是一只还不到桑迟膝盖的小小泰迪熊布偶。 第87章 泰迪熊应该是某位来访者包裹在花束中一起带来的慰问品,毛茸茸的身体蹭了一身花香。 智能布偶具备用以陪伴病人聊天解闷的声音模组,系统选来当身体倒也合适,至少比起那些有可能勾起桑迟不好回忆的医疗机器人好。 不过也不全是为桑迟考虑,还有系统的心机, 之所以会从医院各种各样的智能布偶中特意挑出一只泰迪熊来,就是他在抄袭丹在游乐园中用泰迪熊打气球的创意,照搬正确答案。 桑迟表现得很惊喜。 她高高兴兴地蹲下身,抱起软乎的小熊,小声欢呼:“好耶,真可爱,我喜欢你这个样子!” 系统得偿所愿窝在她的怀里,为她规划好接下来应当如何前往那位名为孙倩的女士的病房。 走进一楼大厅时,桑迟发现本该人来人往的医院很是空旷。 毕竟私人医院中的医生和护士不例外地有不少陷入无限世界。 剩下廖廖几位清醒的医护人员,各自有昏死的亲朋需要照料,没有来医院坐班。 留在医院大厅当值的,反而是一名自愿看顾清醒病患情况和接待来访家属的女志愿者。 没有能和她交替值班的同事,她需要日夜守在这里,服务清醒的病患,偶尔也接待访客。 缺眠少觉,她实在困得厉害,趁着暂无事可做,便趴在问询处的桌子上小睡。 不过睡得并不沉。 听到自动门开启的响声,她便动作迟缓地抬头看来。 她一只手揉着没法完全睁开的眼睛,另一只手习惯性地点亮屏幕。 医院内网的信息显示在眼前,她声音微哑地向桑迟说:“是来看望病人的吗,说一下病人的病房和姓名吧。” “好的。”桑迟站定桌前,按照系统告诉自己的信息,很守规矩地轻声细语说,“我要去907病房,看望我的姨姨孙倩。” “嗯,核对过了,没问题。”确认病房号和病人名都对上了,病人今日的健康状态也适合探望,对方站起身走到电梯旁边,用自己的密钥为桑迟按下九层,“跟我来吧。” 桑迟在她站起身行动间,注意到她虽然穿着一身严谨的深灰色条纹西服,气质颇为干练,但是胸口佩戴着一枚很卡通的磁吸徽章。 徽章浅蓝如天空的底色上,用白色线条简单勾绘出一只怀里抱着小鱼的垂耳兔。 小美人出了会儿神。 明明是不曾见过的简笔画图案,可她的潜意识能确信它和自己存在某种联系。 小鱼和垂耳兔......对了…… 回忆起自己曾经在山村小世界中拥有过同样柔软的垂耳,她心念忽然一动,一双杏眼睁圆,不敢确信浮上自己心头的猜测是真。 ——会是她在那里否定的过去被改变了人生的小金鱼覆写,延展时间线到现在,成就了一段新的故事展现在她眼前吗? “妹妹对我们团徽感兴趣吗?” 西服女士注意到桑迟久久注视自己的徽章,笑了一下。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套印有同款图案的贴纸,撕下一张,贴在桑迟的手背:“这是我母亲设计的哦,她有一段被拐卖的糟糕经历,奇迹般逃脱后设计出这个图案,一直作为我们归兔社团的团徽。” 她的母亲? 桑迟闻言愣了愣,认真打量这位年约四十出头的女士,果然从她的眉目间找出了承自故人血脉的熟悉感。 而且虽然五官与主动从光带跳下的瘦弱乡村女孩不太相同,但神韵很相似。 仿佛是那个耀眼的灵魂寄生于新的种子,在更加肥沃的土壤中成长,因而开出更加健康而美丽的花。 她很乐观地期待着未来:“等这段秩序混乱的时间过去,妹妹可以了解一下我们,看要不要加入。” 伴随电梯“叮”的一声,九层到了。 西服女士领她来到907病房病房外,解锁了房门,交代说探视结束后按亮病房中的按钮她会来接,便乘电梯回去一层了。 小美人没太回过神来,垂目看向手背上的小小贴纸,问系统:“她说的归兔社团是什么呀?”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30章 “是一个公益性质社团,创始人就是被迟迟你救出山村的那名女性,至今存在近六十年。社团建立的目的是打拐,成员主要是受益得救的女性和相关家属。看社团介绍,归兔不止是成员名,也是她们对受害者皆能踏上归途的期待。” 由于成员了解甚至亲身经历过被拐卖,这个社团的打拐是名副其实的打。 经由审批,她们被允许携带热武器救人,只是同样需要携带录制设备,一旦造成杀伤必须提交相应报告。 系统详尽地把覆写时间线上关于归兔社团的信息详尽告诉桑迟:“近年似乎也在吸纳并不直接参与打拐的新成员,负责帮助受害人寻亲,或是照料因被拐受创的女性。她邀请你加入,大概就是希望你在这方面帮忙。” 之所以桑迟会在这间私人医院遇见社团成员,就是因为这间医院专面向女性,有几个被救离苦海却精神失常,暂时难以找到亲人的可怜人,被社团安排在这儿。 “她们好勇敢啊。”桑迟轻声感叹。 回归大海的小鱼,经年之后总算借命运的潮汐,把没来得及说出的感谢传递给桑迟,告诉她,她已然走出过去的阴霾,并致力于将其他仍陷于黑暗的可怜人救出来。 小美人微弯了弯眼,获知自己真的可以改变他人不幸的命运,心中一个模糊的念头慢慢成形,向系统说:“你帮我查一件事吧。” 得到答案后,她推开门,抱着泰迪熊走进病房。 “倩姨。”桑迟轻声唤躺在病床上的孙倩。 对方合着眼,无声无息,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她还活着。 她很瘦,在窗外投入室内的阳光下,如同一截被晒干的枯木,医院最小码的病服套在她身上都显得宽松, 尤其是左袖空落,静默地提醒桑迟那是自己失控对她造成的伤害。 小美人不免生出几分情怯,害怕她睁开眼后,会害怕或讨厌自己。 一时间,她不敢靠近到孙倩的病床边,却更舍不得离开。 小美人抿起唇,鞋跟在门板上蹭蹭踢踢,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又弱弱地唤她问:“姨姨,你醒着吗?” 孙倩并没有在睡。 如果她每日能正常入眠,这几年在医院接受治疗,身体和精神状况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差。 她没有回应,是因为平日幻听、幻视得多了,分不清真假,所以不想睁眼去看,也总是懒得理房间内的其他动静。 直到听到桑迟逻辑清晰的道歉:“对不起,姨姨,我失控弄没了你的手臂,还一直没法来看望你。” 柔软娇怯的嗓音和往日在孙倩耳边低沉喳喳的喃语完全不一样。 她神情恍惚地睁开眼,不抱太大希望地偏脸望向房门的方向。 视网膜上映出白裙小美人在门边踟蹰的形象,她有些难以置信:“迟迟,是你吗?” 虽然桑迟被困在研究所里不能来探望,两人分开很长一段时间没能见面,但孙倩的精神世界过于贫瘠,每每思绪收拢些,便会想象她长大的模样。 因此,她一眼认出这是她当成女儿抚育数年的漂亮小美人。 孙倩黯淡的眼眸被点亮,头脑因医疗仪器被系统更改成更合适的算法而难得恢复清明。 她依靠单臂强行支起上半身,挣扎着坐了起来,激动地唤桑迟近身:“宝贝,我的小宝贝,过来让我看看你。” 桑迟连忙快步迎上前,坐上她床沿,乖乖地任她用触感略粗糙的手指描摹自己的五官:“姨姨,你愿意原谅我吗?” 小美人比孙倩想象出的模样出落得更好。 容貌倒只是年幼时精致五官的等比放大,可总是萦绕在身上的忧愁消失了,看得出近段时间她过得不错,心情开怀。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孙倩因她的情状颇感欣慰,细致地把她自鬓间垂落的长发别到耳后,唇边牵起浅浅微笑,“如果你是因那天试验的意外道歉,我知道迟迟无论做了什么,目的一定都是为了救我,不用道歉。” 相关那天试验的一切,由于桑迟的失控,几乎都被抹除,哪怕是身为当事人的孙倩也记不清具体情形。 但噩梦一次次不分昼夜地来袭,倒令她从零碎的隐晦信息中推断出真相。 残存于本能的恐惧,每一次都黑雾般凝结成形态莫测的庞大怪物。 周遭暗色里闪烁不定的,是一双双眼睛。 他们冷漠而残酷地注视她,眼睁睁注视她被狠狠咬住肩膀,硬是撕下整条左臂。 伴随纷撒的鲜血,落下了一场浩大的流星雨。 星光如泪水般浸润进她的身体和精神,也将黑暗尽数抹除。 孙倩每一次噩梦都需要重新经受一切,却也明白理论上足以令她致死的疼痛之所以无法折磨她,是因为她被修改了的认知,以为她生来并无左臂。 从不存在,所以不会感受到失去的痛苦。 孙倩知道,研究所内对异种的试验,时常会把茧男茧女当作耗材。 很显然,那场试验的耗材就是她本人。 大概是因为她有照顾桑迟多年的情分,参与试验的研究员想利用她的惨死刺激桑迟,挖掘这个安分却无用的低等异种身上的潜力。 虽然代价是他们在桑迟的失控抗拒下,被和怪物一起抹除掉,但证实桑迟的能力足以开启“g”号新编码等级,他们也算得偿所愿,怎么能怪罪桑迟呢? 总归她只会怜惜被迫失控的小美人。 桑迟孺慕地蹭了蹭她的手掌,轻声说:“姨姨,我现在更知道怎么用我的能力了,你希望回到你的遗憾诞生之前,改变一切吗?” 第88章 “什么叫作……回到遗憾诞生之前?” 孙倩因桑迟的话愣住,懵然眨眼,没能立刻反应过来桑迟的意思。 她在桑迟还很年幼时便来到她身边,这些年又亲眼目睹发生在桑迟身上的种种,虽然从一开始就清楚小美人是各方面都与人类不同的异种,但一直没有把她视作异类,对她只有视若亲生的满心怜爱。 哪怕亲历过桑迟的失控,小美人在她眼中也依然是从前那个需要自己照顾、保护的爱哭小姑娘。 桑迟的小脑袋轻轻歪靠在她的肩上,想了想,措辞着问:“倩姨,你从前叹息着同我说,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其实意思是你真的有后悔想要改变的事,对吗?” 孙倩之所以会被桑迟的监护人挑选,作为茧女前往来到身边,有一个必要的前提,是她犯下了足以判处死刑的罪行,被关押在待处刑的牢狱里。 往日闲谈时,桑迟从零散的只言片语中,知晓了她的双手沾有人命。 但桑迟很确信自己的倩姨性情温和,不可能是故意犯下杀人罪行的恶徒。 若说是意外致人死亡,同样说不过去。 那样的话,倩姨的脸上不该没有丝毫忏悔之意。 甚至正好相反,每每谈及此,从她眼中流露出的情绪,是哪怕时间过去很久,只要回忆起往昔,便犹然不能释怀的愤恨。 只是她不愿说起这段往事。 桑迟不忍触及她未曾愈合的伤口,也不希望令她感到为难,总是乖乖地顺着她调转开的话题说,没有仔细探究过她的过去。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31章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 “我可以帮你改变那一段过去。”桑迟目中盈着汪汪的光,浅笑着说,“我猜得到一点,姨姨你后悔的事和你曾经提起过的去世的妹妹有关,如果能溯洄时间,你愿意吗?” 哪怕是在最美好的梦中,孙倩都没敢想过这等事,屏住呼吸,像是怕吹散眼前倏然出现的幻象泡影,小声问:“可以吗?这是可以做到的吗?” “可以的。” 桑迟在病房外问过系统了,离开无限世界后,她依然保有更改人类时间线的能力。 不过系统有提醒她,与她相关的人和事在时间纬度都是固化的。 改变孙倩的整个人生,孙倩不会因杀人入狱,不会成为照顾自己的茧女,却不意味着有其他茧女被挑中进入研究所照顾她。 在其他人的概念中,她被发现异常,进入研究所后,从始至终都不会有茧女陪伴。 她们之前在研究所共度的事会被从孙倩人生擦除,由其他事取代。 从未有过交集,孙倩自然不会再记得她。 可如果这就是让倩姨能获得幸福完满人生的小小代价,桑迟认为很值得。 她已经拿回自己的传承,知道该如何做,手轻轻覆在孙倩的双眼上,缓慢而坚定地否定道:“那段让你痛苦的过去,本身就是不存在的。” 霎时间,周遭的声音都沉寂。 桑迟合起眼,不再通过眼睛看。 在如银河般闪耀光点的黑暗里,出现在桑迟面前的是如丝绸又如光影的时间脉络,每一幕上都剪裁孙倩人生的一部分。 在这间私人医院中度过的时光,孙倩的每日都是枯燥的醒来昏去,显得灰暗而模糊。 再往前,以茧女的卑贱身份身在研究所中的时光倒是温馨,虽然莹动浅蓝色代表忧虑的光,但很清晰,桑迟得以用另一个视角重新看过那一段过往。 她驻足了一小会儿,接着,伸手触碰向沉暗如血以至于看不清内容的红色时间片段。 细碎的声音重新响起,桑迟睁开眼,看清周遭是监狱会见室的环境,愣了愣,意识到自己可能来错了时空。 好在系统帮她进行了光学伪装。 只要待着不动,倒不会惊动在这个时间空间的人。 一抬眸,桑迟极久违地重新看到自己那位名义上的监护人,打消了立刻转换时空的想法,想听听她们在说什么。 她的监护人坐在形容狼狈的孙倩正对面,隔着钢化玻璃和栅栏,沉声开口:“我想和你谈一笔交易。” 孙倩眼中满布血丝,下唇被牙齿咬破的伤口还未痊愈就再次受创,十指指甲边缘也皆是坑坑洼洼的不平。 看着对面身着低调奢牌私定的中年女人,孙倩视线短暂停留在她领口处的猫眼石金胸针,知道那代表的是她的议员身份,扯扯唇角:“议会现在负责给军部收尾恶性舆论吗?” “不。”她否认了,在孙倩的注视下摘了领口的胸针收进口袋,冷淡地说,“至少我今天不是为军部那三个死有余辜的败类奔走这一趟,而是为了进行达成个人目的的交易。” 听到她对仇家的评价,孙倩稍收起脸上近乎刻薄的嘲讽神色,半信半疑道:“你要和一个生命进入倒计时的将死之人交易?。” “你确定了的死刑犯身份对于我来说有价值。”女人提了一句,低目看向自己手边的纸质档案,“不过在谈交易内容之前,我需要核对一下你的事——你妹妹出事之前,一直是你们姐妹俩相依为命,对吗?” 孙倩皱眉,沉默不应答。 她不太乐意把和家人的亲密故事分享给看起来高高在上的陌生人。 在失去妹妹后,这份回忆是她仅有能攥在手心的宝物了。 然而她的不快情绪抵不过女人轻飘飘抛出的诱饵:“如果交易能达成,我可以帮你处理掉你没成功杀掉的那两个败类。” 孙倩猛地站了起来,如同彻底熄灭的灰烬忽然蹿起火苗,被镣铐锁住的手按上两人间隔着的玻璃,撞出当啷一声响:“你说话算话?” 她不畏死,在决定复仇时就想到了自己的结局。 可她的复仇没能完成。 害死她妹妹的三个人出身上层家族,是没有继承权、去军部镀金的纨绔子弟。 即便她的妹妹被他们害死的证据确凿无疑也无用。 因为他们的家族和军部都想要掩盖这桩丑闻,所以连审判凶手的机会都没有,作为受害人家属,孙倩得到的只有一份标明赔偿金额的调解书。 孙倩看过妹妹遍布淤伤和青紫的尸体,知道妹妹在被受致命伤之前还经受了不少暴力殴打,不能接受过失致死的说法,更不能容忍害死妹妹的凶手给一笔于他们无伤大雅的金钱便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在恨意的驱使下,准备了很久,试图把他们一网打尽,为妹妹复仇。 最终,她等到了三人重新聚在一起的机会,下药限制了他们的行动能力。 可藏在衣袖中的尺长短刀杀伤性有限,酒吧包间附近的侍者赶来得又太快,除开当场死亡的一人,另外两个都抢救过来了。 他们甚至在伤势未愈的情况下出席了她的庭审,抱着狐朋狗友的遗照,嘻嘻笑笑地鼓掌庆祝她这个死敌被宣判死刑。 想到他们还能在这世上肆意快活,她便日夜在牢狱中受恨意煎熬,如果这个议会来的女人能兑现交易的内容,她愿意答应任何条件。 简单确认过孙倩的确有照顾妹妹的经验,桑迟看到自己的监护人把一张自己小时候的照片推给孙倩,说:“下次来我会给你带来那两人的死讯,相应的,也会安排你进入异种收容和研究所,你之后需要在那里负责她的所有事。” 她顿了顿,冷淡的口气软和了一点:“虽然非我族类,但她没做过坏事,可能的话,尽量对她好一些吧。” 两人的会面到此为止,后续发展应该就是孙倩在狱中等待消息,没什么可看的了。 桑迟再次合上了眼。 按照她们方才谈话的内容,倩姨的妹妹应该是被人害死的。 她之前想当然地以为对方是生病去世,准备到达正确的时空后,请系统帮自己联系阿德里安帮忙呢。 现在得改一改计划了。 为了避免根据倩姨的情绪判断再去到错误的时间,桑迟声音软软地向系统问:“你能查到倩姨的妹妹出事的时间和地点吗?” 过去的罪案都有文字留档,没花多久,系统就给出一个酒吧后巷的地址和帝国历六五零年三月十七日的时间。 “三月十七日?”桑迟听到熟悉的日期,愣了愣。 这是孙倩的生日。 ——原来倩姨的妹妹是在她生日那天出的事。 怪不得之前自己想为倩姨庆生,得到的是“谢谢迟迟,我不过生日”的回答。 不过倩姨一定会喜欢这次她送去的生日礼物。 * 酒吧后巷很狭窄,变幻色彩的霓虹灯牌投映进地面混着油腻的污水里,晕开一圈圈令人炫目反胃的混浊。 扎着马尾辫的少女晚自习后,想要尽早回家为姐姐庆生,选了这条近路。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第132章 淌过污水时,白球鞋溅上泥点,经由灯牌时,人也被从酒吧后门出来的三个男人逮住了。 高分贝的摇滚乐仍然回荡在三个醉醺醺的人渣脑海里,他们听不清少女恳求他们放开她的话语,或许本身也根本不在意她说什么。 兴致上来了,就是要纠缠她,不让她走。 被围起来推搡,少女的情绪越发紧绷,终于在恐惧作用下,出于逃生的目的,重重踢了最近那个人的膝盖一脚,趁对方吃痛,从裂开的包围钻出,快速往巷口跑。 然而男人有三个,且都是军部出身,就算被酒精麻木了动作和反应,要追上她也不难。 她又被逮住了。 刚才挨了踢的男人觉得让她跑掉很丢脸,恼怒催生暴力,按住少女的侧脸,重重往旁边的砖墙上砸。 没砸实。 一股强力电流忽然窜进他的身体里,卸去他所有力气,一时间连站都站不住了,难看地软在肮脏的地上,成了一滩烂泥。 软嫩的手臂插进来,挡在了少女的脑袋与砖墙间,受了未尽的余劲,没让少女遭受这次重击。 “哎。”循着记录上的时间和地址找来的桑迟轻轻痛呼,然后在少女看来时,向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哦,还是来的有点晚。” 少女呆愣一瞬,想不到桑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明明她刚才逃跑时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可当下的情状容不得她多想,和三个凶恶的醉酒成年男人久待一定没有好下场。 她一把抓住桑迟的手臂,要带着这个刚刚才帮自己垫了一下头的漂亮小美人一起逃离危险。 桑迟来不及说别的,便被她拽着踉跄地跑出五六米:“等、等一下。” 不用跑的呀。 有系统在,可以利用他们随身带的电子设备,把人都电倒。 她这么一跑,系统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才会顾不上处理剩下两个男人。 “不能等!”应激状态的少女听到后方追逐来的错乱脚步声,更紧地握住桑迟的手腕,“得去到大路上!” 大路上有来往行人,人渣们应该不敢随便乱来。 “迟迟体能不好,这么跑,她会伤着脚。” 含着淡淡笑意的声音倏忽响起,少女急于逃离的念头凝滞在脑海,思绪变得迟钝,脚步也一齐停住。 巷子里另外两个追逐者更是成了不会动的雕塑。 桑迟有些惊喜地偏脸看去,果然看到了身影处在半实半虚之间的约书亚:“约书亚,你能从小世界出来了呀!” “嗯,其他同源体都在星舰塑实体,我先用投影过来看看你。” 约书亚提了一句,没太仔细解释,问起桑迟的情况:“现在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嗯,有要问你意见的事,稍等一会儿说。” 桑迟搁置其他,先推了推少女的肩,祝愿兼预言地说,“你该回家了,你的姐姐在等你陪她过生日呢,今天是你们姐妹美好的一天,什么可怕的事都没有发生。以后每一年,你们都要好好地在一起。” 少女松开握住她手腕的手, 因糟糕遭遇生出的负面情绪如烟般飘散,但没有受困就没有被救,当她走回大路上,不记得三个可怕的醉鬼,也不记得突然出现的白裙女孩了。 愣神时,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她拿出一看,是姐姐孙倩问她走到哪儿了。 她快速打字马上到家,本能地不敢再抄近路了,沿着大路开始奔跑。 桑迟目送她的身影远去消失,视线飘回巷子。 这儿还有三个被她篡改命运的人没有安排。 她仰首看向约书亚,问他要处理他们的意见。 约书亚稍稍了解来龙去脉,微扬眉:“迟迟纠结的是他们在原本时间线上有杀人偿命的下场,现在的时间线没有真正杀人,罪不至死吗?” “嗯,感觉死太严重了。” “那就小罚吧。”约书亚无所谓地耸了下肩。 然而他口中说着小罚,实际上却是限定死了整条小巷的时间和空间,“像现在这样关一关他们,以后就都老实了。” 简单的关一关听起来不是太严重的刑罚,可没有期限就代表无期。 由于时间被约书亚定死,他们的身体状况也会永远定格,不会老不会死,只能静止在巷子中。 一动不能动,自然就是约书亚说的老实。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看,他们给其他人带去噩梦的巷子,成为专属于他们的噩梦,是很合理的因果报应,也满足约书亚的恶劣趣味。 唯一有可能改变他们结局的桑迟没意识到其中残酷,仅是从字面上理解关一关,觉得合理,便认可了他的裁决。 “那我们可以回标准时间线了,阿德里安应该也修改完全人类的认知了。” 桑迟惊了一下:“修改什么认知?” “你不肯无限世界取代现实,我们讨论的结果只能是把无限世界融合过来——迟迟,你会喜欢全息游戏这个说法吗?”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