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他红眼病犯了[快穿]》 第1章 《白月光他红眼病犯了[快穿]》作者：与逍遥【完结】 简介︰ 杞瑜当炮灰那会是个富二代，只要别想不开去创业就永远饿不死。就这么潇潇洒洒活到了二十岁： 他死了。还死得格外草率。 一夜之间被诊断得了绝症，第二天上手术台，第三天术后并发症。 谁让他是炮灰呢？一个剧情线里连名字都没有被一笔带过的炮灰，连配角都不算，而主角甚至是个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却要风有风要雨有雨，所有碍主角眼都会自动去薯。嫉妒！ 然后，他就这么觉醒了。 问：红眼病犯了怎么办？ —— 整个快穿局都知道，杞瑜有一张最软萌的脸蛋，和一颗最恨主角的心，甭管主角有多善良、正直、阳光，杞瑜从不心软，以让主角身心俱残为荣，多次因为欺负主角太狠直接被世界意识一脚踢出位面。 于是，他又这么被反派部一脚踢到了白月光部。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没有了正当的欺负主角的理由，还背着一身债，杞瑜只能尽职尽责给主角送装备。 杞瑜：表面笑嘻嘻，背地mmp。 好不容易杀青死遁—— [叮咚——系统提示——当前任务进度99%] [当前任务进度98%] [当前任务进度80%] …… [当前任务进度0%] 杞瑜（抓狂）：谁家的任务进度条是倒着走的？我要上诉！上诉！ —— #私设很多，考究慎入 #主角乖张心狠，中二期很长（抽象化：上辈子被位面之子挖了坟这辈子冲着折磨位面之子来的） #问就是逢场作戏没爱过 #切片，但每个位面可能不止一片～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系统 快穿 轻松 白月光 救赎 一句话简介：我杀青了，他抽风了 立意：每个人都是主角！ 第1章 “玄师兄，咱们都在宁县找了半个月了，就没遇到几个有修行资质的。”背着剑的青年忍不住抱怨，“真不知道长老们是怎么想的，难道还觉得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会出天才不成？” 他们一行总共有五人，被称作“玄师兄”的男子是领头的，此外还有两男两女。 玄杜若修为最高，是个医修，脾气很好，听到一旁师弟的抱怨也只是笑了笑，“长老们也是不想让任何一个有天赋追求大道的人被困于乡野，咱们就权当是出门历练了。” 青年又嘀咕了一句，“这算什么历练？对修为半点进益都没有，全在浪费时间。” “好了林盛，你都抱怨一路了，我看要是我们抽签抽到的是哪个王都，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年轻女修直接呛声。 “你冲我发什么脾气？难道你就很喜欢来这种穷乡僻壤吗？” “我什么时候发脾气了？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临出发的时候还在找人想换队呢，不就是知道王都繁华，贪玩想去王都呗。” “玄师兄，他们又开始了。”另一个年纪小些的女修已经见怪不怪了。 玄杜若头疼得厉害，又不能放着他们继续吵，只能出面劝了劝。 劝完二人后，玄杜若赶紧转移焦点，“小鹊，快看看还有多远到黑水镇。这是最后一站了，完事之后就能回门派了。” 叫小鹊的少年取出地图看了看，“按理说穿过这片林子就该到了啊。”小鹊看了看他们来时的路，忍不住皱眉，“师兄，我们这条路是不是走得太久了？” “还不是怪你，没事干非要找人吵！”林盛瞪了眼和他吵架的女修。 “你——” “好了。”玄杜若生怕二人又吵起来，连忙制止，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能看到层层交错的林木，四周都没有其余行人，安静得有些诡异，“确实不太对劲。小鹊，看看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没有啊，奇怪，按我们进林子的时间算，我们早该出去了。地图上说我们穿过这林子就该看见一池黑水，这也是黑水镇的名字的由来，但我们已经在林子里转了一个半时辰了……” …… “小瑜哥哥，我真的没有乱跑，我就是去捡了几颗栗子，一转头二丫他们就不见了。” “哦，可是二丫他们说你非要往林子深处跑，喊你都喊不住，没一会就找不到你了。” “……我，我也没听见他们叫我呀，而且我真的没有走多远，我还给二丫指了，让她跟我一块去捡，结果她眼睛不好就是看不清，我只好自己去了。”小童有点心虚，“我还想，捡了栗子让娘煮了，然后送去给你呢。” “好了，下次别这样了，这林子这么大，你这么小一个，迷路是小事，万一碰上什么大蛇啊老虎啊把你一口吞了，你爹娘得伤心死。” 听到大蛇和老虎，小童顿时知道害怕了，牵着少年的手都开始冒汗了。 “我，我知道了，小瑜哥哥，你别吓我！” …… 玄杜若等人一脸警惕，手掌都覆上了剑柄，看着这忽然出现的少年和小童。 少年的模样倒是没什么新奇的，就是普通姿色，只不过才初秋，他的穿着却过分多了，他牵着的小童才穿了两件衣裳，这少年却裹得严严实实，瞧着身体不大好。 “师兄，他们怎么好像看不见我们似的？” 一大一小慢慢往前走着，絮絮叨叨的，眼里根本没有他们的存在。 “小公子？”小鹊出声试探，还冲着少年挥了挥手想吸引注意力。 玄杜：“他们应当是看不见我们。” 他抬头看了看被树木遮住的天空，又环顾了一下四周，沉声，“我们可能是误入虚境了。” “虚境？”另一个女修惊道，“难道这附近藏着什么妖兽？连玄师兄也看不出来的虚境，这得是元婴巅峰以上的妖兽了吧？” 玄杜若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恐怕不止元婴巅峰。”玄杜若两年前刚突破元婴中期，若是元婴后期或者巅峰期的虚境，他不至于毫无察觉地走进去，再如何也能有所感知。 若这里真的有妖兽，这妖兽恐怕得是出窍期以上的。 此话一出，其余几人都有些恐慌。 “师、师兄，我们怎么办？要不发信号符向最近的宗门求援吧？” “若真的出窍期妖兽，就我们几个，还没等到援兵就先玩完了！” “先别怕，你们忘了，两百年前的大战之后，下界也有不少残留的妖兽虚境，这里不一定有活着的妖兽，若是真有这种高阶妖兽，附近的宗门不可能没有上报。” 哪怕玄杜若自己也没底，但为了安抚师弟师妹也只能这么说，只希望这里真的只是个遗境。 玄杜若取出一枚信号符，正要取了血将符燃尽，哪知火星子刚点着，骤然就被灭了。 玄杜若脸色大变。 竟然用不了信号符？ 难道—— 就在他们胡思乱想之时，忽然自远处飘然飞来一枚紫竹叶。 轻飘飘的竹叶却蕴含着浩瀚的灵力，这竹叶上的道意是玄杜若从未见识过的纯净，从未有过谁给过玄杜若这种感觉，从一滴雪山融水里窥见了整座冰川。 第2章 “师兄，你听到什么声音了没？” “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玄杜若心中有所猜测。 这时，不远处走来两个背着柴的农夫。 女修尝试跑过去，“大叔！” 农夫有些疑惑地看着这几个跟仙人似的年轻男女，一开始就是一口方言，“你们是谁啊？” 玄杜若心中大定——果然是虚境破了。 他忙走过去，“两位大叔，我们是从宁县来的，想问去黑水镇该走哪个方向？” 尴尬的是两个大叔的方言他们完全听不懂，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其中一位大叔换了不大熟练的官话才交流上，但总算确定黑水镇的方向了。 待农夫走后，几人又说起虚境一事。 “师兄，刚才发生了什么啊？” “对啊，怎么咱们就出来了？” 玄杜若若有所思，“你们没注意到刚才忽然飞来的竹叶吗？看来是有好心的前辈路过，帮了我们一把。” 一片竹叶就能打碎出窍期以上妖兽留下的虚境，确实得尊称一声前辈。 玄杜若正了正神色，向着方才竹叶飞来的方向拱手，“在下微雨门玄杜若，携师弟师妹谢过前辈相助！” 几人再度出发，这次总算是顺利走出了林子。 “师兄，这就是地图上说的黑水池。”小鹊指着那巨大的湖，这已经不能说是池了，“太奇妙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这样的湖。” 巨大的湖一眼望去入目就是无尽的幽黑，连天都被映暗了几分。这种黑又不像那种被污染的不干净，相反，虽是黑水，湖面却能看到鱼儿竞跃，湖面竟还有无数残荷，说明这个黑水池乃是活水，但方圆十里都再没有任何一处水源是黑水。 不知为何，玄杜若看着这池黑水，总觉得看久了有些晕眩，心头也升起了一股莫名的不安感。 “师兄，那有人，我去问问！” 玄杜若还没来得及制止，年纪最小也最跳脱的女修清菱已经拉着小鹊一溜烟飞奔出去了。无奈，他也只跟快步跟过去。 “夫人，夫人！”这是个年轻妇人，还牵着个四五岁大的幼儿，手臂上挂着菜篮子，应该是刚从地里回家。 “夫人，我们是外乡来的，有事想打听一下，你们黑水镇这黑水池看着真奇特，可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来历？” 年轻妇人本是温温柔地笑着，一听是问这黑水池了，脸色不由僵了僵，远远眺了一眼黑水池，摇摇头，“这我不清楚了，你们还是问别人去吧。” 几人都不傻，一看就知这妇人有所隐瞒。 “娘，你不是说里面有——”小孩还奇怪他娘干嘛要骗人，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妇人捂住了嘴。 “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妇人斥了一句，然后匆匆忙丢下一句，“快走！你爹还等着我回家做饭呢。” “师兄。”清菱看向玄杜若。 玄杜若：“这里只怕不简单。” 方才那孩子虽然话只说了一半，可看口型，他要脱口而出的那个字似乎是……妖。 结合他们方才走进的妖兽虚境。 难道，这里真的有大妖？但若有大妖必伴随着大妖伤人的事，若有妖伤人，附近驻守的宗门不可能不知道，也不会不上报才对？ “师兄，要不还是传信给宗门吧，让宗门派人来调查一下为好。” 玄杜若也是这么想的。 “若是有高阶大妖，只怕宗门还得上报阴阳阙。”他沉声。 提到阴阳阙，几人神色都有些变化。 * 杞瑜早就已经牵着小童送回家了。 刘家婶子一见到孩子就扑上来了，一边哭一边揍孩子，“我的三娃，你可算回来了，担心死娘了！我让你跑！让你跑！你说你还敢不敢四处撒欢？” 三娃笑呵呵冲进他娘怀里就被揍得哇哇大哭。 三娃他爹松了口气，连忙跟杞瑜道谢，“小瑜，真是谢谢你，得亏你把三娃给带回来了。你不知道，咱们十几个人找林子里找了一个多时辰了都没找到这孩子，也不知道他躲哪了。” “要是三娃出点啥事，他娘得疯了。” 杞瑜摆摆手，“刘叔，你不用跟我客气，我也是赶巧了，正好被我找着了，等回家后给三娃煮碗姜汤压压惊，他自己落单了这么久应该也被吓着了。” 把娃交给家长之后，杞瑜才慢悠悠晃回自己的住处。 [宿主，我还以为你不会救刚才那几个人呢。] “我不救，等着他们死了，放在宗门里的魂灯灭了，招更多微雨门弟子来这里调查？”杞瑜直言不讳，“大萌，你能不能长点脑子？” 大萌：…… [是是是你有脑子，你有脑子咱们接了这么多任务还是负债！] 戳到痛点了。 杞瑜哼哼：“等着，马上就有积分还债了。” 他在这个位面的任务已经完成了99%，现在就等进度条挪到100%，他就能脱离这里，拿积分走人了。 虽然，进度条已经卡在99%两百年了。 不过大萌查了查白月光部的任务指南，这种情况是正常的。就算作为白月光，杞瑜在主线剧情里的戏份已经结束了，但他必须等主角在他“死后”，发现他的“真面目”，并彻底把他弃为饭米粒，与主角受和和美美之后他的任务才算完成。 系统对任务完成的判定没有给出详细的指标，在主线剧情全部结束才结算任务也是有的。 这也是杞瑜走完剧情后只能死遁不能脱离位面的原因。 如果任务出现问题，他还能及时补救。 但任务指南也说了，一般是不会出现bug的。 “不过，咱们恐怕又得搬家了。”杞瑜跟大萌嘀咕。 就是这点挺烦的，为了躲主角团，他死遁以后就跑到了下界，几乎是躲着上三天的人走，隔个几年就要挪窝。 这回倒好，直接撞上微雨门的人了。 如果不是看他们穿着微雨门的弟子服，杞瑜才懒得管他们死活，倒不是顾念什么狗屁同门情谊，就是怕把故人给引来。 大萌早就在这里待腻了，听到要走，马上兴奋地找出下界的电子地图，[那我们去梁国的沧州吧！宿主你之前不是说想去骑骆驼玩吗？] “行。”杞瑜打了个哈欠，“不过不急，我还有桩事要处理。” [啊？啥事啊？]它咋不知道杞瑜还有什么事？总不能是跟谁告别吧？它宿主可不是这种人吶。 “晚点再去，我困了，先回去睡一觉。” 这破身体越来越难用了。 第2章 黑水镇位置偏僻，在本就不富裕的宁县还是最穷的一个镇，这里的人日出而起日落而息，除了一年到头几个特殊的日子，几乎是没有什么夜间活动的。 初秋的夜总伴着些许凉风，这算是一年里气候比较得宜的时间段之一了。 * “师兄，这，这是哪啊？” “我们不是各自回房睡觉了？怎么会来这里？” …… 相比师弟妹的恐慌，玄杜若要稳重一些，他环顾一周，发现这里好像是一个巨大的被封闭的空间，空间内唯一的亮源是远处石壁上的两团巨大的光。而薄薄的空间壁外似乎……是流动的。 第3章 “嘘，安静。”玄杜若示意，然后一步一步接近空间壁，伸手……然后摸到了一层膜，他甚至可以感觉得到流动的液体滑过手心。 “是水！”玄杜若扭头看向其他人，“我们在水里！” 清芫思考了一会，“水？黑色的水……”她眼前一亮，“难道是白天的黑水池？我们在黑水池底？” “黑水池底？那这里是……” “虚境！” 能把他们直接拉进来的妖兽虚境！ 意识到这一点后，几人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沉重。 虚境，也可以说是妖兽的巢穴。每个妖兽都有一个虚境，这是一个可以模拟现实环境，但却处在另一个次元的空间，大多数时候，虚境与现实是割裂开的两个空间，但很多时候妖兽会开放虚境，引诱自己的猎物主动走入虚境，这相当于是羊入虎口。 两百年前的妖潮之后，确实有许多妖兽死后虚境却未消散，掉落在下界各处。 但这个虚境，很明显，是有活的妖兽。 “都小心。”玄杜若提醒他们。现在他们连此处的妖兽是什么，在什么境界都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久没见到这么香喷喷的修士了！” 随着一阵刺耳的大笑，石壁上的两簇巨大的光骤然靠近，几人都看见了一张大口。 “那那那那是什么东西？！” “不是灯，那是眼睛！好大的眼睛！” “师兄——呃。” “林盛！”玄杜若瞳孔一缩，只看见林盛忽然昏倒，接着其余三人也同一时间晕倒，下一刻，他自己就被一颗裹着灵力的石子击中。 剎那间，温度骤降，流动着的液体一瞬间凝结，强大又恐怖的气息降临，笼罩了天地，冰霜一点点蚕食了此境，恍惚间，眼前浮现出的是浩瀚连绵的万里冰川。 冷。冷得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昏过去前，他只看到石壁上倚了一个人，只有个模糊的影子，还有一句调子懒洋洋的：“我是不是说过，别给我找事？嗯？” 这声音，总觉得在哪听过。 …… 若是玄杜若几人还醒着，就会惊奇地发现，原本黑漆漆的虚境，一下子变得亮如白昼。 足有半个黑水镇大的大鱼通体黝黑，一张大口足以吞进几百人。而这昆仑鲸最重要的修炼进阶模式之一，就是吞噬。人、妖，或者其他的一切。 看到来人，昆仑鲸连忙化作人身，“大、大人。” 妖兽要修成人身，最低也是化神。 杞瑜半眯眸子看着眼前的妖兽，笑了，“我说怎么敢开始作妖的，原来是突破化神了。” 杞瑜从搬到黑水镇的第一天就知道黑水池下藏了一只出窍期的昆仑鲸，两百年前人妖两界的通道被封了个七七八八，妖潮之后有些妖兽回不去了，或者根本不想回去，都藏在了人界。 它自己应该也是怕被发现，吃人都是偷偷摸摸的，只敢时不时打个牙祭，但随着它修为越高，凶性也会越高，届时大规模伤人必然会引来上三天的人，那会杞瑜就警告过它，要么带着巢穴换地方，要么安安静静窝在这里别再吃人。 昆仑鲸见杞瑜一眼便能看出他的境界暗道不好。他自从面前这人搬到了黑水镇后就只能憋屈地龟缩在黑水池底，前不久刚踏入化神初期，选在今天出手，一是因此地很少有修士出没，好不容易遇到几个，加上许久没吃人了，他就有些按耐不住，二就是打着试探的意味。 昆仑鲸能屈能伸，直接跪下求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一直遵守约定，没有伤此地的人啊！” “哦？那这么说，今天白日里想吞人的不是你，大晚上把这几个修士强行拉进虚境的也不是你喽？”这声音调子慢悠悠的，还能听出困意。 “大、大人，那几个也不是此地的人，我这也不算违背约定了啊！” “还挺会钻空子。”杞瑜嗤笑一声，“可惜，我可不是来跟你讲道理的。” 昆仑鲸一噎，手握成拳，怯怯然看了看杞瑜，忽然眼神一狠，猛然飞身，手上现出两柄鱼鳍弯刀—— [宿主小心！他玩阴的！]大萌吓得快跳出来了。 “嗤。” 昆仑鲸还没来得及靠近杞瑜，刚刚腾空便被雪花似的紫竹叶困住。薄如蝉翼的紫竹叶锋利如刃，伴随着昆仑鲸的一声惨叫，他手上泛着银光的鱼鳍弯刀就被绞成了湮粉，紧接着，一片片由灵力凝作的紫竹叶先是化作紫色冰棱，穿进他的血肉，齐齐炸开—— 漫天血色。 昆仑鲸虚虚落地之时，胸口又受一道灵力重击，径直呕出一口血。 “紫、竹……” 昆仑鲸浑身是细密的伤口，不敢置信地捂着被重击的心口，怔忡间陷入回忆。 两百年前，上三天，青玉阶，阴阳阙，紫竹，红衣，还有那柄现在应当已回归微雨门剑冢的霜月碧秋…… 杞瑜施施然落在他面前，足尖点地之处霜花消融。 昆仑鲸愕然抬头。 这是一张很普通的，非常陌生的脸，但他在那双桃花眸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熟悉的紫色流光。 “你，你不是——” 细碎的灵力碎片卷着长风穿透了他的心口。昆仑鲸的双眸一瞬间放大，然后不甘心地倒下去，剩下的半句话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说了，我不是来讲道理的。”杞瑜冷眼瞧着昆仑鲸化回原形。 杞瑜略一抬手，昆仑鲸的妖丹就到了他手上。 原本他是没兴趣杀妖的，奈何这昆仑鲸着实不知好歹，他还在黑水镇住着呢，就敢给他惹麻烦。对于这种妖，不杀留着过年红烧吗？ “正好，这妖丹给我这破身体补一补。” 任务还没完成，这具身体就是再糟糕都还是有一口气吊着，但这种情况对杞瑜着实不友好，高阶的妖丹确实能缓解这具身体的痛苦。 只不过他对杀戮没什么兴趣，为了避免麻烦也很少杀妖，特别是昆仑鲸这种已经能化形的大妖，要不是他不长眼撞上来，等杞瑜把自个儿的窝挪走后，他就是闹翻天杞瑜也不会管。 [宿主，他们怎么办？] 杞瑜看了地上的几人，“又没死，关我什么事？” 反正等他们醒了自己能回去。 [宿主，你还找什么呢？]大萌看着杞瑜的举动好奇问。 好一会。 杞瑜勾勾唇，“找到了。” [这啥啊？骨头？这上面怎么还有火？] “这是蛟龙的一段遗骨。我说这条鱼怎么进阶这么快，原来是因为它。” 眼前的半段骨头被一团赤色火焰包裹，杞瑜光站在这里都能感觉到炽热的灼烧感。这种差一步就到渡劫的大妖，遗骨还残留着庞大的妖力，对于其他的妖来说可是大大的补品。 [啊？一段儿？连全尸都没有啊，真惨。]大萌说着风凉话。 杞瑜咧嘴一笑，“是挺惨，还是我给亲手斩成八段的呢。” [啥？卧槽，这该不会是两百年前那只赤火焱鳞蛟吧？！] “嗯哼。”杞瑜直接把这骨头碾成了湮粉。 大萌忽然想起什么，[等等，宿主，你记不记得剧情后期主角受中毒，需要大乘巅峰的赤火焱鳞蛟的骨头入药？！] 第4章 “记得啊。”杞瑜非常恶意的笑，“我还记得，赤火焱鳞蛟此界不足五只，高阶的，更是只有我两百年前搞死的这只。” [卧槽那你还给毁了！] “呵呵，八段骨头，我毁掉一截怎么了？只是让他们找到的几率减少一点点，效率降低一点点而已。”杞瑜眼中掠过一丝讥讽，“放心，位面之子可是天道宠儿，再怎么样主角受也死不了的。” 可能凭空就冒出一只大乘巅峰的赤火焱鳞蛟等着给主角杀，也可能主角出个门不小心就被另一段遗骨给绊倒了。 这就是得天独厚的位面之子。 世界都是围绕着他转的，杞瑜随便使点小绊子怎么了？ “走了，准备准备要搬家了。”杞瑜一边走一边伸了个懒腰。 * “啊！！！”清芫刚睁开眼睛，直接被又大又凶的昆仑鲸原形吓醒了。再一看，玄杜若早已苏醒了，站在昆仑鲸旁不知道在看什么。 清芫着一声也直接把其他几人都喊醒了。 “师兄！” 玄杜若脸色深沉看着面前的昆仑鲸，“这是昆仑鲸，化神初期。” “化神？！”清芫失声，“那，那它怎么死了？”她愣了愣，“等等，昨天我们好像就是险些被它吞了！” 玄杜若紧蹙眉心，运转灵力从昆仑鲸的身体里挖出了一块碎冰棱，“你们看。” 紫色的碎冰棱染着昆仑鲸的血，上头还冒着缕缕寒息，寒凉刺骨，玄杜若只拿了一会儿便承受不住，只能松开，只是冰棱落地的那一刻，直接化作了虚无。 “这是……灵力化的？” 玄杜若点点头。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轻易杀死化神期妖兽，难道是哪个宗门的长老路过？” “但是好像未曾听过哪个宗门有高手是习惯以灵力化冰棱为武器的啊。” 玄杜若否定了这个猜测，“昨夜我们昏过去应该就是那位斩杀昆仑鲸的前辈所为，若是哪个宗门的长老，应该认得出我们是微雨门弟子，没理由要避开我们。” 几人一时毫无头绪，只有玄杜若，不停回忆着昨夜晕过去时听到的那道声音，听起来，是个少年人…… “我已经传信回宗门，咱们验完灵根回宗门前将这只昆仑鲸也一并带回去，之后宗门应该会再派人来调查。” 除此之外也没有旁的能做了。 同一时间。上三天，微雨门。 “掌门师兄，方才杜若传了灵鹤回来，说是——”青衣女子快步走进大殿，在看到大殿内除渡如亭外的另一个玄衣男子后，话音戛然而止，神色一瞬间也冷了三分。 玄衣男子却好似已经习惯，平静起身向女子拱手行礼，“雅鸾师伯。” 第3章 雅鸾容色冷淡，眼尾轻轻一扫，当没瞧见他似的。 渡如亭有些无奈，“你方才说杜若传什么信回来了？桥瑄呢？杜若是他的弟子，怎么信传到你那去了？” 雅鸾垂垂眸，“他？大概又不知道醉死在哪里了。” “……”渡如亭叹了口气，“罢了，杜若可是遇着什么事了？” “梵星会在即，杜若带着识玉谱和清芫小鹊几个师弟师妹去了下界，今早杜若传信回来，说在他们的任务区域遇到了化神初期的昆仑鲸。” “什么？他们可有受伤？” 雅鸾摇摇头，神色不解，“杜若说他们已经被强行拉进了昆仑鲸的虚境，但不知是哪方的高手路过，出手救了他们，这昆仑鲸也已被斩杀。” “可有见到人？” “就是这点奇怪，此人有意避着他们，不知是何来路。” 渡如亭思索片刻，“既然他救了咱们微雨门的弟子，至少不是敌对方，天地间多的是隐世高手，不爱见人也不奇怪。只是这昆仑鲸竟已经到了化神初期，附近的宗门从未上报过吗？” 雅鸾道：“我已经查过百妖轴，并无此地的记录，不过昆仑鲸也不是常见妖兽，我倒是记得两百年前……” 雅鸾止住话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大殿安静了一会儿。 一旁的玄衣男子忽然站起，“两位师伯，我还有些重要的事要去处理，晚些再来和您商讨梵星会之事。” 渡如亭颔首，“也好。” 待他走后，渡如亭看向雅鸾，还是忍不住劝她，“浮筠怎么说也是你师侄，对你一向敬重，你也别太过了。” 雅鸾冷嗤，张嘴就是阴阳怪气，“他可是阴阳阙之主，上三天第一人，我哪敢把他当师侄啊。再说，是敬重还是心虚，谁知道呢？” “雅鸾！”渡如亭厉声，“你越发不知轻重了！”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雅鸾神色悲愤，“我此生最后悔的就是当年梵星会上阿瑜执意要收他做弟子，你们都不同意，我想着，阿瑜要个玩伴也没什么，便帮他劝你……” 渡如亭闭了闭眼，满是无力，“好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至少，浮筠的出世对于微雨门，对于上三天，对于人族来说都是好事。” “而且，雅鸾。”渡如亭长叹，“我知道你们都过不去心里的坎，但这两百年来浮筠也没比我们好过多少。” 雅鸾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渡如亭摇摇头，“杜若那儿我让千机带人去瞧瞧。你还记得这一届梵星会是由观琴峰和观剑峰同办吧？” 雅鸾是观琴峰峰主，而现任观剑峰峰主……是浮筠。 雅鸾知道渡如亭在提醒她。 “公事公办，我有分寸。” * 玄杜若已带着几个师弟妹用识玉谱给此地二十岁以下的男女测完了灵根，也寻得了一个天赋尚可的孩子，此地人不算多，所以一天不到就足够了。 这会黑水镇的百姓都远远围着黑水池，好奇张望又不敢靠近。 原本令人不安的黑色湖水已变得十分澄澈，湖面映着残荷，还能看清湖里游动的鱼儿，与其他正常的湖泊一般无二。他们想靠近看看，又因子百年来一直流传的妖兽传说而不敢走的太近。 “师兄，那是不是千机师兄？”清芫率先发现。 远处一行人御剑而来，身着蓝色纱衣，上头绣着的熟悉的灵芝图案，正是微雨门的人。为首的人他们也十分熟悉。 掌门首徒，千机。 “咦，千机师兄旁边那人是谁？” 玄杜若也注意到了，除了微雨门的弟子，还有一行人。 白衣青竹？ 玄杜若：“应是阴阳阙的人。” “阴阳阙的人也来了？”清芫睁大眼。 玄杜若却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阴阳阙位于人妖两族的交界，两百年前妖潮之后，浮筠仙尊重开阴阳阙，将所有藏身在人界、未及时撤回妖界的出窍期以上妖兽均录入了百妖轴，并加以监视看管，一旦有妖兽越界伤人，阴阳阙弟子便会立即出动。 两百年前，人妖两界的通道就已经关闭，唯一一条通道还是在浮筠仙尊坐镇的阴阳阙。 这昆仑鲸仿佛是突然冒出来的，百妖轴上根本查不到有一只化神初期的昆仑鲸藏身在这个偏僻的小镇里，事情实在有些奇怪，阴阳阙会出动也并不意外。 第5章 “千机师兄！”玄杜若迎上去，“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我还想先将那已死的昆仑鲸带回宗门去。” 千机关心道，“你们几人都没有受伤吧？掌门和雅鸾师叔都很担心你们。” “昆仑鲸的尸首在何处？带我们过去。” 说话的正是阴阳阙一行人的领头之人，青年有一张足以让人惊艳的脸，神色却十分淡漠，隐隐有几分傲气，周身萦绕着属于高阶修士的纯净道意，桃花眸清清冷冷，玄杜若从他眼中看出了丝丝不耐。 千机：“这是阴阳阙弟子司寇嘉澜，此次特意来调查昆仑鲸一事。” “南斗宗司寇一族？是我知道的那个南斗宗少族长司寇嘉澜吗？”林盛惊讶出声。 司寇这个姓氏本就稀罕，司寇嘉澜的名字更是响亮，南斗宗少主，也是司寇一族的少族长，天赋极高，百岁出窍，不到两百岁就已是洞虚初期！ 他们微雨门弟子对司寇嘉澜印象深刻还有一个原因，这是浮筠仙尊的未婚道侣！浮筠仙尊乃是如今上三天第一人，但他出自微雨门，还是微雨门观剑峰峰主，其实若论起辈分，他们还能喊浮筠仙尊一声师兄！ 司寇嘉澜蹙眉，“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见到了传说中的人，林盛原本还有些激动，这下直接被浇了一盆冷水。 玄杜若见状，“我带各位过去吧。” 林盛几人落在后面，不由小声不满，“天才就是骄傲，连跟我们这种普通弟子说句话都嫌掉价。” “行了，你也不看人家是谁？家世好，天赋高，还有浮筠仙尊这个未婚道侣，人家有高傲的资本好吧。” “不过，你们说，这司寇嘉澜好像很久以前就入了阴阳阙吧？怎么浮筠仙尊还没要完婚的意思啊？” “仙尊在想什么咱们怎么知道？” …… 前面的玄杜若有些头疼，这几个小破孩平时闹腾就算了，躲在后面说人家的小话不会真以为已经步入洞虚的司寇嘉澜听不见吧？！ 好在很快就进入了已死的昆仑鲸虚境。 司寇嘉澜看了一眼，“确实是化神初期，应是刚刚破境，正是需要吞噬生命稳固境界的时候。” 玄杜若：“怪不得它对我们穷追不舍。” 千机道，“黑水镇平素过往的修士并不多，也难怪你们一来就盯上了你们。” “嗯？”司寇嘉澜忽然皱眉。 千机注意到了，“可是有什么不对劲的？” 司寇嘉澜：“妖丹。它的妖丹没了。” “妖丹？”千机愣了下，“难道救了你们的那位高手是炼丹师？” 修士直接生吞妖丹或者把妖丹化为己用，妖丹上自带的妖性是化解不了的，这将会对修士在追求大道的途中埋下巨大的隐患。数百年前就有修士投机取巧，结果妖性发作，状若疯魔，修为尽毁，这修士直接自爆而亡。也只有炼丹师在炼制一些丹药时会用到妖兽的妖丹，不止是妖丹，有些妖兽的血肉都是炼丹或炼器的材料，而炼丹和炼器的异火都可以在炼制过程中剔除掉大部分的妖性。 另一个阴阳阙弟子忽然发问：“看样子这昆仑鲸应该不是刚搬到这里的，此前难道没有过什么妖兽吞人的事发生吗？按理这只昆仑鲸不可能压得住自己的妖性啊？” 这话也提醒了众人。 玄杜若：“我事先已经打听过了，黑水池的变化大约是两百多年前开始的，那时黑水池附近频频发生落水和失踪的事，久而久之，就没人敢靠近了，但时不时还是会有落水发生，但因为基本上是孩子，孩子贪玩，不听大人的警告，到湖边玩耍然后不小心落水不是稀罕事，我想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一直没有引起过重视。” “不过……” “说！”司寇嘉澜目光盯住他。 玄杜若自己也不确定，“我带小鹊走访了不少地方，还去此地官府调了文书，发现黑水池附近的失踪、落水这些事故全部在五年前奇迹一般消停了。” “五年前？这个时间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玄杜若摇头，“不知。” 千机却在想另一件事，“不过，若是这昆仑鲸是两百年前就藏在这里了，应该就是两百年前妖潮之后那批没有逃回妖界的妖。” 不是忽然冒出了一个阴阳阙都不知道的两界通道，这倒是能稍微放心了。 “嘉澜师弟，这昆仑鲸的尸首怎么办？” 司寇嘉澜：“自是带回阴阳阙，这只昆仑鲸能躲过上三天的重重监视，躲在这里两百年，一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必须查清楚。” 千机点点头，“也好。” 众人正要离去，忽然，虚境之外，平静湖面骤然起浪，生生割裂出一道长廊，自远处遥遥飞来一柄锋芒毕露的长剑，裹着暴戾的寒风，斩破长空，深深插入地底，携着的磅礴剑气直接将所有人震开！ 司寇嘉澜刚刚站稳，看见那熟悉的，流溢着赤色霞光的剑，不由愣住，漂亮清冷的脸上头一次露出愕然，抬头望去—— 第4章 人界正值红枫季，清冷的秋蕴着丝丝凉意，湖光秋色相和，来人携着微风而至，墨发飘逸，翩然衣袂依稀看得清用金丝勾勒的竹叶。 修士本该柔和自然的道意在他身上却尖锐得像另一把锋利刀刃，顷刻便破碎了此处昆仑鲸留下的妖兽虚境。 强者的威压仿佛来自阎罗地狱，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来。 幸好，只有一瞬。 他一步步来，不染尘埃，众人看见那双看尽天地九幽的深邃凤眸轻微的颤了一下。 “被，毁掉了。”他看着长剑落下的位置。 司寇嘉澜和其余阴阳阙弟子率先认出，“仙尊！” 千机神色复杂，看了眼许久未见的，这位名义上的师弟，抿了抿唇，收剑，俯身，“浮筠仙尊。” 微雨门弟子不管见过的还是没见过的，见状都诧异中带着好奇地俯身行礼。 浮筠仙尊，蔚昭。 “仙尊，您在找什么吗？”有人大着胆子问。 蔚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截骨头。” 一截骨头？ “什么骨头？” “一只大乘期赤火焱鳞蛟的遗骨。”蔚昭垂下睫毛，“已经被毁掉了。” 听到这个答案，默不作声的千机忽然有了触动。 阴阳阙一弟子忽然反应过来小声道，“嘉澜师兄不是正需要大乘期赤火焱鳞蛟入药吗？仙尊这是……” 司寇嘉澜眸光轻漾，高傲的青年看向那人时总是也不可避□□露出似水柔情。 千机看了眼司寇嘉澜，目光淡淡扫过他那双与自己记忆里像极的桃花眸，神色冷了冷，半垂下眸子不再说话。 蔚昭抬手，没入地底的长剑回到手中。 几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弟子躲在一边惊叹：“这就是浮筠仙尊的赤霞鎏虹剑啊……果然是神兵。” 黑水池外，堆满了张望的百姓。 正要跑路的杞瑜躲在人群里一边暗道倒霉一边在心里翻白眼。 呵呵，主角就是主角，装起逼来得天独厚。 [宿主，快跑吧，别给发现了。] 第6章 杞瑜：还不是你，非说舍不得家里那个傀儡身，要不然咱们现在已经在去沧州的路上了！ 大萌委屈：[那不是这些年你给我做的最舒服的一个傀儡身了吗？要是不带上，还得等你做新的，我还想出去透气呢。] 杞瑜确实也怕被发现，他一直用幻术遮掩容貌，但他的幻术要是遇到比他境界高的，就等同于鸡肋，想到这，他还是老老实实转身就走。 两百年来他一直在下界，有意躲着上三天的修士，也不知道现在主线剧情进展到哪一步了。不过他也不需要知道这些，他只要继续慢悠悠度着假，等进度条达到100%。 黑水池底。 蔚昭刚欲转身，眼睛略扫了已死的昆仑鲸一眼，然后忽然顿住。 他一抬手，然后翻转手心，悬空飘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任谁都会忽略掉的紫色碎冰，萦绕着一缕极淡极淡，马上就要消散于天地的灵力。 他死死盯着这碎冰，幽深的眼底卷起隐秘疯狂，睫毛微微颤着，疯狂又不可思议的。 除了他，此地还有第二个人看出来了。 “……小师叔？”他喃喃。 蔚昭猛地扭头，盯着千机，唇瓣抖动，好半晌，“是吗？是他，对吗？” 千机的脑海里一下子涌现出了他这两百年刻意隐藏起的记忆，如狂风暴雨一般冲击着他，天灵盖仿佛被雷电击中了一样。 …… “小师叔，你又耍赖，说好谁抓的鱼多谁赢，你用灵力把我这边的池水都冻住了，我还怎么抓鱼呀？” 跳脱的少年哈哈大笑，“那可不关我的事，这也是各凭本事的一种啊！你可以想办法破开我的冰啊！” “你输了就不能把我熬夜看话本的事告诉掌门师兄了，知道吗？” …… “千机，来看我徒弟，又乖又听话，以后他可就是你师弟了！” …… “千机，这药好苦啊，四师兄该不会真的为了罚我给我多加了黄连吧？他也太坏了！” …… “千机，昭昭出门历练去了，我好无聊啊，能不能偷偷给我找几本新出的话本啊？我保证不熬夜！” …… “千机……” “千机……” “千机……” …… “千机，我从前听过一句话，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反正总要选个死法嘛。” “千机，我走喽。” 少年执剑，那样决然。 …… 玄杜若几人惊愕地看着记忆里从来都是沉稳持重的千机师兄。 “千机师兄？” 千机机械地抬起手抹了抹脸，一手冰冷酸涩的泪水，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泪流满面。 千机定定看向蔚昭。 蔚昭笑了。 阴阳阙的弟子跟见了鬼一样。两百年，他们还从来没见过浮筠仙尊这样笑过。 惊喜的，惶然的，迫切的，恍惚的……仿佛有什么珍宝在这一刻失而复得。 * “美人，赌场去不去？” 一大早，小胖子就挤了个脑袋进来，色眯眯地嘿嘿嘿。 杞瑜刚睡醒，眼睛还有一瞬朦胧。 “去！” 小胖子得了答复，笑得跟菊花似的。 “那我给美人你准备点路上吃的点心去！” 他那些侍卫看着自家主子这谄媚样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根本问题是，他们主子虽然一直好色好得明明白白，但以前也都是对着真美人犯花痴，屋里这位……也不是说丑，就是普通，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模样。 他们好奇问自己主子怎么换口味了，还被他臭骂一顿，直说他们眼瞎看不见如此绝色倾城的大美人。 侍卫们：…… 一个人是眼瞎，十个人还能是眼瞎吗？他们深刻怀疑是自家主子的眼神忽然出毛病了。 “美人，这可是樊城最最最大的一个赌场，听说花样老多了！” “哦？”杞瑜有点无聊地掀起马车帘子往外瞧。樊城是梁国第二大的城池，仅此于梁国王都，确实繁华。 小胖子见美人似乎不大感兴趣，忙拿自己叫人去打听来的攻略吸引他，“美人你可能不知道，这家赌场虽然在下界，但是！据说，只要花的钱足够就能下地下一层去玩！那里的赌注，都是灵器丹药什么的！还有生死擂台，可带感了！” 杞瑜稍稍有了点兴趣，“拿灵器和丹药做赌注？那参与的人都是修士喽？” 虽然有兴趣，但是这种修士云集的地方，他一向是能躲多远躲多远的。 小胖子：“那也不是，很多是本地的富户，也有王公贵族，他们都不差钱，一些没什么大用处的灵器丹药也能弄来。” 懂了，其实就是过过瘾，灵器丹药说起来高大上，但就是一些对上三天修士来说非常鸡肋的东西，在下界倒是很受追捧。 小胖子继续道，“还有这生死擂，也是这些王公贵族们豢养的兽类，得了擂主的听说还有别的甜头，不过甭管什么甜头，他们应该也不太在乎，只是人有钱有势了可不就想看点刺激的吗？” 小胖子显然在此方面颇有心得。 “那倒是挺有意思。”杞瑜慢悠悠往靠枕上一倚，“不过我可没钱。” 小胖子十分上道，笑容灿烂，捧上一盘子洗好的葡萄，明明是个被人伺候惯了的公子哥儿，却熟练得跟十年老仆一样，“没事没事，美人只要想去，我有得是钱！” 杞瑜很给面子拿了颗葡萄吃了。 小胖子的眼神盯着杞瑜的脸蛋，更加痴迷了，不过他的眼神虽然炽热，却不会让杞瑜觉得不舒服。 这也是杞瑜不讨厌这小胖子的原因。好色但是不下流。 这小胖子瞧着是哪家富养出来的傻白甜，身边跟的侍卫都是元婴期的，在下界足够横着走了，他自个儿修为不高，但这双眼睛很有趣，竟然能一眼看破他的幻术。 索性樊城离他的目的地沧州只有十天的路程，他在这玩个几天也没什么。 马车外，侍卫提醒他们到地方了。 小胖子：“美人，您等一会，我先下去看看。” 杞瑜点了下头。 过了一会儿，小胖子熟悉的谄媚的声音：“美人，可以下来了。” 杞瑜掀开帘子：…… 价值千金的鲛纱就这么暴殄天物铺在地上，足足铺了有十米，任谁看了不骂一句可恶的富二代？ [宿主，他好豪横。] 杞瑜盯着一大圈围观群众好奇的滚烫的围观珍稀动物的视线：…… 偏生小胖子还在一边：“美人快下来呀，小心别把鞋子给踩脏了！” 杞瑜：头疼。 他刚下马车，围观群众十个有十一个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失望。 不用猜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还以为是什么超级大美人，也不过如此啊。 “噗嗤。”二楼的雅座将这戏剧般一幕尽收眼底，一身利落劲装的女子曲着条腿坐在窗上，手里把玩着一个不出声的铃铛。 同行的另一人也往下瞧了一眼，挑挑眉，轻嗤道，“原是他啊，数年不见，他这眼光倒是变差了。” 第7章 “你认识？” 那人笑了，“无妄山庄，乐琢。” 女子嘲弄的神情一顿，反应了几秒，“那个对你死缠烂打的乐琢？”她啧啧几声，又瞧了眼这一行人的做派，“若是无妄山庄，倒是能理解了。” 上三天大小门派众多，但以微雨门为首的七大宗门是最得势的，无妄山庄就在其中。都说上三天财富，无妄山庄可占三分之一，是出了名的有钱有势。 “不过不是都说乐琢好美人吗？底下这位……”女子看看眼前艳丽的脸，又看看下面。 看不出来修为，应该就是个普通人，脸？更是普普通通。 她不由感慨，“这口味儿变得是够大。” 那人摇着扇子，艳光四射的脸毫不掩饰的滑稽，“若是没猜错，乐琢应该也是要去微雨门。” “他？”女子一眼看出乐琢堪堪金丹的可怜修为，一言难尽地摇摇头。 差点忘记了，与乐琢好色同样知名的，是他废材的天赋。就这金丹的修为，恐怕还是无妄山庄废了不少珍贵丹药让他磕上去的。 这样的人，去梵星会？当背景板的吧？ [宿主宿主，你感觉到没？] “啥？” [有人在鄙视你啊！还不止一个两个！] 杞瑜：…… 他微笑：“我谢谢你提醒我啊。” 小胖子腆着脸：“美人，走这边，我都打点好了～” 他们刚进去，赌场管事的抱着我不理解但尊重的心态迎上来，“少爷您可算来了，位置早给你留着呢！” 这可是个大大大户！ 小胖子刚扭头要和杞瑜说话，赌场里头就传出一声巨响，伴随着暴戾的虎啸和杂乱的尖叫与呼救—— “少爷小心！” 小胖子的保镖们迅速上前，将他护住。 小胖子着急忙慌：“保护美人啊！” “是妖兽！”二楼雅座的女子神色一凝，看向摇扇的男子，“城里怎么会有妖兽？” 女子皱起眉，虽然疑惑，却并没有打算见死不救，正要飞身下去，被男子拦住，“等等！” 就这么几个呼吸的时间，一只皮毛是蓝白相间的巨虎就从里面扑了出来，猛烈的冲击直接毁掉了半个赌场，巨虎长啸一声，将所有人都震开了数米！ “蓝锻虎！”女子惊呼。 容色艳丽的男子神色微沉，“邵柔，这只蓝锻虎至少是出窍巅峰，我们管不了！” 邵柔瞪大眼睛，“什么叫管不了？” “我已经传信求援，凭我们根本对付不了它，我们只能先走，很快就会有人来了！” 邵柔往下看了一眼，眼见蓝锻虎张口就吞了半个孩子进去，瞳孔一缩，直接将自己的铃铛抛出去，紧接着挣脱开他，翻身下去—— “我做不到！” 只有半个手掌大小的铃铛悬于半空，在邵柔的操控下，原本无声的铃铛不摇而响，一声、两声…… 这铃声沉沉，仿若来自幽谷。 灵力依托这铃铛的声音四散，在这一瞬，静止了时间。 邵柔迅速救下落入虎口的幼儿，只是刚把孩子揽进怀里，蓝锻虎就恢复了行动，又是一声虎啸，高阶妖兽的威压直接炸开，致命一击冲向了邵柔！ 邵柔被巨大的冲击砸倒了一堵墙，呕出一口鲜血，只来得及将怀里的孩子推出去，然后眼睁睁看着蓝锻虎的重击朝自己而来—— 想象中的痛苦没有降临。 [宿主，你是不是心软了？] 杞瑜面无表情：“胡说。我是那种人吗？” [哦，我懂了，你是怕这些修士死在这里把上三天的人引来吧？] 杞瑜：“不然呢？” [那咱们现在是跑路，还是把这只妖兽搞死先？] 生死一线时，邵柔看见了一片紫竹叶，轻飘飘的竹叶，她好像还看清了上面结着的几朵细小的霜花，那样冰冷，却蕴着强大的生机，上头的道意是她此生无法企及的高度，就这样轻而易举为她挡掉了这致命的一击！ 是谁？ 只是现实并没有给她时间去思考，蓝锻虎已是出窍巅峰，并不只是被妖性控制着，还初步具有了人的思维，见一击不成，重重两个呼吸后，就在邵柔准备应对下一击时，蓝锻虎忽然跃起，扑向了另一边—— 杞瑜：我擦！ 咻！ 泛着银光的长剑从遥远的云端而来，带 第5章 邵柔发誓，从未见过如此惊天的一剑！ 杞瑜发誓，从未见过如此装逼的一剑！！！ 赤霞成火，一剑毙命的蓝锻虎被艳靡的火焰吞噬，瞬息后只落下一副枯骨。而那柄长剑直直落在枯骨之间，没入地面，锋利的剑身微微颤抖，闪烁着夺目的霞光。 “这是。”邵柔怔怔，喃喃叫出这把剑的名字：“赤霞鎏虹……” 樊城多种三醉芙蓉，正值花团锦簇的时节，黑衣剑修踏着满枝的三色花瓣而来，落花成雨，肃冷的剑修少有如此与旖旎交织的时候。 杞瑜：我diao！！！ 不是，这里难道是有什么剧情关键人物吗？蔚昭怎么会来？！ 难道这个女修是什么与蔚昭爱恨交织的恶毒女配？ 又或者是主角受正和他闹脾气，跑到附近了，他追人追过来然后路见不平？ 杞瑜偷偷的，慢慢的，挪动自己的脚步。还好他一如既往躲在人堆里…… “美人！！！呜呜呜，还好你没出事，担心死我了！” 小胖子哭嚎着扑过来。 杞瑜：…… “大萌！快给我兑一个道具！让这里所有人都失忆，然后把我转移到至少一百里之外！！！” 大萌快哭了：[宿主，你忘了，我们是负债啊，你信誉额已经透支了，根本没有积分啊！] 杞瑜瞳孔一震：怎、怎会如此…… “是你吗？”他嗓子喑哑，三个字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幽深的眸子定定落在杞瑜的脸上，像是要把他的样子牢牢刻进脑海中。 杞瑜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 现在剧情到哪一步了啊？蔚昭怎么看起来想把他吞了？这么恨的吗？！ 蔚昭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睫毛颤了颤。 是，做梦吗？ 大萌化身尖叫鸡：[怎么办啊！宿主！任务手册没说白月光死遁之后被主角抓了个正着该怎么办啊！] 杞瑜一口气没提上来。 没用的统！！！ …… “你，谁？”杞瑜问。 一瞬间，蔚昭眼里好不容易升起的光破碎了。 * “在下水云门邵柔，这是我师兄游缙，多谢浮筠仙尊相救！” 黑衣剑修说，“真正救你的人在里面。” 邵柔一愣，“……那片紫竹叶……”她看向禁闭的院门。 蔚昭垂垂眸，嘴角勾了一抹无奈的笑，“他一向这样，心软得很。” “额，那个，我……”小胖子抱着棋盘，有些为难地看着这位鼎鼎大名的浮筠仙尊。 蔚昭看他一眼。 小胖子怕极了，可想起美人还在等他，强撑着鼓起勇气，“美人约了我下五子棋来着……” 第8章 蔚昭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让开了半个身子，小胖子终于能进去了。 小胖子回头关门时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那个，仙尊，这一片我都包下来了，要不你去隔壁休息休息？”这上三天第一人在这当守门神，说出去都没人信。 “不必。” 杞瑜已经生无可恋，看见小胖子的第一句话就是：“这里有没有什么能让我钻出去的狗洞？” 小胖子：…… 他为难道，“应该没有吧，就算有，有浮筠仙尊在外守着，你也钻不出去啊。” 杞瑜往后一倒，瘫在塌上。 “美人，你和浮筠仙尊是什么关系啊？难不成是欠他钱？”小胖子寻思了一下，这情形得欠了不少吧？但要是美人有难，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不知道。”杞瑜冷哼，“不认识他，但他看着就不是好人。” 幸好还有失忆大法可用。 “啊？这倒也不是这么说，其实浮筠仙尊虽然看着不好惹，但是是个好人来的，这些年人族能像现在这样安宁都是因为有他在。”小胖子这点还是知道的。 杞瑜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主角可是世界中心，天道从来不会亏待自己的位面之子，他们不管做什么都有如神助，就算遇到一时坎坷也会很快得到更大的金手指，这样顺风顺水，当然是好人了。 “大萌，主系统响应了没？”杞瑜半死不活地问。 [回、回了。]大萌犹犹豫豫，[主系统说让我们随机应变。] 杞瑜：…… 好歹给他预支一点积分啊！ 我日***！！！ “千机师兄，你们到底在找谁啊？”小弟子实在好奇。 千机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神情激动又迫切。 终于后蔚昭一步赶到了。 “玄师兄？”其余弟子只能看向玄杜若。但玄杜若也啥都不知道啊，只知道浮筠仙尊为此还开启了问心大阵，用那缕从昆仑鲸身上获取的残存灵力在追寻什么人的踪迹。 “……”千机站在那儿，却忽然升起了近乡情怯之意。 千机伸手推门。 蔚昭：“他好像失去了记忆，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见到他时注意一些，别刺激他。” 千机手一顿，看也不看他，平静说了一句，“无须仙尊来提醒，这一次，我会好好保护小师叔。” “……玄师兄，这真是我们认识的千机师兄吗？”小弟子擦擦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千机作为掌门首徒，却从不过分高傲，为人处世最是妥帖，对上尊师重道，对下将师弟妹们也照拂得很好，还是第一次见他有这样不客气的时候。 而且还是对着浮筠仙尊！ 千机有些害怕，又期待着，他害怕这会是一场空，又希冀小师叔真的活生生地站在了自己面前。 皮肤过分白皙，白到有些病态的少年撑着下巴在玩着手里的棋子，漂亮的桃花眸覆上了愁意，时不时往棋盘上摆上一颗棋子，却瞧得出来并不上心。 千机的喉头一时被诸多情绪堵住了，堵得他鼻头发酸，落下泪来。 少年似乎察觉到了灼灼的目光，歪了歪头看过来。 小师叔总是这样，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怎么舒服怎么来。 千机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小师叔，怎么穿得这样少？要是被凉风吹病了，您又得嫌药苦不肯喝了。” 要不是还记得刚给自己安了个“失忆”的人设，杞瑜都要条件反射跟千机打招呼了。死遁这两百年里，他最想念的就是照顾起人来贼厉害贼周到的千机小师侄了，当然，要是千机不是每次要盯着他把苦药喝干净，他会更思念他。 不过对于一个在剧情线里已经死翘翘的白月光来说，见到太多故人是一件非常非常不妙的事！ 少年眸光清澈，嘴角微微下垂，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迷茫，他眨了眨眼，“你是？” “小瑜儿！”来人仓惶而至，身上的酒气还没散完，一落地就不顾阻拦直接闯了进来。 杞瑜扶额，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又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人！ 蔚昭死死拦在那人面前，“他现在情况不明，你别吓到他！” “蔚昭！你给我滚开！你凭什么拦着我见小瑜儿？”但凡拦着他的不是蔚昭，他都不会跟火药似的一点就炸。 赤霞鎏虹骤然出鞘，直晃晃挡在他面前，蔚昭没什么起伏的声音，“我说了，让他缓一缓。” “好，好一个上三天第一人！蔚昭，你在这里故作什么姿态？你以为没人知道你是个多虚情假意的人？要不是你，要不是你！” 杞瑜目瞪口呆：大萌，我该不会认错人了吧？这个不修边幅的酒鬼，该不会是我那个风流不羁的四师兄吧？ 大萌：[是、是吧？] 杞瑜：天哪，岁月对他做了什么啊？ 不过，果然和剧情里一样，桥瑄后期和蔚昭简直水火不容，指着位面之子的鼻子骂，不愧是大结局能让蔚昭栽了个大跟头，没了半条命的大boss。 不说杞瑜了，微雨门和阴阳阙的弟子们一个个也是瞠目结舌。 “师、师兄，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这两位，一位是护人族安危的阴阳阙之主，一位是微雨门观药峰峰主，上三天数一数二的医修，而且蔚昭名义上还是微雨门观剑峰峰主，这要真打起来…… “可，桥瑄长老是医修啊……” “医修怎么了？你看不起医修啊？” “不是，浮筠仙尊可是出了名的能打，能赢过他的人还没出生呢，我这不是担心吗？” “你懂什么，医修又不是只会埋头炼丹的！桥瑄长老可是曾炼化过鬼幽异火的！” …… 杞瑜：不是，我说，你们那边那堆叽叽喳喳的小孩能不能先出来各自劝一劝架呢？（微笑） “仙尊。”抱剑的青年心中五味杂陈，“这里是下界，不宜大动干戈。” 杞瑜趁机观察了一小会这个勇于相劝的人，看样子不是微雨门的弟子，那就是阴阳阙弟子了。 嘶～等等。 这哥们面容清俊，眉宇间带着一股以身俱来的清冷，隐隐流露出三两分与众不同却不会让人讨厌的傲气，这种傲气来源于他远超凡人的天赋…… 妈呀，好像对上号了。 杞瑜：他该不会就是主角受吧？ 大萌：[恭喜宿主猜对了，提醒一下，主角受叫司寇嘉澜，南斗宗少主～现在是主角的未婚道侣～] 一切疑惑有了答案。怪不得阴阳阙这么多弟子，只有这哥们敢劝蔚昭呢，人老公人怕啥？ 没记错的话，主剧情线就是从蔚昭入主阴阳阙，击退妖潮，与妖族签订了停战协议开始的。 妖族一直贼心不死，企图找到一条新的能连通人妖两界的通道，阴阳阙坐落于人妖两界交界之处，是一柄悬在头顶警示妖族的铡刀。阴阳阙的弟子基本都是上三天出众之辈，负责调查或清理与妖兽作乱有关的一切事宜。 蔚昭和司寇嘉澜就是一边预防妖族异动一边发展感情。 杞瑜这个白月光是两人感情路上最大的绊脚石，主角受好几次因为这个已死的白月光跟主角产生误会，一直到快大结局的时候，白月光“伪君子”的真面目曝光，主角也坦诚一直以来对白月光都是感激和爱戴，终于和主角受冰释前嫌，一起携手为人族而战，最终一起立足剑道巅峰！ 第9章 “美人～”小胖子如坐针毡，小声喊他，“他们是不是在为你吵架啊？你要不要……”去阻止一下什么的？ 杞瑜刚想说“没看见人家正牌主角受已经上去劝了吗”，系统忽然有了动静。 [叮咚——] 天吶这熟悉的电子音！！！ 难道是两百年过去进度条终于刷满了？！ [系统提示——] 杞瑜一时想，怎么这会突然就满了？一时又想，管他呢？他马上准备准备自杀，然后脱离这个他已经待了几百年的破位面！ [任务进度条刷新——] 杞瑜的眼睛唰地亮了。果然是进度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当前任务进度——98%] 杞瑜：…… 第6章 杞瑜猛的站起来。 杞瑜面无表情：我生气了。 [宿主宿主你你你先别气。] 杞瑜：谁家进度条还能倒着走的？！是不是玩我呢？ 杞瑜：大萌，我心口疼。想吐血。 [呜呜呜宿主我也不清楚啊，你等等我先问问主系统去——] 杞瑜：不是啊……我是真的心口疼啊…… “小师叔！”千机瞳孔一缩。 “小瑜儿！” “师尊……” 杞瑜想，完了，这下跑都没机会跑了。 * 梵星会的日子愈发靠近，其余各门派的弟子差不多都已经汇聚在了微雨门。 今年与往年有些不同，各派年轻弟子能来的基本都来了，盖因近两百年一直在阴阳阙深居简出的浮筠仙尊此时就在微雨门，蔚昭两百年前一剑定阴阳的事迹至今还口口流传，少年人对于强者总是不可避免抱着崇拜与好奇的。 “什么是一剑定阴阳？”杞瑜好奇看着千机。 千机：…… 杞瑜是真好奇。他知道剧情线的粗略梗概，以及主剧情线里重要的事件点，那些细枝末节的就不了解的。 千机抿了抿唇，还未说什么，另一边在热烈讨论的一群小弟们先发现了他们。 “竟然连一剑定阴阳都不知道？这是哪来的土包子？” 杞瑜秉着不耻下问的好心态，看向说话的那小弟子，“所以到底是什么啊？” 小弟子大约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真诚的人，被那双微微弯着，若有似无含着甜丝丝笑意的桃花眸闪了闪，堵着喉头呆愣住，好一会儿才狼狈挪开眼睛，向杞瑜解释，语气实诚了许多。 “你，你知道阴阳阙吧？” 杞瑜“嗯嗯”点头，顿了顿补充一句，“这两天听人说过。” “浮筠仙尊就是在两百年前与妖族大战时一战成名的，据说当时人妖两族极其混乱，妖兽肆虐，从下界到上三天都不堪其忧，后来前任妖王贪心不足，发动妖潮，浮筠仙尊当时才百岁出头，已是洞虚初期，放眼整个上三天都找不到第二个！”小弟子越说越激动，却无人瞧见千机的神色愈发难看，“两阵对垒之时，浮筠仙尊落于下风，竟在战场之上悟道！直接破境！当场突破大乘期！” “浮筠仙尊破境之后，剑斩数名高阶大妖！听说彼时仙尊以赤霞鎏虹斩出了一道天堑，以此作为人妖二族新的界限，自此重建荒废千年的阴阳阙，以阴阳阙为阵眼，设下护世大阵！这就是一剑定阴阳的由来。” 最后，小弟子总结：“若无浮筠仙尊，何来我们人族如今的安宁啊。” 杞瑜：呵呵，就知道，果然是关于主角的彩虹屁。 大萌默默冒泡：[宿主你不是早该习惯了吗？] 杞瑜眯了眯眸，你可算是回来了，我的好统统！ 进度条的事还没个说法呢。 他从醒来以后就联系不上大萌了。 大萌：[宿主，这事说来话长——] 杞瑜微笑：长话短说。 大萌：…… “嘉澜师兄！”那小弟子看见领头的青年，兴奋地打招呼。 司寇嘉澜还带着几个年轻弟子，听到声音后往他们这边看来。 这小弟子也是姓司寇的，随南斗宗的带队长老一块来的，刚安置好就和新结交的其他宗门的年轻弟子出来逛逛，作为南斗宗弟子，对于司寇嘉澜这个少族长当然熟悉。 “咦。”小弟子忽然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看杞瑜的桃花眸，又看了看少族长的，他头一次见杞瑜，刚才还不觉得，现在乍一眼看见司寇嘉澜，他就发现这少年的眉眼细看竟然和少族长有点像…… 司寇嘉澜带着人往这边走来，与千机互相见礼，顿了顿后抿着唇又拱手向杞瑜行了礼。 这可把南斗宗和其他宗的小弟子们都吓了一跳。 司寇嘉澜：“这是微雨门掌门首徒，千机师兄。” 往届梵星会千机都是该帮着安置这些小弟子的，他们怎么也不会不认识他，但这回因为杞瑜回来，千机寸步不离守着他，其他事物都先扔一边了。千机有照顾杞瑜的经验，其他人也放心他。 小弟子们连忙见礼，过后又好奇地看了看杞瑜，再看向司寇嘉澜。 司寇嘉澜却没想好该怎么介绍杞瑜。 他听到过蔚昭称呼杞瑜“师尊”，也对杞瑜有过寥寥的听说，但终归知道的并不多…… 千机正欲开口，杞瑜已经快他一步。 少年笑眯眯的，“看我干什么？我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千机：…… 他心道，小师叔张口就来的本事又开始了，分明早就同他解释过他的身份了。 好在他早就习惯了，在杞瑜耳边说了句，“到喝药的时间了。” 杞瑜原本笑吟吟的小脸一瞬间皱成一团，整个人都僵了。 千机无奈，“小师叔，听话。” “知道了。”他蔫蔫的，站起来同小弟子们叹气告别，“我走了，下次见。” 一转身，黑衣剑修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的。 司寇嘉澜率先看见他，“仙尊！” 其余小弟子们安静了一瞬，连忙头重脚轻地一个接一个见礼。 小弟子们迷迷瞪瞪想，这就见到浮筠仙尊了？这什么运气啊？ 蔚昭不太在意其他人，只是在杞瑜奇怪地瞅他，用眼神表示疑惑他怎么在这的时候解释道，“我去取了样东西，回来没在紫竹院看见你，就出来找了。” “哦。”杞瑜面无表情，“我不喜欢你，你别老出现在我面前！” 杞瑜看见他就觉得倒霉，原本好好的99%的进度条，见到他以后就缩回98%了，他找谁说理去？！ 蔚昭似乎愣住了，幽深的瞳孔波光粼粼，给人一种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错觉。 “……是吗？”这两个字说得艰难。 杞瑜：“不然呢？我从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不是好人，所以离我远一点哈！哼。” 众人：……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啊啊啊？！！ 小弟子们一个个不敢置信看着这个大放厥词的少年，眼神纷纷是：你疯了吗？ 司寇嘉澜何曾见过蔚昭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即使知道杞瑜的身份也忍耐不了，但他正要上前，蔚昭有了动作。 他垂下眸子，挪开脚步，“好。我知道了。” 第10章 司寇嘉澜怔怔。他认识的蔚昭，从来没有过这样低声下气，仿佛说话多一些都怕对面的人生气，那样视若珍宝。 杞瑜冲他翻了个白眼，“千机，我们走！” 大萌又跳出来：[宿主你现在真像我们以前在反派部的时候。] 杞瑜：那不然呢？当初说要给足主角温暖和爱，我都舔成什么样了？现在我失忆，我做主！ 他选择性忽视之前不止一次因为刚转部门，总跳戏到反派视角，然后动不动就差点把弱小期主角玩死的事。 大萌不说话了。现在进度条倒退，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仙尊。”司寇嘉澜心情格外复杂。 蔚昭却没久留。 “嘉澜师兄，刚才那人是谁啊？竟敢那样和仙尊说话？”重要的是，仙尊居然还对他如此纵容？ 司寇嘉澜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并未听到他们说话。 同司寇嘉澜一起过来的一个穿着南斗宗弟子服的青年从始至终存在感微弱，在蔚昭离去后却忍不住看了看他们离开的方向，眼中露出一丝兴味。 他瞧了瞧一脸怅然的司寇嘉澜。 ——看起来，蔚昭的软肋另有其人啊。 这倒是有意思。 * 回到紫竹院，千机盯着杞瑜把药喝了个干净，深谙棍棒和甜枣的理论，给了杞瑜一本最新的话本解闷。 “这作者居然还在写话本？”杞瑜脱口而出。 他两百年前最爱追这个作者的话本了，他一直怀疑这作者是微雨门的弟子，他有一本《医仙风流录》，他当时追生追死，且越看越觉得主角原型是他四师兄，后来死遁以后也买不到这作者的话本了，时不时还掏出老作品回味回味，没想到这位大神两百年过去还在写！此等热爱，真是值得天下所有话本作者学习好伐！ 千机低眉顺眼，还带着丝丝警告，“小师叔，解解闷可以，不能熬夜看。” 杞瑜已经迫不及待翻开看了。一看就没注意他说的什么。 千机摇摇头，把空的药碗一并带出去。看到外头站着的人，他并不意外。 “师兄。”蔚昭叫住他，“师尊恢复得怎么样？” 千机淡淡，“好些了，桥瑄师叔每日都会来看小师叔的恢复情况。只是还是从前那些老毛病……也不知小师叔这两百年没有桥瑄师叔的看顾，是如何熬过来的。” 蔚昭负在背后的手蜷了蜷。 千机看着他，“你如今执掌阴阳阙，事务繁忙，没必要日日过来，微雨门是小师叔的家，没人能伤他。小师叔已不记得前事，师尊与众师叔的意思是不想勉强小师叔去想起来。” 蔚昭当然听得出他的话外之音。 蔚昭：“无妨，我不忙。”他扭头，生得繁盛的大片紫竹映入眼帘，“师尊回来后，这些紫竹都重新有了生机。” 千机抿唇不语。 蔚昭：“师兄，你还记得我初入紫竹院时吗？就是在那里拜的师。”他指着不远处。 千机当然记得。谁会想到现在名满天下的浮筠仙尊，当初在梵星会点星大典上测出的乃是劣等灵根，连当微雨门外门弟子的资格都没有呢？ 第7章 “当时，因为睡过头迟到的小师叔一眼看见你，就说与你有缘，要收你作弟子。几位师叔包括师尊都不同意，他们觉得小师叔天性跳脱，只是一时兴起，即便要收徒也不该收一个劣等灵根的弟子。” 千机并不畏惧在蔚昭面前说起这样对他来说可能有些难堪的过去，他漠然道，“我也觉得不合适。” “可小师叔不管怎么说都只要你。” 千机仍记得杞瑜笑吟吟指了指蔚昭跟渡如亭求情，“师兄，我记得以前师尊教导我们时说过，看人可不能只看灵根！你看我徒弟，眉目清正，一看就是个不会偷奸耍滑的人，多好！” 渡如亭实在拿他没办法，还训了他两句，说这还没同意他收徒呢，就开始一口一个我徒弟了。 可杞瑜是微雨门的宝啊，他在华真剑仙的弟子中年纪最小，明明天赋卓绝，却因为先天原因身体极弱，从被华真剑仙领回微雨门开始就是个药罐子，师兄师姐们对他向来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杞瑜执意要，最先败下阵来的就是桥瑄，然后是雅鸾…… 所以这两百年间，最懊悔的也是他们。 千机：“你拜入观剑峰后，师尊私下同我说起过，觉得你骨龄不过二十岁，身上肃杀之气却极重，非池中之物，怕小师叔压不住你。或许，一切都是注定的。” “小师叔真的眼光极佳，你以劣等灵根入门，却在开窍后晋升飞快，一跃成为青年弟子中的魁首。” 蔚昭唇线绷直，“我知道。若无师尊，便无蔚昭。” 千机闭了闭眼，“浮筠仙尊，你的出世对于上三天来说是好事，但你可曾数过，你在观剑峰那些年，小师叔因你受了多少伤？” “你筑基之时，险些入魔，是小师叔把你拉回来，也因此受了两道天雷。他自己那时还正值破境边缘。” “你突破出窍期，出门历练，小师叔偷偷给你留了保命的符箓，保了你的命，自己却受了内伤，闭关了十年。” “你修为停滞，小师叔废了多少心血给你找齐炼制洗灵根的丹药的材料？” “……最后一次！他是为了你去的，而你！你明明可以救他……蔚昭，你明明可以救他！”千机红了眼眶。这才是他一直耿耿于怀的。 蔚昭摇摇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千机静静道，“一人是水，一人如火，或许你们本就不该凑得太近。” 千机仍规矩地行了礼才走。 …… 入夜。 蔚昭也只有这个时候敢偷偷进来看一眼。 白天千机给的话本子还打开着，胡乱盖在身上，杞瑜的睡姿一如既往的张狂。蔚昭无声叹了叹，像两百年前一样，把他耷拉下来的手臂放好，免得他一滚就掉下来。 抓起杞瑜的手时，蔚昭顿了许久。 他第一次来观剑峰时连引气入体都不会，是被杞瑜御剑带上来的。 杞瑜怕他害怕，歪着头冲他笑，“要是害怕的话就抓紧我，放心，我可不会让我的新徒弟摔成肉饼。” 然后抓住了他的手。 与他一手新旧交替的口子不同，杞瑜的手是软软乎乎的，像一团棉花。 其实蔚昭并不怕，那时他到处躲避追杀，不止一次从高悬千尺的悬崖上摔下去过。但他还是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 “师尊。” 他低声喊了一句。只是睡熟的人往里滚了滚，压根听不到他的声音。 蔚昭在阴影下盯着他看了许久才离开。 杞瑜：“走了吗？” 大萌：[走了走了，这下真走了。] 黑暗中，杞瑜睁开眼，长舒一口气，跟大萌吐槽，“终于走了。” “到底怎么回事？！给我去问！”杞瑜抓狂。 就在刚才蔚昭在这里盯着他不说话的时候，进度条！又特么倒退了！ 大萌：[早就问过了，白月光部好像还没有过这种例子。] 第11章 “那现在怎么办？看着我的进度条一路倒退吗？我前面几百年白干了？我这什么时候能脱离这里？”杞瑜快气撅过去了，“这破白月光部到底搞什么玩意的？头一次见进度条还能倒退的！我要投诉！” [宿主，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你死遁失败了，所以进度条才后退的？你看蔚昭这样盯着你不放，怎么和主角受发展感情线啊？不发展感情线他们怎么会有误会呢？没有误会主角受怎么会在调查你之后发现你的真面目然后戳穿给蔚昭看呢？] 杞瑜呆了呆。 好有道理。 “所以我现在……”应该在保证原剧情正常推动，也就是蔚昭和司寇嘉澜的感情线正常发展的前提下，不动声色漏一点破绽出去……最后静待自己伪君子的真面目被戳穿？ “尼玛我还得管主剧情线顺不顺利？” [不管在哪个部门，剧情线正常都是一切的前提。]大萌支持道，[死马当活马医，宿主，我们还是努力一下吧！]主要这次任务失败的话就没积分拿，没积分拿就还不了之前杞瑜当反派时玩坏太多小世界背上的巨债！ 那可是真要命啊。 杞瑜：…… 杞瑜咬咬牙，“好！大萌，把原来的主线剧情调出来我复习一下！拼了！” * 作为主角的白月光，杞瑜在主线剧情里虽然戏份不多，还主要是以回忆形式出现的，但并不是什么路人甲角色。 原主在剧情里可是能和主角蔚昭有的一比的天才级别人物。十岁筑基，十五结丹，百岁化神，不到两百岁，修为就已经步入大乘期。 可与杞瑜令人咂舌的天赋相对应的，是他弱得惊人的身体。 按理来说，修仙者的身体要远比普通人好的，可杞瑜就不。 别的修仙者大冬天在冰水里泡一晚上身体还是倍儿棒的，可杞瑜却是多吹一刻的风就能烧上三天三夜。 这还是源于杞瑜幼时的经历。 杞瑜是微雨门前掌门最小的弟子，来微雨门时不过七岁，可身体里却带着各种毒，是随时都能咽气儿的状态。 前掌门华真剑仙用了无数法子才勉强给除去了一些毒，保住了杞瑜的小命，而其余无法全部祛除的毒，便被华真剑仙封印起来了，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时不时会因毒发受折磨。还因此只能常年躲在微雨门深居简出。 所有人都把杞瑜当成纯真跳脱的小孩来照顾，他在梵星会点星大典上执意要收当时是劣等灵根的蔚昭为徒弟，别人都以为他是颜控属性被蔚昭俊朗的容貌给迷住了，但实际上，他表面上对蔚昭特别好，给足了这个年少被灭门，到处躲避追杀的徒弟温暖，却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华真剑仙陨落前特意去“神算子”之称的万弉楼为杞瑜求了一卦，给他留下过一个救他性命的法子。这个法子只有杞瑜一个人知道。 这一线生机就在蔚昭身上。 蔚昭在华真剑仙留下的那个日子出现在了点星大典，劣等灵根，火系，出生在至阳的时辰，有着下界皇族的血脉…… 这才是杞瑜卖嗔装痴怎么都要收他的缘故。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在蔚昭踏入大乘期时挖他灵根、取他性命。 但是，主角这样的天命之子当然不可能死得这么窝囊呢？ 白月光是什么？ 白月光，他们一般与主角相识微末，在主角受尽人情冷暖时给予主角温暖和爱，然后在给主角送完最后一波装备后惨兮兮杀青，成为主角心中不可磨灭的那抹光。 而且，作为主角攻和主角受终成眷属的最大绊脚石，根据数据分析，95%的白月光都会在最后被挖坟盖章定义为“伪君子”，为主角攻和主角受的感情线送上一波助攻。 这个位面的白月光更是典中典。 在蔚昭眼中，杞瑜是他的救赎，甚至最后在他心里算是被他拖累死的，在他心里的地位不是一般高。也因此，蔚昭与司寇嘉澜的误会可以说有三分之二是因这个白月光而起的。 虽然杞瑜对位面之子有着天然的讨厌，但他一向很有职业操守，在前期把白月光的角色扮演得非常完美，连死遁的时候和蔚昭诀别的最后一面都是绝对的凄美，保证给蔚昭留下永远磨灭不了的记忆。 原本！原本他只需要找个角落躺平，远离主角团，安安静静等他“死”后，蔚昭发现真相，将他弃之如敝履，他的进度条就能刷满的！ “小、小师叔？”玄杜若是一百多年前入的微雨门，显然还没适应自己这位忽然冒出来的小师叔，但他谨记自己师尊桥瑄的话，得寸步不离好好守着杞瑜，“你是想吃鱼了吗？” 杞瑜回过神，看了眼湖里无辜的小鱼苗们，把它们全捉了都不够炒一盘的。这吃个毛？ 他摇摇头，“别了，太残忍了。”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四师兄和千机呢？” “马上就是梵星会了，这届星云大比参与的弟子比往届多了不少，梵星会前各宗弟子有不少会约着小比一番，掌门令千机师兄打理此事。至于师尊……” “因为此次梵星会本是由观琴峰与观剑峰一同操办，但观剑峰……人少，掌门便让师尊看顾一下点星大典，因而师尊近来也忙得厉害。” 玄杜若这个“人少”已经是委婉至极了，事实上，观剑峰是压根没人！杞瑜在时，观剑峰就只有他一人，后来也只收了蔚昭这么一个独苗苗，以前像操办梵星会这种大事渡如亭是不会分给观剑峰的，现在嘛，蔚昭接了观剑峰主的位置，但他一直在阴阳阙，回微雨门的时间少得可怜，也就是担了个虚名，观剑峰就更没什么人了。 渡如亭估计是想缓和蔚昭和其他长老的关系，才想了这么一招。 杞瑜嘀咕了一句，“四师兄最怕麻烦，竟然这么容易被掌门师兄给捉住了？” “谁？！”神色平和的玄杜若忽然一拧眉，一转身，剑指前方。 茂密的矮树抖了抖叶子，从里头钻出一个模样斯文的青年，一脸尴尬地告罪，“师兄好，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不小心在后面睡着了，现在才醒。” 杞瑜觉得他有点眼熟，“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青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在下南斗宗司寇慈，是跟随长老来参加梵星会的。” 听到是南斗宗的，又见此人确实穿着南斗宗的衣服，玄杜若收了剑，“既然是来参加梵星会的，怎么独自在这里？” 杞瑜忽然升起迷之微笑：大萌。 [在呢宿主。] 杞瑜：就是他吧。新任妖王应观慈！果然死装死装的。 第8章 妖王应观慈，原身是一条蛟龙，有着上古神兽应龙的血脉。两百年前，上一任妖王是一只大乘期的赤火焱鳞蛟，死在杞瑜的剑下，应观慈就是在前任妖王死后不久横空出世的，在约莫百年前彻底终结了妖族因妖王死后各族割裂的局面。 他可是剧情线里明面上的最大boss。蔚昭和司寇嘉澜光对付他就占了差不多五分之四的主剧情线。 杞瑜很欣赏他。 毕竟他以前也是干反派的。 不过应观慈可比不上他，到底是敌不过位面之子，有着与大多数反派差不多的结局——多年筹谋一朝成空，对主角受爱恨交织，最后还是不甘地死在了主角手中。 第12章 若是杞瑜是应观慈，死前也会狠狠啃下一块主角的血肉，自己伤一千怎么都会还对面八百。最重要的是！他绝对不会这么没有意志力地喜欢上主角团！ [宿主！]大萌鸡鸣警告，[别忘了，你是白月光！] 杞瑜微笑：是一个即将要被主角发现真面目的伪君子白月光。 [那也是白月光！你可千万不能再对位面之子伸出魔爪了！要是任务失败，你真的想去卖肾还债吗？！！] 杞瑜：…… 失去笑容。 没意思。 杞瑜：知道了。 应观慈也在打量杞瑜，“这位师兄是——” “阿慈。”司寇嘉澜蹙蹙眉，走过来，“你怎么在这？” 应观慈眼中一闪而过的阴翳并未叫人发觉，转身露出惊讶神色，“师兄？”他羞涩地笑笑，解释说，“我在屋子里待得有些闷，就出来透透气，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这两位微雨门的师兄。” 杞瑜啧啧：大萌，看到没，我们反派的基本技能就是要会装，你瞧他装得挺不错的对吧？ 大萌：[宿主，我们已经不在反派部了。而且他的演技差你一百倍。]要说会装，杞瑜那可是佼佼者。 以前某次靠着演戏，都混到和位面之子成三天两头抵足而眠的好兄弟了，扭头就一刀把人捅残血了。 要不是杞瑜每次都下手太重，他们也不会被反派部的老大跟轰瘟疫一样赶到了白月光组。 杞瑜：……我就是随口一说罢了，我当然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角色！ 司寇嘉澜看向二人。 玄杜若也是十分守礼古板的娃，先一步拱手，“原来是嘉澜师兄！” 司寇嘉澜微不可及颔首，犹豫了两个呼吸后同杞瑜见礼，“玉珩长老。” 杞瑜道号玉珩。 应观慈一愣，脸上青涩的浅笑险些维持不住。 玉、珩？ 那个和前任妖王同归于尽的玉珩？蔚昭的师父？ “无需多礼。”杞瑜的眼神不经意在司寇嘉澜和应观慈两人间游移了一下下。 司寇嘉澜扭头道，“这位是观剑峰……前峰主，玉珩长老。” 杞瑜很少出微雨门，许多活动也不大参与，声名不显，所以即使是两百年前外人知道微雨门还有一个观剑峰峰主，见过他的人却甚少。 应观慈恰如其当露出丝丝疑惑，却仍笑着见礼，非常规矩，“原来如此，方才司寇慈冒犯了，还请玉珩长老见谅。” 杞瑜很好说话，笑眯眯道，“没事没事。” 司寇嘉澜并不想和杞瑜走太近，带着应观慈就告辞了。 这会应该是应观慈借南斗宗弟子的身份潜入微雨门，他也是在潜伏在微雨门的十年里对主角受暗生情愫的，可惜的是与此同时主角和主角受的感情也在进展，在司寇嘉澜的眼里，应观慈是他的同宗师弟司寇慈，压根不可能产生什么情欲。 当然，应观慈与主角受的纠缠当然不限于此，他还以“神秘人”的身份两次救过主角受，主角受对这个“神秘人”一直心怀感激，后面才知道这人竟然是新任的妖王。 后面蔚昭第一次重伤应观慈，本来可以直接斩草除根，就是因为司寇嘉澜动了恻隐之心暗中帮了他一把，以他的话来说，是报了之前的恩，今后就不欠他的了。这当然更让应观慈深陷其中。 这就不得不提司寇嘉澜的暗线身份了。 作为和蔚昭这个位面之子纠缠一生的官配，司寇嘉澜的身份也没那么简单。 司寇嘉澜明面上是南斗宗司寇一族的少族长，有着非常纯净的灵根，天赋超群，但他却遗传了南斗宗嫡系血脉中带着的一种毒素。这种毒会在每年的最后一日发作，发作时修为全无，生命体征非常微弱，若无高阶的火系术法修士给他渡灵力保命，他随时会死。 蔚昭和司寇嘉澜就是因为这个病被绑在一起的。 最开始蔚昭对司寇嘉澜无意，但南斗宗拿着信物上门，他们也聪明，说并没有逼迫他要履行婚约，只是当时南斗宗那位一直给司寇嘉澜保命的修火系术法的大乘期太上长老陨落了，南斗宗希望蔚昭能接替太上长老，保住司寇嘉澜的命。蔚昭答应了。 然而，司寇嘉澜其实根本不是中毒。他是半妖体。 每年的最后一天的“毒发”也是因为体内的灵力与被压抑的妖性相冲，因为司寇嘉澜修水系术法，所以需要火系的高阶修士运行更加强大的灵力来压制这种相冲。 蔚昭其实很早就知道了。但他并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不仅默默隐瞒了这件事，还在给他寻找“解毒”所需的材料，其实就是剥离司寇嘉澜体内妖性所需的东西。 现在的南斗宗早已被应观慈蚕食成妖族傀儡了，他之所以选南斗宗，也是因为南斗宗嫡系的半妖血脉。不过此时司寇嘉澜并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还以为真的是遗传的毒素，后面司寇嘉澜得知真相，在自己的族人与蔚昭和大义两者之间的纠结也是一个小爆点。 总而言之，主剧情线那叫一个跌宕起伏。 不过按原本的故事，这会蔚昭和司寇嘉澜应该已经开始暧昧期了——他居然没太看出来。 哦，他也没同时见过他俩几回，看不太出来也正常。 毕竟他也养了蔚昭挺长时间，知道他属于闷骚型。 他现在呢需要点拨一下主角受，引诱他来调查自己，逐步撕开他温暖白月光的假面，把他是伪君子的事公之于众。杞瑜思考了很久，觉得梵星会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 梵星会，上三天盛事之一。 梵星会百年一届，分两部分，星云大比和点星大典。 最初这都是微雨门自家的事，年不满三百岁的年轻弟子们可以报名星云大比，参加试炼，试炼结束的排名遂称“星云榜”。因微雨门人才辈出，基本上每次大比的星云榜第一都会是这一辈年轻人中的佼佼者，久而久之衍变成了各大宗门年轻弟子都会参与，且对星云榜第一趋之若鹜。 微雨门前掌门华真剑仙，现掌门渡如亭，浮筠仙尊蔚昭等都曾夺下过星云榜魁首，现在上三天各宗门名盛一时的天才几乎都曾在星云榜上排到过前三。不得不说，星云大比对于年轻弟子来说也是一个很好扬名机会。 点星大典则是微雨门招收新进弟子的典礼，为所有慕名而来的人测灵根天赋等级，合适的再分给各峰，有时遇上天赋极好的，各峰长老也免不了会争抢一番。 不过因微雨门是众所周知的典籍众多，资源最丰富，立派之地灵气也最浓蕴，门内各长老也是修仙界名列前茅的大能，对所有修士来说都是一个很好的修炼天堂，有求才有供，于是每届点星大典之后还会“邀”其他门派的弟子在微雨门择一峰学习，期限十年，不过名额并不算多。 应观慈就是借南斗宗的这个名额潜入的微雨门，待了好几年才被发现，逃出微雨门时还重伤了不少微雨门弟子。 这次梵星会星云大比，司寇嘉澜也会参加。他还没满两百岁，修为已经踏入洞虚期，是星云榜魁首的热门人选。 而应观慈第一次以“神秘人”身份救司寇嘉澜就是在星云大比第二关的秘境试炼里。不过反派是压不了主角的，司寇嘉澜在秘境被一只上古时的妖兽残魂看出了半妖体，想杀人夺舍，于是故意激起他的妖性，司寇嘉澜因此“毒发”命悬一线，蔚昭直接闯进秘境把人救出来了，两人的感情从这里开始从暗戳戳摆到了明面上。 第13章 “杜若不是说你被掌门师兄抓去看顾各宗的小弟子们吗？”杞瑜皱着鼻子在千机的眼皮子底下乖乖喝完了一大碗苦药。 千机：“该做的都做完了，其他事情都交给霜白了。且杜若也要参加此次星云大比，需要早做准备了，小师叔身边没人照顾着我不放心。” “哦，好吧。” “小师叔怎么忽然想去看小弟子们比试了？”梵星会前的小比，那些弟子们大多不会真把自己的看家本领拿出来，也有赛前互相试探的意思，从前都是自家门派的事不遮遮掩掩的打还得些趣，如今却没什么意思了，还不如等到正式的星云大比。 “你也说很热闹了，我每天待着闷死了，出去透透气不行吗？”杞瑜往嘴里塞了颗糖粒，总算把苦味儿压下去了，“药喝完了，可以走了吧？” 也不等千机回答，他一说完就撒腿跑出去了。 “阿瑜？”雅鸾本就负责此次梵星会，“怎么不在紫竹院休息，跑到这里来了？” 杞瑜：“三师姐，我来凑个热闹啊，你不欢迎吗？” 雅鸾一愣，随机无奈摇摇头，“好，师姐险些忘了你这爱热闹的性子，也罢，千机，这几日事多，你看顾好阿瑜。” 千机浅浅一笑，“是，师叔。” 杞瑜撇撇嘴，“你不用叮嘱他，他看顾得可好了，都可以去九笼崖做看守了。” 他刚说完就被扇子敲了脑袋，一看，果然是他熟悉的光彩照人的桥瑄。 和寻常医修因追求自然宁静，所以衣饰大多清淡低调不同，桥瑄臭美又臭屁，极爱奢华，这一点也表现在他日常打扮上，加上医修不差钱，各类云丝锦缎，华贵配饰，每天都打扮得能多闪就多闪。 桥瑄吊着眉梢笑，“你阴阳怪气什么？要我说，就得千机这样妥帖又有底线的来盯着你！” 杞瑜瞪他，他说，“怎么，还不服气呢？我才昨天让杜若守了你一日，你就仗着我这弟子不懂你那些小心思，昨日的药是不是大半都喂了你窗户外的紫竹了？嗯？” 杞瑜：…… “他告密？！” 桥瑄呵呵，“用得着他告密吗？你也太小看我了。小瑜儿，你再这样不听话，我可就让人给你熬黄连水了。” 杞瑜咬牙切齿，“四师兄，你真的！太恶毒了！” 桥瑄笑眯眯：“那可多谢小瑜儿夸奖了，太久没听你这么夸我，我骨头都痒痒了。” 杞瑜：…… 好不要脸。 “三师叔，四师叔。”目光最后定定落在杞瑜身上，“师尊。” 雅鸾和桥瑄的笑容都淡了淡。 也少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对蔚昭甩脸子了。 杞瑜也想甩脸子，但是转念想到自己来这的目的，赶紧把险些送出去的白眼收回来。 “原来是浮筠啊。”桥瑄假笑着应付，一点看不出来与他针锋相对时的模样，“听说司寇一族的少族长也要上场，你这会不该去关心自己的未婚妻吗？” 蔚昭：“不是未婚妻。”他说完，看向杞瑜，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又缓缓重复了一遍，“不是未婚妻。” 桥瑄的笑容彻底消失。 第9章 桥瑄不咸不淡，“你这话若是让南斗宗的少族长听了，倒不知会作何想。” “咳，师兄。”杞瑜冲他眨眨眼，替蔚昭解围，“既然是小辈的感情，咱们就别管了吧，人家该害羞了。” 桥瑄差点笑出来，他看了眼神色不明的蔚昭，嗤笑一声，然后缓缓道，“罢，你师尊说的是，你自个儿的感情，你师尊也好，我们这些师伯也好总归都是你的长辈，确实不好瞎掺和。” “你忙吗？”杞瑜看向蔚昭。 蔚昭一愣，随即摇头，“不忙。” “那陪我走走吧。我许多事情不记得，但已经知道你是我徒弟了，前些天说的话确实不合适，你别放在心上。” 蔚昭仿佛被惊喜砸中，不敢相信前几天还说着看他不顺眼杞瑜这会就转变了态度。 他点头，“好。”又补一句，“我并未放在心上。” “小瑜儿！”桥瑄皱皱眉。 杞瑜：“师兄师姐，你们应该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处理吧？我还是先不打扰你们了！” “阿瑜！”雅鸾叫都叫不住他。 他拉着蔚昭就跑，千机摇摇头，跟雅鸾、桥瑄告过辞之后才快步追过去。 * 杞瑜的手软软的，很凉。 蔚昭忍不住握得更紧了一些。 杞瑜喘着气停下，然后撒开手，“还好跑得快。” “师尊想和我说什么？”他不着痕迹蜷了蜷手指，贪恋着方才的柔软。 “额，是这样的，就是想和你联络一下感情。”杞瑜说，“咱们不是师徒吗？” 蔚昭：“师尊以前从不会这样生疏地跟我说话。” 废话，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能一样吗？ 杞瑜一边腹诽一边提醒他，“啊？这样的吗？我这不是失忆吗……你是不高兴我管你吗？” 蔚昭黝黑的眸子盯着他好一会，然后摇头，“没有。” 两人慢慢走着，杞瑜随口问，“刚才，四师兄说的南斗宗的少族长应该就是我先前见过的那位吧？骨龄不到两百岁，天赋很好，和你还挺配。” 蔚昭停下步子，认认真真解释，“我与他并无什么关系，只是受人所托，看顾他一二。” 杞瑜思考了两秒，“你们闹矛盾了？” “……师尊原来不止是失忆了，理解能力也退化了。” 杞瑜：卧槽他是不是骂我呢？ 大萌：[好像是。宿主，像位面之子这种人，可能是不太喜欢别人干涉自己的私人感情，你这应该是踩雷了。] 那他也没办法啊，他只是不想一上来就直入主题随便找了个话题而已。 蔚昭神色平静，“师尊找我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些莫须有的东西吧？” 杞瑜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生闷气了。蔚昭这小子就是这样，生气很少直接爆发，越是平静越是生气。 但是，杞瑜可不会跟两百年前一样屁颠屁颠去哄。 作为失忆人士，他怎么可能分辨得出蔚昭啥样是生气呢？ 杞瑜故意遮遮掩掩的，“这不就是想跟你联络一下感情吗？” 他刚想接着问蔚昭他现在是什么境界了，再仔细问问他的生辰啊，灵根啊之类的，最后再欲盖弥彰地解释一番，蔚昭先给他来了个大了。 “那师尊和我回阴阳阙吧！” “……啊？”杞瑜呆了一下。 蔚昭说，“师尊不是想跟我加深感情吗？那我们一起回阴阳阙吧？我可以在那里给师尊再辟一个紫竹院出来！” “啊，这个……”他喵的蔚昭发什么癫？能不能按他预设的来走？还有他说的是客套的联络一下感情，不是瞎几把的什么加深感情！ “这不太好吧，我知道你现在掌阴阳阙，但我又不是阴阳阙的弟子对吧？我——” 蔚昭目光炯炯：“师尊以前说过，我的就是师尊你的，所以阴阳阙也是师尊的。” 杞瑜：不是，这是能这样算的吗？还有他以前说过这种话吗？ 第14章 大萌好心提醒：[说确实说过，还不止一次，在主角比较听话好骗的时候。] 杞瑜：…… “这，这话不能这样说……”他在想怎么糊弄过去，“其实是这样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听到阴阳阙就发自内心地讨厌。” 蔚昭听完顿了一下，神色变了变，表情有些奇怪，“原来如此。就跟之前师尊说一见到我就下意识的讨厌是同一种吗？” 杞瑜还没想好怎么应对，蔚昭却说，“无妨，那就算了，师尊是该讨厌那里……是我考虑不周。” 杞瑜松了口气，刚想接着刚才想抛出来的话题继续，就有人兴奋地一边招手一边跟大声喊，“美人！浮筠仙尊！” 果然是熟悉的小胖子。 “是你啊。”杞瑜回微雨门之后就没见过他了，连司寇嘉澜都撞见两回了，却一次没遇见过这小胖子。 小胖子摸摸后脑勺，“那天你吐血昏迷后可吓死我了，我还想去看望你来着，但问了微雨门招待我们的弟子，一直说你在静养，不能见人，美人，你现在怎么样了？” 看着笑容憨憨的小胖子，杞瑜奇怪了，桥瑄是说让他静养，但没说什么不能见人啊，他这些天也没少见人不是？ 估计是小弟子们不清楚做不了主，就只能这样说了。 杞瑜也没太在意，“我没事了，你下回可以直接来观剑峰找我。”小胖子别的不说，陪玩这一项还是很够格的。 小胖子其实已经听说了，美人有个了不得的身份，他还问了一嘴无妄山庄的带队长老，长老得知这事后好久没回过神，然后就叮嘱他对玉珩长老不能如此轻浮巴拉巴拉。 但小胖子从来都觉得“美人”是赞美，才不是什么轻浮。 “参加星云大比的弟子怎么来这里了？”默默看他俩寒暄的蔚昭冷不丁来一句。 小胖子不太好意思，“我修为不高，也没人把我当作有威胁的对手，所以压根没人想挑战我，我自己待得无聊，正好我们山庄带队的另一位长老刚到，带了我娘的口信给我，我刚要回去，就看见你们了！” 蔚昭看着他。 小胖子自动翻译：所以你怎么还在这？ 虽然感觉有点怪怪的，但他确实该回去了，于是当即道：“那我走了？”他对美人还有点依依不舍。 不过他又想起来，“对了仙尊，水云门的首席弟子茗管师兄约战了嘉澜师弟，仙尊要去给师弟打个气吗？” 小胖子纯粹是想起来就说了，傻笑，“仙尊不用担心别的弟子会多想，大家都知道你们有婚约在。” 蔚昭：…… “仙尊！”青年疾步，匆匆而来，有些微喘，十分急切，丝毫不知道这里刚才还提到了他，“阴阳阙传讯，百妖轴异动！” 蔚昭原本疏淡的神情微微一变，漆黑的眸子霎时凌厉。 小胖子虽然其貌不扬，但并不傻，百妖轴这东西他也不陌生，心知能让司寇嘉澜禀到蔚昭面前的必定不会是小事，见状十分有眼色地率先道别，不在这里讨人嫌了。 蔚昭负手，指节收紧，回首看了看在状态之外的杞瑜，还没说话，一直远远跟在后面的千机已然走上前来，不卑不亢道：“仙尊既有要事处理，我就带小师叔回去了。” 蔚昭抿了抿唇，点头，“好。” 这时，被他们三言两语安排好的杞瑜却耐不住开始作妖了，眼睛咕噜咕噜一转，“我也要去！” 掷地有声的四个字，一双漂亮的眼睛直直盯着蔚昭，仿佛蔚昭必须答应他似的。 蔚昭直接跟千机说：“那就交给师兄了。” 杞瑜：……他这是把我当空气吗？ [不算吧，他不是还看了你一眼吗？] 杞瑜：呵呵，没区别。 杞瑜一把抓住蔚昭的手臂，“我说我要跟你去玩，不要回紫竹院！你没听见吗？” 这下蔚昭也无法忽视他了，他顿了顿，眉头打架，好一会才说，“这不是去玩，可能会有危险，别闹！” 杞瑜抱胸冷笑，长长的眼尾轻抬时流出三分鄙视三分挑衅，“你这么没用吗？危险就不能保护我吗？” 司寇嘉澜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唇瓣动了动，最后低下头。 大萌跳出来警告他：[宿主！表情！表情啊！你收着点！这是白月光会有的表情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挑衅主角的炮灰反派呢！] 杞瑜：……我又不是故意的。还有你懂什么？我本来就是要漏马脚好不好？和以前舔他的时候不太一样很正常啊。 话是这么说，杞瑜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收敛了一点。 等着吧，别给他找到机会大坑他一把。 蔚昭定定看了他一会儿。 片刻，司寇嘉澜催促：“仙尊！” 蔚昭垂眸，复又掀眉，朝他伸出手：“好，走。” 千机心头一跳，挡了上来：“你做什么？” 千机不可置信看着他。 蔚昭看着他身后的杞瑜，正好对上杞瑜在挤眉弄眼，有点儿无奈地失笑，他摇摇头。 [很多年前，某个几百岁的小孩觉得自己最近身体倍棒，又开始逃药，然后第二顿就被桥瑄抓了个正着。 “昭昭！你不能这么一板一眼啊，你得聪明一点，灵活一点！眼神！注意我的眼神啊！我刚才眼睛都快眨抽筋了，你怎么就没注意到一点呢？” “可恶，你要是灵活一点我就不会被师兄发现了，你不知道他多坏！他肯定会报复我的，下一顿的药一定会苦十倍！”] 他不知道，蔚昭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的小心思？只是那时蔚昭选择坚定地和桥瑄站在一个阵营，然后故意忽视了他的“求救”。 嗯，他的师尊现在是在说：你傻啊，拎着我直接跑啊！ 虽然杞瑜是不可能承认自己说的是“拎”这种对他侮辱性极强的方式！ …… 如果蔚昭要带杞瑜走，光凭千机是绝对拦不住他的。整个微雨门都拦不住。 于是微雨门上空就出现了这么一幕。 一向最最守礼温和的掌门首徒千机，眉宇凌厉，长剑出鞘，追杀——蔚昭。 下头大惊失色看热闹的小弟子们只依稀瞧见浮筠仙尊怀里似乎还藏着个什么人。 千机掠过主峰时，正遇雅鸾与桥瑄蹙眉不解，他也只能匆匆留下一句：“小师叔被绑走了！”令两人霎时变了脸色。 第10章 落地时，杞瑜忍不住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紧接着就是连忙看自己的位置。这里显然已经出了微雨门的护山大阵，不得不说，蔚昭跑得可真快，他还怕被追上呢。千机追不上，他四师兄可就不一定了。 [宿主，你和主角可真像一对私奔的小情人……哦，还是当着人家正牌主角受的面。] 杞瑜当即反驳：屁！你会不会说人话？ 大萌：[……我又不是人。] 杞瑜：呵呵。 他为自己辩解，一切都是为了进度条！剧情不是有点歪了吗？因为他的“死而复生”，以至于他的真面目也不好被撕破了，他这分明是为了给主角一个机会！看清他这个虚伪白月光真面目标机会！ 第15章 至于主角受…… 更没关系了。等他的真面目被揭穿之后，一切的一切都是会拨乱反正！ 大萌一向容易短路，这会不知道怎么搞的，脑子突然变好用了，十分怀疑问：[真的不是因为主角抽风进度条倒退你想借机泄愤？] 杞瑜不敢置信：我靠你竟然是这么想我的？我们搭档这么久了，我是这种人吗？你怎么能这么看我？ 大萌：……不想承认，但你真就是这种人。 “师尊？没事吧？”蔚昭关心道。 杞瑜回过神，故作姿态地清了清嗓子，然后表示自己挺好的。 蔚昭把人掳出来了才觉得有些后悔。 他身体不太好，就算是两百年前也甚少下山，很大原因就是他的身体不可控，必须要桥瑄时常看顾，他都无法想象杞瑜流落下界的两百年里是怎样度过的？ “师尊，不如——” “我不回去啊！”杞瑜张口堵住他的话，“这会就回去也太亏了！” 和这段时日的故作疏离不同，一瞬间仿佛让蔚昭回到了两百年前他和杞瑜在观剑峰作伴的日子。他的师尊一贯的跳脱、孩子气。 蔚昭抿了抿唇，理智告诉他不合适，但话说出来却是：“好，那就不回。” 杞瑜有点儿吃惊，两百年不见，蔚昭居然变得更好说话了。 不过很好，更方便他下黑手了。 蔚昭要去的地方杞瑜还有点熟，下界，梁国，沧州。 这原本是杞瑜离开黑水镇打算下一个定居的地方，结果在樊城被逮住了，没想到兜兜转转居然没错过！ 杞瑜见他直接就要奔往下界，有些奇怪，不回阴阳阙取百妖轴吗？ 百妖轴录入了人界所有高阶妖兽的详细信息，这些高阶妖兽若触碰红线就会引发百妖轴异动，但如果是一般的妖兽，司寇嘉澜应该不会这样急切地报到蔚昭面前，能请动他的妖兽可不多。 杞瑜很快就猜到了。 能让蔚昭出动的，大概只有隐于人界的三大上古妖兽了。 三大上古妖兽，威名向蜀、驹邴和造化鹿，都是生于上古时期，流传至今仍然极具威吓性的大凶兽，与寻常妖兽不同，它们是无法修成人形的，也丝毫不通人性，但妖性却也比寻常妖兽盛百倍不止。 向蜀被微雨门先祖擒获后一直被困在九笼崖底，而驹邴在剧情线的尾巴那儿有大用处，剩下的就只有造化鹿了。 杞瑜在这个位面待的时间太长了，看过不少闲书，其中一本《上古杂事志》就用很大篇幅科普了这三大妖兽，看的时候他就对造化鹿最感兴趣。 造化鹿是三只妖兽中兽类属性的唯一性最强的，对向蜀和驹邴的描述都奇形怪状的，而对造化鹿的描述则是只有一句“形似鹿”，且凶性比之前两者也更难辨，比较奇葩的是，造化鹿是“一体双生”，也就是有两种不同的形态。 ——极善之鹿通体洁白如雪，鹿角光滑而优雅，鹿眸是温和的蓝光，亲极善之魂，据说能净化被污染的灵魂，给予灵魂新生，能为迷茫的魂灵指引方向。 极恶之鹿皮毛是深邃的暗红，鹿角尖锐而扭曲，似燃烧的火焰，鹿眸会变成不详的绿色，亲极恶之灵，吞噬一切灵魂。 杞瑜当时看的时候就想象不出来造化鹿是咋变身的，难不成跟巴啦啦小魔仙一样？不知道要不要念个咒跳个舞啥的，那本书也没写。 不过看司寇嘉澜着急的样子，估计是造化鹿转恶，已经产生了不小的风波了。 但真到了地方，杞瑜还是有点意外。 竟然是战场！ 原来是梁国和邻国发生了战争。 蔚昭微微蹙眉，“短时间内大量死灵的出现的确可能会让造化鹿转恶。” 无数士兵的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他们的亡魂在战场上徘徊，无法得到安息。极善之鹿本该是来指引亡灵方向的，但这些死灵的怨气和还未消散的战意，会逐渐渗透造化鹿的灵识领域，诱惑着极恶之鹿出世。 “仙尊！”来人是梁国沧州守将，名唤金禹。 听了金禹的自称，杞瑜忍不住挑挑眉梢。姓金，将门之后，这眉眼还有点儿依稀的眼熟。 没猜错的话，这人还能喊蔚昭一声祖宗。 蔚昭是二十岁时拜入微雨门的。他原本是梁国当朝太子的嫡子，但太子和皇位虽然只有一步之遥，可这一步却恰似天堑。在这场皇位争夺的政治斗争中，蔚昭的父亲成了输家。太子一脉被全部杀尽，蔚昭的母族金氏三代以内都被以谋反罪连坐。 蔚昭则被太子旧部掩护茍且偷生逃了出来。却也因此一直在被追杀，一直到微雨门梵星会到来，蔚昭决定搏一搏，一边躲避着追杀，一遍突破层层困难，独自爬上了微雨门的山门。 后来，蔚昭下山历练，曾在梁国境内遇险，杞瑜一时兴起带蔚昭去梁国的皇宫一日游，蔚昭自然不可能再去争什么皇位了，但也足把皇宫里的人吓够呛，不知所踪几十年的废太子嫡子竟然成了高高在上的上三天仙人！ 时过境迁，蔚昭的叔叔早就驾崩了，彼时上位的乃是他的堂弟，治国理政都还算勤勉，这一趟杞瑜也就是顺手替蔚昭出了个头，为被冤了十数年的金氏平反。 如今蔚昭算算年纪跟金禹怕是隔了好几代，但金家应是知道蔚昭这么个人的，不过金家还算守礼，没借由这层关系为自己谋过什么利。 主角家的亲戚嘛，一般不会太极品。 蔚昭这次来也只是解决妖兽行凶一事，上三天默认的规矩，修行之人是不干涉下界事务的，之前杞瑜为蔚昭出头认真说来还犯戒了，只不过大家都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人计较。 蔚昭与金禹交谈了几句，将此地的境况了解完毕，不多时，司寇嘉澜御剑而来。 “仙尊！” 他翻转手心，一卷铜青色的卷轴浮于掌心。卷轴的边缘绘着繁复的藤蔓云纹，晕着微弱的光芒。 这便是百妖轴了。 怪不得蔚昭不需要自己回去拿，原来是兵分两路了。蔚昭抬手将百妖轴收入袖中，微微侧脸，“我很快就回来。” 这话是对杞瑜说的。 “不行，我也去！” 蔚昭：“你若是要看新奇，等我擒住造化鹿后让你瞧就是了，这里更安全。” 杞瑜暗暗翻了个白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啥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废物点心呢。 他就一句：“你是带上我，还是我待会自己跟上去？”他略微扫了眼司寇嘉澜和金禹，“你不会指望他们能拦得住我吧？” 蔚昭沉默下来，不出所料，妥协了。 杞瑜可算满意了。 有百妖轴作引，追寻造化鹿踪迹不成问题，只是随着离目的地越近，蔚昭的眉心越发不安，这冲天的血气与煞气交织，有如实体，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漫天的风沙飞舞，依旧能看到越来越多还未被收殓的尸骨—— 死气愈重。 黄沙席卷，骤然成势。 杞瑜和蔚昭都看见了尸山血海之中的那头妖兽。 非极善之形亦非极恶之态。 “这是……”杞瑜眼睛也不眨，喃喃，“它还在挣扎吗？” 第16章 只见那头妖兽，一半是悲悯温良，一半是凶恶难驯，两个部分谁也不让谁，相互倾轧挣扎，动乱也预发压制不住！ 蔚昭蹙蹙眉，“这里的凶煞之气太盛，虽然现在极善的部分还没被彻底吞噬，但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说罢，蔚昭抬手化出结界将杞瑜锁在里头，随即扔出百妖轴——古朴的青铜卷轴缓缓张开，微光变得强盛，几乎将人照得睁不开眼睛了。 杞瑜有些不适应地眯起眼睛，虽然看不清，但也能感觉得到那股凌厉的剑意。 在樊城时还不明显，这会杞瑜才发现，蔚昭的剑术究竟精进到什么地步了。 杞瑜忽然想起自己的剑，原身的师父华真剑仙留给他的“霜月碧秋”，这也是一柄神兵，只是可惜了，就算杞瑜拥有过很长一段时间，但在剧情线里，霜月碧秋会成为主角受的命剑。他“死”后，霜月碧秋早已回归微雨门剑冢，等待着主角受唤醒。 瞬息间，这架似乎已经打完了。 杞瑜也不意外，上古妖兽对于别人来说很厉害，但对于浑身bug的天命之子来说就是帮他扬名的工具兽罢了。 百妖轴骤然变大，近乎遮天，还未彻底转恶的造化鹿被困在蔚昭的阵招之内，然后化作轻烟被纳入百妖轴中—— 杞瑜忽然眸子不怀好意地一眯，轻哂。 “昭昭。” 蔚昭一愣，转头去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飞身到了他身后的杞瑜，身上的战意也在须臾间收敛，似乎是怕伤错了人。 但下一刻，脚边的地面就张裂出了一道缝隙。 杞瑜的手想来抓住他，一个踉跄，温软的身体却撞进了他怀里，两人双双倒了下去。 …… 想推人结果自己没站稳的杞瑜：我日！ 第11章 “狐～王～结～亲～上～下～同～欢～”尖锐又婉转调子没有刻意放大声量，却轻而易举穿到了所有人耳中。 奢华的花车缓缓向前，前头有数十人的小队开路，吹拉弹唱好不喜庆。 只有一点，那接亲的队伍竟然全是狐脸人身，且一个个身段摇曳生姿，媚眼如丝。 杞瑜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立刻就被人握紧了手腕，蔚昭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凝神，别被惑了心智。” 他才反应过来，刚才没有防备，差点着了这些妖狐的道。 杞瑜和蔚昭隐于街道一旁，人妖混杂，但不管是人还是妖，如出一辙的都是那呆滞迷离的神态，傻笑着打着拍子，应和着：“恭贺狐王大喜！恭贺狐王大喜！” “这是什么地方？”杞瑜低声。 他才复习过剧情线，剧情里也没这一段啊。 花车愈近，蔚昭拧着眉心，“嘘，待会再说。” 带着奇香的花瓣从天飘落，碰到了花瓣的人和妖神色更加痴迷。 杞瑜有了警惕心，倒没有被影响，紧接着就看清了花车上的人……或者说，一妖，两人。 杞瑜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忍不住狠狠眨了两下眼睛。 ——我丢，这是什么神经病游行大会吗？ 花车之上的两个人一男一女，都身着大红的婚服，新郎英俊疏朗，新娘温婉娴静，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只不过，这种一成不变的笑容在此情此景又颇为诡异。 而就在两人中间，还坐着一个身影，同样穿着婚服，墨发披散，一半脸是俊朗的男子，一半脸化着精致的新娘妆，一手携着新娘，一手握着新郎，看向新娘时脸上是缱绻爱意，看向新郎时又是眷恋羞涩。 杞瑜脱口而出：“好恶俗啊……” 同一时间，花车上那神经质的狐王突然竖眉，一扭头，直直望向了他们隐藏的那一角。 关键时刻，有人拍了一下二人的肩膀—— 涂山弱半眯狐眸，直勾勾扫视了几个呼吸，随即有些疑惑地收回了含着杀气的视线，重新挂上虚假的笑容，轻柔地捏了捏新娘滑嫩的手，又拍了拍新郎粗粝的手背。 待迎亲队伍走远，那些被惑了神智的人和妖恢复了正常，看着街道上残留的喜色也丝毫不觉得意外，仿佛对这种情况早就习惯了，一脸麻木地接着手头的事情继续做。 明明是活人活妖，却跟死了没区别。 杞瑜和蔚昭这时才看向刚才出手相助之人。 那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道，头发灰白，胡子拉碴，看着还有点疯疯癫癫。 杞瑜的雷达一下子就响了。此情此景，这个老道绝对不可能是什么简单人物，恐怕又是什么天道给主角送来的扫地僧！只不过杞瑜回忆了好几遍剧情，也没把面前的人跟谁对上号。 他看了眼蔚昭。 蔚昭抿着唇冲他轻轻摇了一下头。 蔚昭的境界早就踏入渡劫期，但从刚进来就发现自己的修为被压制到了大乘期，他看不出面前这人的修为，说明此人的修为最低也是同为大乘期。 他们在好奇老道时，老道也在打量他们。 “奇了怪了，人族何时有了你们这两号人？我竟从未听说过……” 蔚昭抱拳，“在下蔚昭，不知前辈可否告知名号？” 老道眯了眯眼睛，正要说话，被突然出现的富态胖子打断了，“臭道士，怎么还在这？得出城了！咦，他们是……” 杞瑜看着着富态胖子，不知道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老道和富态胖子背过身嘀咕了一阵什么，过了会儿，他俩一起转过身又开始打量他们。 “行，那带回去吧！同为人族，看起来也不是妖族走狗。” 杞瑜眨眨眼，和蔚昭对视一眼，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反驳什么，然后跟着他们一起出了城。 城门口守卫很森严，守城的竟然都是化神期的妖兽！ 老道不知道掏出了什么东西给守城的妖看了一眼，然后就施施然带着他们一起出了城门。 出城之后，他们明显松了一口气，说话也又变得随意。 两波人互相报了名字。 “……你说你叫啥？”杞瑜看着老道士。 老道士：“竹庄懿！你这娃娃，小小年纪就耳背了？” 杞瑜有些出神。 不是，竹庄懿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来着啊。 竹庄懿……竹庄懿？ 我擦！这不是那个上三天七大宗门之一的万弉楼的老祖宗的名字吗？ 竹庄懿，号逍遥道人！擅推衍谋算，又有“天下第一神算”的诨号。 杞瑜一脸震惊地看向蔚昭这个此时此刻唯一能跟他对上脑电波的人。 蔚昭没有失态，他似乎也反应过来这个名字的来历，顿了顿又请教另一人的名号。 身形富态的胖子笑起来跟弥勒佛一样，似模似样作了个辑，“我叫乐萍，无名之辈罢了，当不得道友一声前辈！” 好好好，乐萍，无妄山庄的祖宗。 怪不得杞瑜第一眼觉得他眼熟，竟然是遇上小胖子的祖宗了。 合着这是遇上上三天各大宗门的祖宗们团建了？ 然而这还不算什么，等跟着竹庄懿和乐萍来到他们的小据点，见到另外一男一女，一问名字，好，男修叫韩秋心，女修复姓东方，名唤兰茹。 第17章 韩秋心，微雨门的老祖宗，东方兰茹，微雨门第一代长老。 这两位才算是杞瑜和蔚昭地地道道的老祖宗。 双方互相见礼。 杞瑜突然有点想笑。 几人问起杞瑜和蔚昭的来历，他们之中除了乐萍修为一般，至今才堪堪步入出窍期，剩下三人都已经是大乘期修士，自然能看出他们两人的不凡。 到了这个时候，杞瑜也算猜到他们这是在哪了。 他本来是想对蔚昭下黑手，结果因为脚滑跟蔚昭一块掉进了造化鹿被困进百妖轴之前裂开的虚境内。 造化鹿和寻常妖兽不同，它永远都只有兽性，所以是无意识刻意操控自己的虚境的，而且，造化鹿活了不知道多久了，它的“记忆”十分庞大，所以他们是掉入了造化鹿的某一段记忆中的时空里。 再联系到眼前的几人，他们所在的时空呼之欲出了。 ——上古战场。 他们的来历自然不能全盘托出，杞瑜最擅长说鬼话，诌了几句搪塞了过去。 韩秋心叹了口气，感叹，“人族式微，以几个大妖为首的妖族对人族的迫害又越来越过分，两位道友不敢扬名也是情理之中。” 杞瑜和蔚昭从他们口中得知了这一段在后世修真史中寥寥几页就被概括了的，早已尘封的上古史。 上古时期，天地初开，万物混沌。妖族是天地间最早觉醒的生灵之一，拥有强大的力量和漫长的寿命，相比之下，人族刚刚起步，寿命有限，天然处在弱势。 后来，人族之中逐渐出现第一批灵根苏醒的修士，通过修行，有了能与妖族甚至远胜于妖族的实力。 这部分人开始聚到了一起。 这就是上三天修真界的雏形。 但是现在这个时间节点，还有些早，后世修士口中人人皆知的上古大能们现在还处在对自己乃至人族的未来都不敢妄下定论的迷茫期。 此时，这片大地还是人妖混居，人族势弱，在哪里都是被欺负的份，除了妖族的三个大妖各自为政的三大妖城，还有一些小的妖城，此外大多地方都还没开化。 这会的妖族还没有一个统一的妖王，碧落城有七尾狐涂山弱坐镇，风啸渊有蛊雕惧无双，澧水都有蛟龙青烈，三王并列。 杞瑜和蔚昭就掉落在涂山弱辖下的碧落城。 杞瑜好奇地问了个问题：“涂山弱是公狐狸还是母狐狸啊？” 又或者是雌雄同体？ 韩秋心和东方兰茹有些意外，还是竹庄懿插话解释了一句：“咳咳，他俩刚才撞见涂山弱娶亲了。” 一句话可以解释所有。 想起神经质又狠辣的涂山弱，韩秋心有些厌恶的蹙了蹙眉，于是乐萍接着同他们粗略说了说这涂山弱的来历。 涂山弱是九尾天狐的后裔，因为身上的天狐血脉，所以即便只有七尾，也足够他盘踞一方，和另外两个大妖分庭抗礼了。 至于杞瑜的这个问题……涂山弱当然是明明白白的公狐狸。 只不过他有个怪异的癖好，喜欢抢亲，而且是把新郎新娘全抢了，除此之外，他还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上一秒言笑晏晏，下一秒利爪就已经挖出了别人的心脏。那些被他抢去的新婚小夫妻没一个是活下来的，据说涂山弱的府邸有一大片鲜红的朱槿，就是用这些新人的血液灌溉出来的。 他们此次兵分三路，未免引起注意，所以并没有带太多人，竹庄懿、乐萍、韩秋心和东方兰茹的目标就是碧落城，或者说是涂山弱。涂山弱是碧落城之主，不管是能控制还是直接杀了他，都能为人族修士们掌控碧落城扫清最大的障碍。 “涂山弱心思诡谲多变，极其警惕，且他的媚惑之术早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我们这些天一直在寻找能接近他或者能混进城主府的机会。”乐萍说道，“今天也是去城内踩点才碰上的你们。” 杞瑜有些奇怪，“这还找什么机会？涂山弱既然喜欢抓新婚男女，那假扮成新婚夫妻引他来不就行了？” 他刚说完，就发现几人有些尴尬。 乐萍摸摸脑袋，“本来我们是这样打算的，由我和兰茹假扮成即将成亲的夫妻，故意散播消息出去，谁知只引来城主府替涂山弱选美的探子，就没了下文，白忙活了一趟。” 杞瑜、蔚昭：…… 他俩不约而同看了看乐萍的相貌。 诚然，乐萍的五官其实不丑的，但是他实在是有些富态，脸上难免有些横肉。东方兰茹倒是生得美，要是涂山弱只抢女不抢男说不定还能入他的眼。 杞瑜的表情抑制不住的一言难尽，没好意思继续打击乐萍，“这，那就不能换个新郎吗？”他瞅了眼老祖宗韩秋心。 竹庄懿老了点，涂山弱估计也啃不下去这老菜梆子，但韩秋心可正值青春年华啊，而且和东方兰茹站在一块还怪郎才女貌的。 杞瑜奇异的发现，他表达完这意思后，东方兰茹这个姑娘还没什么反应，韩秋心的神色反而有些不自在。 嚯，有瓜啊。 不过乐萍的话打断了杞瑜蠢蠢欲动的吃瓜心：“那不行，哎，其实我也不想的。”乐萍当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可若我不一起的话，他们只怕根本无法抵抗涂山弱的魅惑之术。” 第12章 乐萍也不再卖关子。 “我天生血脉有异，修炼的功法也与他们不一样，是专门为我这一身血脉量身研究的。我的功法天然克制专修幻术的妖兽。” 涂山弱这种大妖不同于寻常妖兽，就算是大乘期修士也不容易在他手中讨到好。因为乐萍的特殊性，所以虽然他修为才将将出窍，却被分到了碧落城的据点。 今日他们潜入碧落城，也是有乐萍在，竹庄懿才能完全不受碧落城的幻阵影响。 “其实我也有些好奇，我是因为血脉的原因才这样特殊，可我观两位道友似乎也不受涂山弱的幻术影响？这是为何？” 杞瑜眨眨眼，看了一眼蔚昭，正好，黑衣剑修也在看他。 其实蔚昭才是完全不受影响，杞瑜初时有些心绪不稳，险些着了道，不过被提醒之后就好了。 如果单纯从修为上说，杞瑜现在的修为并不比韩秋心几人要高，但杞瑜却可以在不需要乐萍帮助的情况下隔绝涂山弱的幻术。 不是修为的问题，那只能是因为他们是“外来者”了。 但这种解释显然无法跟别人说。 乐萍几人明显看得出来杞瑜和蔚昭的遮掩，但于修士而言，看什么都不如看一个修士周身的道意来得有用，杞瑜跟蔚昭学的心法都是微雨门最正统的功法——《问心决》，这《问心决》还是韩秋心参悟出来的，虽然现在的韩秋心还没把这一派心法系统化，但却天然会觉得与他们甚为亲近，加上两人的道意纯净，因此即便知道他们有所隐瞒，还是愿意给予一定的信任。 见杞瑜和蔚昭不愿告知，几人也没有强求，乱世之中，各人有各人的保命法门，哪能就这么轻易对人托盘而出？正常正常。 只是韩秋心作为几人中的领头人，还是向杞瑜和蔚昭提出了加入他们的邀请。 第18章 “其实人族与妖族不过都是天地生灵，未必就不能共处，只是现如今，人族饱受倾轧，没有灵根的普通人更是连自保之力都没有，被征为奴的为奴，成为盘中餐的亦无可幸免，连平凡地活着也成了一种奢望。” “我等为人，必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而袖手旁观！” 面对韩秋心几人炽热的期待，杞瑜和蔚昭却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说到底，这里只是漫漫历史长河中的一隅，杞瑜和蔚昭都是意外掉入的，而且，这里应该是造化鹿的记忆，造化鹿的历史记忆里根本没有他们两个人，所以涂山弱的幻术自然也不对他们起作用。 上古，距离他们太遥远了，残留下的上古史中也并没有详细记载这些过往，但可知的是，最后这些老祖宗最后在自己一手打造的和平里打造了一个繁华修真世界，一个不再被妖族欺压，不管是修士还是没有灵根的普通人都得到了自由的净土。 对他们来说，不管是虚境还是真实的，这里都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他们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 现在，他们需要做的，是找到出去的办法。 蔚昭的意思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们需要找到造化鹿，出去的关键大概就在这个时空的造化鹿身上。 杞瑜嘀咕着，“不知道外面过去多久了，咱们不会直接把梵星会错过了吧？” 想到这里，杞瑜忍不住瞪了蔚昭一眼。 都怪这人！天命之子了不起呀，想推他一把还把自己给搭进来了。 蔚昭肯定也以为就是个意外，根本想不到他是故意的！ 简而言之，他这波是白送。 蔚昭不知道他怎么又不高兴了，但也习惯了他的反复无常，抓起他的手回到韩秋心他们那儿。 听说他们在打听造化鹿，几人有些惊疑。 “你们才从碧落城里出来，竟然不知道造化鹿就在城主府吗？” “……啊？”杞瑜傻眼了。 城主府？那不就是涂山弱的府邸？ 乐萍摇摇头，解释道，“这就是涂山弱的厉害之处，造化鹿天生地长，在天地初开时因其极恶之态致使生灵死伤无数，后被创世之神封印，无人知道它被封印在何处，大约百余年前，造化鹿再现世时，就已经被涂山弱驯化了。” 杞瑜：……擦。 你们妖族真是对这三大妖兽啊，一个个上赶着驯化。他想起剧情里的大boss妖王应观慈，也是心心念念要驯化驹邴和向蜀……而且好像还真成功过。 不过这三大妖兽的能力确实引人忌惮更引妖垂涎。 杞瑜扭头，有些呆滞：“所以我们需要混进去吗？” 这时，竹庄懿一个抚掌，乐呵道：“哎呦！这不巧了吗？那咱们的目标是一致啊！” 杞瑜：…… 其实并不是那么想一致呢。 老道士眼睛已经咕噜咕噜转起来了，坏点子一个接一个往外冒，突然眼中精光一闪，看看杞瑜又看看蔚昭，眼睛一眯，露出个有点暧昧的笑，“老道我倒是突然有了个主意……” 杞瑜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 夜幕低垂，月光如洗。 广场上，张灯结彩，红绸飘扬。只是这喜庆的氛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妖风打断。 来看热闹的村民已经陷入了混沌。 红衣公子摇着扇子走进来，墨发如瀑，容色姝艳，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精致的狐狸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他的步子不紧不慢，兴味盎然地打量了一圈，最后落在两个穿着喜服的美人身上。 “有意思。”他轻笑，一抬手一掀眸都是惑人心弦，“倒果真是两个美人。” 他步步逼近，闪着荧光的眸子先后掠过蔚昭和杞瑜的脸…… 扇子一手，轻轻摇晃，一头稍稍挑起杞瑜的下巴—— 长剑出鞘。 涂山弱神色一变，眼睛狐疑又危险地眯起，飞快转了几圈逼开剑刃。 寒光四射，剑尖直指涂山弱，蔚昭面容坚毅，身体紧绷，如同一张拉满的弓，直直站在杞瑜身前。 杞瑜：……？？？不是，他们之前商量的剧本有这么一出吗？ 蔚昭低头看了眼杞瑜扯了扯他袖口的手，瞳孔黝黑又沉寂，突然暴起，挥动长剑，剑气凌厉不可挡，斩向涂山弱的手臂！ 涂山弱意识到了什么，登时做出躲避，却还是不可避免受了伤。 他足尖轻点，退后十来步，稳稳站定，方才捂着伤口眼神阴鸷地看向竟然有本事能打伤他的人。 与其说愤怒，不如说兴奋。 “好一柄神兵！” 他说的是蔚昭手上拿的赤霞鎏虹。 杞瑜暗道：那可是天道给自己亲儿子配的命剑，当然是神兵，就算是涂山弱这种见惯了好东西的也会觉得惊艳。 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杞瑜又扯了扯蔚昭的袖口，压低声音：“你发什么疯？” 蔚昭不说话。 杞瑜又说：“不是商量好了趁机混进去找造化鹿吗？你突然来这么一出干什么？现在这样还怎么混进去？” 蔚昭：“打进去。” 杞瑜：…… 不是，你有病吧？ 杞瑜忍不住跟大萌吐槽：主角怎么了？主角了不起啊？主角就能动不动抽风了？！ 大萌不大忍心又不得不忍心地提醒他：[主角确实可以。] 杞瑜（微笑）：不嘻嘻。 就在杞瑜暗自嫉妒的时候，蔚昭已经有了下一步动作。 他手腕一转，身形骤然化为一道凌厉的剑光朝涂山弱冲去，速度快到让人无法捕捉，一个呼吸还没过去，就已经闪现到了涂山弱面前——一剑斩下。 涂山弱反应过来时，断臂已经摔在地上，连同那把他用来装相的折扇。 他嘴角那点微末的笑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断肢再生对于他这种大妖来说也就洒洒水的事，但来抢个亲却被人斩断一臂这种事也是足够耻辱了。 他都能想到这事要是传到风啸渊和澧水都，两个老对头会怎么笑话他！ 七条巨大的狐尾浮现在他身后。 狐妖呼吸一沉，其中一条巨大的尾巴就已经横扫出去！ 蔚昭眉间肃冷，朝杞瑜扔了一道结界后挥剑迎击，剑气与涂山弱的妖力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连躲在暗处的韩秋心几人都被震了一震，及时运气才稳住身形！ 泛着赤色霞光的长剑挥舞，剑法越来越快，剑气越来越凌厉，每一次挥剑都带着破空之声，每一次刺击都直指涂山弱的要害，那些用来请君入瓮的喜庆装饰早就被剑气和妖息搅得七零八落。 涂山弱神色越发凝重。 这到底是哪来的修士？！ 早知那群人族修士并不安分，但他的消息网早就将这些送到了他手里，可眼前这人，他此前从未听说过那群乌合之众还出了这么一号人！ 眼睛一扫，涂山弱的目光落在了被护在结界里的，看起来就很无害的，年纪也不大的小少年。 对上执剑的剑修，涂山弱还有些落于下风，但要碾碎一个结界却并不难—— 第19章 杞瑜这颗“软柿子”被挑中的时候还有点懵。 不是，你俩不是刚才还在打吗？怎么突然那条大狐尾就卷向他了？ 第13章 碧落城，城主府。 巨大且奢华的王座之上，涂山弱在给自己疗伤。 他断了一臂，本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就能再生，但后来裹着杞瑜跑的时候又受了蔚昭两道掌风，生生打在他的命脉处，险些维持不住人形。 大约是觉得杞瑜太无害，涂山弱连捆他都懒得捆，就将他晾在一边。 殿内没有别人，杞瑜也不害怕，在涂山弱疗伤时就在四周转悠。 一看就知道涂山弱绝对是个好奢华的主，要是他四师兄也能被卷进来，他俩绝对有共同话题可聊。单看他那宝座就是由整块的翡翠雕琢而成的，上面铺着柔软的狐皮，宝座的扶手上镶嵌着数不清的宝石，王座之后的壁画上还绘着一幅栩栩如生的九尾天狐望月图。 那壁画还附着着一道幻术。若是看久了就容易头晕目眩，沉浸进虚空幻境里。 杞瑜只是掠了一眼就快速移开自己的视线。 因为这里的主人一个月里有十五天在大婚，所以殿内常年张灯结彩，连日常燃的蜡烛都是龙凤喜烛。 杞瑜最后被一幅和这里格格不入甚至可以说破旧的画吸引了目光。 这画看起来有些年代了，用的纸张墨水都不是什么稀罕珍贵的，所以即使被用心保存了，也依旧看得出来岁月的痕迹。 画中的男女郎情妾意，幼狐窝在女子的膝前，跟小孩儿似的。 “好看吗？” 涂山弱婉转含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杞瑜下意识扭头一看，果然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的。 那只手臂已经长回来了，但原本红润的脸颊此刻却有些素白，看来蔚昭最后那两掌着实让他伤到了，不过尽管如此他仍旧嘴角含笑，勾魂的眼尾微微上挑，望向那幅画时眼中闪过惆怅与怀念。 “那是我的丈夫和妻子。”他笑着说。 杞瑜：…… 不确定，有点怪。 杞瑜又看了一遍，怎么看怎么觉得是小夫妻和宠物。但他觉得他要真这么说了，面前这只大妖可能会暴走。 “我刚出生不久就被赶出了族中，是绾绾救了我，她那年也才十岁。我真的很喜欢她。绾绾也很喜欢我，不过，他还很喜欢念生。”涂山弱蹙蹙眉，似乎有些不高兴，“他们订了娃娃亲。” “绾绾不能常常和念生一起，为了讨她欢心，我就变成念生的模样逗她……她会把绣了好几日的荷包送给我，会偷偷端糕点给我吃。一开始，我很讨厌念生，讨厌他靠近绾绾，更讨厌绾绾在抱着我入睡时说以后会嫁与他。” “于是，我又想出了一个办法，我变成了绾绾的样子，想让念生放弃这段婚事。可是……”他扯扯嘴角，“我突然发现，念生也很好。” “念生会对我吟诗，给我作画，会给我带山楂球……” “于是，我又想，我们三个人在一起，不就好了？” 杞瑜：…… 好一个蛇精病。 他敢保证，事情绝对不是他说的那样。 那个叫绾绾的姑娘以为自己救了一个玩伴，但却不知道这个玩伴其实是狐妖。很明显，绾绾和念生有娃娃亲，还是真爱，本该就这样走到一起，或许平凡却可以幸福地过完一生，谁知道倒霉地碰上了涂山弱。 就涂山弱这个三天两头去抢亲，不让别人好过的神经病样子，绾绾和念生肯定没有如他愿搞什么三个人在一起。 想想也知道，人家你有情我有意，在涂山弱眼里那些“好”也是在被他变幻之术迷惑的前提下，那什么送荷包吟诗，都是对自己喜欢的人，有他什么事啊？ 不过哪怕心里想得再多，杞瑜的脸上也是不动声色。 涂山弱颇有兴致地观察杞瑜的反应，“你知道我跟别人说起这些往事的时候，他们大多是什么反应吗？” 杞瑜心道，觉得你是疯子呗？还能是啥反应？ 但嘴上却问：“什么反应？” “呵，厌恶又害怕吧……特别是当他们知道绾绾和念生去哪儿了之后。”涂山弱笑笑，忽一抬袖，殿门大开，艳色的朱瑾花映入眼帘，清幽的花香伴着风飘进来。 “不过，这没什么的。”他说，“反正，最终他们也要去陪我的绾绾和念生。” 杞瑜想起韩秋心他们说的，传闻碧落城城主府内大片的朱瑾就是由那些新人的鲜血浇灌出来的，他们的尸骨也最终成为了花田的肥料。 以涂山弱这病得不轻的程度，恐怕绾绾和念生的下场也不怎么样。而且，说不定他把人杀了还觉得自己爱得无比伟大。 “原本，你和你那位夫君现在也该去陪我的绾绾和念生了……”他低声，含笑的神情缓缓变化，笑容一点点淡去，约莫是想起了在蔚昭那里吃的亏。 涂山弱突然挑起杞瑜的下巴，“真是一张好看的脸，比之绾绾和念生也不差什么。美人，你说，你的夫君会来救你吗？”他挑眉，“说不准，还会把那群乌合之众带来呢。” “不过，我的碧落城可不是说来就能来说走就能走的。” 杞瑜早就发现了，涂山弱之所以有恃无恐，是因为碧落城中这完全由他掌控的护城阵法，外敌来犯时，阵法瞬息可变为杀阵。碧落城外，蔚昭还能隐隐压制他，到了他的地盘可就不一定了。 杞瑜一边吐槽，一边转了转眼睛。 “他可比你厉害！” 涂山弱半眯眸子，笑，“你对他还真是放心……以前，绾绾也是这样，觉得念生什么都好……” 杞瑜偷偷跟大萌说：[萌萌，你说这个护城大阵真的能压制蔚昭吗？涂山弱会把他打薯吗？] 听出了宿主的跃跃欲试，大萌一阵无语，只有一句话：[宿主，蔚昭是天命之子。] 杞瑜听完兴致全无，翻了个白眼。 行行行，直接说不可能就行呗。 杞瑜想了想，还是套套造化鹿在哪吧，他可不想和蔚昭一直被困在这里。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套，就有剑气破空，带着凌厉的寒意—— 几个呼吸，蔚昭已经执剑而来。 蔚昭一眼看见了杞瑜，一直绷着的神情缓了缓，但也只是缓了片刻。 一人一妖打起来的时候，杞瑜先是跌落在蔚昭怀中，然后就被他推开了数米，黑色身影迎上涂山弱的妖刀时，在他耳边落了一句：“东南方向，封印造化鹿！” 第14章 杞瑜落地后半仰着脑袋看了他们一眼。 他这可不是听主角的话，他自己也得出去好伐。 这么一想，杞瑜心口顺了顺，飞身朝东南方向而去。 然而，他还没走多远，极恶形态的造化鹿就已经先一步受涂山弱召唤往这里奔来。 日光下，那对扭曲尖锐的鹿角好似一团火焰，暗红色的皮毛流光溢彩。 杞瑜是剑修不是法修，虽然平素里不执剑也没什么，这会却显出劣势来了，极恶之鹿仰天发出一声鹿鸣，紧接着身影如同一道暗红色的闪电，直直向蔚昭冲去。 第20章 杞瑜身形化作一缕红绸，闪现在蔚昭身后，周身灵力凝作紫色冰棱，方圆十里的温度都骤然降下—— 灵力刺向极恶之鹿齐齐炸开。 杞瑜恶狠狠的想：敢无视我去攻击别人？呵呵，这就是下场！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得意完，那对鹿角已经冲破了光团撞过来！ 蔚昭迫切提醒他：“小心！” 杞瑜不住的后退数步。 妖异的鹿角附着了一层黑红的火焰，如同两道锋利的剑刃，破开了杞瑜的灵力罩，直指他的要害，他脸色一变，反应也很快，身体猛地一转，避开了致命一击，身形如同鬼魅般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残影，伴随着强大的灵力波动，快速构建了一道新的灵力罩。 杞瑜趁机看了一眼和涂山弱打得难舍难分的蔚昭，涂山弱似乎跟蔚昭说了什么，蔚昭眉间划过一丝冷意。 就在这时，极恶之鹿突然仰天咆哮，身体开始散发出更加强烈的暗红色光芒，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变形—— 杞瑜眸子一眯。 “昭昭！”他大呵一声。 那头蔚昭并不恋战，只要能困住涂山弱一小会就及时抽身。 长剑从手中脱离，卷着霞光，与杞瑜的灵力交缠在在一起，融成势不可挡的冲击朝狂暴不安的妖兽而去！ 杞瑜面无表情划破手心，瞬息就在面前画好了一个阵法图，反手一掌，周围的空气开始急速流动，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旋风，把极恶之鹿困住。 果不其然，就在封印造化鹿之际，阵法中央出现了一道缝隙。 那厢涂山弱挣脱了困阵。 蔚昭搂住杞瑜，“走！” 缝隙关闭，风波渐平，杞瑜和蔚昭不会知道在这个虚境的时空里，他们出去之后会变成什么样，是就此停止，还是回到正轨？ * 杞瑜吸了一嘴的沙子，猛地咳了一阵。 好不容易站定，环顾四周，果不其然已经回到了现实。 “嘶～” 杞瑜看了看自己惨兮兮被划了一道大口子的手心，还在往外流血。 [我看你划自己手的时候那叫一个快准狠，我还以为你转性了，不怕疼了呢。] 杞瑜怒道：怎么可能不怕疼？我那是身体反应比大脑反应快，等我反应过来已经开始流血了br> 大萌：…… 杞瑜苦着一张脸，正寻思着要不要草草包一下，还是直接回去让四师兄包，蔚昭已经冷着脸给他包扎好了。 杞瑜眨眨眼的功夫，他已经在打结了。 杞瑜跟大萌抱怨：他臭着脸干啥？刚才可是我在千钧一发之际封印造化鹿的诶，我这个伤员还没甩脸子呢！ 大萌不太确定，[难道是觉得你抢风头了？一般来说，这种风头的确轮不到你来出。] 杞瑜：…… 呵呵，小气。 “仙尊！”司寇嘉澜冲上来，紧张又担忧，“你没事吧？” 蔚昭平静地回了一句：“没事。” 司寇嘉澜还是不放心，“我在这里等了小半旬了，仙尊，你们……” 蔚昭抿了抿唇，“只是封印造化鹿时不小心掉进了它的虚境，走出来花了些时间，无碍。” 司寇嘉澜的反应有点奇怪，犹豫又纠结地看了眼还在心疼自己手心的杞瑜。 杞瑜一下子捕捉到了。 杞瑜：萌萌，主角受这么看我干啥？ 大萌：[你不如猜一下司寇嘉澜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 杞瑜：？？？ 等等。 他该不会是在我推蔚昭下去的时候来的吧？ [嗯哼。] 杞瑜：这么说他看到了？那他怎么还不跟蔚昭告发我啊！ [估计他也不确定吧，谁让你推人还把自己也搭进去了？主角受可能还以为自己太敏感看错了。] 杞瑜听出了大萌的鄙视，顿时恼羞成怒：那是我愿意的吗？一定是天道在给我穿小鞋！ 大萌表示你高兴就好。 杞瑜心道，没关系，主角受也算是亲眼看见他坑蔚昭了，作为最后戳穿他“真面目”的人，也算提前打打预防针了。 蔚昭已经把百妖轴给了司寇嘉澜，“放回去。” “是。”司寇嘉澜收好百妖轴，“你和玉珩长老是要回微雨门吗？” 蔚昭点了点头，听出了什么，蹙蹙眉，“发生什么事了？” “……阴阳阙这几天接连传信给我，说桥瑄长老每天都在门口要人，我不确定你们什么时候回来，也不敢贸然把我们的位置告知微雨门。”不止是要人，还天天在门口骂蔚昭，小弟子们哪见过这么一出，赶又不敢赶，和没那个本事赶。 杞瑜忍不住抖了抖。 可以预见他四师兄会有多暴怒。 不过还好！他是被“掳”走的那个，四师兄发火也不会对他发！幸好幸好。 蔚昭将他的神情变化收入眼底，无声叹了口气，有点儿无奈，但没办法。 他对司寇嘉澜道：“没关系。我有分寸。” …… 嗯，他的分寸就是被桥瑄追着要决斗时祭出自己的命剑，直直挡在桥瑄跟前。 杞瑜及时出声：“师兄！” “你别说话！我今天必须教训他！”桥瑄头也不回。 “不是，师兄，我受伤了！”杞瑜眨巴眨巴眼睛，明摆着装可怜。 然而，桥瑄就是会吃他这一套，顺势收了招式，飞快抓起他的手腕，“怎么回事？怎么伤的？” “杜若，回观药峰取我的药箱！” 说着他还冷冷剜了蔚昭一眼，“废物！” 蔚昭垂了垂眸。 说实话，看他被骂，杞瑜还有点爽爽嘟。 不过他很快就开始惨了。 桥瑄是不会骂他，但是会给他开药。 听着他四师兄嘴里一味一味药的念，玄杜若在一旁努力地记，杞瑜求救一般望向千机小师侄，奈何最心软的小师侄这会眼观鼻鼻观心，直接忽视了他的求救。 很好，千机也生气了。 杞瑜觉得自己这一趟出去亏了。 桥瑄刚开完药，渡如亭和雅鸾等人也闻询而至，一群人围着他嘘寒问暖，结果杞瑜刚委婉地提起一个话头，说自己挺好的，不需要吃这么多药，整个紫竹院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雅鸾师姐微微一笑，温柔又宠溺地揉揉小师弟的脑袋，“阿瑜，要乖。” 一般来说，如果面前的人不是杞瑜，当她露出这种神情时，下一秒她的流星锤已经砸上去了。 杞瑜只能又开始苦逼地关禁闭了。 也不算关禁闭，是他老觉得自己要被药腌入味了，都不爱出门了。不过令人愉悦的是，他这几天都没见到讨人厌的天命之子。 一直到梵星会开幕，杞瑜才见到蔚昭。 * “阿瑜，过来。” 杞瑜闻声，忽略掉蔚昭直勾勾的目光，假装没看见，朝渡如亭走过去，“师兄！” 微雨门的长老们到的都很齐，除此外，其余门派的带队长老也都已落座，擂台上年轻弟子们打得有来有往，这些长老却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杞瑜身上。 “见到玉珩站在这里了，我才相信这些天听到的传言。真是大幸啊！”说话的乃是太虚派的长老，年纪比渡如亭还长了两百余岁。 第21章 有人开了头，其余人纷纷开口，说杞瑜能回来是件大喜事。 “……不过玉珩长老两百年前可是在浮筠仙尊眼前和妖王同归于尽的，难道是其中有什么隐情？”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这话锋可是直指蔚昭，思想阴暗一点的已经开始想杞瑜的“死”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不可说了。 毕竟这种事情可以联想的东西太多了。 比如为什么已死的人会时隔两百年又好好站在这里？ 比如这两百年间明明是出自微雨门的蔚昭，即使还有个观剑峰主的名头却依旧和微雨门关系冷淡？ 又比如此前流传的关于桥瑄的酒后胡言的流言…… 杞瑜瞧了一眼，这人他有点印象，是南斗宗的长老。 “苍云！胡言乱语什么？”关键时候南斗宗的另一位长老笑着打哈哈，“谁不知道玉珩和浮筠师徒情深？当年玉珩挺身而出不仅是为了浮筠，更是为了人族兴亡，许是天道不忍，为玉珩留了一线生机，这也是了不得的机遇。” 也亏得这位苍云长老是出了名的嘴比脑子快，加上南斗宗的司寇嘉澜现在还是蔚昭的左膀右臂，别人也想不出来南斗宗有针对蔚昭的必要。 杞瑜看向蔚昭。他神色冷淡，完全没有被影响，他甚至怀疑蔚昭可能都没听他们在说什么。 啧。蔚昭掌阴阳阙，修为又是上三天第一人，但人心从来是不可控的，他甚少结交宗门，年纪对比这些老帮菜来说小了可不是一丁半点，就这样轻而易举压在了七大宗门之上，免不了有些看不惯他的人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杞瑜可没那个好心给他澄清即将可能发酵的“谣言”，笑眯眯解释了几句说自己失忆了，记不得前事了。 [宿主！] 杞瑜笑容一僵，想起自己这是在补救任务进度条，最后还是不情不愿补了一句：“不过若不是昭昭找到我，我可能还在下界流浪呢。” 他一抬头，对上了蔚昭的眸子。素来不带什么情绪的眸看着他时泛着莹光。 最后是渡如亭开口，把所有人都注意引回了擂台。 “下面这是水云门的弟子吧？” 杞瑜也瞅了一眼，擂台上的男子生了一副艳丽的女相，手持一只玉箫立在擂台之上十分打眼。 下头主持的弟子高声吟唱：“水云门游缙对无妄山庄乐琢！” 然后他就看见小胖子上了擂台。 行，胜负已定。 其余人也觉得胜负已定。 毕竟是元婴期对上金丹期，还是一个疑似嗑药磕上去的金丹期。 “师尊很看好他？” 杞瑜听到身旁蔚昭平静的声音。 他一笑，“你不也瞧出来了？” 也只有蔚昭跟他一样看出了小胖子的不同寻常。 第15章 不多时，擂台之上胜负已分。 游缙手中的的玉箫伴随着“无妄山庄乐琢，胜！”滚落在擂台上。 “怎么可能……”他喃喃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竟然被乐琢这个废物连法器都打掉了！ “有问题！你怎么可能一次次走出我的幻阵？！你是无妄山庄的嫡系，肯定是作弊了！乐琢！你如此胜之不武！” 乐琢天性豁达，好色又多情，早就不记得自己还“追求”过面前这个输了就跳脚的水云门弟子，更是不记得游缙当初能拜入水云门还是他的功劳。 他皱皱眉，“你这人真是可笑，上首尚有各大宗门的长老观战，底下还有这么多弟子瞧着，你输了就输了，张口就是说我作弊，还攀扯我们无妄山庄，长得不错，心肠却一般。” 无妄山庄的长老在听到游缙直咧咧说他们作弊的时候脸色已经不对了，这会直接冷哼，“水云门就是这样教导自己弟子的？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水云门的长老也觉得游缙如此实在丢人，虽然他们也不知道乐琢究竟是如何获胜的，但作弊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就不得不说到微雨门的周到了，为了避免出现借外物作弊的可能，擂台上有渡劫期修士布下的阵法，阵法之内只有修士自己的本命法器有用，旁的东西一概用不了。此外，修士上擂台前也会有相应的抽查，就是为了避免有赛前磕丹药的情况发生。 “不可能！他一个金丹中期，怎么可能胜过我！他是宗门嫡系，我这种普通小弟子当然没人肯帮我！”游缙说罢收回玉箫，阴沉着脸，不知是一时怒意上头还是怎么，竟直接借力飞身而起，手持玉箫直冲乐琢而去，一副要再分胜负的架势。 小胖子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死缠烂打的人，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无妄山庄的长老见状，脸色铁青拍桌而起，“竖子尔敢？！” 游缙已经失了智不管不顾，就在他浑身灵力一瞬间爆涨之时—— 时空静止了一霎，连风都被放慢了几百倍。 紫竹叶携着拂过的清风飘然而来，冲破了一层层无形的屏障，与风声、虫鸣交织，由灵力凝成的紫竹叶却十分逼真，穿过眼前时能清晰看清叶片的脉络，甚至还有淡淡的清新竹香。 先是一片，然后两片、三片…… 竹叶裹着风汇聚，织成了一个人形牢笼，随着一声惨叫，那支玉箫直接碎成了细微尘埃。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水云门长老一愣，看向出手的人，“玉珩长老，是否出手过重？既然已经拦住了，又何必多此一举将他的法器也毁去？” 杞瑜天生笑相，这会仍弯着眉眼，却能瞧得出来是在阴阳怪气，“贵宗弟子站在我微雨门的地界，输了便输了，还输不起，对无妄山庄的小公子下死手不说，空口白牙就说有人在我们这作弊，一时指责我们执法不公，一时挑战我们微雨门擂台之上那数千年前就设下的法阵，还是说，这不是贵宗弟子的个人想法，而是水云门平素就是这么教自家弟子的？” 水云门长老一噎，“我，我并非这个意思。” “如此最好。”杞瑜笑眯眯，“那我这般小惩大诫，就当替水云门教一教这小弟子。至于法器嘛，没了还能再找，还能借此机会磨磨这脾性不是？啧啧啧，也不知道贵宗这小弟子哪来的这么大戾气，真是吓人。” 杞瑜一拍脑袋，凑到渡如亭那里，“师兄，我是不是太冲动了？都怪我太正义了，一下没管住自己的手……” 众人：…… 渡如亭从前就也没少给杞瑜擦屁股，冠冕堂皇说了一番，最后又冷声表示星云大比是让年轻弟子们相互切磋，交流为上，却有游缙这种为一时胜负不择手段之人，实在是上三天之耻巴拉巴拉。 杞瑜一本正经地点头，表示十分支持。 “咳，当然，各位要是实在疑惑，为证明我们微雨门的绝对公正，”杞瑜随意示意蔚昭，“昭昭，你的问心决应该已经到第二重了吧？各位若是需要，不若让昭昭开问天阵，让天道来判断对错，如何？” 这话一出，原本还有些不满的水云门长老直接憋回去了。 其余长老面面相觑，纷纷表示事实既定，不需要如此劳动浮筠仙尊。 自始至终，当事人的游缙和乐琢都没机会说上一句什么。 第22章 不过此次之后，乐琢这个出了名的废材小胖子以金丹胜元婴的事估计会是未来一段时间大家聊天的谈资。 这还真有的他们去猜了。 旁人不知道小胖子是怎么赢的，杞瑜却知道。 在下界时乐琢只有金丹期，却一眼看穿了他的幻术，那时他就留了个心眼，巧得是前不久他和蔚昭正好落入了上古战场的虚境。乐琢是无妄山庄的小公子，乐萍不正是无妄山庄的老祖宗吗？ 这几天他在紫竹院发霉，也没闲着，让千机去收罗了不少真真假假的讲上古时期的书来看，有本作者未知的野史就提到了一桩轶事，说是无妄山庄乐氏的先祖血脉有异，有一双可以看破一切虚妄的眼睛，他们与寻常修士以破境、追求大道永生不同，乐氏有着修炼这双眼睛的独特功法，也因此，境界进阶地速度非常慢。 上古时，乐氏就是凭着一双可以看破一切虚境幻阵的眼睛立下了无数功勋，为现在的无妄山庄奠定了基石。 当然，估计大多数人只当是这些是后人对前人的揣测加上了艺术加工，但却和乐琢的情况对上了。 若是没有猜错，乐琢应该是血脉返祖了。 水云门音修多，修炼的功法也以幻术阵法为主，这不直接撞枪口上了吗？ 不过无妄山庄也没有对外公布过这事，杞瑜也不好帮人家做主，只当不知道了。 [宿主，其实你不出手，乐琢也不会出事的。]这里这么多高阶修士看着呢。 杞瑜习惯性反驳：不，除了主角，其他人都不是人，你怎么知道人家就不会出事了？ 杞瑜又冷哼：而且，我因为是太恶心这个输不起的家伙了，坏心肠就坏心肠吧，却坏得这么片面和肤浅，简直是我们反派之耻！ 大萌：……行吧。 [不过我要提醒你，你现在可是失、忆哦，你先注意别露馅吧！] 杞瑜很有信心：那必然不能！ …… 第一轮擂台赛之后，立于广场中央的青石已经显现出了积分排名前五十的弟子名字，最耀眼的自然是排名第一的司寇嘉澜。 不过这还不到结束的时候，第二轮的秘境试炼之后才能尘埃落定。 有的是第一轮擂台赛名列前茅的弟子在秘境试炼后却掉出了前五十，也有第一轮垫底的的弟子十分励志地冲进了前五十，一切都还没有定数。 杞瑜扫了眼青石，不出意外在中后段看到了司寇慈这个名字。 此外他有些意外，没想到玄杜若竟然排进了前十。元婴期的修为在各大宗门的精英弟子中其实算不得很出彩，玄杜若还是桥瑄的亲传弟子，入门一百多年，这样的资质只能算是普通，更别说他还是医修，打斗的话是天然会弱一些的。 不过秘境试炼对玄杜若来说可能会更有利，没准最后他还真能在星云榜上拿下一个不错的名次。 等待秘境开启时，杞瑜眼尖瞄到了司寇嘉澜和蔚昭眉目传情。 沧州之后，他还没见过司寇嘉澜。 司寇嘉澜才貌双绝，平素清冷孤傲惯了，也只有看向蔚昭时有些不一样的神采，这会看蔚昭的眼神中就含着绵绵的怨念。 呦，果然是小情侣有矛盾了。 估计是最近蔚昭因为他死而复生，没太注意自己心上人的心情，人家被冷落到了。 没关系，等司寇嘉澜在秘境出事，蔚昭强行进去救人，司寇嘉澜的怨念就会消失殆尽了，这就叫转折点。 “师尊，累了吗？”杞瑜发着呆在捋剧情，蔚昭却误会了，“我送你回紫竹院休息吧？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杞瑜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然后迅速反应过来，“不用！” 意识到语气有点过激了，他露出笑来，“没事，我不累，我还能再看一会。” 蔚昭点了点头。 杞瑜松了口气：还好。主角要是跑了，待会谁救主角受啊？ 试炼秘境需要微雨门掌门开启。然后弟子们一个一个抽签式领取任务球，接着就走进了秘境。 天幕之上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实时影像，所有弟子们在进入秘境、分散落在了不同位置后，手中的任务球才化作金光飞入了他们的识海，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自己的任务。 听说这次的秘境试炼规则是桥瑄想的，不得不说他这四师兄损起来是真不是人。 入秘境的弟子不少，但这么多任务球，其实统共就十个任务。 也就是说，他们之中有的人是相同的任务，而桥瑄设定，一个任务最终只有一个人能拿到满分。 一开始弟子们都不知道自己的任务和别人的重合，有的人大大咧咧，有的人心思缜密，这其中可能发生的情况太多了，会有争夺别人果实大打出手的，会有套取别人的任务信息，排除竞争的，会有钓鱼执法，给人挖坑的……进入弟子们识海的任务球相当于一个留影石，会将他们在秘境中的所作所为全部记录并封存下来。 简直社死。 而“罪魁祸首”桥瑄还在那儿事不关己地摇着扇子，见杞瑜看他，还笑吟吟问是不是想吃他手边的糕点了。 杞瑜跟大萌吐槽：我四师兄真的很有幕后黑手的潜质，当反派也很优秀的那种。 大萌深以为然。 “咦，嘉澜呢？”南斗宗长老瞪着眼睛。 杞瑜心道终于来了，然后抬头看了眼，记录着司寇嘉澜行迹的那一角天幕直接变黑了！ 他算了算秘境的时间流速对比现实的，司寇嘉澜应该是遇到了那只上古大妖的残魂。 不一会儿，天幕恢复正常，众人还没放心，里面司寇嘉澜就被重重地一击，整个人撞在古树上，吐出一口血。 “怎么回事？” 弟子们在秘境里受点伤不是什么大事，但司寇嘉澜已经是洞虚期，什么东西能让他也敌不过？ “这、这是……” “怎么可能？” “秘境里怎么会有冰雪重阳豹？！” 南斗宗长老唰一下站起来，不可置信看着里面那只体型健壮，银白色皮毛上覆着尖锐冰刺的巨型豹子，然后眼睁睁这妖兽化为人形，一个体型干枯的老头子，化形还没化全，一张脸半人半兽。 桥瑄半眯眸子，收了折扇，“这应是妖兽残魂。” 这确实是意外，秘境用来给年轻弟子们试炼用的，又不是让他们去送死，所以里面一些年轻弟子们对付不了的东西他们已经清过一波了，不知为何，竟然留了这么大一个隐患…… 杞瑜：别问，问就是主角团磁场特殊。 南斗宗长老当即要暂停试炼。 桥瑄略想了想，“等等，只是妖兽残魂，司寇少族长的修为不一定会输。秘境已经暂时关闭，若要强行闯入，只能毁掉入口。” …… “浮筠仙尊！嘉澜万万不能出事啊！请您出手相救！” “是啊，仙尊，我们少族长可是……” …… 忽然有人指着天幕大喊：“嘉澜师兄这是怎么了？” 能怎么了？当然是被压抑的妖性爆发了，现在司寇嘉澜毫无还手之力，即将被大妖夺舍。 当然，别人不知道司寇嘉澜的半妖体，也想不到那大妖打着夺舍的主意。 第23章 在别人眼中，司寇嘉澜这叫“毒发”。 杞瑜看戏看得可乐，忽然小脸一僵，一股寒意从心口蔓延开，脸上血色褪去，从苍白到发青，熟悉的腥涩味儿涌上喉头—— 不是吧？我日*****！ “噗！” “师尊！” “小瑜儿！“ …… 杞瑜痛苦得整个人都蜷成一团了，身残志坚一把抓住眼前的蔚昭，“救、去救你道、侣。” 第16章 床上的少年紧密的双眼动了动，然后缓缓睁开眼。 “小师叔！”千机紧张又松了一口气的唤声在他耳边响起。 “……千机？”他反应有点慢，又呆了一小会儿才问，“太黑了，怎么不点灯？” 一瞬间，千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稳重的青年无措地看向坐在床边的桥瑄。 外头，天光正盛。烈日的光辉盈满了整个内室。 精灵似的少年那双总是含嗔带笑的桃花眸这会却没有一丝神采。 桥瑄没有说话，风流肆意的脸上不带半分色彩，凝重又恍惚。 杞瑜也觉出不对来了。 大萌？！！！怎么回事？ 大萌畏畏缩缩上线：[宿、宿主，你瞎了。] 杞瑜：……不用你提醒我！ 剧情没说白月光会瞎啊！ 大萌弱声：[那个，剧情里白月光这会坟头的草都换了几百茬了。] 杞瑜这具身体早就到了强弩之末，就算两百年前没有替主角赴死，也撑不了这么久，之所以现在还没挂，完全是因为他任务还没结束，所以一直吊着这口气。 其实这两百年里杞瑜躲在下界时就没少因为这受折磨，现在就算有桥瑄这个医修大能看顾也是治标不治本，这次也是正常的发作，只是多了个后遗症而已。 杞瑜：我现在瞎了还怎么补救任务进度条啊？我*** 大萌：[这个，瞎了又不是薯了……] 杞瑜：…… “小瑜儿。”桥瑄低低喊他。 杞瑜愣了一下，“四师兄也在啊。”好半晌，他没再说点灯的事，而是问：“我昏迷多久了？” 桥瑄柔声，“睡了大半个月了，我刚在你耳边念完你再不醒我就让千机给你灌几碗黄连汤，你就醒了。” 杞瑜下意识皱起脸，骂人，“四师兄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坏啊？” 桥瑄：“不能。” “呵呵。”杞瑜不想理他了，故意喊千机，“千机，掌门师兄和三师姐呢？” 桥瑄敲他脑袋，“掌门师兄和三师姐一个时辰前刚走，现在可不在这，你别打着主意让他们来给你报仇。” 杞瑜冷哼一声，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沉默一会儿后，桥瑄答了。 “哦，怪不得我觉得饿，原来是该吃午饭了。” 桥瑄笑了声，“小馋猫。”转头又说出去叫人给他准备。 屋里剩下千机。 杞瑜叹了一口气，“千机，以后我不能看话本子了。” 千机说，“没关系，小师叔想看了我给小师叔念。” 杞瑜不说话了。千机眼中忧虑，就听杞瑜说，“那你可以变换声线念吗？只有一个声线会很干巴诶。” 千机一愣，无奈一笑，“我努力一下。” 杞瑜：耶！一大苦恼解决！千机小师侄真好（哭） 大萌：…… * 桥瑄走出院子，毫不意外看见了守门的蔚昭。 “都听见了？” 蔚昭怔忡看向他，“师尊他……” “看不见了。”桥瑄道，“我找找办法看能不能恢复，但是，能救一时救不了一世。我快压制不住小瑜儿体内的毒了。” 蔚昭不知作何反应，他看桥瑄，桥瑄的眸里也是迷茫和挫败。 杞瑜刚入门时他就随在他们的师父华真剑仙身侧医治杞瑜，杞瑜入门的第十年，华真剑仙陨落，桥瑄自此接手了这个小师弟。就这样一看顾就看顾了数百年。 杞瑜的身体禁忌太多，不能随意用药，有些小风寒，若是普通弟子，那先服一颗丹药基本就没什么问题了，可杞瑜偏偏吃不了丹药，平时用药也都有各种顾忌，所以桥瑄在他身上费了太多心思，甚至为了能在他不舒服时给他输灵力缓解，自封了早年炼化的异火。 明明已经这么努力，却好像还是没有用，没有用。 他一时想起华真剑仙把杞瑜托付给他时的样子，一时想起初见杞瑜时他怯生生被师父牵着的样子，一时又闪过这么多年来每一次杞瑜毒发的场景…… 两百年，两百年，明明已经以为失去的人又好不容易回来了。 “还有什么办法吗？”蔚昭哑着嗓子，“需要什么，我都能找来。” 桥瑄垂下眸子，片刻后，复又抬眸看他，“小瑜儿饿了，我去找些他爱吃的来，你进去看看他吧。他素来喜欢你。” * 杞瑜正躺在床上指挥着千机把他珍藏的话本翻出来，就听见千机的声音：“浮筠仙尊。” “我想跟师尊说话。” 杞瑜空洞的眼睛眨了眨。他的神识其实可以代替眼睛，但神识感觉到的和眼睛看到的到底不一样。 屋子里很安静，最后是杞瑜开口，“千机？” “我在。” “你去帮我看看四师兄，盯着他别对我的午饭动手脚去。” 千机默了默，“嗯。” 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屋子里只剩下了蔚昭和杞瑜两个人的呼吸声。 “浮筠？”杞瑜很少叫蔚昭的道号，一时还有点不习惯，“司寇嘉澜怎么样了？” “师尊一直叫我昭昭的。”有些娇气的，甜腻的称呼，也只有杞瑜这么叫。 杞瑜：那不是得跟以前有点不一样吗？ “咳，抱歉。” “没事。”蔚昭说。 杞瑜赶紧又问一遍：“司寇嘉澜怎么样了？” “师尊很关心他吗？”蔚昭声音有点沉，杞瑜还听出来一点不高兴。 杞瑜赶紧道，“他不是你道侣吗？而且他当时正遇到危险——”他忽然屏住呼吸。 蔚昭温热的呼吸喷在他鼻尖。 杞瑜：大萌，他突然靠我这么近干嘛？不会吧我都瞎了他想找我打架？ 大萌：[……你想多了。] 杞瑜看不到，蔚昭这何止是靠他有点近……他是整个人压在了杞瑜身上，双臂按着两边的被子，支撑着身体，深邃的眼眸定定盯着杞瑜没有神采的眼睛，体位奇怪得不是一点点。 “师尊，我似乎同你解释过很多遍了。”蔚昭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误会，但是我和司寇嘉澜没有关系，他也不是我的道侣，我受人所托保他性命。师尊放心，我已经找到给他治疗的办法，治疗过后，他就会回南斗宗。” 杞瑜：哈？你在说什么鬼东西？我为什么要放心？还有蔚昭现在就找齐材料可以给司寇嘉澜剥离妖性了吗？那主剧情里还拖到了快大结局？ 杞瑜皮笑肉不笑，“这不好吧，你们不是有婚——唔！] 大萌：[！！！] 杞瑜愣了。 杞瑜傻了。 杞瑜开始怀疑世界了。 第24章 他在干啥？ 大萌咽了咽自己并不存在的口水：[宿主，主角在非礼你诶。] 蔚昭应该是第一次亲人，很生疏，嘴唇贴着嘴唇，发狠似地表达着自己的不高兴……亲得杞瑜嘴巴有点疼。 唇瓣分离。 蔚昭常年执剑的手在指腹有一层薄茧，缓缓摩挲着杞瑜软乎乎的脸蛋子，有点发痒。 “师尊想打我吗？” 杞瑜：有点。 蔚昭：“知道师尊还活着的时候，昭昭真的很高兴……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对师尊是什么情感，两百年前我就很想弄清楚，可是没有机会……现在已经弄清楚了，师尊想知道吗？” 杞瑜：并不想，谢谢。 蔚昭笑了声，“师尊现在不想听，那昭昭等师尊想听的时候再说。只是……”他的手指动了动，杞瑜的眼睛不适应异物触碰，下意识阖上了，蔚昭顿了顿，然后手指覆上他的眼睛摸了摸。 “师尊，别再说些昭昭不爱听的话。昭昭也是会生气的。” 杞瑜有点生气：狗崽子，居然敢威胁我！ 大萌：不是大哥，此情此景你就这想法吗？！它一段数据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 “师尊。” 杞瑜咬牙切齿睁开眼睛，就算看不见他也要瞪，凶狠地瞪，“干嘛？ 蔚昭握住他的手，“师尊，别怕。”他轻声。 他眼尾扫向窗外，然后找了个借口离开。 杞瑜一个人躺在床上，好一会，猛地坐起来，没给自己气厥过去。 大萌！我踏马被非礼了！ 大萌：[宿主，你，你节哀？] 杞瑜恶狠狠跟大萌喊：这是工伤！工伤！部门要是不给我赔偿我要上诉到总局！ 大萌好心安慰：[没关系的宿主，这也不是你的身体呀。] 杞瑜悲愤交加：不！我的灵魂也被污染了！可恶的主角！生来就是克我的！ * 司寇嘉澜嘴里发苦，“仙尊。我听说玉珩长老醒了，来看看。” 蔚昭淡淡，“他刚醒还需要静养，你不必到观剑峰来。” 司寇嘉澜愣了下，这是整座观剑峰都不让他踏足的意思了。 他有些发怔。少时知道自己有桩婚约，还是上三天谁都不敢招惹的蔚昭时，他一边不喜这种被安排好的婚姻，一边又忍不住好奇这位深居简出的浮筠仙尊。 后来，太上长老陨落，他入阴阳阙，和他相伴近百年。 他以为自己是不同的。 这次在秘境试炼，险些要丢掉性命，生死一线时，他看见蔚昭不顾一切闯进来……他以为…… 原来，只是他以为。 他第一次见蔚昭失态，是在他少有的酒醉后，蔚昭看着他的眼睛出神，虽然只有短暂的几个呼吸，那时他误会了。现在想到前几日偶然听到一个小弟子玩笑一样说起他眼睛与玉珩长老有几分形似，他才恍然大悟。 形似，但神不似。所以那时他即便是出神了也只有那么一小会儿。 浮筠，玉珩。浮筠，谓玉采色也。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 蔚昭说：“我已经找到根治你身体的办法，这之后，你便可以回南斗宗了。” 司寇嘉澜一愣，又好像没有那么意外，但他笑不出来，还是忍不住问：“是因为仙尊不想下一次玉珩长老出事时无法第一刻陪着他吗？” 蔚昭没有说话，他也无须对旁人回答这些，但司寇嘉澜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司寇嘉澜终于扯出一丝笑，“嘉澜知道了。多谢仙尊。” 蔚昭：“我本就是受南斗宗所托，无须谢我。” * [叮咚——] [系统提示——] [任务进度条刷新——] [当前任务进度——50%] 杞瑜浑身僵住，眼如铜铃。下一秒就华丽丽地把自己气晕过去了。 蔚、昭！你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第17章 “玉珩长老。”司寇嘉澜有些疑惑杞瑜为什么会忽然说要见他。 杞瑜弯眉笑了笑，“你来了啊，坐吧。千机，我想吃后山的果子了。”他歪了歪头。 千机犹豫片刻，看了看司寇嘉澜，“……我去采。” 杞瑜摸索着去拿桌上的茶壶，结果不小心碰倒了，司寇嘉澜见状赶紧收拾，收拾完才察觉到不对，诧异地看向杞瑜，准确的说是看他的眼睛。 杞瑜醒来已经有好几天了，因为眼睛看不见，他们更不让他出门了，外头的人也不知道他失明了。 “玉珩长老……” “吓到了？”杞瑜笑笑，“别怕，就是看不见了而已，小事。” 司寇嘉澜不知道怎么接话，他听说面前这人和他一样，自幼身体就不好，他只是每年最后一日会毒发，平时并不太影响，但面前的人却极其体弱…… “我听说了，你是昭昭的未婚道侣。” 司寇嘉澜微顿，然后摇头，“长老误会了，我自幼体内带毒，需要高阶火系术法的修士在我毒发时为我渡灵力保命，仙尊只是因为曾受过司寇家的恩所以保我性命罢了。婚约……不过是流言。” 杞瑜脸上仍笑着，心里已经把作妖的蔚昭骂了一百遍。 天知道大萌查了后告诉他蔚昭要和主角受分道扬镳了他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丫的神经病。 然后大萌再来一句，主角受亲眼看见了蔚昭啃他……杞瑜没直接飞过去把蔚昭大卸八块已经忍耐力封神了。 杞瑜憋了憋，说，“这样啊，但我还是瞧着你与昭昭很是般配啊，我虽没了记忆，但还是他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看见他身边有你我其实是很放心的。” 主角受，别怂啊，我俩是师徒，蔚昭发癫那是有悖人伦的！ 然而司寇嘉澜想到的却是蔚昭与杞瑜那一百来年他无法参与的过去，忍不住苦笑，只能回一句，“长老误会了，我并不想毁了仙尊清誉。” 杞瑜：…… 他有狗屁的清誉！ “……罢了，就当是我误会了，原本是想问问你们打算什么时间办结道大典的，我也好提前备好礼……” 司寇嘉澜微讶，却没说什么，正欲告辞。 杞瑜：“不过既然好不容易有个外人来同我聊天，其实我最近有个为难的事，但是并不好向身边的人吐露，我们这么有缘，也是巧了。” 杞瑜选择性遗忘是自己把人喊来的事，司寇嘉澜虽高傲但并不是没有教养，还做不出来这时甩袖就走的事，只好乖乖听他说。 杞瑜：“嘉澜，假如你有一只从小养到大的宠物，他从前流浪吃了很多苦，你费劲心血把他养得很好，你们也互相陪伴了很久，但有一天你受了很重很重的伤，必须杀了这只宠物才能救你，你会怎么选？” 司寇嘉澜愣了愣，紧接着眉头紧锁。 他挣扎片刻，又听杞瑜说：“再假设，其实你收养这只宠物的心从一开始就不单纯，只是你与他陪伴太久，所以有些心软了，但他若不死，死的就会是你，且别无他法。嘉澜，你会怎么选呢？” 司寇嘉澜垂垂眸，吐出一个字：“杀。” 第25章 杞瑜对他的选择其实并不意外。 他弯了弯桃花眸，虽然没有焦距，但这双含笑的眸子仍容易让人心软。 “这样啊。”杞瑜的声音软软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嘉澜。” 司寇嘉澜本来还以为杞瑜会觉得这选择很自私，做好了解释的准备，不想杞瑜根本没有问。 恰好千机回来了，司寇嘉澜就趁这个机会告辞了。 杞瑜颔首，笑着道，“谢谢你陪我解闷。” 他一抬手，从芥子空间里取出一个锦盒，盒子里是一枚丹药，司寇嘉澜冲击洞虚巅峰会需要的丹药，所需材料珍稀，并不是寻常能拿到的，就是南斗宗也不能一下子拿的出，即便能找齐材料也不一定找得到能炼制此丹的丹师，似乎是怕他拒绝，杞瑜道，“这本是想当做新婚礼赠予你的，今天给你就当谢你陪我解闷了。”他眨眨眼，笑眯眯，“长者赐不可辞。” 千机最知分寸，明知杞瑜方才是有意支开他，他还是真跑去后山了一趟，这会当然没有果子，他也知道，于是到了后山又原路返回。 “小师叔很喜欢嘉澜师弟吗？” 杞瑜若有似无地笑，呢喃，“还是个孩子呢。” 到底年轻，又一心修炼，这种孩子不会想得太多，可好套路了。 “千机，我昨天做梦梦见师父了。”杞瑜道。 千机一愣，华真剑仙都已经陨落六百余年了。 杞瑜：“我想去孤灯涧看看。我回来后还没去孤灯涧看过。” 大萌：[宿主，你去孤灯涧干嘛？] 杞瑜呵呵：干嘛？当然是强行推动剧情发展了，眼看司寇嘉澜就要放弃了，他当然得趁快！ 杞瑜入门时，华真剑仙已经退休了，把微雨门掌门之位传给了渡如亭，一心冲击渡劫，追求大道。他是华真剑仙的关门弟子，加上年龄小，所以在华真剑仙未陨落前是和他一起住在孤灯涧的，两百年前他也会带千机去那儿捉鱼玩，所以这会他说想去也并不突兀。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现在失忆了，他们没跟你说过华真剑仙的事啊！] 杞瑜哼哼：你以为我为什么只跟千机说？ 千机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捅出去的，只会默默帮他隐瞒，现在他白天都有千机守着，否则根本出不去，晚上外头还有只狗在守夜！ 大萌：[你这算不算是在欺负老实人啊？] 杞瑜恼羞成怒：修士之间的事能叫欺负吗？那叫信任！ 大萌：行，你有理。 “好。”果然千机连犹豫都没有，“那我陪小师叔回去看看。” * 入夜。 司寇嘉澜最近因心里有事，所以一直休息得不太好，连日常修炼都遇到了滞碍，但今夜却出乎意料地很快就睡熟了。 眼熟的微雨门，只是有细微的不同。 身负血海深仇的青年从下界一路躲藏逃离，听说了仙门要招收弟子之事，费劲艰辛才上了微雨门坐落的仙山。 但在点星大典之上，他却被测出劣等灵根！连下等灵根都不是，是劣等！ 眼看拜师无望，突然冒出来的少年奇迹一般说要收这青年为徒，任谁来了都不听…… 青年拜师成功，还是以人人唾弃的劣等灵根一跃成为了一峰之主的亲传弟子。 …… 司寇嘉澜大汗淋漓从梦里惊醒。 他一直失望于自己无法参与蔚昭和杞瑜那师徒的百年，这回从梦里却粗粗走了一遍。 而且是以杞瑜的视觉。 在带着蔚昭御剑上观剑峰时，他感知到的是杞瑜心里快要压抑不住的恶意——这个漂亮的少年笑得那么可亲，却想把身后的蔚昭摔下去，看他摔得血肉模糊的样子。 蔚昭入门后久久没能引气入体，被看不惯他的外门弟子欺辱，杞瑜就隐藏了身形在一旁看着，还可惜于蔚昭反击成功没被欺负成。 蔚昭即将筑基，在冷泉中塑体，杞瑜在他封住灵识时故意唤醒了泉底原本沉睡着的带着剧毒的妖蛇。 蔚昭外出历练，明知外头局势混乱，杞瑜却在蔚昭的行李里混了一个会吸引妖兽的香囊，让蔚昭数次遇险。 …… 太多了。 以至于司寇嘉澜第一反应是问自己竟然因为一己私情恨杞瑜恨到了这种地步吗？连在梦里都是对他的恶意揣度？ 司寇嘉澜想到自己虽只见过杞瑜几次，且并不欲和他走得太近，但再怎么样也无法把杞瑜和梦里的那个“自己”联系起来。 但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起白日里杞瑜问他的那个问题。 ——“嘉澜，假如你有一只从小养到大的宠物，他从前流浪吃了很多苦，你费劲心血把他养得很好，你们也互相陪伴了很久，但有一天你受了很重很重的伤，必须杀了这只宠物才能救你，你会怎么选？” “再假设，其实你收养这只宠物的心从一开始就不单纯，只是你与他陪伴太久，所以有些心软了，但他若不死，死的就会是你，且别无他法。嘉澜，你会怎么选呢？” 司寇嘉澜当时回了一个“杀”字，不知为什么，现在却异常心慌。 ——孤灯涧。 司寇嘉澜一愣。 他无声呢喃着这个在心里忽然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地名，“孤、灯、涧？” 强烈的直觉指挥着他，让他一定要去这个地方。并且，这个地方可能会关系到蔚昭。 * [宿主，你就这样全告诉主角受了？]大萌目瞪口呆。 杞瑜道：我什么时候全告诉他了？这明明是他做的梦好吧，我只是使了小小的造梦术而已。 大萌：[……所以有区别吗？] 没错，司寇嘉澜的梦不是杞瑜为了任务杜撰的，是真实发生过的。都怪杞瑜当反派时入戏过深，所以看主角一直不顺眼，明面上好好扮演着白月光，私底下却喜欢暗戳戳坑上主角一把，要不是每次他都好好补救了，主角没准都活不到两百年前的妖潮。 杞瑜还沾沾自喜，要不是他以前留了“破绽”，这会哪有主角受撕破他伪君子面具的戏份啊？ [所以你让他去孤灯涧干嘛？那里难不成有你杀人放火的证据？] 杞瑜神神秘秘：“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到时候想杀我的恐怕就不止蔚昭了。” 这次一定可以一举完成任务。 唉，终于要死了。忽然就有些惆怅了呢。 第18章 蔚昭好几天没大半夜跑紫竹院当看门狗了，杞瑜连睡觉都更香了。 就是主角受按他的设定应该已经知道一切了，居然一直安安静静的，这都能忍？ 杞瑜听着千机给他念话本，时不时就叹口气，以至于千机还以为是他念得不好，暗地里寻思着是不是要练一练不同的声线了，又或是这新话本的内容不够时髦了？ 到了点儿，桥瑄又慢悠悠摇着扇子来了，身后跟着玄杜若，他俩一进紫竹院的门，杞瑜大老远就闻到了苦药的味。 “小瑜儿。”桥瑄一进屋，毫不意外没瞅见杞瑜人影，他“啧”了声，轻车熟路进了内室，把连鞋子都没脱就钻进被窝的某人逮了出来。 杞瑜的脸比面前的药还苦，“师兄，送药这种小事就用不着你了吧？”一天天的跟点卯似的。 第26章 桥瑄跟笑面虎似的，“小瑜儿啊小瑜儿，你师兄我可比你自己还了解你，别想跟我玩花样。” 杞瑜：…… 在桥瑄的盯梢下，杞瑜鼓起勇气一口闷，这碗药险些把他喝yue了，得亏千机眼疾手快给他塞了一颗糖果甜嘴，但他还是大怒，腮帮子里还鼓着糖果：“四师兄！我最近得罪你了吗？今天的药比昨天的苦了十倍！” 桥瑄笑得很开心，“良药苦口，小瑜儿，这药啊就得越苦越好。” 杞瑜：放屁！ 可恶的主角受，也和主角一样非要跟他作对是吧，都已经把自己的罪恶送到他眼前了，居然还不来告发他？否则他也不用在这里吃苦了！ 桥瑄又慢悠悠道，“再说，这可是浮筠找的新药，我也不知道会这么苦啊。” 杞瑜：好，他就说位面之子就是来克他的！ “大逆不道！真是大逆不道！”杞瑜愤愤不平。 正巧这个档口，蔚昭来了。 桥瑄脸上神色淡了淡，顶多是无视，还没表现出厌恶。 杞瑜刚吃完苦，直接对他冷笑起来。 桥瑄低下腰，亲昵地揉了揉自己六百岁的小师弟的脑袋，“行了，知道你怕苦，就今儿一天，明天的药师兄多给你加些甘草。” 杞瑜竖眉：“好啊我就知道你故意的！” 桥瑄继续笑眯眯，“师弟要是还想计较的话，不若咱们细谈一下昨天晚上你是几时才睡的？” 昨天晚上闹着要千机大半夜给他烤鹌鹑吃的杞瑜：…… 桥瑄似笑非笑勾了勾他的鼻头，“小瑜儿，千机还是太纵着你了，要是不想日日守着你的变成我，就别做一些会让大夫生气的事。” 杞瑜：…… 好、好恶毒的威胁！ 大萌：…… “好了，师兄还有别的事要处理，今天用的是新药，我把你杜若小师侄给你留下了，观察一下新药的药性。” 桥瑄说完便离开了，只是走出紫竹院后脸上轻松的笑容便维持不住了，他长叹一口气，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这厢被桥瑄“威胁”了，杞瑜对着蔚昭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 大萌都觉得位面之子有点冤：[宿主，蔚昭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就是去给你找药呢，快把上三天都给跑遍了。] 杞瑜：用得着他好心吗？他的正事是跟主角受发展感情然后快点看破我的真面目！我想死我受不了了！ “师尊。”蔚昭好几天没能见到人，迫切地赶回来，知道切实看到了杞瑜，整个心才定下来，“昭昭回来了。” 玄杜若低着头要把药碗拿出去，听到蔚昭的自称险些一个脚软就摔了。 杞瑜冷淡：“哦。” 反正他眼睛还瞎着。 杞瑜忽然站起来，“我要出去透气。” 蔚昭皱皱眉，显然是因为他的眼睛所以有顾虑，但紫竹院还轮不到他说话。 杞瑜直接走出去，“我眼睛瞎了又不是真成废人了！” 修真界的好处就是眼睛瞎就瞎了，只要有灵识在，还能辨别方向，用不着拐杖。 但千机和蔚昭也不可能放心，齐齐追上了他。 杞瑜越走越远，千机看着这条路忍不住蹙眉，“小师叔，这条路是去九笼崖的。” “怎么了，我不能去？” 千机耐心道，“九笼崖关押的都是一些戾气很重的妖兽，不太安全，小师叔，不如我们换个方向吧？戒律堂前弟子们新栽的莲花都活了，你还没见过，不如我们去看看？” “不要，我刚才掐指一算，觉得就这个方向今天比较旺我。” 千机：…… 这么明显的胡说八道，但他们也无可奈何，总不能把人绑回去吧？那小祖宗才是真的要炸锅了。 九笼崖本身就是用来关押妖兽的，微雨门的弟子犯了错的最重的处罚之一就是在九笼崖面壁，九笼崖光那些妖兽狂暴的妖息就不是普通弟子能忍受，以至于九笼崖方圆五里都是藏匿不住的深深戾气。 “我要那颗草。”杞瑜随手一指崖底，空洞的眼睛“看”着蔚昭，“我要。” 千机欲言又止。他想说，因九笼崖的特殊性，别说崖壁了，就是崖底也是寸草不生。 蔚昭眉宇间露出些无奈，笑了笑，好脾气得跟他肃冷的外表极其不符，“好，师尊等一等，我去采。” 杞瑜哼哼：“不准使剑。” “好。” 蔚昭说罢就直接跳了下去。 “仙尊！”一直跟着他们的司寇嘉澜见到这一幕终于忍不住喊出来，也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其实也不用暴露，杞瑜早就知道他跟着。因为刚出门就看见了一瞧见他就躲起来的司寇嘉澜，他才临时起意往这边来。毕竟，知道他真面目，又对蔚昭心怀爱慕的主角受在看见蔚昭和他在一块时，一定会忍不住跟上来。 杞瑜装作才发现他，“是嘉澜吗？你也来透气？” 司寇嘉澜看着少年无害的笑容，却浑身汗毛直立……这个人，怎么这么能装？ 就在这几个瞬息，崖底变故突生。 一人一兽从崖底就开始缠斗。 形为马，头似虎，九条红尾…… 司寇嘉澜瞳孔一缩：“向蜀！” 杞瑜原本也不知道微雨门九笼崖之下还关押着一只向蜀，还是剧情有提到应观慈潜入微雨门有一部分目的就是为了驯化向蜀，不过后面向蜀还是被主角刀了。 司寇嘉澜显然是低估了蔚昭，蔚昭很快就占据了上风，而且自始至终他的剑都未出过鞘。 杞瑜忽然喊了一声：“昭昭！” 蔚昭看了他们一眼，杞瑜微笑：“小心，别受伤。” 他刚说完，蔚昭就因为分了神，挨了向蜀一尾巴。 司寇嘉澜瞪着蔚昭。 他绝对是故意的！ 杞瑜：嗯嗯，我就是故意的。 不过蔚昭显然并不受这个小插曲影响，依旧把这只上古妖兽揍得死去活来。 蔚昭收拾完妖兽时，渡如亭、桥瑄和一众得知九笼崖有妖兽逃离的消息而赶来的弟子也到了。杞瑜的几个师兄师姐来得最快，一脸紧张落在他身边。 “你是故意的！向蜀是你放出来的，你想杀了仙尊！”司寇嘉澜终于憋不住了，指着蔚昭就开始放瓜。 “住口！”千机神色一冷，挡在了杞瑜面前，“嘉澜师弟，你逾矩了，这是我微雨门长老！不是什么没名没姓能被你随意指摘的人！” 蔚昭足尖点地，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却是抬手用结界将其他人拦在外面。 杞瑜面上不显，心里已经开始激动：好好好重要人物都差不多来齐了，马上就能死了，他们一人一掌，我一定死得透透的！ 大萌：感觉宿主已经被这个破位面逼疯了。 杞瑜微笑着从千机身后走出来，“嘉澜，你这话就让人听不懂了，我们之间难道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误会？” 他乖巧的脸上是满满的不解。 司寇嘉澜被他装模作样的样子恶心死了：“你还装！你对仙尊一直都是居心叵测吧！你早就想仙尊死了！” “放肆！”桥瑄从来是一派风流，这会冷下眉眼却是掩盖不了的阴鸷，“司寇嘉澜，你看清楚自己站在那儿，又在跟谁说话？一个区区南斗宗，一个区区司寇族，倒成你在我微雨门肆意的后台了？” 第27章 司寇嘉澜崩溃了：“你们都被他骗了！你们知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他就是个疯子！一个恶毒的疯子！” “仙尊！”司寇嘉澜最担心的就是蔚昭，“你知不知道，杞瑜他从一开始收你为徒就是不安好心的！” 他迫不及待把他看到的那些全说了出来，那些藏在暗地里的，满满的恶意。 从一开始他就是不怀好心！ “……我还去了华真剑仙的孤灯涧！我在那里误入了一个留存了数百年前记忆的幻阵，仙尊，你知道我在那里看到了什么吗？！” “华真剑仙曾去万弉楼给杞瑜算过，他注定早死！唯一的解决之法就是你！一个注定会在那一天出现在微雨门拜师的你！他要杀你，要挖你的灵根啊！” 司寇嘉澜的话仿佛平地惊雷。 千机眸光明灭，脚步却未挪动过一步。 杞瑜的师兄师姐们一时不知道是该为这段话的哪一部分出神，是华真剑仙留下的话？是杞瑜注定早死的命格？还是蔚昭的灵根可以让杞瑜活？ 杞瑜面无表情，低着头不说话，其实……快兴奋哭了。 主角受！你可终于爆出来了！！！憋得不难受吗你？ 还有呢还有呢？还有一个巨大的料你倒是快点一下子爆完啊！ 霞光浮现，蔚昭一直未召出的赤霞鎏虹出现在他手里，这柄饮了无数鲜血的剑刀锋闪烁着骇人的寒光。 桥瑄瞳孔一缩，“蔚昭你敢！” 蔚昭漠然抬剑……搭上了司寇嘉澜的脖子。 杞瑜：……？？？ 蔚昭：“那又如何？” 司寇嘉澜怔住，他呆呆看着蔚昭，问出了那句杞瑜现在也无比想问的话：“你疯了？” 蔚昭：“我现在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叮咚——]机械电子音响起。 杞瑜呆呆地跟大萌说：萌萌，我有一种很不太好的预感。 第19章 事实证明，预感成真。 [系统提示——] [任务进度条更新——] [当前任务进度——0%] 杞瑜：…… [判定结果：任务失败！请寻找合适时机脱离位面！] “蔚、昭！”杞瑜咬牙切齿，“你是不是有病？” 他刚才说的什么玩意？他早就知道？ 他任务失败这煞笔有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责任！ 杞瑜：大萌，能申诉再给个机会吗？ 大萌弱弱冒头：[宿主，这和咱们在反派部的时候是一个规则，系统已经判定任务失败了，就是百分百没有补救渠道了。] 杞瑜也知道，只是还是不死心问一句。 明明，明明他这次很认真在做任务的好吧…… 蔚昭疑惑地看向杞瑜，并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生气。 “师尊？” 杞瑜眸子空洞，表情却凶巴巴，指着蔚昭的鼻子骂：“他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老子罪大恶极，你的破剑该搭的是我的脖子不是他的脖子！你脑子是不是刚才被向蜀抽傻了？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你都分不清是吧？” 就算看不见也得感受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自己身上。 蔚昭的剑垂下，不解又担忧，抬了抬步子，刚向杞瑜走了两步，杞瑜就厉声：“别特么靠近你爹！” 杞瑜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认命地想，没关系，下个任务一定不会失败，这次就死了蒜了吧。 蔚昭看着杞瑜闭了闭眼，翘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主人似乎有些不安……他忽然顿住，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冻结。 灵力化作的紫色冰棱尖锐无比，就这样丝毫没有停顿，地刺进了主人的心口。 世间所有的生命都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呼吸。 山间零落的枯叶随着风一点点飘近，然后落下。 还好任务者脱离世界的时候是不会疼的……wc大萌这次为什么这么疼啊！早知道不选这种自己捅自己的死法了。 幸亏他因为人太多没选自爆，那不得更疼啊。 闭眼前，他的灵识“看见”了蔚昭慌乱地丢了剑，煞白着脸揽住他，还有掌门师兄、三师姐、四师兄、千机小师侄…… 杞瑜没力气说话了，不然一定让蔚昭滚蛋别碰他！ 不过刀完自己后杞瑜就有点后悔了，被任务失败的提示气昏了头以至于都没跟其他人道个别，千机给的话本子也还没看完，不知道下个世界能不能遇到这种神仙大大了…… [叮咚——] [系统提示——] [尊敬的任务者您好，经检测，位面之子不接受您的脱离方式，十秒后您将被传送回任务世界——] 杞瑜：……？？！ 他这回是真的人傻了。 耳边滴滴响起系统倒计时的电子音，杞瑜傻傻问大萌：大萌，这什么情况？ 大萌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们以前在反派部的时候从来没遇到过啊？ [宿主，我先去问问！] 十秒的倒计时瞬息归零。 杞瑜的大脑被什么给重重锤了一下，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 杞瑜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疼。 他下次再也不这么玩了，谁特么知道白月光部脱离位面的时候居然会疼啊？他下次一定要死得安详一点。 杞瑜联系不上大萌，才终于分神打量自己的处境。 系统一脚把他踢回来了，奇怪的是居然没有看见师兄师姐和千机他们。 杞瑜按了按自己的伤口处……伤口竟然已经好了，只是那种疼还在他的神经里挥之不去，而且，他能看见了！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从塌上坐起来。 这里空荡又冷清。一个人也没有。 很陌生的地方，不是他的紫竹院。 杞瑜刚想下地，还没站起来，脚一软，直接整个人扑倒了。 杞瑜：…… 这双脚仿佛n年没走过路了一样。 就在他想骂人的时候，眼睛余光扫到有人匆忙走了进来，然后整个人定在了那里。 杞瑜有点疑惑地抬头——他也不想以这种窝囊的狗趴地姿势，但他真站不起来。 竟然是司寇嘉澜。 十秒不见，司寇嘉澜却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从前清冷骄傲的青年，浑身的气场都沉淀了下来。 人还是那个人，但从前其实谁都看得出来司寇嘉澜的清冷实际是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和属于天才那种高傲，可现在，他似乎褪去了那些年少成名的浮躁，比起高傲，或许内敛更能形容如今的他。 杞瑜一下子竟然没反应过来。 天哪，这十秒的岁月对主角受做了什么？ 司寇嘉澜快步过来将他搀了起来，把他扶着坐回了塌上。 “……玉珩长老，你没事吧？” 杞瑜摇摇头，“没事，就是腿软，我应该躺了好些天吧？” 司寇嘉澜顿了顿，“仙尊还得明日才回来，等仙尊回来同长老解释吧。” 杞瑜暗自好奇，司寇嘉澜对他还挺好声好气的，在九笼崖时他还气得要替蔚昭把他吞了呢。这种时候，司寇嘉澜和他单独相处，不该举剑对他喊打喊杀吗？ 第28章 此时此刻，即使心境早已不同，他对蔚昭的情愫也淡去，但司寇嘉澜还是没有要和杞瑜太接近的意思。 走出殿外后，司寇嘉澜找了两个小弟子让他们去照顾刚刚苏醒的杞瑜，想了想，还是送了一只传信的灵鹤出去。 …… 大萌上线时，杞瑜已经可以自己走动了。 估计就是因为有阵子没动了，只要正常运转灵力疏通一下经脉就行了。 他问了一嘴才知道，自己现在居然在阴阳阙。 杞瑜的第一反应是，居然不是在微雨门？按师兄师姐的脾性，不可能让蔚昭把他带到阴阳阙才对啊。 再随口问了一句现在是什么年月，叫若清的小弟子认认真真答了。全程都不敢抬头瞧他的那种，搞得他还以为自己是有多可怕呢。 不过杞瑜现在没时间计较这个，他人有点傻，不太确定地又问了一遍，“你说现在是什么时间？” 若清又重复了一遍。 [宿主，你怎么样了？] 杞瑜呆呆：你别说话，等我捋捋。 所以他这是睡了十年？！ 怪不得一觉起来就腿软！ 狗系统不让他脱离位面就算了，一脚把他踢到了十年后算怎么回事？ 杞瑜平复了一会：大萌，到底怎么回事？ 大萌：[宿主，我去问过上面了，这条规定就是新出的，说是为了保证位面的稳定性，咱们以后脱离位面的时候都不能跟以前一样说走就走了，位面之子是位面的核心，就算是任务失败也得找一个能让位面之子接受的理由脱离位面。] 杞瑜：…… 他微笑：白月光部的部长是不是因为户口本就一页所以太孤独了？ 大萌不敢说话。 它没说的是，它怀疑这条新规则就是故意弄出来卡杞瑜的。 这也没办法，之前杞瑜在反派部的时候，玩坏了太多位面了，为此也背了一屁股债，白月光部想规避风险也无可厚非。 杞瑜气得整张漂亮的脸蛋都扭曲了。 杞瑜：回去后，我一定！要、上、诉！ “蔚昭呢？”他倒要看看这神经病是想要他怎么死才能接受。 若清大抵是第一次听人这么直呼蔚昭的名字，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沧州妖兽肆虐，仙尊前日带阴阳阙弟子去助援了，不过此战大捷，仙尊应该不日就会回来了。” 算算时间，剧情线里这个时候应观慈应该是差不多已经暴露了身份，然后被蔚昭重伤，然后司寇嘉澜念在自己受过他救命之恩的情分上私自放了他一马。但司寇嘉澜这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家族乃至整个南斗宗都已经沦为了应观慈的傀儡。 不过应观慈凭借着献祭了无数修士打通人妖两界通道暗度陈仓，所以他身份暴露逃出微雨门后，好不容易养好伤的第一件事就是指挥着大批妖兽侵袭人族。 人妖两族之战一触即发。 没有记错，这场大战持续了七八年，下界的普通人死伤无数，应观慈还架空了不少下界的皇族…… 不得不说，应观慈搞起事来还是挺难缠的。 “知道了。” 杞瑜又问了能不能出去，若清愣了一下才委婉地说去外面可以，但不能离开阴阳阙。 “哦。”杞瑜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吐槽，“不知道还以为我是什么犯人要被看管起来呢。” 若清不敢接这话了。 记忆里，杞瑜是没来过重建后的阴阳阙的。 两百年前蔚昭在这里悟道突破大乘，他在这里给他护法，又在这里斩杀了前任妖王，和前任妖王“同归于尽”，但两百年前的阴阳阙早已沉寂，是蔚昭在他“死”后才重建的。 阴阳阙很高，坐落在上三天最高处，云雾缭绕，长长的青玉阶纤尘不染，淹没在层层迭迭的云层之中若隐若现。 只不过，这些紫竹…… “这些是什么时候种的？从前怎么没见过？” 若清看了眼绵延的青玉阶旁翠色荫荫的紫竹，“这里一直是这样啊，从我上山就是这样了。”若清想了想，又说，“不过我听其他师兄们说，这些紫竹都是仙尊从前亲自种的。” 杞瑜：…… 果然神经病。 说是说种，但青玉阶是悬空的天梯，哪来的沃土种竹子？这些紫竹分明是一直用灵力在蕴养着的。 灵力再多余也不带这么浪费的吧？ 杞瑜又嘀咕了一句：“神经病。” …… “滚开！蔚昭不在，你以为凭你们能拦得住我吗？”含着大乘修士深厚灵力的一声警告顺着长阶，却被结结实实挡在了结界之外。 杞瑜一愣，这声音，好耳熟。 “下面是谁在？” 若清脸色一变，“真人，你听错了吧？咱们出来很久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杞瑜心说，不是，我看起来很容易被糊弄吗？ 第20章 千里之外，下界，沧州。 一战停歇。 “仙尊，此次我们杀了应观慈麾下的两名大将，但应观慈却始终没有露面，只怕——” 蔚昭眉心动了动，气息一敛，修士们都安静下来，传信的灵鹤落在他的指尖，片刻后化作了虚无，只有一句：“仙尊，玉珩长老已醒。” 在场的修士们都不由惊了惊。 十年前微雨门玉珩，也是他们面前这位浮筠仙尊之师，死而复生后没多久就不知什么原因陷入了昏迷。 蔚昭执意把杞瑜带到了阴阳阙，他于微雨门一向敬重，却因此事和微雨门结下梁子……雅鸾和桥瑄数次打上阴阳阙逼蔚昭交还杞瑜，蔚昭却一个解释都没有，还次次都把人打回去了。 若非三年前妖王阴谋暴露，蔚昭领着上三天各宗修士与妖族相抗，只怕他们现在还见不到蔚昭。 上三天这么多人，明面上当然没人敢说蔚昭什么，但暗地里各种猜测却根本止不住。 毕竟，十年前蔚昭和微雨门抢人那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模样状若疯魔，至今让人畏惧，那柄赤霞鎏红剑锋利无比，连据传和他有着婚约的司寇嘉澜去安抚都险些死在暴怒的剑下！ 十年过去，听说浮筠仙尊上天入地找各种法子，各种真的假的，天上的地下的，只要是传闻中出现过的天材地宝他找了个遍，这都没让人醒来，结果现在竟然醒了？ 蔚昭匆匆丢下一句让他们善后，身影就已消失不见。 其余人面面相觑。 上三天，阴阳阙。杞瑜半眯着眸子盯着若清看了好一会儿，没把若清盯崩溃。 若清无可奈何：“真人，仙尊说过，没有他的命令不能随意进出，外面有守界的弟子，您别为难我了。” 杞瑜：“我又不是你们阴阳阙的弟子，也不归蔚昭管，所以他的话对我无效。”他早就听出来了，“外面的是微雨门的桥瑄长老吧？既然他不能进来，那我出去总行了吧。” 说着他就要踩上青玉阶。 疾风而来的黑影一把将他揽入怀。 “……师尊。” 刻意压抑着却又按耐不住的低唤。 他刚从沧州回来，身上还有大漠的沙尘与战场的血腥味。 第29章 杞瑜被他抱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放手。”他皱眉头，脸憋得通红，“蔚、昭！” 蔚昭终于把他松开了，紧张地看着他，“怎么了，哪里难受吗？” 杞瑜心说，我看见你就没有不难受的时候！ “没有。”他没好气的，“四师兄是不是在外面，我要出去见他。” 蔚昭抓着他的手腕，神情微微冷下，他眼眸深邃，如古井无波般沉静，沉静之下却隐藏着疯狂的沙暴。 “不行。”他说。 杞瑜眨眨眼，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拔高声音，“你再说一遍！” 然后他就被拎回去了。 是的，拎。 杞瑜骂了一路的大逆不道，逆徒，混蛋，疯子……把若清吓得瞠目结舌。 “蔚昭！” 蔚昭把他扔在塌上，杞瑜一想到自己那么丢人地被拎了一路就气得不行，凶巴巴瞪着他。 “把归良找来。”蔚昭跟若清说。 若清忙不迭跑出去，生怕再听到一点儿杞瑜咒骂蔚昭的话。 这个归良杞瑜虽然没见过，但知道有这号人，是属于主角这个阵营的医修，医术不比桥瑄弱，在后期桥瑄让蔚昭吃了个大亏，就是归良起了大作用把蔚昭救回来了。 说到底还是世界意识对位面之子的偏爱，有桥瑄这么一个顶尖的医修当了反派，还会对主角产生危害，就一定会有一个能与桥瑄相抗衡的正派医修在主角被坑害的时候给主角提供帮助。 “蔚昭，你是不是有病？”杞瑜瞪着他。 蔚昭不说话，就这么安静看着他。 杞瑜说，“我四师兄在外面，你凭什么不让我见？还有，我为什么会在阴阳阙？我要回微雨门！” …… 可恶，看起来仿佛只有自己在无理取闹。 想起白月光部的破新规定，杞瑜忍了忍，决定心平气和下来。 “蔚昭。你知道的吧，我根本不是什么好人，就跟司寇嘉澜说的那样，我对你一直有图谋，我——唔”杞瑜眼珠子瞪老大。 蔚昭俯身，手掌搂着他的颈，温热的吻带着势不可挡的冲劲，凶狠地发泄着他这十年的不安、痛苦和……恨。杞瑜呆呆地被他蹂躏，两人的呼吸交织，他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听到有人啧啧发笑的动静。 杞瑜一把推开这神经病。 归良揶揄地看着他们，“我这是不是来得太快了，有点不是时候？要不我去外头等等再进来？” 杞瑜怒从心头起，狠狠抹干净嘴，“你什么意思？我可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明明是他被非礼了！ 归良上下瞅了瞅他，笑，“这睁着眼睛的时间确实生动很多，难怪你心心念念。”他对蔚昭道。 蔚昭斜着眼尾扫了他眼，没有一丝被撞破的窘态，让开个位置，“来了就做事。” 杞瑜闹着不让归良给他把脉。 归良摊手：“这不知道的让人瞧见了还以为我是在对什么贞洁烈女行不轨之事呢，我名声真是别想要了。”他刚说完就被蔚昭冷冷扫了眼。 蔚昭神色平静看着杞瑜，“好了，别闹了。” 不知怎么，虽然他没说，但杞瑜就是翻译出了他没说出口的话：再闹就只能接着刚才的事继续了。 杞瑜忍了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 归良特意出了殿外才说。 “我一早就说过，你这心肝的情况我闻所未闻。”他不紧不慢的说，“不说他昏睡的这十年里，身体里的毒素也仿佛停滞蔓延了，便是他这一身的奇毒……” “我记得你之前说，他这身子桥瑄先前已经治了数百年？桥瑄这人行事偏激诡谲，我一向不大喜欢他，但有一点，他的医术无可挑剔。”归良认认真真说。 蔚昭只有一句，“你能不能治？” 归良惆怅叹了一口气，“我也想说自己可以。”他也是医道天才，让他承认自己不行简直是一种折辱。 但事实是，他确实束手无策。 “我要提醒你，他这身子怪就怪在这里，我方才看过了，他醒来之后，体内的毒素也醒了，同样是吊命，我来不如让熟悉他情况的桥瑄来。” 听到“吊命”两个字，蔚昭的脸色白了白。 他沉默半晌，嗓子有些沉闷的哑，“归良，你看见了吗，他就在里面，活蹦乱跳的。” 归良叹息，认识蔚昭的时间不短，从前他也想象不出来会有一天看到这样的蔚昭。 “他的情况，就算没有十年前那一击也撑不了多久，甚至他这一次醒来，我更倾向于是回光返照。蔚昭——” “我的灵根，可以救他吗？”蔚昭忽然抬头。 归良的脑子懵了一下，就听蔚昭接着说：“微雨门的华真剑仙在陨落前曾在万弉楼为他求过一卦，卦相说，我的灵根可以救他！” “不可能！”归良飞速道，“这种毫无联系的法子我闻所未闻！” 可归良说完又忍不住心里打鼓，华真剑仙和神算万弉楼都无疑给这个法子增加了可信度，他还是摇头，“不可能的，即便是真的，也是有违纲常的邪术，是否起效更是未可知！” 归良看着蔚昭，不敢置信道，“你别告诉我你真的想拿自己的灵根来赌他的一线生机？蔚昭，你不要忘了，现在正值人妖两族大战之时，你是上三天的主心骨！” 他忍不住大呵，“生取灵根，你不会以为自己还能活吧？就算能活，你这一身修为也会付之东流！蔚昭，你给我清醒一点！” “我很清醒。” 蔚昭想了想，若是没有过失而复得，或许他还能继续行尸走肉地活下去，可偏偏，曾经失去过一次的人回来了……让他亲眼看着他再一次死在自己眼前吗？ “你不知道。”蔚昭喃喃，对归良，更像是对自己说，“我不能再一次失去他独活。我承受不了。” 归良心情复杂地看着他，千言万语堵在喉头说不出来。 片刻后，他歪过头，语气生硬，“你别太乐观，这种违背自然规则的法子即便可行也一定凶险，没准最后人没救成，你们还死一块了。” 听出归良动摇的意思，蔚昭笑了一下，“无妨。” 若真如此，于他而言还是幸事。 独活，太苦了。 归良简直恨铁不成钢，最后还是说了建议把桥瑄搞来，毕竟桥瑄确实比他了解里面那位的身体状况。 蔚昭没应，说让他先看顾着。 另一头，杞瑜正在和大萌蛐蛐蔚昭。 大萌听他吐槽了一大堆，最后忍不住提醒他：[宿主，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死吧。] 杞瑜却不太担心，“这还不容易？我早想过了，蔚昭不接受我的死法无非是我当时在九笼崖自杀的时候对于他们来说太突然了，唉，也是我当时被气昏了，我这具身体本来就不行了，一直是因为任务没完成才吊着一口气，任务被判定失败后我这具身体根本撑不了多久。所以我等着自然死亡就行了。” 大萌：好有道理啊。 只不过努力了这么久，一朝回到解放前，想想那一笔笔还不上的债务，就让统有种代码混乱的抓马感。 第30章 杞瑜也不甘心啊，但不甘心能怎么办？还好他也不是第一次任务失败了，调理调理还能活。 眼尾一扫瞥见蔚昭回来了，杞瑜也懒得在他面前装模作样了，“我要回微雨门。” 蔚昭平静地拒绝：“不行。” 杞瑜瞪他一眼，改口，“那我要见四师兄。” “不行。” “……好，那我要见千机总行了吧？我还有一堆话本子存在他那没看呢。”杞瑜觉得自己够忍气吞声了。 蔚昭：“不行。” “蔚昭，你别欺人太甚！” 然而事实证明，蔚昭欺负他欺负得非常得心应手。 他被软禁了。 坑爹的是，已经是这个位面最强战力的蔚昭在设定上无人能敌，包括他。 第21章 杞瑜的活动范围只包括外面的院子，每天见得最多的人就是归良和暂时照顾他的小弟子若清，蔚昭反而见得不多。听若清说蔚昭如今忙得厉害，妖族频频作乱，上三天大小宗门还不齐心，各个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杞瑜巴不得不见他。 他本来理所当然以为剧情线是按照系统传送给他的那样走，结果某天随口问了一句才从若清口中得知，原本应该在微雨门潜伏十年了应观慈竟然在三年前就暴露了。 除此之外，作为妖族一大据点的南斗宗竟然在一年前就被蔚昭给平了！ 杞瑜这会才觉得不对劲，让大萌调取了一下主角团现在的发展节点。 司寇嘉澜本来该多次发作然后促进他和蔚昭感情的一半妖性竟然在十年前就被剔除了！原剧情里这可是快到大结局才解决掉的！ 十年前“解毒”之后司寇嘉澜就回了南斗宗，而蔚昭却深居简出，没有蔚昭，司寇嘉澜也极少会去微雨门，因此原定和应观慈的数次交锋都被蝴蝶了，南斗宗的异样还是司寇嘉澜大义灭亲找上了阴阳阙。 在大义上，司寇嘉澜是个绝对合格的主角受，所以即使和蔚昭的感情发展和原剧情不一样，他依旧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因为他揭发得早，南斗宗的弟子还没有全部被妖族剥皮换脸，那些无辜弟子反而活下来不少，现在南斗宗改为了遂安派，掌门是原来南斗宗内一位没有参与妖族交易的旁系长老。 司寇嘉澜也是才知道自己是半妖体，庆幸的是自己体内的一半妖性已经被剔除。南斗宗没了之后，他又回到了阴阳阙，遭逢大变，也不怪他变化如此之大。 不过这些对杞瑜来说都不重要了，他的戏份早在两百多年前就杀青了。现在也只是安静等死罢了。他这具身体是真的脆皮，没有系统吊着命，一个月里二十天是昏迷的。 又一次从昏迷中醒来后，还是一如既往看见坐在他床前的蔚昭。 “我要回微雨门。”他冷冷说。 这话他说了没有一百也是八十遍，现在几乎是见到蔚昭就条件反射说出口了。其实他在哪都无所谓，只不过知道蔚昭非常不喜欢他闹着要回去，他不稀罕看他在自己眼前晃悠，所以把他气走而已。 蔚昭把手伸向他，杞瑜皱皱眉侧开脑袋，蔚昭扑了个空。 “你就这样讨厌我碰你吗？”蔚昭问。 可是师尊啊，那相伴近百年的情谊，他怎么都不可能相信这全是在做戏。 杞瑜刺他，“你说呢？我都要死了，你还要我死不瞑目是吧？” 蔚昭垂眸。 杞瑜瞧见他那双古井无波的漆黑眸子颤了颤，脸色有些难看，那些更难听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出口，就歪过头冷暴力他。 “两族之战将歇，上三天对抗妖族的最后一场大战，把誓师大会定在了微雨门。”蔚昭静静说着，“待会归良来看你，你乖乖把药喝了，别胡闹着不肯吃药，明日我带你回去。” 杞瑜忍不住扭头看他。 蔚昭道，“但你要答应我，回去后也不能到处跑，让我找不到你，就在紫竹院待着。” 杞瑜嘀咕：“那不就是换了个地方坐牢吗？”不过回了微雨门，蔚昭怎么可能管得了他去哪？呵呵。 蔚昭看穿了他的想法，却没说什么。 他又待了一会，直到司寇嘉澜过来找他，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他商量，他才离开。 “师尊，你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他最后在他耳边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杞瑜险些脱口而出：那就大可不必了。 还好及时剎车。 * “还有别的事吗？” 司寇嘉澜摇摇头，然后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才又问，“玉珩长老恢复得怎么样了？” 蔚昭不欲多说，只有一句，“很好。” 看出蔚昭没有和他说这些的心思，司寇嘉澜自嘲地笑了笑，“那就好，那属下先去布置了。” 蔚昭点头。 司寇嘉澜走出去，恰好遇到一行杂役弟子行色匆匆，瞧了眼他们去的方向才想起来，前些天就听说了，蔚昭在阴阳阙辟了一座院落出来，往里面移了不少紫竹，他上回路过时看了一眼，那院落与微雨门观剑峰的紫竹院一般无二，看样子只要再收整收整就差不多了。 司寇嘉澜不再是南斗宗少宗主，但他在阴阳阙待了一百多年，阴阳阙始终有他的一席之地。这么多变故之后，他已经将那点小情小爱掩埋了起来，只是偶尔还是忍不住会生出一些旁的思绪来。 十年前他与杞瑜对峙，声嘶力竭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 虽然他也不明白十年前杞瑜怎么会忽然自尽，但他始终忘不了，蔚昭看着杞瑜倒在面前时的模样…… 蔚昭履行约定给他“解毒”之后，他回了南斗宗，临行前一天，他还是忍不住问蔚昭：为什么？ 他说自己知道杞瑜对他做的那些，如果真的早就知道，又为什么跟疯了一样明知道他不怀好意还是要靠近他？ 蔚昭的眼睛始终落在沉睡的杞瑜身上，第一次跟他说了那么多话。 他说，生死面前，谁又能做到不挣扎？ 杞瑜看似天真，但并不是什么白纸一般的纯良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如果没有所求，谁会垂青一个劣等灵根的弟子？ 可是，他没死啊。 他不知道杞瑜做过什么挣扎，一次次想杀他又忍不住一次次出手救他。他真的很坏，在他塑体时故意唤醒冷泉的妖蛇，在他下山历练时让他带着引妖兽的东西……最恶劣的一次，杞瑜把他扔进了妖潮，他真的就剩下一口气了。 他唤醒了妖蛇又在妖蛇即将咬上他时冲出来阻止，他下山历练一路吸引高阶妖兽，他数次赶来救他，他在妖兽群里几欲濒死，闭眼前看到的是他在自己眼前蹲下，然后懊悔地叹息：“……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后来，两族大战，在沉寂千年的阴阳阙残址，他悟道破境，妖王虎视眈眈，还是他，孤身一人执剑而来……他眼睁睁看着他与妖王同归于尽。红衣少年是他熟悉的恣意张扬，最后看向他时，嘴角却噙着抹松快的笑。 “后来的漫漫长夜，我总是在想，他与妖王同归于尽之时为何会笑？是终于不用左右为难，所以释然了吗？” 蔚昭说：其实我宁愿他再坏一些，坏彻底一些。 第31章 司寇嘉澜理解不了。 就如十年前他得知包括蔚昭在内的桥瑄、千机、渡如亭……他们早就知道“死而复生”的杞瑜是在假装失忆时，他也理解不了。 千机对他说的：“小师叔一直以为自己演得天衣无缝，其实漏洞百出，但他是小师叔啊，他喜欢这样，但我们就都当做不知道好了。他总这样……” 杞瑜身上从上到下那么多疑点，偏偏他们都跟疯了一样，一个两个都什么也不问就陪着他演戏。 * 蔚昭说话算话，真的放他出去了。 杞瑜一回微雨门就和在阴阳阙完全不一样，简直如鱼得水，享受着排着队的关心，说是众星捧月都不为过。 至于微雨门众人和蔚昭之间的那些交锋也不会摆到他的面前。杞瑜乐得看蔚昭被人刁难不待见。 桥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他的身体状况，把完脉后却也没能轻松一点。杞瑜知道，桥瑄肯定是已经看出他命不久矣了，抢在他们要追问他十年前的事之前，杞瑜先转移话题：“千机呢？怎么不见他？” 渡如亭说：“千机这会带着弟子在前线驻守，他知道你醒了一定很高兴，过些时日就能回来了。” 也对，两族大战的话，微雨门怎么可能独善其身？千机是掌门首徒，这种时候肯定是得冲在前面的。 到底还是战事要紧，各大宗门的人齐聚微雨门，渡如亭几人和蔚昭都得去议事。桥瑄防蔚昭防得跟斗鸡眼似的，冲着被拦在紫竹院外的蔚昭冷哼一声，表示要留在观剑峰。 …… “小瑜儿，你老实告诉师兄，师父真的给你留了话，蔚昭的灵根真的能救你？” 待所有人都走了，桥瑄郑重其事问。 杞瑜眨眨眼，看清了桥瑄素来风流不羁的桃花眸底并不隐晦的狠意。 ——原剧情里，桥瑄是能为了给自己小师弟“报仇”对蔚昭暗地里捅刀子的隐藏最深的反派。 杞瑜毫不怀疑，只要他此刻点头，桥瑄能直接杀到蔚昭面前。他才不管什么现在的两族大战，更不在乎什么上三天的定海神针。 见他不说话，桥瑄脸色有点难看，“你是不是舍不得你这个徒弟？” “若早知有这么一桩缘由在，数百年前，我绝不会拦着你杀他！” 杞瑜人傻了，原本要说的话都忘了。 所以桥瑄知道他这个小师弟并不是什么小白花？ 这还得追溯到蔚昭筑基那会，他在冷泉中险些被妖蛇咬上，杞瑜反应慢了一瞬，冲出去时已经来不及了，是桥瑄恰巧路过，不仅救了蔚昭，还顺手替杞瑜毁尸灭迹把妖蛇烧成了湮粉，然后站在道德制高点训斥了蔚昭一顿，说他再不长成难道次次遇险都要他师尊来救他不成？ 当时杞瑜还和大萌感慨，要不是知道桥瑄一直以为他是朵纯白茉莉花，此情此景真的很像两个反派在狼狈为奸pua位面之子…… 桥瑄还在那说，“你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他当初被梁国皇室追杀，想来微雨门避难，区区劣等灵根，若无你的庇护，早就死了！如今，就算是用他的性命来换你的，那也是应当的！” 杞瑜忍不住吐槽：那必然是不会的，位面之子怎么可能死啊？没有他也会有别的白月光给他送装备的。而且作为世界中心，位面之子是不可能被人杀死的。 “师兄，你冷静一点。”杞瑜连忙道，“师父确实留了话给我，但是……已经没用了。”他垂下眸，苦笑，“师兄，别在我身上费心思了。” 桥瑄脸色一变，“胡说什么？” “师兄，不如你跟掌门师兄他们说，让我去下界玩吧？反正我也没多少时间了！”杞瑜冲他扬起个笑容。 桥瑄舌尖发苦，又说了遍，“别胡说。” 好吧，脱离位面前看来是不能再去下界浪一圈了。他还计划带上千机呢。不过现在战事紧张，千机估计本来也没时间陪他。 桥瑄看见他强颜欢笑就心痛，却还是要在紫竹院看着他，不过很快杞瑜又因为毒发陷入了昏迷，昏迷了也好，不用胡诌一些乱七八糟的借口来安慰他们了。 杞瑜醒来时忍不住跟大萌说，下次他不要再遇到这种一堆问题天天受折磨的身体了，就算最后要死也要找个死法痛快的，像现在这样缠缠绵绵的，而且因为没有积分买屏蔽痛苦的道具，他，是，真，的，很，难，受，啊！！！ 这次又不知道睡了几天，醒来看到的不是蔚昭或者桥瑄，而是另一个熟人——玄杜若。 玄杜若见他醒来，又震惊又欢喜，“师叔！你醒了？我马上传讯给师尊！” 杞瑜这次又躺了七天，微雨门大部分弟子都在出战了。 玄杜若：“我本来带着观药峰的师弟妹们在前线，也是前日才回宗门的，师尊因为担心您，所以也没有去。” 杞瑜随口问道，“战事很紧张吗？” 玄杜若：“咱们有浮筠仙尊带领，势如破竹，就是这妖王应观慈真是狡猾，居然给自己搞了几个替身，浪费了我们不少时间，不过今早我听说仙尊已经找到引出应观慈的办法了，战事应该快结束了。” 杞瑜当然不担心，只要蔚昭在一天，天道也不会让他输的。 他坐起来，身子有点软绵绵的，才起了个身额头就开始冒汗了。 “千机跟你一起回来了吗？” 第22章 玄杜若不会撒谎，他前天才回来，桥瑄也没顾得上和他叮嘱这事，一听杞瑜问起千机，当即一愣。 …… 桥瑄进来时看见苏醒的杞瑜，忙冲过来，“小瑜儿！你醒了！怎么样，还有哪里疼吗？” 他问完，才发现屋子里的氛围有些奇怪。 桥瑄望向一脸懊悔的玄杜若，心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小瑜儿？” “千机的事，为什么要瞒我？” 桥瑄仿佛被扼住了喉咙，久久不知该怎么说。 其实不用他说。 对于他们来说，自己“命不久矣”，他和千机很亲近，他们当然怕“刺激”到他。 …… 杞瑜没有跟他们闹，也没表现得很难过，喝药时乖乖喝干净了一整碗。 “师兄，我有点累了。”他抬起头看桥瑄。 桥瑄扯出一抹笑，摸摸他的脑袋，“你刚醒，是这样的，再睡一会儿吧，过两天恢复精神了，我带你出去走走。” 杞瑜点点头。 …… [宿主？]大萌纠结问，[你是不是在难过啊？] 杞瑜侧卧在床上，缩成了一团。 “没有。” [宿主，你是可以难过的。] “难过什么？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炮灰npc的死难过？”他说，“我只是可惜存在他那的话本子而已。” 安静了很久之后。 杞瑜：“大萌，千机是怎么死的？” 大萌说：[抱歉，宿主，主剧情线没有收录千机的死。] 杞瑜心想，他现在一定变成苦瓜脸了。 玄杜若说，三年前，应观慈暴露身份，千机最先去迎战，然后被应观慈杀了。 其实主剧情也不是没有收录千机的死。 第32章 里面不是有一句吗？ ——应观慈大惊，很快发觉自己处境不妙，正有几名微雨门弟子御剑而来，他抬手杀了几人，夺了其中一人身上出护山大阵的令牌。 这就是炮灰的命运，生与死，都只是等待着完成一个npc的轨迹。 真……讨厌啊。 炮灰不就是这样吗？怎么努力的挣扎活着，都没有用的。炮灰的名字不配出现在剧情里。 [宿主，对不起。] “跟你没关系，你说什么对不起？” * 燕洄崖，比邻阴阳阙，两百余年前，蔚昭一剑斩天堑，霸道的剑气即使过去两百年还威吓着对面的妖族。 各大宗门的重要人物齐聚一堂，气氛紧张，却不是为了抗敌。 “应观慈狡猾非常，眼下妖族节节败退，马上就要被我们逼回老家了，这时候，明显是妖族的诡计！” “雅鸾长老此言差矣，即使是诡计，但众所周知，留影石是做不了假的，也就是说，我们大家看到的事情都是真的，妖族同样可恶，但现在的妖族不足为惧，此等欺师灭祖之事若是真的，微雨门是否该给上三天一个交代？”水云门掌门冷笑，“华真剑仙可不仅是微雨门前掌门，还曾护佑了上三天上千年。” “浮筠仙尊，留影石里的东西你也看见了，此事仙尊是如何看的？” 另有无妄山庄的长老接着道，“虽然浮筠仙尊和玉珩有师徒之情在，但事情涉及到已故的华真剑仙，想必仙尊是不会徇私的吧？” 乐琢也在这儿，见自己家的长老也说话了，肥嘟嘟的脸抖了抖，“七长老！你掺和什么呢？这种时机冒出这种污蔑玉珩长老弑师的影像一看就是妖族的计谋，美……玉珩长老天人之姿，怎么可能真的干出这种事？眼下最重要的当然是和妖族的大战，我们怎么能内讧呢？” 七长老被自家少主堵了话，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蔚昭轻眉淡扫他们二人。 应观慈这招确实阴。 上三天表面和谐，但不满被他压着的人不少，还有微雨门，微雨门出天才，也一直是宗门之首，占据着上三天修炼资源最丰盈的仙山，其余宗门自然也早就虎视眈眈。 眼下若坐实了杞瑜弑师的罪名，不说他和微雨门是否会为他徇私，就算他们不徇私，微雨门出了这么个“不肖子孙”也足以被戳几百年的脊梁骨，他们打着给华真剑仙讨公道的名头，却人人恨不得从此事中咬下一块肥肉来。 在这种巨大的利益之下，他们巴不得即可给杞瑜定罪，连肆虐的妖族也能先放一边了。 蔚昭：“谁说留影石不能作假？想看怎么作假，我有的是办法。” 其余人大抵也没想到蔚昭真的会直接一副明晃晃要维护杞瑜的样子。 天星派长老眯了眯眼睛，冷哼，“看来浮筠仙尊对玉珩还真是情深义重，这种大事面前也昏了头？”他把话对准一直没有说话的渡如亭，“渡掌门，微雨门一直供养了一个弑师的长老，华真剑仙也是你的师父，此事……” 渡如亭脸色有些凝重，看向他，顿了顿后开口，“玉珩乃是师尊最疼的小弟子，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况且，世人皆知，吾师，是旧伤不愈才陨落的，彼时柏义仙尊入魔，师尊与之缠斗因此重伤，这才退下了微雨门掌门之位。” 天星派长老也没想到他们一个比一个嘴硬。 “渡掌门，就算是为了维护微雨门的脸面也不必连尊师的陨落真相都要掩盖吧？既然如此，照我看，不如把这留影石的内容散布出去，就让天下人瞧瞧，这里面的内容有没有作假的可能性！” 渡如亭脸色微微一变。 就在这时，乐琢忽然瞪大眼：“美人？” 蔚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眼看见了本来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当即起身。 …… 杞瑜也没想到自己来得这么巧。 他进入任务世界的时间节点是在华真剑仙死后，但他知道孤灯涧有一个华真剑仙留下的秘境，那秘境意外录下了“杞瑜”弑师的罪行以及华真剑仙把万弉楼的卦象告知杞瑜的场景，这本来也会成为最后司寇嘉澜戳破他这个白月光假面目的最大证据，当时为了补救进度条，他故意把司寇嘉澜引过去了，还提前做好了布置。 他一直以为十年前司寇嘉澜没把这事爆出来是因为没来得及，还奇怪怎么他能一直把这么大的事憋着不说，现在才知道，他怕是一开始就没看到那个地方，看到这段记忆的另有其人。 渡如亭倏而起身：“师尊陨落时，玉珩才多大？就算是重伤时的师尊也不是玉珩能杀得了的！这世界之大，诸位怎么保证没有什么篡改留影石的秘法？还是说，诸位另有目的，偏要合力污蔑我小师弟？诸位当真要跟我微雨门作对吗？” 这就是要拿整个微雨门来为杞瑜背书了。 渡如亭是上三天最大宗门的掌门，虽然其他人或多或少知道杞瑜受宠，也没想到，连渡如亭都会为了他这小师弟而把宗门放在后一位！ 杞瑜抿了抿唇，忽然笑了，“是我做的。” 他抬起那双眸子，生怕其他人听不懂，“我杀了师父。” 杞瑜想，挺好，因为弑师被处死，也算是一个名正言顺的死法了，一点也不突兀。 大概是没想到前脚别人还在给他开脱，下一秒他就自己承认了，众人都没反应过来。连微雨门的弟子们都一脸震惊。 蔚昭背在身后的手攥成拳，“师尊！你最近喝药喝得有些神志不清了，别胡说！” 杞瑜说，“我一个将死之人，本来也没几天活头了，有什么不能说的？我是杀了师父，骗过了所有人，还心安理得受着微雨门的供养，所以呢？你们是想怎么让我付出代价？”他咧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什么悔悟，“说说呗。” 渡如亭迈了一个小步，又牢牢焊在那了，看着杞瑜，久久没有说话。 杞瑜冲微雨门的人笑，“师兄，师姐，你们真的很好骗。” 微雨门站在这里的除了长老们都是各峰的亲传弟子。 女修震惊过后忍不住站了出来，“小师叔，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杞瑜认识她，她是渡如亭的三弟子，千机偶尔会带着她。 微雨门的弟子们对华真剑仙充满仰慕和敬佩，他们怎么能接受杞瑜这么个不忠不孝的弑师之人被微雨门供养了数百年？ 杞瑜：“我不是说了吗，你们真的很好骗。” 女修的惊愕转化为悲愤，佩剑出鞘，剑指杞瑜，“你！你怎么能！千机师兄若是知道自己死前惦记的是这种人，死也不能瞑目！” 杞瑜：“哦。” “霜白！放下剑，这是你师叔！”渡如亭厉声。 霜白不敢置信，“师尊，你没听到吗？他杀了华真剑仙，杀了师公！” 渡如亭：“把剑放下！” 其他宗门的人一瞬间跟苍蝇闻到了肉味似的，群情激愤。 “渡掌门，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到了此种境地，微雨门还要包庇一个弑师的恶徒？” “渡掌门，到了现在，你是不是有所决断了？” 第33章 “是啊渡掌门，我知道你一时无法接受这件事，但既然是事实，就必须要给全天下一个交代，他杀的不仅是他师父，还是曾护佑过苍生的华真剑仙！” “此时必须公之于众！我觉得，他连弑师这种事都能干得出来，说不定还隐藏了别的罪行，可以先审问他一番！” “太真长老说得有道理！” …… 一堆人说得热火朝天。 却忽然有一柄锐意冲天的长剑从正上空，穿破屋檐，直直垂落，剑深没入地面足足三分之一！这剑身萦绕着赤色霞光，逼得人眼睛都要睁不开，上头的剑意逼得在场所有人都只得屏息运气，以免被剑气所伤。 好不容易缓过来，他们纷纷看向这剑的主人。 “浮筠仙尊，你这是什么意思？！” 蔚昭面无表情，缓缓走到杞瑜面前，将他挡在身后，“让你们学会闭嘴而已。” 黝黑的眸子望向嚷嚷着要严刑拷打杞瑜的那个老头，“你方才，说要审问谁？” [宿主，位面之子好像对你是真爱，这都要护着你啊？]大萌看得一愣一愣的。一般这种时候不是白月光金身破吗？接下来不该是包括主角在内的所有人的唾弃吗？现在这是发生了什么？ 杞瑜呵呵：真爱个屁，用得着他在这出头？老子平等的讨厌每个主角。 若是别人，大萌还会调侃一下，但想了想从和杞瑜绑定开始的任务生涯，他确确实实的平等地厌恶着每个主角，能把主角腿打断绝对不会只让他擦破个皮。 …… “师兄。”一直没有说话的雅鸾看了眼杞瑜，然后闭了闭眼睛，挣扎过后，对渡如亭说，“事已至此，再瞒下去也没有意义。” “说出来吧。” 渡如亭的拳头紧了松松了紧，只是他还没下定决心，因为发现杞瑜不见了匆忙追来的桥瑄：“我来说！” “不会有人比我更清楚了。”桥瑄走进来，他冷冷环顾众人，像是要把这些逼迫杞瑜的人都牢牢记下来，“是，师父，确实是死于小师弟之手。但他是有苦衷的，他不是故意的，师父也绝对不会怪他。” 这会，所有人都懵了。 杞瑜本人那冷漠的神情都有些绷不住：……哈？我怎么不知道里面还有啥隐情了？ 第23章 桥瑄说，“他太疼了，他只是太疼了。” 数百年前，柏义仙尊入魔，上三天无人能抵抗。他不依靠任何一个宗门，只是一介散修，却与华真剑仙齐名，这两位上三天的大能不打不相识，结为挚友，相交上千年，最后，也只有华真剑仙有能力和入魔的柏义仙尊相抗。 当时整个上三天最大的谜题就是，柏义仙尊究竟因何入魔？ 至今也没有答案。 其实要说起来也不复杂。就是修为停滞不前，眼看寿元快要耗尽却依旧无望大道的渡劫期修士禁不住诱惑用了旁门左道——生吞妖丹，想用这种偏激的修炼方式寻求大道的门锁。 最后却落得一个无法压制妖性，变得嗜血残暴，最终元神入魔。 柏义仙尊和华真剑仙之所以能成为挚友，很大的原因就是，他们都是修炼狂人，仿佛生下来就是为了追求大道的，初期柏义仙尊能够轻易压制自己体内的妖性，还能一点一点排出去，于是他开始认为自己找到了一种新的修炼途径，在接连突破渡劫中期、渡劫后期之后，他找到了华真剑仙……追求大道的诱惑对于一个修炼狂人来说太大了。 一直到柏义仙尊入魔，在华真剑仙眼前留下遗言后自尽了，他才发现这其实是一条绝路，不仅再也找不到自己的道了，终有一日无法压制体内妖性就会变得与柏义仙尊一样。 杞瑜其实是柏义仙尊留下的。 一个药人。一个灵根和天赋都十分卓越的药人。 华真剑仙带杞瑜回了微雨门后就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大弟子渡如亭，然后带着杞瑜两个人住在孤灯涧，他放弃了追求大道，转而开始找寻祛除自己体内逐渐无法压制的妖性的办法。 以此同时，因为被数百种毒物缠身的杞瑜除了每次要在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放血抚平他识海里肆虐暴怒的妖性，还三天两头毒发，今天是这种毒，明天是那种毒……他太疼了。 华真剑仙放下对大道的执念后，知道自己必须要为自己的执念付出代价，华真剑仙死的时候妖性发作，而杞瑜也神志不清，就这样，因为太疼了，太难受了……其实华真剑仙怎么可能真的会被一个小孩杀死呢？他只是，没有反抗。 也许他早就想到了这一天，也许他也无法面对自己终有一天会变得跟自尽前的柏义仙尊一样。 桥瑄是华真剑仙唯一的医修弟子，是最常到孤灯涧的，只有他见到了华真剑仙的最后一面。 在所有人一头雾水之时，桥瑄抛出了一枚留影石，一枚完整地记下了所有经过的留影石。这是华真剑仙留下的。 “师父曾说过，小师弟是无辜的，若有一天，此事被人发现了，便无需再顾及他……” 然而，就在留影石刚刚落地之事，外面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接着是狂躁的妖兽嘶吼—— 乐琢被吓得摔了一屁股，连忙爬起来到外面瞧了一眼，瞪大眼：“上古妖兽驹邴！”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一变。 这才是应观慈拖延时间的目的！妖兽驹邴，破坏力巨大，不通人性，据传一直被封印在地心某处，竟然被应观慈找到还驯化了！ 蔚昭脸色难看，看向桥瑄，这时还管什么真相？ “先带师尊走。所有事情，之后再议。” 他一锤定音，赤霞鎏虹在手，无人敢在这会置喙。 杞瑜却说，“我不走。” 蔚昭拉住他，“不要胡闹！”他不是没有把握，只是杞瑜在这，他总是会担心他。把杞瑜送回微雨门就是因为要开战了，谁知这种时候杞瑜会忽然跑来。 “别把我当成弱不禁风的废物！”杞瑜一把甩开他，冷冷看着他，“你的剑还是我教的！” 大萌，应观慈也到了吧？ [是，在原剧情里应观慈也在最后关头驯化了驹邴，他要操控驹邴，一定就在附近！] 大萌知道杞瑜想干什么，不管怎么说，杞瑜这个已经杀青的白月光是不能参与主角与反派的重要节点故事的。 但是，它没有阻止。 杞瑜回头看了眼微雨门的人，桥瑄最先意识到他想干什么，瞳孔一缩，“蔚昭，拦住他！” 然而，他还是说晚了。 杞瑜抬手一堵结界挡住了他们。 当然拦不住蔚昭多久，但几个瞬息也足够了。 …… 杞瑜一直就不是个按部就班的人，从来都不是。 …… 少年今日换下了穿惯的红衣，一身素白，迎着猎猎的寒风，衣袂飘飘，叫人瞧着，平白觉着悲凉。抬手，脱离了主人两百余年的霜月碧秋乖顺且柔和地蹭着他周身的道意，一点儿也不像一柄闻名世间的神兵利器，倒像什么脱离了主人许久的小宠物。 “啧。”他轻抚剑身，看着手中的剑笑，“不是说你会成为主角受的命剑吗？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第34章 大概是不满主人觉得它会“叛变”，霜月碧秋气得剑身颤抖，十分的不高兴。 “好了好了，知道你最忠诚了。”他的笑一闪而逝，“既然还认我这个主人，那就陪我——” 他漂亮的眼睛覆上冰霜，嘴角噙着抹轻蔑，“干他丫的！” 霜月碧秋的剑身在这一瞬结满荼蘼的冰花，天空中，数道惊雷同时响起，如同天神的怒吼，震撼着大地。雷声滚滚，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天空撕裂。原本晴朗的蓝天在这一刻变得暗沉，乌云密布，遮天蔽日，不到冬日，方圆十里内却开始飘雪。 杞瑜斜着眼睛，嚣张到极点，“死天道，老子早在你这破位面待够了，最讨厌你们这种偏心偏到大西洋的天道了！有本事就抹杀我，没本事——就踏马闭嘴！” * 杞瑜死的时候，那留影石还在一遍遍回放孤灯涧发生的一切。 小孩脸色青紫，哭着跟剑修青年说：“师父，我好疼啊，我什么时候才能不疼啊？” 剑修青年不忍地握拳，挣扎之后最后一把揽住小孩，“阿瑜乖，不怕，师父给你封住体内的毒，以后就不会天天都难受了。” 小孩含着眼泪看着他，“可，可是，如果封住了，还能救师父吗？阿瑜不想师父难受。” …… 小孩恢复了神智，尖叫一声，松开了剑柄，一屁股摔着地上，害怕地后退着，然后张开手，看清了自己一手的血。 “血、血！”他惊恐地看着剑修青年，“师父……师父？我，我……”他无意识地摇着头。 …… 剑修青年用最后的力气舒术封住了他的记忆。 青年苦笑着揉了揉他的头，自言自语，“或许，这就是我走错一步应该付出的代价。” “阿瑜，师父对不起你，我不是个好师父……” * 两百年前，杞瑜杀死了前任妖王。两百年后，他又将应观慈斩于剑下。 在桥瑄努力给他渡灵力时，他笑着说，“师兄，我真的很累了。” 桥瑄的眼睛瞬间涌上了水雾。 他的手颤了颤，然后一点一点，放下。 雅鸾一身血气冲过来，“桥瑄！你干什么？阿瑜还有神智，你快救他啊！救啊！” 杞瑜的手一点点变凉。 桥瑄呆愣扭头，“师姐，小瑜儿说，他很累。” 日复一日的喝药、喝药、喝药，因为他们会担心，所以在其他少年人都能出门历练，在外结交同龄好友时，他只能被困在微雨门，微雨门多大啊？可是再大，逛了几百年也会觉得厌烦。或许，流落在下界的那两百年，是他难得的自由，所以他才不想回来。 “师兄，千机都能带弟子组队下山历练了，我为什么不能去啊？” “师兄，我不想喝药了，苦死了，要不停几天吧？” “师兄师兄，我真的只是去救昭昭的时候顺便在繁城玩了两天，真的不是怕你们来逮我故意不传消息回来的！” …… 雅鸾怔怔，泪水夺眶而出，她跪倒在杞瑜的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 “阿瑜，阿瑜……” * 这一战，上三天损耗无数精英弟子，堪称惨烈。 最最耀眼的不是浮筠仙尊蔚昭，而是微雨门素来声名不显的玉珩。 玉珩手执霜月碧秋，剑身的冰花闪烁着寒光，剑意锋利不可挡，也许这时候所有人都才真切意识到，这是能教出浮筠仙尊的人，是得华真剑仙亲传的剑修弟子。 只是，他才刚刚大放异彩，接连斩杀上古妖兽驹邴、妖王应观慈，就如流星一般飞快地陨落了。 上三天最冷厉无情的浮筠仙尊浑身是血跪在微雨门他身前，仓惶无措，然而，杞瑜死前却没给蔚昭留下哪怕一个字。他疯了一样抓着桥瑄说自己的灵根可以救他，最后竟真的生挖了自己的灵根！ 后进的小弟子们追问经了这场大战的前辈，拿着各处听来的或真或假的传闻，企图一窥这场大战的盛况。 然而，大多数人却是三缄其口。 * [叮咚——] [系统提示——] [宿体生命体征归零，即将脱离位面——] [脱离位面成功！] 第24章 23:50 23:51 23:52 …… 23:59 00:00！ 伴随着时钟的时间来到零点，沉闷的钟声连着响了三声。 一道温和又不若置喙的男性声音：“恭喜各位，平安走过了第一层地狱。” 六个人围坐在长桌前。 忽然，年轻漂亮的女白领发现了唯一一个空位，“齐思华呢？他没回来吗？” 其余人刚刚走出第一层地狱，被提醒了才从惊慌失措中回过神来。 “杞瑜，齐思华最后是不是和你在一起？你知道他怎么了吗？” 二十出头瞧着还有些稚气的青年被突然点到名字愣了一下，然后开始回忆，“我和齐哥跟你们走散之后，就结伴了，但……”他咽了咽口水，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中途我们被鬼抓了，我和齐哥都没了一条命，再之后我们生命值重启了，我就和齐哥分散了。” “等等。”俊朗的男人忽然皱眉，“你说齐思华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又丢了一条命？” 杞瑜弱弱地点点头。 为什么男人会说“又”呢？因为在他们七人走散之前，齐思华就因为不把游戏规则当回事，在众目睽睽之下送了一条命。 这个游戏里，每个人，只有三条命。 关于齐思华去哪了？答案呼之欲出。 “啊啊啊啊！！！”女白领忽有所觉，摸了摸自己鼻头，手指沾上了几滴新鲜的人血，这血就是刚刚从天花板上滴落的！ 伴随着她的尖叫，一具尸体凭空从天花板坠落在桌面—— 几人全部都被吓傻了，女白领胆子还不如最左边那个十六岁的自闭高中生大，白眼一翻就被吓晕了过去。 桌面上的尸体干瘪得只有一块皮包着骨头，血肉仿佛都被什么东西吸干了，发皱的人皮一点一点往外渗血，看起来马上就要流干最后一点血了。 杞瑜惊慌中大着胆子瞧了一眼，然后吓得浑身发抖，颤着手示意其他人看：“齐、齐哥，是齐哥！” 腥臭味飘进鼻子里，杞瑜脸一皱，忍不住开始狂吐。 六人中最沉稳的男人神色凝重地跳上桌子去检查齐思华的尸体。 就在这时，那道温柔悲悯的男声再度响起：“休息时间即将结束，亲爱的玩家们，十分钟后，你们将进入第二层地狱。期待你们的表现。” 男人跳下桌子，看着另外五人有些忧虑。一个娇滴滴的年轻女孩，一个十六岁的孤僻高中生，一个二十出头的傻白甜小少爷，一个坐着轮椅的中年男教师，一个七十多岁的退休老高管，老弱病残都凑齐了。 今天已经死了一个了。 把女白领弄醒之后，男人踩着时间叮嘱其他人：“没有时间多说了，待会进去之后，能不分散就不分散，千万不要单独走！” 他看了眼坐着轮椅的文弱中年男人。遇到鬼的话别说跑了……最重要的是，这人在刚才那局里已经没了两条命。 第35章 杞瑜纠结了一下，“松哥，要不我来推段叔吧？” 牧寒松思考了几秒后点点头，不过还是叮嘱了他，“必须先保护好你自己。” 段潭也勉强笑了下，“小瑜，谢了，不过确实不管怎么样以你自己的性命为重，你还年轻。” 杞瑜这个傻白甜被感动得稀里哗啦，“段叔，你放心，我知道，但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他刚一说完，六个人就被传送进了第二局。也是那道男声口中的“第二层地狱”。 女白领、高中生和老杨都不由自主靠近了牧寒松一些。他们之中，牧寒松是唯一一个刚刚退伍的特种兵，战斗力高，相对而言安全感当然也很足。 牧寒松打量了一下这环境，“这里是……学校！” 看来这次的地图和第一层的地图又不一样了。 在一众穿着校服的学生npc里，他们一行人显得格格不入，npc们都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但他们却不敢放松警惕，因为“鬼”可能就是某个和他们擦肩而过的学生。 杞瑜疑惑地看了一大圈，嘀咕，“怎么只有学生啊？” 牧寒松被提醒了，也忍不住想，是啊，学校除了学生应该还有老师啊，但放眼看去，全是穿着校服的学生，竟然没有看见一个老师。 学生们打球、坐在一边笑着聊天，欢声笑语，和上一层阴森森的村子完全不一样，其余几人都下意识放松了一些。 “牧老师，你怎么在这啊？昨天李老师说了今天和你换课了，马上就上课了！”双马尾女学生笑容无害。 牧寒松半眯眸子，视线落在她胸口的班徽上——高二（8）班，冯落落。 他没说话。 无声对峙了一分钟后，冯落落的笑容半点没有变，又一次重复：“牧老师，你怎么在这啊？昨天李老师说了今天和你换课了，马上就上课了！” “牧先生，这一层会不会只是任务关，我看这里也不像有鬼的样子……”女白领半个身子躲在牧寒松背后向四周张望。 牧寒松忍不住皱眉，“别放松警惕。” 他只知道，进入这场“游戏”的人……没有人能活着出去，表象之后，谁也不知道隐藏着什么。 冯落落已经堵了牧寒松十分钟，但牧寒松就是不接话。谁都没注意到，那个乖乖推着轮椅的傻白甜小少爷眸子暗了暗。 三十秒后，上课铃响起。 学生们纷纷冲向教学楼。 与此同时，同时来了四个npc。 “周老师，英语课要开始了，你还不进教室吗？”这是对女白领说的。 “杨老师，书法课要开始了，你还不进教室吗？”这是对老杨说的。 “同学，上课了哦，你是不是找不到教室？我带你去吧！”这是对孤僻男高中生说的。 剩下一个是找段潭和杞瑜的：“杞瑜，你怎么和段老师在一起呢？这节是段老师的课，我们一起回去吧？” 欢声笑语没了之后，大雾笼罩了整座学校，女白领也收回了说这里不可能有鬼的话，几个npc高中生笑容模式化地盯着他们，诡异极了。 只是沉默了一会，npc的手就都攀了上来，“走啊。” “走啊。” “走啊。” npc们还在笑，不停地重复着，固定且僵硬的笑容看不出一点属于高中生的青春洋溢。 杞瑜有点害怕，“松哥，他们不会是故意要分开我们吧？我，我害怕，我不想跟你分开！”杞瑜的手紧紧抓着轮椅，却还是忍不住发颤。 牧寒松对年纪不算大的杞瑜还是很照顾的，正要说话安抚，忽然围着他们的npc逐渐变了脸色，本就不自然的表情一点点消失，吱吱扭动脖子，然后脑袋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垂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女白领吓得尖叫。 npc们却凑近了他们，扭曲的脖子和被扭断了一样的脑袋凑了上来，眼睛从下往上倒翻着，还是在笑。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不上课？” “老师不喜欢上课吗？” “这里是学校，怎么能不上课呢？” “嘻嘻。” “嘻嘻。” “要上课了。” “要上课了。” …… 所有人眼前一黑，没有失去意识，而是眼睛被什么东西蒙住了。 牧寒松听见那个傻白甜小少爷惊慌失措：“松哥，我看不见了！救命！” * “段叔叔，你怎么样？”能看见之后，杞瑜第一时间关心段潭。 然而，段潭根本没有听到杞瑜说话一样，瞪着眼睛看着讲台下坐得整整齐齐的二十七名学生。这二十七名学生也直勾勾地盯着他。 “杞瑜，上课了，快回位置上，不然段老师会生气的。”坐在第一排的男生是班长，一字一句跟上了发条的木偶一样说一个字顿一下，说一个字顿一下。 杞瑜咽了咽口水，小声跟段潭说，“段叔叔，我们要不先配合一下吧，上一层也是安静走完剧情就能保命，这一层应该也是，只要别惹怒npc应该没事。” 杞瑜转身要下去，忽然被段潭一把抓住手腕。 段潭用了很大的力气，跟抓着什么救命稻草一样，“别，先别！” 杞瑜疑惑地看着段潭，只是还没说话，第一排的班长就一步一步走了上来，“杞瑜，不听话的学生会让段老师生气的。”然后，抬手——捅穿了他的身体。 同一时间，剩下二十六个npc同时站起，循环：“不听话！不听话！不听话！” 整齐又诡异。 杞瑜连叫都没来得及，瞳孔一瞬间放大，然后涣散…… 他被捅穿时，温热的血喷了段潭一脸。段潭吓得一动不敢动。 好在，他还有一条命。头顶的气泡数字从“2”变成了“1”，杞瑜重新站在了段潭身边，这次他马不停蹄撒腿跑下去乖乖坐在了唯一的空位上。 班长脸上刻着笑，“段老师，可以上课了。” 杞瑜虽然还有一条命能复活，但段潭脸上、衣服上的血却没消失，被血糊了一身，看上去可怖又恶心。 段潭颤颤巍巍把手伸向桌面，桌面上是他熟悉的语文课本。 翻开教案，熟悉的字迹和内容吓得段潭差点把书扔出去，最终还是怕死，努力地忍住了，只是恐惧却只增不减。 这堂课，没有再发生什么其他状况。 下课铃一响，班长机械地站起来：“下课！” “老师再见！” 段潭脑门全是汗，浑身也都被冷汗濡湿了，混着发腥的血气。 杞瑜赶紧来推他，“段叔叔，下课了，我们快走，出去找门！找到门就能出去了！” 段潭也想起自己上一层就是在最后关头找到了门，平安走出了第一层。 他赶紧点头，“我们快出去吧！” 杞瑜拉开教室门，段潭不用他推，自己就操纵着迫不及待往外冲—— 看到的却不是走廊。 而是一间办公室。办公桌上摆了一个牌子：“教导主任：段潭”。 段潭一回头，杞瑜不见了，教室门没有了，教室也不见了。 第36章 * 教室里。 杞瑜收了傻白甜的惊慌，就这么看着段潭连人带椅消失。 他回过头，看着跟木偶一样的npc们。 扭头走回去，目的明确地拍了两个男生的肩。被拍了的两个男生仿佛被拍醒了一样，愣愣看着面前的杞瑜，表情和其他npc僵硬的木然完全不一样。 杞瑜勾勾唇，“两个乖孩子，去吧。” 第25章 [宿主，你刚才死得太逼真了，演技真好！] 杞瑜得意，“那当然，不然怎么能把段潭吓得够呛呢？” 本来他演技就厉害，在这个位面被磨砺了之后，就更牛逼了。 这个位面的核心就一个字——“演”。 杞瑜：“嘿嘿，让我看看位面之子怎么样了。” 在这个游戏里，杞瑜就是主导，所以用不着大萌，他直接就能“看”到牧寒松的实时转播。 只能说，主角就是主角，其他人都还在教室乖乖扮演着老师的角色，生怕自己没按要求走惹怒了npc被杀，主角却已经甩开了一教室的npc，把他们全锁在了教室里，然后自己跳窗跑出来了。 “啧啧。”杞瑜自言自语，“可不能让他跑到这里来坏事啊。” 他盯着牧寒松头顶那个写着“3”的气泡。 没有实体的大萌连代码都在这一秒感觉到了寒意。 ——说真的，这个位面简直给杞瑜虐位面之子提供了更方便的理由了好吧？ * 牧寒松警惕地穿梭在楼梯和走廊里，然而他走遍了这栋教学楼都没有看见其他人。他几乎确定了，他们是被分到了不同的教学楼。 他检查完五楼的最后一间教室，推开门时，教室里的npc同一时间扭头看向他，几十双眼睛整整齐齐的看过来，没有感情和神采，换个人来估计会被吓半死，但牧寒松微惊之后就关上了教室门。 他知道，这些人都只是最基础的npc，也只有最基础的设定，那些会对他们下达任务指令的npc才有危险。 这是他第二次进入这个游戏。 这个“游戏”自称有着六层地狱，只有闯过了六层，才能找到最后的生路。 在这个游戏里死了，尸体就会出现在现实世界。 十年来，每三个月，就会有一批尸体出现在现实世界的不同位置，死状一致。一开始警方把这定性为连环杀人，直到调查处处碰壁，还开始和灵异事件扯上联系，有关高层特批，成立了一个专门针对这类案件的特殊部门。 牧寒松不仅是个优秀的退伍军人，还是……第一场游戏的唯一一个幸存者。 也可以说，他是十年来，这么多场游戏中的唯一一个幸存者。 特殊部门网罗了各个领域的高手，追查了多年才摸到真相的边缘，牧寒松这次能够进来，也是试验了很多次才成功的，他的任务不仅是找到这个“游戏”背后的真相，还要把被拉进这场游戏的无辜普通市民带出去。 “呜呜呜哇！” “救、救命！” “呜呜呜……” 牧寒松闻声，看向对面的教学楼。 楼顶，傻白甜小少爷一只手抓着栏杆，整个人悬空在外面，这小少爷没啥常识，害怕得不行，双脚不停地乱踹。 就在小少爷面前，一个穿着校服的npc僵硬地歪了歪脖子，一点一点抬起脚—— …… 牧寒松一把拉住小少爷的另一只手。 “别怕！慢点，我慢慢把你拉上来！” 小少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松哥！我好害怕！” 牧寒松赶紧提醒他，“杞瑜！别动。”他把声音放轻，慢慢安抚他，“别怕，我拉你上来，别晃，别把力气泄完了，乖。” 杞瑜赶紧憋住哭腔，湿漉漉的眼睛含着一泡眼泪，直楞楞看着牧寒松。 牧寒松有一瞬间的恍惚。 很久以前，也有这样一双眼睛用这样的神情看着他，乖乖地喊他：“哥哥。” “哥哥，我害怕。” 那个少年，那时才刚刚成年。 少年的模样浮现在他眼前，然后一点点消散，变成了现在紧紧握着他手的杞瑜。 杞瑜忽然脸色大变，盯着他身后，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小少爷颤颤巍巍：“松、松哥，小心！” 杞瑜的手一下子泄了一半的力气。 牧寒松没有精力回头看：“杞瑜！抓紧！别松手！” …… 杞瑜一脸惊恐地下坠……牧寒松心一狠，扑了下去。 小少爷软乎乎的身子被揽他进怀里。 牧寒松看着他头顶的“2”，意味着杞瑜还剩两条命。如果再没有一条命，在这个处处都是危险的游戏里，他可能马上就会死。 牧寒松的手覆上了杞瑜的眼睛。 杞瑜耳边响起牧寒松冷静安抚的声音，“杞瑜，闭上眼，不要看，也不用怕。” …… 噗呲。 有什么东西穿透了身体的动静。 牧寒松就这样死在了漂亮却尖锐的雕像喷泉上。 杞瑜心想：很好，我果然还是宝刀不老，轻而易举让位面之子没了一条命。 大萌叹为观止。 在拿捏（坑蒙拐骗）伟光正主角上，宿主如果自称第二，那绝对没人敢认第一。 杞瑜算了算时间，该去送段潭最后一程了。 为了不让位面之子坏事，他特地手动调整了牧寒松的复活时间。 * 杞瑜回来时，两个男生乖巧地守在办公室门口等他回来。 隔着一道封闭的门，他看了眼段潭的模样。 “这样，就可以了吗？” 他扭头问。 他们二人都是一看就脾气很好甚至好到有些懦弱的性格，抬头看向杞瑜时都是鼓着勇气的，相同的还有他们的长相，个子不算特别高，脸蛋却长得好看，特别是左边这个男生，盖着长长的刘海，从脸的轮廓也看得出长得不会差。 “死的时候，疼吗？” 两个人一愣，身上还有一丝没有彻底消散的怨气，使得他们有一瞬间变回了刚死的时候的样子。 他们一个是割腕，下手时抱着必死的心，手腕的伤口深到可以看见骨头，在不停地流着血，因为失血过多，脸也变得惨白惨白，另一个是一念之差选择了跳河了，浑身灰白不说，一身校服也湿透了，在滴答滴答掉着水。 “疼。”少年低着头回忆着血液一点点流尽的痛苦。 杞瑜的眸子清泠泠的，“记得疼，下辈子就别好好珍惜自己的命。” 两个少年诧异地看着他。 杞瑜：“你们的代价，有人帮你们一起付了，所以，你们可以去投胎了。” “是……是常敏吗？” 杞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两个怯懦的少年后悔地流泪，“能，能帮我们跟常敏说一声对不起吗？” 在常敏被欺负的时候，他们明明知道，却因为害怕，不敢为他出头，后来常敏死前鼓起勇气告到了校长那里，他们更是不敢出面替他作证，导致最后他被认定是诬告…… 杞瑜没有为了安慰他们而撒谎，平静地告诉他们，“他听不到了。” 第37章 “自愿献祭灵魂的原告是开启这一层地狱的钥匙，而作恶者的血肉则是关上这层地狱的门。” “你们可以去离开这里了。”也离开一直困着他们导致他们无法安息的围城。 …… 办公室里，原本的整洁不复，桌、椅、书架，全部七零八乱，段潭的轮椅被砍成了两半，他仰躺在废墟上，脸上布满了抓痕，血肉模糊，衣服被抓烂了，浑身也没有一块好肉，八九分新的金丝边框眼镜被碾碎在了一旁。 紧闭的办公室门从外推开。 段潭也从挣扎着睁开眼睛，全身都是伤口，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 门外的光一下子铺进来，照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段潭看着从外面一步步走进来的人，看不清那人的模样，晃晃悠悠爬起来—— 对，他其实可以站立。 段潭的腿不是完全废了，只是因为天生发育不良有点瘸，这个人对自己的要求很高，与其瘸腿走路让人笑话，不如直接坐轮椅。这也是被他侵害加pua了很久的常敏被认定是诬告的很大一个原因。 段潭的脑子嗡嗡的，刚才被猛烈地撞击了，后脑勺血流不止，他大喘了几口气，等人走近了才看清了来人的脸—— “啊！” 嘭！ 被惊吓过度，段潭狠狠地摔了回去。 可是再一抬头，刚才，看见的那张脸又变了模样，“……小、小瑜！”段潭惊喜地看着他。 “快，快扶我起来，我们去找其他人！我刚才遇见‘鬼’了，我们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段潭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一边激动一边挣扎。 “段叔叔。”杞瑜眉眼弯弯，笑容甜腻，弯了弯身子，然后不紧不慢在狼狈的男人面前蹲下，“哦，不对，应该是段老师才对。段、老、师。”他说着话，声音忽然变了，那一声熟悉的“段老师”跟锤子一样砸在了段潭心上，幽幽的，带着渗透骨子的凉意，他颤抖着抬起脑袋，面前的杞瑜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段潭吓得尖叫一声，撒开了抓着杞瑜裤脚的手。 “你，你……” 少年的模样还在变化，最后定格成了段潭最后一次见他的样子。 那一天，少年心如死灰，从教学楼上一跃而下，正正好摔在了他面前。 他的眼睛到死还直勾勾地盯着他。 再一恍神，面前的人又变成了杞瑜。 段潭却不敢再碰他。 “你到底是谁？！” 杞瑜啧啧看着他这怂样，就是这样一个欺软怕硬的怂货，葬送了三个少年的学业、青春和……生命。 “小孩子就是下手不够狠。”他笑眯眯。 * 刚处理完段潭，杞瑜正要回去找位面之子，才走到一半，大萌就提醒他：[宿主，位面之子的位置好像在向这边移动。] 杞瑜好好的心情打折了一半。 他能说什么？谁叫人家是主角呢？他的设定时间对他的作用也不大。呵呵。 第26章 “杞瑜？杞瑜？”牧寒松喊了好一会还是没能把人摇醒，不过杞瑜头顶的代表还有两条生命的标记还是让他松了口气。 没办法，牧寒松只能把人抱着，然后去找其他人。 他最先找到的是在书法教室的老杨。 看见老杨头顶的数字从最开始分开时的“3”变成“2”之后，牧寒松的心沉了沉。又一个人少了一条命。 如果他找不到这个“游戏”的秘密，那么所有人都可能会死在这里。 不管是为了任务还是出于人道主义，牧寒松都希望他们能活着走出这个游戏。 不过还是得先解决眼前的事，牧寒松先安置好杞瑜，然后就闯进了书法教室，如法炮制把老杨给救出来了接着反手把一教室的npc锁在了里面。 老杨在教室里大气都不敢喘，看似在教学生书法，实际上脑门的汗擦都擦不完。 老杨的爱好就是写大字，身上也被墨香浸染了，虽然年纪大了，但依旧文质彬彬。一出来就先跟牧寒松道谢，接着苦笑一声，“在上课时因为我没及时说开始上课，惹怒了npc，本来还想尝试逃跑，但是我这么个糟老头子……唉。”他注意到了牧寒松怀里的杞瑜，连忙关心道，“小瑜这是怎么了？” 牧寒松：“他差点坠楼，被吓到了，可能还遇到了暴怒的npc，晕过去了，叫不醒。” 老杨有些担心：“这孩子没受伤吧？” “已经检查过了，手上脚上有些擦伤，应该就是被吓得不轻。” 老杨点点头，重重叹了一口气，“这叫什么事啊。我一个老头子，本来也没几年活头了，被硬拉进来这鬼地方就算了，你们这些年轻人才活了几个年头啊。真是作孽。” 牧寒松这回没搭话，抿了抿唇把所有思绪藏了下来，只是忍不住看了老杨一眼。 两个人休整了一下，牧寒松就说要去找剩下的三个人。 只是他刚跟老杨说完，下课铃就响了。 所有的学生npc蜂拥涌出教室。 他们很快看见女白领和高中生两个精疲力尽的身影。 “牧先生！”女白领看见他们，连忙跑过来。 牧寒松看了一眼，女白领还有三条命，高中生还有两条命，和进来时一样，这一局他们俩都没有死过。应该算一个好消息。 牧寒松：“这里的规则应该是上课了所有人要进教室，下课之后就能出来了，我们再等等段潭，然后趁下一堂课还没开始，去找找出去的门。” 老杨和女白领都没有异议，毕竟他们之中牧寒松武力值最高，思维也最缜密，比起乱跑，他们都更倾向于跟着他，至于高中生则沉默地跟他们站在一块，看起来也没有要反对的意思。 只是，几人等了七八分钟，下一堂课的铃声都快响了，还是没有见到段潭的身影。 牧寒松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女白领：“杞瑜怎么了？我记得他应该是和段潭在一块的不是吗？能不能把他叫醒，问一下？” 牧寒松：“杞瑜中途就和段潭走散了，他应该也不清楚，他被吓狠了，让他休息一会吧。我们去找找段潭吧！” 然而，牧寒松话音刚落，一直沉默着很少说话的高中生忽然抬起手臂，指着牧寒松身后。 “门。” * 杞瑜醒来时，他们已经回到了小黑屋。 随着零点钟声响起，所有的灯同时打开，所有人的都下意识遮住眼睛。 杞瑜熊抱住眼前的牧寒松：“松哥！呜呜呜，我还没死吧？” 牧寒松心软了软，拍拍他的背，“没事，我们还活着呢。”他正想问问杞瑜后面是不是遇到“鬼”或者npc了，只是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 依旧是那道温柔的声音：[恭喜各位，平安走过来了第二层，接下来，各位有时间可以稍作休息。] “我要出去！”两局下来，女白领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一回到这个地方她脑海里就浮现出齐思华的尸体掉落在桌面的场景，她环顾空旷的四周，“这是非法囚禁！我不管你们背后的人在玩什么把戏！放我出去！” 牧寒松赶紧站起来提醒她，“林新柔，别冲动！” 第38章 女白领瞪着他，“你别管！你不是退伍军人吗？为什么不能把我救出去！你没看到吗？齐思华死了！现在，现在段潭也没回来，肯定和齐思华一样，我再留在这里，也会死的！” 就在她刚说完，忽然，正中的天花板上又东西掉了下来，又是正正好掉落在桌面—— “啊啊啊啊啊啊！”女白领整个人跟定在那里了一样，一边条件反射尖叫，一边瞪着眼睛落在桌面上零零碎碎的□□，突然，胃里一阵翻涌：“呕——” 这一出也吓得其他几人迅速躲到角落里，根本不敢靠近桌子，杞瑜快准狠抓住牧寒松的手臂，躲到他身后，整个人都在发抖。 “呜，松哥，那，那是什么？”杞瑜哭着问，“是，是段叔叔吗？我不敢看！” 牧寒松定眼看着桌上，拳头紧了紧，扭头安抚杞瑜，“我去看一眼，害怕的话就低着头转身，去老杨那里，和他们待在一起。” 牧寒松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抓得更紧了一些，真要再说些什么，杞瑜就颤颤巍巍松开了，“我就在这里就好。松哥，你检查完赶紧下来。” 牧寒松点点头，转身就一脚蹬着椅子跳了上去。 他的心更沉了。 是段潭。 看起来死得比齐思华还要痛苦。 和齐思华包括之前的所有死者一样，段潭全身的血肉都被吸干了一样，只剩下皮包裹着骷髅，但齐思华至少是全尸…… 眼前这具尸体，双腿从大腿根开始被斩断，除了这……他下半身的某个器官就血淋淋地塞在他张大的嘴里…… 段潭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即使变成了这样，也能看出他脸上的恐惧。 别说女白领了，就是牧寒松看了都忍不住有点想吐。 这个“游戏”的杀人手法，越来越可怕了。 牧寒松还寄希望于“游戏”之外的同事，只是随着第二场游戏的结束，外面的同事还不能联系上他，而这里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就算是他见过不少大风大浪也不由开始焦虑。 但他深知，自己现在是剩下五个人里的主心骨，怎么也不能先乱了阵脚。 牧寒松在角落和剩下的人开了个简短的会。 段潭的惨状显然把女白领吓得够呛，她惨白着脸，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得死死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见他们一个个都不在状态，牧寒松语气狠了狠，“你们是想死还是想活？！” 几人看向他。 牧寒松瞥到傻白甜小少爷眼角被吓到了的眼泪花子，语气缓了缓，“从前面两场游戏来看，只要进入新的关卡，我们就会被刻意地分开，目前看来，命越多的越安全，只要有能重来的机会，不管前一次是怎么死的都可以恢复。” 女白领咬了咬唇，她是五人中唯一一个还有三条命的人。但是，这也不代表着绝对安全。在这见鬼的游戏里，稍有不慎就会送命，甚至连一片随处可见的树叶都可以忽然长出刃。 第一局的时候，齐思华就是在那栋老旧的土砖房里破口大骂，嚷嚷着要离开，还对npc大打出手，然后一转头就被门口的老树上垂下的藤蔓勒死了。就这样少了一条命。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不跟npc走剧情，可能会被npc杀死，还有着不知名的‘鬼’在，进去之后，npc把我们刻意分开，是不是就是为了更方便‘鬼’对我们下手？”女白领问。 牧寒松沉思片刻，忽然想到，“第二局在学校的时候，你们有谁遇到过‘鬼’吗？”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都摇摇头，老杨也说，他丢的那条命并不是因为“鬼”而是npc。 牧寒松皱了皱眉，暗道，刚进入游戏，他们就被告知，每个关卡都有“鬼”会追杀他们，他们需要在服从npc给出的走剧情指引的同时，躲过“鬼”的追杀，找到“门”的存在。 可是第二局，他没有见过“鬼”，其他人也没有。第一局时，“鬼”第一次出现，是在所有人都在一块的时候。 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关键时候，却被人打断了思维。 “松哥。”杞瑜犹豫着举手，“我可能见过。” 女白领：“对啊，杞瑜，你是和段潭在一起过的，如果段潭是被‘鬼’杀死的，你应该看到了啊！” 杞瑜低下头，“我确实可能看到了，但只是可能，如果我猜对了，那松哥你应该也见到了。” 牧寒松先是不解，接着迅速想到了他和杞瑜同时见过的存在…… “npc给的设定是我是段叔叔的学生，所以和段叔叔在一个教室，但是就跟松哥刚才说的那样，他们会故意把我们分开，所以我在教室上课上到一半，就有一个npc，是个男学生，说我早上迟到被抓了，要去教务处签字挨罚。” “没想到，那个npc把我带到了天台，然后就把我推下去了。”似乎是想起了那种悬空在十六层高楼时的恐惧感，杞瑜的脸皱了皱。 他接着说，“我怀疑，那个把我推下楼的男学生不是npc，而是‘鬼’！” 第27章 杞瑜只是猜测，但牧寒松却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有道理。 “两局下来，只要我们不惹怒npc，乖乖走剧情，npc就是木头人，是不会对玩家动手的，可是那个男学生却直接把你骗出去，还推你下楼，明显是要杀你，或者是，他的目的就是杀死玩家！”牧寒松半眯眸子，“确实，这个男学生一点也不像npc。” 这番话下来，其他人的脸色都白了白。 老杨神情沉重，“这样的话，就是说，‘鬼’可能会伪装成npc？那我们简直防不胜防！” 杞瑜小脸煞白，“不跟npc走剧情的话，正常的npc会暴怒，可是如果什么都听npc的，万一又是‘鬼’伪装的呢？” 牧寒松也心情复杂。 他们刚说完，提示音就响起了：“休息时间即将结束，亲爱的玩家们，十分钟后，你们将进入第三层地狱。期待你们的表现。” 几人的脸色都变了一瞬。 牧寒松叮嘱他们，“进去之后，还是先不要惹怒npc，但是你们都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走剧情也要尽量和npc保持一定距离，发现不对的话就跑！一定要快，能多快就多快！我脱身之后，会立刻来找你们！” 倒计时还剩下三分钟。 牧寒松忽然身体僵了僵。 其他人都在担心接下来的关卡，只有杞瑜时刻留心着位面之子的一举一动。 杞瑜：牧寒松表情不太对啊。 大萌查了查，[刚才，主角在现实世界的队友联系上他了。] 牧寒松进入这里前通过手术在大脑植入了一块芯片，可以帮助外面的人锁定他。 杞瑜笑了。 啧，这时机算是好还是不好呢？ 事实上牧寒松也是这么想的，他马上要进入下一局游戏，他没法保证在那些虚拟场景里，还能和外界联系。而且，这次的联系来之不易，他等了很久。 牧寒松只能简短地告诉队友：这一次的规则和我第一次时完全不同，但现在已经有了两个死者，死状与我们之前验过的所有死者一样。 “牧队，这两个死者是不是一个叫齐思华，一个叫段潭？” 第39章 牧寒松：是。 “他们的尸体在一周里相继被发现。” 牧寒松没有太意外：果然。 “和之前的所有死者一样，调查过后，我们发现，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看来这又是一场徇私报复的私刑。” 倒计时还剩三十秒。 牧寒松来不及再说别的。 牧寒松：你们去查一下这几个人，杨杰叔，男，七十一岁，是个退休的高管，擅长书法。林新柔，女，三十岁，跨国公司的白领，因为身体原因在三年前辞职回乡休养。陶宝，男，十六岁，是个高一学生，父母双亡，住在孤儿院。还有…… 牧寒松看了一眼杞瑜，就是这一个迟疑，来不及了。 他们被传送进了新的场景。 * 同一时间。 [叮咚——] [系统提示——] [任务进度条刷新——] [当前任务进度——95%] 杞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大萌！！！怎么回事？！！！ * 高大气派的大厦前。 “安华集团。”杞瑜好奇地念出上面鎏金的几个大字。 女白领“咦”了一声，“这难道是安华药业的总部？” 安华集团可是经常上财经新闻的，女白领以前是在大城市的跨国公司待过的，对这个集团并不陌生，安华集团旗下最重要的产业就是安华药业，因为经常往贫困地区捐钱捐药，被连续十五年被评为全国十大慈善企业。 安华药业，牧寒松同样不陌生。 他扭头，本来是想看一眼忽然拉住他衣角的杞瑜怎么了，却意外看见了杨杰叔满是褶皱一向平和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转瞬即逝，但依旧被他捕捉到了。 “杨总，马上要开会了，董事长已经到了！”穿着整洁套装的女npc微笑着在几人面前站定。 牧寒松留了个心眼，所以杨杰叔在看到npc时的眼神变化也被他收入眼底。 牧寒松眯了眯眼睛，但什么也没表露出来。 几人跟随着npc一起进入大厦。 杨杰叔的身份是执行总裁，女白领和高中生的身份是总裁办的高级秘书，牧寒松的身份是总经理，杞瑜的身份是总经理特助。 他们正好都需要出现在同一个会议上。几个人都暂时松了一口气，在这个游戏里，能不分开就最好不用分开，落单以后面临着各种危险不说，连个能求救的人都没有。 会议室里，除了他们五个外还坐了一百多个npc，杞瑜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然后疯狂@大萌。 杞瑜：到底怎么回事？我可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进度条还能倒退？还一下倒退到了95%？主系统是不是在耍我？ 大萌也凌乱了：[抱歉宿主，我还在查询原因！不应该啊，怎么可能呢……] 上个位面是杞瑜的戏份早就杀青了，死遁以后没躲好，倒霉催地被位面之子逮住了，平白又多出了一堆不必要的戏份，加上位面之子还自带剧情bug，对白月光的敬爱变成了爱慕，以至于进度条倒退，最后任务失败，这还是勉强能解释的。 而这个位面，从头到尾没有一点问题！进度条这是抽风了还是怎么的吗？！ 大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等等！宿主，你说主角该不会认出你了吧？] 杞瑜坚决否定：不可能！还没到这个节点！ 大萌嘀咕：[剧情线的时间点发生前后推移属于正常误差，这真说不准。] 杞瑜还是否定：有误差也不可能这么大！反正不可能的，我名字换了，脸换了，人设也不一样，他现在绝对不可能认出来。 杞瑜和牧寒松的第一次交锋，是十年前，这也是这个“游戏”最开始的时间。 所有的一切都起源于一本古书，这也是这场游戏中“六层地狱”的由来。 牧寒松是高干子弟出身，这本古书是牧家一代代传下来的，也因此牧寒松可以在自愿的情况下，顶替原本被选中的人，被拉入这场“游戏”。 杞瑜是书灵。不过与其说书灵，不如说是看守着一座监狱的守狱灵。这本古书里被封印了六只异兽，分别代表着不同的罪恶，十年前，古书的封印第一次松动，和异兽一起沉睡的书灵也随着被唤醒。 书灵最听主人的话，乖乖地自愿困守在一本书里，听主人的话，看守着这些“囚犯”不让他们出去为祸，但是刚刚苏醒的书灵力量很弱，没有能量重新把自己封印，而异兽们的封印松动后，必须要吞噬罪恶的血肉。 书灵找到了自己主人留下了一缕微弱神魂，可是主人已死，留下的神魂没有任何记忆，连说话也不会，只会木木地站在那儿。书灵失去了主人，只能开始自己做决定…… 书灵他，只是送了一些本身就罪恶的人类给异兽打牙祭而已。他没有杀过无辜的人。以恶制恶。他从不觉得这叫做错，或者说，这种在现代执法人员眼里看来的“错”。 第一次，因为不熟练，所以误把牧寒松也拉进了游戏里—— 牧寒松不是罪人。他正直，善良，在书灵的化身遇到危险时会不顾个人安全挡在他面前，书灵和他走过一场又一场游戏，却始终没能激发出来过他的一丝恶意。 他看到了主人的影子。 于是，牧寒松成为了唯一一个能安全逃离这里的人。 而这，也变成了牧寒松开始认识世界另一面的钥匙，开始了位面之子的事业线。 这个位面，主角受是牧寒松的队友，还是他的竹马，两个人的感情算是水到渠成，不过主角受的戏份不算多，主剧情线主要围绕着牧寒松探索这这个致命游戏的秘密展开，牧寒松一直记得原身对他的救命之恩，他深知死的人都有罪，但他无法接受以这种私刑的手段来惩罚他们，认为一切犯罪都该交给法律定夺，所以不管是为了给白月光报仇还是为了坚守自己的信念，他都抱着必须要摧毁这个“游戏”的态度。 只不过，牧寒松后面就会发现杞瑜的真实身份，知道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救命恩人就是这个游戏的罪恶之源，滤镜破碎，信念崩塌，这会他的感情线也会有很大的突破，在他崩溃的时候主角受不离不弃照顾他，两个人总算把窗户纸捅破了，齐心协力找线索找到了古书上。 然后最迭buff的来了，牧寒松原来就是书灵主人的转世！ 最后，古书被毁后，牧寒松也找回了自己遗失了无数个轮回的神魂碎片。 …… 杞瑜忍不住看了一眼牧寒松，他正仔仔细细观察着上首发表着讲话的npc，余光还在留神着其他npc，因此他只能看见牧寒松的后脑勺。 杞瑜无声冷哼了一下。 吗喽的，果然是熟悉的主角，熟悉的天道宠儿。 杞瑜回忆刚才系统提示进度条倒退的时机，忽然想起，跟大萌说：萌萌，把第三层地狱开启前，牧寒松跟他队友的通话内容发我一下。 [好！马上！] 在等的十几秒里，杞瑜也没只顾着发呆。 他眉眼流转，略略扫过其他几人。 他们一个个的神经高度紧绷，生怕出现一点不对劲。 就这会，发完言的npc刚落座，他斜后方的秘书npc就走到了女白领面前。 第40章 “林秘，董事长有些秘密资料要给杨总，你跟我来拿一下吧。” 女白脸脸色微变，一动不敢动。她还记得进来前他们讨论出的新发现——“鬼”可能会扮演成npc。 她下意识看向牧寒松。 “林秘？”秘书npc笑容消失，语气变得有些凌厉。 女白领更不敢动了，脱口而出：“我不去！” 牧寒松元就暗道不好，却没来得及制止。 女白领这一句拒绝的话落地，整个会议室安静下来，落针可闻。然后，一秒后，所有npc都面无表情同时站起来，死死盯着女白领！会议室的气氛变得诡异又紧张。 秘书npc的瞳孔一瞬间放大，然后变成苍白又空洞的凝视，浑身有一种不协调的僵硬感，手脚的关节仿佛一下子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扭曲了，他歪下头，以一种诡异的角度盯着女白领，忽然，咧嘴一笑，像是被强行撑开的—— 手指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瞬息变得细长扭曲，指尖尖锐得让人不寒而栗，手曲成钩，快速刺向女白领的心脏—— 牧寒松：“小心！” “啊啊啊啊啊啊！” “呃——” 鲜血喷洒了女白领一脸，她的眼睛呆滞又亮得吓人。 她发愣一般，看着被自己惊慌下顺手推出去的高中生就这样代替她被npc刺穿了身体，然后倒在了她面前……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她下意识小声，又结结巴巴地辩解。 第28章 大萌调给他的记录他还没看，而是绕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他讥笑着跟大萌说：多有趣啊，啧啧。 大萌其实早就想问了，这会才犹犹豫豫的问出来：[宿主，你觉不觉得，进入这个位面之后，你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杞瑜挑眉：哪有？ 大萌欲言又止：[……那可能是因为这个位面的人设原因，我不太适应。] 杞瑜嘻嘻：那说明我演技又进步了啊。 …… 收割了一条命，秘书npc恢复了正常，和最初一样微笑着看着女白领重复了一遍：“林秘，董事长有些秘密资料要给杨总，你跟我来拿一下吧。” 仿佛刚才忽然变脸的不是他。 牧寒松这时也顾不得其他了，连忙提醒她：“林新柔！答应！” 女白领才如大梦初醒一般，赶紧答应，然后和秘书npc一起出去。 女白领刚走出去，高中生就复活了。 地上还残留着的从他身体里喷射出来的血液也是温热的。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地面的那一滩血，然后抬起眼睛，死死盯着女白领的背影，始终没有说话。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其他地方时，杞瑜眸光淡淡扫过高中生头上的数字“1”，轻轻笑了一下。 会议继续，下一个npc上台发言。 “马上发到各位手上的是集团上个季度的营收报表……” 十分钟后，女白领抱着一堆文件回来了。 她站回杨杰叔后方，心虚得始终不敢看一眼旁边已经复活的高中生。 几人里，只有牧寒松认认真真在看手里刚拿到的报表，只看了一会就忍不住皱起眉。 杞瑜看不懂这东西，小声问他，“松哥，这报表有什么可看的吗？不就是不重要的道具吗？” 杨杰叔忍不住看向牧寒松。 牧寒松没太察觉，低声回了一句，“有点不对劲，但我还不确定。” …… 会议结束。 所有npc都退场了。 偌大的会议室里，剩下的五个人各怀心思。 女白领顶不住压力，把怀里抱着的文件扔在桌上，然后哭着在高中生面前跪下：“弟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太害怕了，就是下意识想拿东西挡一下，我真没想害你！” 牧寒松也只得先把报表的事放一边，蹙着眉心走到二人旁边，“林新柔，你还有三条命，就算没有躲过去，也能复活，他本来就只有两条命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条命，随时一个意外就可能真的死亡。” 在牧寒松的观念里，他是绝对理解不了女白领这种自私的，为了自己的命就让别人去送命的做法的。 女白领痛哭着说，自己知道错了，一遍遍重复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条件反射之类的话。 高中生静静看着他，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但单从脸上看，看不出他在生气。 “没关系。”他少有的说多了几个字，“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牧寒松看了高中生一眼。多年养成的敏锐嗅觉，让他在一瞬间捕捉到了这个少年的冷漠和阴郁…… 等杞瑜看够了好戏，才有npc进来。 接下来才是正事呢。 * 牧寒松和杞瑜需要去药材基地视察工作。 而另外三个人则会被留在总部。 几人立刻意识到，这又是在故意把他们分开。 药材基地和安华集团总部根本不在一个省，如果真的按现实的流程来，光耗在路上的时间就不少。 但奇妙的是，牧寒松和杞瑜刚走出大厦，眼睛的场景就发生了变化—— 穿着工服的npc出来迎接他们：“牧总，你们可算到了！” npc凑近，神神秘秘地对他们说：“杨总的秘书已经跟我打过招呼了，您跟我来！” 牧寒松眯了眯眸子，歪头看了眼一脸迷茫的杞瑜，让他别跟丢。 杞瑜听话地点点头，整个人都快贴上了牧寒松。 牧寒松：…… npc在前面带路，他们在后面跟着。 杞瑜也有时间看大萌发给他的交流记录了。 杞瑜：等等！这是牧寒松第一次跟他队友联系上吧？ 大萌：[嗯啊。] 杞瑜抓狂：他报了所有人的信息，让他队友去调查，怎么会把我漏了？！ 好家伙，原来问题出在这里啊。 第一局游戏开始前，所有人都做了自我介绍。 杞瑜说自己是个富二代，家里是办厂的，有点小钱，刚从国外水了学历回国，在家啃老。他给自己打造的人设是个傻白甜小少爷。 原本剧情里，牧寒松第一次和他队友联系上后就让队友去调查了游戏中所有人的信息，而因为联系不易，所有整场游戏，他一共也就和外界联系了三次。第一次是刚才，第二次则会从队友那里得到其余人的详细信息，包括一些不为人知的犯罪记录，第三次就是在人差不多都死完了，牧寒松第二次作为唯一幸存者走出这里的时候。 而牧寒松和队友第二次联系上之后就会惊讶地发现，外面根本找不到任何与杞瑜有关的信息，就跟第一次死在他眼前的那个少年一样…… 从这里开始，埋下了牧寒松怀疑杞瑜的种子。也在之后，格外关注杞瑜的一举一动。 到最后一层地狱，杞瑜死在了牧寒松眼前。 但他的心情已经和当年完全不一样了。 出去之后，他剥丝抽茧，开始拼凑真相…… 然而！现在，牧寒松居然把他漏了？！ 杞瑜第一次自我怀疑：难道是我开启第三层的时候太着急了？早知道多给他三十秒了！ 第41章 大萌：[宿主，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杞瑜没好气：我怎么知道？只能我多漏点马脚出来了。 * 安华集团总部。 杨杰叔面色沉郁，但女白领和高中生都各怀心思，所以并没有注意到。 就算高中生说了不怪她，但女白领面对他时仍然忍不住心虚。 办公室里的电视和杨杰叔办公桌上的计算机突然同时开机。 “下面播报一则新闻——” 顿时吸引了三个人的注意，大屏幕上偌大的一行字——“安华药业特效药隐瞒副作用致数十家庭悲剧”。 女白领和高中生都没有发现，杨杰叔的脸色变幻莫测。 “据知情人爆料，五年前，安华药业曾推出的一款针对……” 叩叩—— “杨总，客人到了。”npc低眉顺眼，又对女白领和高中生说：“已经跟医院约好时间了，你们该过去了。” npc来下达任务了。 有了在会议室的那一遭，女白领也不敢不去了，而且她是和高中生一起，两个人一起总比一个人单独走要安全一些。 杨杰叔被挡在桌子下面的手攥紧了一些。 …… 西装革履头发花白的男人拎着公文包进来。 “杨总。” 男人取出一迭文件就要拿过来，一边走一边焦虑道，“事发突然，不过只要操作得当还是能压下去的，这是我拟的保密协议。” 杨杰叔面无表情看着他走近，然后，忽然猛地站起身，操起身后装饰用的花瓶，狠狠砸向他—— 男人手中的文件散落一地，他捂着被花瓶击中的头部，痛苦地呻吟着，惊愕地看着杨杰叔。杨杰叔面无表情，下手却非常狠，眼中的狠辣决绝让人心惊，与这些天表现出来的脾气温和的退休老头完全不同。他一下接着一下，仿佛只要停下，就会给他反击的机会。 杨杰叔心中缓缓想：npc可不会流露出这种神情。 “鬼”又怎么样？与其被杀，不如他先杀！ 地上的人没了动静。 杨杰叔的脸上、身上都溅满了血。 他松了一口气。把花瓶随手扔掉。 站起身，他不紧不慢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西装，衣领、扣子、袖口…… “妈的。”杨杰叔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肮脏的样子，不满地咒骂了一声。 杨杰叔走出办公室。然后，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嗨，杨爷爷。”杞瑜笑眯眯跟他打招呼。 实在是太突然，以至于杨杰叔一时竟然没有发现杞瑜现在看他的眼神，包括笑容都仿佛在看什么玩物一样。 “杞、杞瑜？”杨杰叔一扫刚才的狠辣，挤出一抹温和的笑，“你不是和寒松在一块吗？什么时候分开的？” 杞瑜没有回答他，而是好奇地探头，“杨爷爷，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啊？你身上是血吗？”他忽然变脸色，担忧问：“难道是林姐或者陶宝谁出事了？！” 杨杰叔赶紧挡住他的视线，“没有，他们好好的，但是不在这里，我正打算去找你们汇合，一起找出去的路。” 杞瑜说：“杨爷爷，你怎么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啊？他们俩没有出事，那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是你受伤了？” 杨杰叔想着赶紧跳过这个问题，把杞瑜带离这里，免得被看出来，就算杞瑜只是个天真的傻白甜，可牧寒松不是啊，要是杞瑜发现了什么，再跟牧寒松一说…… “是这样，里面，里面死了一个npc。” 杞瑜瞪圆了眼睛，“npc死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这一局就是这样设定的，但是我觉得这里很不安全，所以我们还是感觉去找门吧。” 杞瑜看着杨杰叔。脸上的装出来的焦虑害怕一点点消失变得平静。 杨杰叔不知道为什么心头一跳，老狐狸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是异常敏锐的。 杞瑜低下头，唇角俏皮地勾了勾，然后抬起头，意味不明地说，“虽然是npc，但那也是给杨爷爷你卖了这么多年命，同流合污的伙伴，杨爷爷你就这么毫无负担把齐大律师杀了呀？” “真是让人惊讶。” 杨杰叔伪装的面具一瞬间破碎，“你是谁？” 第29章 杞瑜眉眼弯弯，闲话家常似的感慨，“杨爷爷不愧是身居高位多年，从进入这里开始，就猜到了你自己就是这一局的主角吧？” 杨杰叔盯着杞瑜，眼尾不动声色扫了扫周围，时刻准备着下一步，嘴里却继续和杞瑜拖着时间。 “你是‘鬼’？” 杞瑜撇撇嘴，“当然不是。” 杨杰叔：“齐思华和段潭是你杀的？” 杞瑜这下思考了几秒，然后摇头，“当然也不是。准确来说，他们是被自己杀死的。” 他又露出抹笑，“杨爷爷，你也很快就会被自己杀死。” 杨杰叔定定看着他，布满皱纹的脸神情变得阴狠。 杞瑜并不害怕，歪了歪头，视线越过他，落在了他身后。 这个举动让杨杰叔心头一跳。 “杨爷爷，我提醒你一下吧，齐大律师确实不是npc。”他俏皮地眨了眨眼，“而在游戏中，不管是npc还是‘鬼’，都是不会死的哦。会死的，只有玩家。” 一股寒意缓缓爬上杨杰叔的背，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他小心翼翼转头。 一张被他砸到模糊得看不清样子的脸猛冲上来！ 杨杰叔瞳孔一缩，一个踉跄往后摔—— “鬼”不见了。 他又扭头。 身后的杞瑜也不见了。 四周陷入了黑暗，一片寂静。 嘀嗒——嘀嗒—— 这是他唯一能看见的东西，一座等人高的古钟。钟的指针已经停止了转动，而时间也停留在了这一刻。 杨杰叔屏住呼吸，走过去，抬起手，想触碰一下，却如镜花水月一般—— 他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响声，像是有人在低语。他猛地回头，环顾了好几圈，然而除了自己，依旧空无一人。他咽了口唾沫，试图平复自己紧张的情绪。 突然，更加清晰的脚步声响起，有规律的，不紧不慢，闲庭漫步似的。 狭小的通道尽头，出现了一束光，一个人。 不、是很多个人。 看不清样子，一个接一个影子重迭。 跑——杨杰叔惊恐地告诉自己。 他已经老了，很老了，但他还不想死。有谁想死呢？ 然而，他刚扭头要跑，却发现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杞瑜无害的，漂亮的笑，他没有说话，杨杰叔也来不及说话，下一秒，他就被一只无形的手推了一把。 …… 剩下杞瑜一个人。 他叹了口气，“你怎么进来了？不是让你乖乖待着吗？” 没有回应。 杞瑜皱皱眉，“我要生气了！” 大概是这个威胁真的很可怕，一个“人”渐渐显露出身形。 他穿着一身古代的袍子，头发没有束，长长的发丝随意披散着。他低着头，想看杞瑜又不敢看，一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的样子。 第42章 “我，错，了。”他小声的，一顿一顿说。 杞瑜有点不满意，“你不是已经学会顺滑地说一整句话了吗？怎么又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了？” “我，害，怕。” “不，要，生，气。” 杞瑜：…… [宿主，他就是一抹残魂，什么都不懂，你别吓到他了！] 被大萌谴责的杞瑜：…… 杞瑜更不高兴了，语气提高：“我吓到你了吗？！” 残魂呆呆看着他。 杞瑜：…… 刚才没被吓到现在也被吓到了。 “算了。”杞瑜叹口气，大萌说得对，他跟一抹残魂计较个啥啊？要不是他无聊的时候教他说话，他现在连说话都不会。 杞瑜：“出去，乖乖待在你该待的地方，也别随便吓他们。” 残魂清隽的眉心不解蹙了蹙：“坏人。” 杞瑜说：“我知道他们是坏人，但和你没关系，有人会惩罚他们，你也不应该进来这里，知道吗？” 这毕竟是位面之子的残魂，将来是要回到牧寒松身体里的，这种“动用私刑”的事儿和牧寒松的本人的理念相悖，虽然杞瑜自个儿没觉得这不对，但也不想教“坏”了残魂，不然到时候融合失败可就完犊子了。 最重要的是，这一抹残魂对于封印在书里的六只异兽来说可是大补，幸亏杞瑜发现得及时，要不然这层封印的异兽要是胆大包天把他吞了，那杞瑜往哪说理去？ 残魂不高兴地瘪嘴。 杞瑜：“小魂？！” “我知道了。”他低着头，失落又伤心，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杞瑜扶额，“和牧寒松一点也不像。” 大萌：[嗐，正常，毕竟小魂是牧寒松的前世。] 杞瑜嘀咕：“哼，他可比牧寒松乖多了，可惜了，竟然只是他的残魂碎片。” 大萌：[不过宿主你对小魂是不是太凶了？你刚才冲他吼了，肯定把小魂吓到了，唉，早就告诉过你，小魂的智商就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你就不能有耐心一点吗？] 杞瑜：…… “呵呵我收回刚才说他乖的话。私自跑进来的熊孩子一点也不乖！” “等我出去再教训他！” “牧寒松现在怎么样了？”杞瑜问。 大萌：[能怎么样？火急火燎找办法救你呗。] 他脱身时，牧寒松亲眼看见他被疑似“鬼”的npc关进了冷库，现在冷库系统出了问题，牧寒松正在找办法解救他。 也算是给杞瑜提供了不在场证明。 杞瑜叮嘱大萌：“给我盯紧一点，位面之子的行为不太可控。” 大萌：[懂。] * 女白领和高中生机械地把带来的礼品放在了病床旁的柜子上。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这一趟的目的是什么，但他们并不敢违背npc的指引。 这是个大病房，用帘子隔开了四个床位，每个床位上都躺着紧闭双眼，插着氧气管的病人。 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气息让两人有些不适应。明明是医院，病房里也被打扫得干净整洁，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腐烂的霉味，让他们一进来就忍不住屏住呼吸，多待一会儿就要吐出来了。 好在，把礼品放好后，npc就带他们走了出来，只不过还有好几个病房要走访。 但短暂的呼吸新的空气，也能缓解他们的恶心感。 这种时候，不管前面发生过什么，女白领和高中生都不敢分开，特别是高中生，他只剩下一条命，如果遇到“鬼”简直必死无疑。 最后一个病房，两人再次放完礼品，快步要走出病房，只听砰的一声，病房门竟然重重关上了。 他们都吓了一跳，对视一眼，女白领飞快地跑过去，只是下一秒，灯就关了。 一片寂静。 病房的小窗户照进来微弱的光。 女白领咽了咽口水，转身，“啊！”看清面前人的样子，她才松了口气，“原来是你啊弟弟，吓我一跳。” 高中生没有说话，好几秒后才点了一下头，“嗯”了一声。 女白领没有发现，他手里有什么东西有一瞬反光。 女白领去开门。 她愣了一下，“锁住了！”她回头，眼中是恐惧和绝望。 高中生站在原地，然后默默收起了手里的刀片，正要走过去，就见女白领瞪大了眼睛—— “你，你后面……”女白领抖着嗓子，她手指颤颤巍巍指着他身后。 帘子上可以看到，四个人影缓缓地坐了起来…… 与此同时，病房里难闻的霉味越来越刺鼻，还夹杂着腐烂的潮湿，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发酵。 关键时候。 咔哒—— 门开了一个小小的缝。 “门开了！” 女白领离门最近，快速的，逃也似的飞奔出去。 高中生眸子一暗，追上去，却和女白领一起定在了门口。 杨杰叔看见了他们，惊恐地向他们伸出手：“救、救——” 耳边是野兽啃食生肉的声音，血腥味弥漫开来，而眼前啃食着杨杰叔的也不是什么野兽，而是一个个穿着病号服的“人”。 这些“人”手脚僵硬，都仿佛是被螺丝钉组建在一起的人偶，每个部件都是不正常的扭曲。 看着他们逃远了，杞瑜才走出来。 他身侧跟着一个穿着西装，三十出头的青年。 青年冷眼看着杨杰叔被啃食着血肉，眼中的冷意比杞瑜更盛。 他转头看向杞瑜，“我爸爸他……” 杞瑜：“他的灵魂是开启这一层地狱的钥匙。” 青年垂眸苦笑，“我知道了。” 他沉默一会，“我知道，我爸爸为杨杰叔做了很多坏事。我从小就以他为榜样，努力考进他的母校，学习他的专业，毕业成为一名律师。”可是，他爸爸是权贵的走狗，而他却不顾他爸爸的阻拦，成为了一名人权律师。 在他爸爸去世前，他们甚至多次因为不同立场站在了法庭的对立席。 曾经的榜样在他眼里变得面目全非，可在他爸爸死后，在拿到那些罪证后，在知道他死前曾有过悔悟后，他企图让世人知道，他的父亲，也是一名律师，于是义无反顾联系媒体曝光这些罪证。 可惜，他没能扳倒杨杰叔，还搭上了自己命。 杞瑜道：“他的结局，交给你来定。” 青年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刀，又看了眼杨杰叔，然后扔掉了刀。 “我没有资格。交给他们吧。” 杞瑜挑挑眉，“也行。” 这一局的“鬼”多到吓人。 …… [宿主，主角打开冰库了！] 杞瑜：…… 得马上润回去了。 第30章 “杞瑜！” 牧寒松终于找到了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杞瑜，连忙跑过去。 杞瑜哭唧唧扑进他怀里大哭：“松哥！” 冷库的温度被人为调过了，牧寒松刚进来一会儿就觉得骨头都结了冰花，他扶起杞瑜，打量了他一会，似乎是在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第43章 “……杞瑜，你……” “松哥，我冷。”杞瑜抬起头说。 牧寒松不再说什么，连忙把他带出了冷库。 药材基地的npc围了上来。杞瑜默不作声躲在牧寒松身后，平静地看着牧寒松和npc商量要带杞瑜去医院。 是的，商量。 所有人都仓惶无措，面对npc时如临大敌，又警惕又不敢反抗的时候，只有牧寒松想到了可以反操控npc。 某种意义上来说，牧寒松已经找到了游戏的bug。 只要可以从npc简单的思维入手，反向说服npc，npc的指令其实不是不能违背，甚至还可以让npc带他们去做其他的事，在前面为他们开路。 不过医院嘛？正好。 “松哥，这里的医院可信吗？”杞瑜小声问。 牧寒松安抚他，“别怕，我们现在找医院是有别的事。” 牧寒松其实并不信任这里的“医院”，他只是需要一个借口，离开这里，他已经在这里验证了自己的某些猜测，接下来就需要找到其他人了。 在杞瑜的不解中，牧寒松的神情并不轻松，“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杨杰叔应该就在医院。希望……还来得及……” “医院？杨爷爷为什么会在医院？那林姐和陶宝和他在一起吗？” 牧寒松沉默地摇摇头，然后低声，“这一局不是冲林新柔和陶宝来的，他们不是‘鬼’主要针对的对象……不过这一局的‘鬼’可能比我们想得要多，还是快点找到他们为妙。” 杞瑜还是一脸迷茫，一副听得很混乱的样子。 大萌：[宿主，位面之子反应真快啊。] 杞瑜悄悄翻了个白眼：别忘了，人家可是主角，再怎么样也是被世界意识点满了智商值的存在。 可惜，杨杰叔必须死在这一局。 牧寒松顶多结合前两局猜到了每一局游戏都必死一个人，但他还没意识到，必死的人谁都救不了包括他。 两人的刚走出药材基地，就一脚进了医院。 和常见的医院不一样，这座医院人不多，连npc也少得可怜，本该喧闹的地方却格外寂静，他们一路走来，从大厅到走廊，昏暗的灯光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消毒水混合着霉菌的气味。墙上挂了很多医生、病人的宣传海报，只是海报上的人都有些扭曲，一双双眼睛也仿佛一直刻意跟随着他们的身影移动，海报中的面孔在这种明明灭灭中显得格外狰狞。 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每一步都似乎被放大了数倍，让人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杞瑜咽了咽口水。 “是林姐！”杞瑜一直攥着牧寒松的衣角，最先发现了不远处惊慌失措在躲避着什么的女白领。 “陶宝也在！”杞瑜指着前面，“松哥，我们快过去吧，他们应该知道杨爷爷在哪！” 杞瑜话音刚落，女白领和高中生也发现了他们。 女白领跟看见救星了一样，飞奔过来：“牧寒松！杞瑜！” 四人终于汇合。 女白领还是三条命，而高中生还有最后一条命。和分开时一样。 牧寒松接着问：“老杨呢？” 女白领的脸白了一白，迟迟没有说话。 牧寒松心中又升起不妙，“快说！” “在，在十五楼的护士站！”女白领快速说出来，却一把拉住立刻要过去找人的牧寒松：“别，别去！没用的，老杨肯定活不了，我们得赶紧逃离这里！” “你们为什么不救他？”牧寒松问。 女白领愣了下，紧接着又崩溃了，大哭起来，“救？怎么救？拿自己的命换他的命吗？！”她的声音提高了，近乎是在尖叫：“我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还怎么去救别人？” 女白领的哭声越来越大，这会她的情绪似乎已经完全失控，“我怎么知道，我怎么这么倒霉，为什么非要让我遇到这些破事？！” “我，我也不想看老杨死啊，我也不想看别人死啊，可是，我……我做不到……”她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我只是个普通人，我没有那么厉害……” “林姐……”杞瑜有些不忍心，“林姐，别哭了。”他扭头看向牧寒松，神情无助，“松哥，林姐她……” 牧寒松心里仿佛被一块沉重的石头压住，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沮丧。 “别哭了。”他叹了口气，他苦笑，“你们能先保住自己的命就足够了。” 牧寒松告诉自己，他们和自己不同，他们并不知道这一局只指对杨杰叔，在遇到发怒的npc或者“鬼”的时候，害怕太正常了。 安抚好几人，牧寒松说要回去找杨杰叔。 女白领和高中生都有些犹豫。 牧寒松：“你们可以先去外面等我们。”顿了顿，他又问杞瑜：“你和他们一起出去吧？” 杞瑜抓着他不放，重重摇头，“不要，松哥，我还是跟着你吧。” 他一说完，女白领也接着说还是和他们一起去，语气听起来还有些迫切。 几人进入电梯，女白领不动声色远离了高中生，站到了杞瑜的这边，然后暗暗松了一口气。 牧寒松自然注意到了这些，但此刻他最关心的是杨杰叔怎么样了，所以也没有分心问这些。 随着提示音响起，电梯缓缓停在了十五楼。 电梯门打开—— 杞瑜愣愣地看了看牧寒松，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门”。 杞瑜：“……门？” 牧寒松的一颗心坠到了最底层。 * 叮咚—— “恭喜各位，平安走过了第三层地狱。” 时间再次回到零点，而他们也再一次回到了原点。 七个座位，已经空了三个。 这种随时威胁到生命的高压之下，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或许很快他们又得走进第四层地狱，开始下一局“游戏”，在哪里面，他们的每一个决定，每一个选择，都可能关系到自己还能活多久。恐惧、焦虑、怀疑，这些负面情绪像阴影一样笼罩在所有人心头。 房间里的气氛也无比凝重，没有人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新柔抱着膝盖抽泣：“老杨也死了。”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大脑早就被恐惧和绝望侵蚀，“下一次呢，是不是快轮到我们了？我不想待在这里了……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 其他人默默听着。 杞瑜被林新柔感染，也忍不住垂下头掉眼泪珠子。他红着眼眶抬头，转了一圈，最终目光还是只能落在他们之中最可靠的牧寒松身上。 牧寒松叹了口气，从齐思华到段潭再到杨杰叔，尽管知道他们都不是纯粹的好人，甚至可能是罪犯，但眼睁睁看着他们就这样死了，他也轻松不起来一点。 “别哭了。”牧寒松站起来，“事到如今，哭是最没用的，与其在这里大家对着哭浪费时间，不如一起讨论一下怎么应对之后的游戏。” 不等其他人调整心情，牧寒松率先说出自己的发现。 “齐思华死在第一层，段潭死在第二层，而老杨死在了第三层，迄今为止，每一层都死了一个人。你们都还记得每一层地狱的游戏开始前，死了的那几个人是什么反应吗？” 第44章 牧寒松的声音清晰有力，很容易就带着其他几人开始思考，也驱散了一些他们心头的害怕。 牧寒松：“就从最近的第三层开始讨论，你们记得老杨有什么异样的反应吗？或者，你们有谁能想起来，在第三层的时候自己遇到的觉得记忆深刻的事？” 杞瑜抹干眼泪，漂亮的桃花眼还水润润的，他攥着拳头回忆：“我，我从头到尾都很害怕，想不起来太多了……对了，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我们去药材基地的时候，npc当时说什么杨总已经安排好了，可是后面我们视察完了基地我也没发现什么，还被关进了冷库……” 他扭头，“林姐，陶宝，你们俩一开始不是和杨爷爷一起留在了安华集团总部吗？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林新柔全程战战兢兢，光顾着盯着那些npc有没有不对劲的，哪还有心思注意别的？ 陶宝更是问十句都不回一句的主。 牧寒松并非是要从他们口中知道什么，事实上，他已经可以把事情的原委拼凑得七七八八了，之所以引导他们去回忆和思考，也只是想借机让他们冷静一些。 “其实，我们刚进去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牧寒松缓缓说道。 从杨杰叔见到第一个npc时的反应，到后面他们所有人参与的那个会议，杨杰叔对所有人包括事、物，都没有一点陌生感。 “……不止是老杨，第二层时，段潭和我们一起进入学校地图的时候，以及第一层时齐思华在山村土屋的地图闹着要离开的时候。这一点是我忽略了，我们都忽略了，他们的惊惧感并不是对未知的惊惧，而是对已知的，对熟悉的场景的惊疑。” 牧寒松看向林新柔：“林新柔，你还记得会议中途npc强制带你去取的那一堆文件吗？你有打开看过吗？” 第31章 说起那个节点，林新柔下意识心虚地看了一眼陶宝，然后摇了摇头，“那不就是道具吗？” 牧寒松：“不，没那么简单。那些文件其实是某款特效药的实验数据。” 这款药物的副作用导致的后果……太严重了，每一条数据背后都是一条人命。 “我和杞瑜被引开时，我顺走了几份，中途抽时间翻过了，后来我们在药材基地视察时的所见所闻也验证了我当时的一些猜想。” 电光火石间，林新柔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我想到了！”她飞速说道，“当时，我们俩和老杨一起在办公室，然后办公室的电视和计算机同时开机播报了一个新闻，说的是安华药业隐瞒了什么特效药的副作用，导致一批病人因为副作用得了脑膜炎！” “然后，我们俩就接到了npc下发的新任务，去了医院送礼慰问，再然后，就是看见老杨被……” 想起那个血腥的场面，林新柔止住了话头。 牧寒松心里五味杂陈。林新柔的话无疑是补充了一些他未知的事物，也更加验证了他的猜测。 杨杰叔只说过他是一家上市公司的退休高管，却没说是什么公司，现在看来，他就是从安华集团退休的，退休前，杨杰叔应该是安华药业的主要负责人。 第三层地狱开启，在看到安华集团总部的那一瞬间，杨杰叔是惊愕的，这种惊愕险些让他没能维持住自己温和慈祥的退休老头形象，在那个时候，杨杰叔应该也猜到了什么。 他和齐思华、段潭不同，杨杰叔此人能在安华集团这种上市大企业一步步爬得这么高，手里绝对不干净，见识过的东西也比别人要多，资本家的敏锐度可比这两个人要高太多。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杨杰叔会对其他几人全盘托出。 他是绝对的自负，也是绝对地不信任任何人。 “我想起来了！”杞瑜惊呼，“第二局的时候，我和段叔叔进入教室，段叔叔当时好像很害怕，都不敢看教室里的npc！他好像看见了认识的但自己又害怕的人！然后……然后……”他迟疑地咬了一下嘴唇，“段叔叔就死在了第二局……”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都在往下沉。 ——这里确实是地狱。 每一层地狱，都在审判一个人。 牧寒松的视线一一扫过幸存的三个人。 林新柔最藏不住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煞白。 牧寒松正要说什么，忽然眉宇一动，厉声：“退开！” 一具尸骨凭空从天花板摔下来。 和齐思华、段潭不一样的是，杨杰叔只剩下一副血淋淋的枯骨，四肢弯曲，还是挣扎不甘的状态，皮肉全部被啃食殆尽，尸骨上是数不清的密密麻麻的牙印。 牧寒松面无表情，垂着的手逐渐攥成拳。 杨杰叔是好人吗？当然不是。他甚至可以说是个大恶人！ 但这种死法，却是在挑衅现代司法体系，不断出现的尸体，也给外面造成了很大的恐慌，在网络越来越发达的现代，很多事情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迅速掩盖了。 牧寒松转头看向杞瑜，小少爷约莫是又被吓到了，呆呆傻傻地站在原地。 “休息时间即将结束，亲爱的玩家们，十分钟后，你们将进入第四层地狱。期待你们的表现。” 小少爷有些无措地看向牧寒松。 牧寒松抿了抿唇，无声叹了口气，安抚完小少爷，牧寒松叮嘱林新柔和陶宝：“进去之后，如果是你们熟悉的场景，一定要说出来！我们一共就剩下四个人，下一层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主角是谁，‘鬼’就会是和谁有关联的人。” 他没有把这个“游戏”审判罪恶的本质说得太明白，但光把前三局的猜测掰碎了跟他们讲了，牧寒松相信，即使没有说透，他们也该都猜到了。 杞瑜在跟大萌聊天：他队友还没联络上吗？ 大萌：[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来了！宿主，联络上了！] 杞瑜原本还没精打采的，一听，一下子来了精神。 倒计时还有七分钟。 位面之子和外界队友的第二次联络。 …… “杨杰叔，男，七十一岁，安华集团执行总裁……” 杨杰叔大半辈子都给了安华药业，带着安华药业一手垄断了南方药材市场，去年才从位置上退下来，虽然退居二线了，但在安华集团内部依旧有话语权，很多决策依然有效。他之所以退下来，是去年出了一件大事，安华集团的法律顾问，非常有名的大律师齐德孺突发心脏病去世，他的儿子忽然向媒体爆料数起齐德孺为杨杰叔卖命给他遮掩的脏事，其他的暂且不谈，光涉及人命就数十起。 最引发轰动的就是五年前的一件药物致死的大事，导致四十七人死亡，一百二十多人大脑永久损伤，这事在当时也引发了轩然大波，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然而去年小齐律师的爆料还没见光就被买断了，没几天，这位小齐律师就因为某起人权官司得罪了人被寻仇泄愤…… 虽然罪证没有见光，但杨杰叔也因此被对手抓到了把柄，只能退位让贤，只不过退下来以后，他表面无事一身轻了，实际上却在扶持自己亲近的年轻人争夺集团话语权。 没有丝毫悔改。 第45章 “这些资本家，赚的钱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牧寒松的队友说完忍不住骂了一句。 牧寒松：“他死了。很快他的尸体就会被发现，记得上报，处理好可能出现的舆论问题。” “明白！” 牧寒松发觉了队友暗戳戳的幸灾乐祸，默了默，“剩下两个人呢？” “林新柔，女，三十岁。我们的人调查得很深入了，但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实质性的罪证。她很普通，或者说正常，大学毕业后进入了一家一线城市的大型跨国公司，工作内容是外贸相关，在这家公司工作了四年，虽然工作能力不是最出色的但听说很受领导赏识，唯一的奇怪的点就是，在事业发展得不错的情况下，她在三年前突然提了离职，因为身体原因回家乡休养了。” “她辞职后没多久，她的账户就被分批打入了六百万，而且我们调查了她的所有医疗记录，发现她身体很健康，所以回家休养这就是个借口。” 辞职后突然拿到了一笔巨款？这怎么都容易让人联想到封口费。 牧寒松：“钱是谁打给她的？” “是国外的一个账户，户主还在查。”毕竟时间有限，队友赶紧继续说：“还有一个值得留意的是，她辞职前半个月，她的好朋友因为工作压力大跳楼了，据说她和这个朋友关系很好，突然辞职也有这个朋友的缘故。我们怀疑，她拿到的这笔钱也和这个朋友有关。” 还有不到三分钟。 牧寒松：“剩下那个呢？” “嘶～剩下这个可不简单。” “陶宝，男，十六岁，失踪前他应该还被关着。六年前，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父母，调查说，他从小就性格孤僻，还有暴力倾向，好几次因为口角把邻居家小孩往死里打，因为这，他父母带他搬了十几次家，他父母死后，他还照常上下学，一直到几天后他姑姑去找人才发现然后报了警。陶宝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但因为年龄问题……” 队友不说牧寒松也能猜到。 “陶宝还有一个小他五岁的妹妹，他杀人的时候，妹妹正好被他姑姑带着，后来……就被他姑姑直接收养了。但是，三年前，他妹妹也被他……”小姑娘那年才八岁，在放学路上被哄走，被发现的时候被捆在树上，浑身上下都是被大大小小的石头砸出的血痕，没有一块好肉，法医尸检说小姑娘胃里也全是小石子，是被人硬逼着咽下去的！偏偏陶宝那时才十三，还没到量刑的年龄标准！ “这就是个天生的畜生！”队友怒道。 牧寒松面无表情听完，在还剩下三十秒的时候：“我应该快找到这个游戏的秘密的了。你们随时保持能和我联络上。还有。”他看了眼杞瑜，这次终于来得及说完：“再调查一个人。杞瑜，二十二岁，家里办厂的小富二代，他不久前刚从国外毕业回家，查一下他有什么问题。” “好！” 队友的声音刚落下，牧寒松就断开了和他的联系。 * 这一次，是一家酒店。 光从外头看，酒店的装修就十分豪华，高耸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反射出周围的街景，两扇镶嵌着精美的铜制图案的旋转门让人望而却步。 林新柔怔忡看着这座酒店，腿一软，瘫倒在地。 杞瑜一愣，“林姐，你怎么了？”他说着赶紧去扶她，却没能把人搀起来 “轮到我了……轮到我了……”林新柔眼里仿佛看不到其他人，呆呆瞪着酒店的旋转门，她逐渐聚拢精神，求救一般对牧寒松说：“救我！救我！我不想死！”她的双手紧紧抓住牧寒松不放，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牧寒松定定看了她几秒，然后蹲下，“告诉我，在这里发生过什么？以及，你觉得谁会是这一局的‘鬼’？”见她神色变幻，他又补了一句，“都告诉我，我才能知道怎么帮你躲过追杀，才能保护你，懂吗？” 第32章 “这里是她跳下来的地方。” “江月……一定是江月，她恨我……” 林新柔终于说出了那段早就被她掩埋的往事。 林新柔和江月是认识了十几年的朋友，同在小县城长大，后来上大学了天各一方但也没有断了联系，大学毕业后，两个人又在同一座城市相聚。 江月工作能力很优秀，就在三年前被挖到了林新柔的公司，一进来就是公关部副总监。 林新柔哭道，“我那时真的很开心，虽然我的能力不如她，但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她入职前还会跟我开玩笑，说罩着我……我真的没想到她会遇到那样的事！” “……给她下药的是公司大领导的独子，我知道她受了很大的伤害，我知道我不该害怕，不该劝她拿了钱息事宁人，她那么要强，我以为她能挺过来的，我真的没想到她会想不开。” 尽管林新柔没有说得那么详细，但也足够了。 林新柔说：“江月恨我，我知道她一定很恨我，我们是好朋友，从小学就认识了，这么多年了，可在她被伤害的时候我却没为她出头！” 她垂着头悔恨大哭。 “别哭了。”牧寒松头疼道。 林新柔抬起头：“牧大哥，你会救我的对吧？你会保护我的对吧？我真的不想死！” 所有人都看不见的是，就在不远处，年轻的女孩面无表情看着林新柔哭诉，杞瑜清楚瞧见女孩垂下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冷艳的面孔露出了一丝讥笑，似乎是在笑自己瞎眼交了这么个朋友。 女孩看向杞瑜，视线同他对上，然后缓缓点了一下头。 杞瑜毫不意外。 ——华丽的酒店大门打开。 游戏开始。 知道这一局是针对林新柔后，牧寒松的精神高度集中在林新柔身上，但也不忘叮嘱杞瑜和陶宝保护好自己。这一局就算他俩不是主角，却也有可能随时会被杀死。 然而，让牧寒松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四个刚踏进酒店，就被分开了。 与其说这是一座酒店，不如说变成了一座把他们分开又全部困住的迷宫！ 牧寒松心头一紧，他环顾四周，原本一眼看见的，明亮的酒店大堂变成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走廊，走廊的墙壁和挂着房间号的门在不断变换，像是有生命一般。 “林新柔？” “杞瑜？” “陶宝？” …… 回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找不到其他三个人，连一个npc也没有看见。 * 林新柔慌乱地环顾四周，没有找到想看见的人。 “牧大哥？” “牧寒松？” 然而除了自己的回声，她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这里……”她忽然发现这个套房有些熟悉，这种让她脊背发凉的熟悉感让她的的心跳得更快了，不安感快速蔓延，大脑叫嚣张着“快逃！” 她紧握着双手，试图抑制住内心的恐慌，然后小跑到门边，然而，刚打开房门—— “哟，这么早就到了？这么着急啊？”年轻男人见门忽然打开，眼中露出讶异，然后就和身后的两个朋友对视，几人心照不宣地笑起来，年轻男子毫不顾忌地上下打量了林新柔一圈，然后几人先后进来，最后进来的男人顺手就把门给锁了。 第46章 “过来，把酒给我开了。” 林新柔的心脏狂跳不已。 年轻男子出现的时机和他的不怀好意的眼神都是她曾经经历过的。那时的她也是极度不安。尽管，是她自己走进这里的。 npc。都是npc。 林新柔一遍遍告诉自己。 * 银白的刀刃掠过冰冷凌厉的寒光。 陶宝解决掉自己见到的第一个npc后，抹干净脸上溅射的血痕，握着染血的水果刀走出去。 他只剩下一条命，所以每一步都更加谨慎，连给npc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在迷宫一样的走廊，他把遇到的每一扇门都推开，然后走进去找一圈，紧接着下一扇门。随着时间推移，始终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少年阴鸷的脸上也不由露出了一丝烦躁。 突然，远处传来的轻微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砸碎，因为还有些距离，所以声音有些沉闷。他立刻停下脚步，屏住呼吸，评估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他抬起步子顺着声音的来处找去。 在声音即将到达转角的瞬间，他缓缓推开了身边的一扇门—— 与此同时，女生尖叫的声音一道响起。 陶宝只把门开了一半，他半眯了眯眼，冷漠地看着里面的场景。 装饰用的花瓶碎了一地，地上倒了一个被砸破了脑袋的npc，林新柔被另一个npc掐着脖子压在沙发上，脸上露出了恐慌和窒息夹杂的表情，眼睛因为缺氧而显得格外突出，嘴唇微微发紫，但她没有停止抵抗，依旧在不停地挣扎着，然而青年的力气显然更大，特别是还处于暴怒状态。 她挣扎着双手试图掰开那紧紧掐住她喉咙的手指，但无济于事。动作越发缓慢而沉重，每一次尝试都显得那么无力，就这样一点点被剥夺了呼吸的权利。 林新柔迄今为止一次也没死过，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死神竟然这么近，这一刻对死亡的恐惧超越了一切，她竟然有些后悔，早知道自己打不过两个大男人，为什么要忍不住动手，引来npc的反抗？ 就在这时，她看见了门口的陶宝。 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终于看见了救星！ 她努力地抬起手臂，挣扎的方向正是陶宝的位置。 “……救……” 林新柔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但望向陶宝的眼神里，却是强烈的求生欲。这种求生欲让她下意识忽略了陶宝站在门口看向她时仿佛在欣赏着什么一样的愉悦神情。 在林新柔死前的一秒，她眼睁睁看着，陶宝一点一点关上了房门。 …… “啊！” 林新柔猛吸一口新鲜空气，坐在地上许久才从那种死亡的感觉里走出来。 对，她有三条命。 林新柔连忙爬起来，环顾一圈，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个房间了，这让她松了一口气，这个房间很陌生，但她并不敢过多停留，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能带给她安全感的牧寒松，毕竟牧寒松说过他会救她会保护她的。 又想起刚才陶宝的见死不救，林新柔心里五味杂陈，陶宝关门时眼里的寒意让她不寒而栗。 算了，就当还了上一局那条命了。 她不再多想，打开房门就要跑出去，忽然瞥见了房门号—— 1841！ 林新柔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涌现出江月死后她看见的第一篇报道。 她是从这家酒店的十八楼一跃而下的。 房间号，就是1841…… 林新柔腿一软，险些跌倒，幸好及时扶住了门框，但她却再也不敢往里面看一眼了，飞快逃离这里。 杞瑜和江月跟着林新柔走出房间，在走廊里看着她仓惶逃走的背影。 江月和林新柔是两个完全不同性格的人，江月性格干练，做事有计划有章法，从不自怨自艾，而从小到大，别人眼里的林新柔则更敏感柔软，于是大多是时候，江月都会充当着“保护者”的角色，习惯性地在林新柔有需要的时冲在前面，帮她解决一切为难的事情。 江月看着林新柔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忍不住也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熟悉的房间号，明艳的面孔露出一丝苦笑，“其实我想过，她可能是被我宠坏了。” 杞瑜却挑眉，“我怎么觉得她不是被你宠坏的，而是你一直以来都没有认识真正的她？” 江月一愣，舌尖发苦，不知该说什么。 “你不是看到了吗，在走进酒店前，她都还在撒谎，不敢把自己做的事情全部说出来，说明她潜意识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虽然无法被法律审判，却会被无数人戳脊梁骨，所以她不敢说。可她不敢说却敢做，你说矛不矛盾？”杞瑜笑了笑，扭头看江月。 杞瑜又说，“你说刚才她将死之际，眼睁睁看着陶宝见死不救，把那扇门关上的时候，有没有一瞬间想起过她自己也曾经做过类似的事呢？” 江月攥紧拳头，神情悲愤， 江月当然是怀着怨气的，如果没有怨，她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她垂下头，自嘲一笑，“你说得对，其实自始至终，都是我识人不清。”她抬头，“我想知道，我妈妈她，还好吗？她只有我一个女儿……” 杞瑜是书灵，书灵从来不会欺骗这些怨鬼，善意的欺骗也不会。 于是，他直白地告诉江月：“死了。她用自己的灵魂开启了这一层地狱，给了你一个审判林新柔的机会。” “不过她是自然死亡，害死你的那几个人罪名一堆，判死刑了，她是在这之后病死的。” 江月闭了闭眼，“我妈她身体一直不太好……是我对不起她！”她说过，要在大城市买房子，把她接过来住，免得她一个人孤零零在老家，在出事前，她还和家里通了电话，说周末就回去看她。 她甚至不敢想，自己死后，她会有多痛苦。 江月一身的怨气险些没压住，有一霎露出了凄惨的死状，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干干净净。 杞瑜早就习惯了他们时不时就怨气爆发一下，“走了，还有热闹等着你去看呢。” “不过我们暂时得分开走了。”杞瑜眉眼一弯，嘴角俏皮地勾了勾，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他转头，抬手拍了拍江月，然后和她错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第33章 牧寒松在找林新柔，却先撞见了被npc追着不放的杞瑜。 小少爷不知道在哪滚了几圈，衣服脏兮兮的，脸蛋也脏兮兮的，看见他之后，跟看见救星一样，直接扑了过来：“松哥！！！” 牧寒松抓住他的手腕，一扯，把他卷进怀里，然后飞快拉开一扇门躲了进去。 两个人都不敢说话，寂静的空间里，只剩下两道呼吸声，牧寒松的呼吸声是沉稳的，杞瑜则是想喘息又下意识压抑着的。 过了好久，杞瑜小声：“松哥，能出去了吗？我有点儿……闷。” 牧寒松一顿，然后快速放开他，“等一下。”他先一步把门开了一个小缝，观察了一会儿，确定安全了才将门打开，“走吧，出去。” 杞瑜点点头，跟在他背后。 他先发制人问牧寒松：“松哥，你有看见林姐和陶宝吗？” 第47章 牧寒松正担心林新柔的安危，神色凝重地摇摇头。 杞瑜也很担忧，“他们不会出事吧？松哥，这一局，林姐会死吗？” “……放心，不会。我们一定能找到她，然后跟他们汇合。”牧寒松抿唇道。 两人走了一会儿，依旧陷在迷宫似的走廊里，牧寒松侧了侧头看，杞瑜低着头，瞧不起神色。 “杞瑜。” “嗯？”低着头的人疑惑地看向他。 牧寒松的步子不似只有一个人时的焦急，这会儿反而有些放缓，注意力都放在了身旁人身上。 “你觉得，齐思华、段潭、老杨，包括林新柔，他们死在游戏里的话冤枉吗？” 杞瑜又低下头，一边走一边思考，过了一会儿，“我不知道。” 杞瑜说，“我猜，他们可能是犯了什么错误，有人教过我，犯错了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我不知道他们犯的是什么错，也判定不了他们是否是冤枉的。而且。”他抬眸，“这应该不是一场单纯的游戏吧，游戏，怎么会死人呢？” 牧寒松对上杞瑜清澈的眸子，心道，是啊，游戏是不会死人的，这不是什么游戏，而是审判的地狱。 “他们是都犯了错，死的结局对他们来说也并不冤枉，但是，杞瑜，我只是觉得这个制裁他们的方式和过程不对。”牧寒松认真地说，“你懂吗？” 杞瑜一脸迷茫地看着他，“……好像懂吧。” 牧寒松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就听杞瑜又问：“那我呢？松哥，你说我也会被审判吗？那你呢？我们都会死吗？”杞瑜又开始迷惑，“可是我想啊想，怎么也想不出来自己犯过什么了不得的错，又或者得罪过什么了不得的人。 ” 牧寒松没有回答，或者说不知道怎么回答。 杞瑜又说，“不过我又想了想，林姐之前说的那些，她好像也没有做什么恶毒的事啊，人性弱点，每个人都有，她只是因为懦弱不敢为朋友出头而已，只是这样也要付出死的代价吗？”他嘀咕着，“要是这样也算的话，不止是我，我那些狐朋狗友也没一个能逃得了的，怎么就我这么倒霉被拉进来了呢？” 但牧寒松想到的却是队友告诉他的，林新柔回家乡后账户被分批打进的六百万。从一开始，直觉就告诉他，事情绝对不像林新柔说的那样轻飘飘，只是他还没机会问得更详细，就没有时间了。 牧寒松似乎是想说什么，杞瑜却突然跳起来，指着对面，“陶宝！” 还有林新柔！ 杞瑜很高兴，“太好了，松哥，我们快去跟他们汇合吧！”说着他就拉起牧寒松的手往向前跑去。 牧寒松眼尖，看见了陶宝手里的刀。 “等等！”他拉住杞瑜。 林新柔神情紧张，或者说害怕，她分明是在躲避什么人。 杞瑜奇怪地问他，“怎么了？” 牧寒松把他拉到身后，“我走前面，你跟在我后面，知道吗？” 杞瑜一愣，然后笑起来，“好啊。” 牧寒松猛地打开刚才林新柔和陶宝相继躲进的房间门—— “陶宝！住手！” 林新柔因为失血过多，脸上血色尽失，惨白着望见了牧寒松，原本认命的不再挣扎，这会却又燃起了希望，颤抖着抬起手伸向他们—— 然而，陶宝却没有一点被抓个正着的惊慌，白刀进，红刀出，一刀接一刀。 牧寒松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没想到陶宝会如此狠绝，这种时候还没有丝毫犹豫地继续对林新柔下手。他的身体比思维更快地做出了反应，几乎是在陶宝再次挥刀的同时，他猛地冲了过去，徒手夺过了陶宝手里的水果刀，然后把他摁在地上。 陶宝的脸被地板挤到变形，却没有一点害怕或是羞愧，冷冷笑了一下，斜着眼睛盯着墙角奄奄一息的林新柔，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自己的成果。 杞瑜搁林新柔身边大哭：“林姐！林姐你怎么了？林姐你疼不疼啊？林姐你别死啊！呜呜呜林姐你死得好惨啊！” 可惜再怎么号丧也哭不回来林新柔的这条命。 幸好，林新柔还有最后一条命。 杞瑜轻瞥一眼冷眼旁观这一切的江月。江月不知道是第二次见证林新柔的死五味杂陈还是被杞瑜的“演技”给震住了。但她还是能读出杞瑜唇瓣轻起无声说的那句，“特意留给你的。” 仗着牧寒松和陶宝看不见，他还俏皮地冲她眨了一下眼睛。 江月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明艳的美人笑起来时让人仿佛看到春日暖阳。她点点头，无声：谢谢。 林新柔的尸体在三人眼皮子底下变成了马赛克，然后分解、消散。但她却没在这里复活。 并且，随着林新柔的消失，牧寒松和陶宝眼中的空间也开始分解成马赛克，一点点打碎、消散…… 这个时候，牧寒松的下意识动作却是紧紧抓住杞瑜。 杞瑜愣了一下，看了眼自己被牧寒松紧紧抓着的手腕，想了想，还是没有挣脱。 空间的马赛克继续分解，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在这个瞬间，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崩溃的边缘。但在这个混乱的中心，牧寒松和杞瑜却形成了一个稳定的岛屿。 白光笼罩。牧寒松看见小孩乖巧安静地看着他，漂亮的桃花眸里好像含着星子。 很久很久以前，他也见过一双这样的眼睛。 明亮的，璀璨又美丽。 …… [叮咚——] [系统提示——] [任务进度条刷新——] [当前任务进度——95%] 杞瑜：…… 大萌，系统是抽风了吗？要么进要么退，进度条一动没动提示个毛啊？！害我刚才都心跳加速了！生怕它又来个一降到底！ 大萌也一脸懵：[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啊，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要不我检测一下？] 该不会真抽风了吧？ * 落地的片刻，牧寒松护着杞瑜等了好一会儿，确定安全了，才把人松开。 “没事了。” 杞瑜张望了两圈，然后点点头，并不害怕。 牧寒松看了他几眼，也不说太多，只牵起他，“我们和林新柔、陶宝分开了，现在得去找到他们。” 陶宝刚才杀了林新柔一次，以牧寒松对这个人物的了解，他肯定是记恨了上一局林新柔推他出去挡刀的事，而且他不太可能会因为林新柔已经在他手里死过一次就放过她。 所以，林新柔将会面对两波追杀。 “鬼”暂且不说，单说陶宝，他虽然才十六岁，却是一个绝对的狠角色。 其实，在空间重构的时候，牧寒松的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死死抓住陶宝不放，确定这个危险份子时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否则就会像现在这样，担心林新柔还没被“鬼”逮住，先被陶宝杀了。 然而，他伸出手，抓住的是另一个人。 “松哥。”杞瑜亦步亦趋跟着他，“你说，林姐是会被‘鬼’抓住还是会被陶宝抓住呢？” 牧寒松停下脚步，杞瑜一时不察，直接撞了上去，鼻头一阵酸爽，把他生理性眼泪都逼出来了。 第48章 杞瑜抬头看他，牧寒松元是想说什么的，对上他水盈盈的眸子，顿了顿，说：“我们会先找到她。” 杞瑜和他对视两秒，然后露出笑颜，重重点头，“松哥说得对。” * 林新柔睁开眼睛，下意识想移动，突如其来的悬空感和失重感让她僵直了身体。 往下一看，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她发现自己竟然坐在高高的阳台上，双腿悬空在外，脚下是一片模糊的景象，这种对在高空产生的眩晕让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双手不自觉地死死抓住什么。 她才注意到，身边还有一个身影。 熟悉的香水味。是江月最喜欢的一款香水，后调是清新纯净的柑橘，微酸，带着一点儿涩。 林新柔一动不动，也不敢扭头去看，眼眶里却涌上了泪水。 和林新柔的紧张不同，江月要轻松许多，她双腿悠闲地晃动着，甚至还探出半个身子去看底下。和她从这里跳下去的那天一模一样。 江月笑了一下，“为什么不看我？不是已经认出我了吗？小柔。”她歪了歪头，看着林新柔。 其实杞瑜说得不对。 第一次被伤害的时候，林新柔并不知道江月看到过她，以至于她虽然心虚，却还敢在她被伤害后出现在自己面前。 第34章 江月本有着大好的前途，她能力出众，在前公司完成了好几个出色的案子，被猎头以双倍薪资挖过来，和公司大股东的独子洪天川本来是没有交集的。 许多事情，江月也是后来才逐渐明白过来的。 只是，那时她还不知道，而且还习惯性地在林新柔寻求帮助的时候替她出头，站在她身前保护她，即使有时候她自己也不是那么无所畏惧。 那天凌晨，她刚跳槽过来不到一个月，手里接了个案子必须要做出成绩，于是加班加点地赶方案，但在接到林新柔的求救电话时，她当即放下了一切，火速赶到了酒店。 林新柔在电话里哭着说，洪公子把她堵在酒店，不让她走，还带了好几个朋友，不怀好意，她很害怕。 对林新柔的担忧让她忽略了，她是怎么被洪天川堵在酒店房间的？明明洪天川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从来不干正事，她为什么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就和他去了酒店？以及，这种情况报警其实远远比打电话向江月求救要有效。 ——其实她只是想离开，但又害怕彻底得罪了洪天川，所以并不愿意报警。换句话，如果房间里只有洪天川一个人，她也不会打这么个电话给江月。 江月举着手机单枪匹马冲进去，拍下了洪天川和几个狐朋狗友衣衫不整嗑药的照片，以此为要挟带走了林新柔，却也因此得罪了这群人。 其实江月是个聪明人，做完这一切后，她想过，自己是彻底得罪了洪天川，于是她直接把这些照片寄给了洪天川的父亲，洪天川的父亲稍一调查就查到了她这里，但江月并不是想威胁他，而是以双方心照不宣的方式和洪天川的父亲谈了一次。没几天就听说洪天川被送出国了，其实江月知道应该是送去戒毒了，洪父是个生意人，但为人还算正派，否则江月也不敢直接找上门。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江月也早就打算好等履历丰富一些就可以跳槽了，突发事件虽然打乱了她的职业规划，但也不是太大的问题。她甚至还给林新柔做了规划，跟她的直系领导借调了她一阵子，带她做了两个头部案子，丰富履历。 一切有条不紊，只是没想到洪天川会突然跑回来，又换了几个新的狐朋狗友，而那个被锁在酒店的人变成了江月。 她只是在公司庆功宴上喝了一杯林新柔递过来的酒。 十几年的感情，关系好到连父母都互相认识，她怀疑谁都不可能怀疑林新柔。 酒店沙发上，她虽然药效发作昏了过去，但曾迷迷糊糊睁开过眼睛，也听到了林新柔的声音。 她看到林新柔缓缓退出去，关上了那扇门。 事后，她从凌乱的房间里醒来，跌跌撞撞逃出酒店，第一件事就是拍照，验伤，留证据，报警。 期间，她收到了洪天川发给她的照片。 还有林新柔，她哭着在江月面前道歉，说是她连累了江月，但最后又忍不住劝她，说洪天川背后那么厉害，她们只是小县城出来打拼的，根本斗不过他们，林新柔说她害怕江月还会出事。 没了药效模糊，江月终于能清晰地思考这一切，她确定了，林新柔进过那个房间，也确定她知道递给她的那杯酒不干净。 那一刻，江月甚至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林新柔只是太害怕了，她胆子本来就小…… 她再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江月只是平静的告诉她：“我查过庆功宴的监控了。” 林新柔愣了很久。 江月问了一句：“辅助犯罪应该也是会被判刑的吧？” 林新柔就如现在这样，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 虽然报了警，但舆论上还是被人压着，洪父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真让儿子去坐牢，这种时候必然也是站在儿子这边的，但好几次联系她提出给她补偿，最后一次甚至开始威胁她了。 但她一直挺着这口气没有答应。 两周后，她又被绑到了这家酒店，还是那个房间。 洪天川只顾着发泄自己的怒气，还在她面前说漏了嘴。 他说那回明明是林新柔自己送上门的，他说自己以前可没有强迫别人的习惯，要不是她让他丢了面子，他才不屑强迫谁。 江月被注射了过量的药物，赤着身体从高楼一跃而下。 后来，他们说，她是自己想不开。 洪父发现时一切已经成了定局，林新柔这个知情人或者说帮凶，被威吓了一顿，然后拿了一笔足够丰厚的封口费，洪家动用了一切力量把洪天川从这件事里摘出来。 三年过去，林新柔拿着一大笔钱在老家足够过上潇洒自在的生活，如果不是偶尔因为亏心会做噩梦，她或许早就忘记自己曾做过什么了。 江月歪着头看林新柔。 她浑身发抖，不知道是因为恐高还是在害怕身边的江月，听到江月的声音后更是紧闭双眼不敢睁开。 江月笑了一声。 “其实我一直没有机会问你，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到底是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吗？从小到大、从小到大……”江月笑容讥讽，“我回忆了十几年来的点点滴滴，就是想不出来，为什么？” 林新柔不敢说话。 “说啊！”看着她的模样，江月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愤怒和失望完全占据，“我一直以为，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能坦诚相对，一直以为我们是最了解对方的人，但现在，我发现自己可能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我只是不想一直活在你的影子里！”林新柔被激了一下，下意识嚷出来，但说完，连她自己也愣住了。 江月也愣住了。 她不解，又想笑，唇瓣张张合合，最后说，“你什么时候，活在我的影子里了？” 江月：“……一直以来，我只是，在你需要都时候站出来保护你，在你看来，这就是活在我的阴影下吗？” 第49章 林新柔眼里流出眼泪，她说，“我只是想证明，我也可以，可以比你厉害比你做得更好。明明，明明是我先进公司的，明明我的起步比你高，最后还是要依靠你……” 这是什么感觉呢？江月想了想，大概是好笑和无力吧。 林新柔口口声声说想证明自己也可以，可以不依靠她，但她选的路子是一条不靠谱的快捷方式，走快捷方式时又没有做好豁出一切的准备，临了了自己解决不了，第一个念头还是只能找江月求救，江月解决好了一切，她却转头在背后捅刀子。又卑又亢，却又不肯承认。 杞瑜说得对，她其实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林新柔。 江月摇头苦笑。 为了这样一个人，真是不甘心啊。 “林新柔，睁开眼睛。”江月平静地说。 林新柔摇头，可令她惊恐的是，她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睁开了。 “看，看得清吗？那天我掉下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江月诉说着，“我记得我是头着地，我还记得身体悬空时风在耳边呼啸的声音，一切都变得缓慢，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那一刻静止了。我还看到了天空，那么蓝，那么远，然后是地面……” 江月把头靠近林新柔，搭在她的肩膀上，像极了上学时无数次他们下了自习在体育场的草坪上坐在一起聊天的场景，那时她们会聊很多，食堂的菜不好吃，数学老师在谁打瞌睡的时候扔了一根粉笔出去，英语课代表在和后桌的男生早恋…… 江月轻声说，“小柔，你要不要体验一下呢？” 她说着话，眼眶里有液体不自觉地流出来，濡湿了林新柔的肩膀。她以为是眼泪，却原来是红色的血液。 林新柔只有害怕，大叫着摇头，嘴里在向江月求饶。 “江月，我知道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我不想死。”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月月，你说过你会永远站在我前面保护我的，你忘了吗？” …… 牧寒松和杞瑜来晚了一步，又或者说，来得很巧，正好看着林新柔从十八楼掉下去。 林新柔的身体在空中急速下坠，牧寒松瞳孔一缩，却根本来不及冲过去。 他看到了江月，眼睛里留着血泪却笑得灿烂，江月抬手向他们的方向挥了挥，接着身体往后一倒，像飞舞的蝴蝶放肆地奔向自由——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笑容，满足又释然，眼中流下的血泪与她的笑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一幕既诡异又破碎。 只不过，江月的身体在倒下去的那一刻就开始一点点变得透明，然后消失。 陶宝迎面撞上来，但他晚了一会儿，没有看见江月，只探出头看了一眼摔下去的江月。 十八楼很高，已经看不太清了。 但地面上鲜红的血液依旧刺目。 杞瑜清脆的声音响起：“‘门’出现了。” 陶宝第一时间看向被光团包围着的“门”，而牧寒松第一时间看向平静得不象话的杞瑜。 第35章 又一次回到了这里。 七个座位已经空了四个。 这一次，只有他们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安静得有些过分。牧寒松甚至没有精力指责陶宝为什么要追杀林新柔。 牧寒松看向杞瑜，却发现杞瑜正好也在看他，五官含笑，笑着时脸颊软乎乎的。 他却笑不出来。 林新柔的尸体从天花板掉下来，摔在了和前头几个人同样的位置。虽然是坠楼死的，但却和前面三人一样，身体都血肉都被吸干了，只剩下一副狰狞的皮包裹着的骨架。 “休息时间即将结束，亲爱的玩家们，十分钟后，你们将进入第五层地狱。期待你们的表现。” 时钟的指针还在缓慢地移动着。 这一次的提示音来得比前几次要早。 杞瑜最先起身，“下一局要开始了啊。”他跟另外两个人说，“松哥，陶宝，现在就剩下咱们三个人了，待会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 牧寒松抿着唇没有说话，陶宝同样没有说话，只是视线斜了杞瑜一眼，只看得见他面色冷漠，眼睛掩盖在刘海后面，隐隐流露出不属于正常十六岁孩子的阴冷。 倒计时结束。 三个人一起被传送进了第五层。 这次没有被分开，牧寒松环顾四周，这里就是非常普通的小区，他们站在小区中心的公园，唯一不寻常的大概就是太安静了。公园里的长椅、滑梯、秋千都静悄悄的，没有孩子们的欢笑声，也看不见三三两两结伴闲聊的老人，连风都没有的空间充斥着令人不安的死寂。 牧寒松看向这一局的目标——陶宝。 陶宝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他呼吸一窒，却压根不是像其他人一样因为感到害怕，而是病态的兴奋，连刘海之后的眼睛都闪烁着刺激和愉悦的光—— 牧寒松亲手逮捕过无数犯罪分子，他清楚地意识到，就跟队友说的那样，陶宝属于天生坏种，或者说——反社会人格。这种人，天然缺乏对他人的同情，固执、傲慢、冷漠、残忍。以牧寒松对这类人的了解，他们永远不可能“悔改”，甚至永远都不会意识到自己在犯错。 陶宝只剩下一条命。 他一进来就目标明确朝着某个方向去。 如果没有猜错，那个方向是他的家。或许，他是想回去参观一下自己的杰作——如果犯罪现场没有被收拾掉的话。 牧寒松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跟上去，却突然被人拉住了袖子。 杞瑜好奇地示意他看，“松哥，你看那里！” 牧寒松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还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是一个小姑娘，七八岁，背着粉色的书包，扎着两条小辫子，和所有普普通通的，上小学的小女生一样。 “这个妹妹是不是和陶宝长得有点像啊？” 牧寒松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小姑娘是个npc，小小的身子和其他npc一样，有一种不自然的僵硬感，稚嫩的脸蛋木木的，像一个还没启动的程序。 但杞瑜话音刚落，小姑娘木然的小脸蛋一下子就有了色彩，她转了转小脑袋，然后朝他们跑过来。 小姑娘在两人跟前站定，歪了歪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对着牧寒松张开手臂，“叔叔，抱。” 牧寒松：…… 杞瑜无辜地看着他，“哥哥，抱呀。” 牧寒松：…… 他蹲下，看着小姑娘，“怎么不回家？”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似乎听不懂他说话，只是继续张开手臂，又说了一遍，“叔叔，抱。” 杞瑜笑了一阵，有点幸灾乐祸的，“松哥，这可是npc的任务，小心把小朋友惹急了。” 牧寒松叹了口气，认命地抱起小姑娘。 杞瑜：“松哥，这是陶宝的妹妹吧，看起来可比陶宝可爱多了。”他说着，还勾了勾小姑娘的下巴逗她。 可惜小姑娘只是个npc，并不会像正常小孩子一样有什么反应。 牧寒松抱着小姑娘，垂下眸子打量了一下小姑娘的眉眼。其实他也能够确认了，这就是陶宝的妹妹。 第50章 在五岁时失去了父母，被姑姑收养，又在八岁时被反社会人格的亲哥哥在放学路上骗走……是陶宝的亲妹妹。 杞瑜和牧寒松并排走着，他轻轻笑道，“松哥，我以前看过一本书，书里有句话很有趣，你听不听？” 牧寒松没有回答。 但并不影响杞瑜同人分享的兴致，“当法律无法给当事人带来正义时，私人报复从这一刻开始就是正当甚至高尚的。” 杞瑜注意着牧寒松的反应，接着一边点头一点说，“我特别喜欢这个观点，也觉得很有趣。松哥，你觉得呢？” [叮咚——] 系统提示音响起，杞瑜并不意外，这个时候他相当于是在自爆了，以牧寒松的智商不可能一直没有察觉，杞瑜的理念和牧寒松的就是两个极端，这将是他形象崩塌的开始。 [系统提示——] 杞瑜跟大萌暗戳戳私聊：萌啊，这会该不会一步到位了吧，那可真是快了点，我必须得等先把陶宝这小杂种搞薯再脱离啊。 [任务进度条刷新——] [当前任务进度——60%] 大萌还没来得及附和他。 杞瑜那抹微妙的暗笑凝滞在了嘴角。僵住了。 大萌刚探出的脑袋默默缩了回去。 杞瑜耳边响起牧寒松沉默良久后深刻而认真的声音：“我不认同。” 他却在状态之外：主系统，你特么的家里户口本就剩你一个了！！！ 牧寒松的目光落在他眼尾，他眸子微垂时，眼尾的形状像极了小山雀，此刻似乎因为两人意见不和有些失落。 牧寒松：“公正的程序和规则才是解决所有纷争的正确途径，私人报复图一时之快，久而久之反而会带来更多的不公正和混乱。寻求正义没有错，但寻求正义必须通过合法的途径！” 台词没错。人设也没变。 杞瑜百思不得其解，不是，进度条咋就一下子倒退这么多了呢？ 大萌摇旗吶喊：[宿主，不要放弃，任务还没失败！千万不要放弃啊！！！] 杞瑜：……闭嘴！ 本来就烦。 还好多年养成的职业素养，这会还不至于崩溃。 杞瑜假装认真听了牧寒松的话，“唔，那看来，我和松哥不是一路人了。” 牧寒松定定看着他，突然开口，“……陶宝能不能不死？我保证，犯了错的人，我一定能通过法律让他接受应有的惩罚。” 杞瑜一愣，没想到主角现在就给他打直球了。并且他竟然是以商量的口气嘛？ 然并卵，杞瑜还是选择装傻充愣，他笑了笑，捏了捏牧寒松怀里小姑娘的脸蛋，然后抬眸说，“松哥，我怎么能决定这种事情呢？你问我，不如问这个小朋友呢，好歹人小朋友是属于这里的npc啊。” “我要是能决定，我就不会在这里了。”杞瑜慢悠悠说。 牧寒松看了眼小姑娘天真不知世事的面孔，沉默下来。 “不过。”杞瑜笑了笑，“松哥，你真的觉得法律是真的可以解决一切吗？” 牧寒松一愣，随即哑然。 这时，小姑娘拉了拉牧寒松的衣服，乖乖巧巧的模样说，“叔叔，我要回家。爸爸妈妈在等我。” 杞瑜牵住小姑娘的手，温柔地哄，“原来是想爸爸妈妈了啊，那我们把你送回家吧。” 小姑娘点点头。 两人都不再说话，一起跟着小姑娘的指路走，到陶家的楼栋后，小姑娘挣扎了一下说要下去自己走，牧寒松刚把他放下，小姑娘回头，笑得甜甜的，“谢谢叔叔！”然后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杞瑜把手插在夹克外套的口袋里，“我们不上去吗？” 不等牧寒松有响应，他又笑吟吟说，“现在上去，可能还来得及哦。”才怪。 他怎么可能让主角上去坏事呢。 牧寒松抬起脚，却只迈了一个小步出去，就停在原地。 “下一层是不是轮到我了？”他黝黑的瞳孔看向杞瑜。 杞瑜微讶，“松哥，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啊？” 牧寒松只是看着他。 两人就这样对视，好半晌，杞瑜唇角翘着，二十出头的小男生脸蛋还有些软肉，笑起来时也软乎乎的。 没能等到杞瑜开口，牧寒松掩下心头的失望，“进入这里的每一个人，结局都被安排好了不是吗？这才走到第五层，也该轮到我了，对吗？” 杞瑜稍稍垂下眉眼，牧寒松只能看到他翘长的睫毛扑闪着。 …… “是还有最后一层，但我们不是还有两个人吗？” “也许，下一层轮到的是我呢？” “松哥，你不是知道了吗，这里只会杀死罪恶缠身的人。”他璀璨的眸子注视着牧寒松，“松哥，你是个好人，也许，下一层被杀死的会是我。” 牧寒松眼神颤动，内心深处的波澜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忽然抓起了杞瑜的手腕。紧紧地握着。 漆黑的瞳孔中映出了杞瑜的身影，但焦点却穿透了眼前的这个人，凝视着更遥远的记忆中的某个身影。 “我们，是不是见过？” 第36章 第一次被卷进来的时候，牧寒松正是杞瑜这个年纪，二十二岁，然后认识了十八岁的舒灵。 他们一起相互保护，从第一层走到了第六层，躲过了一波又一波陷阱，也眼睁睁看着和他们一起进来的人相继死去，到最后，只剩下他和舒灵。 最后一层，他们掉入了一场生死游戏。 一扇生门，一扇死门。 牧寒松带着舒灵绞尽脑汁搜集线索，最终找到了生门，可是，生门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一个人走进了生门，另一个人就必须走进死门。 …… 杞瑜低头，凝视着牧寒松紧抓着他手腕不放的那只手，片刻后抬起眸，视线先是落在他脸上，然后错开，落在了他的斜后方。 “门。” 牧寒松没有去看，只是脸上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 门出现了，说明陶宝已经死了。 牧寒松闭了闭眼，把所有情感掩埋回去，然后转身，一声不吭拉着杞瑜走进“门”里。 杞瑜问：“不上去找陶宝了吗？” 牧寒松没有回应他，连摇头都没有。 * 陶宝的尸体按时出现。 干瘦的尸体重重掉落，所有的血肉都被吸干了，可肚子却是鼓着的，凹凸不平的鼓。 牧寒松检查的时候首先看的是陶宝的脸。一双眼睛没有闭上，瞪得几乎要外凸出来，从嘴唇到整张脸都是青紫发灰的，嘴巴也是张开的，张大了最大，嘴角都被撕裂了。 牧寒松掏出刀——然后终于知道陶宝的肚子是怎么回事了。 一颗一颗的石子塞满了整个胃，把胃都撑破了，不仅如此，还灌满了整个咽喉，一直堵到了嗓子眼。 牧寒松看着这些泛着腥臭的石子哑然。 他扭头去看杞瑜。 杞瑜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看着他。 这次的提示音来得还要更快。 ——“休息时间即将结束，亲爱的玩家们，十分钟后，你们将进入第六层地狱。期待你们的表现。” 第51章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通往第六层的门缓缓出现。 而牧寒松的耳边也响起了外界队友的声音。 “牧队？牧队？听得到吗？” “……奇怪，难道又联络失败了？” 牧寒松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倒计时结束。 牧寒松朝杞瑜伸出手，“最后一局了。” 杞瑜慢慢站起身，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 他笑了一下，然后把手伸出去，却没有落在牧寒松掌心，而是把他猛地一推—— 跌进门里时，牧寒松耳边是他轻声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好人，别再来了。 这一刻，他身后的门和十年前的那扇“生门”好像重合在了一起。 他怔怔地看着那个人，模糊间，两个身影在他眼中重迭成了一个，他努力地把手伸向那个少年，却眼睁睁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身影也越来越淡，仿佛被一层薄雾逐渐笼罩。 …… 房间的一切也开始分崩，模糊成马赛克，然后一点一点破碎。 这一次，他依旧没能抓住。 * [叮咚——] [系统提示——] [任务进度条刷新——] [当前任务进度——60%] 杞瑜：…… 又卡bug了？ 杞瑜把大萌给喊出来：系统是不是祖传癫痫？动不动就得抽个风啊？ 大萌：[宿主你在开什么玩笑？数据怎么可能会有遗传病呢？] 杞瑜：……骚瑞，忘了你没脑子了。 大萌嘀咕：[不要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骂我。] 杞瑜：别卖蠢了，上次不就说去检测了吗？结果呢？进度条一动不动它提示个鸡毛啊？ 大萌弱弱说：[我真的检测了！但是好像没有问题，所以我就发邮件给主系统了，只不过现在还没回复呢。] 杞瑜一个白眼翻上天：算了，真特么怀疑我被恶意针对了。 换个角度，进度条没有再次倒退，勉强算是好事……吧。虽然每次杞瑜想到进度条已经到了99%，差一丢丢就能圆满了，还是会忍不住心痛。 没关系，没关系，这次任务一定不会失败。 他接下来安静等着位面之子来把这里销毁就行了。 不过一回到专属于书灵的异空间，杞瑜就对上了一双湿漉漉的委屈巴巴的大眼睛。 好像，连安静也没有了。 “疼吗？”小魂哭哭啼啼问，想上来扶他，又怕弄疼他。 杞瑜龇牙咧嘴捂着断臂，“疼死了，所以你别哭了，你再哭我就不是伤口疼，脑袋还疼了。” 该死的规则。 每一层一只异兽，每一层要喂一份饲料，杞瑜在最后一层把牧寒松放走了，只能舍弃自己的一部分肉身去交换。他是书灵，这种交换异兽们还巴不得。 上一次这么疼还是十年前，因为是个新手，舍弃了自己一部分肉身之后还险些没压住第六层的异兽。 不管是当反派还是当白月光，遇到主角永远没有好事。 不过还好这是在他能操控的异空间里，舍去肉身的时候疼是真的疼，但恢复起来也很快。 大概半个小时，他的手臂就重新长出来了，再过几个小时就能恢复知觉了。 …… “为什么要放走他？！”小魂鞍前马后地伺候他，这会才瘪着嘴，很不高兴地问出这句，仿佛在质问什么始乱终弃的渣男。 杞瑜心说，不放他走难道还能杀了他？他倒是挺愿意的，问问这个位面的世界意识肯不肯让他刀了自己亲儿子？ 他抬起有知觉的那只手，一巴掌拍上小魂的脑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还跟我玩上先发制人了？说，为什么不听话，擅自跑进第三层？” 小魂表演了一个古装美男落泪，可惜他心理年龄就这么大，一哭就是嚎啕大哭。 “我不是故意的！” 杞瑜：…… 他扶额，“哥哥，台词用错了吧？这时候还能用不是故意的这种话来推脱？你就一个人在这看家，难道还能有第二个拿着刀逼你？” 杞瑜说完，发现小魂的哭声戛然而止，然后有点点羞涩地看着他。 杞瑜：？？？ “眼睛抽风了？” 小魂低下头，有点扭捏说道，“你刚才，叫我哥哥吗？”他一脸期待，“能再叫一遍吗？” 杞瑜：…… 他该怎么解释呢。 他选择不解释，然后又是一巴掌拍上小魂的脑袋，“没大没小！对你爹瞎说什么呢？” 小魂不满地冲他说：“你才乱说话，你根本不是我爹！你比我小！比我小！” 虽然残魂没有记忆，但他就是有这么个认知，杞瑜绝对比他小！ 其实他也没说错。小魂是牧寒松前世的残魂，也就是书灵主人的残魂，书灵是在主人手心里孕育出来有了意识的，认真论起来，书灵是比小魂小。 但是，原剧情里头，小魂可不会像现在这样表情生动地插科打诨，也不会跟熊孩子一样不听话跑进惩罚地狱，而是一直木木的没有任何反应，等待着最后被主角找到，然后和主角融合。 小魂现在这样，都是杞瑜一点一点教出来的。 从最开始，只会跟没有生命的对象一样呆呆的站在那，到学会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然后可以连成一句话，像正常人那样嬉笑。杞瑜可花费了不少心思。 实在是这个书灵空间太枯燥了。 在异兽被喂饱的情况下，他不需要拉新人进来，就只能待在这个空间里。 杞瑜懒得跟小魂掰扯，直接霸权主义瞪他，“我说是就是，有你反驳的份吗？” 小魂颇有些不服气，但却不敢再争论了，他可怕真的把杞瑜惹生气了。 最后还是小魂先低头，像个小孩子似的，“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进去，但是，但是我只是……” 杞瑜眯了眯眼睛，特别像一个正准备打小孩屁股的古板家长，“只是什么？” “我只是想你嘛！”小魂大声回答。 杞瑜：…… 说起来，小魂这张脸和牧寒松有六七分相像，幸好不是一模一样，要不然真是太割裂了。 另一边开开心心穿上了自己新傀儡身的大萌挪着步子过来替小魂说话，“宿主，小魂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孩子思维。” 杞瑜又瞪了小魂一样，不过他本来也没有真生气，“这次就算了。” 累了这么久，杞瑜终于能休息几天了，警告完小魂就迫不及待躺上了自己的吊床。 “呼，累死我了。” 小魂很有眼色地拿了一把大芭蕉扇过来给他扇风，见杞瑜闭着眼睛，很舒服愉悦的样子，他才又说，“瑜瑜，你从来没有放走过谁，为什么这次要把那个人放走啊？”明明自己会受伤，还是要放走……你不是最怕疼了吗？ 小魂有了自己的意识，心里也会藏事了，比起嫉妒瑜瑜对那个人的另眼相看，他其实更担心瑜瑜把人放走后，那个人会来打破他们现在平静的生活。 杞瑜困意上涌，连眼皮子都没掀，随意地答了句，“他是个好人，误入的。” 第52章 小魂知道，被抓进来的人都是坏人，坏人是会被审判的，而他们罪恶的血肉会成为那些异兽的饲料。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其实对于一道残魂来说要理解这些实在有些困难，但杞瑜说是，那就是。 杞瑜很快就睡着了。 小魂扇风的频率也逐渐变慢，他盯着杞瑜白里透红软乎乎的脸颊，想伸手去戳一戳，但害怕把杞瑜弄醒了，伸出去的手指在距离皮肤还有四五厘米的时候停下，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空气——就当是隔空戳到了吧。 “小魂，让宿主睡着吧，你不用一直扇，这不有自然风吗？”大萌瞅见他还跟门神似的杵在那儿，小声跟他说。 小魂怕被大萌发现，飞快地藏起自己刚才只戳到了空气的手指，然后紧绷着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大萌好不容易能上傀儡的身出来放放风，简直如鱼得水，不停地摆弄着自己的身体，也没太关注那边。不过偶尔扭头就看见小魂嘴上答应了，转头就飘上了树干，坐在上头，目光依旧在杞瑜身上。 真乖啊。 就是可惜了，小魂虽然勉勉强强算有了一个名字，但是并不是独立的人格，只是位面之子的一道残魂，在不久之后终究要和牧寒松融合，那时候，没有了小魂，牧寒松也不会有残魂的记忆。 此时，现实世界也并不安宁。 第37章 随着第五具尸体的出现，特殊部门的成员也不得不开始焦虑，再加上迟迟没能联络到牧寒松，所有人都怕再次见到牧寒松时会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天知道当初锁定磁场之后，牧寒松说要深入虎穴的时候上面的几个领导吵得有多凶，一边是多年来都无法破获的“连环杀人案”，一边是牧寒松的命，在此之前，他们所知道的那些进去过的人没有一个是活着出来的。这就是在拿他自己的命冒险！ 后来是牧寒松自己找了几个领导，关上门不知道谈了什么，上面终于松口。 但时间一点点过去，牧寒松至今没有走出来，联络也联络不上，这几天，行动处的同事几乎都不眠不休，办公室的灯也是每天晚上都一亮到天明。 “联络上了吗？” 看见来人，鹿惊鸿赶紧摘下耳机起身，“叔叔，你怎么来这了？” 来人摇摇头，“特殊部门是我一手组起来的，我怎么不能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叔叔——” 牧杰摆摆手，“我知道你没别的意思。但不管是作为这个项目的牵头人，还是寒松的父亲，我现在都必须待在这里。”他不欲再说，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怎么样，有寒松的消息了吗？” 鹿惊鸿张张口，似乎不知道怎么说，眼中满是担心和焦虑，最后还是只能摇头，“还没有。” “叔叔，你放心，牧队一定能平安回来！” 牧杰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一刻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一向板正的脊背都不由弯了些，他默然点点头，又想起什么来，叮嘱面前的青年，“惊鸿，这件事寒松的爷爷还不知道，要是他问你，还是跟之前一样说在出差……老人家年纪大了，别让他跟着担心。” 鹿惊鸿重重点头：“我知道。” 就在这时，放在桌上想对讲机响了起来：“b市西城区陵江大桥下面！坐标xxx,xxx！牧队回来了！” 一老一少几乎是同一时间抬起头。 鹿惊鸿连忙拿起对讲机：“这里是行动处鹿惊鸿……” * 牧寒松活着回来了。 在医院住了一个礼拜，做了各项检查，除了疲劳过度就没有其他大问题了。作为唯一一个活着走出来的人，牧寒松还有一堆事情要做。 队友跟他汇报了这一个多月的所有工作。 “对了，牧队，你还记得最后一次联络时你让我去调查的杞瑜吗？” 牧寒松忍不住看向队友。其实他已经能猜到了，但还是听完了：“牧队，你确定有这个人吗？我们根本没有找到这么个人，我还调出了国内所有叫这个名字的人，这个姓氏不常见，所以也不难查，但是没有一个是对得上号的。” 牧寒松抿唇，点了下头，“我知道了，不用再调查这个人了。关于这一趟的经历，我写成了报告，明天会上交。” 队友：“好的，不过牧队，上面说了你可以多休息一阵子，不用急着工作。” 牧寒松却道，“等不了了，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另外，我晚点要去验尸房，有些东西要和法医讨论。” 队友只能应下，“好吧，我会提前通知过去。” 队友走了，鹿惊鸿却留下了，他打量着牧寒松的神色，“哥，你脸色看起来还是不太好，真的可以出院吗？” 鹿惊鸿和牧寒松是一个圈子里从小一块长大的，工作时喊“牧队”私底下还是习惯喊哥哥。 牧寒松有些出神，摇了摇头，然后看了鹿惊鸿一眼，“这段时间谢谢你去看望我爷爷了，如果不是你，恐怕不好瞒过去。” “哥，你这是哪的话？牧爷爷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没少去牧家玩，什么时候还跟我这么客气了？” 鹿惊鸿坐下，开始给他削苹果，见牧寒松不再说话，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哥，那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你是怎么出来的？” 牧寒松收回了望向窗外的目光，转过头来，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意味不明说，“……可能，是因为有人心软了吧。” 他忽然认真问，“惊鸿，你说我是好人吗？” 鹿惊鸿一愣，但还是点头，“当然。哥，你这些年受的伤留的血救了多少人？你当然是好人！” “是吗？”牧寒松喃喃。 十年前，他被舒灵推进“生门”时，舒灵也和杞瑜一样，说他是好人，好人不该死在这里。 那时他茫然无措，也没有精力去思考更多，只是整日整日地被舒灵最后留给他的那个浅笑折磨着。 鹿惊鸿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失落又迷惘的样子，不知为何心里就开始发慌，赶紧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哥，别想了，把苹果吃了。” 牧寒松回神，摇了摇头，“你吃了吧。对了，待会去问一下我的手续办好没，办好就直接出院了。” 鹿惊鸿有心劝他多休息几天，但劝了也没有用，只能如他说的去找主治医生。 所有人都走了之后，牧寒松才张开手，手里一直捏着一颗扣子。 他也没想过，原来，里面的东西是可以带出来的…… “哥。”是去而复返的鹿惊鸿，只不过，他身后还有一个人，“我刚出去就撞见了……说是现在一定要见你。” 牧寒松下意识藏起扣子才看过去，看清来人后愣了愣，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陈老？” 陈老发须灰白，但看得出来身体硬朗，背不驼，腰不弯，走路时步伐稳健，光看外表绝对不会有人猜到他已经一百零七岁了。 陈老笑容和蔼，“多谢鹿小友带路，接下来我要和牧小友聊些事情，鹿小友尽可去忙自己的事。” 听出陈老是在支开他，鹿惊鸿迟疑地看向牧寒松，知道牧寒松点头了才放心地退出去。 第53章 牧寒松：“陈老怎么会来？” 陈老笑了笑，这个在圈子里声名显赫的老人只穿了身朴素的灰色唐装，一双眼睛深邃又智能，给人历经沧桑后的平和与从容，他看着牧寒松，温声说，“还记得吗，十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对你说过什么？” 牧寒松一愣。手心攥得更紧了一些。 …… 鹿惊鸿拿着单子回来时，陈老已经离开了。 “咦，这是什么？” 鹿惊鸿一眼就看见了柜子上放着的东西。那是一块古朴的青铜罗盘，盘面上雕刻着细致的纹饰，虽然图案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有些模糊，但隐隐能看出来，似乎是什么符咒。 鹿惊鸿也是特殊部门的，对这些不陌生，也知道陈老的来历，“这是陈老给的吗？”他伸手去碰，牧寒松那句“别碰！”还没说完，鹿惊鸿就被什么东西灼烧了指尖，“嘶”他赶紧收回手，指尖竟然被划出了一道伤口。 止完血后，鹿惊鸿也不敢再碰那罗盘了，这罗盘不让别人碰，但牧寒松却能轻易拿起来。 鹿惊鸿看着牧寒松心不在焉的样子，“哥，陈老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牧寒松默了默，没有回答，却转而问鹿惊鸿：“惊鸿，有人跟我说，当法律无法给当事人带来正义时，私人报复从这一刻开始就是正当甚至高尚的。你觉得这话说得对吗？” 鹿惊鸿有些惊讶他会问这种东西，不过惊讶过后就皱着眉十分肯定地回答：“当然不对了。这是什么歪理？徇私报复算什么正当高尚？还不是在挑战法律底线？” 鹿惊鸿和牧寒松一样，不管是从小受到的教育还是后来扮演着执法者角色的职业生涯，他们形成的理念都是完完全全和这相悖的。 牧寒松垂了垂眸，似乎笑了一下，苦涩又难堪，“是啊，当然不对了。可是……”他的话音停在这里。 * [叮咚——] [系统提示——] [任务进度条刷新——] [当前任务进度——10%——60%——80%——99%——25%] 杞瑜：…… ？？？ 连专心玩弄着自己傀儡身的大萌都傻眼了。 不是，这啥？ 杞瑜死死盯着大萌。 大萌：[……宿、宿主，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如果眼神能变成刀，大萌怀疑自己的傀儡身已经不保了。但它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他从业以来，还没遇到过会抽风的进度条啊！ 杞瑜：它怎么不动了？ 真停在25%了？认真的吗？要不再动一动吧？ 杞瑜猛地站起来，在小魂惊恐的目光中，气呼呼地喘了十分钟大气，然后怒气冲冲地对着空气大喊大叫，拳打脚踢，最后双手抱头，不甘又痛苦地抓了几把头发，仿佛浑身都失去了力气，直直地倒回自己的吊床，一动不动。 简称：发癫。 小魂被他突发神经病给吓得要哭不哭的，小心翼翼凑进去，刚叫了一身“瑜瑜”，就被杞瑜抓着按倒了！ 杞瑜瞪着他，准确来说是瞪着小魂和牧寒松有六七分像的脸。 “你说！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说啊！！！！” 第38章 “宿主！！！” “干嘛？！”杞瑜凶巴巴看过去。 大萌的傀儡身本来都木，这会更木了，傀儡抬起手臂，指着某个方位。 杞瑜不耐烦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透明的半空中出现了丝丝裂痕，虽然细微，却开始一点点蔓延开来。 小魂也发现了，下意识看向杞瑜，却见杞瑜的表情有点奇怪，有一点惊讶但不多，好像早就料到了会出现这种情况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小魂觉得闷闷的，很不安，似乎要发生什么他不想发生的事情了。 “瑜瑜。”小魂小声。 但杞瑜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即将发生的事情上，压根没有注意。 大萌也意识到了什么，脱离傀儡身，没有了操控者的傀儡一下子软软地倒在地上。 小魂不知所措地看着杞瑜，伸出手，想抓住他，想抱他。 但眼前却被耀眼的光芒照得睁不开眼睛—— * 半个月后。 现实世界。特殊部门办公室。 杞瑜叼着个冰淇淋思考人生。 牧寒松揉了揉他的脑袋，“最后一个了，吃完不能再吃了。乖乖在这玩会游戏，我马上就回来。” 杞瑜不耐烦地撇开他的手，瞅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牧寒松早就习惯了他的冷眼，给他留了个打游戏的平板就出去了。 杞瑜又发了一会儿呆，然后长长叹了一声，熟练地给平板开锁，找到自己没看完的那本小说。 看之前先熟练的打赏了一波。 呵呵反正不是他的钱。 期间鹿惊鸿来找牧寒松，但只在他办公室看见了杞瑜，愣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 杞瑜早认出来了，这不就主角受吗？不出意外，人家很快就要订婚了。但鹿惊鸿明显不想跟杞瑜深交，杞瑜暂时也没有要接近主角受的打算。 [宿主，我有一种直觉。] 杞瑜：哦。 大萌急了，[你不问问是什么直觉吗？] 杞瑜：不想知道。 大萌被堵回去生闷气了。 杞瑜看了一会小说，看到正义主角碾压恶毒反派的剧情让他想起了一些让人不高兴的往事，越看越烦躁，身子往后一倒，耷拉在沙发上，愁眉苦脸。 …… “他喵的该死的牧寒松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杞瑜怒地坐起来。 书毁了，小魂也没有了，按原剧情线回归本体了，异兽随着古书一块烧没了，六层地狱化为云烟……一切都很正常。 唯一不正常的！ 他为什么会来到现实世界？！ 任务进度条还牢牢地定在了25%。 真特么让人想发癫。 重点是，牧寒松好像抽风了。 在他的理念里，杞瑜应该是绝对的属于“恶”的一方，他俩的站位完全是对立的！ “这不算是崩人设吗？！”杞瑜气冲冲。 大萌溜出来提醒他，[宿主，牧寒松可是主角。] 是啊，人家是主角，是位面之子，怎么可能崩人设？人家唯一的人设就是“世界中心，天道宠儿”。 杞瑜哀嚎：所以我还能怎么搞啊。 另一边，被杞瑜指指点点的牧寒松正在被三堂会审。 最中间的是他亲爹牧杰，加上一左一右，这三人就是特殊部门最大的三个领导。另外两人未必压得住牧寒松，但连亲爹都在这了，牧寒松也只能乖乖坐在这里被审。 “你这就是在胡闹！”牧杰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要不是我发现，你是不是还打算瞒着所有人，就这样把人给藏着？！” 牧寒松：“您都猜到了，还问什么？” “你！” 人不在的时候牧杰这个亲爹担心得要死，现在人回来了，却险些把牧杰气厥过去。牧杰都怀疑自己这个儿子是不是被人掉包，原先的牧寒松有着绝对明确的行事标准，是根本不可能这么任性的。 第54章 牧寒松看着他爸，“连环杀人案已经了结，一切的源头也都被毁了，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我只是要保护一个整件事情里无关紧要的人，你们有什么可生气的？” 牧杰：…… 无关紧要？ 他管那本书的书灵叫无关紧要的人？他明明知道，他口中那个无关紧要的人才是一切的源头！ “牧寒松！”牧杰猛地站起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牧部长。”牧寒松平静地看着他爸发火，也站了起来，然后把一个信封放在了桌上，“如果你们一定要追究，那么这就是我的答案。” 牧杰低头一看，信封上赫然写着“辞职信”三个字，气得捂着心口。 牧寒松：“您也没心脏病，身体素质不比我差，被气晕这种戏码不适合您。” 牧杰：……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原本虽然话少但听话正派的儿子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公事说完了，那我就顺便说一下私事吧，省的还要再气您一回。”牧寒松淡淡道，“下礼拜的家宴我会带杞瑜回去，他性格很好，爷爷会喜欢他的，您注意点，别说漏嘴了，爷爷年纪大了。” 牧杰觉得自己身体素质再好也得被气出病来，随便抄起桌上的书就朝他扔过去，怒道：“你还知道你爷爷年纪大了？！” 然而，牧寒松已经把三个上司扔下施施然开门出去了。 两个副手面面相觑。 鹿惊鸿撞见牧寒松从审讯室里出来，接着就听到有什么东西砸到了门上的声音，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哥！” 牧寒松才看见他，停下脚步。 鹿惊鸿指了指自己办公室的门，“进去喝杯茶？寻纤姐刚给我寄的茶叶，是你喜欢的。” 寻纤也是他们一个圈子的伙伴。 牧寒松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刚坐下，不用鹿惊鸿开口，他就知道他肯定是有事儿，“你也知道了？” 鹿惊鸿没正面回答，一边找茶叶一边说了句，“刚才本来是想去找你的，在你办公室看见他了。” “之前看见好几次你带着他，我还在想他是谁家的呢。”鹿惊鸿无奈一笑，“他是叫杞瑜吧，你之前让人查过的那个名字。” 牧寒松心头一紧，看向他。 鹿惊鸿：“放心，叔叔只找我问了，我没把这事跟他说。” 如果他们知道牧寒松找过这个名字，就会联想到更多，那么牧寒松在上交的报告里作假故意隐瞒了杞瑜相关部分内容的事也会被发现。 见牧寒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鹿惊鸿心里五味杂陈。 牧寒松：“谢谢。” 鹿惊鸿一边泡茶一边若无其事问他，“哥，你喜欢杞瑜吗？” 这个问题却让牧寒松一愣。 他还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又或者说，他对杞瑜的情感复杂到连他自己也看不清楚。他只知道，他舍不得……什么前世的渊源，什么书灵，什么主人，他本来就没有记忆，其实并不在意，他只是舍不得，舍不得看着他消散。 鹿惊鸿以为他是不想回答，虽然失望，但也没有继续追问。 牧寒松回去找杞瑜，一推开门，却只见里面空荡荡的。 男人呆愣了一下，一时涌上了各种猜测，第一时间跑去找牧杰，劈头盖脸就是问：“杞瑜呢？” 牧杰刚被他气了一顿还没消气呢，被下属兼亲儿子这么质问，瞬间沉了脸色，“你这个态度跟谁说话呢？” 牧寒松了解自己亲爹，一眼就看出来跟他没关系，保险起见还是追问了一遍：“你没让人把他带去哪吧？” “我还没必要瞒着你干什么！” 没被特殊部门关起来就好，牧寒松稍微放心了一点，他就怕牧杰不按规矩来，趁他不在把人抓了。 牧杰见他这样气不打一处来，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训斥，牧寒松又跑没影了，直把老父亲气够呛。 牧寒松马上去调取了监控，也亏得他级别够高，有这个权限，说调就能调。监控拍到杞瑜二十分钟前一个人跑出去了。 杞瑜身份特殊，就是怕他突然不见，所以牧寒松走到哪儿都带着他，连来“受审”都得把他安排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牧寒松沉着脸四处找到他离开的方向，刚打算拿上车钥匙开车去找，就看见了他的身影。 杞瑜站在一颗柳树前头，在向谁挥手，似乎是在道别，道完别后，他才转身往这边走。 看见牧寒松，他还觉得奇怪呢，“你搁这儿站着干什么？” 牧寒松盯了他好一会，实则心里已经松了口气，问：“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出去了？” 杞瑜：“闷，透气都不行？你真把我当你的犯人了？” “……”杞瑜看着牧寒松的眼睛，有点不太确定问大萌：他怎么要哭不哭的？难道小魂回到本体之后，这种坏习惯也带给牧寒松了？ 他刚跟大萌说完，下一秒就被面前的男人揽进了怀里。杞瑜楞了两秒，接着火速挣脱开：“起开，别拉拉扯扯！” 再一看，刚才牧寒松泛红的眼眶仿佛是他的错觉。 杞瑜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段时间没见小魂了，以至于有点错乱了。 牧寒松：“我知道你突然来到一个新的世界很不适应，是我导致你离开了……”他想说书里的空间，顿了顿还是换了个说法，“原来熟悉的地方，但是，我保证，外面的世界，新的生活，一定会让你开心。你有很多不懂的，我都会慢慢教你，但是，以后不要再这样动不动就跑了，我会找不到你。” “……”杞瑜错开他热忱的视线，撇撇嘴低声哼道，“我说了就是出来透透气，我可没乱跑。” 牧寒松笑了一下，“嗯，是我误会了。我的事情已经办完了，我们回家吧。” 牧寒松几年前就从祖宅里搬出来了，一个人住，现在多了一个被他时刻“看管”的杞瑜。 “哦。”杞瑜应了一声，上车后又忍不住转转眼珠子，“咳，我刚才刷视频发现家里附近新开了一家糖水铺。” 牧寒松一挑眉，又听杞瑜补充：“很近，离家里才两百米。” 他瞧了眼还和成熟俩字搭不上边的某人，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迟迟没有等到回应的杞瑜不高兴了。 呵呵，不请就不请，要不是耗在书里太久没吃甜食了，他才拉不下这个脸呢！小气鬼。 不过这种低气压在牧寒松把车子停在了甜品铺门口时就瞬间治愈了。 杞瑜嘀咕：“算你有点良心。” 这一天又是收获满满。牧寒松几乎不太用得着的，日常就是被瓶装水塞满的冰箱最近可是物尽其用了。 牧寒松还从来没有这么喜欢待在家里过。 一直到第二天凌晨，牧寒松被一个紧急电话call醒。 “牧队！郊区出现了新的死者！” 第39章 牧寒松轻手轻脚推开杞瑜房间的门，怕吵醒他，所以动作很小心，也没有开灯。 杞瑜睡得很熟，睡相也不好，被子没盖在身上，一大半被他搂在怀里了，还好最近的温度不算很低。 第55章 牧寒松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伸出手想去戳一下他软乎乎的脸蛋，只是刚抬起手臂，就愣住了。 刚才那一剎那，他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画面，好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也曾这样过，守着睡着的少年，蠢蠢欲动地凑上去…… 是梦吗？ 手里拿着的手机无声震动了几下，牧寒松看了一眼，是急促催他快过去的信息。 最终他也没有叫醒杞瑜，换了一套衣服就出门了。 * 发现死者的现场被封锁起来了。 法医验完尸了。 牧寒松到的时候，鹿惊鸿也刚到没多久，正在和法医说话。 见到他后，鹿惊鸿看了看他身后，“他没一起来吗？” 牧寒松：“太晚了，他有起床气。” 鹿惊鸿默了默，然后把刚才和法医交流时记下的笔记扔给他，“你看看吧。” 牧寒松粗略扫了几眼，然后直接问法医，“尸体在哪？” 他要去看尸体，鹿惊鸿也跟他一起去了。看到尸体后，牧寒松不再说话，鹿惊鸿眼尖发现他垂下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复又松开。 鹿惊鸿叹了一口气，支开了法医，“牧队，你不会看不出来吧，这具尸体的死状和之前的死者一模一样。”他又指了指笔记本上记录的时间段：“这是法医验尸之后确定的死亡时间范围。昨天下午下班时，我听监控组的肖姐说，你正好查了这段时间的监控找人？” 牧寒松：“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以为我想说什么你应该很清楚。”鹿惊鸿道，“牧队，我希望你不要被一时的私情蒙蔽了眼睛！你不会忘了我们的信念是什么吧？” “调查组正在查询死者的身份，等调出档案，你还是想想怎么跟上面交代吧。” 鹿惊鸿说完，也不看他的反应，转身就走。 过了一会儿，队里的小班听说他到了，小跑过来找他，“牧队，你到了啊。” 小班看了眼原本盖着白布，现在被掀开了一半的枯尸，忍不住嘀咕，“牧队，我之前还真以为连环杀人案彻底结束了，这具尸体看起来也不像是模仿作案的，啧，按照之前的经验，要是案子没有结束，恐怕马上就要出现下一具尸体了。” 牧寒松猛地看向他。 小班吓了一跳，挠挠后脑勺，“怎、怎么了？牧队，我说错话了？” 牧寒松抿了抿唇，摇头，“没有。死者的信息查到了吗？” 小班：“详细信息还没有，不过我知道这个死者！” 牧寒松蹙了蹙眉，“你认识？” 小班说，“嗐，认识他的人估计不少，不过知道他长啥样的倒是不多。” 牧寒松：“什么意思？” 小班这才把他知道的一股脑都说出来。 死者名叫张同胜，男，三十七岁，b市本地人，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半年前闹得沸沸扬扬上了无数头条的一件事。 半年前，一名六岁的男孩因为休克被送到了医院，经过检查，发现男孩身上新伤盖旧伤，还有多处骨折，最终因为外力作用导致的颅脑损伤抢救无效死亡。 这个男孩就是张同胜的亲儿子张淳熙。 医院方报警后，警方随即介入了这起虐童案。 张同胜在儿子两岁时因为出轨跟妻子离婚，张淳熙被母亲带回了娘家所在的省份生活，张淳熙六岁时，张同胜和新女友结婚在即才发现新女友不能怀孕，于是在家里老人的催促下，张同胜找了个借口把孩子骗回了b市，又在女友的唆使下切断了和前妻的联系。 然而没想到的是，孩子才被带回来不到三个月，就变成了这样。 前妻在医院哭得肝肠寸断，一纸诉状把张同胜告上了法庭。 然而，最后被送进去的却是张同胜的新女友，张同胜请了个厉害的律师，通过法律漏洞，把对孩子动辄打骂的罪名全部推给了新女友，新女友确实对孩子不好，孩子身上的伤也几乎都来自她，但张同胜才是那个真正害死自己儿子的人，却这样轻而易举就脱罪了。 当时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可惜舆论终究无法左右判决的结果。 小班也没想到这个人渣竟然会就这么死了。 如果不是立场和身份不允许，小班都想呸一口唾沫骂一句“死得好”了。 小班说完，又道，“等把死者的信息调过来之后就会联系死者的家属，牧队，要让死者的家属看到尸体吗？” 按他们之前的处理方式，都是公共部门出面，以免舆论趁此发酵。 牧寒手里还攥着鹿惊鸿给他的笔记本，用力有点猛，纸张都被攥皱了，但他暂时还没意识到，“……先按之前的处理办法。” “好！那我跟其他人说一声！” 牧寒松又去了发现尸体的位置，和特殊部门的人一起忙到了天光大亮的时候。 意料之中的，牧寒松又接到了牧杰的电话，牧杰的语气十分严肃，“还在现场？” 牧寒松：“嗯。” 牧杰，“马上过来找我一趟。” 不用猜都知道牧杰想跟他说什么，于是牧寒松没有马上答应。 牧杰皱了皱眉，声音变得凌厉：“牧寒松！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牧寒松拿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他垂了垂眸，说，“现在不行，给我点时间，最晚下午两点，我会出现在你面前。” 说完，也不管牧杰会不会生气，他就这样挂断了电话。一抬头，鹿惊鸿站在他面前，眉头微蹙，神情复杂，“牧队。” 牧寒松现在却根本没有精力应付他，也完全不想去想鹿惊鸿想跟他说些什么……无非就是那些罢了。 他脱下另一只手的手套，“我有点事情要处理，这里收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给你了，辛苦。” 鹿惊鸿甚至来不及说话，牧寒松已经走远。 他手指紧握，看着牧寒松逐渐变小的背影，喃喃，“你知道轻重的，对吧？” * 牧寒松到家后就发现家里的门没有关，开了个小缝，虚掩着。但他记得自己出门时是锁了的。 他飞快冲进去，果然没在杞瑜的卧室找到人，又在家里其他地方都找了一圈，来不及多想，正要夺门而出，下一秒就迎面撞上了某人。 杞瑜嘴里叼着个包子，手里还拎着一袋子，撞见牧寒松也就是惊讶了一瞬，“你回来了啊。”然后就自顾自走进去。 牧寒松跟在他后面关门。 “怎么一大早就出门了？” 杞瑜奇怪地看他一眼，指了指墙上的电子钟，又晃了晃手里的包子，“你不看看几点了，我饿死了。” “哦，我忘记带钱了，让老板给我赊的账，你记得去付一下。”杞瑜提醒他。这就是长得好的好处了，老板娘直接说送他了，但杞瑜心想，反正牧寒松这么有钱，他才不要送的。 牧寒松：“出去买东西怎么不锁门？你知不知道我还以为……”以为你被人抓走了。 杞瑜啃着包子没等到他的下文才白了他一眼，“我没钥匙，又不记得密码，把门锁了怎么回家啊？你不是吧，又没进贼，至于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第56章 牧寒松看着杞瑜把包子往茶几上一放，然后随手拿起沙发上的平板开始玩。 “今天凌晨，城郊发现了一具尸体。”他缓缓开口，“死者张同胜，男，三十七岁，半年前疑似虐待亲子的案件闹得沸沸扬扬，却通过法律漏洞脱罪，一个月前，案件了结，张同胜也刚刚被无罪释放。” 杞瑜已经放下了平板，窝在沙发的另一角歪着脑袋似笑非笑看着他，“然后呢？” 今天天气格外好，杞瑜一早就把窗帘拉开了，温暖不灼人的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少年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被渡上了一层氤氲的光晕。 这一刻，牧寒松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昨天，你一个人外出的时候，做了什么？” 杞瑜懒懒地撑着脑袋看他，没说话。 牧寒松又问：“杞瑜，这个人你见过吗？” 他接着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要怀疑他，他想好了许多说辞，比如法医判断的死亡时间，比如尸体的死状，比如如出一辙的一身罪恶却逃脱了制裁…… 但他都还没来得及说。 杞瑜垂下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落下一片影子，叫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这半分钟，格外漫长。 杞瑜掀眉，清凌凌的眸子就这么同他的视线交汇，含着笑，他说，“牧寒松，你选择把我弄出来的时候，没有预设过会出现这种情况吗？” 牧寒松的心沉到了谷底。 杞瑜探过半个身子，好奇地打量他，“你不会真的没有想过吧？” “这样的人我又不是第一个杀，你能接受前面那么多，就接受不了这一个吗？”杞瑜笑着说，“牧寒松，你真奇怪。” 第40章 “这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 牧寒松凝视着杞瑜，半个月来第一次生出后悔。不是后悔把杞瑜带出来，而是后悔确实如杞瑜说的，他根本没有做好准备。 面前的人，从有意识起就游走在罪恶的边缘，深渊凝视久了，终会被深渊吞噬，书灵从最开始的纯白如纸张，一点点看尽人类最复杂最多样最深刻的恶意，其实他的认知一直很简单也很直白，但在现实世界里，不管是正义还是罪恶，都必须被条条框框束缚着，简单和直白的对错也开始变得复杂。 牧寒松试图让他理解，这里不再是书里的世界，他的行为不是正义的审判，而是犯罪。 他想，杞瑜现在不懂也没关系，他可以一点一点教他，但现在必须确保此类事件不会再发生。 牧寒松没有生气。他只是太了解现实世界里的条条框框，也太了解会有很多人等着用这些条条框框拿来对标杞瑜的一举一动。 杞瑜却笑了。 “所以啊，你看，你一开始就不该把我带到现实世界啊。”他笑着，眼底却认真，“牧寒松，我没有错，错的是你。我不适合你们的世界，也不想融入你们的世界。” “可是那本书已经毁了！”牧寒松说，“你留在里面的结局就是和书一起灰飞烟灭！” 然而，少年嗤笑，“然后呢？你是觉得这是在救我吗？” 他起身，“我是书灵，原本就该是书在我在，书毁我死，既然书没有了，我就该跟着书一起消散。” 他眉眼疏淡，甚至可以说漠然。明明是自己的生死…… 杞瑜：“牧寒松，你不会真的以我主人的身份自居了吧？你只是跟我的主人长得像，对我来说，什么前世后世通通不管用，我只认一个主人。如果不是要看守那些凶兽，我早就该和主人一起消散天地。” “这话我也说过很多遍，你一直没放在心上，那我就最后跟你说一遍。”杞瑜一字一句，“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我也不喜欢你们的世界。” 杞瑜冷冷扔下最后一句，“牧寒松，我没什么好对你遮遮掩掩的，这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牧寒松怔怔的看着他，嘴角不由泛起一丝苦笑。他活了三十多年，还真是从来没有过这种左右为难的时候。 在挂断了十几个加密号码的电话后，牧寒松终于接起来了，回了那头一句，“我马上过来。” …… 家里只剩下杞瑜一个人。 他从落地窗看了一眼，确定楼下的车已经开走了，然后火速倒回沙发，拿起已经凉了一半的包子继续啃，一边啃一边抱怨，“真会跟我作对，就不能等我把早饭吃完再回来吗？”包子凉了以后，口感简直打对折了。 不过杞瑜瞧了瞧他今天一早起床后就发现从25%涨回了90%的进度条，觉得也不是不能原谅一次这个煞笔主角。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位面就不是进度条的问题，是牧寒松这个位面之子的问题，牧寒松一定有病，所以才导致他的任务进度条动不动就抽风似的下跌或者增长！ 好不容易重回90%大关，他可不想再看到进度条回落了！心脏病都要犯了！ 下午，杞瑜还在睡午觉，就被系统吵醒了。 [叮咚——] [系统提示——] [任务进度条刷新——] [当前任务进度——99%] 一瞬间，杞瑜的起床气烟消云散。 大萌目瞪口呆看着进度条这惊人的回涨态势，[宿主，到底发生什么了？位面之子难道忽然就想明白了？] “你当然不懂。”杞瑜表示，一切尽在掌握。 主角这种生物是这样的。 杞瑜也不睡觉了，伸了个懒腰，赖床人士难得利落地爬起来，然后跑到衣帽间，从牧寒松给他买的一堆衣服里挑了一套换上，看了眼外头的太阳，想了想还是戴了个帽子。 [宿主，你现在要出门？] “嗯哼。” [提醒一下，有人盯着你，不止一个。] “哦。” 意料之中。 随着新的死者出现，特殊部门肯定意识到他不会老老实实的，不管是为了避免他跑路还是对下一个人动手，他们都会随时监控他的一举一动。 大萌还以为杞瑜是又嘴馋了，跑出去吃东西，然而杞瑜确实没亏待他这张嘴，吃了一路，连监视他的人都忍不住犯嘀咕，他肚子看着不大，还挺能吃的。 杞瑜的目的地是游乐园，不过他没进去，而是在旁边的店里买了两个甜筒，走到远离人潮的位置，下一秒就被一个小东西抱住了大腿。 准确来说，是个小孩。 杞瑜把香草味的递给他，“喏，看你小我才分给你的。” 小孩眨巴眨巴眼睛，呆萌的样子和小魂犯错了在他面前求原谅的时候一模一样，小魂也是另类的小孩。 [宿主，你是不是想小魂了？] 杞瑜：屁，他不是回归本体了吗？有什么可想的？ 大萌嘀嘀咕咕这不一样，但也没跟杞瑜争论。 “我拿不到。” 杞瑜：“你还没伸手就知道拿不到了？” 小孩半信半疑，伸出手，紧接着瞪大眼睛，“……拿到了！！！” 杞瑜自己咬了一口，斜他一眼，“快吃，要化了。” 小孩连忙舔了一口，吃到嘴里了还不敢相信。 第57章 “哥哥！”小孩抬起小脑袋，期待地看着他，“你还记得你昨天答应我的吗？” 杞瑜懒懒道，“要是不记得我来这干嘛？我可是很有信用的，对了，你很久没吃零食了吧？要不先请你吃顿炸鸡？” 小孩忍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小孩子天生拒绝不了炸鸡汉堡，但是他吸溜完口水坚定地摇摇头，“不要了，我想见妈妈！哥哥，我快没有时间了。” 怨鬼的怨气被化解之后，就要去投胎了。 杞瑜看了他一会儿，“行，还给我省钱了。” 杞瑜把手伸向他，“走吧。” 小孩把手放上去。 …… “他在干嘛？跟谁说话？” “没看见吗，他刚才拿了俩冰淇淋，有一个一下子就消失了……” 少年垂下的手好像牵着什么，但肉眼又根本看不出来。 还好特殊部门的人或多或少知道一些超自然的东西，不至于犯怵。 眼见少年越走越远，各个方位的监视人员不约而同快步跟上去。 * 杞瑜在一座偏僻破旧的小四合院停下，轻车熟路找到最里面的一间屋子，门很破，感觉就算上了锁也没啥用，一脚就能踹开的那种，破，但租金也便宜。 小孩看见了那把锁，犹豫又失落，“妈妈不在吗？” 杞瑜也没想到人居然不在家。 现实世界毕竟不是书里的空间，杞瑜掌控一切，什么都能“看”到。 这时，对面屋子的老人出来去院子里打水，看见了杞瑜，“孩子，你找小赵啊？” 杞瑜听到，转身看去，“是，奶，您知道这屋的赵阿姨什么时候回来吗？” “哎呦，你们来晚了一会，小赵刚退租了，前脚刚收拾了东西走。” 杞瑜皱了皱眉，“那她还回来吗？” “不回来了吧，她弟弟来接的，说是准备回南省老家了。” 杞瑜低头一看，小孩已经开始哭了。 他跟老人道了谢，然后把小孩牵出去。 “哥哥，我是不是见不到妈妈了？”小孩泪盈盈抬起头。 一大一小停在没人的巷子里，杞瑜想了想，蹲下，“不会，我可不是爽约的人。还记得昨天我是怎么找到那个坏人的吗？” 小孩一点一点停住抽泣，红着鼻头看着他，点点头，“记得。哥哥，这也能找到妈妈吗？” “嗯哼。” 亲爹能找到，亲妈当然也能。 杞瑜：“还是要你一点血，会有点儿疼，别喊啊，我最讨厌小孩子大喊大叫了。” …… “姐，爸妈都在家等你呢，我来接你之前他们还念叨着，上次视频看你瘦了好多，等你回家给你好好补一补。” 赵韵呆呆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街景，没有搭话。 赵小弟叹了口气，见她这样还是忍不住劝她，“姐，你别这样，熙熙是个懂事的孩子，他看到你这样也不会高兴的。” 赵韵仍是没有反应，良久，才喃喃，“熙熙一定在怪我，半年了，我从来没有梦到过他，他一定怪我没有保护好他。” 她闭了闭眼，却已经哭不出来了。 赵小弟还想说什么，突然车子一个紧急剎车，险些让他撞到前面的座椅。 “怎么了这是？”他连忙看向前头，只见一个少年张开双臂挡在了车前。 司机也被突然蹿出来的人吓了一跳，还好剎车及时，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刚要下车，车前的人已经走了过来。 但他的目标却是魂不守舍的赵韵。 杞瑜敲了敲赵韵这边的车窗，赵韵愣了一下，看着他。 杞瑜：“有人想见你。” 赵小弟皱着眉：“你是哪来的？我们不认识你。” 杞瑜扫了一眼赵小弟，看面相这弟弟为人还是不错的，赵韵确实不认识眼前的人，但他的下一句话却令她变了脸色。 杞瑜：“他说，3月18日，他等了你很久，你说这天会带他去游乐园的。” 赵韵以为自己眼泪已经流干了，却原来，还是会在一剎那湿润了眼眶。 第41章 赵小弟给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虽然在他看来，这种事情跟天方夜谭似的，但他拗不过赵韵。 赵韵一直在整理自己的衣服，还有些无措地让赵小弟看，“我脸色是不是不太好？是不是很不好看？” “没有，姐，你好看着呢。” 赵韵摸着自己的脸，小声嘀咕，“也不知道熙熙还认不认得我。” 杞瑜扭头看向小屁孩。 赵韵意识到什么，也跟着看过去，原本什么也没有的角落，一点一点显出一个人来。 张淳熙身上穿的还是他们母子分开那天的那身衣服，是赵韵刚发了工资给儿子新买的。 赵韵捂着嘴，眼眶瞬间湿润了，发出“呜呜”的哭声，她颤抖着伸出手，还是不敢相信，以至于连哭声也是压抑着的。 “熙熙……” 小孩再也忍不住，一边哭一边扑进了赵韵的怀里。 却扑了一个空。 张淳熙愣愣向杞瑜求救。 杞瑜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啥，抬手打了个响指，然后冲小孩抬抬下巴，意思是ok了。 小孩小心翼翼伸出手指碰了碰妈妈的脸，然后放心地扑上去。 母子俩一块大哭。 …… [呜呜呜，宿主，好感人啊！] 杞瑜：…… 一段数据，情感还挺丰富。 杞瑜往墙上一靠，在口袋里掏出一个便利店买的棒棒糖塞嘴里。青苹果味的，刚入口的时候特别酸。 * 人鬼殊途。 母子俩分别时，赵韵一遍遍说着对不起。张淳熙虽然才六岁，但却很懂事，帮妈妈擦掉眼泪，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险些又让她流下眼泪。 时间到了。 杞瑜走后，赵小弟忽然如大梦初醒一样，震惊地环顾四周，然后看见泪流满面盯着一个方向挥手的赵韵，赶紧走过去，“姐，咱们怎么来这了？” 赵韵没有解释，也不觉得刚才是幻觉，她抹干眼下的泪痕，摇了摇头，自儿子走后，还是第一次笑，“没事，该走了，不然赶不上飞机了。” 赵小弟看了眼时间，一拍脑袋，虽然还是觉得奇怪，但也来不及细想了。 赵韵哭了一场，倚在弟弟的身上，离开这里之前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虽然看不见，但她总觉得，孩子其实还在看着她。 杞瑜毫不客气地敲了小孩一个暴栗，小孩捂着额头一脸委屈。 “跟上去吗？” 小孩飞快点头，“可以吗？” “嗯哼。小事。” 一大一小远远尾随着姐弟俩到了机场。 远远地，看见一个男人早早就等在了那儿，朝姐弟俩挥手，赵韵看到他时愣了一下。 小孩也认出了男人，迫不及待跳起来，“爸爸！是我爸爸！” 这当然不是小孩的亲生父亲，但在六岁的张淳熙眼里，这个会带他去买零食，带他和妈妈去游乐园，在幼儿园的家长会充当他爸爸的角色陪他参加亲子游戏的人才是爸爸，而不是那个六岁之前都没见过的坏人。 第58章 杞瑜薅了一把小孩的脑袋。 张淳熙开心地打着拍子，扭头问唯一能看见他的人，“哥哥，你说爸爸妈妈以后会幸福吗？” 杞瑜心说我怎么知道？嘴上含糊道，“可能喽。” 张淳熙很不满意这个回答，瘪着小嘴扯他的衣角，“不不不，重新回答！不能说可能！” 杞瑜：…… “行行行，不是可能，是一定！一定会幸福行了吧？” 小孩重重点头，忽然又有点想哭，但还是忍住了，重复着杞瑜的话：“嗯，一定会幸福！” 送走了赵韵，杞瑜大发善心，带小孩去吃了一顿炸鸡。 离开之前，小孩腻腻歪歪抱了抱杞瑜。 “哥哥，谢谢你。” …… 杞瑜又去买了个冰淇淋，走出店门，对遇见主角受并不意外。 准确来说，鹿惊鸿就是来逮他的。 “有空吗？”鹿惊鸿问。 杞瑜歪了歪头，“要是没空呢？” 鹿惊鸿顿了顿，“我可以等到你有空。” 杞瑜嗤了声，咬了一口甜筒尖尖，“走吧。” 正好有专车接送，还省了自己打车。 刚坐进车里正好甜筒也剩最后一口，鹿惊鸿顺手递给他一张纸擦手。 “谢谢。” 鹿惊鸿摇摇头。 他控制不住打量杞瑜。之前虽然见过几次，但大多是匆匆而过，杞瑜看起来很小，不满二十岁的样子，但鹿惊鸿知道，他只是看起来小，自己的年纪估计还不到他年龄的零头。 杞瑜被他盯着有点烦，任谁被这么直勾勾盯着也打不下去瞌睡了，于是直接扭头，“你有话就直说，没什么想说的就别盯着我行吗？” 鹿惊鸿有点尴尬。 “……牧队是不是已经跟你说了？” 杞瑜反应了一会儿，真讨厌这些说话不说明白点的人，“哦，你说张同胜啊？说了，他问我是不是我杀的，我承认了。” 鹿惊鸿：……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直白干脆的“罪犯”。 鹿惊鸿深吸一口气，“你知道这种行为在这里属于犯罪吗？杞瑜先生，你让牧队很难做。” “所以呢？”杞瑜看着他。 青年哑然。 杞瑜半眯眸子，神色讥讽，“你们真的都很奇怪，你也觉得因为他把我带到了现实世界我就该对他感恩戴德不要给他惹麻烦？可是他也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更没有想过我适不适合。” 杞瑜瞥了一眼鹿惊鸿脖子上挂的工作牌，“鹿先生，不如你来说，张同胜该不该死呢？” 张同胜之所以能脱罪，很大的原因就是死无对证，另一个被告又揽下了罪责，没有证据能证明他是否参与了施虐。作为执法人员，鹿惊鸿也不能妄下定论说张同胜一定对孩子实施了虐待。 他沉默片刻，“对于罪犯，法律会惩罚他们。” 他刚说完，就发现面前的人一副被逗笑的模样。 杞瑜：“如果真的能惩罚罪有应得的人，就不会有那么多怨鬼找上我了。” 他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其实我和他们也无冤无仇，我只是遵循了被他们伤害过的人的意愿，化解冤魂的怨气，送他们往生，这算是犯错吗？哦，不如你猜一猜，这次委托我的是谁？” 其实压根不难猜。整件事情里最想杀张同胜的大概是孩子的母亲，但赵韵不可能找到杞瑜，所以“委托人”呼之欲出。 “可惜我刚把他送走了，不然真该让他露个自己死时的模样给你欣赏一下。”杞瑜嗤笑。 鹿惊鸿听出了他话里的嘲讽。 他也看出来了，面前这个人长久不受任何规矩桎梏，说话做事都是随心随性。 也恰如杞瑜刚才自己说的，他根本不适合待在现实世界。 鹿惊鸿沉默时唇瓣绷成了一条直线。 他还是说，“你的做法太极端了。” 看出杞瑜闭目养神不想再跟他说话了，鹿惊鸿也不再打扰他。 车子行驶了快一个小时，然后稳稳停在特殊部门办公的大楼前。 不用鹿惊鸿喊，杞瑜就及时睁开了眼睛。 他先探头瞧了一眼，鹿惊鸿道：“你不用担心，只是有人想和你见一见，我们暂时不会对你做什么。”停顿了一下，他又补一句，“牧队为你说了很多话，为了保你做了很多保证。” “哦。”杞瑜跳下车，忽然目光停在了不远处的某棵柳树下，挑挑眉，在鹿惊鸿即将催促前收回了视线。 [宿主，那只怨鬼是找你的吗？] 柳树下，穿着蓝色制服的的男人浑身青紫，脸似乎有些肿胀，双目呆滞，头发、衣服、浑身都是湿哒哒的，在不停地往下滴水，他才在那儿站了一小会，站的位置就已经有一小滩水了，只不过不管是这只鬼还是地上的一小滩水，正常人都看不见。 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只溺死的鬼。 男人直勾勾盯着杞瑜，明显就是冲他来的。 不过杞瑜现在还有别的事。 鹿惊鸿在前面带路，在一间办公室前停了下来。 他瞅了一眼。嚯，部长办公室。 进去时，杞瑜还以为牧寒松也会在，没想到居然没看到他，里面就坐了两个人，一个头发花白，一身唐装的老头，还有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男人的样貌和牧寒松又一丢丢像，肩上的肩章亮得吓人。 中年男人杞瑜倒是对得上号，除了主角那位高权重的亲爹，他也想不到别人了。这个老头倒是不知道哪位，主角他那同样位高权重的爷爷？ 紧接着，鹿惊鸿就给他解答了，“牧部，陈老，人接过来了。” 陈老……有点耳熟。 应该是个原剧情里有名有姓但篇幅不多的存在。 牧杰点点头让鹿惊鸿先出去。 杞瑜挑挑眉，也不跟他们客气，直接在他们对面坐下。 “听说你们找我有事？” 杞瑜还以为他俩也是要走流程问张同胜的事，没想到陈老和牧杰对视一眼后，抚了抚须说：“你知道你是怎么脱离本体独立出来的吗？” 杞瑜一顿，掀眸直直看过去，“是你？” “是寒松做的，只不过方法是我教的。” “咳咳咳！”牧杰原本喝了一口茶，听到陈老这话，被呛了个大的，一脸震惊地看着陈老。 不是，这话您没提前跟我说过啊！ 杞瑜半眯眸子，这会突然想起来了这个陈老是何方神圣了。 众所周知，主角的成长之路上，少不了各路给他送装备的、为他答疑解惑的、引导他走向新篇章的…… 陈老就是这个位面的这类角色之一，而且算是最重量级的一个。 作为圈子里首屈一指的玄学大师，陈老可是泰斗级人物，牧寒松的爷爷都算是他的小辈。主角定律，陈老避世多年，却对牧寒松青睐有加，虽然见面不多，但好几次通过书信的方式点拨遇到迷惘的主角。 这么个活了一百多岁的老怪物，知道得多一点也不奇怪。 但是！原剧情里可根本没有这多此一举的一出啊，牧寒松把书毁了之后，在陈老的帮助下融合了残魂，书灵就没了戏份，按套路就是和书一起毁了，毕竟书是书灵的本体。 第59章 陈老笑容和蔼，“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杞瑜却对他翻了个白眼，偏不按他预设的那样问，而是呵呵道：“那你教他这么多此一举的做法的时候有告诉过他，就算把我独立出来了，我也根本存活不了太久吗？” 杞瑜话音刚落，门被人从外面撞开。 牧寒松走了进来，一脸错愕，看样子是听到了杞瑜的话。 第42章 牧寒松眸底风暴席卷，定定望着一脸无所谓的杞瑜。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就算独立出来也存活不了多久？ 杞瑜笑出了声，“啧啧，你果然没告诉他。”听起来很明显的幸灾乐祸。 他笑吟吟看向陈老，“怎么，还要谈吗？” 杞瑜可没有什么要尊这个敬那个的必要，他又看了看其他几人的神色，撇撇嘴，自言自语回答：“唔，看来是不需要了。” 不经过他的同意就随随便便把他带来现实世界，事后又对他要求这个要求那个，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和牧寒松擦肩而过时，牧寒松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去哪？” 杞瑜不耐烦地看他，被他那双眼睛恍了一下，蹙了蹙眉又仔细看了一下，确定是自己看错了。 残魂回归本体之后，就会被本体同化，这才是正常的。 刚才还以为看到了小魂。 杞瑜甩开他的桎梏，笑了出来，“放心，托你的福，我孤零零的一只灵，哪也去不了。” 牧寒松似乎有些受伤，他张口：“我只是……” 只是什么？连他自己也很迷茫。 杞瑜趁机溜走。 柳树下的怨鬼已经不在了。 鬼虽然不在了，地上却有一条长长的水渍痕迹，应该是怨鬼离开时留下的。 从杞瑜出来开始就有盯梢的开始继续盯上他了，不用说，是主角受提前安排好了的，主角受所在的行动处就是负责这一块的。 杞瑜环顾一圈，也懒得跟他们玩捉迷藏，直接朝停在不远处的黑色商务车走过去，弯下腰，敲了敲窗户。 车里的人：…… 杞瑜皱皱眉，又敲了敲，这回大力了很多，明显地不耐烦了。 车窗也随着摇了下来。 车里一共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小年轻。 杞瑜：“你们上司有说禁止我蹭车吗？” 两人还没来得及想好说辞，就被杞瑜这话给打懵了。 没说就是没有喽。 杞瑜直接：“行，开个锁，载我一程，省得你们还东躲西藏怕我跑了。” 两人：“……” 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稀里胡涂让杞瑜上车了。 杞瑜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糖果，撕了包装塞嘴里，然后含糊不清地给他们指方向。 开车的小青年一脸懵逼地启动车子。 “对了，你们叫啥？我一直喂喂喂的也挺不礼貌对吧？” 副驾驶的女孩从后视镜里看看后座少年那无害的模样，没说话。 杞瑜：“行吧，没有名字总有代号吧？”问完又嘀咕道，“我又不吃人，不至于吧？” 两人对视一眼。 一看就是小年轻，对他没什么戒心，女孩犹豫片刻：“廉贞。” “天相。” 杞瑜挑挑眉，“紫微斗数啊。” 然而这俩小年轻在杞瑜看来，要是他有心，能骗八百个……啧啧，这么“天真烂漫”的人是怎么想的，跑来监视他？ 杞瑜一边指路一边跟他们聊天，可惜走到一半，两人也许是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被套话了说什么也不肯再跟他搭话了。 杞瑜，笑话他们，“年纪轻轻，戒备心太强可不好。” 廉贞又看了眼后视镜，心道，年纪轻轻这种词从这张稚气未脱的脸的主人嘴里说出来真奇怪。 杞瑜靠了一会儿，“喏，前面再转个弯就到了。” 就算杞瑜不喊停，这车也开不下去了。 这一路开过来，周边是越来越荒芜，他们都不知道b市还有这么偏僻的东西。 “这是什么地方？”天相捂着鼻子。 杞瑜的棒棒糖就剩跟棍子了，还含在嘴里，他笑眯眯指了指某个黑烟袅袅的方向，“垃圾场呗。” 巨大的垃圾焚烧炉映入眼帘。 “你来这里干什么？”总不能是来扔垃圾的吧？ 杞瑜的小脸却表情一变，覆上阴冷的笑：“当然是，杀、人、埋、尸啊……嘻嘻吓你们的！” 天相、廉贞：…… 刚涌起的警惕心一下子烟消云散。 谁知转眼杞瑜又双手揣兜，似笑非笑看着某个位置，“这可不是我带你们来的。” 两个年轻人都看不到，杞瑜看的那个位置站着一个人。 或者说，一个“鬼”。 杞瑜嘀嘀咕咕，“我这也算拓展新业务了吧？都跑来给人找尸体了。” 天相、廉贞：…… 其实你可以再小声一点。 过了一会儿，杞瑜指了个方向，复述：“四点钟方向，七百米。” 说完他又一脸理所当然看向他们：“你们还杵着干什么？” 廉贞看了他一眼，然后传了一条信息出去。 杞瑜只当没看见。 大约找了半个小时，还徒手挖了半个小时的坑，天相和廉贞累得半死不活，终于初见端倪，挖出了一根腿骨！ 一转头，却发现，刚才还站在那儿的少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人面面相觑，天相快速说：“快报告！” * 朱云武是被挂在游艇后面拖行溺死的。 这一关之前，还遭受了不知道多少天的拷打。 这种犯罪分子拿来折磨卧底和叛徒的法子是寻常人难以想象的可怕。 但他咬紧牙关，硬是没有吐露出一个字。 到了死后，身上穿的还是这一身他最爱的制服。 …… “他们死了，你就能去投胎了。”杞瑜慢悠悠道，“放心，他们死后，血肉包括罪恶的灵魂都有应该去的地方，不会脏了你的轮回路。” 朱云武呆呆看着这一排坐在电击椅上的犯罪分子。 杞瑜：“额外服务，我可以留一口气，让你自己动手。” 朱云武嘴唇颤了颤，却突然重重地摇头，“不，他们不能死！” 杞瑜：…… 哈？ 他跟看神经病似的看向这只怨鬼：“那你找我干嘛？有病？” “他们害死了无数人，我必须让他们绳之以法，才能对得起在我之前被他们害死的同事和那么多无辜的人都性命！”朱云武眼神坚定，语气中是不容置喙的决心，“就算要他们死，也得等彻底捣毁整个犯罪集团！否则，还会有无数人跟我一样！” 从一开始，他所面对的就不只是这几个亲手杀死他的罪犯，而是一整个庞大而根深蒂固的犯罪集团。为此，无数人付出了无数的努力，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同事被出卖，被严刑拷打至死，却不能站出来说一句话，到最后，因为向组织传送绝密数据被发现，这个被严刑拷打的人轮到了自己。 朱云武祈求地看着杞瑜：“请你帮我把没有传送出去的数据送到我的同事手里！” 第60章 杞瑜：…… “真特么麻烦。”他嘀咕。 * 特殊部门的人来得很快。 天相和廉贞两个人没法挖出所有尸骨，但也看的出来，这里埋了不止一具尸骨。这就不止是特殊部门的事了。 一听杞瑜突然消失，牧寒松根本坐不住，见劝不住牧寒松，鹿惊鸿也只能一起来。 鹿惊鸿一到，看了眼现场的情况，就拨了个电话出去。 “等等！”一只手抓住了鹿惊鸿的手腕。杞瑜直接抢过他的手机，摁掉。 “你……”鹿惊鸿惊愕地看着他现在的样子。 杞瑜今天穿的是一件嫩黄色的衬衫搭了一条背带裤，这会，衬衫左边的袖子却空荡荡地垂着，从肩膀开始，衬衫被鲜红的血色渗透，还在一滴滴往下滴血。 牧寒松脚步踉跄，几乎要摔倒，飞奔过来却仍是不知所措，“杞瑜，你……”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杞瑜的伤口，颤抖的眸底担忧和恐惧交织在一起。 杞瑜蹙了下眉，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剧烈的疼痛之下，他语气也透着烦躁：“死不了！” 但凡能有积分给他兑一个道具，他就算再砍掉另一只手也不会疼成这样！ 杞瑜把手机扔回给鹿惊鸿，没好气地解释，“闹大了打草惊蛇你负责啊？” “受鬼之托。”杞瑜简略把事情说了说，然后转述了被朱云武藏起的绝密资料和收集的证据存放的地方，“剩下的你们搞去吧。” “真烦。下次这种破事别找我了。”他哼哼道。 终于撑着把该说的说完了，杞瑜是真撑不住了，浑身一软倒了下去，他是被硬生生疼晕的。晕过去前还在跟大萌骂骂咧咧，大萌心疼死了，只能不停地哄他。 [宿主要不我给你放首摇篮曲吧？] 杞瑜：……滚。 牧寒松惊恐地接住他，把他一把抱起，“杞瑜？！杞瑜！” * “本台报道，19号晚，警方的长期努力和精心策划下，以胡广为首的重大犯罪集团今日被成功摧毁。该犯罪集团涉嫌多起严重犯罪活动，包括贩毒、非法武器交易、绑架勒索等，长期以来对社会安全构成了严重威胁。” “在19日晚发起的突击行动中，警方的多个行动小组同时出击，对犯罪集团的多个据点进行了精确打击，成功抓获了包括胡广在内的多名主要犯罪嫌疑人，并缴获了大量犯罪证据和非法物资，该犯罪集团人员的落网，标志着……” “……本台将持续关注此案的后续进展，并及时向公众报道最新情况。” 杞瑜是被吵醒的。 醒来的第一件事先看了眼自己的左臂。 行，重新长出来了，只不过还没有知觉，还得养一养才能恢复。 该死的破规则。 朱云武就在一边，热泪盈眶看着电视，发现杞瑜睁眼后，连忙凑了过来，一脸愧疚，讷讷，“你醒了。” 这时，牧寒松也回来了，看见杞瑜试图坐起来，连忙跑过来，“别动，你还没恢复！” 杞瑜皱了皱眉，才打量周围的环境，这里不像医院，但也不是牧寒松的家。 看出了杞瑜的疑惑，牧寒松解释道，“你的情况不适合去医院，这里……有专门的医护人员。” 他还是没说这里是什么地方。 还是大萌告诉杞瑜，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光门外的警力不亚于世界上任何一所超高级别的监狱，而且除了物理手段，还有一些非自然手段。 牧寒松：“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杞瑜是书灵，是不会有饿这种感受出现的，他吃东西是因为他嘴馋，但是现在被人关监狱了，他再嘴馋也没兴趣吃了。 他撇撇嘴，没有丝毫掩饰自己的不满，“我不要待在监狱。” 牧寒松停顿了一下，“这里不是监狱，让你在这里，是……保证你的安全。” 呵呵，骗谁呢？ “反正我不想待在这里。既然不放心我，随便派多少人来监视我，一直监视到我死，但是我不要待在这里！” 见牧寒松不回答他，他直接拔掉手上的针管，托着没有知觉的左手就要下床。 牧寒松变了脸色，正要拦他，从监控里看到他醒来的其他人一下子都跑过来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珍稀动物来看新鲜呢。 牧杰这个官最大的试图跟他商量什么，杞瑜却压根不听他说话，就一句：“我不要待在这里！” 第43章 杞瑜拒绝良好交流，最后他们还是拗不过他，不随着他来，什么话题都聊不下去。 牧寒松把杞瑜带回家了。 他安静的房子还是第一次迎来这么多人，哦，还有一只鬼，只不过其他人看不到罢了。 杞瑜虽然还是烦这一大堆人，但好歹没有嚷嚷着不肯配合了。 牧杰这会儿看着还挺好说话，愣是从“监狱”跟到这里，但他表现得越好说话，说明越有不好谈的事要跟杞瑜开口。 而且看牧寒松和鹿惊鸿的反应，似乎都知道牧杰想说什么了。 杞瑜也很给面子，平静地听完了牧杰提出的“合作”提议。 很简单。 杞瑜可以和“鬼”交流，用好了就能帮助警方和特殊部门破获各种难题。 “这是一个很划算的将功折罪的方式，你如果答应，此前的一切都没有人会向你追究。但是你需要保证，此类事情不会再发生，城市里不会再出现突然死亡的尸体。” 或许在他们看来，杞瑜的所作所为虽然肆意妄为，就算是报私仇也只会对真正的坏人出手，如果他们双方可以合作，有杞瑜帮助，何愁不能以正当的法律手段惩罚他们？ 这其实是一桩两全其美的事。 杞瑜听笑了。他也懒得同他们掰扯什么功什么罪，只是问：“你们跟我商量之前，应该没和那个老头说过吧？” 几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老头是陈老。 这是特殊部门内部的决议，所以牧杰也没想过要告知陈老。 “牧寒松，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吗？我是书灵，书在我在，书毁我死，其实呢，这句话反过来同样成立。” 牧寒松一怔。 反过来…… ——我在书在，我死书毁。 困住那些凶兽们的监狱从来都不是书，而是书灵，书灵不死，监狱就永远存在，杞瑜既是看守人，也是监狱本身。 如果监狱里关着的东西长时间得不到喂养，书灵就只能一次次用自己的肉身去喂养，作为寄存体的古书没有了之后，杞瑜恢复起来也不如在书里时那么快，并且他的灵体会随在在现实世界的时间越来越弱，直到消失。他消失的那一天，监狱里的东西才会跟他一起死。这也是陈老愿意帮牧寒松把杞瑜带到现实世界的原因。 其实比起封印来说，这种方法显然是一劳永逸的，但是很久很久之前，书灵的主人一念之差，没能狠下心送书灵去死，所以只是下了一道封印。 杞瑜扯着唇角，“建议你们想知道什么就去问那老头，他知道得可比你们多多了。” 事情没能谈拢，特殊部门的几人心思各异，杞瑜却没那么多时间去注意他们的想法。 第61章 赶走他们后，杞瑜打了个哈欠，看向一直跟着他的朱云武。 “你怎么还没去投胎？” 大萌提醒杞瑜，这里现在里里外外安装了不下十个摄像头。 杞瑜只是小小的翻了个白眼。谁在乎啊？再安装十个也就这样。 朱云武低下头，愧疚道，“抱歉，我不知道会伤害你。” “跟你没关系，你不想杀，我还能逼着你杀不成？算我自己倒霉。” [叮咚——] [系统提示——] [任务进度条刷新——] [当前任务进度——99%] 突然出现的系统提示音让杞瑜皱了下眉。 ？ 还没三十秒，系统又一次响起：[当前任务进度——90%——65%——20%——10%] “卧槽别跌了！”杞瑜猛地站起来。 朱云武一愣，不明所以地站在那儿。 [当前任务进度——0%] [判定结果：任务失败！请寻找合适时机脱离位面！] 杞瑜：…… “牧、寒、松！” 牧寒松去而复返。一进来就对上了杞瑜的怒目，他还以为杞瑜是在生气刚才的事。 “我辞职了！”他说。 杞瑜：……？？？ 大萌，他在说啥？我没太听清。 [宿主，他说他辞职了，看起来是铁了心的那种！]大萌已经开始盘算这一次还是失败的话，没有积分还债，可怜的宿主又得背一笔多大的利息了。 废话，系统直接判定任务失败了，能不铁吗？ 特殊部门几乎贯穿了全剧情，主角和主角受是特殊部门的中坚力量，牧寒松最后应该是接替他亲爹的位置，升任特殊部门的部长！这才是正确的剧情线！ 杞瑜真诚地望着他：“你有病吧？” 牧寒松：“我带你去南边吧。我母亲给我留下过一栋房产，虽然一直没住人，但定期有人打扫，那里没什么人，很安静。” “到了那里之后，特殊部门的人也不会去打扰你。”他停顿了一会儿，“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我在，没有人可以对你做什么。” 这就是即使杞瑜继续杀人他也不会干预的意思了。说出这种话，几乎是彻底打碎了他过去三十年塑造的三观和信念。 却如牧寒松说的那样，他如果辞职了，就不在是特殊部门的在职人员，不受桎梏，而特殊部门也不敢伸手伸到他这里。 完完全全地崩了人设。 这绝对不是牧寒松能做出来的事情。 杞瑜说不出来话来了。 牧寒松一脸期待地等着他的回答。 “……不去！”杞瑜扭过脑袋。 牧寒松说：“我不会让你消散的，你相信我！”他抓起杞瑜的手，语气重了一点：“瑜瑜！”他看着杞瑜，漆黑的眸底露出丝丝祈求。 “瑜瑜……”他又喊了一声。 杞瑜忽然发觉了异样，略一思考，然后开始认真打量他：“你不是牧寒松。”他说得笃定，但其实并不确定。 萌啊，这种灵异世界，存在夺舍的可能性吗？ 大萌一口否决：[别人有可能，但是位面之子是绝对不可能被夺舍的！] 杞瑜也知道不可能。以前他打过主意夺舍主角，就被世界意识降的雷劈成了炭，然后一脚踹出了位面。 所以牧寒松真的就是突然抽风了？ 杞瑜决定测试一下。 大萌看不懂：[宿主，任务已经判定失败了，没办法了，现在不是该找机会脱离位面吗？你还想做什么啊？] 杞瑜：放心，脱离位面还不容易？没准我的手臂还没恢复知觉，我就先消散了，到时候自然就脱离位面了。我就是…… [就是什么？] 杞瑜：不太确定，到时候就知道了。 不过他没忘了朱云武，朱云武一直没离开是对他心怀愧疚，所以在等他平安醒来，他的怨气在自己的职责完成之后就化解得差不多了。 杞瑜送佛送到西，带朱云武去看了他的妻女。 朱云武的妻子也才三十出头，女儿将将四岁 。 “要不要让她们见你最后一面？”杞瑜没有走进灵堂，在外头远远看着。 朱云武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妻子，他的同事们都穿着制服来吊唁，妻子正在和他们局长说话，脸色不太好，笑得也很勉强，他苦笑着摇摇头，“不了，那只会让她们更难受，我参与任务之前已经留了遗书……足够了。”他说，“我不后悔。” 有些事总要人去做。 他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女儿，小孩子还不懂发生了什么，因为朱云武死得太惨，大人也不敢让小孩看，小姑娘出神地看着关上的棺材，在妈妈怀里努力伸出手去触碰—— 小姑娘忽然抬起头，看着这里的方向。 “爸爸……” 朱云武没能听清楚，却没错过女儿熟悉的口形，一瞬间涌出泪来。 来的时候两个人一只鬼，离开的时候就剩下两个人了。 牧寒松在驾驶座开车，杞瑜含着根糖果看着车窗外闪过的风景，牧寒松从后视镜看他一眼，忽然一个急剎车—— 车子停在路边。他定定看着杞瑜的左臂。 杞瑜的手臂还没来得及恢复知觉，就先在牧寒松眼前变得透明了，只有一小会儿，但他发誓自己没有看错。 杞瑜早就有心理准备了，瞥了眼自己若隐若现的手臂，“停下来干嘛？我饿死了，饿死了你负责？” 牧寒松的手指紧了紧，视线落在杞瑜不满的小脸上，最后重新放上方向盘，轻声说，“……很快就到了。” 然而，两人刚到家，还没走出车库，牧寒松的手机就响了，他挂了两次，但电话另一头的人锲而不舍地打过来。牧寒松最后一次接起来了，鹿惊鸿劈头盖脸地质问：“杞瑜在你身边吗？” 牧寒松：“你找他做什么？我一直和他在一起。” 鹿惊鸿：“监狱里那几个人不见了！” 牧寒松拿着电话的手用力了几分，骨节有些发白。 鹿惊鸿：“你知道的，除了杞瑜没人能在层层看守的监狱把人带走！你知道的，这几个人马上就要受审了！” 牧寒松：“……我已经辞职了。”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然后牵起杞瑜的手回家。 另一头，鹿惊鸿惊愕地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和陈老谈了一小会儿后牧寒松出来就扔掉了工作牌说要辞职？到如今，他竟然真的不理会即将可能出现的犯罪了吗？ 杞瑜被牧寒松拉着，亦步亦趋落后他半个步子。 牧寒松显然并不打算对他解释或者问他什么。 可杞瑜却按耐不住了，刚进了家门就忍不住问：“鹿惊鸿刚才跟你说什么？” 牧寒松牵他去洗手台洗手，“没什么。想吃什么？糖醋排骨可以吗？”杞瑜的口味真的很像小孩子。 杞瑜皱起眉：“你都不问我吗？” 牧寒松只说：“我已经辞职了，那些事都和我没有关系。” 放屁！他可是主角，主角的正义感怎么可能是源自一个工作岗位？ 牧寒松：“你只需要考虑，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南边好？” 第62章 杞瑜甩开他：”我说了，不去。” 还好，看不惯主角抽风的不止杞瑜一个，鹿惊鸿火速赶来了。 牧寒松连门都没让进，杞瑜躲在里头，听见鹿惊鸿在和牧寒松争执什么，其中有一句什么尸体已经出现了……哦对，杞瑜算了一下，按他们的办事速度，是该发现那几具尸体了。 马上要接受司法审判的罪犯被人发现死在外边。 不用想都知道会引发多大的舆论。 杞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后天的家宴牧爷爷要是问起，你要怎么回答？你以为能瞒多久吗？”鹿惊鸿说。 牧寒松：“不用瞒，我会照实跟爷爷说。很快我就会带他离开b市去南边，我会一直守着他。” “这是换个地方生活就能解决的事吗？”鹿惊鸿忽然想到什么，不敢置信看着他，“……等等，你说要带他去南边？你该不会是想带他去找……他已经避世十几年，根本不可能为了一个手里有无数条命的书灵出山！” 牧寒松道，“没有什么不可能。” “哥，你以前不会这样的？你明知道你保护的是一个随时在挑战司法公信力的罪犯！” “这些已经跟我没有关系了。如果有人想对他做什么，你可以转告他们，尽管来，只要得罪得起我。” 牧寒松第一次以势压人。 鹿惊鸿摇摇头，仿佛第一天认识他一样，“你疯了。” 鹿惊鸿从未对他这样失望过。 …… 牧寒松回来时杞瑜在沙发上打瞌睡。 他脚步一顿，放轻了一些，把人抱到房间去睡。 做饭怎么也要一个小时，够他先睡一会了。 牧寒松在床头看着他，伸出手，指尖在距离他脸颊三四厘米的时候停下。 “瑜瑜……” 牧寒松的眼睛不停变幻，一时坚毅稳重，一时不安脆弱，像是有两个不同的人格在拉扯。最后，他垂下眸，自嘲地叹了一声。 算了，有什么区别呢。反正，他知道自己是舍不得，想护着他的就够了。 然而，这种唯一的，只是想留住他的愿望也没能实现。 * 牧寒松说要带他回家，杞瑜没答应，一个午觉睡到了深夜。 他没去，自然也不知道牧家的家宴闹得有多鸡飞狗跳。牧寒松已经放话会带杞瑜去南边，他母亲娘家在的城市，面对所有指责，他一应全收，却始终没有松口。 牧寒松带着一背的藤条留下的伤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躺在沙发上，还没有醒的少年。 屋子里没有开灯，他就安安静静躺在那里。 好几天了，杞瑜的手臂依旧没有恢复知觉。 牧寒松又一次眼睁睁看着他的手臂变得透明。只是，这次他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手臂恢复，反而，一点点开始蔓延。 杞瑜醒了。 他搓了一下眼睛，眨了眨，看见他，“你什么毛病，回来了不开灯？” 黑暗中，牧寒松俊朗的脸面无表情，肃冷得有些吓人。 大萌提醒杞瑜：[宿主，书灵的灵体要枯竭了。] 杞瑜感觉到了。 “啧。”他先是错愕了一瞬，紧接着笑了一声，用另一只只消散了一半的右手拍了拍牧寒松的肩膀，“你回来得还挺是时候。算了，相识一场，当面告个别也好。” “我告诉你，这就是我的结局，我应有的结局。” 牧寒松抱住他，死死搂在怀里，却困不住他 。 他声音低哑，压抑痛苦，仿佛还有一点儿哭腔，“你是不是，知道是我……瑜瑜。” …… 他最后听到了吗？牧寒松也不知道。 第44章 夏日炎炎。 教学楼外有一棵巨大的樟树，据说有个三四百年树龄了，校长每次演讲都必提起这棵树，类似立树如育人、要学习本校这棵樟树精神的话相信每一届学生都不陌生，因为提起得太频繁，以至于学生们都忍不住蛐蛐校长的发言稿到底是哪个老师代笔的？也太没有新意了。 这会正值下午的第一节课。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成了最佳催眠曲。 杞瑜的脑袋躲在数学书后面钓鱼，后座的学霸心肠特别好，不动声色地用笔头戳了戳杞瑜的背—— 这一下，把杞瑜戳醒了！ 他猛地抬起脑袋，对上了老教师眼镜后头意味深长的目光，数学老师淡淡一扫，让人十分有压力，嘴里还在不紧不慢跟念经似的讲着黑板上大题涉及到的知识点。 杞瑜咽了咽口水，拿出水壶猛猛灌了一大口，总算清醒了不少。 然而，清醒不到五分钟，这眼皮子就跟顶了十斤巨石一样，怎么撑都撑不开。杞瑜的脑袋刚低下去——嘿咻—— “谁？！” 杞瑜惊醒，怒视一圈，周围的同学都捂着嘴想笑不敢笑，然后看见老教师一手扶了扶眼镜框，一手把卷子放下，就那么静静看着他。 他再一低头，那颗打中他脑袋的白色暗器就躺在他桌上。 数学老师慢悠悠说，“夏天了，下午第一节课是容易犯困啊，有些同学要是困了就自己站一会儿，眼看你们都高三了，离高考也不远了 ，不要还不放在心上啊。” 杞瑜：…… 听起来没有点名，但又好像每个字都在点杞瑜。 身后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接着就听到学霸说：“老师，我有点犯困，我站一会儿。” 数学老师觑他一眼，没说什么。 杞瑜咽了咽口水，也站起来了。 老教师这才继续讲课。 然而，所有人都低估了睡神对一个嗜睡的人的召唤，杞瑜就在数学老师眼皮子底下上演了一出什么叫站着也能睡着。 老教师讲题之余看着站都站得东倒西歪的某人：…… 没救了。 杞瑜一边很努力的跟睡神抗争，一边跟大萌哭诉：为什么我还要上学？为什么……zzz 大萌：[……] 不是，宿主明明也不是贪睡的人啊？怎么在这个位面跟睡不醒了似的？ 终于，下课铃一响，其他学生起立说“老师再见”，杞瑜却是一边把提着的心塞回去，然后安安稳稳地趴倒在了桌子上。睡得特别特别沉。 同桌是个特别可爱的女孩子，还是英语课代表，瞅见他这样也无语了，忍不住嘀咕，“杞瑜，你是天天晚上都做贼去了吗？午休也不是没有休息啊，怎么还睡不醒了？” 第二节是选修课，上课的老师特别松，同桌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叫醒杞瑜，被后排的学霸拦住了，“李老师不管的，让他睡吧。” 托学霸的福，杞瑜一觉睡到了快下课的时候，大脑总算清醒了。 拿起桌角的水杯，发现是满的，不用说，他立刻摇着水杯跟同桌道谢，“嘿嘿，爱你！” 要是别人，对着青春期的异性说这种话，肯定让人误会，但杞瑜……算了，这就是他口头禅。 林玲白了他一眼，“得了，你少打瞌睡我才是对你感激不尽，我跟你做同桌都一块变成老师的重点关注了。” 杞瑜心说，我也不想啊，可是这个环境就是特别让人想睡啊。 第63章 谁会想到他都脱离课堂这么久了，还要回来吃上课犯困怕被老师用粉笔头弹脑袋的苦啊？ 第二节课的下课铃也响了，同学们出去放风的放风，往小超市去的也三三两两结伴，杞瑜摸摸自己的肚子，算了算兜里的零花钱，果断站起来，他还记得林玲，“我去小超市，要不要给你带啥？” 林玲白他一眼，“你睡了两节课，什么都没干就又饿了？” “……”杞瑜不服气地反驳，“我还在长身体好吗？” “得得得。”林玲都懒得跟他辩驳，一边跟练习册上的数学题奋战，一边随口：“给我带根肠。” 杞瑜哼了一声，又问后桌的学霸，“你呢？要啥？” 陈寒雁抬抬脑袋，看了眼挂在黑板上方的钟，起身，“我跟你一块去。” “也行。” 第二节课之后的休息时间有十五分钟，所以这个点去小超市的人不少，杞瑜火速拿好要买的零食去排队，等他付完钱出来才发现陈寒雁空着手站在外边等他。 “你没挤进去吗？” “没，我转了一圈，没什么想买的。”陈寒雁说完又补了一句，“主要是坐太久了，正好出来走走。” 杞瑜瞬间想到自己坐久了屁股也是麻的一批，陈寒雁估计是不好意思说。 “那咱们回去吧，还有五分钟就打预备铃了！” “嗯，不用跑，来得及。” 两人回到教室还有两分钟才打铃，杞瑜把肠给了林玲，然后分了几颗软糖给啥也没买的陈寒雁，接着以飞快地速度吃了两包零食，在打铃的那一刻正正好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完美。 第三节课是物理，在讲前两天月考的卷子，杞瑜拿着四十多分的卷子，托着下巴发呆。 惨，好惨啊。 杞瑜忍不住问大萌：真的不能加速吗？这种日子我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大萌安慰他：[宿主，再过不下去你不也过下来了吗？你看，就说这个高中吧，你都能一路熬到高三了，再忍忍，上了大学就好了！] 杞瑜：这话怎么就这么耳熟呢？ 不过对于杞瑜来说，确实等到上了大学就行了，因为到了大学就是他和位面之子重逢的时候！也就是说，他的任务快完成了！ 杞瑜让大萌又给他算了一遍他加上利息总共倒欠了快穿局多少积分，听完立马就有了动力！ 好，坚持！加油！上了大学就好了！ 然而还没脱离高中生活的杞瑜在下完第三节课后虽然不用和其他学生一样吃完晚饭还得上俩小时自习，但是，他晚上还有两节美术课！ 没办法，杞瑜的成绩一团糟，连陈寒雁给他开小灶都救不过来，他大学能和品学兼优的位面之子在同一所学校重逢，完全是靠艺考…… 杞瑜心说，为了让主角团爽爽嘟打我脸，看清我妖艳贱货真面目，我也是真的够拼了！ 下午放学的时候，杞瑜出校门，林玲和陈寒雁去食堂，林玲对杞瑜千叮咛万嘱咐，“英语老师明天上午可能会当堂检查上周发的卷子，你别再忘记写了啊！” 知道了这个小道消息，杞瑜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了，这张卷子上周发的时候英语老师就说周一前要写完，周一上课会讲，但是周一英语老师有事和其他老师换课了，杞瑜就有恃无恐，一直到今天都周四了他还一个题没写！ 好想死。 林玲看他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没好气说，“我就知道你没写，所以才特意提醒你，你就是熬夜也得写了知道吗？” 杞瑜瞬间蔫了，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还好，英语本来就是杞瑜所有科目里最能给他拿分的一门，就是要整张卷子做下来肯定要费点时间了。 对此，林玲表示：活该。 “诶，对了，你们下第二节课的时候不在教室，班长去找老师的时候在办公室听到个消息，明天咱班好像要来个转学生。你们说，这都高三了，这个时间转学真是少见，对吧？” 杞瑜还在蔫蔫地盘算着自己今晚几点才能睡……英语卷子……美术老师还有作业……哦，还有该死的数学练习册……压根没专心听林玲说话，他抬起头眼尖看见了校门口在等他的人，“唉，我叔来了，我走了啊，明天见！” 林玲忙跟他道别，陈寒雁也顺手把拎着的书包还给他。 杞瑜走了之后，林玲和陈寒雁两个人走在一起，这会也没那么多分享欲了。陈寒雁朋友不多，林玲跟他熟一点也是因为杞瑜跟他关系好，所以三人经常在一块，没有了杞瑜这个粘合剂，林玲站在他旁边都怕被冻着。 杞瑜抱着书包冲出校门，姜叔熟练地接过他的书包。 姜叔是他爸的司机，论起关系来虽然七拐八拐的但也确实算他远房表叔，他爸发达之后，姜叔就来给他爸当司机了，因为上周同区的小学出了一起小学生被收保护费，然后被霸凌致死的案件，给他爸妈担心得不要不要的，所以最近就把姜叔调过来接送他了。他爸只能自己开车去上班了。 “我看时间还来得及，顺路去打包了一份蟹粉小笼包，你先垫吧垫吧，你妈在家给你炖了汤呢，待会吃了晚饭再开始上课。” 杞瑜脸有点发青，“汤？什么汤？不会还是猪蹄花生汤吧？”知道的他是苦大仇深的高三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坐月子呢！ 姜叔一边开车一边笑，“放心，你妈知道你喝腻了，今天买的是老母鸡，还是特意跑乡下去买的走地鸡。” 杞瑜：…… 完全没什么区别好吗？ 他忍不住吐槽：“再这么下去，人家都以为我妈是不是怀二胎了，天天大补。” 话是这么说，但回到家，还是很听话地任由秦女士对他又搂又揉的，饭桌上连啃了两个鸡腿，直接吃撑了，可秦女士看得别提多高兴了。 至于杞爸最近接了个大单，连续加班好几天了，杞瑜没见到他也不奇怪。 吃完饭杞瑜就要开始上课了。杞爸发达之后，家里缺啥都不缺钱，但他们一家并不铺张，除了换了个大房子，定期约了清洁，最大的支出都放在杞瑜身上了。 给他请的老师，一节课五位数，不过要不是给得够多，人家也不一定乐意来给个高中生教这些基础的东西，除此之外，还给了一大笔给学校，美其名曰——赞助费。 要不杞瑜四百分出头的总分怎么能一直待在学校最好的班里不挪窝呢？ 虽然杞瑜自个儿知道没啥用，但杞爸和秦女士坚信，好的学习环境一定对他有帮助。 大萌不止一次说：[要是能一直这么下去也不错。] 杞瑜却非常清醒：宝贝，醒醒，说白了，我认识的所有人，我爸妈、林玲、陈寒雁……他们都是在主剧情线里连名字都没出现过的路人甲。 等他上大学后，这种虚假的平静是肯定会被打破的，林玲他们只是同学，应该没什么，但杞家不可能不被影响到。 更别说，这个世界里，杞瑜在跟位面之子“重逢”之后，扮演的是类似没眼色的小反派的角色，一上来就会直接得罪主角，书里也曾一句话带到过，说杞瑜他家破产了。 第64章 没办法啊。 不过杞瑜明明是在说服大萌，到最后自己心情也不太好了。都怪主角！ 第45章 第二天一早，杞瑜被同样没睡醒的秦女士叫醒，秦女士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给他找出干净的校服，“乖乖，要迟到了，快起来，你姜叔在楼下等你呢。” 杞瑜挣扎着爬起来，还好现在还没入冬，要不然起床比现在困难一百倍。 出门的时候秦女士顺口问，“零花钱还够不够啊？” 他们家里现在虽然不差钱了，但夫妻俩都吃过苦，不想把杞瑜养得骄奢淫逸，每个月的零花钱都有数，偶尔他妈想起来了会私下补贴他一点。 杞瑜瞅了瞅一脸困意的秦女士，“还够还够，你回去睡回笼觉呢吧。” 于是秦女士摆摆手，“行，记得吃早餐啊。” 杞瑜飞快地钻进车里，有车接送也不错，还能多睡十五分钟。算了算，今天陈寒雁给他带的应该是牛肉包。陈寒雁家那边有一家巨好吃的早餐店，豆浆也好喝，杞瑜直接把早饭钱全给了他，每天早上都不用自己去买了。 然而，杞瑜到了之后却发现陈寒雁的位置空荡荡的。 不应该啊，陈寒雁每天都比他早到啊。 最后是林玲把早餐给他，“陈寒雁请假了，他在校门口没等到你，让我把你早饭带进来给你。” 杞瑜瞪大眼，“请假了？”他一时不知道是在惊讶陈寒雁一声不吭就请假了还是惊讶学霸兄弟都请假了还要一大早来给他送早饭？ 太够意思了吧。 杞瑜呆呆地啃了一口包子。果不其然是牛肉包，软乎乎的包子味道很好。 他扭头问，“他为什么请假啊？” 林玲：“不知道，可能是家里有事吧。昨天你不在，晚自习的时候他被班主任叫出去了，然后后半节自习一直没回来。我也是才知道他请假的。” “这样啊。”杞瑜嘀咕着，陈寒雁怎么昨晚不跟他说啊，虽然学校不能带手机，但是陈寒雁又不是没有手机，还有他的好友，明明晚上可以给他发条消息解释的啊。 林玲瞥了他一眼，摇摇头催促他，“你吃快点，马上早读了，今天早读是班主任值班！” 杞瑜显然忘了这回事，不可置信扭头，“什么？”那他要是早读瞌睡了不是被抓个正着吗？ 杞瑜开始紧张了，祈祷自己待会可千万别犯困。 但显然祈祷并没有什么用。 班主任是教语文的，一个十分富有浪漫思想的中年教师，长得就很“严谨”。 杞瑜迷迷糊糊被林玲用手肘戳醒，一抬头就映入眼帘班主任“严谨”的脸。 班主任瞅一眼他桌上随便翻开的化学课本，“大早上，背化学？” 杞瑜咽咽口水，狡辩道：“背一下公式……” “梦里背？” 杞瑜：这话没法接。 班主任：“跟我出来。” 杞瑜：…… 杞瑜想了想，还是从抽屉里摸出古诗词的册子才出去。 班主任看了他一会儿，语重心长说：“杞瑜啊，我知道你是艺考生，但是文化课也不能落下……” 杞瑜全程一边听一边小鸡啄米般点头，一副任打任骂的怂样。 “噗嗤。” 谁？！嘲笑我是吧！ 杞瑜怒上心头朝声音来处看去。 一个没穿校服不知道哪个班的男生看着这边，没憋住笑。 班主任也发现了他，有些惊讶，接着长篇大论变成了长话短说，“好了，我该说的也说了，你坐着容易睡着就在门口吹吹风清醒一下，正好带了书是吧，就在这里背吧。” 杞瑜：…… 班主任转头走向男生，杞瑜只听到两句。 “怎么来这么早？” “早点来办手续。”声音倒是挺好听的。 …… 后面他们走远了就听不到了。 杞瑜绞尽脑汁都对这个男生没有任何印象。他长得不错，气质也和普通的男高中生不太一样，要是学校里有这么个人，他不可能不知道啊。 很快，杞瑜就知道这人谁了。 * 中午杞瑜一半在学校午休，跟林玲和另两个熟点的同学结伴去食堂吃了饭，然后在林玲的鄙夷中拐道去小超市买了一兜零食。 “才吃完饭呢大哥。” 杞瑜：“你管我，吃饭和吃零食能一样吗？” 林玲给了他一个白眼，“行了祖宗，能走了吧？” “嗯嗯。”杞瑜张开袋子数了数，“我还买了你和陈寒雁的份呢。也不知道他请几天……” 林玲听到这话表情有点奇怪，看了看自言自语的杞瑜，欲言又止。 “其实……” “嗯？”杞瑜等着她的后文。 林玲犹豫了一下，“没事，应该是我听错了。” 杞瑜也没好奇，看了眼手腕的表，“快一点了，走走走！” 林玲咬了咬唇，最后还是没说自己上午去交英语听写作业本的时候在办公室听到的话。她还是倾向于自己可能听岔了。 下午第一节是化学课，但临到上课了班长才提醒，说班主任跟化学老师换课了，这节变语文课了。 预备铃响起后，班主任来得很准时。 只不过，他还领了一个人来。 杞瑜一看，这不就是早自习嘲笑他嘲笑得光明正大的那货吗？！ 班主任让出位置给他，让他自我介绍。 男生已经穿上了校服，他身形很好，气质也很好，宽大拖沓的校服穿在他身上跟什么走秀的男模似的，虽然高三了，大部分的学生的重点都是在提高成绩备战高考上，但这么一个帅哥站在面前，不管男男女女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男生眉眼温和，说不出的清隽，视线不动声色一一掠过讲台下的同学，然后在靠窗的杞瑜身上落了落。 “大家好，我叫尹江篱，因为家里长辈工作变动，所以只能转学来洛水市，希望接下来的一年，能和各位好好相处。”他微笑着说完，小幅度低了低头。 大家都很给面子地鼓掌。 班主任则又说了几句，大意就是虽然是新同学但是希望大家不要排斥之类的，还有新同学成绩也很好，在座的不努力就要有压力了之类的。 有好事的男生嘻嘻哈哈开玩笑：“那有危机感的不该是陈寒雁啊，该不会被新同学抢了第一吧？” 班主任瞪他一眼，“张栩，属你最嘴贫，你上次月考排名一下掉了这么多我还没找你谈话呢？” “行了，尹江篱，你以后就坐那个位置。” 班里瞬间安静下来，同学们面面相觑。 班主任指的那个位置竟然是陈寒雁的座位，也就是杞瑜的后排。 杞瑜一向是见了老师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这会却忍不住举手：“老师！这是陈寒雁的位置！” 他的社会主义好兄弟只是请假了，又不是消失了，他平时抄了他这么多作业，要是这时候不出来保护他的座位，那也太不够意思了！ 尹江篱挑挑眉，看向他，也没觉得尴尬，只是嘴角噙着一丝温和且完美弧度的笑，看上去有点无辜，黑曜曜的眼睛落在杞瑜身上时划过一丝光芒。 第65章 他把目光收回，望向班主任，“老师？” 意思是听班主任的。 班主任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组织语言，他抬抬手示意尹江篱，“你先坐那。” 尹江篱很有教养得微微颔首，然后走过去坐下。 班主任把双手撑在讲台上，长吸了一口气，缓缓舒出，“正好，有件事也趁这个机会跟大家说一下，陈寒雁因为一些原因，转学了。” 班里一片哗然。 班主任皱皱眉，“好了，安静！隔壁班还上课呢！” “我知道，大家和陈寒雁同学都是一路相处了快三年的同学，发生得太突然肯定会舍不得，但是这是陈寒雁的家长决定的，他自己也同意了。”班主任的目光一一扫过讲台下的同学错愕的脸上，“以陈寒雁的成绩，不管他去哪，国内tpo3的大学都是稳稳的，现在暂时分别没关系，我知道坐在这个教室里的同学没有一个是孬的，等高考完，没准就能和陈寒雁在大学继续当同学了 。” “特别是你！杞瑜！”班主任重点说，“班里就属你跟陈寒雁关系最好，但这是他家里的决定，你要是还想和他做同学，就上课少睡觉，你是艺术生，文化课分数线要求低一些，但要是想和陈寒雁上同一个水平的大学，也得努力了！” 杞瑜张了张嘴，最后蔫了吧唧的什么也没说。 只是在尹江篱霸占了陈寒雁后置后悄咪咪扭头瞪了他一眼。 可恶的主角！！！ 没错，尹江篱自我介绍的时候没把杞瑜下巴惊掉，虽然主角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以小世界的尿性，位面里是不可能出现和主角同名同姓的人的！所以这货妥妥的就是这个位面的天命之子。 他之所以没有认出尹江篱来，实在是因为他上一次和尹江篱见面已经是十一年前了。男大十八变，他记忆里的主角纯纯小豆丁，所以这会没认出来纯属正常。 这就不得不提杞瑜在这个位面的任务了。 说实在的，杞瑜从业以来，还没遇到过这个简单甚至可以说草率的任务了，他就花了三天时间就成了主角心中的白月光，然后功成身退！ 第46章 杞瑜和尹江篱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医院。 因为父母在外面打拼，所以杞瑜一开始是跟爷奶住的，简称留守儿童。六岁时，杞瑜的爷爷生了一场重病，杞爸和秦女士放下手里刚有起色的生意回到老家余市照顾杞爷爷，杞瑜呢，就是在这个时候认识的尹江篱。 尹江篱比他大一岁。 那一年，尹江篱随母亲尹菁到余市散心，顺便看望退休后就在余市定居的外公，结果尹菁车祸早产，和那个还没来得及睁眼的小孩一起没能走出抢救室，尹江篱的外公因此突发心脏病入院。 虽然尹菁一直有意瞒着尹江篱，但尹江篱从小就很聪明，所以早就知道尹菁说是想尹外公了来余市看他，但其实是因为突然得知丈夫江睿出轨接受不了，这才愤而挺着七个月的肚子离家出走。 车祸当天，也是有人故意把江睿在外面还有个私生子的事透露给了尹菁，而且这个私生子似乎并不比尹江篱小，这说明江睿很早就出轨了。 尹菁精神恍惚，一时不察，才导致了后面的事。 原本和谐的家庭一下子破碎，亲妈一尸两命 ，亲爸早就出轨还有个不比自己小的私生子，唯一一个还能做主的长辈心脏病发住院，这对尹江篱来说就是人生至暗时刻。 这个时候，杞瑜出现了。 要攻破一个惶惶不安的小孩的心理防线简直不要太简单。 杞瑜统共就跟他认识了三天，三天里每天都在固定的时间里去找他，安慰他，就这么华丽丽地把进度条刷到了99%。 再之后，杞爷爷病愈出院，杞爸和秦女士商量之后决定一大家子全部搬到洛水市去，不过爷爷奶奶舍不得老房子，最后只能给请了护工保姆照顾着，但却把杞瑜给带走了，之后杞瑜就一直在杞爸杞妈身边生活了。 这就得提到杞瑜在剧情里的人设了。 因为小时候对主角的安慰和陪伴，就这么简简单单成为了他的白月光，这些年里尹江篱一直在找寻白月光的下落。 ——当然，剧情是不可能让他找到的。 第一，杞瑜一直没有和尹江篱互换名字，第二，在尹江篱记忆里的白月光，是个扎着小马尾的女孩子。 据说是杞瑜刚出生那会一直生病，大病小病不断，于是老人家就忍不住开始求神拜佛了，觉得是被什么神鬼给冲了，于是几经打听找到了一个大师，大师收了一大笔“捐赠”，算出杞瑜确实是冲撞了某路地下的大人物，然后给了个法子，说让杞瑜在七岁之前必须穿女装，打扮成女孩，算是“欺天”，七岁之后就能平平安安一辈子了。 因为这，尹江篱一直在找的人都是个女孩，根本不会想到杞瑜身上，再加上后来杞瑜已经不在余市生活了，两个地方也有点距离，消息不互通，所以根本没几个人知道杞瑜七岁之前一直留长发、穿女装。 两个人的再次相遇是在大学。 尹江篱属于是真的家里有“皇位”，尹菁死后，尹外公担心外孙地位不保，直接重出江湖，年过古稀了还把控着尹氏，直接把入赘的江睿边缘化了，也因此，尹江篱一直被寄予厚望，所以从小就格外优秀，高考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大学，进的是学校最王牌的专业。 杞瑜则是靠着艺考吊车尾混进了设计学院。 大学相遇后，杞瑜是对尹江篱没啥印象，尹江篱则是压根不知道自己白月光是男孩子，所以最开始不认识也没交集。 后来，杞瑜喜欢上学生会一个学姐，变着法追人家，把学姐弄得烦不胜烦又不好意思撕破脸，杞瑜呢，纯纯厚脸皮，简称普且自信，总做一些跳梁小丑的事不说，其实早看出来学姐对他没意思，但秉承着只要没被打脸（真打）就当不知道的心理。 然而，这位学姐其实是尹江篱的表姐，和尹江篱关系还不错，但学校里没什么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只知道两人走得近，难免就有一些传言。 作为把这些传言听进去且当真了的小丑，杞瑜非常无畏地杀到了尹江篱面前跟他宣战。 主角自然不会把杞瑜放在心上，但抵不过杞瑜自己把主角当假想敌了，次次故意刁难次次被打脸，最后还又被人利用当了打手对已经和尹江篱暗戳戳互通情愫的主角受出手，当然是直接玩完。 尹江篱的人设就是表面温和如玉，实际精明冷漠。 在杞瑜被“天凉王破”了之后，尹江篱一直让在外调查的人才及时上报了一条消息。没错，那个次次神经病一样针对他，又蠢又毒的小喽啰就是他一直在找的白月光。 这会，滤镜直接碎了一半。 尹江篱不愿意相信，于是企图再给杞瑜一次机会，最后当然还是被他的没脑子打败了。 滤镜直接碎成渣。 尹江篱终于彻底与过去告别，然后开始珍惜那个真正一直陪伴着他，与他相互治愈的“小疯子”。嗯，没错，就是主角受。 杞瑜想了又想，他跟尹江篱怎么都不该是在高三的时候再遇啊。 第66章 而且，尹江篱这会应该已经在帮外公处理一部分生意了，一边要忙着接手家族企业，一边还要备战高考，怎么看也不该出现在洛水市啊。 叮铃铃。 下课了。 杞瑜就这么想了一节课。 下课后，林玲叹着气，“大哥，你想什么呢？你知不知道这一节课班主任看了你多少次？” 杞瑜没说话，只是也重重叹了一口气。 好烦恼。都怪主角！ 想着想着，杞瑜又斜着眼睛往后剜了一眼。 林玲不大好意思地对尹江篱笑笑，然后用手肘捅了捅他，“出去吹吹风。” “不去。” 林玲皱起眉，二话不说，直接把他扯出去了，两人趴在走廊的阳台上，林玲说，“我跟你坦白吧，陈寒雁要转学的事，我之前去办公室交英语作业的时候听了一耳朵，但是觉得可能听错了，谁知道他真会在这个时候转学？我就没告诉你。” 杞瑜其实在想尹江篱的事，有点心不在焉，“跟你没关系。” 真要论，这也是尹江篱的锅。 肯定是因为班里的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尹江篱这个主角突然发癫要转学到这里，那自然要有人给他腾位置，陈寒雁就是倒霉了一点而已。 再加上，陈寒雁成绩好，他要不走的话，主角还怎么出类似“转学生竟登顶年级第一”的风头啊？ 这就是炮灰的宿命，一切为主角让路。 林玲不知道他想得这么复杂，提醒他说：“这事也和尹江篱没关系，我听到的是陈寒雁确实是家里有事，必须转学，我知道你俩关系好，他走了你肯定心里不好受，但你也不能对新来的转学生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欺负新人呢。” 杞瑜瞪大眼，指了指自己，“我？”又指了指尹江篱靠的那扇窗，“欺负他？” 林玲没好气：“你要不要看才一个小时你瞪了他几次？” 林玲说：“以后都是同学了，你也别和人家搞得太僵，还是前后桌呢。” 杞瑜撇撇嘴，不以为意。 什么叫别搞太僵？尹江篱可是最后送他狗带的人诶。 不过林玲什么都不知道。眼看快上课了，杞瑜也不想跟她争论什么，低着头不大高兴地应了应。 林玲：“你要是担心陈寒雁，放学之后给他打个电话问一下吧，我昨晚给他发消息问了晚自习的事他也没回我，你去问他肯定回。” 杞瑜还是有些心不在焉，但却记下这件事了。 他记得陈寒雁家里条件不太好，要是和钱有关，他还能趁家里没破产帮帮他呢，怎么说也认识这么久了。 预备铃响起，林玲推着杞瑜回教室。 杞瑜回座位时正好对上尹江篱温和澄澈的目光，下意识又凶巴巴白了他一眼。 尹江篱微微一愣，然后对他绽放了一个笑容。 杞瑜：擦，挑衅我是吧！ 最后，尹江篱也不知道怎么又把前桌惹生气了。 他的新同桌还算友好，趁老师还没来，小声跟他说，“你别放在心上，杞瑜就这个牛脾气，他和陈寒雁关系好，应该是不高兴你占了陈寒雁的位置，他人不坏，你跟他玩熟了就好了。” 尹江篱眸中闪过一丝寒光，面上不太看得出来，只是笑笑，点头，“好。” 他又看向自己的前桌。 前桌的头发应该是刚理完没几天，短短的毛栗子，后脑勺很圆，一看就是家里养得很好。前桌心情从看见他开始就不太好，这会也还是半个身子往前伸，整个瘫在课桌上，身体随着呼吸一颤一颤。 这节是英语课，果然衣着靓丽的英语老师一来就说把卷子摊桌上她走下来检查。 有林玲提醒，杞瑜前一天晚上把卷子补完了，他后桌却倒了霉。 尹江篱刚来，英语老师扶了扶眼镜瞧了他一眼，然后重重敲了敲他同桌的桌角。 “郭宁！卷子呢？” 郭宁咽了咽口水，“老师，我前天带回家写，忘记带回来了。” 英语老师也没发怒，挑挑眉，“我记得我上周就布置了要写，你前天才开始写？写了还能忘记带？” “行了，这节课站着吧。” 郭宁唯唯诺诺点头。 等英语老师检查完一圈回来，还算满意，全班就郭宁没有卷子。 杞瑜撑着下巴看着卷子上的题，蔫蔫地时不时瞧一眼英语考试在黑板上给出的答案，突然有人从后面戳了戳他。 杞瑜气冲冲扭头，没说话，但眼神的意思是：干嘛？有病？ 尹江篱一脸无辜，低声说，“同学，我同桌也没卷子，借你的用一用呗？” 第47章 杞瑜刚要脱口而出“不给”，英语老师先注意到这边，似乎是也才想起来这回事，就直接开口：“杞瑜，把你卷子给他们用，你和林玲一起看。” 杞瑜生气地冲尹江篱磨牙，然后憋屈地把自己的卷子扔给他，十分不高兴地转回脑袋，挪了挪椅子靠近林玲。 尹江篱忍不住笑了一下，还好杞瑜没看见，不然真得炸了。 他低头看了看卷子，改到了第十道题。目前前面十道阅读理解全对，他借了同桌的红笔，一一改完。 前桌的英文写得很好看，和一板一眼用字帖练出来的不一样，流畅又自然，大概是赶工的缘故，有一丝丝潦草，但很好看，就算是单看卷子，他也能想象到这张卷子的主人一定活泼又有个性。 英语老师开始讲第一篇阅读，尹江篱把卷子翻过来，看到了密封线内的名字。 “杞瑜”。 和他的英文不太一样，这两个中文写得有点圆滚滚，字体有点胖，但不难看，只不过“瑜”字的最后几笔有点飘，笔画都有些歪，不难发现，这是某个人困得要死的时候写的。 拿着卷子的人不由自主勾了一下唇。 这两节是英语连堂，英语老师一口气把整张卷子都讲完了，剩下半节课听了一节听力。 杞瑜原本还在恼怒主角的事，英语课上到一半又开始昏昏欲睡。 林玲简直头痛欲裂，只能隔个五六分钟就戳醒他一次，隔个七八分钟又戳醒他一次，一直到英语老师开始放听力了他才睡饱。 幸好他一旦打瞌睡那必然是从上困到下的，所以也没听到后桌的两人在蛐蛐他。 准确说是郭宁蛐蛐，尹江篱听。 “噗，杞瑜又开始了。” 尹江篱看了前桌一眼，虽然看不到前桌双眼迷离的正脸，但也能看到他一点一点跟钓鱼似的脑袋。 郭宁偷偷告诉他，“我一直怀疑杞瑜被睡神附体了，一天到晚睡不醒，我跟你说，杞瑜他凳子下面全是数学老师上课扔他的粉笔头哈哈哈。” 尹江篱挑挑眉，似乎……不太意外？ 郭宁：“以前陈寒雁在的时候会给他打掩护，还会及时叫醒他，罚站的时候还跟他一块，现在陈寒雁转学了，杞瑜要惨了～” 尹江篱闻言，眯了眯眼，笑意落了落。 杞瑜清醒着开始听听力之后，英语老师就没再往他们这边盯了，听完一节听力后下课铃响起。 英语老师简单布置了点作业然后收拾东西离开教室。 第67章 杞瑜迫不及待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他想起来自己的卷子，扭过头冷哼一声，直接从尹江篱手下抽走了自己的卷子，接着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林玲跟个老妈子一样把明天会用到的必须要写完的作业一一交代他记得带。 杞瑜收拾到一半，抽屉里还没吃完的零食掉了出来，他赶紧弯腰捡起来，然后忽然想起一件事，皱着眉转身，拍拍尹江篱的桌子，“喂！” 尹江篱看着他，很好脾气的，“怎么了吗？” “抽屉里是不是有零食？给我！” 尹江篱愣了一下，把手伸向抽屉。 杞瑜嘀咕：“那可是我给陈寒雁的。” 尹江篱的手不动了，抬起脸，微笑，“没找到。” “怎么可能？！我中午午休前刚放进去的！” 眼看杞瑜要探头过来，尹江篱面不改色说，“你说的是抽屉里的糖果和三明治的话，不好意思，我下课后有些饿，就吃掉了。” 杞瑜：？？？ “你怎么能随便吃别人的东西？！” “这不是我的位置吗？我以为是给我的呢。” 杞瑜又磨了一阵牙，突然想到，主角从小到大都受欢迎，抽屉里肯定不缺零食和情书，估计早就习惯了，误会了也正常。 呵呵，更生气了。 杞瑜愤愤丢下一句：“算了！当喂狗了！” 收拾好东西后，杞瑜和林玲、郭宁结伴走出教室，杞瑜是要回家，林玲和郭宁是要去食堂，他俩还要上晚自习呢。 郭宁随便收拾了一下，走的时候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新同桌，摸摸脑袋，有些奇怪的回忆，下午好像没看见尹江篱吃东西啊。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尹江篱和吃零食这种行为不搭边。 待他们走后，尹江篱才从抽屉里拿出三明治和一把糖果，一包辣条。 盯着这些东西看了好一会，塞进了包里，然后走出教室。 ——他有太多事情要做了，所以早早申请了，不上晚自习。 * 杞瑜本来还打算回家给打电话陈寒雁问问什么情况，没想到还没走出校门就正好迎面碰上了没穿校服的陈寒雁。 杞瑜有些惊讶，然后飞快地跑过去：”陈寒雁！” 陈寒雁也朝他走来。 杞瑜原本有点担心他，见到他后第一句话却忍不住抱怨，“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我们俩什么关系？你要转学居然不提前告诉我，我还是从班主任那知道的？” 陈寒雁脸上一贯没什么神情，也只有对杞瑜有心情解释，“抱歉，事情有些突然。” “班主任说是你家里决定的？你家遇到什么问题了吗？”杞瑜问，怕陈寒雁不好意思说，他又说：“你跟我就不用客气了吗？你知道，我家虽然不是什么巨富，但也有点小钱，要是你是遇到钱的问题，直接跟我说就行了。” “你别怕欠我的，我跟你说，我爸最喜欢学习好的人了，我跟他一说，他肯定帮你，这可不叫施舍，叫提前投资，你这么聪明，我爸肯定亏不了！” 陈寒雁就看着他小嘴叭叭。他本来就话少，和杞瑜从初中部就认识，一起升的高中部，可认识这么久了，他俩的相处模式还是杞瑜叭叭叭不停，而他一般属于倾听模式。 杞瑜不满地皱眉，“你倒是说话啊。” 陈寒雁垂了下眉，摇摇头，“不是钱的关系。”他抿了下唇，“杞瑜，高三我不能跟你一起了，以后上课少瞌睡，如果有题目不会，就拍给我，我视频给你讲……杞瑜，我们大学考同一所大学吧。” 这还是陈寒雁第一次说起大学的事。 当然，以陈寒雁的成绩，他基本是想去哪就去哪。 杞瑜想了一下，反正按剧情他是踩线进了和尹江篱同一所学校，这所学校门坎高，但对陈寒雁来说肯定轻轻松松，估计他俩大学还真能继续当兄弟，只不过作为炮灰，陈寒雁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主剧情线里，可有可无的。 于是，杞瑜没什么心理负担地点头，“也行！”他又嘿嘿，“我就知道，你这个木头，肯定舍不得我这个好兄弟！” 陈寒雁难得笑了一下，“是舍不得。” 此话一出，杞瑜更得意了，都不计较陈寒雁没有提前跟他说要转学的事了。 陈寒雁这番是来办理最后的手续的。 他要转学去京市。 一听这，杞瑜倒是理解了，能转去京市确实不错。 杞瑜：“行吧，那你就先去京市等我喽，给我踩踩点，哪的甜点好吃，到时候你请我全吃一遍！” 陈寒雁点头：“好。” …… “小尹总？” 司机的呼唤让尹江篱收回视线。 他看着某个人见了那人跟蝴蝶似的扑闪着翅膀就迎上去了，然后两个人唧唧歪歪不知道聊了什么，看起来两个人心情都不错。 尹江篱冷冷看向前方，“走。” * 高三的生活紧张又枯燥，就这样跳过了九月的尾巴来到了十月。 月初放了三天假，杞瑜拖着林玲陪他去吃了一家最近很火的网红店，还打卡发朋友圈了，假期结束，林玲要回学校继续上课，杞瑜则是跟着美术老师开始了针对十二月的专业课考试的培训。 学校有不少艺考生，从暑假就开始集训了，但杞瑜没跟他们一样报班，而是自己请的老师，加上从高一开始，每年寒暑假都有针对性培训，杞爸也怕他文化课落下太多，所以暑假之后还让他回学校上了一个多月课，现在是考试时间越来越近了。 不用去学校后，杞瑜的重心都在美术老师给布置的作业上，时不时还得跟老师外出，虽然也很忙碌，但其实比早六晚十一的生活要轻松很多。而且美术老师很懂劳逸结合，在学校的时候不碰上节假日的话半个月才能放一次假，现在是每周都能休息一天。 十月底的时候杞瑜去学校拿了一趟作业，没穿校服显得格格不入，和熟悉的同学叽叽喳喳聊了一会天。 林玲问他：“你啥时候考试？考完就回来上课了吧？” 杞瑜点点头，“快了，十二月九号，你不知道，我老师最近给我布置了好多速写作业，我手腕都画疼了。” “啧，行了别卖惨了，还有五分钟就上课了，还是你想留下来听一节课？” 杞瑜赶紧收拾自己的书。开玩笑，他都瞄到了，黑板上写了，下一节可是数学！ 杞瑜忙忙碌碌，也没注意后桌的尹江篱。 尹江篱转学过来也一个半月了，但是杞瑜统共就跟他相处了半个月，还一直对他不冷不热的 ，能不跟他说话就不跟他说话，所以今天就算正好对上了他的视线也只是回了一个白眼。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白天他还不待见的人，晚上就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第48章 明天是周三，杞瑜一般这天休息。所以晚上坐着姜叔的车在离家最近的图书馆里写作业。 有他爸的倾情赞助，各科老师非常热情的定期给他量身布置一点作业，免得他停课两个月回去啥都忘光了。 其实他们家里够安静了，但秦女士觉得，家里的学习氛围还是不够浓厚，还是得去图书馆，一边被书香熏陶着，他也不好意思开小差。 第68章 跳下车后，他嘴里叼着的牛奶还没喝完，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喝完了才进去。 姜叔跟他说，十点会来接他回家。 杞瑜点点头，然后就走进了图书馆。 因为在市中心，所以图书馆人很多，但很安静，只能听到书页翻过和笔尖触纸的窸窸窣窣声，杞瑜轻车熟路找到一张还空着的长桌。 首先就是数学老师布置的那张卷子。 进入复习期，他的其他同学几乎要被各种版本的卷子淹没了，数学老师考虑了他的情况，让他做完这张就行，这张卷子没有死难死难的题，大多是巩固基础知识点的，比起让他咬着笔头和死都做不出的大题对峙两个小时，数学老师觉得他先能把这些基础题的分拿满就万事大吉了。 不过杞瑜刚做了四道，就遇到一道想不通的，然后熟练地拍了下来随手发给了陈寒雁。 陈寒雁现在肯定看不了就是。 杞瑜的对面坐下一个人影。 他最初没在意，直到那个人一一摆出笔记本计算机、活页夹、商务笔记本之后，杞瑜才好奇抬头看了一眼。 杞瑜：…… 尹江篱冲他挥手笑了笑，没说话。 杞瑜对他冷笑，然后当没看见，低头继续奋战。 其实一边在心里骂他。 神经病，这都能遇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剧情提前开场了！ 又算了几道题后，杞瑜再次卡住，把脑子里能想到的公式全部套了一遍还是不行。 这是，一只手伸过来趁他不注意抽掉了卷子。 杞瑜狠狠皱眉，“你干嘛？！”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图书馆里格外惹耳。 感觉到无数看向他的异样目光，杞瑜的脸红了红——被气的。 他记住教训，没敢大声说话，改用眼神瞪他。 尹江篱却跟看不到人眼色似的，目光往他的笔袋扫了扫，接着精准拿到了铅笔，在杞瑜的卷子上写了两行字，然后还给他。 尹江篱挑挑眉，示意他看。 杞瑜撇撇嘴，低头看了看，尹江篱在他不会的那道题旁边写了一套公式。 刚才还绞尽脑汁不会写的人一下子仿佛被打通了任通二脉！ 原来如此！ 但他及时收住了自己惊喜的表情，在一边的草稿本上愤愤写了一句话，然后扔给他—— 不用你提醒！我都已经想到了！ 尹江篱挑挑眉。 杞瑜则拿回自己的草稿本，开始解这道题。 在之后的一个多小时里，这种类似的情节上演了至少五六遍。 到最后，杞瑜遇到不会做的，眼睛下意识就瞥向了对面，见尹江篱紧锁眉头在盯着计算机处理自己的事，有些不高兴了，又不大好意思求救，直到尹江篱敏锐发觉了异样，又把卷子抽过去，他解题很快，基本扫一眼就知道该怎么解，然后把会用到的公式或者方法写到旁边。 这张卷子杞瑜做得比平时快了很多。 他本来以为自己两个多小时都要耗在数学卷子上了还不一定写得完，没想到不仅写完了，最后还能有一点时间做了一套英语的阅读。 杞瑜连连感慨，我可真棒啊。 九点五十五分，杞瑜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对面递过来一张纸条：要走了？ 一晚上下来，杞瑜对他的脸色勉强好了一点，点了一下头。 于是尹江篱也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外面在下小雨。 “带伞了吗？”尹江篱明知故问。 杞瑜没好气：“你说呢？”白了他一眼之后，杞瑜哼哼说，“我叔会来接我，用不着伞。” 尹江篱：“可是我也没有带伞。” 杞瑜不明所以地看着他：so？ 尹江篱又说：“我也没有人接。” 他刚说完，姜叔就开着车到了。 尹江篱：“不介意的话，载我一程怎么样？” 杞瑜：“介意。” 他刚说完，姜叔就打着伞过来撑他了，“小瑜，没淋着吧？” 杞瑜刚摇头，姜叔也发现了尹江篱，“这是你同学吗？” 尹江篱开口比杞瑜快，微笑着非常有礼貌，“嗯，叔叔好，我叫尹江篱，是小瑜的同班同学。” 杞瑜：…… 不是，他们俩什么时候是这种可以叫对方小名的关系了？这位面的主角什么时候还有个自来熟的隐性人设了？ 姜叔笑呵呵夸他，“哎呦，怪不得，看着就脑瓜子聪明。” 接着又问他是不是没带伞，要不要顺便载他一程。 尹江篱温声说了个地址，“方便吗？虽然我没带伞，但这雨看着也不大，我淋着回去也没关系，走回去顶多半小时。” “那可不巧了吗？正好同方向啊，来吧来吧，上车吧，这会的雨是不大，谁知道待会会不会变大？你们可是高三生，正要紧的时候，可不能淋雨生病了！” 从头到尾杞瑜连话都插不进，他姜叔已经一脸憨厚地邀请尹江篱上车了。 杞瑜：…… 姜叔不知道，杞瑜能不知道吗？尹江篱怎么可能没人接？！他一个电话，有的是人排着队来接他好吧？ 还有那个地址怎么回事？居然就跟他家是隔壁小区！ 刚想了一小会，尹江篱已经坐上了后座。 杞瑜为了表示自己的不高兴，今天坐的是副驾驶。 不过却把自己的书包重重扔向了后座。确保砸到了尹江篱，不禁有些得意。 系好安全带后，姜叔递给他刚买的烤肠，“刚买的，还热乎着，快吃。” 杞瑜眼睛一亮：“叔！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叔！！！” 姜叔还是一脸憨笑，“吃完开窗散散味，待会回去别给你妈闻着味了。” “懂懂懂！” 杞瑜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香到他心坎里了。 又咬了一大口，不小心瞥见了后视镜里尹江篱望向他的瞬间。 杞瑜挣扎了一会儿，把剩下那根递给他，但脸却没转过去，足够的高贵冷艳，“喏，我可不是吃独食的人，今天就算两清了！” 好一会，手里的烤肠才被拿走。 尹江篱有一瞬间的出神。 他还是第一次吃这玩意。 他过去十八年里收过各种各样的礼物，不够昂贵的东西都送不到他面前来。第一次有人送一根两块钱的烤肠给他。 让他想到十一年前，也是同一个人，送了一颗糖果给他。很便宜的糖果，医院大门对面的超市五毛两颗的糖，透明的糖纸包裹着一颗小小的，一看就全是色素的红色糖果，上面写的是葡萄味。 车窗打开一瞬间灌进来的冷风把尹江篱的思绪拉了回来。 姜叔先把尹江篱送回了家。 尹江篱微笑着跟姜叔道了谢，然后跟杞瑜道别，“下次见。” 杞瑜口气不大好地：“想的挺美，没有下次了！” 尹江篱也没生气。不知道的还真会以为他脾气多好。 等车子驶离视线内，少年脸上的笑才逐渐消失，他张开手，手心里躺着一只五厘米大小的兔子公仔吊坠，捏了捏垂下的兔子耳朵。 第69章 “杞、瑜。”他又忍不住勾唇。 …… 杞瑜回到家就发现自己的兔子队长公仔不见了，他上周才从官网上抢到的，一拿到手就迫不及待挂书包上出去炫了，还没捂热呢！ 这可是杞瑜最喜欢的一部动画片里的角色！就这个公仔，直接把杞瑜这个月零花钱都三分之一花掉了！就算要掉，也等他过完瘾再掉行不行？！ 杞瑜不敢置信地瘫在床上，不停回忆：“难道掉图书馆了？” “不会吧，我收拾东西的时候没发现地上有掉东西啊……” 正想着，陈寒雁给他发消息了。 杞瑜也只能暂时把公仔的事放一边，趴在床上点开消息框。 陈寒雁应该是刚到家没多久，把他晚上发给他的那到数学题解了，写了详细的步骤，每一步还标了用了什么考点，然后拍照给他发过来了。 杞瑜发了一个跪谢大佬的表情包。 陈寒雁：就一道不会？今天一共写了几题？ 杞瑜立刻回：我可是把数学老师布置的一整张卷子都写完了！ 过了两三分钟陈寒雁才又发：一整张卷子就一道不会？ 杞瑜：要真是这样就好了！明明老师说都是基础题，结果十道里面至少三道没有头绪！不过还好，今天正好有个冤大头教我做题，轻轻松松完成！ 这会过了快五分钟，陈寒雁：冤大头？谁啊？ 杞瑜：你不认识，一个品行恶劣的人！！！ 他一逮着机会就想抹黑主角。 接下来没聊太久了，毕竟陈寒雁明天一早还要去上课，杞瑜最后又给他发了一波表情包，然后才扔下手机去洗澡。 就在杞瑜洗澡的时候，扔在被子里的手机“叮咚”一声，屏幕亮了一下，跳出一个好友申请来。 第49章 杞瑜洗完澡回来看见，还在想是谁呢，点进去一看，头像是一只兔子，正是他最近迷恋上的那只兔子，穿着蓝色的背带裤，扛着一把大钳子，又酷又可爱。 还挺有品味嘛。 再看了眼昵称，只有一个句号。 下面还提示了，对方通过共同群“一飞冲天”添加。 “一飞冲天”是他们班班群。 杞瑜嘀咕了一下，班里的人他谁都能说上几句，所以早就加了个遍，哪还有什么没加的新人……等等，好像是有一个。 杞瑜擦着头发眯了眯眼睛，然后就这样放着不管当没看见了。 * 第二天杞瑜上午睡到了八点半，然后才慢悠悠地下楼。 杞爸已经去上班了，现在只是在公司挂了个职秦女士也罕见的和杞爸一起去公司了。 虽然没有伴儿陪，但杞瑜还是决定一个人去吃前天晚上收藏的网红店！ 进入十月后，洛水市的天开始阴晴不定的，杞瑜出门的时候还是大晴天，等他吃完饭出来外头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 幸好，出门之前瞟了一眼天气预报，他非常有先见之明地往书包里塞了一把伞。 本来还想着要不等雨小点儿再走，结果又看了眼天气预报，这雨竟然要一直下到晚上，杞瑜果断撑开伞回家。 中途路过零食店，又忍不住进去买了大半框各种各样的零食，正好今天秦女士不在家，也不用怕被发现，这可是一个暗度陈仓的好时机！ 出了零食店，又走过了两条街，忽然迎面走来一个奇怪的人。 年纪不大，长得不错，应该和杞瑜差不多大，身形有些瘦弱，这么大的雨也不见撑把伞，就这样在雨里走着，一步一步走得十分艰难，不仅浑身颤抖，走出的每一步都仿佛做了极大的心理准备，不知道的还以为脚下走的是什么钢刀！ 杞瑜飞快的看了这人一眼。然后，飞快地往前走。 天哪看起来是什么神经病的样子，还是得快点跑，万一是什么坏人出来报复社会的怎么办？任务没完成前他是不会死，但又不是不会受伤，万一被人突然捅一刀他找谁说理去？ 杞瑜一边念叨一边加快脚步。 咚—— 突然倒在他面前的人就这样拦住了他的去路。 杞瑜吓了一跳，一蹦三米远。 我擦，我可没推人啊！ 杞瑜的脑袋左转右转最后在发现前方那个完完整整能拍到这里的摄像头后松了一口气。 他这才上前去瞅瞅了那个人。 他禁闭着双眼，身体还在止不住的轻颤，唇色发紫，暴雨如注，毫不留情打在少年苍白的脸上。杞瑜抿了下唇，然后把雨伞倾斜过去。 ——有摄像头呢，应该不会被讹。 * 医院。 消毒水的味道让杞瑜闻着有点难受，他不由自主想起自己第一世的时候，就是非常潦草地死在了医院，没有睁眼的机会，记忆里只留下了消毒水的气味。 “宝贝！”杞爸和秦女士接到电话后火速刚来，尽管看到杞瑜完完整整的，秦女士还是抱了抱杞瑜，然后才松了口气。 秦女士摸摸杞瑜的脸，“没事吧？有没有吓着？” 杞瑜摇摇头，然后指了指急诊室的帘子，“喏，我在路上捡的人就在那，还没醒呢。” 杞爸对儿子这种“见义勇为”的行为表达了深刻的欣赏，然后被护士小姐提醒，催去缴费了。 杞瑜摸摸脑袋，“你俩怎么一块过来了？我不是说了我没啥事吗？要不是因为我未成年，本来都不用喊家长的。” “嗐，你还不知道你爸？他不看到你真没事哪能放心？别担心，公司又不是离了你爸就不能转了？”说完，秦女士才去看儿子见义勇为的对象。 “咦，也是个小孩呢，这爹妈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怎么照顾的！”秦女士一脸鄙视。 说话间，病床上的少年睫毛轻颤，接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诶，他醒了！” 秦女士即刻去叫医生，留下杞瑜在这。 少年先是疑惑，然后打量了几秒周遭的环境，眉心皱了皱，闪过一丝厌恶，手指下意识攥紧床单，强行让自己清醒。 “喂！” 许弄仪看向和自己年龄相仿的杞瑜。有一丝眼熟，似乎是自己发病然后昏倒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杞瑜见他不说话，有点怀疑地问：“不会是摔倒的时候撞到脑子了吧？怎么看起来这么呆啊……” 许弄仪：…… 这么一小会儿，杞爸已经缴完费了，秦女士也把医生给喊来了。 谁知原本只是异常沉默的少年在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进来时忽然全身开始激烈地颤抖，脸色直接又白了一个度—— “别过来！” “滚！” “滚！” “呕——” 被吐了一身的杞瑜：…… 他瘪嘴，呆呆扭头看向杞爸和秦女士，然后，“哇”地大哭：“啊啊啊啊啊我的衣服！” …… 杞瑜百年难遇的见义勇为了一下，最后把杞爸和秦女士搞得一个头两个大。 最后的最后，只能先把两个娃娃带回家。 杞瑜被臭烘烘的自己恶心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到家就迫不及待冲向了浴室！ 第70章 杞爸沉默了一会儿，给秘书发了条信息，让他回头把自己的车拉去洗一洗。 在医院还发着羊癫疯的少年，一离开医院就恢复了正常，但脸色依旧不太好看，大概是因为淋雨开始发热了。 秦女士很有爱，面对一个和自己宝贝儿子一样大的小孩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找了一套原本是给杞瑜买的，他还没穿过的衣服，让他去浴室洗澡换了。 等杞瑜把自己洗了三遍险些洗蜕皮出来时，少年已经换好干净的衣服坐在下面了，秦女士倒了热水让他把药吃了。 杞瑜下楼时，他十分警惕地扭头，视线落在杞瑜身上。 但杞瑜一看到他就想起自己被吐了一身。 许弄仪蠕动嘴唇，小声道歉：“对不起。” 杞瑜没个好脸色，“原来还是个正常人啊？” “咳咳，杞瑜！”秦女士略带警告的眼神。 杞瑜不甘不愿地接过秦女士递给他的姜茶，不再说什么。 许弄仪刚才写了一个联系方式，秦女士已经联系过了，很快就会有人来接他。 许弄仪很瘦，是那种不太健康的瘦，如果不是身上没有外伤，甚至会怀疑他是不是长期被人虐待。秦女士拿了一条毯子让他裹着，同样给他拿了一杯姜茶，还很关切地询问他需不需要帮助之类的。 少年只是抬眸，看向秦女士时，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黯然，然后垂下眉眼，摇摇头。 墙上的挂钟来到了六点。 许弄仪联系的人还没有来。 秦女士进厨房，给杞爸也套了一件围裙进厨房打下手，很快做好饭了，很自然地邀他一起。许弄仪神情似乎有些为难，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并没有拒绝，于是往常一家三口的餐桌多了一个人。 今天吃得很简单，三菜一汤，汤是早上她出门前就用汤锅煲上的老母鸡，然后用冰箱剩下的食材做了三个小炒。 杞瑜一看到这锅鸡汤就差点条件反射地想吐。 ——连续喝一个礼拜了，能不想吐吗？ 秦女士照旧给杞瑜盛了一个海碗，然后掰了一只鸡腿。 虽然杞瑜现在是已经把中午吃的消化完了，但面对这一个大海碗，还是不想动，于是眼珠子一转，落在了许弄仪身上。顿时扬起一个笑，“嘿嘿，第一碗应该给客人！” 说着，他就要把鸡汤推给旁边的人，哪知秦女士一个眼神，杞爸直接拦住他的手，笑骂：“小兔崽子，跟你亲爹妈还玩心眼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 秦女士也得意一笑，又拿起一只海碗，“放心，一只鸡有两只腿呢，你乖乖把你那份喝了。” 紧接着，秦女士就给许弄仪也搞了一大海碗。 秦女士依旧热情，“别客气，这汤我可炖了一天了，特别补！” 许弄仪沉默了一会，然后点了一下头。 至于杞瑜，不可置信地看着亲妈突然变出来的第二个海碗，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喝了一大口后，杞瑜还是忍不住了，“妈，明天就不炖汤了吧？再补下去我得流鼻血了。” 秦女士嗔怪地瞪他，“小孩子家家懂什么？放心，我有数！” 杞瑜：…… 许弄仪的饭量一看就不大，把一大碗鸡汤喝完已经够呛了，大概是不好意思，所以明明已经吃不太下了，他也不说，还是秦女士看出来，跟他说不用勉强才作罢。 杞瑜也想趁机说自己饱了，被秦女士一句“乖乖，你的饭量我可清楚着呢”又一句“还是又躲着在饭前吃了什么零食？嗯？”堵回来后，自觉地扒了一个鸡翅啃。 七点多时，来接许弄仪的人才到。 一个中年男人，西装革履，板着脸，还带了礼物道谢，对许弄仪的态度恭敬又畏惧，反正不像家人。 杞爸和秦女士也不是初出社会，一眼就觉出什么来了，于是礼物收了，其他的都没问。 许弄仪走之前特意走到秦女士跟前低声说了句“谢谢”。 杞瑜在二楼看着许弄仪坐进豪车里被接走，忽眯了眯眼。 嘶，这架势……这货该不会是什么主剧情线里的重要人物吧？ 也没啥重要人物是在洛水市出现的啊？除了他这个“白月光”。 不过似乎这也判定不了什么，毕竟连位面之子都不知道为什么跑洛水市来了。 正胡思乱想着，晚些时候秦女士来给他送牛奶的时候顺口提起许弄仪。 杞瑜忽然愣住。 “……等等，妈，你刚才说他叫什么？” 第50章 秦女士虽然奇怪，但还是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 霎时，杞瑜如遭雷击。 许弄仪？ 这不尹江篱的官配，主角受吗？！ 一切的一切似乎有了解释。 许弄仪，今年十七岁，跟杞瑜一样大，是个名副其实的“小疯子”。 和尹江篱一样，许弄仪也很缺爱。 早死的爸，风流的妈，剧情里提到，许父一家有着遗传性基因病，许弄仪五岁的时候，许父弥留之际，许弄仪因为害怕失去父亲，所以在祖父勒令他待在家里的时候偷偷混进了病房，躲在病床下陪着许父，结果亲眼目睹亲妈在许父将死之时还搂着新包的小鲜肉在门口亲热。 许弄仪的父母是典型的商业联姻，许母对这个丈夫包括儿子都没什么爱，生下许弄仪后自觉完成了任务就彻底的放飞自我，但许弄仪因为年纪小，虽然隐隐知道亲妈不怎么待见他，但也没有亲眼看见亲妈出轨来的冲击大。 同一天，许父身故。 这给许弄仪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亲爸死后，亲妈也不关心他，祖父倒是记得有他这个孙子，不会短了他的花销，但他还有一个私生子的小叔叔，许爸死后，许老爷子就开始栽培自己的小儿子，长期下来，许弄仪就这样就逼疯了。 躁郁、失眠、厌食。 再加上许弄仪有些强烈的自毁倾向，所以疯起来直接不管不顾，从小生活的圈子里几乎没人不知道他是个疯子，也都害怕靠近他。 许弄仪和尹江篱不同的地方是在于，许弄仪会爆发出来而尹江篱则深埋心底，缺爱但不会表露出来，并且实际上对各种所谓的“爱”是不屑的。 这两个人走的是相互治愈的路线。 尹江篱是认识许弄仪的，在两个主角产生真正的交集之前，尹江篱曾两度帮过许弄仪，就是在许弄仪发疯的时候护过他，避免他自我伤害，不过这两次帮助并没有细说，一直到两年后，也就是尹江篱上大学后。许弄仪因为自身原因，没有继续上学，高中毕业后就开始醉生梦死的。 一纸婚约，把两个人再次绑到了一起。 尹、许两家有意联姻，许家小辈没有适龄的，只有一个许弄仪，于是就这样把两个人推到了一起。真论起来，两个人应该算先后爱。尹江篱心里念着白月光，并不觉得自己会喜欢男生，但自幼戴上的面具，加上深知这桩婚事的必要性，所以没有拒绝。 然而许弄仪因为父母的原因，最讨厌的就是商业联姻，所以尹江篱还没什么反应，许弄仪先闹得不可开交。 第71章 这就是后话了。 反正剧情还没到这块。 现在许弄仪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世界意识故意把主角受送到主角身边的？或者说，剧情里一笔带过的，尹江篱对许弄仪的两次帮助是在这段时间吗？ 哦豁。有意思。 * “少爷，到了。” 如果杞瑜能看见，一定会惊讶地发现，许弄仪目前的落脚地，竟然也是他隔壁小区，换言之，许弄仪和尹江篱一个小区的。 保镖打开门后，许弄仪猛地冲进厕所，再也抑制不住把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吐出来了。 然后，整个人虚脱似的靠在墙角。 好一会，他爬起来，走出去，保镖已经熟悉他这个状态了，尽职尽责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才说起：“老爷子知道您不见的事，说让我找到您立刻带您回家。” 保镖的语气公事公办。 许弄仪却突然暴怒，把手里的杯子砸出去，重重砸到保镖的额头上，又踢翻水晶茶几，指着他的鼻子骂，“滚！有本事就把我关起来！关进精神病院！反正我就是个不正常的疯子！” “呵呵，说到底还是是怕别人指指点点！” “滚！滚！” …… 保镖神色平静，已经习惯了许弄仪这样发疯。 许弄仪的身体长期营养不良，虽然整体跟个神经病似的，但他的身体素质压根支撑不了他长时间发癫，这次也一样。 在他晕倒后，保镖熟练地拨了一个电话给一起打包跟来的家庭医生和营养师，让他们过来给许弄仪输液。 尹江篱回家时才发现隔壁的房子开着灯，但他一向不太关心旁的事情，随口跟秘书交代了几句刚才开完会的后续事宜。 倒是开车的司机，是他外公给他的人，不知怎么，明知道尹江篱是个什么性子，还有心情跟他说，“这房子还是几年前周氏开发这块地之后送的呢，这周总也是会做人，听说送了不少人情，您隔壁这栋就送给了许家。” “昨天跟老爷子汇报分公司的事，我倒是听了一耳朵，听说许老爷子的小孙子也到这边了，许是就住在这里了。” 尹江篱只略微眺了一眼，依旧不太关心。 司机见状，迟疑了几秒又说了一句，“少爷，老爷子对您寄予厚望，整个尹家点会交到您手里，您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但最后谁能留下，还是需要老爷子点头。” 尹江篱瞬间冷下神情。 自己做了什么随时有人盯着，他并不意外。 尹江篱扯扯唇角，一抹弧度似笑非笑，和他平素的温润谦和大相径庭，微微上挑的眼尾也流露着丝丝凉意。 司机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 不过尹江篱只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隔壁房子里，医生和营养师有条不紊又快速地到达门口然后拿起医药箱相继涌入，动静闹得有些大，出来接人的保镖还望见了尹江篱，一眼认出来他的身份，忍不住诧异。 尹江篱却根本不在意，只是在开门进屋的时候，脑子里飞快地掠过一抹思绪 。 ——果然，别人的人，用着还是不太顺手。 * 别人的鸡飞狗跳还影响不到杞瑜。 随着专业考试越发逼近，杞瑜也逐渐开始上压力了。 虽然杞瑜告诉自己，反正不管考得怎么样，剧情里他最后就是会擦边进和主角同一所学校。 但是！就跟他每次跑一千米的时候都告诉自己跑就完了，最多五分钟就结束了，可站上跑道还是会紧张得想上厕所一样！面对大考的心情，无法改变！ 除了偶尔和林玲、陈寒雁聊天，就是专心准备考试。——当然主要是他跟林玲聊，他们三个人的小群里陈寒雁一般不发言。 林玲告诉他，班里又来一个转学生，但是这个转学生一周七天有五天请假，也不知道班主任怎么会同意的。 杞瑜听了个新鲜，这会却没什么精力探究，秦女士依旧每天给他大补。 时间迈入十二月。 杞瑜已经裹上了羽绒服，临近考试，学校的老师也没给他布置新的作业，于是他也没去图书馆。 尹江篱没在图书馆看到他，一开始是担心他，所以在手机上问他是不是出事了，被杞瑜骂回去了，说他张口就问他是不是出事，也不盼着他点好！还说通过他的好友申请就是个大大的错误！ 诚然，杞瑜早就猜到班群里那个唯一的自己没加的号是谁，故意当没看见。 谁知，在图书馆第二回碰上尹江篱时，尹江篱直接问他：“我每天都加一遍，一次也没看见？” 杞瑜理直气壮点头：“是又怎么样？说明我们俩的社交账号没有缘分，就不该加呗！” 尹江篱直接笑了。 和他那种平时假的一批的笑一点也不一样，笑得杞瑜有点瘆得慌。 尹江篱：“没看见怎么知道我的头像是一只兔子？” 杞瑜：…… “猜的！” “那猜得还真准。” 主角不是好惹的。 最后的最后，杞瑜还是被他以教作业为要挟直接给抢掉了手机，然后面对面添加成功。 杞瑜的好友列表多了一枚碍眼的账号。虽然他转头就回去把朋友圈权限给关掉了！ 杞瑜想得很美妙，既然有冤大头舔上来教他写作业，还能不耽误陈寒雁的课后时间，那不两全其美？毕竟陈寒雁现在也是在高三关键时刻，其实总要耽误他的时间，杞瑜也怪不好意思的。 但是主角就不一样了。 要是能被他影响得把成绩掉下来，那可真是可喜可贺！ 可惜的是，作为世界中心，天道宠儿，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在主角身上的！ 杞瑜就这样一边免费薅着主角的辅导，一边迎来了自己的专业课考试。 前一天晚上，林玲和陈寒雁都给他发了消息，让他别紧张，早点睡，要休息充足。 林玲还非常担心地警告他，一定要睡饱了，别在画画的时候睡着了。 杞瑜当然是非常恼怒地说自己从来不在画画的时候睡觉！ 杞爸把所有工作都推了，和秦女士一起送他去考场。 杞爸是个豁达的人，一直觉得是自己基因不好，毕竟他自己成绩就不好，所以就算杞瑜成绩一般，也没因为成绩揍过儿子，送儿子进考场的事情重重拍了拍杞瑜的肩，“放心考，咱家有钱，一次考试而已，考完就完事！” 如果秦女士没有一早给他搭衣服的时候偷偷告诉他，杞爸昨晚辗转反侧了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杞瑜也给自己打气，然后雄赳赳气昂昂迈进考场。 转身的时候看见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一晃眼又不见了。 杞瑜忍不住嘀咕：擦，眼花得好离谱，居然看到尹江篱了！ 第51章 考试结束后，杞爸和秦女士带他去大吃了一顿，虽然成绩得等到一月中旬才出，但杞爸还是先请一直给杞瑜单独辅导的老师吃了一顿饭，这些就跟杞瑜没啥关系了，不过他还是很尊重和喜欢这位老师的。 周一，杞瑜返校。 第72章 第一件事就是先去办公室找了一下班主任，准备去教室的时候碰到了来交作业的林玲。 林玲扔给他一个眼神，杞瑜看懂了，于是在门口等她。 “你怎么回事？今天返校，昨天怎么没跟我说啊？” “那怎么了？给你一个惊喜呗～”杞瑜一笑，眼睛就弯弯的，“还是说，你背着我在班里有别的好朋友了？！”他语气一变。 林玲白了他一眼。 “行了别贫了，我还以为你至少下周才回来呢，真是没想到，我居然轻看你了。”林玲啧啧。 杞瑜眨眨眼，“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林玲挑了一下眉，停下步子，上上下下打量他几秒，忽而嗤笑，“好家伙，合着你不知道啊？” “我该知道啥？” “这周周四周五联考。”林玲顿时开始幸灾乐祸，“我说呢，在考试前回来不像你风格啊。 ” 杞瑜：…… 他呆了一呆，转瞬林玲已经走出老远了。 他惨叫一声，追上去，“你说我要是跑回去跟老师说有点事儿没搞定下周再来上课行吗？” 林玲呵呵一声，甚至懒得回答他。 杞瑜蔫了吧唧走进教室，还没到上课时间，熟悉的同学纷纷围上来。 “杞瑜！你可算回来了！” …… 尹江篱手里转着笔，没说话，只默默瞧着被众星捧月的某人，听他大声跟别人抱怨，说这周要考试为什么不提前给他透个底，这是想拉个倒一来给他们垫吧垫吧吗？ 其他人见他这样更嘻嘻哈哈了。 林玲有点无语地提醒他：“你努不努力都是倒一的水平，别挣扎了。” 这还真不是乱说。谁让他们班是年级最好的班呢？杞瑜这个得靠艺考另辟蹊径的本来文化课就比不上班里其他人，常年都是倒一，但他心态好，从来不觉得被打击。 杞瑜半个身子趴在桌上。活人微死。 “要是陈寒雁在就好了……” 尹江篱转笔的动作一顿，手中玩得自如的笔摔在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杞瑜往后探了一眼，瞅见他的脸又习惯性白了他一眼。 林玲笑道：“陈寒雁在不在有区别吗？他考试也没给你抄过啊。” 杞瑜瞪她，哼哼道，“陈寒雁可不会像你一样没有朋友情谊地在这里嘲笑我！！！还会给我考前押题！” 陈寒雁押题可准了。 林玲瞥他一眼，正在蓄力，恰在这时铃声响起。 上课了。 众人各自回各自的位置，杞瑜也慢悠悠开始翻出自己两个多月没怎么用过的资料书。 ……等等。 杞瑜忽然发现了什么。 你，就你，第三组最后一排单独霸了一排的那个，你谁？ 杞瑜猛地扭头看向那个位置。 眼熟的少年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眸喝他的视线撞在一起。 少年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平静得让人觉得过分冷漠。 像是把自己隔离在另外一个纬度。 班里其他人显然已经习惯。 但他在望向杞瑜时，虽然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可却抬起手臂挥了一挥，很明显，在跟他打招呼。 杞瑜狠狠揉了一下眼睛才终于确认，是的，这就是许弄仪，也就是主角受，他后座这位位面之子的官配。 这就是官配的力量吗？ 主角不知道犯啥毛病跑来这里，主角受也被世界意识安排过来了？ 杞瑜不禁没忍住好奇地看了一眼尹江篱。 不是，这俩现在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婚约似乎还没这么快吧？而且他俩可还未成年呢，不不不尹江篱已经十八了，是许弄仪还没成年，是不能有感情戏的！ 尹江篱：…… 他不明所以地对杞瑜露出一个浅笑。 杞瑜面无表情转回去了。 林玲显然注意到了杞瑜的异样，趁老师还没来，她小声问：“怎么了？你认识许弄仪？” 杞瑜也不知道算不算认识，想了想，含含糊糊说“算认识吧”，然后又问：“他什么时候转来的？” 林玲：“你请假后没多久，他转来也有一个多月了，只不过他还挺独来独往的，我都没见过他和谁说过话。” 杞瑜想起来了，林玲好像之前跟他提过有个新转学生的事，不过他没放在心上。 “他进来那天，班主任本来是想让他先坐你这位置的，结果他自己说想坐最后一排，班主任还挺照顾他，真同意了，给他在最后一排加了桌椅。”林玲的声音又压低了一点，“偷偷告诉你，我在办公室听到过老师说，他身体不太好，估计是因为这个，老师对他都很照顾。” 杞瑜心道，除了身体脆皮，肯定还是背后有人的关系啦，许弄仪和尹江篱这俩人的家世可是这个世界观里最顶尖的那一撮。 现在还比较单纯，走的是读书改变命运路线的林玲当然想不到这些啦。 不过杞瑜也没啥精力细想了，因为！下堂课居然是数学！还是连堂！ 中午去食堂的时候，林玲还在嘲笑他。 “你也真行，回来上第一堂数学课就被老师扔了三次粉笔头。” 杞瑜：…… “不准笑了！” 杞瑜怀疑自己得了一种一上数学课就想睡觉的不治之症！ 两人刷完饭卡找了一张没人的桌子坐下，杞瑜到底忍不住，不停地跟林玲抱怨。 “这也不是我的错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数学老师讲课跟念经一样，我实在受不了，都第三年了我还没习惯。” 林玲：“啧啧，我怎么看你和数学老师都挺习惯你在课上打瞌睡了。” “再说了，数学课你听得想睡觉就算了，物理课怎么说？难不成物理老师讲课在你耳朵里也变成念经了？” “……”杞瑜脸色涨红，憋了好一会，“那，那不一样，物理老师是不念经，但是物理课本就跟经书一样啊！！！” 林玲：…… 她有点无奈地摇摇头，“你可真是……算了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应对这周的考试吧，要是考太差，班主任肯定得找你聊天。” 杞瑜：想哭。 就在他哭丧着一张脸，手上给自己喂饭的动作却半点不慢的时候，他俩对面又坐下一人。 林玲不明所以看了眼尹江篱。 奇了怪了，她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尹江篱来食堂吃饭。 尹江篱没说话，对他俩笑笑。 杞瑜顿时胃口全无，吃不下了。 不是，主角真的不知道他很讨人厌吗？教做题的时候出现一下就得了，吃饭的时候跑出来碍眼做什么？！ 杞瑜放下勺子，跟林玲说，“我吃饱了！” 林玲瞥了一眼他没剩几口的餐盘，心说这货干饭还得这么快啊，然后飞快说，“等等，我马上。” 杞瑜率先站起，“我去买水，在外边等你。” 说完，端起自己的盘子头也不回。 留下林玲和尹江篱两个，面对面莫名尴尬。当然，只有林玲觉得尴尬。她快速吃干净自己的午饭，然后就跑去找杞瑜了。 尹江篱原本脸上还有丝笑，这会消失得干干净净，慢条斯理吃了一口盘子里的菜。 第73章 统共没吃多少就开始擦嘴了。 去放餐盘的时候，正好撞见许弄仪，许弄仪拿了干净的空盘子，站在那里张望什么，看见尹江篱后也没跟他打招呼，他俩从小到大见过次数不超过十次，压根不熟，许弄仪也不是什么活泼的人。 只是，两人擦肩而过时，许弄仪耳边响起尹江篱的声音，“他刚吃完，回教室了。” 许弄仪脚步一停，抿了抿唇，扭头瞧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把盘子还了，然后也走了出去。 尹江篱半眯眸子。 他也没想出来，许弄仪是怎么和杞瑜认识的，还对他表现出了格外的兴趣……他能感觉出，许弄仪的“兴趣”和他的不一样，但一时又想不明白，难道杞瑜身上还有什么是他所图的？ 另一边，杞瑜和林玲已经拎着一兜零食回教室了。 等尹江篱回来上午休时，杞瑜故意当着他的面前前后后给周围的同学都分了零食，唯独落下了尹江篱。 明晃晃的排挤。 尹江篱本人没觉得被排挤了，还觉得有点好笑。 有的人连表现“讨厌”的手段，都格外的……可爱。 许弄仪也走进了教室。 他习惯了默默从后门进，然后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今天却特意是从前门进的，然后在经过杞瑜的位置时，在他桌上放了一瓶橙汁。 杞瑜叼着根棒棒糖，等反应过来时，许弄仪已经回自己位置上了。 他不明所以和同样疑惑的林玲相顾无言。 杞瑜摊摊手，表示：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许弄仪也不说话，除了中午给了杞瑜一瓶橙汁，其他啥也没做，下午课还没上完，下完第一节课就请假了。说是身体不舒服。 杞瑜有点羡慕这种能随时请假的特殊待遇。 他专业课考试结束后，都不能跟以前一样下午放学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得留在学校上晚自习。 尹江篱则一如既往不上自习。 杞瑜也只能嫉妒一下。不用想也知道，尹江篱估计是去干主角该干的事了—— 杞瑜没猜错。 尹江篱作为分公司的实际负责人，正在和京市总部进行视频会议。 会议的另一端就是他外公。 第52章 谈完公事，两边的高管都散去了，只留下两祖孙。 尹老爷子已经年过古稀，头发花白，一脸严谨，即使面对的是自己唯一活着的血亲，也没有柔和一些。 曾几何时，尹老爷子在尹江篱面前也是个和蔼可亲的外公。 但是，失去独女之后，即使有女儿留下的遗言，尹老爷子还是不可避免地对这个留着那个男人身上血液的外孙有了迁怒之意。 尹江篱早就习惯了，两边沉默片刻后，他直接说，“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挂了。” 尹老爷子的目光透过了电子屏幕在打量他的脸。 视线在他秀气的眉眼处停了停，这是尹江篱和尹菁最像的一处。 “你不太满意成赟？” 成赟，是尹老爷子给他的人，尹江篱来洛水市之后，大多数时候因为得了尹老爷子的令，日常接送都是由他来，另一面也会帮他处理一些分公司的人，然后把关于他的一切汇报给尹老爷子。 尹江篱的身子往后靠了靠，目不斜视看着大屏上的老人，纤长的手指转着一支黑色的钢笔。 他平静道：“成叔年纪大了，不太适应我身边的工作节奏。” 尹老爷子哼笑一声，一听就知道这外孙在糊弄他。他了解这个外孙，他和自己那个过分天真的女儿可完全不一样，有三分狡诈是随了他那个亲爹，面上倒是装得好。 无非是因为成赟事无巨细往他这里汇报洛水市的一切，踩了尹江篱的红线了。 尹老爷子也并不气恼，更不会因为这个外孙企图逃脱自己的掌控而生气。 其实，他把成赟给了尹江篱，就是让成赟效忠他的意思，只是成赟自己看不清这一点，一直没认清自己的主，尹老爷子早就料到，尹江篱不会容忍成赟太久，只是也有些意外，竟然这么快？ 算算时间，去洛水市半年都还不到。 尹老爷子慢悠悠道，“是因为那个叫杞瑜的小男生？” 尹江篱的目光一瞬间变得锐利。 尹老爷子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冷笑一声，“放心，我还不值当去对付一个孩子，况且，人家也没什么错。” “倒是你。”尹老爷子话锋一转，“你妈的例子血淋淋摆在面前，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孩子，别走了你妈的老路。” 尹江篱唇线紧绷，手指也不由自主握紧。 尹老爷子只是随口提醒他一下，也不在意他这副随时要咬人的狗崽子模样，又说起成赟的事。 “成赟到底跟我多年，年纪大了脑子不太清醒了，你不想用就不用了，只不过，他在尹家这几十年也没犯过什么大错，要让他退下来，也要好好安置，别给人留下话柄。” 尹江篱才十八岁，初露锋芒，将来要执掌家业，现在就给人留下太狠辣无情的印象，他后面的路可就不好走了。 一个尹家上上下下多少人？最终还是得靠尹江篱自己的手段让人服气了才能站稳脚跟。 尹江篱：“知道了，外公。” 视频挂断。 尹江篱独自在会议室坐了许久，手里的钢笔一点一点，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他的视线却看向外面，巨大的落地窗，将夜色中错落的灯火尽收眼底。 * 晚自习结束，杞瑜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外走。 姜叔已经等在校门口了，瞧见他一脸困倦 有些心疼，“是不是作业太多了？今天怎么这么累？” 杞瑜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囫囵不清说，“刚回来……有点跟不上……” 见他困得不行，姜叔也不说了，赶紧送他回家。 杞瑜在车上睡了一会儿，到家后一下车被冷风一吹，反而清醒了。 杞爸和秦女士都还没睡，秦女士穿着睡衣跑出来接他，“饿不饿？给你热着夜宵呢，我去厨房端出来。” 杞瑜皱皱眉，“你咋不穿外套啊，冻死了。”说完赶紧把秦女士拉进去。 秦女士被儿子关心了，一脸甜蜜，“哎呀，冻不着，屋子里本来就不冷，倒是你，小脸都被冷风给吹僵了。”她心疼地捏捏儿子的脸颊，“是先洗澡还是先吃东西？” 杞瑜还没说话，一边看着报纸的杞爸放下报纸过来了，“先洗澡去，不然吃饱了洗澡不好，也不看看这都几点了。” 秦女士一拍脑袋，“对对对，是这样，先去洗澡，洗完澡再吃东西，然后早点睡，明天还得早起呢……真是，这么冷的天……” 杞爸瞥了眼妻子，好在秦女士没一时上头说什么别上课了之类的话。 杞瑜任他们安排，进来被暖气一吹，小脸也开始红彤彤的，困意又要上来了，点点头就上楼了。 等他洗完澡穿着毛绒绒的睡衣下来，秦女士立刻去厨房端夜宵。 杞瑜刚坐下就看见了桌上的燕窝，随口问道，“妈，你换燕窝牌子了？这不是你常吃的这家啊。” 第74章 秦女士把热乎乎的粥放他面前，笑道，“不是，这是别人送的。” 杞瑜挖了一勺黏糊糊的粥进嘴，结果被烫了舌头，龇牙咧嘴的缓了好一会，半截舌头还露在外面，口齿不清地问：“送的？谁来咱家了？” 杞爸这人向来是公司事公司毕，商业合作的伙伴很少带回家来。 “你啊，急什么？”秦女士看他被烫了舌头好气又好笑地拍了他一脑袋，“是弄仪，就是上次你救的那个小男生。” “啊？” 杞瑜不知道是惊讶生人勿近而且下午还请了病假的许弄仪怎么会来他家，还是惊讶怎么这么一小会功夫秦女士就亲昵的叫上“弄仪”了。 蛊惑人心不是尹江篱的人设吗？ 杞瑜忍不住犯酸，“你看着还挺喜欢他的啊？” 秦女士一愣，随即笑出声，“怎么了，我们家宝贝还吃上别人家孩子的醋了？” 说是这么说，但秦女士其实非常受用。 “我啊，是看弄仪这孩子可怜，你是不知道，这孩子身体不好，幼年丧父，他妈妈也不管他，那天我还说呢，是谁家父母这么照顾自己孩子的，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一看就被忽视得厉害。唉。” 杞瑜：…… 不对啊。 许弄仪这人独来独往，尤其忌讳别人用他的身世可怜他，十次发癫有九次是因为别人在他面前可怜同情他。 杞瑜半是怀疑地问，“妈，你怎么知道的这些？” 秦女士说，下午许弄仪来家里的时候自己说的。许弄仪看向她的目光好奇中带着依恋，还欲言又止的模样，秦女士就多问了几句，许弄仪拒绝不了才半推半就吐露了一点自己的事。 许弄仪犹豫地笑：“您一定是个很好的母亲，我真羡慕杞瑜。” 秦女士说起下午的事，一脸唏嘘。 杞瑜：…… 好茶。 大萌，许弄仪是不是想抢我妈？我妈好不好关他屁事呢？ 大萌：…… 杞瑜：剧情线也没提许弄仪是龙井成精啊，还是我又漏了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许弄仪这算ooc吗？ 大萌说：[宿主，你想什么呢？许弄仪可是主角受，怎么可能ooc呢？世界意识会和谐一切的！] 杞瑜·面无表情：呵呵。 秦女士催促他，“好了，都快十一点了，快吃，发什么呆呢。” 杞瑜一勺一勺挖着温热的粥，吃着吃着突然握紧勺子，看向秦女士，“你不准喜欢别的小孩！你是我一个人的亲妈！！！” 秦女士一愣，捂嘴开始笑，“你小子，想什么乱七八糟呢，我当然只是你一个人的亲妈！” 说着她还往丈夫身上倒，“你看看，当初爸妈还催咱们再要个二胎呢，真要再生一个，你大儿子得醋成什么样啊？” 殊不知杞爸也有点酸——他觉得儿子爱妈多过爱爸，怎么就不担心亲爸变成别人的爸呢？于是悄无声息哼了一下，没搭妻子的腔。 “行了行了，吃个夜宵，碗都要冷了还没吃完！” 杞爸板着脸，踩着毛拖鞋背着手说自己要回房去睡了。 杞瑜发觉杞爸的不对，眨眨眼看向秦女士，“爸咋啦？” 秦女士还是捂嘴笑，意味不明说，“一大一小两个醋缸子，我这是什么运气哦，都这么不让我省心。” 杞瑜：？？？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杞瑜就记得一件事，他得去警告一下许弄仪！ 本来他是不想跟主角受有什么交集的，毕竟原剧情里他一直是在被主角打脸，和主角受交集不太多，最后想陷害主角受也是没成功，但是，人家的觊觎上他亲妈了，这能忍？！ 第二天一大早，杞瑜心里惦记着这事，雄赳赳气昂昂地出门，起床时甚至没有赖床！ 秦女士还很意外，竟然不需要自己叫起床？ 更让秦女士意外的是，许弄仪在他们家门口等杞瑜。 许弄仪身形瘦弱，裹了一件不算厚的大衣，脸颊上没多少肉，站在冷风里更是让人觉得可怜。 “阿姨。” 秦女士这才知道，许弄仪原来和杞瑜是同班同学！ 她嗔怪地瞪了眼儿子 ，“你这孩子，也不和妈说一声。” 许弄仪：“不怪杞瑜，阿姨，是我也忘记跟你说了。我上次回去才发现这么巧，我现在住的地方离这很近，所以正好可以和杞瑜一起上学，阿姨，要不就让杞瑜一起做我家的车吧！” 说的话像是在提议，实际他人都站在这了，摆明是知道秦女士好说话的很。 果然，秦女士压根没纠结就同意，还跟杞瑜说，“正好，那让你姜叔继续送你爸！” 杞瑜：…… 秦女士二话不说推着他上车，见许弄仪穿得不多，还顺手把自己裹着的灰色围巾给了他，“来，出门也不多穿点，看小瑜，都给自己裹得厚厚的，这才不怕冻着！” 许弄仪愣了一下，冲秦女士笑了一下，真心实意：“谢谢阿姨。您人真好。” 杞瑜在后座瞪他，心说，我妈当然好但那是我妈！ 眼看时间不多，秦女士也不耽误了，赶紧让他俩出发。 车门一关，杞瑜脸色一变，坐直了，怒目圆睁瞪着许弄仪：“你搞什么鬼？我跟你熟吗？” 许弄仪先是垂了垂眸子，睫毛颤了颤，抿着唇抬起眸子时，手机突然响起。 许弄仪看了眼来电人，放在往常都是直接挂断的，这会儿手指动了动，突然点击了接通。 第53章 “大少爷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大概是没想到这次能打通，另一头的女人反应了好几秒才开口，只不过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的腔调。 许弄仪把手机放到左耳边，十分平静地问：“找我做什么？” “你还敢问？要不是我回了一趟京市还不知道你私自离家出走了，一个人跑到外地去了！”女人满腔怒火。 许弄仪：“老爷子知道我在哪。” 言下之意，这可不算什么私自离家出走。 哪只这句话更是点燃了女人的怒火，“怎么，我不是你妈？你跑到外地跟我说过吗？你把我放在眼里过吗？” 许弄仪苍白的脸上露出丝丝讥讽，“妈？你又什么时候把我当做过你儿子？现在又是在谁的床上给我打的电话？上次那个荷兰人，还是又新包了哪个模特？” “你火急火燎地找我，无非是觉得我离了京市就彻底退出争家产了，但你不知道吗？老爷子本来就把我当精神病一样看待，要不是怕丢人，早把我扔到疗养院去了，他现在全心培养小叔，你难不成还在奢求什么我能争过他们？” “还不是你不争气？！”容蔷呵道。 “对，我可不就是不争气吗？”许弄仪笑了一下，“可惜我爸更不争气，死得早，要不然你们这段商业联姻养废了第一个孩子，还能再拼一个二胎。” 当年，许、容两家联姻，容家出了容蔷这个艳绝京市的长女，后来许弄仪出生，两家都把希望寄托在许弄仪身上，即使许父短命，有许弄仪在，这段联姻的价值就还在，谁能想到，许弄仪是个神经病？ 第75章 因为他见天发癫，许老爷子把私生子接回来培养，容家也说不了什么。 容蔷本来以为自己算是完成了联姻任务，结果后面这一出出，以至于容家一直觉得自己亏了，白出了一个女儿，动不动就去烦她，她便也只能发泄在许弄仪身上。 容家还做着梦，想让许弄仪恢复正常去跟那个私生子叔叔争呢。 容蔷一向不待见他，接连给他打电话找他估计也是容家的催促。 许是被许弄仪戳中了痛点，容蔷再一次不耐烦地骂了他一顿，来来去去无非那些白生他了，不如在他出生就掐死他，没用的东西之类的话，许弄仪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 驾驶座的保镖忍不住从后视镜看了看许弄仪。 许弄仪这次颇有耐心，一直等容蔷骂完了，电话那一头传来一道黏糊的男生喊“亲爱的”后，容蔷才挂了电话。 许弄仪望向杞瑜，嘴角泛着丝苦笑，“让你见笑了，你别说出去。” 其实杞瑜觉得他有在扮可怜，但只是瞥了他一眼，把头扭向窗外，没说话，原本打算好的警告也没说出来。 车窗像一格电影屏幕，嗒嗒嗒，一幕幕街景轮换而过。 大萌觉得他的沉默有些奇怪，[宿主，你怎么了？] 杞瑜许久才回答：突然涌上了一些不太美妙的回忆。 大萌一头雾水，杞瑜却一点没有要分享的意思。 没过多久，车子在校门口停下。 杞瑜闷头下车，背着包往前走，丝毫没有注意跟他们前后脚停在门口的车。 杞瑜忽然跟大萌说：这个位面我亲爹妈还不错对吧？ 大萌的数据短路了一下，然后才回答：[就算是拉数据来左证，他们也确实是一对非常不错的父母，不单是父母，品性也很好！] 杞瑜低着头嘀咕：“……图谋不轨就图谋不轨吧，谁让他主角团的呢？” 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向主角团屈服！ 许弄仪看着也没坏心眼，只是缺爱而已，而秦女士又恰好是个同情心泛滥的，这就当是提前投资了，等他被主角打脸天凉王破的时候，有许弄仪在，说不定杞爸和秦女士就不会被他连累了。 论起来，这还是得怪尹江篱！！！可恶的主角！要不是他得凑上去让主角打脸，让主角看清他妖艳贱货的本质然后摒弃白月光，他也不用在这里为将来的事殚精竭虑，更不用担心杞爸和秦女士被殃及池鱼了！ 杞瑜一路在想自己的事，也没发现那本该是一对的两人在校门口隔着十步远冷冷对视，虽然看不见硝烟，却颇有点剑拔弩张的意思。 杞瑜先到的教室，看到尹江篱和许弄仪前后脚进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这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尹江篱刚坐下就拍拍前桌的后背。 杞瑜本来就在心里给主角画小人，这会当然不会对他有什么好脸色，不耐烦又凶巴巴的扭头，“干嘛？！” 尹江篱挑挑眉，倒是好脾气，递给他一个本子，“给你的。” “这什么？”杞瑜一脸怀疑。 尹江篱微笑，“你不是落了两个月的课吗？还有两天就月考了，给你归纳的重点和押的例题。” 杞瑜：…… 可恶，完全拒绝不了的东西啊！ 不愧是主角，真特喵会蛊惑人心！但是！他杞瑜不是一般人！是不会屈服的！ 杞瑜一边收了本子，一边暗暗告诫自己。 * 事实证明，学霸给的重点和押的题真的很有用！ 杞瑜虽然还是倒一，但至少不会被班主任喊去聊天了。 成绩出来那几天，杞瑜难得对主角同志都和颜悦色了。 时间悄无声息地过去，杞瑜的生日到了。 他生日是个挺好的日子，十二月二十四。 今年格外好，这天周六，周六晚上放假！ 杞瑜没约太多人，就跟秦女士说了林玲会来家里给他过生日。 杞瑜和林玲、陈寒雁是初中就一起的铁三角，之前学业没这么忙的时候，放假也常在一块玩，所以杞爸和秦女士对林玲并不陌生。 秦女士还问了一嘴，说陈寒雁来不来？ 杞瑜自然而然又想起自己那给主角腾位置的好兄弟，一边习惯性地在心里骂了尹江篱几句，一边跟秦女士解释陈寒雁已经转学的事。 秦女士还有点可惜。 晚上秦女士没下厨，杞瑜的生日可是秦女士的受难日，秦女士当然也得休息休息，杞爸倒是会做饭，但是也就只有秦女士一半水平，于是还是跟往年一样，花钱把大厨请到家里来了。 也得亏食材准备得多，才能应付两个不速之客。 ——许弄仪勉强还能解释是秦女士爱心泛滥邀请过来的，尹江篱算怎么回事？ 许弄仪和尹江篱两人在杞家大门口撞上时都愣了一下。 秦女士出来接人。她没见过尹江篱，有些诧异，“弄仪，这是你朋友？” 尹江篱微微一笑，先一步回答，“阿姨好，我是小瑜的朋友，他过生日，我来送礼物的。” 尹江篱的分寸把握地很好，接人待物也一向温和得体，很容易就能引发别人的好感，更别提他还有一张好看的脸。 他只略微抬眸望了一眼院子里，独栋的小房子灯火通明，“这是我给小瑜的生日礼物。”他递上一个袋子，“麻烦阿姨转交给小瑜吧。我没有提前同他说，他应该也不知道我会忽然来拜访。” 果不其然，秦女士一下子就被这种亲和力给俘获了，笑道，“哎呦，来都来了，一起吃晚饭吧，既然都是我们家阿瑜的朋友，哪来的什么贸然不贸然的说法啊！” 尹江篱面露迟疑，“这……方便吗？” “当然方便！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夜色下，灯光映着有些忽明忽暗，尹江篱有所察觉，对上了许弄仪冷漠到极致的眉眼。 尹江篱忽有些想笑。有意思，这该不会就是许弄仪的所图吧？ 还真是……有病。 秦女士大手一挥就要把两人领进去，里头迟迟没等到秦女士的杞瑜出来看看什么情况，一眼就瞅见了尹江篱和许弄仪。 他跟许弄仪上下学半个多月，虽然不热络，但也勉强能接受他来吃席，但尹江篱怎么回事？ 大萌突然跳出来提醒他：[宿主，别忘了，许弄仪是尹江篱的官配，他俩一起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杞瑜翻了个白眼，走过去，不大高兴地冲许弄仪嘀咕，“你可真行，来别人家吃席还带人吶？” 许弄仪：…… 尹江篱：…… 就连许弄仪这真·神经病都有点无语了。 他跟尹江篱说话不超过十句，杞瑜是怎么觉得尹江篱出现在这里是他带来的？！明明尹江篱是杞瑜自己的后桌，他俩才天天说话的好吧！ 许弄仪看不懂杞瑜对尹江篱到底什么态度，让他来猜的话，他只能猜杞瑜跟他一样有病。 尹江篱眸子一暗，显然也不乐意跟许弄仪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捆绑在一起，正要开口解释，忽然面前的人眼睛唰地一亮，撒腿就跑出去—— “陈寒雁？！” 第76章 十步开外，站着一个少年，静静看着这边，在杞瑜跑过去时，那少年才稍稍露了一丝笑。 秦女士也认出来了，这可不就是儿子说的转学了，今年没法来家里给他过生日的陈寒雁吗？ 陈寒雁低声提醒他，“慢点儿，注意脚下。” 杞瑜：“我去，可以啊兄弟，你怎么来了？你这会不是在京市吗？极限赶飞机也来不及吧？你不用上课啊？” 第54章 少年眉眼间的凉意稍稍淡去，噙着抹笑，“请假了，说好的给你过生日。” 杞瑜感动得不得了，“那不一样，从京市回这里老远了，你也太较真了，好兄弟！”他一把搂上去，然后开开心心把人带进去。 秦女士有些无奈，“这孩子！” 林玲在客厅吃零食，乍一眼瞅见陈寒雁，愣得连零食都忘记咽了，但转念一想，好像又并不意外。 确实是陈寒雁能做出来的事。 吃饭的时候林玲敏感地察觉到气氛很不对，但杞瑜这个主人公却一点没意识到。 特别是尹江篱和陈寒雁。 很奇怪，这两人按理来说连面都没见过，但看起来好像并不是对对方全然不知的样子，尹江篱偶尔看向陈寒雁时，眼中总是带着微妙的……轻蔑？ 更离谱的是许弄仪，跟小尾巴一样，跟在秦女士身后忙前忙后，一起去厨房看菜，热络得不行，而且看上去居然对杞瑜家里的布局十分了解。 杞瑜很恶劣地想孤立主角，于是故意拉陈寒雁和林玲去院子里玩烟花。 “杞瑜……” 杞瑜看见陈寒雁的嘴张张合合，两只手捂着耳朵，一脸懵逼大声回问：“哈？你说什么？” 陈寒雁抿了抿唇，“……我不参加高考了。” 正好烟花放完。 杞瑜和林玲两个人都震惊地看着他。 开什么玩笑？陈寒雁可是清北苗子，绝对有望冲击高考状元的人！ 杞瑜：“你是不是发烧了，烧胡涂了？你转学去京市不也是为了更好应对高考吗？” 杞瑜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一堆东西，“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缺钱？还是你的新学校有人欺负你？！” “不是。”陈寒雁摇摇头。 虽然已经提前演练过该怎么说，但真的面对杞瑜，心头还是忍不住涌上一股不甘…… 陈寒雁说，“我准备出国。” 杞瑜眨了眨眼，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陈寒雁说了一个国外非常有名的高校名字，“前段时间我正好有时间参加了一个数学竞赛，拿了一等奖，这所学校的老师找了我现在的班主任，正好还有一家基金会愿意支助我留学的全部费用。” 陈寒雁把这些对着镜子说了无数遍的话说给杞瑜听，说完后视线歪了歪，对上了门口站在的尹江篱。 尹江篱淡淡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勾了一下唇。 陈寒雁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成拳，面上不露分毫。 杞瑜还在消化这个爆炸性消息。 他跟陈寒雁关系好，当然不大舍得，但眼下好兄弟明显是有了更好的前程，而且也已经决定好了，人家愿意特意来跟自己说一声都是看重这段友情了，杞瑜也只能祝福他一切顺利了。 陈寒雁郑重其事地对杞瑜说：“等我完成学业，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一定。” 杞瑜倒不在意这些，“没事，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咱们随时可以手机联系，等我高考完跟我爸说出国去玩，到时候我跟林玲去找你！” 突然被cue到的林玲哭笑不得，她心说，陈寒雁在乎的可不是她。 三个人没待多久，秦女士在里头喊他们，说饭已经上桌了。 今天来的人比原定的多了，菜也多做了几道，杞瑜家里平时并不铺张，杞爸这回请的厨师还是自己开私房菜的，手艺不用说，杞瑜刚上桌就已经开始流口水了。 一月初，杞瑜的专业课考试成绩出来了。拿了个第二，可把杞爸高兴坏了，这周六晚上又带着全家出去外头吃了一顿。 这意味着，杞瑜的文化课成绩只要不断崖式下跌，保持现在的水平，足够上那几所学校了。 杞瑜自己也臭屁得不行，去小超市买了零食，给全班都分了，连尹江篱都得到了特赦。 时间过得飞快。 春节学校放了十五天假，对于高三牲来说已经可以跪谢天地的程度了，杞瑜想玩，但老被林玲拉去图书馆，秦女士乐见其成，私底下还跟杞爸说，林玲这姑娘真不错，要是能再跟自家儿子发展发展同学之外的情谊就好了。 也就杞瑜不知道他妈在想什么，不然一定告诉她，林玲平时就是他第二个妈，秦女士还是巩固一下自己的亲妈地位吧。 十五天也过得很快，回学校后明显感觉得到，班里的氛围更紧张了，所有人都绷着一根绳。 一模、二模之后，离高考更近了。 学校反而开始担心他们太紧绷，每周都抽一个下午搞点娱乐向的体育活动给他们放松。 让杞瑜有些意外的是，看许弄仪的表现，他居然打算参加高考。 没记错的话，许弄仪是没参加考试也没上大学的。 不用说，许弄仪的脑子挺好使，智商也不低，毕竟是世界意识给主角的官配，怎么都有一点光环的，这不，一模的时候就初入锋芒考进了全班前十。 日子就这么一点点地走，六月，高考。 杞瑜在家生物钟六点四十睁眼，下意识爬起来换衣服的时候，突然懵住，脑子跟被浆糊塞满了一样—— 对吼，考完了！！！ 大萌！我考完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再也不用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了！！！ 大萌：…… 杞瑜强迫自己继续睡，结果强大的生物钟还没缓过来，也可能是考完太兴奋了，他完全睡不着，于是拿起手机开始搜罗最近火的网红店，想吃的全部转发进三人小群了，不到一个小时，已经转了十几条了。 林玲一个电话call过来：“杞瑜你有病啊！大早上不睡觉一个劲发发发！刚眯着就被你吵醒刚眯着就被你吵醒！” 杞瑜不以为耻，嘿嘿一笑，“正好你醒了，中午出来呗，看看想吃哪家，咱先去！按顺序一家家去也可以！” 林玲：…… 真是拿这货一点办法都没有。 六月二十几号，各个省市的高考成绩陆续出来。 林玲不必说，她成绩一直很好，稳定保持在年级前三，杞瑜考得比二模还高了三十几分，以艺术生的身份完全够上s大了，跟原剧情差不多。 这可把杞爸和秦女士高兴得够呛。 杞瑜也高兴，但高兴完，他就得面对事实了——要上大学了，也意味着他的剧情要开始了。 尹江篱考完后还参加了班里的聚餐，这之后就直接回了京市，反而是许弄仪，磨磨蹭蹭地留在洛水市，甚至在杞瑜家里拥有了一间客房，杞瑜和林玲约饭的时候怕点餐太多吃不完偶尔还会拉上他。 要说对于杞瑜的不对劲，林玲和许弄仪两人比他爸妈更敏锐地察觉到了。 也许是杞瑜在爸妈面前刻意表现得若无其事。 第77章 林玲实在没忍住，问了，“你到底在焦虑什么啊？” 杞瑜正在看菜单，被这么一问，愣了一下，眨眨眼，说，“我哪里焦虑了？” 林玲：“你哪里都很焦虑啊，有时候吃着饭还叹气，动不动就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被林玲提醒，杞瑜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会这样，他有点不确定，“是这样的吗？” 林玲非常肯定，连许弄仪都点了点头。 杞瑜放下手里的菜单，托住下巴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想啊……” 林玲：“你是不是遇到事了？s大的录取结果不是都出了吗？你还有什么焦虑的？” “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为什么？” 杞瑜总不能说，他是因为剧情线要开始，他必须开始装疯卖傻送上门让尹江篱打他脸讨厌他然后让他天凉王破而焦虑吧？ 林玲可能会直接打精神病院的电话。 杞瑜看向许弄仪，“许弄仪，我爸妈都对你很好对吧？” 许弄仪一愣，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杞瑜又说，“你可一定要记得，我爸妈真的特别特别好，对你也很好！” 林玲和许弄仪都不是傻子，听出什么来了，“杞瑜，你这是什么意思？” 杞瑜又是一个叹气，“你们到时候就知道了。” 他不能说，也不想一直围绕着这个话题，大声招来服务员点菜，试图岔开话题。 任林玲怎么追问，杞瑜都只有糊弄。 就这样，挂在墙上的日历本被撕下了八月，来到了九月。 林玲上的a大，也在京市，和s大就隔了两条街，两家父母是一起送孩子到京市的。 许弄仪提前一周回了京市。 嗯，许弄仪也考上了s大。摆烂十几年，努力半年就能上国内top3的大学，这就是主角团特权，杞瑜这种得努力冲专业课走美术生路子每天起早贪黑的，只能咬着手绢表示羡慕嫉妒恨。 学校要求大一必须住校，但杞爸还是花钱在学校附近给他买了一套小房子，让他平时不在学校时还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报道当天，杞瑜自己拉着个行李箱走进学校，站在人山人海的广场环顾了一圈，差点头脑发晕，最后艰难地找到了新生指示牌，然后往美术学院的方向去。 一边走一边悲愤地想，他也是个帅哥吧，一定是因为他不是主角，世界意识连个涌上来给他拖行李的学长学姐都舍不得给他安排！可恶！ 好不容易看见了美术学院的新生接待处，杞瑜长舒了一口气。 “哎！学弟！你是美术学院新生吗？”青春靓丽的学姐看见他眼前一亮，快步小跑上前，一个踉跄—— 杞瑜心里一句“卧槽”冒出来，赶紧把行李箱一扔，去接人。 好！接住！ 阻止了一桩惨剧，杞瑜松了一口气。 学姐也吓得不轻，拍着胸脯长舒一口气，连忙跟杞瑜道谢。 杞瑜正要搭话，大萌上线了。 [宿主！就是她！被你死缠烂打纠缠不清的学姐！尹江篱的表姐！] 第55章 杞瑜：…… 原本只是下意识想说一句“没关系没关系”的，这下子硬是把这话憋回去了。 杞瑜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没事，男孩子当然要保护女孩子！特别是像学姐这么好看的女生，要是学姐不小心摔了，我会难过的！” 杞瑜说完就想呕：大萌，怎么样？够不够油腻？ 大萌审视了一下学姐的神情，觉得学姐好像没被油到，不仅不讨厌看起来还有点害羞？于是啧啧下定论：[一般般，感觉没啥效果。] 什么？怎么可能没效果？ 杞瑜正要再接再厉，背后突然有人叫他名字：“杞瑜！” 宋潇比杞瑜先看到来人，脸上的羞涩褪去，取而代之的意外。 杞瑜回头，就看见尹江篱迈着大长腿，一脸冷漠地朝他走过来。 杞瑜不乐得见他臭脸，皱着眉头冲他冷哼，“干嘛？你什么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你几百万呢。这么臭，刚奔完丧啊？” 尹江篱做惯了温和内敛的姿态，但并不意味着能容忍别人对他随意甩脸子，作为和尹江篱稍稍近一点的表姐，宋潇也不敢这样对待他，她第一次见有人敢这么跟尹江篱说话，不由自主就开始一脸看勇士的神情。 尹江篱也不生气，看了杞瑜一会儿，竟然先一步软了态度，面色缓和了一点儿，主动解释，“我在校门口接你，没等到你。” 杞瑜一个白眼：“我用你接啊？咸吃萝卜淡操心。我是没手没脚还是智商只有三岁？你看不起谁呢？怎么，跟我显摆你智商高吗？” 尹江篱：…… 宋潇：…… “我不是这个意思。”尹江篱已经知道该怎么顺毛了，伸手拿过他的行李箱，“我帮你拿，去登记吧，送你去宿舍。” 免费的牛马不用白不用，杞瑜心安理得扔给他了，然后继续上赶着舔宋潇。 宋潇给他递笔。 杞瑜星星眼：“学姐你真是人美心善！” 宋潇把宿舍钥匙找出来给他。 杞瑜继续星星眼：“谢谢学姐！你人真好！” “学姐，方便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吗？能加个微信吗？我有不懂的可以在微信上问你吗？”杞瑜一边说一边迫不及待地已经把手机掏出来了。 宋潇：…… 尹江篱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宋潇再傻，这脑子也该转过来了。 “我叫宋潇，呃，微、微信就不用了吧……” “要的要的！我遇到的第一个同系学姐，以后遇到不懂的还得麻烦学姐，学姐就加一下我嘛，我没事不会骚扰你的。”杞瑜放低姿态恳求。 宋潇拒绝不了，只能顶着尹江篱那杀死人的目光干笑着加了杞瑜。 杞瑜一扭头，瞧见了尹江篱冷漠的脸。 呵，一切尽在掌握。 不爽是吧？不爽就对了！看着吧，我要开始死命纠缠你表姐了！ 去宿舍时他们又遇到了许弄仪。 嗯，主角受当然得跟主角在同一所学校。 许弄仪的专业和尹江篱是同一个，但一个在一班，一个在二班。 许弄仪来找他，杞瑜就顺口跟他说了，“对了，我爸妈明天回洛水市，我妈说晚点一起吃个饭喽？” 许弄仪点点头，“吃完饭可以陪阿姨去逛商场。” 杞瑜撇撇嘴，嘀嘀咕咕：“你还想挺周到。” 尹江篱瞧了许弄仪一眼，想到最近知道的，许家出的那档子事。 倒是很难想象，眼前苍白瘦弱的少年从人人避之不及的疯子变成正常人之后，初露獠牙，就咬了一口大的。 他又瞧了瞧跟傻白甜似的某人。稍微有点心眼子的人都能轻而易举把他骗得团团转，把他卖了还能笑嘻嘻帮人家数钱。 * 杞瑜的大学生活开始步入正轨，一如原剧情里有关他的那部分一样，在主角大放异彩的同时，杞瑜加入了美术学院的院学生会，开始了对宋潇学姐的三天一小缠，五天一大缠，动不动就请学生会所有人喝东西，然后不经意地把一切是为了追宋潇的事儿透露出去。 第78章 没多久，院学生会不说，连其他学院的都听说了这个八卦，知道有个大一新生对美术学院的女神宋潇穷追不舍！ 这么多人都听说了，许弄仪自然也知道了。 有次碰到一起吃饭的时候，许弄仪就问了。 “你真喜欢宋潇？” 杞瑜嘴里塞着东西，愣了一下抬起头看他，然后点点头，继续干饭。 许弄仪皱皱眉，“你这看着哪像喜欢她的样子？” 他这话杞瑜就不爱听了，把食物咽完，不大高兴，“我哪不像喜欢她了？宋潇长得好看性格好我就是喜欢她，不行吗？” 许弄仪没被他说服。 杞瑜自顾自握拳，“我告诉你，我一定会追到她的！”杞瑜想了想，又说，“我听到一些小道消息，宋潇和尹江篱走得很近，哼，我就不信，我能比不过尹江篱？最后抱得美人归的一定是我！” 许弄仪：…… 且不说宋潇是尹江篱表姐，只要杞瑜问一嘴，尹江篱绝对会直说。单说杞瑜，甭管他怎么找补，他看着就不像别人传的对宋潇情根深种的样子。 他追求宋潇的开始就很奇怪。 杞瑜对零食的兴趣都比对漂亮女孩子的兴趣大，怎么可能因为开学一见钟情就开始死缠烂打了？ 许弄仪不知道被杞瑜视作“情敌”的尹江篱又是什么想法。 周末杞瑜约了林玲，随口问了许弄仪有没有时间，许弄仪本来手里堆了不少事，但还是应了，三个人跑出去玩了一天，许弄仪把学校的事跟林玲说了。 果不其然，林玲迫不及待就去追问杞瑜了。 杞瑜还是那副说辞。 许弄仪观察杞瑜的反应，却更确定了，杞瑜不喜欢宋潇。顶多是有好感，但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好感。 不管怎么说，杞瑜的任务也是在有条不紊进行。 有了之前的经历，杞瑜隔个几天就问大萌，任务进度条动没动？任务进度条动没动？生怕又来个进度条倒退。 还好进度条一直安安稳稳的，看样子只要按计划进行下去，任务就能完成了。 事情很顺利，不过越顺利意味着距离脱离这里的时间也越近了，他还真有点舍不得。 身边的就感觉到了，比如林玲，杞瑜约他们出去玩的次数增加了，再比如杞爸和秦女士，杞瑜几乎每天都要打视频回家，频繁到他舍友都开始打趣他是不是妈宝男了。杞瑜也没忘了在国外求学的陈寒雁，心说他估计是等不到好兄弟回国了。 陈寒雁最近似乎也很忙，加上国内外有时差，他已经好几天没回杞瑜的消息了。 * 尹江篱最近被一点小插曲绊住了脚，一连请了半个月的假。 杞瑜攻势太猛，宋潇只好给尹江篱递话，表明自己跟杞瑜真没关系，他要是有什么想法还是尽快吧。 尹江篱垂垂眸，还没做什么就被突然闯入的人打断了思绪。 江睿气息不稳，胸口也起伏不定，不顾尹江篱助理的阻拦强行闯了进来，一看见尹江篱就劈头盖脸问：“是不是你干的？！” 尹江篱闲适地倚在办公椅上，眸光泛起丝丝寒意，似笑非笑掀眸瞧着自己的亲生父亲，“什么？” 江睿本来就不是什么硬骨头，特别是这些年被尹老爷子打压，只能窝窝囊囊地被边缘化，面对尹江篱肖似他外公的亲儿子，一下子就泄了气，也硬气不起来了。 “真，真不是你干的？” 尹江篱笑了声，“我很忙，如果你没头没尾跑来找我是为了跟我打哑谜的，不送。” 他的反应让江睿心里打鼓。 尹江篱不是做了不敢认的人。难道真的和他没关系？那会是谁？……老头子？ 江睿心里思绪万千。 尹江篱淡淡给了助理一个眼神，没一会儿这里就恢复了安静。 助理把人扔出去之后回来复命，尹江篱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指节分明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去查一下，他发什么疯。” “明白！” * “杞瑜！外边有人找！” 杞瑜正在照旧对宋潇大献殷勤，突然被人喊名字，不明所以地看过去。 是院学生会外联部的部长，一个带眼镜的男生，他又补了一句，“是个女生，好像是隔壁学校的。” 杞瑜想了想，那不就是林玲吗？ “学姐，我出去一下！你等我回来，我回来就帮你把东西搬上去！” 杞瑜一溜烟跑出去，宋潇却松了一大口气，趁杞瑜还没回来，迫不及待地自个儿把东西搬进去了。 杞瑜一下楼，果然看见林玲在等他，而且脸色很难看。 “林玲！” 林玲赶忙迎上来，“你怎么搞的？没带手机吗？我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 杞瑜一愣，拍了下脑袋，拿出兜里的手机一看，果然有十来个未接来电，“啊，上午在上课，我静音了，忘记调回来了。”之后又一直在缠着宋潇，就没怎么看手机。 林玲这会也没精力揪着这鸡毛蒜皮的事，她咬了咬唇，面露挣扎。 杞瑜看出不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杞瑜，我跟你说，你得冷静一下……陈寒雁，陈寒雁出事了……” 第56章 杞瑜有一瞬间的迷茫。 林玲说，她收到一个快递，是陈寒雁寄来的，还收到了陈寒雁的定时短信。 杞瑜翻了翻自己的手机，发现他也有。 快递的东西是给杞瑜的，因为杞瑜总是马马虎虎的，陈寒雁怕他没收到也不关心，所以寄给了心思更加缜密的林玲，托她转交。 邮件开头的第一句话，就是：“杞瑜，如果有一天你收到了这封邮件……” 杞瑜呆愣了许久，迟迟没有继续往下看。 “怎么会呢？”他讷讷，“是恶作剧吧？陈寒雁什么时候也喜欢玩恶作剧了？是不是跟老外学坏了？”他抬头看向林玲，有一点无措。 …… 陈寒雁怎么会死呢？ 他们都想不通。 按照现在所有讯息拼凑出来的事件全貌是，陈寒雁在到国外的第二个月，发现自己生病了，然后只能暂时中断学业，开始了漫长的治疗，这一治疗就是将近半年，最近治疗效果逐渐有了起色，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切向好的治疗方向突然发生变故，因为还不知道的某些原因，他的身体出现了飞快地恶化。 再之后，那封在草稿箱里躺了很久的邮件，被发送了出去。 杞瑜沉默得可怕。 林玲担心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萌也担心他。 其实杞瑜虽然跳脱爱玩，但一直算是个很成熟的宿主了，一般的系统，当然希望自己的宿主眼里只有任务，坚决不被任务世界的情感牵绊，但大萌看来，杞瑜已经够优秀了，从来不会像那些反面教材一样跟任务对象产生情情爱爱，任务一直失败也分明是任务对象的问题！ 虽然系统只是一段数据，但它是最高科技的产物，实际已经拥有了拟人态，它可能无法产生真正的类人的感情，但他隐隐约约又可以理解宿主对于朋友离开时产生的伤心的情感。 第79章 [宿主，你别难过了，其实这里只是任务世界，所有人都是被设定好的npc……]大萌没继续说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安慰可能起反效果了。 [宿主……] 杞瑜：“大萌，陈寒雁的名字出现在主线剧情里过吗？” 大萌：[没有，对不起，宿主，我已经查询了很多遍，但主线剧情没有他的名字，你知道的——] 杞瑜直接接过它的话：“是，我知道，像这种与主线无关的路人甲怎么可能会被剧情收录名字呢？” 可是，他明明就是有名字的啊。 杞瑜也是有名字的。 杞瑜说：“大萌，你们系统绑定宿主之前都不会调查宿主的生平吗？” 大萌不知道宿主为什么这个时候说起这些，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这属于侵犯宿主的隐私权了，一般来说，除非宿主极端抗拒与系统绑定，那系统才有理由向主系统申请调出宿主的档案，方便系统更好地说服宿主。] 但大萌当初找上灵魂状态在大街上游荡的杞瑜时，根本没有费什么口舌，两人对话不超过三句，就直接绑定了。 杞瑜微不可见地扯了一下嘴角：“那你是个好统。” “萌萌，你知道我听林玲说陈寒雁是怎么死的时候，我是什么感觉吗？” “第一感觉不是伤心，而是恍惚，总觉得似曾相识，然后才想起来，这不就和我的死法一模一样吗？”杞瑜说，“不过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的，陈寒雁治疗了很久，我是突发急症，做完手术没多久就死了，都很突兀对不对？” “原本是一条直线的人生，就这样突然在某个点拐了一个巨大的弯。做鬼游荡的那段时间我就一直在想，到底为什么？难不成我的出生就是为了在某个时间点以这样戏剧性的死法去死？” “后来我才知道，还真他爹的是这样啊。” 说到这，杞瑜直接笑出了声。 所以，陈寒雁是和他一样吗？为了给谁让路？可是他和主角团没有任何关系……不，也不一定，杞瑜那会也和主角团八竿子打不着。 但这一次，陈寒雁的情况似乎和杞瑜有一点不同。 杞瑜找到了那个“点”，那个，他和主角团的交集。就在陈寒雁发给他的最后一封邮件里。 杞瑜面无表情回学院学生会的办公室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拎起书包往外走。碰到了宋潇，宋潇一脸后悔，心说自己怎么就没晚两分钟再进来呢？但出乎意料的是，杞瑜这会却没有舔上来，只是拎着书包，表情非常平静地冲她点了一下头，连说话的调子都变正常了，“学姐，我有点事要处理，晚上的活动不能参加了。” 杞瑜突然跟变了个人一样，宋潇先是一愣，下意识点头，“好。” * 陈寒雁家里很穷，穷到那个据说很有钱的亲爸找上门时，他甚至怀疑是离家出走多年的亲妈突然良心发现找来给他花钱的冤大头。 直到江睿把亲子鉴定拿给他看。 但没多久，又有人找上了他。是一个气势威严的老人，他说他姓尹，是江睿的岳父。那个老人并没有针对他，只是看向他时自然而然就会流露出轻蔑和厌恶，毕竟他是私生子，一个入赘尹家后还耐不住寂寞背叛婚姻的男人在外留下的私生子。 他的存在，本就是污点。 后来见到尹江篱，他看向陈寒雁时的目光曾一度和老人重合。 都是那样高高在上，冷漠，轻蔑，厌恶。像看一滩烂泥。 但他确实没用，当江睿出钱把外公外婆送进设施完备的疗养院时，他拒绝不了，给外公外婆找有名的专家时，他也拒绝不了。诚然，他就是一滩没用的烂泥。 所以当尹江篱转学到洛水市时，他也不能碍了他的眼，甚至不需要尹家出门提，他血缘上的父亲就已经给他办好了转学的手续。 江睿和尹江篱谈不上父子情，于是江睿就试图在他身上找当父亲的感觉，他自以为是打点好了一切，因为“怕”尹家会忌惮他，所以干脆把他送去国外留学，这一次不只是江睿一个人的意思了，也有尹家的意思，尹家不屑教训他这个私生子，却不能接受未来他有可能会给尹家的掌家人造成困扰。 于是他一次接着一次地被决定着命运。 一直到死。 这些对于陈寒雁来说是难以启齿的，如果不是要死了，他绝对不可能对杞瑜说。 他跟杞瑜道歉，说他食言了。 他说要和杞瑜上同一所大学，可惜没能实现。后来，他让杞瑜等他，说他一定会回去，然后再一次食言。 …… 杞瑜反反复复把邮件看了很多遍。 忽然想到，原来陈寒雁是尹江篱同父异母的兄弟啊？原来主线剧情也不是没有关于陈寒雁的记载。只是只有一句话提到过：【尹江篱如今把控了大半个尹家，也逐步开始料理那些碍眼的人了。在江睿被扫地出门后没几天，尹江篱才知道，原来江睿突然找他大吵大闹的原因是他那个私生子死了？呵，还死得挺是时候。】 * 尹江篱拿到了下面人的调查结果。 其实本就无须费心调查，只是他确实不想继续忍着江睿在他眼皮子底下吃白饭了。 要说最恨江睿的，其实是尹老爷子。 但他没动江睿，虽然把他边缘化了，却还能让他好吃好喝的，顶多让他因为野心被磨灭而感到烦闷痛苦，物质上却足够便宜他了。不是尹老爷子多心善，而是他一早就打算好了，要把江睿留给尹江篱。 尹家的继承人当然不能还亲着一个狼心狗肺的赘婿，可以说这是尹老爷子就想看到尹江篱会怎么处理这个亲生父亲。 不过尹老爷子显然多虑了。 尹江篱冷心冷肺，也没把江睿当过父亲看，处理起来也是毫不犹豫，只是需要留层窗户纸给别人看，显得他没有那么不近人情。所以江睿这次自己来找他闹反倒成了一个不错的把柄，这把柄可小可大，还不都是由他定的？ 那个私生子他本更不应该在意。偏偏，杞瑜会在意。 他不太乐意看到杞瑜为不相干的人流露出或喜悦或难过的情绪。何止不乐意呢？是讨厌！ 月光，只能照向一个人才对。 * “许弄仪！” 逐渐能正常吃饭之后，许弄仪的身体就飞快地抽条了，高瘦的青年刚下完课走出教学楼，回头看见一脸焦急的林玲。 他有些奇怪，他和林玲是因为杞瑜，才会偶尔聚在一起，没有杞瑜这个粘合剂的时候，林玲从来不会单独找他。 “你这几天见过杞瑜吗？”林玲飞快地问。 杞瑜不见了。 “阿姨知道吗？”许弄仪蹙着眉问。 林玲说，“阿姨给我打电话了。这两天我给杞瑜发消息他也没回，我知道他心情不好，就想着让他自己冷静一下，下午阿姨给我打电话，说她已经好几天打不通杞瑜的电话了，我找了他舍友，他舍友说杞瑜已经请了好几天假了。” 许弄仪忽然捕捉到，“等等，他最近怎么了？为什么心情不好？” 许弄仪最近太忙了，本来和杞瑜也是各自有各自的事情，更不在同一个学院，只有周末偶尔会碰一起。 第80章 林玲犹豫了一下，“是陈寒雁，他去世了。”毕竟许弄仪和陈寒雁不熟，甚至可以说陌生，所以林玲之前也没跟他说过。 但许弄仪的雷达却响了。 第57章 许弄仪轻抿了下唇。 “你先给阿姨再回个电话，稳住他们，让他们别担心，放心，杞瑜应该不会出事。” 许弄仪低头瞥了眼手机的时间，找出车钥匙，“我现在去找个人。” 他早学会了自己开车，也用不着家里老头子给的保镖，毕竟已经打定主意要去争了，就不能太依赖别人的人。 林玲哪能放心？ “我跟你一起去！” 许弄仪声音冷漠得可怕，“你别添乱了。” 说罢，他抬脚就离开。 * 确实如许弄仪说的，杞瑜没出事。但也不怎么好过就是了。 他被关起来了。 换个严重一点的词，叫囚禁。（微笑） 虽然没有什么脖子以下的内容，但杞瑜觉得很屈辱！ “大萌，你看到了吗？他有病，他不是抽风他就是有病！！！这是主角该干的事吗？” 大萌：[……宿主，你这顶多算自作自受，我都说了让你忍一下，咱们完成任务之后拿完积分就走了，这里的人啊事啊都跟咱没关系了。] “你也觉得为了一个炮灰npc不值得？” 大萌：[从长远来看，是不值得。] 杞瑜不说话了。 大萌说他自作自受，勉勉强强算吧。 其实他很清楚，陈寒雁的结局分明是世界意识一如既往地为位面之子扫清障碍物时的结果，尹江篱大抵也从来没有直接对陈寒雁怎么样过？但他就是情绪上脑了，再想起自己以前倒霉催的过去，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尹江篱这个既得利益者。 为什么？凭什么？ 不知道是更多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陈寒雁，他就是觉得不服气。 所以当时什么都顾不得了，直愣愣冲到了尹江篱面前。 他在公司，杞瑜进不去，就在他家公司楼下等了他好几个小时。 更奇迹的是，这几个小时都没能让杞瑜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 一直到落日西沉，斜洒在大厦的金色碎光也一点点落寞。 尹江篱的车直接从车库里开出来，如果不是他似有所感，瞥了一眼，瞧见了那个板着脸，红着眼眶，蹲在角落里发呆的人，估计尹江篱什么时候走了他还蠢乎乎在那里死等。 这要是换个人，比如尹江篱官配，就算楼下的保安不认识他，也必然会有一二三四五号npc跑出来把他迎进去。 杞瑜蹲着的时候低着头，面前人来人往走过了很多人，直到一双干净的白色运动鞋在他面前站定，他仰起头，对上了尹江篱沉静无波的眸子，他眉峰有些微蹙，唇瓣绷成一条直线，看着杞瑜不语。 他大概有一点察觉，又等着杞瑜开口。 “起来。”他朝蹲着的人伸出手。 杞瑜也不说话，就这么仰着头看他，仰了一会，脖子累了，不屑要他拉，想自己站起来，结果刚扶着墙站起来，脚麻到发软，尹江篱飞快地拉住他，因为惯性，杞瑜的脑袋直接撞进了他怀里。 突如其来的疼痛直接让他开始飚泪花子。 尹江篱看着他的眼睛，问，“你在等我？” 杞瑜许久不说话，尹江篱不知陪他站了多久，才听到他说了句：“陈寒雁死了。” 带着微涩的难过。 尹江篱心头涌上一股“果然如此”，有点想笑，又笑不出来。 他甚至连“他跟你说了什么”都没问。 “跟我走。”他说。 然后在杞瑜惊愕的神色中，紧抓起他的手腕，带他上车。 这会杞瑜还没意识到危险。 直到他傻登登被尹江篱锁起来了。 很重的锁链，接触到皮肤时冰冰凉的，冻得他一个激灵，瞬间回了神。 “你，你干什么？” 杞瑜坐着，而青年半跪在他面前，他取出钥匙，握在手心里，低头看了一眼，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脸。 “你为他哭了，是吗？” “什、什么？” “陈寒雁。”尹江篱其实并不愿意从自己口中说出这个人的名字，“你为他哭了？你喜欢他？就那么喜欢他？” 杞瑜愣了一下，“他是我朋友，最好的朋友。” 尹江篱将手中的钥匙握得更紧。 他说，“我知道。” 他忽然前倾，就这样将人搂进怀里，低声，“可是我不喜欢，也不允许。” “你为了他来找我吗？你要质问我吗？” “杞瑜，你觉得我有错？他死了和我有关系吗？” “杞瑜，明明是他欠我的。” “他死了，也只是他的命就是这样而已，不是吗？” 杞瑜本来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直到听到最后一句，他突然被刺激到，猛地推开他，锁链撞击的清脆的声音响起。 杞瑜：“你闭嘴！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这么说？你知道他有多努力活着吗？” 尹江篱被推得后退了几个身位，直接坐在了地上。 他垂下头，扯了扯嘴角，泛起一丝讥诮，不知道是对着自己的还是对着杞瑜的。 …… “是，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抬眸，看着杞瑜，“可是，你又知道什么？” 他爬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 抬起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笑，“没关系。没关系。你乖一点就好。”他轻声，却分明有一种阴冷的温柔。 杞瑜就这样被关起来了。 尹江篱没有收掉他的手机，但是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整个屋里都没有信号。 这家伙也不是把杞瑜关起来就不管了，相反，他几乎全天都陪着杞瑜，一日三餐都是他给做的，只是不跟他说话，两人之间隔着一扇玻璃门，但他却能有信号在计算机上处理工作！ * 尹江篱接了个电话，神色不大好看。 他走进来，伸手要摸杞瑜的脸，杞瑜皱着眉错开，发泄似的说：“滚！” 尹江篱的手顿了一下，并不生气，“我要出去一趟，很快回来，有没有什么需要我给你带回来？” 杞瑜瞪着他：“我要出去！” “非法囚禁！你是想把牢底坐穿是吧？！” 尹江篱若有似无笑了一下，温声，“小瑜，别开这种玩笑。” 他走了好久，杞瑜才回过神。 他老觉得自己这几天要被关傻了。 “大萌，我被关了几天了？” [第四天。] 杞瑜忍不住碎碎念：“都四天了？完了，我妈四天没联系上我，肯定会担心……对了，还有陈寒雁，他外公外婆都还在，我还说去看他们的，陈寒雁肯定也放心不下他们……也不知道葬礼会不会会回国办……好歹也是那个死渣男的儿子……” * “小尹总。” 尹江篱刚下车就看到公司门口一地狼藉，连旋转玻璃门都被砸了稀碎，眸底瞬间闪过一丝锐意，不自觉半眯了眯。 第81章 助理拦住他，“小尹总，走那边那道门吧，这边现在全是碎玻璃。” 尹江篱却不怎么在意，“没事。” 他不太穿西装皮鞋来扮成熟，打扮得倒像个正常在学校上课的大学生，白衬衫、运动鞋，但不靠这些，公司里的老油条们现在也不敢轻看他。 干净的白色运动鞋踩在碎玻璃渣上。 他一边走一边吩咐助理，“给今天受惊的所有员工发笔奖金，今天公司的下午茶再丰盛一点，另外，找人来把这里清理了。” “明白。”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若无其事地坐在尹江篱的椅子上。 “你发什么疯？” 他面无表情看着许弄仪。 许弄仪也不多话，“杞瑜呢？把人给我。” 尹江篱瞥他一眼，转身在沙发上坐下，没回他话。 许弄仪冷冷站到他面前，“别跟我装傻，人呢？我查了，他来找你了！也是你给他请的假！尹江篱，我警告你，别想对他做什么！” “我还以为，你会很开心我把人带走了。” 许弄仪神色一滞。尹江篱往后靠了靠，好似整暇，“我得到我想要的，你得到你想要的，你竟然不高兴吗？还是说，你真的玩爱屋及乌的把戏上瘾了？” “闭嘴！” “啧。”尹江篱嗤了声，虽是半仰着头，却是上位者的气势，“你最近正常得我都快忘了你以前是个神经病了，不过我忘了就忘了，你该不会自己也忘了吧？” 许弄仪攥紧拳头，死死盯着他，“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对杞瑜做什么？” 尹江篱：“同样的话，还给你，我的事也还轮不到你来管。你还是想想自己吧，许小少爷，你到底想要什么？” 许弄仪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但现在显然他是确定了人在尹江篱这里，只是没法把人要回来。 “他蠢得要死，你别伤到他！” 尹江篱看着他没搭话。 许弄仪又说，“他父母很担心他。” 尹江篱掀了掀眉，许弄仪道，“你应该知道，他很爱自己的家人。” 尹江篱的手搭在膝上，手指动了动，这是他在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 “我会让他跟家里报平安。他在我这里很安全，我只是想让他冷静几天。” 许弄仪：“是他要冷静，还是你要冷静？” 尹江篱手一顿，好一会儿，提醒他，“你可以走了，许小少爷。” …… 但许弄仪说得对。 要冷静的从来不是杞瑜。 尹江篱以为，自己的嫉妒，怨恨，扭曲……已经逐渐平复。 可当看到屋子里空荡荡的锁链时，才意识到。 啊，原来这些不好的情绪不仅没有被平复，相反，还在阴暗处滋生得越来越庞大。 他竟有种诡异的兴奋感。 第58章 嘭—— 门被重重地关上，杞瑜的心脏都被吓得开始剧烈跳动。比这更吓人的是位面之子看似平静甚至可以说温和的神色，以及死攥着他手腕不肯松开一丝的手。 杞瑜挣扎着想要摆脱，但尹江篱的手就像是铁钳一样，紧紧地握着，怎么都松动不了，直接让他动弹不得。 “你……” “嘘！” 尹江篱把手指压在杞瑜的唇上，让他噤声，“乖一点。”他温声呢喃，似在情人耳畔低语，却直把杞瑜一身鸡皮疙瘩都吓出来了。 尹江篱从杞瑜一直死命藏在背后的手机抽了出来，不出所料看到手机页面停留在了联系人里。 他手指滑动，没怎么翻就找到杞爸的的号码，然后摁了拨打电话。 杞瑜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下意识去抢手机，尹江篱温和的神情却一寸寸冷下来，“小瑜，我不是说，让你乖一点吗？”他不止抓着杞瑜的手腕，整个手臂都环着他，明明看着也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却让杞瑜挣扎不动。 杞瑜耳边响起他泛着凉意的警告，“小瑜，别总惹我生气，你不知道我会做什么，不是吗？” 杞瑜一愣，小脸的不服气和厌恶都瞬间僵住。 与此同时，电话也接通了。 远在洛水市的杞爸跟秦女士本就因为联系不上儿子而担心，秦女士连机票都买好了，这会杞瑜回电话了，自是什么也顾不上了。 “宝贝？！”秦女士焦急的声音传来，“宝贝，是你吗？说话啊！” 杞瑜绷着脸看着尹江篱。 “阿姨，是我。” 杞爸和秦女士一时都没认出来，尹江篱又补了一句，“我是尹江篱，小瑜现在和我在一起。” 电话那头的夫妻二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就不得不提了，去年杞瑜生日之后，尹江篱不知道怎么办到的，让杞爸跟他一见如故，凑一起聊一些深奥的，杞瑜完全不感兴趣的话题，两人聊嗨之后杞爸直接把他引为了忘年交，也是从那之后，尹江篱就成了除了许弄仪之外的第二个到杞家比较频繁的外人了。 所以这会尹江篱说杞瑜跟他在一块，杞爸跟秦女士当然会相信他。 尹江篱还在睁着眼睛说瞎话，“是这样的，这几天小瑜的学院有个外出实践的活动，和我们学院一起行动，我们现在在的地方有些偏僻，他本来早就打算跟你们联系的，只不过不巧手机落水了……他一时就先把这事放脑后了，今天活动结束我们回学校了，我这才带他来修手机。” 杞爸跟秦女士都知道自己儿子有多贪玩，有些细节都不需要尹江篱说，他们完全可以脑补出来。 果然，秦女士听完又好笑又好气，“这孩子！玩心一起来也不怕我们联系不上他会担心！再怎么样借同学的手机给我们报个平安也好啊？看他放假了我不好好教训他！” 秦女士也就是嘴上厉害，真等杞瑜放假了，必定还是嘘寒问暖搂搂抱抱。 “小瑜现在不在吗？我跟他说两句。” 尹江篱清透寒凉的眸落在瞪着眼睛不敢说话的杞瑜身上，微勾了下唇，“阿姨您等等，小瑜说去买几块巧克力，马上就回来了。” 杞瑜搞不懂他想干什么，但尹江篱拿着手机店等了大概十秒，竟真的把手机递给他，声线是往常熟悉的温和，“小瑜，阿姨说要跟你说话。” 杞瑜有点迟疑地探出手，还在心里问大萌他到底想干啥？在即将碰到手机时，飞快地夺过，生怕他反悔。 “爸！妈！”妈的被个神经病威胁着，这一瞬间竟然想哭。 秦女士十分敏锐，一蹙眉，“怎么了？宝贝，你现在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杞瑜一张口，还没说话，就和尹江篱的视线撞在了一起，尹江篱清隽的脸上含着抹笑，那笑却是覆着凉意的，见杞瑜在看他，他的笑容弧度拉大，轻微地歪了一下脑袋。 虽然没说话，但杞瑜读懂了他的眼神。 大萌这会还抱着能在这个位面顺利通关的心思，[宿主，你稳住啊，主角是有主角光环的，他一个想法都能波及到你想保护的人！而且咱的任务进度条这次没倒退！明显是完成任务有望啊！] 杞瑜：…… 第82章 他无声磨了一阵牙，“没，没事，我刚才跑太快了，还没缓过来。” 秦女士一听，忍不住训他，“吓死我了，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说话还大喘气了？” 杞瑜没跟秦女士说上几句，尹江篱的眉宇间就已经染上了不耐。 他只好快速地结束了话题。 等挂断电话，尹江篱把手机从他手里抽离，笑了一下，似是满意，“很乖。” 该死的，跟训什么小猫小狗似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 尹江篱不语，静静看着他，忽然手臂一揽，杞瑜就这么背对着被他揽进怀，他感觉到尹江篱的脑袋贴了上来，抵在他的颈窝。 温热的呼吸在这一刻有了形状。 杞瑜更不自在了。 “尹——” “小瑜。”他开口，“你这是想跑去见他最后一面？从我身边逃离，去见他？” “你已经知道了是吗？他的遗体已经运回来了。” 杞瑜先是愣了下，“陈寒雁的遗体……他在哪？” 回应他的是尹江篱的讥笑，“呵，你果然是为了去见他。” 杞瑜觉得他有病。 也许剧情描述出问题了。有精神病的根本不是许弄仪，而是尹江篱！ “我——” “闭嘴！” 杞瑜被他吓了一跳。 尹江篱：“不用说，也不准说。你记住，乖一点就好了。” 空旷的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杞瑜耳边响起尹江篱的声音。 “杞瑜，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这甚至不像是尹江篱能说出来的话，内容不像，语气更不像。那是一点埋怨中藏着一点哀怨，迷惘里又夹杂着不甘，他好像是在问杞瑜，可又不期待从杞瑜口中得到答案。 …… “杞瑜，是你说的，你要把你的甜分给我。你食言了，你怎么能食言？” 杞瑜一下子，如遭雷击。 什么玩意？！！！ 连大萌也被吓到了，[宿、宿主，我没记错的话，这不是你十二年前攻略尹江篱的时候随口糊弄他的话吗？！] 重点是十二年前的杞瑜是个小丫头啊！ 不，不可能的，要是尹江篱已经认出他来了，这属于剧情bug了吧？进度条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叩、叩—— “小尹总，尹董找你。” 尹江篱扭头，一记眼刀扫向关着的门。 他垂了垂头，杞瑜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耳垂被咬了一下。 ！！！ 如果杞瑜身上有毛，一定炸成了刺猬。 “等我回来。” 尹江篱这次不再放心杞瑜一个人了，他是走了，结果留下一票监视他的人，还包括里里外外不下十个摄像头。 但是，杞瑜根本来不及想这些。 就在尹江篱离开的不到半个小时，久没有动静的进度条响起了提示音。 [叮咚——] [系统提示——] [任务进度条刷新——] [当前任务进度——1%] 杞瑜：…… 我日**** * “你说什么？” 尹老爷子仿佛头一天认识这个外孙，视线如老鹰一般直直扫向他。 尹江篱仍是那个回答，平静地把面前的合同推回给他，“我不同意。” 一时之间，尹老爷子心里诸多情绪涌上，直接被气笑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尹江篱！你给我清醒一点！我把你培养成现在这样，不是让你当一个被感情左右的废物！” “我们不一样。”尹江篱说。 虽然没有说“我们”是谁，但尹老爷子却自然而然明白，尹江篱说的是尹菁。其实追究根本，尹菁也只是识人不清的受害者，尹江篱对这个母亲感情复杂，爱吗？有的，怨？说不清，她也没什么错，尹江篱更没什么好怨的。 只不过尹老爷子这些年耳提面命让他觉得好笑罢了。 “我不管你跟那个小男生的纠葛，也懒得去管你们那些爱不爱的东西，只一点！你别被这些小情小爱给蒙了心！”尹老爷子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来。 “和江家的婚事是我定下的！我不管你是打算怎么安置那个小男生，婚后把他养在外面也好，断了也好，这门亲事，我结定了！” “我也只有一句话。”尹江篱抬眸，“我不答应。” “您既然这么想跟江家结这么亲事，不如自己上，虽然您年纪大了，但反正本来也生不出孩子，怕什么？”他轻嗤，眉梢一挑轻易就把这堪称大逆不道的话随意说出。 尹老爷子极少看到他这副面孔，藏在温文尔雅表象之后的，肆意、轻狂、自我、极端…… “您也知道是您一手把我教成现在这样的。”他缓缓其实，姿态不紧不慢的，“既然如此，又凭什么觉得我会是随您调度的傀儡呢？” “你这是翅膀硬了，不想服我管教了？”尹老爷子半眯鹰眸。 “也许呢。”他启唇，“外公，您老了。” 第59章 尹江篱真疯了。 他突然就跟杞瑜说：“我们结婚吧，可以加学分。” 杞瑜：…… 你是不是有病？ 杞瑜都忘了自己被绑架的，嘴巴半张不张地伸手去摸尹江篱的额头。 “也没发烧啊……大哥，你的结婚对象不会是我，别在这做梦了！” 杞瑜说完就不想看他了，却突然被他抓住手腕，青年眉目如话，却冷得似刀刃，他就这么看着他，有点儿质问的意思，又不太像。 “不是你是谁？”他扯扯嘴角，半嘲半讥，“许弄仪吗？” 杞瑜一愣，又听尹江篱缓缓说，“老头子找我说了和许弄仪的婚事，他说想让我和许家联姻……我拒绝了。” 尹江篱一边说一边却在关注杞瑜的反应。 果不其然，杞瑜一听直接炸了，“什么？你拒了？你怎么能拒了？！” 怪不得进度条突然一降到底！他都怀疑剩下那1%是在嘲笑他！ “为什么不能？小瑜，我们重逢这么久了，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对你是什么感情，和许弄仪又有多陌生吗？”尹江篱说，“到底为什么，是什么让你产生了错觉，觉得我应该对他格外关注，觉得我和他的关系不该是这样，觉得我不该拒绝这门婚事？” 尹江篱就这样盯着他不放，杞瑜下意识后退，面前的人却步步紧逼。 “我……明明是你脑子有病！” 尹江篱脚步一顿，忽笑了，杞瑜看不懂他在笑什么。 “你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你能回答我吗？”他问：“小瑜，你是不是想离开我？” 杞瑜刚想说话，大脑突然一片空白，被什么东西轰炸了一样，整个人就这么倒了下去，眼前只留下尹江篱瞬间变得惊恐的面容。 * “喏，吃糖吗？” 小小的，肉肉的手心上放着一颗糖，那是一颗廉价到再投胎三次都送不到尹江篱手上的糖。 他听到面前小丫头的妈妈曾小声抱怨，说医院旁边的超市总拿糖果当零钱来找零，怕她的宝贝乖乖把牙给吃坏了。 第83章 这小丫头就在后面含着糖果傻乐。 今天可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尹江篱抬头看着眼前的小萝卜头，脸蛋肉乎乎的，扎了个小双马尾，虽然才六七岁，已经看得出是个小美人胚子了。 第一天，尹江篱没有接受他的馈赠。 这一天，尹外公还在昏迷中没有醒，而江睿，他的亲生父亲穿着黑色西装，一脸悲切地从京市赶过来，伏在尹菁的身上痛哭流涕，痛苦的模样让小护士们都在议论这是一个多好的男人，议论尹菁的命运无常，议论尹江篱有多可怜…… 尹江篱面无表情站在门口看着江睿痛哭，一时之间竟然也分不太清他这是真难过还是演技好了。 他就这么等江睿哭完，在他向自己走过来，企图搂住他时，平静地问：“你在外面养的那个女人这个时候是不是已经在等着上位了？” 江睿的动作僵住了，脸上的悲痛瞬间被尴尬和慌乱所取代，眼神也变得躲闪地起来，嘴唇微微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凝固了，刚才还捂着嘴泪眼婆娑感同身受的小护士们全部僵住了，大概是刚觉得世界上还有爱情，下一秒这爱情就死翘翘了。 好半晌。 江睿试图辩解，“是谁，谁跟你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我怎么可能！我——” 一切辩解，在尹江篱平静得不似七八岁小孩的目光中渐渐消无。 “你这个时候过来也是因为外公病倒了吧？其实你还在期待外公顺便一块气死对不对？” “尹江篱！”江睿涨红了脸怒呵。 他来时多衣冠楚楚，逃走时就多狼狈。尹江篱的每个字都仿佛刀刃，一点点把他的表皮割裂，再深一点就要露出他贫瘠的原本面目了。 尹江篱独自坐在病房外等外公醒来。 他站在十九层的玻璃前，看着对面楼层的病房里，小丫头被长辈疼惜地搂在怀里亲。 第二天，他又坐到同一个位置。 这次“她”手心里的糖果也换了一个口味，大概是昨天那一颗已经进了“她”的肚子。 “你在难过吗？” 尹江篱只是抬眸瞧了“她”一眼，没有接“她”的糖果，也没有回答。 但小丫头却胆大包天地踮起脚摸他的脑袋，奶声奶气跟念咒语似的，“乖，不难过，不难过！” …… 第三天，尹江篱接了那颗糖。 小丫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以后我都把糖分给你，妈妈说分享甜能让自己更甜，所以我把我的甜分你一半，让你以后都不难过！” 尹江篱记住了。 可“她”，或者说，他忘记了。 可是，杞瑜，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不算话？ * [叮咚——] [系统提示——] [任务进度条刷新——] [当前任务进度——1%] [系统空间遭受不明攻击！任务中断！开启强制按钮！十秒后，宿主将脱离位面！] [十——九——八——] * 杞瑜猛地睁开眼睛，入目是白色的天花板，和浓郁的消毒水味。 这里，有点熟悉，但又很陌生。 “大萌？大萌？萌萌？”杞瑜在心底呼喊着大萌的名字，硬是没得到半点响应。 怎么回事？怎么就被莫名攻击了？进度条还有1%呢就这么被动失败了？还有这破地方是哪？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是系统随机把他传送去哪了？还是直接自动开启新的任务了？ 杞瑜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戴着氧气罩，而且身体完全动不了。 仪器的声音在加护病房里有节奏地响着。 杞瑜尝试动了动，没成功，心脏还传来剧痛。 一瞬间，他难受得脸皱成一团……好疼，又好熟悉……好像有过这种痛苦的瞬间…… 杞瑜的眼眸有一瞬间失神的怔忡。 mad，他知道为什么熟悉了。 这不就是他第一世觉醒时死的那会吗？！ 该死的系统是不是想玩死他？！ 失去意识前，杞瑜光听到仪器直滴滴的声音了。 好像还有医生护士冲进来抢救的动静。 第60章 “晚上九点，七号公路，约不约？” “约啊，当然约，本小姐刚拿到的新车，缠了我爸小半个月呢！可不得出来溜溜！” “我就不去了，还在南市陪家里老太太呢，晚上九点？估摸正在跟老太太唠嗑呢。” “啧，就你当大孝孙！杞瑜呢？怎么不说话？去不去？我叫了一票人呢，周洲你记得不？这龟孙子上次输给小爷，没骨气的东西不知道找的什么外援，尾巴又翘起来了！我管他找的谁，我一样赢！” 杞瑜还有点懵，迷迷糊糊就进了群通话，他们叽叽喳喳吵得他脑仁疼。 “杞瑜？你挂机啊？” 他环顾了一圈，熟悉的陈设熟悉的布局，直接赤着脚跳下床，拉开窗帘，暖乎乎的阳光喷洒进来，从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楼下花圃里忙碌的花匠，还有打扫的佣人来来去去。 杞瑜呆愣在原地。 “……大萌？大萌你在吗？” 没有回应。 管家照例上来提供叫醒服务，刚进来就见杞瑜呆呆地站在窗前，再一看，没穿鞋。 老头顿时急了，“小少爷！这才几月份啊，怎么不穿鞋啊？” 杞瑜回头看见熟悉的人，还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还是被踢出上个位面的时候被电出脑震荡了，“……徐阿公？” 他整个人机械地任徐管家给他套上鞋，接着揉了揉眼睛，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徐管家那张满是皱纹的脸，熟悉又亲切，确实是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照顾他的徐阿公。 就在他发愣的时间里，徐管家还在对他嘘寒问暖，见他一直没有搭话，更担心了，在他要叫家庭医生的前一秒，杞瑜终于结束了神游。 “不不不不用，我没事！”杞瑜赶紧阻止，“阿公，现在是什么时间？” “才九点呢，往常这个时间你还没睡醒，今天怎么醒得这么早？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不是，我是问日期，现在哪一年了？” 徐管家越听越不对劲，说了时间，但显然还是觉得杞瑜是不是生病了，都开始犯胡涂了。 “阿公，你捏我一下！” “啊？这怎么行？！” 杞瑜张了张嘴，又想到按徐阿公的脾气确实做不来，果断地自己狠狠捏了自己一把。 “靠！”疼得他龇牙咧嘴。 杞瑜终于意识到，他好像真的回来了。回到了他自己的世界，他还没有突发“急症”，还没被送上手术台，还没死。 可是，怎么可能呢？ 杞瑜不是刚死就觉醒的。 粗略算一算，他游荡了大概有两年。刚开始他也没有意识，就跟城市里的随便一只鸟一样，呆呆地麻木地穿梭来穿梭去，去了哪些地方连他自己也没有记忆了。后来他逐渐有了意识，一点点想起自己还是活人时候的记忆，然后又快速地被灌输了自己已经死了的事，还死得格外潦草。 第84章 甚至不知道是懵逼更多还是不甘更多，或许是他问了太多句“凭什么”了，当然也可能是他天天骂天骂地的，把这个位面的世界意识都给骂烦了，他就这么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原来倒霉催的就是个炮灰，不说给主角当一当垫脚石了，就连名字出现在剧情里的资格都没有。 说实话，杞瑜这小子长这么大没受过这种委屈。 从小到大，遇到的所有操蛋事，他都告诉自己，这就是世界中心的宿命，小说里一帆风顺的那叫路人甲！结果到头来，路人甲竟是他自己。 这不科学。 觉醒后没多久，杞瑜就被系统找上了。 它们称杞瑜这类人为“bug”，就是在已经定好的程序里突然产生变量的存在，在小世界觉醒后的npc基本都加入了时空局，一是怕被抹杀，二嘛，时空局缺人手，而做任务等于永生这种事对于觉醒的npc们来说也很有诱惑力，两者算是互惠互利。 杞瑜答应得很爽快。 因为大萌说，目前反派部很缺人。原因嘛，因为反派都是作为位面之子的磨刀石，天天净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长期处于被位面之子碾压-想打脸反被对方打脸-百战百败，永挫不止的状态里，干久了都容易抑郁。 可在杞瑜看来，反派是啥？那就是能光明正大欺负主角的存在啊！ 压根不用大萌细数加入时空局的好处，杞瑜直接跟它绑定了。 但杞瑜是有问过的，有没有可能再在原世界复活，毕竟他在原世界待了二十年都习惯了，不过大萌说时空局之前没有过这种例子，也没有这种规定。 对于时空局的员工们来说，漫长的任务生涯是一种另类的体验，在任务世界里他们存活的时间加起来数都数不清，即使最后厌倦了这种生活，大多数人都会在积累到足够多积分后退休，可以用积分兑换去往不同世界度假的机会，也可以买下一个小世界当养老的地方。 当然这些都和杞瑜没关系。 因为他从业多年，不仅没能攒下什么积分，还倒欠了一屁股债……等等。 杞瑜忽然灵光一闪。 ——现在他在原世界复活了，大萌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他也联系不上时空局，是不是说明，他那一屁股债可以不用还了？？？！ “小少爷？小少爷！” “啊？！”杞瑜回过神。 徐管家指着他扔在被子上的手机，“好像是林家小少爷和卢小姐他们的声音。” 杞瑜才想起来群友还被他晾在一边呢，飞快扑到床上的被子里拿起手机，“在在在！我在呢！” 群里五个人加上杞瑜就三个人在线了。 林愿的懒洋洋地说了两句，又说，“到底去不去啊？给个准话！” “去去去！谁说不去了？” 太久没跟他们联系了，这会回来了，还怪想的。 没记错的话，他死的时候，那些“亲人”没几个来医院看他的，倒是林愿几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好歹是一起作了这么多年妖的情分在。 林愿还搁那嘀咕，“你是不是一大早脑子抽抽了？耽误我这么多时间。行了我挂了，家里好像来客人了，我去瞧一眼。” “行，晚上见！” 挂断后，杞瑜张开手臂压在被子上，整个人呈“大”字形，突然想起件事！一下子又爬起来，雄赳赳气昂昂踩在被子上。 “阿公！去帮我调查一个人！” 差点把“位面之子”给忘了！看来他就是跟主角作斗争的宿命，就算回到原世界了也不能视主角而不见！ 开玩笑，除非他想活两天又被世界意识蝴蝶掉。 第61章 如果从世界中心，也就是位面之子的角度来看，这是一个升级流玄幻世界。嗯，是杞瑜活了二十二年，都完全没有听说过的玄幻。 主角常浔，创一代，是正儿八经从山里飞出来的金疙瘩。亲妈难产早逝，亲爸在他三岁之后就再也没回过家，常浔是从小被嘴硬心软的爷爷带大的。主角配置之一，他一定有颗绝对聪明的脑袋，所以就算十岁才开始上学，也能一骑绝尘。 世界意识给常浔送的第一个贵人，是烂大街的隐士高人老爷爷。 常浔老家在山里，各家各户住得不远不近，常浔家后面不到五十米有一座道观，破败还没什么香火，连村里人不到特定时候都想不起来去上柱香。 道馆里有个老道士带着两个徒弟，老道士仙风道骨，已经活了一百多岁。常浔六岁时，爷爷重病，他去道馆偷香灰，被逮了个正着，老道士不仅没计较，还治好了他爷爷的病。常浔人小鬼大，合了老道士的眼缘，从那之后，常浔开始频繁出没道馆。 虽然没正儿八经拜过师，但老道士教了他不少东西。 初中毕业后，常浔就因为优异成绩被市里的高中录取，学校不仅学杂费全免，还定期有补贴。同样是在高中，站在互联网的风口上，他开始尝试创业，不过前几年都是小打小闹，但也足够他积累了一部分财富。高考后，他考上了国内顶尖大学，在学校，一个个人脉接连登场，常浔的几个合作伙伴兼主角团小团体都是他的大学同学，而他的事业蓝图从这个时候才真正展开。 这只是其中一条线。 第二条线就属于超自然世界了。 常浔第一次开窍是在事业起步期被竞争对手用风水阵抢掉了公司的重要项目，在调查过程中，常浔开始被牵扯进了这些玄幻事件里，而老道士那么多年给他打的底子也有了用处。 老道士自己去云游后，派了一个徒弟下山来帮常浔，还赠予了他一本门派秘籍。 …… 总而言之，这算是个双线并行，但本质依旧是主角一路升级，大杀四方！ 作为npc，杞瑜从来没有见过常浔，是真的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常浔在京市上大学时，杞瑜出国待了几年，他回国后，常浔因为京市各种盘根错节的势力已经根深蒂固，加上初出茅庐尚且无力抗衡某些背后力量，于是退而求其次选择跑去开拓南方市场。 杞瑜回国这两年，正是常浔最得意的时候，事业巅峰期，风水术数也大有所成，天南地北甭管是哪个都得避他锋芒。但杞瑜吧，他向来没什么志气，就爱吃喝玩乐，整天就跟那些狐朋狗友来往，今天这里约明天那里约，对那些生意场上的事一窍不通，他家里也对他没有这个要求，就只管自己开心了就好。 也因此，他觉醒后除了生气就是懵逼。 在知道自己活了二十来年的世界居然还有玄幻元素后他就更懵逼了。 杞瑜被蝴蝶得潦草嗝屁也跟这个有点关系。 杞瑜家里是搞医疗器械开发的，仔细算算那也是站在风口上做起来的，他爷爷一手创立了家族企业，又抱上了国家爸爸的大腿，虽然吃上半碗公家饭后难免有点限制，但这点限制对比能得到的好处就不值一提了。 回忆了一下时间，三个月后，杞瑜那个继承人小叔会在回祖籍探亲的时候被人暗害，差点挂了，多亏了常浔出手相助，替他小叔杞之衡化解了这一遭劫难。 杞瑜整天混吃等死，说白了就是被排除在家里核心小团体之外，在当时其实压根没意识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他爷爷连续两个月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取消了家庭聚餐，他还意思意思送了两盒燕窝回老宅表孝心。 第85章 觉醒后他看完了整个故事线才知道，原来那阵子他小叔正值生死攸关的时候，他爷爷也压根不在京市，而是出于对小儿子的担心，瞒着所有人回祖籍了。因为下手的人手段阴毒，连常浔这个主角都受了点内伤。 杞之衡恢复后，常浔这个聪明人中的聪明人在得知他的身份后，出于各种考虑，给杞老爷子提供了一点线索，由此调查出原来是有人盯上了杞家的位置，想独抱爸爸大腿搞出来的事。而这个对杞之衡下手的人又非常“巧合”地是一直以来给常浔的事业制造难题的人。 杞瑜呢，他真的倒霉。 杞之衡和杞老爷子商量过后决定按兵不动来个引蛇出洞，他小叔恢复好后直接回京市了，还若无其事参与工作，导致幕后人在惊疑下搞了个更毒的风水阵。 杞瑜那天只是时隔两个月去老宅参加家庭聚餐吃顿饭来着，就这么倒霉催地成了替死鬼。 为了使杞瑜死得如此潦草有一个稍微合理点的解释，世界意识也是煞费苦心了。 据剧情描述，他死后，他爷爷、小叔是知道真相的，好歹是血脉至亲，他们是真挺伤心的，但杞老爷子又有点庆幸，说这个风水阵这么歹毒，幸好伤的不是他小叔。 当然了，一个是继承人，一个是混二代，傻子也知道该怎么选，更何况，上天都已经替他选了。 比起这些，杞瑜更生气的是后面。 他死后，主角偶然知道这件事了，才想到，他帮杞之衡的时候给他算了算，算出一个必死结局，然后他出手干预了，变成了“有惊无险”。他可能也不知道自己干预一下就会另有炮灰替他小叔去送死，不，也不算是不知道，老道士一开始就告诉过他，干预生死会有反噬，常浔自己不怕什么反噬，结果“反噬”倒是让杞瑜受了。 在那之后，常浔还一跃成了杞家的恩人。 这种套路，杞瑜一看就知道，他爷爷和小叔就是常浔的贵人之一。果然后面常浔的事业上升，向北方扩张，杞家提供了不少便利，常浔后来还认了杞老爷子当干爷爷，当然他们之间真有多少情谊只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可杞瑜这个真孙子还是没啥好滋味。 其实事后来看，没什么不好理解的，就是常浔需要一个新的“贵人”，杞老爷子和杞之衡作为即将倒向主角的一派，不能有事，那有事的就只能是别的鸡鸭鱼鹅了。 很不幸，杞瑜就是这个一点不被重视，死活都随便，于是就被顺便蝴蝶掉了。他也算是被对家给害死的，死个了人，杞家更不会在报仇上留情面了，直接帮常浔扫平了眼前的大山。 这种种，杞瑜只能说，倒了血霉了，他竟然是个炮灰？ 还有那个常浔？靠，他凭什么是主角？是不是给世界意识送贿赂了？早说他也能送啊！ “儿子！” 杞瑜一边碎碎念一边吃了早饭，佣人还没收拾完餐桌，他亲爹都声音就从外边传来了。 几年不见，他亲爹还是一头非常有特色的泡面卷，穿了件波西米亚风格的衬衫和大裤衩，估计是刚从海边度完假。 杞之桓在门口站了一会，把屋里的人都看了个遍才确定自己没认错，毕竟年龄对得上的就这一个了。 “儿子！爸回来看你了！”杞之桓上来就想给他一个大拥抱，被杞瑜躲开了。 杞瑜翻了个白眼，“得了，上次咱俩见面还是我十七岁的时候，我说这要再多一个跟我一个年纪的人，你真能分出来哪个是你儿子吗？” 杞之桓顿时有点心虚，“咳，其实爸爸是回来给你过生日的！” 杞瑜直接问：“哦，那你说说，给我过几岁生日？” “十、不是，二十……四？” “呵呵。” 徐管家在一旁无奈地提醒了一下，“小少爷今年才二十二呢。” “啊？是吗？这个，我年纪大了，是脑子不太好使了，不过我给你带了礼物！给你开到院子里了！” “我的生日还有八个多月，爸、爸。” 杞瑜不知道他在干啥，突然来这一出，上辈子他到死时，杞之桓都还在外面玩，这个时间怎么突然回来了？ 杞之桓就是这么个性格，他也习惯了，两父子从小到大见面的次数十个手指数一数就差不多了，他说自己是个艺术家，他的世界是星辰大海，所以从来不会被困在一个地方，因为他这么个性格，杞瑜六岁时撞见亲妈的出轨现场后其实也没什么难以接受的，谁能接受自己的丈夫是一阵风啊？她说可以跟着风一起走，这风还不乐意。 “宝贝，好了吗？可以走了吧？快赶不上飞机了～” 穿着清凉的火辣美女拎着墨镜找了进来。 杞瑜：…… 他扶了扶额，挥挥手，“阿公，找俩人，把他们扔出去！” 真是心累。 杞瑜刚上楼，手机响了，是林愿。 “喂，哥们儿通知你一下啊，晚上行程取消了。”杞瑜还没问，林愿自己先得意地把事儿说了，“你知道周洲喊的外援谁吗？居然是应籍！应籍特、意、来我家，跟我道歉，说知道是周洲这家伙先挑衅的我们，已经骂过他了，所以我给他个面子，取消晚上的比赛了。” 杞瑜愣了一下。应籍？他从遥远且不多的记忆里翻出这个名字。 不对啊，应籍不是移民了吗？他就没回来过吧？ 第62章 杞瑜有点儿奇怪，“真是应籍？我记得我初中那会儿应籍就跟家里移民了啊，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回来过啊。” 应籍跟杞瑜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也不是一个小团体的，要不是这个名字不怎么大众，加上就算应籍出国那么多年了也是他们圈子里杞瑜这类混二代可望而不可即的“别人家孩子”，他真不一定能想得起来这名字。 “我也奇怪呢，上次见他至少有四五年了吧，他好像也没怎么变。” “废话，他出国那会都二十好几了吧，模样还能怎么变？顶多变老了！” 林愿一个白眼，“人家还不到三十呢，你说他老要是被他那些追求者听了，得把你撕了！” “呵，本少爷才二十二呢，比他？那不是年轻又有资本简直绰绰有余？” “呦呦呦，不好意思，人家好像比你帅。把你俩放一块，找个姑娘来选，真没人会选你的，小弟弟！” “去nm的，谁小了？” “谁急谁小～” 哼，优秀又怎么样？还不是跟他这个混二代一样，只能在这个位面里当个没有名字的炮灰？得意什么呢？要是应籍这种优秀的人觉醒了，肯定会比他还崩溃！ 这么想想，杞瑜心里好受多了。 “他不去就不去呗，干嘛要取消？咱自己玩呗，我在家闷死了，好不容易回来，我得出去透透气！” 林愿稀奇道，“回来？啥意思？你去哪了？你不一直窝在京市吗？” 杞瑜才发现自己嘴瓢，赶紧糊弄过去，“咳，没去哪，当然没去哪，但我闷是真的，我想出去玩儿。” 林愿没怎么怀疑，挠挠头，“但是，应籍说咱们常去的九号公路前天刚发生了车祸，不太吉利，你要是想玩，要不去娜娜那？让她留个包给咱，哥们陪你唱歌，唱完再去兜会儿风。” 第86章 “也行，多叫几个人！对了，不准搁我跟前抽烟啊！” “得得得，明白，也不知道你哪来的毛病，闻个烟味都能yue，放心，我会跟他们说好。” 杞瑜从阳台往外探了一眼，院子里停了辆特别帅的红色小跑，杞之桓和他新女友已经跑了，估计是赶飞机去了。 “正好，有人刚送了我新车，我让阿公找人给我加满油，你来我这，开我这新家伙出去！” “呦，怎么回事啊？娜娜磨了她爸小半个月磨来一辆新车，你这新家伙又怎么得来的？”林愿新奇道。 他们几个狐朋狗友从小玩到大，连对方几岁还在尿床都知道，杞瑜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我亲爹，不知道抽什么风，跑回来说给我过二十四岁生日吶，送了辆车。” “噗！二十四岁生日？行，不愧是你爸，好了我先挂了，还没跟娜娜他们说呢。” “好。” 挂断电话，徐管家过来，犹豫再三后跟杞瑜说了件事。 “您还没起的时候，杜夫人打了电话来家里。” 杞瑜本来把手机扔了，抱着平板在搜他喜欢的动漫，听到这话后，就一个心情，有点想笑。 他真挚又好奇地跟徐管家说，“他们俩该不会是商量好了吧？同一天来骚扰我？” 徐管家口中的杜夫人，是杞瑜他妈杜文慧，从她改嫁到姜家后，一般人都是称她姜太太，徐管家这样称呼他，也不过是照顾杞瑜的心情罢了。 说不烦躁是不可能的。 “然后呢？打电话来干嘛？不会也是要给我过二十四岁生日吧？” 徐管家顿了顿，照顾了这个小主人二十多年，怎么会看不出他藏在若无其事下的真正心情？ “杜夫人的小女儿下周生日……” “哈？所以呢？她该不会是来邀请我去给她女儿过生日的吧？”杞瑜真笑出声了，“阿公，要不你赶紧去打听一下，她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徐管家从不置喙杞瑜的小主人的任何决定，这次却开口了，“小少爷，或许，您可以尝试和杜夫人多见一见呢？” 杞瑜顿了一下，然后发泄似的把平板扔了出去，不知道是以什么心情，直直看着徐管家。 “阿公，你以前从来不会跟我说这些。”他固执地扭过头，“我不需要，从来就不需要！” 他理解杞之桓，艺术家嘛，自由逐风就逐他的呗，他也理解杜文慧，她还那么年轻，不愿意余生葬送在一段商业联姻里，守着一个影子都见不到的丈夫。要自由的去追求自由，要爱情的去追求爱情，都随便，反正也不是杞瑜的人生。 但他理解了已经够了吧，不能还要求他要跟他们相亲相爱吧？不能都逮着他一个人欺负啊。 “阿公，你现在是要帮着他们一起欺负我吗？” 看着小主人委屈的神情，徐管家沉默了，好半晌，“是我说错话了，小少爷别放在心上。” “去告诉她，我忙得很，本来也就是一年见不到几回的关系，何必走得那么近？” 徐管家叹了口气，“好。” 徐管家走下楼后停下脚步揉了揉心口，休息了半分钟，迟疑地看了眼楼上，找来一个在家里干了十来年的女佣，“待会以小少爷的名义送份礼去姜家吧。” 女佣有些惊讶，“小少爷的意思吗？” 徐管家摇摇头，“去做就是了。” 他一生妻子早逝，无儿无女，临了了，也就这么个担心的人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杜文慧有心跟杞瑜修好，杞瑜现在闹着脾气，他却真心实意担心，他以后会孤单。 就当他多事了也无妨。 * “喝！” 杞瑜憋着一股气，拎起一个酒瓶，豪迈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 林愿和成娜娜对视一眼。 成娜娜歪头：他怎么了？ 林愿一脸懵逼地摊手：我不知道啊！ 两人就这么几秒没看住的功夫，杞瑜真拿起酒瓶就对嘴吹了。 “卧槽！”成娜娜手忙脚乱抢掉他的酒，“大哥你悠着点，酒神来了这么喝也得醉呢，更别说你那三杯大概点的酒量！” 杞瑜不高兴了，愤怒地站起来，“你看不起我！” 成娜娜白他一眼，“对咧，看不起，咋滴？” 杞瑜生气地瞪着她，才喝下去的几口酒这会就开始上脸了。 杞瑜咬牙切齿一阵，开始撒泼：“呜哇～～～哇～～呜呜呜！奶奶的你们都tm欺负我！都欺负我！” 成娜娜：…… 林愿：…… 其他混二代们：…… 成娜娜忍无可忍，一巴掌拍过去：“闭嘴！” 杞瑜捂着后脑勺，眼睛里含着泡眼泪，大声指责她：“暴力女！” 成娜娜冷笑，开始撸袖子，“暴力什么了？第一天认识你姐姐我？” 林愿扶住脑袋，“得得得，你跟他闹什么呢？他今天发病了，不正常，你也不正常了？” 成娜娜：“他在我这吼，外边还怎么做生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地方在干什么见不得光的买卖呢？” “行啦，谁敢怀疑你成大小姐？” …… “他们都欺负我！徐阿公还背叛我！跟着她一起来欺负我！”杞瑜义愤填膺。 “不能吧？徐管家那可是以前你爷爷手里的人，从小到大照顾你精心得不得了，你怎么胡闹都给你打掩护，简直把你当亲孙子了，他不是早知道你不乐意见他们吗？” “那我怎么知道？要是放以前，阿公都不会告诉我有这么件事！” “但你也没必要为这点事就不高兴成这样吧？以往咱们出去玩在路上碰到你妈了，你还能礼貌地跟她点个头呢，至于吗？” “大街上遇到那是另一回事！反正我也一直没要求过她什么，大家井水不犯河水，顶多是来年我挂了她也就来交点礼金吃顿席的关系，谁知道她突然想干啥？这叫踩警戒线了！总不能是觉得愧对我想补偿我了吧？而且她也没什么愧对我的，有必要吗？” 林愿皱着眉头拍他一脑袋，“你这张嘴能不能有个把门的？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杞瑜的后脑勺雪上加霜，不高兴地瞪着他。 林愿教训完他也思索了一下，“是有点不对劲哈，不过人的想法一时一变嘛，你那俩同母异父的妹妹也长大了，说不定她还真改变想法了，想跟你处好关系呢？毕竟你是她生的。再说，你以前也是真不会为了这么点事就闹啊，现在还不是在这里发疯？” 杞瑜下意识想说什么，想起这已经是回他自己的世界了，又给憋回去了，咕哝半天，就一句，“你不懂！” 杞瑜默默想，怪不得每次任务结束后大萌都要抽离他在任务世界的情感，以前大萌说有任务者因为承受不了太多样的记忆与情感的拉扯而湮灭，他也只是听了个新鲜。 原来没抽离情感真的不太方便。 他有点想知道，杞爸和秦女士怎么样了。秦女士爱他爱得不得了，要是知道他嗝屁了，会哭死吧，她那么怕长皱纹，别把自己哭丑了。 杞瑜正情绪低落，突然被林愿拍了一下肩，他下意识抬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几个他不认识的人进了他们的包厢。 第87章 不对，好像也不是全不认识，为首的穿白色休闲装的男人，有点眼熟，他绝对见过！ 林愿已经上前去了，“应哥！这么巧啊？” 第63章 原来他就是应籍。 “和朋友来这边谈事情，听说娜娜带了朋友在这边玩，猜可能是你们，就来打个招呼。”应籍温声浅笑道。 杞瑜差点听笑了。 真够装的，谁来这里不是喝酒唱歌撒欢玩的？来找乐子就找乐子，还装模作样说和朋友来谈事情。真谈什么大事谁来这地方啊？ 呵呵。 杞瑜的白眼刚翻上去，应籍就盯上了他，“你是小瑜吧？咱们可好多年没见了。” 应籍这一感慨，导致所有人都看向杞瑜，当然看到了他这个不上不下的白眼。林愿和成娜娜两个简直没眼看。 杞瑜：…… md针对我是吧？ 他假笑：“是有几年不见了，几年不见，应哥都三十好几了吧，你走的时候我才初中呢，差点没认出来您。” 实际年龄二十八的应籍脸上看不出一点恼怒，反而笑吟吟，“没关系，多见见面就熟了。” 他是个有分寸的人，见到想见的人了，并没有强要融入这种他格格不入的场合，同既然聊了几句就适时退场。 “杞家这个小纨绔倒挺有意思的，说起话来跟那些逢年过节巴巴要给我介绍女朋友的七大姑八大姨似的，二十来岁能被他四舍五入成三十好几。”同行的人出了包间后调笑。 应籍低了低头，笑着说，“有意思不好吗？多鲜活啊。” “你怎么突然对这个小纨绔起兴趣了？” 应籍狭长的眼尾轻轻上挑，勾着些许得意，又缱绻，“他，是我的。” “哟，铁树开花啊！” 应籍弯了弯手臂，右手转动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银色戒圈，平静地想：他本来就是我的。只是他忘了。但没关系，他会想起来的，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他们会有新的记忆。 …… “杞瑜你跟人家有仇啊？干嘛阴阳人家啊？” 杞瑜撇撇嘴，“没仇，但平等地看不上所有死装死装的人。” 林愿、成娜娜：“……” “也就亏得人应籍脾气好。”怕杞瑜嘚瑟，林愿隐去了一句还亏得他有张不错且容易让人心软的脸蛋。要不从小到大就杞瑜这个坏脾气，得罪的人够把护城河填满了。 “切。”杞瑜不屑地扭过头，突然浑身一僵，然后猛地站直！呆呆的，有点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又犯病了你？突然蹿起来干啥？吓我一跳！” 杞瑜却拿起车钥匙，“我想起来有点急事要回家一趟！你们吃好喝好，我润了！” 说完不等其他人反应，一溜烟就跑了，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 * 咻一阵风刮过。 原本在花园里浇花的徐管家一愣，直起腰，看看身后的二层小楼，又看看前头的大门。 刚才闪过去的那是什么？！ “大萌！！！” 杞瑜快哭了，“你可算有动静了！死哪去了你？” [呜呜呜宿主我也想你！]一人一统在想象中抱头痛哭了一顿。 “到底怎么回事？当时进度条不是还有百分之一吗？怎么突然把我踢出来了？” [这个……]大萌有点心虚，[情况还不明朗，时空局还在调查中，可能是出bug了。] “bug？我就这么倒霉？等等，这不算我任务失败吧？这次我可是很有希望成功的！” 大萌望天：[这个，应该需要等时空局鉴定……]它突然一个激灵改口：[不！不算！卧槽不仅这次不算失败，宿主，你以前的债也全清了！] “哈？” 被天上馅饼砸得晕晕乎乎的杞瑜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认真的？” [对！！！宿主你真是走狗屎运了！这是主系统刚给我发的邮件！卧槽！我还是第一次见时空局这么大方！] 杞瑜欠的债那可不是一点点。 “等等，那现在这算什么情况？我回到了自己原来的时间原来的身体，还需要继续去任务世界吗？我这算复活了吧？” [实不相瞒，宿主，你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我见过很多人攒够积分后退休后随便挑一个世界养老的，还真没见过有人可以回原世界的，真是奇了怪了。] “你这段时间去哪了？时空局呢？没说怎么处理我这种情况吗？” [任务中断之后我就和你断了联系，然后被关到了小黑屋，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又突然把我放出来了，关小黑屋的时候我和时空局的联系也被切断了，也是出来后才看到主系统发的邮件。]大萌老老实实交代，[关于任务世界的bug，时空局说还在调查，但是你的情况太罕见，由于你现在是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而且回到了死前的时空维度，系统现在无法强制剥离你的精神体，因此你暂时也无法进入任务世界。] 杞瑜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么说，我这算提前退休了？” [不知道。] 杞瑜心情有点复杂，复活是好事，不过继续去任务世界撒欢也能接受吧。只能等时空局的结果了。 “对了，你这里可以查看上个任务世界吗？我能不能看看我被踢出来以后，我认识的人都怎么样了……” 大萌还是第一次被杞瑜提出这种请求，好一会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对吼，因为中断任务太突然了，我都没有帮你抽离上个世界的情感！] 一般这一步是在结算阶段，杞瑜脱离位面时同步完成的，也是担心宿主离开任务世界后如果还留有任务世界的情感会舍不得抽离，之前就出过不止一例，最后他们的结果大多是承受不住过于庞大和繁杂的情感，几近崩溃，有湮灭的，有发疯的。 杞瑜趴在床上，跟大萌商量，“这个位面可以先不抽离吗？” “大萌，我有点想我亲爸和秦女士了，还想林玲，想陈寒雁，连尹江篱都没那么讨厌了。”他瘪着嘴诉说，情绪低落。 大萌沉默了好一会儿。 [好！不抽离就不抽离！]大萌一咬牙。 “真的？” [不就是一段情感吗？再说这次本来就是时空局的锅，就一个位面的情感而已，这算什么？你不是想看脱离位面后他们发生了什么吗？也行！] 杞瑜瞪大眼睛，有种幸福来得太突然的荒唐感：“真的吗？” [当然！] “萌萌！你真好！你是全世界最最最好的统！” 大萌觉得自己的数据烫烫的，有点不好意思说，[咳，一般般啦。] * “宝贝，出来吃饭了！” 秦女士做好菜，杞爸在摆碗筷。穿白衬衫的少年从房间里出来，和杞瑜长得一点都不一样，性格也完全不一样，杞瑜跳脱得厉害，而这个白衣少年却一看就很乖巧。 “哇，好香啊！好久没吃妈妈做的菜了！” 秦女士又开心又心疼，“你啊，才来京市上了两个月学，就瘦了一圈，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 少年羞涩地笑了笑，“瘦了嘛？感觉差不多呀。” 秦女士捏捏他的脸，“脸上都没多少肉了，还说没瘦？” 第88章 杞爸乐呵道，“好了好了，菜都快凉了，别聊天了，来，小宇，坐这！” 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别提多温馨了。 “爸，妈，你们在京市待多久啊？”少年突然想起什么，问道。 “怎么了？舍不得我跟你妈？放心，我这次还要在京市谈笔生意，估计得小半个月，能陪你一阵子了。” 少年闻言，顿时开心了，“好！对了，我还想带个朋友回来见你们！到时候我们约个时间吧？” “朋友？”秦女士雷达响了，挑挑眉打趣，“是女朋友吧？” 少年一听就急了，面红耳赤的，“不，不是！是男孩子！” 秦女士一愣，思考了几秒，“这个，我还真没想到……不过没关系，只要你喜欢，我跟你爸没意见！” “妈！”少年不知道是急还是害羞，“你说什么呢？就是朋友！正常的朋友！”他解释了好久，秦女士才肯承认自己乱想了。 “行行行，朋友就朋友嘛，瞧你急得。这个男孩子叫什么名字啊？长得怎么样？多高？壮不壮？性格怎么样？” “他叫许弄仪……等你们见了就知道了！” …… 杞瑜人麻了。他又去看了一下林玲，发现林玲居然和陈寒雁在一起了？？？不过，此陈寒雁非彼陈寒雁。 杞瑜看到的这个陈寒雁和他认识的那个完全不是一个人，这只是套着陈寒雁名字的另一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 大萌说：[宿主，我刚才看了新出的通告，好像是因为这个位面被不知名力量入侵了，所以导致任务中断，尹江篱好像被混乱的世界意识抹杀了，这是世界意识调整之后新世界了。] 杞瑜彻底愣住。大萌说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他完全就听不懂了。 位面被入侵？尹江篱这个主角，被世界意识，抹杀？ 这都什么跟什么？ 杞瑜看了很久，“所以，我现在看到的，是没有尹江篱也没有杞瑜的世界？那他们是不是不会出事了？”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杞瑜的脑子乱得跟浆糊似的。他最后看了一眼，秦女士温柔地给儿子碗里夹了一块排骨。 他抿了一下唇，然后笑了，“这样也不错，大家都好好的，本来我就是外来者，留恋这些不属于我的东西也不合适。” “萌萌，抽离我关于这个位面的情感吧。” 第64章 大萌感觉自己的数据好像乱成了一团，它也不确定自己该做什么了，只是看着情绪低落的杞瑜，大萌不自觉竟然说谎了：[抱歉，宿主，我好像出问题了，现在无法剥离你的情感。] 它好像真的出问题了。 杞瑜愣了一下。 “这样吗？”他没再说什么。 时空局一直没找上杞瑜，大萌虽然回来了，但是也一直没再接到过时空局的通知，杞瑜的生活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以前。没有死过一次的以前。 不，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的。他身边莫名多了一块狗皮膏药。 真的是一块很黏人的狗皮膏药！ …… “怎么又是你？”杞瑜服气了。 去唱歌能遇上，去吃饭能遇上，去逛商场能遇上，连半路尿急去最近的游乐园找了个厕所都特么能遇上，好家伙，现在连在杞家的家宴都能遇上了？！别太离谱！（微笑） “小瑜！怎么对客人这么没礼貌？”杞之衡蹙眉训了一句。 杞之衡这个小叔对杞瑜一向还不错，所以他也没觉得被训两句有什么的，嘀咕两句就跑进去了。 “诶！”见杞瑜连不好意思也没说一句，杞之衡有些头疼，“这孩子！” 应籍笑了笑，“杞叔叔不用怪他，我和小瑜是朋友，可能是我什么时候惹他生气了不知道，现在在闹我脾气呢。” 杞之衡闻言一愣。朋友？应籍和自己侄儿啥时候成朋友了就？ 不过应籍是来找杞老爷子的，杞之衡也没怎么纠结这种不重要的事，引着应籍去了书房，三人关着门聊了半个多小时，应籍自然而然被留下来一起吃饭了。 出来一看，杞瑜抱着个枕头窝在沙发上跟他几个十几岁的小侄女一起在看肥皂剧，傻乐傻乐的。 应籍忍不住笑了一下，在杞瑜全神贯注盯着电视看的时间，他冷不丁出现在杞瑜身后，跟幽灵一样低下头在杞瑜耳边：“乐得口水要掉下来了～” “卧槽！” 杞瑜被吓了一大跳，猛地跳起来，与此同时手里的抱枕重重扔了出去，直接砸上了应籍的脸。 应籍却纵容得厉害，把枕头扔回沙发上，还好声好气问他，“饿不饿？” 杞瑜没好气，“关你什么事？” …… 杞之衡反应再迟钝也觉出什么来了，但又自我怀疑是不是想多了。不能吧？ 一直到吃饭的时候，应籍这个客人不坐在主桌，跑去坐杞瑜那桌。杞瑜他一直都坐小孩那桌，于是今天变成了两个成年人挤在小孩这桌吃饭。 有点滑稽。 杞瑜更是闲他烦。 但应籍适应良好，还变成了杞瑜的布菜工具人，十分熟悉杞瑜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连鱼骨头都给挑…… 杞之衡有意无意瞥了几眼，然后闷头喝了一杯：嘶，好像真不是错觉啊。 吃完饭，小辈们都要各回各家了，老爷子爱清净，不常留人在老宅住，杞瑜当然也是回家，只不过他才撒腿准备跑路，就被人逮住。应籍笑眯眯拎着他，“我刚才喝了点酒，不能开车，小瑜不建议送我一程吧？” 杞瑜有点不敢置信：擦，我是真想送你一程！送你回地下老家！ 怎么会有这么自来熟的人？再说，应籍他缺司机吗？ “我不！”他怒目。 应籍笑着点头，“愿意就好，谢谢小瑜。” 杞瑜：？ “咳，小瑜！”杞瑜一抬头对上了他叔的眼神，杞之衡和稀泥说，“顺路就送一程也没什么，应籍是客人，你是主人，要有礼貌。” 要不是杞之衡对他不错，他都要直接问那为啥你不能去送要我送了。 最后他还是妥协了。 上车后，杞瑜阴恻恻跟应籍说，“应哥，你还是祈祷一下我们今天够幸运吧，我开车技术可不怎么样，要是翻车了就倒霉了。” 应籍有点想笑。这小傻子，翻车也是大家一起翻车啊。 他歪着头探近，噙着抹笑，“小瑜，你这么想跟我一起死吗？如果我们能死在一块儿，那下辈子也能遇见吧？真浪漫的死法。” 杞瑜：…… 神如经。 他正要损应籍几句，忽然大脑停滞了两秒，眼前闪过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 【“小瑜，你这么想跟我一起死吗？那不如我来选个死法。”他故意凑近，很恶劣地咬了一下他的耳垂，低低问，“死在床上怎么样？” “滚nm的！” “我妈在外国，怎么了，想见家长了？” “去你die的！” “我爹也在国外啊。” 杞瑜说不过这种厚脸皮，愤怒地把手里咬了两口的甜筒塞进他嘴里。 第89章 “闭嘴！”】 杞瑜呆住了。 这些是什么东西？他在跟谁说话呢？ “……小瑜？小瑜？”应籍半眯眸子，意识到杞瑜的出神，刚要伸手去碰他，杞瑜回过了神。 “什么？” 应籍定定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事，该走了。” “哦。” 杞瑜深吸了一口气，晃了晃脑袋把杂念晃出去，然后一脚踩下油门。因为这个小插曲，杞瑜甚至一路上都没再对应籍阴阳怪气。 等把应籍送到了，他才知道这货为什么说他俩顺路了。 合着他就住杞瑜同小区！杞瑜住的这个地方房子加起来不超过二十户，只不过每户都隔了一些距离。 应籍也少见地没有在最后还要继续捉弄他，而是嘱咐他回去小心。虽然也就剩不到一公里。 “大萌，好奇怪啊，我总觉得应籍他家有点眼熟。”院子的门，涂墙的漆，连长到墙外的葡萄藤都给他一种熟悉感，可他明明没来过啊。 大萌却没觉得有什么，[这里距离宿主你家也不远，来来往往说不定哪次就经过了，这有什么？] “是这样吗？”杞瑜嘀咕着。 [宿主！你是不是走错路了？]大萌刚提醒完，导航也发出了提示音：……已为您重新规划路线。 杞瑜：“不是，那条路有个大爷家里养了七只大狗，每次晚上有车灯亮它们就大喊大叫，凶死了！” 杞瑜说完突然猛地踩了一个剎车。然后呆呆坐在驾驶位上。 他问大萌：“不对啊，我怎么知道那边有个大爷，大爷还养了狗，连养了七只都知道？” 不不不，好像真的哪里有点不对劲。 * “嗷！”杞瑜捂着后脑勺瞪人，“你打我干嘛。” 林愿才是真奇了怪了，“我喊了好几声了，你发什么呆呢？下车了，这两天怎么老心不在焉奇奇怪怪的？” 杞瑜囫囵搪塞，“想事情呢。” “对了，廖缰昨天从南市回来了，晚上约了剧本杀，来不来？” 廖缰是剧本杀狂热爱好者，三天两头就要攒个局，杞瑜也没拒绝，“去呗，正好有阵子不见他了。” 两人下车就看见了成娜娜的车也早就停在外边了，“完了，娜娜最讨厌等人了，待会进去要是被她喷了，你就说是你没定闹钟起晚了！” 杞瑜：…… “不是，凭什么啊？我不，这个暴力女会掐死我的！说车在路上抛锚了！” 两个人为了推卸责任一边走一边跟小学生一样打打闹闹，杞瑜突然瞥见一个眼熟的人。 应籍？ 奇怪。 应籍穿着一身黑西装，身后跟着一大票他不认识的人，表情冷漠，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样子。 就在杞瑜惊讶的时候，应籍的目光扫了过来，杞瑜非常确定，他看到自己了，但是，更奇怪的是，他看向他的目光确实冷漠生疏的，像在看一个路边不认识的陌生人。 “看什么呢？” 杞瑜：“你没看到吗？喏。”他抬抬下巴。 结果林愿的下一句话却让他惊呆了。 “那是谁啊，你认识？”林愿好奇问，“这人看着不简单啊，奇怪，京市有这么一号人吗？” 杞瑜愣在当地，跟看傻子一样看他，“你脑子瓦特了？那不应籍吗？嗷，我知道了，你怕被成娜娜骂，所以先开始装傻子是吧？我告诉你啊，反正我不背锅，她打人疼死了！” 然而，他在林愿眼里才是真傻子。 不过林愿是真有点担心他，不太放心地摸了摸他额头，“没发烧啊，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哪就那么多事情要想了？天天发呆不说，现在还指着一个不认识的人说是应籍？” 杞瑜心头升起一股巨大的荒唐感。 “不是，你再看看，他就是应籍啊！” 双胞胎都不可能这么像。而且杞瑜明明一眼就确定了，这个人绝对是应籍！ 杞瑜灵光一闪，想到一个法子，赶紧拿出手机拨打应籍的电话，然后盯着不远处的男人。 不到十秒，电话就接通了。 “小瑜？”应籍有些讶异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可不远处的“应籍”却仍冷漠地站在车前。 这时有一行三个西装革履的人匆忙赶来，在“应籍”面前点头哈腰恭敬得甚至有点卑微。 “常总！抱歉抱歉，让您久等了！” 电话那头，应籍久没有等到杞瑜的回答，有些急了，“小瑜？怎么了？你在哪？” 到底是怎么回事？ “应籍，我好像有点不正常了。”他小声说，甚至能听出一丝恐慌，“你明明站在我面前啊……” 噼里啪啦—— 有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第65章 “怎么回事？”应籍问。 [宿主，设定只对普通的npc有效，在设定中，您原本的身份与本位面的主角常浔不是同一个人，于是在其他npc眼里，你们即使长得一模一样，也是完全不同。但杞瑜并不是未觉醒的普通npc。] 应籍的系统代号015，隶属时空局第一批系统，属于元老级员工，绑定过的宿主数都数不过来，但应籍绝对是最优秀的一个。 应籍沉着声音，“为什么之前没有提醒过这个问题？” [很抱歉，宿主，这是系统失误。]015一板一眼回答，但也免不了吐槽，之前也没有过应籍这种例子啊。 买下了自己的原世界，结果还接了一个在原世界扮演主角的任务？ 不过这也不是应籍的锅。应籍其实早就退休了，这最后一个任务还是主系统求着他接的，他只是来救场而已。 * 应籍举家移民时，他二十岁，本就在国外求学不常回国，也早已适应那里的节奏，所以也没有反对。 那时，杞瑜才多大呢？哦，十四岁。的确跟他嫌弃应籍老时咋咋呼呼说的那样，应籍出国那会，他才刚上初中。 他们两个人不属于一个年龄段，各自有各自的交友圈，顶多从长辈或者朋友口中偶尔能听到对方的名字。 应籍是被夸的那个，聪明，长得帅，家庭条件好，从小学开始就一路跳级，十八岁就开始玩投资赚钱……杞瑜呢，是被拿来调笑的那个，杞家也称得上是大富之家，要是他爸不玩什么追求自由，妥妥的家族继承人，偏偏人家就爱上自由了，杞瑜从小没什么人管，杞家不缺钱，让他有钱花就行了，荒唐、闹腾、爱玩、花钱如流水、没礼貌、打架…… 他是什么时候对这个小纨绔感兴趣的呢？ 大概是他二十八岁时受父母的交代，回国探访那些世叔世伯的时候。听说杞家的小纨绔胆大包天，摸黑去公路跟人玩赛车，结果正好遇到前面出车祸了，然后被警察叔叔带回局里录了个口供还教育了一顿。送礼送到杞家的时候，杞之衡正为这个侄子头疼。 “这孩子，平时怎么玩都没关系，大晚上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赛车是谁教他的？” 又听说他开的车是自己大哥送的，杞之衡更头疼了，说起他这大哥回京市了也不想着回家一趟吃个饭。 第90章 应籍也只是听了一耳朵，也只是留了个对他名字的印象。 然后，当天晚上，他回父母在国内留下的房子里休息，原计划是第二天的机票就要走了，却在这一晚被一个小醉鬼打破了所有的计划。 怎么会有人喝醉之后隔着别人家里的院门跟七条狗对骂？ 先是用人话骂，骂了很多，一箩筐一箩筐的话往外倒，倒不像是骂狗，而是借着骂狗在骂什么其他人，到后来，他不用人话了，开始用汪星语。 应籍听他一声接一声“汪汪汪”，和一门之隔的七条大犬俨然有越吵越凶之势。 就在这时，那人发现了在一边看热闹的应籍，眼珠子咕噜一转，跌跌撞撞走近来，指着他，“你！是不是你！这些坏狗的主人？” 再然后，他就被吐了一身，外加一个睡过去的醉鬼。 应籍其实不是什么好人，但还是第一次这么有兴致地做起了好人好事。 后来，他知道了，原来这就是那个小纨绔。 为了照顾这个醉鬼，他错过了返程的飞机，然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想过要买返程的机票。 杞瑜是个很闹腾的性子，还有那么点唯我独尊的意思，简而言之就是中二。别人评判他荒唐，其实一点也没错。但比起这些，应籍觉得，他更像刺猬，已经习惯了用尖酸对准别人。 应籍遇到过他把姜家送来示好的礼物当着送东西人的面一一拆了然后全扔在门外，遇到过他对杜文慧大吼：“你凭什么管我？哪天我死了你来吃个席就够了，能不能少给自己加戏？” 杜文慧大概没有想到会面对儿子这么激烈的反抗，泪眼婆娑说，“我只是希望你好好的。” 杞瑜回她：“我大脑发育正常，四肢完好，长得帅吃得多，你看到了吧？我活得很好！所以你没必要三天两头来我家，干些你前十几年都不会干的事！你别自作多情行不行？你以为委屈自己我就会感激涕零？” 应籍请他去最难约的甜品店吃冰淇淋山的时候，杞瑜咬着勺子跟他说，“她给姜家生的第一个女儿，比我小六岁，算算时间，估计还是在我家的床上怀上的。” “没准就是我偷溜进她房间躲在床底下想吓她的那天怀上的。” 小纨绔有朋友吗？ 也有，林家的林愿，廖家的廖缰，还有成家的大小姐成娜娜，外人评他们这个小团体为——臭味相投。 应籍发现自己对小纨绔产生了一种占有欲，其实很不乐意看他跟那些朋友打打闹闹。不过，比起看他不开心，他这样和朋友打闹的生动模样，才更好看。 应籍本来是回国探友，却直接在国内待了小两年，期间定期回去处理工作方面的事情，大部分都是在线处理，父母留下的房子里陈设也逐渐变多了，尤其多了不少小纨绔随手买的新奇玩意，久而久之弄得跟他自己家里一样，有点不伦不类的，但又意外有种诡异的和谐？ 他们成了朋友。 小纨绔还没开窍。但已经把他划进了自己人的“范围”。 第三年，父母见他一直待在国内，干脆给他安排了和国内几个老朋友的闺女相亲，应籍只去了第一场，还是跑去拒绝人家姑娘，跟人家说明情况的，偏就这一次，被小纨绔瞧见了。 小纨绔瞪大了眼睛隔着玻璃看他。 然后开始了跟他的单方面冷战。 没过多久，应籍在家开视频会议的时候接到林愿的电话。他匆忙赶到医院的时候，杞瑜缩在医院的角落里。 “小瑜？”应籍放轻步子，走到他面前。杞瑜抬起脑袋，有点茫然，又有点无措，“阿公，会不会死？” 应籍抱住他，在他耳边说，“不会的。” 但应籍说了不算。 徐管家进医院后连醒都没醒过一次，也没能跟他伺候了一辈子的小主人说上最后一句话，就走了。 杞瑜问为什么会这样？ 应籍没法回答，也没有人能回答，他只能想，杞瑜还有他。 第四年，应家和杞家定下了一门亲事。 杞瑜不想结婚，应籍知道，是林愿这伙子人在给他灌输什么婚姻就是枷锁的理念，他只能咬牙切齿地退而求其次，磨了他很久，说可以订婚，不结婚。 应籍想，没关系，他们还有很多很多时间。 然后，他死了。 他怎么能死了？他死了，他的小纨绔怎么办？他已经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人，他再死了，小纨绔会伤心死的。他知道，他的小纨绔一直都很心软，心软的人就容易心痛。 应籍甚至有些后悔对他死缠烂打。如果那一天他没有把这个醉鬼捡回家，如果那一天他及时赶上了飞机……但好像还是不甘心。 [滴滴——检测到已觉醒npc！] …… [您好，我是来自时空局主角部的系统，代号015，经检测，您的潜质非常适合加入主角部，如同意，可摁下同意摁钮，您将获得无限的生命！] “我想复活，在这个世界复活。” [很抱歉，时空局暂无此服务，将来您如果厌倦了时空局任务，可以选择在积分足够的情况下买下一个位面退休。] “那就算了，滚。” [……] [只要积分足够，就可以买下任何位面，没有限制。]015点到即止。 但数一数时空局这么久，能攒够买位面的积分的人可谓是凤毛麟角。大多数人都是在厌倦这种生活后，攒下的积分只够随机选择一个位面，然后指定一个人设，就这样生活下去。 彼时，015也没想到，眼前的应籍会成为那凤毛麟角的其中之一。 在漫长的岁月之后，应籍终于回到了原本的世界，但因主角部缺人手，他这个部门顶梁柱突然要退隐，算是给主系统面子，他又接了最后一个任务。如果位面之子挂了，位面也会崩塌，应籍买下这个位面也无济于事，所以，他短暂地成为了“常浔”。 主角部是个很特殊的部门，因为任务者要扮演的是世界意识的宠儿，所以任务者本身的意志大多时候是隐藏的，是以主角的身份和设定处事，如果ooc太过，超出了世界意识的容忍范围，就会被发现是外来者入侵，不管是任务者还是时空局都会被打击。 应籍一直知道，除了位面之子，世界意识不会青睐任何其他人，所有人都可能会变成被随意蝴蝶掉的炮灰。只是他这个人从来不是什么热心肠，也没有什么改变世界的理念，冷眼看着一切发生，他只要拿到自己想要的就好。 但他没想到，杞瑜会是那个被他扮演的“常浔”蝴蝶掉的炮灰。 第66章 “他会想起来吗？” [抱歉，宿主，这是数据无法判定的。] 015是一只非常理性的统，一切从数据出发。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年来，它和应籍的合作也十分合拍。 * “萌，你来看，这个人是应籍对吧？”杞瑜不死心喊出大萌来。 他还真找对了。 大萌先是查询了一下那个人的身份，然后直接惊了。 [卧槽……什么情况？] “怎么样？能认出来吗？” 大萌又确认了好几遍，才回复杞瑜：[宿主，他不是应籍。他是常浔！] 第91章 杞瑜反应了几秒才想起来，直接蹦了一大跳，“常浔？！” 他脱口而出，不远处已经走远的常浔疑似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有些怪异地回头瞧了一眼，又不太确定。 林愿更是奇怪，“常浔是谁？你突然更见了鬼一样干嘛？” 杞瑜却还在震惊地嘀嘀咕咕，“他怎么会是常浔呢？他不是应籍吗？” “大萌，你再看看，他真不是应籍吗？但是他和应籍长得一模一样啊？不止是长相，是给我的感觉，就是，就是——”杞瑜死活想不出来怎么描述，“就是灵魂，你能理解吗？我也不知道我怎么看出来的，但我就是觉得这明明是两个一模一样的灵魂！” 大萌说不出话来了。 灵魂？这不就是…… 不能吧？ 这到底什么情况？ [宿主，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向上面申请一下权限，我有个猜测，但是目前需要更高级的权限来验证。] “什么意思？” 大萌一边飞快地输出一封邮件，一边告诉杞瑜：[我换一个说法吧。宿主，如果你在任务世界的任何一个宿体，与你的本体出现在同一个位面，那么，结果就会如你看应籍和常浔一样。] 杞瑜呆了一会儿。 他不是理解不了，就是有点懵。 “林愿，你跟娜娜他们说，我突然有急事要处理，先走了！” 说完，他从林愿手里拿过钥匙，不等他反应，一溜烟就开车跑了，林愿留在原地吃了一大团汽车尾气：？ [宿主，你去哪？] 杞瑜：“与其我在这里猜东猜西，不如直接去找当事人！” 当事人？那不就是应籍？ 大萌：[宿主，其实我猜得不一定对，我以前真没听说过有这种事发生，没准是位面又出bug了也说不定。] 杞瑜这会脑子却清醒极了，“你还说没见过能有人在原世界复活的呢，结果我不就是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说明你以前没见过的不一定就不存在。没关系，找应籍问一下就行了。” 杞瑜开着车不知道是车里没开空调还是紧张得，闷得他脸都胀红了，他直接把所有车窗包括天窗都打开了，被疾驰的风一吹，好多了。 “大萌，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我应该记得的，可是怎么都——” 嘭—— 破碎的玻璃划破了杞瑜的脸。 他迷迷糊糊想：靠，别给老子整毁容了！ * 滴——滴——滴—— 这个电子提示音真是该死的熟悉。 “萌，我又死了吗？” [严格来说，还没。但也快了。] 杞瑜要哭了。但他动不了，眼睛也睁不开，连眼珠子都动不了，更别提哭了。 “萌，你上次真没骗我吧，我的债全清了对吧？” [是的宿主。] “那就好那就好，就算回去我也不用背债了！” 大萌：[……] 该说不说，照它来看，以杞瑜的本身，不用多久就能再背一身债！杞瑜绝对有这个实力！ …… “阿瑜……” “萌，谁在喊我啊？”他听见了。只是太可惜了了，他被困在身体里，死也还没死彻底，灵魂不能飘出去看。 [宿主，是您的母亲。] 杞瑜好久才回了声，“哦。”突然他又开始激动，“卧槽，我之前跟她说让她来吃我的席，居然成真了呜呜呜，上一次我死的时候她是不是也吃上我的席了？靠，我这该死的乌鸦嘴，我再也不咒自己了！” 其实他记得，上次他躺在医院的时候，杜□□没有来看过他。一是他嗝屁得太快了，两天就躺板板了，二是他在上手术台的前一天就知道，杜□□和丈夫刚带着两个女儿出去度假了，不在京市。 估计等杜□□回来的时候，他都被烧成灰了。 杜□□没待多久就被护士小姐提醒不能继续待下去了，杞瑜现在情况不好，她穿着无菌服也只能在这里呆一小会儿。 杜□□神情麻木地走出病房，徐管家一直守在外面。这两天哭得太多，她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还明显有些体力不支，她的丈夫连忙掺住她。 “杞之桓呢？” 徐管家一边叹着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杜□□翻出手机，面无表情地输杞之桓的号码，但是连打了几次都打不通，一气之下直接将手机扔了出去。 可末了，她又忍不住苦笑。 她又有什么资格说杞之桓呢？ 杜□□靠在丈夫的身上，才注意到玻璃窗前站着个青年。 徐管家也注意到了，不过他认识应籍，前些天应籍好几次送杞瑜回家过。 “应先生。” 应籍看向徐管家，这大概是杞瑜为数不多重要的人之一，他颔首，“我来看看小瑜。” 徐管家说，“小少爷现在情况不太好，医生允许的探望时间已经结束了。” “没关系，我站在这里看一会就好。” 上一次杞瑜走得很突然，突然到应籍来不及有任何反应，连像现在这样站在病房外看他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应籍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去。 …… “我要怎么做？” 015默了默，只说了一句，[宿主，世界意识很强大。] “它一定，要杀死他吗？” 应籍忽然又吐出一句，“如果，常浔死了呢？” 015大惊：“宿主！常浔是位面之子，如果他死了，这个位面会崩塌，您所做的一切也将毫无意义！” 应籍现在冷静得可怕，“上个位面，尹江篱死了。”结果是位面并没有崩塌。 [那不一样！那是世界意识发现位面之子被取代了，它自己抹杀了自己创造出来的存在！世界意识不可能允许位面之子被其他人杀死！] 应籍说，“那就是可以试一试了。” 015试图说服他，[宿主，其实杞瑜即使在这个位面彻底死亡了，也可以继续在时空局工作，穿梭到不同的位面，您也可以和之前一样，陪他一起……] 应籍十分平静，“015，蒙我的时候，你有算过我被你说服的可能性吗？” [……]015这次沉默了很久很久，一向机械的系统这回竟然有了一点挫败感，[1%。] 杞瑜的觉醒本来就是应籍换来的，时空局愿意给应籍这个王牌一些额外的权限，但非自然觉醒，杞瑜的灵魂是否还能承受第二次本体死亡，未可知。 “既然我已经买下了这个位面，我就是主人，世界意识也得往后靠。”应籍大步迈出去。 015也不再说话。按规定，它应该及时向上级汇报应籍这种逆天的操作，让时空局出面干预。 * “萌啊，主角部是什么样子呢？”杞瑜太无聊了，只能跟大萌聊天，“话说，为啥你当初跟我绑定的时候不让我去主角部吗？就因为检测到我对主角恨得深沉？” 大萌表示：[这只是一部分原因。] [主角部和其他的部门不太一样，像反派部啊配角部啊炮灰部啊这些对任务者的精神体要求不算特别高，但主角部一般是在位面产生bug，主角轨迹偏离，生命力不足以支撑到完成世界意识赋予的责任的时候，才会由时空局从主角部派人，替代原主角，完成剧情。] 第92章 [由于主角是世界意识的宠儿，因此世界意识对主角的关注度也是无人能比的高，这就要求任务者必须有超强的精神体，能经得起世界意识的试探。] 简而言之，杞瑜达不到主角部的要求。 杞瑜：“好了你可以不用说了。” 过了好久，输的液都换了两瓶了，杞瑜才不情不愿地抱怨：“果然，主角这种生物，不管是真的还是演的，都那么不讨喜！” “萌，那如果我和另一个任务者同在一个位面做任务，见面了，我可以认出来吗？” [部门与部门之间的信息是不共通的，如果是同部门，是可以认出来的，但一般来说不太可能出现同一个部门往一个位面派两个人都情况。] “那就是说，不同部门是可能存在任务者聚在同一个位面的情况喽？” [理论上是这样的。只不过各部门的任务派发归根结底还是由主系统统一发布的，主系统应该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是吗？”杞瑜对此表示怀疑。 一人一统才聊一会，大萌就匆匆留下一句[主系统联系我了]，然后就消失了，杞瑜喊它也没有回应。 杞瑜被困在自己的身体里的时候就像待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小黑屋，只是这个小黑屋没有边界，也不知道有多大，他不知道时间的流逝，莫名有一种回到了上一次死的时候的错觉。 ——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流失。 只不过这一次，比上一次流失得要更慢一点。 他不知道这次要等多久会等到医生的判决书。 不过，这一次，有一个人比躺板板的判决书来得更快。 第67章 大结局 “哈？周家真就这么散了？” “也不算散了吧，但确实是一落千丈了，你不知道，多少人排着队等着咬上一口周家的肉呢。”林愿在给他剥橘子，“不过我听我老爸跟我大哥说，周家吐出的资源，你爷爷和小叔就吃进去一半，啧啧，下次见到你小叔可以让他给你涨点零花钱了。” “喏。” 杞瑜抬抬眼皮，不想伸手，直接张嘴：“啊——” 林愿：…… “德行！”他翻了个白眼，直接塞了半个橘子进他嘴里。没把杞瑜噎死。 “咳咳咳！你谋杀啊？” 周家就是原剧情里，常浔想除掉的一个大势力，因为市场冲突，所以周家处处针对常浔，当然，常浔都一一化解了，只不过长此以往不可能不受影响。 算起来，周家就是他上一世嗝屁的直接推手。 现在周家居然就这么倒了？难道是主角发神威了？但他小叔好像还没来得及回祖籍啊，谁帮他扳倒的周家？ 要是大萌在，他肯定就能知道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这里抓瞎。 也不知道大萌什么时候回来。 原本杞瑜都做好再死一次的准备了，没想到突然就得救了，他走出了那个无形的“小黑屋”。然后华丽丽地挺过了下病危的那阵，没半个月就能走路了，林愿他们都说他真是走狗屎运了。 杞瑜还回忆了一下他是咋出的车祸。 平心而论，再回忆一百遍他也得说，他真的开车很小心，不知道怎么搞的拐弯那里突然冒出来一辆大货车，他问了徐阿公，他的宝贝车子都成“碎尸”了，比他还惨。后来他们去调查了，发现就是一起意外事故，没有一丁点人为的痕迹，纯纯是视野问题，货车司机比他幸运很多，受了一点轻伤。 得到这么个结果，他竟然不意外。 叩叩—— “该吃午饭了。”应籍提着饭盒准点出现在门口。 林愿偷偷在杞瑜耳边问，“你到底给他发多少工资？整天忙前忙后都快跟专门伺候你的护工一样了，你究竟怎么让他给你当保姆的？” 杞瑜：“喜欢啊？送你好不好？” 林愿一顿，手动拒绝。他还是无福消受的！ 应籍已经在桌子上摆开饭菜了，林愿瞟了一眼。得，果然没他的份。是的，他当然不配吃应籍做的饭。理解、理解…… “那，我就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啊！” “跪安吧。”杞瑜摆摆手，“明天记得给我带烧烤来！” 林愿下意识瞥了瞥应籍，果然见应籍蹙起了眉。 杞瑜发现了他的小动作，不大高兴，“你看他干什么？你是谁朋友啊？” “咳咳，拜拜！”林愿果断飞奔逃离。 应籍把午餐推过来，“吃吧，该凉了。” 杞瑜一看，果然又是那些什么“营养餐”，报吃。 应籍揉了揉他的脑袋，“等你好了，想吃什么都行，我带你把你想吃的店全吃一遍。”他还补一句，“我请客。” 杞瑜冷哼一声。 “阿公呢？” 应籍：“我让人给徐管家安排了体检，晚点你就能见到他了。” “哦。”杞瑜低下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情绪有点奇怪。 应籍知道他在想什么，跟哄孩子似的同他说，“徐管家还不到七十，按现在的医疗水平来说，活到九十岁的也不少，只不过他之前是怕你担心，所以也没有时间好好治疗。放心，我已经约了最好的医生。” 离别是个很难过的话题。虽然总是要经历的，但应籍希望，他可以永远不需要长大，不需要去说服自己被动接受这些。 吃完午餐，应籍开了电视找了部动画放给杞瑜看，他这些天管得很严，看电视的时间也是掐着点的，手机就更不用说了，杞瑜压根没有帮手，只有这样被欺负的份。 “钳工兔？”杞瑜有点不敢相信，电视里放的居然是任务位面里他一部很喜欢，而且还没机会看到结局的动画！ “你怎么办到的？” 没记错的话，他们这个位面，根本没有这部动画！ 应籍笑了一下，“你不是喜欢吗？你喜欢，就可以有。” 搭配应籍这张帅脸，杞瑜被这种霸道语录迷住了几秒，然后飞快地变酸，嘀嘀咕咕，“真了不起啊，想办什么都能办到是吧。” 应籍：…… 还好，已经习惯杞瑜的脑回路了。 * 杞瑜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呢？ 嗯，大概是被车窗的玻璃划破脸颊和脖子，他再一次感觉，自己好像又要死的时候。 当时他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是：靠，应籍这天杀的嘴还是这么严！耍他很好玩是吧？ 醒来后，杞瑜依旧没见到他亲爹的影子，说是在好不容易联系上他时，杞瑜已经转危为安了，杞之衡一听就放心了，继续他的环球旅行。杜□□来看过他几次，他也没跟她吵架，但同样不可能多亲昵，那也太不自在了。他对杜□□的态度一直没变过，就这么不远不近的就好，她有自己的生活，杞瑜也有自己的生活，大家各自过得开心就挺好的。 这本来也没什么。他们都有自己要追求的，杞瑜也有自己重要的，想要守护和一直拥有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嗯。杞瑜这一次是真的有未来了。 …… [宿主！！！呜～] 杞瑜一愣，“萌？” 第93章 [是我！宿主！我终于被放出来了！] “你怎么消失了这么久？”大家有这么久的革命友谊，杞瑜还怪担心它的，想了想现在的情况，他问：“你是回来跟我解除绑定的？” 大萌痛哭：[呜呜呜呜不是，我被驱逐了！] “……哈？” [这个位面的位面之子被杀了之后，时空局直接把你和应籍列为了危险人物，我和另一个系统都被关起来了！] 杞瑜还是：“……哈？” 他怎么听不太懂。 “等等，你刚才说，常浔死了？位面之子怎么可能死？被谁杀的？跟上次一样被世界意识抹杀的？”杞瑜头都大了，“不对不对，我怎么就危险人物了？有比老子更无辜的吗？” [宿主，你不知道吗？]大萌的意识体瞪大了自己虚拟的眼睛，[常浔就是被应籍杀的啊！]大萌至今心有余悸，[这个人真的好恐怖，他杀的可是不同纬度中的另一个自己！这都能下得去手……] “什么鬼？” 应籍把常浔刀了？ 这不科学！到底谁才是主角？！ 那他那些年兢兢业业当反派，尽职尽责地给主角使绊子，以搞死主角为最终目标，最后却落得被世界意识一脚踹出位面的结果算什么？凭啥啊？凭啥应籍能刀，他不能？！ 大萌沉默了。 [宿主，这应该也是要看精神体强度的……] 像应籍这种程度的精神体，杞瑜怎么可能能刀掉他？不过大萌回忆了一下宿主的造作能力，要是换一个主角，说不定杞瑜还真的成功几次。 要不是这次恰巧跟应籍的系统关在了一起，大萌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杞瑜之前遇到的每一个位面之子都是同一个人。据015前辈所说，它也很震惊杞瑜的闹事能力，他在反派部时，要不是每次到最后都有看不下去的世界意识把他踢出位面，那由应籍扮演的主角到最后说不定都不用杞瑜来刀，而是直接自刀来博他开心了。 在监狱的时候，大萌只能跟015聊天，015被它烦得不行，最后就勉勉强强跟它八卦一下了。 015被关起来是因为它没有及时向时空局汇报，比大萌这个被连坐的统还严重。 不过还好，大萌回来的时间，015也被放出来了。换句话说，它俩都被“驱逐”了。 一人一统还在说着话的时候，应籍回来了。 大萌立刻不敢说话了。 应籍一回来就发现气氛不太对。想到015刚回归，杞瑜的那只蠢系统估计也回来了？ “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他挑挑眉。 杞瑜咬牙切齿看着他，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应籍，你说，你是不是有主角命？” 应籍有点想笑，俯身捏了捏他的脸盘子，“为什么这么说？” “严肃一点！”杞瑜扒拉开他的手，“回答我！” 应籍心下无奈，面上认真思考了一番，然后摇头，“没有。” 杞瑜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听应籍说，“我就是个配角，想一辈子守在你这个主角身边的小配角。” “咦，我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吗？小瑜，这个位面，现在是你的，你就是主角。” 杞瑜呆住了，好久都没反应过来，原本的气愤嫉妒什么都一下子泄气了。 “……啊？” 应籍半蹲下，和他的视线平行，认认真真看着杞瑜的眼睛，“你不开心吗？” 杞瑜……杞瑜不知道。开心和不开心好像都不算。就是有点，心情复杂？ 好半晌，他开口，带着一股子应籍熟悉的傲气，“我才不要当什么位面的主角，我本来就是主角，本来就是我自己！哼。” 应籍笑了，曲着食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嗯，小瑜说得对。” “所以，我们是不是可以补一场婚礼了？” 杞瑜一时没联系起来，话题怎么就拐到这里去了？不过他回答得很快：“开什么玩笑？林愿他们说了，结婚一点都不好玩，婚姻就是枷锁，是坟墓！” 应籍：…… 呵、呵。林愿？ 没、关、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