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日当归》 第1章 [现代情感] 《雪日当归》作者：乘以成【完结】 文案： [冬夜的那场盛雪，是为了迎接东方破晓。] 林旭东曾是最被看好的冬季两项运动员，用八个字形容他：“精准射击，极速滑行。” 那个冬夜，白雪纷飞，在他最爱的景色中，他永远失去上赛场的资格，也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时间褪去他的光芒，让他平凡不可闻。 却好像也偏爱他，赐予他爱。 * 盛雪年少时最爱的几个字母是：dong。 起初她以为dong是冬，冬季、冬雪。 后来才知道，dong是东，旭日东升的东。 世界很美好，你也是。 如果世界忘了你，还有我记得。 [昔年天之骄子坠落尘泥，今朝重拾决心再登巅峰。] 冬季两项运动员x赛事解说 注：本文属于自产粮。文内职业相关介绍了解自网络。部分剧情设定与现实存在偏差。 内容标签：都市 因缘邂逅 阴差阳错 体育竞技 逆袭 轻松 主角：林旭东视角：盛雪 一句话简介：冬季两项运动员x赛事解说 立意：让更多人了解冬季两项，感受冬季两项的魅力。 第1章 云间初雪始（一） 今年的初雪来得猝不及防，趁人们在温暖的被窝里酣睡，悄然给云城裹上厚厚一层白。 薄明之际，街灯还亮着，照着雪，仿佛在宣示浪漫。不多时，灯光熄灭，天地间只剩单一的素色。寒风卷着雪乱撞，去每个角落留下印记，极力证明它来过。 盛雪是被手机闹铃吵醒的，本能伸手将手机翻转，便立刻缩回手。 她维持姿势躺了几分钟，开始翻身，直到被子里的热气散去，才打着哈欠起身。 搞定洗漱，解决早餐，盛雪回到房间拿手机。 朋友圈以及各个群都被云城的雪景刷爆。 连只有一面之缘，出于礼貌社交添加好友，却从未见其发过朋友圈的大领导，也在今天发了朋友圈：冬奥没这阵势我不看。[微笑] 配图里，汽车被白雪覆盖，车顶被压断的树枝砸中，断枝的形状俨然是生涩的滑雪姿势，几厘米深的雪层被树枝划出两道歪七扭八的痕迹，怎么看都忍俊不禁。 盛雪心情大好，不假思索点了个赞。 又突然反应过来，这可是大领导对这场雪“爱得深沉”的独白，她怎么敢啊！ 快速把赞取消。 最新短信弹出来：您今日预约了滑雪，不要忘了哟～ “知道了！” 窗帘哗地一下拉开，外面依然飘着雪，盛雪贴在玻璃上看着，虽然皮肤上传来凉意，却不妨碍她内心愉悦。 半个月前就预约的滑雪行程，因为各种原因导致她一直拖着没去成，好不容易才定下今天。 想来老天是觉得亏欠，所以在今天送她一场雪。 前往冰雪天地滑雪场的路上交通拥堵，原本四十五分钟的车程愣是用了一个半小时。 换做平时，盛雪或许会忍不住抱怨几句。但今天，她只要一想到大领导发的那条朋友圈，就忍不住乐出声。 连带着司机师傅也乐了，夸她心态好，还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因为下雪了。”盛雪笑着回应司机。 “哦，你是南方人吧，”司机顿悟，“看你样子就像南方人，声音倒是不太听得出，我遇到的很多南方朋友都很喜欢雪。” 盛雪面带微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她从小是在北方长大，但父母都是南方人，所以她五官、身形看上去会相对柔和、瘦小。 司机师傅会对她有这个误解也不奇怪，毕竟她名字里的“雪”字，也是源自她母亲对北方漫天飞雪的场景的喜爱。 不过，她喜欢雪，却不是因为少见而产生的向往或新鲜感。相反，她年年看雪，在雪中长大，即使是六年前的那个冬夜，也没能改变她对冬雪的喜爱。 车停在滑雪场正门口，盛雪推开车门，寒风往身子里灌，一时不适应，她不禁环住自己。 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直到走进温暖的室内，盛雪才接通电话。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不满。 盛雪说：“刚到滑雪场。” “滑雪场？你就到了，”柏巧声调一变，“不是，我说不用等我一起，你就真不等我一起了？” “你这会儿不是在医院。”盛雪回话。 盛雪在出门前收到柏巧发来的微信，说她临时要去医院一躺，不用想也知道，这一趟怕是要很久，能不能来都是未知。 “啧，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盛雪有意识将手机移开，她可不想听柏巧的千字控诉。 收音孔被盛雪堵住，她对着工作人员报自己的信息，趁着空隙又回应柏巧两声。 工作人员向盛雪示意，盛雪看过去。 “您好，这是您的通行卡，万教练这会儿应该在西室口。” 盛雪把通行卡揣进口袋，道了声：“谢谢。” 通话还在继续，柏巧从工作不顺吐槽到感情生活，丝毫没有要停的趋势。 盛雪耐心，毫不敷衍，总能准确地说出好友想听的话。 走到西室口，不远处的万教练对盛雪招手，盛雪挥手回应。 “喂，盛雪，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柏巧声音有些激动，“帅哥哎，很正……” 盛雪打断柏巧：“我见到教练了，等你来了再听你说。” 通话结束。 万教练早已把盛雪的装备准备好，盛雪快速换好装，两人往户外走。 万教练跟她闲聊：“你很久没来了。” “工作太忙，”盛雪活动着手，“接下来时间比较充裕。” “今天介绍新教练给你认识，之后你来就找他。” 万教练因私人原因短时间内不会再带教，这段时间也一直在进行交接工作，盛雪也算是赶上尾趟儿，否则就只能在微信上用冷冰冰的文字对接。 “新教练有多‘新’？” 盛雪敏锐，这里的教练不说全部，至少有七八成她能叫上名字，剩下的也都面善，万教练特意提一嘴，想来应该是个生人。 万教练有意卖关子：“见了就知道。” 盛雪往坡上去，到达一个相对高点，在教练的陪同下开始滑。 她其实已经很熟练，行动自如。 只是这些年养成的安全意识，让她觉得身边有人陪着才会更放心。 往好听了说，是惜命。但本质上，就是怂。 耳边风声作响，脸上不断有雪擦过，随着双手摆动从高处快速向下，每每这个时候盛雪都格外的沉浸其中。这是一个摒除万物，专属于她自己的小世界，她只需要享受就好。 随着坡度逐渐平缓，盛雪开始改变前行方式，一左一右逐步向前，这个前进动作曾被柏巧比作进击的企鹅，傻得可爱。 盛雪乐此不疲，来回好几遍。 直到万教练被人叫走，她才停下。 盛雪面朝室内的方向，准备去里面休息。 她单臂夹着滑雪杖，依次将头盔、护目镜、手套等摘下，刚要解开固定器，身后传来不太清楚的喊声，没来得及回头，背部被强大的冲击力打中。 第2章 失去平衡，滑雪杖跌落在地。 她向前倾倒，本能闭上眼睛，护住脸。 脑海中无数个念头闪过：果然身边没人是不安全的，希望别摔得太惨，她该庆幸自己没把护膝取下来。 砰—— 没有想象中冷邦邦的触感，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的痛感。 好像还有点，柔软？ 盛雪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凸起的喉结和爆起的青筋，往上是一条完整的下颌线，往下是滑雪服的拉链。 感知在一瞬间放大，她的后脖颈和腰都被护着，颈后甚至能感受到温热的温度。 蓦地，相撞那刻耳边响起的呻|吟声，也慢半拍的生动立体起来。 “摔伤了？”那人问。 盛雪能在他说话时感受到他胸腔的共鸣，她摇头，声音如蚊鸣：“没。” 她支撑着起身，却按在了那人身上，忙慌移开，手撑在雪地上，站起。 余光里，那人也一并站好，动作敏捷。 “有没有哪摔伤？”那人像是没听见她的话，又问一遍。 盛雪看过去，两人对视上。 突然有人挤进两人中间，视线被隔开。 撞盛雪的是个中学生，跟她差不多高，有些壮实，这也是她被撞时觉得冲击力强的原因。男生被家长拉着向盛雪道歉，解释自己滑得太忘情了，撞上她完全是个意外，越说越难为情。 盛雪表示理解，说没事儿。 家长再三确定盛雪是真没打算追究，松了口气，再次表达歉意，便带着男生离开。 许是有些急，没走两步，男生双腿越分越远，跪坐在地。他连忙杵着滑雪杖起身，没稳住，人往前倾，滑雪板向前移了小段距离，地上划出歪歪扭扭的雪痕。 盛雪脑海里，不合时宜地闪过，今天在朋友圈看见的那张照片。 树枝对人，划痕对雪痕。 盛雪没忍住，笑了。 她身旁也传来哑笑。 盛雪注意力收回，瞥向那人。 他很高，她需要仰头才能同他对视。头发很短，但不是当兵人那种寸头，没有刘海，干净利落。单眼皮，眼睛不小。鼻梁左侧，鼻根往下不到一厘米的位置有粒小痣。身穿红黑相间的滑雪服，拉链敞开在锁骨之下。 看起来比较年轻，二十七八。 盛雪捕捉到那人还没收起的笑意，像在说：心真大，还能笑得出，肯定没事儿，不该问。 她就这么盯着他，不自觉抿唇，毫不察小动作已被人收入眼底。 渐渐，那人笑得愈发明显。 盛雪不解，他这次又在笑什么？ 他目光坦然，陪她站着，也不说话，大有一种“让她看个够”的意思。 盛雪突然就懂了。 盛雪面上从容，扯出一个不走心的笑容。 她转身迈步，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却已然忘记这是在雪地，脚踩固定器连着滑雪板。 没有意外的倾倒。 意外的倒在那人怀里。 盛雪抬眼，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该怎么解释她不是故意的？ “我忘了，”盛雪眨巴眼睛，指了指脚下固定器，“还有这个。” 凭她拙劣的演技，想来应该很难让人信服。 但没想到，那人却点头应和：“理解。” 说完，盛雪看到他突然右腿后撤半步，单膝跪地，伸手去帮她解开绑带，出声道：“毕竟事发前，你的最后一个动作是弯腰。” 话音落下，啪嗒几声，干脆利索。 他收回手，抬眼对她说：“好了。” 盛雪俯视着他，他一只手随性地在放膝盖上，一只手自然下垂。他眼睛透亮，瞳孔很黑，映着她的身影。 此刻此景，是浪漫的。 那人霍地站起来，一本正经地说：“下次记得先解固定器。” 盛雪：…… 【作者有话要说】 啧，浪漫碎了。 --- 说明：本文无原型，文中所有内容（包括但不限于人物、时间、地点、职业、比赛等）均为虚构。文内关于冬季两项的介绍（包括但不限于项目介绍、赛事规则等）均了解自网络。 作者非专业人士，如有问题请温柔指出，会改的～ 第2章 云间初雪始（二） 风打在脸上生疼。 盛雪呵呵两声，不自在地别开目光。 雪势渐大，雪花朝面上扑来。 那人再次开口，声音夹在风声里：“不动？” 盛雪没明白意思，不解地看向他。 铃声骤响。 这是第一次，柏巧的电话来得这么是时机。 “你接电话敢不敢快点？”柏巧声音有些大。 盛雪下意识瞥了眼面前的人，捂着声筒，她一边回应一边想：这人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还不走？干嘛一直盯着她？ 那人突然开口，没有声音，从嘴型看好像是：要我帮？ 盛雪脑海里的胡思乱想戛然而止。 来不及反应，盛雪看着那人朝她伸出手，她大脑宕机似的机械般抬手。 两手握在一起。 几秒的安静。 她有观察到那人眼中的怔然。 但很快，她被冻得冰冷的手掌瞬间被温暖包围。 她听见那人低声说了句：“抬脚。” 盛雪双脚离开固定器，往外走了两步。 手被松开，她僵在原地。不禁品味他说的帮忙，他伸手的动作，以及他被她握住手时的眼神。 她注视着掌心，顿时心情复杂。 盛雪视线跟随那人，看他把她散落在地的装备一一捡起，连带着她的滑雪板也直接抱在手上。 他回身看她，从脸移到刚才牵的手——那只手还维持着被他松开时的姿势。 柏巧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你快来接我。” “就来。” 挂断电话。 那人已然走到她面前。 他两手不空，勉强把手里的手套换了个方向，对准她的手。也不说话，就只用眼神示意她把手伸进去戴上。 此刻的盛雪没有一心二用，反应快多了。 她接过手套自己戴上，还不忘对他说声：“谢谢。” “走吧。” 回到室内，温度渐升。 那人把盛雪的装备放下，盛雪第一时间换鞋。 她换鞋时，盯着他的背影觉得匪夷所思。她竟然就这么懵懂地跟在他身后走了一路，还仍由他拿着她的装备，仿佛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他，也表现得非常自然，好像这一切都没什么不对。 那人转过身来，对上盛雪视线。 “你不是要接你朋友？” “嗯，对。” 盛雪这才反应过来，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盛雪朝外走，走出去没多远就看见柏巧向她走来。 柏巧搓着手，骂骂咧咧：“这个破天，我还以为过年没下雪就不会下了，结果都立春了还下雪，还下这么大。” “你还没习惯呢。” 柏巧是南方人，在南方长大，在南方读书，很少见到雪也不喜欢雪。她因工作意外来到云城，偏偏云城年年下大雪，她愣是呆了三年都没有适应。今年过年柏巧没能回家，却也赶上云城难得没有下雪，把柏巧高兴坏了。只是她也没想到，这雪虽迟但到，到得突然，来势汹汹。 第3章 “这辈子都不可能习惯，”柏巧向盛雪靠近，伸手去摸盛雪的手取暖，刚碰到又立马甩开，“哎呀，我忘了你是个千年大冰块。真是搞不懂你，身子明明对冬天暖不起来，心里却爱得深沉。” 盛雪对柏巧的调侃一笑置之。 “唉，也就今天看见了一个大帅比，能让我冰冷的心稍微暖一暖。”柏巧继续说道。 柏巧是个标准的颜值控，每逢心情不好，就上网翻明星的照片换心情，话术还一套套的，诸如“帅哥眼前跑一跑，柏巧今天没烦恼”之类的。 想到这儿，盛雪不厚道地笑出声。 “你笑什么！”柏巧瞪盛雪。 怕柏巧抓着这个点不放，盛雪有眼力见的转移话题：“我今天也遇到一个大帅比。” 柏巧满脸写着：我不信，你骗我。 “真的，不骗你。” “多帅？” 盛雪思考了下，很诚恳地回答道：“很帅。” 柏巧眨了眨眼，多么直白的夸赞，她竟然想要相信了。 “你给我形容形容，”柏巧又补充道，“要具体点。” 盛雪脑海中很快就出现那人的样子，从头到脚，连鼻子上有粒痣这种小细节都描述给柏巧听。 “等等，你说的这个人，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嗯？”盛雪很确定，两人共同好友里没有这号人物。 柏巧思考着，注视着正前方，眼睛突然聚焦，紧接着说：“靠！大帅比？” 盛雪顺着柏巧的视线，看见那人从西室口向她们走来。 她和柏巧不约而同停在原地。 那人离她们越来越近，在距盛雪两步远的位置朝盛雪礼貌性点头。 没有言语，不做停留，擦肩而过。 柏巧反应过来，抓住盛雪的胳膊，压着声音问道：“我刚刚没有看错吧，他是对你点头吗？” 盛雪缓缓收回视线，答：“应该是。” “你们认识？” “不算吧。” 盛雪想，她连那人名字都不知道，之后应该也不会有交集。 哦，对了，她还没向他道谢。 思及此，盛雪又朝那人离开的方向看了眼。 “你刚刚说的大帅比不会就是他吧？”柏巧问。 盛雪不是颜值控，平日里关于颜值的话题她也只是偶尔附和，不过多讨论。刚才要不是顺着柏巧的话题，转移柏巧的注意力，她也不会提这一茬。 尤其是她刚说完，那人就出现。现在被柏巧这么直接地问，她竟有些心虚。 “是他。” 盛雪表现得不自然。 柏巧眼尖，顿时来了兴致：“是不是发生了点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赶紧从实招来！” 盛雪假装没听见。 但她显然低估了一个颜值控，对帅哥八卦的心。 在柏巧软磨硬泡下，盛雪和盘托出。 柏巧换好装，走到盛雪身边。 “你知不知道，我说的大帅比也是他。” 盛雪还真不知道。 柏巧两手一抱，将盛雪打量个遍，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啧，这就是缘分吧，我刚跟你说完，转头就见着了，还是，”柏巧顿了下，“以那么独特的方式。” “是挺独特的。”盛雪无奈。 她已经猜到下一秒柏巧要说什么了。 盛雪侧过身直接向外走，柏巧紧跟上。 柏巧问：“你觉得怎么样？” 盛雪装傻：“什么怎么样？” “在你最喜欢的季节，最爱的景色里，一个美男子于人群之中一眼就看中了你，并在你受到危险的时候，及时把你护在怀里，事后还对你献殷勤。这不是明摆着对你有意思嘛！” 柏巧对盛雪眨眼，等盛雪接话。 盛雪笑：“这些都是你脑补的。” “嘁，没劲儿。” “怎么样才有劲儿？要不，”盛雪被柏巧的小表情逗乐，玩笑道，“我去泡他？” “泡谁？” 一道的声音响起。 盛雪怔住。 是万教练。 还有，那个人。 那人站在万教练身边，面无表情，看她的眼神也很平淡，像在说他并不关心她对谁感兴趣，反正一切与他无关。 盛雪却做不到那么坦然。 她为数不多的两次背后说人都在今天，偏偏说的是同一个人，偏偏说完他就出现。 万教练笑着走来，调侃道：“认识你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你对滑雪以外的事情感兴趣。” 盛雪解释道：“只是玩笑。” 说话间，她不自觉去瞄那人。 那人依然没表情。 万教练没有执着于这个让人尴尬的话题，而是看着身边的人对盛雪说道：“这位就是你来的时候，我说要给你介绍认识的新教练。你们应该已经见过了？” 那人点头。 盛雪错愕。 新教练？！ 突然间，那人在滑雪场对她的一些行为都能很好的解释。护着她，关心她有没有受伤，帮她解绑带、拿东西，这些举动发生得那么自然，都是基于他是她的新教练。 还好她没有自作多情。 还好还好。 “不是教练，是特邀指导员。” 那人纠正万教练的说法。 特邀指导员？ 盛雪头一次在这个滑雪场听到这个名称。 万教练挑眉：“有点过于严谨了吧。” 那人不接茬儿。 万教练拿他没办法，只好对着盛雪解释：“就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特地邀请他过来进行技术指导。” “理论上的，不实操。”那人补充。 万教练干笑。 万教练是冰雪天地滑雪场资历最老的教练，理论和技术都是最佳。他手上的人也多，新手都分配给其他教练，少数像盛雪这种有经验的则交给新教练。 这些，万教练之前都有跟盛雪沟通。 只是盛雪没想到，新教练，哦不，特邀指导员人年轻就罢了，还有点…… 嚣张？ 盛雪问：“技术指导，哪个方面？” 那人答：“看你。” 盛雪又问：“那你擅长什么？自由式？” 他摇头。 “单板？” 他又摇头。 “那你……” “我都不擅长。”他看出盛雪对他存疑。下一秒，他用最平常语气，说出最狠的话：“但如果你需要，我都能教。” 他这话，听起来像在说：教你，我绰绰有余。 气氛变得诡异。 柏巧的视线在盛雪和大帅比之间来回扫。 盛雪从小滑雪，技术娴熟，不跟专业运动员比，就这滑雪场而言，只要盛雪想，她当教练也绝对没问题。 现在被人这么挑衅。 “你能让我达到什么样的水平？” “看你。” “可你不实操，怎么证明？” 那人定眼看盛雪，平静开口：“我无法向一个不相信我的人证明我可以。” 盛雪惊愕。 有画面在眼前闪过。 ——不要向不相信你的人证明你自己，因为他们永远都不会相信。 第4章 那人在盛雪思绪游离时，递给她一张名片，说道：“你拥有思考的时间，也拥有选择的权利。如果你愿意，可以来找我。” 名片上印着他的职称、姓名以及联系方式。 冰雪天地滑雪场特邀指导员 林旭东 电话：1xx xxxx xxx9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拥有姓名了。 第3章 云间初雪始（三） 云城连续下了一周的雪，好几个车流量大的路段封了停停了封，要是信息获取不及时，就只能半路折返换道，每天都要耗费大量时间在路上。 绿灯飞逝，红灯漫长。 盛雪坐在出租车后座，耳边是司机疯狂的吐槽，手上的手机不间歇传来震动。 领导下发最新任务，同事确定工作进度，还有万教练发消息问她想好没有。 盛雪耐着性子逐一回复，最后打开万教练的消息框。 万教练：盛雪，决定了吗？ 往上翻，上一次两人聊天时间是盛雪去滑雪场那天。 那天离开滑雪场后，万教练就有给她发消息，对她解释，林旭东性格如此，有时候说话过于直接，但绝不是针对她。万教练还反复强调，林旭东确实有实力，她可以相信。 能让万教练这么说，盛雪自然增加了对林旭东的好奇。 本是想要好好聊一下，却不巧碰上领导一个电话过来，通知盛雪紧急加班。接下来的一周里，盛雪连轴转，自然也就没时间跟万教练聊。 直到现在。 盛雪看着手机，指尖往下滑，聊天记录向上滚动。 万教练：其实他挺好的。 万教练：不管是人还是技术。 万教练：如果你同意，以后你会了解。 万教练：相信我。 [雪花]：我需要考虑一下。 那天的对话就是截止在这儿。 盛雪的手指飞快在屏幕上敲击：不好意思，刚出差回来，可以聊聊吗。 万教练秒回：可以。 对面回得这么快，盛雪一时不知要从何问起。 问林旭东这个人怎么样？万教练说过了，他很好。问技术？也说过了，他有实力。 那她还能问什么。 盛雪思考再三，问道：他擅长什么？ 那天林旭东说自由式、单板他都不擅长，但都能教，当时她觉得这人挺狂的。后来万教练跟她解释，她又不禁想，兴许林旭东就是那种每样不算太精，但都会一点的情况呢。 当然，前提是他的“一点”，要比常人多很多。 对话框上方的字在“对方正在输入中...”和“万教练”之间来回变换。 盛雪等上好一会儿才收到回复。 原以为会是一长串文字，结果只有四个字：冬季两项。 这个回答显然在盛雪预料之外。 她过于讶异，紧盯手机，再三确认，那四个字确实是冬季两项。 万教练：需要我给你解释一下吗？ [雪花]：确定？ 两条消息几乎同时发出。 万教练：确定。 [雪花]：不用！ 盛雪笑了。 [雪花]：万教练，您可能确实不知道，除了滑雪以外，我还有一项很喜欢的运动。 万教练：啊？ [雪花]：射击。 那边静默三十秒，发来消息。 万教练：懂了。 万教练：有眼光。 万教练向你推荐了lxd. ****** 地铁到站，门打开，车内的人换了一波。 林旭东站在角落，背靠墙壁，双手抱胸，双目阖实，像是睡着了，但身边有人经过时，他会不动声色避开。 耳边不断有对话声传来，他自动屏蔽那些内容，直到语音播报“即将到达原巷子南站”时，他睁开眼睛，站直，双手揣进上衣口袋，身子微微转动对着车门方向。 嗡嗡—— 手机在震动。 地铁刚好到站。 林旭东拿出手机，快速扫了眼。 只有一条内容：[雪花]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手机重新被揣回兜里。 地铁口的风很大，林旭东拉起帽子戴上，又将外套拉链拉到顶，脸被遮去半张，只露出一双眼睛。 离开地铁站，在第一个路口拐角处，他走进一家小型超市。 林旭东绕着货架，找准自己要买的东西，拿了一瓶水、一袋面包去结账。前面有人，他安静地等着，听着店里电视机正在播放的广告。 轮到他，他把东西放在收银台上，扫码，付款。拿起面包，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口，迈开步子离开。 广告在这时结束，电视上的内容转变。 “欢迎范明远！”主持人热情的声音响起。 林旭东驻足，抬头看向电视。 “大家都知道，明远你在全国冬季两项冠军赛中表现优异，取得3金1银的好成绩，恭喜你！”主持人笑着说。 范明远礼貌回应：“谢谢。” 主持人：“这次邀请你来，是想请你为大家介绍冬季两项这个项目，让更多人了解、关注冬季两项。” “当然，”范明远对准镜头，从容不迫，“简单得说，冬季两项包含越野滑雪和射击，源自北欧，主要是考验人的动静转换能力。比赛路段上、下、平坡自然起伏，过程中穿插2-4次射击，可采用立姿或卧姿，如果脱靶会罚时或罚圈，以选手到达终点的总时长算成绩。它的比赛项目包括……” 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 林旭东回神，加快咀嚼的速度，咽下去，又用力咬了口面包。 他盯着电视上的人看上两秒，收回视线，离开。 回到家，林旭东将帽子往后扯，把喝得只剩小半瓶的水放在茶几上，外套拉链直接拉到底，脱掉外套搭在沙发上，自己跟着往沙发上倒。 客厅的灯有些刺眼，他抬手挡住眼睛，胸口自然起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很安静。 想睡。 但是睡不着。 林旭东掏出手机，睁开眼，看见两条新消息。 一条是万教练发来的：我给她推了你的微信，你记得通过一下。还有，我这周就走，你记得按时上班。我的学员就拜托你了。 他用了点时间，思考万教练说的“她”是谁。 一张脸浮现在他脑海。 白净，眼睛很大很亮，鼻子小巧，抿着唇，不说话看着他，眼神就能代替言语。 那是在说：这人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林旭东点了返回。 另一条是请求添加好友。 好像跟地铁上看到的不太一样。 他没多想，直接通过。 手机很快又震动。 12：18 [雪花]：[雪花] [雪花]：我愿意。 “以上是打招呼内容。” 20：28 “你已添加[雪花]，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林旭东确定，第一条打招呼的消息和他在地铁上看到的内容对上了。 或许是时间太久，所以她才会又发了一条过来。 20：32 第5章 lxd.：嗯。 又补上一句：知道了。 等了一会儿，那边没有动静。 想起还没回万教练，林旭东又再次点开万教练的聊天框，回了个：一路顺风。 林旭东把手机放在沙发上，回屋拿上衣服去洗澡。 浴室的门再开，里面氤氲着雾气，门口的镜面已经蒙上一层水汽。他用毛巾在头上随意擦试两下，就把毛巾挂上后颈。 他走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又倒了半杯。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没有标签的白色药瓶，拧开，倒出一粒。 看上两秒，又倒回去。 室内过分安静，沙发上的手机震动显得很突兀。 是微信消息。 [雪花]发来一条语音。 林旭东点开，盛雪的声音响起：“不好意思，我刚刚结束工作，才看到你的消息。现在不是很方便，只能语音回复你。还没有做自我介绍，我叫盛雪，盛大的盛，白雪皑皑的雪。” 林旭东站在原地，举着手机的手不受控地晃了一下。 他又把语音放了一遍。 “……我叫盛雪，盛大的盛，白雪皑皑的雪”。 她说话带着小幅度的喘，咬字却很清晰，不过背景音很是杂乱。 他又点了一遍。 “……我叫盛雪……” 再一遍。 “……盛雪……” 聊天界面上方的雪花表情变成了“对方正在讲话...” 又一条语音。 “是这样的，你那天说自由式滑雪、单板滑雪你都可以教，但是我想学另一样，不知道行不行，就是……” 声音断得猝不及防，末尾隐隐能听见一声惊呼。 盛雪从公司出来，一边检查手里的文件，一边给林旭东发语音。 楼梯下到末阶，突然发现自己少拿了一样东西。 她倏然转身，脚底打滑没站稳，直接摔在台阶上。好在她是正对着台阶，手撑在地。文件散落一地，手机摔了，手机钢化膜裂了。 她动了下，发现脚踝有点痛，只能顺着坐下。手心擦伤，又红又冻还带点微微的刺痛。 她严重怀疑她这个月水逆。 一个语音电话打过来。 是林旭东。 林旭东：“盛雪？” 盛雪：“林教练？” 两人同时开口。 盛雪有些意外，林旭东会给她打语音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些急。 沉默片刻。 林旭东率先开口：“你还好吗？” “啊？”盛雪没反应过来。 他解释：“你发过来的语音突然断了。” 盛雪：“这个啊，我没事儿，就是脚崴了一下，不打紧。” 好像没话说了。 对面好像也没有主动挂断电话的意思。 那她要不要挂掉呢。 正犹豫着。 林旭东开口道：“能走路吗？” “应该没有问题的，”盛雪看向自己的脚踝，隔着裤子看不见肿没肿，但隐约觉得在发热，她试着动了动，比想象中痛，“嘶。” 被林旭东听见了。 他问：“你是刚下班？身边有人吗？” 盛雪：“没。” “嗯，”像是林旭东意料之中的答案，他又问，“方便把你的位置给我吗？” 盛雪乖乖把位置发给他。 lxd.：呆着，别动。 盛雪看着手机，稀里糊涂，后知后觉。 他是要过来？ [雪花]：你是要过来吗？ [雪花]：其实我还好，不用麻烦的。而且我朋友顺路，我可以让她来接我。 [雪花]：[笑脸] lxd.：嗯。 lxd.：知道了。 盛雪反复确定他们的对话，他这意思就是不会来了吧？ 转念一想，万一人家压根就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呢。 多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 = = 说明：本章“简单得说……成绩。……”这段内容，是作者根据从网上查阅到的，关于冬季两项的介绍内容，在理解的基础上概括编写。 后续同。（之后的章节就不一一点出了，免得你们在作话看到长篇大段的说明。么哒～） 第4章 云间初雪始（四） 地上还是湿的，天空又开始飘雪，冷风凛冽。 盛雪禁不住打个寒颤，她瞅了眼台阶上的雪水，能感受到身下棉袄越来越湿。 她给柏巧发消息，问柏巧工作结束没。 柏巧回很快，直接发语音过来：“刚结束。我现在被堵在长安桥上，真是要气死了！换只乌龟来，它都爬到家了！我再走长安桥我就是傻子。” 盛雪心想：这傻子怕是当定了。 盛雪给柏巧发了个表情包。 [雪花]：[摸摸傻子] 不巧：[呀呀呀] 盛雪看着柏巧回过来的，小人举着大刀跑的表情包，心情突然好许多。 柏巧打电话过来：“你应该还在加班吧，估摸着我这堵完，你那也正好结束，等我来接你。” 盛雪：“我已经结束了。” “今天这么快？”这几天盛雪都加班到很晚，柏巧以为今天也是，“那你现在在哪儿，已经回去了？” 盛雪答：“刚出来，不小心崴到脚，这会儿在台阶上坐着。” “很严重吗？咋这么不小心。”柏巧关心道。 “还好，休息休息再看看。” “这大冬天的，你看看能不能动，找个暖和的地方等我。哎，车动了！我这就过来接你，先不说了，挂了。” 盛雪把手机揣进口袋，捡起散落的文件，呆呆坐着，眼神漫无目的地到处扫视。 路上行人来去，步履匆匆。 她在等着时间过去。 雪花突然落在睫毛上，花了视线，盛雪止不住眨眼。又一片，顺着她赤露的脖子往里钻，凉得一哆嗦，伸手去摸，又是一哆嗦。 她叹了口气。 还是找个暖和的地方吧。 盛雪数着台阶，还好没几节，腿伸出去能到碰到底。她忍着痛意尝试起身，还算顺利。挪了两步，走起来有些费劲儿，勉强一瘸一拐向前，速度极慢。 她向边上移，到墙边，正好有个支撑。 不想动了，但是又好冷。 她盯着脚踝出神：这得养几天呢，一天？三天？一礼拜？应该不至于吧？ 盛雪掏出手机，发现有一条消息。 lxd.：等人的时候，可以把腿抬高。 看时间，是十五分钟前，那时候她应该在跟柏巧打电话。 她想了想，回复他：好的[笑脸] 那边很快回她：你朋友接到你了？ [雪花]：还没，她堵路上了。 lxd.：嗯。 lxd.：知道了。 又是一阵无言，盛雪看他没有再问的意思，便退出聊天页面。她给柏巧发消息，问柏巧到哪儿了，柏巧没回，应该是在开车。 她手机息屏，揣回口袋。 等待的时间倍感无聊。 想到林旭东说的话，把腿抬高，怎么抬？要多高？ 第6章 盛雪照做，一点点抬腿，失了分寸，人晃晃悠悠，一不小心直接贴墙上。她觉得自己有点滑稽，还好没有人看见。 “盛雪。” 后方有人喊她。 盛雪蓦地回头。 林旭东站在台阶上，一手揣在兜里，一手提着袋子，居高临下地看着盛雪，表情严肃，坦荡地迎上她的目光。 她一定不知道，她此刻的表情有多丰富，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在说：他怎么在这儿？他竟然真的来的了！他都看见了？ “顺路，过来看看。”林旭东先开口。 盛雪点头：“哦。” 他没主动提她刚刚的蠢样子，她也不会傻到去问。 林旭东顺着台阶缓缓走下来，看向盛雪微微踮起的那只脚，视线停住，问：“还好？” “还好。”盛雪在他的注视下，莫名没底气。 林旭东点点头，将手里的袋子拎起给她看，说：“我先帮你看一下？”像怕她有顾虑，他又加了句，“我在这方面，算半专业？” 半专业是怎么个专业法？ 林旭东扶着盛雪就近找地坐，他从塑料袋里拿出冰袋，把塑料袋铺在台阶上，对她说：“坐这儿。” 盛雪乖乖被他安排，他说坐就坐，他说抬腿她就抬腿。 他半跪，膝盖没有挨地，冰袋被他夹在腹间。他把她的腿架在自己的膝盖上，一手按着她，将她裤脚边一点点卷起，一手去碰她的伤。 盛雪痛得呲了声。 “疼？”林旭东扫她一眼，想说：这就是让你呆着别动，你不听的后果。 想起她晃悠的样子，话到嘴边，憋回去了。 林旭东不等盛雪问答他，取过冰袋直接贴在她脚踝。盛雪下意识想踢腿，被他牢牢按住。他看向她，说：“忍着。” 盛雪蹙眉，一脸不情愿又不得不忍着的样子。 “我应该没有很严重吧？”她有点担心，怕短期内不能滑雪。 “不算严重。” 盛雪松了口气。 林旭东听见，眉尾抬了下，嘴角似有若无地扯出一点弧度，像是在打趣她：担心还逞强说还好？ 她别开视线问：“要多久啊？” 林旭东：“十五分钟。” “这么久啊。”盛雪委实没想到，大冷天的，要在室外受这种折磨。 “嗯。” 盛雪掏出手机看时间，等待的过程中两人相顾无言，她觉得这样太尴尬了，得找点话说。 “你跟万教练很熟吗？” “还行。” “你到冰雪天地就只是顶万教练的班？” “嗯。” “也就是说，他回来你就走？” “嗯。” 这天，好像聊死了。 盛雪深呼吸，不气馁。 “万教练手下的学员有几个留在你手上？”她有点好奇，谁能受得住他这性子。 “目前为止，只有你一个。” “为什么？” 这是盛雪没有想到的，她以为会很少，但竟然就她一个。 林旭东这次接话没有那么快，盯着她，视线深邃，像要把她看穿。 风起时，盛雪听见他说：“我也想问你，为什么？为什么选择我。”他的声音很轻，她听不真切，好像带有一丝自嘲。 为什么呢。 因为万教练说他擅长冬季两项。 而冬季两项是她最喜欢的冬奥比赛项目。 “按照我的预期，那天之后，我们应该没有交集。” 林旭东从那天跟盛雪对话时，她的表情就能看出，她的决定大概率跟其他人一样，换别的教练。 他在等她的答案。 “大概是因为，我喜欢挑战。”想看看林旭东到底能不能让她心服口服。 或许是她的答案让他意外，盛雪看见林旭东笑了笑。 盛雪差点脱口而出问他：你真的很擅长冬季两项吗，有多擅长？ 又想起万教练对她的交代：在他面前尽量别提冬季两项。 当时她问：为什么？ 万教练说：不好说，你记住就行。 还好，她忍住了。 但是更好奇了。 盛雪干笑，捏着文件的手缩紧。 林旭东瞥她一眼，突然松开按住她脚踝的手，身子微晃，连带着盛雪也跟着他向前。 盛雪看到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支药膏递给她，她愣了下，伸手迟一些，他便又向前递示意她接过去。 她意外碰到他的手。 他的手是温热的，不像她的手冰冷的。 盛雪接过药膏，刚想说点什么，又看见林旭东拿出一样东西—— 暖宝宝。 “喏。”林旭东递给她。 “你怎么会买这个？”这东西跟林旭东属实有些不搭。 “觉得你可能需要。” 盛雪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给你暖手。”林旭东解释。 盛雪呆滞。 林旭东以为她不知道用途，对她说：“以前队，”顿了下，“对门住着一个弟弟，体质比较弱，容易发烧，冬天陪着他去打点滴，护士都会给个一次性输液加温袋握在手里。” 在药店买药的时候，想着盛雪会在外面等很久，手肯定冷得不行。毕竟初见时，她经过几轮运动，手的温度依然像冰块。他本是打算买加温袋，但没买到，店主给他推荐了这个，说效果一样，只是盛雪的反应好像有点大。 冰袋，药膏，暖宝宝。 他真的只是顺路吗？ 盛雪突然觉得，原来她是个肤浅的人，那天在滑雪场，竟然会凭短短两句对话，轻易对他下结论。 她光是想想在滑雪场那天他们对话的场景，都心有愧。 “有没有人说过你这个人很……” 盛雪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他。 “狂，傲，还是目中无人？”林旭东蹲麻了，握住她的脚踝，两只腿交换放下，再让她落下，然后看她，调侃道，“这应该是你对我第一印象。” 盛雪：“……” 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知道你为什么就我一个学员吗？” 盛雪问话的时候，满脸都写着“我要向你宣战”。 “知道，”林旭东淡定接招，“你眼光好。” 盛雪无法反驳。 这就是传说中的“打一个巴掌给一颗枣”吗？ 但究其本质，是自夸吧！ 盛雪就这么堵着一口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反观林旭东，他微笑着，仿佛在说：首战告捷。 接下来的时间里，盛雪老实选择闭嘴。 十五分钟到了，林旭东把冰袋拿走，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 盛雪的注意力被他的口袋吸引。 他这是多啦a梦的口袋吗？不禁好奇，下一次他能从里面拿出什么来。 擦好药，林旭东对盛雪说：“好了。” 盛雪的腿被放下，她有些迫不及待，问道：“这样就可以了吗，我能照常行动了？” “不能，”林旭东把盖子拧好，“如果你还想滑雪的话，就去医院拍个片子，短时间内减少腿部运动，然后休养。” 第7章 盛雪的期待被林旭东的直接瓦解：“还要拍片子，你不是说不算严重吗？” “权威比我可靠。” 林旭东说话间起身，盛雪也跟着，她有点费劲儿，他搭了把手。 盛雪想吐槽，但自觉受惠，只能小声嘟囔：“话都让你说尽了。” 她声音虽然变小了，但摆明是说给他听的。 林旭东觉得好笑，无奈摇头，摆正态度，郑重其事地告诉她：“人要对自己负责。” 【作者有话要说】 林旭东：人要对自己负责。 盛雪：嗯，人要对自己负责。人是我选的，我忍。 三秒后。 盛雪：现在换教练来得及吗？ 林旭东：？ 第5章 云间初雪始（五） 盛雪在林旭东的陪同下前往医院，两人并坐在出租车后排，一路上没有过多的交流。她无意中撞见好几次，司机从后视镜偷瞄他们，那眼神，像是暗中观察冷战的情侣，满是尴尬。 她也不好主动解释两人关系，那样只会更尴尬，只能在每一次对上视线后，低头看手机。 盛雪怕柏巧去接她扑个空，在出发去医院前发消息告诉柏巧她要去医院，但柏巧到现在都没有回。 她在纠结要不要给柏巧打个电话。 只是车内这安静到诡异的氛围，让她都不敢出声。 微信语音来电。 是柏巧。 盛雪被这铃声整得猝不及防，接通的有些迟，能感受到林旭东和司机两人齐齐注视着自己，竟然让她觉得有些紧张。 柏巧在说话：“我刚过风情街，这会儿才看到消息。你要去医院，现在就去了吗？”她的声音在原本沉寂的车内显得异常响。 “在路上。”盛雪回道。 柏巧问：“你脚伤得这么严重？” “不算吧，”盛雪回答着，不时用眼睛去瞟林旭东，“拍个片子，放心些。” 柏巧又问：“你一个人能行吗？” 盛雪说：“不是一个人。” 原本看着窗外的林旭东突然收回视线，正在偷瞄的盛雪被抓个正着。 她换了个方向接电话，耳边是柏巧的声音在问：“谁啊？” “这么晚了，你还得绕路，就不用来接我了，拜。” 盛雪快速挂断电话。 以柏巧的八卦精神，要是知道此刻在她身边的人是林旭东，柏巧怕是车速都要起飞。 手机不停地响。 盛雪无视它。 林旭东扫一眼她的手机，开口：“你打算让它一直响？” 盛雪微笑。 不巧：？？？ 不巧：有猫腻！ 不巧：肯定是个男人！快说！是谁！ [雪花]：大帅比。 不巧：？ 不巧：…… 柏巧努力消化盛雪回的消息，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作为你的好朋友，我必须来接你，风雨无阻，等我！ 车内开了空调，有点过分舒适。窗外雪已经停了，只有风在侵袭，街头那排整齐的树像酒醉的人在肆意狂舞。 到医院下车，车门猛地打开，寒风倒灌，冷得盛雪直咬牙。 林旭东绕车半圈来到她身边，说：“走吧。” 医院门诊内部大楼陷在一片黑暗中，侧边是急诊进口，只有零星几个人进出。长廊亮着灯，走进去能闻到浓郁的消毒药水味。 刚进去，林旭东立马指着方向，对盛雪说：“走这边。” “哦。” 盛雪走得慢，林旭东就等着她，也不催，他越是淡定，盛雪反倒越着急。 好在上楼有电梯，她不用走太远的路。 因为是晚上，不需要排队，拍起来很快，再等上半个小时可以拿结果。 走廊上几乎没人，风从敞开的窗户溜进来。盛雪握着手，抬头看过去，感觉风力变强了。 林旭东突然从坐椅上站起来，径直走过去，关上窗户。他正好回过头来，背对着月光，双手随意揣进上衣口袋，对上她诧异的视线。 他站在那儿没动，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她听见他问：“饿吗？” 不提还好，一提饿意强烈。 盛雪今天早上结束出差，赶飞机回云城，早餐吃得很随意。落地后马不停蹄地往电视台赶，从早到晚几乎没停，午饭也没吃。晚上本来跟柏巧约好，要吃顿好的慰劳自己，结果在冰天雪地间喝了一晚上西北风。 “有点。”盛雪说。 “嗯，”林旭东动身，“你不方便，我去买回来，想吃什么？” “都可以，能充饥就行。” 看得出来，她确实饿了。 林旭东笑了笑，说：“行，等着。” 刚走出两步，他又倒回来，问她：“你一个人在这儿，可以？” 医院的走廊在晚上又暗又静，只有几扇门透出来微弱的光，外面时不时会响风的呼啸声，显得格外幽森。 现在就盛雪一个人在这儿，会怕也在情理之中。 但盛雪用肯定的语气回答他：“没问题。” 林旭东离开。 因为市医院的位置比较偏，再加上这个点，医院外面连吃的都很少，就更不用说好吃的。 他快步绕一圈，终于发现一个小推车。 老板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林旭东赶过去跟人好说歹说，老板才同意。 重新开火需要时间，老板一直在念叨，林旭东话不多但会应和。等待的过程中他一直在看时间，在老板说话的间隙问老板：“还要很久吗？” 老板说：“很快。” 两个紫米海苔卷，拿到手是热乎的。 林旭东拎着袋子往回赶。 再看到盛雪时，她身边多了个人，是柏巧。 柏巧也是刚到没多久，才八卦两句，正好说到林旭东，林旭东就回来了。 盛雪率先看见他，跟他打招呼：“你回来了。” 柏巧挥挥手：“你好。” “嗯，你好，”林旭东点头回应，慢慢走近，把袋子递给盛雪，“就只有这个了。” “谢谢，”盛雪接过，看了眼，饭卷挺大一个，“我吃不了这么多。” “还有我啊，”柏巧上手拿走一个，“正好饿死了。” 盛雪下意识看向林旭东，他说：“我吃过了，你们吃。” 走廊上，三人分坐两侧。 盛雪坐在原本的位置，柏巧坐在她身边，两人吃着东西，手上还有点小动作。 林旭东位于她们斜对面，双手环胸，闭眼靠在墙上，姿势有点像个老干部。 东西吃完，片子也出来了。 结果跟林旭东预设的差不多，医生叮嘱她的话也和林旭东之前跟她说的大同小异。 总之，结果还算不错，也能彻底安心。 从医院出来，林旭东打算离开，被柏巧叫住：“我开了车，可以送你。” 林旭东拒绝了：“应该不顺路。” 盛雪问他：“你要去哪儿？” 他说：“棱上区。” 这么看来，确实不顺路，完全是两个方向。而且非常远。 柏巧不再坚持，林旭东目送她们离开，直到车尾灯消失在视野，他才迈步往反方向走。 第8章 盛雪坐在后排，感慨这一天，又累又饿又冻，这会儿更是困得不行。 反观同样忙碌了一天的柏巧，正开着车，精气神十足。 “你们什么时候联系上的，之前不是还说不选他吗？”柏巧借着后视镜，暧昧眼神的瞟向盛雪。 柏巧可是记的很清楚，一周前，从滑雪场出来，盛雪带着气说：“根本不用想，连板都不上，教什么！” 盛雪手肘撑在车门上，回答道：“就今天，万教练说他擅长冬季两项。” “真的假的？”柏巧惊讶。 盛雪点头：“嗯。” “嘚，正中靶心。” 柏巧太清楚盛雪对冬季两项爱得有多狂热，电视台入职之初，拼了命的努力，卷死同期新人，结果只是为了那年冬季两项比赛的赛事解说位置。 盛雪笑了笑。 柏巧打方向转弯，扭头看她：“我就说你们有缘，你看，还不浅。” 盛雪装傻。 车程过半，柏巧又突然出场：“那个，我突然想起来一事儿。” “什么？”盛雪问。 “就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是在医院看见他的。” “嗯，怎么？” 柏巧说：“你也知道我去医院是干什么，当时就是在那个科室看到他的。” 盛雪看向柏巧。 那天的前一晚，柏巧正好跟她男朋友林清瀚闹矛盾，柏巧单方面宣布两人冷战，然后拉着盛雪彻夜谈心。第二天柏巧起得晚，刚醒就接到林清瀚的电话，让她送资料，把她气个半死。 想不送还不行，因为林清瀚是个心理医生，资料是关于病人的，她没法任性。 于是，柏巧在心理科见到了林旭东。 “你想说什么？”盛雪盯着柏巧。 柏巧噗呲笑出声：“我当然不是要说他有问题啊！我这不是想着，没准大帅比就是只在角落独自舔伤的猫，正等着人去抚慰呢，你看准机会就上啊！” “无聊，”盛雪给柏巧一个冷眼，“少脑补。” “独自舔伤的猫”都被她说出来了，她怎么不说“孤傲落寞的狼”呢。 盛雪深深感受到林清瀚的不容易。 盛雪回到家，简单洗漱，回到房间往被子里钻。她拿过抱枕抱在怀里，下巴枕在抱枕上，看手机。工作群的消息有很多，私人聊天都被挤到后排。 翻动列表，看见林旭东的名字。 点进去，两人的对话截止在他问柏巧接到她了吧，她说没，他说嗯知道了。 盛雪思索再三，给林旭东消息：今天很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实在是不好意思。这是车费，还有拍片的费用，请收下。 [一笔转账] 林旭东秒回：小事儿，不必。 盛雪摸下巴，他好像不愿收。 [雪花]：那我得空请你吃饭。 对方正在输入中... 盛雪怕他拒绝，连忙丢个表情过去：[求求，给个机会] 柏巧正好给她发消息：我到了。医生说你不宜过度运动，这几天我接送你，你好好休息，晚安。 盛雪点进去回复：爱你！晚安。 盛雪刚发出去，林旭东的最新回复在此时弹出来。 lxd.：知道了。 盛雪愣上几秒反应过来。 [雪花]：[笑脸] lxd.：睡觉时可以考虑在脚踝下放个枕头，头两天适当冰敷，之后改热敷，记得涂药。 [雪花]：好的。 lxd.：嗯。 盛雪松了口气，放下手机，按照林旭东说的在脚踝下放了个小枕头。 拉上被子睡觉。 闭眼，脑子习惯性的回顾当天发生的事情。 林旭东问她为什么选择他时，模糊的自嘲声。万教练刻意强调，不要在林旭东面前提及冬季两项相关事情。柏巧说，她是在心理科遇到林旭东的。 种种画面，在盛雪脑海里闪。声音由清晰到模糊，字体变大又变小。 盛雪没整理清楚，败在困意之下，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就是这章！码的时候电脑重启n＋1次，太难了，呜呜呜，求抱抱=＿= 发现总是会把lxd.打成ldx.，已修改，不影响阅读。（12.17） 第6章 漫漫长夜里（一） 最后一班地铁，最后一节车厢，寥寥无几的人。 林旭东站在离门最近的地方，单手握着杆，直视前方，玻璃上映着他的身影。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同样的姿势，相较从医院回来那晚，现在的他更显疲惫。 地铁外突然陷入黑暗，和地铁内形成鲜明对比。 眨眼功夫，再恢复明亮已经到站。 林旭东走出去，顶着寒风，走路速度有意放缓。 他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来，站在街灯下，光把他的影子拉长。有人经过，脚踩在影子上，影子变得模糊。人一走，又是一个完整的影子。 红绿灯来回跳转，林旭东始终没有迈步，他微微抬头看向远处，眼神没有聚焦，怔怔站了好久。 来往的人因为好奇，往他看的方向望，什么稀奇玩意也没有，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林旭东终于行动，加快步伐。 回到家，他完成一组锻炼，去洗漱。 他穿着睡衣，坐在床头，抱着笔记本。 屏幕上是他搜索出来的，电台特别节目“立·冬”，一档关于冬季两项，为期十二周，选在下班高峰期播出的科普类节目。 时间是四年前。 主播是盛雪。 这个页面挂在电脑上三天了。 三天前，盛雪加了他，告诉他，她叫盛雪，她同意留在他手下。 她自我介绍的那条语音，他反复地听。 那个声音，太像了。 多少次午夜梦回，缠绕在他耳边，让他倍感无力，从睡梦中惊醒。 他以为，他快忘了。 可是当声音再一次响起时，他的记忆如返潮般复苏，来势汹汹，险些招架不住。 然后，她说她受了伤，他帮了她，她给他道谢，一切都自然而然。 那晚他回到家，坐在客厅出神好久。他抱着试试的心态上网搜索跟盛雪有关的信息，搜出了“立·冬”这档电台节目。 林旭东听了一晚上“立·冬”。 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清醒又疯狂。 这几天他浑浑噩噩，反复被梦魇折磨，睡不着，就循环播放“立·冬”，还是睡不着，就把盛雪给他发的语音反复听。 他很清楚，电台声音经过处理，更贴近本人原声，和电话、语音里听起来很不一样。 所以初见盛雪时，他没太大反应，直到听见语音。 他有尝试自我调节。 效果甚微。 房间内回荡着盛雪的声音，声情并茂。 “人们常常分不清冬季两项与北欧两项，觉得两者是同一个项目，但其实两者有很大的区别。冬季两项包含越野滑雪和射击，而北欧两项则是由越野滑雪和跳台滑雪组成。冬季两项设有11个小项，分别为男女子个人赛、男女子短距离、男女子追逐赛、男女子集体出发、男女子接力赛及混合接力……” 第9章 如果仔细听，能听出她每句的最后，声调都是上扬的，足以说明她当时的心情是愉悦的。 林旭东按着太阳穴，合上笔记本。 他知道，今晚又要失眠了。 翌日一早，林旭东去了医院。 进门前敲门，等到里面的人说：“进。” 林旭东走进去，反手将门关上。 房间内的窗户是打开的，窗帘被风吹起，不停地舞动。 医生坐在电脑前，闻声抬头，推了推眼镜，说：“怎么今天过来了？” 林旭东不久前才来过，按照约定，下一次见应该是三个月后。 “我又开始失眠了。”林旭东在医生对面坐下。 他失眠的状态曾经持续过很长时间，后来已经严重影响正常生活，不得已来看医生。经过很长的周期调整，才让他渐渐回到正常作息，只是晚上入睡方面多少还是有些困难，有时候需要用药。现在药量虽然在减，但没彻底停药。这几天，他又加重了。 林旭东继续说：“我遇到一个人，她很特别。” ****** 盛雪之前一直在加班，工作完成度很高，所以最近这一段时间可以轻松一些。好在不用跑来跑去，不然她得直接请假了。 换做以前，盛雪哪里会在意这些，能坚持就不会闲着。 但这次不一样，林旭东说了，如果她想在短时间内再上手滑雪的话，就必须好好休息。 同事们知道她扭伤，也很关照她，尽量避免让她走动，可以的话都会主动来找她。 还有些同事关心她的同时，不忘调侃她，感谢卷王不卷之恩。谁让平时盛雪都跟打鸡血似的，搞得其他人想闲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现在盛雪优哉游哉，他们反而不习惯了。 “柏巧呢？”有人问。 来的人盛雪认识，是信息采集部门负责跟柏巧对接工作的同事。 盛雪说：“有要紧事，出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要挺久，”盛雪看那人有点为难的样子，她说，“你有什么事儿跟我说吧，等她回来我告诉她。” “也行，”那人认识盛雪，对她放心，“这个是之前她要的资料，全给她准备好了，让她用完记得返。” 盛雪比了个“ok”。 那人没忍住，吐槽道：“里面有几个视频，真的找了很久！请帮我转告她，下次别整那么偏的资料，她每次都不用上，我心很累。” 盛雪笑着说：“辛苦了，我一定帮你转达。” 那人说谢谢，挥手离开。 [雪花]：采集部的人来过，资料放我这儿了，你回来找我要。 不巧：哦，是不是有比赛视频那个？ [雪花]：对。人家说每次辛苦帮你找资料，你都不用，心很累。[调皮] 不巧：哎呀，我这不为了打开思路吗。我这几天超忙，没时间顾那个，你帮我整理就是了，反正你闲！而且是你的话，那些资料这次就一定能用上！ [雪花]：？ 不巧：冬季两项的。 这事儿本来是要交给盛雪负责的，但前段时间盛雪正好外出培训，就落到柏巧手上，现在正好，绕一圈又回到它应该去的人手里。 盛雪收到一堆文件，全是柏巧发来的。 不巧：台里正好要搞一期冬季两项的科普，你之前不是搞过“立·冬”，加油！手到擒来！一定要好好搞啊，领导说了，核本递上去，满意的话就让你主持，外加全期配音。 柏巧就是因为知道，盛雪肯定对这个感兴趣，才极力争取的。本想着好好弄，给盛雪一个惊喜，但正好碰上她最忙的时候。索性直接告诉盛雪，盛雪肯定会比她做得更好。 盛雪原本还挺放松的，现在突然紧张了。 天降惊喜，砸得她有点头昏。 盛雪用最快的时间，把柏巧发来的所有文件都过了一遍。 打开u盘，里面全都是视频，还有几个特别标注“珍稀”，应该就是采集部同事说的“找了很久的视频”。 她按顺序看，头几个视频是早年比赛视频，往下是近几年的，大多数都是盛雪看过的。 当初弄“立·冬”，虽然只是有声电台，但她也做足准备，找了很多视频资料学习并记录。所以现在她点开视频，都能准确地说出是什么比赛。 盛雪做好记录，打算先把视频快速过一遍，再逐一细看，好挑出精彩片段推荐给剪辑。 其他视频过起来都很快，就剩几个“珍稀”视频了。 连采集都找很久的，估计她肯定没看过。 第一个视频点开，像素很低，环境是在操场，拍摄距离又远，也没拉伸镜头，最真实的画面。一群人沿着操场跑圈，匀速向前，大概跑了十圈。跑完圈又开始各种锻炼，着重腿部、手臂的训练。 第二个视频是在冬季两项滑雪训练场，从出发到射击到罚圈，因为不像正式的比赛一样有解说和数据展示，且视频里每个人着装同一，身形相差不大，实在是分辨不出谁是谁。 盛雪是跳着看的，跳了三段，中间没有什么戏剧的事情发生，她就直接拖到最后。 一个人冲过终点线，喊了一句：“哥，你就不能等我一下吗？”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盛雪看视频的时候有关注到这个人，因为他的左臂挂了个东西，白色的，正好跟黑色滑雪服形成鲜明反差，所以对他有印象。 她看他速度一直挺快的，还以为这个人会是第一个冲线的呢，他前面竟然还有一个人吗？ 难道是因为跳着看，中途看漏了吗？ 盛雪来了兴致，把进度条往回拉。 确实有一个人更快冲线，速度很快，从镜头里一闪而过。 “哥，你就不能等我一下吗？” 视频断了。 她突然觉得后面这个人的声音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是谁呢？ 盛雪再一次拖拽进度条，画面刚开始动，突然有人喊她：“盛雪，李导找你。” “哎，就来！” 她连忙暂停画面，把u盘拔出放好。 盛雪缓慢走出去，李导对她招手，看见她走路姿势小心翼翼，问道：“你腿怎么了？” “前些天不小心扭到，养着呢，不碍事儿。” “没事儿就好，”李导转入正题，“这不是马上就有比赛了，台里要做特别节目。得到消息，滑雪运动员会去冰雪天地滑雪场做特训，每个项目都要派人跟进，冬季两项打算让你去，你觉得呢？” “科普类那个？”盛雪以为两个有关联。 “你是说柏巧手上那个？”李导看见盛雪点头，他解释，“不一样，咱这个是纪实类的。” 盛雪问道：“会冲突吗？” 李导：“应该不会，咱们这个需要跟进一段时间，等正式时间下来再通知。” “好。”盛雪欣然接受，这样还可以两头抓。 李导叮嘱道：“运动员人有点多，到时候尽量做到每个人都采访到，多带点镜头，都挺不容易。” “知道。” “有成绩的那几个，像范明远、贾思成这些为国拿了荣誉的……” 第10章 盛雪笑着接话：“您放心，我都了解。” “行，其他的到时候再说，”李导拍拍盛雪的肩，瞄她的腿，“好好养着，听说你技术不错，到时候录几个你的镜头！” 听出李导在开玩笑，盛雪也笑着回应：“还是把镜头留给运动员们吧。” 盛雪心情愉悦地回到座位，坐在椅子上转了一圈。 高兴之余，拿起手机，给林旭东发消息：林教练，你接下来可能会天天见到我了，到时候，请一定要耐心指导我啊。[笑脸] lxd.：？ 【作者有话要说】 天天见哦～ 第7章 漫漫长夜里（二） 漫天大雪狂风呼啸的夜，街灯像一条长河蜿蜒至地平线的尽头。 红灯正在倒计时，从两位数变一位数。 白线内规矩等待的车辆蓄势待发，不断发出闷闷发动声，那是它在说，我准备好了。 三、二、一。 绿灯一亮，油门一踩。 砰—— 一道刺耳碰撞的声音划破寂静的长夜。 林旭东猛然惊醒，汗液顺着鬓角流下，后背透着凉意，他贪婪地呼吸着，放空很久才慢慢回神。 他躺下的时候窗外还是亮着的，没有拉窗帘，窗户有打开一小条缝。 现在窗外黑暗的世界，尽管路灯早已亮起。远处建筑物在的灯牌在不停地换着灯光，风沿着缝隙溜进来，窗帘像个压抑的舞者，只敢小幅度舞动。 林旭东掀开被子下床，用冷水洗了把脸。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中泛着红血丝，眼底的黛青色明显，面上的水珠一滴滴向下坠，很不精神，甚至有些颓废。 医生的意思是，让他不要过于抗拒，放平心态，试着接纳现状。 或者说，他可以试试跟盛雪多接触接触，在这个过程中，慢慢走出潜意识误区，分解焦虑。 林旭东回到卧室，打开电脑，再次点开“立·冬”。 “今天要给大家介绍的是，冬季两项中的个人赛。在个人赛中，选手们逐一出发，间隔时间为30秒。男子需要滑行5圈，每圈4公里，共20公里。女子滑行5圈，每圈3公里，共15公里。前四圈每圈完成后，选手都需进行1次射击，射击姿势分别为卧射、立射、卧射、立射，每次共5发子弹，脱靶1发罚时1分钟。最终成绩是滑行时间加上罚时时间，总时长用时最少的选手获胜。” 盛雪的声音让人很有画面感，也或许是他经历过的原因，以前的一些画面，在盛雪声音的催化下逐渐浮现在眼前。 他很久没有想起了。 这种感觉，很微妙。 手机在一旁震动，是微信消息。 [雪花]：林教练，你接下来可能会天天见到我了，到时候，请一定要耐心指导我啊。[笑脸] 林旭东盯着“天天见”这三个字陷入沉思，手速比脑速快，先一步发了个问号过去。 lxd.：？ [雪花]：你没有接到通知吗？ lxd.：什么？ 这两个字刚发出去，林旭东就收到冰雪天地领导在群里发的通知，@了所有人：一周后，国家滑雪运动员会到我们场馆集训，请所有教练根据以下时间表调整安排带教时间。 林旭东瞬间明白盛雪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在电视台工作，她会来，肯定是因为台里需要。 而滑雪运动员们—— 就意味着冬季两项的运动员们也极有可能会来。 林旭东快速将上一条消息撤回。 lxd.：嗯，知道。 聊天框上方的“正在输入”闪了闪了。 [雪花]：那个时候我的腿应该能好吧？ lxd.：你休养好的话。 [雪花]：好的。还有就是，我们台里去的人，应该都有机会体验学习滑雪的。 lxd.：不太清楚。 [雪花]：…… [雪花]：有！ 林旭东看着对话，想起那天上网搜索，除了“立·冬”，还能在很多与冬季两项相关的地方看见盛雪的名字。 冬季两项本身就属于“冷运动”，知道的人占少数。 而像盛雪这样的幕后工作者，也属于“冷职业”，大众都记不住人。 但她好像从“立·冬”开始，就积极出现在每个跟冬季两项相关的活动中，哪怕只是以“名字”的形式。 盛雪扭伤那晚他问她为什么选择他。 她说她喜欢挑战。 林旭东笑了，继续回复她：你说有就有。 [雪花]：嗯，我的意思是，体验学习这个事情都要人在旁指导的。 lxd.：嗯。 [雪花]：你之前不是说能教我吗。[老实巴交] lxd.：教你体验学习？ [雪花]：[微笑] 林旭东好像能想象出盛雪现在是什么表情，他又发：说吧，想让我教你什么，自由式还是单板？ [雪花]：嗯……一定要二选一吗？ lxd.：知道你都不想，那越野滑雪呢？ 一直都秒回的盛雪像突然掉线，隔了几十秒才回复。 [雪花]：嗯，这个可以。 像是怕他反悔，立马又发一条过来：就这个吧，这个单听名字就知道很有挑战性。 原形毕露。 用这四个字形容盛雪此刻在林旭东心里的形象最为贴切。 林旭东靠在床头，状态相对放松，看着手机，快速打字：嗯，知道了。 盛雪很快回了个感恩表情包。 她就这么开心？ 盛雪坐在工作位上，心情愉悦得不行，原以为需要费一番口舌，但没想到林旭东竟然会主动提，把她高兴坏了。 但她告诉自己，她得淡定。 面不改色地回着林旭东的消息，发完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扫了眼已经待机的电脑屏幕，里面透着她嘴角上扬的脸，哪里有一点淡定的样子。 再转眼，她才发现天黑了。 手机震了震，柏巧发消息给她，说，我回来了，就在楼下，你快下来。 她连忙回复，好。 盛雪收拾好东西，把u盘揣进口袋，快速抽了几份文件离开。 下班后，盛雪和柏巧两人去了盛雪扭伤那天原本要去的饭店，狠搓一顿。 柏巧从进店到点单再到菜上齐，中间就没有停止过对上级领导的吐槽，说着新节目有多难做，要求多规矩多破事也多，还每天都让她跑来跑去，人都要疯了。 盛雪很清楚的知道，柏巧此刻最需要的是一个情绪垃圾释筒，所以她只要在一旁听着，偶尔附和两句，剩下的时间她专注着就好了。 结束用餐前，柏巧接了个电话，临时要加班，不得不赶回去电视台。 盛雪果断跟柏巧说：“不用管我了，我自己回去。” 这些天柏巧真的说到做到，每天接送她上下班，简直比男朋友还要贴心。其实已经够麻烦柏巧了，现在她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要是再让柏巧来回跑，她怪不好意思的。 柏巧回去加班，盛雪一个人扫盘，很快结束，买了单回家。 饭后不太想坐车，就慢慢悠悠地散步走去地铁站。 下班高峰期，地铁站人很多，盛雪自觉排队等待，空闲时间刷着手机，看到同事建的八卦聊天群里有人发视频。 第11章 有人讨论说：这颜值，是滑雪界扛把子了吧！绝绝子！看得我都对冬季两项感兴趣了！ 盛雪来了兴致，点开视频。 这是一个在演播室内，主持人对嘉宾进行采访的幕后视频。 嘉宾是范明远，国内冬季两项扛把子。 他的那期节目，盛雪是特意抽时间回看的，很有实力的一个选手，而且视频里的他很礼貌，对人温和友善，确实值得喜欢。 “很高兴能来参加节目，希望有更多的人了解冬季两项，喜欢冬季两项，非常感谢这次邀请。” 视频的尾声范明远在跟节目组表示感谢。 卡在最后，有人喊他，他回了句，“等等。” 盛雪惊觉，这声音不就是u盘里那个声音吗？ 所以，采集部同事找来的是范明远的训练视频？ 难怪会在上面标“珍稀”，确实挺珍稀的，怎么说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冬季两项选手了。 地铁到站，盛雪收起手机往前走。 人群过分拥挤，一直推着她向前去。 好不容易站定，是一个靠后的位置，离车门有些远，她在思考等会儿下车是该往前还是往后。 盛雪打量着前后远近距离，视线扫过人群，瞥见离她几米远的位置有个熟悉的身影。 乍一看还以为看错了，再三确认，就是同一个人。 盛雪立马拿出手机。 [雪花]：我好像看见你了。 盛雪发完抬头去看不远处的人，那人正好低头看手机，很快，她的手机就响了。 lxd.：？ [雪花]：你抬头就能看见我。 林旭东果然抬头，穿过密集的人群，一眼锁定盛雪。 盛雪穿得厚实，头上戴了个粉嫩的耳罩，米白色的围巾在脖子上缠了两圈，气色很好，白里透着红，想来是被地铁里的暖气烘的。 这会儿她脸上带着笑，正对他摇着手机。 [雪花]：好巧啊，你也是刚下班吗？ lxd.：嗯。 lxd.：不是。 盛雪还以为林旭东是从冰雪天地转地铁回家，但他说不是，难道他今天没上班吗？ 她突然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林旭东隔空瞄她一眼，低头打字：我现在去冰雪天地，你想一起吗？ 盛雪收到消息有些错愕，抬头看向他，但他好像还在打字。 lxd.：有一个小朋友要来滑雪，越野滑雪。 地铁内正好响起报站的声音。 lxd.：想的话就跟我走。 盛雪一抬头就对上林旭东的眼睛，他的眼睛在灯光的照耀下很亮。 地铁正好停下，门打开，她看他转身离开，缓缓向外走。 她当机立断跟上去，碍于挡着她的人有点多，怕还没下去门就关上，不禁加快步伐。 因着最近走路都不敢让伤着的腿用劲儿，这一时快起来还有些不适应，人都是晃荡的。 盛雪踩着最后一一刻走出地铁，门在她身后合上，传来远去的声音。 身后有风，盛雪的头发跟着飞舞，挡住她的视线，让她看得不真切。 她只知道面前有个身影，黑色，很高，在向她走来。 林旭东伸手扶住她，说道：“别着急，我有在等你。” 他的语气轻松又笃定，就像是知道她一定会跟来。 【作者有话要说】 = = 第8章 漫漫长夜里（三） 冰雪天地离他们所在的位置很远，盛雪问林旭东，打算怎么过去，转乘吗？接下来应该坐哪条线？ 林旭东看着她，说，你跟着我就好。 盛雪跟林旭东又换乘了两条线。 最后一次转地铁，两人上的是最后一节车厢。 人群依然拥挤，但盛雪似乎并没有被其他人推搡到。 林旭东右手往前伸，左手半举着，正好隔开人群，给盛雪圈出一块小小的空间。 找好位置站定，没多久，到下一站又有人进出。 有人从盛雪身边擦过，她低着头往旁边挪了挪。 又有人，她又准备移动。 林旭东突然在她的肩膀上轻轻一推，让她往旁边去，而他换了个方向。 盛雪抬头，看他面无表情，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但她还是说了句，谢谢。 从地铁站出来，空中又始飘雪，细小的雪花，很轻。 林旭东走在盛雪右手边，有意放慢速度，告诉她，地铁是不能直达到冰雪天地的，一会儿还要打车。 盛雪说，知道。 两个人有一搭没搭地说着话，至少气氛还不算太尴尬。 盛雪问：“你平时上下班也像今天这样吗？” 单是地铁线就要转三趟，然后还要打车，这么来回其实挺麻烦的。 林旭东回答：“差不多。” 其实不太一样，他平时只要转两趟，今天原本只是打算出门买点东西，但半路收到消息，他只好临时改去冰雪天地。而且如果是他一个人，他最后这段不会选择打车，而是扫辆共享单车骑到冰雪天地去，全当锻炼身体。 但他不能在下着雪的晚上，让一个姑娘陪他骑车，要真这样，就太不像话了。 “你说的小朋友，”盛雪转头看他，“今天来也是让你教他越野滑雪吗？” 林旭东之前明明说，万教练手下的学员里就她一个选择了他，是后来的吗。 “不是。”林旭东说。 “我还以为，你要有除了我以外的第二个学员呢。”盛雪调侃，她还在想，是谁这么“有眼光”。 林旭东假装没看出她的小心思，一本正经地回答：“他刚好回国，来放松一下。” 盛雪诧异，放松一下，用越野滑雪的方式放松？ “他越野滑雪很厉害吗？” 林旭东答道：“还不错。” 能从他口中听到这么直白的夸赞，那应该是很好吧。 盛雪更加期待了。 地铁口距离冰雪天地不算特别远，打车十分钟都不用。 两人下车，并着肩，朝场馆走。 远处传来呼声：“老师！” 林旭东先转过头去，盛雪跟着一块看过去。 冰雪天地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用力向他们这边挥着手：“老师！我在这里！” 那人跑过来，盛雪看清了。 只是，这竟然是林旭东口中的小朋友吗？ 他很高，只比林旭东矮一点点，虽然看上去是比较小，目测是个还在长身体的青少年，但也绝对跟“小朋友”搭不上边吧。 “老师，我回来了，”少年冲到两人面前停下，视线又落在盛雪身上，“这位是？” “一个朋友。”林旭东介绍着。 少年嘴甜，主动打招呼：“姐姐你好，我叫张高轩，弓长张，高大的高，气宇轩昂的轩。” 盛雪同他握手：“你好，我叫盛雪，盛大的盛，白雪皑皑的雪。” 林旭东蓦地侧过头，注视着盛雪。 她笑着，落落大方，声音自然，没有刻意拿捏着播音腔。 这也是他第一次面对面听她自我介绍，跟听到语音时的感受不一样，他很清楚，盛雪就是盛雪。 第12章 “打算这么一直握下去？”林旭东视线扫过盛雪跟张高轩握在一起的手，出声提醒。 他们两人都在等对方先松手，结果两人的手就一直握着。 张高轩被林旭东这么一说，立马松开，说，不好意思。 盛雪笑笑，说没事儿。 张高轩对上盛雪的眼睛，不如刚才那般自在，反倒有些赧然。 林旭东挪了一步，断开两人的视线，对张高轩说道：“走吧，让我看看你现在的实力。” “嗯！” 这话对张高轩很管用，瞬间就把他的注意力给转移。 走进滑雪场，张高轩自行去拿存放在工作人员那的装备。 林旭东对盛雪说：“我们去那边。” 盛雪看着张高轩离开的方向：“不用等他吗？” “不用，他会自己过来跟我们汇合。” 林旭东带着盛雪去换装，虽然她今晚不上板滑雪，但是该有的一些防护还是要做的。 他监督她戴好，必要的时候上手给她调整。 “这里，没弄好，”他指着盛雪的护膝，上手解开，重新操作一遍给她，“看着，这样拉过来，按下去，确保贴紧，之后再检查一遍。” “这么严谨。”盛雪认真听着，记下他刚才的动作。 “滑雪场里有很多不可控事件，”林旭东退后一步，打趣道，“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他说的应该是他们初见那天，她被别人撞的事情吧。 盛雪嘴角一弯，露出一个应付式笑容。 “防护做好后，再检查一遍，从头到脚，”林旭东知道她笑不从心，又对她说，“这是为你的人身安全着想。” “哦。”盛雪轻声应道。 两人往外走，盛雪自觉朝西室口的方向去，结果被林旭东叫住：“这边。” “嗯？不是去西室口吗？”之前跟着万教练，走惯了西室口，所以她理所当然地往西室口去。 “他不适合在一般的滑雪道，”林旭东顿了下，又说，“从东室口出去往左，那边是集训专用场馆，越野滑雪适合去那儿。” 盛雪似懂非懂，反正跟着他走就没错。 两人到的时候张高轩已经在不远处滑着。 盛雪目光被吸引过去：“他已经开始了？” “没有，只是在热身。” 张高轩注意到他们，滑到他们身边：“老师，姐姐，你们来了。” “嗯。”林旭东面无表情，看起来有点严肃。 盛雪好奇问道：“你为什么叫他老师啊？” “啊，那是因为，”张高轩说话间瞄向林旭东，“我是因为老师才学的越野滑雪，他是带我入行的人。” 盛雪很是惊讶地看向林旭东，林旭东避开她的视线，说道：“不早了，抓紧时间，去吧。” 张高轩的眼神暴露出他紧张又兴奋的状态，他试探性地开口：“那我开始了？” 林旭东看了眼手表，出声：“嗯。” 盛雪觉得林旭东淡漠，便对着张高轩做了个手势，无声说着加油。 张高轩一转身，林旭东便看向盛雪。 盛雪立马收回手：“咳咳，看他滑吧。” 当盛雪把注意力集中在张高轩滑雪这件事上，她突然间发现，他们现在所在的场地跟冬季两项的场地很像。 她定眼观察着周围，远处依稀能看见靶场，还有罚圈区域。 “这里是……” 盛雪猛地回头，想问林旭东，却发现他正看着自己。 他开口：“这里是冬季两项特训区。” 盛雪呆在原地。 这里是冬季两项特训区，也就意味着之后她会跟运动员们在这里共同度过一段时光。 她又想起了万教练叮嘱她的话，不要当着林旭东的面提冬季两项。 但他看上去，好像并没有很排斥这个话题。 又安静了。 两人站在原地，看着张高轩在远处滑行。 这是盛雪第一次在现场看真人在她面前滑，和在荧幕上看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能看清他的每个动作，细节。 她不禁期盼，来冰雪天地的时间能快些定下来。 林旭东在过程中一直在看手表，应该是在计时。 盛雪问他：“你在记他跑圈的时间吗？” “嗯。”林旭东点头，单圈、总时长、平均值，这些心里都有个大概。 “怎么样？”视觉冲击给盛雪带来的认知是，张高轩速度很快，动作标准，完全超出一个业余爱好者的水平，他更像是一个专业运动员。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盛雪又问：“他该不会是今年要参加越野滑雪的运动员吧？” 林旭东扭头看她，眼神深邃，回答道：“不是。” 一个业余爱好者，能达到这种水平，盛雪是自愧不如的，她比张高轩差远了。 两人对话刚结束，张高轩正好完成回来，他喘着气，带着期待和忐忑看向林旭东。 林旭东出声：“前期单圈速度有增长，后期单圈速度维持在基本线上，平均值也有提高一些，确实有进步，继续保持。” 盛雪听到这些评价，已然觉得是个不错的成绩，心里暗暗叹服。 张高轩真是又年轻，又有实力，还有眼光，要是发展一下冬季两项就更好了。 “谢谢老师！”张高轩听到表扬，抑制不住笑容。 “回来之后先好好休息几天吧，也别太绷着自己，”林旭东很清楚张高轩的性子，“放松会更好。” “知道的。” 再从滑雪场出来，竟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情，盛雪丝毫没觉得在这呆了很久。 林旭东把张高轩送上车，两人隔着车门又交流了几句。 盛雪在一旁等着，看见张高轩对她挥手。 “盛雪姐，我先走了，下次见！” “下次见，拜拜。” 车开走，林旭东朝她走来。 盛雪看他跟张高轩两人在车边聊了挺久，好奇地问：“你们刚刚都聊了些什么啊？” 她看见张高轩瞄了她好几次，被她发现就心虚地笑。 林旭东也有看她，但比张高轩坦然多了，对上视线就直视她，再淡定移开。 她抬着头，眼里写满了求知欲。 林旭东恰好看着她的眼睛。 张高轩在车上偷瞄盛雪时，对林旭东说：“老师，头一次看见你有女性朋友。” 在他的印象里，林旭东的生活枯燥得很，除了冬季两项再无其他，身边有来往的人也都是男性，哦，除了之前租屋楼下小卖部的老板娘。 张高轩继续说：“盛雪姐人漂亮，性格又好，而且，好像还挺喜欢越野滑雪的。” 林旭东说：“想说什么？” 张高轩笑着：“老师，你成功的概率应该很大，毕竟你颜值人品俱佳，还能投其所好，我看好你！”说完就立马让司机开车逃了。 林旭东：“……” 张高轩以为，他在追她。 第9章 漫漫长夜里（四） 盛雪在等林旭东的回答，可他就这么一直凝视着她不说话，她有些疑惑：“嗯？” 林旭东收回视线，说道：“没聊什么。” 第13章 本不是什么要遮掩的话题，可话到嘴边，他也不知怎么就改了口。 “好吧。”盛雪看他显然不打算告诉她，也不强求。 林旭东抬手看时间，说道：“走吧，很晚了，送你回家。” “好像不顺路吧，我记得你住在棱上区。”那次在医院，柏巧本是要送他的，那个时候他说他去棱上区。 林旭东倒没想到，那晚只是懒得麻烦她们，随嘴一提的话，竟然被盛雪记住了，他只好说：“我搬家了，现在不在那儿。” 盛雪下意识问：“搬哪儿了？” 林旭东反问：“查户口？” 盛雪老实闭嘴。 他说：“走了，送你。” 林旭东已走出一段距离，感觉到身后的人没跟上，他停下回头。 灯光照在盛雪身上，影子投在地上，同他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她步子迈得很小，一步步上前，两个影子重合得越来越实。 盛雪忽地停下，望着他：“怎么不走了？” 他说：“你太慢了，”几个字刚落音，就看见盛雪作势反驳，他在她开口前又说，“不过，慢点好。” 回去的路上，盛雪打开话匣子，像个好奇宝宝，不断向林旭东提问。 “张高轩学越野滑雪多久了？” 按系统学习算的话：“4年。” “那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学的？” “16岁。” “那你叫他小朋友。” 十六岁开始，学了四年，现在才二十岁，好年轻啊。 盛雪一开始以为林旭东说的小朋友，应该会是一个中学生，结果没想到人都要大学毕业了。 “习惯了。”林旭东看着张高轩长大，所以潜意识总觉得他还是个孩子。 盛雪直观感受：“你也没比他大多少吧。” 林旭东说：“我比他大十岁。” 没见盛雪再问，林旭东看向她：“怎么，觉得我报小了？” “没，”她原以为他跟她同岁，最多比她大一点点，可原来他已经三十了，“我觉得你报高了。” 林旭东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笑了笑：“我当你是在夸我。” “就是在夸你啊。” 车子停在盛雪楼下，林旭东跟她一起下车，让她进家门后跟他说一声，盛雪没问原因，答应了。 到家后，盛雪第一时间给他发消息：我到家了。 她发完消息，鬼使神差地跑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看见出租车还停在楼下。 他没急着离开，坐在车里。 手机响起。 lxd.：嗯，知道了。 盛雪看完回复，又再次看向窗外，车子正好启动开出去。 其实在车上她还有很多想问的。 张高轩说林旭东带他入行，是怎么个带入行法？ 林旭东是不是曾经也教过张高轩，所以张高轩才喊林旭东老师？ 林旭东教张高轩的时候，他会亲自上板教学吗？ 林旭东的技术是不是在张高轩之上呢？ 盛雪有太多疑问，全都忍住了。 日子还长，不急在这一时，慢慢来，或许有一天，他会主动跟她说。 盛雪洗漱出来，看见柏巧给她发的消息，问她：你资料看完了吗？我特意让采集部的小姐姐去收集的帅哥训练，里面的视频是不是让你很心动？还有就是，忘了跟你说，这个下周一前得交。 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吧。 下周一前，那也没剩几天时间。 盛雪睡不着，干脆打开电脑看视频，正好可以做好记录，把视频整理出来。 她把上班时最后看的那个视频翻出来，再跟群里范明远那个视频做对比，确定就是一个人。 这应该是很早之前的视频，视频里范明远的技术明显没有现在娴熟。 她一边看视频，一边编辑文档。 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 很快就剩最后一个视频，盛雪点开。 这个视频总时长很长，相当于一场正式比赛的时间，可当视频开始播放，就只能看见一个人的身影。 视频是航拍，离得较远，主侧身位视角，看不清人脸。 他身穿黑白色滑雪服，在起点区，位于五条起滑道正中那条，准备，从起滑道出发。 没有对手，突显不出他的快慢。 雪场都压过，雪道平坦。 正逢下坡拐弯，他身子微侧又迅速摆正，第一个坡相对较高，又正好设置了雪槽，但速度没有因此改变。 他很稳，不管是上坡还是下坡，始终都是自如的状态。 盛雪原本躁动的心，在看他滑行的过程中，竟意外地跟着淡定起来。 天空中在飘雪，镜头从他侧身带到他的后背，滑雪服上落满雪花结晶。 他快速从镜头前擦过，镜头越飞越高，就这么一恍，人就跟丢了。 难怪赛事转播要切多个镜头，动态下的实时捕捉镜头确实很考验技术啊。 好在调整迅速，人又再次回到镜头内。 他正巧来到一个交叉路口，镜头扫过标志牌，就像是他看了眼标志牌一样。 靶场——100m。 倏然间，他再次只留背影给镜头。 但这次镜头跟上了，加速并超越他，拍他的正面。 距离依然远，看不清脸，但很快跟近，只是又改成了侧面。 但这次不一样的是，拍的是右边。 他右臂戴着一个袖章，白色的，这次镜头拉得近，盛雪看得很清楚，袖章上面是一个银色的字母——d。 盛雪猛地点击暂停。 倒回去看，改成0.25倍速，看得仔仔细细。 确实是字母d。 盛雪快速找到之前那个视频，打开，进度条拉到她熟悉的时间段。 两个画面，一左一右。 是同一个袖章，那么多人里，只有他戴这个袖章。 原来这个单独的视频拍的是范明远吗？这个d，应该是冬季两项的意思吧。 暂停的视频继续播放。 他进入靶场区，靶场面向射击方向，射击线与靶距离50m。 第一圈结束应卧射，卧射区在右半部，他找到自己对应的位置，取下后背背着的小口径专用步|枪，迅速就位。 他在一号靶位，从他这开始，往右每两个靶位都有安置风向旗，风向旗距离靶位5m，距离靶子20m，其上沿需与靶位下沿位于同一水平线，才不会影响射击视线。 靶场专门用来记录运动员动作的摄像机，此时正在运作。 他胸口起伏明显，但能看出他在克制。 瞄准，射击。 五发全中。 他快速起身，继续滑行。 这就是冬季两项，经过一番高强度滑雪运动，要求运动员突然静下来射击，再滑雪，再射击，以此反复，考验的就是人的动静转换能力。 镜头一共扫过5次棕色标志牌，这代表他总共滑行了20公里。 一共四次射击，累计20发，脱靶0次，意味着没有罚时。 盛雪看了下，视频总时长一共1小时，刨去开头和结尾的一些零碎时间，他的用时应该是在53分半左右。 她领悟到“珍稀”视频的正确含义了。 第14章 这成绩，应该能算范明远个人成绩里的前三吧。 如果在正规比赛的时候，范明远也能稳定这个射击率的话，成绩应该会更好。不过，五发全中本身就难能可贵，多少存在点运气成分，且私下训练压力较小，人会相对放松些，真正比赛的时候想不紧张都难。 盛雪有些热血澎湃，一鼓作气把资料整理好，顺便把每个视频的精彩节点全部记录下来。 再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 ****** 林旭东到家后，先是按照往日习惯来组训练，再去洗漱，开始看微信。 张高轩轰炸式的给他发了很多消息，自顾自地发，压根不在乎他回不回。 这小子真是个“两面派”，在他面前怂得很，隔着屏幕就是一话痨。 张高轩：老师，我已经到家，我妈说明天找你聚一聚…… 张高轩：嗯，还有，忘了跟你说，我下周要参加集训。 张高轩：我还有个问题，你能帮我解答吗？你跟盛雪姐是怎么认识的？你喜欢她多久了？追她多久了？需要我帮忙吗？ 林旭东捏了捏鼻子，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张高轩好奇心这么重。 跟某个人很像。 他想起在出租上，她坐在他身边，也像这么一个接一个抛问题给他，他还都接了。 画面感有点强。 林旭东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很解渴。 他向后靠在沙发上，开始回消息。 lxd.：嗯，知道了。 lxd.：另外。 lxd.：没追，不需要，谁跟你说我喜欢她？她是冰天雪地的vip，我是她的指导员，仅此而已。 张高轩看见回复时，只有一个想法，老师话变多了？ 林旭东退出聊天，看见朋友圈上的红点，顺手点进去，刷新出来最上面一条动态，是盛雪发的。 两张照片。 配文：值得！ 时间，一分钟前。 这么晚了，还没睡？ 林旭东扫了眼图片，一张能看到视频播放的暂停键，另一张，一片雪白。 看视频到这个点，是晚上带她看张高轩滑雪把她刺激到了？ 林旭东退出来，顺手点个赞。 还想评论，一不小心往下拉，页面刷新。 那条动态下，出现盛雪的留言。 [雪花]：露不露脸不重要，重要的是技术，从今天开始，这就是我的理想型。[调皮] 理想型？ 他看漏了什么？ 林旭东点开照片。 第一张是比赛视频没错，左滑。 第二张，白茫茫的雪道，旁边有树木，一个身穿黑白相间滑雪服的人，双手执滑雪杖于雪地中滑行，滑雪板在雪地上带出两条好看的弧线。 这个场地，这身装备，还有这个人。 他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林旭东又倒回去看了眼盛雪的评论。 嗯，理想型。 他点开评论，打字：？ 发送。 系统提示：该条朋友圈已被删除。 林旭东：…… 第10章 漫漫长夜里（五） 盛雪手捧咖啡，从茶水间回到座位。 柏巧正好从外面进来，风尘仆仆，脸被冻得通红，走到盛雪桌前，盯着她手里的咖啡。 盛雪秒懂，直接把咖啡递过去：“喏，这杯给你。” “谢了，”柏巧接过，隔空对盛雪亲了下，她喝得快，差点被烫，改小嗟两口，抱着杯子取暖，“你昨晚怎么看视频到那么晚？该不会是因为我说了时间，你就连夜加班吧？” 盛雪最近工作量少，算是闲人一个，按理说有好几天的时间，完全不需要加夜班。 “睡不着，就看看。” 柏巧挑眉，盛雪确定不是因为看了视频才睡不着的吗。 盛雪看到柏巧的小表情，装傻。 她起身往茶水间去，柏巧一路跟在她身后，她熟练地操作机器，等待过程中听见柏巧问：“你是不是要跟运动员们一起去冰雪天地啊？” 盛雪点头，消息真灵通。 柏巧打趣盛雪：“啧，那岂不是天天都可以见到理想型了。” “我说的是，技术是我的理想型。” 昨晚盛雪看完所有视频，情绪上头，兴奋地发了条朋友圈。 发出去没多久，柏巧就追着评论。 问她，是不是资料里的视频，是不是很多帅哥，有没有露脸的，发出来看看。 昨天晚上她已经在评论里解释过，但柏巧显然无视了“技术”两个字。 “技术，”柏巧撞了撞盛雪的肩，“我懂的。” 盛雪对柏巧的话深表怀疑。 柏巧笑得邪魅：“理想型嘛，技术必须得好啊。” 盛雪本想点头，可对上柏巧欠兮兮的表情，她犹豫了。 柏巧到底懂什么了？ 咖啡好了。 盛雪端起杯子，轻抿一口。 往回走。 柏巧凑过来，问盛雪：“话说回来，你那条朋友圈怎么删了？” 她早上醒来，习惯先在被窝里玩手机，刷朋友圈的时候，发现昨晚盛雪那条朋友圈已经被删掉了。 “暴露了工作内容，删掉比较好。” 盛雪回到位子，把杯子放在一边，从包里拿出u盘，连接上，点开文件夹。 余光瞥见柏巧还在：“你今天不用外出吗？” “哎，”柏巧被提醒，弯腰看盛雪电脑桌面上的时间，嚎叫一声，“完了完了，刘导肯定在等我，我走了！” 柏巧风风火火，盛雪却是心虚不已。 她之所以删朋友圈，完全是因为昨晚回复柏巧时，收到了来自林旭东的点赞。 盛雪顿时就懵了。 她一共发了两张图，那张单独一人的，她不知道林旭东认不认识，但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另一张图片是冬季两项比赛视频的截图，上面还有时间、赛事和战绩说明。 林旭东作为一个擅长冬季两项的人，不可能不知道那张图是什么比赛。 也就意味着，她暴露了？ 盛雪仍心存侥幸，或许他根本就没认真看呢。 或许。 盛雪平时很少发朋友圈，即便发，内容也几乎都是跟冬季两项相关。 那晚发朋友圈，她没经过深思熟虑，完全是当下感受，想到什么就发了，也完全忘记林旭东的存在。 直到他点赞。 微信提示音响起。 盛雪回忆被打断。 李导给她发消息：时间确定了，下周五，到时候安排你跟运动员们一起，已经在打申请报告了。 [雪花]：收到。 盛雪深呼吸，调整心态，知道就知道吧，反正都要知道的，早晚而已。 她这么说服自己。 科普类那期节目，内容方向大致定好，盛雪趁着思绪正好，快速编辑文档。 结束的时候天色已晚。 这一天的时间过得太快，真的就是眨眼之间。 盛雪踩着下班的点把文件打包发给张导，再去采集部还u盘。 今天没有下雪，白天甚至有出太阳。 这会儿从台里出来，却比平常的夜晚更要冷上几分。 第15章 她站在上次扭伤的台阶上，眼前浮现出那天林旭东顶着一张冷漠的脸，从口袋取出几样东西的画面。 现在想想，还是觉得挺有意思。 铃声作响。 盛雪看到备注，立马接通：“老师。” 打电话来的人是盛雪大学时的恩师惠秀之，当初也是在她的极力支持下，盛雪才坚定去做“立·冬”。 “下班没？”那头问道。 “正好下班。” 那边笑：“那赶巧，今晚一起吃个饭？灵灵回来了。” 凌灵是惠秀之的女儿，盛雪大学期间做过一段时间凌灵的辅导老师，小女孩喜欢盛雪，跟她亲近。盛雪工作后，凌灵出国留学，日常也会跟她联系，每次回来也都会约她。 盛雪自然不会拒绝，答应得爽快。 路边拦了辆的士，报出地址，飞驰而去。 车停在竹云轩饭店外。 盛雪下车。 店内装潢雅致，大厅正中放有一座小型假山，山上覆盖着一层白雪，雪中隐约能看到在褐色的树干，顺着往下是一条结冰的河，设计得很细心，冰层底下的水在流动，仔细看还能瞅见游动的鱼儿。 楼梯都是木质的，外观特别像原生树藤。 到二楼是个回型走廊，不管从哪边走，绕一圈都能回到初始的位置。这层的每个包厢都用竹子做装饰，看起来就像是个竹屋。 盛雪从左边走，走到底，正对着包厢门，抬手敲了敲。 屋内传来欢快的声音：“肯定是盛雪姐姐来了！” 门打开，凌灵惊喜地笑着，朝盛雪扑过去，抱住盛雪：“姐，终于见到活的你了！” 上一次见面还是去年，其他时间只能聊微信，因为时差，她们平时连视频通话的机会都很少。 “怎么说话呢，”惠秀之跟在凌灵身后，抬手在凌灵胳膊上轻轻拍了下，“都是成年人了，说话还是不过脑。” 盛雪笑着说：“没事儿，不打紧。” “快进来，”惠秀之手放在盛雪的肩上，把盛雪往包厢内带，“他爸爸忙工作，不来了，就我们仨。” 凌灵跟着说：“对对对，就我们仨，聊点女人之间的话题。” 门关上。 对面包厢的门打开，张高轩打着电话从里面出来。 “你到了吗，我下来接你，我妈非要我下来，”张高轩反手关上门，“你已经上来了？哪儿啊？我在……” 张高轩回头，看见林旭东出现在走廊尽头。 他对着林旭东招手：“这里！” 封瑗的位置正对进门口，第一时间看见林旭东，她招了招手，说道：“快进来。” “这个，”林旭东在封瑗身边落座，把手中拎的礼袋递给封瑗，“给您。” 林旭东每次见封瑗都一定会带上礼物，起初封瑗会说他，让他下次不必再带，可是下次见林旭东依然如此，次数多了，封瑗也就习惯了，也不再说。 “你太客气了，”封瑗接过礼物放在一旁边，“吃饭吧，边吃边聊。” “嗯。”林旭东点头。 包厢内温度较高，林旭东把棉服拉链往下拉，没有脱掉，他刚从外面进来，还需要适应下。 三人的话题一直围绕着张高轩的成绩。 张高轩前段时间去国外集训，小有突破，回来后第一时间去找林旭东，虽然只是单圈滑行没有加上射击，但林旭东知道张高轩是有所提升的。 具体情况，等到集训时看综合表现才知道。 “队内集训是下周五。”张高轩说道。 “知道。”林旭东今天正好有收到冰雪天地下发的通知。 林旭东坐在封瑗和张高轩的中间，不用刻意，就能看见两人正在眼神交流，想来是有话想说又有所顾虑。 他也不提，就这么等着，不着急。 “那个，这次集训不分组别，少年组、青年级和成年组全部都在一起。” 张高轩是青年组的，但也参加过成年组的比赛，所以会跟成年组的人打交道，而且他明年会正式进入成年组。 这次集训比较集中，除了冬季两项的运动员们，还有别的项目组运动员，大家都聚在一起。 林旭东在冰雪天地做特邀指导员，跟其中一些人难免碰头。 “你专心训练，不用顾及我。”林旭东知道张高轩在想什么，主动开口。 林旭东12岁在滑雪场被教练张学扬看中，苦练2年进预备队。 16岁进入少年组，三年期间综合成绩稳居队内第一。 19岁参加全国冬季两项青少年锦标赛，几乎拿下所有项目的冠军。 此后每一年，无论大小赛事，硕果累累。 如许荣耀，偏敌不过造化弄人。 24岁那年，人生转轨。林旭东陡然离队，此后便与那些人断了联系，再无往来。熟识他的人都知道，那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知道了。”既然林旭东这么说了，张高轩自然不会再提。 封瑗本是在默默地听他们两个人交谈，扯到这个话题，她自是关心的：“见见也好。” 林旭东那一批运动员，她算是看着他们长大，彼此之间情谊深厚，可惜分开时不太愉快。 这几年，他心中有结，得解。 林旭东很清楚，早晚要见。 他从没刻意避讳过见谁，只是当年他离队，就注定跟他们不一样，再有交集的可能太小太小。 如果不是为了还万元宏人情，他也不可能去冰雪天地滑雪场，当这个看起来像挂名的特邀指导员。 只能说，该来的总归会来。 气氛低潮。 封瑗给林旭东夹菜，再顺势转移话题：“你在冰雪天地做指导员，应该有机会认识女孩子，”明明是生硬的切入，她却表现得极其自然，“有没有遇上合眼缘的？” “嗯？” 低潮转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明：文内所有赛事、成绩均为虚构，与现实有偏差，勿考究。 第11章 漫漫长夜里（六） 林旭东面上带着浅浅的礼貌式微笑，对着封瑗说：“您是不是听张高轩说什么了？” 他的视线悠悠扫过罪魁祸首。 张高轩立马避开林旭东的眼神杀，完蛋了，老师喊他全名了，真要命。 张高轩一个劲儿的对着封瑗使眼色。 封瑗收到示意，回道：“没有，我这不就是问问，怎么，问你两句都不行？” “没有，您想问什么都行。”林旭东心中明了得很，也不会拆封瑗的台。 封瑗对林旭东的回答还算满意，继续说道：“你都三十了，该谈谈了，难道还想打一辈子光棍不成。” 林旭东识趣，任由封瑗说着，这时候要是接话，只会被怼。 “你看看，就是因为你成天面无表情板着张脸，还不爱说话，所以女孩子才不敢亲近你，”封瑗放下筷子，侧身盯着林旭东，“遇到喜欢的得多主动主动，多跟人家交流，你总不能指着人家小姑娘追你吧，就你这样的，十个有九个都得跑。” 张高轩在一旁偷笑。 林旭东无可奈何，只能附和：“您说得都对。” 第16章 “都对那你得听啊，要主动，明白没有？”封瑗等着他给肯定回答。 他点头，说：“遇到喜欢的我会主动，会多跟人交流，我追人家，不让人家跑了。” “这还差不多，”封瑗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重新拿起筷子，“吃饭吃饭，菜都凉了。” “对对对，吃饭！”张高轩提声附和，嘴角还挂着笑。 林旭东默不作声地瞪张高轩一眼，张高轩瞬间老实。 张高轩转动转盘，把一道菜转到林旭东面前，谄媚地对林旭东说：“老师，这个很好吃的，你快尝尝。” 他是运动员，饮食上比较注重，很多东西得忌口，只有眼馋的份。 封瑗直接拿公筷把菜夹进林旭东碗里：“这个是不错，我来好几回，回回点。” “谢谢，您吃您的，不用顾着我，我自己来。” “嗯。” 消停了。 林旭东勉强松口气，他来之前怎么也想不到，今天的饭局会演变成这样。 “哎，你看上的那个女孩子叫什么来着，什么雪？” 封瑗问得突然，林旭东想也没想就接话：“盛雪。” “噢，盛雪啊。”封瑗意味深长地说。 林旭东：“……” 他被套路了。 封瑗优雅地吃着饭，偶尔扫林旭东一眼，像在说：死鸭子嘴硬。 张高轩埋头扒饭，趁林旭东不备给封瑗竖大拇指：我妈真牛！ 林旭东无从解释，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显得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会儿比他刚进来的时候热上许多，他怀疑张高轩把房间内的温度调高了，他问：“这温度是不是高了？” 张高轩一脸懵：“没啊。” “没吗，”张高轩不接话茬儿，林旭东面不改色，自行找台阶下，“我觉得有点儿。” 说完，他把外套脱掉。 坐上一会儿，还是觉得热，愈发的热。 要不要再脱一件？ ****** 凌灵席间倾诉欲爆棚，一直拉着盛雪说话，把在国外留学的所见所闻，还有很多新鲜有趣的事情讲给盛雪听，那架势，恨不得说上三天三夜。 惠秀之看不下去，出声打断她们，凌灵才作罢。 吃饱喝足，凌灵对盛雪使眼色，接着转头对惠秀之说道：“妈，我去下洗手间。” 盛雪在凌灵期盼的眼神下说道：“正好，我也要去。” “那就一起！” 惠秀之心想：这两人感情还真好，连去洗手间都要黏一块儿。 走出房间一段距离，盛雪侧头看向凌灵，问她：“想跟我说什么？” 凌灵揽着盛雪的胳膊，贴盛雪很紧，原本大大咧咧的女孩儿，酝酿情绪后变得扭捏起来，“就是，我在国外遇见一个男生，我挺喜欢的……” 原来是有喜欢的人了。 盛雪笑着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凌灵激动地说：“他是个冬季两项运动员，”提现时她脸上洋溢着笑，泛着微红，“那天同学约我去滑雪，我意外看见的。” 那天雪势不算很大，但风力偏大，凌灵滑了没两圈便受不住，半道离开去休息。 因为是第一次去那个滑雪场，再加上她方向感本身就差，导致跑错地方。她远远看见一堆人扎堆进出，穿着较为统一的服装，各种肤色的人都有。 她当时愣愣地站在原地，看他们训练，她猜，这些人大概率是冬季两项运动员，因为她曾经跟盛雪看过几次冬季两项的比赛，印象深刻。 一圈下来，突然有个人踏雪而来，闯进凌灵的视野。 拔枪、瞄准、射击，这一连套的运作，干净利落，再加上那张脸，太帅了！ 就是那个时候，凌灵明白盛雪为什么那么喜欢冬季两项，这也太有魅力了。 事后她找同学去打听，确定那些人就是冬季两项运动员，只是他们已经回国了。 “我没来得及要他联系方式，现在找不到他了，”凌灵红润的脸上染上一层失落的情绪，但很快就被期待代替，她望向盛雪，眼巴巴说，“你帮我好不好？” “我怎么帮你？” 凌灵在国外遇上的人，她都没来得及要联系方式，盛雪怎么帮。 “我知道你最喜欢冬季两项了，而且你在台里工作，你肯定认识人。帮我打听打听他是谁，叫什么名字，有没有女朋友，可不可以给个联系方式之类的？求求了！” 盛雪虽然是在电视台工作，但是不负责找人啊，她按住凌灵晃动她胳膊的手，又无奈又想笑：“搞半天，你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 凌灵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太匆忙，没来得及，他们就回国了。” “你这是一见钟情啊，”盛雪打趣凌灵。 “在这之前，我也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凌灵说话带傲娇劲儿，“姐，你帮帮我嘛，好不好？” 盛雪最受不了凌灵撒娇：“你怎么确定他是中国人？”凌灵都没跟人交流过，光看长相未必能确定，万一是别的国家的呢。 凌灵百分百肯定道：“他胸前有国旗！” 盛雪犹豫：“真这么喜欢啊？” “喜欢啊，不仅喜欢他，还爱上了冬季两项了，就像你一样。”就那一枪，正中凌灵的心。 盛雪笑了。 她跟凌灵可不一样。 她喜欢冬季两项，是因为她的父亲是冬奥爱好者，在她小的时候，他父亲会带她看关于冬季项目的各种比赛，而其中最能吸引她目光的就是冬季两项。 这些年，没有粉过某个单一的人，更多的是关注项目本身。 “行吧，”盛雪妥协，“但我不承诺一定能找到。” “嗯嗯。”凌灵高兴点头。 “即使找到了，也不一定能要到联系方式。”盛雪又说。 “嗯！”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盛雪突然严肃起来，“如果他真的是国家队运动员，万事皆以训练为先。” 凌灵这个年纪，喜欢来得快而猛烈。 就怕她只是图个新鲜，不能长久，所以得让她知道分寸。 凌灵少见盛雪不苟言笑的样子，怔愣片刻，端正嬉皮笑脸的态度，回应道：“我知道的，我发誓我保证！” 盛雪这才答应。 两人从洗手间返回。 封瑗和林旭东先后走出包厢。 “我让他这几天都去你那儿，免得他在家没事干。”封瑗自顾自跟林旭东说话。 “倒也不用盯那么紧，可以适当放松。” 林旭东走在封瑗身后，原本还想再说点什么，一抬头看见盛雪站在不远处盯着他看。 猝不及防对上视线。 没认识之前，她好像从来没有在云城见过他，认识之后，好像在哪里都可以见到他。 盛雪说：“好巧啊。” “嗯，好巧。” 封瑗敏锐，问林旭东：“这位是？” “盛雪。”许是因为前不久刚在饭桌上谈到盛雪，林旭东这会见到她，感觉怪怪的，不比平时来得坦然。 见到本人了，封瑗把盛雪仔细端详个遍。 第17章 盛雪被看得难为情，主动打招呼：“阿姨好。” “你好，”封瑗和蔼地笑着，“我儿子回家一直跟我夸你，说你长得好，性格好，没想到今天这么巧见上了。他没有骗我，确实很好。” 封媛越看盛雪越满意，没想到旭东要么不挑，挑起来眼光还挺不错。 凌灵扯着盛雪的衣角，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这个阿姨，要用看儿媳的眼神，把盛雪姐从头到尾打量个遍？ 盛雪全然没注意到凌灵的小动作，她只顾着消化封瑗的话。 这意思，不能是林旭东在家夸她吧？ 那也太匪夷所思了。 她不知所措，不太理解封瑗的话是什么意思，这要她怎么接话？她下意识看向林旭东，眼神求救。 林旭东看出盛雪的无措，对她解释：“这位是高轩的母亲。” “啊，”盛雪恍然大悟，“您好，我有看过高轩滑雪，他很厉害。” “他啊，还差远了。”封瑗差点脱口而出比“比旭东差远了”，话到嘴边急刹车，她拿不准他们两人到哪步了，有些事还是要林旭东亲口说比较合适。 盛雪只当是做家长的谦虚。 又简单聊上两句，封瑗知道盛雪是一个人来的，便提议让林旭东送在盛雪回去。 凌灵在旁边观察那么久，看封瑗视线一直在盛雪和林旭东之间徘徊，好像明白了什么，所以当封瑗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她第一时间附和：“正好我跟我妈要回南隘区，不顺路，那就拜托这位哥哥了。” 她眼神透着慧黠，连连摆手让盛雪跟林旭东离开，还特意贴心强调，她会跟她妈说。 这么一来，林旭东送盛雪，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儿。 盛雪跟在林旭东身后，两人一前一后，隔着半臂的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 上车前，他绅士地帮她开车门。 上车后，他坐在她身边。 没人开口说话，两人默契地看着手机，彼此的状态更像是拼车的陌生人，之间仿佛置有一面透明墙，界线清晰。 沉默到自然。 盛雪甚至开始习惯这样的气氛。 嗯，仅限于她和他之间。 两人手机同时在响。 00：姐，那个哥哥好帅，你好赚！ [雪花]：…… 张高轩：老师，代我向盛雪姐问好。顺便问问，能不能把她的微信推给我？ lxd.：？ 00：[老实巴交] [雪花]：你误会了，他只是我的教练。 张高轩：上次太匆忙，忘记加好友。[呲牙] lxd.：哦。 “盛雪。”林旭东突然开口。 盛雪猛地一激灵，她条件反射抬头，侧身对着他：“嗯？” 吓到了？ 看样子是。 他喊她，是想先征询她的意见，再看情况要不要推她名片给张高轩。 林旭旭解释：“张高轩想加你微信，所以我问问你。” 盛雪反应过来：“啊，可以。” “嗯。” 林旭东正要把盛雪名片推给张高轩，看见张高轩新发的消息：好吧，我老实交代。 紧接着，是好几条语音。 他想转文字，却变成外放：“是我妈的意思，她希望你能‘拿出比赛时的速度，百发百中的胜率，把人一举拿下’，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你还是应该‘稳中求进，慢慢来，毕竟盛……’” 语音在林旭东恍神中播放，又在林旭东回神后戛然而止。 听张高轩那话的意思，林旭东正在追人吗？ 难道他今天的饭局是个撮合局？ 嗯，这好像不是她该关心的。 手机被揿灭。 林旭东把它揣回口袋，对着盛雪说：“发错了。” “哦。”盛雪将信将疑。 盛雪手机一响，屏幕一亮。 00：啊，真可惜。 00：他要是喜欢你就好了。 00：你这么好。 盛雪第一反应，先斜睨林旭东一眼，再反手把手机倒扣，说：“发错了。” 林旭东看破不说破，她的语调、用词、表情，都同十秒前的他一模一样。 两人相视尬笑，默契转头。 借着反光，林旭东能在车窗上看见盛雪模糊的轮廓。 她有喜欢的人，但她喜欢的人好像不喜欢她。 这种事情被他这个局外人知道，应该很难为情。 盛雪看着沿途景物飞快后撤，百感交集，攥着手机的手越握越紧。 他刚刚果然是骗她的，他肯定也没有信她，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这是什么大型社死现场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电脑又崩了，还是崩的c盘，搞了很久，所以更新晚了。t＿t [滚来又滚去.jpg] 第12章 冰天雪地行（一） 一周后。 盛雪跟着台里的工作人员一起前往冰雪天地，从台前到幕后，从人到设备器材，加起来两辆大巴。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车内打了暖气，窗户上蒙上一层薄雾，她抬手在上面涂画，很简单的两比，是两根滑雪杖。 近来天气有回暖的趋势，阳光像是想方设法穿过云层，照在大地之上，可惜不多时就被夜色代替。 车程有些远，盛雪挪动微酸的身子，打量大巴内的其他人，有人打着哈欠，有人已然入睡。 毕竟刚结束一天的工作，是精神紧张转放松的时刻，偏巧选在这个时间点出发，难免不起困意。 当然，盛雪是个例外，她兴奋得很。 昨晚接到通知，说跟录期间为了减轻大家往返的工作量，会给大家统一安排住宿，她二话不说麻溜打包行李，然后开始失眠。 喜欢冬季两项的这些年，她第一次离它这么近。 那些在电视在才能看见的人，马上就会出现在她面前，甚至接下很长一段时间，他们要朝夕相处。 她兴奋之余，还很紧张。 这样的心情，跟当初有点像。 期待已久的人，很快就要见面，又激动又忐忑。 盛雪笑自己傻，竟然会想到那个时候。 这两者怎么会一样。 手机震动，凌灵给她发消息。 00：姐，怎么样，打听到了吗？ [雪花]：还没。 盛雪这一周每天都要开会，每次会议都要很长时间。加上要进行跟进拍摄，她必须完成工作交接，还要别的工作进度要赶，也就没有时间帮凌灵去打听。 [雪花]：你把他的形象特征说一说？ 00：很高，很帅。 [雪花]：…… 说了等于没说，凌灵连那个人的外貌特点都描述不清，盛雪实在是无从下手。 00：或许，你可以弄到集体照吗？ 凌灵当时在雪地里，也不过是远距离观察，具体特征确实不好描述。 [雪花]：我试试。 节目录制期间拍合照的概率还是挺大的，不过节目在播出前都有保密性，能不能在节目播出前给凌灵就不知道了，如果不能，凌灵就等节目播出的时候自己看吧。 快到冰雪天地，司机提前提示，工作人员人迅速调整状态，短暂的休息再重新投入工作中，精神状态都还不错。 第18章 车停在指定位置，大家依次下车。 大巴行李舱的门打开，盛雪跟在其他人身后去拿行李。 旁边那一辆，全是设备器材。 盛雪推着行李箱找了个位置站好，等导演安排。 她一手揣在兜里，一手握着行李箱拉杆，车外比车里冷多了。 忽然手上有温热擦过，盛雪下意识侧头看。 目光中出现一个身影，黑红相间的滑雪服，拉链是完全敞开的，往左边看，一只赤露的手握在拉杆上，就在她的手旁边。 林旭东自然接过她的行李箱，对她说：“我来。” 其实他的出现不算突然，冰雪天地滑雪场的教练员们一早等着，当他们的车停下，他们从车里陆续下来时，教练员们就出来了。 “这边给你们安排了住宿，我带你过去。”林旭东说。 盛雪跟在他身边，发现这个方向跟之前去冬季两项训练中心是相反的，她问：“这边去冬季两项训练中心要多久？” “十五分钟。” 滑雪场很大，尤其是冰雪天地这种会有运动员来训练的滑雪场，不是只有单单的滑雪场地而已。 盛雪在心里盘算着时间，十五分钟，大概是从她的住所到地铁站的时间。 但同样，也是她崴脚那天，在雪中冰敷的时间。 她抬头看林旭东，那天他也像现在这样，面无表情地回答她。 盛雪撇嘴。 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台里的人都住在这里，那运动员们呢？ “运动员们也住这吗？”她问。 “嗯，不过跟你们不在一起，他们离训练场会更近。”林旭东回。 “哦。” 寥寥几句，对话结束。 住宿的地方没有电梯，只能走楼梯。男女分开，女士安排在二楼，男士则在三楼。 林旭东把行李送到盛雪宿舍门口：“我就不进去了，这是房卡。” “好。”她接过。 “晚饭还没吃？”这个点到，算上路上的时间，他猜她应该还有吃。 “还没。” “嗯，你先进去收拾行李，一会儿带你去吃点东西。” 盛雪不想让林旭东等，把行李放进去，就跑出来。 她一开门来，他就转过身来，挑眉看她，没想她这么快。 “我晚上回来再收拾。” “哦，”应该是饿坏了，“那走吧。” 林旭东带她去的是冰雪天地滑雪场的食堂，食堂很大，菜品丰盛，还特意为运动员开设了专属区域。 “想吃什么？”他问。 “你有推荐吗？”盛雪一时半会还真拿不定主意。 “能吃辣吗？” “能，我比较偏重口一些。” “吃鸭吗？” “吃。” “嗯，那就麻辣三件吧。” 林旭东其实不太吃辣，因为以前是运动员的原因，他一直在饮食上会比较注意，虽然现在没有以前那么忌口，但辣还是很少碰。 知道这道菜，是他第一次来时，万元宏推荐的。 因为辣椒太多，看着就很上头，他就没碰，不过看万元宏吃得津津有味，想来应该还不错。 麻辣三件又叫鸭三件，就是鸭头、鸭掌和鸭翅。 做法其实也很简单，在锅中加适量的水烧开，把处理干净的鸭三件放入，再加几片生姜去腥，大火煮三分钟，捞出沥干。再在锅中放油，放入鸭三件，用中火煎至两面金黄，然后放入姜、蒜、八角、桂皮等香料，其中最灵魂的辣椒放上很多很多，再以老抽上色。之后放入适量的水，以没入鸭三件为准，再加盐、葱，转大火烧开，再转小火闷煮30分钟左右，最后调至大火收汁即可。 这些，都是万元宏告诉林旭东的。 盛雪听完介绍，很心动，她立马点了一份麻辣三件，为了荤蔬搭配，又点了一份清炒时蔬。 她原以为菜量会很小，结果是很大一份。 林旭东解释，通常是多人聚餐的时候才会来这边区域，所以量偏大。 “一起吃点吗？”她一个人根本吃不完，有点浪费。 林旭东看着那堆起来的辣椒，他很想说自己已经吃过了，可再看盛雪急于分享的眼神，他沉默点头。 盛雪笑了笑，找了个位置，说：“我们坐那儿吧。” “嗯。” 从下班到现在，她确实是饿了，这会儿美味佳肴在前，更甚：“我吃了？” “吃吧。” 林旭东坐在盛雪对面，看她吃的时候连眉头都不带皱，不禁问道：“不辣吗？”他记得万元宏吃的时候辣得满头是汗。 “辣，”她抬头，“但在我承受范围内。” 还挺能吃辣的。 “我喜欢这个，真的挺好吃的。” 林旭东看到盛雪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跟着笑：“喜欢就好。” 盛雪看林旭东没动筷，热情地说：“你也吃啊。” “嗯。”林旭东扫了眼麻辣三件，缓慢地伸出筷子，就近夹了一个翅膀，咬上一口。 很辣，非常辣，她真能吃辣。 盛雪看着林旭东，没想到他吃起东西来，还挺慢条斯理的。 嗯，但依旧面无表情。 吃着吃着，盛雪觉得越来越辣，属实没想到这菜后反劲。 林旭东注意到，放下筷子，说：“我去买喝的，你想喝什么？” “水就可以，谢谢。”盛雪脸上通红，是辣的，也觉得打脸，她刚刚还说在自己承受范围内呢。 林旭东从自助机上购买两瓶水，拿到手就率先打开一瓶，一下喝掉大半瓶。 他是真不能吃辣。 再回去，林旭东原本的位置上坐着张高轩，盛雪正有说有笑地和他聊着。 张高轩抬头看见林旭东，朝林旭东挥手，盛雪也回头看他。 林旭东走过去，本打算坐在张高轩身边，张高轩却指着盛雪旁边的位置，说：“老师，你坐那儿吧，我这边放了装备。” 瞥一眼，张高轩身边的位置还真堆满了东西。 “你训练结束了？”林旭东问着话，顺手把水拧开再递给盛雪，盛雪说了声谢谢。 “刚结束，有点饿就过来食堂了，”张高轩打量着对面两人，老师拧瓶盖的动作也太自然了吧，“正好看见盛雪姐，就过来打个招呼。” 盛雪听到自己的名字，抬眼笑了笑。 张高轩也笑，又看向林旭东，满眼写着“求夸”。 合着他是故意的。 林旭东想起前几天在竹云轩吃饭，那晚送盛雪回家，张高轩给他发的语音，在车上没放全就被他关掉。 回家后，他听全了。 “是我妈的意思，她希望你能‘拿出比赛时的速度，百发百中的胜率，把人一举拿下’，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你还是应该‘稳中求进，慢慢来，毕竟盛雪看上去好像比较软款’。说白了，我妈就是想让我做你的千里眼、顺风耳，我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来找你要。而且吧，我也确实想加盛雪姐，本来上次在滑雪场就应该加的。” “老师我错了，上次你回我消息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忘记跟我妈说清楚，但刚刚我已经跟我妈解释过了，保证不会有下次，我发誓！” 第19章 这就是张高轩口中的不会有下次？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的时候正好快到饭点，又没吃饭，馋死了。 =＿= 第13章 冰天雪地行（二） 张高轩被林旭东盯得发毛，连忙转移话题：“盛雪姐你怎么会在这儿，是今天来滑雪场玩吗？” “不是，我是来工作的。”盛雪没有明说，在节目播出之前，具体工作内容不好透露。 “工作？”张高轩很是惊讶，又恍然大悟，“该不会是电视台吧。” “你知道啊？”盛雪下意识看向林旭东，以为是他告诉张高轩的。 张高轩说：“我是来这集训的，我当然知道。” “集训？”盛雪记得当初问林旭东，张高轩是不是越野滑雪运动员，他说不是啊。 难道—— “对啊，我是冬季两项运动员。” 果然。 “你是冬季两项运动员？”盛雪努力消化张高轩抛出的信息，她怎么就没想到张高轩会是冬季两项运动员呢，就因为那天晚上张高轩只是滑雪没射击？ “老师没跟你说吗？” 林旭东当然没跟她说！ 盛雪转头看向林旭东。 林旭东面对她的质疑，直视她的眼睛，说：“你问我，他是不是参加越野滑雪比赛，我说不是。”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盛雪无话可说。 怪她自己没多问一嘴。 “你是青年组的？”盛雪转头看向张高轩，问道。 张高轩今年二十，这个年纪，不上不下，正好卡在青年组跟成年组之间。 张高轩回道：“嗯，不过，从明年开始，会以成年组的身份参加各项比赛。” “难怪。”盛雪嘀咕一声。 冬季两项本就不是热门项目，赛事的转播上更多都是一些大赛，其中以成年组居多，青少年赛事的曝光度更低，准备得说是被关注度太低，如果不是去特意搜索几乎很快就淹没在各种各样的新闻中。 她看的赛事也是成年组的居多，冬季两项成年组的选手她几乎都眼熟。 青少年赛事不是她不关注，而是能看到的渠道太少了。 那天看张高轩滑雪，专业度很高，就说怎么可能是业余爱好者的水平。 盛雪脸蛋鼓了一下，林旭东瞥见她的小表情，眉头一挑。 张高轩又问：“盛雪姐，你是负责什么的？” “我负责跟你们。” 盛雪说得很委婉，但张高轩秒懂。 “怎么会这么巧，”张高轩扬了扬下巴，盛雪顺着看过去，撞上林旭东的视线，她听见张高轩又说，“老师也是滑雪场负责冬季两项的教练。” 每个跟项目的负责人都会实践体验，安排各个项目有基础的滑雪场教练指导，而在冬季两项上，唯一有经验的人就是林旭东。 “真的吗，”盛雪兴奋起来，“那真是太巧了！” 本来就是打算让林旭东教她的，本来还在想要怎么样才能合理的让节目组同意，没想到直接安排好了。 这样的话，他就得上板了吧。 在电视机前教她，没有不上板的道理吧？ 这么高兴？ 林旭东眼尾上扬，有人的狐狸尾巴藏不住了。 “干嘛这么看着我？” 盛雪被林旭东盯着打量，有种不着寸缕的暴露感。 “就是想问，”他懒洋洋地收回视线，“吃饱了？” “没。” 盛雪转过身，闷头吃饭。 张高轩在对面偷笑，被林旭东瞪了眼：“你不是说你饿，还坐在这干什么？” “啊，”张高轩挠头，“对，我去买吃的。” 张高轩刚走，林旭东的手机就响了。 是滑雪场的领导，让他赶紧过去一趟。 林旭东看向盛雪，盛雪摆手让他快去，不用在这陪她，她反正也快好了，一会儿还要去跟台里的人汇合。 林旭东离开，盛雪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食堂门口。 他被张高轩叫老师，张高轩也说过是他带张高轩入门，万教练也曾说过林旭东最擅长的是冬季两项。 之前不知道张高轩是冬季两项运动员，现在知道了，就禁不住想，张高轩到现在还叫他一声老师，要来应该是很敬重他，那有没有可能他的技术也在张高轩之上呢。 如果真的是，那林旭东又怎么会只是滑雪场里的一个特邀指导员呢。 “盛雪姐，老师呢？” 张高轩回来得很快，转眼功夫，又没看见林旭东人。 盛雪思绪被打断，回道：“他被叫走了。” “哦。” 张高轩吃的是专门给运动员定制的营养餐，看上去有些寡淡。 运动员真不容易，连吃都不能随心。 只是，张高轩食欲好像挺不错，大快朵颐的。 盛雪试探性问：“好吃吗？” “嗯，你说这个啊，其实还好，习惯了。” 他们也不是一直都吃这么素，只是正好今天他想吃这些，不过跟盛雪点的东西一对比，确实显得索然无味。 张高轩说：“盛雪姐，你这个是什么啊？”看上去就很下饭，可惜他想吃但吃不了。 “麻辣三件？”没记错的话是叫这个名字。 “看起来就挺带劲儿的，”张高轩咽了咽口水，“没想到你这么能吃辣。” “我还行，没你老师厉害。”盛雪想起林旭东面不改色的样子，觉得自己在他面前还是逊色了一丢丢。 “那你太谦虚了，我老师不吃辣的。”张高轩憨笑着。 “他不吃辣吗？”盛雪怀疑自己的耳朵。 “不吃啊。” 张高轩无比肯定，他和老师一起吃过无数次饭，对老师的口味再清楚不过。老师刚离开队里那两年，可是连一点辣椒都不碰的，后来渐渐会尝试一些，但也可以忽略不计。 林旭东不会吃辣？ 盛雪咬着筷子，瞥见林旭东遗忘在桌上的水，那瓶水好像从放在桌上后就再也没动动过，就是只剩一点点了。 他真不会吃辣啊？刚刚完全可以拒绝她啊。 盛雪和张高轩从食堂出来，张高轩准备归队，盛雪要跟同事汇合。 巧的是，两人是同一方向。 张高轩逮着盛雪问了一大通问题，从年龄到工作再到感情，通常在旁人眼中问女孩子问题的雷区，他全碰了。 不过盛雪不忌讳这些，一一都答了。 张高轩突然问：“盛雪姐，你能接受几岁年龄差？” “干嘛突然问这个？”盛雪好笑的看着张高轩。 “就好奇。”张高轩挠头，看着她在笑，不禁脸红起来。 “十岁？”盛雪回答。 她没有谈过恋爱，从上学到工作，期间感情史一片空白。 若非要说有点什么，也就刚上大学那会儿，感情萌芽，但没来得及发展点什么，她因意外休学一年，再回来，就失去联系，唯一象征着感情的小石子也石沉大海。 所以她是真没什么概念。 再者，感情这种事情，随心最重要。 第20章 张高轩在心里盘算着，十岁，盛雪姐二十五，老师三十，完全在范围内。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有没有什么要求，比如说你喜欢会滑雪的吗？” 张高轩问完，发现盛雪停在原地，用一副“你这个人好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立马说，“我就是……” “好奇？”盛雪接话。 “对，就是好奇。” 盛雪很是无奈，直问：“你到底想问什么啊？” “我就想问问，你觉得我老师怎么样？”虽然林旭东已经跟他说过，他们之间没什么，但他还是不死心，毕竟这么些年，盛雪是第一个出现在林旭东身边的，看上去关系不一般的女孩子。 盛雪总算明白张高轩打的什么主意，她回道：“他很好，可是他不是有喜欢的人吗？” 张高轩是不是糊涂了，那天她在车上听到张高轩给林旭东发的语音，想来张高轩应该很清楚林旭东是有喜欢并且在追的人。难道林旭东追人失败，所以张高轩迫切想给林旭东转移一个新目标？ “啊？”张高轩一脸懵。 老师有喜欢的人，他怎么不知道？那他一直撮合老师跟盛雪姐岂不就尴尬了。 张高轩正在琢磨要怎么摆脱尴尬，突然看见林旭东从室内走出来，仿佛看见救星：“哎，老师！” 盛雪回头看。 林旭东停下脚步，站在台阶上，看他们。 隔得有些远，看不清他脸的表情，怎么感觉心情不好的样子。 “盛雪姐，我们过去。” 张高轩抱着设备走在前面，三步并两步，很快就把盛雪甩在后头。 盛雪不急，走得慢，缓缓来到林旭东面前，走上一节台阶，抬头，正好对上他平静又深邃的目光。 说不出哪不一样，但就是觉得不一样。 他离开食堂前，脸色平淡自然，状态放松随性，而现在，眼里藏着她读不懂的复杂。 “你……” 盛雪想问，你还好吗，是出什么状况了吗？ 还没问出口，就被打断。 “想看比赛吗？”林旭东问她。 盛雪没懂他的意思：“什么？” “冬季两项的比赛，”林旭东解释着，视线慢慢转向远方，“今晚，运动员组建的小比赛。” 临时通知，让他过去，说是提前跟运动员熟络。 他没有理由拒绝，即便他根本不需要熟络。 “高轩！” 远处有人在喊。 一群穿着滑雪服的运动员们在远处向他们招手，其中有几个盛雪很熟悉的面孔。 她下意识看张高轩，发现张高轩第一反应不是回应，而是看向林旭东，眼神很复杂，像是紧张、担心，又像是不知所措。 而林旭东，无言直视着正前方。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乐～ 第14章 冰天雪地行（三） 运动们是下午统一出发的，比电视台的人要早到，张高轩来之前有跟林旭东联系，到之后也没有见上面就先去训练了。 训练结束后，张高轩是想抽空去找林旭东的，但正好在食堂碰上，也没来得及深聊几句，就陷入这么个尴尬场景。 张高轩对林旭东提及的比赛一无所知，他训练的时候没听说晚上有比赛啊，难道是临时组建的吗？ 远处的人又喊了一句：“张高轩，听见没，快过来啊！” 林旭东收回视线对张高轩说道：“去吧。” “那老师你？”毕竟那些前辈也都在，难道就这样打照面吗？ “我等会儿过去。”林旭东拍了拍张高轩的肩，示意他赶紧过去。 张高轩回到组内，队内同伴为首喊他的严自勾住张高轩的肩，说道：“叫你半天了，也不知道应一声。” 另一个男生庄沿插话：“我看见你身边跟着个女生，是不是有情况啊？” 一堆人顿时起哄。 “别胡说。”张高轩把那人手拉下来，推开他。 “哟，脸红了，肯定有情况！” “去去去！” “胡闹什么呢！” 他们身后的人转过身来，那人穿着教练服，马尾高梳，眼神犀利，瞪他们一眼，厉声道：“一个个都精力太旺盛了是吧，训练没训够，晚上加练20公里怎么样？” “别别别，教练，我们晚上不是还有比赛吗，我们错了。”严自起哄第一名，但认错同样也是第一名。 “行了行了，一群小兔崽子而已，”女教练身边的另一个教练笑了笑，做和事佬，转头象征性地训了两句，“都给我老实点，别总惹你们于教练生气！” 张高轩偷瞄两个教练，没有发现异常，应该是没注意到那边。 “你小子，刚刚跑哪去了？” 突然被点名，男教练看着张高轩，这小子，一声不吭跑走，害得他想让张高轩报名都找不到人。 张高轩脱口而出：“觅食。” “啧，”男教练觉得没劲儿，挥了挥手，转移目标，凑到严自身边小声说，“一会儿比赛，严自你可得给我争口气，听到没，把于教练的人给比我下去。” 旁边的庄沿听了去：“哎，邵教练，这我可都听见了，你放心，我绝对会把严自比下去的！” “哎！你个小兔崽子！” 于霜很是无语，一群幼稚鬼，邵俊力更是越活越回去了，当着她的面说要把她的人比下去，却不知道说话小声点。 “人齐了是吧，”于霜扫一眼在场的人，确定人数，“走吧，别耽误了比赛时间。” 张高轩对比赛的事情不知情，拉住庄沿小声问：“什么比赛啊？” 庄沿答道：“就是个趣味比赛，老邵心血来潮搞的。” 这老邵，真是闲不住，这个时候整什么比赛。 一行人边说话边往前走，张高轩忍不住回头，看见林旭东和盛雪两人还站在原地，在他出神之际，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看什么呢？”邵俊力不知何时又回到他身侧，正顺着张高轩的视线看过去。 张高轩立马转回头，扯谎：“我看严自跟庄沿斗嘴呢。” 盛雪一直在观察林旭东，张高轩一行人已经走远，但他的视线跟着那些人。 还有刚才，她对他和张高轩之间的哑谜很是懵圈，总感觉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她要不要直接问他？ 林旭东收回视线，注意力再次落在盛雪身上，看她一脸纠结的模样，他心情莫名好了些。 他问她：“怎么样，去吗？” “啊？”盛雪思路打断，被他带跑偏，“我想去，不过我得先问问李导。” 她不确定晚上有没有安排，从车上下来后，她好像就自行脱离组织了，最关键的是，李导竟然没找她。 他说：“那你问问。” 盛雪点头：“好。” 他看她在搓手，又说：“去里面吧。” 里面暖和些。 林旭东往台阶上走，盛雪跟在后面。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找到李导的微信给李导发消息：李导，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李导那边回得很快：正想找你呢，刚刚听说冬季两项那边有组织比赛，你去看看？ 第21章 正合她意，盛雪回：好！ 李导：就知道你感兴趣，去看看吧，今天晚上不拍摄，全当放松娱乐。 盛雪：谢谢李导。[笑脸] 李导：记得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开工。 盛雪：好的。 盛雪把手机揣回兜里，抬头看向林旭东，这才发现他站在最上方的台阶俯视着她。 准确得说，不是看着她，而是看着她的方向出神，也不知道维持这样多久了，直到她看向他，他的眼睛才慢慢有焦点。 “李导让我去看看。”盛雪说。 “嗯。”他猜到了。 “走吗？” “先做好防护。” “哦。”他总是把保护措施看得很重。 盛雪走在林旭东的左边，偶尔侧眸，能看见他好看的下颌线。 只是，今晚的他不太一样。 她打破沉默，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 正好走进房间。 林旭东径自走到储物柜前，拿出卡，感应柜打开，他取出防护装备，反手把柜子关上。 他靠在柜子上，垂着眸，像在思考她的问题。 在想什么？ 他在等待她的过程当中，思绪在放空。 之前远处喊张高轩的那群人里，大部分都是年轻的新鲜面孔，其中有几个是他关注张高轩比赛时，看视频眼熟的。 他们的身后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穿着教练服，两人在交谈，没有往这边看，但林旭东有看见他们。 那是曾经并肩作战过的队友，那年全国冬季两项锦标赛混合接力赛，他们组拿下冠军，领完奖牌下来后，在休息室里，那两人之中还有一个人抱着他哭鼻子。 而现在—— 林旭东忽而抬眸，对她说：“我在想，今晚的比赛应该会很精彩。” 他目光倦懒，凝视着她，唇角勾勒出一道浅浅的弧度。 她听见他又说：“你应该会很喜欢。” 冬季两项训练中心。 这里聚集冬季两项成年组、青年组和少年组的全部队员及教练，当然，除了今天没能从外地赶回来的少部分队员。 严自、庄沿等参加比赛的人正在进行热身。 其他人全部在看台集合。 张高轩坐在看台区，天冷得很，他两手揣在口袋里，眼睛直盯着东室口的方向，他知道老师要来的话，一定是从那个方向过来。 很快，路口有两个小点慢慢放大，林旭东和盛雪姗姗来迟。 张高轩本想挥手，反应过来，于霜教练跟邵俊力教练就在他面前，他又立刻把手缩回去。 盛雪看见台里的其他人，人还挺多，都是听说有比赛来凑个热闹。 他们坐哪比较好呢，运动员那边还是电视台这边，她好像有看见张高轩，林旭东应该会更倾向去张高轩那儿？ 盛雪问道：“我们坐哪儿？” 林旭东说：“就近吧。” 两人真就就近坐下，在最边上的位置，跟台里的人还隔了些距离。 热身中的运动员们纷纷向起点区去，盛雪惊讶地发现这些参加比赛的运动员们哪个年龄段的都有。 “我没看错吧，好像还有青少年组的，这是要一起比吗？”虽然说青少年组可以视情况参加成年组的比赛，但是这种混合赛的模式闻所未闻。 林旭东说道：“这是趣味比赛。” “趣味比赛，比什么？” 趣味比赛，是当初他们训练时觉得枯燥乏味，张学扬教练想出来的比赛模式，其中成年组、青少年组并组比赛，是他的提议，没想到现在还有这种模式。 “接力，”林旭东给盛雪解惑，“成年组、青年组、少年组各出四人，其中男女选手各2名。抽签分比赛组，每个比赛组，成年、青年、少年各一名，男女子混合不分队，男子选手需要完成4.5公里滑行加一轮射击，女子选手完成3.5公里滑行加一轮射出，脱靶一发罚一分钟，总时长最少的获胜。” 盛雪提出质疑：“男女子抽签混合，那万一出现全部是男生或者全部是女生的情况呢？” “不会，分层抽签，只会有二加一的情况。” 盛雪听完林旭东说的，再看赛场上，现下的情况确实对应了他的话。 场上只有二男一女或者两女一男，但所在组别不定。 1组是成年组和青年组为男子选手，少年组为女子选手。 2组是成年组和少年组为女子选手，青年组为男子选手。 3组是成年组和青年组为女子选手，少年组为男子选手。 4组是成年组和少年组为男子选手，青年组为女子选手。 盛雪目瞪口呆地看着赛场，想不通，林旭东介绍这些规则的时候，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可这难道不应该是冬季两项运动员们内部制定的趣味比赛规则，他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她扭头问林旭东：“你为什么这么清楚？是因为……”张高轩吗？ 话没问完。 一道女声在林旭东背后响起：“他当然清楚。” 盛雪闻声抬头。 一男一女站在林旭东身后，两人均穿着教练服。 “规则就是他定的，”于霜的话还在继续，她说话间看向林旭东，有些许哽咽，“对吗，东哥。” “好久不见。”邵俊力说。 “嗯，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趣味比赛的规则是我自己想的。=＿= 第15章 冰天雪地行（四） 于霜和邵俊力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偏近赛道，他们这边跟不参赛的队员们说完规则，交待完看赛事宜，准备前往比赛区。 巧的是，林旭东和盛雪的观赛点靠近起点区，再加上他们周围没有人，只要往起点带一眼，就能看见他们。 林旭东背对着他们，在同盛雪讲述规则。 陡然间一个转头，露出侧脸。 因为是晚上，再加上场内灯光没有开得特别足，本是不好辨认的。 可偏偏于霜最熟悉林旭东这张侧脸。 于霜跟林旭东同岁，比他小上几个月，两人同一批进队，最开头她很讨厌林旭东目中无人的傲慢劲儿。 直到有一次，她在比赛中失利，大晚上跑到训练场抹眼泪，结果被靠在墙上休息的林旭东听个正着。 他被她发现了也不心虚，仍然是那副不可一世的臭脸。 于霜正要指着他骂，他先声夺人：“比一把？” 那时她被刺激到了，当场答应，结果就是被林旭东虐得体无完肤。 先不说男女选手之间本就有差异，即便单论，她当时的水平在同级选手中也远没有林旭东实力强。 那一刻她不得不承认，林旭东确实很优秀，可内心的别扭却让她羞于承认。 在她扭头离开时，林旭东开口：“同场比赛中，13号选手转弯控制比你好，24号选手命中率比你高，8号选手上下坡技巧比你省力。”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像没有温度的机器，寥寥几句，让她无地自容。 可于霜心里明白，林旭东说的都是实话。 而且，这是他看过她比赛后，认真分析得出的结论。 第22章 林旭东又说：“但这些全部在你射程范围内。” 他当时那样子，是真得拽。 明明是在讨论她，却好像是他在面对对手一样，就像在说，只要老子愿意，这些人通通不是对手。 那是于霜对他“又爱又恨”的开始。 从那以后，于霜常常在夜晚训练，除了林旭东，没人知道。 她想要加倍努力，换得下次比赛一个好成绩，要让所有人知道，她可以。 后来，她做到了。 而她记得最深的是，在无数个夜里，他陷入阴影的侧脸，即使冻得泛红，每说一句话都有白气在翻滚，可他的眼神依旧明亮坚定。 她知道，月光斜打在他的侧面，另一边是光亮。 以前在队内，林旭东是最勤奋的一个，他喜欢在晚上闷声训练，起初大家觉得他是那种瞒着大家偷偷进步的典型，可后来发现，他只是纯粹的喜欢那种，能静下心来沉浸式训练的氛围感。 他从来不恃才傲物。 是旁人不懂。 于霜一眼认出林旭东，不敢置信。 她立马喊住邵俊力，拉他过来，指着林旭东的背影问：“那是不是东哥？” 邵俊力沉默几秒，说：“是。” 林旭东被于霜和邵俊力叫走了，从他们打招呼的方式，不难看出，三人是旧友。 盛雪对于霜、邵俊力有所了解，两人成绩曾经也是国内冬季两项里数一数二的，只是这几年两人前后宣布退役。 当时盛雪很惋惜，明明是最好的年纪，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但她也尊重，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这也一定是他们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 现在看见他们做教练，盛雪有些欣慰。 只是，没想到他们跟林旭东认识，还是熟识。 三人的背影远去，消失在盛雪视线范围内。 林旭东走前，叮嘱她安心看比赛，他很快回来。 可她根本坐不住。 “盛雪姐，”盛雪的肩膀被拍，张高轩在她身边坐下，“我看见老师被我教练他们喊走了，他们说什么了吗？”张高轩一副担心的样子。 盛雪摇头：“没说什么。” “我想去看看，”张高轩按捺不住焦虑的心，“一起吗？” 她想，当然想，可是左思右想，他们就是因为当着她的面不好聊，所以才离开的吧，这个时候还是让他们熟人叙旧比较好。 “算了吧，他们应该不想被打扰。”盛雪拒绝张高轩的提议。 “说的也是，那我也不去了。” 张高轩话虽这么说，但人就没那么淡定，在盛雪身边坐不安席，连带着盛雪都快焦虑了。 盛雪心中有很多疑问需要张高轩解答：“你老师，跟你的教练们是旧识吗？” “嗯，是的。”张高轩点头。 盛雪突然有个答案，不知为何，竟有些紧张，她攥紧拳头，问道：“他以前也是冬季两项运动员吗？” “是，”张高轩眼中有光，转而低下头，“他是很优秀的冬季两项运动员。” 得到肯定答案，心跳得更快。 原来万教练口中的擅长，不单单是擅长而已。 林旭东曾是专业的冬季两项运动员，那是他的强项。 “那他是退役了吗？” “算是吧。” “为什么？”盛雪不解。 “这个，我不好说。”张高轩没有办法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这是老师的事情，他没有办法随便说，如果她想知道的话，就只能去问老师。 盛雪对林旭东有太多好奇，他才三十岁，对冬季两项运动员来说，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可能的话，他现在应该在赛场上，像范明远他们一样发光发热。 可是从张高轩的隐晦，万教练的叮嘱，不难知道，这其中一定有难以言说的理由。 如果不是不得已，哪个运动员不想争得更多荣光。 比赛开始了，林旭东还没有回来。 盛雪最终还是没有坐住，她站起身，往看台扶手边缘走。 张高轩紧跟着她，问她要去哪儿。 她回答，就是想离得近一些，这样看得更清楚。 盛雪站在栏杆边，双手握在上面，沁凉的寒意让她发胀的脑子清醒不少。 比赛开始，选手跃过起点线快速向前，一个个人影从她面前闪过，身后是观赛区传来的加油声。 风声在耳边呼啸，运动员们在她面前竞技，这是盛雪第一次近距离看冬季两项比赛，虽然不是常规赛，但也是真人竞技性比赛。 可这也是她头一次，心思全然不在赛场上。 盛雪四处张望，试图在某个角落找到林旭东等人的身影。 不禁想，他们会谈论什么。 单纯的老友叙旧，聊曾经的辉煌过去，调侃这几年的琐碎生活。 亦或是，感情？ 于霜见到林旭东时，眼睛泛红，蕴着泪水，眼里饱藏的是她无所知的过去，于霜看他的眼神那么专注，就像是，怕一眨眼他就会消失。 这个画面，莫名在盛雪脑海中浮现，且越来越清晰。 她觉得自己好奇怪，怎么会想这个。 盛雪视线游离，一圈下来，没有找到人，她索性把注意力放回比赛上。 难道能近距离看一次，她要珍稀才是。 今晚没有录制，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没有了。 她转头问张高轩：“可以录视频吗？我是冬季两项爱好者，想录下来留着以后自己看，不会外传的，”见张高轩犹豫，她又补上一句，“不可以也没关系。” “啊，没有，可以的，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喜欢冬季两项。” 盛雪笑笑，表示可以理解。 张高轩身为冬季两项运动员，清楚这项运动的冷门，他身边的朋友大多都是冬季两项运动员，少数因为他的关系对冬季两项多少有一定了解。 日常生活中，鲜少碰见喜欢冬季两项的人，盛雪是第一个。 盛雪拿着手机录制，时间长，镜头有些晃，张高轩见了主动帮忙，盛雪道谢。 张高轩好奇：“盛雪姐，你什么时候喜欢冬季两项的？” “很小的时候，我父亲喜欢雪上项目，我跟着一起看就有关注到。” “哦，”张高轩又问，“那你在这之前不知道我老师曾经是冬季两项运动员吗？” 盛雪摇头。 她当然不知道，她跟林旭东还没熟到什么都聊的份上，她也根本不会往那么深去想。 张高轩挠了挠头，那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可是左右今天这种情况，盛雪姐也能猜到。 即使他不说，老师也会说的吧。 ****** 雪道上印着脚印，大小不一样，通往林间。 短短的十几分钟内，三人交换彼此这几年的生活节点。 三年前，邵俊力在全国锦标赛拿下两金一银一铜的成绩后，宣布退役，不是他不想战，是他战不动了，他的身体有很多旧伤，熬不住。 两年前，于霜在亚锦赛上取得三金一银，在她收获人生中最好成绩的时候，宣布退役，理由是她要嫁人。其实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借口，因为她知道自己很难再突破，索性在最合适的时间成全自己。 第23章 林旭东靠在树干上，听着于霜吐槽：“我结婚的时候，东哥你也不来，我可是盼着你来的！” “我去了。” 他去了，于霜婚礼来了很多队内的人，他不想露面，太久没见，怕其他人发现他，会喧宾夺主，就在角落看完整个婚礼流程，离开时他还留了个红包，上面有他的祝福语。 “去了？你那也算来吗？谁让丢下个红包就走人的。” 于霜埋怨着，又开始说个没完。 十五分钟，她就没有停下来过，说完婚礼说比赛，说完比赛说队里那群动不动就给她添堵的愣头青。 完全看不出来，半个小时前，她还抱着林旭东大哭一通。 邵俊力也很无奈，不过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忍着。 于霜横得很，以前在队里就属于谁都不敢惹轻易招惹的类型，也就在林旭东面前有时性子软乎一点。 林旭东耐心，每次于霜找他抱怨，他都由着于霜说。 虽然面上看好像是左耳进右耳出，但事实是他听得认真，也都往心里去，还能在结束的时候给于霜可行性建议。 也就是因着这样，于霜才爱找林旭东，她是真把林旭东当大哥，有事没事就爱找林旭东。 后来林旭东离队，就苦了邵俊力。 “你行了啊，好不容易见着，谁要听你说这些破事儿？”邵俊力让于霜适可而止。 于霜瞪邵俊力一眼，又偷偷打量她东哥。 林旭东双手环胸，垂着眸，突然发现没了声，他抬头看向正在互相挤眼神的两人，说道：“说完了？” “啊，差不多了。”于霜有些不好意思，太久没见，有些忘我。 几年不见，一见面，熟悉的感觉就回来了。 林旭东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们，突然笑起来：“挺好。” 还能再见到他们，挺好。 还能再看见他们像现在这样的互动，挺好。 “明远他们大概率明天会到。”邵俊力对林旭东说。 范明远是他们当中最重视林旭东的人，当初林旭东离队，范明远反应是最大的，这么几年没见，一直没能好好说上话。 他们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在滑雪场一众教练里，会有林旭东的存在。 要不是刚刚正好见着，指不定什么时候还能见上。 林旭东是不会主动的，怕是会想着法避开。 “嗯。”林旭东低应一声，别的没多说。 赛场那边不时传来欢呼，他站直身，把手揣进兜里，又说：“看比赛吧。” 队员那边也不能一直没教练在，于霜跟邵俊力两人作为带教教练，离开太久也不好。 几人往回走，从小道渐渐走向有光的地方。 刚准备往观赛区走，林旭东看见盛雪和张高轩两人从侧边楼梯走下来。 “你回来了。”盛雪先出声，本来还想去找人的，没想到正巧看见人回来。 “教练，”张高轩一脸惊讶又支支吾吾，最后对着林旭东喊上一句，“老师。” “老师？”于霜和邵俊力同时出声。 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 “好你个小子！”邵俊力冲到张高轩身边，一把揽住张高轩的脖子，“瞒我们瞒得好苦啊！” “哎！” 张高轩试图掰开邵俊力的手，尝试未果，喊道：“邵教练，你快放开我！远哥来了！他等着我去接他呢！” 手一松，张高轩脱离禁锢，猝不及防对上林旭东的视线，他低下头去。 盛雪看着林旭东身后有一行人走近，正想提醒他，就听见其中有个人开口：“不用接了，等你来，黄花菜都凉了。” 她看清人。 说话的是贾思成，他在最右边。 中间的是范明远，左边的是罗子军。 现场陷入一种诡异的气氛。 “怎么都不说话了？” 贾思成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只是看大家的视线都聚焦在一个人身上。 他也跟着看过去，然后人傻了。 范明远盯着林旭东的背影，拳头攥得很紧，他远远就注意到了，不确定，不敢确定，可越走近就越坚信。 “你还欠我一场比拼，你记得吗？”范明远兀自开口，像在同空气说话，可是在场的人都清楚，他在跟谁说，“就今晚吧，你觉得怎么样，东哥？”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v。 第16章 冰天雪地行（五） 范明远一行人刚结束行程， 拼命地往回赶，就怕会落下训练，所以比原定的时间要早到。 快到之际给邵俊力和于霜发消息， 没有人回，就只好给其他组的队员发消息。 回复最快的人是张高轩。 张高轩收到消息时在帮盛雪录视频，比赛也进程过半。 他看范明远说他们就要到了， 他琢磨着要赶紧联系老师。 这群人， 怕是就范明远见到老师会最激动。 张高轩尝试说服盛雪， 打算让盛雪找到林旭东， 提前知会一声，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可最后还是猝不及防地见了。 盛雪很意外，那个在电视屏幕里温和有礼的范明远， 在见到林旭东时， 会这么的剑拔弩张。 不像于霜、邵俊力他们，那才是好友久别重逢该有的样子。 此刻，火药味倒是挺重的，一上来就提比拼， 毫无要叙旧的意思。 范明远盯着林旭东，等着林旭东给他一个回应。 林旭东眸色漆黑， 没说记得， 也没答应他。 这么多年过去了， 范明远还是没变， 依然是那个在林旭东面前会任性、置气的弟弟。 范明远进队时16岁， 怯生生的， 跟谁也不亲近， 是张学扬教练收的学员， 按道理算是林旭东的师弟。 那时张学扬点名让林旭东照顾点范明远， 他接了任务，就照做。 久而久之，大事小事，范明远都会找林旭东，比于霜黏他的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用于霜的话来说，于霜不过是碍着范明远小，让着范明远。 因为他们所处的组别不一样，平日训练时间也不同，相处的时间也不同。 范明远偶然看过林旭东比赛现场，就那一次，他把林旭东当目标，每天铆足劲的练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赶上他。 随着时间推移，范明远进入成年组，终于跟林旭东在一个组别，朝夕相处，共同进步，分享比赛经验。 范明远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很长时间，可是在他们还没来得及并肩作战时，林旭东却说要离开。 范明远为此大闹一场，愤他弃队员不顾，怒他为什么不坚持下去，强烈抗议，坚决不同意他离开。 林旭东对此沉默，不再提及离开之事，每日照常训练，所有人都以为他放弃了这个念头，一切恢复如常。 可突然有一天，队里下通知：林旭东离队。 林旭东这么走了，走地悄无声息，没跟任何人告别。 大家都忘记了，他本就是个寡言却行动力极强的人，只要是他定的目标，他都实现了。 他说离开，那也一样。 第24章 天空中突然飘起雪花，抬头就能看见，它在灯光下盘旋，几经辗转，最后落地。 盛雪注视着林旭东，他立于人群之中，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可他周身的气场，又像是悬崖上一根从石头缝隙间破土而出的细枝，他随风晃荡，他孤傲不已。 她离他只有三步距离，只要她向前走，就能去到他身边。 可是，她不能。 “明远，这么多年不见，你没变。” 林旭东开口说话。 声音像夏夜寂静午夜的一阵风，来得不经意，不是全然的凉意，却能抚慰人躁动的心。 一时间，不知他的话是夸奖还是贬义。 可他的眼神那么赤诚。 范明远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紧。 他心中有火，还没燃起来，怎么可能被林旭东轻易熄灭。 “可是东哥，你变了。” 林旭东变了。 不像以前，即使低调的藏在角落，也依然满是锋芒。即使不言语，心却是炽热滚烫。 如今的林旭东，藏匿得很好，像是磨平所有棱角，他安静沉稳的表面下，不再波涛汹涌，不再野心勃勃，好似真的激不起波澜。 这一点，再见面时，于霜知道，邵俊力也感知清晰。 就连像范明远一样，只是刚重逢的贾思成和罗子军也有所觉。 但能这么直言的人，就他范明远一个。 贾思成的手原本还搭在范明远的肩上，现已放下来，在范明远背后轻拍一下。 这小子，怎么还是改不掉口是心非的臭毛病。东哥不在的这几年，护东哥护得最狠的就是他，容不得旁人说东哥半点不好，现在见上，他却开口递刀子。 “东哥，他这嘴就这样，你也不是不知道，别见怪。”贾思成笑着打圆场。 罗子军也替范明远说话：“对，我们赶了一天的路，估计他这会儿脑子不太清醒。” 于霜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一旁，打从心里，她是站在范明远那边的，可是，这几年过来，她也明白林旭东的不容易。 邵俊力年纪最长，皱着眉，摆出平时里少见的严肃，他对着范明远说道：“那边在比赛，你看就看，不看就给我去休息，接下来还有电视台跟进录制，你给我记住，你是来这特训的，别给我整事儿！” 林旭东依然没说话。 所有人都在帮着范明远说话，即便是看上去严肃对待范明远的邵俊力，其实也是在帮范明远解围。 盛雪蓦然有所感悟，林旭东真的不再跟他们是一个圈子的人。 纵使他们前一秒含泪相拥，倾诉久远过去，可回到现实，他依然孤身一人。 所有人都在彼端，而他在此端。 “林旭东。”盛雪喊他。 她像他一样，成了所有人的焦点，她迈出步子走到他身边，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做，只是当她回神，她已经轻扯他的衣袖。 她只是微微用力，他便低头，很快扫视一眼，又再次看向她，声音很轻，问她：“怎么了？” 那时盛雪觉得，无论自己提出怎样的要求，他都一定要答应。 可她，仅仅说道：“我想起还有工作没有做完，我得回去，”她一本正经地扯谎，手上力道却败露她的心虚，“但我忘记回去的路了。” 她在说，她需要他。 林旭东不拆穿，配合她：“送你。” “嗯，那走吧。”她表现地很着急。 林旭东看向其他人，说道：“我送她回去，改天再聚。” 他们都没吭声，就邵俊力点头应声，让他去。 人走远了，范明远没动。 邵俊力再次开口：“旭东当初一声不吭离开是因为什么你忘了，你怎么不长教训？” 是啊，本来至少可以好好道别，是因为他，闹得轰然。 于霜皱眉，扯住邵俊力：“别说了。” 久别重逢本该是高兴的事儿。 可谁能抵得住情绪上头。 范明远沉默不语，倏然转身，飞快跑出去。 罗子军反应慢半拍，没抓住人：“哎！” “算了，由他去吧。”贾思成拍拍罗子军的肩膀，某人估计现在后悔死了。 远处传来欢呼，邵俊力摇摇头，收回视线，说：“大家看比赛吧。” 应该能赶上个收尾。 张高轩走在最后，降低存在感。 偏偏罗子军不放过他，逮住他问：“东哥身边那女人是谁？” 张高轩想到此前林旭东跟盛雪两人的说辞，解释道：“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负责跟进咱们冬季两项。” “哦，”罗子军点头，反射弧长，“不是吧！她应该有眼力见，不会什么都报道吧？！” “当然不会！人家是有职业操守的！”张高轩瞬间维护。 “啧，整得跟你多了解人家一样。” “……” 盛雪跟在林旭东身后，视线到处飘，就是不径直落在他身上，只用余光丈量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走得不快，她跟得很稳，他往哪边走，她就跟着改变方向。 “真有工作没忙完？”林旭东突然开口。 “嗯。”盛雪想也没想就出声，前面人突然停下，她惯性走出几步，险些撞上，被他扶住肩。 她抬眼看，陷入他深邃的视线。 “真忘了路？”他又问。 她犹豫两秒，实话实说：“没有。” 林旭东没说话。 盛雪也静默。 有雪花落在他鼻尖，她下意识抬手去触碰，才在半空，被他握住。 她的手很冰。 现在被温暖包裹。 他像是抓住一个试图恶作剧搞小动作的人。 她避开视线，说道：“有雪花，你没感觉到吗？”连忙抽回手，身子向后移，肩上的力道陡失，这才发现，他还有一只手放在她的肩上。 她在解释自己的动作。 “现在知道了。”他也没表现地尴尬，自然收回手。 盛雪瞥见他抬手摸了摸鼻尖，眼眸微垂，又忽尔抬起，瞳孔中映着她呆滞的身影。 他的睫毛好像还挺长的，瞳仁也挺黑。 他问：“没了？” 她思绪被打断，心虚应着：“嗯。” 她的心跳，好像变快了。 “送你回去，”林旭东转身，视线带过盛雪的手，和他的比起来，小很多，原本就偏白，现下被冻得通红，“跟紧一点。” “哦，”盛雪应着，踩着碎步提速，“你太快了。” “是你太慢了。”他虽是这么说，却还是放缓速度。 这人，还挺嘴硬心软的。 林旭东把盛雪送到楼下：“我就不上去了。” “嗯——”盛雪应声，眼睛提溜转着，又不动作。 林旭东看着她：怎么不动？ 盛雪想问今晚，想问关于他的一切。 又抬眼看他。 想想还是作罢，只说：“那我上去了。” 他扬扬下巴：去吧。 林旭东没着急走，站在原地，等她从楼梯拐角消失，他才转身。 走下一节台阶，抬眼看见站在几米外的范明远。 第25章 范明远眼眶泛红，喊了句：“哥。” 想说对不起，如鲠在喉。 “出息，”林旭东微微皱眉，无奈又做不到指责，“答应你的，不会食言，好好准备吧。” 比一场。 这是他欠范明远的。 第17章 刹那怦然间（一） 第二天清早， 盛雪顶着黑眼圈工作。 李导见状打趣她，是不是昨晚看比赛到很晚，兴奋得睡不着。 盛雪只是笑笑。 她昨晚回到房间， 收拾行李，洗漱，一气呵成。 只是躺在床上以后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本来能看比赛， 她是兴奋开心的， 怀着这样的心情到观赛区， 可当于霜他们出现， 她心中的热情被疑问、好奇所代替。 看比赛时，她思绪总是飘忽不定，明明最喜欢的比赛就在面前， 可她却意兴阑珊。 后来林旭东回来了， 她的心才落下。 就很奇怪，见到他的那一刻，莫名觉得安定。 或许是因为，她从未见过他惊慌失措的样子， 他从来从容不迫，不疾不徐。 再之后， 范明远、贾思成、罗子军出现， 仿佛修罗场般的碰面。 她遵从本心， 把林旭东拉离那个诡异的场合。 那氛围， 盛雪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林旭东把她送到宿舍楼， 她在上楼的时候意外听了个墙角。 二楼的走廊是开放式， 她拐弯往房间走时， 原是想看看林旭东走到哪了， 却瞥见楼下的范明远。 他们对话的声音其实不大， 奈何夜太静，她听了个全。 她不敢露面，也没有过多停留，很快就回到房间。 之后林旭东跟范明远是否还有别的交流，她无从知晓。 这个夜晚，太多意外。 难以入睡的盛雪，半夜从床上爬起开电脑，抱着电脑搜索一晚上“林旭东”。 能搜到的词条少之又少，其中与林旭东本人对应的约等于零。 唯一搜到的，是八年前一场冬季两项比赛事后报道的参赛成员名单，里面有林旭东、于霜、邵俊力，还有其他已经淡出大众视野的运动员。 她执着于找那场比赛的视频，可惜，没有找到。 盛雪站在雪地间，身边都是同事，导演在安排任务。 口袋传来震感，她摘下手套，拿出手机。 是采集部同事发来的消息：才看到你发的消息，你要的视频，我今天帮你找找，但不一定能找到，毕竟时间有些久远。 昨晚在网上搜索半天无果，心中放不下，半夜给采集部的人发消息，问人家能不能帮忙查资料，好半天等不到回应还想着再问问，才发现那时已经凌晨两点，人家早睡下了。 现在得到回应，心事总算能放一放。 盛雪连忙回复：谢谢。 “打起精神来，”李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今天冬季两项运动员们训练短距离，按照之前分配好的，各自跟人，有问题对讲机联系，手机也记得保持通畅。” 盛雪看了眼，准备行动。 “盛雪，你跟我。”李导把她喊住。 李导和盛雪去跟男子成年组短距离。 路上，李导问她：“听说昨天跟你对接的人，是滑雪场唯一一个擅长冬季两项的教练？” 盛雪点头：“嗯。” 何止是擅长。 李导笑着看盛雪，问道：“你双板好像玩得不错，能比吗？” “那肯定是比不了的。” 在知道林旭东是冬季两项运动员之前，她还有信心跟林旭东比一比，无论是双板、单板、自由式，她都掌握得不错。 但拼冬季两项，她真不行。 “不要谦虚。”李导不信她。 盛雪解释：“真不是谦虚，我对冬季两项只是喜欢，平日也只能练双板，射击从没真正上手过，所以没法比。” “也是。”这么说李导能理解。 冬季两项除越野滑雪外，还有射击，射击需要专用枪，连运动员平日的训练装备都是有专人保管运送，她没有正规渠道，是不可能接触到的。 李导又笑，指着前方，顺着看去，能看到在做热身准备的运动员们。 “不过你现在能有机会尝试了，咱们可是正规对接，你有特权体验，可以摸枪，”李导说着，突然放低声音，“这也算是参加咱节目的好处吧，算是以公谋私？” 说完，李导人笑了起来。 他的玩笑，有时候盛雪真招架不住，说得她心虚，好像还真有那么点以公谋私的意味。 “哎，一会让那个教练指导你啊，”李导继续，像是想到什么，又凑到盛雪身边问，“那教练真擅长？他碰过？” 盛雪佯装不知：“应该吧。” 心里想：是肯定。 导演说：“那他有门路啊。” 他们说着话，正好看见林旭东从另一个方向走来。 林旭东穿着黑红色滑雪服，拉链拉到最上方，正好卡在下巴处。 他左右活动着脖子，看想来有些疲惫。 导演二话不说往他那儿走，出声：“小伙子，早上好啊。” 林旭东认出人，昨晚领导说有比赛时，李导就在旁边，他们有见过：“你好。” 他说完，又对盛雪点点头，也算是打个招呼。 盛雪颔首。 “这是盛雪，你们昨晚应该已经认识了。”李导对林旭东介绍着。 林旭东扫她一眼，语气很淡：“嗯，认识。” 不过不是昨晚。 “她想体验冬季两项，你能带带她吗？”李导热情地帮盛雪请示。 “想体验？”林旭东想起集训这事儿刚定下来的时候，盛雪第一时间给他发消息。 他眼里藏着笑意：这就安排上了？ 盛雪装傻。 李导以为林旭东在打量盛雪，不确定她好不好带，李导立刻说：“盛雪滑雪技术不错，主要是没摸过枪，想体验体验射击。” 林旭东没说话，李导继续说：“而且她很喜欢冬季两项，平时也一直都有关注冬季两项，是冬季两项铁杆粉丝。” “哦。”林旭东这一声，哦得意味深长。 盛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老底都要被李导掀光了。 当初林旭东提议教她越野滑雪时，她听了万教练的话，刻意避开冬季两项的话题，她还佯装不懂越野滑雪是什么。 现在，李导说她是冬季两项铁杆粉丝，这不就是打脸吗！ 盛雪一副想哭哭不出来的表情，林旭东收入眼底，嘴角微弯，觉得她有些好玩：“那是得好好体验。正好有机会，也有备用的枪支，可以尝试一下。” “林教练，她这种没有基础的，你应该可以教吧？”李导说得隐晦，主要是担心林旭东没有专业人士来教靠谱。 “可以，”林旭东的语气很坚定，李导刚松一口气，又听他说，“不过很多年没碰了，可能会手生。” 听他说话，李导的心跟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 琢磨着，这个教练看上去好像不太靠谱，要不还是找冬季两项的运动员来教吧？ 林旭东的视线落在盛雪脸上，问道：“介意吗？” 第26章 盛雪摇头。 她当然不，甚至开始好奇，他射击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李导一脸懵，也不知事情怎么就定下来了，等他回过神来，盛雪已经跟着林旭东前往靶区。 盛雪走在林旭东的左手边，本是想等他问她，可他一直没开口，似乎对她是否喜欢冬季两项这件事情并不惊讶。 她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林旭东扭头看她，知晓她说的是哪件事：“嗯。” 肯定是了。 昨晚他提及比赛的时候，还对她说，她会喜欢。 当时她没明白，现在知道了。 “什么时候？”她什么时候明确表示过自己喜欢冬季两项吗？ “很重要吗？”他反问。 盛雪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什么时候，这一点好像确实没有那么重要。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改变心意的？”林旭东看向她。 盛雪摇头：“万教练把你微信推给我之前，跟我说你擅长冬季两项，我承认，这一点很吸引我。但是就算他没来找我，我思考的结果也会是答应，就像我那天回答你的一样。” 她喜欢挑战，而林旭东恰好是那个激起她兴趣点的人。 林旭东一笑。 盛雪撇嘴，又问：“知道了也好。我好几次都想问你冬季两项相关的事情，每次都要憋回去，现在不用了。” “因为老万？” “这你也知道。” 林旭东很无奈。 不止万元宏，张高轩、封瑗亦是如此，在他面前总是有所忌讳。 他虽然会在意，但真没到草木皆兵的地步。 “真的不能提吗？”盛雪试探性地问。 “你觉得呢？”林旭东被她好奇又小心翼翼的样子逗乐了。 盛雪摇头。 当然不是如此。 她一直讳而不谈的，从来都不是他避讳的。 也不是大家想象中那种，每提一次冬季两项，仿佛就是在他伤口上撒盐。事实是，他可以自己疗伤，也从不需要遮掩。 林旭东竟然觉得欣慰。 平日里他强调多次，身边的人还是谨慎过头，他无可奈何，可毕竟他们的初衷是为了他好，既是关心，也就不好再说。 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 可盛雪，她好像不太一样。 林旭东看到盛雪一脸认真，专注地盯着他：“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倏然抬手，在盛雪头上揉了揉。 动作过于自然。 没经过思考。 两个人都僵住了。 盛雪瞪大眼睛，很是无措，不知该看哪儿。 他刚刚，摸她头了？ 是无意识的吧，没有别的原因，肯定是。 她要不要说点什么缓解尴尬？算了算了，她怕更尴尬。 林旭东难得尴尬，收回手揣口袋，揣了两次才揣对位置。 他刚刚怎么就鬼使神差伸手了呢？ 以前队内的队员都比较亲近他，大多拿他当哥，他觉得他们表现好的时候就会这么做。 但是，他跟盛雪没到那份上才是。 这动作是不是过于亲昵？ 他是不是需要解释一下？ 第18章 刹那怦然间（二） 李导匆匆赶上来， 在两人面前大喘气：“哎，盛雪，林教练， 你们俩走也不知会我一声。” 盛雪回答道：“跟您说了的，可能您当时没听到。” “啊，说了吗？还真没注意， 不重要不重要， ”李导笑笑， 转头看向林旭东， 问道，“这是要去靶区吗？” “嗯。” “那继续走吧。” 李导问题多，林旭东有问必答。 刚才的微妙气氛好像不曾存在过。 盛雪不易察地松了口气， 也没注意到， 林旭东在回答问题间，视线不经意扫过她，又快速收回。 运动员们还在做热身准备。 热身赛道是独立的雪道，与正式赛道是两个独立的部分， 其长度约600m，靠近起点区， 按照规定， 最远不会超过300m。 不远处还设有打蜡房， 这样会方便运动员从打蜡房进入雪道。 林旭东带着他们前往靶场， 边走边说：“正式训练开始之后， 旁人就不能进入训练场， 以免影响到运动员们训练， ”他特意看向盛雪， 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所以趁现在，让你体验一下。” 该不会真的是开特权吧？ 盛雪面上淡定，实际紧张得很：“好。” 摩拳擦掌，蓄势待发，心里藏着一团火。 第一次这么真实的体验，以往摸枪，也只能去射击俱乐部过把瘾，但现在不同了。 “卧射、立射，想先体验哪一个？”林旭东在进入靶场线前问她。 盛雪看着靶场区，卧射区在右半部，离她较远，本着省时的原则，她说：“立射吧。” “行。” 李导夹在两人中间，渐渐发现自己的存在变得透明。 他们一个是擅长冬季两项的教练，一个是冬季两项的狂热爱好者，现在聊起冬季两项来，李导完全插不上话。 李导自觉置后，给两人腾出空间。 林旭东去拿备用装备，朝李导问上一句：“您需要感受一下吗？” 他侧身才发现李导不知何时，落后两人很多，隔了有些距离，反倒是他跟盛雪之间又近了不少，再近一些袖子都要碰在一起。 盛雪自然也注意到了。 “我就不用了，要安排人拍摄，盛雪跟你去吧。”李导说。 “那我去了，李导。” 盛雪说话间往左前方微微挪动一步，不是很大的动作，却拉开跟林旭东之间的距离。 “时间紧，去吧。”李导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林旭东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对盛雪说：“你去第一个靶位等我。” 盛雪扭头看了看，第一个靶位离她很近。 她点头，往那边走。 思绪混沌。 想着刚才两人紧挨着的衣袖，他们是什么时候靠这么近的，完全没印象，她只记得路上都在听他说注意事项。 盛雪回神，转身朝反方向看。 林旭东背着小口径专用步|枪，朝她走来。 “先校枪，”林旭东把枪交到她手上，指着纸靶对她说：“看见那个纸靶了吗，瞄准试试。” 冬季两项训练中使用的靶子有两种，金属靶和纸靶。但正式比赛时会用金属靶，纸靶通常用来校枪。 盛雪接过枪支，枪比她在射击俱乐部用的重，这也意味着运动员在滑行过程也算有负重。 林旭东刚想教她怎么使用，却看见她已经自主操作，架枪、上膛动作流利，一看就是有经验的。 瞄准，扣下扳机。 砰—— 盛雪感受到的后坐力比她想象中强劲，弹壳从抛壳窗弹出，声音就在她耳边，太真实了。 原来运动员射击时是这种感觉，很热血。 “接下来呢？”盛雪扭头看向林旭东，她很激动。 林旭东指着她的目标靶，说：“射击。” 第27章 她所在的靶位在2.75m到3m之间，靶位两边有红色板做标识。 每个靶位至靶子之间，会有信息板t形桩做标识，用来界定靶道，且其会交替使用与靶子背景色相匹的颜色。 靶位前端有人造纤维制成的射击垫，表面防滑，大小为200cm*150cm，厚度为2cm。 靶的瞄准中心处于她所在靶位宽度的中心位置。 盛雪举起枪，准备瞄准。 “等一下。”林旭东突然开口。 她不解地看向他，见他从口袋里拿出子弹，戏谑的眼神扫过她：不检查？ 林旭东只在里面放了一枚校枪用的子弹，剩余的子弹都在他口袋里。 盛雪脸热，激动过头，忘了思考。 他从她手里拿过枪，卸下弹匣，把子弹一一装上，再把枪还给她：“下次记得。” “嗯。” “五发子弹，没有备用弹，一发一分。” 林旭东不疾不徐说着话，一边纠正盛雪的动作。 她的视线不自觉跟着他的手游移，看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枪前端微抬，继续移动，无意间擦过她的手背，又游移至枪托，低声让她握紧。 盛雪照做。 最后，他的手心在她手背托了一下。 “来吧，让我看看，你能拿几分。” 手有温度，声音在她耳边环绕。 盛雪心中亦是热血沸腾着。 冬季两项的射击规则跟普通的射击规则不同，普通射击有环数，冬季两项没有，命中靶心就行。 50m的距离。 那个靶心虽然相较普通靶子的靶心要大，但这么看还是很小。 和校枪是不一样的感觉。 校枪时她随意，现在她多了几分好强的劲儿。 因此，瞄准用了些时间。 第一发射出，脱靶。 盛雪有点紧张，手很冷，还一直在冒冷汗。 第二发，脱靶。 这次很接近靶心。 冷静。 林旭东在旁边看着呢。 要是一直脱靶，多丢人。 第三发，命中。 盛雪松口气，她好像找到一点感觉。 第四发、第五发皆命中。 自信又回来了。 “不错。”林旭东夸她。 她根本不需要他教。 她很熟练，平日里一定练过。 这是需要多次反复实操才能有的水准，更何况，这是她第一次在训练场体验。 林旭东接过她手里步|枪，背在身上，弯腰把地上的弹壳捡起来。 “捡这个做什么？”盛雪蹲下去帮他。 以前跟在张学扬教练手下训练，每次张学扬都会叮嘱学员把弹壳捡起，久而久之，自然而然就会这么做：“习惯了。” 两人的手同时伸向一枚弹壳。 林旭东先碰到弹壳，盛雪碰到他的手。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对方。 盛雪收回手，起身，把手里捡的另一枚弹壳放到林旭东手里：“给你。” 林旭东把弹壳揣进口袋，问她：“卧射，要试一下吗？” “不会耽误时间吗？”运动员应该热身好要准备训练了吧。 林旭东看眼时间：“不会，还没到点。” 他是真的很了解冬季两项，也很了解运动员们，从比赛规则到时间安排。 他曾经也是他们的一员。 盛雪自私的想：“我可以看你射击吗？” 林旭东赫然凝视她。 “我只是单纯的想看看，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觉得为难的话……” “可以，”林旭东打断她，“我不是说过了。” “嗯？” 是了，李导问他的时候，他还说他手生来着，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本就准备上手的。 盛雪顿时笑起来。 很期待。 两人往卧射区走，不需要走很远，只是他们到的时候，邵俊力一行人也来了。 于霜站在邵俊力的右手边，视线落在盛雪身上，坦荡又直接地把盛雪从到尾打量个遍。 这就是昨晚当着他们的面，把东哥拉走的女人。 电视台的，漂亮，有气质，眼睛很灵气，还敢直面她的打量，也不怯场，有点东西。 “东哥带盛小姐来体验吗？”于霜先开口。 林旭东应了声，问：“不用盯着他们吗？”张高轩那帮孩子们。 “自觉练着呢，”于霜回答完，看向盛雪，“盛小姐对卧射有经验吗，需不需要我带你？” “人跟东哥来的，用得着你。”邵俊力对着于霜使眼色，有没有点眼力见，还想抢东哥饭碗？ 于霜翻了个白眼：“东哥哪里会教女孩子。” 冷着脸，说话也冷邦邦的，跟着他学，别把人吓跑了。 盛雪跟林旭东在立射区射击时，他们一行人就在不远处看。 隔得远，没看出个所以然。 只知道两人保持着礼貌距离，没有过多互动，整个过程没维持很长时间就结束了，都没给够时间让他们过去看个究竟。 简直像是完成任务，走个教学过场，光是想想都替盛雪尴尬。 “他教得挺好的。”盛雪替林旭东说话。 他很抠细节，每一步，每个动作都很有耐心的在她面前演练一遍给她看，甚至不需要她提问，他就会讲得很清楚，也让她懂得很快。 见邵俊力和于霜等人不说话，怕他们不信，她再次说道：“真得挺好的。” 有时候，盛雪真是憨态可掬。 林旭东在她身旁笑，他挺好，她不用一直强调。 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臂，带她往靶位走。 邵俊力跟于霜两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于霜：第一次有人当着我们的面这么直白的夸东哥哎。 邵俊力：嗯，旭东还因为她笑了，还拉了她的手。 到靶位处，林旭东松开盛雪的手。 她好久才回神，明明隔着厚厚的衣服，为什么触感却那么明显？ 林旭东在校枪。 虽然之前盛雪校过，可他还是把该有的步骤走上一遍。 校完枪，他倏然看向盛雪，问道：“如果没有达到你的预期，会失望吗？” 预期。 她没有预设过。 她只是想看他实操。 为什么呢？ 可能潜意识里就觉得，他的动作一定很标准，他的成绩肯定很漂亮。 盛雪呆滞着沉默。 林旭东笑笑，转身对准靶子方向。 他匍匐在雪地上，倚着枪，瞄准，上膛，扣下扳机。 砰，砰，砰，砰。 四声，每声间隔大约五秒。 结果是—— 全部脱靶？！ 【作者有话要说】 好冷。 码字的手快没知觉了。 =＿= 第19章 刹那怦然间（三） 盛雪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结果。 林旭东这一套干净利落的操作下来， 最后竟然全脱靶了。 哦，不算全脱靶，还剩最后一发。 所以他说的， 和她预期不一样，是这么个不一样法儿吗。 身后响起“啧啧”声。 第28章 盛雪刚一回头，便感觉肩膀一重， 于霜的手搭在她的肩上。 又传来枪响。 于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不就中了。” 这枪盛雪没有看到， 注意力都被于霜吸引走了， 等她再回身， 林旭东已经在换弹匣。 “等着吧，会有惊喜的。”于霜对盛雪说道。 盛雪在思考，于霜所说的惊喜会是什么。 她盯着林旭东的一举一动， 看见他调整姿势， 从完全匍匐到微微侧身，双腿也跟着挪动，右膝向前顶上些距离。 枪再次立起。 林旭东重新瞄准靶子。 和之前一样流利的操作，上膛开枪。 这一次。 开枪的速度比上一次快。 扳机每扣一下， 弹壳弹落，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继续下一发瞄准射击。 一共扣扳机五次。 五发全中。 最后一下， 他眉尾上挑， 像是结果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林旭东射击完， 收枪， 两手撑在地上， 麻利起身。 邵俊力从盛雪身后走向林旭东， 把人抱住：“厉害了， 很久没见你耍这套， 今天饱眼福了。” 男人间的拥抱很简单，拍两下就分开。 自始自终，盛雪的视线都落在林旭东身上。 于霜忽然凑近盛雪，抬着手做遮挡，在她耳边说着悄悄话：“以前队里来人，有对他不服的，他也不多说，就跟别人比射击准度。就之前那四枪的位置，分别在靶心的四个角，射击顺序是右上、右下、左下到左上，最后一枪用来正中靶心。接下来的五发，也全是正中靶心的。” 冬季两项射击要求，命中靶心就行，靶心是个圆，很小，所以打中任何一个位置都可以，不要求一定要正中中心点。 林旭东每枪都在中心位置，除了最后一枪。 难怪他最后会是那个表情。 盛雪这么想着，又听于霜说：“他这套是专门用来耍酷的。” 用最直接的方式让人臣服。 于霜收回手，对着林旭东招手：“东哥，一点也没落下啊，练着呢吧！” 林旭东本来在和邵俊力说话，于霜一开口，他便朝这边看过来。 他手握在右肩处的带子上，嘴角噙着笑，是发自内心的那种笑容，眼睛很亮，视线蓦地扫过来，同盛雪对视上。 盛雪杵在原地。 能理解于霜说的耍酷，是真的帅。 “生疏了。”林旭东回答于霜的话。 不是谦虚，是真的生疏了，几年不碰枪，最后一发子弹打偏了。 “真该让那群兔崽子来看看，”于霜被刺激到，低骂一句，“今晚给他们加练。” “打着玩而已。”林旭东知晓于霜就是过嘴瘾，话也说得委婉，让她别闹那帮孩子。 于霜做了个小动作，眼中闪过遗憾。 林旭东在队内|射击是最稳的一个，静态训练下从来没有脱靶过，最重要的是，他基本枪枪命中正中心。 动态训练下，他的命中率也是极高，基本能做到全发全中，而且他在射击上耗时不多。 用时少且罚率低，也就意味着他在总时长上要比别人占优势，光这一点，就是很多人达不到的层次。 这都是林旭东拼命训练达成的结果。 可惜，他离队了。 远处有队员过来，林旭东最先看见。 “不打扰了，你们训练。”说完，他对盛雪招手。 他等着盛雪走到身边，把枪拿下来，递给邵俊力，说：“走了。” 邵俊力接过枪，回身招呼于霜去带训，却发现于霜盯着两人背影看。 “看什么呢？我打听过了，你东哥在这个滑雪场签了约，短时间是不会走的，你不用担心他消失。” “去你的。” 她是担心这个吗？ 她只是觉得盛雪跟在东哥身边的样子，也忒乖了吧。 范明远、贾思成等人滑行至于霜他们面前。 “那是东哥？”贾思成问道，“还有电视台那个小姐姐。” “对啊。”于霜点头。 “他们来干嘛，录制？怎么不等我们来就走了？”罗子军插话问道。 “还能干嘛，打靶呗。” 众人瞬着于霜看的方向看去，雪地上留有人压过的印记。 邵俊力拍着范明远的后肩，示意他看靶子的位置，说道：“打的五加五。” 这么一说，大家都懂了。 能想象出林旭东是以怎么样的姿势进行射击，又是以怎样的方向角度打在靶子上。 ****** 接下来的时间，盛雪白天跟着李导到处跑，晚上还要加班写小结，很忙，也很充实。 最开心的时间莫过于白天。 录制中的大部分时间，林旭东会跟她一起，时不时给她讲关于冬季两项的细则，让她了解到很多从网上查阅不到的内容。 偶尔会在运动员们空闲的时候，带她去打两把枪。 盛雪在静态状态下的射击也挺不错的，也稳，但区别于林旭东。 林旭东的稳，像是深潭表面宁静的水面，看似无波澜，实则汹涌。而盛雪的稳，是山涧涓流的小溪，始终缓缓绵柔。 盛雪这两天还尝试过上板，在冬季两项训练中心。 于霜甚至带着她滑过一次完整的圈，女子比赛里最小那一圈，滑完后她更佩服冬季两项运动员了。 寒冷的天气，雪白的赛道，在正规比赛场上，运动员们只能独自跑圈。观众集中在内场，很多地方是看不到人的，只有零星的摄影组会在不同赛段进行拍摄，顺便给运动员们加油打气。 盛雪那一圈有于霜作陪，还不算寂寞。 只是过程中确实很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累，不切身投入其中体验是体会不到的。 她从那天起，更爱冬季两项了，更敬重每一个冬季两项运动员。 “喏，喝水。” 盛雪坐在看台休息，刚结束一次滑雪，她太累了。 于霜不知哪弄来的水，递给她，她接过来：“谢谢。” 这两天林旭东不在，都是于霜陪她，两人什么都聊，聊得很杂，在闲聊中两人熟络不少。 于霜在盛雪身边坐下，开口道：“你说东哥这两天都在忙什么？” “不知道。”盛雪也好奇，可是林旭东又不会跟她汇报。 “他真的什么都没跟你说？”于霜有些不相信。 “真没。” 两人聊天记录还截止在两天前的早上，那天她刚睡醒，收到林旭东发来的消息，就两句话。 lxd.：这两天不会在。 lxd.：有事找于霜。 于霜绷着一张脸，心事都写在脸上。 “你怕他跑了吗？”盛雪打趣道。 这事儿也是于霜跟她说的，说林旭东当年属于不辞而别，还有于霜婚礼收到红包不见人这事儿，也告诉她了。 “他不会。”于霜死鸭子嘴硬，被盛雪说中但不承认。 盛雪笑了笑，低头喝水，这才发现瓶盖没有开。 这段时间她喝的水，好像都是林旭东拧开瓶盖递给她的，她好像也习惯了。 第29章 习惯真可怕。 于霜撑着下巴，直视雪道，那里不断有运动员的身影闪过。 她突然侧头看向盛雪，这段时间，除去这两天，基本每天都能看见盛雪跟林旭东在一起。 而且张高轩每次看到两人在一起，都会有意避开，次数多了，连带着于霜看他们俩也觉得不对劲儿。 “你觉得我东哥怎么样？”于霜盯着盛雪问。 “嗯？”盛雪拧着瓶盖，这盖子还挺紧的。 “帅吗？”于霜又问。 盛雪想起林旭东射靶时的样子，点头：“帅。” “必须的，以前在队里，他跟范明远的脸最受女孩子欢迎，”于霜过于直接，“不过女生大多奔着脸去，因着人回。” “为什么？”于霜的话成功勾起盛雪的好奇心。 “还能因为什么，一个不爱搭理人，一个搭理人起来让人哭着走。” “哪个是林旭东？”盛雪怎么觉得林旭东两条都沾边，但又都不太像，再加上她对范明远也不了解，她想象不出来。 “当然是不搭理人的那个。”于霜笑着给盛雪解释。 林旭东进队之初话很少，时间都用在训练上，后来逐渐跟大家熟络，聊得最多的也是比赛相关的事情。 范明远起初是怯生生，爱跟着林旭东，时间久了之后，大家才发现他要么不说话，一说起话来总是带刀。 “不过，我看东哥对你挺耐心的。” “是吗？”盛雪猛地灌了几口水下去，凉意直灌进胃里，她顿时一激灵，差点咳起来。 于霜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是啊，他跟以前不一样了，真的变了很多呢。” 因为这几年有所改变，所以才对她有耐心？ 远处有身影向她们而来。 范明远滑行到赛道边，对于霜招手：“霜姐！” “你结束了？”于霜站起身，“你上来还是我下去？” “我上来吧。”范明远说。 范明远走上来，把装备放在一边：“今天蜡没上好，感觉不太对。” “是吗，不应该吧。”于霜专业劲上来，走过去检查他的板。 看于霜一脸认真，范明远又说：“骗你的。” 这可一点都不好玩。 于霜瞪他一眼，把雪板扔他身上：找削！ 范明远耸肩。 盛雪打量着范明远，他跟屏幕上的形象还真是不太一样，没想到他是那种能一本正经耍人的人。 他说冷笑话应该会很厉害。 范明远把东西重新放好，朝她伸手：“你好，盛小姐。” 盛雪伸手，礼貌一握：“你好。” 范明远盯着盛雪，严肃认真，说：“你的名字，很特别。” “嗯？” 【作者有话要说】 “五加五”是私设。 --- 新的一年开始了！ 元旦快乐呀～ ps：本文参加了“建党百年·峥嵘岁月”征文活动，有营养液的宝子们可以投一投咩～ 第20章 刹那怦然间（四） 盛雪抱着电脑靠在床头出神。 她总是不自觉想起， 今天范明远对她说的那句，你的名字很特别。 哪里特别？ 他只是说很好听。 他语气正常，不知是不是像跟于霜开玩笑一样， 也打趣她。 可他看她时的眼神，很奇怪，她解读不出。 盛雪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 这段时间她都没怎么看手机。 打开微信， 好多条消息蹦出来， 手机响个不停。 最上面是凌灵给她发的：姐， 打听到了吗？ 盛雪有些懊恼，这些天光顾着拍摄，都忘记这茬儿了。 她连忙回复：还没， 这几天跟组拍摄， 没顾上，明天帮你打听，我直接问运动员。 凌灵回得很快：运动员吗？可以直接联系？ [雪花]：嗯，这几天都跟运动员们在一起。 00：好的！我等你～ 盛雪提醒自己， 明天一定要记得问，就找张高轩吧， 跟他比较熟。 退出聊天， 往下翻。 一堆工作群在列表， 继续翻， 看见林旭东的网名， 对话还停留在她说的， 好。 盛雪深吸一口气， 继续往下翻， 猛然发现柏巧的聊天框显示一个特大的红点， 消息竟然直接99＋了？ 天呐，她就说这段时间柏巧为什么没给她发消息，还以为柏巧忙到抽不开身来“骚扰”她，但其实是她一直没看到消息没回她！ 盛雪点进聊天框，直接点右上角“直达”。 快速浏览柏巧给她发的消息，前面都是大篇幅的吐槽，接着问她录制顺不顺利，然后质问她为什么不回，就这么维持着每天一问的频率，一直给她发消息。 不巧：你是去跟组，不是玩失踪！怎么人都消失了？ 不巧：快回我消息啊！ 不巧：你知道我今天看见谁了吗？ 不巧：林旭东。 不巧：知道在哪儿吗？ 不巧：医院，心理科。 不巧：知道他的心理医生是谁吗？ 不巧：我男人！ 盛雪视线聚焦在“林旭东，医院，心理科”上。 他这两天没来，是去看医院了？ 他怎么了，为什么要看心理医生，是跟队里有关吗？ 想不通，这段时间跟他相处，他看起来没有什么不一样。 只是可能有些疲惫？ 蓦地那些相处的小细节在脑海中放大，每天早上看见他的时候，他眼神都带着倦意。他时不时会按额角，有时会盯着一处不说话。 这么多细节，她竟然都没有去问上一句。 只因为他每次对上她视线时，都换上一副“我很好”的状态，她就以为他真的很好。 语音通话键按下去，柏巧秒接：“喂，盛雪？” “嗯。” “谢天谢地，你安然无恙，你再不联系我，我就要报警了！” “哪有那么夸张。” 柏巧很清楚她在哪儿，跟谁在一起，在做什么。 “谁让你一直不回我信息，啊，”柏巧一惊一乍，“你不会是有别的小宝贝了吧？” “没有，”盛雪无奈，这么聊下去，怕是半天都进入不了正题，“柏巧，我有问题要问你。” 柏巧突然安静，小声说：“你问就问，干嘛整这么严肃啊？”让她有点害怕。 “林旭东的心理医生，真的是你男朋友？”盛雪有些紧张。 柏巧松了口气：“还以为你要问什么呢，是，我今天正好撞见他出来，他应该也看见我了。” “他是因为什么……”盛雪没有想好措辞，不知道要怎么问下去。 柏巧说：“我也好奇来着，但宋清瀚说，无可奉告。啧，这家伙还挺有职业操守，”柏巧话里带着一点骄傲，“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盛雪还是有点担心。 可也没有别的办法，她不知道具体情况，无从下手。 不知道明天林旭东会不会来，或许可以问问他。 但她贸然问这些，会不会不太好？ 柏巧拉着盛雪聊了很久，把这些天没交流的话，一次性说个够。 第30章 结束聊天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 盛雪发现信息采集部的同事给她发消息了：找了很久，只找到一个视频，发你邮箱吧。你还是之前那个邮箱吧？ 她不确定同事说的是哪一个，直接把邮箱发过去：是这个。 十分钟后，收到消息：发过去了，注意查收。 盛雪看见邮箱来件提醒，回复：已收到，辛苦了。 她把手机放在一旁，用电脑登录邮箱，把同事发的附件下载下来，立刻打开。 只有一个视频，是混合接力的比赛。 参赛人员是林旭东、于霜、邵俊力以及刘佳。 视频的开始，他们在起点区做准备，镜头还有带到观赛区的观众，盛雪有看见张高轩在观众席。 混合接力的比赛规则是每队两男两女，男子每人3圈，每圈2.5公里，每人2次射击。女子每人3圈，每圈2公里，每人2射击。射击姿势依次是卧射、立射，每次射击5发子弹加3发备用弹，共计8发子弹。如果8发子弹用完依然出现脱靶情况，每一发罚一圈，一圈150米。 出发顺序是女、女、男、男。 第一个出发的是刘佳，初始位置靠前，后期被反超，射击情况是脱靶三次，罚三圈。 接力时以碰触到队员身体为完成交接。 第二个出发的是于霜，前期速度相对较慢，但后期爆发力强冲劲，在最后一圈时超了两名选手，射击情况是脱靶两发，罚两圈。 第三个是邵俊力，在第一圈连超两个人，稳在第一的位置。第一轮射击，脱靶一发，用了备用弹，全中，无需罚圈。 第二圈被人反超，且后面压得比较死。 第二轮射击很稳，五发命中，没有用备用弹，进程还算不错。 就在第三圈过三分之一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邵俊力后方有一名选手压他压得很紧，试图反超他，按照规则，在可以反超的情况下，选手不得刻意阻碍反超。 他后面的这位选手在等待机会，但机会没来，人意外摔倒。 连带着让邵俊力遭了殃。 全场哗然，邵俊力看起来情况不是很好，但他很快调整，继续向前，可动作明显吃力很多。 镜头里已经完成接力的刘佳、于霜，两人抱在一起，紧张担心到不行，眼眶泛红，强忍着泪水。 邵俊力来到起点处时，已经被好几人反超，他们队从优势变成了劣势。 林旭东冷着一脸，面色有些凝重，眼神更坚毅，如一头准备发起猛攻的雄狮。 在邵俊力的手碰到林旭东肩膀那一瞬，林旭东猛地冲出去，如破风逆行的箭，朝着它既定的方向，奋力向前。 他很稳，也很快，全然在他自己的节奏中，双手挥动着滑雪杖极力前进。 盛雪的视线跟着他走，只求镜头不要切换到别的选手。 屏幕上的成绩在不断更迭，林旭东所在的组别排在第五。 只是很快，排名榜发生了变动。 那是一个下坡，正逢转弯的点，林旭东在经过绿色标识时，倏然间超过一名选手。 排名第四。 进入靶场，他迅速到指定靶位，取下枪，在调整呼吸间奏的同时瞄准靶子。 除了第一发花废了些时间，剩余的几发射击地快准狠。 每一发子弹命中时，屏幕右下角的靶子镜头都在闪，闪得很快，但盛雪无比确定，每一发都在靶子的正中心。 这么一对比，那天在冬季两项中心的他，真的生疏很多，也慵懒惬意得多。 五发全中。 林旭东没有逗留。 飞速冲出去，只一小段距离，他就再次超越一名选手。 现排名第三。 盛雪看得混身冒汗，紧握着双手，简直就像在直播一样。 第一次，这么这么紧张。 可明明这只是一场已经尘埃落定的历史比赛。 第二圈快结束，即将进入靶场的时候，林旭东又赶上一名选手，两人几乎同时到过靶位。 比得就是射击水准。 镜头切得很刺激，把林旭东跟另一名选手的镜头切在同屏画面里，每一发都是前后脚，跟得很死。 直到最后一发，林旭东完美命中，另一名选手脱靶。 跃居第二。 林旭东冲出去。 最后一圈，他的速度不减反增，根本不给身后选手反超的机会，反倒是渐渐接近跟第一名的距离。 紧紧压迫着对手。 他的视线牢牢锁定着对方。 在最后半圈，也是转弯的地方，他看准时机，猛地一个加速超过去。 成功实现反超。 不到最后一刻越线，他是绝对不会松懈的，甚至一直在加速。 镜头拉远，林旭东距离终点越来越近。 盛雪几乎屏住呼吸。 林旭东赫然冲线。 众人狂欢庆祝。 而她，心跳若擂鼓。 盛雪紧盯着屏幕上的少年。 那时的他还稚嫩，意气风发，周身是无需也无法掩盖的傲气。 他不服输，不认输，他要赢，他拼了命地向前冲。 然后，他做到了。 他是冠军。 于霜等人冲出来，和林旭东抱在一起，四人紧紧相拥。 再抬头，盛雪看见平日里女汉子般的于霜哭得像个孩子，邵俊力也在偷偷摸眼角。 连盛雪都激动得想哭。 可他只是淡淡的笑着。 他像个奇迹，整个人都在闪着光。 邵俊力同他交接的时候，嘴角在动，不知道说了什么。 盛雪猜，他说的是：靠你了。 于是林旭东便带着全组的期望，义无反顾地冲刺，势如破竹，连超数人，摘夺桂冠。 她终于明白，初次见面时，林旭东狂傲的底气是什么了。 那是他的实力。 他有狂傲的资本。 可他从来不曾真正的恃才傲物。 她也懂得，他和队员重逢，每个人惋惜的眼神是因为什么。 他那么优秀，他值得更好的，他应该被人们记住。 他不该在角落。 不该被世人遗忘。 【作者有话要说】 爱东哥！呜呜～ 第21章 刹那怦然间（五） 盛雪把视频反复看了好多遍， 看到睡着。 这一晚她睡得很不好，一直在做梦，梦里是林旭东的辉煌史， 还有他决绝离队的身影，她看着所有人恳求他留下，他还是离开的毅然决然。 等她从梦中惊醒， 天光正亮， 睡意全无。 盛雪去冲澡。 镜子上全是水珠， 她随手一抹， 看见自己。 眼睛好像有点肿，眼里都是红血丝，看上去状态不佳， 洗澡也没能洗去自己的一身疲惫。 她回到房间， 拿起手机，现在这个点，运动员们应该已经开始训练了。 打开微信，看到林旭东的微信， 她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发个消息。 发什么好呢，问他这两天为什么不来， 还是问他今天会不会来？ 思考间， 手机响了。 00：姐， 早上好啊， 记得帮我打听啊。[可怜] 第31章 [雪花]：好的。 差点又要抛之脑后了。 退出来， 再看一眼林旭东的微信。 算了， 顺其自然吧。 盛雪扫过林旭东微信的名字， 她一直没给他改备注， 显示的是他的网名“lxd.”， 想了想，给他把备注换上，改成他的姓，再加一个滑双板的运动员小表情。 “林[滑雪员]”。 盛雪先去食堂吃早餐，然后跟李导汇合。 李导每天忙得要死，光是冬季两项中心的训练组，就够他跑一天，再加上还有别的项目。 好在这个规划比较大，派的人多。 李导在群里发消息，说在冬季两项中心观赛区汇合，今天负责跟进的是青年组。 念着凌灵的嘱托，盛雪本也打算找张高轩的，原是想微信上问，但又怕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 这样正好，她不用额外跑一躺。 盛雪收拾好餐盘，往冬季两项中心去。 中途经过滑雪场中心馆，她下意识往里面看，有很多身影进出，唯独没有林旭东。 她果断收回视线加快步伐。 盛雪到的时候李导还没来，只有零星几个同事聚在一起侃大山。 她加入其中，跟大家闲聊几句。 余光看见张高轩滑着雪从她面前经过，看他滑得优哉游哉，速度很慢，她连忙把人喊住：“张高轩！” 张高轩听见声音往盛雪这边看，见她在招手，他转变方向滑过去：“盛雪姐。” 他停在雪道，盛雪在观赛区，两人还是隔得有些远。 盛雪跟身边的同事说她有点事儿，离开一下，转身对着张高轩指前面台阶，示意两人在那边汇合。 盛雪几乎是跑的，边下台阶边问：“想问你几个问题，会耽误你训练吗？” “不会，今天上午自由训练，”张高轩见盛雪下楼梯下得急，提醒她，“你慢点儿。” “没事儿，我……” 咚地一下。 撞上人。 盛雪连说几句对不起。 那人没说话，扶住她，看她站稳，修长的手指从她衣袖划过。 这双手—— 盛雪怔住，蓦地抬头，迎上林旭东倦懒的目光。 盛雪在他的手揣回口袋前，反手抓住他的手臂。 林旭东眼尾微动，闪过一丝惊讶，视线直直落在她脸上，眼中是对她动作的不解。 连盛雪自己都错愕，她收回手，又轻声说了句：“谢谢。” “不要有下次。”林旭东说。 几日不见，盛雪觉得他说话都变得冷漠，这段时间的熟络就像是假象。 “哦。”她低着头，小声应着，好似受了委屈。 林旭东微微皱眉，她是不是以为他在责怪她？ 他解释：“怕你受伤。” 盛雪忽而抬起头。 原来是关心她。 仅相视一秒，她又再次低下头去，低得更厉害：“知道了。” 心跳得有些快。 一定是因为刚刚着急，小跑了一段，又被吓到。 身子很热，一双手却冰冷，她不停地绞着手，仿佛这样能让自己暖和起来。 “老师，你回来了啊。” 张高轩突然出声，把盛雪凌乱的思绪拉回现实。 林旭东侧身跟张高轩寒暄几句，问他这两天的训练情况，张高轩一一作答，两人聊得倒是不错。 盛雪调整好状态，站在一旁等他们聊完。 林旭东说话时余光在看她，主动把话题转到她身上：“你们应该有话要说？” “对，”张高轩回答道，“盛雪姐说有问题要问我。” 两人视线同时落在她身上，她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看看林旭东，林旭东自觉说道：“你们先聊，我正好找你邵教练说点事儿。” 他把空间留给他们，自行离开。 “盛雪姐，你想问我什么，问吧。” 张高轩以为是采访，做好了准备，摆出积极配合的态度，对着盛雪笑。 盛雪问：“你们前段时间是从瑞典集训回来吗？” “对，这你都知道。”集训没有对外公开，张高轩只以为盛雪是内部得到的消息。 盛雪：“你们组的全部都去了？” “没有全部，分散式集训，不同地点，每个组只去两个人，瑞典的话，我们组就只有我跟罗子军。” 盛雪眨巴着眼睛，这范围一下缩得也太小了。 她盯着张高轩的脸，越看越觉得，凌灵说的人该不会是张高轩吧。 之前看过张高轩滑雪，有一些动作细节好像能跟张高轩对上号。 “那个，你有你们队员间的合照吗，可以给我吗？” 以防万一，要个合照保险一点，还可以做宣传。 “有，回头发给你。” 张高轩继续训练去了，盛雪回到观赛区。 李导姗姗来迟，简单说上两句，又匆匆离开。 盛雪站在观赛区四处张望，找不到林旭东的影子，他之前说是去找邵俊力了？ 她知晓邵俊力通常会跟于霜在一起，便给于霜发消息，问于霜所在的位置，于霜回得快，她立马找过去。 她到的时候，邵俊力确实跟于霜在一块儿，只是没看见林旭东。 盛雪试探性地问邵俊力：“林旭东没跟你一起吗？” 邵俊力说：“聊了几句就走了。” 盛雪又问：“他有说他去哪儿吗？” 邵俊力答：“没说。” 于霜看她着急，好奇问他：“你找东哥什么事儿啊？” 什么事儿，她也不知道，就是想找他。 被于霜这么一问，她更加恍惚，她随口编个理由搪塞过去。 离开前，邵俊力让她去靶场看看。 盛雪去靶场转了一圈，没看见人，倒是看见正在打靶的范明远一行人。 她站在不远处看，仔细观察了会儿，发现范明远射击时跟林旭东的姿势相反的。 视线扫过范明远的胳膊，上面什么都有。 他怎么没戴袖章？ 范明远完成射击，冲了出去，逐渐淡出盛雪视线。 她又巡视一圈，确定没有林旭东。 算了，放弃了。 盛雪回归正常拍摄，跟同事一起，偶尔跟运动员们聊上几句。 其余时间，在对接关于单独一期冬季两项科普节目的工作，很快就要定下来了。 她边走边回消息，抬头就看见林旭东出现在眼前。 林旭东从滑雪场内馆出来，换上一套滑雪服，防护做得完整，夹着滑雪板，手里拿着滑雪杖，准备往外走，看见盛雪，他停下脚步。 “聊完了。”他象征性地问问。 “嗯，就简单两句，”盛雪看他这架势，像是要去滑雪，但她不敢确定，“你这是……” “滑雪。”林旭东给她肯定答案。 盛雪惊讶地合不拢嘴，他不是说自己不上板的吗？ 林旭东被傻愣愣的表情逗乐，笑着发出邀请：“一起吗？” “可以吗？” “当然。” 盛雪换好装出来，跟着林旭东走，原本以为他会去冬季两项中心，可是他却带着她去坐缆车。 第32章 “去高级赛道？”盛雪不确定，还是想问问。 “嗯。”林旭东点头。 “为什么？”盛雪不解。 林旭东戏谑地说：“带你看太阳。” 高级赛道的顶端是个很好的观景点，可以看见远处蔚蓝色的天空，洁白云朵翻涌而来，往下是连绵的山线，一道连着一道，还能看见不同的赛道，白茫茫的雪铺在眼前，落日的时候尤其好看，半边天都被霞光铺满，很美很美。 盛雪看过几次，每次都为之惊叹。 只是，林旭东确定他是认真的，带她来看太阳？ 盛雪脸上写着纠结，要不要相信他，他是认真的吗？ 林旭东不闹她了，说：“很久没上板了，来找找感觉。” “怎么突然想到要找感觉？”那个信誓旦旦说不上板的林旭东好像不见了。 “因为要兑现承诺。” 阳光穿过透明玻璃照耀在两人之间，盛雪一时视线模糊，没看清林旭东说话时的表情。 她抬手挡在眼睛上，看清他的脸，他微微眯着眼，也在看她。 停下来，走出去。 山顶的风肆意狂啸，盛雪把围巾往上提，遮住半张脸，只剩一双眼睛。 林旭东带着她往前走，去到靠近边缘的地方，他指着一个方位，对她说：“那里，是冬季两项训练中心，运动员们现在就在那里。” 盛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视野所及之处全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侧过头去看他。 他对那里，是渴望的吧。 为什么要离开？ 为什么不碰板？ 又为什么改变？ 对他太多太多疑问，太多太多好奇。 她想要个答案。 “林旭东，”盛雪喊他，“我们比一场吧。” 盛雪站在林旭东的左前方，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风吹乱她的头发，可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漆黑的眸子锁定在他身上。 她在向他发起挑战。 她说：“如果我赢了，请满足我的好奇心。”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林旭东形容不出来，只知道，心里有个声音在说：答应她。 满足她。 同她比一场，不轮输赢。 林旭东在盛雪期盼的眼神中说道：“好啊，比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 =＿= 第22章 刹那怦然间（六） 阳光洒在雪道之上。 两道身影在雪中滑行。 不同于冬季两项中的越野滑雪， 这里的坡度很大，几乎都是下坡，他们一路逆着风向前， 两人基本维持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盛雪起初还保持着一点优势，但很快，林旭东超过了她。 她一点不意外， 完全是她意料之中。 林旭东从盛雪身边闪过的瞬间， 她脑海中闪过他比赛时连超选手的画面， 很清晰， 大概是因为昨晚循环看了很多遍。 她始终在林旭东的身后，能看清楚他每一个动作，他游刃有余， 比比赛时放松， 更加随心。 这样的他，最自在。 盛雪认真投入比赛之中，明知自己跟他之间有很大差距，但还是想看看究竟差多少。 她全力向前， 如果不能超过他，至少也别让自己输得太难看。 连续几个转弯， 雪道上突然就没有别的人， 只剩下他们两个。 盛雪的注意力再次落到林旭东身上， 她突然反应过来， 他怕是没用全力， 所以他才会一直在她的视野范围内。 他可是能在专业赛场连超多名选手的人， 怎么会轻易被她追上。 盛雪心情很复杂。 这样的他， 无法在比赛场上看见。 是真的很让人惋惜吧。 林旭东戛然停下， 一个完美的弧线调头。 盛雪跟着减速， 在他面前停下。 她说：“我输了。” 林旭东只是笑笑。 她已经很好了，比一般人好太多，跟他比本身就是对她不公平。 “其实我也很好奇你的好奇心。”林旭东的声音很轻，荡在风里。 盛雪听不真切。 他这意思，好像是让她问。 盛雪最终还是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在她开口问之前，盛雪被李导一个电话喊走了。 她好不容易让林旭东松口，错过机会怪可惜的。 走前，她抓着他说，今天先欠着，改天补上。 这个改天，过了很久。 单板滑雪那边的组出了一些状况，盛雪临时顶上，原本每日还算悠闲的时间突然变得很紧，她还得在冬季两项跟单板滑雪之间来回跑。 导致她跟林旭东见面的时间都变少了。 连轴转好几天，单板组终于有人来顶班，来的还是柏巧。 柏巧见到盛雪时，热情过头，给人一个大大的拥抱：“妈呀，我刚出差回来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想死你了。” 盛雪回抱：“辛苦了。” 柏巧嚷嚷着饿，盛雪便带她去吃晚饭。 食堂里，柏巧吃着东西，盛雪不停地回着消息。 “这么忙呢，我接下来该不会也是这么个工作状态吧？”难怪之前给盛雪发消息都半天不回的，这压根就回不过来吧。 盛雪边打字边回柏巧：“就这几天，事情都赶一起了。” 不仅仅是录制的事情，还有台里那档节目，她刚刚收到通知，时间定下来了，她需要回去一趟。 “我明天得回去配个音。”还有可能需要接几个镜头。 科普类的节目通常都是配音形式，只是这次不太一样，会加上主持人，但主持人的话稿不多，盛雪之前已经对过，今天晚上再熟悉下就好。 “不是吧，我这才来，你怎么就要走啊。”柏巧顿时觉得吃东西都不香了。 盛雪抬眸看柏巧，笑了笑：“就算我在这儿，我们也说不上话。” 冬季两项跟单板是两个区，单板可以在常规雪道训练，但是冬季两项就只能在特定场馆，两个位置离得比较远，往来也麻烦。 盛雪发完消息，收起手机。 柏巧又抱怨几句，盛雪笑着哄柏巧，让柏巧快点吃，趁着柏巧今晚空闲，一会儿带柏巧去冬季两项训练中心。 柏巧本就吃得差不多，随便扒拉两口解决掉，还夸赞滑雪场食堂的伙食不错。 盛雪带着柏巧到观赛区，柏巧东张西望，只能看见黑影在树林中穿梭，下一秒就从面前闪过。 柏巧做了个小动作，说：“他们晚上也训练啊。” “嗯，从早到晚，分组分时段。” 各个年龄组会分开，训练交错进行，有时候也会混着来，看于霜他们怎么安排。 像范明远那种有成绩的选手，会有目的做针对式训练，不一定会跟组来。 柏巧跟着看了会儿，忍不住竖大拇指，挺厉害的，最关键的是，里面好多小鲜肉啊。 盛雪笑，让柏巧悠着点，宋清瀚知道可饶不了她。 柏巧听了立马开黄腔，把盛雪说得脸红，柏巧看见了，还说盛雪脸皮子薄，让她赶紧找个男人适应适应，习惯以后就能跟她一样厚脸皮了。 第33章 盛雪跟柏巧拌嘴，没说两句，柏巧被李导一个电话喊走。 柏巧虽是不满，但是跑得快。 就剩盛雪一人留在观赛区，她靠在栏杆上，向上看，今晚星星还挺多的。 有消息进来。 林[滑雪员]：在观赛区？ [雪花]：嗯。 林[滑雪员]：手不冷吗？ 她的手抓在栏杆上，因为回消息，收回了一只手。 可是，他怎么知道？ 盛雪抬头张望，没有找到人。 林[滑雪员]：你往靶场方向看，林间。 她再次抬头，看见林间有一道光在闪，好像是手机的手电筒。 灯灭了，林旭东的身影出现，他倚靠着一棵树，正在看她这边，手里把玩着手机，转了一圈，又见他低头。 很快，她手机响了。 林[滑雪员]：要不要过来？ [雪花]：要。 [雪花]：你等我一下。 他还没说要做什么，就答应得这么快？ 林旭东笑了笑，收起手机，看见盛雪跑向观赛区的楼梯，从黑灯瞎火跑到灯光下，再一路小跑过来。 盛雪停在他面前，有些小喘。 “我又不会跑掉，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林旭东看着她。 “我不想你等我啊。”盛雪说。 两人在林间，一个说不起眼又格外引人注意的地方。 盛雪看了一圈，附近没有别的人，只有偶尔从边上经过的运动员。 怪怪的。 “你在这做什么？”盛雪问他。 林旭东挪动步子，侧身对着前面，边走边回答她：“刚从靶场回来，准备去起点区，这是近道。” 在林间正好看见她，就给她发消息。 抄近道，乍一听可不像是林旭东会做的事情。 盛雪对他有新的认知。 平时在规则上一板一眼的人，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也会抖机灵。 只是—— “你要去起点区，还喊我过来？”盛雪难得在林旭东面前硬气一回，平时气焰都被他压一头。 林旭东挑眉：“这不是……” 他说话到一半就没声了，盛雪压根没听清，她往前，耳朵凑过去：“什么？” 林旭东压低身子，配合着她，离她很近，确保她能听到距离，声音又沉又苏：“想满足你的好奇心。” 盛雪猛地僵住，只觉得耳朵在发热。 说话就说话，干嘛离她那么近啊。 这几天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盛雪大部分时间在单板区，到冬季两项训练中心的时候也未必能碰上他。 今晚算是个意外。 林旭东突然一提，盛雪反而紧张了。 她一点准备没有。 可要准备的人不应该是她，紧张的人也不应该是她才对啊。 林旭东说完话就往后撤，仿佛刚刚的动作就真的只是为了让她听得清楚。 盛雪盯着自己的脚尖，说：“让我想想。” “嗯。” 这声嗯有说不出懒意，像是告诉她：慢慢想，不着急。 盛雪问：“你刚从靶场回来？” 他答：“嗯，打了几轮枪。” 很好，还有附加回答，把她下一个想问的问题提前回答了。 “那你去起点区是要？” “打算偷摸练一下。” 林旭东说得随意，像是在开玩笑，但她知道，这肯定不是玩笑。 盛雪凝视着他。 他碰了枪，还上了板，一再破例。 现在他又说要练一下。 林旭东原本是想用轻松的语气聊过去，可看盛雪那么严肃，他只好收起懒散的态度，认真起来：“集训最后一天，我会跟范明远比一场，很正式的比一场。” 他跟队友重逢那晚，他答应过范明远的。 在高级赛道那天，他也说过他要兑现承诺。 是她忘了。 林旭东说：“我想赢。” 明明是在说想赢，可是那语气却像是笃定自己会输一样。 他的对手，这几年一直在拼命的训练，参加各种比赛，拿下无数荣誉。 而他，太久没真正实操，长年不碰板，即便滑雪，也只是发泄式的在常规雪道滑几趟。射击，他也碰得少，实在手痒的时候，他会找射击中心打两枪。 结果显而易见。 没有人会一直站在塔尖。 总有人会超越。 只是时间问题。 林旭东有清醒的认知。 只是尚存的自尊心让他做不到完全释然。 他不想输得太难看。 林旭东的话像一根刺，细不可察，无形之中扎她的心里，隐隐作痛。 她见过他意气风发的样子，视频里的他，何其耀眼，可现在，他却是这么的无力。 那是一个既定的，他无法扭转的结局。 却不应该是他的结局。 盛雪别开头，看向一侧，双目滚烫，模糊了视线，眼泪不受控地掉下来。 林旭东注意到，视线紧跟着她。 直到她翕动鼻子，发出细微的声音。 “哭了？”林旭东试探性地问。 盛雪直接背对着他，摇头：“没，沙子进眼睛了。” 说话间，她抬手抹眼睛。 骗子。 林旭东伸手将她转过来，拨开她散落脸颊边的发丝，眼睛通红，湿润得很，脸上有明显的泪痕，说这只是因为沙子进眼睛，他会信吗。 “哭什么？”他怎么也没想到盛雪会哭，印证了，反倒手足无措起来。 “我没哭。”盛雪嘴硬。 林旭东抬手抹掉她滚落得更厉害的泪珠，顺着她的话说：“嗯，你没哭。” 盛雪抬眼看他。 倏然对视。 有人跌入暗夜的旋涡。 【作者有话要说】 依然是爱东哥的一天t＿t 第23章 回首岁月里（一） 翌日清晨， 盛雪前往电视台。 车是她提前一天预约的，准时准点在滑雪场外等候。 她习惯坐在车后座，车内很安静， 开着暖气，她不断地翻阅着手上的文档，那些文字早已烂熟于心。 到达电视台后， 她马不停蹄地前往配音。 视频时长是两个小时， 她的解说词占了一半的时间， 视频里的内容全部都是她看过的， 其中有一段，是她特别推荐放上去的。 那一段，放在节目尾声的精彩集锦中。 这期节目主科普， 大部分内容是死板的介绍， 这些介绍从冬季两项的组成，到项目的类别，再到比赛规则，全部都是盛雪在深夜一字一句敲上去的。 个人赛、短距离赛、集体出发、追逐赛、接力及混合接力， 这些项目的规则盛雪可以倒背如流。 整期节目的视频，可以算是近八年各个大赛的集锦， 随便拿出一个片段， 盛雪都能说出它是哪年的哪场比赛， 冠亚季军分别是谁。 除了那些珍稀的， 她此前不曾了解过的视频。 盛雪坐在麦前， 试音结束后对外比了一个“ok”的姿势。 “冬季两项又称雪地上的战争， 起源于挪威， 于1960年在美国斯阔谷加入冬奥会。该项运动在国内最初是在解放军滑雪队展开， 在1980年才被正式列为全国滑雪比赛项目。” 第34章 “赛前， 选手们都有在靶位上用纸靶校枪的机会，时间为45分钟。开始于第一名选手出发前1小时，结束于出发前至少5分钟。在ibu（国际冬季两项联盟）赛事中，集体出发、接力及追逐等比赛的校枪时间会相对短一些，但至少有30分钟，结束于出发前15分钟。” “在ibu比赛中，个人赛及短距离出发方式为单个出发，间隔时间为30s，超短距离间隔时间为15秒。集体出发和接力赛的出发方式为同时出发，追逐赛没有标准间隔时间，是根据落后于资格赛冠军的时间来定。” “当一名选手想要超越另一名选手时，会喊‘track’，被超越的选手在听到信号时，需要让出超越选手前方雪道。但此条规则不适用于离终点或交接区最后50m滑段。” 盛雪在配音的时候，不自觉的想到林旭东。 想他在雪中迎风滑雪的背影，想他在靶场射击时的侧脸，想他在月光下无比渴望赢的眼神。 她一边想着，一边看着眼前配音画面播放。 渐渐地，视频里那些意气风发的主角都变成林旭东，她看着他冲破终点线，登上领奖台，身披国旗举起奖杯，那是属于胜利者的荣耀，他是王者。 “这就是冬季两项。” 盛雪念下最后一个字，倏然把耳机摘掉，紧抿着双唇，抬头看着天花板，快速眨着眼睛。 房间里传来询问声：“盛雪老师，还好吗？” 盛雪快速调整，转身挤出一个笑容，往外走：“挺好的，就是太久没录这么长的音了。” 确实很长，不间断地说，她中途就没有停下来过，一鼓作气完成，且完成率超高。 录音师对她竖大拇指，夸她很棒。 盛雪从录音棚出来又去补镜头，几个很短的镜头，介绍一下本期内容，中间讲解和最后的总结。 她按照稿子录完，最后加了一段自己的话：“冬季两项是一个非常值得大家关注的滑雪项目，每一个冬季两项运动员，都是藏在角落的宝石，是被乌云遮住的星星，他们一直闪着光，等着乌云褪去，等着人们寻觅。请记住他们，他们值得。” 最后的镜头，逐渐拉远，拍她的全身。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浅白色西装，脚踩细高跟，化了妆，妆感细腻不张扬，不过肩的短发被扎在脑后，相较于平日里的柔和，增添几分干练。 如果此时给她一个近镜头，放大她所有细节，会发现她眼圈微红，垂放在两边的手，紧攥着衣边。 导演宣布今天的录制完成，走到盛雪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说，表现得不错。 盛雪微笑着说，应该的。 她完成最后的工作交接，确定没有其他的事情，便启程返回滑雪场。 来的时候天光大亮，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每一片土地上。 返回的时候，窗外是灰蒙蒙的一片，半道下起雨，淅淅沥沥打在窗户上，瞬间模糊了视线。 盛雪想起昨晚，在林间，也下起了雨，夹着雪子，打在脸上、肩上、手臂上，落在一切它可及的地方。 谈话被打断，甚至没有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反应，雨势就变得越来越大。 林旭东第一时间拉着她往最近的可以躲雨的地方跑，他一手绕过她的身后，虚搭在她的肩上，一手挡在她的额前。他们每跑几步，她就会感觉到肩上似有若无的触碰，她就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林旭东带着盛雪进了打蜡房，这里是运动员在滑雪前给滑雪板打蜡的专用房，和盛雪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专业器具摆放整齐，还有休息的座位。 李旭东让她坐着，自己转身，往最里层的隔层翻找，没一会儿，他拿出一条崭新的毛巾递给她：“擦一擦，别感冒了。” 盛雪接过毛巾，说了声谢谢。 盛雪擦完头发，又把衣服上的雨水擦了擦，转眼看向林旭东，发现他站在一旁，除了看她，什么也没干。 她也没多想，直接把手里的毛巾递过去，对着他说：“你也擦一下吧。” 盛雪的手被冻得红一块白一块，鼻尖也泛着一小块红，眼睛因为刚刚哭过，这会儿倒是显得水灵灵的。 林旭东想着，自己一大男人，没那么娇气。可看她这样，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盛雪见林旭东犹豫，看向自己手中的毛巾，才想起这是她用过的：“你介意的话……”就算了。 话没说完，手里的毛巾就被他拿走了。 盛雪连忙收回她空落落的手，在不被注意的地方，越攥越紧。 林旭东拿着毛巾随意在头发上擦拭两下，外套上沾到的水渍他没管，毛巾被他搭在架子上，位于他的左手边，垂了半截在空中。 这雨没有减小的趋势，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不会停。 打蜡房的灯光偏暖，不刺眼，若是把地方换一下，倒是蛮适合入眠。 盛雪这么想着，抬眼打量面前的人，他高，也就离光源近，在光的照射下，她能看清他眼底藏匿的疲惫。 柏巧说，她在医院看到林旭东，这是第二次了。 盛雪没忍住，还是开了口。 “你没来的那几天，做什么去了？”她努力让自己语气显得自然，犹如朋友之间正常聊天那般。 可她不知道，她眼里的紧张暴露了她。 林旭东大抵能猜到，应该是有人同她说了什么，他嘴角微微一弯：“做了很多事儿，你想听什么？” “全部。” 还挺贪心。 林旭东如实相告，像跟领导汇报工作总结一样，几点起床，吃了什么早餐，做了哪班地铁，这种细节也一一讲述。 盛雪很想告诉他，这些生活细节，没有必要对她说得那么详细。可渐渐的，她从他温吞叙述的一字一句中，想象出他的生活，就像她也曾走过一样。 他停下来，笑着问：“是不是很无趣。” 她摇头。 林旭东没想到，他说这些生活里的琐碎事时，盛雪会听得格外认真。不是敷衍着假装应和，而是注视着他，给他眼神回应，让他知道，她真的有在听。 他说自己转了两班地铁，从地铁出来，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下。 盛雪在等他的后续，眼中露出疑惑，怎么不说了？ “我去了医院，”他知道这是盛雪真正想听的，“心理科。” 盛雪瞳孔微颤，想了解的东西猝不及防摆在她面前，她一时招架不住，怔怔愣神，问他：“为什么？” 他说：“因为我睡不着。” 睡不着三个字说得轻松，好像对他无关痛痒。 但其实，他每个夜里被反复折磨。 他难以入眠，只能吃药，强行睡去，他又开始做噩梦，再从噩梦中惊醒，以此反复。 “这样的情况维持多久了？”盛雪皱眉，面露担心。 林旭东说：“很久，几年前开始的，去看了医生，有吃药调节，只是近期又开始反复。” 他没有告诉盛雪，是从遇见她开始。 原本他的情况已经好转很多，大多数时候不吃药也可以入睡，只不过睡眠比较浅。但从遇见她以后，他又开始做梦，反复想起多年前那个冬夜，那个在他耳边不断呼救的声音。 第35章 她们的声音太像了，像到他可以听着盛雪的声音自然入睡，却也会因为相似的声音从梦中惊醒。 “是因为他们吗？”因为跟旧友重逢，因为那些她不知晓的过去。 盛雪说的原因，也在其中。 重逢，本就在他计划之外，来了，他也没想躲。只是心理比他诚实，控制不住会去想以前，尤其是在他答应范明远的比赛以后，他失眠更加厉害，精神状态也不太行，很矛盾，他需要一个方向。 于是他去了医院，连续两天，在积极解决自己的问题。 最后一次从医院出来的时候，遇到了柏巧。在刚刚，盛雪问起了他，虽然很侧面，但在他意料之中。 神奇的是，他原可以避而不谈。 可是当盛雪在他面前，静静凝视他的时候，他有倾诉欲。 房外雨势渐小，风却更大，卷着雨斜打在玻璃窗上，有破碎感。 房里的俩人，一个坐着，一个倚靠在架子上。 相对着。 安静着。 盛雪一直等待，等待林旭东回答。 林旭东终于开口：“要不要听故事？” 盛雪无声点头。 第24章 回首岁月里（二） 林旭东是母亲一手带大的， 他的父亲走得早，在他5岁的时候意外去世，所以他对他的父亲也就没有太多印象。 母亲会时常在他耳边念叨， 他的父亲很优秀，是一个值得让人骄傲的人，以至于他虽然对父亲的记忆不深， 却潜意识里把父亲当做榜样。 12岁那年， 林旭东跟母亲去滑雪场滑雪， 遇到张学扬教练， 被张学扬看中，问他愿不愿意进队。当时的他对这些事并没有概念，也并没有多大的想法， 是他的母亲， 鼓励他去。 于是，林旭东去了，但很快他就发现，张学扬所说的进队并不像之前在滑雪场说出口时那般轻松， 林旭东一度觉得自己被骗了。 他所在的队是预备队，有很多从天南海北被各个教练物色而来的孩子们聚集在此， 而他也是其中之一。 预备队从基础的滑雪教学开始教， 会比在普通滑雪场学得更专业。 起初还算轻松， 但是当基础课程结束， 开始针对训练后， 训练量变得异常的大， 每周还伴随着层出不穷地考核， 一但考核不过关， 就会被刷掉。 进队的第三个月， 林旭东第一次有了放弃的念头，他的身体在告诉他，他很累，他需要休息，他想像正常孩子一样上学、玩耍，而不是每天像个机器一样，日复一日地重复着相同的累死人的训练。 他向张学扬表明他的想法，张学扬只说了一句：“去跟你母亲谈谈，如果之后你的想法不变，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为什么要找母亲谈，这是林旭东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他带着这样的疑惑问张学扬，他记得很清楚，当时教练满脸震惊，说，你不知道吗？ 当初在滑雪场，其实是他母亲率先约见张学扬教练，说要推荐一个人，张学扬在见到林旭东之后，觉得他确实是一个好苗子，才将林旭东收入预备队。 张学扬一直以为林旭东是知道这一点的。 事实上，林旭东对这些一无所知。 林旭东回到家，见到了母亲，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那是母亲最正式提起他父亲的一次。 他的父亲是名军人，在一次行动中意外重伤，经抢救无效死亡，母亲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 战友说，父亲陷入昏迷前，还笑着调侃，今年怕是不能赢个冠军奖牌给我老婆炫耀了。可谁能想到，他就此再没睁过眼。 他的父亲很爱滑雪，年年比赛，年年拿冠军，每回拿了奖第一时间找他母亲讨夸奖，部队里的真汉子，在他母亲却像个要糖吃的孩子。 父亲去世后，母亲对父亲以前的事情只字不提，只有当他问起父亲时，母亲才会说上两句，永远都是同样的话：“你的父亲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很爱你。”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渐渐懂得一些事情，也就没再问过。 林旭东10岁那年，学校组织的兴趣小组，他从一众项目中选中滑雪，他母亲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他很好的遗传了他父亲在滑雪方面的天赋，在同学中脱颖而出，参加比赛还能拿奖，只是，他不会像他父亲一样，兴高采烈地跑到他母亲面前炫耀。 在他父亲去世前，他的性格还算活泼，他父亲去世后，他的母亲对他也很好，可是少不了旁人的异样眼光，未必是排挤，有时候只是一个同情目光，也会让他敏感。来自父爱那块的缺失，是他母亲弥补不了的。 他对什么都表现得兴致缺缺，问他喜不喜欢滑雪，他也只是说还行。 母亲是深思熟虑后，联系的张学扬，她想让他往这方面发展，那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他的母亲，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思想寄托。 林旭东在了解之后，有试着跟母亲表现出放弃的意愿，可是母亲显然不同意，看出他想退缩，抓着他说：“旭东，你可以的，你一定要闯进少年组。你要像你父亲那样，成为优秀的人。” 为了不让母亲失望，他打消了离开预备队的念头，他告诉自己，他可以。 他开始没日没夜的训练，整整两年时间，他成功了少年组。 他的母亲开始不知足，觉得他不够好，他还可以更好。 在少年组的三年时间里，他的综合成绩稳居队内第一，他参加比赛，回回都能拿下不错的名次，连教练都说他已经做得很好，可他的母亲还是觉得他不够好。他的母亲永远会在表扬他以后，再接上一句，“下次拿个 第一回来好吗？像你父亲那样。” 于是，他拿下他最擅长的个人赛第一，紧接着拿下短距离第一，连不最不占优的集体出发，他也拿下第一。 可是比赛之外还有比赛，他不知道这样下去他能坚持多久，也他不知道自己拼了命的练习是为了什么，为了不让母亲失望，为了她能像从前一样正视自己，还是为了她不再把执念强加在他身上？ 林旭东在19岁那年参加全国冬季两项青少年锦标赛，拿下四金，是他最好的成绩，却在那年爆发了跟母亲的第一次争吵。 他想退出，早已厌倦这样的日子，他想回归到正常的生活，可是他的母亲不同意，她说：“你再坚持一下就能进入成年组，届时会有更多比赛，你可以拿下更多的荣誉，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我不是父亲，这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进滑雪队不是他的意愿，比赛不是他的想法，拿奖他也一点都不觉得开心，他累了，想休息，可是他的母亲却说不可以。 回应他的是一巴掌，那一巴掌高高举起，他甚至做好迎接的准备，但它没落下来，母亲只是指着门，让他滚。 那晚外面下着暴雪，是张学扬找到他，接走他，而他的母亲没有出来过。 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林旭东的状态极差，队内比赛接连失利，甚至出现很不应该犯的低级错误。 张学扬紧急叫停他的所有训练，约他谈话，问他是不是真的打算放弃冬季两项，抛开其他原因，他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冬季两项吗？ 第36章 他的回答是，不知道。 张学扬让他好好想想。 从一开始就是他母亲让他来的，他在整个训练过程中，发现他更适合冬季两项，便往冬季两项攻，他从没想过自己是不是喜欢冬季两项，他只是叛逆的想反抗母亲一再因为父亲的关系一直逼迫着他。 如果真的放弃冬季两项，他该怎么办？ 他得不出结论，张学扬停了他半年的训练，这期间，他只能看着队员训练，看着他们比赛，荣辱苦乐都是他们的，他是个事外人。 那一刻他知道，冬季两项对他来说，比他想象中重要，那是早已在无形之中刻入他肢体记忆的存在，他不想放弃。 林旭东重拾训练，加倍刻苦，补上半年欠下的训练量，20岁停掉比赛，在21岁时重返赛场，全国冬季两项锦标赛上，他拿下四金的好成绩。22岁那年，混合接力逆风翻盘，打了有史以来最漂亮的一场仗。 他的成绩像母亲所期盼的那样越来越好，只是，他和母亲之间的关系，却像扯开的裂缝再难缝合。两人之间的话越来越少，为数不多的交流也再与冬季两项无关，两人都在刻意逃避。 他其实只有一个很小的诉求，他想让母亲知道，他之所以能做到，不是因为他是父亲的儿子，而是因为他的付出。他拿下的所有成绩，都是他为之努力奋斗而得。 此前或许迷惘过，但此后他参加的所有比赛，赢下的所有荣誉，一定都是因为他热爱。 他不知从何开口，一拖再拖，再无机会。 24岁那年，是他备战冬奥的一年。 在他即将出国的前一晚，张学扬教练突然告知他，他的母亲突然心梗，抢救无效去世。因为封闭式训练，他上交通讯设备，错过了本该第一时间接到的电话。 他惊觉，上一次见母亲，已经是两个月前。匆匆一面，寥寥数语，还有母亲看他时欲言又止的表情。 按照规定，他不能离队，可事出突然，组织为他破例，让他赶去医院见母亲最后一面。 林旭东清楚记得，那个冬夜，白雪纷飞，是那年冬天最大的一场雪。 张学扬教练开车，他坐在副驾驶座，因着下雪缘故，车速也没有很快。行进过程中，他一言不发，张学扬怕他受刺激，不断安抚他的情绪：“你母亲去世是意外，事发突然，不是你的问题，不要想太多。” 林旭东没说话，其实他什么也没想，脑子一片空白，由不得他思考。 在一个十字路口，红灯亮着，张学扬教练踩下刹车。 张学扬睨他一眼，他听见张学扬叹气，紧接着，听到张学扬开口：“虽然这些话很残酷，但我还是要跟你说，今晚你的时间可以留给你母亲，但明天你必须出国。你接下来的比赛很重要，要尽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至于你母亲的后事，组织上会帮你料理。” 他想他应该说点什么，恰逢绿灯亮了，张学扬油门一踩，车子发动，不到两秒，砰—— 瞬息间，一切都像按下延时键，所有画面都在慢放。 他目睹张学扬猛打方向盘，将自己至于危险之中。 车身相撞，车窗炸裂，玻璃四溅，他随着车身承受数次撞击，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面颊流过，他不得动弹，几经挣扎无果，失去知觉。 林旭东阖眼前看见的，是地表翻转，漫天的雪花匀速飘落，自下而上，很美。 【作者有话要说】 t＿t 第25章 回首岁月里（三） 眼前有无数画面闪过， 那些早已被林旭东遗忘的细枝末节，变得清晰起来。 他的父亲总是一身军装，带着笑脸， 每次回来，进门第一件事是亲吻他母亲的侧脸，第二件事是抱起他。 时隔多年， 在此刻， 父亲再次出现， 面容祥和， 步履缓慢，向他走来，微笑着， 说， 这些年一直在等，现在我来接人了。 接人，接谁？ 再睁眼是在icu，林旭东短暂睁眼， 空气中混着浓郁的消毒液的味道，入眼是纯白色的天花板， 往下看是密集的仪器管子， 恍惚间听见有人在喊医生， 意识尚未清醒， 人就再次昏睡过去。 他被转入普通病房， 每天看着医生护士进出， 还有一位陌生的护工。 护工说， 我是别人请来照顾你的。 他问， 谁？ 护工说， 是一位叫封瑗的女士。 封瑗——张学扬的妻子。 在普通病房的第五天，封瑗来看他。她人透着疲惫，精神状态不佳，连续很长时间没有睡一个好觉，现在眼睛里红血丝密布，眼眶也是红的，想来是刚刚哭过。 封瑗告诉林旭东，他的母亲已经下葬，葬在旧汀陵园，和他父亲的墓毗邻。 林旭东哑着嗓子说了声谢谢，问封瑗张教练的情况怎么样，封瑗给他的答案是，人还在icu，经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 病房里过于沉默，封瑗没久待，事情说完就走了。 那个晚上，护工没再进过病房，无人知晓，林旭东躺在病床上，盯着窗外的雪花看了一晚上，不解、无力、愤恨、隐忍，那些长久堆积深藏于心的情绪，在那个夜里肆意地发泄。 林旭东出院当天去了icu，那个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冰冷机器声的病房，看见张学扬闭眼躺在病床上，周围是数不清的管子，那些管子藏在被子之下，从张学扬的身上延伸出来，另一端连着机器或药物亦或是别的。 他无法移开视线，在那躺着的人，是这些年来严厉指导他训练的教练，也是在生活里像父亲一样暖心照顾他的人，如果不是张学扬在危机时刻刻意打方向盘，现在躺在里面的人就该是他。 张学扬是为了救他。 值得吗？ 林旭东无数次问自己。 从医院出来，林旭东去了旧汀陵园，他带了一捧母亲生前最喜欢的向日葵。 母亲现在应该是快乐的吧，她应该已经见到想见的人了。 可是他不快乐，老天为什么没有把他一并带走呢。 林旭东不记得那段时间是怎么过的。 偌大的场地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其余的队友都还在国外，就连青少年组的也去参加培训，就剩他一个人。 他每天换着场地发呆。 要么是室内，面对一堆无法言语的冷冰冰的运动器材。要么是室外，冰天雪地里，或在赛道，或在靶场。 因为他什么也不能做，不能去比赛，也不能训练。 医生叮嘱他，如果还想继续接下来的运动生涯，就必须放弃短期内任何形式的运动。他得养，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娇贵，像个废人。 他开始成宿成宿的做梦。 梦见他的母亲从知道他在滑雪方面有天赋，到让他进入预备队，一步一步，逼着他拿下一个又一个第一。他试图反抗，母亲冷眼对他，他服从，他再次反抗，他试图证明自己，可最后，母亲死在他面前。 梦见那场惨烈的车祸，据说是连环撞，多人受伤，造成交通瘫痪，而最源头的四车相撞，车里的人不是死亡就是重伤。 那些片段，在反复折磨着他，他的精神状态，也是肉眼可见的越来越低迷。 第37章 林旭东在度日如年的那段时间里，迎回从国外归来的队友们。 那个场景，他也记得清楚。 原本有说有笑的一行人，在看到他后陡然失声，原本热闹的人群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范明远最先开口，喊了他一声，哥。紧接着，质问他为什么离队，为什么没有跟他们一起登记，为什么没有参加比赛。所有人都有相同的疑问，都在等他回答。 他们刚刚结束比赛回来，还什么都不知晓，其他教练员即便得知消息，也绝不会在比赛过程中告知他们。 在林旭东给他们答案以前，另一个教练沉着一张脸训斥他们，没说两句话就把他们带着走了。 林旭东猜测，他们应该很快就会知道。 等他们再回来的时候，是夜里，范明远、于霜、邵俊力等人一同出现，在寂静的雪场中，范明远抱住林旭东对他道歉，不断说着对不起，继而在他耳边痛哭，而其他人也都是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张学扬教练重伤，至今昏迷不醒，icu有明确的探视规定，即便大家组织去探视也不行，低迷的气氛在冬季两项队员之间维持了数月。 在此期间，林旭东被教练员多次谈话，除了林旭东，其他队员都不知晓。 林旭东的身体情况，队内领导最清楚不过，找他谈话的内容也不外乎是针对他接下来的职业生涯。 他需要被分到别的教练手上，并且他要停练很长一段时间，具体时间不定，一切根据他恢复的情况来。 教练员说得委婉，但他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在那场车祸中，他的两条腿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右腿最重，这对以腿部力量为主力的冬季两项运动员来说是很致命的伤。 林旭东给自己三个月的时间休养，三个月，他加入正式训练，他很快发现自己恢复得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好，他的身体并不能像以前那般自如。 他变得焦躁，人带着戾气，其他人跟他说几话，他都会不耐烦，甚至他休息的时候，旁人给他一个眼神，他都觉得那人的目光充满了怜悯。 他很迷惘，他觉得自己不仅身体有问题，心理也有问题，他变得很不好，那是他不喜欢的样子。 他再次申请停训，并且选择远离训练中心，他开始逃避，试图让自己忘掉那些让他烦恼事情，可是不行，越是刻意越是适得其反。原以为自己可以调整好状态，结果愈发颓然。 在一天夜里，他去了医院。 icu病房，他没打算进去，只是在外面坐着，坐到天亮。 离开的时候，他遇到封瑗，封瑗见到他显然是惊讶的，她很意外他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她说：“我印象中的林旭东，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满脸写着‘萎靡不振’。” 林旭东落荒而逃。 他像个孤魂野鬼晃荡在街上，只有肉身，没有灵魂，他无处可去，训练营和他的家都不是他的归处。 站在街头，等黄昏降临，街灯亮起，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看着红绿灯不断变换，车辆来来往往。 他想，如果时光能倒流就好了，他提前一天申请回家，他的母亲就不会因为没能及时送医去世，他也不会因为要赶去见母亲最后一面离队，张学扬教练也不会因为送他而和他一起经历那场车祸。 在绿灯再次闪烁时，林旭东收到来自封瑗的短信：孩子，去看心理医生吧，你教练也一定不想看见你这样。 防线崩塌，他溃不成军。 封瑗帮林旭东联系的医生，林旭东听话的去了。 医生给他的建议是，如果觉得不舒服，试着改变现下环境，顺应自己的本心，不要强迫自己，先试着放松下来，最好是远离一切让他产生不稳定情绪的事物。 林旭东经过深思熟虑，对上级提出离队的请求。 这事没打算瞒着其他队员，只是没想到他们的反应都很大，尤其是范明远。 范明远持反对态度，并表示坚决不同意，他找到林旭东，质问林旭东为什么要离队。 他刚进队时，林旭东对他最好，他把林旭东当亲哥，还许诺，他会让自己变得足够优秀，足以同林旭东并肩作战。长久以来以林旭东为目标，拼了命的努力，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跟他一同上赛场。原本今年是可以的，他们可以并肩作战参加接力赛，他可以在真正的比赛场上，让林旭东看见他的进步和突破，让林旭东知道他有做到刚进队时的承诺。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林旭东没能登上航班跟他们前往同一目的地。这也就罢了，现在，林旭东说他要离队，范明远怎么可能接受。 范明远闹着，给林旭东甩脸色，连带着让所有队员都跟着他一起用行动表示抗议。 林旭东不可能看不出范明远的心思，他照单全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对范明远包容到连范明远都觉得自己很过分。 那些天，大家好像又回到最初，可只有林旭东清楚，他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他的身体不行，心理更不行。他在心里默默做着倒计时，他原是想在离开前跟大家好好道个别，思来想去最后还是作罢，就安静的离开吧。 也是一个夜晚，在队员们训练结束均已入睡后，他拎着行李箱，背着一个单薄的包，悄然走出训练基地。 他好像什么也没有带走，那些奖牌、装备，印有他名字的所有，原封不动的留在原位。他好像什么也没留下，他的生活用品，他的衣物，他的书籍，那些属于他私有的痕迹，全部消失。 走出训练基地的时候，夜色很浓，很静，门卫处外亮着一盏小挂灯，天空中突然开始飘雪，林旭东迎着雪走出去。 他就这样，在最爱的景色中，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失去上赛场的资格。 【作者有话要说】 难受。 第26章 回首岁月里（四） 车窗外的雨势越来越大， 盛雪怔怔出神，司机师傅开口提醒她：“你不接电话吗？” 手机一直在响，等盛雪回过神来， 电话已经挂断。 她看见柏巧发来的消息：工作还没有结束吗？带伞没，我看雨下挺大的，车好像开不进来， 要不要我去门口接你？ 盛雪回复：在返回的路上， 快到了， 就这么点路， 你不用来接我了。 雨下这么大，运动员们的训练怕是全部都转室内了，从那边走到冰雪天地滑雪场外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可能没等柏巧到门口， 她就已经到了，实在没必要特意跑一趟。 柏巧回了个：行。 紧接着又发了个：车牌号发我一下。 柏巧有时候不开车上班，下班后会打的回家，每次都会发车牌给宋清瀚， 这是宋清瀚要求的。 她一个孤家寡人，没这习惯， 只当柏巧是为她的安全着想， 便把打车的信息人页面发过去。 不巧：收到。 这么一本正经， 不像柏巧的风格啊。 盛雪笑了笑， 揿灭手机揣回口袋， 再次看向窗外， 这雨好像是挺大的， 停车的地方距离滑雪场正门口有一段距离， 她一下车就跑的话， 应该不会淋得太惨。 第38章 这么想着，车子便停了下来，司机师傅告诉她：“到了。” 盛雪付完钱，打量着雨势，她抬手去开车门。 司机从后视镜瞟她一眼，关切道：“这雨怪大的，不叫人来接你吗？”来滑雪场，哪怕是让教练送个伞也行啊。 “不用了。”盛雪话没说完，车门突然打开，拉出一条缝，她自下而上抬头，看见林旭东撑着伞在她面前，凝视着她，她突然就忘了动作。 她听见司机在车里说：“原来是已经来接了。” 盛雪无从反驳。 对视间，林旭东将车门拉开更大空间，好方便她下车。 盛雪道谢，避免让他等太久，匆匆下车。 车门合上，身后的车子远去，离开暖气范围，本该是被凉意裹挟，可这会儿，盛雪觉得怪暖的。 两人一同向前走，盛雪忍不住去看林旭东，想起昨晚，屋外的雨连绵不断，屋内却安静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他漆黑的眸子凝视着她，用最轻松的语气向她讲述他的曾经。 那些在她看来锋利如刀的回忆，一字一句落下都仿佛在她的心上剜着，可是他却泰然自若。 她想，他绝非面上表现出来的这么平静，不然又怎么会去看心理医生呢。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他好像不得不跟那些回忆和解。 感受到盛雪的注视，林旭东转过头来看她：“怎么了？” “你怎么来了？”盛雪问。 林旭东说：“我回室内的时候，正好碰到你朋友。” “哦。”他说的朋友应该是柏巧，柏巧看见他，就顺带让他来接她，嗯，是柏巧能做出来的事儿。 林旭东瞥见盛雪左侧手臂外套上沾了水，这才发现两人之间有些距离，他的视线落在她的侧脸，她好像感觉到，抬眼不经意对视又飞快收回视线，她似乎在刻意避着他。他收回视线，敛眸，将伞往她那边倾斜。 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盛雪眼神飘忽不定，她应该说点什么。 她突然察觉林旭东的伞是往她这边倾的，以至于他的半边身子都打湿了，她稍稍往他身边移一些，好像还是不够，她又移了一些，转头想跟他说，可以把伞打正一点了。 脚下的步伐没有停，刚回头，身子微侧，肩膀撞在他的胸膛，他撑伞的手微颤，伞连带着转动，边际的一圈水荡出去，形成一道好看的弧度。 倏然间停下，她腰后有一道力稳住她，但是很快便收了回去，林旭东淡淡地说：“小心点儿，走吧。” 回到室内，两人简单的交流白天里运动员们的训练情况，没说上太多话，林旭东就被人叫走。 盛雪蓦地松一口气，她其实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他。 昨晚，她在他面前有些失控，哭了很久，那是她难以控制住的情绪，她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就是觉着听他说那些过去，她心揪着疼。 她甚至连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她也记不太清，只知道，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床上，被子蒙住整个身子，呜咽不止。 今天早上醒来，她眼睛格外得疼。 也不知道他刚才有没有注意到，光是想想昨天的样子，就觉得怪丢人的。 柏巧给盛雪发消息，约她食堂见。 林旭东离开前把伞留在她身边，这会儿外面雨还很大，她不确定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盛雪掏出手机，给林旭东发消息。 林旭东这会儿正在打蜡房，张高轩磨他很久，非得让他帮忙打蜡，说得好听，每次老师打完蜡的板用起来都最顺手。 张高轩坐在林旭东身边，随意问道：“老师，你刚刚去干嘛了？” 大概十五分钟前，张高轩和林旭东都还在室内训练场。张高轩在训练，林旭东跟其他滑雪场的教练还有电视台的人聚在一起。这里面还有一堆滑雪运动员，除去冬季两项，还有其他项目的运动员，人大概从来没有这么齐过。 张高轩偷闲去找林旭东，让林旭东给他打蜡，软磨硬泡很久，林旭东才答应，只不过，林旭东让张高轩先去打蜡房等着，他办点事儿再去打蜡房找他。 林旭东瞥张高轩一眼，把手中的板递过去：“好了。” “哎，谢谢老师。”张高轩注意力被拐走，认真地去看自己的板。 林旭东放在一侧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盛雪的消息弹出来：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擦干净手，拿起手机，把盛雪发来的消息又看了一遍，再抬头看看面前一脸高兴的张高轩，他打字回复：不确定。 怕盛雪还会留在那儿等他，他又补上一句：不用等我。 [雪花]：你的伞还在我这儿，我去食堂，可以借用一下吗？ lxd.：拿去用。 [雪花]：[笑脸] lxd.：嗯。 林旭东盯着聊天界面发呆。 昨晚，在这里，他跟她诉说着他的过去，那是他第一次，在除了心理医生以外的人面前倾诉他的内心。 他也说不上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只是最近这几天，她异常忙碌，他能看见她的机会不多。她不在的时间里，他总能想起那天在山顶，她在阳光下迎着风，对他说比一场吧。又或是，她自白茫茫的雪道极速而下，奔他而来，坦荡地说，我输了。 所以昨晚他看见她，约了她，想满足她的好奇心，那是他答应她的，却没想到最后在打蜡房里交代了个底掉。 看到她因为他寥寥几句哭得梨花带雨，他的心情也会有所波动，那是他从没有过的情绪。 “老师，你在看什么呢？”张高轩凑到林旭东跟前，瞄到聊天页面，好像是盛雪姐啊？ 林旭东把手机熄屏，揣回口袋，扫张高轩一眼：“还有什么事儿没？” “没有。”张高轩摇头，摆出一副老实本分的样子。 “那就走吧。” “哦，”张高轩跟在林旭东身后，“去哪儿啊？” “食堂。” 张高轩摸着鼻子，几次想开口试探，刚刚他看见老师跟盛雪姐的聊天内容，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老师之前离开是去接盛雪姐了吧。近段时间来，依他的观察，老师跟盛雪姐走得很近，那种不需要刻意营造的氛围感弥漫在两人之间，连于霜都跑来问他，有没有觉得他们之间怪怪的。他倒是希望有，只是盛雪姐给过他否定答案。 “想说什么？”林旭东把张高轩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他要是不出声问，这小子怕是会一直在他身边闹个没玩。 张高轩像得了特许，放开胆子问：“老师，你真有喜欢的人啊？” “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林旭东对张高轩突来的话题感到莫名其妙。 张高轩干笑：“我就是好奇，问问。” “没有。”林旭东否定得快，答案脱口而出，只是眼前莫名闪过一张脸。 “啊？！”这个回答显然跟张高轩想的不一样。 林旭东从张高轩的表情中得出结论：“谁跟你说我有喜欢的人？” “盛雪姐。”张高轩挠着头。 林旭东不自觉皱眉，从竹云轩出来送盛雪回家那晚，他在车上收到张高轩发来的语音，她听见了，只是没听全。 第39章 “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张高轩分析一翻，越想越觉得肯定是误会了，不然那天怎么会那么笃定地跟他说老师有喜欢的人。不过既然是误会一场，现在真相大白，老师没有喜欢的人，是不是证明又有机会了！ 林旭东不吱声，张高轩察觉不对劲儿，转头看过去，发现自己被瞪了。 “老师？”为什么要这么看着他，这应该跟他没有没有关系吧？ 林旭东揉着额角，加速向前。 张高轩匆匆跟上林旭东，几经挣扎，还是觉得老师的终身大事最重要，他给自己打气，在林旭东身边低语：“老师，盛雪姐挺喜欢冬季两项的，理论上应该也会爱屋及乌。” 爱屋及乌四个字打在林旭东心上，或许吧，想来她对他，这四个字的情感份额占比很大。 张高轩的话还在继续：“而且根据我这几天的观察，盛雪姐她好像对您的关注度挺高的，”他停顿两秒，看向林旭东，“老师，有没有可能，她……” “没可能。”林旭东回答得果断。 “呃。”张高轩未说出口的话戛然而止。 他们停在食堂的入口。 大概十米远的位置，盛雪坐在那儿，背对着他们。 林旭东的视线聚焦在盛雪身上，他说：“她不喜欢我。” 那个“有喜欢的人”的人，是她。 第27章 回首岁月里（五） 盛雪跟柏巧相对坐着， 她不太饿，没什么食欲，吃东西的速度过于缓慢， 不像柏巧那般津津有味。 柏巧被辣着，扭开饮料瓶豪饮，看着盛雪：“怎么今天就吃这么点儿， 不合胃口？”不应该啊， 她点的这些都是盛雪喜欢的啊。 “不太舒服， ”盛雪放下筷子， “吃饱了。” “哪儿不舒服啊，感冒了？没发烧吧，”柏巧探身去摸盛雪的额头， “没有啊。” 盛雪把柏巧的手推回去：“你吃你的， 我没事儿。” 柏巧坐回位子，打量着盛雪，今天她去台里录节目，妆发都特意弄过， 面上是白里透红，就是眼底藏着疲惫， 照理说， 盛雪完成录音应该是元气满满的状态才是。 “你昨晚没睡好啊。”柏巧问道。 盛雪点头：“嗯。”她做了一晚上的梦， 乱七八糟的画面， 又赶早去录音。 “那个， 我问一嘴， 昨晚我走后， 你干嘛去了？”柏巧眼里闪着机敏的光， 像是挖好坑就等盛雪往里跳。 “就在冬季两项中心待了一会儿。”盛雪支支吾吾， 没有明说，昨晚跟林旭东的谈话涉及林旭东的隐私，她也不好随便跟柏巧说。 柏巧放下筷子，盯着盛雪，就差把“从实招来”四个字写脸上：“昨晚我回宿舍楼，可是看见他把你送到楼下的。”她昨晚被叫走，忙到很晚，回来的路上在跟宋清瀚打电话，恰巧从拐角处出来，就看见林旭东从另一个方向离开，她往宿舍楼上看，正好看见盛雪的背影。 盛雪沉默了。 柏巧从盛雪表情中能看出，他们俩肯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她问：“你来滑雪场的这段时间，你俩是不是有点什么？” “没有。”盛雪摇头，能有什么，不就是对他关注稍微多了一些，这算什么，什么也不算。 “真没有？”柏巧不信，她扫一眼盛雪放在桌上的雨伞，“你这雨伞是他送的吧。” “不是你让他接我的吗？”盛雪怔住，怎么听柏巧的语气，好像是不知情的。 “怎么可能！”像林旭东这类冷面寡言的帅哥，她从来只会笑嘻嘻地示好，怎么可能要求他们做什么！ 今天中途下大雨，所有滑雪运动员的训练全部转室内，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也全部跟着去，那个场面那叫一个热闹。 柏巧跟在李导身边，李导吐槽个不停，中间突然跳转话题关心盛雪的情况，问柏巧盛雪那边进展如何。 柏巧一天没跟盛雪联系，自然也是不知情的，正好当时时间点卡得比较好，柏巧估摸着盛雪应该忙完了，就给盛雪打电话。电话没打通，她转头跟李导说话：她没接，可能还在忙，也不知道带伞没。 说完就收到盛雪的消息，柏巧本来是想发语音，但怕盛雪还没忙完，她又懒，就直接语音转文字回盛雪，结果被旁边的林旭东听个正着。 “今天给你发消息的时候，他就在我身边。我跟李导说你已经回来了，不用我去接，他听见了。你是不知道，他突然开口，让我问你要车牌照，把我吓了一跳。”柏巧之前一直在跟李导对接工作，压根没注意到林旭东是什么时候到她身边的。 “他让你要的？”盛雪吃惊地看着柏巧，想象一下当时的画面，难怪柏巧回她消息的语气不对。 “对啊，我寻思着没毛病就问了。”平时宋清瀚都会叮嘱一嘴，柏巧也习惯了，当时也没多想，不过现在她不得不多想。 盛雪抿着唇出神，她问他的时候，他只说碰见了柏巧，是她自己理解为柏巧让他来的。 原来不是柏巧让他来接她，是他自己来的？ 他在关心她？ 盛雪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握起，越扣越紧。 柏巧看着盛雪，抬手在她面前招了招：“想什么呢？” 盛雪抬头对上柏巧闪着精光的视线，柏巧在用眼神说：我就知道你们俩有什么。 “说吧。”柏巧扬了扬下巴。 盛雪知道，自己不给柏巧一个像样的说法，柏巧是不会放过她的：“林旭东是冬季两项运动员。” 柏巧恍然大悟，原来不仅仅是擅长而已，冬季两项运动员，这几个字在盛雪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天然光环，难怪会带走盛雪大部分注意力。 “除此之外，就没点别的了？比如，来自异性间的那种好感？”柏巧挑眉，继续试探问她。 盛雪脑海里突然蹦出他在林间帮她擦眼泪的画面，可紧接着，她又想起那天跟他同乘一辆车，她听见张高轩给他发的语音。 “没有，他有在追的女生。”她垂眸，故作镇定，抬手去拿水，许是几口凉水灌下去的原因，连带着她的心也像被凉意裹挟，心情突然就低沉了。 “啊，那可惜了，不过也能理解，他这种颜值的帅哥，不是在分手就是在恋爱的路上。” 柏巧这么一说，盛雪才发现自己从没想过，林旭东会不会情史还挺丰富的？ 他谈过几段恋爱，每段恋爱都谈了多久，那些恋爱史里是他追人还是别人追他？ 等等，她在意这些做什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哎，说曹操曹操到。” 盛雪看见柏巧在对自己使眼色，她猛地转头，发现林旭东跟张高轩站在她们身后的入口处。 张高轩还在惊愕中，没来得细品林旭东话里的意思，就听见林旭东对他说：“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情没做，先去忙了，你记得吃完早点归队，走了。” “哎，老师。”还真是连一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留啊。 张高轩回过头来发现盛雪在看他这边，他招了招手，朝盛雪走过去：“盛雪姐，好巧，又碰见了。你刚回来吗？白天都没有看见你。” 第40章 “嗯，”盛雪点头，瞥见柏巧的眼神暗示，她向张高轩介绍，“这是我同事，柏巧。这是冬季两项运动员张高轩。” 两人互相打招呼，简单聊了两句，张高轩就去买吃的了。 “这个也挺帅的，就是看着有点小，他多大啊？”柏巧好奇地问。 盛雪回：“二十。” “差五岁，不算多，可以入手。”柏巧示意盛雪考虑一下。 盛雪无奈：“他就是个弟弟。” “弟弟怎么了，弟弟嘴甜，弟弟会给你暖被窝。”柏巧没正形。 盛雪没搭理柏巧，她根本就没有心思想这样，满脑子都是刚刚林旭东转身离开的背影，他应该看见她了，却连个招呼都没打，直接走了。 柏巧原本说个不停的声音突然中断，盛雪感觉到身边有人落座，她抬头看，是张高轩。 “盛雪姐，我坐这儿，你不介意吧？”他肚子里憋了一堆话想跟盛雪说。 “不介意，”盛雪正纠结呢，看见张高轩，直接问，“你老师他吃过了吗，怎么走了？” “他还没吃，我们一起来的，他临时想起来还有事儿，就先走了。”张高轩想问的话被打断，一时不知从何开口，他得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你叫林旭东老师啊？”柏巧看向张高轩，她没想到林旭东看起来挺年轻的，竟然能给张高轩当老师，他俩应该没差多少吧。 “嗯。” “他是你们队的教练？”柏巧又问。 “不是。” “那你为什么叫他老师啊，他教你什么？”柏巧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 “我叫他老师是因为，我最初的冬季两项是他带入门的，老师教了我很多，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就是我的第一个教练。”张高轩回答的时候看向盛雪，当初盛雪问的时候他答复比较含糊，所以他对盛雪有些抱歉，“之前没说，是因为老师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张高轩决定学习冬季两项时，林旭东已经离队，那个时候他的状态刚调整好一些，本是不会碰冬季两项相关的，但因为他是张高轩，张学扬的儿子，所以林旭东破例教他，教得异常用心，即使在这个过程中他本身其实很煎熬。 张高轩毫无意外地被选入队，也就意味着他会跟范明远他们成为队友，林旭东不希望平静被打破，所以叮嘱张高轩不要在众人面前提起他。不过现在林旭东跟那些旧友重逢，也就没什么好瞒的。 “那不是应该喊教练吗？”柏巧下意识问。 张高轩眼神飘荡：“他说他只是象征性地带我，不算真正的教练，我就喊老师了。” 林旭东觉得自己不算教练，是因为他对“教练”两个字敬畏，他觉得自己不配，尤其是教的人是张高轩。 柏巧哦了声，又问：“他是不是跟一个女教练挺熟的？”今天柏巧有看见林旭东跟于霜在一起，两人离得近，看起来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你说的是于霜吧，他们以前是队员，熟是自然的。”盛雪替张高轩回答了，柏巧这八卦劲头，张高轩怕是捱不住。 柏巧自然是不知道那个女教练叫什么，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盛雪，干嘛这么着急解释啊？ 盛雪立马转移视线。 柏巧丝毫没把盛雪的回答放心上，继续逮着张高轩问：“你老师他，以前在队里应该很受欢迎吧？” “这个我不太清楚，应该吧？”他进队时，林旭东已经离队，而且那个时候，林旭东三个字算是禁忌，自然无从知晓。 柏巧意味深长地应声，朝盛雪靠过去，撞盛雪的肩，眼神有戏：他感情史肯定丰富。 张高轩瞥见两人之间的小动作，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他这不是在帮倒忙吗！ 他急忙打补丁：“我只是偶然听于教练他们调侃过，而且听说老师从来没有回应过。” 柏巧被张高轩极力证明“我老师是清白的”的样子给逗笑了，她忍不住打趣道：“你老师不回应，说不定是因为不喜欢追他的，他喜欢自己掌握主动权。” 好像是有这个可能。 张高轩被问住了，他挠头：“可我没听说老师有追过谁啊。” “没有吗？”柏巧一脸看戏的表情，瞅向盛雪，怎么回事儿，信息对不上啊，是谁的情报出了错。 盛雪也怔住了，当初可是张高轩亲口说的林旭东在追人，她听得一清二楚。 “绝对没有，”张高轩很是笃定，他突然想起自己来到盛雪身边的目的，他盯着盛雪的眼睛说，“说他追谁，那一定是个误会。从我熟识老师起，他就一直单身到现在，我敢肯定他没有喜欢的人。” 原来是个误会吗。 他没有喜欢的人啊。 心跳得有点欢是怎么回事儿？ 另外，张高轩说话就说话，干嘛一直盯着她看啊，好像是特意告诉她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张高轩：雪姐，别怀疑，听懂我的暗示了吗？ 第28章 身在彩云边（一） 今天天气不错， 艳阳高照，一扫昨日的阴霾。 滑雪场内，盛雪穿上滑雪服， 身边摆放着齐全的滑雪装备，仔细检查好防护之后，拿上装备往外走。 柏巧在索道入口等她， 跺着脚， 打着哈欠， 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她看见盛雪，说道：“你怎么突然要滑雪啊，冬季两项那边不用跟进啊？” “今天李导在那儿， ”盛雪没过解释， 看着停在面前的缆车，对柏巧说道，“走吧。” 柏巧一进去就靠在玻璃上，闭着眼睛， 无精打采。 盛雪瞧见，笑了笑：“你怎么蔫了吧唧的？” 柏巧瞥她一眼， 又闭上眼睛：“我又不是你， 对雪爱得深沉。” 这天虽然有太阳， 可还是太冷了， 她只适合待在房间， 躺在被窝里冬眠。 缆车停下， 盛雪麻溜出去， 柏巧懒懒散散地走着， 本来还眯着眼， 冷风一刮，顿时清醒。 盛雪推着柏巧的往前：“走吧。” “搞不懂你。”放着冬季两项场地不去，非要来这滑雪。 柏巧嘴上这么说着，行动上还是配合着盛雪。 两人挑好位置，盛雪准备好，扭头对着柏巧说：“我走了。” 柏巧还没来得及接话，盛雪就窜出去了。 盛雪昨晚又没睡好，心情错综复杂，脑海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混杂在一起，像放混剪电影一样。 她需要给自己一个静下来的空间，她能想到的最好方式就是滑雪了。 按理说，本来冬季两项那边会是最佳选择，可是那边有林旭东，那个让她心情凌乱的源头，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来这边了。 盛雪在雪道上穿行，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偶尔经过树林，光线就会忽明忽暗，冷风一直迎面，尽管是冷的，但人是静的。 录制进程过半，没有多久就要结束了，范明远他们也会回到他们的训练中心，她也要回归正常的生活，到时候，她来滑雪场的时间又得因工作情况而定，应该跟林旭东见面的机会也不多。 可这好像不是她想要的。 盛雪速度很快，她还没复出结论，雪道已经能看见尽头。 第41章 她停下，没多久柏巧也到了。 柏巧在她身后喘着气：“我的天，你能不能等等我，喊你那么多声，你没听见吗，都不回应两句。” “真没听见，可能风声太大了。”盛雪转头，抱歉地看向柏巧，也可能是她想事情太专注，明明是她让柏巧作陪，结果竟然全程忽略柏巧。 柏巧摆手：“就冲你这劲儿，到时候台里比赛，你也逃不掉。” “什么比赛？”盛雪一脸懵。 柏巧告诉她：“混合大乱拼，”就是让各个项目的负责人，加上各个项目的滑雪运动员们，随即组团比赛，“李导想出来的，就昨天，不过规则还没定呢。” 盛雪汗颜，李导的思维怎么总是这么活跃呢。 “这几天李导都会在冬季两项那边，你免不了天天在他面前晃悠，所以，你懂的，加油！”柏巧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盛雪认命，要真这样也没有办法，就当是李导对她的偏爱。 “行，我会加油的，”盛雪解开固定器，双脚离开滑雪板，抱起来，抬头对着柏巧说，“你也加油。” 她逃不掉，柏巧也别想逃。 柏巧笑容僵住，才高兴没两秒就猝不及防吃瘪，她在盛雪身后做鬼脸，看盛雪走远，连忙追上去：“你刚刚真的帅，就像冷酷无情绝不会头的渣男，而我就是在你身后苦苦期盼你回眸看我一眼的痴情少女，奈何只能望其项背。” “望其项背不是这么用的。”盛雪佩服柏巧的想象力，只做一个主播员实在难为她了。 柏巧不在意盛雪说的点，继续道：“你有没有试过在冬季两项中心滑雪，李导应该会让你上手吧。”以李导那个积极劲儿，肯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抓入主镜头的画面。 “试过。”在于霜的陪伴下跑过一次，就那么一次，差点没坚持下来。 “感觉怎么样？”柏巧好奇，盛雪这样也算如愿以偿，“是不是挺爽的。” “还行。” 其实挺累的，所以更佩服那些运动员们。 柏巧摘下手套，挑眉看向盛雪，眼神有些暧昧，笑着说：“我昨天看见你的理想型了，你这段时间天天都能跟见面，是不是开心死了，嗯？” “什么理想型？”盛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柏巧说：“朋友圈。” 那条被盛雪删掉的朋友圈。 盛雪反应过来，柏巧说的是这个。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冲击力过大，哪有精力去想这些。 再加上初见范明远时，他和林旭东之间那种诡异的氛围，由不得她发散思维去想别的。 “我和他倒是没怎么交流。” 盛雪说的是实话，她平时要各个小组跑，运动员们要训练，她跟每个运动员交流不到几句，最多的还是跟教练员沟通，像于霜或是邵俊力，大部分时间林旭东会陪她一起，这么算下来，其实相处最多的人是林旭东。 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在冬季两项中心，他看见她不在会问上两句吗？ 柏巧诧异于盛雪竟然就这么放过跟理想型聊天的机会：“你行不行啊，至少也该聊点关于比赛上的事情吧，你不关心他的成绩吗，有什么技巧，平时怎么训练之类的？” 盛雪怔住，脑海中闪过资料视频中范明远训练的身影，还有林旭东说的两人的比赛。 突然觉得柏巧的话挺在理，她是应该跟范明远聊聊，没准能掌握点别的消息。 盛雪碰了碰柏巧的胳膊，以示感谢：“你说得对，我去准备准备。” ****** 冬季两项中心，张高轩等人在校枪，准备做射击训练。 邵俊力绕着靶位来回走，监督每个人的射击情况，时不时训斥两句，别看平时和气得很，真训练起来，严肃得要命，比于霜还苛刻。 林旭东在不远处，双手环胸倚在树干上，树的阴影正好将他整个人挡住，让他可以直视前方。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距离他到这儿，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于霜从远处走来，穿过靶场雪道朝林旭东所在的方位小跑，来到他身边：“东哥，来很久了吗？” “不算久。”林旭东应声。 于霜打量一圈，开口道：“盛雪又不在啊。” “嗯。” 他来这已经一个小时，张高轩他们都已经结束一轮短距离，按照平时，她早就应该到这里，然后眼巴巴的等他给她介绍。 于霜没说话了，林旭东收回视线瞥她一眼：“你找她有事儿？” “没啊，”于霜耸肩，“就是看见她不在你身边，顺嘴问一句。” “嗯？”林旭东凝眸。 “东哥，她不在，你就不觉得有点不习惯吗？”于霜这么问，纯粹是出于好奇。 这段日子，连她都习惯在林旭东身边看见盛雪的身影，基本上只要能看见林旭东的地方，就一定会有盛雪的身影，她不是站在他身边，就是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即便是盛雪很忙的那几天，她也一定会抽空来冬季两项训练中心，只要来，基本就是跟在林旭东身边转悠。 也就昨天，一天没出现，听说是有工作回电视台了。 还以为今天能看到人，结果还是没有。 林旭东没说话。 于霜习惯了林旭东不搭话的样子，通常他回答，就是懒得搭理，她只当他觉得她的问题无趣，也没纠结在这个话题上。 “她是这几天都不回来吗？那岂不是没人跟我扯犊子了。” 于霜发牢骚，这批教练里就她一个女教练，平时她闲就只能找邵俊力说话，但两人训练时间经常错开，聊不上两句，跟盛雪熟悉一些以后，她就爱找盛雪，最关键的是，盛雪不会嫌她话多。 林旭东听着于霜抱怨的话，盛雪哪是连着几天不回来，明明昨天就到了，只是没来而已。 他想起昨晚在食堂外，张高轩在他耳边说的那一连串的话，再回想这段时间盛雪对他的种种，她对他的改观，想来也是从知道他是冬季两项运动员开始。她对他的感情，是爱屋及乌，是怜悯同情，是任何一种，唯独不是张高轩所盼的男女之情。 林旭东忽尔垂眸，敛下所有情绪，放下手，站直身，扭头看向于霜，说道：“比两枪吗？” “啊？” 于霜不解，她怎么就被林旭东推到了靶场，以至于那一堆臭小子丢下训练，纷纷围着他们，要看她跟林旭东比枪。 这可是在自己带的学生面前，她不想被血虐啊，她想留点尊严，现在拒绝还来得及吗？ “于教练，你发什么愣呢，赶紧准备啊！”张高轩在一旁边喊着。 邵俊力给于霜一记同情的眼神。 “准备——” 声音落下。 两人瞬间进入状态，同时举枪。 “射击！” 砰砰砰声连续响起，林旭东很稳，于霜也不差，前三把都是全中。 其实这种静态射击对他们来说不算难事，比得是快准稳。 第四发。 林旭东先出枪，命中。 于霜紧跟着，也命中。 最后一枪。 林旭东已然瞄准，在准备射击时，听见人群中张高轩的声音在喊：“哎，盛雪姐，快来，这儿！” 第42章 张高轩向远处招手，再一回头，林旭东跟于霜均已完成射击。 于霜发挥稳定，命中，成绩是五发全中。 林旭前四发全中，第五发——脱靶了。 竟然，脱靶了！ 张高轩一脸懵圈：这是啥情况啊？ 于霜扫一眼结果：好家伙，东哥也太给面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他为什么脱靶。 第29章 身在彩云边（二） 人群传来一阵欢呼， 于霜手下的运动员们把于霜围起来，一个个嘴都跟抹了蜜似的夸于霜：“不愧是我们教练，教练真牛， 教练是我的偶像。” 于霜被夸得害臊，这些臭小子，说起大话来都不脸红的吗？ “行了行了， 都训练去！”于霜打人打发走， 自己走到林旭东身边， 压低声音对林旭东说：“东哥， 谢了啊，不过，演技拙劣了些。” 林旭东苦笑， 于霜以为他是为了维护她的面子故意让她一枪， 可事实是，那一枪他是真失误。 张高轩傻不愣登地站在原地，半天没能缓过劲儿来，不能接受老师静态射击竟然脱靶这一事实。 盛雪来到他面前， 见他这副模样，不禁笑起来：“你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在背对着人群， 一脸兴奋地对她招手， 现在却一副信仰坍塌的模样。 “没， 没怎么。”张高轩回神， 目光瞟向林旭东， 这绝对是老师的黑历史， 他不能告诉盛雪姐。 盛雪顺着张高轩的视线看过去， 恰好撞上林旭东深邃的眸子， 她嘴角的笑意逐渐收起， 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紧张的。 “哎，盛雪，你来了啊，”于霜热情似火，跑到盛雪身边，搭住盛雪的肩，“我跟你说，你刚刚错过一出好戏，我跟东哥比射击，你猜谁赢？” 看于霜这么兴奋，盛雪假装不知道，顺着她说：“谁啊？” “我啊，”于霜大笑着，“想不到吧！” 张高轩在一旁抚额，他委实没想到于教练就这么给说出来了。 林旭东以前可是队里奉为神枪手般的存在，他进入青年组以后，射击就没丢过分，更不要说静态射击了。 邵俊力摇了摇头，对林旭东吐槽：“这家伙，怕是能拿这件事吹一辈子。” “是吗。”林旭东看于霜笑得确实挺开心，凭实力赢的，吹就吹吧。 盛雪站在于霜身边，虽然猜到于霜要说的答案，但还是免不了惊讶，林旭东竟然会输吗？ 于霜突然凑到盛雪耳边，悄咪咪地说：“东哥让我的。” 原来如此。 于霜又说：“你看张高轩那大跌眼镜的样儿，不要让他知道。” 盛雪没想到于霜还挺皮的，笑着答应：“好。” 于霜松开盛雪，赶走张高轩，让他快去训练，张高轩憋着一股人劲儿，想不通，干脆把精力都用在训练上。 邵俊力跟于霜还要监督运动员们训练，跟他们聊了没几句话就走了。 众人离开，就只剩下盛雪跟林旭东。 两人之间隔着大概三条雪槽的距离，林旭东枪背在身后，枪头朝着天空，单手抓在绑带上，站在他的位置没有进一步也没有退一步，就这么凝视着她：“还以为你不来了。” “怎么会，这是我的工作。”盛雪不太自然，有些心虚。 ****** 林旭东陪着盛雪在各个组轮转，镜头带到盛雪的时候会避开林旭东，这是林旭东的要求，他觉得自己没有上镜的必要，只需要负责介绍就好了。 李导中途来了又走，只是叮嘱他们多拍几个精彩的镜头，多拍一下范明远他们。 之前范明远他们训练，没有让跟进拍摄，所以他们的镜头很少，也不知道这几天可不可以补上一些镜头。 “我们接下来去男子成年组吧。”一个小导演对盛雪说。 “啊，好，”盛雪扭头看向林旭东，“你去吗？” 原本正常前行的林旭东，突然停下脚步看向她：“不想我去？” “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盛雪这些天没见林旭东跟范明远有什么交集，男子成年组的训练林旭东也一直没有去过，所以怕他会不想去，绝对没有不希望他去的意思。 她小心谨慎的样子让林旭东失笑。 今天男子成年组训练个人赛，范明远要跑20公里。 从出发到结束，大概一小时左右。 范明远等人的训练通常都会按照实际比赛流程走一遍，过程比较严肃乏味，需要极大的耐心。 临时过来，没有事先通知，所以他们还得等。 他们站在预留给媒体摄像的区域内，偶尔能看见运动员经过，每个人的眼神都很坚韧，前行过程中专注于训练本身，不会因为他们的出现而分神。 “你以前也是这样训练？”盛雪扭头问林旭东。 “差不多吧。”这么多年过去，训练方式上或许有小的改变，但总体来说相差不大，不过他更习惯一个人练习。 范明远从他们面前经过，摄像们抓紧机会拍。 盛雪能听见有个摄像师念叨：“这帅哥，也忒冷酷，连个眼神都不给。” 一个小妹妹回应他：“哎，咱们身边这个也是。”小妹妹从见到林旭东开始，这些天都没怎么见他笑过，她寻思着要不是他的职责是陪他们，估计连正眼都不会给一个。 几人就在他们后面一点点，离得没有很远，虽然说话声音很小，但仔细听是能听清的，盛雪就听见了。 盛雪下意识看向林旭东，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她看见林旭东如他们说的那般，不苟言笑，直视正前方。 林旭东蓦地出声：“冬季两项的比赛赛段很长，每一圈下来都要消耗大量的体力，而这个过程其实是十分寂寞的，所以在ibu的比赛中，会为媒体设置摄影区，一是为了方便媒体拍摄宣传，二是，这些媒体朋友可以在各个赛段为选手加油打气。”他转头看向盛雪，“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距离终点1公里的媒体区，选手的笑脸，大概率会出现在终点区。” 只有既定的赢面，他们才会笑。 林旭东话声落下，后面鸦雀无声。 盛雪往后扫视一圈，一个个都低着头。 她收回视线，发现林旭东还在看着自己，她无声问他：“生气了？” 林旭东摇了摇头，运动员不管是在比赛还是训练时，都是非常认真的，如果因为拍摄，就分散更多注意力给镜头，那是不专业的表现。他能理解身后的人大多只是因为工作，想要个好看的镜头，吐槽两句，只是他没忍住。 范明远再次从面前经过，只是这次他停下来了。 “你们在这做什么？”范明远沉着一张脸，看起来比林旭东还难接近。 林旭东看出范明远情绪不对，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对谁态度都很差，就像现在，林旭东主动帮盛雪答话：“等你。” “哥。”范明远皱着眉，他头顶正冒着火，结果林旭东一盆冷水浇下来，火瞬间就燃不起来了。 “训练完了？”林旭东问。 “嗯。”范明远在林旭东面前怪老实的。 第43章 林旭东点点头，说：“那正好，抽点时间跟人家聊一聊，好好配合人家的工作。” 范明远想拒绝，看一眼林旭东，最后还是答应了。他打小就爱黏着林旭东，在林旭东面前能犯野，但也尊敬他，也怕他。 约好在起点区见面，范明远滑雪回去。 摄像组着急，得先去准备，扛着器材离开。 林旭东跟盛雪则缓慢步行。 “他好像特别听你的话。”盛雪着实没想到，范明远会这么听林旭东的话，之前一直都不太配合的，但林旭东一说，范明远即使满脸写着不愿意也答应了。她原以为，范明远对林旭东意见会很大。 林旭东语气轻松，有点打趣的意味：“可能没改掉这个坏习惯吧。” 范明远长着一副很好欺负的皮囊，面上羸弱怯生生，实际性子野得很，能说，也会来事儿，连张学扬都有管不住他的时候，唯独林旭东能把他吃得死死的。 “我觉得不是坏习惯，”盛雪声音很轻，“是因为你对他来说很重要。”对范明远来说，属于林旭东的那个位置，一定是独一无二，没有人可以替代的。 林旭东侧身看她，她注视着前方的雪道，每一步都迈得小而稳，他兀自开口：“抱歉。” “什么？”盛雪不解。 “刚才扫兴了。” 在媒体拍摄区时，他说的那些话，多少有些冲动。 盛雪反应过来，摇头道：“没有，你没有扫兴，你说的是对的。” 他会那样，是因为他有一颗敬畏心。 范明远在起点处等，他已经换好装，褪去一身滑雪装备，换了身常服，身姿笔挺地站在那儿。 林旭东主动让出空间给他们，他到一旁等待。 盛雪简单问了一些问题，都跟冬季两项有关，范明远答得很流畅，盛雪的提问并没有让他觉得不舒服，不过他的语速很快，像是一种无形的催促。 镜头移开，采访结束，范明远迫不及待地想走，盛雪把人叫住。 范明远回身，眉头微皱：“还有什么事儿吗？” “你好像不太喜欢我？”盛雪觉得这应该不是她的错觉，从那天在观赛区见面后，她就有这样的感觉，只是那时还不太明显。后来在录制过程中，她偶尔会遇见范明远，但范明远看她的眼神并不那么友好，今天更甚。 “没有。”范明远眉头皱得更深，仿佛在说反话。 盛雪无奈笑了笑，既然他这么，她总不能逼着人家给个真实答案。 范明远眼神晦暗不明，抬眼朝林旭东所在的方向看去，林旭东此时一个人，只身靠在观赛台的墙壁上，似乎在发呆。 他收回视线，看向盛雪，问道：“你跟东哥是什么关系？” 盛雪错愕抬头，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你们应该在我们集训之前就认识了吧，”他们重逢的第一晚，盛雪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到林旭东的身边，那个画面范明远到现在还记得清楚，“你喜欢他？” 【作者有话要说】 =＿= 第30章 身在彩云边（三） 范明远的问题没有任何预警， 来得猝不及防，他甚至不给盛雪思考的余地，继续追问：“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盛雪怔住， 其实很好回答，她只需要坚定的说个不字，可她没做到：“我们的确是在集训开始前认识的， 我是这里的vip， 他来这做带教指导员， 其实我们也没认识很久。” 她是这么跟范明远解释的， 她也不确定范明远有没有信。 范明远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盛雪说：“你看他的眼神，和一个人很像。”在他看来，连狡辩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什么意思？”盛雪被范明远的话击中内心， 攥紧手， 盯着范明远。 “没什么，只是想起以前队里有个队员，对东哥挺崇拜的，”范明远突然笑了起来， “我听说你是台里最喜欢冬季两项的主播，你应该也知道东哥他曾经是很优秀的冬季两项运动员吧。” 他的话听起来像在说， 她是崇拜林旭东吧， 但他的笑不走心， 像在说， 我明目张胆地骗你。 盛雪现在深刻理解于霜所说的， 范明远在队里好些人都不敢靠近。这人， 典型的表情不对话语， 嘴不对心。 要是这样， 真没法聊。 “你当初就是这么跟他说话的？” 林旭东跟她讲述过去时， 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她，有队友不同意他离开，其余的什么都不没说。不过，她倒是从于霜了解过一些过去，诸如范明远刀子嘴，那段时间没少对林旭东说伤人的话。 盛雪本来还很好奇，范明远这种看上去温和的人能说出怎样的话，现在，她一点也不想知道了，她压根不想去想，林旭东得有一颗怎样包容的心，才能受得住范明远的脾气。 范明远冰冷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似乎并没有想到盛雪会是这样的回应：“什么？” “你就是仗着他对你好。”才敢那么肆无忌惮地，在他最需要关心的时候，往他伤口上撒盐。 盛雪自嘲一笑，采访开始前，林旭东说范明远是坏习惯，她竟然还帮范明远说话。 范明远半天才反应过来盛雪说的是什么，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他什么都跟你说了？” “你指的哪方面呢？”盛雪收起之前的好脾气，脸上晕开几分不悦，“他为什么离队？说了，我知道。那你知道吗？”知道林旭东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吗？ 盛雪想一股脑的把所有坏情绪丟给范明远，可她还有理智，她不行。 “今天就到这里吧，时间不早了，你们晚上应该还有训练，我就不打扰了。” 盛雪转身想走，被范明远拦下，盛雪看向他：“怎么？”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范明远迫切地想要个答案。 “没什么意思，我只知道他曾经是冬季两项运动员，后来离队了，”盛雪不得不为自己刚才的冲动买单，沉着脸，还得编出一个让范明远信得过去的理由，“我觉得比起于霜他们，你对他态度不算好，你如果把他当哥，就对他好一点，他又不欠你什么。”后面这些话是出自真心的，她是真为林旭东心疼。 范明远沉默，盛雪说得没有错，林旭东不欠他什么，他不过是仗着林旭东对他好，可是他不知道如果自己不那么做，又要怎么面对林旭东。 “对不起，我为刚才对你的态度道歉。”范明远收起那副冷傲的样子，突然显得有些卑微。 盛雪从来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对方态度温和，她也以礼相待，对方剑拔弩张，她自也不会弱上半分。现下范明远态度转变太快，盛雪竟无从招架，是该继续气他，还是握手言？ “回答你最初的问题，我不讨厌你，只是——”范明远表情纠结，有点难以启齿，“不想太快接受采访。” “为什么？”盛雪不解。 范明远苦笑：“因为我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你们电视台的人还在，东哥就会来冬季两项中心，他就能看到我们。” 林旭东在冰雪天地做特邀指导员，委派跟着电视台跟进冬季两项，范明远知道，负责冬季两项的责任人一定会采访他，他天真的希望采访拖一拖，电视台进度拖一拖，他们见到的机会也会多一点，一但他们回归训练地，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第44章 盛雪不知要如何回应。 范明远其实也是有私心的，只是他的方式有些偏激，他也注定不能像邵俊力他们那样，像个没事人跟林旭东在一起有说有笑，他羡慕，但他不行。他想着，林旭东多看看他们训练时的样子，或许能重燃他对赛场的渴望。 “我希望他回来，”范明远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他该属于赛场，而不是局限于滑雪场。” 重回赛场。 在范明远提出这一想法前，盛雪没有想过。 可现在，她也有那么些幻想，有没有可能呢？ 盛雪看向林旭东，落日的霞光洒在他身上，宛如他的战衣。她无比赞同范明远的话，他当属于赛场，他有对赢的渴望。 “可以吗，他还能回去吗？”盛雪呢喃道。 “你也是这么希望的吧，”范明远能在盛雪眼中看见光，这么些年，终于有人站在他这边，“他可以，只要他想，他就可以！” 他想，他就可以。 那如果林旭东不想呢？ 最难过去的，不是身体那一关，是心理那关吧。 “你见过他比赛吗，他像一只鹰，翱翔于天际，凡是他所看中的目标，出手必拿下，没有失误，”此刻的范明远就是林旭东的小迷弟，“极速冲刺，精准射击，力挽狂澜，扭转局势，所有精彩的镜头都能出现在他身上，只要他出现，他就会是最受瞩目的焦点。” 范明远最大的愿望是在赛场上同林旭东一较高下，结果是什么都不重要，他只想痛痛快快地比一场。 他现在是最受关注的冬季两项运动员，会有人把焦点放在他身上，说他多么优秀，可在他心里，始终有个遗憾，是林旭东。他常常会想，如果东哥在，结果或许会不一样。 “真的很怀念当初一起训练的时候。” 林旭东是他的队员，也是他的对手，更是他哥，他比谁都更希望他哥闪闪发光。 盛雪被范明远带动情绪，激动不已，又得克制：“我见过他比赛，我有看过视频，我很同意你说的每一个字，他很优秀。” “你见过，”范明远感到诧异，但很快就能理解，盛雪是电视台的人，有些视频能看到也不足为奇，“哪一场？” 盛雪说：“他和于霜他们一起参加接力那场。” 范明远瞬间明白：“那场确实很精彩。” 力挽狂澜，反败为胜。 “我还看过你们的训练视频。” “有东哥吗？”范明远问。 “有。”盛雪突然想起来，之前准备科普节目的资料里有他们日常训练的视频，里面她有认出范明远。当时她不知道林旭东是冬季两项运动员，再加上视频是远镜头，也就没有认出他，现在想来，范明远对着叫哥的人，肯定是林旭东。 “是吗，很多吗？”早年的视频范明远自己都没有，没想到盛雪竟然能看到。 “不算多，只有几个，”盛雪心情逐渐放松下来，扭头对范明远说，“其中一个视频里，你的成绩挺不错的，好像是53分左右。” 范明远惊讶道：“你是不是搞错了？东哥在的时候，我成绩没有超过54分的。” “可那个是你的单人训练，没有林旭东。”盛雪回。 “那就更不可能了，我不会单人训练。”范明远不喜欢一个人训练，太冷清了，他喜欢大家一起训练，这样有追逐感。 “怎么会呢？”她认错人了？ “你说的视频，是个人赛？” “嗯。”盛雪点头。 “航拍？” “对，航拍，看不清脸，只有远镜头。” “你说的那个人很有可能是东哥，”训练时个人成绩在53分左右，还是一个人训练，又有航拍，好像只有林旭东会这样，范明远越想越觉得可能，“只有东哥经常一个人练习，而且录像是他的习惯。单人练习的情况下，张学扬教练会用航拍陪着他走全程，录像留着复盘。” 可是前一个视频里，林旭东跟范明远先后冲线，她确定范明远手臂上戴了袖章，后一个视频里，那个人也戴了啊，难道这个袖章是通用的？ “你们比赛的时候，手臂上会戴袖章吗？”盛雪问。 “袖章？你说的是有个d字母的，银白色的那个吗？只有东哥会戴，不过不是比赛的时候，只有平时训练会戴。” 竟然是林旭东吗？ 盛雪震惊得说不出话，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在眼前闪过。 那个单人视频里的人和混合接力赛上的林旭东，有很多相似的小习惯，比如射击的时候都先平趴再换边，这些细节都很的说明了他们是同一个人，她竟然没有分辨出来，完全没有想起他们有什么不同。 盛雪咬着下唇，还处在震惊之中回不过神，她挣扎着抬眸，做最后一点确认：“可是我见你戴过啊。” “呃，我是戴过，这个袖章是东哥私下定制的，我们队员都喜欢，偶尔会戴着玩。”打死他们，他们也想不到，他们的偶尔戴着玩，能让盛雪心慌意乱。 “所以那个d不是指冬季两项吗？” “是，但也是他的名。” 那个人是林旭东，不是范明远。 兜转一圈，她当初在朋友圈发的理想型竟然是林旭东。 命运弄人，害得她现在一颗心无处安放。 【作者有话要说】 想要有营养的营养液～ 第31章 身在彩云边（四） 夜里， 窗外的风呼啸不止，月光透光玻璃窗，隔着一层朦胧纱帘， 浅淡地打在房间内。 盛雪阖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藏着事情， 很乱， 无措， 是她未曾有过的莫名情绪。 在她第七次翻身， 她探手出去。 床头的手机，冰凉的。 暖气好像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她快速缩回被窝，用被子裹着自己， 侧躺着。 不知道柏巧睡没睡。 盛雪找到柏巧， 给她发消息：睡了吗？ 那边没回复。 盛雪瞅一眼时间，十一点半。 这个点，柏巧不是应该正精神呢吗？ [雪花]：我睡不着。 [雪花]：你真睡了？ 没有得到回复。 盛雪退出去翻朋友圈，突然想起加林旭东好友这么久， 她好像还没有逛过林旭东的朋友圈。 点进去，就一条线， 啥也没有。 要么是他从来没有发过朋友圈， 要么是他屏蔽了她。 依林旭东的性子， 前者的可能比较大。 还真是个无趣的人呢， 想从朋友圈了解他都没可能。 一条消息弹出来。 张高轩：盛雪姐， 这是上次答应给你的照片。抱歉， 发晚了， 我今天才想起来。 他们训练算是半封闭式的， 训练的时候不让用手机， 只有训练结束才会把手机给他们，也用不了很久就得休息。 盛雪点开图片，是一张集体合照，张高轩在第二排中间的位置，揽着身边的队友比了耶的手势，笑得很开心。 [雪花]：收到了，谢谢～ 张高轩：[憨笑] 盛雪直接把照片转发给凌灵。 第45章 发出去不到两分钟，觉得这样直接给照片不太好，她得先交代两句，又点赶紧撤回。 00：？？？ 00：姐，我看见了！！！ [雪花]：= = 00：你再给我看看，我好像看见人了。[小眼巴巴] [雪花]：不许存图。 00：我发誓！ 盛雪再次把图片发出去，心里在倒计时，数到十，撤回。 00：是他！正中间那个，第二排从左往右数第六个！ 00：他是谁，叫什么，多大了，单身吗，我可以追他吗？！ [雪花]：…… 凌灵说的那个人，好像是张高轩。 盛雪为了确定，特意把照片翻出来，还认真地数了数，第二排从左往右第六个，还真是张高轩。 那天在竹云轩聚餐，但凡她们早出来一步，凌灵应该就能见到张高轩了。 世界真小啊。 盛雪收到凌灵的催促三连，赶忙回复她：他叫张高轩，是冬季两项青年组运动员，今年20，单身。 00：[心动] [雪花]：但是。 00：？？？ [雪花]：他现在在集训。 00：…… 凌灵直接打语音电话过来，对盛雪撒娇：“姐，你就把联系方式给我吧，我保证不打扰他训练，求求你了，你忍心看我得相思病吗？我这几天想着他，吃不下也睡不着，真的真的太难受了。” 盛雪头疼，虽然知道凌灵的话夸张程度得了，但她真奈不住凌灵对她撒娇。 “姐，姐，实在不行，你让我见他一面成不成，就见一面，没准就下头了呢！”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盛雪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试试两个字在嘴边徘徊，还没说出口，凌灵就把电话挂断，还给她发消息：姐，爱你，我睡了，么么哒！ 真是一点反悔的余地都不给她留。 盛雪无奈地收起手机，又看一眼柏巧的微信，还是没有回她。 真是。 自己的烦恼没有解决，还新增了烦恼。 早知道不看手机了。 ****** 次日一早，盛雪醒来，快速收拾好，带上手机就出门了。 路上边走边看手机，发现柏巧回复她了，发的语音，就在十分钟前。 柏巧：你不知道我昨天有多惨，我来回跑了n趟，人都废了，倒头就睡，像死猪一样，宋清瀚给我夺命连环call都没把我吵醒，要不是我睡之前有跟他抱怨，他估计就要报警了。他刚刚打电话把骂一顿，我好无辜啊！ 语音播放完，盛雪正准备回复，被人从身后猛地抱住，害得她手机差点脱手。 柏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盛雪雪，求安慰。” 盛雪深呼吸，无奈地看着柏巧，说：“你下次能不能别这么……突然。” 柏巧看盛雪被吓到了，调皮吐舌头，转移话题：“你昨晚怎么那么还不睡？” 盛雪日常作息规律，除掉加班，基本上十点半左右就睡。 “就睡不着。” “为啥？” 盛雪昨晚本来是想跟柏巧聊的，但现在隔了一个晚上，她又不想说了，她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可能白天看训练太兴奋了吧。” 两人一同去食堂吃早饭，之后分开走，一个去高级赛道，一个去冬季两项训练中心。 盛雪坐在观赛区，手里捧着杯豆浆，有一下没一下的嘬两口。 运动员们都已经投身于训练之中，盛雪巡视一周，没看见林旭东。 他怎么还没来。 昨天采访完范明远，她回身看见林旭东，林旭东身边站在张高轩，两人不知在聊些什么，张高轩看上去挺开心的。 范明远跟林旭东简单聊上两句就继续去训练，林旭东带着她去别的组走上一圈，基本也就到饭点。 昨天晚上正巧碰上运动员们休息，所以她从食堂出来就跟林旭东分开，也没有再去冬季两项中心。 手机在响。 凌灵给她打电话。 盛雪接通，话还没说，就听见凌灵兴奋的声音响起：“姐，我到了冰雪天地滑雪场了，就在正门口！” 这行动力也太强了吧。 凌灵显然精心打扮过，妆容精致，衣服是惹眼的亮绿色，往雪堆里一放，绝对是最鲜艳、最生机勃勃的那棵树。 盛雪打凌灵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目光定格在那双长筒高跟靴上，她问：“你打算这样进滑雪场？” “有什么问题吗？”凌灵在盛雪面前转上一圈。 盛雪拍了拍凌灵的肩膀，微笑着说：“你觉得没问题就行。” 盛雪在接凌灵之前有跟李导沟通过，李导完全没意见，答应得爽快。 凌灵自来熟，看见谁都先把人夸一翻，对她有意见是不可能的。 “姐，张高轩呢，在哪儿训练，快带我去见见。”凌灵在其他人离开后，凑到盛雪身边悄悄地问。 盛雪说：“他在训练。” “我不打扰他，就看他训练。” 今天他们练的是集体出发，在凌灵来之前就已经开始，现在在跑圈，盛雪也不好带凌灵进去，就让凌灵在观赛区看。 凌灵精气神足，昨天应该睡得挺好。 盛雪坐在位置上，也在看训练，偶尔分神会看手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林旭东既没有给她发消息，也没出现。 “姐，他们是不是快结束了？”凌灵靠在栏杆上，一手举着手机拍照，回头看向盛雪。 盛雪抬头，算算时间，应该是差不多了：“嗯。” “哎，人来了！”凌灵一眼望见张高轩，举着手机兴奋地喊。 张高轩在做最后的冲刺，表情崩得很紧，不敢有一丝松懈，这次跑圈训练应该算是比较正式的那种，之后估计要复盘。 运动员们一个个冲过终点线。 于霜跟邵俊力在边上站着，等所有运动员们都结束后，他们聚在一起，不知说了些什么，很快人就散开了。 张高轩抬头，正好看见观赛区的盛雪，对着她招了招手，又转头跟于霜说话。 很快，于霜跟张高轩就一起过来了。 凌灵见状，小跑到盛雪身边，紧紧地抓着盛雪的手，在她耳边说：“姐，他刚刚冲这边招手，他好像往我们这边走过来了，我好紧张啊，怎么办？” 盛雪被凌灵的样子逗笑了，平时看着挺大胆的，话里话外都干劲儿十足，怎么临阵发慌成这样？ “没事儿。”盛雪在凌灵手背上拍了拍，让她放宽心。 “盛雪姐，”张高轩刚从台阶上冒出身影，就对着盛雪喊。 于霜跟在张高轩后面，瞥见凌灵，是她没见过的生面孔，便问道：“这小妹妹刚来的？负责啥啊？”她以为凌灵也是电视台的。 盛雪介绍：“这是我老师的女儿，来找我的。”她说话间看向凌灵，发现凌灵盯着张高轩看，脸都红了。 她暗中戳了戳凌灵，示意凌灵说话。 于霜笑着打趣：“小妹妹还挺害羞啊。” 凌灵向盛雪求救，用眼神撒娇。 盛雪轻笑，为凌灵缓解尴尬，先给她介绍人：“这位是张高轩，冬季两项运动员，跟你同龄。这位是于霜，于教练，你也可以叫姐姐。” 第46章 凌灵听话地喊：“姐姐好，”又看向张高轩，“你好。” 于霜虽然没那么心细，比一般女生要粗线条，但凌灵看张高轩的眼神也太明显了，这恨不得黏在张高轩身上的架势。 于霜看向盛雪：什么情况？ 盛雪浅笑：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于霜清清嗓子，咳了两声，对盛雪说：“盛雪，你过来，我找你聊点事情。这个小姑娘应该对我们冬季两项还不太了解吧？”于霜朝盛雪使眼色。 盛雪点头：“嗯，正想给她介绍呢。” “哦，那就，张高轩，”于霜喊人，对着张高轩说，“你带人到处看看，给人好好介绍，我们谈就回来。” 张高轩摸不着头脑，但也只能应着：“哦。” 盛雪刚要跟着于霜走，张高轩突然开口：“对了，盛雪姐，老师让我跟你说，他早上不会过来了。” “他怎么不直接给我发消息？” “老师手机没电了。”张高轩解释。 “你怎么知道，你看见他了？”难怪没看见林旭东人，也没有收到他的消息。 张高轩点头：“早上来的时候有看见老师。” “早上？” 他那么早来滑雪场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好呀～ 第32章 身在彩云边（五） 张高轩是从打蜡房出来后看见林旭东的， 他也没想到林旭东会这么早来，打了声招呼，简单的聊上两句， 林旭东就让他去训练。 分开前，林旭东喊住张高协，让张高轩跟盛雪说一声， 他早上陪不了她。 因为林旭东手机没有电， 不能自己给盛雪发消息， 张高轩就答应了。 见到盛雪时， 张高轩就是想跟盛雪说这件事，只是没想到莫名就被分配了一个任务。 张高轩看着身边的凌灵，她一直盯着自己， 盯到他脸发热。 有点不知道要讲什么。 他挠头， 试着交流：“你想去哪儿？” “都行。” 都行等于没说。 张高轩想了想：“那我带着你在附近走走吧，你有问题可以问我，”他指了指前方，那边是打蜡房， 离起点比较近，我们不要超过那边， 这样盛雪姐和于教练回来的时候我们就可以看到。” “好！”凌灵积极配， 笑得烂漫。 张高轩严重怀疑， 是不是不管他怎么说， 她都会说好？ 走了一段距离， 过于安静， 凌灵开始找话题。 “你跟我姐很熟吗？”凌灵问他。 “还行？”说很熟， 好像还没到那个份上， 说不熟， 那肯定也不是，“盛雪姐负责跟进我们冬季两项，平时经常聊天，聊得也比较深入，话题也会多些，她人也很好，相处起来很舒服，我们都挺喜欢她的。” 盛雪跟其他采访者不一样，她是真的了解冬季两项，问问题的时候也会换位思考，不会为了话题度，问一些让他们难堪的问题。平时聊冬季两项是最多的，她总能给他们带来惊喜，会发现她懂的很多，但她很低调，遇到不懂的，也会虚心求解。 “我姐她最喜欢冬季两项，能跟进你们她肯定很开心，”凌灵看有共同话题，顿时松了口气，也轻松起来，“她大学的时候弄过一个电台节目，好像是叫‘立·冬’，是专门介绍冬季两项的，你可以去听听。” “真的吗？”张高轩感兴趣，“‘立·冬’是吧，我一定会去听的！” 两人聊天的过程比较愉快。 凌灵顺势问：“加个微信吗，我可以给你推节目。” “行啊，”张高轩摸了摸口袋，反应过来手机不在身上，“呃，我们训练的时候不让带手机，这会儿加不了。” “没事儿，我先加你，你回去同意就好。”凌灵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张高轩爽快地报出号码，凌灵在他注视下发送申请。 两人继续往前走，快要到打蜡房。 凌灵问，打蜡房是做什么的。 张高轩给她解释，还问她，要不要进去看看。 凌灵点头。 张高轩走到门口，刚准备进去，瞥见长凳上躺着的身影，他一眼就认出那人是林旭东。 老师怎么睡在这里？ 凌灵想问张高轩怎么不进去，才出声一个字，就被张高轩示意不要说话。 张高轩带着满头雾水的凌灵走远。 他解释：“里面有人在休息，进不带你进去了。” 张高轩很清楚林旭东睡眠质量不好，不过刚刚他们靠近，林旭东竟然没有醒过来，那说明他睡得还不错，难得，自然是不要打扰得好。 凌灵不解，大白天的，睡大觉，这不是休息，是偷懒吧？虽然是这么想，但她还是什么也没说，乖乖点头。 ****** 盛雪跟着于霜乱走，漫无目的。 她们俩为了给张高轩和凌灵创造机会，也是煞费苦心。 于霜调侃：“张高轩这小子，不愧是东哥带出来的啊，受欢迎的程度青出于蓝啊。” 盛雪只是笑笑，她想，应该找个机会让柏巧跟于霜认识一下，两人肯定有得聊。 “没劲儿，要不我们去打两枪？”于霜见过林旭东带盛雪打枪，有点好奇盛雪的水平如何，“比一下吗？” 盛雪感叹于霜的心血来潮，笑着说：“你可是专业的，还赢过林旭东，我不跟你比。” “哎呀，玩玩而已，”于霜由不得盛雪拒绝，拉着盛雪往靶场走，“走吧。” 于霜积极给盛雪校枪，然后把枪递给盛雪，让她打。 盛雪看着手里的枪，想到林旭东。 他是那种事无巨细的老师，什么都跟说，从注意事项到细节，但他不会直接上手帮，会让她先试，再指出她的问题。 她又突然想起，他说过要教她越野滑雪的，结果到现在都没有做到。 “发什么愣，来啊，”于霜抬手在盛雪面前晃悠，“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盛雪挑眉：“好啊。” 于霜看盛雪自信的样子，胜负欲被挑起：“你射击准度大不大，我们比一下？” “不怎么样。”跟他们这些专业选手比起来，确实很差。 “哎，没事儿，你打中就算你赢。”于霜想，她不能欺负人啊。 盛雪反问：“你确定吗？” “我确定啊。” 准备。 开始。 相较于于霜的快速度，盛雪的速度很慢，但是稳，像她的人一样，做什么都喜欢慢慢来。 于霜打完，盛雪还在第三枪。 这一次于霜没什么压力，发挥也稳定，五发全中，她对自己的成绩很满意。 她走到盛雪身边，一脸兴奋，就等着盛雪打完告诉盛雪她的成绩。 结果看到盛雪的靶子，前三发全中。 于霜下意识爆了句粗口。 盛雪扫于霜一眼，笑着说：“还比吗？” 说好的，她命中就算她赢。 于霜一脸懵，是她小看盛雪了啊！反应过来，大声说道：“比！你继续！”话里透着满满地兴奋。 盛雪按照于霜说的，注意力放回靶上，瞄准之后，射击，余下两发也全中。 第47章 于霜不等盛雪放下枪，目前抓住盛雪的胳膊：“你骗我！你说你准度不行，这哪是不行！”本以为盛雪对射击只是小小的涉及，可能在之前有接触过，但应该不太熟，没想到啊没想到。 “没骗你，跟你比确实不行，今天是运气好。” 于霜骂骂咧咧，指责盛雪不厚道，还好她不是当着学员的面，不然就丢人丢大发了。又忍不住夸盛雪，简直是个宝藏女孩儿，这段时间总能从她这里获得惊喜，之前带着她滑全程也是，盛雪能坚持下来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于霜变脸堪比国粹。 盛雪好生哄着，多说两句好听的，于霜一下就服帖了。 耳根子真软。 于霜看时间差不多，她得准备下场训练，跟盛雪一起往回走。 张高轩他们也正好回来，几人面对面，正好遇上。 凌灵跑到盛雪身边，样子有些扭捏，看上去聊得还不错。 张高轩去训练前，跟盛雪说：“盛雪姐，我看见老师在打蜡房休息，我怕他会感冒，你注意一下？” 林旭东在打蜡房休息？ 这个点？ 他不来是因为这个？ 张高轩跟于霜离开。 凌灵打算去高级赛滑雪。 盛雪带着凌灵过去，找到柏巧，让柏巧照顾着。 盛雪念着张高的话，找滑雪场的人弄来件大衣，匆匆往打蜡房赶。 她推门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把林旭东吵醒。 他说过，他的睡眠质量很不好。 打蜡房的温度没室外低，但也绝对不暖和。 林旭东平躺在长凳上，把外套脱下来盖在身上，盖得比较随意，外套的长度不够盖住他全身，以至于他的肩膀和他半截小腿露在外面。 盛雪把手中大衣放在一边，将他身上的外套往下扯，盖住他的小腿及脚踝，转身拿过大衣，盖在他身上，让他的肩膀被捂严实。 怎么看都觉得还不够，他会感冒的。 盛雪纠结着，要不要叫醒他呢。 林旭东眼底的黛青很重，睡着是眉头紧锁，不知道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他浅眠，容易醒，可是到现在他都没有发现在她来了，他应该难得能睡这么熟吧。 林旭东突然动了下，盛雪以为他要翻身，长凳就那么点宽，她还真怕他会掉下去。 他只是微微侧身，刚动一下，就又躺回去，好像潜意识里提醒着他，他睡在打蜡房的长凳上，而不是家里的床上。 大衣往下掉了点，盛雪帮他拉上去。 盛雪靠在一旁，站着，靠着，腿酸了就蹲下，双手撑在脸上，盯着他看。 太阳的位置在移动，阳光打在玻璃窗上的角度也在变，原本在阴影之下的脸被光直射。 盛雪看见林旭东蹙眉，扭头朝向她这边，可还是被光照着。 她抬手，挡住光，可也只能挡住眼睛的部分。 蹲得时间了，她腿又麻。 挪动两步，原本没什么知觉的腿，犹如被上万只蚂蚁啃噬，更难受了。 盛雪微不可察地轻呼一声，怕吵醒林旭东，立马看向他。 还在睡，没吵醒。 盛雪一手抓住身后的架子，一手撑在长凳的边缘，压着大衣，没有碰到林旭东。 她试着让自己站起来。 起身还算顺利，她松了一口气。 再抬头，望进林旭东漆黑的双眸。 他什么时候醒来的？ 盛雪起身时没注意，她弯着腰，撑着长凳，这会儿脸离林旭东很近，她怔怔同他对视，停在那儿进不也是退也不是。 “我……” 要说什么？ 她为什么在这里，她在这里做什么？ 林旭东倏然起身，面颊同盛雪擦过，很近很近，近到盛雪停止思考，无法细看。 她的手还撑在大衣上，他一起来，大衣往下落，她手打滑，整个人往下坠，被林旭东揽住腰，直接撞进他怀里。 盛雪听见他有力的心跳，惊愕抬头，慌忙失措，跌坐而下。 没碰到地面，感觉到后腰有股劲儿，硬生生拽她起来。 紧接着，她就落坐在他的腿上。 【作者有话要说】 ～ 第33章 身在彩云边（六） 林旭东虚抱着盛雪， 是个很空的怀抱，中间空着很多位置，跟情侣之间的那种瓷实的拥抱完全不一样。 盛雪坐在林旭东腿上， 准确得说，是挨着膝盖那一点点位置，两人之间隔着两件外套。 她几乎是在碰到他的一瞬间， 蹭地一下起身， 像个被按到底的弹簧， 松开的那一下， 猛地反弹。 盛雪低着头说：“抱歉。” 她紧靠在身后的架子上，她此刻觉得自己，后腰是烫的， 触碰到林旭东胸膛的掌心是烫的， 她的脸也是烫的，哪哪都是烫的。 林旭东拾起跌落在地的外衣。 盛雪连忙解释：“张高轩说看见你在打蜡房休息，怕你着凉，就让我来看看。” “谢谢。”林旭东开口， 声音是哑的，充满疲惫。 “吵醒你了， 对不起。”盛雪有些自责。 “不用道歉， 是我自己醒来的。”林旭东睨她一眼， 他不会告诉她， 他一直在做梦， 只是梦的最后， 突然出现她的身影， 梦到她靠近自己， 他没来得及细想， 就睁开了眼睛，看见了离他咫尺的她。 那种感觉，说不出。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如同那天在打蜡房一样，只是他们的位置互换，也各怀心思。 盛雪整个人的状态都很紧绷，她一直往后贴，她很怕身后的架子不稳，被她靠倒了可怎么办。 林旭东抬眸看她，将她的不安收入眼底，他有这么可怕吗，她在他面前，就不能放松一些？ “盛雪。”林旭东喊她的同时站起来。 “嗯？”盛雪一抬头就看见他低头，她眼中闪过惊慌。 林旭东话到嘴边，罢了。 “大衣，给你。”林旭东晦暗的眸子藏着情绪，把衣服还给盛雪。 盛雪接过，圈在手上，手藏在大衣之下，很好的掩饰了她慌乱的内心。 “还要继续留在这吗？”他问她。 盛雪摇头回应。 “那就走吧。” 林旭东穿好自己的外套，先一步往外走，盛雪紧跟其后。 他将外套拉链从底拉到顶，遮住他的半张脸。 寒风在吹，他禁不住咳起来。 “你着凉了。”果然不能让他在那儿睡，她应该早点叫醒他的。 林旭东哑着声音说：“没事儿。”话音刚落，他又开始咳。 盛雪皱眉：“哪里没事儿，你咳得很厉害。” 林旭东侧头去看她，她很严肃，好像很关心他的身体状况：“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他的语气不是很好，让盛雪觉得自己是在多管闲事。 既然他这么说，她也没办法。 她又不是他的谁，管不了他。 盛雪不说话了，低着头也不看他，脚步也快起来。 林旭东苦笑，想让她离自己远点，不要关心他，不要给他错觉，给他时间和空间处理好他的感情，所以说话冷了点。 第48章 但真这么做了，发现她冷着一张脸对自己，他心里更不是滋味儿。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是自虐体质。 林旭东忍不住搭话：“饿吗？” “不饿。”她现在心情不太好。 “生气了？”她明明是好意，他却不识好歹，生气是应该的。 “没有。”盛雪转头看向另一边，本来还好，他这么一问，她顿时觉得委屈，可她哪有资格生气。 林旭东耐着性子，放低姿态，说：“对不起，我刚刚语气不好，大概是因为刚睡醒，人不太清醒，你别放在心上，嗯？而且我是真的没事儿，只是没缓过来，你看现在不就好了吗。” 盛雪不是给了台阶不下的人，他说两句，她就在顺着走：“我真没生气。” “嗯，”林旭东轻笑，“那现在饿吗？” “不饿，”盛雪声音很小，极其别扭地加一句，“你要是饿的话，我可以陪你去食堂。” 林旭东的确饿了，他早上没吃东西，睡觉的时候受凉，这会又吹冻风，没什么体力，都不抗冻。 现在这个点，也到午餐时间了。 到食堂后，本来不饿的盛雪闻着香味，突然就饿了。 林旭东看见她的小表情，也不戳穿她，点好餐，摆在她面前，说：“知道你不饿，就当是陪我吃。” 盛雪却之不恭。 “你怎么会在打蜡房睡，干嘛不回宿舍？”盛雪问林旭东。 林旭东说：“回去不方便。” “嗯？”在宿舍睡，睡醒来食堂，不比他在打蜡房睡，睡醒来食堂，更方便吗？ “我不住这儿。” 他跟他们不一样，所有的教练员都不在这住，这里的宿舍是临时弄出来给电视台的人，还有运动员们住的，滑雪场的教练员们都是照常回家。 盛雪惊讶地看着他：“所以你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两边跑吗？” “差不多，”林旭东看她都没怎么动筷子，“快吃，不然凉了。” 盛雪机械般地扒了口饭，食之无味。 原来他一直两边跑，每天还赶那么早。 “你昨晚又失眠了？所以今天来得那么早？”比张高轩他们还要早，算上路程，他这是得起多早啊，难怪要在打蜡房补觉。 “没有。”林旭东答得随意。 盛雪又不说话了。 他见她没动静，抬头看她，无奈地说：“我昨晚没回去。” “为什么？” 林旭东笑着说：“不是跟你说过，我想赢。” 那晚，他用玩笑般的语气说，他想偷摸练一下。 原来他真的有这么做，不是说说而已。 “多久了？”她想，他肯定不止这一个晚上。 “从你知道开始。”每个深夜，等运动员们离去，在最静的夜色里，吹最冷的风，独自一人在训练场来回。 “每天都在打蜡房睡的？”盛雪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她都觉得揪心。 “嗯。” 他本来睡眠就浅，也不需要睡很久，在第二天运动员们来训练之前，他能自然醒，会离开。只是昨天是个例外，一直练到清晨，太阳从地平面升起，他看见光，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坚持了那么久。等他反应过来，他的身体在对他发出预警，他知道早上是没办法坚持了，他得补眠。 这是他近来睡得较熟的一次，虽然多梦，但不是噩梦。 盛雪咬着筷子出神，林旭东喊她：“盛雪，盛雪。” “嗯？” “在想什么？”他问。 “我在想，”盛雪看向他，语气不太友好，“你的身体是铁打的吧。” 这么不要命。 林旭东听出她话里夹杂着的嘲讽，不怒反笑，她这也算是关心他吧。 盛雪瞪他一眼：笑什么！ 他说：“我有计划的，练习不会过度，睡眠也能得到保证。” “是吗，那今天怎么解释？”能让一向浅眠的他，累到拥有一个难得的睡眠，这是什么好计划。 “今天是个意外。” 林旭东凝视着盛雪的脸，他没想告诉她，因为他昨晚脑海里想的都是她。 白天的脱靶，让他反思自己，结果越思考越想着她。 他试图梳理自己对她感情，越想越精神，在雪场滑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还什么都没梳理出来。 他说：“不会有下次。” 柏巧带着凌灵来到他们身边，打断了他们两人的对话。 凌灵记得林旭东：“哎，小哥哥，又见面了！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在竹云轩那天，凌灵跟在盛雪身边。 凌灵在笑，柏巧凑到她身边拉她：什么情况？ 凌灵：一会儿跟你说。 两人明目张胆地做着小动作，手挽着手去打饭，她们俩好像今天才认识吧，怎么就这么好了？ 凌灵和柏巧刚离开，张高轩一行人就进来了。 张高轩直接坐在林旭东身边，让严自帮他捎一份。 没多久，他们所在的位置周围就全部围满了人。 柏巧紧挨着盛雪，凌灵坐在柏巧身边。 林旭东右手边依次是张高轩、严自、庄沿等。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视线统一落在林旭东和盛雪身上。 盛雪被盯得头皮发麻。 林旭东扫他们一眼，所有人不约而同低下头去，吃饭的动作极其一致，包括柏巧跟凌灵。 他收回视线，看向盛雪，语气比刚才骇人的眼神要温柔得多：“吃好没？” “吃好了！”盛雪恨不得马上逃离这里。 “嗯，”林旭东起身，往张高轩肩上一拍，张高轩不自觉抖了一下，林旭东挑眉，睨他一眼，说，“我先走了。” “好，老师再见。” 等人走远，张高轩被集体嘲笑。 “就离谱！” “神特么的老师再见！” “张高轩，你也太乖了吧！” 张高轩面红耳赤，无从反驳，老师的眼神杀，换谁都逃不过的吧！ 他抬眼，看见对面的柏巧和凌灵也在笑。 得，丢人丢大发了。 下午林旭东像往常陪着盛雪巡视。 盛雪正听着林旭东给她讲以前的有趣事迹，口袋的手机却在不停的有消息进来，频繁到盛雪无法忽视。 不巧：喂，你们俩是不是有猫腻，别否认，我都听凌灵说了。 不巧：你昨晚是不是就是要跟我聊这个？我错过了什么啊！快回我消息！ 盛雪偷瞄林旭东，结果被抓包。 他问：“怎么？” 她连忙摇头：“没。” 手机还在响。 柏巧能不能别发了！ 她还真没发了，直接打语音电话过来。 盛雪直接挂断。 柏巧又打。 盛雪又挂断。 林旭东停下来，看向她。 盛雪解释：“骚扰电话。” “是吗，”林旭东在笑，“你确定？” 柏巧打的是微信语音，不是电话，哪门子骚扰。 她傻了吧。 盛雪干笑。 柏巧再次打过来。 第49章 林旭东挑眉：确定不接，没准有急事儿。 她没有！ 盛雪再次挂断，给柏巧发消息，字打得急，没细看，直接发出去，调静音。 柏巧收到消息，陷入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柏巧收到什么内容～ 第34章 身在彩云边（七） 盛雪不知道柏巧有没有于给她发消息， 她调了静音，手机不会再响。 她跟林旭东之间本来还算和谐的气氛被打破。 盛雪完全想不起几分钟前，林旭东在跟她讲解什么， 满脑子都是柏巧提起的话题。 没安静几分钟，林旭东继续刚才的介绍。 她偶尔侧目看他，他面色如常， 刚才的小插曲似乎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反倒是她， 多少有些心虚。 “要不要试一试上板？”林旭东注意到盛雪分神， 可能是觉得和他的介绍无趣， 不想她勉强听着，索性让她做她喜欢的事情。 盛雪果然有反应，一听见上板， 眼里就闪着光：“真的？” “嗯， 答应过你的。”本来早就应该完成。 “你教我吗？”盛雪期待地看着他。 “你不需要我教，”盛雪基础会的很多，不需要他教基础，他这么说， 盛雪眼中的光渐渐褪去，看出她的失落， 他又说， “但我应该可以指导一下。” 盛雪满意他的回答， 催促着他一起去场内换装。 她让林旭东陪她走完一个最小的圈， 1.5公里， 中间还要进行射击。 林旭东答应了。 1.5公里对于林旭东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儿， 但对于没有实践过的盛雪来说， 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他们一起从起点出发， 在出发林旭东检查盛雪的防护装备， 检查得很认真。 “一会儿别太急，这里的坡虽然不比高级赛道坡度大，但转弯多，弧度大，容易摔。”滑雪场内的高级赛道坡度大，但也长，能够给滑雪员较好的应对时间，这里不行，专业运动员在特别急的情况下，都容易出现意外事故。 盛雪乖乖应着。 林旭东检查完她的固定器，顺着她的膝盖往上，碰到她的手肘，微微抬起，确定没有问题，轻声说道：“好了。” “嗯。”盛雪屏住呼吸点头。 他太专注了，根本没注意到刚刚他离她有多近。 尤其是检查她手肘处时，他们之间不到十公分的距离，他低着头说话时，他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 林旭东帮她整好，转身上板，他自己操作的时候动作迅速利索。 他拿着滑雪杖撑在雪道上，灵活地调转方向。 “顺着雪槽出去。”他看向盛雪，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出发。 盛雪照做。 说好完成一圈的，开始了她就不会停下，即便是中途累了，她也不会放弃的。 林旭东一开始跟在她的后面，后面跟她平行，会提醒她下一个路段有哪些要注意的地方。 “一百米后会有一个连续的坡，先上后下，你准备冲刺。” 上坡需要蓄力加速，废点儿劲，下坡会相对轻松一下，自然控速就好。 很快盛雪就看见坡道，做好准备往上冲，路程过半，她其实已经不什么力气了，可林旭东在她身边，她只要想想他那些努力坚持画面，她就觉得自己这些都不算什么。 顺利冲坡，再下坡。 还有一个坡，这次是真没什么劲儿了，她好不容易冲上去，缓了口气。 下坡时，林旭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个坡下去是个弯道。” 盛雪看着前方，偏移重心，可是失了力道，没稳住，速度过快冲下去，赛道以外的正前方是树。 她要是刹不住就只能撞上去了。 “稳住，往左。” 林旭东的声音拉盛雪回神。 遇事不能慌，她反应迅速，侧身往左，顺着减速雪槽冲出去。 林旭东看着她的背影，刚才悬在嗓子眼的那口气松下来。 这里的雪道都经过碾压，不比粉雪来得松软，他已经做好准备，如果她侧摔，他就迎上去给她做缓冲，撞他身上总比撞雪道上强。 但还好，她没有，他比她想象中镇定得多。 盛雪顺利进入靶场，从背后取下枪，她对着林旭东喊：“林旭东，我们再比一次。” “好。”林旭东应得快。 一定是风在作怪，才让她莫名觉得，他那一声，说不出来的顺着她。 盛雪经过一轮滑雪，现下喘得厉害，状态跟静态射击完全不一样，这就是冬季两项的难点，动静转换之间考验运动员的能力。 她不敌那些久经训练的运动员，换气浮动大，手都是抖的，这样别说射击了，连瞄准都是难事儿。 但她有一个优点，就是心态稳得住。 这不比真正的赛场，她有足够的时间调整自己，但她也有骄傲，尤其是在林旭东面前。 盛雪还在平复，林旭东已经接连射出好几枪，每一枪仿佛都打在她心上。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 再睁眼，瞄准。 白色的靶板，黑色的靶心。 靶环直径11厘米，相对于卧射的4.5厘米的靶环，立射的靶环会更大一些。 盛雪打出第一枪。 命中。 符合她的预期，她放松下来，找到感觉，接连射击。 这一次，全中。 完成全部射击，盛雪面上的沉着一秒被喜悦代替。 她收起枪，兴奋地转向林旭东所在的方向：“看见了吗，我全中了！” 上一次跟他一起，她只中了三枪。 或许她应该感谢于霜，今早带她找到状态。 林旭东看着盛雪，此刻的她像个讨要夸奖的孩子，他浅笑道：“看见了，很厉害。” 对她而言，是真的很不错。 被他这么一说，盛雪倏然脸红，怪不好意思的。 她知道，要是换作是专业运动员，这个成绩怕是不合格，她虽然稳，命中率算不错，但她耗时太长，放在比赛中，她会因小失大。 不过，她已经很满足，毕竟自己也不是专业运动员，不能对自己要求过高。 两人返回起点线时，夕阳渐落。 林旭东帮盛雪背着枪，扶着她从滑雪板上下来。 张高轩等人恰巧结束训练，纷纷回来。 “老师，”张高轩滑到林旭东身边停下，一边解开装备一边对两人说，“我帮你们把东西拿回去吧。” 盛雪来不急拒绝，张高轩已经从林旭东手里拿过枪，反背在身后，又拿走盛雪手里的滑雪杖。 严自也凑过来，抱起滑雪板：“我们拿我们拿，走了！” 盛雪哎了声，林旭东说，由他们去。 ****** 夜里。 盛雪刚进被窝，听见敲门声。 “盛雪，开门！” 是柏巧。 盛雪掀开被子，跑去开门。 打开门，寒风跟着柏巧一起涌进来，她连忙关门。 柏巧坐在椅子上，双手环胸，翘起二郎腿，摆足架子。 盛雪笑了：“你干嘛？” 第50章 “说吧，什么时候开始的，进展到什么程度了，抱了？亲了？还是见家长了？”柏巧忽然拍了拍头，“瞧我这记性，已经见过了，会闪婚吗？” 盛雪眨巴着眼睛，满脑子问号，柏巧在说什么，她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说话啊！你知道我因为你，一天都没有心思工作吗？就等着你给我交代清楚，快点儿，我要听故事！”柏巧蹭地一下站起来，连连向盛雪逼近。 盛雪往后退：“什么故事，你在说什么，我没明白。” “你不是说你和林旭东在一起了吗！” 话音刚落，盛雪小腿撞在床沿，猝不及防地跌坐在床上。 心跳变快，一时分不清是被柏巧的话吓着，还是突然撞到吓着。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盛雪避开柏巧犀利的视线，看向别处，她跟林旭东八字还没一撇呢，她怎么可能说这种话。 柏巧点点头，不承认是吧，她拿出手机，翻出聊天记录：“你自己看！” 盛雪接过手机，一看，人傻了。 盛雪雪：我们在一起了！ 不巧：！！！ 不巧：你不是开玩笑吧！把话说清楚！ 柏巧又连着打了几个语音电话，盛雪都没接。 柏巧抽回自己的手机，挑衅地看向盛雪：事实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好否认的。 她还给盛雪打了无数个电话，盛雪全都没接，要不是她要忙工作，她早就杀到冬季两项训练中心去了。 “我可以解释。”盛雪看向柏巧。 “你说。”柏巧倒要看看盛雪怎么狡辩。 “我是想发‘我们在一起呢’，是想告诉你，他就在我身边，让你别再打电话，我想着，有什么话，我们可以私下说嘛。”盛雪干笑。 她也没想到，怎么就会打错呢。 柏巧满眼写着：你当我傻啊。 盛雪辩解：“真的打错了，当时打得快，可能它自动出来的字我按错了。”她打完，点发送，也没多看。 “我跟他真没有什么。”盛雪很是无奈。 柏巧往盛雪身边一坐，靠着她：“勉强相信你。”就因为觉得这神速进展不符合盛雪缓慢温和的性子，她看见的时候才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柏巧凑过去，“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点失落。” 盛雪出声反驳：“哪有啊。” “啧啧，都说人心虚的时候，说话声音会变大，你完全符合这一点，还不承认。” 盛雪手机突然响起。 凌灵给她发消息：姐，这图贼美，你快看！点开看！ 凌灵转发过来的图，乍一看是一张风景图，染红半边天的晚霞，下面是白茫茫的雪道。 点开来，在雪道跟晚霞的交接处，有两道身影，一男一女，穿着黑白相间的滑雪服，如同情侣装。两人离得很近，男人低着头，抬手抚摸女人的头，女人垂着头，一副乖顺的模样。 盛雪记得，当时他们回到终点线，林旭东看见她头发上沾有枯叶，他帮她摘下来。 没想到被人拍下来了。 柏巧一眼认出，照片里的人就是盛雪跟林旭东：“绝了，谁拍的，技术真好。” 盛雪连忙发消息问凌灵在哪看见的。 00：张高轩发的朋友圈。 盛雪点进朋友圈，刷新一下，果然看见张高轩发的最新动态，醒的文字是：这是我见过最美的晚霞。 凌灵又是点赞又是评论：超美，美到让人心动！ 柏巧凑过来，把盛雪手机拿过去看：“啧啧，这丫头，真行！” 柏巧跟凌灵处了一天，觉得凌灵是个鬼灵精，但面皮又薄，没想到隔着屏幕她又挺能。 盛雪把手机拿回去，盯着张高轩那条动态看。 林旭东会不会也看到了？ 她刷新一下，没有。 又刷新一下，还是没有。 第三次刷新。 她看见林旭东在下面评论了。 林[滑雪员]：删掉。 删掉。 好冷漠的两个字。 他打字的时候，脸上是不是带着不悦？ 他是怕别人看见照片，误会他和她的关系吗？ 是吧，他是一个怕麻烦的人。 而她成了那个麻烦。 盛雪揿灭手机，反扣在腿上。 “柏巧。”她突然出声。 玩着手机的柏巧抬头：“嗯？” “我有点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抱住我雪姐！ 第35章 当时光绵长（一） 盛雪的难过来自于， 她知道自己心动了，可是只有她心动了。 柏巧不知盛雪怎么了，前一秒还好好的， 不过是拿着手机看上一会儿，怎么突然就难过起来，想安慰都无从下手。 盛雪也没给柏巧安慰的机会， 告诉柏巧自己只是一时情绪上头， 已经没事儿， 让柏巧回去睡。 等柏巧离开， 盛雪关了灯，放下手机，缩进被窝。 睡不着。 眼睛好酸。 后来盛雪再看朋友圈， 张高轩那条动态已经被删掉。 她一点也不意外， 张高轩向来很听林旭东的话。 接下来的几天，盛雪像常一样在冬季两项训练中心进行录制，只是她更多时间给了节目组和各个运动员。 林旭东渐渐发现，她似乎并不需要他， 不用他跟在她身边，不需要他解说， 不需要他指导， 他变成可有可无的存在。 这个变化， 让他措手不及。 他不禁想， 盛雪是不是看见了张高轩的那条朋友圈？ 虽然他在第一时间让张高轩删掉， 但那时距离那条动态发出已经很久， 她看到概率很大。 图片里的他们， 显得过于亲密， 很容易让人产生误解。她又加了很多人， 肯定可以看见他们在下面调侃。她有喜欢的人，大概不希望别人误会他们之前的关系，所以在这之后开始跟他保持距离。 “东哥，”于霜在观赛区，俯身趴在围栏上，看着站在下面的林旭东，“你怎么不跟着盛雪？” 平时两人虽不至于到寸步不离的地步，但也绝不会像这几天这样，两人之间像是有一条泾渭分明的条，谁也不挨谁。 林旭东视线落在几百米开外，盛雪正在跟摄像站在一起。 她指着远处，不知说了什么，摄像点头。 她专注着她的专业，他插不上手：“她不需要我。” 他曾经想过，她被他冬季两项运动员身份所吸引，那段时间目光聚焦在他身上，炽热、专注，当滤镜散去，是否还能在她眼中看见他，如果不能呢。 他没有思考出答案。 这几日，她不再围着他转，她视线里也不再只有他一个人，他突然有了答案。 时间褪去他的光芒，让他平凡不可闻，而她，闪闪发光。 他们之间，云泥之别。 他告诉自己，这样也很好。 于霜抬头看向远处的盛雪，又低头看向林旭东：“我那天看见你跟她一起上赛道了。” 林旭东以前最喜欢一个人训练，训练的时候不爱说话，专注得很，即便是帮其他训练的时候，他的严格也不亚于张学扬教练，他在队里有威信，很多人都听他的话。 第51章 她是头一次，看见林旭东减慢速度带一个人，还是个女生，有无意中看见他看盛雪时的眼神，那么柔和，想来连说话时的语气也是极有耐心的。 尽管盛雪不是专业运动员，但这其中的落差感一下就体现出来，东哥以前可从没因为她是女生就对她放水。 “嗯，答应过她的。”林旭东声音很轻。 于霜盯着叹一口长长的气。 林旭东终于有所反应，他站直身，转头向上看：“你叹什么气？” “我感慨啊，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我怎么就没这待遇？”于霜觉得这样说话费劲儿，又向前凑，“东哥，你是不是偏心啊？” “可能吧，你就当我偏心好了。” 于霜被林旭东的话给弄傻了，她就随便开个玩笑，按照以前，他应该连个眼神都不会给他，这次怎么还接茬了？ “东哥，几年不见，你变幽默了？”于霜打量着林旭东，好像真的不太一样，是哪里不一样了呢，她愣是没想明白？ 林旭东这次没回答，看于霜的姿势太危险，提醒道：“你小心点儿，别这么扒着。” ****** 盛雪刚跟摄像师沟通完，摄像去采集新的画面，她站在原地，忍不住往林旭东所在的方位看。 自从那天看见那条朋友圈，她就有意避着他，不为别的，只要一看到他，她心就涩得很。 可是他不在身边，她好不习惯，总会忍不住他在的位置多看两眼。 见林旭东跟于霜在说话，于霜笑得挺欢，两个人应该聊得很开心。 他根本就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别扭的就她一个。 李导给盛雪打来电话：“明天录制比赛，你好好准备一下。” “明天，这么突然？” “本来定的是下周一，不过我看下周天气不太好，也不能再顺延，录制就要结束了，”李导一边跟盛雪说着话，一边还要应付身边的工作人员，“哎，你好好准备就是了，很简单的，拿出你平时一半的水平就行了。” 通话结束。 盛雪看见柏巧发来的消息：救命，李导让我参加比赛！我没想到长终究还是没有逃过这一劫！ [雪花]：好巧，我也是。 不巧：…… 半个小时后，李导拉了一个群，把参赛人员全部拉到里面，其中还包括动员和滑雪场的教练。 李导：趣味比赛明天举行，以下是比赛规则，请大家仔细阅读。 李导：趣味比赛细则.pdf 李导：明天早上八点，分组集合，感谢大家积极配合。 盛雪感叹李导真是行动派，估摸着是一个接一个打完电话，然后迅速拉群。 她点开文件查看细则。 之前柏巧说是混合比赛，还真是大乱炖。 单板，自由式，冬季两项等全放在一块儿，这要怎么比啊，场地都不一样啊。 盛雪边走边看手机，一点点把内容往下翻。 自由式跟单板设置在高级赛道，李导专门挑选了风景最佳阳光赛道。 自由式从顶点出发，在赛段中间要完成任意一个动作，在中间赛段设置交接线，穿过交接线，单板交接。 单板直冲底线，底线有负责盯每组冲线的工作人员，只要所在组别冲线，工作人员就从底线开始向冬季两项场馆跑，跑去冬季两项起点线，跟起点的人冬季两项运动员完成交接。 冬季两项运动员从起点出发，滑1.5公里，进行一次立射，再滑1.5公里，冲终点线，结束比赛。 每组比赛人员不受性别限制，抽签决定。 玩的是心跳，比的是乐趣。 李导真牛。 柏巧给盛雪发微信：你看见规则没，他连后勤组都不放过！他还让我去高级赛道拉线！[大哭] [雪花]：嗯，看见了。辛苦了。 那些在两个赛场之间跑的工作人员就是后勤组的。 至于拉线、固定摄像头等赛前准备事物，怕是都得在今天一天赶工完成。 盛雪庆幸自己不是负责高级赛道，算是逃过一劫。 她收起手机，眼前忽尔多了一个人影，她来不及反应，直接撞上去。 没撞成。 被人按住肩膀。 盛雪怔然盯着突然出现的林旭东，他怎么在这儿？ “站稳了？”林旭东问她。 盛雪反应过来，快速站好，她肩上的力同一时间松开。 “你怎么来了？”盛雪说话时没有直视林旭东的眼睛。 林旭东双手揣回兜里，看着她：“李导发消息，让你过去。” 是发在群里的，一个个@，但盛雪一直没回，林旭东看见了，就告诉李导，盛雪在忙，没看手机，他会转达，所以他来找她了。 他过来的这一路，见她一直低着头看手机，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看得那么入迷，连李导的消息也不回，还差点撞树上。 盛雪把手机翻出来看，还有真有消息，她怎么没收到提示：“我没看见，现在过去吗？” 林旭东倚在树干上：“嗯。” “哦，”盛雪看他一眼，“那我走了。” “走吧。” 盛雪走出没两步，看见林旭东的影子跟着她，她回头，他就在她身后。 “你怎么跟着我？”盛雪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他是来通知她的，现在当然要回起点去。 “我也要去。”他跟着，她反应这么大？ 盛雪继续往前走，懊恼着，她刚才是不是表现得太过激了，他会不会多想？她要不要说点什么？ 渐渐地，她发现影子离她越来越远。 她立马停下，转身，发现林旭东减缓了速度，落后她有段距离。 “你怎么……”这么慢。 话没说完，盛雪发现林旭东面色有些沉，她皱眉，小跑到他面前，关切道：“你不舒服吗？” 林旭东凝视着她，没有说话。 盛雪急了，问他：“你哪儿不舒服，晚上又滑到很晚，没有休息好？还是着凉了，头晕吗，发烧了？” 她伸手去碰他的额头，差一点距离，她踮起脚，还没碰到，被他握住手腕。 她问他哪不舒服，他心不舒服。 她避着他，他还假装无事，告诉自己这样对他们两个都好。 可刚刚他发现，他在自欺欺人，他因为她一个表情，心情不爽到极点。 “怎么了？”盛雪无辜地看着他，眼睛里充斥着不解。 她手腕在发烫，这么热，该不会真的发烧了吧？ “怎么不说话，”她担心着，他偏又沉默不言，“你让我感受一下温度，我看看你有没有发烧。” 林旭东将盛雪的急切看在眼里，她会因为他的过去替他惋惜，会因为他寥寥数语潸然泪下，会怕他生病关心他。她像冬日焰阳，诱他深陷，让他忍不住靠近，可是他靠近了才发现，焰阳灼灼，容易烧着自己。 他想在彻底沦陷以前，及时止损。 他想说：盛雪，不要关心我，你这几天做得很好，就这么保持下去。 他看着她，好像没有办法说出口。 飞蛾贪恋光，而他眷恋焰阳的温度。 第52章 不知何时起，他已经身处沼泽中央，进退维谷。 【作者有话要说】 想要营养液，嘤～ 第36章 当时光绵长（二） 盛雪在林旭东深邃的视线里逐渐回神， 她现在的举动好像有些过线了，她不该如此。 踮起的脚下坠，平稳落地， 她抽回自己的手，手腕处余温不散，她低下头去， 说：“抱歉， 我只是……” 林旭东打断她的话， 他不想听她说抱歉：“我没事儿。” “啊， 没事儿就好。”盛雪点点头，心里又重复一遍，没事儿就好。她犹犹豫豫， 又说：“一起走吧。” “嗯。” 这绝对是两人有史以来相处最为安静的一次， 抵达高级赛道前，两人再没说过一句话。 盛雪始终低着头，没有直视前方，望着眼前一块小路段， 余光里都是林旭东深黑色的棉袄。 她一点儿也不喜欢这样。 柏巧远远看见盛雪跟林旭东，兴奋地冲着他们招手， 朝盛雪飞奔而来。 “你终于来了， ”柏巧一把抱住盛雪， 犹如看见救星， “李导他真是精力充沛， 拉着我到处跑， 我好不容易逃出来， 真不想回去。” 李导把高级赛道跑个遍， 一下上， 一下下，先是拉着柏巧拍视频，后是带她中线，又告诉她怎么录制会更好，要不是收到林旭东的消息，说他们已经过来，柏巧这会儿还在高级赛道半中央。 “是吗？”盛雪语气淡淡的。 柏巧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应，敏感的神经拉紧，盛雪不像平时一样笑着打趣她，还一副苦兮兮的表情。在看林旭东，他好像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冷漠脸。 林旭东察觉到柏巧打量的视线，他淡漠地对上，开口道：“你们聊，我去找李导。” 柏巧看着林旭东走远，玩笑道：“他还挺会看眼色的。” 盛雪心上一紧，他确实很会察言观色，那她这几天躲着他，他是不是也有所察？ “哎，你们闹矛盾了？”柏巧问盛雪。 “没有。”盛雪否认。 “那你们怎么看上去磁场不对？”平时两人在一起，面上都是阳光明媚，今天都是低气压。 “哪儿不对？” 柏巧扫盛雪一眼，说：“你现在脸上就写着‘闷闷不乐’四个大字。” 盛雪噤声。 柏巧凑到盛雪跟前，看着盛雪的脸，对上她的视线：“到底怎么了？”那天晚上盛雪情绪就不对，现在想来多半跟林旭东有关。 “我……” “哎，盛雪，柏巧，你们赶紧过来啊，今天很忙，不许偷懒！” 盛雪的话被李导打断，李导站在不远处冲她们招手，林旭东站在李导的身边，匆匆瞥上一眼便收回视线。 “走吧，”盛雪拉柏巧过去，“回头再跟你说。” 从开始忙，就没有停过，像柏巧说的那样，他们围着滑雪场跑，坐着缆车上，从赛道上端一路往下，划线、做标、安置点位。高级赛道弄完了，又跑到冬季两项训练中心去，重复一样的工作，任务量之大，道具组的同事根本忙不过来，不得不喊人帮忙。 一直到晚上十点，李导才放人离开。 盛雪从靶场出来，环视一圈，没有看见林旭东的身影，他走了吗？ 柏巧紧跟在盛雪后面，手里拿着道具，见她停下，出声道：“看什么呢，走啊，饿死了，明天还要早起，我现在只想赶紧填饱脖子，飞奔回宿舍。” 盛雪在食堂看见张高轩一众人，于霜、范明远他们也都在，这是冬季两项运动员在食堂出现的最全的一次。 所有人都在，唯独没有林旭东。 柏巧拍拍盛雪的手臂，努嘴：“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张高轩那边的人都在一起，像是在开会，盛雪摇头：“他们应该有事，算了。” “哎，我听说你录的那期科普冬季两项的节目播出了？”柏巧今天忙里偷闲，翻手机的时候看见工作群里有人在讨论，“貌似收视率还不错，听说后期有采纳你给的剪辑建议，看来效果挺好。” 盛雪为节目做足准备，采集部给她的视频一个没浪费，她列出一个关于精彩点的表格给导演，没想到还真被采纳了。 柏巧找出聊天记录给盛雪看，截图上面是同时段及往期数据：“你真厉害，这效果跟‘立·冬’有得一拼啊。” 当初盛雪还才大三，电台联合几所学校一起举办活动，学生可以自行组队，上报选题，一但通过，会在电台定下时间档，由专业电台主播带着学生一起播出，学校鼓励学生们积极参加。 盛雪没想过会不会被中，只是纯粹因着对冬季两项的热爱，想试试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后来还真在一众策划文案里脱颖而出。 初期电台有安排主播带盛雪，可就只跟了期，盛雪的专业水平很高，主播提点两句她很快就上手，而她对冬季两项的了解程度最深，电台就决定让她单独录《立·冬》，她也所不负所托，《立·冬》不仅达到预计成绩，收听率还比理想中的高。 这足以给盛雪的履历添上鲜艳的一笔。 盛雪笑了笑，拿出手机，直接搜索当期节目。 点击播放。 最开始是她的一个主持镜头，为节目做最简单的介绍，时间很短，很快就切到视频。 视频的内容盛雪再熟悉不过，她以前看过，为节目做准备的时候看过，配音的时候也看过。 当播放到林旭东一人孤身在雪场训练的画面时，盛雪突然关掉了视频。 柏巧看得津津有味，突然黑屏：“怎么不看了？” 配音的时候想着他，回来的路上惦记着他，这几天一边避着他一边念着他，今天最忙碌的时候也总会忍不住偷看他。 她好不容易转移注意力，又在视频里看见他的身影。 盛雪一本正经的扯谎：“吃饭的时候看视频不利于消化。” 准备离开时，盛雪被于霜喊住：“盛雪，过来这边！” 于霜笑得灿烂，像是有什么好事儿。 柏巧推着盛雪过去，张高轩让出位置，盛雪瞬间被围在人群之中，对面是于霜、范明远、邵俊力等人，身后站着张高轩、严自等人，一个个都盯着她看，仿佛她脸上开出一朵花来。 “叫我来有什么事儿吗？”盛雪多少有几分不自在。 “这不是听说你的节目上了，拉你跟大家一起看啊。”于霜对张高轩使眼色。 张高轩应和着：“盛雪姐，就是你前几天去录的那个节目，我们今天正好集体休息，打算一起看，你和我们一起去吧，柏巧姐也一块儿。” 盛雪在犹豫。 柏巧帮盛雪做决定，直接答应：“去啊，闲着也闲着。” 盛雪看向柏巧，她之前不是说自己累得要死，想要立刻回宿舍的吗？ 一行人去了会议室，直接用投屏放。 盛雪自己录的节目，头一次跟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看，感觉怪怪的。 视频播放着，精彩的画面闪过时，身后能听见大家的讨论声，说着这是哪一年的哪场比赛，谁谁是冠军，聊着过去，畅想着未来，感慨视频剪辑得真好啊。 第53章 当视频中闪过林旭东的身影，盛雪听见身边的张高轩轻喊了一声“老师”，声音淹没在讨论声中，可能只有她听见了。盛雪还听到身后很多年轻的孩子们在问，这个前辈是谁，不认识啊。 盛雪扭头，发现范明远一众人视线紧跟着林旭东的身影。 室内的大灯没有开，只有投影仪上反射出来的灯光，映在每个人脸上，她看见，好几个人眼底泛红，尤其是范明远，隐忍着，最后低下头。 时隔这么多年，林旭东早已从金字塔尖跌落。 或惋惜，或怀念，或不舍，或感慨，或不甘。 百感交集，难以言表。 “老师他真帅啊。”张高轩原是想故作轻松，可惜话一出口，却夹着几分哽咽。 盛雪侧目，又听见他说：“这是我第一次看老师的视频。” 他小的时候，又看过现场，只是那个时候他还没想过要进冬季两项滑雪队，当时兴奋也忘却得快。后来他坚定要进冬季两项的信念，老师从零开始教，细心耐心，过程中虽然会上板实操，但是教学为主，教会他后，老师就不碰板了，也从没在他面前真正滑过。 现在回过头来看，感慨万千。 盛雪收回视线，望着投屏上的画面出神。 汇总资料的时候，她还没不知道林旭东是冬季两项运动员，也不知道独自在雪地训练的人是他。 如果她知道的再早一些，或许她会因为私心，再找更多的素材，可能视频也不会这么剪。 张高轩的手机在响。 盛雪听见声音，下意识回头，她看见来电显示“老师”二字。 是林旭东。 张高轩出去接电话了。 盛雪坐在原位，盯着前面，节目看不进去，坐不住，起身跟出去。 张高轩已经结束通话，转头看见迎面而来的盛雪，有些诧异。 “是林旭东吗？”盛雪问。 “嗯，老师让我给他带点吃的，还有，”张高轩迟钝两秒，“退烧药。” 林旭东明明告诉她，他没事儿。 盛雪问道：“他在哪儿？” “打蜡房。” “我替你去，你帮我跟他们说一声，”盛雪想了想又说，“不要提你老师的事儿。” 张高轩看着盛雪迫切离开的背影，耳边是会议室内传出的视频里盛雪的声音：“冬季两项是一个非常值得大家关注的滑雪项目，每一个冬季两项运动员，都是藏在角落的宝石，是被乌云遮住的星星，他们一直闪着光，等着乌云褪去，等着人们寻觅。请记住他们，他们值得。” 盛雪姐，是不是对老师有点不一样的感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留评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们～ ps：我平时登作者后台比较少，通常是存几天稿登一次后台，然后把这几天的存稿全部定时。关于评论，可能回复没有很及时，但只要看到就会第一时间回复，你们的评论是我码字的动力，爱你们！ 【悄咪咪地说：我最近在疯狂存稿，存了很多哦！你们可以放心追～】 【我专栏有完结文和预收文，宝子们有感兴趣的可以看一看，收一收～】 第37章 当时光绵长（三） 盛雪记着张高轩的话， 匆匆买好退烧药和吃的就往打蜡房赶。 难怪完成工作后没有看见他人，他是不是那个时候就已经不舒服了？ 盛雪在离打蜡房有一段距离的位置，看见打蜡房里亮着亮眼的灯光， 那晚和他一起在这里躲雨，屋内不是这种光，是昏黄的暖调光。 她小跑过去， 打蜡房的门是敞开的， 里面温度低， 门口风最大。 林旭东坐在长凳上， 背靠着墙，和衣闭眼，听见声音， 缓缓睁开眼， 瞥见盛雪的身影，有种恍惚的错觉，盯上几秒才发现真的是她。 盛雪两手不空，一边拎着食物， 一边拎着水和药。 她把东西汇集在一只手上，空出一只手开灯。 她猜得没错， 屋内的灯光可以调节， 那种刺眼清冷的光实在不适合休息。 林旭东凝着她， 看着她一步步走向自己， 把东西放在自己身边。 她抱怨着：“门怎么都不关上， 今晚风很大， 别加重感冒， ”又关心着他， 把食物递到他手里， “给你买了粥，想着你该吃清淡一些。” “谢谢。”林旭东接过道谢。 盛雪从另一个袋子里拿出退烧药：“张高轩说你发烧了，这是我从队医那拿来的，等你把粥喝完再吃。” 林旭东应声，安静地喝粥。 盛雪看粥都没什么热气，问他：“凉了吗？”她食堂跑到这里，比较远，也没有保温措施。 “还好。” 林旭东话音刚落，盛雪的手凑过来，触摸碗的边缘，指尖碰触到他的手。 他听见盛雪说：“好像还是温的，你快吃。” 其实粥没什么热度了，只是相比之下，她的手更冷。 盛雪倚靠在架子上，手里拿着药盒，她从队医那还要了感冒药，她在看说明书。 林旭东速度快，匆匆解决，把碗放下，抬头看向她。她手冻得通红，面上也是，脸颊上沾有雪渍，还有凌乱的发丝横在她嘴角边。 “盛雪。”他叫她。 “嗯？” “你过来。” 盛雪对上他的视线，突然不知怎么反应。 逃避几天，心里闷着，她突然跑过来也是情急之下的行动，刚刚平缓一会，现在蓦地面对他，她心又开始乱。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林旭东直接站起来，忽然离她很近，抬手在她嘴角划过，她人傻了。 “这里有碎发，帮你弄开了。”她听见他说。 他重新回到位置上，问她：“张高轩人呢？”他明明是给张高轩打电话，结果睁开眼睛看到的人却是她。 “他们在会议室组织看节目。” 林旭东听于霜提过，盛雪参与的那期节目，会组织大家一起看：“你的节目？” “嗯。” 林旭东记得盛雪回电视台的前一晚，两人也是在这儿。 窗外下着雨，屋内很静。 今晚不同，窗外能看见星星，比屋内静。 “你白天就已经发烧了吗？”白天她问他，他说没事儿，是骗她的，他还帮他们布置完场地，硬撑着到现在？ “没有。” “那是什么时候。” “你们离开之后。” 其实他一直都在，只是盛雪没有看见他。 在盛雪他们离开以后，冬季两项运动员们也结束训练纷纷离开。 整个场馆就剩下林旭东一个人，难得的一次机会，他可以练习的久一些，于是他在寂静的场馆肆无忌惮地跑圈。 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孤寂，早年习惯了一个训练，觉得安静，可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突然之间，这层壁垒被打破了。 结束那一轮射击，他躺在靶位上，抬头是满天星辰，他看了很久，久到头发晕。 “还很烫吧？”盛雪伸手去摸，这次碰到他的额头，她的手里宛如冰袋，他的额头像个火炉，“好烫。” 第54章 盛雪从袋子里拿出温度计：“测一下，高烧的话得去找队医。” “不用，你不是带了药，我吃药就好，”林旭东把她的手按下来，拿走她手里的温度计，“我的身体我很了解，相信我。” 盛雪看着林旭东把药吞下去，她还是不放心。 “你这样今晚也不能再上板了，你需要好好休息，”她只要一想到林旭东在这冰冷的打蜡房和衣而眠，她眉头都跟着皱起，“这个点肯定已经没有车了，要不然我找柏巧吧。” 柏巧是开自己的车来的，这几天车都停在外面没有用过，她可以问问。 林旭东按住盛雪准备打电话的手，说：“不用这么麻烦。” “那你怎么办？”现在这个点太晚了，地铁停运，滑雪场对外也已经停止营业，林旭东要怎么回去？ “我就……” 盛雪看出来，林旭东肯定想说他就在打蜡房凑合一晚，她果断打断他：“不可以，你不可以在这儿。” 林旭东无奈笑了笑：“我可以去找张高轩、邵俊力、范明远，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可以。” 盛雪妥协了，陪着林旭东去运动员们所在的单独休息区。 第一次来，发现需要门禁卡，但显然，他们没有。 “我给于霜打电话。”盛雪不等林旭东开口，抢先一步说。 无人接听。 她又给张高轩打，还是无人接听。 这个点，他们都已经睡下，会断网，手机一般是静音。 “算了，”林旭东帮盛雪把电话挂掉，“我在打蜡房睡，这么多天都是这么过来的。很晚了，你快回去休息，明天不是还要参加比赛。” 盛雪抿唇，真让他留在打蜡房，她这一晚上都睡不好。 林旭东转身准备离开，被盛雪扯住衣角，他回头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怎么了？” “你要不要去我那儿？” 再回神，盛雪站在自己宿舍门前，林旭东就在她身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那句话的。 林旭东本来拒绝了她，结果她非坚持。 他是病人，怎么能让他在寒冷的打蜡房度过一晚，她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盛雪收回思绪，话是她说出口的，人是她带来的，告诉自己要淡定。 她在口袋里找钥匙，摸了半天也没摸着：“你等我一下。” 林旭东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笑了笑，他一点儿也不着急。 盛雪意识到钥匙好像在包里，她的包好像没有带回来。 她拿出手机给柏巧发消息，发现柏巧早就有跟她说这件事儿，是她自己没看见。 [雪花]：睡了吗？你帮我把包拿回来了？ 不巧秒回：没睡，这不是等你呢嘛。 靠东边，离盛雪房间三间房远的那扇门打开，柏巧探出头，打趣的话在看见林旭东的那刻卡在嗓子眼，她跟盛雪大眼瞪小眼，这是什么情况啊！ 盛雪扭头对林旭东说：“等我一下，我去拿包，钥匙在包里。” 盛雪冲到柏巧面前，从柏巧手中夺着包，把柏巧往里一堆，小声警告她：“你不许出来。” 门被关上，盛雪往自己房间跑，她快速开门，拉着林旭东进房间。 一系列动作做完，盛雪松了口气。 盛雪回身，发现林旭东看着她，顺势往下，她看见自己还抓着他的手，她反应过来立马松开：“呃，你今晚就在这睡，我去柏巧那儿，”想起自己早上起得匆忙，没有整理，她连忙说，“那个，我先收拾一下！” 她往里走，开始庆幸自己没有把衣服乱扔的习惯，只是被子有些凌乱，床头堆满了她的书、资料还有电脑。 盛雪快速整理好被子，把床头的东西一并抱起，站在床边，快速扫视一圈，没有别的了，还算整洁。 林旭东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给足盛雪时间，但她比他想象中快很多。 盛雪抱着资料、电脑出现，对他说：“我收拾好了，你可以进来了。” 她转身消失，林旭东往里走，看见她蹲在地上，把手里的东西全部放进行李箱，“你今晚就在我这凑合一下，好好睡一觉，不舒服就给我发消息，”她站起身，打开衣柜，里面一套浴袍，她拿出来，“这是我来这就有的，我没用过，不知道你合不合你身，你可以试一下。” 盛雪交到林旭东手上，又从衣柜里拿出自己的睡衣，抱在怀里，好像该说的都说完了，她看向他：“那我走了。” “晚安。”他说。 盛雪敛眸，回他一句声：“晚安。” 门打开又关上。 林旭东盯着手中的浴袍发呆，从进来到现在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他发烧，她为他跑前跑后，还把房间让给他睡。小心翼翼，温柔以待。 他再三克制，只是好像有些克制不住了。 林旭东在打蜡房的时候冷热交加，出了一身汗，身上黏黏的。 他进了浴室，淋浴到一半，看着架子上摆放整齐的洗漱用品，他又开始出神，任凭水顺着他的头一直往下。 别再想了，林旭东。 林旭东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浴袍正好合适，索性盛雪自己有带睡衣，不然她穿这个浴袍会很不合身。 他站在床尾，打量着房间，左侧床头那一块是空的，想到她刚刚收拾东西抱着电脑、文件这些，估计平时那些东西就摆在床头。左侧的枕头有用过的痕迹，右侧的完整无痕，想来平时应该睡左边。 房间里其他陈列很整洁，怕是进来时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他关掉灯，在床的右侧躺下。 闭上眼，感官放大，被子里的香味跟浴室里洗漱用品的味道一模一样。 这是盛雪弥留下来的。 一分钟，两分钟，时间越来越长，他就是睡不着。 明明吃过药，应该困意会很深，可他脑子反倒是越来越清醒。 今晚注定是这个无眠夜。 第38章 当时光绵长（四） 翌日一早， 盛雪自然醒连带着把身边的柏巧一并抓起来。 “哎呀，我闹钟还没醒呢，让我再睡一下， ”柏巧紧抓着被子，翻了个身，“就睡一下。” 盛雪无奈， 自己起身， 等她洗漱完， 柏巧还在睡：“七点半了。” 李导要求她们八点集合的。 柏巧哀怨地从被窝里爬起。 盛雪拉开窗帘， 在椅子上坐下，拿出手机看。 林旭东在六点给她发了消息：走了。 盛雪立马站起来往外走，经过浴室， 对柏巧说：“我回房间一趟， 你快点儿。” “哎！”柏巧正刷牙呢，想喊人都喊不了。 盛雪回到房间，林旭东已经离开，被子铺得整齐， 房间里有东西也依然是她离开时的摆放，看不出他来过的痕迹。 她拿出手机给林旭东发消息：你昨晚睡得好吗？ 生着病呢， 有什么好不好的。 她删掉。 [雪花]：你怎么这么早就走了？ 她又删掉。 [雪花]：你现在在哪儿？ 第55章 再删。 字打了删删了打。 [雪花]：烧退了吗？ 打完， 手指悬在“发送”上方， 犹豫着要不要发送。 柏巧突然出现在她房间门口：“我好了， 咱走吧， 要来不及了！” 这会儿知道急了。 盛雪收起手机， 算了， 不发了， 她走出去：“走吧。” 半路， 盛雪口袋里的手机在震了两下。 林[滑雪员]：嗯，退了。 她竟然发出去了。 ****** 因为是分组集合，柏巧抽签去了高级赛道单板位，盛雪则在冬季两项训练中心等着接力。 两人在岔路口分开，盛雪只身前往冬季两项训练中心，刚刚看见观赛区，就见凌灵单手握着栏杆对她挥手。 “姐！”凌灵兴奋地回身，拉着惠秀之上前，“我妈也来了！” 盛雪看见两人，又惊又喜，凌灵来她还能理解，估计是从张高轩那儿得到的消息，依她的性子肯定闲不住，只是盛雪没想到惠秀之也会来。 她跑上去：“老师，你怎么也来了？” “当然是我拉着来的。”凌灵傲娇劲上来，不过一开始她妈没同意，后来一听她说盛雪会参加比赛，她就答应了，真不知道谁才是亲女儿。 惠秀之宠溺地看凌灵一眼，转头对盛雪说：“她说你会参加比赛，我一想，我还没看过你滑雪，就来看看。”惠秀之知道盛雪有多喜欢冬季两项，现在正好有个机会可以看看她的得意学生在冬季两项上的表现，她当然要来看。 几人寒暄片刻，盛雪不得不去准备。 有负责人告知这边高级赛道的进度，等所有人就位，就要开始比赛了。 今天场馆内用于参与比赛的赛道都被封了，其他来滑雪的人只能另选赛道，感兴趣的人会围观比赛，只要不影响正常录制就进。 规则偏趣味性，没有那么死板，参与人员也就是抱着重在参与的心理，少了真正赛场上紧张刺激的氛围感，多几分轻松调剂的快乐。 工作人员在打蜡房外摆了台子，上面有给参赛人员准备好的服装，每个人背后都用别针别上号码牌，很有在学校参加运动会时既视感。 盛雪这么想着，就听见有人打趣：“这真是梦回校园。” “我上次碰这号码牌，还是五年前。” “嘁，别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显得你多老似的，五年前你才11岁而已，小屁孩儿！” “你不也就比我大一岁，你也是小屁孩儿！” 盛雪听着两人对呛，忍俊不禁。 分到冬季两项的人里，除了盛雪，全部都是冬季两项少年组的运动员，这意味着盛雪要跟一群小孩子比，还有可能被他们虐菜。 也不知道李导是怎么想的，让运动员们之间比赛，难道不比她这种半吊子参与其中有看点吗？ 盛雪把滑雪服往身上套，拉上拉链，去拿护膝。 有一只手比她动作快，拿走她的护膝，盛雪顺势看过去，只见林旭东走到她面前，半蹲在地上，给她戴上。 “你怎么……”来了。 她冬季两项训练中心时没有看见他，还以为他回家休息了，没想到他还在。 盛雪话到嘴边，变了：“你怎么不回家休息？你好点了吗，没有不舒服？” “不用回家，我挺好的。”林旭东帮她戴好护膝，站起身回答她。 盛雪盯着林旭东，他一开口，嗓子都是哑的，这就是他说的挺好？ “林旭东！” 林旭东手上的动作一停，眼神有些无奈，他靠近她一步，说：“我听得见，你小点声，他们看着你呢。” 盛雪余光瞥见那些孩子纷纷看向他们，她顿时泄气，压着声音：“你能不能不要逞强。” 林旭东停下，垂眸看她：“你不知道吗，改规则了。” 就此刻而言，她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什么？” “冬季两项赛段从单人改成接力赛。” 不算临时，是昨晚改的，李导有在群里发通知，只是昨晚在她没有看手机，所以她并不知道。 原因是冬季滑雪场内教练员们，擅长冬季两项的很少，双板可以，但射击不一定行，结合起来就更不行了，就剩下林旭东一个人，电视台能勉强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盛雪。 李导本来是想搞混合战，可是青少年组以及成年组放在一起比的话，差距太大，最后决定摘除青年组跟成年组，就留少年组。但不能全是冬季两项运动员吧，就能盛雪和林旭东往里填，可林旭东偏偏又是成年男子，貌似实力也不容小觑，李导思前想后，又把林旭东摘了，就只留盛雪跟少年组。 李导吃饭的时候越想越觉得不得劲儿，这个安排不合理。 于是，他把规则改了。 李导只动了冬季两项区的比赛规则部分，把一个人两圈1.5公里滑行加一次射击，改成三人每人1.5公里滑行加一次射击。 第一棒是少年组，盛雪算在里面，滑行1.5公里后进行立射。 第二棒是青年组，滑行1.5公里后进行卧射。 第三棒是成年组，滑行1.5公里后进行立射，再完成一个1.5公里的圈。 全程脱靶脱靶一发罚一圈，罚圈为150米，最先冲线即为赢。 “那你？” 既是如此，林旭东也要参加比赛了吗？ “我跟你一组。”林旭东说。 “可是……”他昨晚发烧了，现在嗓子都哑了，他需要休息。 “没有可是，没有逞强，相信我。” ****** 在工作人员的示意下，盛雪他们被带到起点处做准备，林旭东还没有换装，其他青年组跟成年组的人也没看见。 工作人员在实时播报进度，说着自由式出发，冲线交接。 林旭东走到她身边，叮嘱她：“记得不要着急，慢慢来，注意上下坡路段，宁可慢一点，安全第一，明白吗？” “嗯。” 工作人员播报的声音一直从话筒里传出，单板冲线，交接，冬季两项赛段参赛人员做好准备。 盛雪的注意力被工作人员吸引，她突然紧张起来。 “盛雪，”林旭东蓦地喊她的名字，他问她，“想赢吗？” 盛雪怔住，他眼神深邃，像个黑洞，深深吸引她下陷，她在他灼灼的目光下点头。 林旭东嘴角上扬，扯出一抹淡淡的弧度，他对她说：“你射击的时候稳着来，别怕耗时间，争取不罚圈就行，剩下的交给我，嗯？” 工作人员的声音再响起：“所有非比赛选手离开赛道，参赛选手做好准备！” 林旭东撤回到赛道外。 盛雪看着远处的身贴15号号码牌的同事再朝她跑来，她最后看一眼林旭东，他直直地注视着她，目光坚定，像在告诉她，她尽管自由发挥，他会帮兜底，拿一个冠军给她。 盛雪紧张的突然变得平静，她做好准备，看着人越来越近。 肩膀被触碰的一刹那，盛雪滑行出去，林旭东转身前打蜡房换装。 打蜡房前聚集了很多人，邵俊力、于霜、范明远、张高轩、罗子军、贾思成等人通通都在。 第56章 “东哥，”于霜往邵俊力肩膀上倚，明明比人矮一个头，但做这个动作愣是不输气势，“等你好久了。” 时隔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再比一场了。 ****** 今天天气无晴无雨，阴着，风很大，打在脸上生疼。 盛雪坚持算是先出发的一批，她滑出去可能不到四分之一的赛段，就接连被人超过，那些年纪轻轻的孩子们，实力却不容小觑。 这就是在赛场被反超的感觉吗？当初于霜、邵俊力他们在正式比赛的时候，心跳都会停一拍吧。 盛雪被激发出胜负欲，好歹也有多年滑雪经验，虽抵不过张高轩他们那么专业，单速度这一块，她也没那么差。 这一次，不是她一个人的输赢，她还有队友呢。 她记着林旭东交代的话，她不能着急，她得稳着来。 把心沉下来，她可以做到的。 盛雪的速度渐渐提起来，处在稳步上升的阶段，她没再被后续的人超越，并且有拉近和前一名参赛选手之间的距离。 临时上下坡点，上次跟林旭东一起时，她险些失误摔倒，林旭东肯定也发现了，所以在她出发前提醒她。 盛雪注意力集中，稳住自己，因为走过一次全程，她多少熟悉一些，不至于像上一次那么陌生，能做到心中有底。 她上下坡顺利，再次最后一个坡时，下坡被人反超。 盛雪心慌了一下，此时进入靶场。 她找到自己的靶位，取下枪，瞄准，手不受控地抖，还能听见附近传来的射击声。 稳住，她要稳住。 林旭东说了，不用怕多花时间，争取不罚圈就行，他就那么一个要求，她要做到。 【作者有话要说】 冲呀！ 第39章 当时光绵长（五） 观赛区的人变多了， 在高级赛道比完赛的参赛人员还有工作人员全部往这边赶，再加上一些人的家属，把靠近起点区这一块位置给坐满了。 冬季两项参赛选手出发后， 要不了多久就会消失在观赛区的视野，不是完全消失，是时有时无。 等到参赛选手进入靶场， 观众们恨不得向前移， 最后是能围在栏杆处看， 可惜会别负责完全的工作人员拦下。 凌灵坐在观众席， 隐约能看到靶场。 这还真要感谢李导，把参赛选手的号码牌做得巨大，让人勉强能分清谁是谁。 凌灵的身子一直往前探， 惠秀之拉住她：“你悠着点， 不像话。” “哎呀，妈，我这不是想看得更清楚一点吗！” “坐好，端正！”惠秀之语气严肃。 凌灵听话的撤回向前探的身子， 只是不到五秒，她就又开始了。 惠秀之叹气， 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凌灵两手圈在眼睛上， 手动圈成一个望远镜， 然后并没有太大作用， 只能看见微小的人影， 动作、结果什么也看不清。 手机突然震动， 她拿出来看。 柏巧发来消息：我看见你了， 你要不要过来我这儿， 会看得更清楚哦！[奸笑] 00：来！ 凌灵收到柏巧发的位置， 立刻带着惠秀之赶过去。 柏巧转头跟惠秀之打招呼，而后带着两人找位置坐下，她跟李导他们在一起，面前全是机器，能从全方位各个角度看到参赛选手，画面高清。 凌灵激动到想尖叫，被柏巧捂住嘴：“不许出声，安静看，明白？”她这也算假公济私了，当然得低调。 凌灵点头。 李导在指挥人把靶场的画面放大，尤其是盛雪的，怎么说也是参赛选手里面唯一一个台里的人，自己人，当然要更加关注。 “盛雪不愧是冬季两项爱好者啊，不但理论优秀，技术也很过关啊。”李导笑着调侃。 把她放在一群专业的运动员当中去比，也没被他们压得太狠，还是很有气势的嘛。 柏巧说：“那都是群孩子。” 把盛雪放在他们之中，还被压着，虽说他们是专业运动员，但好像也并不觉得很骄傲吧。 “孩子怎么了，都是很有实力的，国之栋梁，未来的希望！他们厉害着呢，盛雪又不是专业运动员，没被压着打，已经很不错了！”李导扭头对着柏巧说。 “对对对，您说得都对。”柏巧乖乖闭嘴，她想不开才会去接李导的话。 李导就是兴致来了嘴两句，她非得跟他对着干，是她的错，怎么说李导也是站盛雪的啊。 有人提醒道：“哎哎，盛雪准备射击了。” 大家的注意力立刻回到屏幕上。 盛雪站在靶位上，举着枪，调整着自己呼吸的节奏，她适应需要一点时间，不然起伏太大会影响射击。 耳边的枪声一直在响，她努力让自己忽视那些，做到一颗平常心。 想着林旭东对她说的话，她得稳。 盛雪凝神，注视着正前方，白板黑环，她直直盯着靶环的中心点，慎重打出第一枪。 命中。 镜头前的人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就是第二枪。 刚呼的气又屏住了。 他们看着盛雪沉稳自如的按下扳机，弹壳一次次向外蹦，靶子的射击结果一次次显示命中。 盛雪得到的结果是五发全中，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她做到了。 她脸上闪过一抹笑意，来不及捕捉，稍纵即逝。 很快将枪背在身后，拿起滑雪杖冲出去，她需要冲向终点线跟下一捧交接。 离近终点线，她看见严自身上醒目的字数，和她相同的15号。 张高轩则在严自旁边。 没想到愉快相处这么多天，竟然成对手了。 严自看见盛雪，喊道：“姐，姐，快快快！” 他说完立刻背过身去，开始往前滑。 盛雪冲线向前，触碰严自的手臂，严自立刻加速向前。 她隐约能听到严自说的话：“我就不信我赢不了你！” 盛雪快速退出赛道，她看见张高轩还在起始位等着接力，很快跟他对接的选手就冲快来。越过赛道，她看见林旭东在另一边，她抬手朝他挥舞。林旭东早就看见她，视线落在她身上，往赛道指了指，示意她，他一会儿过去。 盛雪的注意力回到赛道，同起点处的张高轩对视上，她笑了笑，无声地对他喊加油。 张高轩回身准备，滑出一段距离，视线扫过盛雪的脸，下一秒他被触肩，他蓦地收回视线，表情有些复杂。盛雪笑得真开心，但她知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对手？。 起点线处的选手全部完成交接，下一组接力的选手要做准备。 这里没有正式赛场那么严格，盛雪卸下装备后往林旭东所在的位置跑，冲到他面前：“我五发全中了。”他说的，她都做到了。 林旭东笑着：“嗯，我知道，表现得很好。”他一直在关注她，对她的情况要很了解。 盛雪没来得及高兴，听见他越发嘶哑的声音，再看看他的脸，好像又开始泛红：“你是不是又烧起来了？” 林旭东在等待的过程中，一直在吹冷风，平时能禁住，但昨晚刚发过烧还没完全好，免不了反复。他怕她担心，没说实话：“没有。” 第57章 “没有吗，可是你脸有点红。”盛雪将信将疑。 “热的。”他说。 盛雪不信：“你让我摸一下。” 盛雪的手还没碰到林旭东，耳边有声音响起：“参赛人员做好准备，其他人退出赛道。” 林旭东借势向后撤一步，对她说道：“去外面等我。” 盛雪不得已，只能先离开赛道。 ****** 张高轩速度很快，很猛，虽然是林旭东带出来的，但他跟林旭东显然不是同一种风格，他其实跟范明远有点像，习惯一上来就猛攻。 因着前一棒的选手在射击上丢分严重，导致他所在的级别落后于其他人，张高轩算是最晚出发的二棒选手，不过他不慌，全速冲击，连超两人。 凌灵在镜头前看得激动，紧张地抓着柏巧的手臂，在柏巧耳边小声叫唤：“柏巧姐，你快看，他好厉害啊，一上来就超了两个人，这也太棒了吧！” 张高轩很优秀，柏巧承认，但是这不是让凌灵掐她的理由。 柏巧扣住凌灵的手，瞪着她，压着声音说：“你给我冷静点儿！” 凌灵反应过来，道歉说：“对不起。” “盛雪五发连中也没见你这么激动啊。”柏巧挑眉，轻哼一声，重色轻友的丫头。 实话说，盛雪五发连中在柏巧意料之外。 柏巧知道盛雪射击技术还不错，但盛雪自己跟她说过，那是平时在射击中心的成绩。 冬季两项立射靶子跟卧射靶子不一样，即便是在静态状态下射击效果也会不同，更何况还是动转静。 盛雪虽然耗时相对久一些，但全中的成绩在柏巧看来，比张高轩连超两人更让她惊讶，毕竟张高轩是专业运动员里排名靠前的选手，这种表现在他历来的成绩里其实并不算突出。 当然，也不因此否定张高轩的优秀。 “哎呀，我这不是惊讶吗，第一次看。”凌灵面带羞怯，偷偷瞄了眼惠秀之，她妈好像没什么反应。 凌灵凑到柏巧面前，小声说：“我还没跟我妈说呢。” “为啥？”凌灵都成年了，惠秀之看上去也不是那种，严苛到不许自家小孩在大学期间谈恋爱的家长啊。 “我想等成了再说。”她人还没追着呢。 柏巧挑眉，凌灵对着柏巧做了个俏皮的表情。 张高轩前方是严自，两人之间还是很大一段距离的。 严自属于前期弱势，中期稳进，擅长后期冲刺的选手，在队里的成绩也很不错，但在平时的训练以及总成绩上，严自还是被张高轩压上一头，所以每次不管是训练还是比赛，严自都喜欢跟张高轩较劲儿。 不过较劲儿归较劲儿，他们俩始终是好朋友。 严自冲向靶位，准备射击，余光瞥见张高轩也已进入靶场。 “我去！”这家伙怎么就追上来了！ 是严自大意了，张高轩最擅长短距离，还属于前期冲劲儿大但后期也不会落后那一挂的，这一圈下来去张高轩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两人射击的速度和准度没差，几乎同频率。 前几发都还挺稳的，结果一发，两人同时脱靶，面临罚圈。 盛雪着急结果，射击完成后就要交接最后一棒，得知张高轩脱靶一发时，她很是惊讶。 她查过张高轩历来的成绩，命中率很高，他射击的状态跟林旭东比较像，讲究稳准二字，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脱靶了。 林旭东在起点线，能大致看见靶场的情况。 当他看见张高轩进入罚圈时，不禁眉头皱起，又一阵寒风刮过，他咳嗽起来，咳得很厉害。 再抬头，看见张高轩和严自相继从罚圈出来。 第三棒的选手纷纷进入准备状态。 罗子军紧挨着林旭东，听见他咳嗽，关心道：“东哥，行不行？可千万别逞强啊！” 虽然再看林旭东上板让大家觉得久违，但没有什么比身体更重要，听张高轩说，他昨天发烧来着，现在看起来气色也很差。 罗子军同林旭东说话的时候，林旭东正看着左前方。 盛雪站在工作人员之中，紧盯着他的方向，脸上写着担心。 罗子军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让他千万不要逞强。赛前准备的时候，盛雪也说过这样的话，她说，能不能不要逞强。 余光里，严自离得越来越近。 盛雪出发前，他问她，想不想赢。她点头，他在她眼里看见光，他知道，那是她内心的真实渴望。 林旭东收回视线，看向正前方，轻声说道：“没有逞强。” 只是想赢给她看。 第40章 当时光绵长（六） 张高轩在接近终点线时候反超严自， 快速跟罗子军完成交接，罗子军先一步出发。 严自紧随其后，触到林旭东的肩， 同时对林旭东喊道：“老师，加油啊！” 严自跟张高轩是同一批进队的运动员，他进队的时候林旭东已经不在队里， 只偶尔听过林旭东的名字， 但对林旭东不了解。 昨天晚上看节目， 在视频里看见林旭东的身影， 一开始没有认出来，但他觉得这人贼牛逼。 回到寝室以后，严自看见张高轩存视频， 多问两嘴才知道， 原来视频里那个人是林旭东，是滑雪场委派过来配合电视台工作的滑雪场教练。 之前听张高轩喊林旭东老师，队内的人只以为林旭东是张高轩初时的教练，只当是张高轩对林旭东的尊敬， 但现在不一样了，内行的人都知道， 林旭东绝对有料。 张高轩拿着滑雪杖在严自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 警告道：“别瞎叫， 那是我老师。” “啧， 没看出来， 你占有欲还挺强。”严自调侃着。 “去你的。” 两人说话间往旁边挪， 严自一左一右的向前滑， 凑到张高轩身边， 说道：“我看于教练他们都跟他挺熟的， 他们以前是不是认识，没准你老师是我们的师兄，要真是，你们这辈分不就乱套了吗？” 严自自顾自地笑，张高轩懒得搭理他。 “你咋这么冷漠，”严自紧跟着张高轩，“哎，你老师今天可是跟我一组，咱们是对手，懂？” “哦。”张高轩回应的极其敷衍。 “你老师跟子军哥比，你希望谁赢？” 张高轩改变方向，进入指定区，调转方向，不经意间抬眼，看见在人群之中的盛雪。 盛雪注视的方向是林旭东远去的方向，她双手紧握在胸前，看起来焦急又紧张。 严自放下滑雪杖，解开固定器，没得到张高轩的回应，抬手在张高轩的小腿上拍了一下：“说话啊。” 希望谁赢啊？ 这个问题好像太复杂了。 单论分组和比赛结果的重要程度来说，他肯定是希望自己的组能赢。 出于私心，他希望林旭东能赢，那是他的老师，是时隔多年后再一次在众人面前上板比赛的林旭东，虽然只是一个趣味比赛，在观众眼里也只是当一场游戏，可其中意义对他来说不一样。 不止是对他而言，像范明远、于霜、邵俊力，乃至正在比赛中的罗子军，甚至林旭东自己，都不一样。 第58章 还有她。 张高轩望着盛雪，她肯定希望老师赢吧。 “张高轩！” 柏巧在远处朝张高轩招手，她身后跟着凌灵和惠秀之。 严自看见凌灵，站起身，勾住张高轩的望，笑得暧昧：“她是来看你比赛的吧。” 凌灵只来过冬季两项中心一次，是跟着张高轩在场馆里来回，那天他们不知道，队里很多人都看见了。当晚，张高轩通过凌灵的微信好友申请，两人每天都会聊天，严自也是无意中发现的。 张高轩皱眉，他并不知道凌灵会来，他只是有跟她聊到过盛雪会参加比赛：“是来看盛雪姐的吧。” 柏巧走近，打量着张高轩，之前就觉得他帅，没想到滑起雪来更帅。 “刚刚在交接处那一下，超帅！”柏巧在帅哥面前，从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嗯嗯，”凌灵跟在惠秀之身边，不敢过于明目张胆，压着性子，“很厉害。” 张高轩笑着道谢，他身边的严自听不下去，插话道：“哎哎哎，太伤自尊了吧，我还在呢！他超的人是我！” 柏巧率先笑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笑。 ****** 范明远、贾思成和罗子军是男子成年组的重点队员，各有千秋。 罗子军擅长突破，越落后，他冲劲儿越大，经常性实现发超，把比赛一次次推向精彩转折。 他速度很快，连超两人，大有维持这个状态继续的势头。 林旭东习惯在赛前了解对手，会看对手的比赛视频，分析对手的优劣势，以便根据不同的参赛选手随时调整战术。 罗子军曾是队内队员，随便不曾一同上过赛场，但林旭东曾经在帮范明远调整训练时，顺带着分析过其他人，自然也很清楚罗子军的优势。 所以这一次他也没打算稳着来，相较于平时的稳，这次他选择莽。 盛雪紧盯着林旭东的身影，即便是从林间穿过，她也不敢眨眼，就怕这一下会跟不上他。 两人压得很死，其他队员也不是吃素的。 不知是不是被这两人带动的，本来那些抱着随便比比心态的队员们也开始冲。 观赛区的人情绪被带动，开始燥动。 “看得我热血沸腾是怎么回事儿啊？” “平时看训练没觉得这么刺激，是因为是比赛吗？” “前两轮也没这么凶啊。” 盛雪无心关注这些，她现在只担心林旭东的身体，出发前他唇色惨败，脸色却红润，她知道，那是因为他在发烧。 她动过念头，让李导把他换下来，或者他们这一组直接弃权，赢不赢的根本不重要。 可当盛雪触及林旭东坚定的目光时，她犹豫了。 即便她真的提了，他也不会同意的，那是他的选择。 1.5公里，是所有赛段里最小的圈数，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小意思。 赛段短，需要花费的时间也就不多，想在这个距离之内实现大的突破也很难。 林旭东紧跟在罗子军身后，他们已经接连超过两人，最前面还有一个人，只要超过，两人就是第一第二。 分组抽签时男女混着来，有些组别成员都是女生，就相对弱势。 现在的第一名所在小组最大的优势是，整组都是男生，如果不是他们这一组前两轮射击率低一些有被罚圈，可能结果就没有悬念了。 林旭东能感受到罗子军这几年来的进步，比以前的他更稳了，而他自己，显然退步了。 这些年，他没有碰板，熟练度自然是比不过他们这些天天上板练习的人。 他当初胜过他们的地方，在很多人眼里是天赋。可是他自己心里清楚，能进队的人哪个都有天赋，他也不过是比众人更加勤奋。 经年已久，他们长年累月的积累，早已足以抵消他这个优势。 他该庆幸自己这些天有练习，不然，赢真的会是一个奢望。 罗子军超过第一个人，林旭东退居第三。 远远能观赛区传来的沸腾的呼声，是因罗子军的表现而雀跃。 越是如此，林旭东越是平静。 人群欢腾，但人群中有一个人，是盼着他赢的。 他答应了她，他得拼尽全力才行。 下坡拐弯，在进入靶场时，林旭东加速向前，他和第二名同时过线。 在靶位就位，取下枪，架枪，调整呼吸，瞄准，没有任何迟疑，连续射击，间隔不超过2秒。 许是最后一轮，广播里响起播报声。 罗子军已完成射击，五发命中，离开靶场。 很快，广播里传出关于林旭东的情况。 盛雪屏住呼吸。 “15号参赛选手进行射击，第一发命中，第二发命中……第五发命中……离开靶场做最后的冲刺。” 映衬着广播里最后两个字，冲刺。 林旭东全力加速。 镜头前的李导端坐着，身体不自觉向屏幕倾，盯着画面，眼看着林旭东离罗子军越来越近。 罗子军速度一直在线，从靶场出来他的速度就一直稳着，他没有回头，只盯着终点线，今天要是赢了，他也能像于霜那样吹一辈子。 观赛的群众已经坐不住了，纷纷站起身，有人在叫，有人喊加油，总之每一个人都很兴奋，比赛场的他们还要紧张。 范明远等一众滑雪运动员在终点线后50米的位置，正面迎接冲线的选手。 贾思成的手臂随性搭在范明远肩上，看着前方，林旭东跟罗子军两个即将冲线，他转头：“酸吗？”能跟东哥比一场的人不是他。 于霜以为是在问大家，她问答道：“我不酸。”她比过了，虽然只有射击，她还赢了，能吹牛逼。 邵俊力说：“我挺酸的。” 范明远没吱声。 庄沿看着前方：“军哥稳了啊，”转身去打趣张高轩，“你组要赢，开心不。” “那可不一定。”严自不服气，偏又没什么气势，连带着说话声音要比平时小很多，他觉得他还能挣扎一下，万一有奇迹呢，嗯，万一。 “啧，怎么就不一定，你看军哥，这不就冲……”庄沿的话卡在嗓子眼，强撑着说下去，“线了吗，卧槽！” 罗子军眼见的就要冲线，就差那么一厘米的距离，余光瞥见一道身影从他身边闪过，再回神，他也已经冲线。 观赛区的人开始尖叫，一时间分不清是为谁欢呼。 林旭东冲速过快，滑出一段较远的距离。 刚停下，盛雪出现在他面前，她跑得太快，差点撞上他，她紧紧抓住林旭东的双臂，紧张无比：“你还好吗，难受吗，头晕吗？” “你看见了吗？”林旭东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她。 盛雪眼睛泛红，点着头：“我看见了。” 盛雪全程盯着他，怎么可能看不见。 在距终点100米远的距离，林旭东紧压着罗子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临近终点线，不到两米，罗子军有减速的趋势，就在这时，林旭东再次加速，与罗子军平行，从罗子军身边经过，两人几乎同时越线。但她看得很清楚，是林旭东先过线，就抢先那么一二厘米的优势，实现反超。 第59章 他做到了。 “看见就好。”林旭东嘴角上扬，在得到想要的回答后，处在高度紧绷的精神状态卸下。 盛雪追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还好吗？ “好像不太好，”他看着她，“可以靠一下吗？” 【作者有话要说】 快靠！ 第41章 当时光绵长（七） 周围是欢呼， 有人在鼓掌，有人在拍照。 工作人员播报结果的声音夹杂在其中，险被人群的声音掩盖。 “最后的胜利属于15号小组， 请所有15号小组的所有成员前往领奖台！” 林旭东的问话淹没在其中，盛雪没有听清，只能看见林旭东嘴一张一合， 她皱起眉头问他：“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 ”那样的话， 怎么再说第二遍， “你快去领奖，我就不去了。” 林旭东现在一副风吹就倒的样子，她担心得要命， 哪有心思领奖， 只想让他去休息：“我也不去了，我跟柏巧说一声，然后带你去队医那儿，”她说话间， 拿出手机给柏巧打电话。 林旭东还没有下板，趁盛雪打电话时， 他弯腰去解固器， 被盛雪拦住。 “我帮你。” 盛雪一手拿着手机， 一手帮林旭东解开， 顺势接过他手中的滑雪杖。 林旭东客气地说谢谢。 她抬眼， 他的脸色真得很。 滑雪的时候太拼， 仿佛抽掉他身上所有的力气。 “你要不要扶着我？”盛雪好似在征询他的意见， 却直接上手， 扯过他的一只手绕过她的脖颈， 搭在她的肩上，“像这样。” 柏巧没接电话，盛雪直接给柏巧发消息。 手机揣回兜里，她看向林旭东，这才发觉她好像没有感觉到来自他身上的力：“你靠着我啊，别硬撑。” 他们之间这个距离太近，他只要稍稍低头，下巴就能触到她的头顶。 盛雪看他没反应，动了一下，他往前，能闻到她发丝上的香味，同昨晚闻到的味道不一样，可能是因为她昨晚在柏巧那儿睡。 “这样会不会更省力？”盛雪念着他的情况，像昨晚一样关心他。 林旭东看着她，突然很想抱抱她。 “老师，”张高轩从前面跑来，发现林旭东的异样，想起昨晚林旭东发烧，连忙从盛雪手上把林旭东接过去，“盛雪姐，我来。” 林旭东倚着张高轩，放了大半的力在张高轩身上，比刚才强撑着好一些，盛雪身板小，根本不可能承住他的身体。 “老师，你还好吗？”张高轩侧头看见林旭东脸颊有汗顺着流下，但他的手是冰凉的。 盛雪抢先说道：“很不好，带他去队医那儿。” 范明远一席人从后面向他们走来，只是还没见到人，就被从赛道两旁冲出来的人给阻挡住视线。 一阵混乱，等到人散去，林旭东已经不见，只有罗子军其他队员在终点线外。 贾思成走过去：“东哥人呢？” “不知道啊。”罗子军冲线后人都是懵的，本来以为自己稳了，结果旁边冲出一道影子，他还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第一，直到语音播报里，他才知道他被林旭东超了，这也太离谱了！ 庄沿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十分不解：“军哥，你怎么就被超了呢，你怎么没赢呢！” 严自高兴疯了，从得知林旭东拿下冠军开始，就一直拉着张高轩说他的老师就是个宝藏，那架势，看上去像要跟张高轩争老师。等领完奖回来，估计能一直念叨，怕是今晚做梦会笑醒。 ****** 柏巧没接到盛雪的电话，看到信息时她在李导身边。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李导让柏巧帮着把奖牌带给他们，奖牌不值钱，就是让他们留个纪念。 活动结束，今天余下的时间给所有人放假，也算是难得的休息。 凌灵和惠秀之满场找盛雪，颁奖的时候也没看见盛雪的身影。 “我打个电话吧？” 那边接得很快：“我在队医这儿，一时半会儿回不去。” “啊，怎么了，你受伤了吗？”凌灵问完，就收到惠秀之关切的眼神。 “没有，不是我。” 盛雪解释两句，把电话挂断。 照顾不到她们，她很抱歉，但她也不放心林旭东。 “凌灵一会儿要过来。”盛雪看向张高轩。 盛雪跟凌灵说完，凌灵就说要过来，本来她想拒绝，但凌灵说惠秀之坚持，她就答应了。 “凌灵，”张高轩愣了下，随即点头，“哦。” 盛雪看张高轩反应不咸不淡，想问几句，又忍住了，那是他们的事情。 林旭东高烧，这会儿正打着针，睡着了。 他累坏了，刚到这儿，坐下没两分钟就靠睡着了，倒在她肩头，喊他也没醒。 盛雪心疼极了，也没再叫他。 医生开好药，要给他打针，这一打就是几个小时，她想他躺着休息，才把他喊醒。 他脱掉外套躺在床上，护士打好针，他没隔两分钟就又睡了。 林旭东的手露在外面，盛雪摸着冰凉，不像以前，她每次碰到他的手都是滚烫的。 想起她扭伤时，他带给她的加热器贴，盛雪跑去找护士问有没有，管护士要了两张。 一张贴在管子上给冰冷的液体加温，一张塞入林旭东放在外边的手中，她把被子轻轻撩起，把他的手往里移了些。 张高轩看着盛雪跑进跑出，看着她小心翼翼，看着她全神贯注盯着老师，她的目光就没有从老师身上移开过。 那是喜欢一个人的眼神。 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用这样的眼神注视着老师呢？ 在他有限的记忆里，盛雪在冬季两项训练中心，不管在哪个角落，身边都跟着林旭东，他们朝夕相处，却保持着礼貌距离。 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呢？ 门外传来脚步声，下一秒凌灵和惠秀之推门而入。 张高轩于慌乱中收回视线，不知是不是做贼心虚，他心跳得有点快。 “盛雪姐。”凌灵声音有些大。 盛雪抬头，立马对凌灵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凌灵这才注意到林旭东睡着了，很是歉意地看向盛雪。 “比赛结束没看见你人，又听凌灵说你在队医这儿，不放心你就过来看看。”惠秀之走到盛雪身边。 “让老师你担心了，我没事儿。”盛雪惭愧，老师特意来看她比赛，她却没顾上老师。 惠秀之执起盛雪的手，拍了拍：“没事儿就好。” 两人寒暄几句，惠秀之视线落在张高轩身上，他对上她的视线，有些局促，傻傻地跟着盛雪喊上一句老师好。 惠秀之点头，她对张高轩有印象，他比赛的时候，凌灵兴奋得很。 凌灵那丫头以为她看不出来，却不知道自己把心思全写脸上，想看不出来都难。 “我们就不多留了。”惠秀之对盛雪说道。 “就走啊？”凌灵心不甘情不愿，她都没能跟张高轩说上几句话呢，怎么就要走了。 惠秀之瞥凌灵一眼：“这里有病人，人家要好好休息。” 第60章 盛雪知道凌灵的心思，她要不要让张高轩去送送，但好像不合情理。 惠秀之回身，往病床上看了一眼。 林旭东睡得很熟，没有因为她们的谈话被吵醒。 她的视线落在林旭东脸上，走近些，仔细观察他，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的惊讶。 “他？” 盛雪以为惠秀之问林旭东是谁，她解释：“他冰雪天地的特邀指导员，今天也参加了比赛。”她在万远宏最初提出要离开时，有跟惠秀之聊到这些，惠秀之应该有印象。 惠秀之当然知道林旭东现在的身份，来之前凌灵在路上跟她提过，她就是想再确认一下，她问道：“他叫什么？” “林旭东，”凌灵拉着惠秀之的手臂，凑到她身边，“我不是跟你过吗？” “哦，年纪大了，记忆不太好，”惠秀之眼神晦暗，看向盛雪，“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儿要跟你说，这里不方便，你跟我出来一下。” 盛雪惊讶地看着惠秀之，老师想跟她说什么？ 盛雪离开前再看一眼病床上熟睡的林旭东，他睡得很熟，正在滴的那瓶药就剩一点了。 她提醒张高轩：“你看着点儿，一会喊护士来换药。” “好。”张高轩点头。 盛雪跟惠秀之离开，惠秀之没让凌灵跟着，凌灵便留在病房里。 房间里很安静，张高轩没说话，凌灵偷偷打量他，他病床上的林旭东看，但好像眼神并没有聚焦，他这是在神游，想什么呢？ 凌灵在张高轩身边坐下，她试图找话题聊：“我今天看你比赛了，你很厉害。” “嗯？”张高轩回神，缓了缓，“还行吧。” “你射击的时候很帅，而且准度也很好，虽然……”最后一发丢分了。凌灵说到一半卡住，她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张高轩有些失神，凌灵要说什么他很清楚。 最后一发脱靶也在他自己的预料之外，他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了，好像太急了，想赶紧完成，想拉开差距。 为什么呢，因为严自的下一棒是林旭东，他的老师是个屡创奇迹的人。 而他，想赢。 比赛结束时，严自问他希望哪一组赢，他回答不出来，因为在比赛开始前，他期盼着老师能赢，可真正开始比赛的时候，他想赢的念头格外强烈。 ****** 盛雪跟着惠秀之往外走，她望着惠秀之的背影，老师想跟她说什么？ 原来惠秀之已经准备离开，是在看到林旭东之后，她突然提及有话要跟她说。 会是跟林旭东相关的事情吗？可老师跟林旭东又怎么会有交际呢。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惠秀之停下，回身看向盛雪，盛雪显然心不在焉，她开口道：“盛雪。” “嗯？”盛雪抬头，“老师，你要跟我说什么啊？” “那个特邀指导员叫林旭东？”惠秀之再三确认。 “是，怎么了？” 盛雪见惠秀之眼中藏事儿，她竟不自觉紧张起来。 她听见惠秀之说：“你还记得《立·冬》之初差点被筛掉吗？” 盛雪点头，当然记得。 “那你还记得那个人吗？” 第42章 无巧不成书（一） 盛雪大三那年， 电台和几所高校之间联合举办栏目策划活动，不限内容，鼓励学生脑洞大开。 活动的奖励也很具吸引力， 凡是策划案过初选的小组，其小组成员可到电台实习一周。若过终选，其小组成员可获得一份荣誉证明外加一份推荐书。最终获得四强的作品， 有奖金、证书、实习岗位， 最重要的是， 其节目策划案会实施， 分别在不同时间档推出。 惠秀之在得知这个活动之后，第一时间推荐给盛雪。 当时盛雪对该活动并没有太大想法，委婉像惠秀之表达后， 惠秀之依旧坚持：“你不是喜欢冬季两项吗， 这对你来说正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以冬季两项为内容核心，成了，能让更多的人了解冬季两项， 不成，就当是你为你自己热爱的尽一份心力， 左右你都没损失， 为什么不试试呢？” 惠秀之的话正中盛雪下怀， 很难不心动， 所以盛雪答应了。 因为冬季两项算是个偏冷门的运动项目， 了解这个项目的人很少， 盛雪找不到同学成组， 每一个拒绝她的人， 几乎都说了类似的话：“还是更希望参与到更能抓住大众眼球的主题中。” 她能理解， 但她不能苟同。 他们会说出这样的话，只是因为他们对冬季两项不够了解。 冬季两项值得被更多人看到，接触过它的人就会知道，它多么有吸引力。 盛雪的不甘被挑起，坚定自己的信念，单人成组，她的目标从重在参与，转换为闯进四强。 除去上课时间，其余的空闲时光都被盛雪用来搜集资料，连吃饭、坐公交这种零碎时间都不放过。她每天熬夜到很晚，为了不打扰寝室的人休息，那段时间她长期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店里通宵。 惠秀之找她了解进展时，发现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一圈，但好在她的精神状态不错，眼中闪着光。 初期进展得很顺利，盛雪很擅长资料整合，编写策划，她的初稿拿给惠秀之看，有得到惠秀之的表扬，也顺利进入初选。 盛雪推去电台实习一周的机会，全力为打入终选做准备。 有天，她突然得知，终选需要拉赞助商。 能进终选就意味着有进四强的可能，四强会在电台按周期挑时段播出，天上不会掉馅饼，每一档节目不会白上，没有赞助支撑，谁也不敢拿收听率来赌。 盛雪无权无势无人脉，就是一个普通学生，要想拉赞助实非易事，而参加活动的大部分学生也和一样。 好在电台和院方也有考虑到这点，有给比赛的小组推荐赞助商名单表，在这些名单里去拉赞助的成功几率会很高，但争取合作的机会学生们各凭本事。 那段时间，盛雪东奔西跑，根据电台和院方推荐的名单一一去找，她得到回复无一不是让她回去等消息，可她回去后就没下文了。 她从来没有那么无力过，不甘心，又不得不面对现实。 很多赞助商都说盛雪的策划不错，但没有人敢赌，赞助不是过家家，哪怕只是短期合作，投钱少，也没人愿意看着自己的钱打水漂，资本家是要看利益的。 临近终选，盛雪还是一无所获。 没有赞助会直接从终选名单里筛除，盛雪已经做好失败的准备。 等待结果公布的那天，盛雪却听到自己进了终选。 盛雪从赛方那得知，在截止日期前一天，惠秀之带着一笔赞助找到他们，说要投给《立·冬》。 事后，盛雪联系到惠秀之，从惠秀之那得知，不是任何商家，是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人提供的资金。 惠秀之说，她当时问那个人，为什么愿意投《立·冬》，那个人给的回复是：“这个节目的名字我很喜欢。” 立·冬——冬季两项当如鹤而立。 后来，《立·冬》杀进四强，一举拿下第一，还被上级看中，给予特别支持，特批在电台黄金档播出。 第61章 盛雪最可惜的是，那个赞助《立·冬》的人不愿露面，也没留下联系方式，以至于她没能当面感谢他。 ****** 盛雪把惠秀之和凌灵送出去。 返回病房时，张高轩正在看手机，手机在播放电台，他一看见她，就着急忙慌的把电台关掉：“盛雪姐，你回来了。” “嗯，”盛雪对刚刚张高轩放的节目很熟，“你是在听《立·冬》吗？” “凌灵说这个是你的节目，我就搜来听听。”惠秀之同盛雪谈话时，凌灵跟他说的，他闲来无事就搜着听，盛雪在广播里的声音很专注，能吸引人往下听。 “这样。”盛雪淡笑。 她刚跟惠秀之聊完，思绪还是乱的，她需要一点时间整理。 盛雪看着病床上的林旭东，又看了看张高轩，她突然想跟他聊聊关于林旭东的一些事情。 张高轩注意到盛雪一直盯着他看，试探性地问道：“盛雪姐，你有问题要问我？” 盛雪犹豫点头：“我想跟你聊聊你的老师。” 林旭东车祸的时候应该才24岁，之后离队，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修整期，紧接着开始教张高轩冬季两项，张高轩应该会相对清楚林旭东在离队之后的生活。 她想要了解。 张高轩沉默片刻，视线飞快扫过病床上的林旭东，又转而落在盛雪身上：“行。你想知道什么，你问，我能说的都告诉你。” “林旭东是什么时候开始教你的。” “五年前。” 五年前张高轩15岁，林旭东经历车祸不久，盛雪还没有策划《立·冬》。 “他平时除了教你以外，还会做什么？” “老师平时除了教我以外，好像就没做别的了？”张高轩语气不太笃定，回想一下，确实如此，“老师的日常生活很枯燥。” 离队后的一段时间，林旭东的心理状态很差，维持一段很长周期的心理治疗，期间对冬季两项缄口不言，对其他事物的态度也一直平平。在心理状态有所好转之后，他开始进行体能锻炼，每天坚持，在身体素质这一块儿的锻炼一直没落下，只是不如以前量大，也不再碰过板，也仍旧不提冬季两项。 林旭东仿佛回归正常人的生活，运动员三个字离他远之又远。 “最初我妈找到他，他持拒绝态度的，”没有拒绝的很彻底，只是委婉的让封瑗去找别人，“但因为我母亲坚持，再加上……” “我知道。”因为张高轩父亲张学扬，林旭东对他们一家始终抱有亏欠，张高轩不好说这些，但盛雪懂。 张高轩诧异，没想到老师竟然会跟盛雪姐说这个。 “之后老师的生活基本三点一线，我家，他家，滑雪场。”张高轩继续说。 “他在来这里之前，没有别的工作吗？” “有，很多杂事都做多，”唯独不做跟滑雪相关的，“收入不是很高。” “那他怎么维持生活？” “之前赢比赛有奖金，老师平时开销也不大，维持生活不是问题，”张高轩想到什么，又补充，“不过我记得，后来有段时间老师有点拮据，我妈本是想按滑雪场教练的时薪给老师算工资的，但他没同意。”林旭东怎么都不肯收封瑗给的钱，封瑗也拗不过他。 拮据。 盛雪问张高轩：“怎么会拮据，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好像是资助了一个大学生吧。”张高轩说得轻松。 ****** 张高轩被邵俊力打电话叫走，病房里就只剩盛雪留下来照顾林旭东。 她走到病床边坐下。 惠秀之说，当初在最关键时期给她提供资助的人，是林旭东，是他主动联系的惠秀之。 那时进入初选的组别名单，联动学院以张贴海报的形式进行宣传，电台也有以广播的形式推广。 林旭东是在听到广播后，打电话咨询的。 惠秀之接到电话后，只觉喜从天降，约林旭东面谈。 本以为需要费一番口舌，可林旭东在看完策划案后，很爽快就答应了。 他只有一个要求，请盛雪对节目负责，做到像策划案里说的那样，尽心尽力。 惠秀之好奇，按理说，林旭东应该联系盛雪而不是她。 林旭东说，第一个号码没打通。 盛雪在报名的时候留了两个电话，一个是她自己的，一个是指导老师也就是惠秀之的电话。林旭东听广播时，两个电话都有记，第一个号码没打通，这才联系上惠秀之的。 惠秀之问，如果她的电话也没打通呢？ 林旭东说，那就算了。 盛雪现在想想，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命运真奇妙，他们在那么早之前就已经有关联，只是阴差阳错没有见上面。 盛雪此前很庆幸，他打通了惠秀之的电话，如果不是他的资助，《立·冬》就废了，因为他，《立·冬》才会被更多人知晓，她一直想当面他说声谢谢。 林旭东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貌似睡得不太好，眉头紧皱。原本被盛雪挪进被子里的手又伸了出来，手里握着加热贴，但他的手背是凉的。 已经换了一瓶药，这是第二瓶，还有一瓶小的，估计还得打很久。 盛雪刚跟惠秀之聊完，情绪带动起来，她的手难得很热。她伸手，避开林旭东手背上针头的位置，不敢用力，轻轻覆在他赤露在外的皮肤上。 现在，林旭东就在她面前。 盛雪心里五味杂陈。 他并不富裕，却拿出大半积蓄资助《立·冬》，凭什么，凭的是他对冬季两项的一腔赤忱。 她不想说谢谢了，只想问他一句：“傻不傻啊。”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时间改了，20：00更，宝们晚上来看。 第43章 无巧不成书（二） 天色逐渐暗下来， 阴沉沉，风在肆虐，撞在玻璃上， 从透风的窗户缝里钻进来。 盛雪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忙把窗户关上。 林旭东的药还剩最后一瓶，期间他睡得很老实， 几乎没有动过身。 盛雪去关窗前， 把林旭东露在外面的手放进被子里， 可是现下他又移出来了。她很无奈， 他明明睡得很熟，可是打着针的那只手就像有感应一样，放进被子里没多久他就会自己移出来， 几乎是一种潜意识。 盛雪不知道， 林旭东自从进队之后，变得很自立，什么事儿都习惯一个人来，看病也是。 他在队里时很少生病， 但生起病来就很严重，教练有时候顾不上他， 他就只能一个待着。他心思有敏感， 事情都会放心上， 为了不麻烦教练， 之后再生病他就会自己去找队医。 自己看病， 自己打针。 有一次他打针睡着了， 梦中觉得难受， 睁眼发现自己打针的手在被子底下肿得好大， 此后他打针就再也没有把手放在被子过。虽然知道不是盖被子的原因， 但是心里已经产生这样的保护机制，很难改掉，再者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生病，他也就没想过要去改变。 房间内突然响起手机铃声，盛雪连忙拿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是柏巧，她直接挂掉。 第62章 盛雪赶在柏巧怼她之前给柏巧发消息：他睡着了，不太方便。 不巧：？？？ 盛雪看见柏巧的回复，又把自己发的话重看一遍，惊觉自己发的话有歧义。 [雪花]：林旭东在打点滴，睡着了。 不巧：所以你现在在守着他？ [雪花]：嗯。 不巧：你们还没吃呢吧，我现在在食堂，一会儿给你带点吃的过去。 [雪花]：好。 [雪花]：他那份清淡点。 不巧：…… 不巧：知道了。 比赛结束后，柏巧第一时间去找李导，当时人群太闹，她没有接到盛雪的电话，准备联系盛雪的时候才看到盛雪发给她的消息。 盛雪说，林旭东不舒服，我陪他去队医那儿看看，就不去领奖了，你帮我跟李导说一声。 柏巧看完消息就下意识在人群之中搜索盛雪的身影，然后看见两个身穿滑雪服，背后贴着硕大15号号码牌的人，一高一低依偎在一起。 再看看盛雪刚刚叮嘱她的消息。 什么时候见盛雪对一个男人这么上心过，从来没有！ 柏巧吃完，把餐具放好，去给盛雪带餐食。 她在食堂绕了一圈，有点选择困难，盛雪的口味她了解，但是林旭东的口味他不清楚啊，更何况林旭东还是个病人。 柏巧正纠结着要不要给盛雪发消息问一问，张高轩就在眼前出现。 “嗨，张高轩！”她不知道，张高轩总归知道吧。 张高轩身边还有很多运动员们，听见声，全部停下脚步朝柏巧看过来。 “柏巧姐？”张高轩跟柏巧不算特熟，说过几话，还是在盛雪在情况下，她突然找他，他是惊讶的。 柏巧朝张高轩走过去，笑着问他：“你应该很清楚你老师喜欢吃什么吧，你给我说说啊，他有什么忌口的吗？” “呃。” 张高轩身边的人一副看戏的表情，尤其是于霜，表情最明显，原本还挺放松的神态，因为柏巧对林旭**来的关心，她看柏巧时都带着些许警惕。 别人怎么看于霜不知道，但在她这里，默许盛雪跟林旭东走得近，她更盛雪关系又还不错，她当然希望盛雪能跟林旭东有个好结果，这两个人还没一起呢，突然蹦出一个关心林旭东的人，这个人还是盛雪的朋友，“挖墙脚”三个字顿时在于霜脑海里放大。 “呃什么，你不知道吗？” 柏巧有些遗憾，连张高轩也不知道，盛雪很有可能也不知道，那她只能随便买了。 她又问：“那你们运动员生病一般都吃什么？” 林旭东曾经是冬季两项运动员，按照他们的习惯来总没错吧。 “东哥生病了？”人群之中一直沉默不语，对他们的事情也不感兴趣，本打算离开的范明远在听到柏巧的话后，突然出声。 张高轩脸上闪过一丝懊恼，早知道就单独跟柏巧聊了。 “张高轩，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之前是东哥那儿回来的？”于霜扯了一下张高轩的手臂，问他。 “嗯。”张高轩点头，他本打算等解散后给老师他们带吃的，没想让他们知道的。 柏巧感受到他们之间涌动的诡异气氛，她不懂，这是怎么了。 ****** 房间外响起敲门声，盛雪匆匆去开门。 她以为是柏巧来了，没想到，除了柏巧以外，她身后站着一大帮人。 “听说旭东病了，我们来看看。”邵俊力是他们当中最大的，一开口就有大哥的威风。 “他还在睡。”盛雪说。 “明白，我们就看看，不会吵到他。” 盛雪侧身让路，把空间留给他们，和柏巧一起留在外面。 柏巧拉着盛雪走远，她小声吐槽道：“就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林旭东生大病了。”明明就只是个发烧而已啊。 “别乱说！”盛雪往柏巧手背上一打。 柏巧猛地缩回手。 “他们怎么会跟你一起来？” 盛雪看到这么多人时，着实是补吓了一跳，她还看见张高轩满脸自责，大概是因为他知道林旭东并不想让他们知道吧。 柏巧耸肩：“我也不知道啊，就是在食堂碰见了，我打算从张高轩那了解一下林旭东喜欢吃什么，有没有什么忌口，顺带着提了一嘴，然后他们就跟过来了。”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来时她夹在一堆人里，每个人表情都藏着事儿，那种感觉，她再不想经历第二次。 她们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坐下。 柏巧把吃的递给盛雪：“喏，估计有点凉，你凑合着吃点吧。” “谢谢。” 盛雪吃着东西，时不时往房间的位置看，但她什么也看不到。 柏巧侧身，有些好笑地看着盛雪：“盛雪，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像什么吗？” “什么？”盛雪立马收回视线，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 “望夫石。” 盛雪对柏巧的形容很是无语，她有点怀疑柏巧到底是怎么进的广电，她其实有后台是不是。 盛雪没搭理柏巧，埋头吃着，也不再往那边看。 柏巧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盛雪：“你都不反驳我，这是默认了？” “我没有。”盛雪回道。 “哦，那就是心虚了。” 盛雪：“……” 话都让柏巧说了，她说什么。 ****** 房间内挤满了人，全部围病床前。 于霜站在侧边，看向众人，连忙挥手，示意他们后退，无声说道：“全散开，散开，挤在一块干嘛啊！” 房间内的温度逐渐升高，严自他们几个怕热的男生开始冒汗，严自又正好靠在窗户边，直接把窗户打开，冷风忽的进来。 于霜顿觉一凉，往严自那边瞪过去：哪个小兔崽子打的窗！ 严自眼疾手快，立马把窗户关上。 林旭东气色不太好，面容疲态尽显，很憔悴。 还生着病呢，这忽冷忽热，不是受折磨呢嘛。 于霜收回视线，看向林旭东，他在没醒，睡得很沉。人病着，又强迫自己的身体和精神长时间高度集中，指定累坏了。 罗子军有些懊恼，没忍住，开口说话：“交接前我看东哥的状态就不太好，一直咳，他还说他没事儿。” 他当时就看出东哥身体不适，就不应该相信东哥逞强的话。 林旭东是他们这些人最爱逞强的人，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这一点倒是没变。 贾思成不喜欢低沉的氛围，抬手往罪魁祸首罗子军的肚子上打上一拳，怪他让房内变得低气压。 罗子军捂着肚子，满是怨念地瞪着贾思成：我不就是感慨一下，你干嘛！ 贾思成钳制住罗子军的脖子，压低声音，在罗子军耳边说道：“你该悲伤的是，东哥病了还是能赢你。” “靠！”破防了。 林旭东今天是带病上阵，虽然只比一圈，但他在这一圈中连超几人，还在最后反超罗子军赢下比赛，谁能不说一句牛？ 不过也就是因为今天只比了一圈，再加上林旭东基础夯实，身体素质高，不然只要再多一圈，他就撑不住了。 第63章 范明远始终没说话。 他很清楚，这绝不是林旭东的真正实力。 ****** 盛雪放下餐盒，再一次看向房间，运动员们还没有出来，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聊了些什么，或许林旭东已经醒了吗？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她立马站起来，准备回去。 柏巧拉住盛雪：“你干嘛去？” “我去看看。” “他们都还没出来呢，你急什么，”柏巧把盛雪拉回来，“你坐下，我有话要问你。” 柏巧难得用一副正儿八经的表情面对盛雪，盛雪顺着柏巧，等着柏巧发问。 “你老实跟我说，你那天晚上给我发消息是不是因为林旭东？”柏巧这几天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再结合盛雪跟林旭东两个人的状态来看，更是觉得有问题。 “嗯。”盛雪点头，柏巧不找她，她也是打算找柏巧的，她藏了满腹心事，急需有人听她诉说。 柏巧睁大眼睛问：“你那天说你有点难过也是因为他？” “是。” 询问得过于顺利，柏巧讶于盛雪的配合，她之前不是还挺嘴硬的吗，怎么这次不等她严刑就招供了。 结合盛雪近来的异常，再加盛雪此刻格外人坦诚配合，柏巧激动地抓住盛雪的手，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盛雪声音很轻，偏又一字一句落在实处，她说：“嗯，我喜欢他。” 【作者有话要说】 ～ 第44章 无巧不成书（三） 雨下下来了， 打在玻璃窗上，从缓到急，像特效一样炸开， 场馆外的行人在奔跑，往能避雨的屋檐下冲。 罗子军一行人从房间里走出来，盛雪看见， 立刻往回走。 于霜对盛雪说：“明远会留在这儿， 你回去休息。”盛雪也刚比完赛， 对她来说也是高强度， 没轻松多久，又一直守在这里。 “我等他醒来吧。”盛雪说。 盛雪朝里看，林旭东还没醒。 范明远椅子上正看着外面， 撞上盛雪的视线， 他微微颔首示意。 盛雪坚持，于霜他们也就随她去。 柏巧跟着盛雪一块儿留下，两人回到房间，找空位坐下。 范明远安静地守着， 没出声，她俩也就没有说话， 导致屋内的氛围异常地尴尬， 至少柏巧是这么认为的。 柏巧玩着手机， 想刷视频又作罢， 想打游戏也放弃了， 只能无聊到骚扰宋清瀚。 不巧：比完赛了。 不巧：猜猜我拿第几。 不巧：不回我， 又有病人？ 不巧：狗男人！ 宋清瀚：？ 语音铃声突兀响起， 盛雪和范明远的视线同时投在柏巧身上， 柏巧尴尬地接通电话往外跑。 “喂。”柏巧压着声音说话， 生怕吵到里面的人，她可不想再遭到眼神杀。 宋清瀚：“你在做贼？” “屁啊，”柏巧渐渐走过，终于能放声说话，“你的病人生病了，我跟你病人在一块呢。” “嗯？”宋清瀚反应过来柏巧说的是谁，“林旭东？” “对啊，就是他。” 柏巧在医院见到林旭东后，缠着宋清瀚问了很久一段时间，虽然宋清瀚什么都没有说，但他倒是从柏巧那收获不少信息。 “盛雪也在？”宋清瀚问。 “当然。” “他们现在什么情况？”宋清瀚又问。 “涉及我姐妹隐私，我也不告诉你，”柏巧靠着玻璃看雨景，这会透过窗户只能看见模糊的景象，很是不满地说：“哎，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 宋清瀚：“林旭东是我的病人，我当然得关心。” “我还是你女朋友呢。”柏巧撒着娇。 宋清瀚沉默片刻，沉着声说道：“真感谢你还有这个认知。” 柏巧出差多天，跟宋清瀚联系的时间不多，每次几乎都是宋清瀚发一堆，柏巧回上一两句，也就今天，柏巧难得空闲，才主动联系他。 柏巧从宋清瀚的语气里听出了怨念，她立马变脸，耐心哄着。 没看时间，不知聊了多久，她一会儿站着，一会儿靠着墙，一会儿趴在扶手上，走来走去。 她转过身向前，不经意抬头，看见范明远从房间内出来。 范明远这是走了？那房间里不就只剩盛雪，她要不要回去？还是给盛雪跟林旭东两人相处空间？ 柏巧视线跟着范明远走，盯着看上好一会儿，连宋清瀚说的话都没听进去，要不是她反应快，差点又要被宋清瀚说。 ****** 柏巧离开房间后，范明远将视线落在盛雪身上。 盛雪看林旭东的眼神太明显了，之前她还有所遮掩，现在却是遮都遮不住。 范明远在盛雪和林旭东之间来回打量，他有些话想跟盛雪说，犹豫不决，他刚要出声，手机震动，他看见消息，脸色立马沉下来。 “我出去一趟。” 范明远突然开口，盛雪差点没反应过来：“嗯，好。” 房间的门打开又关上，盛雪收回视线，她站起身，坐在林旭东身边。 之前因为范明远在，她进来后就坐在离病床较远的位置，现在离林旭东更近些，也能更好关注他的情况。 盛雪看着林旭东，发现他的手突然动了一下，以为他醒来了，可抬头看，他双眼依然紧闭，眉宇紧锁。 再看他的手，只见他越握越紧，手背上青筋爆起，好像在隐忍着，很难受的样子。 他是做噩梦了，还是哪不舒服？ “林旭东，”盛雪凑过去喊他，手覆在他额头之上，又湿又凉，他在抖，“林旭东，醒醒。” 林旭东没有睁开眼，僵持着，紧绷着，在听见盛雪的声音后，反应更大了些。 “林旭东！”盛雪担心他的情况，喊着他。 盛雪突然听到他微弱的呢喃声：“不要……” 盛雪靠着病床，贴近他的嘴唇，想听清楚他在喊什么。 盛雪这一次听清了，他说：“不要死。” 不要死？ 他这是梦见他母亲了吗，他母亲的死对他的影响肯定不小吧。 盛雪拍了拍林旭东，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都过去了，只是个梦而已。” 林旭东好像平复了些，渐渐没了声音。 等他稳定后，盛雪低头看他，帮他把脸上的汗擦掉。 再三确定他平静下来，盛雪准备返回座位上，刚退后一步，又听见林旭东开口。 他的声音很清，稍微离远一些就听不清，盛雪只能再次贴近。 林旭东是断断续续地说，盛雪很认真得听，他声音有些模糊，她不能完全确定他喊得是什么，只是好像隐约听到她的名字。 “盛……雪……” 盛雪又一遍确认，林旭东好像确实是在重复这两个字。 他的梦里还有她？ 盛雪看着林旭东紧握的拳头始终没有松开，他力气再大一点，就要把手中的加热贴抓烂了。 她上前，将林旭东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没想到他的劲儿很大，她轻声哄着：“松开好吗，林旭东，松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话起作用了，他配合着她。 第64章 盛雪成功从林旭东手中把加热贴拿出来，只是动作慢了一些，没来得及收回的手便被他抓住。 他很用力，捏得她很痛，她试图将自己的手抽出，可他反而越握越紧。她不禁皱眉，瞥见他额头密集的汗珠，她放弃挣扎。 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梦里的她，会让他这么难受吗？ 盛雪回身把椅子拉近，紧挨着床坐下，她看着被他紧握的手出神。 等他睡醒，就不会握这么紧了。 盛雪又听见林旭东呓语，听不太清，依稀听出他仍在喊“盛雪”，除此之外好像还有别的。 “什么？”盛雪她想听得更清楚一些，她往前凑，耳朵快贴上他的唇，此时她无心想其他，注意力都集中在听他说的话。 他好像说的是：“盛雪，不要死。” 盛雪愣住。 再三确认，他说的好像就是这几个字。 他到底梦见什么了？ 房间门突然被推开，盛雪猛地一惊。 范明远站在门口，显然没想到盛雪的反应会这么大，再看盛雪她几乎趴在林旭东身上，范明远眉头一挑。 盛雪意识到范明远误会了，连忙直起身，解释道：“他刚刚在说话，我想听得更清楚一些。” 范明远回来的比盛雪预想得快。 “哦，是吗，东哥竟然会说梦话？”范明远觉得新奇，在他记忆里，林旭东睡觉很老实，即便是训练再累他也只是呼吸声会变重，像打呼、磨牙这种不良习惯都没有，说他讲梦话，他也是头一回知道，“他说什么了？” 盛雪没有很确定，也不好多说：“听不太清。” 范明远走近，在床边站在一会儿，并没有听见林旭东有什么反应，就是很安静的睡着而。 盛雪看着已到尽头的药瓶，说道：“药快打完了，我去喊护士。” 范明远点点头，后撤一步，就近坐下。 盛雪没走多久，范明远就听见林旭东发出声音，他诧异抬头，勾着身子向前，这个姿势大概维持三秒，范明远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林旭东梦呓的话，范明远听得很清楚。 护士进来，给林旭东换药，这是最后一瓶药，瓶子很小，应该很快就可以打完。 盛雪目送护士离开，她重新回到位置上坐下。 范明远坐在病床的另一边，盛雪的正对面，只要他稍微抬眼就能看见盛雪。 她刚刚说她没听清东哥说的话，是真的没有听清吗？单从表情来看，她没有任何异样。 盛雪发现范明远一直盯着她看，脑海中突然蹦出范明远第一次正面跟她打招呼时的场景，当时他对她说了一句话，你的名字很特别。 盛雪猛地僵住，忍不住去看病床上躺着的林旭东。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 林旭东在睡梦中喊的名字，很有可能不是她的名字。 那个姓氏的读音听起来更像是，沈。 沈雪，盛雪。 模糊读音的时候，乍一听确实很像。 沈雪。 林旭东说的是：沈雪，不要死。 盛雪犹若晴天霹雳。 那些跟林旭东相处时的细节，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他对她的好，突然变得清晰。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是她崴脚那天，他突然出现，对她的态度也不像初次见面时那般淡漠。后来他们来往越来越多，但常常觉得，有时候他看她，深邃眼眸里藏着她解读不出情绪。 盛雪只觉自己现在很乱，她没有办法理性思考。 也许这一切不一定是真的，只是她的臆断而已，她告诉自己她要冷静。 指甲抠进肉里，用疼刺激自己，效果甚微。 根本没有办法冷静。 沈雪是他的谁？ 是她不曾知晓的哪一部分？ 那个雨夜，她以为她向他走近一步，他跟她诉说了全部，可现在她发现，那可能并不是全部。 “盛雪。”范明远喊着，喊了好几遍。 盛雪缓缓抬眸看向范明远。 “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需不需要回去休息？”范明远只当她是累了。 盛雪摇头。 她凝视着范明远，红唇轻启，尝试几次，声音卡到嗓子出不来，尝试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道：“你说过我的名字很特别，请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第45章 无巧不成书（四） 范明远有些懊恼自己当初多嘴， 跟盛雪说这话的时候，他心态处理好，所以对盛雪多少有些敌意。那次盛雪采访他后， 两人聊完，他的心态摆正，虽然平时他也不会主动跟盛雪搭话， 但相处时也算自然。 此刻看着盛雪， 一时不知要从何说起。 盛雪给范明远时间， 可范明远一直沉默着不主动开口， 她不想等了：“你为什么说我的名字特别？” “因为，”范明远知晓避不开，“有一个人， 跟你的名字很像， 她叫沈雪。” 果然。 真的有这么一个人。 一个让林旭东在睡梦中喊着名字的人。 “她跟林旭东……”盛雪眼睛酸涩，她在抑制。 “她对东哥来说，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你应该知道，东哥曾经有过一段低谷时期， 那段时间，是她陪着东哥走过来的。”范明远打量着盛雪的表情， 在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 盛雪现在身份， 可能不太适合听这些。 “他们没有在一起吗？”张高轩说过的， 林旭东这些年都是独身一人。 范明远说：“没有。” “为什么？” “因为沈雪死了， ”范明远在盛雪惊愕的注视下继续说， “她死在六年前的那场车祸里。” 那一个雪夜， 林旭东收到母亲的死讯， 他在前往医院的途中遭遇车祸。那场车祸导致林旭东重伤， 让张学扬至今身处icu，还带走了沈雪。他们不是没有在一起，是还没来得及在一起。 林旭东梦到了那场车祸，才会在睡梦中说：不要死。 这么多年梗在他心里的不只是冬季两项和他去世的母亲，还有沈雪。 林旭东能再次提及他的母亲，也可以重新上板，却只对沈雪只字不提。 他说过，他睡眠不好，接受过心理治疗，其实是有在好转的，只近来又开始反复，盛雪以为是因为旧友重逢，现在想来，很可能是因为她。 盛雪想不通的是，他对她的特殊，就仅仅是因为一个相似的名字吗？ ****** 盛雪请假了，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再在冬季两项训练中心出现过。 柏巧顶盛雪的班，忙的时候要两边跑，不忙的时候偶尔会在冬季两项中心跟于霜唠嗑。 于霜自那次在食堂误会柏巧后，再见柏巧便对柏巧很殷勤，殷勤到让柏巧觉得头皮发麻，不过两人的关系倒是好了不少。 最近盛雪一直不出现，连带着林旭东也没怎么来冬季两项训练中心。 见不到这两人也就算了，队内还有一些人也怪怪的。范明远每天沉着一张脸，罗子军他们跟他开玩笑他都没情绪。张高轩也蔫不拉及的，训练的时候总是开小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65章 于霜真是被这诡异的氛围整得混身不舒服，她有时候会想，是不是发生了点她不知道的事情，又或者是因为盛雪不在？ “盛雪请了多长时间的假？”于霜旁敲侧击问道。 林旭东高烧那天，盛雪一直守着。队医的诊室设在运动员们的专属休息楼，楼内的人来去，总能碰上，于霜听其他队员说，晚上串寝下楼正好有看见盛雪和柏巧离开，那个时候已经很晚了。 于霜靠在围栏上，回身看着正在发消息的柏巧，柏巧跟盛雪关系最好，从她嘴里总能知道点什么吧。 柏巧专注于手机，头都没抬一下：“不知道。” “你别忽悠人。”于霜冲到柏巧身边坐下，挡住柏巧的视线，不让柏巧看手机。 “哎，”柏巧掰开于霜的手，“别闹，我回领导消息呢。” 柏巧拿回手机，继续打字。 “你真不知道？”于霜不信。 柏巧按下发送，把手机揿灭揣回口袋，抬头看向于霜：“我真不知道。” 柏巧也很好奇，林旭东生病的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时她在外面跟宋清瀚打电话，聊了很久，准备回去的时候，看见盛雪出来。她以为林旭东已经醒来了，所以盛雪准备回去，还很高兴地迎上去。走近了才看见盛雪眼睛是红的，一副随时都可能哭出来的样子。她问盛雪怎么了，盛雪没说话，就只是拉着她走，看起来心情很低落。她想盛雪应该更需要一点自己的空间，等盛雪情绪稳了之后再跟她聊聊，结果第二天就得知盛雪请假了。 柏巧到现在都没联系上盛雪，她真后悔那天没有留在房间里。 “盛雪不会在我们训练结束后都不会回来吧？”于霜光是想想都觉得不能接受。 柏巧耸肩：“没准呢。” “喂！”于霜瞪向柏巧。 柏巧一脸无辜。 “话说回来，林旭东呢，这几天怎么也没看见他？他在忙什么？” 柏巧一直想找个机会跟林旭东聊聊，她严重怀疑那天晚上是不是林旭东跟盛雪说了什么，有没有可能是盛雪告白，被林旭东拒绝了？不然盛雪怎么会前一秒跟她说喜欢林旭东，后一秒就红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 但盛雪也做不来这么冲动的事儿来啊。 于霜像刚刚柏巧回答她问题的暑时候一样，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不知道。” “哎！”柏巧想翻白眼。 “他在忙什么我是真不知道，”于霜很是真诚地看着柏巧，“不过东哥来过，只是你没看见而已。” “嘁。” 两人打闹间，张高轩从观赛区经过。 于霜看见张高轩正偏离轨道，连忙朝他喊：“张高轩！想什么呢你！打方向啊！” 柏巧顺着视线看过去，只见张高轩着急忙慌的摆正姿势。 于霜沉着脸，待张高轩稳定往，她厉声说道：“张高轩，你给我过来！” 张高轩垂头丧气，认命弯腰解开固定器，往于霜这边走。 “于教练。”张高轩已是一副乖乖认罚地良好态度。 “我说你最近是怎么回事儿，竟犯一些低级错误，”于霜恨不得拎起张高轩的耳朵，好好教训他一番，“比赛那天你最后一发脱靶也就算了，我当你大意，可你看看你近期，速度下降，射击接近失误，就刚刚在雪道你都差点摔倒！你想干嘛？造反吗？！” “我错了教练。” 态度良好，积极认错。 于霜难听的话卡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憋得难过。 柏巧缓和氛围，对于霜说：“哎，都是成年人了，谁还没点心事儿。” 于霜眯起眼，皱眉看向张高轩。 “什么心事儿？”于霜想起凌灵，“你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张高轩瞪大眼睛，连忙否认：“没有，我没有！”他承认自己最近状态不好，但他绝对没有谈恋爱，他能跟谁谈啊！ 柏巧瘪嘴，还以为凌灵下手快准狠，没想到空欢喜一场。 “对了，张高轩，你有没有看见你老师？”柏巧逮着人就问。 张高轩摇头：“没有。” 近几天林旭东白天来冬季两项训练中心的时间越来越少，几乎看不见人影。 “盛雪姐怎么这几天也没来？”张高轩问道。 “请假了。”柏巧回。 ****** 知道沈雪的那天晚上，盛雪回寝室没忍住，哭了很久，心里难受，连夜请假，第二天清早跑回家。回家后，她坐在沙发上发呆，一眨眼就到了晚上，她想看时间，却发现手机没电早已关机，她索性就让它一直关着。 接下来的几天，盛雪过着昼夜颠倒生活，晚上格外清醒，时常放空自己，一出神就是很久，白天见到太阳光反倒觉得刺眼，蒙头就睡，日子过得浑浑噩噩。 盛雪睁眼已是华灯初上，窗帘没拉，她能看见月亮。 她翻身，从床头取过正在充电的手机，把充电线拔掉，开机。 开机声响起，很快就有一堆消息蹦出来。 很多人给她发消息，柏巧发得最多，问她为什么请假，现在在哪儿，怎么不接电话。 于霜、张高轩他们也有给她发消息，大抵就是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盛雪一直往下翻，直到看见“林[滑雪员]”，她顿住，看着上面的小红点，眼睛又开始酸了。 原来他也有给她发消息啊。 林[滑雪员]：请假了？ 林旭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骤雨已停，风声不再有，很安静的夜晚。他没有看见盛雪，倒是看见了范明远，他听范明远说，盛雪一直守着他，刚走不久他就醒了。他本是想第二天当面跟她道谢，可第二天却听她请假了。 林[滑雪员]：盛雪。 就简单的两个字，就再无下文。 距离这条消息发出很久，他又发了一条。 林[滑雪员]：什么时候回来？ 最后一条消息截止在前天晚上。 盛雪盯着屏幕发呆，最后把手机熄屏扔出被窝。 那一天对她来说冲击太大，从早到晚，她的脑子被各种情绪主导，不断输入新的信息，跌宕起伏，她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她的心好乱，这几天她根本就没有整理好，反而让原本的线变得乱七八糟。 盛雪再次伸手拿手机，解锁，入眼第一条内容就是林旭东发的“什么时候回来”。 她反反复复看，越看越心酸。 比赛那天，她担心他好久，生怕他在赛段中途倒下，而她不能第一时间冲到她身边，所以在他冲过终点的那一刻，她也冲向他。 后来老师告诉她，他是当年那个资助她的人，她又惊又喜，感慨缘分奇妙，感谢那个人是他，从来没有那么庆幸过，所以柏巧问她是不是喜欢他的时候，她才会回答得那么坚定。 可为什么要在她确定自己心意的时候，让她知道沈雪的存在呢。 这几天她总是想，如果她不知道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雪姐。 ps：你们喜欢哪个点更新，我在思考要不要改回来。 第46章 无巧不成书（五） 第66章 近期又有寒潮来袭， 降温厉害，盛雪在屋内闷上好几天，对外面的温度一无所知。 她出门前打好车， 等到下楼才发现冻得要死，车已经到了，没时机让她回去加衣服， 她只能硬着头皮冲出去。 雪下得很大， 司机不敢把车开太快。 盛雪不断地看时间， 却没有催促司机师傅， 毕竟比起准时，安全更重要。 好在最后还是没有晚点，盛雪踩着约定时间的最后一分钟推门而入。 盛雪巡视一周， 视线落在右侧靠窗位置的最后一桌， 这人还真是像柏巧说得那样，有些莫名其妙的癖好，比如他跟人一起走的时候习惯走左边，坐座位喜欢靠窗或角落， 最好两者兼具，诸如此类。 宋清瀚很早就看见盛雪， 自她从车上下来走进咖啡屋， 她的视线尚在搜寻时， 他已经打量她一遍。 他跟盛雪的接触不多， 只知道她是柏巧的同事， 后来变成好友。倒是经常会在柏巧口中听到盛雪的名字， 但见得不多， 每次都是匆匆一瞥， 交流间也限于客气的打招呼。 后来， 他从另一个人口中听到她的名字。 盛雪在宋清瀚对面坐下，有服务员走到她身边问她需要什么，她说，一杯温水就好，谢谢。 服务员离开，盛雪看向宋清瀚，不打算客套浪费彼此时间，直入正题：“我想跟你聊聊林旭东。” 盛雪今天早上出现在宋清瀚的诊室，宋清瀚其实挺惊讶的。 她挂了他的号，见面时也没有过多的掩饰，很直接地表述自己的来意，说她想要跟他谈谈，顺势递给他一张便利贴，上面写了地址和时间。 她来去很快，在屋内停留的时间没有超过两分钟。 宋清瀚推了推他的金边眼镜，人向前靠，双手搭放在桌上，也很直接：“不能说的我不会说。” “我明白，”宋清瀚是医生，他有他职业操守，“所以我来问问题，你能回答我的就回答，不能回答我的就沉默，这样可以吗？” 宋清瀚思索片刻，点头。 “林旭东找到你的时候，心理问题很严重。”盛雪语气不是问而是肯定。 宋清瀚点头。 “因为车祸？” 宋清瀚没有说话，但盛雪从他的表情得到了答案。 “因为他的母亲死了，他的教练昏迷不醒，而他受了很重的伤，身体和心理两道坎让他对坚持冬季两项的想法产生了极大的排斥，是这样吧。”盛雪直视宋清瀚的眼睛，她的目光很笃定。 宋清瀚笑了笑：你都知道，又何必问我。 盛雪说的那些确实是事实，他很诧异她竟然知道这么多。 在此之前，林旭东可是告诉过他，他从没向任何人提及过，林旭东能把这些告诉盛雪足以说明她的特别。 服务员把热水放在盛雪的面前，两人谈话被打断。 盛雪捧着的热水暖手，喝了一小口，很烫，她把杯子放在桌面上，看着杯中的水荡出一层层涟漪。 宋清瀚不知盛雪在想什么，也不着急打断她，给她时间。 盛雪抬头看向宋清瀚，再次开口：“他睡眠不好，需要吃药辅助入睡。” “是。” “维持了多长时间。” “非要说的话，一直到现在。” 那是一个很长的周期，前期量比较大，服用时间久，对药产生依赖性，后来在林旭东情况好转后，就慢慢开始减药，又是一个很长的周期，过程中还容易反复。近两年他的情况趋于稳定，药量也逐步减下来，基本可以不用服药。只是出了个意外，他的睡眠质量又开始变糟，但好在他的自我调节能力比最初强太多，在他的可控范围内。 “能告诉我，他找你的频率吗？”盛雪突然转变语气。 宋清瀚犹豫片刻，说：“大约三个左右一次。” 盛雪又喝了一口水，她缓缓开口：“可是他近三个月内不止找过你一次。” 从盛雪认识林旭东到现在，总时间还不到三个月。 在冰雪天地滑雪场初见那天，林旭东去过医院，那应该是他正常复查的日子。后来，林旭东跟冬季两项运动员重逢后，有两天没有来滑雪场，柏巧说她在医院看见了林旭东。这是她知道的两次，或许中间还有她不知道的，林旭东在见到她后就有找过宋清瀚也说不定。 宋清瀚对盛雪有些刮目相看了，她刚刚是在套他的话。 正常频率是三个月，可这三个月内，林旭东不止一次找过他，最大的可能就是林旭东的情况变糟糕了。 盛雪又问：“那个诱因，是我，对吗？”她无需宋清瀚回答，只从他的眼神，她已经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林旭东原本很稳定，只是这个过程中出现意外。 而她，就是那个意外。 “可以跟我说说那个叫沈雪的女生吗？”盛雪声音微颤，带着祈求，尽管知道宋清瀚很大概率会拒绝。 宋清瀚拒绝了她：“抱歉。” 盛雪苦笑：“一点儿也不能说吗？”她看向宋清瀚。 宋清瀚能给盛雪的建议，是让她去问林旭东本人，只是想想，盛雪要是能去问林旭东，就不会约他在这聊了。他很抱歉，但无论如何，事情都不该也不能从他口中说出去。 盛雪偏执，试图从宋清瀚嘴里再了解到一些信息。 “因为名字？”她问。 宋清瀚摇头：“不是单一原因。” 还有什么原因？ 听宋清瀚这么说，盛雪更想知道。 两人相对沉默着，外面的雪越来越大，宋清瀚凝视着街道，有一对情侣在打闹，两人脸上的笑容很灿烂。 屋外很冷，有人在欢笑。 屋内是暖的，却有人在哀愁。 宋清瀚收回视线看向对面的盛雪，他出声道：“他近期的上睡眠质量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嗯？”盛雪不解抬头。 “我之前曾听柏巧提起过，你大学时策划的《立·冬》在电台播出时收听率很高。”宋清瀚的眼神讳莫如深。 盛雪也曾听柏巧说过，宋清瀚这人喜欢拐着弯说话，沟通起来贼费劲儿，有时要是没悟到他的意思，还会显得自己很蠢。 林旭东会听《立·冬》，还因此改变睡眠质量？ “什么时候开始的？”盛雪攥着手，她急需知道林旭东是什么时候开始听《立·冬》的。 宋清瀚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盛雪隐约有感觉：“近期？” 宋清瀚默认。 结合宋清瀚据提供的信息，往前追溯，盛雪好像连串联起来一些事儿林旭东早年资助《立·冬》时没有见过她，后续应该也没有再关注《立·冬》的进展，所以在滑雪场见到她的时候他才没什么反应。 后来，她加了他的微信，有主动向他自我介绍，她说，我叫盛雪，盛大的盛，白雪皑皑的雪。 这才有了他对她的关注。 “是因为声音。”盛雪喃喃自语，不像是跟宋清瀚说话，更像是对自己说话。 林旭东敏感的点在于，她有着跟沈雪相似的名字，还有相似的声音。 “并不准确。”宋清瀚看着盛雪说。 第67章 并不准确的意思是什么？不是她想的那样吗？名字不是单一原因，声音也不准备，那是什么？ 盛雪不解地看着宋清瀚，宋清瀚优雅地喝着咖啡，看上去不打算再做过多解释。 她放弃了，转换话题：“他有跟你说过我吧，”盛雪脸上带有不易察的自嘲，“他是怎么说我的？” 宋清瀚记得很清楚，林旭东在见到他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又失眠了。紧接着，他说，我遇到一个人，她很特别。 哪里特别？ 林旭东说，名字，还有声音。隔着手机，听她说话的声音，他可以睡着。 就是因为这样，林旭东怕自己走入一个误区，所以才会在遇到盛雪后，第一时间来找他。但宋清瀚很快发现，林旭东不但没有误区，反而在面对盛雪的时候有清晰的认知，他非常清楚盛雪就盛雪，从名字到人。 宋清瀚打量着盛雪，她现在的症结在于，她混淆了她与沈雪之间的联系，宋清瀚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她就一个正确的引导，他放下杯子，对她说：“他说，你很特别，不是因为你像谁，而是因为你是你。”林旭东不止找过他一次，后续找他，关键点早已有所偏移，只是可能连林旭东自己都没有发现。 盛雪强装镇定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却仍对宋清瀚的话半信半疑：“是吗？” “你可以选择不相信，”但不能否认他话的真实度，“我有我的职业人操守，除了保密以外，诚实也是原则之一。” 宋清瀚在用他的人格担保，他绝不说假话，那她是不是可以认为，林旭东在面对她的时候，并不是把她当谁的影子？ “可是……”盛雪犹疑着。 “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林旭东对事物的认知很清晰，如果你存疑，完全可以去问他，他能对你敞开心扉一次，就能有第二次，你应该试着相信他。”宋清瀚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盛雪苦笑，她知道她若去问林旭东，林旭东大概率不会对她隐瞒，可她要是有这个勇气，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她怕结果是她最害怕面对的。 宋清瀚提醒盛雪：“还有一点，林旭东现下最大的问题是睡眠，他有能力自我调整，但这个周期一定会长。可如果你帮他，效果或许会好很多。” 最重要的是，盛雪如果有这个念头，就一定要跟林旭东交流，沟通是很重要的，一段关系里最忌讳的就是猜忌和脑补。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中午更。 第47章 无巧不成书（六） 宋清瀚开着车， 暖气打得很足。他专注于路况，只有在等红绿灯的间隙，会通过车内后视镜中扫一眼后座的盛雪。 盛雪上车前， 很礼貌地问宋清瀚，她能不能坐后座。 宋清瀚以为她是怕他介意，便告诉她可以坐副驾驶座， 没有关系。 盛雪摇头， 说她只是单纯的不太喜欢坐副驾驶， 有阴影。 宋清瀚虽然好奇是什么阴影， 但本着尊重个人隐私的原则，他没并有多问，选择同意盛雪的决定。 盛雪从上车后就没说过一句话， 很安静， 仿佛不存在一样。她看着窗外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手机震动，盛雪扫一眼亮起的屏幕，看见张高轩的消息弹出来：盛雪姐， 听说电视台的跟拍就剩最后几天了，你在这之前会回来吗？ 竟然就剩最后几天了吗？ 盛雪打开日历， 数着日子， 的确所剩无多。 时间过得也太快了， 明明才刚开始， 怎么就要结束了。 盛雪找到张高轩的微信， 给他回复：回来。 张高轩秒回：真的吗？什么时候？ [雪花]：明天我会去冬季两项训练中心。 张高轩：好！ 盛雪退出聊天， 又想起林旭东发给她的消息， 她往下翻， 找到“林[滑雪员]”， 他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还是那条“什么时候回来”，她没回复。 盛雪盯着界面半天，在回复和不回复之间犹豫不决。 她突然看见林旭东的备注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但很快又变了回去，一度让她觉得是自己花眼了。 ******* 林旭东靠着观赛区的墙，他的头上肩上落满了雪，滑雪服的拉链被他拉开，能看见他胸膛明显的起伏，他手里拿着手机，地上摆放着他的滑雪设备。 他刚结束一轮个人赛完整赛程的练习，效果不是很理想，因为他在训练过程中不够专心，一直分心想别的事情，偏偏他也没有刻意控制，肆意地那些干扰他训练的思绪乱窜。 这几天盛雪不在本没有什么，林旭东觉得工作上的调度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前些时间他跟于霜闲聊，于霜主动向他透露，她从柏巧那得知，盛雪不是因为工作原因不出现，具体什么原因柏巧也不知道。 林旭东越想越不对劲，后来在打蜡房遇到范明远，他把人拉去谈话。 “你跟我说，我睡着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 林旭东记得自己醒来后看见范明远很是惊讶，巡视一圈也没有看见盛雪。 他问范明远盛雪呢，范明远告诉他盛雪已经回去了。当时范明远看他的眼神有些躲闪，他没往心里去，这几天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有。”范明远听见林旭东问，反而松了口气。他跟盛雪说完的第二天，盛雪就没来了，一直到现在。别人不知道原因，但他知道，他觉得自己心有愧。 现下林旭东来问，范明远自然坦白，把前后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林旭东。 林旭东很是无奈，又不能怨范明远。他想跟盛雪解释，当天给盛雪发微信，却发现他高烧第二天给她发的消息，她到现在也没回。 盛雪直接失联了，没人能联系上她。 昨天下午在冬季两项训练中心，柏巧跟于霜在靶场看运动员训练，闲暇时间两人聊着天。 林旭东经过没打算停留，却听见柏巧说：“她啊，没准正躲在哪个角落里舔伤。” 于霜问柏巧：“什么玩意儿，你说清楚点，盛雪舔什么伤啊。” 柏巧说：“失恋呗，被喜欢的人拒绝了。” 后面她们还说了什么，林旭东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盛雪不是因为他，是因为别人。 林旭东发现自己不能太闲，一但空下来就会忍不住想盛雪。 想她在哪里，在做什么，是不是很伤心。这几天一直不回消息，真的是因为告白失败才不来的吗，她是不是去找那个人了？ 他想，那个人一定眼光不好，所以才会拒绝她。 林旭东打开微信，点开盛雪的聊天框，看一会儿又退出，没几秒又点进去，反复几次，最后盯着聊天界面发呆。 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手指在屏幕上敲击，打出“盛雪”两个字，他立马又删掉。 算了。 不要想了。 ****** 宋清瀚的车开进冰雪天地滑雪场的专用停车场，寻找车位之余，宋清瀚看见了柏巧的车，正好她车旁边有个空位，他直接开过去。 盛雪先下车，在一旁等待宋清瀚，等他停好车从车上下来，盛雪带着他去滑雪场。 第68章 “需要跟柏巧说一声吗？”盛雪问。 从咖啡屋出来，盛雪本是想自己打车的，宋清瀚主动提出送她一程。 盛雪没打算回家，准备去滑雪场，不打算麻烦宋清瀚，但宋清瀚说，他正好顺路去看看柏巧。 他们应该也很长时间没见了。 “不用，”宋清瀚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应该已经结束工作了吧，你直接带我去她宿舍就好。” “行。” 盛雪带着宋清瀚到宿舍楼，在楼下能看见柏巧寝室亮着灯。 “那个就是柏巧房间，”盛雪指着柏巧房间的位置对宋清瀚说道，“我带你上去？” 宋清瀚说：“麻烦了。” 宋清瀚跟在盛雪身后，两人之间隔着距离。 盛雪在自己房间门口停下，对宋清瀚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都说小别胜新婚，柏巧和宋清瀚许久未见，她不想做电灯泡。 宋清瀚往前走，敲响柏巧的门，里面传出声音：“谁啊？” 宋清瀚没回答。 柏巧打开门，差点尖叫，被宋清瀚捂住嘴往里推。 盛雪确定他俩见上了，没再过多停留，推开门走进房间。 被子有些乱，是她走时的模样。 那晚她几乎没睡，在被子里翻来覆去，滚到她从未睡过的另一边，闻到枕头里淡淡的香味，是她用的洗发水的味道。她睡觉很老实，只睡一侧，另一侧几乎没动过，枕头也从来没碰，上面不可能有香味。 盛雪知道那是前一晚林旭东留下的，他洗漱没有别的可以用，只能用她的，他睡在那一侧，在上面留下香味。 如果她白天没有经历那些，她晚上睡觉的时候，心肯定似小鹿乱撞，雀跃到不行。可偏偏事不尽如人意，她没崩住，哭了一宿，从来都是直面问题的她，第二天做了个逃兵，真不像她的行事作风。 盛雪走过去，像那晚一样，坐在床边发呆。 今天跟宋清瀚聊完，也没比在家好多少，想整理思绪，大脑却一片空白。 盛雪起身向前，打开行李箱，那天勿忙塞进去的笔记本和资料来不及放好，现在也还是当时乱摆的模样。 她把笔记本拿出来，重新充上电，她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干。 刚打开电脑，手机响了。 于霜怎么这个点给她打电话？ 电话接通，于霜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盛雪，你终于开机了！” 这几天给盛雪发消息盛雪都不回，打电话也显示关机，没想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播了盛雪电话，竟然真的通了。 “我听张高轩说你明天就回来了？是不是真的啊？” “嗯。” “那你现在在哪儿？”于霜问。 “我在，”盛雪本想着今晚来滑雪场没必要说，左右也是明天才会见面，她才跟张高轩说的明天，现下于霜问了，她也不想说谎，“宿舍。” “哪儿？”于霜以为自己听错了。 “滑雪场的宿舍。” “那你说明天，”于霜的语气听起来像要骂人，“出来聊聊，观赛区见。” 于霜没给盛雪拒绝的机会，直接挂断电话。 盛雪看着她刚开机的电脑屏幕，又瞟一眼大雪纷飞的窗外，就不能约个暖和点的地方吗。 盛雪今天出门穿得少，还好这里有合适的衣服。 她加了件高领毛衣，换了一件厚外套，帽子口罩手套全部戴上，就怕于霜拉着她跟她聊上很久。 这天怪冷的，她不想冻感冒。心里已经很不舒服了，再生病，就是双重难受。 盛雪一个人往冬季两项场馆走，雪下得大，很快给地面铺上一层雪白。她走得慢，每一步都能在柔软的雪上留下一个脚印。 冬季两项训练中心的进口处有两盏路灯亮着，白色的灯光，映照着白色的雪花。 盛雪站在路灯之下，抬头看着灯，围巾围住她半张脸，挡住她的鼻子，她有点缺氧。她将围巾往下扯了些，微微张嘴呼吸，呵出白色的气体，它散在空中，很快就散了。 雪在灯的映照仿佛变得快速，落下的力道也更冲，她抬手张开，有雪花落在她的掌心。 隔着手套，什么也感受不到。 盛雪感觉到手机在震，估计是于霜在催她。 运动员的宿舍楼本就比她的宿舍要近，于霜应该已经到了。 盛雪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 她远远看见观赛区，只是那里一个人也没有，于霜人呢？ 盛雪拿出手机准备给于霜发消息，却看见于霜给她发的：处理点事儿，晚些来，外面雪大，你去打蜡房等我吧。 [雪花]：好。 盛雪收起手机，直接往打蜡房走，她不着急，步子缓，边走边放空自己。 突然听见有枪声响起，就一瞬间，很微弱。 盛雪愣住，站在原地。 很快，她又听见枪声，从靶场传出来，这次声音很连贯，听声音的频率，感觉出枪有些急燥。 这个点还在冬季两项中心，只有林旭东吧。 他这些天也在训练吗？ 盛雪往靶场去，小心翼翼，明明她跟整个冬季两项场馆相比是那么微不足道的存在，可还是怕他会发现她。 她在能看清靶场的距离点停下，远远地看着。 那个身形，那个姿势，还有拿枪的习惯，的确是林旭东。 林旭东打完枪，没有立刻离开靶位，他好像在看靶子。 盛雪就这么看着他，连静止的动作也跟他相似。 林旭东忽然转身，盛雪呼吸一窒，往旁边的树后躲，心虚到心跳加快。她靠在树干上，自嘲一笑，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紧张的，他根本注不会注意到她。 盛雪趁着林旭东滑出靶场，赶紧往回走，她就不应该过来，直接去打蜡房就好了。 盛雪垂着脑袋，步伐加快。 怎么办，脑子又开始乱了，心也跳得好快，她在这里根本待不下去。 盛雪摘掉手套，拿出手机，快速给于霜发消息：我突然想起还有工作没完成，得先回去，你别过来了。 于霜刚从另一侧进场馆，拿出手机准备给盛雪打电话，这才看见盛雪给她发的消息。 “怎么走了？我这才……东哥！？” 于霜抬头，正巧看见刚离开的盛雪，还有林旭东。 林旭东装备齐全，杵着滑雪杖，脚踩滑雪板，停在于霜面前，凝视着盛雪离开的方向。 第48章 混沌的距离（一） 翌日一早， 盛雪的房门被人敲响。 盛雪蒙在被子里翻了个身，她昨晚没睡好，这几天昼夜颠倒把她的作息弄乱了， 昨晚回到房间后死活都睡不着，脑子格外清晰，后来迷迷糊糊有了睡意也不知道是几点， 她感觉自己没睡上多久， 就听见有人在敲她的门。 “盛雪， 盛雪？”柏巧在说话。 盛雪动了一下， 刚把被子揭开，她就听见柏巧说：“这个点，她可能已经起床出门了， 我们走吧。” 柏巧显然是在跟宋清瀚说话， 盛雪把准备回应的话咽回肚子。 盛雪再次把被子蒙上，她今天不想去了，反正她也没有跟李导说今天回来。 第69章 不到两分钟，被子被掀开， 盛雪从床上下来，换衣洗漱， 整装出门。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 今天却晴空万里。 盛雪睡眼惺忪往食堂去， 双手插在口袋里。头上戴着帽子， 帽檐拉得很低， 搭在眼睛上面一些。围巾缠上好几圈， 把嘴巴自己都遮住， 整张脸就只露出一双眼睛， 纵使是这样， 她还是觉得冷。 走进食堂，温度高上许多。 盛雪把挡住面的围巾往下按，露出鼻子和嘴巴，总算能喘口气。 她今天起得晚，过了平时的饭点，可现在竟然并没有觉得饿，甚至在看见油腻食物时觉得反胃。 盛雪在犹豫要吃什么，或者不吃也行。 突然感觉肩膀一重，盛雪微微侧头，看见张高轩站在她身后，他的手正搭在她的肩膀上：“盛雪姐，我差点没敢认你。” 张高轩刚刚从盛雪身边经过，她捂得严实，又没看他，他也没认出人，后来看她把围巾摘下来，他才认出来。 盛雪淡笑：“你这个点不是应该在训练吗？” “昨天加练到很晚，所以教练允许我们今天晚一点集合。”张高轩笑着。昨天她说她今天会回来，他怕有变故，这会真看见她，他还挺高兴。 盛雪点头：“这样。” 他们加练到很晚，是多晚？ 昨晚她看见林旭东时，是他训练的第几遍，她离开后，他还有继续吗，又练到大半夜然后在打蜡房睡的？ 比赛那天，她离开他还没醒，她也不知道他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原本笑着的张高轩渐渐敛了笑容，他发现盛雪在出神。她不像平时那样，见到他会笑容灿烂地跟他说话。 “盛雪姐，你在想什么？” “嗯？”盛雪回神，掩饰心虚，“我在想工作。” “哦，”这个理由说服了张高轩，“你没来的这些天是不是都很忙？”所以消息都没回。 盛雪干笑当作回答。 张高轩跟在盛雪身边，一直跟她说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挑有趣的跟她说。盛雪听了会笑，偶尔跟他搭几句话，只是他总觉得不对味儿。 两人一同往冬季两项训练中心走，一进训练中心，张高轩便跟盛雪说：“我去打蜡房了，回见。” “我跟一起吧。”盛雪说。 “啊？”张高轩有些诧异，按照盛雪的习惯，她通常会先去观赛区坐着，关注一会儿整个训练情况再四处走动，今天竟然不去观赛区。 “走吧。” 盛雪自顾自地向前走，张高轩腿长，跑两步就跟上。 到打蜡房，盛雪在外站着，隔着小窗看里面，那张长凳上现在坐满了人，周围一切物品都是它们既有的样子，看不出昨夜是否有人在这此处。 张高轩在里面给滑雪板上蜡，弄到一半，坐在椅子上的庄沿对着他“呲呲”两声，引起他的注意：“怎么？” 庄沿向张高轩使眼神，示意他往窗口看。 张高轩看过去，盛雪站在外边，离窗户很近，几乎就要贴上，因她身形娇小，他从里面只能看见她的脸。 盛雪之前一直围着围巾，这会围巾被她扯下来一些，露出她绯红的脸颊，比化妆打腮红还显气色。她眼睛专注地盯着一处看，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在看她。那样子竟有说不出的可爱。 严自用腿碰了碰张高轩的腿，他说：“哎，我才发现，咱未来师母还挺可爱。” “谁是你未来师母。”张高轩原本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严自耸肩：“别这么小气啊，咱是兄弟，你的不就是我的。” 庄沿忍不住翻白眼，自从林旭东在那场趣味比赛中带着他们小组得了第一，严自就宣称林旭东是他偶像，更是恨不得让林旭东收他为徒，可惜这个愿望没法实现，就只能有事没事占张高轩便宜，过过嘴瘾。 “走了。”张高轩拿上板，沉着脸出去。 严自莫名其妙：“不是，就可个玩笑而已，他怎么还真生上气了？” 庄沿也不知道：“可能是你没完没了，他烦你了，所以你适可而止吧。” 严自：“……” 张高轩走出打蜡房，盛雪已经收回视线转身看向他。她似乎最后还是发现他们刚刚在看她，现下有些不好意思。 “我要去训练了。”张高轩走到盛雪面前对她说。 盛雪点头：“快去吧，好好训练，加油。” “那我走了。” 张高轩在到雪道上上板，其他人也从打蜡房里出来，一个个上板往起点区滑。 盛雪目送他们走远，一下子无所适从。 她回头瞥了眼打蜡房，走进去。 打蜡房里除掉一些物料、设备的移动，没有其他的变化。长凳周围空得很，要不是曾经见过林旭东在这里阖眼休息过，谁能想到每晚都有人在这入眠呢。 宋清瀚说林旭东最大的问题是睡眠质量，还说林旭东可以靠自己，但是过程会很漫长，如果她愿意帮他，他或许会好得更快。 可是，她要怎么帮他呢？ 盛雪在这里见过林旭东在睡梦中不安的样子，他高烧那天也再次印证他确实多梦，要不是那天累得很又病得厉害，他怕是早就从梦中惊醒无数次了，哪里会让她听见梦中的呢喃。 她顺势在长凳上坐下，盯着置物架出神。 打蜡房外传来说话的声音，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于霜跟邵俊力出现在打蜡房门口。 “盛雪，你怎么在这儿，”于霜冲到盛雪身边，搂住她，“我就说怎么没在观赛区看见你呢，还以为你又不来了。” “松一点儿。”于霜劲大，盛雪招架不住她的热情。 邵俊力调侃道：“于霜，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糙呢。” 于霜立刻怼他：“去去去，滚一边儿去，我要跟盛雪谈心，你走远点。” 盛雪在邵俊力走后对于霜说道：“你一点儿也不糙。”她怕于霜不开心，毕竟没有哪个女生希望自己被说糙。 于霜笑着：“哎呀，我没放心上，他侃我，我都习惯了。” 盛雪宽心些，毕竟于霜跟邵俊力那么熟了，了解彼此脾性。 “不过我刚刚确实没控制住，这不是太久没见你激动的嘛，没弄疼你吧？”于霜被邵俊力一提醒，也怕自己把盛雪弄疼了，毕竟盛雪看着就让她有保护欲，尤其是熟悉以后。 盛雪摇头，真不至于抱一下也能把她伤着。 于霜往盛雪那边挤了挤，挨她很近：“你跟我说说，你这几天都在忙些什么，消息不回，电话不通，人都找不着，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被派去哪个山沟沟里出差了。” 盛雪干笑，她要怎么回呢。 “你知道柏巧怎么说吗，她说你失恋了，告白被拒。” 盛雪听于霜的话到一半就忍不住出声：“她这么说的？！”她着实没想到柏巧会这么想。 “哎，你听我说完嘛！柏巧后来解释了，说是开玩笑的，你说她是不是很过分。”于霜说着说着发现盛雪的情绪不高，她连带着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小。 盛雪发现于霜的异常，她转头看向对于霜笑：“柏巧就这样，我回头说她。” 第70章 看盛雪没事儿，于霜只当自己多想，又笑起来：“那你给我说说，你这几天都在干嘛。” “没做什么，就……” 盛雪正想着怎么编呢，手机就响了，是柏巧打来的。 于霜吐槽：“真会挑时候。” 柏巧刚从高级赛道那边巡视一圈，现在在冬季两项观赛区。她以为盛雪早到了，结果没看见盛雪人影，就打电话问问。 盛雪告诉柏巧，她在打蜡房，马上过去。 结束通话，于霜跟着盛雪一起往观赛区走，刚才被打断的那个话题也就这么跳过去了，于霜没有再提起，而是跟盛雪聊起别的。 话题换了好几个，绕了一圈，最后落在感情问题上。 “盛雪，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真有喜欢的人啊？”于霜虽然粗线条，但她毕竟是女人，柏巧那天说盛雪有喜欢的人时的表情，可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盛雪愣住。 于霜从盛雪的反应看出来了：“有，是不是？” “嗯。”盛雪点头。 “真有啊，”于霜很是失落，那盛雪跟东哥不就没戏了，亏得她还想撮合他们俩呢，“那你这几天没来不会真的像柏巧说的那样吧！” 盛雪苦笑，她觉得自己的情况比柏巧说的那样还惨呢。 “喂，你们站那干嘛呢，等你们很久了，上来再聊行不行！”柏巧靠着栏杆，两手圈在嘴边做一个喇叭形状对着盛雪和于霜喊。 柏巧早就看见她们了，就等着她们过来。结果两人走到一半停了下来，看得她干着急。 盛雪抬手在于霜手臂上轻推：“我们过去吧。” 于霜顺从地跟着盛雪走，等走上观赛区的台阶，她突然想起来，盛雪还没回答她的问题，不过虽然没回答，但表情足以代替答案。 于霜很确定，盛雪被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天天码字到深夜，属实有点吃不消。t＿t 熬夜伤身，大家一定要早睡啊！ 第49章 混沌的距离（二） 盛雪走在前面， 她先上楼梯，从拐角出来往柏巧那边看，不但有看见柏巧， 柏巧身边的宋清瀚，还有坐在位置上的林旭东。 林旭东也在，她刚刚怎么没有看到呢？ 柏巧喊盛雪的时候挨着围栏， 宋清瀚在她旁边站着， 两人靠得比较近。 盛雪扫过柏巧宋清瀚与林旭东之前的距离， 看来刚刚林旭东正好在她的视线盲区， 所以她才会没有看见他。 早知道他在，她就不那么快过来了，她还没有做好见他的准备呢。 柏巧喊道：“快来！” “你着什么急， ”于霜呛柏巧一句， 她的目光落在宋清瀚身上，这人她没见过，看着跟柏巧关系挺亲密，“这是？” “我男朋友， 帅吧！”柏巧一脸骄傲劲儿。 于霜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柏巧，她承认宋清瀚是挺帅的， 但她看不惯柏巧那嘚瑟样儿。 宋清瀚早已习惯柏巧逢人就炫耀他， 这“臭”毛病屡教不改， 且就随她去。 “宋清瀚， ”宋清瀚自报家门， “你好。” “于霜。”于霜很给面子， 同宋清瀚握了握手。 盛雪离他们有几步远， 一直没上前。 她发现林旭东一直在看她， 目光灼灼， 她不敢对视，但又怕不看他显得自己心虚。 看他样子，应该在这里有段时间了。 盛雪就这么瞄两眼又移开，再瞄两眼再移开，反倒是显得她更加心虚。 于霜跟柏巧正聊着，宋清瀚站在柏巧身边，仍由柏巧在他身上揩油，于霜看不下去，连忙转移视线：“盛雪，你过来啊！”不要让她一个人在这吃狗粮。 盛雪猛地一惊，收回视线，朝于霜走过去。 宋清瀚看向盛雪，礼貌颔首，继而转头对柏巧说道：“你们聊着。” “行，你去吧。”柏巧毫不在意地摆手。 盛雪看着宋清瀚走到林旭东身边，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林旭东站起来跟着宋清瀚一同离开。 盛雪问柏巧：“他们去哪儿？”虽然宋清瀚答应过她，不会把他们见面约谈的事情告诉其他人，但她还是会紧张。 “滑雪？”柏巧答得不是很肯定，“哎呀，他们两个大男人爱干嘛干嘛呗。” 于霜问柏巧：“我怎么感觉你男朋友认识我东哥。” “本来就认识啊，他……”柏巧想也没想就接话，说到一半瞥见盛雪眼神示意她不要乱说，柏巧立马改了说辞，“他们这不刚认识嘛。” “嘁。”于霜翻白眼，刚认识算哪门子认识。 于霜带着盛雪跟柏巧在场馆里转悠，柏巧一边看训练一边跟于霜聊八卦，她们一个已婚，一个热恋期，以至于两人逐渐开始吐槽各自男人，盛雪完全插不上话。 加入不进去的盛雪只能听着柏巧和于霜聊，越是听，脑海里越是浮现林旭东的脸，把她弄得心烦意乱。 快到靶场，盛雪说她想射击，以此退出聊天。 于霜给盛雪拿来了枪，想帮她校枪，被盛雪拒绝：“不用了，我自己来，你们继续聊着，不用管我。” 盛雪从于霜手里接过枪，按照之前林旭东教的先检查一遍，而后开始校枪。 柏巧看着盛雪一套干净利落的操作，感慨道：“啧，不愧在这跟了那么久，这操作看着还挺标准啊。” “不是看着标准，就是标准。”于霜很是严谨。 “她平时是不是有很多机会上手啊？”柏巧问道。 于霜摇头：“没有，盛雪碰这个的次数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柏巧咂舌，比赛那次她在屏幕上看到盛雪射击的成绩，还以为盛雪经常在这练呢。虽然盛雪平时有在别的地方练过射击，但没有机会实操，多少还是有差别的，所以她看盛雪比赛时发挥很不错，还蛮惊喜的。 “专业上有人指导她吗，”柏巧好奇，“你？” “我还真没有，我大部分时间要监督他们训练，平常都是东哥跟盛雪待一起比较多，”于霜想了想，“我就见东哥带了她一回。”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一次射击，一次小圈加射击，就这样，盛雪能在比赛中有那样的表现，可以说是十分优秀了，这也是她欣赏盛雪的点。 盛雪对着纸靶校枪，心不静，一顿乱射，不知道校的是枪还是自己的心。 她重新给枪上弹，走向离她最近的靶位，瞄准后射击。 这次跟她平时的节奏不一样，每枪出枪都很快，完全不是稳着来，一连五发全打出，不给缓和的时间。 结果就是全部脱靶。 柏巧和于霜两人在不远处目瞪口呆。 这人是不是不经夸，怎么她们刚夸完，盛雪就打出一个这样的成绩来？ 盛雪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她现在这个状态要是能命中才稀奇。 果然心中有事，做什么都做不好。 盛雪放下枪，杵在靶位上，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于霜和柏巧面面相觑，交换眼神，各有心思。 于霜：盛雪肯定在为自己的射击结果难过。 柏巧：她绝对有事儿，我得跟她聊聊。 第71章 于霜走到盛雪身边，盛雪看向于霜，无奈一笑：“失误了。” 这可不止是失误。于霜心里这么想却还是安慰盛雪，她拿走盛雪手里的枪对盛雪说：“没事儿，人都会有失误的。” 盛雪看着于霜，觉得于霜此刻温柔极了。不知平时被于霜狠狠教训的那些队员知道了，会不会怀疑这是个假于霜。 柏巧在旁边偷乐，于霜这是把盛雪当闺女哄呢？ 盛雪被李导一个电话喊走，只留下柏巧跟于霜两个人。 柏巧也没待上多久，准备回高级赛道。前几天是因为盛雪请假，她代盛雪的班，切实感受到盛雪之前忙碌的节奏。现在盛雪回来了，她解放了。 于霜陪着柏巧往外走，把人送到门口，自己再返回去盯队员。邵俊力看见她姗姗来迟，禁不住嘴她。 ****** 宋清瀚跟林旭东一起，没去滑雪，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进行谈话。 “最近感觉怎么样？”宋清瀚靠着墙坐。 林旭东站在宋清瀚的侧前方，双手揣兜，漆黑的眸子凝视着前方。 面前有座小型假山，昨夜那场雪很大，给假山铺上一层厚厚的白，要不是今天艳阳高照融了点雪，还真看不出雪下是什么东西。 宋清瀚没等林旭东答话，又问：“听说你前些天病了一场。” “嗯。”林旭东不咸不淡地应道。 在宋清瀚的印象中，林旭东的身体素质过硬，大冬天的来找他复诊，别人都裹成球包得严严实实，就他，虽然高领、大衣都不少，但看上去就是感觉穿得很单薄，而且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人见了只会觉得他一点都不冷。 他问过林旭东，不冷吗，不怕生病？ 林旭东说，不冷，习惯了，很少。 那天跟柏巧通话，他听柏巧说林旭东发烧。他当时蹦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这样才正常。 “睡眠如何？” 林旭东说：“反反复复。” “怎么个反复法？”宋清瀚睨着他。 林旭东思考要怎么描述：“高强度训练后可以快速入睡，但维持时间不久，四五个小时就会醒。” “听节目呢？”宋清瀚说的节目是《立·冬》。 林旭东轻声说道：“不听了。” 宋清瀚问：“为什么？” 林旭东之前靠听《立·冬》可以入睡，不过睡眠质量也不是很好，容易多梦。 大概因为《立·冬》的内容都是跟冬季两项有关，他总是会做梦梦见以前。再者，因为他知道主播是盛雪，听见她的声音，他潜意识总会忍不住想到那场车祸。 那天去医院的路上，他心情烦躁，所以打开了电台。 当时听见的正好是观众来电，打电话的人兴奋地说着她换城市了，今年可以来到现场看冬季两项的比赛，她想给一个人惊喜。他很快就知道，那是沈雪。 他一边听着沈雪说话，一边听着张学扬的关心。 突然撞车。 他在阖眼前，听见电台声断断续续，主播着急呼叫，得到的回应是沈雪微弱的呼救声，她说：“救救我。” 盛雪本人的声音并不像沈雪，她加他时发来的那条语音却很像，尤其是那句“白雪皑皑的雪”，太像了。 最开始他会听语音，但他发现自己会进入一个误区，把盛雪的声音和沈雪的声音混淆，从而把盛雪代入沈雪。但他清楚知道她们两个人不能混为一谈，就再没听过语音了。 《立·冬》里盛雪的声音经过处理，更贴近她的原声，再加上内容是他最为熟悉的冬季两项，他听的时候会放松，也容易入眠。发现这一情况后，他听《立·冬》的次数就变得频繁。 只是，自前些天从范明远那得知盛雪知道沈雪的存在以后，他就没再听过《立·冬》。 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自己听《立·冬》不是因为她们声音像，可他怕盛雪在意这一点，虽然她对他现下的情况还不了解，但他在心里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继续下去。 他觉得，他至少应该先跟盛雪谈一谈，在这之前，他不会再碰这些。 宋清瀚在等林旭东回答。 林旭东盯着不远处的假山，看着上面的雪一点点消融。 在宋清瀚以为自己得不到回复时，突然听见林旭东说：“想靠自己试试看。” 林旭东答应跟范明远比一场后，每晚都会在冬季两项训练中心训练。 按照个人赛、短距离、追逐赛这些项目的赛程跑一遍，训练完以后去打蜡房，他能睡得很好。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但要比反复做梦强。 这样的状态他是很满意的，但也只维持到他高烧后。 在他察觉到盛雪的异样，知道盛雪有喜欢的人还被喜欢的人拒绝后，他的情绪逐渐被这些事情左右。 他的睡眠质量又变得很糟糕。他每天睁眼、闭眼、忙碌、空闲，想的全是盛雪，他感觉自己又有了新的心理问题，他又病了。 “怎么样才可以不想一个人？”林旭东声音很轻，带着失落和对自己的不满。 宋清瀚看向他：“为什么这么问？” “我说过，盛雪对我来说很特别。”林旭东说。 “嗯。”宋清瀚给予他回应。 “她的存在对于我来说，意义变了。”林旭东不知道这是从什么是开始，他对她的感情变得更复杂了。 宋清瀚凝视着林旭东，结合柏巧在他面前的吐槽，盛雪约他私聊以及林旭东现在的状态，他要是再分析不出问题他就是傻子。 “你有没有想过……”宋清瀚话说一半突然停下。 林旭东回身看宋清瀚。 宋清瀚对上林旭东幽深的眸子，缓缓开口：“你喜欢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除夕，准备迎接新年！ 第50章 混沌的距离（三） 重新投入工作中， 盛雪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眼看着日落西方，从白昼进入黑夜。 李导这边宣布今天录制结束， 大家一溜烟往食堂跑，都饿坏了。 李导今天一天都在忙工作，这会儿空闲下来， 对盛雪关心道：“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盛雪跟在李导身边， 猝不及防被李导询问， 她一时语塞。 李导见她不说话， 又问：“不顺利？” 盛雪强颜欢笑：“没有，挺好的。”怪就怪她跟李导请假的理由说的是家里有事要回去。 她打电话的时候李导在睡觉，被她吵醒本该有脾气， 许是听她状态不对， 李导立马就准了，还关心的问她需不需要请长一点时间。 盛雪现在面对李导多少有些心虚，好在李导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过份纠结，话题一下又被带回工作。 李导告诉盛雪， 录制剩余时间不多，让她好好准备收尾。 进食堂后， 李导跟盛雪分开， 盛雪满脑子想着录制就要结束的事情。 录制结束以后， 她得回电视台工作， 有可能时不时还要出个差， 来滑雪场的时间肯定会变少， 要是像以前那样的频率， 可能跟林旭东也见不上几次。 林旭东说过， 他来这只是顶万教练的班， 等万教练回来以后，他留不留还是问题。 第72章 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甚至可能就见不到了。 她跟他真的就这样了吗？ 她不甘心。 可是偏又有个结膈在她心里，她要怎么办。 盛雪食之无味，从早人到现在她就没什么胃口，随便扒两口就没再吃。 柏巧倏然在盛雪对面坐下，紧跟着盛雪就看见宋清瀚在柏巧身边落座，宋清瀚对上盛雪的视线，对她点点头。 “饿死我了。”柏巧在他们面前不顾吃相，狼吞虎咽。 宋清瀚皱眉说道：“别吃那么快。” “知道了。”柏巧嘴里还有食物，声音模糊不清，勉强能分辨出她说的是什么。她虽然说着知道了，但速度一点儿也没变。 盛雪已经吃得差不多，本是打算离开，现下看着对面的两个人，她也不好走。 柏巧见盛雪没动筷，问道：“你怎么不吃？” 盛雪说：“我吃好了。” 柏巧看着盛雪面前几乎没动过的饭菜，又看向盛雪：你确定？ 宋清瀚抬手在柏巧后脑勺上轻轻拍了拍：“吃饭。” 柏巧对宋清瀚假笑：食不言寝不语，她懂。 盛雪看一眼宋清瀚，很快收回视线。 早上林旭东是跟他一起离开的，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现在宋清瀚在她面前，林旭东人呢？他去哪了？后来也没见他回冬季两项训练中心。 盛雪觉得自己真是一个矛盾体，她一个人在训练中心总担心着林旭东回来，想他要是回来，她应该怎么面对他，是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像以前一样相处，还是直面问题跟他谈谈。 然而林旭东根本就没出现，一直到现在。 她没看见他，又总是想见他。 等柏巧和宋清瀚吃完，三人一起离开。 盛雪走到一半才发现这不是回宿舍的路：“去哪儿？” “他明天得上班，今晚回去。”柏巧解释。 盛雪本可以不送，但柏巧想要跟盛雪聊便一直缠着盛雪。盛雪没办法，只能跟着一起。 靠近停车场，宋清瀚把车钥匙给柏巧，对柏巧说：“我车停在你车旁边，你去帮我把车开出来，我跟盛雪说点事儿，”他预判柏巧肯定会追着他问为什么，直接不给柏巧这个机会，“乖，快去。” 柏巧吃这套，面上不情愿，心里美滋滋地就去了。 宋清瀚等柏巧走远，转头看向盛雪，说道：“今天我跟他聊了一下。” 盛雪眼中闪过一抹紧张，宋清瀚捕捉到，他又说：“放心，我答应过你不会说。”盛雪顾虑的那些，他一个字也没对林旭东提。 “谢谢。”盛雪松了口气。 宋清瀚看一眼盛雪，又看向停车场的入口，柏巧这会儿应该找到车了吧。他再次开口：“林旭东近来睡眠质量严重下降，我担心时间长了他的精神状态会崩。”长期失眠是很痛苦的事情，他相信盛雪对此有了解。 盛雪没有说话，宋清瀚面上依然从容。 “我听他说，他晚上会在运动员们离开后去冬季两项中心滑雪，高强度的训练可以让他顺利入眠，”宋清瀚瞄一眼时间，暗示盛雪，“现在这个点，他应该已经在那儿了吧。” 柏巧开着车从停车场出来，灯光有些刺眼，盛雪不禁眯眼，车停在他们面前。 宋清瀚在柏巧下车前快速对盛雪说：“言尽于此，我走了。”他答应盛雪不跟林旭东说的都没跟林旭东说，同样，林旭东的一些事情，他也不会全跟盛雪说。 柏巧从车头绕过来，把车钥匙还给宋清瀚，走到盛雪身边。 宋清瀚降下车窗，跟柏巧告别：“走了。” “路上小心，到了电联。”柏巧挥着手，目送宋清瀚离开。 柏巧挽住盛雪的手，带着盛雪一起回宿舍。 白天都在忙工作，柏巧连宋清瀚都没顾上，就更别说静下来跟盛雪谈心了。现在终于得空，她赶紧把这几天的工作进展跟盛雪交接完，这样才好八卦啊。 “没有别的了，这几天的记录我回去建个文件夹，压缩好发给你，你有问题再问我。”柏巧说。 盛雪点头：“好。” 柏巧收起手机，瞥一眼在远处来往的人，她重新挽上盛雪的胳膊，问道：“这几天我都担心死了，赶紧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些天，她多次想直接找林旭东问，可是能看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每次看见他的场合又不适合问问题，只能不了了之。 今天在冬季两项训练中心看见林旭东，她都觉得神了，平时想找见不着，盛雪一回来，他倒也准时出现了。 盛雪说：“没什么。” “还没什么呢，你觉得我会信？少忽悠我。”盛雪的回答在柏巧看来很是敷衍，她单是看盛雪表情和状态就知道盛雪藏着心事。 盛雪没反驳也没承认。 “你如实告诉，那天在病房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了？”柏巧可太好奇了。 盛雪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点头。 柏巧说：“我就知道！” 盛雪无奈地看着柏巧：“你知道什么了。”她还一个字没说呢。 “他知道你喜欢他，然后把你拒绝了。”柏巧自信满满地说。 盛雪苦笑：“我倒是希望如此。” 柏巧懵了一下：“什么意思，不是这样吗？” “不是。” 盛雪把那天在病房里发生的事情粗略地分享给柏巧，略过关于林旭东不愿让人知道的过去，只是告诉柏巧林旭东心里有个念念不忘的人。 柏巧听完直拍大腿：“张高轩不靠谱啊！” 张高轩之前在食堂信誓旦旦地说，林旭东没有喜欢的人，一直单身呢。结果好了，单身是因为有一个一直念念不忘的已故的人，这可比有喜欢的人要致命啊！ “咱们还是及时止损吧，趁着喜欢不深，忘掉他。”柏巧愤愤不平，难怪盛雪失联好几天，还真是被她乌鸦嘴说中，去疗情伤了。她真是心疼盛雪，她的姐妹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没想到还没开始就这么惨。 盛雪没说话，感情哪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她离开这好几天就是想整理，可惜没个结果。 天空中又飘起了雪，两人的交谈被打断。 柏巧把手揣口袋，转头打量盛雪。盛雪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真让人羡慕，早知道她出门也多穿点了，都怪宋清瀚，催着她起床。 盛雪见柏巧打哆嗦，笑了笑，摘下手套递给柏巧：“喏。” “爱你。”柏巧接过去戴上。 盛雪又把围巾解开给柏巧围上：“这样就不冷了吧。” “你都给我，那你怎么办？”柏巧想把围巾摘下来还给盛雪。 盛雪按住柏巧的手，柏巧比她更需要这些：“我比你抗冻。”柏巧比她怕冷，曾经因为跟组，在下雪天在外面站了半小时，冻到高烧反复好几天。 盛雪把手伸进口袋，口袋没有手套里暖和。 柏巧看一眼盛雪，盛雪平时裹得厚实，是属于要温度不要风度的类型，现在没了围巾，风顺着盛雪赤露的脖子往里灌，明明怕冷得很，还嘴硬。 “这个还是你戴着，我里面至少是高领，”柏巧把围巾取下来重新给盛雪戴上，“咱赶紧回去吧，” 第73章 两人经过滑雪场的正门，盛雪突然停下。 柏巧疑惑地看向盛雪：“怎么了？” 盛雪朝冬季两项训练中心的方向看，她刚刚好像看见林旭东了。 “走了，赶紧回宿舍，这外面太冷了。”柏巧拉着盛雪。 盛雪将柏巧的手从手臂上推下来，对柏巧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去办点事儿。” “哎！” 柏巧怔在原地，看着自己戴着手套的手，又看盛雪跑开的方向。她这往室外跑，倒是把她的手套拿走啊。 盛雪跑进冬季两项中心，没看见人，顺着往里走。 突然听到身后有声音，她转身，感觉到一阵风往她面上打，她禁不住侧头。 再看向前方，范明远站在她面前。 范明远面颊僵红，滑雪服裹得严实，但他的手赤露在外没戴手套，现下也已经冻得通红。他双脚踩在滑雪板上，滑雪板对着她呈现一个正八字。 “我们聊聊。”范明远单刀直入。 他没解装备，显然不打算在这聊，他指着远处不算茂密的林子，对盛雪说：“去那儿。” 盛雪顺着看，那林子她熟啊，上次林旭东就在那儿，用手机照着光告诉她他的位置。 想到这些，盛雪自嘲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好呀～ 第51章 混沌的距离（四） 盛雪不知道范明远想跟她聊什么， 左右应该都是跟林旭东有关的事情，她跟在范明远身后。 范明远滑雪过去，比盛雪要快上许多， 盛雪只能小跑过去。 范明远在林间等盛雪，期间将防护工具一一摘下，滑雪杖被他倚靠着树干放下， 弯腰解开固定器卡扣， 嗒嗒两声结束， 盛雪出现在他面前。 盛雪看着范明远， 问道：“你想跟我聊什么？” 范明远手上动作一滞，很快直起身，睨她一眼：“聊东哥。” 盛雪缄默不语， 她差点忘了自己来这儿的本意。 宋清瀚在停车场外提醒她， 林旭东有可能在冬季两项训练中心，她当时就在犹豫要不要来。 经过滑雪场馆时，她看见一个很像林旭东的身影往这边去，感性战胜理性， 她跟着跑来了。结果没看到林旭东，反倒是看见范明远。 这个点， 运动员的训练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范明远怎么还在这儿？ 盛雪等着范明远开口， 迟迟没等到。是他说要聊的， 半天又不说话， 她只好主动问：“你怎么这么晚还在这儿？” “训练。” “你们的训练不是已经结束了吗？”盛雪追问。 “加练。”范明远回。 盛雪惊讶地问道：“每天都加练吗？”如果这段时间他一直有加练， 那林旭东要练岂不是要等范明远结束他才能开始？那林旭东得训练到多晚？ 范明远说：“没有， 偶尔。”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 “哦。”即便是偶尔， 林旭东也得因此顺延时间。 范明远反问盛雪：“那你呢，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按理说，正常录制结束后，盛雪不应该再出现在冬季两项训练中心。她来得很巧，他刚结束训练，她正好进来。他恰好想找她谈谈，倒也省去另约时间。 “我饭后来这散散心。”盛雪随便编了个理由搪塞范明远，也不管范明远信不信。 范明远凝视盛雪，盛雪不跟他对视。 盛雪能感受到范明远审视她的目光，被盯久了只觉浑身不自在，她主动开口：“你不是要跟我聊林旭东吗，你说吧。” “你知道东哥每晚都会来这里对吧？” 范明远掌握主动权，随便一个问题就能拨动盛雪的情绪。范明远是怎么知道的，他看见了？ 范明远从盛雪的沉默中得到答案，垂在两侧的手握成拳。 盛雪瞥见，不禁皱眉。 范明远又问：“那你知道他睡眠不好吗？” “你怎么知道？”盛雪很是诧异，是林旭东跟范明远说的吗？应该不可能吧，林旭东不愿让以前的队员知道这些才是，不然当初他也不会选择默默离开。 范明远苦笑：“我听见的。” 今天早上的训练时间统一延后，他因为有点小感冒，先去了队医那一趟。 耽误的时间有些久，再出来时经过拐角，听见谈话声。 他没想听墙角的，可偏偏听出了林旭东的声音，他不受控地停下脚步，能听见两人对话。他听见林旭东说自己睡眠不好，但在高强度训练后能入眠。 盛雪有些急切：“什么时候，在哪儿？” “早上，在我们那栋单独的楼里，东哥在跟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聊这些。” 范明远说的应该是宋清瀚。 “你还听见他们说什么了？” 盛雪攥着衣边，有些紧张，想知道林旭东跟宋清瀚有没有聊她，是怎么说的？ 又或是，聊到了沈雪。 这种可能，盛雪光是想想都觉得难受。 “没了。”范明远说。 他本不无心偷听，在听到东哥说他这段时间有在训练，又知道东哥的睡眠质量一直很不好之后，他的心情很复杂。之后的对话他也听不进去，又怕自己留久了会被发现，他就离开了。 盛雪期许落空，有些无力。 空中的雪花越来越大，落在她眼睛上，她连连眨眼，抬手把雪花拨开，不自主打了个寒颤。 她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放在外面，都冻得没有知觉了，要不是刚刚抬手那一下，她完全注意不到。 “他训练是因为我，是吗？” 范明远出声，拉回盛雪神游的思绪。 盛雪看向他：“他说了，答应你的他会做到。” “是吗？”范明远嘴角微弯，笑意不及眼底，带着讽刺的意味，就是不知他是不信林旭东，还是在自嘲。 盛雪很坚定地回答：“是。” 范明远睨她一眼，又问：“他的睡眠问题……” 盛雪抢答：“不是因为你。” 范明远一怔，他看着盛雪，她好像什么都知道，至少知道的比他多。 “他今晚会来吗？” “不知道。” 盛雪感觉越来越冷了，身子暖不起来。她盯着范明远，不知道他问完没有。 范明远静默，思所片刻，决定不再追问：“我问完了，你快回去吧。” 盛雪点头，搓着手转身。 她走出不两步，又被范明远喊住。 “还有什么事儿吗？”盛雪看向范明远。 范明远说：“有，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应该让你知道，关于东哥的。” 盛雪僵住，视线笔直地盯着范明远，她眼中的光明显比刚才亮上许多：“什么？” “那天你离开后，我听见东哥喊你名字了，”范明远怕盛雪不信，“我确定我没有听错，而且，喊得很频繁。” ****** 打蜡房。 盛雪走进屋里，抬手摸到灯的开关，她按了两下，灯从白色调变成暖黄色。 她看向里面的布局，和白天没有太多变化。 盛雪转身，把打蜡房的门带上。风被锁在门外，顿时就没有那么冷了。 第74章 她走向长凳，顺势坐下，背靠在墙上，把围巾又拉起来一些。感觉脖子不进风没那么凉，她收回手，揣在口袋里。 安静下来，盛雪脑海里不自循环范明远不久前对她说的话。 “我听见东哥喊你名字了，喊得很频繁。” “我觉得你对他来说很特别，他是在乎你的。” “你可不可以试着接纳他，不要放弃他。” 接纳他，不要放弃他。 盛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心里的结还没有解开。 反应过来后，她已经在来打蜡房的路上。 盛雪拿出手机看了眼，距离跟范明远分开已经半小时了，林旭东还没有出现。 不是说每天都会来的吗？ 他特意避开其他人的时间线，应该对范明远在不在场馆里很清楚才是。 盛雪犯困，眼睛无力，渐渐闭上，脑袋不受控地点一下又点一下。 今天怎么回事儿，没有劲儿。 她觉得好冷啊，怎么会这么冷。 盛雪提醒自己清醒一点，不然人来了她也不知道。 她坐直身，强迫自己睁开眼，但是很快，她被睡意打败了。 就睡一会儿。 盛雪这么想着，顺着长凳躺下，脸贴在凳子冰冷的面上，她冷个激灵。 林旭东每天就是这么睡的？这怎么可能睡得好。 屋外大风呜咽，白雪漫漫。长长的枯树树枝在风中摇曳，稀疏的影子透过小窗投在打蜡房内，晃荡来，晃荡去。 盛雪睡得很不好，很冷，逐渐蜷缩，睫毛止不住地颤。 馨黄的灯光映照在她脸上，予她几分浅薄的暖意，却抵不过冷气的肆意侵袭。 打蜡房的门被推开，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高大的人影出现在门口，盛雪却没有睁开眼睛。 林旭东知道范明远今晚会加练，特意晚一些才来。他路上看见打蜡房亮着灯，以为是运动员们离开前忘记关灯，没想到推开门却看见盛雪躺在长凳之上瑟瑟发抖。 他疾步走过去，看见盛雪脸蛋烧红，抬手触摸她的额头，滚烫得很。 “盛雪，起来，”林旭东拍了拍盛雪的脸，试图推醒她，“你烧得很厉害。” 由不得他去想盛雪为什么会在这儿，躺在这儿多久了，他没得到盛雪第一时间的反馈，手穿过盛雪的脖子将她拥起来。 “嗯？”盛雪意识朦胧，睁开眼看见林旭东，抱怨道，“你怎么才来。”他知不知道她等了很久，等得她觉得自己快冻死了。 盛雪被林旭东扶着，脑袋耷耸在他的肩。她抬起头看他一眼，说完话又低下去，抵在他颈窝边。她身子几乎靠在他怀里，在他耳边呢喃，声音听起软柔无力，委屈极了，竟像撒娇。 林旭东皱眉，心难受至极：“抱歉。” 林旭东环着盛雪的手再一次抚上她的额头，灼热的温度连他都觉得烫手。 “带你去看医生，”他改揽着她的肩，让她在凳子上坐好，又生怕她摔下，视线始终关注着她，他快速在她面前蹲下，对她说，“上来。” 盛雪懵懵懂懂，听他的话照做。 林旭东起身，盛雪很轻，她没劲儿，差点往旁边歪，几乎是出于本能手及时抓住他，然后一脸呆滞地看着他，显然吓到没缓过劲儿。 盛雪瞪大眼睛，半天不说话，攥着他衣领的手死死地抓着，像是怕他把她丟出来。 林旭东无奈，又耐心地哄着她：“用手环住我，环紧一点，这样就不会倒了。” “哦。”盛雪环住林旭东的脖子，两手紧扣着。 走出一段路，林旭东感觉到盛雪的头靠在他身上，她环着他的手微微缩起。随着前进的步伐，她的手时而会挨到他的皮肤，他能感觉到她手上冰冷的温度。 林旭东加快步子向前，盛雪能感觉到，但她头很晕。 盛雪抓着林旭东的领子，嘤咛一声，在他耳畔呢喃：“难受。” 她声音很小很微弱，匿在风里，林旭东却转头回应她：“很快就到了。” 盛雪没再说话。 第52章 混沌的距离（五） 苍茫雪海中， 林旭东背着盛雪一路向前，雪花顺着风轻舞，飘落在两人发上、衣服上、脸上。 两边整齐光秃地树， 在余光中倒退。 行径一段路，林旭东听见盛雪喊他：“林旭东。” “嗯？” 等了等，盛雪软糯的声音再响：“我在打蜡房等了你很久。” “等我做什么。”林旭东苦笑。 白日里， 他看她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夜里又一声不吭地在打蜡房等他。 “下次记得先给我发消息， 别傻等着。”只要她给他发消息， 他看见了，一定会第一时间来见她，要等该是他等她。 盛雪又没声了， 她紧贴着林旭东后肩的脸换了一边， 闷着。 林旭东能感觉到，脚下的速度丝毫未减。 队医在运动员们所在的宿舍楼，有门禁。 林旭东没有门禁卡，进不去， 只能在外面等着。 “盛雪？”林旭东喊盛雪。 盛雪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林旭东又说：“你搂紧，我打个电话。” 盛雪照做。 林旭东给于霜打电话， 打了很久， 没人接。 又给邵俊力打， 依然没通。 打给张高轩， 提示已关机。 几乎挨个打了个遍， 只是这个点， 按照他们作息， 也都已经睡下。 林旭东最后给范明远打， 不抱希望， 但通了。 范明远很快下来，来不及寒暄两句，林旭东就带着盛雪往里去。 “我联系队医了。”范明远跟在他们身后，对林旭东说道。 医生给盛雪测体温、开药、打针，把上一次林旭东走过的流程又给盛雪走上一遍，离开前打量了林旭东跟盛雪几眼，眼神微妙。 盛雪不及林旭东那么能抗，这会一点劲都没有，直接倒在林旭东怀里，踏踏实实地靠着。 范明远站在一旁，看着林旭东跟盛雪。 接到林旭东电话时，他躺在床上发呆，想着关于林旭东的事情，没想出个结果，便收到林旭东本人的电话。 林旭东语气很着急，他也不敢耽误，匆匆跑下来。见到人时，他是惊讶的。他第一次见林旭东情绪表露在脸上，他的担心、急切皆是因为一个人。 再看盛雪，范明远也不经皱眉。他跟盛雪谈话时，盛雪状态看着就不太好，他便没再继续，让她回去。怎么也没想到，这不过才隔多久，人就病成这样。 范明远看着两人，他们之间有种微妙的氛围，他向前走一步，出声道：“东哥。” 林旭东转头看向范明远，对他说：“怎么？” 范明远本想问话，见林旭东如此，怕是也没心情聊别的。 “好冷。”盛雪突然出声。 她只觉得自己好冷，身边有个热源，她便往林旭东怀里缩。 林旭东握起盛雪的手，冰冰凉，可她的额头贴着他的脖子，那里的温度却是滚烫。 林旭东扭头看向范明远，对他说道：“明远，你帮我……” 第75章 “我知道，我去拿。”只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范明远就知道林旭东想说什么。 范明远很快回来，递了好张输液贴给林旭东：“我就这些了，都拿来了。”队医回房间了，估计已经睡下，他免得再去打扰，就回自己房间拿了。 “谢了。”林旭东接过，把包装袋撕开，拿出加热贴塞进盛雪手里，两只手都放了，输液管上也贴一个。 范明远看着林旭东的动作，那种熟悉感涌上心头。他刚进队那会儿，身体素质是队里最差的，总生病，每次输液林旭东都会守着他。他怕冷，林旭东专门帮他搞来输液贴，之后也常备着，说是有备无患。 林旭东从来都是做的比说的多。 盛雪手心渐渐传来温度，紧皱的眉头也逐渐舒缓。 范明远想起林旭东身病那天，他也在林旭东的手里和输液管上看见这个，他当时以为是护士贴的，现在想想，应该是盛雪吧。 林旭东知道盛雪好一些了，紧张的心放下，转头看向范明远：“今晚麻烦你了，回去休息吧。” 范明远说：“不麻烦，”又瞥一眼两人，“我手机开着，有需要给我打电话。” 林旭东点头：“嗯。” 整个房间就剩盛雪和林旭东两个人，上次是她陪他，这次是他守她，倒也算公平。 “盛雪。”林旭东轻唤一声。 “嗯？”盛雪应着。 他说：“去床上躺着睡？” 盛雪摇了摇头，动作微乎其微，但林旭东能感觉到，她手又跟着动，想抬起来，被林旭东抓住：“别乱动，打着针呢。” 她不动了，也不说话，半晌嘟囔一声，小心翼翼：“不想去，就这样。” 林旭东叹息：“行，就这样。” 房间内陷入沉默，只有微弱的呼吸声，还有药滴落的声音。 盛雪意识模糊，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脑海中想串联起事情的发展，可越想越是混沌。 她在打蜡房等林旭东，好像有看到他进来，他走向她，然后呢？范明远对她说，可不可以试着接纳东哥，东哥睡眠很不好是不是？还有宋清瀚，宋清瀚告诉她，林旭东现下最大问题是睡眠。 她想跟林旭东聊一聊，想和他说话，她在等他来。 林旭东察觉到盛雪的不安，她的手还被他握着。她没力气，握不住加热贴，他要是松开了，她的手会也跟着松开。而且她的手背很冰，现在才暖一点。 手机铃声打破静谧，盛雪朦胧睁眼，悠悠转头，有些呆：怎么了？ 林旭东提示她：“你手机响了。” “在哪儿？”盛雪问道。 林旭东说：“你口袋里。” “哦。” 盛雪动了动，起身。她有些蔫，半倚着林旭东，抬手就往口袋里伸。 林旭东眼疾手快，帮她把手里的加热贴抽出来。 盛雪摸了摸，对林旭东说：“没在口袋里。” “在另一边。”林旭东提醒她。 盛雪那边的手在输液，空着的这只手往另一边伸，因为穿得比较厚，动作显得笨拙又可爱。 林旭东失笑：“我帮你拿。” “好。” 手机拿出来，盛雪看着屏幕上的备注，按下接听键。 “盛雪，你怎么还没回来，你在哪儿呢？”柏巧此刻就在盛雪的门外，她敲门没人开，给盛雪发消息又没人回。 盛雪头还晕乎着：“我在冬季两项训练中心呢。” “不是，”林旭东在旁边很是无奈，提示她，“是运动员宿舍楼，队医室。” “哦。”盛雪懵懂应着，打算重复一遍告诉柏巧。 柏巧压根不用盛雪重复，她在林旭东说话时就全听见了，林旭东声音那么清晰，仿佛就挨着话筒。 电话那头没了声，盛雪喂了好几句也没听见回应，她拿开手机对林旭东说：“没有声音。” 林旭东顺势看见屏幕，通话还在继续，没有挂断，他从盛雪手中接过手机对柏巧说：“盛雪高烧，在输液。” 柏巧说要过来，林旭东说不用了，运动员宿舍这边有门禁，他守着就可以，盛雪今晚就在这里休息。 通话结束，林旭东把手机塞回盛雪口袋，想跟盛雪说话，却看见她靠在他的肩上，闭着眼睛，呼吸频率很稳，像是睡着了。 时间在夜里悄逝，一瓶药水就快输完。 林旭东在盛雪手背上轻拍：“快打完了，我给你换药。”他说着话，将盛雪扶正。 盛雪皱眉，勉强眼开眼，头顶的光太刺眼，她眨了好几次眼才依稀看清那个身影。 林旭东动作熟练，换好药，看向盛雪。 盛雪没精打采，脸上的红还没褪去，身子摇摇欲坠，突然往前倾，被林旭东伸手拖住。 盛雪怔住，抬头向上看，撞进他担忧的眸子。 林旭东俯视盛雪，她下巴搁在他手心，双眼无辜地看着他。 “困吗？”林旭东问道。 盛雪好像在思考，缓慢回应，点了点头。 他看着她说：“去床上睡吧。” 她又点点头。 林旭东见盛雪不动，依然维持着下巴靠在他手心的姿势，他笑了笑，手上轻推一下：“不起来吗？” “起来。”盛雪往回撤，靠在座位上。 她没动。 过一会儿，她抬眼，语气有些娇，说道：“我没劲儿。” 林旭东知道她不是在向他撒娇，只是因着生病的原因，声音软了些，她是真没力气。 他伸手，她递手。 他一拉，她轻松起来，朝他身上撞，被他稳住。 林旭东把药瓶取下来拿在手里，指着病床的位置：“去那儿躺着。” 盛雪走过去躺下，林旭东给她盖上被子：“睡吧。” 盛雪盯着林旭东，刚才走动一下，她好像清醒不少，这会对上林旭东的视线，不肯闭眼。 “不舒服？”林旭东问她。 盛雪摇头，动作幅度在了些，头更晕了，她蹙眉微咛。 林旭东探身：“哪儿难受？” 盛雪不说话。 林旭东无奈道：“跟我说，嗯？” 盛雪看着林旭东，他离她这么近，关心着她，眼里有她，对她无微不至，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她呢？ 他喜欢那个叫沈雪的女生。 酸涩情绪莫名上涌，她心里不是滋味儿。 闭上眼睛，眼泪顺势流下来。 林旭东僵住，不知盛雪这是怎么了，突然就哭了。 他抬手给她擦眼泪，心疼地说道：“别哭了。” 他说完，她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盛雪抽噎不停，但始终闭着眼睛。 林旭东一直安静陪着她，为她擦眼泪。他觉得自己手脏，找到纸巾，放在床头，一张张换，不厌其烦。 时间过去，她呼吸渐渐接近平缓，他转身抽纸为她擦眼泪的瞬间，听见盛雪呢喃一声：“不喜欢你就好了。” 她想，不喜欢他，就不会这么难过。 林旭东抽纸的动作僵住，捏着纸巾的一角握紧拳头。他回过头看向已经睡过去的盛雪，心里倍感苦涩。 第76章 今天跟宋清瀚聊完，他返回冬季两项训练中心，在进口看见于霜。于霜把他拦下来，跟他吐槽。 林旭东耐心听，一圈内容下来，于霜最后把话题落在盛雪身上，她说：“东哥，你知道盛雪这几天为什么不来吗？” “为什么？”林旭东明知故问。 “她失恋了，被甩了，”于霜压低声音，像在表明这是秘密，不能让别人听见，“她亲口跟我说的。” 他道听了解是一回事儿，从于霜这听到本人认证是一回事儿。 现在亲眼看见盛雪这么难过，又是另一回事儿。 林旭东耳畔回想着于霜说的话：“东哥，你老实说，你觉得盛雪怎么样？你要觉得不错，要不要试试看？她现在正处在疗伤期，情感最脆弱的时候，没准你就能一举拿下呢。” 要不要试试看？ 【作者有话要说】 猜东哥在想什么？ 第53章 混沌的距离（六） 天光大亮， 盛雪在阳光的照耀下睁眼，一时有些一适，抬手遮挡， 却看见自己手背的胶条。 昨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在她脑海中活泛起来，她犹如旁观者般看着那些画面闪过。她能想起，但她没法投入情感， 她完全不相信自己做了那些事儿。 “醒了。”林旭东的声音从左边传来。 盛雪放下手， 猛地回头， 脑海中闪过昨晚跟林旭东相处的一些细节， 包括自己在他面前哭，他帮她擦眼泪。 救命，她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还难受？”林旭东见盛雪不说话， 伸手覆在她额头上感受温度， “烧退了，没反复。” 盛雪看着他把手收回，她能感觉到自己额头留下的他的余温，他的手比她额头热得多。 林旭东同盛雪对视：“在想什么？” 盛雪昨晚烧得厉害， 怕是对昨天没什么印象，他解释给她听：“昨晚我在打蜡房发现你时， 你烧得很厉害， 我就把你带到这来了， 这里是队医室。” 盛雪当然知道， 她假装淡定， 对林旭东说：“谢谢。” 她坐起身， 掀开被子下床。 林旭东在盛雪身后提示她：“昨晚柏巧有给你打电话。”盛雪昨晚虽然接了， 但人晕乎乎的， 他觉得还是跟她说一声比较好。 “好， 知道了。”盛雪对这件事儿有印象，她一会儿给柏巧回个消息就好。 盛雪打算回宿舍洗漱，然后再工作，刚病一场，她的气色看越来着实不好。 她穿好鞋，转身，想把被子铺好。 映入眼帘的是林旭东的倦容。 刚才没有好好看他，这会儿才发现他看起来很疲惫，眼睛里满是红血丝。隔了一夜，下巴处冒出胡渣，不明显，但她仔细看能发现。 盛雪站定，攥着被子的手不由收紧：“你昨晚一直守着我吗？” “嗯。”林旭东点头。 “一下都没睡？”盛雪不自觉皱眉。 他说：“睡了。” “真的？”盛雪不信，他说得那么轻松，要不是知道他睡眠质量不好，她就要信了。 林旭东拿她没有办法，只好如实说：“没有睡。”他本来就难入眠，昨晚又守着盛雪。她每动一下发出一声，他都会不受控地关注，别说睡觉了，眼睛几乎都没阖一下。 盛雪昨晚去打蜡房找他就是这个原因，想跟他聊一聊睡眠的事情，聊一聊沈雪，可是她没熬住。 她昨天早上人就不太舒服，只是太在意，结果晚上吹冷个风，就严重起来。大抵是约宋清瀚出来那天晚上，她穿少了，挨着冻，留下个诱因。 “你要不要在这躺一下？”盛雪看向面前的病床。 林旭东笑了笑：“我又不是病人。”他躺在这不是占用公共资源吗，还是留给需要的人吧。不过还是希望没人需要，毕竟来这就意味着身体出问题了。 盛雪想想也是，又看向林旭东，他的样子估计也没比她好到哪去，而且他也刚生一场病好上没几天。 “你这些天是不是都没有睡好？每天都训练到很晚是不是？”她回来那天还在冬季两项训练中心看见他，那个时候已经很晚了。 林旭东看着盛雪，他该怎么说，他确实没有睡好，每天都训练到凌晨，几乎没有休息？他不想让她同情他，只是说：“没算很晚，也有睡。” “骗人。”他在撒谎。 范明远出现在门外，他正欲敲门，却看见林旭东和盛雪对峙着，两人望着彼此，不言语。 盛雪先注意到范明远，立刻别开视线。 林旭东转头。 范明远稍有尴尬，摸了摸鼻子：“准备去训练，先过来看看。” 盛雪已经把床整理好，看向范明远，两人正好对上视线，范明远问她：“好一点了？” “嗯，好一些了。”盛雪记得昨晚是范明远替他们开的门禁，“昨晚麻烦你了。” “小事儿，”范明远在盛雪和林旭东之间来回打量，“那我先走了。” “一起吧。”林旭东说道。 盛雪跟范明远同时看向林旭东。 范明远正想答应，盛雪突然开口：“我不太舒服。” 林旭东回身看盛雪，走到她身边，问她：“你哪不舒服？” “头晕。”盛雪说。 “我去找队医。”范明远准备离开。 盛雪立刻出声：“不用了，”她垂眸，有些心虚，“我再休息下就好。” 林旭东要还看不出盛雪是故意的，他就是傻。他没挑破，顺着盛雪，抬头对范明远说：“我再陪她呆会儿，你先去吧。” “行。” 范明远一走，林旭东便拉开与盛雪之间的距离，盛雪追着他的后撤步伐看过去，对上他深邃的视线。 “有话要跟我说？”林旭东问她。 盛雪说：“你今天别去冬季两项训练中心了，回家休息吧。” 他不作声，没答应，也没说不，就盯着她。 盛雪垂下脑袋，紧张地攥着手，念着他好几天没有休息，又不知怎么开口：“你不是一晚上没睡吗。” 林旭东说：“一晚上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对我来说算。”盛雪知道林旭东不止一晚上，近来的每个夜晚，他都没有睡好，包括他上次在她寝室那晚，他也是早早离开。 林旭东陷入沉默，凝视着盛雪。 盛雪心虚，又补上一句：“你昨晚一直守着，我心里过意不去。” 林旭东笑了笑，原来只是内疚，他回应道：“上次你不也守着我了。” 盛雪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守她一晚只是不想亏欠她，他是这个意思吧。 “走吧。”林旭东说。 “我不想去冬季两项训练中心，”盛雪言语中带着抗拒，“我回宿舍。” “我送你。” “不……”盛雪还想拒绝，对上林旭东疲惫的眼神，她又不忍。 林旭东叹了口气：“盛雪，你在生我的气吗？觉得我不识好歹还是因为……”他的呓语。 “我没有。”盛雪声音变小，紧抿着唇。 房间里异常安静。 房间外能听见嬉戏声，还有调侃声。 第77章 林旭东投降。 罢了。 看不得她委屈。 “送你回宿舍。” ****** 盛雪走在前面，林旭东跟在后面，两人之间隔着半臂的距离，一路上基本没说话。 她搞不懂，她只是关心一下他，怎么就演变成队医室里那种令人窒息的氛围。 林旭东陪盛雪到宿舍楼楼下，盛雪犹豫片刻转身。 “上去吧。”他说。 盛雪没动，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跟他解释：“我没有生你的气，更没觉得你不识好歹，你别那么想。” “傻不傻。”既然还惦记着这个。 林旭东声音过轻，盛雪没听清，她问：“什么？” 他摇了摇头：“没什么。” 盛雪又看他一眼，他是真的很疲惫，这样下去不行。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努力说服自己，当务之急是让他好好休息，别的都可以放一边，谁叫她心疼他呢。 “林旭东，我有东西要给你，你跟我一起上去吧。” 这是林旭东第二次进盛雪房间，里面很整齐，陈设也和上次一样，只是上次被盛雪收起来的笔记本电脑现在摆在它应在的位置。 林旭东收回视线，进入主题：“要给我什么？” 他显然没打算久呆，房间的门都没有关上，也没有走进很里面，一副拿上东西随时就走的模样。 盛雪回身，迎面感受到吹进门的风，她走过去把门关上。 林旭东蹙眉，她关门做什么？ 盛雪走进去，再次同他擦肩而过，全程就是不看他。 她走到床边抱起床头的笔记本，又走回来，在床的另一坐下。她面对着林旭东，但没有看他，径自打开电脑，自己操作起来，像是忘记了林旭东的存在。 林旭东终于稳不住了：“盛雪。” 盛雪这才看向他，一脸无辜地对他说：“我有工作要处理，你等我一下。” 林旭东：“？” 盛雪：“你要不要坐一下？” 林旭东：“……” 盛雪面上专注地看着电脑，但实际上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思绪飘忽中，无意翻到以前的节目，是一届冬奥会转播冬季两项的解说节目，解说员是她。 盛雪瞄一眼林旭东，宋清瀚说他听《立·冬》能睡着，那听这个呢？ 她点击播放。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您和我们一起关注克城冬奥会的赛事，接下将为您呈现的是冬季两项男子20公里个人赛……” 声音在房间响起，吸引了林旭东视线。 林旭东本在发呆，这会视线灼灼落在盛雪身上。 盛雪用余光能感受到他的注视，她试探问道：“吵到你了吗？” “那年比赛，你是解说？”林旭东认出盛雪的声音。他每场比赛都有关注，只是那时还不认识盛雪，而赛事解说员在解说的时候会使用技巧，声音经过处理也更贴合原声。那时他对解说没有太多关注，但现下他能很敏感地捕捉这一信息。 “嗯。”盛雪点头，“这是我的本职。” 她的本职是解说员，专于冬季两项，大小赛事，直播转播都有，有时有幸去比赛现场，可以在解说室观看一场比赛，那种感觉是让人热血沸腾的，尤其是看到自己喜欢的队员拿奖的时候。 出乎林旭东意料，他只知道她在电视台上班，工作内容比较杂，配音居多，不曾想她的本职是解说。 “你看过这场比赛吗？”盛雪听他语气好像是看过的。 林旭东点头：“看过。” “那你……”当时听比赛会想睡吗？ 盛雪的话卡在喉咙，她突然想到，林旭东问她是不是那年比赛解说时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对她解说时的声音并不敏感，那他为什么听《立·冬》能睡着呢？ 第54章 混沌的距离（七） 林旭东坐在盛雪身边， 离她只有半个拳头的距离。 盛雪刚刚差点问出口的问题，到嘴边变成邀请林旭东看比赛，而他欣然接受了， 还贴心地帮她捧着笔记本电脑，这才有了现在这么近的距离。 林旭东盯着屏幕，注视地看着比赛， 而盛雪的注意力却在他身上。 盛雪微微侧头， 能看见林旭东表情已经放松下来， 没有她醒来后见到他时的疲惫。就不是不知道是因为看的是冬季两项的比赛， 还是因为解说比赛的是她的声音。 “你要不要睡一下？”盛雪问道。 林旭东忽而转头，盛雪一怔，反应过来稍稍向后挪， 目光乱瞟。他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看穿一样， 她连忙找补：“你要是不想睡就继续看比赛吧。” 林旭东又无奈又想笑，他把笔记本合上，侧过身来，正对着她：“喊我上来是因为这个？”根本没有东西要给他， 也没有工作要忙，故意开个视频拖延时间， 看他有点放松了， 目的达到了， 也就不遮掩了。 “我就是想你休息一下， 没别的意思， ”被看破了， 盛雪直接摊开说， “你不愿回去就不回去， 来回也挺费事儿的， 但我真的希望你能休息，你不是还要跟范明远比一场吗，很快了，你难道不想用最好的状态跟他比吗？” 林旭东当然想，所以这段时间才会在无人之际拼命练习，试图找回当年的感觉，哪怕只是一点点。 林旭东应了。 盛雪问他要不要再看看比赛，本意是想，或许他听着比赛声音可以睡得更好。 林旭东说不用，盛雪也就没勉强。 房间太小，两人相对。 林旭东说要睡也没有动，盛雪也有些不知所措。 “你休息吧。”盛雪站起来给林旭东腾出位置，示意林旭东躺床上休息。 林旭东睨了眼，想到上一次在这儿，他又扫了眼盛雪的脸，他要是真想睡个好觉，还是换个地方吧。 “我就不这儿了，你刚退烧，今天不宜工作，请个假好好休息。”林旭东对盛雪说。 “那你呢？”盛雪盯着林旭东，他改主意了？ “我换个地方。”林旭东说。 “换哪儿？”回家？那他就不会说换个地方。打蜡房？那儿能睡好吗？ 林旭东看出盛雪的想法，说道：“不去打蜡房，我去找明远他们。” “真的？”盛雪半信半疑。 “真的。” 盛雪同意了，她跟着林旭东出门，在门口被林旭东拦下。 “你就在这儿好好休息，我答应你的会做到。”答应她好好休息，今天一天不去冬季两项训练中心，晚上也不训练，先把作息调好，之后再慢慢来。 “好吧。” 盛雪没再跟着，站在门边看着林旭东离开。等他人消失在拐角，她往前跑两步到围栏处，很快就看见林旭东的身影出现。他没回头，快速消失在她视野范围内。 盛雪返回房间，向李导说明情况，她今天不外出就在室内完成工作，李导同意并让她保重身体。 她放下手机，拿了衣物去浴室。昨天她后半夜出了很多汗，背后黏糊糊的，她打算冲了个澡，再回床上躺着。 二十分钟后，盛雪从浴室出来，边擦头发边往房间内走，刚在浴室里被热气包裹，待得越久她越是想睡，现在出来了，人也清醒些。 第78章 盛雪拿起被林旭东放在床尾的笔记本电脑，走到床头，掀开被子坐进去。她把电脑打开，看一眼时间，又拿起手机。 这么久了，他应该已经到运动员宿舍了吧？ 早知道最后他会回去，倒不如一开始就让他留在那里，是她自己病糊涂了，都没往那方面想。那里一帮他的兄弟，怎么着也比来她这儿方便，还不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他是不想让其他人误会，才不想留在她这儿的吧。 盛雪越想越郁闷，她是不是发烧把脑子烧糊涂了，人家这么做才是正常的啊，他要是欣然同意才更让人非议吧。 手机震动，盛雪低头。 林[滑雪员]：到了。 还附带一张照片，以此证明他没有骗她。 盛雪想象一下林旭东一本正经拍照的样子，郁结的心情消散不少。 [雪花]：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 林[滑雪员]：嗯。 盛雪觉着对话到这里就该结束了，但感觉不会不太好，她就回了个表情。 [雪花]：[笑脸] 林[滑雪员]：嗯。 他怎么又回了。 [雪花]：你快睡吧。 林[滑雪员]：好。 [雪花]：[笑脸] 林[滑雪员]：嗯。 [雪花]：…… [雪花]：不用回我了。 林[滑雪员]：好。 盛雪盯着他发来的好字，陷入沉思，要不还是她别回了吧。 她把手机扔一边，开始看电脑，看着看着面前又浮现林旭东的脸，他是不是睡不着？ 盛雪瞄一眼时间，十分钟过去了。 她重新拿起手机，打开微信。 要不要给林旭东发条消息？ 发了，万一他已经快睡着了，但被消息声音惊醒怎么办？ 要是不发，他到现在还没睡着怎么办？ 盛雪犹犹豫豫，在“发”和“不发”之间徘徊。 [雪花]：你睡了吗？ 四个字输入进打字框，迟迟没有发送。 盛雪点击删除，一下把字删干净。 盛雪突然收到消息。 林[滑雪员]：？ 盛雪看着林旭东发来消息，他还真没睡呢。 [雪花]：怎么还不睡？ 林[滑雪员]：睡不着。 林旭东回复盛雪“好”后，是打算睡的，眯了会儿，睡不着，脑子很清醒。 他平躺打量屋内的陈设，他所在的房间是范明远的寝室，单人间，床侧有一张小方桌，桌上摆满范明远近年来收获的奖章奖杯等等荣誉的证明。在一个小隔层里，他还看见了运动员们的集体合照，与之对应的一边摆着一个相框，上面的照片是范明远跟他的合照。曾经需要他照顾的弟弟，现如今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 心情复杂，当初他离开，没能跟大家好好告别，说不遗憾是假的，他想范明远也是如此。 林旭东重新阖眼，却怎么也进入不了睡梦之中，脑海中翻涌着曾经，又想着答应盛雪的话。 他再次睁眼，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想找她，又正好看见她在输入中，只是迟迟没有消息发来，他就先发了。 盛雪看着“睡不着”三个字出神，还真是如此。 [雪花]：为什么？ 林[滑雪员]：一闭上眼就会想很多事情。 [雪花]：在想什么。 那边回复速度变慢了，好像用很多字要打，打打停停，盛雪看到备注那里一直在变。 林旭东最终发来的，只有四个字。 林[滑雪员]：在想以前。 以前。 一个让她很有距离感的词。 他的以前，有很多人参与，于霜、范明远、邵俊力、张高轩等等。 还有沈雪。 独独没有她。 手机又响了。 林[滑雪员]：想跟明远的那场比赛。 盛雪回神，打算回复。 又一条消息出现。 林[滑雪员]：想你。 盛雪拿着手机的手紧了一下，这人，知不知道这两个字很有歧义。 [雪花]：想我什么？ 林[滑雪员]：想，我答应你会好好休息，但我没有做到。 [雪花]：要语音吗？ 宋清瀚说过，或许她可以帮到他。 盛雪给林旭东打语音，他很快就接了：“怎么突然想到要语音。”他看见消息的时候都愣了。 “我大学期间在网上做过哄睡师，嗯，就是念故事那种，效果还不错，你要试试吗，说不定会有用。” 林旭东笑了：“你把我当小孩子吗？” “又不是只有小孩子才听故事，”盛雪大学期间在同学的介绍下接触这份职业，大部分有需要的人，都是睡眠方面不太好的，林旭东就很符合这一点，“你要不要试试？” 林旭东能想象到盛雪别扭的模样，一定是：你不听就算了，我没求着你哦。 她的一番心意，他怎么可能拒绝：“好。” 盛雪语气变得轻快：“你等等我，我找找素材。” “就念解说词吧，想听你念这个。”林旭东说。 “行。” 盛雪从电脑里随机找出一场比赛，把视频里的声音关掉，打算根据视频内容直接解说给他听。 “我准备好了，”盛雪说，“你把手机放在一边，打开扬声器。” “好。” “照我说的做了吗？” “嗯。” “那你现在把眼睛闭上，我要开始了。” “今天为您带来的是冬季两项的第一个比赛项目，十公里短距离，一共有83位参加，选手采用间隔出发，也就是每个运动员间隔30秒出发，中间穿插两次射击，总时长最短的选手获胜。冬季两项在欧洲是最受欢迎的冬季比赛项目，是越野滑雪与射击的结合，更具有趣味性和观赏性。短距离成绩会影响到之后参加集体出发、追逐赛的名次，所以它很重要，放在首项。” “获得奥运会最好水平的选手大概成绩在24分左右。” …… “我们能看到，现在这名后出发的选手已经超过前一名间隔出发的选手。” “射击要求运动员打中八环，但实际的圈是一个四环的圈，两圈中间是死的，得射中中间。击中电子靶，靶位会核实告知运动员，五发命中将不被罚圈。每个运动员的射击习惯不一样，有些运动员习惯从右到左，有些运动员则习惯从左到右。” “运动员射击时的心率是非常高的，基本在160左右。160的心率相当于跑圈数公里后再加速猛冲……” 盛雪的声音逐渐减弱，慢慢停下来。 “林旭东？”盛雪压着声音，试探地喊他。 她不自觉屏住呼吸，她隐约听到手机里传来平缓的呼吸声。 第55章 山川雪海间（一） 盛雪休息了一天， 觉得自己恢复得还不错，继而就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录制眼看就要结束，剩余的这些天， 她想好好完成自己的工作。 盛雪从房间出来正好碰见柏巧，柏巧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蔫蔫地跟盛雪打招呼。 柏巧昨天又帮盛雪顶了一天的班， 在高级赛道跟冬季两项之间来回跑， 因为在收尾， 工作量比较繁重， 柏巧相当于是把两个项目背在身上，就更累了。 第79章 “辛苦了，”盛雪搂住柏巧的手臂， “收工请你吃大餐。” “大餐就不必了， 我现在对这个没兴趣。”柏巧不买账。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盛雪讨好地笑着。 柏巧也跟着笑，没安好心地笑：“我对你的感情发展比较感兴趣。” 盛雪高烧那晚跟林旭东在一起，而且一晚上没回来，别的柏巧也不想， 但盛雪自己也说了，林旭东守了她一夜， 还一夜没睡， 这要说林旭东对盛雪没点意思， 柏巧都不信。 “你就跟我说说， 你到底怎么想的。”非对一个心里藏着念念不忘的人的男人动心。 盛雪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没怎么想。”她要是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她就不会一直刻意回避这个问题了。 “喜欢他？”柏巧问。 盛雪点头：“嗯。” “就算他心里有个还没放下的人， 你也还喜欢他？”柏巧又问。 “不知道。”至少现在还是喜欢的。 柏巧恨铁不成钢：“这都这么多年了， 他还念念不忘， 那个女人就是他的白月光啊， 你可千万别代入那种苦情女主剧本，觉得他能为你改变。” “我当然不会。” 盛雪很无奈，柏巧未知全貌，她也不好多说。 林旭东跟沈雪之间，她自己也还没弄明白，在事情弄清楚前，她不会让自己的感情再进一步，但也不会把自己封起来。 “你要急死我！”柏巧抓住盛雪的手。 盛雪解释：“等录制结束吧，录制结束后，我会找机会跟他聊聊的。” 想先让他跟范明远好好的比一场，等比完再说。 盛雪和柏巧一同去食堂，吃完早餐后，两人分开前往各自的工作点。 冬季两项的运动员们都已经开始训练，盛雪走进场馆，看见林旭东站在观赛区的围栏边上，他好像是在看她这个方向。 盛雪不自觉加快速度，台阶有些高，等走完她已经开始喘息。 她不过是生了一场病而已，怎么连爬楼都变得废劲儿了。 林旭东看着她：“别走那么急。” “没有很急，”盛雪心虚狡辩，看他气色好上一些，问他，“你昨天，睡得还好吗？” 昨天她看他睡着，就把电话挂断了，之后两人也没再聊，她不知道他具体睡了多久，睡眠质量如何。 “挺好的。”林旭东凝视着她，认真回复。 那是林旭东近来睡得最好的一次觉，她的声音一直在耳边环绕，他睡意来得猝不及防，完全没有预兆，等他再醒来，已经是晚上，第一次睡得这么沉。 “睡了多久？”盛雪好奇。 “睡到傍晚。” 盛雪稍有惊讶：“傍晚？那你晚上又去冬季两项中心了？” “没有。”答应她晚上不会去，他就没去。 “那你去哪儿了？” “回家了。” “啊？”这个答案让盛雪意外，他竟然回家了。 林旭东淡笑：“托你的福，明远帮我在宿舍楼申请了一间宿舍。” 林旭东找范明远借宿时，只说了一句回家不方便，范明远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别的什么也没问。 他醒来后看见范明远给他发的消息，说已经帮他申请了一个单间，就在范明远的隔壁房间，钥匙什么的都放在队医那儿了，让他记得去拿。 “怎么能是托我的福。”盛雪别开视线，她大概知道范明远是怎么想的。 范明远听见林旭东跟宋清瀚的对话，还找她确认过，知道林旭东每晚有训练，也自然能猜得到林旭东训练肯定会很久，黑夜到白天总共就这么长时间，掐头去尾一算，就知道，林旭东能休息的时间少之又少。 再加上林旭东白天几乎都在冬季两项训练中心，自然不可能回家再回来，时间根本来不及。 林旭东在哪休息的范明远可能不知道，但他肯定知道林旭东没休息好，没准会林旭东的睡眠问题归结到此事上。 范明远在意关心林旭东，自然不会耽误，宿舍里有剩余房间，申请一下，很好安排。 林旭东陪着盛雪在冬季两项训练中心来回，收尾工作较忙，她顾不上跟他说话，偶尔聊上两句，她就又要开始忙别的。 盛雪好不容易有个喘息的机会，站在原地休息，视线下意识去找林旭东。 林旭东跟盛雪之间隔着一条雪道，他倚靠在树上，双手环胸，有些随性，他的目光一直跟随着盛雪移动，只是盛雪不知道。 昨天，是他们俩第一次语音通话，他听着她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受信号不稳定影响，有时候会卡顿，但却很真实。 最初浮现在他脑海里的画面，是车祸前他打开电台。 而后他开始做梦，梦见那场大雪，梦见车子相撞，梦见那微弱又刺耳的求救声。 是盛雪把他拉回来的。 盛雪的声音比沈雪的声音更加成熟，更加稳重，她不疾不徐，不似沈雪那般激动又或是无力。她能让他平静下来，把他从那场噩梦中拯救出来。 林旭东蓦地对上盛雪寻觅的视线，她在看到他后面上闪着惊讶，但她很快恢复镇定，向他微微点头，又把视线转回去。 盛雪完全没想到，自己偷摸关注林旭东会被他本人抓包，对上视线那一刻，她紧张到不行。 但由不得盛雪多想，就有人打断盛雪的思绪。 盛雪重新投入到工作之中，跑来跑去，电话不断，转眼一天就过去。 身边的人各自离开，盛雪杵在原地缓着气。 林旭东走到盛雪身边，看她脸上泛着红，嘴唇有些干，人显得有些无力。 “很累吗？”林旭东一直有关注盛雪，他知道她今天的工作比平时多一些，但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应该不至于让她像现在这样。 盛雪感觉自己有点蔫儿，力气被卸掉一样：“有点儿。” “要不要去打蜡房坐会儿？”打蜡房离他们最近，而且是室内，不那么冷。 “好。” 盛雪刚迈出一步，腿就软了，还好林旭东及时扶住她。 “抱歉啊，我有点没劲儿。”盛雪勉强站好。 林旭东凝着盛雪的脸，伸手去摸盛雪的额头：“你又发烧了。” “不会吧，”盛雪自己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还真有点烫，她呢喃道，“怎么会呢。” “去队医室。” 林旭东二话不说拉着盛雪往队医室去，他走得有些快，盛雪跟不上他的脚步。 “慢点儿。”盛雪有气无力地说。 林旭东立马停下来，着急就容易犯错，明知她现在没力气，还拉着她走那么快：“抱歉。” “没事儿，我缓缓已经就好了，走……” 盛雪话没说完，感觉到手腕上力消失，她的手往下垂，随即看见林旭东在她面前蹲下。 “我背你。”林旭东说。 “不用，我可以自己走的。” 林旭东不给她拒绝的余地，又说：“上来，这样快些。” 盛雪这回比上回清醒得多，人趴上去，浑身紧绷着，手抓着林旭东两肩衣服，想用力又不敢。 第80章 “重不重啊？”盛雪离林旭东很近，能清楚看见他的侧脸，除了面色沉一些，好像不是很吃力。 “很轻。”林旭东答道。 “骗子。”盛雪小声呢喃，她再轻能轻到哪里去，背着她从这里走到队医室，还有很远的路，这跟负重跑有什么区别。 林旭东转头，盛雪正好靠在他的肩膀，咫尺之间，两人又同时避开视线。 盛雪下巴靠在自己手背上，感觉到自己渐渐收紧的手。 “老师，盛雪姐？！” 张高轩、严自还有庄沿从另一边回宿舍，正好看见林旭东跟盛雪。 盛雪拍了拍林旭东的肩，小声在他耳边说：“让我下去吧。”这么被看着，怪难为情的。 林旭东恰好停下，顺着盛雪，把她放下。 盛雪退得有点急，险些摔倒，被庄沿扶住：“姐，你小心点儿。” “谢谢。”盛雪向庄沿道谢。 严自在远处看到林旭东背着盛雪，本想打趣两句，结果看见张高轩一脸严肃，他就把话咽回肚子，现在走近这么一看，只见盛雪病秧秧的，忍不住问道：“盛雪姐，你这是怎么了？” “有一点烧，我带她去队医那儿，你们忙完就赶紧回去吧。”林旭东替盛雪回答。 张高轩从看见两人视线就没从他们身上离开过，远远看到老师背着盛雪姐，盛雪姐靠在老师的肩，两人隔得很近，说实话，那个画面看上去很相配，只是让他心里莫名觉得怪异。 他没忍住喊了人，看着老师背着盛雪走向他们，看见盛雪红着脸，现在听见老师说，盛雪姐病了。 张高轩让开路：“那赶紧去吧，我放好东西，一会儿过来。” “嗯。” 林旭东带着盛雪走，离宿舍楼近，也就没有再背她，两人走得缓慢，林旭东配合着盛雪的速度。 严自凑到张高轩身边：“哎，我怎么感觉你老师刚刚在催我们？” 庄沿冷嗤一声：“这你都听出来了，原来不傻嘛。” “喂，姓庄的，信不信我凑你。”严自别的不知道，但庄沿说的不是好话他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两人围着张高轩绕圈，张高轩正烦呢，板着张脸，说：“让开！” 严自跟庄沿你看我我看你，在张高轩身后喊道：“等等我啊！” 原本打闹的两人又勾肩搭背起来。 严自：“你有没有觉得我偶像对盛雪姐还挺关心的？” 庄沿：“废话。” 严自：“他俩会成吗？” 庄沿：“不知道，我只知道，要是成了，张高轩得喊盛雪师母！” 严自：“哈哈哈哈，感觉这个称呼瞬间让人老十岁。” 张高轩蓦地停下，冷眼瞪向两人：“没完了是吧！” 严自跟庄沿立马噤声，面面相觑，落后张高轩一段距离，小声交头接耳。 庄沿说：“你有没有发现，张高轩最近都怪怪的？” 严自回：“有。” 庄沿问：“哪里怪？” 严自答：“怪吓人的。” 庄沿转头看着严自：“没了？” 严自一本正经地点头。 庄沿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严自，一把将严自的帽子往前拽，罩住严自的头，抬手在他头顶猛地一弹：“蠢货！” 第56章 山川雪海间（二） 盛雪万万没想到， 自己在刚好又再次发烧，而且是反复烧，她以前生病打一针很快就好， 只需要吃点药就行，这一次这么严重，实在不在她的射程范围之内。 迫于无奈， 盛雪不得不两次向李导请假。 连着三四天， 盛雪都无精打采， 吃东西也没有胃口， 还要天天去队医室输液。 盛雪坐在椅子上，最后一瓶药已经输了一半，等输完她就可以回宿舍了。 林旭东坐在一旁陪着她， 这几天他白天会来她寝室看她， 顺便帮她带三餐，晚上等她吃完，就陪她一块儿来队医这输液，连带着他训练的时间都没有了。 盛雪于心有愧， 告诉说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可林旭东坚持，还说他白天没什么事儿， 闲着也是闲着， 晚上也不是不练， 送她回去他还是能练的， 只是因为答应过她要调作息， 他不会训练到特别晚， 所以也只是训练时间缩短了而已， 无妨。 盛雪又开始犯困， 打了个哈欠， 往椅子里缩，人开始往下溜，头靠在椅背上。 林旭东抬眸看向盛雪以这样的姿势靠着，不禁皱眉，这样不但不舒服，还容易伤腰伤脖子。 “盛雪。”林旭东出声。 盛雪立马睁开眼睛，人也坐起来：“嗯？” “困了？”他明知故问。 “有点儿。”盛雪被看见了，也不好意思否认。 “去床上躺一会儿，输完我喊你。” 盛雪果断摇头。 上一次林旭东就是这么说的，她就去躺着了，结果他愣是等她睡到自然醒也没叫醒她，就那么一直守着。 “就快输完了。”盛雪指着上方的药瓶对林旭东说。 林旭东顺势看一眼，又快速收回视线对她说：“你别像刚刚那样睡，会着凉。”本就是个病人，身子弱得很，再在这贴着冰冷的椅子，别病没好又加重了。 “我不睡了。”盛雪马上回应。 林旭东张了张口，本是想让她靠着他，看她语气那么坚定，他便没说。 于霜的身影出现在队医室门口，尽管门是开着的，她还是抬手在门上敲了敲，笑着看向林旭东和盛雪：“盛雪，东哥。” 盛雪转头，看见于霜走进来，她身后还跟着张高轩。 这几晚她在队医室输液，运动员们轮流来看她，估计所有人都走了一个遍，盛雪心理压力是真，柏巧知道了对她是又心疼又忍不住嘲笑。 张高轩和于霜两人是每天晚上雷打不动的过来，于霜陪盛雪聊聊，盛雪也就不会犯困了，张高轩则是坐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林旭东聊天。 张高轩也跟着于霜打招呼：“老师，盛雪姐。” 盛雪笑着点点头。 “好一点了吗？”于霜在盛雪身边落座，抬手往盛雪头上摸，“好像没有热了。” “现在好一些了。”盛雪这几天按时打针，按时吃药，中途反复烧了两次之后就没有再发。 于霜盯着盛雪的脸，抬手在盛雪脸上捏了下：“啧啧，真软啊，难怪人也娇滴滴的。” 盛雪拉开于霜的手，嘟囔着：“哪有。”于霜手劲儿大，捏得她的脸有些微痛又发热。 于霜还想继续，意外对上林旭东警告的表情，她立刻心虚地把手缩回去，她知道的，盛雪是病患吗，不照顾着就算了，怎么能欺负呢。 张高轩坐在一旁发呆，他从看见林旭东把盛雪背进来那天就想跟盛雪聊两句，但左右都是那些关心的话，别人都问过她也都答了。房间里每次也都有别的人在，张高轩也就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只能安静地坐着。 自从老师病的那天，他在病房里无意搜到盛雪的《立·冬》，他到现在为止，每天晚上都会听，还把这个节目推荐给其他队员，队员们都说这个节目好，喜欢冬季两项的人，怎么会不喜欢《立·冬》呢。 第81章 张高轩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听就知道是微信消息。 一条一条进来，消息提示音在相对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地突兀。 于霜看向张高轩，打趣他：“这是谁啊，这么频繁的给你发消息，是不是哪个小美女啊？” 张高轩窘迫地笑着，但也没矢口否认，只是连忙把手机调成静音塞回口袋。 盛雪一听就明白，于霜说的是凌灵。 她朝张高轩看去，对上张高轩的视线，看他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她便淡淡一笑。 看来凌灵跟张高轩聊得还不错。 林旭东没说话，静默地视线往张高轩身上一扫，而后站起身，对张高轩说：“跟我来一下。” 张高轩立马站起来，跟在林旭东身后。 盛雪看着两人出去，抓住于霜的手臂，关心道：“林旭东不会说张高轩什么吧？” “有可能，”于霜心虚，她不过是开个玩笑，对张高轩和凌灵之间的进展也没有很清楚，“不过东哥应该心里有数，问问也正常。” 盛雪点点头，又问于霜：“如果成了，他会反对吗？” 于霜笑了笑：“东哥不是老古板，运动员也是人，人都有七情六欲，谈恋爱不是很正常的事儿，他怎么会干涉这些。当然了，前提是，不能影响训练。” “噢，”盛雪松开于霜的手，坐正身体，又泛起好奇心，“他以前在队里……” “嗯？”于霜挑眉。 盛雪抿唇，摇了摇头：“没什么。” “想问东哥以前在队里有没有谈恋爱？”于霜笑着凑过去，还刻意压低声音，“你猜。” “我不猜，”盛雪心口不一，“跟我又没关系。” 于霜见盛雪这副事不关己态度，又巴巴得上赶着对盛雪解释：“东哥以前在队，一心就只有训练和比赛，他很心无旁骛的，没有心思谈恋爱。” 盛雪侧头看向于霜，不是林旭东没有心思，是没来得及谈，是于霜不知道。 原本是聊张高轩跟凌灵的，怪就怪她自己要把话题拐到林旭东身上，她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 林旭东靠在墙上，张高轩站在林旭东对面。 张高轩人始终勾着脑袋，那样子是犯错的人才有的心虚。 林旭东两手揣在口袋里，样子随意没那么严肃：“一直在和凌灵联系？”他大概知道一点，但不知道张高轩跟凌灵联系的很频繁。 “偶尔。”张高轩老实回答。 张高轩平日要训练，也就晚上能看会手机，空闲时间就那么点，基本都用来跟凌灵聊了。 凌灵每天白天都会给张高轩发消息，想到什么发什么，或者是分享些她觉得有趣的内容，凌灵知道张高轩白天要训练，也不在意他回不回。只有晚上，她才会催促他，因为晚上能交流上，但是交流时间又有限。 林旭东讳莫如深，又问：“谈上了？” 张高轩猛地摇头：“没有！”怕林旭东不信，又补上一句，“绝对没有！” 也就是因为晚上回凌灵消息被严自看见了，严自那个大嘴巴到处广播，搞得队里很多人都知道了，连带着于霜几个教练见到他也时不时调侃几句，但他是真没有跟凌灵谈恋爱。 “嗯，”林旭东知道张高轩怕他敬他，就怕自己严肃起来会把张高轩吓着，他解释道，“即便谈了也没关系，只要不影响训练就行。” 张高轩惊讶地看向林旭东，他还以为林旭东会因为这个事情把他批评一通，没想到林旭东是这个态度。 林旭东扫张高轩一眼，好像猜到什么，便说：“即便不是凌灵，只有喜欢的人，你都可以尝试。但还是那句话，训练和比赛最大，如果一段感情严重影响到你的状态，那节它不是积极的，我也会反对，相信你的教练也是。”有些话，还是要在一开始的时候跟张高轩说清楚。 张高轩攥紧拳头，看向林旭东，向他确认：“有喜欢的人，就可以尝试吗？” “嗯。”林旭东浅声应道。 张高轩看上林旭东漆黑的眸子，老师的视线坦荡又直接，不像他。 林旭东和张高轩回到队医室，盛雪和于霜两人的目光便落在他们身上，简直把好奇直接写在脸上，毫不掩饰。 盛雪的视线在触及林旭东的那一刻立马收回，放在腿上的手也跟着收紧些许。 好奇他们聊了什么，但此刻对林旭东的情感更复杂。 “快滴完了，”林旭东走到输液管边上，抬头看着悬持着的药瓶，“我去叫人。” 张高轩坐在窗边，看到林旭东走出去没多久又回来，林旭东身后跟着护士，护士帮盛雪拔针，又叮嘱几句便离开。 这期间，林旭东的视线始终跟着盛雪在走，眼里写满了关心和专注。 这个眼神，同老师最初把盛雪姐介绍给他认识时的不一样，不知在什么时候，老师的情感发生了变化，不知老师自己有没有注意到。 输液完，盛雪要回宿舍，林旭东送盛雪回去，于霜和张高轩把人送到宿舍楼门口。 盛雪跟林旭东在雪中并肩远去，林旭东有意放缓步子，一直侧着身关注盛雪的情况。 于霜抱着手，用胳膊肘撞了撞身旁发愣的张高轩，她笑着问：“你觉不觉得你老师对盛雪很好？” “嗯。”张高轩应道 于霜得到认同，很满意张高轩的回答：“走吧，别傻站着了，明天还有训练呢。” 风雪飘摇，盛雪止不住眨眼，她瞥一眼林旭东，才发现，林旭东看起来穿得单薄。 “我快到了，要不你别送了吧，感觉雪越下越大了，你赶紧回去吧。” “不差这几步路。”她都说快到了。 盛雪不由加快步伐。 林旭东把人送到楼下，盛雪着急上去，这样他就可以快点回去了。 走到一半，她又返回来。 “怎么？”林旭东看着盛雪。 盛雪对他说：“你低头。” “嗯？” 盛雪眼神催促他：快点儿。 林旭东配合盛雪，不仅低头，还微微弯腰。 盛雪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给林旭东戴上：“我感觉你穿得好少啊，看着就冷，这个你别嫌弃，先戴着吧，明天一定要记得多穿一些。” 林旭东赤露的脖子突然被温暖包裹。 盛雪给他戴好，对他说：“你快回去吧。” 她的手还停留在围巾上，蓦地抬眸对上他的眼睛，他还维持着向前倾的姿势，两人挨得很近，四目相对，藏匿在暗处的情感肆意翻涌。 盛雪没忍住开口：“林旭东，你跟张高轩谈了什么？” 林旭东：“好奇？” 她点头，又问：“你是不是不同意他谈恋爱？” “没有，”林旭东深邃地视线直直注视盛雪的眼睛，再次开口道，“我告诉他，有喜欢的人，就可以尝试。” 盛雪呼吸一窒，呆呆地望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 第57章 山川雪海间（三） 盛雪的身体刚好， 准备重新投入到工作之中，偏逢大雪不断，节目组不得不暂停录制。 第82章 这几天的雪势很猛， 起初还能训练，后来直接中止，连带着节目组的跟拍往后顺延， 盛雪一时间不知是该难过还是开心。 好不容易把身体养好， 结果又只能休息了。 李导发放通知的第一天， 柏巧就收拾好行囊开车回家， 还问盛雪要不要一起，盛雪拒绝了。 盛雪回家也是一个人，在滑雪场的宿舍也是一个人， 还不如留在滑雪场， 这样复工通知一下来，她也能第一时间的投入工作。 柏巧吐槽，说她发烧把脑子烧傻了，有休息不积极却想着复工。 盛雪很是无奈， 她觉得自己已经休息很久了，再休息下去人才会傻。 柏巧放弃劝说盛雪跟她一起离开， 自己一个人跑了。 很快， 盛雪便“如愿”开始工作。 李导面上说给大家放假， 实际上会议不停， 趁着不用录制， 疯狂给众人布置其他任务。 盛雪每天忙得晕头转向， 跟柏巧抱怨还遭到柏巧的幸灾乐祸：“谁让你不跟我一起走呢。” 走掉的人李导差遣不了， 当然就逮住他们那些留在滑雪场宿舍的人使劲儿使唤了。 盛雪认命， 每天抱着电脑， 从早到晚没停一下，不断地发邮件、回消息、开会。 她合理怀疑，李导这是把她请假期间没做的工作，一次性全给她补上了，让她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盛雪正在校对稿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突然响起语音电话，她匆匆瞥一眼，接通电话：“喂，李导，稿子我正在弄呢，马上就可以完成了，”手机那头没声音，“喂？李导？” “盛雪，我不是李导。” 林旭东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盛雪怔住，突然接到林旭东的电话，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拿下手机看一眼备注，上面显示得是：林[滑雪员]。 连日大雪不停，外面都是阴沉沉的，盛雪除了一日三餐就不再出门，而且因为最近工作量大，她三餐很不规律，去食堂的点基本没人，基本见不林旭东。 这么算下来，她已经好几天没跟林旭东联系了，上一次，还是那晚他回到宿舍给她发了一条微信消息，说他到了。 盛雪有点恍惚：“抱歉，我魔怔了。”最近满脑子不是工作就是李导，真真陷入一种被李导支配的恐惧。 林旭东说：“在忙工作？”几天没见着人，听说她几乎没出过门。 “嗯，李导给了一些新的任务，这几天都在忙，”盛雪主动解释，又顿了下，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林旭东没有立刻回复盛雪，间隔几秒，他才开口道：“雪停了。” “真的吗？”盛雪很是兴奋地掀开被子，匆忙间连拖鞋都穿反了，她跑到窗口边拉开窗帘，看见阳光穿过云层照在苍茫白雪之上。 耳边是林旭东的声音，他问她：“想不想看日落。” 盛雪毫不犹豫地说：“要！”她没办法拒绝这个美妙的提议，更无法拒绝提出这个邀请的人。 通话结束。 盛雪冲到落地镜前打量自己，因为这几天一直待在房间，形象上无所顾及，她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 这样可不行！ 盛雪快速收拾好自己，换好衣服，把帽子口罩手套统统戴上，还想拿围巾，才发现过来，她把围巾给林旭东了。 出门前，盛雪把汇总好的工作总结发给李导，给李导发消息让她查收。 盛雪打开聊天框，满屏都是她发的消息。 [雪花]：李导，这是宣传语定稿您看下。 [雪花]：李导，关于剪辑的建议我已经写好了，一会儿就发给您。 盛雪感慨，她可真是热爱工作。 索性她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好了，不然就不能那么爽快地接受林旭东的邀请了。 盛雪边走边打字：李导，每天的工作总结已经汇总发您邮箱了，注意查收。 李导秒回：收到。 下一秒，盛雪看见工作群里李导发了一条@全体成员的消息：停雪了，明天复工！ 盛雪把手机塞进口袋，打开门，匆匆往下跑。 刚从楼梯拐角下来，就看见有个人背对着她站在屋檐下。 盛雪注视着那个背影，她一眼就认出那是林旭东，可她不敢确定：“林旭东？” 她看着那人转过身，柔声说道：“来了。” 还真是他。 不是约好在滑雪场见吗，他怎么在这儿，来这儿多久了？ 盛雪朝林旭东走去：“不是约好在滑雪场见吗？”他怎么到这儿来了，等了很久吗？ “在哪儿都是等。”不如在离她近点儿的地方。 盛雪开始回想，自己从接到他的电话到出门，应该没有用很长时间吧。 林旭东突然目前一步，抬手向上，盛雪猛地回神，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呆滞地僵在原地，很快感觉脖子一暖。 “戴好。”林旭东把她的围巾还给她了。 盛雪眨巴着眼睛，感觉围巾缠得有些紧，她有些热，不敢跟林旭东对视，她会忍不住回想起分开的那个夜晚。 林旭东带着盛雪走，他往东她绝不往西，只是她从头到尾都没问他一句，他们要去哪里看日落。 走着走着，盛雪发现，这是去冬季两项训练中心的方向。 “去冬季两项训练中心吗？”盛雪还以为林旭东要带她去高级赛道，像上次一样，坐缆车到是顶端。 林旭东侧头：“嗯。” “那里可以看到吗？”盛雪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日落哪里不有看到，无非观赏位置不同看到的景象有差距罢了。 林旭东笑了笑，像在说，你去了就知道。 冬季两项训练中心场馆，盛雪几乎走过一个遍，实在想象不出哪个点适合观景。 她在这里见过最美的日落，是张高轩发的那条朋友圈，照片里不仅有美景，还有他和她。 可是，那条朋友圈被张高轩删掉了。 盛雪想到不该想的，心情突然下沉。 他当初说删掉两个字说得那么冷漠，现在却又邀请她看日落。 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啊？ 盛雪偷瞄林旭东的侧面，他看起来心情不错，不像之前那么阴郁。 “你最近睡得还好吗？” “还不错。”这几天雪太大，他晚上没法训练，加上之前答应她的，他也有刻意调作息。 林旭东瞥盛雪一眼，最主要的是，他把近年来冬季两项的相关比赛找出来重看，他能清楚地找出盛雪解说的比赛，他把这些比赛全部保存下来，空闲的时候就听一听，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像她离他很近。 盛雪觉得林旭东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应该是真的不错，她也为他高兴。 如果把冬季两项训练中心场馆看成一个圆，观赛区是这个圆上的一个点，打蜡和靶场都在这个圆里。 以观赛区为起点，林旭东带着盛雪绕过靶场，走向圆心，继而顺着连接观赛区的直径一直向前，经过最尾的雪道边际，到达这个圆上的另一个点。 雪道被线圈封起来，每隔一段距离还有隔板横在中间，是一条很长的封锁区。 第83章 就这么看，他们似乎应该到了尽头，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盛雪打量一圈周围，确实没有看见任何一个适合看日落的位置，她疑惑地看向林旭东：“在这儿看？” “不是，”林旭东笑了笑，怎么可能在这儿，“等我一下。” 盛雪看着林旭东走向雪道外侧，她虽不知他想干什么，却也还是跟了上去。 林旭东停在封锁线边上，盛雪跟着他停下，她还是不解。 林旭东和盛雪站在围栏内侧，林旭东让盛雪站着别动，盛雪看着他将一块隔板移开一些距离，轻抬轻放，然后他从线的中间穿过去。 “过来，”林旭东站在线的另一头，对盛雪朝手，“小心一点儿，从中间过来。” 林旭东帮盛雪把最上方的线抬起，手顺势护在她头的上方，另一只手扶着她。 盛雪顺利过线，勉强站稳，回头一看，那排线像是一条界线，清楚地划界，线的内侧是冬季两项训练中心，线的外侧是属于他们的世界。 “我们这么做没问题吗？”盛雪扭头看向林旭东。 “放心，违规的事儿我不会带你干，”林旭东笑了，指着他们身后的方向对盛雪解释，“从这里过去，是滑雪场的一个赛道，我们现在的位置也属于滑雪场的范围，只是因为运动员来这儿集训，所以暂时做了一个范围圈。” “平时这里有人来吗？”盛雪很是好奇。 “有，调皮的孩子喜欢探索赛道区域内的任何一个角落，很多人来过，只围起来后大家默认不能通行。” 盛雪如醍醐灌顶，虽然她平时到边缘次数比较少，但她好几次来都能听到细微的声音，现在想来应该是滑雪时的动静，有些人在滑雪时会呐喊，以此释放压力。 林旭东看一眼时间，对盛雪说道：“走吧，带你过去。” 这几天大雪，他们所走的每一处都是厚厚的松软的雪层，一脚下去，雪的位置差不多在盛雪小腿中间。 他们要从树林里穿到雪道上，看距离，似乎有点废劲儿。 林旭东走在前面，他慢速向前，步子也没有很大，让盛雪踩着他的脚印往前走，会比直接走要轻松一点儿。 盛雪低着头，帽沿向下移，一不小遮住她的眼睛，她呀一声，连忙用手把帽子推起来。 林旭东在盛雪出声时停下来，回头看，只见她摇摇晃晃，好不容易站好，又抬起戴着手套的手去弄帽子，弄了半天也没捏起帽子的一个角。他看不下去抬手帮她，倏然间看见她露出脸，脸上泛着被闷出来的红晕，视线游移间落在他身上，用那双氲着光的眼睛望向他。 帽子被盛雪推上去，林旭东的手猝不及防落在盛雪的脸颊上，眼睛之下，盛雪微微垂眸就能看得清晰的位置。 一时竟分不清是她的脸热还是他的手烫。 相比盛雪内心的慌乱，她表面还是能够做到镇定的，她出声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林旭东因盛雪的问题想到网上流传的段子，有点什么，有点可爱，她刚刚那样子，是真的可爱，天然呆萌。 “没有，想帮你的，但你自己弄好了。”林旭东解释。 “哦。”盛雪轻声应着，还好她没有自作多情。 林旭东带着盛雪继续往前，这次他走得更慢了，时不时回头看她，在她需要的时候握住她的手，然后就再没松开过。 盛雪盯着他人紧握的手出神，明明隔着手套，为什么她还是可以感觉到他手心传来的滚烫的温度呢。 滑雪场这几日暂停营业，再加上连下大雪，被压过的雪道现下铺上一层全新的自然雪层，但好再要比林间的雪层薄上许多。 林旭东走上雪道，眼睛快速扫过两人紧握的手，犹豫两秒便松开了盛雪的手。 盛雪一直注视着两人的手，林旭东一松一，她立马收回视线，心底涌上一层失落，但很快又被她压下去。 林旭东看着前方对盛雪说道：“这里有会比较好走，我们快一点儿？” 盛雪顺着他看的方向，能看见云层渐散，光束一道又一道地散落下来，还没看见完整的景象，她已经开始期待了：“嗯。” 在他们向前的过程中，盛雪能看见暗沉的云层慢慢消散，天光透亮，不像落日时分，更像破晓。 随着越走越上，盛雪的视野也越来越开阔，她能看见渐渐染红半边天，看见冒出头的一座座被雪覆盖的山顶，山与天之间白气缭绕，逐步向上飘荡直到散尽。 两人在顶端停下，林旭东指着远处让盛雪往那边看。 此时粉色的晚霞已经将整片天空染红，太阳往西下沉，移动的速度很慢，带着晚霞一道奔向连绵起伏的山川。霞光在雪山顶上散开，仿佛给雪山戴上一层轻薄的头纱，如果雪山是新娘，那她一定是盛雪见过的最美的新娘。 太阳逐渐掩于山体之后，霞光也随之一起渐渐远去。 盛雪沉浸在景色中，无言感慨，无论是在手机上或是展览上看见的美景，都不极亲眼所视的万分之一绚烂。 她突然感觉到肩上多了一双手，她的身子被轻轻转动，林旭东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往那儿看。” 目光所及，是夕阳最后一点光与地近线相接，光与雪相融，两道独立的线逐渐合一。 “破晓时会更美。” 林旭东话音落下，盛雪便侧目看他，看见他的下颌线，看见他眼底的光，看见他垂下头，同她对视。 盛雪不禁问道：“你看过？” “嗯。” “什么时候？” “睡在打蜡房被你看见那天。” 那天他练到凌晨，在他们来的口子处停下，像是得到指引般，不受控地就想去围栏的另一边瞧瞧。他知道那是通向滑雪赛道的路，本以为会是高级赛道，但走到一半他就发现不是，那是一条从高级赛道中段分出来的赛道。他直通往上走，天从暗色转而蒙上一层亮，继而天光乍现，看见太阳从地平线升起，顿时觉得心里所有的负面的情绪都烟消云散。 林旭东唤她一声：“盛雪。” 盛雪傻愣地应着：“嗯？” 山川雪海间，盛雪听到林旭东说：“下次带你来看，好不好？” 盛雪不受控地心跳加速，藏在手套之下的手指蜷缩起来，她凝着林旭东，看见他眼中映她的身影，很是清晰。 第58章 山川雪海间（四） 天气好起来了， 运动员们重新投入训练，电视台的录制也恢复正常。 柏巧因为离的远，不得不赶早从家里开车赶来滑雪场， 连早饭都没见有吃，只能打电话给盛雪，让盛雪帮忙从食堂带。 盛雪昨晚睡得不算很好， 一直在做梦， 满脑子都是林旭东约她看日出， 所以今天很早就醒了。 接到柏巧电话的时她已经在食堂， 帮柏巧带好早餐，卡点等在滑雪场门口。 柏巧从停车场出来往滑雪场走，看见盛雪便朝盛雪飞奔而来。 “喏， 还有点热， 你快吃吧，不然就要凉了。”盛雪把手里的早餐递过去。 柏巧恨不得人盛雪一个大大的吻，但被盛雪以要赶去冬季两项训练中心为由拒绝了，柏巧对着盛雪匆匆跑开的背影， 做了个鬼脸，也不知道这么急是赶着去见谁。 第84章 盛雪赶到冬季两项中心， 瞥见林旭东的观赛区， 她因为工作原因， 没有闲聊的机会， 直接进入工作状态。 最后的收尾拍摄， 是拍男子、女子组比赛式训练的视频， 这意味着要跑全程， 接下来的几天， 一天一个项目， 全部录完也就收工了。 第一天是短距离，女子组在上午，男子组在下午，分开录制。 因为是比赛式训练，所以需要将场地让出来，其他不参与比赛训练运动员全部离场，可以在观赛区观看比赛。 上午女子组比赛训练还要再进行分层，少年组、青年组以及成年组，依次按顺序进行。 在开始比赛前，女子组所有在靶场进行校枪，给够充足时间，等比赛开始后，青年组和成年组直接进入备战状态，只要少年组完成后，其余两组便依次接上。 主要是没更充裕的时间，不然会让他们按场次分开校枪。 盛雪检查好每个运动员身上安置的拍摄装备，确定无误后回到李导身边。 李导拿着寻呼机，摄像组准备得如何，摄像组那边给出到位信号，就开始第一场比赛式训练。 少年组就位。 开始。 航拍镜头从起点渐渐拉远，跟着第一名运动员出发，间隔三十秒后下一名运动员再出发，不同的机位能拍到不同的镜头。 盛雪看着镜头里多角度的画面，有些感慨，上一次比赛她没跟着李导，没看到别的角度，只是在赛道外傻等，感觉有点可惜。 林旭东跟范明远的比赛估计也不会公开，自然不可能录制。 那她岂不是没机会再看到？ 盛雪转头看向李导，试探性地问道：“李导，上次的比赛视频有吗？” 李导睨她一眼，打趣道：“怎么，想回去重温一下自己的英姿。” 盛雪干笑，她也不能明说啊。 李导也不开玩笑了，直截了当地说：“有，回去给你。” “谢谢李导！” 盛雪得到应允，往观赛区看。 离得远，看不见林旭东身影。 ****** 盛雪连轴转好几天，每天重复一样的工作内容，几乎没有空闲时间，以至于她停下来休息时才发现，她好像一天都没有看见林旭东了。 柏巧坐在盛雪的对面，抬手在盛雪面前晃：“想什么呢？快吃啊，吃完赶紧回去休息。”柏巧现在的世界里就只有吃了睡睡了吃，只想赶紧搞完工作，再申请几天假，她一定要不管昏天黑地睡它个三天三夜。 “你今天有在高级赛道看见谁吗？”盛雪旁敲侧击。 “谁啊？”柏巧压根没思考就问。 突然一阵沉默，柏巧才跟着反应过来，抬头看向盛雪：“你该不会是问林旭东吧？” “哎，”盛雪东张西望，瞪柏巧一眼，“你别那么大声！” 柏巧挑眉，故意压低声音，调戏盛雪：“哟，怕人听见啊？” 盛雪不想搭理柏巧，以沉默应对。 “我没看见他，我在高级赛道怎么可能看见他，”柏巧一天都在忙正事儿，别说林旭东没来高级赛道，就算是来了，她也不一定会注意到，“怎么，他难道不在冬季两项训练中心吗？” 柏巧觉得不科学，照理说盛雪在冬季两项训练中心，林旭东就应该出现在盛雪身边不是吗？ “不知道，我今天也很忙，没太注意。” 盛雪咬着筷子，回想今天一天，她跑前跑后，可能下意识觉得林旭东会站在她回头就能看见的地方，所以她都没怎么去关注，等到工作结束后，她回过头却发现林旭东不在。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这一坏习惯的，竟然会打从心里默认林旭东会跟着她。 也许是平时听于霜他们念叨多了，才让她有这样错误的潜意识。 柏巧吃饱喝足，放下碗筷，专心八卦。 “哎，于霜说前几天看到你们从冬季两项训练中心出来，那个时候场馆里面可是没人的哦。” 盛雪惊讶地看向柏巧，那天她跟林旭东从冬季两项训练中心出来被于霜看见了吗？ 柏巧将盛雪的反应收入眼底，挑眉说道：“看来是真有这事儿，说吧，你跟他去干嘛了？据于霜说，那天还下着大雪呢，可能也就是刚停的样子，她出来看看场馆场地，没想到会看到你们。” 盛雪支支吾吾，不太想说，也不知要怎么说。 好几次想跟人诉说，她了知道柏巧是最佳倾诉对象，可她和林旭东的情况跟当初柏巧和宋清瀚是不一样的，她自己都没整明白，怕跟柏巧说会把她跟柏巧都整得更糊涂。 柏巧念叨着：“我们还是不是好朋友了，当初我跟宋清瀚的事儿可是一个细节不落地全跟你分享了，连……唔！”柏巧瞪大眼睛看着盛雪。 盛雪隔着一张桌子，捂住柏巧的嘴，不让柏巧继续往下说。 盛雪又羞又恼，压着声音：“你跟宋清瀚的……那些事儿，我压根不想听！”是柏巧自己非要讲给她听的，她捂住耳朵都躲不开的那种。 柏巧眨巴着眼睛，看起来极其无辜。 盛雪警告柏巧：“你不许再提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听到没有！” 柏巧点头。 盛雪蓦地松开手，柏巧大喘气，用一副“你伤害了我”的眼神看着盛雪。 “盛雪！”柏巧揉了揉自己的脸。 盛雪正好重新拿起筷子，柏巧一喊她，她就把筷子插进饭里。 柏巧看见，立马又蔫了，干笑着说：“看不出来，你还有霸总的一面。” “嗯？”盛雪不解地看着柏巧。 柏巧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说。 录制还剩明天最后一天，最后一天比的是个人赛，男子组在下午。 于霜向节目组透露，范明远不会参加，问其原因，于霜含糊解释，只说不能多说。 盛雪心里清楚，范明远不参加男子个人赛，怕是为了全身心投入晚上跟林旭东的比赛，虽然林旭东多年未战，但范明远还是给予林旭东最大的尊重。 准备离开食堂时，盛雪拿出手机给林旭东发消息：你在哪儿？ 林旭东没有立刻回复。 柏巧回头催促盛雪：“干什么呢？快点走啊。” 盛雪抬头，刚把手机收进口袋，就感觉到手机在震动，有消息弹出来。 林[滑雪员]：打蜡房。 他在打蜡房做什么，不会今天没见到他，他又去打蜡房休息了吧？昨晚他又训练到很晚吗？ “我说你到底在干嘛呢？”柏巧走回来，往盛雪身边凑。 盛雪揿灭手机对柏巧说：“你先回去吧，我去一趟冬季两项训练中心。” “啊，今天的任务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李导让你加班啊。” 盛雪没正面回答：“你快回去吧，不是很累吗，赶紧去休息。” 柏巧离开，盛雪站在原地愣了会儿。 她一结束工作就到食堂来了，都没有在这看见他，他会不会还没有吃晚饭？ 盛雪这么想着，给林旭东发消息询问。 [雪花]：你吃过了吗？ 林[滑雪员]：还没。 [雪花]：我过来找你，顺便给你带。 第85章 林[滑雪员]：好。 ****** 林旭东把手机揣回口袋，抬头看着面前站成一排的人，觉得有些头疼，他按着额角，说道：“要问什么快点问。” 要是盛雪过来看见打蜡房里站满了人，估计会不敢进来。 林旭东坐在长凳上，身子向后靠在墙上，姿势有些懒意，语气时带着催促。 于霜、邵俊力、罗子军等一行人，白天就一个个来找他说话，不表明来意，不进入正题，全在含糊其辞，聊些有的没的。 林旭东又不是傻子，看出他们有话要问，索性把人一次性召过来，免得麻烦。 张高轩缩在角落，透过罗子军和贾思成之间空隙看向林旭东。 刚才正准备进入主题，打蜡房里响起消息提示音，林旭东拿出机瞥了一眼，一开始还是无所谓的表情，但在看到屏幕以后，他全然无视他们，自顾自地回消息。 他猜，给老师发消息的人是盛雪姐。 “就……”于霜开口，斟酌着说辞。 “直说。”林旭东抬眸，视线一一扫过他们。 贾思成拉住于霜，示意她，他来问，于霜点头让他来，贾思成上前一步，问道：“东哥，你真答应跟明远比一场？” 在今天之前，他们对此事一无所知。 早上范明远突然提出不参加明天的个人赛训练，众人问其原因，范明远也不说，也就是贾思成心细，问范明远是不是跟东哥有关，范明远默认，再一逼问，才老实交待。 林旭东很是无奈地看向他们：“就因为这个？” 什么叫就原因这个，这个对他们来说意义可不一样，跟范明远比赛，这可不是像上次趣味比赛一样闹着玩，范明远有多较真儿，林旭东又不是不知道。 “东哥，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儿啊？”于霜奈不住性子，她就想知道个答案。 林旭东说：“有。” 于霜质问林旭东：“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们！” “你们现在不就知道了。”林旭东不咸不淡地回答道。 他答应比赛就没想瞒着，但他也不能逢人就说他要跟范明远比一场吧，顺其自然就好了，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就像现在。 于霜见林旭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范明远说，林旭东晚上很会在冬季两项训练中心训练，只是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范明远一开始也不知道，知道后就再也没有在晚上加练过，就怕自己一加练，林旭东的时间就得往后顺延。 林旭东是什么性格，要么不答应，答应了就会用最好的状态跟范明远比，落下的这些年可以抛开不算，但从他答应的那刻起，他就会玩命练，这样他才觉得对得起对手也对得起自己。 晚上也不过就那么点时间，林旭东都拿去训练，白天还要跟着电视台到处跑，这么算下来，哪有什么休息可言。 罗子军叹气：“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白天的时候场地也可以给……” “那是属于你们的时间。”白天是运动员们的训练时间，冬季两项训练中心也是给运动员们提供的专属训练场地，与他无关，没有人知道，他每晚训练，都觉得备受煎熬，他要在心里一遍遍提醒自己，这些早已与他无关。 张高轩安静地站在角落，他们这些人里，除了他，没有人知道林旭东还会失眠。 他很难想象林旭东这段时间几乎无休，昼夜轮转，白天或许还轻松一些，但是晚上，在最需要休息的时候，他整个人长期处在高度紧绷的精神状态，他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明明以前失眠就很痛快了，难受到要靠药物去调节。 林旭东受不了他们一个个用那种复杂的眼神注视着他，他逐渐感到焦躁：“问完了没。” 于霜还想再说话，被邵俊力拦住。 邵俊力对着林旭东说：“大家就是有些诧异，也都……很期待你们明天的比赛。” 林旭东对上邵俊力的视线，脸上露出浅浅地苦笑，像在说：不要期待。 打蜡房的门突然被敲响，所有人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门被推开，盛雪出现在门口。 “林旭东……”说到一半的话卡在喉咙。 盛雪着实没有想到，推开门最先看见的不是林旭东，而是一帮人，她只能从小小的缝隙里隐约看见林旭东的脸。 盛雪尴尬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她理所应当地以为只有林旭东一个人在打蜡房。 邵俊力说道：“没有，我们正打算走。” “嗯，我们正打算离开，”贾思成附和着，转头看向林旭东，“东哥，我们先走了，明天见。” 盛雪看不真切，只能听见林旭东轻微地应了一声：“嗯。” 张高轩离盛雪最近，瞄到盛雪手中的打包盒，再想到不久前老师拿手机发消息，他对着盛雪说：“盛雪姐，我们走了，你……陪陪老师。” 盛雪一愣，面前的人依次走出打蜡房，空间腾出来，她终于能看见林旭东。 林旭东捏了捏眉心，发现她在看他，很快把手收回，他站起来走向她。 “抱歉，没跟你说他们在。”他原本以为可以在她到之前解决。 盛雪摇头表示没关系，他们在一起也是有事儿要谈，会聊的八成跟冬季两项有关，她看他一眼，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给。” 林旭东把东西接过，说了声谢谢，再没动作。 盛雪看他盯着它发呆，好像有心事。 “你们谈的不愉快吗？”她问。 林旭东抬眸看她，邵俊力说的期待明天的比赛，在他脑海闪过。 “盛雪，”他看着盛雪问，“你期待明天的比赛吗？” 盛雪点头。 林旭东没说话。 屋外有风，吹动门，发出吱呀声。 盛雪凝视着他，关注着他脸上表情的变化，她又说：“我期待的是比赛场上的你，无论输赢。” 第59章 山川雪海间（五） 今天是录制的最后一天， 林旭东上午没有来，盛雪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人，她发消息林旭东也没有回。 昨晚盛雪陪林旭东在打蜡房待了一会儿， 没多久林旭东就提议送她回宿舍，她工作一天需要早点休息，而他还想再训练一会儿， 那是他最训练的时间。 盛雪不确定林旭东训练到几点， 没准又是一个天亮， 不然现在也不会看不到人。 于霜走到盛雪身边， 拍了拍盛雪的肩膀。 盛雪收起手机，看向于霜：“怎么？” “你们今天就结束录制了？”于霜问盛雪。 盛雪点头。 今天是最后一天，等到男子组个人赛结束， 他们的录制也就结束了。 时间过得好快， 感觉才认识，刚熟起来，就要说再见了。 盛雪问：“你们的训练是到什么时候？” 于霜答：“应该也快了。” 原本给他们的时间也不多，再过一段时间， 就要开始升温，紧接着就要准备夏季冬季两项的比赛。 于霜对盛雪发出邀请：“到时候夏季冬季两项比赛， 你来看啊！” 第86章 盛雪说：“我尽量。”只要没有工作安排上没有时间冲突， 她能去一定会去。 “别尽量， 一定来， 今年的比赛就在云城， 你到时候跟东哥一起来， 夏季冬季两项也很有意思的！”于霜揽住盛雪的肩， 热情地邀请。 盛雪只是笑笑， 没有给予肯定答复。 她跟林旭东一起—— 盛雪垂眸， 还不知道那个时候她和林旭东会怎么样。 按照她原本的计划，是打算在林旭东比完赛以后找他聊聊的，聊聊关于沈雪的事情，还要她的心意。 “真快啊，就要结束了，”于霜在盛雪身边感慨着，“我这次来冰雪天地滑雪场集训最开心的事儿就是再次看见东哥，其次就是认识你了。”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啊。”盛雪回应于霜。 很高兴认识这么一群运动员们，在他们身上看见坚韧不拔的意志，他们在发光发亮，值得更多人喜欢。 盛雪最希望的，就是在节目播出之后，会有不错的反响，让更多人了解冬季两项这个项目。以前《立·冬》只能靠声音，现在是有画面的，角度也更全面，只要能比《立·冬》的效果更好，她就知足了。 马上准备男子组的比赛式训练，李导召唤盛雪过去。 盛雪跟于霜简单交代几句就去李导那边，于霜也重新回到运动员队列里。 观赛区有很多人，范明远也在其中，凝视着赛道的方向，视线却不聚焦，不知在想什么。 范明远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他蓦地回神，还没把手机拿出来就开始皱眉，他半天不动，任由手机响着。 严自坐在范明远身后，戳了戳范明远的肩膀，提醒他：“远哥，你手机响了，赶紧接啊，不然被教练知道了，你就惨了。”他们训练的时候是不允许带手机的，虽然范明远今天不参与，但他毕竟坐在这里，是他们的一员，他要么不来，来了就得按规矩办。 范明远知道严自也是好心提醒，只好把手机拿出来，但他只是匆匆看一眼，就直接挂断了。 严自看范明远没接，而且脸色不太好，他也不敢多问，转头跟身边的庄沿聊别的去了。 没过多久，邵俊力走到范明远身边，表情有些严肃。 “你跟我来一下。”邵俊力没有逗留，说完就直接往楼梯口的方向走。 范明远皱眉，虽不情愿，也只能跟在邵俊力身后。 邵俊力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站在墙角等范明远。 范明远一出现，邵俊力便直入主题：“刘佳说她要过来，你知不知道？” 范明远没说话。 “她说她要来看东哥比赛，”邵俊力睨范明远一眼，不满意范明远的反应，再开口话都带着讽刺劲儿，“我们又没公开见到东哥的消息，她从哪儿知道的东哥在这儿，嗯？你说！”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范明远告诉刘佳的。 邵俊力恨铁不成钢，抓住范明远的衣领，压着声音又带着狠劲儿：“我说你能不能长教训，你跟她说这些做什么！你还嫌当初闹得不够难看是不是？！” “我就是一时气上头……”范明远很是无力，他也懊恼。 刘佳离队以后，总是会给范明远发消息，范明远不想理她，又忍不下心拉黑，就由着她去。 来冰雪天地那晚看见林旭东是在范明远意料之外的，恰好那晚刘佳给他打电话时，罗子军他们在聊林旭东，被刘佳听个正着。 刘佳知道林旭东跟他们在一起后，找范明远就更加频繁了，每晚发消息打电话，无一不是打探林旭东的消息，范明远不说，刘佳就故意说一些话气他。 有一次范明远没忍住，就跟刘佳透露了今天会比赛这个信息。 邵俊力一把推开范明远，压抑着怒气：“范明远，你特么跟旭东提出要比赛，出自私心的成分有多少你自己心里清楚。” 大家在知道林旭东答应范明远比赛后为什么会惊讶，因为当初在林旭东离开后，他们才知道林旭东的腿上比他们想象中的重得多，不林旭东想放弃，是他不得已。如果 不是教练员看他们一个个状态不对，怕会影响之后的训练，他们所有人可能到现在都怨着林旭东，怨他抛弃团队，放弃兄弟。 范明远是在知道这一事实后，反应最大的，不能接受又不得不接受。 林旭东腿伤在身，现在恢复得如何众人不知，范明远在见面后执意提出要比一场，林旭东答应了，就一定会付出百分之两百的拼劲儿。 “趣味比赛那场你看了，你知道的，他的赢不是侥幸，他有多少年没碰板，你知道吗？六年。从答应你到那场比赛，他练了多少天，不过一个多月而已，但他赢了，他那天还发着高烧，”邵俊力深吸一口气，“你说，他每晚得是练得有多狠？” 高强度训练一场下来非常累，邵俊力扪心自问，让他天天如此，他都未必能做到，更不要说，林旭东他昼夜不成眠。 “邵哥，我承认我有私心，但绝不是你想的那个，”范明远紧攥着拳头，“你记得东哥离开前答应过我什么吗？” 邵俊力一愣，眼神复杂地看向范明远。 ****** 盛雪正在聚精会神地盯着监视器，看到第一个运动员冲线，随即越来越多的运动员一个一个到达终点，在最后一个运动员冲过终点线后，身边的人一阵欢呼，仿佛在庆贺录制结束，可以解放了。 盛雪百感交集，面上笑着，心里却觉得苦涩，她觉得自己还好多事情没有做。 李导坐在椅子上，转头对盛雪说道：“盛雪，收拾收拾就完工了，晚上到食堂到集合，咱们庆祝一下，明天一早的车统一返回。” “好，知道了。”盛雪点头。 盛雪帮忙搬东西，配合着道具组把需要撤下来的物件全部放在一起。 柏巧给她发消息，说她那边也在已经收工了，等东西归纳好，就一起去食堂，盛雪回了个好。 盛雪收起手机，抱起面前的箱子转身，迎面撞上一个人。 “抱歉。”两人同时开口。 盛雪蓦地抬头，看见林旭东站在她面前，她眼底闪过一抹欣喜。 林旭东来时看见盛雪在忙，本是想帮忙的，结果刚走到她身边，还没来得及说话，盛雪突然回身，猝不及防撞上。 “你没事儿吧？”林旭东刚刚听见盛雪轻呼了一声，“撞疼了？” 盛雪摇头：“没有。” “给我吧。”林旭东从她手里接过箱子，没想到还挺沉，箱子里面堆满了杂物，最顶上还有上次比赛时备用的奖牌。 盛雪看林旭东盯着奖牌看，她拿起一个递到他面前：“喏，给你。” 林旭东瞥一眼她手上的奖牌：“给我这个做什么？” “本来就是属于你的啊，”上次比完赛他跟她没能去领奖，柏巧把他俩的带回来给她，但是她因为那个原因请假回家了，后来也忘了，这会看到才想起来，“你拿着吧。” 林旭东没说话，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这个很便宜的，就是让你留个纪念。”盛雪怕林旭东觉得她随便拿公物，特意向他解释，她想着他现在拿了，她就把自己那儿的还回来，一点便宜没想占。 第87章 “嗯。”林旭东应着，但就是没动作。 盛雪有些别扭：“你不要啊？”嫌它便宜？ 林旭东笑着说道：“我腾不出手，怎么拿？”林旭东笑着说道。 盛雪有些囧，把带子在奖牌绕几圈，然后塞进林旭东上衣口袋里。 林旭东看着盛雪，她垂着头，把脸往围巾里埋，但依然能看见在她颧骨位置晕染开的红。 盛雪向前走，偷偷地瞄林旭东一眼，他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你昨晚练到很晚吗？”盛雪问道。 “没有，”林旭东转头看她，“不是答应过你。”要早睡。 盛雪撞上他视线的那一刻，她立马收回视线。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林旭东自从她生病以后，对她的态度好像发生了变化，尤其是眼神，他看她的时候，视线灼热到她不敢直视。 她不敢多想，却抑制不住紧张，只能假装镇定，继续问他：“那你昨晚休息得还好吗？” 林旭东说：“睡到现在，算不算好？” 盛雪惊讶地看向林旭东，林旭东只是淡淡地笑。 很神奇吧，连他也这么觉得。 昨晚早早结束，他回到寝室洗漱，躺在床上很久也没有太大睡意，于是他就把之前收集的盛雪的解说比赛视频翻出来听。 一边听着她解说，一边想着她在打蜡房对他说的话。 她大概是唯一一个不念输赢，仍对他满怀期待的人。 林旭东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自己睡得不错，一夜无眠，再醒来已经天已经近黑。 他看见盛雪给他发的消息，问他什么怎么没有来，他就立刻过来了。 盛雪问林旭东：“那你饿不饿？”睡到这个点醒来，醒来就过来了，肯定还没吃东西。 “跟你一起。”林旭东说。 盛雪愣了下：“那我们快点儿吧，把这个放过去我们就去食堂。” 林旭东无奈又好笑地看着她，虽然她的反应跟他想的不一样，但他还是随着她。 两人从冬季两项出来，经过滑雪场正门，盛雪看见不远处聚集了不少冬季两项运动员。 盛雪在思考要不要打个招呼，突然从人群中窜出一个身影扑向林旭东。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一次性上传存稿到需要输验证码= = 第60章 山川雪海间（六） “东哥！” 一道声音响起。 盛雪没有没能分辨出是谁， 只是看见一群穿着深色运动服的运动员中，突然多出一个浅白色的身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 已经奔到他们面前，准确得说是林旭东的面前。 盛雪回过神来，看向那个女人， 她觉得有些面熟， 好像在哪儿见过。 由不得盛雪细想， 她看见女人伸手去抱林旭东， 还注意那女人看林旭东的眼神。 那眼神跟于霜看林旭东时不一样，不是朋友间该有的眼神，更像是对异性的欣赏和思念以及一些她解读不出的情绪。 盛雪立马别开视线， 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抓紧。 那个女人看起来跟林旭东很熟， 一见面就能往他怀里扑。 他们俩是什么关系？ 林旭东抬手按住来人的肩，抵住来人过分的热情。 他余光里都是盛雪，看见她第一时间本能跟他保持距离，他不禁皱眉。 “好久不见啊， 东哥，”女人说完还欲向前， “怎么也不给抱一下？” “刘佳， ”林旭东语气严肃， 瞥一眼刘佳的腿， “腿不要了， 敢这么跑！？” 盛雪听见刘佳两个字， 才猛然响起为什么在见到刘佳后会觉得刘佳眼熟了， 刘佳是当初那场林旭东逆风翻盘比赛里的另一名女队员。 刘佳笑着：“看， 只有你关心我的腿， 他们都好没良心。”一个个见到她都冷着脸，巴不得她不要出现。 “胡闹。” 林旭东一提声，刘佳就变乖了，她对着林旭东撒娇：“东哥，你别凶我，我可是听说你跟范明远有比赛，特意来看你的。” 盛雪在一旁站着，只能干看着他们互动，她有些尴尬。 “回你轮椅上。”林旭东说。 刘佳脸垮了，冷着声说：“我不坐轮椅。” 盛雪听见林旭东的话，有些讶异，她记得刚才刘佳跑起来飞快，并没有看出哪有问题，只是看林旭东严肃的样子，肯定不是开玩笑。 盛雪不自觉看向刘佳的双腿，出于好奇多打量了几眼，完全是无心的，可落在刘佳眼里，盛雪的行为无疑是对她的一种冒犯。 “你看什么！”刘佳本就不爽，现下全然将怨气撒在盛雪身上。 盛雪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可能戳到刘佳的痛处，她立马的道歉：“抱歉，我不是……” “谁要听你的抱歉啊！”刘佳狠狠地瞪着盛雪，之前没好好看，现在才注意到盛雪的存在，她将盛雪从到到尾打量一番，心里吃惊，只觉盛雪跟张高轩之前朋友圈那张照片里的人的打扮很像，该不会就是同一个人吧？ 林旭东挪了一步，把刘佳的视线切断：“刘佳，不许没礼貌。” “没礼貌的人是她，”刘佳指着盛雪，委屈至极，“她盯着我的腿看。” “她不知道，你别随便冲人发脾气。”林旭东余光瞥向盛雪，看盛雪低着头，他知道她也委屈，可她就一声不吭站在那儿。 刘佳虽是不满，但林旭东发话了，她也只能忍着。 林旭东再次说道：“赶紧的，回去坐着。” “我不想，”刘佳满脸写着抗拒，只是触及林旭东凌厉的视线，她只能妥协，“那东哥你抱我过去。” 盛雪听见林旭东说：“站好。” 她发现林旭东脸上的厉色和关心不是假的，他甚至在纵容刘佳的任性。 刘佳随即笑逐颜开，等着林旭东。 盛雪头越埋越低，手越抓越紧，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局外人，他们的世界她根本插不进去。 她应该离开这里的，可是她迈不动步子。 林旭东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一众人，提声喊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推过来！” 盛雪一愣，朝林旭东看去，是她看错了吗，他刚刚好像在看她？ 刘佳本以为林旭东会顺着她来，不满地看着林旭东：“东哥？！” 林旭东无视刘佳的不情愿，他的态度表明，在这件事情上没得商量，他发现他们没动，又说道：“等我过去拿？” 罗子军率先反应过来，立马推着轮椅到刘佳面前。 刘佳沉着一张脸，赌气地站在原地。 林旭东冷声说道：“不要你的腿了？” 刘佳声音更冷：“没都没了，还要它干嘛。” 刘佳的话让现场陷入沉默。 盛雪克制心中的震惊，难怪刘佳会因为她多看了几眼，就冲她发脾气。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看似无缺的外表下，竟然残缺不堪。 盛雪咬着下唇，移开视线，就怕自己一个眼神再次激起刘佳敏感的情绪。 林旭东脸色很不好看，他蓦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眼便隐去所有情绪，他开口，极尽哄着：“坐着，行吗？” 第88章 刘佳沉默着，表情有些松动。 绕是平时再粗线条的罗子军，这个时候也会察言观色，他的视线在林旭东跟刘佳之间来回扫，得到林旭东眼神示意，罗子军立马把轮椅推到刘佳身后。 “我不要你推我。”刘佳冲着罗子军说。 林旭东立马说道：“我来吧。” 罗子军让位，感慨林旭东是真能忍，刘佳这脾气，多来几次他得翻脸。 林旭东推着轮椅靠近刘佳，让刘佳坐下。 盛雪看刘佳坐下有些不方便，主动问道：“需要帮忙吗？” 刘佳睨她一眼，拒绝的话到嘴边，便听见于霜跑到身边来：“我来。” 队里唯二两个刘佳不会也不敢拒绝的人，就是林旭东跟于霜，于霜一开口，刘佳就算是不情愿也得忍着。 于霜把刘佳扶上去，继而转头对盛雪说道：“我陪你走吧。” 林旭东要推刘佳，估计两人也有话要聊，盛雪一个人在旁边也怪尴尬的。 盛雪跟着于霜并排走在林旭东他们的后面，能看见坐在轮椅上的刘佳会时不时地回头，脸色比较差，但是看到林旭东的时候会好一些。 于霜自然也能看见，她搂着盛雪的手臂，故意放慢速度。 “怎么了？”盛雪扭头看向于霜。 于霜小声说道：“咱们离他们远些，走得太近，一会儿她又指不定没好脸色。” 盛雪对刘佳不甚了解，既然于霜这么说了，她照做就是。 环视周围，其他运动员们走在最前面，速度都挺快的，像是巴不得早点到食堂去。 “她叫刘佳，”于霜突然开口，“以前也是一名冬季两项运动员。” 盛雪沉声应道：“我知道。” 她对刘佳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场男女混合接力赛，刘佳作为第一棒，虽不及其他人发挥超长，但水平也算稳定。 细细想来，刘佳在视频挺面善的，而且哭得最狠的就是刘佳，当然，看到林旭东赢，最兴奋的人也是她。 “你知道？”于霜惊讶地看着盛雪，东哥连这个也跟盛雪说了？ 盛雪解释：“我看过你们接力赛的视频，你、林旭东、邵俊力还有她，混合接力，林旭东反超夺冠那一场。” 于霜目瞪口呆，随即噤声。 盛雪看着于霜这么沉默还是第一次，平时她都是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 于霜注视着林旭东他们的背影，调节好情绪，对盛雪说：“那场比赛，真和是起伏最多的一场比赛。” “嗯，那场比赛，很精彩，也很让人……”激动和难受。 盛雪每次想起那场比赛，泪液就会上涌，心疼里面的每一个人。 于霜苦笑，搂着盛雪的手一紧，对盛雪说：“那是我永远忘不了的一天。” 那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盛雪凝着于霜，对她即将说的话，又期待又紧张，她有种预感，于霜要说的，是跟刘佳有关。 “那场比赛下来，大家都松了口气，所有人都在想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可是没等到离开比赛场馆，刘佳就倒下了。” 于霜想想当时的画面，就忍不住皱眉。 盛雪想要安慰于霜，又不知如何开口。 那场比赛，时间太过久远，时至今日，已快十年。 “是恶性骨肿瘤，”于霜对盛雪说，“发现得算早，所以当时只是做了肿瘤切除手术。” 刘佳晕倒不是因为病变，而是因为那天身体精神消耗太大，体力不足，人虚脱了。 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晕倒，休养一下便好，可谁能想到，到医院后做个全身检查，会被告知疑似在刘佳身体里发现肿瘤。医方给的建议是尽快手术，然后做病理检查。 手术前，刘佳住了几天院，前期队里跟医方都瞒着她，临近手术了，不得已只告知刘佳。刘佳比大家想象中镇定，她本就心思敏感，早感觉到异样，如果自己只是普通晕倒，就不至于在医院住那么久的院。 在手术后，医方给了准确结果，是恶性骨肿瘤，因为发现的早，手术及时，后续配合治疗，积极复查，生存率还是很高的。 盛雪听于霜这么说，也敏锐反应过来，刘佳说她腿没了，怕是后来生了变故。 “手术后，刘佳需要很长的恢复周期，基本等于职业生涯没了，那几年她的脾气越来越差，起初大家还能忍着她，但后来大家被折磨得难受也爆发过好几次，就彼此之间关系有些僵。” 这就是他们聚在一起氛围怪异的点。 于霜又说：“一年半前，刘佳复发，很严重，就截肢了，”于霜在左小腿膝盖以上大约五厘米的位置比了一下，“从这以下，全没了。” 盛雪睫毛颤了颤，果然，所以她刚刚看刘佳腿的时候，刘佳才会反应那么大。 于霜叹气，“所以，她刚刚……” “没关系的。”盛雪能理解，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 于霜觉得盛雪太好说话了：“也就是你了，换作别人，不会给她这个面子，毕竟谁也不欠她的。” 刘佳这些年杖着自己的情况，消磨队员们的耐心，每一个几乎都对她恨得牙痒痒可同时又万般无奈。 “她跟东哥——”于霜说到一半，打量起盛雪来。 盛雪看着淡定，面上没有太大的波动，也不知道她到底在不在意。 于霜咬牙，不管盛雪对林旭东是什么想法，她都跟盛雪说清楚：“她喜欢东哥，明目张胆地那种。” “是吗？”盛雪注视着前方两人的背影，看到刘佳一直在回头看林旭东，刘佳盯着林旭东看时眼神是藏不住的喜欢，紧攥手。 “嗯，以前在队员里，那一批老成员几乎都知道，”于霜丝毫没关注到盛雪此刻的表情有多复杂，她继续说，“刘佳追东哥追得疯狂，东哥一开始是明确拒绝的，表示只想好好训练不想其他。后来刘佳有所收敛，专注训练，她找东哥也几乎都是谈训练和比赛，东哥自然就不会拒绝，一来二去，相处的时间也多。再加上刘佳对东哥的心意仍是放在明面上，任谁都能看出来的，我们所有人都默认他们会在一起的，可后来——” 后来刘佳和林旭东两人前后遭遇变故，纷纷离队，自然也就谈不上在不在一起。 “林旭东对刘佳呢？”盛雪问道。 于霜说：“东哥对她很好啊，很照顾她，刘佳出事后，我们这些人里最能忍刘佳的就是东哥了。” 盛雪不知道，林旭东还有这么一段。 原来除了沈雪，还有刘佳。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林旭东会不会跟沈雪在一起？ 如果没有那场变故，林旭东会不会跟刘佳有结果？ 如果她开口问了，林旭东会给她一个怎么样的答案？ “哦，差点忘了一个人，”于霜语气变得怪异，“还有范明远，他比东哥还能忍，而且他可比东哥忍得时间要长得多。” “为什么？”盛雪讶于于霜所说的话，很难想象于霜说的那个人是范明远。 “当然是因为他喜欢刘佳啊。”于霜直白地说道。 刘佳可是他们队里的一支花，长得漂亮，在出变故以前性子也算不错，不像于霜那般放得开，跟异性相处起来会让人产生保护欲。她除了在林旭东面前会露怯，在其他人面前表现自然，撩而不自知，反正等其他人知道的时候，范明远已经载里头了。 第89章 范明远喜欢刘佳？！ 盛雪在有了这个认知后，突然回想起她采访范明远之初，范明远说她看林旭东的眼神，跟一个人很像，他当时说是崇拜，其实不然吧。 她能从刘佳眼里看到刘佳对林旭东喜欢，而范明远觉得她看林旭东的眼神和刘佳很像？ 像吗，她看林旭东时，有刘佳那么明显吗？ 于霜突然凑到盛雪身边，小声地说：“这事儿不要当着范明远的面提，他不喜欢别人谈这些。” “好。”盛雪点头。 于霜看盛雪答应得快，问她：“你不问为什么？” 盛雪一愣，配合地问：“为什么？” “因为他现在不喜欢她了。” 盛雪：“为什么？”这次盛雪是真的疑惑。 “他的喜欢都被刘佳消耗光了呗，范明远这人，就……”于霜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范明远，她拧着眉，往前看，又快速收回视线，对着盛雪说，“轴！对，他很轴。” 范明远一根筋，不管在什么事情上。 对冬季两项如此，对林旭东离开的事情如此，在喜欢刘佳的这件事情上也是如此。 “他对刘佳好的时候是真的好，什么都肯为她做，尤其是变故之后，刘佳说什么是什么，身边人怎么劝都没用，对他恨铁不成钢。刘佳在离队后很没安全感，就是仗着范明远喜欢她，总是跟范明远联系，有什么不顺心都拿范明远撒气，我们都看不下去，但他愣是忍了。” 然后呢？ 盛雪等着于霜说下去。 于霜说：“后来，他突然就开窍了，决定放弃刘佳。” 起因是，刘佳来队里探班，突然跟一个年轻队员吵起来，只原因那个队员提到东哥，又说了些不太正面的话。 范明远当时就在刘佳身边，他告诉刘佳，队员是因为来得晚不认识东哥，只知道东哥无故离队，别的一概不知。 就是因为提到这些，反而激化了刘佳的情绪。 刘佳对着范明远说了很多很难听话，那些话，范明远都忍了，唯独刘佳提起林旭东，拿林旭东离开的事儿指责范明远，怪范明远把林旭东逼得太死，怪他对林旭东没有善意，怪他自私不为林旭东考虑。 范明远当下最深的感触，就像是久未愈合的伤口硬生生又被人再次扒开，而这个扒开他伤口的人，是他喜欢的人。 “喜欢是真喜欢，放弃也是真放弃。” 于霜说这话时，盛雪正好看见食堂门口站着的范明远，他正对着他们的方向，视线落在刘佳跟林旭东身上。 范明远的眼神很好的印证了于霜说的话，喜欢是真喜欢，放弃也是真放弃，他还喜欢着，只是放弃了。 盛雪一直觉得范明远是个很矛盾的人，言行和内心总是反着来，其实这种人最痛苦吧。 “蠢货，”于霜在盛雪耳边骂了一句，转头看见盛雪看她，怕盛雪误会，立马又向盛雪解释，“我骂范明远呢。” “我知道。” 于霜摇了摇头，又说：“你不知道，东哥答应跟范明远比一场。” “这个我也知道。” “听我说完嘛，”于霜继续道，“刘佳没来之前，我们都以为只是单纯比一场，刘佳来之后，这个比一场就变味儿了！” 盛雪好像隐约猜到原因，可是她不敢确定：“为什么？” “还能是因为什么，”于霜说起这个就来气，“刘佳以前拿东哥激过范明远不少回，范明远一直想证明自己，我讨厌这种意义的比赛。” 这场比赛的意义，是这样吗？ 第61章 输赢终有果（一） 林旭东跟刘佳、范明远他们坐在一桌， 盛雪和柏巧跟电台的同事们坐在一起，于霜不愿回去参活那让她头疼的场面，就跟着盛雪挤一块儿。 柏巧眼尖， 打从盛雪和于霜坐下来开始，就发现两人的视线时不时往林旭东那边瞟，她说话， 她们两个也是敷衍着回答， 这心不在焉的样子还可以再明显一点。 柏巧咳嗽一声， 随即放下筷子， 双手环胸，严肃地瞪着两人。 “干嘛？”于霜瞥她一眼，没当加事儿， 只是收回视线继续吃饭。 盛雪清楚柏巧是什么意思， 但也就是因为知道，她对着柏巧笑了笑，低下头去，假装无事儿发生。 柏巧抬手在桌上拍了拍， 看到对面两人同时看向她，她便指着斜侧方的刘佳， 问道：“那女人是谁啊？” 于霜不用看也知道柏巧问的是谁， 夹了菜往嘴里塞：“以前的队友。” “你跟她有过节啊？”柏巧好奇问道。 于霜翻白眼：“没有。” “那你怎么不坐过去？”刘佳那一桌， 乃至周围的几桌， 除了刘佳， 全都是男人， 刘佳在里面也太打眼了。 “我听你语气， 看起来很不满我坐这儿啊？”于霜看柏巧差没把“赶紧走”三个字写脑门上。 “我那是不满你坐这儿吗， ”柏巧很无奈， 有时候觉得跟于霜沟通起来贼费劲儿，于霜老是曲解她的意思，“我那是不满你没有坐在他们中间，为我们打听他们都说了什么！” 柏巧向盛雪使眼色，希望得到盛雪的肯定，她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隐晦了，于霜过去了，她们才能从于霜嘴里得知林旭东跟那个女的什么关系，聊了什么，她这完全是为盛雪着想啊！ 盛雪无视柏巧的眼神暗示，继续低头吃饭，她现在暂时什么都不想知道。 “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不就好了。”于霜重新动筷。 柏巧：“真的？” 于霜点头：“真的啊。” “那女人跟林旭东什么关系啊？” 柏巧话音一落，于霜意味深长地扫她一眼，那眼神像在说：你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不要惦记林旭东。 “我就是好奇！好奇行不行！”柏巧很是无语。 于霜勉强接受柏巧说的：“她叫刘佳，跟东哥是前队友，已经离队了，以前在队里追过东哥，就这样。” 合着是盛雪的情敌啊。 “那现在呢？” “现在？不知道，你去问她。” 柏巧自觉自讨没趣，对着于霜做鬼脸，于霜对着柏巧抡拳头。 盛雪思绪放空，在想路上于霜跟她说的那些话。 关于林旭东、刘佳和范明远三人之间的关系，如今还要加上一个她，还真是有够乱的。 盛雪朝林旭东所在的方向看，意外发现林旭东也在看着她这边。 四目相对，不到三秒，刘佳喊了林旭东一声，林旭东便收回了视线。 柏巧突然对盛雪说道：“盛雪，今晚跟我一起回去？” “今晚？” “对啊，你忘记我是开车来的了，我不跟大部队，今晚就回去。” “可是李导说今晚有聚会。”而且今晚林旭东跟范明远还有比赛，她想留下看。 “参加完再走呗，反正我得回去，宋清瀚催我早点回去，我也没有办法。”柏巧一副浸在爱情蜜罐里的幸福样子。。 于霜嗤了一声：“你想人家就想人家，说什么人家催你。”宋清瀚怎么看都做不出这种事儿。 第90章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能不能相见这事儿还真不一定呢。” 于霜这么一提，气氛就低沉了。 分别在即，柏巧本是不想太伤感的，结果于霜哪壶不开提哪壶。 要不是这次录制，他们真是八竿子不挨边的人际关系，放在日常生活里，怎么也见不着。 “于霜，我走以后你们还在不在这训练啊？我跟盛雪是这个滑雪场的会员，结束之后也会来这儿，还是可以再见的。”柏巧乐观地想着。 “应该待不长，夏季冬季两项快开始了，我们也有队员要参加。” “那还真是难见了哈。”柏巧干笑着，一时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运动员的日常就是训练，属于个人的休息时间少之又少，于霜虽是教练，但也没差。 盛雪跟柏巧在广电工作，忙起来是要命的忙，闲暇时间也少，只有年假那么奢侈的几天长假能让她们真正意义上放松，而且期间但凡碰到个紧急情况，还得随时停止休假回去上班。 盛雪的手机突然响了，低头一看，有一条微信消息。 林[滑雪员]：准备走了。 盛雪读完消息立马朝林旭东看去，他们那边的人开始动，纷纷站起来，林旭东走在最前面，推刘佳的变成了范明远。 于霜也注意到动静，她放下碗筷对着盛雪跟柏巧说：“我走了！” “我也去！”盛雪想也没想就跟着一起。 “哎，什么情况啊，”柏巧怔愣在原地，反应过来也跟着跑，还不忘把最后两口饭扒拉干净，“等等我啊！”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看形势，随时都有可能会飘雪，很冷。 于霜在出食堂后就跑到邵俊力身边，两人自动往边上靠，看起来像是有话要讲。 盛雪跟柏巧并排走在最后，柏巧稀里糊涂地跟出来，也不知道究竟要去哪里，去做什么，就傻傻地跟着走。 “我们去哪儿？”柏巧问盛雪。 盛雪说：“冬季两项训练中心。” “去那儿干嘛？今天的录制不是已经结束了吗？还是运动员们还要继续训练？”柏巧看，现在出发去冬季两项训练中心的人，好像并不是全部的运动员。 “都不是，是今晚有一场比赛，”盛雪对柏巧解释，“知道的人不多，你也不要往外说，明白吗？” 柏巧看盛雪一本正经的模样，自然也严肃点头。 到底是啥比赛，还不能往外说。 罗子军、贾思成他们直接去往观赛区，于霜和邵俊力跟着范明远和刘佳他们去了打蜡房，林旭东在起点处等盛雪。 林旭东远远看见盛雪和柏巧从进口进来，他挪动步子，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他在等盛雪看向他。 盛雪和柏巧准备上观赛区，拐角的地方盛雪蓦地抬头，正巧看见林旭东。 “怎么不走了？”柏巧拉了拉盛雪的手臂。 盛雪对柏巧说：“你先上去找个位置坐，我一会儿就来。” 柏巧看着盛雪跑开，顺着盛雪跑的方向，柏巧发现了站在灯光下的林旭东。 观赛区边侧有灯柱，灯光向着赛道打，林旭东站的位置正好在其中一个灯柱的光源之下。 柏巧顺着楼梯往上走，跑到观赛区，一个方便观察林旭东跟盛雪的位置。 灯光将林旭东的影子拉长，他稍微挪动一下，影子也跟着动起来，很快，又多了一道影子。 盛雪跑到林旭东面前，虽没大幅度喘气，但能看见她胸前明显的起伏。 “你不去准备吗？”盛雪问道，她看林旭东好像一点儿也不着急的样子。 林旭东说：“等你。”他本是要陪她的，结果晚餐时间愣是一句话也没有跟她说上。 “等我做什么？”盛雪下意识接话。 天空中不止何时开始飘雪，雪花落在盛雪的鼻尖，林旭东想起在林间的那个人夜晚，她也是这么看着他的。 盛雪在等林旭东回话，突然看见他伸的手朝她的脸伸过来。 眼看林旭东的手她越来越近，她的视线跟着他的手移动，直到他的指尖在她的鼻尖上一点。 盛雪僵住，听见林旭东说：“有雪花。” “哦。” 林旭东把手收回，盛雪不自觉又用手摸了摸鼻尖，她总觉得鼻尖痒痒的。 铃声响起，盛雪知道不是自己的，便看向林旭东。 林旭东看了眼手机，是于霜打电话来催，他没接，而是对着盛雪说：“我过去了，一会儿起点见。” “好。”盛雪点头，“享受比赛，安全第一。” 林旭东笑了笑：“好。” “嗯。” 好像没什么要说的了。 两人相对沉默地，看着彼此，面对面站上五秒。 林旭东再次开口：“我走了。” “好。” 盛雪看着林旭东跑向打蜡房，突然反应过来，林旭东也没告诉她，他等她做什么。 柏巧在观赛区等着盛雪，等盛雪走近，柏巧就对着盛雪“啧啧”。 盛雪很是无奈：“你做什么？” “我觉得你俩……”有戏。 盛雪把柏巧伸过来的手推开：“看比赛。” 她刚刚本来想约林旭东比完赛谈一谈，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还是先让他好好比赛吧。 张高轩姗姗来迟，身后还跟着严自、庄沿。 张高轩一副被狗皮膏药缠上人甩都甩掉的表情，见到盛雪，才勉强有点好心情。 严自热情地冲到盛雪身边，对着盛雪说：“盛雪姐！老师他今晚要跟明远哥比，你猜他俩谁能赢！” “肯定是范明远啊！”柏巧还以为是什么比赛呢，原来是林旭东跟范明远比，范明远现在可是冬季两项代表人物，即便林旭东侥幸赢了上次的趣味比赛，也不代表能赢范明远啊。 庄沿赞同柏巧的观点：“我也投远哥一票。” “嘁，我就投老师，”严自不服，顺带着碰张高轩一下，“你说是不是？” “我不知道。”张高轩是真不知道。 “哎，”严自蹭地一下站起来，凑到张高轩身边，压着声音，“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咱当然得无条件支持老师了。” 盛雪盯着前方赛道发呆，谁赢谁输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手机在震。 林[滑雪员]：盛雪，等比完赛，我有话想跟你说。 第62章 输赢终有果（二） 于霜跟邵俊力在打蜡房外， 刘佳跟范明远在打蜡房内，只能透过一扇窗，去观察内外的情况。 刘佳背对着窗户， 看不见外面的情景，只能看见范明远皱着眉头，不愿看多她一眼。 刘佳的手抓着轮椅的扶手， 紧盯着范明远：“现在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她不明白， 范明远不是很喜欢她吗， 即使她一条腿不没了， 他也喜欢她，赶都赶不走，一个这么喜欢他的人， 怎么呢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呢？ “没有。”范明远只是暂时找不到合适的方式来对对待刘佳， 他是人不是神，哪里能说放就放，但凡他能这么做，刘佳现在也不会现在在这儿， 邵俊力也会骂他没出出息。 第91章 “哼，还以为你跟他们不一样， 没想到最后也是如此。一个个都恨不得跟我不认识， 我这样的人给你们丢脸了是吧。”刘佳自嘲道。 “没有，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他们也没有这么想。”大家对刘佳还是心疼的， 只是这份心疼熬不住刘佳无常的脾气， 自从她知道自己病了以后， 她实在是变了太多。而他， 只是想放过自己。 “范明远， 你的喜欢不过如此。”刘佳瞪着范明远。 范明远俯视刘佳，她眼睛里含着泪，倔强的不肯让泪流下来，最初他就是因为她这个模样动心的。 刘佳第一次向林旭东表白，被拒绝后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他发现了，去安慰，人没安慰好，丢了自己的一颗心。 那是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他以为他可以做到像对待冬季两项一样，拿起就不轻易放下，即使过程再难，他相信总有一天会有结果的，可突然有一天，他发现他好像并不期待它有个结果了。 范明远苦笑道：“可能吧。”是他高估了自己，他没做到，他太累了。 “范明远！”这不是刘佳想要听到的回答。 “你不要动不动就生气，你知道的，生气对你来说没好处。”范明远皱眉。 刘佳抓住范明远的手：“我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你就是生我的气是不是，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她的眼泪随之滴落在范明远的手背，滚烫，伤人。 范明远虽是不忍，却还是推开了刘佳的手：“我肯定是关心你的，做为朋友之间的关心。” “只是朋友吗？”刘佳一把抓住范明远的指甲抠进范明远的肉里，眼神也变得狠厉。 范明远早已习惯刘佳前后不一的变化，他知道，刘佳前一秒的哭都是真的，但她情绪的爆发也是真的。 她并不是觉得他有多重要，只是因为无法接受一直喜欢着她的他，说放下就放下。 范明远皱眉：“要是这样能让好受一点的话儿，你就继续。” 刘佳霍然松开手，把自己的眼泪擦掉：“范明远，我特意过来看你比赛，没想到你会这样对我。” 范明远没有答话，刘佳过来是特意的，但不是来看他比赛，是冲东哥来的。 “怎么不说话？”刘佳抬头，眼睛里还闪泪光，“我这段时间天天联系你，可你是怎么对我的？” 她发微信范明远不回，打电话不接人，即便接了也用一种不耐烦的语气同她说话。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就是要报复我。”刘佳对范明远说。 “我没有。”他已经解释和够多了，可刘佳就是不信，刘佳始终认为，范明远疏远她，不过就是想让她感受一下当初他被她这么对待的痛苦。 “怎么会没有，”刘佳嗤笑一声，“他们不了解你，但我清楚，范明远你可没有表面那么光明。” 范明远冷睨着刘佳，她想说的话他都能猜到，甚至先她一步说出来：“我没有表面这么光明，我内心有一阴暗的一面，所以我会在明知你喜欢东哥的情况下还喜欢你。” 刘佳愣住，显然没想到范明远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 范明远自嘲一笑：“还想说什么，我约东哥比赛，是想向你证明，我比他强？然后呢，你会说什么？时隔这么多年，我每天拼命的练习，而东哥早就碰板了，即便我赢了，也是我胜之不武，对吗？” 在他和林旭东之间，刘佳永远无条件站在林旭东那边，这才是他放弃她的原因。他知道东哥很好，他对东哥的感情也深，东哥离开他也难过，可没人理解他的难受，所有人都看不见他内心的挣扎，而最让他难过的是，刘佳不懂他，或者说，她不想懂。 范明远：“谁的世界还没点阴暗的角落，刘佳，我是人，不是神，我承认有这一面，难道你没有吗？” 刘佳敢说她没有吗，她不敢，她内心的阴暗面远比范明远的要大得多。 刘佳处在震惊之中回不过神来，她不能接受范明远这么理直气壮地跟她说话，他应该和以前一样，哄着她顺着她向她妥协，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犹如断线的风筝逐渐飞远，脱离她的掌控。 范明远抬眸看见窗外的于霜向他使眼色，下一秒，打蜡房的门被推开。 林旭东出现在打蜡房门口，他见里面的氛围诡异，视线在范明远和刘佳身上扫视一圈，最后落在范明远身上：“准备吧，给你两分钟。” 说完，林旭东又把门来关上，退出去。 于霜走到林旭东身边，往打蜡房瞅一眼，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光是想想也能感受到里面让人窒息的氛围。 “东哥，一会儿比赛别逞强啊。”于霜关心着林旭东的腿。 林旭东注意到于霜的视线，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对她说道：“于霜，我不会逞强。” 于霜反驳：“怎么不会，你最会了。” 林旭东无奈一笑，上次跟这次不一样，上一次趣味比赛，这次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比赛。 细细想来，他上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比赛还是六年前。 六年了，他早就不是六年前的那个他了。 “上次高烧还那么拼。” 于霜的吐槽传到林旭东耳朵里，林旭东垂眸，他上一次是想赢给盛雪看。 这一次——就像她说的，享受就好了，无论输赢。 林旭东想到盛雪，情绪翻涌。 有很多话想跟她说，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等比赛结束之后再谈比较合适。 他斟酌再三，给盛雪发了一条微信：盛雪，等比完赛，我有话想跟你说。 手机很快震了震，他看见盛雪的回复，很简单地一个字：好。 两分钟很快，林旭东估算着时间快到，抬手在门上敲了敲提醒范明远。 屋内的两人对视着，在林旭东推开门又离开后，他们就没再说过话，只剩无言的对视。 范明远看向门口中的方向，率先开口：“准备比赛了。” 刘佳低下头，没回应他。 范明远最后看刘佳一眼，没忍住，又说道：“刘佳，我没你想的那么不堪。”他承认自己执着跟林旭东比一场有私心，他现在也不在乎旁人怎么想，他只想先好好比完这场赛。 范明远将打蜡房的门打开，看见门口站着的三人。 “好了？”林旭东虽然不清楚里面的具体情况，但对于范明远和刘佳之间的一些事儿，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嗯。”范明远点头。 邵俊力走进打蜡房把刘佳推出来，对着两人说：“你们准备吧。” 于霜跟邵俊力一起推着刘佳往观赛区去。 “我想去靶场，”刘佳突然出声，“我要看他们校枪。” 行动的轮椅停了下来，邵俊力跟于霜对视一眼。 沉默时间太长，刘佳得不到回应有些不耐烦：“不行吗？” “你这样来去不方便。”于霜回答。 “你们不推我去我就自己去。” 刘佳坐在轮椅上，这是在雪场，而且一会儿就要比赛了，难道让他们推着她在赛场之间来回吗？ 邵俊力拉住就要发脾气的于霜，转而对着刘佳说道：“可以，我带你。” 第92章 ****** 观赛区的人不多，大家凑在一块儿坐着，你一言我一语，等半天也没见到人动。 “他们怎么还不出来？”严自性子急，坐不住，要是可以，他想去打蜡房看看。 贾思成往这边扫一眼，又低头看了看时间，说道：“应该快了，再等等。” 罗子军往贾思成肩上一搭：“他们还得按正规流程走一遭，得先去校枪。” 柏巧眼尖，看见雪道上出现一个身影，指着说道：“哎，那是不是来了？” 盛雪顺着看过去，认出人：“那是于霜。” “哦。”柏巧仔细看，发现还真是。 于霜就一个人，林旭东、范明远都没有跟在她身后，就连邵俊力也没有跟着她一起回来。 还有刘佳，刘佳还跟他们在一起吗？ 于霜跑着上楼梯，跑着到他们面前。 “于教练，明远哥他们怎么还没好？”庄沿问道。 于霜看着打蜡房的方向：“急什么，这不就来了。” 范明远先出来，朝着起点滑来，林旭东跟在后面，两人先后绕过起点线，转身过了靶场。 靶场在他们的可视范围，只是距离有点远，看不清具体情况。 于霜拍了拍张高轩，示意张高轩让位置，张高轩一排的人整齐地旁边挪了挪，于霜在盛雪身侧坐下。 柏巧小声问道：“那个刘佳呢？”从食堂出来都看见刘佳跟着他们一起，现在就不见人了。 “在靶场，一会儿会过来的。”于霜就是不想来回跑，所以先过来了。 盛雪再次看向靶场的方向，如果可以她也想过去，想看到他们比赛的每一个角度。 林旭东跟范明远先后进入靶场校枪，邵俊力陪在刘佳身边，距离林旭东他们的靶位有些距离，但之个距离控制在既看得清楚也不会影响他们校枪之间。 刘佳靠在轮椅座上，她很久没有看比赛了，不管是现场还是电视里，自从她坐在轮椅上之后。 “你猜谁会赢？”刘佳出声。 邵俊力低头扫刘佳一眼，继而再次看向不远处的林旭东和范明远。 范明远跟林旭东最像的一点是，他们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变，认定的目标会拼命达成。 比赛前邵俊力跟范明远进行过谈话，邵俊力之初以为范明远多少夹带着私心，可是范明远的态度表明，即便有私心也只有参场有关。邵俊力又怎会不明白范明远心中所想，那是一种执念。 “邵哥，你也说了，东哥六年没上板，但那场趣味比赛你看了，他的表现他的成绩，你觉得如何？” “且等着看吧，他绝不该止于此。” 犹言在耳。 他们现下是队手，也曾是队员，但更是兄弟。 输赢有那么重要吗？ 第63章 输赢终有果（三） 林旭东跟范明远两个人比赛， 时间很充裕，靶位也充足，校枪速度很快， 两人校完便往起点区赶。 观赛区的于霜蹭地一下站起来，猛地一拍脑袋：“傻了。” “怎么了？”柏巧被于霜一惊一乍的表现给吓了一跳。 于霜说：“光想着看比赛，别的全忘了。” 比赛前是要热身的， 热身区就设置在起点区边上， 热身区有枪架， 可以给选手放枪、滑雪杖和其他装备。 热身后进入起点区， 从起点出发，间隔30秒。 他们虽然是按正规比赛赛程来的，但人员上没设置齐啊， 连负责计时和督靶的人都没安排好。 于霜转头看向身后那些优哉游哉一心只想看戏的人， 说道：“张高轩，严自还有庄沿，你们跟我走。” “干嘛去，比赛就要开始了， 我想看比赛啊！”严自满脸写着不乐意。 于霜瞪他一眼：“你跟庄沿去靶场督靶，一人跟一个。张高轩跟我去起点计时。” “……”严自不乐意， 他只想全身心放松式看比赛， 可碍于霜的威严， 他不敢不从。 于霜催促道：“麻溜点儿， 快去！” 庄沿立刻接着严自往靶场跑。 张高轩站在于霜身边， 于霜睨他一眼：“你怎么还不动？” “教练， 你不是让我跟你一起去起点区计时吗？”张高轩无奈地说道。 于霜拍了拍脑门：“等等， 我再想想还有没有遗漏什么。” 罗子军笑着调侃：“于霜姐， 又不是比赛， 你紧张个什么劲儿啊！” 于霜平时虽然粗线条，但关于比赛的各种注意事项，她都记得很清楚，她只有在自己比赛前夕才容易紧张，一紧张就忘东忘西。 “我紧张个屁，”于霜嘴硬，转头拉着张高轩跑路，“走走走，别一会儿耽误了。” 柏巧在座位偷笑：“没想到于霜还会紧张啊。”于霜看起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竟然会因为这么一场小小的比赛紧张。 盛雪顺着于霜离开的轨迹看去，正好看见林旭东和范明远滑过来，两人停在雪道上跟于霜说着话。 不知说了什么，林旭东突然朝观众席看过来，紧跟着其他人也看过来。 盛雪听见身后的罗子军说道：“哎，他们在看这边呢，咱们要不要打个招呼啊？” 贾思成抬手招了招，罗子军站起身喊：“东哥加油！远哥我看好你！” 于霜处在原地翻白眼，喊就喊呗，就不能统一一点啊，她转头看向对着两人说：“明远加油，东哥我看好你！” 张高轩：“……” 柏巧瞥一眼身后的两人，正巧对上贾思成的视线，她笑了笑便转头，往盛雪身上凑，压低声音说道：“哎，我觉得林旭东在看你。” “是吗？”盛雪声音有些轻飘飘的，不像是在问柏巧，更像是问她自己。 盛雪凝视着正前方赛道，明明隔着很远的距离，根本看不清楚，只能看见他们对着观赛区的方向，但盛雪能感觉到林旭东灼灼的目光。 林旭东四人一起往热身区走，林旭东在最前面，范明远紧跟在后，两人选择靠近起点区的位置放置装备，人从板上下来运动热身。 邵俊力推着刘佳姗姗来迟，因着刘佳的情况特殊，她不能到观赛区去，就滞留在隔离带往后观赛区往前的位置，邵俊力陪着她一起。 柏巧的视线落在刘佳身上，她戳了戳盛雪的腰：“刘佳来了。” “嗯。”盛雪看见了。 “那个刘佳跟林旭东绝对有点不寻常的关系。”柏巧小声说着，在食堂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刘佳对林旭东跟对别人可不一样。 “我知道。”盛雪比柏巧清楚得多，于霜早就跟她说过了。 柏巧点了点头，一懵，她只是猜测而已，盛雪怎么就知道了？ “你……” 柏巧刚开口，就被盛雪按住手，盛雪目不斜视地盯着正前方，却压着声音对柏巧说：“之后再说。”她现在没有心情聊别的，只想好好看比赛。 于霜跟张高轩两人站在起点区的两边，因为条件有限，又是晚上，他们只能用手机校对时间再进行计时。 “我记明远你记你老师。”于霜一边卡时间，一边对张高轩说。 第93章 张高轩点头：“行。” 时间校准完毕，于霜看向正在热身的两个人。 范明远习惯赛前热身做全套，要把自己整个人打开到最放松的状态。 林旭东以前也这样，但因为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上板，重逢后他每晚训练基本热身都很简单，现在已经习惯了。 林旭东做完简单拉伸后，倚在架子上，借势透过架子能看到观赛区，人影太小不好分辨，但能记得盛雪所在的位置。 他数着秒收回视线，转身看向范明远，预估他应该已经准备得差不多。 “我先出发？”林旭东问范明远。 范明远应声：“行。” 林旭东上板，把枪背在身后，拿起滑雪杖往起点口去。 于霜看着林旭东走近，说道：“东哥，人工倒计时，你理解理解。” 正式比赛都是电子倒计是，会发出声音，但他们现在是条件不允许，只有人工倒计时了。 “来吧。” 盛雪看见林旭东动身，愈发紧张，她坐不住，直接站起来往边上走，在靠近围栏的地方无法再向前她才不得已停下。 林旭东已经到了出发口，似乎是在倒计时，盛雪攥着手，比她自己等待倒计时还紧张。 “……五、四、三、二、一！” 最后一声落下，张高轩按下计时器，林旭东冲出去。 范明远也已停止热身，视线跟随林旭东，但很快，他便开始准备。 林旭东速度很快，比在兴趣比赛中要猛得多，几百米处有一个转弯，他轻松完成，很快便超出观赛区可视范围。 三十秒间隔更快，范明远随即从起点区出发，冲刺速度更惊人。 观赛区的人一个个都坐不住了，跟着盛雪一起往前走，挨着围栏，能往前一点是一点。 严自和庄沿守在靶场，好再也能看见起点区的情况，只是隔得太远，看不清。 “哎哎哎！”严自突然大叫起来，“我看见人了，出发了！” 庄沿比严自淡定，他鄙视严自一眼：“我不瞎。”他把严自抓着他衣服的手扯开，再顺势往严自屁股上踹一脚。 “来了来了！”严自揉着屁股，全神贯注地盯着靶场进口方向，没功夫跟庄沿计较。 “早着呢，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他们才刚出发，到靶场怎么着也要些时间，再快也不能飞着来啊。 严自根本没把庄沿的话听进去，两手圈起来做成圆放在眼睛上，以此来看得更清楚些。 天空的雪花越飘越大，在暗处的打眼在亮光里藏匿。 树一排排的静立，在雪花之下逐渐染上一层浅薄的白色，风一吹，树枝象征性地晃一晃，雪不动分毫。 林旭东倏然从树木前滑过，伴着一阵突来的强劲的风。 人去无影，树摇曳得厉害，树枝上的雪猛地坠落。 风渐渐散去，空中的雪花匀速下落，一切还是最初的样子，像什么也没发生。 夜晚的路不如白天清晰，但林旭东习惯了这里的夜晚。 他对这里的每一条线路都无比熟悉，不管是4公里还是3公里亦或是任何一个圈，他全部走过无数遍。 这里的每一个标识，他都能做到心中有数，甚至能在看见标识之前预判接下来是往哪个方向转变，是否有坡，他能从容应对。 唯一不同往日的是，今天是比赛，能给林旭东带来竞技上的刺激感。 但他没有被束缚，他是自在的。 雪越下越大，在漆黑的夜里杂乱地飞舞。 风也变得强劲起来，没有眷顾林旭东跟范明远，这一段距离，他们处在逆风的方向，每每向前跃一步，风都狠狠往他们脸上打，和着雪，让他们的脸被冻得又僵又红。 范明远紧跟在林旭东身后，这三十秒的间隔没有被缩小，他们的距离始终保持在最初的状态，如此也就看不出谁快谁慢。 很快进入靶场，严自和庄沿皆已就位。 第一轮射击的姿势是卧射。 林旭东按照顺序进入靶位，快速脱上背在身后的枪，瞄准前方靶子。 他的射击速度又快又准，在五发全部打出之后，不带一丝犹豫，背枪起身，拿着滑雪杖向前。 林旭东出靶场，范明远便进来。 范明远的动作也很流畅，毕竟这些一直反复练习，已经形成一种人肌肉记忆。 五发很快完成，也不拖泥带水，立刻冲出去。 严自在原地看得目瞪口呆，就莫名觉得比看冬奥会还刺激，真希望这样的比赛以后可以多来几场。 庄沿看破严自的想法，直翻白眼，严自没别的优点，就是想得美！ 一圈加一轮射击完成，林旭东和范明远再次从观赛区正前方经过。 盛雪看着林旭东迎面而来，又看着飞快离开，期间他的眼神目不转睛地正视着正前方，无比得专注。 柏巧在盛雪边上激动，扯着盛雪的衣服：“我没看错吧，林旭东跟范明远的差距好像没有很大哎！”虽然盛雪说过林旭东曾经是冬季两项运动员，但他毕竟很久没有实操过，没想到林旭东的水平竟然还能这么稳。 “嗯，现在相差得还不大。”盛雪还是很紧张，虽然说输赢没有那么重要，但她还是希望他能赢的，即便不能，也希望他能比出一个让他自己满意的成绩。 柏巧点点头：“也是，毕竟第一圈。” 二十公里才完成五分之一，还有四圈加三轮射击。 这是一个持久战。 需要有耐心地等待结果。 第64章 输赢终有果（四） 盛雪往起点区看， 于霜和张高轩不时交头接耳，会看对方手机上的计时。 她也很想知道，林旭东和范明远刚刚过圈那一刻的成绩如何， 是林旭东领先还是范明远。 林旭东状态很稳，匀速向前，快速经过一个又一个的弯道， 从上坡到下坡再到平缓路段。 眨眼功夫， 再次进入靶场。 第二次射击的姿势是立射。 林旭东在靶位就位， 脱下枪， 瞄准射击。 两圈下来，呼吸频率明显要比第一次更加快，缓的时间也更长了些。 林旭东稳定后出枪速度就很快， 不带停顿， 一枪接一枪地打。 没有意外，五发全中。 严自在一旁默默地为林旭东打气，凝视着林旭东不敢眨眼，就怕自己一个眨眼就错过了精彩瞬间。 他在林旭东起身后， 抑制不住激动地喊着：“yes！” 庄沿抬手又要打严自，这次严自反应快， 立刻闪开。 范明远紧随其后， 完成射击立刻冲出靶场。 他从严自和庄沿的视线里经过， 弹指间， 人已经远去。 庄沿跟严自挨着， 庄沿说道：“我感觉远哥要开始莽了。” “不是吧， 这才第二圈。” 范明远通常习惯在第三圈之后再次提速， 他提速需要一个蓄力过程， 所以一般都会放在后半程， 最大的优点就是可以在后期扭转局势。在那种前期差距没有拉得特别明显的情况下，他总能在后期制造精彩的看点。 庄沿耸肩：“就是一种感觉。” 第94章 严自说：“你可拉倒吧！” 林旭东和范明远再次经过观赛区。 于霜跟张高轩对视一眼，两人没有再看彼此手机上的计时。 没有什么是比当这种比赛的计时员更痛苦的事情，他们并不想受这样的煎熬。 第一圈看完后，那相差不大几秒真是要命，平时自己队里比赛可没这么刺激，就因为这样，于霜跟张高轩商量好不再看时间。 盛雪在林旭东出发时有自己关注时间，只看到分钟，连秒都没注意，更不论秒后位。 罗子军和贾思成一旁讨论范明远现下的速度，他们说范明远还可以再冲，而且说他压林旭东压得很紧，不出意外到后两圈可以反超。 柏巧瞥向盛雪，小声说道：“你是不是很希望林旭东赢？”才会在听到贾思成说林旭东会被反超后这么失落。 “希望，”盛雪轻声回应，“我希望他能赢自己。” 林旭东只需要跟他自己比就好。 这些天的练习，他需要一个结果，一个让他满意的结果。 他只要能比练习时的成绩有进步，他就是赢。 第三圈到一半时，范明远借着一个下坡猛地提速，肉眼可见的缩短了两人之间的差距。 林旭东进入靶场准备射击的同时，范明远也冲进了靶场。 严自大吃一惊，怎么就人突然压得这么猛了呢？ 庄沿凑到严自面前：“看见没，我说远哥要加速。” “这不科学！”严自不接受这个结果。 “怎么不科学，战术本就是随机应变，因人而异，远哥这叫善于变通，”庄沿瞥一眼靶位上的两个人，对严自说道，“如果没人脱靶的话，远哥赢面很大。” 严自很不清楚，庄沿说得是对的。 林旭东比他们想象中的稳，并没有因为范明远进入靶场而受影响。 卧射依然顺利，五发全中。 林旭东起身时余光看见正在射击中的范明远，他没有逗留，快速离开靶场。 范明远紧追在林旭东身后。 严自在两人均离开后，对着庄沿说：“我刚刚好像看见老师笑了。” 还是很欣慰的笑容。 一点也没被反超的失落和懊恼，反倒像是对范明远的表现很满意。 庄沿皱眉，想想都觉得不可能：“你看错了。” 严自挠头，可他确实看见林旭东笑了啊，他看错了吗？ 林旭东和范明远前后从观赛区经过，意味着第四圈开始。 刘佳坐在轮椅之上，不再安静地观看比赛，她拽了拽邵俊力的衣袖，让邵俊力看向她。 “怎么？”邵俊力俯视过来，对上刘佳的视线。 刘佳抬着头，对他说：“邵哥，你扶我一下。” 邵俊力照做，却看见刘佳站了起来，他皱眉道：“你想干嘛？” “坐太久了难受，我起身活动活动，就两分钟，一会儿就坐下。”刘佳看上去很老实。 邵俊力对刘佳的心思一清二楚，他说：“你就算想冲，也给我等到快结束的时候，现在给我坐下。” 刘佳倒是没想到邵俊力会当面把她的心思戳穿，但她也不无所谓，说白了更好，她也不用掩饰了。 “我是想冲，做迎接他们的第一个人。” “是吗。”邵俊力看不是他们，是林旭东一个人吧。 “是啊。” 邵俊力摇头，不想同刘佳争论。 刘佳动着身子，准备坐下，她习惯性反过来扶着扶手，正好看见在观赛区的盛雪。 盛雪专注看着比赛，并没有注意到刘佳。 刘佳盯着盛雪看了一会儿，她对盛雪的印象最初是因为张高轩在朋友圈发的那张照片，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林旭东对哪个女人那么亲近过。后来她去找范明远，虽然范明远没有明说，但从他的描述里她也能猜到七八女，更何况女人的直觉都是很准的。 “那个女人，”刘佳对着邵俊力问，“跟东哥是什么关系。” 邵俊力对盛雪跟林旭东之间模糊不清的关系心里也没个数，也不会傻到在刘佳面前乱说：“她是电视台的，东哥算是辅助她完成工作。” “哦，这样。”刘佳心里冷笑，哪里会这么简单。 第四圈行径到一半，林旭东终于不再求稳，他开始加速，不是猛冲的加速，而是在缓中一点点把速提上来，像他这样的，最容易在比赛中迷惑对手。 林旭东身后的范明远明显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在逐渐拉开，他第一反应不是惊讶，而是想，终于，他还以为他等不到了。 冬季两项场地实际没有特别大，20公里的路段其实就是在场地里反反复复地绕圈折返。 如果能从上方俯视赛场，画出一个平面图，其实就相当于在一张白纸这个有限的区域里先框出一个椭圆或者圆的大范围，然后在这个大范围里用一条画圈，拐弯再拐弯，多次来回绕到终点。 靶场通常会设置在观众可视范围内，距离较远，想看清靠肉眼是肯定不行的，可以用望远镜。 林旭东现在就处在一个拐角，而这条线路段在上空俯视视角其实就是不断来回。 雪道上是凌乱的雪痕，滑雪板每从上面过一次，就会添上新的痕迹。 林旭东冲向靶场准备最后一次射击，最后一次射击是采用立射的姿势，在靶位就位，瞄准射击，动作连贯流畅，射击非常稳，依然是全中，轻松搞定五发，立马背枪拿起滑雪杖滑雪离开。 因着之前加速的原因，林旭东拉开了同范明远之间的距离，导致这次范明远进靶场要比林旭东晚。 这回轮到庄沿目瞪口呆，按理说是应该保持刚才稳压着的趋势，最后一圈实现反超才对，怎么到第四圈又被拉开距离了？ 严自一把搂过庄沿，语气近似炫耀：“你是不是忘了，赛场上可不是只有远哥一个人会加速哦。” 庄沿确实忽略了这一点，他把林旭东当成了一个不变的定点，全然忘记他是个自由点。 范明远完成射击，马不停蹄地向外冲。 这回他是真的要爆发性加速了。 观赛区的一众人看着林旭东和范明远一次次从他们面前经过，看到他们之间逐渐缩小又被拉开的距离，心跟着他们的速度起伏。 最后一圈，决定比赛的输赢。 盛雪双手握在围栏上，看着林旭东破雪而来，在转弯处的赛道留下一个完美的弧线。 范明远不甘示弱，做最后的冲刺加速，目标是把两人之间被打开的距离再次缩小。 罗子军和贾思明对视一眼，大概心中有数。 在林旭东和范明远于第一个弯道尽头消失后，贾思成转身对着盛雪和柏巧问道：“最后一圈了，下去吗？” 柏雪看向盛雪，盛雪点了点头，两人跟在贾思成和罗子军的后面，一起往楼梯处走，到邵俊力那儿去，会看得更清楚，也能在比赛结束的第一时间跟他们汇合。 最后一轮射击结束后，严自和庄沿也第一时间跑向终点区，靶场在冬季两项训练中心场馆的中心点，穿过来很快。 所有人在终点区的位置聚齐，目光跟着在场地里忽隐忽现的两道身影。 第95章 林旭东和范明远之间的距离一直在变化，时远时近，光看这点距离，还真不好判断最终成绩。 “东哥不愧是东哥，总是能给人带来惊喜。” 刘佳突然开口，吸引众人视线。 她说的话一点错都没有，林旭东今晚的表现远超过所有人的预期。 大家对林旭东有所期待，却默认他有腿伤，他有长达六年的时间没有碰板，即便他有夯实的基础撑他，可毕竟六年时间过去，绕是再优秀的运动员也抵不过岁月的追击。所有人自然而然降低对他的期待值，预设一个从各面综合出来的结果，最后却发现，林旭东能做到的，远超这个结果。 盛雪扫过众人或惊讶或骄傲或自惭形秽的表情，她再次看向林旭东，看着剩余赛程逐渐减小。 她不知道他们对林旭东有一个怎样的预期，她只知道，他做到了他自己所期盼的那样。 享受比赛，不论输赢。 【作者有话要说】 元宵节快乐。 第65章 输赢终有果（五） 整个滑雪场被白雪笼罩， 伴着肆意的狂风，侵袭每个角落。 冬季两项训练中心内安静得可怕，除了风声， 便是滑雪板从雪道上快速划过的声音。 两道声音来自两个不同的人，节奏紧凑，你追我赶， 谁也不让着谁。 林旭东冲上坡再快速下坡， 全程不曾回头半分， 他的视线永远直视正前方。 范明远亦是如此， 只是他的正前方，是林旭东。追着林旭东的背影向前，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棕色标识就在前方， 林旭东顺着标识的方向快速调整， 范明远紧随后。 又是一个下坡，林旭东压着坡的弯道线路下滑，范明远没有办法借扫势加速。 两人之间还是有距离的，林旭东在做的就是保持这个距离甚至是拉开距离。 林旭东和范明远射击的成绩都是全中， 也就意味着两人都没有罚时，他们差的就是间隔的三十秒出发时间， 这三十秒出发的间距就是现在他们相差的间距， 或多或少。 只有在超越终点线停止计时的那刻， 才能知晓最终成绩。 盛雪在终点凝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越是接近结束， 越是忐忑。 柏巧冻得瑟瑟发抖， 两手原本抱着盛雪的胳膊， 现在也已经缩进口袋里。 她们两人跟其他运动员有些距离， 算是离终点线最远的位置。 柏巧不停地跺脚，盼着比赛早点结束，她想回食堂，食堂暖和，还有一堆人在狂欢，比这冷清肃穆场合适合她，要不是念着一个结果，她早就走了。 “盛雪，”柏巧往盛雪身上凑，“林旭东以前是不是很厉害的冬季两项运动员？” 现在看来，林旭东能在兴趣比赛里反超不是偶然也不是侥幸，是实力。 最让柏巧惊讶的是，林旭东跟范明远同场比赛，气势完全不输范明远，甚至能一直稳到最后一圈还拉开被压紧的差距，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肯定是吧，”柏巧不用盛雪回答，单是看盛雪的眼睛就知道，提现林旭东，盛雪的眼神就有不一样的波动，“我现在才明白，张高轩喊他老师是因为什么，还有于霜他们，哪一个见他基本都会喊一声哥。” “嗯。”盛雪轻声应着。 一声老师，一声哥，都是他们对林旭东由心的尊敬，他值得。 严自等得着急，在原地打转，时不时就往赛道前去，想看得更加清楚一些，但很快就会被邵俊力拉回来，赛道不允许非比赛选手乱闯，容易影响选手发挥。 庄沿按住严自：“你给我老实一点。” 不是只有严自一个人紧张，所有人都紧张，严自这样只会搞得大家心更乱。 最后一圈赛段过半，很快就要结束了。 大家能看见林间穿梭的身影离他们越来越近。 林旭东在又一个下坡点不减速反增，他在做最后阶段的加速。 范明远自然也不会落下，始终紧跟林旭东，致力于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六年，这六年里范明远拼命的努力就是为了今天。 林旭东进队比范明远早，范明远进队时，林旭东已经是青年队的领头人，甚至在能参与的成年组比赛里他也能拿到很可观的成绩。 范明远入队以后把林旭东视为自己奋斗的目标，他们之间相差三岁，意味着相差三年的训练时间，可这三年里，林旭东的训练里远多于其他人。而在往后共处的岁月里，林旭东依然如此，他毅力惊人，同样的时间里他做的永远比别人多，甚至会用成倍的时间去训练。范明远逐渐看清他们之间的差距，可没等到他付出更多的努力向林旭东靠近，林旭东就离开了。 林旭东走了六年，而这六年里，范明远弥补上之前欠下的训练，就为跟林旭东比一比，更想让林旭东知道，自己有做到当初答应他的。 终点线在前，谁也不敢松懈。 范明远看着远处翘首以盼的众人，今天这场比赛，他等了那么久，所有人在知道比赛的那一刻不是支持他，而是质疑他。 这些他都可以不在乎，他只需要奋勇向前，冲过终点线，他会得到他想要做的。 终点区一众人注视着离他们越来越的两个人，紧张到快要不能呼吸。 林旭东跟范明远身在赛场，可能感受不到那种视觉上的冲击，但终点区的每一个人都能直观地感受到。 范明远在极尽冲刺，他同林旭东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小，甚至可能要的反超。 “来了来了！”严自激动地大喊。 柏巧被严自带起情绪，抓住盛雪的胳膊，说道：“盛雪，林旭东好像要被超了。” 虽然她在比赛前不经思考地说范明远会赢，但是，在比赛的过程中，她渐渐希望林旭东能赢，尽管这种可能在此刻显得很渺茫。 “看见了。”盛雪看着林旭东逐渐清晰的身影，反倒放松下来。 即使被反超也没有关系，他做到了他能做到的全部，这就够了。 林旭东距离终点线二十米左右，范明远发起猛攻。 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越来越近。 在林旭东即将跃线时，范明远已与林旭东持平。 一瞬间，两人同时过线，冲出终点线以外很长距离。 结果没有任何悬念。 林旭东领先范明远三十秒出发，两人同时跃线。 这场比赛毫无疑问是范明远赢了。 放松下来，林旭东和范明远皆跪卧在雪道上，刚结束一场比赛，体能上有太大的消耗，需要时间恢复休整。 其他人没有打扰，给他们充足的时间。 林旭东起身，看向终点区。 不用特意寻找，视线直直落在匿于众人身后的盛雪身上。 盛雪想上前，脚步还没迈开，却有人先她一步。 刘佳在众人没注意的时候突然站起身，朝林旭东跑去，她左腿装了假肢，但也经不住她这么猛冲。 林旭东反应快，杵着滑雪杖向前，迎上刘佳时丢掉滑雪杖扶住她，这一次刘佳成功扑进林旭东的怀里。 第96章 “刘佳，你疯了吗？！”范明远怒气冲冲地瞪着刘佳，她总是这样，做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刘佳睨一眼范明远，将他眼底的担心收入眼底。 林旭东敛眸，面色属实难看：“刘佳，没有下一次。” 林旭东伤过，而且也是腿，他知道受伤期间有多痛苦多煎熬，所以刘佳的心理，她越来越暴躁的脾气，林旭东都能理解接纳。 他知道她只是囿于这种困境没有走出来，他能给她包容，给她建议，但他无法苟同的是她对自己身体的不重视。 “抱歉，我只是激动了些，”刘佳会看脸色，知道林旭东生气了，立刻认错，“东哥，你别生我气。” 林旭东稳住刘佳的肩膀，没说话。 邵俊力很是自责，推着轮椅赶过来，怪他专注看比赛忽略了刘佳，之前她就表示过，是他没重视：“赶紧坐下吧。” “推她回去。”林旭东开口说道。 刘佳想反驳，可在看到林旭东表情严肃后，她只能配合地乖乖坐好。 原本结束比赛，林旭东心情尚可，被这么一弄，他的好心情瞬间消失。 范明远从板上下来，看一眼被邵俊力推回去的刘佳，再看一眼林旭东，想问的话卡在嘴边。 两人并排向前，走向终点线的人群。 他们避开刘佳那个插曲，对范明远说着恭喜，对林旭东表示敬意。 林旭东径直走向盛雪，柏巧眉头一挑，识相的让出位置。 盛雪迎上林旭东的视线。 林旭东先开口：“记得赛前答应我什么了？” 盛雪点头：“记得。” 他说有话要跟她说，她也有很多话想跟他说。 林旭东想对盛雪说，就今晚，约个地点和时间，或者等其他人离开就在这里也行。 还没开口，便被打断谈话。 “东哥。”范明远向他们走来。 林旭东转身，看见范明远眼中的激动和克制。 范明远赢得了比赛，他却忘了有所表示：“差点忘记了，恭喜。” “谢谢，但我要的不是这个，”范明远脚步停顿，停在林旭东面前，他攥着拳头，直视林旭东的眼睛，开口道，“你还记得你答应我什么吗？” 六年前，林旭东说要离开，范明远闹得厉害。 范明远为了让林旭东留下来，恳求的话也说了，赌气的话也说了，最后逼急了，他说要跟林旭东比一场。 只要范明远能赢林旭东，林旭东就留下。 林旭东答应了，他给了范明远希望，尽管那个时候谁都知道，范明远不可能赢林旭东。 范明远抱着赌的心态想要博一博，重新投身于训练之中，等到约定的那天，却发现林旭东离开了，在约定的前一晚，悄无声息。 这一场比赛，范明远等了六年。 六年前，林旭东知道自己会赢，所以毅然决然地离开。 六年后，林旭东知道自己会输，却毫不犹豫答应他的邀约。 现在，范明远希望林旭东能兑现当初的承诺。 “留下来，”范明远对着林旭东说，“你答应过我的。” 比赛前，于霜他们都很担心林旭东的身体情况，怕超负荷比会伤到他的腿，毕竟当初林旭东离开就是因为这个，教练说他伤得重，想要完全恢复会很难。 可这场比赛下来，他们明显发现林旭东比他们想象中要游刃有余，他像一支于暗中划破黑夜的利箭，让人防不胜防，他以此向他们证明，他没有逞强，他是真的可以。六年时间，足够让林旭东的腿恢复到最佳状态。 在范明远开口后，他们突然懂了。 林旭东的离开不是放弃，而是救赎，救赎他自己，给自己一线希望。 而现在，希望正在熊熊燃烧。 像范明远说的，林旭东绝不该止于此。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期间特别忙，没什么时间看后台，现在回归正常生活节奏了。 感谢评论、浇灌营养液和投雷的小天使们！爱你们！ 第66章 缭乱的心意（一） 盛雪和柏巧被李导打电话喊走， 在离开冬季两项训练中心前，范明远的问题林旭东还没有给出一个答案。 食堂内，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们几乎把半个分区的位置占满。 聚会是在盛雪他们离开食堂后开始的， 召集人花费了一点时间，等上一等，按位置坐下， 再聊完天， 时间过得很快。 盛雪和柏巧她们被安排在正中间的位置， 那一桌都是节目主要负责人， 几个导演几个项目跟进人，有谁不在，稍微关注下， 很快就能点出名来。 李导是正巧聊到冬季两项这个项目， 想跟盛雪聊两句，这才发现盛雪不在，再一看，柏巧也不在， 连忙打电话喊人。 李导看见盛雪和柏巧姗姗来迟，立刻招手：“找半天没看见你们俩， 跑哪儿去了？是不是想提前开溜！”李导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柏巧说的， 共处好几年， 彼此是什么性子基本都抱摸清了， 他对柏巧完事儿就跑路这个印象太深刻。 “没有没有， 绝对没有！” 柏巧笑嘻嘻地坐下， 别的不说， 柏巧忽悠人的本事还是厉害， 分分钟就把李导哄得开怀大笑。 盛雪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旁边的同事说着话， 交流近期录节目的感受，顺便学习下别人的经验。偶尔李导把话题递过来，盛雪也能接上几句。 盛雪关注着手机，好半天也没见林旭东找她，也不知道他们那边现在情况如何。 柏巧结束跟李导对话，转头猛地灌下半瓶饮料，渴死她了。 柏巧用胳膊肘撞盛雪的手臂，又压低声音：“哎，你说林旭东会回去吗？” “不知道。”在范明远提出这个问题前，她甚至都没有思考过这个可能。 “我感觉吧，应该不太可能。”柏巧说。 盛雪拧开瓶盖，看向柏巧：“为什么这么说？” “你想啊，林旭东都六年没碰过冬季两项了，这说明他对冬季两项的执念不深啊，不然当初也不会离队了不是。”柏巧一本正经地分析。 盛雪欲言又止。 换做是一个普通离队的运动员，那或许真的像柏巧说的那样。 可那是林旭东啊，他离队是迫不得已，他这六年不碰板不是因为执念不深而是太深。 当然，柏巧会那么想，也是因为她对这些知情。 柏巧看盛雪不说话，权当盛雪是认同她说的话，她凑到盛雪耳边问：“你觉不觉得很可惜。” “有一点点吧，”在听到范明远让林旭东回归赛场时，她的内心是期盼的，“但尊重他的选择。” “啧啧，”柏巧意味深长地看向盛雪，“对了，你之前说等比赛完就找他聊一聊的，打算什么时候找他谈啊？这要是再不找，我们可就回去了。” 今天是最后一天，明天启程返回。 接下来应该又会开始忙碌，再加上过段时间开始升温，可能再来滑雪场的机会就变少了，之后想见面就难了。 盛雪又看一眼手机，还是没有消息。 “等一会儿吧。”本来也是准备要谈的，林旭东要是不来找她，她就去找他。 第97章 柏巧兴奋起来：“真的吗，你终于要行动了！”柏巧看盛雪的眼神，像在说：我家闺女有出息了。 盛雪很是无奈地推开柏巧：“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我着急啊，”盛雪终于能有个结果了，这简直比她自己追宋清瀚还要让挂心，柏巧自嘲道，“真就是那句话，皇帝不急太监急。” 盛雪小声嘟囔：“我也急。” 盛雪给自己半个小时，半个小时的时间一到，林旭东还没来找她，她就去找他。 不出意外的话，林旭东应该还是在冬季两项训练中心。 她在纠结去之前要不要先给林旭东发个消息，但她又怕会打扰到他们。 柏巧看盛雪一直看时间，便说道：“别总看了，你光盯着手机看，他人又不会来，想去就去啊。” 盛雪犹豫片刻：“那我走了。”她先去，在远处看着，要是他们还没聊完，她就再等等，明天她就要回去工作了，她不想再拖。 “快去，”柏巧挥着手，看见盛雪看了一眼李导，柏巧立马说道，“有我呢，你放心去。” “谢了。” 盛雪出了食堂，寒风迎面扑来，她下意识抬围巾高度，这才反应过来，她御寒的帽子、围巾还有手套这些东西全都被她落在食堂了。 她回身向里面看一眼，还是不回去了，一会儿被李导看见可能就别想再出来了。 盛雪朝着冬季两项中心走，把头发拨了拨，让其紧贴着脖子，可风一吹，瞬间就凌乱不堪，凉意直顺着脖子往里钻。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只希望林旭东跟范明远他们结束谈话了，不然她怕自己这样等着会吃不消。 盛雪到冬季两项训练中心入口处，试探性地往起点区看，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她又往观赛区看，那里也没有人。 都没有人，这是已经散了吗？还是说他们换地方了？ 盛雪打算先回食堂，转身之际，看见打蜡房的灯好像是亮着的。 上一次他们也是在里面谈事情的，这次应该也是。 下雪天，谈事儿总归是要在一个更暖和点的地方才是。 盛雪往打蜡房走。 她得比较慢，她想他们应该是还在谈话，不然林旭东应该会联系她。 越走越近，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盛雪忙不迭拿出来，又抬头看向打蜡房。 打蜡房的门是打开的，屋内的光向外延伸，没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盛雪收回视线，看向手机，不是林旭东给她发消息，而是柏巧。 不巧：我看张高轩他们都回来了，但是没有看见林旭东，你见到人没有？ 不巧：要是见着了就当我没说。 柏巧就是怕盛雪跟林旭东会错过，所以特意发消息提醒一下盛雪。 盛雪收起手机，往打蜡房走。 柏巧说张高轩他们都去食堂了，那应该是已经散了吧，那打蜡房里还亮着灯？ 是林旭东一个人在里面？ 盛雪靠近打蜡房，斜着从门口的方向往里看，并没有看见里面有人。 她走过去，准备进屋，屋里的灯突然关了，盛雪视野范围的亮光突然转变成黑暗，一时反应不过来，僵住向前的步伐。 有人从里面出来，盛雪下意识往后退几步，这才看清迎面出来的范明远。 盛雪定眼看向范明远，他脸色似乎不太好，可能谈话的结果他不是很满意？ “找东哥？”范明远率先开口。 “嗯。”盛雪快速往打蜡房里扫一眼，都关灯了，那应该就是没人了。 范明远注意到盛雪的眼神，说道：“东哥没在这儿，他们送刘佳去了。” “哦。”原来是去送刘佳了。 范明远转身把打蜡房的门锁上，再回头发现盛雪还站在原地。 盛雪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范明远对她说道：“东哥原本是打算送完人去食堂找你的，不过你现在在这儿……”他就算到了也看不到人，“你要不要跟他联系一下？” 盛雪一愣：“行，我会跟他联系的。” “嗯，”范明远点点头，“我就不去食堂了，你们玩得开心。” 今晚聚会的不止有电视台的人，还有运动员和滑雪场的部分工作人员。 范明远本来也该在其中，但他看上去意愿不太强烈。 范明远和盛雪一同往外走，在雪道的尽头分开，一个往左一个往右。 盛雪出了冬季两项训练中心场馆，便给林旭东发消息，问他在哪儿，但是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她。 还在送别？ 盛雪返回食堂的路上要经过滑雪场正门口，她来时没有关注那边，回去的时候特意多看了两眼。 隐约看见有穿着运动服的人朝食堂的方向走，好像是于霜他们。 盛雪正想追上去，手机突然进来消息。 林[滑雪员]：等我。 林[滑雪员]：我来食堂找你。 盛雪慢下来，把消息看完又小跑起来。 刚刚从她面前经过的，应该就是他们了。 林旭东说他来找她，可是她现在根本就不在食堂啊。 盛雪经过拐角，正欲转弯，却看见右前方靠墙的位置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停下来，侧身往看向那边。 在漆黑的角落里，凭着仅有的一点点远处映照过去的灯光，盛雪确定了，那人就是林旭东。 盛雪没多想，收起手机林旭东那儿走。 她离林旭东越来越近，正想喊人，却发现林旭东对面还站着一个人，是刘佳。 他们好像在谈话。 盛雪没想偷听，本能转身，还没迈开步子，却在谈话的内容里听到了她的名字。 林旭东在和刘佳聊她？ 盛雪告诉自己，不能偷听，但身体比心要诚实，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她向边上撤，寻一个不会被发现的角落。 只听一下，听完这几句就走。 盛雪透过身后的车窗，能隐约看见林旭东的身影，还有刘佳。 刘佳坐在轮椅，高度跟林旭东比相差太多，林旭东跟她说话得低着头。 盛雪等上一会儿，却没有听见说话的声音。 怎么她一来就没声了，这是聊完了？ 既然没有再说，她要不要离开，不然一会儿被发现就不太好了。 盛雪动了一下，谈话的声音又始了。 她听见刘佳问林旭东：“怎么不说话？是不好说，还是不愿说，还是单纯的不想跟我说？” 林旭东声音淡淡的：“你想听什么？” 刘佳回：“当然是所有啊。” 林旭东深吸一口气：“你该知道的不是已经从明远那儿知道了吗？” “可我不知道你对盛雪的心意啊。” 第67章 缭乱的心意（二） 林旭东和范明远的对话其实很简单， 三言两语就结束了。 范明远需要一点个人时间调节自己的情绪，所以没跟其他人一起，他独自一人留在打蜡房， 其他人从冬季两项场馆里出来。 大家把刘佳送到滑雪场正门外，没有立刻离开，聚在一起聊了些很多以前的事情， 每个人面上都比较沉重。 第98章 不是只要范明远卡在过去没走出来， 很多人都一样， 只是没有范明远那么深的执念罢了。 时间过去得很快， 众人本是打算一起回食堂的，毕竟那里还有聚会要参加。 刘佳单独把林旭东留下，说要还想跟林旭东聊一聊。 其他人没多问， 把空间留给他们俩。 于霜走之前瞥一眼林旭东， 说了句：“东哥，你看着点时间，李导他们还在等呢。” 于霜说得隐晦，但林旭东听懂了， 李导那一行人里，也包括盛雪。 林旭东浅声应道：“嗯， 知道了。”他心中有数。 等人走了， 刘佳看向林旭东， 没急着直入正题， 而是跟林旭东寒暄几句， 提到从前。 以前在队里， 林旭东是面上看去对人最淡漠的那个， 但他骨子里对人又是最诚挚的那个， 刘佳也是在了解到这一点之后， 对林旭东有所改观，渐渐的从崇拜到对异性的欣赏。 刘佳对林旭东喜欢来得明目张胆，追人弄得队里人尽皆知，起初连教练员们都会跟着调侃几句，但到后来，刘佳的训练明显受到影响，张学扬和刘佳的教练一同找林旭东谈话，希望他好好处理这方面的事情，无论如何，不能影响到训练。 林旭东也无奈，他早在刘佳表白之初就明确拒绝过刘佳，只是刘佳锲而不舍，纵使他每一次都拒绝得干脆，下一次刘佳依然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甚至都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明明已经很直接了，难道是因为太直接伤到女生的自尊心？ 张学扬私下找林旭东聊了聊，当下正逢一个很重要的比赛，为了不影响刘佳在比赛中的发挥，张学扬劝林旭东先稳住刘佳的情绪。 林旭东从来都以比赛为重，自然答应。 在刘佳再一次来的他时，林旭东没有明确拒绝，只是向刘佳表明，希望当下以比赛为重，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 林旭东当时不知道，他这一态度的转变在刘佳看来是给了她希望，他终于没有像之前一样拒绝得那么干脆。 刘佳答应林旭东会好好训练，会在比赛中取得好成绩，并且向林旭东提出一起训练的请求。 林旭东犹豫后，想着本着训练为主就答应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们两人几乎同进同出，被很多人看成眼里。 可林旭东压根不知道在其他人心中，已经默许他们两会在一起。 比赛结束后，林旭东想找个适当的时机跟刘佳好好谈一谈，却在无意中听到有队员在谈论他跟刘佳的事情。 从猜测两人什么时候会在一起，到笃定两人早晚会在一直，甚至到最后说没准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只是瞒着所有人而已，总之越听越觉得离谱。 林旭东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到位，才会让大家有这种误解。 他最怕的不是大家误会，而是刘佳误会，那他倒成了感情的罪，他愈发觉得应该跟刘佳说清楚。 林旭东在刘佳再一交约他去训练时，拒绝了她，并且约她谈一谈。 他当时面色严肃，让刘佳本能的想拒绝，但他没给她这个机会。 林旭东把刘佳约到训练场外的走廊，谈话还没开始，刘佳已经有不好的预感。 刘佳问他，想谈什么？ 他说，聊一聊我们之间的事儿。 林旭东觉得有些话他得向刘佳解释清楚，他这段时间答应她一起训练，是不想她在比赛中受情绪影响，也不希望她一心放在与比赛无关的事情上，他对她只有队员之情，不有男女之情。 刘佳面如死灰，导致林旭东还有一些想说的话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林旭东希望刘佳能想清楚，也希望之后他们之间还能像正常队员一样相处，不然他只能避着她了，当然，这话他没明说。 后来一段时间里，两人有在保持距离。 可有一天，刘佳又突然找上来，她逮着林旭东就问：“你拒绝我是不是因为有喜欢的人了，你老实告诉我，我都范明远说了。” 林旭东皱着眉，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他知道刘佳所谓的从范明远那听说的人是谁，是沈雪，但重点是范明远对他和沈雪之间的人关系也是一知半解。 范明远和刘佳凑在一块儿，也就是一个敢说一个会信。 刘佳只想要一个答案，她追问林旭东是不是。 林旭东无可奈何，只能给刘佳一个回复：“你就当是吧。” 他承认他当下的想法很自私，他想如果刘佳这么想能让她断掉继续喜欢他的念头，那也挺好。 至于沈雪那里，他会去解释，他会坦诚地告诉沈雪，他拿她做了一次挡箭牌，希望她能理解。估计沈雪会笑着嘲讽他一通，然后对他说，没事儿没事儿，下次记得拿一个好成绩给她，作为对她的补偿。 那些过去的种种，回想起来仿佛就在昨天。 年少的时候做什么都有冲劲儿，不怕撞南墙，即使撞了，哪怕头破血流也不罢休。 而现在，想冲却有太多因素成阻碍。 “东哥，我总是会想，当初我要是坚持一下，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刘佳这些年，无数个瞬间，当她想起以前在队里的曾经，当她想起林旭东，她总是忍不住想这个问题。 坚持一下，不要放弃那么早，或许林旭东会改变心意，或许他会妥协。 刘佳抬头看着林旭东，林旭东捏了捏眉心，脸上写着疲惫，似乎跟她谈话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在冬季两项场馆里他也做了这个动作，在范明远执意向他要一个答案的时候，那时他是怎么回答的？他说：“明远，都过去了。” 现在林旭东又在他面前做这个动作，像在对她说：刘佳，那些都是以前的事情了，都过去了，不要去纠结过去的事情。 林旭东放下手，对上刘佳的视线，她的感慨犹在耳边，那个语气和心理，他觉得无比熟悉，不是因为刘佳，而是因他自己。 这些年来，他也曾无数次地问自己，如果当初没有发生一些事情，现在会不会不一样？ 会吗？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没有如果，一切都已经发生，不管如何，那些终究都已是过眼云烟，再纠结也没有用，还不如向前看。 他该感谢宋清瀚，这几年跟宋清瀚接触的次数频繁，他多少容易受到宋清瀚的影响，对很多事情的看法也会找到新的角度，也做到更加释然。 林旭东说：“别的我不知道，但如果你说的是感情，那我可以告诉你，不会。”他回答地斩钉截铁，不给刘佳一丝可遐想的空间。 刘佳自嘲一笑：“是啊，你不会。”他当初就拒绝得彻底，一而再再而三，只是他也给她留情面，从不在第三人面前说关于她的任何是非。 林旭东看一眼时间，想着应该差不多了，如果刘佳只是想聊这些，他觉得可以到此为止。 刘佳将林旭东的动作收入眼底，他就这么急切地想离开？ “那沈雪呢？”刘佳又问。 当初林旭东拒绝她，她以为林旭东会跟沈雪在一起。 直到那年他们一起参加混合接力比赛项目，刘佳从范明远口中得知，沈雪传来现场看比赛，她心想，终于可以见一见林旭东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了，究竟是哪一点好，能让林旭东喜欢着。 第99章 可结果比赛后她没见到人，就先出了意外。 自此后，她放下了对林旭东的执念，再没提过喜欢林旭东，想跟林旭东在一起的事情，她觉得自己失去了跟林旭东并肩的资格，更遑论什么爱情。她遭遇变故前，林旭东不喜欢她，在这之后就更加不会了。 刘佳离开了队伍，退出她自以为的竞争，等着林旭东跟沈雪在一起的消息，可她等来的却是林旭东遭遇车祸身受重伤，由于她消息得到的太晚，她回到队里看人时扑了个空，林旭东已经离队。 刘佳关心林旭东的去向，也关心林旭东现下的情况，她怕他身边没人陪，又想到了沈雪，她问范明远：“沈雪有跟他在一起吗？” 范明远眼神复杂地回答她：“没有。” 她就是在那个时候，从范明远那得知，在同一场车祸里，沈雪身亡了。 刘佳看着林旭东：“你对她没有遗憾吗？” 谈及他与她的过去，他或许可以云淡风轻，那沈雪呢，关于沈雪，他肯定做不到如此吧。 林旭东沉默。 这个问题和之前的问题没什么不一样，过去那些让他反复纠结的瞬间里，出现频率最高的就是沈雪。 他抬眸回答道：“有，”但还是像他说过的，“但都已经过去了。” 他好不容易从过去的那些痛苦里一点点走出来，他不想再被那些回忆所扰，过去的就该过去，那些是真实存在过的，他不会否认，但他也不会让自己一直受其所扰为其所困。 “是吗，”刘佳低声呢喃，握在轮椅扶手上的手微微缩紧，她静默两秒，又再次出声，“那盛雪呢？” 这么多年来，盛雪是第一个出现在林旭东身边，并被其他队员知晓接纳的人。 这一点，连沈雪都没做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突然看到冰墩墩那个“一枪崩死一只酸鸡”的表情包，那是冬季两项啊！ ps：这个表情包真的又酷又可爱～ 第68章 缭乱的心意（三） 知道沈雪存在的人， 在当时的队里来说，少之又少。 沈雪和林旭东的关系很微妙，林旭东跟她的来往说密切又不是特别甚， 但说少肯定也不是，两人交流的频率几乎维持在一周至少一次。 一开始没有人知道沈雪的存在，因为林旭东从来没有刻意提过， 范明远是无意中发现的， 后来范明远又告诉了沈雪， 除此之外， 队里就没有别的人知道了。 刘佳知道盛雪的存在，也是通过范明远。 前段时间，刘佳得知运动员们会到滑雪场组织集训， 她便开始跟范明远联系。因为是问训练相关的问题， 刘佳表现得也还算正常，范明远把能说的都告诉刘佳了，包括训练时间、训练场地等等。 后来他们正式确认来冰雪天地，范明远到的当天意外看见林旭东， 回去情绪复杂，再加上刘佳频繁给他发消息， 他没捂住嘴， 把林旭东在这的事儿也一道跟刘佳说了。 刘佳在知道以后， 开始变得过分， 每天频繁地给范明远刷一堆消息询问林旭东， 起初范明远忍着， 也有给回复， 直到刘佳在看见张高轩发的朋友圈。 刘佳看见林旭东跟盛雪的合照， 逼问范明远盛雪是谁， 问他盛雪跟林旭东是什么关系，两个人是不是在一起之类的问题。 范明远那段时间很头疼，一边想着比赛一边还要应付刘佳的疯狂电联，他发现自己根本不能无视刘佳的问题，他越不理她，她越是疯，他回她两句，她反而就消停了。 林旭东高烧那天，范明远和盛雪一起守在病床边，当时刘佳就有给范明远发消息。 刘佳说她想来冰雪天地滑雪场，想见见他们，毕竟很久没见老朋友了，很想念，范明远直接无视的消息。 得不到回应，刘佳就开始给范明远打电话，一个接一个打，打到范明远接为止。 因为是在病房里，范明远无奈之下才出现接得电话。 范明远让刘佳不要来，刘佳不听。 刘佳询问林旭东的情况，范明远也不说实话，甚至告诉刘佳：“你别再惦记东哥了，当初不是你，现在也不会是你，你能不能放过你自己。”也放过东哥，也放过他。 刘佳哪里会听不出来范明远的话，她敏感得品出一些信息。 当初张高轩那条朋友圈，范明远解释没有什么，后来她也看见林旭东在下面留言删掉，她就相信了范明远的说辞。现在被范明远那么一提，她更是坚定了要来冬季两项中心的心，她就想亲眼看一看。 今天刘佳来了，见到了。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见到林旭东的第一眼，他的身边跟着一个女人，他看那个女人的眼神是他从示见过的柔情，而那个女人跟张高轩朋友圈里那张照片里的女人是同一个人，她知道，那就是盛雪。 刘佳知道后，对盛雪态度不是很好，她以此试探，发现林旭东有意护着盛雪，甚至在他推她去食堂的路上，包括在食堂时，林旭东的眼睛也总是注视着盛雪所在的方向。 盛雪对林旭东来说是不一样的，刘佳深刻意识到一点。 刘佳看着林旭东，在等他回答：“怎么不说话，是不好说，还是不愿说，还是单纯的不想跟我说？” 林旭东问她，想听什么？ 她说，所有。 她想知道，林旭东对盛雪的心意，是不是想她想的那样，又或者，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意。 盛雪静静靠在车壁上，不敢动作，不敢出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明明她离他们还有些距离，却在听到自己名字后心慌到不行。 尤其是，刘佳问的问题还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她也很想知道林旭东会怎么回答，他对她到底是什么想法。 刘佳等不住，她也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人，有什么都想说，想知道什么就会问，她现在想要一个回答，她就希望林旭东可以赶紧回复她。 既然林旭东不自己说，那她就来问，问她最好奇的：“她的名字和沈雪很像。” 林旭东微微皱眉，其实他没觉得盛雪的名字跟沈雪有多像，世上叫这两个名字的人千千万万，怎么可能混为一谈。 刘佳看林旭东的反应，似乎不太满意她的说服，她笑了笑：“难道不是吗？你敢说你听到她名字的时候，没有震惊吗？” 如果非要这么说：“算是吧。” 刘佳追问：“更让你在意的是声音吧。” 林旭东睨她一眼，刘佳不顾他不满的眼神，继续说道：“因为她的声音跟沈雪的也很像，对吗？” 刘佳看林旭东的眼神像在说：你敢否认吗？ 林旭东无法否认。 他静默片刻，应道：“对。” “果然，”刘佳不屑地笑了笑，“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靠近她的，是不是？范明远都跟我说了，那场车祸里，沈雪死前，曾在你耳边呼救。” 林旭东在还没离开队里前，曾跟范明远聊到过这个话题。 那时林旭东的睡眠质量已经出现很大的问题，他成宿做噩梦，梦见车祸时的情景，梦见他父母，梦见张学扬教练，梦见沈雪。 第100章 大概是他昏迷前，对收音机里断断续续出现的沈雪的求救声太过敏感，才会导致他频繁在梦里梦见沈雪。 “你一定很难过吧，你救不了她。”刘佳看着林旭东说。 当时的林旭东连自己都没办法救，更不要说救别人了。 可偏偏就被他听见了，来自沈雪的呼救。 “所以你才会去看心理医生。” 刘佳知道林旭东去看心理医生也是个意外，她手术后需要定期去医院复查。 大概是半年前，她去医院复查时凑巧看见林旭东，她当下喊了一声，林旭东没有回应她，她不确定是因为医院太嘈杂他没听见，还是自己认错人，便一跟着林旭东，结果看见林旭东去了心理科。 她在外面等着林旭东出来，确认她没认错人。 林旭东给她的解释是，他有点失眠，来看看。 他当时的表现过于平静，刘佳才没有怀疑，但在知道盛雪的存在以后，她很快就把事情串联上了，这一切都很好解释。 刘佳理所当然的想：“沈雪的求救声对你来说影响很大，大到要去看医生。现下盛雪出现，她不但名字跟沈雪像，就连声音都那么像，你自然而然会忍不住接近她，你这么多年的遗憾现在终于有一个情感寄托了。” 林旭东否认：“不是。” 刘佳质疑他：“怎么不是，你难道不是因为她的声音对她产生亲切感，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接近她吗？” “是，不可否认，盛雪的声音跟沈雪的很像，但也仅限于电子传播中的声音，你懂吗，本人声音不像，而且……”林旭东试图跟刘佳解释清楚，可刘佳沉浸在自己偏执的认知里，直接打断他说话。 “而且，范明远说你睡眠质量不好，很难入眠，他有撞见你听盛雪的节目，你听她的节目能睡着，是吗？” “是……” 刘佳没等林旭东把话说完：“你看，她对你来说有很多用处。”她最后的语调上扬，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分析。 藏在暗自的盛雪身形晃了晃，她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 宋清瀚说沈雪死在那场车祸里，让她知道自己的声音对林旭东来说很特别，却不曾想是因为这个。 难怪她给林旭东打电话能让他睡着，现在想来，不是她台词功底有多好，也无关她技巧运用得多纯熟，只是因为隔着手机，她的声音让他想起了另一个人。 他对她的好，是对另一个人亏欠的弥补，也弥补他自己内心的缺憾。 她对他来说只是有用处而已？ 盛雪什么都听不进去了，耳边像是有小人在不断地念咒，让她无法冷静。 她逃似的离开，她只知道自己无法在那儿待下去，多留一秒，她就要撑不住了。 盛雪从另一边跑开，绕了一大圈，回食堂的路上失魂落魄，像没有灵魂的躯壳，只身行走却没有思考能力。 她走近食堂，迎着温暖的温度，众人的欢笑，重新回到座位上。 柏巧看见盛雪，第一时间结束话题来到盛雪身边，刚想开口问，却发现盛雪状态不对。 “怎么了，聊得不顺利吗？”柏巧试探性地问道。 盛雪摇头。 柏巧对摇头这个动作表示不解：“没聊？还是没见着？” “都没有。”她那也不算见着他了吧，只是在角落里偷瞄了他两眼，然后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 柏巧恍然大悟：“哦，那就等他回来再说吧，我听于霜说，他马上就回来了，估计你们是在路上错过了。” “嗯。” 柏巧说什么就是什么，盛雪现在什么都不想想。 同事们在玩游戏，有人看见盛雪，喊她一起来。 放在平时，盛雪就拒绝了，今天她破天荒地答应了。 盛雪不在状态，连游戏规则都没搞懂就输了，面前很快被人推了一瓶酒过来。 “她喝不了，”柏巧知道盛雪的酒量，也知道盛雪不喜欢喝酒，帮盛雪推回去，“换别的。” 盛雪自己拿了回来：“就这个吧，别扫大家兴。” “就是就是，难得嗨一次，走着！”有喝高了同事瞎起哄。 盛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直接对着瓶子猛地灌，把柏巧给吓着了：“盛雪！” “我想喝，”盛雪靠近柏巧，眼中快速涌上眼泪，她对着柏巧，极尽祈求，“柏巧，你让我喝。” 柏巧看见盛雪的眼睛在告诉她：心好痛。 【作者有话要说】 t＿t 第69章 缭乱的心意（四） 冰雪天地滑雪场外， 路灯投射的光芒打在建筑的镜面上，再从镜面上反射出光照向安静的角落。 林旭东颀长的身子站得笔直，一脸肃穆。 他注视着刘佳， 语气格外认真：“刘佳，这话我只说一遍，你听好了， 我承认盛雪的声音有吸引到我， 但我对她的感情与声音无关， 这一点认知我无比清晰， 也请你不要再说那样的话。” 他从来没有把盛雪当作是工具人，不是因为她的声音才接近她对她好，如果非要说他对盛雪有什么目的， 那也是希望她心里有他。 刘佳笑容僵硬：“什么意思？” “我说得很明白， 相信你也都懂。”林旭东不再作解释。 “你喜欢她？”刘佳试探性地问道。 林旭东静默着。 他一开始确实是因为声音对盛雪产生好奇心，在第一次听到盛雪的语音时，他听见盛雪的自我介绍，她说“我叫盛雪， 盛大的盛，白雪皑皑的雪”， 他惊讶地不敢置信。他当时就想， 怎么会有两个声音这么像的人， 连名字都那么像， 还有自我介绍的话也那么像， 她们都说“白雪皑皑的雪”。 他当晚去找盛雪， 关心她给予她照顾， 他承认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基于沈雪。 那是他没有办法克制的本能。 林旭东甚至还发现， 盛雪是《立·冬》的创办者。 因为他去找盛雪的那晚， 是在广电门口看见她的，他回家后抱着试试的态度上网查，没想到还真搜到盛雪的一些信息。他知道她在广电工作，以及有参与过一个电台节目叫《立·冬》。 林旭东对《立·冬》多少有些印象，当年他是无意中看见这个活动的，在一众宣传海报里他一眼就看到了《立·冬》。他联系了人，资助了这个项目，之后就再也关注过它的后续。他当时的状态不太好，没有时间跟精力去顾这些，属于钱投进去，人就不再管。 发现这一巧合后，林旭东对盛雪和《立·冬》的情感多少变得有些微妙。 那段时间里，林旭东频繁的听《立·冬》还有盛雪发给他的那条语音，导致他的精神状态很糟糕，他变得有些混乱。他很快察觉自己的异样，便去找了宋清瀚，他们聊了很久，他也理清自己的思绪，他知道那是因为这个情况太特殊，所以他才会在第一时间难以控制，但在跟宋清瀚聊完以后，他的认知很清晰。 盛雪就是盛雪，只不过是名字、声音和沈雪相似罢了，但盛雪只是盛雪。 在之后的相处过程中，林旭东不断加深对盛雪这个人印象。 第101章 从最初在滑雪场相遇到带她去见张高轩，再到冬季两项集训这期间两人频繁的接触，他每天都在更新对盛雪的认知，对她的感情也在不知不觉发生变化，等到他反应过来时，他才恍然，有些情感早就已经脱离他的掌控。 风从巷子口吹进来，刘佳散下来的头发被风史吹得凌乱，她手都没抬一下，只是看着林旭东。 林旭东不说话，刘佳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也不想猜：“很难回答吗，你喜……” “我喜欢她。”林旭东说话的声音很轻，掺在风里，明明不仔细就会听不清的一句话，却字字打在刘佳心上。 “你说什么？”刘佳声音有些颤，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林旭东很有耐心地重复一遍：“我说，我喜欢盛雪。”比他想象中更喜欢。 刘佳怎么也不没想到，林旭东会这么直接干脆的承认。 是她忘了，他从前也是如此。 不喜欢她的时候，他对她拒绝得也很干脆。 这就是刘佳执意想要得到的回答，林旭东给她了，她完全没有理由再缠着他问什么了。 刘佳坐上返程的车，林旭东对她说保重，帮她关车门，但他眼里没有她。 隔着车窗，看着林旭东的身影，他在车启动后，便不作停留转身离开。 她不用猜也知道，他一定是去找盛雪的。 在冬季两项训练中心比赛结束时，他第一个走向的人也是盛雪。 刘佳从未在林旭东眼里见过那样的眼神，那是喜欢一个人的眼神，即便是以前提起沈雪时，他也不曾有过。 ****** 盛雪趴在桌子上，头枕在手臂上，安静到不行。 柏巧轻轻推了推盛雪，盛雪身子跟着晃了两晃，就再没有别的反应。 “盛雪，盛雪。”柏巧喊上两声。 盛雪醉意十足地应着：“嗯？” 柏巧凑过去：“今晚跟我回家好不好？” 盛雪又没反应了。 柏巧无奈叹气，站起身，弯腰绕到另一边，用手戳了戳盛雪的脸。 盛雪皱眉，想抬手打掉柏巧的手，但稍微动一动就觉得难受：“别动，很难受。” 是正常的话，开口的语调却像是在撒娇。 柏巧真是又好巧又好笑，她真后悔没把之前盛雪喝多抱着她“发嗲”的视频录下来，这妥妥是黑历史啊，以后在她说不过盛雪时候，还能拿出来刹刹她的锐气，真是川可惜了可惜了。 柏巧低下声，再一次抬手，这次只是在盛雪手臂上推，说话时也贴近盛雪的耳朵，小声问道：“要不要跟我回家？” “嗯？”盛雪反应了一下，睁开眼看向柏巧，“跟你回家吗？” “不然你想跟谁回家，”柏巧接话接得快，基本没过脑子，“林旭东吗？” 柏巧一说完，就看见盛雪眨眼睛。 柏巧打了打自己的嘴巴，她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个时候提什么林旭东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 柏巧想解释，却发现盛雪再一次闭上眼睛，柏巧无奈叹气：“盛雪。” 盛雪立马说道：“我不想见他，我跟你回家。” “嗯嗯，咱不见他，”柏巧哄着，“你起来，我带你回去。” 盛雪配合着坐起身，柏巧向后迈出座位，拉着盛雪的手臂，盛雪跟着柏巧一起往外。 李导回头正好看见她们开溜，柏巧就怕李导会说什么，做出一个求放过的动作，小声对李导说道：“盛雪喝醉了，我带她回去。” 盛雪酒量不好，一杯就倒，平时她不怎么喝酒，在聚会时人都清醒着，今天一瓶酒下肚，喝完没几分钟就趴桌子上，愣谁也知道盛雪是真的不能喝。 李导挥挥手：“快回去。”方才也就是图个热闹，哪知道盛雪这么不能。醉成这样，也不能再参与其他，倒不如回去休息。 柏巧感谢李导放过，拉着盛雪走。 盛雪勉强看清路，跟着向前，就是人太晕乎，感觉自己一直打圈，她出手拽住柏巧：“你慢点，我有点晕。” “谁让你喝那么多。”柏巧嘴硬心软，放慢脚步。 又走没两步，柏巧回头看盛雪，盛雪低着头，脸蛋通红，眉头紧锁，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 “还好吗？”柏巧关心道。 盛雪点点头，一动脑袋更晕了。 柏巧索性停下来，杵在原地，盛雪直接靠在柏巧的肩上，柏巧扶住她：“你这样不行啊，我还得回去拿东西，再带你回家。”她们的行李还都在宿舍没有拿下来，盛雪现在这个状态带她回去都够麻烦的了，再来回折腾，柏巧觉得自己一个人顶不住。 盛雪听见柏巧的话，下意识回道：“你去拿，我就在这儿等你。” 柏巧思考着盛雪话的可行性，她去拿会快一点儿，只是把盛雪留在食堂，她有点不放心。 柏巧巡视一圈，视线落在另一个分区的运动员们身上，快速找到熟悉的身影，她又看一眼盛雪，算了，还是打电话吧。 她拿出手机，直接打给于霜：“盛雪喝醉了，你过来守她一下，我准备带她回去，现在得先去拿行李。” 于霜匆匆赶过来，从柏巧手上把接过去，一看盛雪通红的脸：“这是喝了多少啊。” “一瓶。” “一瓶就这样了？”于霜觉得不可思议。 柏巧点头。 “不能喝干嘛要喝啊，你也不晓得拦着点。”于霜对着柏巧说道。 “我倒是想拦啊，”柏巧睨盛雪一眼，“但抵不住她成心买醉。” 靠着于霜的盛雪在听见柏巧的话后动了动，她小声反驳道：“没有，我只是想喝点酒，没有买醉。” 于霜侧目看向盛雪，笑着打趣：“为什么想喝酒？” “因为……”盛雪卡壳了。 柏巧替她说道：“因为失恋了呗。” 盛雪没了反应，像是默认。 于霜挑眉，这还是因着那段啊，看来盛雪被伤得不深啊。 柏巧和于霜把盛雪扶到临近的位置坐下，位置靠近出口，远离喧闹的人群。 盛雪自己找个舒服点的姿势趴在桌子上，于霜看了直皱眉，这里风大，待久了容易感冒。 于霜对着柏巧说道：“你快去快回，她病才刚好没多久。” 柏巧点头，凑到盛雪身边：“盛雪，把钥匙给我，我去帮你拿行李。” 盛雪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递给柏巧：“行李我已经收拾好了的。” 柏巧看着盛雪把自己家里的钥匙拿给她，她无奈抚额，帮钥匙重新塞回去，自己伸手进盛雪口袋里找：“我拿到了，走了。” 于霜坐在盛雪身边，特意对着风口的位置，但她并不能帮盛雪挡住多少风。 盛雪半张脸埋在臂弯里，忽而一阵强风吹来，她缩了缩。 于霜回头看，挡风帘被撩起，难怪风更大了。 再一看，走进来的人是林旭东。 “东哥。” 于霜一声响起，趴在桌上的盛雪动了动，把整张脸都掩于臂弯之下。 林旭东来食堂目标明确，掀起帘子的那一刻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盛雪身上，她本来身形就瘦小，这会儿趴在桌子上，风一吹就蜷缩起来，看着更是让人觉得心疼。 第102章 “这是怎么了？”离开冬季两项训练中心前，盛雪还好好的。 于霜对着林旭东说道：“喝醉了。” 林旭东皱眉，刚想问怎么会喝成这样，就看见于霜无声对他说道：失恋了。 氛围有些诡异，盛雪本就没有说话，一直很安静。 林旭东突然陷入沉默，深邃的视线略过于霜，径直落在盛雪的背影。 于霜平时也常面对静默的林旭东，但她有种感觉，此刻的东哥和平时不一样。 林旭东迈动步子，走到盛雪另一边，那边是空阔无人的走道。 他半蹲着，伸手握住盛雪悬在桌面外的手，如他预想的一样，她的手很冰，他微微用力握得更紧一些，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以此让她的手回温。 “盛雪。”林旭东轻喊着。 盛雪没有回应。 他又喊一遍：“盛雪，别在这里睡，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于霜紧盯着林旭东，抓住自己座下凳子的边缘。 东哥对盛雪是不是有点过分温柔了？ 第70章 缭乱的心意（五） 盛雪趴在桌子上依然没什么反应， 林旭东看向于霜，对于霜使眼色。 于霜猛地回神：“咋了东哥？” 林旭东倏然站起身，手还挨着盛雪的手， 另一只手扶着盛雪的后肩，他对着于霜说：“帮我一下，我把她扶起来， 你扶住她， 我背她回她宿舍去。” “可是柏巧刚回去拿行李了， 她说带盛雪回家。” 林旭东睨一眼盛雪：“她都这样了， 还回去做什么。” 人都不清醒，坐车上估计都坐不住，要是车速一快， 指不定还得吐， 盛雪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 这里就有宿舍，何必舍近求远呢。 林旭东俯身，离盛雪很近，算是跟她示意：“盛雪， 起来，不要趴在这里， 会着凉， 我带你回去休息， 嗯？” 盛雪缓缓挪动， 露出半张脸， 睁开醉意满满的眸子看林旭东， 像是好不容易认出他来：“林旭东？” “嗯， 是我， ”林旭东对上盛雪的眼睛， 看她有点意识，趁势引导她，“坐起来。” 盛雪配合起身，只是身子不稳，被林旭东扶着。 林旭东对盛雪说：“背你回去？” 盛雪点点头。 林旭东给于霜一个眼神，于霜立马扶住盛雪。 盛雪看着林旭东在她面前蹲下，或许是对这个动作太熟了，盛雪本能往前，趴在林旭东的背上，甚至都不需要于霜帮忙。 于霜愣了愣，又立刻伸手上前护住盛雪，怕林旭东起来盛雪会倒。 食堂外风很大，林旭东怕盛雪冻着，特意加快步伐。 盛雪双手环住林旭东，攥着他的衣服，盯着林旭东的侧脸看。 等了那么久，就等着今晚比赛结束，想要见到他，现在见到了，近在咫尺，可她的心却难受至极。 林旭东感受到背上传来的颤动，他放慢速度，侧目看向盛雪。 停下来了，能确切感受到盛雪的身子在微微耸动，耳边还有能听见很小的啜泣声，她这是哭了？ “怎么不走了？”于霜走出一段距离才发现林旭东停下来了，她回身看向他们，顺着林旭东晦暗的视线，发现盛雪的异样，“这是哭了吗？” 林旭东收回视线，继续向前，只是步子变得很缓，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抚盛雪，只能示意于霜跟盛雪说说话。 于霜跟在他们身边，抬手在盛雪头发上摸了摸：“憋坏了吧，想哭就哭，哭完就好了，”估摸着就是盛雪喝多了，这会儿情绪上来了，控制不住，“他不喜欢你，你就换个人喜欢呗。” 于霜话音一落，盛雪哭得更凶了。 林旭东能感觉到，盛雪抓着他衣服的手更加用力，于霜眼看着林旭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是让于霜安慰人的，不是让她火上浇油的。 林旭东背着盛雪到宿舍门口，正巧碰见柏巧拎着行李箱出来。 柏巧一脸懵杵在原地：“这是……” 于霜说：“带盛雪回来休息。” 林旭东没做停留，背着盛雪进去。 柏巧刚想说话，就被于霜拉了出去：“东哥说盛雪这样不适合回去，我想想也是，她都这样了，今晚就让她在这儿休息，不然这个点开车回去也够折腾了。”已经很晚了，柏巧回去需要时间，盛雪这样肯定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柏巧自己也不放心，那就只能带盛雪回家。 于霜又说：“而且你跟宋清瀚一起住。”多少是有些不方便的。 柏巧立刻接话：“我可以住盛雪那儿陪她啊。” 于霜说：“可你回家的目的不是为了陪宋清瀚吗？” 柏巧顿时无话可说，她今晚回去确实是为了宋清瀚，但有盛雪这个小插曲，她可不得照顾盛雪。她一边记着要回去，一边想着要照顾盛雪，完全忽略了路程上的麻烦。 柏巧想了想说：“那我也不回去了，我跟宋清瀚说一声。” 于霜阻止柏巧打电话，从柏巧手里把盛雪的行李箱拿过来：“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和东哥呢。” 柏巧朝里面看去，瞄到林旭东小心翼翼地把盛雪放在床上，就是有林旭东在她才不放心呢，那可是让盛雪变成今晚这样的罪魁祸首！ “我还是留下来吧。”柏巧坚定自己的想法。 房间内，盛雪坐在床沿，林旭东站在她面前，他刚扶她坐下，她身子还不稳。 盛雪刚刚哭过，这会儿眼睛红红的，说话也带着鼻音：“头好痛。” “那是因为你喝太多了。” 盛雪摇头：“只喝了一瓶。” “下次别喝了。”林旭东无奈地看着她，她是觉得自己喝得很少吗，就算是一瓶，能让她醉成这样，对她来说都是多。 “不喝了。”再也不喝酒了。 盛雪往床上躺，被林旭东拦着：“把衣服脱了再睡。”她没劲儿，林旭东稍微一带，她直接撞进他怀里，她顿了几秒，很是无辜地抬头看向他。 柏巧和于霜走进来，正巧看见林旭东低头俯视盛雪，漆黑的眸子里满是专注。 两人同步停下，对视一眼，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林旭东听见动静，看向柏巧和于霜二人，对她们说道：“她想休息，你们帮她把外衣脱掉吧，我去外面。” 于霜率先反应过来：“哦，好。” 盛雪看着林旭东出去，视线追着他的背影，他走得干脆，头也不带回一下。 “他走了。”盛雪呢喃着，有着说不出的失落。 柏巧和于霜离盛雪有些距离，没听见盛雪说的话，等房间门被关上，她俩才有动作。 林旭东站在走廊上，冷风迎面吹，他楞是表情都没变一下。 今晚本来是想跟盛雪谈一谈的，没成想会遇上盛雪心情崩成这样。 从比赛完到现在，他不过是跟她短暂的分开了一段时间，他不知道这段时间发了什么才会让她如此。 又或者，她一直没放下。 房门被打开，于霜走出来，她没急着叫林旭东进去，而是走到林旭东身边，她看着林旭东的侧脸：“东哥。” 第103章 林旭东闻声回头，他从于霜的表情里看出来，她有话要问。 “你对盛雪……” “就是你想的那样。”林旭东很是坦然，从他确定自己的心意后，他就没想过要瞒着谁。 于霜愕然，她还没问呢，东哥竟然会抢答了。 “好了吗？”林旭东关心着盛雪的情况。 “好了。” 林旭东重回房间，盛雪已经换好睡衣，柏巧正在给盛雪擦脸，盛雪格外配合。 “好了。”柏巧收好毛巾，盛雪立刻往被子里钻。 于霜戏谑道：“盛雪真是我听过喝醉以后最乖的一个。”感觉不管是谁让她做什么她都会乖乖听话。 “那可不，”柏巧把毛巾扔水里，端起脸盆，“想干坏……”柏巧看见林旭东立马闭嘴，她差点在林旭东面前开黄腔。 盛雪突然翻身，嘤咛一声，把被子掀开，她这会儿热得慌。 柏巧想帮忙但腾不出手，林旭东走上前，将盛雪手放回去，把被子重新给她盖上。 不到两秒，盛雪再一次掀开被子。 林旭东反应快，没让盛雪得逞，怕她再有动作，他直接按住被子一角，不再给她掀被子的机会。 盛雪看上去似乎老实了，只是没过一会儿，她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袖子被撸起大半，她的手臂直接赤露搭在床边。 林旭东叹了声气，托着盛雪的手背抬起她的手往被子里塞。 盛雪动了一下，原本耷拉着的手翻转一个方向，手心向上，她小臂上露出一个纹身。 “盛雪竟然有文身。”盛雪看上去是那种老实本分的乖乖女孩，纹身这种事儿单是想想，属实跟她不挨边。 柏巧从浴室出来听见于霜的话，看见林旭东和于霜都盯着盛雪手臂看，她说道：“那图案眼熟吗？” 林旭东离得最近，看得最清楚，那个纹身，是一把枪的形状，是冬季两项专用步|枪。 “嗯？”于霜听到柏巧这么说又仔细看了看，自然也认出来了，“这，她怎么会纹这个啊？” “她说，是她以前出过一次意外，留了疤，又正好认识一个纹身店的老板，就弄了这个。”不是特意文身，而是正好可以用她喜欢的项目的标识还遮住她的疤，所以才文身。 柏巧刚认识盛雪，发现盛雪夏天不穿短袖，问她就是，室内有空调，她怕冷，这个理由柏巧也能接受。但后来柏巧发现，盛雪在室外出差时，也不穿短袖，再问她，她就说是防晒，柏巧肯定就不信了。 盛雪看搪塞不过去，就跟柏巧说了实话，她说她手臂上有文身，现下的工作环境怕别人看见了不好。 柏巧好奇，盛雪便给她看。 当时柏巧和于霜一样惊讶，都说人不可貌相，单看盛雪的脸，怎么都想象不出她是会去文身的人，倒不是说文身有多不正经，只是觉得这一行为和她的形象不符。更让柏巧觉得匪夷所思的是，盛雪竟然文了把枪。 盛雪解释，她不是为了文身而文身，只是手上有疤，有些难看，正巧别人给建议，她觉得可行，就做了，图案是冬季两项里会用到的步|枪，她其实还挺喜欢的，只是不好在工作中露给别人看，私下时她倒是无所谓的。 柏巧也是在那个时候知道，盛雪对冬季两项爱得有多疯狂。 林旭东握着盛雪赤露的手臂，她的手很细，轻轻一环就可以圈住，他的指腹擦过文身上的枪头，他看一眼阖眼沉睡中的盛雪，将她的手臂推回被子里。 柏巧手机陡然响铃，是宋清瀚打电话来问她怎么还不回去。 林旭东看向柏巧：“你和于霜回去吧，我会守着她。” “可是……” 林旭东以为柏巧不放心：“她生病那几天也是我守着的，你放心。” 柏巧干笑，她担心的不是这个。 “回去吧回去吧，盛雪都睡着了，人都留在这儿也没用。”于霜劝着柏巧，这个房间就这么点，都闷在里头，也很尴尬。 柏巧瞥一眼熟睡中的盛雪。 在食堂的时候，盛雪什么也没说，就自顾自地喝，喝完就抱着柏巧说，她很难过。柏巧问盛雪为什么难过，盛雪又不说话，问盛雪是不是因为林旭东，盛雪也是答非所问，来了一句：为什么要喜欢他呢，不喜欢他就好了。 柏巧不清楚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盛雪回来时明明说她跟没跟林旭东谈。 现在看到林旭东对盛雪的样子，她觉得林旭东对盛雪也不是没感情的，或许他们需要一个机会好好聊一聊？ 柏巧寻思着，要不然她还是回去吧，把这里留给盛雪和林旭东更合适。 柏巧妥协了：“好吧。” 于霜和柏巧离开，房间的门开了又关，原本还算热闹的房间突然变得格外安静。 窗户打开了一条缝，是白天用来透气的，之前没感觉，这会儿风似乎换了方向从缝里蹿进来，盛雪突然缩了缩。 林旭东看见了，连忙起身把窗户关上，再回到床边，盛雪已经换了个姿势。 盛雪原本是面朝林旭东这边侧躺，许里风吹进来，她把脸缩进被子里，身子也从原来的侧身变成了平躺。 林旭东看见盛雪半张脸都闷在被子里，抬手帮她把被子压下来。 盛雪动了一下，脸颊跟着被子顺势往下，挨着林旭东的手，停了一会儿，她非但没移开，还蹭了两下。 林旭东僵住，不敢动弹。 因为喝酒的缘故，盛雪的脸本来就很红，好不容易随着时间过去，红晕渐渐散去，现下她这么闷着，热度又上来了，比他手的温度还要高。 盛雪突然皱眉，像是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林旭东抽回自己的手，把散乱在她脸上的头发拨开。 盛雪忽然睁开眼睛，稍微抬头，懵懂的视线对上林旭东深邃的目光。 盛雪凝着林旭东，他怎么在这儿，他不是应该跟刘佳在一起吗？他们聊完了？ 还是她在做梦？ 盛雪思考能力下降，头是晕的。 她好像梦见他回来了，他出现在她面前，在她耳边说话，他对她很好。可是梦到最后，她听见刘佳说，是因为别人，林旭东对她的好都是因为别人。 她睁开眼，他又出现在她面前。 她这是在做一个梦中梦？可梦里的他为什么还要让她那么难过。 “你为什么在这里啊？”盛雪凝视林旭东，无需酝酿，眼睛里又溢上泪水，很快顺着脸颊流下来。 林旭东看盛雪盯着他出神，像是透过他想到了别人，有这个认知，他顿时僵滞。 她把他当成了谁？ 盛雪的眼泪不受控地流，哭得越来越厉害，可她偏偏又压抑着，无声哭着，埋头在被子里，不想让林旭东看见。 时间长了，盛雪喘不上来气，开始抽噎。 林旭东盯着盛雪看，无措又心疼：“就这么难过吗？” 他抬手轻拍盛雪的后背，帮她顺气，另一只手将她被子往下扯，她这样一直闷在里头不好。 盛雪没用多大劲儿拽着被子，林旭东随手一拉就拉开了，露出她梨花带雨的脸，泪痕凌乱，睫毛沾湿，几缕发丝沾上眼泪搭在脸颊边。 第104章 林旭东擦掉盛雪流的泪，可根本擦不完，边擦边流：“不喜欢了好不好。”既然喜欢让她这么难受，就不要再喜欢了。 这一刻，林旭东是那么赞同于霜说的话。 换个人喜欢吧。 换谁？换他。 林旭东苦笑，他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有这种自私的想法。 盛雪愣住，抬眸看向林旭东，氲着水光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不喜欢吗？” 连他也让她放弃吗？ 这个梦是不是太残忍了点。 盛雪翻个身，不愿再看林旭东。 林旭东还维持着帮盛雪擦拭泪痕的姿势，手杵在原地，视线落在她因抽噎抑制不住耸动的背影，被子被她翻身时连带压着，她大半的身子露在冷空气中，他站起身，帮她整理。 盛雪突然侧过脸来，林旭东又弯着腰，凑近了看，盛雪此时脸上写满了委屈。 “是你说的，让我不要再喜欢你了。”盛雪的声音就在林旭东耳畔。 林旭东刚想开口，盛雪又翻身回去，缩在被子里，阖上眼睛，赌气似的呢喃：“那我就不要再喜欢你了。” 盛雪紧攥着被子的边缘，手挨在唇边，眉头蹙起，哭泣停止了却还时不时会抽噎。 林旭东两手撑在盛雪两边，一直没动过，他的身子挡住了头顶的灯光，他就这么看着她。 “林旭东。”盛雪突然喊他。 “嗯？”林旭东向前，顺带着将被子又往上提了些，把盛雪捂严实。 他听见她说：“我不要喜欢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哼╭（╯^╰）╮ 第71章 深情的告白（一） 盛雪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从冬季两项回来，在路上听见林旭东和刘佳谈话，她返回食堂， 在闹声一片中灌了一瓶酒下肚，她现在还觉得头疼。 依稀记得柏巧说要带她回去，可现在， 她好像不是在自己家， 也不是柏巧家， 更像是滑雪场的宿舍。 柏巧没送她回去吗？ 盛雪坐起身， 靠在床头，下意识伸手往床头摸，只一个伸手的动作， 盛雪突然怔住， 脑海中有零碎的片段闪过。 她怎么记得昨晚，她好像看见林旭东了？ 盛雪揉着太阳穴，她是还没醒酒吗，竟然会有这种错觉。 盛雪掀开被子下床， 往浴室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头发乱糟糟的， 眼睛不但肿还满是红血丝， 难怪醒来的时候觉得眼睛很痛。 她想洗漱， 才发现自己东西都收拾好了， 她又返回房间从行李箱里翻出东西， 再匆匆回到浴室。 浴室里渐渐泛起水气， 镜面逐渐模糊， 盛雪褪去衣物站在水下， 水流哗哗作响，从她的头顶顺至脚下。 她闭着眼睛，本是想放空自己，可脑海中莫名的开始闪现出很多片段。 从她回到食堂后开始，她喝了酒，趴在桌上，又看见了于霜，柏巧找她拿钥匙，然后—— 她看见了林旭东。 盛雪倏然睁开眼睛，流水差点流进她眼里。 往后的片段也开始清晰起来，林旭东背着她回宿舍，她还记得他后背的温度。 再之后呢？ 盛雪越是想想起来就越是记忆不清。 她快速冲洗回到房间，从昨天被换下的衣服里找到手机，她准备给柏巧发消息，却突然顿住，昨晚她的衣服是谁换的？ 想了想，好像柏巧和于霜。 盛雪松了口气，打开手机，一看时间，已经接近中午。 这个点，电视台的班车都已经返程了吧？！ 她找到工作群，看见里面的消息，集合时间点是10：00，早就已经过了，估计这会儿车都已经停在电视台门口了。 为什么没有人叫她？ 柏巧呢？ 对，还有柏巧，柏巧是看车来的，她应该还在。 盛雪向外走，打开门往柏巧的房间走，走到一半她就停住了。 她翻到柏巧给她发的消息，好几条，不同时间段。 8点。 不巧：盛雪，你醒了吗？ 10点。 不巧：盛雪，你上车没有，怎么不回我消息？你还没有醒吗？ 3分钟前。 不巧：还在睡？ 盛雪把消息看完，正准备回复，柏巧的消息又进来了。 不巧：你还好吗？ 不巧：林旭东没把你怎么样吧？ 柏巧撤回一条消息。 柏巧撤回一条消息。 不巧：需要我去接你吗？ 盛雪杵在原地，细品着柏巧撤回的话，以及最后这句柏巧说要来接她。 所以柏巧没在这里，她昨天晚上回去了？ 林旭东的脸突然在盛雪脑海里变得清晰起来，他昨天好像一直守着她，她似乎有看见他。 盛雪转身回房间，迎面撞上人。 “去哪儿？”林旭东的声音在盛雪耳边响起。 盛雪僵住。 “我给你带了点吃的，”林旭东拎着袋子向她示意，“回房间？” “哦。” 盛雪跟在林旭东身后，看着林旭东把东西放下，摆好移到她面前，把筷子递给她，她接过去机械般地吃着。 林旭东让她吃什么她就吃什么，让她慢点儿她就慢点儿。 总之，她全程都是懵的。 盛雪不敢跟林旭东对视，很是心虚，她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在他面前哭了，还不止一次。 林旭东坐在盛雪的对面，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估计酒醒了这会儿还没回过神来，他也不着急，有的是时间。 盛雪一餐饭吃了半小时，食之无味，脑子乱糟糟的，尤其是林旭东出现在她面前，她根本一点思考的能力都没有，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跟他相处。 她应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像以前一样，跟他和平共处吗？ 她想，但她做不到。 林旭东看着盛雪用筷子在空碗里挑，明明什么都没挑起来，却往嘴里送，她愣是看都没看一眼。 “盛雪。”林旭东看不下去，出声提醒她。 盛雪猛地回神，反应过来，稍有尴尬，把餐盒收拾好。 两人相对坐着，都不说话。 林旭东镇定自若，可盛雪就一样了，心乱如麻，她怕这样下去再待久一点，她就要崩了。 盛雪鼓起勇气率先开口：“昨晚，谢谢你的照顾。” 她瞄一眼林旭东，看他没什么反应，她又继续说：“我要回去了。” 林旭东还是没反应。 盛雪不管那么多，直接站起来去收拾东西。 经过林旭东身边时，盛雪被他扯住手。 他这次不像以前一样握她的手腕，而是握住她的手。 盛雪想抽回，却发现他握得很紧：“林旭东，你……” “盛雪，昨晚说的话还记得吗？”林旭东抬头仰视她。 盛雪被林旭东灼热的目光看得心慌意乱，她昨晚说什么了，该不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吧？ 乱七八糟的画面在闪，却唯独没有能给她答案的。 她抿紧双唇，生怕自己喝多对着林旭东胡言乱语，她忐忑的问道：“我昨晚说什么了？” 第105章 林旭东望着盛雪，她刚洗过澡，换了身衣服，头发吹过但没完全吹干，发尾还能看出湿意，她撞上他的时候他能闻见曾经让他一夜无眠的香味。 如果可以，他不只是想拉她的手，他想拥她入怀，很早之前就想了，但他怕她会受惊，毕竟她眼里写着无措二字。 他看出了她眼里的逃意，或许以前不懂，但现在他懂了，他能读懂她每一个眼神。 昨晚盛雪在半醉半醒间睁眼，看到他后对着他哭了一场。 那时他看着她哭，心疼得难受，以为她因为别人哭，他还有些吃味儿。 可后来，盛雪说：“我不要喜欢你了，林旭东。” 他呆若木鸡，怕自己听错，再三向盛雪询问：“你喜欢谁？” 盛雪迷迷糊糊地回答着他的问题，给他的答案是：“林旭东。” “真的喜欢林旭东吗？” “嗯，”盛雪应了一声，又皱起眉头，半晌又说，“不喜欢他了，不要喜欢林旭东，他不让我喜欢他。” 林旭东哭笑不得：“没有，他没有不让你喜欢他。” 盛雪突然睁开眼睛，眼里蒙上一层雾气：“真的吗？” “真的，”他轻轻抚摸盛雪的脸，“别不喜欢他。” “可是他不喜欢我，”盛雪说完吸了吸鼻子，又重复一遍，像是说给自己听，“他不喜欢我。” “他喜欢你。”林旭东说得无比认真。 他的手心贴着盛雪的脸，盛雪稍微挪动一点，便挨得他很紧，她盯着他，好像认出他是谁，她质疑道：“你真的喜欢我吗？” “喜欢，”林旭东一字一句说得诚挚，“我喜欢你。” 盛雪抵不住睡意，带着混沌的思绪，在他的注视缓缓闭眼。 林旭东在她耳边问道：“明天醒来还会记得吗？” 盛雪本能回问：“什么？” “我喜欢你。” “嗯。” 盛雪见林旭东不说话，把所有自己可能会说的不好的话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她立马给自己找台阶下：“我昨晚喝多了，说了什么都不作数的，你不要往心里去，行吗？” “不作数？”林旭东很是无奈，他就知道，她昨天那个睡意昏沉的样子，肯定什么不记得。 “不行吗？”盛雪咬着唇，她昨晚到底说什么了。 林旭东见不得她为难，顺着她说：“行。” 盛雪松了口气，只是当视线落在被林旭东握着的手时，她呼吸又屏住了。 林旭东立马松开盛雪：“抱歉。” 盛雪摇了摇头，快步走到床上的另一边，把东西收拾好，她该庆幸自己洗完澡出来后有简单的收拾，不然有些衣物被林旭东看见她会尴尬死。 盛雪尽量让自己忽略林旭东的存在，从浴室到房间内不断跑进跑出，能装的东西都装好了，甚至有些东西她原本是不打算带走的，她也为了费时间一并装进行李箱。 最后一样东西放进行李箱，盛雪有种一颗心落地的感觉。 盛雪拉出行李箱的杆子将行李箱提起，转身看向林旭东：“我收拾好了，一会儿我打个车走，宿舍的钥匙……对了，钥匙。”还有钥匙没拿。 她在自己口袋摸了半天，只摸到了自己家的钥匙，没有。 想起自己换过衣服，她又把行李箱放下，正准备拉开拉链，听见林旭东说话。 林旭东提示她：“在床头柜上。” “嗯？”盛雪朝床头柜看去，还真看见了，她依稀有点印象，好像昨天柏巧管她要来着。 盛雪走过去，把钥匙拿起来，她打算给林旭东，让他帮忙转交给滑雪场的负责人。 “这个……”盛雪刚转身，猛地怔住。 林旭东离盛雪很近，可能两颊间的距离就只有一个拳头，他的手落在她的腰后，以此稳住她惊得后退的身子。 他刚刚并没有打算就此作罢，他只是想给她一点时间，不过她慌忙的样子，像是要做一个逃兵，他怎么可能给她这个机会。 盛雪眼睛乱瞟没有定点，意识混乱，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今天的林旭东对她有点不一样，两人之间原本模糊界线好像被打破了。 “钥匙给你，麻烦你帮我给负责人。”盛雪把钥匙交到林旭东手上，立马退离她的怀抱。 林旭东收进口袋：“行。” 盛雪拿过行李箱，说道：“那我走了。” “盛雪，”林旭东拦住她，“我有话要说。” 盛雪的手握在行李箱拉杆上，而林旭东的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她只觉得手背的温度烫人，猛地缩回自己的手，全然忽视了自己现下的反应有多大，等她反应过来，她人都傻了，她瞥向林旭东想看他的表情，却发现他深邃视线直勾勾地凝着她。 “你想说什么？”盛雪避开林旭东的视线，慌乱地问道。 林旭东本是想和她好好聊聊，可她现在的状态还真适合谈话：“要不要去滑雪？” “啊？” 盛雪很意外林旭东会突然邀她滑雪，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竟然答应了。 直到两人坐在缆车里，盛雪还没想通，怎么他随口一提的事情，她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呢。 缆车停下。 林旭东走在前面，盛雪跟在后面。 盛雪下去时，看见林旭东向她伸手，她本能反应该把手给她，她也这么做了，然后她就被他拉到面前。 林旭东看着她说：“盛雪，上一次你在这里让我跟你比一场，今天你也跟我比一场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东哥他要发力了！ 第72章 深情的告白（二） 昨天还是阴沉转大雪， 今天就放晴了。 高级赛道的顶端，风依然很大，但阳光也格外耀眼， 温暖的光芒落在雪道之上。 盛雪和林旭东置身于阳光之下，盛雪面朝太阳，本该被刺眼的光芒弄得睁不开眼， 现下却被林旭东高大的身影挡住视线， 她眼中能看见的就只有他一个人。 林旭东说， 他想要再跟她比一场。 上一次， 盛雪让林旭东跟她比一场，是因为她想了解他更多，以此做一个赌约， 虽然最后她没赢， 但是他还是满足了她的好奇心。 盛雪的手扣紧，要是自己当时没有好奇心就好了，或许一切就不会开始。 林旭东不愿盛雪想太多，被一些杂乱的想法所扰， 他再次开口：“想好了吗，答应我吗？” 盛雪垂眸问道：“比什么？” “兴趣比赛时留下的记号线应该还没有消， 我们从同一起始点出发， 先冲过线的算赢， ”林旭东设立规则， “我让你五分钟， 算在最后的成绩里。” 盛雪皱眉：“我不用你让我。” 林旭东知道她不满， 解释道：“这次我会很认真， 我会全力以赴， 所以……”她需要。 盛雪对上林旭东的视线， 怔愣着，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盛雪，如果赢了，你答应我一件事儿。” 林旭东明明背朝阳光，脸置于阴影之中，眼里却有耀眼的光。 起始点处，盛雪和林旭东两人并列着，他们的滑雪板前端在同一水平线上。 第106章 林旭东看一眼腕表，告诉盛雪时间，等秒表进入倒计时范围，他开始读秒：“十、九……六、五……三、二、一。” 盛雪出发。 她全速向前，冲地很快，许是因为林旭东的话刺激了她，又或许是因为，她现下确实需要一个属于只自己的小世界，哪怕给她的时间不多也没关系。 从昨晚到现在，她人一直处在混沌之中，满脑子都乱糟糟的。 如果说昨天她发泄过了，那今天的她应该给自己一个空间好好把事情捋清楚，关于她和林旭东。 刘佳的那些话，印证了她从宋清瀚那里得到的信息点，也让她知道，宋清瀚所说的“不准确”是什么意思。 林旭东对她的声音并不是完全敏感，而是对她隔着手机打电话时的声音敏感，因为沈雪死前留给他最后的印象是求救，所以他才会一直耿耿于怀。 可当真如刘佳所说的那样，林旭东对她的好，都是基于对沈雪亏欠的弥补吗？ 盛雪有些失神，在茫茫雪道间，她第一次不能完全投入。 忽然，余光里闪过一抹黑影。 盛雪再看，林旭东已经反超她。 耳边响起出发前林旭东对她说的话：这次我会很认真，我会全力以赴。 这过了多久，他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盛雪没有手表，看不了时间，只能追着林旭东的背影向前，她拉回关注度，全力向前。 盛雪之前虽然在想事儿，但是速度不减，一直保持自己固有的水平线，虽然她知道跟林旭东比她被反超是迟早的事儿，可是这次比上次早太多了。 她惊觉，林旭东现在的水准跟之前发挥的完全不一样，她与他完全不是同一个层级的。 上次她和他比，他还是六年未碰板的状态，感觉尚未回来，可即便如此，他依然能压她。 这段时间，他每晚都在冬季两项训练中心训练，与范明远比尚且不会被压太多，更何况是同她，难怪他会在一开始就说要让她五分钟。 盛雪看着他们之间拉得越来越明显的距离，她沉下心来向前，也还是很难缩小他们之间的差距。 她突然懂了范明远在比赛对林旭东说“留下来”的真实情感是什么。 这短短时光里他的训练虽不能让他回到当初巅峰时期的状态，但他如果回去，他会有更多的时间，更专业场地，更系统的训练方式，他一定会更好。 林旭东不该止于此。 抛开别的感情，她亦如范明远那般，希望林旭东更好，因为他值得。 林旭东在盛雪开始后的五分钟准时出发，最初他的视野里看不到盛雪的身影，他不慌但觉得心里空空的，直到看见盛雪的背影，他像在茫茫大海中突然有了航线标。 他加速向前，与她擦肩的那一刻，感觉心都踏实了。 在他提出这个比赛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一定会赢，但在结果出来以前他还是会忐忑，他最怕的就是变数。 当他超过盛雪时，他知道，结果定了。 林旭东看着越来越近的终点线，他轻松跃过，转身看向来路。 他在茫茫雪道中一眼锁定盛雪的身影，看着她由远及近。他的眼神赤露又直接，雪场里那么多人，他却仿佛只能看见她一个。 她不知道，即便是跟范明远的那场比赛，他也没有今天这么拼劲十足，这场比赛，是他有史以来最想赢的一场，即使他知道结果大差不离，可他还是拼尽全力问冲向终点。 雪道下半段没有阳光，处在阴影之中。 盛雪迎着风向下，她今天出来的急，没有注意保暖。 跟林旭东去拿装备的时候，他除了帮她把应有的防护做好以外，还帮她把滑雪服的拉链拉上，口罩之类也有给她。怪她在坐缆车时觉得不自在，把口罩取下来又把拉链拉下。 比赛开始的突然，她当时在神游，全然忘记自己御寒措施做得不足，比赛途中她也顾不上。 盛雪现在只觉得冷风围着她转，她人倒是清醒不少。 盛雪远远看见林旭东停下，竟然快她那么多。 她一面觉得自己弱爆了，一面又感慨是林旭东太强，她输给他并不丢人。 盛雪顺着雪道下来，速度很快，破风而来，刹停在他面前，她微微喘着气，看着林旭东。 林旭东看她脸有些红，气还没平缓过来，怕她冲太猛：“还好吗？” 盛雪点头：“还好，就是可能要再缓一缓。”她平时滑雪不会像今天一样猛，呼吸频率到后期稍稍有些乱，也不能像林旭东一样及时调整过来，但还好，不是什么大问题，给她一点时间就好了。 林旭东上前，帮她把固定器打开，扶她下板，再自然而然地接过盛雪手里的滑雪杖：“回室内坐一下。” 盛雪在座位上休息，林旭东前后跑了几趟，先是把器材放回原处，再把从滑雪场借来的滑雪服返回去，然后又去休息间倒了一杯热水。 林旭东把水杯递给盛雪：“有点烫，可以握着暖一暖，等稍微凉一点再喝。” “谢谢。” 林旭东站在盛雪对面，等盛雪接过水杯，他便后退一步倚靠在架子上。 这个小房间里就只有盛雪和林旭东两个人，无人开口，一时之间又陷入诡异的安静氛围。 盛雪抬头，发现林旭东正看着她。 “今天的比赛我输了。”盛雪避开林旭东的视线，主动找话题。 “嗯，”林旭东敛眸，“这场比赛对你来说本就不公平。”可即使知道不公平，他还是选择这么做。 “你已经很让着我了。”盛雪摇了摇头，他选择了高级赛道，是她平时接触最多的，而且他还在比赛里让了她五分钟，所以也没什么不公平。 比赛前林旭东说的，如果他赢了，她就答应他一件事儿。 盛雪做好心理建设，对林旭东问道：“你想让我答应你什么？” 林旭东说：“还记得我们初见那天你过说的话吗？我希望你能说话算话。” “什么？” “自己想。” 盛雪完全懵圈，林旭东突然抛出这么一个问题让她去想，她怎么想得起来。 返回宿舍的路上，盛雪跟林旭东并肩走着，她一门心思全放在思考林旭东说的话上。 初见那天她说过什么？ 既然是他问的，那说明他肯定在场，她在他在的场合里说了什么？ 盛雪回想着初见，滑雪场里她被撞倒，他及时出现给她做肉垫，问她有没有事儿，她还对他说了谢谢。 后来万教练把林旭东介绍给她认识，告诉她，林旭东是特邀指导员。当时林旭东板着脸用没有温度的语气和她说话，她还觉得他这人又傲又狂很是器张。 可是她也没有说别的啊，林旭东还希望她说话算话，她到底说什么了。 到宿舍楼下，要上楼，盛雪神游在外全然没有注意面前是台阶，林旭东一把拉住她。 盛雪事情想得投入，突如其来的拉扯吓她一跳：“怎么了？” “要上楼了。”林旭东有些想笑，他的问题就让她这么困扰？她都想一路了。 第107章 “哦。”盛雪看一眼楼梯，收回视线，没动。 林旭东看着盛雪一脸纠结，他嘴角一弯，揶揄道：“不走？” “那个，你可不可以给我点提示？” “想要我说？”林旭东微微俯身，“你要不要问问柏巧？” 问柏巧？ 关柏巧什么事儿？ 盛雪不解向前，顺着楼梯向上，一直走到房间门口。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让她去想细节属实是为难她，只是他说问柏巧—— 盛雪从口袋里摸到钥匙，把门打开，开到一半，她的手突然顿住，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但他说的是那个意思吗？ “怎么不开门？”林旭东站在盛雪身边，偏头看着她。 盛雪抿着唇睨他一眼，蓦地对上他的视线，她慌张收回视线，开门的动作也变得急切，越急，越是打不开。 林旭东伸手覆在她的手上，握住她的手帮她开门。 门打开，盛雪机械式往里走，才迈开步子，却发现林旭东并没有松开她的手，她停下来人不知所措地看向他。 林旭东拉着她往里走，反身关门。顺势一带，推着盛雪向门上靠。他向前一步，稍微倾身。她偏头，本能后退。 “咔哒、砰登”两声同时响起，门落锁，盛雪背抵靠在门板上，退无可退。 林旭东离盛雪太近，只要盛雪稍稍转头，两人的呼吸都会交缠在一起。她不敢直视他，心乱如麻，屏住呼吸，下意识收紧手，却感受到包裹着她手掌的炙热温度。 盛雪挣了挣，林旭东反倒握紧，她一抬眸便对视上他深邃的眼。 “林旭东。”盛雪小声喊他，一开口声音都在颤。 “想起来了，嗯？”林旭东凝着盛雪，刚刚在门外，她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她肯定想起来了。 盛雪睫毛轻颤，不自觉眨着眼。 林旭东一只手落在门锁在上，另一只手牵着她。 盛雪垂着眸，他原本牵的是她的右手，不知在何时换成左手，要不是看见，她都没反应过来。 “怎么不说话？” 林旭东手上用劲儿，盛雪立刻看向他。 初见那天，盛雪中途去接柏巧，两人在闲聊之中提起林旭东，柏巧调侃了几句，盛雪被柏巧逗乐应承玩笑一句，没成想被万教练和林旭东听了去。 当时盛雪看林旭东面无表情，还以为他什么也没听见呢。 盛雪面上渐红：“你怎么还记着？” 不过一句玩笑话而已，多久之前的事了，他竟然还记得，这算不算秋后算账？ “关于你的我都记得。”从相识到今天，所有关于盛雪的，他不用刻意去想，很多细枝末节在他明确对她的心意之后，会不时自己跳出来。 盛雪手里全是汗，大冬天掌心这么热还是头一次。 林旭东问盛雪：“说话算话吗？” “那只是个玩笑而已。” “可我是认真的。” 林旭东又向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缩短。 盛雪若是继续低着头，脸便要贴上他的胸膛，迫于无奈只能抬头。 他不让她逃避，他想看着她的眼睛：“昨晚我说过的，是你忘了。” 盛雪愕然，他在她醒来后问她记不记得昨晚，是指这个？ 那些零碎的，她想记起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画面，突然如返潮的潮水般向她涌来。 盛雪咬着下唇，眼中写满了震惊。 林旭东握着盛雪的手，能感受到她的紧张，试图安抚她慌乱的情绪。 昨晚听见她的话，他比她还讶异，甚至忍不住质疑，到底是她醉了还是他醉了？他用了一晚上的时间让自己恢复镇定。 没有必要再等，无论如何，他要让她知道他的心意。 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她忘了，那他就再帮她回忆一遍。 “盛雪，”林旭东念她的名字，“我喜欢你。” 盛雪从他眼睛中看见慌乱不已的自己。 林旭东低头，近似蛊惑的声音在盛雪耳边响起：“泡我吧，”缭乱的热气让她发麻，“或者换句话说也可以，做我女朋友，行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不记得剧情的可以回看一下～ 应该是二章？ 第73章 深情的告白（三） 盛雪心里个小人在疯狂的尖叫， 答应他答应他，做梦都不敢相信林旭东会对她表白。 手里传来的温度越来越热，像是有团团火熊熊燃烧。 几乎要冲动的点头， 突然一个声音冒出来：她对你来说有很多用处。 盛雪如获一盘冷水浇满头，全身的热意瞬间变凉。 她的心历路程跟坐过山车没什么两样，忽上忽下， 急转直下。 盛雪看着林旭东问道：“你真的喜欢我吗？” “喜欢。”林旭东的回答掷地有声。 盛雪还是不敢相信：“你确定？”是真的喜欢她这个人， 而不是把她的当成别人的情感寄托吗？ 林旭东心思细腻， 察觉到她问话的语气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么问？” 盛雪坦白：“我昨天听到你跟刘佳的谈话了。” 林旭东突然陷入沉默。 盛雪看他不说话， 心里不是滋味儿，他这是默认了？都不辩解一下吗？ 她不再看他，视线落在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她又开始挣扎， 原以为会之像之前一费力些，却没想到他直接松了力道，她很快就挣脱出来。 盛雪不知道林旭东在想什么，也没去看他， 只是他一直不出声，她被受折磨。 她这也算挑明问了， 他一句话不说， 就是不想回答的意思吧， 那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 盛雪往旁边挪上一步， 往房间里面走， 被林旭东拉住手臂扯回来。 “你干嘛？”盛雪想收回自己的手， 可哪里比得过林旭东的劲儿。 林旭东叹了口气， 他刚刚只是在想， 她昨晚从哪儿开始听的，听了多少，他要怎么跟她说。他不想弄伤她，不敢太用力，但也不想让她走，他把她拉到面前，双手扣住她的肩：“昨晚就是因为这个喝酒的？” 盛雪倔强不说话，在林旭东看来等于默认。 “听到什么了？”林旭东甚至不需要盛雪回答，他基本能猜到，她大概率是听了一半就走了。 盛雪依然沉默。 林旭东盯着她说：“既然听了怎么不听完？我说我喜欢你，你是不是没有听到。” 盛雪硕然抬头，不敢置信，他说的是真的吗，他跟刘佳说他喜欢她？ 林旭东摸了摸盛雪的头，傻。 也怪他，确认心意得太晚。 不然，在范明远跟他说盛雪知道沈雪的存在后，他就会第一时间找她谈，即便没有很好的时机，他就算创造机会也会找她，而不是任由她一个人瞎想。 林旭东将盛雪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说道：“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来问我，只要你问，我都告诉你。” 盛雪来没回过神来，被他紧紧抱着，感受到他怀里的温度，隐约还能听见他心跳，她觉得自己有些懵，抓着他的外套下意识问：“什么都说？” 第108章 “嗯。”林旭东应声。 盛雪呢喃道：“骗子。”上次她说想知道他的全部，他就对有所有保留，沈雪和刘佳他一个没提。 林旭东苦笑，当初跟答应盛雪的赌约，事后跟她说关于他的过去，他真的没有保留，她是除了宋清瀚以外，唯一一个他主动聊曾经的人，他没想过要瞒她什么。只是在他看来，沈雪和刘佳是可以忽略的部分。 “是我的错，我应该跟你说清楚，”林旭东自我检讨，“不管是刘佳还沈雪，你想听的，我全部告诉你。” 这栋楼现仅有林旭东和盛雪两个人，他们待在安静的房间里，和滑雪场外热闹的氛围形成强烈的反差。 盛雪和林旭东坐在床边，就像上次盛雪给林旭东看解说视频一样的位置。 林旭东把过去重新跟盛雪讲一遍，这一次比上次要仔细得多，他还着重讲了沈雪和刘佳。 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盛雪，坦荡又直接。 盛雪和他不同，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几次对上他的视线都有下意识避开。 沈雪对林旭东来说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她是在林旭东被他母亲疯狂偏执折磨的时候出现在他生命中。 那段时间，林旭东对他母亲的反抗心理严重人，几欲放弃冬季两项，是沈雪一次次让他坚持下去，她永远站在他这一边，替他说话，为他着想，给他加油打气，包容他所有的负能量，她是真的很好。 盛雪听到这里，瞥一眼林旭东：“所以你喜欢她？” 他夸沈雪的倒是毫不吝啬他的语言，还说得那么真情实感。 虽然她能感受到沈雪的好，但禁不住自己的小心思作祟，难怪网上都说不要聊前任。 林旭东听出盛雪语气怪怪的，意味深长地看向她，笑着回答：“没有，我那时候满脑子都是训练和比赛，没有心思想别的。”他的精力集中在训练和比赛上，而沈雪也一心放在学习上，两个人都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就只是日常交流罢了。 “她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朋友，更像是……” 盛雪抢先一步回答：“红颜知己。” 听他的意思，他也就是当时没那个心思，要是有，指不定就成了。 “吃醋了？”林旭东听出她话里的酸意，凑过去瞧她。 “没有，”盛雪嘴硬，往后退，避开林旭东的视线，“谁还没个异性知己呢。” 林旭东挑眉：“嗯？”她这是故意的？ 盛雪心虚：“你看我做什么，继续说你的。”她就是口快逞能，用柏巧的话来说，她的感情史纯白如纸，毫无色彩。 林旭东睨她一眼，像在说：暂时放过你。 因为训练的缘故，他和沈雪的交流其实并不多，维持在一周一到两次的频率，而且不是面对面。随着他的训练量加大，比赛增多，他跟沈雪的联系就更少了，有时一个月一次，甚至两三个月一次。 最后一次联系，是在车祸前一个星期，沈雪告诉他，她很大概率能来看他国内场的比赛，到时候可以见面聊。 他期待着。 可等来的是那场车祸。 “我的声音跟她的声音真的很像吗，”盛雪又补一句，“我是说隔着手机时的声音。” 林旭东就知道盛雪应该是听到他跟刘佳说这个，才会这么问。 “嗯，有像，但不完全一样。”两个不一样的人，声音怎么可能完全一样。 盛雪又问：“听我声音真的能睡着？” “可以。” 盛雪垂眸，她不知道他喜欢她，声音在里面占了多大的比重。 林旭东知道她心里有结，他得给她解开。 “盛雪，”他握住她的手，“我从一开始就很清楚你跟沈雪是两个独立的存在，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作她，我听你的声音能入睡，是因为我知道那是你，相信我。” 他最初知道盛雪跟沈雪的声音很像，他有找《立·冬》听，那个时候他听立冬还没办法很好的入睡，然后他会去听盛雪发来的语音，可即便是语音声音在像，他也无法好眠，他只会不断做噩梦再从噩梦中惊醒。 “我对沈雪的声音敏感，是因为我昏迷前听到的声音是她在说话，而事后我知道她死了，她死前在向我求救。”这对林旭东来说是痛苦的回忆，是他对沈雪声音敏感的症结所在。 林旭东皱着眉，许是因为想起车祸时的画面，陷入一种不太好的情绪里。 盛雪心揪着，她向他靠近，反握住他的手：“她不是向你求救，她只是本能求救而已。” 沈雪不是给他打电话，只是他恰好听见了，也正因为他听见了，所以他陷在里面这么久都出不来，他无法忽视沈雪的呼救和死亡，他把罪怪在自己身上，就像他觉得是他害了张学扬教练一样。 林旭东将盛雪拉过去，抱着她，他需要一点时间缓缓，而她能让他放松。 盛雪轻拍着林旭东的后背，安抚道：“都过去了，”她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她知道还没有过去，他还没有完全走出来，才会被其一直所扰，而她想帮他，她可以帮他，“会好的。” 林旭东没说话，只是抱着她，过了一会儿，他在盛雪耳边说道：“我喜欢你跟声音无关，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她相信他说的话，他的每个一个字每一个表情都是那么真诚，她没理由不信他。 林旭东很快从情绪中抽离，他看着盛雪，问她：“还有什么想知道吗？” 他觉得自己能说的都说完了，如果她还有什么问题要问，他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盛雪想说没有，话到嘴边，又想起刘佳来。 关于刘佳，于霜几乎都告诉她了，但她又怕于霜情报有误，毕竟有些事情，于霜不是当事人，自然也没那么清楚。 “嗯，还有，”这个问题也不算大问题，她只是好奇而已，“你跟刘佳……” 林旭东不等盛雪问全便作出回答：“什么都没有。” 就林旭东对刘佳的态度，盛雪其实也看的出来，现下得到他的肯定回答，心里的石头可以彻底放下了。 盛雪故意问道：“可是于霜说，他们都以为你们会在一起的。” 提及于霜，林旭东皱眉道：“于霜说的话可信度太低。” “嗯？”她怎么觉得林旭东的话里带点私人恩怨在里面？ 林旭东看着盛雪说：“她跟我说，你被人甩了。” 害得他以为她喜欢别人，还在别人那儿受了情伤，让他有所顾忌不敢上前。 要不是昨晚得知她喜欢的人是自己，他指不定还要再等一等，肯定不会今天就戳破两人之间这层纱。 盛雪因为林旭东的话，渐渐红了脸。 她回来那天于霜缠着她问了一堆问题，其中就包括她是不是有喜欢的人，是不是失恋了。 可她明明只是承认自己有喜欢的人，什么时候说自己被甩了？！ 于霜竟然还跟林旭东说了，她真是丟死人了。 盛雪抿着唇，林旭东说得对，于霜的话可信度太低。 林旭东凝着盛雪，觉得她的反应有趣，不禁揶揄她：“她说的该不会是我吧？” 第109章 盛雪脸更红了。 林旭东突然想起，于霜同他说那些话时，是盛雪得知沈雪存在后的几天，而那几天她都请假没来，来之后见他也都躲着。他笑了笑，执起盛雪的手，玩捏着她的手指：“你那几天请假不来，也是因为我，嗯？” 盛雪词钝意虚：“那是因为……”无法反驳林旭东的提问，她确实是因为他，失魂落魄了好几天。 “嗯？”林旭东也不催促盛雪，等着听她会说什么。 盛雪无力狡辩，低声承认：“嗯。” 她嗯一声，手便被他握得更紧。 第74章 深情的告白（四） 盛雪大概永远也忘不了那天， 趣味比赛林旭东顶着高烧拿了一个冠军给她，而后她从恩师惠秀之口中得知林旭东是曾经资助她的人，她明确了自己对林旭东的心意并向告知柏巧， 紧接着又从林旭东的呓语知道沈雪的存在。 那一天的转折太大，像持续翻涌的海浪，一波高过一波， 她的情绪和精神力被到高处， 她撑不住， 只能落荒而逃。 盛雪回想起来只觉感慨， 那是对她来说很有意义的一天，但她绝不想经历第二次。 林旭东扔在捏着盛雪的手指，动作很轻， 像在给她的手指做按摩。 盛雪动了动， 手没缩回来。 林旭东看盛雪一眼，好似在问她，怎么了？ “明明是在说你，你别转移话题。”盛雪理不直气不壮， 目光徘徊，明显是心虚的模样。 林旭东从容不迫， 语气随性：“不是说了， 我和刘佳没什么， 再简单不过的队友情罢了。” 他向盛雪解释， 刘佳喜欢他， 但他从来没有过对刘佳产生其他的想法， 同刘佳一起练习也是为了稳住刘佳的心情不耽误比赛，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队里的人， 平日训练枯燥无比， 但凡有点什么乐子就会抓住不放，显然他在那个时候成了他们眼中的乐子，没事就爱瞎琢磨，回过头来看，那群人当时就是训练量太少，纯闲出来的。 盛雪醒来已近中午，又经过一番折腾，现在再看外面，天色将晚，只有些许夕阳的余光透过窗户照进来。 时间不早了，盛雪要回去了。 林旭东帮盛雪拿行李下楼，陪她去滑雪场交接，钥匙也换了，是真要离开了。 两人从滑雪场负责人的办公室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下来，经过走廊能看见外面的街景，路灯已经亮起来了。 林旭东一手拉着箱子，一走牵着盛雪。 走到滑雪场大厅，林旭东突然停下：“要不要去食堂，吃完晚饭再走？” 从滑雪场打车离开，等盛雪到家肯定已经过了饭点，倒不如吃了再走。 林旭东又说：“这个点，于霜他们应该在食堂。”还可以告个别。 本来昨晚应该好好告别，但盛雪被情绪左右，没忍住喝了酒，又醉得不成样子，最后什么也没说。 于霜估计以为她会跟电视台的人一起离开，所以也没来找她，其他人也不知道盛雪现在还在，她确实可以借这个机会跟他们道别。 昨晚积在路面上的雪，今天已经被清理，只是随着夜晚来临，地面上又形成一层浅浅冰层，影响不大，但还是得小心。 林旭东拉着盛雪往食堂走，他放慢步子的同时，不忘时时叮嘱盛雪慢一些。 盛雪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感觉到传递来的温暖的温度，不禁有些恍惚，像做梦一样。 走进食堂，林旭东巡视一圈，摸到于霜他们。 “过去吗？”林旭东转头问盛雪，征询她的意见。 盛雪点头：“嗯。” 于霜正在和邵俊力抱怨，盛雪走了，东哥连带着一天也没出现，发消息也不回，不知道两人什么情况。 邵俊力觉得自己耳朵都要杖长茧子了：“行了行了，你都念叨一天了，能不能消停会儿？” “我难道说得不对吗，你想想啊，我们马上就要结束训练了，东哥要是不趁这个时候多陪陪我们，之后还不知道什么才能再见面。”于霜对着邵俊力一顿输出。 邵俊力视线落在于霜身后，眼睛发亮犹如看见救星，他对着于霜说：“你不是想见，喏。” 于霜狐疑着转头，刚念叨的人此刻就出现在她面前，还是俩！ “盛雪，”于霜惊讶地看着盛雪，激动起身，跑到盛雪身边，“你还没走啊！” “一会儿走。”盛雪回答道。 于霜高兴地拉盛雪去她旁边坐着：“那正好……”她视线落在那又交握的手上，顿时噤声。 盛雪反应过来，立刻把手抽回，假装什么都没有。 两个同时看向她，把她看得心虚不已。 不出意外，于霜肯定是看见了，她收回手不异于掩耳盗铃。 而林旭东饶为趣味地盯着她，像是等她给个说法。 盛雪几乎没有迟疑地无视林旭东，挽上于霜的手臂，先稳住于霜再说：“走吧，我陪你。” 林旭东杵在原地，看着盛雪跟于霜走回位置，再看看自己落空的手，无奈一笑。 “帮忙看着。”林旭东把盛雪的行李箱推到餐桌边，对邵俊力说。 邵俊力说：“行。” 盛雪看着林旭东离开，他应该没有生气吧，不至于这么小气的。 于霜在一旁盯着盛雪看，难怪她一直觉得盛雪跟东哥之前的气氛有些怪异，原来这两人之间早就有猫腻了。 “啧啧，”于霜凑到盛雪身边，小声说道，“别看了，东哥已经走远了。” 盛雪耳根发热，收回视线，装傻：“你怎么不吃，一会儿凉了。” “我不吃，我有话要问，”于霜一刻都等不及，她瞥一眼邵俊力，不知道邵俊力刚刚看见没，她先自己弄个明白再说，她压低声音，跟盛雪耳语，“你跟东哥……” “你看错了。”盛雪否定得快。 于霜挑眉：忽悠谁呢？ 盛雪手机突然有消息音响起，她快速扫一眼，继而对着于霜说道：“你先吃，我回个消息。” 林[滑雪员]：想吃什么？ [雪花]：都行。 林[滑雪员]：？ [雪花]：我来找你。 林[滑雪员]：不用，坐着。 林旭东连发好几张照片过来，他本意是让盛雪挑，结果盛雪看每看一张图片都说吃。 盛雪哪有心思看图片，林旭东不停地给她发消息，手机一直在响，而身边的于霜又一直盯着她看，她只能一边快速回复林旭东，一边干笑着应付于霜。 林旭东收起手机往盛雪所在的方向看，将盛雪的动作表情收入眼底，难怪她没心思。 他笑了笑，把手机收起，他还是自己拿主意吧。 盛雪的手机安静了，于霜饭也吃好了。 邵俊力早就吃好，不解地看着面前两人的互动很久，最后罢休，他觉得他还是适合看新闻。 于霜重新将视线落在盛雪身上，一副准备询问的样子。 就在于霜准备开口时，林旭东在盛雪对面坐下，把晚餐移到她面前：“快吃。” “好！”盛雪松了口气，乖乖地开吃。 于霜原本想要问的话愣是卡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触及林旭东警告的眼神，她直接把话咽回肚子。 第110章 张高轩和严自他们进食堂时，盛雪和林旭东正好吃完准备离开。 “哎，老师！”严自撞了撞张高轩，今天一天没看见林旭东，没想到在这儿碰上，“盛雪姐也在。” 张高轩哪用严自提醒，他比严自先看见。 盛雪几人从位置上起身，林旭东自然而然地接过盛雪的行李箱，走到盛雪身边：“走吧。” 于霜和邵俊力跟在他们后面，打算送他们到滑雪场外。 “老师，”张高轩他们迎面走过来，张高轩又对着盛雪说道，“盛雪，你没跟他们一起离开吗？” 张高轩昨晚本来是想找盛雪告别的，可他找去时，盛雪和柏巧已经回宿舍了，后来听于霜说，她喝多了。今早他在卡着训练的休息时间跑去场馆外，看见电视台的人陆续上车，但没看见盛雪和柏巧，听人说柏巧昨晚就开车回去了，他还以为盛雪也一并回去了。 盛雪对张高轩笑了笑：“嗯，现在走。” 张高轩几人跟着于霜他们一起送盛雪到滑雪场外，盛雪没提前打车，这会儿还得等车。 简单寒暄几句，正好有车送人到滑雪场门口，林旭东推着行李箱先过去。 于霜借着这个机会把盛雪拉到一边：“回去记得跟我联系。”于霜扫一眼林旭东，以此示意盛雪她的意思。 林旭东放好行李，回头喊：“盛雪。” “来了。” 盛雪匆匆向其他人告别，随即跑向林旭东：“你回去吧，我走了。” 林旭东站在车边，笑着看她：“我没打算回去，送你。” 盛雪一脸懵地被林旭东推进车里，她看着林旭东坐进来，她往旁边移了移给林旭东让位置。 车门关上，林旭东给司机报地址，盛雪还傻傻地看着他。 于霜等人站在滑雪场门口，皆是一脸懵，除了邵俊力。 于霜注视着远去的车子：“东哥怎么走了？” 邵俊力瞥她一眼：“你说呢？” 于霜猛地看向邵俊力：“你看到了是不是！”看到东哥牵盛雪的手。 “废话。”他人退役了但视力可没衰退，打从林旭东和盛雪出线在他视野范围内，他就看得一清二楚，而且林旭东那样，压根就没打算遮掩什么，再加上平时林旭东对盛雪的态度，就什么都明白了，也就于霜还稀里糊涂的。 “什么啊，教练你们在打什么哑谜？”严自八卦心重。 于霜推开严自：“一边凉快去。”她正理思路呢，哪有空搭理他。 严自又跑去骚扰邵俊力，邵俊力被烦得没办法，招呼严自到身边来，小声告诉他。 严自听完目瞪口呆，捂着嘴，仿佛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想知道邵教练说什么了吗？”严自炫耀的看向庄沿和张高轩。 庄沿嗤之以鼻：“不想。” “啧，别口是心非了，小爷我无私共享这份独家消息给你们，”严自咧嘴笑着，一副欠扁的样子，“老师和盛雪姐拉手了，他们俩在一起了！哈哈哈，哎唷！” 邵俊力一脚揣在严自屁股上，这家伙真是个大喇叭。 庄沿下意识看向张高轩，张高轩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 第75章 深情的告白（五） 盛雪挨着车窗坐， 跟林旭东隔了些距离。 他上车到现在，她人还是懵的，她原以为他把她送上车就跟着于霜他们一起回去了。 林旭东觉得好笑， 她盯他很久了，一直欲言又止，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他在等她开口， 不过依他看， 他要是不说话， 她能这么看一路。 “想问什么？”林旭东打破车内安静的氛围。 他一出声，连司机都忍不住看一眼后视镜，原来这两人没吵架啊。 盛雪怔了会儿， 她表现得很明显吗？ “你其实可以不用送我的， 这路程这么远，回来要很久，你再回滑雪场肯定很晚了。”盛雪说出她的顾虑。 本是一开始就想说的，可没等她说他就已经上车了。 之后她虽然还是很想说， 但意义也不大，他都已经上车了。 林旭东笑着看她：“不回去。”他没说他要回滑雪场。 “那你去哪儿？” “回家。” 盛雪恍然大悟， 习惯了在滑雪场相处的时光， 都忘了他很久没有回家了。 “你那儿离我住的地方远不远？”盛雪问。 “不远。”林旭东说。 “不远是多远， ”盛雪突然发现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林旭东究竟住哪儿， “你在哪个区？” “长凌区。” “……” 这还不远呢， 跟回滑雪场有得一拼。 他以前送都要绕那么远的路吗？ 林旭东把盛雪的小表情收入眼底， 他带着笑意， 伸手将盛雪放在身侧的手握住。 盛雪抬头看他， 他对她说：“准备搬家了。” “嗯？” 是林旭东很早之前就在准备的， 他住房没个定所，经常换来换去。 万元宏找上他的时候，他刚搬到新的住所，那离地铁站，他也就懒得再重新的找地方。 集训开始后，他一开始两边跑，着实觉得不方便，就有计划要换地方。 现在，林旭东看着盛雪，他觉得有必要早点换。 “你经常换地方住？”盛雪问林旭东。 林旭东回：“看情况，一般跟着工作走，”他无奈一笑，“你知道的，我工作不稳定。” 她知道，张高轩也同她说过，林旭东做过很多杂活，冰雪天地滑雪场这份工作是唯一一个跟他专业相关的事情。 盛雪冰冷的手心渐渐回温，她扫一眼又快速收回视线。 “你怎么会答应万教练来这儿？”依林旭东的情况而言，他应该是不会答应的，不然他自己就会主动找相关的行业工作。 林旭东说：“他帮过我。”他不喜欢欠人情。 盛雪点点头，可以理解，当初张高轩找他教学他都本能拒绝，如果不是因着张学扬这层关系，他是一定不会松口的。 盛雪好奇原因，还想再问，车子已然停下，司机对他们说到了，林旭东和她一起下车。 “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进去，你赶紧回去吧。”盛雪看了眼时间，现在已近九点。 “不急。”他没想这么快回去。 林旭东弯腰同司机说话，关上车门，车很快就开走。 他走到她身边，“走走吗？” 盛雪点头。 原本是在小区门口两人，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向前。 这个点，路上还有很多行人，车子在马路上疾驰而过，到拐角正逢一个路口，是红灯。 林旭东没等，拉着盛雪往左拐。 “你说万教练帮过你，是指什么？”盛雪依然好奇，能让林旭东顶着心里的坎还人情，肯定不是小恩小惠。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林旭东转头看盛雪，她眼睛里写着三个字“想知道”。 万元宏曾经也是滑雪运动员，只不过不是冬季两项，而是单板。 他比林旭东要大5岁，林旭东进入预备队的时候，万元宏已经是正式队员。 第111章 两人在队里的交集其实并不多，反而是林旭东离队后，两人的交集才渐渐频繁起来。 “什么交集？万教练又为什么离队？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他提起过？”盛雪顿时像个好奇宝，如果可以她怕是能问出十万个为什么来。 林旭东继续说：“他也是因伤退役的。” 盛雪立马沉默。 因伤退役，这一点和林旭东一样。 可能在他们看来，这并是什么光荣的事情，所以从不主动对外提及自己的过去。 “怎么不说话了？”林旭东看盛雪原本积极的情绪在下沉。 盛雪微微皱眉：“你们的交集是和你的伤有关吗？” 林旭东在盛雪的注视下点头：“嗯。” 林旭东因伤住院那段时间，来病房最勤的除了封瑗就是万远宏。 万元宏来医院看故人，无意中撞见其他教练来探望他，知道他身边没人陪着，之后便经常来。 “后来呢？”盛雪知道绝不止如此。 林旭东说：“后来我好了，出院、离队，期间一直和保持着联系，不算频繁，直到……”他睨一眼盛雪，“我有一段时间手头比较紧，他帮了我很多。” 盛雪很快知晓林旭东刚才看她那一眼是什么意思，她心里觉得酸涩，忍着声假装不知道，问他：“为什么会手头紧？” 林旭东没有第一时间作答，他并不想瞒着盛雪，但也没想好要怎么说。 盛雪看他沉默，替他回答：“因为《立·冬》。” 她很肯定，从惠秀之和张高轩那里得到的信息，再结合林旭东的人说辞，她一想就能串联起来。 林旭东很是惊讶地看着她：“你都知道了。” “趣味比赛那天，我老师来过，就是当时跟你对接的那位，”盛雪跟林旭东解释，“她认出你了。” 林旭东对惠秀之有印象，难怪盛雪会知道。 他们并肩往前走，前路无人，越走越静，路灯间隔很远，此刻向前看是一片漆黑，只有零星的光亮。 盛雪再次出声：“你当时投了很多钱吗？” 林旭东当时离队不久，对冬季两项有心结，同时还在接受心理治疗。 看见《立·冬》海报的那天，他莫名心情平静，本能的想要帮一把，他对冬季两项情感复杂，也算是为他自己，他当下只是想做他想做的事情。 他几乎把当时手头上现有的钱全部投进去了，只留下一小部分钱让他周转度日，转钱过去的时候他没细看，所以也记不太清，但数目肯定是不小。 事后他跟封瑗提过一嘴，封瑗不但没说他，过几天还告诉她，《立·冬》被扶持了，她说得含蓄，但林旭东懂。 林旭东看着盛雪，轻描淡写道：“不算多。” “是吗？”盛雪不是傻子，纵使不知道具体数目，依照当时投资比例来看，也一定不小。更何况，张高轩也说过，林旭东手上的钱原本是足以让他撑好几年的。 “嗯。” 林旭东云淡风轻的样子最让盛雪心疼，他经历了那么多，也从没诉苦过，若不是她想知道来问他，他怕是也不会主动提。他做事也是如此，习惯默默付出，好在他真诚以待的人，也都记得他的好。 如果没有他，《立·冬》就夭折了，可他资助《立·冬》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好处，相反的，还他让过得窘迫。 盛雪越想越觉得难过，林旭东微微侧头去看盛雪的脸：“真的不多。” 盛雪小声嘟囔：“那你还要靠万教练接济。” 林旭东愣了片刻，笑道：“没你想得那么窘迫。”他资助时也有自己的打算，不可能真就全豁出去什么都不要了，他毕竟得过日子。 “我妈走后留下一套房子，离队后就一直打算卖掉，那段时间也在处理房子的事情，只是没那么快找到买家，所以耗了些时间。” 那房子林旭东母亲一直住着，他入队后就很少回去，对那儿的印象，渐渐从小时候温馨的家演变成让他窒息牢笼，后来他母亲去世，他就更不想回去，索性把房子卖了。 卖房那段时间，恰逢他资助《立·冬》，期间他确实过得不太如意，但也没有其他想得那么难。 众人习惯他立于高处耀眼夺目，当他归于平凡后，自然觉得落魄不已。可不至于如此，他不过是回归尘埃里，做万千大众里普通的员罢了。 那段时间对林旭东肯定很难熬，他还要一直看心理医生，那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他之所以会义无反顾的资助《立·冬》，顾忌也是因为心理因素占了很大的比重，他对冬季两项的感情影响着他。 风吹过，树枝颤动，树上的余雪随之掉落，落在两人的身上。 林旭东抬手帮盛雪拍掉身上的雪渍，手停在她的颊边，慢慢移向她的脸。 他刚碰了雪，指尖是冰凉的触感。 她睫毛不禁颤动，垂眸又向再次看向他。 盛雪握住林旭东的手，他的手是热的，不像指尖那般沁凉：“林旭东，你有没有想过复役？” 范明远在比赛结束后对林旭东说的留下来，想来也是很多人的心声。 当初林旭东离开，大家都是不舍的，每个人都希望他能够留下，时隔这么多年，范明远依然执着，他比任何都要重视林旭东。 “想过吗？”盛雪想知道林旭东的想法。 林旭东回答道：“没有。” 他的声音很轻，却撞击着她的心，让她的心跟着钝痛一下。 离队后，林旭东最不愿想的就是冬季两项，他逃避与之有关的一切，直到接触心理医生，他开始逼着自己去面对，后来接受了也释然了，他也就不再有太大的执念，他更愿意随性一些。 心态放平以后，他过得坦然轻松，反倒有点习惯这样的生活。 林旭东注视着盛雪，在她心里中看见遗憾和心疼：“很失落？” 盛雪摇头：“我希望你在赛场绽放光芒，但我更希望你安然无恙。”她尊重他的决定，不管是否回归赛场，他只要随心就好。他好不容易走出来，如果此事会让他受扰，她不愿他纠结其中。 林旭东握着盛雪的手不断收紧，她的手很冰，靠她自己很难暖起来，只能用他的温度包裹她。 “以前没有，”林旭东再次开口，声音轻柔又有力，“现在不是了。” 运动员们在冬季两项中心训练期间，林旭东每天陪着盛雪在场馆内来回，不说其他，那种久违的熟悉感像一粒小小的种子在他心里冒尖，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它不断长大，那是被他压制在内心深处的执念和渴望。 直到范明远对他说：留下来。 幼苗不断壮大，肆意疯长，而他并不打算克制。 尤其是，今天，此刻。 盛雪就在他面前，他心中的想法只会更坚定。 为了自己，也为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应该是甜甜甜（我这么认为= =） 第76章 深情的告白（六） 这条路的尽头有两个拐角， 左边的通往另一条街道，有很长的延伸路段，一眼看不到头。右边是一条只有月色照路的漆黑路段， 更像是一个死胡同。 第112章 林旭东牵着盛雪往前走，问她走哪边。 盛雪说：“走右边。” 怕林旭东误会，她特意附上解释， 告诉他这条小巷子可以穿过她所在小区的侧门， 侧门离她住的单元楼近。 盛雪本意是觉得走这条路会更方便， 省得他们一会儿还要绕路。 可走到一半， 发现不对劲儿。 这条巷子幽深，从他们踏入巷子到现在，盛雪只看见路口处一盏路灯， 灯源离他们越来越远， 他们向着黑暗深处越走越里。 盛雪上一次从这里经过还是白天，白天这里看上去没这么吓人。 如果不是林旭东在她身边，她现在已经掉头离开了。 盛雪不由地收紧手，她一用劲儿， 林旭东就能感觉到。 林旭东回握住她，给她安全感：“害怕？” 盛雪摇了摇头， 不承认。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风从巷子口窜进来， 比平常夜里的风还要让人冷上几分。 盛雪缩了缩， 林旭东看向她：“冷？” “有点儿， ”盛雪对着林旭东说， “我们走快点吧。” “嗯。” 不远处有路灯的杆子， 却没有光。 盛雪顺势抬头看， 路灯似乎坏了， 只有一点小火花在灯泡在不断地闪。 有奇怪的声音在这时响起，盛雪僵住，缓慢地低头，视线在黑暗的夜里扫视。 “林旭东，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盛雪环视周围，不由地向林旭东靠近，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离林旭东多近。 盛雪没有得到回应，晃了晃林旭东的手，动作像撒娇：“你怎么不说话，你有没有听见……”她一抬头，看着林旭东近在咫尺的脸，突然顿住。 不知何时，她挨得他很近，大概是因为她一直往他边上凑，此刻她的脸几乎贴在他的肩膀上，他只要稍微低头，便能抵消他们之间的距离。 林旭东于黑暗中凝视着盛雪，借着月光，盛雪的目光触及他的视线，觉得他的眼睛比平日里更加深邃，她的心跳不禁又失了节奏。 奇怪的声音又响起来了，盛雪仔细听了听，不禁皱眉。 林旭东拉了一下，盛雪撞进他的怀里。 她抬头看他，对上他漆黑的眸子，听见他说：“还听？” 盛雪顿悟，脸歘地一下就红了。 林旭东拉着盛雪往前，两人走得很快，盛雪一直低着头，路都不看了。 两人很快靠近一辆私家车，声音的源头。 盛雪鬼使神差地抬头，不经意间瞄了一眼，她立马别开视线，再度低下头去，低得更深，脚下的步伐也愈发得快。 幽静的巷子里，独这一道旋律缠绵不已，令人面红耳赤。 盛雪冰凉的手心本就被林旭东捂热不少，这会儿掌心的温度更高，甚至开始冒汗。 巷子的尽头竖立着一盏路灯，光源明亮刺眼，和巷子里昏暗幽然的氛围形成鲜明的对比。 走出来，盛雪开始贪婪的呼吸，天知道她经过那辆车的时候紧张到大气不敢出一下，一路憋着气，不敢松懈。 林旭东看盛雪脸颊绯红，脑海中闪过她一路走出来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 做“坏事儿”的人又不是她，她看上去比当事人还胆战心惊。 盛雪突然转头，瞥见林旭东上扬的嘴角，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顿时又快了起来。 林旭东送盛雪回小区，两人从侧门走的，到单元楼外停下。 盛雪对林旭东说道：“我到了。” 林旭东抓着她的手不放，抬头瞟一眼，随即看向盛雪：“送你上去，”看见盛雪眼里的惊讶，他有说，“送你到门口，看你进门就走。” 林旭东第一次送她回家时，也是等她进家门后才离开。 这次不同的是，他跟着她上楼了。 这个点，很少有人进出，电梯里就他们两个人。 两人并肩站着，手也没牵，彼此之间的距离不算太远也没有很近，这时但凡进来一个人，只会以为他们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电梯到达指定楼层，门打开，盛雪先一步走出去，林旭东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盛雪从包里拿出钥匙，回身看他一眼：“我开门了？” 林旭东点头。 盛雪转动钥匙，门打开一条缝，她又回头看林旭东一眼：“我进去了。” “嗯。”林旭东应声。 盛雪推开门，往里走，转身关门之际看见林旭东还站在原地，她下意识开口道：“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两分钟后，盛雪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林旭东。 她怎么就脑子短路把他邀请进来呢？ 她这样是不是显得太主动了，万一他误会地怎么办？ 她要跟他说什么？ 手机铃声乍然响起，打破盛雪的胡思乱想。 林旭东示意盛雪接电话，盛雪才反应过来匆匆拿出手机。 是柏巧打来的。 “盛雪，你可算接电话了，你再不接电话我就要找林旭东了！”柏巧给盛雪发消息盛雪一直没回，左思右想还是放心不下，决定给盛雪打个电话，要是没人接她就去滑雪场捞人。 盛雪闻言，瞟林旭东一眼，林旭东不用问也大概猜到，柏巧话里肯定提他了。 柏巧又问：“你在哪儿呢？” 盛雪回：“我在家呢。” “你回家了怎么不回消息！” 柏巧这么一提盛雪才想起来，醒来后看见柏巧的消息，她本来是要回的，结果看见林旭东，她思绪被牵着走，就把回消息的事情抛脑后了，盛雪诚挚地道歉：“对不起，我忘了，不是故意的。” 盛雪又看一眼林旭东：都赖他。 林旭东：？ “你等着，我现在就上来讨伐你！” “你在楼下？”她没理解错吧，柏巧就是这个意思吧？ “我在电梯里！”柏巧电话挂得飞快，不给盛雪反应时间。 “……” 盛雪快速收起手机，将林旭东拉起来。 “怎么？”林旭东不解地问道。 盛雪解释：“柏巧她上来了，被她看见你，我不好解释，你先躲躲吧。” “嗯？” 盛雪拉着林旭东进书房，转身就要关门，被林旭东一把拉住。 “怎么了？”盛雪疑惑地看向他。 他将她堵在门边：“我突然想起来，我的名分还没坐实。” 盛雪在宿舍里就没给他一个准确回复，他以为两人对彼此的关系也算是心照不宣。可在食堂看见于霜他们，盛雪立刻松开他的手，那时他姑且当她没适应。现下柏巧来了，盛雪这个态度，让他很没有安全感啊。 “盛雪！开门！”门外传来柏巧的喊声。 盛雪如临大赦般推开林旭东：“柏巧来了，我先出去，你就在这儿。”她眼中写着“拜托”。 林旭东看着被关上的门，无奈地笑了。 柏巧一进门就对着盛雪一通输出，讲了半天，盛雪一句话也没反驳，柏巧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下，伸手去拿水喝。 盛雪看着柏巧伸手去拿林旭东用过的杯子，她立马抢过来：“哎，那是我喝过的，我重新给你倒一杯。” 第113章 “喝过就喝过呗，我又不介意。”她们以前也不是没有共用过一个杯子。 盛雪干笑：“我有一点小感冒。” “哦。”柏巧没有怀疑，盛雪昨晚吹了冷风，着凉也在情理之中。 盛雪去给柏巧倒水：“你怎么过来了。” “那不是因为你没回我消息，我打算先上你这儿看一眼，要是你不在我就直接去滑雪场。” 盛雪再次道歉：“下次一定准时回你。” 柏巧接过盛雪递来的水杯：“你昨晚到底什么情况？还有，你今天醒来看见林旭东了吗？”柏巧光是想想那场面都觉得怪尴尬的，她回家后就一直后悔自己回来了，要不是宋清瀚一直拖着她，她一大早就回滑雪场了，哪会等到现在。 盛雪快速朝书房看一眼：“就是误会，都说清楚了。” “都说清楚了？” “嗯。” “那你们俩现在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 林旭东刚刚在她耳边说的话，犹如3d立体音在她脑海中无限循环播放。 柏巧打量着盛雪的表情，察觉出强烈异样。 盛雪回道：“在一起了。” “什么！”柏巧吓掉下巴。 盛雪无奈重复一遍：“我说，我和林旭东在一起了。” “你等等，我冷静一下。”柏巧把盛雪刚倒的一杯水一饮而尽。 盛雪配合着柏巧，没有说话。 她的眼睛不受控地瞟向书房，林旭东还在里面呢。 她刚刚声音也不小，他肯定有听见，这样名分总算坐实了吧。 柏巧转身盯着盛雪看，从对到尾扫视一遍。 “啧啧，终于有识货的猪，把你这颗单身多年的小白菜给拱了！你再也不是提及感情史，就只有一个念念不忘的蓝颜白纸了。”柏巧平日里玩笑话说习惯了，张口就来，要是其他时间也就算了，可今天不行啊，林旭东他就在这里呢。 盛雪捂住柏巧的嘴：“你别瞎说！” 柏巧瞪大眼睛，扯开盛雪的手：“你反应这么大干嘛，胳膊肘就开始拐向他了是吧，说一句都不行了？” “没有。”盛雪好生无奈，她放弃了，救不了柏巧，只能祈祷林旭东别记仇。 “来，给我说说，你俩进展到哪步了？”拉手、拥抱这些的直接被柏巧略过，在她看来，这两项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亲了没？” “说什么呢。”盛雪脸上开始泛红。 柏巧凑近：“没有啊？他不行啊。我和宋清瀚在一起的第一天就……” 盛雪再次捂住柏巧的嘴，眼神警告：别再说了！ 柏巧点头。 盛雪松开手，她现在都不敢往书房方向看，觉得有双眼睛透过门板正盯着她。 “盛雪，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奇奇怪怪的，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瞒着我？你赶紧把今天，哦不，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柏巧双腿一盘，大有要跟盛雪促膝长谈的意思。 盛雪腾地站起来，她觉得不能再让柏巧留在这里：“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不然一会儿宋清瀚得担心了。” “不行，你还什么都没有说呢。”柏巧不乐意。 盛雪好言哄着：“改天，我改天跟你说，我昨晚喝得多了，现在人还比较混沌，我想睡了，你今天先回去吧。” “可是，”柏巧犹豫片刻，想来也是，她来本就是想确定盛雪是不是在这家，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行吧，我今天先放过你。” 盛雪松了口气，把柏巧送出门，往回走。 她发现书房里没什么动静，安静得很，以为林旭东不知道柏巧已经出门了，她走过去提示他。 “林旭东，柏巧已经走了，你可以……” 盛雪才把门打开一条缝，一只手伸出来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往里带。 门被关上，盛雪被人囿于林旭东怀中。 温热的气息在盛雪颈侧散开，正面是逐渐升高的温度，后背贴在门上却不断传来凉意，两种感受使得盛雪头发晕。 “柏巧说的蓝颜知己是怎么一回事儿，嗯？”林旭东压着声音在盛雪耳边问，今儿个在宿舍里就听她提起，本是想放过她的，现在不了。 盛雪睫毛颤抖，白天她把他“审问”一通，现在轮到她了。 “你听我跟你说。”盛雪攥着林旭东的衣边。 “嗯，我听着呢，你说。” 盛雪丈量着他们之间的距离，他确定要这样说吗？ 柏巧口中的蓝颜知己，是盛雪高中时期偶然认识的一个男生，他也是冬季两项运动员。 因为盛雪喜欢冬季两项的缘故，会时常跟男生联系，不过两人之间话题基本都是围绕着冬季两项。后来熟一些，也会聊生活里的日常。 只不过随着学业的繁重，她和那个男生的联系也渐渐变少了。 林旭东问：“然后呢？” 盛雪回：“我们联系断了，就没有然后了。” “他叫什么？”盛雪全程都没提那个人的名字。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盛雪真的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初期没问，之后也没打算，等她想问的时候，联系已经断了。 他怎么觉得她的语气听起来很遗憾：“喜欢他？” 盛雪面露难色：“不算吧。”非要说，也就是情窦初开时的一点好感，没到喜欢的地步。 “哦，”林旭东意味深长地出声，向前逼近一些，“那你喜欢谁？ 盛雪怀疑林旭东就是故意这么问的，他好像吃醋了。 “喜欢你。”盛雪面带赧红地，顺他的意，说他想听的话，也说她内心真实的感受。 林旭东嘴角上扬：“你刚刚跟柏巧说我们在一起了。” 盛雪轻声回：“你听到了的。”明明听得一清二楚，还来问她。 “可你说你现在比较混沌。”他特意在混沌两字咬重音，他怕她不认账。 “没有。”盛雪眼眸微垂。 林旭东又问：“那我是你男朋友了？” “嗯。”心跳好快。 “最后一个问题。” 盛雪抬头看向林旭东：“嗯，什么？” “给亲吗？” “……” 盛雪正欲开口，突然被堵住唇。 林旭东浅浅碰一下便退开，看一眼盛雪的表情，呆滞、傻傻的。他眼底藏着笑意，不等她放松下来，便再次低头。他一只手覆在她的后颈，另一只手拉她向前，继而横在她后背与门板之间，隔开冰凉的温度。 隔着发丝，盛雪依然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 她似被拽着线的气球，高低不由自己做主，她本能地想要抓住些什么。 她好像缺氧了。 盛雪满脑子回荡着柏巧十分钟前在客厅问她的话：亲了吗？亲了吗？ 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甜吗？（我尽力了t＿t） 第77章 秘密或亲密（一） 盛雪一觉醒来已近黄昏， 她第一时间拿起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 昨晚她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一闭上眼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吻，导致她的精神一直处在亢奋状态。 第114章 熬到窗外渐亮， 她才有睡意。 索性她这两天都是休息，不然今天就旷工了。 微信有很多消息进来，盛雪率先找到林旭东的微信， 他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林[滑雪员]：我准备去滑雪场了。 林[滑雪员]：工作了。 林[滑雪员]：还在睡？ 林[滑雪员]：醒了联系我。 盛雪一条条往上翻， 发最早一条是早上六点发来的， 他怎么起得那么早啊？ [雪花]：你怎么起得那么早啊？ 林旭东秒回：你怎么醒得这么晚。 [雪花]：我睡得晚。 林[滑雪员]：我没睡。 [雪花]：为什么？ 盛雪还在继续打字：你又失眠了吗？你怎么不跟我说， 我可以…… 字没打完，林旭东又已经回复她：因为你。 林旭东从盛雪家离开后，满脑子都是她， 本就入睡困难， 昨天一晚上更是睡不着，他也不想睡，头一次觉得失眠也挺好。 盛雪感觉自己的脸在升温，为什么只是简单的三个字， 她却觉得他在撩她？ 她快速把已经打完的字都删掉，输入新的内容。 [雪花]：因为我什么？ 林[滑雪员]：你说呢。 盛雪装傻：不知道。 林[滑雪员]：想你。 这个“想你”和上次的“想你”是不一样的， 同一个人发的， 但完全是两种意思。 盛雪抑制不住嘴角上扬， 心里是甜的，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 林旭东又发来消息：有事儿， 一会儿联系。 盛雪回：好。 盛雪掀开被子下床洗漱， 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惠秀之约她晚上见面， 她得赶时间。 凌灵在指定地点门口等盛雪， 看见盛雪便朝她招手。 “姐， 好久不见。”凌灵迎面给盛雪一个拥抱。 盛雪笑了笑：“这次不算太久。” 凌灵出国后，她和凌灵见面都得上至少半年，这么比起来确实没有很久。 盛雪跟着凌灵进包厢，惠秀之看见盛雪便让盛雪坐到她身边去。 惠秀之关心道：“你的工作结束了？” “嗯，刚结束。”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凌灵从柏巧朋友圈得到消息，然后告诉惠秀之的。 惠秀之点点头，又问：“滑雪场的那位特邀指导员，你和他聊过没有？” “聊过。” 席间盛雪基本都在听惠秀之和凌灵说近况，凌灵假期快结束，马上准备返校，这就意味着又要有很长时间见不到。 “什么时候走？”盛雪问道。 “大概还有两周左右吧，具体时间还有定下来。”凌灵还有犹豫，她不想太早回去，这边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盛雪侧头，凌灵脸上就写着“我有心事”四个大字，盛雪心中有数，多半是和张高轩有关。 这段时间不是工作就是林旭东，盛雪都没有关注凌灵和张高轩的进展。 “运动员们的集训也差不多要结束了，”盛雪假装不经意提起，“我看了下大概时间，那个时候我应该有空，会返一趟滑雪场，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惠秀之出声：“她一起做什么？” 盛雪一本正经地给惠秀之解释：“于霜挺喜欢她的，有念叨过她，我想着带她去送一下。” 惠秀之面色如常：“是吗？” “嗯。”盛雪应了一声。 她怎么觉得老师好像知道什么？ 再看凌灵，傻乐着，还以为自己瞒得挺好？ 凌灵中途接了个电话，桌上就只剩惠秀之和盛雪。 “老师，您是不是知道了？” 惠秀之笑了笑：“就她那点心思，瞒得过我？” 知女莫若母，她生她养，凌灵一个眼神她就知道凌灵在想什么，更何况趣味比赛那天凌灵的表现那么明显。 “这丫头最近一直捧着手机聊天，是不是跟那个叫张高轩的男生？”惠秀之问盛雪。 盛雪也不太清楚：“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没太问。” “我就怕这丫头剃头担子一头热。”惠秀之那天有见到张高轩，男生人是不错，只是对凌灵好像没有很热情，还不如对盛雪来得亲切。 “我回头问问。” ****** 盛雪重新投入到工作之中，集训期间跟录的节目正在制作中，估计再有一段时间就可以播出。 她轻松没几天就又开始忙碌，每天只能跟林旭东在微信里聊上几句，白天她回消息的速度太慢，晚上下班之后就直接给林旭东打电话。 “你有没有问啊？” 惠秀之跟盛雪聊完以后，盛雪就有找凌灵聊天，可是凌灵回复支支吾吾的，她什么有效信息也没问出来。 凌灵倒是问盛雪，知不知道张高轩对她到底是什么想法。 盛雪哪知道啊，只能拜托林旭东去旁敲侧击一下。 结果几天过去了，林旭东都没给她个答复。 林旭东正在器材室检验器材，手机摆在支架上，他借着休息的时间，停下来看手机。 “开视频。”好几天没见她了，虽然每天语音通话，但他显然不满足于此。 正在通话中的语音猝不及防被挂断，很快弹出一个视频通话的请求。 林旭东等了一会儿，视频才接通，手机上出现盛雪的脸：“怎么这么久才接？” 盛雪说：“我刚刚在换衣服呢。” 她一回家就给林旭东打电话，聊了几句，想到凌灵的事情就问他。他半天没声音，她边走边回房间，因为是语音，她也没想太多，准备换把家居服换上，衣服脱到一半，他突然说要视频。 林旭东紧盯屏幕看，盛雪面带赧红，和那天晚上有得一拼。 他眸色变深：“盛雪，我们很久没见了。” “嗯。” 盛雪数着日子，从上次分开到现在好像已经快一个礼拜，在一起之前她没觉得时间这么漫长，自那晚分开后，她每天都想他。想见到他，又不敢跟他视频，怕看得见摸不着，会像现在这样，更想他。 “你怎么不说话了？”语音的时候两人还有来有回，现下林旭东只看着她不开口。 “在看你。”他在想，如果现在从滑雪场离开赶到她家见她一面，在十二点前他能不能再赶回来，这想法显然不切实际。 两人突然陷入沉默，无言看着对方，视线舍不得离开屏幕。 盛雪坐在床头，把被子盖在身上，又从一旁拿起一个抱枕抱在怀里，下巴搁在抱枕上，找了个舒服的角度拿着手。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盛雪把话题扯回来。 林旭东继续整理器材：“这几天他们的训练很紧凑，没有很好的时机，我再找时间看看。” “好。”盛雪能理解，一切以训练为主。 两人挂着视频各忙各的，林旭东把器材归整检验好之后靠在架子上休息，顺势看向支架上的手机。 盛雪捧着笔记本电脑正在整理资料，手机横在电脑上，她很专注，都没发现他已经停下来了。 这几天两人睡前都会开着语音，有时候是闲聊，有时候盛雪会给林旭东念东西。 第115章 既然他听她的声音能有睡意，那她当然希望他的睡眠会更好一些。 今晚亦是如此。 盛雪结束工作后，翻出以前的比赛视频，按照惯例关掉原声，自己给林旭东解说比赛，哄他入睡。 翌日醒来，盛雪发现手机关机了。 昨晚一直在视频，直到她睡着也没关视频，林旭东那边肯定也没挂，两人一直连着，手机直接没电。 盛雪看一眼床头的时间，匆匆起床。 到工位后，盛雪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手机充电。 手机碰出好几条消息，来自不同的人。 凌灵问她，集训结束的时间有没有确定。 于霜问她，在集训结束前她还会不会再去滑雪场。 盛雪一一回复。 最后看林旭东给她发了一个：早。 而这条消息上面显示他们通话近10个小时。 盛雪对睡前最后的影响，是模糊间听到林旭东在她耳边对她说晚安。 [雪花]：早，我手机没电了，这会儿才充上。 林[滑雪员]：知道。 [雪花]：我准备工作了。 林[滑雪员]：知道。 盛雪笑了笑，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刚准备放下手机，又一条消息进来。 林[滑雪员]：几点结束。 [雪花]：今天有会议，可能晚一些，七点左右？不出意外的话。 林[滑雪员]：嗯，知道了。 柏巧从盛雪工位前经过，靠在隔板上打趣地看她：“恋爱中的人就是不一样啊，瞧这小脸，粉光水灵。” “比不上你和宋清瀚。”盛雪自认为，她和林旭东两人都算克制，除了联系比以前频繁一些，就没别的了。当初柏巧和宋清瀚刚在一起那会儿，才叫盛雪起鸡皮疙瘩。 柏巧打从知道盛雪和林旭东在一起后，就没少缠着盛雪，逼盛雪“招供”再天天揶揄她，把调侃她当作自己近日来的唯一乐趣。 起先柏巧以盛雪瞒着她，不把她当朋友为由拿捏盛雪，盛雪自知理亏，也就由着柏巧瞎闹。 现在就不了。 柏巧自知讨不到便宜，头发一撩，回自己座位去了。 盛雪投入工作，把昨天整理好的文档传到电脑上。 准备进行下一步时，收到李导发来的消息：盛雪，你来一下。 怎么觉得李导这话有点严肃？ 盛雪抬手在门上敲了敲，进里说了声“进”，盛雪推门而入。 李导看见盛雪，也不寒暄，直接招手：“快来，你看看这个视频。” 盛雪朝屏幕上看去，好多个镜头，背景全是冬季两项训练中心。 其中有一个放大的画面，格外清晰。 是林旭东。 第78章 秘密或亲密（二） 冬季两项训练中心， 林旭东收起手机，看向在从打蜡房里出来的张高轩。 近几天张高轩的状态不太好，这一点林旭东没跟盛雪说。想到盛雪要他问的问题， 再联系到张高轩近日的状态，他把人叫住。 张高轩赫然停下。 林旭东说：“聊两句，很快。” “我们先走了。”严自等人识趣离开。 张高轩脱离队伍走向林旭东：“老师。” “你这几天的成绩在整体水平之下。”林旭东很直接， 也不跟张高轩绕圈子， 从实绩切入去谈， 这点比什么都重要。 张高轩自然清楚， 他的状态不好，他已经在尽可能的调整了。 “怎么回事儿？”林旭东直接问他。 张高轩依然没作声，只是低着头， 看起来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林旭东两手揣在兜里， 挪动一步，眼神锐利：“私人原因？” “嗯。”张高轩点头。 林旭东问：“感情问题？” 张高轩一僵，抬头看向林旭东。 林旭东对张高轩的反应，心里有大致的猜测：“凌灵在追你。” 张高轩眼神复杂：“嗯。” “你是怎么想的？喜欢她， 因着自己情况特殊，犹豫要不要答应？”张高轩是运动员， 两人能见面的机会本来就不多， 再加上凌灵还要出国留学， 想见面就更难了， 如果真要在一起， 确实需要好好考虑这些问题。 张高轩说：“我不喜欢她。” 林旭东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那天在队医室外聊到这个话题， 张高轩给他的反应明显是有喜欢的人。 他惊觉自己有点太想那当然， 先入为主的以为是凌灵， 主要是以前也没见张高轩对哪人女生有好感，也可能是他自己没注意。 “那就是不喜欢她，不知道怎么拒绝？” “算是吧。” 张高轩他近来心情复杂，更加没有心思想别的。 那晚看见老师送盛雪姐离开，从严自口中听到他们在一起的消息，他的心情就很复杂。第二天他问林旭东是不是真的和盛雪在一起了，林旭东给了他肯定答案。 接下来的两天里，他都不在状态，连带着训练受到影响。 他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就开始做调整，想让自己专注于训练。 这样状态还没维持一天，晚上凌灵给他发消息，兴高采烈地告诉他盛雪和林旭东在一起了，一次性发了很多，他有些不耐烦，回复的语气也比较冷淡。 凌灵直接给他打电话：“张高轩，你知道他们在一起不开心吗？” 张高轩说：“没有。” “你有。”凌灵说得很肯定。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凌灵不开口，张高轩也不主动搭话。 凌灵那天大概是被气到了，数落他一顿：“张高轩，你每次都是这样，我找你，你就回我，如果我不找你，你绝不主动联系我，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嘛！” 张高轩当时人都懵了，平时严自他们总调侃他和凌灵，他从没放在心上，因为他从不觉得凌灵喜欢他，而他对凌灵也没有别的想法，他坦荡所以不怕人说，可现在凌灵说她喜欢他。 张高轩解释：“我不知道，我没有仗着你喜欢我，肆意挥霍你的喜欢，我如果知道，我绝对不会……” “不会什么？”凌灵问他，“不会再和我联系是吗？” 张高轩无法否认，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听见凌灵的声音，他却说不出口。 凌灵态度冷下来：“你把我当什么，工具人吗？” “你什么意思？”张高轩可以接受凌灵发脾气，但不能接受她扣莫须有的帽子于他头顶。 “你难道没有发现吗，你和我聊天的大部分内容里，提到盛雪的次数有多多，”凌灵好像在哭，“你不知道我喜欢你，是因为你对我根本不关心，你在意的是盛雪，你喜欢她！” 那一通电话是在凌灵的哭声中结束的，张高轩心中裹着一层雾布秘密被戳破，乍然显现，惊了自己。 这几天他没有办法专心训练，他脑子是乱的。 尤其是在看到林旭东以后，还有于霜他们聚在一起调侃林旭东的时候，他止不住多想。 明明一开始他是希望老师和盛雪在一起的，怎么半路自己变了心思。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动了念头，只知道，事到如今，已是妄念，他应该做的是调整自己的心态，不然他无法积极面对林旭东和盛雪。 第116章 他能做到，但他需要一点时间。 “我懂了，”林旭东看着张高轩，“能自己解决？” “能。” ****** 安静的办公室内，盛雪坐在电脑前紧盯着屏幕，把上面的视频看了又看。 那是林旭东夜间训练的视频。 在跟进期间，冬季两项训练中心多处位置有他们安置的摄像头，林旭东只以为所有机子都在白天开放，所以晚上才会肆无忌惮的练习。 李导在开始前，特意让摄像组准备了几个二十四小时待机的机位，而且角度都很不错，目的就是为了应对特殊情况的出现，可以多备用一些镜头。 可谁能想到，集训期间没有夜间拍摄，也没人特意去关注那几个机位，现在却有意外收获。 从集训开始到现在，林旭东在夜里所有的训练全部都留档了，包括范明远的。 不过林旭东和范明远的那场比赛没在其中，因为那天白天电视台的录制已经全部结束，设备也都取走了。 不然，李导能看见更精彩的画面。 李导侧头对盛雪说道：“这个滑雪场的特邀指导员不简单吧？” “嗯？”盛雪有些出神，反应有些慢。 李导又说：“我听说趣味比赛那天他还高烧来着，结果反超拿了一个第一。”他当天是在镜头面前看的，林旭东压线反超的那个瞬间，他们所有人都震惊了。那镜头，他再三强调一定要留下，如果正片里不能播，就放到网上当彩蛋。 “他这水平绝对不只是一个滑雪场的教练而已。”李导能理解，当初滑雪场责任人向他介绍林旭东，那一脸骄傲劲儿是因为什么。 “嗯，”盛雪点头，“他曾经也是一名很优秀的冬季两项运动员。” 趣味比赛那天，林旭东踏雪而来，极限反超，盛雪光是想想都觉得血液在沸腾。 他是属于赛场的，他能在比赛找到自己的存在。 李导顿时了然，在跟组期间，林旭东表现出来的专业度，不输给其他运动员和教练们，而且林旭东和他们的关系很好。 “你跟他，”李导突然之间八卦起来，“嗯哼？” 盛雪大脑宕机，干笑着看向李导：“您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 李导神秘一笑，抬手指了指屏幕。 盛雪顺势看过去，屏幕上依然是刚才林旭东训练的视频，但盛雪猛地反应过来，镜头能录到林旭东和范明远训练，就能录到几次夜间她和林旭东的互动。 二十四小时运作的机位也分角度，有些地方能拍到，有些地方拍不到。 林旭东他们训练是全场跑，自然是能拍到大部分。 盛雪和林旭东在冬季两项训练中心，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大家眼皮子底下，两人夜间在场馆内出现的次数少之又少，再加上角度问题，能拍到画面就更少了。 李导给盛雪找出来，盛雪发现李导单独建了个文件放这些视频。 盛雪看了，只有打蜡房路段的镜头，其他的没有，出现的时间加起来可能也不到十分钟吧。 “说说吧，这是什么情况？”李导好奇心泛滥。 看着画面上林旭东背她的情景，盛雪简单概括：“就我发烧，他带我去看队医。” “就这样？”好奇心似乎没有等到满足。 “嗯。” “还以为你们有点什么，”毕竟俊男美女，跟录期间看着也般配和谐，李导又补问一句，“你们没发展发展？” 盛雪淡定：“我们现在在一起。” “哦。”李导好半天才反应盛雪的意思，他睨着她：真在一起了？ 盛雪微笑：真在一起了。 李导笑开怀，没想到这一趟工作下来，倒是把他们台里最受欢迎的小花给销出去了。 他玩笑着说：“这要是被那些男同胞们知道了，得哭死吧。” 盛雪无奈笑笑：“您别这么说。” 李导摆一摆手，把话题转回最被喊盛雪来的目的。 “这些视频能宣传吗，你男朋友会有意见吗？”之前不了解情况，现在知道了，多少得征询一下盛雪。 盛雪犹豫片刻：“我得问问他。”如果是以前，林旭东肯定是不愿意的，现在还真不好说。 得一个说法，也就没别的事儿。 盛雪准备回去工作，临走前李导对她说：“这玩意我可全截下来了，需不需要我发你？” 李导本意是打趣盛雪，没想到盛雪还真接话茬：“行，那就麻烦您了，全部都要，您发我邮箱就行，”盛雪边说边开门，又回头补上一句，“对了，在我回复您之前，您可千万别用这些视频哦。” 李导比个ok。 转眼天黑，盛雪结束会议，她看了眼时间，比她预想的要早。 快速收拾好东西，坐电梯下楼。 电梯打开，盛雪和柏巧向外走。 盛雪正准备给林旭东发消息，柏巧拉了拉她的衣服：“我好像看见林旭东了。” “嗯？”盛雪猛地抬头，一眼锁定门外站着的林旭东的身影，就是他。 盛雪忙跟柏巧告别，迫不及待冲出去。 她跑向林旭东，没刹住脚步，往他怀里冲，被他搂住。 “你怎么来了？！”他不是应该在滑雪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79章 秘密或亲密（三） 日思夜想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想你了。”林旭东搂紧盛雪，汲取她身上的气息，没见到的时候一直想， 想见她，想像现在一样抱住她，想触手可及的真实的她， 而不是隔着屏幕听声音。 电视台跟拍结束后， 林旭东也就不用再去冬季两项训练中心， 生活步调回归正常， 每天的任务和从前一样。 他接万教练的班，但本质上他手下就只有盛雪一个学员，日常轻松得很。若不是运动员们即将结束集训， 他这段时间天天都能来接她。 盛雪靠在林旭东怀里， 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到他胸口的炽热，抬头看向他，眼里带着笑：“我也想你。” 林旭东揉了揉盛雪的发：“走吧。” 现在正是下班时间， 来往的人多，每个经过的人都不由地朝他们这边看上两眼， 他们在这儿再停留久一点， 就得被看穿了。 两人顺着街道往路口走， 林旭东牵着盛雪的手， 手指紧扣， 她冰冷的手被裹在温暖之中。 “手怎么总是这么凉？”他的指腹摩挲着她指节背面， 每一次碰到她的手都是冰冰的， 为数不多的几次暖意都是被紧张逼出来的。 “从小就这样， ”盛雪妈妈总在她耳边说， 她刚生下来的时候生过一次病，打那以后身体就弱，天冷暖不起来，体寒，“我妈带我看过好几次医生，药吃了很多，但不见效，后面就不了了之了。”她觉得这也没什么，不算什么大毛病，她多穿点一样的。 林旭东说：“以后有我。” 盛雪会意，脸蛋微红，不自觉笑起来，握紧他的手：“嗯。” 通往地铁站要经过一个十字路口，这会儿是红灯，两人靠边等着。 盛雪想起来李导说的事儿，侧头看林旭东：“李导今天给我看了集训期间的视频，你晚上训练也被录下来了。” 第117章 “嗯？”林旭东很意外。 盛雪跟他解释：“场内有些设备是二十四小时的，平时没有特意去看，就都没有注意到，这是准备剪辑了，李导才发现的。李导可能会用你的训练视频，你觉得可以吗？”不管怎么样，尊重他的意见。 “放在节目里？” “应该是，具体怎么样我也不清楚，”李导也没跟她说具体的，后期内容不归她管，“我问问？” “不用，”盛雪拿手机的手被林旭东拦住，“你跟李导说，只要不是露正脸就都行。”他不太想暴露在大众面前，以前比赛除了必要的采访，他基本都是避开镜头的，就连宣传他都很少去，通常都是张学扬带着其他几个学员去参加。于霜曾经调侃过他，说他就是太低调了，国内冬季两项的关注度本来就不高，他也不怕被人遗忘，没想到一语成谶。索性他从不看重这些，不然会更失落。 “行，那我跟李导说。” 盛雪迫不及待拿出手机给李导发消息，把林旭东刚才说的要求一字不落的转达。 李导回复得很快，说没问题。 盛雪收起手机，笑着对林旭东说：“好。” “这么开心？”刚刚他就注意到了，他一答应，她眼里就有光，抑制不住地兴奋，像是得到期待中的答案无比喜悦。 “嗯。”盛雪点头，他愿意她当然是高兴的，她希望有更多的人能看见他，即便是没有露脸，但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就行。 绿灯亮了，林旭东牵着盛雪过马路，带她去一家餐厅。 进门后，林旭东说他有提前预约，服务员带着他们去指定位置。 他们的座位在二楼靠近中心环心圆的地方，从那里往下，可以看见一楼大厅中间的摆设，是森林拟态的布景，四季轮转，每个季节会有相应的景象，还是动态的。 盛雪听着林旭东给她讲解，饶有兴趣的盯着下方不断变幻的布景看，看到秋季的落叶和石间瀑布，她不禁想起竹云轩饭店中间那个小布台。 “你以前来过这儿？”盛雪收回视线看向林旭东。 “没有。” 可他看起来对这里很了解。 林旭东在沏茶，动作熟练，在盛雪观景时他已经完成所有步骤，他给盛雪倒好一杯，移过去，顺便为她解疑：“听高轩母亲提到过，想着离你工作点近，就你带过来了。” 封瑗喜欢有雅致的地方，云城大小饭店她都走过，遇到喜欢的会同身边人分享。林旭东这几年和封瑗见面的次数多，每次聚的店都不一样，在席间也会听封瑗哪好，下次去哪，多听几次自然就记住了。 来之前林旭东特意搜了一圈盛雪工作点附近的餐厅，正巧对这家有印象，就想着带她过来。 这里需要提前预约，他从滑雪场出发前打电话了解了一下，大体上是不错的，但这毕竟他们之间第一顿正式晚餐，他想尽善尽美，特意在盛雪下班之前提前过来踩点，就怕盛雪不喜欢，好在反馈还不错。 盛雪接过茶杯，对林旭东又有新的认知：“你好像也很懂这个。”盛雪举起茶杯示意。 林旭东笑了笑：“向高轩母亲学的。” “啊？” “以前训练期结束会有小假期，我不会回家就会去张教练家小住两天，他们夫妻待我很好。”林旭东想起张学扬，眼底有些许晦暗。 张学扬对林旭东而言更像亲人，虽然年纪上不至于同林旭东父辈一般大，但张学扬让他感受到父爱，尤其是在林旭东母亲魔怔般逼林旭东的那几年，张学扬待他是真的非常好，与亲儿子没两样。封瑗亦是如此，让林旭东感受到久违的关爱。 他敬重他们，所以在张学扬出事后，他才会更加自责。事后封瑗不但没有责怪他，反而对他关心有加，让他心理负担更重，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一直在逃避，觉得自己无颜面对他们一家。 若不是后来封瑗提出看心理医生，还一直积极帮他解决问题，他可能就崩溃了吧。 他曾经懦弱过，此后都不会了。 盛雪知晓自己无意中又碰触到林旭东心中的伤口：“抱歉。”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林旭东不希望盛雪在他面前小心翼翼，这些都是他愿意跟她谈及的话题，“我们在一起，我希望你能接纳全部的我，我也想更多的了解你。” “当然，”她接纳他的所有，心疼他的过去，她喜欢他这个人，从始至终就是喜欢他的全部，“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跟你说，但我的过去很无趣。”无非就是读书、工作，仅有的一点与感情擦边的事情他都已经知道了，好像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林旭东覆盖住盛雪放在桌上的手，穿过她的掌心，握住她：“给我说说你手臂上的文身。”他想了解这个。 盛雪的惊讶写在眼睛里。 “上次你喝醉，自己露出来的。”林旭东在盛雪提出疑惑前就给她答案。 “这样。”盛雪有些尴尬，她醉酒那晚的记忆在醉酒的后两天，她有慢慢想起，但对林旭东说的这个一点印象都没有。 林旭东捏了捏盛雪细嫩的手指，她这是在质疑什么，不相信他说的话？ 盛雪立马对着他笑，表明自己没有不相信他的意思。 “这个文身本质上是用来遮疤的，你应该有看见吧，”那个疤挺长的，“很丑，所以想遮一遮。” 林旭东的视线落在文身所在的位置，那晚他有触摸到，她手臂上凹凸不平的一条长长的轨迹：“怎么伤的？” “车祸。”盛雪敛眸，每个人都有忌讳的往事，这是盛雪不愿提及的记忆。 林旭东手上一紧，盛雪能感受到他的用力。 他经历过，所以当她提起的时候，他很快就能共情，甚至有画面，不难想象是怎么样程度的车祸才会在她手上留下这样的疤痕。 “很痛吧。”肯定很痛，那么长一条口子，他触摸能感觉到上面缝合过很多针，没有细数，却知道很密集。 盛雪摇头：“其实没感觉呢，发生的突然，我很快就昏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伤口已经处理好了。” 林旭东静默着，哪能是说不疼就不疼的，后期愈合换药每一次是痛的，这些他都很清楚。 盛雪看他眉间微蹙，眼里是心疼，不禁回握他的手，轻轻用力，当他看向她时，她对他笑：“我的文身好看吗？你喜欢吗？” 林旭东认真回复她：“很好看，也很喜欢。” 盛雪笑着说：“文身师技术好，特意帮我设计的，中间改过三次稿。” 文身师属于对自身要求极高，接她这个单就不会敷衍了事，一定要做到让她满意更要让自己满意才肯罢休。 盛雪没有太多要求，反倒是文身师自己精益求精，每次在盛雪觉得可以的时候又推翻前一版设计重来，直到最后定稿。 手臂上的文身虽然是一把枪，但是有经过特别处理，没有那么粗犷，更贴合女性的柔。它的面积也不大块，主要是以遮住那条长疤为主。 盛雪看着林旭东，突然开口：“其实我……” “嗯？”林旭东听见了，“其实什么？” 第118章 她刚刚就是一时脑热，细想之后又觉得不好意思，不想说了，可林旭东听见了，她又不好不说：“我还有一个文身。” “在哪儿？”也是用来掩伤的，什么样的伤？ 盛雪瞥他一眼，声音变小，问他：“你想看吗？” 林旭东正着急，却发现盛雪红了脸，他关心的眸子瞬间染上一层深色。 第80章 秘密或亲密（四） 服务员的出现打断两人的对话， 盛雪快速收回自己的手，假装没看见服务员意味深长的眼神，她别开视线看向楼下， 无意欣赏变幻的景象，只觉脸颊发烫。 另一处文身，在比较特殊的位置， 正常情况下是肯定看不见的， 除非她把衣服脱了。 盛雪提起这一话题时没细想， 顺嘴就说了， 等反应过来已经晚了，最匪夷所思的是，她刚刚怎么会问出他想不想看， 万一他说想， 她可怎么办？ 菜上齐，服务员离开，饭桌上就又只有他们两个人。 盛雪生怕林旭东会回答她刚刚的问题，她立马开口：“快吃吧， 饿了。” 林旭东岂会不懂她内心的小九九，没为难她， 顺着她来：“嗯。” 这一餐饭， 盛雪吃得心跳加速。 林旭东一直看着她， 明明是很正常的注视， 可是因为之前的插曲， 她总觉得他的眼神里掺有一丝他没有刻意遮掩的隐晦。 她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可又抑制不住。 林旭东送盛雪回去， 没有打车， 而是选择坐地铁。 盛雪主动要求的， 说是想和他体验正常的生活节奏，其实她就是不想那么快回家，想多和他待一会儿。而且每次打滴来回都好贵，自从知道他当初把钱投给《立·冬》，她就省不得他花钱。 今天吃这一餐，林旭东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买单了，完全无视她想aa的心，她都替她心疼。她暗暗决定，以后约会绝对不来这种高档餐厅，除了有格调，别的也没什么嘛。 正逢高峰期，地铁内人群拥挤，进站出站都免不了碰撞到。 林旭东将盛雪扯到身边，圈在怀里，两手隔开她与旁人的接触，盛雪抬头看他，表情懵懵的。 “在想什么呢？”他刚刚喊她都没听见。 盛雪说：“我在想，那家餐厅也没有很好吃，我们下次别去了。” 她自以为说得隐晦，但字里行间的意思林旭东一下就明白，买单的时候盛雪就一副心疼在滴血，生怕把他吃穷的表情，又可爱又可笑。 林旭东：“行，我们下次换别的。” 盛雪点头。 林旭东又说：“竹云轩怎么样，我看你和凌灵上次也在那儿，应该还满意？” “啊，”盛雪满脸纠结，那是惠秀之常去的店，她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不好，“还可以，就是……”比今天的店贵。 林旭东没忍住，在盛雪脸上轻轻捏了一下：“不要在意钱的事儿，今天第一次约会，我要是这点钱都不舍得给你花，你就可以考虑踢掉我了。” 心思被戳穿，盛雪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林旭东低头凑过去，压低声音，轻笑着：“你怎么这么可爱。”要不是在地铁里，他真是亲她。 盛雪的脸更红了。 两人要转乘，换到另一站台等地铁。 盛雪想起有一次下班在地铁站碰到林旭东，被林旭东带去滑雪场看张高轩滑雪。 “你平常是不是都乘地铁啊？”盛雪莫名有这样的感知。 林旭东点头：“地铁方便。” “只因为方便？”盛雪好奇，她觉得不止是这样。 林旭东难得见盛雪眼里藏着俏皮，透着机灵劲儿，她身后正好有人经过，他搂住她的腰往怀里带：“想说什么？” 盛雪笑着说：“跟你说个秘密。” “嗯？” 盛雪好像有点兴奋，林旭东思来想去得出结论，极有可能是因为今晚有一道菜是红酒炖牛肉，据说是改良过的，红酒量很足。 “你怎么不理我，你不想知道吗？”盛雪明显是后反劲儿，这会醉意上来了。 林旭东看着她，眼神宠溺：“没有不理你，我想知道，你说。” 盛雪凑过去说：“我平时坐地铁不打车。”除非特殊情况。 “嗯？”这就是她说的秘密，“然后呢，为什么不打车？” “因为我不喜欢小轿车，我有阴影，”盛雪看向林旭东，“你是不是跟我一样？” 林旭东沉下来，揉着她的发，像是安抚又像是对她疼惜的表达：“嗯，跟你一样。” 他们两个都经历过车祸，所以有阴影，没到不能再坐的地步，只是每次坐在车上，都会本能敏感，是难以抵消的应激后遗症。 林旭东每次坐在车里都会很沉默，一个人的时候从来不说话，司机跟他搭话他也很少回，和熟悉的人一起，他会更放松一些，但出现急刹急停的情况时，他的反应会更大，他不喜欢那种感觉，像被操控一样，所以他很少打车。 “我不喜欢坐副驾。”盛雪挨着林旭东，轻声呢喃，像是多年闷在心里的情绪终于有一个合适的宣泄口，她找到那个她可以倾诉的人。 了解盛雪的人都知道她不太喜欢坐副驾驶的位置，问她原因，她也就是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她是有阴影，即使知道，她也从来没有细说。 但在林旭东面前不一样，她知道他能理解她的感受，而且不用细问，就懂她内心深处的抵触心理。就像他在她面前有倾诉欲一样，她在他面前也有。 盛雪把车祸细节告诉林旭东。 车祸前，他们一家人按照以往的位置，应该是父亲在驾驶座，母亲在副驾驶座，而她原本是要坐后排的。 就那一天，盛雪主动要求坐前面，执意跟母亲换了位置。 行到中途就快到目的地时，正逢一个路口，突发意外。 她在副驾看得清楚，那辆车迎面朝她撞来，根本来不及反应，父亲猛打方向盘，她身子向前狠狠地撞了一下，侧面玻璃直接击穿，砸在她身上，散落在各处，她很快在痛意中陷入昏迷。 地铁口的风很大，盛雪被林旭东搂在怀里，眯着眼睛，又困又冷。 五分钟前，盛雪在地铁上靠着林旭东差点睡着，她也不知怎么了，聊着过去，心突然变得沉重，激动的心情一下褪去，瞬间被睡意占据大脑。 林旭东侧头看她一眼，不禁皱眉：“很困吗？” “嗯，”盛雪点头，“不知道怎么搞得，今天怎么这么早就犯困了。” 当然是因为沾了酒。 “我背你。”看她那样子，他也不忍让她自己走。 盛雪摇头，睁开眼看他：“我可以自己走，我又没生病。” “但你醉了，今天的菜里有红酒，”林旭东拉着她到一旁，“想快些回家就让我背你，上来。” 盛雪趴在林旭东背上，搂紧他，靠在他的肩头：“辛苦你了。” 林旭东笑了：“这有什么辛苦的。” “我很重。”她嘀咕着。 “你很轻。”是真醉了，他说过的，她怎么就没记住呢？ 第119章 “你真好。” 盛雪看着林旭东的侧脸，环着他的手动了一下，顺着他的下巴擦过他的下颌线，移到他的耳垂上轻轻捏了一下。 林旭东身体有瞬间的僵滞，他转头看她，对上她微醺的眸子。 盛雪靠他的肩上，稍稍抬头，在他耳边说：“我妈说，耳垂大的人是有福气的人。林旭东，你是有福的人。” “是吗。” “嗯。”他的苦日子都过去了，往后一定都是如意顺遂的。 电梯里，盛雪站在林旭东右侧，她看着电梯壁上印照着两人模糊的身影，他真的好高啊，她才超他的肩膀一点点，明明她一直觉得自己个子不算矮的。 她偏头去看他，电梯门正好打开，他二话不说拉着她出去。 两人到门口，林旭东等着盛雪拿钥匙开门。 门打开的瞬间，林旭东推着盛雪进去，盛雪人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抱起来，她本能搂住他，在惊讶之中对上他如暗夜般深幽的眸子。 “林——”仅一个字的音，尚未发全，唇瓣被含住。 盛雪本就头晕，现在人更晕了，没一会儿便觉得氧气被夺走了，热量往头上涌，她脸好烫，没什么力气，只能紧攥着他的衣领。 林旭东稍稍松了些，给她缓和的时间，额头抵着她的：“别总盯着我看。”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看他，他不管什么时候看向她总能对上她的视线，深情又专注，他克制一路了。 盛雪闷声说：“我没有。” “嗯，你没有。”林旭东凑近她，贴着她的唇，每说一个字都会触碰到她，他浅浅挨着，两人的呼吸频率交织在一起，她心跳还没缓下来又再次加快，比刚才更快。他不再止于此，在做更深的尝试，很耐心地带着她，得到回应仍不舍作罢。 等盛雪再次回神，已经是在自己房间，呼吸错开，她别开头，倚靠在他肩头贪婪呼吸。她因紧张，手一直张攥着他的衣服，现在放松下来才觉得酸麻，她刚刚得是多用劲儿啊。 林旭东埋头在她颈窝，耳边是她急促的呼吸声，他抬头看她一眼，眼角荡开笑意，怎么亲一下就这样？ “你笑什么。”盛雪嗔他一眼。 “我在想，”刚亲完，这会儿他开口，声音又沉又苏，“你锻炼太少了。” “没有，我经常锻炼的，我……”盛雪一本正经解释，忽而对上他的视线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这也不是我想练就能练的。”她单身多年，想练也没处练啊，倒是他，真的没有谈过吗？上一次虽有磕碰，但也是他主导，这一次他更是进步飞速。 林旭东看出她的想法，笑着：“没有经验，不过经过上次，倒是恶补了一下，”他又逼近，“趁着现在有时间，多练练，共同进步，嗯？” 盛雪瞪大眼睛，脸蛋涨红，他这说的什么混账话啊！ 第81章 秘密或亲密（五） 运动员们的集训要结束了， 盛雪提前一天得知消息，她看了眼日期，正好明天她休息。 盛雪把这一消息告诉凌灵， 凌灵回复得很快，只是给盛雪的回答模棱两可，没说她去也没说她不去。 那晚林旭东离开前， 把张高轩的一些想法跟她说了， 说得比较隐晦， 但盛雪大致能明白。 感情这东西不能强求， 她一个局外人也不想过多干涉。 只是凌灵近来状态似乎不太好，她不知道凌灵和张高轩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只希望两个人能好好解决。 盛雪看一眼凌灵最后给她发的消息。 00：我不确定去不去， 等我想好再跟你说。 [雪花]：嗯， 我今晚就会过去，你想好的话直接去就行。 00：嗯。 凌灵这状态看起来就不活跃，不像之前一样，动不动就丢表情过来， 现在就只有干巴巴的文字。 盛雪叹了口气，把手机收起来。 今晚于霜他们等人会和林旭东在食堂小聚， 算是离别宴， 于霜有邀请盛雪和柏巧。 柏巧因为要加班， 今晚上去不了， 只能赶明早他们离开的时间来送一送。 盛雪和柏巧的工作内容不一样， 昨天正巧结束出差回来， 今天相对轻松可以准时下班。 林旭东原是打算来接盛雪的， 盛雪拒绝了， 他在滑雪场， 来接她还得特意来回，太麻烦了，她自己过去还方便一些。 这几日都是晴，气温在逐步上升，太阳落山的时间也变得更晚，盛雪车上还能看见夕阳的余光。 林旭东卡着时间点，提前出来等盛雪，路过的每一辆车他都会扫一眼。 盛雪一出来，他就走到她身边：“他们已经在食堂了。” “这么快。”今天结束的似乎比平时要早。 “嗯，最后一天，提前结束，他们还要收拾整理。” 两人匆匆往食堂赶，运动员们这会儿基本都在，电视台撤离那一一次人还没这么齐，有些人都没来，像范明远。这次不一样，几乎所有的运动员，包括不同项目的，基本都在。 领队宣布时间安排，每个人需要记清楚，统一就餐结束后各自回寝收拾行李，检查好装备，明早再重检一次，就彻底结束滑雪场这交集训。 冬季两项这边有提前做安排，所以与其他项目会分散一些。 队员们就餐完毕各自回寝，于霜他们会留下来。 盛雪到的时候，大家都在吃饭，她没去打扰，那些时间专属于他们，他们还需要沟通和安排。 林旭东带着盛雪找一个离于霜他们较近的位置坐下：“先吃。” “他们这次回去就要准备夏季冬季两项了吗？”盛雪问道。 林旭东点头：“嗯，要投入练习。” 盛雪睨他一眼，她想问，那你呢？想想还是没问，他还需要时间，等他做好决定，处理好一切他会主动跟她说的。 其他运动员们饭后回宿舍，于霜他们把餐具收拾好后围到盛雪他们身边。 于霜在盛雪进来的时候就看他们了，这会儿正好都吃完了，可以好好聊聊。 “他们谈他们的，你跟我过来，我们俩聊。”于霜拍了拍盛雪的肩，让盛雪跟她走，本来上次是要好好聊聊的，结果一拖拖到现在，两人都忙，联系的时间也少，现在有机会了，于霜自是不会放过。 盛雪看向林旭东，林旭东笑着对她说：“去吧。” 两人互动大家都看在眼里，顿时响起调侃的声音，盛雪面皮薄，立刻跟着于霜跑开。 于霜带着盛雪往宿舍楼走，食堂喧闹，不适合谈心，室外夜里还是很冷，不如回宿舍。 “你跟东哥怎么样，”于霜步伐快，平时赶路成习惯，自然而然就到盛雪前面去了，“跟他谈恋爱会不会很无趣啊？” 盛雪加快速度：“还好吧。”她没觉得林旭东无趣，日常里林旭东主动找她的次数比较多。 “东哥真是闷声干大事，不声不响就把你拿下了，”于霜一脸佩服，“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快准狠。” 盛雪笑了笑，有些事儿她也不好跟于霜细说，且让于霜这么想着吧。 “我想想觉得还是有破绽的，以前在队里，问东哥是不是喜欢谁，他都否定的坚决，到你这儿他就不说话了。这不就是明显的默认吗，我当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我自己太愚钝了。” 第120章 于霜之前试探过林旭东，问他对盛雪什么想法，但他就一闷葫芦，也不吱声。 那天晚上在食堂，于霜看见他们俩牵，事后她跑去问林旭东，他直说两人在一起了，于霜又惊又喜。 于霜感慨道：“这么多年，老铁树终于开花了啊。” 盛雪很是无奈，她和林旭东半斤八两，于霜说林旭东是老铁树，那她是什么啊？ 盛雪在于霜寝室待了很久，她第一次进运动员在滑雪场内宿舍，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 宿舍是按项目分区的，冬季两项里又按年龄级别分，于霜是所在级别带队的唯一一个女教练，所以她是单人间。 房间干净整洁，该收拾的东西基本收拾好，只因今晚还要在这里再住一晚，所以还预留了一些物件没有收进行李箱。 桌上有一个打开的小盒子，里面是勋章和奖牌。 盛雪盯着奖牌看，观察上面的图案。 于霜见盛雪看得认真，直接拿出来塞到盛雪手里：“拿着看呗。” “谢谢。” 于霜盯着盛雪手中的奖牌，开口道：“这是当初混合接力的奖牌，就东哥、邵哥，我还有刘佳参加比赛的那场。” 于霜这么一说，盛雪看得更认真。 奖牌拿在手里都觉得更加有分量了，那是不一样的情感加成。 于霜转身回去，她坐在墙上，打量着盛雪。 盛雪看起来小小一只，平时给人都感觉很柔和，相处起来很舒服。工作时很认真专注，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有专属于她的光芒。对事物抱有新鲜感，有求知欲，但不会让人反感，尺度掌握得恰到好处。而且该拼的时候又很拼，爆发力十点足，尤其是在比赛的时候。 怎么看对觉得很好，东哥眼光真好，换做她是男人，她也喜欢盛雪。 “盛雪，东哥待你好不好啊？”于霜两手撑在身后，向后仰着看盛雪。 盛雪把勋章放回去，回头：“他待我很好的。”林旭东对她很好，体现在细节里，方方面面，越相处就越能感受到他的好。 于霜笑了笑：“这不是才在一起呢嘛，他肯定得对你好，之后他也得一直这么保持才行啊。他要是欺负你了，你就跟我说，我肯定站在你这边的。” 盛雪想也没想就说：“他不会欺负我的。” “你就这么笃定啊？万一……” 突然想响敲门声。 于霜向门口方向看：“谁啊？” “我。” 是林旭东。 好家伙，说坏话被抓包了。 于霜示意盛雪去开门，盛雪笑着看于霜做贼心虚的样子。 门打开，林旭东扫于霜一眼，像在说：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 于霜假笑：“东哥，你来找盛雪的吧，带她去逛逛呗，她还没有好好参观过我们宿舍楼呢，你带她走一圈再把她送回来。” 宿舍楼有什么好逛的，于霜只是不想在此刻面对林旭东的眼神杀。 盛雪被林旭东牵走，她跟在他身后问：“去哪儿啊？” 林旭东玩笑道：“于霜不是让我带你去参观。” “行啊，那你带我参观吧，”盛雪顺着他的话，“我想去你之前住的房间看看。” 林旭东住的房间很空荡，除了整齐的床上用品，洗漱工具，就没有其他，一点人气也没有。 盛雪看向林旭东：“你家也这样吗？”没有丝毫生活气息，仿佛只是短暂停留片刻，随时都可以抽身离开。 “差不多？”他搬家比较勤，不愿花费太多时间在其他方面，基本进房什么样，离开时随便收拾一下就和来时一样，他是每个房东都特别喜欢那种的租客。 盛雪向他靠近一步：“我能去你家看看吗？”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林旭东揽住盛雪的腰将她往怀里带，笑里藏着几分坏意，他压低声音，“通常一个女人主动提出去男人的家……” 盛雪捂住林旭东的嘴：“我不去了。” 瞧把她吓的。 林旭东笑笑，把她的手扯下来：“之前和你说过的，在准备搬家，等定下来再带你去，想怎么参观都行。” “哦，”盛雪抽回自己的手，“可我现在不想去了。” “为什么不想去？”林旭东在盛雪指尖抽离自己手心前重新握住她，揉捏着她的手指，“是不是怕我欺负你？” 刚刚她和于霜的谈话他真都听见了，于霜把他支开，于霜躲过一劫，但她没有，他现在正拿这个话题揶揄她。 “你别乱说。”盛雪挣了挣，想从他怀里出来，偏偏他抱得紧，挣脱无门。 耳边传来笑声，他侧头，唇擦过她的脸，一点点往下寻到她的唇：“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吗？” 呼吸缠绕在一起，她心跳不自觉加快，思考的能力好像变得迟缓：“什么？”她怎么可能知道。 他说：“我怕你来我会忍不住，”他的唇贴上来，“忍不住想欺负你。” 在门外听见盛雪那么笃定的跟于霜说，他不会欺负她，他不得不承认，男人与生俱来的内心阴暗面在作祟，明明是很正经的话题，他在那一刻想到了别的。 想到她喝醉那晚，柏巧脱口而出仅说了半截的话，想前些天她带着醉意在他怀里脸红的样子。 盛雪在呼吸失衡间，听见林旭东说话。 他说：“像现在一样。” 或者更多。 第82章 风帆尽开来（一） 盛雪夜里是和于霜一起睡的， 两人聊到很晚。 于霜向盛雪讲述以前队里的趣事儿，大多和林旭东有关，边讲边吐槽， 说林旭东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对人好都不兴表露在面上，嘴上不说， 有几个能念着， 也就是他们这几个人， 能不跟他计较还接纳包容他。 盛雪笑着， 知道于霜是口是心非，喜欢在嘴上讨便宜，这话于霜绝不敢当着林旭东的面说。 盛雪打趣于霜：“就不怕我偷偷告诉林旭东吗？” 于霜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她说：“你想说就说呗， 反正我过了今天就拍屁股走人，他管不着我的。反倒是你，很有可能会成为替罪羔羊，当心他捉着你不放哦。” 盛雪想到前不久， 顿时觉得脸热，他确实会这么做。 于霜没注意盛雪的异常， 继续跟盛雪说：“以前范明远就有过一回， 他找东哥告我的状， 但我跑得快， 反倒是范明远被他盯着练习， 他说范明远就是太闲了才有时间跟我闹， 你说搞不搞笑。” 盛雪配合着笑了两下， 掩饰自己开小差的心虚。 于霜的手机在此时响起提示音， 一看消息， 是林旭东发来的：不要聊太晚。 于霜：好的。 回完立刻扔掉手机看向盛雪：“我怀疑东哥在我房里按了监视器，不然他怎么知道我们还在聊？” 盛雪说：“应该只是猜测。” “不管他，我们继续。” 最后一个晚上，下次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可不得抓紧时间多聊一会儿。 于霜刚要接上刚才的话题，便再次收到林旭东的消息：赶紧。 盛雪的手机也响了：早点休息，明天带你去见个人。 第121章 于霜回头看向盛雪：“东哥也催你了？” “嗯，”盛雪点头，对于霜说，“睡吧，你明天带得赶起来。” 于霜瘪嘴，不情不愿放下手机。 盛雪在于霜去关灯之际回复林旭东：睡了，晚安。 林[滑雪员]：晚安。 灯熄灭了，于霜回到床上，同盛雪挤在一块儿，两人互道晚安，闭眼休息。 盛雪在睡着前一直在想，林旭东说要带她见个人，见谁？ 翌日清晨，于霜醒来时盛雪还在睡，她的生物钟向来比常人要早上许多，她蹑手蹑脚下床去洗漱，然后出门去食堂。 于霜从拐角下楼梯，正巧碰见林旭东拎着早餐上楼。 “早啊，东哥。” “早，”林旭东把手里的早餐分一份给于霜，“喏。” “谢东哥，”这样省事儿，她可以少跑一趟，“盛雪还在睡呢，我看时间还早就没叫她，你要不要进去？” 林旭东看一眼于霜寝室：“让她睡吧。” 集合时间还早，所有运动员分批离开，冬季两项的运动员们被分在最后一个批次。 于霜解决完早点，去楼下找邵俊力，他们还需要在出发前带着队员们自行检查一遍。 林旭东等在于霜寝室门外，打算等时间差不多再进去叫醒盛雪。 张高轩他们的寝室和于霜在一层，打开门来就能看见林旭东。 昨晚一行人在食堂聊了很多，张高轩他们也都在。 林旭东跟盛雪在一起后，表面并没有太大变化，和他们相处交流依然随性，他们提起盛雪时，他的眼神才会稍微的改变，变得柔和，藏着爱意。只有在盛雪面前，才能看见他明显的变化，他对盛雪的呵护体现在每一个眼神和细节里。 张高轩他们拉着行李箱出来，准备下楼集合。 绕了半圈走到林旭东身边：“老师，我们先下去了。” 林旭东点头示意，张高轩离开前看一眼于霜的寝室，张高轩知道盛雪在里面，林旭东是在等她。 运动员们纷纷集合，放置行李。 于霜给林旭东发消息，让他下来的时候顺便帮她把行李带下来。 林旭东收起手机，往房间内走。 盛雪刚醒，发现房间里没人，又听见楼下有动静，匆匆起身，穿好衣服准备往外走。 “起了，”林旭东走向她，看她头发有些乱，抬手帮她拨弄两下，“先把早饭吃了，然后带你下去。” 盛雪看见林旭东稍微松了口气，他不慌不忙地同她说话，她就知道她没有晚点，她朝浴室走去：“我先洗漱。” 林旭东告诉盛雪运动员们已经在集合，盛雪也不打算在楼上待着，路上边走边吃，跟在林旭东身后下楼。 于霜他们聚在车前，林旭东把于霜的行李箱推过去。 盛雪看见车前站着的张高轩，他似乎有心事儿，她快速扫一眼手机，凌灵还没有给她消息，这个点如果凌灵不是在路上，那就是不来了。 张高轩的心事儿是否和凌灵有关，凌灵真就不来了吗？ 柏巧打来电话，说自己已经在滑雪场外，问盛雪她是应该进来还是在外面等。 盛雪看眼前这阵势，估计时间一到就直接开车离开，她便让柏巧进来，柏巧来时身边跟着凌灵，她扯着凌灵走向盛雪：“这丫头躲在外面被我发现，愣是不进来，我只能用蛮力了。” 凌灵别扭着挣开柏巧的手：“我还没想好要不要进来嘛，想好我就进来了。” “等你想好，他们车都开走了，”柏巧恨铁不成钢，“赶紧的，有什么想说的，赶紧跟人家说清楚，别到时候后悔。” 凌灵睨一眼盛雪，盛雪柔声对她说：“想去就去，你自己决定。” 凌灵低下头去，自打那天跟张高轩通电话，她连带着躲了盛雪好几天，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盛雪，现在看见盛雪对她还像以前一样，明显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盛雪什么都不知道，却要承受她无理的冷落，凌灵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姐。”凌灵走到盛雪身边抱住盛雪，对不起。 盛雪怔了怔，回抱凌灵，在她背上轻拍安抚，只当她是因为张高轩难过：“做你自己想做的就好。”凌灵的感觉她多少有所体会，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当下的感受真的很难过，凌灵需要时间。 凌灵说：“我喜欢他，”在相处过程中越来越喜欢，“但他喜欢别人。” 这是盛雪没想到的。 柏巧插话：“他喜欢的人喜欢他吗？” 凌灵不受控看向盛雪，又快速收回视线：“不喜欢，他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 “那还不简单，你能等吗，能就等他放弃那个喜欢的人再继续尝试，不能就只直接放弃，左右都是失恋，为什么不为自己争取一下，”柏巧扳正凌灵的身子，原本还挺励志，话锋突然走歪，“争取一下就好，切忌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懂？男人这种生物，满大街都是，咱们要学会遍地开花知道吗？” “柏巧，”盛雪一把扯开柏巧，“胡说八道什么呢。”但凡柏巧这话敢在宋清瀚面前这么说，盛雪都不会反驳她一句，偏生她自己是个嘴强王者，还在这带坏小朋友。 柏巧心虚，摸了摸鼻子。 盛雪转头看向凌灵：“她的话你听前面一半就好，可以试着争取一下，如果不行就算了，咱们都是成年人，要学会为自己的选择买单，如果做了就没后悔的余地，所以尽量不要让自己有遗憾，好吗？” 谁到做不到尽善尽美，就尽力而为就好。 张高轩原来在和庄沿说话，突然被推了一下，庄沿朝盛雪她们所在的方向抬下巴，顺着庄沿的视线，张高轩看见盛雪、柏巧，还有被两个挡住只露出一点影子的凌灵。 凌灵也正好朝他这边看，蓦地对上视线，她连忙避开。 她不是说她不来吗？ 盛雪注意到凌灵的表情，转过头去，撞见张高轩的视线，她微微一笑，手上拉过凌灵，小声对她说：“还有一点时间，你抓紧想，等一会儿他们上车就直接走了。” 她没让凌灵一定要过去找张高轩，只是告诉凌灵时间，紧迫感放在面前凌灵会更看清自己的内心真实的想法。 凌灵犹犹豫豫，朝张高轩跑去。 柏巧撞着盛雪的肩，笑得奸诈：“你行啊。” 盛雪没接茬，转移话题：“过去吧，于霜在那儿。” 送别于霜他们，这才是她们来这儿要办的正事儿。 凌灵跑到张高轩面前，无视其他人惊诧的目光，径直对张高轩说：“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想跟你说。” 不等张高轩回答，凌灵说完就走，那意思就是让张高轩跟上，她不想听到张高轩拒绝的话。 张高轩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庄沿，跟在凌灵身后。 严自正在跟人聊天，往后伸手想扒拉张高轩却没碰到人，一回头才发现人走了：“这马上就要走了，他去哪儿啊？” “没看见有人来找吗。”庄沿翻了个白眼。 严自经提示才看到走在张高轩前面的凌灵，他顿时起劲儿，跟上去，被庄沿一把拉住：“你干嘛去？” 第122章 “我看戏啊。”严自理直气壮。 庄沿扯他回来，按住他：“蠢货，什么热闹都敢凑！老实呆着吧！” 盛雪走到林旭东身边，林旭东自然而然牵过她的手。 “凌灵来了。”盛雪告诉林旭东。 “嗯，让他们好好聊聊。”刚才林旭东一直关注着盛雪那边的情况，自然也看见凌灵和张高轩离开。 于霜背对着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柏巧来了。 柏巧热情地扑向于霜，把于霜吓一跳。 “霜姐，好久不见，想我吗？”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 没见到之前还是想的，现在不了。 于霜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柏巧：“我想你……”妈字在嘴边徘徊，最后被于霜咽下去。 凌灵和张高轩两人走到一个角落的位置，远离人群，但能关注到大家的动向。 张高轩看着热闹的人群，收回视线落在凌灵身上，两人已经这么安静地对站两分钟了，她打算一直沉默下去？ “想跟我说什么？”张高轩率先开口。 “我，”凌灵抬头看他，“就是来送送你。” “哦。” 凌灵因为张高轩的冷淡回应，忐忑的心沉下来：“你不希望我来吗？” “没有，”张高轩否认，他只是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她，看见她就想到上次通话里她哭得很伤心，“我以为你不来了。” 凌灵不说话，张高轩垂眸看她，她一直低着头，该不会还在想上次的事情吧？ “我要向你道歉，对不起。”不管如何，他应该先跟她表示歉意，对于她的心意，直到她说他才反应过来。就像她说的，他没有发现，是因为他对她不够在意，即便是像朋友一样相处，他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主要是他的问题，如果他早一点发现，或许事情就不会发展到那么尴尬的地步。 “为什么道歉？”凌灵看向他。 “我对你的态度确实有问题。”凌灵说他把她当工具人，可能还真有这样的成分，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还是事后反思才惊觉，她说的是对的。 凌灵加上张高轩以后会经常给他发消息，他得空就回。 起初凌灵为了跟张高轩有共同话题，聊的都是跟冬季两项相关的内容，再加上两人共同好友就只有盛雪，盛雪又对冬季两项深有了解，凌灵为了能得到张高轩的回应，跟张高轩说了很多跟盛雪有关的事情。 张高轩在凌灵的推荐下，知道《立·冬》，会经常听节目，还有盛雪之前的节目，科普冬季两项大家一起看的那期，张高轩有特意保存下来，晚上休息的时候也会看。 后来一段时间，凌灵发现张高轩会主动联系她，但都是跟盛雪有关，凌灵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只觉他能主动找她就很开心了。渐渐的，凌灵察觉到不对，两人的聊天内容里，三句话里就带一个盛雪，“盛雪”两个字成为他们记录里的高频词汇。 凌灵有试探过张高轩，但张高轩好像并不敏感，她想，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一点改变。 直到盛雪和林旭东在一起，凌灵跑去找张高轩，张高轩给凌灵的反馈，让凌灵心中积压的负面情绪爆发。 凌灵搅着手指，盯着张高轩：“我也要你道歉的，那天我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就是情绪有点失控，对不起。”电话挂断后没多久她就后悔了，她不想跟他闹得尴尬，尤其是在现在这个特殊的时间段。 张高轩要回去了，她也要出国，她心不定，很没安全感。 “你……”凌灵鼓起勇气问张高轩，“是喜欢盛雪姐的吧。” 张高轩垂在两侧的手蜷起，逐渐握成拳。 “她那么好的人，喜欢多正常。”凌灵也喜欢盛雪，那些给她实习过的老师里，她最喜欢盛雪，甚至把盛雪把亲姐姐一样。 张高轩往人群中看，恰好看见盛雪在关注着他们这边的情况，两人对上视线，盛雪像被抓包一样有些不好意思，别开头朝林旭东身边靠。 看着盛雪和老师一起，是真的很配，不然最初他也不会想着要撮合他们，如今也算是实现最初的心愿了。 张高轩释怀一笑：“她很好，老师也很好，他们在一起也很好。” 凌灵稍许惊讶，张高轩的反应和通话时不一样，现在明朗很多。 她瞄一眼人群的方向，一眼就看见盛雪，盛雪和林旭东站在一起，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确实很配啊。 “你放下了吗？”凌灵带着期待，等着张高轩的回答。 “会放下的。”放下哪是那么容易的，毕竟真心喜欢过，但好在这份感情还没有太深，给他一点时间，他会处理好的。 凌灵问他：“那我可以继续喜欢你吗？” 第83章 风帆尽开来（二） 时间到了， 运动员们纷纷上车。 于霜对着张高轩那边喊：“张高轩，走了，快点儿！” “来了！” 张高轩跑过去， 在上车前跟盛雪、林旭东他们道别：“老师、盛雪姐、柏巧姐，下次见。” 车子发动，准备倒车。 盛雪等人纷纷后退， 于霜他们在车厢内， 隔着车窗向他们招手。 很快车子就开出了出去， 逐渐消失在会他们的视线。 “走吧， ”柏巧转着手里的车钥匙，“姐送你们回家。” 柏巧转身，看见站在盛雪身边的林旭东， 突然顿住， 差点把他给忘记了，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呢。 “你们回去吗？”柏巧换了语气，小心翼翼地看着林旭东问，莫名在林旭东面前就怂， 柏巧也没办法控制。 林旭东点头：“麻烦你了。” 柏巧眨巴眼睛，听他这意思， 是要坐她的车？ 盛雪笑道：“你不是要去拿车？” “哦， 对， ”柏巧逮住凌灵， “妹妹是打车来的吧， 走， 跟姐一起去拿车。” 凌灵还想和盛雪说说话呢， 愣是被柏巧给拖走了。 柏巧和凌灵走在前面， 盛雪和林旭东跟在后面， 去停车场得先出滑雪场，有点距离。 “跟姐说说，你和张高轩聊得怎么样？”柏巧八卦心泛起，她也是今早听凌灵提起，才知道凌灵和张高轩不像她想象中那么顺利。 凌灵垂眸：“就那样呗。” “啧，就那样是怎样，有没有后续？”柏巧追问。 凌灵问张高轩还能不能继续喜欢他，张高轩说，做朋友吧。 抛开之前存在的各种客观因素，张高轩会和凌灵维持正常朋友之间的联系，这是张高轩的想法。 “你是怎么想的啊？”柏巧好奇。 凌灵抓住张高轩话里的漏洞：“他又没明说不让我喜欢他。”那她当然继续喜欢。 不过她的心态也放平了，就她现在还喜欢着，那就继续下去，她也不像之前一样过度热情，不想给张高轩压力，也不给自己压力，就随缘。没准中途她突然不喜欢他了，正好直接放弃。又或者张高轩对她有那么点小小的想法，没准他们还能试着处一处呢。 柏巧搂着凌灵的肩膀，笑着看她：“挺行啊，姐支持你！” “谢谢姐。” 第123章 前面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一起进停车场，盛雪和林旭东则站在停车场外等待。 没一会儿，柏巧开着车出来，停在他们面前，让他们上车。 两人先后入座，车门关上，柏巧看着后视镜问道：“去哪儿？” 盛雪看向林旭东，他说要带她去见人，也没说要去哪儿，林旭东在盛雪的注视下开口：“市医院。” 柏巧眉头一挑，原本很随意的目光现下变得认真起来，通过后视镜观察林旭东几秒，没多问，直接出发。 凌灵坐在副驾驶座，感受到气氛诡异，却不敢开口多问。 盛雪也没说话也没问他原因，只是伸手去碰林旭东的小拇指，才挨到就被他反手扣住。 林旭东转头看盛雪，念着在柏巧车上，他想着中规中矩一些，没想到她先主动。 盛雪稍稍挪动，他便握得更紧。 时不时通过后视镜观察后方动向的柏巧，猝不及防被两人间的眼神互动喂了一嘴狗粮。 她还担心是不是有什么不太好的情况，看来是她想多了。 市医院离滑雪场更近，柏巧把盛雪他们送到：“哎，记住帮我跟宋清瀚带句话，我今天晚些回去，我要带凌灵去耍。” 盛雪正要应承下来，却听见林旭东说：“我们不是去见宋清瀚。” “啊？”柏巧懵了。 林旭东又上一句：“但可以帮你带话。” 盛雪跟着林旭东进医院，她在车上听他提起医院，也和柏巧一样以为是要来见宋清瀚，但他说不是。 电梯人多，他们等了一会儿。 盛雪看着楼层的变化，反应过来，她拉了拉林旭东的手。 林旭东转头看她：“知道要看谁了？” “是张教练吗？”盛雪不敢肯定。 林旭东点头。 车祸后头两年，张学扬都在重症监护室，病危通知书下过好几次，那两年最难熬的是封瑗。 后来张学扬挺过来了，情况趋于稳定，便转到vip病房，封瑗起初也自己守着，但奈何前期把身体熬垮了，根本吃不消。 林旭东看不下去，自作主张请了专业护工，封封瑗知道后把林旭东说了一通，但林旭东坚持，封瑗扭不过他，最后也默许了。封瑗想把顾护工的钱还给林旭东，林旭东不同意，到现在护工的费用都是林旭东自掏腰包出的。 林旭东和盛雪到病房时，封瑗也在。 许久没见林旭东，乍然出现还很欢喜，正要迎上去，才看见林旭东身后还跟着盛雪，再一看，两人牵着手。 封瑗顿时眼睛锃亮，注意力全放在盛雪身上，她走到盛雪身边，笑逐颜开：“是盛雪，对吗？” “对，伯母好。”盛雪瞄向林旭东，她这么叫应该没有问题吧。 第一次在竹云轩见，盛雪自动把自己归到跟张高轩平辈，喊了封瑗阿姨。 林旭东跟她聊过以后，她又觉得这辈分很混，张学扬和封瑗的年纪都只是比林旭东大了些，顶多叫哥、姐，但林旭东又管张学扬叫教练，又把张学扬当长辈看待。 总之，就很乱。 封瑗对盛雪的称呼没有任何意见，在看她眼里，林旭东也算是她半个儿子了，她看盛雪，就像看儿媳妇一样。 “你们这是在一起了？”封瑗明眼能看出来，却还是想要一个准确回答。 林旭东应声：“嗯，在一起了。” “好好好，挺好的，”封瑗笑得欢，上一次见拘束着的两个人，现在再见就在一起了，“旭东眼光好，找到这么一标致的姑娘。”初见封瑗就喜欢盛雪，现下是越看越喜欢。 林旭东见盛雪有些尴尬，主动解围，他对封瑗说：“这次来是想带她见见教练。” 封瑗一愣，明白过来林旭东的意思，立马让开位置，她对林旭东说：“他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不过来你来他肯定高兴。” 每次林旭东来看张学扬，张学扬的心率波动都会比平时大，他们每次谈话都仅有两个人在房间，封瑗不参与，也就不清楚他们聊了什么，不过她也能猜到，大差不差就是冬季两项、林旭东的心理近况、张高轩的成绩这些内容。 这次不一样，林旭东还带着盛雪来。 林旭东虽没明说，但封瑗知晓他的心思，他的父母都去世，他把张学扬和她当作亲人，能让他带来见张学扬见她的人，就说明他是真的很认真，是奔着想要定下来的心在跟人家相处。 “你们聊着。”封瑗主动让出空间给林旭东和盛雪，自己走出病房。 林旭东带着盛雪在病床边坐下，他拉着盛雪的手在自己掌心，他盯着她的手里发呆。 “在想什么？”盛雪侧头去看林旭东的表情。 林旭东抬起头来，对上盛雪的视线：“在想要怎么跟你说。” 关于张学扬，有很多除了比赛场和日常训练中的事情可以说。 张学扬手下不止他一个学员，但是对林旭东最好，好到有其他学员觉得不公，嫉妒，但张学扬从未改变，也不曾向人解释他为何会对林旭东和偏心。 很多人都觉得林旭东是张学扬带的运动员里最有天赋的一个，张学扬理所应当因些偏爱他，林旭东可以拿很好的成绩，并且他还很努力，这样的一个人换做是哪个教练都不可能不喜欢的。 没人知道，林旭东有多艰难，他的母亲对他的压迫已经到了一种失控的程度。 林旭东的母亲最初还是很正常的，在把林旭东送进队里之前，她人的精神状态还不错，随着林旭东锋芒展露，她就开始变得贪婪。 一开始是以诱哄的方式，还能对林旭东说点好听话，到后来就变得厉色，再后来就变得冷漠。 林旭东16岁那年，参加了一个全国性的比赛，比赛前他突发身体状况，他是强忍着上场的，最后成绩自然也不理想。 事后林旭东回到家，把成绩跟在他母亲一说，他母亲原本笑着期待的脸顿时黑了下来。那时林旭东还病着，她不但没给林旭东好脸色，还让林旭东在大雪中罚站，如果不是张学扬担心林旭东的情况特意找来，林旭东怕是要活活冻死在街头。 张学扬找他母亲说理，他母亲只是冷着张脸问林旭东：“我逼你了吗？” 林旭东说没有。 她又问：“我让你不要进家门吗？” 林旭东也说没有。 然后她视线淡漠，语气平平地看向张学扬：“听见吗，是他自愿的。” 张学扬第一次想对一个女人动手，是他的教养让他克制。 林旭东的母亲的确没逼他，也没让他不要进家门，她冷漠地说：“出去。”她的表情在说，她不要他了，他怎么敢走远，只能在外面傻傻站着，奢求母亲能消气，他怕母亲出来看不到他会更生气，但也至始至终都没有出来过，哪怕只是在窗边看他一眼也没有过。 那晚林旭东高烧到四十度，张学扬把他送到医院一直照顾着他。 林旭东从来没有病这么严重过，第一次反复烧，人一点精神都没有，模糊间看见母亲来他看，还很关心他的情况，温柔的对他说话，像是回到从前。 可等他清醒才发现，他看见的不是他母亲，是封瑗。 第124章 他的母亲，一次也没来过。 他是自愿的。 他也是彻底寒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有关注冬残奥会吗，运动员们都好棒啊！ 第84章 风帆尽开来（三） 远不止这一次， 之后还有很多次，林旭东一直在忍耐，一直在逼自己退让， 他给自己洗脑，只要他做到母亲要求的，母亲就会变回原来的样子， 还是那个温柔的， 对他百般呵护爱着他的母亲。 事实是， 他的母亲只有在他拿第一的时候多看他眼， 看他的时候像看着别人，他知道，那是她想到了父亲。 母亲爱父亲， 爱得病态。 林旭东一度后悔， 当初就不应该碰滑雪，这样就什么事也没有了，他的母亲会正常，他也能拥有一个普通生活。 随着时间流逝， 林旭东有清楚认知，他的母亲心理的疾病在很早就埋下了根， 一直没有去管， 只会越来越壮大， 而滑雪就像是肥料， 给足它养分， 它就更加有生机， 提前破土， 走向极端。 张学扬不忍林旭东被他母亲冷暴力， 那会对他的心理造成很严重的创伤， 张学扬开始对林旭东投入更多的关注。 逢假期，张学扬会问林旭东回不回家，如果林旭东说不回，他就把林旭东接回家住。如果林旭东回，他就会偷偷跟着一起，通常情况下，只要第一天晚上没出什么意外，基本就能安然无恙度过这个假期，但凡头天晚上出了岔子，那都是不是小问题。好几次都是张学扬出现及时，否则后果都难以想象。 林旭东就这么隐忍着，然后彻底爆发。 他的叛逆期来得比同龄人晚，别人最叛逆的时候，他乖顺得不行，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比赛拿第一，那时候大家都以为他的叛逆用在了努力奋斗上。 别人从叛逆期走出，开始正向输出时，林旭东前所未有的低潮，他的成绩依然可观，只是他的心理发生了变化，他厌倦甚至抵触比赛，也讨厌这样的自己。 他以这样的状态回到家中，进而跟他的母亲大吵一架，他在用他方式反抗，反抗他的母亲，可是这对他母亲来说似乎并没有多大作用。 张学扬忙着给林旭东做思想工作，引导他走向正轨，他好不容易才把心态调整好。 之后再回家，却发现他的母亲对他更回淡漠，此前还会关心关心他的成绩，此后连成绩都不问了，只在正面相逢时会同他说上两句，有时连最简单的言语都懒得同他说。 那样的氛围让林旭东更为窒息，他一面觉得这样也挺好，一面又觉得是他把那个家变成那样。 支撑着他走过来的是张学扬，张学扬带给他温暖，让他感受到亲情，让他没在坏情绪中丧失自己，张学扬像他的支柱一样。 可后来，那个撑着他的支柱也因为他出事儿，原本活力满满每天能量爆棚的张学扬只能躺在病床上，一躺就是几年。 盛雪对张学扬敬重也感恩，感谢在林旭东最需要的时候，张学扬教练陪着他，帮他度过难关，甚至在最角危机的时候，把危险留给自己，把希望留给林旭东。 正常情况下，人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会本能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而张学扬却恰恰相反，说明他是真的把林旭东当作生命中很重要的存在，才会做出超出本能的行为。 盛雪握紧林旭东的手，向林旭东靠近，安抚他：“像你说的那样，都过去了，往后只会越来越好的。” 张学扬现在同植物人没有区别，他对外界有感知，但就是没有醒过来，这是一场无穷的等待。 盛雪知晓林旭东还有话想跟张学扬单独说，她把空间留给他。 封瑗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听见打门声抹了抹眼睛，转头向盛雪看去：“聊好了？” “他还在里面。”盛雪发现封瑗的眼睛微红，像是刚哭过一样，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做。 封瑗向盛雪招手，盛雪走到封瑗身边坐下。 “我跟你说说旭东？”封瑗拉着盛雪的手说。 封瑗也算是看着林旭东长大，从他入队起，虽没见着人，却经常在家听张学扬念起。 张学扬每次回家都会跟封瑗念叨他手下的那些运动员，跟她分享教学日常，说这个如何那个怎样。 林旭东是张学扬带过的最有天赋也是最勤奋最坚韧的一个，所以张学扬对林旭东印象最深，时不时提及，连封瑗都禁不住对林旭东好奇。 久而久之，提起的频率越来越高，从一开始在专业上的关心到生活里，张学扬发现林旭东的母亲对他不太好。 从猜测到证实，林旭东的母亲对林旭东很不好，她虽不在行动上对林旭东做出身体上的伤害，却在言行里对林旭东进行冷暴力，导致林旭东心里积郁。 偏偏林旭东又是一个很能忍的人，他自己一直憋在心里，不主动和旁人说，在日常的训练也没有表现出异常，只是他变得更加不爱言语，因着他本来进队开始就不喜说话，大家也就没觉得他有什么问题。 张学扬连着关注林旭东很多天才敢确定，林旭东确实有些问题，他找林旭东谈话，林旭东一一否认，张学扬只能作罢。过一段时间，恰逢假期，张学扬偷偷跟着林旭东，也在那天把林旭东带回家。 封瑗第一次见林旭东，是在病房，少年烧得糊涂，拉着她的手喊妈妈，对她说对不起，他会更加努力，别不要他。 她瞬间明白张学扬对林旭东的心理，她也心疼极了。 像这样的事情不止发生过一次，每次见到林旭东，他都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和家里脸上充满无知懵懂的张高轩截然相反，他本应该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 封瑗张学扬多带林旭东回家来，只要林旭东愿意就带他带来，他若回自己家，他们反倒是放心不下。 可他们毕竟不能真的代替林旭东的父母，他父亲去世早，林旭东未曾过多感受过父爱，母亲尚在却不得其爱，他是对其抱有希望的，可惜希望一天天变成奢望再到失望。 林旭东同其母亲大闹一场后鲜少回家，来他们这儿的次数其实也不多，封瑗有关注到，林旭东每次来都能在张高轩那儿感受到张大的偏差，他不嫉妒他只是羡慕，他不愿让自己过于沉浸在本不属于自己的氛围圈里，所以大部分时间自己留在宿舍。 他心中有执念，想证明给自己看，也想要他母亲认知自己的错误，时间却将他打入地狱。 车祸后，林旭东很颓然，封瑗几次来病房看他，他的眼里都写满自责和逃避，他将所有的事情都归结到自己身上。 他母亲的死亡，他觉得是他的错，如果他不那么固执己见，他顺着他母亲来，或许会不一样。 张学扬重伤未醒，他也觉得是因为他，最简单的理由，张学扬未他挡了一劫。 封瑗眼看着林旭东走向低迷，他的眼里没有光了，她担心他就这么废了，她利用林旭东对她的愧疚，逼着他去看心理医生，他去了，医生说他的心理问题很严重。 封瑗要关注张学扬的情况，还要惦记林旭东，时常两头跑。 林旭东看着封瑗变憔悴，他承诺封瑗，他会好好看医生，让她不会再因为他的事情奔波。 第125章 他就是如此，宁肯自己难一些，哪怕是他排斥的，也不愿在乎的人受累。 “他很好的，你不用担心他的情况，其他的问题已经基本解决，近两年也只是有些许失眠上的困扰，不会构成太大影响。”封瑗怕盛雪会介怀这一点。 盛雪反拍封瑗的手背：“我知道的，我不在意这个，我会陪他一起面对。”她会帮他解决。 “哎。”封瑗对盛雪的回答很是欣慰。 盛雪思及此，看向病房。 林旭东还在里面，一时半会儿可能不会出来。 “伯母，我朋友的男朋友是这儿的医生，我朋友让我帮她带话，我去去就回来。”盛雪对封瑗说道。 封瑗应道“行，你去吧。”病房这有她守着，林旭东若是出来了，她会跟林旭东说的。 盛雪来医院找过宋清瀚一次，她记得楼层和位置，很快就找到。 进门前盛雪在犹豫，或许会聊得久一些，她转身离开，去挂个号再返回来。 今天来这儿病人不多，盛雪挂号很顺利，没有等待，去找宋清瀚正逢前一个人问诊完出来。 宋清瀚推了推眼镜，视线落在盛雪身上，看见熟人，他相对放松一些，往后一靠，微微仰头看她，像在问：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 “柏巧让我给你带话，她晚上晚点回去，她带凌灵去玩儿，”盛雪瞥他一眼，怕他不知道凌灵是谁，特意解释，“凌灵是我老师我女儿，和柏巧在滑雪场认识的。” “我知道。”柏巧天天跟他抱怨工作，连带着也会说到其他，包括认识了哪些新朋友。 盛雪站在原地，没有动。 宋清瀚也不催促，静默地看着她，仿佛知道她还有话要说。 盛雪走上前，在宋清瀚正对面坐下，她直视宋清瀚的眼睛，严肃地说道：“聊聊林旭东吧。” “你们在一起了？”宋清瀚毫不意外盛雪的话，在他预料之中。 “嗯。”盛雪知道依柏巧的性子，怕是知道的当晚就在宋清瀚耳边循环念经了。 宋清瀚点点头，坐直身子向前倾，不同刚刚那般随意，变得正经起来：“想聊什么？”他也是要看讨论点的，原则不变，有些不能说的他不会说，不过按照他对林旭东的了解，关于他的，盛雪应该知道的大差不差。 盛雪手收紧，看着宋清瀚说：“我想帮他。” 第85章 风帆尽开来（四） 林旭东从张学扬病房出来时， 盛雪正好回来，他看着她小跑过来，问道：“去哪儿了？” 盛雪说：“帮柏巧传话。” 林旭东若有所思， 抬手揉了揉她的发。 两人同封瑗道别，一起离开医院。 林旭东送盛雪回家，告诉她， 他下午要去办事儿， 所以不能陪她。 盛雪问他：“办什么事儿？” 林旭东笑了笑：“你猜。” 盛雪皱眉， 她才不要猜。 林旭东揉捏着她的指节， 对她说：“搬家。” “这么快？”盛雪惊讶地看向他，他还真是个行动派，说搬就搬。 “嗯。”搬家的念头不是一天两天了， 之前一直在找适合的点， 始终在观望考量，都没定下来。前些天看中一处，一直交涉，好不容易定下来， 他当然要速战速决。 林旭东把盛雪送到楼下便离开，盛雪目送出租远走， 他今天貌似很赶， 连话都没同她说上两句就匆匆走了。 盛雪自行上楼， 昨晚睡得晚， 又是和于霜挤在一张小床上， 早上起得匆忙， 这会儿看见自己的床睡意上来， 她打算补眠。 睡前她给林旭东发消息：我到家了， 准备睡一会儿， 你忙完跟我说一声。 林[滑雪员]：好。 [雪花]：笑脸。 林[滑雪员]：睡吧。 盛雪放下手机，往被子里一缩。 盛雪再醒来已经是傍晚，暮色降临，今天有晚霞，是粉紫色的，铺满半边天，光透过窗户映照在床头，她一睁眼就能看见好看的景象。 盛雪睡到自然醒，这会儿精神劲头足，掀开被子跑到窗边看上好一会儿，趁着晚霞还在，她跑回床边拿手机，对着晚霞拍照。 换了好几个角度拍，选出一张她最满意的发给林旭东。 [雪花]：你看见了吗？ 盛雪看着手机，两人的对话还截止在她睡前，他这是还没忙完吗？ [雪花]：你现在在哪儿啊？ [雪花]：还没忙完？ [雪花]：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林旭东一直没回。 看来还在忙，她把手机放下，从衣柜里拿了衣服去洗澡。 浴室的门关上，传出流水声，被盛雪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 消息一条条进来，短暂消停，又响起铃声，许久无人接听自动挂断。 浴室内的流水声停止，浴室门打开，盛雪从浴室走出来，一手擦头发，一手揉眼睛。 刚刚不小心把水弄进眼睛里，她有点不适应，眯起眼睛等上一会儿，还是很难受，只能揉了。 门铃作响，盛雪停下脚步，改变前进的方向。 “谁啊？” 盛雪朝着门口走去，擦头发的手伸向门把手，毛巾挂在头上，她往前探身，看见门外的人，下意识就把门打开了。 门打开一条缝隙，门外的人顺势推门进来：“在做什么，怎么不接电话？” 林旭东推开门，望向盛雪，她的头发还在滴水，随意挂在头上的毛巾正在一点点往下移，眼看滑落至肩头就要掉下去，他及时出手接住，看她样子是刚洗完澡，难怪没接他电话。 “你给我打电话了吗，”盛雪眼睛水亮，凝着林旭东看，“我刚洗完澡，没听见。” “知道。”林旭东反手将门关上，顺势用手中的毛巾给她擦头发。 这个距离稍稍有点远，盛雪看他的动作有些费劲儿，自己往前走一步，两人间的距离瞬时变拉近。 林旭东垂眸，视线落在她白里透红的面容上，鬓边有水珠顺着脸颊下滑，在她睡衣领口绽开，她刚洗完澡在浴室很热，睡衣穿得随意，最上面两颗扣子没有系上，此时正敞开着，锁骨线下的肌肤跟随她的呼吸一同起伏。 他来得可真不是时候，现在的他，想做坏事儿。 盛雪顺着林旭东的视线低头，瞬间脸热，赶忙抬手去系扣子，从下往上，很简单的动作愣是手打颤。 林旭东低笑：“需要帮忙吗？” “不用。”盛雪话音落下，扣子也已经系好了。 发上的力道消失，毛巾搭在她后颈，她被往前一带，蓦地重新抬头看作怪的人，不由她说他两句，话语都被堵回去。两颊被捧起，眼前是一片阴影，视线越来越模糊，要比浴室里的水气还让人迷乱。 林旭东依依不舍地松开盛雪，沉声在她耳边说：“你怎么这么香。”两人紧挨着，呼吸之间全是她身上蔓延的香味，是让他失眠的气息，也是让他贪恋的气息。 刚洗完澡，能不香吗，换他他也香。 接吻会上瘾。 以前盛雪觉得这个说法很夸张，但现在她相信了。 两人从门口到客厅再到她的卧室，算不清时间，数不清停下又继续多少回，直到盛雪肚子传来饿意的反馈，两人才终止。 第126章 “饿了？”林旭东在盛雪耳边询问。 盛雪多少有些尴尬，但她确实很饿：“嗯。” 林旭东起身，顺带着把盛雪拉起来，她头发还有点湿没完全干：“吹风机在哪儿？” 盛雪本能作答：“在床头柜抽屉里。” 林旭东自行翻找，拉开第一个抽屉就是，他插上电，转身对盛雪说：“坐过来。” 盛雪坐过去，任凭林旭东蹂|躏她的头发，好几次她想开口，但都忍住了，他是好意帮她，她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 林旭东被盛雪欲言又止的样子逗笑，她刚刚好几次皱眉他都看在眼里，动作有适量放轻，但还是不免伤着他，也只怪他自己不熟练，毕竟是第一次给别人吹头发。 吹风机的电断掉，嗡嗡声停下，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林旭东问道：“扯到你了？” “有点儿。”继续他问了，她肯定实话实说。 林旭东用玩笑的一本正经地对盛雪说：“业务不熟，多练几次。” 盛雪心想：她可以拒绝吗？ 林旭东把吹风机放回原位，回身看见盛雪撇嘴，他挑眉，这是不愿意？ 他两手撑在她身侧，俯身向前，她被迫后退，他问：“不给机会？” 盛雪立马摇头：“没有。” “积极配合？” “嗯！” 林旭东满意盛雪的回答，凑过去在亲她，事后还不忘戏谑道：“我也会配合你多练的。” 练什么？ 接吻。 林旭东发现了自己的恶趣味，他喜欢看盛雪在他怀里面红耳赤，想反驳又说出不出话的样子。 “去换衣服，带你去逛超市。” “嗯？” 林旭东将盛雪拉起来，对她说：“今晚在家吃，我来做。” 原来他会做饭啊。 林旭东去客厅等，盛雪快速换好衣服出来。 “走吧。”她看上去心情愉悦。 “这么开心？”林旭东笑。 “嗯。”她很期待。 超市离盛雪所在的小区两条街，不算远但也不近，两人正好华灯初上，从小区出来的瞬间街灯通通亮起，乍一看还挺浪漫。 今天超市正好有促销活动，人很多，很嘈杂，却充满生活的气息，给人一种真实感。 “想吃什么？”林旭东牵着盛雪边走边看。 “我不挑的，你做你擅长的就好了。”她是真的不挑，没有什么忌口，东西摆在她面前，她都能尝试，喜欢就多吃两口，不喜欢就少吃一些，总之能下肚就行。 林旭东无奈道：“你真好养活。” 盛雪点头：“我是很好养的，我妈说谁娶了我就是赚了。” 本意是开玩笑，但这话题在他们两个之间多少有些敏感。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刚才的话听起来想催婚的试探，但她真没那个意思，他们才刚谈，她怕林旭东听进去会有压力。 林旭东笑笑：“什么意思？” 盛雪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想好要怎么回答，索性转移话题：“那虾看着挺新鲜的，我想吃，你能做吗？” “可以。”林旭东配合她装傻。 盛雪跑开，拉开和林旭东之间的距离，等人把虾称好递给她，林旭东又走到她身边。 “跑什么，”林旭东扣住她的腰，揽她到身边，从她手里把称好的虾接过去，“还怕我不做给你吃吗。” 盛雪小声嘀咕：“才没有。” 两人在超市逛了很久，买了不少东西。 排队买单时，林旭东看着推车里各种食材、水果还有零食，感慨道：“买多了。” “我帮你提吧。”他拿的时候她就劝过他了，他不听，还说这些东西很快就能吃完。 “不用，”林旭东笑她误会他的意思，“这些我能提，就是牵不了你了。”东西很重，他不会让她拎，但他单手提也不现实，就只能委屈一下她了。 收银员和前面买单的人，纷纷向他们投来视线。 盛雪娇嗔一眼，又羞又觉得心里甜，埋头推着林旭东向前：“到我们了。” 收银员一边扫码一边打量两人，对上盛雪的视线也不慌，还对盛雪笑，把“我嗑到了”四个字写在脸上。 林旭东把装好的东西拎在手里，看到盛雪要去付钱，他立刻说道：“用我的。” 他的眼神不容她犹豫，她只好听他的。 “手机在口袋里，”林旭东两手不空，不方便拿，“没有密码。” 盛雪从林旭东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双击唤醒屏幕，手指向上一滑，还真解锁了。 他心真大，竟然不设密码。 解锁的一瞬间，盛雪看见林旭东的手机壁纸，她猛地转头看向林旭东。 林旭东只是笑笑，提醒她：“快点儿，后面的人要等急了。” 盛雪立马收回视线，快速找到微信，点开付款码，让收银员扫。 扫码速度很快，收银员扯下账单纸条给盛雪，盛雪道声谢谢，跟着林旭东一起往外走。 盛雪走在林旭东身边，两人之间隔一袋东西的距离：“那图你什么时候存的？”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是什么图。 第86章 风帆尽开来（五） 林旭东手机上的壁纸， 是张高轩早前发在朋友圈的晚霞照片，照片上还有他们两个人。 当初盛雪因为林旭东在那条朋友圈下留言，让张高轩删掉， 她还难过好一阵子。 “你怎么不说话？”盛雪去拉林旭东的手臂。 林旭东看向她，回答道：“一直存着。” “怎么会，”盛雪半信半疑， “你不是让张高轩删掉吗？” “你看见了？”他留言没多久张高轩就删了， 没想到还真被她看见了。 “嗯， ”盛雪点头， 又问他，“你为什么让张高轩删啊？” 林旭东无奈解释：“我怕你不喜欢。”怕她觉得张高轩的朋友圈发出去，别其他人看到会误会他们俩的关系， 到时候肯定有人会问， 解释多了就烦了。 “我没有。”她哪有不喜欢，她还以为是他不喜欢呢。 进了小区，两人盛雪所在的单元楼走。 他们到时电梯正好上去，等的间隙， 盛雪对林旭东说：“你放下来吧，休息一下。” 东西很重， 林旭东提了一路， 盛雪从侧面看， 能看见林旭东虎口向掌心那块地方被袋子勒得能通红， 还有很深的勒痕。 “不用， 很快了。” 电梯慢慢下来， 在他们面前打开， 两人走进去， 盛雪去按楼层， 林旭东突然开口：“错了，是六。” “嗯？”没按错啊，她又不住六楼。 林旭东对她笑：“带你去我家。” 林旭东前段时间开始找盛雪附近的租房信息，一开始看中的是盛雪邻近小区，不过还是有些距离，他想看看还有没有更近的，结果真被他等到了。 前几天收到中介提醒，说盛雪所在小区有房屋出租，林旭东一问，没想到是同一个单元，正好一上一下，林旭东当即答应。 盛雪站在客厅发呆，屋内基础布局和她的住的房子一样，客厅、主卧、书房、浴室这些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第127章 就是装修风格偏冷色调，倒是跟林旭东挺搭的。 “这些是你带来的吗？”盛雪看着装饰柜上的装饰品，是一个滑雪运动员的造型，放装饰品这事儿不太像他会做的，但这个装饰品的形象倒是很贴合他。 林旭东说：“不是，本来就有的。” 从医院回来后他一直都在忙搬家的事情，他东西不多，但有一些大物件不好拿，再加上路程远，多跑了好几趟。 这房前租户搬得匆忙，留下很多东西，林旭东有问过房东，房东说这些东西人都不要了，他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既是如此，他也便留着了，省得这房子看起来冷清。 “估计前租户是滑雪爱好者吧。”盛雪拿起来看，觉得这小玩意还挺好看，动作姿势很炫酷，表情又冷漠，乍一看跟林旭东有几分像。 林旭东看盛雪笑，也跟着她一起笑，好奇怪，光是看见她都觉得心情莫名变好：“我去忙，你坐着。” “需要我帮忙吗？”盛雪跟在林旭东身后，“我虽然厨艺不太行，但我能打下手。”她好像天生在下厨这件事情上缺点天分，每次尝试做菜最后都是黑暗料理，在家也就只能打打下手，倒是在打菜切菜处理食材这方面有很大进步，她只要回家，她妈就受使唤她。 “不用，你去坐着，我很快。” 盛雪被林旭东“赶”出厨房，无奈之下只能去沙发上坐着，打开电视，调出体育频道，看看电视再时不时朝厨房看一眼。 嗯，林旭东真贤惠。 盛雪拿出手机对着他拍了一张照，又想到林旭东手机上的那个壁纸，她再次跑进厨房：“你手机壁纸那张图还有没有，发给我，我也想用。”凌灵发她看后，她没保存，后来看见林旭东让张高轩删朋友圈，她赌气地把凌灵发给她的图也删了，现在连聊天记录也翻不到了。 “在手机里，自己发。”林旭东正在忙，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他这意思是让她拿他手机吧？ 盛雪试探问道：“那我拿了？” “你拿。” 盛雪从他口袋里拿出手机，发现林旭东侧身看她，她立马说道：“我就发图，什么也不看。” 林旭东笑了：“你想看什么都行。”他又没有秘密，不怕她看，随时给她查岗都行。 盛雪嘟囔着：“我才不看呢。” 盛雪回到客厅，打开林旭东的手机，他手机里的软件是真少得可怜，娱乐类的一个都没有，只有微信和一个关注实时新闻的软件。 点开微信，盛雪一眼就看见自己的头像，发现他没给自己改备注，但是把她置顶了。 盛雪不自觉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把图发给自己，又拿出自己的手机存图，这才看见林旭东之前回她的消息。 林[滑雪员]：看见了，很好看。 林[滑雪员]：刚忙完，来找你？ 还有一条未接通的语音电话提示。 原来他有回复她消息。 盛雪把照片保存，顺带设置成壁纸，弄好以后把手机还给林旭东：“我才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 “没事儿。”她给他消息的时候，他在忙，忙完后想给她发消息才看到她发的那些，他看到就立刻回了，只是她又没动静，打电话也没人接，他才直接上楼去找她。 林旭东在切菜，感觉到口袋变重，他扭头看她：“你这么快就看完了，”还以为她会拿他手机翻一翻，竟然这么快就好了，前后加起来都没有两分钟吧，“不再看看？” “不看。”别说他手机里软件少得可怜，本来就没什么可查的，就算有，她也不会去翻的，她要是连基本的信任都做不到，她干嘛要跟他在一起。 林旭东在水龙头下冲洗自己的手，转身看向她，坏笑着：“相册也没看？” 他什么意思？ “那我现在看看？”盛雪伸手去拿，被林旭东扯住手一拉，她变相环住他的腰。 林旭东低头在她耳边说：“晚了。” 盛雪耳根发热，想撤离，偏偏好奇心又被勾起：“让我看一下。” “行，亲我一下。” 盛雪着实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他就是故意的。 林旭东眼神略带挑衅，盛雪被激将到，踮起脚在他侧脸亲了一下，趁他怔愣之际，从他口袋里把手机顺走：“马上还给你。” 盛雪匆匆离开的背景印着四个字“溜之大吉”。 盛雪找到相册，仅有的两张照片，一张是晚霞，一张是雪景。 那张雪景似曾相识，她点开看，雪景里还藏着一个身影，是林旭东。 这是曾经被她秒删的朋友圈里的截图，他竟然保存了！ 盛雪心虚，一直没再进厨房，怕林旭东揪着这个话题又对她来一翻言语上的“质问”外加行动上的“回应”。 厨房的推拉门发出声响，林旭东从里面走出来：“好了，准备吃饭。” 饭桌上，盛雪极力避开手机的话题，一直夸林旭东手艺了得，虽然言辞可能夸张了些，但是真心的，他厨艺确实不错。 饭后林旭东又主动洗碗，什么都没让盛雪做，盛雪怪不好意思的。 盛雪靠在沙发上休息，刚刚看见柏巧和凌灵的朋友圈，顺手点赞评论，她们两个人今天浪得很，又是购物又是电影，又是美甲又是换发型，这会又在吃大餐。 林旭东在盛雪身边坐下，顺势递了一杯果汁给她：“鲜榨的，你尝尝好不好喝，喜欢下次多买些水果。” 盛雪尝了一口：“好喝的。” 林旭东问她：“什么味道？” “甜的，带一点点酸，不过味道正好，”盛雪举起杯子，“你要不要尝尝？” “嗯，我尝尝。” 盛雪看着林旭东接过她手里的杯子，她以为他要喝，结果他没有。林旭东直接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回身直接凑到她面前，堵住她想开口说话的嘴。 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舌根发麻。 “尝过了，我觉得你说的不对，没有酸味儿，只有甜，很甜。”让人欲罢不能的那种甜。 盛雪推开他，让他喝果汁，谁让他亲了。 林旭东顺势从盛雪身侧把自己手机拿回去，他往后靠，手搭在她肩上拉她下来，他圈住她，她靠在他臂弯，他当着她的面打开手机。 “你不设个密码吗？”盛雪问他。 “麻烦。”林旭东懒得弄这些。 “不是可以指纹解锁，很方便的，你弄一个。”真怕他手机丢了，这要被人捡到随便就能用了。 林旭东依她：“你弄。”他把手机给她，随她高兴。 盛雪帮他设置，在弄指纹前，还需要设置一个密码。 “你设。”盛雪把手机推到他面前。 林旭东不接：“就设你生日。” 盛雪迟疑：你确定？ 林旭东：确定。 盛雪在林旭东的注视下输下她的生日：12.15。 “你生日是什么时候？”盛雪边输边问他。 盛雪问完也就输完了，林旭东也看全了，他回答道：“跟你差6个月。”整六个月，他是6.15。 设完密码录指纹，林旭东今晚似乎有些懒意，靠在沙发不太动，全凭盛雪操弄，就连录指纹也是盛雪按住他的手指一点点录进去的。 第128章 最后一下完成，盛雪对林旭东说道：“弄好了。” “把你的也录进去。”林旭东说完直起身，像她刚才一样，握住她的手，按住她的手指把她的指纹录进去。 林旭东把屏幕锁上，让盛雪用她的指纹解锁。 看到“解锁成功”的字样，他说：“这样才算好了。” 盛雪笑了笑，没想到他也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林旭东睨她一眼，也笑，笑得不怀好意，他当着她的面打开相册。 盛雪反应过来，伸手去拦他，被他灵活避开，手机再拿到她面前时，已经点开了那张雪景图。 林旭东收紧手臂圈着她：“没记错的话，你当时发朋友圈说，这上面的人是你的理想型，嗯？” “当时说的是技术，滑雪技术，”盛雪脸发烫，又不愿面对自己总在他面前落下风的事实，嘴硬说，“我当时不知道是你呢，我以为是范明远来着。”她丝毫不知道她这话有多危险。 “嗯？”林旭东眼睛微眯，将手机收起来，拾起她的手，揉捻着，“以为是明远？” 盛雪反应过来，这种事儿怎么能当着他的面说呢。 她对着他干笑：“我胡说的。” “哦。”这一声哦得意味深长。 林旭东突然将盛雪推倒，一下又一下地吮着她的唇，好几次了，她还是没有学会有鼻子呼吸。 这时，他在她耳边问：“那现在呢？” “现在什么？”盛雪头昏脑胀，意识混乱无法理智思考。 “现在谁是你的理想型？” 林旭东紧盯着她，仿佛她要说个不字，他就要把她就地正法。 盛雪哪里是他的对手，软声回应：“你，是你，一直都是你。” “真心的？”林旭东问得认真，不带半分玩笑的语气，漆黑的眸子凝着她，诱她深陷。 “嗯。”是哄他的话，但也是真心话。 林旭东拨开她被弄乱的发丝，轻声说道：“盛雪，我这几年各种工作做过不少，日常花销不大，虽然赚得不多但好歹也算是存了点。还有，我几年前在市中心买了一套房，就是比较小，但这几年房价涨得还挺快，应该也值一点钱。” “怎么突然说这些。” “你帮我问问你母亲，这些够不够？”她在超市里说的话，他还记着呢。 盛雪不禁攥紧他的衣服：“够什么？” 林旭东凝着她说：“娶你。” 心跳加快，难以自持。 林旭东又说：“要是不够，我就再努努力，争取明年重返比赛台拿奖牌，多攒几块，总归不嫌多是不是。” 她问：“什么意思？” 他看着她的眼睛，他知道她懂他的意思。 “今天在张教练病床前，我对他承诺，我会重返赛场，不留遗憾。” 第87章 难分此夜中（一） 近来温度上升很快， 短短半月时间已经感受到入夏的趋势。 林旭东依然在滑雪场工作，时间比较随性，来去看他的心意， 过于悠闲他反倒不适应，没事儿的时候会自己找事情做，偶尔还会帮其他同事分担一下教学， 尤其是滑雪场来新人的时候。其他时间他都花在练习上， 集训虽然结束， 但冬季两项中心还在， 他想要去也是可以的，更何况，他现在情况特殊， 滑雪场负责人会给他开放特权。 盛雪近来工作忙， 隔三差五出差，在家的时间不多，两人虽然住得近，但却比一个在家一个在滑雪场还远。林旭东想见她见不到， 索性也不回家了，在滑雪场申请了宿舍， 直接住下， 这样他想练习的时候还方便些。 两人每天都会联系， 有时候是简单的文字， 有时候会语音， 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还会视频。 盛雪刚下飞机， 拎着行李箱出来。 昨天工作结束同林旭东视频， 两人才聊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醒来后发现视频很早就断了， 还有收到林旭东给她发的：好梦。 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林旭东早已习惯。好几次两人聊到一半她突然没声，第二天早上醒来她就跟他道歉，她又睡着了，然后抱怨手机又没电了。林旭东从一开始让视频或语音自动挂断，到后来会在确认她熟睡后主动结束，就为给她手机保存些许电量，怕她次日一早手机又没电，还得失联一天。 盛雪昨晚睡得不算太好，虽然睡得早，但起得也早，一直惦记着要早起赶飞机的事情。醒来后匆匆退房，上飞机后看着只余小半的电量，感谢林旭东，随即给他发了一条“出发了”的消息，便把手机关机在飞机上继续补眠。 现下状态好上许多。 00：姐，我准备走了。 凌灵假期结束，返校的日子正好是盛雪出差结束返程的当天。 盛雪看一眼时间，凑巧赶上，还能送送，下次见估计又得是大半年以后了。 盛雪给凌灵打电话，问凌灵现在在哪个位置，寻了方向她立刻往凌灵那儿赶。 “姐，这儿！”凌灵先看见盛雪，向她招手。 盛雪拉着行李箱小跑：“到时间了？” “差不多要进去了，”凌灵手机拿着机票，还有手机，向盛雪索要拥抱，“抱一下吧。” 盛雪松开行李箱去抱凌灵，在她后背拍了拍：“学业顺利，要开开心心的，有事儿就给我打电话，常联系。” 惠秀之在凌灵肩上轻拍：“快去吧。” 目送凌灵进去，盛雪同惠秀之一起离开。 惠秀之问：“近来工作如何？” “很忙，三天两头出差。” 近段时间几乎没有属于自己的私人时间，盛雪和林旭东联系都是靠挤时间，现在好不容易可以休息，就是不知道能缓冲几天。 “林旭东呢？”惠秀之对盛雪和林旭东在一起这事儿也清楚一二，没有详聊过，都是从凌灵那儿得的消息。 “他在为复役做准备。” 林旭东现在的状态是说闲也闲，说忙也忙，他每天待在滑雪场，除去工作时间，其他时候都在训练。虽然盛雪每次问起，他都说没有练得很过度，但依她对他的了解，他的度可不是正常眼里的度。 盛雪担心他的睡眠，所以每天即使在忙也有在睡前抽时间和他通电话，她想让睡得好一些，事与愿违的是，大多时候她都比他要先睡着。 盛雪准备去滑雪场找林旭东，与惠秀之在机场分别。 等车时她收到林旭东发来的信息：到了？ 昨晚林旭东就让她发航班信息给他，可两人聊着聊着她就睡了，早上盛雪出发匆忙，在飞机也只是匆匆扫一眼手机就关机，把这事儿忘到脑后，现下才想起来，林旭东还不知道她的行程时间。 [雪花]：到了。 林[滑雪员]：还在机场？ [雪花]：在等车。 林[滑雪员]：原地待着。 十分钟后，一辆出租停在盛雪面前，林旭东坐后座下来，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往车后备箱走，盛雪傻在原地看着他，他瞟她一眼，牵起她的手拉她进车里。 “不认识我了？” 这一个月里，两人前期处在白天不见面，晚上一起吃晚餐，聊上两句再祝彼此好梦，至少每天都是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状态。 第129章 这样的状态没维持超过一星期，盛雪开始忙工作，经常加班到很晚，而林旭东也要为复役做前期准备，每天四处奔波，两人基本见不上几面。 后期更甚，林旭东虽然闲下来了，但盛雪工作量只增不减，直接出差，而且是换地方出差，今天这里待两天，明天那里走两圈，就是不回云城，一走就是大半月，这大半个月里，两人只能隔着手机联系，看不见人，没有真实感。 现在见着了，竟觉得有点陌生。 这一路很是安静，两人几乎没怎么说话，连司机都禁不住时不时偷看后视镜观察两人，车内的氛围太怪异，让人浑身不自在。 司机打开窗，风从左前侧进来，凉意袭面，盛雪突然清晰不少。 她转头去看林旭东，他的发好像又短了，明明在视频里看比之前长了不少。 林旭东在盛雪开口询问前出声：“剪了。” 她的手一直被他握着，原是十指扣着，这会儿换了姿势，将她的手放在掌心，玩捏着她的手指，这个习惯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他同她在一起，就喜欢看她的手，好似怎么也看不够。 从这个动作一点点找回熟悉感，暖意升温。 盛雪盯着林旭东看，仔仔细细打量一遍，在手机里看还不觉得，见到人才发现他好像瘦了，比她离开前看着憔悴许多，脸色也不是很好。她在时好不容易帮他把脸上的倦意一点点消除，现在又覆上来。 “你最近是不是没睡好？”盛雪反握他的手，他的手心有茧，以前滑雪时握滑雪杖磨出来一层薄茧，这几年杂事做得多，茧也变得厚实些。 “还好。”她不在身边，他以为自己会和以前没差，但他发现自己被盛雪惯坏了。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算长，但自从他搬到她楼下以后，他们每天都见，他习惯每天抱她亲她，真实的感受着她的存在，他晚上能入睡得快些且一夜好眠。她出差后，他只能在手机看着她，有时候她太忙，他甚至看不到她，很想她，梦里都是她，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睡眠质量下降。 气温升高，林旭东今天只穿了一件卫衣，帽子处的两根绳子打了结垂在两边，领口很宽松，他随便动一动衣服就跟着他移，赤露出锁骨线，很清晰。 盛雪看着替他冷，抬手帮他把衣服提了提：“你怎么就穿这么少。”她刚刚无意碰到他的皮肤，知晓他里面连内衬都没有。 这天虽然是在升温，但有时又会骤降，阴晴不定的，很容易感冒，她特意捂着都没敢减衣。 林旭东笑了笑：“我不怕冷。” 他是不怕冷，大冬天也穿得单薄，顶着寒风也不见他皱一下眉。 盛雪不说话了，林旭东的视线从手心转向她的脸，她眉间微蹙，是对他言辞的不满。 明白她是担心他，他笑意更甚，轻捏她的指尖，逗弄她。 盛雪把手抽回去，林旭东又拉回来，两人又不说话，只在动作上拉扯，最终盛雪败下阵来，她的手又回到他手里。 林旭东把盛雪拉进怀里，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想你了。” 盛雪因为他的话瞬间柔软下来，她也想他，很想很想。 车停在单元楼外，两人下车，林旭东牵着盛雪往里走，恰好电梯打开，他拉着她进去，按下六这个数字。 眨眼间到达目标楼层，电梯门打开，林旭东拉着她往外走，到家门口时，他已经拿出钥匙，快速打开门，再拉她进去。 门合上的瞬间，林旭东对盛雪说：“搂紧。” 盛雪感受到腰间有一股力将她往上一提，她出于本能搂住他，腰后的力突然松开，一双手分别落在她的后膝，猛地抱起来，她身子向上，瞬间比他高出半个头。 盛雪手心发烫，垂着眸看他，他忽而抬起视线，炽热的目光在他眼中燃烧。 林旭东一只手托着她，一只手覆在她的后脑将她压下来，寻着她的唇吻上去，他已经很克制了，却没法做到像往常那般耐心温柔，分别太久了，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真真实实感受她是真的回来了。 盛雪睫毛微颤，手指蜷缩，纵使平日在这方面再羞于表达，也在此刻极尽回应。 两人此刻只有一个共同的想法，想让对方感受到这段时间对对方的思念。 好不容易得一个喘息的机会，两人也只抵着额头分开些许距离。 林旭东顺着视线观察盛雪，她脸颊泛红，眼睛氲上一层光亮，侧脸渗出浅浅汗珠打湿了她的发。他伸手去摸她的脸，手心是热的她脸颊的温度更甚，他撩开她颈间的发丝，露出好看的脖颈。她的头发长长了，上次看还是在肩膀上面一点点的位置，现在已经及肩了。 “你想不想我留长？”好像男生都更喜欢女生长头发。 林旭东摩挲着盛雪的发丝，抬头看她：“按你喜欢的来。”他对长发短发没什么想法，她喜欢怎样就怎样。 “你不喜欢长头发吗？”盛雪觉得稀奇。 “我喜欢你。”在他看来这问题根本就不重要，不值得纠结。 这话对她很受用。 “不喘了？”他看着她，“那继续。” “……” 第88章 难分此夜中（二） 盛雪的工作状态终于回归正常， 不用再出差加班，每天可以按时下班。 因她回来，林旭东也从滑雪场的宿舍搬了回来， 每天晚上在家做好饭菜等盛雪回来。 盛雪都忍不住打趣，感觉自己像是养了个小白脸在家为她洗手做羹汤，每天要做的就是在家盼着她回来等她宠幸。林旭东听了倒是没反驳， 还配合她笑， 只是晚上她准备回家时他却不放人， 在她耳边低语：“求宠幸。” 弄得盛雪羞红不已， 发誓以后再也不敢随便开他的玩笑。 华灯初上升，盛雪把最后的工作收尾，扫眼时间关掉电脑， 准备离开。 这时， 柏巧踩着细高跟从外面走进来，把包往座位上一甩，整个人瘫在椅子。 盛雪站起身走向柏巧，倚靠在隔板上对她说道：“你怎么回来了？”按理说这个点， 在外工作完应该直接回家才对。 柏巧趴在桌子上充满怨念地说道：“回来加班。”她忙完都准备回家了，被临时通知要加班， 还有一些工作内容没有完成， 必须在今天晚上之前搞定， 就只能回来了。 盛雪同情地看柏巧一眼：“那你忙吧， 我走了。” 柏巧侧头看向盛雪， 极其羡慕地说道：“还是你好呀， 回家就有热汤热饭， 而我只能在这里面对冰冷的空气。”再此之前， 柏巧是真没看出来， 林旭东是一个那么贤惠的人，不像宋清瀚，除了压迫她还是压迫她。 盛雪无奈一笑，柏巧这是把宋清瀚往哪里放？ 柏巧抬起手，无力地挥了挥：“快走吧！”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入夏天气热起来，路上已经能看见有些人穿起短袖，但盛雪不一样，始终穿着长袖，风一刮，她甚至觉得有一些冷。 今天和林旭东约好了，在滑雪场见。 因为天气热起来，室外温度对训练的影响很大，林旭东决定在今天结束近一个周期的训练，最后一天，她想去看看他。 第130章 冬季两项训练中心本就不对外开放，只有林旭东一个人在场地内训练，在雪道上来回，穿行在靶场，连续射击是他每天都反复的事情。通过这段时间的训练，骨子里的肌肉记忆逐渐复苏增强，这几年围绕着他的空虚感，在近段时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从心里到身体。 盛雪到达冬季两项训练中心时，林旭东正好在靶场射击，她怕打扰到他，小心翼翼地缓慢向前，走出没两步，林旭东就回头看她，他脸上浮起笑意，对她说道：“来了。” 盛雪点头，既然林旭东已经发现了她，她也就没有顾虑，小跑到他身边去。 “你怎么停下来了？”平时训练都是跑全程的，一般都不会停下来，盛雪看他好像还挺随性的。 “今天的已经练完了。”在她来之前就已经结束了今天的所有训练，只是想着她说要来，他就在这里等她，顺便打两枪。 盛雪笑了笑，问他：“今天练得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还是老样子。”温度升温，雪场的雪都开始化了，他这段时间训练都没有达到特别理想的状态。冬季两项训练中心只有他一个人，为此特意大面积造雪成本太大，深思熟虑之下，他决定暂停训练。 林旭东看着盛雪，眼神有些复杂，像是藏着话想对她说，但不是此刻。 “想打两枪吗？”他想借这个机会让她放松一下。 “嗯。”盛雪很久没有碰枪了，确实有些手痒。 林旭东笑了笑，把枪重新调好，装上新的子弹，递给她。 盛雪欣然接过他递来的枪，走到最近的靶位。她之前在靶场尝试的都是立射，还没有试过卧射，这次能有一个不一样的尝试。 林旭东走过来，在她身边半蹲着，指导她正确的姿势，盛雪配合着调整自己的位置，找到一个让自己舒服的角度，继而进行瞄准。 盛雪不太习惯侧着，不管是哪一边，都会让她感觉有点失衡，正面趴着角度比较好掌握。 “我开始了。”盛雪找到感觉，瞄准后对林旭东说道。 “嗯，”林旭东帮她把挡着眼睛的一缕头发拨到耳后，顺势摸了摸她的头，“全中的话有奖励。” 原本准备射击的盛雪转头看向林旭东，眼里写满了好奇：“什么奖励。” “打完你就知道。”他说。 “行。” 盛雪静下心来，盯着远处的靶子，通过瞄准仪瞄准射击，动作流畅，没有停歇，一连将五发子弹全部打完，命中结果不出意外同以往一样全中。 她露出满意的笑容，林旭东也跟着她笑，伸手将她扶起来，从她手里把枪接过背在身后。 “什么奖励？”盛雪走在林旭东的左侧，同他一起向前。 “奖励就是……”林旭东牵起她的手，将她拉到身边，环住她的腰，低头在她唇上碰了一下，“这个。” 盛雪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滑雪场的食堂不像集训期间对外开放全部区域，至少关闭了三分之二的区域，剩下的用来做员工食堂。 林旭东拉着盛雪，从进门处开始，绕着开放区走了一圈，边走边跟她说今天发生的一些事情，盛雪也会跟他分享工作上的趣事。 “夏季冬季两项比赛的时间是不是已经确定了？”盛雪前几天跟于霜聊天的时候，正好聊到这个，听于霜提了两句，没说具体，但意思好像是定下来了。 “听师母说，不出意外会定在夏至。”林旭东平时会跟封瑗联系，再加上封瑗的消息会比他们灵通。 “伯母好像对赛事的情况都比较清楚？”盛雪跟林旭东聊过好几次比赛相关的事宜，每次都能听到林旭东提起封瑗，他好像很多消息都是从封瑗那里得来的。 林旭东突然说道：“是我的错。” “嗯？”盛雪有些懵，没有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忘了跟你说，高轩的母亲曾经是裁判组的组长，人脉、消息等方面自然也比其他人更加灵通。” 当初因为张教练车祸身受重伤，封瑗主动暂停工作。张教练至今未醒，她也一直没有再上赛场。但因着张高轩是冬季两项运动员，封瑗一直都有关注比赛，从各个方面了解情况，再实时跟林旭东的交流探讨。现如今林旭东在为复役做准备，封瑗对各个赛事和其他方面的信息关注度会更高。 “伯母竟然是裁判！”盛雪惊讶的表情展现在脸上。 “对，是裁判，但不是冬季两项的裁判，”林旭东看着盛雪充满求知欲的眼睛，笑着继续往下说，“她是越野滑雪的裁判，是最年轻的一个。” 张学扬是最早一批的冬季两项运动员，那时候冬季两项对于大家来说还是一个比较陌生的项目，难度大，在国内关注度也不高，张学扬是那一批里坚持最久的，对冬季两项有感情，后来退役转教练。 封瑗是越野滑雪裁判组里最年轻的一个，平时在关注越野滑雪之余，也会关注冬季两项，因为越野滑雪和冬季两项有共通点。封瑗经常看比赛，只要有机会，就会看现场，一来二去就这么跟张学扬认识，两人从初期只交流专业，到后来互生情愫，继而组建家庭。 “裁判和教练，他们在日常中应该会很容易有观点上的碰撞吧。”毕竟看事情的角度不一样，教练会偏向于自己的运动员，而裁判会更加客观或者说死板。 “还好。” 张学扬在平时的教学中比较严肃，不苟言笑，对学员的关心也偏向于行动而不是言语。如果在比赛中，学员遭遇不公，他会积极为学员争取最大利益。 封瑗在日常生活中更加包容、温和，平易近人，很好讲话，面善也更让人亲近，但在赛事评判中一本正经，客观冷静，坚守裁判威严不容挑衅的原则。 两个人是完全相反的，但也可以说是互补。 也好在两个人不是同一项目，不然很难避免会吵起来。 盛雪对封瑗温善的印象太过深刻，很难想象封瑗在赛场上板着一张脸，严肃无比的样子。 “他们有吵过架吗？”盛雪好奇，“如果吵起来，怎么办？” 林旭东回想以往，似乎很少见两人为比赛论点而面红耳赤，倒是在日常生活里见过两回，因何而吵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仅有的两回都是张教练追着在封瑗身后哄。 盛雪捕捉到林旭东微微上扬的嘴角，问道：“你笑什么？” 他说：“在思考你刚才的问题。” “嗯？”她刚才的问题有什么好笑的吗？ “我突然发现张教练是个老婆奴，平时在训练中一丝不苟的人，回到家唯老婆是从。” “是吗，不是挺好的，说明他疼老婆，多好一优点。” 张学扬长了一张严肃脸，盛雪仅在医院见过一次，还是昏迷不醒他的时候，单看面相，是她平时乍一眼看会觉得很难接近的人。在听林旭东讲了许多关于张学扬的事情之后，盛雪对张学扬有了新的认识，他严肃、正经，同时也很细心、慈爱，现在又多了一点，爱老婆。 “嗯，确实。” 这一点林旭东不否认。 林旭东突然凑近盛雪，在她耳边低语：“盛雪，你应该知道，我是教练手下最让他得意的学员。” 第131章 盛雪没有立刻搭话，只眨着眼看他。在一起这段时间，她越来越了解他，他每次猝不及防提起一个无关话题，都是挖好坑等着她跳。 “我学习能力很强，尤其是在学习别人优点这方面。”林旭东说完，特意看盛雪一眼，他知道她已然明白他的意思。 盛雪不接林旭东的话，别开视线，岔开话题，指着前方说：“我想吃那个。”麻辣三件，她来这时，他推荐她吃的第一道菜。 林旭东笑了笑，抬手揉了揉盛雪的头发，配合着她，应道：“行。” 从食堂出来，两人前往林旭东住的宿舍。 因天气原因，冰雪天地滑雪场即将闭馆，林旭东的工作也算告一段落。 盛雪坐在林旭东的床边，需要的时候她也会帮忙递些东西，但大多数时候，她基本只需要坐在原位看着他。 林旭东的东西很少，收拾起来的速度也很快，他拉上行李箱的拉链，转身对着盛雪说：“好了。” 林旭东一手牵着盛雪，一手推着行李箱，找到滑雪场负责人，把宿舍的钥匙交还，又顺带着寒暄两句。 盛雪主动把空间留给两人，自己站在一旁，在听到负责人对林旭东说“有缘再见”的那一刻，盛雪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和林旭东在滑雪场相识，因冬季两项结缘，现如今林旭东要离开滑雪场，这代表着林旭东很快就要奔赴那个属于他的主场。 分别——是林旭东至今从未对她提起的话题。他们从认识到在一起，也不过短短数月时间，却不得不面对这一个现实的问题。 盛雪看见林旭东转头看向她，她知道他跟负责人的寒暄已结束。她笑着走到他身边，挽着他的手臂，说道：“走吧，我们回家。” 林旭东的视线落在盛雪挽着他的手上，刚刚滑雪场负责人问他之后有什么打算，他没有具体回答，有些事情他想要第一个告诉她。 “盛雪，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林旭东侧眸凝视着盛雪。 盛雪手上一紧，轻声问道：“什么事儿啊？” “结果下来了，”在林旭东确定重返赛场后，封瑗一直在为此事奔波，不断向组织申请，前两天收到通知，“我得回归训练。” 林旭东此前落下了太多时间，一旦他投身训练，就意味着他们两个人会有很长时间分隔两地，见不到面，可是他们才在一起不久，这对两个人来说都是莫大的考验。 这是盛雪一直期盼的，可当这一事真实摆在她面前，她又舍不得他。 盛雪强忍涌上的涩意，出声问道：“什么时候？” 林旭东说：“周日。” “这么赶吗？”盛雪错愕，这意味着他们相处的时间只剩不到两天。 “嗯。”林旭东也不想如此，可是没有办法，结果下来得晚，那边又催得紧。 盛雪投进林旭东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好像下一秒就要分开似的。 林旭东心里也不好受，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盛雪。 盛雪听着林旭东的心跳，在他怀中闷声说道：“林旭东，我们约会吧。”他们还没有好好的、正式的，约过一次会，就在他离开前来一次。 第89章 难分此夜中（三） 周六天气晴朗， 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尤其是正对着窗户的床上，铺满了金色的光。 拱起的被窝动了一下， 被口探出一个小脑袋，黑色的发丝顺着枕头散开。 盛雪缓缓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略带胡渣的下巴， 她顺势向上看， 林旭东的侧脸变得清晰， 她的视线怔住， 关于昨晚的一切在脑海中翻涌而来。 昨晚从冰雪天地滑雪场回来，盛雪的情绪比较低沉，林旭东惦记着她， 怕她一个人会多想， 所以跟着她回家，想跟她聊一聊，好生安抚。 只是话没多说几句，气氛情绪到位， 两个人情不自禁就凑到一块儿，从客厅到卧室， 要不是林旭东刹车及时…… 盛雪越想脸越红， 刚从被子里探出的脑袋， 在此刻越埋越低， 像是恨不得一头扎进被窝里。 这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同枕而眠。 盛雪腰间传来一道力， 将她揽过去， 她这时才反应过来， 林旭东的手一直搂着她的腰， 他的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脖子， 揽住她的肩，他稍微一带，她就完完全全紧贴他的怀中。 林旭东的下巴抵在盛雪的头顶，他刚醒，声音略微喑哑：“醒了？” 他说话间向前挪，她猝不及防挨他更近，脸就在靠近他颈窝的位置，再往前一些，唇就贴上他的皮肤。 盛雪脸颊发烫，但这一次没有选择避开，不同往日般羞涩，反倒主动了些，她抬起头，在他下巴处浅浅一吻：“早。” 林旭东带着笑意回应她：“早。” 盛雪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林旭东的正脸，这段时间他眼底的黛青色好像淡了很多，她抬手，指尖轻轻划过他的眼底：“睡得好吗？” 自从她找宋清瀚聊过，她每天都会跟在林旭东睡前跟他通话，念故事或者聊天，尽量让他放松，能有一个好的睡眠。 “很好。”近期他的睡眠质量都有提高，尤其是昨晚，因为有她在身边，他头一次可以不用借助外力自然入眠，睡到自然醒。这是他这几年来睡得最好的一觉。 两人起床，林旭东回楼下洗漱，同盛雪约好半小时后见。 盛雪速度很快，从浴室出来，离约定的时间还有20分钟。她回到卧室，在衣柜前挑选衣服，毕竟是第一次正式约会，得重视才是。 来回比了好几件，又逐一放回衣柜，实在选不出哪一件更好。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有选择困难症？ 盛雪看了眼时间，没想到挑衣服的时间过得这么快。 她的眼神在衣柜里快速扫荡，最后落在一件白色长裙上，就它了。 拿裙子的手没稳住，裙子落在地上。盛雪连忙捡起来拍了拍，刚要起身，却看见衣柜最底层角落里的盒子，她顿时怔住。 盛雪前倾，把盒子拿出来打开，里面堆满了信件，尘封在角落的记忆翻涌而来。 她盯着看了几秒，倏然把盒子关上。 盛雪换上裙子，化了一个淡妆，正好在此时收到林旭东发来的消息。 林[滑雪员]：我好了，在电梯这等你。 [雪花]：好。 因为林旭东很快就要投身于训练当中，但他的东西实在太少了，所以盛雪决定带着林旭东逛商场。 专业的装备场馆会发放，盛雪不用操心，她主要是想给他买一些其他的物件，也有一点私心，希望他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能想到她，就好像她陪在他身边一样。 一圈逛下来买的都是些生活必需品，盛雪还拉着林旭东买了几件衣物，根本停不下来，看见什么都想给他买，想把最好的给他。 林旭东跟在盛雪后面无奈地笑着，一开始他是纵容的，分别在即，不想打击盛雪的积极性，但这势头有些过猛，他拉住盛雪的手说：“盛雪，这些够了，再买下去一个行李箱装不下。” 盛雪收回视线，看林旭东一眼，作罢：“好吧。” 第132章 林旭东一手提着购物袋，空着的那只手牵着盛雪将她拉到身边，再换成揽住她的肩：“听说最近上映了一部好看的电影，带你去看，嗯？” 他的语气像是在哄她，怕她因为他的打断而有小情绪。 盛雪怎会不知道他的心思，不想让他为难，今天和他出来，本就是想开开心心的，干什么都行，她笑着应他：“嗯。” 电影院里，两人坐在靠后排居中的位置，观影视角算是最佳的，只可惜，盛雪的心思根本就不在电影上。 电影大屏幕投射在脸上的光忽明忽暗，盛雪看着不断变化的情节，耳边环绕着电影人物念的台词，那句“我不想和他分开”打在她的心上。 盛雪忽而转头看向林旭东，视线碰撞，盛雪才发现，林旭东也一直在看她，看了多久不得而知。 林旭东表现得很自然，他握住她的手，对她笑了笑，继而转头看向屏幕，好像全身心投入于电影之中。 盛雪看向两人相握的手，视线又再次落在林旭东的侧脸，她就那么一直看着他。 光打在他的脸上，他就是这漆黑影院里，她眼中唯一的光亮。明天他就要奔赴他渴盼已久的训练场，厚积薄发，他一定会绽放耀眼的光芒。 盛雪回握住林旭东的手，露出浅浅的笑容，他们和电影里的主人公不一样，电影里的主人公的分别是“追忆”，而他们短暂的分别是“圆梦”。 林旭东回握住他的手，给她反馈，偏头和她对视，无奈又宠溺。她那么一直看着他，目光强烈，他想忽视都难，让他压根无心看电影。但他也明白这其中缘故，她跟他一样，都陷在临别在即的情绪里。 电影结束，字幕在滚动，影院的灯打开，周围的人都开始向外走动，只有林旭东和盛雪两个人留在原位，他们看上去一点都不着急。 “电影结束了。”盛雪对着林旭东说道。 林旭东没动，捏着她的手指，轻声回应：“嗯，知道。” “该走了。”盛雪又说。 “不想走，”林旭东忽而抬眸，直勾勾地看着盛雪，又补上一句，“舍不得。” 一语双关。 盛雪被林旭东这么一说，忍了一天的情绪有些憋不住了。 她也舍不得。 从林旭东说要回归训练，到他离开的日期，留给她的时间太短暂，她甚至来不及好好的计划一下，在他离开之前她能为他做什么。 这一次的分别不同往日，可能会是一个很长的持续时间，他们才在一起不久，却不得不分开，这让盛雪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黄昏已至，这一天过的太快了，睁眼是艳阳，转眼便是日落。 盛雪和林旭东并肩走在洒满霞光的街道上，两人的步调都很缓慢，好像这样时间就可以拉长一些。 他们路过一个公园，能看到很多小情侣在拍照，今天景色很好，确实很适合拍照。 盛雪拉了拉林旭东的手，林旭东回头看她，眼神询问她：怎么？ 盛雪瞥一眼远处的情侣，对林旭东说道：“我们也拍张照吧。”现在才想起来，他们在一起到现在，好像还没有一张属于两个人的合照。 林旭东有些错愕，他对拍照不是很热衷，但是他觉得盛雪的这个提议很不错，尤其是在这个时候，他答应得爽快：“好。” 盛雪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两人迎着夕阳凑在一起拍了好几张照片。 晚饭本是打算在外面吃的，但林旭东想和盛雪在家里聚，于是两人又一起去超市转了一圈。 今天可谓是收获满满，两人都两手不空，拎着大包小包回家。 林旭东进厨房准备晚餐，盛雪就在客厅收拾今天在商场里买的东西，提前帮林旭东整理好，这样林旭东收拾行李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放进去了。 用品一一归类，最后余下一个小的徽章。 徽章的外形就是一个大写的字母d，这东西是盛雪趁林旭东不注意的时候放进购物车的。 她第一眼就很喜欢，看见它就能想到之前在视频里看到林旭东戴的袖章，她觉得很适合他，就买了。 东西收拾好，盛雪闲下来拿出手机翻阅今天拍的照片。 她仔细看才发现，合照里面有好些张，林旭东都在看着她。 林旭东从厨房出来，看见盛雪盘腿坐在地上看手机，她太过专注，连他走近都没有发现。 “在看什么？” 林旭东一出声，盛雪立马回头：“没什么，就是今天拍的照。” “我也看看，”林旭东凑过去，照完相，手机就收起来了，没顾上看，这会正好可以好好看看，“挺好的，记得发给我。” “嗯，好。”盛雪当下就把照片发给林旭东。 林旭东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他没急着看，而是在盛雪身边坐下，很自然地揽过她。 盛雪似乎早已习惯他这个动作，顺势靠过去，看着他慢条斯理地拿出手机，把她发给他的照片一张张保存加收藏。 “你最喜欢哪张？”盛雪好奇问道。 林旭东正好往后划过一张照片，他的手顿住，答道：“这张。” 是一张两人对视的照片，当时林旭东举着手机，迟迟没有拍，盛雪刚想说话却发现镜头里的林旭东一直在看着她，而在他正要拍的时候，她却转头了。 这是个偶然，但他却很喜欢。 盛雪：“为什么？” “因为，你眼里有我。” 盛雪经不住林旭东直勾勾的眼神，只觉脸热，忙把手里的徽章递给林旭东：“我给你准备了个小礼物，你看看喜欢吗？” 林旭东接过来，他看一眼就知道这东西是盛雪在商场里买的，光是想想她当时的小表情，他就觉得心情很好：“喜欢，很喜欢。” 盛雪紧张的心放松下来，他喜欢就好，“你训练的时候可以带吗？”虽然很希望他能带着，但是如果训练时有要求，他不带也没有关系。 林旭东想也没想就回答她：“可以。”即便是训练过程中不能带在身上，他也一定会每天随身带着它，让它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就像她在他身边一样。 盛雪偷瞄林旭东一眼，倚过去，在他耳边低语：“林旭东，我今晚留下来帮你收拾行李好不好？” 林旭东垂眸，能看见盛雪睫毛微颤，不知是不是灯光照射的原因，她的脸颊好像有晕开一层浅浅的红，而她的手紧攥着他的衣角，他问道：“就只是收拾行李吗？” 盛雪好似故意，对上他的视线假装不懂：“不然呢？” “嗯，行，你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第90章 难分此夜中（四） 盛雪把话说出口就没想着反悔， 她睨一眼林旭东，发现他嘴角噙着笑，眼睛紧盯着她， 她一时失了神，目光聚在他身上舍不得移开。 明天林旭东就要离开了，下次再这么近距离的看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但是只要一想到他即将在赛场上绽放光芒， 她又打心里为他高兴。 她的嘴角跟着上扬， 拉开一抹浅淡的弧度。 林旭东抚上盛雪的脸， 撩拨开她散下的头发，发丝不听话，别在耳朵后又掉下来， 他又再次拨开。他的眼神不曾离开过她的面容， 仔仔细细地将她看一遍，刻在心里面，这样分开后的一段时间他就不会太难熬。 第133章 盛雪握住林旭东的手，语气像在撒娇：“我饿了。” 现下氛围充满离别的气息， 过于凝重，越是这样， 越是提醒着她， 他们两人相处的时间所剩无几， 她不喜欢这样， 只好打破。 “饭都做好了， 走吧。”林旭东揉了揉盛雪的头， 他过来本就是想叫她吃饭的。 林旭东做了一桌菜， 远超两个人的量。 盛雪扫视一圈， 过于丰盛， 这段时间习惯了下班回家就能看到林旭东，还能吃到他做的菜，等他离开她怕是要不适应了。 “不是饿了吗，”林旭东帮盛雪拉开椅子，按着盛雪肩膀让她坐下，“快吃吧。” “嗯，”盛雪对林旭东笑，“我今晚一定要多吃点，把这些都吃完。” 这真的是盛雪有史以来吃得最多的一餐，撑到最后倒靠在沙发上揉肚子。 林旭东洗好碗筷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杯热饮，他直到盛雪身边：“消食的。” 盛雪瞥一眼，说：“喝不下了。” “那就一会儿再喝。”林旭东无奈一笑，把热饮放在茶几上。他在盛雪坐下，将她揽进怀里，戏谑道：“谁让你吃那么多的。” “谁让你做那么多的。”盛雪往他怀里凑，小声抱怨回去。 “怪我。”林旭东赔罪，掌心覆盖在她肚子上揉，动作稍重了些，盛雪皱眉，他便立马放轻力道，“抱歉。” 盛雪摇了摇头，闭眼靠在他怀里，看着倒是挺享受的。 林旭东揉了有一会儿，问盛雪：“好一些吗？” “嗯，”盛雪动了一下，抱住他，“再一小会儿。” “好。”林旭东继续给盛雪揉着肚子，垂眼看她，今天的她似乎格外黏他，平时哪会像现在这样对他撒娇。 盛雪抬手攀上他的肩，在他颈边低语：“你真好。” 盛雪感觉好些了，睁开眼，抬头看向林旭东，对上他的视线，他问道：“好了？” “好多了。”盛雪点头。 林旭东把扫一眼茶几上的热饮，杯子里还冒着不太明显的热气，应该还是温的：“还喝不喝？” “喝。”他专门给她准备的，怎么能辜负他的好意。 休息得差不多，盛雪跟着林旭东回房间。 说好帮他收拾行李的，盛雪还真就认认真真地帮他收拾起来，他从衣柜前拿出的衣服，转眼就被她叠好放进行李箱。 林旭东拿完衣服，转身想收拾，却发现都被盛雪整理妥当，这种感觉很奇妙，他倚在衣柜上看她出神。 “在想什么？”盛雪已然把所有衣服都叠好。 “想到以前，”林旭东走到盛雪身边，执起她的手，“每次父亲离开，都是母亲给他收拾行李。”那时他还很小，是很久远的事情，只是在刚刚那一瞬，那些曾经的画面浮现在眼前，异常清晰。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平淡地在她面前提起他的父母，盛雪关切地看向林旭东，握紧他的手：“林旭东。” 林旭东抬眸，安抚她：“没事儿，只是突然觉得，老天对我没那么坏。” 曾经的他，怨过恨过，自甘堕落过，但好在那些都是曾经，颓然后幡然醒悟，一直熬着也就过去了。 很长一段时间，他不奢望一切会往更好的方向发展，他只求平常顺遂，如此也走过好几年。 遇见盛雪是意外，与范明远他们重逢也是意外，但在意外之后，他的一切好像开始往好的方向转变了，他拥有爱，获得再次奔赴战场证明自己的机会，这于他而言已是老天对他的偏爱。 盛雪回握林旭东的手：“我会陪着你的，会在家里等着你回来。” 林旭东笑了笑，打趣她：“哪个家？” “当然是……”话到嘴边，盛雪突然噤声。 林旭东见好就收，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放进盛雪手里：“这钥匙你帮我保管着，如果训练期有需要还得麻烦你。” 他这么说，她也就没有推辞：“好。” 盛雪在林旭东把其他东西收拾好后，走到林旭东身边，她刚刚去把落在沙发上的徽章给拿过来了，现下正给林旭东戴上。 徽章后的别针很小，有些难弄，盛雪尝试好几次终于打开，把徽章别在林旭东胸前，她退后两步定眼打量，很是满意：“挺好看的，很适合你。” 林旭东张开双臂，盛雪怔愣一秒，很快扑进他怀里，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很喜欢，我会每天带着它。” 盛雪笑：“说到做到？” “说到做到。” 时间不早了，林旭东明天一早就要离开，今晚得早点休息。 白日里折腾一天，盛雪出了不少汗，打算洗个澡再睡，人进到浴室，衣服都脱了，水也淋了，才反应过来这是在林旭东家。 盛雪蓦地把水关掉，走到门边将门打开一条小缝，对着客厅喊：“林旭东！” 喊了好几声，人才出现在门外。 透过缝隙，林旭东看见盛雪打湿的发，脸颊上还有水珠，表情有些扭捏地看着他，他眉头微挑，看破不说破还问她：“叫我做什么？” “我没有换洗的衣服，”盛雪难得露出求人的表情，“你上去帮我拿一下好不好？” 林旭东单手撑在墙上，饶有兴致地盯着她，俯身凑近，“好，不过，我得讨个跑路费。”他在盛雪愣神之际在她唇上一吻，浅浅得碰了下，在她反应过来前离开。 盛雪抿唇，缩到门后面，猛地把门一关。 盛雪洗到一半，浴室的门被敲响，林旭东的声音混在水声中：“拿来了。” “等我一下。”盛雪正在冲头发上的泡沫，一着急，泡沫流进眼睛里，怕林旭东在外面干站着，她快速冲了冲，没冲干净她就揉着眼睛往门边挪，一抬手便打到门把手上。 林旭东听见声响，连忙问道：“怎么了？” “没事儿，不小心撞了一下，你把衣服给我吧。”盛雪打开门，这次没露面，只是伸手出去接衣服。 林旭东把衣服递过去，顺带叮嘱道：“小心点儿。” “嗯。” 盛雪再出来时，林旭东坐在沙发上，他第一时间朝她招手，把她唤到身边。 “刚才撞哪儿了？”林旭东边问边打量，试图找出盛雪的伤口。 盛雪把右手抬起来给他看：“这儿。”撞那一下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手背上也红了一大块，这会儿开始泛青。 林旭东捏着她的手：“怎么会撞到这儿？” “蒙了眼睛没看清。” 林旭东睨她一眼：“下次别这么急，浴室里面要小心些。” 他说话间从药箱里翻出药膏给她涂药，她这才注意到，他早就把药箱准备好了。 从她认识他起，他一直都是一个很细心的人。 林旭东去洗漱，盛雪站在床边擦头发，看着眼前的床，关于昨晚发生的一切浮上脑海，她只觉脸越来越热。 明明已经做好准备，可她还是会紧张，很紧张。 盛雪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她猛地回神，转过身去看林旭东：“洗好了？” “嗯，”林旭东接过盛雪手里的毛巾帮她擦头发，“怎么还这么湿。”盛雪头发不长，按理说应该很快就能干的。 第134章 “可能是因为头发多吧。”盛雪找了理由，她没好意思说自己刚刚在想别的事儿，压根没怎么擦头发。 “好像是还挺多，”林旭东将她的发拢在手中，又很快散开继续给她擦头发，“改天买个吹风机。”他的头发短，每次洗完澡随便擦两下就干了，所以家里根本就没有备吹风机，因为压根用不上，但现在不一了。 林旭东有耐心，盛雪倒是无聊了些，她拨弄着林旭东睡意上的扣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着，感受到林旭东的动作停下来，她立刻抬头。 盛雪的手被林旭东按住，毛巾被他扔在一旁，她刚要说话，他已然俯身挡住她的视线。 唇被含住，被握紧的手在冒汗，思绪飘然，手被他带着向上移，直到领口停下。 得空喘息的间隙，盛雪听见林旭东对她说：“帮我解开。” 盛雪睫毛轻颤，不自觉听话照做，偶然同他对视上能发现他一直看着自己，目光炙热。她想迎上又想避开，她刚刚是给自己找事儿了啊。 扣子一粒粒解开，盛雪能瞥见睡衣之下他健硕的身材，昨晚在黑暗之中她没法细看，这会儿她还是不好意思，打量的目光不敢太直接，只是依稀瞥见他好像有人鱼线。 最后一颗扣子解开，盛雪再次抬眼，“好了”两个字在嘴边，没等说出，脸颊被抬起，这个吻来得比她想象中热烈。 盛雪环住他，给予林旭东最大的回应。 两人短暂分开，林旭东直勾勾地同盛雪对视。 他离她很近，微微侧头，他的鼻息缠绕在她颈边，他的手擦过她的手臂，指腹划过她的肩头，睡裙的肩带被拨下，一切都顺理成章。 只是，盛雪突然感觉到一丝异样，她猛地抓住林旭东。 林旭东顿住，疑惑地看向她。 盛雪难为情地说道：“我，那个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 第91章 难分此夜中（五） 盛雪以往来月经感觉良好， 不会很痛，最多就是闷闷的小痛，可今晚不知是不是紧张过度的原因， 她痛得厉害。 卫生间的门被敲响：“东西拿来了。” “好。”盛雪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她捂着肚子起身，打开门， 从林旭东手上把袋子接过。 “很难受吗？”林旭东看盛雪脸色不好， 比之前苍白许多。 盛雪点点头， 又摇头。 林旭东不禁皱眉， 看她这样，连忙说道：“我在外面等你，好了叫我。” 厨房正烧着水， 指示灯刚灭， 卫生间的门再次打开，盛雪缓缓走出来，林旭东立刻迎上去：“不是让你喊我。”林旭东将她抱回房间，把被子给她盖上， 又回到厨房给她冲了一杯红糖水。 盛雪有气无力地接过：“谢谢。” 林旭东照顾着盛雪，她稍微有些不适他立刻就问， 一来二去， 时间过去大半。 盛雪记挂着林旭东明天离开的时间， 他得赶最早一班的车， 他本来睡眠质量就在恢复阶段， 好不容易调整好些， 别今晚一个难眠又给他整倒回去。 “早点休息吧。”盛雪示意林旭东到床上躺着。 林旭东以她的身体为主：“好些了？” “嗯， ”盛雪知道， 她要是不说好， 他肯定不会照她说的做，“想你抱着我。” 林旭东在盛雪身侧躺下，找准位置给她揉肚子：“是这儿难受吗？” 盛雪轻应一声。 “明天要不要请假？”看她这样，他有点担心。 “不用，应该休息一下就好了。”盛雪往林旭东怀里缩，她还想早起送他。 盛雪身体不适，很快入睡，睡着前还惦记着哄林旭东入眠，可惜没熬住，自己先睡着了。 她睡不安稳，夜里觉得不舒服，短暂醒过，小心翼翼地翻身，只是动了一下，就听见林旭东的声音响起。他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又继续给她揉肚子，哄着她，让她心安睡过去。 盛雪醒来时已是艳阳高照，人还没完全清醒，“林旭东今天走”这个念头在她脑中闪过，她瞬间睡意全无。 身侧没有人，盛雪立刻掀开被子下床，拿起手机看时间，早就过了林旭东出发的时间。 她连忙给林旭东打电话，却听见电话铃声在客厅响起。 盛雪往外跑，看见林旭东拿着手机从厨房走出来。 他笑着看向她，又瞥一眼手机，将电话挂断：“醒了。” 盛雪又惊又喜，本还在怨他一声不吭地离开，看见他顿时就没脾气了：“我还以为你走了。”她搂住他的腰，往他怀里蹭。 “改时间了。”不放心她，昨晚她睡得不好，后半夜才勉强睡熟，醒来后他也不忍打扰她，但他若是直接离开，她肯定不开心，就把时间改了。 盛雪抬头：“那边……” “没事儿，不会耽误，”他习惯给自己预留准备时间，特殊情况特殊处理，轻重缓急他心里有数，“你好点没有？” 盛雪点头：“你改到什么时候？” “随时都可以，”林旭东推着盛雪去洗漱，“先洗漱，其他的等吃完早饭再说。” 林旭东的报到时间其实是明天，只是按照他的个人习惯，他通常会前提。再加上这次封瑗帮他约了何索，曾经张学扬一同带队的另一个教练，所以林旭东才会前提整整一天。盛雪这个情况是意外，但好再他有预留时间，不然他这一路肯定是放心不下她的。 “我怕万一，所以帮你跟柏巧打了声招呼，”林旭东瞄一眼手机，计算着时间，“如果你还打算去上班的话，现在去应该也来得及。” 盛雪前段时间出差，忙得不可开交，回来后短暂休息后又投入忙碌的节奏，这几天也算是忙里偷闲了一把。“我……”她现在有点纠结，于公她确实该去工作，于私她珍惜林旭东离开前最后能跟他相处的每一分钟。 林旭东帮盛雪做决定：“快吃吧，一会儿送你去。” 盛雪上车后很沉默，她于心有愧，林旭东因为她把时间推迟了不说，本该她送他的，现在却反过来了。 林旭东注意到盛雪的表情：“干什么绷着一张脸？”他知道她在想什么，“真的没有影响，相信我。”只是推迟跟教练见面的时间，但报到的时间没有改变，盛雪无需自责什么。 “知道了。” 车停在广电中心外，林旭东陪着盛雪下车。 分别在即，盛雪舍不得，她主动握着林旭东的手：“等我进去，你就出发吗？” 林旭东点头：“嗯。” 盛雪又说：“到了以后给我打电话。” 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指背，回答得认真：“好。” “等你正式开始训练，我们还能联系吗？”盛雪知道这个问题很傻，但还是问了。 “可以，我保证只要有时间就给你发消息，好吗？” “好，”盛雪补充道，“但还是以训练为主，如果情况不允许，你就别看手机了。” 林旭东顺着她：“听你的。” “还有，你的睡眠……你一定要好好休息，我抽空多录几个解说语音发给你，你如果睡不着就听一听。”盛雪最希望林旭东能自然入眠，但必要的时候辅助入眠也比又失眠强。“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这次复役对林旭东来说意义重大，他肯定会很拼，她理解又心疼，她只想他好好的。 第135章 “我知道，你说的我都会听，都会照做。”盛雪话里话外都在关心他，她这样，他反而心里不是滋味。别人的女朋友可以在男朋友面前撒泼骄纵，可她总是为他想。林旭东拥盛雪入怀，“你也一样，有什么事儿一定要跟我说，不要闷在心里也不要怕打扰我。我只要看见消息，就一定会第一时间回你。照顾好自己。” “好。” 盛雪看着林旭东上车，目送车子远去。 “啧啧。” 盛雪回头，看见柏巧站在台阶之上，双手环胸，一副刚看了一出好戏的表情。不知道柏巧站那儿多久了，是不是看了个全。 “我真没想到你谈起恋爱也能这么腻乎啊。”柏巧调侃盛雪。盛雪平日虽够不着高冷一词，但也绝对不是矫情挂的，果然没人能脱离爱情的魔抓。 盛雪刚把林旭东送走，没心情与柏巧争辩：“要迟到了。” 柏巧耸肩，跟在盛雪身边：“你们才在一起多久啊，面对面相处的时间加起来有半个月没有，你真放他走啊。” 明知柏巧是故意的，盛雪还是答话：“不然呢，我不可能为了谈恋爱把他栓在身边吧。” “是是是，也就是你，通情达理，换做是别人……”柏巧摇摇头。 盛雪一记眼神过去，柏巧乖乖噤声。 林旭东报到顺利，回归训练，训练期内有好几次考核，考核过关他才可以正式留下。 盛雪和柏巧分享这一消息，柏巧不禁打趣，饶是林旭东曾经再厉害，重来一次也没特权啊，真真是从头再来，跟新人没什么两样。 说的是事实，但也不影响盛雪护犊子，这样才算公平，才能服众。 林旭东的训练在稳步进行，白日里他几乎不会碰手机，只有晚上才会给盛雪发消息，说说他这一天都做了什么训练，有没有什么趣事儿，成绩有没有进步，能想到的都跟盛雪说，尽可能多的跟她说。 盛雪在林旭东离开后，全身心投入于工作之中，白天也鲜少有空闲时间，还经常加班，连带着其他同事调侃她，以前那个加班狂魔又回来了。 柏巧走到盛雪桌边，敲了敲桌子：“今天又加班？” 盛雪揉着眉心：“嗯，有个工作要扫尾。” “我说你这段时间也太过了吧，我要不是知道实情，都要以为你是失恋才报复性工作的，”柏巧往前凑，捏住盛雪的下巴，仔细打量盛雪，“瞧这张小脸，怎么比那人离开前憔悴那么多啊？” 盛雪拨开柏巧的手：“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我可不夸张，林旭东在的时候，你那小脸粉嫩得发光，脸上天天带着笑。再看看现在，每天绷着一张脸，还瘦了一圈。他要是知道你这样，不得心疼死啊？” 盛雪不禁想，她真的憔悴了吗？ 下班后回到家，盛雪往沙发上一瘫，闭上眼睛休息不到两秒，人就起身往浴室冲。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化了淡妆，唇色红润，单这么看倒是与憔悴一词不沾边，只是她的眼里充满疲态，确实没什么精神。 盛雪以前也经常加班，不会像现在这样无精打采，连续熬大夜她都抖擞得很，没想到谈个恋爱，人变蔫了。 她只是，太想林旭东了。 习惯一回家看见他，有他做的热饭热菜。之前他在滑雪场训练时，她也不会这样。 说白了，就是心理作用罢了。 盛雪拿出手机给林旭东发消息：训练结束了吗？ 没指望他能立刻回复，正想把手机收起来，却听到消息提示音响起：刚结束。今天训练任务比较轻，提前得早。 这是林旭东离开后，两人第一次同频交流。 盛雪莫名涌上一层酸涩，像是受了委屈，可林旭东明明没有做错什么。 林[滑雪员]：你下班了？在做什么？ 林[滑雪员]：怎么不说话？ 盛雪呆愣地看着手机，在脑海中反复措词，最后只发了三个字出去：想你了。 林旭东立刻打视频过来，视频里的他刚运动完，脸上、脖颈上还挂着汗珠，像是结束训练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联系她。他身边好像有人，能听见细微的声音。他走到一个安静的角落，找到较好的位置对准镜头，盛雪能看见他胸前别前的徽章，是她送他的那一枚，他真的有戴着。 林旭东突然凑近，紧盯着屏幕里的盛雪：“你是不是瘦了？” “没有。”盛雪否认。 两人有大半个月没见，每天就只能靠微信联系，还是那种不在同频率交错发消息的联系，现下见着了，谁也挪不开眼，舍不得。 盛雪想听林旭东说话，林旭东便给她讲今天训练的事儿，面对面的说给她听，比发文字来得真实。 “最近睡得怎么样？”盛雪关心道。 “还可以。”白天太累太专注，夜里除了会想她，倒不会再去纠结其他，他的睡眠质量反而还好。 盛雪欣慰：“那就好。” 林旭东那边有人喊，听声音像是在催集合，他立马对她说：“我得走了，回头再联系。” 盛雪点头：“好。” 他没有立刻挂电话，看着她说：“照顾好自己。” “好。” 本该如此，不该让他担心。 林旭东在拼搏，她没有理由消极。 下一次，一定要让他看见容光焕发的自己。 第92章 光芒初绽放（一） 不知不觉就快过去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 林旭东为了迎接考核日复一日的训练，而盛雪则被忙碌的工作包围，不断出差， 到处飞，连胡思乱想的时间也没有。 两人日常联系就是靠微信，少数难得的时间可以打视频， 渐渐地他们也就习惯了这种节奏。 盛雪结束出差回到家， 累瘫在沙发上， 再睁眼已是黄昏。 她摸到手机， 给林旭东发消息，告诉他自己出差回来现在在家里。 那边没有回应，这个时间点， 林旭东应该是在训练。 天气越来越热， 一觉醒来盛雪出了不少汗，她回房拿上衣服去洗澡。 从浴室出来，盛雪两脸闷红，头发尖一直滴着水， 她很是随意地拿着毛巾擦拭，即便肩膀湿了一大块儿， 她也不看一眼。 她拿起手机， 林旭东还是没回消息。 盛雪在这一个月里把林旭东的作息摸得门清， 他每天很早起来， 会给她发消息道早安， 然后告诉她， 他去吃早餐了、要训练了。临近中午他的训练会告一段落， 然后是午餐时间， 再午睡一会儿， 接着锻炼。 现在这个点，林旭东应该也快结束训练，毕竟到了晚餐时间。他们三餐时间还是很规律的。 盛雪不着急，把手机放回原位，边擦头发边走向衣柜。她今晚有约，一会儿得出门。 衣服很快挑好，盛雪拿出来在身上比划着，准备换上。 搭在肩上的毛巾逐渐下滑，盛雪手疾眼快接住。 她把衣服重新挂回去，用毛巾再次擦拭头发，她垂眸看向衣柜下方，盯着角落里出神。 跟林旭东约会那天，盛雪无意中翻出小盒子，之后她每次换衣服都忍不住朝那多看两眼，但从来没有打开来看过。 第136章 那个盒子，有些年岁了。 盒子里面装得全是她高中时期往来的信件。那个往来的对象，就是她对林旭东提过的“蓝颜知己”。 盛雪取下毛巾搭在手臂上，她蹲下将盒子取出来。 打开，面上是老旧的黄棕色信封，信封上写着她的收信地址和名字，还有寄信人的地址和名字。 盛雪的手指划过“dong”，再次看见这些，她的情绪还是有些复杂。 他教了她很多，关于冬季两项的大部分知识最初都是从他这里了解的，可惜他最后失联了。 盛雪把信一封封拆开看，里面都是他回答她的提问，关于冬季两项的各种科普，还有一些比赛趣事儿。 又一封信，盛雪扫过内容，她对这封信印象很深，因为这是他们交流中，少数的与冬季两项无关的内容。 那时盛雪学习压力大，没日没夜的学习。在一次竞赛中，她的成绩超过了班上另一名同学，也因此拿到进修名额。这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被人看见她跟竞赛总编审员走得近，又得知总编审员跟她的妈妈是好朋友，以讹传讹，演变成她的成绩是假的，她靠关系挤走了另一个同学的名额。 盛雪百口莫辩，总编审员确实同她妈妈是好朋友，所以她才会跟总编审员说话。但她的成绩是靠自己考出来的，而总编审员只不过是在赛后关心她的比赛情况罢了。 她解释过，可结果并不如她所想。 她委屈至极，想找人倾诉，最终选择给他写信。 他在信里回复她：“他们选择性眼瞎，心里却如同明镜，本质上就是给自己‘见不得人好’的心找一个正当的借口，继而安心享受给人泼脏水的快感。所以不要向不相信你的人证明你自己，因为他们永远都不会相信。相信你的人，在你还没开口的时候就已经站在你身后。” 床头柜上的手机不断震动，铃声也越来越大。 盛雪回神，连忙接通：“你训练完了？” “刚结束，”隔着屏幕，林旭东看着盛雪，从她的穿着还有她的头发，能看出来她刚洗过澡，“出差回来了，休息几天？”她通常出差回来都可以调休。 “早上下的飞机，明天继续上班，”盛雪靠在床头，“选拔赛是不是快要开始了？” “嗯，具体时间还没定，但应该就是这两天。” 这次的选拔赛与以往不同，以前都是阶段性淘汰，一轮一轮来，压力层层递进，到最后留下的人所剩无几。 可这次一改往日风格，集中训练，到最后综合测试。 训练期间不用提心吊胆，比赛时的压力却会更大。机会只有一次，抓住了留下，否则就只能打回去重来。而对林旭东来说，这是唯一一次机会。 盛雪动了一下，后背顺着床头向下滑，她顺势把手里的信放在床头柜上，镜头跟着她一起。 林旭东看到盛雪手上的信，以为是工作资料，问道：“回家了还在忙工作？” “没有，是信，”盛雪摆正手机，“还是上学时的。” “哦？上学时候的信，到现在还保留着，该不会是情书吧。”这么一想还真有可能，林旭东等着盛雪回答。 “才不是，”盛雪否认，上学期间她还真没收过情书，“是以前的笔友。”想想还是用笔友形容那个人最为贴切。 林旭东带着笑看她，像是发现什么稀奇事儿。 盛雪起了逗他的心思，故意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蓝颜啊，就是他。” 林旭东眼底的笑意瞬间冰冻，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盛雪，太久没见了，你长本事了。” “生气了？”盛雪知道他肯定没有，“还是吃醋了？” “你说呢？” 盛雪太清楚林旭东了，他从来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她笑着解释：“高中的时候，参加过一次讲座，正好是冰雪主题。事后有工作人员给每个人发宣传册，册子里有冰雪项目对应的地址和邮编。主持人说往上面的地址写信，会有专业的人回答问题，我抱着试试的态度写了信，没想到还真有回复，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盛雪喜欢冬季两项，看见册子上有冬季两项的宣传，想也没想就写了信。 一周之后收到回信，信封上的字体工整有力，信里回复的内容也很详细，丝毫没有因为她提问幼稚而敷衍回答。她从中得知，活动是组织安排的，每一个项目对应一个收信地址，其实就是他们的训练场馆。信送到以后，随机分发给每个队员，他们负责给那些同学答疑，而他恰好收到的是她的信。 许是她在信中问题太多，他回复时写了满满六张信纸，每个字都工整非常，只有最后一个落款“dong”十分潦草，像是被人催着写上去的。 此后盛雪再回信，都会在信上写下“dong收”，而他回过来的每封信的开头都是“sx同学，展信悦”。 盛雪不清楚别的同学是否也会像她这样，没问没了地问问题，但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求知欲，也好在对面的人从来都是不厌其烦地回信。长此以往，两人一直保持联系，从冬季两项的专业，渐渐过度到聊一些生活上的琐碎。只是这样的联系，在她上大学后不久断了。 “所以这个所谓的蓝颜知己，都是靠信联系的？”林旭东想到告白那晚，因柏巧提了那么一嘴，盛雪有跟他说过，没想到是这么个蓝颜。他为此在心里吃闷醋吃了好一阵，又不敢在盛雪面前表现出来，现在他庆幸盛雪不知道。 盛雪不解：“你笑什么？” “没什么。”笑他自己傻。 盛雪侧头，视线扫到被她拿出来的那封信上，信封上写着“云际体育中心冬季两项训练馆（收）。她记得林旭东也在云际体育中心，便随口问道：“他正好也是云际体育中心的，没准你们还认识呢。” “云际体育中心？”林旭东对盛雪说的活动印象深刻，当初是好几个城市联合办的活动，他也算是参与其中的一员，现下又听盛雪说到云际体育中心，“那还真可能认识。” “真的吗？那你帮我找找？”盛雪心血来潮。当初断联她多少是遗憾的，她想知道那个人现在如何，是否取得了理想的成绩。 看着盛雪欣喜的样子，林旭东不禁吃味儿，一想到他认识的人中有一个曾经跟盛雪来往书信密切，他竟然泛起酸意。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点醋都要吃。 “还是算了，毕竟已经断联这么久，都过去了。”她只不过是执着于一个断联的原因，但其实已经不重要了，那个人也肯定有了新生活，不管他是否还记得她，都不便过多打扰。 “确定不用吗？”林旭东违心问道。盛雪睨他一眼，又听见他说：“你把信息告诉我，或许真的能找到。” 盛雪这才意识到，某人打翻了醋坛子，还在她面前假装大方。他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幼稚的？她笑着，故意道：“那也行，你就帮我找找，他的笔名是……”那个音卡在嗓子眼，她蓦地停下。 “嗯？”林旭东挑眉看她，看她是不是真敢往下说。 突然响起敲门声，紧接着从手机那头传来声音：“东哥，何教练找你。” 第137章 “知道了。”林旭东立马起身，又看向盛雪。 盛雪不等他解释，立马说道：“快去吧。” 通话结束，盛雪对着手机发呆。 刚刚她话到嘴边，“dong”这个音就要脱口而出，再看着手机屏幕里的林旭东，脑海中有根弦突然“嗡”地作响。 那个人，有没有可能就是林旭东呢？ 盛雪摇了摇头，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立马被她否定，怎么可能会是他。 第93章 光芒初绽放（二） 林旭东走出休息室， 看见熟人在拐角处向他挥手。 于霜站在邵俊力身边，要不是邵俊力拉着她，她已经冲到林旭东跟前：“东哥， 好久不见！” “回来了。”于霜他们陪着范明远他们去特训，以致这段时间都没能看见林旭东复训。 邵俊力调侃道：“跟一群小年轻一起训练，还要成为竞争对手是什么感受？” 确实是一群小年轻， 有些甚至比张高轩还小， 还很有个性。在他最初来到这时， 有几个人直接找他比赛。给他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好像回到他刚进队时一般，那里也有好些人对他不满，议论他挑战他继而对他心服口服。仿佛一切都没有变， 他没有离开过。林旭东笑笑， 回道：“有劲儿。” 于霜抬手往邵俊力肚子上一打，又笑嘻嘻地看向林旭东：“夏季冬季两项的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不知道是你先比还是我们先比。” “你又不上场，你激动个什么劲儿。”邵俊力怼于霜， 她别忘了，她现在是教练， 不是运动员。 于霜翻个白眼：“我为明远他们激动不行啊！”她后悔了， 早知道东哥会回来， 她还能再战个几年。 “何教练找我有事儿， 我先过去。”林旭东说道。 “一起。”他们来也是找何索的。 何索正在办公间跟一个年轻运动员谈话， 林旭东等人到门口时， 谈话刚结束。 “就这些， 你先回去吧。”何索对年轻运动员说完， 继而看向林旭东他们， “来了，进来吧。” “何教练。”三人异口同声喊道。 何索怔愣，表情微妙，抬头看向他们不禁出神。他记得，以前训练之余，经常能碰见他们扎堆聚在一起，每次见人，他们就齐声喊“教练好”。那时他们一个个还是青涩的脸庞，现在都成熟不少。 “哎，倒是没想到你们会一起来，坐吧。” “教练，见到我们一起，什么感觉？”于霜在何索面前向来胆大，她以前是运动员的时候就不怕何索，现在做了教练就更不怕了，想问什么就问，不过脑子不讲忌讳。 何索不紧不慢地喝上一口茶，说道：“你想我有什么感觉。” 于霜“嘁”了一声，这人怎么跟老狐狸似的，不着她的道，没劲儿。 要说感觉，何索不是没有。 在林旭东离队以前，张学扬是林旭东的带教，于霜和邵俊力是跟着何索的。每次训练前，几个教练最喜欢说的话是：“好好比，别给教练丢脸，赢了有奖，输了就加训。”是玩笑话，却也是为了让他们有更强的竞争意识。所以他们比赛时都暗中较劲儿。他们是比赛时的竞争对手，下训后的好伙伴。可惜后来退役的退役，转行的转行。 现在再看到他们，难免感慨。 “您不是一直都想要东哥到您手下来吗，现在也算是得偿所愿了。”于霜调侃道。 林旭东的优秀大家有目共睹，当初那些教练哪个不喜欢他啊，平时带开训练的时候没少从教练口中听到林旭东的名字，也算是变向给林旭东“拉仇恨”了，好些对林旭东不满的人的情绪就是这么来的。 何索更是经常当着他们的面夸林旭东，还总说“要是林旭东在我手下就好了，真便宜张学扬了”这种话。 邵俊力偷笑：“你还挺记仇。” 于霜：“那是。” 何索虚咳两声，他们明目张胆地说“悄悄话”，生怕其他听不见是不是？ 林旭东侧头看向两人，一记眼神，两人就老实了。 何索见状，不禁想，这两个欺软怕硬的家伙，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怕林旭东。 “旭东，来这儿有段时间了，你感觉如何？”何索将话题拉回正轨。他叫林旭东来，就是想聊一聊，关于林旭东这些年发生的一些事情，在他来这儿之前，封瑗都大致同他说过。林旭东日常状态依他看是没有太大问题的，就怕心理上有他不曾深触的问题。 “还好。”林旭东简短的两个字倒是让何索松了口气，从他回答的语气来看，应该是没事儿的。 “比赛在即，你应该知道组织对你的要求，做好准备了吧。” 何索语气严肃，于霜和邵俊力面面相觑。 在林旭东做出复役这个决定后，封瑗为此花费不少心思，于霜他们也是。 封瑗为了帮林旭东争取机会，联系了很多以前对林旭东有所了解且有说服力的教练和裁判等人力荐林旭东。而于霜他们在知道林旭东有复役这一打算后，纷纷出面力挺林旭东，照理说他们是不应该干预这些的。 最后上级是在多方努力下，加上有在冰雪天地滑雪场集训时，林旭东和范明远那场比赛做底，才同意给林旭东一个机会。 这些年过去，领导层早就换了一拨人，对林旭东了解、惜才的那些好多都已经不在了。机会是给了，但苛刻也是事实。表面上是把林旭东同新人放在一起选拔，实际上对他的要求会比正式运动员还要严格，让他对标范明远他们。 林旭东深知，复役这事儿来之不易，能给一个机会已是不易。越是如此，他越要证明自己。 这段时间，他是训练最猛的那个，睡得最晚起得最早。有时会在跟盛雪通话后，再去加练一两遍。复役是他的选择，很多人都心系于此，甚至为此做了一定的牺牲，他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也不能辜负那些对他满怀期待的人。 “嗯。”林旭东在三人注视下坚定点头，他对自己有把握的事情，从来都是信心十足。 于霜挑眉，面上镇定自若，心中禁不住狂喜。就是这个表情，在外人眼里拽到不行，却让自己人安全感爆棚的样子也太帅了吧！她记忆中那个东哥终于回来了！ 邵俊力咬牙看着于霜，推开她的手，她把他掐得生疼啊。 “那就好。”何索欣慰一笑，将话题转到于霜、邵俊力身上，“夏季冬季两项的就要开始了，你们这次集训成果如何？” 从冰雪天地滑雪场集训结束后，他们冬季两项一众运动员转移到另一个训练点进行夏季冬季两项训练，参赛人员着重比赛训练，非参赛人员着重日常训练，总体来说成果显著。 于霜自信满满地说：“不错，拿奖不是问题。” 邵俊力跟于霜杠上了：“是，肯定拿奖。” 这次比赛跟其他比赛不同，这次比赛是分城市的，邵俊力带的严自和于霜带的庄沿都不是云城人，各代表不同的队伍，是竞争对手。于霜和邵俊力在役时两人就喜欢争，退役后就带着运动员争，总归是要分个高下，何必呢。 林旭东同何索对视一眼，很默契地选择无视他们。 第138章 ****** 盛雪坐在病床前，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封瑗，封瑗接过后道了声谢谢。 自林旭东带盛雪来过医院一次，盛雪在有空的时候都会来医院，一是看看张学扬，二是陪封瑗说说话。 封瑗多数时候一个人在医院，只能对着张学扬自言自语，得不到任何回应。虽说这些年过去也已经习惯，可有的时候还是难免落寞。盛雪能来，封瑗是高兴的。 “今天有跟旭东联系吗？”封瑗问盛雪。 盛雪把擦拭好的水果刀放好，回道：“出门前打了一个视频，他刚结束训练又被叫走了。” “他的比赛应该快开始了。”封瑗时不时会跟何索聊林旭东的近况，内部消息知道的也多一些。 “知道。”盛雪对于林旭东的事情还是很了解的。 封瑗又说：“可惜这是内部比赛，不然我倒是可以替你争取一下，让你去现场看比赛。” 这场比赛对林旭东来说有很不一样的意义，如果可以，她确实想去现场。但封瑗也说了，这是内部比赛。盛雪说：“我在不在现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尽全力比赛，发挥他最好的水平，这样就够了。” “他的比赛应该会在夏季冬季两项比赛开始之前进行，如果顺利，旭东可以去现场，这将会是他复役后，以运动员身份走进赛场的第一个比赛。” 夏季冬季两项林旭东肯定不会上场，但是他可以观赛，而且是以运动员身份观赛，这可跟以普通观众身份观赛是两个概念。 盛雪听封瑗这么一说，有点紧张，又点激动。这还没比赛呢，她已经能想象那个画面了。 “他可以的。”盛雪相信林旭东可以做到。 封瑗笑了笑，盛雪和张学扬有一点很像，他们好像无时无刻都无条件的相信林旭东，他们能很轻松地说出“他可以”。封瑗的目光游移至病床上的张学扬，她再次开口，明明是在跟盛雪说话，却又像在同张学扬讲话：“上面对他的要求只会更严格。” 盛雪听出封瑗话外之意，连忙问道：“是标准不一样吗？”之前林旭东告诉她，他跟一帮新人在一起，她就觉得这样的安排很奇怪。那时她还想，不管是出于哪方面考虑，都不应该让林旭东跟新人一块竞争，大可以给他安排一场考核，直接又直观的用成绩说话。 “不一样，”封瑗看向盛雪，“他对标的是范明远一众已经有很好成绩的老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林旭东沉寂多年，早就被抛到脑后，认识他的人寥寥无几。他复役，对公众来说无异于新手出发。可偏偏他不是新手，他是有丰富赛场经验，有过傲人成绩的老将。队内有人支持他，自然也有人反对，他若是不能拿出成绩服众，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离开。 第94章 光芒初绽放（三） 林旭东近几天将精力集中在训练上， 碰手机的次数较之前相比减少很多。 盛雪给林旭东发消息的频率倒是没有变，林旭东提前跟她打过招呼，她有心理准备。他马上就要比赛， 专注训练是正常的。 运动员们在冰雪天地滑雪场集训时录制的节目正式播出，反响还不错，收视率相较同类节目要高出许多。 盛雪下班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视机， 守在电视机前坐等开播。 柏巧更是早早发朋友圈， 让身边的朋友去关注该档节目， 顺便自夸一下。 于霜他们平时忙着跟进训练， 节目开播也是通过柏巧的朋友圈才得知。 于霜：听说节目要播了？啥时候的事儿？你咋都不吱一声？！ 盛雪收到消息的时候正靠在沙发上，她抱着抱枕回消息：你怎么知道的，我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 她想着， 于霜他们跟林旭东一样， 都在忙训练的事情，没有闲暇时间关注这些，她倒不如把第一期节目看完以后，根据节目内容播出情况再跟于霜他们说， 没想到于霜倒是先找上她了。 于霜：柏巧那闷不住声的大喇叭已经发朋圈广而告知了，就你， 闷葫芦一只。 盛雪跟林旭东的一个共同点就是， 两人都能藏住事儿， 不说话的时候能把人憋死。 于霜：这件事儿上你还真应该向柏巧学习， 积极点儿啊！ 盛雪无奈问：我这不是怕节目剪出来没有理想中的好吗。 她最担心这个， 虽然知道她的担心大概率是多余的， 但还是怕万一。她在节目录制期间跟大部分运动员们都混得很熟， 他们对她的期待值很高， 她也不想让他们失望。 于霜：真拿你没办法。播出时间是什么时候？ [雪花]：20：00。 于霜：[旺柴]哎， 真是不巧，我还说组织他们一起看呢，但这两天加训，那个点他们都在训练呢。 [雪花]：训练最重要，节目有重播。 于霜：[大笑]你是不是缺心眼儿，好歹是你们台里的节目，怎么一点也不在乎收视率呢。 [雪花]：…… 于霜没回了，估计是训人去了，别人都在训练，只有她是训别人。 盛雪退出微信看了眼列表，被置顶的“林[滑雪员]”的消息框，内容显示的还是她回的“好”字。那还是早上林旭东告诉她，他去训练了，她回复的。现在都晚上了，他都没回一个字。 一天都在训练啊，连偷闲的时间都没有。 [雪花]：还在训练吗？ 盛雪等到节目开播前十分钟都没有得到林旭东的回应，她突然关掉电视，找了个披风披身上，拿上手机和钥匙往外走。 进电梯，按下那个久违的数字6。 林旭东离开后，这是她第一次到他家。 盛雪把电视打开，蜷缩在沙发的一角，习惯性找抱枕，却发现这里并没有抱枕。 电视里，节目即将开始。 盛雪赤脚跑进房间，顺了一个枕头出来，抱在怀里舒服多了。 该档节目有很多个雪上运动，冬季两项相关单元首期安排在相对靠后的位置。 盛雪头一次看关于冰雪运动的节目走神，她时不时瞟两眼手机，就想看看林旭东有没有回消息，生怕自己错过他回消息的时间，她想跟他同频率对上话。 以前听别人说异地恋多苦多难，她没有什么太深的想法，觉得两人的心在一起就好了。可现在她有切实的体会，她和林旭东无异于同城异地恋，别人想见飞过去见就好了，他们这想见都未必能见上。 人都是贪心的，却也是容易满足的。 手机突然屏幕亮起，响起特殊提示音时，盛雪立马喜笑颜开。 “你训练完了？”盛雪盯着手机屏幕，不舍离开视线。她已经两天没看见他了，平时还能勉强聊几句，这两天他们跟失联没什么区别。 “嗯，结束了。”林旭东那边有些吵，能听见话筒里传出其他人的声音。 盛雪听见熟悉的声音，惊讶道：“是张高轩他们吗？” 屏幕里的林旭东回头看了一眼，做了个噤声动作，杂音立刻小了不少，但还是有，他回过头来看着盛雪，“他们前几天回来的，忘记跟你说了。”那天和盛雪通话完，晚上和于霜他们小聚，之后就开始投入高强度训练，同盛雪话都没说上几句。 第139章 “那挺好的，”有熟人回来，林旭东也会放松一下，“他们在干什么？” 林旭东笑着说：“于霜说你的节目开播了，正带着他们看节目。” “啊，”于霜不是说要训练没空吗，“不耽误你们训练吗？” “不打紧，本来就是加训，看完节目再继续。” 林旭东刚说完话，于霜的脸就出现在屏幕上：“盛雪，你应该感谢我才对啊，我可是一直盯着手机，就等咱们的人出现呢。”跟盛雪聊完之后，于霜在带练的过程中过程戴着蓝牙耳机，直到快到冬季两项时，才让大家休息。 “怎么样，这收视率提升了不少吧。”于霜一脸骄傲地看着盛雪。 盛雪笑了：“是是是。”他们那一堆运动员凑一块儿，用一个手机看，确实提升不少呢。 很快又有其他人走近镜头，挨个跟盛雪打招呼。 范明远、贾思成他们集体出现，靠得不算近，露了个面再挥挥手，就离开了。 张高轩出现时盛雪主动搭话：“高轩，训练得怎么样？于霜说你也会参加夏季冬季两项的比赛，祝你有个好成绩。” “好，一定会！”张高轩像是给她做保证。 严自凑过来：“盛雪姐，好久不见！我也会参加比赛，也祝福一下我吧！” 盛雪笑着满足他：“那就祝你超过高轩吧。” 严自尬笑：“哈，这个祝福真是太实在了。” 庄沿在一旁偷笑，对上盛雪的视线，乖乖地叫了句“姐”。 严自还想赖在林旭东身边再多说几句，愣是被于霜扯走：“说什么说，赶紧看节目！你们盛雪姐的节目，咱不得好好给她提高收视率啊！” 严自捂着自己的耳朵：“哎呀，于教练，你轻点儿！再说了，提高收视率也不是这么个提高法。” “哦，那要怎么样？” “至少得让他们一人一部手机。” 于霜恍然大悟：“说得很有道理，”她立马跑到人群中喊，“你们赶紧的，用自己的手机看。看完继续训练！” 人群中立刻传出一片嚎叫。 盛雪看他们热热闹闹，心情也跟着变好。有他们在，林旭东肯定会高兴很多。当然，也会头痛很多。 “等我挪个地方。”林旭东说道。 终于安静不少，手机屏幕里只剩林旭东。 “你这几天训练是不是很辛苦？”盛雪注意到林旭东脸上疲态增了几分，之前视频的时候精神状态比此刻好。 “有点累。”林旭东不想盛雪担心，但也不想骗她。 在冰雪天地冬季两项训练中心时他都没有喊过累，现在能让他说累，可想而知这训练程度要比之前大得多。 “是不是没有睡好，还是根本没睡？”眼底黛青色明显，好不容易消下去，现在又起来了，她之前算是白忙活了。 盛雪知道林旭东精神紧张时入睡就困难，虽然说不到完全没睡的地步，但睡眠质量肯定特别不好，约等于没睡。 “睡了，只是睡得少而已。”其实近段时间睡眠质量都不太行，一闭眼满脑子都是比赛的时候，想着想着就不自觉回想起以前，那些已经很少时间没有被他想起的片段，在他以为他已经遗忘的时候又再次出现在他脑海。“别担心，只是小问题。等比赛结束后，就会好起来的。” 盛雪“嗯”了声，显然是对他说的话存疑，但又不好多说。 “你在干什么？”林旭东转开话题。 “在看节目啊，”盛雪把镜头调转，手机里露出电视机，“你看，这里面正好有你。” 节目录制期间，林旭东一直跟在盛雪和李导身边，自然也会出现在镜头里。只是盛雪关注了好一会儿，基本没看见林旭东的脸。 “怎么都没有正脸啊。”她突然想起录制结束后李导因为林旭东夜间视频找过她一次，那时她把林旭东的嘱咐转述给李导，说明林旭东不想露正脸的情况。没想到在正式节目里，李导也把这一点贯彻得彻底，林旭东基本上都是侧脸、背影或者半身入镜，导致盛雪现在想在节目里看见林旭东都难。 盛雪想，她或许应该跟李导沟通一下，她之前只是说训练时的视频要用的话最好不要露林旭东的脸，不是正片也不露脸啊。本来还想着，林旭东去训练了，她很难看见他，连打视频的时间也少得可怜，现在节目播出她可以通过看节目以解相思之苦，可谁知道会是这样。 盛雪打开后置摄像头就一直忘记转换回来，林旭东盯着手机陪她一同看着电视，听见她抱怨的声音，他不由笑出声：“盛雪，你转回前置。” 听到声音，盛雪才反应过来自己犯傻了，连忙把镜头切换回来。 林旭东终于再次看到盛雪，直勾勾地看着她，对她说道：“看我不就好了。” 盛雪百爪挠心，又觉得心里得到满足，又禁不住嘀咕：“可又不能天天看到你。” 她本意不是埋怨他，可话音落下，瞬间就变沉默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盛雪想解释，又无从下口，就怕多说点什么反倒显得有别的含义。 “我知道，”林旭东紧盯着盛雪，语气郑重，“盛雪，我保证，之后每天都让你看到我。” 第95章 光芒初绽放（四） 林旭东践行了他的承诺， 第二天盛雪起来果然就看见他了。 盛雪看着聊天框里他发过来短视频，处在震惊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短视频的封面是他皱眉板着一张脸的样子，看上去是刚起床的状态。 盛雪点开视频， 看见他从床上起来，单手举着手机，一边对她说：“早， 我刚起床， 准备去洗漱。一会儿吃个早饭就去训练。” 后面还接了一句话：第一次录视频， 好像有点糟糕。 这就是他说的， 让她以后每天都能看见他啊，难为他了。光是想象他一本正经录视频的样子，她就觉得有趣。 盛雪笑着回复“知道了”， 顺便把视频收藏。 一大早就有好心情， 到台里柏巧见了都忍不住诧异：“盛雪，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头一次见你笑着来上班哎，”柏巧凑近低语，“你老实说， 林旭东昨天是不是悄悄跑回来了？女人有了爱情的滋润果然就是不一样啊。” “别胡说，他训练着呢， 怎么可能回来， ”盛雪推开柏巧， 自顾自坐下， 一边开电脑一边又说， “再者， 要说爱情的滋润， 谁比得上你啊。”盛雪一把扯过柏巧的手， 摸着她无名指节戴着的戒指。 一周前， 柏巧突然告诉盛雪，宋清瀚又向她求婚了，盛雪对此已是见怪不怪。 柏巧和宋清瀚在一起好几年，宋清瀚年纪也不小，早就想定下来，可柏巧没有做好思想准备。 柏巧爱宋清瀚是无疑的，就是踏入婚姻这个坎，柏巧还欠一股劲儿。有时连盛雪都怕柏巧会作过头，但宋清瀚也非常人。他每次求婚都没有特隆重，却有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仪式感，即便被柏巧拒绝无数次，他依然面不改色，心理素质极强。 这次柏巧答应，宋清瀚面上和之前被拒绝没什么差别，搞得柏巧心里落差极大，还跟盛雪抱怨，这人没情趣。盛雪只是劝柏巧知足吧，不会再有一个像宋清瀚那么纵容她的人了。 第140章 柏巧终生大事定下来，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气，还成天在盛雪面前刺激盛雪。 “羡慕吧，让林旭东给你买一个去。”柏巧一脸傲娇劲儿。 盛雪松开柏巧的手：“我和他才哪到哪啊。” “什么哪儿啊，只要你俩愿意，现在就可以去民政局领证，”柏巧手一搭，整个人靠在盛雪的工位上，“他年纪也不小了，不想早点定下来？” 盛雪睨柏巧一眼：“宋清瀚可还长他几岁。” “嘁，那不是我没同意吗，他不就只能等着啊。” “你好意思说。”也就是宋清瀚宠着柏巧，但凡换个男人，谁受得了求婚屡遭拒绝？这事儿搁他俩身上，反倒像过家家一样。 “哎呀，我们情况不一样嘛，我稍稍有点恐婚，但你不恐吧，”柏巧对盛雪挑眉，“他有没有表示过？还是说，你们……” 盛雪眨巴着眼睛，挤出一个假笑，蹭地一下站起身：“现在是工作时间不是闲聊时间，我要去找李导了，你也赶紧忙吧。” 柏巧站在原地对盛雪的背影做鬼脸，不就是问问吗，啥都不说，当初她可是什么都跟她分享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因着昨天看完节目，全程都没有看见林旭东的脸，盛雪事后还有询问林旭东，他是不是提前跟台里打过招呼，录制可以但不能露脸。 林旭东否认，当初同意跟进就默认会被拍摄，露脸这也是肯定的。其实他对露脸不露脸这事儿无所谓，上次盛雪找他说事儿，他之所以强调最好不要露脸，是因为那是他私下训练的视频，自然不宜对外公开。而且他当时的身份就只是滑雪场的一名普通教练，他知道网友能力强，怕惹出非议。 盛雪对林旭东的说法表示理解，知道他不排斥，她也就安心为她的一小点私心来找李导了。 “李导。”盛雪推门走进李导工作间。 李导抬头看向她：“正好，昨天节目播出你看了吧，感觉如何。”李导现在迫切需要反馈，尤其是来自盛雪的反馈。 “挺好的，就是——”盛雪说话说一半，李导一颗心都被她的话提起，“要是能让林旭东露脸就更好了。” 李导一脸疑惑地看着盛雪：“当初可是你说他不同意露脸的。” “那是说夜间训练的事儿。”盛雪解释。 “所以日常训练的那些可以露？” 盛雪点头。 李导瞪着盛雪，谁让她当初不说清楚！现在让剪辑加上去还来得及吗？ 盛雪看出李导的心思，试探道：“您要不要尝试一下？” 李导摆手：“那是不能了，片子都是成品了。”这节目又不是录一期播一期，成片早就剪好了，除非是有不可抗力因素，不然是不可能重新剪辑的。 盛雪表示理解，她就是出于自己那么一点点小小的私心，抱着试试的态度来找李导，结果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而且，有人不同意他露面。” 李导解释，当初体育局的人来找过他，说得比较隐晦，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最好不要让林旭东露脸，现阶段的情况不允许他露脸。 再加上盛雪也曾为林旭东夜间训练的事情找过他，他想来这里面既有外部因素，也是他本人的意思，那就遵循他们的意愿。虽然剪辑出来可能不太好看，但是也不得不这么做。 今天听盛雪说，他才知道原来林旭东是同意的。 他就说，当初录制前期该协调的都协调好了，怎么到最后突然来个转折。 体育局的人？ 盛雪没听说过这事儿，估摸着林旭东对这件事情也不清楚，不然那天看节目他就会跟她说了。 盛雪想封瑗应该对这事儿清楚，她出来后立刻给封瑗打电话。 封瑗对此解释很简单，林旭东现下能不能通过考核先不说，他复役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上头比较谨慎，在结果出来之前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让林旭东出现在公众视野，不然怕以后有人以此事做文章。 盛雪知道是自己想浅了，完全忘记往这方面去考虑。 被封瑗这么一说，倒是给她提了个醒，这方面确实该注意。 队里支持他的居多，但反对此事的也有人在，不能让人从这些与实绩无关的方面抓住话柄。 ****** 林旭东比赛在即，比赛场围满了人。 照理说这种选拔赛老队员是无需观赛的，可这场比赛围满了人。 林旭东赛前把手机给到于霜手里，让她一会把比赛过程录下来。 于霜答应得痛快：“我懂，拍给盛雪看呗。” 旁边的邵俊力怼道：“是为了更好的复盘，ok？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好吗。” “嘁，东哥又没否认，你插什么嘴啊！东哥，你说是不是啊？” 于霜一回头，林旭东已经走远。 “东哥啥时候走的？” “在你们俩进行无意义争吵的时候，”范明远冷着一张脸，抬头看向他们，“让让，挡到我看比赛了。” 于霜、邵俊力：“……” 林旭东回归到训练中的时节已经不适合再雪上训练，训练方式也有所改变，采用的是夏季冬季两项的比赛形式。 夏季冬季两项的比赛形式与冬季两项稍有不同，冬季两项中的滑雪将在夏季冬季两项比赛中用滑轮来代替。 这种形式最初是冬季两项在夏季的辅助训练，算是延伸项目。其突破季节限制，也具有观赏性和趣味性，能更好的调动全民参与的积极性。 “滑轮＋射击”的比赛规则和冬季两项相差无几，同样是进行跑圈加射击，根据相应的射击情况进行罚圈或者罚时，最后成绩总时长越短成绩越靠前。 这次的比赛是一个综合性的比赛，要从多个项目进行考核，分别是个人赛、短距离和追逐赛，其中追逐赛的参赛名单会是从短距离成绩排在前十的运动员组成。 最先进行的比赛项目是个短距离，也就是今天的比赛。 林旭东在准备，于霜一边关注林旭东的情况，一边实时跟盛雪汇报进度。 于霜：他刚离开，现在在准备。 于霜：比赛就要开始了。 于霜：马上就要倒计时了。 于霜用自己手机录制一个短视频发过去，附带一条语音：“看见没有，人群之中靠右边，就最突兀红色运动服，从左数第三个，那个身穿15号号码牌的选手就是东哥。” 邵俊力出声：“哎，你老实点行不行，你这样我怎么录视频？”林旭东前不久交到于霜手上的手机，现下正在邵俊力手中。于霜把任务交给他，还妨碍他，信不信他撂挑子。 “啧，事儿真多，你录吧录吧，记得把咱东哥拍帅一点。” 范明远又一记眼神过来，示意他们安静。 现场有广播声音响起：“所有非比赛人员远离赛道，准备比赛。” 这句话重复了三遍。 短距离比赛依旧是采取三十秒间隔出发的方式，这次比赛场地相对正规，有专业的计时设备。 已经有选手陆续出发，很快就轮到林旭东。 起点处的栏杆档着，倒计时发出的声音在“嘀嘀”作响，随着最后一声落下，栏杆放下。 第141章 林旭东快速滑出。能听见滑轮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响，就像滑雪时板与板碰撞在一起发出的声响一样。滑雪跟滑轮最大的区别应该是，一个在雪地之中所经处处处留下痕迹，一个在平稳的陆地上没有留下任何印记。 随着温度越来越高，运动员们一个个从起点出发。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节奏，并不会因为前面出发的运动员而影响自己的心态。 这个项目最先到达终点的未必是最后的冠军，比赛过程中经常出现反超的情况，所以每个选手都会尽全力拼到最后一刻，这就是这个比赛的魅力所在。 林旭东已然滑完第一小圈进入射击场。 经过高强度的滑圈，在进入靶位进行瞄准时，能明显看出他的呼吸起伏很大。 但他很稳，快速瞄准，五发子弹连贯射击，一气呵成。 得到全中结果，他毫不拖泥带水，快速起身背枪，拿起滑行杖滑出靶场。 “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观察区中突然有人开口，“这要是换作是明远，第一圈进靶场前应该能超几个。” 说话的人是他们的领导，能决定林旭东去留的大领导。 他开口，谁也不敢随便接话。 范明远打破沉寂：“这才三分之一，您往后看，会有惊喜的。” 林旭东在第一圈中表现比较稳，实力虽然不错，但目前没有爆点。 再加上前期间隔出发，在进靶场前他一个人也没超，导致现在看不出他的成绩是否能达到要求。 可这才刚开始而已。 第96章 光芒初绽放（五） “滑轮＋射击”这种模式对林旭东而言需要适应时间， 在这一个多月里，他一直都在摸索最适合自己、最能发挥自己水平的方式。 早年林旭东训练一直都是在滑雪场练习，全国各地跑， 再不然去国外，在真实雪场感受实景对比赛有更大的帮助。 滑轮的训练方式近几年兴起的，很大程度上节省了训练成本， 但总归还是有差别。 林旭东接触这种模式不久， 适应起来到时不难， 滑行方式上没有太大区别， 只是速度控制上不像在雪上那么随心。 滑雪时影响速度的可能有太多，比如雪的厚度、板的材质，但滑轮就是统一的轮子。而且滑轮比赛是在沥青路上， 连上下坡也是一样， 下坡的速度不比在雪上好控制。 在这种情况下，林旭东会让自己在最初的时候稳一点，等到身体状态完全适应一圈流程，他再视情况做应对。 夏季冬季两项跑圈的行程没有冬季两项那么大， 在其基础之上有适当缩短一些距离，但圈数行程大差不差。 罚圈和罚时也是根据项目来定， 同冬季时没有区别。 这些同是影响成绩的因素。林旭东身体上的肌肉记忆还是滑雪时的状态， 这一个月以来的训练虽然能让他短时间内有所不同， 但想完全适应还是需要更多的时间。他能做的， 就是尽可能的让自己避开罚圈和罚时， 再在后期尽可能加速。 该做的都做到， 突破这一层面， 林旭东对自己比较宽容。要是以前的自己， 或许会逼自己， 但现在的他不会。现在的他，要在稳中一点点寻求突破，后面的日子还长，他当下最重要的是过上头选人那关，他得留下。 观赛区的人都能明显感觉到，林旭东从靶场出来后有明显提速，这在他们意料之中。 独独几个领导人，平时训练不是场场都跟，现在看见倒是有几分惊讶。 之前说话的那位下意识转头看向范明远，范明远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的林旭东，在看到林旭东有明显起势后，嘴角都是上扬的。 于霜憋得很，自从领导人在比赛正式开始前入座，她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看到激动的地方，她也不敢吱声。 邵俊力从始自终举着手机录像，手都举酸了。他用手肘碰于霜：“僵了，快拿过去。” “这才多久啊。”于霜不情愿地接过。 邵俊力甩了甩胳膊，按着肩膀，扭头一看，发现于霜极其敷衍：“你倒是对着人啊。”照她这么录，连人都看不见，后续怎么复盘？ 于霜举起对手，找好角度。 就分神一会儿功夫，林旭东已然不在原来的位置，于霜视线找了一会儿，看见人，立马对准。 还别说，这么一直跟着人还得对焦，确实不是轻松活儿。 于霜看着镜头里的画面，猛然间，林旭东已经反超一个人。 “啊，超了超了，他要开始了。”于霜激动地抓住邵俊力的胳膊，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晃来晃去。 邵俊力赶紧从于霜手里接过手机：“还是我来吧。”这视频交到旭东手里，怕是会挨一顿骂。 第二圈过半，林旭东又接连反超三人，照这形势下去，他的成绩进前五应该没问题。 只要进前五就能留下参与入队，成为正式的队员。 但是，前五是对其他人的要求。林旭东不一样，领导对他的要求远不止于此。 他必须拿下第一才行。 再次进入靶场，这次是立姿射击。 立姿射击会比卧姿射击对稳定性要求更高，难度也相对大一些，靶环也就相对大一些。 林旭东的射击没有任何问题，一如既往得稳，五发全中对他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射击结束，离开靶场，做最后一圈的冲刺。 其他运动员到最后一圈的劲儿明显小于前两圈，林旭东正相反，他的速度正一点点提起来，还能更快。 滑行过程中很顺利，只是下坡时稍稍有些难控制，容易浪费一些不必要的时间，弯度控制得还是不太理想。 林旭东被自己弄笑了，他竟然有心思在比赛时想这些。 重新将注意力投放在比赛上，直视正前方，那是他的下一个目标，缩短两人之间的差距，然后超越那个人。 最初的30秒间隔时间看上去很短，可比赛中这点时间可足以改变很多，有时候仅仅是1秒之差，就能让两个人的排名发生变化。 林旭东在这个过程超过几人，再加上射击成绩全中，不存在罚时或罚圈的情况，这么看下来，他目前的成绩是相当可观的。 他不敢掉以轻心，集中精神，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松懈，毕竟第一名不是那么好拿的。 盛雪今天早上正好有个会，手机全程静音。 她知道林旭东今天比赛，心系于他，工作期间手机但凡闪了信号灯她都要多瞄两眼。 林旭东上场前有给她发消息，告诉她比赛要开始了。 于霜也有联系她，给她发了短视频。 之后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她不知道比赛情况如何，有没有比完，林旭东的成绩怎么样。 现在会议结束，盛雪一刻不耽误，跑出会议室，找了个合适的角落回消息。 盛雪本是想给林旭东发消息的，但她看他一直没有新消息发来，想他可能比赛还没有结束，不然他肯定会联系她的。 她只好转移目标，联系于霜：还在比赛吗？他成绩如何？ 于霜正跟邵俊力讨论着林旭东的成绩，两个在打赌林旭东在到达终点前还能不能再超一个人。 第142章 收到盛雪发来的消息，于霜立刻把邵俊力抛下，专心回复盛雪的消息。 于霜：最后一圈，就要冲线了！ 于霜：你想不想见证东哥冲线啊？ 盛雪看到消息，“想”字刚打完还没发出去，视频就弹出来了。 她在楼梯间，铃声显得格外突兀，只能快速接通调小音量。 手机屏幕里出现于霜的脸，盛雪忙说：“我只有十分钟。”会议结束后有十分整休息时间，之后她得去工作。 于霜说：“足够了，”镜头突然调转，朝着赛道，“哎，盛雪你看没看见，那个15号就是东哥。” 距离太远，于霜怕自己对得不准，特意斜着头看手机：“要冲线了，要冲线了！你快看，看见了吗？” 于霜有些激动，一边关注着赛道，一边看着手机。 盛雪紧盯着屏幕，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她看着身穿15专业运动服的林旭东正双手挥臂加速向前。 于霜很有心，让镜头跟着林旭东一起移动。 林旭东每挥一次臂，每向前进一段距离，盛雪手心的汗就更重一些。 从比赛开始到临近结束，温度越升越高，仿佛冲到一个顶值，每个运动员都大汗淋漓，同冬天在雪地里被冻得满脸通红完全是两个样子。 盛雪没有看见林旭东前段比赛的状态，有些遗憾，所以现在更加珍惜这偷来的几分钟。在这之前，她没想到自己还能有机会陪着他冲线，哪怕是隔着屏幕。 林旭东离终点线越来越近。 其他运动员在接近终点线时都要减缓自己的速度，但他没有。 他在距离终点线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又加了一次速，小幅度提，在可控范围内。 等到临近终点线时，他把速度保持着，在过线后开始下降。 滑轮过线的那一刻，林旭东成绩的计时器停止计时。 每个人成绩会等到所有人完成比赛后统一排名公布，届时林旭东的去留也会有答案。 林旭东撑着膝盖滑出很长的距离，他在平复自己的呼吸。 等到身体缓过来，他回身去看观众席，看见于霜兴奋地对他挥手，还特意举起手机向他示意。 林旭东赶忙把装备卸下，再抬头发现于霜正向他这边赶来，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一众人。 于霜跑得飞快，就怕来不及。 “给，盛雪等着你呢，你快跟盛雪说话。”于霜催促着。 林旭东立刻接过手机，视频通话还在继续，他看见盛雪对着他笑：“我看见你冲线了，我算陪你比赛了吧？” “嗯。”林旭东嘴角抑制不住上扬。知道她看不到比赛会遗憾，原是想事后给她看录制的视频，倒是没想到她会跟于霜通视频。 “你会得偿所愿的。”这不仅仅是林旭东想要的结果，也是其他人想看到的。 盛雪休息时间到了，得回归工作。 寥寥几分钟的通话时间对林旭东来说已是奢侈，他很知足。 何索带着领导到林旭东跟前，范明远他们跟在后面，他们这些过来显得动静特别大。 领导们倒是没有立刻找林旭东，而是先慰问其他运动员，顺势再到林旭东跟前。 “表现得不错，”这话乍一听是肯定，但很快话锋一转，“但结果更重要。” 语音落地，在场的其他人脸色都不好看。 只有林旭东面不改色：“确实，结果很重要。”他样子很自信，像在说，且等着吧，结果一定如他所想。 领导人盯着林旭东，突然笑了起来：“你还是和当初一样。”早前队内对林旭东有很多比喻，其中一个是“定心丸”，只要他开口，那局比赛就稳了。 “您也和以前一样。” 其他人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一脸懵，怎么感觉他们是熟识？ 在场的几个领导，于霜他们认识但都不熟。他们只跟何索最熟。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何索，结果发现何索也是一脸懵。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这人不是来给东哥施压，反对他入队的吗？ 第97章 光芒初绽放（六） 封成林是原冬季两项裁判组组长， 在林旭东初入队时，封成林关注过他的比赛，那时林旭东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后来封成林向上升级， 跟队员之间没有直接交集，因此对于封成林与林旭东认识这事儿，连何索也感到惊讶。 很多人不知道， 封成林是封瑗的表叔。在林旭东有复役想法后， 封瑗表示支持林旭东的决定， 并第一时间联系封成林。封成林对林旭东有很深的印象， 当年林旭东因伤离队他也很惋惜，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没点实绩是不可能说让林旭东复役就复役的。封成林作为拥有决策权的领导人， 对林旭东有严格的要求。让林旭东用成绩说话， 这是对队内负责也是对林旭东负责。林旭东对此自己没有任何异议。 林旭东入队参与训练，从没提过封成林。封成林对其态度也一直比较冷淡，在外人看来，仿佛只要林旭东没有达到要求， 他就会毫不犹豫地立马把林旭东踢出队伍。 封成林把林旭东叫到一边私聊，于霜等人纷纷围着何索。 “老何你行不行啊， 怎么连这点‘内幕’都不知情， 你跟张教练关系不是很铁吗， 竟然不知道他媳妇儿背后有个这么强的表叔撑场啊。”于霜不留面子的吐槽。 他们这年轻一辈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何索不知道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老张嘴严。”何索确实不知道， 张学扬平时除了训练就是训练， 很少聊其他， 倒也不是刻意不提， 只是不爱聊这些。何索也能理解。不知道反而更好点， 否则比赛时出现什么状况，有心的人又要往他们头上扣帽子。 “我记得张教练的老婆也是裁判吧。”邵俊力提了一句。 “嗯，越野滑雪的裁判。”范明远对此还是很了解的。 “东哥厉害啊，这后台真硬，哎哟，谁打我！”严自抱着自己的脑袋到处瞅，瞥见所有人都瞪着他。 庄沿小声警告他：“你是不是缺心眼，不会说话就别说！” 现在队内还有好些对林旭东不满的人，严自说这话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别管林旭东是不是有实力都会被人打成靠关系，到时候惹得一身骚可就不好了。 成绩出来了。 林旭东是第一名。 这个结果是大家预想中的，可当成绩播报的那一刻还是会紧张。 封成林对林旭东首场比赛的成绩很满意，让他好好努力，期待他下场比赛。 众人看见封成林离开，立刻涌上去。 林旭东瞬间被嘈杂的声音包围：“东哥，恭喜啊，厉害了！开了个好头，后面肯定也能打漂亮仗，我们等着你啊！” 这样热闹的氛围持续好几分钟，林旭东终于受不了：“散了吧，让我安静会儿。” 返回室内休息室的路上，范明远跟林旭东并肩走在队伍的最末尾。 “东哥，你和封老很熟吗？”范明远对封成林认识这一事儿确实很惊讶，但细想也有蛛丝马迹。今天封成林在观赛席看比赛说的那些话，还有当时表情，现在看来还真是耐人寻味儿。 第143章 “不熟，几面之缘。”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 林旭东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封成林，是他第一次参加正式比赛的赛后。 张学扬准备带他返程，他们刚出馆，正巧碰见封成林。张学扬跟封成林浅谈几句，林旭东从中得知封成林是冬季两项的裁判。分别前，封成林还对张学扬说，眼光不错，小伙子很有潜力，继续努力。 第二次见到封成林是很久后，一年还是两年？林旭东记不清。他只记得那是一个冬天，很冷，张学扬再次将他从家里接走。林旭东以为会像之前一样去张学扬家，但那天没有，去的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到了以后他才知道，那是封成林的家。也是那天知道，封成林与封瑗是亲戚。 之后又见过几次，偶尔会说上几句，聊的都跟冬季两项有关。他们其实不算熟，只是封成林这人比较惜才，在林旭东决定离开前，曾找林旭东谈过话。他决定复役后，也只从封瑗那听到关于封成林的事儿，也是直到今天才见上面。 封成林这人，最不喜落人口舌，所以面上看去跟谁也不亲近。就算是今天，他表现得也就平常状态罢了。 今天的比赛结束，之后还有两场比赛，还不到放松的时候。 林旭东回到宿舍休息，躺下看手机，盛雪给他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是比赛结束后：你好好休息，我工作了，晚上联系。 距离晚上还有很长的时间。 林旭东把比赛前让于霜帮他录制的视频找出来看，翻到视频后点开看了一会儿，跳着看的，很明显有些地方跟不上。这手机的拍摄肯定是比不上航拍直跟，不过刚结束比赛，这视频让他复盘足够了。 他在复盘前还不忘把视频发给盛雪：比赛时的视频，空闲的时候可以看看。 盛雪那边没有回复，肯定在忙。 闲来无事，林旭东趁着自己现在对比赛时的节点记得清楚，把视频完整看一遍进行复盘。 他的起步速度相对还是慢了，第一圈可以在稳得基础上加速。上坡时相对于滑雪道，沥青路的阻碍也会更小一些。下坡速度不太好控制，每次都免不了靠拐弯的弧度来减缓速度。还有射击起步时也没有在雪地上快。 他还是没有那么适应，需要一些时间。 林旭东想着想着阖眼睡去，这几天他训练得多休息得少，今天这场比赛开了个好头，一直紧绷的身体也得以放松些。 等他再睁眼，夕阳的余晖照在窗上，透过窗户落在床上，正好打在他的眼睛上。他挡住晃眼的光线，给自己几秒适应的时间。 林旭东坐在床沿看落日余光，想起同盛雪一起看落日，想起有一次在冬季两项训练中心，他睡在打蜡房，醒来后看见盛雪。 他从回归训练到现在，每天只能跟盛雪发微信，训练任务重的时候，甚至跟她说不上几句，但是她一次都没怨过他。他反倒越觉得内疚。 正想着人，人就发消息过来了。 [雪花]：今晚部门有聚餐，可能会很晚到家。 lxd.：知道了。 林旭东继续打字，消息框上面的名字也变成“正在输入”。 lxd.：不要喝酒。 [雪花]：你闲下来了？ 两条消息同时出现。 紧接着两人又同时回复。 [雪花]：知道了。 lxd.：嗯。今天的比赛已经结束了，刚醒。 林旭东看着消息笑了笑。 [雪花]：你睡着了？睡得好吗？ 林旭东这几天睡眠质量不好，盛雪一直记挂着。 lxd.：还不错。 [雪花]：[笑脸]那就好。 lxd.：方便视频吗？ 他想看她。 盛雪也想跟林旭东视频，但是情况不太允许：可能不太方便，我现在在柏巧的车上，车上还有其他的同事。 lxd.：好，知道了。 [雪花]：比赛结果出来了吗，怎么样，有达到标准吗？ lxd.：结果出来了，还不错。之后还有两场比赛，要等这两场比赛结束之后才知道有没有达到标准。 [雪花]：第几？ lxd.：第一。 [雪花]：[撒花撒花]我就知道你可以！ 林旭东在此前跟盛雪聊天没有跟她说过具体要求，她还不知道上面对他的要求是全部都要拿第一。 不过看到她这么开心，他也跟着开心。 压力卸下一成，人也轻松一些。 之后的两场比赛，他稳着来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 新一轮的比赛马上就要开始，第二场比赛是个人赛，赛程远比短距离要长，运动量会更大，更加考验运动员的耐力。 个人赛的出发方式依然是间隔出发，每个选手之间相差30秒。射击过程中如果选手出现脱靶的情况，将会被罚时。 林旭东在准备区做准备，他的设备就放在面前的置物架上，一旦轮到他进场，他随时可以出发。 于霜、邵俊力因为要为夏季冬季两项事宜做安排，这场比赛没能到现场。 他俩一走，范明远成了监督他们手下那群小崽子的老大。那些人也怕范明远，只要他绷着张脸，其他人就老实了。 但总归有不怕事儿的。 例如严自。 严自从入座后就开始嘀咕，声音还贼大，丝毫没有自觉。 “快把手机还我！我得录像！”张高轩黑着脸，直接上手去抢严自手里的手机。他俩之间还隔着一个庄沿。 严自往另一边躺，边忽悠人边看手机：“别急啊，比赛开始还有一会儿呢，你先让我看看照片啊！” “我去，别压我身上啊！”庄沿一脸痛苦。 “我是真没想到老师看着挺淡漠的，谈起恋爱来也落入俗套了！不过这照片是真好看。”严自手里的手机是林旭东的，本来是给张高轩录像的，结果严自无意中扫到屏保就给抢过去了。 “看看看看，多配啊！”严自拿着手机往其他人面前递，正从其他人面前一一扫过，却在对上范明远“杀人”般警告眼神的那刻僵住。 范明远坐在前排，听着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吵。他起初懒得管，一忍再忍到忍无可忍，平时他没觉得严自话那么多。 “嘿嘿，远哥，”严自赔笑，把手机递给范明远，“你要不要看一看？” 范明远眼神又冷了一分。 严自又说：“不是不是，我是想说，这是于教练让我给你的手机，东哥的，用来录像。” 范明远不疑有他，接过去，警告道：“安静。” “明白！” 范明远转回头，张高轩便向严自翻白眼，于教练可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使唤范明远做事儿，也就严自干得出来。 比赛即将开始，第一名选手已经在起点就位。 十秒倒计时在响，随着最后一声落下，选手滑出起点。 后面的选手陆续就位，有些排在靠后出发的选手还在做热身，不过大家都实时关注着起点的情况。 林旭东的运动衣依然贴着15号，在轮到他出发时，观赛区的严自等人便躁动起来。 倒计时完毕，林旭东滑出赛道，个人赛要比好几圈，他自然不会选择在一开始就冲很快。 第144章 林旭东从范明远他们正对的位置滑过，经过的时候能听见喊声，不是很清楚，大概是“加油”。 他专心盯着赛道，不断挥臂向前。 滑轮摩擦着沥青路发出声音。 今天的天气要比上场比赛更加热，阳光过于刺眼，这时运动员们的眼镜就显得格外重要。 很多选手都在出发前就已经都把眼镜戴上，这样能很好的保护眼睛，也能让运动员们在射击时不被刺眼的光线干扰。 林旭东顺利进入靶场，取下背在身后的枪，有条不紊地射击。 只是进行到最后一枪的时候，他流畅的动作卡住了。 枪似乎出现了故障。 林旭东再次尝试，发现还是有些卡，他不禁皱眉。 比赛前他检查过他的枪，应该很流畅才是。 夏季比赛也不像冬天，容易出现冻住不灵敏的情况。 观赛区的人也注意到异常，大家都发觉林旭东这次在靶场停留的时间相对较长，不是林旭东的正常状态。 “东哥这次时间怎么这么久？” 范明远举着手机，试图将镜头再拉近一些，可惜已经到极致，仍是看不清。 “哎，出来了。”罗子军在范明远旁边提醒。 林旭东从靶场出来，明显与前一个人的差距变大了，在原本相隔的距离上拉开一段，这一段的时间就是林旭东在射击上多花的时间。 这个问题林旭东自然也能发现，他在比赛场上，这样的变化他看得最清楚。 这场比赛好像没有那么眷顾他，一上来就给他来了个下马威。 第98章 光芒初绽放（七） 林旭东很快靠近观赛区， 这意味着他完成了第一圈。 张高轩蓦地站起来，在阳光之下不得已微眯起眼睛，他盯着林旭东看上好一会儿， 确定了：“老师在提速。” 个人赛每圈的大小是所有冬季两项项目中最大的，但按照林旭东的风格，远不至于在第一圈就提速。 “什么情况， 东哥改变路数了？”罗子军转头看向范明远。 范明远对林旭东最了解， 这些年范明远把以前林旭东比赛的视频反复的看， 早就吃得透透的。 罗子军想从范明远这得到解析， 可范明远一句话不说，只是举着手机录视频。 罗子军对着范明远竖起大拇指：“你真行。” 以前范明远也这样，凡是林旭东的要求， 他是雷打不动的执行。就拿录像这事来说， 除了张学扬教练，没有人会比范明远更稳。 范明远盯着林旭东前进的方向，讳莫如深。 贾思成向左睨一眼，范明远正在专心致志地录像， 他收回视线，开口道：“只是暂时性提速， 确保自己比赛节奏不变。” 范明远对贾思成说法没有异议。林旭东在比赛时有自己的节奏， 当节奏被打破， 他会尽快做出调整。 林旭东追上前一个人后， 并没有减速， 而是维持当前速度继续向前。 他一直以来的风格是习惯将体力爆发在中后期， 前期他习惯稳着来。但自在冰雪天地滑雪场陪同训练后， 他有思考过， 自己是否可以改变路数。 这一个月的训练， 他就在练习自己前期的爆发力，当然这么练的前提是稳住自己后期的冲速。 他有小的突破，但效果还没有特别明显。 这场比赛他原计划是按照自己擅长的路数来，毕竟他要的结果是稳。 只可惜，开局靶场那个变数让他心里有所波动。 比赛出现卡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但这之后不能保证不会再次出现卡枪。一旦出现卡枪，那无疑会浪费时间，还会影响射击状态。如果能命中那还好说，如果不能命中还得罚时，得不偿失。 在这之后还有好几轮射击，他得为可能在射击上丢失的时间做好准备。 正好是一个下坡，林旭东双手处于身前，像是一个保护自己的姿势。他手中的滑行杖呈八字打开，而他脚下的滑板则是一个内八。 运动员们在滑行时的差距主要就是在平地还有上坡，这是用速度和技巧可以拉开差距的地方。下坡时，大家的速度基本差不多，想拉开差距其实很难。 滑雪和滑轮又不太一样，滑轮的场地比较单一，不像滑雪场会有其他的因素影响运动员。 他在轮滑运用上，下坡掌握没有那么灵活，算是他的弱项。上次比赛经过复盘，他有特意在下坡上下功夫，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立刻调整好，但进行一点小的改变还是可以的。 林旭东利用下坡的惯性速度冲出一段距离后，使用滑行杖撑地，两步一撑向前。 他保持速度，再适当的时候尽可能的加速。 还有几圈，他不能全程都处在加速状态，只能在适当的时候把速度带起来，然后让自己维持住。 第二轮立姿射击。 按照进入靶场的顺序找到自己的对应的靶位，快速取下身后背的枪。 调整呼吸频率，让身体适应节奏，瞄准射击。 这一次射击速度相对慢一些，但没有像上一轮那样出现卡顿的情况。射击结果依然是五发全中，他可以不用被罚时。 林旭东接下来很顺利，找回属于自己的节奏，而且在每一圈都有慢慢加速。 他的加速是在无形之中推进，他别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悄然完成，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用这样的速度滑行了很长一段距离。 他擅长使暗劲儿，在不经意之间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最后一圈冲刺圈，就像长跑的最后一圈，所有人都使出浑身解数。 尤其是在临近终点几百米的位置，冲起来会更加的猛。 新人里有个别选手很擅长个人赛，在比赛过程中也跟林旭东的成绩咬得很紧。 他在林旭东后一个位置出发，两人之间的有着30秒间隔出发的差距。 他现在就紧跟在林旭东身后，虽然两人所隔距离有很长一段，但他们之间毕竟存在着一定的时差，刨去30秒，还真不好说谁输谁赢。 “那人是谁啊？从第三圈开始速度就冲上来了，而且一直咬得很紧啊。”严自站着，手挡在眼睛上方，眼睛眯成一条缝，好像这样就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个人赛最被看好的运动员李子行，”范明远突然开口，把其他人吓了一跳，“何教练有心收他，不出意外，按照队里选拔的要求，他稳进。” 罗子军无比震惊：“何教练不是不收人了吗？”何索打算带完他们就不再带人，这是他早就做好的打算。 “那这么说，李子行岂不是何老关门弟子啊？”严自凑上去。 贾思成在严自头上一敲：“就你话多，坐回去！” “把老师排除在外，李子行是选拔队里个人赛成绩最突出的。而且，他的成绩一直追老师很紧。”张高轩因为林旭东的原因有关注过选拔赛，除了林旭东的成绩，他也有看过其他人每个项目成绩，李子行的个人赛表现确实很优异。 庄沿说道：“可是我记得他的短距离成绩一段。” “是，他这个人的优劣很明显。”李子行擅长个人赛，在拼体力拼耐力的基础上拼速度是他的强项。短距离比赛上他的优势会变劣势，在他还没有进入状态的时候，比赛可能已经过半，等他的状态起来，比赛已经结束了。 第145章 何索比较注重个别项目很擅长的运动员，他向来觉得突出就是优点。 李子行还年轻，个人赛成绩能追在林旭东后面，往后好好培养一定是一匹黑马。 正好可以拉进来刺激刺激那些“老油条”，尤其是像罗子军这种杖着自己个项突出就傲骄的家伙，免得以为没人能追上他。 “来了。” 范明远话音落地，林旭东倏然出现在观赛区正前方。 林旭东穿过众人视线，他在做最后的冲刺。 只要跨过终点线，他就结束这场比赛了。 红线在眼前，他不敢放松。 即便是到最后一秒跃线，他也不能完全松懈下来。 他知道比赛过程中，李子行追他很紧。李子行在平时的训练里，就一直在跟他较劲儿。 林旭东护着膝盖向前溜出一段距离，胸前起伏人剧烈，最后趴在地上让自己缓一缓。 等他起身转头，看见李子行穿过终点线向他这边滑过来。 李子行在距离他几米远的位置停下，直接趴在地上。 林旭东收回视线，退到赛道外，开始解装备。 他今天的比赛算是结束了，但还有一部分在他后面出发的运动员还在比赛，所以他得在场内等成绩。 林旭东抱着他的装备向前走，目光朝观赛区望，正好看见队里几个小的正对他挥手。 严自他们有时候真是活泼过头。 “东哥。” 李子行从赛道滑下来，停在林旭东前面。 他的呼吸还没完全调整过来，脸上、脖子上全是汗水，像是被水浸泡过，他出汗比常人要夸张很多，尤其是在经过一场剧烈运动之后。 林旭东看着李子行的状态，问道：“你还好吧？” 李子行面对他时似乎有些紧张：“挺好的，”他解释自己的情况，“我天生汗腺比较发达。” 林旭东挑眉，察觉李子行应该还有别的话想说，便等着他。 李子行不好意思挠挠头，干笑着，也没再继续说话。 “没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林旭东有意给李子行一个台阶。 李子行聪明得很，立马说道：“那个，有！”他在林旭东的注视下开口道，“我就是想问问，你觉得这场比赛我能赢你吗？” 林旭东就知道李子行是想问这个。 在训练中，李子行是第一个找他搭话的人，不是寒暄，不是自我介绍，而是挑战。李子行在第一次个人赛训练模拟赛前，找到他，说：“听说你个人赛成绩很好，我要跟你比。” 林旭东欣然答应，然后用成绩把李子行给打败了。后来连着好几次，李子行都在训练开始前找他，说要赢他，比当初的范明远有过之而无不及。 起初他怕这孩子输给他后会被打击到，毕竟年少气胜，而且事后李子行见着他确实有在躲。 后来又一场小训，李子行再次跑来找到他，依然是那副说词，要同他比。又再输给他，又再跟他比，周而复始。 林旭东反倒觉得李子行的心理素质不错。有目标，朝目标走，一次两次的失败对李子行来说都不算什么。这样很好，进步空间会更大。 林旭东盯着李子行没说话。 李子行又紧张又想得到回馈，试探地喊：“东哥？” 林旭东很是无耐地看着李子行：“能不能赢，是取决于你，不是取决于我。” “啊？”李子行一时没懂林旭东的意思。 林旭东拍了拍李子行的肩：“走了。” 个人赛最终结果出来了，林旭东顺利拿下第一，李子行排在第二。 两人成绩相差比不大，林旭东只比李子行占二十秒的优势。 虽说在比赛场里，哪怕是0.1秒也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但这二十多秒对于李子行来说其实很好突破。 李子行还年轻，跟张高轩差不多大，只要一直坚持，一定会在冬季两项个人赛上有很好的成绩。 “这个李子行个人赛成绩这么好啊？那把他跟张高轩放在一起比，谁的赢面大？” 盛雪趴在床上，两手撑着脸，她图省事儿直接把手机靠在床头。 “不好说，”林旭东理性分析，“这次比赛是滑轮，我不清楚李子行在滑轮项上的优势占比。高轩主练滑板，他的训练还是以雪上为主，不过他的滑轮也不错，往年夏季冬季两项都拿了不错的成绩。” “你还是没说谁的赢面大啊。”盛雪做了个小表情，她怎么觉得他故意把话题扯开，是不想回答呢。 “感性上，高轩喊我老师，他赢我也有面。但理性上，李子行的胜算大一些吧。” 能让林旭东这么说，看来李子行真是一匹赤头野马。 “真这么厉害啊？那李子行要是再练练，你们不就得退位了？这可怎么办啊，你才刚复役啊。”盛雪故意说道。 “在这等我呢？”林旭东盯着盛雪，“你这是觉得我老了？” “没有啊，”盛雪笑道，“你怎么会老，男人三十一枝花，你现在开得正盛呢。” 林旭东一本正经地说：“你放心，在赚够老婆本之前，他们不会有那个机会的。”他也没有说大话，滑雪是他的强项，滑轮不是。虽然滑轮好上手，但比起滑雪的驾驭度，他确实在滑轮上要弱很多。但只要给他时间训练，都不是问题。 还有最后一场比赛。 追逐赛按照标准是要取短距离比赛中排在前六十的运动员参加比赛，但因为他们运动员人数有限，所以只取前十。 这也意味着，在短距离比赛中没有排到前十的运动员，很大概率会被淘汰。 追逐赛的出发顺序是按照短距离的成绩排名进行的，他们之间的出发间隔时间，是由落后前一名的时间决定。因此，在短距离的成绩至关重要。 因为选手之间要间隔出发，且间隔时间不定，有些时间会隔得非常近，所以追逐赛的起点设置也不同于其他比赛项目，追逐赛的出发口会有好几个，用以错开出发时间相近的选手。 追逐赛中，射击脱靶需要进行罚圈，罚圈根据脱靶数来定。 林旭东在短距离比赛中取得第一名的成绩，也将会在追逐赛中第一个出发。 李子行短距离成绩比较差，属于擦线进入前十，他排在第九，与第十名只有1.5秒的差距。 林旭东排在首位，他身后还有其他队员。 身边有人提醒准备开始比赛，场内响起倒计时的声音。 随着倒计时结束，起点处的十名运动员纷纷出发。 于霜和邵俊力今天有来观赛，顺便告诉其他人夏季冬季两项的安排。 “我们需要提前就位，都听见没！”于霜把注意事项说完，发现严自他们都分心关注比赛去了。 “听见了听见了！”严自积极相应，“于教练，这些注意事项你已经反反复复说了十几遍，我们都能背出来了。还是让我们看比赛吧，还能顺便在赛前学点经验啊。” “学经验啊，那确实是应该好好学习一下，”于霜讽刺十足地看着她手下的学员，“他可是头一次接触滑轮，能有这成绩，你们当然得学习了。” 第146章 “不是吧，真的假的啊？”严自震惊。 庄沿也觉得不可思议：“这一个月就上手到这地步，有点可怕啊。” 他们都以为林旭东此前有经验在身，只是间隔时间长，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找回感觉，但怎么也没想到是初次。 “这水平，夏季冬季两项可以直接上场了吧，没准还能摸牌呢。”严自傻兮兮地笑着。 “你还好意思笑，”于霜一巴掌呼在严自肩头，“要是东哥真拿奖，你难道不该哭吗？哭你自己也太逊了！” 林旭东是肯定上不了夏季冬季两项的，单是时间上就不允许。 即便上了，拿奖也不太可能。 夏季冬季两项正式比赛和现在的选拔比赛不一样，夏季冬季两项的比赛里都是国内顶尖的运动员，而且他们的训练量累积起来远比林旭东多得多。 林旭东再练上一段时间，倒是可能会不一样。 “远哥第一的位置要不保了！”严自说话不过脑，说完才反应过来。 边上一群人都等着看好戏，却只见范明远拿着手机录像，眼睛都不眨一下。 邵俊力笑道：“有人等这一天很久了。” 林旭东第一圈很顺，没有任何异常，经过上两场比赛，他现在更加如鱼得水。 射击的时候也很流畅，没有出现卡枪，顺利离开靶场。 其他人看见林旭东出来松了一口气，上场比赛的一个小意外让他们都记挂着，赛后知道是卡枪，所以今天也会担心怕又出现那样的情况。 林旭东第一个出发，有着天然的优势。 他位居第一，专心于他的比赛，他只需要把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最后就行。 追逐赛是这次选拔赛的最后一个项目，他只要稳定下来，照常发挥，拿第一没有太大问题。 于霜在观众席给盛雪发消息，上次比赛她没来，盛雪是事后看的比赛视频。 今天最后一天，盛雪惦记着林旭东的比赛情况。 于霜几乎是实时播报，从出发到现在，起初还是打字，后面嫌累，直接改语音。 “你放心，他稳着呢，第一没跑了。” “现在进靶场了，立射，东哥射击的水平就不用我说了吧，那姿势那准度你都见过，和在冰雪天地集训时没啥太大区别。嗯，就是运动服……但依然帅气！” “他后面的那个选手好像提速了。” “啧，东哥也提速了。” 林旭东提速提得更快，最后一圈，往死里冲。 管它三七二十一，总之就是要赢。 于霜按着语音，她还没说话，身后的严自激动地跳起来，把她想说的给说完了：“哎哎哎，要冲线了！” 严自的声音都录进去了。 于霜翻了个白眼，把语音发出去。 林旭东顺利冲线。 于霜又发一条语音：“东哥冲线了，稳了。你赶紧想想要怎么给他庆祝吧！” 都不用等裁判宣布成绩，他们这些久经赛场的人一眼就能下定论。 林旭东缓过劲儿来，正准备卸装备，被一群人围住。 “东哥！”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喊。 林旭东立马打住：“成绩还没公布，你们可别。”他太知道这群人想做什么了。 其他人都笑。 听林旭东的话老老实实在原地站着。 追逐赛总共就十个运动员，人数不多，即便有出发间隔，最后冲线的时间也不会差太大。 不需要等待太久，等到最后一个运动员冲线，成绩快速统计。 很快传来广播的声音：“本场追逐赛的排名已经出来，第一名：林旭东……” “林”字的音一出，严自他们就放飞自我，大声呼喊。 邵俊力跟于霜也配合着起哄：“东哥东哥！” 一帮人默契十足把林旭东抬起来，热闹够了再放下。 范明远红着眼睛抱住林旭东：“东哥，欢迎回来！” 第99章 溯前追往史（一） 林旭东达到上级对他提出的要求， 顺利回归。 一帮人高兴坏了，拉着林旭东彻夜“狂欢”。 冬季两项场馆的休闲室内，一群人围坐着， 人手一个保温杯。 “来，让我们以水代酒，敬东哥！”严自在这种时候舞得最欢。 林旭东抚额， 从比赛结束到现在已经过去几小时， 他们从赛场转馆场， 从食堂转休闲室， 竟然还有这么旺的精神。他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老了吧，完全跟不上他们兴奋的状态。 “敬东哥！”于霜配合严自， 也只有此刻， 严自才深得她的心，“一切都在不言中。” 林旭东没法拒绝：“谢了，心意领了。” 于霜、邵俊力、范明远这些人，哪个不是天天盼着他回来， 就连已经退役的于佳也一直希望能有看到林旭东重返赛场的一天。 现在林旭东终于回来，他再上赛场的那天很快就要来了。 “很晚了， 早点回去休息吧。你们还要为夏季冬季两项比赛做准备， 这些天已经耽误训练了。”林旭东对着大家说。 严自立刻反驳：“老师， 您可千万别这么说， 除去看比赛的时间我们可都是有训练的， 一点懒也没偷啊！是吧， 高轩。” 五天三场比赛， 其实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比赛时间在上午， 他们看完比赛后就赶回训练场训练， 看比赛所用的时间有加倍补练回来。要不是这样，队内根本就不会放人。 张高轩瞥严自一眼，并不是很想理他。严自不但把“老师”两字喊得顺嘴，还拉他下水。老师不过跟他们客气下，严自就不能识相点吗？ 邵俊力坏笑着上前，拍拍严自的肩：“哪里没耽误，今天的训练你完成了？” 今天比完赛大家就一同返回场馆，一直放松到现在，确实没训练。 严自理亏，立马闭嘴。 邵俊力又说：“时间是不早了，大家赶紧回去休息。” 于霜附和：“散了吧，散了吧，都回去休息。今天早点睡，明天加倍练回来，比赛在即，哪个人都不能松懈。”她说完，朝林旭东使眼色，她这么做他满意吧。 于霜话音刚落，立马响起一片哀嚎。 回宿舍的路上，于霜挤到林旭东身边。 “东哥，接下来能休息几天，你要不要回去？” 选拔赛比赛结束，接下来队内重心会放到夏季冬季两项的比赛上，新队员暂时不会做安排。新队员会有几天时间处理事宜，林旭东没什么可交接的，想回去也是可以的。 “不回。” 林旭东的回答和于霜想的截然相反：“不是吧，放假你也不回去？你不怕盛雪有意见啊？” “我倒是希望她有意见。”林旭东很是无奈地说道。 “啊？”于霜一时没反应过来，脑回路清奇地问，“难道是她不让你回去？” 林旭东解释：“她出差了。” 比赛结束后他和盛雪有通电话，她先是同他道恭喜，接着就告诉他，她要出差。他原本想回去的念头立刻打消，回去也是他自己一个人，还不如留在这里。 “哦，”于霜意味深长地应一声，“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不回去呢，原来是有原因的啊。你说你这好不容易有假，她却出差去了，多可惜。” 第147章 “你在打什么主意？”林旭东见于霜一副鬼灵精的样子，就知道她在心里盘算着事儿。 于霜挑眉，压低声音说道：“你就没想过，去陪她吗？” ****** 林旭东正在房间收拾东西，他现在住的这间宿舍是专门为参加选拔赛运动员安排的临时宿舍，等正式入队肯定要换新的宿舍。 有人敲门。 “进。” 范明远捧着一个大大的纸箱出现在门口：“东哥。”林旭东训练以来，范明远一直想来找他，又不想影响他训练，便拖到现在。 林旭东带来的东西少，收拾得很快，范明远进来他正好合上行李箱。他把行李箱靠桌边放，转身对着范明远说：“坐吧。” “这些是你的东西，这些年都在我那儿放着，现在物归原主。” 林旭东离队后，他的宿舍要收回，房间得清空。他走时带走的东西寥寥，房间里全是和他想相关的物件。 范明远不愿让队里把林旭东的东西全部收走，偏执的认为只要东西还在，林旭东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现在他把林旭东盼回来了，东西也该物归原主。 范明远把箱子放下，打开盖子：“小物件都在这里，还有一些大的物件在我房间，等你正式进队，我再给你送过来。” 林旭东顺势看去，箱子里面的东西整整齐齐码放好，能看出保存它们的人有多用心。 “明远，谢谢你。”他当年离开为了将自己与过去割离，没有带走有关冬季两项印记的任何东西。他从没想过还能再见到这些。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范明远起身，“我来就是要把这些东西还给你，东西送到，我就回去了。时间也不早了，东哥你早点休息。” “嗯。” 范明远外向走，反手关门，在门合上前，他突然停下动作开口道：“东哥，你能回来，我真的很高兴。” 肺腑之言。 没人比他更高兴。 林旭东在范明远走后把箱子移到身边，从上到下拿出里面的物件一样样看。 最上面是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的都是勋章奖牌，摆放得比他走前的样子还要整齐，明远真是有心了。 往下有好几本本子，本子里都是他每次训练和比赛后做的记录和总结，还有复盘分析，零零散散写了很多。 再往下是一个相框，照片是他们的大合影。相框很大，正好占据整个箱子的大小。 一眼望到底，林旭东便没有拿出来。 盒子侧面放有袖章，是他的专属袖章，上面印有字母“d”。年少时想要有个属于自己的代表物，突来的想法，火速的行动力，很快做成。后来的训练他一直戴着，也确实成了他的代表物。那时的队友只要看见戴这个的人，哪怕没见着正脸，也会喊声“东哥”。范明远喜欢抢这个戴，就被喊过好几次。 这个箱子里装载太多回忆，林旭东想起脸上不禁浮现笑意。 林旭东洗完澡准备睡觉，睡前再看一眼手机，确定盛雪有没有给他发消息。 盛雪没有动静，倒是有范明远的消息。 范明远：东哥，忘了跟你说，你离开后传达室那边有送来两封你的信，我把那两封信和你之前的那些信放在一起，就是最上面那两封。 信？ 他没看到信啊。 林旭东起床去翻箱子，把重新收拾好的东西再次拿出来。他看着相框的位置，不到箱子的二分之一，他刚刚竟然会觉得到底了。 他取出相框，箱子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三摞同样高度的信件。 目光扫过信件，左边和中间那封目测是没有拆封过的。 信封正中写着： 云城云际体育中心冬季两项组 dong（收） 遂城连际区华万路365号遂城大学 sh（寄） 林旭东注意到邮戳上的时间，两封信的时间间隔好几个月，但都是在他出事之后。 可是，他出事后怎么可能还有信送进来呢？！ 她不是已经…… 林旭东快速将信翻面，再看寄信邮戳的时间，一个在他出事前一个在他出事后。 他还是觉得匪夷所思，立马拆开信件，按照时间顺序看。 第一封信。 dong： 展信悦。 我有一个惊喜要告诉你，你要不要猜一猜？我爸妈已经决定要带我搬去云城，之前跟你说有望去看你比赛，现在百分百可以落实。嗯……或许你收到信的时候，我已经在云城，到时候一定要告诉我你的名字，这样我才能在观赛区为你呐喊助威啊！我们比赛场见。^＿^ 这封信是在林旭东出事前寄出的，到的时候他人在医院。他醒来后沉浸在低迷的情绪里，再没有去过传达室。 信纸被放下，它的右边有很明显的褶皱，是被紧攥后的痕迹。 第二封信。 dong： 展信佳。 很抱歉，没能去现场看你比赛，是我失约了。事出有因，我前段时间出意外，住了很长时间的院，后来也一直在养伤，伤的是右臂，以至写信不便。现在伤好，便向你解释情况。 不知道你有没有再给我写信。或许你有回信，但没有收到我的回信，只能再次说声抱歉。我原是想到云城后确定新地址再给你寄一封信，可突遭事故，计划被打乱。 这是我的新地址：云城市无荷区青江路友林小区。（没有专属信箱，寄门卫室即可。） 期待你的回信。 sh 林旭东心情复杂，难以言喻。 沈雪没死，她竟然没死！ 他明明去医院确认过，沈雪死了。 是哪里搞错了？ 林旭东反复扫视信的内容，看着熟悉的落款“sh”，看着“伤的是右臂”，蓦地想起车祸时他听见的声音。他脑海里赫然闪过盛雪的脸，那有那句“我叫盛雪，盛大的盛，白雪皑皑的雪。” 盛雪说过，她出过车祸。她右臂有伤，还因为喜欢冬季两项，特意将掩盖疤痕的文身设计成射击会用到的小口径步|枪。 他前段时间和盛雪视频，正巧看到她在看信，她说她不知道那个人的姓名，但那个人是冬季两项运动员，收信地址是云际体育中心。 这些巧合，让林旭东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当初是他搞错了，不是沈雪，而是盛雪。不是相似的声音，就是一个人。 林旭东被自己震惊，越想越觉得可能。哪来那么多巧合，即便真是巧合，也恰恰印证了他的猜想。 【作者有话要说】 地址是编的。 ps： 寄信不像寄快递，没有电话这一项。写信的时候，收信地址越详细越好，如果是家庭地址最好精准到门牌号，不然容易丢信。（本章女主的地址设定是大学学校地址。） 寄信地址写不写在信封上都可（可详/简/无），最好是写，写在收信地址下方。（本文设定是有写寄信地址的。） 信从寄出到收信，一般情况是省内3～5天左右，省外7天左右。（本文设定是5～7天。） 第100章 溯前追往史（二） 林旭东坐在床沿， 一手攥着信纸，一手拿着手机。 第148章 他想要给盛雪发消息，有太多话想问， 无数文字在脑海中闪过，却不知从哪个字下手。 盛雪应该还在加班，她到现在也没回复他之前发的消息。 按照平常习惯， 她会在睡前告诉他， 她准备睡了， 再给他发一个是晚安。 今天没有， 只能说明她还没结束工作。 林旭东发着呆，渐渐冷静下来。 他细细回忆那场车祸的细节，张学扬开车带他赶往医院的途中， 他心情烦躁便打开电台。 当时正好是电台主播接通热线， 里面传来一个声音在做自我介绍，他没有听见前半句，只听见了那句“白雪皑皑的雪”。她说她父母带着她搬到云城了，她可以去看冬季两项的比赛， 这是她之前答应过一个人的，但是那个人现在应该还不知道， 她想给他一个惊喜。 电台传出来的声音很轻快， 能听出她的喜悦。主播向她道喜， 继续问她问题， 一来一答， 让他越来越觉得熟悉。 通话到尾声， 在主播感谢她分享故事时， 车祸来临。 他在陷入昏迷前， 意识模糊， 隐约听见车内传出“滋滋”声。电台的声音断断续续，他听见有人在喊痛，前一秒轻快活泼的声音变得微弱无力，她在求救，不停地向他求教，她对他喊：“好痛，救救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还有另一道模糊的声音喊着：“小雪，沈、雪，别睡……” 电台另一头的主播不断说：“还在吗？跟我说说话，喂？” 很快，他陷入昏迷。他对昏迷前听到的“沈雪”两个音印象特别深，沈雪就是那个同他保持通信，说要来看他比赛的“sh”，原来她叫沈雪。 他醒来后，有去医院问过，与他同天车祸送来医院的，有没有一个叫沈雪的女孩子，她怎么样了。 护士帮他查，一边查一边说：“那起交通事故很严重，不是所有人都在我们医院，如果没查到你就去别的医院看看……啊，查到了。你说的是沈雪对吧，沈阳的沈，下雪的雪？很抱歉，她是重伤，送来的当天就去世了。” 林旭东现在回想起起来，才发现自己当时并没有过多求证，他在听到护士说沈雪死了，加上自己在昏迷前的模糊认知，他对沈雪去世这一点深信不疑。又或者说，是他对“盛雪”死了深信不疑。 没想到为那么巧，那场事故里正好有一个叫沈雪的人，而他错把沈雪的名字听成了盛雪。 “沈雪”“盛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差别，怪只怪他当时意识模糊，而电台里传出的声音也很不清晰。他事后也没有去核实，哪怕他去传达室看一眼，他就能发现盛雪给他写的那封信，那封说她确定搬来云城要来看他比赛的信。 不曾想那个人会是盛雪，他和她的缘分不是始于《冬·至》，是更早。 ****** 盛雪工作到深夜，回到酒店简单洗漱还要继续加班，她实在是太累，连开电脑的功夫都剩了，直接躺在床上用手机打报告。 头顶的灯光太刺眼，她特意调成暖光，手机也调成护眼模式。 一边打哈欠一边编辑报告总结，最后一个句号打下，发送出去，她还惦记着要给林旭东回消息。 只可惜，人没撑住，点开林旭东的消息框她就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盛雪是被敲门声吵醒的，柏巧在外面喊：“盛雪，盛雪！” 睡意朦胧间，盛雪看眼手机，瞬间清醒。 盛雪穿上拖鞋给柏巧开门，柏巧瞪着她：“你再不开门我可就要报警了！” “昨天太累，睡懵了。” 盛雪猛然想起昨晚睡着前她想给林旭东发消息来着，她快速跑到床边拿手机，看着消息框里的“晚安”，她无力地叹气，果然没发出去。 “昨天不是很早就很来了吗？”柏巧和盛雪的工作内容不是一个板块，但她们昨天是一起回酒店的。 “我刚回房间，沙发都没坐热，就又被叫回去了。” 盛雪边回柏巧边给林旭东发消息：早啊。昨晚加班到深夜，想给你发消息，打没熬住睡过去了。[卖萌.jpg] 柏巧走到盛雪身边，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别腻歪了，你可是连五分钟的时间都没有了。你是不是忘了，这趟差坐镇的人可是刘导。” 刘导，异常严肃，眼里容不得半粒沙，最讨厌不守时的人。 盛雪猛地抛下手机，冲进洗手间洗漱。 约好早上九点在酒店大堂集合，盛雪是柏巧踩着点到的。 刘导分布任务，其他人一个个都领了活儿，眼见的就剩盛雪和柏巧。 柏巧偷偷向盛雪使眼色：怎么把我俩留最后了？以往不都是早早让我们走吗？ 盛雪：不知道。 柏巧：不会是因为我们踩点下来，要批评教育咱们吧？ 盛雪：应该不是吧，要教育不直接就教育了。 “你们俩。”刘导突然出声。 柏巧被吓一激灵：“哎！” 刘导不喜柏巧的反应：“怎么一惊一乍的。” 柏巧干笑。 “柏巧，你是开车来的吧。”刘导问。 “是。”柏巧的个人习惯，只要不是太远的地方，她能自己开车就自己开车，反正公费报销，她开车不能跟大部队，还更轻松自在点儿。 “正好，那边临时通知落了一批器材，你带带？” “好！没问题。” 刘导点头：“盛雪，你就跟柏巧一起。辛苦你们了，那边集合。” “应该的，到时候见。” 器材有人搬运，盛雪和柏巧帮忙搬了些轻的物件，其他的她们也不敢上手，就在旁边看着。 “后备箱放不下了。”同事对着柏巧说。 “那只能往后座塞了。”柏巧下意识看向盛雪。 盛雪立刻会意：“就放后座吧，抓紧时间。” 等人离开，柏巧调侃道：“这是为了工作，牺牲小我？” “你少来，又不是没坐过。” 盛雪虽对副驾驶有抵触心理，但也没到不能坐的地步。柏巧对这点再清楚不过，她开车带盛雪，盛雪虽然不怎么坐副驾，但只要她要求或者有特殊原因，盛雪都会很自然地去坐副驾驶座。 器材装放好，柏巧和盛雪率先出发。 盛雪早起匆忙，连最基本的打底妆都没化，现在正好可以在车上补个妆。 “我看朋友圈了，林旭东选拔赛通过，之后会正式留下来吧。” 盛雪涂口红的手一顿，她都没来得及跟他好好聊聊：“应该吧，没有理由不能留，他三项都是最好成绩。” 柏巧瞥她一眼：“我怎么觉得你语气像在炫耀？” “有吗，”盛雪收起口红看向柏巧，“那你就当是吧。” “我发现你跟林旭东在一起后，真是越来越不谦虚了。”尤其是关于林旭东的事儿，盛雪总是一脸自豪劲儿。 “你说宋清瀚的时候也这样。” 柏巧陷入自我怀疑：有吗？她没有吧。 趁着有时间，盛雪拿出手机看消息。 林旭东有回她消息，她注意到时间，他那时几乎是秒回。 第149章 林[滑雪员]：睡得好吗？ [雪花]：睡得很沉，早上柏巧来喊我，我都没听见。[笑脸] [雪花]：你呢？睡得怎么样？比赛结束有没有睡得好一些？ 林旭东没有立刻回复。 盛雪盯着手机，他是在训练还是在做别的？ 突然，眼前闪过一条消息：我有事儿想跟你说。 眨眼间，这条消息又被撤回了。 盛雪看着林旭东的备注时不时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可他的消息就是迟迟没有发过来。 柏巧瞄到盛雪的表情，前一秒嘴角含笑，下一秒就眉头蹙起：“这什么情况，你是在跟林旭东聊天吧，聊得不愉快？” “没有。”盛雪摇头。 林旭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发了条看似语气严肃的消息，又把那条消息撤回。 他怎么了？ 不会是结果不好吧？他没入队？还是有别的安排？ 盛雪快速打字：你要跟我说什么？林旭东，你…… 林[滑雪员]：我有事儿想问你。 林[滑雪员]：你说你笔友是云际体育中心的冬季两项运动员，他的笔名是什么？ 林[滑雪员]：上次说过要帮你找人的。 所以他刚刚那条消息是打错了，撤回重新组织语言？ 他就是要说这个？ 他不会是吃醋吃到现在吧。 盛雪试探性地问：你真要帮我找人？ 林旭东那儿立刻显示“正在输入”：你不想找？ 她是想过要找，但也只是想想，找到以后又能怎么样呢。 盛雪正要拒绝，林旭东又发来消息：那个人的笔名是不是dong？ 盛雪觉得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 林旭东打来语音电话。 电话来得突然，铃声很响，盛雪没有反应，柏巧开口道：“林旭东的电话？你不打算接吗？” 盛雪匆忙接听：“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 “想听你的声音，想见你。” 通话声音不小，柏巧也听见了，她一脸吃到狗粮的表情。 林旭东猝不及防来这么一下，盛雪怪难为情的，一时不知要怎么接话。 “你现在在哪儿？”林旭东问她。 “去容城体育馆的路上。” “啊！”柏巧突然尖叫一声。 盛雪抬头，看见左侧车行道一辆红色的轿车冲破栏杆朝她们所在行道撞过来。 她们前面那辆车遭殃，虽有打方向，却避让不及时，被撞个瓷实。前面急刹，没有任何预兆，等柏巧反应过来，车子已经追尾。 盛雪撞到头，又被安全带勒回去，手机掉落。 她只觉眼前一片模糊，意识变得混沌，隐约能听到林旭东的声音，他在喊她的名字，他好像很着急。 第101章 溯前追往史（三） 盛雪记得那年冬天， 她最开心的事就是爸爸告诉她，他们准备举家搬到云城定居。 起初父母担心她不愿离开熟悉的环境，有意探她的口风， 还时不时向她透露要搬家的意向。后来见她为此兴奋不已，还怪他们自己过于小心翼翼。 换城市是个大动作，一时半会搞定不了， 那段时间她爸妈为搬家的事情忙前忙后， 而她专心上学。 等到盛雪放寒假， 搬家这事儿也定下来了。 原定出发去云城的时间是早上， 父亲合作单位那边临时出了点状况，父亲去交涉耗费很长时间，不得已改到下午。 父亲回来后， 母亲问他：“情况怎么样？今天还能走吗？” 父亲说：“没什么大问题， 都已经解决好。已经这个点儿了，就吃完午饭再现在出发吧。” 前往云城的路程说短不短，盛雪从一开始的兴奋到犯困，最后索性在后座睡上一觉， 等她再睁眼，车子停住了。 盛雪睡眼惺忪：“到了吗？” “没呢， 堵车了， ”母亲转头看向盛雪， “你还可以再睡会儿。” 盛雪睡了那么久， 哪还有睡意， 揉着眼睛起身， 看向窗外这才发现天已经天黑了。她把车窗降下， 冷风吹过， 顿时清醒。她看着邻近和自家的车后面都排有很长很长队伍。 “高速上也堵成这样？”盛雪高速上得少， 头一次见这阵势。 驾驶座的父亲笑着回答：“赶上放假，再加上近来总下雪，堵着也正常，尤其快下高速这块儿，夸张的时候能堵几个小时。” “那是挺夸张的。” 盛雪很幸运，赶上夸张的趟次，一堵就是两个小时，车子在高速上蜗速前行。 到了饭点，她肚子开始叫，从包里拿零食应付，干的东西吃多了就忍不住灌水，水喝多了就想上厕所。 索性她家的车已经重新上路，不然她就完了。 车开进离他们最近服务区，盛雪一家在服务区短暂停留片刻便再次出发。 盛雪上车抢了副驾驶的位置：“我坐副驾驶，一会儿下高速，我好给我爸指路。” “你爸有导航，”她妈无情拆穿她，“我看你是想去那个什么体育中心吧。” “这不是顺路嘛，我查路线了，去新家正好要经过那儿，就路过看看，我又不进去。”盛雪解释。 “哦，是吗？我也查路线了，怎么不记得那条线上有你想去的那个地方？是我记错了吗？” 盛雪心虚，干笑着。 盛爸替她解围：“可能是另外一条线，是吧，小雪？” “是是是，就是另外一条线。” 盛妈对他们父女俩那点小心思门清，懒得再多说，由他们去。 进入云城范围，盛雪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写着“欢迎来到云城”。 接近高速口，盛雪帮盛爸把导航调出来。 下高速时已经很晚，远远超出原计划的时间。还好她爸妈很早之前就有陆续搬运一些必要物品到新家，不然这一次性请搬家公司跨城市来，今天必定耽误。 从高速下来的第一个红绿灯，盛父打开收音机，正好是市广播电台的留声节目。 “爸，你听电台不怕听不清导航啊？”盛雪特意将电台声音调小。 “你不懂，到一个新的地方，就得收听当地的电台，这是地方文化的展现。” “是吗，不都差不多。” “差多了。” 盛雪学的是播音主持，对声音敏感度相对较高，听了一会儿节目，确实感觉不太一样。 遂城广播电台的晚间节目喜欢讲故事，有时悲情，有时搞笑。甚至一度讲过鬼故事，大晚上的让人毛骨悚然。 云城广播电台的晚间节目却是互动类，主播会给一个主题让听众们去留言，主播会念出来，再发表看法或给听众建议。在主播念听众留言间隙，听众可以播打热线，接进去就可以跟主播聊天、吐槽或者点歌。 今天的主题是“分享一件开心的事儿”。 盛雪好奇：“这电话真的能打通吗？” “刚刚不就有一个打通的，”盛妈突然开口，“都成年了，怎么好奇心还这么重。” 盛雪说：“哪有。”她只是在想，如果她打过去，有机会被接听吗？那么多人打电话，她能打通的概率有多大？ 第150章 “有好奇心代表有求知欲，是好事儿，”盛父转头看向盛雪，怂恿她，“我觉得你可以试试。” “试试？” 盛雪被挑起心思，在广播里播报电话号码时，她跟着一个一个按下数字，最后按下拨出键。 电话里传出铃声，响了一阵，传出声音，让她按照指示音按键。她按下键，又一个没有感情的声音让她保持通话不要挂断。 盛雪等了很久，久到她自我怀疑，她是不是输错号了？这个电话根本不会接通吧？热线就是骗人的吧？电台里打能电话的都是托儿吧？ 突然真人声音传出来：“喂，您好。” 是一个姐姐，字正腔圆。 “喂？是，是我吗？”盛雪没想到真的接通了。 “没错，就是您。请问我应该怎么称呼您？” “我叫盛雪，盛大的盛，白雪皑皑的雪。” 盛雪说话的时候还能听见车内电台里传出的声音，和她本人人声音不太像。给电台打电话是她第一次尝试，而且是一边听广播一边打电话，这种现实声音和广播里的声音同步在耳边萦绕的感觉很奇妙。 “很好听的名字，我可以叫你小雪吗？”主播问。 “可以。” “那么小雪，你今天想和大家分享什么开心的事儿呢？” 主播的问题把盛雪问住了，她打电话前根本没思考电话接通后她要说什么。 “嗯……” 盛雪看向盛父，盛父瞥她一眼，像在说，他也很好奇他女儿有什么开心的事儿。 “确实有一件很开心的事儿。我有个朋友，他是冬季两项运动员，我一直都很想到比赛现场看他比赛，为他加油。今年冬季两项有场比赛会在云城举办，而我们家正好搬到了云城。”盛雪没意识到，自己说这些时，嘴角带着笑。 主播很快接话：“所以你可以去现场看他比赛，为他加油了对不对？” “嗯。” “这确实是一间值得高兴的事情。你的这个朋友应该也会很开心吧。” “他还不知道，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主播笑着说：“你很有心，你的这个朋友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盛雪回答道：“他很特别。” 车子停在十字路口。 等红灯的间隙，盛雪听见主播问她：“有多特别？” “他……” 左转灯亮起，车子启动，开出去小半个弯，侧面传来一声巨响。 盛雪蓦地抬头，看见有辆货车直朝着她开来。 车内响起一声尖叫，盛雪听见妈妈在喊：“车！小心！！” 盛雪看着迎面而来的车，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车子猛打方向，她像是要被甩出去。没等身子回正，车子便遭到撞击。 “砰——” 又一声巨响，玻璃碎裂如数打在她身上。她被冲击力带着撞到头，意识陷入混沌。 她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透过电波时有时无：“喂，小雪？你那边怎么了，能听见我说话吗？小雪！” 是刚刚还在和她通话的主播的声音。 她试图抬手，手根本不受她控制，她找不到手机。她感觉自己的力气在流失，她好像撑不住了，她好害怕，本能地求救：“救救我，我不想死，救救我……” 她彻底失去力气，耳边出现杂音，还隐约能听见妈妈在喊她，她试图回应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 盛雪在梦中挣扎着，试图发出声音，却发现不管怎么努力，始终不能开口，她只能一次又不一次地喊。 “妈……妈！” 盛雪猛然惊醒，大汗淋漓，贪婪地呼吸着。 “盛雪，”林旭东握着她的手，探身向前，很是紧张地看着她，“你醒了。”他满是担忧的眼神，在确定她无事后，稍稍放松些。 “林旭东？”盛雪刚醒，人尚懵，打量周围才发现自己身在医院。 她记得自己跟柏巧在去体育馆的路上，林旭东打来电话，紧接着她们的车追尾了。 “嗯，是我。”林旭东靠近她，贴着她的额。 通话里突然传出撞击声，通话中断，不管他怎么喊她都得不到回应。 他不受控地回想着几年前的车祸，他第一次这么心慌，害怕万一，害怕失去，那样的后果他连想都不敢想。 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一直联系人打电话，查路线，查医院。找到盛雪所在的医院，他马不停蹄地赶来。 医生对他说：“没有大碍，只是皮外伤，惊吓过度才会晕倒，休息休息再观察一下。”他还是放心不下，一直守着她。 他都没有发现，他的手到现在都还在抖。 盛雪盯着他看也不说话，林旭东免不了担心：“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我去喊医生来。” 盛雪立刻摇头：“没有不舒服，我没事儿，”她握住他覆在她脸上的手，又说，“让你担心了。” 他们俩好长时间没见，他出现在她面前却是因为这样的事情。他看起来脸色很不好，即使之前大量训练他会露疲惫，但绝不是像现在这样脸上写着紧张、担忧和害怕。 “你没事儿就好，”林旭东确实很担心，可这是意外，不是她的错，他知道她经历这一遭肯定也很害怕，她需要安慰，“没事儿就好。” “林旭东，你能抱抱我吗？” 第102章 溯前追往史（四） 盛雪紧靠在林旭东怀里， 这是起真实的他，她能感受到他的体温能听见他的心跳，不再是屏幕里只能看见却摸不着的人影。 “吓到了？”经这一遭， 会害怕很正常，他庆幸自己现在能在她身边陪着她。 盛雪点头，喃喃道：“看见那辆车从那侧车道闯过来， 我人都傻了， 就好像回到几年前那场车祸， ”说话间， 她搂着林旭东的手不自觉缩紧，“我梦见我妈妈在喊我，我想回应她， 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也睁不开眼睛。” 看见那辆车闯过来的瞬间， 好像和几年前那场车祸重合，同样是一抬头，那车奔来的方向直朝她，同样是眨眼间， 震感传来的下一秒，她便失去知觉。 她陷入循环的梦魇， 怎么也醒不来， 那种无力感， 让她的心跳得格外快， 而她只能拼命地挣扎。 林旭东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她：“都过去了， 没事儿了。” 那场车祸， 不仅对她而言是场噩梦， 对他来说亦是。他是在安慰盛雪， 也是在提醒他自己， 一切都过去了。 “好怕醒不过来，怕再也见不到你。” 林旭东说道：“不会的，医生说了，你只是皮外伤，休息休息就好。” “是吗？”刚醒过来，她自己都没注意，她好像确实没有太大的问题，除了额头有点疼，她行动上倒是挺自如。 “嗯。” 盛雪回忆车祸时的画面，她所看见的是对面车道的车向她们驶来，撞过围栏，在她以为会撞上她们的时候，车撞向了她们前面那辆车，而她们的车是追尾前车。 “我记起来了，没有直接撞上，是追尾。事发突然刹车不及时避不开，所以就……” 林旭东抱紧盛雪：“还好没有撞上。” 第151章 盛雪感觉到异样，林旭东说话声音略带颤抖，抱着她的动作也很紧绷。 他在后怕。 她出事的时候正在跟他通电话，突来的撞击声他一定听得很清楚。 她记得自己在彻底失去意识前隐约有听到他的声音，他没得到她的回应，肯定非常担心她。 他对车祸的阴影比她大得多，他还没有完全走出来，她这次出事不知道会不会加重对他的影响。 盛雪抬起头，她一有动作林旭东就能感受到，他低头看她。 “林旭东。” “怎么了？” “我没事儿了，”盛雪抚上林旭东的脸，“别怕。” 心事被看穿，林旭东不再逞强，再次将她拥入怀中：“盛雪，别离开我。”隔着手机，知道她出事，他心慌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第三次。 “不离开，舍不得。”盛雪安抚着他。 盛雪身体无大碍，可林旭东不放心，让医生给她再仔细检查一遍。 林旭东全程沉着脸，除了询问她的情况没再说多余的一句话，哪怕是对上她的视线，他的情绪也一直紧绷着。 医生确定盛雪没事儿，叮嘱盛雪好好休息，减少头部晃动，近几日不宜过度劳累。 得到医生确切回复，林旭东脸色才好看些许。 盛雪一直观察着林旭东，虽然他面上淡定，什么也不说，可她就怕他心理会受影响。 医生护士们离开，林旭东回到床边，盛雪立刻牵住他的手。 “林旭东，”盛雪挠着林旭东的手心，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我出事后，你立刻赶过来的？” 林旭东定在她面前，俯身看着她：“不是。” “那你肯定……嗯？” 怎么和她想的回答不一样？ “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在来容城的路上。”他一夜未眠，思来想去买了票赶清早的车来容城，在快到站时收到她的微信，正满心欢喜想着马上就要和她见面，却听见她出事。 盛雪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心中的愧疚感不断攀升。 他在电话里说他想听她的声音想见她，那时的他在准备着给她一个惊喜，她却给他一个惊吓。 “别这么看着我，盛雪，”林旭东遮住盛雪的眼睛，“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不要对我觉得抱歉。” 盛雪什么也看不见，但能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能感受到他在颤抖。 盛雪拉下林旭东的手，紧握住：“我听你的话，那你也不要自责了，好不好？”他从她醒来到现在，状态就很不对，她想为他做点什么。 “好。”他已经在尽力控制，可身体不听使唤。 盛雪醒来前，他一直担心她，反倒没心思想别的。 她醒来后，他紧绷的精神稍稍有喘息的机会，可却也不断有画面在他面前跳，她求救的声音一直在他耳边响。 只要一想到她当年在车里的惨况，再结合这次意外，他没法冷静。 他怪自己，他不能对她的求救有所表示。在知道她们是同一个人后，再面对盛雪，那是一种后怕，庆幸她此刻好好的，又不禁想要是她没那么幸运怎么办？ 盛雪知道林旭东应得违心，他根本做不到。 “你累了，休息一下吧，”盛雪往旁边挪，拍着自己枕头一侧，“今晚得在医院过，上来躺着。” “不用，需要好好休息的是你，你……” 盛雪打断林旭东的话：“我想你抱着我睡，我好久好久都没有被你抱着睡了。” 她话说到这份上，他自然不会拒绝。 林旭东拥盛雪入怀，给她掖好被角：“睡吧。” 盛雪乖乖挨着他：“我们聊聊天吧。” “好，想聊什么？”林旭东觉得盛雪在他怀里他特别安心。 “这段时间训练特别辛苦吧？”她问。 “不辛苦。” 盛雪揪着他的衣服：“可我感觉你瘦了。” “是你的错觉，我重了。”他进队头一周体重掉了，适应过后又涨回来，而且他运动量大食欲也跟着增加，确实是有增重。 “是吗，不是骗我的吧？” “不是。” 盛雪笑了笑：“这次成绩这么好，后续是稳进队的吧？” “嗯，稳进，已经定下来了。” “真好，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不早了，睡吧。明天办出院，带你回家。”林旭东哄着。 盛雪挪动一下：“可是我还有工作……啊，今天原本是和柏巧一起去道具过去的，出这事儿也不知道……” “你还有心情操心这个，”林旭东无奈睨怀中人一眼：“你领导来过了，放话让你和柏巧休息。” 想到柏巧，盛雪又紧张起来：“对啊，柏巧呢？她怎么样了？没事儿吧？” 林旭东说：“有点轻微脑震荡，宋清瀚守着她呢。” “宋清瀚也来了？” “嗯，知道出事后赶来的。” 盛雪点点头：“我是不是应该去看看柏巧？” “很晚了，明天吧。” “也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盛雪能感觉到林旭东渐渐放松下来，她嘴上不说，心里很是开心。 “林旭东，你困不困？我这几天看了几场不错的比赛，讲给你听好还不好？”盛雪想让林旭东睡个好觉。 “好，你说，我听着。”他确实很久没听她解说了，录音的除外。 “你闭上眼睛，”盛雪确认林旭东照做后说，“我开始了。” “嗯。” 盛雪凭着记忆把看过的比赛通过她自己的方式解说一遍，放大她专注到的细节点，着重能抓取她眼球的精彩点，不同于正式解说时那么点面兼顾，偏个人情感，以此跟林旭东分享她在工作中的所见所闻。 解说过程中，盛雪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整场比赛收尾的解说词落音，她才小心翼翼地抬头：“林旭东？” 回应她的，是林旭东平稳的呼吸声。 盛雪欣慰一笑，轻轻在林旭东的下巴处落下一吻：“晚安。” ****** 出院手续办完，宋清瀚开车送他们到酒店取行李。 盛雪和柏巧经此事儿，获批几天假让她们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再上班。 宋清瀚推着行李箱从房间出来，正巧碰上林旭东和盛雪。 几人在电梯里，宋清瀚开口道：“真不一起吗？”他是开车来的，一同回去方便，但林旭东在医院就拒绝了这个提议。 “谢谢，还是不了。”林旭东再次拒绝。 柏巧挽着宋清瀚的手臂，偷偷做小动作，宋清瀚没看柏巧，对着林旭东和盛雪继续道：“行，云城见。”既然他们不愿意，他也不强人所难。 “嗯，我们赶时间，先走了。” 林旭东握着盛雪手，盛雪看向柏巧：“我走了，你们路上小心。” “嗯嗯。” 柏巧看着林旭东和盛雪走出酒店，感慨道：“这下好了，盛雪怕是以后都不敢坐我的车了。”盛雪本来就对副驾驶有抵触，这经这一次，想来直接变成阴影了。 宋清瀚捏柏巧的脸：“你还好意思说？一个月内不许再碰车。” 第152章 “不碰就不碰，反正要维修。” 宋清瀚冷着脸：“修好以后也不行，给我在家闭门思过，冷静冷静。” 柏巧想还嘴又不敢，又不是她的错。 ****** 回到家，盛雪收拾行李，林旭东想帮忙被拒绝。 林旭东闲着没事，趁这个时间去超市采购，现下盛雪需要补身体。 盛雪把行李收拾完，发现林旭东的背包落在她家客厅。 [雪花]：你的包在我这儿，我给你拿下去吧？ 林[滑雪员]：好。我快回来了，正好给我开个门。 他不说她差点忘了，他进队集训前把他家的钥匙给她了。 盛雪拿上包和钥匙下楼。她掂量着手里的包，还挺重。 她进门，刚把他的背包放椅子上，听见门口有动静，一回身看见林旭东拎着两大袋东西出现在门口。 “你回来了。” 林旭东边换鞋边说：“忘记关门了？” “你不是说你快回来了吗，特意给你留的。”盛雪从他手里接过东西，单是一袋就够重的，他怎么每次都买那么多东西啊。 “谢谢你给我留门，”林旭东空出一只手整好用来搂她的腰，把人拉到身边，在她侧脸亲了下，“以后还是别了，不安全，不差这几分钟。” 他俯身在她耳边说话，热气打在她皮肤上，他尾音还带了个“嗯”，弄得她脸热，连连应道：“知道了。” 林旭东又把盛雪手里的东西拿过去：“还是我来吧，这些还有点重量。” 不是有点，是非常。 “你买这么多干什么？到时候你归队，这些不全浪费了。” “不是还有你吗？” “我一个人哪里吃得完，”林旭东在整理冰箱，盛雪顺手给他递东西，“再说了，这是你家又不是我家，我没事儿来你这做什么。” 林旭东手上动作一顿，笑了笑，又继续放东西。 “你笑什么？” 林旭东“啪”地一下合上冰箱的门，转身将她圈在台子间：“我记得上次我们视频，你好像是在我家。” “哪次？才没有，你别胡说。”盛雪否认。 “你忘了？我比赛之前，综艺开播那天，我们有通视频。” 那晚视频林旭东什么也没说，她还以为他压根没认出来呢。 “你记错了。”盛雪狡辩。 “我记错了？我们那天没有打视频吗？可你那天明明有跟于霜他们打招呼来着。”林旭东故意这么说。 “不是这个。” “那你是想说，那天不是在我家？” 林旭东直勾勾地看着她，盛雪心虚不已。 “怎么不说话，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回忆什么？” “你说呢？” 盛雪没反应过来，突然被林旭东抱起。他带着她往沙发走，缓缓将她放下。 “这里。” 林旭东出声，盛雪眨巴着眼睛看他。 “你当时是不是坐在这儿？”林旭东问道。 盛雪感觉自己位置的两边在下陷，他离她好近。 她看着他抬手指着电视机，说：“你当时把镜头转向电视机，让我陪你看了好久。”她说节目里没有他的脸，一直把镜头对着电视机，害得他想看她都看不到，要不是他出声提醒，不知道她要多久才反应过来。 “林旭东。” “还有这个，”林旭东把一旁的枕头拿到盛雪面前，“我可没在这沙发上睡过觉，我房间的枕头怎么会在这儿？” 盛雪盯着他手里的枕头，那是她从他房间里拿出来的，那晚忘记放回去了。 合着那天视频他都注意到了，只是他什么都没说。 该不会是在这儿等着她吧？ 话到这份上，还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是，那晚我在你家，坐在现在的位置，抱着你房间的枕头，不行吗？”盛雪对上林旭东的眼睛，“我想你，来你家，不行吗？” “行，钥匙给你了，这就是你家，你想来就来。” “那你还不……” 林旭东俯身吻她，顾着她的感受，克制又贪婪。 第103章 溯前追往史（五） 盛雪额头上的伤隐隐作痛， 她总是忍不住伸手去碰。 “别摸。”林旭东按把盛雪的手拉下来。 盛雪抿唇看着他。 刚才有点忘形，无意中碰到伤口。在医院时没觉得有多疼，这碰一下才后知后觉敏感起来。 林旭东给盛雪换药， 撕下来的纱布上带着血迹，不是很多只有一小块。他动作很快，直接扔进垃圾桶里。 棉签刚碰到盛雪额头， 盛雪便“嘶”了声。 “弄疼你了？”林旭东的手立刻顿住， “是我下手太重， 我轻点儿。” “没有。”盛雪摇头。 林旭东够小心了， 只是药水碰到伤口，有点刺激感，她一时没适应才会有反应。 “你继续吧， 我不疼。”盛雪扯着林旭东的衣角让他继续。 再上药， 盛雪忍着一声没吭。只是她不时皱眉的表情便林旭东收入眼底，他没有办法，只能尽快结束。 “好了，”林旭东把盖子拧上， “这几天都不能沾水，要注意。” “知道。” 盛雪抬上去摸新的纱布， 又被林旭东按下来， “说了别摸。” “感觉怪怪的。”有点微疼还有点痒， 她会忍不住下意识去碰。 “那也不能碰。”林旭东一本正经地看着她。 “哦， 知道了， ”盛雪的保证来得敷衍， 林旭东不放心她， 一直盯着她， 她立马说道， “绝对不碰。” 林旭东进了厨房，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盛雪帮不上忙，就在沙发上看节目。 在冰雪天地录制的综艺的最新一期她还没看，正好趁现在有时间把内容补上。 冬季两项的内容依然是在节目的最后，盛雪直接跳到最后先把冬季两项相关的看完。 这期的内容是冬季两项组在训练中心进行短距离模拟赛，男女队分开，再按照成年组、青年组和少年组进行比赛。 那天比赛盛雪没有跟全程，跟完女子组她就去跟高山滑雪那边了，后半程的比赛没有看到，今天正好可以补回来。 范明远上场时一脸严肃，那些天他因为林旭东心情一直不太好，训练状态也不佳，见谁都不给好脸色，唯独见到林旭东时一脸别扭。 盛雪想起不禁笑起来，范明远这人其实挺有趣的。 看着电视，盛雪往旁边倒，瞥见被林旭东扔到一旁的枕头。 前不久，两人打得火热，他一直低头脖子酸，直接把她放倒在沙发上，那时枕头夹在两人中间。他嫌枕头碍事，拿开扔在一边，她突然抬头不小心被枕头的边角带到，才弄到额头的伤。 盛雪暂时不想在沙发上看见这个枕头。 她拿起枕头跑进林旭东房间，拖鞋没穿好又跑得快，动静大了点，引得林旭东往外看。 盛雪从房间出来，对上林旭东探究的视线，她立马顿住。 林旭东问：“去房间做什么？” “没做什么。”盛雪挪着小步子往沙发方向移。 第153章 林旭东顺势看过去，看见她原本所在的位置旁少了东西，再想到房间，他立刻就明白了。 “是吗？”林旭东作势往外走。 盛雪：“真的没什么。”不想他出来，放个枕头而已，本来没什么的，现在好像整得有什么了似的。 林旭东不再逗她：“吃饭。” 晚上盛雪没回家，她想跟林旭东一起。 他们俩分开那么久，原本她在出差，他在队里，根本见不上面。即便她没有出事儿，他有去容城找她的打算，他们也不能在家独处。 现在也算因祸得福，两人能一起待上几天。 盛雪靠在床头玩手机。 柏巧发消息来消息，控诉宋清瀚限制她的自由，什么都不让她做，哪里也不让她去，再这么下去她在家里会待疯。 盛雪笑她不识好歹，宋清瀚那是关心她。 不巧：这样的关心送给你。 [雪花]：正享受着呢。 不巧：[白眼] 林旭东也什么都不让盛雪做，基本她需要什么他就给她什么，不是把她当废人，只是关心她。至于限制自由这一说，盛雪相信绝对是柏巧夸大说词，她再清楚不过，柏巧就是个闲不住的主。 “在笑什么？”林旭东洗漱完回到房间，手里还拎着被盛雪放在客厅凳子上的包。 “没什么，跟柏巧聊天呢，”盛雪瞥见林旭东手里的包，“你这个包是从队里带回来的吧，我之前都没见过。” “嗯，队里发的背包。” “这里面装的什么，你的行李吗？”她帮他把包从楼上拿下来时觉得他的包很重，明明看起来没装什么东西。 林旭东讳莫如深：“一些以前的东西。”他去容城找她原是想跟她说信的事，中间出岔子，那场车祸打扰了他的思绪，让他把这件事抛到脑后，现在被盛雪提起，他才想起。 “是在队时的？”盛雪问。 “嗯，”林旭东点头，“明远有帮我保存着。” 盛雪讶异，没想到范明远这么有心，竟然帮林旭东保存着过去那些物件，那些对林旭东来说都是珍贵的回忆啊。 “我可以看看吗？” 盛雪抬头望着林旭东，她的眼神告诉他，她很好奇，很想看。 林旭东手上一紧，继而说道：“看吧。” 盛雪从林旭东手上接过包，动作小心翼翼，在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之后，她可不敢随意对待。 拉链拉开，能看见里面的每样物件都用不同颜色的包装区分开，有大有小，单是这么看，完全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她顺手拿出最侧面那个最大的，很重，摸起来的手感像是相框。 她把包装拆掉，真的是个相框，相框的四个尖角被缠上。这是一张合照，里面有很多都是她熟悉的面孔，还有一些是她面生的人。林旭东站在正中间，他的身边是张学扬教练，那时候的林旭东笑得很开心，脸上没有任何阴郁的情绪。 “很早之前拍的。”太过久远，林旭东自己都忘记具体日期。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盛雪手指抚过照片，看向林旭东：“都是美好的回忆。” “嗯。”他的过去不是只有那些痛苦记忆，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那些被他遗忘的美好的瞬间都被他留在队里，是范明远帮他保存着。 盛雪继续翻包，拿出一个盒子，看见里面满满的奖章奖牌。 她记得运动员们准备离开冬季两项训练中心前一晚，她在于霜那有看到很多奖章奖牌，那些都是属于于霜的荣誉。 这些是属于林旭东的荣耀。 他曾经参加过很多比赛，拿下很多奖，他曾经是很多人的骄傲。 这几年，他褪去光芒藏匿在角落，被人们遗忘。可事实证明，不该被遗忘的人，即使在角落也依然闪闪发光。 盛雪没有动那些奖章奖牌，只是看看便将盒子合上。 百感交集，她看见这些心情尚是如此，林旭东看见时只会比她的心情更复杂吧。 林旭东见盛雪把东西往回收，问道：“不看了吗？” “不了。”盛雪原是打算看到这里为止，里面都是跟他有关的，她怕自己每拿起一样都要让他解释，她不想他总想起过去。 “再看看吧，”林旭东凝着她说，“再看看。” 盛雪对上林旭东深邃的视线，心不禁跳地快起来。 “那我再看看。” 被林旭东影响，她打开包的动作都变得更慢。 他刚才的眼神…… 盛雪触摸到一个很厚重的包装，好像里面有分层几摞，她拿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 “我要拆开吗？”被包裹得很好，她要看的话必须得把外包装撕掉。 林旭东说：“拆吧，本来也是要拆的。” 盛雪照做。 看着里面东西渐渐露出的边角，很眼熟，是信封，很大的信封，里面塞满了东西。 “这是？” 盛雪转头看向林旭东，林旭东没说话，只是示意她看。 大信封上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写。 盛雪不确定里面到底是什么，但凭手感，应该是类似纸张卡片之类的，总之不是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 她随机打开一个大信封里，发现里面全部是信件，她又了林旭东一眼，不知为什么，心跳又加快了，她不明白自己在紧张什么。 盛雪抽出最上面的一封信，信封上的字渐渐露出来。 “云城云际体育中心冬季两项组 dong（收） 遂城连际区华万路365号遂城大学 sh（寄）” 两排字整齐的出现在盛雪面前。 盛雪死死地盯着“dong”，不敢眨眼，心跳再也不受控，异常得快。 是她想的那样吗？ 林旭东就是dong？！ 是这样吗？ 在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以前，盛雪不敢笃定自己的猜想：“你为什么会有这些信？” “我入队不久，队里联合其他冰雪项目举办了一次活动，目的是为了让更多人了解冰雪项目。也就是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个讲座。你拿到的宣传册子里也有我的联系方式，”林旭东目光不离盛雪，“这些信，都是一个人写给我的。” 得到确切的答案，盛雪仍不可置信。 林旭东继续说：“她是一个冬季两项爱好者，在信里问了我很多关于冬季两项的问题。起初我以为她和其他人一样，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但后来发现她不一样。她对冬季两项有满满的好奇心，什么都想知道，问的问题也越来越深，我说的每一点她都有认真在记，她是真的喜欢冬季两项。” 盛雪拿着信的手不断收紧。 “她说她要看我比赛。” “她说她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冬季两项赛事的解说员，她希望有一天能为我的比赛解说。可惜后来我们失联了。” 盛雪眼睛泛酸，抬起头看向林旭东，他的眼框泛红，他也在隐忍。 “在她告诉我她要来云城的那封信到来之前，我遭遇了车祸。那天我的母亲去世，教练带我赶去医院，我在路上因为心情烦闷打开了收音机，正好听到一个声音说‘白雪皑皑的雪’。我听见她提到冬季两项，提到比赛，提到我，我知道，她就是一直和我通信的人。但我不知道她的全名，我只是在意识不清的时候听到她在向我求救，听到有人喊她‘沈雪’，我便一直以为她叫沈雪。” 第154章 林旭东：“我还去医院查了，那场车祸里确实有个叫沈雪的人，她在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我理所当然的以为，那个一直和我通信的她，死了。” 盛雪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她一直以为dong是冬季两项的冬，是冬夜是冬雪，却没想到dong其实是林旭东的东，是旭日东升的东。 他常戴的那个袖章，那个d，就是dong啊！ 那个一直以来和她书信往来的人，那个曾经她最崇拜的人，她的理想，她为之奋斗的方向和动力，原来是他，是林旭东，是她的爱人林旭东。 “是我失约了，”林旭东为盛雪擦眼泪，她说过的话她都做到了，但他没有，“我没能回你信，没能让你在比赛场上看见我。” 盛雪不停地摇头，她不曾想过，她和他经历的是同一场车祸。更不曾想过，他没回信的原因是这个。 “盛雪，对不起，没能认出你。”相似的声音这个点，但凡他多想想可能就会不一样。还有她告诉他她曾经遭遇车祸，但凡他多问两句，弄清她车祸的时间地点当时发生了什么，他都能早点认出她。 “没有对不起，不要说对不起，”盛雪扑进林旭东怀里，“是我太迟钝了。”那么多细节，冬季两项运动员、袖章上的字母d、对她声音敏感、车祸，甚至包括最初的见面，她明明都挨着边线了，却不曾踏过去一步。 盛雪哭得很厉害。 此前把dong和林旭东看成是两个独立的不同的人，将他们的经历分开的，现在并作一起，盛雪更加心疼林旭东。 他很早就向她透露过，他的家庭氛围不愉快，他的训练很苦，苦在心而不是身。他曾一度想过放弃，觉得他的坚持没有意义。他好不容易抗过来，他想通了，面前本该是光明大道的。 那场车祸，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梦魇。她大半年休学在家，他直接离队。而他离队的一部分原因，有她。她是他这么多年来心理的困扰，让他夜不能寐的人，不是别人是她。 盛雪越想越伤心，情绪堆积迸发，难以自持。 “别哭。”林旭东心疼，他让盛雪看信是想让她知道他们曾经有过一段往来，她那个“蓝颜知己”是他，他们两人命运的线早在很久以前就纠缠在一起。他并不想她难过。 盛雪任凭林旭东抱着，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掉：“你……”她试图开口说话，一出声却控制不了地抽咽。 盛雪紧攥着林旭东的睡衣，克制自己：“你这些年睡眠质量不好是因为我。” 以前以为是因为“沈雪”，她心疼又别扭，知道是因为自己后，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她的声音对他的影响很大，是因为他在车祸时听见她求救。他错以为她死了，又把错归结到自己身上。 林旭东无法反驳，他看心理医生，盛雪占很大一部分原因。 张学扬教练开车载他去医院的路上，他满脑子想着比赛和母亲去世，心烦意乱。在透过电台听到盛雪满心欢喜地说着关于他的一切，说要来看他比赛，想给他惊喜，他低沉的情绪得到治愈。 他头一次迫切的想跟一个人见面，他也不禁期待起她来看他比赛的那天。只美好愿想没有迎来，迎来的是车祸。他亲耳听见她在求救，他想做点什么，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醒后得知自己的腿伤严重，张学扬教练重伤未醒，而她“死了”。他开始没没日没夜做梦，反反复复梦到那场车祸，甚至会脑补到她“死”的画面。梦里他看不清脸，但他知道“她”就是她。 盛雪哭到没劲儿，睡了过去。 林旭东小心翼翼把她放倒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那场车祸和“沈雪”一直是他的一个心结，在知道盛雪就是“沈雪”后，他为她活着松了口气。可这次车祸，好像又让他走进另一个泥沼。 他有种不真实感，他一但把盛雪代入“沈雪”，就会想到车祸，想到“沈雪”的求救声，想到“沈雪”的死。在他的潜意识里，“沈雪”就是死了，他害怕盛雪会变成“沈雪”离开他。 “林旭东……”他的手抚过她的脸，刚收回，她翻环抱住他的手，眉间紧蹙，睡得不安稳，嘴里喊着他的名字。 “我在，”林旭东轻声回应道，“睡吧，我守着你，哪儿也不去。” 林旭东看着盛雪怔怔出神，片刻后他拿出手机发消息。 ****** 盛雪是在林旭东怀里醒来的，她不记得自己昨天是怎么睡过去的，只记得自己哭到抽咽不止，林旭东一直哄着她。 他看起来睡得很不好，人是绷着的，一点也不放松。他训练期状态紧张，睡眠质量下降。这几天又因为她提心吊胆，没睡上一个好觉。 她不敢动，怕惊扰他。 盛雪闭上眼睛。昨晚哭得太久，她眼睛现在很酸，倒不如陪他再睡一会儿。 突然传来震感。 盛雪寻找来源，发现林旭东的手机在枕头边。 宋清瀚：“想得怎么样？需要约个时间聊聊吗？” 宋清瀚这话是什么意思？ 盛雪不自觉看向林旭东，能让他去找宋清瀚聊，肯定是有他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是跟昨天聊的有关吗？ 盛雪没忍住，打开了林旭东的手机，画面还停留在跟宋清瀚的聊天页面。 lxd.：聊聊。 lxd.：我这几天才得知，沈雪没死。准确地说，盛雪就是沈雪。 宋清瀚：然后？你是什么感觉，如释重负还是其他？ lxd.：害怕。害怕这是一场梦。 宋清瀚：为什么？ lxd.：这几天我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起那场车祸，耳边不断环绕她向我求救的声音。我怕一睁眼，连盛雪都不见了。 宋清瀚：你这是接收信息时出现了混乱，需要调节。你是打算先自己调整还是跟我约个时间？ lxd.：我再想想。 盛雪酸胀的眼睛再次泛起涩意，他在害怕，在医院的时候他表现得很明显，她以为那只是一时的。他回来后表现得很正常，她还以为没事儿了。 他一直耿耿于怀那场车祸，他受困于她的求救声，他还没有彻底走出来，他从来没有完全放下。 眼泪顺着流下来，盛雪转头埋于枕头里。 她曾经找宋清瀚问过，她想帮林旭东，宋清瀚说这是心病，如果真的那么好解决早就解决了。用一句俗话来说，解铃还需系铃人。但林旭东的系玲人已经“死了”，只能把问题交给时间去解决。 现在她就是那个系玲人，她可以帮他。 盛雪有动静，林旭东很快就醒了。 “盛雪？”他还没完全睁开眼睛，第一反应就是朝盛雪看。 盛雪蹭掉眼泪，快速往他怀里转，有意不让他看见她刚哭的眼：“你醒了。” 林旭东顺势搂住她：“嗯。你醒很久了吗？” “没有，比你早一点，”盛雪贴着他的心脏处心着他的心跳，她喊他的名字，“林旭东。” “嗯？怎么了？” “我刚刚看到宋清瀚给你发消息，所以看了你昨晚跟他聊的话。” 林旭东猛地低头，盛雪立马抱紧他：“你听我说完。” 第155章 林旭东僵在那儿，下巴抵在盛雪的头顶，搂着她的手渐渐缩紧，感知他自己力量过度，怕伤到她又立马松开。 盛雪感受到他的挣扎，抬起头，抚上他的脸：“林旭东，你看看我，我是真实存在的，我不会离开你。” 林旭东呢喃着她的名字：“盛雪，”他的额头抵着她的，“我梦见你死了。你向我求救，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我面前。然后你就从我生命里消失了，我们从没遇见，我们没有在一起，你恨我。” 他的声音太具破碎感，揪得她心痛：“不是的，那只个梦而已。我从来都没有向你求救，那只是一种求生的本能而已。我不想死，我想活，所以你看，我活下来了。老天是怜惜我们的，让我们再相遇，让我们在一起。我爱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恨你呢。” 林旭东眼眶湿润，紧紧地盯着她，怕一眨眼她就消失了。 “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身上还有一处文身吗，”盛雪睫毛微颤，“你要不要看？” 第104章 溯前追往史（六） “盛雪？”林旭东不解盛雪为什么突然要提文身。 他盯着盛雪发愣， 细品盛雪的表情觉得微妙。 盛雪直视林旭东，她的眼睛引诱他：你真的不想看看吗？ 林旭东不说话。 盛雪抿唇，见他不为所动， 她又说：“我身上的两处文身都是用来遮疤的，而这两道疤，都是在那场车祸里来的。” 林旭东瞬间明白盛雪想让他看文身的用意， 她要让他知道， 她是真的从那车祸中活下来， 她不是像他所想那样是一场梦。 林旭东靠近盛雪， 极力克制，声音仍带颤抖：“在哪儿？” 盛雪身子朝后退微微撤出他的怀抱，她低头朝下看， 林旭东紧随她的视线。 “在这儿。” 盛雪按住自己的侧腰， 说话间抬眸睨他一眼，手上继续动作，渐渐撩起衣边。白皙皮肤上单一黑色的纹理一点点显露出来，从边缘图线到整个图案。 那是枚子弹。 林旭东没多想， 直接伸手，粗糙的指腹碰触到稚嫩肌肤， 盛雪猛得一颤。 盛雪怕痒又敏感， 平时隔着衣服她都禁不住， 这突来一下， 她完全没有思想准备。 林旭东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文身图案看， 撩起的衣服倏然被盛雪放下， 文身瞬间被遮住。他后知后觉， 视线游移至盛雪身上。 盛雪低着头， 林旭东完全看不见她的表情， 他只觉刚才触碰过她的指腹温度灼灼：“抱歉。看见图案，情不自禁。”他收回手，拘束放在自己身前。 “没事儿，”盛雪边说边倦衣角，“你看清了吗？”她撩起衣服不过短短几秒钟，她不确定他有没有看仔细。 “嗯，一枚子弹，”那个图案，林旭东再熟悉不过，他日常训练里每天都要接触，“是冬季两项射击专用弹，对吗？” 盛雪点头：“是。” “你的伤……”林旭东想到盛雪手臂上的文身图案。 子弹和枪看起来是挺配的，可她的文身是用来掩疤的，他摸过她手臂伤疤的纹路，他知道她伤得很深。 盛雪知道林旭东心疼她，她立马握住林旭东的手，对他笑了笑，“早就不疼了，只是疤不好看，所以想遮。” 侧腰处的伤疤不大，但其实比较深，伤口比较狰狞。 车祸前，车里开了暖气。盛雪打电话时情绪高昂，愈发热，便把外套脱掉了。 车祸发生时，她父亲急打方向，车身擦过带到车尾继而被撞击出去。虽如此，副驾驶位仍没能避免，玻璃四溅，落在她脸上、身上。等她反应过来，浑身都是痛意，由不得她动弹，力气流失，意识模糊。 醒来后，她从父母口中得知她沉睡了很久。而且她身上有好多处伤，或轻或重。在她沉睡时，她身上有些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但手臂的伤还没有。 养了一段时间伤后，手臂拆石膏，她看见手臂上留下的疤痕，又长又丑。与这个长疤相像的还有一处，在她的腰侧，一个不算大的伤口，母亲告诉她那是玻璃扎的。 因为手臂难免外露，即便她不在意，却也不想吓到旁人，盛雪便决心文身。 最先定了手臂上的图案，没想着要给腰侧的文身，毕竟腰侧的伤疤位置比较隐蔽不外露，穿衣服就能遮住。 手臂文身的过程中，她突然想到腰侧的伤，那个伤的大小很适合文一枚子弹，不但可以遮伤还和手臂上的枪很配。 她把想法告诉文身师。文身师看了她腰侧的伤，再结合她的想法，很快画出图案。文身图案的子弹与现实中的子弹有些许差别，看不影响懂的人对其判断。 林旭东就能一眼认出来它。 “这两处伤，都是那场车祸留下的痕迹，是我死里逃生的证明。”盛雪注视着林旭东的眼睛说道。 他能明白她的意思。 “盛雪。”林旭东反握住盛雪的手。 林旭东劲稍大了些，盛雪忍着疼：“我在，”她语气轻柔似安抚，“我会一直在，不会消失，不会离开你。把那些让你痛苦的都忘掉，好不好？我会陪着你的。” 解玲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做到的，她知道他需要时间，她陪他一起。不管多久，他总会走出来的。 林旭东看着盛雪的眼睛：“好。”这样的她，他怎么忍心拒绝，她说什么他都会答应的，只要是她想要的，他无论如何都会试着去做。 盛雪心中紧绷的那根弦松了。 她笑着，被他握住的手在他卸力时抽离出来，抚上他的脸。她目光落在他的唇上，仰起头凑上去，双唇准确无误地与他的相贴。 她不是没有主动吻过他，但像这样带有引导意义的吻是第一次。 呼吸交错，林旭东化被动为主动，手掌覆在她的后颈，隔着发丝空余些许距离。随着时间，掌心越压越实，即便与脖颈间隔着一层发，也能感觉到温度的传递。 温度在攀升，心跳格外得快。 林旭东偏过头，呼吸顺着她的脸颊向下，停在耳廓边，每一次起伏都仿佛打在她的心上。 她觉得痒，整个人往下缩。他的手随着她快速下滑，停在她腰后扣住她往上带。 她在清晨的阳光下同他对视。 盛雪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她是有准备的，只是真正来临时，她还是会怕。又紧张又期待。 眼睛突然被遮挡，陷入一片黑暗。她什么都看不见，其他观感却被无限放大。 盛雪感觉到林旭东朝她靠近，很近很近，却一直没有动作。她紧张到手心出汗，睫毛乱颤，嘴巴发干，她想舔嘴唇。 林旭东像是发现她的意图，突然吻下来，缓缓弄湿她的唇。挡住她眼睛的手慢慢移开，她却没有睁眼。 他亲吻她的脸颊、鼻尖、眼睛，最钟爱她身上的两处文身。 …… 阳光晃得刺眼。 盛雪倏然被抱起，直面阳光，她立马侧头向另一边，紧揽着他的肩，贴着他的侧脸。 手机在响。 盛雪垂眼就能看见林旭东的手机：“宋清瀚的电话。” 第156章 林旭东只“嗯”一声，行动上却没有任何表示，看他样子，是打算让铃声一直响到它自动挂断。 “怎么不接？”盛雪推了推他。 林旭东笑：“你确定要我接？” 盛雪脸红，她问了个蠢问题。她根本没多想，只怪她脑子乱糟糟没法理性思考。 铃声持续不长，很快停止。 林旭东看着盛雪，为她拨开面上沾着汗水的发丝。他也好不到哪去，从脖子到身前全是汗，兴许还混着她的。 她额头还有块纱布，纱布的边角已经能看出被浸湿的痕迹，里面怕是更甚：“帮你把这个摘了。” 盛雪靠着他休息，全凭他拿主意。伤口渗出汗水，黏着纱布，撕开时有些刺痛，但也只是一瞬。 林旭东将纱布扔在床头柜上，在她耳边说：“抱歉。” 继而搂住她的腰说：抱好。 ****** 盛雪再次醒来正临夕阳最后一抹余光与夜幕交替，就这么几秒的时间，她看着夜色升起。 林旭东不在身侧，但他躺过的地方还有余温。听见厨房有声响，她放松下来，想起床却发现身子发酸，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她朝他那侧挪了挪，赖了会儿床，让自己缓一缓。 人完全清醒，她立马下床去找林旭东。 盛雪跑去厨房，果然看见他在忙。她没说话，只倚在门口看他。可她来的动静他早就听到了。 林旭东回身看见她，张开双臂迎她。她笑着跑过去，环住他的腰，抱着他就觉得安心。 林旭东问她：“饿不饿？” 盛雪点头：“嗯。” “还要一会儿，”她比他预计要醒得早，“你可以去书房打发时间，我把带回来的东西都放书房了。” “那我去了。”正好她可以把那些信回顾一下。 “嗯，去吧。” “你快点哦，我好饿啊。”今天一天的状态是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反反复复沉沉浮浮，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她是真饿了。 林旭东笑：“好。” 盛雪往书房去，走到一半突然转身，踮脚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辛苦了。” 书房东西不多，角落里摆放几件设备，书柜里零星几本书。桌子也很干净，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个相框还几摞信。相框和信还是刚放上来的。 这个房间给人的感觉就是空荡。其实不止这个房间，这个家整体是如此，若不是他搬来时，她有意给他增添了点物件，哪有生气。 信是按照时间顺序来放的，从上到下从前往后。 盛雪按照时间节点，随机看了几封信。 翻到最后，她看见一封没有邮票，没有邮戳，没有拆封痕迹的信。 盛雪： 见字如晤。 这是一封迟来的信，迟到了六年，我很抱歉。也请原谅我，有些话只能以这种方式说出口。 六年前的那场车祸，对当时的我来说是一场灾难。那一天，是我生命中最不愿回想起的一天，母亲去世、教练重伤、我失去上赛场的资格也失去了你。我头一次恨，恨老天不公，恨命运多舛。我想不通为什么我拼了命的努力，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我无法说服自己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心安理得地坚持原本的路走下去，便试图以颓废的姿态面对往后的人生。可那样活着于我而言太痛苦。在行与不行、好与不好间反复挣扎的每一天都太过煎熬，我彻底被负面情绪打倒，心理防线被侵蚀得一塌糊涂。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封瑗为我推荐心理医生的时候，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这一点连封瑗都不知道。我太想把自己打破重塑，但我不想做回原来的我，我想成为一个新的自己。 这六年来，我坚持就诊谨遵医嘱，过程很痛苦，但心却不那么难受了。宋清瀚说我是一个狠心到能自行把溃烂伤口揭开、撒药再缝合的人，如果一次不够，我可以再来两次三次直到它好。我觉得他说的对也不对，我其实只是想快点好起来。 和你在冰雪天地滑雪场的相遇是我始料未及的，现在想来，可能就像你说的，老天终究还是可怜我，他不忍看我如此，便把你还给了我，让你回到我身边。 起初我真的只是以为是两个相似的声音，因为车祸时听到声音对我影响太大，所以才会在听到你的声音后忍不住向你靠近。宋清瀚说这是声音依赖。你的声音能让我放松，能让我很好的入睡，于我而言是积极的存在。后来因公跟你的接触变多，我对你的情感发生了变化。我感知这一变化的第一时间，便去找了宋清瀚，我怕自己对你的情感是基于你的声音，后来发现并不是，我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是你。 在四天前，我还只当你是盛雪，在冰雪天地滑雪场相遇后认识的盛雪。我从未想过，多年书信往来的“sh”会是你，更不敢想车祸时听见的声音来自你。 在我还来不及消化“sh是你”这个信息时，又再次听到你遭遇车祸。我当时人完全懵了。仿佛历史重演，曾经车祸的画面不停地在我面前闪。你就好像倒在我眼前，不停地向我求救，而我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向你伸手。 我真的很怕，怕这六年来是大梦一场，全数皆空。我无畏回到过去，只是那时的我要怎么接受失去你，失去我爱的你。 在知道你是“sh”后，我庆幸你们是同一个人，庆幸你活着，庆幸我爱上的人是你。可当你向我用你身上的两道疤来印证你真的有在那场车祸中活下来时，我讨厌我自己，我怎么能让你以这样的方式救赎我。 是我亏欠你。无论是六年前，还是现在。 我想为你做太多。 六年前的比赛，我会补给你。答应你的放下过去，我一定会做到。还有更多。尽我所能。 盛雪，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草草数语，不尽万一。 林旭东 盛雪隐忍到读完信，蓦地将信纸移开，如珠般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落在书桌上。 他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又是什么时候想到要写这封信？他肯定几经思虑再三斟酌才有决心写下这近千字稿。 那是又一个自我剖析、自我折磨的过程。 脚步声停在门口。 盛雪知道是他。 她没有转身，微耸着肩膀，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 “盛雪。”林旭东轻唤她的名字。 盛雪崩不住，起身奔进他怀里，她哭得肆意，眼泪滚烫翻涌不尽。 “别哭，”他拥着她，手掌顺着她的背脊拍抚，“我心疼。” 盛雪泪眼婆娑，几次想要开口都不能好好地说话，等好不容易缓和过来，她抬头看向他：“你说的，你欠我一场比赛。” “嗯。” “那我欠你一场解说。”这也是她许诺过他的。 林旭东为她擦泪的手微顿一秒：“傻。” 盛雪摇头否认，他才傻。 他欠她一场比赛，她欠他一场解说。 这样多公平。 她也想为他做更多，尽她所能。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有增加内容，可以重新再看一下。没有刷新出来的话，可以试试清缓存。 第157章 第105章 重返荣耀之巅（一） 林旭东的假期时间不长， 只能短暂陪伴盛雪几天，因此两人格外珍惜在一起的相处时光。 昏天黑地，昼夜颠倒， 也算是把放纵的滋味体会个彻底。 闲着的时候，林旭东就和盛雪两人靠在沙发上看节目。 盛雪看过一遍，但林旭东没有。集训节目每周播出， 已经播了好几期， 林旭东之前在训练， 没有空余时间看节目， 也就首播那天于霜组织大家一起，他跟着看了一会儿。 虽说是看节目，可有人心不在焉。 盛雪全程时不时盯着林旭东看， 目光灼灼， 他想忽视都难。 起初是一个吻，到最后，节目的声音成了背景乐。 就这么经历几次，盛雪彻底放弃跟林旭东一起看电视了， 她甚至短时间内连沙发都不想靠近。 几天相处下来，盛雪觉得林旭东看上去倒是挺正常， 可她还是会担心他。 在林旭东预备归队的前两天， 她打算带林旭东去找宋清瀚看看。 盛雪提前跟宋清瀚聊了聊， 再预约好看诊时间。 “起来了。”盛雪推着林旭东。 林旭东没睁眼， 只是伸手把盛雪拉进怀里：“再睡一会儿。” “不行， ”盛雪果断拒绝， 她已经叫他很多次了， 心疼他平时睡眠质量不好， 这几天难得睡得不错， 前几次都顺着他了，但现在是真不能再拖了，“约好了时间，再不起来就晚点了。你昨晚可是答应我了，不能说话不算数。” 盛雪好说歹说才让林旭东同意跟她一起去找宋清瀚，他要是不去，那她不是亏了。 林旭东睁开眼睛对上她的视线：“嗯，是答应了，”他忽而手上用力将她拉近，用着欲求不满的语气在她耳边低语，“你昨晚也答应我了，怎么说话不算数。” 盛雪红着脸，想辩驳又无从开口：“大清早的，说这些干嘛。你赶紧起来，真的要迟到了。” 她推开他，掀开被子下床，也不管他是否有动作，径直跑进洗手间。 两人一同到医院，前期盛雪都陪着林旭东一起，包括宋清瀚对林旭东进行问诊时，盛雪也在。 宋清瀚对林旭东现在的状态表示还可以，没有太大的问题，只要没有特殊情况，对林旭东的训练不会有影响。而且想要完全走出来需要时间，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 盛雪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至少离她的预期相差不大，问题不严重就行。她怕会影响到他训练。 准备离开前，林旭东说想跟宋清瀚单独再聊聊。 盛雪虽担心但也能理解，给他们两人腾出空间，自己去看张学扬。 林旭东归队后，封瑗为了更加了解他的情况和进度，不得不到处跑，在医院待的时间也就相对变得更少。 林旭东放假，封瑗的时间也就空出来，她今天正好在医院。 盛雪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封瑗的声音说：“进。” 张学扬还是老样子，躺在病床上，紧闭双眼。 盛雪记得有一次她无意中看见张学扬手动了一下，惊喜得很，还以为张学扬要醒了，结果并不是。 封瑗告诉盛雪，张学扬这种情况出现不止一次，就是正常的反应并不是苏醒。封瑗最初看见张学扬有动静，比盛雪还激动，次数多了以后，她也就习以为常了。 “今天怎么过来了？” 盛雪平时来都会提前跟封瑗打招呼，今天属于顺便，也就没提前说。 “陪他来看心理医生。”盛雪说。 封瑗自然明白盛雪口中的“他”是谁，关心道：“他在队内不太好吗？” “不是，他挺好的，”盛雪不想封瑗担心，“只是训练时太紧绷，睡眠质量不太好。不过医生说了，他投入一个新的状态需要适应时间，现在已经开始适应，后续会慢慢调整过来的。” “那就好，我还以为他在队里压力太大应激了。” 盛雪笑笑：“他训练时的抗压能力一直挺强。”这一点是公认的。 “是啊，他能抗。” 不管是以前训练的时候，还是上场比赛，林旭东都是最能抗的那个。张学扬曾经说过，冬季两项这个项目相较于其他项目来说，更加考验运动员的抗压能力和心理素质，林旭东在这方面从来都是很稳的。 封瑗边给张学扬做手部按摩，边和盛雪聊天。 聊近况，聊比赛，聊工作，什么都能说上一些。 “我记得旭东不是说不打算回来吗？”比赛完后，运动员们有几天假期，封瑗是第一时间知道的，她有特意问过林旭东回不回来，他说不回，没想到又回来了。 “这个，”盛雪斟酌要怎么回答，“他是因为我。” 封瑗笑：“我就知道，他肯定放不下你。你们才在一起多久啊，正是感情最浓的时候被迫分开，训练期那么长时间，他肯定想你啊。” 盛雪想解释，只是看封瑗笑得开心，还是不要把车祸的事情告诉她，免得让她担心。 “他难得休假，却赶上我要出差，我本来还挺遗憾不能陪他的，但没想到他来找我了。” “所以你现在是出差回来了？”封瑗问。 “嗯。” 响起敲门声，病房的门被推开，林旭东走进来。 盛雪迎上去，小声问道：“聊好了？”她很好奇他都跟宋清瀚聊了什么，但他大概率不会告诉她，宋清瀚就更加什么都不会说了。 林旭东一眼就能看出盛雪的心思：“嗯，别担心。” 两人往里走，林旭东对上封瑗的视线，微微点头。 封瑗说道：“坐吧。” 林旭东和盛雪坐在病床的另一侧，正对着封瑗，封瑗又说：“听何索说，你这次比赛的成绩很不错。” “差远了。”他的成绩，只能算是在选拔队里比较突出，但放到正式队伍里，他要差出很多。 封瑗：“你也别谦虚，毕竟六年没有系统训练，只靠这一时训练就能出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再说了，这也不能代表你真实的水平。” “您也说了，我六年没有系统训练，这落下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封瑗拿林旭东没办法：“之后怎么打算的？正式入队以后，可就没有那么多自由时间了。”封瑗说话间扫一眼盛雪。 林旭东明天封瑗的暗示，她也是为他们考虑。 “我……” 盛雪不等林旭东把话说完，开口道：“你好好训练，不用顾虑我。” 她又不是校园时期的小姑娘，没有安全感，容易闹情绪。他要做的是尽情地去发光发热，而她决不会是他前行路上的阻碍，她会跟他并肩同行。 “你答应过我的。” 他补她一场比赛，而她为他解说。 封瑗很是欣慰，她不担心别的，只怕训练周期太长，长时间的异地会消磨他们之间的感情。 林旭东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女孩子，还没给人足够的安全感就得放下人家去拼事业，这对女方来说本就不公平。 换做是旁人，可能会有所顾虑，可是封瑗在盛雪脸上看不见一丝犹豫。盛雪是全力支持林旭东的，她由衷的希望林旭东能在冬季两项上有一个好的结果。 第158章 “这样很好，你教练他最希望的就是你好好的。”封瑗为他们感到高兴，她想不止是她，张学扬若是醒过来，也一定会为他们高兴的。 林旭东看向张学扬：“教练一直想看到我拿下大赛的奖牌。”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他原本是要去参加比赛的，那场比赛是他们期盼已久的比赛，是他进入成年组以后第一个国际比赛。 “我会做到的。” 他欠下一场比赛，欠盛雪，欠张学扬教练，更欠自己。 ****** 归队时间在即，林旭东和盛雪就只剩最后一晚的时间。 自打林旭东尝过甜头之后，这些天两人多少有些不太节制。 林旭东明天就要回队里，盛雪也要回归工作，下次再有机会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林旭东当然不会轻易放过盛雪。 盛雪被林旭东拥在怀中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夏季冬季两项的比赛你会去吗？” “嗯，会去看。”林旭东拨开她耳边汗湿的发，低头在她侧脸亲了亲。 “我的时间好像撞上了，不一定能去。”近期工作本来就忙，她又休了好几天假，有些工作可以交给别人，但有些工作都堆积在一起等着她去处理，她接下来一段时间怕是会忙死。 “去不了就算了，反正我也不上场。” 盛雪翻身看向他：“可我想见你啊。”他们见面的机会不多，夏季冬季两项的比赛算一个，就这么错过，她还是觉得可惜。 “现在想这些也用，等比赛那天到了再说。” 盛雪觉得林旭东说得对，计划赶不上变化，没准她到那天就空出时间来了呢。 “这次回去，训练周期应该很长吧。”盛雪问。 “夏季冬季两项结束后，会正式训练，具体还没定。不过一旦正式训练，空闲时间肯定会更少。” 对这点盛雪早有心理准备，只是…… “你楼下房子租了多久？”林旭东平时都不回来，她不可能天天去，相当于他的房子一直空着。 林旭东：“三个月。”他租房习惯短租，到期不换地方再续就是。 三个月，那不就快到期了。 “怎么了？”林旭东看盛雪似在盘算什么。 盛雪小声道：“你要不要搬来我这儿啊？” “嗯？” “我就是觉得你长时间不回来，还要白交房租，多划不来。你东西又不多，可以放到我这……”细碎的吻落在她颈侧，她呼吸一滞。 她在说正经事，他在干嘛。 林旭东在她耳边低笑：“怎么不说了？” “林旭东！” “嗯，我在。” “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也有修改，没看的可以看一下。 第106章 重返荣耀之颠（二） 林旭东大清早起来， 不忍吵醒还在熟睡中的盛雪，蹑手蹑脚地下床。 盛雪昨晚提议来得突然，他没来得及收拾东西， 今天就要归队，要是不尽快收拾好，之后还得让她跑来跑去。他的东西虽然不多， 但有些大物件却很重， 让她辛苦来回怎么也说不过去。 林旭东快速洗漱， 换了身衣服。 昨天已经把要带回队里的东西装好放进包里， 他把包拿出来放在客厅。 房间的门被他缓缓关上，走去书房打电话。 搬家是盛雪临时提的，他还需要跟房东交代一下。房东答应得痛快， 林旭东也就没有顾虑的开始收拾东西。 林旭东的大部分装备都在书房， 陈放太久，都已经被淘汰了。不过他们的模样还是很新，林旭东隔三差五就会擦拭。 他把东西从书房分批抱出来，拿走盛雪放在门口置物架上的钥匙。 盛雪睡梦中有听到些许动静， 但是她太累了，翻了个身又继续睡。 林旭东来回好几趟， 能带走的都带走了。 打开卧室的门， 见盛雪还在睡， 他又关上门转身去了厨房。 林旭东忙完看时间差不多， 走到床边把盛雪叫醒：“起来了， 该吃早饭了。” 盛雪赖床， 满脸的不情愿。 林旭东靠着床头坐下， 将盛雪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低头对她说道：“我要走了， 你真不起来？” 盛雪原本还存在朦胧的睡意，在听到他的话后顿时清醒：“几点了？”盛雪看见窗外天光大亮，不等林旭东回答便嗔怪道，“你怎么早不喊我？” 林旭东看着盛雪猛地起身，被她的反应可爱到，闷声在她身后笑。 盛雪怨念地看向他，林旭东立马说道：“我的错。” 可不就是他的错，怎么还好意思笑？ 盛雪掀开被子下床，腿刚挨着地，刚站起来又跌坐在床，林旭东连忙护着她：“怎么了？” “头晕。”盛雪有气无力地说道。 “好端端地怎么会头晕？”林旭东一听她不舒服就紧张着急，“很难受吗？” 盛雪顺势说道：“嗯，没劲儿，没睡够，都怪你。” 林旭东一顿，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又笑了。 盛雪瞪他一眼，状态缓和过来，把人一推自己跑开。 林旭东像跟屁虫一样跟在她身后：“还在生气呢？” 昨天晚上，他哄了她好久。 林旭东往她身上靠，从后抱住她，哄着：“不气了行不行？” 盛雪挣了两下，口齿不清地说：“你干嘛啊，我刷牙呢。” 没挣开，干脆不管他了。 他这么一直看着她，她怪不自在的。她把口里含的水吐掉，扭捏地说道：“你别在这儿啊。” “可你在生气，我还没哄好。”林旭东一本正经。 “谁要你哄啊，我没生气。”盛雪很是无奈。 昨晚他缠着她不放，她就怕今天早上起不来，结果她还真没起来。她只是不想每次都急急忙忙的。 林旭东问：“真没生气？” 盛雪点头：“嗯。” 他立马俯身对准她的唇亲了一下：“东西我都搬得差不多了，可能还剩最后一点东西要你帮忙收拾一下再拿上去。” 盛雪惊喜地看向他：“真的？”昨天她说完，他没正面回答她，还以为他不同意呢。 “嗯，”林旭东摸了摸她的头，“早饭做好了，再不吃就凉了。” “你先去，我洗个脸，马上就来！” 盛雪出来后发现那些林旭东会用到的很多东西都不在了，东西一少，这个家里就显得更冷清了。 这还是租的家电齐全的房子。 她记得封瑗说过，林旭东对租房没什么要求，以前为了图方便，还租过那种没有家电的房子，就一张床，他也照样住了小半年。 真不知他是怎么过来的。 “林旭东，”盛雪凑到林旭东身边，“下次回家会不会找不到家门啊？” “不会，我只找你不找门。” 早餐过后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林旭东交代盛雪哪些东西是要的哪些东西不用，说完就离开。 盛雪陪着林旭东出门：“我都感觉我没记仔细，你怎么就要走了。” 林旭东揉她的头：“还在呢。” 第159章 盛雪牵着他的手，陪他到小区门口，她看着他上车。 “回去吧，走了，”林旭东坐进车里，想看着盛雪回家，但她没有动作，他又说，“去吧。” “我看着你走，你快去吧，别耽误了时间。” 盛雪目送车子远去，那个前一秒对她说“还在”的人，这一秒就离她远去了。 手机在震。 林[滑雪员]：[想你了.jpg] 盛雪看着林旭东发来的表情包笑起来，这个表情包是柏巧分享给她的，她觉得可爱拿给他看的时候，他还说幼稚呢。 盛雪发了个配套表情包过去：[爱你哟.jpg] 林[滑雪员]：我跟教练打个电话，一会儿找你。 [雪花]：嗯。到了给我打电话。 盛雪回去后按照林旭东的叮嘱，帮他把需要带走的东西都带走。 他说他都跟房东商量好了，房东过几天会来找她拿钥匙。 盛雪怕自己没带齐，特意列了个清单给林旭东。 林旭东回她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林[滑雪员]：到了。 林[滑雪员]：齐了。 两条消息一起，盛雪再给他发消息，他也没秒回，直到晚上才告诉她，他的训练要开始了，而且训练量很大。 ****** 夏季冬季两项很快到来，范明远等人为此备战已久，真到上赛场谁也不会含糊，每个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冲着拿奖牌去。 比赛时间定在周末，能去观赛的人倒是很多，只是盛雪除外。 盛雪在夏季冬季两项比赛的前两天，被领导排了个任务，现场解说还是在外地。 时间冲突，她也没有办法。 “不能去了，对不起。”盛雪跟林旭东打电话。 林旭东说：“你跟我道什么歉，你又没做错事儿，有工作而已，又不是你不想来。” “我怎么可能不想去。”她预想之中确实有可能去不了，可是时间临近，她手上的工作正好全部完工，她开心得要命。本来连行李都提前准备好了，打算时间一到直接拎包到比赛区附近住两天，难得的一个跟他见面的机会，她当然不想错过。只可惜老天不遂她的愿，突然又让她出差。 “知道你的心意，安心工作，比赛我会录给你。” “嗯，”盛雪想起于霜，“那个，你记得帮我跟于霜说啊，我不是故意不去的，下次找机会向她赔罪。” “行。” 盛雪不确定林旭东是怎么跟于霜转述的，她只是事后收到于霜发来的微信吐槽：见色忘义！[再见.jpg] 她找林旭东问，林旭东只说他也不知道于霜为什么这么说。 ****** 夏季冬季两项开始比赛的那天，柏巧去了比赛现场，找到于霜就是一个飞扑。 “于霜！想不想我啊？” 于霜向后弯腰，摆出一脸嫌弃的表情，推开柏巧：“不想。” “哎哟，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啊？我为了来看你，可是特意熬了两个大夜把工作搞完，这才能挤出时间来的呢。” “的呢～”于霜学着柏巧说话的语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给我好好说话！” 柏巧恢复正常，看着于霜：“你这人很没情趣哎。” “我又不是你男人，发嗲别找我，我可不吃你这套，怪恶心人的。” “啧，姐姐好有女人味，我好喜欢哦！”于霜越是不喜欢，柏巧越是越恶心她。 于霜深呼吸，一把揽住柏巧的肩扯过来往怀里压：“你这个女人，快给我闭嘴。”还制不了她了？！ 柏巧挣扎道：“啊，我错了！快放开，我的头发！” 听见柏巧哀嚎，于霜松手。 正当于霜以为柏巧老实了的时候，柏巧又立马把于霜抱住，小声在于霜耳边说道：“姐姐胸好大哦。” 于霜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柏巧又说：“你看，你分明就是想我的，脸都红了，还不承认。” 于霜瞪向柏巧，却发现柏巧正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说：小样，跟姐斗。 于霜深呼吸，攥紧拳头。柏巧见势就跑，结果就是被于霜追着满场跑。 比赛开始后柏巧也没消停，拿着手机不断地拍，也不知道在拍什么。 “过来啊，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都没入镜。”柏巧对于霜招手。 “不去。”于霜拒绝得干脆。 柏巧立马对着手机说道：“喏，你看到了，是她不愿意见你啊。” “你跟谁说话呢，”于霜反应过来，立刻凑过去把柏巧的手机抢过来，“盛雪！” 盛雪笑着跟于霜打招呼：“好久不见。” 柏巧在比赛开始的时候给盛雪打视频，巧得是正好碰上盛雪休息空挡。 盛雪和她们简单聊了两句就又去忙了。 事后被林旭东知道，盛雪苦兮兮地哄人，她不是故意不联系他，是正好有时间的时候柏巧先给她打电话了啊。 夏季冬季两项的比赛为期好几天，他们队里的运动员们在比赛过程中都很顺利，没有出现其他的意外情况，每个人都能稳定发挥。 范明远不负众望拿下好几个冠军奖牌，赛后被其他人起哄要宰他一顿。 回到赛场，何索宣布之后林旭东正式入队，并把之后的训练计划告诉大家。 范明远心情好，当即答应罗子军的无礼要求，请大家吃饭，顺便慷慨的赠与罗子军一周友情陪训。 罗子军气到吐血，谁要他陪训啊！ 于霜趁乱跑到林旭东身边：“东哥，正式回来了，要加油啊！不多赢几个奖可说不过去。” “嗯，会努力的。” 努力赚老婆本。 第107章 重返荣耀之颠（三） 一年半后。 云城云际体育场馆内， 林旭东等人刚结束一场夜间训练。 贾思成：“终于结束了。” “手都不是我的手了，”罗子军举起自己冻得通红的手，“东哥真狠， 比教练还狠！” 范明远难得搭话：“我觉得还好。” 贾思成和罗子军对视一眼，同时翻了个白眼。 好什么好！ 东哥从自入队以来，他的训练量是其他人的好几倍， 这已经很吓人不说但这至少只是对他自己。 半年前， 教练组委任林旭东做队长， 美其名曰希望林旭东在必要的时候督促大家训练， 让队友培养默契能更好的配合，有更出色的成绩。 林旭东可是真听话，抓着他们一起训练， 最最关键的是， 他平时虽然好说话，但在训练上的态度是非常严肃的。有些队员或许不怕教练，但只要见到林旭东，就老老实实听话。林旭东太尽责， 把教练的活都给干了，倒是给教练们腾出很多空闲时间， 让他们乐得自在。 很快就要举行冬季两项全国锦标赛， 林旭东在原有训练量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一些， 所有人对此都苦叫连连， 但也只能照做。 别的不说， 至少他们的体能是真的比以前强不少。 “你就感谢东哥吧。”贾思成瞄范明远一眼， 又往罗子军胸口拍了拍， 兄弟保重。 范明远慢条斯理地把护具卸下来， 走到罗子军面前：“我记得你之前说你射击准度提升了不少， 明天比一比？” 第160章 “啥？”他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输的人接下来的一周都要加训，”范明远瞥罗子军一眼，“不可以拒绝。” 罗子军愣是把到嘴边的话憋回去了，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范明远。 贾思成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范明远有多护东哥他难道不知道吗？还敢当着范明远的面吐槽东哥。当着东哥本人的面也比被范明远听见强啊。 林旭东是最后一个结束训练的，他让人服气的点就在这儿。他要求别人做什么，自己会做得超出标准，这样别人想说不都不行，因为没有反驳的理由。 他放好器具回来，看了一圈人，人数是对的：“很晚了，都散了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早起。” “是，东哥！” 返回宿舍的路上，范明远跟林旭东聊着最近训练的成绩，林旭东在给范明远分析问题。 林旭东回来的一年半里，除了本身刻苦训练以外，还会给其他队员复盘分析，真正做到一个队长该做的，甚至付出的远超其应尽的职责。他把队里的每一个队友都当真兄弟处，所有人都打从心里喜欢他敬佩他。 仿佛回到很多年前，每个人看见林旭东时，眼里都有光，还有发自内心的喜悦。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两人之间的谈话。 “抱歉。”林旭东因为组织训练，再加上他极度自律教练们都对他放心，特批他能在训练时间带手机。 范明远：“没事儿，你先接电话。” 林旭东自动落后到队伍最后方，接通电话，听到那边传来封瑗声音，非常激动，语无伦次。 范明远没走远，回头看林旭东脸色异常，立刻走过去：“是出什么事儿了吗？谁的电话？” 林旭东没有立刻回答，似乎在消化电话那头传递给他的信息。 范明远有些担心：“东哥？！”他的声音吸引到前面的人的目光，罗子军、贾思成等人纷纷回过头来。 林旭东回过神来，看向范明远，他激动地抓住范明远的手：“明远，教练醒了！” 话音刚落，就见张高轩从宿舍楼飞奔下来。 张高轩看见林旭东，本能地停下：“老师，我爸他醒了，他醒了！”他眼眶泛红，眼泪被他强忍着。 这几年，张高轩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成熟，可在林旭东面前，他总会像个孩子一样。他一直把林旭东当半个家长。林旭东对他严格却也对他很好，就像是要把他失去父亲陪伴的这几年的遗憾都弥补给他。 ****** 张学扬醒来对他们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简直比拿了冠军还高兴。 “哎，你们一次性来这么多人，我也顾不上来。”封瑗嘴上虽是这么说，眼里却含着笑意。 这满屋子的人，全部都是因关心张学扬聚集在这里的，封瑗很是欣慰。 “师母，您别这么说嘛，张教练可是我们的教练啊，他醒来我们怎么能不过来呢。”罗子军嘴甜，会说好听的话。 换作平时，贾思成可能会反驳一句，张教练可没带过你。但此时此刻他不会。罗子军也算是难得说人话，说得还很是时候。 “坐，找地坐。”封瑗扫一眼房间，这地方就这么大，哪里够他们坐的。 张学扬刚醒，人还比较混沌，口齿也不清晰，只是紧盯着面前的人。 这些人，他每一个都能认出来。 他想说话想表达，奈何说不利索，尝试了一下也就作罢，任由封瑗招呼着。 邵俊力：“我们站一站没事儿的。” 范明远：“嗯，您坐着，不用管我们。教练刚醒，需要休息，我们就是来看看，说两句说走。” 于霜附和：“是啊是啊。” 范明远和林旭东是张教练带的，他们感触最深，只是两个人都是闷葫芦，人多的场合更是也说不出什么心里话来。 邵俊力给贾思成使眼色，贾思成会意，两人一人拉着于霜一人拉着罗子军往外去，把空间腾出来给他们。 林旭东和范明远谁也没有先说话，反倒是张学扬先开口：“旭东，明远。” 两人一口同声道：“教练。” “我……”林旭东有太多话想说，可是张学扬昏睡了太久，他不知道张学扬在昏睡的那段时间是否能听见自己曾经对他的倾诉。 范明远帮林旭东说道：“我们很好，我们现在都在队里，近期在为全国冬季两项锦标赛做准备。” 张学扬听见，不断地点头表示肯定。 封瑗拍拍林旭东的肩：不着急，以后有的是时间。 林旭东明白，张学扬毕竟刚醒，接受事物和信息需要时间。 “您好好调养，若身体允许，就可以来全国锦标赛现场看我们比赛了。”林旭东语气温柔极了。 张学扬应道：“好。” 盛雪匆匆赶来，看见病房外面围着一群人，顿时停下脚步。 于霜看见盛雪：“你来了。” “你们怎么在外面站着？” “东哥和明远在里头，”于霜示意，“你进去。” “不会打扰吗？”他们都出来了，她这个时候进去也不太好吧。 邵俊力看眼时间，对盛雪说：“他们应该聊得差不多了，你进去吧，没关系的。” 盛雪还在犹豫，病房的门从内打开。 范明远站在门口：“我们聊完了，你进去吧。” 林旭东站在床边看着盛雪走进来，他向她招手：“过来。” 盛雪走过去，挨着林旭东站，稍微没有那么紧张。 今天接到电话时她在加班，没能等一时间赶过来，现在赶上一个这样的氛围，她多少有点紧张。之前她来，张学扬都在沉睡，头一次面对清醒的张学扬，不怒自威。而她，像是登门拜访男友家长的小媳妇。 “您好，我叫盛雪……” 林旭东收到盛雪求助的眼神，主动接话：“她在电视台工作，主职是赛事解说。也是我的女朋友。” 张学扬显然没想到，不过是眨眼功夫，林旭东就有女朋友了。 他不由得看盛雪看得更加仔细。 封瑗看出盛雪紧张，不想给她压力，转头笑着对张学扬说：“具体的我到时候慢慢跟你说。他们出来很久了，得回队里了，就让他们先回去，嗯？” “我明天再回，教练批假了。”坐在床边的张高轩今天头一次开口，他有太多话想说，想等其他人不在的时候再说。 张学扬扫他一眼，又看向林旭东，而后对着封瑗点头。 “那我们就先走了。” “改天再来。”盛雪说。 林旭东拉着盛雪出去。 在病房关上的瞬间，盛雪听到张高轩说：“爸，这些年老师待我很好……” 盛雪转头看向林旭东，张教练醒来，他肯定很高兴，他心里尚存的那个结也可以解开了。 ****** 张学扬的身体在一天天恢复，渐渐可以下床走路，说话吐字也变得清晰起来。 林旭东他们要为全国锦标赛做准备，能去探望张学扬的时间比较少，毕竟比赛当前得以比赛为重。 盛雪倒是隔三差五就往医院跑，头几次看见张学扬还是会紧张，待的时间也不长。次数多了，也能跟张学扬聊上几句，尤其是谈到林旭东的时候，两人的话都变得更多。再后来，她也能很好的跟张学扬交流，而且在熟悉之后，她相信林旭东对张学扬的形容了，张学扬确实就是一个外表很严肃其实内里却很温柔的人。 第161章 比赛越来越近，盛雪的工作却越来越忙，连每天靠她和林旭东共同努力约定出的交流时间都被占据。 她已经很长时间忙于工作，疏于跟林旭东维系感情。 而她最近一次跟林旭东联系却是告诉他，比赛她不能去现场。 虽然林旭东什么也没说，语气上也没有一丁点责怪她的意思，可她就是能感受到林旭东的失落。 冬季两项全国锦标赛是林旭东复役后的第一个大赛，她约定好要为他解说的。 现在不但解说不成，连去现场看比赛都不能。 她自己都难过得要死，觉得很对不起他。 冬季两项全国锦标赛在云城举行，盛雪好不容易争取到到比赛解说席位，可惜的是工作进程安排上出现冲突。 本来她在外出差的工作都要结束了，结果临时出问题，需要延期，这时间一延迟，就和比赛的赛程撞上。 如果能让盛雪做取舍，她或许会考虑结束这边，或者是让上面排别的人过来顶她的班，可问题是这边是她全程接手的，她根本走不开。 赛事解说的事情她也不想放弃，为了这件事情，她一直在和领导周旋。 领导知道盛雪对冬季两项的重视，她之前为了解说位置争取很久，拿下又不能去，肯定心里难受。 好在最后这事儿得到解决，盛雪现在出差的这边是肯定不能放下的，但只要她这边进度能跟上，她还能赶上后几场比赛的解说。 解说位置一开始就是配得两个人，本来是想男女搭档解说的，盛雪去不了，前几场比赛都由另一个解说员单播，如果她能赶回来，就让她播后续的比赛。 柏巧在走廊徘徊：“怎么样啊，能赶上吗？” “我已经在路上了。”盛雪疯狂的看时间。 自那次车祸后，盛雪能不坐出租就不坐出租，这次回来卡着时间，飞机又延误，导致她的时间不多。 由不得她多想，出机场立马打车。 “司机师傅，还有多久啊？”盛雪是真的着急。 司机：“快了快了。” 盛雪很是无奈，她每次问司机都是这句回答。 “您再快点，我真赶时间，有一场很重要的比赛等着我去解说呢。” 司机说好，他一定不会让她迟到，她会赶上的。 柏巧怕盛雪太着急，连忙说道：“还有时间呢，你小心点儿啊。” “知道了，先不跟你说了。” 盛雪挂断电话，看到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她又对司机说道：“师傅，咱们在安全范围内尽可能的快些，麻烦您了。” 个人赛、接力赛、短距离这些比赛盛雪全部都没有看到。 事后那个原本要和她一起解说的同事，热情地把比赛情况告诉她，还给了她内部最佳的比赛视频，那是其他人都看不到的。 可惜盛雪出差忙到连看比赛的时间都没有。 今天的这场比赛是追逐赛，竞争性很强，比其他的比赛在视角上更加具有冲击性。 同事在解说室做准备，期间一直跟盛雪保持联系，如果她没及时赶到，那么这场比赛就会由同事解说。 盛雪又忍不住看时间，还想再催一下，想想又憋回去了，安全第一。 林旭东、范明远等人全部都要参加比赛，他们赛前手机都是上交的。 昨天林旭东借于霜的手机跟盛雪联系，盛雪提到今天的比赛她可以解说，前提是能赶回来。 盛雪还说：“这场比赛我无论如何都会赶上的。” 林旭东从盛雪话语里听出盛雪的着急，提醒她：“不强求，安全第一，即使没赶上也没关系。你知道的，对我来说你的安全更重要。”他很怕她赶来的路上会出事。 “嗯，知道。” 林旭东还惦记着盛雪，昨天通话的最后，盛雪虽然说是答应他了，态度看上去还不错，可他还是会担心她。 范明远走到林旭东身边：“盛雪会来吗？” “不知道。”他也无从得知。 罗子军语气有些欠扁：“东哥，嫂子说来要是又不来，不会影响你发挥吧？要是到时候被我超了……” 范明远一记冷眼过来，罗子军立马闭嘴。 这些年，范明远是越来越像以前的林旭东，板着一张脸玩眼神杀。反倒是林旭东，人温和了很多，还贼好说话。 “就你还想赢东哥？”贾思成白他一眼，“你先赢过我再说。” 何索带着于霜、邵俊力等教练一并走进来：“准备准备要入场了。” “明白。”一众运动员异口同声地应道。 于霜走到林旭东身边：“柏巧跟我说盛雪在来的路上，这场比赛她解说的位置没跑了。还让我转述给你，盛雪说了，你一定要安心比赛，她会在解说室看着你的。明白？” 林旭东点头：“知道了。” “她来了，你可不得好好表现，赢下冠军争取来个三金啊！” 于霜声音不算小，身边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张高轩笑着说：“于教练，您对老师也太偏心了。” “哎，没有没有，”于霜立马否认，转头对着范明远他们说，“你、你还有你，你们，都好好加油啊，上了比赛场可就是竞争对手了，拿出全部实力来！我也看好你们啊，尤其是你，明远。超东哥你最有戏了，加油啊！” 范明远看向林旭东，说道：“我自然会给对手最大的尊重。”他最期待的就是跟林旭东站在同一赛场一较高低，林旭东回来之后的很多比赛他都是这么做的。 罗子军曾调侃过范明远，说向偶像观致敬的最好方式就是超过他，说的就是范明远这种人。 运动员入场准备，观众席人山人海。 在靠近起点区最前排的观众席能看到好些个熟悉的身影，张学扬和封瑗坐在一起，惠秀之和凌灵坐在他们临近的位置。他们每场比赛都来。 宋清瀚和柏巧在一起，他们没有去比赛现场，而是在馆场外面等盛雪。 柏巧怕盛雪来得匆忙找不准路线，到时候又要浪费很多时间，索性就在这等着，看到盛雪就立刻带她去解说室。 “来了。”宋清瀚提示柏巧。 正在看手机的柏巧立马朝盛雪朝手：“我刚要给你发消息呢，赶紧的吧，运动员已经入场做热身准备了。” 距离比赛正式开始还有时间，运动员们的热身通常是不会转播的。 盛雪稍稍松口气，在柏巧的带领下往解说室赶。 同事已经就位，看到盛雪进来立刻给盛雪让出位置，笑道：“来了，赶紧吧。” 很快有工作人员给盛雪补妆，她就怕万一，提前化好妆来的。妆简单补一下就好，趁着这个时间，同事在她旁边跟他交代注意事项，还有一些重要的前情。 盛雪准备工作做得很足，再加上她对冬季两项很了解，同事之前也有跟她说过比赛情况，她很快进入状态。 该交代的交代好，还有富余时间。 盛雪借此让自己放松下来，一路飞奔，她的心跳非常得快，感觉不亚于比在雪地里滑上一圈。 导播在麦里提示转播倒计时，盛雪立刻端正坐姿，直面镜头。 第162章 第108章 重返荣耀之巅（四） 屏幕上出现比赛现场的画面， 盛雪深呼吸，做好准备开始播报。 “现在为您转播的是冬季两项全国锦标赛男子12.5公里追逐赛，我是解说员盛雪。” 镜头从远景渐渐地切换到近景， 对准起点位准备出发的选手们。 比赛现场雪花纷飞，运动员穿着看上去较为单薄。很多运动员都有小幅度动作，左右摇晃或者是哈气， 握着滑雪杖的手不停地动， 以此维持身体的热量， 不然身体被冻得僵硬会影响比赛时的灵活性。 盛雪的视线一眼定格在林旭东身上。 他穿着红色专业比赛滑雪服， 带着去雪镜，脸上贴着发热贴，紧握着滑雪杖， 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他是满际雪白里， 最鲜明、最耀眼夺目的红。 林旭东在短距离的比赛成绩排在第一，所以这场追逐赛，他也会是第一个出发。 他在短距离的比赛成绩排在第一，所以这场追逐赛， 他也会是第一个出发。 比赛即将开始，他的注意力很集中， 目视的正前方随时做好出发的准备。 盛雪很快调整好自己， 将专业和私人感情分开， 将专注度放到比赛上。 “冬季两项是越野滑雪和射击比赛组合而成的一个雪上项目， 在追逐赛中一共要滑行五圈， 每圈结束之后需要进行射击， 其中射击的稳定性对比赛的结果有非常大的影响， 有时候一场比赛射击的命中率关系到决胜。” 随着盛雪的播报， 倒计时完毕， 起点处的选手一个一个的向外滑行出去。 “比赛已经开始了，最先出发的是云城选手范明远，他在出发时就领先身后选手20秒的时间。熟悉冬季两项的观众都知道，他在以往的比赛中成绩都很优异。在这次全国锦标赛中，也是获得了接力赛以及短距离的金牌。” 镜头切换到林旭东。 “现在出发的是云城选手林旭东，这是他复役后第一次参加全国锦标赛，在本届锦标赛中，也是取得了非常不错的成绩，此前的接力赛个人赛他都拿下了金牌。”盛雪声音很平静，但内心却是非常的激动。 “所以很大的看点来到范明远和林旭东，不知他们在这场比赛能否继续拿下一枚金牌，如果拿下，将会成为在本届锦标赛中三金选手。” 雪花不断的在镜头面前打过，可以看出现场的风力很强。 运动员不断的推撑滑雪杖，能听见滑雪板在雪地上滑行的声音。 “男子12.5公里的追逐赛一共要滑行5圈，每圈需要滑行2.5公里。每圈结束之后都需要进射击，前两次是卧姿射击，后两次是站立射击。” 镜头给到别的选手，能看到在选手滑行的过程当中旁边有树木。 那些树木从枝头到根部几乎都被雪覆盖，能看出来现场的雪很大。 “通常来说，卧姿射击会比站立射击的稳定性要更好，站立射击对选手身体的支撑要求更高。选手在射击过程中的呼吸节奏和身体晃动都会影响到射击结果。” 镜头再一次给到范明远。 “现在，范明远即将通过比赛的第一个计时点，是0.9公里的一个位置。” 林旭东也进入镜头。 “林旭东也来到0.9公里计时点，我们能看到他的成绩现在是落后范明远18秒。这么看来，林旭东在滑行的速度上还是比较不错的，因为他最开始落后范明远的起始时间是20秒。” 镜头拉开给到滑行赛道的选手，现场外侧有人在不断的喊话。 “我们通过电视转播可以非常清晰的看到各项比赛数据，但是选手在场上只能通过各种比赛标志物的设置来进行判断。还有在每个赛段计时点，每个选手的团队成员会及时跟比赛选手进行一个交流，通过喊话的方式告诉他现在比赛场上的一个情况。” 教练们都在指定位置，何索和邵俊力他们都在向场内的选手提供比赛信息，告诉他们当下的成绩如何。 于霜在何索说完后立马喊道：“东哥，盛雪在解说室看着你呢！加油啊！” 向来专注比赛的林旭东在于霜说完后，脸上有了微表情，但他调整得很快，继续专注于他的赛场。 选手们一个一个通过计时点，屏幕下方有他们的成绩不断地在滚动。 盛雪持续解说：“在冬季两项中，越野滑雪的能力是基础，射击往往会是比赛的关键。” 镜头很快切换到靶场的位置，镜头前的雪势比刚开始比赛时要强。 当镜头带到靶场的风向旗时，能看到风向旗的晃动非常剧烈，这表明比赛现场的风力也特别的强。 比赛现场不断传来播报的声音，甚至能听到观赛区观众的呼声。 “大家在观看比赛的时候最好把视线盯紧屏幕，因为这样可以对选手的用时有一个非常敏感的判断。此外也请打开您的耳朵，在比赛现场会有对选手的专门收声，能让我们非常清晰的听到选手在比赛时的呼吸声和他们的心跳声。” 镜头给到范明远，范明远已经进入靶场靶位。 盛雪在范明远准备射击的过程中解说道：“从屏幕的左上角可以看到一个动态图标，那代表着比赛现场的风向和风速。” 范明远取下枪，瞄准，能听见他每次扣动扳机子弹壳弹出的声音。 “非常稳定，五发全中。” 范明远射击完成就立马背起枪，拿上滑雪杖滑出去。 “第二个进入射击场的是本场比赛第二个出发的选手林旭东。” 林旭东和范明远之间存在着一定的时间落差，在范明远完成射击时，林旭东才进入靶场。 范明远起身离开时，林旭东卧下。 “一般情况下，前一名选手五发全中会给后一名选手造成压力，但林旭东的状态看起来非常得稳。” 林旭东正在进行瞄准，他前方的风向旗在不停地舞动。 “我们能看到每个靶位的正前方都有小旗子，这个就是比赛时用来让选手判断风向的方向旗。射击时风的速度和方向都会影响到比赛选手的射击结果。” 在盛雪介绍这些的过程中，林旭东已经完成射击：“漂亮，也是五发全中。我们能看到前两名选手都有一个很好的射击命中率。” 林旭东滑出镜头。 镜头仍停留在靶场，能看到陆续有很多选手进入靶场射击。 “在短距离比赛中，选手的射击靶位需要按照选手进入靶场的顺序选择，例如第一个到达的需要在一号点进行射击，第二个到达的则在二号，以此类推。” “屏幕右下方有选手们的射击成绩，每一个黑点代表着空环，射中之后会变成白色。我们能看到有一些选手的射击方向会是从左到右，而有一些选手是从右到左，这是选手的个人习惯。” “此时有一个很强的侧风，但是没有办法，客观影响避免不了。在这种环境下比赛对选手的要求都会很高。” 选手们什么陆续进入靶场，陆续完成射击离开。 “每一轮要完成五次射击，如果过程当中有脱靶的话需要进行罚圈。我们能看到靶场的右边有一个150米的罚圈场，脱靶的选手需要自行去罚圈场罚圈。每脱靶一发是罚150米，基本用时是在20至30秒。” 第163章 镜头不断向上拉伸，可以看到整个罚圈场，此时有部分的选手在里面罚圈。 范明远和林旭东先后通过通过3.4公里的计时点。 邵俊力，于霜，何索他们都在指定位置。 等人一过来，邵俊力就对范明远喊：“明远，速度要注意，得提起来，旭东要追上来了！15秒！15秒！” 于霜：“加油！加油！” 范明远在听到喊话后，有适当的做出调整，能看出来，在速度的控制上稍稍提了速。 林旭东紧随其后，他通过计时点的时候，何索在指定的位置对他喊话：“落后15秒，稳着来，没有问题的！” 盛雪同步进行解说：“我们能看到现在林旭东的成绩是落后范明远15秒的，相对于一开始的落后20秒的时间，这个差距是在不断的缩小。两个人在第一轮射击的时候都是五发全中的状态，这就说明林旭东在滑行的速度上是有优势的。” 滑雪板在雪地上不断的摩擦，声音此起彼伏。 有些选手后来居上，有些选手始终保持着自己的稳定水平。 “选手之间的比拼是精确到每一个细节的。滑行时的速度和状态，还包括他们扣动扳机的节奏，甚至是进入靶场到离开靶场的用时，这些都会影响到他们的成绩。” 镜头又拉了一个远景，给到选手在一段平行路段滑行状态。 盛雪有看到林旭东，他稳定推撑不断向前，节奏掌握得很好。 范明远也不差，在经过前一个计时点得到提示后，他在速度上明显提升，有再次拉开和林旭东之间的差距。 现在每个人的用时没有明确的显示在屏幕上，所以看不到他们的差时。 镜头不断切换，再次给到其他的运动员，拍摄一段滑行的过程，大家都在稳步向前。 盛雪适时进行解说：“越野滑雪所用到的滑雪杖会相对于其他比赛中的滑雪杖更长一些，有利于选手更好的撑起自己的身体，上坡的时候可以有一个更好的助力。” 镜头再次切换到靶场，屏幕左上角看到风速和方向。 选手的射击会有专门的教练员在远程播报，继而让选手知道自己的射击情况。 “范明远已经在靶场就位，可以看一下他的射击……啊，脱靶了。”盛雪有一点惊讶，迅速调整，“可能是有些着急了，我们能看到他的射击速度较快啊，射击速度过快，有的时候是会影响到射击的稳定性的。” 范明远完成后四发的射击。 “嗯，他有及时调整，后四发还是比较稳定的，全中。不过他脱靶一次，得去罚圈。” 范明远火速离开靶场，镜头没有给到他依然留在靶场内。 很快，林旭东进行射击。 “第二个进入靶场的是林旭东，他的这五次射击对他来说很关键，这将决定他有没有可能反超范明远。” 盛雪的视线紧锁着屏幕上的林旭东，不自觉地跟着他的呼吸频率，放在解说台上的手慢慢地攥成拳。 射击时，林旭东所戴的护目镜被他移到头上。他拔出弹夹，做好准备，瞄准着正前方的靶子。 子弹壳一颗一颗蹦出，“啪嗒、啪嗒”一声接着一声。 他的射击很稳定，五发全中。 “在完成五发射击之后，我们能看到范明远已经完成罚圈，由于范明远多滑了150米，林旭东和他之间的差距有缩短。” 一开始，林旭东是落后范明远20秒，后来慢慢的缩短了一点时间差距。不过随着后来范明远提速，差距又再次被拉开。 靶场的射击很关键，范明远丢了一发，导致多花150米，给林旭东追击的机会。 “现在比赛有很大的悬念，范明远和林旭东之间的差距随着滑行技巧和射击命中率不断的拉开又缩小，在剩下的赛程里或许还会有意想不到的转变，我们可以期待一下。” 镜头依然停留在靶场，可以听到此起彼伏的枪声，还有现场不断传出的播报声。 靶场进口区白茫茫的一片，现在的雪和风依然是很大。 “能看到靶场还有很多选手在进行射击，在这个区间段的选手他们之间的差距是非常小的，射击结果可能会直接影响到他们的排名。” 镜头给到6.5公里计时点，到这里意味着比赛的后半程开始了。 选手陆续通过这个点，教练团的人在大声地向他们传达场上的信息。 范明远通过这个计时点的成绩是23分25秒点8，林旭东的成绩23分15秒4落后范明远10秒。 两人在射击后多500米的滑行距离，又再次拉开了差距。 “比赛场上还有很多熟悉的选手，例如三号选手贾思成和四号选手罗子军，这两名选手在往年的比赛中都有非常可观的成绩。还有7号张高轩，他的年龄相对较小，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全国锦标赛，之前在少年组和青年组的比赛他的成绩是非常不错的。” 比赛在稳步进行。 雪势有减小的趋势，但是风力很强。侧风裹着雪翻卷，打在身上生疼。 滑行赛道不只有平坦的路段，也有上下起伏的坡度。选手在上坡的时候会更加的吃力，下坡时可以利用惯性让自己在体能上得到一个缓冲的时间。合理利用上下坡的地理优势，可以很好的提升成绩。 张学扬久病初愈，按理说是应该静养的，可这是林旭东复役后的第一场大赛，他没有不来的道理。 封瑗也很在意林旭东的比赛，只是她更担心张学扬的身体。奈何她拗不过张学扬，他执意要来看这场比赛，她只能陪着。 “明远这些年进步很大。”范明远曾经也是张学扬带过的，看着自己带过的运动员能有现在的表现，张学扬很是欣慰。 “旭东更是，”封瑗为林旭东说话，“他这两年的训练量可是别人的几倍。” 张学扬笑了笑：“你做裁判的时候可不这样，怎么还偏心起来了？” “我都不做裁判好多年了，”虽说他们都是张学扬带的，可这些年封瑗跟林旭东总归要比其他人更加亲近些，“再说了，谁的心脏不是偏的？” 张学扬拍了拍封瑗的手背，她说什么都有理，他不跟她争。 范明远再一次进入靶场，即将开始第三轮的射击。 “这次的射击是站姿射击，大家可以注意观察一下选手的腹部和呼吸节奏。选手经过几轮滑行下来，他的心率是非常快的，他身前的起伏也会非常明显，而且站姿涉射击对稳定性的要求非常得高，选手静态调整到射击的这个过程会比卧射的时间更长一些。” 范明远正在观察风速和风向，准备射击。 “呼吸频率搭配射击，有的选手是两呼一射，有的选手是一呼一射，全凭他们自己的习惯，哪种节奏更适合就用哪一种。” 在盛雪解说范明远射击情况的同时，林旭东也进入靶位。 林旭东的位置临靠着范明远，当他准备射击时，范明远正在进行最后一发的射击。 “林旭东进入靶场准备射击，此时范明远正……嗯，最后一发脱靶了，这意味着他又要罚圈150米。”盛雪不确定范明远最后一发脱靶有没有受到林旭东的影响。 第164章 盛雪继续解说：“看点来到林旭东这边，他的射击对他的成绩有着关键的影响。” 林旭东举枪准备，没有立即射击，好像出了故障。 盛雪跟着紧张，但声音得稳：“好像出现了问题，”观察后确定，“嗯，是弹夹卡住了。这种情况是很正常的，比赛的天气非常冷，选手们在用力滑行的过程中，手很容易失去知觉，枪械也容易被冻出故障。” 林旭东很冷静的处理问题，调整好后迅速地瞄准靶子进行射击。 现场的收音能让大家清楚地听到林旭东的心跳声，很快很有力。他的呼吸很克制。 “林旭东正在进行射击，我们可以看到在范明远那边已经快要完成罚圈。” 屏幕上在实时显示林旭东的射击成绩，一发接着一发命中。 直到最后一发落下：“全中！又是五发命中！比赛悬念来了，林旭东选手在前三轮射击当中，凭借百发百中的命中率，极大缩短了和范明远的差距。而且范明远前三轮射击出现两次脱靶，进行两次罚圈，相当于比林旭东多滑了300米。” 盛雪为林旭东感到高兴，随着镜头给到别的比赛选手，盛雪努力的平复心情：“不过这才是第三轮射击，还有第四轮射击。第四轮射击依然是站姿射击。我们在之前已经介绍过了，站姿射击对身体的稳定性要求非常高，比赛选手在射击过程当中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晃动，都可能会影响扣动扳机那一刻的准确率，所以比赛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场上选手的排名发生了变化，范明远掉到了第三名，现在排名第一的是林旭东，排名第二的是贾思成，张高轩后来居上，排在了第四，而罗子军掉到了第五。” 范明远因为拖靶两次加罚两圈被反超，但他爆发力强，后续很可能超回来。 贾思成的状态一直都很稳，而罗子君也是因为脱靶被罚圈导致成绩下降。 张高轩很稳后劲也很足，在前半程的比赛过程中，他一直在慢慢赶超前面的选手。 “张高轩在今天的比赛中，他一开始的出发位置是比较靠后的，排在13位，现在逆袭到第4。这就是冬季两项的看点，这个比赛不代表先出发就会一直领先，后出发就会一直落后。只要运动员滑行能力不差，并且在射击的过程当中保持高命中率，就能给这个比赛造就很大悬念。” 镜头切换，有些运动员还在靶场进行射击，有些运动员已经滑出靶场在滑雪道滑行。 排在前面的运动员已经到达坡点，连续的几个上下坡，是冲速和调整的时候。 “运动员在下坡的过程当中通常会收紧自己的腹部，收起滑雪仗，以此来降低自己的重心，减少风阻。下坡往往可以让运动员调整呼吸和节奏，可以较好的恢复体力。” “我们看到下坡之后又紧接着一个上坡，上坡对选手的体力消耗是非常大的，但也有些选手会在上坡的时候选择加速冲刺。” 屏幕上的成绩在实时变化，透过镜头切到的画面，能看到比赛现场的雪变小，几乎停了，但通过收声还是能听见风声的。 林旭东是第一个冲坡的，贾思成，范明远等一众选手紧随其后。 “范明远追上来了，就压在贾思成的身后，贴的很紧，很有可能超越，就看贾思成能不能守住他的位置。” 第109章 重返荣耀之颠（五） 镜头给到林旭东， 他已经进入靶场，收起滑雪杖摘手套，在为取枪做准备。 “林旭东进入靶位， 站在射击垫上。摘枪，上弹夹，举枪， 瞄准。” 比赛规定， 运动员的枪枝必须得在运动员进入靶场之后才可以取下来。运动员的弹夹不能提前装好， 只能在进入靶位后取下枪再装上。 “范明远已经超越贾思成， 成功追了上来，他紧随林旭东进入靶位，举枪的动作只比林旭东慢了一点。两人的靶位一左一右， 射击频率很紧凑。” 现场可以听到弹夹弹出的声音， 两个人的频率是交接的，属于你来我往。 盛雪在解说厅紧张得要命，双手攥成拳就没有松开过。 这已经是最后一轮射击，再滑行一圈， 比赛就结束了，是很关键的点。 盛雪看着屏幕上林旭东的射击情况， 他的射击速度相较于前几轮有加快， 但是他的稳定性是非常强的， 打出的每一发都是命中。 又是五发全部命中。 盛雪激动地说道：“林旭东再一次五发全中！在今天的比赛中， 四轮射击一共20发子弹全部命中， 百分之百的命中率！他凭借自己超高的命中率成功稳住自己的优势！” 林旭东快速滑出靶场做最后的冲刺， 最后一圈火力全开， 拼尽全力向前冲。 范明远、贾思成等人还在相继射击， 林旭东五发命中离开靶场给了他们一定的压力。 范明远这次射击很稳， 五发全中，贾思成脱靶一发，需要进行一次罚圈。 罗子军和张高轩也相继进入靶场准备射击，其他运动员也陆续开始射击。 镜头切给已经滑出靶场的选手。 林旭东冲在最前面，范明远等人紧随其后，所有人都在为最后一圈铆足了劲儿的冲。 “又是一个上坡，到了比赛的最后阶段，体能上的消耗非常大，可以看出有些运动员是比较吃力的。” 夜色很暗，赛道上隔几米就会有灯柱。 从远处看，雪地里的赛场只有黑白两个景，当运动员在赛道上滑行的时候，才会有鲜艳的颜色。 雪道经过数十名运动员来回的滑行，划出一道又一道，痕迹遍布。 “在比赛的过程当中，体能如果跟不上的话，对成绩会有非常大的影响。另外影响成绩的一点就是心态，运动员的心态也是非常重要的，心态不稳会很容易受到其他的外力干扰，比如说射击或者是被超越的时候。有时候一念之间就会影响到最后的比赛结果。” “想要登上领奖台，一定要有强大的信心和坚定的信念，更重要的是有强大的实力和抗压能力，这样才可以打败对手。” 进入10.9公里计时点，这是最后一个计时点，再滑1.6公里就是终点线。 于霜他们在指定区域等待着林旭东等人的到来，看见人就疯狂地招手，最后一圈没有什么好交代的，只有：“冲啊！冲冲冲！” 盛雪看着比赛视频解说：“林旭东距离本次追逐赛的金牌是非常非常近的。范明远落后林旭东15.6秒，最后1.5公里也还是有可能反超的。” “贾思成在最后一圈时又冲上来了，现在是落后25.7秒。他身后的罗子军与他的差别不是很大，也有可能反超。” 林旭东在比赛的最后阶段把自己所有的体能释放出来，毫无保留地朝终点线冲刺。 他刚刚经过了一个连续的滑降，很快迎来一个上坡。 “众所周知范明远在此前的比赛中成绩都是非常好的，有过一次三金的经历，他和林旭东在本次男子接力的比赛中还是并肩作战的队友，现在两人各自为追逐赛的金牌作战。” “不熟悉林旭东的人会觉得他是本次冬季两项全国锦标赛天降的一匹黑马，但其实他在很早以前就有过非常好的成绩，只是后来因为个人原因不得不离开赛场。这几年里，他淡出大家的视线，很多人都将他遗忘，而这一次的比赛让他拥有一个再次证明自己的机会，这对他来说非常的重要。” 第165章 “比赛的看点除了冠亚军的争夺以外，季军的位置也是非常重要的，每个选手都渴望登上领奖台，那是非常大的荣誉。” “我们能看到后面的队员也仍在拼命地向前冲，贾思成排在第三位，他身后的罗子军也在紧追不舍。” 镜头拉了个远景，给到林旭东。 “林旭东在进行最后一个滑降，继而向终点线冲刺！比赛已经没有悬念，云城选手林旭东拿下本届全国冬季两项锦标赛追逐赛的冠军，这意味着他在本届比赛中取得了三金的好成绩！” 林旭东离终点线越来越近，急速向前，在现场的欢呼声和掌声之中越过终点线！ “撞线，用时44分23秒1！他是冠军，云城选手林旭东！这是他本届冬季两项全国锦标赛的第三枚金牌！他做到了！” 镜头切到林旭东的近景，他在大幅度的喘息，看到镜头时，他摘掉眼镜紧盯着屏幕。 盛雪透过屏幕，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仿佛透过屏幕跟他对视一般。 她看见他张了张嘴，没有声音，但她能从他的口型中看出，他说的是：我做到了。 盛雪脸上带着笑，眼睛发烫，她的解说还没有结束，她要忍住。 “范明远第二个冲线，成功拿下银牌。紧随其后的是贾思成，拿到了第三。” “身后的运动员陆续冲线，罗子军是第四名，有点遗憾，他和贾思成的成绩其实是挨得很近的，没有差太多，不过也已经很优秀了。” “张高轩作为第一次参加全国锦标赛的运动员，虽然没有拿到很好的名次，他的表现也是非常优异的，全程20发子弹没有一发脱靶。” 屏幕上在滚动选手的成绩。 “每一位运动员都是非常优秀的，希望他们在之后比赛也能取得很好的成绩，希望冬季两项可以越来越好。这场比赛的解说到这里就告一段落，我是本次的解说员盛雪，感谢大家的收看，再见。” 盛雪顺利结束解说，在场的其他工作人员为她鼓掌祝贺。 “恭喜，”同事没有离开，全程都在解说室陪她一起，他知道盛雪真的喜欢冬季两项，而且她为了这场解说拼了命得往回赶，“解说得比我好，我要向你学习。” “你太谦虚了。”能被选到这个位置，自然实力都不差。 盛雪看见柏巧给她提示，她连忙对着同事说道：“那个，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其他的微信联系，拜。” 盛雪解说的时候，柏巧和宋清瀚就在一旁陪着。 等到结束，柏巧立刻向盛雪招手。 柏巧拉着盛雪往外赶，边走边说：“咱们现在赶过去，你或许还能赶上林旭东领奖。” 从解说室到比赛现场有很远的距离，但这对盛雪来说不算什么。 一路忐忑，一路狂喜。 她今天一天都在路上狂奔，心情像她的心跳一样，一直处在一个亢奋的阶段。 盛雪赶到时已经在举行颁奖仪式，她远远地看着林旭东在国歌的背景声中走向领奖台。 这是她今天最期待的场景。 见证林旭东登上属于他的荣耀奖台，他在上面受万众瞩目。 被时光藏起来的宝藏终于绽放耀眼的光芒，让全世界的人都看到他。 林旭东接受颁奖，手里捧着鲜花，弯腰让颁奖人为他戴上金牌。 他身边站着的是范明远和贾思成，是他最熟悉伙伴，他们都在向他贺喜。 三人合影完成，还有其他的运动员围上去恭喜他们。 盛雪站在原地，人群正好散开，林旭东的视线定格她身上，静静地着她。 “上去啊。”柏巧在盛雪身边说。 盛雪朝林旭东跑过去，被林旭东紧紧抱住：“看见了？” “嗯，看见了，你做到了，你是冠军，你好棒啊！林旭东，我为你骄傲。” 林旭东对她笑。 “我答应你的也做到了，这场比赛是我为你解说的，你回去听。” “好。 ****** 这次冬季两项全国锦标赛林旭东、范明远等人都有非常可观的成绩，其中数林旭东金牌最多，贾思成铜牌最多。 事后把成绩表贴出来，罗子军捂不住调侃的嘴：“贾思成，你可以啊！除了接力，铜牌被你包揽了，”他凑到罗子军身边压低声音说，“都怪东哥和明远，这不是断你铜牌纪录啊！” 贾思成当即微笑着踹了罗子军一脚。 比完赛，难得放松，队里还给他们放了几天假，这几天对他们来说算是一个长假了。 放假前一晚，组织庆功宴，特批可以带家人朋友来参加。 盛雪、柏巧他们都来了。 那天晚上，大家都非常开心。 尤其是几个队里最活泼的运动员，一个个都像喝了假酒似的，欢腾得很。 凌灵找了空隙到张高轩身边，她端着饮料杯：“敬你。” “敬我什么，我又没有拿奖牌。” “可在我看来，你表现得很好啊。”凌灵笑着。 这一年半里，凌灵在国外认真念书，张高轩在队里训练。两人自冰雪天地滑雪场分开后，在微信上的聊天因凌灵不再主动也变得不再频繁。 他们逐渐变成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朋友。 直到有一次张高轩刷到凌灵滑雪受伤的动态，主动去慰问她。一来二去，两人又开始聊得频繁起来。这次他们之间的交流不再是因为别人，他们之间的所有话题都围绕着彼此。 他们好像更熟了一点。 张高轩直视直视凌灵的眼睛：“谢谢。” 他想，或许可以再熟一点。 其他人精力充沛还在闹腾。 林旭东趁没人注意，拉着盛雪离开。 “去哪儿？”她问。 “保密。”他说。 盛雪稀里糊涂跟林旭东上了车，两人坐在后座，她靠在他怀里，他紧扣着她的手。 在一起快两年了，每次见面却像热恋期的小情侣，可能这就是异地恋的好处吧。 嗯，同城异地也算异地。 他们比异地更异地。 盛雪问他，偷偷跑出来不怕被教练说吗？ 林旭东笑着回她：不怕。 他出来前向何索报备过，何索大手一挥，连拦的样子都不做。林旭东猜何索当时的心理是：反正第二天就要放假，他管不着。 他也不需要何索管。 盛雪听他这么说，也跟着笑：你好嚣张啊。 又补上一句：我好喜欢。 林旭东瞟一眼前排的司机，司机正巧在看后视镜，林旭东俯身在盛雪耳边耳语。 盛雪一愣，立刻把脸埋进林旭东怀里。都怪柏巧，把她带坏了。 林旭东边笑边玩捏着盛雪的手指。 在一起这么久，他依然喜欢玩她的手。 车停在冰雪天地滑雪场外。 盛雪下车，裹紧外衣：“这么晚来这做什么？” “睡觉。” “？”盛雪瞪大眼睛看他。 林旭东捏她脸颊：“想什么呢，”另一只手搂她的腰，他俯身轻声说，“我说的是名词不是动词。” 盛雪眨巴着眼睛，假装听不动他在说什么。 第166章 冰雪天地滑雪场内跑出来一个身影，走近盛雪才发现，来人是万元宏。 “万教练？！”盛雪扭头看向林旭东，看来他们是联系过了。 万元宏笑着说：“好久不见。” 确实很久没见了，上一次还是一年前。 冰雪天地滑雪场冬季才营业，林旭东离开的时候，万元宏虽然忙完可以回来，但那个时候滑雪场已经不营业，他们也就没有见面。 等到冬天来临，冰雪天地滑雪场再次营业，她得空来过几回，每回都会同万元宏聊很多。 今年冬天她特别忙，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来过这里。 万元宏说好久不见一点也不夸张。 万元宏带他们进滑雪场，这个点滑雪场已经不对外营业了，只有内部工作人员能进出。 “就送你们到这里，这是通行卡，”万元宏把东西交到林旭东手里，“我走了。” 林旭东接过：“谢了兄弟。” “客气。” 盛雪打量着她眼前的建筑物，陌生又熟悉：“这是？” “你之前住过的宿舍，”林旭东解释，“翻新过，现在用来做滑雪场对外来宾的住宿。算是滑雪场的拓展业务。” “对外来宾？” 林旭东失笑，非要他的那么直白：“旅馆。” “……”这是哪门子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业务？ “走吧。” 房间是当初盛雪住过的那间，格局没变还和当初一样，但是陈设全都换新了。 盛雪站在门口陷入沉思：“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没有。” 这个他真没有，想来是一时兴起，出发前联系万元宏问这边能不能安排，万元宏说可以。他顺带问这间房是不是空着的，万元宏就果断给他安排了。他顶多也就算是有计划，早这个字可挨不着边。 盛雪被林旭东推进房间：“赶紧休息，明天早起。” “早起做什么？” “看日出。” 被窝里，林旭东贴着她的后背，平缓的呼吸打在她颈后。 盛雪翻个身，轻轻推他：“林旭东。” “嗯？”他轻声应她，“还不睡？” “你带我来就是为了看日出吗？”她问。 “嗯，答应过你的。”在集训期间带她看日落的时候。 盛雪又说：“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儿？” 盛雪有动作，林旭东不得不睁开眼睛。 他看见盛雪解开浴袍带子，撩开衣服，她腰侧的子弹文身显露出来。 这个文身看了那么多遍，他始终看不厌。 只是他突然发现，文身有变化。 原本空白的子弹内，多了一个新的图案，乍一看像符号，仔细看是dong。 “本来是打算之后找个时间跟你说的，但你说你要带我看日出，所以我觉得现在说这个合适。我很开心你说要带我看日出，我想让你也开心，林旭东，”盛雪用轻柔的声音唤他的名字，“我把日出印在身上，你开心吗？” 日出是破晓，是旭日东升。而他是林旭东，他就是她的日出。 林旭东寻到她的唇慢慢地吻：“盛雪，你总能让我心乱。” 越吻越失智，这不是她想要的走向。 “你不是说要早睡吗？明天还得早起啊。” “嗯，早睡。”林旭东拉起被子蒙过头顶，俯身去吻那枚带有他名字的子弹。 可惜，他现在精神得很。 翌日盛雪被林旭东强势扯起来，她一个没有起床气的人都想对他发脾气。 可她没忘记他昨晚在她耳边说的：你自找的。 没错，都是她自找的。 这次上山顶不用像当初一样靠自己走，林旭东从万元宏拿了卡，他们可以坐缆车。 盛雪在缆车里还是蔫的，林旭东一顿好哄：“到山顶还有一会儿，要不你再眯一下。” “嗯。”盛雪缩在他怀里。 冬天的清早风特别大，越到山顶风越大。 盛雪下了缆车，人被风刮得一激灵，她连忙钻回林旭东怀里，还是他怀里暖和。 “这样好点没？”林旭东抱她很紧。 “嗯。” “是我考虑不周，应该找个天热的时候。”盛雪本就是体寒体质，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冷暖不起来，这个天拉她起来属实是为难她了。 盛雪摇头：“不啊，我觉得这个天最好。” 上次看也是冬天，这次也是，还都有雪，最是搭配。 顺着远处连绵的山体，能看见阳光从线上一点点升起，逐渐将整片天的背景布染上色彩。 空中雾气弥漫开，下方是成片的山和雪，白绿相间还掺杂些许棕色，很素却很震撼。雾气之上云层在漂浮，随着太阳一点点升起，阳光透过云层散向每一个角落，若在大雾之下看，有种窥见天光的既视感。 太阳镶着金边，越来越耀眼，所落每一处都泛着光亮。世间所有的事物，仿佛从这一瞬焕然新生。 盛雪转头看向林旭东，阳光正好打在他的脸上，从她的角度看，他眼里闪着光，映着白云雪山。当他察觉她的目光低头注视她时，他眼中还有她。 他说破晓时会更美，他是对的。 林旭东凝视着她，问：“在想什么？” “在想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他们在滑雪场相遇的前一夜，云城下了一场很大的雪。现在想来，冬夜的那场盛雪，是为了迎接东方破晓。 盛雪笑着：“我当时就觉得，它长在这个位置特别性感。”她抬手摸他的鼻子，指腹带着从他怀里移出时的余温，落在鼻梁左侧那粒小痣上。 林旭东笑着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重新移回他的怀里，继而圈住她：“是吗？” “是啊。” 四目相对，纵情对视。 盛雪说：“林旭东，我爱你。”寥寥几字，不尽万一。 “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盛雪：“我想嫁给你。” 林旭东：“这话该我来说。盛雪，我想娶你，你嫁给我好不好？” “好。”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感谢陪伴。 可以关注一下作者专栏。 下本见。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