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同人] 降谷青梅,但前女友》 第1章 [bg同人] 《(柯南同人)降谷青梅,但前女友》作者:晏咕咚【完结】 文案: 【he。warning:重生开局,设定各种意义上都很不科学】 被诸伏亚纪子逮捕的犯人们都知道,如果你是真凶,遇到了她请乖乖束手就擒,不然打起来,她比你这个亡命徒还要亡命徒,要问为什么,大概是你们这样的人阻碍了她谈恋爱吧。 而她, 死在了黎明之前。 再醒来时,又回到降谷跟她说分手的那一天。 她没有理会青梅竹马乱七八糟的假借口,笑着回他:“祝你成功”。 ———— 卧底任务中,波本和苏格兰在和他们交易的另一组织见到了熟悉的,朝思暮念的人。 隔着河水遥遥相望,爆炸的火光映到了她脸上,明明灭灭,显得相逢的场景都变得虚幻。 她只看了几息,像是没什么留恋般,转身离去。 她本该在医学院好好进修。 公安办公室,久别重逢的两人大吵一架。 “怎么,降谷警官,就许你的恋人是国家,不许我打击罪恶吗?还是说你觉得我不够资格?那要比试一下吗?” 你想要我怎么办? 和我一起长大的,我最亲爱的哥哥。 把我当成亲妹妹,看穿我的情绪,尽力关心我的人。 摩天轮上,牺牲之前还要发消息告诉我:“保重,别那么拼命”的人。 教我办案方法,带我一步步成长的人。 你要让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再死一次吗? 可是这些话,不能说。 “没什么好说了,我是不会回头的。”她恢复成那种冷漠的面容——让降谷一看,就觉得他们隔着万水千山。 ———— 小时候降谷总想着,怎么能让妹妹保护自己呢,可是长大了他依然不能保护她,因为她终究要选择和他并肩而行,守护他们共同的信仰。 搞笑版一句话简介: 亚纪子:都是打三份工的人,你瞧谁不起呢?! *设定:景光寄住在东京的亲叔叔家,亚纪子是叔叔的女儿 *世界观非常柯学,有不科学设定(都重生了肯定不科学)综了魔快 作者逻辑废物,我先替大家骂了qaq 内容标签: 破镜重圆 前世今生 少年漫 柯南 正剧 主角视角:诸伏亚纪子zero配角:hiro 马自达 班长 hagi 大侦探 一句话简介:我和我前男友的情敌,都是国家 立意:守护爱情需要并肩而行,捍卫正义自当不畏生死 第1章殉职 东京今日不大寻常,参议院附近街道上布满神色紧绷的警察,后边陆续有警车赶来。 据悉,内阁大臣上川正义于今晨收到恐吓信,要求其撤销暴力组织取缔法案,否则将有灭顶之灾。 内阁当然不可能屈从于宵小鼠辈,于是命警视厅加强安保,会议照常。 但今天正是警察厅对黑衣组织收网的关键时刻,零组联合各国驻日情报机构同时攻陷组织在东京的据点,由于保密要求,搜查一课得到的消息仅仅是随时配合和听从调遣。 整个白天警察换了几轮却依旧毫无动静,就在傍晚快下班时,事情突然变化。 “什么?炸弹在市政大楼?!”接到目暮警部电话,距离大楼最近的诸伏亚纪子立刻调转车头,奔向目标地点。 既然是对内阁的威胁,炸弹应该出现在参议院或民众更多的地方,而不是最近储存档案、办理日常事务的市政大楼。 诸伏亚纪子风驰电掣,用尽她所有车技在五分钟内赶到市政大楼,从驾驶位下来,余光瞥到街角电话亭后隐藏着一个熟悉的金色脑袋,旁边另一黑衣人被挡住,只能看见几缕银发。 她看到降谷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于是明白那个银色长发的男人背后代表着他和哥哥七年来隐姓埋名不见天日的原因。 这似乎是他们不可逃脱的宿命。 而她对这片黑暗一无所知——只除了哥哥因此而死。 但楼上还有没疏散完的群众,机动队在她之后才能来,她必须上去。 从门口走上去的过程中,她想起和降谷零分别六年后第一次见面,就在一年前。 处理完加门初音自杀案,她公事公办地询问对方:“安室侦探,现在方便去警视厅做笔录吗?” 对方从容不迫同她上车,眼中是属于侦探的锐利,和她记忆中那个严肃认真的降谷零似乎只有容貌相同。 车里只有他们两人,她关闭无限电台后沉默两分钟,等着对方说话。 安室透随意地将手肘支在车窗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前方。 最后还是亚纪子先开口,跳过旧情人所有寒暄,略过这些年所有担心不甘和眼泪:“需要注意什么?” 安室透语气平缓但冷淡:“别做任何出于好奇的调查。” 诸伏亚纪子觉得无力感遍布四肢百骸,是保密要求,是出于保护,但也将她隔绝在一切信息之外,和七年前没有半点分别。 于是她用更平稳的语气炸出一道平地惊雷:“我哥是怎么死的?” 这次安室透终于愿意施舍给她一个真实的眼神,紫灰色的瞳孔震荡。 女警官的脸上没有半点波澜,仿佛将这个场景演练过千百遍,让鲜血淋漓的心反复撕裂又愈合,她甚至还能继续稳当开车:“所以瞒着我果然是你的要求。” 一年前,伊达航牺牲后,她和高木涉为其整理遗物,那多出一个弹孔的手机,她甚至不需要上面的h就已经猜到属于谁,本该高明知道而她不知道的事情现在倒转了。 降谷零说了让他最后悔的第二句话:“别问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告诉她,是怕她一意孤行去查;敢在她开车时说这样的话,是相信她不会情绪失控。 诸伏亚纪子都不知道该说降谷零信任她还是不信任她。 “知道了。”他们之间只剩下这句话,诸伏亚纪子压着最高限速边缘将他带到警视厅,下车时想了想还是加上一句“注意安全”。 而后上演若干次警察和热心群众对面不相识的戏码,直至今日。 她走进办事大厅,负责人——也就是炸弹发现人,已经开始疏散来办事的群众和工作人员,临近下班,普通群众不多,但把整栋楼的工作人员都疏散下去也需要一定时间,诸伏亚纪子立刻跟着负责人到十三层发现炸弹的地方。 红色消防栓里,显示屏上红色的00:30:00正不断往下跳动着。 她没有着急拆,“大楼里还有未巡视过的地方吗?” “顶层档案室和地下车库。” “您疏散群众,我去档案室。”如果是为销毁某些可成为线索的档案再加上示威,炸弹安在此处就说得通了。 果然,档案室中有一书架被清空,诸伏亚纪子在直觉驱使下将四周细细勘察——在书架上方发现了炸弹,不细找还真找不到。 书架有两米高,小心起见,诸伏亚纪子将隔壁书架向右挪动与炸弹形成间隙,而后迅速从梯子爬到右边书架顶层,她身体灵活,很快就匍匐到书架上方观察炸弹。 第2章 00:10:24 来不及了。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工具拆掉显示屏使其露出繁杂的线路,给机动队拍好照片——对方还有五分钟才能到达此处。 拆到一半,看着诡异又熟悉的线路,她想起那位早已牺牲的拆弹专家曾经用一丝不苟的动作和漫不经心的语气教她:“看好了诸伏,这是联动信号装置,如果按正常次序拆弹,它和下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的炸弹就会一起爆炸。” 很好,她明白为什么两个炸弹有时差了,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信号联动装置另一边的炸弹在哪?参议院附近?这栋大楼? 诸伏亚纪子小心翼翼地剪断联动装置中的黑线,电话铃响起,她按下接听键,手中动作不停。 “诸伏,参议院发现炸弹,你那边怎么样?”是目暮警官。 参议院由公安部署,防卫森严,连只蚂蚁都放不进去,怎么可能还被安上炸弹?! 莫非……有内应?! “发现两组炸弹,我正在拆除档案室炸弹信号联动装置,很有可能联动了参议院炸弹,剩余3分钟;13层炸弹倒计时27分,机动队马上到。”详细且迅速地汇报完情况,她剪断联动装置最后一根线,“怀疑公安有内应。” 参议院的炸弹倒计时停止,只需再剪掉三根线,这颗炸弹的倒计时也会凝固。 只是。 琴酒接到一封邮件,上边赫然是: 【参议院炸弹被发现。】 银发杀手冷漠勾起嘴角,按下口袋中的引/爆/器。 瞬间,诸伏亚纪子随着爆炸的冲击与热浪变成灰烬。 失去意识前,她似乎听到无机质的声音从附近传来——又或许从她的脑海:“一切本不该如此……” 而后只剩冲天的火光,将晚霞映衬得如同血色。 降谷零觉得刺目,他死死睁着眼睛紧握双拳,指甲刺入掌心,但已然察觉不到一丝痛觉。 他奢求亚纪子不在顶楼,可巨大的惶恐和不祥的直觉将他钉在原地。 好像过了很久,他听见自己用玩味的语气问:“你还亲自上手了?怎么,信不过我?” 往13层服务中心装炸弹是波本新接到的任务,来不及做准备,他只能装上一个最好拆的炸弹并把倒计时设置长。 按琴酒的说法他只是来做狙/击部署,没想到他在顶楼装了炸弹。 “我的任务没必要向你汇报。”银发杀手掐灭手中香烟放进密封袋里,他望着火场,阴鸷的眼中只有轻蔑,“走了,波本。” 他是公安最重要的一张底牌,他不能现在动手。 何况亚纪子不一定在顶楼…… 降谷零用尽毕生的忍耐力让自己不要冲进大楼,甩开琴酒后立刻与部下汇合。 看到风见神色那一刻,年轻的公安警察已然知晓希望破灭。 部下的眼睛藏在镜片后不敢与他对视,好像是打了一路腹稿至今仍不知如何开口。 “说吧。”降谷零终于感同身受,诸伏亚纪子询问景光死因时平静语气背后是怎样的痛彻心扉。 “参议院的炸弹和市政大楼的有联动装置,信号被及时切断,目暮警部说公安疑似有内应,”先交代情况并不能拖延时间,更不能减缓痛苦,风见缓慢说出后半句,“诸伏警官……牺牲了。” 他的长官居然面不改色转头上车,风见快被吓死,“降谷先生?!” “我不相信。”引擎声轰鸣,金发男人猛打方向盘赶回案发现场。 他的侧脸如刀削斧刻般坚毅,紫灰色的眼眸透露出冷静与执着——在降谷零身上,冷静执着到极点便是疯狂的预兆,风见裕也如坐针毡。 接头地点到市政大楼只需要五分钟车程,在警戒线外他甚至还能挂上安室透的招牌笑容以便混进去。 只是带他进来的是里理事官黑田兵卫,独眼长官当然知道他冲动赶来的原因,向他摇摇头,“是真的。” “别去了。”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长官也不免恻隐,“搜查一课已经……收敛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这只是较为和缓的说法,实际上是惨不忍睹。 降谷零一阵恍惚,风将衣摆吹得猎猎作响,刮进他的心里,在心头最柔软的地方留下一个大洞,无边的风声与寒冷皆从中呼啸而过,他仿佛站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上,看着远方星辰坠落,无法触碰,无从阻挡。 凛冽秋风中,无数过往浮现,就像一台卡带的老式放映机播放过载的回忆画卷,他们的过去有太多太多,让人难以有真实感,也难以抽离,理智坍塌,情感失去知觉。 他似乎真的听到了亚纪子在叫他——是少女时期的她,清亮的声音穿透时间,俏皮活泼严肃或温柔地叫着“zero”。 三十岁的降谷零,挚友挚爱皆慨然赴死,再无明日。 第2章重来 诸伏亚纪子没想到她还有再睁开眼的机会。 爆炸带来的幻痛仍在,她抬眼打量四周,恍惚好一阵才忆起这是东大的宿舍。 陈设还算熟悉,舍友二十岁的脸在她面前放大:“起床啦亚纪子,你不是说今天有约会吗?” “嗯,”她音色平静,“马上起床。” 顺手按亮手机屏幕,上面显示9月30日,她扯起嘴角,多么……令人难忘的日子。 她知道今天要赴什么约会了。 多年的警察工作早就能让她遇事不动声色,短短的洗漱时间内舍友并未发现她的异常。 打开衣柜,清一色充满青春活力的运动装网球裙工装裤还是让她愣了一下,她随意拎起一套黑色运动套装穿好出门。 徒留舍友平江凉子的“你不打扮一下吗?”在风中消散。 今天要见的人是降谷零。 东都大学北门一处安静的咖啡厅里,金发青年穿着休闲卫衣,棒球帽盖住了他异于常人的发色。 亚纪子信手拉开椅子坐到他对面。 “亚纪子,”降谷零挂着无懈可击的温和微笑,亚纪子神游天外,把自己从情感中抽离,原来安室透现在已经出现了。 他停顿一下——当年她并没有发现。现在看来,只怕是接下来的话对他而言也不容易开口。 但他还是说出口了:“我们分手吧。” 接下来的话近乎诚恳,男人紫灰色的眼眸写满了坚定,卧底必备的撒谎技能第一个练习对象竟然是他的爱人,多么可悲。 “接下来工作会很忙,”他没有用辞去警察职务去敷衍她,因为她不会相信,“我对你的感情也许更像是兄妹之情。” 他直视诸伏亚纪子,态度堪称冷硬:“更何况,爱情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 上辈子她的反应是什么来着? 先是震惊不解,转瞬领悟了他的处境,只怕是要去卧底不得不分开。 但诸伏亚纪子一直对降谷零用的理由耿耿于怀。的确,编一些更离谱的缘由她无法相信,也不可能置保密条例于不顾直言相告。 只有这个理由她才有可能相信,某种意义上讲,降谷零不在乎爱情且不需要爱情是真的。但正因为如此,诸伏亚纪子更觉得心凉。 紧跟着,她给了对方最后的机会。女孩蓝色的眼眸显现出诸伏家一贯的机敏与洞明世事,她抬眸坚定地说:“那我等你。” 第3章 以她的性格和自尊,挽留是不可能的,哪怕对方是她的青梅竹马,哪怕对方和她相爱这么多年。 而降谷零则把郎心如铁演绎到了极致:“你听不明白吗?” 语气没有不耐烦,但平静得近乎冷酷:“我不需要。” 现在回忆起来,亚纪子甚至都觉得降谷零一定用过她最熟悉的语气跟她哥哥说过: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长痛不如短痛。 哪怕重活一世需要有许多新的部署和安排,在他面前也无需伪装情感,诸伏亚纪子又品了一遍那句“爱情不重要”,她展开笑容:“好,祝你成功。” 也祝我成功。 说罢毫不客气转身离去。 降谷零自然能感觉到青梅有些许不同,但他已不能在意。 东都医学院宿舍,诸伏亚纪子回到书桌前发呆,这次她没有大哭一场,只平静地盘算着接下来的安排。 “出去转转吗,亚纪子?”平江凉子再次探头。 一贯与她一起奇奇怪怪可可爱爱的舍友,这次却沉稳得像她们老师:“不,还有人来找我。” 上辈子亚纪子被分手,想来想去还是跟她哥聊聊最合适,挂电话没多久景光就来了。 说是不放心她所以过来看看,听起来无懈可击非常合理。 实际上那是早有预谋的,最后的告别。 之后看来这对幼驯染一定是早就商量好的,降谷先来,诸伏随后。 果不其然,诸伏亚纪子收到简讯:【亚纪子,有时间吗?我去看你。】 她迅速回答可以。 正出门的公安预备役则接到好友的信息: 【她和平时不太一样,你劝劝。】 凤眼青年轻叹,他能怎么办呢,他知道亚纪子不是那么洒脱的人,认准一个人很难放下。她阳光开朗善良,但是也心思细腻,只怕不知道要伤心多久。但是他和降谷零进入了公安的不同部门,据说接下来会各有保密任务,五年,十年,谁又说得准呢?总不能让亚纪子一直等下去。 他拿起东西往约好的地点去。 诸伏亚纪子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平江凉子一惊:“你去见谁啊?!刚才见男朋友也没见你这么激动。” “我哥。” 诸伏亚纪子确实紧张,死而复生后还能去见死去的亲人,任谁都会激动的。 他们约在学校附近一个安静的公园,见到诸伏景光身影的一刹那她就快步走上前去,几乎快扑到他怀里。 她的哥哥还那样年轻——他们死的时候也同样年轻。 “哥哥……”女孩当即红了眼眶,诸伏景光只觉得她是因为分手难受,殊不知对她而言他们已经七年未见,从不知生死,到阴阳相隔。 这次诸伏景光的说辞是:“听zero说……” “对,我们分手了。”诸伏亚纪子承认得干脆,她抬眸问,“他叫你来的?” 看着妹妹执着的眼神,他知道她已经猜出来,于是举手投降:“我不是来给他当说客的,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诸伏景光将左手藏着的口袋递给亚纪子:“喏,给你的礼物。” 亚纪子努力挂起笑容,试图轻松地接过:“安慰礼物?” 接下来的对话和当年如出一辙。 诸伏景光轻笑,“怎么会。是你三个月前说好看的那个包。” 亚纪子打开袋子,惊喜地挽上兄长的手臂,哪怕是同样的情景重来一遍,她也仍然开心,只是要掩盖住心里还未平息的恐惧伤悲以及失而复得又恐得而复失的复杂心绪。 “很贵诶,我只是随口一说。”她慢慢抚过无比熟悉的皮质包面,上辈子她背了七年。 诸伏景光没有说话,他静静地低头看了妹妹一会儿,突然提起毫不相干的话题:“婶婶的环球旅行采风计划怎么样了?” “她还纠结呢。”这是事实,现在的亚纪子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哪怕是当年,结合下一句话也能猜出,他想让家人尽可能地避开风险。 “出去逛逛很好,我听说她喜欢的那位英国画家最近在开画展。” 亚纪子抬头深深注视着他,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工作比较忙,暂时不要联系我。” 跟诸伏高明那边,他打算过段时间说辞去警察工作,但是亚纪子和他一起生活的时间太长了,没有那个必要。他甚至不需要说“以后见到我和zero不要打招呼”——妹妹紧紧攥住他的衣角,他当然知道她已经知晓。 诸伏亚纪子紧紧盯着诸伏景光,目光缓慢扫过他五官的轮廓,想要将他的模样刻在脑海中。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问出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什么时候走?” “现在一切未知。”景光拍拍她的肩膀,“别担心我,你好好吃饭,别嫌食堂菜难吃就不肯吃。” 诸伏家多年前是诸伏爸爸做饭,后来景光也经常掌勺,亚纪子厨房白痴一个,好吃就多吃,不好吃也不多抱怨——她会不怎么吃。 孤身一人这么多年,她早就学会自己做饭了。 诸伏景光平时并不是一个唠叨的哥哥,他一贯温和包容,但也有自己的棱角。 今天例外。 “照顾好叔叔婶婶,偶尔也帮我联系一下高明哥,他很喜欢你。” 亚纪子小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诸伏高明,可以说是一物降一物了。 她低声说“好”,不忍再听下去。对于二十二岁的诸伏景光来说,这是不放心的嘱咐,而对于二十七岁的诸伏亚纪子来说,这些话可以称之为兄长留给她的临终遗言了。 她知道松田牺牲前见过零和哥哥,但是自此一别,兄妹二人再没见过一面,再没说过一句话。 诸伏亚纪子将哽咽咽下,声音轻颤:“手机,别放在胸前。” 女孩从兄长胸前口袋中抽出手机,不存在的弹孔向她张牙舞爪地嘶吼着,过往与未来共同交织在此刻,她几乎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而这时,一只温暖的大手稳稳握住她手腕,和她瞳色相仿的眼眸定定望过来:“好,都听你的。” 他接过手机放到裤子兜里,像深海一样的眼睛似乎看穿她所有不安,又将这些情绪尽数包裹在一片洒满阳光的水中。她听见哥哥温和的声音:“别害怕,亚纪子,我会竭尽全力。” 竭尽全力干什么?他没有说。亚纪子知道,他会竭尽全力守护人民,竭尽全力捍卫正义,竭尽全力活着回来见她。 “不用担心我,照顾好自己。”他抚摸她的发顶,如同小时候那样,如同比七年前更久远的十七年间那样。 她竟在一瞬间觉得心安。 当年她虽不舍,却没有过于担心,所以是她看着兄长的背影渐渐走出她的世界。 而今,诸伏景光看穿她的不安,揽住她的肩膀轻轻拥抱以作告别。 他说:“你先走吧。” 于是诸伏亚纪子一步三回头,兄长始终站在原地微笑注视她。 青年站在树下,树影摇曳,投在他身上的光明暗交错。 最后,吹来一阵东风,树枝摇晃向另一边,阳光洒在他脸上,照得他坚定的眼神愈发明亮。 第4章 他站在光芒下。 亚纪子终于不再回头,走向今生的未来。 第3章童年 “妈妈,爸爸,”推开门,诸伏亚纪子觉得恍如隔世,“我回来了。” 上一世,水谷玲奈作为小有名气的画家去世界各地旅行采风,不露脸,不从夫姓,安全问题诸伏亚纪子倒是放心,但也因此不常见面。 今生只怕更要如此。 亚纪子的父亲诸伏昭治是一个聪慧且严肃的人,是很专业的翻译,精通汉语和英语。也正因此诸伏高明和他的叔叔其实感情很不错,比起父亲诸伏将晖,高明反而更像这位叔叔。 “你爸爸做好饭等你呢。最近在学校过得怎么样?”母亲慵懒随性得很,她正躺在阳台躺椅上摇扇子,日光透过清晰无痕的玻璃窗洒在她脸上,显得她眼尾浅浅的纹路都填满了宁静的光辉。 “我挺好的。”亚纪子借换衣服的间掩盖内心复杂的情绪。 “降谷家那小子怎么没陪你一起回来?”水谷玲奈一贯喜欢打趣一双小儿女。 如果说诸伏景光确乎是这家的长子,那么降谷零至少也是他们家的半个儿子。 亚纪子背对着母亲云淡风轻:“分手了。” “诶?!?!”母亲的声音高了一个八度,“什么时候分的?为什么分的?你和他居然会分手???” 上辈子她妈妈也是这样震惊,只是诸伏亚纪子的反应并不相同。 果然,她妈妈也发现女儿过于平静:“亚纪子,你还好吗?” 母亲关切的眼神投在她身上。 诸伏亚纪子对降谷零有过很多少女心思,说是恋爱脑有点过分,但她的确喜欢他很多年。 母亲觉得她会崩溃,会大哭,现在这么平静,反而要让人担心。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上辈子诸伏亚纪子被分手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天,有时枯坐着,有时默默垂泪。 当了一个月的行尸走肉,最后是被萩原研二的死讯敲醒的。 思绪回笼,她一个一个回复妈妈的问题:“我没事。回家之前分的,因为他接下来工作会很忙。” 她的目光先与母亲相触,又转到父亲身上,用暗藏深意的眼神传递给他们:“哥哥也是,以后不要联系他了。” “什么部门至于……”水谷玲奈把话说出来的同时反应过来,毕业即失联的,不是卧底就是公安警察,要么就是卧底的公安警察。 父母沉默一会儿,交换眼神,水谷玲奈抬头看向柜子上摆着的四人全家福,用复杂的语气说:“就知道有这样一天……” 也就怕有这样一天。 诸伏景光在警校找到杀害父母的凶手后,水谷玲奈本以为他心中的阴影解除,自此可以安心去当普通的警察,但是,她仍记得当时丈夫背对着她凝视窗外的天空,“以他的能力和想法,不见得。” 而诸伏昭治只是淡淡说:“知道了。”随后起身将全家福照片拆出来。 玲奈叹了口气:“换成咱们一家三口的吧。” 她拿出客厅的相册准备去找,三人的全家福不多,只有诸伏亚纪子的毕业典礼和五岁之前的照片——前者还是景光特意给拍的。 诸伏昭治发现今天的女儿异常沉默,他掀起眼帘,“那你呢,还准备做医生吗?” 母亲抽取照片的手顿住。 诸伏亚纪子本来也想当警察,不过后来选了医学院,一是因为妈妈不想家里的孩子全做警察,二是就算想考警校,大学毕业再去也不耽误,三是……她也怕哪天这两个人满身是血地回来她不知所措。 但是父母都知道,她对做医生没有那么坚决。当然,她是干一件事就会干到最好的人,现在是大学三年级的上学期,关系亲近的老师已经有意让她申请修士。 跟家里人也没什么好隐瞒,何况诸伏夫妇对孩子们选择人生只提建议不做命令。 诸伏亚纪子有一双漂亮的杏眼,眼尾微扬,既不像诸伏家招牌的凤眼,也不像妈妈,但是和景光是如出一辙的湛蓝,不笑的时候有些凛然。 “我还是打算做警察。”她坐在沙发上脊背挺直,话语掷地有声,父母看出她不同以往的坚毅。 水谷玲奈早就和女儿谈过,践行正义不只有这一个职业,女儿也赞同,所以分手之后突然改变主意,她只能往一个方向想:“因为降谷?” “不是。”她果断否定。 人生大事上,她从不和家里人撒谎,水谷玲奈只能继续猜:“为了你哥哥?” 要怎么说呢?七年,一死。早不只是为了爱情为了亲人这么简单了。 她曾亲自匡扶正义,让冤情得雪,令真相浮现;也亲眼见证过多少个家庭的破碎,无力阻止过多少生命的逝去,经历过多少战友牺牲的苦痛。 诸伏亚纪子无暇回顾爆炸的痛苦,除却爱情,她一直勇往直前从不退缩。 “妈妈,”她走到对面的沙发坐下,靠在水谷玲奈肩膀上,“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有些事我必须去做,只有我能做。” 对于诸伏亚纪子来说,既然拥有重来的机会,她的新生就不是只给自己的。 玲奈没有反驳,只是侧头看她:“你怎么一下长大那么多?” “因为我坐了时光机。”她面无表情地讲了个冷笑话——实际这就是真相。 “好吧。”母亲长叹一口气,看了女儿半天,转而放松地笑了:“那就随你们去吧,我和你爸过二人世界了。” 她生疏地做出真正二十岁的她常做的动作——亲了妈妈一口。 “哥哥和我担心你们的安全,爸爸和妈妈多出国走走吧,去安全的国家。” 父亲平静睿智的眼光洞悉她灵魂最深处:“你真的想好了吗?” 女儿只怕想和那两个人走上同一条路。 目光一触,诸伏亚纪子知道父亲已经猜到她的想法,“想好了,不后悔。” 诸伏家这三个孩子啊…… 亚纪子带着相册回到卧室,将有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照片全都抽出来——相册薄了三分之二…… 她有七年没见过这些照片了,当年她把这些一把火烧了,同样的事今天还要忍痛再做一次。 诸伏景光只怕是身份暴露而死,容不得一点风险。 小时候的哥哥和她在游乐园,哥哥被她硬塞了小熊玩偶腼腆地笑着;他们三个人在河边钓鱼,哥哥稳如泰山,降谷零轻扯她的辫子;小女孩扎着圆圆的丸子头,笑容灿烂,景光在旁边举着剪刀手,降谷别过脸去,像是害羞;再到中学时代,降谷零背着亚纪子被景光偷拍下来;三个人在女孩毕业典礼上勾肩搭背,笑得肆意;还有他们五个人的照片,偶尔在出去玩的时候会出现亚纪子…… 她将这些拿到厨房,湿毛巾垫在不锈钢盆与地面之间,火柴迅速划过一下点燃,她停了几秒,又坚决地掷进盆里。 一切的一切,随着火光灰飞烟灭。 回到屋里,只剩母亲画的油画——三个孩子在公园放风筝,看不到面容,有风在流动,孩子的背影都透露着轻松与欢快,洁白的云朵在空中翻涌堆积,像棉花,像蘑菇,在蓝天映衬下美如童话。 第5章 诸伏亚纪子用手拂去上面几乎看不到的灰尘,再把它束之高阁。 她躺在床上,于黑夜中凝望天花板,睁眼看了很久很久,终于在深夜睡去。 她回到了儿时钓鱼的小河边,小女孩热情地带着不会说话的哥哥来河边散步,她看到一个金色头发的小男孩独自坐在岸边扔石子,灰头土脸,脸上带伤。 哥哥看见他眼睛亮了,于是小亚纪子偏头问:“你们认识呀?” 金头发闻声转过来,他有一双漂亮的紫灰色眼睛,“hiro?!” 诸伏景光扬起一个小小的微笑,于是亚纪子率先热情打招呼:“我是他妹妹,诸伏亚纪子。” 还没等他自我介绍,亚纪子就自来熟地走近他,“你的头发……?” 男孩的表情一瞬间从欣喜变成戒备抗拒,紧接着就听见女孩雀跃的声音:“好漂亮!就像太阳的颜色!” “……”降谷零看向好朋友景光,后者抿唇笑着,降谷奇异地从他眼睛里读出“果然如此”的意思。 降谷零笨拙地对第二个夸奖他头发的人说了谢谢,和自我介绍。 后来他们三个经常一起去钓鱼,几个小小的人扛着长长的鱼竿,亚纪子总是没有耐心,钓一会就放下鱼竿围着他们转来转去。 然后就在黑皮小哥哥手肘内侧发现了伤口,“zero,伸手!” “喂喂,我比景还要大两个月诶,你为什么叫他哥哥不叫我哥哥啊?” 她哼了一下,刺啦一声撕开创口贴,看起来恶狠狠地:“受伤了都不知道自己照顾自己,你哪里像个哥哥!” 手拿着创可贴贴在他手肘上的时候,却轻轻柔柔的。 降谷零别扭地转过头去,小声咕哝:“不过是一点小伤嘛,哪里用得着照顾……” 到底还是乖乖坐在那里了。 这是真的,在梦里断断续续,但是画面一转,巨大的爆炸声吞噬了兄长,她梦见她和怪兽追逐,跑进一片森林里又被银发杀手割断喉咙。 她从梦里的梦里醒来,又看到了降谷零的遗像。 这些场景她分不清真假,只觉得痛彻心扉,想停下,想逃离。 凌晨四点,诸伏亚纪子的躯体听到了哭声,并被哭声吵醒。 原来是她自己在哭。 醒来,只余满面泪痕。 第4章不同 一个多月后。 松田阵平在深夜被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吵醒,他接起电话语气不耐:“谁啊?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我,诸伏,”对面的女声冰冷而镇定,“浅井公寓二十层有两个人在装炸弹,被我摁下了。你跟萩原哥快来。” 松田阵平抄起衣服去对门叫醒萩原研二,没有问诸伏亚纪子是怎么发现炸弹的,也没有问为什么只把电话打给他俩,而不是报警。 到了现场,只看到两个被五花大绑已经昏死过去的犯人。萩原率先关心:“亚纪子,你没事吧?” “没事。”她的目光停留在两人身上。刚从警校毕业的两位拆弹天才,此时意气风发。哪怕夜里3点被紧急事件吵醒,也只是衣服草率发型凌乱,眼睛仍透着奕奕神采。 亚纪子迅速把事情交代清楚:“两人本要进行敲诈勒索,炸弹只安装了一个,我已经拆掉了,还有另一个没装。” 诸伏亚纪子上辈子跟松田阵平学的拆炸弹。当年这份结构复杂的曾经害死萩原研二的炸弹图纸,松田阵平研究过多少遍,她就研究过多少遍。 一个犯人正鬼鬼祟祟安装炸弹时,冷不防被蛰伏在楼梯间的诸伏亚纪子狠砸后脑勺。另外一人试图伸手反抗,但是根本敌不过从小一起和诸伏景光降谷零练大的高手——景光虽然不爱打架,但降谷零的身边总免不了拳脚斗争,起初诸伏亚纪子为了帮他硬打,后来水谷玲奈干脆把他们三个人送去学了柔道。自此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人若犯她,她可是打遍社区无敌手。 萩原研二再次检查了炸弹和犯人,抬眸问亚纪子:“不打算直接报警而是叫我和小阵平,亚纪子有什么特别要嘱咐我们的吗?” 虽是看穿了亚纪子另有所图,但萩原研二的语气并不是质疑,而是关切——像一个兄长关切妹妹那样。 可能是因为家里有一个姐姐,可能是因为性格使然,萩原对女孩本来就和气温柔,更何况刚刚认识的时候,亚纪子就是作为他好朋友的妹妹出现的。 “我想请你们记住这两个人的脸。”她声音很轻,在深夜黑暗寂静的楼道里显得飘渺,如同从另一个世界传来。萩原研二没有觉得诡异,而是感觉到悲伤。 “记住他们的脸,记住这个有陷阱的炸弹,记住以后要好好穿防护服。” 在亲如兄长的朋友面前,她不需要隐藏自己,也不需要为自己的奇怪行径找什么理由。 松田阵平他们在警校训练的时候,正好有两个月和她的暑假重合。亚纪子几乎周周都要去警校看兄长和男朋友,因此他们一起经历了许多跌宕起伏的事情,几人现在可以说是过命的交情了。 萩原研二非常认真郑重,微微弯腰平视亚纪子的眼睛:“你放心,亚纪子,我一定会的。” 倒是松田阵平语不惊人死不休,他冷静地看了诸伏亚纪子一会儿:“你受什么刺激了?” 是关心的语气,就是用词让人不敢恭维,丝毫不顾正在暗中用胳膊肘戳他以做提醒的萩原。 偏偏松田还直得很:“你戳我干什么?这丫头平时那么活泼,今天怎么……” 似乎是想了一下才确定哪个词更合适,“那么……忧郁。” 忧郁不是指她愁眉苦脸。 之前的诸伏亚纪子像个小太阳,眼眸里映着光芒,脸上经常挂着笑容,爱跟哥哥撒娇,会跟降谷零打情骂俏,和男朋友一起被他们调侃偶尔会脸红。 现在的她面容平静目光深沉,从出现在他们面前到现在一直没有笑过,看着冷冷的。 “说是受刺激了也没错,”她平静地挂起微笑,“前些天分手了。” 松田瞳孔一震,转而又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萩原则是从始至终都是了然——在揣摩情感和人心一道,他一直比松田擅长。换言之,联系不到降谷那一天他就知道这俩人估计已经分手了。 这里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和松田阵平把犯人抬起来:“先回局里。” 处理完事件天已微亮。萩原研二看出亚纪子并没有什么困意,于是眨了眨眼睛提出建议:“肚子饿了~一起吃早饭吧。” 他一贯细心,此时对亚纪子有更多的猜测,如果只是分手她可能会心情非常不好,但不至于和以往判若两人,现在她的眼神看起来经历了很多,于是他声音轻缓:“亚纪子,如果你需要倾听者,我们一直都在。” 没有问发生了什么,只是告诉她,有人会一直陪伴她。 今天,是11月7日。 上辈子的今天上午,松田阵平失去了生死相交的挚友,他们人生的二十年彼此交织不可分割,失去一个后也同样不可分割,最终又走向相同的命运。 而诸伏亚纪子失去了另一个兄长。 她深深望着半长发青年充满关切的双眸,终于扬起今天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好,我一定会的。” 第6章 松田此刻变得更为正经,他端来她喜欢的玉子烧,“多吃点。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小子也就那样,你能做的事多了,继续念书,救死扶伤,或者拆炸弹,少了他也没什么不行。” 松田想告诉她,一个人也可以活出更广阔的天地。 面对这样的关心,亚纪子当然满心温暖地领下:“好啊,到时候你继续教我拆炸弹吧,松田警官。” 松田阵平哼笑一声,没有拆穿她已经学会拆弹的事实:“行啊诸伏,你比他强。” 几人对诸伏亚纪子的称呼很有意思,哥哥和男朋友自然是叫名字,萩原研二叫谁都很亲昵,对亚纪子也是像叫小朋友一样的“akiko酱”,班长因为男女有别,客气地叫她“诸伏”,松田阵平则经常省略称呼,如果需要称呼就称姓——不用担心区分不开,他叫诸伏景光“hiro旦那”。 上辈子她后来和松田很熟悉。 萩原研二殉职后,她担心松田阵平,有空时会和伊达航一起找他喝酒,他俩往往对萩原的事避而不谈,松田本人倒是无所谓,经常吃着饭就冒出一句“这菜那家伙肯定爱吃”、“我们小时候……”“要是他一定会说……” 我行我素,仿佛挚友牺牲没有给他带来巨大的悲恸。 但谁都能看出来,他身上的阴云始终未散,直至自己也归于黑暗之中。 亚纪子还记得她在搜查一课头几年分外拼命,那时候她总困在分手的阴影中。 她想,“把你当妹妹”“爱情不重要”到底是什么鬼扯的理由,不让她等简直是一意孤行罔顾个人意愿的“为她好”。 她明白站在降谷零的立场只能如此,她没有怨恨,却也在夜深人静辗转反侧时无理取闹地想过:既然早就有这样的意愿,大学时候为什么还要表白?今天分手,过去的感情就要否认吗?为什么不觉得他们能够并肩作战,难道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匡扶正义吗? 然后又很讲道理地一一自己解释给自己听:情难自已的时候当然会告白啊,不否认感情她怎么能甘心分手呢?抛去男女之情他也想让她平安幸福,所以不能耽误她…… 白天 ,追犯人的某一次,她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一个想法:他就不怕她走在他前面吗?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她拼命是为尽责,不是故意找死。 松田阵平调进搜查一课那几天里,他们一起处理过一起人口拐/卖案。增援来的太晚,她和松田也在不同的地方侦查,眼看孩子就要被带上船出海,她顾不得许多,一人护着孩子单挑三个壮汉,声音引来了对方同伙和松田,两人陷入苦战,她分毫不顾自己,越打越凶,棍子敲到后背,子弹擦过肩膀也没有分毫停歇,要不是松田阵平推了她一把,她险些被冷槍打中交代在这。 终于等到增援,两个人满身是伤地回去,包扎完了松田拽着她去废仓库天台。 两个狼狈的人拿汽水碰杯,视线当中出现的脸都是青一块紫一块,头发凌乱,衣服上又是泥又是血。 松田轻笑:“你们姓诸伏的,都有点疯在身上。” 她也笑,靠着灰突突的墙全无形象:“谢谢夸奖。” 松田摇摇头,大有一种觉得她无可救药的感觉,而后将手里的汽水一饮而尽,缓了会儿突然正经地和她说:“诸伏,活着就是最好的,活着就还有希望。” 她似乎看到面前人青色的双眼在对她说:“不要让人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原来那一闪而过的想法也曾被看穿。 正要说些什么,眼前的卷发青年却随性地点起一支烟,看见亚纪子睁大的双眼,他开玩笑:“来一根?” 没想到她真接了,学着松田的样子吞云吐雾,却被呛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咳咳……你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 卷发青年嗤笑一声,面无表情,他目光锐利,但她却好像不知他看向了何处:“谁说我喜欢。” 思绪回到眼前的饭桌,她鬼使神差地问出来:“你们平时抽烟吗?” 话题跳得太快,差点把松田呛着,萩原倒是耐心回答了她:“小阵平不喜欢。但是机动队嘛……你知道的,我偶尔会点一下。” 小太阳般的笑容终于短暂回到了诸伏亚纪子脸上,她对松田阵平说:“你不会有需要借烟消愁的一天啦。” 卷发警官风姿俊朗,他笑得肆意:“那是当然。” 而萩原研二莫名从女孩的笑眼中看到了泪光。 第5章两年 两年后,港口据点来了位组织内的传奇人物。 起初,他是地下世界的情报贩子,游走在各个组织之间进行交易,只有别人想不到的消息,没有他拿不到的。 无人知晓他从何而来,更无人知晓他的消息渠道,往往今天给出交易,明天情报就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在单主的案头。 只是情报索取多了总有失策之时。 那天,一家制药会社的社长找到金发男人,让他去查一个地下组织的消息,被称作“透”的男人优雅地靠在椅背上,“你都知道什么?” 戴眼镜的斯文社长面色发白,“他们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穿着黑衣服……” 作为乙方的安室透不紧不慢稳若泰山:“你们有什么过节?” “他们威胁我将新研发的药物卖给他们。” 金发男人抬眸,脸上仍挂着公式化的微笑,说出的话却让社长猛然一悚:“我要听实话。” 社长这才感受到面前这个温和的娃娃脸男人的恐怖之处,没有什么能瞒过他的眼睛。 他只能重新措辞:“我在他们的逼迫下进行了他们想要的实验,但是我不想再做了,接下来就是人.体实验了……” “知道他们的消息又有何用处?你能拿什么给我?” 此时看似文弱的社长却显露出镇定的一面,显然他心有成算,在那个组织监视下还能有机会跑出来联系情报贩子的人必定不是彻头彻尾草包。 “当然不是要普通的消息,我要捏住他们的把柄和犯罪证据公之于众,这样警察才能相信我说的话。”他知道安室透从不问黑白,只做生意,因而放心大胆地说了出来,“至于你……钱我可以给你,还有我的公司。” “公司不必,钱给够就行。这笔买卖我接了。” 男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安室状似不经意地问:“所以你真的研究出成果了吗?” “是的。” “可要保护好,”他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紫灰色的眼眸认真注视对方,下垂的狗狗眼让人看起来会以为他动了恻隐之心:“需要我帮你找个地方吗?比如安全屋,当然,这是另外的价格。” “不用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好,三天时间。” “不行,他们会找到我然后杀掉我的。”男人斩钉截铁道。 “哦,就快来了。”金发青年慢条斯理地晃悠着高脚杯中的红酒,“不用等三天。” 异变太过突然,社长愣了几秒才反映过来:“你出卖我?!” 安室透一声轻笑。 紧接着,女人轻缓妩媚的声音传来,“愚蠢的男人。” 第7章 一头棕发的女人从屋中走出,袖珍的槍口直抵社长太阳穴。 金发男子摊手表示无辜:“你联系我的时候,他们已经知道了。” 并且还抢先一步。 社长从实验基地逃出后,女人便从早就安在他手机中的软件发现他联系了地下情报贩子。 而这位安室透恰恰是组织想要招揽的对象,索性借安室钓出社长的实话——组织一直怀疑他已经有研究成果,但他从不承认,更遑论隐藏的位置。 现在…… “怎样,你对最危险的地方有头绪吗?”明知道安室透对组织没有了解,棕发女郎仍问出了这个问题。 “当然,”他成竹在胸,“不过,小姐,” 帅气的年轻男人扬起笑容,“我什么时候能够一睹真容呢?” “阿拉,”她摇摇头,“a secret makes a women women.” 自此,安室透顺利加入组织,仅用一年时间便获得代号,个中艰难自是可想而知。 此时他正和一银发男子分据在空屋子两边,黑衣组织在港口的据点十分草率,是一个废弃的仓库,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琴酒,你说的人怎么还没来?”波本已经等得不耐烦。 “嘁,”银发杀手冷哼一声,根本不理他。 琴酒很讨厌神秘主义者,贝尔摩德是,波本也是。 本次行动由琴酒总体部署,波本这一小队需要他和一位狙/击手,据说这位新来的狙/击手是组织内两位新星之一,代号苏格兰。 走入仓库大门的男人背着乐器包,穿着灰蓝色的连帽衫,他有一双降谷零无比熟悉的蓝色猫眼 男人先向琴酒点点头,他声音温润,用客气的语气问:“这位是?” 波本的眼瞳和面色丝毫未变:“波本,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自从毕业一别,诸伏景光隶属于警视厅公安部,降谷零属于警察厅警备局,两个人再也没见过。 谁都没有想到居然会在同一个组织里遇见对方。在以善于抓老鼠闻名的琴酒面前,他们都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降谷零打起精神将波本的神秘主义贯彻到底。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甚至于现在情况未明,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只能在一次一次名正言顺的任务中用眼神或隐晦的语言来交流情况。 好在他们默契非常。 * 诸伏亚纪子第一周的警校生活和前世完全不同。 前世她浑噩挣扎了许久,没有参加职业组考试。国家一类公务员考试基本被东都大学垄断,法学生尤甚。她医学部出身,想通过考试是考试难上加难,上辈子没有复习根本过不了。 这次倒是通过了,因此没有机会在警视厅警察学院培训,而是来到完全陌生的警察大学校。 终于放假,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推开日式宅园的大门,她熟门熟路的走向客厅。 降谷宅的钥匙她一直都有,正值秋天,庭院里的花儿大部分已经落了。 小时候她最喜欢这片花园,妈妈种花虽然也不错,但仍然比不过降谷爷爷。 “爷爷,我回来了。” 降谷零的父母都不在,他和爷爷相依为命。 爷爷是个怪老头,平时不苟言笑,整天就在家里鼓捣他的花或者看书。 但他对亚纪子倒是和蔼。此时他拄着拐杖出门来,老头身穿和服,走路很慢。两年前他还精神矍铄,最近却老得很快。 “爷爷,我以后回来的次数可能也不多了。”亚纪子跟在老爷子身边,她没有去搀扶老人家,因为这个老头不喜欢麻烦别人。 但他黑色的眼眸仍然有神,他并不问诸伏亚纪子为什么不回来,只是说:“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不用担心我。” 亚纪子却险些掉下眼泪。 上辈子的明年,爷爷因心脏病去世。 诸伏亚纪子是一点一点变得沉默寡言的。她似乎总是晚那么一步。 萩原牺牲时她还在上学,松田上摩天轮时她在北海道出差,爷爷过世时她不在家。 伊达车祸时她恰巧侦办另一个案子,听闻伊达的死讯立马赶到娜塔莉家,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兄长殉职更不用说了,时隔许久她才知晓,尸骨无存,无处祭拜。 而自己办案时,见到了广田雅美的尸体。 她认出分别多年儿时玩伴的脸,却只来得及为她覆上一块白布。 伊达航过世后,诸伏亚纪子曾在冬天的墓园痛哭失声。夜晚的寒风凛冽,吹得她的心像破了一个大洞。 那天早晨5点钟,她就起床去长野给大伯父大伯母扫墓。 没敢去见高明哥,因为她不知道哥哥是怎么死的,而她也怀着一丝隐秘的希望,说不定呢,说不定那只是一个被破坏的手机,什么都代表不了。 亚纪子只能跪在哥哥的父母面前向上天祈祷——祈祷诸伏景光还有一点点活着的可能。 新干线回来,她到萩原研二的墓碑前拂去落雪。 亚纪子给他带了最喜欢吃的和果子。当年松田他们都吐槽这么甜的东西他怎么吃得下去,只有亚纪子和他口味一致。 “我不多待啦。还得去看他们呢。” 松田阵平的墓碑在故乡神奈川。 说是墓碑,其实只是衣冠冢。 她拎着两瓶啤酒过去,和那块冰冷的大理石碰了杯:“知道你没那么爱喝。但是我想喝了。” 她狠狠灌了一大口下去,呛到咳嗽,“喏,最新款的赛车模型,烧了怪可惜的,放在这儿慢慢看吧。” “保佑我吧,松田哥。” 她放下酒瓶,双手合十认真祈祷:“保佑我哥下次能和我一起来扫墓。” 说着说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其实她心里知道,不太可能了。 女人凄然地笑了一下:“如果真的见到了我哥,记得帮我揍他一拳。” 她开车去看降谷爷爷,拿了最正式的祭品拜了三拜:“爷爷,请您保佑他平安。” 小时候的诸伏亚纪子从不信鬼神之说,现在却迫切希望能见到她日思夜想的人们。 “伊达大哥,”她带了一束鲜花来,是娜塔莉喜欢的,“好好照顾娜塔莉姐姐,你教我的我都记着呢,一刻不敢忘。” 伊达航是她作为刑警的师父,真的教了她非常多,体能,技巧,心态,还有正义与坚持。 她看着伊达墓前另外一根不是她带来的的牙签,出神良久。 这些年来降谷零一直和她很默契,无论去扫谁的墓,他们两个人总能奇异地错开,她甚至怀疑对方其实就在暗中观察着。 也有些时候只能她替降谷来。 只是没想到,一天的时间居然不够扫墓。 她喃喃出声:“你说,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四下寂寥,无人回答。 雪花飘落在她的眼睫上,冰冷得能冻住眼泪。 她心里当然知道答案。 * 今生想到这些,她偷偷转身抹了一把眼泪,迅速切换回平常的语气:“爷爷,您可一定要按时去体检,每次都给您预约好了。” 第8章 她在日历本上圈下时间,又在爷爷的手机日历里设置了日程提醒:“我爸爸会替我催您的。有什么事一定找他!” 降谷老爷子依旧没问她为何流泪,只是默默点点头:“好,我记下了” 推门出去,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她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东京街头最繁华的地方。 因为那热闹的街市背后,即将滋生出无尽的罪恶。 第6章袭击 新宿商场今日将举行周年庆典,打折力度很大,又逢周末,客流量十分可观。 诸伏亚纪子压低帽檐穿梭在人群中,她的长发挽在帽子里,身穿一件最近流行的卡其色风衣——流行的意思是,大街上十个女生里至少有三个这样穿。 两年前她便已经注意掩藏自己的身份,不参加比赛,不争取荣誉。 抬手看了眼腕表,现在是中午14:35,上辈子今天下午16:40,此地发生自.杀式炸弹袭击,死伤百余人。很长一段时间人心惶惶,警视厅和政府公信力严重下降,警察厅被要求48小时内破案,最终给出的结果是死者身患重病又孑然一身,单纯想要报复社会。 事情如果到此为止也就罢了,伊达去世后她侦办的一桩案件中曾经有嫌疑人与此次犯人有关联,他们因此窥见了一个组织的边缘——圣真教。 不过那时的他们只是确认了此次事件出于圣真教的命令,至于组织者究竟是谁,组织有多么庞大,有哪些犯罪行为和犯罪证据,他们一无所知,仅仅是将这件事情移交给了公安。 现在诸伏亚纪子走到人群中央装作漫不经心的逛街。她的观察能力很强,周围路人尽收眼底,她要在下午这段时间里找出那个人。 组织派人出现在闹市进行恐怖.袭击却不表露出身份,这是一件耐人寻味的事。 恐怖袭击或是反社会人格为满足自己,或是威慑镇政府达到他们想要的政治目的,比如让政府失信,暗中推他们的人上台,又或是打击报复。 无论查到哪一个原因,最终的案子都归公安负责,于是她上辈子也无从知晓。 这次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失去性命。 她在人群中注意到了一个身穿棕色破旧衣服的男子,他是长脸,脖颈很细,衣服却比他应有的比例大了一圈。 上辈子她在照片当中见过这个人,确凿无疑。 女人走近一家门店,低头在手机上输入一片文字,按下发送键。 没过多久,商场内突然多了一些顾客,他们完美融在人群当中提着商品谈笑——亚纪子发现其中一个人是搜查一课里最擅长擒拿的渡边武,另有老朋友目暮十三——如果单让他自己出现,可能反侦查意识强的罪犯一眼就能发现他是警察,可现在旁边有一位高挑的美妇人挽着他言笑晏晏。显得他成为了一个平平无奇,只是微胖的好好先生。 懂了,只怕目暮警官今天本来就在休假,带老婆来参加庆典。 渡边武慢慢靠近身上绑着炸弹的男人。诸伏亚纪子亲眼看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中的小刀割断嫌疑人上衣下摆藏着的引线。此时他们已经走到窗户前,如果发生意外,对面的狙击手就可以直接将其击毙。 剩下两位队员通过耳麦传递了一句话,紧接着猛地反拧男人的双手立即将他按在地上。 男人却爆发出了猛烈的挣扎,他试图挣开对方的桎梏再次点燃炸弹,此时才发现引线早已被切断。 诸伏亚纪子坐在嫌疑人与大门间的咖啡馆,她不敢放松。既然与邪.教有关,一个不行只怕还有一个,更能肯定的是绝对有人在暗中观察。 若有plan b,再出现的嫌疑人也绝对不会是站在棕衣男人近旁的。在确信他有极大杀伤武器的情况下,组织完全没有理由派另外一个人进来送死。所以另一嫌疑人必然是刚才不在,接下来会走进来的人。 而如果目标是引起恐慌挑衅政府,那么特意走过来杀死逮捕同伴的警察就是更好的选择。 她裹好围巾起身,围巾宽宽大大,正好将她的面容遮掩一些。围巾并不厚重,在这个季节围在脖子上不会显得突兀。 警察可能也想到了这一点,避免引起民众的恐慌,他们没有亮出身份大肆封锁,只是带着人慢慢地走向大门。 诸伏亚纪子却瞄上了一个孕妇。 商场没有安检,她虽然肚子很大,但走路没有孕妇常见的外8字,而是走路迅捷带风。女人脚踝处有不太明显的凸起,但恰恰可以放一把槍。 更重要的是亚纪子刚才见到过这个人。她还记得女人的脸——她对所有工作人员都给予了额外的关注,因为犯罪分子总喜欢用不引人怀疑的身份掩藏自己。当时此人化妆成了清洁工,短短1小时的时间里却摇身一变,凭空多出那么大个肚子。 再次确认一下。此人左眼旁边的那颗痣和刚才一模一样,不可能是双胞胎。 诸伏亚纪子不确定它肚子里究竟是什么,看她脚步轻盈,肩膀处衣服没有褶皱压痕,想必不是太重的东西,如果想大范围攻击,无外乎炸药汽油,总归是需要在第一时间制服他们。 说时迟那时快,从商场大门到棕衣男子所处的地方不过一百米,便衣警察正要阻止孕妇上前,在她身后的亚纪子向警察打了个手势。紧接着她迅速走近,脚步极轻,一个手刀劈在了此人的后颈。 那位便衣警察也是位年轻的刑警,甚至还蒙着没有反应过来。 这场灾难看似是落下了帷幕,但保不齐还有后续。只是这就并非他们所能得知的了。 这辈子因为警察得知消息更快,所以公安也来的更快。做笔录的事情索性直接由公安负责。 诸伏亚纪子不是第一次和他们打交道了。 坦白讲,她对公安的行事作风没有什么好感,上辈子因为毛利小五郎被送检的事她差点和降谷零在电话里吵一架——虽然只是差点。 她从柯南那里要来了安室透的手机号。对面的人很快接通了电话——诸伏亚纪子这么多年都没有换过手机号,原因大家心知肚明。某人的记性也好得很,7年还不足以让他忘记拨过千次百次的手机号。 于是她听到对旁人都温柔阳光的声线变成了冷肃却不熟悉的语气:“怎么了?” 瞧,甚至没有个礼貌的称呼。 “毛利侦探的事情是你做的?为了光明正大调查?”她知道答案,也正在为毛利小五郎奔走。 因为降谷零这样的语气,她甚至想呛一句:那你还不如放我的指纹进去。 “嗯。”他俩这样的关系没必要瞒着,亚纪子打这个电话当然也不是为了求情,毕竟没有谁比她更知道降谷零决定的事情无人可以动摇。 只是难免慨叹物是人非,一方面知道有些东西绝对不会变,一方面又觉得曾经那么熟悉的人如此陌生。 为了继续调查,就可以置完全无辜之人的清白于不顾,利用违法手段,违背程序正义。倘若过程当中出现一些差错,又或者申请下来搜查搜查令,但他们仍没能及时找到真凶呢? 她只能说得亏还有江户川柯南,不,工藤新一在。 “其实我知道你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只是没有见过,没有习惯这样的你”——这句话被她咽了回去。 第9章 女警官叹了口气,停顿几秒,对面倒是耐心地没有挂断电话。 诸伏亚纪子压住心中的负面情绪:“需要我做什么?” “不用。”对面可以听到超市喧闹的声音。 听此回答,亚纪子更是一口气憋在心里出不来,她心说打这个电话真是多余。除了让她更深刻地体会到降谷零和从前不同之外没有任何作用,她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拨出那串号码。 她说:“案子的事情想必你也不想和我谈。但如果要寻求柯南的帮助,他是个纯粹的好孩子,你可以直说的。” 诸伏亚纪子了解降谷零的思路,同时也了解江户川柯南的与众不同,因而她能够第一时间推断出降谷零的想法。 时光回归到现在。 案情虽不复杂,但毕竟影响颇大,公安内部同样认为此事有组织有预谋,甚至和他们正追查的国外恐怖组织有关。 因而警察厅警备局外事情报部国际恐怖活动对策课课长田中胜正隔着一块玻璃观看问讯,同步听取笔录情况。 笔录中的诸伏亚纪子正将事情娓娓道来。如果按照正常刑警思路,周年庆打折,好不容易放假的警校生出现在此见义勇为非常合理,但按公安的想法,必然是要将所有涉案人查个干净。 田中胜今年37岁,身型中等微胖,看上去和和气气的。当听到诸伏亚纪子说怀疑这件事情和反社会组织有关时,他的眼中划过一丝探究。他用耳麦示意部下细问。 “为什么会这样想?” “自.杀式袭击,如果只是一人也就罢了,一计不行又来一计,可见他们势在必得。其他警官也看到了,嫌疑人在行动前面无表情喃喃自语,我从口型判断是:真神保佑。” 上辈子对外公布的信息应该是避免民众恐慌,公安内部不至于傻到什么都没查出来,而此类案件的归属,应当是警察厅外事情报部或警备企划课——而这正是她的目的所在。 很快,她和田中胜正式打交道的日子就来了。 第7章抢案 诸伏亚纪子现在的警校生活要比上辈子辛苦很多,一来警察厅的培训项目和警视厅不太一样,二来为了接下来的事情她需要准备更多,学习更多。 训练场上,她暗暗注意一个女生很久了。那个姑娘名叫伊藤真理,留着齐耳短发,眼睛圆圆的,看上去是比较可爱的长相。但平时不爱与人交流,说起话来声音很冷,甚至不太客气——这和诸伏亚纪子相似又不同。其他同学虽然也认为她是个冷美人,但是稍微相处一下就会发现其实她很耐心也很热心。 有人在的地方就会有团体。女警察的体术训练在教官的指挥下被分成了两组。亚纪子作为一组的“擂主”已经完成了她的“守擂”活动。尽管精疲力尽,但的确无人能敌她。 另外一组的伊藤真理就没有那么轻松了,她好像不擅长体术,和对手没有过上两招便被打倒,只是被打倒时依然面无表情,甚至像是感觉不到疼痛。 教官明显不满意,训斥了几句。 接下来,亚纪子就看见二组周围的同学神色明显不正常——有嘲笑,有冷眼。 感觉不是很对劲的样子。强者为尊在警察学校尤甚,她也听景光他们说过警校的霸凌事件。堂堂警视厅警察学校的同学仅仅是因为降谷零的发色异于常人,就会发出不友善的声音,哪怕他是第一名,哪怕他如此强悍。 下课后她有意收拾的慢一些,果然就看到一个嚣张的长发姑娘在门口撞了伊藤的肩膀:“这种水平还来当警察,不如趁早回家嫁人吧。” 另外一个人则在附和长发女孩:“像她这样的性格嫁人只怕也没有人要吧?还是在家当妈妈的小宝贝吧。” 长发女嘲弄一笑:“你忘了,她根本就没有妈妈。” 伊藤面冷如霜,就像没有听到一样。 诸伏亚纪子快走上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二位如此道德修养也不要当警察了。你妈就是这么教你说话的?” 长发女人怒目而视:“你知道我是谁吗?” 亚纪子不为所动,她冷笑一声,眼睛像蓝宝石一样透着冷意:“当然。中尾警视知道他的女儿在学校这么目中无人吗?” 她的声音更冷三分:“道歉。” 双方僵持着的时候,伊藤已经将护具收拾好,她面色漠然,推开诸伏亚纪子:“不用你多管闲事。” 旋即转身离开。 这下轮到中尾嘲笑亚纪子了:“看到没有?人家根本不稀罕你虚伪的关心。” 如果只是嘲笑她自己,诸伏亚纪子倒是不在乎,她只给中尾丢下了一句:“如果不想让你藏的那些违禁品出现在教官的桌子上,那你就给我到此为止。” 徒留中尾一个人在风中凌乱,她怎么知道的?! 而另一边诸伏亚纪子倒是没有再凑上去,只是想起最近所听闻的消息——伊藤是个孤儿。她虽然不好接近,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也没有什么得罪他人的地方,最起码比中尾要让人顺眼的多。 大家都是成年人,她只是一时看不过去开口相帮。倒也不会上赶着去惹人厌烦。 只是没过多久他们又见面了,就在校外的银行。 亚纪子和伊藤见面时依旧扬起一个淡淡的微笑,仿佛那天说多管闲事的人不是对面的女孩一样,而这次伊藤也平静向她点了点头。 只是没有想到异变突生。 走进来的三个男人身着黑衣戴着头套,一把冲.锋枪两把手枪分别在三人手上。亚纪子暗想,在离警校最近的银行里打劫,真的不是活腻歪了吗? 为数不多的顾客已经吓得四下奔逃,但都被这三个人堵住了。为首的老大示意手下用绳子将他们绑起来。 诸伏亚纪子让一根发夹顺着腿的后侧掉到地上,并给伊藤真理递了一个眼神。 老大用手槍逼着柜台后的银行工作人员取钱。显而易见,银行外面必然也还有人接应。 她突然想起降谷零给她讲过的便利店抢劫案,只是她们这里显然没有能够向外传送信息的信号灯。 劫匪有三人,柜台工作人员也有三人。顾客算上她和伊藤有5人,其中有一个老人带着孩子。另外一个中年男人现在已经吓得浑身发抖,指望不上一点。 好在这三位劫匪还戴着面罩,如果没有戴面罩,那就意味着他们打算把这里边的所有人都灭口。 小孩子已经吓得哇哇大哭被爷爷极力安抚才平静下来。 人质的安全是第一位,钱丢了可以以后再找。诸伏亚纪子扫视一圈,临近银行出口有防爆叉,还有防爆盾。 她默默记住了这几个人的体态和枪支型号,老大手上有枪茧,身高大概1米85;劫匪a端着冲锋枪,外八字,鞋长超过老大,身高1米8;劫匪b是左撇子,右手有刀疤,身高1米8。 老大从办公室内还逼出了一个银行经理,用枪压着他去取金库的现金。劫匪a在柜台,劫匪b在atm机旁边。 诸伏亚纪子在思考。劫匪来的时间恰好是银行人最少且新在提款机里加入钞票的时间。这些还都是只要踩点就能办得到的事情,但是其中一个柜员在递钱给歹徒的时候,非常痛快把一大箱钞票全递出去了,固然可能是出于恐惧,但是银行应该有相关培训,如果遇到歹徒抢劫,为拖延时间可以在不激怒歹徒的情况下尽可能分多次将钱递送出去。 第10章 另外一个去atm拿钱的人也分外顺利,没有听见暴力撬锁的声音——她怀疑他手里有钥匙,以及,工作人员里有内鬼。 而外面迅速的响起了警笛声。 因为人质都是老弱病残,所以没有留下劫匪监管他们,这恰恰给了诸伏亚纪子在一开始挣开绳子报警的余地。 报完警她又假模假式将绳子在自己手上套好。 此时人质的作用才显现出来,老大拎起孩子当做盾牌准备出门去。 “大哥,”亚纪子装出一副瑟瑟发抖但又善良的模样,仿佛是为了亲人强装坚强:“能不能让我来当你的人质?我爷爷走得慢,弟弟又容易哭闹,求求您了。” 老人见此默默挡住了孙子,生怕下一句是“她不是我姐姐。” 外面的警察喊话声同时响起:“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请尽快放出人质,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老大迟疑了。诸伏亚纪子腼腆的笑笑,女孩面色发白,穿着长衣长裤仍然看起来单薄消瘦。 劫匪右手拿枪抵着她的太阳穴,一边推着他向前走,诸伏亚纪子用他们新学的秘密手势给伊藤真理留下了“闭眼”的提示。 退出去后,她用口型不断向警察重复“闪光弹”,果然,在他重复到第三遍的时候,对面的警察理解了她的意思。 他们开始拖延时间,与劫匪进行周旋谈条件,而另一小队特警偷偷潜入了银行后边找到某一个窗户,试图向里面投掷闪光弹。 伊藤真理跟其他人小声的说着:“快闭上眼睛吧,太可怕了。” 说时迟那时快,诸伏亚纪子猛地抬手拧住了绑匪持枪的右胳膊,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又以极狠的力道和极快的速度将他右胳膊卸脱臼,紧接着以灵巧的身形避免了劫匪左拳的袭击,一个抱摔将他掼在地上。 与此同时,屋内闪光弹炸起,另外两个绑匪的眼睛短时失明。 伊藤真理守在老人和孩子身前,紧接着亚纪子和特警队也冲回了银行。 就在这时,内奸柜员也被伊藤真理发现了端倪,二人对视上。 果然,那个女柜员才是真正的老大,她敏锐察觉了伊藤真理的目光,伊藤已经开口说“她是同伙……” 眼见大势已去,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拔枪相向。 此时亚希子与伊藤真理的站位相近,她来不及冲上前去缴械,只能以本能般的速度将伊藤扑倒在地上,“嘭”地一声,子弹穿过亚纪子的手臂,留下一个血洞,鲜血迅速洇湿她和伊藤的衣服。 似乎是从来没想过有人会这样对待自己,伊藤不知所措:“喂,诸伏,你怎么样?!” 特警已经迅速控制住了柜员,一场银行抢劫案就此落下帷幕。 第二天,诸伏亚纪子醒来在病床前看到了伊藤,她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但她质朴郑重地向她说:“谢谢,我会报答你的。” 没想到淡漠的伊藤竟然会说出这样一板一眼的,认真到怪异的感谢,亚纪子露出了难得真心的笑容。 “别客气,真理,”她用微微有点俏皮且阳光的声音说,“应该做的。这是我们的使命。” 伊藤出去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田中胜。 他挂着很有亲和力的微笑:“诸伏亚纪子,东都大学医学院毕业,入学成绩第一名,前两天刚阻止了新宿商场爆炸案。怎么样,有兴趣来国际犯罪组织对策课吗?” “好,”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谢谢长官。” 第8章准备 “你怎么想到给警察厅寄信?”田中胜对她的态度还算满意。 前几天诸伏亚纪子放假期间偷偷探查了与爆炸案相关的线索,结合上辈子所知,她挖出了圣真教坑蒙拐骗的据点以及嫌疑人。 托她母亲的福,诸伏亚纪子绘画虽然不算有天分,但寻常的肖像还是可以信手拈来。她将嫌疑人画像连同地点和推理文字一并打包寄到了警察厅外事情报部国际恐怖活动对策课的办公室。 于是也就有了田中胜这样一问。 诸伏亚纪子声音冷静条理清晰:“上次的笔录由公安负责,此类案件应该是您的部门直属。我想就没有必要再从警视厅绕一圈了。” “为什么想来警察厅?”显然,田中胜知道诸伏亚纪子这封信等同于志愿书。 亚纪子当然也没想瞒着他。 “国际恐怖组织历来都是严重危害国家的不稳定因素,其造成的人员伤亡和负面舆论效应容易引起国家动荡,人民的生命完全不该因此牺牲。”诸伏亚纪子的眼中闪着坚定而不可动摇的光辉,“那天的情景我亲眼所见,最危险的地方,最能保护人民的地方就是我最想去的地方。” 田中胜笑了,看着像是赞许,又像是意味深长:“什么任务都可以接受吗?” 她点头,即便是在病床上她依然坐得挺拔,语气极能让人信服:“我可以。枪林弹雨,隐姓埋名,文书工作,潜入搜查——我都可以。” “家里就你一个女儿,父母那边没问题吗?”田中胜认真发问,看着像是为下属打算的好上司。 “您放心,他们支持。”田中胜亲自过来,诸伏亚纪子不相信他没有做过背景调查,除了态度外,父母的情况他们应当一清二楚。只是不知道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现在的保密级别有多高,会不会被查出来。按上辈子的推测,降谷零应该在警察厅的警备企划科,哥哥所在的就不知道了。 最后一个问题颇像普通工作面试:“你英文怎么样?” “口语书面都没问题。”外事情报部自然有这个要求。 诸伏亚纪子的去向就此决定。 田中胜出门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他停住脚步,对面的声音诸伏亚纪子听不清楚,但她听到田中胜说:“有也不给,让他们自己查。” 听口气是在说某些证据。 公安的行径就是如此,国家为重,部门次之,案件进展的快慢,个人的得失,他们都可以不在乎。 诸伏亚纪子不由得想到当年在搜查一课的日子,大家齐心协力无比和谐,甚至有几次她和白鸟留下来帮二课加班追怪盗基德。 诚然不能以个例论部门好坏,但踏入公安,她可能要去做许多本不愿意做的事情。回答田中胜的话并不掺假,的确,她想要进到最容易接触并铲除恐怖组织的机构,无论是不是哥哥卧底的那一个。 而她必须去公安的理由还有一个——如果当寻常刑警,别说救他哥哥,就连他兄长的死因可能这辈子都无从知晓。 她需要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而为此,她可以改变自己,也可以付出一切。 三天后,诸伏亚纪子顺利出院,伊藤真理来接她,短发女孩还是沉默少语,但看上去比之前温和。 她给亚纪子带了一罐自己煲的汤。 “哇,好香。”亚纪子尝了一口,眼睛都亮了。 看着眼前女孩大加赞赏享受美食的模样,伊藤真理罕见地露出了一点点微笑。 “你的厨艺怎么这么好啊?”诸伏亚纪子感慨,她做得好的事情有很多,做不好的事里下厨当居榜首。 第11章 “常年一个人生活嘛。”说完她嘴唇轻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思绪像掉进一个漩涡当中,久久出神。 诸伏亚纪子本来是想问她有没有什么诀窍,没想到话题拐到了这上面,说抱歉显然不能把气氛变得更好。 于是她浅笑着:“你如果不当警察,开家餐馆绝对人气爆棚。” “是吗?”伊藤真理好像从漩涡状态中出来,眼睛重新有了淡淡的神采。 她也浅笑着:“我一开始也这样想。” 为什么转变了想法亚纪子没有去问。不过此后二人的感情倒是不错,虽然不像她和最好的好朋友那样无话不谈,但是也经常一起吃饭和探讨问题。 某天晚上,她没有和伊藤一起吃晚饭,那是东都大学放假的日子,她避开所有摄像头,戴好手套鞋套,在夜晚翻进导师的办公室,从抽屉的一包报纸中抽出她们两人的合影以及一份未完成的论文。 “对不起了,老师。”希望她已经很久没有检查过这个抽屉了。 公安的痕迹抹除就算做得再细致应该也想不起她导师诡异的感情集锦。 报纸包着的,内里整齐,外表十分潦草——这根本不是正式的档案,只是导师的个人收藏。 小泽慧今年50岁,出生于医学世家,是外科教授,同时研究细胞遗传理论,为人非常和蔼,学术严谨一丝不苟,她热衷于收藏她和学生的各种故事照片。诸伏亚纪子和她感情很好,只可惜辜负了对方的期望——没有继续攻读修士而是选择了当警察。 越过窗户,她走到了学校的湖边。今天是月圆之夜,薄纱的云雾当中,月亮泛着清辉,她想起和降谷零共同度过的大学生活。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都是东都大学法学部的学生,警察厅绝大部分人都出身于此。 他们俩的校园生活充实且开心,一起在湖边读书是最常做的事情。那时候降谷零认真且执着,会将一个问题死磕到底,不在乎他人的言论。在爱情上显得笨拙且青涩,送她花束会脸红。 “我爱你”是难以说出口的,喜欢也不常说。但总试图在每一件事情上将她照顾妥帖。 落英飞舞时,她会轻轻将头靠在他肩上,而降谷会温和看着她很久很久。 虽然也是温柔,但和后来安室先生的游刃有余却并不相同。 诸伏亚纪子初次遇到降谷零在波洛咖啡厅温柔招待客人的时候感觉到有些崩坏。 他的温柔是那么的自然得体,嘴角的笑容比曾经还明媚柔和。 看着陌生,又似假面。 那个单纯执着的降谷零终于是离她远去了。 回忆不容多想,她迈步离开,不再回头。 第二天白天,诸伏亚纪子正式给诸伏高明发了邮件。 【高明哥哥: 我要当无国界医生去了,可能很长时间联系不到。您多保重。 请您提醒甲斐警官,出门当心惊马,避免赌徒暗害。】 感谢当年她和柯南关系好,得知了许多案件情况,悲剧在今生或许可以避免。 本来亚纪子只是想通过毛利侦探所办的案子找到兄长的蛛丝马迹。她甚至通过江户川柯南藏匿在桌子底下的身形以及工藤新一的近况,猜测过柯南的真实身份。 但一试探,小朋友就打马虎眼。 这个猜测实在是太过离奇,最终她也就作罢了。只是她都能重生回来,将17岁的少年变成7岁这件事情,还有什么不可能呢? 长野警察本部。 收到短信的诸伏高明长叹一声。 他觉得这封短信长得和两年前弟弟发的那一封非常相似。 景光跟他说的是辞去了警察的职务,亚纪子则跟他说要去当无国界医生。听起来后者更像真话,但作为兄长还是有一些直觉在身上,只怕两个孩子走了相同的路。 更何况,还“联系不到”?他们家又不是打不起长途电话。 大和敢助凑过来:“哟,高明,听你叹气还真是难得,怎么了?” 诸伏高明眨了眨眼睛,狭长的凤眸当中情绪复杂。 他没有回答,直接抬手将信息展示给了面前这位和甲斐警官关系更近的人。 * 接下来的这一个月诸伏亚纪子可以说是进行了魔鬼训练。警校已经毕业,她甚至没有出席在毕业典礼上,更别说作为毕业代表发言了。 想到此处她就更加不明白为什么一个金色头发,混血特征极其明显,斩获大奖无数,毕业典礼还公开发言,居然可以去当卧底。 坦白讲,如果不是哥哥出事了,她其实更担心降谷零的暴露风险——不,也不能这么想,他们两个人风险相当,毕竟哥哥和高明大哥长相还是十分相似的。 熬着复杂的训练,一天只睡5个小时的诸伏亚纪子睡前暗暗想,还好她和她哥哥长得不像。 * 初春的某一天,阳光正好。 一个笑眯眯的女孩正在郊区街道发放传单。另一个穿着破旧长相不错的姑娘迎了上来:“真的能找到工作吗?” 笑眯眯笑容更甚,她点点头:“放心吧妹妹。我们在正规商场售卖正规产品,前期会有免费培训,只要学过了包你赚钱。多了不敢说,维持温饱买几件新衣服还是轻而易举的。” 女孩点点头,她看起来很聪明,蓝宝石般的眼睛里闪起亮光,“好啊,那怎么报名?” 笑眯眯露出猎物得手的眼神。 第9章铺垫 笑眯眯的女人自称原田澄子,她将诸伏亚纪子带到车上开去他们的培训点。 “你叫什么名字,之前做过什么工作呀?”她依旧和气,配上她的圆脸让人感觉异常亲切。 “佐藤加奈。”这是诸伏亚纪子的新名字了。上辈子她和佐藤美和子关系很好,搜查一课的同事们戏称她俩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佐藤又是日本第一大姓,没有人会因为两个人都姓佐藤而怀疑他们有什么关系。 诸伏亚纪子穿着旧的水手服,露出期盼又紧张的神色,“在便利店做过兼职,自己单独卖过鲜花和手工等等。” 似乎怕对方不想要她,她又补充:“我卖东西很顺利的。” “那可太好了。”原田澄子喜出望外,“我们正缺你这样的人才。” 原田就像邻家姐姐一样,看着诸伏亚纪子发自内心的赞赏:“你没比我小几岁吧?你这么漂亮,本来应该好好打扮的,一会儿如果面试通过了,我送你一身衣服~” 如果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如果换成寻常的小姑娘,只怕会迅速被原田的亲和力迷惑。 培训的地方的确是商场附近,就在商场旁边的公寓里。 屋内宽敞明亮,收拾得干净利落,真皮沙发一看便价值不菲,桌上的摆件也艺术气息浓厚,从室内出来一位珠光宝气精致漂亮的女人。 她和原田澄子有几分相似,自我介绍说是原田的姐姐。她扬起和蔼温柔的笑容,略带抱歉地要求他们培训的时候收手机——“因为涉及到一些商业信息,不好意思啦~” 来应聘的不止诸伏亚纪子一个人。一个愁眉苦脸的中年女人,看着精明强干的样子。聊天时候,大家得知她家儿子生病了,急需用钱。 第12章 另一个女孩是个大学生,身上还背着名牌包包。这却很是违和,能用得起奢侈品的人怎会看得上这种路边发传单的小工作?交谈中隐隐能感受到她平时消费欲望很高,家里条件一般,想要买到自己的喜欢的东西只能出来找工作碰碰运气。 看来原田姐妹找的对象类型还挺丰富。 原田的姐姐杏子虽是这里的负责人,却也先关心了大家的基本情况。 她的态度不可谓不推心置腹——亲自给中年女人倒上水,“放宽心,姐姐。一年前我老公在外边有了别的女人,把我扫地出门,一点钱都没有留下。我靠便利店的临期便当和昼夜不休的兼职勉强度日。好在后来遇到了现在的社长,开始我还不相信,但用了养颜胶囊之后皮肤气色都好了。关键是将好用的东西分享给大家,自己还能赚到钱。” 她转向大学生和亚纪子:“妹妹,认真培训哦,到时候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原田杏子又拍拍中年女人的肩膀,眼中有泪光闪烁,“放心吧,你的儿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推心置腹完毕,她提出了培训的第一项内容——将养颜胶囊卖给10人以上,一瓶一万日元,无论是否继续工作都有提成奖励,速度最快赚钱最多的人奖励翻倍,如果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便能进入下一轮培训。 听起来很合理,销售部自然需要与人沟通和售卖的能力。 不过,诸伏亚纪子离开培训小屋,在没人的地方拧开这瓶所谓的养颜胶囊破开一粒,本来想将成分进行化验,拿出来一看发现不用,她自己就行——胶囊里的成分是维生素c维生素b和淀粉,一瓶成本不超过50日元。 原田的培训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三个人都顺利卖完了产品后,原田进行了销售的语言技巧和仪态沟通能力培训。 这次就不是他们三个人一起了,而是共有20人一起。原田煞有介事地给他们发了统一的制服,接着又要求他们去实践——这次要让之前买过产品的人从他们手里拿货,继续去售卖,客户拿的越多,第二层客户人数越多,他们的提成就越多。 前刑警诸伏亚纪子之前从未设想过她进入公安的第一个卧底任务居然是这样。按理说这是警视厅搜查二课的工作,公安干这事听起来是大材小用了。 昧着良心卖了一星期的维生素片,该来的事情终于来了。 因为“佐藤加奈”销量最高,原田杏子单独请她吃了一顿豪华晚餐。她神秘兮兮地问:“加奈,想不想也过上我这样的生活?” 亚纪子低头笑笑:“我还差的远呢。” “不,你也可以。” 原田杏子的眼睛深深凝视着她,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你听过成功会吗?” 第10章画像 诸伏亚纪子露出愿闻其详的表情,“那是什么?” “人如果想要在某个行业领域获得成功,不光能要有像你这样的专项销售能力,还要有不断学习的能力,”原田杏子声音很动听,啜饮一口咖啡,看上去优雅从容,令人想要信任,“最重要的是你要有人脉和一定的运气。” 诸伏亚纪子眼含期待:“具体要怎么做呢?” “就拿咱们这行举例子吧。”她条理清晰清晰,一一列述,“首先你要不断的从知识书籍当中汲取知识。”原田杏子拿出两本书,亚纪子看到上面的封面,一是《成功学》,二是《经营销售必不可少的十种能力》,第三本压在最下面,封皮偏黑偏厚重,上面有一只诡异的眼睛,书名叫做《智慧之主》。 “第二,有时候一个人读书不容易坚持,我们应该共同学习进步。”她仿佛闲谈似的,没有强迫地一问,“要不要加入我们试一下?” “好呀!”只是普通的学习读书,大部分人是不会抗拒这样的集会的。 “不过我们学习会可是要做读书记录和日记反思的。你可以吗?” 诸伏亚纪子作思索迟疑状,“会不会很多呀?我其实不是很喜欢读书诶。” “没关系,不难的,会有人教你的。” “第三,人脉可不是轻易能够得到的,如果你在集会当中展现出自己的能力,就可以加入我们成功会的核心组了。当然了,想要得到大人物的指点,肯定多多少少付出一些,我们才能有请他们来做讲座的经费。” 她补充道:“你如果觉得钱赚到现在这种程度就满足了的话,可以不考虑这件事。不过嘛,谁会嫌钱多呢?” “第四点就是运气。许多人觉得运气是机遇,但其实不然。正所谓好人有好报,运气磁场可以通过善行获取,比如捐钱做慈善。我们有专门负责这件事的组长,他会帮助我们把钱捐给更需要帮助的地方。” 诸伏亚纪子表面上做出一副颇受感动的样子,实际上心想,现在的骗子为了传。销。传。教真是大费周章。将组织目的包装得不那么直白,更容易骗人进来。连一个骗钱的事都能用到会费捐款买书三种形式,难怪成功会成为了现在的x教里边数一数二的存在。 “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掌握成功的神明,那是智慧之神。我们都沐浴在智慧之神的照耀下,他引领我们前行,获得更好更幸福的生活。” 诸伏亚纪子心说,真信了才是对智慧最大的讽刺。 都铺垫到这份上,不动摇一下也不合适。佐藤加奈的眼睛里闪过渴望,“谢谢杏子姐姐!拜托您带我加入吧。” 事实上,这是一个集传.销及传.教为一体的组织,已知的涉案金额高达10亿日元。诸伏亚纪子本次的任务就是摸清此教会在日的所有据点,因为成功会可不只是骗钱那么简单。 它隶属于某国际恐怖组织,只是其下属单位的冰山一角。 大洋彼岸的另一个国家,降谷零和贝尔摩德正在进行任务。 a国某议员与组织的交易破裂,暗中挖出了组织一部分生意链条和武器库据点,他们需要销毁证据并将其灭口。 夜色寂寥,黑衣男子在院子外纵身一跃,如同矫捷的猎豹翻过院墙,又像猫儿一样轻轻落在地上。他隐匿身形,从别墅后窗进入厕所。 耳麦当中传来一道优雅妩媚的声线,“二层第二间,保险柜密码是098473。” 贝尔摩德易容成别墅女佣与他里应外合。 议员已被安眠药送至香甜的梦乡,女人纤长的手指被手套包裹着掐住他的下颌,一粒蓝白拼色的胶囊被按进他口中,杯中水将药物带进他的食管,男人不由自主做出吞咽的动作。 “怎么样了?”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上闪出百无聊赖的神情,“人已经处置好。” 书房里,金发男人在黑暗中敲击着键盘,紫灰色瞳孔中倒影应着一串串字符,随着清除键对计算机做出的指令,罪证的数据堙灭于虚无。 纸质版信息也付之一炬,取代它们出现在保险柜中的是议员家贵重的珠宝和现金。 男人在火光中检查自己可能留下的痕迹,确认没有后,他退出房间。 随后配电箱短路爆炸,火光迅速蔓延至整个别墅,议员与夫人均未能幸免,被大火吞噬。 贝尔摩德已经坐进副驾驶,波本在进行绕车一周安全检查。 第13章 一个金发男孩在街对面的窗户后死死凝望着火海,他不断的喃喃着妈妈,手中紧紧攥着一张照片。 波本的目光从那里划过,平静地像是在对待没有生命的物体。 同情心在这时是会害死人的东西,他不可能泄露一丝一毫。 “他不是有个儿子吗?”女人看着自己光泽均匀的指甲,琢磨明天涂什么样的颜色。 降谷零开着车面无波澜,声调是波本一贯的漠不关心:“我以为你杀了?” 他抽空侧头看了贝尔摩德一眼,认真问:“要回去找吗?” 女人轻哼一声:“算了,无足轻重的小孩子而已。” 回去后降谷零躺在酒店的床上,少见地失眠了。 他闭眼抬手,随意地将手背搭在眼睛上,封存的记忆中被妥帖珍藏的某一页涌入脑海。 从有记忆起,降谷零就没见过他妈妈。父亲在外工作早出晚归,回来只会问他最近学会了什么。 曾经他也像无数个失去母亲的小孩那样问过:“父亲,我母亲呢?” 那个日本男人也有一张英俊的脸,他平时不苟言笑,降谷零从没见过他有什么情绪起伏,闻言只是掀起眼帘,淡淡地看他一眼,“也许死了,也许,我也不知道。” 从此他不敢再问。 爷爷对他很好,但是不爱出门也不爱说话,有些时候他觉得爷爷像是隐士高人,脑子里有许多知识,但是已经不会为了任何事出山。他见过有人有穿西装的人来过他家拜访毕恭毕敬的上门鞠躬致礼,却又被爷爷在10分钟之内送客。 6岁那年,父亲因为车祸过世。 过了半年,诸伏景光转学过来。降谷零看不惯有人叫景光小哑巴,冲上去把那两个同学狠狠打跑。后来又认识了诸伏亚纪子,三人组就此成立。 三年级某天放学时,几个壮壮的男孩子又开始围着他说:“真奇怪,怎么会有人长这种颜色的头发?” “他根本就不是霓虹人!为什么我们要和这样奇怪的人在一起上学?” “你都不知道你妈妈是谁吧?” 小孩子的恶意有时就是这么大,两个男孩勾肩搭背邪笑,嘴里叫着“野种”。 降谷零他拳头已经挥上去了。 但他不是最快的。 一个背粉书包穿粉裙子的炮仗直直地冲向那个叫他“野种”的男孩。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诸伏亚纪子是从哪冒出来的,男孩就被全速前进的亚纪子用头撞到了地上。 “你再说一句试试?!”6岁的小女孩脸上的婴儿肥还没有褪去,但凶起来的样子莫名有点气势,“说一次我打一次!” 男孩一骨碌爬起来,想要叫另外两人一起动手。但诸伏景光也出现在了旁边,狠狠捏住他的手腕。兄弟俩脸上的怒气一个比一个重,甚至猫眼男孩看起来更冷漠一点,他的失语症刚恢复不久,微哑的嗓音透着冷意:“道歉。” 诸伏景光降谷零和这帮嘴欠的孩子打架已经不知道打了多少回了。 三对一的时候后者有恃无恐,三对三可就算了。这人虽然没有道歉,但一起逃跑了。 回去的路上降谷零意外安静。亚纪子觑着他的神色,声音软软的,“你别理他们。” “当然。“降谷零干巴巴地问:“你头疼不疼?” 早晨水谷玲奈给亚纪子梳的圆圆的丸子头已经散乱,小女孩茫然地眨着她蓝蓝的大眼睛后知后觉,“还挺疼的……” 他轻轻揉着女孩毛茸茸的脑袋,发丝软乎乎的,直软到他心底去。 诸伏景光发现亚纪子变得神秘。她先是趁他和降谷零出去玩的时候偷偷溜进了降谷零家找爷爷,回来之后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吭哧吭哧不知道在纸上画什么,直到完成才给他看。 周末降谷零在门口等诸伏景光一起去钓鱼,先出门的却是亚纪子。 她看上去没有平时那么活泼,小大人似的清清嗓子:“我有个东西想要送给你。不知道你想不想要?” 降谷零一听乐了,“礼物还能不想要?你又不会送我蜘蛛和蜥蜴。” 女孩将背后藏着的东西双手伸出来拿给他,冲他笑了一下。然后非常罕见地说完立刻转身跑回家:“你自己慢慢看,你和哥哥去钓鱼吧我不去了!” 降谷零懵懵地眨眼,诸伏亚纪子从来都很活泼,很少见她表现出这样的不好意思。 其实不是她不好意思,而是她已经有些了解他。 他低头打开手上的大号手作信封,而后愣在当场。 这是一幅非常精美的彩铅人像。 里面的他乖乖站着,正笑得开心,这笑容和他平时一模一样,甚至还要再高兴一点。 旁边的女人和他长得很像,拥有一头漂亮柔顺的金色长发,紫色的眼眸明亮动人,她搂着小男孩笑得温柔。 那是一个母亲充满爱意的笑容。 降谷零发现眼前的画渐渐变得模糊。 他小心翼翼将画装回信封,听见门响迅速抹了把脸。 好在出来的是诸伏景光。 猫眼男孩对朋友红红的眼圈什么也没说。只是瞥了一眼钓鱼桶和他手上的信封:“还要直接去钓鱼吗?” 降谷零:“hiro先陪我回趟家吧。” 他回去郑重地把信封锁在他平时装礼物的小铁盒子里。 钓鱼的路上他问景光:“你也知道吧,她什么时候准备的?” “就从上次打架以后吧,”失语症已经痊愈,诸伏景光在朋友面前重新变成开朗的样子,他猫眼弯弯,“她偷偷从爷爷那里问出阿姨的样子,回去和婶婶口述,婶婶绘制出来后,她自己照着画了好几十张。” “但她毕竟才6岁嘛,”景光想起妹妹苦恼的可爱样子不禁勾起嘴角,“后来大部分内容还是婶婶握着她的手画的。” 诸伏亚纪子去找爷爷可以说是硬着头皮去的,她小心翼翼地问:“爷爷,您见过zero的妈妈吗?” 老人家掀起眼帘看她一眼,不辨喜怒。 但她毫不退缩,只是更加礼貌地开口:“您可不可以帮我描述一下阿姨的样子?” 两人对视了一会,亚纪子仍然执着,老头叹口气:“就见过一面。” 小女孩拿着小本本,认认真真一条一条记下来,降谷老爷子还见到了几个错别字。 诸伏亚纪子知道降谷零虽然嘴上不说,但实际上很想妈妈。 来他们家做客的时候,降谷零会用一种诸伏亚纪子还不会形容的眼神去看她妈妈。 后来她知道,那种眼神叫做渴望。 她也悄悄问过哥哥,得知zero的妈妈可能去世了,当时降谷零说得不在乎,但了解他的人自然能听出其中的落寞:“他们从不提她,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降谷家一张照片也没有,无论是谁的。 所以诸伏亚纪子忐忑地想出了这个办法,然后忐忑地将一片心意送给了好朋友。 此时的降谷零还不知道什么叫喜欢,只是深深地,深深地将她的笑颜刻在脑海里。 而那幅画现在应该在降谷零家树底下安静地埋藏着,连同往日所有的记忆和爱意一起。 第11章渐入 原田杏子带亚纪子来到他们所谓的集会。 第14章 起初真的是十几人的读书茶话会,他们坐在某一个成员开的咖啡厅里齐刷刷认真阅读那三本书并发表感言。诸伏亚纪子此时将自己包装成本就已经和他们志同道合的,渴望金钱成功且有上进心的人。 随后几天,原田对新筛选出的人走了一套传.教的常规流程——反复劝说,语气温和,处处为人着想,让人走火入魔。借贷,投资,赚钱,还钱,追逐更远更大的目标,按照会长要求继续研习教义…… 当然陷入疲惫的时候,他们会让成员获得某些成功。比如那个带孩子的妈妈发现儿子的病被会长联系优秀的医生治好了——这是她信奉神教努力工作,追逐智慧之神的奖励。 而他们又绝不会让人有机会真正享受生活。 你会被他们以巧妙的形式扣留在屋中进行工作,用办公电脑售卖产品不与外界接触。 没有太久的时间睡觉,因为你要向智慧真神祷告,求他赐予福祉,让奇迹与成功降临到你身上。 你也吃不了什么好东西,甚至不能吃饱。因为你要为自己祈福积攒运气,要适当苦行,根据运气守恒原则,用小小的不幸换来更大的幸运。 漆黑的压抑的屋子中,日复一日实行着服从训练。深夜里他们在一个人的命令下一起哭,一起笑,一起放弃自我,齐齐喊着“智慧永存”,吼着“世界当由我们主宰”。 诡异的火光中,每个人的脸庞都失去情绪,像行尸走肉,像黑夜中的厉鬼,总之不似人间。 食物睡眠娱乐都被剥夺的情况下,人会变得极端,变得情绪激动,变得更容易将教.会口中那遥不可及又伸手可触的“成功”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 诸伏亚纪子眼见着周围所有人的眼睛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些或天真不谙世事的眼睛,或被生活摧残充满了疲惫的眼睛,或野心勃勃渴望获得成就的眼睛,又或是原先还算清澈理智的眼睛,此时都变成了恐怖到极为相似的样貌——他们各色的瞳孔里掺杂着麻木与包裹在平静下的疯狂。 其中一个女人情况尚好,诸伏亚纪子静静看着她将一张纸片揣进口袋里,女警察脑海中的计划渐渐完善。 违背教义试图挣脱的人会被要求到台上进行公开惩罚,他们被要求自己殴打自己,或与关系最为亲近的人互相殴打。 这些人又是谁的母亲?谁的女儿?谁的父亲?谁的孩子? 卧底将自己伪装得同他们一样,呈现在她脸上的是一种理智的疯感,这却让人觉得她对成功会的理念无比笃信。 没过多久,原田杏子终于将她视为自己人,预备带她去见成功会真正的首领。 女人蒙上她的眼睛,开车七拐八拐到达那个地方。 难怪此前警视厅从未抓到过他们的老巢,这群人的行事作风还算严谨。 她在出现在那里时,已经困乏至极。没日没夜地卖东西,读书,交流讨论,听他们传教,深夜被迫打坐冥想祈祷。 身体强壮诸伏亚纪子此时也难免感觉疲惫,她打了一个哈欠,又被原田杏子用不满的眼神瞥了一眼,她温和的声音响起:“不要做出无礼的举动。”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诸伏亚纪子早已不复从前的活泼。但她有一个身体特性没有改变,睡不足觉会难受。 当刑警的时候睡不好觉是家常便饭,忍了也就忍了。念书的时候她有起床气,最开始被降谷零嘲笑的时候,他们俩还吵了一架。 不过想到此处,最近塞满了营销经济金钱科学智慧教义的脑子里突然多了一个金色的脑袋。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的精力充沛到恐怖,跨年夜熬夜一整天,第二天仍然可以神采奕奕地拽着她和景光去神社祈福,他跑在最前面,同他们一起迎接黎明血红的太阳。 成功会的总部是一个处于东京近郊的小教堂。 和周围天然安适的乡村环境不同,于树木掩映中,这座刷成黑色的教堂显得格外阴森。院中矗立着一座西方人物雕像,原田杏子走上前郑重下拜,那是他们的智慧之神。 诸伏亚纪子也乖乖跟上,紧接着推拉大门,屋内是阶梯式的小教堂,原木色的长桌长椅,黑色的幕布。 此时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座位前的演讲台比寻常阶梯教堂高出一阶。所有人入座后,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像天使一样从天而降。他吊威亚的技术十分高超,从这个距离看,哪怕是诸伏亚纪子也没有发现破绽。 他的眼睛是棕色的,有一种超脱凡俗的疏离感,不带任何感情地扫过一众信徒,如视草芥。他头发微白,年龄大概40岁上下,身型挺拔,站在那里就让人无端感觉到震慑,礼堂在他出现后立刻鸦雀无声。 食物睡眠的剥夺让人们感到力不从心。 金光透过彩色的玻璃窗洒在首领身上,显得他脸上中西混血的特征更加明显,宛若神祇。 他声音低沉:“信徒们,你们缘何穷困潦?又缘何功成名就?一切悲哀是你自己的错吗?” “不是的,生活给你们加入了太多的苦难。尘世当中有太多太多的恶意,众生本应平等。这世界上的一切财富智慧属于我们每个人!” …… “今天你种下一棵树,一年后将会收到果实。成功同样如此。今天你用金钱和努力付出,明天将会收获新的希望与财富,今天你向别人捐献一份幸福,明天你也是救世之主!” 他所说的话诸伏亚纪子一句也没听进耳朵里。她盯着帘幕之后,又仔细观察前排的某个男人。前刑警的敏锐让她迅速推断出了几个可能的方向,她希望是后者。 “接受真神智慧的洗礼吧。” “在这不幸的世界当中,我们要去创造天堂……” “智慧之神与你我同在……” “看着真神赐予我们幸运!甜蜜地睡上一觉,马上你将会发现新的不同” 巨大的钟表摆锤在众人面前慢慢摆动着,一左,一右,摆动速度渐快,金色的摆锤在他们面前成为一道朦胧而灿烂的弧线,屋内大钟“滴答”,“滴答”敲动着人心。 诸伏亚纪子慢慢闭上眼睛。 tmd,加料版催眠瓦斯。 * 醒来之后,一群人都陷入了过分的欢欣。 诸伏亚纪子心中冷笑,致.幻剂都用上了,能不欢欣吗? 不过重点并不在这里。 她观察了很久,现在终于要动身了。 在一群人都欣喜着向首领提问的时候,她趁乱走到了礼堂第一排靠门的地方。 那块幕布后面坐了一个人。 “你不觉得他已经脱离你的掌控了吗?”女人飘渺的声音传来,她面容白皙,冷白色的肌肤在阴影里显得愈加苍白,但她的眼睛缺透露着一种洞明世事与理性冷酷。 幕布后面的那个男人情绪管控很好,他比高台上的首领更加年轻帅气,更加理智沉稳,也更加像个领导者。 他戴着一副无框方形眼镜,身着棕色条纹西装,同样能看出来有欧洲血统。 他只轻轻扫她一眼,就仿佛看懂了眼前的女人——漂亮,有野心,有一种平静的疯感,和他像同类。 男人挂着一丝浅笑,“你是什么人?” 第15章 “我是想取代他的人。”诸伏亚纪子也微笑,她的瞳孔中燃烧着灼灼野望。 男人似乎在评估和考验她,并没有直白呵斥,他的笑容变得玩味:“用两句话说服我。” 好像在物色什么金牌销售一样。 “他侵吞了本月所有资产并且至少近半年的旧账全是假的。”这是她真真切切以“佐藤加奈”的身份查到的。 眼前男人的目光没有变,但笑容慢慢收回了。 亚纪子将他的变化尽收眼底,第二句话说得缓慢又笃定,“我只要钱,可他还想要你的命。” 这回男人自己打破了他“两句话”的规则,依旧无甚波动,只是看向女人的眼神变得重视了:“何以见得?” “看见第一排穿灰色衬衫的男人了吗?刚才没睡着的除了我还有他。我是知道台上的不过是个骗子,可他呢?” 他们的眼神一同投过去,“装出了药起效的样子,装得像第一次见首领,手里却接过了他递来的药瓶。让我猜猜吧,你跟他有什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值得让他觉得刀子不够杀你,还要再加一瓶毒药。” 西服男人看样子是已经动摇了,正巧,那个灰衣男真的靠近了。 他的眼中仍烧着教.徒的疯狂,拔刀欲刺,西服男竟然动也不动,就在那里看着诸伏亚纪子。 她分明从他眼里读出来:不是要取代他吗?证明给我看。 于是亚纪子很市井的打架方式两招制敌。 感谢他们从小到大和别人打了那么多次架,使得他们三人都没有被警察特有的格斗招式束缚。 三双眼睛齐刷刷望向首领,他开始演了。先摆露出无辜震惊的姿态,又迅速安抚现场的教徒。 “格拉斯。”他报上姓名便相当于默认诸伏亚纪子的诉求,“你可以这样叫我。” 男人笑了,表情还是一贯的绅士:“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来挡。” 诸伏亚纪子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她用一种凝视的姿态上下打量他,“有用吗?” 从意思来讲,摆明了是个肯定句。 男人用赞许的眼神看着她,平平的语气和内容完全不匹配:“你这么漂亮,或许呢?” 一场闹剧被压下。原田见到她和格拉斯在一起露出了惊惧的神情,继而毕恭毕敬垂下头。 明明离她的成功更近了一步,可诸伏亚纪子揣的思绪却更多了。 组织神龙见首不见尾——说是这样,可诸伏亚纪子分明觉得不正常。 她不知道诸伏景光降谷零那边怎么样,但像她这样想要卧底进一个国际组织,却要从传.销窝点一步一步往上爬的毕竟不多,田中胜给出的理由是,一步一步打拼上去,便于理清组织架构,多重遮掩身份不容易被怀疑。 但他说外事情报部没有掌握组织任何重要情报,亚纪子觉得存疑。 而此时,京都新干线车站站台上多出一包塑胶化学制品。 装炸弹的黑衣人发出短信。 格拉斯的手机响了。 第12章小熊 “都会什么?”格拉斯将她带到一栋大别墅中,所在的屋子延续了他们教的黑洞洞风格,欧式的家具,泛黄的墙纸与壁画,昏黄而薄弱的灯光,紧闭的窗帘——都昭示着他们习惯于生存在黑暗之中。 “继续将产业发展壮大,完善产品提高销售额,让更多的人相信成功会的说辞。”女人淡淡点出她能做的事情,轻笑一下。 她心里知道男人想要的答案并不仅仅是这样。既不能表现她抱着目的来,又不能收敛聪明与锋芒。 她笑意不答眼底,透着浅浅的讽刺:“原田澄子带我进来时,我猜到了你们的运行模式。最传统的传.销加传.教,且不说有人逃跑联系条子的问题,光是税务只怕也是漏洞百出一盘散沙。” “最重要的是这种程度的致幻剂只能达到一时的迷幻作用,却会让人记忆力减退难以入睡,甚至精神紊乱。” “你们的教徒都是一次性的吗?” 格罗斯的笑意渐浓,对后面这句明显的玩笑他不置可否,转而挑眉问他,“怎么猜到我不赞成的?” 直接点出“不赞成”,他看出了她的想法这件事本身也会带给人压力。 “看你的穿着打扮典型的老派作风,这场宣讲实在没什么可看,首领白长了那么一副忽悠人的相貌,说的话却是把所有人都当傻子。”明明是不屑的评价,她的表情却没表露出什么样的情绪,和跟在原田杏子身边时判若两人。 “可这样无趣的话竟然能引来你幕后倾听,只怕不是欣赏下属的优秀汇报,而是审视宣判吧。” “别的不说,他走上台时看你的眼神就足够说明问题。” 女人悠闲地条条列述,仿佛在她眼里这是有眼睛就能看明白的东西:“哦还有,原田澄子和原田杏子不一样。她是你的人,对吗?” “真是不错。”男人装模作样地拍了拍手,“她在监视和做账时被你发现了?” 诸伏亚纪子颔首。 格拉斯棕色的瞳孔看着温和,他状似随意地感叹:“你这样的推理能力不当侦探可惜了。” 没想到女人又是轻嗤一声:“当侦探能赚几个子?” “回到刚才的问题。”他坐直身体双手交叠放在下巴审视她。明明对方坐着,诸伏亚纪子却感觉像被锐利的鹰隼紧紧盯住了双眼。 他说:“你还能做什么?” 压迫感一瞬集散,他又恢复了绅士的模样:“不如猜猜我需要让你做什么?” “动手我也可以。”诸伏亚纪子依旧按照自己的步调来,她思索一瞬,想起那句“用两句话说服我”,亚纪子向男人的桌案走近一步,微微俯身,声音也变得轻飘诡异:“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想要让我卖出去?” 格拉斯露出一个颇像是真心实意的笑容,这让他英俊的面容变得阳光:“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他召唤一个仆从进来,带诸伏亚纪子去交代要求并进行基本培训。 此时她才发现整栋别墅当中有训练有素神色各异的人,她在这栋巨大的楼里陆续遇到了几个人,他们不像邪.教组织里边的人那样刻板,反而呈现出了一种别有特色的自由之感,有混血,有男人有女人,有穿着西服像是会社经理的,又有一一身紧绷肌肉,像是保镖或杀手的。 诸伏亚纪子刻意演出的冷淡形象反而和他们极为契合。 屋内的格拉斯在电脑前饶有兴趣地翻阅部下传来的关于佐藤加奈的报告。据说她父亲是个赌鬼,欠了一屁股债,经常带着她东躲西藏,从小过着拮据的生活。化学和生物成绩非常优秀,只是根本就没有上过大学。 两年前她的父亲去世了。 有意思的是,死因是“失足”坠楼。 另一边,京都府警局在例行排查过程中发现了站台的炸弹——他们立即叫来京都的机动队进行排查搜检,炸弹并不困难,很顺利的就被拆除了。 市长竞选在即,各处安检都十分严谨,炸弹的发现反而促使大家更警觉。 接到消息的格拉斯感觉到一瞬间的懊恼。不过很快,新的一石二鸟计划在他心中成型。 第16章 养颜胶囊的售卖也仍在进行当中。原田杏子的好苗子佐藤加奈离开并不能阻止她继续工作,对于那些已经听话顺从了的员工,她开始允许他们去更远的地方,在外边待更多的时间以便经济效益最大化。 其中那位被诸伏亚纪子评为稍显冷静的女人走向了街边的巡逻岗亭。 身为狙.击手,苏格兰已经度过了那段心里挣扎的时刻。从他接下任务的那天起,便注定要手染鲜血,满身罪恶。 无论他的枪下亡魂是否无辜。 绝大多数情况下,黑衣组织需要杀的人也不太干净,往往是生意上起争端或是反叛需要被灭口的人。这时候上峰就会让他听从命令。 而当目标是政客或是发现组织端倪的人时,任务也许会以各种各样奇怪的理由失败,又或是不完全意义上的“成功”。 死者的姓名身份彻底消失——但又仅此而已。 黑夜中,苏格兰的瞄准镜对准了预备竞选京都市长的清水智,后者正在自家玻璃后面的书房练习演讲。 这时候他的儿子敲门进来了,抱着玩具熊仰望着父亲。苏格兰他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只能看到男人俯下身面带微笑蹲下摸摸孩子的脑袋。想来是说了什么样的安慰。 耳麦里传来熟悉的声音,“苏格兰,该动手了。你在等什么?” 他端枪的手纹丝未动,声音冷静:“再等等。” 等到小朋友抱着他的宝贝熊回到屋里彻底关上房门的时候,子弹破空而出,击碎玻璃,带出一片血花溅在墙壁一家三口的合照上。 诸伏景光深深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他此时无比庆幸来执行任务的是他真正的同伴。 回去的路上,波本发现苏格兰有些沉默。虽然他平时也是这样不是阴郁就是笑面虎的形象,但今天像是有心事。 到达安全屋里,苏格兰率先发问:“确认后续的安排都正常吗?” “风见已经给我回话,顺利。” “那就好。”清水智除了破坏了组织三条交易线之外,只怕还查出了什么致命的信息。以至于他现在成为了黑衣组织待杀名单里的榜首。换言之,就算今天任务失败也还会有新的任务。 他总是要死的,只能退而求其次。 波本随意坐在苏格兰的身边轻声问:“当时看见什么要我再等等?” 既然结果顺利,只是这种程度而已,不会给诸伏景光的心灵带来什么的伤害。他把心放回肚子,刚才的那些感慨就像大风天吹出的泡泡,转瞬即逝。 诸伏景光向幼驯染平静讲述了所见的画面。降谷零正欲说两句安抚的话语,侧头看见挚友的神情就知道他并不需要。 而诸伏景光面带笑容:“你知道我想起什么了吗?” 虽然只是浅浅的笑,但那是纯粹的,不带有任何阴霾的笑意。 他们共同的回忆中有太多这样温暖的瞬间,而一个抱着熊的孩子能触发的回忆和谁有关不言而喻。 降谷零是一个合格的且能够克制住自己情绪的听众。 他很勇敢,敢在这样黑暗的岁月里想起她,同时不露声色,不产生任何心绪的波澜。 只是他从未细想过,想起她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意味着什么了。 他给了一个眼神,诸伏景光自己说起来了。 6岁那年他刚到叔叔家的时候,亚纪子显然是被父母提前交代了什么,她没有表现出见到哥哥的雀跃,只是小心翼翼地从兜里拿出一颗糖双手托给他。 他接了,于是看见女孩开心的笑容。 最初的那几天他胆怯紧张,每天活在痛苦当中难以入眠,又不敢开口,不想麻烦任何一个大人来帮忙。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他进卧室后紧紧缩在被窝中不敢动弹,窗外的电闪雷鸣似乎能把他吞噬,带到那个充满血色的夜晚。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小女孩糯糯的声音,她在叫哥哥。 是先叫的哥哥才敲的门。 当时没有注意,在后来的回忆当中,他时常认为亚纪子是怕他被敲门声吓到,只是他也没去求证过。 过了几秒钟,诸伏亚纪子很自觉地抱着她的小熊进来。 她走到诸伏景光床边,小小声说:“哥哥,打雷了,我害怕。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诸伏景光看着软乎乎的妹妹,思绪从自己脑补的鬼怪世界回到了现实。他没做声,默默往里挪挪地方。 诸伏家的床都很大,两个孩子睡绰绰有余。 她把小熊递过去,“哥哥,贝尔也害怕,你抱抱他吧。” 小景光眨着圆圆的蓝眼睛接过毛茸茸的小熊,终于像是回到了真实的世界里,在这片温暖的包容下,听着妹妹平稳的呼吸声,他终于睡着了。 当时的诸伏景光信了诸伏亚纪子害怕。水谷玲奈不在家,诸伏昭治显然不是一个会陪孩子睡觉的父亲。 结果他后来才知道,这丫头3岁在打雷的时拽着水谷玲奈噔噔噔跑去窗户底下,好奇宝宝一样一脸兴奋地问:“妈妈妈妈!好大声呀~~这是怎么回事?! 降谷零听完露出了柔软的笑意,那样的笑容绝不该出现在波本的脸上。 他没敢放任自己回忆类似的事情,甚至也没有就着这个故事接话,只说:“也不知道她在研究院过得怎么样……” 次日,诸伏亚纪子被叫到格拉斯的办公室。 “佐藤,去把这个东西装在京都站的铁轨上。”他非常信任自己新招揽的人才,“上次的人被发现了。我相信你。” 不用看是什么,诸伏亚纪子听见这个安装位置就知道了。 炸弹。 她心中暗暗惊讶,面上纹丝不动,她知道这个男人此时正在观察她的表情。 这一招只是一个测试,并不说明他对她产生了怀疑。 但妙就妙在,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炸弹没炸,她就可能被怀疑。 第13章应变 诸伏亚纪子接过用文件袋包装的重物拎起来颠颠重量。 “你不是要让我卖东西吗?”她抬眸,湛蓝的眼睛里充满冷静。格拉斯听见她问:“不在范畴里的工作,报酬给多少钱?” 格拉斯愣了两秒,思绪从隐隐的怀疑中猛然转回,继而笑出声来:“肯定不会亏待你。” 于是她痛快道:“多谢老板。是炸弹吗?目的是多少人?” “时间是明天上午十点,排场要大,人越多越好。”格拉斯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回答,仿佛人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小尘埃。 “明白。”她接下任务,想要试探出更多的信息。女人摆出一副不达效果誓不罢休的执着:“既然上次被发现了,如果本次出现意外,需要到另外的地方再装吗?” 他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到时再说。” 卧底初期和联络人通信本身就不太容易,她抓准时机将消息隐秘传回,自己住在别墅中小小的一间员工宿舍中慢慢盘算。 格拉斯不是真正的老板,他是成功会首领的上级,成功会及其附属的传销组织归他掌控,同时从别墅情况和他对她的安排来看,他必然还有另外的产业。 京都,炸弹,一计不成又来一计,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排场要大…… 第17章 格拉斯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显而易见不是针对某个人进行谋杀,“到时再说”就代表地点可以更换,因而侧重点就不在京都新干线车站,而在于爆炸事件或京都本身。 那么京都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或者说,最近有什么特别的情况…… 思路逐渐清晰,诸伏亚纪子将计划传给田中胜,拎包准备出去。这两天一个叫高野的男人一直看她不顺眼,此时拦住了她的去路:“你干什么去?” 诸伏亚纪子眉眼一肃:“自己问老大去。” 男人膀大腰圆,瞧着像是个保镖兼得力下属的角色,看上去很是能打。他露出得意的笑容:“老大让我跟着你。” 诸伏亚纪子“哦”了一声,面色平静,“随你便。” 倒不如说正合她心意。 京都新干线车站照常运行着,只是警员确实增加了些许。 避过他们安装炸弹不成问题。 “来检查一下。”诸伏亚纪子将炸弹埋好,高野煞有介事过来检查一番并汇报给老大,表示新人确实按要求完成了任务。 诸伏亚纪子理所当然道:“你留在附近观察。” 男人瞬间怒气冲冲:“凭什么是我留下?” 女人穿了一身干练的黑色衣服,长发绑成卷压在黑色的棒球帽底下,她挑眉,“你是老大最信任的人呀,没关系,你可以盯着我回去,自己去问老大你需不需要过来。” * 次日上午9:30,京都街头广场。 市长竞选开始了,关注此次换届选举的人议论纷纷,因为就在昨天晚上,本以为胜券在握的候选人之一清水智被人狙杀在家,嫌犯至今在逃。 接下来最有可能当选的两位,一是原本的京都市长吉田刚,另一位是某会社社长村中一郎。 两位看上去文质彬彬,分别在京都不同的位置进行宣讲,瞅着气氛一派和谐。 只是京都府警局搜查一课暗中出动了两组便衣按下两名嫌疑犯。 紧接着,街头大屏上的竞选海报突然动了起来,慢慢拉出一行白底黑字——滚动播放着村中一郎种种负面新闻,包括但不限于:行贿,不正当男女关系,偷税漏税。 此时诸伏亚纪子正在别墅熟悉她接下来所要负责的产业,突然被格拉斯叫到办公室。 她做足了一个手下应有的态度,恭敬站在桌案前听候命令:“老板,您找我。” 格拉斯棕色的头发难得蓬松散乱,没有用发胶梳理整齐。他看上去比前两天要疲倦,说话倒是仍然从容:“炸弹遥控器在你手上吗?” 诸伏亚纪子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昨天高野叽歪半天,但遥控器的归属权确确实实是掌握在她手上:“准备着呢。如果倒计时失败,就在10点钟准时遥控引爆。” 她的态度十分正常,完全是为炸弹爆炸细心筹谋,严谨可靠。 她知道格拉斯喜欢聪明的下属,但绝不喜欢把他猜得太透脱离他掌控的下属。因此她削减了几分初来时的锋芒,只是冷静地问:“怎么了老板?” “按下停止按钮,保证炸弹不要爆炸。” 她愣了一秒,沉声说ok,立刻从口袋中取出遥控按照上述操作。而后关切道:“发生什么了?” “雇主不需要了。” 格拉斯坐在椅子上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思索下一步行动。 新下属确实比之前的几个废物可靠,可以适当透露一些消息了。 “高野和斋藤被捕,原田澄子没有看好人,一个年轻小姑娘报警,警察昨夜将据点一窝端了。” 诸伏亚纪子露出了恰到好处的震惊,又迅速冷静:“需要我做什么?” “处理掉剩下所有的线索,我们换地方。” “ok,老大。” 成功会首领虽然对格拉斯生了二心,格拉斯本也想将他作为弃子,但却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第一次装炸弹的人正是斋藤,只是没想到高野这个废物居然将自己的行踪暴露在了警察目光之下。格拉斯确实没有想到高野和斋藤双双被捕,眼下还不知道他们会供出什么。 而村中一郎的种种罪行已经被公之于天下,显然是因为吉田没那么废物,并没有坐以待毙。 其实炸弹案本来就是村中一郎为削弱吉田公信力以便趁乱上位做出的安排,同时村中也是成功会的合作者,本打算成为成功会的保护伞,互惠互利。 现在他恐怕自身难保,更别说给钱了。如果京都真的出现了伤亡惨重的爆炸案,那么警察势必追查到底,到时只怕要牵连出更多的证据。 格拉斯自然担心上峰追究,因而选择断尾求生。他的产业远不止这一处,确实不必在是非之地久留。 “佐藤加奈”虽然和斋藤共同在别墅里待过一天,但从格拉斯的视角来看,她根本就不认识他。格拉斯让高野全程监视佐藤加奈,二人回来之后他下了命令让高野去新干线车站附近观察情况。 再加上佐藤压根不知道案件雇主是谁,已知信息只有去京都新干线装炸弹。 格拉斯当然不会怀疑到她头上。 而推理出炸弹案的雇主是村中一郎,猜到村中一郎的目的在于选举,提要求找出他的所有罪证公之于众,外加推理出斋藤的身份,并将警察引到附近逮捕高野——这些都是诸伏亚纪子的手笔。 格拉斯起身到他那庞大的书架前拿出几份纸质的档案,他敲敲档案壳,“需要你处理的内容都在这,两天之内办完。” 他抬头直视着新部下的眼睛:“办完之后,你就是我的左右手了。一组二组的人都归你调配。” “当然,”他露出颇有深意的眼神,“如何让他们臣服,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这对于诸伏亚纪子来讲并不难。 她将两件事情调换顺序,直接带着任务去找了一组和二组的负责人。他们像高野一样对这位不知道从哪来的年轻女人很是轻视。 一组负责经济方面事务,领头人是一个叫做高柳的女人,二组是高野所在的组,负责人是个身型高大健硕的男人,名为藤井昌。 诸伏亚纪子对他们的目光毫无所觉,直接将计划丢在桌子上。 她气势很盛,却又收敛了平时装出来的目中无人的样子,显现出上位者的样子:“你俩以后跟着我。趁警察查到之前,按计划把三个地点清理干净。” 高柳还好,只是投来冷淡的目光,藤井昌就不一样了,他火冒三丈:“凭什么听你这个黄毛丫头的?” 搬出老大显然是最无能的做法。诸伏亚纪子声音冷淡,丝毫没有被激怒的迹象:“我一向不喜欢浪费时间。事情如果耽误了,你去向警察交代。” 去向警察交代当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她冰蓝色的眼中没有一丝感情:“不服好说,我们速战速决。” 她站在原地抬起右臂,向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人招手——这是宣战的姿势。 男人显然自视甚高,认为她狂妄自大。 藤井昌猛地一拳破风而来,却被女人灵巧的闪过。 高柳闪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静观其变。 亚纪子踢腿横扫,被藤井接下,两人迅速打得有来有往。只是亚纪子身形明显灵巧很多,同时力量并不逊色。 第18章 三个回合下来,藤井已然不敌,诸伏亚纪子轻盈地跃上桌面缩小高度差,一腿扫在他后颈,藤井踉跄倒地跪下。 她脸不红气不喘,淡淡问:“够了吗?” 藤井扭扭脖子从地上起来,虽然情不愿,但勉强心甘:“大姐。” * 收拾窝点还算顺利,他们三个人配合尚好,藤井虽然先前不服气,但在处理过程当中还比较细心有效率。 看完她的雷霆手段以及反侦查的本事,高柳和藤井心里服了八分。 最后他们分头行动销毁证据,只是这时,诸伏亚纪子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第14章朋友 传.销组的最后一个据点在环状线旁的某个社区里。社区略显老旧,好处是无人常去,因而成为了他们最隐秘的据点之一。 走到这附近时,诸伏亚纪子已经发现她来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地方。老式的居民区中开着一家烤肉店,颇有昭和遗风,外面贴着旧时代歌星的海报,里面是简单却干净的布局。傍晚时分,烤肉的香气从屋内钻出,飘散到街道的空气当中,让人饥肠辘辘。 诸伏亚纪子正在街边走着,抬眸看到一位身穿黑西服的卷发男子正掀开帘子出门,不知看到了什么,他倚靠在门边,将刚戴上的墨镜摘了下来,表情却没变。 诸伏亚纪子觉得他原本想挑个眉,出于谨慎才选择了不打招呼,但他青色的眼中写的分明——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松田阵平当然知道她去干什么了。 身边就这么几个好朋友,接二连三地从警校毕业后立刻消失,他就算是个傻子也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诸伏亚纪子没有说话,她的表情松动了两分,从冰冷不尽人意变得温和,然后动作极轻地摇了摇头。 她身上的某个电子产品存在感极强——虽然安装者本人已经选用了最新一代的设备,但逃不过她谨慎的眼睛。 诸伏亚纪子顺着原先的路线从北向南经过烤肉店,哪怕没有眼前的人出现,她也不敢进去。 因为太过熟悉,只怕店老板见到她立刻就能想起她是谁。 松田阵平从烤肉店走向对面的便利店,即将和女人擦肩而过。 一个轻巧的小器械落入了亚纪子的上衣口袋,本该低沉慵懒的声音现在只剩一个口型“保重”——同她无声说的那句“注意安全”一同响起。 彻底错身而过后,诸伏亚纪子将手伸进上外套口袋,摸到了机械外形,发现那是一个未开启的小型信号屏蔽装置。 她浅浅笑了一下。 去警校前,她和松田阵平萩原研二见过一面。当时提及了关于信号引爆炸弹的防范方式,她建议他们想办法做一个便携的屏蔽装置以便遇到炸弹犯的时候,多一种解决策略 松田真的照做了。见到亚纪子的一瞬间想到了她的工作性质,于是顺手将新产品塞进了她的口袋里。 他的动作幅度很小,迅速且敏捷,哪怕有另外一个人站在他们俩身边都不一定能发现。 诸伏亚纪子的步伐放慢了许多。这个地方的回忆浓度太高,许多过去的事情争先恐后涌入脑海中。 上辈子当刑警的时候休假也不消停。 诸伏亚纪子意外遇见一个被通缉的连环杀人犯,她给搜查一课同事发了消息之后,直接就追了上去。 松田带人赶来的时候,她正拿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薅来的棍子抵着嫌疑犯的胸口,后者躺在地上,被她踩的动弹不得,非法携带的槍支掉落在地上。 但诸伏亚纪子明显状况夜不妙,休假肯定是不配槍的,她左手臂中了一槍。 “你可真行。”松田阵平立刻将躺在地上的人铐起来,又迅速给亚纪子做了简单的止血处理。 一边包扎一边说她:“亡命徒诸伏这外号真不是白来的。” 松田阵平手可不轻,诸伏亚纪子倒吸一口凉气:“谁起的破名字?听起来跟个犯人似的。” 这时候白鸟过来把嫌疑人带走,顺便露出了一点心虚的神情。 诸伏亚纪子杏眼上挑:“不会是你吧?白鸟警部补。” 白鸟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是不是。” 听起来也确实不像这位贵公子能取得出来的外号,但看那心虚的表情,他肯定知道谁取的。 “是吗?”松田口吻随意接上亚纪子的话,“我倒觉得挺贴切。跟他一样。” 这时候就剩他们两个人。诸伏亚纪子危险地眯起眼睛:“你说谁?” “肯定是你哥。”松田阵平横她一眼,似乎觉得她的问题很莫名其妙,“那家伙我敢提吗?” 谁不知道提起他你就得低落好久。 见她疼得面色惨白,松田想帮她转移注意力。 他信手向上抛起一枚硬币,又将其摁在手中。嘴角挂着随性不羁的笑容,“想要正面反面?” 诸伏亚纪子嘴唇失去血色,但眼里有光华流转,似是在说你可真有闲心:“正面。” 打开一看,果然正面。 “那我要反面呢?”她来了点兴致。 松田阵平又抛了一遍,是反面。 乐此不疲玩了数次,她发现了技巧。这才知道,松田阵平手指灵活不仅体现在拆弹有天赋上,魔术也是手到擒来——虽然是简单的利用两面硬币制造错觉的方法。 只可惜没过几天,就再也看不见了。 11月7日,北海道已经飘雪。 诸伏亚纪子的手机邮件提示音响起,打开之后看见了熟悉的联系人。 内容是:【保重,别那么拼命。】 赶回搜查一课,整个办公室阴云密布,潇洒肆意的卷发青年再也没有出现,只剩下他的遗物证明着他曾经存在过。 而那遗物不过是一个写满了推理线索的本子和钱包里一张合照而已——照片上的两人都已不在人世。 走过路口勾起了她另一段回忆。 最开始这家烤肉店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吃饭据点,后来演变成他们6个人的饭馆。 她第二次去警校看他们俩的时候,正好被拉着一起来到这家店正式认识兄长以及男朋友的三个好朋友。 谈及他们两个人的恋情,松田阵平眉飞色舞:“你上次来看他俩的时候我就见到你了。” 虽是初次见面,但架不住松田阵平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着。他立刻自来熟地讲起了故事。 那天周末,诸伏亚纪子来校门口探望进警校的哥哥和男朋友,给他们送了些日用品还有平时爱吃的东西——当然不是亚纪子做的。 她正站在诸伏景光身边聊天,女孩穿着网球裙扎着高马尾,元气靓丽的样子很吸引人。这时候,平时话就很多的那位同学经过他们身边,他对景光“呦”了一声:“这是你女朋友?” 诸伏景光温和地笑着摇头:“是我妹妹。” “哦~”那位同学大喜过望,立刻伸出手准备握手打招呼:“妹妹认识一下,我叫前田雅世。” 话音还没落地,他的手就被另外一只黑色的大手捏住了。 手的主人脸比平时还黑,幽幽微笑,“你有事吗?” 前田也不恼,就是不太服气:“嘿降谷,认识一下不行吗?” 第19章 他恍然大悟,一脸八卦故意装傻:“认识下嘛,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男朋友。”他理直气壮。 前田八卦之心的到了满足,另一位路过的刚和降谷零打过架的人则惊掉了下巴。 回宿舍后,降谷零遭到了新朋友的“三堂会审”。 松田笑得欠欠的:“见谁去了?” 降谷零看着对方的眼神,一秒发现他是目击者,于是痛快道:“女朋友哦。” “中午在食堂你怎么不说?”来自当时自爆有女朋友的伊达航。 降谷零露出几分孩子气的笑容:“看你们什么时候能发现呢。” “嘛,小降谷有女朋友倒是不让人惊讶”萩原研二洞若观火。 伊达额角跳了跳:“我有女朋友就那么让人惊讶?” “是因为班长太硬汉了啦,”诸伏景光认真作答,“不过硬汉也有柔情嘛。” 萩原研二支着下巴:“没想到小降谷的女朋友是小诸伏的妹妹诶。” 松田阵平睁大眼睛:“可是你俩一点都不像啊。” “是我叔叔的女儿啦。” “所以又是一对青梅竹马?”一个幼驯染都没有的班长挑眉。 “当然,”平时认真得过头的降谷零脸上浮现出有些得意的神情,“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在烤肉店,松田阵平将这份得意放大了许多倍,他双手叉腰抬起下巴,“从小一起长大~~~” 诸伏亚纪子笑倒在桌子上,降谷零眼疾手快把烤肉塞进松田阵平嘴里,后者大叫:“你要烫死我啊!” * 如今,诸伏亚纪子走在街上,初夏的暖风拂过面颊,她像是短暂地回到了温暖的港湾,又重新出门面对风刀霜剑。 安然踏进别墅大门,鞋跟和脚掌缝隙里的窃听器完好无损——今天会出现在这里,明天还不知道会出现在哪里。 她故作无知无觉回去复命。 格拉斯状态看起来比之前好了些,他满意的点点头,给诸伏亚纪子派了新的任务。 她以佐藤真央的身份飞往a国,在弗吉尼亚州落地。 得知她的目的地在此,田中胜也给她派了任务。 同时办着这两个任务的亚纪子心想,她和羊入虎口没有任何区别。 高柳知子和藤井昌陪她同去,格拉斯的另一个产业在这里。看起来和她的身份十分不符。 目之所及,蓝天白云,绿草如茵。庄园里有一大片葡萄,另一部分是葡萄酒窖。 藤井昌咽了咽口水:“大姐,老大让我们来这儿干什么?” “做生意呗”,高柳抢答,玩笑式地瞟他一眼,“不然难道来摘葡萄吗?” 第15章调查 “确实不是摘葡萄。”放眼望去,葡萄田大部分还未成熟,葡萄藤绿荫浓密,显出夏日的生机勃勃来。 诸伏亚纪子侧头淡淡地看着两个手下,“原先的酒庄负责人不能再干了,我们接管这边的生意。” 藤井昌露出惊喜的神色,高柳倒是聪明一些,她话中有深意,“是酒庄生意吗?”疑问之意颇为浓厚。 领头的女人穿着一身灰色西装,和初夏的田园不太搭配,她不置可否,“你想让它是什么呢?” 或者说,格拉斯想让它是什么呢? “大姐您就别卖关子了!” “不是我卖关子,”她点起一支烟,让烟雾慢慢散去,自己却不动,挑眉看向对方,“老大没细说。” 想起昨天的窃听器以及格拉斯的语焉不详,她知道,考验利用试探远远没有终止,交织在一起永不停息。 走到酒窖,目之所及是一片品质上好的红酒。“酒是要卖的,”她轻而易举将两个手下支出去,“高柳查账,把买家底细摸清楚;藤井检查货品,探明周边势力。” 而她自己则先将情况摸了个透。酒庄的生意确实在做,明面上盈利状况很好,但细数下来,不同的交易链条里利润和货品数量差距却很大。 格拉斯说的是“看看那边的生意有没有再进一步扩展的可能”——什么生意,扩展到什么程度,以什么样的方式扩展,扩展到哪些范围——都是对她的考验。 而最终结果要的就是有利于他。 她知道努力的方向是什么了,同时也认同田中胜给她交代的另一个任务确实还算有点作用。 出发前她谨慎检查了身上所有存在风险的地方,确认安全后,亚纪子在机场用公用电话联系了上司。 例行报告后,后者交给她一个离谱的任务。 “什么?”卧底警察皱起眉头,“您不知道我去干什么吗?” 语气还算平和,但这话说的毫不客气。主要是田中胜的要求的确让人难以理解——让一个正在卧底的警察为了另一个任务以公安的身份从cia手中拿东西。 “这是命令。” “您是没人可用了吗?”她很想说办公室斗争别扯到我头上来,但这话当然不能说。 对方的语气变得和蔼:“没错,我只能相信你了。” 有个u盘要送给cia,因为外事情报部和cia一直有些来往,一部分是光明正大的,另一部分不那么好说。 此次最大的可能性是田忠胜看烦了隔壁课踢皮球,打算不走官方出差程序,直接让信得过的人送讯息再取讯息。 然后诸伏亚纪子借上厕所的功夫从同一班机的公安同事手中接过这份复杂的资料u盘。公安同事倒是老熟人了,浅井真知,算是她的下属,非常典型的联络人长相,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放在人群里一眼记不住。 此时诸伏亚纪子踏进弗吉尼亚市区最繁华的咖啡馆之一,点了一杯咖啡坐在角落。 店员帮她收拾餐桌时,他们默默对视,又迅速交换了手中的东西。 这样的工作性质让她练就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力,任务完成后,她无意中扫到了和店员严肃讲话的那个姑娘,黑色头发有些微卷,圆圆的猫眼眼尾上挑。 因为是亚裔面孔,所以多看了一眼,不过她没有在意,推门离去。 * “原来组织真的做酒庄生意呀。”眉毛极为明显的那位公安推推眼镜掩盖他的惊讶,听完了年轻上司需要让他回去汇报的消息。 “没错,酒庄生意只不过是一种掩护,类似交易模式的组织有很多。最近似乎正在接触在美国的某个,至于是吞并还是合作,就不好说了。” 降谷零站在桥上,褪去了属于波本的阴暗危险,换成降谷零的神色,只是这次并非万事尽在掌握的表情。他等了两分钟才缓缓出声;“风见,拜托你帮我查一个人的近况。” 风见裕也正在拿起本子严阵以待,需要上司用这样郑重表情交代的人必然很重要。 却见对方顿了顿,语气略显飘忽:“是私事,我以私人身份拜托你,有空的时候去做就好。” 理论上讲,降谷零极少拜托下属帮他办私人事情。 事实上讲,作为一个合格的前男友,身处如此危险的漩涡之中,他更是不会打扰她,哪怕她并不知情。 所以两年多没见,他从未打听过她的消息。 直到前两天,诸伏景光欲言又止。 第20章 他们两个经常作为搭档出任务,只要谨慎一些说话的机会有很多。 金发青年面对幼驯染的犹豫一直以来都是温和耐心的,静静等着对方开口。 “我这几天,做了不好的梦。”诸伏景光抬头看着降谷零,缓缓说,“关于亚纪子。” 降谷零手中的在诸伏景光说话前就抬起的杯子此时像雕塑一样被人紧握着停在空中,金发男子面上的惊愕没有来得及收回。 因为他也做了同样的梦。 有时是冲天的火光,有时是成片的血色。 他们是无神论者,但关心会让他们破例。 降谷零本以为查了就会放心,他不但给了姓名还给了学校和导师,不出意外的话风见一天就能查到非常详细的信息。 却不想,第二天他的下属出现在他面前,垂丧且紧张:“对不起,降谷先生,我什么都没查到……” 降谷零瞳孔地震。 第16章不悔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降谷零居然觉得他有点听不懂。 “什么叫查不到?”他虽面色平静,但语气震惊。 风见裕也知道上司不是在质问自己,对方像是一个卡住的发条玩偶,他从未见过降谷零这个样子。 公安略显紧张地咽下口水,详细解释:“东都大学查无此人,警视厅系统搜索同名的人有十二个,不是年龄不对就是经历不对,都不符合您给我的信息。” 哪怕是改了名字警察也不可能查不到,何况这名字是她妈妈取的,亚纪子喜欢的很。 他们本就都是公安,事已至此,最可能的理由不是猜不到,只是不愿意相信。 降谷零抚着额头,长叹一声:“谢了,风见,不用再查了。” 金发男人望着天桥下川流不息的车辆,紫灰色的眸中思绪翻涌。 诸伏亚纪子曾有两个志向,一是医生,二是警察。 她一直都是正义感很强的女孩,希望能够帮助别人,在宫野诊所时经常和明美一起当宫野医生的小助手,每次出去打架回来也是她负责给另外两个人包扎,一向活泼地女孩在这件事上格外有耐心。 谈及梦想的时候降谷零十五岁,宫野艾莲娜已经离开几年,他也像诸伏景光一样有当警察的打算。 但是对于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他总是多了些莫名的保护欲。 少年扬起头含笑看着女孩:“有我和hiro就好啦,你这个脾气当警察太危险了,我们会保护好你的。” 他伸出魔爪准备揉乱妹妹酱的头发,被亚纪子挥手打开,那时候她脸上还充满朝气与活泼,不满地瞪着他:“说清楚!我什么脾气?” “就是——”降谷零拖长声音,故意逗她,“有冲劲又暴躁的脾气喽……” 话说到一半转身就跑,气的亚纪子满走廊追着他跑,经过的同学已经习惯了这件事。 他们虽然不在同一个年级,但经常绑定在一起出现。国中时已经没有什么人会试图欺负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了,因为成绩够好,拳头够硬。看不惯他的人依旧大有人在,毕竟立本就是一个排外的国家,长相异于常人成绩优于常人,足够成为他受到排挤的原因,他从不在乎。 亚纪子这边的情况不太一样,小学时候她的女生缘还是挺不错的,可是初中一入学就遇到了霸凌事件——某女生群体霸凌弱小。她自然看不惯,撸起袖子就冲上去理论,自此和对方结仇。偏偏对方家里有一点权势,所以虽然很多女生崇拜亚纪子,但也并没有和她过从甚密,于是她只有一个很好的女性朋友,秋山月。 那同样是一个自信爽朗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无惧流言蜚语我行我素,教导主任每天为她十分艺术的发型和衣服头疼着,跟亚纪子做朋友就是因为目睹了她跟霸凌者打架的英姿。 以及,她非常不喜欢降谷零。 原因自然不是认为他是异类,而是不喜欢他刻板认真的性格,最重要的是她早早就看出他喜欢自己的好朋友,而且出于某种直觉认为降谷零心里绝对有比亚纪子更重要的东西——十八岁那年,她倚着樱花树撩起头发,对刚刚谈恋爱的亚纪子如是说。 果然,艺术家的直觉不得不信,在正义和理想面前,诸伏亚纪子只能排在后面。 * 今时今日的降谷零在这一瞬间变得沉默,他从没有想过,诸伏亚纪子居然和他走上了同一条路。 风见知道他不该开口。 可这位一板一眼的警官同样有一颗柔软的心,看着上司不再像平时那样运筹帷幄,孤单落寞的身影,他放轻声音:“可能就像您一样,在某些地方做着保护民众的重要工作……” 见降谷零没有反应,他同他一起将目光投向远方,语气更坚定:“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金发青年轻声笑了,恢复成平时的模样,他声音同样轻缓而温和:“谢谢你,风见。” 或许是触及到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或许是下属的安慰太有分寸,他反而多泄露出一些情绪,“你猜到了吧?” 我们的关系。 风见愣了一秒,“嗯,我知道您和诸伏警官一起长大。” 风见裕也和诸伏景光同属于警视厅公安部,按理说诸伏卧底身份对普通同事保密,但风见恰好对接卧底于同一组织的降谷零,作为联络人,他偶尔也要过手和诸伏景光有关系的消息。 诸伏亚纪子既然比诸伏景光小,那就是他妹妹。诸伏景光不来找他,来的是降谷零,只能说明后者和她同样关系匪浅。 况且看上司这样子,明显不是“挚友的妹妹”那么简单。 气氛不太习惯,他做了一句无意义的补充,“我是说年长的那位。” 降谷零此时却不合时宜地想起诸伏家最年长的那位诸伏警官。 诸伏亚纪子小时候说她最怕大哥,降谷零一时没反应过来,睁着圆眼睛懵懵地问她:“hiro有什么可怕?” “我才不怕我哥哥!”她自己揉揉自己的脑袋,“是高明哥哥,他每天板着脸,超级严肃超级吓人的好么!” 景光噗嗤一声笑了:“他对谁都那个样子啦!” “哦……”五岁的小亚纪子弱弱缩回脑袋,“总之我害怕!” 不得不说,降谷零很理解诸伏亚纪子这种害怕,高中时和他们兄妹两人去见高明,互相打招呼后对方狭长的凤眼从他们几人身上一一扫过,诸伏景光接受良好,亚纪子长大了也不害怕了,唯有他,感觉诸伏高明的眼神从亚纪子和他身上荡了个来回,而后自己隐秘的心思便全都无所遁形。 准确地说,不是害怕,而是紧张。 诸伏高明什么都看透了,但什么也没说,他只是颔首请他们坐下,然后拿来菜单点菜。 再次见到他是亚纪子大学时,诸伏高明和他们两个专业相同,来东京参加同学会,那时候诸伏亚纪子已经和他在一起,拉着他欢快地站到高明面前:“高明哥哥,重新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 语调轻盈又活泼,像是全世界最快乐的小姑娘。 高明也只是点点头,跟他郑重地说“你好。”然后温和地像个大家长似的让他们好好相处,那模样和诸伏昭治像了十成十。 第21章 降谷零总觉得那时高明哥还有话要说,可直到今天,他也不敢确定究竟是什么。 和亚纪子分手那天,他看上去郎心如铁,却也不是真不伤心。 朝夕相处十余年,否认所有的爱意和回忆而后分离,把挚爱的人从自己的世界中完全剥离,没有哪个个心还在跳动的人会不痛苦。 但他不得不这样做。 他甚至准备过更伤人的话,比如:“我更在意艾莲娜老师的去向”、“我更在意我的理想”、“你不要等我,我从没爱过你”…… 他不在乎她会不会恨他,也不介意他回来时她拥有新的生活,如果她真的遇上更合适的人,他会笑着祝福,像哥哥一样送她出嫁。 他觉得这样是对她最好的。 他仍然不后悔。 至少现在是。 第17章生意 国际犯罪组织对策课需要应对的自然不是简单合法的酒庄生意。 格拉斯的酒庄占据了当地葡萄酒酿造售卖行业的半壁江山,与黑白两道都有来往。一周内,诸伏亚纪子接待了好几波各怀心思的人。 第一种就不值一提了,是格拉斯酒庄的竞争对手们,见新负责人是个年轻的亚洲女人,认为她好欺负,便试图在各方面给她下绊子,结果自然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是被食药监督局查,就是被国税局查。在a国偷税漏税等同于倾家荡产,他们虽不见得真偷税了,但也被这些检查弄得焦头烂额。 幸免于被查的人则发现,没过多久自家的下一步商业计划已经插上翅膀飞到了对手的桌案上。 其中一种是有大额订单的客户,听闻负责者换人,立刻闻讯前来试图取消交易。 有的客客气气,买卖不成仁义在——这部分人真的做葡萄酒生意。 格拉斯酒窖里每一个酒桶都价值不菲,酿造的酒可以算得上是市场中的佳品,单从质量而言也值得受人追捧。不怪格拉斯的酒庄在弗吉尼亚州颇受推崇。 这时候诸伏亚纪子细品他的名字——ass,酒杯。 真是奇妙的巧合。 竞争对手中的某个人则不那么招人待见,但也无意间递给了她极其重要的信息。 来者姓阿什顿,据藤井昌说,他与当地黑.道生意有些牵连。 阿什顿家族倒是与酒颇有渊源。据说他的家族就是在禁酒令期间依靠贩卖私酒起家的黑.手党之一。中间沉寂了许多年改做别的生意,最近又把自己包装成合法的葡萄酒经销商重出江湖。 阿什顿金发碧眼,身材微胖,穿着成套的西服,气势十足。 见他第一眼诸伏亚纪子就觉得不适,这个男人的眼神就像毒蛇一样,暗暗黏在你的身上,想甩也甩不走。 果然,他上下打量一遍眼前的亚洲女子,开口就是阴冷的气息:“幕后老板还不打算出来吗?” 诸伏亚纪子和前任负责人都没有掩盖自己不是真正老板的事实,但格拉斯也确实没有露过面。 女人抬眸给了对方一个眼神,用带有几分当地口音的英语回复:“一切事务由我负责,敝姓佐藤。” “哦?”男人皮笑肉不笑,目光一寸一寸黏在她的眼睛以及身上,“上一位可没有这么大的权利。你凭什么呢?” 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这句话的言下之意。 “总之不是凭你的胡思乱想。”女人倒是语气平稳,“凭什么不重要,阿什顿先生。你的生意还做不做?” 看来不是他想的那种意思,阿什顿难看的笑意加深。 “做不做不是取决于你吗?”他凑近诸伏亚纪子,话语里充满了暗示,就像是毒蛇看准了自己的猎物在丝丝吐信子,“想继续自然要拿出些诚意。不过嘛……如果不做,你的损失可不小。” 结合那天查到的种种情况,格拉斯的生意远远不是卖酒那么简单。 a国曾经有一段贩卖私酒,和各类走.私非常猖獗的时代。在海运的船只上加一些别的东西是惯常操作。 而阿什顿不仅是和他们有这样的往来,酒庄部分精密仪器和检测器乃至部分检测人员都是由他提供。 格拉斯的酒庄有自己的葡萄田酒窖还有酿酒技术,但经销商和上游的技术检测高精尖仪器则来源于与其他单位的合作。 所以阿什顿这句话真算得上是一句严重的威胁。 如果是当年的诸伏亚纪子,估计暴脾气一下就上来了,可如今她不能。 她只是挂上一个冷冰冰的假笑:“是吗?我拭目以待。” 女人随手拨弄一下头发,没有显得风情万种,倒是把不屑一顾的冷淡体现得淋漓尽致。 阿什顿挂上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离开了。 这种男人太多见了。倒不如说她现在才遇上已经算是“幸运” 见鬼的幸运,诸伏亚纪子心想。 庄园的正厅是颇有欧式风格的礼堂。水晶吊灯灿灿生光,能容纳几十人的长桌上摆着蜡烛,墙上挂着关于葡萄藤和葡萄酒的油画——每一颗葡萄都栩栩如生。诸伏亚纪子盯着这些葡萄,心中盘算着下一步的打算,没有做声。 “大姐,我去会会他们。”藤井昌怒气冲冲,他虽然混迹在犯罪组织里,但最看不起阿什顿这样的人,何况他已经对佐藤加奈的本事心服口服,更容不得别人这样侮辱他的老大。 没等诸伏亚纪子开口,高柳就问:“你怎么会他们?” 藤井昌并非空有武力没有大脑。他“啧”了一声:“先把他安排在这里的人揪出来。” 实验员里绝对暗藏着阿什顿的人。 诸伏亚纪子没有立刻作答,而且淡然喝了口咖啡:“高柳,你说如果是老大会怎么办?” 这句倒不失为一个从老人那边了解格拉斯的途径。 高柳跟了格拉斯将近10年,同为女性,她听懂了上司在问什么,迟疑着说:“如果是老大……也许会让你去的。” 诸伏亚纪子向高柳投去平静且饱含深意的目光:“如果真去了,我们也就到此为止了。” 从高柳的话来看,格拉斯对于用女人换取利益绝对乐见其成。 不过如果佐藤加奈的能力只到此为止,那她就休想在组织里再往上爬一步了。 唯利是图的商人,罪犯。 诸伏亚纪子适时给予下属正向的反馈,她转向藤井昌,“很好,就按你说的办。” 阿什顿明面上的生意是从格拉斯的酒庄购买一批红酒送往意大利。 实际要在里面放一些别的东西,比如军.火。 而军.火同样是格拉斯的生意之一,但前任负责人并没有告诉她。 显而易见,这又是格拉斯对她的一场考验。 反过来想便知,格拉斯自己并不差这一种生意,而如果她真的解决不了,格拉斯绝对还有别的办法避免损失。 那么风险是什么呢?阿什顿为什么觉得自己能威胁她? 一方面是因为此时风声紧,上任刚陷入官司,买家难找。 一方面是因为阿什顿掐着酒庄的生产命脉。 还有一方面,诸伏亚纪子怀疑格拉斯的酒庄被警察盯着或者……阿什顿已经搭上了另外的卖家,准备过河拆桥。 第22章 同时她还背负着扩大生意的命令,思及此处,她的想法逐渐成型。 只是军.火的主要据点他们完全不知道。 上一个负责人走的匆忙,这种东西也不可能露在明面上。为了避免警察查封顺藤摸瓜,更需要藏得严密。 于是他们一行人找了一大圈才找到,武器仓就在弗吉尼亚的港口某个废弃仓库在地下室里。 顺着楼梯下去输入密码,那里就像银行金库一样,装修完善安保严密。 凭借经验诸伏亚纪子检查了所有的枪支型号构造和准星——亲自上手拆装,高柳在一旁惊讶:“您还懂这些。?” 诸伏亚纪子理所当然:“见过两次。昨天和藤井一起学的,看一眼就很容易操作了。” 藤井在一旁默默点头。 事实上这些知识来源于上辈子刚发配槍的时候,她觉得准星不太对,正好是午休时间,就拿到了□□处理班。拜托给松田阵平。 而后诸伏亚纪子就亲眼见到了传说中的两分钟装卸,顺便被科普了一把各类槍支构造。 远在东京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拆炸弹回来突然打了个喷嚏。 最近身体好的很,不可能生病。 “有人念叨我吧。”他闲闲侧过头去,语气是明显的玩笑,“hagi,不会是你在心里偷偷骂我吧?” “我骂你干什么?哈,总不会是因为小阵平炸弹比我拆的快吧?”半长发青年表情轻松,虽是说着这样的内容,但眼里满满都是对朋友的信任和称赞。 松田阵平轻笑,没有在意。 * 两天后,阿什顿接到佐藤的邮件。对方措辞礼貌严谨,大体内容是说买卖是一个相互选择的过程,既然您不打算买,我们也不勉强。正好有更高的买家出价,交易作罢。 他在想这完全不可能。 打电话过去,对方无法接通。 而另一波所谓各怀心思的人完全没有恶意。 前任酒庄的负责人或许是出于掩护生意的心理,或许是出于能多赚点钱更好的想法,居然还在庄园里承接婚礼业务。 说是怀有心思他们的心思只是在乎换人之后,自己的婚礼场地和时间有没有受到影响。 诸伏亚纪子自然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合格的婚礼场地租赁的老板,严密检查酒宴上的各种酒水以及婚宴布置,力求尽善尽美。 毕竟这是她做的工作里面最轻松的。 新郎和新娘是同样出身于小有资产的商人家庭,婚礼在室外草坪。 意式花篮装点在宾客的椅子和红毯旁,蓝色白色粉色的玫瑰花交错成趣,与新娘的洁白的婚纱互为映衬。背景是远山与葡萄藤,梦幻且浪漫。 诸伏亚纪子坐在宾客席位偏后方看两位情侣山盟海誓交换戒指。 如此动人的场景面前,她心中盘算着的却是如何将这份消息自己u盘尽快传回。 国际恐怖组织拥有了如此之多的弹.药武器,显然是巨大的危险。 卧底成功端掉整个组织是一条无比漫长路。漫长到她已经无暇想起自己曾经对于婚礼的憧憬。 直到旁边有一位金发女郎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场。 “很美,是吧?” 女郎的声音妩媚而优雅,她戴着网纱礼帽,帽子只遮住她的一部分额头,网纱后是一张女人看了都要心动的脸庞。 “啊!”亚纪子立刻想起了眼前的人是谁,露出真心的惊喜:“您是——!” 克丽丝·温雅德。 第18章杀伤 诸伏亚纪子很喜欢这位女明星,家里现在还存着克丽丝温亚德和莎朗温亚德的许多碟片。在她看来,年轻的克丽丝小姐演技丝毫不逊色于她母亲。 因此思考克丽丝来意的同时,亚纪子也很高兴,泄露出的点点笑意纯然发自真心。 她回答了对方的问题:“是啊,新娘的布置很有品味。” 克丽丝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庄园的新任负责人——大部分时候冷淡果决,也有圆滑善于交往的一面,正如她自己一样看不出正邪,但却能以雷霆手段掌控住局面,是个厉害角色。 从克丽丝手下刚才在庄园内部查到的数据也能看出这一点。 女明星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灿烂的阳光透过玻璃将红酒照得愈发晶莹醇厚,她轻抿一口,“不错。” 于是一笔红酒订单到达亚纪子手上。 克丽丝温亚德出现在这里并不很让人惊讶,她与新娘家认识很久,赏脸参加婚礼顺便丰富一下人设也算得上是正常,至于要查的东西既不要紧也不难,恰好顺手而为。 * 次日,高柳知子来到诸伏亚纪子的办公室大惊失色,称阿什顿果然暗中出手重金挖走格拉斯酒庄下属的经销商。 “慌什么?”诸伏亚纪子掀起眼皮,“花钱总得拿到回报,他不可能做亏本的买卖。” 高柳:正因此所以才着急啊…… 挖走经销商是假,毕竟阿什顿又不产红酒,给经销商和阿什顿背后的卖家牵线搭桥才是真。 昨天亚纪子说不卖,今天阿什顿就立刻报复,可见他也没有那么胜券在握,哪怕认识其他的酒庄,但军.火生意一定还没谈拢。 而亚纪子还真找到了新买家,因此昨天那封云淡风轻的短信和砍价的人“太贵不要”的套路并不相似,她是真的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给自己留了后招。 “我明白,红酒不是主业但也利润不菲,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她抬抬下巴示意藤井昌,后者托着电脑就出现了。 “昨天排查出阿什顿的那些人都已经让他们去了该去的地方,宣传人员也联系完毕。大姐对阿什顿公司的安排也做好了。” 诸伏亚纪子坐在转椅上转身面对高柳知子,勾起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他能干的事情我们当然也能干,而且别忘了我们之前是干什么的。” 所谓兵不厌诈,阿什顿能用的手段他们当然也能用,说不定还用得更好。 高柳还真给忘了,因为这部门不归她管——好听点说叫销售。 不好听的话……嗯。 高柳放下心来,低头由点开新的邮件,喜色漫上眼角眉梢:“还有新的人要交易。” “买什么?” “看他的意思不是红酒……”他们行业内自有一套黑话,高柳和对方试探一番决定接单见面。 诸伏亚纪子面上赞许,心中冷笑,黑暗世界的交易永不停歇,远远超出人们的想象。 不过正瞌睡就有人递枕头,也不知对方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她细细想过最近见过的商人以及宴席上的人,怎么想都没想到正确的答案上去。 她不知道的事情太多。 关于那个组织的事,降谷零将保密条例恪守到了极致,诸伏亚纪子原本能自己查到的事情也在他的保护和阻止下未涉及一分。 而她却正因此而死,走在了他前面。 今时今日,新生也意味着走进了新的迷雾中,仍然需要她自己踽踽独行,拨开迷雾。 * 新生意最终还是亚纪子亲自去谈的。 来人身着黑衣全副武装,先去验了货源——当然不是在他们真正的武器总库里。 第23章 对方话不多,但黑色帽檐下的脸很是森冷,不同于阿什顿给人毒蛇般的感觉,此人的眼中时没有感情的漠然,更像是……漠视一切生命。 “仅此而已吗?”他抚过面前的炸药,平稳的声调中透着一丝挑剔,“杀伤力不够。” “你想要多有杀伤力的?”诸伏亚纪子耐着性子问,且不说她作为警察听到这样的话心中警铃大作,就算只以犯罪分子的身份来看,他们手中的武器已经是市面常见的最先进的东西,他还想怎样? “我不满意。”棕发的a国男人话语很直白,“去找你们老大,他肯定有办法。” 亚纪子和资历最深的高柳对视一眼,看来男人与格拉斯或者他们组织早有来往。 “ok。” *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吗?”看来格拉斯在霓虹最近摆脱了各种麻烦,顺风顺水,他声音很愉悦,“我很满意,佐藤。” 果然,诸伏亚纪子从格拉斯口中得知了另一武器库的据点。 “不过嘛,”他绅士的声音透着几分虚假的为难,“那种杀伤力的武器咱们确实没有,你可以找另一个人。她轻易不和组织合作,前些年我们恰好帮过她的忙。” “我们”指的应当是组织,帮助有巨大杀伤力武器的人干的事情,怎么想都不能是好事。 诸伏亚纪子认真接听电话记下此人的相关信息,心中暗暗有了不祥的推测。 * 此人神出鬼没行踪不定,此桩生意因此暂时搁置几天,已有的货物已经交付给了黑衣男子。 亚纪子借机向田中胜汇报此事。 对方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听起来像是在和上级发消息。 两分钟后,她听见田中胜浑厚低沉的声音:“部长说不必理会,那是cia的事情了。” 只要不是霓虹境内炸了就炸了,人命无所谓。 诸伏亚纪子心中坠坠,她补充:“普通的炸弹已经不能满足他们了,我担心……” 对面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诸伏,这是命令。我也不想这样,但你记住,你的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年轻的女警察沉默几秒,“是!” 她的任务是什么?警备局外事情报部国际恐.怖组织对策课的诸伏亚纪子卧底进恐怖组织,任务是掌握其所有罪证和人员架构,伺机阻止其在霓虹的恐.怖活动,一步步向上爬,最终彻底摧毁组织。 而现在恐怖组织在为另一组织牵线搭桥,诚然这一次的炸弹可能是威胁,可如果炸了,就会成百上千的人失去性命。 她不是冷血的人,因为事情没有发生,因为一切还不确定,因为命令听起来“合理”,所以她暂且接受了。 但谁的命不是命呢? 隔岸观火,终有一日落入火中。 诸伏亚纪子和炸弹有着该死的“不解之缘”。 且不说她自己死于爆炸,到搜查一课的第一案就是炸.弹碎.尸案。 犯人杀刁难被害者后用自制的炸弹将其毁尸,爆炸中心是死者头颈。 那天出门时她隐隐有些发烧,赶到案发现场没有任何缓冲地直面已经腐.烂了的人.体.碎.片,饶是临床医学专业出身也没见过如此大的场面,二十二岁的诸伏亚纪子扭头就开始吐。 戴着口罩的佐藤美和子拍拍她肩膀,伊达航默默递上塑料袋。 此处是烂尾楼,根本没人听到爆炸声,所以尸体腐烂得如此严重才被人发现。 诸伏亚纪子头更疼了,仍强撑着参与调查。 伊达航领她勘察现场,高大的男人没有避开离尸体最近的地方,不放过一丝一毫线索,只要有想法就立刻在警察手册上梳理。他们走访各处相关人员,强壮魁梧的警官先生在和疑似被害者家属对话时却展露出与他外表不符的细心关怀。 死者是个女孩,今年刚刚十九岁,有美满的家庭,不错的学历,心爱的男友。 不幸的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早已在暗中仰慕她很久,在那段没有路灯的路将她带走,用自己家的权势抹平一切,第二天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学校上课。 说到最后诸伏亚纪子红了眼眶。伊达航耐心听完她所有推论和线索论证,认可她第一次办案的能力。 在楼梯间下楼时,伊达比她多走两个台阶,回头郑重望向她:“诸伏,你会是一个好警察。你正为这样的不公出现在此。” 被他们当成大哥一样尊敬的人引领她独立办案,也仔细留心她的痛苦与挣扎。 奔波一天一宿,抓到凶手时已经是清晨。诸伏亚纪子难得恢复她从前的性格——她一拳揍了上去,然后掸掸手里不存在的灰尘,冲目暮扯了一下嘴角,“警部,我明天才办入职。” 伊达航的眼睛黏在空中飞鸟的翅膀上。 然后不得不转回来,因为同期的好妹妹已经变成了高烧,嫌疑人被带走后她脚步虚浮,扶着柱子才勉强站住。 佐藤把她扶到警车后座,她已面色通红神志不清,美和子隐隐听见一声呓语:“我很想你……” 短发女警官抬眸看向在场唯一和亚纪子熟悉的人:“她说谁?” 而伊达航能回答的只有沉默。 * 松田的摩天轮案同样也是心中一块伤疤。 所以她对和炸.弹有关的事情总是格外在意,回想起伊达对她说的话,她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日历,不出意外,那位小有权势的公子的父亲应当已经面临牢狱之灾了。她此前递给女孩的提示应该也被本人收到。 她所知道的那些案件的涉案人及发生事件,正像列表循环的剧集一样在她脑海中反复出现反复背诵。 逆天改命会有代价吗?她不知道,她觉得自己正是为此重来。至于能不能成功……试了才知道。 “更有杀伤力”武器拥有者的身份正渐渐清晰,据称近日他将来到东京。 诸伏亚纪子很想将此消息拍到部长桌子上问他要不要理会。 难缠的对手。上辈子降谷零和他交手两次,要么不让她知道,要么让她在旁边看着。 降谷防来防去,这辈子还是轮到她了。 诸伏亚纪子的血液在沸腾,她正想尽早将对方绳之以法。 第19章武器 “你们打算干什么需要这样有杀伤力的武器?” 诸伏亚纪子正在和买家通话,她状似吐槽,在不经意间询问对方的目的。 男人的声音同一潭死水一样没有波澜起伏:“和你们组织平时的目的一样。” 他们组织平时干什么? 传.销? 不对,重点是他们在各地进行的恐怖活动。此时诸伏亚纪子渐渐反应过来,也许那位棕发的a国男人不是认识格拉斯,而是认识亚纪子所在组织的其他人。后者恰恰也正在筹备和他目的相同的事情。 恐怖组织能干的事情太多,在闹市自杀式恐.怖袭击、投放炸弹、点火、哪一个都有可能,哪一个都后果严重。 他们往往出于某些政治目的或者所谓的“伟大事业”。 想到此处,诸伏亚纪子在电话中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笑着:“打算在什么地方?可别跟我们撞了车浪费我辛辛苦苦联络到的武器。” 第24章 “不能告诉你。”对方没有气恼,但咬死不说。 “ok, ok.可以理解,毕竟a国那么大。” 男人听见她这句话沉默了一瞬,然后说:“撞不上的。” 那就意味着不在a国。 将这件事情汇报给格拉斯,格拉斯也乐见其成,甚至可以说是唯恐天下不乱。 “他们炸他们的,我们不用这样的手段。总是用同一种方式震慑世人未免有点过于单调。”格拉斯的语气不像在说犯罪,反而像是在说艺术。那崇敬的语气听得诸伏亚纪子浑身发冷。 “不要忘记我们比他们有更多的优势。”她听见对方敲桌子的声音,笃笃有声,节奏分明。突然就想到了成功会的催眠。 没错,精神控制。 那才是组织或者说是格拉斯最擅长的。 成功会受他管辖,他的能力远胜曾经的负责人,亚纪子会忘记这件事是因为格拉斯恰好不需要将这样的技能对忠心的部下使用(当然如果给他们使用效果也确实会打一些折扣),但对于普通人来讲,他可以是恶魔。 果然电话那头格拉斯的语气认真:“让对方自愿献身才是真正的成功。” 疯子,都是疯子。 一群疯子。 * 克丽丝温亚德到霓虹参加活动。打理完妆容,她将化妆师等人请了出去。 “我要休息一会儿。不用叫我。” 过不多时,一名工作人员从虚掩着的门当中进来,温和好听的嗓音传:出“找我什么事?” 女人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的妆容,眼神是满意的,但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倦。 她透过镜子看向波本:“索阿维正在和a国某个酒庄进行交易,他们手里有新货,改天你去打探看能否收进组织?” 是商量的口吻。 索阿维,不带甜味的白葡萄酒,产自意大利。波本没在组织里见过他,据说是一个热衷于制造大案子的冷漠杀手。 “一事不烦二主,”他紫灰色的瞳孔中闪过试探,“让他去不就行了?” 贝尔摩德扭过头和他对视,脸上写着你跟我卖什么关子,“我说的是整条线。” “哦?”波本眯起眼睛,“我们的军.火生意需要扩张?” “猜得不错。”从索阿维手里过的自然没有其它货物。至于生意扩张贝尔摩德本也没想到,从boss的命令看来似乎是突发奇想,原本重心一直在实验上…… 降谷零心中防备,暗暗盘算着下一步计划,但他没有太过在意,总归是干习惯的情报搜集和博弈而已,“ok,等我办完目前的事情。” 最近他在搜集某位内阁成员的情报,组织的人脉关系就像一张透不过风的黑色大网,将各行各业的重要人物织在其中盘根错节,令人深觉触目惊心。想要连根拔起实在是件太难的事情。 最近景光不在国内,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亚纪子的事情。 哪怕是当了公安警察,档案也会出现在内网中。如果是卧底,她究竟身在何处,从事着什么危险的工作,有没有受伤,是不是难以适应,用什么样的人设伪装着自己?像她那样善良又温暖的女孩,看到那些悲惨或黑暗的事情,会不会特别难过,是否又在夜里暗自垂泪?…… 从贝尔摩德那里离开,吹着晚风走在街上,他心中盈满了这样那样的问题。 抬头看到石川堤旁郁郁葱葱的樱花树,年轻的男人心里猛然滑过一个念头——她曾经是不是也这样担心着他呢? 毋庸置疑肯定是的,他从前也知道,但从没有现在这般切切实实感同身受地体会过不安焦虑,像在深海这种沉浮,看不到边际。没有落地安定的那一刻。 降谷零停住了脚步。 樱花早就谢了。 大学时三人一起出去露营——虽然他们的活动名为赏樱实际上是爬山和吃。彼时他们已经在一起,诸伏景光作为兄长和挚友并不算是千瓦电灯泡,三角形的组合依旧和谐。 一桩命案破坏了美好的赏樱活动,——杀父之仇的报复,阴差阳错的误会,心甘情愿的顶罪。人类的情感无比脆弱又无比坚强,傍晚诸伏亚纪子一人坐在山上的大石头上沉默着。 他也默不作声地走过去坐下和她肩膀靠肩膀。 晚风吹过他们的头发,亚纪子的黑色长发飘到他脸上,光滑且带着一丝痒意。 “别难过了。”激发青年的嗓音温柔动听,夹杂着一丝轻轻的叹息,目光也是眷恋而温柔的。他知道亚纪子会为了别人的事情而难过。他爱她,同时也心疼她。 “现在的结果也算是求仁得仁,我们可以……”他认真的列举了一番帮助两个人的方法,一丝不苟,比写论文还认真。 从小到大,降谷零和诸伏亚纪子拌嘴吵架的次数不计其数。但在亚纪子因为其他的事情而难过时,却是降谷零最容易哄好她。 可能是那种真的理解共情但同时又和她不同的冷静理智能够让她更快的从情绪当中抽离。 “明年我们一起去看樱花。”傍晚的霞光照在他的金发上,灿烂得让人心底暖暖。 可是明年又明年,再明年。 樱花开过又飘落,始终没有等到这对曾经的爱人。树上满目绿色,仿佛春天从未存在过。 * 回到霓虹,诸伏亚纪子追踪着暗网中的消息一步步寻找那位传说中的炸弹制造者。 他本不应该在此时出现在霓虹,至少上辈子是这样。普拉米亚,r国炸弹犯,以擅长研制炸弹材料为名,雇佣兵的行事作风,收钱办事。 她用暗网留下的方式给对方留下信息声称有生意要做,但普拉米亚却说来到霓虹是有别的活动,没有时间。 诸伏亚纪子则一面拿出谈生意应有的架势,跟她耐心磨着,另一方面迅速去找她究竟在做什么——普拉米亚做的就没一件不危险的事。 她立刻上报给田中胜,田中派了更多的人搜寻普拉米亚的踪迹,试图找到她的雇主以及目标所在。 还没等找到,东京新建的实验室先炸了。 在某个夜晚,萦绕着不幸的诡异的紫色火光轰然巨响,变成一片废墟。 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是损失了几十亿的资金。如果这不是最后一次,对于厚生劳动省和财政大臣来讲,只怕还不如死人。 诸伏亚纪子从来没想过她能像降谷零一样卧底在犯罪组织还能跑回警察厅上班。 浅井真知出来迎接她:“您要的东西我都查好了。” “另外,”戴眼镜的年轻警官凑近她耳边轻声说:“部长正在屋里发火。” 的确,外事情报部里阴云笼罩。现在可谓是内忧外患一应俱全。诸伏亚纪子所在的组织还在暗中蛰伏着,零课那边传来的消息又扯上了内阁大臣,现在基础建设又被直接轰炸。 涉及到国家安全问题,部长倒是正常了许多。毕竟这次炸到了本国,冠冕堂皇也好,发自真心也罢,他确实在为人民考虑,向部下下达了死命令:一块砖头都不能再炸。 诸伏亚纪子听着案情分析肯定了她的想法。 她查看了浅井带来的现场调查报告,是她熟悉的液.体.炸.弹——上辈子听说过的。 第25章 炸弹被安装在实验室的总控室。 轮到她发言,亚纪子拿起报告干脆利落开口:“格拉斯犯罪集团有一份军火交易正在联系r国炸弹犯普拉米亚,她手里有最新型的超高杀伤力武器,与本次实验室爆炸的材料正相符。”她拿出要求浅井进行化验的报告。” 普拉米亚大多时候以人为目标,很少炸建筑。轰炸没有投入使用的实验室有什么用? 无论是谁提出的需求都带不来金钱的收益,官方建设又没有保险费一说。 那么这件事与谁利益相关?项目负责人?厚生劳动省的大臣?即将用实验室做新研究的科研人员…… 上述人员有渠道联系普拉米亚并出得起钱且有必要的,很大概率是第二种——厚生劳动省负责人的政敌。 对于这一推测,田中胜投来了警告的目光。亚纪子明白他的意思是让她谨言慎行。但现在分秒必争,这是很有可能的情况,又有什么不能说? 不过女警官还是话锋一转,沉着到:“我立刻继续联系她。” 是夜,东京港岸边的一艘船上。 踏进去的一刹那,诸伏亚纪子就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天都找不到普拉米亚了。藏在货船之中,逃过检验太容易。 “就是你一直在找我?”金发女人扯起嘴角,露出狂傲不耐的神情。她没有伪装自己,穿着一身黑衣,整个人像个行走的弹药库。 “找你谈一笔交易。”诸伏亚纪子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和眼前女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奇异地让对方平静下来。 “我们要你手里最新型号的武器弹.药,价钱好商量。” 普拉米亚抱臂站在那里,船只随着海浪轻浮,但她稳稳当当:“我自己都不一定够用。” 诸伏亚纪子微讶,“您的业务这么繁忙吗……” 她做足了诚恳的态度:“方便让我知道是什么组织出了什么价位吗?或者前面有几单?” “雇主的信息我不能透露给你,但不止一个。”她告知了无伤大雅的信息,扯出标准的反派笑容,“我在东京各处装了炸弹,就等着那帮愚蠢的警察去查呢。” 诸伏亚纪子冷笑附和,准备诈点消息出来:“他们能查的出来什么?” “啧”女人露出困扰的表情,“的确有个很难缠的家伙,不过马上就要下地狱了。” 诸伏亚纪子的瞳孔骤然放大。 松田! 第20章创伤 诸伏亚纪子定了定神,她要完成组织的任务,还得制止普拉米亚继续犯罪,最好能把她逮捕归案交差。 只是看普拉米亚现在的样子,两个任务很难都完成——她已经在东京各处装了炸.弹,居然说还没有忙完。 不是一个雇主,那两个或者三个雇主分别是谁?有什么关系? 东京各处听起来更像是威胁和对警方的挑衅,炸实验室才是她真正的任务。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花钱买配方便价钱你开。”是格拉斯刚发过来的命令。 普拉米亚上下打量她一番,爆出一个天文数字。 她的核心竞争力在于技术和新的研究,不担心被市场取代。用配方卖高价不亏本。更何况她也没打算把最新的配方卖出来。 诸伏亚纪子欣然应许,揣着满腹疑虑和担心离开那艘船。 配方虽然拿到手,但不能直接叫公安过来抓人。因为普拉米亚有能力反扑,而一旦反扑成功或传出消息,诸伏亚纪子就有可能身份暴露,田中胜希望她能放长线钓大鱼。 她联系浅井继续盯着普拉米亚。 东京市的炸弹更令人焦灼。目前没有听到公安和新闻的相关报道,她打算直接给松田阵平发消息。 【听说你最近遇到了个炸弹犯。情况如何了?】 过了很久没有人回消息,海风吹起她的头发,热而咸腥的空气拍到身上让人呼吸发闷。打给萩原研二还是没有人回复。 “嘟嘟嘟……” “喂,我是伊达。”第三个电话响了半天终于被接起。 “是我,亚纪子。警视厅有炸弹消息吗?” “可别说了,都忙乱套了,消息不让外传。”伊达声音沉稳,语速很快,“我们三个在港口见到了炸弹犯,松田破坏了他的计划,但让他给逃了。警视厅接到挑战预告函,声称东京闹市区埋了20个炸弹,让松田和萩原去拆,声称如果疏散群众立刻就引爆。” 20个?!她炸弹多的没地方用了是吗?! 诸伏亚纪子心中焦急,“查涩谷。” 上辈子普拉米亚在万圣节时安装了无数液.体.炸.弹。这次涩谷虽然概率不大但也需要排查。 ”找到几个了?”亚纪子问,既然两人都没接电话,肯定是正在拆炸弹。 “5个,还有15个,到明天早上8点统一引爆。” 真的有够紧急的。 诸伏亚纪子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现在已经是晚上11点了,今夜必然彻夜难眠。 从美国回来后,她在格拉斯处已经有较高的自由度,因为一个任务出去消失两三天不算奇怪,身上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了。 诸伏亚纪子索性直接赶到可能的地方,穿好些行衣戴上帽子,将自己伪装成一个男人单独排查。夜里还开着的地方,医院可能性最大。 关于炸弹类型也不能全部先入为主,除了液.体.炸.弹之外,还可能有固体炸.弹。普拉米亚不可能让炸药在空旷的地方无声无息的炸掉,不可能脱离人群,只可能是在人群密集当中不易察觉的地方。 爆.炸.物处.理班在分头行动。警视厅搜查一课和各警署空闲的警员全作为便衣去调查。 警视厅高层对于三个人没抓到一个犯人颇为不满。诸伏亚纪子听说此事简直气死,心说你行你上啊! 居民区的亮灯逐渐变得稀疏,夏天的夜晚无比安静,热风扑在身上让人心烦意乱。 两名警员正在搜索某人员密集的小区,扫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便打算离开。此时其中一人却在配电箱后面发现了细微诡异的一丝红光:“你说那个有没有可能是……” 旁边的人立即面色凝重:“过去看看。” 走近前,这位警员本来想要打开看看,先开口的人突然愣住:“别开!” 他从箱子的缝隙中看到了一根细线,决定直接联系专业人士。 松田阵平到这恰好是夜里12点,他仍旧情绪稳定,面无表情的夸奖对方“不错”。小心翼翼地透过电闸箱的缝隙,剪断炸弹与门连接的线。 那位警员确实干的挺好,如果硬扯开门炸弹会直接爆炸。 逼松田阵平舍身取义显然不是普拉米亚的风格,不是觉得这种手段卑鄙,而是觉得不够过瘾。她非要让松田阵平死于技不如人才好。 一日之内松田阵平已经拆了11个炸弹。形态各异,没有一个重复。 不得不说普拉米亚是□□的高手。从昨天追击对方到今天夜里,或者已经可以说是第二天的凌晨,松田阵平一直没有休息过,硬靠着黑咖啡保持清醒。他蓬松的自来卷显得更加凌乱,下巴上冒出了许多青色的胡茬,双眼布满血丝。 赶紧认真拆完这个炸弹。 第26章 他觉得这样实在不是办法,于是写下一个纸条夹在配电箱里,接下来的每一次,纸条都会出现在新拆完的炸弹里。 【别像阴沟老鼠一样见不得人,堂堂正正出来比一场。】 然后他就在后边的某个炸弹箱的液晶显示屏上看到,【这就是堂堂正正的比试,技不如人就下地狱。】 拆到夜里3点,已经有近两个小时没有人再找到新炸弹了。警察的力气也被耗空,没想到对方会用这么耗人精力的办法来进行所谓的对决。 松田阵平萩原研二瘫坐在新拆完的炸弹旁边肩膀挨肩膀。 “得亏亚纪子找到了那几个。”萩原研二长叹一声,一向注重形象的他此时也是胡子拉碴,半长发贴在脑袋上,狼狈又凌乱。 松田阵平仰头咕咚咕咚灌下一瓶黑咖啡:“难为她了。” 在卧底任务中还得出来半夜掏垃圾。 诸伏亚纪子找到的那几个炸弹都在非常诡异的地方。比如涩谷下水道里的液.体.炸.弹,夜景游船底下的防水炸弹,便利店门口垃圾桶里小型的新化学制剂微粒是tnt100倍的炸弹,东京铁塔夜景观光电梯的顶上伪装成工具箱的炸弹——还好这个不是水银汞柱。 诸伏亚纪子全都直接拆了,深深觉得普拉米亚画风非常不正常。 上辈子涩谷的爆炸虽然让人头痛至极,但是好歹能让人理解她对犯罪艺术的追求还尚且有那么点儿逻辑在。 现在的都是什么破玩意?诸伏亚纪子边拆边想。 和上一世情况不同,一定是有什么影响了她,比如某些蝴蝶效应,甚至有可能是由亚纪子带来的蝴蝶效应。 那无外乎就是加入公安卧底组织,他们原先没有那么快被端的传.销窝点,很快被切断,是他们原先没有发展壮大的军.火走.私发展壮大——这也是很让她困扰的一件事。 那么这种蝴蝶效应为什么会让普拉米亚提前来到日本? 格拉斯目前来看与厚生劳动省的大臣没有关系,不过公安从组织揪出了京都市长候选人的阴谋。 组织背靠很有可能是个政治集团。 再继续想下去,从格拉斯的意思来看,他们组织没有雇佣过普拉米亚进行爆.炸活动。 那是什么样的组织能让普拉米亚的行事作风改变呢? 现在她的作风像是猫捉老鼠的感觉,同时像缺乏思维逻辑的疲劳战术。 什么组织雇佣的普拉米亚亚纪子确实没有想出来,但随着第18个炸弹被她发现,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普拉米亚研究出来的东西远比上一世多的多,因为每一个炸弹都有新功能或新型号。尤其是现在她手里这个——在某高中校门口的电子显示屏后面,是个新型联动装置。 比上辈子炸死诸伏亚纪子的还要复杂。之前那个炸弹如果按常规顺序拆下去,会导致互相联动的两个炸弹都炸,但只要小心翼翼避开陷阱,就可以解除联动操作系统,然后按正常的步调进行拆解。 可如今这个不一样,更为复杂,更为精妙,更为难解。 她已经黑掉了校门口所有监控,拆掉上面的窃听器,站在梯子上浑身发抖。眼前的炸弹好像带着热浪向她扑来…… 摩天轮72号吊舱的碎片掉在她身上灼烧着皮肤,她听见松田阵平认真嘱咐她:“在没有完整的证据链和与之相对的口供之前,只要有一丝疑点,就不能盖棺定论。我们是警察,诸伏。” …… 公寓的第20层楼浓烟滚滚,空气中传来松田阵平撕心裂肺的声音,他在叫:“萩原!!——” 萩原研二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温柔细心机敏,他低头问亚纪子:“你不开心吗,亚纪子酱?”旁边的人听见问题都愣住了,因为前一秒亚纪子还笑得很开心。可是只有他,紫罗兰色的下垂眼里写满了执着认真,还有理解。 …… 爆炸的热浪直冲她面庞而来,炸.药点燃了档案室的所有易燃物,顷刻之间她被一片火海吞噬,身体蜷曲起来,皮肤被烧焦,短暂地剧痛而后失去意识。 停下来…… 亚纪子,停下来! 女人穿着纯黑色的夜行衣站在梯子上狠狠掐住自己掌心。 创伤后应激障碍。 晨光熹微,在连续拆了4个炸弹,听见挚友死亡倒计的钟声时突然发作。 普拉米亚的炸弹面板上一个一个红灯熄灭,现在只剩下了三个。而这三个红灯要比之前那几个颜色更重,像是发黑的血色。 不要再想了,亚纪子告诫自己,她停下颤抖的手不预备现在拆。 她紧紧抓住梯子,听见脚步声才发现20分钟前联系过的伊达航正在梯子下面充满担忧地望着她。 亚纪子缓慢地一步一个台阶走下来,兄长向她伸出了手,稳稳当当,不动如山。 她搭着伊达的手臂站在地面上,终于有一种落在实处的感觉。 大哥深深看了她一眼,鹰隼似的双眼似乎将一切都看穿,暗藏着不解,但又没有开口询问。 亚纪子缓缓深吸进一口凌晨的空气,哑着着嗓子跟他说:“别告诉他们。” 会担心的。 伊达航露出又气又无奈的神情:“你呀!” 他们指的是谁?是那两位正在炸弹的人,更是那两位听了消息在帮助搜查的人。 想到后者,诸伏亚纪子不顾曾经的师父已经要生气的神情,又补上一句:“别告诉我哥他们你见过我。” 疑问又多了一个,也不知道她怎么知道他们之间有联系的,伊达航看了她好几秒,“好,我知道了。松田那边已经准备好,正等你消息呢。” 最后三个炸弹的形式相同。炸弹之间联动,必须要几个人同时用相同顺序一丝不苟拆完才可以解除炸弹,偏偏这三个炸弹挑的地方很可恶,学校有住宿的学生,周围是人流量很大的居民区,大家都在沉睡之中。另外一边是东京市最大的医院,松田已经赶过去,诸伏亚纪子的手更抖了,医院,松田阵平,炸弹,这三个词联系起来仿佛能召唤死神不祥的镰刀。 萩原研二去的地方更神奇,是警察厅楼下,警察厅加班重灾区,如果炸弹真的炸了,肯定会有伤亡,而死不死人另说,警察厅将成为全霓虹的笑柄。 去他的放长线钓大鱼吧,诸伏亚纪子现在就想把普拉米亚逮捕归案。 她活动了一下筋骨,和松田阵平两人连麦,网络延迟时间也要考虑进去。不过计算声音传播速度对他们来讲并不算难。 伊达抬眸郑重地凝望着她:“你可以吗?” 如果不可以,伊达打算替她;如果可以,他完全相信她。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电话说:“你俩跟我说句话。” 萩原研二不明所以但仍然语气温柔:“我相信你,亚纪子。不要有太大的压力,不可以也没关系,你已经做了很多,很辛苦了。” 松田阵平却朗声说:“拿出你的真本事来。” 好,对味了,一下就有真实感了。亚纪子仔细扬起一个笑容,语气坚定:“我可以。” “伊达大哥,站在安全的地方等我。” “你注意安全。”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第27章 他们互相传递了炸.弹的照片,萩原研二的线全是黑色的。 倒是也正常。普拉米亚不可能自己记不住自己焊的哪根线,多路雷.管电源加逻辑电路,第一项技术活在于再分离,第二项在于判断电路。 所以只有一张照片作用就不大了,还是需要靠拆弹人员自己理清所有电路,并且手要稳。 诸伏亚纪子外科临床出身,克服ptsd的情况下不成问题。他们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分离雷.管。 “第一根——” “没错就是它。” “等3秒。” “哎小心这条是陷阱!” …… 奋战了13分钟,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大家的头发都趴在了额头上紧紧贴着,东京的三个角落同时发出了“咔嚓”一声。 炸.弹终于被拆除。 他们长舒一口气倒在地上,旭日已经跃到海平面之上,朝阳的金光撒在他们脸上。凌晨5点多的东京重新运转,一切都变得平静祥和。 诸伏亚纪子轻笑一声:“好熟悉。” “就像两年前的那天。”萩原研二顺利接话,又提起另一话题,“我那天见到了小诸伏他们。” 松田咳了一声,降谷零嘱咐过他们不让说,那天他受伤了。 萩原研二当然不会蠢到说这些细节:“他们都很有精神,就是不知道你在这。” 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诸伏亚纪子困意上涌,也许是受ptsd的影响,她现在有些感性,女人通过电话问萩原研二:“你说如果他在这会怎么样?……” 萩原研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以降谷那种强烈的保护欲……那肯定要亲自上。 松田阵平听起来已经和萩原汇合了,毕竟医院和警察厅离得很近。 他嘲讽起来同期——尤其是那位金发混蛋——毫不客气:“他就像个护崽的老母鸡。” 诸伏亚纪子被逗笑了,笑声爽朗,短暂丢掉了所有的阴霾。 “诸伏,谢了。”松田阵平声音低沉,格外郑重,“你照顾好自己。” 她轻轻扬起唇角,“一定。” * 回去睡了两个小时,诸伏亚纪子被浅井一个电话吵醒。 “诸伏警官,我按您给的账户和网址查到了普拉米亚的雇主,是个杀手,代号莱恩,听着像lion。” 居然还有用动物做代号的?狮子,听起来倒是蛮霸气。 “他们要炸谁?” “还是实验室,不过属于某个私人研究所。” 一个组织大费周章的请一个单独的杀手去炸另一个研究所,只怕这研究所背后还是个组织。 部长又得生气了,堂堂东京竟然有这么多暗处的组织再次滋生着。 “就这样,你上报给课长。炸弹拆除完毕,该动手了。” 可是没过几分钟,浅井发回消息说零课的里理事官来办公室说普拉米亚牵扯到他们正在追踪的一个重要组织,这事情归他们了。 诸伏亚纪子:【正好,咱们乐得清闲。】 她起床换了一身干练的灰色裙子,用粉底遮住黑眼圈。 拿到了炸,药.配.方,格拉斯要带她去生产制作。是在一片荒山之中,诸伏亚纪子好奇:”这座山没有人来吗? “老大把它买下来了,私人所属。”这是他第一次提起老大,想必就是组织的负责人。 没等她提问,格拉斯在副驾驶侧头盯着她,神情莫名:“听说你对枪.械很了解,以后你盯着工厂。” 原来他们组织还真有自己的军.火工厂。 “听说。” 诸伏亚纪子在心里不动声色的划过:听谁说的? 看来高柳知子是他的人。不过他为什么要点出这一点呢? 敲打?提醒?还是表示信任打开天窗说亮话?也或许是兼而有之。 疑问只是在脑海里划过,面上还要喜悦:“谢谢您的信任。加钱吗?” 淡定要钱人设永不倒。 格拉斯没理会钱的问题,“可不只是我信任你,老大也对咱们分部很满意。尽快将普拉米亚收过来。” 诸伏亚纪子在脑子里将三种回绝的话转了一遍,最终发现都不那么合适。只能说她一定竭尽全力。 * 炸完新实验室的普拉米亚被人跟踪了。她试图甩掉对方,发现来者是一位陌生的金发青年。对方扬起人畜无害的温和微笑,问她是否愿意加入组织。 结果当然是碰了一鼻子灰,但男人本来也不是这目的。 实验室被炸的事情令朗姆大为光火,他即刻命令下属立即去查,却发现此人神出鬼没行踪不定。 再去深挖,情报贩子波本则挖出来了普拉米亚背后雇主的信息,以动物为代号常年混迹在欧洲的某个组织。 因为毁坏了极其重要的研究成果,所以普拉米亚被视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但派了几波人马去追杀都没有成功。 直到后来,琴酒亲自带着苏格兰和波本一起出门——依照波本装在普拉米亚身上的发信器。 港口集装箱高台上,身穿灰色连帽衫的男人与周围的夜色融为一体。他架起狙.击枪,透过瞄.准镜紧紧盯着前方金色头发的女人。 她很会选地方,只要她进入船舱就进入了狙.击视角盲区,而且漂浮的海面也增加了瞄准困难。 就在女人刚刚踏上码头的那一刹那。 耳麦中传来琴酒冰冷的声音:“动手吧,苏格兰。” 猫眼青年眯起眼睛,子弹破空而出,普拉米亚的后脑勺瞬间炸开血花。 一击毙命。 降谷零冷眼看着尸体摔进海面溅起的水花,心里掀不起一丝波澜。诸伏景光也同样如此。从进入组织的第一天起,此后的路途便边布满荆棘与鲜血,程序正义彻底与他们无缘。 所以降谷零始终不觉得诸伏亚纪子适合干这一行,因为那违背了她真正的正义理想。 * 诸伏亚纪子得到消息,普拉米亚被那个组织的卧底解决了。 她没有去问是谁,因为卧底身份是绝密,问了也不可能被告知。 只是也许有可能是她想到的那个人。 但…… 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第21章老板 飞机穿过云层转了方向,傍晚的夕阳仍发散着耀眼的光芒,直直照在窗户旁正沉睡的面庞上,女人抬手遮住阳光保持姿势不动,到适应光线的时候放下手臂,脸色仍旧平静淡然。 “昨天没有休息好?”格拉斯放下手中的杂志,礼节性地询问她。 “能休息好就怪了,大费周章查了一夜,结果人死了。”昨天凌晨掘地三尺找炸弹拆炸弹,铁打的人也得散架,没睡两个小时立刻被格拉斯带去看工厂,下午又接到消息说普拉米亚死了,她将从公安这边得知的消息包装数层,自己亲自出去探查走访,最终才递到格拉斯案头,让他打消拉拢普拉米亚的想法。 紧跟着就被格拉斯叫上飞机,按原定计划去见老大。 这确实是更重要的事情,重要到她无暇去想卧底在另一组织的公安是不是她猜测的人。 她虽然没提,格拉斯却思索起来了,他露出探究的神情:“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轻易杀掉普拉米亚?” 第28章 诸伏亚纪子神情凝重地摇头:“什么都查不到。只是从警察那边打探来了消息,说她是被狙.杀的。” “是个人还是组织?”格拉斯看似不经意的问。 诸伏亚纪子却将要说出来的话在心里转了个弯保持严谨,“能如此悄无声息将所有痕迹抹去,个人恐怕办不到。再加上她炸的地方除了新建的官方实验室还有私人医院的实验室,我怀疑是另一组织的可能性更大。” 回忆一番,她又做了补充:“杀他的组织不清楚,雇佣她的组织据说是以动物为代号。” 格拉斯若有所思:“他们要实验室干什么……” “您知道是谁?”诸伏亚纪子疑惑道。 “他们组织通常想要的是宝石……”格拉斯没有多说,因为别的事情他也没有那么了解。 经过漫长的飞行,他们终于在伦敦落地,此时已经暮色四合,两人驱车来到某庄园。 庄园外部是传统的欧式建筑,内里则金碧辉煌奢华非常。 格拉斯走进去时没有太过紧张,他变得更加具有绅士气质。 诸伏亚纪子更是眼观鼻鼻观心,安安静静跟在他后面。 到了地方,仆人恭恭敬敬的敲门,他们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boss。” 桌案后面坐着的是个女人。 她的头发棕色近黑,眼睛也是深沉的黑色,外貌有着明显的西方特征,眼窝深邃,鼻梁高挺。 诸伏亚纪子做足了恭顺的态度,和boss目光接触一瞬便乖顺垂下眼。 那一瞬间也足够让她发现,女人的眼睛就像黑洞一样,深沉地,安静地吸走所有人的情绪,让人陷入极致的安静和沉思中。 “就是她?”她的声音飘渺,并不算轻柔,令人觉得周围空气变得稀薄。 格拉斯将头垂得得更低,温声称“是”。 诸伏亚纪子没有想到,她居然接到了那样的任务。 * 短暂地在伦敦停留后,她立刻回到东京清点货物。 依照普拉米亚给的配方,他们配置出了新.型·炸.弹,诸伏亚纪子万万不想让炸弹在市面上流通。 交货时,那个冷脸的男人终于面色缓和,他对手中的一批货非常满意。 做生意而已,他们自然也不会告诉对方货来自于普拉米亚。 这里边三成炸.弹出自于他们对普拉米亚的炸.弹复刻,另外七成则是组织工厂秘密制作出来的,都是最新型号,杀伤力非常强。 男人满意地点点头,“索阿维,你可以这样称呼我。” 这是可以长期合作的讯号。 诸伏亚纪子品了品这个名字,感觉就像莱恩一样抽象。 第22章漫画 soave,固然可以当成人名来讲,但听到它的第一反应是联想起白葡萄酒。 亚纪子好奇抬眸:“请问是名字还是代号?” 男人语调依旧没什么起伏:“没有区别。” 可以理解成对他们的交易来讲不重要,也可以理解成是名字就是代号。 黑夜的深山中万籁俱寂,光源仅仅来自于两方的车灯,诸伏亚纪子从索阿维的眼中看不出情绪,后者的黑衣已将他和黑暗融为一体。 她轻声问:“你打算在霓虹用?听说东京警方刚拆了二十个炸弹,恐怕不好下手。” 拆除炸弹的消息随便打听就能知道,诸伏亚纪子只是想判断出对方使用地点。 索阿维准备动身离开,留下一句“不劳费心”。 那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 此时东京某公寓中,金发青年紫灰色的瞳孔中依旧倒映着电脑屏幕反射的光。 现在是凌晨三点十五。 他穿着非常居家的纯棉白色t恤,手指在键盘上翻飞。 普拉米亚炸掉国立医院新实验室的命令确实与厚生劳动省有关。厚生省大臣斋藤一手促建了新实验室建设,而新实验室当中最重要的东西是新的药品检测仪器——有了它,麻药取缔部将如虎添翼。某个度品走.私组织自然坐不住,意图炸毁实验室,此想法竟然与斋藤的政敌不谋而合。 政敌暗中促成组织与普拉米亚的交易,试图借监管不力的罪名再加上一些别的手段将斋藤拉下马。 此事被零课查清后自然由上层处理,降谷零的任务到此已经完成。 零课和外事情报部国际犯罪组织对策课难免有些类似的职权重合,本次因为普拉米亚炸了组织实验室的缘故,案件由零课收尾。 此前他本来在负责为组织与某内阁大臣的斗法收集讯息——事情以那位大臣下台告终,组织的实力深不可测,让他心中笼上重重一层阴霾。 而后他便奉命调查组织实验室被毁的事情。 ——但波本却不被允许了解实验室的项目内容。 琴酒在电话里只说:“那不是你该知道的。” 于是他挂断电话,利用暗中情报网找到普拉米亚及其背后杀手组织,中途还帮松田阵平找到几个炸弹。 提到此情报,风见推了推他的眼镜疑惑道:“既然是杀手组织,为什么他们不自己动手呢?” “普拉米亚操纵炸弹确实强,单人作战能力只怕不逊于琴酒。能花钱办好的事情没道理损兵折将暴露身份。” 如果是正面一对一,降谷零自己都不保证能胜过普拉米亚。 “不过还是被查出来了,”风见神色轻松两分,“隔壁那位同僚反侦察能力真的很强,跟踪普拉米亚居然还能拿到情报轻易脱身。” 莱恩的具体代号并非零课自己查出,而是浅井真知查到的。不要说各国情报组织消息不互通,连公安内部情报交流都在有限范围内,风见裕也至今不知道发现莱恩的公安是谁,更遑论知道她的上司。 而后,大批实验室加强保全系统,部分被普拉米亚盯上的实验室就此废弃,降谷零偷偷摸索出法人信息和实验室背靠的诊所消息,发现其中一部分真的挂靠在一些颇有名望的科学家或生物学家名下。 能查到的消息到此为止,上层官员的斗争也与卧底警察无关,波本终于腾出手来清查贝尔摩德提到的军.火.线问题。 索阿维那个人只适合杀人越货,不适合负责更复杂的交易,所以任务被交给他。 起初他以为是仅从事军.火.生.意的小组织,,随着深入调查,他意识到他们只是层级分明,虽比不上黑衣组织,但仍旧树大根深。 生意遍布全球,传.销诈骗邪.教军.火.药.品走.私.洗.钱,和黑衣组织相仿的无恶不作,他们的大本营应该在欧洲和每周,领导者不详,但看样子是以金钱为主要目的,不像黑衣组织一样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贝尔摩德曾无意间流露出一些奇怪的态度和话语,等他再试图不动声色地打探,对方便讳莫如深了。 目光投到电脑右下角扫了一眼时间,波本给远在洛杉矶的任务发出者打过去一通电话。 等了几分钟,电话被接起。 女明星语调慵懒随意,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她问:“什么事值当凌晨找我,波本?” 这边波本的声音也未显现半分困意,“想要完全吞并和索阿维交易的组织根本不现实。” 第29章 他将查到的情况逐一说明:“那位大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贝尔摩德轻笑,“总之的确需要他们的东西,加上……”她拖长调子,话语末尾的音量变低,轻盈,随风而散,“有些渊源。” “不是需要立刻报仇的关系吧?”波本识趣地没有深问,语气带着两分玩笑,需要立刻报仇的显然指的是某个动物园组织。 “没有这种程度。”她给出确定的答复,“你打算怎么办?” “合作,伺机蚕食。”金发青年紫灰色的眸子在黑暗中近乎于完全的灰色,眼神危险,话中写满了势在必得。 贝尔摩德算是认可这样的说法,“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对了,索阿维拿炸药去做什么?”他切换成随意的语气,准备闲谈。 反正不是重要的事情,贝尔摩德也没有瞒他,“主要是储备武器。他个人本想在东京引起一场动乱,趁机攫取利益。” 降谷零的心轻提,还好,毕竟是“本来。” 果然,金发女郎发出近乎嘲讽的笑声,“哈,现在只能是去开荒山为建新研究所做准备了。” 降谷零无声舒了一口气。 警视厅升级的巡查重视程度和爆.炸.物处理班的拆弹能力的确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 和贝尔摩德确认完下一步计划,降谷零向后倒在椅背上闭上双眸,他的神情仍旧平静,好像坚不可摧,从来不会脆弱。 放空了将近一分钟,男人的手又放回鼠标上,“咔哒”,“咔哒,”他熟门熟路打开那个闭眼都能找到的保密文件夹。在公安的安全屋用公安的工作电脑,也不差保存这几张照片。 照片上,年轻的女孩正抱着小猫冲他笑得灿烂,微微上挑的杏眼湛蓝,装着整个星河,还有举起相机微笑的他。 此刻是他紫色瞳孔中映着她的容颜了。 你现在,身在何处呢? …… * 盛夏时节,蝉鸣聒噪。天空澄澈碧蓝如洗,浓积云在空中翻涌变换,仿佛置身于漫画之境。 诸伏亚纪子难得不忙,走入书店打算购买一些枪.械相关的书籍,却猝不及防在书架上发现了熟悉的名字。 秋山月。 啊,是了,最近太忙,她都忘记此时正是好友第一本漫画爆火的时候了。 只是拿下来却发现剧情变了。 上辈子她第一本漫画叫做《向日葵之火》,讲的是两个女孩从互相看不顺眼到彼此了解相互扶持共同成长的故事,因为她充满活力和辨识度的画风以及热血情感环环相扣的剧情饱受一众读者喜爱。此后她还画过《女侦探物语》、《樱花厅纪事》——后者是以当时在做刑警的亚纪子为原型,虽然名字取得简单粗暴但内容总能打动人心——不过哪里都没有现在这本《疾风之速》。 她翻开漫画,是熟悉的青春洋溢的画风,主人公有圆圆的大眼睛,面部线条流畅,是个有些可爱的女射击运动员,但是站在赛场上时目光锐利,如同出鞘之剑令人不敢直视。 她被热血故事吸引,在里边发现一个熟悉的男生,说熟悉并不是因为长得像,而是因为这个男生认真执着的性格以及金色的头发。 很好,她知道为什么今生会出现这本新漫画了。 男主是一个事业心很强的人,因为自己要追求梦想,因而在女主大赛前夕和她分手,明明他才是先表白的那个人。 好,虽然人设长相都不一样,但是诸伏亚纪子清楚知道她的好友在阴阳谁。 和上辈子最大的区别是,今生因为要卧底,诸伏亚纪子不得不向秋山月隐晦地表示,从今往后将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再联络。 风情万种的大美人秋山月狠狠瞪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她可知道,诸伏亚纪子原本从没有改变职业规划的计划,更别说是要突然消失。 降谷零的去向她不知道,但聪明人之间也并不需要提醒,只要知道对方读过警校,认识他们这么多年,对他和好朋友的爱情了如指掌,听到降谷零消失的消息也自然能把他的去向猜个八九不离十。 “不是我说,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啊?仅仅是一起长大?他比你哥哥差远了好吧!” 说这话倒不是因为秋山月对诸伏景光有男女之情,而是因为她的确看温柔平和的诸伏景光更顺眼。诸伏亚纪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摆摆手说:“不是因为他,我是为我哥哥。” 秋山月当然信任朋友说的话,于是没有在原因上过多纠结,但她仍然觉得降谷零需要被拿出来进行言语上鞭尸。 因为降谷零在她心里就是一个不解风情古板又傲娇的人,而且大男子主义——这是最重要的。 从秋山月的作品中能看出来,她是很有独立女性思想的。因此她很不喜欢降谷零隐隐替诸伏亚纪子做决定的行径,无论是分手还是在未来职业上的建议,又或是一些过分的奇怪的保护欲。 而彼时诸伏亚纪子只能一笑置之。但现在,透过漫画中少年人的故事——虽然在秋山月的设定下,女主角独自美丽了——诸伏亚纪子还是回忆起她的少年爱恋。 为什么会喜欢降谷零呢? 起初是没有想法的,他们认识实在是太早了。她从来不喜欢叫他哥哥,因为降谷零倔强又傲娇,不会好好保护自己,打完架还要回来逞强。 那时候小女孩柔软的心中是对朋友的心疼。她看不惯那些歧视,会冲出去和他一起打架,会为他处理伤口,会为他细心画像。但那是一种朋友的情感。 不过嘛,小时候降谷零对诸伏景光有绝对的耐心,想尽办法帮他治愈失语症,从来都会在别人面前保护他们兄妹,哪怕自己身上伤痕累累。 因为这些,诸伏亚纪子一直对他很有好感。只是这个好感什么时候变成男女之间的喜欢呢? 好像还是在她14岁的时候,那一年降谷零16岁。他们如往常一样在河边散步,降谷零敏锐察觉到河里有人在奋力挣扎,他极其迅速脱下外套扔给她,丢下一句“竹竿”随即跳下水游到湖中央。 兄妹两个焦急地奔过去,找到一个长长的竹竿准备施以援手。 降谷零真的成功了!他拽着那个姐姐的手,把她救上岸来。女孩神志尚且清醒,降谷零喜出望外。 金色碎发反射着太阳般的光芒,他露出独属于少年人的灿烂笑容,意气风发,势不可挡。 诸伏亚纪子在那一瞬间动心。 不只是因为他的正义勇敢,当时氛围到那里了,她很难用理智解释清楚那种感觉。 后来又是因为什么? 哦,因为她喂的那只受伤流浪猫不见了。傍晚时候亚纪子觉得还好,可能猫猫只是出去玩了,夜里越想越焦虑,或许是深夜时间也或许是生理期的激素变化,总之她彻底睡不着了。 应该早想办法的,她妈妈对猫毛过敏,没办法养猫,但是应该早找个人家…… 实在睡不着,诸伏亚纪子半夜摸黑下楼,拿手电筒去门去找。路过降谷家院墙外的时候她特意看了一眼,当然没打算把人家叫醒。 只是还没走到正门,手电就照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少年降谷零露出一个带着暖意的笑容,声线温柔:“我就知道你会出来。” 第30章 显然他也是在家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打算出来守株待亚纪子,正巧碰上。 降谷零走近前,再开口就没那么温柔了,有几分数落她的意思:“你是笨蛋吗?穿这么少出来会着凉的。” 与絮叨一起落在她身上的还有一件带着暖意的外套,厚厚的,很有重量。 最后那只小猫被降谷零找到,白天和她合了一张影,而后成为了秋山月家的招财猫。 这样的瞬间有太多,不一定足够成为支撑喜欢的原因——“喜欢”本来就很难说的清楚。 也许在风吹过他金色的碎发时,也许在他轻轻敲自己的额头时,也许在他用那还不宽阔的后背挡在她面前时,也许在吵了架还别别扭扭拿着一瓶萤火虫敲她窗子时——仅仅是因为前一天她说想看。 又或者是因为小时候陪他们兄妹偷偷回长野,或者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兴趣爱好,喜欢看相同的漫画,是最合拍的网球搭档,或者是他在网球场上夺冠时第一反应是冲着她笑,也可能因为她讨厌吃的东西他会默不作声挑进自己的盘子里。 还是那句话,喜欢是说不清楚的东西,爱情也本就盲目。 他们交织在彼此生活和生命里的岁月太长太长,密不可分。融合了爱情友情亲情和心动的一种感情,哪是那么容易说清又那么容易剥离的? 今日她站在漫画书架前,终于勾起了一个属于少年时诸伏亚纪子的微笑,夹杂着感慨怅惘,还有咀嚼回忆时的珍视。 她将秋山月的漫画合上,去架子的最上端拿中册和下册。这时,一只洁白纤长的手和她拿到了同一本漫画。 转过头去,亚纪子发现女孩眼前露出甜美纯粹的笑容,后者将这本书让给她,同时自己摸向了另外一本。 但她其实不太够得到,几步外一位拥有黑色长发的男人走了过来,默不作声将女孩想拿的那本书拿下来递给她。男人看起来沉默寡言,翠绿的双眸如同狼的眼睛一样锐利。他们俩站在一起倒是很登对。 诸伏亚纪子本来想笑一下,但又收回了笑容,自然切换成之前那种淡淡的面无表情。 因为她想起来刚刚一闪而过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这是宫野明美,宫野艾莲娜医生的女儿。 小时候因为降谷零总喜欢粘着宫野医生,导致宫野诊所快变成了宫野幼儿园。比亚纪子大两岁的诸伏景光降谷零,比她小三岁的宫野明美,四个人一起在诊所的花园里玩得不亦乐乎。两个小姑娘偶尔还要扮家家酒,给自己一个医生的或者护士的身份。 时隔十二年,她们重逢于此。 宫野明美今年二十岁,上辈子她终年二十五岁。 可是身在卧底任务中的诸伏亚纪子根本无法贸然和她相认。 更重要的是旁边那个男人一看就不是个善茬。 * 两天后又来任务了,索阿维又有新的军.火需求,说他陷入了麻烦,准备由他的同事与佐藤加奈进行交接。 本来交易地点在一个没有什么用人的老港口。 诸伏亚纪子到的时候,索阿维在电话里指引她去找两个男人。一个金发一个黑发,前者叫波本,后者叫苏格兰。 诸伏亚纪子听这个组合听得手抖。 但到了地方,现场已经乱作一团,看起来是发生了火.并。 她在暗中窥视寻找着,终于发现了一头耀眼的金发。 抬头时,波本的视线撞进一双湛蓝色的眼睛里,那双眼睛无比熟悉,他曾经细细描摹过许多次,在少年时,在白天,在黑夜,在日常的每一天,在回忆深处的每一个角落。 苏格兰绷紧了身体,一瞬间僵在当场。 第23章 波本和苏格兰很难形容现在的感觉,隔着河水遥遥相望,爆炸的火光映到她脸上,明明灭灭,显得相逢的场景都变得虚幻。 她本该在医学院进修, 做一个快乐的无忧无虑的姑娘。 诸伏景光第一次见琴酒时都没有如此无措,前些日子听降谷零说亚纪子的档案被封存,他悬着的心提得更高,本以为可能是做了隐形埋名的公安警察——这种“以为”实质上是自我安慰,因为他们一个在警察厅一个在警视厅,如果是普通的公安都能查得到——谁想到居然在黑衣组织的交易现场碰见了对方。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贝尔摩德易容成她, 此种可能极其微小。如果都查到了亚纪子, 现在来找他的应当不是贝尔摩德的易容, 而是琴酒的伯.莱塔。 小心驶得万年船,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卧底警察,脑海中思考虽多,实际他和降谷零其实只愣了一瞬间,几乎同时反应过来,恢复成苏格兰和波本该有的样子。 诸伏景光率先绕过河水支流走到亚纪子所在的位置, 他露出苏格兰招牌表情, 唇角微微勾起, 笑意丝毫不达眼底, “你好, 佐藤加奈?” 诸伏亚纪子也没掉链子,依旧是在组织中面无表情的样子, “苏格兰。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她将手递到诸伏景光的手里。双手相握时诸伏景光确定眼前人就是他妹妹——亚纪子右手手背有颗痣,食指上有个小小的伤口。 诸伏亚纪子紧绷了心神,来之前她得知索阿维所在的组织是个庞大的黑色犯罪集团,势力庞大耳目众多,无孔不入。她不敢有分毫懈怠,拿出公事公办的语气,“什么情况?” 指的显然是现场的满地狼藉和刚才莫名其妙的爆炸。 苏格兰声音温和,听起来却让人感觉有些冷,“是帮会的人,今天运气不好。” 碰上两个帮会火并,大波人马刚走,还剩下几个不知道是重伤还是尸体的人躺在地上。旧港口果然适合干这样的事情,方便乘船逃走,也方便沉尸东京湾。 “东西我带来了。”她用眼神示意在后面远离火.并区域的车上,“索阿维遇上什么麻烦了?” “警察快要查到他了。”波本的下属已经过来准备交接武器,诸伏景光没有将话说的明白。 这是降谷零的手笔,给索阿维制造一点危险,让他自然地将手中交易让渡给他。至于能否真的抓到,就看警察的本事了。当然,如果被警察查到,组织就不可能再容他。 交易的对话止于佐藤加奈和苏格兰身份该有的交流,就那么几句而已。然后就是例行的清点货物和检查,好在还是留下了苏格兰的联系方式。 诸伏亚纪子的视线扫到降谷零,他的金发依然璀璨,眼神是她所不熟悉的阴沉危险。她见过降谷零和安室透,但从未见过波本的样子——前世她到死都不知道他在黑衣组织里的代号是什么。 交易就这样完成,她和降谷零除了打招呼认识外一句话没说。 诸伏亚纪子只看了几息,不发一言,没有道别,像是没什么留恋般转身离去。 人多眼杂,无话可再说。 * 这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人有三个。 降谷零诸伏景光像小时候一样窝在一张床上坐着。 降谷零绷着脸,是少年时代常有的严肃认真的表现,不是波本八面玲珑游刃有余的危险模样。 两个人内心想的都是:不是,她怎么会在那呢? 第31章 “你说那个组织怎么样来着?”诸伏景光好像失忆了一样,重复着已经知道的问题,“走.私诈.骗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是吧?” 前些天降谷零跟他提及贝尔摩德送来的任务时,他还能条理清晰地分析对方组织情况,现在大脑短暂宕机,重逢的喜悦固然是有,但没有人希望在此情此景下和亲人重逢。 当哥哥心里摆在第一位的是妹妹的安全。 “是……”降谷零的声音比平时低,他侧头望向窗外的月光,“我也没想到。” 上来卧底就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他们两个为保护国民甘愿隐姓埋名在刀尖上行走。是为了国家,也是为了家人能幸福生活在阳光下。 可他们从小爱护到大的妹妹现在与他们一同踏入黑暗之中。 “亚纪子现在应该在外事情报部?”诸伏景光投来询问的语气,普拉米亚案中,零组的交接对象正是外事情报部。 “没错,”降谷零后背靠墙,单腿曲起,右手搭在膝盖上,呈现出不完全放松的姿势,“索阿维说今天的交易对象是负责军.火线的人。” 诸伏景光眉头紧锁,他忽然提起一个从前没有探讨过,但从得知诸伏亚纪子档案消失后始终放在心里的问题,“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突然转变志向要做警察?不光做警察还当了公安,不光当公安还成为卧底。 降谷零倒是没有深想过此问题,现在提起,脑海当中认为最有可能的猜测就是:“或许因为担心?” 担心他们,所以想要投身到相同的工作中。 不怪他俩这么想。诸伏亚纪子虽然在志向上有过纠结,但她是一旦确定就不会轻易改变的人,大学都念了,甚至导师也有意愿带她继续做研究。突然转变目标,降谷零难免怀疑和他们有关。当然他挺有自知之明,他觉得诸伏亚纪子担心兄长更多一些。 小时候虽然诸伏亚纪子是妹妹,但由于景光开始的失语症以及父母双亡的情况,她一直担心兄长的情况,只要诸伏景光开始自闭沉默或者失神,她都会抿着嘴唇安安静静出现在旁边,或者出现在一个不会打扰到对方,但她又能立刻得知情况的地方。 她很能分辨诸伏景光到底是需要自己一个人待着还是需要别人的帮助,如果是后者,她就会恢复小太阳热情模式拉他走出阴霾。 这并不是说她将自己当成了姐姐去照顾对方,只是处于一种纯粹的天然的亲情和同理心,她从来都是这样温暖的人。 事实上大部分情况下诸伏景光照顾她更多,哪怕是在他还不能说话的时候。帮妹妹惦记着各种事情,同样关心她的情绪,经常带她出去玩,学着做好吃的投喂她——失语症好了以后,诸伏景光就试图承担家里部分做饭任务。 最开始是因为总觉得要有一点寄人篱下的自觉。叔叔婶婶对他和对自己的孩子一模一样,出门时路人问这是你家的儿子女儿嘛,他们都会笑盈盈应下。他心里常怀感恩与感动,也常觉亏欠,总想要做点什么。开始诸伏夫妇极力阻拦,后来发现孩子真的喜欢,于是也就随他去了。 所以说他们两个人和亲兄妹没有两样,甚至胜过亲兄妹的感情。 诸伏景光也认同降谷零的猜测。 只是出于某种直觉和兄妹间的了解,他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虽然亚纪子身份是犯罪组织的佐藤加奈,冷漠也是正常,恰恰说明她伪装能力很强。但诸伏景光觉得她现在的气质和状态并不是完全在作假,离开的时候她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更像是性格变冷了,又或是经历过更痛苦的事情和更大的变故 “不管怎么说,还是太危险了。”降谷零眉宇间染上沉重。 诸伏景光侧头注视着幼驯染,月光洒在他灰蓝色的眼瞳里,显得他的神情有些莫名。 他静静看了自己的好朋友一会儿,突然开口问:“你和她分手时怎么说的?” 降谷零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跳到这里来,他眨了眨紫色的下垂眼,显得茫然无辜:“我说分手吧,以后工作会很忙,爱情不重要,我把你当妹妹。” 在回忆分手情况的时候,降谷零的描绘能力等同于他的名字,话说得比小学生作文还要潦草。 诸伏景光一时无言。 理智上他理解。亚纪子肯定会想等着zero ,以他的性格和当时的决心自然会彻底断了她的念想。犹记得那天出门分手的时候,降谷零跟他说的是“长痛不如短痛”——对于亚纪子而言的。 但怎么说呢……降谷零和诸伏亚纪子当然是互相了解的,但总在某一类特殊的问题上没有达成同频共振,有时候其实诸伏景光更了解诸伏亚纪子。 他觉得好友的话简直是在妹妹的雷区上蹦迪——虽然换了诸伏景光有女朋友可能也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猫眼男人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欲言又止,欲言又止。 算了,他们俩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强行点破没有任何作用,有些事只能自己悟。而且……亚纪子的情况还需要再观望。 * 诸伏亚纪子心里倒是高兴大过紧张。原以为要再花些时间才能找到哥哥的行踪,现在云开月明。只要有见面的机会,就有扭转悲剧的余地。 真的确认他们两个在同一组织,亚纪子心里还是小小的震撼了下。 上辈子诸伏景光的遗物是由降谷零寄回的,这只能证明他有权限知道诸伏景光的死讯。至于后来亚纪子推测他们在同一组织,还是因为上辈子第一次和安室透见面问起哥哥的死因,降谷零让她不要自己调查。 现在,她没有想好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降谷零。 理智上她知道不该怪他。 这样庞大的组织,降谷零又是卧底身份,有保密条例的限制,他不向她透露消息也在情理之中。 但她就是死于黑衣组织之手。那天收网行动,踏进市政大楼之前她对这片黑暗一无所知,只除了猜测到哥哥因此而死。 踏进之后,她知道的线索多了一个——那就是她自己也因此而死。 多么地狱的笑话。 结合降谷零第一次分手时说拒绝她等他,亚纪子难免产生一些怨气。为什么不能相信她呢?为什么要把她强硬地阻止在危险之外呢?为什么要去否认她们的感情呢? 理智上她知道从降谷零的立场来讲是为她好,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人在不同的立场上会做出不同的决定,换成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做得更好。可感情上,难道说两句狠话她就能因此放下吗? 而且,此前她隐隐有个推测。 江户川柯南等于工藤新一,而柯南小朋友可以和他一起拯救世界。 物联网恐袭那次,柯南带着伤回来恰巧碰到她。她询问了对方的情况,顺便得知小柯南是和安室透一起阻止的卫星坠落。 此刻脸上还带着伤的小侦探,蓝色大眼睛里边充满了神采。他向亚纪子招招手,示意她弯下腰。 “内内,”他声音很可爱,让人听了心软,“诸伏警官和安室哥哥从前是不是认识呀?” 诸伏亚纪子淡然自若,“我们是在加门初音自杀案认识的。” 第32章 ——直接给“从前”一个明确的时间线,同时没有否认对方的话,任谁来了也不能确认这个答案有问题。 “哦~~”可小侦探却拉长了调子,声线依旧可爱,目光却锐利,“我还以为你们两个从小就认识了。” “怎么会,”诸伏亚纪子笑弯了眼睛,一副拿小朋友没办法的样子,让她的答案填充得更加真实可信,主打一个已读乱回转移话题,“安室先生那么有辨识度的长相,我要是见过一定会有印象的。” 幼驯染间总会有一些相似的习惯和气场,工藤新一对此很有发言权。尽管眼前的女警察掩饰得毫无破绽,但大侦探相信他自己的推理和直觉。 他曾经见过他们的眼神交流。哪怕没有说话,那样的默契可不是见过寥寥几面的警察和侦探间该有的。尽管当时他们身边没人,只是被他这个躲在桌子底下恰好视角不错的小孩子发现了。 还有一次在警视厅刑警又把波洛咖啡厅当成食堂的时候,佐藤警官带来了诸伏警官,她们明明点的是冰咖啡,可送上来的却是热红茶。安室透挂着毫无破绽的服务员的温柔微笑道歉:“不好意思,佐藤警官,诸伏警官。我才发现店里咖啡豆没有了,我想天气也冷,不知道换成热红茶可不可以?” 佐藤欣然接受,亚纪子也就没再多说话,平静道了声:“可以,谢谢。” 明明是先给诸伏上的饮料,开口却先叫佐藤——在侦探的眼中,很有避嫌的嫌疑。 站在一旁的江户川柯南在诸伏亚纪子进门的时候就发现她揉了揉胃部。他相信站在大门口的安室侦探也发现了。 起初他觉得这是安室侦探对两位警察默不作声的关心,还觉得他人怪好的。但诸伏警官的表情颇为耐人寻味。 再有就是之后的一次,街上发生了案件。初秋时节夜风微凉,诸伏亚纪子随便抖抖手臂上的外套就要甩到身上,安室侦探在旁边面无表情地说:“诸伏警官,小心口袋里的钥匙。” “啊,谢谢。”诸伏亚纪子依旧是那种过分客套的样子——虽然这位警官平时就面上淡淡,但对已经见了快十次的安室透却比初次见小兰客套多了。 这一切被江户川柯南尽收眼底,一起收进视线里的还有诸伏警官口袋布料上凸起的形状,同样作为侦探,他可无法确定这是钥匙,怎么安室透就知道呢? 今天坐在副驾驶上用手机测算位置和距离的时候,为了回应那句“爱情的力量真伟大”,还有他自己的种种好奇,柯南点着手机的同时分心问出那个问题:“安室先生也有有青梅竹马的恋人吧?” 他感觉空气停滞了1秒钟,然后听见男人帅气地说出:“我的恋人是这个国家。” 江户川柯南什么都懂了。 于是现在在诸伏警官面前他小小的报复了一下那位陷害毛利小五郎的公安警察。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他抬起双手支在后脑勺,一副天真孩童讲八卦的样子,“你知道吗?安室哥哥说他的恋人是这个国家呢。” 什么时候说的? 那必然是一起拯救世界时候说的。 哪怕面上表现的和安室透毫不相关,但亚纪子心里已经暗暗切齿。 无论有意无意,能跟一个孩子透露这么多信息,让这个绝顶聪明的孩子抓住他的破绽,说明什么呢?说明降谷零很可能不是以安室侦探的身份和江户川柯南产生交集。 事情到此为止,诸伏亚纪子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种种讯息必然是柯南自己得知,而非降谷零主动告知。 所以诸伏亚纪子心情很复杂。 江户川柯南可以直接调查,但她不能。 降谷零不让她查,她就真的不能查。因为她经不住组织的反向调查,万一组织从她入手调查到他们三个的渊源,导致降谷零又暴露,那就太糟糕了。 今生问题不大,她的档案已经全被保密封存,该烧的该毁的都处理掉了,父母也已经在国外旅行。 现在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虽然不知道boss和黑组织有什么渊源,但她布置的那个任务恰好给了亚纪子深入组织的机会。 目前她已经摸清了a国和霓虹的走.私交易链条以及其他一些和成功会相仿的团体,成功阻止了两起恐.怖.袭击。 她正坐在书桌前列详细的计划,已经凌晨1点,对她来讲却为时尚早。 月光洒在亚纪子的脸上,照得她的面容愈发平静。 计划旁绘制了一张图,左边的板块是波本和苏格兰,连接中心位置的“黑衣组织”又附加普拉米亚索阿维两个名字,旁边注上几个更大的字:军.火.走.私,炸.弹,议会,内阁。 又从走.私那条线串联到她自己所在的组织。虽然觉得格拉斯说的名字很抽象,但在此亚纪子还是应用上了那个组织名字:“弗雷奇( freki )”——北欧神话中奥丁座下的忠狼。她绪飘忽,玩笑般地想为什么不是乌鸦福金和雾尼呢? 接着,在第三个板块写下“实验室”,“生物研究”,工藤新一等于江户川柯南。 最后一个板块上写有“莱恩”,背后画了一个大圆圈表示其组织,与黑衣组织划连线,线上标注敌对。 人物关系很是清晰,只是背后所涉及的组织和犯下的罪恶浩如烟海。 诸伏亚纪子做好了继续奋斗十年的准备,也做好了为此牺牲的准备。 清晨醒来,格拉斯问她交易情况怎么样,她很是自然地回复一切顺利。 顺便把遇上极.道组织火.并的事情告诉他。格拉斯无框眼镜后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寒芒,“哪个帮会?” “不清楚,”听格拉斯的语气,亚纪子自然而然接过下文,“我去查。” 格拉斯喜欢闻弦知意的下属,他的食指关节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运筹帷幄勾起邪笑,“我们也该收些新的势力了。” 诸伏亚纪子恭声应下。 * 调查极.道组织的事正在进行着。抽一个格拉斯不在的间隙,诸伏亚纪子得向公安汇报最近的情况——尤其是在对方组织遇到同僚的情况,更何况这两位同僚,一是她的前男友,一是她哥。 在办公室里,田中胜倒是保留了一贯的温和微笑,“确实是很巧。” 他打趣说:“你们三个倒是有缘分。” 之前降谷零遇到诸伏景光的事情自然不会汇报给田中胜,但如今牵涉了他的属下,此前的巧合也被他得知。 “有利有弊。能相互扶持团结协作是件好事,”田中胜的笑容变淡,目光颇有深意,带着点审视和警告,“但不要因为因为私人感情影响任务,必要时什么都可以舍弃。” “尤其是我们组的任务,明白吗?” 她毫不迟疑沉声应“是”。 离得越近暴露风险就越大,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自然要小心谨慎。而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保全自己,保全更多的利益和力量才是最重要的,哪怕天平的另一方是对方的生命。 这是他们三个人都知道的事。 田中胜的意思可远不止于此,在他眼里,【国际犯罪组织对策课】的任务排在第一位,高于三位卧底的性命。 第33章 可诸伏亚纪子是为正义而来,是为兄长的性命而来。不是为公安某一组的荣誉而来。 漂亮话谁不会说?她没有反驳田中胜的必要,更不能让他察觉她真实的想法。显现出为任务做好牺牲一切的觉悟——有这态度就足够了。 汇报完组织情况,临走前田中胜叫住他:“既然涉及到与黑衣组织下一步交易,你去零课谈谈。” 公安内部还是较为安全的。同属于警备局,零课和外事情报部在同一层楼,本层配备了几个私密性很好的小会议室,亚纪子预约了其中一个,并给零组的风见裕也发消息问他在不在。 结果对方直接回复她:【诸伏警官,请您稍等,降谷警官今天在,请他直接和您谈吧。 】 新得到风见裕也的联系方式,本想和他谈就可以了,哪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诸伏亚纪子走到小会议室门前,按下门把手时竟然有一丝紧张。 她心下觉得有些好笑,该紧张的又不是她。果然会议室空空荡荡,大忙人还没到。 于是她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等着对方。 零组办公室里,上司从里理事官那里回来,风见裕也立刻迎了上去,他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搞得降谷零不明所以。 金发公安声线平和稳重:“怎么了,风见?” 戴眼镜的年长部下捏紧手里的会议记录本,“外事情报部的诸伏警官有关于黑衣组织的事情需要了解,我和她说您在警察厅,她正在2号会议室等您。” 降谷零一言不发,难辨喜怒。 风见裕也忐忑更甚:“抱歉,我擅作主张了。” 安排老大去见前女友听起来确实有点抽象,但既然是工作交接,肯定是本人出马更合适。 降谷零轻吐一口气,表情放松些许,风见在他脸上看到了复杂的无奈,他说:“没事,我这就过去。” 该说不愧是青梅竹马。运筹帷幄的卧底先生走到会议室门前,手在距离门把几厘米的地方停住。 他感觉自己的心在狂跳。若有能让他产生这种感觉的第二个人,大概也只能是组织的boss了。 所谓近乡情切。 两年多没见,在港口见了一面后,那些已经被压抑埋藏的思念一瞬间涌上心头,久久萦绕不去。 他放任自己在门前站了将近一分钟,因为他也没想好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亚纪子。 他们还要一起工作,而他也仍旧活在死神的阴影下。他不希望诸伏亚纪子像他一样在黑暗中久久蛰伏。在她那个组织还有机会抽身,他知道她对权柄没有追求,也不喜欢繁复无聊的工作,但回警察厅做普通公安远比刀头舔血要好。 思绪有些混乱,他同样知道亚纪子不会轻易放弃。 降谷零把心一横,敲了两下门,而后推门进去。 四目相对。时光在缓缓流动,两人一坐一立,眼中映着对方的身影,却是无言。多年的朋友,曾经的爱人,未来的战友,彼此交缠的生命线历经分离又在此刻重逢相遇。 诸伏亚纪子不合时宜地想起一首诗。少年时读过拜伦的《春逝》,当时她全然不能感同身受,甚至认为略有矫情,因为亚纪子想,这样的场景永远不会出现在她和心上人之间——现在却发现这句话恰如其分。 “假若他日相逢,事隔经年,我将何以贺你?以沉默,以眼泪。” 女警察将它迅速从脑子里赶出去。经历过生死她更淡定一些,勾起客气的微笑:“好久不见,坐吧。” 诸伏亚纪子从来没给降谷零看过这样客气疏离的微笑。他一时间觉得心口发堵车转而以公事开口:“组织的要求是将你们的军.火.线吞并。” “巧了,”她扬起一个降谷零非常陌生的反派笑容,“boss给我的任务是打入你们组织。” 降谷零自然听明白“巧”的意思是他们恰好可以借机完成两边的任务——把军.火.线吞并,连带将佐藤加奈一起打包带走。 任何一个公安都会觉得这是好方法,顺便庆幸大家同是卧底让事情好办了很多。 但金发公安沉默一瞬,脸上浮现出亚纪子熟悉的严肃表情,“如果这样的话你会涉入太深,难以抽身。” 诸伏亚纪子奇道:“那不是正好吗?” 降谷零面容紧绷,“太危险了。” 她面色冷淡,油盐不进:“我比你清楚。” 我比你们都清楚,那些年你们有多危险。我什至已经因此死过一次。 降谷的已知比她少了许多年,客观来讲当然是他对组织了解得深,“你不知道,组织的势力……” “盘踞多年,树大根深,遍布全球,boss是谁至今为止无人知晓,能够干涉内阁选举,暗中操纵政治,地下犯罪不知凡几。”诸伏亚纪子抢过话头,语气强硬两分,“我都知道。” 诸伏亚纪子的性格再变化,一见到降谷零也会自动话多。别看她小时候那么温暖可爱,每次和降谷零吵起架来能掀了房顶。 “怎么,降谷警官,就许你的恋人是国家* ,不许我打击罪恶吗?”她靠在椅背上,抱臂问对方,语声中甚至夹杂隐隐的嘲讽,“还是说你觉得我不够资格,那要比试一下吗?” 这句话槽点太多,降谷零一时蒙住。 “恋人是国家”是怎么回事儿?他什么时候说过?怎么可能是觉得不够格?在不放水的情况下诸伏亚纪子都能和他打成平手,比试什么比试。 哦不,这不是重点。 金发青年长叹一声,坐在她对面沙发上诚恳地盯着她眼睛试图再劝。 “你不适合当卧底。” 降谷零并非在否定她的能力,只是太了解她并太在意她的性格了。诸伏亚纪子从小嫉恶如仇,愿扫清世间所有不平事,为正义勇往直前——这没什么,他们俩也一样。但女孩的同理心太强,喂过的流浪猫死了会掉眼泪,会因为他和景光的事情哭泣,仿佛替他们将不能倾泄的情绪和泪水一同宣泄,遇上意难平的案件要伤心好几天…… 而且她有那么多丰富的爱好,喜欢看漫画,喜欢踏青写生出去旅行。志向是救死扶伤,在医学院勤勤恳恳严谨认真,就盼着有一天能够用手术刀将人从死线夺回…… 这样的人,成为卧底手染鲜血会多么痛苦? 可冷硬的语气让人误会他在质疑对方的能力,诸伏亚纪子像火药桶一样被点燃,她强压火气。 “再不适合我也当了,我还能现在辞职?” 诸伏亚纪子分明在怼他,但他居然认真回答了:“阶段任务结束或许可以调职。” 这火终究没压住,亚纪子爆发了:“你有病吧?!你认真的?公安你家开的?我哥都没管我你凭什么管我?” 她快语如珠,直砸得降谷零哑口无言。 诸伏亚纪子暗想,和我一起长大的,我最亲爱的哥哥;把我当成亲妹妹,看穿我的情绪尽力关心我的人;摩天轮上牺牲之前还要发消息告诉我“保重,别那么拼命的人”;教我办案方法带我一步步成长的人…… 你要眼睁睁的让我看着他们再死一次吗? 但这些话,不能说。甚至终其一生,也不能让降谷零知道。 第34章 平静后,亚纪子明白他是关心,但仍然不能接受。先是降谷零一意孤行分手,一意孤行不想让她等他,现在又一意孤行劝她别当卧底。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从一个善良正义的人变成那个三面颜精通违法搜查的模样呢? 她仍不赞同公安的某些行径,亚纪子的确会因为所做的事情痛苦挣扎,但是绝不会退缩。为了她的兄长,为了被组织害死的更多人。 “没什么好说了,我不会回头的。”她恢复成那种冷漠的面容,起身收拾东西打算离开。 虽然就在他身边,但降谷零觉得他们相隔万水千山。 “你注意安全。”亚纪子出门时还是听见了身后这句话,她停顿两秒,“你也是。” 接下来回应降谷零的就只有木门被甩回原位的声响。 他跌坐回沙发,手肘支在腿上将额头埋进手掌。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铃铃铃……” 诸伏景光的特别铃声响起,他接起电话。 “喂zero ,这么久没回是不是遇到亚纪子了,她怎么样?”诸伏景光难得语速这么快。 “是,她挺好的,马上要来组织和你做同事……”“啊?”诸伏景光大惊。 降谷零和他阐述清原因,阐述时语气平平。 景光听完一时无言,“只能如此了。” 顿了顿,他想起重要的事情,“你俩别吵架啊。” 降谷零气弱两分,心虚道:“已经吵完了。” “嘟嘟嘟——”诸伏景光把电话挂了。 降谷零越想越难受,好不容易见上一面最后就这么不欢而散,既没有劝动她,还让她气得不行。 风见裕也出门的时候正好和诸伏亚纪子擦身而过,那时候亚纪子已经换成了平静的工作状态。 他只是进了会议室敲敲门,看着难得像霜打茄子一样的上司,风见的敏锐观察力此时发挥到了最强,他小心翼翼:“降谷先生?你们……谈得怎么样?” 其实本来想问是不是吵架,但是还是不要触上司霉头了。 降谷零坐直身体,抬起头来仍是严谨敏锐的卧底长官,“她需要进组织。” 风见裕也似乎看明白了吵架的原因,他预备好的话在心里转了几圈,最终仍觉得不合适,只说:“那我去准备资料。”他认为上司需要一点独处的空间,于是贴心关上门,“降谷先生,您好好休息。” 诸伏亚纪子回到暂住地——她终于不用再在那个别墅住着了,有了自己新的住处。她准备去检测基地新产品,藤井昌却告诉她有一单新的生意。 来者自称莱恩,顺着他们在暗.网和普拉米亚的交易找到这里,声称要购买武器。这正在她意料之中,因为暗网的消息是她留下的。 男人留着整齐的胡子,一看便能察觉出是个杀手。 他性格看上去有些沉闷,“听说普拉米亚的货在你们这里。” 诸伏亚纪子不置可否,“有什么需求?” 对方要了一些武器,顺便问:“接任务吗?” 显然是使用武器所做的任务,佐藤加奈勾起一抹带着凉意的笑容,“没有这项业务。你自己不就是杀手吗?” 对方没有理会她,约定好交货的时间和地点转身离去。 佐藤加奈则毫不客气地把这条消息卖给了苏格兰,算作对黑衣组织的投诚。 过不多久,后者便公事公办地在电话里和她谈起加入组织长期合作的事宜,警察亲兄妹装陌生人谈违法犯罪真的有些抽象。 她向格拉斯上报,格拉斯远程发消息给了boss,得到的答案当然是好——毕竟这便是boss交给佐藤加奈任务的第一步。 当然,她没有贸然动手。 黑衣组织和以动物园为代号的组织有纠葛,但毕竟动物园背后也是十分庞大的集团,她才不想当那个借刀杀人的刀。 组织的消息很快到来,苏格兰说让她出来见一面。 只是这次她要见的却不是波本和苏格兰。 波本在组织那边没有表露出忐忑,他对着眼前人漾出让对方看着很不顺眼的微笑,后者会称此为“神秘主义者那令人作呕的表情”。 波本说:“我以为你对别人手里的交易不感兴趣。” 对方哼笑一声,语气冰冷得能够冻结空气:“我自然要看混进来的是不是老鼠” 波本的胆子一向大得很,他淡淡接话:“不知道还以为你上辈子是只猫。” 此人用狼一样的眼睛剜他一眼,而后静静等待着。 诸伏亚纪子进门便见到了这个大惊喜。 上辈子杀了她的人现在正好好站在那里站着等她。 如果应对不好,马上还得再死一次。 第24章 诸伏亚纪子在仓库中央站定, 面前人员阵容还挺丰富。 背着乐器包的苏格兰,倚在墙边瞳色发暗的波本,如同行走弹.药库一样的琴酒,还有忠诚的大块头伏特加。 哪里是介绍新成员, 分明是三堂会审。 可一个没有获得代号的合作方成员值得如此兴师动众吗? 难道不是有苏格兰就可以吗? 诸伏亚纪子将疑惑按在心里,抬头直视银发男人狼绿色的双眼。 “苏格兰,没想到我的待遇这么高,这位仪表堂堂的先生是你们老大吗?”她用平静的语气说着奉承的话。 仪表堂堂……的琴酒…… 波本面上不显,在心里睁大眼睛,外事情报部都教了她什么啊? ! 琴酒冷冷一瞥, 根本没有回话。 伏特加成为话事人, “是我们大哥。东西呢?” 诸伏亚纪子打开手中的皮箱, 里边是最新研发的武器。 她交给伏特加,后者将它呈给琴酒。 “剩下的东西在后面。”诸伏亚纪子送来的自然是一整批货。 他们的交易名义上是合作,黑衣组织给他们提供销售路径,给予庇护,并且解决一部分产能,让他们有钱可赚。 他们则负责进行武器研发, 在这件事上, 弗雷奇组织还是略胜过组织的武器研究部, 因为后者的大部分科研精力放在了生物和医药科学方面。 但实际上,他们还是考虑将军.火线收归己有,将这部分生产线彻底从弗雷奇的组织变为黑衣组织所有。 比明抢好听一点而已。 “大哥,您负责人力吗?”诸伏亚纪子入乡随俗,叫了あにき,这句话的内容配上她那副淡然从容的表情,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连琴酒本人都没想到对方会冒出这样一句话。 苏格兰直接露出了真情实感的微笑。 其实倒也没错,专抓叛徒和威逼别人入伙怎么不算是一种hr ? 其实招揽的工作并不归他做,琴酒今天来是为了另一个目的:“总基地在哪里?” 女人微微撑圆了眼睛:“这好像并不在交易范围内吧?” “交易?”琴酒狞笑着,黑洞洞的枪口直指诸伏亚纪子,“我要所有。” 诸伏亚纪子眸光一沉,神色变冷几分:“想要空手套白狼?” 回应她的是一声枪响。 子弹划破空气,带起亚纪子披散的卷发,而她纹丝未动,淡然的表情都没有改变分毫。 第35章 降谷零觉得这几天心梗的次数比前两年的加一起还多。他心神紧绷,但没有泄露分毫情绪。 女人却突然转向波本怒目而视:“你们和我谈的可不是这样。” 金发青年同样笑容森冷:“那又怎样?” 确实不一样,不仅如此,琴酒干的和波本作为组织成员认为的也不一样。 见对方不认账,诸伏亚纪子反而放松下来。她手提箱,伏特加很上道立刻拿枪指着她。 却见眼前的女人不疾不徐:“门外那辆保时捷356a是大哥的,马自达属于波本。四点钟方向还有狙.击手,用的霰.弹枪。我这边运送货物的人里有三个已经被你们收买。” 她扯起衣袖,捏出一个小小的纽扣状物品,用很好为人师的语气对琴酒说:“你的培训做得不够到位呀。” ——刚才交接箱子的时候,伏特加往她袖子上安装的发信被她拿掉,亚纪子信手一捏,“滋滋”的电流声响起。 大块头愣在当场,他练了很久,自以为天衣无缝。而且,门外的部署他都不知道,这女人是怎么知道的?大哥比波本苏格兰来的晚,那两个人既没有传消息行为也没有传消息的理由…… “你认为我会毫无准备单枪匹马出现在这里吗?”诸伏亚纪子扬起成竹在胸的微笑。 琴酒图谋如何逼她就范的同时,她也在他们车旁边装了小玩意儿。 银发杀手的目光愈发冰冷,像泛着寒芒的刀锋。 不过没有发怒也是一个讯息,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可转圜的余地,他一开始就会直接动手或更加严酷地逼问。 所以她心态更稳,“和苏格兰意见不一致,恐怕是你个人的意思吧?” 眼见自己的话越说越像质问和威胁,她的脸上添了两分温和:“何必树敌呢?又没有利益冲突,再给我一份工作岂不更好?霓虹全线交易的实权确实都在我手上,你想要的东西我恭恭敬敬完完整整送到你手上——” 组织历来都有从各个行业吸纳人才成为代号成员的先例,方式也包括威逼利诱陷阱种种。 “——或许这本来也是你的plan b。”诸伏亚纪子拿出一张纸,本来是她的工作计划,现在变成了她能给的所有东西。 条理清晰,一看就是很好用的打工人。 只是她将文件从琴酒面前晃了一圈又折起来,迎着男人的目光坦然自若,“你能给我开多少钱?” 淡漠生死,没有法律意识,无所谓诚信,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钱——很好用的人设,和弗雷奇组织一脉相承的设定。 伏特加在旁边适时插话,给她报出了一串数字。诸伏亚纪子立在那里面无表情狮子大开口:“两倍。” “只加一半。”琴酒一锤定音阔步离去,大衣带起风声,让人疑惑他夏天穿这么多会不会热。 伏特加拎起箱子就走,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出门之后他小声问:“大哥,炸.药怎么办?” 亚纪子说的小玩意儿让人听着不做他想。 琴酒横了他一眼,不慌不忙,“在波本车里。” 琴酒哪是一个忍得了威胁的人,如果真在他车里,现在诸伏亚纪子应该已经凉了。既然是做防备,在他进来之前肯定就要行动,所以炸弹真在波本的车旁。 路上,琴酒接到了贝尔摩德的消息:【怎么样? 】 他的回复是:【还算有点脑子。 】 如果没有,他完全不介意把她扔进东京湾喂鲨鱼。 于是诸伏亚纪子顺利成为boss海莲娜楔进黑衣组织的钉子。 现在,仓库内还剩三个人。 诸伏亚纪子的眼眸就像结冰的海面,她冷声道:“波本,记住我的忠告。失信于人早晚被人出卖。” 尽管知道她在演戏,降谷零还是莫名心虚。 失信于人…… 的确如此,曾经的约定,曾经的山盟海誓,都以他的否定告终,被一句“爱情不重要”盖棺定论。 波本的神情依旧令人生气,他表情轻佻,全然无所谓地摊摊手:“我又不用做生意。” 苏格兰在一旁陪笑。平时作为狙击手他便是个游离的状态,就算不是诸伏亚纪子和琴酒在,这种场合他也不参与讨论的。 此时他充当了和事佬的角色,“以后都是同事了。” 这场景很熟悉,威士忌组三人出场的时候,经常是这样。 更熟悉的情况是在当年。 诸伏亚纪子和降谷零吵架次数一直不少,一个月总得吵两回或拌拌嘴。有时候是因为出去玩不叫她,有时候因为降谷零说话太冲,又或者她收拾东西很难,再或者降谷零见面迟到…… 波本仍没退让,他上下打量诸伏亚纪子,“倒是你,这位小姐。车附近的东西,打算何时撤走嘛?” 诸伏亚纪子缓慢眨眼,学着对方的样子摊摊手,只是她没什么表情且字正腔圆:“我又不开车,又不是我的车。” 那事不关己的样子,将两个新认识的人互坑的塑料同事情演绎得淋漓尽致。 他眼里没有笑容,只有嘴角轻微抬起,“就当我们扯平吧。” 降谷零一向是个专心的人,正经演戏不会掉链子,哪怕国中时代演话剧都一丝不苟。 但他同样可以一心二用,而且做得很好。譬如现在,提及“扯平”,他立刻联想起他们之间真实的关系——永远亏欠,哪里还有扯平的一天呢…… 诸伏亚纪子收回所有神情,目光空洞:“你说是就是吧。” 你说扯平就扯平吧。 从前没有排练过,琴酒来得太突然,好在三个人的默契并非时间所能阻隔冲淡。 而此刻,遗留下来的针孔摄像头正尽忠职守无声注视着现在的仓库。 ? “你俩平和些,”苏格兰的语气如他所说那样平和,他背起乐器包,“我还有任务,先走了。” 诸伏景光真的把他俩放在这里,其实他想说别吵架,各种身份意义上的别吵架——他说话还是有用的。 佐藤加奈和波本投给对方嫌弃的眼神——说是嫌弃其实在眼睛里看不出来,但是气场就是如此,仿佛天生八字不合。 出门后,佐藤加奈还是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遥控丢给他,差点砸他脸上。 波本敢怒但觉得没必要言,只留下一个耐人寻味的危险表情——一般这种时候即将有人倒霉了。如果此时出现黑衣组织的人必然会在心里“幸灾乐祸”一下波本的新“对头”,被毒蛇盯上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各自归去。 次日,另一个极.道组织的事也有眉目了。诸伏亚纪子走进那个黑.帮所在的酒吧,刚要接头便一眼瞅见了戴着墨镜的老熟人。 第25章 酒吧色调偏暗,是棕色系的,装潢本身很复古,但五彩的灯光将一切照得混乱,年轻的男女在舞池里摇动身体,纸醉金迷,显得非常颓堂。 诸伏亚纪子就在此时出现在其中。她穿着黑色的锥脚牛仔裤和同样黑色的紧身吊带,披散长发,烈焰红唇,潇洒又不羁。 视线中那位老熟人的气质同样如此。卷发蓬松凌乱,墨镜增添了不好惹的气质,叼着一根烟,黑色西装里是敞开扣子的衬衫。 第36章 当然不是松田阵平自己想出现在这, 他没这癖好。 想必是工作需求,可是什么样的工作需求会让爆.炸.物处.理班的人乔装打扮出现在酒吧里? 诸伏亚纪子单独前来。见松田周围没有人,便向他递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擦身而过时,她的邮件提示音响起。 松田阵平在邮件里说他正在追查炸.弹犯, 那人现在在酒吧。 理论上来讲这是搜查一课的工作, 但是毕竟炸弹是他拆的, 而他身上的警察气息非常之不浓。 所以便请他出马联合调查。 诸伏亚纪子则奉格拉斯之命探查极.道组织——就是当时在港口火.并的两批人其中之一。他们在酒吧里贩卖刺激类药品。 如果不出意外, 和松田的任务应当并不冲突。 江口组势力庞大, 自然不能一口吞下去, 亚纪子此次前来是为踩点。火并向来不是他们弗雷奇组织的作风,游说洗脑才是。 跟着格拉斯快半年的时间,她也算是精于此道了。 哪怕是在酒吧里也不会有人直接贩卖药品。她瞥见一个男人,一头黄毛身上有纹身,正故作轻松从口袋中掏出一小袋东西丝滑的交接到另一个人的口袋中, 看形状像是药片。 诸伏亚纪子在暗处喝酒注视着目标对象,高柳知子给她查出来的资料显示,黄毛便是在酒吧牵头做交易的人。除了交易之外,经常对独身一人前来酒吧的女孩下手。 诸伏亚纪子不经意走近前,在他所处的角落的吧台坐下。 她用胳膊支在桌子上,神思不属,颇有一种美艳颓唐的感觉。于是吸引了那人的注意力。黄毛凑近她,作为只贩卖不使用的卖家,他仍然神采奕奕,皮肤发黑,身材健美:“这位美丽的小姐,我有幸请你喝一杯吗?” 女人用手抚住额头,摆出一副慵懒百无聊赖的样子,神情淡淡,完全称得上是冰山美人。她无可无不可,轻启双唇:“随意。” 男人觉得很有意思,召唤服务生上了一杯特调鸡尾酒,而后和她攀谈起来,浑身散发着花孔雀的魅力。不得不说,他对时尚流行趋势了如指掌,很能引起话题。 吧台后那位调酒师是个长发男人,用皮筋将头发随意扎在脑后,颇有一种艺术家气息,亚纪子注意到他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盯着黄毛——介于不赞同和警告之间。 灯光摇晃之间,趁着诸伏亚纪子在说话,一片不知名的药物接近她的酒杯,无声无息跌落,消影无踪。 在五彩的霓虹灯下,女人轻声赞了一句:“你蛮有品味。”她执起高脚杯,将酒送到他嘴唇前,眼神暧昧:“既然是你请客,你先来。” 男人刚想反驳,见到亚纪子的眼神便没有拒绝。 反正也是那种药物,谁喝都一样。 于是他就着诸伏亚纪子的杯子将酒慢慢喝下去。 松田阵平正在暗中寻找疑似炸弹犯的人,余光恰恰扫到远处这一幕。他甚至以为是自己的墨镜花了,连忙改换角度盯住,试图看得更清楚。 虽然知道她在干什么,但也不免惊讶。 那个黄毛小子一看就是个真实意义上的黄毛。 这钓鱼钓的,可真是够拼。 这不是诸伏亚纪子的主要目的,酒喂给他只是以牙还牙罢了。趁着男人迷茫的瞬间,她轻轻掸去他肩头上的灰尘,顺便将窃听器不动声色贴到他领子后面——在这件事上的技巧她可比伏特加强多了。 黄毛是江口组东京分部的二把手。亚纪子正欲从他入手进行下一步计划,却发现身穿黑西装的那个卷毛像猎犬一样闻风而动。 因此她便也分了一份精力过去,果然,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 场内灯光霎时熄灭,人群立刻乱作一团。黄毛试图靠近亚纪子,却被她闪身躲开。 早知道这时候放窃听器更好。 不过她轻手轻脚从男人西装上衣口袋里不动声色地取出一样东西——给麻取部的同事帮点忙也不错。 混乱中,她隐隐感觉到调酒吧台后面有些骚动。 过了大概1分钟,灯突然亮了,聚焦到那位调酒师身上,人们倒吸一口凉气,四散奔逃——瘦高个的长发男人身上被紧紧捆住了一圈炸弹。 诸伏亚纪子的计划顿时更改。这对于她来说堪称意外之喜。 因为调酒师就是江口组东京分部的理事长,山口介。 炸弹犯显然就是他的某个仇家。也对,能从松田阵平手里逃走的一定不是省油的灯。 人群蜂拥到大门处,亚纪子还没有走,她将手伸进口袋里给松田阵平盲打了一封信息,告诉他只需要抓炸弹犯,不需要管炸弹。 黄毛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呵,没想到他的药起效这么快。 但他勉强让自己维持住了正常。事实上他也没有料到事情会演变到如此地步,老大被炸弹绑在了吧台后面,他却在此…… 两个人眼神相碰,这次长发男人灰色的眼瞳中是确确实实的催促。黄毛慌了手脚。 诸伏亚纪子尚未走,她走以一种恍然大悟的姿态看着长发男人,并走到他身边:“真的是你” 男人倒是依旧沉着冷静:“你是谁?”他的声音是不符合相貌的低沉。 她绕到男人身侧,拿起随身携带的小剪刀:“救你的人。” 她居然笑得出来,“还正愁怎么和山口先生见面。” 山口介当然知道她不是炸弹犯。炸弹犯近身的时候,他虽然未能逃脱,但却知道那是一个男人。 “听说江口组素来最讲义气,”诸伏亚纪子拿剪刀的手停在了线附近。此时周围人群最后一波都已经涌到了大门口,他们三人附近形成了真空地带。 拆炸弹是有风险的。犯人既然是近身安装,必然能够远程操控。只能寄希望于松田阵平将人抓到。松田既然还没有信号给她,她便打算多说两句:“我是来挟恩图报的。” 山口介讶异地侧头看了她一眼。 ,乎是没有想到有人把话说这么直白:“你是谁的人?想要什么?” “我要你在东京湾那片地。” 自然不是普通的土地,而是黑.帮的地盘。本来是想借黄毛的交易链条威逼利诱一番,拉山口进更大的更有赚钱能力的集团。为此格拉斯连假身份都给她准备好了——现在用不到喽。 虽然亚纪子也精于忽悠和销售,但偶尔尝尝鲜的方式也没什么不可以。 山口沉吟一瞬,炸弹不详的倒计时还在继续跳动着,鲜红的数字昭示着他还剩九十秒的寿命。性命的天平到底是更重一些,他果断应了声好。 至于后来由东京湾地盘移交引发的一系列势如破竹的兼并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此时诸伏亚纪子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两下,她果断开始拆解炸弹,黄毛额上冒着汗珠浑身发颤。 女孩信手绑起黑发,手稳得像持刀的医生,声音同样四平八稳:“您的人不太有修养。” 如果此时黄毛还不知道猎人以猎物的方式出现的话,他的二把手就不用做了。 这当然只是一句警告,都贩售药物了,还指望他有什么修养。 第37章 命在他人手上,山口当然不能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论结果如何,下药是无可避免的事实。 看着女人平淡冷漠的神情,黄毛知道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不带山口发话他便自己忍着药力作用说:“我去领罚。” 倒计时依旧跳动着。 “十,九,八,七……”诸伏亚纪子念出声来,女人不带感情的音调让山口介直冒冷汗。 最终随着“咔哒”一声,倒计时停下! 诸伏亚纪子留下联系方式:“静候佳音。” 说罢转身离去。 在她出门前,一枚石子以迅雷不及之势从她手中弹到黄毛身上。后者在一瞬间面容扭曲,他身上最重要的器官剧痛无比。 应该可以说是废了一半。 山口叫来的属下们也终于姗姗而来。 “炸弹犯什么情况?”不愧是老大,危险解除后立刻恢复了上位者的气势。 “三年前咱们的行动时无意识的波及了他的妻子和女儿。”属下低头回答。 他活动一下筋骨,“去查查刚才这个女人。” 踏出酒吧大门,诸伏亚纪子看见了一辆熟悉的白色马自达。里面那位金发帅哥的碎发被压在棒球帽下,显得他年龄很小。 最离谱的是副驾上还坐着那个卷毛。 既然他俩都能凑到一起……诸伏亚纪子毫不客气地敲敲副驾驶玻璃。 看似是对松田阵平问,其实问的是降谷零:“到多久了?” “刚到。”松田阵平手指支车窗下,满脸写着看热闹不嫌事大。 她直视松田的眼眸,“炸弹犯什么情况?” “抓住了,多亏金发大老师。”他难得笑得没心没肺。 这个炸弹犯不但精通炸弹制.造,而且还能很能打,是当年江口组得力干将。 诸伏亚纪子无语透顶,转向话里的另一个人:“你来干什么?” “给你送新任务。” 第26章 既然提到组织任务, 松田阵平在这里就不方便了。他拉开车门颇有深意地点点头,一副被嫌弃了的样子:“好好好,你们聊, 我走。” 潇洒的卷毛帅哥上警校时就热衷于这种操作——出现在降谷零他俩面前,故作夸张眉飞色舞地说:“哎呀,我当电灯泡了~”哪怕经常因此得到降谷零的头锤也乐此不疲。剩下亚纪子一个人后他再也没有这么做过,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现在他的举动依旧让两人无语,但谁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立场说什么。 松田阵平下车时不忘顺手拉着车门以便诸伏亚纪子进去。 坐进车里,她的目光透过车窗投向前面的柏油路面,目光聚焦在一点但又平淡,仿佛看什么都好,就是不看降谷零的眼睛。 金发青年同样没敢注视她。 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食指有节奏地轻点,沉吟着,没有出声。 诸伏亚纪子很少见他这种紧张的样子。 对的,就是紧张。别人看不出来,可她能发现。尽管对方面容平静, 没有懊悔或忐忑的神情, 但不太宁静的肢体动作终究泄露心声。 此处判断并非出自推理, 而是出自了解。 小时候降谷零惹她生气之后总会故作自然凑到她旁边, 先是试探, 就像做错事的小猫一样观察她是否消气。 如果消气了就会别别扭扭说一声“对不起”, 或者是“我不好”,或者“你别往心里去”。如果没消气, 男孩就会陷入一种慌张——装作没有注意她的样子,事实上时不时要偷偷看一眼,待到实在憋不住了, 就会站出来郑重道歉。 当然,这些时候都不牵扯原则性问题,只是青梅竹马的小把戏罢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新的身份,新的关系,他们都需要适应。 既然是降谷零带着任务来,那就由他先开口。 “琴酒让你我跟踪莱恩所在组织的几个成员,伺机暗杀。” 诸伏亚纪子没有就任务本身提出问题,而是掀起眼帘侧头看过来:“他有权派任务给你?” “分情况。同样是代号成员,他权限较高。”这时候再不看着对方就不太礼貌了,偏头过去,降谷零分明在前女友的眼中看到了探究。 “他的上级还有几层?” “算是两层。”波本的眼神开始变得深邃复杂,“你好像对他很感兴趣。” 诸伏亚纪子没什么情绪地扯起嘴角,“任谁都会对他感兴趣的。” 怎么会有人对仇人不感兴趣呢? 降谷零自动把它理解成任凭哪一个卧底都会对他感兴趣的,因为他的危险系数实在是太高了。敏锐的洞察力,猎犬一般的嗅觉,深不可测的身手,都会让每一个卧底警察将警惕值拉到最高。 他接着说下去:“此次任务主要针对你,是例行考察,判断你能否承担更多任务。” 至于为何不是苏格兰? 琴酒虽不会热衷于刻意给人制造麻烦,但当两个选项摆在他面前,他一定会为考察对象挑取更难的那个。 针孔摄像头录制的视频更让他坚定想法。 不过哪怕抛开佐藤加奈给波本车上安炸弹的事不谈,对亚纪子来说也是和降谷零同行更困扰。 两个人切换到工作模式正常对视,在降谷零再次开口时,诸伏亚纪子抢先拦住话头。 女警察神情不复原先和缓,她看穿了降谷零的下一句话,于是她的语气近乎强硬:“如果劝我搞砸,免开尊口。” 依降谷零的脾气,让他立刻改变想法太难了,只怕现在还在琢磨如何让她顺利退出一线。 这几次见面,降谷零对诸伏亚纪子的认知不断刷新——她的执着程度和气势都添了不少,性格也变得坚毅冷淡,再没见她真心实意的笑过。 “好,不提了。”情绪复杂,劝她是劝不住了,他放弃游说,继续补充,“任务对象我已经调查过。” 男人从包里拿出两个档案袋,侧身递到亚纪子手上,档案袋比a4纸要大,两人的手指各据一角,是再正常不过的社交距离。 诸伏亚纪子很想说,就这点事还值得你专门跑一趟。 但她知道这话不该说。可能是想要再来劝她,也可能是……无论怎样,问了都是自讨没趣。 接过档案袋,亚纪子余光突然瞥见男人左手的腕表,两人的视线扫到同一处,俱是一愣。 这块表是降谷零去警校前诸伏亚纪子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察觉到问题所在,他的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金发青年故作无觉,同时希望对方不要问起。不怪他粗心大意,手表是市面上很常见的款式,他以为不会再有见到诸伏亚纪子的机会,这样常见的物品,是难得允许留作念想的东西。 其实最早想过摘掉放回家,可是……哪怕冷硬如他,偶尔也需要一个可供怀念的载体,更何况……她亲手为他戴上手表时笑意盈盈,那么温暖那么真诚,那是充满爱意和信任的眼神,如同春日的暖阳洒在湛蓝的湖泊上,荡起阵阵涟漪。 此刻,亚纪子的目光只在那个表盘上停留片刻,冰蓝色的眸子好像永远不会泛起波纹。她保留了成年人一贯的体面,一个字也没问,转而打开所有资料和降谷商讨行动计划。 第38章 哪怕过了两年之久——对于诸伏亚纪子来说是9年——他们依旧配合默契。能够轻而易举读懂对方的思路,甚至降谷零递圆珠笔之前还会习惯性地帮他把笔芯按出来,就像多年前一样。 “好,下周见。”诸伏亚纪子说完话,手已抚上车门预备离开。 “我送你,”降谷零果断开口,小麦色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关心也没有不舍,仅仅是在陈述客观事实,“现在不好打车。” 的确,此时已是夜里1点钟。 诸伏亚纪子没有推脱,系好安全带报出地址。 前男友君启动车子稳稳驾驶,他的神情逐渐松动,只可惜此时亚纪子已经侧头用余光看着车窗外。 很熟悉——情景重现,人物位置倒转,只可惜他并没有这段记忆。 夜晚的风从车窗呼啸进来,带着夏天的暖意,掀起无尽回忆。 一路无话,到下车时也只有告别。直到住宅楼的某一个小窗户亮起,马自达的引擎声才重新打破夜晚的沉寂。 前男友和前女友是什么? 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是相交过后渐行渐远的两条直线,是拿得起放得下的生命过客。 可青梅竹马恋人又是什么? 像重叠的影子,像并蒂而生的莲花,像交织在一起的紫藤枝干,像互相依存生长的两棵树,像同一分叉上共同绽放的樱草……相生相伴,早已割舍不清。 诸伏亚纪子将自己扔回床上,良久,屋内响起一声叹息。 降谷零仍没休息,他顺着搜查出的线索继续完善计划,没料到琴酒给他指派了固定的暗杀地点。 在无人处,男人紫灰色的瞳孔溢出惊讶。 不可以。 绝对不行。 第27章 几天后, 诸伏亚纪子终于闲下,得以满足地睡个大懒觉。 她是一个很需要完整睡眠的人。工作压力不大的时候,唯一的休闲方式就是睡觉。 当然从前并不是这样的, 从前虽然也爱睡觉, 但平日休闲能做的事情可多了去了。追更最新比较火爆的漫画,看些电视剧, 或者伏在桌案上创作一番。有时约上秋山月逛街买衣服,为后者的新漫画提供一些参考, 和她一起或者自己单独出门旅游,踏青, 拍照, 写生, 看展。 更久远的过去,和兄长青梅竹马去爬山钓鱼,降谷零会精准摸清她什么时候起床,然后拎着钓鱼桶或风筝按响她家门铃。又或者干脆三个人一起窝在家里打游戏,聊天,哦还有学生时代必不可少的写作业。 今天睁眼时已经是12点。虽然睡了很久, 但并没有轻松的感觉, 亚纪子伸了一个懒腰, 从床上爬起来准备搞点吃的。 打开冰箱,她和一罐快过期的牛奶面面相觑,于是毫不留情地消灭了对方。搜刮出一个仅剩的鸡蛋,从一堆泡面里随意拿出一碗,用娴熟的手法煎好鸡蛋,将面泡熟便算作一餐。 诸伏亚纪子的厨艺……能把食物做熟,会做多种食物,但无一称得上美味。泡面的味道总是千篇一律的,长久以来的习惯几乎将她那颗渴望美食的心熄灭。 不过以后说不定会有机会吃上美好吃的……已经和苏格兰处在同一组织的佐藤加奈如此想。 边吃饭边刷着最近的新闻,湖蓝色的眼眸中反射着手机的光亮。 “叮咚”一声,许久未联系过的人发来了消息,是伊藤真理。对方简单询她的近况,诸伏亚纪子挑着能说的回复,总之也是半真半假。 伊藤真理现在警视厅公安部做内勤工作。经历过当年银行抢劫案,她们俩成为了朋友,不过毕业走向了不同的道路,因为要去卧底,所以只是隔一段时间聊两句而已。 看来吃饭的时候还是不能看手机,呼吸灯再次闪烁,接到了某人的消息: 【今晚7点,江户广场花火大会开始时见,目标对象不变。 ——波本】 这是诸伏亚纪子时隔如此多年,第一次接到他的短信。她没多说什么,回复“收到”,但其实内心震荡不已。 江户广场的花火大会,18岁那年她也去过。那天同样是降谷零给她发送的消息,只不过语气远比如今活泼。 【akiko,记得今晚7点不见不散哦】 诸伏亚纪子略有痛苦地闭上双眼,吃到一半的饭变得难以下咽。 哪怕抛开地点不谈,最近她也心绪不平很久了。 太近了,以面目全非的姿态离他太近了。要刻意焊上大门再加三重锁才能关住那名为记忆的猛兽。 她决定起来洗碗,手里有东西好歹能分散一些注意力。 给黑组织让出的军.火已经准备好。这次任务针对以动物为名的组织,她很难说他们究竟是杀手组织还是专偷宝石的组织。琴酒的任务既然是暗杀,那就代表两个目标人物是他们的重要成员,又或是直接操纵了当初对黑衣组织实验室的攻击。 是复仇之举,也是削弱对方实力的举动。 诸伏亚纪子回到书房又看了一遍档案,将里面的每个字印入脑海——她记忆力一向很强。 末了她捏捏眉头,起身去寻找服装。既然是参加花火大会,肯定不能穿得跟职业杀手一样,最好是能够融入其中。 打开衣柜,手指从每件衣服上依次点过,抚到蓝白色那件时她停住了,去花火大会这身最合适——白底蓝花的浴衣,绝佳的伪装。 当年他们两个去花火大会时,她就穿了同样颜色的衣服,不过当然不是同一身,那年的浴衣是樱草花纹样,现在这身是绣球花。 买的时候只是充斥衣柜,在需要的时候进行伪装,恰好绣球花最好看。将衣架从衣柜当中拿出来的时候,她才突然想到两种花朵的花语可谓是天差地别。 樱草花象征着永恒的爱,而蓝绣球有背叛之说。 她挂起一点无奈的笑容,自顾自的摇摇头。最终还是将这身最合适的衣服穿到身上,只换了一双更舒适的鞋子。 8月20日晚上7点,太阳已经离开天空,只剩下几缕橙红色的云霞映着它残余的光辉。江户广场热闹非凡,穿浴衣的年轻人们徜徉在一片欢腾的气息中,等待着烟花绽放。 诸伏亚纪子沿着河边走向广场最重要的位置,那里有一个雕像,是他们曾经见面的地点。刚准备发送信息跟降谷零说“老地方见”。冥冥之中有一种感应让她抬起头,她猝不及防撞进一双紫灰色的眼眸中,那眼神太过复杂,她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夹杂着和她同样的怀念,又将这种情感外包上一层冰冷坚硬的外壳。 金发青年穿着简单的白t恤蓝色牛仔裤,很像邻家大哥哥——实际上也确实是。 诸伏亚纪子只能选择先问正事:“目标在哪?” “ b-23摊位,他们今天有任务。”两人并肩向前走,显得没那么突兀。 诸伏亚纪子试图用对话阻拦自己碰触十八岁那年的记忆:“琴酒是不是有病?在这种地方杀人,跑都跑不了。你们组织不是一向低调么?” “哈,”说到此处降谷零不得不发出一声冷笑,“谁知道他抽什么风?” 然后两人又归于沉默。 今天是工作日,花火大会人流量没有前两天多,于是同行并肩,他们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无声状态中,这种状态在这两天很是常见,比如“初次见面”,比如送亚纪子回家的车上。 第39章 可他们没有办法忽视今天所处的地点。 面前这条路是通向目标对象摊位最近的一条,而他们已经不可避免的走到那棵悬铃木下。 这时烟花开始盛放,将整片天空照得明亮。蓝色紫色的焰火冲向云霄,在最高点盛放成圆,化作无数个细小的流星奔向四方。 无人不想起,也无法不想起,曾经那无尽的夏日。 那年降谷零带着十八岁的亚纪子走到这棵树下,女孩眸光灿烂,嘴角含笑:“不去找最佳观赏位,带我上这里做什么?” 金发男生今天看起来打扮了一番,帅气的白衬衫衬得他愈发阳光纯粹,但表情怎么看怎么有些不好意思,他的声音温和动听:“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诸伏亚纪子借过一本包装精美的笔记,翻开一看却并不是笔记,这时女孩可以说是眉眼俱笑了,她停下正在翻页的手,抬眸注视她的青梅竹马,语气含着调侃:“你要干什么?” 降谷零的视线扫过本子,扫过树梢,就是不能直视她的眼睛:“你接着往下看就知道了。” 亚纪子不再逗他,转而继续向下翻。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幅漫画,真的由漫画分镜的技法手绘而成。 她一向喜欢这些。 第一幅画面是小女孩扬起笑脸,说“你的头发像阳光一样漂亮”,卡通的绘画手法显得金色头发的小男孩更加懵然可爱,旁边还有他内心的声音,“是……是吗?” 再然后是她在校门口帮他打架,圆圆的丸子头变得散乱,男孩依旧有独白:星星眼jpg,“她真帅气!” 诸伏亚纪子噗嗤一声笑了。 再往后翻,少年少女渐渐长大。降谷零的绘画手法也愈加熟练,时不时有画外音出现,比如小姑娘蹲下抱小猫,眼睛灿若星辰,一旁的男孩单手插兜靠在墙边帮她提着猫粮,脸上是淡淡的浅笑,画外音却说:“她可真可爱。” 亚纪子仰起头问他:“你真的假的?” 降谷零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当然是真的。” 又或者是他们吵架,抱着双臂赌气谁也不理谁。降谷零很熟练地给两人额头都加了一个表示生气的井字符。 但内心独白却是“怎么办惹她生气了怎么办!!!” 亚纪子原本穿着浴衣,头发挽成了精致的发髻,此刻却毫不顾形象地笑出声:“可你不是忍了足足一下午才道歉吗??” 这时候的降谷零却格外好脾气,他陪笑说,“对不起对不起。” 再往后翻,更倾向于她的个人成长记录。 领奖台上女孩笑得阳光开朗,旁边的文字是:你是最棒的。 生日蛋糕前她双手合十准备吹蜡烛,降谷零的心声说:希望你永远健康,永远快乐,永远顺遂。 是祝福,是赞扬,是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是十几年间一段段情丝织成的网落在笔端,成为了绘声绘色的最后一页——于无尽夏日,色彩缤纷的烟花在空中盛放,穿着浴衣的男孩女孩就站在这棵树下。 诸伏亚纪子刚想说你蓄谋已久,目光就停留在上面的一句话。 在万千人潮之中,在璀璨繁星散落之时,她的手落到了温暖的掌心中,亚纪子听见青梅竹马用极其温柔郑重声音在她耳畔将画上那句话说了出来:“我喜欢你。” 侧头看过去,她被对方眼中的情谊吞没,亚纪子头一次知道降谷零紫灰色的双眼还能这样温暖。 于是女孩扬起笑脸直接亲上他的脸颊,“我也一样,很喜欢你。” 我希望这个夏天永不消逝。少年时代的诸伏亚纪子在心里默默想。 烟花灿烂,铺满了她整个盛夏,乃至整个并不漫长的人生。 * “嘭——”烟花炸开的声音再次响起,将她从回忆的思绪中彻底抽离——是装了消音器的枪声。 第28章 听到枪声, 两人立刻对视一眼,疾步走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就在不远处的摊位附近,声音和烟火极其相似, 不是久经训练的人根本听不出来。 此时已经无暇思及过往。 降谷零此前做过部署, 他不会让任何人在这里杀人。 果然, 23号摊位附近的枪响只是一个信号,身穿黑衣的两个摊主开始闻讯而动,他们今日的目标是花火大会中央展区的宝石展览——铃木集团今夜要展出名为【盛夏花火】的日光石,产自挪威,含有大量细闪红色鳞片,如同盛夏的橙色焰火。 所以琴酒让他们在此地动手也并不让人意外,如果降谷零和诸伏亚纪子按照他的思路走,那么就是一石二鸟,为组织报仇的同时还能白得一块宝石。 诸伏亚纪子与他扮做情侣,不紧不慢跟在两个黑衣人身后——他们的黑衣是店员的工作服,在人潮涌动的市集里不会显得突兀。 不过此时她的目光被一对少年少女吸引,可爱的小姑娘眨着紫罗兰色的大眼睛拉着竹马的衣袖:“我们还要去看园子家的宝石呢新一。” 诸伏亚纪子认出了面前的小小少年, 正是13岁的工藤新一。 他们两对青梅竹马从不同的步行道路走来, 此刻汇聚成了同行人, 和两个黑衣人一起往铃木家的宝石展厅走去。 亚纪子当然不打算招惹这位天选事故圣体的少年侦探, 所以她离降谷零更近了, 说是扮成情侣, 其实两个人一路无话。 降谷零反倒注视着亲近的小朋友,他们说说笑笑,显然是相熟很久。少年虽然面上傲娇,但时刻关注少女的情况,会认真回答她每一个问题,也会在她苦恼于选择哪个头饰的时候安静等待着。 他们长大之后又会怎样呢?会继续做朋友还是成为爱人呢?会像他们两个一样物是人非吗? 如果降谷零也能重走一生,就会发现他们两对青梅竹马何其相似,又何其不同。 时刻关注小兰不代表少年会忽视他们。 年轻的少年侦探眨着他略显圆润的湛蓝色大眼睛,“姐姐,”他凑近诸伏亚纪子低声问,“你们是在跟踪前面两个黑衣服店员吗?” 小兰在旁边和他一起停住,同样投来好奇的目光。 诸伏亚纪子挂上公式化的营业笑容,她顺着少年的所指看过去,“我们要去看宝石展览。” 降谷零此时还不知道工藤新一的威力,他在心下暗暗震惊于少年的敏锐~然后摆出温和的表情,“小朋友在做侦探游戏吗?” “算是吧。”不知发现了什么,他的目光更加锐利,似乎打算跟住他们两个绝不放过。 想到了柯南和降谷零后续的拉扯,诸伏亚纪子决定不能在一开始就偷题给他——否则只怕5年后他立时三刻就能推断出他们的警察身份。 所以她果断承认了。诸伏亚纪子扬起一个危险的笑容,抓起降谷零的手腕就预备走,后者露出了发自内心的震惊神情。 然后他就听见前女友现搭档用阴森的语气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掺和!那小子背着我妹妹出来找别的女人,我一定得好好教训他!看见少儿不宜的内容我可不负责。”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变脸,趁着工藤新一懵然的机会拉起降谷零离开。 以工藤新一的敏锐程度,他应当是根据诸伏亚纪子浴衣和运动鞋的奇怪穿搭,加上隐隐流露出的对黑衣人的关注进行判断,所以这样的理由可以在最开始把他绕进去——哪怕他过不多久就能明白,结合明天的新闻也只会认为他们两个是坏人。 第40章 他们甩开工藤新一,从摊位外侧绕到毒蝎必经之路的前方,也就是即将到达宝石展览的地方。 这时候就看出来任务难在何处了。全搜查二课的警员只怕都在这,能在这里杀人还能全身而退,确实可以算作答卷合格。 降谷零有些怔然,手腕上残存的带着暖意的触感还没有完全散去。诸伏亚纪子的手不似少年时柔软,手心有枪茧,甚至还有一道隐隐的他不知何时出现的伤疤。 但他不能去问。 女人的视线已经投向蜥蜴和毒蝎,他凑近她低声说:“对方擅长破解与制造机关,我昨天设置了陷阱,争取让他们留在搜查二课。” 降谷零的plan a是将他们送给警察,他俩等对方偷了宝石再动手合情合理,但如果对方太废物,当然不能怪他们任务失败。 如果此计不行,当然还有别的办法。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诸伏亚纪子同样觉得世界如此割裂。 她像一个观众游离在感情与理智之间,听到自己冷静的声音,“二课留不住他们的。” 第29章 降谷零露出愿闻其详的表情。他的确还有plan b, 但不知亚纪子为何能下如此断言。 “资料里没有照片,看到本人我才发现。毒蝎会易容术,前两天我跟踪过他。”诸伏亚纪子云淡风轻地说了出来。 降谷零微讶:“你还去跟踪他了?” 两人本来正往大厅走,已经快到门前,听闻此言亚纪子突然停住脚步,偏头冷淡地问他:“有什么问题吗?” 降谷零莫名底气不足, 解释:“那天商议时决定我负责跟踪和情报?” 说的是他俩在车里的计划,诸伏亚纪子负责现场踩点和关系网调查。 但由于琴酒更改了任务地点, 她的外勤彻底等同于无。 “分给我的事你也没少做。”诸伏亚纪子盯着他紫灰色的眼眸,一语双关。 从小到大诸伏亚纪子需要做的事情, 降谷零主动帮忙或被迫帮忙的不知凡几, 此次降谷零已经知道任务地点没有告知给亚纪子, 他自己先进去装了机关,显然是踩点的任务也大包大揽到自己身上。 女人的目光太过锐利,降谷零觉得有些招架不住。因为这样的眼神和话语背后还有更复杂的意思,他不愿去想。 诸伏亚纪子却不吝戳破。 “你不可能什么都替我做,”哪怕穿着浴衣,她依旧阔步向前走,仿如一棵挺拔的松柏,声音轻却坚定:“没有你,我也一步一步走到这里了。” “琴酒那边你能瞒过去吧?”她甚至看穿他的在意与执着,反过来劝他:“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可能真动手,难点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得到宝石的同时万无一失地掌控两人且不被察觉。” 降谷零一时无言,他当然知道, 只是…… 金发青年收起复杂的想法,公事公办道:“如果毒蝎没拿到宝石,你去。我引他们离开再行动。” 他们进入展厅后不久, 突然降临的节目录制让整个会场都被摄像机包围。好处是他们有理由不在此动手,坏处是取宝石也更加困难。 另外还有一件事,在降谷零意料之外又在诸伏亚纪子意料之中。 “啊——!” 随着一声尖叫划破喧闹的夜空,诸伏亚纪子发现会场休息处有人痛苦扼住自己的喉咙仰面倒下。 死人了。 前任刑警诸伏亚纪子观察现场的同时条件反射般捕捉到那个小小的身影。 工藤新一果然在这。 于是她和降谷零趁乱分头行动。开玩笑,他俩身上揣的东西可不能让警察发现。目之所及,她发现已经有人在调查案件——是工藤优作。 那她就更不能出现在他面前了。索幸他们离尸体有一段距离。 诸伏亚纪子察觉暗处有人注视着宝石,她看了一眼对方修长的身形,将他的背影姿态暗暗记在心里。 不是毒蛇和蜥蜴,虽然面容泯然众人但身高体态都不错。 她静静等候着出手时机。风姿绰约的冷美人站在那就像一幅画一样,无人知晓她内心正在盘算着怎样的事情。 怪盗基德已经销声匿迹多年,铃木集团虽然请来了搜查二课的警察,但在展柜防范系统上还没有之后那样“滴水不漏”——滴水不漏这个形容词碰上二代基德也是形同虚设。 现在的简单安保她还能应付得了。还没用得到她出手,猝不及防断电了。是杀人案的真凶还是毒蝎不得而知,不过正好,就算他们不拉闸降谷零也会拉。 于是她直接去向预测地点。 全场陷入一片惶然沸腾,像烧开了的热水壶,2分钟后灯突然亮起。 【盛夏焰火】凭空消失,随之不见的还有四个人。 手法相当简单粗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蜥蜴被警察暗中逮捕——降谷零之前准备的一堆材料和机关派上了用场,任谁来查都是警察自己发现的,原本的计划版本里就有警察先他俩一步出手的剧情。 毒蝎取走宝石后从后门通过机关来到天台准备离开,刚见到月亮便被一女子踢腿横扫。 亚纪子一直维持着半蹲的身位将自己隐藏在死角,避免底下的人发现,她人狠话不多,直接一枪将人打晕——麻醉弹,然后将人丢回公安。 在组织里自然声称沉尸东京湾。 一切暂时告一段落,两人在河边停住脚步,亚纪子的声音好像可以随风而散:“多谢你。”指的是他为不在这里动手所做出的努力,包括提前安置的机关,拐了8道弯让电视台紧急添加的节目。 降谷零无法硬着心说不是为了保护他们共同的回忆。 他的表情到底还是柔和几分,许多话在心中盘旋着,比如“那对我也很重要”,比如“没有人会忍心让那样的回忆染上血迹”,许多情愫在空气中涌动着,如同夏日烟火,从一层蓝色染上一层紫色,直到铺满绚烂的夜幕。 但他只能无奈地轻叹:“到头来还是没有做到。” 他想保护的人和事最终都无法像他想象的那样安然。 诸伏亚纪子双手搭在桥边的栏杆上,难得轻松几分:“没有在这里亲自动手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她声线平静,比降谷零看得开——倒不如说她已经没有那么在乎了。 降谷零点头。 * “尽管我对那个女人没有什么好感。但确实还算说得过去。”正给琴酒汇报任务的波本语声中透着嫌弃。 琴酒才不在乎两人发生了什么,他只在乎人能不能用,“正好,让她和苏格兰去a国谈判。” 第30章 苏格兰的公寓里飘出饭菜的香气, 降谷零进门时正闻到,这副宁静且岁月静好的场景让他几乎以为自己重回到了少年时代。 诸伏景光开门之后就撇下他来到厨房,好友的声音甚至都和少年时如出一辙:“波本, 尝尝味道如何?” 当年是诸伏景光对来做客的他说:“ zero,尝尝味道怎么样?” 出于警惕,哪怕是只有他们两人时诸伏景光也很少叫他的名字。 盖住纷乱的思绪,他随诸伏景光进门,“是咖喱呀。” 第41章 “诶?怎么这么辣!”尝了一口,降谷零立马拿起桌子上的牛奶灌下去,好友猫眼弯弯,并不答话。 金发青年一秒纳过闷来, 诸伏亚纪子喜欢吃很辣的咖喱, 尤其喜欢他哥哥做的。 想必是在复习厨艺。 暖黄色的灯光照在诸伏景光脸上,他坚毅的面容变得温暖,“琴酒刚才发来消息,让我和她去a国谈几个药企收购。” 又是给佐藤加奈的考察任务。佐藤在组织的竞争力有三,一是能够带来弗雷奇组织的军.火生意及生产线,二是精通各种交易和买卖手段,三是……也可以把她当做杀手使用。 琴酒认为多几个人观察她总没坏处——就算她有问题, 总不能剩下的人都有问题且愿意包庇她吧。 于是那几个在组织收购计划内但并不十分重要的药企恰好可以交给她。 恰好, 格拉斯在美国的生意也需要诸伏亚纪子打理, 她还能顺便从中抽一部分不动声色地挪进黑衣组织。 降谷零倒是不太担心任务, 他坐在餐桌前安安静静吃咖喱,默不作声的样子自然引起诸伏景光的注意。 “怎么了?”凤眼青年给他倒了一杯果汁。诸伏景光的眼睛其实介于猫眼和凤眼之间,小时候圆圆的更像猫眼,长大以后如果不刻意睁大眼睛那就是微微上挑的凤眼。和他哥哥很相似。 波本露出降谷零的微笑,看上去落寞又无奈,他轻声说:“没什么……” 但诸伏景光始终注视着他。 在这样的眼神下,他也无法不倾吐心声:“我觉得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做了。” 刚毅果敢的卧底警官先生坐在餐桌前双手交叠支着下巴,陷入难得一见的迷茫状态中。 想要保住美好的回忆,但不可能防得住人杀人;想要让诸伏亚纪子过上安稳平凡幸福的生活也没做到;为了保护亚纪子的分手现在看来更是毫无用处,甚至说不定是酿成如今局面的罪魁祸首——后半截是客观情况,并非降谷零自己所想。 诸伏景光不急不缓喝了一口橙汁,“恭喜你终于想通了。” 幼驯染这事不关己的样子震惊了。降谷零,他睁大了圆圆的下垂眼:“hiro?!” hiro旦那高深莫测继续喝他的橙汁,说什么也不打算进一步解释。 徒留一个险些被咖喱辣哭又心绪繁杂的降谷零独自离开公寓,在风中凌乱。他似有所悟,但那些想法就像夜晚在屋内窗帘被吹起时见到的窗外小飞虫,影影绰绰,看不真切,转瞬即逝。 * 佐藤加奈和苏格兰在组织某酒吧接头,他们疏离客气用暗语简要对接了基本情况,便一起打车去机场。 苏格兰依旧穿了那件灰色的连帽衫, 9月份的天气已经微凉,身着薄款的帽衫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他背着一个乐器包,以免到a国再买。当然这个是真的,不然无法通过安检。 诸伏亚纪子则穿了一套职业的灰裙子。离开组织的势力范围,景光惊讶地打量了她好几眼。 “不是不喜欢这种吗?” 诸伏亚纪子从小就不喜欢职业化的套装,她喜欢方便的运动服或是颜色鲜艳的潮流穿搭。 长发美女耸耸肩,比在降谷零面前的笑意真诚:“生活所迫,无可奈何。” 女孩上挑的杏眼打量着许久不见的哥哥:“彼此彼此。” 诸伏景光从前也不是一套衣服穿八百天的人,水谷玲奈热衷于打扮他们家孩子,对诸伏景光热情更甚,毕竟斯文少年是天选的衣架子,而且不会像她女儿一样拒绝她。 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同颜色的连帽衫诸伏景光大概有十几件吧,方便隐藏身份,又不完全一样以免让人记住。 两人一起登上飞机。诸伏亚纪子坐在诸伏景光身旁,他熟练地向空乘要来毯子和水塞给诸伏亚纪子,又从包里翻出来眼罩递给对方——熟练得像是做过几十遍。 亚纪子听见兄长温和的声音:“睡吧。” 诸伏亚纪子本来在任何交通工具上都喜欢睡觉,此时却只是看着他久久不说话。 直到现在,她才有时间不带担忧和悲伤地好好看看她哥哥。 从两年前直到现在——甚至从9年前直到现在。 上辈子她没有见过二十五岁的诸伏景光,他比念警校时更强壮,也更憔悴。不说话的时候有些严肃,和高明大哥的严肃不同,组织里的苏格兰像暗中窥视敌人的猎豹,随时能跳起来咬断人的喉咙。 当然现在在诸伏亚纪子面前的人并不是这样。她面前的诸伏景光跨越了多年的时光,像小时候那样关切地看着她。 读出对方目光中的疑问,亚纪子平稳地移开目光,声音轻得哪怕是有窃听器,那边也无法清晰地听见。 她说:“好久不见了。”而后又扬起比少年时复杂两分但充满开心的笑容,“太好了。”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我还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你还有机会活到80岁真是太好了。 诸伏景光读出妹妹眼中的复杂,但并未多说什么,他报以同样温和的神情,传达着相似的感受。 * 药企收购不算很好谈。一共三家,类型齐全。 怀特家族是真正的良心企业,资金周转困难所以才有意将企业卖出去。组织却想留下他们最核心的研发成员,不是劳务关系上的留下,而是送到组织的研究基地。 又不是地主家的奴隶,人家怎么可能说卖就卖?到头来必然还是针对于个人的威逼利诱那一套,让人良心难安。 杜兰集团从账目到税务到生意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前任董事长身故,现在集团内部正在进行权力斗争,诸伏亚纪子很好奇组织收了它想把它放在哪儿?肯定无法挂在组织明面的企业下,她目前也不知道哪些合法企业在组织掌控下。 对此诸伏景光略知一二,“组织有一套庞大的地下运营集团,遍布各国,就像你们组织。” 那就了解了,压根没打算拿出来。 埃弗斯利集团更是毒瘤中的毒瘤,诸伏亚纪子和诸伏景光收集完情报后,快忍不住骂脏话。 苏格兰是狙.击手不代表其他方面能力不强,他们几个都是六边形战士。他在暗处挖到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和证据,埃弗斯利集团涉及违禁.药品制造,人.体.器.官贩.卖和代.孕。 酒店里,诸伏亚纪子坐在床上,对着摆了一屋子的资料叹气。 屋内的混乱程度很像小时候他们一起写作业做手工的样子,但凝重的气氛完全不似当年。 人命关天。每一张纸甚至每一句话背后都是沉重的生命。 “组织要的恰恰是这些产业链。”她盘腿坐在床上,抬眸向诸伏景光陈述了这一事实。 后者点头赞同,黑暗的泥沼冲散了重逢的喜悦。 “你怎么打算的?”诸伏景光问。 “先啃硬骨头。”她拍了拍埃弗斯利集团的档案,表示由此下手。 想要黑吃黑总要有些人马,光靠苏格兰一个可不够。 亚纪子到组织在a国的赌场据点试图碰碰运气调遣些人。如她所料,哪怕沾了琴酒的势,赌场的人对她这个没有代号的人也毫无尊敬之意。大家都是老油条,你的任务完不成,关我什么事,如果真需要我这边出人,琴酒肯定早早下命令。 第42章 诸伏亚纪子当然有别的办法,以技服人她拿手得很,威胁也不差,或者可以直接调遣弗吉尼亚酒庄的人。 但苏格兰出马了。 男人悄无声息走到赌场老板面前,语气平缓,暗蓝色的眼睛像在看没有生命的物体:“还记得我吗?” 那位亚裔老板明显紧张,“苏格兰大人!听您吩咐。” 他一点不带客气,安排好人之后还是那副漠然的样子:“给你了,佐藤。” 老板看着他们并肩而去的背影,觉得很是微妙。 于是组织内的谣言不胫而走,比飞机从a国飞到成田还要迅速:苏格兰看上了琴酒新招来的女人。 远在霓虹的波本听闻此言,手里的酒杯差点没拿住。 第31章 好在波本没有坐在琴酒身边, 只是在给自己调酒。 几个数字的代号成员在组织的酒吧聊完正式任务便开始闲谈。席间讲到此八卦,贝尔摩德第一个不信:“阴冷的苏格兰还有铁树开花的一天?” 基安蒂同样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琴酒则冷眼一瞥,摆出一副你们无聊不无聊的神情。但基安蒂在平时并不惧怕琴酒的冷脸:“那女人什么样子?” 伏特加知道这话是在问他, 毕竟当时只有那两位威士忌、大哥以及他在场:“长得不错,有些胆识, 敢在波本车里放炸弹。” 基安蒂立刻笑出声,她坐在吧台前的椅子上,远远冲着波本不怀好意地问:“搭档见色忘友了,作何感想?” “嘁, ”波本眉毛都不动一下, “那个疯女人。” 他在组织内部和苏格兰并没有表现表现出特别亲密的关系, 只是作为固定搭档,大家都知道他们关系还算可以——和他跟莱伊比起来。 降谷零实在不知道兄妹俩的谣言怎么传出来的,但有这样的谣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先入为主猜测他们有男女之情就不会往他们两个是兄妹的方向去猜。 拜托,正常人也不会往这想。一个从对手组织混黑混上来的女人,加入组织本来就是迫于形式,只要她自己不露出破绽,那么卧底身份就相对安全。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洛城, 空气中细小的尘埃被日光照得明亮, 埃弗斯利集团的秘密据点却是血流成河。 死的人几乎没有, 但伤情甚为惨重。就在昨夜, 诸伏亚纪子和苏格兰带人夜袭了他们的代.孕窝点和人.口.贩.卖窝点。 最开始诸伏亚纪子有考虑过借刀杀人——透消息给fbi和cia,正好让他们端掉这种罪恶的窝点。但转件念一想又打消了念头。 且不说拱手送给官方会惹黑衣组织怀疑, 组织不光想要集团本身,还想要地下交易链条,全都给fbi的话, 他们自己根本无法运营。 先礼后兵反而是个好办法。 佐藤加奈以组织在美国某公司的名义拟了一份严谨公平的收购合同给埃弗斯利董事长。 当然被驳回了。他们正如日中天,怎会接受这样的提议,甚至还觉得来者是跳梁小丑。 然而就在第二天,竞争对手便开始有意无意点到一些不痛不痒的小毛病,打响舆论战——起初埃弗斯利并不当回事,认为这只是普通的商战。 但随后几个据点就被“雇佣兵”给掀了,用天翻地覆来形容毫不为过。 此时想盖住消息的人当然是埃弗斯利,否则下一步来的可就是fbi了。 现在,整个窝点乱作一团,蓬头垢面挺着大肚子的孕妇本囚禁在窄小的屋中,窗户却被骤然打破,引进了一丝天光。等待她们的不知道是万劫不复还是新生,但她们中还是有人决定尝试为自己拼一把。 几个年轻女人小心缓慢但坚定地顺着墙边走向了逃生的出口。 出门正看见一片血色。 混战中的另外一拨人似乎并没有伤害她们的想法,为首的黑衣女子正在鏖战,以一敌四,她一拉一扯,掰断面前敌人的手臂,趁间隙换了弹夹,并留下命令:“别管她们。”昨天下计划时就已经通知过手下,不要管孕妇,因为这些人的客户势必和埃弗斯利有牵连,他们没必要完成原集团的买卖。 其实这样的说辞略有牵强,她本可以用和平一点的手段对付埃弗斯利,以便更大程度上保留集团原有的产业留给组织。 但既然手中还有选择权,她的原则是救不了的人不强求,可能救一个算一个。所以黑衣组织据点成员接收到的命令就只是打击埃弗斯利集团的所有产业链以便促成收购。 三小时前,他们在另一个拐卖的儿童的据点放人就没有这么简单了。组织需要儿童实验体苏格兰是知道的,琴酒也知道苏格兰知道。 如果夤夜过去将孩子救走,在琴酒那里就说不清了。 于是在火并时能趁乱逃走的孩子苏格兰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逃不走的只能装车带过去准备交往位于洛城的研究所。 但是大车司机在货车驾驶位低头找东西的那一刹那,凤眼男人戴着手套悄无声息解开了车后锁,留出一丝丝缝隙。 至于能不能逃出去就看孩子们的造化了,承担“失察”的责任总好过将孩子亲手送到地狱中去。 关押孕妇的据点是埃弗斯利集团早期的废弃厂房。满地血色中,黑衣女子持枪立在庭院,直直看看向对方头目。这确凿是一场恶战,她身上也添了伤痕。原本整齐利落的头发有些散乱,脸上混合着土和血,但湛蓝色双眸投出的目光仍像出窍利剑。 “违禁药生产区隐藏在在莫妮卡区中心,康普顿每隔一个街区就有一个秘密据点,负责人名叫拉扎勒斯。”诸伏亚纪子一脚踩在即将爬起来的人背上,并将手中文件直接扔给前方灰色头发的负责人,“戴维斯,告诉你们老大: 48小时之内我见不到合同,他就见不到剩下据点的活人。” 苏格兰在后面默默向暗中爬起来预备袭击亚纪子的人开了一枪——没伤及要害。 然后两个黑衣人带着他们的手下扬长而去,仿佛地狱中的恶鬼。 埃弗斯利初次接到消息本不以为意,常年混黑,他不是能甘心受威胁的人。 但一夜之内他便失去了六个据点。 打不过,根本打不过。对方不只有这些手段,这才是最可怕的。 现在签同意被收购还有钱可拿,真等着对方武力兼并可能丢命。更何况敌在暗我在明,于是埃弗斯利集团掌权人在钱和命之间选择了后者。 对付杜兰集团的手法更为简单,他们没有那么庞大的能量,也得遮掩自己的罪行。佐藤加奈给了他们两个选择:将公司卖掉,或者身败名裂之后再将公司卖掉。 杜兰集团多少听到了一些风声,傻子都不会选第二个。 随后,以慈善著称的企业斯沃恩接手了这两个一片狼藉的集团,走的是正常流程。但是没人想到,他们把公司接管过去之后,做的仍是制药的地下生意——只是出于情势和现实情况所迫才无法继续器.官贩.卖等。 诸伏景光回到酒店和诸伏亚纪子互相处理伤口。 “别动。”苏格兰摁住亚纪子的脑袋轻轻往她脸上擦药。 伤痕累累的亚纪子反倒开朗了许多,竟然笑着说:“风水轮流转了。” 第43章 小时候是她给那两个人处理伤口居多,现在形势逆转了。 诸伏景光语气平平:“长进不少。” 亚纪子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身手长进不少,布局谋划能力也同样。 自然当兄长的免不了心疼,所以现在才板着一张脸。 诸伏景光平时对亚纪子温柔得很,但令降谷零都大惊失色的是,他在对练过程中从不放水,也不怜香惜玉。那时候的诸伏景光会显露出一种难得一见的严肃状态,和那位练人特别狠的柔道教练甚至不相上下。 诸伏亚纪子一直对此接受良好,甚至可以说是乐意之至。除开她本身的性格因素外,她或多或少知道哥哥为何如此。 诸伏景光总想,如果父母出事的时候,他再大一些,再强壮一些,是不是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如果是15岁的他在家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 但这只是如果,就像“如果我有超能力”,“如果我能回溯时光”一样的如果。 诸伏亚纪子知道兄长想要保护好她,同时也希望她能拥有自保的能力。 于是在平日的切磋环节中,降谷零也学到了这个美德,但也仅限于此。 诸伏亚纪子仰起脸注视眼前的人:“能和你并肩作战我很开心。” 诸伏景光心说我不是很开心,我压根不想让你出现在这。 但他能怎么办呢? 他只是收起了严肃的表情,轻弹她额头,无奈到近乎宠溺地笑着:“我也一样,战友。” 应对怀特集团时,诸伏亚纪子走了很正规的流程。她以业务部代表的身份与对方进行了友好交谈并声称会善待对方的工作人员。她拿出了非常好的待遇明细和劳动合同,诚恳拜托怀特先生劝科研人员继续留在集团工作。 有些时候人难免做些违背良心的决定,身处在那样位置上,违背良心的决定甚至可以让人遗憾痛苦一生。 但他们必须承担这份悔恨,所谓世间万事难两全。 怀特先生的手战栗着,他深深看了面前的年轻女人很久,久到诸伏亚纪子认为他可能已看穿一切。 毕竟埃弗斯利团的事情闹得很大,如果怀特有所推测也在情理之中。 最后,头发已经半白的怀特先生颤抖着签下自己的名字。字迹飘忽着,仿佛难以承受对着姓氏的愧对。 药企收购是任务的前奏,组织任务中还有一样重头戏没有完成。 军.火交易与转移。 作为格拉斯的下属,佐藤加奈出现在庄园时,藤井昌已经早早在这里准备好等她。男人略带喜色地说:“大姐,这次的买家可是一位风云人物。” “谁买东西还敢亲自出现?” “不是不是,是他的秘书来的。但是前两天我们刚在新闻上看到了他。”藤井昌确实是个真性情的人,比如他不会遮掩自己的疑问——“他一个搞it的买军火干什么?” “谁呀?”诸伏亚纪子心中有了猜测,但毫无佐证。 没想到恰恰是这个人。 托马斯辛多拉。 第32章 诸伏亚纪子上辈子对托马斯辛多拉最深刻的印象就是, 他是开膛手杰克的后人,逼死天才少年弘树。 那是一个非常令人心疼的孩子。可上辈子哪怕到死,她也没有听说过辛多拉集团和军.火交易有牵涉, 该不会是……? 果然, 苏格兰调查情报回来:“是组织预备向i t行业下手,想要培养人工智能的算法工程师。” 这时候人工智能还是一个非常陌生的概念。从诸伏景光加重的“培养”二字中, 亚纪子读出来颇不寻常的意味。 她轻笑一声:“写作培养,读作威逼利诱, 对吧?” 诸伏景光点头应是。 于是就可以理解了。组织派了另一拨人马对辛多拉集团使出了各种方式的商战手段,也无怪他需要一些保命的家伙。 “我该说大水冲了龙王庙吗?”诸伏亚纪子觉得这很像一个冷笑话, 站在兄长面前, 她又想起了当年被高明哥古语谚语支配的恐惧。 诸伏景光浅笑着:“倒是没错。” “不过……”他迟疑地转移了话题:“你想知道接到辛多拉集团任务的人是谁吗?” 诸伏亚纪子好笑地看着他:“你都这么问我了,还能是谁?” 在哥哥面前她是相对放松的,似乎从相处中积蓄到了能量,生活状态比之前两年好很多。 诸伏景光勾起一个笑容算作默认。 “既然有他负责,组织的事情就不用我们担心了。东西我照常卖给辛多拉。”她靠在椅背上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正好有时间, 拜托你向我介绍组织的成员吧, 苏格兰大人?” 诸伏景光对妹妹调侃性的称呼没说什么,他拿起杯子信手摆着做示意。 “你会经常见到琴酒,由他发布任务给你。此人行事冷酷嗅觉敏锐,除了负责组织日常的黑色交易,专杀卧底和叛徒。” “他有洁癖,很爱干净, 不按常理出牌。” 诸伏景光发现诸伏亚纪子听得格外认真,眼底冷意更重。 他将妹妹的反应尽收眼底,什么都没问。 “朗姆是二把手。目前没有人能接触到他, 和政治相关的交易据说需要向他请示。” “贝尔摩德曾经去过你的庄园,”他摇摇头,“神秘主义者。” “势头正劲的还有莱伊。我们三个一起出过任务,他狙击能力很强,同样非常敏锐。波本和他气场不合。” “科恩虽然沉默但谨慎小心,嘴巴很严。 “基安蒂性格不大平和,从枪林弹雨中走过来,反应速度极快。” “伏特加擅长格斗,琴酒进组之前他们就认识。” “美国这边还有司陶特,此时和波本一起负责交易。” 诸伏亚纪子默默记下,她安排藤井昌把军.火卖给了辛多拉集团。 紧接着,组织在美国的军.火制造厂多了一大批新技术,新图纸。交易渠道也在拓宽,同时更隐蔽地藏在了fbi的视野盲区。 与之相对应的是格拉斯的酒庄生意减少,交易线路不断关闭——这些事情桩桩件件都有缘由,滴水不漏。 高桥知子已经焦头烂额。这样的营收她不知该怎样去向老大交代。怀着忐忑的心情替不知踪迹的佐藤将报表送上去,格拉斯却意外的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她正接到始作俑者的卧底黑衣组织汇报。 【如boss所料,他们果然向人工智能领域发展——佐藤】 * 辛多拉集团在幕后黑手的暗中操纵下股价大幅下跌,所以董事长更将注意力放在那个天才少年身上。泽田弘树今年7岁,在计算机领域有着极高天赋。 父母离异,他不适应日本的学校环境,因而被母亲带到了美国,恰巧成为了辛多拉发觉,成了他的养子。 那位幕后黑手现在正在酒店制定计划,准备将辛多拉公司连同工程师收进罗网。 恰在此时敲门声响起。 金发青年起身准备将人迎进来。 他从来不会给组织省钱,今天开了一个很不错的行政套房,有沙发和客厅那种。他也不得不庆幸自己的决定,否则跟旧情人在进门就是床的地方见面难免尴尬。 第44章 推门进来,诸伏亚纪子目不斜视坐到沙发上。没有客气也没有寒暄:“有个人我需要从辛多拉集团带走。” 降谷零当然不意外她知道他的任务,在组织里这件事本来也不算秘密。 但无论出于波本的身份还是警察厅公安的身份,他都必须问清楚:“谁?为什么?” “辛多拉集团新招来的那位天才少年,泽田弘树。” “可以,”应下之后见亚纪子沉默了,他温声问:“原因呢?。” “他才七岁,我们不可能让他落入组织组织之手。也同样不应该让他在公安的监控下成长。所以我会以私人方式让他离去。”诸伏亚纪子她从不在这两个人面前隐藏对公安的不满,直白说出她的安排。 降谷零坐在对面的沙发,身体微微前倾,直视着亚纪子清澈的眼眸:“我没打算将它上报给组织。关于那孩子的事情依你安排。” 他似乎是退让了。涉及到孩子的问题,无论面前是哪个同事,他都能答应,毕竟他自己也知道公安内部是什么样子。 不过隔了这么多年金发青年的目光似乎更加锐利:“你应当不认识他和他的家人吧?” 作为辛多拉集团的重点观察对象,弘树的资料档案已经全在降谷零面前过了一遍。无论是出于证据还是直觉,他都认为亚纪子的安排另有隐情。 那种急迫和坚决似乎有另外的原因。 诸伏亚纪子目光清凌凌地投到降谷零身上:“我确实不认识。但不影响接下来的安排。”她不欲多谈,装作没看出来降谷零的疑惑,拿上他的承诺干脆利落就走。 考虑到田中胜的态度,她直接查到坚村中彬的联系方式,给他发过一封邮件,隐晦提示他辛多拉集团有很大的问题,让他赶紧想办法把儿子接走。避免对方关心则乱,她还特别注明【如果不知道该怎么办,可以考虑联系你的好朋友工藤优作。 】 落款就叫做一个好心人。 工藤优作怎么操作的她不得而知。总之没过多久,孩子就顺利离开了辛多拉集团。 而就在他离开没两天,大厦倾覆,辛多拉集团的管理层迅速瓦解换血,托马斯辛多拉入狱,庞大的集团再次成为了组织的盘中餐。 尽管避免了在辛多拉集团出现危险,但组织仍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强敌环伺,怀璧其罪。 她再次发信息委婉提醒坚村中彬不要让弘树展露锋芒。 诸伏景光默默看着,什么都没说。 他们已经在a国待了快一个月。此时各个环节都已经收尾,她和苏格兰的任务基本都完成的差不多了。 挑上不忙碌的一天,诸伏景光叫上亚纪子去游乐园。 她还真的欣然接受了。组织成员去游乐园算什么? 只是出门时正撞见住在不远处的那位酒吧老板。 诸伏亚纪子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便见对方一副我什么都懂我不打扰你们的表情。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继而想起那个离谱至极的传闻——由她的前男友告诉了她哥,再告诉了她。 好一个有情人终成兄妹。 听到消息的时候,她手中那杯茶像被施了定身魔法一样停在她面前。 想到这个消息是由她真正的前男友传回来的。她更是脚趾扣地。 而此时此刻,她的兄长展露出了腹黑的一面。 “坐实留言也没什么坏处,不是吗?”他露出了苏格兰的阴冷笑容。 她当然是…… 无所谓啦。 在组织也待挺长时间的,她自然能想出其中的利弊。甭管是什么理由,能有一个和诸伏景光光明正大来往的理由倒是不错。 只是没想到游乐园门口还站着另外一个熟人。 降谷零穿着她无比熟悉的衣服,用她无比熟悉的语气扬起她无比熟悉的笑容:“久候多时了。” 对她而言,这样的场景上一次出现已经在9年前了。 而在更早的时候,降谷零这种样子充斥了她的每一年,每一月,每一星期。 诸伏亚纪子僵硬地扯出一个笑脸:“这是什么剧本啊?”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隐晦对视了一眼,前者和她说:“其实是还有任务。” 诸伏亚纪子心说有病吧,谁出的这馊主意在游乐园做任务? 心里虽这么想着,但还是跟着两个人走进去了。降谷零收起了她熟悉的表情,这倒是件好事。 他们来到那个巨大的摩天轮,打算一圈锁定任务目标再下来。 诸伏景光贴心为她解释这是跟琴酒学的——只不过琴酒喜欢坐过山车,他们觉得那实在有些痛苦。 诸伏亚纪子在心里问她哥,你就不觉得我们怎么坐都很尴尬嘛? 她不是要和降谷零面对面就是要和他挨着坐。 好,她可以不在乎这种尴尬。坐在她哥身边俯瞰下方,看着看着,冥冥之中就有一种诡异的感觉让她觉得应该看一下座舱。 诸伏亚纪子随便编了个理由说这个椅子不太平整。 打开一看,那熟悉的荧光显示板正在跳动倒数计时,诸伏亚纪子突然觉得呼吸急促。 “这不是计划之中的吧?” “显然不是。”降谷零上手就要去拆。 却听到他幼驯染明显惊诧的声音:“你怎么了?佐藤,你怎么了?!” 第33章 难为诸伏景光在这种时候还记得叫她假名——越危险的时候越要谨慎小心。 降谷零的手已经搭在炸弹显示屏上将其拆下,突然听到幼驯染焦急的呼唤,他慌忙回头看。 诸伏亚纪子人虽然没有昏倒,但嘴唇发白眼神涣散,她握紧了拳头,像是梦魇的状态。 摩天轮的空间并不大,此时降谷零蹲在了炸弹前,他身后站着亚纪子和景光。诸伏景光已经轻轻揽住妹妹的肩膀,他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亚纪子渐渐回过神来, 她说:“没事,只是突然有些不舒服。” 降谷零见她暂时没有大碍便心无旁骛拆炸弹。说是心无旁骛并不恰当,他的状态不影响正常操作,但心里已经掀起汹涌的波涛。怎么可能是没事?听她胡说八道,这个样子分明是…… 创伤后应激障碍。 他一心二用,边拆炸弹边在想,摩天轮轿厢里的炸弹……与此相关的创伤有什么? 上次普拉米亚的事情是松田和萩原去解决的,并没有听说亚纪子牵涉其中,而且最终顺利解决。 他想不到有什么让她失态至此的缘由——尽管不希望她在一线,但降谷零知道她的能力很强,胆识过人,并不会因为看见什么就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 一定是自己经历过才会如此。 ——诸伏景光也是这样想。他比降谷零想的还要更深一层,去卧底之前,他去看亚纪子那天,她情绪激动的样子仍能迅速浮现在他脑海当中。眼眶中似落未落的滚烫泪水几乎灼痛了他的心,他明显感觉到亚纪子身上背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当看到亚纪子对泽田弘树的提醒时,这种想法达到顶峰。 那样子就好像……就好像是她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一样。 第45章 此时亚纪子已经理智回笼,她站在缓缓上升的摩天轮里盯着降谷零正在操作的动作:“你们说的任务是什么?和炸弹有关系吗?” 诸伏景光:“是安室透的任务。” 他微微蹲下身,指向炸弹显示器下的一枚小小的纽扣型物品——是窃听装置, 还好他留了个心眼没敢在这里叫出他们的名字。 “我们来此与当地政治集团进行交易。琴酒惯用的伎俩。” 降谷零和幼驯染心有灵犀,他顺着景光的意思制造假消息:“现在钱和u盘都应该在储物柜17号。” 诸伏亚纪子成功对接他们的思路,把戏台继续搭下去:“所以到底谁安的炸弹?” “必然是对方想要空手套白狼,”降谷零说,“可惜学艺不精。” 随着“咔嚓”一声,他剪断了最后一根线,诸伏景光顺手掐灭窃听装置。 三人抄了近路到达储物柜附近,降谷零先行一步去完成交易——其实装炸弹的和交易对象不是同一拨,刚才是在故布疑阵。 诸伏景光则去瓮中捉鳖,他将枪口抵到眼前男人的后腰上,用诸伏亚纪子从没有听过的,就像毒蛇吐信子的语气说:“别来无恙,埃弗斯利。” 是埃弗斯利董事长的弟弟。 诸伏亚纪子当然认出眼前的人,前不久他们才把他逼到倾家荡产的地步,没有赶尽杀绝。没想到却被他买到消息设下陷阱一石二鸟,既报仇,又能攫取利益。 不待诸伏景光出手,诸伏亚纪子便推着他来到门外的车里,动作干脆毫不拖泥带水拧断了他的手腕:“你背后还有谁?” 面前的人疼白了脸,但是不说。 诸伏亚纪子面上凛意更甚,凭埃弗斯利的本事,如果能轻易捏准他们的行踪还能精准的在摩天轮上安置炸弹,集团怎么可能那么迅速地土崩瓦解呢? 能够跟踪到他们三人的行踪,同时又对降谷零的任务略知一二,背后如果没有组织根本就做不到。 而她的怀疑对象一是当地的□□集团,二是……那个如影随形紧紧盯住黑衣组织的动物园。 她前两天还和诸伏景光吐槽那个组织的代号取的一点品味都没有,简直像是一个爬行动物馆。 随着“咔吧”一声,她又随意地掰断了埃弗斯利一根手指。女人现在显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同时暗藏着一股狠劲,她说:“去见fbi还是去组织的地牢,你自己选。” “我说——”埃弗斯利的手腕和手指呈诡异的姿态扭曲着:“是一个金发男人,他从来不露面。好像叫……蜘蛛。” 兄妹两个人对视,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然。 处理完这个男人,他们回到安全的地方等降谷零。 后者做完交易后却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打了个越洋电话。 “谁啊?!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对面的人声音散漫困倦,听着像是刚从梦乡被薅起来的样子。 卷发警察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他并不认识,排除长官的出警电话,他张嘴就吐槽。 “是我。”对方还不至于听不出来自己的声音。 “金发大老师,你不睡觉我可还是要睡觉的,你最好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话是这么说,松田只是习惯这样的说话模式,实际还是认真等待对方的话。 “普拉米亚那次亚纪子和你们在一起吧?” 松田阵平一下就醒了,他在卖队友和坑朋友之间选择了硬气但模糊的默认:“无可奉告,你们俩的事你们自己解决。” 却听见对面那位一向认真锐气的好友语气低落,给他炸出了一平地惊雷:“我怀疑她有爆炸ptsd。” “不应……”松田阵平本来想说不应该呀,结果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那天亚纪子那句“你们跟我说句话。” 他顿时从床上坐起来,严肃问:“今天怎么回事?” “我们在摩天轮的座舱里发现了炸弹。她突然就出现了躯体化症状。” 两个人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不仅是确认她有,而且能证明症状不轻。 那次松田阵平只是以为炸弹难拆,亚纪子紧张,现在听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可是她拆炸弹的技术明明不比你差。”松田阵平想不出是什么导致她有这样的应激障碍。 听了好友的回答,降谷零排除了一个选项:“也就意味着,原因不在普拉米亚案件上。” 秋天的暖阳照在身上,降谷零却觉得心底发寒,这种寒冷毫无理智毫无逻辑,不祥的预感遍及四肢百骸。 回到酒店他先和诸伏景光交流了任务,然后郑重道:“我想和她单独谈谈。” 诸伏景光没说什么,默默再检查了一遍屋里是否安全,包括整间房子的各个角落,三个人的衣服和通讯设备。 降谷零走进空旷的屋里和亚纪子对向而坐:“今天……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诸伏亚纪子掀起眼帘,脸上写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金发青年轻叹:“你之前受伤了吗?还是出过什么事情?” 他紫罗兰色的下垂眼注视着她,亚纪子从里面读出了一种焦急的关切。 她笑了,斩钉截铁:“没有。” “可你状态明明不对。”降谷零本来就是一个执着的人,在涉及到亲友安危时,这种执着就会变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 “真的没什么。”诸伏亚纪子眼眸低垂,“别谈这些有的没的了,马上还得工作呢。” “亚纪子。”这是重逢以来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专注并且严肃,公安卧底再次抛出了那个提议,“撤回警察厅吧。” 他的逻辑十分好理解,既然你不愿意说且状态反常让人担心,那不如干脆远离危险。 诸伏亚纪子没有生气,而是突然跳跃思维,用一种极其淡然平和的语气问:“你后悔过吗?” 语焉不详,但谁都知道她在说什么。 想要以那样的方式分手来保护我,你后悔过吗? 降谷零没有回答,时至今日他确实无法再像以往那样坚定。 “降谷,”她直视对方,冰蓝色的眼中透着凉意,“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你喜欢我的正义感,却不愿我为此付出,你希望一意孤行将我保护在你的羽翼下,你真的护得住我吗?万一我死在你前面了呢?” 降谷零想要让她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但视线与她相对时却定在了当场——她那淡薄的样子,就像是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过。 没等他多想,多年的朋友爱人以他最喜欢的坚韧的样子掷地有声:“在黑暗与罪恶面前,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我有这样的能力,就要去承担这样的责任。” 她一针见血:“我是一个独立的人,不需要你的保护。 “你一意孤行,从没问我愿不愿意分手,愿不愿意等你,愿不愿意做警察,愿不愿意留下。甚至要以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来让我放弃你,忘记我们的感情。”诸伏亚纪子语气和缓,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 “可感情是能封存能忘记能克制的东西吗?你想让我恨你,可我永远不会。” 第46章 她直白地说着自己的信任与情感——但那似乎已不再是爱情,降谷零清晰地看见她的眼神是冷静的,果然,她说:“好,现在我放弃了。” 女孩声音轻轻的,没有讽刺,没有怨念,只有平静,“你高兴吗?” 第34章 看着眼前女人无悲无喜的样子,降谷零真的说不出来他高兴。 她的心里没有他了。这个认知让降谷零心情变得复杂。他本以为能够欣然接受心爱的人忘记他,可当这个人重新闯入他的生活,与他再次有了交集,朝夕相处并肩作战,他忽然就舍不得了。而诸伏亚纪子和他说她放弃了——放弃了她的坚持,执着,和等待,放弃了对他的爱。 他忽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怎么可能高兴呢? 实话实说, 他还爱她,只是这种爱变成了较为复杂的感情。原本的想法是只要亚纪子幸福就好, 可现在看来她也并不幸福。在他不知道的地方, 她早已走上了一条漫长而布满荆棘的道路, 她的心也冷硬起来,同自己一样。 降谷零只是关心则乱,并不是失去了思考能力,青梅竹马多年,见到了她种种反常的举动, 他知道亚纪子选了这条路, 绝不仅是因为他们分手, 一定是还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 高不高兴这个问题他无从回答也不想回答。当然不能说高兴,可是如果说不高兴也会让局面变得尴尬,眼前的气氛显然不适合谈情说爱。 “对不起。”金发青年郑重道歉,像过往的许多次那样掷地有声,认真地看着她。 诸伏亚纪子能从他眼睛当中看见自己的影子。 语言不详的道歉,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可听起来又那么顺理成章。紧跟着,降谷零投来执着的目光,他的语气小心翼翼:“我能问问你为什么来警察厅吗?以及,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即使是多年未见,即使是物是人非,即使两人都变了性格变了气质,但了解和关心从未改变。 亚纪子突然笑了,似是洒脱的玩笑,又仿佛仍有巨石压在心上,她美目一转:“大概因为,我的恋人是这个国家?” 听着这上扬的尾音,降谷零茫然了一瞬。 “走了。” 她站起身背对着他摆摆手,没有再回头。 诸伏亚纪子转身走出大门,只留一个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面面相觑。 后者倚靠在门框上,用洞悉一切的眼光看着他:“聊得怎么样?” 降谷零没好气地横他一眼:“你不是看出来了吗?” “看出来你们谈崩了,才想问问你。”诸伏景光声线依旧温和自然,带着点理所当然的态度,没有任何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自觉——在降谷零和诸伏亚纪子的事上他永远站他妹妹,不论原因,不问对错。 降谷零先问了一个不太重要的问题:“hiro,我有说过'我的恋人是这个国家'这样的话吗?” 诸伏景光不明所以:“我是没听你说过,但是……” 他挑剔地看了他一眼,想起来他分手时候的坚定:“特别像你能说出来的话。” 这句话出现在降谷零耳中两次了。在警察厅吵架的时候,亚纪子就说过“只许你的恋人是国家吗”。 他总觉得这句话好像是事情的关键,至少是诸伏亚纪子以现在的态度对待他的原因。可他无从下手,因为在他25年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过这一句。 也只能先按下不表了,降谷零回答诸伏景光的问题:“我问她是不是之前受过伤,她不回答我。” 金发男人脑海中仍旧回忆和亚纪子对话的场景,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找出什么:“我问她为什么来警察厅,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的情况,她就回答了那句话。” 降谷零的目光投向诸伏景光:“我曾一直觉得她来警察厅是为你,但现在看来似乎不仅是为了你的消息那么简单。” “我也这么想。”诸伏景光语气略有沉重:“我没和你说过她那天见我的样子。当时我只是以为她在担心,现在看来……” 想到那句'手机别放在胸前',诸伏景光哑声一笑:“她好像一直怕我死了。” 降谷零表情紧绷,“质问我的时候,她说'你就不怕我死在你前面吗?'” 两人同时对视一眼,心中激烈的想法和念头纷乱繁杂地冲撞着,仿佛即将接近真相,又没能推断出合理的解释。 于是只能暂且将其归结成过度的担心,但诸伏亚纪子过度的担心又为何而产生呢? 诸伏景光只暂且得放下心中无厘头的猜测:“还有呢?” “再有就是她拒绝撤回警察厅,别的都没问出来,只问出来她放弃了。” “放弃什么?”诸伏景光明知故问。 “还能是什么?”降谷零抿起嘴,“放弃我们的感情。” 诸伏景光轻轻扬起唇角,笑意不达眼底,他的声音轻柔缓慢,但又让人哑口无言:“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降谷零狼狈捂住脸。 是,这本来是他想要的。但那建立在诸伏亚纪子自己快快乐乐生活着的前提下。 这话还没有说出来,幼驯染就仿佛有读心术一样:“承认吧, zero 。就算她没有进警察厅,健康快乐幸福轻松的生活着,然后嫁给另外一个人,你也不可能真的开心的。” 诸伏家哥哥的回忆飘散回当年,在降谷零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诸伏亚纪子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原因很简单,如果亚纪子笑着夸奖其他男生,降谷零就会非常非常的不爽。 等到真的明确自己的心意后,他会有意无意的刺探是否有人给她递了情书,甚至直接将其阻拦在门外。 时至今日,降谷零不得不承认,诸伏景光说的是对的。 * 诸伏亚纪子来到一个魔术现场,此处人头攒动,观众们都非常期待。幻术大师在l城首次登台表演。 会场内两位英俊潇洒的金发男子穿着礼服准备演出。他们的金发和降谷零并不相同,是颜色很浅很亮的灿烂的颜色。两个男人年纪大概相差10岁,容貌相仿,大概是兄弟关系。那位哥哥明显是此次表演的主人公,看着有30岁。 诸伏亚纪子耐心坐在看台下欣赏他们的魔幻秀,并发出一封邮件。 【苏格兰: mgm大酒店。发现目标。 ——佐藤】 第35章 亨特·冯·格多巴克和君特·冯·格多巴克——至少兄弟两人向外界昭示的名字是这样的。 随着一声问候响起,亨特一挥手,整个会场便陷入了春日的樱花雨中。 樱花飘落,虚空当中浮现出在场每个观众陶醉的身影,而他们明明还坐在下面。这不禁让大家啧啧称奇, “天呐!是魔法吧!” “莫非是传说中的全息影像?” 随着亨特打了一个响指,这场樱花雨又变成了盛大的烟火。烟火之中,金色的蛛丝集结成网,渐渐在中央形成一只巨大的金色蜘蛛。 人们并未感到害怕, 而是觉得十分神奇,充满了向往期待的目光。此时亨特一跃而上, 他在那细如发丝的蛛丝上面优雅地走步, 甚至绅士地舞蹈。 诸伏亚纪子暗惊, 凭借她敏锐的观察能力,竟没有看出来对方究竟使用了何种手法,这不得不令人感到震惊。 第47章 这时她的视线被右前方的一人吸引,那是唯一一个与她一样没有抬头露出陶醉神情的人。恰巧此人曾经用过这样的面容出现在花火大会珠宝展厅中紧紧盯着当时的宝石,所以诸伏亚纪子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她的记忆力很好,哪怕是陌生人,只要她曾经对其投注,仔细看过他的脸,那么下一次再见面她就能够认出对方。 那么幻术大师和宝石有什么关系呢? 提到宝石, 上辈子声名鹊起的怪盗基德浮现在她脑海中。 总不能是他吧? 思绪出现在她身边的人打断。 她买了两个座位, 诸伏景光从人潮中挤进座位,同样惊异于本场奇幻表演。 “既然是魔术师,那他找制药集团凑什么热闹?”诸伏景光低声在她耳边吐槽。 “你倒不如问动物园组织的杀手为什么要跑出来当魔术师?为了秀那只丑陋无比的金色大蜘蛛吗?” 诸伏亚纪子面无表情讲了个冷笑话,使得兄长多看她一眼。 看来真是放下了呀,刚和降谷零争执完,出门就能这么平静,和过去全然不同。 一边留心观察着台上的动静,诸伏景光一边侧头温声问她:“还好吗?” 哥哥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包容,面对这样的关切,亚纪子露出小小的柔软的微笑:“挺好,习惯了。” 诸伏景光细细品了这个“习惯”,而后状似不经心地慨叹:“小时候他每次惹你生气你都要不高兴好久,现在果然是长大了。” 诸伏亚纪子也并未澄清她说的习惯不是小时候。 “换做我问你也不可以回答吗?”会场的烟花继续盛放,蛛丝在整个会场勾出一道围栏,上面挂着各色繁花,美得不像真实的场景。兄长的语气不是质问,而是请求。 但她仍旧不能回答。 要我怎么说呢?要我说你为了保护卧底身份,为了保护朋友和亲人的信息,毅然决然举枪自尽,死在哪个不知名的寒冷阴暗的角落里吗? 要说我自己惊慌忐忑了多年,眼睁睁看着身边的朋友一个一个以惨烈的方式离我而去,最终自己葬身火海,尸骨无存吗? 怎么开得了口呢? 怎么忍心让你知道呢? 诸伏亚纪子垂下眼帘,编了个谎话:“之前目睹过一起爆炸案,人.体.碎.片崩在了我身上。后来普拉米亚那次炸弹实在难拆,怪吓人的。” 听起来是很恐怖,足以让一个人对炸弹产生恐惧。 诸伏景光好像信了。 他沉默着,轻轻的,有节奏地拍拍她肩膀,像小时候那样。 他们今天带着任务来。 蜘蛛作为那个组织的杀手杀人无数,同时给黑衣组织在a国的分部造成了很多麻烦,埃弗斯利装在他们摩天轮轿厢里的炸弹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件。 所以兄妹两人接到的命令是除掉他,攫取对方组织在a国的消息。 可是无人知晓蜘蛛的真实身份,诸伏亚纪子派属下探查,经历了曲折的探寻终于对他的身份有所猜测,赶到此处正是为了验证。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谢幕之后,诸伏景光在对面的天台上架起他的狙.击枪。 mgm大酒店中蜘蛛的影子出现在他的瞄准镜中。 正要扣下扳机,他突然听见旁边的诸伏亚纪子喊道:“苏格兰!” 转身抬起眼帘,上方的虚空中站着一个黑衣人,他全身都被黑布笼罩着,面罩上有三个红色的正在发光的半球形装置,呈品字型排列,就像蜘蛛的眼睛。 还没来得及惊讶对方为什么能站在空中,蜘蛛已经举起枪来,诸伏亚纪子猛的对准他的眼睛扣下扳机,然而却被立刻躲过,同时空中出现了4个一模一样的蜘蛛各据一方,死死盯住他们。 “你弟弟的性命无所谓了?”诸伏景光紧紧盯住他认为是真身的那一个,同时有条不紊接着调整瞄准镜。 “确实无所谓,他正想取代我,帮我杀了他吧。” 苏格兰真的开枪了,同时发现蜘蛛说的是真话。对方并不在意君特的死活,而屋内的君特显然也不是傻子。他没有被击中,看来他也猜到了兄长究竟去做了什么。 于是现在的局面陷入困境。 诸伏亚纪子在空中找到了支撑蜘蛛的丝线上凭借精湛的枪法将那条细线打断,蜘蛛从空中跌下又稳住身形,迅速投下一枚催泪.弹,诸伏兄妹早有准备,立刻从口袋中掏出面具戴到脸上。 诸伏景光试图采取近身攻击,但蜘蛛就像真的会魔法一样,再次随意切换位置。 蜘蛛的目标对象成为了诸伏亚纪子,他盯着她笑了出声:“被无数厄运包裹着的女人啊……自不量力。” 诸伏景光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只见对方用那三个红色的眼睛紧紧盯住了祝诸伏亚纪子。目光相触后,亚纪子的眼神变得空洞。 她觉得自己置身火海之中。刚才还在她身边的兄长转瞬间变成了一具尸体,胸口有一个大大的血洞,不祥的鲜血正在向外涌出,浸透了他爱穿的那件蓝色帽衫。他的尸体渐渐变得冰冷,随后在爆炸中成为碎片。 恍惚中有声音说:“欢迎来到你的噩梦。” 第36章 诸伏景光眼睁睁看着他妹妹像提线木偶一样失去神智,慌乱地喊着:“不——不要!” “哥哥,哥哥……” 而他只能一遍一遍叫着“佐藤加奈”。在蜘蛛的催眠下,哪怕是叫真名都不一定能够唤起对方,何况是假名。 诸伏亚纪子沉浸在噩梦之中。 从她哥哥的死亡到她自己身处爆炸现场, 再到松田在摩天轮上灰飞烟灭,到班长血洒公路, 到萩原研二二尸骨无存。 然后是今生的兄长身份被发现,最终又变成降谷零死于琴酒枪下。 蜘蛛此时愈加猖狂:“多么令人感动的感情。” 接着他故技重施。 诸伏景光被控制住, 身体不听使唤。他僵硬地不知道去向哪里,只听得有人要求:“杀了她, 杀了她。” 所以他的身体便也跟着一步一步向前去。 他的意识仿佛被困在某个牢笼之中挣扎不出, 目之所及是长野家中无尽的血色和父母冰凉的尸体。身体像行尸走肉一样。但他的躯体本能抗拒继续接下来的动作。 诸伏景光此时的状态和幼年患失语症时略显相似,那时候他经常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只能拼命尝试,发现失败后又沉默。 诸伏亚纪子就会在这个时候递给他纸笔,或者仰起脸轻声问他:“哥哥是想说谢谢吗?” 他点头。 …… “哥哥想说不用担心对不对?” 他笑着发出“嗯”的气音。 …… “哥哥更喜欢妈妈做的汤,对吗?” 诸伏景光接着点头,站起身又给亚纪子盛了一碗。 后来就直接演变成水谷玲奈直接问亚纪子:“你哥昨天心情怎么样?” 亚纪子睁着大眼睛专注看完他复杂的眼神和比划,而后精准翻译, “哥哥说他心情不错,回去见了高明大哥,高明大哥嘱咐他好好听话。高明哥在那边一切都好。哥哥尝试说了'再见' ,可以发出一点声音了。” 第48章 徒留水谷玲奈一个人在那里目瞪口呆, 转向诸伏景光:“她说的对吗?” 而小景光扬起笑脸,猫眼弯弯重重点头。 蜘蛛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注视眼前的男人举枪走向那个失去神智的女人。 他裹在黑衣下好整以暇准备欣赏这一幕——无论是朋友亲人还是爱人,自相残杀的戏码最好看了。 可就在这具没有神智的身体往前走的时候,灵魂深处发出了巨大的抗议。 他的心在悲鸣。被囚禁的灵魂在脑海中闪过无数重要的记忆碎片。 小姑娘挡在那些叫他哑巴的人面前怒吼着“我哥哥才不是哑巴”;她小心翼翼看着他的神色,和他说一定会好起来的;她把小熊交到他手上,说有小熊陪着就不会害怕了;她明明怕高明哥哥,国中的时候还偷偷拉着他说:“跟景光哥哥一个月打一次电话太少了,他可想你了。” 是她亲手为他佩戴上樱花勋章,是那年她眼含泪光和他告别。 而后是摩天轮里她悲痛颤抖的身体。 诸伏景光从小就立下过誓言,要永远保护她。 看不见的束缚骤然碎裂,名为爱的魔法让灵魂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掌控权。 枪口渐渐逼近诸伏亚纪子的额头,她仍旧目光空洞,一动不动。 蜘蛛声音森冷:“开枪。” 随后,两颗子弹洞穿他的胸膛——诸伏景光像猎豹一样猛地回身,凤眸死死盯住他毫不犹豫扣下扳机——他眼中已满是清明。 另一枪来自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的降谷零,他还喘着粗气。 “怎么回事?”降谷零刚到此处就看见诸伏景光拿枪指着亚纪子,险些吓得他魂飞魄散。 诸伏景光冷静蹲身试探了蜘蛛的鼻息,确实死透了。 “是幻术。”他扶住妹妹的身体,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果然,施法者已经死去,她就没事了,不过仍然怔怔地看着她兄长。 诸伏景光环住亚纪子的肩膀让她靠在他肩膀上,他声音温和,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别害怕,我还活着。” 他甚至轻轻执起她的手放在胸口:“你看,手机没有放在胸口,健健康康,活蹦乱跳呢。” 诸伏亚纪子缓了缓,靠在哥哥肩膀上久久不说话。 尽管不知真相,诸伏景光依然能够洞悉亚纪子最在意的事情,并说出最好的最有效安慰。 降谷零默默处理尸体,留神听兄妹的互动。尽管让人难以置信,但看来这位蜘蛛确实有他们所不知道的手段。组织的任务算是完成一半,人杀了,但还要继续调查。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亚纪子。他们一起回到酒店。依然是是那种大的行政套间,每个人能拥有一个单独的屋子。 诸伏亚纪子回去睡觉,抚平波动的内心。叫醒她的是饭菜的香气,但她仍然觉得死气沉沉的没有力气。 可能幻术对于深陷其中的人造成的损伤会更大一些,她甚至怀疑这不光是一种奇怪的催眠术,还掺杂了一定的药物,好降低人的身体机能。 “笃笃。” “请进。” 是端着海鲜粥进来的诸伏景光。 亚纪子坐起身来,她哥哥还把她当成一个生病的小朋友那样照顾,端着碗用勺子把吃的送到嘴边。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着接过碗。 景光也没有反对,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吃。 “终于吃上哥做的饭了!”诸伏亚纪子幸福地眯起眼睛,虾仁q弹饱满,粥的调味恰到好处,保留着海鲜的香,没有一丝腥气,米粒软软的,一抿就化。 旁边还有她喜欢的玉子烧:“是你做的吗哥哥?” 诸伏景光含笑点头:“本来想做辣咖喱,但还是清淡些更好。” 诸伏亚纪子停下瞥他一眼:“哥,你可别骗我,粥是你做的,玉子烧可不是。” 诸伏景光失笑,“你尝都没尝呢。” “哥哥做的是正方形的,他做的是长方形的,而且你可不会往里边放胡萝卜碎。” “真拿你没办法。”景光摇摇头。 在组织重逢之后,出于安全考虑。她基本没有叫过景光哥哥,现在却叫个不停,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诸伏景光已经觉得不必再问了。徒增伤悲,何必呢? 天平两端那个更离奇的猜测又重了一些。 不过亚纪子还是把最喜欢的玉子烧都吃掉了。 “有长进,虽然比我哥还是差得远。”诸伏亚纪子点评。 “那是,”诸伏景光在妹妹面前其实偶尔会不那么温和得体,尤其在涉及幼驯染的情况下,“毕竟是我教他的。” 顿了顿他说,“我可没教他放胡萝卜。” 诸伏亚纪子语气平平地吐槽:“他的饮食喜好我是理解不了。” 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她说:“蜘蛛的幻术太离奇了,哥,你怎么挣脱的?” 神智清醒后,她对当时发生的事情有了些记忆。 诸伏景光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他浅笑:“想到了小时候的事。” 所以有信念支撑他在迷雾当中找回自己。 诸伏亚纪子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安静几秒钟后她抬头看向他,表情像小时候一样认真,话语像儿时一样直白:“做公安你是最棒的,当哥哥更是。” 都是20多岁已经在黑暗里摸爬滚打许久的人了,这种肉麻的气氛哪怕在他们感情这样好的兄妹之间也有点别扭。所以亚纪子开了句玩笑:“算上高明哥哥也是哦。” 算上他你也是最棒的哥哥。 诸伏景光轻笑:“这可不能让他知道。” “怕什么?隔了半个地球,他能知道什么?” 兄妹两个人俱笑。 出门之后,诸伏景光发现降谷零时不时要看他一眼,他故意不说话,只等对方来问。 果然,金发青年忍不住了:“味道怎么样?” 好像是在问诸伏景光的意见,实际上是问亚纪子的反应。 “胡萝卜出卖了你。” 降谷零结果盘子放进水池,任流水哗哗冲刷着器皿,“然后你吃了?” “不,她不想浪费粮食,也不在乎是不是你做的。”诸伏景光很不厚道,“她说没我做的好吃。” 降谷零心说你幼稚不幼稚,后来一想,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心里压着沉重的石头,“你说我这会去看看她好吗?” “不太好。”诸伏景光那叫一个果断。 降谷零沉默刷碗。确实,除了惹她生气,他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过不多时,两位威士忌接到和莱伊一起出任务的命令。 在热闹的广场见面前,降谷零暗中观察:“他怎么来a国了?有什么任务需要咱们三个一起?” 自从有了代号,需要三人一起出马的必是大事。 “据说是上个任务的奖励,问莱伊想要什么,他说女朋友想要来看妹妹,所以带着她过来了。”诸伏景光正在看手机简讯,“伏特加说的。” 降谷零睁大了眼睛,冷哼一声:“深情人设演得不错。” 黑色长发男人背着乐器包缓缓走来,在深秋时节,他穿着黑色风衣戴着针织帽倒是不显得突兀,这种出众的帅气倒是为他吸引了一些目光。 第49章 他沉默地走到搭档身旁,问诸伏景光:“你有佐藤的联系方式吧?” 第37章 “你要她联系方式干什么?”降谷零眼神警觉。 诸伏景光同样好奇当中带着一丝防备。 看着他俩的目光,莱伊想起组织的流言,看来谣言未必准确,还有待继续观察。不过他倒是并不拖泥带水地回答了问题:“我女朋友想去见她妹妹,需要由组织成员协同。” “临时任务中没有佐藤, ”长发男人客气了两分:“可否请她帮忙?” 降谷零刚要拒绝,便听诸伏景光应下这事:“我问问她。” 也对,降谷零见过一次莱伊女朋友,他当时极力掩藏着心中的惊讶,对方居然是宫野明美。 降谷零本来担心她们见面会对亚纪子的身份有妨碍,但是转念一想,既然宫野明美已经见到他们兄弟了,还没有认出来,那么亚纪子应该也是安全的——如果忘记了自然认不出,如果没忘记,认出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那也不差认出她了,毕竟降谷零诸伏亚纪子更有辨识度。 想到这里, 金发青年不由得感叹, 当年谁也没有想过宫野医生的离开居然与这个庞大的黑暗组织有关, 更没有想到兜兜转转时隔多年, 她的女儿竟然也要成为这里的一份子。 至于那位宫野家的妹妹, 他们两个还没有见过。 简讯传给诸伏亚纪子, 诸伏景光三人先去完成任务。 见到消息时诸伏亚纪子思虑重重,什么组织成员协同,这理由其实很牵强。宫野志保那边理应有人监视,且佐藤本来与此事无关,甚至说不定没有权限去见她,恐怕还要琴酒允许,又何苦绕过来让她监视呢? 只怕是宫野明美自己想要见她。看来当时在书店,她确实认出了她——甚至如果宫野明美见过安室透,可能也认出了他。 【苏格兰: ok ——佐藤】会面地点在一家咖啡厅,周围没有别人跟踪。事实上此事确实经过琴酒的同意,不过是莱伊先去呛他:“说好去美国陪她见宫野志保,你的任务安排是什么意思?” “不是还有佐藤吗?让她跟着。”琴酒果断挂断了电话,丝毫没有出尔反尔的自觉。 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宫野明美先扬起如同当年一般灿烂的微笑:“你好,我是宫野明美。” 诸伏亚纪子向前伸手,神色淡然:“佐藤加奈。” 对这个名字宫野明美接受良好,没有任何疑问:“非常感谢你这次能来。” 她们完美的表演了陌生人初次相识该有的样子。顺着街道缓缓向前走,两个人暗暗互相打量。 诸伏亚纪子不能肯定对方是否还记得她,因为宫野明美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但更年轻的女人却在心中暗暗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安室透是记忆中的零君,而眼前这位则是当年总和她一起过家家的小姐姐诸伏亚纪子。 他们为何出现在这里呢?堕入黑暗之中并不需要都用假名吧。恰巧都和她家一样被迫困于组织的概率又有多大呢?她不敢想,只是觉得应该来看一看。 万一如同她另一个猜测那样呢,那么她今天对某个人的怀疑如果成真,妹妹便有了另一条退路和选择。 物是人非。儿时的情谊并不足以让她们交托信任,甚至不足以让她们用言语试探,仅仅是通过这样的见面来开启新一段接触。 哈弗大学教学楼走出了一个小小的茶发女孩,她只有13岁,大概到诸伏亚纪子肩膀,此时正用平静冷淡的目光看着她。 湖青色的眼睛见到姐姐的时候才泛起了温暖的波纹。 诸伏亚纪子后退几步,不像个监视者,倒像个保镖:“你们慢慢聊。” 宫野明美比她小三岁,这时候大学还没毕业,仍然洋溢着青春的朝气,对待妹妹无比温柔,像长姐如母,又不能全然这么说。她就是姐姐,不可替代的姐姐,可以掌握妹妹情绪,给予陪伴支持,哪怕许久不见仍然牵念,仍然能成为对方的光芒与支柱。 诸伏亚纪子在树下默默看着,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孩子的脸她记得。 当年办案子时遇上过无数次少年侦探团,那个长发的冷淡少女成熟得不像一个孩子。 她至今记得最早见到对方是在米花町一个路口,女孩静静蹲在一只流浪猫身边,声音温柔:“乖,慢慢吃。” 她出现在身侧,“你是博士家的小姑娘吧?” 对方抬眼望着她:“是的,诸伏警官。” “有没有考虑过把它收养回家?” 她摇了摇头,声音极轻的:“我给不了她一个家。” “什么?”诸伏亚纪子没有听清,只感觉这位叫小哀的女孩确实像她的名字一样,看上去孤独哀伤又落寞。 “不,没什么。” 现在得知他们是姐妹,诸伏亚纪子突然意识到那时候广田雅美刚死不久。 当年7岁的孩子在诸伏亚纪子时光倒流后13岁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江户川柯南确实是工藤新一,意味着他们可能由于同一个契机改变。结合宫野志保现在所念的生物化学相关的专业,恐怕那个契机正和她有关。 但诸伏亚纪子走的时候什么也没有问,既然眼前的女孩是儿时玩伴的妹妹,同时又是当年那个喜欢动物的令人心疼的小姑娘。 她突然想要做些什么释放信号。 翻遍了整个包包才翻出来一个小猫的毛绒钥匙扣,和她的身份非常不搭,是那天为了去游乐园买的。 诸伏亚纪子的表情仍然泛着冷意,这是她一贯的伪装,语调却轻缓:“好好念书。” 宫野志保看了看姐姐,后者点头,她双手接过,轻轻说了声“谢谢”。 * 而另外一边宴会里执行任务的威士忌三人组却遇上了另一波不速之客——fbi。 第38章 金碧辉煌的宴会大厅里,宾客们正在舞池里翩翩起舞。穿着得体的金发服务生向某位高官走去,他的托盘上放着两杯红酒,对方信手接过其中一杯喝了下去,服务生的微笑依然没有丝毫变化。 远处的猫眼青年摒弃了他一贯喜欢的灰色帽衫, 换成一套灰色的西装。今天诸伏景光的身份是一位生意人。他和波本各据一方,试图窃取那位高官和某些集团的交易往来, 以此为组织谋利。 对面大楼上,莱伊作为狙.击手正在暗中蛰伏, 如果苏格兰和波本失败或被发现,就由他直接动手。 那位身材偏胖的高官在喝了红酒之后回到酒店上层的休息室, 他感觉一阵困意逐渐涌上心头, 这时服务生敲响了房门。 他强撑着打开门,拿来他要的东西。身体不知道怎么渐渐瘫软了下去。而服务生温和无害的笑容褪去,变得颇有攻击性,他按住耳麦:“新药效果的确不错。” 波本原本可以直接进门再把人弄晕,但为了尝试组织的新药,还是选择在酒里下药。那是新研发的一种迷药, 无法被检测出来, 剂量不同, 吃药人被迷晕的时间也不同, 而且他们醒来时只会觉得自己刚才睡了一觉。 服务生进门前本来就是带好手套的, 此时更加方便他的行动。 第50章 他翻找出这位官员的笔记本电脑和手机, 窃取他的交易信息和对他们可能有帮助的情报。 另外一旁的诸伏景光也在进行相同的操作,只是他那边多了一道工序。 除开窃取机密之外, 还多了一重抽血的环节。 那位石油大亨理查德先生经历丰富,先后两次得了癌症,却被奇迹般地治愈。 将其直接绑架成为实验不太现实,黑衣组织虽然希望但也知道不容易做到。在窃取机密的过程当中,直接抽管血反而比较容易。因为这次的宴会各级富商名流都在此处,偷偷混入比去理查德家家戒备森严的公司或别墅要方便许多。更重要的是,波本还要谈一些合作。 可是这一切都被突然打断,外边敲门声响起:“fbi open the door.” 诸伏景光迅速收起他所有的东西并毁掉证据,紧接着翻出窗户给来莱伊和降谷零发一条消息:【情况有变。 fbi来了,撤离。 】 莱伊绿色瞳孔微微瞪大一瞬间,又恢复正常。他有向上级汇报过他的任务。现在看来只怕是fbi的情况也有变化。 原先莱伊接到的组织命令本来是以备不时之需,并不是真的要杀害那位高官。在情况都在掌控中的情况下,他可以将组织的任务顺利完成,避免引起怀疑,如果可以的话,还能趁那两个组织成员不注意窃走一份情报。 在瞄准镜中他看到fbi正在搜查。和詹姆斯通信过后得知那位高官今天不知道被哪个政敌举报,称他牵涉了大量权钱交易,权.色交易以及买凶杀人。 fbi掌握了关键证据,于半小时前火速出动。 赤井秀一冷冷勾起嘴角,最好是这样,最好是组织的任务失败,fbi一切顺利。 事情往往不遂人愿。在宴会外会合时,虽然苏格兰看起来灰头土脸,但他和波本脸上的神采没有减损分毫。 前者言简意赅道:“拿到手了。” u盘血液都很齐全。 于是莱伊只能像往常一样平淡:“走吧。” 拐过街角时,他们与增援的一队fbi擦身而过,领头的人叫住了他们:“等一等。” 三人依言站住。 领头的非裔男人一脸认真:“例行检查。” 降谷零维持他温和的表情站好配合,诸伏景光同样听从要求拉开包,莱依的表情依旧冷峻,但没有抗拒。 对方真的认真搜查了每一个口袋,也拉开了长发男人的吉他包,不过一无所获。 诸伏景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正在关注检查人的表情。非裔男人后边还有一个瘦高的男人,他自然地看了莱伊一眼。这本来没什么,但诸伏景光察觉到,他投到莱伊身上的目光比投到他们两个人身上的次数更多,更加隐晦。而当非裔男人准备再拉开莱伊琴包的夹层时,瘦高个的男人恰到好处叫住了他。 降谷零没注意这些,但诸伏景光将那丝违和感记在了心里。 也许莱伊是逃犯,在a国犯下大罪,恰好这位警员对他有印象。 又或者……fbi吗? 看起来不是很像,但也说得通。 这位诸星大声称自己是个孤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种混血,是雇佣兵出身。 诸伏景光并没有妄下断言,他只是开始发散思维。如果莱伊真的是fbi ,比他是组织成员好点儿有限。毕竟属于不同谍报机构,公安和fbi可不是什么亲密的合作伙伴。必要时捅对方一刀,换自己平安那再正常不过。警察厅和cia倒是常有交易,就是互惠互利,用完就扔的关系罢了。 他掩下思绪和另外两人离开是非之地,走到下一个街道发现路旁有许多人正在排着大长队,好像在等待一家新开的甜甜圈店。 莱伊和苏格兰同时驻足。 苏格兰此人在组织当中一直以阴冷的形象示人,他不会做出什么变态和愉悦犯的举动,但也不算是有生活情调的人。不过有幸和他搭档过的人都知道,他对美食颇有研究。此时他停下脚步,缓缓勾起一个微笑:“我打算尝试一下。” 降谷零自然知道他要买给谁,刚要说他一起排队,没想到来莱伊十分自然的接话:“一起。” “给佐藤的?”/“给女朋友的?” 两人都没有回答,但尽在不言之中。徒留降谷零颇为无语地跟在他们身后。 于是就出现了三个大老爷们一起排长队买甜甜圈的奇怪场景,这下好了,别说fbi,路边的狗也不会再怀疑他们的身份了。 诸伏景光心中却转过了一个念头,如果他那个天马行空的猜测是真的,那么宫野明美…… * 诸伏亚纪子依旧在处理弗雷奇组织的事情。美国这边大部分军.火线已经被她偷偷转移到了黑衣组织手里,新武器研发也同样留给组织一份。 此时她接到了期盼已久的加密邮件。那位被她帮助过的人如他所愿,将某种技术教给了她。 诸伏亚纪子在其中加入一些变式~进行了一个大胆的行动。就在差一步要成功时,她收手了——一切正合她的预谋。 做完一切后,那两位男士也回来了,他们仍一起住在那个套房里,就像小时候在彼此的家里一起生活那样。 “我觉得你会喜欢。”猫眼男人扬起诸伏景光的笑容,丝毫没有苏格兰的感觉,他将袋子递上去。 诸伏亚纪子看着这少女心的袋子就猜到了是甜品。小时候诸伏景光降谷零单单独出去玩或出去比赛,回来都会给亚纪子带上点什么,可能是吃的,也可能是小玩具小饰品。水谷玲奈曾戏称他们俩就像出去打猎的大猫。 而今再度相聚,久违的习惯被触发了。 “谢谢哥哥。”诸伏亚纪子咬了一口,甜甜圈蓬松有嚼劲,混杂着酸甜的草莓酱,迅速给人带来好心情。 “好吃!” 他们一起坐回沙发上,亚纪子泡了一壶红茶。 没聊两句,诸伏景光和公安联络的手机响了,他的表情迅速凝重: “警视厅系统被黑了。” 诸伏亚纪子饮了口茶,不慌不忙:“别着急,是我干的。” 她掀起眼帘,冰蓝色的眼眸直直望向诸伏景光:“我担心你的档案保密级别不够高,正好让警视厅加强防范。” “你好歹跟我们商量一下。”降谷零这话并不算是斥责,顶多是有些无奈。 但诸伏亚纪子可不觉得。她的声音很冷,不带任何感情地扫过她的青梅竹马兼前男友:“商量?你做事之前有和我商量过吗?” 降谷零一脸茫然,他将这话的范围定位在了最近,他们的任务相互独立,不存在商量不商量的问题,只是觉得这种涉及到身份的事情,好歹应该说一句吧。 不,他细想了一下——在诸伏景光警告的眼神下细想了一下——诸伏亚纪子这个举措对诸伏景光造不成任何负面影响,因为这些都是她一手操作的。没有任何人比她更在乎诸伏景光的安全。卧底档案系统险些被攻破,警视厅不可能不提高保护标准,只可能加强戒备。 所以他为什么会不适应了她不商量呢? 说到底还是小时候商量的太多了。 诸伏亚纪子很尊重他们的想法,不会独断专行,出去玩之类的事情一定是大家一起商讨。当她自己要做什么重大决定时,也会参考他俩的意见。当然了,这种参考真的只是参考,她不会因为其他人的话随便动摇自己的想法。 第51章 反而是诸伏亚纪子斥责降谷零的不商量师出有名。金发男人几乎不用脑子都知道如果他继续反驳亚纪子接下来要说什么,肯定是“你去卧底跟我商量过吗?”“你让我撤回警察厅跟我商量过吗?” 降谷零渐渐变回了有眼色的模样,也可以说他这人并不是没有眼色,相反他很会察言观色,只是在亚纪子这里…… “对不起,我只是随口一说。”降谷零居然软下了语气。 诸伏亚纪子明显被噎住,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人倒是变成了她。 诸伏景光无奈摇摇头,他手上正在迅速恢复邮件,“我跟联络人说,是组织想要清查卧底名单。” 当然不可能说是自己人干的,和诸伏亚纪子打配合他可是熟练工。 所以诸伏亚纪子终于露出了浅淡的笑意。 :不愧是我哥。 ” 警视厅再怎么查也不会查到她头上来。哪怕真有高手能查,也顶多查出ip在a国,确实是组织成员在调查卧底档案。 而他们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地方。 “哦对了,你和宫野明美见面怎么样?”诸伏景光问。 “她没有表现出认得我的样子,宫野志保还很小,只怕为了这个妹妹她也要听从组织安排,又或者试图谋取另外的出路。” 诸伏亚纪子不知道莱伊的身份可能有异,诸伏景光不知道宫野明美最后会为了脱离组织去抢银行。他们一直都存在信息差,这些信息差并不是因为不好好交流,而是因为根本无法交流,也根本猜测不到对方可能会知晓这样的信息。 三个人一同陷入了沉默,还记得当年宫野医生说要离开的时候,一脸幸福地轻抚着她的肚子,浑身都洋溢着母性的光辉,她以为迎接她的会是更有前景的发展,更光明的未来:“再见了小朋友们,我会带着小宝宝回来看你们的。” 然后一别就是永诀。 降谷零将对母亲的期待和幻想全都投注在了这位温柔的医生身上,当警察也与她有一定的关联。 而现在他们这些人无一幸免,全都深陷于曾经并一直笼罩着宫野一家的黑暗当中,并且不知何年才能得见天光——连同那个当年承载着爱与希望出生的小宝宝,甚至可以说这里面她最别无选择。 能说什么呢? 诸伏亚纪子沉默许久,最后只说:“她们姐妹俩长得都不像艾莲娜医生。” “就像你长得不像叔叔,我哥长得倒是像。” 第39章 回到日本, 诸伏亚纪子得到了一个新任务,在东京近郊接手一个珠宝金饰银楼,面积不大, 但实质是个地.下钱庄, 从事洗.钱军.火等各种地下交易。 贝尔摩德成为了这里的常客,她当然不会以真面目直接出现,而是会简单的乔装一番,偶尔非法兑换外币,偶尔给他们介绍一些生意,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出于好奇来这里转一圈,毕竟佐藤加奈精于销售,眼光又好,连作为掩饰的珠宝都挑选得十分吸引人。或许是因为佐藤发现她就是当初在酒庄遇到的那位大明星,佐藤对她态度很好,像是千里马对待伯乐。事实上贝尔摩德也并不惊讶佐藤能够猜出,组织招她进来与她有关。 当然,贝尔摩德也遇上过两位威士忌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别误会, 波本和苏格兰确实有正经任务要做, 出现在这正大光明。 也因此组织里的流言愈发严重,因为众人都觉得苏格兰趁任务之便去见佐藤。 某次佐藤加奈正在后院帮苏格兰调整枪.械,后者将饮料直接递到她嘴边,佐藤欣然就着他的手喝下去。 波本在一旁吹毛求疵, “就你这速度,还是去卖珠宝吧。” 佐藤加奈冷若冰霜:“今后你的生意我都不会做。” 波本非常不耐烦的冷哼了一声, “谁稀罕?” 这一幕恰好落在贝尔摩德和莱伊眼里。 于是有一天当贝尔摩德和波本坐上同一辆车时,女人在副驾驶上饶有兴味且直白地盯了他很久。 降谷零心里莫名:“看我干什么?” 贝尔摩德声音慵懒,语出惊人:“苏格兰看她的眼神不像男人看女人, ” 他刚想说“那像什么”,却听得对方话音一转:“你才像。” 波本内心突然慌了起来,面上却笑着:“阿拉,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了?”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嘛。”绝代佳人并没有疑心什么,她只是觉得波本偶尔流露出来的眼神比苏格兰更有感觉。 怎么说呢?苏格兰看佐藤的反倒比波本少了一分侵略性。 “需要我帮帮你吗?”贝尔摩德红唇轻启,她摇下车窗点上一支香烟。 只是有意无意的调侃一下对方,果然遭到了波本的拒绝,“用不着。” 波本的表情逐渐变得危险,任谁看了都觉得他包藏祸心。 降谷零忍着羞耻说出接下来的台词,“那个女人如此嚣张,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 车站月台上,一个卷发少年打破了他们一贯平静的威士忌组任务时间。声称自己是孤儿的莱伊身边却冒出了一个叫他“秀哥”的孩子。 看着莱伊无比真实的焦急愤怒的神情,诸伏景光几乎可以肯定心里的那个猜测。 莱伊顾不得苏格兰还在这里,转身去买票——或者说正因为在这里的是苏格兰而不是波本,他才能放心这孩子留在此处。毕竟就在苏格兰猜测莱伊的这些日子,赤井秀一也在观察他。 长得像男孩的女孩看着哥哥离开的背影垂头丧气,这的失落样子让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妹妹,“你喜欢音乐吗?” 任务结束后,两人默契地让波本先走,但他们站在路灯下什么也没说。 莱伊信手给苏格兰点上一根烟,他依旧不会显露出半点紧张忐忑的神色,事实上内心也完全没有这样的感觉。 他们只是平静地站在路灯下。暖黄色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两人的面庞在烟雾中隐匿着,看不太清神色。 赤井秀一思忖着如何开口,他当然有拿捏对方的办法,比如他其实想说苏格兰看佐藤的眼神并不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那是哥哥看妹妹的眼神。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他最清楚不过。 可对方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苏格兰褪去了以往的阴沉,以比面对小孩子稍微冷淡几分的温和面容应对他,“怕仇家找上门吧?” 他给对方安利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既然是雇佣兵难免有些仇家。声称时期自己是孤儿来保护家人也在情理之中。 “我明白。”诸伏景光显露出理解的神色,话语像是承诺:“你不用担心” 无论真心假意,至少苏格兰在释放善意的信号,意思就是他不打算追究,也不打算告诉其他人。 那么无论他是否真的能守口如瓶,话题也该到此为止了。 深秋刺骨的寒风刮到了另外两个人身上。 此时已是深夜,月黑风高正适合杀人越货。诸伏亚纪子解决完任务目标后将他丢给公安,自己一个人走回安全屋。 走着走着她听到了脚步声:“出来吧。” “风见在调查中发现恐怖袭击活动的苗头,我觉得应该给你看看。”降谷零目光严肃得像在汇报工作,他也的确是。 第52章 诸伏亚纪子上下打量他一番,或许是因为此时真的很疲惫,或许是因为暖黄色的灯光给这样的寒夜增添了一些温暖的感觉,她将心里的疑问问出来:“你就不能直白点吗?” 降谷零听见自己的心跳变快了。 他尝试着开口,“我记得你今天的任务正好在这边。”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是顺路来接她还是不放心她,还是什么的,也许都有,也许都没有——只是顺从了他自己的心意出现在亚纪子眼前。 即将入冬的夜晚,诸伏亚纪子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夹克外套,降谷零记得她最怕冷了。当时还会给她常备一件外套,于是他近乎出自本能地问:“怎么穿这么少?” 两人并肩向前走,诸伏亚纪子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适度寒冷有助于保持清醒。” 听起来云淡风轻的,让人立刻能感觉到她是个女战士,坚毅又理智,同时也感觉到她舍弃了许多复杂的感情。 降谷零没有说话。 但一条带着体温的灰色羊毛围巾罩在了她身上,和当年何其相似。 大学的时候高中的时候,或者更小的时候,降谷零在冬天不光多带一件衣服,还会把多出来的这件衣服穿在身上,然后潇洒地脱下来罩住亚纪子。 今天比较尴尬,他自己也只穿了一件薄外套。全身上下最暖和的居然是作为穿搭一部分的羊毛围巾。 还不如把围巾给对方。 诸伏亚纪子没有拒绝。熟悉的味道包裹住她,很清新,带着一点柑橘的香气。 她几乎快忘了这样的感觉,此刻回忆却愈发明了。 而他们只是并肩向前走着,闲聊了两句那个本该归国际恐怖活动对策科的案子,转眼就到了亚纪子家楼下。 像当初那天一样,降谷零目送她上去,直到发现她打开灯才离开。 * 在前一天的任务完成后,清晨诸伏亚纪子接到了一个可以算是喜讯的消息。 琴酒亲自来给她授予代号。 布朗拉,brora——单一麦芽苏格兰威士忌,这代号她倒是蛮喜欢,不知道是否出自于某位大人的恶趣味。 她欣然接受,毫不客气:“既然要我分管银楼相关的所有生意,要几个人不过分吧?” 琴酒很吝啬地给了她一个字,“说。” “莱伊的女朋友宫野明美,很适合来银楼做销售。” 如果宫野明美对她是善良的,那么亚纪子就可以保护小时候的玩伴;如果她是一个不定时炸弹,那自然放在眼前最为安全。 琴酒答应了。 有了宫野明美银楼的生意确实很顺利,无论是首饰方面还是那些见不得人的方面。 但与此同时,组织有了新的流言——布朗拉好像每天都在试图挑拨离间宫野明美和莱伊,已经有许多次见到莱伊进去接女朋友没接到,黑着脸出来。 甚至渐渐传出了什么布朗拉男女通吃的绯闻。 诸伏亚纪子视若无睹。 降谷零后槽牙咬碎。 某天,布朗拉接到了一个新任务,监视新来的组织成员,水无怜奈。 拜良好的记忆力所赐,诸伏亚纪子几乎是见她的第一眼就发现这个女孩正是当年在cia据点的那个亚裔姑娘。 于是在水无在本不该离开电视台的发信器却动了的时候,诸伏亚纪子的脑子在飞速运转。 她立马给水无怜奈打了一个电话令她来到自己这里。 “您叫我做什么?” 见她第二面,水无怜奈感觉眼前的女人有点面熟,但始终没想起来。 “有几家产业需要你想办法做个广告。” “好的,还有别的吩咐吗?” “没有了,好好干。” 水无怜奈有些惊讶,“就这样?” 诸伏亚纪子眯起眼睛,“有问题吗?” “没问题。” 一封邮件就能说清的事为什么要把她叫到这里来?叫了倒是也说的通,可能是为了维护上司的权威性? 水无怜奈在改变路线时已经通知了她父亲,现在连同布朗拉的反常举动一起通知,身经百战的伊森本堂闻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诸伏亚纪子要的就是这个左右都说得通,她能做的只有这些。 至于这一通电话会带来什么样的蝴蝶效应,当时的诸伏亚纪子并不知晓。 第40章 一年后。 布朗拉的公寓内飘来阵阵香气, 诸伏亚纪子端出咖喱盖饭,“哥,尝尝有进步吗?” “不错,火候到位,调味恰到好处。”诸伏景光满意地点点头,至少不用担心妹妹把自己饿死了。前段时间她邀请他来尝试菜品时给他吓了一大跳,毕竟在一个家里住了那么多年也没见她学会做饭。虽然没到让厨房爆炸的程度,但也不是做不熟就是味道古怪。 面对哥哥的认可, 亚纪子露出笑容。 降谷零也跟着夸赞:“咖喱很香。” 果然得到了对方客气的“谢谢”,顺带现场表演了极其自然的笑容消失术。 这一年,三人在组织地位都有所上升,与之相对的是忙得脚不沾地,见面的机会一个月只有一两次,诸伏亚纪子和降谷零的关系处在可以正常谈话,但完全回不去当年的状态。 如果是当年,降谷零夸亚纪子某件不擅长的事情做得好,她要么会揶揄“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要么会直接得意应声, “那当然。” 谢谢或许存在, 客气疏离的感谢必不可能。 诸伏景光熟练打圆场:“假以时日会比我厉害的。” 一向从容的女人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哥哥你这样的水平是要天赋的, 普通人和你有壁。厨艺像你一样好的人我身边没几个。” 三人安静享用完美食才说正事——这件事吃饭时候说很影响心情。 “听说组织打算在警视厅再安插一个卧底。”诸伏景光面色沉重,说完便小心观察着亚纪子的神色。 “再?”亚纪子心中一紧, “原先有的查出了吗?” 凤眼青年摇头,“只知道他的代号是苏士(suze), 据说这位组织成员从小在组织长大,甚至还念过警校。” 苏士,一种以龙胆酒为底的法国产的甜酒。听闻后半句,亚纪子和降谷零俱是一惊,如果是这样,他们有一定几率认识。 “如此看来,他是专为楔入警视厅培养的。”降谷零神色复杂,“那为何还需要再安插别的卧底?” “也许是各有任务,也许苏士始终没得到组织想要的东西。”亚纪子声音很轻,表情沉重。提起警视厅卧底,她最担心的便是诸伏景光的身份,因而想起的第一个可能性便是苏士为警视厅安插到组织的卧底档案而来。 “好在秘密档案系统去年已经升级,”降谷零双手交叠支着下巴,“多亏亚纪子去年黑了系统。” “你和警视厅最近有线下联系吗?”亚纪子问。她和降谷零在极特殊且确认安全的情况下偶尔要去警察厅,但警视厅不同于警察厅,人多眼杂,诸伏景光没回去过,只是在某个不固定的地点会接头。 “前两天联络过。”诸伏景光苦笑,“消息是今天知道的。” 第53章 诸伏景光的卧底联络人没有浅井真知和风见裕也工作能力那么强,但也经过严格的审查,起码可信,一腔热血,非常正直,不可能被人收买。 “希望他靠谱,以及,”亚纪子深深望进兄长的眼睛里,“做好万全的准备。” * 诸伏亚纪子在港口迎来了一场大追击,上辈子她是追人的那个,现在变成了被追的——警视厅公安盯上了这条军.火走私线,预备在此将他们一网打尽。 中间人被抓了的事情偶尔也是会发生的…… 她跑上高台借掩体狙了为首的警车车轮,而后果断跳下去。 藤井昌在后边边跑边问:“大姐,不行就跟他们拼了!” “只要还有机会,就得让弟兄们活着!”虽然在疾速奔跑,但她的话掷地有声,藤井昌还有些感动。 殊不知是她不想打自己人,顺便等一等接下来的情况是否有变。 果然,没过多久,对方竟然莫名其妙收队了。 望着远去的警灯,诸伏亚纪子给伏特加拨了个电话:“是不是人到位了?” * 警视厅公安部,一位警员正在加班。 “还不走啊?” 面对问话,这位警官面无表情,“今天要加班。” 摸了摸兜里的手机吗,某条催命的短信还在手机里静静躺着。 【赶快查出卧底名单,否则没有留着你的意义—— rum 】 无论他/她想不想,终究要拿出个结果了。 借助前些天的调查,他终于追踪到那位卧底的联络人,借机将他家悄无声息地翻了个底朝天再复原,终于找到了蛛丝马迹,并在今天撬开档案的一个小小切口——再复杂精密的防范系统也拿有权限的访问者没有办法。 屏幕上,警视厅公安的卧底信息弹出, 黑暗中翻出卧底真名的人瞳孔地震。 诸伏景光,代号苏格兰。 这个姓氏…… 他闭上眼睛扯起嘴角,掺杂着无力恍然与挣扎,那甚至不能称之为笑容。 第41章 松冈成平, 警衔为警视,接连破获几起枪.支走.私大案,在任期间履历优秀, 因而被擢升为警视正, 担任警视厅公安部管理官。 到任后,他和手下各个警部分别进行单独谈话。并对其中一位进行了一番似是而非的暗示:“大部分任务干的不错, 够干脆够果断。只是最重要的任务好像一直没有起色,比你16岁时以一搏三的能力可退步许多。” 他随意靠向后面的椅背,警视正的单人办公室里没有录音没有监控,因而对面的人也很直白:“拿卧底名单靠的不是一人杀三人的能力,去年警视厅公安部系统防护升级你应当也知道,阿曼伦托。” 这位警部在警校期间格斗能力很差,但无人知晓他年少时就已是组织里能力排名前十的杀手。从小长在组织里的他是一把没有感情的利剑,也是一位伪装的高手,进入警视厅公安部后为组织拿到了无数情报。 “别等我亲自出手。”松冈对他的话不置可否,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容。他补上称谓,只有口型没有声音:“苏士。” * “码头交易时我们被警视厅追击, 但没过多久警察就离开, 想来是故意撤回。”诸伏亚纪子正和诸伏景光交流情报, “是否是对方在暗中推动?” 降谷零给两人各倒一杯茶:“贝尔摩德说阿曼伦托在警视厅的任务一直是给组织铺路, 说白了充当保护伞, 最近升迁, 职权更大了。” “警视厅内部涉及到职位变动的人有三个,”诸伏景光展开他与部下的对话框, “松冈,长崎,野田。警衔不是警视就是警视正。” “那天搜查一课的撤退命令由松本管理官下达, 说是情报有误,嫌疑人不在港口。至于情报的源头是谁目前还无法确认。”当天港口走.私案件的嫌疑人本人如是说。 “总之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降谷零目前仍能不慌不忙,“最近你和莱伊的任务都绑在一起。万一情况不对,直接把你俩一起打包抓进警察厅。” 这是一个冷笑话,但在座的只有处在风暴中心的那个人笑出来了,笑完了摇摇头,“如果是琴酒更好,莱伊价值不大。” 诸伏景光目光饶有深意,莱伊身上的疑点他和两位浅提过一些。可是降谷零不为所动,甚至语调危险,“如果他真是fbi ,怎么能算价值不大呢?” 别国的接报组织成员同样是组织的敌人,但并不代表敌人的敌人就一定是朋友。诸伏亚纪子有节奏地点着茶杯,抬眸问降谷零:“如果能确认阿曼伦托的身份,你们可以负责动手吗?” 后者扯起嘴角,“虽然有些阻力,但这样的操作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如果能提早查出阿曼伦托的身份,警察厅可以不计后果直接逮捕他。因为他应该是警视厅的现有的组织卧底中级别最高的人。 如果不能,也要先下手为强。 . 黑暗中,警视厅的某位警部再次登上了藏有卧底信息的系统,他快速敲击键盘,删掉了诸伏景光的名字,改成了代号002 。 诸伏景光的直属上司必然知道他有暴露风险,哪怕发现被人篡改也只会按兵不动。而松冈成平知道他们有这样的系统,却不知道系统究竟是否有固定的格式,见到代号会觉得奇怪,但也不会直接认为会是组织的卧底将其更改。 然后他迟疑良久,用匿名ip发出一封简讯。 【苏格兰:把你尾巴藏住。 】 姓诸伏的人并不多,拿到姓名和照片后,再想查什么就方便了很多,更何况他兼有黑白两个渠道。果然经过走访调查,他得知这位诸伏和他认识的那位确实是一家人。 删掉所有的痕迹,黑衣组织的卧底关上电脑。 他能做和愿意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 第二天,松冈成平再次找到了他。 “卧底的事怎么样了?” “查到一外围成员,已经解决了。” 这是事实,苏士的善心有限,和他完全无关的人是死是活,他毫不在乎。 同是代号成员,阿曼伦托的资历比他深,算是他的半个上级,但他也不会一直给对方好脸色看:“不把你的事做好,总来掺和我的任务做什么?” 松冈笑容阴冷,“我只是随便一查,可就查到了你没查到的东西。” “伊藤真理,”阿曼伦托叫出她的名字,“你在警校时有个关系不错的同学,刚刚我在查你的履历时正巧看到了她的照片和组织里的一名成员长得很像,怎么?你没察觉出什么蛛丝马迹吗?” “你带脑子来上班了吗?我进警视厅后什么时候回去见过组织成员?”伊藤心跳变快,脸上却没显露出什么,“你说谁?” “诸伏亚纪子。” 她轻嗤一声:“逢场作戏而已。” 信息量很大,伊藤真理没想到诸伏亚纪子会出现在组织里当卧底,更不能接受居然是因为调查她而扯出对方的身份。她本以为这件事情到删掉诸伏景光的身份后就可以暂时稳定。 但几乎在一瞬间,伊藤真理就推测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局面。 第54章 阿曼伦托从手机点出一张照片:“是她吗?” 照片是随手一拍,只有侧脸,女人身穿黑色劲装,还戴着棒球帽。 “有六分像。”她认真辨识,“你自己没见过她吗?” “也只是远远看过一眼。”阿曼伦托见过布朗拉,因而见到诸伏亚纪子的照片会产生怀疑。 还好这两张照片都不是很清楚的正脸。 阿曼伦托查伊藤是因为她办事不力,并不觉得从小在组织长大的伊藤会因为警校的感情而包庇对方。所以他说:“是与不是,一见就知,你先约她出来见面,如果她卧底在组织必然不能来见你。” “没问题,等我消息。” * 诸伏景光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谁给他发了信息,叫他苏格兰更像是组织里的人,“看他的语气是打算放我一马,可是为什么?” 诸伏亚纪子和降谷零也不敢确定,亚纪子没往自己这边想,“苏士念过警校,说不定是你当时的同学,受你帮助或者关系不错。” 降谷零点头:“有可能。我们分配到公安的消息是严格保密的,可能他拿到档案才知道诸伏景光等于苏格兰,甚至有可能并没见过苏格兰。问题是,是谁呢?” 金发今年抬抬下巴示意诸伏景光好好想想。 “我们那届来警视厅公安部的人只有两个,我跟他们并不熟悉。” 他们显然不可能寄希望于组织的人继续发善心,当务之急是找到对方。 正说着,诸伏亚纪子却接到伊藤真理的消息。 【11点,大田区城川公司废旧厂房,有案子拜托你。 】 “现在已经十点了。”诸伏景光想到了问题的关窍,“她在哪个部门工作?” 诸伏亚纪子已经神色复杂,“警视厅公安部。” 不怪他们多心,实在是太过巧合。 “要去吗?”降谷零脸上写满了严肃,“怕是有诈。” 诸伏亚纪子深吸一口气,“已经走到这份上,不去也不能解决问题。你派警察厅的人在外面等着,我先过去。” 此时她所想的接近真相,无非就是自己的身份被怀疑,以及伊藤对她还念了两分旧情。 伊藤真理编辑好定时发送的邮件,而后敲响了松冈的办公室门,“诸伏亚纪子说她最近在办一个重要任务。她警惕心很强,强硬地说地方由她选。” 说完不经意地显露出手机页面,确实如她所说。 伊藤真理颇不耐烦,“我去了录像还是你跟着?” “当然要跟着了,”松冈假笑,“这种事情你单独去可说不清楚。” “哦,随便你。”她公事公办:“发现不对是直接杀还是上报组织?你杀还是我杀?” “女孩子家家别整天打打杀杀,跟琴酒似的。如果她是卧底,组织可有个地方是她的好去处。” 松冈的笑容让人不适,浑身起鸡皮疙瘩。 伊藤依旧是那副淡漠的表情,不经意地问:“又有新研究了?” 松冈沉默不语,算是回应。伊藤真理也不在意,她绑好她的手枪,驾车带松冈出发,从警视厅过去不远,他们恰好在十点四十五到达,方便提前部署。 而诸伏亚纪子谨慎起见,预备选择踩点到。她独身一人,浅井和风见正带国际犯罪组织对策课和零课的人埋伏在附近其他大楼里。 大雨滂沱,来时路上开车要比平时慢一些,雨刷器调到最快档位还是有数不清的雨水漫上玻璃,让人看不清眼前的路。 一道惊雷闪过,诸伏亚纪子心中无端涌上不详的预感。 停车下来的几步路已经淋湿了她的衣服。对亚纪子来说,眼前的废弃大楼很熟悉,上辈子她和松田阵平还在这里带着伤一起喝了啤酒。 而她不知道的是,上辈子的诸伏景光也正殒命于这个天台。 她给伊藤发消息说自己到了,而踏上楼梯时只听得“砰砰”两声枪响。 第42章 诸伏亚纪子向楼上奔去, 铁质楼梯发出令人心惊的响声,天台上,只见两个人倒在血泊之中, 一颗子弹正中中年男人眉心, 女人右胸口上有个大洞,正在向外冒血。 “真理!”诸伏亚纪子扑上去捂住她的伤口试图止血, 却发现只是徒劳,鲜血瞬间洇湿她的手套。 “你……你……”弹药贯穿了肺叶,引起大面积出血。她发出“嗬嗬”的像是破风箱般断断续续的声音,“你还是……来了啊……” 到这份上, 诸伏亚纪子脑海里种种其他的可能都如烟雾般消散, 只剩下那个最接近真相的判断——伊藤真理就是苏士, 引她过来是假,杀阿曼伦托才是真。 她用毕生最快的速度发消息让降谷零带警察厅的医生来。巨大的震惊与悲伤笼罩着她,但事关大局,情报才是最重要的,“我们的身份传回组织了吗?” “让公安……伪造一份和阿曼伦托……交易往来的证据。”伊藤真理紧紧拽住诸伏亚纪子的衣袖。 她看到松冈给出的照片时就认出了诸伏亚纪子, 因而做出了接下来的安排。组织内部现在应该已经接到了苏士定时发出的【阿曼伦托叛变】的消息。 信不信并不重要,因为死无对证。组织内部也不可能怀疑阿曼伦托查出了布朗拉的身份被苏士灭口,因为阿曼伦托的任务不是清查卧底,而且组织视角里苏士和布朗拉不相识。 “好。”诸伏亚纪子心情无比复杂地应下。有这些情分在, 她知道对方这样做是为了她。 怀里的人气息逐渐微弱。诸伏亚纪子手在发抖, “醒一醒,真理。我能为你做什么?” 已是弥留之际,伊藤真理说不出来完整的话。又或者在她们之间这样的身份下,也没有什么话好交代了。 “我很……开心……”她用尽力气抬眸看了亚纪子一眼,将唯一的朋友的面容深深记在脑海之中,而后缓缓合上双目。 那些事情我并不愿意做,却也无所谓做与不做。所以亚纪子,不要哭,在这身处牢笼的一生中,为你而死未尝不是一个好结果。 也算是,求仁得仁。 伊藤真理手臂失去支撑,垂落下来。诸伏亚纪子跌坐在地上,久久无言。 好像过了几分钟,又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 伊藤真理是苏士并查到了苏格兰的身份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上辈子诸伏景光可能是因伊藤背叛而死。 可今时今日是伊藤为她而死。 这实在让人心情复杂。 因为今生她们相识,所以一切都走向了不同的轨迹。诸伏亚纪子想起来那年在病房伊藤真理认真执着地说:“我会报答你的。” 可她从没想过,最后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降谷零来时就见到亚纪子浑身是血坐在那里,他赶紧上前:“你怎么了?有没有受伤?” “是她的血。”诸伏亚纪子摇摇头,目光空洞,像机械一样条理清楚地交代情况,“伊藤真理是苏士,松冈成平是阿曼伦托。伊藤为了保护我的身份将松冈灭口,给组织的理由是松冈叛变。我们需要回公安把相关证据做实。” 说罢她起身再看了一眼伊藤,她想起伊藤熬的汤很好喝,想起那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女孩说她曾经的愿望是开一家餐馆。苏士父母就是组织成员。她在七岁时成了孤儿,于是便成为了组织的一把利刃。人生里再也没有其他的可能。从手染鲜血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结局无法光明坦荡。只是如今由她自己做了一回主,选择了自由。 第55章 诸伏亚纪子亲手收敛了她的尸体。后面的工作还有很多,她需要尽快平复下来。 出了废弃大楼,她将带血的外衣脱下放进袋子里,走在磅沱大雨之中。 水珠从脸庞滚落而下,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被秋雨浇透,她浑身发凉,打着寒颤,内心却有一团火炽烈地燃烧着——所有的一切,曾经过去和将来,这些罪恶和悲剧的根源都是组织。她心中的烈火熊熊,想要烧光所有的黑色。 但亚纪子又能很快让自己平静下来。被大雨浇透,理智完全恢复了。 就在这时,一柄黑色的大伞替她挡住了风雨。青梅竹马温和的声线从耳边传来:“浅井已经依照你的吩咐布置好所有信息,景通过秘密途径将消息传到了琴酒那边,他在国外,把任务交给了莱伊。等莱伊查到具体位置,就会发现公安已经被阿曼伦托引来,所有证据都没给组织留下。” “好,伊藤和我联络的那个号码该销毁的信息也正在操作。” 然后两人又是一阵无言。 凭借多年的了解,降谷零知道诸伏亚纪子现在是非常理性的状态。但正因此他觉得心里有些难过。 他偷偷看了女人的侧脸,发现最近她消瘦了一些。嘴唇被冻得发青,面无血色。 “别往前走了。”他几乎态度强硬地拽住她的手腕,力道掌握的恰到好处,不会让人疼痛但也不容推拒。 降谷零带她上车,诸伏亚纪子此刻难得显露出几分茫然的乖巧:“你带我去哪儿?” “回去洗个热水澡。”秋雨寒意彻骨。在这样的大雨下淋着很容易发烧。金发青年将暖风打开,丢了一条毛巾给她。 “报告怎么写?”降谷零小心翼翼地问。他并不知道前世因果,只知道亚纪子失去了警校时期最好的朋友。 诸伏亚纪子侧头看着车窗外的大雨,轻叹一声,“如实写吧。” 伊藤真理杀过许多人,让她以警察的身份死去对不起他们的同僚。 诸伏亚纪子侧头回来看这位已经熟识多年的人:“我倒是没想到,这话居然能从你口中说出。” 降谷零一贯公私分明,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此时他没有对上青梅的眼睛,只是专心致志的看着前方的路。他轻笑一声:“人总是会变的。” 他将亚纪子送回安全屋之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楼下静静等着,而是跟着走进了她家门。女人对此也并没有任何意见,只是平静的说:“你自己倒点水喝。我先去洗澡。” 从浴室穿戴整齐出来之后,降谷零端了一杯姜茶送到她面前,也像她一样没什么表情:“喝了,别感冒。” 亚纪子接过来尝了一下,温度适中。她直接仰头一饮而尽,倒是对上男人惊讶的目光。原因无他,小的时候让亚纪子喝姜水比登天还难,此时她倒是全无畏难之色,正应了那句“人都是会变的。” 吹风机恰好在客厅的茶几上,想来是前一天吹头发的时候没有收走,降谷零拿起插上电源。 屋里开着空调暖风,环境被亚纪子布置的很舒适,女人要穿着家居服,气氛非常生活化。金发青年下意识的陷入了一种温暖的迷茫感中,就像是喝了些酒之后的微醺状态。 他恰好和亚纪子面对面,想说“坐下,我帮你吹头发”,却撞见一双冰蓝色的眼眸中,那双眼睛写满了了然,像是在说“你要做什么?你确定吗?” 他倏然意识到自己今天实在是逾越了。 “抱歉。”降谷零眼帘低垂。 ,将吹风机交还到对方的手里。 “没什么。”亚纪子抿起嘴唇将吹风机接过,“我没事,天色不早了,还在下雨,你早点回去。” “好。”他拿起衣服,又交代:“锅里给你煮着粥。”然后便关门离去。 只是出去后,金发青年倚靠在门边的墙壁上,突然失去了力气。 他仿佛在今天才清晰地意识到没有身份关心她没有理由照顾她是一种怎样无力的感觉。 他们一起从风雨中走来,是彼此最好的朋友,最重要的家人,最亲密的战友,最相互了解的知己。怎么就过成如今这个样子了? * 第二天,组织内部有一部分人得知了新的消息:阿曼伦托投靠公安被苏士发现,两人在争执中双双身亡,尸体被公安收走。 险些因为他们身份的暴露给组织造成巨大影响。 消息来自莱伊和贝尔摩德。 * 几个月后,又是一个废弃大楼,在特工们重重包围之际,有一老人出现在包围圈内。好心的探员提醒他离去,冷不防发现对方的眼中扫过一丝精明,回过头来为时已晚。 fbi的行动彻底宣告失败,莱伊叛逃。 “部署了这么久,竹篮打水一场空。真有他的。”降谷零一点兔死狐辈的遗憾都没有。别国的谍报机构成员大肆出现在他们领土内进行抓捕活动,且没有上报,身为零课的组长之一。他很难对对方抱有同情。 “你不如这么想,”诸伏亚纪子最近心情不错,“好在他给你试探出来了有一条路是走不通的。” 她冷笑一声:“琴酒和朗姆不可能以这样的方式被抓。” “小心些吧。”她叹口气,”组织只怕又有清查。” 降谷零的吐槽仍未结束:“他倒是走的潇洒,被他卷进来的人要怎么办?” 恰在此时诸伏景光手机铃声响起,他接到了一封简讯: 【拜托你了——a】 第43章 银楼里依旧灯火通明。 在诸伏亚纪子和宫野明美这两年的布置下, 此场地各个方面都很不错。一楼售卖各种款式的金器,二楼是各色宝石,三楼是贵宾接待室——暖白色调为主, 更显得富丽堂皇。所以琴酒从来不在此久坐, 因为他觉得这里娘里娘气。 真正来自“做生意”的人们往往会派下属过来,自然不会在意这些。至于军.火走.私的主要交易点并不在此, 对它们来说这里只是一个传达信息的场所。 因为没有在网络上宣传,位置又偏远, 所以不容易引来大批顾客,因而不会增加暴露风险。 宫野明美将一切都打理得很好。此时女人正盈着浅淡的笑意整理宝石箱子。自从她来此,一直和亚纪子保持着心照不宣的默契,没有人戳破对方的身份。 “听说你妹妹要回来了?”诸伏亚纪子先挑起让人放松的话题。 “是的, 她三天之后到东京。”宫野明美语气轻缓,面上似有忧色。 “应该会掌管在东京的实验室。”亚纪子正在核账,手中的笔没有停下。这个信息透露给她也无妨,总归是大家马上都会知道的事情。 宫野志保去年就已经回来接手实验室,这次回到a国是去进行答辩。 一楼已经闭店, 此时屋内只剩下她们两个, 在暖黄色灯光的映衬下, 却无一人心中感觉安适。 看着宫野明美的神色依旧如常,诸伏亚纪子忍不住问:“你还好吗?” “很好。”她的笑容堪称完美。 明美侧头看, 却发现亚纪子湖蓝色的眼睛里全是关切, 不再是她一贯的淡然的表情,而是在更久远的孩童时代经常关心她的真诚的表情。 第56章 宫野明美一时间卸下心房。她的笑容不再无懈可击,而是带着一点点的怅惘:“早就知道的事情,如今看来也没有什么意外。” “那你还……”诸伏亚纪子眼睛微微睁大,她瞬间意识到这句话中的含义。 原来宫野明美早就知道莱伊是卧底,那还能深陷其中。这很难说究竟是因为什么,或许是确有真情,或许是将对方当成了另外一种机遇? 可无论哪一种,如今都成为了梦幻泡影。 不过对于宫野明美来讲,赤井秀一能在决战前夕向她坦露真实身份也是一种信任的表现。值得注意的是,他在临走前还留下了这样一句话:“万一......苏格兰不会落井下石。” 这话说的很隐晦。他和苏格兰之间的身份属于一种心照不宣,所以他不可能将对方的卧底身份也揭露出来。 但他并不知道宫野明美得知的消息其实比他多了一层。于是明美也就不难猜出,亚纪子他们三个人同时出现在组织里究竟意味着什么。 “别说我了。”宫野明美噙着三分笑意,“你和那位波本究竟怎么回事?” 组织的流言现在已经发展到塑料兄弟共争布朗拉,波本试图强制横刀夺爱的戏码。宫野明美并不知道亚纪子个降谷零曾经有过一段,因此作为组织里对他们俩感情看得最清楚的人,问出这样的问题也不难理解。 诸伏亚纪子笑容渐渐淡了下来,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飘渺:“我们两个不可能的。” 三天后,诸伏亚纪子亲自开车去机场接回了宫野志保。 “好久不见,雪莉。” 少女将手搭到她的手心里礼貌相握,话语有几分温度:”你好。” 一路上宫野姐妹说着最近的情况。亚纪子默默当一个司机——以往这个工作是赤井秀一的。 整个车内弥漫着祥和的气氛,女人的声音明媚而温柔,少女有时应声,虽然话很少,但并不会让人觉得敷衍。但明美所能关心的也无非就是衣食住行而已。 雪莉刚刚安顿好行李就要去实验室,这就不是宫野明美可以跟着的了。 亚纪子将她带到实验室——说是实验室,其实在群马县的深山当中。 布朗拉在组织里的人设也是冰山美人,当然,也会有人认为她是一个能打的疯子,不冲突。 宫野志保虽然年轻,却没有人敢小觑她的能力。十五岁的少女脸上也常年没有笑容,因而这两个人凑到一起的地方便会冷成一座冰窖。 实验室需要七拐八绕才能进去,到大门时需要虹膜识别,诸伏亚纪子没有权限,但她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暗自记下。 此时,本来向大门内走的雪莉停住了脚步。 “布朗拉,” 亚基子应声回头,投以询问的目光。 少女的声音很轻,她微微颔首:“承蒙关照。多谢了。” 于是宫野志保第一次在布朗拉脸上看见了一个真心实意的浅笑,虽然只是点头应下,什么都没有说。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姐姐承蒙你关照。 不必客气。 * 回城路上,诸伏亚纪子的手机响个不停,她实在是嫌烦,在高速上挂了两次对方仍然执着,于是她不耐烦地接起:“什么事?” 对面传来伏特加略显急切的声音:“你今天送雪莉去群马对吧?波本在矿山被稻叶会的人围了,你去帮帮忙吧。” 她心如擂鼓,迅速分析情况,嘴上却还在兜圈子维持人设:“他怎么那么废物?要别人去收拾烂摊子。”语气听着不紧不慢的,心里其实在盘算这到底是不是一个陷阱——大概率不是的,因为对方确实有这个任务。 稻叶会是黑.帮里比较极端的,涉及了枪.支走.私,贩.毒,政治交易,本来也是公安想要取缔的。 “牵扯到组织的交易,大局为重,你快去吧。这是大哥的命令。”伏特加继续催促。 “好我过去。你怎么不来?” “我来机场送大哥。” 诸伏亚纪子从高架桥下去驶向他说的地点。 深林幽寂,她给降谷零发了好几个消息,对方都没有回复,只能先联系了一个人,然后依照习惯去寻找他。 他们也不是没在树林里玩过捉迷藏,一般他喜欢藏在树顶上,像一只金丝猴。 亚纪子小心翼翼地踏过枯枝,却发现她和敌人一起发现了降谷零——看到眼前的场景,她肾上腺素飙升。 ——为首的光头男向他开枪被躲过,而后越来越多的人涌上来。 枪战正酣时,他们发现了她。 第44章 矿山位于长野与群马交界处, 地势复杂多变,他们所在的地方多处树丛掩映,在往上走是矿, 曾经确实可以开采矿石, 现在已经废弃许久。 稻川会的小弟们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诸伏亚纪子,他们的老大黑尾一郎趁降谷零分神闪身拿枪顶住了他的额头。左手中还有另外一把枪,以这把枪作为指引,一半下属被他的动作引领着,拔枪直冲眼前突然出现的女人,另外一半下属则同黑尾一起盯着金发男人。 “看来不用我动手了。”诸伏亚纪子冷笑, 她摆出追杀降谷零到此的样子来, 又刻意语焉不详, 只为拖延时间。 “你是什么人?”黑尾一郎的枪根本没有放下,满眼戒备。 而女人竟从容不迫轻笑一声:“来杀他的人。怎么,他也抢了你们的生意?” 能做到稻叶会组长的人肯定不是傻子,不会轻易被她蒙蔽,更不会轻易交代信息。 他挑眉一笑:“好啊, 人让给你, 你来动手。” 诸伏亚纪子毫不慌张, 理所当然冲他伸出手。 黑尾不解:“你干什么?” “把枪给我呀, ”她的眼神扫过四周, “我枪里没有子弹了,你这么多人指着我,我也没法近身杀他。” “没带枪打算怎么杀他?你俩不会是一伙的吧?” “大哥,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用枪用的好,”她从口袋里掏出一物,旁边的小弟绷紧心神,但是黑尾示意他们别管。只见女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某种液体,“毒杀也是个办法,不是吗?” 她一手插兜,一手将药瓶举起来。 降谷零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小子坏了我们的好事。”黑尾一郎始终没有忽略女人是同伙的可能性,他给了部下一个眼神,并示意诸伏亚纪子,“过来给他喂下去。” 黑尾的部下听命将枪抵在亚纪子的后脑勺,推她一步一步过来。 女人复刻了琴酒杀人前的冷笑,伸手捏住降谷零的脸颊,迫使对方张口。白皙的手指按在对方脸上,形成鲜明的颜色对比。但此时大家无暇顾及。 降谷零起初还在挣扎,之后顺势显露出恰到好处的不敌。 虽然“毒药”的味道让他内心一震,但他毫无显露,默契配合对方,做出了中毒的表现——先是顿了几秒,然后痛苦地扼住自己的咽喉,正面向前跌过去,恰恰脱离了黑尾枪口所指范围。 到此时再不动手就不礼貌了,黑尾很有可能突然开枪补刀。 黑尾正欲抬手处理眼前的女人,却见她突然蹲身躲过脑后的枪口出腿横扫,黑尾重心不稳踉跄向前,恰被本在倒地的降谷零遏住喉咙。同时女人迅速夺走身后黑尾助手的枪,毫不犹豫一发子弹没入对方右肩,使其失去行动力。助手被女人扯起在胸前当挡箭牌。 第57章 降谷零擒贼先擒王,情势逆转已然将黑尾掌握在手中。 金发男人看上去确实行动迟缓的样子,亚纪子推测可能是此前被他们用迷药偷袭。 面对这样的僵局,黑尾一郎显然还试图进行反杀,身边是20多个持枪的小弟,他仍旧信心满满,黑色的瞳仁当中闪过着睿智,不知道在心里打什么坏主意。 可诸伏亚纪子完全没有他机会,她随身携带着迷药,拿出来向对方脸上轻喷一下,不至于让他完全失去意识,只会让他同降谷零一样行动迟缓,虽然用的药物不是一种,但现在却达成了以牙还牙的效果。 她气势凌人同降谷零一起向前走,小弟们不得已让出一条通道来。 “下山我们就放了他。”都是做警察的,也当了这么多年的□□组织成员,他们知道该如何挟持人质。此时黑尾一郎被降谷零携在身前,将后者挡得毫无缝隙。 两个人面朝着大部队向后退,小弟当中有聪明的人试图形成圆环式的包围,以便在两人背后开枪。但亚纪子捏紧了她所挟持男人的伤处以示威胁,对方龇牙咧嘴。能被安排近身保护的自然是黑尾的得力干将,所以小弟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慢慢向后退,慢慢僵持着。 过程中降谷零敏锐察觉到黑尾试图从兜里掏什么东西,便迅速将他制止。 亚纪子等到的人终于来了。 一个红色短发的男人闯进了包围圈,他还穿着摇滚风的黑色皮衣,带着十几个手下——红发男人姓村上,是亚纪子叫过来的组织外围成员,智商计谋不太行,但胜在能打。 于是矿山陷入一场混战。 降谷零蹲身躲避流弹,反手给向亚纪子开枪的人补了一枪。而因为补枪的动作,他对黑尾的钳制稍微松懈。黑尾便在身处低位时从大衣当中抽出一把迷你手枪。 随着“砰”的一声枪响,正在应敌的诸伏亚纪子小腿中弹,子弹从小腿后侧肌肉的侧面贯穿过去,她猝然倒地。 降谷零顾不得其他,紫色的目光中闪着寒意,他迅速更换弹夹,向黑尾一郎四肢关节处各开一枪。 理智让他留住活口,别的就不能保证了。 即便腿部受伤,诸伏亚纪子仍不可能坐以待毙。她霎时间脸色惨白冷汗渗出,但举枪的手仍旧稳稳当当扫荡了几个敌人。 突然,警笛声响起。 降谷零很不厚道地将烂摊子交代给村上,背着亚纪子离开。此处人多眼杂,他们身为犯罪分子,自然该躲警察,更何况警察还是他们的老熟人——地处群马和长野交界,诸伏高明和山村操同时出现在此处。 降谷零的行动力恢复,借树丛掩住身形,即便背上有人他也仍行动敏捷。 在树后,他简单为亚纪子做了包扎撒上止血药粉,背着她从另一条路向出口走去。 “亚纪子你还可以吗?冷不冷?” 失温是失血过多的表现。还好她的伤口虽然刁钻却没有伤到大动脉,袖珍手枪迷你便携同时也意味着子弹口径较小。 诸伏亚纪子此时状态飘忽,她已经很多年没和降谷零有过这样肢体接触了,此时突然觉得他的脊背比从前宽阔,力量也胜过以往。 鲜血已经从亚纪子身上流到降谷零的灰色西装上,形成不祥的黑色血污。 降谷零走得很稳当,声音却在发颤:“你回答我呀!千万别睡知道吗?” “你怎么沦落到如此境地了?”诸伏亚纪子在证明自己没有睡觉,却偏偏问了他的工作。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个?”降谷零隐有怒气,“我问你情况怎么样?” 诸伏亚纪子声音虚弱,但是个熟悉她的人都能听出她话中的调侃:“向你学习嘛。私人情感抛在一边,工作最要紧。” 属实是阴阳怪气没错了。 降谷零一瞬间哑然,他的步速未减缓,声音却极轻缓温和:“那些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你。” 诸伏亚纪子觉得自己的心脏重新在胸腔活跃起来,像泡进了冬日的温泉水里。 一瞬之间,周身薄薄的冰壳碎裂。 她试图掩盖异样的情绪,于是先交代了自己的工作:“进山之前我叫了村上来,并让浅井派当地公安协助。放心,组织只会查到村上因不法交易早早被长野县警盯上。” 进山之前她发了两则信息,一则给村上,一则给浅井——【给我稻叶会详细资料;让警察跟着13号据点酒吧那个红头发的村上过来。 】 早在当初接管组织任务时,诸伏亚纪子就将所有她知道的外围成员信息和犯罪证据收集起来,给了浅井一份,现在正好派上用场——只靠组织成员不一定能把他们救出来,再加上取缔稻叶会本来也是公安的目的,因而需要警察的帮助。 可他们又不能让组织以为是他们招来的警察,于是村上就成了她准备好的背锅侠。 降谷零哑声一笑,掺杂着无奈和些许彷徨:“我当然放心。你很适合做公安,比我做得更好。” 这不得不让诸伏亚纪子心中震惊,“你不适合当公安”也出自降谷零之口。她一下子心情复杂,喜悦有些,茫然更多,萦绕不绝的是更为复杂的哀伤。 所以她没有回应这话中潜藏的深意,只说:“不用比较,我们都竭尽全力了。” 然后又是一阵无话。 降谷零感觉到亚纪子的双臂环着他,就像他们过去许多年那样,印象很深的是有一次她在运动会崴了脚踝,回教室上完药后像个小兔子一样单腿蹦出来,下楼梯时迎面正撞见他,差点跌进他怀里,于是金发黑皮的少年显得脸色更黑了,蹲身下来执意要背着亚纪子,她不情不愿的上去了。 现在为了让亚纪子保持清醒,降谷零开始没话找话:“你喂我喝的什么?” “雪莉那里顺出来的蒸馏水。”她声音越来越飘忽,像要睡着了的样子。 止血药粉效果还不错,肯定能坚持到他们出去找医院,但降谷零就是关心则乱。 “哎,你醒醒,别睡啊。” 虽然不是命在旦夕,但这是进入组织以来亚纪子在他面前受伤最重的一次,他难免心中恐慌,想要将那些没有说的话都尽数说出:“你不知道,第一次在组织里看见你时我吓坏了,我特别担心……” 似乎不适应这样直白地吐露心声,金发青年停顿一会儿,才缓慢而柔和地继续下去,“在公安办公室我一直想问问你过得怎么样,训练累不累,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不开心……” “胡说八道……“亚纪子意识有些混沌,“你明明冷着脸让我开车……” “什么?”降谷零记忆中完全没有这一段,亚纪子的声音听着已经很迷糊,他的心中仿佛有一道闪电迅速划过,冥冥之中直觉告诉他这是能解决一个长久以来的问题的关窍。 但还未及细想,他们便走到一个木屋前,思绪被亚纪子突然说出的话打断,而后无影无踪。 ”我怎么觉得这个地方那么眼熟?” 第45章 眼熟? 降谷零看向前面的小木屋,屋顶大概到他们胸口的位置,有两间小房子,门口订着歪曲的木板牌写着“出口”和“入口”。 第58章 “我们来过吗?”金发青年也感觉有那么一丝丝的熟悉,但回想不起来。 他来长野应该只有一次, 就是那年诸伏景光想家,他们两个陪他一起偷偷回来。因为景光太过于忧心忡忡, 亚纪子非常急迫行动力超强直接留书出走,倒是带够了足够的钱和电话, 到了一个新地方就跟家长报平安。 “我想起来了。”亚纪子声音很轻,“不是和你一起,是和我哥哥,小时候我来伯父伯母家做客哥哥带我去见他的好朋友。叫什么来着?小操?” 话音刚落他们就听见后边的树丛有簌簌响动声,还伴着自言自语:“怎么走到这来了?” 山村操抬头发现了他儿时的小木屋以及两个陌生人。出现在这个黑.道组织的案发现场附近,他心里的警惕瞬间拉满,但同时男人背上的那个女人似乎又伤得不轻,身为警察的本能让他前去关心,他手中仍然持着枪:“你们是什么人?” “路过的, 她被捕兽夹伤了腿。”金发青年声音温和。 伤口被绷带缠住, 不直接来检查也发现不了是枪伤。 山村操信以为真, 毕竟坏人也没把两个字写在脸上, 而且眼前两人并不像坏人:“我帮你叫救护车吧。” “不用了, 不严重。”诸伏亚纪子扬起笑容, 他本以为山村操并不靠谱,却没想到糊弄他伤口是简单, 但…… 山村突然瞪大了眼睛:“诶?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应该没有吧?我第一次来长野。” 听对方这样说,山村本来不欲多说,但他又细观了一下眼前木屋,就是他儿时的没错,于是他凑近女孩细细打量着她的眉眼五官,眼中全是单纯的好奇。 诸伏亚纪子没有办法,只能让他看。 因为地点正确,所以成功的触发了他的回忆:“你是小景的妹妹吧!” ”你还记得吗?小时候小景带你来找我玩,来看过我们搭的这个木屋呀!后来他还给我寄过你们的照片呢。”想起来眼前的人是谁,他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因为多年没有好友的消息,他一时间顾不上案子:“他现在在哪里?最近怎么样了?” 说的正热切时却发现眼前的女孩不理他,山村操一拍脑袋:“不行,我一定得带你去医院!” 在他单纯的心里,根本不存在小时候要“一起成为正义伙伴”的人们会变成坏人的可能性,也料想不到他们现在已经有新的身份。 诸伏亚纪子并不打算再骗他,女人声音冷淡。 “他很好,我也不用去医院。” 她忽地抬眸直视对方的眼睛,冰蓝色的目光无比郑重:“如果你见到他,不要叫他的名字。” 山村操可能还没立刻反应过来事情的关键和诸伏兄妹目前的身份,但对他来讲,只要事关小景,他就一定会做到。他没有任何防备疏离之心。 “好!”他答应得无比郑重,和毕业宣誓时的态度不相上下。 “请你转告他,我很想念他。” 诸伏亚纪子点点头。 “一定。” 想起哥哥某天说的话说她突然对山村温和了几分:“你可以进屋子里看看。我们先走了。” 降谷零背着亚纪子离开。 小屋内,山村操发现了藏着的那行字,“我也是正义的警察官了”。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 出门没多久,一辆警车从他们身边经过,没有停下,似乎有谁透着车窗向这边看了过来。 到了组织的诊所以降谷零沉默无声站在旁边看医生给她换药,医生当然也是组织里的人,所以他并未表露出心疼或者关切。他在心里暗暗的担心着急诸伏亚纪子却一声不吭,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皱,就这样包扎好了伤口。 金发青年无心去演什么波本追求布朗拉或者是与布朗拉不合的戏本,借了个轮椅将她推出去。 两人来到亚纪子和诸伏景光在群马县的安全屋。 已经有客人等候多时了。 诸伏亚纪子拧开门锁时就觉得不对,景光最近不在这里活动,她给降谷零传递了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立马解开枪支保险,单手开门举枪而对。 “不错的警惕心。”屋内传来陌生又熟悉的,低沉儒雅的嗓音。 两人瞬间松了一口气,但这口气还没有落到地上,诸伏亚纪子开口问:“ 《病困与吴主笺》中,最让你感慨的句子是什么?” “人生有死,修短命矣,诚不足惜,但恨微志未展,不复奉教命耳。” 这是少年时代诸伏高明给景光和亚纪子讲过的句子。刚拿到那个有弹孔的手机时,诸伏亚纪子想,如果是高明哥哥在,或许会说出这句话。 诸伏亚纪子的神情终于不再紧绷:“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景光不放心,托我过来看看。” 他上下打量眼前的两个人,发现除了亚纪子面色苍白腿上有伤之外,确实没什么大问题。 不怪景光多虑,主要是他当时身在外地,听到的消息是波本在山里被稻叶会分部成员围堵在山里凶多吉少命在旦夕,伏特加这个憨憨还只叫了布朗拉一人过去支援。 等组织的消息更新到“两个代号成员没事,外围成员村上成为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里的那只螳螂,吸引了一大批警察连着稻叶会一起给端了”时,诸伏高明已经坐在了安全屋里。 景光发消息时高明还没有到达现场,弟弟把全面的信息都给了他。即便谨慎如高明,知道没什么大事,但他也有属于兄长的一份不放心。 更何况…… “稻叶会的人攀扯出这些东西。我认为你们公安应该需要。”高明递来一个u盘。 “所以现在能说为什么你被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吗?”诸伏亚纪子将自己窝在沙发里问降谷零,她仍旧执着不忘最初的问题。 降谷零忽地笑了一下,也从兜里掏出一个u盘。 “我拿了他们所有的犯罪证据和交易信息。” 波本在稻叶会卧底一个月,把这些东西尽数搞到手。对方追杀他只是以为他目睹了一些证据,却没想到所有东西都在他手里。 金发男人运筹帷幄:“风间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正好浅井可以和他交接,她查出了不少新证据。”两人依旧是默契非常。 诸伏高明见状彻底将心放下。 大哥静静看了妹妹一会儿,心中有许多句关心,但只是无言。他确实不太适应讲一些温情的话,淡然颔首道:“注意安全。” “高明哥哥,你放心。”本是非常温暖的场景,不过诸伏亚纪子突然联想到上辈子的兄长孤家寡人情缘淡薄的场景,她轻声说:“自己一个人也要开心,我们都很想你。” 身着深蓝色西装的人停住脚,点了点头,留下一个背影,复又向前。 没过多久诸伏亚纪子接到了一通电话。 “什么?” 降谷零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 “你在说什么鬼话?伏特加刚把我指派过来给波本收拾烂摊子,害得我受伤。你休想让我去。” 第46章 不知道电话那头又说了什么,诸伏亚纪子语气平缓了一些,“按理说不该由我负责,突然叫我过去总要有个理由。” 第59章 …… “如果是这样倒也可以, 等过几天伤好我就走。” 挂断电话, 降谷零向她投来询问的眼神。 “琴酒想要让我常驻英国,负责那边的交易和情报工作。”“不是爱尔兰负责吗?” “霓虹需要他回来辅助皮斯克, 那位老先生最近精力愈发不济。” “你这边的工作交给谁?” 诸伏亚纪子抬眸轻笑,“不转交,还归我。” 她的笑意愈发明媚,仿佛在说降谷零小看了她:“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答应?” 银楼是洗.钱的产业,也是军.火交易的中转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个肥差, “薪酬”颇为可观。既然想让她去重新啃一块硬骨头,总得给点甜头。 金发男子却没再说话,他坐在沙发上,和亚纪子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沙发是极简的灰色调,作为一个安全屋,诸伏景光将房子布置得可以住人,但并没什么个人特色,身处其中让人感觉心里空空荡荡的。 降谷零的视线落在亚纪子小腿的伤口上, 无意识的注视让人一看便知他在走神。 诸伏亚纪子没说话,她的思绪也不平静。她发觉了青梅竹马的变化,从他将她背到背上说出那些话时,亚纪子的内心就不太平静了。 降谷零不是一个会轻易后悔的人, 他为数不多的后悔都与眼前人有关。视线转回女人淡然的面容上,他回忆起对方问过他的问题。 “你高兴吗?”我当然不高兴。 “你就没想过有一天我会走在你前面吗?”从前没想过,现在非常害怕。 这些真心话在他心里转了又转, 始终没能吐露出半个字来。 降谷零不知道他想怎样。 爱是无法停止的,恋爱是不可能继续谈的,撤回警察厅是根本不现实的。 两个许多年的恋人朋友就这样僵硬的坐在这里,他们没有改变信仰,没有失去默契,却仍能在安全的空间内相对无言,这不能不算是一种神奇的本领。 可是又没有一个人想离开。 复杂而深沉的情愫在心底涌动着,于空气之中潜藏着,从未消散。 过了半晌,诸伏亚纪子坦然对视回去。 她的确是一个非常重感情的人,上辈子分手之后也一直没能放下。日日夜夜思念着他担心着他,听到一首歌,看见一个在普通不过的物品都能触发与他相关的回忆。 后来随着太多的悲剧发生,那种作为爱情的思念逐渐变得浅淡,渐渐生发出的是一种余韵悠长的牵念与放不下。到今生,在黑暗中周旋许久后,爱情便也释然,生死,正义,同伴,真相,胜利,才是她更为在乎和追寻的,于是便有她和降谷零云淡风轻说“我放弃了”的场景。 可是即便如此,即便真的没有了爱情,他们之间仍有那样多复杂的回忆,那样多相依相伴的过往,仍然可以轻易触动心弦。 诸伏亚纪子从来都不能把降谷零当做陌生人或者普通的同事。 降谷零意识到一直盯着人看不太礼貌,他便询问了险些被他放下的那个问题:“在山上你说的话什么意思?” “哪句话?”话题跳的太过突然,亚纪子确实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就是说我冷着脸让你开车。”降谷零语气平平地叙述。 诸伏亚纪子神色是真的惊讶,“有吗?大概是我那时精神涣散说错了或者你听错了吧。” 降谷零盯着她看了几秒,对方仍是执着的毫无所觉的样子,于是他也只能相信,不再询问。 亚纪子还伤着,他不想立刻离开。所以现在狂找话题的人变成了他。 “今天打算在这休息吗?回东都的话也很麻烦。”他说话时没有过分的亲近,神情又十分自然。 亚纪子思忖一瞬,“也可以。” 不过她这种状态显然是不能自己开车的,降谷零自然想到了,他起身去厨房,“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去。” 她当然没有推拒,更没有拒绝降谷零做饭的行为,只是侧头扬声问:“厨房里还能有吃的吗?” “我去看一下,没有的话我出去买。” 诸伏景光不常来这边,青菜不可能有,冰箱里的肉也不知冻了多久。降谷零勉强翻出来了两桶泡面和速冻水饺,还有一些能做关东煮的丸子。 屋里传来温和的男声报出现有的食材,“我出去买点有营养的。” 诸伏亚纪子拒绝,“不用,我饿了,随便弄些就可以。” 过不多久,厨房里飘出香气,随之而来的是两桶豪华版泡面还有一份底部焦脆的煎饺。 “没有拿你喜欢的冬阴功口味,柚子盐的清淡些。” “没关系。”病号对此也没什么不满意,毕竟腿上那么大一个血洞。 “我开动了。” 诸伏亚纪子露出满足的浅笑,“很香!” 煎饺是她喜欢的焦脆口感但是不油腻,泡面的调料放的比较少,汤底清爽,上面的牛肉片和丸子也很鲜美,亚纪子吃得开心,便也轻松起来,“我记得我们一起吃的第一顿饭好像就是泡面,那时候你来家里做客,爸妈不在家,我哥就展示了他的泡面绝活……” 说者淡然随意,甚至还没有停筷子,但听者却顿住,隔着氤氲的蒸汽望过去,回忆里的那个小女孩已经长成如今的样子,经过那些事情,毫无芥蒂地提起当年,降谷零说不清他是什么感受,只是无比眷恋这一刻,亚纪子与他记忆中的鲜活阳光的样子重叠,他才恍然发现已经有那么久没有见过她轻松的样子了。 金发青年的目光变得无限温柔,他的声线也温和,脸上盈着和少年时代一样的笑意,“然后你还打翻了其中一碗。” 诸伏亚纪子刚要吐槽他揭人短,抬头便撞进那片紫色的暖阳里,青梅竹马眼中温柔让她熟悉又陌生,她再次感受到心跳频率更改的感觉。 第47章 诸伏亚纪子恍神很久才找回自己的状态,她默不作声吃掉最后一口面,抬手收拾碗筷。 不期然地,她的手在伸向盘子的过程中和另一只手交叠上, 那只手本来也要拿盘子, 此时却覆上她的手背。 男人的指腹干燥温暖,她触电般回想起过去无数次的牵手。那些无比自然的肢体接触又浮现在眼前,那些承载着许多绵绵情意的十指相扣也同样让人心中泛起微澜。 “抱歉。”降谷零神色如常,手迅速向后撤,紧紧捏住盘子另外一部分的边缘,“你坐着,我洗。” “哗啦哗啦“的水流声掩盖了两人不平的心绪。真是越活越回去,从小到大,传递东西,打打闹闹,一起擦玻璃干活钓鱼收拾桌子搭帐篷,他和亚纪子的肢体接触和跟好兄弟有什么区别?怎么到今天竟然会因为碰了一下手而心生波澜,降谷零也很不适应。 一定是这两天气氛不对, 两人心想。 出门后,亚纪子拒绝了他的搀扶,拄着一根刚才从储藏室找到的棍子代替拐杖,像兔子一样轻盈敏捷地一步步跳下台阶。 金发青年十分自觉地帮她扣上安全带, 马自达疾驰而去。两人除了偶尔的公事交谈外没有任何闲谈, 只是在亚纪子回家时降谷零执意要送她上去。 第60章 “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又不用走楼梯。” 降谷零按下电梯按键,语气平平:“小心些好。” 拿钥匙打开门,诸伏亚纪子站在屋中抬眸问他,颇有几分无奈,“现在放心了吧?” 降谷零就那样垂首看着她,紫灰色的眸光柔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她在一瞬间想起当年那个蜻蜓点水的吻。 从花火大会回来,降谷零送她回家。在她家门前也是这样的场景,她想要回身作别,对方却恋恋不舍地温柔的注视她,当然,比现在的目光要更直白坦荡许多。 “怎么了?”当年的亚纪子不像现在这样成熟冷静游刃有余,还是会害羞的女孩子。 “我在想,是否可以有新的告别方式?”这个问题就像“今晚吃什么”那样自然,又像告白时那样郑重。 “啊……”女孩眼神飘忽,耳朵渐渐染上粉色,“嗯,都可以……” 她闭上眼睛,感觉被浅淡的柑橘香气包裹着,吻却只是落在额头上,如蜻蜓点水般,但郑重而虔诚。 “那么,”她听见对方温和的声音,“明天见。” 你说,叫她怎么相信,这些感情会是假的? 今时今日,诸伏亚纪子在心中暗笑自己联想能力一如既往的出色,如果秋山月在这一定会大骂她恋爱脑还没有痊愈。 她定定心神,目光平和地看向对方,“我脸上有东西吗?” 降谷零摇摇头。 “那么,再见,回去注意安全。”诸伏亚纪子毫不留恋地合上了大门。 进屋之后她并没有往里走,而是背靠在沉重的门板上。夜晚,万籁俱寂,人们好似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直到几分钟后,才有离开的脚步声响起。 * 爱尔兰是一个很好懂的男人,上扬的眉头紧皱就是不满,比如现在。 “你可真敢狮子大开口,能给你的就是这些,没的商量。” 布朗拉接受他在英国的生意的同时还想要接手他的人马,这怎么可能?他心中暗笑这个女人愚蠢,别人的人居然也敢用。 “我的人在这边还有生意要做。”坐在银楼的包厢里,她面冷如霜,推过去一张银行卡,“我一向讲求公平,再说,琴酒给我的要求是全盘接手,自然也包括工作人员。” 爱尔兰没有做声,就当是默许了。 诸伏亚纪子手中的资料已经看完放到一边,又拿起一本杂志翻阅。上面刊登着漫画家秋山月近期有新作品连载的消息,这使得她眸光当中闪过一些兴趣,所以说出来的话就显得更漫不经心了。 “我再好心给你个提醒,不要贪功冒进。我能做的生意,枡山会社不一定可以做。” 男人心中一震,没想到布朗拉的消息如此灵通,他和皮斯可才刚开始尝试,布朗拉就已经听到了风声。 至于所谓的好心,他才不相信。 “那就不劳您费心了。”爱尔兰神色平淡,拿起东西就走。 银楼重新恢复平静。 宫野明美踏进屋里,给亚纪子一个u盘。 “最近的交易都在这里。” “多谢,辛苦了。”她起身将银楼内该收拾的东西都打理整齐——事实上是她指挥宫野明美动手,她的腿还是蹲不下。 “这两年我长居英国,”她掀起眼帘,目光很有深意,“你万事当心。大事联络我,小事交给底下的人做。” 宫野明美相当聪明。这些日子里她承担的更多是一个心思缜密的智囊角色,此时也自然知道亚纪子的话什么意思。表面上是一句嘱托让她不要专断,实际上是让她不要牵扯太深。有布朗拉在,其他人但凡想要因为赤井秀一的事情发难,总要掂量一下是不是能得罪得起她。 “我都明白。”她脸上仍旧笑意盈盈。温柔对她来说是本性,同时也是一种保护色。 脱离了沉重的话题,她们两个是可以闲聊几句的关系。 “英国是个好地方。我听说你母亲是英国人?” “是,我妈妈从小在英国长大,念大学时才来到日本。”事实上亚纪子那句话不应该叫做“听说”,而应该是“记得”,不过她从来都谨慎。 “你哪天出发?”宫野明美问。 “再过一个星期,过两天和波本有任务。” “你们两个怎么又凑到一起去了?” “东京情报组没人了,按理说他一个人也能完成任务,但这任务本来是我的,也不能真让他自己干。”是和一些财团的尔虞我诈。 “听坊间传闻说,那天你去给他收拾乱摊子了。”宫野明美眼中带着几分狡黠的调侃。 “提起来我就生气,”女人面无表情,“难以脱身就不要与虎谋皮,我刚送你妹妹回来,转头还得去找他,白挨一枪,我亏不亏?” 哪怕在宫野明美面前,哪怕对方或许对他们的关系心知肚明,诸伏亚纪子也没有表露出和波本是旧识的态度。 吐槽完舒坦些了,“让你帮我查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还在调查中,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虽然不知道诸伏亚纪子为什么要调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但宫野一向知道不该问的话绝不多问。 * 财团的酒会里,俊朗的金发青年居然是背后难得一见的大人物。没有人知道他和社长谈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们下了多么惊人的赌注。只是在他离去后的几天,这里的势力就被大洗牌。而此时还没有任何一个人察觉到,正如没人发现他们交谈的房子里,多了一样东西,又少了一样东西。 波本拉开马自达的副驾驶位坐上去,诸伏亚纪子正在驾驶位上操纵笔记本删掉最后一段监控录像。 依旧是超凡的默契。 女人侧过头来,目光接触的瞬间突然感觉回来的不是波本,而是降谷零。 因为眼前的人褪去了眉宇间的沉重和时不时藏在瞳孔里的阴险,转而浅笑着说:“任务完成。” 惹得亚纪子无声盯了他许久,脑中浮现的是曾经比赛回来扬起灿烂的笑容和她说“大功告成!”的降谷零。 在对视时,对方的眼神仍没有一丝变化,最后亚纪子败下阵来,她的视线无目的地投向前方,沉默良久说,“你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谁都知道她说的不一样是什么。不再故意装成淡漠疏离的样子,不再说一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而是恢复成曾经和她正常相处的样子。可问题是,降谷零和诸伏亚纪子的正常相处,哪怕抛开恋爱不谈,那也是青梅竹马十几年的亲近关系。 “我只是……”他的声音也陡然艰涩,停顿几秒侧头回视对方,“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再伪装了。” 青年紫灰色的瞳孔里写满真诚,“这样轻松些。” 她没有反驳,但突然无法直视对方的眼睛,低头继续敲键盘,心里有几分怨气滋生,凭什么呢?凭什么你想伪装就伪装想不伪装就不伪装?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可她终究没说。也懒得细究究竟是为什么不说,或许是心软了,或许是觉得之前那种私下也很紧绷的关系确实没有必要,所以质问的话最终还是被理智压下。 第61章 “轰——”一声巨响,远处的别墅燃起火光,金碧辉煌大厅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你炸了配电箱。”这是一个肯定句,说话的人也知道这是波本惯用的伎俩。 “对,不会有人员伤亡。”波本式运筹帷幄表情又出现在降谷零的脸上,“洗清嫌疑,扰乱视听。” 看到他这样的神情,诸伏亚纪子竟然觉得轻松。她没有再说什么。降谷零本来也不奢望得到她的任何回复。 “我送你回去。” “不,”诸伏亚纪子看到手机新来的那条短信,利落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气势汹汹:“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事关一位对我们都非常重要的人,我必须成功。 而这话,就不必说了。 第48章 “需不需要帮忙?我跟你一起。”降谷零打算下车,被诸伏亚纪子拒绝:“不是什么大事,我应付得了。” 然后他目送她远去。 夜晚的街道寂静,一家高级餐厅内一对情侣正相谈甚欢。女人含羞带怯拿出小小的礼物盒递给男人, 打开一看是块价值不菲的腕表。男人假意推脱, 推脱无果欣然接过,这一切都被窗户外面的黑衣女郎和她的针孔摄像头尽收眼底。 第二天还是那个男人, 换了一个地点,在一家咖啡馆。他仍然有女伴, 但是女伴也换了一个。 这次的场景就不像昨天一样和谐了,可谓是愁云惨淡。男人长得确实十分帅气, 高个子, 头发蓬松, 大眼睛双眼皮,眼神看谁都深情。当然了,这是诸伏亚纪子的判断。 此时他正脉脉含情,沉痛又不舍地看着对方:“杏子,我们还是分手吧。我不能连累你。” 他拿出手里的一份报告单, 在女人面前一晃而过:“我母亲得了癌症, 需要换肾, 我不能不救她。但是我救了他就没有钱和你结婚了……所以我们分手吧。” 他眼眶微红,闪烁着泪光, “你是我此生遇见的最好的女孩子,我的心永远属于你。” 诸伏亚纪子几乎要无语问苍天了。没有想到还要看这样一出闹剧,不, 不止这一场。眼前的女人不出所料,主动提出愿意承担他母亲的医药费,二人推拒半天, 最终男人“勉强”答应。 过两天又换了一个女人。如果佐藤加奈的小弟在这一定会吐槽上司干点儿什么不好,非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如果浅井在这也一定要吐槽她上司,公安有那么多案子等着处理,为什么要在这耗费功夫? 可她必须要做,这是她回来的意义。 抓住这个人,是解决那个困局的途径之一。 对待这个女人,男人换了一种路数。对方看上去就是百依百顺的大和抚子——确实,真的女强人他也不敢招惹。 只听得他说:“这个项目是我朋友告诉我的,他叔叔就在财务省,我说能赚钱绝对不会骗你。” 吊足了胃口后他说:“朋友是看在咱们两个感情这么好的份上,才允许我告诉你,让你参与。”接着又把他的项目进行一通天花乱坠的描述。 诸伏亚纪子不得不暗叹一声真是好本事,还懂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量身定制骗术。 果不其然,又有一个女人上当了。结婚诈骗犯就这样以各种各样的形式从多个女人那里骗来钱财。 人际关系收集差不多,接下来诸伏亚纪子亲自去搜集了各种实际证据,比如转账汇款单,比如男人认识这些女生的途径以及他背后实实在在存在的诈骗团伙。 调查有亚纪子伪装外貌亲自去进行的,也有她在地下交易网上派人去做的。 在亲自跟踪的时候,她也察觉了身后有人,只不过那个人她太过熟悉,因此也就不想理会。 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黑衣女子敲响了诈骗犯的门。 男人打开门,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是谁就已经被迷药迷晕。而后被快速的捆绑.打包装进行李箱。 女人拎着行李箱离开这个本来就没有监控的出租屋,开车驶向另一地点。 那个地方也是出租屋,出于礼貌,她还是先给人打了电话:“喂,有件事拜托你,你在家吗?我现在过来。” “在家。”毫不意外对面是哈欠声,“你再晚一分钟打电话我就睡着了。” 卷发青年揉了揉自己本就凌乱的头发,语声含混:“一个你一个他,天天喜欢半夜给我打电话。” 亚纪子开车以正常的速度平稳驶去,她认识这个人两辈子了,因此没有半分生疏,还能打趣他:“不止,还有你顶头上司。” 卷发青年的困意顿时消散:“我的大小姐你可闭嘴吧,别诅咒我。” 没有哪个警察,尤其是没有哪个拆弹警察喜欢上司半夜给他打电话。 门铃声响起,松田穿了一身严严实实的睡衣,天气确实比较冷。他将房门打开,帮对方拎行李,“嘶,装的什么这么沉?” 余光扫了一眼女人一身黑的打扮,警官先生开起玩笑,“怎么,杀完人来自首?” 诸伏亚纪子好整以暇把行李箱打开。 发现真是个人之后松田瞪大了瞳孔,这时候再开玩笑就不太礼貌了,他当然知道亚纪子不是真的杀了人。 大脑清醒地转了一会儿,他语声慵懒:“你怎么当起热心市民来了?” 亚纪子的声线依旧像冰凉的泉水:“怎么看出来的?” “总不能真的杀了人。”他轻笑,“真杀了人反而轮不到我来帮你处理了。” 没懂亚纪子回复这句话,他便切入正题:“需要我做什么?” 女警察拿出一个信封:“这是证据。婚姻诈骗犯,背后有组织。拜托你明天移交搜查一课。” “没问题。”松田非常靠谱地应下来了,之后青色的双眼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你看我干什么?” “你亲自出马不让人意外,但亲自把人绑了送过来……本不必要。”他的眼神仿佛洞悉一切,又真挚坦荡地关心,“案子事关重大?” 诸伏亚纪子知道松田不会事无巨细的问她,也料想到一切瞒不过他。此时只能回望回去,“对。” 本来想继续解释,男人却褪去了平时的散漫,郑重道:“你放心。” 然后诸伏亚纪子就被客气地请出门了。 对方给的理由是:“行了走吧,该睡觉睡觉。” 第二天,松田阵平煞有介事地给搜查一课的好兄弟打了电话。 怎么不算是一种报警呢? 伊达航带着高木来的时候,松田表演了一问三不知:“谁知道呢?我一醒来发现家门口有个被绑着的大活人,旁边还有他的犯罪证据。我家门口又没有监控,让他说他也说不清楚。” 高木瞪大了双眼:“难道米花也有义警……” 然后被伊达航敲了一下脑袋。 例行公式做完笔录后,他把好兄弟拉到里屋开始逼问:“你那话就没一个字是真的,到底怎么回事?” “证据和案子是真的,你查了就知道。”松田阵平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却随口猜中了亚纪子安排的关键——尽管他本人不知道,“还省得你出门去抓人呢。” 知道自己的说法显然说服不了班长,他用眼神示意对方:“那两位送来的。” 第62章 于是诈骗犯也体验了一把火速出警火速被逮捕的感觉。 处理完案子,伊达接到了一封邮件: 【伊达大哥:为了您和您女朋友的安全和幸福,请勿连夜盯梢;连夜盯梢后请不要随意过马路;请不要将求婚戒指夹在警察手册里,容易丢。 ” 伊达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算着时间给【诸伏亚纪子】的手机号拨了个电话过去:“诸伏,你给我发的消息什么意思?” 女人沉吟两秒,徐徐讲起了故事:“我听说苏格兰场有个警察想要跟女朋友求婚,把戒指夹在了钱包里。半夜盯梢的时候,想给同伴展示戒指,不巧戒指滚到了马路中央。他去捡戒指,发生了车祸。” 诸伏亚纪子试图以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些话,顺便还调侃了一句:“我觉得这很像你能干出来的事——我是说戒指的位置。你和娜塔莉姐姐是不是好事将近?” 她咽了一口口水,觉得嗓子发紧。但透过电话线那边听到的语气还算正常:“可别闹什么乌龙啊,哪怕当不了伴娘,我还等着参加你们孩子的满月礼呢。” 不对,非常不对。诸伏亚纪子很少会说这么多话。 伊达航这些年接触的不是作为他徒弟的刑警亚纪子,而是一开始就进入公安的,仿佛受了什么大刺激之后变得冷若冰霜的诸伏亚纪子。 冷若冰霜的同时也意味着她遇事不慌无比淡然,不会罗里吧嗦的说这么一大堆感情的事情。 “苏格兰场有一个警察”听起来那么像“吾有一友”。 但再问起来,亚纪子没有再说此话题,她说工作很忙,最近不在霓虹。 得知警视厅不费吹灰之力挖出了一个诈骗团伙,降谷零一下子就将前两天的事情和此事联系到一起了。 诸伏亚纪子亲自出马大费周章做一个既不属于组织也不属于公安的任务,还几经周折送到警视厅手里,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于是降谷零理所当然的联系了经办案子的伊达警官。 “松田跟我说是你们这边的任务,你不知道?”伊达在心里想,那就是亚纪子单独的任务,毕竟他们不在同一部门。 正好挚友打了电话给了他询问的机会:“诸伏今天很奇怪啊。专门发消息提醒我过马路要注意安全。”他无奈摇摇头,心想对方是把他当成了小孩子吗? 不过事出反常,他当然担心:“还说让我不要把结婚戒指放在手册里。我还没打算这么干就被她猜中了……” 那边的降谷零忽然急切:“班长,你说什么?” “我说她不让我把戒指……” “不,后一句。” “我还没打算这么干,就被她猜中了?”伊达继续无奈摇头,“你们一个两个的最近是怎么了,都这么奇怪……” “对!就是这句。” 仿佛是……未卜先知。 第49章 挂电话后, 降谷零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诸伏亚纪子的说法很奇怪,就好像她知道伊达航会出意外一样。 他跟踪亚纪子的时候就觉得诡异,还是那句话,无论怎么说,她这样的身份都不至于为了一个诈骗犯亲自出马。 这不得不让他想起此前那些一闪而过的念头。比如诸伏亚纪子两次说过的“我的恋人是这个国家”,听起来信誓旦旦耿耿于怀,但这句话降谷零从小到大都没有说过。再比如在他背上亚纪子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冷着脸让她开车。还有诸伏景光那句, “她好像一直怕我死了。” …… 昏暗的灯光下,金发青年的目光变得复杂。他熟门熟路点开笔记本的隐藏相册,又翻出了他仅剩的那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笑颜如花,是那么开朗那么幸福,眼眸明亮,像盛着整个星河。 而现在的诸伏亚纪子是什么样子的? 组织里的人私下叫她冰山美人,很少见她笑,一笑即是笑里藏刀。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撼动她的情绪。 警察厅外事情报部有个传闻叫她魔女诸伏,对自己比对别人还要狠。 这些都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曾经那个眉眼含笑的女孩现在脸上根本看不见笑容,眉宇间总是萦绕着愁绪。 他不禁心中酸楚。 月光顺着窗棂洒进来,降谷零想到了和诸伏景光促膝长谈的那个夜晚。 所以最大的可能性是什么呢? 降谷零向来是个无神论主义者, 但此时他开始思考从故事当中从网络当中看到的一系列的奇怪的可能性, 比如预知, 比如梦境, 比如……重活一世。 种种猜测在脑海中划过,又产生了一个更加符合科学世界,但更加让人心中沉重的猜测——也许这些都不是真的,都是亚纪子的臆想。如果真是这样,问题就更严重了。那就意味着她的心理或者精神出了问题,在很多年前。 不过想法很快被推翻,进公安有严格的体检,这方面的问题应当也可以看出来。 降谷零无意识地敲着桌案,却始终无法证明真相究竟是哪一种。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想法太过天马行空,也许诸伏亚纪子只是比较谨慎,未雨绸缪。 紧接着他又想起之前他对亚纪子说的那些话。 “我对你是兄妹之情”,“爱情对我不重要”,“撤离一线吧”,“你不适合当公安”…… 女人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脑海当中:“你就不怕万一我死在你前面?” 金发青年仰靠在椅背上,抬起胳膊,手背无力地搭在额头上。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想了半晌,他借着心中的那股冲动拎起外套出门去。 到亚纪子楼下,冷风一吹,吹散了他的冲动。为数不多的理智重新回到脑海当中。 深秋的黄叶簌簌落下,凄凉而萧索。仰头看着那个暖黄色的小窗户,突然觉得一股酸意涌上鼻腔。 如果他所想的一切是真的,那么他不知道的地方,她经历过多少痛苦,多少挣扎,多少恓惶,多少悲痛? 在楼下站了许久,他鼓足勇气上去敲门。对方应当是透过猫眼看了一眼,没有问是谁便直接打开了房门。 开门时诸伏亚纪子依旧神色平静,语气也淡淡的:“你怎么来了?” 降谷零无端想起过去的很多年,按响诸伏家的门铃后有三分之二的概率是她来开门。迎接他的会是一个向日葵一般灿烂的微笑,亚纪子或是回声呼喊:“哥哥, zero来啦!”或是语气轻快的调侃他:“你怎么来这么晚?”又或是满怀期待:“就差你啦,我们快出发!” 他轻舒一口气,展露出温和的神情:“想起你明天就要走了,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诸伏亚纪子心中莫名,“只是收拾行李筹备资料而已,我自己ok。” 话虽这么说,她到底也没有将对方扫地出门,而是侧身把他让进房门。 地面上确实摊开着一个行李箱,已经收拾得井井有条,只差合上。对于他的到来,诸伏亚纪子心如止水。有惊讶,但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她察觉到青梅竹马这两天对她的态度与从前不同,但终究还是不想去思考太多。 女人脚步很轻,穿着拖鞋走路也不发出一点声响,似乎时刻紧绷着——降谷零察觉到自己开始关注一些很细节的地方。 第63章 虽是态度疏离,却也完全没把他当外人:“你自己坐,喝水自己倒。” 降谷零坐在沙发上。 亚纪子装好行李箱回头一看,却发现前男友以一个堪称局促的姿势坐在那里——正襟危坐,身体微微前倾,肌肉紧绷着。 女人的长发披散着,穿了一套丝质的黑色长袖长裤睡衣,没有白天那么干练,添了两份慵懒随性。她端着马克杯斜靠在玄关的墙面,正好能和降谷零对视,轻抿一口水:”直说吧。” 降谷零沉吟良久。嘴唇微启又合上,欲言又止,直到对方快没有耐心他才开口。 “那个诈骗犯……”他问得小心,“和班长有关系?” 诸伏亚纪子不疾不徐又喝了口水,公事公办道:“他经手的案子,当然和他有关。” 降谷零换了一种问法:“如果当初没有加密景光的档案,他可能会暴露?” 这时诸伏亚纪子已经听出来他的来意。 降谷零起疑心了。 这再正常不过。毕竟她从来没有遮掩,对方的观察力也十分敏锐。 她只是轻笑,仿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那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没有承认,没有否认。 看着女人这近乎刺目的无懈可击的官方微笑,降谷零认定了心中的想法。 但也突然意识到没有必要再问了。能说的想说的她自然会说,不想说的,任凭他怎么问也是问不出来的。 执着于答案并没有意义。 重要的是,他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想到了这个问题,降谷零的心忽然就沉下去了。 因为在这一刻,降谷零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曾经他认为分手是为了她,后来他认为劝她离开是为了她,给她提供资料和帮助是为了她。现在他明确知道对方不需要他的保护,也恰巧走到了一个他们连任务都没有相交点的时刻——马上她就要远渡重洋,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情绪跌宕,复杂难言,混杂着酸楚和苦涩。他几乎不知道能说什么。 而诸伏亚纪子一直在墙边静默着,一一个平和的,充满耐心的,又或者说是完全不在乎的态度等待他的下文。 而她曾经又等过多久呢? 最终降谷零还是想到了可以说什么,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以一种非常郑重的目光态度和语气说:“对不起,我很抱歉。” 紫色的眼眸中掺杂着一些哀伤,仿佛直接戳到了她的灵魂深处。 她只是轻轻笑着,笑容掺杂了几分真意,“你最近好像很喜欢道歉。” “不过,”她语气很平淡,用一种非常坦荡释怀且温和的姿态说,“我并不需要。” 语焉不详的歉意有什么用呢? 不必说我也知道为了什么道歉。 为了不尊重她个人意愿的保护,为了一意孤行的分手。 诸伏亚纪子上辈子还是很想要一个道歉的,如果那个道歉等于后悔的话。 而现在的道歉,似乎不能完全等同于后悔,更何况对现在的她来讲,就算是后悔,也不需要了。 我们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有属于自己的荆棘之路要去踏过。 降谷零眼中的一些光亮渐渐熄灭,他语声微哑:“我知道了。” 金发青年故作轻松:“那么,明天我去送你?” 诸伏亚纪子本想拒绝,但目光相触时却发觉对方瞳孔中闪烁着忐忑和期待。 她在心里暗叹自己真没出息。终究有这么多年的感情在,她还是有些见不得眼前的人伤心。 于是她说:“好。” * 再次见面时,降谷零调整出了一个非常阳光灿烂温和的微笑:“三明治,改良版,试试?” 亚纪子坐进车里欣然接过,她当然不会和美食过不去,用心品尝后发自内心地夸赞:“味道很好,深得我哥真传。” 亚纪子侧头时发现了对方很明显的黑眼圈,“昨天没睡好?” “嗯,”降谷零开车很稳当,扭转方向盘丝滑地从拥堵的车流当中抓住缝隙穿梭出去,还能四平八稳的回答问题:“总是做梦。” 正常聊天应该问一问对方梦见了什么。但亚纪子转念一想,以降谷零的性格,如果是和她无关的梦会直接说出来的;如果完全不想让他知道,也不会说做了很多梦这样的话;处于这两者之间的很明显是等着她问。 但她不想问。因为她知道答案会让这个密闭空间陷入尴尬,还因为……她昨天也做了很多的梦。真实与虚假混杂着,一个接一个。 或许他们拥有相同的答案。 “过去的事。” 陈年旧梦,少年往事,不堪言说。 第50章 飞机在希斯罗机场稳稳降落, 她穿过一阵又一阵的人潮走到停车场,这里已经有人等候多时了。 确认车牌号无误,诸伏亚纪子直接拉开副驾驶门坐了上去。驾驶位上坐着本次来接应她的组织成员,一个中年的金发男人,正是从美国回来的司陶特。 诸伏亚纪子用余光打量旁边的男人,试图获得更多讯息, 与此同时,对方也在暗中观察她。 “具体信息已发送至你邮箱, ”司陶特公事公办,“尽早行动。” 布朗拉来此一为接管爱尔兰的生意, 二为拓展交易链——说是拓展, 实际上是搬运——蚕食弗雷奇组织在英国本部的势力。 “不劳费心。”她神情冷漠,并不把男人的话放在心上。初次见面,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但男人也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敌意,他开车很是专心,见女人不理他,便没再说什么。 黑色轿车驶入市区的一栋别墅, 爬山虎的枯枝布满灰色墙面, 颇像中世纪的古堡, 凄风冷雨打湿车窗, 典型的雾都气候, 连绵不绝的阴雨和刺骨的寒意让人心情跌落谷底。诸伏亚纪子开门,雨水打湿她黑色的衣服, 她并不介意。司陶特还算有绅士风度,从后备箱拿出两把黑色的大伞递给她一把。 “多谢。”她接过,跟着金发男人的脚步进入这处据点。 生意上的事情还算好上手, 初步处理好时已是月上中天,她打开属于自己的真实身份的那部手机,翻出被搁置半天的邮件: 【到了吗?情况如何? 】 她目光平和,无悲无喜,也不愿多谈:【一切顺利。 】 然而, flag不能乱立。此后一月她遭到了三次暗杀四次官方机构搜查——对明面上的公司进行的搜查,自然是一无所获。不过也算逼迫她将手下势力重新洗牌,自此之后英国分部的人对布朗拉异常恭敬,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睡醒了突然看到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眉心。她可以做到悄无声息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设有层层防护的安全屋中,拿出一些被埋藏在某个网络角落的绝密信息,还有无尽的耐心看人在幻觉中逐渐绝望。 布朗拉,恐怖如斯。 雷霆手段自然能帮助她尽快进行下一步,所以在一月的某天,她站在了弗雷奇英国总部的会议室门前。 “ boss 。”她颔首见礼。 海莲娜愈发像个睿智的怨灵,黑色的瞳孔似乎能看穿一切,皮肤苍白,穿着黑色的袍子,坐在桌案后盯着她,一丝表情也无。 第64章 女人示意部下将资料送给诸伏亚纪子。 双面卧底微微睁大了瞳孔:“这……?” 在首相的地盘暗杀首相,无论成功与否,都会收到激烈的反扑,图什么呢? “金钱,权利,就是一切。”海莲娜的神情毫无波动,眸中闪着野望,并不疯狂,让人一看便知她在筹谋着什么更大的计划。 亚纪子当即明白,委托方的钱并非重点,“您想嫁祸黑衣组织?” 上位的女人承认,“就看你的本事了。” 倒不如说这才是她唯一的目的。海莲娜将“佐藤加奈”安插进黑衣组织时要求她收集一切可以利用的消息,为此损失弗雷奇组织军.火生意的半壁江山也在所不惜,她和组织boss到底有什么冤仇? ……又或是,关联……? 此时,东京波洛咖啡厅正在进行新店员招聘。 某人仅仅是出现在那里说了句令人如沐春风的“您好,我是来面试的安室透”,就迅速结束了这场应聘。邻家哥哥般的温柔微笑,简直是为服务业而生的。只是每每遇到少年侦探送事务所的女孩回家,他都会避开窗口以免相遇——虽然几年前的一面之缘也未必能让他们记住他。 少年人的爱恋啊……总是那么单纯动人,青梅竹马的关系似乎密不可分,张扬自信的工藤少年总将视线投到身边的女孩身上,在她未曾察觉的时刻,在他心有牵念的每分每秒。 这样的眼神太过熟悉,降谷零很难不想到某些人。 【任务准备得如何? 】他正在研究新的拉花图案,手机提示音迟迟没响,于是最后几朵玫瑰也就没有新的进步。 客人来来往往几波过去,日薄西山时,email才大发慈悲地出现在手机页面上。 【差不多,刺杀势必以失败告终,正在组织里找替死鬼。 】没有明确表明的“组织”指的自然是黑衣组织。 没等回复,第二封讯息随声而至:【苏格兰说你去做服务生,有什么新任务? 】 口吻是如此公事公办——降谷零每次产生此种感想都会顺便在心中唾弃自己:这是你应得的。 【有个目标人物找到了毛利小五郎,我在他楼下的波洛咖啡厅观察。 】 上辈子不是这样的……诸伏亚纪子刚洗过脸,怀着惊异敲下手机按键:【怎么这么早就】意识到自己打上了不该说的话,她想要删除,却因手上有水误触到了发送键,“送信中”在屏幕上嘲笑着她的失手。 【本来该怎样? 】 果然。 诸伏亚纪子已经能想到他笑意盈盈歪过头在气势上压到她并步步紧逼的样子了。 【没什么,想说你怎么这么早沦落到靠脸吃饭了。 】随意糊弄过去,她知道他早已发现自己身上种种反常之处,他也察觉到她的发现。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可谁都没再继续说下去。 隔着时间,隔着广袤无垠的海洋,隔着半个地球,隔着两世纠葛,他们止步于此,不敢向前,不敢碰触。 还不是时候。 * 一周后,诸伏亚纪子正在别墅喝茶,她气定神闲,轻轻吹着热红茶升腾出的氤氲雾气,背景音乐是新闻频道的突发新闻,称首相于议院前被刺杀,所幸没有伤到要害。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不好了老大,mi6查上门了……”藤井昌满面焦急:“他们不是应该去北边吗?!” 诸伏亚纪子轻笑,鱼儿上钩了。 第51章 “慌什么?”诸伏亚纪子将红茶杯稳稳放在杯托上, “军情六处没有执法权。” 藤井昌缓过神,面色仍惊疑不定,“他们和警察一起来的。” “那又如何?” 女人全然不在乎,她轻抬眼眸:“你以为我能让他们在这里查到东西?” “可是大姐……”藤井昌小心翼翼, “我们最近的动作确实不小……” 这些日子,他们顺利打入雾都地下交易市场, 在暗处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两个中型组织土崩瓦解, 苏格兰场警员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加班时长再创新高。 “没看新闻吗?”诸伏亚纪子淡笑, “恐怕他们查的是更大的事情。” 藤井昌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新闻频道,微微愕然, “不是咱们组织做的……吧……” 此时女人还有空抓他的语言歧义:“你说哪个我们?” “不是吧?!”他也不傻,“真和咱们有关系?” “谁知道。”她漠不关心,四平八稳继续喝茶,不多久,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为首的是个年轻的红发男人,正是他们暗查出的mi6成员——他并不是需要完全保密身份的卧底搜查官,会被发现也在情理之中。 为首的警察一口伦敦腔, 出示搜查令表示例行检查。 “建筑是否有夹层、阁楼、地下室一类的房间?”金发警察神情严肃, 公事公办, 诸伏亚纪子却觉得他们早有预谋。 她如期所愿, 带他们进入地下室。 空无一物。 来者隐秘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什么都没有才是最大的奇怪之处,按理说应当搜到一些…… 他们心知消息出现了问题,果然不出所料,女人平静解释, “前一任房主的东西刚搬走。”佐藤加奈确实刚搬进来,入境记录在管理局清晰可见。 搜查员仍然不死心,将整栋别墅搜了个遍,最终装作真的是“例行”检查一样离开。 亚纪子则在他们背后静静看着,没有出声。 【目标已离开。 】 收信人是格拉斯,他正暗中监视黑衣组织在雾都分部的另一窝点,去看刺杀案的背锅人选。 mi6的人已经去向该处。 首相遇刺这么大的案子,就算现在没在“佐藤加奈”身上查出什么,也不可能说放过就放过。 “大姐……” 诸伏亚纪子面无表情,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她递了一个投向墙角的眼神,退到门后,声音轻若冷风。 “惯用的伎俩。” 窃听器。 “那……”藤井昌也压低声音,“就这么放着?” “'装修'时无意间发现,撤掉。” 红发搜查官作为六处的成员还是不够敏锐,实际情况和得到的消息不一样,那么一定意味着消息来源不准确,或是组织已经听到风声,在此情况下,留下窃听器并不能算明智的举措。 首相遇刺案就这样不了了之,接下来几星期,mi6并没得到他们想要的。 布朗拉的生意在沉寂一段时间后再次恢复——确切地说是不得不恢复。 “你当然可以选择风声过去再做,”金发的司陶特依旧是初次见面那样沉闷冷淡,“但东都给我的命令是,刻不容缓。” 依旧是那栋别墅,依旧是复古的英式客厅,诸伏亚纪子的红茶杯仍然稳稳端在手中,她垂下眼帘,对方看不出她眼中有寒光闪过,只听她说,“我来安排。” 夜晚的港口一片寂然,灯光寥寥,在雾气的映衬下更显得似有若无。 交易对方见到来者是个女人没有丝毫惊讶,此前他们执意要见到老大才肯合作。 “如你所愿了,”亚洲面孔的女人裹在黑色的皮衣中,平静得像没有感情的机器,如果弗雷奇组织的高层在此一定会说她与海莲娜有几分相似,“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第65章 她只需轻抬手指,身后的黑衣人就按照她的要求将手提箱端起打开盖子,五个人带五个箱子依次排好,堪称训练有素。 对方的钱也以同样的姿态出现,为首的男人身穿卡其色的风衣,脖子上却是与衣服儒雅风格完全不符的一大片刺青。 他走近前捡出几颗子弹细细端详,“东西不错。” 男人挥手示意手下给钱,身后几个高大的部下向前走了两步,就在下一瞬,他将手伸向口袋试图拔枪直指眼前的女人。 他的动作很快。 可这位布朗拉的反应速度实在是快,几乎和他同时拔枪相向,动作丝毫没有迟疑,甚至不想留下质问他黑吃黑的时间直接一枪打进他持枪的右肩膀并闪身躲过他的子.弹,拧住他手臂将他挡在身前,枪.口直抵男人太阳穴。 变故发生得很快,对方手下投鼠忌器,只得和黑衣组织的人马僵持。 “让你的人退回去。”她的声线平静,完全不奇怪对方为什么反目相向,也没打算就此大开杀戒。 不过命在她手中的人可不敢掉以轻心,卡特先生还算沉稳,立刻挥手让人退下,他们看懂了老大的意思,很乖觉地留下了钱。 卡特只恨自己轻信了所谓的“可靠情报”,真认为这东方来的女人没有根基很好拿捏,“您高抬贵手放过我的人,棋差一着,我任你处置。” 诸伏亚纪子给藤井昌使了个眼色,他带人将钱全都收回。 她谨记从小吐槽的反派死于话多的教训,将卡特捆了丢给最能打的手下,“你看着办。” 说罢转身就走,全然不担心有人放冷枪——也是,她埋伏在暗处的人手已然显现出来。 手下田中跟着布朗拉也很久了,他知道她没想杀他,于是将人手脚都绑上带走——诈出钱财,废掉肩膀,拿出他们家人的照片以示威胁,然后扔进组织训练场,生死由命。 这是没有大仇没造成伤害的情况下惯用的手段。琴酒曾拿枪指着她脑袋问她什么意思。 “保留点在前公司的习惯很难理解?”她杏眼一横,“直接杀了那些钱从你口袋里出吗?” “你做什么生意我做什么生意?”她语气冷然,“这么多交易对象都杀了,你生怕条子来的太晚?还是说你对手底下负责人员管理的人毫无信心?” 苏格兰在一旁擦着狙.击.枪,用恐怖的没有情感的表情讲出冷笑话,“布朗拉说的对,都杀掉的话东京湾该涨水位了。” 塞不下那么多人。 在琴酒看不到的地方,布朗拉勾起了一个真心实意的浅浅的笑。 卡特就不知道这么多了,见这女人不按常理出牌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他心中想自己绝对是让人坑了,只怕是有人想他送命恶意传出了误导性消息。 能做到如此迅速的反应,如果不是提前料到,那布朗拉实在是难对付极了,递消息给他的人一定想他死。 “兄弟,”他试图动摇这位部下,“放我一命,钱好商量。” “钱在哪?” &……&卡特刚刚说完,嘴巴就被胶条封住了,他试图挣扎,却只见到了田中和布朗拉一样的一个表情都欠奉的淡然神情。 事实上诸伏亚纪子并非没有预料,甚至可以说,这件事的发生她毫不意外,只是不知会出现在哪一环。 心中的猜测几乎是实锤,她收集了那个人相关的种种资料,而后在一个夜晚跟踪上他的车子。 她尾随那个人前行,黑暗中的雾气似要将一切吞噬,车开到荒郊野岭,她不敢继续,代表定位器的小红点在前方某个地点闪烁着。 他停住了。 想必此人也知道不能再继续走下去了,亚纪子调转车头,先他一步离开,并在第一个岔路口转过离开原先的线路。 荒山野地意味着不易找到,也意味着凡是出现任何可疑人员都可尽收眼底。 这里,到底有什么呢? 第52章 诸伏亚纪子走在夜晚的塔桥, 细细盘算近日的一切。 她已经肯定那个人也是卧底。 三番四次使绊子,方式倒是巧妙。先是用计招来mi6的人搜查,一计不成再来一计, 散播消息给卡特, 借刀杀人,成了固然是好, 能借黑吃黑削弱组织在英国的势力,不成也暴露不出他。 ——如果亚纪子真是组织的人的话。 打的倒是好算盘, 可惜她不是。 原本她是发现不了的,但是首相遇刺案中有一些阴差阳错。 那位卧底想要借例行搜查之由把她带进苏格兰场,因为在他的视角里布朗拉只做了军.火生意,和遇刺案确实没有丝毫关系,被折进去也只能自认倒霉。 偏偏布朗拉为了老东家已经给黑衣组织扣了一口黑锅,结果mi6的人没去找这口破漏百出的锅,反而盯上了天衣无缝的别墅,怎能不让人怀疑? 更不用说她在一开始就考虑到这一层,留了一手以防万一。 此人果真去向组织在深山老林的据点, 想必他是为此情报而来。至于接下来怎样做不难想, 她在河边停住脚步, 昏黄的街灯被雾气晕染得愈发迷蒙, 夜晚的冷意让人头脑清醒, 风轻拂衣摆, 但却吹不散阴霾。 女人冰蓝色的眼睛在黑夜中显得愈发深邃,视线顺着河流投向远方。到了雾都就如鱼得水……此人不是属于军情五处就是六处。 不过,即便同在黑衣组织卧底,不同的情报机构也都有不同的立场目的, fbi和cia抢功与争斗, mi6和克格勃当年你死我活,甚至霓虹公安内部都时不时互捅一刀。在没有把握且不了解对方对的情况下,谁敢直接在别国情报机构面前揭露身份,谁就得做好赴死的准备。 同理,相信对方说“我们是战友”也一样。 赌赢赌输的结果五五开,但输了的结果没人敢承担,因为走在这条路上的人,牵扯的成败和关联太多。 所以现今最好的办法是…… 诸伏亚纪子给浅井发了一封邮件。 夜更凉了。 远处,零点的钟声敲响,新一天即将到来。她复杂的思绪也随之一荡,在昼与夜的间歇中,在时光跳动地球运转的交错间,有了那么一个喘息和放空的空隙。 随后而来的是简讯发出的连续震动,听着像是三四条消息叠在了一起。 【请您放心。我已订好机票。明天就来。 】是部下浅井真知对于任务的回复。 下两条则来自诸伏景光跟降谷零。 他们两个为什么会凑到一起发消息,莫非有什么大事?诸伏亚纪子怀着紧张点开了邮件,然后微微怔住。 【生日快乐!在外边保重自己。我们准备好了礼物等你回来】是她哥哥。 所以降谷零的消息大概也不难猜…… 然而手机的荧光屏却映照出了一双分明是惊讶的眼眸。 【生日快乐!平安喜乐。 】只有简简单单的八个字,但却附上了一张照片——居室墙壁正中挂起一副油画,是画家水谷玲奈的新作,《阳光下的花环》,可以看出画框做了精心的保护。 妈妈的画风她一眼就能认出来,更别说右下角还有一个小小的花体缩写字母。画上依旧是她最熟悉的蓝天,还有洁白得像棉花糖一样的浓积云。画面中心偏左下是一个小女孩的背影,黑色蓬松的长发,像海藻一样被风吹起自然飞扬的弧度。 第66章 她头上戴着一个花环,是小雏菊和百合花插成的。这种花环的搭配亚纪子没有见过。但是热爱画花的母亲曾经给她讲过每种花的花语。小雏菊不那么广为人知的另一种含义是和平,百合花除了纯洁之外,也意味着幸运与平安。 她闭了闭眼睛,和家人已经切断了所有的联系,不是不想,是因为最爱所以也最害怕失去,所以也最不能承担任何风险。但是母亲心中永远的牵挂着孩子,此刻,对于站在世界另一端的亚纪子来说,异国他乡夜晚的凉风都变得不那么寒冷。 又看了一眼画框之外的地方,她确信这肯定不是妈妈自己家。只怕是降谷零派风见出去买了这幅画。 哈,妈妈的画可不是那么好买的,在心中暗暗调笑一句,诸伏亚纪子忽然想起,抛去那些人生选择上的问题,抛去那些过度的保护欲,降谷零一直是最知道她想要什么的。 女人扯出一个复杂的笑容,掺着纯粹的欣喜和些许的苦涩,可偏偏人生选择是一段亲密关系的最大决定因素。 她又闭上眼睛,清风突起耳边的碎发,往常喜欢披散的长发在近些年经常被一丝不苟的束起。塑造形象在其次,最简单粗暴的原因是打架的时候方便。 琴酒和莱伊就没有这种烦恼,狙.击手还是有狙击手的好处。深夜困倦袭上心头,搅得想法更加混乱。 她对生日已经没有什么真实感了,但脑海当中却不由自主争先恐后地回忆起往昔无数次生日。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鬼点子实在是多。诸伏亚纪子在六岁之后从没在重复的地方过过形式重复的生日。 森林中布满萤火虫的木屋是个好去处;让社牛社恐都社死的关西饭店也是不错的选择——老板会拉全店的人起来唱生日歌;熬整整一宿起来看太阳浮出海平线,或是出门在群山之巅俯瞰城市总令人心驰神往。 总之,少年和孩提时代过的实在是幸福。以至于如今她走在这条布满荆棘的路上想起那些也仍觉得还能继续前行,以至于她也不再奢望今后有什么更好的回忆,因为她得到的已然足够。更重要的是,她愿为了曾经的幸福付出一切。 没过多久,在一个不卡点的随意的时间,她又收到了一条单纯朴素的简讯。 【好好活到下一年,别缺胳膊别缺腿。 】 还真是,非常松田的祝福,有一搭没一搭,想起来就发,下一年估计还是,直到她回去为止。 【:-d】 两天后,布朗拉在暗网转了几道关系找到一个杀手去探查那个荒郊野岭。 【是个实验室。 】 果然如她所想,从接触雪莉开始,她就感觉到某种禁忌性的人体研究是组织的重心所在。 这东西实在太难碰触,她如实上报给了领导,但却不能指望公安。长生不老,逆转岁月,或者只是成功率更高的器官移植都是极有诱惑力的东西,越是身居高位的大人物越会想要追求。 警察厅和内阁更不能免俗。哪怕同样在樱花徽章前宣誓,公安的信仰也与刑警不同。比如这次海莲娜让诸伏亚纪子暗杀首相嫁祸的事情,田中胜就差把幸灾乐祸推波助澜写在脸上了。至于组织出动所造成的平民伤亡以及诸伏亚纪子不算太大的暴露风险。自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距离那位被雇佣的杀手发消息不足五分钟,诸伏亚纪子的电话铃声响起,传来了那位万年寒冰的声线:“你在英国?去查一个杀手。消息稍后发你。” “容我提醒你。第一,我不负责侦探业务。第二,把我扔到这来也是你的授意。第三,b国分部能喘气的不止我一个。” 琴酒当然无动于衷。 诸伏亚纪子也知道他一定是这个反应。但这些话不得不说,因为这是她剧本的一部分。 “三天时间。你或者是司陶特。” “行吧。” 事实上还得她自己来。她不敢保证司陶特会否顺藤摸瓜找到她身上,毕竟…… 诸伏亚纪子的设计是一箭双雕,因为她陷害的那个组织完全不无辜,那可是黑衣组织的老对手了。此次承接委托的人代号是,变色龙。善于杀人,也善于隐藏。只是再厉害的技能在最高机密前也变成了投石纹路的一粒小小的石子。 女警官心念一转,的确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越往深走便越危险。 那天夜里她跟踪的人还算聪明,只是出现在了外围。如果她不是事先做了准备,那个人也的确不会有风险。 至于那位怎么处置,就看浅井真知和mi6聊的如何了。好歹算是同一条绳上境遇相同的蚂蚱蜢不到万不得已她当然不会将人送到组织换功绩。 司陶特敲门进来打算商量新的任务。 诸伏亚纪子从思考者的姿态自然而然转成对话状态。她在思考的时候很少做多余的动作,说话的时候瞳孔如同深海,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下午,她甩开所有的事情和人再次来到了弗雷奇组织的据点。 海莲娜不在,她将信息交给了格拉斯的上线布莱克,女人干脆利索,越去了其他身份干的事情,只说发现组织有一个实验室似乎藏了非常重要的数据。 说完这话她就调动一切感官研究布莱克的神情,果不其然,对方皱起眉头:“他们在英国又建了实验室?” 一个简单的疑问句,但能推测出来的东西很多。弗雷奇组织和黑衣组织是敌对状态,由于诸伏亚纪子接了潜入任务,布莱克对她没有防心,因而他的反应没有作假。 可想而知,他们早就知道黑衣组织会有实验室。甚至与之前的实验室打过交道,而为什么说“又”呢?一定是因为这类实验室再建一个的难度较大,或者第一个实验室曾经遭受过什么打击。 再而且,能让二把手都皱起眉头的事情一定不简单,必然对他们组织有所威胁。那么或许是生意上的对手,又或是……有何冤仇。 诸伏亚纪子当下属非常有分寸,尽管想要获取更多的信息,但她没有开口,只是摆出了一个静闻其详的倾听姿态。 “你继续监视,”卷发男人留下命令,“等boss回来开会。或许我们要动用底牌了。” 第53章 浅井真知容貌普通,放在霓虹社会中大概要见很多次才能记住她的脸。到了雾都,这种情况稍好了一些。不过现在对她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好事,她压低帽檐隐入人群之中。 今日雾都没有阴霾, 因为风吹散了一切。只剩灰蓝色的天空和枯树枝相映衬, 一片肃杀。 军情六处的大门并不那么好进。尽管听起来事出有因,对方也绝不会放别国警察进入自己的总部。 浅井真知和mi6的其中一位中层干部约在一家私密性极好的咖啡厅。 说完接头暗语, 这位靠谱的公安警察用非常熟练的英语郑重介绍自己:“初次见面。我是警察厅外事情报部国际犯罪组织对策科的浅井真知。” 对面的女人拥有锐利的绿色眼眸和上扬的眼线,皮肤很白, 是典型的英国人。她像一只蛰伏的猎豹,一看便知身经百战。 她开口的腔调很冷淡,直入主题:“你们想要什么合作?” 第67章 浅井真知最大的优点是应变能力强,能融入进各种各样的环境。见对方是这个态度,她也不扯官腔:“我们希望情报共享,作为回报,我们的人不会拆穿您方卧底,并在必要时提供帮助。” 女特工纹丝不动,眼神更加犀利:“你们在明我们在暗,并不算公平的交易,我要知道你方卧底的身份。” 浅井不打算退让。诸伏亚纪子想要英国这边更多的情报,所以合作势在必行。但凡今天这个卧底不是英国人,她也不会这么快去接触。而在不知道司陶特和mi6对接人是否值得信任的情况下,她当然不能自己去谈,更不能把身份暴露出去。 因而下属平和但坚定:“如果她的身份可以暴露,那来谈的人就不会是我了。” 浅金发的女人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语气没什么波澜,依旧是冷冷的,但是成竹在胸。 “你们对英国分部有所图谋,事实上是你们有求在先。找出她并不困难。” 略去所有的推理过程,只说出绝对正确的结果,会对人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完全可以省掉这些过程,浅井真知知道这位身经百战的年长特工一定能够将范围缩至最小,只要让司陶特加以观察,找到布朗拉只是时间问题。 她不得不在心中暗想,诸伏亚纪子确实算无遗策。她按照她的要求拿出一个文件袋。 “这上面是英国地下军.火交易市场的信息以及某些恐怖组织正在策划但还没有实行的计划,我想足够你们在探查实验室的时候,共享一份资料了吧?” 诸伏亚纪子工作非常严谨。无论在哪个组织她都会记录交易链条当中的所有信息,并且时刻不忘自己身为国际犯罪组织对策课科一员的职责。无论国内国外,只要是恐怖活动,她都会格外注意。所以这一摞资料当中句句属实,对六处而言,这份资料和司陶特可以提供的价值应该不相上下。 当利益足够诱人时,将天平变成平衡所需的是砝码还是石头也就并不重要了。有了一个彼此都能下的台阶, mi6的女特工也不会要求得知诸伏亚纪子的身份,至少这次不会。 女特工的确如此,只不过她勾起嘴角,“看来这位的能力和地位与司陶特不相上下。不用等他去查了。你们究竟想要什么?” 浅井真知偶尔会生出一种被猎人盯住的错觉。她庆幸眼前的女人不是敌人。 “我们需要英国所有违法人.体实验的案例以及私自建造的实验室信息,我上司知道司陶特查到的绝对不只是一个。” 成交。 “就是这样。”浅井在安全的地点将情报传给了诸伏亚纪子,顺便感叹一句,“那位特工真的非常敏锐。想必是军情六处的王牌?” 诸伏亚纪子对其他机构的情报人员当然也有些兴趣:“那怎么没让她来卧底?” 说实话,从这个描述来看,这位接头人应该比司陶特的能力要强。 浅井也想不明白这件事。她回忆了自己对于对方的观察,“可能是因为对方结婚有孩子了?” 她手上的婚戒看着有十几二十年了,至于有孩子算是浅井的猜测,毕竟特工不可能把自己的孩子暴露出来。 “大概长什么样子?如果有可能遇见的话,我注意一下。” 听完浅井的描述,诸伏亚纪子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还没有抓到便逝去了。 三日期限已到。诸伏亚纪子毫不留情地把她雇佣的那个杀手卖了出去。 利用组织和公安做了很多次的跳转,她有信心不会被对方认出来。 在电话那头又听到了琴酒亲切的嘲讽:“哼,自不量力的动物们。” “你想怎么办?” “把人带回来,”男人冷笑,“”既然对实验室那么感兴趣,不如自己进去尝尝吧。 ” 诸伏亚纪子意识到这是一个继续深入的契机,她扮演好了一个做事做到底的人,直接问道:“抓了人给你送哪去?” “你联系司陶特,他会送给该送的人。” 布朗拉不咸不淡的评价一句:“流程还挺严谨。” 对面琴酒已经挂掉了电话。她心中暗忖,怪不得司陶特敢直接去实验室所在地,原来他有出现在那里的合理理由。不过听起来他也只是能够接触实验室的某一个人,而不能直接进入其中获取情报。 变色龙不愧为变色龙。诸伏亚纪子找他很是花了一番功夫,最后竟发现他穿了一身农夫的衣服窝在某庄园打理草坪。 于是她派部下蹲守很久了在此人独自走在庄园郊外小路上的时候,用麻醉弹一枪将他打晕了。 至于他在实验室遭到了什么?几乎是可以想见的。 诸伏亚纪子早已放弃程序正义,也收起来曾经的圣母善心。动物园的杀手去黑衣组织的实验室并不冤枉,算是因果报应。 接下来对动物园的追踪司陶特自然会解决。她便没有分精力去冒这个风险。 因为弗雷奇组织开会的时间到了。 之前的嫁祸行径确实冲击了黑衣组织在英国分布的大网,今天的海莲娜更是裹在一袭黑衣中,脸色惨白不似常人,如同吸血鬼一般。 诸伏亚纪子一时之间产生了一些天马行空的联想,也许她得了什么绝症?也需要某些实验解救?不然那天布莱克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会上先交流了一番最近各方正在稳步增长的收入,而后再次制定了对黑衣组织的计划,最后留下了诸伏亚纪子。 海莲娜突然说出了一句让人震惊的话,她手肘侧支在椅子扶手上,手掌抚着额头,声音飘渺但绝对让人听得清楚:“我要你把他们的boss引来。” 诸伏亚纪子心想你有什么毛病?我见都见不到他们boss上哪给你引来?不过面上还是摆出了尊敬的态度,等待着对方的后一句话。 “布莱克带她去看看我们的底牌。就靠它来办吧。” 她似乎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身姿变得更加颓丧。但黑色瞳孔当中恨意凛然。 越过曲折的回廊,穿过漆黑的隧道,诸伏亚纪子跟随布莱克来到了地下实验室,这个地方亮如白昼,大量高精尖的机器同时运转着,每一个房间都有大屏在播放实验数据。实验员看起来都是一堆疯狂科学家,没有被胁迫的死气沉沉之感——至少和雪莉比起来没有。 “你要记住这里所有的布局和新实验成果。”布莱克的声音显得更加沉重,“回去汇报给黑暗组织的boss,他会来的。” “是。”她心念一转,这话等同于黑衣组织的boss非常需要高精尖的科技,甚至到了痴狂的地步。并且是他本人需要——而海莲娜无比了解这一点。 “我听格拉斯说过,你很有分寸,向来知道不该说的话不说,不该问的事不问。”布莱克的脚步顿住,“所以告诉你一些也无妨。boss和黑衣组织确实有深仇大恨。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和最后的底牌。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这话听起来就像海莲娜命不久矣了一样。 “如果我真能把他带来……”诸伏亚纪子郑重道,“我还需要做什么呢?” “你只需要拉响所有的信号装置,”这样看来,布莱克的眼里甚至也在闪烁着仇恨的光,“到时候自然会有真正的科学家来解决他。” 第68章 诸伏亚纪子心中骇然。起初她以为这是一个只图钱的恐怖组织,后来发现组织与黑衣组织渊源颇深。 现在看来弗雷奇高层的每个人似乎都和黑衣组织有不浅的怨仇。海莲娜30多岁,面色苍白看着十分虚弱,这里也建了耗资巨大的实验室…… 好像可以换过来想想,也许赚钱的最终目的就是实验室。而实验室的目的是为了留住性命。这样看来,弗利奇组织和黑衣组织何其相似! 布莱克允许她参观所有地方,可见对于他们组织而言,实验室机密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 最中心的那个实验室像是一个心脏的结构,里面有多个管子连在一个胶囊舱体中,舱体看上去是可以放人的,现在那里边正放了一个人进行实验,管子当中流着各种颜色的液体,红色为主,是血液,蓝色透明和白色的不得而知。 走到正面,她赫然发现这个人长得居然和海莲娜一模一样。她放任自己瞳孔放大然后惊愕地看着布莱克,对方向她颔首,“是克隆人。” “所以我要让boss相信这里有克隆人体的技术?” 布莱克点点头,更正了她的说法。他直视着佐藤加奈的眼睛,仿佛要将接下来说的这句话刻进她的脑海中:“应该说,你必须要让他相信,这个实验是成功过的。” “我竭尽全力。”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看起来已经废弃了的实验室,她在这里见到了还活着的唯一的实验体。是一个男人,身形高大,亚裔面孔,不难看出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帅哥。 他的双手双脚都被铁环锁住,铁环有长长的链子,让他的活动范围仅限这间屋子,他的肌肉已经萎缩,身上倒是没有伤口,此时躺在白色的床上。 诸伏亚纪子投去询问的眼神。 对布莱克来说,这故事没有什么怕人知道的。 “他是我们的第一个实验体,在这已经待了16年。”布莱克露出了复杂的神情,“算是对boss有恩。” 当年15岁的少女海莲娜被扔到荒山时还有一息尚存。恰好被调查案件的男人救起,之后海莲娜从医院逃了出来。再见面时,就是男人被追杀受了重伤。 “黑衣组织当时布下了天罗地网,我们恰好隐藏得非常好。而且正缺这样身强力壮头脑聪明的实验体。” “您也是科学家?”诸伏亚纪子现在算是看明白了,海莲娜最开始既没有资金也没有场地和仪器设备,上哪儿去弄科学家?只能是他纠集的这帮人里就有科学家。 布莱克果然承认,“如果没有我们,他肯定会死。开始我们用了些猛药,命是保住了,但他变得比以前暴躁了许多。伤治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他拼了命想往外逃。我根本就打不过他,几次争执下来boss也厌烦,本来就已经恩怨两清,既然他不愿意配合我们研究,我只能用药物了。” 诸伏亚纪子觉得犯罪分子的逻辑实在是让常人难以理解。所以你们不是还是让他当了小白鼠吗?现在还摆出一副他不识好歹的样子,实在是令人不齿。心里这样想着,她面上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那么现在看来药物成功了。”她静静陈述。 “伤口愈合速度确实变快了。但是两种药物相冲,他失忆了。” 布莱克继续:“失忆了好,不然他这样的身份,还有无穷无尽的麻烦。哈,就算失忆了麻烦也不少。开始和疯了一样往外跑,只能连着打镇定剂,之后的实验更不顺利,几管效果不同的药剂下去之后身体反而变差了。” 一说到他的研究,布莱克就变得非常话痨:“所以说实验体果然还得是一次性的。可惜这个人不能弄死,只能试些无关痛痒的东西了。” 放走是不可能的。无论什么身份。 诸伏亚纪子的人设就是不好奇不多问,所以她只能在心中暗想:最开始有善心救人,且身份对于犯罪组织来讲非常麻烦,恐怕是个警察吧? 转完所有的实验室,除了机密档案之外,诸伏亚纪子已经对这里了解的一清二楚。布莱克先离开,让她自行再转。 为了避免怀疑,她将每个地方都走了一遍,和许多能对话的人都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而她真正的目标在走廊尽头。 头发及肩的男人现在已经醒了,呆呆坐在床上。 亚纪子轻声开口,生怕惊扰了什么:“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我不记得了。”男人目光空洞,他抬头,透过天花板下方狭小的通气窗户望向遥远的天际。他声音很轻,眼神却非常坚定:“我只知道我一定要去找一个人。” “您的妻子吗?”亚纪子定定看向他无名指上的戒指,那个戒指已经松了一圈,看上去有岁月的痕迹,是非常朴素的磨砂面白金素戒,外圈没刻任何字迹。 这话点亮了男人的眼睛,和他对视时,亚纪子才发现这个人一定不是普通人,他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就是这十几年他经他经常昏睡,极少和人说话,更没有人给他带来信息。 “小姑娘,你是谁的人?”他转过头,声音沙哑,失忆也并没有减损他的反应能力,就是这十几年他经常昏睡,极少和人说话,更没有人给他带来信息。 女警察收回复杂的心情,她声音很冷淡:“boss的嫡系。” 这话无懈可击。男人便也作罢,他直起腰,将戒指从手上摘下。而后缓慢地转了一圈,诸伏亚纪子恰好能从她的角度看到戒指内圈的刻痕。 是一个花体的“m”。 亚纪子转身离去。 夜晚,正在思考下一步计划,浅井的电话就来了。 “mi6那位长官说要见您,她掌握了非常重要的情报。想看您是否值得托付。” 亚纪子在心中权衡了一番真假和利弊,应道:“地点我定,你叫她来。” “会不会有诈?” “不会。如果想害我也不会在今天,假意和我合作挖出情报后让司陶特再把我卖给组织,利益才最大。”她的声音让人听了就觉得安心,“我编辑好了给琴酒的邮件,如果真有陷阱,琴酒一小时后就会知道司陶特是卧底。你们在外围等我,观察是否有mi6的人,我每五分钟就会发一条消息给你。” 他们约在了郊外一个僻静的公园,此处没有监控,深夜的亭中只有几盏灯,她戴了口罩和帽子,让人看不清脸。 迎面走来的是一个高挑的女人,确实有让人感觉十分熟悉的绿眼睛。 她拿起文件袋开门见山:“司陶特的新情报。把你背后组织的情报告诉我,这些就是你的了。” 诸伏亚纪子并不意外她能察觉到自己另有身份。她先装傻:“警察厅外事情报部,我的下属没有告诉您吗?” “别兜圈子。”女人换成了地道的日语,她的绿眼睛执着且充满威慑。 亚纪子借此机会不动声色细细打量她——发现了她的配枪所在,也发现了她的惯用手。咦?她无名指上也有一枚素戒指。 此时公安警察的职责还是战胜了一切,她收回视线,半分不让:“巧了。实验室的秘密我今天也发现了一个。你想听吗?” 她说出了本不该被她得知的情况:“想听就拿mi6新抓到的与霓虹交易的走.私团伙讯息换。” 第69章 年长女人轻哼一声,将文件袋丢给了亚纪子。 这场博弈不分上下,她获得了王牌特工的认可,所以顺利开启了情报交换。 临走前,诸伏亚纪子没有犹豫,选择了开口:“冒昧问一下,您的丈夫在身边吗?” 女人一瞬间瞪大了眼睛,权衡几秒后说出实话:“16年前就失踪了。” “我在弗雷奇组织的实验室见到了一个男人。”她直直看着眼前的英国女人,“他是亚裔,黑头发黑眼睛,也是16年前,出现在了那个实验室。现在已经失去所有记忆。” 特工的反应已经证明了一切。亚纪子以更快的语速丢出信息:“他手上有一个磨砂面的白金戒指,内圈刻着m 。” 女人登时定在当场。 我知道,如果你没有出现在我面前,一定是被不可抗的因素绊住了脚步。不会有欺骗,不会有隐瞒,不会有所谓“我为了你好”。 我知道,你永远不会放弃,除了死亡没有任何事情能阻挡你追寻真相的脚步和想要归来的心。 一瞬间,她几乎想流下热泪,想到还有一个陌生的晚辈看着,女人维持住了自己一贯的冷静,迅速从包里翻出一张纸条,写下两个邮箱号码:“大恩不言谢。如果你需要帮助,不影响国家利益的情况下,我们都会竭尽所能。” “这是?” “我儿子的邮箱。” 又是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冒上心头,有一个名字几乎要在心里呼之欲出。 诸伏亚纪子以一个少见的鲜活的表达不可思议的表情抬头看着女人的绿眼睛:“恕我冒昧,还没请教您的姓名?” 第54章 “赤井玛丽。”她用的日语。 “您的儿子是fbi的赤井秀一?”诸伏亚纪子此刻终于肯定。 赤井玛丽并不震惊,她知道赤井秀一曾在黑衣组织卧底,眼前的女人是在看到邮箱时开始的惊讶,她和自己的儿子很可能在组织当中就有合作。 她点头回应,紧接着,绿色的眼眸射出慑人的光线:“实验室在哪儿?” “现在不能说。”刚才那番小小的惊讶已然褪去,诸伏亚纪子绝不可能因为个人情感打乱计划。更别说个人情感产生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对拐了八道弯今天才认识的“熟人”的一种同情。 苦苦寻找了17年, 按理来说一个失去丈夫的女人骤然听到爱人消息,必然心急如焚迫不及待。赤井玛丽的确如此, 但身为一个极度专业的特工,玛丽并不急躁。 相信眼前的公安也是思虑过的结果。如今两方可以说是互相牵制着,布朗拉完全没有必要再单独设局给她。 身姿挺拔的特工女士露出愿闻其详的姿态,显然年轻的女人对弗雷奇组织还有安排,不愿意贸然出手。 诸伏亚纪子不可能将她所有任务都告知给别国的特工,她捡出了重点:“任务成功概率不大,现在不能泄露给你,否则自身难保。” “我这边的任务完成立刻通知你。”在路灯昏暗的黄光中,两个女人决定了她们的大计划。 披着星光回到自己的据点,亚纪子盘算着那个至关重要的任务,她在权衡利弊。如果说弗雷奇能灭掉boss自然是好,但是看起来更像是走投无路孤注一掷,看他们的样子想来是自己也知道这个任务没办法成功。 亚纪子在思考如何汇报,公安总部的态度可以想见——必然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 弗雷奇组织总部在英国, 对霓虹并非心腹大患,毁掉他们效益不大;反之, 如果能够通过海莲娜击垮黑衣组织,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估计也值得去试。 不过和上司谈话实在是让人心烦, 公安很有可能想把赤井先生带回日本,以作要挟。 怀着这样的心绪,她接通田中胜的电话,这时候大洋彼岸正是上班的时间。 出乎亚纪子的意料,她猜错了上司的心思。电话那边沉默良久,甚至老油条还上去请示了领导。她只听得电话里面传来田中看似和蔼,实则难掩算计的声音:“把弗雷奇的命令传给黑衣组织上面,借机受到更多的信任。如果能够顺利毁掉弗雷奇组织,那自然更好。” 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虽然逻辑听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刚要挂电话,对方似乎不经意补充了一句:“毁灭弗雷奇组织时,将对面的数据都带回来。” 诸伏亚纪子沉默了一瞬:“……是。” 原来如此,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黑衣组织的实验数据复制不来,便让她试图去接触更好接触的一种。国际犯罪组织对策课“突然”对这种东西感兴趣其实并不让人意外。 高层,历来如此,自古如是。 只能说幸亏她没将赤井的事情上报。至于实验数据那种东西,联想到赤井玛丽带来的关于黑衣组织实验室的情报,她此时只想冷笑。 依照田中胜的意思报告给琴酒,琴酒只说:知道了,等着。 两天后别墅来了意想不到的客人。 他背着乐器包,脸色阴沉,在见到布朗拉时勾起一个常在这张脸上出现的微笑,有些侵略性:“好久不见, honey” 诸伏亚纪子面不改色,心里已经开始吐槽了:“确实挺久的,” 她走近前接受了苏格兰的吻手礼,只是补上了刚才并未说完的话:“从美国那个任务之后就没见过了吧,”女人抬头,冰蓝色的眸子寒光四射,“——贝尔摩德。” 对方不置可否,信步走进别墅,布朗拉也没纠结,进屋后诸伏景光的面具被撕下,露出了一张明艳的脸:“阿拉,果然关系不一般呐。” 她语气很暧昧:“这么快就认出了我。” “哦?”布朗拉漫不经心,丝毫没把她的暗示放在心上,“这样的任务琴酒能不请你来?难道组织还有第二个会易容的人吗?” 贝尔摩德低头接过布朗拉递来的咖啡,看着少了几分兴致,百无聊赖地问:“什么时候行动?” “等我打探好消息。” 联想到降谷零曾经告诉她的一些传闻,诸伏亚纪子状似无意地问:“琴酒怎么说的?我带你进去,把实验数据交给你?” “不,”她果然拒绝,分外坚定,“我单独进去,你在外围一网打尽,彻底吞并。” 组织想要吞并弗雷奇她早就知道了,反正二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怎么不一起行动?”布朗拉是纯然疑问。 贝尔摩德的精神看起来好了一些,她像是恶作剧般故意说:“见到boss的脸,你还能活着吗?” “他们又不知道boss长什么……”布朗拉瞪大了眼睛,刚想说你可以随意捏造面具,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海莲娜见过boss?”见贝尔摩德表情一动未动,她心里的惊讶更添一重,“还见过你?” 这下无论是作为卧底还是组织成员她都该惊讶了,她知道海莲娜和组织有仇,但是无论是底层成员还是政敌对手,无论是有合作还是有冤仇,特殊高层以下没有人见过boss 。 金发美人的表情写着“你猜呢”。 “我是不是该问,海莲娜和boss是什么关系?” 第55章 这位风华绝代的美人只是轻轻笑了,眼中透着嘲弄,她没有理会布朗拉的话,转而问:“那边的实验成果几分真几分假?” 第70章 贝尔摩德平时一向奉行神秘主义,喜恶也算鲜明,比如对之前便考察过的布朗拉还算和善,将宫野姐妹视为眼中钉,很少对什么事情格外在乎,现在她眸中却透着十万分的在意和憎恨。 诸伏亚纪子不由得一怔。 她在恨什么几乎是呼之欲出了。往深想一想,那些所谓的实验,那些冻龄美女不老神话的流言,顷刻回荡在她的脑海当中。 “确实有克隆技术。”诸伏亚纪子紧紧盯着对方的反应,发现贝尔摩德神情微微有些紧绷, “但是只能克隆出身体,没有办法复制意识。” 既然公安已经打算弃弗雷奇选黑组织,那么就没有诓骗的必要了。 大明星似乎松了一口气,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逆转时间的洪流,让死者复生,呵,怎么能是轻易做到的?” 诸伏亚纪子心中再次确认了黑衣组织的方向。 “海莲娜曾是组织的实验体?”她就这样问了出来。 金发女郎轻微颔首。 “实验室监管那么严密,按年龄算,她当时还是个孩子,怎么就逃出来了?”诸伏亚纪子放任自己将疑惑表达出来。 “她的身份……还是有些不一样。”贝尔摩的声音很轻, 但当布朗拉再问下去,她就不说话了。 “嘘, ”女人抬起食指竖在嘴唇前,“秘密” 布朗拉的好奇心并不算太多,她看起来心如止水, 转而在乎另一件事情:“这次任务给你拨了多少钱?” 布朗拉是组织里的一把刀,让人放心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来源于她对老东家没什么感情。谁给钱她就听谁的,谁更危险她就臣服于谁。现在的任务是将老东家彻底兼并,对她来讲有利无害。 “钱那种东西,不过数字而已。”贝尔摩德觉得她问错了人,她抬起头,像只慵懒的布偶猫懒洋洋地看着布朗拉:“你不如想一想如何把一切都握在手中,取而代之。” 显然布朗拉听进去了她的话。 “你小心些,”她和贝尔摩德合作还算愉快,偶尔会有些善意的提醒,&据说mi6盯上了他们。 & “放心,”千面魔女丝毫不惧,“你才是最危险的。” 这并不算是关心。因为身在外围负责削弱势力的布朗拉才是最危险的。 现在这位最危险的人又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趁着海莲娜身体不好,弗雷奇组织下的各个分支在诸伏亚纪子的暗箱操作下斗得厉害。除了布莱克等人,其余后招揽过来的高层均想取boss而代之。 他们有的人从线人口中得知了boss不行的消息,有的人则听说布莱克要将所有走私线均据为己有,又有人说mi6的人已经抓走了一部分组织成员,马上就要将他们一窝端掉。 此时人心惶惶,各路人马野心尽显。 再次见到海莲娜时,她更加虚弱了,面色苍白正在,吃一把不知道是什么的药物。 “情况如何?” 诸伏亚纪子低眉顺目:“琴酒上报给了boss 。他要求我直接将实验数据带回,我解释过设备仪器无法挪动,他们将信将疑。” 说罢,她小心翼翼抬头问:“我觉得以那个老家伙谨慎圆滑的程度,估计不会亲自来的。” “不,”女人苍白的脸上露出成竹在胸的微笑,“他一定会的。他那么想活着,这样的机会摆在面前怎么可能放过?” 布莱克在旁边适时插嘴:“我仍然担心他势必要让其他人先来破解。” 布莱克虽号称实验室是底牌,但看来也不那么有自信。 诸伏亚纪子露出赞同的眼神,只待海莲娜反驳。 果然她对布莱克说:“不要对你的血液识别机制那么不放心。” 信息量有些大。他们从哪儿搞到的boss的血?脑子里边想着,诸伏亚纪子便一起部署着计划,提前踩点。 诸伏亚纪子趁布莱克在门外的时候,在放克隆人的中控室里安上了一个小小的纽扣。 实验室电脑是加密的,一插u盘就报警。他们能让她看到的数据实际上是一堆她看不懂的密密麻麻的实验。但是这次她做了一个小小的手脚。 经过赤井务武窗前,她在监控拍不到的死角比了ok的手势。 三天后。弗雷奇组织外围各个部门陷入了黑.帮火并的大麻烦中。对霓虹的国际犯罪组织对策课来讲,弗雷奇组织在最开始是个对手,但在黑衣组织眼中并不算什么。 与此同时,一位戴着帽兜口罩的老人在一堆黑衣人的陪同下,来到了弗雷奇总部的门前。 两方人马顷刻开始对峙,布莱克则将他们引进门来,他似乎对布朗拉没有跟随并不意外。甚至可以说,正因为boss没有让布朗拉跟随,他才更放心。毕竟对于一个有严重疑心病的人来说,带自己的人马总比带双面间谍来的靠谱。 外围诸伏亚纪子借自己对弗雷奇组织和格拉斯的熟悉,带着藤井昌等小弟收了一个又一个的据点。有些采取直接威逼利诱,有些确实鏖战许久。 接到贝尔摩德准备行动的消息时,诸伏亚纪子立刻联系了赤井玛丽。还是老规矩,她留了一个小尾巴让所有人都以为mi6是顺着弗雷奇组织手下的某个走私线而来。这样便能把自己撇清一些。 解决完这边的事情已是深夜。贝尔摩德给她发了消息。 【解决。 】 亚纪子来到实验室旁边远远看着——当然不打算进去。如果是贝尔摩德成功,只怕别墅里已经没有活口。现在只能期望赤井玛丽来的够快。 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黑衣组织的高层也并不希望布朗拉知道这些事情。从贝尔摩德拒绝让她一同进入的时候,这点就显而易见了。 突然间,爆炸声响起,眼前的楼栋瞬间坍塌。火光四起,震耳欲聋。亚纪子急忙确认了某样东西的连接情况,这才松了一口气。 声音越来越响,她不得不暂时离开。那种出自于身体本能的可恶的感觉又出现了。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但顺利地发出了信息。 【我在远处看见爆炸似乎在实验室的方向。你动的手?实验数据呢? 】 【放心,都还在。 】 【海莲娜和布莱克呢? 】 【我离开时已经断气了,她本来就活不久。 】 远处警笛声传来,在火光的映衬下,诸伏亚纪子显得有些恍然。 不对。 组织如此在意实验数据,必然是想将它用在boss身上或者以它提高组织的技术发展。贝尔摩德手里绝对有能够破开电脑防护,直接取走数据的东西。而取走数据之后,就算需要毁尸灭迹也不应当采用爆炸的形式,因为实验室中的许多设备确实是极其尖端的。哪怕是杀光弗雷奇组织的所有人再将实验室据为己有效益都比直接炸掉要强,何况爆炸还会引来警察…… 诸伏亚纪子脑海中再度浮现起贝尔摩德的古怪的态度,不同于琴酒平等嘲讽每一个人。她对这些实验——那些无论是弗雷奇组织还是组织的科学家,都有一种毫不遮掩的厌恶态度。 那么爆炸究竟是谁的意思? 诸伏亚纪子迅速打开和赤井玛丽交流的邮箱。 【行动成功。多谢。 】 第71章 看来是在贝尔摩德到达实验室之前她就完成了解救行动。 如此她终于舒了一口气。 想着贝尔摩德古怪的态度。她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但却许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 对方态度非常好,还是能从他的声音当中听到一点雀跃和欣喜:“怎么了?” “问你个事,”诸伏亚纪子单刀直入,“贝尔摩德今年多大了?” “也许是五十岁?我也不能确定。” 一般他说这种话的时候就是有80%的把握。 爆炸和警笛声实在太吵了。诸伏亚纪子的耐心减了几分,她坐在车里将最近的事情叙述一番,“会不会……她也被迫成为了某种实验体。并且这个实验效果并不完善。” 否则boss不会现在还需要寻找新的实验体。 “于是又有了一个问题。海莲娜和贝尔摩德的实验谁先谁后,实验的功效分别是什么?我感觉我们即将出到问题的关键。” 诸伏亚纪子还想继续往下说,但降谷零已经用一个非常温柔的语气截住了她的话头,“你已经多少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女人反倒微笑,她感觉警笛声和爆炸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从脑海当中离去,“这太正常了。你呢?难道能很闲吗?” “还好吧。发生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他推开波罗咖啡厅的大门抬眼看了看楼上,声音温和,“我会继续查的。实验室是组织的雷区,你在英国一定注意安全,不要贸然行动。有什么事情就丢给mi6 。反正他们欠你大人情。” 他和赤井秀一可是天然的不对付。 诸伏亚纪子全都应下。她又给玛丽发了消息请她安排人手关注实验室的后续情况。 回到据点,她打开那个自动保存对话的窃听器,虽然窃听器本身已经化为灰烬,但所幸内容还在。 诸伏亚纪子放出录音,滋滋的电流声响起。 “好久不见啊,”像是朋友久别重逢,但海莲娜的声音恨意凛然,“”我的,父亲……” 第56章 诸伏亚纪子瞪大眼睛。这个展开太过诡异的组织的实验体居然是boss的女儿。 继续听下去是一阵沉默。因为那时老人没有搭理海莲娜, 他挥挥手招来部下搜寻他们要找的东西。 海莲娜面如寒冰,她也派出了实验室中的人无声抵抗。 “交出你的东西。”沙哑的声音响起,“我可以为你医治。” 女人裹在一身黑衣当中, 如同服丧:“医治就用不上了。你既然来了, 就看看我的成果吧。” 她似乎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几人来到实验室中央的位置,所有仪器都在运转着,中央仓体里那个和海莲娜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似乎在渐渐苏醒。黑衣组织的手下已经走上前去探查和记录。 “我知道你这些年也看到了我所做的事, ”海莲娜的声音很平静,“放任我发展壮大, 再从我的手里抢夺东西, 这也是你物尽其用的一环。” 贝尔摩德没有说话, 他们确实是在放任。只是当时并没有想到,所谓弗雷奇组织竟然是那一批实验体中幸存的海莲娜。 “弗雷奇是什么意思?”苍老的声音像是童话中那些黑暗的巫师。 “你应该最清楚了。”她掀起眼帘,毫无畏惧的看向对方,“乌丸家族的黑乌鸦,你对乌鸦的故事应该都很熟悉吧?” “哦, ”他笑了, 正像乌鸦的啼叫。 北欧神话中的主神奥丁座下有两只渡鸦和两匹孤狼。两只渡鸦象征着记忆和思想,孤狼则代表贪婪和饕餮。 “我还以为会是金苹果。”这话让伪装成boss的贝尔摩德说再合适不过。她心中嘲弄着,苹果,众神心中永生永葆青春的象征。 “我从未想要追寻那样的东西。”海莲娜闭上眼睛, 任由对方一步一步走向机器。 贝尔摩德在判断真假。哪怕只是克隆出了身体,也是一项极大的进步,更何况克隆人始终活着。这对组织来说确实是很重要的实验。 “不想追寻?呵,”她摆足了boss的态度。在那位先生心里,没有人能够拒绝生命的永恒, “笑话,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活着。”海莲娜眼中迸发出灼灼烈火。从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天,从有意识的时候开始,她想要的就只是活着而已。 但是她做不到。因为她生来就被赋予了意义和任务。而她出逃之后也没能过上自由的生活,因为她要活着。没有研究,没有实验,没有药品,她的生命就无法维系。所以她不断地去扩张,不断地追求财富延续生命,不断壮大自己,以伺机报仇。 站在生命的尽头,回过头来想,她似乎和这位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没有任何的区别。 “不知道你的寿命还剩几天?”她逼近对方,声线没什么区别,表情却像从地狱中爬来复仇的恶鬼,“人的骨髓好吃吗?” 入她所想,boss并没有急不可耐亲自坐上去——倒不如说他出现在这儿已经让她足够惊讶,甚至她现在更加认同布莱克的想法,也许出现在这里的不是真正的boss。 目送着黑衣人带走计算机仪器和设备,海莲娜想,某种意义上讲,在临死前,她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果然boss的手下举起了枪。 “你以为杀了我就能高枕无忧吗?”她的眼睛像黑洞一样,似乎能吸进无穷无尽的情绪,“我会永远在暗处盯着你,无论生死” 现在的一切,只是开始。 “不,”望着老人毫不热切的神情以及纹丝不动的身体,海莲娜终于看出了破绽,“你究竟是谁?” “不过是一个试管制品而已,”仍然是老人的身体,但是女人慵懒的声音响起:“乖乖的进入梦乡吧。” “那你呢?”海莲娜失去神采的身体突然迸发出无尽的力量,她似乎知道眼前的是谁了。于是死死盯着对方,“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了?” 她抬手试图打掉面具,但贝尔摩德比她更快。 一声枪响,整个屋子归于沉寂。 诸伏亚纪子在“咝咝啦啦”的耳麦中听到了贝尔摩德冷静的声音:“你们去处置外围资料。” 关门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然后是从衣服里掏东西的窸窸窣窣和小型物体放到地上的动静。 诸伏亚纪子凝神谛听,还听见了打火机的火苗声。 看来是贝尔摩德留下的炸弹。 为什么呢? 弗雷奇组织的东西应该对黑衣组织有很大帮助,贝尔摩德作为对boss忠心耿耿的成员怎会选择毁灭掉这些东西?结合海莲娜所说的“”你又好到哪里去? ”她心里几乎可以断定,贝尔摩德对组织实验痛恨至极。或许,这是一个突破口…… 试管做出的孩子、使用亲人的骨髓一步一步追寻长生……是的,这样的东西就合该在这世界上消失。 只是海莲娜的某些举动还是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如果不和黑衣组织相比,弗雷奇也算是大型的跨国犯罪组织围巾但是海莲娜却在快死的时候,放弃挣扎,一心试图把boss引进来,可她自己明明也知道本人来的概率非常之小,效用也不大。 第72章 那么她为了什么?如果还有后手,这些后手又是什么? 月亮已经走过天空一半的路程,此刻静静悬挂在宇宙之中,寒光洒进窗棂,电脑微弱的光与它交织相应。 赤井玛丽对于黑衣组织在英国分布的调查也有了一定的结果。毫不意外。人体实验,克隆人,尽管没有弗雷奇组织强,但还是研究出了器官仿制,血型改变等种种新医学能力,据说还有一个物理实验室,纠集了一些研究时空理论的物理学专家,试图建构人类想象中的时光机。 跨越时间洪流,让死者复生啊…… 诸伏亚纪子合上眼睛,将自己摔到椅子靠背上。组织甚至政府苦苦追寻,不惜为此杀害无辜者性命,从前她会对此嗤之以鼻,而现在,她的心中蒙上了一种阴影,浓浓的不安在冲击着她的心灵。 因为她是目前已知的,唯一的死而复生者。 她没想过能从那场爆炸中活下来,更没想过能回到过去。 她至今不知道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达成的,也一直没有去窥探原因,只觉得那是上天的馈赠。 可现在想来,哪有这样的馈赠?她甚至觉得恐慌,如果她的存活和组织有关,那会意味着什么?如果真的让他们做成了,那么世界该有怎样的动荡?到时候就不但是她和亲人朋友,不再是一个国家的动荡,或许整个世界都会陷入这样的循环往复,陷入善与恶生与死的斗争当中。 所以那个契机究竟是什么?哪怕是通过实验重生,也得有大量的仪器设备才行。细细回忆死亡时的场景,她当时只接触了市政厅的卷宗盒子和一份档案而已…… 命运的安排,究竟是怎样的? 一年后。 当诸伏亚纪子在毛利侦探事务所楼下见到那个蓝眼睛大眼镜红领结的小孩时,不得不再次慨叹命运实在是顽固不化。 第57章 诸伏亚纪子今天穿了一条黑色的阔腿皮裤,靴子跟高有两寸,看起来英姿飒爽,引人注目,她的目的地是波洛咖啡厅,本来没打算和这位小侦探有交流,但不小心被这群孩子围住了。因为有齐耳短发的那个姑娘仰起脸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大姐姐,你好漂亮~” 就算真的是犯罪分子,看到这一幕也会心情好一点的吧,当然,基安蒂除外,诸伏亚纪子调侃般的想着。她蹲下身平视眼前的小朋友,露出淡淡的微笑:“谢谢。你也很可爱。” 说完就打算离开,没想和前世的这位“老朋友”打交道,但是稚嫩的童声却拦住了她:“大姐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我是做珠宝生意的。”女人勾起无懈可击的微笑,此时就像是八面玲珑善于与人交往的老板了,她指指耳朵上的珍珠, 10mm的akoya珍珠,珠光是亮粉色,天女级别,毫无瑕疵。 工藤新一在他妈妈柜子里见过类似的珍珠, 仅凭这一句话当然不能确认她的身份。不过他并不会对每个来咖啡厅客人都做太过详细的探究, 只是看了看女人的穿衣打扮,说话风格, 没有看出破绽。 既然这位麻烦的小侦探没有再说话,她也不打算说话。亚纪子温和地点点头,顺便看了一眼那个女孩不在此, 便转身进门去了。 风铃声响起,诸伏亚纪子按照约定出现在靠窗边的座位上。细细打量四周,这无疑是一个有情调的温暖的咖啡厅,冰柜里放着她熟悉的草莓蛋糕,一看便知出自谁人之手。 一年多没见了。她在英国的生意和任务完成得都很好,没少借机往司陶特手里送情报,在他们离开之后,mi6应该已经陆陆续续进行小范围的不惹人注目的清缴工作了。 在她离开英国时, mi6又添了一员大将。事实上,这是一位令一些人闻风丧胆得老将,他的复归令人震惊。想必消息很快就会传到组织,不过这只怕他是有意为之。 想到此处,女人微微扬起唇角。按那位女特工的脾气,只怕要因为这个诱敌之计跟某人大吵一架。 “女士您好,您的冰咖啡。”映入眼帘的是一只蜜色的手,修长有力,端着杯子稳稳放到桌上,水几乎没有摇晃。 接着是诸伏亚纪子不止一年没有见过的阳光开朗的笑容。很难说这样的神情是不是触动了她,但无论产生什么感情,诸伏亚纪子都能将那些波澜压在心里,她露出挑不出一点错的态度。 “谢谢,”她点头,也扬起一个常规的笑容。 今天是工作日,店刚刚开门,客流量较少。只有安室透一个人值班。他对店里的所有监控都进行了一些操作,比如监控并不能听见他们具体在说什么,所以这里反而是一个不比安全屋差的情报交换地点。以及从降谷零私心的角度来说,让她来这里,她会更轻松,接受度更高一点。 男人坐在对面,紫色的下垂眼中清晰地映着亚纪子的倒影,温柔的笑容也让人有些难以招架。 “你在那边怎么样?”是他先开的口。 知道把她叫到这来不是为了问情报,她也就没有说那些在邮箱上互通过的消息。 “很好,”亚纪子摸了摸她的耳坠,“伦敦的天气我可以适应。和那边的人沟通得很好通力合作,效果不错。” “那边的人”是用重音去表示的,青梅竹马多年的默契让降谷零一下就知道她在说什么。 “他怎么样?”诸伏亚纪子回来的第一件事按理说是去找诸伏景光,但他不在霓虹。 “放心,他好的很。上面倚重他,将他派去了美国收集情报,风险不太大。” 他仍没忘记刚才的话题。 “我是说,你自己呢?心情怎么样?身体怎么样?”虽然是三个问题一起问,但他的眼眸中写满了真诚,语速缓慢又温柔。简直是想关心她,却不知道如何关心,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我也很好。”诸伏亚纪子虽然觉得很不习惯,但还算承他的情,于是也就顺理成章地吐槽:“英国的饭实在太难吃,逼得我自己都会做饭了。” “是,”降谷零早就注意到了她变尖的下巴,“你更瘦了。” 亚纪子确实无所适从。不但不习惯这样的关心,也没心思回应这些眼神和语气背后的复杂或沉重的情感。 “那倒不要紧。该有的训练都没有减少。”她选择装作听不懂。 降谷零似乎也觉得自己话题找的不太好,所以回去端了一块柠檬切角蛋糕:“试一试新品?” 诸伏亚纪子从善如流,认认真真品尝起来,吃第一口就眼睛一亮。蛋糕层次分明,最底层戚风坯湿润松软,中间的奶酪层加了柠檬皮,浓郁之中还有一丝清爽,上面的慕斯层口感丝滑,酸甜的口味让这块蛋糕成为了不嗜甜星人的最佳选择。 “层次丰富,酸甜恰到好处。老板只怕不舍得放你走。”说完这话,她抬头,觉得很新奇。因为降谷零露出了更加柔软的表情,满足,得意,不好意思,期待,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你这样我真挺不适应的。”诸伏亚纪子选择直接点破,“怎么一年不见变化这么大?” 降谷零收敛起刚才那种柔软的神情,他看向对方:“我只是……” 我只是有些想你,我只是在听到了你跌宕起伏生活时感到惶恐,我只是因为不能陪伴而感觉遗憾,我只是觉得是我让你变得孤单…… 第73章 金发青年摇摇头,“我只是许久没见你,有些话多了。” 诸伏亚纪子不知道该怎样去接话。她不想去深究降谷零心中是怎么想的。 毕竟当初是他要分手,现在又是他想要靠近。无论如何也不该是她自己去适应或者去做出努力。 看着对方的坐姿没有原先挺拔,她观察一会儿,顺理成章的转换话题:“你胳膊怎么了?” “啊,没什么,”降谷零神情躲闪,“小伤。都快好了。” 不过是胳膊上缝了十几针的小伤而已。 “你就嘴硬吧。”诸伏亚纪子懒得搭理他。 说到底,今天就是一个简单的叙旧而已。 第二天,在街边某个电话亭,诸伏亚纪子见到了一个遮的严严实实让她意想不到的人。 他们相视一望。 擦肩而过时她开口:“有人托我给你带句话,”联想到英国那边的传闻,她想做个多此一举的提醒,“可别随便来个人说是令尊,你就出去见。” 这就纯属是玩笑了。她和赤井玛丽以及赤井秀一和赤井玛丽之间都有更可靠的联络方式。 但诸伏亚纪子仍在错身而过时听见赤井秀一说了一句谢谢。 她本以为这是与fbi进行情报交流联手合作的开始。却没想到一周后听见了大消息。 此刻她正和降谷零坐在去往四国岛的轮船上。琴酒走不开,让他们两个去人鱼岛调查一些事情。 此刻天气格外晴朗,云海翻腾变换着,很像水谷玲奈画中的景色。 诸伏亚纪子难得悠闲地倚靠在栏杆上欣赏美景。毕竟只是去调查,想必也不会出现什么特殊情况。像人鱼岛这种旅游观光胜地,应当不会有什么风险。 没想到打开手机翻了翻邮件箱,突然看到一则消息。 “赤井秀一死了?!”诸伏亚纪子万分震惊,确认了一遍发件人是诸伏景光,至少这则消息在组织里的真实性是毋庸置疑的,“我前两天见他的时候,他还一副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的样子。” “水无怜奈在琴酒眼皮子底下亲自杀的。”降谷零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只不过是嘘了一番。 如果是平时,他大概还会兔死狐悲一下。会想如果他这么死了,同在组织里的诸伏亚纪子该怎么办? 可是现在他在逐渐克制这种想法。金发青年看着阳光下泛着金光的海面,意识到自己的心和想法正在逐渐变得开阔。 一年不见了。有空的时候他会和好兄弟一起回想这些年的事情。越想越觉得有些时候自己在自找麻烦,徒增烦恼。比如类似的事情,如果他担心自己靠近眼前的女孩,结果最后牺牲,担心她接到死讯更痛苦,所以在此时发表了一些她不愿意听的发言。 那么假设他明天真的死掉。留在亚纪子脑海里的就只是他们俩不欢而散的对话。 “你能这样想我真是太欣慰了。”诸伏景光拍拍他的肩膀,如同老父亲一般终于放下了心——想到之前谈话时的情景,降谷零笑了出来。 诸伏亚纪子怔住了:“不是……好歹是同一战线的人。他死了你倒也不用这么高兴吧……” “哦,啊?”降谷零终于回过神,“没有,我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他正色道:“别担心,祸害遗千年。他那样的人不会那么容易死。必然是做了万全之策才敢单刀赴会。” “也是。毕竟……” 毕竟水无怜奈是cia的人。虽然这两个机构打的厉害,但单看这两个人不至于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更何况…… “是不是还有那个小侦探在?” “没错。”降谷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贝尔摩德可是对他在意的很。” “不过,”他凑近诸伏亚纪子,神色有侵略性,“你怎么发现这个孩子不太对的?”潜台词是我可看了很久了,你怎么一下就发现了? 刚开始她还无知无觉。 “他实在是聪明的过头了。” 随即发现降谷零看她的神情很有深意。 这就是明晃晃的怀疑了,没想到事情已经过了一年,他还惦记着她的破绽,并且他知道自己知道他在怀疑,诸伏亚纪子能说什么?她什么也不会说的。死而复生这样的事情,莫说她不相信,就算他相信,告诉他又有什么用呢?一块儿伤心抱头痛哭,或者被排斥在外。没有一个是她希望看见的。 降谷零见好就收。他只不过是做再一次的确认而已。至于亚纪子承认不承认就是另外一码事了,他也知道她是不会说的,而他的任务是继续去挖掘真相。 “这地方真的会有机密吗?”踏上布满了杂草和碎石的山路,诸伏亚纪子实在是内心充满了疑问。 “柯南来破过一个案子,人鱼是假的,长生不老也是假的。”降谷零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但是琴酒在这里发现了一些诡异交易的痕迹,涉及到了另外一方的势力。” 他们沿着这条路走到了人鱼之冢。那是一个石碑,再往前就是悬崖,依旧没有发现什么新鲜的事情。而降谷零带着毛利小五郎的名片出现在了村长家,希望借师父的名义和侦探的名义查询一些资料。 “诶,没错,毛利先生在进行传记整理,您放心,不能向外透露的事情我们一概不会说的。”他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令人降低心防,“非常感谢您的允许,我们看完立马就会送回来。” 这边的人对小五郎还是非常认可的,于是给了降谷零几本资料,让他回去慢慢翻看,包括访客记录表和案件记录单还有一些传说。 两人来到了一个偏僻的林间木屋,打算在这个隐蔽的地方凑合一宿,此时手里各拿一个卷宗在翻看。 “啊?!”诸伏亚纪子发出轻微而短促的惊讶声。并非她修养不到位,实在是访客记录单里的名字太让人意想不到了。 那上面除了熟悉的“黑泽阵”和“鱼冢三郎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降谷正晃。 紧接着一声枪响,不知何处来的子弹已经打破窗户,亚纪子立刻掏枪警戒,但第二枪依旧没入了降谷零的左肩膀。 第58章 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 本就破败的小木屋此时更加狼狈,老旧玻璃碎了一地,窗框断裂散架, 整个窗户透出的空间都在对方狙击范围内。 “你怎么样?”诸伏亚纪子单手握枪翻滚到死角,紧紧逼视着窗口,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常备的止血药粉豪放地倒在他伤口上。 降谷零当然也已经用最快速度移动到安全地点,他右手还能拿枪,此刻也如猎豹一般窥视着前方,冷汗爬上额头,思绪转动一分未停, “是谁……你有头绪吗?” “咱们行动的讯息只有boss和琴酒知道,组织的人来自相残杀概率不大。”亚纪子扫了一眼降谷零的伤口,虽是狙击枪的子弹,但子弹已经打破了玻璃和窗户,在来的过程中有所损耗,不算万分危急,也能根据伤口状态反推出来开枪的人离他们不近, “剩下的就不好说了,冲着岛上的宝藏来的人又或是……” 两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本花名册上, 看见名字时心中的震荡仍未平息。 第74章 降谷正晃, 那是降谷零的父亲。 看来早在多年以前他们就已经和这重重的迷雾结下孽缘。 诸伏亚纪子迅速翻阅了一遍名册将最重要的那几页打开示意降谷零, “记下。” 金发男人秒懂她的意思。如若情况不妙,就将名册销毁。 “还有多少发子弹?”他们一定回来检查或者补枪,不知会来多少人,想来是场恶战。降谷零仍能稳稳当当站在暗处,只是左臂垂落着,暗红的血液已经浸透了他卡其色的休闲夹克,衣服袖子变成不详的黑色。 “十二发。”女人利落地将弹夹和备用手枪装在更方便更换的口袋,她的眼睛里闪着灼灼光彩。她是毫不畏惧的战士,站在门边下意识将伤员挡在身后,凝神谛听,“别动,有声音。” 降谷零警戒着,仍不免分出了两分心神到她身上。他看着她的背影,女人的头顶到他鼻子的高度,肩膀纤瘦但有力,站在前面那么令人安心,仿佛在说“我保护你。” 诚然,降谷零知道她不会说这种话,诸伏亚纪子会做出保护他人的行动,但绝不会将同伴和战友视为被保护的对象。 在如此危机的时刻,在这样狼狈的情形下,在漏着风的木屋里,在她身后,降谷零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了他曾经的观念与决断究竟有多离谱。 诸伏亚纪子守在门边,她与墙之间有个桌子形成一个小小的遮挡。借助木板的缝隙可以观察情况,三个黑人都拿着手枪步步逼近,持狙击枪的那位应当还在山上。 她给降谷零使了个眼色,趁对方没有进来,她借木板的缝隙当机立断连开三枪,“砰砰砰”,其中一个黑衣人的手枪掉落在地,另外两个胳膊肩膀中弹,而开枪的女人早就闪身向里,避开正在被击碎的木板。 枪战打响。弹片和木屑飞溅。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气息 亚纪子和降谷零在角落当中蛰伏,消耗对方的子弹。就是不出去,避免踏入狙击手的视线。范围内。 待到人出现在屋门口,降谷零先发制人:“想要名册?”他单手举枪,亚纪子手里拿着名册。 “识相的赶紧交出来。”为首的男人身着黑衣,戴黑色礼帽,视线牢牢锁定在这对男女身上——他深知这不是好对付的角色,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经说明了这一点,但他手里还有枪,另外两个训练有素的手下也只是减损战斗力。 “把枪放下,一步一步往前走。”黑衣男下出了命令,他们站在屋外,与屋内的二人有三米左右的距离。 诸伏亚纪子作势放下枪,拿枪的手缓慢下落,女人的目光如同出鞘的利剑,在电光火石间她骤然发难——将名册向前抛出吸引对方的视线,左手从大衣口袋中掏出另一把枪,她预判了对方的预判,双枪齐齐连发,子弹旋即没入为首的黑衣男肩膀,后面两个男人也被打倒——被她和降谷零分别发出的子弹。 但狙击手还藏在暗处,双方都意识到了这件事情。一方窃喜并以为另一方算漏,没想到——一只有力的手已经扼住黑衣男的脖颈并把他强行挡在身前拖进屋内,“让你的狙击手撤。” 男人点头掏兜发信息,却在手放回口袋里时,被另一只手钳住手腕——已经绑好了另外两人的诸伏亚纪子从男人的口袋里掏出了手榴弹。 亚纪子再加上一个伤员降谷零无法将这群人从陌生的地方带走,不过倒也不至于杀了他们灭口。 “谁让你来的?” 男人咬死不说,亚纪子面无表情的按住他的伤口,他依然是咬紧了牙关抵抗。 女人也不怒,她的脸好像冰块一样,冷冷吐出三个名字:“蜘蛛?蜥蜴?毒蛇?” 男人神色微变。 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这根本就不是选择题,而是证明题。 又是那个组织。 “叫谁来?”诸伏亚纪子看降谷零的状态不适合再拖下去,两人这情况也没办法处理四个敌人。 金发青年显然听懂了她的意思。这是叫同事还是叫同伙的问题。岛上的未知数太多,叫公安来担心组织的眼线,叫琴酒又怕暴露花名册的问题。 于是摇人还是经典的摇苏格兰,让他带着两个小弟来。唯一的风险是,是诸伏景光先到还是这个神秘组织的动物园的增援先到就不好说了。 降谷零满面寒霜,他从口袋里掏出了药和针管,迎着男人惊恐的眼神,他迅速地用一只手给三个人注射了足够能放到三头大象的麻醉药量。 “走吧。”亚纪子带他沿着有掩体的树林一路向外走。 此时天空已经被夜幕吞噬,降谷零终于腾出手按住肩膀的伤口。止血药粉还算有用,但鲜血还是在缓缓从身体内向外渗出。 诸伏亚纪子自然地扶着他没受伤的那一侧的胳膊,两人一脚深一脚浅从森林里走出去。 降谷零发现亚纪子意外的沉默,他不敢多说话,只是偷偷的借着远处细微的灯光和萤火虫的光亮,看着她的侧脸。 诸伏亚纪子并没有侧头,却发现了他的举动:“干嘛一直盯着我?” “没什么。”他似乎勾起了一个浅淡的笑容,但是很虚弱,连带着声音都有气无力的。 她脱下外套罩在他的肩膀下面接住血迹。避免留下过分显眼和奇怪的踪迹引来警察搜查。 她加快了脚步,“我们等不到出去找医院了,这里有两个诊所,其中那个半废弃的晚上应该没有人。”他们从曲折的小路穿出,悄悄趴到诊所的外墙观察,走过好几间屋子,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当做手术室的房间。 诸伏亚纪子推开窗子灵活地跳进去,降谷零单手撑在窗框,也轻而易举进来。 亚纪子把屋子消毒一遍,动作麻利地展开铺巾,拿出持取器械和缝合工示意他躺上来。 “有没有荒野求生的感觉?”降谷零躺在床上静静看着她,紫色的下垂眼里含着柔软的笑意,宁静安然又亲近依赖。 “没有,”诸伏亚纪子挪开了视线,她不是很敢与他对视了。 她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此刻女人语气平平,“你应该庆幸没有真的在荒野挖子弹。否则你的肩膀可能保不住了。” “啪”地一声,无影灯被打开。亚纪子不用再和那双与以往不同的眼睛对视了。 她从降谷零口袋里掏麻药,没掏出来,“你可真行。就知道带迷药不知道带麻醉剂。”迷药有副作用,不能代替麻醉剂。谁知道一会儿会发生什么,他必须保持清醒。更何况他刚才已经把所有的迷药都用完了。 亚纪子又蹲身在这间小小的手术室里找了个遍,终于找到了一个2ml的安倍瓶。 “药量不够,你忍着吧。”子弹埋的不浅,这个药量不够使的。 虽然没有穿白大褂,但诸伏亚纪子非常果决。手稳稳地将麻醉药打进他的肩膀,动作麻利地撕开他的衣服。局部浸润的麻醉药两到十分钟就可以起效,她在做其他的准备。 降谷零此时心里却诡异的平静。疼,确实是很疼。但这样的体验让他心情复杂。 如果不是因为景光和他做了卧底,亚纪子本应该每天和现在一样,在医院救死扶伤。 第75章 闭着眼睛时其他的感觉就会被放大,他感觉到她在为他清理伤口,公事公办,分外严谨的态度。 其实诸伏亚纪子是在借此平复心情。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没有作为正式的医生上过手术台。技术还在,但的确需要做一些心理建设。 “你就当我是当年你练手的那块猪肉。”男人说得一本正经,他久违地听到了青梅的笑声,虽然很快就收回了。 他在安慰她。 “所以,”仿佛看穿了这颗金脑袋的所思所想。诸伏亚纪子的声音也沉稳有力,带着让人信服的魔力,“你也不要去想如果我没干现在这行会怎样了。” “我告诉你,必然不如现在。”她停顿两秒,“各种意义上。” 她也在安慰他。 屋内陷入沉寂。 “以后不会了。”降谷零许下诺言。 “我动手了。” 降谷零刚想说她开刀怎么讲的跟杀人似的,就被存在感异常鲜明的疼痛封住了.唇齿,他咬住牙一声不吭。 诸伏亚纪子心无旁骛,下刀稳准狠,划开皮肉找到子弹,接着是一丝不苟的缝合,整个过程降谷零都咬牙一声没吭,结束时冷汗已经打湿了他的额发。 “怎么样?”亚纪子坐在床边,他们挨的很近。 “挺疼的。”降谷零长舒一口气,他仰望着她,表情自然,他在试着将真实感受表露出来,不再逞强,不再伪装。 “哦,”亚纪子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你也挺能忍的。” 他笑了,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诸伏亚纪子只觉得自己面前的是二十岁的降谷零,喜怒哀乐爱恨好恶都写在脸上,她有些莫名。 “事实上我确实觉得不应该再那样想了。”指的是如果她没有卧底,他抬起眼帘,紫色的眼眸中闪着不加掩饰的直白的情愫,“虽然这样说有些自私,但我很开心能和你一起。” 亚纪子沉默地偏过头去。 好似三月的冰川正渐渐消融,一些她曾经想得到但是没能得到的东西,或者说得到了又失去的东西,正在向她走来。 而她不知如何是好。 第59章 诸伏亚纪子不得不承认,降谷零这双眼睛还是怪招人心软的,暖意融融,看着某人的时候眼里就全是她,像超级阳光温柔的服务生安室透的笑容,又比那时候多了几分真实。 其实他这话不是表白,再怎么也不至于在这此种情景下表白。 她能理解他的想法。降谷零终于想开了。不再执着于保护她。也不再将她推去到千里之外,将她排斥在他的生活之外。 但那又怎样呢?该经历的痛苦已经经历过了,该有的裂痕也已然存在。 不知道该说什么,女人的余光扫向了他的伤口。缝合得很整齐,为了手术方便,他的上衣其实是被脱掉了的。现在可以清晰地看见他流畅的肌肉线条,比警校时候更强壮了,也添了许多她不曾知晓缘由的狰狞伤痕。 她将视线聚焦到他左臂的一道疤,手指从上面轻轻拂过。降谷零感觉到复杂的触感,太轻了,像羽毛一样,但她的指腹上又有薄茧,带来微微的痒意,于是一时间他身体紧绷。 “这么多年了,还在呀。” 小时候一起爬树。诸伏亚纪子从树上掉下来,降谷零护着她,于是被地面尖锐的石子划伤。 她的神色有怅惘有怀念, 降谷零难得准确听懂出她的意思。触景生情,怀念过去但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伤疤存在便难以消除。 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有些心里话是否该说。 “此地不宜久留。”这点疼痛尚且可以忍受,他起身穿好衣服, 收拾掉现场的痕迹。 诸伏亚纪子将花名册紧紧裹在风衣外套里,“还是送回去吧。”他们夤夜将名册塞到了村长家里,联系了公安的同伴负责监视,动物园的人已经被他们绑了一波给组织,如果再来正好成为瓮中之鳖。 小村庄的深夜很寂静,唯一的旅馆只亮着一盏昏暗的灯,前台的大姐更是直接去她的值班小屋睡着,降谷零不得不按下门铃。 好在她的态度还算好,对两人上下打量一番,“标准房?” 金发青年还在迟疑,诸伏亚纪子直接果断干脆道:“对。” “好的,证件还给您。佐藤小姐,安室先生。” 降谷零觉得今天出乎意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虽说在这种状况下住在一起是最安全最便捷的选择。但他也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无所谓,进门之后根本没有理他,刷完牙把外套和鞋子脱掉,直接钻进被窝里。 降谷零还在直愣愣地站着。 亚纪子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只露出了脸,非常自然:“需要帮忙吗?” “啊,”降谷零回过神,“不用不用。” 他很快收拾完关了灯,黑暗中他的声音很轻:“你……不介意吗?” “你今天话还挺多。”她语气平稳,带着一点朦胧的困意,显得没有平时那么冷,后一句话声音更轻,“又不是没这么住过。” 一些不合时宜的回忆和画面强硬地闯进脑海。二十岁的夏天温暖又燥热,翠绿的树叶在窗外随风晃动,将璀璨的光影投进房间。蝉鸣阵阵,午后的时光被衬得愈加宁静,于是屋内的一些声响也就愈发明显。 房间里陷入尴尬的沉默。 青梅竹马就是这点不好,思路太过趋同。只需一点就会想到相同的事情。 诸伏亚纪子有些懊恼,她并不是这个意思。从小到大一起出去玩的次数很多,但不知道为什么话一出口想到的就是那个场景。 两个曾经无话不谈话题不断的人最近似乎越来越容易无话可说。这是一种很艰难的磨合感,想靠近却发现奔向对方的路上布满了刺和荆棘;有一些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感在复苏,但跃出时又在表面的厚厚冰层上撞得生疼;试图改变自己,可是对方已经不需要了。 “晚安,”亚纪子先终止对话,不过又加上一句,“别压到伤口。” 于是降谷零偷偷睁开眼睛,漾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 次日清晨,诸伏亚纪子被邮件提示音吵醒,迷迷糊糊摸到手机,看到消息立刻清醒。 【人我带走了——苏格兰】 扭头一看,降谷零已经把早饭摆在了她的床头柜上。他状态比昨天好多了,看上去像是满血复活。 诸伏亚纪子面无表情地盯了他几秒钟:“你能有点身为伤员的自觉吗?” 谁知他笑眼弯弯:“医生医术高明,我现在非常不错。” 亚纪子拿他没办法,将手机怼到他面前说正事:“我们暂时安全了。” 这就意味着那几个人不安全了,被苏格兰带回组织不死也得褪层皮。 降谷零切换回工作状态,他的眼眸中酝酿着风暴:“也许需要再冒次险。” * “你居然敢冒险回来?!”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降谷爷爷拿拐杖猛猛砸在地上。他是老了,不是老糊涂了。如果是任务结束平安归来,怎么也不能够大半夜的把他从床上叫醒。 哦,所以现在的生气还加着点起床气。 第76章 没错,降谷零黑了方圆三公里的路口监控,在凌晨十二点准时刷新在了降谷家的卧室。 确认身份之后,爷爷嘴上不饶人,说了孙子好多句。 降谷零就笑眯眯等着他消气,边暗中观察许久未见的亲人。 “我们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来问您。” 听闻此言,那种富有压迫感的气势重新回到了降谷爷爷身上,他微微仰视着自己家的孩子,眼睛仍然清明,“我知道你是来问什么的。” 降谷零收敛了笑意:“我在人鱼岛的名册上见到了父亲的名字,在组织成员前。” 老人长叹一声:“这事还要从我说起……” 过往的动荡岁月在眼前拉开帷幕。 降谷零出生时,他们一家已经搬到这里。前些天查资料他才知道爷爷曾经是法务省副大臣,在他出生的两年隐退。 怪不得小时候看见过有人来拜访爷爷,姿态十分恭敬。 降谷正雄履职期间兢兢业业,但正因为太过正直所以得罪了许多人。他察觉到有人正在调查他,危险逼近,所以才在对方找上门来之前借机卸任,就此销声匿迹。 “盯上您的是黑衣组织吗?” 老人冷笑,“如果是,我怎么敢放心让你去卧底?” “是一个以动物为代号的组织。他们受政敌之托出现,和咱们家无冤无仇。只是我根基不深树敌又多,不得不急流勇退。” “那父亲呢?”降谷零生平第一次庆幸自己私生子的身份,对于外界而言,降谷正晃律师根本就没有结过婚,更无从得知他还有一个孩子。 降谷正雄沉默良久:“你爸爸这个人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不爱交流,认准什么就要死磕到底。”他抬头,看着儿子最后的血脉,从这张和降谷正晃分毫不像的脸上看到了和他同样的神情,“你跟他一样,只是比他开朗一些。” 降谷零对父亲的记忆很模糊。他曾经渴望过父亲的认可,渴望过温暖的怀抱,只是他都没有得到。并且在很小的时候就永久地失去了得到这些的机会。 “他一直在追查那个组织。我不知道他查到了什么,但那场意外来的蹊跷。” 尽管心里有所猜测,但是降谷零还是微微睁大了双眼——父亲遭遇的车祸极有可能是人为。 “后来我派人去查过,”降谷正雄的身影此时显得苍老,“但没有消息。那群人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想必当时已经出逃。他们的根基不在日本,后来只查到了他们在寻找宝石。” 爷爷总结陈词:“呵,长生不老的妄想。” 前法务大臣的能量都没能查到,可见组织这种事做的太多了。 一丝违和感从降谷零心中划过。不过两个组织居然都冲着这种极不科学的目的去,不知道该说是增加了难度还是降低了难度。 他在爷爷的陪伴下去父亲书房看了一圈,将可能有用的东西都收集起来留待后用。又细心安顿了爷爷常吃的药品,老人难得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温和,很温情,他不能打断。于是咬牙忍住了疼痛,没有表现出狰狞的神情。 “在外面一定要多保重。” “好,您放心。您照顾好自己,有事就打这个电话。”他留下风见裕也的电话号码心中再次感谢了一遍自己靠谱的部下。 临走前,青年停住脚步:“爷爷,我离开之后,亚纪子有没有来找过您?” “你个没良心的。”老头子哼了一声,“你走的倒是潇洒,家里都留给一个小姑娘来照顾,忙前跑后逼我去检查,多亏她发现及时,不然你现在只能见到挂墙上的我了。” 降谷零扶住门框的手骤然收紧。 还好爷爷没事。 发现及时……吗?恐怕不是发现及时,而是早已知晓吧…… * 再次出现在琴酒面前是一周后。 “听说你受伤了,波本?” 听着像是关心,但琴酒脸上的冷笑实在太过明显,任谁看了都知道他在嘲笑,仿佛在说阴沟里翻船的废物。 波本脸色不变,“啊,不是还抓到了意外收获吗?审的怎么样?” “嘁。禁不住折腾。” 波本紫灰色的瞳孔显露出意味深长的意味,“居然有你撬不开的嘴?”他当场嘲讽了回去。 “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琴酒并不会为了小小的唇舌枪战动气。 “那女人没跟你说吗?”波本依然维持着自己的人设。 伏特加在旁边插话,“布朗拉刚回来不久,忙着把持她那摊生意呢。” 布朗拉当然不敢不上报。但她只是简短汇报说没有查到想要的,还遭遇了袭击,所幸抓到了人还有他们的身份。 琴酒则告诉布朗拉那位大人希望她继续去查。 此时降谷零计上心头:“我额外做了些调查。那帮人和我们是一样的。”他眼眸中有深意,“如何,要不要顺藤摸瓜?” “你看着办。”琴酒反而是无所谓的态度。 另一边诸伏亚纪子倒不是真的在忙生意。降谷零给她传来消息之后,她忽然就想到当年花火大会的时候,偷宝石的毒蝎还有那位幻术大师蜘蛛,以及在这两个场景下都出现过的那位容貌普通的男人。 想着想着她便开始搜索宝石展览的相关消息。没用费力气,便发现最近怪盗基德已经回归,目标锁定铃木集团的【天空之泪】。 她决定去凑凑热闹。 “大姐姐,我们又见面了。”步美笑容甜甜的,她身后的茶发女孩心脏猛然跳动,她惊愕抬眼,见到布朗拉纹丝未动的神情之后,将心落回了肚子里,但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 这是姐姐信任的人。姐姐死前曾说过她可以信任,但是姐姐出事的时,布朗拉鞭长莫及,雪莉也没来得及联系她。 “你们好,小朋友。”她的微笑得体,看上去并不排斥小孩子,只是性格使然,不会多么热情。她穿了一身蓝色无袖连衣裙,小礼服式样,很适合今天的场景。 她的目光扫过柯南,这位小朋友仍然在进行侦探游戏,还在对新认识的人进行常规分析解读。 “姐姐是来看宝石还是看基德的?”步美问。 光彦确实是一个聪明敏锐的小男孩,他认认真真进行分析,语气谦和:“姐姐是来看宝石的吧?因为我记得姐姐正在经营一个珠宝银楼。” “没错,你很聪明。不过我对这位基德也十分好奇,听说他最近才重出江湖?偷完东西就还回去?” 江户川柯南的眼镜闪过一道光,他的声音又变成了与小孩子全然不同的成熟状态:“是啊,就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这样啊……” 诸伏亚纪子决定将整个会场都转一遍,令人震惊的是,她又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男人,其貌不扬却多次出现在宝石展览现场。 或许是宝石展览爱好者,也有可能是在盯梢的人。她不动声色走到洗手间镜子前,将手伸进包里准备拿口红,刚才陪孩子们吃了一些冰激凌,现在需要补妆。 这边的厕所很干净,人也很少,水池前只有她一个。 口红涂完时另外一个小姑娘进门,她先来洗手,却突然“啊呀”一声——她的耳环掉了。正巧掉在亚纪子两脚之间,亚纪子蹲身打算把它捡起。 第77章 忽然,一阵迷药的气味袭来。 第60章 此时此刻, 诸伏亚纪子只想说:你路走窄了。 怪盗基德发出挑战的地方,来人很大概率就是他本人。两个组织的人都不会这么温和,也不会为了迷晕人煞费苦心上演这样一出掉耳环的戏码,更别说“她”极有可能是变装。 女人屏住呼吸,思考自己是将计就计还是直接反击。 最终她决定了。 女人好像弱不禁风地倒了下去,被一双纤瘦但有力的手稳稳托住后颈, “对不住了,漂亮姐姐。”女孩发出了少年的声音。 他将她抱进卫生间的隔间。亚纪子听见人皮面具被撕掉的声音,她并不着急,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常见的次序应当是揭掉这层面具换好衣服再去贴下一层面具,避免更换衣服过程当中刮花妆容。 诸伏亚纪子这条裙子不好找到一模一样的, 这是苏格兰送给她的礼物。没错,诸伏景光作为苏格兰光明正大送给这位追求对象的礼物。 她又听见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不过声音非常迅速,就像魔法一样,很快就换完了。亚纪子觉得有点冷,随即一件宽大的棉布裙子罩在了身上。 少年还很可爱地自言自语:“抱歉姐姐,我闭着眼睛的哦。” 是时候了。 “这么说我还应该谢谢你了?”诸伏亚纪子猝然睁开双眼,直接出手反拧着他的胳膊,将他摁在门板上。 她的目的达到了。女警察见到了怪盗基德的真容,只是这阵容让她睁大了眼睛,怎么跟工藤新一长得一模一样? !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脸,是真实的皮肤。 年轻的怪盗表面扑克脸,内心可没有那么从容。女人睁开眼的一刹那,他感觉自己被冰锥钉在了门上,随后女人敏捷的动作和力气更是让他心惊。 我摊上大事儿了。黑羽快斗心想。 想并不影响他的动作, 男孩修长的手指悄无声息探进自己的口袋,边说话转移对方注意力:“非常抱歉,美丽的女士,请原谅我的莽撞,我……” 话没说完,他的手腕被钳制,兜里的一堆道具都被哗啦啦甩了出来。 他确实是看出了这位女士必然不听甜言蜜语。但是也没料想到居然如此强悍。 他还能变出一朵玫瑰花,但是现在看来没什么用处。少年打了个响指,一只可爱的和平鸽出现在诸伏亚纪子肩膀上。它亲昵地“咕咕咕”。 少年笑眼弯弯,声线优雅,“这位美丽的女士,有什么是我可以为您效劳的?我们暂且停战,如何?” 诸伏亚纪子发现了他是个孩子,而且还是个看上去很不错的孩子。大人没有难为他的想法,她冷冷压制着他:“回答我两个问题。” “第一,你在找什么宝石?第二,你一个小孩子为什么要干这种事情?”随着她说,少年的笑脸渐渐垮掉,声音不再是刚才那种绅士优雅,也不是跳脱的少年音色,而是严肃且沉重的:“你是什么人?” “你还能好好站在这,就证明我不是敌人。”黑羽快斗已经领教过她的身手,果然紧接着她说,“但如果你不回答,我就不能保证你是否能活着出去了。” “哈,”怪盗少年轻笑一声,他的脑子在飞速转动,这种危险气息确实是伪装不出来的。眼前的女人的确有要他命的能力。但是作为一个魔术师,察言观色、把握对方的细节和态度是必修课,他不觉得此人如她所表露的那样危险。 “或许你可以认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女人红唇轻启,“蜘蛛?毒蛇?” 少年的圆眼睛微微睁大,算是默认了。 “所以至少第一个问题可以回答了吧。”她态度冷淡,耐心却不错。 “我在找一块叫做潘多拉的宝石。当月光穿过它时,里边一颗血红色的宝石会被唤醒。据说它能够让人永生。” “你也相信吗?”换做从前,诸伏亚纪子会说“这是什么鬼话?”可现在,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中跳动,或许是一种生存在潜意识当中的恐惧或是慌乱。 “当然不信。”少年脸上也沾染上几分冷意,他的父亲为此而死。无论他信与不信,这似乎都像是命运给他开的玩笑。 “剩下的我会自己去查。”女人放开了他,“走吧,怪盗基德先生。” 怪盗基德没有用魔术。他决定以正常的方式离开女人的视线,避免太过跳脱再被抓回来。 没想到再次见面居然这么快。 两个小时后,怪盗基德盛大的表演谢幕,天空中绽放着璀璨烟花,像宝石,像天空的眼泪,多种蓝色混合,仿佛是童话中的世界。 就在这一声声烟花声诸伏亚纪子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音,这声音太熟悉,比烟花要熟悉——是枪声。 她赶忙循声过去。 树林当中,那道白色的身影被团团围住。她借着树丛掩盖身影,像猫儿一样渐渐靠近。听到他们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屈一指的魔术师,黑羽……也不过如此。” “……” “那就回去转告你们老大吧斯内克,他只会见到潘多拉的碎片。” “那位大人……还是要你的小命吧……” 少年临危不惧腾空而起,打落黑衣人手里的枪支。于是底下的人像没头苍蝇一样胡乱射击,似乎有一颗打中了,不知道是擦伤还是中弹。 为首的男人笑着:“你不是不用真枪吗?到这种程度你要怎么办?” 仿佛在回应他的话,少年丢出一根绳索勾在旁边的树上,他迅速跃进繁茂的树冠当中。 “砰砰——”枪声再次响起,惊飞了林中之鸟。 毒蛇的防弹背心被子弹嵌入,没有防护的膝盖,已经被打穿:“谁?!” 黑暗中的人始终未曾出现。 警笛声响起,毒蛇知道,再不走就走不了了。打算要人小命的毒蛇差点被取走性命,他气急败坏。 “撤!” “下来吧,”女人的声音很平静,音量不高,但足够让人听见,“警察应该被你放出的假人引走了。” 她心中赞许,哪怕在中枪的情况下也能够思维缜密,而且准备充分。她在这个年纪是万万做不到如此程度的。 自从人鱼岛回来,诸伏亚纪子就在包里常备武器和药品。她拉着少年坐下给他包扎胳膊止血:“运气不错。不是贯穿伤,弹片也没留在里面。” 男孩脸上不再是运筹帷幄从容自得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透着疲惫的平静,“谢谢。” “别客气。有困难可以联系我。”她塞给他一张写有联系方式的纸条,“作为报酬,请向我更新潘多拉的消息。当然了,不强求。” 少年怔怔地看着胳膊上打成蝴蝶结的纱布,轻声说“好”。 黑暗的角落中,那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在墙后看着。诸伏亚纪子的视线扫到了他,似乎从他平静的表情当中看出了一丝很真实的情绪,但黑暗中影影绰绰,她看不太真切。与她对视后,男人匆匆离去。她看了一眼受伤的少年,没有提及此事。 但她没有发现,少年也注意到了她观察角落的视线。 第78章 从铃木馆离开后,亚纪子给某人发消息告知此事,没等到文字消息,等到了一通电话。 “我现在的安全屋离你那里很近,我们见面谈吧。我也查到了一些新消息。”降谷零正在整理电脑上的文档,新收养的小狗哈啰在他的脚边转悠,“地址我发给你。” 按响门铃,开门时来迎接她的居然不是降谷零,而是一只可爱的小白狗。 诸伏亚纪子本来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对待他,此时此刻心花怒放,自然地跟他进门换鞋,声音都变得柔软了许多:“你好小狗狗,你叫什么名字呀?” “汪!”白色的小阿柴仰头看她字正腔圆地汪了一声出来,认认真真打招呼,呼哧呼哧的小模样看起来像在笑。 “他叫哈啰。”降谷零的笑容更是不值钱,跟哈罗如出一辙。 “什么时候养的狗?我都不知道。”她的笑容毫无阴霾,蹲下轻轻摸着小狗的脑袋,哈罗也很喜欢她,直往她怀里拱。 于是亚纪子干脆把它抱进怀里。 “ hello哈啰,你好好白好干净,”她轻轻抚摸着,“你的毛毛真柔软,你好漂亮呀。” 哈罗好像能听得懂人话一样,它清楚地感知到眼前人对他的喜欢,所以它笑得比主人谄媚很多,一看就是被夸迷糊了。 金发青年倚在门框温柔注视她。 有多少年没见过她这个样子了? 很久很久了。上大学谈恋爱的时候,他们还在说将来家里要养一猫一狗,到时候一起出去遛,当时亚纪子还说他们这样的职业没有时间遛狗,降谷零则完全不把这当做一个问题,毕竟他时间管理一向优秀,“健身晨练的时候顺便就可以溜了。不用担心哦。” 现在也果然如此。意识到自己沉默的时间太久,他开始回答问题:“晨练的时候在外边遇到的,它总是装作受伤来接见我。后来我就只好把它带回家了。” 听完这话,诸伏亚纪子停下了抚摸小狗的手,她笑意更浓,眸子闪亮亮地抬头看着他:“简直跟你一模一样!” 降谷零故作无辜,掩饰性摸了摸鼻子。 “好了,说正事吧。”亚纪子的笑容并未全然褪去,如降谷零所愿,大功臣哈罗给他们营造了很好的谈话气氛。 二人迅速交换了情报。 “……所以说我怀疑现在的怪盗基德是当年那个大魔术师的儿子。” 降谷零点头,“很有可能。” 他接着说:“东京这边的实验室最近会有大动作。雪莉走后的新药正投入人体实验,我已经联系了公安和搜查一课密切观察。贝尔摩德那里也有动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继续打探。” “好的,我记住了,保持联络。”诸伏亚纪子拉开椅子准备起身。 “等等……”降谷零也站起来叫住她,“要不要一起吃个宵夜?” 诸伏亚纪子察觉到他的眼神中包含着些许忐忑和期待。关系和缓到如今的地步,倒不至于不能一起吃顿饭,她也不打算去打击对方,只不过……她想直接问问。 “你最近是怎么了?从人鱼岛回来就像换了个人。” 金发青年在措辞。 “发现我不用被保护所以放心了?”她明知道不是这样的,还是想刺他两句。 如果是当年可能他们会呛起来。但是今时今日降谷零抿唇沉思,“不,我只是……” 诸伏亚纪子后退一步,上下打量他:“你怎么一年变化这么大?” 不知道是不敢听见答案还是真的想知道下一句的答案,诸伏亚纪子细想一下:“不对,是我哥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可不能算是迷魂汤。”他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应该算是……清醒剂”。 犹记得诸伏亚纪子去英国半年时某一个晚上。他们要去勘察某个实验室备选地址的情况,那个地方信号奇差,连普通的邮件都发不出去。于是夜晚依偎在一起取暖的时候,降谷零放心大胆地说了一些心里话。 “ hiro ,如果我说我想和亚纪子……”他小心的觑着好朋友的神色,“……和好,你会生气吗?” 诸伏景光一拳直冲他面门而来,好在是收着力道,“你说呢?” “你说的和好是什么意思?想谈就谈想分就分,觉得为她好就要替她做决定离开她,觉得应该保护她所以就违背她的意愿劝她退居二线,”诸伏景光的嘴就像机关枪一样,语速很快,带着火气,完全不是平素那个温和的样子,也不是苏格兰阴沉的风格,他现在像个炮仗,一口气骂下来气息平稳但丝毫不带停的:“如果你不是我兄弟如果不是不得不出来干这个工作,我早就揍你了。现在你说什么啊?你想和好?你想和好就和好,你想和好问我的意见干什么?你努力啊,你问她啊,你了解她怎么想的了吗,你知道她想要什么了吗?” 降谷零知道诸伏景光已经忍他很久了。从前没经历过的被女朋友家人痛骂或者刁难的场景现在要经历一个圆满了。 “上次聊的时候我就想说了。”诸伏景光涵养还是非常好的,他恢复了平静。 “你们俩之间最大的问题就是你不尊重她,她想喝冰咖啡,你偏要给她热牛奶,还说是为她好。” 诸伏景光挑剔的看了他一眼,“现在看来你想明白了?” “差不多吧……” 诸伏景光长叹一声,“我生气,但是……” 降谷零专注看着他静待下文。 “但是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们幸福。” 此时此刻,降谷零当然不能把所有对话都跟亚纪子说出来。他神情认真,接续上边的回答:“我想经常见到你,想多了解一些你的想法。” 被这样一双真诚的眼睛注视着。很难生得起气来。 “那,”她沉思一会儿,降谷零以为她在做什么重要决定。 “吃关东煮吧。”诸伏亚纪子眨了眨漂亮的蓝眼睛,唇角有清浅的笑意。 第61章 今日的波洛咖啡厅依旧人满为患。诸伏亚纪子出现在此地, 也凑上了网红咖啡店的热闹。人实在太多了,不得不出现拼桌的情况。 “您好,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来者是个粉头发的男人,他戴着眼镜,嗓音温和。 “好啊,没问题。” 诸伏亚纪子没有多想。她像一个普通的客人那样自然地点餐自然地吃饭,在这个没有什么大事的中午享用一下美味的午餐。 然而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 一声尖叫划破了和乐融融的场景,角落那桌的女人猝然倒地。 诸伏亚纪子已经练就了一副不多管闲事的好本事。在她身后, 某个一米二的小家伙跳了起来,有条不紊, “光彦, 报警!” 自己则冲到失去前面检查情况, “”是□□中毒。 ” “安室哥哥,”他递给对方一个眼神,安室透当然很配合,“各位客人请不要动。为了您的安全和真相,警察到来前请不要破坏现场。” 诸伏亚纪子不急不徐喝了口茶,她发现对面的眯眯眼男人也是如此沉稳。她将目光投向了他的手,是左撇子,手指骨节分明,很有力量,指腹有薄茧。最重要的是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的眼熟。 第79章 她收回目光继续看小侦探的推理, 逻辑严谨观察入微,非常值得学习。 待到警察来时, 他已经锁定了凶手。借给安室侦探做助理为由指出真凶,镜片折射出他锐利的目光:“凶手就是你。上野小姐!” 搜查一课来的警官是佐藤和高木。佐藤还是认真严谨地砸实了所有证据链,并问询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走到诸伏亚纪子面前时她神色柔和,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诸伏亚纪子露出真心实意的微笑:“没有哦,警官。或许是因为我们都姓佐藤吧。” 她掏出证件以便警察记录,见到证件佐藤美和子露出了喜悦的笑容:“果然是缘分诶。” 案件已经处理完,高木就轻松了许多,他也凑近笑着说,“说不定你们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亲戚呢?佐藤小姐。” “也对,”美和子笑了,“或者上辈子是姐妹呢?” 诸伏亚纪子也笑,的确如此,还真让她这个直觉系猜对了。上辈子佐藤是她除了秋千月之外最好的朋友。 但她并不接话。人多眼杂的地方,她向来保持严谨。就像佐藤美和子即便觉得有眼缘,即便知道真凶已经落网,也仍然一丝不苟地检查了她所有的东西。 幸亏今天没带枪。 此时本已经明了的案件似乎又掺杂了一些新的问题。 凶手上野女士仍然在愤怒地输出:“如果不是她的话,樱子怎么会失踪?谁知道他把樱子藏哪儿去了??!” 旁边的男人为男人帮腔:“真的不是他。樱子那天和他吵完架之后就走了。” 樱子前些日子和男友吵架之后失踪,上野女士苦寻无果,报警也没找着,所以用出来商讨如何该找到樱子为理由杀了这位本就对英子不好的男朋友。 “你为什么选择在这里杀人呢?”高木警官温和敦厚的脸上,浮现出沉思和悲悯,他似乎碰触到了真相,“这里这么多人,你很容易被发现。” “对,”上野的目光里燃烧着烈火,“我就是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个男人是怎样的人渣!他打压她,辱骂她,让她怀了孩子又将她抛弃。我还要让更多的人知道樱子失踪了!” 嘶吼完,她的声音又似悲鸣:“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找到她的可能。” 空气仿佛凝滞住的阴云,此刻已无法流动。 诸伏亚纪子和降谷零不动声色地对视,他们想到了一个不好的方向。 柯南甚至比他们更加敏锐。他不远不近得跟着那位帮死者说话的男人,耳麦当中传来窃听器录出的讯息。 “对啊,本来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不知道怎么让那个女的发现了,我好像在那里看到了布朗拉,不知道是不是她?” 捕捉到了新酒名,柯南瞳孔变大,如临大敌。 本就已经怀疑安室透是波本,再来了一个布朗拉,他岂不是要被组织成员包围了? 话虽这么说,他并没有恐惧,滑板引擎声响起,燃起一串白烟,急促略过的声响就仿佛他焦急又激动的心情,他奔向阿笠博士家。 “灰原,你听说过布朗拉吗?” 灰原哀正在敲键盘的手顿住:“听过,是个军.火贩子。但你不用在他身上耗心神,他不算是个很大的威胁。”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拿钱干活,不算忠心。”她终于乐意施舍给工藤新一一个眼神,“他甚至是为了钱跳槽到组织的。” 柯南觉得有些新奇,没想到有这样的组织成员存在。 回到自己家去问冲矢昴,不,确切的说是赤井秀一,后者此时已经摘下了面具。 赤井先生笑而不语。 “怎么搞得这么神秘?那可是个组织成员啊赤井先生。还是说我不需要知道?” 这话说的很有深意,像是在暗示布朗拉是fbi的人。赤井秀一摇摇头:“boya,你应该自己去发掘。” 柯南是什么人?他最喜欢挑战有困难的事情。 一星期之内,他经历了从确认安室透是波本到确认波本是公安零组成员的过程。 于是他毫不客气:“安室哥哥,你认识布朗拉吗?” 降谷零表情毫无变化:“听说过,怎么了?” “我听说投毒案那天他也在。你不认识他吗?”柯南那双大眼睛里明晃晃写着你别拿我当小孩儿骗。 他叹了一口气:“认识嘛也算是认识,但他一个□□的,你查他干什么?” 降谷零其实是有点逗小孩儿的成分在,而且江户川柯南太聪明,虽说是同盟,他也不想直接把诸伏亚纪子等于布朗拉这个等式摆出来。 否则过不了两天柯南就要认识新公安成员了。 然而柯南不愧是天才侦探。两天后。他出现在了诸伏亚纪子的银楼,仰着天真又可爱的笑脸问她:“姐姐,我想给妈妈买一副耳环。你可以帮我选一选嘛?” 诸伏亚纪子也是身经百战的人,她面不改色地把他带去一楼,先介绍情况:“我这里的耳饰珍珠偏多,海水珍珠的价格要稍贵一点,柯南预算怎么样?” “我带了年玉钱,十万日元以下都可以。” 亚纪子为他精挑细选出了好几副珍珠耳环,边挑边讲解,好像不知道他是为何而来。最后总结说明:“你妈妈如果皮肤比较白的话,戴这副偏粉光的会很好看;如果她比较瘦的话,就适合小点位,像这样十以上的大点位更适合雍容一点的女士。” 柯南专心听讲,认真挑选了一副适合有希子女士的方框款珍珠耳钉,还真就买了。 买的过程当中问了亚纪子一堆诸如“姐姐什么时候打打耳洞?大学学的什么专业?审美怎么这么好?平时运不运动,喜欢哪些运动?日常爱好是什么?”之类的问题。 他故意用稚嫩可爱的童声说话,完全不惹人厌烦。 但是诸伏亚纪子知道他句句都是在套话,如果不小心谨慎,立马就会被推得一干二净;哪怕小心谨慎半真半假答,柯南其实也已经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小朋友背着小书包美美离开,不知道去向了哪一个能扒出她身份的地方。 他走后,门外的一位金发女郎正巧进来,“没想到你这地方还有小孩子来。” “之前吃饭时认识的小孩,”想到降谷零和贝尔摩德的约定,她刻意多说了两句;“也还挺可爱。就是不知道大人怎么敢放他自己一个人跑这么远。” “看来你也挺喜欢孩子的?”贝尔摩德在试探。 诸伏亚纪子实话实说,“我只是不讨厌可爱的孩子。” “确实。”在这点上他们能够达成一致。 这位可爱的孩子确实可爱,又过了两天,让他抓住了一个诸伏亚纪子降谷零都在咖啡厅,而且人很少的时候。 继叫破降谷零的公安身份之后,他又添一新力作。 “内内,”他拉着降谷零的衣摆,当着诸伏亚纪子的面:“安室哥哥和佐藤姐姐是青梅竹马吧?” 一瞬间,诸伏亚纪子觉得恍如隔世。 前世他也曾问过这句话。只不过那时候是问作为诸伏警官的她。 不知前世如何,但今生她恍然惊觉,现在已经以她和工藤新一为中心建立出了一个庞大的应对组织的关系网。公安和fbi ,她和mi6 ,赤井秀一一家,伊森本堂一家。以及或许前世不会这么早出现的赤井务武。 第80章 还有最重要的,平安活下来的好朋友们。 许许多多痛彻心扉的离别和遗憾在此生并未出现。 也揭开了一些前世不知道的谜团,比如卧底伊藤真理,比如降谷零的父亲。 她闭上眼睛平复思绪,在已经确认降谷零是公安的情况下,这个问题不可谓不巧妙。就算他们真是组织成员,小孩子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也情有可原。 而无论她是不是组织成员,如果她俩是青梅竹马,就完全可以跳过佐藤加奈是哪个组织成员。是正是恶。是哪个官方机构派出的人这些问题,直接确认她是友非敌。 降谷零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他弯腰平视对方,耐心十足:“柯南为什么会这样说呀?” 然而对于被拆穿身份的降谷零来讲,这话就等同于默认了,他没办法不认,这小子的聪明才智,来问他只不过是一个确认的流程。 诸伏亚纪子玩心大起,没等柯南回话。她蹲下身来温柔抚摸着柯南的脸,然后将手握在了他的脖子上,靠近她的耳畔,阴测测道:“你觉得呢,工藤新一?” 第62章 男孩瞳孔骤然一缩。 他并不意外自己的身份会被发现, 安室先生还有赤井先生或多或少已经有了猜测,但他没想到会被这位不太相熟的“组织成员”叫破真名。 诸伏亚纪子维持着吓人的神情继续逼视他,少年用极其天真的声音说:“姐姐,你认错人了吧?新一哥哥已经十七岁了哦。” 女人扯了下嘴唇, 皮笑肉不笑:“哦,是吗?那我去拜访一下兰小姐。” 话说到这份上就是不肯退让了,两双蓝眼睛对视着,少年忽然笑了,目光明亮锐利,抛去了伪装时的稚嫩童声,用一种沉稳成熟声音揭出她的身份:“警察厅外事情报部,国际犯罪组织对策科。没错吧,布朗拉?” 诸伏亚纪子觉得他或许在隔壁那个历史悠久的国家学习过变脸的技术。 看着眼前胸有成竹的少年,她感觉到一种诡异的欣慰,工藤新一的智商和洞察力恐怖如斯。既然能够叫降谷零属于零组,查到佐藤加奈此前卧底的组织与外事情报部的关联也就并不让人意外了。 她没有去问你怎么知道的,而是转了一个思路:“你的目的是什么呢?” 她仍然蹲在地上平视着小小少年,眼眸当中褪去了刻意吓人的成分,洞察世事的目光从她冰蓝色的眼眸中射出:“虽说在你眼里我们与你对立的可能性不足10%,但这种可能性毕竟存在。冒着生命危险跳到我面前,只为了确认你的猜测是否正确吗?” “我承认有好奇的成分, ”少年单手插兜停顿了一下,工藤新一从不否认自己作为侦探的冲动,他对真相的热忱也同样不可撼动,就像他和安室透说安室哥哥是坏人们的敌人时,也是抱着胸有成竹的把握前来进行确认。 但今天确实不太一样。他发现身边所有与黑衣组织为敌的各方成员都和这个女人关系匪浅。灰原说不用管她;赤井先生完全不担心,让他自己去查;水无怜奈也隐晦透露出了一些对她的信任;佐藤警官觉得他看着眼熟;现在这位代表日本公安的安室先生更是和她关系匪浅。 他早已知道凭自己的力量对抗组织很难,各方也有自己的利益取舍。但如果能有一个和他一样与各方都有联络的人去促成一定限度的合作,那么应当会有意料之外的惊喜。 少年稚嫩的脸上有着势不可挡的锐气,他斩钉截铁开口道:“但我今天来想和你交换情报。” 当然,把自己的身份抖露出来属实是意料之外了。 * 灰原哀最近心情不错,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在她第五次无意识地哼起歌谣时,柯南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灰原,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女孩浅笑:“最值得高兴的事。” “喂喂,你这说了等于没说啊。”男孩翻了个白眼。 少女继续哼歌不理人,这倒是勾起了侦探的兴致,他开始在脑海中搜寻最近新发生的事情,灰原前两天去见了赤井先生,当时没表现出什么,后来神神秘秘出去不知道见了谁,回来就一副开心的样子。 总不能是……别说,还真有可能是那个猜测。少年露出自信的微笑:“冲矢先生带来的好消息吗?” 小哀斜睨着他:“别装了大侦探,隔壁那位已经承认了。” 柯南干笑了两声,他不是故意隐瞒,但是这种复杂的关系实在是不应该由第三个人解剖。 “这么说来,是你姐姐的事情?”他在心中揣测良久,十拿九稳之后才问出这个问题。毕竟如果不是,只能徒增伤悲。 灰原点头,抿一口红茶:“还要多谢最近被你拼命调查的那位。” 诸伏亚纪子将宫野明美带回银楼本来就是怕有人因为赤井秀一的事情找麻烦,没想到趁她没在国的时候,琴酒还是发难了。 宫野明美非常敏锐,她接到那个消息的时候,立即联系了布朗拉。不过如琴酒所料,她在英国忙得焦头烂额,就算有心也无力回来,所以解决问题只能联系另外的人。 她知道赤井秀一身份暴露时曾经给诸伏景光发过一条消息,请求苏格兰在必要的时候是以援手。但……女人转动着手中的钢笔,心想,谁捅的篓子,应该由谁来收拾。 于是大洋彼岸的fbi探员接到了这样的消息。 “琴酒要对你前女友下手了。你制造的麻烦你自己解决。” 所以电话亭里那句谢谢不只是为了父亲的事情,也为了曾经的爱人。 回日本后,赤井秀一和宫野明美维持着一种诡异的默契。两个人不会有太多私下的交流,一个人是东都大学的研究生,另一个人则是某家宠物店的店员,都用着新的脸,不过每次她过来见面时,都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仍然浅笑仍然温柔,而赤井秀一则用冲矢昴的人设关心对方或者闲聊两句。 至于过去的事情,他们始终闭口不谈。或许是已经释怀了——在赤井行动前夕向她自爆身份的那一刻,所有的欺骗,所有的真情和假意,宫野明美就已然释怀了。 至于冲矢昴这张温柔的脸背后的赤井秀一究竟有何种坎坷的心路历程,就不得而知了。 另外一对曾经的爱人状态与他们不太相同。两人从工藤宅出门后坐到了同一辆车上。 “工藤新一,”降谷零意味不明地轻笑,“组织的手段居然已经到了这种境地。” 他猜测过这孩子和工藤新一之间的关联。但没想到竟然真是如此。而刚从英国回来的亚纪子居然比他更斩钉截铁,这不得不让人心生疑惑。 但他没有贸然询问。 旁边的女人还在消化这些信息,她坐在副驾驶位上神色冷淡,听到降谷零的话之后还应了一声:“远比我们想象得要复杂的多。那孩子看到的只是信息本身,”她侧过头,眼神一厉,“你在零课,应该比我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降谷零的手指敲敲方向盘,沉声应是:“确实,我们有一场硬仗要打。” 刚刚江户川柯南给他们分析了有关于乌丸家族的推测。孩子不清楚,但作为公安内部人员,他们知道现在任上某几位大臣都和这个家族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第81章 两人分头行动。降谷零回到零组秘密探查实验室和boss背后的情况,诸伏亚纪子则回到安全屋在暗网收集各路高官的消息,并试图以私人的方式联系ciami6等组织。 过了几天,她发现了一个事。 降谷正雄的政敌正是那位前些天刚刚落马的财政大臣本上——这是他们新查出来的消息,此前爷爷只是用政敌这个说法一笔带过。而现在在重重的迷雾当中,她发现此人下台事件背后有另一个势力的推动,而背后最明显的人是前任首相大冈家。 她坐在电脑前静静想了一番,屏幕当中倒映着女人平静沉思的容颜。 大冈家……风见裕也的同期伊织无我辞去公安职务后,似乎就是去了那里。某天交接情报的时候,她听风见裕也谈起过。想到此处。亚纪子熟练点开和降谷零的对话框,恰在此时,对方的消息仿佛心有灵犀一样,同时出现在了屏幕上。 【有重要消息。申请面谈。 】 亚纪子不由得会心一笑,有什么东西变得和从前不同了。 近期由于工作需要,他们交往十分密切。甚至是只有他们彼此能够成为对方最亲密的战友,因为警察厅的长官无法让人信任,别人也无法插进这样密切的沟通中,哦当然,诸伏景光不算别人。 【来吧,我在家。 】 20分钟后降谷零拎着一大袋东西出现在她门前。诸伏亚纪子眉毛轻挑,“你是来谈工作的还是来野餐的?” 金发青年露出暖洋洋的笑容:“没吃晚饭,路上碰到就顺便买了一些,边吃边聊。” 诸伏亚纪子也回给他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转身进门。 懒得拆穿他。 三丁目的铜锣烧,隔壁镇的小蛋糕,东都大学附近的炸鸡,都是她喜欢吃的,根本不在同一条路上,哪儿来的什么顺便? 降谷零也知道她知道,但是心照不宣。 “我查到了东京几个实验室的具体位置。”降谷零熟练地将食物在茶几上一字摆开。此时公安的身份和安室透的身份居然完美融合到了一起。 他们俩相对而坐,中间是茶几,亚纪子在沙发上,他在椅子上。降谷零抬起眼眸,“还有boss的某个常用据点。” 诸伏亚纪子慌忙把嘴里东西咽下去:“你怎么知道的?!” 金华青年此刻显出两分不情不愿的神色:“工藤新一和他那个好搭档查到的。” “谁?是住在他家那个粉色头发的男人吗?我觉得他看起来就不是一般人。”诸伏亚纪子自顾自说下去:“他也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吧,应该不是咱们的同事?” 降谷零硬邦邦截断她的话,“他是赤井秀一。” “诶?!”这回亚纪子是真的惊讶了,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一切都合理了起来。 她露出了真心实意的微笑,“我就说他不能死的,那么草率死在自己人手里可太讽刺了。” “你还挺高兴。”降谷零绷着脸,不咸不淡的冒出这样一句话。 诸伏亚纪子心中隐隐有些异样的感觉,她理所当然道:“好歹也是拥有共同敌人的同伴,多了一颗银色子弹我不该高兴吗?” “怎么了?”黑色长发的女人低下头,用勺子信手挖了一块小蛋糕,并不看他,声音很轻:“你吃醋了?” 降谷零差点儿不由自主地“嗯”出来,意识到她说了什么之后直接把震惊和无措写在了脸上,本来就长着一张娃娃脸,现在他无所适从的样子显得分外鲜活有趣,富有年轻的活力。 他说话都变得磕磕巴巴的:“我,你……” 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划过了很多想法。他非常了解自己的青梅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如果不喜欢一个人,绝对不会给他任何希望,如若挑明这个人的感情也只会是为了拒绝,但现在的情形显然不是这样。 现在更像是在逗弄他。 女人在对面清清浅浅弯起了眉眼,不同于小时候的大笑,她只是露出了这样微小的表情,但就让人感觉到她很开心。 降谷零不忍去破坏这样的场景。他现在变了许多,他不再以自己的想法为先,强行将自己的想法灌输给对方。他也不像从前一样一定要知道对方的所思所想,更不会掩盖自己的想法强行嘴硬。对现在的他来说,只要亚纪子平安,只要她开心,把他当成什么样的角色其实并不重要。朋友也好,战友也好,都不要紧。 于是他勾起了一个微笑承认得坦坦荡荡:“是啊,不过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明白,”亚纪子自然地收起笑容,“应该还有别的消息吧?” “贝尔摩德可能是boss的女儿。” “啊?这不令人意外,海莲娜也是。” “她还是boss的实验体。” 诸伏亚纪子仍不觉得意外,不过她想到了,“海莲娜也是,就是年龄差的有点多。” 降谷零的表情更加复杂,“不,我是说贝尔摩德是他制造的女儿。” “什么?当年的胚胎技术这么发达吗?不对, boss是日本人吧?”怎么能生出来一个纯美国人呢? “也不是,我们怀疑组织利用脑电技术将boss女儿的意识放进了这具身体里,在真正的温亚德十几岁的时候。但是只有她一个人成功了,所以她是唯一的最宝贵的实验体。” “天呐,那50多年前就有这样的技术了吗?就算只是个例,这么多年下去也应该能够将这个技术完善了吧。”诸伏亚纪子觉得自己在听鬼故事,这听起来很像科技版的借尸还魂。作为一个重生而来的人她更加觉得不寒而栗,充满了怪异的感觉。 “我们也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情报是宫野前天从她父母的遗物中找到的一个实验记录,我们做了如此的拼凑和推测。”降谷零支起双手托着下巴,这样的姿势让他看上去格外的放松和乖巧。 “我也去试探过她,她确实对此讳莫如深。并且我们达成了交易,如果她杀我,这个秘密就会在我死的那一刻被放出去。我替她保密,而我要帮助她保护那两个孩子。” “原来是这样。”诸伏亚纪子摁了两下脑袋,她觉得头有些痛。 “我这边查到的东西发到你邮箱了,请风见去试探一下?” “没问题,风见办这些事情向来很靠谱。” “他确实很令人放心,难为在你这样的魔鬼上司手下还能保持心理健康。”诸伏亚纪子已经靠到沙发上,看起来有些困倦。 降谷零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魔鬼诸伏的名号也很响亮,不遑多让。” 这个人是怎么能用这种委屈无辜的表情说出反击调侃的话的呢?诸伏亚纪子心想。 她眼皮渐渐合上又缓缓睁开,嘴里咕哝着:“我可不像你……” 说着说着女人的眼睛彻底闭上,呼吸渐渐变得平缓,她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降谷零轻轻的托着她肩膀和脖子,将她放到沙发靠枕上平躺。不知道是由于他的动作足够轻,还是因为亚纪子对眼前的人太过信任,她竟然没有醒。 降谷零坐在旁边在椅子上轻抚了她黑色的长发,他用目光描摹着她的眉眼,微微俯下身去又停住。 他想亲吻她的额头,但是他停下了。 第82章 没有立场,没有资格,太过逾越。 时至今日。他再次深刻体会到自己曾经做的事情是多么离谱。一句话,一个决定,切断了两个人的感情。 过往的诸伏亚纪子和诸伏景光以及现在的降谷零一同嘲笑当年的他:看吧,当时你想没想过会有今天?看吧,你果然后悔了。 于是他就这样坐在这里看她安然的睡颜,心满意足和悔恨交加两种看似相反的情绪在他心里纠缠着。 一刻钟后,尖锐的手机铃声响起,看了一眼来电提示,他走去阳台接电话。 “什么?!”降谷零的声调突然拔高,回头看一眼果然惊醒了亚纪子。 诸伏亚纪子睡眼迷茫,投去询问的目光,他抽空告诉她是风见。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 电话挂断,金发男人面色凝重,像是如临大敌,又像有隐忍许久的计划蓄势待发,他抬头沉声道:“ boss不见了。” 第63章 诸伏亚纪子小睡过后已经切回严阵以待的模式,她静待着降谷零的解释。 “风见刚才说boss不见了。现在已知道boss的藏身地点,他监视那边,看到有人形色慌乱, 找了个人跟上听说了这个消息。” 铲除黑衣组织当然不是直接从家里把boss逮捕就可以了。他们在没有掌握足够扭转局面的证据之前自然不能轻举妄动。 降谷零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邮件, “hiro和琴酒一起出任务,偶然发现琴酒跟朗姆打电话,隐约听说关于boss的事情,同样的情况” ” boss怎么还能不见呢?”诸伏亚纪子则关注点却不同, “为什么能让他知道?琴酒一向谨慎,会不会有诈?”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一切似乎都太过巧合, 以boss的能力这些事情完全有可能不为人知。” 未等他们推出所以然, 波本和布朗拉分别接到了组织的任务。波本被派去追踪联合国新出的人脸识别系统,布朗拉则被派去和苏格兰一起监视某位议员的动向——命令下达时,琴酒声称只要发现议员有报警或传递消息的情况,格杀勿论。 布朗拉和那位狙击手一起坐在议员家对面某间高层套房,耳麦中传递着议员紧张的声音。 “我要完了,可是你让我怎么办?连那几个人都没能摆脱掉他们,我又怎么能做到呢?” 兄妹两人对视, 看来议员知道的事情不少。不过当组织boss等于乌丸家族的等式揭露出之后, 许多事情就变得格外清晰了。 诸伏景光:“乌丸集团掌握着医疗界的半壁江山,厚生劳动省的省长是和他们家是姻亲。” “那位家主如果活着应该已经有150多岁了吧?”诸伏亚纪子没放过望远镜中的每一幕,但她可以一心二用。 “是啊,长生不老, 逆转时间的洪流让死者复生……只是他们所求的并非复生而已,权势,力量, 整个犯罪帝国……” 联想到最近愈发白热化的大选,诸伏亚纪子深觉哥哥说的非常有道理,活着不是他们的终极追求,权利才是。 渐渐的,那边声音淡去了。这位议员进了洗澡间。亚纪子坐在床上,景光则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声音温和,“说点轻松的事情吧。最近你们俩状态不错,还好吗?” 亚纪子给自己找了一个靠垫垫在身后,很像小时候闲聊,“还好,不过我也没有什么时间去想这些事情。” “那结束之后呢?”听出她的这些事指的不是事情本身,而是感情何去何从。诸伏景光非常同意她的“没有时间”,让自己的好兄弟多吃点苦头是件好事。 不过过作为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们的人,他能明显感觉到两个人在往更加自然的方向发展。她自己可能不知道,但是作为旁观者,他察觉到最近他们都松弛了许多。这种松弛不会影响工作,但是在感情上真的和从前很不一样,让人很……安心。 当哥哥的说话一针见血:“你还喜欢他。”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呀,哥哥。”亚纪子也在回顾自己这些年的心路历程。 几年前和降谷零说“我放弃了”的时候是真的放弃了,说是不喜欢也确实有一段时间是真的不喜欢了,但是当这个人重新出现在面前,以自己最希望的方式来对待自己,隐隐表现出认真尊重和难以克制的喜欢的时候,她的心里难免掀起波澜。 “但是哥你放心,还不是时候。” “我能问问,你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诸伏亚纪子看一下兄长的眼睛,从中她看到了温柔理解还有想要了解她的心。 “嗯……最开始的时候我想要并肩作战。当这个目标达成后,我想要让他不要再干涉我的决定。当他连这点也做到了之后,我想……” 她有点不好意思了,转念一想也没有什么。她给了自己一个笑容,但是目光又有些茫然,因为此前从来没有深想到这个程度,她和降谷零也从来没有探讨过这方面的话题,不过她还是认清了自己:“我想让他需要我。” 想到这些年的种种心路历程,她发现自己曾经最在乎最介意的一件事情就与此相关。上辈子发现安室透的这个角色时这种想法到达了顶峰。 为什么她困在这些陈年旧事和感情当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以泪洗面难以自持,而他却可以抛却一切情愫,像钢铁一样坚毅,同时还能扮演好一个又一个和他不一样的人设? 在降谷零挂着安室透的笑容看向她的时候,诸伏亚纪子一次次在想:你心里在想什么呢?你是否得偿所愿了呢? 你果然不需要我,也不需要爱情。 那曾经的一切又算什么? 兄长上挑的蓝眼睛再次像阳光下的深海一样温暖的包裹住她的情绪:“很辛苦吧?在这些年,还有哪些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恍然间亚纪子意识到了这句“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指的是什么。 他知道了。 诸伏亚纪子怔怔望着她的兄长。 他似乎完全没有打算戳破,只是温和他给她倒了一杯水。告诉她:“都会好起来的。” 江户川柯南现在觉得不太好,他感觉自己遇到了大麻烦。但他也感觉自己血液在沸腾,离那名为真相的宝藏只差临门一脚。 他坐在曾经属于他父亲的书房的桌子后推演进来的种种。 那个由老太太推着的长相诡异的一岁小孩,他露出诡异的笑容这幅画面在他脑海当中挥之不去。 隔壁虎视眈眈的寿司店老板最近做的事情越发的…… 若狭老师的一只眼睛仿佛看不见,而她似乎和赤井家有什么渊源…… 还有那位赤井先生用望远镜看到的,在外面暗中窥视的带着呼吸机的老人…… 他同样得到了boss不见了的消息,但目前消息太少,难以断定真相。 如果想要组织内部不动荡,那么将失踪的消息发出来显然不是一个好的想法。 也许是boss的实验成功了,他终于可以逆转时间的洪流了,又或是他的实验彻底失败,完全死掉了? 此时东都的新闻正在播报一件举国瞩目的事情:“本次首相竞选中,年仅38岁的议员横空出世,据说他是商界和政界共同的新起之秀……” 第83章 诸伏亚纪子没有太过注意新闻消息,因为那位议员开始动作了。他并没有选择报警,也没有选择做别的事情,而是在电视机前拧开一个瓶子,将其中的药尽数吞下去。 诸伏亚纪子拎起手机立刻打给了自己的部下,同时苏格兰面色冷静直接将此事报给了琴酒。 无力相救且与自己的任务相违背。 他们对于这种事情依然适应,因为经历了太多太多。 诸伏亚纪子再次走在回安全屋的小路上。 她穿得不多,适度的寒冷有助于保持冷静。但旁边走来了一位儒雅帅气的男士,他将外套披在她身上,险些被她擒拿,不过这人太灵敏了,居然能够躲过她…… 男人用一种完全不让人讨厌但又过分亲近的语气说:“这位美丽的女士,如此寒冷的天气穿这么少很容易感冒的。” 在无人的拐角处,她驻足静静看了男人几秒钟:“怪盗基德。” “我来给你送新消息,”他褪去了伪装,“关于潘多拉。” “我们进去说。” “我已经找到了它的位置。”少年干脆利落道。 “在哪里?”诸伏亚纪子面上不显,心里想着:不对啊,上辈子可没有听说过怪盗基德揭破某个黑暗组织或者金盆洗手的新闻啊。 “这我还不能告诉你。因为位置不是固定的。” “那你来是想?” “不是说好了吗?要互相交流情报。”少年轻笑着。 “没有【互相】”诸伏亚纪子将后两个字咬的很重。 少年这时反而显露出了一种无所谓的态度,耸耸肩表示随你:“还要感谢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诸伏亚纪子疑惑? “那天我注意到了你在跟着我的时候一直在盯着一个站在转角的男人,对不对?” “是,”诸伏亚纪子对此印象深刻,“每次他都出现在与宝石有关的现场。怎么了?难道是那个组织的首脑?” “不,”黑羽快斗表情复杂,“恰恰相反。” 第64章 诸伏亚纪子静静等待少年解释。 黑羽快斗在心中挣扎良久,最后还是选了不那么直白的措辞:“是我一直崇敬的人,他一直在追查那个组织。” “对你来说也算失而复得?”女人心念一转,从男孩的语气态度中做出肯定的判断。 少年默认了。 “那块宝石属于松原家, 他们似乎并没有把它当做藏品, 而是正常使用,所以位置不确定。” “松原家?”诸伏亚纪子思忖, “是那个医学世家?” “没错。”少年徐徐道来,“松原家世代行医,以济世救人为宗旨,产业庞大,经常投身慈善工作,正义感十足, 50年前他们家族最有前途的一位科学家神秘失踪,此后这家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 “我念书的时有所耳闻。据你观察果然如此吗?他们有这样的宝石还能始终保持初心?是他没有将宝石当回事,还是他们并不知道宝石传说中的作用?” 少年在心中咀嚼了那句“念书时听说过”,将其默默埋在心里,他严肃回答:“从我对松原家族和家书记载看来,他们确实职业道德良好。” “你打算直接偷吗?” 少年显露出几分轻微的纠结:“我在想如何在不牵连他们家的情况下销毁宝石。” 这里的不牵连自然是避免组织伤害松原家。 “所以现在只有你发现宝石所在, 组织的人还没有注意?” “很难说。”少年有些许忧心, “我给他们家人帮了个忙, 恰好听说宝石的事。再加上……”他欲言又止, “再加上那个人的情报。” 一瞬间诸伏亚纪子福至心灵, 她确定“那个人”和年轻的怪盗有何关系了,因为少年这样子活像和父亲闹别扭的小孩。 “你们联络了哪些官方成员?” 男孩微微睁圆他的蓝眼睛,似乎在惊讶对方身为极.道组织成员怎么能明目张胆问出这句话。 却见女人眉毛轻挑,胸有成竹信誓旦旦:“你不是猜到了吗?你调查过我,不止一次。” 少年讪笑:“我确实是调查过,但也还没有确定,你藏得太深了,不过有时候查不到反而意味着一些答案。” 黑羽快斗向来是个直觉系,比如从刚刚在谈话中,他就猜测女人学习的是医学相关专业。 两人对此心照不宣。黑羽快斗于是说:“国际刑警组织。他们或许会借此做一场请君入瓮的大戏。”国际刑警计划在组织杀手取宝石时将其逮捕,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全部组织成员和老巢。 仍是由怪盗基德进行偷盗,然而这次并不是一场声势浩大的魔术秀。 少年身着夜行衣秘密潜入松原家中,一副终于找到真正的潘多拉生怕被组织成员发现的样子。可杀手组织总是异常“灵敏”,他们发现了宝石所在。 就在少年对着月光细细端详时, snake的枪响了。 怪盗基德应声倒地,手中的宝石掉落到地上时闪着诡异的深蓝色的光辉。杀手将它捡起对着月光,果然在里面看到了心型的红色宝石,像血一样的颜色升腾交织在一起。 此时月光下另一位魔术师翩然而至,黑色的斗篷随风猎猎作响,他轻轻抱起少年,在枪林弹雨当中随便一挥手便离开,已经得到宝石的人自然也无心去追,只是部下会有交流:“怪盗黑鸦和基德什么关系?” 空中的少年睁开了一只眼睛,神态放松完全不像中弹了的样子。他没好气地说:“怎么非得制造一个这么逊的收尾?” 怪盗黑鸦抱着少年在空中平稳飞翔,语气平和声音理智:“这样才能让他们深信不疑嘛。” “你这回出现的倒是快。”这话怎么听都有点酸。 “应该的,再不出来你恐怕一周不跟我说话。” 回应他的是少年外强中干的一声轻哼。 男人下一句话却格外郑重:“让你难过,我很抱歉。” 一代怪盗基德如是说。 于是威名赫赫的动物园组织就在这一颗假宝石的诱惑之下自乱阵脚,接连踏入多个精妙的陷阱,被国际刑警组织和一对父子以雷霆之势重创,元气大伤。 之后两代基德又继续奔走在扫除残党的道路上,直至彻底终结。 不过亚纪子没有想到,请君入瓮的对象居然还包括她自己。 琴酒的消息:【去找真宝石,boss的命令。 】 事实上boss只信奉自己的科学研究,并不真指望能从死对头的手里挖出些什么,但既然是死对头,他当然不想让对方如愿。 诸伏亚纪子不得不让浅井走公安的路子与国际刑警组织进行合作,否则很有可能面临与自己人兵戎相见的情况。 而更令她感到震惊的是,组织居然知道宝石不是真的。说明还有另外的人在暗中盯着杀手组织。 她利用银楼的消息网络装作自己在认真打探,种种迹象正如她所料,真正的宝石在国际刑警组织手里,并未归还松原家。没有拿到宝石自然不能轻易言败,她决定亲自走一趟来交差。 可是国际刑警组织传给浅井的消息却说…… 第84章 真正的宝石在市政大厅档案室。 霎时间冷意遍布四肢百骸。 “诸伏警官?”浅井不解。 “没什么,你继续。”她克制住不祥的预感,静听消息。 “…… icpo说为方便合作,将潘多拉放在了松原家在市政厅的档案柜。” 久违的心慌感袭上心头,所谓的逆转时间的宝物恰恰在上辈子的埋骨之处,诸伏亚纪子本能地认为这是命运的安排,某种不详的安排…… “另外您让我查的事情有消息了,降谷律师确实死于谋杀,因为他查到了组织的犯罪证据和潘多拉的用途,详细信息我已整理成档案,稍后给您邮箱。当年降谷大人委托的人……被当时那任snake收买,之后潜逃国外。” 命运之轮不停转动着,诸伏亚纪子想到殒命时那个奇怪的声音——“一切本不该如此”,可如今看来,却是未必。 她不动声色道:“好,我知道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按先前的安排,如果联系不到我就找降谷先生,你多保重。” 夜晚的空气泛着寒意,秋风瑟瑟中她独自一人在街上漫步,试图用这段独处的时间让自己更加清醒。思维仍旧不停的运转着,组织的任务,公安的任务,银楼的证据,交易往来,人事关系,海莲娜和组织的关联, boss可能的去向和失踪的原因等等都愈加清晰,以及…… icpo将东西放在市政大厅,明面上看是大隐隐于市,实际上还是个陷阱——若不想让人找到,在总部藏好便是,若觉得动物园已灭,宝石没有价值,还给松原家才对,特意放在安保不严的市政大厅显然是为了甩锅给她,如若真被人抢走或出现意外,那就是公安的责任了, icpo不牵扯监管不严的罪名。 顺便还能将黑衣组织或者动物园残党一网打尽。 再往深想一层……亚纪子拿出手机,静静看着新接到的邮件,果不其然,用黑衣组织的人脉也能查到宝石在市政大厅的消息。 她甚至可以怀疑,组织安插的钉子不在杀手组织,而在icpo。 “笃笃笃。” 降谷零家房门被敲醒。他应声而来,从猫眼看清来人后立马打开大门请亚纪子进来,一双紫色眼眸含着担忧:“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晚过来?” 她把整个屋子用仪器扫了一遍,转身端端正正的坐到沙发上:“ icpo故意将潘多拉放到了市政大厅,组织要我过去抢,我怀疑icpo有卧底。” 降谷零不知道地点对于亚纪子的意义,这几句话在他心里意味着她时刻有暴露的风险,看她仍然沉静的样子,他无端心慌。 金发青年坐到她身边,他早已和当年不同,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对方。 他向前微微俯身:“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揪出卧底。”诸伏亚纪子并不客气,她完全将降谷零当做可靠的战友和伙伴,“如果我出了意外,确保宝石不要落到组织手里,后续一切浅井会联络你。” 太平静了,平静得像是在交代后事。 降谷零感觉心悸,诸伏亚纪子静静望着他的眼眸,从中读出了无尽的担忧。 她探身轻靠到他肩膀,给他一个朋友式的拥抱,“如果我没能回来……” “别说这样的话。” 青年不容拒绝地截住话头,可对方铁了心:“听我说,如果我回不来,晚些告诉我父母,让我哥哥保重自己,你也是。” 她拉回正常对视的距离:“不要责怪自己,我不是因你们而死,而是为我的使命。” 降谷零终于体会到角色置换的感觉。 青年紧紧箍住心上人的肩膀,声音很轻,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直白地说出来:“你不能抱着这样的决心去应对——” 语气很克制,但似控诉,也似哀求。 他把人拉进怀里,脸贴在她颈窝:“我不能没有你。” 诸伏亚纪子心中震荡。两个人的感情历来是水到渠成,他从未展现过这样害怕失去的一面,甚至没来由地觉得他像被人抛弃的小猫。 前世今生的委屈纷涌而至,她没有哭泣,声音轻的像羽毛,语调偏偏冷静得很:“是你先不要我的。” “是我的错。”降谷零承认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我后悔了,特别后悔。” “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我会为了你们活着回来的。”她终于展颜,从他的怀里退出,奔赴属于自己的命运。 然而世事终难料。 第65章 工藤宅彻底成为fbi组织的联络点,经过日本公安、 fbi 、 cia 、 mi6的联合搜查,组织的关键窝点已被摸清,公安总指挥命令众人凌晨收网。 此时是东京时间21点, 诸伏亚纪子刚刚从降谷零家离开半小时, 她同样接到了田中胜的命令。 【按原先计划寻找潘多拉,后续事情再联络。 】 收网时按理说正是缺人手的时候, 却要让她把【组织】的任务优先完成…… 联想到田中胜从前的一系列操作和最近的命令,诸伏亚纪子决定转道先去另一个地方。 工藤宅的电视始终作为背景播放新闻。 “米花市晚间快讯:经参众两院与民众投票,前议员姊小路和彦在此次首相选举中胜出,将接任霓虹内阁总理大臣……” “是那位38岁的候选人吗?”江户川柯南走到父亲身边, 小说家仍是一副沉思者的模样。却及时回复儿子的每一个问题:“没错, 是贵族出身的前任议员。” “这个姓氏好像在哪儿听过……”柯南摸下巴沉思着,想了许久都没想起,他摇摇头,“算了,您有没有觉得公安的任务太仓促了?” 工藤优作颔首,“组织boss没找到终究是个隐患。但公安下命令本就无需我们同意。” 孩子眼中划过凝重, “不会是……” 工藤先生手指交叉支在桌案上, 正色道:“就怕是。” “明天你先……”工藤优作正预备商定明天的计划, 柯南的手机铃声响起了, 对面是那位公安警察的声音:“毛利家出事了, 我在你家门口。” 柯南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 父亲点头应允,于是他飞快出门。 “什么情况?”太过紧张,到家门的路都让他跑得气喘吁吁。 “一家三口全部失踪,妃律师也联系不上,屋内没有打斗痕迹。” 在这节骨眼上失踪, 工藤新一不做他想,更何况他知道今天毛利家的安排是在家吃火锅。 马自达风驰电掣奔向事务所,风见裕也正在此处勘察。柯南将全屋扫视一遍:“火锅煮到一半又添了碗筷,是来了熟悉的客人。餐具都在原位,是她亲自收拾的厨房。” 毛利兰有个小习惯,洗碗布用完不会放在装洗碗布的盒子里,而是直接挂到阳台晾起来,可见来人在毛利家吃完了饭才离开。 视线扫到墙角,连鞋子摆放的方式都和以往一样。 “我知道了。” 见他如此胸有成竹的态度,降谷零也想到了同样的人,还没等他回复柯南的电话就已经拨出:“小兰不见了。” “ oh , baby ,这么快就发现了?”对面的金发美人仿佛早就在等他的电话了。 第85章 知道是贝尔摩德,柯南反而没有那么慌张:“你把她藏哪去了?” “看邮箱吧。” 【冲绳久米岛町三丁目12号】 ? !这地方好,从东京根本就没有直达的航班,就算直升机过去也要三四个小时。 “她派直升机送走的。”降谷零说出了他的心声。 “贝尔摩德想让我离开东京,”少年眸光一闪,“降谷先生,警视厅可以派直升机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真的要走?” “对。”这是赤裸裸的阳谋,调虎离山,但他不可能不亲自去。 他们再次坐上马自达,金发青年不禁感慨,“爱情的力量真伟大啊”* 少年的手丝毫没有停歇在给某个人编辑简讯,嘴上直接调侃回去:“你和佐藤姐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降谷零瞬间噎住,“青梅竹马的……” 想了想还是直白承认:“前男女朋友。” 少年轻扯唇角,“果然如此。” 金发青年只得摇头叹气,“有担当是好事,但替人做决定会酿成悲剧,”他语气郑重:“别学我。” 工藤新一心中一悚。 未及深思便收到某条信息,他皱起眉头回复,一心二用向公安警察道出他的想法:“我妈妈和沙朗有些渊源。她对我和兰很手下留情,我怀疑她不是想让我离开那么简单,重点在于她不想让我参加明天的行动。” 红灯亮起,两人抽空对视,降谷零紫色的眼眸渐渐凝住:“你的意思是?” “她不想让我出现在某人的视线内。” * 少年离开了东京,降谷零掉头回到警察厅面见上司。 “管理官,boss的真实身份和落脚处未明,收网时是否……” 黑田兵卫抬手止住他的话,整个人陷在一种沉重的感觉中,仅剩的眼睛传递着深意:“这是上面的意思。部长从别处接到了消息,确认组织boss就是已故的乌丸莲耶,长期依靠呼吸机和各类营养液维持生命,一应事务实际有由朗姆代持。” 这倒也不是说不通,但…… “名为失踪,实为过世?”降谷零几乎要气笑了,他在组织刀头舔血这么多年,最后告诉他boss竟然是个植物人,他怎么可能相信? “管理官,您知道的,……” “降谷,”黑田强硬地截住他的话头,话语重了三分,斩钉截铁,“你更该明白。” “我不明白。”一向循规蹈矩的降谷零难得展现出青春时代热血执着的一面,他一字一句皆知地有声,“我们的无数牺牲流血为的是彻底的安宁和太平,灰色永远不能替代纯白——” “够了。”黑田兵卫的茶杯重重撂在桌子上,“军.火线,非法交易,地下钱庄都已经有人负责,实验室本是防卫大臣直属,你和诸伏伏去看着办,别让我失望。” 他立刻读懂了上司的意思,刚要欣喜却马上听到:“但是,公安部从没给你下过这个命令,”身经百战的公安警察语速慢了下来,“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并且可以接受吗?” 降谷零一秒钟都没多等,立正敬礼:“我接受。” 更深露重,各路人马已经开始围剿,警视厅负责在明面上的那些,特工们还不能将身份暴露,于是担任指挥官幕后部署,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在港口擦身而过,微微颔首,交换了眼神,然后去向不同的地方。 市政大厅里,田中胜的邮件像雪片一样飞来。 【找到了吗? 】 【是真的吗? 】 【带回来。 】 诸伏亚纪子没有理会,她近乎本能地摸到前世发现炸弹的那个盒子,旁边写着【松原】。 打开之后,婴儿拳头大的蓝色宝石折射着绚丽的活彩,白色的墙壁上凭空出现了投影。 一串密密麻麻的实验数据飞快从眼前闪过,诸伏亚纪子立即拿起手机拍摄,越看越惊骇。她本以为宝石的传说是假的,哪怕作用是真的,她也以为宝石中有药物,没想到这是真正的科技手段。 实验数据之后是大串dna分析和家族血缘关系图谱,越看越熟悉。就是在海莲娜那里见过的东西,与那个将人克隆的实验的数据高度相似。她开始疑惑,这明明是动物园组织苦苦追寻的宝石,为什么会和黑衣组织有关系? 莫非这其实是松原家的技术? 有一点毫无疑问,这是和上辈子的诺亚方舟类似但比它更厉害的能自我成长的人工智能,主机不一定在此处。 画面一转,又变成了监控,是某实验室中控室的电脑主机,电脑的屏幕上显示着繁杂的数据:一个成年男人的身体情况、脑电波状态以及心脏脉搏等。 在“实验进行中”的标识旁是潘多拉宝石的缩小图标,就像入侵的病毒与实验相连。 上辈子死前听过的无机质的声音响起:“阔别已久的命定之人啊,你因我而重来,要正义,还是要活下去?” 没想到这会说话,诸伏亚纪子愣了两秒,试探着开口:“我该怎样称呼你?是你让我重生的?” “是我。”电子音在与她对话,“将你带回来和控制乌丸家的实验都需要极大的能量。自松原家没落至今,我的能量一天比一天少,维持0号实验体诸伏亚纪子的生命和销毁乌丸家正在进行的实验,二选一。” 诸伏亚纪子认为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她抬起眼眸:“你要销毁的实验指什么?” “no.307,正在进行中,第二代意识交换实验。” “实验对象是?” “乌丸——滴滴——能量不足,无法探查。” 亲人朋友爱人一个个从诸伏亚纪子眼前划过,而她的手像持手术刀时一样稳稳落在了“销毁”的按钮上。 白光亮起,她彻底失去意识。 一分钟前,组织某实验室。 诸伏景光与婴儿床上的幼童对视。它看上去只有一岁,黑洞洞的双眼没有任何神采,苏格兰本人也阴沉得更胜往日,他面无表情将孩子拎出来,但孩子双眼突然闭上。 东方天将晓,橙红色的微光似乎要冲破黑暗到达地平线上。 一夜间,霓虹与世界各国的地下世界充满了硝烟与火光,组织成员死的死逃的逃被抓的被抓,留下一笔错综复杂的烂账。 无论成败,无论生死,太阳终要照常升起,日光已经在拥抱人们的脸庞。 警察厅总指挥命令:任务完成,终止调查。 第66章 “君度、白兰地、玛格丽特、朗姆都已收押,没有找到琴酒和贝尔摩德。东京、京都、群马县所有实验室走私窝点、地下训练场、赌场、军.火库皆已取缔,英国美国的主阵地交由当地官方部门掌控。可以说此次行动非常顺利。”风见裕也在安全屋向两位上司汇报工作进展,不知为何,这对卧底兄弟看上去仍是忧心忡忡。 “参议院的炸弹也被机动队处理干净, 现在只剩收尾。” “好,风见, 你回去吧。从现在开始不用联系我们,做好后续工作。”降谷零脸上看不到半点喜色。 严肃的公安警察部下虽然心有疑问, 但仍然照做。 诸伏景光待风见走后才开口:“那个孩子我接到时已经没气了,雪莉正在研究。” 第86章 “我现在有个非常不祥的奇怪猜想。”降谷零眉头紧皱, 看向幼驯染。 诸伏景光深蓝色的瞳孔中是同样的忧虑:“我也是。” “警察厅下达撤退命令,黑田管理官一再要求我们不必再查。上峰的态度和当年相比可谓是180度大转弯。” 幼驯染从小到大默契非常, 景光接过话:“组织的势力已经渗透到国家上层。” “不止渗透,”降谷零紧绷着脸,“可能是掌控。” 两个人的心都沉到谷底,这个认知让他们感觉胃疼,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接下来要做的反抗整个国家的执政者,任务从扫黑除恶成了政治斗争。 “没想到到头来,自己人斗自己人。”金发青年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给公安卖命这么多年,他满怀一腔热血守护国家,而现在,“国家”和人民并不等同。 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诸伏景光长吁一口气:“早该知道。亚纪子早就……” 提到亚纪子,降谷零隐隐有些不安,“她是不是该回来了?” 夤夜执行任务,这会儿也该有消息了。 他给亚纪子和布朗拉的号码各发了两条简讯, 无人回复。 两人对视一眼,立即起身披上衣服:“去市政大厅。” 这时也顾不得其他了,降谷零直接冲到档案室所在位置,眼前情景让他几乎心神俱震——诸伏亚纪子面色惨白倒在地上,他慌忙跪倒在旁试探她的鼻息和脉搏。 “还有呼吸,没有外伤。”诸伏景光这时候是最冷静的,他直接把人背起来带走,降谷零环顾四周,发现档案盒子里有一颗暗淡无光的蓝宝石。 他想了想,把它装进了口袋。 * 姊小路?姊小路…… 柯南在冲绳进行了一番曲折的斗争,此时已送小兰一家顺利踏上了回来的征途。 这是一个古老的贵族姓氏,他拿出手机查阅此家相关历史。和乌丸家同样都是历史悠久的姓氏,中间还有过姻亲关系,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视线忽然找到一句“横空出世的政坛新秀”…… 委托阿笠博士调查详情,发现姊小路首相一年前生过一场重病,奇迹般复原,之后在政界势如破竹,成为首相选举中的一匹黑马。 柯南越看越心惊,立即联系了坐镇后方的智囊。 降谷零在病床前心乱如麻,诸伏亚纪子躺在床上,呼吸平稳与沉睡时区别不大,但面色苍白像是失去了灵魂,身体仍然在正常运转,医生说是不明原因的器官衰竭,能不能醒来就看天意了。 他坐下小心翼翼握住她的手,悲伤席卷而来。 从相识那天起,他们就写进了彼此的生命,在无数缠绕羁绊中旋转向前,想要书写永不分离的童话。 可生活终究不是童话,他为了现实将她抛下,明明知道她重感情,仍孤注一掷选择所谓的为了她好,最后她孤身一人踏着荆棘走向深渊,和他共同抗起重若千钧的责任,最后无知无觉地躺在这里。 过往无数言语化作利剑穿透他的心,“万一我死在你前面了呢?”“我只把你当妹妹”“你不适合当公安”“撤回警察厅吧”“我不后悔”…… 降谷零,你都做了什么呢?你煞费苦心做的那些,除了让她伤心,有什么意义呢? 他将额头轻贴在女人并不柔软的手心,水迹渐渐湿润她的皮肤。 护士开窗通风,冷风卷走了屋里仅剩的暖意,吹向遥远的布满杂草的荒原,那里正站着两个僵持中的人。 “你果然还是找到这里了。”美艳的金发女人此时穿了一身黑衣,像葬礼服饰。 少年眸光深沉,“他真的死了吗?” 女人脸上没有表情:“如你所见。” 柯南直指要点:“不是变成婴儿了?” 贝尔摩德无所谓的样子:“婴儿不是被公安带走了吗。” “你默许的。”少年肯定。 贝尔摩德竟也不否认,“没错。” “你也是实验体之一,”少年眼含悲悯,“厌倦了组织的生活,所以你希望它在恰当的时机理所当然地覆灭。” 微风吹过荒原,蒲公英飘过寂静原野,金发女人的衣摆随风飘动,风带来她苦寻不得的自由。 她再次向生命重要的天使揭开内心,“违逆时间的洪流本就相当于打开潘多拉的魔盒,落幕也是必然。” “如果你真的想要组织覆灭,为什么还要将我支开?”少年的镜片反射着锐利的光,精准猜到她所想并予以反驳:“魔鬼不会因为站在聚光灯下就有所收敛,他只会庆幸自己可以拥有更多权利作恶。你早该知道,不是吗?” “你顾念亲情我可以理解……”他想要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却被打断。 “事已至此,向前走就是万丈深渊。”曾经她也希望银色子弹能够撕碎黑暗,她厌倦了这样活着,却也不至于亲手毁掉自己的生命和“家”,但如今事情变得更加困难了。 少年依旧锐不可当:“不试试怎么知道?” 她知道这孩子是什么样的人,本来想着或许可以拦上一拦,不让他进入那个人的视线,可如今看来不可能了。 她的目光漫向远方:“你知道自己在和谁作对吗?” “所有的罪恶。”少年勾起唇角,自信飞扬,“真相永远不该被埋葬。” * 随着大选落下帷幕,新的新闻如暗涌一般灌到大街小巷人民的耳中,现今的执政党被爆多项丑闻:土地开发权不法交易、贪腐救灾物资、议会回扣、扶持科研造假人士…… 舆论一片哗然,情报调查处去查,却发现桩桩件件皆属实,发布者皆是有良知的新闻工作者,再查下去,给消息的人ip远在美国,也只能偃旗息鼓。 浪花虽小却如影随形,悄悄滋长,绵延不绝,一时间政府公信力大幅下降,首相的身体似乎也因为出现了问题。 背后是两个天才少年,当然,也要感谢工藤优作结识的新闻人和诸伏亚纪子当年的对辛多拉集团的手段。 降谷零盯着病房电视,向他猜测的幕后主使确认他们确实在不约而同地干同一件事。 金发青年脸上浮起温柔无奈的神情:“果然,该说不愧是你吗?” 说话的对象却仍没有回应他。 “一整天了,也该醒了吧?” 度日如年的滋味,降谷零算是尝了个真切。 敲门声响起,来者居然是那位和他交过手的少年基德——他们的事他已经听说了,只是…… “你来干什么?” “她还没有醒吗? icpo说组织只来了一个人还晕了被人带走了我就知道是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想到了一个可能,试试不会更糟。” 少年拿出一个六寸见方的盒子,盒子外观是欧式风格,内里却是科技材料,非常奇怪:“那块宝石你带回来了吗?” 降谷零觉得自己这辈子没这么懵过,他把宝石拿出来,“你这是?” 怪盗少年边把宝石放进盒子边徐徐道来。 “松原家家主找到我,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五十年前松原家曾经有一位非常有才气的科学家,他做过许多关于细胞衰老和基因科学方面的研究,但就在马上要出成果时突然失踪了,再也没有任何音讯。” 第87章 “五十年前……”降谷零突然抬头:“是黄昏别馆?” “没错,”经历过那桩案件的少年沉重点头,“他失踪后,他的儿子松原介投身于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制造了一代潘多拉,松原介的儿子继续完善,但他也英年早逝,此后松原家只有医生,再也没有人能更新,潘多拉便被当做一块宝石使用,彻底陷入沉睡。” “它确实有极大的能量,”黑羽快斗轻嘲,“但正义之人为寻找父亲死亡真相所制作的宝物,怎能沦为仇敌或罪恶的帮凶?” 少年将盒子扣上再打开,微弱的红光闪过,宝石重新变成红色,只是颜色过于浅淡,看上去马上就要灭掉。 “可是它和亚纪子有什么关系……”降谷零心中有个猜测,但他不敢相信。 床边的两个人屏息凝神看了足足一分钟,诸伏亚纪子缓缓睁开双眼,第一句便是:“姊小路和彦就是乌丸莲耶。” 第67章 这话说出无人感到惊讶,此前已经推理得七七八八,降谷零更关心的是她的状态:“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受伤?” 边说边按铃叫医生,焦急的神情根本藏不住。 没想到还有睁开眼的机会,诸伏亚纪子环视四周,心里对情况有了大概把握,她知道一定把他吓坏了,于是眉眼温和轻轻摇头,带着安抚的语气:“我没事。” 她转向黑羽快斗:“谢谢, 是你去找了松原家?” “他们找了我,”黑羽快斗没有猜到重生, 但觉得诸伏亚纪子与潘多拉一定有很大关系, 他的目光在两人间荡了个来回, “你保重,接下来的话我应该不方便听了。” 进来的医生百思不得其解,他皱着眉头:“目前看来没有大碍,看来是病人求生意识比较强。” “谢谢,请帮我开出院证明。”诸伏亚纪子斩钉截铁不容拒绝, 毕竟是警察医院, 医生已经见怪不怪。 降谷零在短短一天内体会到了失而复得的感觉,此时忙前忙后拎着所有东西,视线紧紧锁定亚纪子,和哈啰担心被主人抛弃时的样子相差无几。 亚纪子避开他的目光:“别盯着我看了,暂时死不了。” 看到他明显的黑眼圈和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又心软了下来,“把boss干掉就彻底死不了了。” “所以你其实……”降谷零声音发涩, 他想问亚纪子是不是重活一回。 而事到如今,亚纪子承认的干脆:“是,我现在走了上辈子没有走过的路,别的什么都不要问,你只要知道,我拼尽一切也要成功。” 现在发涩的不只是声音,还有眼睛,降谷零好半天不知道该问什么,他说:“做你想做的,我永远再你身后。” 回去的车上他们捡重点情报交换。 “潘多拉相当于高阶人工智能,它盗取了黑衣组织数据库并把boss正在进行的意识转移实验终止。” “景光找到的实验体已经死亡。大约和你出事同时,可监视姊小路的人说他只是虚弱。” “如果实验体其实有两个呢?”诸伏亚纪子眸中泛着冷意,“寄生在话都说不清的身体上想做什么都做不了肯定不是他的最终目标。” 她没有说的是,潘多拉摧毁boss的意识转移实验,可她还活着,那就说明销毁并未成功。 降谷零当然知道她说的是对的,何况就最近他和伊织无我工藤优作赤井秀一的联合调查来看,boss的野望是掌控整个国家乃至于整个世界,成为权利财富最强有力的操纵者,让他自己永不磨灭。 方向盘丝滑转弯,诸伏亚纪子家的窗户已经亮起一盏温暖的灯火,乌冬面的香气传来,带来独属于家的温度。 降谷零本以为亚纪子见到诸伏景光会放松,没想到她突然握住兄长的手腕,吸吸鼻子声音肯定:“你受伤了。” 望着这双执拗的蓝眼睛,诸伏景光说不出谎,“小伤,处理过了,放心。” 他温和地笑着,无人能想到这样温柔的男人刚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降谷零没打算瞒着亚纪子:“黑衣组织成员苏格兰威胁议员进行政治交易,推警察厅厅长和首相、防卫大臣下台。” “放心,做的很干净,他们不知道是我。”诸伏景光反派劲头很足,亚纪子意识到他们早已筹谋许久,在没有提示的情况下挖出真相,这样说的话上辈子大概也不用担心了…… 诸伏景光歪打正着,他眨眨眼睛:“不能白让妹妹担心,哥哥也得有点用不是吗。” 不过……“哥你刚才说警察厅?” “对,”回答问题的是降谷零,“警察厅内部也不干净,总攻的命令下得太突然,你昏迷时他们命令终止调查,直接收队。” “所以我们打算去他的公安命令,”降谷零现出几分鲜见的少年意气,“做该做的事。” 诸伏亚纪子表情几变,既觉得眼前的降谷零和她认知中很不相同,又有浅浅的欣喜,她扬起一个没有阴霾的甚至称得上是跃跃欲试的笑:“先把田中胜和外事情报部长搞下去,我举报他。” “你知道如果这么做你的职业生涯就到此为止了吗?”降谷零这回显然不是想阻止她,只是惊讶于她的选择。 “去市政大厅前我便觉得事情不对,”她声音轻飘飘,似乎没发现自己说了多么令人震惊的话,“我先转道去取了近些年收集的小东西,举报信应该已经到达三个该去的部门了。” 诸伏亚纪子挑眉:“至于我的职业生涯,本来不是就有无穷无尽的卧底审查等着吗?随他去吧。反正时至今日我当公安为了什么你们心里也清楚。” 亚纪子很久没有这样轻松了。没有硝烟的恶战之前,他们难得团圆,敞开心扉回到当年。 * 一星期后爆出一系列让霓虹上下举国震惊的新闻。 首相姊小路和彦确系被人冒名顶替,主导多项人体实验,联合警察厅长官非法搜查,与多位议员相互勾结收受贿赂,暗中操纵选票,并涉嫌谋杀、买凶杀人,指使他人进行诈骗、洗钱、走私等多项罪名。 姊小路政府在多方势力的压制之下不得不引咎下台。 boss本打算断尾求生洗白上岸,却没想到就在转型的关键时期让人在火上添油,直接把计划烧死。 匆忙回到实验室想要继续实验,却发现实验数据早已被删除,气势之下怒火攻心险些丧命,不得不躺进icu 。 大冈家重回政坛,上上任首相大冈和正重新力挽狂澜与危难之间,运用雷霆手段迅速清除乌丸一脉关系网,黑衣组织终于在政治博弈间彻底覆灭。 乌丸家。 那位金发美人彻底穿上了葬礼的衣服。 病床上的中年人试图透过呼吸机告诉唯一的亲信下一步命令。 可贝尔摩德——确切地说是乌丸千代子——表情无悲无喜,她伸出手,在男人震惊的眼神当中缓缓摘下他的呼吸机,用平静到空灵的声音说:“该结束了。” * 一年后,警视厅搜查一课的人仍然忙碌,但众人都已对经常出现在这里的某位公安长官见怪不怪。 “降谷长官,又来了啊?”来人叼着牙签摆明了是调侃的姿态。 第88章 降谷零也不恼,他的话像是说给搜查一课每位男警官听的:“来接诸伏警官下班。” 他同往常一样将亚纪子送回家。他们会回去吃饭遛遛狗,或者在周末去看画展话剧,回家看望亲人。当然,一起办案也是少不了的。 今天亚纪子的房间依然很干净,还多了一束娇艳欲滴的鲜花。 女主人坐在沙发上表情严肃,看起来像是生气了。 “怎么了?”降谷零面上虽不慌,心里却把最近干了的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个遍,盘子碗洗了,惊喜正在准备中没有人会告密,感情也在循序渐进…… “藏了多少天了,拿出来吧,”诸伏亚纪子没好气地开口,姿态虽嫌弃声音却柔软:“等着我请你呢?” 降谷零的眼睛霎时亮起,“我以为……你暂时不想?” 亚纪子转身抓住他的领带,双眼直视他不留下任何退缩的余地:“我想不想这么多年你不清楚吗?” “我清楚。本来想再试探下你的意愿,我害怕给你压力。”他声音温和又很坚定:“我爱你,想和你并肩走过每一条路,同历风霜,相依相守。” 他起身后退一步,单膝跪地,从西服左侧最靠近心脏的那个口袋中拿出水晶的戒指盒——他已经为现在在心里排演了千千万万遍。 他听见自己声音在颤抖:”你愿意吗?” 亚纪子似乎成心要晾他一晾:“我不会辞职,也不生孩子。” “完全赞同,都听你的。”——这话其实已经直接间接说过十几遍,但只要她问,他永远会给出最真诚的回答。 “我也不改姓。” 降谷零眨着紫色的眼睛真诚凝望她:“要不我跟你姓诸伏?” “呸,你想得美。”诸伏亚纪子果断把无名指伸进戒指里,大小刚好。 璀璨的宝石反射着夕阳的灿灿金光,一切终会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