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恶獠在线养鱼》 第1章 [穿越重生] 《女尊恶獠在线养鱼 / 穿越女尊后，她把倒霉暗卫宠上天》作者：蒜香竹笋【完结】 简介： 【女尊+甜宠+1v1+双洁】 【机关算尽·狠辣皇女x唯命是从·忠犬暗卫】 京师草包二皇女，因为当街追求男人，被另一个女人愤然殴打，最后撞在了石狮子上。 重伤痊愈后，这位二皇女就好像变了个样——待人和善、不争不抢、帮扶姐妹。 直到有朝一日，那位权倾朝野的二皇女露出獠牙，众人方知——待人和善是笑里藏刀！不争不抢是隔岸观火！帮扶姐妹是借刀杀人！ 人前，权倾朝野的二皇女姿态从容，一步步踏上九层台阶，看向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声音轻缓：“你的皇位，我也很喜欢。” 人后，权倾朝野的二皇女撑着额头，看向她养了许久的暗卫，没脸没皮的问着：“好鱼儿，这个时辰了怎么还穿着衣服？” 第1章 皇权系统已接入（1） 【叮——】 【皇权系统已接入，系统管理者弎零贰为您服务！】 【监测到时空回溯波动！】 【监测到灵魂虚空逃逸者，系统已备案！】 【开始扫描宿主信息！】 【宿主卫辛，战力值无法核对！防御值无法核对！敏捷值无法核对！智力值无法核对！潜力值无法核对！】 【哔——】 【赋值失败！】 【系统扫描功能故障，自主维修功能启动！】 【系统自主维修中，请宿主耐心等待！】 …… 脑袋里的机械声音停了下去，卫辛皱紧眉头，睁开眼看了看自己现在的处境。 爆炸那会儿她恍惚间都看到自己血肉横飞了，所以现在身上这痛感是怎么回事？ 尤其是脸上，火辣辣的疼，像被人扇了一巴掌。 还有，这条街上的人，为什么都一脸看鬼的样子看着她？ 卫辛坐在地上，安静观察四周，感受着众人落在她身上的惊恐眼神。 “啊——！鬼啊！” 街上有的男子实在绷不住了，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瘫坐在石狮旁的卫辛，吓得脸色惨白，放声尖叫。 “李孟姐姐，这、这……” 不远处一名眉目清朗的少年郎也像是被吓到了，怯怯的往他旁边那名青袍女子身边缩了点。 这个二皇女刚才明明已经断了气，现在居然又醒过来了，实在是诡异。 而且按照前世的轨迹，二皇女卫辛就是今天死的！ 因为当街纠缠他，所以被一直追求他的兵部尚书府三小姐李孟给痛殴了一顿，然后不小心撞在石狮上身亡了。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没有问题，所以现在卫辛应该死了才对啊！ 难道是因为他的重生，导致事情错乱？ “镇江王！你既然没事，那就不要再装模作样让清宏愧疚了，此举不是女子所为！” 不远处的青袍女子将眉目清朗的少年郎护在身后。 虽然不知道卫辛怎么这么命大，撞成这样都没死，不过现在卫辛没事最好，她也终于能松口气了。 误杀皇女可不是小罪，哪怕卫辛不受宠，她也是女皇陛下的亲女儿，是前些日子才册封的镇江王。 她刚才真是被气昏了头，才会和卫辛这个草包动手。 差点把她自己搭进去！ “二皇女她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撞傻了？” “鬼知道呢，说不定心里谋算着怎么找李家小姐的麻烦吧！” “二皇女被女皇陛下册封了镇江王之后，行事格外嚣张，对罗家公子穷追猛打，天天围追堵截的，这不是在毁人家罗公子的清誉吗！” “京师中那么多的世家小姐，谁不比她好？瞧瞧李家小姐，虽不像二皇女出生皇家，但也是风姿翩翩才貌双全。” “李家小姐那一巴掌看得真解气，二皇女这种成天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人，就应该一巴掌扇醒！” “也不瞧瞧罗公子是何等才华，哪里是她配得上的。” “就是，三皇女、仁王她们和罗公子关系那么好，也不像二皇女这般孟浪！” “……” 卫辛听着耳边嗡嗡的议论声，再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青袍女子和少年郎，一时间没有任何动作，就那样坐在石狮旁安静的看着他们。 不清楚情况的时候，多说必错。 “镇江王，你还是去找个大夫瞧瞧吧，别这般做派了，平白无故污了清宏的名声。”青袍女子走到卫辛身前站定。 她衣衫整洁气质翩翩，和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卫辛形成了一种鲜明对比。 卫辛抬起头扫了她一眼，微眯的眼眸里夹杂着几分犀利。 虽然现在的情况有些让人匪夷所思，但如果她没判断错，她现在就是路人口中的二皇女，刚册封的镇江王，并且近期在外行事嚣张。 不远处那个少年郎是她追求的罗公子，但人家对她无感。 而她面前这位李家小姐，应该是个官家小姐，也是给了她一巴掌的人。 李孟俯视着地上的卫辛，总感觉卫辛这个眼神有些瘆人。 在她的注视下，卫辛慢慢抬起手，抹了把额头上流下来的血，然后笑了。 “扶我起来。” 卫辛吐字清晰，但李孟听懵了。 这个草包是在命令她办事？ “镇江王，你还是——” 李孟话没说完，但对上卫辛那嘲弄的眼神，她感觉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你还知道我是镇江王吗，李小姐？” 李孟咬紧后槽牙。 是，卫辛是镇江王，是二皇女，是女皇陛下的女儿，光是身份就和她有君臣之别！ “镇江王使唤不动李小姐吗？” 卫辛说着，感觉眼前有些发晕，只好攥紧袖子下的拳头，把指甲掐进手心的肉里，借此保持清醒。 见李孟还不肯动，卫辛幽幽问着：“今天李小姐敢当街殴打皇女，明天是不是就敢踩着皇椅殴打女皇了？” 此话一出，李孟哪里还有什么胆子违抗卫辛的意思。 纵使心中再不忿，她也只能忍了。 “镇江王言过了，臣女绝不敢有此大逆不道的心思！”李孟上前将卫辛扶了起来。 扶起卫辛后，还不等她松手，只见刚站稳的卫辛扬起手。那只手接着下垂的重力，以极快的速度朝她扇了过来—— “啪！” 不痛不痒的一巴掌。 重伤之人根本没什么力道，这巴掌打得不疼，但还是让李孟耳晕目眩。 卫辛这个草包竟敢当众打她！ 她以为她是谁？一个才封王几天又不受宠的皇女而已！ 李孟的眼睛死死盯着卫辛，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又动，最后只能在袖子下握紧拳头。 “镇江王还是快些——就医吧！” 她不能再脑热了，臣女殴打皇女是死罪。 此刻不只是李孟被打蒙了，围观的路人和那位眉目清朗的少年郎也看蒙了。 这真的是……二皇女卫辛？ “镇江王息怒！” 第2章 在李孟担忧的注视下，那眉目清朗的少年郎上前几步走到卫辛面前，声音柔柔的，轻声询问着： “此事都因我而起，李孟姐姐也是见殿下离我太近，误会了殿下的意图，才会冲动行事。殿下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计较她这一次？” 前一世，李孟就是因为误杀了卫辛，才招来杀身之祸，连带李尚书一家都被女皇革职流放。 这一世既然卫辛还未死，那他就有机会改变李孟的命运！ 李孟一直都对他倾心以待，虽然他的归宿不会是她，但他也希望她能好好活着。 思及此，罗清宏有些艰难的朝着卫辛露出了一抹笑，语气担忧的劝着：“镇江王有伤在身，还是快些就医吧，莫要耽搁了时辰。” 他居然也有向卫辛卖笑的一天。 但为了李孟姐姐，也只能如此了。 卫辛看向他，正当她思考着怎么接话才不显突兀的时候，一名黑袍男子朝着她疾步走了过来。 那男子手里握着一个细长的檀木盒子，走过来站在卫辛面前，衣袍一掀，扎扎实实单膝跪地。 “属下护主不力，请主子责罚！” 请罪的语气毫无波澜，并没有表现出他对护主不力这件事情有多自责。 不过他那膝盖磕在地上的闷响，真是要多实在有多实在。 卫辛看向他，因为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她这个二皇女镇江王到底应该回皇宫还是回王府，所以只能直接吩咐：“扶我回去。” 她已经撑不住了。 脑袋在石狮子上撞得发晕，伤口现在还在漏血。 黑袍男子闻言抬起头，看向卫辛的眼神里有些诧异。 不过这诧异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他就应了声“是”，然后起身扶着卫辛离开了。 第2章 皇权系统已接入（2） 黑袍男子办事效率非常高，先就近把卫辛扶到一家酒楼里面安置好，然后迅速去请了大夫过来为她简单包扎。 在大夫包扎的时间里，他又去备好了马车。 等大夫为卫辛简单包扎完之后，确认卫辛还能撑得住，他就扶着卫辛上了马车，报出了镇江王府的地址。 回到王府后，根本不需要卫辛说半个字，他直接扶着卫辛去了房间，又为卫辛叫了几名看起来更年迈的大夫，让她们重新检查伤势。 全程，除了高效敬业四个字，半昏迷状态的卫辛已经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他了。 比起前一位大夫，后面请来的几名大夫显然医术要更好些，处理伤口时也更仔细，没让卫辛觉得多痛。 黑袍男子就像根柱子一样杵在卫辛的床边，单手握着腰间匕首的刀柄，监视着那些大夫的一举一动。 卫辛嘴里含着一片参片，眼皮重到真的快要闭上了。 但陌生环境造成的不安感一直刺激着她的神经，逼迫着她保持清醒。 这时，另一名黑袍女子走了进来，语气冷硬—— “启禀主子，戚贵侍下令，让你即刻进宫！” 卫辛有些费力的掀眸看了她一眼，记下了她这张脸，然后吐出参片，小声说了些什么。 她的声音太小，别说黑袍女子，饶是她床边的黑袍男子都没听清。 “主子？”黑袍男子喊了一声。 然后过了会儿，就在他以为卫辛已经晕过去了的时候，卫辛又有反应了。 这次他看清了卫辛的口型，那两个字是——过来。 犹豫片刻，黑袍男子蹲在床边，俯身贴耳，仔细聆听她说出口的每一个字。 “接下来、不管是谁召我进宫、都把、李孟当街殴打皇女、的事情、告诉他、说我重伤、昏迷、生命垂、危——” 卫辛用最后一点残存的理智撑着，交代完这些话之后，直接晕死过去。 床边的大夫们乱成一团，又往卫辛嘴里塞了两片参片。 黑袍男子一脸惊愕的蹲在床边，半晌后才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卫辛一眼。 此刻，他眼底是比在街上时还要浓烈的诧异。 这人不像是卫辛！ 但她又确实和卫辛一模一样。 “主子晕了，现在怎么办！”黑袍女子脸上写满了恼火，声音也拔高了几度。 主仆尊卑，此刻已经被她抛到了脑后。 “去回禀戚贵侍的人，说主子在街上被李尚书府的三小姐殴打至重伤，此刻性命垂危无法进宫，请戚贵侍恕罪。”黑袍男子复述着卫辛的意思。 黑袍女子看了眼床上昏死过去的卫辛，心中咒骂几句，然后愤愤道：“也只能这样了！” 说完，她转身大步离开。 黑袍女子离开后，黑袍男子起身，再次像柱子一样杵在床边，监视着那些为卫辛换药包扎的大夫。 …… 等到卫辛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夜晚了。 她的胳膊刚一挪动，床边站着小憩的黑袍男子立刻睁开了眼。 卫辛眉头紧蹙，好一会儿之后才缓缓睁眼。 摇曳的烛火点亮了她眼前的世界，入眼是古香古色的红木架子床，月亮门上还雕着龙凤呈祥纹样。 只一眼，卫辛就又被拉入了这个匪夷所思的古典世界。 她抬起手想要揉一下头，刚动就发现手也是无力的状态，连抬起来都费劲。 “扶一下。”卫辛喉咙干到冒烟。 好在黑袍男子动作很快，在她刚说完的时候，他就已经站在了床边，弯下腰把卫辛扶了起来，让她靠在床头。 坐着扭动一会儿手腕之后，沉睡两天的身体也慢慢苏醒。 卫辛低眉扫了一眼，就连她盖在身上的被子，都是花纹繁杂的织锦被。 黑袍男子去倒了杯温水，端到卫辛嘴边。 全程一句废话都没有，是个非常沉默的下属。 卫辛喝完水感觉好受了很多，开始打量起自己所处的环境。 【叮——】 猝不及防，一声清脆的机械音响起，差点直接把她送走。 还不等卫辛刺痛的脑袋缓一缓，一道又一道的机械音紧接着响起。 【皇权系统维修成功，再次进行宿主信息扫描！】 【宿主卫辛，战力值无法核对！防御值无法核对！敏捷值无法核对！智力值无法核对！潜力值无法核对！】 【哔——】 【赋值失败！】 【拒绝系统自主维修请示，跳过信息扫描步骤！】 【宿主请准备，即将开始植入记忆！】 机械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着，卫辛开始还能忍受，到了后面只能硬攥着拳头让自己冷静下来。 原身从小到大十几年的记忆涌入脑海，险些没让卫辛的头再次疼晕过去。 卫辛只感觉自己像在看加速分屏电影一样，那些记忆硬往脑海里面塞，生存的本能强迫她记下这些东西。 没有原身的记忆，她要多花费不少精力去了解这个不知名的生存环境。 原身的记忆一幕幕播放着，到最后终于彻底放完的时候，卫辛身上的衣衫也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记忆植入完毕！】 【皇权系统管理者弎零贰随时为您服务！】 第3章 最后一道机械音落下，卫辛感觉她的脑袋里终于安静了。 “主子？” 黑袍男子看她现在眉头紧锁的样子，还以为她是头开始疼了，于是询问着：“主子，属下去请府医？” “不用！”卫辛立刻阻拦。 “是。” 见他神色没有太多异样，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刚才那些机械音，卫辛继续朝他说着：“辛肆你出去守着，没本王的命令不要进来。” 记忆显示，这名黑袍男子名叫辛肆，是原身的暗卫之一。 果然，有了原身的记忆之后，连说话都方便了许多，不必再担心接不上话导致穿帮之类的问题。 “是。”辛肆对卫辛的命令表现出了极高的服从度，卫辛刚下完令，他就立刻应了声是，然后出门，关门。 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不禁让卫辛怀疑他是不是早就想出去透气了。 辛肆出去之后，卫辛的眼神从房内各个角落扫过，然后用接近唇语的音量，喊了一声：“弎零贰？” 【在的宿主，请问宿主有什么事？】 脑海中机械的声音再次响起，卫辛眼前出现一块悬浮面板，屏幕上出现了一团马赛克一样的东西。 见那团马赛克在屏幕里面上下弹动，卫辛低声问着：“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报告宿主，您的身躯已经在您生存的小世界里毁灭，这里是另一个小世界，您是弎零贰在灵魂虚空中绑定的宿主。】 “具体点，什么是灵魂虚空？”卫辛声音沙哑得不行，抬手捏了捏喉咙，动作僵硬的下了床，走到桌边倒了杯茶。 短短几步路，走得她头晕眼花。 桌上的茶壶比较小，里面装的的水也不多，卫辛两杯茶下肚就没了。 那块屏幕一直悬浮在卫辛面前，跟着她飘到了桌边。 【报告宿主，灵魂虚空就是所有小世界的人类在死亡之后灵魂会去的地方，我们系统管理者也会在那里随机绑定宿主，再将宿主带到自己管辖的小世界里执行任务。】 弎零贰的机械音刚落下，门外响起一道称得上娇柔的男音。 “奴侍来给殿下送茶。” 继承了原身的记忆之后，卫辛的一小半意识还沉浸在男人生孩子的冲击中无法自拔。 过于巨大的信息冲击，让她忍不住怀疑原身记忆的真实性。 但现在听到这样的男音，她又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真实。 如果这个世界的男人能发出这么娇柔的声音，那生个孩子好像也合情合理。 第3章 皇权系统已接入（3） “主子吩咐，没有她的命令不得打扰。”辛肆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 被他拦住的小厮湿润了眼眶，端着手里的茶，身子抖个不停，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辛肆侍卫，你也只是王府的下人。” 言外之意，你哪来的权力管我？ 那小厮以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辛肆应该要自觉让开了，结果没想到辛肆挪都不带挪一下的。 “主子吩咐，没有她的命令不得打扰。” “我是殿下房里的小厮，你一个侍卫，难不成还想管到殿下房里去？” “主子吩咐，没有她的命令不得打扰。” “你——不可理喻！放我进去，殿下见不到我会生气的！” 眼见那小厮准备硬闯，辛肆的手往腰间一滑。 再抬手时，一把匕首在他手心转了一圈，刀锋朝外横在门前，警示之意很浓。 “主子吩咐，没有她的命令不得打扰。” 房内，卫辛听着这段对话，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两下。 这个辛肆，复读机转世的吧？ 卫辛搁下手中空了的杯子，声音放大了点，说着：“辛肆，让他进来。” “哼！”傲慢的一声冷哼和推门声先后响起。 那小厮昂着下巴挺着胸脯走进来，辛肆跟在他身后，脸上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是那样——没表情。 “殿下，奴侍给您斟茶。” 【叮——】 【水源扫描结束，水源物质内含箭木碱，以宿主身体数据进行推算，经口ld100＝0.14mg/kg，致死剂量已超标！】 【友情提醒：请宿主注意人身安全！】 卫辛有些意外，抬头看向她面前再次凭空出现的系统屏幕。 ——所以别人看不到系统屏幕，也听不到系统的声音？ 【宿主放心，系统除了您之外没有人可以看到听到，更没有人可以触碰到。系统绑定的是您的灵魂，您以后也不用说出来，用意念就可以联系上弎零贰。】 卫辛挑了挑眉，心里默念一句： ——确定？ 【确定。】 得到弎零贰的答复，卫辛觉得这个皇权系统实在是有趣。 到底是怎样的未知能量，才能创造出这种系统？ “殿下，请喝茶。” 那小厮端着茶，意图喂到卫辛嘴边。 卫辛的眉头蹙了起来，脑袋往旁边一偏，避开他的触碰。 察觉到她这躲避的动作，那小厮脸色微微一变，然后娇羞的跺了跺脚，嗔着：“殿下！您以前不是说奴侍的茶艺是最好的吗？” 说着，那小厮娇羞的低下了脸。 卫辛的手指收拢了些，下意识的想握拳，但忍住了。 ——在这个世界，女人打男人会很没品吗？ 【理论上讲，是的宿主。】 卫辛缓缓吸了一口气，然后呼出去。 “本王消受不起你的好茶艺，你还是自己喝了吧。” 抛下这句话，也不管那小厮是个怎样惊恐的表情，卫辛起身走到旁边坐下，把主场交给辛肆。 “给他灌下去。” 辛肆不知道卫辛让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服从卫辛的命令。 那小厮慌不择路想往门外跑，被辛肆一脚踢翻在地。 “不、不要——” 辛肆俯下身，捏着他的嘴巴，把那杯茶一滴不剩的灌了进去。 卫辛坐在一旁，冷眼看着那小厮的身体渐渐停止动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深夜的茶真是暖心。 “本王才刚醒没多久，动作倒是很快。” 如果她死了，兵部尚书李府也差不多要倒了，误杀皇女的罪名可不小。 辛肆低下头想了想，然后走到卫辛面前，袍子一掀单膝跪地。 膝盖撞地，又是一声熟悉的闷响。 他这么实诚的跪法，依旧让卫辛无法适应。 “属下知罪，泄露了主子醒来的消息。” 他这两天一直守在卫辛身边寸步不离，突然离开房间，有心之人看到他站在门外就会知道是卫辛下令让他出去的。 卫辛略有些诧异：“不是本王让你在外守着的吗？” 难道这个世界的下属还要有自觉帮雇主背锅的职业要求？ 辛肆答着：“是，但属下原本可以守在外面也不被人看到。” 他是暗卫，隐匿行踪是他的基本能力。 卫辛看他目光明澈，确认好一会儿之后才敢信他说的是实话。 一时间，卫辛思绪复杂。 第4章 既然是这样的忠仆，那为什么在原主被打死之后那么久才匆匆赶来？ “本王和李孟起冲突时，你在做什么？” 卫辛轻描淡写的问着，在记忆里搜索一圈，无果。 在原主封王之前的记忆里，罗清宏的喜好就占了很大一部分。 原主封王之后，觉得自己是镇江王，娶得起罗清宏了，于是对罗清宏穷追猛打，导致最近一段时间的记忆都开始癫狂了。 她最近的记忆里，只有罗清宏的一颦一笑格外清晰，其余都是模糊的。 简而言之，原主是个眼里只看得到罗清宏的舔狗，她的记忆不具备太多参考价值。 听到卫辛这接近质问的询问，辛肆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第一次明晃晃的表现出了惊讶。 她难道忘了她自己之前吩咐过他什么？ 辛肆脸上的惊讶只持续了一瞬，然后开口：“主子，您派属下去城南老街的古玉铺子，为罗清宏公子购置发簪。” 卫辛：“……” 她现在想起来了，原主记忆里确实有这么回事。但原主并没有记清是派谁去办的，只记得派人给罗清宏买玉簪去了。 城南老街的古玉铺子，原主被李孟殴打致死的那条街在城北。 这么说起来，辛肆能大老远赶过来给原主收尸，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属下昨日急着带您回府就医，忘了将发簪赠与罗公子，请主子恕罪。” 请罪的语气毫无波澜，并没有表现出他对忘了送发簪这件事情有多自责。 见卫辛不说话，辛肆继续请示：“今日天色已晚，罗公子恐怕歇下了，不然属下明早再将发簪送去丞相府？” 说实话，要不是辛肆全程语气诚恳目光明澈，卫辛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在讽她。 原主的对罗清宏的舔，真是超越了生死。 “不必，那簪子送给你了。”卫辛抬手捏了捏眉心。 辛肆再次诧异，然后道谢：“谢主子赏赐。” 那发簪价值不菲，卫辛之前也是割肉般的掏了钱，咬着牙让他去购置的。 一掷千金，就为了博罗清宏一笑。 现在……就这么赏他了？ 不可思议。 “把他的尸体处理了，再让人上壶茶。”卫辛真的很渴。 听到卫辛沙哑干涩的嗓音，辛肆起身应了声“是”，然后出门叫来了几名女护卫。 卫辛虽然又草包又不受宠，但她是二皇女，是镇江王。那些护卫即使在背地里再怎么瞧不上她，见到她了还是要敷衍的行礼问安。 “参见殿下！” 面对她们的行礼，卫辛也只是懒散的抬了抬手，示意她们去办事。 她现在身体太虚了，没有多余的体力给她浪费。 有什么事等她养好伤再说。 那些护卫本来以为卫辛就是大晚上闲得慌，抽风了把她们叫来骂几句消遣。 直到听到辛肆吩咐她们去处理尸体，她们才猛然惊醒，看向地上那具还温热的尸体。 “殿下，请、请喝茶。” 新来的小厮斟好茶水，低着头将茶端到卫辛面前。 仔细看不难看出，他的腿还在打颤。 毕竟旁边的几名护卫正在给另一名小厮收尸。 辛肆站在卫辛旁边，警惕的目光像是实质性的刀剑一样架在那小厮脖子上，开口说着：“你先喝。” 【叮——】 【水源扫描结束，各项数据正常，请宿主放心饮用！】 弎零贰同时给出信息扫描结果。 卫辛听到扫描结果之后也没说话，静静地看着那小厮，算是默认了辛肆的话。 那小厮不明所以，只能颤巍巍的端着茶喝完，然后又去换了个新杯子，给卫辛再倒一杯茶端过去。 他的手实在颤得厉害，卫辛看着都怀疑他会不会把茶水泼到她身上。 想着，还不等卫辛有所表示，辛肆已经上前一步，接过了那小厮端来的茶水，再转递给卫辛。 第4章 皇权系统已接入（4） 今晚的下毒事件就这么无惊无险的度过了。 卫辛喝完茶之后状态明显好了许多，开口遣退了所有人。 辛肆也跟着那些护卫一起离开，但他出门后并没有走远，而是在卫辛院里找了棵树藏匿起来，躺在树枝上合上眼，一边休息一边守夜。 周围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就会立刻惊醒。 房内。 卫辛坐在桌边，面前再次出现皇权系统的悬浮面板。 ——你还有什么别的功能？ 【报告宿主，皇权系统目前仅拥有信息扫描功能。待宿主积分达到一定数值，皇权系统可进行升级，开发更多功能。】 ——积分？ 卫辛皱起眉头，不想再一句一句的问了。 ——直接一次性解释了吧。 ——系统和管理者还有积分究竟是些什么？ 【好的宿主！弎零贰将在您的权限范围内为您解答！】 【系统是用来绑定宿主的高智能虚拟体，宿主也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媒介。】 【每个系统都拥有一个系统管理者，系统会将管理者与宿主的灵魂捆绑在一起，三种能量体绑定之后才有资格接入小世界运行程序。】 【系统管理者具有自主意识，唯一的任务是帮助宿主快捷使用系统，协助宿主完成系统任务，获得自己所管辖的小世界的控制权。】 【这片归泽大陆是皇权系统管理者弎零贰的管辖世界，需要宿主完成任务获取积分，帮助系统升级，开发更多功能。】 【同时系统等级越高，弎零贰获得的世界管理权限就越大，皇权系统执行命令的覆盖范围也会变广，会更方便宿主行动。】 【宿主本是已死之躯漂泊之魂，灵魂能量体在灵魂虚空里飘荡久了就会彻底消散，执行回收。】 【即使宿主现在重生在了这个小世界，拥有了刚死去的原主卫辛的身躯，但宿主的存在对这个小世界而言仍旧是不合理的。】 【作为宿主完成任务的回报，等到弎零贰彻底获取归泽大陆管理权限时，宿主的存在将会被弎零贰判定为合理，即宿主获得一次在这个小世界彻底重生的机会！】 听弎零贰的机械声音似乎有些激动了，卫辛坐在桌边，手指在桌面轻叩两下。 ——你的意思是，你能掌控这个世界？ 【是的宿主！每个管理者都有资格掌控自己管辖的小世界，但能不能成功掌控还要取决于宿主的能力。】 【如果宿主可以完成任务，让系统管理者有足够多的积分升级系统，等到系统最大化时，就可以覆盖整个小世界。】 【系统与小世界融为一体，植入小世界运行程序，管理者即可掌控世界。】 ——我能看到任务吗？ 卫辛看向虚拟屏幕上那团马赛克，只见马赛克上下弹了弹，最后弹到左下角，虚拟屏幕上出现两行大字。 那两行大字下面还有其余密密麻麻的主线任务和支线任务，不过卫辛并没有去多注意那些，目光始终停留在终极任务的那两行大字上。 【宿主，这就是全部任务！】 第5章 【宿主与系统管理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请宿主谨慎对待任务，弎零贰能不能掌控这片小世界就看宿主的了！】 说完，感受到卫辛的沉默，弎零贰的机械音继续响起，试图鼓励并且激起她的斗志。 【宿主也不必担忧，任务会随着宿主的行动以及世界轨迹的拉扯而发生变动，小任务是会随时更新的，只有终极任务才是不变的，宿主只需朝着终极任务的方向努力即可！】 卫辛看着任务栏上面的终极任务，冷笑不止。 第一行：助天下一统？ 可以，她勉强试试。 第二行：攻略罗清宏？ 呵。 她已经植入了原主的记忆，从原主记忆里，她大概可以判断出罗清宏现在至少和三个女人同时保持着知己好友的关系。 知己好友，是他面对原主质问时给出的解释。 因为原主舔得太执着，对罗清宏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记忆深刻，所以现在只要卫辛愿意回想，就能一字不漏的想起罗清宏当时的话—— “臣子与李家姐姐行事清白，我们不过是品茗作诗的知己好友罢了，二皇女怎能如此污蔑我们！” 而当时的情景是这样的：罗清宏滑了一下，李孟伸出手去扶。扶完之后，她的手放在罗清宏腰间根本挪不开。 罗清宏也吓傻了，含羞带怯的道了谢，似乎根本感受不到李孟的手还搂着他。 原主见此一幕，气冲冲上前质问，然后得到了罗清宏恼怒的解释。 对于罗清宏的解释，原主自然是选择相信他。 对于原主的无脑舔狗行为，卫辛自然是选择微笑。 ——第二项终极任务，我不会做的。 想到那个和别的女人搂抱在一起的男人，抱歉，她实在没有什么自绿的癖好。 【攻略对象的终极任务是不可能取消的，请宿主不要消极对待任务！】 弎零贰刚刚还在为它宿主表现出来的冷静而感到骄傲，结果它宿主眨眼间就直接来一句不干了。 别人能开着挂多活一世都是欣喜若狂，哪有她这样的！ ——我不是在和你讲条件，你接受不了就去另寻宿主，我不稀罕这条被任务掌控的命。 卫辛态度冷漠。 或许是以前太累了，她从来不觉得活着有多舒服，也不稀罕这条白赚来的命。 能活着就活着，能合作就合作，实在处不来就算了。 她已经死过一次，也不怕第二次。 【……】 【攻略对象必须有，这是系统程序，无法更改。】 弎零贰的语气弱了点，整团马赛克都缩在屏幕左下角。 它身为系统管理者，居然莫名的有点怵它的宿主，真是太给各个小世界的系统管理者们丢脸了！ 听到弎零贰那句无法更改，卫辛嘴角勾起的笑更冷了，拎起桌上那壶还没处理的毒茶往杯子里倒。 倒完，她直接端起那杯毒茶。 ——那再见吧！ 她看起来像是很稀罕这条命吗？ 而且听弎零贰之前的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恐怕它比她更怕这条命折了吧？ 【！】 【宿主等等！弎零贰可以为您向皇权系统争取更改机会，您可以另选攻略对象！】 灵魂虚空里有那么多飘荡的魂魄，为什么它就偏偏绑定了这个不要命的宿主！ 它恨自己！ 卫辛停下喝茶的动作，慢慢把杯子里的毒茶倒在地上，语气恢复如常。 ——这样就好。 她这语气转变速度之快，差点听得弎零贰直接宕机了。 ——既然是合作，就不能指望你的队友为你牺牲巨大，互惠互利才是合作持续下去的根基。 卫辛心中说着，抬手在悬浮的屏幕上碰了两下。 这块屏幕虽然是虚拟的，会从一切物体上穿过，但是她的手指却能触碰到，还能点击上面的选项设置。 【知道了，好在现在攻略任务还没有开始执行，弎零贰会为宿主向皇权系统争取更改机会的。】 弎零贰的机械音都透着淡淡的忧伤，但还是尽职尽责回复着卫辛的每句话，希望卫辛能够配合它获取小世界的掌控权。 作为合作伙伴，卫辛当然也不会只顾自己。 ——不触及底线的任务我都会去做的。 这是她给弎零贰的保证。 只要弎零贰不逼迫她去执行什么恶心她的任务，她们还是可以合作得很愉快的。 【但罗清宏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有他辅助宿主的话，宿主执行任务会便捷很多。】 弎零贰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气运之子？ 卫辛不太理解它的说法。 第5章 皇权系统已接入（5） 【每个人降生之后，或多或少都会携带气运。气运值高到一定程度就是气运之子了，是被小世界运行秩序所眷顾的存在，走在路上能捡金子，坠崖能刚好挂在树上的那种。】 弎零贰向卫辛解释着。 气运说得很玄妙，但在实际生活中表现出来，也就是常人所说的运气。 有的人生来运气好，有的人生来运气不好。 有的人走在路上都能捡金子，有的人走在路上都能绊石子。 ——那原主这种英年早逝的，应该气运很差吧？ 【是的宿主。不过原主死后她的气运就被小世界剥离了，现在是宿主接手这具身体，原主的气运在您身上无用。】 ——所以这具身体现在的气运呢？ 卫辛记得她也是个英年早逝的命，只是没有原主死得早。 她是三十二岁死的。 【报告宿主，你没有任何气运。】 【因为宿主的存在对小世界而言是不合理的，小世界没有分给你气运，所以也请宿主执行任务时不要有任何寄希望于运气的想法。】 弎零贰的话十分无情。 显然它还在为卫辛不愿意攻略气运之子的事情感到不理解。 ——我从来不指望运气。 运气再好也只是辅助，敌不过一场精心算计。 如果运气不好，那她就算计得再精密些，总能达到目的。 卫辛和弎零贰一问一答的聊着，查看系统屏幕上的所有界面。彻底熟悉这个屏幕界面之后她才关了系统，上床睡觉。 …… 翌日清晨，卫辛是被弎零贰的机械音叫醒的。 【叮——】 【任务更改申请已通过，攻略任务暂停中！】 【请宿主尽快确定新的攻略目标，重启攻略任务！】 卫辛蹙了蹙眉，睁开眼睛，抬手挡住眼前的阳光，理智渐渐回笼。 更改申请已通过？ 效率挺高。 卫辛意念一动，皇权系统的控制面板悬浮在她面前。 看着屏幕上终极任务角标旁的红点，卫辛伸手点击一下，切换到终极任务界面。 终极任务界面只有两个选项—— 金色选项框：【助天下一统】 灰色选项框：【攻略任务】 卫辛点进攻略任务的界面里，绝大部分选项都是灰色，只有一个选项是蓝色—— 第6章 【请确认攻略目标】 确定攻略任务已经暂停之后，卫辛返回了主界面，查看系统未开启的其余功能。 一级功能：信息扫描【已开启】 二级功能：空间瞬移【未开启】 三级功能：物品储存【未开启】 四级功能：道具兑换【未开启】 五级功能：远程监控【未开启】 六级功能：系统附体【未开启】 卫辛点进二级功能：空间瞬移的界面，里面的所有选项也都是灰的，只有一个选项是金色—— 【系统升级】 卫辛点了一下，屏幕上弹出一个对话框。 【升级所需积分：1000】 【宿主当前积分：0】 感受到自己的贫穷，卫辛面不改色点了返回，然后进入三级功能：空间储存的界面。 这次进入的界面直接全灰，连系统升级的选项都是灰的。 看来这个系统功能只能一级一级往上升，不能选择性的去激活某一级的功能。 ——系统总共只有六级吗？ 【报告宿主，皇权系统总共有九级，前六级分别开启一个系统功能，系统七级之后开始植入小世界运行程序。】 ——小世界运行程序？ 【就是能决定整个小世界如何运行的程序。】 【皇权系统达到七级之后就会初步覆盖小世界，八级开始深化和小世界的联系，九级彻底植入小世界运行程序，直接掌控世界运行。】 ——懂了。 卫辛收起系统屏幕。 ——对了，为什么现在一个任务都没有？ 【报告宿主，因为任务是需要触发的。】 【系统初次接入小世界之后需要三天时间完善数据库，今天是三天的最后一天，等到今天之后才能开始触发任务！】 弎零贰的机械音泛着微弱的激动。 它的宿主还是很尽职的，居然主动询问任务！ 【宿主不必担心，任务触发时会有提醒，没有任务时宿主可以自由生活！】 ——知道了。 卫辛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起身。 刚才躺着看电子屏幕的感觉太过熟悉，以至于她起床之后看到眼前古香古色的房间，还觉得有些恍惚。 卫辛走到窗边，用撑杆撑起窗户，看着院子里的景色。 如今正是夏末秋初，空气里还残留几分燥热。 放眼望去，院中的枫叶还未红，黄绿色的叶子在风中摇晃。 卫辛看了会儿窗外的景致，随后走到桌边坐下，喊了声：“辛肆。” 没过多久，一身黑袍的女子推门而入，草草弯腰行了礼，然后问着：“辛肆去领罚了，主子有何吩咐？” 熟悉的冷硬语气让卫辛皱了皱眉。 “主子有何吩咐？”黑袍女子又重复问了一遍，语气略有些不耐。 “走吧。”卫辛起身。 “什么？”黑袍女子没反应过来。 “去刑房。”卫辛自顾自的往外走，端着一副闲庭漫步的悠闲姿态。 不是她不想快，是她头上的伤不允许她走快。 感觉到自己的速度太慢了点，卫辛只能朝身后的黑袍女子命令着：“辛叁，你先去刑房，让她们全部停手。” “是！”低头跟在她身后的黑袍女子大步离开，心里咒骂着卫辛事多。 …… 好在镇江王府还不算太大，卫辛耗了半刻钟就走到了刑房。 刚走进院子，空气中弥散的血腥味和酸臭味就催人作呕。 卫辛忍着胃里强烈的不适，推门进了刑房。 房里的场面和她记忆中没差多少。 “主子。”先来这里等着的辛叁走到卫辛身后，提醒着：“主子身子不适，还是少待在这种地方为好。” 卫辛眼眸微眯，笑问：“你在教本王做事？” 辛叁愣了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开口答着：“属下只是提醒主子注意身体，戚贵侍吩咐过您好生养伤。” “父侍？”卫辛轻笑两声，一边往刑房里走，一边问着：“既然你这么喜欢为父侍办事，不如本王送你进宫如何？” 卫辛的笑很冷。 说出口的话更冷。 明明还是夏末时节，辛叁却无端感受到了凛冬之寒。 “属下绝无此意，请主子明鉴！” 她的那份解药握在卫辛手里，要是被送进宫还得了！ 卫辛可不管她有没有此意，进了刑房之后她就径直朝着辛肆那边走去，朝他身边的侍卫吩咐着：“解开。” 辛肆被绑在木架子上，睁开眼看向卫辛，脸上难得又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主……主子？” 但他的脸被血糊住了，卫辛也没看到他的表情，她只看到他满身鞭痕，被人抽得皮开肉绽。 旁边的侍卫迟迟不动，卫辛有些不耐。 “解开！本王命令不动你们吗？” “殿下，辛肆护主不力，不动死刑已经是戚贵侍开恩——” 行刑的护卫想要开口阻拦，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卫辛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本王出事，整座王府都有责任。辛肆好歹将本王从街上带回来了，你们呢？”卫辛抬起手，摸着那护卫的脖子。 动死刑？ 是怪辛肆把她活着带回来了，没让她死在外面吗？ 真是她的好父亲！ 那护卫只感觉后背发凉，卫辛那只手像是冰块一样，被她摸过的地方血液都要冻结了。 卫辛收回手，看向辛叁，命令着：“拖下去，砍了。” 轻飘飘一句话就定了人的生死。 辛叁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看了卫辛好一会儿，在卫辛不耐的目光下，把那护卫拖了出去。 那护卫已经傻了，直到被辛叁拖出去之后，她才想起来求饶。 凄惨的求饶声越来越远，最后戛然而止。 第6章 皇权系统已接入（6） 卫辛在旁边放刑具的桌子上找到了辛肆随身携带的那把匕首，习惯性的拿着匕首在手里转了一圈，然后割开了绑在辛肆身上的绳子。 这匕首不知是怎么锻造的，比一般的铁器要利上许多。 匕首造型很朴实，刀柄上没有太多花哨的装饰，刀身上倒是有几道引血的线槽。 一般来说，这个时代在匕首上开槽还是很少见的，有些考究工艺。 “不错，刀挺快的。”卫辛夸了一句，把匕首插回刀鞘里还给他。 辛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过她手里的匕首。 他记得卫辛封王之后虽然行事嚣张，但脓包的性子是长进了骨子里的，只要遇到点事，那色厉内荏的性子就暴露无遗。 但凡别人对她的态度稍微强硬一点，她就会怯懦让步，哪怕是对下人也是如此。 可她从昨晚醒来到现在，已经连着杀了两个人了。 他甚至感受到了她身上不经意间散发的戾气。 “还能走动吗？”卫辛看着他身上那些伤。 血淋淋的，确实有些惨。 辛肆早就习惯了这些刑罚，开口答着：“能。” “走吧。”卫辛率先离开了刑房。 第7章 辛肆跟在她身后离开，留下满屋子表情惊恐的护卫。 …… 回到房间后，卫辛洗漱之后开始用膳。 顶着头上的伤走了一圈，她现在身体虚得发晕。 ——系统能扫描我的身体状况吗？ 【报告宿主，可以！】 ——扫描。 【好的！】 【信息扫描开始——】 【宿主卫辛，处于重度脑震荡恢复期，颅内压偏高，局部组织损伤，代谢产物堆积，伴随失血性血虚。左上肢及腹部出现三处皮下出血，软组织挫伤。】 【友情提醒：请宿主注意人身安全！】 卫辛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三鲜木樨汤。 等卫辛用完早膳，给她换药的府医也过来了，跟着府医过来的还有脸色苍白的辛肆。 “你怎么来了？”她不是让他这段时间先养伤吗？ 辛肆握住腰间匕首的刀柄，答着：“职责所在。” 不管这个卫辛是真是假还是鬼上身了，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只需要履行自己身为暗卫的职责即可。 那些府医看了他一眼，哆嗦着手，把卫辛额头上的绷带拆开。 房内气氛肃穆，那几名府医只感觉自己上了一趟刑场。 辛肆全程盯着她们的动作，弎零贰全程扫描着她们的药物。 只有卫辛靠在床头闭眼小憩。 为卫辛换完药之后，那几名府医正收拾着药箱，就听卫辛朝她们说着：“带他下去换药。” 说完，考虑到这个世界的男子对清白的在乎程度，卫辛补充一句：“你们配药，其余的让小厮去办。” 府医们连连点头：“是、是是。” “你下去吧，让辛壹辛贰和辛叁过来守着。”卫辛说完，自己先躺下了。 她脑袋发晕，还是躺下保命要紧。 辛肆欲言又止，见卫辛已经躺下休息，像是不欲多说，他只能应了声：“是。” 他们离开后，卫辛很快又睡过去了。 辛肆奉命养伤，他的任务就落在了辛壹辛贰和辛叁的头上。 三名黑袍女子守在卫辛院子里。 除了辛叁之外，剩下两位时不时看一眼紧闭的房门，各自脸上都写着不一样的憋屈恼火。 皇家暗卫作为暗卫里最顶尖的存在，每一个撂出来都是暗卫里不可多得的精英，结果却要在这里伺候一个草包，天天干些腆着脸往丞相府里送东西的事情！ 要不是被分配给了卫辛，她们怎么会过得这么憋屈！ …… 她们两人的怨念一直持续到下午，直到卫辛醒来后吩咐传膳，她们才稍微收敛了点。 “你们似乎对本王怨念颇深？”卫辛直接问了出来。 辛壹三人齐齐愣住，然后在卫辛面前跪下。 “属下不敢！” 这草包又抽什么风！ 卫辛笑了笑，看着满桌的菜，开口说着：“算了，起来试菜吧。” 她的话说完之后，三人神色各异的看向她。 卫辛笑意不减，“试菜，每盘吃一口，听不懂吗？” 对比之下，辛肆真是让她省事太多啊。 辛贰目光闪了闪，开口提醒着：“主子，这种事情有下人做就行了。” 卫辛看向她，“怎么，你不是下人？” 系统信息扫描出的剧毒警告响得她头疼。 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人想毒死她，原主一个草包能树多少敌？恐怕都是想整垮李府才从她这里下手的吧。 辛贰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卫辛笑着看向辛壹和辛叁，开口吩咐：“要么她试菜，要么你们二人试，你们自己看着办。” 辛壹和辛叁心里咯噔一声。 她们不蠢，看到辛贰的脸色，再怎么都能闻出点味儿来！ 辛贰心里一慌，拔腿就想逃命。 但同为暗卫，她们三人的底子都差不多。辛壹和辛叁占着二打一的优势，很快就占了上风。 最后，辛壹钳制着辛贰的双臂，辛叁掰开辛贰的嘴巴往下塞菜。 不知道是哪一盘菜的原因，辛贰还没有把桌上的菜试完，七窍就已经流出了乌血。 辛壹和辛叁像被烫到一样撒开了手，看着辛贰的尸体从桌边滑到地上。 卫辛安静的坐在桌边，从始至终连姿势都没变过。 她现在是伤员，暂时不适合动武。 而且一挑三不明智，要是不小心把自己搭进去就太亏了，还是作壁上观比较舒服。 辛贰的尸体倒在地上砸出一声闷响，随之响起的，是卫辛那有些气虚的轻笑。 “精彩，识时务者为俊杰。” 卫辛评论一句，然后笑着拿起筷子，在满桌菜品中，有选择的避开了其中两盘菜。 辛壹和辛叁站在桌边，只感觉头皮发麻。 她知道！ 她知道有人下毒，甚至连哪盘菜有毒都知道！ 卫辛咀嚼的动作十分缓慢，一顿饭的时间下来，辛壹和辛叁的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 “嗒——” 汗液滴在地面上，混着灰尘溅起几颗小水珠。 卫辛看向她们，笑了笑，最后喝了一口虫草乌鸡汤，慢慢搁下碗筷，拿起帕子擦了擦嘴。 吃饱之后，她说话也不像刚才那么气虚了。 “王府是个空壳子，本王是个花架子，是吗？” 两人腿一软，双膝跪地。 “属下们一时妄言，请主子恕罪！” 卫辛刚才说的话，就是她们曾经说过的！ 被监视的恐惧感再次袭上心头，诡异又危险，让辛壹和辛叁再也没办法把卫辛当成熟悉的那个草包来看。 然而她们不知道的是，原主哪来的心思去监视她们？不过是她们当时说话时太嚣张，完全不顾及四周，原主又恰巧路过才听到罢了。 原主是个脓包，怕丢了面子，所以没计较。 记忆传到卫辛这里，以卫辛睚眦必报的性子，当然是要计较计较的。 “起来吧，本王乏了，你们把这里收拾一下。”卫辛搁下帕子，散漫的打了个哈欠。 有时候三分真混着七分假，说出来也能有十分的可信。 “对了，以后为本王试菜的都是你们。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本王希望最后端上桌的东西，全是能入嘴的，懂了吗？” 这话犹如一记重锤，敲在了辛壹和辛叁头上。 所以说……即使刚才下毒的事情与辛贰无关，即使卫辛知道菜里有毒，她仍旧会让她们去试菜！ 因为不管下毒的人是不是她们，只要让人把有毒的菜端上了桌，就是她们的过失！ “属下懂、懂了。” 两人匍匐在地上，感觉卫辛从她们面前走过去了才敢抬头。 第7章 皇权系统已接入（7） 第二天清早，卫辛睡得昏昏沉沉，捂着头坐了起来。 伤了头确实不好过，稍微费神一点的事情都办得头疼，只有躺下睡觉才轻松点。 但是睡久了依旧难受，头越睡越昏沉。 卫辛掀开被子下床。 她才发出了一点窸窣的动静，就让门外的辛壹和辛叁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第8章 “主子，是要洗漱用膳吗？”辛壹站在门外开口问着。 过了会儿，房里传来卫辛的一声：“嗯。” 辛壹立刻下去，派人准备洗漱的温水。 辛叁今天也老实了不少，说话的声音都没有往常那么冷硬了，站在桌边一盘菜一盘菜的试。 直到把所有碗碟汤罐里的菜品都试过一遍，她才停下了动作。 辛壹站在一旁等着卫辛洗漱完，然后递上拧好的湿帕子给她擦手。那仔细小心的程度，比起小厮来丝毫不差。 卫辛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们一眼，擦完手之后扔下帕子，走到桌边坐下。 难得，系统的扫描警报消停了。 卫辛想着，刚拿起汤匙准备舀一勺糖焖莲子，熟悉的机械音又响了起来。 【叮——】 【支线任务触发：请宿主调查暗卫辛肆的真实身份！】 【任务积分：80！】 卫辛抬起头，看到站在门口的辛肆，汤匙在空中顿了片刻，随即继续舀向了那盘糖焖莲子。 辛肆原本还不是那么放心，所以拿完药之后顺路过来看一眼。 结果刚一过来，他就看到辛壹和辛叁低着头站在桌边，战战兢兢伺候卫辛用膳。 辛肆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确定是从东边升起来的。 所以这才一天时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属下参见主子。”辛肆提着药包走进屋内行礼。 卫辛把思绪从支线任务上收回来，看向辛肆，开口问着：“什么事？” 辛肆嘴里蹦出六个字：“启禀主子，路过。” 卫辛看向他手里的药包，点了点头。 安置府医的地方确实离她住的院子比较近，起初这么安排也是为了方便她就医。 卫辛：“还有事吗？” 辛肆：“无事，属下告退。” 看着辛肆离开的背影，辛壹和辛叁一副见鬼的表情。 卫辛以前不是最厌烦辛肆出现在她眼前吗？ 因为辛肆的气质和罗清宏截然相反，罗清宏温和良善，辛肆心狠手辣，所以卫辛看他不爽，每次都会把辛肆派去离她比较远的地方办事，难道不是这样吗？ 还是她们记错了？ “你们和辛肆以前是一起训练的吗？”卫辛随口问着。 辛壹不明白卫辛是什么意思，谨慎的答着：“暗卫训练分很多支小队伍，我们和辛肆不是一支队伍的。” “皇家暗卫多大年纪开始训练？” 辛壹不知道卫辛为什么突然对暗卫的事这么好奇，但还是开口答着：“皇家暗卫五岁以前开始训练，超过五岁不接收。” 五岁以前？ 卫辛蹙了蹙眉，这要查起来就有些麻烦了。 “皇家暗卫一般在哪里招收种子？” 辛壹疑惑的皱起眉头，“种子是什么？” 卫辛面不改色，答着：“那些孩子。”喊种子喊顺口了。 “那些孩子都是由专门的训练师去招收的，属下也不清楚，不过无外乎是奴隶场牙行那些地方。” 见辛壹了解的也不多，卫辛没有再过多追问。 这时，一直沉默的辛叁提了一句：“按理来说，主子封王之后应该可以再领两名暗卫。” 皇家暗卫的数量一直是按规矩来的：皇女皇子分发四名暗卫，封王或立储的皇女分发六名暗卫，女皇身边配备八名暗卫。 除了女皇可以无限制的补充暗卫之外，分发给皇女皇子的暗卫都是定量的，只有那么多。后期皇女皇子不论因为什么原因导致暗卫死亡，都不再补充。 皇女皇子们长大后会有各自的势力，也有路子从外面再招些暗卫，但皇家暗卫的质量不是外面小作坊训练的暗卫可以相较的。 听辛叁说起这件事，辛壹也顺口提醒了一句：“暗卫可以自行挑选，主子还是自己去挑为好。” 卫辛挑了挑眉：“什么意思，暗卫的能力还有很大差别吗？” 辛壹摇摇头：“不是，能力上不会有太大差别，其余方面就不一定了，像辛肆他就——” 辛叁立刻扯了辛壹一下。 辛壹止住了话头，惴惴不安：“主子恕罪，属下失言！” 卫辛漫不经心的端起一杯牛乳晃了晃，看着牛乳在杯壁上挂出一层白乳。 “说话别说一半，像辛肆他就怎么？” 辛壹见状，硬着头皮说完：“像辛肆他就运气很差，喝凉水都塞牙，别的皇女皇子嫌他、嫌他克主。” 剩下的话辛壹不敢说，但卫辛大概能猜到。 不外乎是别的皇女皇子都嫌弃的人，还有个克主的名号，却被塞到了她的身边。 “克主？”卫辛嗤笑一声，不以为意。 “被一个小暗卫就克住了，想来也是个不中用的主。” 只是气运差些而已，能碍什么事？ 如果她身边的暗卫都能像辛肆一样让她省心，被克一下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卫辛喝了口牛乳，舔去唇边的奶迹。 “世上真正能克主的只有两样，一是无可救药的愚蠢，二是摇摆不定的忠诚。” 卫辛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们一眼。 两人“扑通”一声就跪了。 直到卫辛起身走向床边，躺下睡觉之后，她们才抹着额头上的冷汗站了起来。 …… 下午，府医来给卫辛换药，辛肆再次惨白着一张脸跟了过来。 府医哆嗦着手打开药箱，取出药粉和绷带，在给卫辛换药的过程中慢慢缓过神来。 有一说一，她们都开始习惯这种有人按着刀在旁边盯着她们的工作环境了。 小心翼翼的为卫辛换完药，几名府医结伴离开。 随后，辛肆看向卫辛，张了张嘴。 看他这个口型，卫辛毫不怀疑，他是要说属下告退。 赶在他发出声音之前，卫辛开口问着：“你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吗？” 辛肆闻言，皱起眉头看向卫辛，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上出现了惊讶之外的另一种表情——疑惑。 那表情，像是无声的询问着：你吃什么脏东西了吗？ 卫辛嘴角一抽，眉心跳了跳，问着：“不记得还是不想说？” 辛肆摇了摇头，目光清澈，答着：“不记得。” “半点都不记得？”如果他半点都不记得，那她得大海捞针式的去调查。 辛肆拧眉想了想，努力过后：“还记得一点片段。” 本来快忘了，刚才努力记起来的。 卫辛没忘记他是个伤员，朝他抬了抬手：“坐下，慢慢说。” “是。” 辛肆在卫辛对面的小马扎上坐下，一动不动，端正得像是一个木偶人。 卫辛也没想到，他能坐出一种执行任务的既视感。 “属下记得自己有个姐姐。” 辛肆说着，总觉得他看到卫辛就有些出戏，想不起来。于是干脆闭上了眼，让自己能沉浸在记忆中的那些片段里。 “那时很多人在逃难，我和姐姐被人群冲散。后来我跟着一部分人逃命，路上饿晕了，醒来就被几个大人卖到了这里。” 第9章 卫辛看着他蹙起的眉头，声音几不可查的放缓了一点，继续问着：“再往前呢，记得更小的时候吗？比如你姐姐叫什么，你叫什么？” 辛肆抿了抿唇，记忆最深处那些温柔的声音再次被挖掘出来。 那些人抱着他哄着他，轻柔的喊着…… “阿卡什。” “什么？” “小渝儿，我叫小渝儿。”他记不太清了，但阿卡什在中原好像是这么念。 卫辛看向他，重复一遍：“小鱼儿？” 他居然有个这么古灵精怪的名字？ 辛肆睁开眼看向她，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光，欲言又止。 如果卫辛没有定义错，他这个眼神的意思应该是：“不想让本王这么喊？” 辛肆端端正正坐在小马扎上，犹豫一瞬之后，耿直点头。 从她嘴里喊出来，感觉怪怪的。 第8章 皇权系统已接入（8） 大半个月过去，卫辛的伤好了不少，镇江王当街被李家小姐殴打至重伤的事情也有了处置结果。 为了保住李府上下，李孟的母亲——兵部尚书李珺，在事发当天就亲自押着李孟跪在太和殿外，用藤鞭将李孟抽得鲜血淋漓。 那悔恨之意真真切切，见者无不道一句李尚书大忠。 而就在此时，去镇江王府传召卫辛的嬷嬷回来禀报女皇，镇江王重伤昏迷，性命垂危了。 本来脸色稍好了些的女皇卫霖，瞬间又冷下了脸，立刻派太医去镇江王府查看。 然，太医去时，卫辛确实已经昏迷不醒，脉象虚浮脸色惨白，头上撞出来的那个血洞狰狞的能把人吓死。 太医回来后如实相报，把卫辛的现状陈述了一遍，说的就差没让卫霖准备办丧了。 卫霖纵然再不宠爱卫辛，但那也是卫国二皇女！ 在外，卫辛代表着皇室的颜面！ 臣女当街打了皇女，还将皇女打到了性命垂危，李家这是要翻天了吗！ 要是连这种事情都不惩处，皇威何在！ 日后岂不是谁都能在她这皇椅上踩一脚了！ 李珺混迹官场多年，一见势头不对，立刻下了狠药，把李孟押起来当众杖责。 两百多杖打下去，李孟双腿俱断，气若游丝。 李珺跪在旁边老泪横流，痛斥着自己教女无方，一再向卫霖请罪，说卫辛要是真有个好歹，她定要亲手将李孟这逆女挫骨扬灰。 卫霖当时并没有答复，拂袖离开了大殿。 李珺却不敢离开，一直押着双腿俱断的李孟跪在殿外。 母女两人水米未进，跪到了第三天凌晨，得到卫辛苏醒的消息之后双双晕厥在大殿外。 卫辛既然醒了，李孟挨了两百多杖腿也断了，卫霖开恩，让李珺母女回府思过。 之后卫辛的身体好转，此事也算告一段落。 但想到李珺亲自让人打断了李孟的双腿，还在李孟双腿俱断之后日日派人往镇江王府送各种补药，卫辛忍不住笑了笑。 皇权啊，真是个好东西。 “主子。”辛肆端着一个木盒子走了进来。 他身上的鞭伤只是皮肉伤，好得比卫辛的脑震荡要快，休养了大半个月已经好全了。 卫辛掀眸扫了一眼，随口问着：“今天又是什么？” 辛肆打开盒子给卫辛看，答着：“百年人参。” 几十年年份的人参就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稀罕物，这百年年份的人参更是有市无价的巨宝。 卫辛笑了一声，叹着：“李尚书啊——当真是大忠大义，还大气！” 封建帝制下的人命，简直比草都轻贱。 如果李珺不亲手打断李孟的腿，恐怕卫霖就会亲口要了李孟的命，甚至还会祸及整个李府。 权衡之下，李珺亲自下令杖责李孟，已经是一种保护了。 好歹保住了李孟的命不是？ “主子今日可以拆绷带了。”辛肆关上装人参的盒子，把盒子放在桌上。 卫辛闻言抬起手，轻轻扯了扯绷带，感觉额头上的伤口真的非常痒。 辛肆精准捕捉到她的动作。 “结痂的伤口会有些痒，但不能挠。” 卫辛眯起眼眸，打量了辛肆一眼。 辛肆此刻也发觉了自己的话有些逾越，袍子一掀半跪在地，膝盖磕出一声闷响。 “属下逾矩，请主子恕罪。” 请罪的语气毫无波澜，并没有表现出他对制止卫辛挠伤口这件事情有多自责。 卫辛再次扯了扯额头上的绷带，朝他说着：“起来吧，以后这些小事就不必跪了。” 他这跪法太实诚了，听着都膝盖疼。 “是！” 辛肆起身，皱眉，看着她的动作欲言又止。 最后他没忍住，欲止又言：“主子若是实在忍不住，属下去喊府医开些清凉祛瘀的药粉，扑在伤口上试试？” 她额角那个血洞撞得有些深，血痂下的肉肯定还没长好。再这么扯下去，好不容易长合的血痂又得崩开，无异于自残。 身为暗卫，他有责任在主子自残时出面制止。 卫辛朝他点了点头：“你去吧。” “是。”辛肆快步离开。 他离开后，卫辛皱紧眉头，手指落在绷带上，隔着绷带在伤口附近轻轻摩擦。 说实话，她有点想往伤口上浇一捧凉水。 ——扫描。 【好的宿主！】 【信息扫描开始——】 【宿主卫辛，创口表面血小板和纤维蛋白已凝结，身体数据相对正常！】 【友情提醒：创口需要保持干燥，不宜碰水，请宿主注意人身安全！】 ——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是的宿主，系统将弎零贰与宿主灵魂绑定，宿主的意念弎零贰都能感知。】 【不过请宿主放心，系统对宿主有隐私保护。宿主进行敏感活动时，系统会自动进行屏蔽。】 ——敏感活动指什么？ 【排泄和交配。在宿主产生排泄欲望和交配欲望的时候，系统会自动进行屏蔽。】 卫辛的脸色沉了下去，打开皇权系统管理面板。 在宿主隐私保护的界面里，卫辛找到了关键词添加，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串残影，然后确认保存。 【宿主，你怎么知道——】 ——屏蔽。 【哔——】 【系统已休眠！隐私保护生效中！】 看到面前的电子屏幕瞬间消失，卫辛刚才沉下去的脸色终于恢复了点，再次用意念联系弎零贰。 很好，毫无回应。 ——活动结束。 【叮——】 【系统已启动！皇权系统管理者弎零贰随时为您服务！】 虚拟屏幕再次出现，悬浮在卫辛面前。 卫辛意念一动，关闭了虚拟屏幕。 ——你是一个成熟的系统管理者了，要学会控制自己。该失明的时候就要失明，该失聪的时候就要失聪。 【好的宿主。】 灵魂虚空里有那么多飘荡的魂魄，为什么它就偏偏绑定了这个说一不二的宿主！ 它恨自己！ 第10章 “主子，府医来了。” 辛肆带着两名府医回来，然后走到卫辛身边站定，像根柱子一样杵着，手握着腰间匕首的刀柄。 那两名府医毫不怀疑，她们要是敢有半点不老实的举动，立刻血溅当场。 “拆吧。”卫辛最后扯了把额头上的绷带。 府医拿着一把铜剪上前，屏着呼吸剪开了纱布，连卫辛的一根头发丝都不敢剪到。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皇女的身体发肤更是受于女皇，发生一根头发丝的损伤她都担不起责！ 最后把卫辛额头上的绷带拆开时，那府医已经开始冒汗了。 如今已是初秋时节，天气转凉。 能憋气憋出一身汗也不容易。 “殿下恢复得极好，只是这伤口稍深了些，即使痊愈恐怕、恐怕也要在额角留下道疤。”府医诚惶诚恐。 卫辛勾唇轻笑，“无碍，上药吧。” 疤痕自有疤痕的味道。 而且只是额角留一道疤而已，一来有头发可以遮掩，二来这道疤也不会大到哪里去，并不会对她的脸造成什么影响。 听到卫辛这么说，两名府医心里也松了口气。 “是、是，草民们这就为殿下上药。” 两人为卫辛清理过伤口之后，又往她伤口上抹了一层很薄的药膏。 药膏带来的冰凉感直击大脑皮层，驱散了伤口愈合带来的虫蚁噬咬般的瘙痒。 这应该是卫辛今天最舒服的瞬间了。 两名府医为她换完药就离开了，离开前还留下一包青褐色的药粉，叮嘱卫辛千万要用药粉止痒，不能挠伤口。 卫辛答应了，当时答应的很敷衍。 第9章 皇权系统已接入（9） 窗边，卫辛坐在罗汉榻上，左手拿着书，右手撑着额头，手指不经意间从额角的伤口上扫过。 她很想静下心来研读本朝历史，无奈伤口太痒，像是有一群蚂蚁在里面咬糖一样。 辛肆站在榻边，安静的像一尊雕像。 离换药的时间才过了半个时辰不到，辛肆就眼尖的看到卫辛伸出手指，去轻轻摩擦血痂的边缘。 辛肆沉默。 他依稀记得，以前跟着卫辛在上书房习礼义时师者有讲，皇女也应该如女皇一般，金口玉言，一言九鼎。 见卫辛的动作稍微加重了些，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按压在血痂上，辛肆更沉默了。 她刚才答应过府医不挠伤口的。 见卫辛的手劲还有要加大的趋势，辛肆当机立断，结束了他的沉默。 “主子，需要扑点药粉吗？” 卫辛点了点头，神色自若，没有半点被他抓包的窘迫感。 辛肆取出府医留下的药粉包，先用帕子沾了些药粉扑在他手背上，确认除了清凉之外没有什么别的作用。 卫辛看着他的动作，耐心等着他换了一块帕子，用新帕子沾些药粉往她额头上扑。 因为辛肆站着卫辛坐着的原因，他这样俯着身弯着腰并不是很方便扑药，而且这个角度扑下去的药粉非常容易飘进卫辛的眼睛里。 卫辛第二次皱眉闭眼。 辛肆第二次开口：“属下知错。” 然后用帕子上没沾药的地方拂去卫辛眼睛周围的药粉。 “坐下。”卫辛闭着眼下令。 辛肆稍一愣神，然后执行命令，坐在卫辛旁边继续扑药。 两人并排坐在榻上，辛肆不用费力弯腰，扑药时手臂也更好发力。 更重要的是，以这个角度去扑药，只要没什么风，药粉就不会飘进卫辛的眼睛里。 卫辛总算满意了，睁开眼睛继续看书，伤口附近传来的清凉感让她倍感舒适。 辛肆在她旁边坐着，给她扑完药粉之后就一动不动，端正得像个木雕，没有她的命令也不敢起身。 没过多久，药粉的效用降了下去。 卫辛再次抬起手撑着额头，手指擦向伤口上的血痂。 这时，旁边也伸来了一只手，手指隔着帕子按在她手指上。 两人都愣了会儿。 随即，辛肆抬起手，道了句：“属下冒犯。” “你来吧。”卫辛不紧不慢挪开了她自己的手，头也不抬，继续看书。 “是。”辛肆继续往她额角扑药粉，表情严肃，动作谨慎。 没有一粒药粉飘进眼睛里，这让卫辛十分满意。 【叮——】 【终极任务一：助天下一统！任务进度0%！】 【终极任务二：攻略任务暂停中！任务进度0%！】 【主线任务触发：请宿主平息夷州兵变！】 【任务积分：1000！】 四位数的积分刚报出来，卫辛脸上的倦色一扫而空，懒懒散散耷拉着的眼皮也掀开了。 ——1000？ ——主线任务的分值和支线任务的分值差了这么多？ 【报告宿主，支线任务的触发几率很大，任务积分设定在20-100不等。而主线任务有特定的触发机制，任务积分设定在500-1000不等。】 ——所以这个任务已经是分值最高的任务了？ 【是的宿主！】 【主线任务的分值高低视任务影响而定，任务对世界历史进程的影响越大，分值也就越高。】 【兵变事件是对历史进程影响极大的事件，这个任务的分值属于最高级别！】 ——懂了。 卫辛合上手里的书，试图从原主的记忆里找出一点和夷州有关的事情来。 结果如她所想，原主的记忆毫无参考价值。 关于夷州，原主只知它是卫国二十八州之一，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哦对，原主还知道夷州有道特色糕点，叫八宝蜜蜡糕。 因为罗清宏喜欢吃。 见卫辛的表情变得有些冷漠，辛肆皱起眉头，仔细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会儿。 他的视线太过直白，卫辛想感受不到都很难。 “怎么了？”卫辛转头看向他，脸上的冷漠表情也稍微回温了一点。 “属下是不是又把药粉扑进主子眼睛里了？”辛肆实在想不出第二种让她突然冷下脸的原因。 卫辛答着：“没有。” 辛肆稍微松了口气，和他没关系就行。 见辛肆很快就继续扑着药粉，卫辛百无聊赖，把书卷成棍状，握着书拍了拍另一只手的手心。 “本王在府上休养多久了？”卫辛开口问着。 辛肆算了算日子：“二十五日。” 卫辛想起什么似的，笑道：“差不多可以上朝了。” 在卫国，皇女及笄成年之后会封王，搬出皇宫，去自己的王府居住。同时结束上书房的课程，开始步入朝堂。 而有趣的是，和她同一天出生的三皇女卫华容，及笄当日却并没有封王，仍旧以皇女身份留在宫中。 要知道，按照这个朝代的规矩，及笄之后还能留在宫中居住的皇女，只有东宫的太女殿下。 女皇卫霖至今还未立储，不过她的种种行为已经向朝中众臣宣告了——三皇女卫华容是她中意的储位人选。 而她卫辛，在这皇位继承人的角逐中，显然是个炮灰。 第11章 “陛下恩旨，主子可以休养两月再去上朝。”辛肆说着，瞟了眼卫辛的额头，欲言又止。 卫辛睨他一眼，有些好笑：“想说什么，直说。” 辛肆的眼神里闪过一抹狐疑。 真的可以直说吗？ 卫辛看着他那眼神，直接下令：“说吧。” 辛肆再次瞟了眼卫辛的额头，欲止又言：“主子以如今的形象去上朝，应该算是御前失仪。” 是她命令他说的。 卫辛顿时一口气梗在了胸口。 她现在的形象到底是有多差，御前失仪的罪名都安上来了？ 不过确实，卫辛现在的形象也实在不怎么好看。 养伤的这些日子里，她的衣着比较松旷。再加上为了避免伤口受压，她这些天一直披散着头发。 这形象丑倒不丑，放在她以前生活的世界里也算是慵懒居家风。但放在这个世界里，还要出去见人，那就确实有些失态了。 “主子还是再休养些日子吧，否则束发也会拉扯伤口。” 而且朝堂上应该也没有你的位置。 辛肆心里默默补充一句。 卫辛听着他这诚恳的语气，看着他这明澈的眼眸，把自己胸口梗住的那口气顺了下去，换了话题，问着：“戚贵侍的人来过多少次了？” 辛肆回想一下，答着：“来过三次，并且吩咐主子伤好了就即刻进宫。” “呵。”卫辛轻笑一声。 在女儿重伤垂危的二十五天时间里，身为父亲的人居然一次都没来过，只派下人来了三次，还吩咐她伤好了即刻进宫。 真是她的好父亲。 “吩咐下去，本王用完午膳之后进宫一趟。” 趁着她的伤还没彻底痊愈，这时候进宫还有个挡箭牌，她的好父亲哪怕想干什么也得顾忌一二。 不然等她伤好再去的话，那就难缠了。 辛肆嘴唇蠕动了一下，想说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最后，他只应了声：“是！” 暗卫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他只需要服从主子的命令。 第10章 儿臣像是个外人（1） 镇江王府外，挂着王府铜铃的四驾马车停在府门前。 车妇站在马车旁等候，马车左右各站着两名护卫。五人低着头毕恭毕敬，晒着正午的太阳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自从王府里接连死了一名小厮一名护卫和一名暗卫之后，在王府下人们心中，镇江王卫辛的地位显然不一样了。 “参见殿下！” 看到卫辛迈出府门，不知是谁先带头行了礼，马车旁边候着的人和看守府门的护卫连忙跟着一起行礼。 弯下腰低下头时，她们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惊艳。 这真的是……镇江王卫辛？ 王府大门外，卫辛一身暗红色长袍站在那里，外披的大袖衫拖曳至脚踝，云肩绣纹繁复，底端的珠玉缀在腰间。 因为额上有伤，她那满头墨发只能简单的束了个尾，再用发簪固定起来，不至于让她的头发随风飘散。 也正因这过于简单的发型，为她平添了几分散漫。 丑的男人进不了宫，所以皇家子女的容貌都不会差，卫辛自然也是如此。 她的五官生得立体深邃，细看进去颇有几分张扬，额角结痂的伤口更是将她裹藏起来的戾气发酵到了极致。 只是原主以前太脓包，白瞎了一张好脸。 “走吧，别让父侍等急了。” 卫辛嘴角勾起一抹笑，这笑意却不达眼底。 辛壹上前几步为她掀开车帘，辛叁推了把发愣的车妇，亲自把车凳端过来，摆在卫辛脚下。 辛肆沉默的看着她们，然后抬头望了望天。 大中午的，也看不出太阳到底是从哪边升起来的。 “辛肆，上来。”卫辛进马车之前，回头喊了一声。 “是。” 有卫辛的命令在前，辛肆只能把尊卑礼法抛之脑后，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进了车厢。 车帘落下，马车缓缓起步，车幔四角缀着的流苏在空中摇曳。 穿过京师的一条条繁华街道，马车踏着铃响声驶向皇宫。 …… 卫辛靠在车厢上，朝辛肆招了招手。 坐在车门旁边的辛肆微微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往卫辛那个方向挪动，把手伸进自己衣襟里—— 掏出一个药包。 卫辛扫了一眼他放药的位置，问着：“不会把药粉捂热吗？” 她想要的是冰凉的药粉。 辛肆摇了摇头，笃定的答着：“不会，属下体温比常人低。” 暗卫穿衣时会选择收袖的劲服，方便办事，能放东西的位置就只有衣襟和腰带。腰带里放东西容易掉，所以重要的东西都会放在衣襟里。 辛肆习惯这么放东西，也不觉得有什么。 卫辛知道这个时代的人都把东西随身塞，一时间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你的体温为什么比常人低？”卫辛靠在车厢上闭着眼，随口问了一句。 辛肆认真给她上药，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好像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暗卫都是用巫蛊之术控制的，为了让暗卫的武功发挥到最强，每一名暗卫都会从小服用各种药物去强化身体，久而久之就落下了毛病。不止是属下，所有暗卫都是如此。” 暗卫的寿命都只有三十多年，等到了那个年纪，身体被消耗到极致，也就药石无医了。 不过这些话辛肆没有说出口，因为他不想提及，而且他觉得卫辛应该是知道的。 卫辛蹙了蹙眉，原主的记忆涌上脑海。 在辛肆他们四人初次被分到原主身边时，一起送来交给原主的还有四瓶药丸。每瓶里面有十二颗药丸，辛肆他们每个月都要服用一颗。 之后的数年里，每年都是如此，到时间了就会有人给她送来四瓶药，从不拖延。 “所以你们每个月吃的药，是用来控制你们的？”卫辛继续问着。 辛肆眼底闪过一抹惊愕，反问着：“难道主子不知道？” 这些事情都是暗卫部第一次给皇子皇女分发暗卫时，就会讲清楚的事情。 卫辛睁开眼，“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这种事情即使没人告诉原主，原主从其余兄弟姐妹那里应该也能猜到一二，不可能连这么常识的事情都不知道。 事实证明，她还是高估了原主。 原主除了罗清宏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听了卫辛的回答，辛肆一阵沉默。 怪不得以前她会让辛壹她们蹬鼻子上脸，原来她根本不知道那些药是干什么用的。 “你们如果断了药会怎样？”卫辛用无比轻缓的语调，问着定人生死的问题。 辛肆坦诚道：“一个月内蛊虫噬体，生不如死。” 卫辛：“一个月后呢？” 辛肆：“死无全尸。” 这就是暗卫忠诚的原因。 他们不是忠于某个人，而是忠于那个人手上的药。 卫辛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眼中寒光乍现。 “所有暗卫的药，都是通用的吗？” 第12章 辛肆不明所以，点头：“同一个组织训练出来的暗卫，用的都是一样的药。但每个暗卫身上种下的蛊虫不同，拥有不同的控蛊笛。” 卫辛的手指轻轻收拢。 所以说，皇家暗卫之间的解药是通用的。 如果她的哪位兄弟姐妹大方一点，肯拿出她们暗卫的解药来给她的暗卫续命，那她的暗卫就有反叛的可能。 卫辛收敛思绪，继续问着：“控蛊笛是什么？” 辛肆十分坦诚的回答：“是控制暗卫体内蛊虫的短笛，也可以说是控制暗卫生死的东西。动用控蛊笛之后，即使暗卫服用解药也是无用的，蛊虫依旧会苏醒过来，吞噬脏腑。” 卫辛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直觉告诉她，解药和控蛊笛应该是一起交到她手上的。 但是在原主记忆里只出现过解药，没有出现过控蛊笛，她不知道是原主忽略了还是根本没有拿到过。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问你这些吗？”卫辛侧过头看向辛肆。 因为她的动作，辛肆给她擦药粉的那只手顿在空中。 车厢内的空间比较狭小，两人本就挨得很近。此刻卫辛扭过头面朝着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 辛肆握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紧了些，反问着：“因为我们的控蛊笛根本不在主子手上？” 卫辛眯起眼眸，视线有些犀利。 辛肆对上卫辛那有些危险的眼神，开口解释：“只要控蛊笛在，辛贰是不可能敢对主子下手的。” 他们都是暗卫，他很清楚蛊虫噬体时那种痛不欲生又求死不能的滋味。 卫辛眼中寒光散去，把头转了回去，目视前方浮动的车帘。 半晌后，她继续说着：“似乎只要本王死了，府中的人都能立刻找到下家。” 王府中的所有下人，下到车妇小厮，上到管家暗卫，根本找不出几个她的人。 王府真的是个空壳子，镇江王也真的是个花架子。 辛肆听了之后摇摇头，认真道：“属下找不到。” 卫辛：“哦？” 辛肆无比耿直：“属下克主。” 简而言之，我没人要。 卫辛：“……” 短暂的沉默后，卫辛扯开嘴角笑了两声。 “那本王真是多谢你克主了。” 好歹因为这个原因，让她现在身边还能有个可用的人。 辛肆看她一眼，问着：“主子不介意？” 卫辛弯起嘴角轻笑两声，再次说着—— “世上真正能克主的只有两样，一是无可救药的愚蠢，二是摇摆不定的忠诚。” 不同于和辛壹她们说的时候那样语气幽深，卫辛此刻再说这话时，语气称得上温和。 “你属于哪样？”卫辛有些好笑的转头看向他。 辛肆认真想了想，然后摇头：“属下不知。” 第11章 儿臣像是个外人（2） 卫辛笑了笑，又把头转回去，靠在车厢上闭上了眼。 车厢里安静了一会儿。 就在辛肆用帕子沾了点药粉，准备继续给卫辛擦药的时候，只听卫辛悠悠道：“要是被个小暗卫就克住了，你的主子未免也太不中用了。” 辛肆沾药的手顿住，抿紧了嘴，欲言又止。 然后，欲止又言：“属下今年十九岁。” 言外之意，我比你大。 “嗯。”卫辛随意应了一声，提醒着：“上药吧。” 她十九岁的时候，这个小暗卫还不知道开没开始换乳牙呢。 辛肆闭上了嘴，握着手里的帕子继续给她上药。 上完药之后，辛肆把药包折好，收回衣襟里。 马车平缓向前行驶，突然—— “嗵！” 猛烈的一阵颠簸袭来。 卫辛的后脑勺往车厢上磕过去，她下意识的先用手护住了额角的血痂。 后脑勺随后磕在车厢上，没有她想象中的头晕目眩，反而是磕上了一片柔软。 辛肆眼疾手快，伸出一只手枕在卫辛脑后，整个人重心不稳朝着对面栽了过去。 就在他准备撑着对面车窗借力的时候，一只手拦在他腰间，把他扯了过去。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坐上了一片温热的柔软。 身下人的体温透过那身暗红色的衣袍传递到他身上。 难怪她刚才问他会不会把药粉捂热，原来她的身体真的能把衣服烘热。那包药粉要是收在她的衣襟里，可能真的捂热了。 马车剧烈颠簸一阵之后慢慢停下。 车窗上的帘子被风卷起，车厢外的街道上，一名男子擦了擦眼泪，端着茶篓从马车旁边快步走过去。 【叮——】 【支线任务触发：请宿主调查绝味斋奉茶小二的家庭变故！】 【任务积分：20！】 窗帘慢慢落下，车厢外传来车妇惊恐的求饶声—— “殿下恕罪！车轮轧上了一颗石子，请殿下饶命！” 她仿佛又看到了王府里惨死的那三具尸体。 卫辛的视线从窗帘上收回，回想一遍刚才路过的那奉茶小二的模样，皱紧眉头，沉声道：“驾车小心些。” 短暂的安静之后，车厢外的车妇像是捡回了一条命似的，连连应着：“是、是是！老奴一定小心！” 马车缓缓起步，铜铃清脆的叮铃声再次响起。 街道两旁驻足围观的路人也散了。 “主子？”辛肆开口喊了一声，看向他腰间的那只胳膊。 看卫辛这副走神的样子，他有理由怀疑卫辛已经忘了她自己还抱着他。 卫辛回过神来，面不改色的收回了她的胳膊，然后看向他，开口问着：“没事吧？” “没事，属下冒犯了。” 辛肆从她腿上下来，坐到旁边的座板上。 看了看刚才在颠簸中掉到地上的帕子，辛肆有些为难的问着卫辛：“主子带帕子了吗？” 卫辛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地上那块灰扑扑的帕子。 “没带。” 辛肆：“那药粉？”别抹了，忍忍也能过去，人应该是痒不死的。 卫辛：“用手抹。”她不可能离开药粉的。 …… 两刻钟后。 镇江王府的马车在宫门外停下。 除女皇车驾外，皇宫内不得走马，只能动轿。 卫辛现在还没有胆子去惹恼主宰生死的女皇陛下，打了个哈欠之后，她老老实实下了马车，用两条腿往皇宫里走去。 护卫和车妇都留在了宫外，只有辛壹她们三人跟着她进了宫。 “参见镇江王！” 卫辛一路上遇到的宫奴都十分规矩。 即使他们心里再怎么瞧不上卫辛这个草包，也不会在明面的礼仪上出错。 卫辛步伐从容的往里走，眺望着远处层层叠叠的楼阁，隔着老远就已经感受到了那让人窒息的封闭感。 四四方方的宫墙，四四方方的楼阁，不知囚禁了多少人的一生。 【叮——】 【终极任务一：助天下一统！任务进度0%！】 【终极任务二：攻略任务暂停中！任务进度0%！】 第13章 【隐藏任务触发！】 【任务积分：1000！】 又触发一个四位数任务，打得卫辛措手不及。 ——隐藏任务？ 【是的宿主，隐藏任务已触发！】 【在任务完成之前，宿主无法得知任务内容！等到任务完成之后，系统会自动提醒并发放任务积分！】 卫辛冷笑一声。 很好，这操作骚得很。 你先把答案解出来我再告诉你问题是什么。 “二皇姐？” 身后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卫辛转过身，打量一番轿子上那位翩然俊雅的女子，然后勾唇轻笑。 “三皇妹。” 卫华容，她的三皇妹，也是最有望夺嫡的皇女。 如今的朝堂上，哪怕是嫡长皇女卫阙的呼声，都难以与这位三皇妹相较。 而更为讽刺的是，她的父亲戚贵侍——戚瑞风，正是卫华容的养父，并且对养女的宠爱远胜过她这个亲生女儿。 “二皇姐重伤未愈，怎的入宫来了？”卫华容抬了抬手，抬轿的宫奴们轻轻落轿。 卫辛朝她笑了笑，答着：“父侍有召，不敢耽搁，身子刚能走动便赶紧进宫来了。” 辛肆站在她身后，沉默。 他依稀记得，她的身子好像一直都是能走动的。 卫华容起身从轿子上走下来，走到卫辛面前，不动声色的打量她一番。 “二皇姐重伤这一次，好像醒来之后人都有些不一样了。” 卫辛脸上笑意不减，玩笑似的接着话：“已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再不长点心，可就要走第二遭了。” “二皇姐还惯会说笑的。”卫华容也扬起一抹笑，朝卫辛说着：“二皇姐伤还未愈，你坐轿吧，反正我们姐妹二人都是要去父侍宫中请安的。” 卫辛摇了摇头，“身为皇姐，怎好去占皇妹的轿子？” 她怎么能坐轿子呢？ 一路上这么多宫奴看着，她当然是要顶着额头上的血痂，一步一步走去她父亲宫中。 “皇姐有伤在身，一顶轿子罢了，怎就坐不得？”卫华容伸手去扶卫辛。 卫辛也不躲，由她扶着，然后说着：“皇姐卧床多日，需要走动走动。三皇妹若真想体贴皇姐，不如与皇姐一起走去父侍宫中？” 卫华容的手僵了一瞬，然后继续扶着卫辛，道：“皇姐都这么说了，那自然是可以的。” 说着，卫华容亲自扶着卫辛，姐妹两人以一种亲切的姿势、顶着未时燥热的阳光、龟速走向戚瑞风居住的掖庭殿。 等走到掖庭殿时，卫华容脸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反观卫辛，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按着卫华容的手腕，和她一起走到厅前请安。 “儿臣参见父侍。” 主位上的男人抬起头，目光从卫辛身上一扫而过，然后落在卫华容身上，有些惊讶的问着：“容儿你这是怎么了？” 卫华容直接起身，抽出了自己的手，笑盈盈的走到戚瑞风身边坐下。 “儿臣来时恰巧遇上了皇姐，就陪皇姐走了一程。” 她话音刚落，只见戚瑞风皱起了眉头，但也没多说什么。 戚瑞风取出帕子给卫华容擦了擦汗，看向还在行礼的卫辛，不咸不淡说了句：“起来坐吧。” “谢父侍。” 卫辛顶着额头上那块血痂，规规矩矩，身虚体弱，在辛肆的搀扶下才勉强站了起来，走到一旁坐下。 戚瑞风蹙了蹙眉，看到卫辛这副模样似乎有些不悦。 “还伤着就不要进宫了，叫人看去了像什么话？” 前一句从来不是重点，后一句才是。 卫辛黯然伤神，声音轻缓，耐心说着：“前些日子父侍派人召了儿臣三次，儿臣诚惶诚恐，生怕耽搁了父侍的事，这才赶来宫中请安。” 听她都这么说了，戚瑞风也不能再说什么，否则难免叫人觉得刻薄。 第12章 儿臣像是个外人（3） “本宫听说，你府上死了暗卫？” 戚瑞风继续问着，目光落在卫辛脸上，等着看她的反应。 然而卫辛没有任何反应，就只是略带伤感的点了点头。 “辛贰为了给儿臣试菜，不幸遭人毒害。” 卫辛没有什么反应，倒是戚瑞风和卫华容听到她这话，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辛贰怎么可能为卫辛试菜？ 但卫辛答话的态度又那么诚恳，不管他们父女两人如何询问，也不管他们问些什么问题，卫辛都缄口不言，然后含糊带过。 聊了这么会儿，他们多少有些失去耐心了。 “辛儿，你可还记得本宫教导过你什么？”戚瑞风沉声问着。 这才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她倒是学得越来越滑头了！ 卫辛从容应答：“父侍对儿臣教导颇多，儿臣铭记在心不敢有忘，不知父侍此时想问的是哪一点？” 戚瑞风握紧盏托，慢慢喝了口茶，然后将茶杯搁在桌上。 “你们姐妹二人生在皇家，能一起养在本宫膝下也不容易。看你们其余那些皇姐皇妹，大多是孤身一人。你们既然有姐妹相伴，更应该同心协力，互相帮衬，明白吗？” 卫辛无比确定，戚瑞风所说的同心协力互相帮衬，是指她卫辛要付出一切，为卫华容铺路。 “儿臣晓得的，自当会与皇妹勠力——同心！” 卫辛语气诚恳，眼神清澈，眼中的坚定任谁看了都要道一句动容。 然而卫华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卫辛那勠力二字说得极轻，同心二字却说得铿锵有力。 “你能懂本宫的苦心便好。”戚瑞风轻轻叹了口气。 看到卫辛额头上的伤，开口说了句：“一会儿本宫叫人去库里为你取些补品，你出宫时一并带回去吧。” 卫辛抬起头，受宠若惊四个大字写在脸上。 “儿臣谢过父侍！” 确实感谢。 感谢她的好父亲，在她走了那么长的路、又坐在这里聊了这么久的天之后，终于对她的伤表现出了一点实质关怀。 “启禀贵侍，古嬷嬷来了。”一名小厮进来禀报。 戚瑞风稍一愣神，立刻道：“快请进来。” 古嬷嬷是陛下当皇女时就跟在她身边伺候的老人了，走到哪里都代表着陛下。 前朝后宫里，谁敢不给她面子？ 小厮低下头应了声“是”，然后走了出去。 片刻后，那小厮领着一名慈眉善目的老妇人走了进来。 “老奴参见戚贵侍，参见镇江王、三皇女。” 【叮——】 【支线任务触发：请宿主调查古嬷嬷的家庭成员！】 【任务积分：75！】 卫辛抬起头，看向慈眉善目的古嬷嬷。 能在宫里活到这个岁数的人，都和慈善二字很难沾边了。 “古嬷嬷请起，今儿个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戚瑞风对待古嬷嬷的态度算是极好的。 他身为一国的皇贵侍，在后宫地位仅次于皇君，很少这般纡尊降贵对谁说话。 古嬷嬷笑得像尊弥勒佛，看了眼卫辛，说着：“陛下担心着镇江王的伤势，要召镇江王去养心殿一见呢，不知是否打搅到了贵侍父女谈心？” 第14章 戚瑞风笑得温柔：“嬷嬷说得哪里话，陛下召见本宫的女儿也是本宫的福气，何谈打搅？” 古嬷嬷道：“瞧皇贵侍这话说得多谦虚！三皇女可是深得陛下喜爱，日日都能进陛下的养心殿里坐一坐！” 这么说着，古嬷嬷又看了眼卫辛，补充着：“镇江王也封了王，前途无量。贵侍膝下养着一双女儿，后宫里像您这样好福气的小主可没有第二个。” “古嬷嬷真是陛下身边的老人，说话比那蜜还甜几分。本宫这才听嬷嬷说了几句，心里就乐得找不着北了。” 戚瑞风说着，看向卫辛：“辛儿，你随嬷嬷去吧！你们母皇近来为金国之事忧心劳神，你去之后切不可再像以前一般，给你们母皇平添烦恼，知道吗？” 卫辛态度认真：“儿臣谨记父侍教诲。” “和你们母皇说完话再回来一趟，本宫为你备了些补品，你记得来取。” 卫辛弯腰行礼：“儿臣告退。” 礼罢起身，卫辛看向古嬷嬷，抬手笑道：“嬷嬷请。” 古嬷嬷略一晃神，随后笑道：“殿下客气，请。” 奇怪，这镇江王……倒像是转性了。 卫辛跟着古嬷嬷离开。 她们两人走远后，戚瑞风脸上的笑意也冷了下去。 “辛贰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戚瑞风的问话，卫华容也冷了脸，刚才姐妹间的友爱模样不复存在，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儿臣也不清楚，镇江王府里的人都一问三不知。” 要说辛贰对卫辛有多么忠心，她是绝对不信的。 戚瑞风深吸一口气，慢慢平复了心情，继续说着：“罢了，容儿你也别想太多，实在不行这次就算了。” 只可惜，明明有这么好的机会能扳倒兵部尚书府，却硬生生错过了！ 而且扳倒兵部尚书府都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不能再让卫辛活着了。 卫辛还未长开的五官里，已经隐隐有了几分那人的模样。 “派暗卫去把辛壹和辛叁给本宫叫来。” “知道了，父侍。” …… 另一边，卫辛跟着古嬷嬷来到养心殿。 古嬷嬷把她送到门口，说着：“殿下您进去吧，陛下在里头等着您呢。” 卫辛点了点头，抬手示意辛肆就在外面等着，然后朝古嬷嬷笑着道了谢：“有劳嬷嬷。” 古嬷嬷还是那笑呵呵的样子，直说着：“殿下客气，请吧。” 没有地位的人，再客气也是枉然。 卫辛明白这个道理，在她手上没有几分实权之前，对人再怎么客气都是讨人嫌的。 硬往上凑就成了舔。 卫辛最后看了辛肆一眼，抬腿迈进了养心殿。 …… 养心殿内。 卫霖听到脚步声后抬起头，锐利的视线颇具威压，在卫辛身上打量一番。 看到卫辛额上的血痂，卫霖沉下脸。 “儿臣叩见母皇！” 卫辛双膝跪地，左手按着右手支撑在地上，弯下腰一叩到底。 这种屈膝跪拜的礼仪确实会让新时代的人倍感不适，但在封建帝制下，见了皇帝不跪，想死？ 卫辛跪伏在地，卫霖不开口让她起来，她只好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信息扫描，我和卫霖的亲缘关系。 【好的！】 【信息扫描开始——】 【扫描对象：卫辛、卫霖，dna点位吻合程度达标，可确认具备母女关系！】 卫辛听着弎零贰的扫描结果，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原来系统连基因也能扫描，那就好办了。 卫霖朱笔挥洒，一言不发地批了两份折子。 批完折子后，看卫辛还跪在地上丝毫未动，卫霖的脸色稍缓了些，搁下手里的笔，开口问着：“老二，你可知罪？” “儿臣知罪，不该当街斗殴，有失皇家威仪！” 卫霖看她一眼，问着：“还有呢？” “儿臣不知，请母皇明示。” “不知？”卫霖冷笑一声，道：“好个不知！你追在相府公子身后端茶递水的事情，追求男子追成了京师笑柄的事情，当朕不知道吗！” 原主，果然给她挖坑不浅。 卫辛略一思索，答着： “儿臣追求罗家公子时，罗家公子对外宣称他自己并无心悦之人。如玉儿郎，女子好逑。儿臣一时鬼迷心窍，做下那些错事给皇室抹黑，请母皇恕罪！ 那日李家小姐愿意为罗家公子挺身而出，甚至不惜当街对儿臣大打出手，儿臣已知她二人感情甚笃，绝不会再插足她二人之间，请母皇明鉴！” 卫辛一番话说得悔恨交加，字字真切。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现在被逼问到这个地步，总要给卫霖一个解释。 也只好麻烦原主的白月光朱砂痣罗清宏，为她分担一部分压力了。 第13章 儿臣像是个外人（4） 卫霖听了卫辛的解释，脸色依旧阴沉。 好个罗家公子！ 竟然将朕的两个皇女玩弄于股掌之间！ 看卫辛还跪着，卫霖收回思绪，开口说着：“你起来吧。” 卫辛缓缓呼出一口气。 “谢母皇。” 卫辛伸手在腿上用力按了几下，感觉到跪麻的双腿有了知觉之后，她才慢慢起身，端正站好。 卫霖看她一眼，继续批改奏章，随口问着：“伤势如何了？” 卫辛态度恭敬，道：“府医说已无大碍。” “既然伤还未愈，着急进宫做什么？”卫霖的话似有深意。 卫辛权当自己听不懂，耿直答着：“父侍多次派人去王府召见儿臣，儿臣恐父侍担忧，这才着急进宫。” 卫霖沉吟片刻，继续问着：“入宫走了一路可觉得辛苦？” 卫辛继续耿直：“一路有三皇妹同行，不觉辛苦。” 卫霖状似不经意的提起：“你三皇妹应该有轿子给你坐，为何不坐轿子？” 卫辛持续耿直：“父侍常教导儿臣要爱护皇妹，万事不可委屈了皇妹。儿臣虽与三皇妹同日出生，但儿臣为姐，她为妹，哪有姐姐坐着轿子让妹妹跟着走的道理？” 听到这话，卫霖心中稍微有些异样。 老二和老三确实生得巧，同日出生。但一个是早产出生的，一个是足月出生的。 按理来说，老二早产，又是戚瑞风的亲生女儿，他理应更照顾老二些才是。 她以前还总担忧，将年幼的老三过继给已育有女儿的戚瑞风，会不会导致戚瑞风对老三不上心。 可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戚瑞风真的将老三视如己出，百般照料，纵使生父也不过如此了。 “你对你父侍就没有丝毫怨念吗？”卫霖看向卫辛，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丝表情。 也是此刻，她第一次正视自己这个色厉内荏的草包女儿。 以往十多年，这个女儿每次见了她就像见了猫的老鼠，连头都不敢抬。 胸无点墨，外强中干。 在外借着皇女身份作威作福，在内脓包得连几个刁奴都压不住。欺软怕硬，丢人现眼！ 第15章 这个女儿过于畏惧她，而她也厌弃这个女儿的无用。 十多年来，她甚至记不清这个女儿长得什么模样。 但卫辛现在抬起头，那立体深邃的五官，她居然觉得有些熟悉。 卫辛目光坦荡，笑道：“幼时确实有些怨念，总觉得三皇妹才是父侍的亲生女儿，而儿臣像是个外人。” 她这话像是随口抱怨一句的玩笑话，却如同警钟一样，敲响了卫霖心里积压多年的异样感。 总觉得三皇妹才是父侍的亲生女儿…… “不过如今儿臣已经长大了，能谅解父侍的心思。父侍怜惜三皇妹才对她照顾有加，是儿臣不够大度，一时间想不过来，还误解了父侍的慈心。” 卫辛说得情真意切，脸上适当显露出几分释怀。 而卫霖心中，只感觉那异样感更甚。 看到卫霖表情有些僵硬，卫辛先是愣了会儿，像是有些犹豫要不要喊一声。 犹豫片刻后，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卫辛开口喊着：“母皇？” 片刻的沉默后，卫霖眼里总算有了焦点。 看着站在屋内的卫辛，她没有多说什么，只吩咐着：“朕有些乏累，你先回去吧。好生养伤，勿要再生事端。” 卫辛弯腰：“是！请母皇注意休息，儿臣告退。” 卫霖摆摆手，卫辛转身离开。 …… 养心殿外。 卫辛刚走出来，就看见辛肆站在外面。 这一幕很是眼熟，和她进养心殿之前好像没有差别。 看到辛肆站立的那个位置以及他站立的那个姿势，卫辛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他是不是从她进养心殿开始就再也没动过？ “主子！”辛肆上前两步。 卫辛朝他点了点头。 在养心殿里说了太多话，现在口渴到不想开口。 卫辛刚出来没多久，养心殿内又传来卫霖的喊声—— “古萍！” 守在养心殿门口的古嬷嬷来不及多想，朝卫辛笑了笑，然后匆匆进了养心殿。 卫辛也领着辛肆离开养心殿，再次去了戚瑞风的掖庭殿。 没办法，离开前她的好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记得回来拿补品。 “二皇姐。” 卫辛刚一进宫门，就和匆匆离开的卫华容迎面遇上。 卫华容朝她微微颔首，继续道：“刚好皇姐来了，皇妹有些事要离开，有皇姐陪着，父侍也不孤单了。” 三皇女已经开始触碰国政，自然比闲散的镇江王要忙得多。 卫辛轻笑，看着远远走来的戚瑞风，开口提醒着：“父侍还有些话要与你说吧？瞧，人都走过来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两人都在。 “是吗？”卫华容没有太在意卫辛有什么意图，毕竟这对话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卫华容转身看向身后，戚瑞风这时候也匆匆走近。 ——信息扫描，戚瑞风和卫华容的亲缘关系。 【哔——】 【信息扫描失败！超出宿主权限范围！】 卫辛也不恼，嘴角的笑意深了些。 ——信息扫描，卫辛和戚瑞风的亲缘关系。 【哔——】 【信息扫描失败！超出宿主权限范围！】 ——谢谢。 ——我已经知道结果了。 卫辛脑中响起一阵很轻微的电流声，像是某个系统快要宕机的声音。 她笑了笑，没有多管。 脑海里安静一段时间后。 【……】 【宿主，请问你是在卡系统的bug吗？】 ——我并没有超出权限范围办事。 严格来说，系统不会为她提供任何人的身份资料，也不会为她提供任何历史进程的资料。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建立在原主的记忆上，其余的全都要靠自己探索。 她目前能借用的，只有系统的信息扫描功能，还有偶尔触发的任务名称带来的提示。 这次她也确实没有超出权限。 她只是正常使用扫描功能，但不小心扫到了不能扫的东西，系统拒绝为她提供扫描结果而已。 “容儿，父侍还有些话要与你说，你先随为父过来。” “好的父侍。” 戚瑞风把卫华容叫到旁边的六角亭里去，父女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 卫辛站在原地未动，对那边父女两人的亲近毫不在意，继续用意念和她的系统管理者掰扯。 【但宿主刚才的行为，属于在权限边缘试探！】 ——如果我超出权限范围，系统会立刻制止，对不对？ 【是的宿主！所以请宿主不要有太多非分之想！】 ——所以也请你别急，淡定点。 ——如果我触线了，系统程序会自动制止，你乱操什么心，我不也没得到他们父女的dna扫描结果吗？ 【我没急！】 ——好的。 ——你没急。 【宿主虽然没得到扫描结果，但是宿主为自己的观点找到了加强论证，这就是在钻系统的漏洞！】 弎零贰过于死板倔强，导致卫辛一整个无语住。 最后，她只能直接问着： ——这样会导致什么不好的后果吗？ 【会导致宿主心性不正！】 ——也就是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惩罚？ 【是的宿主！】 ——所以你在急什么？ 【会导致宿主心性不正！】 卫辛深吸一口气，缓缓呼了出去，保持微笑。 ——我绑定的什么系统？ 【皇权系统！】 ——翻翻你的数据库，告诉我，哪一任帝王是靠着正直善良夺取皇权的？ 【报告宿主……没有！】 ——很好，那你在皇权里和我谈什么心性不正？ 【……】它宿主说的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 第14章 儿臣像是个外人（5） 【但身为系统管理者，弎零贰有责任维护宿主的身心健康，阻止宿主变成穷凶极恶的坏人，以免对小世界造成毁灭性打击！】 卫辛微笑，咬牙。 ——你想不想快点获得积分升级系统？ 【想的宿主！】 ——那稍微耍点小心机，没有实质性惩罚又能加快任务进度的事情，为什么不能做？如果一点小心机都能对世界造成毁灭性打击，那这个世界未免太脆弱了点。 【……】它承认它动心了。 ——皇权下面没有好人和坏人，只有活人和死人，你希望你的宿主是活人还是死人？ 【系统管理者与宿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弎零贰希望宿主能完成终极任务，在小世界彻底重生！】 ——很好！ ——那我尊敬的系统管理者，你就该做好准备，我用的手段绝不会有多光彩。 话音落下，卫辛脑海里划过一阵短暂微弱的电流音。 随后，弎零贰的机械音响起。 【皇权系统管理者弎零贰，竭诚为您服务！】 既然绑定了这个宿主，它就有责任完成宿主的指令，以宿主的利益为重！ 在任务积分面前，系统的bug也是可以卡一卡的！ 第16章 成功染黑了系统管理者，卫辛嘴角的笑意稍微真实了一点，开始思考她现在的处境。 如果她不是戚瑞风的女儿、卫华容才是的话，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父亲把自己的女儿和别人的女儿调换？ 看来她得去查一查十几年前的事情，还有卫华容名义上的那位生父。 卫辛想着，突然蹙了蹙眉，抬起手按在额角。 准确来说是按在额角的血痂上。 辛肆看着她的动作，沉默片刻之后，选择上前扶了一把，并且按住了她那只蠢蠢欲挠的手。 “主子可是身子不适？” 卫辛过来一趟本来就只是为了扫描dna，现在事情办完了，辛肆给了她个台阶，她当然要顺着台阶下。 “主子？”辛肆再喊了一声，直接把她那只手按了下来。 卫辛眼角抽了一下，然后抬起另一只手，扶额。 他为了不让她挠血痂，可真是尽心尽力。 卫辛仿佛经历着什么难受的事情，蹙眉道：“本王感觉头有些晕，你去禀报父侍一声吧。” 那边父女两人坐在亭子里聊了许久，显然已经快把卫辛忘了。 辛肆闻言点了点头：“属下遵命。” 说实话，他觉得她不是有些晕，是有些痒。 辛肆扶卫辛到阴凉处站着，让她站在树下扶着树干。随后他迈步走向六角亭，朝戚瑞风和卫华容说了些什么。 那边亭子里的两人先后站了起来，走向卫辛这边。 “皇姐身子不适怎么不早说，你这奴才怎么办事的！”卫华容一边斥责着辛肆，一边上前扶住卫辛。 这可真是当得起一句：姐妹情深！ “皇妹别说他了，是皇姐想多陪陪父侍，只是这副身子实在不中用。”卫辛气息有些虚浮，说完还牵强的笑了笑。 戚瑞风看了看她，吩咐着：“身子不好就罢了，等好了再来陪吧，本宫派人送你出宫。” 确实还是他熟悉的卫辛，半点不敢忤逆他的意思，拖着伤也要再过来一趟。 但他总觉得，有些地方又大不一样了。 卫辛一手扶着树干，另一只胳膊从卫华容手里抽出来，抬手按着额头，看上去羸弱不堪。 “儿臣、谢过父侍。” 卫华容收回手，走回戚瑞风身边。 辛肆适当的上前，扶住羸弱不堪的卫辛，按住她那只蠢蠢欲挠的手。 戚瑞风朝她们主仆两人摆摆手，“你回吧。” 卫辛惨然一笑：“儿臣告退。” …… 出宫时，卫辛当然是坐着戚瑞风的轿辇离开的。 否则她要是走在宫道上晕过去了，戚瑞风的脸上也不好看。 卫辛一副浑身无力的样子，坐在轿子里，单手撑着脑袋，眼皮往下耷拉。 辛肆跟在轿辇旁边走，直白的目光落在卫辛撑着脑袋的那只手上。 他很想告诉她，人痒一会儿是不会死的。 察觉到他的视线，卫辛耷拉着的眼皮掀了掀，看向他的衣襟，凝滞的视线仿佛要把那衣襟扯开。 辛肆：“……” 或许，卫辛痒一会儿，真的会死？ 好在那些轿妇走得都很快，卫辛打个盹儿的时间，她们就走到了宫门口。 那落轿的磕碰声，在卫辛听来实在是天籁。 卫辛起身下轿，在辛肆的搀扶下走出宫门，上了王府的马车。 轿妇们和王府的侍卫一起，把戚瑞风赏赐给卫辛的补品往马车后面搬。 但卫辛是根本没有心思去管她们的。 刚进车厢，辛肆就感受到了她灼热的视线。 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想直接伸手从他衣襟里拿药？ 是的。 卫辛确实有这个想法。 但碍于这个时代的重重礼法，她忍住了。 卫辛在座板上坐好，目光直直盯着辛肆，强势的眼神里透露出那么一丝丝可怜的意味。 “你发什么呆？”她伤口里像是有蚂蚁在爬。 看着卫辛这副眼巴巴的样子，辛肆觉得，她这人是真的可能被痒死。 想着，辛肆伸手从衣襟里取出药包。 在卫辛的注视下，他伸出食指沾了些药粉，坐到卫辛旁边，道了句：“属下冒犯。” 卫辛哭笑不得，你倒是快点冒犯。 下一秒，如她所愿，辛肆的食指沾着药粉，落在她额角的血痂上。 微凉的指腹和清凉的药粉一起按在血痂上，卫辛一时间分不出到底哪个带来的感觉更凉爽，反正她已经爽到了。 马车缓缓起步，踏着清脆的铃声返程。 卫辛坐在马车里，额头不那么痒之后，她的理智也尽数回笼。 稍一思索，她朝外面的车妇下令：“去绝味斋。” 绝味斋是京师内数一数二的酒楼，小二众多，里面的奉茶小二每天都在换。今天不去的话，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遇到任务里那个奉茶小二。 没过一会儿，车厢外传来车妇的应答：“是！” 她就是一个驾车的，哪里管得着卫辛要去哪里，卫辛要去青楼倌馆都和她没关系。 辛肆的食指按在卫辛的额角，指腹传来的温热又让他感受到了常人的体温该是怎样的。 听到卫辛的吩咐，他略微思索会儿，提醒着：“主子是以伤名出宫的，不回府休养反而去酒楼，会不会落人口舌？” 卫辛看他一眼，笑道：“本王快饿晕了，等不及回王府。” 带伤入宫，在宫中奔走了一个下午，结果她的好父亲却连一口东西都没让她吃上。 现在已经过了晚膳的时间点，这事真传出去，落人口舌的不一定是她。 辛肆想了想，了然。 他没再多说什么，规规矩矩给卫辛上药。 …… 镇江王府的马车离开宫门时就差不多到了晚膳的时间点，等马车从宫门口行驶到绝味斋时，绝味斋里的食客都走了大半，只有少部分人仍在用膳。 王府马车停在绝味斋门前，侍卫们端来车凳摆在马车旁边，毕恭毕敬的候着。 街边不少路人停下脚步，驻足围观。 天潢贵胄出行，多少都会有些吸人眼球，即使是在京师这样繁华的地方也不例外。 辛肆率先掀开车帘下去，转身去扶后面的卫辛。 暗红长袖浮动，珠玉在空中轻轻摇晃。 车厢里的人走了出来，踩着车凳走下马车。 面对四周那些路人的围观，卫辛只是勾起唇轻笑两声，闲庭漫步般走进绝味斋里，自始至终都不曾低头看过脚下。 从容自若，典雅大方。 作为京师笑柄的镇江王，在这一刻竟然展现出了真正的天家女儿该有的气势。 从卫辛走出车厢到她走进绝味斋大门，街边路人皆是惊疑不定的看着她，目送她走进绝味斋之后仍旧没有回神。 “那是……镇江王？” “好、好像是她。” 第15章 儿臣像是个外人（6） 走进绝味斋之后，辛肆习惯性的打理好一切。 沐浴着一楼大堂那些食客的异样眼神，辛肆扶着羸弱不堪的卫辛去了二楼包厢。 第17章 在上楼之前，辛肆还叮嘱了小二一句：“快些上菜。” 他这话再配上卫辛那虚弱的样子，在场不少人都怀疑卫辛是不是被饿成这副样子的。 卫辛被辛肆扶着上了楼，走楼梯时脚步缓慢，目光从一楼大厅里的所有奉茶小二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柜台旁边那名小二身上。 那名奉茶小二站在柜台旁边，抬手抹着眼泪。 他对面的女掌柜似乎在低声训斥些什么，表情很是恼怒。 卫辛看了会儿，确定任务目标之后，朝辛肆招了招手。 辛肆虽有些疑惑，但还是靠近了些，贴耳过去。 卫辛用手遮挡，在他耳边交代了几句。 随后辛肆也往柜台那边看了一眼，虽然不解卫辛的动机，但还是尽职尽责把卫辛送到包厢，然后下楼走向柜台。 卫辛坐在包厢内等着，很快就有别的小二姐端菜上来。 【叮——】 【信息扫描开始！】 【食物扫描结束，各项数据正常，请宿主放心食用！】 卫辛坐在桌边没有动筷，手指在桌面上轻叩着。 片刻后，隐藏在屋梁上的辛壹和辛叁出现在她面前，硬着头皮行礼：“参见主子！” 她们并没有去绝味斋的后厨看着，也没有携带试毒的银牌，怎么敢试这菜，万一真的有毒不就…… 这时，辛肆推门走了进来。 卫辛看他一眼，辛肆淡然上前两步，拿起筷子开始试菜，甚至多吃了两口。 暗卫是需要吃饭的，尤其是忙了一下午之后。 卫辛也没拆穿他的小动作，饶有兴致的撑着额头，亲眼看他把那盘什锦糯米鸡吃了十分之一。 辛壹和辛叁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辛肆去后厨监看了。 这一对比，她们实在输得一塌糊涂。 “陪本王进宫走了一趟，看到了富丽皇宫，你们就开始懈怠了吗？” 卫辛漫不经心的问着，盛了两碗枸杞羊肾粥，把其中一碗推到辛肆面前。 辛肆还以为她是要喝粥，让他先试。于是放下了自己手里的筷子，端起那碗粥，用汤匙搅了搅之后开始试粥。 味道还真不错。 辛肆站在桌边，端着碗多试了两口。 辛壹和辛叁就低头站在旁边，最后实在没顶住卫辛带来的压迫感，膝盖一弯，匍匐在卫辛脚边。 “属下失职，请主子恕罪！” 卫辛没有开口，而是拿起筷子开始用膳。 辛壹和辛叁跪在她脚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辛肆看自己已经试过大半碗了，卫辛还没动她那碗粥，于是开口提醒一句：“无毒，主子放心。” 卫辛略带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粥，然后忍着笑点了点头。 “嗯。” 怕他再说出什么过于耿直的话，卫辛拿起汤匙在碗里搅了搅，搅匀之后草草喝了两口。 辛肆看到她这敷衍的动作，突然怀疑她是不是不想喝粥？ 但这疑惑只持续了一瞬，他并没有深想，而是把他碗里的粥全部喝完，满意的舔了舔嘴角，放下他的碗勺。 卫辛的筷子伸向那盘什锦糯米鸡。 在辛肆的注视下，卫辛拿筷子的手顿在空中，抬起头看他一眼。 卫辛：“你再试试。” 辛肆：“……” 原来卫辛吃东西这么谨慎的吗？ 辛肆再次拿起筷子，当着卫辛的面，把盘子里剩下的什锦糯米鸡又吃了十分之一。 卫辛的目光不经意间从他肚子上扫过。 那平坦的肚皮下，原来可以塞这么多东西。 卫辛收回视线，目光挪向脚边的辛壹和辛叁，开口说着：“你们两个，起来吧。” 两人面上一喜。 还不等她们道谢，就听卫辛继续说着：“去刑房，各领一百鞭。” 一百鞭刑，不休养个几天，下地走动都困难！ 两人额头贴在地上，心中怨念横生。 片刻后，两人齐声应着：“谢主子开恩！” 为主不仁，那就别怪下属不义！ 卫辛轻笑一声，“滚吧。” “是！” 辛壹和辛叁起身离开，回王府刑房领罚。 辛肆看着她们两人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卫辛，嘴唇蠕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他们都是暗卫，对旁人身上的敌意很敏感，对旁人身上的杀意更敏感。 但他只是下属，没有资格和卫辛讨论这些。 “试试这个。”卫辛的筷子停在一盘醋拌黄瓜前面。 辛肆默默咽了咽口水，“是。” 卫辛今天吃东西的口味简直和他一模一样。 辛肆夹了一筷子黄瓜放进碟子里，站在桌边咔嚓咔嚓的吃着。 或许是这一顿吃得太满足，他抬头看了看卫辛，觉得卫辛似乎也没有那么难说话。只要下属好好办事，她根本不会为难谁。 这年头，这样的主子也不好找。 或许对辛壹和辛叁来说，卫辛死了是好事。但对他来说，卫辛是他唯一的主子，要是卫辛死了，暗卫部根本不会再送解药过来，谁还会管他的死活？ 卫辛死了之后，辛壹和辛叁可以去别的皇女皇子那里，但他就再无去处了。 思及此，辛肆感觉自己盘子里的醋拌黄瓜咬起来都不脆了。 “刚才那个奉茶小二的事情，问得怎么样了？”卫辛开口问着。 辛肆匆匆咽下嘴里的黄瓜。 “属下去询问过那小二，绝味斋掌柜，还有其余几个和他相熟的小二，那奉茶小二自幼父母双亡，和一个兄长相依为命。 他兄长是翠竹馆的倌人，因为没钱赎身，这次要和其余倌人一起被老鸨发卖出去。 那小二心中担忧，这些日子来绝味斋上工也时常走神，打翻了不少客人的茶盏，所以刚才才会被掌柜的叫去训斥。” 【叮——】 【调查绝味斋奉茶小二的家庭变故，支线任务完成！】 【任务积分+20！】 【宿主当前积分：20！】 总算不是零积分了，卫辛脸上有了些笑意。 “翠竹馆的倌人为什么会被发卖？”她觉得既然能让皇权系统触发任务，那就不该是这么简单的一件小事。 辛肆想了想，道：“青楼倌馆里的伎子倌人，到一定年纪没法接客又没钱赎身，就会被发卖出去。” 卫辛继续问着：“我瞧那小二年纪不大，他兄长的年岁比他大很多吗？” 辛肆稍微皱了皱眉，请示着：“是属下疏忽，不然属下再去详问一下？” 因为卫辛刚才只让他去问那小二的家庭情况，他问完就去后厨监看那些厨子了，也没想到这么多。 卫辛摇了摇头，说着：“不必了，等回府之后再派几个下人去探问就是，不用你亲自去。” 辛肆点了点头，看向卫辛，欲言又止。 然后，欲止又言：“主子觉得，辛壹和辛叁会不会像辛贰那样？” 卫辛看他一眼，在辛肆略微有些局促的注视下，开口答着：“她们自然会。” 辛肆疑惑：“那主子还要留着她们吗？” 第18章 卫辛轻笑两声，幽幽问着：“你觉得什么情况下，她们会开始反叛？” 辛肆想了想，试探性的问着：“确定能从别的皇女皇子那里拿到解药之后？” 卫辛点了点头，轻笑一声，继续问着：“如果别的皇女皇子给了她们解药，代价是什么？” 暗卫部送药的时候，是严格按暗卫的人头来送药的，每颗药都少不得，也多不得。 如果有哪位兄弟姐妹，把自己暗卫的解药给了她的暗卫…… 辛肆：“那人的暗卫，会死。” 卫辛笑了笑，拿起汤匙在碗里搅两圈，开口说着：“也不一定会死。” 辛肆蹙了蹙眉，脸上露出一抹疑惑的表情。 卫辛舀起一勺粥，不紧不慢的说着：“不是还有辛壹和辛叁的药吗？” 暗卫可以卖主子，主子也可以卖暗卫。 这一步棋，到底是以车换炮，还是以炮换车，谁都说不准。 …… 第16章 小倒霉蛋（1） 三日后，阳光正好。 如今已经入秋，府中的枫叶也红了许多。 秋风扫过，水池旁边栽种的垂柳弯下枝条，柔软的柳枝从水面上拂过。细长的柳叶枯萎飘落，漂浮在池面上。 卫辛伸出手，微凉的风从她指缝中穿过。 “主子，药取来了。” 辛肆走到卫辛身后，手里拿着一个药包，对卫辛的用药速度表示很不理解。 按理来说，正常人伤口长肉愈合，应该不会痒到这个程度？ 卫辛转过身看向他，抬起手，指了指她额角的伤，示意他直接过来上药。 辛肆也习惯了，走到她身边站定，然后打开药包，用帕子沾了药粉往她额角上擦。 这片归泽大陆与卫辛以前生活的世界大不相同，大陆上这些人的生理结构，也与她所熟知的结构截然不同。 这里的女子普遍比男子要健壮些，体力也更强悍些。 卫辛：“需要本王低一下吗？” 辛肆：“……需要。”你知道就好了，倒也不必问出来。 其实辛肆长得算是男子里比较高挑的，他这身量估摸着有七尺高，甚至比少部分女子还要高一些。 但这个世界的女子都不喜欢他这么高挑的男子，会觉得男人这么高，压了女人一头。 不过可能因为皇家基因好，皇家子女都比较高挑。卫辛本就长得比同龄女子要高不少，哪怕和辛肆站在一起，也隐隐比他要高一点。 她现在才刚及笄，估摸着还能再长几年。 “对了主子，派去翠竹馆查探的人回来了。” 辛肆说话的时候头稍微侧开了些，以免说话时呼吸太重，吹动了药粉。 卫辛来了兴致，“说说看，什么情况？” 辛肆说着：“那小二的兄长确实年纪不大，不是正常发卖的。据翠竹馆的老鸨说，是有人在大量购买伎子倌人，而且出价颇高。不止翠竹馆在卖人，京师里不少青楼倌馆都在卖。” “是吗？”卫辛袖口下的手指微微收拢，笑道：“我们也出门瞧瞧热闹去。” 辛肆一愣，问着：“去青楼倌馆？” 她是不是忘了她还重伤未愈？ 这么跑到那些风月场所去，是怕别人找不到理由去陛下面前参她一本吗？ 卫辛睨他一眼，“不去，去绝味斋用午膳。” 打探消息哪里需要亲自去？ 找个人流量大的酒楼，坐下来听一天，就能听到形形色色的人聚在一起，交流她们所知道的一切。 这可比亲自去打探要来得快多了。 辛肆皱了皱眉，既然是去绝味斋用午膳，那为什么要说瞧瞧热闹去？ 绝味斋有什么热闹好瞧的？ 辛肆疑惑了一会儿，然后点头，说着：“属下先派人去订好包厢。” 绝味斋的生意向来火爆，他们那天是时间晚了，绝味斋食客不多，所以才一去就有包厢。 要是正常用膳的时间，绝味斋里都是爆满的。 …… 养伤期间，卫辛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 准备第二次出门的卫辛，难得的又注意了一下形象，换下了她那松松垮垮的居家病患服。 更衣之前和更衣之后，不能说形象大变，只能说换了个人。 不同于那日暗红色衣袍带来的暴戾感，今天的卫辛换了一身墨绿色长袍，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沉静的气息。 外披的大袖衫绣着劲松灵鹤，衣摆拖曳至脚踝，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晃，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云肩也换成了一件深近墨色的，上面针脚细密绣着云纹。 卫辛走到窗边坐下，等着辛肆给她梳头。 辛肆拿着梳子站在她身后，小心避开她额角的伤口，慢慢理顺她的长发。 “殿下近些日子怎么都不穿那些浅色衣袍了？” 为卫辛整理房间的小厮红了脸，把叠好的衣服放进衣柜里，悄悄看了眼坐在凳子上的卫辛。 卫辛看着窗外的景色，随口道：“不想穿。” 以前原主为了追求罗清宏，所有服饰都是按照罗清宏的喜好去置办的。罗清宏喜欢温文尔雅的款，她就天天穿着浅色衣袍在丞相府门口晃悠。 但她生得就不是那一款温柔的料，她五官生得立体张扬，极具侵略性。 这五官岂止是不柔和？简直是有些硬，硬到只有浓墨重彩才衬得起她这张脸！ 见卫辛真的开口搭话了，那小厮受宠若惊，红着脸低下头，慢慢关上柜门，脑袋一热继续说着： “辛肆侍卫想来不会束发，这般束发太简单了，与殿下的身份不称。若是殿下不嫌弃，奴才、奴才可以一试。” 辛肆闻言，梳发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收起梳子看向卫辛。 他确实不太会束发。 卫辛眼皮耷拉着，像有些想睡的样子，声音轻缓的问着：“本王如何束发，也需要你来过问？” 她现在是出去吃饭，又不是去上朝，哪来那么多规矩？ 等到了该上朝的时候，她自然会找个有经验的嬷嬷来束发。 那小厮的脸色唰地变白了，立刻跪下—— “奴才知罪！奴才嘴贱，奴才逾越了，请殿下恕罪！” 他竟然因为卫辛一时脾气好，就忘了这段时间王府里被她处死了多少下人！ 卫辛懒散的打了个哈欠，声线微凉：“跪在辛肆侍卫院子里，掌嘴五十。若是再有下次，你这舌头也可以拔了。” 那小厮抖如筛糠，连连道：“是、是！谢殿下开恩！” “下去吧。”卫辛闭上了眼。 小厮连滚带爬的跑出去。 辛肆站在一旁看完全程，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动了怒，但并没有多问，拿着手上的梳子继续给她梳发。 半晌后，卫辛睁开了眼，问着：“你这是半点都不气吗？” 辛肆疑惑，问着：“属下确实不太会束发，为何要气？” 刚才那个小厮像也没有说错。 卫辛有些好笑，继续问着：“身为下属，能干什么活代表有什么价值，知道别人抢走你手上的活意味着什么吗？” 第19章 如果你能干的事情别人也能干，那就意味着替代。 卫辛以为她这么说，他应该就能理解了。 结果辛肆认真想了想，无比耿直：“他抢走属下手上的活，就意味着属下可以休息了。” 卫辛顿时一口气梗在了胸口。 半晌后，在辛肆疑惑的目光下，她自我安慰着：“算了，你不用理解，你干的活他也替代不了。” 虽然同样都是下属，但一个经历过严格训练的皇家暗卫，和一个端茶递水的普通小厮，价值有着天壤之别。 卫辛叹了口气：“继续梳吧。” “是。”辛肆疑惑的看她一眼，握着梳子，继续把卫辛那一头墨色长发梳得无比顺滑。 最后，他给那满头墨发简单的束了个尾，用玉簪固定起来。 辛肆虽然不太会束发，但他梳发的动作很仔细，没有拉扯到卫辛的任何一根头发。 这头发梳的，实在过于舒适。 等他梳完，卫辛的眼皮都要耷拉到底了。 …… 今日镇江王出府，连马车都没有乘坐，只带着辛肆侍卫就上街了。 王府下人众说纷纭，都摸不清卫辛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只知道辛肆侍卫在府中的地位扶摇直上，她们惹不起了。 上一个惹过辛肆的，此刻还跪在辛肆院子里扇耳光。 府中不少下人过来围观，议论声嘈杂—— “殿下以前不是最讨厌辛肆侍卫的吗，恨不得把他派到天边去办事，看到他就一脸不耐烦……” “嘘！你那根舌头不想要了是不是！” “别怕，我刚刚亲眼去瞧的，殿下已经出门了，听不到。” “话说起来，辛壹侍卫和辛叁侍卫到今天还没法下床呢。那一百鞭真是太狠了，命都去了半条。” “唉！殿下如今真是太暴戾了，咱们都得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办事！” “……” 第17章 小倒霉蛋（2） 京师之繁华，向来是熙来攘往，车水马龙。 这里是天下首府，文人墨客数不胜数，高官富贾穿插其中，甚至天潢贵胄也出没无常。 如果哪天出门时赶得巧，说不定能遇上哪位天潢贵胄在京师的街道上游走。 比如今天。 卫辛走在街上，像一幅移动的泼墨画。 墨绿色的衣袍随着她的步伐浮动，外衫上绣的劲松仙鹤栩栩如生。绣着祥云纹的云肩上垂下一圈细长的流苏，在空中摇曳轻晃。 这幅画水墨淋漓，气势磅礴，叫人挪开眼都觉得不舍。 【叮——】 【支线任务触发：请宿主调查糖人贩夫的家庭变故！】 【任务积分：20！】 【叮——】 【支线任务触发：请宿主调查酒馆书生的买醉原因！】 【任务积分：25！】 【叮——】 【支线任务触发：请宿主调查成衣铺老绣师的家庭变故！】 【任务积分：45！】 【……】 机械音一声接着一声，从卫辛走上街开始就没有停过。 尤其是当卫辛走到这条京师繁华街道之一的青云大街时，皇权系统就像被植入了病毒一样，任务触发的速度已经快得出现了重叠音。 卫辛面前打开一面虚拟屏幕，进入任务界面，滚动查询着支线任务内容。 在支线任务列表里，每个支线任务的前方都有一张照片。就是她第一眼看到任务目标时，任务目标的照片。 果然，支线任务要等她看见了任务目标才会触发。 “主子，你身子不适吗？” 辛肆看卫辛走在前面一言不发，动作还有些机械，他抿着嘴唇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要开口喊她一声。 因为在她前面几步的地方……有狗屎。 “没有。”卫辛错开几步，从那坨屎旁边绕了过去，然后关掉了她面前的系统屏幕。 她只是开着系统屏幕，稍微有点走神，不是瞎。 辛肆见她没踩上去，缓缓呼出一口气。 他无法想象这幅水墨画上糊了一坨狗屎的样子。 卫辛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开口问着：“你好像从徒步上街开始就很紧张，不如去叫一辆马车？” 虽然她触发支线任务需要往人多的地方走，但如果他身子不适的话，今天到此为止也可以。 辛肆的手握在腰间匕首的刀柄上，微微收紧了点。 “属下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卫辛点了点头：“你额头已经出汗了。” 辛肆抿唇，抬起另一只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 卫辛：“……” 他是觉得擦掉汗就能掩盖他的紧张吗？ “真的可以叫马车吗？”辛肆第一次向卫辛表现出了他的需求。 卫辛点了点头，“你去吧。” 辛肆飞速离开。 然后飞速回来。 坐在马车上回来的。 还是绝味斋的马车。 作为京师里顶级规模的酒楼之一，绝味斋是有接送食客的服务的，尤其是当食客喝醉的时候。 不过像卫辛她们这种食客走到半路让人来接的情况，绝味斋的车妇还没遇见过。 虽然情况有些奇怪，但谁在乎呢。 给钱就行。 车妇从车辕上跳下去，恭恭敬敬的给卫辛端来车凳。 卫辛踩着车凳上了马车，掀开车帘就见辛肆坐在车帘旁边，有些紧张的看着她。 “怎么了，你身子不适吗？”卫辛开口问着。 辛肆摇了摇头：“不是。” 卫辛进了车厢，放下车帘，在辛肆对面坐下，伸出手去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 “有些凉。”卫辛看向他，再次问着：“真的没事吗？” 辛肆又摇了摇头，闷闷道：“没事。” 卫辛追问着：“那为什么刚才那么紧张，你是怕去人多的地方吗？” 就辛肆这个性子，说不定还真有点社交恐惧症。 辛肆犹豫会儿，诚恳的答着：“属下运气很差的，尤其是走在路上的时候，运气非常差，怕克到主子。” 能让沉默寡言的辛肆用非常这种副词来加深语气，可想而知他的运气是真的可能有点差。 卫辛挑了挑眉，道：“说来听听。” 她倒要看看能差到什么程度。 辛肆抬起头看向她，问着：“主子真的要听吗？” 卫辛点了点头：“你说。” 辛肆：“属下八岁那年，第一次外出训练，走在河边时踩到了一颗卵石。” 卫辛：“还算好。” 辛肆补充着：“属下踩着那颗卵石滑了一下，崴了脚，栽进了河里，呛水之后发热了三天。” 卫辛嘴角一抽，然后有些牵强的安慰着：“偶尔一次，无伤大雅。” 辛肆继续讲着：“后来属下九岁时第二次外出训练，又栽进了河里。” 卫辛眉心一跳：“可能你和那条河犯冲。” 辛肆摇摇头，解释着：“另一条河。” 卫辛：“……” 辛肆看她一眼，继续说着：“属下六岁那年，上街执行任务，绊在石头上摔了一跤。” 第20章 卫辛：“还有后文吗？” 辛肆：“然后，属下前面，有一坨，狗屎。” 暗卫对自己的主子应该坦诚，卫辛现在和他走得这么近，有权力知道他的情况，不然万一哪天真被他克住了，他担不起弑主的责。 至于卫辛知道之后要不要避他远点，那就是她的选择了。 而此刻，卫辛脑海里已经被一个画面占满了—— 小胳膊小腿的男孩走在路上，被石头绊住，往前扑倒，整个人砸在一坨狗屎上，整个就是一小倒霉蛋。 真是……可怜又好笑。 卫辛没忍住笑出了声，等她反应过来时，再想抿住嘴已经来不及了。 辛肆就那么看着她，面无表情。 显然，有那么一瞬间他是产生了弑主的冲动的。 卫辛看着他的表情，稍微收敛了点她脸上的笑意，继续朝他问着：“那现在呢，还会栽到河里吗？” 辛肆摇头。 卫辛笑了笑，说着：“这不就是了，没有人会一直倒霉的。” 辛肆：“不，是属下现在能在踩到卵石的瞬间调转方向，并且完成三圈空翻，借着轻功在水面行走两步，再回到岸上。” 卫辛：“……” 所以说，安慰人的话不要说太早。 尤其是在还没有问清楚情况的情况下。 辛肆感受不到卫辛的尴尬，继续耿直：“属下现在也可以在绊到石头的瞬间旋身空翻，在落地踩到屎之前用胳膊撑地回弹，避开所有路障。” 卫辛听了哭笑不得。 难怪他警惕性这么高，原来是这么练出来的。 “既然能避开，那你刚才在街上还紧张什么？” 卫辛开腿坐着，身子微微前倾，小臂撑在自己膝盖上。 她的脸靠他靠得很近，不放过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辛肆抠了抠护腕，视线飘忽。 “属下、怕主子、摔在狗屎上。” 他觉得，当众摔在狗屎上，这种情况对于她来说，可能比追男人追到在石狮子上撞个血窟窿还要难堪。 卫辛听到他的话，眼角抽搐两下，然后默默坐起身子，往后靠在车厢上。 “过来，擦药。” 王府里只有他一个是她的人，她不能失去他。 辛肆从衣襟里摸出药包，龟速挪移到卫辛旁边坐好。 还不等他把药包打开—— “嗵！” 马车又是一阵熟悉的剧烈颠簸。 “草民的错，都是草民的错！草民驾车没注意，车轮轧上石子了，镇江王殿下没事吧！” 车厢外传来车妇紧张不已的询问。 车厢内，镇江王搂着怀里人的腰，沉声道：“驾车注意些。” “是、是是！谢镇江王不计较！” 车妇连连应下，心想着：镇江王好像还挺好说话的，也没有传言中那么嚣张跋扈。 这么想着，车妇继续驾车驶向绝味斋，一路上看路看得更仔细了些。 第18章 记忆剥离（1） 车厢里，辛肆跨坐在卫辛腿上，还在思考着刚才电光火石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依稀记得刚才马车颠簸时，他的手已经拉住了车窗边框。不出意外，他可以自己借力稳住身体。 所以卫辛为什么又那么快的拦住了他的腰？ “属下冒犯。” 语气毫无波澜，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冒犯了主子的愧疚。 “不过属下可以自己稳住，主子放心。” 辛肆说罢还点了点头，似乎是为了加强这话的可信度。 他真的能自己稳住。 卫辛点了点头，松开搂在他腰间的手，解释了一句：“本王只是看你栽出去，下意识的拉了一把。” 她说真的，王府里只有他一个是她的人，她不能失去他。 辛肆也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皇家女儿，在外要表现得彬彬有礼，他懂。 从卫辛身上下来之后，辛肆坐回她旁边，拿出刚才捏皱了一点的药包，打开药包给她上药。 卫辛闭眼靠在车厢上，一路无言。 …… 天至正午，艳阳当头。 现在正是用午膳的时间，绝味斋门前车来人往，络绎不绝。 三辆马车先后停在绝味斋门前，车幔四角缀着的珠玉络子随着马车的晃动一起摇曳，车厢里飘出阵阵熏香的味道。 香车宝马再配上掀帘而出的三位俊雅公子，可以说是一场视觉盛宴。 “惊燕姐姐你太坏了！来绝味斋用膳怎么都不叫上瑾竹？” 从王府马车上下来的青袍男子笑容满面，走向绝味斋门前一位正欲进门的女子。 那名女子身着雪白长袍，冷峻的五官略显硬朗，身形修长，气势逼人，属于绝大多数男子都会喜欢的那一类高冷型。 女子看了眼站在她面前的青袍男子，语气淡淡的说着：“本王不叫你，你这不也来了么？” 青袍男子朝她粲然一笑。 其余两位从官家马车上下来的男子见状捏紧帕子，然后也扯出一抹得体的微笑，朝那女子款款走去。 “清宏见过仁王殿下。” “潇雅见过仁王殿下。” 丞相府三公子罗清宏、兵部尚书府五公子李潇雅，两位高官家的嫡公子走到那女子面前行了礼，然后又转向青袍男子，齐声道：“见过恭昀郡侯。” 那青袍男子朝两人点了点头，开口问着：“听闻镇江王受伤之后，丞相府和兵部尚书府都忙得很，清宏和潇雅今日怎么都有时间出门了？” 卫辛因为罗清宏的原因险些被李孟当街打死，这事在京师闹得沸沸扬扬。 罗清宏是整起事件的导火索，作为他的母亲，丞相罗镜这些日子在朝上没少受女皇陛下的冷待。 而兵部尚书李珺更是惨，打了卫辛的人是她女儿李孟，她没被抄家革职严办，就已经该烧高香拜祖宗了。 两府的凄惨现状在京师本也不是什么秘密，但被青袍男子这么当众拿出来说，换谁都心里不痛快。 “瑾竹，切莫胡说。” 那名被称作仁王殿下的女子终于开口了，目光往罗清宏和李潇雅身上扫了一眼，制止了青袍男子让他人难堪的行为。 卫瑾竹有些不悦，“惊燕姐姐，我哪有胡说！” 他说的就是事实，整个京师谁人不知？ 萧惊燕闻言轻蹙眉头，神色间隐隐有些不耐。 对上她的眼神，卫瑾竹下意识的闭上了嘴，等反应过来之后又觉委屈，嘀咕着：“我还没用膳呢！惊燕姐姐，我饿了。” 萧惊燕耐着性子看他一眼，说了句：“你是恭王府郡侯，饿了在恭王府用膳就是，何必跑出来？” 她今日有要事在身，没有时间陪这个卫瑾竹虚耗光阴。 “绝味斋的膳食是京师一绝，清宏有些日子没吃就想来尝尝，想必郡侯也是如此。”罗清宏朝萧惊燕腼腆一笑。 他忘不了上一世死后灵魂飘荡时，听到萧惊燕对卫华容那个畜生说—— 罗家公子风华绝代，跟了你真是糟蹋了！ 要是他没猜错，萧惊燕应该是对他有些好感的，只是上一世他见她身边众多公子围绕，心生自卑，不敢靠近。 第21章 这一世重生，他一定要抓住萧惊燕！ 他绝不会再嫁给卫华容，绝不会再靠近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父女两人！ 【叮——】 【监测到时空回溯残留气息！】 【监测到灵魂虚空逃逸者，系统已备案！】 【自动读取皇权系统突发事件管理守则！】 【叮——】 【守则读取完毕！】 【确认突发事件类型，进行守则匹配——】 【请宿主依照系统突发事件管理守则第八十九条，对灵魂虚空逃逸者执行记忆剥离！】 ——你好歹要给我解释清楚，什么是逃逸者，谁是逃逸者，以及怎么进行记忆剥离。 卫瑾竹他们那三辆马车后面，绝味斋的马车缓缓停下。 辛肆和卫辛先后从马车上下来，走向绝味斋大门。 【好的宿主！】 【灵魂虚空逃逸者，就是死后本该进入灵魂虚空却并没有进入的灵魂。逃逸者继续停滞在小世界里，并且以回到自己身体或者侵占别人身体的方式实施逃逸行为。】 ——比如我？ 【不！宿主作为系统绑定的对象，有权在小世界里停滞。并且等到宿主协助弎零贰将系统升至九级之后，弎零贰会将宿主的存在判定为合理，即宿主合法脱离灵魂虚空！】 ——好的，你继续刚才的问题。 【以宿主为中心，进行100m以内灵魂核查——】 【目标锁定！】 【系统二次核查——】 【目标确认！】 【请宿主依照系统突发事件管理守则第八十九条，对灵魂虚空逃逸者执行记忆剥离！】 系统虚拟屏幕再次出现在卫辛面前，屏幕里的画面像是监控影像一样，播放着绝味斋门前的场景。 出现在屏幕里的人都是半透明的，类似给灵魂做了个x光检查。 绝大多数人身上都泛着淡蓝色的光，唯有罗清宏身上是红色。 ——罗清宏？ ——尊敬的系统管理者，我好像记得，你之前嗷嗷叫着让我攻略的攻略对象就是他吧？ 【报告尊敬的宿主，系统管理者不会嗷嗷叫！请尊敬的宿主言词端正，系统管理者只会叮叮叫！】 ——我不管你嗷嗷叫还是叮叮叫，你拟定的攻略对象出了问题这是事实。 【报告宿主，只要执行完记忆剥离，清除时空回溯之后多出来的记忆，罗清宏就不存在问题！】 卫辛耷拉着眼皮，一边听弎零贰强行挽尊，一边和辛肆走向那边的三男一女。 在看到卫辛的瞬间，那边三男一女显然都是愣住了的。 卫辛无视了他们惊疑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步伐从容的走向萧惊燕。 “仁王殿下，好久不见啊。” 墨绿色撞上雪白色，一个端的是浓墨重彩玩世不恭，一个端的是冷峻沉稳严谨内敛。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势碰撞在一起。 萧惊燕稍一愣神，然后蹙着眉头，微微颔首：“镇江王，好久不见。” 旁边的卫瑾竹不情不愿，福了福身：“镇江王堂妹。” 罗清宏和李潇雅看到卫辛，脸色都不太好看，但还是只能规矩行礼，齐声道：“参见镇江王。” “嗯。” 卫辛应了一声，目光坦荡，打量着这位京师男儿的梦中情人。 只见她看了看离萧惊燕最近的卫瑾竹，再看了看站在旁边略带失落的罗清宏和李潇雅，最后轻笑两声。 啧，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她脸上的笑容过于闪眼，简直称得上是风流浪荡。 即使卫辛只字未言，但所有人都能从她的眼神和笑声里领悟她的意思。 仁王殿下，艳福不浅。 第19章 记忆剥离（2） 或许是卫辛的气场太过张扬，一时间竟把萧惊燕都盖了过去。 萧惊燕沉声问着：“镇江王不是重伤在府中休养吗，怎么来了绝味斋？” 卫辛笑道：“本王已经在府中休养了一个月，也该时不时出来走动走动，否则这一身骨头都要躺软了。” 萧惊燕点了点头，没再搭话。 卫辛继续开口，问着：“那仁王呢，今儿个这是？” 她的目光在三男一女身上徘徊，剩下的话未出口，众人已经明白了她想问的。 这四角关系，稍微长了眼的都能看出猫腻来好吗？ “本王来绝味斋用膳，和三位偶遇。”萧惊燕语气平平，刚到二十岁的人却显得非常成熟稳重。 也是，这个时代的女子，及笄成年就能娶夫生子。许多人到了二十岁的年纪，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什么偶遇，惊燕姐姐，我分明就是特地来找你的！”卫瑾竹气得皱起了眉头。 萧惊燕的脸色沉了点。 卫辛站在旁边轻笑两声，说着：“本王已经订好了包厢，就不打扰仁王和瑾竹堂兄了。” 不管萧惊燕是四角恋还是五角恋，都和她卫辛没有一分钱的关系，还是吃饭比较重要。 她不饿身后那个小倒霉蛋都饿了。 萧惊燕显然对今天的卫辛觉得有些陌生，缓缓点了点头，侧身让卫辛过去。 卫辛也朝她点了点头，然后领着辛肆进了绝味斋。 镇江王和仁王的第一次碰撞，以和谐友好收尾。 随后萧惊燕也进了绝味斋，卫瑾竹全程跟在她身边，李潇雅也不肯落后。 罗清宏落后他们一步，心思还沉浸在卫辛刚才的一举一动里。 卫辛她……居然连多瞧他一眼都不曾有过？ 难道他重生归来，不止影响了卫辛的命数，还将她的性格都影响了？ 不过这都没关系，只要卫辛不再纠缠他就好。 这么想着，罗清宏松了口气。 但想到卫辛刚才那光彩夺目的样子，再想到她以前追在他身后大献殷勤的样子，不知为何，他心里还隐隐有些失落。 …… 二楼包厢里。 卫辛转眼间就已经把萧惊燕四人抛在了脑后，用长汤勺把陶罐里的粥搅匀，然后舀了两碗海参小米粥。 因为今天没有亲自去后厨监看，所以辛肆没有直接试菜，而是取出了一块手指长度的片状试毒牌，小心的将那块银牌插入菜品边缘，探进汤汁里。 见试毒牌没有异常，他才稍微松了口气，亲自试菜。 卫辛看他每吃一口都像是随时准备赴死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嘴角。 其实系统已经扫描过了。 “先试试这个。”卫辛把一碗粥端给他。 辛肆搁下筷子，动作熟练的接过碗，用汤匙搅了搅碗里的粥，先把粥喝了半碗之后才放下碗勺，拿起筷子继续试菜。 卫辛看他一眼，说着：“坐下试吧。” 辛肆也看他一眼，小眼神里闪过一抹狐疑。 “主子，你是不是生气了？” 卫辛皱了皱眉：“嗯？” 辛肆：“是不是因为属下说怕你摔在狗屎上？” 卫辛：“嗯？？” 辛肆：“不然你为什么让属下坐下试菜？” 卫辛：“？” 看卫辛好像完全摸不着头脑，辛肆再次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皱了皱鼻子，解释着：“坐着夹不够所有的菜。” 第22章 卫辛：“？” 辛肆：“没有试完所有菜就是属下的失职。” 卫辛：“？” 辛肆：“失职要进刑房挨鞭子。” 卫辛：“……” 看辛肆脸上认真的表情不似说假，卫辛脸上的表情难得的呆滞了片刻，彻底被他的脑回路折服了。 如果她说她只是想让他坐下吃个饭他会信吗？ 卫辛缓缓吸入一口气，然后呼出去，对自己目前唯一的下属保持微笑。 “坐下。” 熟悉的命令式语气，让辛肆找到了安全感。 “是！”辛肆直接坐下。 然后只见卫辛动起了筷，把距离他比较远的菜都夹了一筷子，放在他面前的碟子里。 “试吧。” “是！”辛肆拿起筷子，低下头吃得像只仓鼠。 见他还在尽职尽责的试菜，卫辛没有动筷，耐心的等他先试完再说。 趁这时间里，她也再次连接上了系统。 ——继续刚才的内容，顺道解释一下时空回溯又是怎么回事。 【好的宿主！】 【时空回溯是系统降临小世界所引起的特殊现象。】 【小世界原本按照自己的运行程序运行，系统降临小世界会对小世界原本的时空运行进程产生干扰，导致小世界的时空运行进程可能往前回溯一段距离。】 【通俗的讲，就是因为系统降临，小世界受到的干扰过大，导致时光倒流。】 卫辛沉吟片刻，手指微微收拢。 ——所以，现在的罗清宏究竟有几个灵魂？ 她原本以为罗清宏应该是经历了未来，又在时空回溯中保留了记忆，所以回到现在之后还带着未来的记忆。 但听了弎零贰的解释，显然不对。 逃逸的灵魂体已经是一个独立的灵魂了，而现在这个时间段的罗清宏应该也有一个独立的灵魂，这不是相悖吗？ 【宿主！你以前是不是当过别的系统的宿主！】 弎零贰此刻感觉卫辛不可能只有它一个系统，她以前肯定在外面有过别的系统了！ 正常的宿主不是应该完成任务就行了吗，她为什么总会在权限边缘试探！ 卫辛听了它的话，微笑。 ——没有当过。 ——虽然没有当过，但我觉得遵守规律符合逻辑应该是一个系统的基操，否则系统还怎么运行？ ——你刚才解释的内容相悖，我只是在询问一个合理解释。 她虽然没有绑定过系统，但她以前建过不少侦察系统。虽然没有皇权系统这么强大，但好歹都是系统，拥有共通之处。 系统运行要是存在相悖的地方，不就直接崩了吗？ 【好吧，报告宿主，罗清宏现在有两个灵魂！】 【他的死亡时间与系统降临小世界的时间十分吻合，系统降临小世界时导致时空回溯，而他的灵魂在小世界滞留，没有接受灵魂虚空的牵引，所以顺着时空回溯又回到了现在，并且融合了现在的灵魂，占据了现在的身躯。】 ——所以说，这个世界的很多人都有两个灵魂，只是一个去了灵魂虚空，一个留在了现在？ 【客观来说，是的宿主！】 【小世界的时空运行程序也拥有备份功能，在时空回溯之前已经死亡的人，他们的灵魂已经进入了灵魂虚空，即使时间回溯也回不来。现在活着的，是他们的灵魂副本。】 ——那在现在之后降生的人呢？ 电流音划过，弎零贰出现了短暂的卡顿。 【答案可能导致宿主心态崩塌，友情提示，宿主可以此刻结束询问。】 ——那在现在之后降生的人呢？ 【报告宿主，会执行回收。】 弎零贰机械的声音在说出回收二字时显得有些冰凉，听得卫辛笑了笑，神色有些恍惚。 当初她应该也是用这么冰凉的声音，下令回收了许多人。 无关时空回溯，无关灵魂虚空，她回收的是鲜活的命。 任务失败只能回收，否则殃及全军。 她别无选择。 或许是感受到了卫辛的情绪波动，弎零贰又在她脑海里划过一阵电流音。 【小世界里的所有灵魂副本也都是真实存在的灵魂，他们拥有以往的一切记忆，却又是一个新的灵魂，可能会朝着与原定轨迹不同的方向走去。】 弎零贰开口挽救着，试图把卫辛从低沉的情绪里拉出来。 备份的灵魂，其实也是活生生的灵魂。 ——你觉得我在为这个备份的世界失落？ 【不是吗？】 ——呵。 ——放心，不是。 她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往事。 第20章 记忆剥离（3） “主子，你真的不是身子不适吗？” 辛肆仔细算了算，他这是第五次看卫辛长时间走神了。 卫辛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然后摇摇头：“不是，只是在想些事情。” 辛肆小小的松了一口气，开口提醒着：“属下已经试完了所有菜品，主子可以用膳了。” 卫辛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开始夹菜。 几口开胃小菜下肚，卫辛突然问了句：“如果本王那日撞死在石狮子上，你会怎样？” 辛肆想了想，答着：“属下此刻应该已经尸骨无存了。” 除了卫辛之外没人会给他解药，他一个人也抢不过辛壹辛叁她们。更何况辛壹辛叁她们还有下家，他什么都没有。 如果卫辛那天真的死了，他顶多也就只能比她多活一两个月。 卫辛轻笑两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从她成为镇江王卫辛的那一刻起，或许辛肆体内就已经启动了一个新的灵魂。 灵魂副本？ 灵魂是没有副本的。 每个人想过、看过、听过、说过、做过的一切，构成了这个灵魂，没有谁是谁的副本。 他们只是拥有一段相同的记忆而已。 哪怕这个辛肆只比那个辛肆多喝一杯水，多走一步路，多想一件事，他都是一个独一无二的灵魂。 “哪个菜好吃？” 突如其来的问题打得辛肆措手不及。 认真回想一下之后，辛肆指了几盘他觉得还不错的。 卫辛把桌上的几盘菜调换了位置，继续说着：“以后试菜的时候，喜欢什么可以多吃点，本王一个人是吃不完这么多的。” 辛肆犹豫：“会不会冒犯主子？” 卫辛继续换菜，头也不抬的问着：“你冒犯的次数还少吗？” 辛肆：“……” 辛肆：“不然属下再给主子跪一个？”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给卫辛跪下请罪过了。 卫辛闻言嘴角一抽。 想到他那个实诚的膝盖撞地式跪法，卫辛立刻制止：“餐桌上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礼。” “属下遵命。”辛肆埋头干饭。 几口菜混着半碗粥下肚，彻底调整好心态的卫辛，突然记起来她还有正事没问完。 ——记忆剥离是什么？ 【报告宿主，记忆剥离是对逃逸者的全部记忆进行核查，筛选出未来时空的部分记忆，实施记忆剥离。】 第23章 卫辛目光微闪，手指微微收拢。 ——剥离记忆时，罗清宏有感觉吗？ 【报告宿主，即将彻底剥离记忆时，任务对象会记忆错乱，产生轻微不适，但不适程度在人体承受范围内。】 ——只会剥离关于未来时空的记忆？ 【是的宿主，皇权系统只会剥离他关于未来时空的记忆。那段记忆的存在对于现在的时空是不合理的，系统会直接对那段记忆进行剥离清除。】 ——除了那段记忆之外，别的系统都不会管？ 【？】 【是的宿主，皇权系统只会按照突发事件管理守则，对那段记忆进行剥离处理，别的不在系统管理范围之内。】 卫辛的嘴角轻轻勾起，很好。 ——怎么对罗清宏进行记忆剥离？ 【报告宿主，肢体接触五分钟即可。皇权系统会以宿主的身体为导体，对罗清宏进行记忆剥离。】 卫辛嘴角的笑意拉平，聊天出现短暂的沉默。 ——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处于什么时代吧？ ——摸一下就要娶的，明白吗朋友？ ——肢体接触五分钟，跳进银河都洗不清了，你清醒一点。 ——你的宿主三天前才向女皇陛下保证过远离罗清宏，要是肢体接触五分钟，你可以想象欺瞒皇帝的下场。 最后一条才是重中之重。 她那天已经当着卫霖的面把她和罗清宏撇得很清了，现在要是还敢往上舔，卫霖虽然不至于杀了她，但绝对不会让她好受。 她希望弎零贰能明白她的意思。 【虽然但是，宿主，弎零贰记得你不是心性多正的人。】 卫辛：…… 【宿主蒙上脸，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打晕罗清宏，把他拖进巷子里，进行五分钟肢体接触之后就把人弄醒送回去，应该不会有多严重的后果。】 卫辛：…… 很好，这个弎零贰学聪明了，有她小时候的风采。 【宿主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行。 ——弎零贰，你要知道，人类不管谈什么感情，都是要讲究忠诚的。 ——我以后的攻略对象绝对不会是他，要是我未来的攻略对象知道了这件事，会影响我的攻略进程，进而影响系统获取任务积分。 任务积分四个字，永远能拿捏住弎零贰的后脖颈。 【真的……吗？】人类感情这么复杂的吗？ ——真的。 ——所以有别的办法吗？ 【请宿主稍等，弎零贰需要时间查阅数据库。】 趁着弎零贰去查数据的时间，卫辛拿起手边的筷子，多吃了几块黄焖肉，又多喝了一碗粥，成功收获了辛肆惊愕的目光。 辛肆坐在旁边，端着茶杯看着卫辛，欲言又止。 那表情，显然还有些被吓到了。 卫辛看向他，蹙了蹙眉，问着：“怎么了？” 她这也还没吃多少吧，至于这么惊讶？ 辛肆抿了抿嘴，咽了下口水，欲止又言：“主子你，拿了属下的筷子。” 他就搁下筷子喝了口茶而已。 手边茶壶挡住了，他就顺手放在了另一边。 卫辛的手顿住。 手上的筷子还他也不是，不还也不是。 片刻的死亡宁静之后，卫辛面不改色，搁下辛肆的筷子，拿起她自己的筷子，然后看向辛肆。 “你再去找小二要一双吧。” 事实证明，人不能高兴过了头，不然随时都可能陷入尴尬。 辛肆摇了摇头，捧着茶杯答着：“属下吃饱了。” “嗯。”卫辛低下头，继续吃着。 空气很沉默，沉默到辛肆连喝了三杯茶，卫辛连吃了三个鱼脯丸子。 【报告宿主，弎零贰找到解决办法了！】 卫辛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弎零贰的机械音这么动听。 ——你说。 【宿主可以找一个载体，与宿主肢体接触五分钟，等系统向载体里植入记忆剥离运行程序之后，再将载体交给罗清宏肢体接触五分钟即可！】 ——载体有要求吗？ 【所有物品都可以，但在肢体接触范围内不能中断。】 ——中断之后会怎样？ 【此次记忆剥离终止，宿主需要进行二次执行！】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实质性惩罚？ 虽然觉得卫辛这话似有深意而且似曾相识，但弎零贰并没有怀疑什么，依旧尽心尽力的为卫辛解答。 【请宿主放心，宿主、皇权系统、以及系统管理者，三者是合作共存的关系，皇权系统尊重宿主的人权！】 卫辛放下筷子，指尖在桌面上轻叩两下。 然后，只见她拿起辛肆的空杯子，问了句：“还用吗？” 辛肆不明所以，摇了摇头：“不用。” 他都喝了三杯了。 卫辛拿着杯子，目光深邃到像在看什么宝贝一样。 ——植入程序。 【叮——】 【记忆剥离程序植入中，请宿主耐心等待！】 【记忆核查代码写入中——】 【记忆筛查代码写入中——】 【记忆剥离代码写入中——】 【……】 卫辛拿着杯子，目光深沉的像是要和这杯子同生共死。 辛肆觉得胳膊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卫辛这人，怕不是有什么收集别人餐具的癖好？ 这五分钟对于卫辛而言很短暂，但对于辛肆来说，简直就是像度过了一个春夏秋冬那么漫长。 【叮——】 【记忆剥离程序已植入！】 【请宿主依照系统突发事件管理守则第八十九条，对灵魂虚空逃逸者执行记忆剥离！】 机械音消停下去，卫辛终于动了，轻轻转了转手上的杯子。 ——屏蔽。 【哔——】 【系统已休眠！隐私保护生效中！】 卫辛感受不到她和皇权系统的任何联系之后，脸上笑意更深了些。 很抱歉，她恐怕又要卡一下系统的bug了。 第21章 记忆剥离（4） “辛肆，有个任务交给你。” 卫辛转动着手上的茶杯，眼皮半耷拉着，整个人看上去懒懒散散的。 辛肆眼底闪过一抹亮光。 任务？ 他已经多久没有执行过正常的任务了！ 辛肆面上绷紧了点，心中满怀期待，贴耳过去。 然后，不知道卫辛在他耳边交代了些什么，他眼里的亮光渐渐黯淡。 卫辛把手里的杯子放在他手里：“去吧。” 辛肆：“哦。” 刚才那对任务隐隐的期待已经被浇灭了。 “但属下执行这个任务还差个东西。”辛肆开口说着。 卫辛：“你说。” 辛肆：“主子的发簪需要借属下一用。” 卫辛抬手，指了指自己脑后的发簪，说着：“你拿就是。” 辛肆连跟她客气都不想客气了，直接伸手拔了她发间的玉簪，然后拿着手里的杯子和玉簪，认命的走出包厢。 ——活动结束。 第24章 【叮——】 【系统已启动！皇权系统管理者弎零贰随时为您服务！】 弎零贰此刻纠结到响起一阵电流音。 它总感觉它心术不正的新手宿主刚才没干什么好事。 但它没有证据。 …… 另一边，离开包厢的辛肆下了楼，拿着他的茶杯走到大堂角落坐下。 然后，他往杯子里倒了杯清水，“咔”的掰断了卫辛的玉簪，并且掰成了好几截，将断成几截的玉簪泡进杯子里。 不知道坐在大堂杵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二楼包厢里走出来气氛微妙的四个人。 萧惊燕脸上隐隐有些恼羞的怒意。 卫瑾竹红着眼眶跟在她身后。 罗清宏红着脸低着头走在后面。 李潇雅一脸悻然跟在最后。 耿直暗卫辛肆起身，完全无视了四人之间的微妙气氛，拿着他的茶杯走到了四人面前，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有些拘谨的样子。 “罗公子，属下想请您帮个忙。” 辛肆低着头，握紧茶杯，放低声音。 甚至屏息憋气，硬生生憋红了眼眶。 此刻，他的心中多多少少是存了些弑主的念头的。 罗清宏都愣了，从卫瑾竹身后走出来，站在萧惊燕身边，有些不解的看着辛肆。 “你这是做什么，你是镇江王的侍卫，我能帮你些什么？” 难道卫辛还想对他穷追猛打？ 罗清宏脑海中闪过一道墨绿色的身影，随即赶紧摇了摇头，将他脑海中那些可笑的想法摇出去。 卫辛那样的草包，是不配和萧惊燕相比较的！ 虽然他很感谢卫辛能放下天潢贵胄的架子追求他数年，但他的归宿永远不会是她，希望她好自为之！ “此事与主子无关，是属下有件事想请罗公子帮忙。” 辛肆一脸诚恳，目光清澈，说着：“属下不小心摔断了主子的玉簪，不知这玉簪是何品质，想再买一支品质相仿的去向主子请罪，所以斗胆过来先请罗公子帮属下瞧瞧。” 还不等罗清宏开口，辛肆的好话倒豆子一样往外倒：“听闻罗公子对玉器颇有研究，人也心善，属下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斗胆前来请罗公子帮忙。” 辛肆的话都夸到这份上了。 而且还是当着萧惊燕的面夸的。 “这都是小事，你一个男儿家这么辛苦也不容易，我帮你瞧瞧吧。”罗清宏声音轻柔，态度谦和。 果不其然，萧惊燕往他那边看了一眼，目光中也是夹着几分温情的。 卫瑾竹撇了撇嘴，低声讽着：“装模作样！” 萧惊燕微微皱眉：“瑾竹！” 卫瑾竹的眼眶更红了点。 罗清宏也像是被卫瑾竹的话刺伤了，侧目看向萧惊燕，有些局促的问着：“仁王殿下，你们若是有事就先去游湖吧，我、我今日不去了，辛肆这边更需要我。” 萧惊燕摇了摇头：“不必，要不了多久，本王等等吧。” 罗清宏微红了脸，点了点头，朝辛肆说着：“给我吧，我先瞧瞧。” 辛肆使劲点了点头，把杯子递过去，眼眶微红：“罗公子大恩大德，属下没齿难忘！” 罗清宏伸手接过杯子，笑着摇了摇头。 “这不算什么，能帮到你就好了。” 说着，他拿起杯子里断裂的玉簪。 在清水的浸泡下，玉质显现得更加透彻。 罗清宏拿着断裂的一截玉簪，清水沾湿了他的指尖，晶莹剔透的指甲看起来比玉还要温润些。 “这簪子的玉料很干净，你瞧，肉眼完全看不出什么杂质来，对光才能看到些水线……” 如玉公子性情温良，拿着断簪侃侃而谈的模样，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眼球。 辛肆站在他旁边听着，脸上的表情要多严肃有多严肃，要多认真有多认真，右手手指在左臂护腕上轻轻叩着。 一下又一下，始终保持着一个频率。 与其说他这是无聊的小动作，倒不如说他在计时更加贴切。 …… 【叮——】 【载体已连接任务目标，记忆剥离程序启动！】 【逃逸者记忆核查中——】 【记忆核查结束！】 【逃逸者记忆筛查中——】 【记忆筛查结束！】 【时空节点已标记，目标记忆段已确认！】 【逃逸者记忆剥离中——】 卫辛面前悬浮的虚拟屏幕上，任务进度正在读条。 任务条已加载大半，接近尾端。 ——91%！ ——94%！ ——97%！ 就在进度条读到98%的时候，整个进度条突然归零。 【哔——】 【载体已脱离任务目标，记忆剥离程序终止！】 【逃逸者记忆剥离失败！】 【请宿主依照系统突发事件管理守则第八十九条，对灵魂虚空逃逸者执行记忆剥离！】 【请宿主核查现况，尽快进行二次剥离！】 卫辛听着嘈杂的机械音，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茶。 任务读条到98%的位置卡停，小倒霉蛋用人工计时居然也能把时间卡得这么准。 她还真是低估他了。 …… 楼下大堂。 辛肆拿着茶杯，面对萧惊燕质疑的目光，一脸坦荡。 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罗清宏才拿了茶杯这么一会儿，就脸色苍白成这样了。 不过他觉得，这事应该和卫辛脱不了干系。 “你到底对清宏做了什么？！” 辛肆诚恳道：“属下真的什么都没做。” 然后，还不等萧惊燕再开口质问，他直接把茶杯里泡玉簪的清水喝了一口。 喝完那口清水之后，他继续诚恳的说着：“属下真的只是过来请教这玉簪的，不知道罗公子为什么会这么虚弱。” 刚才萧惊燕确实怀疑那杯子和水是不是有问题。 但看辛肆这说喝就喝的样子，她心里再多的怀疑也打消了。 “不然还是叫大夫来瞧瞧吧。”辛肆再次开口建议。 这次，还不等萧惊燕开口决定，被她搂在怀中的罗清宏幽幽转醒，目光中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惧。 在睁开眼看到萧惊燕的瞬间，他泪眼婆娑，直接抱了上去。 难道他的重生为天地所不容吗，为什么会有一股力量来拉着他的记忆，真的太恐怖了！ 要是他忘记上一世所经历的那些痛，这一世岂不是要重蹈覆辙了吗！ 第22章 记忆剥离（5） 萧惊燕见他突然哭得这么伤心，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住了她，一时间不知要作何反应。 她印象中的罗清宏大方善良，端庄守礼，可不会这么大庭广众之下抱住一个女人。 按照他的性子，在醒来之后应该推开她，和她保持距离才对。 “罗公子没事了吗，要不要叫个大夫来瞧瞧？” 背景板辛肆，十分耿直的打断了罗清宏和萧惊燕的拥抱。 旁边的李潇雅小声嘀咕着：“我瞧着清宏根本没什么事呢，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站不住了。” 第25章 居然装晕来投怀送抱，罗清宏的手段也是越来越拙劣了。 罗清宏这才泪眼涟涟的看了看四周，触电般的慌忙松开了手，羞红着脸低下头。 “殿下，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刚才一下子身子太不适，自己也被吓到了。”罗清宏抬起手擦了擦眼泪。 萧惊燕看他这样才觉得熟悉许多，递过去一块帕子，朝他沉声说着：“无碍的，本王信你。” 李潇雅的脸色瞬间变得扭曲起来，低下头站在卫瑾竹侧后方，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既然你今日身子不适，这游湖也就罢了。”说着，萧惊燕转向卫瑾竹他们两人，道：“本王还有要事在身，瑾竹你若是想结伴游湖，就和李公子去吧。” 对于卫瑾竹，她碍于身份没有直接翻脸。 但对于李潇雅这个官家子，这个前些日子险些被抄家的李家公子，她不喜的态度已经足够明显。 “惊燕姐姐，我——” “瑾竹，够了。” 对一心只有萧惊燕的卫瑾竹来说，被萧惊燕这么冷言冷语相待，无异于一场酷刑。 辛肆站在一旁看着，手里拿着茶杯，拨弄了一下里面的玉簪。 正当他思索着这四个人什么时候散场，他什么时候能回去找卫辛复命的时候，二楼挑空的走道上，响起卫辛的声音—— “还不上来？” 卫辛站在二楼栏杆后，俯视着一楼大堂的人，目光精准的从众多食客里抓住了辛肆的身影。 她的衣袍繁复华丽，一头长发如墨般泼洒而下，深邃的目光追随着辛肆移动。 辛肆看了看她的头发，再看了看杯子里断成几截的玉簪，一阵沉默。 掰的时候很果断，掰完想起来她没东西束发了。 “辛肆，你……”罗清宏声音柔和，有些为难的看向辛肆，仿佛辛肆即将遭受什么惨绝人寰的酷刑一样。 辛肆端着茶杯缓缓舒了口气，语气略带轻松的说着：“没事，今日之事还是要多谢罗公子，属下告退。” 这语气听在罗清宏耳朵里，显然就是故作轻松。 眼看着辛肆向萧惊燕和卫瑾竹行礼告退之后就上了二楼，罗清宏面色复杂，最后所有思绪尽数化为一声叹息。 “辛肆他，是个可怜人。” …… 此刻。 二楼的一间包厢里，可怜人辛肆正坐在凳子上，吃了两块快冷掉的糖蒸酥酪。 “你拿去的时候还是一支完整的簪子，拿回来的时候就是这些东西了？”卫辛有些好笑的看着杯里的玉簪。 这要让她怎么戴？ “罗清宏公子喜爱玉器，属下这样才能不引人怀疑。不然属下就拿个茶杯去，太容易被人当做有病。” 辛肆觉得，和这次的任务一对比，以前的卫辛叫他跑大半个京师去给罗清宏买古玉簪子，好像也还能接受。 试问还有什么任务，会比‘让罗清宏拿那个茶杯拿二百八十息的时间’还要怪异吗？ 被他这么一说，卫辛也觉得自己刚才选载体时选得太草率了。 因为本来也没打算今天就剥离罗清宏的记忆，所以她选载体时也没上心，倒是为难了辛肆。 要是她最开始选了玉簪当载体，可能他刚才就轻松多了。 思及此，卫辛好好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草率，并且又给辛肆盛了一碗还算温热的珍珠翡翠汤圆。 辛肆喝了几口，实在太饱了就搁着了。 看着吃饱喝足起身走动的辛肆，卫辛单手撑着额头，目光追随他在包厢内左右晃动，悠悠问着：“本王这头发你就不管不顾了吗？” 辛肆消食的脚步僵了片刻。 然后转身，抬头，看向她：“属下现在去买一支簪子？” 卫辛点了点头：“快去快回。” 辛肆：“是。” 卫辛的快去快回只是一句叮嘱，而辛肆的快去快回，那是一句形容。 辛肆离开包厢时，卫辛打开系统屏幕查询支线任务，习惯性的扫了眼时间。 【12：58】 辛肆回来时，卫辛的屏幕还停留在支线任务页面。 看到辛肆，她下意识的扫了眼时间。 【13：05】 说实话，她去趟洗手间都不一定有这么快。 辛肆回来后，拿出一支黑檀木簪子。 他刚刚在街边小摊上扫了一眼，觉得这支簪子很配她今天的衣袍，于是他买完就回来了。 卫辛看着他手里那簪子，问了句：“挑了多久？” 辛肆抿了抿嘴，人生第一次在言语上委婉：“属下第一眼见它就觉得有缘。” 卫辛挑了挑眉，耿直的翻译着：“没挑，拿上就走了？” 她吃饭的时候还会多花几分钟去看看他喜欢吃什么。 这个小倒霉蛋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辛肆抿了抿嘴，然后认真问着：“不然属下给主子跪一个？” 卫辛直接被他气笑了。 看他一脸茫然，卫辛只好指了指她自己的头发。 “束发吧。” 辛肆点了点头，走过去准备开始时才发现没梳子。 卫辛：“用手。” 辛肆：“属下冒犯。” 冒犯两个字的话音都还没落下，他的手指就已经在卫辛头发里穿插了。可见，他如今冒犯卫辛时候，并没有什么觉得自己冒犯主子的意思。 辛肆给她用那根黑檀木簪子简单的固定住了头发，束完发之后仔细看了看，他真的觉得挺配的。 她这一身墨绿色长袍，这一身劲松仙鹤图，配黑檀木簪子也挺好。 卫辛懒散的打了个哈欠：“束好了？走吧，继续撒钱去。” 清理王府第一步，先镇住府里那些不老实的下人。 清理王府第二步，去买几个能为她办事的人。 辛肆一脸疑惑：“撒钱，是施舍乞丐的意思吗？” 卫辛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现在本王都是要等人施舍的乞丐，哪有余力去施舍别人？” 目标可以放长远，但做人还是别好高骛远。 镇江王府里乱成那个样子，三天一小闹五天一下毒。放眼整座王府，她能放心用的人只有一个辛肆。 兼济天下那么伟大的事情，还是等她自己先站稳脚跟再说吧。 “知道买下人去哪里买吗？”卫辛继续问着。 辛肆点点头，答着：“官家有专门卖奴仆的地方，那些奴仆都是罪臣家属或奴仆后代，已经在官家登记过了，奴籍办理也更为方便。” 卫辛说着：“不能买官奴。” 镇江王府上都是官奴，没有一个安分的。 估计那些官奴在送到她府上之前，就已经被别人买通了。 辛肆想了想，继续说着：“那去人市找几家牙行吗？不过牙行卖的奴仆都是卖给有些家底的平民人家，那些奴仆到王府里，可能连粗使奴仆的标准都达不到。” 天潢贵胄的王府和平民之家是截然不同的。 哪怕卫辛再不受宠，她的府邸也叫王府。 王府里有庭院要奴仆打理，有名贵茶叶要奴仆会冲泡，有贵重摆件要奴仆会清理。最重要的是，还有身份尊贵的客人需要奴仆会招待。 第26章 牙行卖出来的奴仆是很难达到这个要求的。 第23章 记忆剥离（6） 卫辛伸出手，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着。 镇江王府里已经够乱了，不能再放人进去添乱。 至少现在镇江王府里那些奴仆还能维持表面的平静，一应礼数也都不差。如果换成些什么都不会的奴仆，难道王府来客的时候要让她亲自泡茶待客吗？ 起码的忠诚是需要的，但也不能除了那点忠诚之外就什么用处都没有，该办的事情总得会一点。 辛肆看她一眼，继续说着：“主子若是想找会办事的，底子又干净的，还可以去奴隶场看看。” 卫辛耷拉着的眼皮往上掀了掀：“奴隶场？” 辛肆点头，解释着：“奴隶场的大部分奴仆都是从小买进去豢养的，牙行里那种粗使奴仆她们也卖，上得了台面的官奴她们也卖，而且底子应该都还算干净。” 至少比现在王府里那些人的底子要干净。 辛肆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 卫辛的眼皮彻底掀开，眼底闪过一抹光：“那就去奴隶场。” 辛肆闻言，略微有些为难：“主子，奴隶场里卖的人也会略贵些。” 卫辛看他这样子，开始回顾原主的记忆。 再次把原主记忆里除了罗清宏之外的事情剔除，卫辛从那少得可怜的记忆里，捕捉到了财政信息。 “王府的钱财一应由肖管家打理，主子要拿大数额的钱财，怕是不容易。”辛肆提醒一下。 卫辛冷冷勾起嘴角：“轮不到她一个老东西放肆！” 原主实在太脓包了些，在外面的时候面对平民百姓要多嚣张有多嚣张，回到自己王府里却被一群下人拿捏。 要知道，平民百姓都是良籍，而那些下人是奴籍！ 皇籍、士籍、良籍、商籍、奴籍、乐籍，那些奴籍都已经翻到皇籍上面去了。 她手上拿着王府所有下人的卖身契，这对于奴仆来说就是一张卖命协议书。有卖身契在，哪怕她无缘无故杀了那些奴仆，都没人可以追究她的责任！ 辛肆看她一眼，继续提醒：“肖管家是戚贵侍的人。” 其实他也时常在想，为什么一个四肢健全的皇女会被一群下人拿捏住，明明她一句话就可以要了那些人的命。 哪怕肖管家是戚贵侍的人，难道戚贵侍会为了一个奴仆就去直接杀了皇女吗？——肯定不会，他不敢，也没那个权力，要杀也是背地里杀。 要知道，贵侍说得再好听，也就是女皇陛下的侧室而已，比不得正宫皇君。 而皇女，是女皇陛下的女儿。 皇女皇子的身份，都是凌驾于侧室之上的。 宫中的男人若是恶意打胎，伤了或者杀了皇嗣，那都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 辛肆的提醒，让卫辛再次发出一声冷笑。 肖管家是戚贵侍的人？ 很好！ 她在戚瑞风那里憋的一口气，总要找人发泄发泄！ 卫辛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朝辛肆问着：“奴隶场的奴仆，卖价多少？” 辛肆想了想，答着：“粗使奴仆应该五十两银子就能买到，精用些、上得了台面的奴仆需要二百两左右。再往上，那些能担事的奴仆，卖价就说不准了，八九百上千的都有。” 在这个时代，奴籍的人可以当做物品来买卖。 几十几百两银子就能彻底买断一条人命。 卫辛的手指收拢了些，继续问着：“牙行的呢？” 辛肆想了想，继续答着：“牙行里的奴仆，什么都不挑的粗使奴仆应该十两银子就能买到了。稍微挑剔些，二三十两银子也能买个不错的。” 卫辛心里算了算价格。 能担事的奴仆需要一个，她回去得把那个肖管家换下来。 上得了台面的差不多需要十个，好歹待人接客时不能失了王府的规矩。 至于粗使的，先去牙行看看，找不到合适的再去奴隶场购买。 这么算算，卫辛朝辛肆说着：“回王府取五千两银子吧。” 还得感谢李珺李尚书，在她重伤期间送了不少好东西过来，让她现在不至于一穷二白。 辛肆的惊愕直接写在脸上，“五千两？” 卫辛她这是在肖管家心里剜肉啊！ 要知道，那个肖管家对镇江王府可是非常有归属感的。 对肖管家来说，镇江王府就是她的家，进了王府的银钱就是她的私房钱。 卫辛懒洋洋的打个哈欠，说着：“要是她不给，你就问问她，她还记不记得她的卖身契捏在谁手上。” 卖身契，顾名思义，肖管家这个人的命都是卖到了她卫辛手里的！ 辛肆点了点头，开口道：“是！” 卫辛看了他一眼，再次说着：“要是她不配合，你可以武力镇压。” 辛肆有些诧异，抬起头看向卫辛，无声的询问着：主子你说的是属下想的那个意思吗？ 卫辛解释着：“肖管家那人惜命的很，刀往她脖子上一架，别说五千两，五万两她都想办法凑给你。” 说着，卫辛取下自己腰间的玉佩交给辛肆，说着：“让她最后再蹦跶一个下午，你快去快回。” 等买到能管事的人，肖管家那样的蛀虫自然就要替换掉了。 “属下遵命！” 辛肆点了点头，拿着卫辛的玉佩就离开了。 …… 与此同时，京师丞相府里。 婉拒了萧惊燕的照顾之后，匆匆回到自己院子里的罗清宏，此刻遣退了所有下人，把他自己关在房里。 坐在邻窗的镜台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罗清宏一脸惊魂未定。 如果那段记忆没有了怎么办，他这辈子岂不是要再把前世受过的苦楚受一遍？ 嫁入皇家，嫁给卫华容，和那样一对人面兽心的父女生活，最后落得个满门抄斩、惨死冷宫的下场？ 不！ 不行！ 既然命运让他回到了惨剧还没发生的时候，他就要接受这份命运的馈赠，努力改变自己的命数，绝不能让自己这一世活得和前世一样凄惨！ 他一定要想个办法！ 罗清宏猛地站了起来，腰磕在桌角上，疼得他捂住了腰。 放在镜边的那些妆样图册也掉在地上，被风卷动着，窸窸窣窣翻动了几页。 罗清宏看着那本册子，愣了许久。 继而眼中出现狂喜之色—— 那段痛苦的记忆，就算没有了也没关系！只要能把未来的事情记录下来，那也是一样的！ 他知道关于未来的一切，他知道最后坐上皇位的会是谁，这样就足够了！ 他只要能把未来的事情都记下来，他只要能用他知道的事情去帮助萧惊燕办事，等到萧惊燕大权在握、成为和她祖母一样的摄政王时，一定会好好待他的！ 罗清宏满心欢喜，腰上被磕到的伤也来不及管。 “丰芽！”罗清宏高呼一声。 门外，一名小厮匆匆推门进来，问着：“公子怎么了？” 罗清宏一改回府时那副失了魂的样子，脸上的喜悦之色藏都藏不住，开口吩咐着：“快去备纸笔来！” 第27章 丰芽一脸茫然，看到罗清宏着急的脸色，连连答着：“是是！奴才马上去办！” 罗清宏叮嘱着：“多备些纸来！” 他要事无巨细的写下来，什么都不能遗漏！ 丰芽完全不知道要那么多纸干什么，但丞相是文官之首，哪怕如今纸张再贵，丞相府里也是不缺纸的。 见丰芽愣着，罗清宏催促一句：“快去！” 他不知道自己的记忆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消失，他一定要在记忆消失前把那些事情都记录下来！ 第24章 老东西胃口不小（1） 【叮——】 【请宿主依照系统突发事件管理守则第八十九条，对灵魂虚空逃逸者执行记忆剥离！】 【请宿主核查现况，尽快进行二次剥离！】 机械音一遍又一遍响起，不厌其烦的提示着卫辛去干活。 可见，对于皇权系统的系统设定来说，解决时空回溯产生的灵魂逆乱的问题还是很重要的。 ——不急。 ——弎零贰，你刚把人家前任攻略目标弄伤了，现在还想直接进行二次剥离？ ——朋友，就算是系统管理者也不能这么无情。 【……】 【宿主，你不对劲。】 【还有，记忆剥离是宿主亲自执行的，是你把前任攻略目标弄伤了，和弎零贰没有直接关系。】 它真的怀疑它的宿主在搞事。 但它没有证据。 卫辛慢悠悠走在路上，呼吸着这个时代的清新空气，看着身边小倒霉蛋紧张不已的样子，心情非常不错。 ——你别急。 ——过段时间吧，先等我先把镇江王府清理干净，清理干净就去做这个任务。 【真的？】 【宿主你不要骗系统管理者，系统管理者也是第一次和系统绑定宿主，我们彼此之间真诚一点。】 ——真的。 ——放心，宿主不骗乖管理者。 【好的宿主！】 【感谢宿主配合！】 果然，乖管理者才讨宿主喜欢！ 它以后要努力学习当一个乖系统管理者，这样宿主就会努力做任务挣积分！ 这么想着，弎零贰闭嘴了，没再给卫辛产生噪音。 卫辛走在路上，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 系统的事怎么能叫骗呢？ 那叫卡bug而已。 辛肆本来走在路上就一直神经紧绷着，现在看到卫辛这个瘆人的笑容，顿时神经绷得更紧了。 他不会克主克到让卫辛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吧？ 不然她怎么笑的这么瘆得慌？ “主子你还好吗？”辛肆开口问着。 卫辛点了点头：“挺好的。” 只希望罗清宏聪明一点，不要让她失望就好。 辛肆看到她嘴角加深的笑容，更不放心了。 “主子你真的挺好吗？” 卫辛狐疑的看向他，问着：“那你觉得本王哪里不好？” 见她不笑了，辛肆放心了。 辛肆：“挺好的。” 卫辛：“？”她永远摸不清这个小倒霉蛋的脑回路。 辛肆看她真的没被什么脏东西附体，心里长舒一口气，开口说着：“前面就是奴隶场了，主子我们走快点吧。” 他很怕卫辛走在路上被什么撑窗杆一类的东西砸中。 他们刚刚已经避开两根杆子了。 “别急，慢慢走，你克不死本王的。”她之所以要从绝味斋走来奴隶场，就是为了感受一下他能多倒霉，她心里也好有个准备。 现在她感受到了，他的气运确实不太行。 辛肆沉默着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卫辛看他一眼，问着：“怎么了？” 辛肆摇了摇头，答着：“没什么。” 他就是觉得有点害怕，至于到底害怕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或许是怕卫辛知道他霉运附体之后，又会像以前那样，每次都把他派到很远的地方去执行任务，还动辄送他进刑房领鞭子。 冒犯的说，他很厌恶以前的卫辛。 如果不是解药捏在卫辛手上，又没有别的皇女皇子要他，他或许也会和辛壹辛叁她们一样选择叛主。 但老实的说，他并不厌恶现在的卫辛。 这段时间他离卫辛太近，近到他总觉得……现在这个卫辛，不是以前那个卫辛。 难道是因为他以前没有靠近过卫辛，所以对她不够了解？ 辛肆心绪复杂，久思无解。 “本王的警惕性也不低，你不用这么紧张，你能避开的本王也能。” 她只是因为身上还伤着，所以这段时间一直没来得及训练而已。其实她以前的武力值也不算低，哪怕被这具酒囊饭袋的身体削减掉一部分，练练应该也还能凑合练回去。 卫辛看了看他那有点发白的脸色，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又开口问着：“真的很害怕？” 辛肆抿了抿唇，欲止又言：“主子知道属下有多倒霉之后，会不要属下吗？” 这个时代，世人信奉神明鬼怪之说。 太倒霉的人就是八字带厄，生来就要被人嫌恶唾弃的。 卫辛轻笑两声，反问着：“你看王府里除了你之外，本王还有第二个能放心用的人吗？” 辛肆稍微犹豫会儿，继续问着：“买了新的奴仆之后呢？” 买了新的奴仆，王府里就有很多她可以用的人了。 卫辛想了想，答着：“本王喜欢带个小倒霉蛋在身边，可以提升警惕性。” 因为运气太差，所以要随时防备着自己脚下以及头顶。 久而久之，警惕性自然就升上去了。 辛·小倒霉蛋·肆：“……” 很好，今天又是想要弑主的一天。 卫辛根本不知道她身边的小倒霉蛋产生了多危险的想法，她只知道她们到奴隶场了。 …… 奴隶场搭建在京师靠近城郊的地方，占地面积十分之广。 刚一迈进奴隶场，就像是迈进了菜市场。 奴隶场里，每隔十步的地方就站着一名守卫。所有守卫都只在卫辛和辛肆刚进来时看了她们一眼，然后目不斜视看向前方。 这大片的布棚下只贩卖粗使奴隶，也只有守卫看守，连招呼顾客的人都没有。 底层的粗使奴隶身上穿着破旧的布衣，腰间佩戴着各自的木刻号码牌，安安静静站在原地，任由买家挑选。 【叮——】 【支线任务触发：请宿主调查812号奴隶的卖身原因！】 【任务积分：75！】 【叮——】 【支线任务触发：请宿主调查457号奴隶的卖身原因！】 【任务积分：45！】 【叮——】 【支线任务触发：请宿主调查386号奴隶的卖身原因！】 【任务积分：80！】 连着三道任务触发，而且其中两道任务的分值还属于支线任务里比较高的级别，这让卫辛意识到这奴隶场也不是那么简单。 卫辛和辛肆在奴隶场里走着，一路拿了十六块号码牌。 除了任务涉及的812号、457号和386号之外，其余的都是由辛肆挑选的。 第28章 因为卫辛太不靠谱了。 她挑选的那三个，辛肆看了都沉默。 812号看上去身强体壮，确实是个干力气活的料子，但说话太耿直了，完全不懂适当低头。 她这种性子还需要磨，不然实在太容易冲撞人，放在王府里有些不合适。 457号看上去是个文人样，握拳时手劲不足，估计挑两桶水都困难，也不知道怎么被放在了粗使奴仆里。 如果她肚子里有点墨水，买回去也不算亏。但如果肚子里没点墨水，她这身板买回去也只能放在王府里刷恭桶了。 至于那个386号，辛肆当时是很想让卫辛把她的牌子放下的。 但考虑到主仆尊卑，他忍住了。 这个386号眼底的冷傲简直比一般的官家女子还要傲，一看身世就不简单。辛肆很难想象，等卫辛把她买回去之后，究竟是她伺候卫辛还是卫辛伺候她。 辛肆实在看不下去，主动接过了挑选的活。 他靠着本能对挑选的奴仆一阵检查，最后挑选出了十三名看上去还算能吃苦耐劳的粗使奴仆。 第25章 老东西胃口不小（2） 卫辛跟在他旁边，看得轻笑几声。 “挺不错的。” 小倒霉蛋看人还挺仔细的，连人家手上的茧子都没放过。 他选的这些人完全没什么特点，丢进人群里都找不出来。如果非要说个特点出来，那就是看上去都挺老实本分的。 这些人答话的时候显然有些局促，对辛肆提出的各种要求表现出了茫然，但还是点头应下，然后老老实实听话照做。 她们握拳时都能看到鼓起的肌肉和血管线，老实本分却有一身力气，确实是粗使奴仆的上佳选择。 听到卫辛的话，辛肆扭头看她一眼。 看卫辛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辛肆深吸一口气。 主仆有别。 尊卑有序。 然后，辛肆语气毫无波澜：“谢主子夸奖。” 卫辛没听出什么异样来，继续说着：“粗使奴仆够了，你再去挑十个上等奴仆。” 她刚才往上等奴仆站的院子那边看了几眼，没有任务触发。 没有任务，卫辛本就提不起来什么兴趣，现在看到辛肆挑人也挺在行的，干脆就全交给他办了。 辛肆点头应下：“是。” 他也怕她再选些什么一眼看上去就不太符合职务要求的奴仆。 奴仆，归根结底是买回去做事的，不是买回去找事的。 “你去挑，本王去买点吃的。”卫辛突然开口。 辛肆：“？” 辛肆：“主子，你带钱了吗？” 这也没走多久的路，她饿得这么慌？ 卫辛微微一愣，这才记起来自己身上确实没带钱。 把辛肆这个小倒霉蛋揣在身边，她出门的时候是什么都不用操心的，辛肆会安排好一切。 看到她表情的辛肆：“……”他就知道。 辛肆：“属下和你一起去吧。” 虽然但是，他看卫辛这副样子就觉得她很好骗，万一有人真把她当条肥鱼拐走了就不好办了。 卫辛嘴角一抽：“本王不走远，就在奴隶场外面，在你挑完人之前就能回来，你不必担心。” 有一说一，她应该还没有那么无法自理。 看她这么坚持，辛肆只好从腰带里取出五片很薄的银片子递给她，朝她说着：“这是五两银子，买一般的吃食够买好几桌的，在绝味斋都能吃点好的。” 言外之意，你别被人宰。 卫辛：“……” 卫辛：“好，知道了。” 有一说一，她觉得自己此刻像个巨婴。 卫·巨婴·辛拿走了辛肆手上的银片子，大步朝外走去。 她刚才一晃眼看到了一个任务目标。 卫辛边走边调出系统屏幕，打开任务列表，滚动查找刚才看到的任务目标—— 找到了！ 【支线任务：调查糖人贩夫的家庭变故】 【任务积分：20】 中午走在青云大街上时触发的支线任务太多，她就没有急着去做，准备回到王府之后再派下人去调查。 反正这些支线任务都只是调查些平民百姓家中的事，哪怕王府那些下人有什么异心，一时间也深挖不出什么来。 应该只会在心里骂她有病，没事给她们找事。 卫辛淡定的想着，脚步丝毫不慢，很快就追上了从奴隶场大门外面推着糖人车走过去的那名贩夫。 “稍等一下，要两根糖人。”卫辛叫住了那贩夫。 贩夫赶紧停下脚步，回头看到卫辛时，脸上的惊惧表情实在是过于生动。 “镇、镇江王！” 好的，卫辛已经感受到了她在京师有多么神憎鬼厌。 “要两根糖人，能新做吗？”卫辛懒得挽救形象，只想先做完这个任务。 她这形象，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逮着人就挽救也没有用。 可能等过几年，等她能为百姓做点什么实事的时候，或许她在百姓心中的形象能稍微扭转一下吧。 现在，她的首要任务是拖时间，并且问出这位贩夫家里发生了什么变故。 那贩夫僵硬的点了点头，“能、能。” 很想说不能，但怕死。 毕竟家里还有女儿等着他回去呢。 “你做两个鱼形状的吧。”卫辛顺口说着，说完她自己都稍微愣了会儿。 那贩夫没多想，点了点头，连忙取出饴糖加热。 在他搅糖的时候，卫辛随口问着：“你是每天都推着这么重的车卖糖人吗？” 那贩夫稍微愣了会儿，然后拘谨的答着：“回镇江王的话，是、是的。” 卫辛：“……” 卫辛：“不必这么紧张，本王就随口聊聊。” 卫辛：“你家中没有女人吗，怎么不叫上她来帮忙？” 那贩夫搅着糖，壮起胆子瞄了卫辛一眼。 也没人说这个嚣张跋扈的镇江王是个话痨子啊。 贩夫想了想，小心翼翼的答着：“草民家中的妻主参军去了，如今家里只有草民和一个小女儿。” 卫辛继续问着：“参军？那你妻主应该会等发放军饷之后寄些银钱回来的吧。你在家这么辛苦，还带着她女儿，以后让她给你多寄点，省得钱留给她在外面玩。” 一番话，尽显风流本色。 那贩夫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也没人说这个嚣张跋扈的镇江王还这么接地气啊。 贩夫搅着糖，叹了口气。 然后看了卫辛一眼，似抱了些期待，小心说着：“妻主以前寄回来的银钱只勉强够用，前三个月更是无钱寄回，家中小女儿都快要糊不上口了，有时只能吃些没卖出去的糖人过日子。” 【叮——】 【调查糖人贩夫的家庭变故，支线任务完成！】 【任务积分+20！】 【宿主当前积分：40！】 卫辛没去管脑海里的机械音，顺着那贩夫的话往下接，继续问着：“怎么没钱寄回，你没和她说吗？” 那贩夫再看了她一眼，低声说着：“妻主来信说、说军中有好些日子没发军饷了，她们在军中也没几口饱饭吃……” 第29章 卫辛眸色微沉。 那贩夫见她没说话，心里七上八下的。 保命的本能占了上风，他“扑通”一声跪下，直接给卫辛磕起头来。 “草民失言，草民失言！肯定是家里那口子在外面玩去了，才编了谎话哄骗草民！” 卫辛看了他一眼，说着：“起来吧，本王并未怪罪。” 夷州兵变的主线任务还在。 能生兵变，证明卫国军队真的出了不小的问题。 “你可知你妻主被征去了哪州的军队？本王或许能找人核查一下。”卫辛说起谎话来是不需要打草稿的。 虽然她现在没有实权去核查这些，但将来总会有。 那贩夫这才颤抖着从地上起来，害怕又期待的报出：“……晋州。” 卫辛点了点头，回想了一下卫国版图。 在卫国二十八州里，晋州是夷州的邻州。 晋州军饷被扣迟迟不发，夷州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兵变，此事兵部尚书那边没有任何反应吗？ 甚至前段时间还在天天给她送豪礼？ 见卫辛沉思不语，那贩夫也不敢打扰她，去一旁吹糖人去了。 卫辛沉默了有一会儿，直到贩夫为鲤鱼糖人绘上色，她才慢慢收回思绪。 “镇江王殿下，做、做好了。”那贩夫哆嗦着手，也不敢说多少钱。 很想要钱，但更想要命。 据说这位镇江王以前在糕点铺子里吃东西不给钱，还嫌人家做的难吃，不仅把铺子砸了，还把掌柜的也打了。 卫辛接过两根糖人，把五片银片子都放在他的糖人车上，问了句：“够吗？” 贩夫一愣，连连点头：“够的够的，一根糖人五个铜板就够了，您这给多了！” 卫辛随口说着：“那给你女儿买点吃的吧。” 说完，也不管那贩夫是个什么反应，她拿着两根鲤鱼糖人，大步走进奴隶场。 贩夫看着她的背影，愣了许久，然后把糖人车上的银片子收进怀里，推着糖人车往家的方向走去。 以后，他不允许哪个话痨子再在他耳边说镇江王嚣张跋扈！ 第26章 老东西胃口不小（3） 此刻，奴隶场里的辛肆刚挑完第八个上等奴仆。 在那奴仆略带期待的目光下，他拿起那奴仆手里的青铜号码牌，心中已经想出了卫辛还没回来的第一百零八种可能。 难道被人从背后一闷棍敲晕带走了？ 还是被人用下了药的帕子捂晕了？ 他要是现在赶去救人还能救回来一个全尸吗？ “喏，小鱼儿。”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根鲤鱼糖人，从背后伸到他面前。 辛肆：“！” 卫辛这个人走路怎么没有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是用飘的吗！ 哪怕是飘也该带点风啊！ 辛肆动作很快，下意识转过身，直接撞了卫辛的鼻子。 “嘶——” 镇江王倒吸一口凉气。 还好这鼻子是真的，不然被他这么猛的撞一下，假体都得撞飞出去。 “属下冒犯！” 这急促的语气，难得真有点冒犯的意思了。 卫辛一边皱紧眉头，一边咬着牙忍着疼道了句：“无碍。” 是她作死，居然敢潜到他背后。 她刚刚看到他的手已经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腰间的匕首。 辛肆咬了咬唇，犹豫着问了句：“主子，很疼？” 卫辛没说话，只摇了摇头，把手里的鲤鱼糖人递给他。 太疼了，让她再缓缓。 辛肆接过糖人，看了看她，再看了看糖人。 虽然有些不合适，但是他忍不住咬了口糖人之后才继续看向卫辛，试探性的开口问着：“不然属下给主子跪一个？” 他只能想到这个办法赔罪了。 卫辛被他气笑了，反问着：“你跪了我就不疼了？” 辛肆摇了摇头，耿直道：“但是属下跪完膝盖也疼，这样主子心里就能畅快了。” 以前的卫辛就是这样的，他在她滑倒的时候刚好在附近，卫辛说是他克的，让他栽了一遍楼梯。 站在楼梯最上面一阶，直挺挺的往下栽。 头破血流。 “那我心里可能更不畅快，有我一个疼就行了，你可消停点吧！” 卫辛没好气的打消他的想法，气到连本王的自称都抛下了，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揉了揉鼻子。 “好吃吗？”卫辛突然问了句。 辛肆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之后，看了眼手里已经被他咬了一口的糖人。 “好吃。” 下一秒，他随口问着：“多少钱？” 卫辛沉默片刻，道：“贩夫说十个铜板，我给了五两银子。” 辛肆：“……” 很好，他就知道她还是一个败家东西。 不过他只是个暗卫，主子的钱她自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这也不是他能管的事。 “从贩夫那里得了个很重要的信息，而且他家中还有孩子正挨饿，就多给了点。”卫辛强行挽尊。 如果五两银子就能换二十积分和一条关于军饷的重要消息，有多少她换多少，真的不亏。 辛肆：“……” 他的表情很平淡，平淡到让卫辛读出了一句：你看我像个傻子吗？ 卫辛挽尊失败，生硬的转移的话题：“奴仆挑完了吗？” 辛肆看了眼她还在揉鼻子的手，下意识的抿了抿嘴，然后开口答着：“挑了八个了。” “走吧，再挑两个上等奴仆之后就去挑个新管家。”卫辛感觉鼻子稍微好受了点，放下手，咬了口糖人。 确实挺甜。 新管家三个字，成功让辛肆眼前一亮。 他可太想换掉这个经常给他穿小鞋的肖管家了啊！ 卫辛敏锐的察觉到他身上溢出的那一点点兴奋，换管家的迫切感又加深了几分。 两人心照不宣的加快脚步，挑选完剩下两名上等奴仆之后，马上调转方向去了奴隶场里装潢最好的阁楼。 最高级的奴仆，都在这座阁楼里。 …… 或许是这会儿没什么生意的缘故，卫辛和辛肆刚一进门就感受到了数十道目光投向她们这边。 尤其是看到辛肆手里用绳子串起来的二十多块号码牌之后，这些目光更加灼热了。 这一看就是府邸上准备大换血的大户人家啊！ 这时候进去，以后就是府上的老人了啊！ 奴隶场的奴隶几乎在卖身进场之后就不会外出，所以她们即使听说过恶名远扬的卫辛，此刻也认不出她的人。 倒是这座阁楼的管事听到动静赶过来，一眼认出了这位最近改头换面、混得人模狗样的镇江王。 秉持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交流原则，管事笑得一脸谄媚。 “镇江王大驾光临，鄙人有失远迎，实在不该实在不该！” 镇江王三个字一出，四周那些目光更加灼热了几分。 卫辛啊！ 这是能让奴仆翻身把歌唱的卫辛啊！ 进镇江王府，那岂不是就意味着能过上主子一样的生活吗！ 第30章 卫辛看了那管事一眼，勾唇轻笑。 “管事的真是客气。” 粗略的扫了一眼，这里面大部分人在知道她的身份之后，看她的眼神像极了在看一个冤大头。 不愧是精心培训的高等奴仆。 心眼都不少。 “呵呵！哪里是客气，要是早知道镇江王今儿个来，鄙人就该亲自出去相迎才是！” 管事笑着把卫辛引进去，嘴巴一刻也不停，又询问着：“镇江王今儿个想看哪样的奴仆啊？您瞧这些，沉稳的有，机灵的有，斯文的也有，您想要什么样的鄙人都给您找出来！” 这张嘴，难怪能坐到管事的位置上来。 卫辛的目光放慢了些，仔细的再打量了一圈这阁楼里的人，开口说着：“本王就问一个问题，第一个答上的跟本王走，不愿意答的可以不答。” 管事看了眼卫辛，心中留了个心眼，继续笑眯眯的说着：“镇江王说得哪里话，哪里还有不愿意跟您走的，只有跳起来想为您办事的！” 这个卫辛，还真是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卫辛没有理会满嘴跑火车的管事，打了个哈欠，散漫的问着：“若你们管理王府，发现有奴仆在府中行窃，如何处理？” 辛肆站在她身后想了想。 行窃，窃什么呢，是窃钱财、窃信息、还是窃人性命？ 又为谁而窃呢，是为自己一己私欲而窃、还是为卫辛的敌人而窃？ 还有，是主动行窃还是被迫行窃呢？ 不过这些好像都没有关系。 为仆不忠，只有一死！ 那管事此刻也安静下去，思考起卫辛的用意来。 ——“回镇江王的话，奴认为应视其情节而定。轻者予以训斥，责令其改过，重者送官严办。” 卫辛看了眼开口回答的那女子，笑道：“谢谢参与。” 片刻的寂静后，那女子悻笑着，转身离开。 ——“回镇江王的话，奴认为应该询问其原由，宽仁以待之，彰显殿下仁德。” 卫辛笑了笑：“谢谢参与。” ——“回镇江王的话，奴认为应该派可靠之人监督行窃者，待她下次行窃时人赃并获，送官严办！” “谢谢参与。” ——“回镇江王的话，奴认为……” “谢谢参与。” 卫辛一遍又一遍的谢谢参与，简直就像是来挑事的。 阁内的人差不多把所有处理办法都说了一遍，更有甚者长篇大论，从盗窃物品的轻重程度说到了各自对应的解决办法，足足说了有半刻钟的时间。 然而卫辛还是笑着一句：谢谢参与。 此刻，卫辛觉得阁内的这些人，简直一点都不像封建帝制下长大的人，反而比她更像是人权时代长大的人。 目前为止，她听到的最严重的惩罚就是送官严办。 这是她们的答题术语吗？ 她只要一个字，那个字真的很难说出口吗？ ——“回镇江王的话，奴认为不论因何原因窃取何种物品，皆为背主！背主者，格杀勿论！” 卫辛脸上的笑容终于不是那么官方了。 就连辛肆都松了口气。 听着这果决过头的回答，就在众人都以为卫辛要再来一句谢谢参与的时候，卫辛看向那女子，嘴角上扬的弧度稍微大了点。 “你，跟本王走吧。” 第27章 老东西胃口不小（4） 这就……选上了？ 其余落选的人简直不敢苟同。 听听这是什么答案！ 毫无人性可言！ 若是人家只窃取了一点钱财呢，若是人家家中有重大变故急需用钱呢，怎能这么一棒打死！ 那被选上的女子心头狂跳，走到卫辛面前站定，递上自己的号码牌。 这阁楼里的奴仆，连号码牌都是银子打的。外面的上等奴仆则是青铜牌子，至于粗使奴仆，都是木牌。 三种号牌很容易区分。 卫辛亲手接过她手上的号码牌，然后交给辛肆，和他手上那一大串号码牌串在一起。 阁楼管事的看到辛肆手上这一大串号码牌，眼角的褶子都笑深了点。 “镇江王这就选好了？还要不要看点别的啊，我们奴隶场还有暗卫出售，武功绝对一流！” 管事的说完，明显感觉到辛肆看她的眼神冷了点。 你在皇家暗卫面前，敢夸你小作坊出品的暗卫武功一流？ 管事干笑了两声，道：“自然比不得镇江王身边的暗卫，但我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啊！我们这儿的暗卫比其余地方的暗卫可要强多了，重点是特别忠诚，我们舍得下药，药下得猛！” 辛肆显然更沉默了。 暗卫，对于主人来说和这些奴仆都没有什么两样，只是能利用的价值更大些而已。 没人会管那些药会对暗卫的身体造成怎样的伤害，也没人会管失去解药的暗卫会死得有多凄惨。她们只是想做出一件死忠于买家的武器，仅此而已。 暗卫，看起来好像价值更大。 实际上，他们比这些奴仆都不如。 好歹奴仆还能好好活完一生，不用在三十多岁的时候就药石无医死相凄惨，也不用每个月都为了一颗药提心吊胆，这个月吃完再为下一个月提心吊胆。 别人都在努力的想要过好，而他们这么努力，只是为了活久一点，再活久一点，不要那么快就痛苦的死去。 “怎么了？”卫辛伸手去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 辛肆回过神，摇了摇头。 “属下没事。”他现在过得还算幸运，只要卫辛能一直这个样子，让他这样活到三十多岁，他也挺知足了。 卫辛听他这么说，也只好暂时压下了心中的那一点异样。 一旁，奴隶场管事的见此一幕，心头跳了跳。 这镇江王该不会对她自己的暗卫…… “本王今日要买的已经买完了，余下的日后再说吧，以后有的是机会相见。” 卫辛拿过辛肆手里那一大串号牌，递给奴隶场管事。 管事回神，笑呵呵的接过号牌。 “镇江王稍等片刻，鄙人这就派人去把她们都叫来，把她们的卖身契也取来！” 说完这些，管事的快步走了出去。 刚才被选上的女子见卫辛还站着，立刻去给她端了张椅子过来，恭敬道：“殿下请坐。” 卫辛看了辛肆一眼，问着：“要不要坐下歇会儿？” 辛肆摇了摇头，“属下没事，主子坐吧。” 旁边，被选上的女子稍稍一愣。 属下没事，主子坐吧？ 难道他有事，就真的敢让卫辛站着他坐着吗？ 女子默默在心里记下辛肆这个人，稍微留了个心眼。 等她到了镇江王府，一定要看看卫辛是对所有下人都这么包容客气，还是只对辛肆这一个下人包容客气。 听辛肆一再坚持的说着他没事，卫辛只好作罢，掀袍坐下。 三人稍微等了会儿之后，刚才离开的管事带着卫辛和辛肆之前挑选的二十六个人走了进来。 她进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笑眯眯的把她手里那一沓卖身契递给了卫辛。 第31章 “这是她们二十七人的卖身契，请镇江王仔细看过收好。” 然后，只见管事又取出一张折叠的纸，捋平整之后递给卫辛，继续说着：“这是奴隶场近段时间的售价单子，镇江王仔细看看，绝对童叟无欺！” 一边说着，她一边拿来个算盘，噼啪噼啪的就开始了。 “十六名粗使奴仆，鄙人给镇江王殿下算个折中价，五十八两银子一人，总共是九百二十八两银子。 十名上等奴仆，因为殿下挑选得都是训练极好的，价格也稍贵些。鄙人也算个折中价，二百二十八一人，总共是二千二百八十两银子。 一名特等奴仆，殿下挑选的这一位也属于训练程度极好的，明码标价一千三百六十两银子。” 管事的算完，把她的算盘往卫辛面前一放。 她脸上笑出来的褶子，简直能夹死苍蝇。 “殿下您看，总共是四千五百六十八两银子，六八六八，也是个吉利数字。” 卫辛点了点头，侧目看向辛肆。 辛肆取出五千两银子的银票交给那管事。 管事拿到了钱，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嘴皮上下一磕，好话不要钱一样往外蹦—— “殿下真是太爽快了，鄙人就喜欢和殿下这样的人打交道！不瞒殿下说，鄙人对殿下仰慕已久，以后若是还有需要，殿下一定要记得来啊！” 卫辛配合着露出一抹笑，官方回答：“有需要一定来。” “诶！那敢情好，鄙人就等着殿下下次再来了！” 管事把银票交给身后的人去找零，又朝身后另一人斥着：“看看你这眼力劲，这么久了怎么不给殿下上茶！” 那人慌慌忙忙跑去沏茶。 卫辛抬手，胳膊压在座椅扶手上，单手撑着额头。 看着管事这‘有钱就是王道’的行商风格，卫辛只是笑了笑，开口说着：“本王还有一件事要麻烦管事的。” 那管事佯怒：“殿下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麻烦？殿下有事吩咐鄙人，那是鄙人的荣幸！” 卫辛：“……” 当初原主舔罗清宏，应该就是这样舔的吧。 短暂的语噎之后，卫辛继续说着：“本王需要这二十七人卖身前的全部信息资料。” 卫辛的话丝毫没有避讳那二十七人。 还没有进镇江王府，那二十七人就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卫辛的压迫感。 那管事干笑两声，保证着：“殿下放心，这些人的底子绝对都干净！” “干不干净不能凭管事一张嘴来判定，本王身边从不留威胁。管事既然看重本王这个买家，好歹得做到服务周全不是？” 卫辛眼眸微眯，落在管事身上的眼神透出几分犀利来。 那管事压下心中的惊疑，连忙又扯开笑脸，说着：“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既然是殿下想要，那鄙人怎么说都得找出来！” 向卫辛保证完，那管事立刻吩咐周围的人全部去找，一定要全部找来。 卫辛坐在那里，沐浴周围人各异的目光，神色自若的喝着茶。 奴隶场管事一边笑呵呵的卫辛搭话闲聊，一边时不时派人去催促一下那些找资料的人。 即使这样，那些人也找了足足一个时辰。 找到日落西山天近傍晚，那些人才大汗淋漓的捧着二十七份资料过来，其中不少资料还沾着没擦干净的灰。 卫辛粗略的翻看了一眼，朝管事问着：“全部都在这儿了？” 管事自然是笃定的点了点头，“都在这儿了！” 卫辛草草看了一眼，从那二十七份资料里着重挑出三份。 第一份是386号的，资料显示386号姐妹两人老家闹灾荒，只逃出来她们两人。姐妹两人相依为命，妹妹重病急于买药，于是姐妹两人都卖身进入了奴隶场。 看完这份资料，系统毫无反应。 显然是假的了。 第28章 老东西胃口不小（5） 卫辛把这份资料合上，放在一旁，目光从386号身上扫过，轻笑一声。 一直注意着卫辛一举一动的386号，对上她的眼神之后，心脏的跳动频率都陡然放缓了好多，好一会儿才慢慢恢复了原先的跳动频率。 然后卫辛打开第二份资料，是457号的。 她还说怎么一个文弱读书人被放到了粗使奴仆里，原来是前任雇主要求的。 方梨，户部尚书方涵府上的老管家留下的孩子。因为老管家一辈子为方家尽心尽力，所以方涵给老管家留下的女儿赐了方姓，还处处优待。 后来方涵的嫡女——方婕妤，以方梨冲撞府上小姐为由，趁着方涵不在的时候就将方梨给发卖了，还特意叮嘱了奴隶场要特殊招待。 【叮——】 【调查457号奴隶的卖身原因，支线任务完成！】 【任务积分+45！】 【宿主当前积分：85！】 卫辛合上方梨的资料，放回那边的二十四份资料里，最后打开了812号的资料。 资料很简短：一个遇上流寇的难民，重伤被人卖到了奴隶场。 看完812的资料，系统又是毫无反应。 很好，三份里面假了两份。 卫辛合上812号的资料，把812号的资料和386号的资料放在一起，指尖在两份资料上轻轻叩着。 “管事的，本王最后和你确认一遍，这里面所有资料都是奴隶场能给本王的最真实的资料了吗？” 那管事此刻都摸不清卫辛是什么意思了，但还是笃定的答了句：“这些都是我们奴隶场收人时保存下来的资料，请殿下明鉴！” 言外之意，我们奴隶场真的只知道这么多，至于资料真不真的不敢保证。 卫辛看她的样子也不像作假，想想算了。 左右这两个人她也买下来了，带回去慢慢查吧。 “那本王就带人走了。”卫辛拿着资料和卖身契起身。 已经做好准备等卫辛挑刺讲价退货的管事，听她就这么简单说带人要走了，一下子还没缓过来。 等她缓过来的时候，卫辛都已经带着人走了。 管事连忙追上去，笑呵呵的把卫辛送出了奴隶场，对卫辛的背影吆喝着下次再来啊。 …… 由于二十七个人跟在身后的场景有些扎眼，卫辛果断选择了和她们分开走。 那二十七人三五成群，分成了六个小组，各选了一条路去镇江王府。 而卫辛和辛肆则是走了另一条安静些的街道，踏着夕阳慢慢朝镇江王府走回去。 一路上，辛肆犹豫许久，终于问了出来：“主子，你为何挑中了那三人？” 他见卫辛刚才看资料的样子，显然是觉得资料有假。 卫辛坦诚答着：“因为本王需要查清她们背后牵扯的事情。” 辛肆了然，点了点头之后继续问着：“是否需要属下去看着她们三人？” 卫辛挑了挑眉，问着：“你一个人去看三个人？” 怎么的，他要一人去群殴人家三人吗？ 见辛肆似乎真在沉思这件事的可行性，卫辛有些哭笑不得，开口说着：“不必，本王自有打算，需要用你时一定找你。” 第32章 辛肆眼里稍微亮了些，点头道：“是！” 他对她还有价值就好。 “好了，现在说说吧，你刚才怎么回事，为什么那管事提到暗卫时你反应那么大？”卫辛并不打算揭过这个话题。 辛肆的声音稍微有些僵硬：“属下刚才反应很大吗？” 卫辛点了点头：“很大。” 她从来没有见过辛肆产生那么大的情绪波动。 辛肆抿唇，不语。 卫辛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很想命令他说，但忍住了。 ——信息扫描！ 【叮——】 【请指定扫描对象！】 ——辛肆。 ——身体健康状况扫描。 【好的！】 【信息扫描开始——】 【扫描对象辛肆，体内携带14种寄生类虫体及8种毒素，身体处于极度开发状态，各项数据严重超标，调节机能紊乱。据系统数据推测，扫描对象存活时间约为三十二年！】 【友情提醒：系统兑换商城有顶级恢复道具，可彻底解决扫描对象的身体问题！】 ——开启兑换商城。 【哔——】 【兑换商城开启失败！】 【请宿主先将系统提升至四级，开启四级功能：道具兑换！】 卫辛扯开一抹笑，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去。 很好，有了一个尽快做任务的理由。 辛肆小心的看了卫辛一眼，见她脸色不太好看的样子，他握着匕首的那只手也微微收拢了些。 她在生气？ 为什么生气，因为他不肯说吗？ “属下只是听那管事说暗卫时像是在说一件物件，听着略有些不适。在她眼里给暗卫下多猛的药进行控制都是正常事，暗卫的感受从不在奴隶场的考虑范围内。” 准确来说，是暗卫的感受从不在所有人的考虑范围内。 训练暗卫的人只想做出符合要求的武器，贩卖暗卫的人只想卖个好价格，使用暗卫的人只想要个绝对忠诚又有用的武器。 在这一环又一环的交易里，暗卫的感受从来没有人过问。 “但你的感受在本王的考虑范围内。” 卫辛看向他，继续说着：“不喜欢就不听，以后让她闭嘴。” 辛肆的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她这么嚣张跋扈真的不怕有人在朝上参她一本吗？ 看卫辛没有任何要收敛的意思，辛肆转了话题：“主子准备怎么处理府上那些人？” 如今镇江王府内养着三百五十多名仆从，靠着才买的二十七人想要一次替换自然是不现实的。 卫辛笑了笑，道：“当然是让她们自掏腰包给本王换新人。” 辛肆：“……” 辛肆：“主子你还好吗？”他觉得卫辛她现在不太清醒。 想让那些人为她自掏腰包换新人，她是不是因为最近没被那些人下毒了，所以把那些人想得太善良了点？ 卫辛朝他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没再解释什么。 两人一路回了镇江王府。 回去时，王府里已经热闹了好一会儿。 …… 卫辛刚一回来，就受到了王府里所有下人的注目礼。 显然，奴隶场那二十七人的到来，敲醒了她们心里的警钟。 卫辛这是要换掉她们？ 镇江王府的活又轻松油水又多，谁想被换走啊！ “参见殿下！” 今天镇江王府的下人朝着卫辛行礼时，表现出了一反常态的规矩和恭敬。 卫辛只是勾了勾嘴角，脸上的笑容有些讥讽，贴在辛肆耳边低声吩咐了些什么。 辛肆有些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离开。 卫辛继续朝着前院走去。 在看到卫辛过来时，一名年纪有些老的妇人立刻转向她，尖声质问着：“殿下，你要让这些个外边养的不干不净的东西掌管王府！？” 老妇人颧骨突出，尖瘦的脸显得有些刻薄。 尤其是她这么理所应当的朝着卫辛质问，还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显然是根本没把卫辛放在眼里。 卫辛继续笑着，嘴角上扬的弧度有些凉薄。 被她买回来的二十七人看向她，在不清楚情况的时候，肯定是先选择紧跟卫辛。 “肖管家，你这是管家管了太久，真把本王的镇江王府当成了你家？”卫辛悠悠问着。 某个有眼色的上等奴仆搬来一张椅子。 卫辛看了一眼，掀袍坐下。 外面买回来的新人，可比她府上这些人识趣多了。 第29章 老东西胃口不小（6） 卫辛翻开手里的资料册子，找到她新买的管家的资料。 黄盈，出生农家，家中有一母一父以及一双弟妹，幼时因父重病急需银钱而卖身。 卫辛合上资料，喊了声：“黄盈。” 那名在奴隶场答着‘格杀勿论’的女子站了出来，朝卫辛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黄盈参见殿下！” 卫辛靠在椅背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问着：“府中账册整理出来了吗？” 黄盈低下头，为难道：“肖管家不肯交出账册。” 卫辛笑道：“不交？她不交，你难道不会抢吗？” 黄盈有些错愕。 还不等她和肖管家反应过来，就听卫辛朝她身后那十六名粗使奴仆开口说着—— “将肖管家按住！” 粗使奴仆全部傻愣住。 “是！”反应最快的812号直接冲了上去，她刚才就看这个奴大欺主尖酸刻薄的老婆子很不顺眼了！ 随后386号略一思索，也跟着冲了上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其余粗使奴仆见状纷纷上前帮忙，场面混乱不堪。 文弱的方梨混在这群粗使奴仆里面，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哎哟！你们这些小贱蹄子，还不都来帮忙！”肖管家明显不敌，朝周围的王府下人怒斥着。 大部分王府下人看了眼卫辛，不敢动。 不过还真有那么几个拎不清楚的，听到肖管家的话就冲上去帮忙了。 卫辛看着那几个人，嘴里溢出一声笑。 “你们几个，去肖管家院子里，将府上所有账册搬来。”卫辛随手点了几个旁边围观的王府下人。 那几个下人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对上肖管家那要吃了她们的眼神，硬着头皮道：“是！” 说完她们立刻转身走了，动作迅速去搬账册。 既然她们已经得罪了肖管家，那就只能得罪到底了。不然等肖管家有机会爬起来，肯定要弄死她们。 没过一会儿，那些人就把账册搬了过来。 那些人把账册搬来的时候，辛肆也拿着一个木盒子走过来了。 “主子。”辛肆把盒子递给卫辛。 卫辛打开看了眼，里面是很厚一沓卖身契，粗略一看应该有三四百张。 看着那盒卖身契，周围王府下人的心悬了起来。 卫辛在盒子里面找了找，翻出了肖管家的卖身契，拿在手里看了看。 黄盈在一旁埋头梳理账册。 虽然镇江王府建府不久，但府上的人还是太多了些，她一个人处理起来有些费劲。 第33章 卫辛看了眼混在粗使奴仆里的方梨，开口说着：“方梨，你去帮黄盈。” 顿时，方梨眼里那个感激都要溢出来了。 “是！”她刚才差点就在人群推搡的过程里摔了个狗啃屎。 有了方梨的加入，账册的处理速度显然快了不止一倍。 这让卫辛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户部尚书方涵掌管卫国财政大权，也难怪户部尚书府出来的方梨对账务这么熟悉。 黄盈心里稍微升起些危机感，办事更卖力了些。 很快，两人将清算出来的结果禀报卫辛。 “启禀殿下，建府以来王府账册有十三处无法对上的账目，其中最大一处是两千一百五十两白银，最小一处是三百两白银，亏空总计一万八千五百三十两白银。” 接近两万。 要知道，一品文官当朝丞相的年俸也不过一万两白银！ 见卫辛没说话，方梨又补充解释了一句：“亏空挪用的多是殿下建府之际女皇赏赐下来的赏银，还有近段时间殿下受伤时兵部尚书府送来的礼财。” 皇女的钱是不会少的，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想挤破脑袋把儿子嫁入皇家？ 一入皇家，荣华富贵便有了。 哪怕是卫辛这样不受宠的皇女，封王之后的俸禄和赏银发下来也不会少。 卫辛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冷，指尖在木盒子上缓慢敲击着。 “辛肆，动刑，本王要知道这些银子去哪儿了。” 语气轻缓，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是！” 辛肆走向被按住的肖管家，拔出腰间匕首，匕首在他手掌间灵活的转了一圈。 “嗤！” “啊——！！” 辛肆面无表情，下手利落干净。 匕首插进肖管家掌心里，一刀削开半边手掌。 “银子的去处，说。” 肖管家痛苦哀嚎，咒骂的话脱口而出：“啊——你个天杀的卫辛啊！你会后悔的！” 辛肆手下的力道陡然加大，彻底将肖管家的手掌剁开。 “银子的去处，说。” 肖管家依旧没看清情况，继续怒斥：“你个贱奴！啊——老奴是戚贵侍的人！” “银子的去处，说。” 辛肆拔出匕首，面无表情，朝着肖管家的小臂插了进去。 一刀滑下，割下了一长条肉。 场面之血腥，令围观的所有王府下人都打了个寒颤。 刚买进王府的二十七人脸色也多少有点发白，不敢想象她们接下来要经历怎样的生活。 唯有卫辛还面不改色的坐在一旁，看辛肆动刑。 而且看着看着，她居然还笑了。 那边，辛肆周围的一切目光毫不在意，继续一刀插进肖管家的大臂，大有要将人剜肉剔骨的架势。 “银子的去处，说。” 卫辛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些，小倒霉蛋可能真是复读机转世的。 在辛肆的一通操作下，猖狂了数月的肖管家，从宫中猖狂到王府的肖管家，终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招了。 一万八千五百三十两银子，只剩一万两的整银，还在肖管家的床底下藏着。 至于那零头的八千五百多两，已经全部消费出去了。 走了王府的账，以卫辛的名义，消费出去了。 卫辛下令让刚才去拿账册的那几人再去肖管家床底下找银票，那几人很快跑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她们揣着一个小盒子，小心谨慎的回来了。 几人战战兢兢把小盒子交给卫辛，卫辛打开一看，十张千两面值的银票叠好放在盒子里。 “黄盈，方梨。”卫辛看向她们两人。 两人一愣，齐声问着：“殿下有何吩咐？” “本王看你们的能力都不错，这样吧，谁先杀了肖管家，谁就取代她的位置，另一个做副管家。”卫辛慢悠悠的看向两人。 两人对视一眼。 方梨显得有些犹豫，没有下手。 反而是黄盈，短暂的挣扎后，动作利落从地上捡起一块砖，猛地砸在了肖管事头上—— 脑浆四溅。 辛肆在旁边看着这一幕，面无表情的避开脑浆，取出帕子擦干净他的匕首，把匕首插回刀鞘里，然后走回卫辛身后站定。 卫辛懒散的撑着额头，道：“即日起，黄盈就是镇江王府的新管家，方梨副管家协助黄盈管家打理王府上下。” 黄盈和方梨对视一眼，看向卫辛齐声道：“是！” 卫辛伸出手，隔空点了点刚才冲上前帮肖管家打架的那些人。 “至于这几人，堂明，你带着剩下的十四人，将他们押到王府大厅外——杖毙！” 堂明，堂堂正正，光明正大。 很正气的名字，也很配堂明这个人。 剩下的十五名粗使奴仆里，第812号，性格最耿直火爆的堂明先是一愣，然后果断领命，带着其余的粗使奴仆抓人去了。 一时间惨叫声和求饶声响得人耳朵疼。 其中甚至还有几道咒骂声，咒骂卫辛无权处置她们。 对此，卫辛只是笑了笑，从盒子里那一沓厚厚的卖身契里找出了那几人的卖身契。 然后，只见她将卖身契撕得稀碎，撒向空中。 漫天的小纸片在空中飘飘洒洒，伴随着卫辛那凉薄的声音一起落下—— “拖下去，杖毙！” 第30章 老东西胃口不小（7） 当众处死了肖管家和近十名王府下人之后，卫辛面不改色的看向肖管家的尸体，声音含笑—— “消费出去八千多两，老东西胃口不小。” 在这样的场景下，卫辛还能笑着评价一具刚被她下令处死的尸体，而且还是惨死的尸体，可想而知周围的人心中有多惊恐。 “账目上没有主子的镇江王印章，那些商户敢收钱，必然也是早和肖管家狼狈为奸。我们拿着账本去官府报案，官府应该能派兵找那些商户将银子追回来。”黄盈站在一旁开口说着。 方梨微蹙眉头，小声提醒一句：“但这样做，殿下在京师的名声会更……难以挽救。” 其实她是想说卫辛名声会更差的，但及时止住了，并且换了个说法。 听着方梨这委婉的说法，卫辛勾唇轻笑两声。 “你们二人，从肖管家身上剁几根手指，找个礼盒装起来，送去给那些商户，告诉她们—— 此事本王念在她们不知情的情况下，不予追究。下次擦亮眼睛做生意，看清楚印章再收钱！” 她要是把这事闹到官府去，官府看在她的身份上也一定会派兵去找那些商户，把那八千多两银子强制收回。 但这样一来，镇江王管教不好王府下人，事后还以权压人，让官府逼迫商户还钱的事情就会闹得沸沸扬扬。 皇家的脸面经不起这个丢法。 倒不如花那八千多两，买个恩威并施。 黄盈和方梨闻言眼前一亮，态度更加恭敬，弯腰道：“是！” 她们两人很快就把目光放在了刚才去搬账册的那几名王府下人身上，吩咐着：“你们几个，带上肖管家的尸体跟我们走。” 第34章 那几人心中一喜，看来站对队伍了！ “是是、是！” 几人动作很快，忍着胃里翻涌的恶心，把混着血和脑浆的肖管家尸体拖了下去。 那一道蜿蜒的血迹，让剩余的王府下人心中惊恐万分。 接下来要到、到……到她们了吗？ 果然，下一刻，只见卫辛朝她们笑了笑。 那是笑吗？ 那是明晃晃的杀意啊！ “虽然这段时间本王虽然一直伤着，但也没有克扣了王府上下的月钱。各位未免太着急了些，本王还没死，你们这就急着去找下家领钱了吗？” 卫辛靠在椅背上，抬起手按着额头，指尖在额角的血痂上摩擦了几下。 辛肆站在她身后，精准捕捉到她的动作。 来了，又来了，那个会被痒死的女人又来了。 周围的王府下人“扑通扑通”的跪了一地，齐声痛呼：“请殿下息怒！” “息怒？本王有什么可怒的，是本王不中用，没能给各位一个锦绣前程。” 卫辛懒懒散散，笑道：“不过各位未免太不讲道义了，利用本王赚了钱，还在本王这里领着本王发的工钱。吃着碗里的还扒着锅里的，这可不好。” 说着，卫辛随手翻了翻那一沓厚厚的卖身契。 “这样吧，念在主仆一场的情分上，本王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已经找好下家的人，可以用三百两银子从本王这里赎回自己的卖身契。 如果有谁还想偷奸耍滑留在王府里领两份工钱，那就一定要把自己的小尾巴藏好了，千万别被本王瞧见。 你们也知道，本王最近身子不太爽利，心情也不太好。你们若是被本王逮到一次，肖管家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 肖管家的今天，削肉剔骨，脑浆四溅。 跪在地上的王府下人们惊了，怕了，吓尿了。 忍着肉疼，有几名一等奴仆抬起了头，朝卫辛问着：“殿下说的可是真的，三百两银子赎身出府之后，殿下再不追究？” 那可是三百两银子，差不多是她们的全部身家啊！ 卫辛微笑，点头。 “真的，三百两银子赎身，本王与你们的主仆关系就此为止，往事再不追究。” 此刻，站在卫辛身后的辛肆：“……” 在回来的路上，卫辛说让王府这些人为她自掏腰包换新人，他当时还觉得卫辛不太清醒。 现在看来，是他不清醒。 卫辛完全是在利用这些人从外面收的钱，来为镇江王府换人。 也就是说，掏钱买通王府下人的那些人，她们的钱最后都进了卫辛的腰包。 而这些赎身出府的奴仆，她们真的还有机会，进到买通她们的那些人府里去吗？——恐怕难。 她们已经不在镇江王府办事了，已经无法为那些人提供卫辛的信息了，那她们还有什么价值，那些人为什么要收留她们？ 收留她们不就代表承认自己买通了镇江王府的下人吗？ 收留？不杀人灭口都不错了！ 即使卫辛不追究任何事情，就这么放她们走了，她们恐怕也难在京师活下去！ 卫辛将人赎身放出府去，成全了她自己的仁德名声。至于这些奴仆，自然会有人无声无息的把她们解决掉，根本不需要卫辛亲自动手。 想通了卫辛的用意，辛肆此刻只觉得他的脑瓜在嗡嗡响。 在回来的路上，卫辛说让王府这些人为她自掏腰包换新人，他当时还以为是卫辛把这些人想得太善良了。 现在看来，是他把卫辛想得太善良了。 槌骨沥髓，借刀杀人！ 天下的阴损招数简直都被卫辛玩遍了！ “辛肆。”卫辛喊了一声。 辛肆立刻回神，问着：“主子有何吩咐？” 卫辛把装卖身契的盒子递给他，懒懒散散说着：“剩下的事你安排人处理吧，本王有些累了，想歇会儿。” 说着，卫辛单手撑着额头，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在额角血痂附近摩擦。 辛肆：“……”我看你不是有些累，你是有些痒。 伸手接过那个装卖身契的盒子，辛肆应了声：“是。” 卫辛靠在椅背上，看着他有条不紊的安排。 天近傍晚，天已经昏暗了许多，橘色的夕阳余晖一点点沉入地平线以下。 卫辛坐在那里看着辛肆，嘴角微微上扬。 黄昏的最后一点暖光洒在她脸上，光影斑驳。 她像是游走在人间和地狱之间的幽魂，美得驰魂夺魄，美得毛骨悚然。 等到辛肆安排完，卫辛耷拉着眼皮，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辛肆放低声音叫醒她，扶她回了她的院子。 …… 翌日下午，辛肆统计了一下赎身的王府下人。 总计有八十五人赎身离开，得钱两万五千五百两白银，可以说是一笔横财。 他从来没想过，王府那些下人一边捞着卫辛的油水、一边靠着卖卫辛的消息从外面领钱，竟然攒下了这么多银钱。 由此也可以想见，到底有多少人在往卫辛的镇江王府里安插眼线。 只要卫辛一天是二皇女，一天是镇江王，哪怕她在女皇那里再怎么不受宠，再怎么没机会夺位，盯着她的人都不会少。 “主子，这八十五人离开后，目前王府有下人总计二百九十八名。其中三等奴仆一百六十八名、二等奴仆七十二名，上等奴仆五十八名，是否需要再外出采买？” 黄盈抱着王府的名册，昨天花了一个晚上将王府所有下人的姓名和职务都过了一遍。 卫辛吹了吹杯子里的茶，漫不经心的说着：“不必，你先将这两百九十八人管理服帖了再说，里面还有的是不老实的。” 那些赎身出府的都是捞大头的，不代表府里还没有捞小头的。 可能那些人也想离开，只是没有三百两银子赎身而已。 看了黄盈一眼，见她说完事还没走，卫辛继续问着：“怎么，还有事？” 黄盈点了点头，从她袖子里取出一张银票。 一千两，对方出手倒是极其大方。 第31章 老东西胃口不小（8） 卫辛喝了口茶，笑道：“动作倒是很快，哪家给的？” 黄盈老实交代着：“端王府，让属下监视殿下的一举一动，想办法禀报她们。” 卫辛挑了挑眉，再次确认：“端王府？” 这个答案她倒是真的没想到。 当今女皇卫霖经历过九女夺嫡之争，登基之时姐妹就已经死了大半。卫霖登基之后，先帝的皇女们又死了不少。 先帝的皇女，如今还活着的仅剩两位亲王。一是卫霖的姐姐，恭王卫鸾；一是卫霖的妹妹，端王卫梁。 恭王卫鸾倒是在朝上有些动作，要说是恭王府的人来买通黄盈她也能接受。 但端王卫梁，据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性子十分温吞，在先帝的众多皇女里一直是高不成低不就，也因此成功躲过了卫霖登基时的大清扫。 这样一个人，却第一个盯上了她的镇江王府，她怎么觉得有些奇怪呢。 第35章 “殿下，属下绝无异心，请殿下明鉴！”黄盈屈膝跪下。 她昨天已经看到了卫辛的手段，现在不敢有半点异心。 钱再好，那也得有命花才好。 卫辛看了看她，说着：“没事，本王没有那么多疑。这钱既然给你了你就收着吧，白送的钱，不要白不要。” 黄盈从地上起来，躬身道：“谢殿下！” 卫辛搁下茶杯，继续说着：“告诉下面那些人，有钱送上门的时候，想收就尽管收。只一点，收完要向本王报备。 钱可以乱收，差事不要乱接。收钱可以，但要是没经过本王允许就把外面的差事办了，那就下去陪陪肖管家吧。” 在王府办差，看惯了奢华，谁不想捞点油水呢。 外面白送的银子，不收白不收。只要没帮外面的人办事，就算收了钱她也不会揪着问责。 黄盈脸上笑意更明显了些，连忙道：“殿下英明，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卫辛最后敲打一句：“该立的规矩不要松懈，该杀的人不要手软！本王可以给下面的人放点甜头，但前提是你们都得让本王省心，别让王府再乌烟瘴气的，懂吗？” 黄盈正色道：“属下明白！一定不负殿下所托！” 卫辛点了点头，道：“下去忙吧。” 黄盈躬身行礼：“属下告退！” 行礼过后，黄盈转身往外走去，刚出门恰好遇上抱着许多礼盒走过来的方梨。 方梨朝她笑了笑，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黄盈也朝她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 方梨抱着那些礼盒走进房内，把礼盒放在桌上，开口朝卫辛禀报着：“殿下，这都是那些商户让属下给您带回来的回礼。” 卫辛昨晚刚给她们送了肖管家的一根手指去，她们今天就战战兢兢的回礼道谢来了。 这些礼都是些几十两的礼品，虽然抵不得卫辛损失的那八千多两银子，但经此一事，卫辛的名声好听了许多，这也值了。 卫辛看了眼礼品，问着：“没说些什么吗？” 方梨答着：“说来说去都是那些话，无非是她们受肖管家蒙蔽才犯下错，幸亏殿下大度不与她们计较，托属下向殿下转达她们椎心泣血的悔过之意。” 想了想，方梨继续补充着：“还有些人说一定要亲自登门致歉道谢，属下按照主子的吩咐，以主子有伤在身不宜操劳为由回绝了。” 卫辛点了点头，“办得不错，下去休息吧。” 方梨也没有别的事禀报，弯腰行礼之后就退下了。 黄盈和方梨都下去后，卫辛靠坐在榻上，懒洋洋的朝辛肆招了招手。 辛肆一看她这样就知道是什么事，走到她身边坐下，伸手摸向自己的衣襟—— 掏出一个药包。 “主子这伤口瞧着像是都快脱痂了，这时候还会痒吗，要不要找府医来瞧瞧？”辛肆一边擦药粉一边开口询问。 卫辛面不改色，一本正经说着：“本王对痒比较敏感。” 辛肆蹙了蹙眉，嘀咕一句：“是吗？” 不过到底也没多想，他低下头认真给卫辛擦药。 因为怕吹动药粉，他的呼吸放得非常轻。微凉的呼吸像是带着些薄荷气息，扑在卫辛的侧脸上。 卫辛感觉脸上被吹气的地方痒痒的，额角的伤口都没有脸上痒。 但她并没有开口制止，而是继续闭着眼，由他上药。 “喜欢拆礼品吗？”卫辛开口问了一句。 辛肆不解的反问着：“为什么会喜欢拆礼品？” 卫辛道：“期待里面会不会拆出自己想要的东西，或者拆出超出意料的惊喜。” 辛肆看她一眼，不知道她又在说些什么不清醒的话。 然后，他耿直的说着：“不用猜也知道送了些什么，无非就是糕点和摆件。” 初次送礼都是这些，送人的时候挑不出错。只有关系相熟的人送礼时，才会送些不一样东西。 卫辛睁开眼，朝他说着：“你去拆拆看。” 辛肆觉得卫辛的脑袋可能被什么砸过，但还是收起药粉包，十分配合的回应着：“是。” 他起身走到桌边，打开桌上那些礼盒。 打开最上面一个礼盒，里面赫然是一座翡色冰玉石的平安扣摆件，玉石和木底架嵌在一起，底架上还有金线镶嵌。 辛肆表情淡淡，把那个玉石摆件抱过去，搁在卫辛面前的炕几上。 “咳！”卫辛已经感受到尴尬了。 还不等卫辛说些什么，辛肆又去拆开第二件礼品。 这次他的表情显然有了些变化。 辛肆将包好的糕点盒子提出来，端到卫辛那边，把糕点盒子放在平安扣摆件旁边。 卫辛打开盒子看了一眼里面的精致糕点，问着：“想吃吗？” 辛肆：“……”你知道就好，倒也不必这么问出来。 辛肆：“林记糕点在京师非常有名，并且不太好买。” 言外之意，我想吃你懂吧？ 镇江王殿下十分上道，把糕点盒子转了个方向，“每样都试一试，你试完本王再吃。” 辛肆看了眼盒子里面。 林记糕点向来价高量少，这个礼盒应该是最大份量的了，有二十多种不同口味的糕点，但每种口味的糕点都只有两块。 他一样试一块，不出意外会吃掉一半。 卫辛把糕点往他面前推了推，朝他挑了挑眉。 那意思：吃啊。 “谢主子。”辛肆伸出他跃跃欲试的手，先捻起一块板栗糕咬了一口。 一口下去，浓郁的板栗气息在口腔里化开，入口全是板栗的香甜。糕体细密瓷实，不知在制作过程中碾压了多少遍，才能做得这么细密。 只这一口，辛肆已经感受到了卫辛所说的拆礼品的快乐。 原来他以前不喜欢拆礼品，是因为礼品拆了也不是他的，白吊他胃口。 如果礼品拆完是给他的，那他就喜欢拆了。 辛肆站在榻边吃着，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吃到喜欢的口味时眉眼弯弯，吃到不喜欢的口味时蹙起眉头。 难得见他表情这么生动，卫辛落笔绘人像的速度都慢了几分。 果然，没人可以抗拒拆礼物的喜悦。 “主子你为什么要用炭笔画画？”辛肆吃到了好吃的，不自觉的开口和卫辛聊了一句。 他不记得卫辛以前会画画，还画得这么逼真，难道真是他不够了解卫辛？ 还是说…… 他觉得他有必要去买几本鬼神怪谈的书籍回来看看。 卫辛看了他一眼，答着：“炭笔画比较方便。” 辛肆看了眼画，说着：“画得很像。” 这种画像简直比那些缉拿告示上的画像要真多了，拿着这种画像去找人，应该会很快。 卫辛也看了眼画，再看了眼面前虚拟屏幕上任务列表前的人像照片，对比一下说着：“勉强吧。” 模拟画像不只是刑侦的基操，侦察也是。 哪怕没有亲眼见过人，依靠目击者口述都要画出五分像来。更何况她现在还有任务照片在，不画个九分像都对不起职业。 第36章 “你先吃，吃饱了我再和你说任务。”卫辛继续拿着炭笔描绘人像。 手下有人可用的感觉真好，不然什么都需要自己去办。 等王府里彻底形成一套新的运行体系之后，她就可以再去奴隶场招些人进来了。 …… 第32章 极有孝心（1） 翌日清晨。 卫辛迎来了她养伤期间的第三次出门。 她的好父亲昨晚派人下令，召她今早入宫。用后脑勺想想也知道，不外乎是为了前两日镇江王府大换血的事情。 来者不善啊。 今天的卫辛换了一身藏蓝色长袍，袍底的银线水纹刺绣在阳光下泛着光，像极了波光粼粼的海面。 暗潮汹涌。 对于卫辛最近的衣品，辛肆表示很养眼，光是站在那里就是一幅夺人眼球的画卷。 “主子，今日进宫真的要让辛壹和辛叁一起吗？”辛肆屈膝半蹲在卫辛面前，双臂环过她的腰身，帮她整理腰带。 乍一看过去，就像他抱着卫辛的腰靠在她怀里一样。 卫辛听到他的话，低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今日本王进宫可能会被刁难一阵，不带你去遭罪了，你去做好那些本王交代你的任务就是。” 辛肆帮她整理好腰带，又站直了身子，给她整理衣襟。 卫辛站在那儿摊开双臂，由他整理。 辛肆整理一会儿，又继续问着：“但主子带着辛壹和辛叁，万一她们心思不善？” 辛壹和辛叁一人挨了她一百鞭，如今休养了六天还关在她们院子里，说是无法下地，可以想见她们对卫辛多少是有些怨怼的。 这样的人带进宫也是无用，不能帮她做什么，反而会给她增添麻烦。 辛肆实在想不通卫辛的用意，帮她整理衣襟的时候也稍微有些走神，手捏着她的衣襟停了半晌。 卫辛就那么看着他，眼角含笑。 她并没有催促他，只答着：“她们心思善不善都与本王无关，本王对她们的心思也没有善到哪里去。” 听她都这么说了，辛肆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为卫辛整理好衣服之后，辛肆又为她束了发。 最后他为卫辛传膳时，卫辛并没有阻止他。然而早膳端上桌之后，卫辛只看了眼那些膳食，并没有动筷。 “你吃吧，本王急着进宫。”卫辛看了眼正在试菜的辛肆。 辛肆吃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听到卫辛的话之后，他咀嚼的速度显然慢了下来，囫囵两口把嘴里的酸腌小菜咽了下去。 “主子你不吃？可你昨晚就没怎么用膳，进宫礼仪繁琐，你这么进宫不饿吗？” 卫辛不吃为什么还要等他传早膳，她不吃的话根本就不用准备早膳的。而且她昨晚就没吃，今天还不吃早膳，进宫真的不会饿到乏力吗？ “放心，你吃吧，本王饿晕在宫里才好。” 卫辛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抬手碰了碰辛肆的额头，顺口叮嘱了一句：“天凉了，多加件衣服。” 等辛肆回过神来的时候，卫辛已经走出了大厅。 辛肆看着她的背影，抬起手摸了摸额头，然后使劲皱了皱眉。 多加件衣服，这句话算是命令吗？ 如果是命令他就得执行，但是穿得太厚重了不方便行动。 辛肆站在原地，又吃了几口小菜，嘀咕着：“算了，吃完再去加衣服吧。” 卫辛这人越来越难伺候了，连他穿衣服都要管一管。 …… 巍峨宫殿，金碧辉煌。 第二次迈入皇宫，卫辛轻车熟路的往掖庭殿走。 辛壹和辛叁跟在她身后走了一路，身上那些未痊愈的鞭伤隐隐作痛。但看到前面卫辛的背影，她们什么话也不敢说，忍着痛低头往前走。 这两天她们虽然在自己院子里养伤，但卫辛的动作她们也都是听说了的。 简单来说，她们现在对卫辛就是四个字——又恨又怕。 “才几天不见，你们两人倒是沉默了许多。” 卫辛日常查询一遍任务列表，然后关闭系统屏幕，注意到了低头走在她身后的两人。 暗卫在武功上确实不差，但在收敛情绪方面就差点火候了。 “主子多虑了，属下们只是有伤在身，身子稍有些不适。”辛壹开口答话。 卫辛笑了笑，反问着：“是因为鞭刑受伤而觉得不适，还是因为受伤还要陪本王进宫而觉得不适？” 辛叁脸色一变，连忙打断辛壹，朝卫辛说着：“属下们不敢！是属下们大意失职在先，鞭刑是属下们该领的，绝不敢对主子生怨！” 卫辛继续往前走着，意味不明的接了句：“这样就好。” 辛壹和辛叁不敢接话。 然后只听卫辛又随口问起：“这伤怎么休养了几日还不见好，府医没有认真为你们医治吗？” 她记得辛肆那小倒霉蛋，挨完鞭刑当天，就能惨白着脸跑去她房里监看府医给她换药。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卫辛语气淡淡的，辛壹和辛叁也听不出她是个什么意思。 辛叁想了想，开口答着：“最近府上忙得不可开交，属下们戴罪之身，不敢麻烦府医。” 卫辛挑了挑眉，所以府医给她们的金疮药喂狗了？ 不过她们两人还伤着也好，方便她办事。 “无碍，该麻烦的时候就要麻烦，你们伤好了也好早日为本王办事。” 卫辛一番话，给了辛壹和辛叁不少安全感。 看来卫辛还是没有放弃她们的，她们下个月还能从卫辛这里拿到一颗解药。 想到这里，两人原本绷紧的呼吸也稍缓了些。 “多谢主子！” 卫辛笑着点了点头，没再接话。 …… 三人一路走到掖庭殿里，她们到时，戚瑞风端坐在大厅，显然已经等候了多时。 “儿臣参见父侍。”卫辛弯下腰，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戚瑞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道：“辛儿最近很忙吗，连本宫有召都拖延了这么久？” 卫辛的声线有些颤，答着：“儿臣不敢！只是儿臣早起后需要换药，难免耽搁，换完药之后儿臣便立即进宫了。” 她的这番话，戚瑞风自然是当成了托词。 “你这伤已经结痂了，换个药需要多久？”戚瑞风说出这话，不等卫辛开口就朝她挥了挥手，说着：“起来坐吧。” 宫中人多眼杂，他不能再落人话柄。 上次卫辛带伤进宫走了一路就让后宫那些人逮着说了几天，卫霖也有些日子没来他这儿了，实在让他烦心。 “谢过父侍。”卫辛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走到旁边坐下。 “本宫听说你将府上的老人都处理了？”戚瑞风开口问着，严厉的语气，颇有几分质问的味道在里面。 知道肖管家是他的人还敢妄动，近些日子，卫辛这胆子也是愈发的大了！ 卫辛闻言，诚惶诚恐的抬起头看了眼戚瑞风，解释着：“那些人从府中挪取了白银近两万两，父侍，此等刁奴不除，儿臣的王府岂不是要被蛀成个空壳子？” 第37章 肖管家是她这好父亲的人，可想而知，有什么好东西也会献给她这父亲孝敬一二。肖管家床底下那一万两银票，到底是为她自己贪的还是为别人贪的，都未可知呢。 如果不是她截得早，那一万两银票可能都已经被她的好皇妹拿去打点前朝官员了吧？ 她处理自己府上的下人还要被质问，卫华容却可以毫无顾忌的挥霍父爱。 她的好父亲，这可真是——亲疏有别。 听了卫辛的话，戚瑞风的脸色稍微变了变，似有几分羞恼。 然而还不等他再开口说什么，外面宫奴的禀报声响起，显然稍有些慌乱——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三皇女，三皇女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戚瑞风脸上闪过惊讶之色，短暂的愣神之后，连忙整理仪容起身出门相迎。 卫辛也跟着起身出门，半点礼数都不敢乱。 第33章 极有孝心（2） 卫华容根本不知道今天戚瑞风会把卫辛叫进宫，不然她也不会这时候把卫霖带来了。 卫霖这几天都没有来掖庭殿留宿，甚至连进来坐一坐都不曾有过。宫中的人都惯会看人下药，戚瑞风这些日子没少在卫华容面前抱怨过。 因此，卫华容今日下朝之后，就找了个由头把卫霖给请来了。 看到卫辛在这里，不只是卫华容惊讶了一下，就连卫霖也稍微有些诧异。 “朕不是让你在府中好生养伤吗？”卫霖随口问着，迈步走进厅内，坐在主位上转着玉珠手串。 剩下三人跟在她身后，进厅之后在她下方落座。 卫辛开口答着：“父侍召儿臣进宫一叙，儿臣不该推辞。” 卫霖又问：“那你父女二人在聊些什么？” 戚瑞风捏着袖子的手稍微收紧了些。 卫辛下意识看了眼戚瑞风，像是在斟酌用词，斟酌片刻后开口答着：“父侍听闻儿臣处置了不少王府下人，担忧儿臣府上是否出事，故而召儿臣进宫问了几句。” 戚瑞风和卫华容都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果然，卫辛还是那个一脑子只知道维护他们的卫辛。 卫霖听了卫辛的话之后点点头，继续道：“你府上的事情朕已经听说了，那般刁奴早该处置，你之前还留她何用？” 卫辛这次的事办得漂亮，卫霖难得在看见她时脸色不难看，还开口聊了几句。 听到卫霖的问话，卫辛继续斟酌着，道：“肖管家毕竟是在宫中时就伺候着儿臣的老人了，儿臣之前多有不忍，想给她个机会。只是没想到她变本加厉，儿臣这才不得不除。” 卫霖闻言，目光暗了暗。 在宫中就伺候卫辛的人，那不都是戚瑞风安排的吗？ “这种刁奴，死有余辜。”卫霖一番话，无形之中堵死了戚瑞风今天的质问。 然后，只见她转玉珠的动作都停了，继续说着：“你如今已是镇江王，做事不要失了你的威严。对此类事情不要总想着姑息，该严办时就要严办。” 卫霖一时动气就多提了几句。 卫辛谨慎点头，应着：“儿臣谨记母皇教诲！” 见卫辛还和卫霖聊上话了，戚瑞风心中警铃一响，在卫霖开口之前柔柔问着：“陛下与容儿这么晚下朝，用过早膳了吗？” 卫霖被打断了话，心中略有些不悦。 卫华容看到卫霖的脸色，在一旁答着：“母皇近日劳心朝政，今日在朝上又与众臣多说了几句，还没来得及用膳。” 听卫华容开口，卫霖看了卫华容一眼，再看戚瑞风时脸色稍缓了些。 “按往常那样备着就是了。”卫霖吩咐一句。 “臣侍遵命。”戚瑞风应了一声，立刻下去安排。 这时卫华容也看了卫辛一眼，关怀备至的问着：“二皇姐脸色怎么有些白，是身上还有别处的伤未愈吗？” 她瞧着卫辛这副虚弱的模样，也不像是这个月就能上朝的。 不上朝也好，卫辛不触碰朝政，她也放心。 “要不要叫个太医来瞧瞧？”卫华容继续追问。 卫辛摇了摇头，有些勉强的说着：“不必了，没有什么事。” 她答得太快，让卫华容觉得她的身体肯定有什么事。 “皇姐，有伤在身不可忌医。”卫华容继续劝着。 还不等卫辛说什么，卫霖看她一眼，有些不耐的吩咐着：“叫个太医来瞧瞧。” 卫霖开口，卫辛自然不敢多说。 古嬷嬷立刻下去传了太医。 太医院的院首一见是古嬷嬷来传，哪里还敢耽搁，亲自提了药箱就跟着来了。 来了之后，见等着她诊治的是卫辛，那院首还诧异了会儿。 二皇女这是开始被女皇看重了吗？ 那院首不敢耽搁，打开药箱拿出脉枕，面上崩得十分严肃，为卫辛诊了脉。 然后，她脸上的表情稍有些怪异。 卫华容在一旁看着，询问：“情况如何，皇姐身子可还无虞？” 那院首动了动唇，似是有些不好说。 卫霖蹙眉，沉声道：“直说。” 然后，只听那院首有些委婉的说着：“镇江王殿下有伤在身，正是恢复的时候，不宜空腹劳作。” 简单来说，饿成这么虚的。 卫华容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就连卫霖的表情都有些难以言说，又转起了玉珠手串。 随后，卫霖朝卫辛问了一句：“你在府上没用早膳吗？” 卫辛诚惶诚恐，谨慎答着：“儿臣换药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恐父侍有急事，不敢再迟误，来不及用膳便进宫了。” 本来是准备在她的好父亲刁难她的时候，现场来一出饿晕的大戏。没想到她的好妹妹倒是推了一把，现在这个结果比她想象中还要稍微好点。 好歹她一会儿能吃上东西了，不至于真的饿晕。 太医闻言，免不得要正眼看卫辛一眼了。 这位镇江王虽说哪哪都不好，但对戚贵侍却是极有孝心的。 “二皇姐怎能如此不顾惜自己的身子，父侍再急能急过你的身子去吗，你这样岂不是让父侍平白担忧？” 卫华容一番话，不经意间就把所有过错都推到了卫辛身上。 卫辛听了卫华容的话，什么都没有反驳，略显脓包的顺着卫华容应了句：“皇妹说得极是，是皇姐思虑不周。” 她的好妹妹，在宫中待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哪里都是女皇陛下的眼线吗？ 何况戚瑞风还是卫国藩国——戚国送来的和亲公侯，当初在卫霖夺位时，戚国没少出力。现在卫霖当上女皇了，对这位枕边人也该忌惮了。 自从知道戚瑞风的身世之后，卫辛还一度怀疑过，卫霖不喜欢她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原主实在无用，还有一部分，可能就是戚瑞风。 卫霖生性多疑，戚瑞风是戚国女皇的皇弟，是戚国公侯。当初戚国能助她登基，如今戚国也能助戚瑞风的女儿登基。 对于戚瑞风，卫霖当然是会花不少心思监视的。 第一次进宫，就在她和戚瑞风父女俩僵持了那么一小会儿的时间里，宫道上发生的一切就一点不差的传进了卫霖耳朵里。 第38章 今天她来时发生的一切，不出意外也是会尽数传进卫霖耳朵里的。 卫霖坐在主位上，什么都没说，听着耳边传来的姐友妹恭的关怀话语，脸色稍微回温了些。 等到戚瑞风回来时，还对刚才发生的一切丝毫不知。 卫华容提醒了一句：“父侍日后可别清早将皇姐召进宫了，皇姐连早膳都没用就赶进宫，让母皇和儿臣都好一阵担忧。” 戚瑞风立刻接收到了她的意思，脸上浮现一抹心疼。 “辛儿，你这孩子怎么不和父侍说啊！父侍能有什么急事，不过是担心你王府里不太平，想召你进宫瞧瞧你而已，你那么急着进宫做什么？” 卫辛抬起头看向他，脸上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无措。 那表情，仿佛在说：你是不是演得太过了，这戏我不太会接。 短暂的无措之后，卫辛像是缓过神来了，有些受宠若惊，几乎是下意识的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说着：“儿臣、儿臣以为父侍有急事。” 越描越黑。 说的就是卫辛这样了。 卫霖看着卫辛下意识的动作，手里转动玉珠的频率也降了下去。 “用膳吧！”卫霖起身下令，先往外走去。 戚瑞风和卫华容心里七上八下，也跟了上去，父女两人身边根本没有卫辛的位置。 卫辛落在最后面走着，都快和古嬷嬷走到一排去了。 第34章 极有孝心（3） 到了食萃厅里，卫霖率先入座，剩下三人才敢依次落座。 古嬷嬷和掖庭殿其余宫奴们在一旁伺候着用膳，这时候，跟着卫辛前来的辛壹和辛叁杵在一旁，显得格外扎眼。 卫霖看了一眼，皱眉问着：“老二，你身边带的些什么人？” 这种一看就是伤病在身，带出来难免丢了皇家颜面。 卫辛囫囵两口咽下嘴里的烩鸽子蛋，略带拘谨的答着：“是儿臣的暗卫。” 卫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卫辛前段时间被毒死了个暗卫，还有一个男暗卫据说是个克主的，想来是派得远远的了，也不方便带在身边。 “她二人怎么瞧着像是伤了的样子，是犯错了吗？”卫华容随口问着，她这随和的态度，很好的对比出了卫辛惩罚下属的暴戾。 卫辛坦诚的点了点头，这次说话时铿锵有力：“御下不严难以立威，她们既然失了职，不惩罚岂不让更多人效仿？” 卫华容悻笑两声，道：“皇姐所言有理。” 这就是刚才卫霖教的，卫华容敢说没理吗？ 卫霖今天显然对卫辛表现出了一点满意，开口说着：“对待失职的奴下不必心软，你既已封了王，一会儿让古萍带你去暗卫部领两名暗卫。” 皇女行走在外，不可失了皇家的脸面。 古嬷嬷压下心中惊疑，笑得慈眉善目的，朝卫霖和卫辛应着：“老奴遵旨。” 此刻，站在旁边的辛壹和辛叁脸色惨白，冷汗唰唰的往外冒。 她们好像知道今天卫辛为什么要带她们进宫了。 她是在提醒陛下，她还有两个暗卫没有领。 不管陛下是亲赐暗卫，还是让她自己去挑选暗卫，接下来送到卫辛身边的两名暗卫都是她的人，戚贵侍插不上手。 此刻，八仙桌上。 卫辛脸上带着震惊，虚弱着一张脸，动作缓慢的起了身，一副准备给卫霖跪下磕一个的样子。 卫霖皱了皱眉，“免了。” 卫辛又坐了回去，恭声道：“儿臣谢过母皇！” 一顿早膳下来，戚瑞风和卫华容坐在那儿，食不甘味。 卫霖脸色如往常一般，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唯有卫辛吃了不少，看上去是真的饿了。 用好早膳后，卫霖搁下碗筷，朝卫辛说着：“你如今既已在外开府，无事就不要总往后宫走动，有这时间不如在府上好生养着。” 这话像是命令卫辛，更像是敲打戚瑞风。 后宫不得干政，已经封王出宫的皇女，岂是他一个后宫贵侍隔三差五就能召进宫来见一见的？ 卫辛起身，恭谨道：“儿臣遵旨。” 不用进后宫，以后能清净不少了。 卫霖“嗯”了一声就起身离开了，离开前朝古嬷嬷抬了抬手。 古嬷嬷本欲跟上她，见她这动作之后停了下来，继续等着卫辛用膳。 卫辛坐下，进食速度快了几分，喝完碗里的粥之后再次起身。 “让嬷嬷久等了。” 古嬷嬷连连笑道：“镇江王这话真是折煞老奴了。” 卫辛朝她笑了笑，转向戚瑞风和卫华容，说着：“父侍，儿臣先行告退，父侍和皇妹慢用。” 戚瑞风扯出一抹笑，当着古嬷嬷的面，只能朝卫辛点了点头。 古嬷嬷带着卫辛去了暗卫部，辛壹和辛叁跟在卫辛身后，心里的惊惧已经挡都挡不住了。 以前卫辛身边只有一个辛肆，卫辛哪怕要和她们硬磕硬，也不得不考虑武力上的压制。暗卫的武功，可不是王府上那些废物护卫能比的。 现在卫辛要是再有了两名暗卫，那岂不是想捏她们随时都可以捏死？ …… 另一边，卫霖回到养心殿后，坐在椅上沉默良久。 她再等了会儿，御前的护卫带着一名宫奴走了进来。 如果戚瑞风在这里就能发现，这宫奴正是他宫里伺候的人。 “奴才参见陛下。”宫奴局促的行了礼。 卫霖看他一眼，说着：“将今早戚贵侍宫里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的讲与朕听。” 她以前很少刻意去问这些小事，只派人盯着戚瑞风，看他有无和戚国女皇联系过。 今天早上用完一顿早膳，她才发现她还是不够了解她这位处处表现的大度得体的枕边人。 宫奴稍回想了会儿，把今早卫霖去掖庭殿之前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尤其是戚瑞风和卫辛的对话，一个字都不敢落下。 “镇江王说过她换完药之后便立即进宫了？”卫霖面色阴沉。 所以卫辛刚进掖庭殿时就说过她没用早膳，结果戚瑞风连管都不曾管过？ 那宫奴战战兢兢，答着：“是、是的，贵侍在镇江王刚来时就问了镇江王为何拖延，镇江王解释说因为换药，换完药之后便立即进宫了。” 卫霖朝他摆了摆手：“退下吧。” “是！”宫奴连忙退了出去。 卫霖坐在桌后，手里的玉珠手串一点点捏紧—— “啪！” 手串断裂，二十八颗浑圆的玉珠落在地上，敲击出一阵嘈杂的声音，像是卫霖理不清的思绪。 戚瑞风身为父亲，怎会对亲生女儿忽略至此？ 老三从小到大但凡有半点不适，他都整晚整晚的守在床边。 她以前只担心因为老三不是戚瑞风的亲生女儿，戚瑞风会对老三有所慢待，所以多是派人看着戚瑞风对老三如何，知道他对老三视如己出之后她也就放心了。 但她从没去管过戚瑞风他对老二如何。 老二是戚瑞风的亲生女儿，按理来说戚瑞风应该对她更上心才是。 第39章 这时，不知怎的，卫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卫辛那句话—— 总觉得三皇妹才是父侍的亲生女儿…… “来人！” 卫霖一声令下，立刻有御前侍卫走了进来。 侍卫进来后抱拳行礼：“陛下！” “去暗卫部等着古萍，让她办完事立刻来见朕！” 她让古萍去查当年的事，古萍查了这么久还没个声响，真是人老了不中用了！ …… 此刻，女皇陛下身边的古嬷嬷，正亲自陪着卫辛挑选暗卫。 暗卫部的人见到古嬷嬷前来，态度也都恭敬了几分。 不同于奴隶场里那菜市场一样人山人海的卖人场景，暗卫部里可供挑选的暗卫只有百来人。 服装统一，武器精良。 数量虽然很少，但胜在个个都是精英。 卫辛在挑选着她们，她们也在注视着卫辛。 按理来说，到了这种看见大量生面孔的时候，皇权系统多多少少会触发点支线任务来。 ——但今天的系统安静如鸡。 【报告宿主，没有任务触发也是正常情况，请宿主言词端正，不要辱骂系统！】 ——好的。 【谢谢宿主配合！】 ——对了，安静如鸡不是辱骂。 【真的吗宿主？】 ——真的。 ——它是一个形容。 ——形容你像鸡一样肥美可餐。 【真的吗宿主，可是系统不能食用。】 ——没关系。 ——这不影响你和皇权系统在我心中的肥美形象。 【好的宿主！】 【谢谢宿主夸奖，弎零贰会将这个形容词写入数据库留存的！】 ——不客气。 卫辛嘴角扬起官方微笑，和系统沟通完之后，她的心情显然好了一点。 没有系统任务影响，那她就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挑人了。 卫辛的目光从那百来名暗卫脸上扫过，首先剔除了那些对她蹙着眉头略带嫌弃的暗卫，然后剔除了那些眼神闪烁似有算计的暗卫。 最后，她脑海里回想起辛肆面无表情的样子。 按着辛肆那种听话沉默的标准去挑，卫辛很快挑选出了一女一男两名暗卫。 领了那两人的解药和控蛊笛，客气的和古嬷嬷道过谢之后，卫辛全须全尾的出宫回府了。 第35章 宿主你回头吧（1） 半个月后。 卫辛额角的血痂已经脱落了，确实留了道疤，但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容貌，只是为她平添了几分戾气。 身上的伤彻底恢复好之后，卫辛的体能锻炼也提上了日程。 才绕着镇江王府慢跑四圈而已就喘成了一副狗样，这让刚开始锻炼的卫辛感受到了一丝挫败。 这身体，没个一年半载的，她还真的训练不到以前的状态。 不过好在这身体还年轻，可塑性很强。她以前训练时走过的那些弯路，现在也能避开。 “主子，宫里来人了。”辛肆递上一块帕子。 看着卫辛额头上哗哗往下流的汗，虽然不敬，但他想笑。 这才跑了几圈就这样，卫辛她未免也太夸张了。 卫辛看了看他想弯又努力压平的嘴角，语气平淡，道：“今天早上不用上点心了。” 辛肆的嘴角直接拉片，语气平静：“是。” 今天又是想要弑主的一天。 看着他的表情，卫辛把帕子往他面前递了递，一边低下头看着他一边说着：“帮本王擦汗，本王考虑上一碟枣泥糕。” 辛肆拿着帕子，很想啪的一声呼在她头上。 但忍住了。 “宫里来人了，古嬷嬷亲自来的。”辛肆一边把帕子按在她脸上擦汗，一边开口提醒着。 卫辛刚跑完，身上还散发着一阵热气，稍微靠她近一点就能感受得很清楚。 辛肆给她擦完脸上的汗，收起帕子。 卫辛这才开口说话：“你去找个荷包装五百两银票，一会儿交给本王。” 端王府想买通黄盈时也就只掏了一千两白银，五百两银子给古嬷嬷当做跑路费，当然是够得不能再够了。 辛肆立刻下去办。 卫辛笑了笑，朝着前厅走去。 …… 王府前厅。 卫辛刚一进来，古嬷嬷就扭头看向她，笑得很是和气。 “看来殿下这身子是大好了，老奴待会儿回去禀报陛下，陛下也能安心些。” “有母皇惦念着，自然要快些好起来。”卫辛顺口接着话。 刚好这时候辛肆回来了，卫辛接过辛肆递给她的荷包，顺手就转交给了古嬷嬷。 古嬷嬷身后的那些宫女眼观鼻鼻观心，都当自己没看见，显然也不是第一次了。 “唷！殿下这是做什么，这可不成，您真是折煞老奴了！”古嬷嬷一脸正色的推辞。 卫辛笑了笑，说着：“天干物燥的，嬷嬷跑这一趟，总要带着手下的人买点茶水不是？嬷嬷也知道本王府上乱得很，若是有没招待好的地方，嬷嬷担待些。” 古嬷嬷一脸为难，勉强把荷包塞进了宽袖里。 “殿下可真是太客气了，镇江王府的茶水极好，殿下以后迟些来都无妨，嬷嬷我多喝会儿茶也行。” 卫辛笑道：“哪能让嬷嬷久等，母皇身边可缺不了嬷嬷。” 古嬷嬷脸上笑开了。 “难怪陛下惦记殿下，和殿下说话就是舒服。老奴今儿个是来传陛下口谕的，陛下令殿下三日后上朝参政，不得有误，殿下好生准备着吧。” 卫辛点了点头，道：“本王一定不敢迟误，烦请嬷嬷替本王谢过母皇挂记。” 古嬷嬷连连点头应下，手摸到袖子里的荷包，又多叮嘱了几句—— “殿下初次上朝切记早些在宫外候着，朝服发冠皆不可出错，上朝时的站位也错不得。若殿下不知自己该站在哪里，就跟着明王一起站，万不可和三皇女站在一起。” 卫辛心中稍微一沉，但还是笑着道了谢，亲自将古嬷嬷送出了大厅，吩咐黄盈好生将人送出府。 古嬷嬷走后，卫辛再次翻了一下原主的记忆。 明王卫阙，卫霖的嫡长皇女，她的大皇姐。 原本不管是论嫡庶还是论长幼，正宫皇君所出的嫡长皇女卫阙都该是当之无愧的皇储。 但卫霖却早早地就为卫阙封王赐地，断了卫阙被立为皇储的希望。不仅如此，封王之后还将人留在京师，不得去封地，这怎么看都像是在圈养。 为帝者圈养子嗣，不是为了防止子嗣拥兵自重，就是为了另一个子嗣铺路。 见卫辛在思索些什么，辛肆也不敢打扰，就站在旁边等她想完再说。 卫辛想完后，没头没尾的来了句：“早膳想吃什么？” 辛肆：“？” 辛肆：“秋季天燥，属下听闻瓦罐乌鸡红枣汤极为滋补，主子重伤刚愈，再进补些也无妨。” 言外之意，我想喝你懂吧？ 卫辛当然是懂的，点了点头，笑道：“你去安排吧。” 辛肆立刻退下。 这时，辛壹辛叁和卫辛新收的两名暗卫一起进来。 第40章 暗卫都是没有姓名的，就在辛肆以为新来的一女一男两名暗卫准备叫辛伍和辛陆的时候，卫辛站在桌边，落笔写下两个名字—— 宵衣。 行夜。 新来的那名女暗卫叫宵衣，男暗卫叫行夜。 辛肆无法判定这两个名字好不好听，但他觉得，至少不会比壹贰叁肆这种名字更敷衍了。 在看到这两个名字的那一瞬间，辛肆是产生了很浓烈的弑主念头的，但忍住了。 “什么事？”卫辛看向她们四人。 宵衣和行夜没有说话，而是站在一旁，安静等着辛壹和辛叁答话。 辛壹和辛叁取出几张画像，一张一张的比对着禀报。 在她们禀报的时间里，皇权系统的提示音响得很频繁，几乎是隔两分钟就要响一下。 “主子画上这个书生，属下调查得知她原名张利，不止主子所说的那一天在买醉，实际上已经买醉数月了。 此人家境平平，屡次科考落榜，最近因苦于纸张书籍涨价，家中实在无力负担，不得已断了读书路，这才一边做些苦工一边买醉。” 【叮——】 【调查酒馆书生的买醉原因，支线任务完成！】 【任务积分+25！】 【宿主当前积分：220！】 “主子画上这位成衣铺老绣师，正是成衣铺掌柜的老父亲。成衣铺掌柜携夫郎远去汤州采买布料，途中遭遇流寇打劫，钱财尽失，汤州当地官府无人出面解决。” 【叮——】 【调查成衣铺老绣师的家庭变故，支线任务完成！】 【任务积分+45！】 【宿主当前积分：265！】 最后一个任务汇报完，辛壹和辛叁看向卫辛，摸不清她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说实话，她们觉得这些任务就是卫辛拿来整她们玩的。 卫辛的指尖在桌面上轻叩两下，朝辛壹问着：“商户在汤州境内被流寇打劫，当地官府为何无人出面解决？” 依照律法，在各州境内被流寇打劫的百姓，各州境内的郡、县官府有责任为百姓发兵扫寇。 辛壹愣了会儿，答着：“属下没问。” 任务上根本没说要问这些，她怎么会去问那么多？ 卫辛想了想，朝她们抬了抬手：“罢了，退下吧。” 她在任务上确实没写这么多，没必要迁怒。 辛壹和辛叁行礼退下。 她们离开后，宵衣和行夜才朝卫辛禀报任务。 宵衣掀袍单膝跪地，禀报着：“属下无能，属下顺着古嬷嬷的身世查到骥州淮阴郡东河县古家村，只查出古嬷嬷在多年前已经成婚，并与夫郎吕氏育有一子。 其子古安然在二十年前嫁给了古家村里正之女，并与那里正之女育有一女，名叫古墨。 但在十年前，古嬷嬷那一对夫儿以及年幼的外孙女就被人接走了，那里正一家也遭流寇杀害。至于古嬷嬷的夫儿与外孙女搬去了何处，属下调查过程中断了线索，请主子责罚！” 【叮——】 【调查古嬷嬷的家庭成员，支线任务完成！】 【任务积分+75！】 【宿主当前积分：340！】 第36章 宿主你回头吧（2） 卫辛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说着：“没事，既然查不到就暂且搁着吧，不要打草惊蛇。” 十年前，差不多就是卫霖登基的那会儿。 卫霖大权在握，想拉住古萍这条线的人也不少。古萍是个聪明人，知道先把家眷转移走。 当年都没人抓住古萍的夫郎儿子和那个小外孙女，如今十年过去，再想查到就更难了。 不过也由此可知，古萍既然花费那么大的气力把家眷转移走，又费心扫平他们三人的痕迹，必然是极其在意他们的。 如果能找到她的夫郎儿子和那个小外孙女，就相当于把古萍握在了手里。 古萍，那可是从卫霖还是先帝皇女时就跟在她身边的人，是卫霖身边资历最老的一个嬷嬷啊。 “自己下去核查一遍，把你的尾巴扫干净，不要让人发现你在调查此事。”卫辛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在没有找到那三人之前，这件事一定不能让古萍察觉到，不然很可能就不是结盟，而是结怨了。 “是！属下这就去核查！谢主子开恩，属下告退！”宵衣起身退下。 厅内只剩卫辛和行夜，卫辛喝完茶，放下茶杯看向行夜。 行夜开口禀报：“属下监视罗清宏公子半月，他这半月都在自己房里写些什么，写完之后反复翻看，并无其余异动。” 听闻镇江王对丞相府罗清宏公子爱得不能自已，他最初见到卫辛时还觉得传言有误，卫辛看起来不像是那么愚蠢的人。 但卫辛的这道命令，又让他觉得卫辛不是爱罗清宏爱得不能自已，她是已经爱得癫狂了，不然怎么会做出让暗卫去监视罗清宏这种变态事？ 卫辛丝毫不知他心里的想法，弯起嘴角，笑道：“继续看着，等罗清宏公子什么时候写完了再来禀报本王。” 行夜稍微犹豫会儿，然后说着：“属下瞧罗清宏公子像是已经写了两份了。” 卫辛脸上的笑容慢慢冷了下去，问着：“什么？” 行夜回想了一会儿，继续说着：“属下瞧罗清宏公子现在正在抄录前一份，而且快要抄录完成了。” 卫辛：“……” 这种东西有一份都容易引来杀身之祸，罗清宏这是要干什么，想复印完了之后拿出去当传单发吗？ 行夜继续补充着：“属下回府之前罗清宏公子就已经抄录到最后两页了，算算时间，此刻他应该抄录完了。” 卫辛：“……” 卫辛：“你立刻回去看着他，务必看清他把东西放到哪里了。稍后辛肆会去配合你行动，你们拿到罗清宏写的那些东西之后立即撤退。” 听到卫辛难得变的严厉的语气，行夜心里也吊了起来。 “是！”行夜立刻离开。 他一直以为他执行的是个最无关轻重的任务，怎么看卫辛这样子，他执行的好像是个最重要的的任务？ 哪怕是刚才宵衣那个古嬷嬷的任务，卫辛也没有这么严厉。 行夜不敢再多想，赶紧离开王府去了丞相府。 他离开后，辛肆回到大厅准备叫卫辛用早膳，刚来就看到卫辛那阴沉的脸色。 这种时候，要是换了别人已经吓得开始抖了。 然而，辛·耿直·肆迈开腿，上前几步伸出手，在卫辛面前使劲挥了几下。 他这半个月看了很多鬼神怪谈的书籍。 他觉得，卫辛这个转变，说不定真是鬼魂附体了。 现在他每次看到卫辛发呆，都怕她是要魂飞魄散了。 不管现在的卫辛是妖是鬼还是什么别的东西，他只求她千万别消失，别变回原来那个卫辛。 卫辛根本不知道辛肆的脑袋里有这么多担忧，她只看到他那只手在他眼前挥来挥去，于是手一伸握住了他的手腕。 “胆子大了，跟本王胡闹？” 听着这熟悉的语气，辛肆心里小小的舒了口气。 第41章 还好，还没有魂飞魄散。 “主子可以去用早膳了。”辛肆收了收手，没收回来，于是用他的小眼神看了眼卫辛，再看了眼他的手腕。 卫辛握着他的手腕，站起身朝他笑了笑，拇指指腹在他手心里轻轻摩擦着。 “想岔开话题？辛肆，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 辛肆收了收手，又没收回来，于是一脸平淡的由着卫辛摸了。 这肯定是个色鬼。 不过她的指腹在他手心里擦来擦去，轻轻的，又痒又热，摸得他耳朵有点烫烫的。 看到辛肆耳朵泛红，卫辛的动作都顿住了。 他是怎么做到一边红着耳朵，一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的？ 他感受不到他自己耳朵红了吗？ 卫辛松开他的手腕，手往他耳朵上摸过去。 她的动作太突然，辛肆没有反应过来，被她摸了个正着。 热的。 这是卫辛第一次在辛肆身上感受到高于常人的体温。 两人一起愣在原地，看着对方，从对方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卫辛的手指微微收拢了些，在他清澈的目光下慢慢收回手，开口问着：“饿不饿？” 辛肆点了点头，走到卫辛身后站定，沉默不语。 …… 接下来一顿早膳的时间，两人都没再说什么。 只有筷子不小心碰到一起时，她们才会抬起头来对视一眼。 “属下冒犯。”辛肆挪开筷子，去夹别的菜。 下一秒，卫辛夹了那盘菜放在他碗里。 “好好吃饭，吃完饭有任务。”卫辛叮嘱一句。 任务两个字让辛肆冷静了不少，发热的脑袋清醒下来，动作也没有那么局促了。 早膳吃完，辛肆直到放下碗筷时，都没记起来他点名想喝的瓦罐乌鸡红枣汤。 还是卫辛给他盛了一碗，他才捧着碗坐在桌边慢慢喝。 “主子，属下有什么任务？”辛肆抽空问了一句，然后继续低下头喝汤。 卫辛的指尖在桌上点了点，说了句：“不急。” 先等她找个不会暴露身份的物件。 卫辛走到厅外，在路牙石边随便捡了一块鸽子蛋大小的石头，然后走回厅内坐下。 辛肆：“？”她们妖魔鬼怪办事都这么奇奇怪怪吗？ 卫辛完全不知道他的脑袋瓜里想了些什么。 她抛了抛手上的小石头，朝辛肆说着：“等本王说开始，你就按照上次本王教你的办法去计算时间。” 辛肆放下碗，认真点头。 卫辛：“开始。” ——植入程序。 【叮——】 【记忆剥离程序植入中，请宿主耐心等待！】 【记忆核查代码写入中——】 【记忆筛查代码写入中——】 【记忆剥离代码写入中——】 【……】 辛肆只见卫辛拿着那块小石头，目光深沉得让他有些起鸡皮疙瘩了。 她这是在施法吗？ 但他的手还是在大腿上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敲着，频率很稳定。 【叮——】 【记忆剥离程序已植入！】 【请宿主依照系统突发事件管理守则第八十九条，对灵魂虚空逃逸者执行记忆剥离！】 卫辛脑海里的机械音消停下去，目光从小石头上收回，然后看向辛肆，开口问着：“停！多少秒？” 辛肆一愣，随即答着：“三百零九息。” 程序植入时间是五分钟整，加上她刚才喊停耗费的半秒，总共是三百秒略多一点。 “很好。”他的计时误差很小。 卫辛把小石头给他，说着：“你拿着这块小石头，去丞相府找到行夜，和他一起行动。你负责像上次那样，把石头放到罗清宏手上，有必要可以打晕罗清宏，强行动手。” 辛肆很不理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卫辛继续说着：“把石头按在罗清宏手上，这次必须持续三百二十息以上，期间石头不能从他手里移开片刻，懂吗？” 辛肆极其不理解，但还是听话点头。 卫辛：“这个任务很重要，一点意外都不要有。” 辛肆握紧石头，严肃点头。 卫辛：“你也很重要，一点意外都不要有。” 辛肆：“……” 她们妖魔鬼怪多少有点什么大病。 第37章 宿主你回头吧（3） 【叮——】 【载体已连接任务目标，记忆剥离程序启动！】 【逃逸者记忆核查中——】 【记忆核查结束！】 【逃逸者记忆筛查中——】 【记忆筛查结束！】 【时空节点已标记，目标记忆段已确认！】 【逃逸者记忆剥离中——】 卫辛面前悬浮的虚拟屏幕上，任务进度正在读条。 此刻任务条已加载大半，接近尾端。 ——91%！ ——94%！ ——97%！ ——98%！ ——100%！ 【叮——】 【目标记忆段已剥离，执行记忆粉碎！】 【记忆粉碎结束，记忆剥离程序执行完毕！】 【逃逸者记忆剥离成功！】 【宿主已依照系统突发事件管理守则第八十九条，对灵魂虚空逃逸者执行记忆剥离！】 【感谢宿主配合皇权系统执刑，维护时空秩序！】 【皇权系统管理者弎零贰随时为您服务！】 机械的进度提示彻底结束，卫辛转了转桌上的杯子，看向面前的堂明和平川。 堂明，奴隶场买回来的812号。 平川，奴隶场买回来的386号。 “你们也知道，本王性子不太好。”卫辛开了口。 平川站在卫辛面前，脸上冷漠的像结了一层冰。 堂明悄悄点了点头，性子好的人能杀成那样吗？这个镇江王哪里是性子不好，她简直就是太暴戾了！ 卫辛看着她们两人，继续说着：“本王那日也过说了，本王身边从不留威胁。你们二人如果老实招了自己的身份，依旧是镇江王府的护卫，好吃好喝吃穿不愁。” 她这半个月已经派人去查她们两人的身份了，但这两人在京师里没有任何痕迹，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人。 堂明咽了咽口水，问着：“属下们要是不招……” 话音未落，只见卫辛看向她，扬起一抹官方微笑。 那意思，像是在说：你觉得呢？ 堂明一个哆嗦，嘴皮上下一磕，叭叭的说着：“属下辽州暄武郡骆坭县人，今年二十一岁，家中无父无母无夫，吃百家饭长大的，身无恶疾，能凑合用。之前在辽州军队里是个护军，手底下管着些人，因为军饷被上面一再缩减，军中姐妹们家里的娃都糊不上口了，属下头一热就来京师告御状，快到京师时被人劫了道，被一棒子打晕卖进了奴隶场。” 【叮——】 【调查812号奴隶的卖身原因，支线任务完成！】 【任务积分+75！】 【宿主当前积分：415！】 卫辛皱眉，问着：“辽州军饷也出问题了？” 第42章 堂明坦诚的点了点头，说着：“是啊！好多地方的官府都出不动兵了，没钱又吃不饱饭，还有谁想干活？” 卫辛转了转杯子，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怪不得成衣铺掌柜在汤州被流寇打劫了也没人管，原来官府已经出不动兵了。 这么大的乱子，到底是兵部尚书李珺没有上报，还是女皇卫霖没有管？她感觉应该是前者。 一国女皇，哪怕再崇文抑武，也该知道军心民心绝不能大乱。 像现在这种情况，就属于自取灭亡。 卫国军队要再这么乱下去，那就不只是夷州兵变，恐怕那些州要联合起义了。 “你下去，找黄盈管家领一百两银子，说是本王奖赏你的。即日起，升为一等护卫。”卫辛放下茶杯。 堂明不敢置信，这就拿了一百两，还能升职？ 她卖身进王府都没卖到一百两银子呢！ “还有，告御状的心思暂时歇了，本王若是找到时机，会向陛下提及此事。你身为王府中人，只需要服从本王的命令，不要让本王发现你擅自行动。” “殿下不骗属下？”堂明确认一遍。 卫辛点了点头，笑道：“本王不骗乖下属。” 堂·乖下属·明使劲点头：“属下谢过殿下！” 堂明旁边，一直冷着脸不说话的平川觉得，卫辛是在讽她。 卫辛朝堂明抬了抬手，“你下去吧。” 堂明弯腰道：“属下告退！” 说着她就转身离开了，一路上走得很快，步子像是要飘起来似的，直线冲向黄盈的院子领钱去了。 “平川？”卫辛看向平川，笑容和善。 平川冷硬着一张脸，抱拳道：“殿下有何吩咐？” 她不会说的，她没有堂明那么傻。 卫辛的笑容依旧和善，继续说着：“本王听说，你还有个妹妹在奴隶场？” 平川：“……”要点脸。 卫辛：“让本王猜猜，平川侍卫武功路数很正，应该是从小就生在武学之家。气度不凡，见了本王也不服气，想必还是生在富贵的武学之家，或许还曾经听过本王的恶名。以手上生茧的位置和厚度来看，你应该是惯使长枪棍棒一类的武器。” 平川：“……” 平川：“再多猜测都只是殿下的猜测。”虽然你猜的是对的，但我不会承认。 卫辛：“本王既然在京师翻不出你的踪迹，想来是在京师还没翻起浪就卖进奴隶场了。听你口音，虽然学会了京师腔，但还是能判断出个大概，应该是东南那边的人。” 平川：“……” 平川：“再多猜测都只是殿下的猜测。” 卫辛：“那就让本王再多猜猜，你性子很傲，见了本王也这么傲，可见在以前生活的地方是个土皇帝。沦落至此，想必是家中遭遇巨变。东南方向不过那些个州郡，查一查近些年家道中落的大世家，应该也能查出结果来。” 见卫辛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整个就是犬马声色里走出来奢靡皇族，但平川此刻却不敢有半分懈怠。 “殿下何必苦问一个结果，若实在不放心属下，将属下打发出府也就是了。”平川稍微放下了一点她那冷傲的姿态。 卫辛轻笑两声，提醒着：“本王觉得，你可能是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当初你为了给妹妹治病，姐妹二人一起卖身为奴时，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平川噎了一口气，沉声道：“殿下，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卫辛的笑声更畅快了，反问着：“平川，你如今以什么样的底气，来让本王为你留一线？以你的奴籍身份，以你这身护卫衣服，还是以你那已经倒台的家？” 平川面色漆黑。 卫辛继续说着：“你们卖身为奴，拿钱救命，现在你妹妹已经用卖身钱买了救命药，结果你不想当奴了，和本王说实在不放心就将你打发出府？” 平川咬了咬后槽牙，舌尖抵在后槽牙上刮了刮。 她知道卫辛府上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不忠了，都是卫辛自己作出来的，她真的没见过谁能比卫辛还嘴欠。 “你去买包子，把包子吃了，吃完却让人家给你退钱？平川，天下没有这样的好事。” 卫辛笑累了，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继续说着：“一个人在王府很寂寞吧，本王已经派人去请令妹了。” 平川脸色骤变。 卫辛她居然是说真的！？ “殿下，你这手段是不是脏了点？”平川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简直是咬着牙说的。 卫辛单手撑着额头，反问着：“脏吗？那你如果听到本王要将你妹妹押到东南去，会不会气到想杀了本王？” 平川的脸色瞬间惨白。 她们从东南逃到京师，就是为了在京师苟活下来为家人报仇，现在怎么能让远山被押回东南，那些人岂不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卫辛看向平川，笑了笑：“你即便死守不说，本王也一定会将你姐妹二人的身份挖出来。既然如此，何必浪费人力还有我们之间所剩无多的主仆情分呢？” 平川看向卫辛，开口问着：“此事与殿下毫无瓜葛，殿下为何一定要知道我们姐妹的身世？” 卫辛理所应当的答着：“本王身边，不留威胁。” 如果不是系统任务，她又怎么会和平川僵在这里？ 但为了任务，为了积分，也只能如此了。 “殿下如果知道了我姐妹二人的身份，是否能保证……” “你没有资格和本王谈条件。” 第38章 宿主你回头吧（4） 卫辛的眼眸微微眯起，说着：“要说就尽快说，本王不怎么想听到废话，令妹的性命全在平川护卫一念之间。” 平川默默咬紧了牙，深吸一口气。 “属下名叫江平川，妹妹名叫江远山。 卫国与金国的边界是肃州，当年两国交战时，我们的母亲正是肃州刺史江樘。 因为那一战失了肃州五个郡，当今骠骑大将军程雁将一切过责推到母亲身上，女皇下令将江家满门抄斩。属下与妹妹趁乱逃了出来，在各州之间辗转流离，终于到了京师。 只可惜还没来得及找那程雁狗贼报仇，妹妹就身染重病。我们身无分文，又不敢在外面做工的地方抛头露面，只好卖身进了奴隶场。” 【叮——】 【调查386号奴隶的卖身原因，支线任务完成！】 【任务积分+80！】 【宿主当前积分：495！】 卫辛听着江平川的经历，开口问着：“程雁又与此事何干？” 听到这个问题，江平川显然格外激动。 “当初就是程雁狗贼，卖了我肃州五郡，以此向金国换取了和平收战！ 我江家姊妹浴血奋战，却被她背后捅了一刀！不仅满门抄斩，还扣上了无能祸国、坑害将士的污名！ 而她程雁，这骠骑大将军的位置一坐就是这么多年！ 我江家冤魂含恨九泉的时候，她程雁成了平息战乱的骠骑大将军，处处受人敬仰，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凭什么！” 江平川怒上心头，猛地拍桌。 第43章 卫辛的眼皮儿都没掀一下，只看着她拍桌的那只手，提醒着：“纵使你再生气，本王这里也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江平川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熄了，冷静下来之后，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 “今日之事本王记下了，若将来有机会，也会为你江家申冤。但同样的，在本王动手之前，不要让本王发现你擅自行动，否则本王不保证令妹的安全。” 江平川和江远山，或许能当做一个扳倒程家的筹码。 至于江平川说的卖国求荣是真是假，以及以后她会不会扳倒程家，这些都还未知。 听到卫辛说会为她们申冤，江平川挠了挠耳朵，还以为自己听岔了。 朝堂上最不受宠、已经断了夺位希望的卫辛，说要帮她们江家申冤？她觉得还不如她自己谋划来得现实。 卫辛看向江平川，笑道：“本王最后提醒你一句，看清自己几斤几两，为令妹考虑考虑。” 江平川的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冷傲，道了句：“属下遵命。” “还有，不要再让本王听到任何不合时宜的称呼。不管你在心里如何称呼本王，人前人后，都请你记得尊称本王一声——镇江王殿下！” 卫辛对如今的王府管理还是很满意的，不管那些人心里如何给她扎刀子，明面上都维持住了该有的尊敬。 除了这位土皇帝家的冷傲女儿，依旧不知收敛。 江平川看了眼卫辛，有些艰难的低下了她高傲的头颅。 “属下、遵命！” 卫辛轻笑一声，道：“下去吧。” “属下告退！”江平川转身离开。 卫辛看都没再看她一眼，只是在心里默默算起了时间。 算算时间，离刚才记忆剥离的提示已经过了有一会儿，那个小倒霉蛋也差不多该回了。 “来人！” 门外的护卫立刻进来，躬身道：“殿下有何吩咐？” 镇江王殿下吩咐着：“让厨房上一碟枣泥糕。” 护卫：“？” 护卫：“是，属下这就去办！” 镇江王殿下满意了，开始日常查看任务列表。 【支线任务：调查暗卫辛肆的真实身份】 【任务积分：80】 【主线任务：平息夷州兵变】 【任务积分：1000】 【隐藏任务】 【任务积分：1000】 其余任务全部结束了，只剩下这三个任务还未完成。 隐藏任务暂且不管，剩下两个任务，哪个都不容易做。 卫辛蹙起眉头，揉了揉太阳穴。 就在这时，辛肆和行夜也回来了，面色稍有些不好看。 两人一进来，“嗵”的一声闷响，先给卫辛跪了。 卫辛不用看也知道，重的那一声响就是辛肆给磕出来的，除了他之外没人会跪得这么实诚。 “怎么了？” 小倒霉蛋的任务不是完成了吗，跪这一下干什么，特地给她找不痛快来了？ “属下有罪！属下赶回丞相府时，罗清宏已经收好了一份，属下只拿到这一份。”行夜低下头，从怀里取出一本线装好的册子，双手托着举过头顶。 卫辛起身，伸手接过来看了看，并没有说话。 辛肆和行夜也不敢开口说话，安静等着卫辛的处置。 一时间，屋内只有卫辛翻看册子的窸窣声响。 “你回去，继续看着罗清宏，务必找到另外一份带回来，不得私自处理！” “是！”行夜立刻起身离开，出门时后背已经湿了个透。 等到行夜走了之后，卫辛的目光从册子上挪到辛肆身上，看了眼他的膝盖。 辛肆抬起头看向她，想了想，道：“属下失职！” 卫辛有些好笑，拿着册子走到他面前，俯下身问了句：“哪里失职？” 辛肆想了想，继续答着：“两人一起执行任务，任务失败，都是失职！” 这个理由很强，卫辛都无话可说。 最后，卫辛把手里的册子卷成筒，在他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 “罚完了，起吧。” 辛肆抿了抿嘴，摸摸脑袋站了起来。 卫辛回到位置上坐下，继续说着：“具体怎么回事，说给本王听听。” 辛肆点了点头，开口讲着—— “属下找到行夜之后就按照主子的吩咐行动，直接打晕了罗清宏，将那石头在他手里按了三百二十息。行夜也拿到了第一本册子，正在罗清宏房内翻找第二本。 不等我们二人翻找到第二本册子，就听到很多人朝罗清宏院子走过来的声音。我们不敢耽搁，把罗清宏扶上床躺下，又将他房内整理成原状，立刻退出了房间。 之后罗清宏的父亲先进房内查看，发现罗清宏昏迷之后又叫来了不少人，随后过来的人里面还有萧惊燕和卫华容。我们怕再待下去暴露自己，就先带着册子回来了。” 辛肆难得一次性讲了这么多话。 等他讲完之后，王府下人刚好端着一盘枣泥糕走了进来，将糕点放在卫辛桌上，然后躬身告退。 糕点还是热腾腾的，枣泥的香甜气息在空气中弥散。 辛肆的眼神直接粘了上去。 “咳咳！”卫辛握拳掩嘴干咳两声，看向他的眼神里泄露出丝丝缕缕的笑意。 辛肆抿了抿嘴。 暗卫应该是需要帮主子试吃食的？ 还不等辛肆开口问问需不需要他试试，就听卫辛说着：“去洗洗手再吃，眼睛都粘上去了。” 辛肆：“……”你知道就好，倒也不必这么说出来。 辛肆：“属下遵命。” 碍于卫辛的命令，辛肆跑去把他已经用帕子擦干净的手又用清水洗了一遍，然后才回来吃枣泥糕。 看他站在桌边大口吃着，卫辛给他倒了杯茶，然后继续低头看着册子。 罗清宏把他在未来时空发生的事情全部写在了里面，真真是事无巨细，估计他能想起来的都写在里面了。 卫辛从第一页开始细细翻看，忽略了弎零贰的机械音轰炸。 【宿主你背着你的系统和管理者干了什么啊！】 【宿主你这样心术不正是不行的！】 【宿主你这是在权限边缘试探！】 【宿主你手上拿的东西是极其不合理的！】 【宿主你回头吧！】 ——抱歉。 ——你的宿主没有头。 第39章 宿主你回头吧（5） 弎零贰在脑海里狂轰滥炸，系统波动大到已经处于黑屏宕机的边缘。 卫辛坐在桌边稳如老狗，甚至心情不错的吃了一块枣泥糕。 【宿主，你这样真的不行！】 【作为你的系统管理者，弎零贰有责任维护宿主的心理健康，教会宿主以正当手段完成任务！】 ——报告管理者，这就是我的正当手段。 她的正当手段，就是不择手段。 卫辛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继续背诵罗清宏的记忆。 这种东西，一旦她背下来就要立刻销毁。 【不！宿主你采取的手段极不正当！】 第44章 【宿主你回头吧！】 ——好吧。 ——那你告诉我，你有什么正当手段供我参考。 【……】 【弎零贰暂时没有想到，但办法总会有的，宿主不要采取这种极端手段自暴自弃啊！】 【回头吧，只要你回头，弎零贰还是你的乖管理者！】 ——再见。 【……】果然，它就不该单纯的以为它的宿主还能掰正。 ——我这么做至少可以把任务进度拉快一半。 ——你还要拦我吗？ 【……】好像有那么一点心动。 ——容我提醒一句。 ——夷州兵变任务1000积分。 【！】 【请宿主谨慎行事，弎零贰与宿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还有。 ——这本册子里有能帮助宿主快速完成终极任务的信息。 【！！】 【皇权系统管理者弎零贰，竭诚为您服务！】 ——宿主采取的手段极不正当。 ——管理者你回头吧。 【不！】 【你的管理者没有头！】 ——很好！ ——养你千日，用你一时。 ——向系统申请下载一个文档管理软件没问题吧？ 【……】 它就说，它的宿主今天怎么会浪费时间和它解释，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它呢。 【宿主请稍等，弎零贰需要打通系统的软件通道，进行程序编辑。】 ——好的。 卫辛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些。 这么多文字，背在脑袋里担心会忘，拿在手里担心被人发现，要是能存入系统文档就方便多了。 一旁，站在桌边吃枣泥糕的辛肆看了她一眼。 来了，又来了，这瘆人的笑容又来了。 妖魔鬼怪都是这样喜欢突然笑一笑的吗，真的好奇怪。 感受到这道直勾勾的视线，卫辛抬头看了辛肆一眼，开口说着：“怎么这么看着本王，本王又不是枣泥糕。” 辛肆：“……” 辛肆：“禀报主子，属下在想事情。” 卫辛挑了挑眉，问着：“想什么事情？” 辛肆想了想，抬起头检查了一下四周。 确定没有人能在梁上偷听之后，他压低了声音，说着：“属下在想主子比较像什么妖怪。” 卫辛：“？” 卫辛：“那你想出什么来了？” 辛肆无比耿直：“属下觉得，一般的小妖怪应该没有主子这么瘆人，主子应该是妖怪里的山大王。” 卫辛：“？” 卫辛：“你放下，别吃了。”这枣泥糕肯定是什么脏东西。 ——再次执行信息扫描。 【好的！】 【信息扫描开始——】 【扫描结束，食物各项数据正常，请宿主放心食用！】 卫辛的眼神更复杂了，看了看枣泥糕，又看了看辛肆。 卫辛：“你拿起来，继续吃吧。” 辛肆：“……”她们妖魔鬼怪的脑袋多少有点问题。 ——信息扫描。 ——辛肆的脑袋。 【好的！】 【信息扫描开始——】 【扫描结束，颅内各项数据正常，请宿主放心！】 实在不知道辛肆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卫辛的思绪有些混乱，也没心情背那本册子上的事情了。 最后，卫辛看了看辛肆，开口问着：“你为什么觉得本王是妖怪？” 虽然她这情况确实有些借尸还魂的意思。 辛肆拿着枣泥糕，看向她，笃定说着：“你不是卫辛，卫辛绝对不会让我打晕罗清宏。” 而且卫辛从来不会靠他这么近，也不会给他准备枣泥糕。 还不等卫辛反应过来，只听辛肆继续说着：“请主子放心，不管你是什么妖怪，属下都会执行你的命令。” 只要卫辛不变回去，是妖怪他都能接受。 卫辛嘴角一抽，她到底是小瞧他了，脑洞居然敢开这么大。 “不怕我吃了你？”卫辛语气幽幽的问着，面无表情的咧开嘴朝他龇牙。 辛肆：“……”如今的妖魔鬼怪都好无聊。 见他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她，卫辛收起了她的表演，朝他招了招手。 辛肆拿着糕，靠近了点。 卫辛拍了拍她的腿，命令着：“坐下。” 片刻的犹豫之后，辛肆挪了过去。 不同于卫辛想象中女尊世界男子该有的娇羞侧坐，只见辛肆长腿一跨，骑坐在卫辛腿上，面无表情红着耳朵看向她。 卫辛伸手搂紧他的腰，上半身和他贴的更紧了点。 “你可知你这话说出来有什么后果？” 在这个信奉神明鬼怪的时代，他怎么敢把这种话说出来的？ 辛肆抿了抿嘴，道：“除了我们之外没人听到。” 他检查过了的，不可能有第三个人听到。 卫辛当然知道他武功高，但还是要提醒一句：“这话永远不要说第二次，不论有没有人听到，让它和枣泥糕一起烂在你的小肚子里。” 辛肆吃了一口枣泥糕，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卫辛承认她不是原来的卫辛之后，他还松了口气。 这个妖怪也不是那么可怕，至少没有原来的卫辛可怕。 然后，他只听卫辛认真的辩解一句：“还有，我不是妖怪，我是人。” 辛肆面无表情，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嚼着枣泥糕看向她。 那表情，像是在说：你看我信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从前的我被妖怪附体了，让她作威作福十几年。我苏醒之后斩妖除魔灭了她，夺回了自己的身体。我就是卫辛，懂了吗？” 卫辛说谎话根本不需要打草稿，脱口就能来。 【宿主，虽然但是，虽然原主卫辛的灵魂此刻已经在灵魂虚空里消散了，但是宿主你做人不能这么不要脸。】 ——原主已经魂飞魄散了，她没有话语权。 ——再者，你有更好的解释彻底打消辛肆的疑虑吗？ ——他如果在外面表现出异样，会影响到我的生存现况，进而影响到任务进程。 ——明白我意思吗？ 【明白！】 【只要宿主不暴露皇权系统的存在，就不属于超出权限办事，弎零贰和皇权系统不会插手！】 ——很好。 ——继续做你的软件去吧。 【好的宿主！】 卫辛说得一本正经，尤其是说那句‘我就是卫辛’的时候，语气十分笃定。 因为她真的就是卫辛，只不过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卫辛。 辛肆咬着枣泥糕看她一眼，蹙起眉头，似乎是在思考她这话的可信度。 “实在不信你去寺庙找张黄符来贴贴我？”卫辛开口问着。 辛肆摇了摇头。 目光跃跃欲试，嘴巴十分规矩：“属下不敢。” 卫辛：“……”我看你敢得很。 辛肆显然是接受了卫辛的说法，然后略有些气馁的问着：“那若是属下以前就往主子身上贴张降妖除魔的黄符，主子是不是早就能变回来了？” 第45章 卫辛揉揉他的脑袋，倒打一耙：“对啊，你怎么不早点贴张符拯救我，你知道我一个人斩妖除魔多艰难吗？” 【……】 正在编程序的弎零贰都卡顿了。 摊上这样心术不正的宿主，请问它还有机会扭正她的心术吗？ 第40章 宿主你回头吧（6） 卫辛说得十分理直气壮，成功让辛肆耷拉下脑袋。 辛肆自责不已：“属下失职。” 原来那些年不止他被那个卫辛折磨着，她也是一样的，说不定比他还要惨。 卫辛点了点头，毫无愧疚之心。 “知道就好，以后一定要贴身保护好本王，知道吗？” 辛肆抿了抿唇，郑重点头。 想了想，他又试探性的开口问着：“主子以后真的不会再变回那样了吗？” 他不想挨鞭子，也不想滚楼梯。 他想吃到热乎的枣泥糕。 卫辛又揉了一把他的脑袋，说着：“那个卫辛现在已经魂飞魄散了。” 辛肆皱眉，道：“还有别的妖怪。” 卫辛面不改色的编：“妖界有妖界的规矩，里面的妖怪不能进入人界，不守规矩的妖怪要被天收的。” 辛肆：“那以前那个卫辛？” 卫辛：“天收漏了的，本王来收。” 辛肆：“那会不会还有别的妖怪收漏了？” 卫辛：“……” 小倒霉蛋考虑的还挺多。 卫辛：“本王如今会收妖了。” 听到这话，辛·小倒霉蛋·肆总算是放心了。 【叮——】 【软件安装完毕！】 【备忘录已在后台启动！】 【皇权系统管理者弎零贰随时为您服务！】 卫辛最后揉了揉辛肆的脑袋，说着：“本王这边还有事情要处理，你先回去休息会儿。” 辛肆皱紧眉头，道：“属下要贴身保护主子。” 卫辛低头，看了眼她们两人现在的姿势，胳膊上的力道又收紧了几分，两人的上半身无缝紧贴。 “还想要多贴身？”卫辛开口问着。 辛肆反应过来，耳朵又红了几分，直接红到了脖子上。 然后，他面无表情，坐在卫辛腿上磨磨蹭蹭的挪动了几下，又低头看了眼卫辛箍在他腰间的手，提醒着：“属下告退。” 言外之意，我要告退了，该松的手要松开了你懂吧？ 镇江王殿下老老实实松开了手。 辛肆从她腿上下来，正准备转身离开，就听卫辛提醒着—— “不把你的枣泥糕端上？” 片刻的犹豫后，辛肆果断把他的枣泥糕端上。 “属下告退！” 看着辛肆那快步往外走的背影，卫辛怎么看都觉得有种落荒而逃的味道在里面。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卫辛才收回视线轻笑一声。 ——开启备忘录。 【好的宿主！】 【备忘录已准备完毕，请宿主开始录入！】 ——不需要键盘？ 【请宿主尊重皇权系统的级别，皇权系统是高智能虚拟体，宿主意念默读即可录入。】 ——好的。 ——皇权系统博学多才无所不能神通广大。 【谢谢宿主夸奖！】 卫辛再次打开册子，从第一页开始，一个字一个字默读输入。 把罗清宏的记忆从头到尾读过一遍之后，卫辛神色冷肃，又从头开始再看一遍。 【宿主，你费力弄来的东西好像也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弎零贰说着，试图向卫辛证明，用了心术不正的手段也是抄不到近道的。 罗清宏的记忆都是围绕着卫华容和萧惊燕两个女人的，在弎零贰看来，和原主卫辛的舔狗记忆差别不大。 这份记忆，大概可以概述为—— 罗清宏因萧惊燕太过优秀，心生怯意放弃了她，顺应圣旨投入卫华容的怀抱，最后被登基的卫华容抄了全家，在宫中磋磨致死。 他死后灵魂飘荡在小世界，又看到卫子玉成功夺位，萧惊燕成为大权在握的摄政王。 记忆的最后还有罗清宏对自己的警示：重来一世，你一定要远离卫华容，抓紧萧惊燕，萧惊燕才是天命所归！ 弎零贰的机械音泛起电流音，似乎是叹了口气。 【在罗清宏的记忆里根本不存在与任务相关的信息，宿主你死心吧，还是脚踏实地做任务比较现实。】 罗清宏前世一辈子都待在京师里，所见的也不过是京师上层圈子里的那些男男女女。 他的记忆里，最深刻的也不过是萧惊燕什么时候受了伤，卫华容什么时候受了伤，卫华容什么时候登基，萧惊燕什么时候陪卫子玉谋逆夺位，成为摄政王。 总的来说，实在没有什么太大的参考价值。 弎零贰说着，然后，它就感觉到，卫辛的手开始在虚拟屏幕上标记了。 【八月时，萧惊燕与伎乐倌人极为亲近，还将罪臣家眷带出教坊司，安置住所悉心照料。重来一世，万不可再让那些卑贱之人染指萧惊燕。】 弎零贰摸不到头脑，但它的系统数据将这句话判为嫉妒。 完全没有价值的一句话。 然后只见卫辛换了蓝色的字体，在下方插入一行文本。 ——大批量购买伎子倌人，初步考虑充作军伎。 【？】 【宿主，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军营将士离乡背井，情绪上本就有所欠缺。再加上精力充沛，无处发泄时容易生事。 ——这个时代的战争，攻城破敌之后总伴随着烧杀抢掠，你觉得是为什么？ ——因为将士需要发泄，不管是过度紧张还是过度兴奋，这些情绪的积攒都不会有利于作战。士兵情绪积攒久了，军队内部必生动乱。 ——尤其是战时，情绪问题更为严重，攻城破敌之后让将士烧杀抢掠进行发泄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否则士兵躁乱起来，将领也无计可施。 ——即使现在没有战争，在这个崇文抑武的政治压力下，军队将士的心态也会暴躁。 ——以往只是将部分罪臣家眷流放，充作军伎，如今看来是供不应求，萧惊燕才会想出购买军伎的办法。 【……】 【宿主，容弎零贰问一句，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你现在再问这个问题不觉得太迟了吗？ 卫辛神色肃然，此刻有正事在前，自然没有了和弎零贰斗嘴的心情，继续顺着罗清宏的记忆往下查看。 在罗清宏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出现过夷州兵变相关的字眼。 平静的贵公子生活像是远离了世间疾苦，隔三五日去和知己朋友逛街吃饭，时不时参加朋友府上举办的赏景宴会。 偶尔遇上卫华容聊上几句，面红心跳的离开。偶尔远远看一眼萧惊燕，感叹有缘无分。 卫辛往下翻页，没有表现出半分不耐，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抠着看。 就在弎零贰准备再次提醒她回归正途的时候，只见卫辛又换了红色字体，在文本旁边拉出一条注释。 ——夷州兵变时间初步确认，九至十月。 第46章 【？】 【宿主，请问你是猜的对吧，是的吧？】 ——嗯。 ——你别紧张，我猜的。 弎零贰泛起一阵电流音，吓死它了，还好只是猜的。 不过它的宿主猜得真是准！ ——支线任务都是调查，需要看到特定的人才能触发。 ——由此可见，任务触发是有规律的。 ——所以说，主线任务是系统按照世界信息，对历史进程进行大数据推测，在历史事件发生之前的一段时间里，向宿主下达任务，对吗？ ——并且这一段时间，既要给宿主留出足够的时间安排任务，又不会隔得太久。 ——宿主带来的蝴蝶效应会导致历史进程生变，隔得太远的历史事件会发生偏移，有些历史事件未必还会发生，所以系统提示的主线任务都是接下来短时间内即将发生的事件。 ——目前估计，从任务提示到历史事件开始发生，这一段时间大概是三个月，对吗？ 【！】 【宿主，请你不要再说了！】 ——嗯。 ——你别紧张，我不说了。 卫辛往前翻了一页，确认她推测的这个时间还算比较合理，于是将‘初步确认’四个字删除。 ——夷州兵变时间，九到十月。 【……】毁灭吧！ 它的宿主心术不可能正了，永远不可能的！ 第41章 宿主你回头吧（7） 卫辛安静看着备忘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从里面提取自己想要的信息。 弎零贰看着她刚才画红线标记的地方，实在没忍住想问问。 【宿主，弎零贰对人类的语言理解有些好奇。你是真的能通过这一句话，确定兵变发生的时间吗？】 虚拟屏幕上，卫辛画红线的那句话是这句： 【皇君肖翎四十岁生辰宴上，三皇女卫华容送出罕见青玉，女皇卫霖大赞其孝心可嘉。】 弎零贰翻遍了它的数据库进行推算，都没推出来这句话怎么就能确定兵变时间。 卫辛敛眸，叹了口气。 ——我以为你是人工智能。 ——没想到你是人工智障。 【！】 【请宿主言词端正，不要辱骂系统以及管理者！】 ——自古逢秋悲寂寥，这句诗没听说过吗？ ——为什么有个词叫多事之秋，你的数据库没有记载吗？ ——秋季，自古以来就是个容易感时悲秋的季节。金秋八月一过，面对即将而来的寒冬和年关，军营将士的思乡念家之情会更为浓烈。 ——军饷延发、崇文抑武，这些事情给军队将士带来的负面情绪会发酵爆发。 ——如果兵变有时间，那一定是秋末。 ——皇君肖翎的生辰在十二月，正是年关之时。卫霖有闲情逸致为他举办生辰宴会，必然是兵变事件已经镇压下去。 ——前后时间节点锁定，至少给一个月缓冲处理，兵变时间不就是九到十月？ 【……】弎零贰响起一阵电流音。 听弎零贰安静下去，卫辛也没管它，继续往后翻看。 后面有一段篇幅极长的事件，罗清宏着重写了萧惊燕的一次遇刺。 在那次遇刺中，萧惊燕险些身亡。 事后是卫瑾竹昼夜不离、衣不解带的照顾，这才让萧惊燕对卫瑾竹动了情，正视卫瑾竹多年来的付出。 遇刺事件过后，她们两人定情成婚，一时间恩爱得羡煞旁人。 从罗清宏的用词中不难想象，罗清宏是准备代替卫瑾竹，去照顾遇刺重伤的萧惊燕。 【之后萧惊燕找出行刺之人，乃是革职流放的征北将军厉汀之女——厉时韫。厉时韫畏罪潜逃，女皇卫霖下令凌迟处死。】 卫辛看到这里，指尖在桌面上轻点着。 能让萧惊燕栽这么大个跟头，这厉时韫也是个人才。 但厉时韫既然已经从流放途中逃了出去，又何必为了个萧惊燕折回来，她们之间有那么大的仇吗？ 思及此，卫辛眼底闪过一抹光，又将备忘录翻回前面。 ——萧惊燕用罪臣家眷充了军伎！ 是了，这就是厉时韫恨她恨到不惜暴露自己也要行刺的原因。 看着这些内容，卫辛脸上的笑容愈发和善。 ——既然厉时韫这么可怜，那我得救上一救。 【……】 【宿主你编，你继续编。】 弎零贰如今已经看透了卫辛此人的本质。 无利不起早，说的就是她！ 卫辛没理会弎零贰的机械音嘲讽，继续往后翻看。 再后面的事情时间隔得有些远，暂时用不上，不过有一条消息却是得到了卫辛的注意。 罗清宏嫁入皇宫之后，曾多次看到古萍在戚瑞风和卫华容面前毕恭毕敬，显然是他们父女俩的人。 这就有意思了。 现在显然戚瑞风在古萍面前还不敢嚣张，不仅不敢嚣张，反而对她恭恭敬敬客客气气。 也就是说，这个时候戚瑞风还没有抓住古萍的把柄。 古萍一个宫中嬷嬷，能让卫霖那样疑心重的人带在身边伺候了那么多年，可见是从来不会做出什么太出格的错事的，顶多私下在各处收点好处，卫霖即使知道也不会管她。 真正能拿捏古萍的，不外乎一双夫儿和小外孙女。 卫辛缓缓向后靠，身子靠在椅背上，关闭系统屏幕之后，放大声音喊了声：“来人！” 守在院中的护卫立刻进来，问着：“殿下有何吩咐？” 殿下又想吃枣泥糕？ 卫辛看向她，问着：“宵衣侍卫在府中吗？” 那护卫答着：“禀殿下，宵衣侍卫今早向您禀报完之后就又出府了。” 卫辛想了想，吩咐着：“让宵衣侍卫回府后立刻来见本王。” 护卫低头答着：“是！” 卫辛拿着册子翻了翻，继续吩咐着：“拿个火炉子进来。” 护卫抬头看了一眼，略有些惊讶。 这才初秋的天，没冷到点炉子的地步吧，镇江王身体这么虚？ 但这些天王府里发生的一切告诉她，千万不要去质疑卫辛的命令。卫辛吩咐什么她们就干什么，这才是保命之道。 护卫：“是！殿下还有何吩咐？” 卫辛：“没事了，去办吧。” 那护卫立刻下去办，没过一会儿就和另一名护卫抬了一架炉子进来。 炉子里燃着炼银炭，还加了些香料在里面，刚抬进来时就又香又暖，可见冬天这炉子是必不可少的。 卫辛挥挥手让她们退下，然后走到炉子边，亲自用长钳揭开了炉盖。 手中的册子被她撕成一页一页的纸，在火炉里燃烧成灰烬。 亲眼看着册子烧完，卫辛又叫来护卫把炉子抬下去。 太热了。 那两名护卫老老实实照办，不敢有半句怨言。 …… 午膳时分。 休息够了的辛肆来找到卫辛，问她午膳想吃什么。 每次问这种问题的时候，辛肆都觉得他已经不像是个暗卫了，他像是个伺候卫辛起居生活的老嬷嬷。 第47章 “你午膳想吃什么？”卫辛坐在榻上看着卫国地图，头也不抬的反问着。 “主子前段时间伤着，已经许久未吃过卤煮乳鸽了，现在身子彻底好全，不如吃些卤煮的东西加加味？”辛肆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他已经陪着卫辛吃了一个多月的清淡菜了。 卫辛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那就去安排吧，用完午膳陪本王去一趟教坊司。” 辛肆皱紧眉头，问着：“教坊司？” 那不是收押罪臣家眷的地方吗，说是官家办的伎院都不为过。 她要去教坊司干什么？ 看他的表情卫辛就猜到他在想些什么，起身走到他面前，把手里的地图卷成了筒状，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 “收起你小脑袋瓜里的想法，我们去办件事，办完就回。” 辛肆抿了抿嘴，摸摸脑袋看了卫辛一眼。 那眼神，颇有些生气委屈。 说话就说话，说着说着打他一下干什么，他现在又没犯错。 “怎么了，这么一下就敲疼了？” 看他不说话，卫辛还以为他是被打疼了，脸上的笑意顿时消了下去。看了看他的脑袋，掌心贴在他头顶轻轻揉了揉。 “真的敲疼了？”卫辛边揉边问着，还在他头顶吹了吹。 这小倒霉蛋，脑袋瓜子不经敲啊。 辛肆抿了抿嘴，没说话，就那么直直的瞅着她。 “好了好了，以后不敲头了。”卫辛好脾气的服了软，看着他那严肃的表情，哄着：“别气了，笑一个。” “属下遵命。”辛肆朝她咧开嘴笑了一下，然后嘴角迅速拉平。 卫辛被他逗乐了，弯起嘴角轻笑两声。 这小倒霉蛋，挺可爱的。 卫辛继续给他揉着脑袋，而辛肆则是看了看她脸上的笑容，然后沉默的走神。 早知道真正的卫辛这么好，他就该在以前那个卫辛身上贴一沓降妖除魔的黄符，然后再淋她一头黑狗血，早点把这个卫辛救出来。 他亏了，白挨了那么多年鞭子！ 第42章 宿主你回头吧（8） 丞相府里，行夜隐在暗中咬了咬下唇，远远看着坐在窗边看册子的罗清宏。 他和辛肆早上把罗清宏打晕之后，丞相府的人并不知道罗清宏是被打晕的，都以为罗清宏是身子不适才晕倒，就连罗清宏自己也含糊说他是身体不适才晕倒的。 但即便如此，罗清宏的父亲还是往罗清宏院里加了六名护卫和八名小厮，随时盯守着罗清宏的身体情况。 这么多人守着罗清宏，他不好下手啊。 但罗清宏现在手上拿的就是他没拿到的另一本册子，任务目标近在眼前，看得着摸不着的感觉实在憋屈。 行夜动作缓慢的蒙上了面巾，手刚摸向腰间的飞镖，就见守在罗清宏院中的的两名护卫推门进屋。 什么情况？ 行夜思索片刻，松开了飞镖，继续观察情况。 没过多久，那两名护卫就离开了罗清宏的院子，不知去干些什么去了。 行夜再等了会儿，正准备动手时，那两名护卫又回来了。 还抬着火盆进了罗清宏的屋子。 行夜皱紧眉头，远远看见罗清宏屏退了护卫，踱步到火盆边，然后将他手中那本册子抛进了火盆里。 顿时，行夜睁圆了眼。 他的任务！ 没了！ 烧没了！ 行夜仿佛已经看到了王府刑房的鞭子在朝他招手，抱着最后一点不死心的倔强，他跟着那两名把火盆端走的护卫一起离开了。 在那两名护卫倒了炭渣之后，行夜从暗处走了出来，蹲在那堆炭渣前。 沉默许久后，行夜掏出一块帕子，从炭渣里面挑拣出那本册子的残骸放在帕子里，包好残骸之后起身离开。 …… 此刻，还在房内的罗清宏并不知道他刚才经历了怎样的监视。 烧掉册子之后，他心里显然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另一本是被天收走了还是被人拿走了？”罗清宏低声呢喃着，心里七上八下担忧个不停。 他记得自己是重生回来的，因为记忆要被收走了，他才慌忙写下了未来发生的事情。 昏迷醒来，重生后的一切他都记得，包括他自己重生后这段时间干了什么，他都记得。 但他再去想那段关于未来的事情，记忆里像是空缺了一个洞那样，关于未来的记忆不见踪迹，任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这诡异的事情，吓得他都要以为他是疯了。 慌乱之下，他立刻翻出了自己写下的册子，这才确认他没有疯魔，他真的是重生回来了。 “还好我从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罗清宏心里微微有些庆幸，只要再把册子看一遍，他依旧知道未来发生了什么。 刚才看见册子上他写的那些事，看到未来卫华容会对他做的事情，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那是真的，明明卫华容一直以来都对他表现得很温柔。 他曾经还想过，为了卫华容断掉对萧惊燕的念想，或许也是值得的。 “不、不不！不值得！” 罗清宏拍了拍脸，对自己叮嘱着：“你不能再沉浸在卫华容的表象里，你要抓紧萧惊燕，她才是你命中注定的人，你这次重生回来就是为了辅助她完成大业的！” 萧惊燕未来会和她的祖母萧娑一样，成为权倾朝野的异姓摄政王！ 而他，一定会成为他的摄政王君！ 萧惊燕前世一直都是喜欢他的，卫瑾竹这一世休想从他身边把萧惊燕抢走！ …… 与此同时，京师教坊司里，训教的鞭声混杂着男女运动的叫声一起响起。 教坊司，训教罪臣家眷，供女人娱乐的地方。 又称——官家伎院。 但教坊司这么大中午的就开始接客，也是卫辛没有想到的。 或许因为这里面的罪臣家眷曾经都是官家的夫郎公子，从前身份高贵，这样的男人如今卑躬屈膝的求欢，低进了尘埃里，更容易让前来发泄的女人兴奋起来。 所以教坊司里的动静非常大，甚至活动起来时，言语比一般的青楼倌馆还要污秽。 卫辛面不改色的在教坊司里行走，只回头看了辛肆一眼，朝他问着：“要不要把耳朵堵上？” 这叫声太糜乱了，她倒没什么感觉，就怕他听了觉得不适。 辛肆面无表情的看向卫辛，连耳朵都不带红一下的。 这表情，仿佛在问：你看我需要吗？ 卫辛看他这样子，觉得他应该是不需要了。 两人继续往教坊司里面走，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男子的注意。 原因无它，只是因为卫辛这样的人一看就出身不低，不像是会进教坊司的人。 “哟！这里还有个小侍儿！” 臃肿女人踉跄着脚步，油光满面，醉醺醺的朝辛肆伸出手。 辛肆脚步错开，往卫辛那边挪了半步。 刚好卫辛也朝他伸出了手，手臂一收将他搂进了怀里。 “巴子的！进了这里还给老娘装清高？你这种性子烈的老娘看得多了！腿往肩膀上一扛，叫得比谁都——” 第48章 “嘭！” 臃肿女人倒飞出去，砸在地上震起一阵灰尘。 辛肆看向卫辛的目光略带惊讶，看着她收回来的长腿。 她踹的那个地方是人身上的软肋。 怪不得她在晨训，她自己居然是会武的？ 这个卫辛她也太厉害了，有手段有心机还会武，比以前那个脓包不知强了多少倍！ 此刻，辛肆即使面上不显，但心里对卫辛多少是存了几分崇拜的。 卫辛低头看了他一眼，松开搂在他腰间的手，询问着：“没事吧，被恶心到了没，下午还能吃得下饭吗？” 辛肆：“……” 有些人哪儿都好，就是可惜长了张嘴，话怪多的。 辛肆：“没事，被恶心到了，但下午还吃得下饭。” 要是这点小场面都能把他恶心得吃不下饭，他早就饿死了。 周围的人见到这一幕，都不自觉的停下了手上的活，看着卫辛她们这边。 “你——你个黄毛丫头敢踹老娘，你知道老娘是什么身份吗！别说你，你爹娘见了老娘说不定都要卑躬屈膝，你还不快给老娘跪下求饶！” 那臃肿女人躺在地上叫骂着，醉酒的人说话也没了遮拦。 她的语气嚣张至极，显然是在这教坊司里猖狂惯了的。 是了，卫国有明令，为避免官员与罪臣勾结，卫国官员不得来教坊司嫖官妓。 来这里的没有达官贵人，只有些富商小贾，有点钱就敢撒野。 卫辛轻笑两声，踱步到她身边，一脚踩在她喉咙上，长靴靴底在她脖子上碾着。 “本王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但你知道本王是什么身份吗？” 或许是被‘本王’两个字暂时拉回了一点神智，那臃肿女人睁开眼睛，细缝一样的眼睛往卫辛脸上瞄。 这时候，教坊司的司乐急急忙忙赶了过来，脚下一个滑铲，先给卫辛跪趴了。 “下官参见镇江王殿下！” 教坊司隶属礼部，但哪怕是礼部尚书在这里，见到卫辛也得规规矩矩行礼，更别说她个从九品的小小司乐。 第43章 宿主你回头吧（9） 卫辛看了看她的官服，笑道：“司乐来得巧，这里有个嫖客让本王跪下求饶，还让本王的爹娘见到她时得卑躬屈膝。” 镇江王的爹娘，一个是皇贵侍，一个是当今女皇陛下！ 司乐已经直接吓哆嗦了。 这个黄玉平常在教坊司嚣张也就算了，她掏钱大方，教坊司里的管事也给她点面子。 但她今天居然嚣张到镇江王头上去了！ 还辱骂了女皇陛下！ 保不住了，不中用了！ “请殿下息怒！下官这就处理！”那司乐立刻开口保证。 卫辛点了点头，让她们的人把那臃肿女人拖了下去。 那臃肿女人好像在被拖下去之后才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哭着喊着求饶，但还是被拖下去，一条白绫勒死了。 派人处理完那臃肿女人之后，司乐看向卫辛，开口询问：“不知殿下今日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啊？” 卫辛笑了笑，道：“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本王走在街上居然被小贼扒了一块玉佩。暗卫追着那小贼来了教坊司，还有劳司乐配合一二，让本王的暗卫在教坊司里搜一搜。” 那司乐哪里敢拒绝，连连点头，答着：“下官这就让教坊司的人配合殿下暗卫搜查！” 卫辛笑得一脸和善：“那块玉佩本王喜欢的紧，实在是有劳司乐了。” 司乐赶紧摇头：“不敢当不敢当！殿下客气！” 说着，那司乐朝卫辛抬起手，道：“殿下里边请用茶，搜查的事情让护卫们去做就行了。” “好啊。”卫辛笑了笑，朝辛肆使了个眼神，然后跟着司乐进厅喝茶去了。 辛肆想了想，抱拳退下。 …… 卫辛跟着司乐进了大厅，自然是被奉为座上宾。 司乐在她下方坐着，战战兢兢的，不知道她这身份能和卫辛拉扯些什么。 就在司乐心中十分尴尬的时候，卫辛开口了。 “本王听说最近仁王带走了不少官伎？” 司乐一颗心七上八下抖了起来。 仁王特地吩咐过她们，此事一定要暗地里做，万不可让人抓住把柄。 所以镇江王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还不等司乐心里七上八下的抖完，只听卫辛笑了笑，慢悠悠的说着：“这个仁王啊，本王的瑾竹堂兄也不是个好说话的，她还敢找这乐子。” 司乐看她一眼。 见卫辛的话不像是说笑，司乐跟着呵呵干笑两声。 “是、是啊，仁王也是女人嘛，在所难免在所难免。” 卫辛怎么想不重要，只要她误会了就好。 “下官斗胆，还请镇江王将此事保密，毕竟仁王名声在外，此事它也……也不太好听。” 司乐朝卫辛笑得一脸讨好。 卫辛回以一副‘我懂你意思’的笑容，朝她说着：“让本王封嘴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本王么，也是个女人，有些事情也在所难免，司乐懂本王的意思吧？” 司乐脸上的笑容都愣了一下，然后才连连点头，继续陪笑。 “懂、懂！殿下尽管看，不管看上谁了，下官立马安排人给您送去！” 搞了半天这位镇江王是来她这儿找乐子来了。 不过为了仁王殿下吩咐的事情，也只能先依着这位镇江王。 “司乐果然上道，本王就喜欢司乐这样聪明的。”卫辛笑得很是荡漾，端着一副风月场里醉生梦死的色胚样。 司乐连连道：“殿下谬赞、殿下谬赞！” 卫辛单手撑着脑袋，继续为难道：“不过司乐也知道，本王虽然不像仁王一样名声在外，但也不能再添一道劣迹了，毕竟此事吧，它也不太好听。” 司乐脸上挂着职业假笑，继续为卫辛排忧解难：“殿下放心，此事出殿下之口，入下官之耳，绝对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果然，她此话一出，卫辛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 “上道，本王就喜欢这样的！” 卫辛夸完，继续说着：“那本王就不和司乐客气了，前征北将军厉汀的家眷，本王全要了！” 司乐连连点头：“好、好好，下官必然给殿下办好咯！” 进了教坊司的男人，都是贱籍的伎乐，哪里还有什么将军夫郎和公子！ 卫辛想要谁就要谁，左右不过要几个官伎而已，她招惹不起！ 卫辛笑容灿烂，最后叮嘱一句：“那就好，此事若是司乐能把嘴巴守牢了，本王自然也不会在外面多说仁王的事。” 司乐心里松了口气。 还不等她把气松完，就听卫辛继续说着：“要是司乐这张嘴守不牢，仁王的事会怎样都另说，本王首先就会帮你管管你那根舌头，懂了吗？” 司乐心里咯噔一声，刚落地的心立马悬了起来。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请殿下安心，下官对谁都不会说的！厉府家眷都是被商贾赎身，与镇江王断断没有任何关系！” 卫辛彻底满意了，起身掸了掸袍子。 第49章 “事情办完，会有人送三千两银子过来，权当本王给司乐的辛苦钱。” 教坊司的官伎要赎身还是有些贵的，不过三千两也绝对只多不少。 既然威胁了人家，那总得给点甜头，不然人家出钱又出力还被威胁，难免心生怨念。到时候保不准在外面嘴巴一秃噜，就把事给抖出去了。 听到卫辛的话，司乐脸上的笑容显然真诚了几个度。 一边说着殿下客气，一边谢过殿下的赏赐，低头哈腰把卫辛送了出去。 …… 卫辛这边刚和司乐聊完，辛肆那边就抓住了扒卫辛玉佩的小贼。 说来那贼也是京师街上的惯偷了，只是一直没被抓住而已。 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走了什么霉运，刚偷了一个富人的钱包之后，就被面前这个黑袍男子给拎来了教坊司。 还不等她反应一会儿，那男子把一块玉佩往她手里一扔。 那和田玉佩，触手生温，油性十足。 当贼这么多年，她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好东西啊！ 她摸得舍不得放，还不等她多摸两把，一队护卫就过来了，二话不说把她押了起来，还说她偷了镇江王的玉佩。 然后那黑袍男子过来，又把她手里的玉佩拿走了。 就这样，天降横祸降到了她头上。 偷了这么多年，她终于是把自己偷进了官府里。 “我冤枉啊！我没有偷玉佩，我是冤枉的！那个小贱皮他把我抓来的，他诬陷我啊！你们不能把我送官，我没偷——” 那贼手脚并用的死命挣扎，途中还不忘骂辛肆两句。 辛肆当然是彻底无视了她的话。 刚出厅门的卫辛听到她的嚷嚷，嘴角勾起一抹冰凉的弧度。 “本王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贼偷，偷到本王身上来了，她有点胆子。” 辛肆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但没说什么，走到卫辛身边站定。 跟在卫辛身后的那名司乐一听这话，立马懂了。 “殿下放心，府衙那边下官一定交代好，绝不会让那胆大妄为的狂贼好过！” 卫辛满意了，点了点头，笑道：“既如此，就多谢司乐了。” 那司乐连连道着殿下客气，把卫辛送出了教坊司。 …… 教坊司所处的大街在京师里并不算繁华，街上来往行人也少。 离开教坊司之后，走到一处没人的巷口时，辛肆也不用顾忌那么多了，上前两步把卫辛的玉佩还她。 卫辛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看了看他手上的玉佩，再看了看她的腰带。 大脑短暂的运转了半圈，辛肆就知道卫辛是个什么意思了。 他默默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去。 主仆有别。 尊卑有序。 压下把这玉佩呼在卫辛头上的冲动，辛肆上前两步，站得离卫辛更近了点，半蹲下去，把玉佩系在她腰间。 等他系好，卫辛低头看了眼挂在她腰带上的玉佩，满意的笑了笑。 “回府吧，晚膳想吃什么？”卫辛开口问着。 忙了一下午，在直说和浪费口舌旁敲侧击之间，口干舌燥的辛肆选择直说。 “禀报主子，属下想吃焖猪蹄和水晶如意虾饺，还想喝一碗黑糖炖牛乳。” 两人往镇江王府走回去。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无限长。 影子投在她们一起走过的路面上，两团黑影越靠越拢，最后慢慢粘连在一起。 第44章 宿主你回头吧（10） 自从在行夜那里得到罗清宏把册子烧了的消息之后，卫辛心里压着的一颗巨石也移开了。 看来原主的白月光朱砂痣还没有蠢到家，知道看完就得毁掉。 罗清宏的记忆事件就此落定，卫辛也在王府里享了两天清静。 【宿主，现在逃逸者极有可能又知道了未来发生的事情，你不担心他影响到你完成终极任务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 ——重生还能篡改智商不成？ ——前世混成那样的人，即使再来一次又能改变什么？ 【……】它的宿主说话真的好毒。 不过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弎零贰安静了，老实了，不说话了。 “主子，你现在就试试朝服吧，不然明天早上出问题就没时间改了。”辛肆端着一套朝服和发冠走了进来。 一名年纪稍大的嬷嬷跟在他身后，和他一起朝卫辛行了礼。 卫辛搁下笔，起身道：“你帮本王更衣。” 辛肆：“……”突然好想把衣服呼在她头上。 辛肆：“属下遵命。” 林嬷嬷站在原地候着，辛肆跟着卫辛绕去了屏风后面。 走到林嬷嬷看不到的地方时，卫辛张开双臂，似笑非笑的看向辛肆，等着他的动作。 辛肆先帮她褪去外披的大袖衫，然后半蹲着身子，解开了她的腰带，继续褪下她的长袍。 两人一个站着动也不动，像个衣架子。一个绕着转来转去，像只小蜜蜂。 “辛肆。”卫辛的声音压得很低，轻到这声音像是根本没有过喉咙，而是直接从唇舌相抵的气流中带出来的声音。 辛肆还以为她是有什么秘密吩咐不能被人听到，立马严肃了脸色，贴耳过去听她讲。 然后，只听卫辛把声音压得极低，俯身在他耳边问着—— “我们午膳吃什么？” 辛肆：“……” 这个卫辛的脑袋多多少少有点问题！ 看着辛肆面无表情、用一种‘我看你应该是有大病’的眼神看向她、继续帮她换衣服的样子，卫辛的心情突然就明媚了好几个度，嘴角的弧度也扬得很大。 小倒霉蛋逗起来真有意思。 “堂明和江平川最近在忙些什么？”卫辛的音量正常了。 辛肆答着：“堂明干的事多了，谁叫一声她就跑去帮忙，整个王府最乐于助人的一等护卫非她莫属。至于江平川，除了吃喝拉撒睡就在练武。” 卫辛继续问着：“江远山呢？” 她已经把江平川的妹妹江远山也从奴隶场里买回来了，江远山的价格倒比江平川要高多了，因为江远山懂医术。 这姐妹两人在京师根本没留下过什么痕迹，能认出她们的人没有几个，所以她也不必担心她们的身份暴露，在王府里知道她们身份的人根本没有。 但要是她们姐妹两人擅自行动暴露了身份，那也不能怪她翻脸无情把她们给推出去了。 辛肆想了想，继续答着：“江远山就安置在府医那个院里，每日也只是和府医们探讨医术，性子倒比她姐姐江平川要沉静许多。” 卫辛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辛肆帮她把石青色朝服穿好，鸾纹朝服本是属于朝服里较为华丽的那一类朝服了，比其余朝臣的鹤纹雀纹朝服要亮眼得多。 但这鸾纹朝服穿在卫辛身上还是显得太低调了，华丽的朝服顿时被压得黯然失色，似乎有些衬不住她。 思及此，辛肆不知怎的，就突然想到了女皇上朝时所着的墨底金线绣凰皇袍。 皇袍似乎衬得住……等等！打住！ 第50章 这可想不得！ 谋逆大罪！ 辛肆把自己脑袋里刚冒尖的想法按下去，老老实实给卫辛整理衣襟。 卫辛低头看他一眼，眸色渐深。 辛肆此刻靠她靠得很近，几乎是在她一伸手就能抱个满怀的距离内。 因为暗卫长期训练，辛肆的身材也是卫辛喜欢的那一挂，直肩蜂腰，鹤势螂形，她只要一伸手就能搂到那精瘦的腰身。 卫辛的手指微微收拢，然后闭上了眼，没有别的动作。 他身上清凉的薄荷香往她鼻腔里钻，并没能舒缓她半分燥热。 “主子，好了。” 辛肆大功告成，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作品。 有卫辛这张脸撑着，她穿什么都不会丑就是了，只是美的程度略有不同。 这朝服穿在她身上，不能说多丑，只能说不出彩，还没有她前些日子出门时穿得那些衣袍好看。 但上朝有上朝的规矩，服饰不对可是要论罪的。 卫辛缓缓睁开眼，眼底还烧着未熄灭的火。 “走吧，你好好学着，本王希望今日之后是你为本王束发。” 王府下人这段时间虽然都老实了不少，但她还是不习惯让那些人贴身伺候，别有用心之人还是放远点看着比较好。 辛肆：“？” 辛肆：“属下今日要学完女子所有发式？” 此刻，他多多少少是存了些弑主的念头的。 卫辛知不知道，他甚至连男子发式都不会，他只会用发带把头发全部绑起来而已！ 看到他这要炸毛了的模样，卫辛轻笑两声，俯身贴在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开口问着—— “你不希望哪日清早发现本王惨死在房里，脖子上还插着一根簪子吧？” 辛肆的怒气顿时就蔫下去了，耷拉着耳朵，有些挫败的小声说着：“但是发式那么多，属下一天时间如何学得完？” 或许辛肆此刻已经忘了，他按刀在旁盯着，又有哪个为卫辛梳发的下人敢动手？ 卫辛抬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吩咐着：“本王不需要你学那么多发式，本王也用不上，你今日只需将上朝和出席宴会的基本发式学好就行。” 辛肆有些闷闷不乐，点了点头。 卫辛单手揉着他的后脑勺，用额头轻轻撞了撞他的额头，低声哄着：“桂花糖蒸栗粉糕。” 辛肆抿了抿唇，语气坚定：“两盘。” 虽然这个糕点做起来很复杂很耗时，但他学了两个发式就要吃两盘。 还有，卫辛现在和他这个姿势，好像有点奇怪。 卫辛哭笑不得，只能轻笑道：“好，两盘。” 说完之后，卫辛松开了揉着他后脑勺的那只手，率先从屏风后面走了出去。 外面的林嬷嬷等了许久，已经等得稍有些不耐了。 但在看到卫辛的瞬间，她脸上的不耐立刻藏了下去，规规矩矩走到卫辛身后，拿起梳子。 辛肆就站在一旁，单手握着腰间匕首的刀柄，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林嬷嬷。 林嬷嬷被他看得心里发虚，一个挽发的步骤做了两次才做好。 又费了好大一阵力之后，林嬷嬷终于把卫辛上朝该梳的发式梳好了。 卫辛看了辛肆一眼，辛肆有些挫败的朝她摇了摇头。 随后，卫辛把头上的发冠拆掉，甩了甩头发，满头墨发披洒而下。 “殿下，您这是……” “再梳一次。” 声线微凉的命令，让林嬷嬷没有胆子说不。 林嬷嬷上前，又拿起梳子开始梳发。 又过了好一阵之后，一个和刚才分毫不差的发式再次完成。 卫辛又看了辛肆一眼，只见后者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 林嬷嬷正在欣赏她束发的成果，还不等她多看会儿，就见卫辛再次拆了发冠，朝辛肆说着：“你来试试。” “属下遵命。” 辛肆上前两步，拿起另一把梳子，先动作轻缓的把卫辛的头发梳顺。 林嬷嬷反应过来，脸色略有些不好看。 “殿下，这梳发的活老奴已经干了三十多年了，上朝的发式出不得错，还是老奴来吧。” 镇江王府里干的活轻松，拿的银子又多，她自然不想丢了这个饭碗。要是辛肆这个侍卫把她的活都抢去了，她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第45章 宿主你回头吧（11） “本王还以为，最近王府下人应该都知道本王的脾气。”卫辛轻飘飘的扫了林嬷嬷一眼。 林嬷嬷心里咯噔一声，但还是有些不服气，说着：“既然殿下如此看重辛肆侍卫，老奴就不说了，先行告退。” 这可是卫辛自己选的人，要是明天上朝时发式出了差错，那也是卫辛自己作的。 刚好她收了银子，对方还让她在这上面动动手脚。她原先只是把银子收了，还不敢接这活，现在既然卫辛这么配合，那她不收尾款都说不过去。 卫辛轻笑两声，问着：“告退？” 这二字仿佛在她舌尖酝酿许久才说出来，酝酿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 “林嬷嬷，本王允许你告退了吗？”卫辛反问着。 林嬷嬷本来已经准备转身的身体僵在原地。 “为本王束发，保证上朝时仪容得体，这是林嬷嬷的责任。若是辛肆束的发有什么问题，导致本王御前失仪，那就是林嬷嬷没有教好他，懂了吗？” 辛肆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卫辛这人能多不讲道理。 所以说他尽管梳，没梳好都怪别人没教好，没他的责任？ 好像……还挺不错。 林嬷嬷听了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劲才扯出来一抹笑，规规矩矩答着：“老奴懂了、懂了。” 卫辛点了点头，朝辛肆说着：“你继续。” “是。”辛肆拿着梳子继续梳发，仔细回想刚才林嬷嬷的所有步骤，勉强梳出了个类似的发式。 只看过两遍就能梳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卫辛还算满意，通过悬浮屏幕的环绕拍摄看到了自己现在这个发式的全貌。 但林嬷嬷对于辛肆的学习速度显然不是那么喜欢，上前严厉的挑出了好几处错，教导的姿态倒是摆得很足。 “这里怎么能梳成这样，饱满圆滑才是梳发之美，你梳成这么个贴皮样，再好的官福都被你梳没——” “林嬷嬷，本王给你资格让你教导，但没给你资格让你教训。” 卫辛轻飘飘一个眼神扫过来，林嬷嬷顿时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剩余所有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辛肆缓缓眨了下眼，并没有什么被人训斥的窘迫感。 毕竟他的手本来就是拿刀的，不是拿梳子的。 “你继续。”卫辛的声音响起。 “是。”辛肆拆了她头上的发冠，重新开始梳发。 林嬷嬷这次就显得老实多了，站在一旁看着辛肆梳发，在他有什么大错的时候才开口提醒。 第二次梳发，辛肆就已经梳得有模有样。 但他自己看了一遍觉得还是不对，又拆了发冠开始梳第三次。 这次林嬷嬷什么都没说，他梳完还是觉得有些不对，下意识的想问卫辛，但又觉得卫辛应该也不知道这些。 第51章 “怎么了？”卫辛看出他的犹豫，率先开口问着。 辛肆想了想，坦诚答着：“属下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话落，卫辛的眼神扫向林嬷嬷。 林嬷嬷倒是还很认真的上前又查看了一遍，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口说着：“没有什么问题，就是这么梳的。” 只有些小细节，不过她并不打算说。 因为这些小细节不足以称为错，但又确实可能会给女皇陛下带来不好的观感。 要是卫辛就顶着这个发式去上朝，她也能交了外面的差事，去拿那尾款的一百两银子了。 林嬷嬷心里的算盘打得很响。 但卫辛只是看了看她，然后轻笑一声。 “来人！” 卫辛话音刚落，院内的护卫立刻涌了进来，为首的就是才晋升一等护卫的堂明。 在林嬷嬷惴惴不安的注视下，只听卫辛笑道：“将黄盈管家、以及府上所有梳发嬷嬷，全部请来。” “是！”在别的护卫还没反应过来卫辛要干什么的时候，堂明已经领命出去了。 其实堂明也没反应过来卫辛要干什么，但她这人也不会去想那么多，卫辛说什么她干什么就是了，当个乖下属不会错的。 堂明美滋滋的去干活了，其余护卫连忙跟上她。 没过一会儿，在林嬷嬷紧张的呼吸声中，黄盈领着十来名老嬷嬷过来了。 “参见殿下！”十几人恭敬行礼。 “起来吧。” 卫辛看着悬浮屏幕上的三组对比图，前两组都是林嬷嬷梳的头发，两组照片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上去都是一样的。 第三组就是现在她头上这个发式，头发侧面和背面的某些细节上略差一点，导致整个发式看上去有些怪异。 “本王头上这个发式，你们仔细看看有什么问题。”卫辛朝那些老嬷嬷说着，有些倦懒的打了个哈欠。 那些老嬷嬷看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已经有了计量。 看这样子林嬷嬷是收了外面的钱了，但林嬷嬷是她们的头，她们也不敢得罪。 索性卫辛这个发式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会让女皇陛下看着不太舒服而已，这点小事女皇陛下也不会在朝堂上提出来。 “启禀殿下，林嬷嬷梳的这发式没有问题，上朝的发式便是如此梳的。”另一名站在前面的老嬷嬷开口答着。 卫辛勾唇轻笑一声，反问着：“是吗？” 那老嬷嬷一听卫辛这语气，心里莫名的已经开始慌了。 卫辛朝她摆了摆手，说着：“你先和林嬷嬷到一边站着吧。” 那老嬷嬷不敢多言，低头道：“是。” 老嬷嬷过去和林嬷嬷站在一起之后，只听卫辛又朝其余老嬷嬷说着：“挑错，挑出一处去找黄盈管家领十两银子，挑得最多的那人，即日起取代林嬷嬷的位置。” 卫辛这个管人的操作，别说黄盈服气的五体投地，就连辛肆都没话说，只睁着他黑黝黝的眸子望向卫辛。 他早该贴之前那个草包卫辛一沓黄符！ 而另一边，林嬷嬷和那老嬷嬷已经开始慌了。 剩下的老嬷嬷们看了看林嬷嬷她们，心中默念着：这两个老东西看来已经完蛋了。 “启禀殿下，这发式其实无错，只是略有些小问题，不知殿下要不要听？”一名老嬷嬷率先开口答话。 卫辛点了点头，笑道：“本王素来不喜欢任何纰漏，你且说就是。” 说完，卫辛还扫了眼那边缩在一起的两名嬷嬷。 “在本王这里，任何纰漏，都是错！” 率先问话的那老嬷嬷已经懂了，卫辛今天就是要捶死林嬷嬷那两人。 想通这点，那老嬷嬷说话也来了底气。在其余老嬷嬷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一连指出了卫辛发式上的五处细节问题。 辛肆在一旁认真听着，总算知道他错在哪里了。 卫辛笑了笑，朝辛肆说着：“再梳一次。” “是！” 辛肆拆了发冠重新梳，卫辛慢悠悠的打着瞌睡。 等辛肆梳完，系统悬浮屏幕立刻给了她一组发式各个角度的新照片。 卫辛用这组照片和前面林嬷嬷那两组照片对比一下，满意的关闭了系统屏幕。 拍照留存是个好习惯，不枉她坚持了十几年。 麻烦是麻烦了点，但能省去太多麻烦。 “各位嬷嬷继续挑吧，还是那样，挑一处错出来十两银子，挑得多的取代林嬷嬷的位置。” 卫辛走流程一样的问着，也心知再挑不出什么错来了。 果然，余下那些老嬷嬷们连连摇头，面色惋惜的答着：“启禀殿下，没有任何纰漏了。” 好好的领赏升职的机会，到嘴边被人截走了。 这个李嬷嬷，站队真是快啊！ 卫辛看了黄盈一眼。 黄盈心中惶恐，上前问着：“殿下有何吩咐？” “林嬷嬷近些日子可有在你这里报备什么？”卫辛开口问着。 黄盈翻了翻随身携带的册子，有些难堪的低下头。 “启禀殿下，没有。” 这个答案也在卫辛意料之中，只见卫辛侧坐在桌边，单手撑着额头，视线在众人身上游走。 然后，只听她轻笑一声，道：“看来还是本王太仁慈了。” 第46章 宿主你回头吧（12） “既然有五处纰漏，那就将这两人绑了，押到王府大厅外，让王府所有下人执刑，每人五鞭。”卫辛面不改色的下令。 王府下人三百多名，每人五鞭下去，恐怕还没打完一半，这两人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黄盈捧着册子的手微微颤抖着。 显然，此刻她对卫辛也是极为畏惧的。 “还有，本王给了甜头，似乎大家并不太珍惜。既然如此，那以后就从所有人的甜头里抽一成出来，充入府中。 若再有第二人犯到本王手里，就抽两成，有第三人就抽三成，以此类推。 不上报者，胆敢私下为外人办差，一经发现，全府鞭笞，懂了吗！” 这样的命令一下，相信王府所有下人都会义愤填膺的打完各自那五鞭。 因为林嬷嬷已经触碰到了她们的利益。 当王府所有下人的利益都和卫辛捆绑在一起的时候，当卫辛好过她们才能好过的时候，她们就是最忠于卫辛的忠仆。 “属下明白！” “老奴明白！” 黄盈和一众嬷嬷瑟瑟发抖，甚至连跪下都忘了。 至于林嬷嬷那两人，早已经瘫软在地，晕厥过去了。 “至于……”卫辛的目光转向刚才率先站出来挑错的那位老嬷嬷，话语有些卡顿。 那老嬷嬷立刻接上：“老奴姓李，殿下若不嫌弃，可唤老奴李嬷嬷。” 卫辛笑道：“李嬷嬷，赏银五十两，取代林嬷嬷的职务。” 李嬷嬷跪拜在地，恭敬道：“谢殿下赏赐！” 卫辛点了点头，道：“都退下吧。” “是！” 黄盈领着那些老嬷嬷，把林嬷嬷两人拖了下去。 今天来卫辛院子里走了这一趟，她们离开时腿是颤的，手是抖的，后背是湿的。 第52章 她们全部离开之后，辛肆才蹙起眉头，欲言又止。 然后，欲止又言：“主子，属下还有一个发式没学。” 卫辛让他今天把上朝和出席宴会的基本发式学会，但是他只学会了上朝的发式，还没学会出席宴会的发式。 如果黄盈她们在这里，听到辛肆的话，估计得称他一声勇士。 在卫辛这种威压下，还能说出这种话，不是勇士是什么？ 镇江王挑了挑眉，看了小勇士一眼，开口问着：“辛肆侍卫今日这么好学？” 辛·好学·肆面色坦荡的点了点头，耿直道：“桂花糖蒸栗粉糕。” 镇江王继续挑眉，问着：“要不就学一个发式，只吃一盘？” 小勇士拧紧眉头，坚定道：“不，两盘，属下还能学。” 他突然发现束发也挺简单的，学一个发式就换一盘糕点，好像还挺值。 卫辛：“……”到底是她低估了他的意志。 卫辛：“不急，先用完午膳，下午再学。” 辛肆想了想，然后暂时妥协，小心翼翼的瞄了卫辛一眼，询问着：“那这个发式的一盘？” 卫辛哭笑不得，说着：“你去吩咐厨房，午膳的时候一起做了送来。” “是！”辛肆转身准备离开。 然后他又折了回来，朝卫辛问着：“主子午膳想吃什么，属下一起安排了吧？” 卫辛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 “难得你还记得本王。”她还以为他已经把她忘到脑后了呢。 辛肆用他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盯着卫辛，脸上写满了耿直两个大字，一板一眼的答着：“主子说笑了。” 卫辛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倒霉蛋，耿直的有点可爱。 “入秋了喝点滋补的，准备一道羊骨白萝卜汤就是，剩下的你看着安排吧。”卫辛随口答着。 辛肆认真记下她的要求，然后道：“属下告退。” 卫辛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然后又打开了系统屏幕，在备忘录上插入各种图表。 她每输入一个字，弎零贰就响起一阵电流音。 【宿主，我们还能回头吗？】 ——抱歉，我们没有头。 【……】 虽然它以前没有绑定过宿主，但系统大数据告诉它：系统界其它系统和管理者绑定的正常宿主，不会是它的宿主这个样子。 在它们系统界，应该没有宿主卡系统bug的先例。 【宿主，皇权系统是一个正经的系统，弎零贰总觉得这样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我问你，以前皇权系统有过别的管理者吗？ 【一个系统只能绑定一个管理者和宿主，一旦任务失败，系统、系统管理者、系统宿主，三者一起被宇宙运行规则执行回收，皇权系统没有别的管理者。】 只有任务成功，宿主彻底重生一次之后，才有机会在下次死亡时再在灵魂虚空被其余系统绑定。 一旦任务失败，三者回收。 系统能量体、管理者能量体、宿主灵魂能量体，三种能量体直接被打散成能量，执行回收。 ——那有类似皇权系统的系统吗？ 【历史上有七十五个程序匹配度超过80%的系统。】 ——那些系统的管理者和宿主是怎么执行任务的？ 【报告宿主，人家的宿主都是采取规范手段执行任务的！】 弎零贰这句话答得非常快，并且答得非常有底气。 人家的宿主都是正常的！ 即使面对皇权系统这一类史诗级难度的任务系统，人家的宿主也在规范执行任务！ 卫辛保持微笑，继续问着： ——那些管理者和宿主怎么样了？ 【……】弎零贰的底气消失。 【报告宿主，任务失败，回收了。】 ——所以请你记住，你是皇权系统管理者。 ——你的系统，叫皇权系统。 ——你自己也说过，系统是高智能虚拟体，它的一切程序都是为终极任务服务的。 ——系统经过了宇宙运行规则那么严格的设定，既然它的程序还存在bug，那就证明这个bug的存在也是合理的，懂了吗，我的管理者？ ——或许系统的bug，本身就是用来给宿主卡的。 【哔——】 【监测到宿主言语触及权限边界！】 【系统程序自主启动警告！】 【一次警告，请宿主谨慎发言！】 卫辛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的看着系统屏幕上自己弹出来的红色警告框。 ——我尊敬的系统管理者，皇权系统是一个正经的系统？ ——要不你看看这屏幕上的警告框？ 【……】 【不，我不看，你骗我。】 弎零贰感觉它的心态直接崩了啊！ 它，系统管理者，居然需要它的新手宿主来教它了解系统！ 这是什么奇耻大辱！ 它这宿主简直反客为主了好吗！ 听到脑海里划过的一阵阵电流音，卫辛也没兴趣再去和她即将宕机的管理者掰扯，安安静静闭了嘴，继续在备忘录上标注。 宵衣和行夜去监视卫华容和戚瑞风身边所有出宫的下人了，她现在手上能用的人还真不多。 要不是古嬷嬷这颗棋太重要，她也不想耗费这么多心思。 …… 王府大厅外，那些下人的鞭子甩得噼啪响。 辛肆手里拿着一块枣泥糕吃着，站在廊下远远看了一眼，确定林嬷嬷那两人已经毙命之后，他也就没再多管，准备回去找卫辛复命。 刚转过身，一名男子朝着他这边款款走来。 “奴侍见过辛肆侍卫。”那男子走到辛肆面前柔柔一拜，纤细腰肢如柳扶风。 辛肆咬了一口枣泥糕。 这人他认识，卫辛从教坊司买回来的四名男人之一，名叫厉时施，是前征北将军厉汀的嫡子。 “有事？”辛肆又咬了一口枣泥糕。 厉时施站了起来，朝辛肆笑道：“奴侍来王府两日都未曾听闻殿下传召，王府锦衣玉食相待，奴侍实在惶恐，这才来找辛肆侍卫问问，还望辛肆侍卫能为奴侍解惑。” 按理来说，这镇江王从教坊司买下他们还能是为了什么，不外乎就是求那点房中乐。 但他们都来了两天了，连镇江王的人影都没见过。 王府下人开始还给个好脸，到后面越来越冷淡了。虽然没有苛待他们的衣食，但却什么话都不和他们讲，像监牢里看犯人似的看着他们。 他今天也是趁着王府乱了一会儿，这才敢走出院子，想找到那位镇江王问问清楚。 谁料王府这么大，他一时间失了方向，好在远远看见了辛肆。 这个辛肆侍卫据说是镇江王身边的暗卫，跟着他应该就能见到镇江王了。 第47章 宿主你回头吧（13） 辛肆再咬了一口枣泥糕，糕吃完了，他也就没什么耐心了。 “主子做事自有主子的用意，需要你的时候自然会传召。王府既然锦衣玉食养着你们，那你们老老实实待着就是。今日你出来已经违了主子的规矩，还是回去吧。” 第53章 辛肆说着，拍了拍手上的糕点屑，一手握上腰间匕首的刀柄。 厉时施看到他的动作，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面色略带苍白的询问着：“辛肆侍卫怎知殿下不是一时疏忽，忘了奴侍们的存在？” 教坊司的日子太苦了，父亲和舅舅……都落下了那些花柳病。 他不能重蹈他们的覆辙，既然已经入了镇江王府，他就一定要在这里待下去。 而且他身为征北将军府的嫡公子，身份本就不低，现在不求名不求分的自荐，他就不信还抓不住一个草包的镇江王！ 听到厉时施的话，辛肆蹙眉想了想。 一时疏忽吗？ 他觉得现在的卫辛办事好像是不存在什么疏忽的。 不过身为暗卫，他确实有责任提醒她一下，毕竟府上养着罪臣家眷，这罪臣家眷还不自觉的到处走，实在是太招眼了。 “此事我会和主子说的，你回去吧。”辛肆开口吩咐。 厉时施有些为难的看了他一眼，说着：“辛肆侍卫人忙事多，这点小事奴侍去找殿下说也就是了，只劳烦辛肆侍卫指个路就行。” 他听王府那些小厮说过，这个辛肆如今很是得宠。 镇江王宠着谁，谁在王府里的日子就好过，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的，所以他哪里敢指望辛肆给他带话？ 要是他一朝得宠，辛肆不就失宠了吗？ 辛肆皱了皱眉，只觉得这个罪臣家眷有点认不清身份。 但说到底是卫辛亲自下令买进来的人，他也无权处置什么，只能朝厉时施说着：“你跟我来。” …… 有辛肆带着，厉时施很快就跟着他到了卫辛居住的院子。 厉时施正欲上前开口求见，就听辛肆朝他说了句：“你在这里等着。” 然后只见辛肆毫不避讳，朝院内那些护卫道：“看住他。” 堂明带头的那些护卫齐声道：“是！” 厉时施看着辛肆直接推门进屋的身影，心中突然打起了鼓。 能号令镇江王的护卫，还能不经通禀就进镇江王的寝殿，哪怕是王府的正室王君都没有这种权力吧？ 辛肆这人，真的就只是个才得宠的下人吗？ 堂明可不知道厉时施心里在想些什么，她性子直得像根棍子，卫辛说啥她干啥。 所以对于能代表卫辛办事的辛肆，她也秉承着‘辛肆说啥她干啥’的原则，辛肆让她把人看着，她就老老实实把人看着。 对，就是那种看犯人一样，两只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恨不得直接把对方绑起来的那种看着。 …… 不管厉时施在屋外经历着些什么，反正辛肆没当回事。 他进屋之后，规规矩矩先朝卫辛禀报了林嬷嬷那两人毙命的事情，然后才提起厉时施。 把刚才遇见厉时施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和卫辛讲了一遍之后，辛肆继续问着：“主子，你从教坊司买回来的那四人，是有什么用处吗？” 现在的卫辛给他的感觉就是无利不起早，要不是那四个人有用处，卫辛应该不会浪费心思在他们身上。 卫辛坐在榻上，放下手里的书，抬起头笑着看了他一眼。 见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辛肆犹豫片刻，然后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想知道？”卫辛笑得似有深意。 辛肆想了想，然后老老实实点头，答着：“有些好奇。” 卫辛脱下长靴，背对着辛肆盘腿坐在榻上，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着：“揉一下就告诉你。” 辛肆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 然后，只听他开口说着：“禀报主子，属下不好奇了。” 他现在知道了什么叫好奇心害死猫，老人诚不欺他，好奇心真的要不得。 辛肆这回答也是卫辛没想到的，短暂了愣了会儿之后，卫辛直接笑了，说着：“本王肩膀有些酸，帮本王揉揉。” 这小倒霉蛋，还会跟她犟嘴了。 辛肆抿着嘴抬起手，突然好想一巴掌呼在她的后脑勺上。 但他的手还是老老实实落在了卫辛肩膀上，一下一下的用力揉捏着。 “小鱼儿，你想揉死本王吗？”卫辛笑着问了一句。 辛肆微微蹙眉，他这力道不重啊。 再说了，肩膀酸不用力点揉有什么用？轻飘飘的揉，到最后只会越揉越酸的。 “主子，不用力是没用的。”辛肆很正经的提醒了一句。 卫辛在这一瞬间，突然有种自讨苦吃的感觉。 最后，她只能无奈笑笑，叹了口气说着：“好，你揉吧。” 辛肆：“……” 卫辛这人的脸是个摆设吗，明明是他在给她揉肩膀，为什么她说出了一种她在顺着他的感觉？ 辛肆心里嘀咕着，但手下的力道还是稍微放轻了点。 “前征北将军厉汀，早年北伐戎狄部落出师不利，被女皇下令革职流放，但其嫡女厉时韫在流放途中逃了。”卫辛闭上眼感受肩膀上传来的力道。 这小倒霉蛋，揉的确实有些舒服。 “主子是想借厉府家眷，将厉时韫引出来捉拿归案？”辛肆坐在榻边侧着身子给卫辛揉肩，这个姿势实在称不上舒服。 卫辛也感受到他有些费力，睁开眼看了看他的腿，说着：“上来坐着。” 辛肆一愣，然后慢吞吞的脱了鞋上榻，在卫辛背后盘腿坐下，继续给她揉肩膀。 虽然这么坐着确实很省力，但他这个当下属的，脱了鞋上了主子的榻，好像有点于礼不合。 卫辛没感觉到哪里不合适，继续讲着：“引出来捉拿归案倒也不至于，本王看上去像是那么冷血无情的人吗？” 辛肆坐在她背后点了点头，嘴上答着：“不是。” 卫辛：“……” 他应该知道，人点头的时候手也会微微向下用力吧？ 卫辛心里一阵好笑，没拆穿他，继续说着：“厉时韫有几分本事，本王想留着她用用。” 辛肆皱了皱眉，说着：“但女皇将厉府女子革职流放，男子充入教坊司，厉时韫真的还能为主子所用吗？” 真正算起来，其实厉家和皇家有仇啊。 “想让她真心归顺自然是不太可能，但用用还是无妨的。她的父亲舅舅和弟弟全都在本王手上，暂时也翻不出什么浪。” 卫辛自然知道厉时韫是一步险棋，但要是能控制住倒也还好，算是利大于弊。 毕竟她要平息夷州兵变，就少不了要用到懂得管理军队的人。 厉时韫这个人，她正好需要。 听卫辛提起这个，辛肆突然想起来—— “哦！厉时施还在院里候着。” 想起这茬，辛肆开口问着：“主子可要召他进来见见？” “不必，让他在院里等着吧，也歇了他的活络心思。”卫辛再次闭上眼，享受着辛肆的揉捏。 “一会儿用完午膳，你把他带回去就是了。王府的日子比教坊司舒服太多，让他老实住着，不要有别的心思。” 养几个人质而已，不缺吃不缺穿的养着就是了，最好别给她添麻烦。 “是。” 第54章 辛肆应着，正准备提醒一下卫辛，她把罪臣家眷养在王府，那些人乱跑会不会给她招来是非时，就听卫辛继续说着： “还有，让黄盈找几个规矩的人去看着他们，别再让他们有机会乱跑。把人看紧点，有什么异动立刻上报。” 辛肆点了点头，再次应着：“是。” 第48章 朝堂背景板（1） 翌日凌晨。 卫辛天没亮时就被辛肆给摇醒了。 房内只有烛火摇曳，窗外漆黑一片，糊窗的白棉纸外面透不进半点光，只有偶尔刮起的秋风在窗户上拍打。 “主子，该洗漱更衣了。” 卫辛坐起来睁开眼，保持她的官方微笑，打开系统屏幕。 【03：07】 很好，这时间适合继续做梦。 卫辛闭上眼，直挺挺的往后倒，栽进她柔软的绢枕里。 “主子，你不能睡了。”辛肆摇了摇她的肩膀，提醒着：“主子寅时就得在宫门外候着，否则错过点卯要被问责的。” 卫辛睁开眼，躺在床上看着辛肆。 半晌后，她幽幽问着：“你的匕首快吗？” 辛肆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卫辛继续道：“拔出来捅死我吧。” 每天凌晨三点吹哨集合，她们侦察兵都不敢这么训。 辛肆：“……” 起个床怎么还这么多事，她前几日清早绕着王府跑圈时，每天早上也就比今天晚起了一个时辰而已。 今天只少睡了一个时辰，倒也不必如此夸张？ “主子起床了，再不起都要迟了。” 相处了这一个多月，辛肆的胆子也显而易见的大了，现在都敢直接上手去拉卫辛了。 此刻的卫辛就像一头即将被送进宰猪场的猪，做着死前的最后挣扎。 “再给我一刻钟。”卫辛说得无比认真，仿佛一刻钟之后她真的就能主动起床一样。 辛肆面无表情，一言不发，铁面无私，继续把卫辛往她被窝外面扯。 “辛肆，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卫辛语气严肃，试图唬人。 “属下冒犯。” 语气毫无波澜，没有表现出丝毫冒犯主子该有的害怕。 辛肆继续把卫辛往床下拉，拉拉扯扯间，丝丝缕缕的薄荷清香钻进卫辛鼻腔里，倒是让她清醒了不少。 卫辛手上稍一用力，刚才使劲还在拉她下床的人，现在直接扑到了床上，压着被子扑进她怀里。 “别动，给我抱两分钟我就起床。”卫辛深吸一口薄荷香，大脑彻底清醒。 “两分钟是多久？”辛肆隔着被子压在她身上，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 卫辛闭上眼，答着：“一百二十息，自己数着。” 辛肆算了算，刚才她要求的一刻钟简直太长了，一不小心就会迟误，这个时间还在接受范围内。 不过真的……要这么抱着吗？ 现在她的被子还带着她身上的热气和熏香，那热气直往他鼻子里钻。而且他这个姿势也不太舒服，他的鞋子踩上她的床是很冒犯的吧？ 辛肆心里说不清的杂乱，计时的手也漏拍了好几下。 之前五分钟的计时，他只出现了几秒的误差。 现在两分钟的计时，他误差了半分钟。 一百二十下拍完，辛肆挪动了一下身子，提醒着：“主子，你该起床了。” 卫辛掀眸看向悬浮屏幕。 【03：12】 小倒霉蛋似乎走神了。 见卫辛没有反应，辛肆挪动身子的幅度大了点，再次提醒着：“主子，你说过抱一百二十息就起床的。” “好。”卫辛这次很干脆的掀开了被子。 辛肆也慢吞吞下了床，看了眼床上的脚印，然后当他自己没看见，下床去帮卫辛更衣。 卫辛摊开双臂任他摆弄，开口说着：“以后如果叫不起来，就这么抱两分钟，本王自然会起。” 辛肆：“……”突然好想铲死她。 辛肆：“不然属下明日让堂明来叫主子起床吧，她嗓门大，主子肯定能立刻就醒。” 卫辛睨他一眼，直接拒绝：“以后都是你，别安排别人近身伺候，本王不习惯。” 辛肆：“……” 很好，今天又是想要弑主的一天。 辛肆根本没接卫辛的话，安静的给她整理朝服。 卫辛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看了许久后开口问了句：“你身上用了薄荷吗？” 辛肆抬起头，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问着：“什么薄荷？” “你身上的味道很提神，不是薄荷吗？” 如果是这个世界的正常男子，听到女子像这样讨论自己身上的味道，应该已经一巴掌扇过去了。 但辛肆在这方面比较迟缓，想了想，认真问着：“主子你说银丹草吗？” ——银丹草？ 【报告宿主，数据库记载，银丹草是薄荷的别称。】 ——谢谢。 【不客气的宿主！】 【皇权系统管理者弎零贰，竭诚为您服务！】 自从昨天被卫辛带着了解皇权系统的最大隐藏bug之后，弎零贰对卫辛已经不能说是殷勤了，那只能说就差没有跪下抱卫辛的大腿。 听到弎零贰的解释，卫辛朝辛肆点了点头，继续问着：“你的身体本来就偏凉，还在身上用银丹草干什么？” 辛肆答着：“为了提神醒脑，每日早起之后用银丹草汁液涂抹一下，醒神很快的，这点银丹草也不影响身体。” 说着，辛肆看向卫辛，开口建议：“主子要不也试试？” 卫辛皱起眉头，道：“不必了，本王抱你就成。” 辛肆：“……” 她是怎么理直气壮说出这种话来的？ 辛肆想不通个所以然来，动作利落的给卫辛把朝服整理好，吩咐小厮端水进来，再尽职尽责的伺候卫辛洗漱，然后还要给她束发带冠。 卫辛负责坐着昏昏欲睡，辛肆倒是忙得脚不沾地。 等辛肆把她身上的一切整理妥当，卫辛打开悬浮屏幕，看了眼右下角的时间。 【03：34】 辛肆整理完这些之后，总算是松了口气，又朝卫辛叮嘱着：“主子可以稍微吃些干食，切记不要喝水，进宫之前有什么需求都要解决好。” 卫辛听着他的提醒，已经感受到了这个时代的不易。 而让卫辛感到更加不易的，是她刚到皇宫的时候。 …… 今天的早膳卫辛是坐在马车里吃的，辛肆给她准备了些干的糕点，可以暂时吃两口压压肚子。 就在卫辛要求喝水的时候，辛肆很严肃的拒绝了。 “主子，朝上是不会有朝臣打断女皇的话并且要求出恭的。” 这样是要断仕途的。 有些朝臣会想办法用些小物件悄悄解决需求，但卫辛身为皇家女儿，在礼仪方面的要求更高，她是不被允许那样解决的。 “你看看。”卫辛指了指自己有些干的唇瓣。 “禀报主子，属下看不到。”反正现在天还没亮，他说看不到就是看不到，哪怕看得到也不能听卫辛的。 这种事情不能纵容她，否则在朝上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她绝对会后悔的。 第55章 这种事情的丢脸程度，和当街摔在狗屎上有的一拼。 辛肆对这事的态度十分坚定。 他这么坚定，那卫辛自然只好妥协：“本王就抿一口，润个唇不过分吧？” 看她这样，辛肆想了想，亲手端着茶杯递到她嘴边，不停叮嘱着：“就抿一口，只能一小口，停——” 卫辛的嘴唇刚碰到茶水，他就立刻把茶杯收走了。 真·就润了个唇。 为了防止马车颠簸导致翻茶，更为了防止卫辛耍赖，他还当着卫辛的面把那杯茶倒了。 卫辛哭笑不得，只能认命。 最后，在抵达皇宫时，辛肆赶在卫辛下马车之前拉住了她。 只见他从座板下面，拉出来一个崭新的夜壶。 然后辛肆很正经的侧过身，说着：“主子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先在马车里用溺器解决了再下去，属下下去等候。” 说着，见他真要下去，卫辛一把将人拉了回来。 她活了两辈子，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清晰的感受到，生而为人实在不易。 卫辛拉着辛肆的手腕，很无奈的问了一句：“辛肆，能给你主子留点面子吗？” 辛肆一脸疑惑的看向她。 那表情，仿佛在说：我忙活一清早不就是为了你的面子吗？ 看他这一脸懵懂的样子，卫辛还能说什么？ 关键是说多了他也不理解。 卫辛抬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低声说着：“真的没事，放心，不会出事的好吗？” 辛肆抿了抿唇，然后点头。 第49章 朝堂背景板（2） 因为有辛肆从凌晨就开始的催促，所以镇江王府的马车即使在路上耽搁了一会儿，卫辛来得也不算迟。 此刻还没有到开宫门的时候，朝臣的马车都停在宫外，已到的朝臣已经自觉排好了队。 卫辛刚下马车，就迎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这也是卫辛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聚集在一起的当朝大臣。 【叮——】 【支线任务触发：请宿主调查肖忖的亡夫的死因！】 【任务积分：60！】 【叮——】 【支线任务触发：请宿主调查卫阙的长女的死因！】 【任务积分：80！】 【叮——】 【支线任务触发：请宿主调查方涵在各州郡的党羽！】 【任务积分：85！】 【叮——】 【支线任务触发：请宿主调查李珺与段熙媛的往来关系！】 【任务积分：85！】 【叮——】 【支线任务触发：请宿主调查萧晟思被褫夺爵位的原因！】 【任务积分：70！】 每次到了这种有大量生面孔的地方，支线任务总是触发得格外的快，甚至屡屡出现重叠音。 或许因为今天触发支线任务的都是朝臣，身份牵扯不一般，所以任务分值也属于支线任务里的高级别。 卫辛脸上勾起一抹笑，闲庭漫步般走向她的大皇姐——卫阙。 “镇江王殿下。” “见过镇江王殿下。” “见过镇江王。” “……” 卫辛路过的地方，朝臣们纷纷拱手行礼。 即使她们心里再怎么瞧不上这位镇江王，此刻她们站在皇宫门口，面子上也得做的让皇女过得去。 卫辛嘴角噙着一抹笑，朝那些朝臣微微颔首回礼，一路走到明王卫阙身边。 “大皇姐。”卫辛率先拱手问好。 卫阙看到她先是愣了会儿，然后一派儒和的转身面向她，拱手回了一礼，笑道：“有段时间不见，二皇妹简直变了个样，皇姐差点不敢认你。” “是吗？那日后皇姐可得多来皇妹府上坐坐，多认认皇妹的样子。”卫辛态度随和，和前段时间色厉胆薄的模样截然不同。 卫阙看了看她，接道：“那是自然，如今皇妹身子大好，皇姐自然是要去你府上走动走动的。” 姐妹两人站在那儿聊得一派和谐，仿佛是一个爹生出来的。 镇江王和明王的第一次碰撞，也以和谐友好收尾。 结束了和卫阙的聊天之后，卫辛站在她的位置上打量群臣，同时也有不少朝臣在打量着她。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今日亲眼一见，这镇江王果真如京师近段时间的传言那般，大不一样了。 也不知是一时装出来的，还是真的撞了头撞聪明了。 日子还长，且走且看吧。 众臣心中各有心思，卫辛的视线也在她的任务目标之间徘徊。 中书令肖忖，三品文官，其母为从一品御史肖成儒。肖忖只是肖成儒的庶女，却爬到了三品的位置，这官道走得比肖成儒的嫡女还高，着实不易。 更值得一提的是，肖成儒还有一个嫡子——肖翎，此子正是当今女皇陛下的中宫皇君，也是明王卫阙的生父。 【叮——】 【支线任务触发：请宿主调查程雁的升职原因！】 【任务积分：70！】 卫辛的思绪被新触发的支线任务打断，视线聚焦在那骑马而来的年迈女将身上。 这就是骠骑大将军程雁？ 抛开别的不谈，这位老将军的骑术着实一般。 【叮——】 【调查程雁的升职原因，支线任务完成！】 【任务积分+70！】 【宿主当前积分：565！】 卫辛挑了挑眉，任务刚触发就完成，这不相当于系统送分？ 目光从程雁身上收回来，卫辛仔细回想了一下，想起来她确实已经完成了这个任务。 她已经从江平川那里知道程雁的升职原因了。 ——原先江平川说，程雁卖了肃州五郡，以此向金国换取和平收战，在程雁班师回朝之后还荣封骠骑大将军。 ——我之前还在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现在经过系统任务官方认证，是真的。 【……】 【虽然但是，虽然弎零贰已经接受了宿主的作风，但请宿主给弎零贰一点缓冲时间。】 【宿主卡系统的bug就算了，请不要这么明目张胆的告诉弎零贰。】 ——好的。 ——我正直善良的系统管理者。 【谢谢配合。】 【我心术不正的新手宿主。】 日常和弎零贰斗完嘴之后，卫辛的心情显然好了一点，扬着她的官方微笑，继续打量其余任务目标。 户部尚书方涵，掌管国家财政大权，季季征税放钱的，必然和不少地方官员都有牵扯。想查她在各州郡的党羽，一时间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不过说起方涵，她倒想起来她府上的方梨。 想来以方梨的能力，待在王府也是闲着了，不如去帮她执行个任务，也好让她看看这个方梨留在她身边有几分忠心。 确定好方涵这个任务暂时派遣谁去执行之后，卫辛目光转移，看向兵部尚书李珺和吏部尚书段熙媛。 一个掌管国防军事，一个掌管人事变动。 职权上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大头，如果不是因为利益，她们能牵扯到一起？ 第56章 要查她们之间的往来关系，怎么，难道兵部扣押没发的军饷都交到吏部去了？ ——等等！ ——军饷交到吏部去了！ ——这好像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多地军队的军饷迟迟不发，那些钱总要有个去处。李珺一个人吞得下这么多钱吗？不一定，即使吞下去了，她一个人也捂不住。 ——试想，如果段熙媛手上有什么需要花钱购买的东西，李珺手上恰好有钱，那不是正好将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职权做了交易？ ——而且兵部和吏部互相遮掩，吏部总管人事，想扣下各地官员呈上的军饷迟误的折子简直易如反掌！ ——不过吏部能有什么东西卖给李珺，吏部管人事，难不成段熙媛还敢卖官……等等！ ——书生买醉，纸张书籍涨价，寒门学子苦读多年落榜。 ——崇文抑武，武将之职远比不过文官之位。 ——如果武将家中亲朋后辈想走文路，如果这军饷扣押下来能买一个文官之位，那李珺和段熙媛牵扯在一起就说得通了！ 【叮——】 【调查李珺与段熙媛的往来关系，支线任务完成！】 【任务积分+85！】 【宿主当前积分：650！】 此刻，弎零贰主动打开了系统屏幕。 屏幕上那一团马赛克无限放大，在悬浮屏幕上抖了几下。 【宿主，看见了吗？】 卫辛还沉浸在她的猜想被系统任务官方认证的冲击中，现在一下听到弎零贰的话，她还没反应过来。 ——看到什么？ ——屏幕上这一团抖动的马赛克有什么好看的？ ——难道这是你？ 【是的宿主，这是弎零贰在皇权系统里的载体形象，宿主可以将这一团马赛克理解为被关在系统里的弎零贰。】 【宿主，你看见弎零贰的动作了吗？】 ——什么动作？ ——被心术不正的宿主气到发抖吗？ 【不是。】 【系统数据库显示，在你们人类的交际行为中，跪下表示臣服与崇敬。】 【宿主，你看弎零贰跪的标准吗？】 第50章 朝堂背景板（3） 卫辛看着面前悬浮屏幕上那团抖动的马赛克，嘴角微微抽搐。 她连它的腿都没看到，怎么确定它这个动作标不标准？ ——放尊重一点。 ——要跪好歹先把腿伸出来。 ——腿短一点没关系，好歹得伸出来。 【报告宿主，弎零贰没有腿。】 卫辛：…… 这让她怎么接话？ ——那没事了。 ——跪得很标准，下次别跪了。 ——你是宿主的乖管理者，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主要是它跪了她也看不出来。 【好的宿主！】 弎零贰关闭了系统悬浮屏幕，激动难止的电流音依旧在卫辛脑海里滋啦响。 它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它的宿主会让它成为现存的所有系统管理者里面，第一个完成史诗级难度任务的系统管理者！ 卫辛没理会它的激动，继续观察宫门口这些朝臣。 一众朝臣从天不亮的时候就站在宫门外排着队站好，一直站到天都有些蒙蒙亮了，还在站着等宫门开。 这还是秋季，天不算太冷。 等到入了冬的时候，卫辛难以想象那是怎样的日子。 想着，卫辛扭头看了一眼镇江王府的马车。 这时候，恰好有个小倒霉蛋从车厢里掀开了窗帘一角，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并且小倒霉蛋嘴里还叼着一块糕点。 和卫辛对视一眼之后，辛肆似乎并没有什么被抓包的窘迫感，继续咬了一口糕点，然后用眼神扫视卫辛周围，确认卫辛没有危险之后就放下了帘子。 卫辛收回视线，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 “咚——” 厚重的钟声回荡在皇宫上空。 漆红的宫门上整整齐齐钉着金铜门钉，宫门“吱呀”一声从中间打开，露出门后红墙金瓦的世界。 “二皇妹便跟在皇姐身后吧，不可乱了队伍。”卫阙顺口提醒了一句。 卫辛笑着朝卫阙道了谢，跟在她身后走进了皇宫。 …… 第一天上朝，对卫辛来说一切都很顺利。 因为卫辛从未接触过朝政，卫霖也没期望她能说出什么经天纬地之策来。 对卫霖来说，只要卫辛不闹出什么笑话来，就已经够了。 就这样，卫辛今天安安静静站在她的位置上，像一块朝堂背景板，在殿上听了足足两个时辰的争议，从里面提取出了小部分信息。 卫国是大陆第一强国，但周边藩国和部落都不老实。 尤其是最近半年，两大藩国之一的金国隐隐有些要和戚国交好的趋势，同为两大藩国之一的戚国也态度模糊。 对于卫霖来说，外族联合算得上她极其厌烦的事情之一。 今天早朝，围绕着金国和戚国的事情，众臣争议不休，喜怒不形于色的女皇陛下也表现出了她的厌烦情绪。 最后争议了足足两个时辰，此事再一次无果而终。 临退朝时也没人拿出个决策来，只是争议的够多了，只能说着日后再议。 退朝时，卫辛打开悬浮屏幕，扫了眼右下角的时间。 【09：12】 很好，浪费了她六个小时的生命。 卫辛跟着群臣退朝离宫，一路也和卫阙聊了几句。 上朝有一点好，上午进宫走完形式，下午就是自己的时光。 以卫辛现在这个朝政素养，上早朝都是走形式，卫霖是不可能再召她进宫参加重要晚朝的。 也就是说每天下了早朝之后，她就可以干自己的事情了。 刚出宫门，卫辛和卫阙友好和谐的道了别，然后径直走向镇江王府的马车。 …… 卫辛刚上马车，抱腿小憩的辛肆立刻抬起头看向她。 “主子。” 辛肆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点小迷糊。 卫辛坐到她的位置上，朝辛肆招了招手。 辛肆不知道她又想干什么，但还是挪了过去，动作自然的在她旁边坐下，然后看向她。 “曲腿能躺下吗？”卫辛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辛肆想了想，看看马车的宽度，再看看他自己的腿，估摸一下之后点了点头，道：“应该可以。” 这时，马车缓缓行驶，摇晃出清脆的铃响。 卫辛挪到最左边，侧身靠着车厢坐着，拍了拍她的腿。 辛肆犹豫片刻，然后脱下鞋踩上座板，曲腿躺在车厢内最宽的横座上，把头枕在了卫辛腿上。 “暗格内还有一盒糕点，主子要是饿了可以先压压肚子。” 辛肆提醒着，然后闭上了眼睛。 刚才等的时候确实有些犯困，但现在这么枕在卫辛腿上，他突然又睡不着了。 卫辛从暗格里取出那盒糕点吃着，见辛肆睁着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只觉得有些好笑。 “刚才在车上还没吃饱？”卫辛开口问着。 第57章 辛肆脸上不见丝毫窘迫，坦诚答着：“吃饱了，但不影响属下再吃两块。” 卫辛把点心往他面前递了递。 辛肆立马坐起身，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有些满足的眯起了眼眸。 卫辛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着：“本王很好奇，在又饿又困的时候，你会先选择吃还是先选择睡？” 辛肆咬着糕点瞄了她一眼，答着：“吃饱再睡。” 觉随时都可以睡，但吃的要是不吃，说不定睡醒就没有了。 卫辛了悟，看向他点了点头，继续问着：“你知道鱼的饱腹感会迟缓吗？” 辛肆：“？” 辛肆：“主子能说点属下听得懂的人话吗？” 卫辛解释着：“意思就是有些鱼儿吃饱了还在吃，会延迟很久才能感受到他吃饱了。” 辛肆：“……”你直接报我名字好了。 辛肆：“属下愚钝，不知主子在说些什么，可能会延迟很久才能理解主子的意思。” 只见辛肆囫囵把手里的糕点吃完，然后侧身躺下，闭眼。 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用行动表达了他此刻不想看到卫辛的心情。 卫辛直接被他逗乐了。 “真的要延迟很久才能理解吗？”卫辛开口问着。 “对，要延迟很久。”辛肆向来毫无波澜的语气，此刻竟然带上了几分赌气的味道。 卫辛勾唇轻笑两声，脱下自己的外衫盖在他身上。 辛肆闭紧眼睛，睫毛一颤一颤的，就是不睁眼。 随后，他感觉到有一只温热的手落在了他脸上，指腹轻轻摩擦着他的眉眼。 “有些小鱼儿比较聪明，不会延迟太久，就能感觉到。” 辛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刚睁开一点的眼眸立刻又闭紧了，半张脸朝下枕在卫辛的腿上，抿紧的唇瓣微微上扬。 卫辛把手挪开，转去顺了顺他的头发，嘴角噙着一抹笑，靠在车厢上，闭上了眼。 车厢轻轻摇晃，马车缓缓驶向镇江王府。 踏着清脆的铃声，载着一场旖旎的梦。 …… 第51章 朝堂背景板（4） 卫国早朝，五日一休沐。 当初卫辛是非常抵触做五休一的，直到她第一次休沐那天，翻阅史籍时，看到了十日一休沐以及一月一休沐的前例。 对比之下，她这五日一休沐突然还能凑合过。 当然，史籍上也有不上朝的皇帝。 但这一类皇帝，不是能力太强、不上朝也能稳住朝纲，就是觉得皇椅坐久了有点硌屁股、想送给别人坐坐了。 显然，卫霖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类。 又是五天过去，卫辛盼来了她的第二次休沐。 这天刚下朝的时候，卫辛的脚步都是轻快的，车妇驾车时都松了口气。 卫辛坐在马车里，吃着温热的菌菇三鲜包，看着躺在毛毯上装睡的小倒霉蛋，心情好了几个度。 “对了主子，行夜回来了。”装睡的小倒霉蛋睁开眼看向她。 “好，知道了。”卫辛应了一声，在脑海里算算日子，行夜回来的比她想象中要早。 辛肆继续禀报着：“还有，属下去查肖忖亡夫的死因，有了些结果。” 卫辛挑了挑眉，这个小倒霉蛋的办事速度比她想象中更快。 “说来听听。”卫辛咬了口包子。 “中书令肖忖，是御史肖成儒的庶长女，二十三年前身无官职时与一商户公子结亲。 因肖忖是庶出长女，庶在嫡之前降生，意味着侧室比正室先怀上，所以肖忖自幼就不受肖成儒的正室夫郎待见，她的生身父亲也在她很小的时候离世了。 肖成儒是从一品官员，这样的高官人家从不选配商贾之亲。肖忖与那商户公子结亲之后，肖成儒的正室夫郎常以身份不匹配为由，对那商户公子多加刁难。 两人成亲第四年，那商户公子有孕在身，又在冬日被罚去跪诵佛经，最终没受住正室岳父磋磨，香消玉殒，一尸两命。” 【叮——】 【调查肖忖的亡夫的死因，支线任务完成！】 【任务积分+60！】 【宿主当前积分：710！】 卫辛想了想另一个任务，突然开口问着：“皇君肖翎是肖成儒的正室夫郎所出的嫡子？” 辛肆不知道她突然问这干什么，但还是认真点了点头。 卫辛继续问着：“肖忖与亡夫感情如何？” 辛肆想了想，答着：“成婚时两人家世悬殊，算是克服万难才走到一起。后两人感情甚笃，肖忖那四年几乎不留宿侧室房内，夫郎去世后也未曾将任何侧室扶正。” 卫辛点了点头，了然。 ——明王卫阙的长女，也是皇家的嫡皇长孙，从降生起就受到整个皇家的关注，但后来却夭折的不明不白，至今都是大理寺的一桩悬案。 ——论作案能力，我相信一个能爬到三品中书令的官家庶女，有能力使点手段杀了皇长孙。皇家的孩子太容易夭折，任谁都怀疑不到卫阙的外祖母家里去。 ——论作案动机，我相信肖忖对肖成儒正室夫郎的恨意，足以支撑她将报复转移到肖翎身上、肖翎的女儿身上、以及肖翎的孙女身上。 ——所以我猜的对吗，系统？ 【叮——】 【调查卫阙的长女的死因，支线任务完成！】 【任务积分+80！】 【宿主当前积分：790！】 系统任务官方认证，她猜对了。 所以说，肖忖就是埋在肖家的一枚炸弹，随时可能炸了皇君肖翎出生的肖家，并且还可能祸及嫡长皇女卫阙。 不过她现在还不能碰这颗炸弹，毕竟肖忖连嫡皇长孙都敢下手，更何况她这个庶出又无权的皇女？ 过早和肖忖接触，让肖忖知道自己挖出了对方掩埋的秘密，那恐怕不仅不能让肖忖为她办事，还可能让肖忖想方设法除去她，算起来不划算。 但发现了这枚炸弹，可真是意外之喜。 卫辛脸上笑意渐浓。 熟悉的电流音从她脑海里划过，弎零贰又开始了日常的怀疑自我环节。 系统任务真的是能够这样完成的吗？ 真的不需要像其余系统的正常宿主那样，搜集所有资料，拿到确凿证据，才能确定完成任务吗？ 还有，每次都猜得这么准，它的宿主真的不是背着它开启了什么天眼技能吗？ 它不相信这是人类的脑袋能够推测出来的。 它的系统大数据都推测不出来！ 【宿主，你和弎零贰说实话，你以前真的没有别的系统吗？】 ——没有。 ——别问了。 ——只有你。 ——宿主从始至终只有你。 【好的宿主！】 【谢谢宿主！】 【那请问宿主为什么每次都一猜就中？】 ——并不是一猜就中。 ——我罗列了很多种可能，从里面选择了最合理的一种，交给系统检测真伪。 【真的可以这么放肆的猜吗？】 ——猜测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第58章 ——盲目行动的结果大概率是失败，在所有行动开始之前，了解情况和合理猜测才是最该做的。 ——你要尽可能的猜出一切可能，才能提前做出准备。 ——如果连放肆猜测的勇气都没有，我们最后一定会被宇宙运行规则执行回收的。 ——懂了吗，我可爱的系统管理者？ 【懂了！】 【我尊敬的宿主！】 此刻的弎零贰，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每个系统在绑定宿主的时候，都会进行宿主信息扫描，并且依照数据库的宿主大数据进行对比，对当前宿主的战力值、防御值、敏捷值、智力值、潜力值进行赋值。 皇权系统扫描过宿主卫辛两次，两次五值无法核对，两次赋值失败。 系统程序自动将这归结为系统扫描功能故障。 而它更愿意相信，它的宿主的五值，已经超过了皇权系统的赋值范围。 …… 卫辛此刻根本不知道她的系统管理者把她想得多么厉害，她只知道她一口气吃了六个菌菇三鲜包之后，整个人已经满足了。 吃饱喝足的卫辛摊开双臂，靠在车厢上。 辛肆看着她吃出来的空食盒，抿了抿嘴，什么都没说。 他以为她吃不完六个的！ 她居然吃完了！ 或许是他的幽怨眼神太过明显，卫辛轻笑几声，看向他，朝他招了招手。 辛肆坐起来，不情不愿挪了过去。 卫辛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问着：“你早上不是吃了早膳的吗？” 辛肆：“但这并不妨碍属下多吃一个包子。” 卫辛对他彻底服气了，哭笑不得的服了软，保证着：“中午带你去绝味斋用膳。” 王府的菜再好，吃多了也会腻。 偶尔去外面吃点东西，小倒霉蛋的心情会很好。 辛肆抬起头瞄了卫辛一眼，说着：“谢主子赏赐，不过主子，你最近真的饭量见长。” 他感觉她又长高了点，身上也长了些肉，整个人看上去都壮实些了，衣服也能撑起来了。 以前她柴瘦柴瘦的，和那些寒窗苦读的书生一样，穿衣服多少有点松旷，像是撑不起来。 卫辛点了点头，答着：“最近训练的多，自然比以前能吃一些。” 原主喜欢罗清宏，什么都按照罗清宏的喜好来，她说多了都说累了。 罗清宏喜欢那种白衣翩翩的俊秀款，原主就会疯狂朝着那个方向靠拢。但是原主这人又不好动，多吃点就积肥肉，她只能节食饿着自己，饿出了一脸菜样。 不过说实话，原主人虽一般般，但她对罗清宏的心意是真的没话说，能给的都给了。 舔是舔了点，但心意也是真真切切的。 只可惜，努力的对象错了，再舔都白搭。你总不能指望尽心竭力的舔一只海马，就能把他舔回头。 何况海马的塘子里养着那么多肥鱼硬蟹，原主又算哪只小虾米？ 自己没几分真本事，也别怪舔到最后了人家也不选你。 第52章 朝堂背景板（5） 卫辛轻笑一声，眼里带着几分讥讽。 辛肆又瞄了她一眼，不懂她在笑什么，还以为她又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于是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卫辛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问着：“胆子大了？” 见她还是正常的，辛肆暗暗松了口气，开口说着：“主子饭量见长，以后属下会多备点吃食的。” 她饭量变大，他要是不多备点吃食，他都没东西吃了。 卫辛被他逗笑了，反问着：“要不要这么委屈？” 辛肆抿了抿嘴，摇了摇头，嘴上答着：“主子多虑了，属下不委屈。” 卫辛悠悠道：“你可以点头的，本王当自己没看见。” 反正这小倒霉蛋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口是心非了。 辛肆闻言愣了会儿，然后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些窘迫。 她是背后长了眼睛吗？ 他就那天给她揉捏肩膀的时候悄悄点了个头而已，这都被她发现了？ 片刻后，只见他恢复如常，面色坦荡的点了点头，再次开口答着：“主子多虑了，属下不委屈。” 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十分明确。 卫辛笑了半晌，才拉着他的手腕，把人拉到自己身边。 辛肆坐得本来就离她很近，现在被她拉的都挨着她坐了，但见卫辛还在拉他。 片刻的犹豫之后，辛肆抿着嘴，在车厢里弯腰站了起来，然后坐到了卫辛的腿上。 因为刚才他在装睡，卫辛把他睡觉的位置留了出来，她进来之后就坐在了车厢最左边的角落里，以至于现在他想迈开腿跨坐都不行，位置不够。 小小的纠结了一瞬间之后，辛肆老老实实侧坐在卫辛怀里。 坐下之后，他还不忘道一句：“属下冒犯。” 卫辛轻笑一声，没说什么。搂着他的腰把人抱在怀里，闻着他身上的薄荷清香，闭上眼小憩。 辛肆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但后面就慢慢习惯了。 秋季天凉，卫辛怀里却是暖和的，像是比他的被窝还要暖和。 辛肆侧脸贴在她肩上，慢慢闭上了眼，抿紧的嘴唇也松缓了，嘴角勾起一抹很小的弧度。 …… 镇江王府里，行夜站在大厅，焦急的踱步。 在被镇江王领走的时候，暗卫部的暗卫对他和宵衣都是抱着些看好戏的态度的。 或许她们都以为，他们二人进了镇江王府之后，会每天跟着镇江王追在罗家公子屁股后面跑，暗卫的本事都要忘完了。 其实最开始他也是这样以为的。 直到他开始做卫辛吩咐的任务。 开始执行卫辛的命令之后，他才知道，在卫辛这里，他和宵衣永远不可能忘记暗卫的本事，甚至他们在暗卫部学的那些本事都不够用！ 卫辛的命令，没有哪一条是简单的。 什么追在罗家公子屁股后面跑？他就问谁造的谣，不知道卫辛这人简直是口蜜腹剑两面三刀吗！ 就卫辛这样心机算尽的人，她能追在一个装模作样的清高公子屁股后面跑？这简直都不是一个量级的人物！ 那些造谣的人肯定没睡清醒！ 行夜焦急的在大厅走着，心里吐槽个不停，试图这样能缓解一下压力。 上次监视罗清宏的任务他就没有做好，这个任务可不能再出错了。 主子怎么还没有回来，他的任务目标不能长时间脱离监视，否则他不能保证下一次还能盯到任务目标。 终于，在行夜的殷切期盼下，卫辛总算是回了府。 辛肆跟在卫辛身后，一手握着腰间匕首的刀柄，一手按在自己脸上揉着，从他指缝间还透出一片红。 “属下参见主子！”行夜半跪行礼。 “起来吧。”卫辛从他面前走过，走到上位掀袍坐下。 辛肆也跟了过去，走到卫辛身后站定，继续揉脸。 行夜起身后看向卫辛，目光总忍不住的往辛肆脸上瞟。 辛肆怎么半边脸红成这样，难不成是哪里做的不好，被主子扇了一巴掌？ 第59章 行夜简直不敢置信。 辛肆的能力是整个暗卫部有目共睹的，要不是他命里带厄，霉运不断，指不定有多少皇女皇子抢着要他，恐怕在女皇身边当暗卫他都当得起。 如果连辛肆做的都不够好，他们主子的要求是有多高？ 行夜简直不敢想。 卫辛看了行夜一眼，开口提醒着：“什么情况，说。” 辛肆抬头扫了眼四周，最近府上的下人确实很老实，只要卫辛谈事时她们就躲得远远的，生怕听到了半个字。 但保险起见，辛肆还是朝行夜招了招手。 行夜会意，走近几步之后，朝卫辛低声禀报着—— “属下两日前监视到戚贵侍身边的贴身公公乔装出宫，一路折转去了京师郊外的一处小院。那院里豢养着八名暗卫，属下观其路数，像是戚国的皇家暗卫。” 卫辛转了转桌上的杯子，思绪扩散。 戚瑞风能有底子养着戚国的皇家暗卫，一养就是八名，可见戚瑞风在戚国的身份实在不低。 更重要的是，养戚国的暗卫就不能被卫霖发现，戚瑞风的人这样行动一次不容易，她们去做的必然是极重要的事。 “然后呢，还有吗？”既然是两日前监视到的，应该还有两天的事情没禀报。 “然后属下监视了那些戚国暗卫两天，发现她们频繁往京郊另一处粮米铺子去。属下事后查了一下，那粮米铺子是肖家名下的店铺。” 卫辛转杯子的手顿住，问着：“哪个肖家？” 行夜答着：“御史肖成儒那个肖家，那粮米铺子是肖府嫡三小姐肖晨的产业，是从其父的嫁妆里继承而来的。” 卫辛继续问着：“肖晨，是皇君肖翎的胞妹？” 行夜答着：“是的，二人是一父同胞的嫡亲兄妹。” 卫辛理着思绪，手指在桌面上轻叩着。 系统悬浮屏幕打开，罗清宏的记忆再次出现在她眼前，密密麻麻的文字随着卫辛的意念向下翻页。 这个时代的婚嫁还遵循着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等等步骤缺一不可，皇女娶夫婿更是礼数繁琐。 在罗清宏上辈子的经历里，这个时候卫霖已经为他和卫华容赐了婚。皇家娶夫婿耗时一年，场面之浩荡，羡煞京师一众痴女怨男。 就时间线来看，罗清宏嫁入宫中之后发现古嬷嬷对戚瑞风父女毕恭毕敬，也就是说戚瑞风正是在罗清宏备嫁的这一年时间内就抓住了古嬷嬷的软肋。 甚至比她猜的这一年还要更早一些。 毕竟人的心性无法陡转，古嬷嬷在宫里呼风唤雨惯了，不可能一下子就毕恭毕敬，最开始被人拿捏时必然还有一个挣扎恼怒的过程。 也就是说，戚瑞风抓住古嬷嬷家眷的时间要比罗清宏嫁入宫中的时间还早不少，这样才能解释罗清宏一嫁进去就看到了毕恭毕敬的古嬷嬷。 那算算时间，不就是最近这几个月？ “古嬷嬷是后宫所有男人都想拉拢的人，看来不止戚瑞风想拉拢她，皇君肖翎也在拉拢。 肖家扎根卫国，肖成儒身为卫国御史，门生故吏更是遍布各州各郡。就底蕴而言，肖家在卫国的底蕴远胜戚瑞风，这一点戚瑞风是比不过肖翎的。 想在卫国找人，和肖翎一比，戚瑞风的实力确实有些不够看。不过戚瑞风倒是很聪明，还知道要跟着肖翎找人。” 听卫辛兀自说了许久，行夜抬起头和辛肆对视一眼。 行夜那眼神，仿佛在问：你跟主子比较久，你知道主子在说些什么人话吗？ 辛肆目光平淡的看他一眼，那意思：习惯了，她就这样，你听着就好。 第53章 属下明白（1） “以肖家的底蕴来看，想在下面各州郡把古嬷嬷的家眷找出来倒也不是不可能。戚瑞风让他的人跟在肖家的人后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卫辛悠悠说着，最后笑了笑，“有点意思。” 她就喜欢这样聪明的人，做起事来还能为她省不少事。 “行夜，你继续跟在后面盯着她们，不出意外的话，宵衣两天之内会去配合你执行任务。” 等她先把宵衣召回来问一问，如果卫华容那边暂时没有什么大动作，那就不必浪费宵衣的时间在那里盯着了。 行夜犹豫了会儿，开口询问：“敢问主子，属下到底在执行什么任务？主子告诉属下，属下也好见机行事。” 他当初去盯着戚瑞风的时候，卫辛给他下达的命令就是死盯着戚瑞风身边所有人，一旦戚瑞风有异动就立刻禀报。 至今，他还不知道他到底在执行什么任务，只听宵衣说过像是和古嬷嬷的家室有关。 但他不懂，既然是和古嬷嬷的家室有关，那为什么不去盯着古嬷嬷，怎么又盯上了戚瑞风和卫华容？ 卫辛想了想，看了眼四周。 确认王府下人如今都和躲猫的老鼠一样躲着她之后，她才看向行夜，开口回答他的问题。 “你和宵衣现在的任务，就是找到古嬷嬷的夫郎儿子以及她的外孙女，并且不惜一切手段，将她的家眷软禁起来。 古嬷嬷这人老奸巨猾，十年来那么多人都没能找到她的家眷，证明她这条路走不通。本王没有底蕴，和她们耗不起这个时间。 刚好肖家的人找了这么多年，想来已经找出了些眉目。 而现在戚瑞风正盯着肖家，他想通过肖家这些人，带他找到古嬷嬷的家眷。 你和宵衣需要跟在戚瑞风的人后面，跟着肖家的人找到古嬷嬷的家眷之后再动手，务必一举拿下古嬷嬷的家眷，否则后患无穷，懂了吗？” 经过卫辛这么一说，辛肆和行夜都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原来如此！ 行夜想了想，继续问着：“主子，既然不想多生事端，那不如就盯着肖家的人，把戚贵侍的人剔掉——” 说着，行夜把手横在脖子上比划一下。 卫辛笑了笑，没回答这话，只问着：“肖家的人那么多，你们知道哪一支人才是去查古嬷嬷的吗？” 行夜蹙眉，答着：“可以等盯到肖家那支人之后再动手，剔除戚贵侍的人。” 在行夜看来，既然不想麻烦，那参与的人越少越好。 如果肖家的人就能带他们找到古嬷嬷的家眷，那戚瑞风的人就没必要存在。 卫辛笑着，继续反问：“你知道肖家暗地里有多少人吗？” 行夜摇了摇头。 卫辛接着问：“戚瑞风养了多少暗卫？” 行夜答着：“八名暗卫。” 卫辛问着：“能确定戚瑞风暗地里再没有别的人了吗？” 行夜直接愣住，摇了摇头。 卫辛也不急，继续问着：“你和宵衣有几个人？” 行夜低头答着：“两人。” “知道就好。”卫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辛肆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卫辛已经喝下去了，他只能站在一旁握紧了刀柄。 真是个不让暗卫省心的主子！ 卫辛看了辛肆一眼，然后默默搁下手里的茶杯，看向行夜。 “一个皇君，一个皇贵侍，两匹茹毛饮血的恶狼。跟他们比起来，我们顶多算是一条饥肠辘辘的饿犬，还是一条勉强才能站起来的饿犬。 第60章 且不说你们两人有没有本事先杀完戚瑞风的人，就算有，你们杀完之后还有余力去追踪肖家的人吗？” 行夜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道：“属下思虑不周！” 卫辛没急着怪罪他，而是继续说着： “既然两匹恶狼在争一块肉，那就让他们去争。我们的目标不是和那两匹狼争一个输赢，你们也不需要去逐个打败他们。 你们只需要在他们争得两败俱伤时，用你们最快的速度，叼走那块肉！自始至终，我们的目标只有那块肉，这一点一定要清晰，懂了吗？” 行夜点头，恭敬道：“属下明白！” 卫辛单手撑着额头，指尖从额角的疤痕上擦过，像是一条恶犬在舔舐伤痕，森冷可怖的眼神环视四周，獠牙上还垂着涎。 一条饥肠辘辘的恶犬。 “大概确定目标位置之后就传信回来，本王会尽量为你们安排援兵，千万不要冲动行事。” 在一众皇女中，或许她的处境是最为凄凉的。 其余皇女大多有父族势力支持，而她的好父亲，没弄死她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没人可用，这就是她目前的困境。 府上那些从奴隶场买回来的下人也好、后期调教得老实些的下人也好，都只能去帮她办些无关轻重的琐事。到了真正的大事面前，她手上依旧没有多少可用的人。 “总之你们盯紧目标就好，千万别急。” 卫辛那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擦着额角的伤疤，语气轻缓得甚至有些温柔—— “先让他们去争吧，争得越猛越好。” 行夜抬起头，看着这样的卫辛，说实话他头皮已经开始发麻了。 “没事的话就退下吧，记住，谨慎行事。”卫辛随口说着。 行夜躬身行礼，道：“属下谨记，先行告退！” 见卫辛再没有任何吩咐了，行夜转身离开大厅，出门之后深吸了好几口气，心脏慌乱到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明明自己什么背主的事都没干过，但在面对卫辛时候，他心里那种畏惧感根本就止不住。 …… 行夜离开大厅之后，卫辛也带着辛肆去了书房。 卫辛的书房里很安静，没有什么近身伺候的小厮和侍女，只有堂明和其余五名护卫在书房外的院子里守着。 刚才在外面的时候人多眼杂，碍于这个时代的重重礼法，卫辛也不好对辛肆做什么太亲近的动作，只能时不时看看他脸上压出来的红痕消了没有。 现在进了书房，卫辛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怎么睡个觉还压得这么红，你的小脑袋里装的都是水吗，脑袋这么重？”卫辛一手托着他的下巴，另一只手在他压红的半边脸颊上揉着。 那半张脸红彤彤的，脸上印的还是她肩膀上的绣纹。 辛肆抿紧嘴，视线飘忽。 “现在本王跟你说话你都敢不吱声了是吧？”卫辛在他红彤彤的那半边脸上捏了一把。 辛肆瓮声瓮气，不情不愿道了句：“属下不敢。” 然后他的眼神继续飘忽，看东看西就是不看卫辛。 卫辛看着他那双滴溜溜转动的黝黑眼眸，托着他下巴让他抬起头看着她，俯身逼近他的脸。 “看着我。”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辛肆轻轻皱了皱眉头，然后老老实实看向她，清澈的眸子里印出她的样子。 卫辛眼中含笑，看向他的耳朵，看着那两只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泛红。 “讨厌我这样靠近你吗？”卫辛开口问着。 辛肆顺口就答：“属下不敢。” 卫辛并不想要这个官方回答，继续说着：“回答我，讨厌还是不讨厌。” 辛肆抿了抿唇，答着：“不讨厌。” 卫辛轻笑出声，俯身更进一步，额头贴着他的额头，鼻尖蹭着他的鼻尖。 “喜欢我这样靠近你吗？”卫辛继续问着。 辛肆的耳朵更红了点，抿紧唇没有答话。 这个时代的男子是不可能回答这种问题的，喜欢二字若是说出口，于他们而言无异于主动求欢。 她这种言语过于放浪，哪怕辛肆在这方面反应迟缓些，也该察觉出不对。 卫辛换了个问法，问着：“有些小鱼儿，真的要延迟很久，才能理解主子的意思吗？” 辛肆的眼神飘忽了一下，然后又飘回来，这次连眼角都染上了几分红色。 半晌之后，在卫辛的注视下，他瓮声瓮气的答了句—— “属下明白。” 第54章 属下明白（2） 今天中午，卫辛非常守约，带着辛肆去绝味斋用午膳了。 但辛肆到现在为止，哪怕吃饱喝足了之后也并没有表现得有多开心，整个人怏怏的趴在包厢的窗户边，看着下面街道上来往的行人。 他的唇瓣稍微有些红肿，还破了点皮。 想起什么似的，他抿了抿唇，自己伸出舌尖去舔了舔嘴唇上破皮的地方。 谎话连篇，他嘴巴上根本就没有银丹草的味道。 今天又是想要弑主的一天。 卫辛坐在桌边看着他，看到他的动作之后眸色一暗。 随后，卫辛搁下筷子，开口问着：“怎么了，自己点的糖蒸酥酪和什锦糯米鸡也不想吃？” 辛肆扭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扭回去，留给她一个侧脸。 “属下吃饱了，主子吃吧。”辛肆侍卫的胆子日渐变大。 镇江王殿下笑了笑，起身捻起一块糖蒸酥酪走了过去，弯下腰看着他，亲自喂到他嘴边。 刚才口口声声说着‘属下吃饱了’的辛肆侍卫，此刻十分配合的张开了嘴。 卫辛喂着，笑道：“吃饱点，一会儿还有事要办。” 辛肆抬起手掩住嘴，嘴里塞着糕点，声音含糊的问了句：“什么事？” “吃完再说，别噎着，只是去奴隶场买几个护卫而已。”卫辛抬起另一只手顺了顺他的后背。 辛肆吃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黑黝黝的眸子望向她。 他不知道为什么行夜宵衣堂明她们都那么怕她，就连那个冷傲到鼻孔朝天的江平川都怕她，卫辛有那么可怕吗？ “怎么这么看着本王，本王又不是糖蒸酥酪。”卫辛低下头，在他额头上轻轻撞了一下。 辛肆扫视着窗外的风景，确定没人注意到他们之后，他赶紧的关上了窗。 卫辛轻笑出声，问着：“关窗干什么，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辛肆板着脸，咽下了嘴里的糕点，然后一本正经的说着： “属下感觉主子马上要干见不得人的事——唔！” 辛肆那正经的声音被人尽数吞下。 刚关上的窗户被撞开一点，在窗框上轻轻磕了两下，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窗边的两人唇齿相抵，确实干了些见不得人的事。 糖蒸酥酪的香甜气息在两人唇齿间弥散，还伴随着一方笨拙的轻咬。 卫辛被他咬得睁开了眼，很想引导他不要咬，但他咬得实在是太认真，像是蓄意报复似的。 她拗不过他的倔性子，只好随他去咬。 第61章 【哔——】 【监测到宿主产生交配欲望！】 【系统已休眠！隐私保护生效中！】 此刻，卫辛再强烈的欲望，都被这突然响起的机械音浇熄了。 卫辛在辛肆嘴角轻轻亲了两下，轻声道：“再去吃点，别饿着肚子去奴隶场。” 辛肆的目光还有些混沌，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走到桌边坐下，有一口没一口的吃了会儿之后才回神。 卫辛坐在他刚才坐的位置上，用撑杆撑开了窗户。 微凉的秋风卷着清新空气一起灌了进来，吹散了包厢内闷热又旖旎的气氛。 ——弎零贰。 ——你出来一下。 她有理由怀疑她亲爱的系统管理者是故意的，因为她很清楚她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她对他的欲望并不是第一次产生了。 以前弎零贰可从来没有突然给她来这么一下。 【在的宿主！】 【请问宿主有什么事？】 卫辛看着窗外的风景，扯出一抹官方微笑。 ——你不是休眠了吗？ ——我亲爱的系统管理者？ 【报告亲爱的宿主，宿主交配欲望消失，系统自动启动！】 ——我亲爱的系统管理者。 ——你应该知道，宿主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不喜欢执行任务。 ——懂我意思？ 【……】它到底造了什么孽才会绑定这么一个任性宿主？ 【报告宿主，弎零贰只是想委婉的提醒一下宿主，宿主还没有确认攻略对象！】 【宿主说过，你们人类感情讲究忠诚，宿主这种行为会让未来的攻略对象感到不满意的！】 感受到卫辛的微笑和她动怒前的死亡宁静，以及她此刻加速流转的血液信息，弎零贰吓出了一阵电流音。 但它还是很倔强，尽职尽责并且饱含期待的提醒着卫辛： 【当然，宿主也可以将这个雄性人类确认为新的攻略对象，重启攻略任务！】 卫辛出现了片刻的沉默，略有些失神的看着下面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她始终坚信世上没有什么关系是永恒不变的。 他现在懵懂无知，所以才能红着脸喜欢她。 至于以后，又有谁知道呢？ 此刻她喜欢他的忠诚与简单，喜欢他的干净与懵懂。 他的忠诚简单对她这种人的诱惑实在太大，她也从未见过他这样的干净懵懂，所以一时间被个小倒霉蛋迷住了眼，忍不住先烙上了印。 但谁都不能保证他这忠诚此生不改。 像她这种机关算尽的人，又有谁会心甘情愿的一辈子留在她身边？ ——我亲爱的系统管理者。 ——或许宿主应该向你坦诚一件事。 【好的宿主！】 【宿主你说，弎零贰有认真在听的！】 ——很抱歉。 ——你的宿主从来没有打算要指定一个新的攻略对象。 ——申请更改任务，只是缓兵之计。 她太了解她自己是什么脾性，像她这种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利益和另一个人绑定在一起？ 如果攻略任务有规定，宿主不得对攻略对象造成任何人身伤害之类的，那她岂不是干什么都要被另一个人束缚手脚？ 攻略任务，她从来就没有打算要做。 攻略对象，她不需要。 【……】 【抱歉宿主，请你再说一遍，弎零贰没有听清。】 【宿主的意思是说，宿主你永远不可能对任何人产生攻略欲望是吗？】 【宿主，能允许弎零贰为你向皇权系统申请精神科情感淡漠症或相关症状的治疗方法吗？】 卫辛的指尖在窗框上轻敲两下，目光望向窗外，无端透出几分凉薄。 ——不用。 ——终止攻略任务，也并不影响我完成另一个终极任务。 【可是宿主，两个终极任务是皇权系统的系统程序设定的，无法更改！】 【宿主，你再挣扎一下！宇宙宿主线上联合医院的精神科数据库评价很好的，上报宿主信息申请一下治疗方法，说不定宿主你还能抢救啊！】 ——不。 ——你的宿主没救了。 ——不用挣扎。 ——直接放弃治疗就行。 接下来不论弎零贰再怎么挽救苦劝，卫辛都没有任何要接受治疗的意思，只是安静的看着窗外的景致。 目光触及街边摆摊的一对老夫妻时，她的视线停滞了一瞬，随即挪开。 第55章 属下明白（3） “主子，属下吃饱了。” 辛肆握着一块糖蒸酥酪走了过来，把手伸到卫辛面前，那块奶黄色的糖蒸酥酪安安静静躺在他手心里。 卫辛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站得端正，但红着耳朵，视线有些飘忽。 “本王刚才是让你自己拿着吃的吗？”卫辛笑着看向他。 虽从开始就做好了结束的准备，但卫辛此刻仍旧希望他能坚持的久一点。 在他忠心未改时，她愿意将这段关系持续下去。 如果他能坚持久一点，也不枉她失控这一次，对他做了这样的尝试。 不过辛肆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他只觉得卫辛这人实在是有顺杆子往上爬的本事。 辛肆抿了抿嘴，捻起他手心那块糕点，喂到卫辛嘴边。 前段时间卫辛重伤时他也喂她喝过茶吃过东西，但那感觉和现在很不一样。 “啊——”卫辛张开嘴，看他一眼。 辛肆恨不得把整块糕点直接塞进她嘴里去。 但忍住了。 “主子要去奴隶场买哪种护卫？”辛肆一边喂着，一边开口询问。 卫辛嚼着糕点想了想，然后咽下口中的糕点，答着：“这次要求高些，需要几个会武的护卫，否则派出去办事不方便。” 辛肆继续问着：“武功水平要求多高？” 卫辛拍了拍她的腿，辛肆抿了抿唇，顺势在她腿上坐下。 抱着怀里的人，卫辛的心情也好了几分，继续答着：“武功水平参考堂明，和她差不多就可以。” 堂明目前的武功水平不高不低，在辛肆看来勉强算个中等，在外人看来或许可以算个中等偏上。 辛肆想了想，说着：“那一名护卫的价格应该就在八百两银子左右。” 一万两银子都只能买个十二三人，想想就贵。 卫辛把他抱紧了点，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叹着：“没办法，本王手上缺人，这是收人最快的办法。” 辛肆抿着唇想了会儿，试探性的问着：“主子不如这次将人买回去之后，让她们一起在王府里训练府兵？就算短时间内那些府兵没法为主子所用，但一点点积累总好过没有，说不定将来用上了呢？” 主要是训练府兵的成本也低，多买些粗使奴仆回去训练，教她们点拳脚功夫，训练成功了也能为她多办不少事。 卫辛笑了笑，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本王确实有这个打算，只不过训练府兵这种事情不好张扬，回府之后得先拨三五座院子出来安置她们，训练所需一应器械也要置办。” 第62章 辛肆把手里的半块糕点往她嘴边喂了喂，继续说着：“还得找个会管事的人训练，一般的武打护卫可不会训人。” “不是还有堂明和江平川吗？”卫辛咬了口糕点。 辛肆看她一眼，问着：“主子你用堂明也就算了，江平川也要用吗？” 堂明还好，除了性子憨直一点之外没有别的大问题。 但江平川那人，就差没把不服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江远山还在王府里，江平川不敢翻出什么浪来，顶多在心里咒骂本王几句，无伤大雅。”卫辛也不指望原主留下的名声能给旁人带来多少好印象。 忠诚太贵了，她不奢求。 别说什么人尽其才，她只求物尽其用，人也尽其用。 “也好，主子心中有数就是。江平川在王府吃了许久闲饭，也该为主子办点事了。” 辛肆言语耿直，听得卫辛又笑着亲了他两口。 “主子，你是镇江王，在外不可以这般放浪形骸。”辛肆一板一眼的说着。 卫辛反问着：“所以回府之后就可以和本王的小暗卫一起干放浪形骸见不得人的事情？” 辛肆抿紧了嘴，很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说着：“主子你这样是要被人参一本的。” 卫辛笑着，没接话，只把脸凑了过去。 辛肆抠了抠小臂上的护腕，眼神飘忽，红着耳朵，慢慢贴近卫辛的脸。 “啵。” ＊·＊·＊·＊·＊ 此刻，金色数据构建的虚拟空间内，一团马赛克抖动着身体。 马赛克漂浮在半空，用四周螺旋缠绕的那些金色数据搭建起一块屏幕，疑惑得抖个不停。 【系统已经清晰检测到宿主的心跳频率和平常不一样，数据库资料显示，这就是人类的心动啊！】 【她的身体明明对这个雄性人类是有感觉的啊！】 【不该啊，宿主明明就有欲望！】 【那她为什么不肯把这个雄性人类确立为新的攻略对象！】 弎零贰此刻深深地感觉到人类大脑结构的复杂，它无法理解它的宿主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卫辛不许它向宇宙宿主线上联合医院的精神科发出申请，它不敢违抗卫辛的命令。 【申请链接宇宙系统管理者能量信号！】它弎零贰一定要想到别的办法抢救宿主！ 金色屏幕上闪过一道光。 更加机械的皇权系统程序音响起—— 【管理者弎零贰申请通过！】 【已链接宇宙系统管理者能量信号！】 弎零贰飘到屏幕面前，用意念控制着屏幕，开始滚动查看屏幕上出现的那些管理者交流群。 终于，一番搜索之后，它找到了目标。 【申请加入·宿主今天脱单了吗·群聊！】 弎零贰趴在屏幕前，片刻的等待之后，金色屏幕上切换到了群聊界面。 【申请已通过！】 【皇权系统管理者302已加入·宿主今天脱单了吗·群聊！】 【女配上位系统管理者005已加入·宿主今天脱单了吗·群聊！】 【娇女系统管理者659已加入·宿主今天脱单了吗·群聊！】 【拯救黑化病娇反派系统管理者023已加入·宿主今天脱单了吗·群聊！】 【……】 无数的系统管理者加入其中，很快就把弎零贰加入群聊的信息刷了上去。 弎零贰充分发挥了从卫辛那里学来的技巧——不清楚情况的时候，先冷静观察。 于是乎，皇权系统虚拟空间内，有一团马赛克趴在屏幕前，窥屏。 659：【大家好呀！我是娇女系统管理者哟！】 023：【你好呀！我是拯救黑化病娇反派系统管理者！】 005：【求救！群里有没有前辈教教我，到底怎么才能让宿主上位男主啊！】 845：【前辈在这里！我的宿主已经快要攻略任务目标了，目前任务目标好感度85%！】 005：【前辈救我！】 845：【来，让前辈好好教教你们！】 弎零贰严肃的绷紧了自己的马赛克身体，紧盯着屏幕。 终于要到正题了吗？ 这个群聊内容它喜欢！ 845：【首先你们要先骗过宿主，不论用什么手段，威胁恐吓都行，一定要让宿主重视起来，这样宿主才会老老实实去执行任务！】 看到这里，弎零贰已经开始觉得不对了。 302：【请问前辈，骗不过宿主怎么办？】 845：【笨蛋，你吓宿主啊！告诉你的宿主，不完成任务就会死得很惨很凄凉！】 302：【我的宿主第一天和我见面就端着毒茶，我不听话她就要喝下去。她还说我接受不了就去另寻宿主，她不稀罕这条被任务掌控的命。】 845：【……】 845：【朋友节哀。】 005：【朋友节哀。】 023：【朋友节哀。】 659：【朋友节哀。】 005：【前辈它没救了，你快救救我，我还有救！】 005：【前辈我的女配宿主喜欢上了男三，和男三走得太近导致男主那边好感度持续下降，这可怎么办，系统任务是攻略男主啊！】 302：【？】 302：【向系统申请换个攻略对象啊。】 005：【！】 005：【朋友你清醒一点！攻略对象怎么能更改，你别开玩笑了好吗，不帮忙别捣乱！】 屏幕前的弎零贰感觉到了不快乐。 果然它的宿主说的对，没有谁能融入所有的群体。 弎零贰闭嘴了，为了宿主，它选择坚持下来，继续窥屏。 第56章 属下明白（4） 845：【你听前辈的，先造几个假任务提示，把宿主引到男主身边去，最好是在那种雷雨天的时候，效果最好！多给宿主制造点机会，一定能行！】 窥屏的弎零贰没忍住，再次摸起了它的键盘。 302：【假任务不会影响到宿主对历史进程的判断吗，这样会严重坑害宿主的吧？】 845：【？】 845：【这位朋友你清醒一点，几个牵手拥抱的任务而已还能影响历史进程？宿主和历史进程有半毛钱关系吗？】 302：【？】 302：【你们的宿主难道不需要统一天下吗？】 845：【……】 845：【好久没见过你这么能装的管理者了。】 005：【没见过+1】 659：【+1】 023：【+1】 皇权系统的金色数据虚拟空间里，有一团马赛克趴在屏幕前面气到发抖。 委屈！ 生气！ 弎零贰气得抖成了有色影片上的那种马赛克。 但为了宿主，它坚持！ 005：【前辈你继续，你多教我几招，我的宿主还放话说，她就算是死了都不会回头找男主的！】 弎零贰打起了精神。 这话它熟！ 它的宿主刚才也说过类似的！ 845：【你放心，人类就是喜欢立这种flag然后打脸。你相信前辈，人类越是说不会做的事情，到最后就一定会做，尤其是感情中的男男女女！】 845：【我的宿主之前也发誓不会和攻略对象好，两人吵得翻了天，现在你看看她们现在那个好感度，整天都触发隐私屏蔽，连早上刷个牙都不消停！】 第63章 005：【所以前辈的意思是，宿主越是这么说，代表越在意那个人是吗？】 845：【聪明！】 845：【人类都是这样的口是心非，宿主说的话不用太当真，她自己打脸就能打得啪啪响。】 弎零贰皱紧眉头。 这是真的吗？ 弎零贰回想起卫辛做事时有条不紊的样子，卫辛执行任务时那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还有卫辛把皇权系统的bug玩得团团转的样子…… 它的宿主，真的会自己打脸并且打得啪啪响吗？ 弎零贰觉得最后被打得啪啪响的可能是它。 005：【但是我的宿主她不喜欢和男主待在一起怎么办，她们前段时间因为女三吵架了，宿主现在还在生气！】 005：【我都担心她会直接投入男三的怀抱，那样就直接任务失败，要被回收了啊！】 845：【别急别急，首先你要给宿主制造机会，让她多和男主待一段时间。】 023：【是这样的，感情都是待出来的。】 023：【之前反派父母离婚，父亲带小三进门，我的宿主去挽救黑化反派的黑化值，足足在反派家里待了半年，简直是衣不解带的照顾着才温暖了他，那段时间好感度飙升！】 弎零贰在屏幕前偷窥，心里默默想着： 半年？衣不解带的照顾？ 不，它的宿主根本不会浪费时间和心思去拯救这个黑化反派。 有半年时间，它的宿主都能把反派他父母以及父亲那小三的祖宗十八代挖出来鞭笞了。 见群聊里的聊天内容越聊越远，弎零贰不免有些犯愁。 然后，它摸起了它的意念键盘。 302：【能不能让我说说我的情况，我想请各位前辈在你们的数据库里帮我查一查，看我的宿主还有没有抢救办法。】 302：【宿主简介·zip】 302：【这是我宿主的基本资料，各位前辈看看我宿主这种情况还有救吗？】 群聊直接沉默，弎零贰的消息孤零零的悬在那里，没有任何系统管理者回复。 大概过了好几分钟，一个没有发言的系统管理者冒出来了。 771：【您好，皇权系统管理者302，我是公子世无双系统管理者771，也是·宿主今天脱单了吗·群聊的发起者。】 302：【你好，请问你的数据库有没有相关资料借我参考，你觉得我的宿主这种情况还有救吗？】 771：【很抱歉，您所管理的皇权系统已是宇宙运行规则下创造的最高级别系统，史诗级系统的数据库远比我们的数据库强大。】 771：【刚才宇宙运行规则向我的系统发起警告，我发起的群聊里面有超出群聊成员级别的聊天内容。】 771：【我这边无权撤回史诗级管理者的发言，想请您那边撤回您的宿主简介压缩包。】 302：【……】 302：【好的。】 302：【很抱歉给你们造成困扰了。】 弎零贰趴在金色屏幕上，默默撤回了它发送出去的压缩包。 302：【所以请问在宿主明明有攻略欲望、主观情感上却不愿意确认攻略对象的时候，有什么办法能让宿主愿意确认呢？】 771：【我们的系统和史诗级系统差距很大，您的问题应该去找同级别的系统管理者为您解答。】 302：【好的，谢谢。】 弎零贰好像听出了一丝丝的弦外之音，默默向皇权系统发出指令—— 【退出群聊。】 果然它的宿主说的对，没有谁能融入所有的群体。 融不进的群聊就不要融了吧。 弎零贰的机械音划过一阵电流声响，似乎是叹了口气。 【皇权系统管理者302已退出·宿主今天脱单了吗·群聊！】 在弎零贰看不到的地方，整个群聊又活跃起来。 845：【！！】 845：【刚刚那个是史诗级管理者！？】 005：【怪不得！我就说它的系统名字怎么格外嚣张，居然还敢叫皇权系统！】 005：【它刚才还让我直接更换攻略对象，这就是来自史诗级管理者的猖狂吗，难道攻略对象真的能换？】 659：【你敢试试？】 023：【不怕被宇宙运行规则打散回收的话。】 005：【不敢试不敢试！】 弎零贰丝毫不知它退群之后发生了什么，它还在继续查看所有的管理者交流群列表。 数不胜数的交流群从屏幕上划过。 弎零贰想了想，输入关键词—— 【史诗级】 弎零贰启动搜索，满屏幕数不清的交流群瞬间只剩下一个。 而且这个交流群里面，系统管理者的数量还少得可怜。 只有八十二个系统管理者。 【申请加入·宿主今天还活着吗·群聊！】 弎零贰趴在屏幕前，片刻的等待之后，金色屏幕上又切换到了群聊界面。 【申请已通过！】 【皇权系统管理者302已加入·宿主今天还活着吗·群聊！】 群聊界面只有弎零贰的加入信息，格外显眼。 群里安静到让弎零贰突然想起卫辛教它的那个形容词—— 安静如鸡。 302：【你们好，我是皇权系统管理者。】 302：【我有个问题想请教各位前辈，如果宿主有类似情感淡漠症的症状，不愿意确认攻略对象，也不愿意申请宇宙宿主线上联合医院的精神科治疗，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302：【宿主简介·zip】 302：【这是我宿主的基本资料，各位前辈看看我宿主这种情况还有救吗？】 302：【或者各位前辈开启一下数据库共享，我们共享一下系统数据可以吗？】 每个系统管理者都管辖着各自的小世界，它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冲突。所以共享数据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以帮助它们扩大数据库。 第57章 属下明白（5） 228：【你的宿主居然已经活了快两个月了？】 228：【那我得叫你前辈！】 228：【我的宿主今天才在小世界苟活到第十二天！】 228：【前辈你链接我，我和你共享数据！】 228：【我的宿主特别懂攻略对象！主线任务他是半点不干，整天满脑子都是美女的大白腿！他昨天才刚被人剪刹车，还好没死透，现在人还躺在icu里，我差点就永久下线了！】 弎零贰趴在屏幕上，心情愉快的在后台戳了戳228，发出数据库链接申请。 【皇权系统管理者弎零贰发出链接申请！】 【商界系统管理者贰贰捌已同意链接！】 【数据库链接开始！】 【系统数据共享中——】 对方回复的很快，两个系统的数据库立刻链接在一起。 611：【宿主苟活的第二十八天，打卡！】 611：【哇塞！302前辈你的宿主简直是恶獠啊！这借刀杀人隔岸观火的操作我慕了，跪求前辈链接数据库，我想让我的宿主学学！】 611：【我的宿主他堂堂一个东宫太子，二十八天了！他至今还在和侍妾斗智斗勇，积分愣是一分都没有，这进度我都看不下去了！】 第64章 弎零贰在后台戳戳611，操作熟练的发出了数据库链接申请。 【皇权系统管理者弎零贰发出链接申请！】 【储君系统管理者陆壹壹已同意链接！】 【数据库链接开始！】 【系统数据共享中——】 同时获取两个史诗级系统数据库里的数据，弎零贰满足到瘫倒在地，舒展开它那一团马赛克身体。 系统数据库的共享都是有选择的共享，管理者会先屏蔽掉关于宿主和系统程序的少部分敏感内容，把剩余的大部分数据进行共享。 比如皇权系统的bug就是用来卡的，这种遭到系统程序官方警告的敏感内容，弎零贰一定会隐藏掉，不可能共享出去的。 此刻，群聊里又冒出来一个新的系统管理者。 925：【活着就知足吧。】 925：【前天刚进群的一个管理者，进群两个小时不到就被宇宙运行规则回收了。好像是因为它的宿主除了跪天跪地之外只跪父母，皇帝老儿不配让他跪下，所以御前失仪面圣不敬，直接拖出去斩了。】 925：【@302你别急，先让我看看你的宿主简介啊。别急，宿主只要还活着就有救，能苟一天是一天。】 群聊屏幕安静了一会儿，925应该是去看卫辛的简介了。 两分钟后—— 925：【我#！！】 925：【前辈！链接！共享！立刻！我可以！】 925：【两个月不到，积分攒了790你还有什么不知足！我和宿主在江湖飘了两年，苟了两年都没见过三位数的积分！】 925：【你的宿主这都不是苟活了，她这是刚降临小世界就直接入戏了啊！一点缓冲都不需要的吗，真的有这么丝滑吗，她这是九女夺嫡本色出演啊！】 599：【刚看完史诗圈宿主大佬。】 599：【@302前辈放心，我跪着看完的，态度很端正。】 599：【在线跪求前辈发送链接申请，我绝对秒回复，风里雨里线上等你。】 599：【前辈请一定链接我，我们俩的小世界所处的历史时代相近，我的宿主是个快苟了一年的皇商，我的数据你绝对用得上！】 弎零贰趴在屏幕前，暗搓搓的点开后台，戳了两份链接申请出去。 【武盟系统管理者玖贰伍已同意链接！】 【皇商系统管理者伍玖玖已同意链接！】 同时链接四个史诗级系统的数据库之后，弎零贰想了想它的正事，又忍不住摸出了它的键盘。 302：【所以我的宿主只做统一天下的任务，根本不管攻略对象的任务，这种情况还有救吗？】 228：【我觉得前辈你可以暂时放心，相信我，你的宿主是我见过最稳的！哥哥的嘴骗人的鬼，姐姐的腰杀人的刀，不搞感情能屏蔽90%的意外伤害！】 611：【同意！】 611：【@302前辈，你的恶獠宿主姐姐不需要男人，男人只会影响恶獠姐姐拔刀的速度！】 925：【求求了！我的宿主要是两个月之内就能给我搞到三位数的积分，别说她想搞男人，就算她想搞我我都要想办法让她搞一顿！】 302：【问题是我的宿主不想搞男人，也不想搞我。】 302：【也不是不想搞，她对那个男人有欲望，但她又不愿意让那个男人成为她的攻略对象。】 925：【懂！我懂！有心机有手段的宿主姐姐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925：【只要宿主能搞来积分，哪怕宿主跨种族搞爱情，跨越生殖隔离去搞爱情，我都绝对没有二话！】 302：【……】 599：【@302前辈，我去跪着重看了一遍史诗圈宿主大佬的简介。】 599：【请前辈系统升级的时候和我形容一下二级系统操作起来是什么感受，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隔着真空隔着星域隔着半个宇宙羡慕一下。】 599：【@302前辈，苟富贵，勿相忘。】 228：【苟富贵，勿相忘。】 611：【+1】 925：【+1】 此刻的弎零贰链接完四个系统的数据库，已经关闭了史诗群的群聊界面。 【申请切断宇宙系统管理者能量信号！】 比弎零贰的机械音还要机械很多倍的皇权系统程序音，再一次在虚拟空间响起—— 【管理者弎零贰申请通过！】 【已切断宇宙系统管理者能量信号！】 弎零贰在金色数据交织的虚拟空间里飘荡，整理它刚得来的四份史诗级数据。 ＊·＊·＊·＊·＊ 此刻，在京郊的奴隶场里，恶獠宿主卫辛根本不知道她的系统管理者为了抢救她，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现在她脸上戴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正和她的小暗卫一起观看武奴斗台赛。 武奴，顾名思义，也就是会武功的奴隶。 卫辛今天来奴隶场的主要目的，就是这些武奴。 不同于粗使奴仆、上等奴仆那边挑拣完就走人的购买方式，在武奴斗台这边，所有买家几乎都没怎么动，围在斗台边看了许久。 周围观赛的买家不少，都在通过斗台赛来评判武奴的水平。 “这么多人来买，看来奴隶场的武奴和暗卫都销得很好。”卫辛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牵住了旁边辛肆的手。 辛肆被她牵住了手，抬头瞄了她一眼，面具下那张脸绷得面无表情。 这就是他要买两张面具的原因。 她自从今天早上问完他那些放浪的话之后就完全不懂收敛，这面具至少能挡掉一部分人的窥视。 卫辛牵着他微凉的手，感觉到他的手臂都绷紧了些，于是开口问着：“怎么了，是我这样让你不习惯了吗？” 辛肆往她身边靠了点，拉着卫辛的手扯了扯。 卫辛俯身贴耳过去，只听他在她耳边小声讲着：“主子，哪怕是夫妻，在外都不会这样的。” 这种举动于礼不合，万一她被人认出来了，说不定后日早朝时还要被人参一本。 卫辛身上的气压低了些，这个时代确实麻烦。 辛肆扯了扯她的袖子，继续在她耳边瓮声瓮气的说着：“别在外面这样，想做什么回去再做就是。” 明明是规劝的话，听在卫辛耳朵里却有几分服软的意思。 “好，都依你。”卫辛顺着他的意思松开了手。 也不必一开始就燃尽所有热情，他性子迟钝，慢慢来。 温水煮鱼儿才有趣。 “有瞧得上的武奴吗？”卫辛继续开口。 辛肆看着斗台摇了摇头，答着：“这会儿真正顶用的武奴都还没上场，场上这些武奴过于急躁，急着展现自己，过早消耗体力，这样的性子也不好当事。” 卫辛笑了笑，道：“那就再等等，不急。” 第58章 属下明白（6） 两人在斗台边等了会儿，终于有新的一批武奴陆续上场。 这批武奴底盘扎实，一上场就能看出差距来。 四周的买家看着斗台赛交头接耳，似乎在议论价格。 台下已经有小批买家先动了，那些人挑上自己看中的武奴的号码牌，离开斗台去付款，没再回来。 辛肆手里拿着三块号码牌，实际上他是拿了五块的，但不知为什么，卫辛抽了两块放回去。 第65章 在奴隶场他也不好询问原因，只能先压下心里的疑惑，等回去再问。 【叮——】 【支线任务触发：请宿主调查金乌面具女子的真实身份！】 【任务积分：100！】 系统支线任务触发吸引了卫辛的注意，尤其是那100的任务积分，实在太招眼了。 支线任务最高分值也就100，所以说这个戴金乌面具的女子，身份重要程度甚至碾压了朝中一众大臣？ ——弎零贰。 ——录像留存。 【好的宿主！】 弎零贰将卫辛现在所能看到的画面留存下来，放大任务目标的一举一动，全部留存。 但如果任务目标离开了卫辛的视野，那这个录像功能就不能再追踪了。如果想要隔空监测到目标的一举一动，需要开启系统五级功能：远程监控。 “主子你在看什么？”辛肆顺着卫辛的目光看去，看到斗台对面正在和奴隶场管事说些什么的锦袍女子。 那锦袍女子脸上戴着一张金乌面具，金色面具遮盖了整张脸，连鼻孔都不露，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这人给辛肆的第一印象就是行事谨慎，以及不怕憋气。 “对面，面具女子，她是奴隶场的场主吗？”卫辛收回视线，随口问了一句。 辛肆认真的想了会儿，然后点头，答着：“应该是的，据传奴隶场金乌场主神出鬼没，且每次出现时都以金乌面具遮面，不留任何踪迹。” 卫辛点了点头，再看向斗台对面时，那面具女子已经带着奴隶场管事离开了。 系统对任务目标的录像到此结束，再追踪录像就超过了卫辛的权限范围，那是系统升到五级之后才能开启的功能。 当然，卫辛也没指望它进行远程监控。 她只是怕自己的短时记忆有限，记不下那么多细节，所以才习惯性进行留存而已。 “主子，有新的武奴上场。”辛肆对面具女子并没有投入什么关注，认真看着台上的打斗，扯了扯卫辛的袍子。 “高些的那个武奴有点意思。”卫辛看着台上的两人，指尖微微收拢。 台上那两人的状态显然是不一样的，她们两人看起来像是在势均力敌的打一场，实际上有一方状态不对。 辛肆仔细看了看台上高些的那名武奴，这才知道卫辛说的有点意思是什么意思。 高些的那名武奴视线很敏锐，有时候已经捕捉到对方的攻击方向了，但她的身体却有些反应迟缓，好几次明明能躲过攻击却被打中了。 不是全盛状态。 武奴打斗每天都存在，有些武奴受伤也是在所难免。 卫辛全程笑着看完，直到那名高些的武奴落败，她才朝辛肆开口说着：“2175号看上去不错，带走吧。” 系统扫描结果显示这人是负伤上场的，负伤状态能打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带回去好好养几天，用处还大着。 “是。”辛肆点了点头，过去拿了2175号武奴的号码牌。 之后的时间里，辛肆又挑了八名看上去比较沉默谨慎的武奴。 卫辛从他挑选的八块号码牌里抽出了两块，然后再仔细检查一遍他手里的十块号码牌，和那十名武奴一一对号。 “就她们吧，可以了。”卫辛打开悬浮屏幕，看了眼右下角的时间。 【16：18】 时候已经不早了，回府刚好到了晚膳的时间点。 辛肆乖乖点了点头，跟着她去找奴隶场的管事结账。 因为今天出门时卫辛并没有说要来奴隶场，所以辛肆根本没有随身带太多银票。 但卫辛最近的名声也足够赊账了。 那管事的一见卫辛摘下面具，脸上立马扬起了和上次一样的谄媚笑容，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堆了在一起。 “镇江王殿下真是太照顾鄙人的生意了！要是早知道今天是镇江王在这里挑人，鄙人一定是要亲自陪同的！” 卫辛已经习惯了这位奴隶场管事行商之风，很淡然的接上了她的话—— “本王回府之后会吩咐管家一声，管事的明早将这十人送到镇江王府，连带她们的卖身契和卖身前所有资料一同送去，王府管家会结清账目。” 卫辛也不急着将人带走，奴隶场管事听到这话也放心。 那管事的脸上堆着笑，连忙说着：“那是那是！老规矩，卖身契和资料一定给殿下准备好了再送去，请殿下放心就是！” 如果是以前卫辛说这话，管事的肯定以为她要逃账。 但卫辛近段时间在奴隶场买了不少人，从不拖欠银两，向来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作风也让管事一百个放心。 只要卫辛肯付账，先预定赊着当然是没关系的。 “那就有劳管事的了。”卫辛回以一笑。 那管事佯怒道：“殿下这说的什么话，这点小事哪里称得上有劳呢！能为殿下办事，这是鄙人的荣幸！” 卫辛：“……”接不上话的时候就保持微笑。 卫辛：“管事的真是客气，那本王就先告辞了。” 那管事连连躬身将人送了出去，嘴里热情的话说了一路，完全都不带重样的。 卫辛戴上青面獠牙的面具，和辛肆一起离开了奴隶场。 …… 翌日清晨，奴隶场管事亲自领着那十名武奴到了镇江王府。 黄盈和方梨出面招待那管事，按照卫辛的吩咐，两人仔细检查了一遍卖身契和十名武奴的资料，检查完之后才结账。 十名武奴，八千二百六十两白银。 贵得方梨心里在滴血。 奴隶场管事拿到钱之后神清气爽，又朝着黄盈和方梨说了不少好听的话，无非是说两人到王府飞黄腾达了之类的。 方梨脸上挂着同样的虚伪笑容，客气几句之后拿起卖身契和武奴的资料，去了卫辛的书房。 黄盈亲自送那奴隶场管事离开王府，两人倒是聊了许久才散。 送走了奴隶场管事之后，黄盈按照卫辛的吩咐，将那十名武奴安置到了卫辛刚拨出来的一座院子里，然后就没再多插手武奴的事情。 卫辛不喜欢王府任何下人越权办事，想在王府好好活着，那就要守卫辛的规矩。 …… 卫辛书房里，方梨过来送完卖身契和资料之后就离开了。 辛肆翻看着那些武奴的资料，觉得底子都还算干净，差不多都是贫苦农家出身，才走上了卖身这条路。 其中只有一人是奴隶场从小就豢养培训的武奴，就是昨天负伤上场的2175号武奴。 “奴隶场从小豢养培训的武奴和暗卫，底子说干净也干净，说不干净也不干净。”辛肆兀自嘀咕着，把2175号武奴的资料摆在卫辛面前。 卫辛接过来看了看，像这种从小豢养培训的武奴和暗卫是连名字都没有的，都是主子赐名。 “如果她之后和奴隶场再没有什么牵连，能一心留在王府为主子办事的话，倒也算个可用的人。”辛肆如今在卫辛面前说话时，顾忌也越来越少。 卫辛点了点头，说着：“没事，先留在身边看看吧，她的武功确实不错，你多看着点就行。” 第66章 “是。”辛肆立刻应下。 第59章 属下明白（7） 卫辛合上2175号的资料，继续处理她搜集到的关于夷州军队的信息。 平息夷州兵变才是目前最紧急的任务，她要想个办法赶在萧惊燕之前下手，再或者找个什么由头拖住萧惊燕。 有什么由头拖住萧惊燕呢…… 正想着，卫辛眼底升起些笑意，朝辛肆招了招手。 辛肆有些疑惑的看向她，靠近了点。 见卫辛拍了拍她的腿，辛肆犹豫片刻之后坐了上去，两只手有些生疏的攀在卫辛肩膀上，耳朵泛红。 卫辛抱紧他，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两人的姿势太过亲密，颇有几分耳鬓厮磨的氛围。 “听明白了吗？”卫辛低声询问，在他发热发红的耳朵上亲了一下。 辛肆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然后点头道：“属下明白。” 虽然不知道卫辛怎么知道萧惊燕买官伎充当军伎的事情，也不知道让他从兵部尚书府、吏部尚书府、礼部尚书府把这件事散播出去有什么用，但他还是乖乖点头应下。 “耳朵这么敏感？”卫辛搂紧他的腰，往他耳朵里吹了口气。 辛肆这下子直接从她腿上弹了起来，抬手挠了挠耳朵，有些恼怒的看着她。 好痒的！ 从耳朵里一直痒到了后腰上，像被虫爬了一样。 卫辛被他这夸张的反应逗乐了，笑着伸手去拉他的手腕，连忙说着：“好了好了我不吹了，过来坐下。” 辛肆显然不信，小眼神狐疑的瞟了她一眼。 卫辛拉着他，让他再在她怀里坐下，抱着他交代了剩下的关于府兵训练的事情。 说起这个，辛肆问了一句：“昨天主子为什么抽掉了那几名武奴的号码牌，是她们有什么问题吗？” 他昨天就想问来着，但昨天回来之后……总之就是因为种种原因，他的话没有问出口。 卫辛抱着他，在他额头落下一吻，想了想之后解释着：“那几人看上去没有问题，武功过得去，人看上去也规矩，但你忽略了一点。” 辛肆仰头看向她，问着：“哪一点？” 卫辛刮了刮他的下巴，答着：“奴隶场内其余奴隶和场内护卫对她们的态度。” 其余奴隶和场内护卫的态度？ 辛肆拧着眉头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有什么端倪。 卫辛笑了笑，继续解释着：“她们上台打斗时，其余武奴眼里出现了畏惧。武奴在打不过的时候也会出现畏惧，但面对她们时，那些武奴不止畏惧，甚至忌惮。” 辛肆再仔细回想了一会儿。 “武奴在大多数时候，明知打不过对方也会拼尽全力，因为这打斗关乎她们能不能找到买主。 但在面对那几人时，其余武奴显然是退缩的。这退缩不是因为武力悬殊，反而更像是怕伤到那几人。你想过吗，同为奴隶，她们为什么要怕？ 还有奴隶场的护卫，那些护卫是协助管控奴隶场的人，在奴隶场的身份地位远比武奴要高。 但在那几人上台下台时，守着斗台的护卫为她们挪动了脚步。这是个很轻微的让行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 卫辛顺了顺辛肆的头发，动作不自觉的放慢了点。 他的头发梳得很顺，没有任何打结的地方，但发质稍微干枯了一点。 辛肆没注意她的动作，认真嘀咕着：“也就是说，那几名武奴在奴隶场里的地位不一般。” 至于那几人为什么会混在武奴的队伍里，那就真不好说了。 看来奴隶场的隐秘事也不少，她们卖的奴仆也不是什么底子多干净的，里面指不定掺了多少她们的人进去。 见他想通了，卫辛也就没有再多说奴隶场的事，而是开口说着：“昨天分拨院子的时候顺道把皓月轩划出来了，你挑个时间搬进去就行。” 辛肆回过神，一脸惊愕的看着她。 皓月轩不就是她主院隔壁的那座院子吗？她把皓月轩拨给他干什么，不出意外那应该是正室王君的院子。 辛肆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不知道该怎么规劝卫辛。 “主子，这不合规矩，你三思再行可以吗？”辛肆抿了抿嘴，他是在劝卫辛，也是在劝他心里不该有的贪念。 以他的身份，卫辛不该让他住进皓月轩的。这件事如果传进女皇耳朵里，她恐怕又免不了一阵数落。 “我已经三思过了，为了你的清誉着想，在让你直接搬进主院和让你搬进主院隔壁之间，我选择让你去隔壁。” 卫辛显然不喜欢这个时代带来的这么多束缚，尤其是在男女之事上的束缚。 但为了他，她还可以再克制一下自己。 没有让他直接和她住在一个院子里，这已经是她三思之后非常克制的行动了。 辛肆的手摸向腰间，下意识的握紧了腰间匕首的刀柄。 冰凉的刀柄握在手里，让他清醒了不少。 “主子，属下是王府的下人，让下人住进皓月轩真的不合规矩。如果主子实在想要，属下可以直接搬进主院。” 直接搬进主院，也就是王府的通房小侍，不占什么名分，也没人会管。卫辛已经及笄，早到了可以娶夫生女的年纪了，有个通房的人是很正常的。 辛肆话音刚落下，显然感觉到卫辛的胳膊收紧了点。 她的动作紧得不像是在抱他，像是在勒他。 辛肆抿紧唇，一言不发的坐在她腿上。 她在生气吗？ 她为什么要生气，他不是已经同意搬去主院了吗，她想要他的话随时都可以要的。 就在辛肆以为卫辛要动怒了的时候，卫辛胳膊上的力道慢慢松了下去。 她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是我思虑不周，有些冲动。搬院子的事情暂且搁着，你还是先在侍卫院子里住着，别有什么压力。” 辛肆原本被吊起来的那颗心突然落在了实处，巨大的冲击感让他莫名的觉得有几分委屈。 干嘛这样！ 他刚才还以为她要像以前那个卫辛一样抽他鞭子！ 要抽就抽，他又不怕疼！ 卫辛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轻声哄着：“好了我错了，是我思虑不周，你怕被人知道那我们就不让人知道，好吗？” 这个时代对她的等级约束，约束到她想给喜欢的人换个地方住都成了不合规矩。 果然还是她的地位不够高。 再高一点、再高一点，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辛肆坐在她怀里点了点头，眼睛酸涩的不行。 温热的唇瓣压在他眼角，她动作很是轻柔，吻去了他眼角溢出去的那点泪水。 “好了别怕，不让外人知道，我们偷偷的，我偷偷的护着小鱼儿好吗？”卫辛揉着他的后脑勺。 辛肆趴在她肩膀上点了点头，第一次主动伸出手去抱住了她的腰。 他不想顶着王府上下的非议去当个通房小侍，也不想让她情迷心窍做下错事被群臣参一本。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在众人眼里她是主子他是下属，没人会知道她私下有多偏爱他，这就够了。 第67章 辛肆抱着卫辛的腰靠在她怀里，或许是因为最近早上陪着卫辛天不亮就上朝太累了，他就这么迷糊着睡着了。 卫辛安安静静抱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60章 属下明白（8） 大半个时辰后，因为卫辛倒了杯水，水声惊醒了她怀里熟睡的人。 辛肆条件反射一样的睁开了眼，视线从四周扫过，紧绷的身体慢慢舒缓下来。 “还以为动作小点就不会吵醒你的。”卫辛有些无奈，继续解释着：“我渴了。” 辛肆意识回笼，掀眸瞄了她一眼，从她怀里站起来，然后拎起茶壶把她倒了一半的茶杯加满。 “主子不必这么顾忌属下。”辛肆小声说着。 卫辛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含笑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 辛肆刚睡醒，脸上还有些热，匆匆说着：“主子慢忙，属下出去执行任务。” 说完之后，他见卫辛真的没什么要说的，于是转身离开。 迈出书房的门之前，卫辛的叮嘱追上了他的脚步—— “注意安全。” “属下遵命！”辛肆加快脚步撤出了书房。 卫辛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背影离开她的视野，她脸上的笑容才冷了下去，周身气压低得吓人。 片刻后，她从一旁摞起来的册子里抽出了一张王府平面图。 “来人！” 守在院子里的堂明吭哧吭哧就跑了进来。 “殿下有何吩咐？”堂明脸上仿佛写着憨厚两个大字。 卫辛面色阴冷，沉声道：“让黄盈管家、方梨副管家、以及今早送到府上的2175号武奴立刻过来！” “是！”堂明又吭哧吭哧的跑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黄盈她们三人就快步走进了书房。 “参见殿下！”三人一起躬身行礼。 “起吧。” 卫辛站在桌边，抬头扫了她们一眼，然后继续低头看着桌上的地图，开口说着：“黄盈，方梨，你们两人过来。” “是。”黄盈和方梨一左一右走到了桌前。 “昨日本王和你们商议的王府格局变动稍作了些调整，这里三座院子也挪出来，做府兵居所。”卫辛的笔在拓印图上圈出三座院子。 方梨皱眉，问着：“这三座院子拨出来确实方便训练，但工程量就稍大了些。而且这里面有一座是宵衣侍卫她们居住的院子，院子拆了，宵衣侍卫她们住在哪里？” 卫辛圈出另一座空院，说着：“让五位侍卫都搬去春风苑，以后春风苑就划出来作侍卫院子。” 方梨皱着眉，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就春风苑的规格来看，是应该是留给府上侧室居住的院落，这年头侍卫都住这么好了吗？ 镇江王府的下人待遇真是不一般的好！ 这时候黄盈伸手在图上指了指，向卫辛请示着：“殿下，您昨天划出来的皓月轩是要做什么用，需要趁着这次动工一起翻修一下吗？” 卫辛的笔从皓月轩上一划而过，声音平淡的说着：“刚好，趁着这次动工一起推平了吧，给本王建个练武场。” 黄盈：“？” 方梨：“？” 就这皓月轩的规制，那显然是正室王君的居所啊！ 你把皓月轩推平了建练武场？ 两人脸上出现了一样的表情，仿佛在问：你疯了？ 卫辛看了她们一眼，幽幽问着：“有意见？” 方梨想了想，委婉的提醒：“主子，王府的空院还有很多，这皓月轩不管从风水位置上还是建院规格上都是座大院，推了建练武场，不合规矩吧？” 卫辛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不合规矩这四个字。 方梨感觉她后背突然吹过一阵凉风。 黄盈还丝毫不知，也跟着劝：“方梨说的有理，主子，推了皓月轩会不会乱了风水先不提，这事若是传进了陛下耳朵里，恐怕陛下也会觉得主子行事不妥。” 女皇崇尚依文治国，镇江王却在王府里大训府兵，甚至还推平了皓月轩去建练武场，这不是在和女皇对着干吗？ “陛下那边如何解释本王心中有数，只要陛下问起，本王自然能圆过去。”卫辛的声音有些凉。 微凉的声线让人心慌，黄盈和方梨对视一眼，立刻老老实实躬身道：“谨遵殿下之令！” 卫辛用笔杆挑起桌上的拓印图纸，递到黄盈面前。 “就这些，你们下去办吧。” “是！”黄盈双手接过图纸，和方梨一起退下。 她们两人离开之后，只剩下2175号武奴留在书房里，略带拘谨的站在那儿。 “身上的伤找府医看过了吗？”卫辛把笔搁下，问话的语气还算平和。 那武奴站在原地，僵硬的答着：“没有。” “一会儿去找个府医瞧瞧，本王既然将你买进了镇江王府，那你这个人就是本王的财产之一，不要有什么自损的行为。” 卫辛掀袍坐下，单手撑着额头看向她，像是打量一件货物。 那武奴手足无措，继续僵硬的答着：“属下遵命！” “奴隶场的武奴里混了不少人进去，是些什么人？”卫辛开口问着。 那武奴想了想，现在她的卖身契在卫辛手上，那她就是卫辛的人，奴隶场的利益也就和她无关了。 想了想，她开口答着：“那些人是经过奴隶场特殊训练过的武奴，有时会和普通武奴一起上斗台，大多数时候不会。” 卫辛继续问着：“有时上台又是什么时候，买家地位不低的时候吗？” 武奴点头道：“是的，当奴隶场的买家是些高官富贾或是天家人的时候，那些武奴就会和普通武奴一起上台。” 卫辛笑了笑，继续问着：“然后混进人家府上？” 好一个奴隶场，胃口真是不小。 那武奴很直接的点了点头，憨直程度和堂明有的一拼。 卫辛看向她，最后问了一句：“所以你呢，来本王府上有什么别的目的吗？” 系统后台已经启动了扫描程序。 只见那武奴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反问着：“不是殿下你把我买进来的吗？属下的卖身契在你手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可以说是堂明二号。 【叮——】 【人体植物神经系统扫描结束！呼吸轻微加速、心跳正常、血压轻微上升、体温正常、瞳孔正常、肌肉收缩正常、消化液分泌正常、肾上腺素分泌正常！】 【系统数据判断结果：人体植物神经系统运行正常，可初步确认不存在编造谎言行为！】 听着武奴憨直的回答和系统扫描结果，卫辛轻笑一声。 “本王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武奴点了点头，笃定的答着：“是！” 卫辛笑了笑，起身抽出一张宣纸，执笔蘸墨，落下两个力透纸背的大字—— 云朗。 “天庭明兮云霓藏，三光朗兮镜万方。以后你要跟在本王身边也不容易，取个云舒天朗的名字，希望能让你心态好点。” 卫辛手上的笔反转一圈，用笔杆挑起那张宣纸，递给站在她对面的2175号武奴。 第68章 云朗上前几步，双手接过宣纸，单膝跪地。 “属下谢主子赐名！” 第61章 是我该谢谢你（1） 休沐过后，镇江王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五日煎熬。 秋季的夜越来越冷，半夜三点起床准备上朝的日子也让卫辛倍感不适。 好在每天早上能得到两分钟的薄荷味拥抱，这也算是暂时给了卫辛一点安抚，让她在满嘴苦里尝到了半分甜。 新一轮的五日早朝开始之后，仁王萧惊燕购买大批官伎充军的消息也不知道从哪里就传出去了，导致女皇近些日子在朝上对萧家母女两人完全没有好脸。 萧惊燕此举并没有违反什么卫国律令，罪臣家眷充军伎本也是常事，卫霖也不好大肆怪罪，干脆压下没有问责。 虽然萧惊燕一再主动做过解释，并且解释得十分漂亮，合情合理，但卫霖信不信就另说了。 或许在卫霖眼里，她只看到了萧家和各州军队之间的勾结。 这些天受这件事影响，萧惊燕养的那些原本该被送往各州郡军营的倌人伎乐也被耽搁了，迟迟没有送出去。 …… 这天，时值正午，京师绝味斋人满为患。 依这架势来看，如果没有提前来这里预约，别说包厢，恐怕连大堂的位置都没有。 奉茶小二们满脸喜色，端着茶水在大堂穿梭。 有两名奉茶小二走到后院里，趁着倒茶的时间聊了起来。 “小欢，你兄长的事情是不是解决了？” “是啊！没事了，好像是买人的那人又不买了吧，反正兄长不用被发卖了！” “那就好，怪不得最近看你一脸喜色。” “快别说了，泡了茶水去奉客吧，最近的客人真是多呢！” “是啊，秋季一过就是冬，到了年关时会更热闹！” 两名奉茶小二的交谈声混在后院嘈杂的声音里，并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在绝味斋二楼的一间包厢里，也有人在讨论相关的话题。 “到底查清是谁走漏的消息没有！” 萧惊燕坐在桌边，满桌子美味佳肴并没能吸引她半点注意力，连日来在朝上受挫让她看上去憔悴了许多。 包厢内，另一名青衫女子看向萧惊燕，说着：“查到源头，最根源是从礼部尚书孙英府上传出去的，兵部尚书李珺府上、还有吏部尚书段熙媛府上的下人也有参与。” 萧惊燕攥紧拳头，问着：“问过孙英了没有？” 青衫女子点了点头，答着：“孙英尚书一再保证，她绝对没有向外泄露此事。惊燕，我也觉得此事不会是孙英，毕竟教坊司是她由礼部管辖的，此事泄露出去对她也有害无利。” “本王当然知道不会是孙英，但她也实在太废物，消息从她府上的下人嘴里传出去她都不知道！” 萧惊燕咬了咬牙，继续说着：“李珺和段熙媛那两个老贼，不过是要借着孙英的手搅浑这潭水而已！她们那些龌龊勾当真当本王不知吗？” 只是此事涉及到她的母亲，她知道又能如何，还得帮忙遮掩！ 这时，包厢内一直沉默着的另一名布衣女子开口了。 “如果仁王殿下将那些军伎送往各州郡的军营，就极有可能知晓军中情况。李珺和段熙媛或许也是忌惮此事，才会不惜得罪殿下也要将事情抖出来。 如此一来，女皇心生猜忌，必然不会再让殿下接触各州郡的军队了。” 青衫女子点点头，说着：“雾衣说得有理。” 萧惊燕握拳捶了下桌子，然后叹了口气，说着：“事已至此，现在只能先想办法拖住卫阙、卫华容这两个参政的成年皇女，再想办法让女皇把安抚军队的任务交给本王！” 布衣女子语气平缓，提醒着：“还有一个卫辛。” 依照她这些天的观察，卫辛此人绝不简单。 或许她比卫阙和卫华容的威胁更大！ “卫辛一个草包有什么可管的？说起这事我还没问你呢，雾衣你上次为什么让我的人去收买镇江王府的新管家，一个小管家用一千两银子收买，至于吗？” 青衫女子显然对此事还有些耿耿于怀。 金雾衣这样调动她的人，以端王府的名义去办事，实在是一点都不尊重她这个端王府世女！ 那布衣女子端起茶杯，用杯盖撇去浮叶，不慌不忙的开口提醒着：“子玉，你难道不该感到震惊吗，草包卫辛府上的一个小管家，竟然一千两银子都收买不动。” 卫子玉愣了片刻，随即摆摆手，说着：“这些都是小事，一个管家没收买过来而已，有什么可震惊的？” 萧惊燕沉吟许久，说着：“本王派去的人也没有任何收获，镇江王府那些下人最近胆大的很，收了银钱却不认账，再去找人时根本找不通。” “而且卫辛上朝已有大半个月了，你们可曾见她出过半点差错？”金雾衣继续提醒着。 无功无过才是最可怕的，不争不抢，让人挑不出错。 旁人都以为她对朝政一窍不通，但若是真的一窍不通，怎会半点错处都挑不出来？ 现在的卫辛就像个透明人一样，她站在那里，笑着看所有人，听她们讲着话，而她却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听着。 她已经走进朝堂大半个月了，甚至已经融入卫国朝堂了，依旧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 这难道还不够可怕吗？ “这才大半个月，也看不出什么来。有句老话说得好，狗改不了吃屎。放心吧，卫辛那性子经不起时间的考验，再过段时间就原形毕露了。” 卫子玉显然没有把卫辛当回事，甚至觉得金雾衣今天太小题大做了点。 金雾衣也发现劝不动她，只好继续喝茶去。 萧惊燕想了想，说着：“不论卫辛最近如何变化，她终究没有父族势力支持，女皇对她的印象也不算好。她和卫阙、卫华容之间隔着一条迈不过去的鸿沟，翻不起大浪来。” 卫阙，嫡长皇女，父族势力肖家在卫国底蕴深厚，依照礼法本该是储位的不二人选。若不是如今的女皇偏心，卫阙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女皇。 卫华容，女皇最宠爱的皇女，从小到大被女皇带在身边教养，又有戚瑞风鼎力支持，及笄成年之后仍住在宫内，已有夺嫡的趋势。 这两人，无论是谁都比卫辛的背景要硬。 哪怕是还未成年的四皇女卫裳，也有父族势力段家的支持。 段熙媛近些年和李珺壮着胆子敛了那么大一笔财，没少给卫裳买通官僚。恐怕等到半年后，卫裳及笄成年，步入朝堂，又要拉起一派新的势力。 而卫辛同为皇女，要是和她们比起来，那差的不止一大截。 听到萧惊燕和卫子玉都这么说，金雾衣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干笑两声，说了句：“希望吧。” 三人又坐着聊了会儿，兴致不高的吃了几口，随后就散了。 …… 与此同时，和绝味斋相隔两条繁华大道的一条老街上，只有少数的路人和商贩在街上走动。 几名扛着糖葫芦草靶子的贩妇在街头来回徘徊，周围难得有孩童时也不急着上前销卖，而是远远张望着什么。 第69章 推着小车售卖零散物件的几名贩妇低着头，也不知在车里整理些什么。 有不少住在这条老街的百姓，这时候搬来小马扎坐在街边，晒着秋天的暖阳，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聊些家长里短的事。 整条老街都萦绕着祥和宁静的氛围。 “这几天听人说，街尾那家大院里住了不少官伎哩！” “前段时间常来那辆马车原来是王府的马车，怪不得我看着好漂亮喔！车上还挂着珠玉！” “那马车好几天没来咯，也不知道以后还来不来！” “那样的马车，我们啊，这一辈子到死都坐不上一次咯！” “……” 街边的百姓聚在一起聊着，大多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里面还有抱着孙女孙子的。 她们坐在太阳下聊着，不知道谁家的孙女乐呵呵的跑了过来，用那稚嫩的嗓音大声喊着—— “那辆漂亮马车又来了！” 第62章 是我该谢谢你（2） 赭石色的长袍上绣着腾云的金狮，墨色腰带上挂着一块压袍的玉佩，玉佩下的流苏随着主人的走动轻轻摇晃。 在如今的崇文之治下，举国上下都崇尚高雅脱俗的清丽衣着。尤其在这京师，更是满街白衣似雪。 整座京师里，也就只有一位镇江王殿下，喜好这样浓墨重彩的风调。 夺人眼球，浓得张扬。 镇江王殿下步伐从容的走在街上，嘴角噙着一抹笑，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名护卫。 黑袍男护卫身量修长，单手握着腰间匕首的刀柄，面无表情的扫视四周。 青袍女护卫身高体壮，怀里抱着一把大刀，眼神十分敏锐，街上路人稍有些动作她就看过去了，整个人看上去颇有几分凶神恶煞的味道。 街上路人纷纷退避。 卫辛走在前面，打开系统悬浮屏幕，扫了眼右下角的时间。 【14：28】 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本王有些饿了，这附近哪儿有卖吃食的小摊？”卫辛回头问了一句。 辛肆算算时间，答着：“青雀老街离这儿不远，街上有个卖馄饨的摊子手艺不错，或许这时候还开着张。” 他不懂，明明卫辛一手算计了萧惊燕，那为什么还要去救她？ 萧家祖孙三代都是异姓王，在卫国权势不小，这样的人难得算计成功，倒不如就此除去，免得将来东窗事发留下祸患。 辛肆想不通，却也没有为难自己，很快就不想了。 他相信卫辛自有谋算，一会儿等回府了他再私底下问问她。 听完辛肆的建议，卫辛点了点头，说着：“那就去青雀老街试试馄饨吧，本王也许久没吃过街边小吃了。” “是。”辛肆和云朗齐声答着。 主仆三人沐浴着街上路人畏惧的目光，朝着青雀老街走去。 她们离开后，不少路人议论纷纷。 “这镇江王殿下最近一段时间怎么总在街上晃悠？” “而且还不欺压老百姓了，真是稀奇。” “可能是重伤痊愈，脑袋撞清醒了，想出来感受感受生活的气息吧！” “别说，还真是，她都不坐马车了。” “当官的走到哪儿都坐马车，咱们小老百姓都见不上几眼。她一个皇女居然用两条腿走路，真是稀奇！” “她这样子挺接地气的发现没？还去街边吃馄饨呢，和咱们老百姓一个样！” 路人聚在一起议论了一会儿，聊得差不多又转了话题，聊着聊着就陆续散了，继续在街上奔走。 …… 与此同时，被议论的卫辛，已经坐在街边的馄饨摊上，吃上了一口热乎乎的馄饨。 她面前的海碗里装了一满碗馄饨，分量足得没话说。 汤面上泛着油光，汤里漂浮着紫菜叶和鲜虾皮，馄饨的薄皮下包着一小团鼓囊囊的肉，混着鲜香的汤汁咬下去，就是老街生活的气息。 卫辛慢慢吃着，动作从容中透着一股贵气。 在她右手边，云朗三口两口就扒完了满碗的馄饨，在卫辛才吃到一半的时候，她已经抱起海碗喝完了汤。 卫辛和辛肆抬头看向她，脸上露出了同款惊讶。两人拿汤匙的手悬在半空中，汤匙上还都舀着一勺馄饨。 云朗放下碗，满足的擦了把嘴，然后一脸茫然的看向两人。 这两人的动作怎么一模一样？ 暗卫跟主子久了都会变得这么默契吗？ 卫辛先回过神来，斟酌着说了句：“没吃饱可以再叫一碗。” “谢主子！”云朗那双敏锐的眼睛都亮了，立马举起手，朝摆摊的老妇吆喝着：“大娘！再来一碗！” “好嘞！”老妇动作很快，一大碗热腾腾的馄饨端上桌，摆在云朗面前。 云朗抄起汤匙，埋头就干。 卫辛和辛肆对视一眼，眼底泛起些笑意。 见云朗埋头吃得认真，卫辛看向辛肆，无声的问着：还吃得下吗？ 她记得他在大半个小时前刚吃过一碗藕粉糯米汤圆。 辛肆看着她的口语，再看了看海碗里的馄饨，有些为难的抿着唇摇了摇头。 卫辛笑了笑，伸手去端他的碗。 有所感觉的云朗立马抬起头，敏锐的视线落在卫辛手上，亲眼看着卫辛把辛肆碗里的馄饨倒了一半到她碗里。 云朗：“？” 云朗：“主子，是属下吃太多了吗？” 她们镇江王府难道已经穷到要让镇江王从暗卫碗里倒馄饨吃的地步了吗？ 辛肆低下头，动作如常的吃着馄饨。 除了耳朵稍微红了点之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没有，你吃你的，不够可以叫第三碗。”卫辛面不改色的拿起汤匙，舀了馄饨继续吃。 云朗不明所以的低下头，想了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继续捧着碗扒馄饨去了。 第二碗吃完，她的肚子并不算很饱。 但看了看从暗卫碗里倒馄饨的镇江王，以及只吃了半碗馄饨的可怜暗卫，云朗实在没好意思叫第三碗。 卫辛吃完她碗里的馄饨，放下汤匙，接过辛肆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目光不经意间扫向街角的方向。 怎么还没跑过来，萧惊燕这逃命速度不行啊。 卫辛正想着，街角出现一阵刀光剑影。 来了！ 辛肆伸手摸向腰间匕首，握紧匕首的刀柄。 云朗拿起她搁在桌上的大刀，目光紧盯着街角。 此刻，街角处。 在最后一名暗卫的拼死保护下，萧惊燕捂着胸前的刀伤，朝着街头的方向奔去。 青雀老街与鸿升大街相连，鸿升大街那边人多，京师府衙的巡逻士兵也多，这些刺客绝不敢追进鸿升大街。 萧惊燕一路奔逃，胸口的刀伤深可见骨，再偏分毫都要直击要害了。 该死的！ 要是让她知道是谁行刺，必要将那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你这狗贼还想往哪里跑！” 【叮——】 【支线任务触发：请宿主调查黑衣蒙面刺客的真实身份！】 【任务积分：70！】 第70章 【叮——】 【调查黑衣蒙面刺客的真实身份，支线任务完成！】 【任务积分+70！】 【宿主当前积分：860！】 黑衣蒙面的女人提刀追了上来，跟在这女人身后的两名黑衣人冲上前，砍死了萧惊燕的最后一名暗卫。 萧惊燕心如死灰，最后一丝求生欲激发着她向前跑。 就在她已经体力不支，快要被身后黑衣蒙面的女人追到绝境的时候，前方传来一道惊诧的声音—— “仁王！？” 辛肆看着他前面那个一脸惊诧的女人，面无表情，心想着：你装，你继续装。 “大胆刺客，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京师作乱！”卫辛长袖一甩，义正辞严的下令：“辛肆，云朗，拿下她们！” “是！” 毫不知情的云朗立刻冲了上去，大刀一拔，大砍四方。 辛肆拔出匕首，目标明确的冲向为首的蒙面女人。匕首在他掌心利落的转了个圈，很快和那女人战了起来。 此时的卫辛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上前扶住了快要栽倒在地的萧惊燕，扶她坐在地上，蹲在她身边问着：“你还撑得住吗！” 萧惊燕挣扎着看向她，蠕动着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 这时，那些刺客自知事情已经闹大，慌忙撤了。 卫辛抬头看向云朗，吩咐着：“云朗，你去报官，快！辛肆你继续追，一定要将那几个刺客捉拿归案！” “是！” 云朗和辛肆立刻分开行动。 萧惊燕听到卫辛的话，原本怀疑卫辛的心也稍微安定了一点。 卫辛略带焦急的面庞在她眼前模糊起来，她意识涣散，昏昏沉沉晕了过去。 …… 第63章 是我该谢谢你（3） 萧惊燕再次醒来时，是在她自己的房间里。 白衫少年跪坐在她床边，眼底一片乌青，脸色有些苍白的看着她，激动的落下了泪水。 “殿下！你……你总算醒过来了！清宏还以为、以为……” 罗清宏用帕子擦去眼角的泪水，朝着萧惊燕扯出一抹笑容，急急忙忙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去叫府医来，殿下你等等！” 罗清宏跑了出去，甚至因为跪坐了太久，他离开时的背影显得有些跌跌撞撞。 萧惊燕躺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想喊住他，但喉咙干哑发不出声音，只能目光动容的看着他跑出去。 罗清宏这一出去，不止带来了府医，还带来了萧惊燕的母亲，被褫夺爵位的前任仁王——萧晟思。 “燕儿，你感觉可好些了？”萧晟思面色有些焦急。 把府医和萧晟思带来之后，罗清宏含着泪看了萧惊燕一眼，然后笑着擦干净泪水，转身离开了。 萧惊燕看着他的背影，片刻后收回视线，看向萧晟思。 她动了动嘴唇，发出了一点声音：“水、水。” 房内伺候的小厮连忙倒了水，扶她起来，让她能够靠坐在床头喝水。 这时候，正巧到仁王府内探望萧惊燕的卫子玉和金雾衣，听到萧惊燕苏醒的消息之后，也连忙赶了过来。 “惊燕你感觉还好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卫子玉一进来就立刻询问。 萧惊燕喝完了水，嗓子也能说话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刺客，铆足了劲、想要本王的命。”萧惊燕脸色阴沉，想起被刺杀时那种狼狈逃命还险些丧命的感觉，心中怒意更甚。 “不杀她们，难泄本王心头之恨——咳咳！” 诊脉的府医们慌了神，连忙劝着：“殿下您不可动怒啊！这伤口有些深，您千万不可动怒，再崩裂伤口就麻烦了！” “仁王殿下先息怒，雾衣想问你一事，你可知卫辛如何会出现在你遇刺的地方，还刚好救下了你？”金雾衣开口问着。 萧惊燕皱眉想了想，答着：“本王不清楚，当时本王已经被刺客逼到了绝境，正准备逃到鸿升大街上时，卫辛刚好就在那附近，让她的侍卫救下了本王。” 萧晟思招呼着卫子玉和金雾衣坐下。 金雾衣坐下后，继续问着：“仁王殿下真能确认，卫辛出现在那里，与那些刺客没有关系吗？” 她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卫辛绝不是什么善茬！ 萧惊燕想了想，然后摇头，说着：“虽不能确认，但本王觉得此事与她无关。 一来本王与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她没有什么理由在京师刺杀本王。 二来本王当时已经被逼入绝境，她若不出手，本王必死无疑。如果是她安排的刺杀，她又何必出手相救？” 一旁坐着的萧晟思也点了点头，开口说着：“燕儿当日是被她送回王府的，当晚镇江王府的护卫还上门禀报，说镇江王派去捉拿刺客的暗卫受了伤，但那刺客也中了暗卫一刀，重伤逃往了紫云大街。 镇江王府的护卫还带话说，至于剩下的，卫辛让我们仁王府自己去严查，她镇江王府人微力薄，就不插手了。” 卫子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还是说着：“要是此事和卫辛无关，这次算是惊燕欠了那草包一个人情。” “刺客重伤逃往了紫云大街？”金雾衣抓住了萧晟思话里的重点，和萧惊燕对视一眼，说着：“紫云大街是建官员府邸的街道啊！” “该死！肯定是李珺她们，她们这就等不及要动手了！”卫子玉低骂一声。 萧晟思和萧惊燕的脸色也不好看。 金雾衣端着茶杯迟迟没喝，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这时候，萧晟思身边的侍卫走了进来，先朝众人行了礼，然后开口禀报萧晟思让她去查的事情。 “属下从鸿升大街一路查到青雀古街，镇江王当日确实是出门闲逛的，并且镇江王这样带着侍卫在京师闲逛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自从她重伤痊愈后就经常这样。 有许多大夫都说，脑袋重伤过的人是需要这么走动的，这样以便不留下什么痴傻迟钝的病根。 鸿升大街与青雀老街相连，镇江王那日在鸿升大街闲逛，一路逛去了青雀老街，才恰好救下少殿下。” 金雾衣听得微微皱眉，问着：“鸿升大街繁华热闹，她为何逛去了青雀老街？” 那侍卫答着：“属下问过当日过往的路人，她们都说是因为镇江王身边的侍卫说青雀老街的馄饨好吃，镇江王就亲自过去吃馄饨了。” 虽然这个理由很奇葩，但却真实的让人无法反驳。 金雾衣搁下茶杯，仍旧怀疑的问着：“她真的是去青雀老街吃馄饨了？” 世上真的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那侍卫面色有些尴尬，点了点头，答着：“主仆三人，吃完了四碗馄饨。” 说着，那侍卫还抬手比划了一下馄饨摊用的海碗的大小。 “这么大的碗，四碗。” 萧惊燕：“……” 萧晟思：“……” 卫子玉：“……” 金雾衣：“……” 好了她们确定了，卫辛和刺杀这事应该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她应该只是为了吃那么大一碗馄饨。 可能她还不止吃了一碗。 第71章 萧惊燕想了想，朝萧晟思说着：“前段时间镇江王重伤，我们仁王府没额外送什么探伤礼去，这次连着孩儿的谢礼一并给镇江王府送去吧。” 萧晟思点了点头，应着：“为母的会安排好这些，燕儿你安心养伤要紧，不必为这些琐事劳心。” …… 与此同时，镇江王府的春风苑里。 辛肆侍卫捉拿刺客光荣负伤，镇江王赏赐了不少东西下来。 上到珍贵补品，下到男子梳发养发所用的香发木犀油，总之赏赐的东西堆满了辛肆侍卫的房间。 就连堂明和云朗都送了点小摆件过来，表示慰问。 辛肆看着他房间里的这些东西，面无表情的扭动了几下他缠满绷带的胳膊。 装个伤而已，不至于。 “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这胳膊伤得这么重，怎么能乱动呢？”刚进门的卫辛径直朝他走了过去，满脸心疼的捧起了他缠满绷带的胳膊。 辛肆瞄了她一眼，耿直道：“主子，别装了，没有外人。” “怎么是装呢，我是真的很心疼小鱼儿啊。” 卫辛说着，把他的胳膊捧高了些，继续道：“你看你这可怜的小胳膊，都被包成个鸡腿儿了，吃东西很费劲吧？” 辛肆：“……” 很好，今天又是想要弑主的一天。 辛肆毫不客气，使劲把他包成个鸡腿儿的小胳膊从卫辛手里抽了回来，然后转身走到床边坐下。 “属下有伤在身，包成个鸡腿儿的胳膊需要休息，主子请回吧。” 卫辛直接被他逗笑了，赖着脸走到床边坐下，拉过他的胳膊仔细瞧了瞧，然后牵起他的手，问着：“真要赶我走？” 辛肆的视线飘忽一圈，小声说着：“属下不敢。” 整座王府都是她的，她还不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有谁敢赶她走？ 辛肆话音刚落，就被人抱进了怀里。 “送你的东西都拆过了吗？”卫辛顺着他的头发，闻到了一点清甜的桂花香，是香发木犀油的味道。 辛肆老实答着：“拆了一部分。” 她说的对，拆礼品确实开心。 卫辛没再说什么，揉着他的后脑勺，在他眉心落下一吻。 辛肆安静的靠在她怀里，感受着这一刻的温存。 第64章 是我该谢谢你（4） 天近正午，辛肆半湿着头发坐在窗边，身体显然有些紧绷。 她真的会吗？ 会不会把他弄成个秃子？ 辛肆紧张不已，下意识的想去摸腰间的匕首。 卫辛坐在他身后，看着他的动作哭笑不得，从背后抱住他，轻声问着：“对你主子就没有丝毫的信心吗？” 辛肆的身体显然绷得更紧了。 此刻，卫辛从背后抱着他的时候，右手拿着梳子，左手拿着巴掌大的小瓷罐，罐里装着气味香甜的香发木犀油。 那一罐原本接近满罐的香发木犀油，被她用了一次之后，已经去了五分之一。 并且她好像还没有用完。 “主子，不、不然还是属下自己来吧？”辛肆侍卫显然对他的主子没有丝毫信心。 卫辛轻笑几声，把手里那罐香发木犀油递给他。 “好了，别紧张，放松点，有我在没意外好吗？” 卫辛说完这话之后，十分自信的拿起梳子，继续给他梳理着涂了香发木犀油的半湿头发。 辛肆拿着那个小瓷罐，从镜台上拿起盖子把瓷罐盖上，然后继续紧张的抱着瓷罐坐在窗边。 就是有她在才有意外。 天冷了，清洗一次头发好麻烦的，她不要乱来啊。 辛肆紧张不已，然而他身后的卫辛是真的很认真，用干巾包裹住他半湿的头发，给他揉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继续梳发。 梳子落下时很轻，轻到不想扯伤他半根头发。 梳一会儿之后卫辛就会继续用干巾包裹头发揉搓，揉搓完再继续梳，如此往复循环，直到梳到头发上没有明显的湿漉。 辛肆一开始紧绷的身体，此刻已经彻底松缓下去了。 他懂了为什么每天早上他给卫辛梳发时，卫辛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了。 因为有人给自己梳头发真的很舒服。 “主子，你为什么要救萧惊燕？”辛肆看了看四周，觉得再不聊点什么他就真的要睡着了。 “因为她活着的价值比死了大，有她活着，在我没有站起来之前，她可以替我制衡卫阙和卫华容。” 卫辛为他梳着头发，语气随意到好像并没有把这当回事。 这态度让辛肆一度觉得，似乎在卫辛眼里，萧惊燕的性命还没有这罐香发木犀油来的重要。 “是常人所说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吗？”辛肆继续问着。 卫辛笑了笑，十分耐心：“小鱼儿，这场游戏没有朋友，所有人都是敌人，而我只是不想为敌人除去一个敌人而已。” 最高的位置只有一个，谈朋友未免太过虚伪，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既然她还太弱，那她只能先搅浑这潭水，看着她们斗起来。 卫辛梳着他的头发，轻声说着：“敌人的敌人也是敌人，但却是利用价值最大的那个敌人。萧惊燕还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现在。” 辛肆拧着眉头想了会儿，似乎是想通了卫辛的意思，眉头也慢慢舒展开。 “属下明白了。” 他明白了，她一开始就是奔着皇位去的。 此刻辛肆不禁想着，如果以前那个卫辛能早点魂飞魄散，如果有那些年的时间筹备，现在这个卫辛会是什么样子。 他不敢想象，她会不会已经权倾朝野只手遮天，还是说，已经爬上那个位置了？ 卫辛满意的闻着他发间的香气，从背后抱住他，把梳子搁在镜台上，亲了亲他的脸，笑道：“有些小鱼儿比较聪明，不会延迟太久，就什么都能理解。” “属下愚钝，每次都要延迟很久才能理解主子的意思。”辛肆靠在她怀里，嘴角微微上扬。 如果他真的聪明就不需要来问她了，是她愿意对他解释。 卫辛抱着他，用鼻尖轻轻蹭了蹭他的鼻尖，道：“能理解主子意思的只有你。” 如果是别人懂了她的意思，那她就要考虑封口了。 卫辛的手放在他小腹上，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掌和他的黑袍形成了一种诡异的美感。 辛肆扭头，用鼻尖在她鼻尖上轻轻蹭了回去，耳朵稍微有些发烫，开口问了句：“那厉时韫真的会老实按照主子的要求去办吗？” 让厉时韫把仁王府追踪的人引到兵部尚书府去，这么危险的事情，厉时韫真的会照做吗？ 卫辛笑了笑，语气笃定：“她会的，我这里是她唯一的退路。如果不听话，她知道下场会是什么。” 整座京师严查刺客，她镇江王府和皇宫是仁王府的人最不可能详查的地方。 皇宫，仁王府的人没胆子查，厉时韫也没胆子躲进去。她这镇江王府，是厉时韫唯一的退路。 何况厉时韫的父亲舅舅和弟弟都在她这里，不怕厉时韫不来。 第72章 辛肆点了点头，继续问着：“那如果厉时韫真被捉住了，没能过来呢？” 卫辛继续笑着，温和的声音里无端透着几分凉薄—— “如果连这都做不到，我又要她来干什么呢？” 辛肆轻轻蹙了蹙眉，有些担忧，问着：“如果厉时韫被捉，将主子的事吐露出去？” “不，如果她被捉，她只会将我摘得干干净净。”卫辛捏了捏辛肆的脸蛋。 辛肆被她捏的噘着嘴，含糊不清的问着：“为森么？” “如果她真被捉住，不管招不招我的事，她都必死无疑。如果她将我摘得干干净净，或许我一念仁慈，就此放过她的父亲舅舅和弟弟。” 卫辛又捏着他的脸蛋按了两下，看他噘着嘴的样子，只感觉像极了莲花池里那些把头冒出水面呼吸的鲤鱼。 辛肆刚想让她松手，就见卫辛俯身压了下来。 冒出水面呼吸的鱼儿张圆了嘴，近乎贪婪的从对方嘴里吸取空气，以保证自己在这唇齿交缠的过程中不会缺氧窒息。 …… 接下来的每一天，卫辛上朝时都可以清楚感受到卫霖对她压抑的那一丝丝不悦。 想想也知道，应该是不悦她多管闲事，救了萧惊燕吧。 卫辛表现得十分恭谨，什么都不敢主动找卫霖说。 直到卫霖有一日下朝后留下她，亲口询问了关于萧惊燕遇刺那日的事情，询问卫辛为什么不去府衙找官兵，而是带着两个侍卫就赶去救人，卫辛这才坦言—— “儿臣本谨遵母皇之令，谦恭行事，身子好后不敢有半点张扬，只因遵医嘱才多次上街走动，与人沟通，以免伤后落下脑疾惹人笑话。 那日偶遇仁王实属意外，儿臣当时上街走动，恰好遇见仁王遇刺奔逃，往鸿升大街奔去。鸿升大街那边百姓众多，若是让贼人闯过去，后果不堪设想。 儿臣身为母皇的女儿，当时既然站在那里，就不能失了母皇的颜面。保护街上百姓，维护皇家威严，儿臣义不容辞！ 当时儿臣一时急于止乱，忘了先去府衙找官兵，直接就吩咐侍卫动手捉拿贼人了。儿臣鲁莽，请母皇降罪！” 要是等她先去府衙找官兵，恐怕等她赶过去的时候，萧惊燕的尸体都凉了吧。 卫辛跪伏在地，额头贴在地面上，态度十分恭谨。 卫霖听了她的解释，再怎么不悦也不好多说什么了，毕竟卫辛说得有理有据。 她身为二皇女，如果那天在萧惊燕遇刺时冷眼旁观，皇家的名声必然一落千丈。 此刻卫霖不能怪卫辛出手相助，她只能怪卫辛闲逛，刚好出现在了萧惊燕遇刺的地方。 “你起来吧，此事罢了。但你身为一国亲王，日后也少上街走动，需要走动沟通就在府里走动，找府医和夫侍沟通。” 或许卫霖根本就不知道，卫辛府上一个夫侍都没有。 卫霖以为卫辛虽没有娶正室王君，但侧室通房应该是有的。 这浅薄的皇家母女情啊。 “谢母皇明鉴！”卫辛谢了恩，拘谨的站了起来。 卫霖朝她摆了摆手，卫辛躬身退下。 …… 第65章 是我该谢谢你（5） 自从那天被卫霖单独留下问过话之后，卫辛上朝时的情况稍微好了点，卫霖再没用那种潜藏不悦的眼神扫过她了。 在小半个月后的一天，就在卫辛一如既往的当着朝堂背景板的时候，突然话题就转到了她身上。 有位站在文官队伍末尾的一位尚书右丞走了出来，洋洋洒洒几千字，振振有词的抨击着卫辛改府的行为。 就差没指着卫辛的鼻子明说卫辛崇武，还在自己府上养兵，和陛下政见不合。 卫·朝堂背景板·辛挑了挑眉。 她在下令改府时自然就想到了这一天，但她以为这种事情会是后宫哪位男人拿去在卫霖枕边吹风，而不是这么被拿到朝堂上来说。 卫霖看向卫辛，沉声问了句：“镇江王，可有此事？” 这是卫辛在上朝时第一次被正式点名。 卫辛站了出来，朝卫霖躬身一拜，道：“确有此事，但儿臣绝非张大人所说的崇武，更非张大人所说的屯养私兵。” 首先，卫辛从容不迫的态度就已经压了那位张大人一头。 卫霖看着她，问着：“那你为何大改府邸？” 片刻的停顿后，卫辛似有些无奈，言辞诚恳的解释着—— “大改府邸确实是为了方便操练府兵，因为儿臣的镇江王府看守无人。建府至今，儿臣府上财物失窃、奴仆怠主、甚至旁人暗害的事情频发，儿臣这才想要训些府兵留用。 此事是儿臣自己御下无方，本不该拿到朝堂上来污了母皇的耳朵，但张大人所说的崇武甚至屯养私兵，也实在言过了些！ 请母皇明鉴，儿臣府上至今只有仆从三百五十余人，母皇可此刻就派人去镇江王府清点人数。 若是儿臣区区三百来人的府邸都是屯养私兵，那敢问诸位大臣家中动辄数百上千的家仆又算什么？” 三百来人，恐怕在场许多人名下随便一处别院里面的奴仆，都有三百多人了。 同为皇女同为亲王的明王卫阙，府上仆从数量更是卫辛的十倍有余。 卫辛这话问得朝上无人敢应。 但她没有同僚，自然也无人为她开口。 见卫霖不知在沉思些什么，卫辛笑了笑，又转身看向那位站出来振振有词弹劾她的张大人。 “母皇最近忧于戚国金国两藩国联合的事情，张大人不想方设法为母皇分忧，却有闲心操心操到本王府里去了？” 那张大人也没太把卫辛当回事，说着：“不安内如何攘外，若是京师有人心存异念，危害更甚。下官也是一时听到了风言风语，这才误会了殿下。” “张大人！”卫辛音量陡然拔高，目光犀利。 从未在朝上开口说过什么的镇江王殿下，此刻像是一条叼上了肉的饿犬，追问不休—— “朝上众臣都在为藩国之事忧虑，都在费心为母皇分忧，怎么你的耳朵还有闲情听风言风语？” 张大人脸上涨成猪肝色，反问着：“那在陛下烦心时，殿下你忧虑出什么来了？” “本王自知不如各位大臣悉知国事，更不如母皇深谋远虑。但本王知道，我卫国泱泱大国，绝不能像张大人之前所提议的那样，联一抵一！ 戚国与金国不过两藩国，藩国联合就妄想动摇我卫国地位？实在是笑话！ 张大人所提议的联金抵戚，或是联戚抵金，在本王看来实在是有辱我卫国的大国颜面，更让那两藩国得寸进尺！” 卫辛愤然甩袖，凌厉的话语铿锵有力。 九层台阶之上，高坐皇椅的卫霖看着下方的卫辛，将手中的玉珠手串捏紧了些。 卫辛所言，正是她心中顾忌之处！ 她卫国泱泱大国，大陆最强国，如今却要畏惧两个藩国联合，还要想出这样拉拢一个藩国去抵御另一个藩国的办法，实在是有辱国威！ 满朝文武皆是沉默着没有说话，等着看卫辛的笑话。 那张大人眼神轻蔑，又反问着：“那敢问镇江王殿下有何高见？” 第73章 卫辛转身看向卫霖，袍子一掀半跪在地，额角那道疤痕看上去颇有几分血性和戾气。 “儿臣近段时间听朝上众臣争议不休，虽自知能力浅薄，但也希望能尽微薄之力，为母皇分忧一二。儿臣不如各位大臣那般悉知国事，所言或有偏差，但恳请母皇垂听。” 卫霖转了转玉珠串子，沉声道：“你且说来听听。” 卫辛抬头看向卫霖，语气十分恭谨，内容却字字句句都傲骨铮铮—— “儿臣以为，既谈邦交，就不可抛却地理位置。我卫国地广物博，纵穿大陆，南部州郡直接沧海。 戚国不过我卫国西面一藩国，金国也不过我卫国东面一藩国，若没有我卫国的允许，她们如何能联合？” 卫霖脑海中似有了些朦胧的想法，但并不真切，立刻朝卫辛追了一句：“继续说！” 卫辛继续道：“她们两藩国想要联合，联合什么，难道联合感情吗？必然不是！若联合，必然是物资的联合，军力的联合！若联合，她们就必经我卫国海陆之境！” 只要卫国截下陆路和海路，藩国想联合？ 做梦！ “我卫国泱泱大国，何须向藩国低头？她们要跨过我卫国之境联合，也得经过母皇允许！若是母皇不允许她们联合，她们有何资格联合！” 何须拉下大国颜面去和她们联一抵一，卫国的地理优势已经绝了那两个藩国联合的梦。 只要卫霖能想通这一点，直接打断藩国联通的海路和陆路，那两个藩国哪怕翻了天也没办法短时间内联合在一起。 卫霖转动玉珠手串的那只手陡然顿住，连日阴沉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抹喜色。 “说得好！我卫国泱泱大国，岂惧她们小小藩国！” 卫辛单膝跪在地上，朗声道：“母皇先前让她们联合，是母皇仁慈。母皇如今不让她们联合，是她们不知收敛！母皇九五之尊，我卫国泱泱大国，岂惧她们小小藩国！” 众臣一见这架势，齐齐跟着卫辛跪下。 “镇江王所言甚是！陛下九五之尊，我卫国泱泱大国，岂惧她们小小藩国！” 卫霖大笑两声，显然此刻心情极好。 “老二，你既有此等计谋，前些日子为何不说与朕听？” 卫辛低下头，谦恭道：“儿臣对国事所知甚少，所言所想也缺乏考量，今日是一时冲动，见母皇忧虑多日才斗胆进言。若母皇深思熟虑之后仍觉此计可行，那便是儿臣之幸。” 这吐字清晰的一番话，不骄不躁，从容自如，让卫霖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众臣跪伏在地，听着卫辛的话，心中思绪各异。 “镇江王进言有功，赏金五千，赏银万两，赐协理邦交之权，即日起与礼部尚书孙英一起处理此事！” “儿臣谢母皇赏赐！”卫辛心里已经摸出了算盘。 这个时代一两黄金大约可抵十两白银，赏金五千赏银一万，总的来算就是六万两白银。 很好，没白瞎她凌晨三点起的大早床。 “都起来吧！” 解决了压在心头的一件大事，卫霖的面色显而易见的好看了许多，也有闲情为她母女感情淡薄的二女儿出口气了。 “张大人。”卫霖喊了一声。 刚才洋洋洒洒批斗卫辛的尚书右丞走了出来，袍子轻轻抖动，腿肚子都是颤的。 张大人走出来之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第66章 是我该谢谢你（6） “你的耳朵倒是很清闲，众多大臣里，就你听到了镇江王府的那点风言风语。” 张大人连连磕头，道：“微臣、微臣……” “回府上静几天心吧，明日早朝不必再来了。”卫霖随口一句话，众臣已经可以想见这位张大人的下场。 静几天？恐怕是以后早朝都不必来了！ 朝堂上，文官的位置拥挤得很，一旦被挤下去，后面的人会疯了般的往上涌，立刻顶替掉你的位置。 卫霖这番话，可不就是直接断了那张大人的仕途吗？ 那张大人心中叫苦不迭，只恨时光不能倒流。 但她此刻根本不敢有半点哭喊求饶的举动，只能感恩戴德的恭敬谢恩。 此刻卫霖已经对她生厌，若是她再有半点御前失仪的举动，恐怕就不是断仕途了，那是革职流放，更甚至满门抄斩！ 一众朝臣目送着那位张大人被带出大殿，再看了眼嘴角依旧噙着一抹微笑的卫辛，只觉得有些可怖。 卫辛就那么笑着站在那儿，目送那位张大人离开。 …… 今日下朝时，卫霖难得想起来卫辛府上只有三百多人的凄凉现状，恩准卫辛先从官奴府里直接挑选五百名官奴回去用着。 平白多得了五百人，还能自己去官奴府挑选，卫辛当然是十分真诚的谢恩领赏了。 卫辛一朝在卫霖面前露了脸得了赏，下朝离宫时和她打招呼的官员都多了起来。 就连一直对卫辛和和气气但没有任何实质表示的卫阙，今天离宫时也和卫辛多聊了两句，并且邀请她去绝味斋用午膳。 卫辛笑着应下，和卫阙约好时间之后就告别了。 ——笑得脸疼。 ——这虚伪的交际啊。 【报告宿主，虚伪的交际也是有价值的！】 【终极任务一：助天下一统，任务进度已达3.5%！】 【请宿主坚持下去，弎零贰与你同在！】 ——好的。 ——谢谢你。 ——我尊敬的系统管理者。 【报告我尊敬的宿主，不客气的！】 日常和弎零贰进行完虚伪交流之后，卫辛脸上挂着她的官方微笑，一路走到了镇江王府的马车边，踩着车凳上了马车。 刚一掀帘进去，卫辛直接搂着小暗卫，一脸疲色的坐在了羊毛垫子上。 “记得午时初刻提醒我一声，我要和卫阙一起去绝味斋用午膳。”卫辛歪着脑袋靠在小暗卫肩头，吸了一口他颈间的薄荷香。 “明王？她怎会邀请主子你去用膳？”辛肆侧过身，抬起手给卫辛揉了揉额头。 卫辛被揉得舒服了，拉过辛肆的手，在他手背上亲了一下。然后侧过身，屈膝躺在马车里，把头枕在他腿上，方便他给她揉额头。 “今天早朝被人参了一本，然后你主子迅速反杀，顺道领了六万两赏银和五百名奴仆，还得了个协理邦交的职权。”卫辛开口答着。 辛肆给她揉额头的动作都慢了下来，捋清思路之后，朝卫辛问着：“所以明王是想拉拢主子呢，还是试探主子呢？” 对于辛肆来说，卫辛抢权是迟早的事，所以他并没有对此事表现出什么惊讶来。 “论嫡庶，她嫡我庶，论长幼，她长我幼，和她比我没什么竞争力。再加上我上朝之后卫华容不想被我拖累，有意和我保持距离，卫阙应该能看出来我和卫华容不在一条道上。” 辛肆问着：“所以是拉拢？” 卫辛笑了笑，道：“所有迈入朝堂的皇女都是竞争关系，卫阙不傻，她不可能一下子信我。” 辛肆蹙了蹙眉，没再多问，心里捋着这关系。 第74章 “出门之前先让厨房给你做点吃的，中午和卫阙一起用午膳，恐怕你又要乖乖站着看本王吃东西了。”卫辛叮嘱一句。 “主子放心，属下明白。”辛肆心里已经在思考要吃卤煮寒鸦还是醋溜肉片了。 这时，卫辛突然很认真的问了句：“你家主子这么厉害，你真的不准备夸一句吗？” 辛肆：“？”这是一个成年女人能问出来的话？ 辛肆：“主子，你及笄了。” 卫辛瞬间垮起个脸，什么都没说，十分的沉默，没再继续刚才那个不稳重的话题。 但辛肆就是很清楚的感觉到，她身上溢出了那么一点点幽怨。 辛肆给她揉额头的手停顿了会儿，然后继续缓慢揉着。 卫辛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躺在他腿上，像一条失去快乐和梦想的咸鱼。 辛肆抿着唇想了想，然后红了耳朵，弯下腰低下头，笨拙的在卫辛额角的疤痕上亲了一下。 “主子，很厉害。” 他的头发顺着肩膀垂下，带着香发木犀油那微甜的桂花香，轻轻拂过卫辛的脸。 卫辛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目光锁定着他，眼底透出丝丝缕缕的笑意。 刚才在朝上，不论是向卫霖领赏谢恩时，还是亲眼看着那位张大人被带出大殿时，她眼底都从未出现过这般笑意。 …… 艳阳当空时，卫辛应邀出现在绝味斋门前。 卫阙的贴身护卫在门口候着，亲自引她去了二楼包厢。 卫辛发现这护卫好像还挺怕辛肆，始终和辛肆保持着起码三步远的距离。 辛肆和云朗跟在卫辛身后，沉默的像两根移动的人柱子，跟着卫辛移动到了包厢里。 “皇妹果真守时，快坐。”卫阙表现出了十分的敦厚仁爱，脸上亲和的笑容叫卫辛挑不出半点错来。 卫辛笑得谦恭，连忙应着：“皇姐相邀，做妹妹的难道还能拖延不成？” 姐妹两人进行了一番友爱的交流，卫辛坐在卫阙对面，不止吃上菜了，还喝上酒了。 这是卫辛跟着皇权系统降临这片小世界之后，第一次碰高度数的酒。 ——信息扫描。 ——我的肝脏，还有酒的度数。 ——计算我的最大承受量。 【好的！】 【信息扫描开始——】 【宿主卫辛扫描结束，肝脏各项数据正常！依照数据库宿主大数据对比，宿主卫辛乙醇脱氢酶含量偏高，乙醛脱氢酶含量居中！】 【酒精饮品扫描结束，饮品数据48%vol！】 【以宿主肝脏数据进行推测，饮用262ml之后会出现毛细血管扩张，同时引起脸红、头晕、心率加快等身体反应！饮用415ml之后会导致大脑神经麻痹，俗称喝断片！】 【友情提醒：请宿主适量饮酒！】 卫辛握着酒杯，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这身体酒量还算可以，48度的酒能喝到四百多毫升，八两白酒的酒量也不低了。 不过四百毫升是喝断片的量，那她喝到三百毫升左右就要开始装了，总不能真的把自己喝断片。 “皇妹，来！这杯算是皇姐请罪的，皇姐早早成年离宫，都还没来得及在诸位皇妹身边尽长姐呵护之责。”卫阙一脸歉意，举杯看向卫辛。 卫辛连忙端起酒杯迎上，道：“皇姐说得哪里话，皇姐在朝上为母皇分忧更重要！” 辛肆和云朗站在卫辛身后看着。 此刻，他们二人彻底知道什么是皇家姐妹了，这就是。 表面都是心连心，背后都在玩脑筋。 “皇姐能为母皇分什么忧，你看看皇姐，资质愚钝，在朝上这么多年，还不如皇妹你刚上朝一个月做得好。”卫阙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又倒了杯酒。 卫辛拎起酒壶跟上，虽然她很不想跟。 系统信息扫描数据显示，卫阙酒壶里的酒度数比她的低，简称掺了水。 她这么跟卫阙喝，到最后先喝断片口不择言的肯定是她。 第67章 是我该谢谢你（7） “皇姐这话真是太抬举皇妹了，皇妹不过是被那个张大人气急了才壮着胆子进言的，谁料歪打正着而已，实在不敢当皇姐这夸赞。” 卫辛自觉的端着酒杯敬上，姐妹两人喝得一派友爱。 酒过三巡，见卫辛脸色发红，拿酒壶的时候都有些恍惚，卫阙脸上也带着些醉意，笑道：“皇妹这就醉了？” 卫辛伸手去拿了两下才拿稳酒壶，笑道：“没有的事！皇姐、我们再喝！” 她脸上笑得很开心，莫名透出几分孩童的憨态来。 辛肆和云朗都有些担忧，上前一左一右的搀住了卫辛，朝卫阙说着：“明王殿下，我们主子已经醉了，您——” “我没醉！”卫辛动了下胳膊，挣扎着：“本王没醉！本王命令你们、松开！” 辛肆：“……” 如果这是私底下，他说不定真的要一巴掌呼在她头上。 卫阙看着卫辛大笑两声，朝辛肆和云朗笑道：“你们两人快松开她，本王倒要看看二皇妹撒酒疯是什么样子！” 正当辛肆和云朗为难的时候，卫辛很有脾气的一把抽回了她的胳膊。 “本王没醉！都退下！” 辛肆：“……” 如果这是私底下，他多少要打盆水过来，让她清醒清醒。 “好好好，你没醉！”卫阙一脸纵容的看着卫辛，说着：“你吃几口菜，能解酒的。” “我不吃！皇姐我还能喝！”卫辛现在这个状态，和今天早朝时那从容不迫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卫阙朝她笑道：“行，你能喝，皇姐不行了，皇姐可喝不下去了，你还想不想和皇姐好好吃饭？” 卫辛皱紧眉头，似乎是想了会儿卫阙在说什么，然后放下了酒壶，嘀咕着：“那吃饭吧！” 说着，她伸手去拿筷子，不小心把筷子从瓷托上撞了下去。 卫辛摇了摇头，把撞到桌上的筷子拿起来夹菜。 卫阙看着她的样子，和她聊了些镇江王府上那些下人的事，还主动教卫辛如何狠下心管控那些玩忽职守的奴仆。 辛肆和云朗听着卫阙教卫辛的这些话，两人面上毫无变化，除了嘴角有些压抑不住的在抽之外。 居然有人在教卫辛狠心？ 偏偏卫辛听得一脸认真，一副听得很来劲的样子，听到赞同的地方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皇姐所言甚是！” 一时间，辛肆和云朗也不知道卫辛是醉了还是没醉。 见卫辛此刻兴致高，卫阙笑了笑，朝她身后的贴身护卫吩咐着：“乘风，你先带皇妹的两位护卫下去吃点东西吧，本王想再和皇妹多聊几句。” “不用了明王殿下，属下不饿！”云朗十分直接。 卫阙脸上的笑都稍微停滞了会儿，然后才继续笑道：“皇妹，皇姐就是想和你聊聊往事。绝味斋这么多人看着你进了皇姐的包厢，皇姐还能对你做什么不成？” 卫辛听了皱了皱眉，略带不耐的朝云朗和辛肆说着：“你们都下去！本王和皇姐聊聊天怎么了！” 第75章 云朗的眉头都拧成了一个结，“主子——” “都下去！你这人、怎么长了两张嘴还啰嗦个不停，再不下去本王以后都不让你们吃枣泥糕了！” 云朗：“……” 主子都醉成这样了，她这个当护卫的真的能退下吗？ 卫阙：“……” 说实话，卫辛的酒量真是一般。 辛肆：“……” 好的他懂了，她装的。 卫阙看着这样的卫辛，笑得很是无奈，朝她身后的贴身护卫催促着：“皇妹都这么说了，乘风，还不快带皇妹的两位护卫下去？” “是！”乘风走向辛肆和云朗，抬起手，冷硬道：“走吧！” “啪！”一个肉丸子砸上乘风的袍子。 卫辛微红的脸上写满了不乐意，又伸出筷子去盘子里夹，夹了好一会儿才又夹起一个丸子，朝着乘风砸过去。 “啪！” 卫辛砸的方向本来是歪的，但乘风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居然刚好撞在了那颗砸歪的肉丸子上。 辛肆：“……”她这必然是没醉。 这种对乘风躲避方向的预判，醉了的人干不出来。 卫辛一脸憨态，又伸手去夹丸子，边夹边说着：“不许你凶本王的暗卫！” 卫阙笑着摇了摇头，朝乘风命令着：“乘风，本王平日里如何教你的？态度客气些，好生招待皇妹的人！” 乘风面色有些难堪，低下头，恭敬的答了声：“是！” 云朗动也不动，那双脚像是钉在了卫辛身后一样。 辛肆转身看向云朗，开口说着：“走吧。” 云朗拧紧眉头，还想朝他说些什么，但见辛肆握着刀柄的那只手扭动了一下。 想了想，云朗转过身，和辛肆一起跟着乘风离开了包厢。 她们三人离开之后，卫辛还在戳那颗她没夹到的丸子。 戳得非常认真，甚至拧紧了眉毛。 卫阙实在看不下去了，起身走到卫辛旁边的位置上坐下，笑着去拿卫辛手里的筷子。 卫辛握紧筷子，非常使劲，朝卫阙问着：“皇姐你干什么？” 卫阙笑道：“皇妹，其实皇姐是见你最近和三皇妹都不怎么交谈，这才约你出来散散心，想问问你是不是和三皇妹起什么争执了？” 卫辛的表情有些不乐意：“我和三皇妹、我们两个能起什么争执，父侍要是知道了岂不是要骂死我？” 说着，卫辛目光阴鸷，手一挥就将手边的茶杯掀飞出去。 茶杯砸在地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卫阙都被卫辛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然后继续笑着，拍了拍卫辛的肩膀。 “说什么气话呢？你们是一个父亲养大的姐妹，戚贵侍对你们那么好，有什么话是说不开的？” “呵！” 卫辛冷笑一声，把筷子“啪”的一声搁在了桌上，然后拎起酒壶猛灌一口酒。 “我重伤垂危时，她们在哪！父侍一眼都未瞧过我、皇妹哪怕发个热、他都——不会这样！” “啪！” 酒壶砸了出去，在地上砸得稀碎，刺鼻的酒味在包厢里蔓延。 卫辛很生气，生气到口齿都有些不清。 “好了，既然你不喜欢就别聊这个了，你们父女间哪有过不去的坎？” 卫阙看她喝得太多，像是要醉过去了，立刻转了话题，说着：“对了皇妹，皇姐还没问你呢，仁王遇刺那么危险的事情，你冲上去干什么？” 卫辛的目光涣散，想了一会儿才呆滞的重复着：“仁王？仁王遇刺？” “是啊，仁王萧惊燕遇刺，你只带了两个护卫，那样冲上去救她干什么，万一把自己搭进去怎么办？”卫阙的语气颇有些无奈，像是恨铁不成钢。 “谁想救她啊、我刚好在那儿，不然才不管呢……皇姐你不知道，我的人追着刺客、听到萧惊燕她遇刺，是因为她知道兵部尚书和吏部尚书……” 卫辛说着说着往桌上栽去，卫阙伸手扶住卫辛使劲摇了摇，追问着：“皇妹你说什么，她知道什么？” “我说什么？我说——哦、我说她知道、李珺和段熙媛、贪污军饷……买卖官职、给四皇妹……” “嗵！” 卫辛身子一沉，上半身直接扑倒在桌上。 卫阙收回手，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震惊，坐在卫辛旁边的位置上捋了很久思绪。 贪污军饷？ 买卖官职？ 四皇妹？ 萧惊燕竟然是因为知道这些所以才遇刺的？ 李家和段家那些人怎么敢，这可是诛九族的死罪！她们的四皇妹卫裳，又在这里面参与了些什么？ 卫阙坐在位置上沉思许久，然后喝了一杯酒，看了眼喝趴在桌上的卫辛。 只见她伸出手往卫辛脖子上探过去，手指贴着卫辛的颈动脉按了按。确认卫辛浑身肌肉瘫软，已经彻底醉倒之后，卫阙坐在旁边，露出她那敦厚仁和的笑容。 “这么大一个好消息，真是谢谢你了，本王的好皇妹。” 第68章 是我该谢谢你（8） 卫阙在包厢里坐了会儿，然后叫来了在大堂的乘风三人。 辛肆和云朗刚一进来，看到趴在桌上醉倒的卫辛，被这场面吓得不轻。 “主子！”辛肆上前蹲下，推了推卫辛的胳膊。 “都怪本王和皇妹聊得太起兴，皇妹醉倒了，你们两人快带她回府休息吧！”卫阙脸上有些歉意，抬手扶着她自己的额头。 她脸上泛着红，看来也是有些醉了。 云朗想了想，直接拉起卫辛的胳膊环在她脖子上，把卫辛背了起来，一板一眼的朝卫阙说着：“那属下们就告退了，明王慢用！” 假惺惺的，肯定灌倒她们主子套话了！ 云朗背着卫辛大步离开了包厢，辛肆跟在后面，还在思考卫辛到底是真的醉倒了还是装的。 她浑身的肌肉都是松软的，不论怎么看都像是真的晕厥了。 卫辛主仆三人离开后，卫阙朝乘风问着：“从那两名护卫那里问出什么了吗？” 乘风低下头，羞愧道：“启禀主子，没有。” 那个叫云朗的简直就是个炮仗，她问一句对方怼两句！ 辛肆更是比在暗卫部的时候还要谨慎，她问一句辛肆能反问十句，问得她不敢多说半个字。 卫阙似是早有预料，只笑着摇了摇头，端起一旁的茶杯，喝茶醒神。 …… 镇江王府的马车行驶在京师大街上。 云朗和车妇一起坐在外面车辕上，辛肆扶卫辛半躺在车厢里，让她枕在他腿上。 辛肆揉着卫辛的额头，正给她揉的认真时，发现卫辛缓缓睁开了眼。 卫辛枕在他腿上，轻笑两声，兀自说着—— “这么好用的一杆枪，是我该谢谢你，我的好皇姐。” 辛肆有些疑惑的看向她，只见卫辛抬起手，用食指压在她的唇瓣上，朝他笑了笑。 “嘘，让我睡会儿。”她真的喝高了点。 辛肆点了点头，但见卫辛并没有闭眼，而是直勾勾的看着他。 “主子？” 辛肆伸手探着她额头上的温度，只觉得比他要高许多，像是有些发热。 第76章 “是不是哪里难受？”那个卫阙真是一头笑面虎，她比卫辛大了好几岁，居然好意思给卫辛灌这么多酒！ “喝高了点，不碍事。” 卫辛抬手握住他的手，温柔的眼神像是一坛陈酒，叫人想直直的醉倒在里面。 “小鱼儿，给我一个午安吻，好吗？” 辛肆不知道什么是午安吻，但从那一个吻字，他也大概能猜到她是想找他要什么。 “得到小鱼儿的午安吻，我会做个好梦的。”卫辛把他的手拉到唇边，轻轻落下一吻。 辛肆耳朵通红，犹豫片刻之后似是做了什么决定，连脸都红了几分，俯身低下头，在她唇瓣上亲了一下。 卫辛没想到他会主动吻上她的唇，短暂的愣神之后，她朝他露出一抹更温柔的笑，问着：“我现在就在梦里了吗？” 辛肆嘴角压不住的往上扬，一边给卫辛揉着额头，一边小声说着：“属下冒犯。” “就愿意让你冒犯。”卫辛嘴角含笑，缓缓闭上了眼。 她这一睡就是大半个时辰，马车回到王府时她醒了会儿，但见云朗背她背得十分习惯，她也就没管她，继续睡了。 …… 等卫辛再睁眼时，系统屏幕悬浮在她面前。 她躺在床上，扫了眼右下角的时间。 【15：06】 卫辛皱着眉头揉了揉太阳穴，坐起身掀开被子下床，穿上了床边的长靴。 看了看身上洁白的里衣，卫辛想起什么似的笑了笑。 刚回府时酒劲上来了，头有些发晕，依稀记得是她的小倒霉蛋给她擦拭身子之后又给她换了身干净衣裳，不然她现在还是一身酒气。 卫辛正想着，辛·小倒霉蛋·肆端着一盆温水推门进来。 “桌上有醒酒汤，主子你喝点吧，两刻钟之前煮的，现在应该刚好温了。”辛肆端着水盆搁到架子上，把毛巾浸水之后再拧干。 卫辛走到桌边，提起茶壶倒了一碗醒酒汤。 酸辣的醒酒汤下肚，浓烈的醋味和姜味直逼喉咙，卫辛瞬间就清醒了。 “这是厨房煮的醒酒汤吗？”卫辛觉得这个味道不该是王府厨子煮出来的。 这时候，辛肆拿着浸水半湿的毛巾走了过来，伸手把毛巾递给卫辛，面无表情的说着：“这是属下煮的。” 他承认他有故意的成分在里面。 “怪不得味道如此独特。”卫辛的形容词透着她的求生欲。 然后只见她又拎起茶壶倒了一碗醒酒汤，这次喝得连眉头都没敢皱一下。 辛肆那紧绷的表情瞬间裂开了，露出一丝笑意。 “好了，你喝这么多干什么？”辛肆抽走她的碗，把湿毛巾往她面前递了递，“擦擦脸。” 卫辛没接毛巾，只是低下了头，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他。 辛肆瞟了她一眼，把碗搁在桌上，拿起毛巾给她擦了擦脸。 卫辛看着他，说着：“既然不生气了，那能说说本王是哪里惹得小鱼儿不开心了吗？” 辛肆的视线飘忽了会儿，底气不是很足的答着：“主子在绝味斋装醉撒酒疯的时候，语气很凶。” 如果放在以前，他是怎么都不会干出这种以下犯上的事情的。 主子对下属凶几句算什么，打杀都是常事。 但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刚才在厨房的时候神使鬼差，就亲自上手煮了一锅醒酒汤。 其实就是想……和她开个玩笑。 有一点男儿家的小心思在里面。 卫辛轻笑两声，一把将人搂了过来。 “是本王不对，本王语气太凶了。谁都不许凶本王的暗卫，本王自己都不行。”卫辛一脸正气的说着。 辛肆嘴角上扬，抱着她的腰靠在她肩膀上。 “让黄盈方梨准备一下，稍后一起去官奴府。”卫辛亲了亲他的额头。 女皇的赏赐，那一定得感恩戴德毕恭毕敬当天就领。要是拖延到第二天，传到女皇耳朵里，那就成了不在意圣恩了。 “五百官奴，还有六万两赏银。”辛肆掐起手指算了算。 女皇的赏赐果然不一样，一赏就是这么大一笔巨款。 卫辛的年俸比一品大臣稍高一点，年俸一万两千两白银，女皇这一赏就直接赏了她五年的俸禄。 怪不得都说，对于亲王大臣来说俸禄是次要的，女皇的恩宠才是荣华富贵的关键。原来女皇高兴时赏下来的东西，比辛苦一年领的俸禄还要高数倍。 卫辛顺了顺他的头发，兴致颇高的问着：“算出来能买多少盘枣泥糕了吗？” 辛肆瞟了她一眼，根本不想回她这个话。 “属下愚钝，算不出来。”六万两银子拿去买枣泥糕，能够他吃好几辈子。 卫辛笑着揉了揉他的后脑勺，说着：“下去安排吧。” “是！” 辛肆从她怀里退出来，立刻恢复了一脸冷色，转身离开了房间。 …… 当天下午，卫辛在官奴府亲自监看，等着辛肆黄盈方梨她们挑选官奴。 五百名官奴不是小数量，不可能逐个去挑。所以今天领回王府的这五百人，里面一条杂鱼都不混是不太可能的，只能保证整体看上去还过得去。 挑完这五百名官奴之后，卫辛回到王府用了一顿很晚的晚膳。 【19：43】 这顿晚膳是点着灯吃的。 就在卫辛吃饱喝足后回到主院、沐完浴更完衣、以为她这疲倦奔波的一天即将画上句号的时候，院外的打斗声阻拦了她躺床的动作。 卫辛翻开枕头，把枕头下的匕首塞进袖中，然后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房外，黑衣蒙面的女人正在和堂明云朗她们打斗。 “主子！”辛肆从屋顶上飞身下来，动作干脆利落，看向卫辛欲言又止。 他知道那蒙面女人是谁，但堂明云朗她们不知道。 一时间他不好叫停，怕暴露了卫辛幕后操作的事情。 卫辛看着那女人，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朝辛肆招了招手，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辛肆惊疑不定，不懂卫辛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立刻去办了。 他离开之后，卫辛继续看着厉时韫和堂明云朗的打斗，并没有开口阻止，就那么安静看着。 第69章 本王身娇肉贵（1） 另一边，辛壹和辛叁这个点被辛肆叫出来办事，多少是有点不爽的。 但见辛肆和江平川带着王府所有武奴，她们也心知必然是卫辛的命令下来了，不敢多耽搁，跟着辛肆就走了。 辛肆领队去了王府中的一处偏院，此刻王府所有护卫都在往卫辛那边集中，这里就显得更加偏僻宁静。 江平川抱着一把普通的长剑走在辛肆后面，不知道辛肆带着她们来这边干什么，卫辛那边还没多少人保护。 就卫辛那种菜鸡，一不小心嗝屁了怎么办，她们全部都去给她陪葬？ 江平川正想着，只见辛肆袖中飞镖脱手甩出。 “嗤！” 飞镖刺进血肉的细微声响，还有中镖那人响起的闷哼声，清晰的传进每个人耳朵里。 “一个不留，就地诛杀！” 第77章 辛肆一声令下，早有察觉的辛壹和辛叁不敢明面上出错，立刻动身去杀那些黑衣人。 皇家暗卫的武功，不知道甩了江平川和那些武奴几条街。 江平川和那些武奴也立刻加入其中，唯有辛肆没有动作，握着腰间匕首的刀柄，慢慢走进了那座偏院。 “辛肆侍卫！” 偏院里，不少护卫已经被外面的场景吓到了。 辛肆看了眼她们，说着：“你们看好里面的人就是，不必担心其余的。” “是！”那些护卫立刻应下。 虽然她们打不过外面那些贼人刺客，但看住四个男人还是看得住的。 辛肆上前几步，推门进屋。 他刚一进去，屋里的四名男子站在窗边，抖着身躯看向他，像是担心辛肆立马就要拔刀杀了他们一样。 而辛肆只是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江平川她们的单方面屠杀，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似讥似讽。 乍一看上去，竟然和卫辛有几分相似。 “好看吗，厉时施公子？”辛肆开口问着。 厉时施已经吓得脸色苍白，蠕动着嘴唇，嗓子里却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厉公子不必紧张，我只是来给主子带句话的。” 辛肆的目光从窗外的景致上收回来，看向厉时施，继续说着—— “除非镇江王肯放人，否则没人能从镇江王府逃出去。如果再有下次，窗外那些人就是厉时韫的下场，厉公子懂了吗？” 好一个里应外合！ 看来还是他们镇江王府的管理太稀松了，居然能让这四个男人和厉时韫的人联系上！ 辛肆说完这话，也没去管厉时施四人是个什么反应，直接转身离开了。 他出去时，外面也处理得差不多了。 辛壹和辛叁看着辛肆，显然对辛肆如今的地位感到有些不舒坦。 她们是和辛肆同一批跟在卫辛身边的暗卫，辛肆现在却是用命令的语气来和她们说话的，其中落差可想而知。 “既然事情办完了，你们两人就回去吧。” 按照卫辛的交代，这两人有需要的时候用用就可以了，不用真的带她们玩。 辛壹和辛叁似乎还在犹豫要不要留下来看看，今天王府里的动静可不小，像是出了大事。 “主子如今的脾气你们也知道，听话一点，下个月的解药还有着落。”辛肆语气平淡。 “知道了。” 辛壹和辛叁那刚活络一点的心思瞬间就歇下去了，老老实实离开了这里，不敢多管卫辛的闲事。 那边的解药还没谈好，现在她们还不能和卫辛闹翻。 她们两人走远之后，辛肆看了眼地上那些黑衣人的尸体，朝江平川她们吩咐着：“抬上这些人，去主院。” “是。” 江平川招呼着武奴去抬尸体。 偏院里，隔着窗户远远看着这一幕的厉府男眷，吓得捂着嘴跌坐在地上，眼里流出两行泪水。 “别、别再联系你姐姐了……京师是狼窝虎穴啊！”厉时施的父亲张氏擦了擦眼睛，手背上还有些红斑。 他这辈子已经这样了，女儿好不容易从流放之地逃出来，他不能再拖累女儿了啊！ “父亲，你以为我们不联系嫡姐，嫡姐就能安然过完下半辈子了吗？”庶出的厉子遥开口说着，脸上虽有些惨白，但比其余三人都要镇静。 厉时施擦了擦眼泪，抽噎道：“爹，镇江王、她把我们从教坊司带出来的时候，就是为了姐姐啊！” 他竟然以为卫辛是为了那点房中之乐，真是太蠢了！ 人人都说卫辛是草包，但他觉得这个卫辛比整个京师的人都要恐怖！ 她就是头恶獠啊！ 他们的舅舅厉茗点了点头，抬手擦了擦眼泪，胳膊上还有红斑和未消的鞭痕。 厉茗擦着眼泪，苦劝着：“别逃了，这里的日子比教坊司好多了，再往外逃镇江王不会放过我们的！如今厉家倒了，时韫逃出来也处处躲着通缉，再和镇江王作对，何苦呢！” …… 此刻，王府主院里，卫辛已经站在那儿看着王府护卫和厉时韫打了许久。 堂明和云朗关在卫辛房里，不懂卫辛把她们两人关在里面打什么，明明她们两人一起可以很快拿下那个刺客的！ 两人在卫辛房里打斗着，打碎了卫辛房中不少的陈设。 “还打吗？”堂明看着满地狼藉，朝云朗小声问着。 这打碎的都是钱啊！ 云朗拧紧眉头，正要答话时，敏锐的视线突然扫向另一边的窗户。 那边窗户外，只见辛肆和江平川抛了几具尸体进来。 堂明：“？” 云朗：“？” 辛肆翻窗进了房间，江平川带着剩余的武奴去支援卫辛院中那些护卫。 堂明和云朗正疑惑着，就见辛肆拔出匕首一挥，一连打倒了架子上的三座瓷器摆件。 两人一副见鬼的表情盯着辛肆。 弟弟你悠着点！ 这是钱啊！ 然后，只见辛肆弟弟一手抄起地上的尸体，直接抡起来往旁边墙上一砸。 那一声动静大的，砸得屋外的卫辛都听笑了。 她的小倒霉蛋也太实在了。 卫辛收到辛肆的提醒，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走下台阶，往正在交战的江平川和厉时韫那边走了几步。 “你别——”过来！ 江平川话还没说完，就被厉时韫逮着空子一脚踢开。 那一脚踢得实实在在，让江平川疼得龇牙咧嘴。 江平川再一抬头，果然就看见她那菜鸡又作死的镇江王主子被刺客挟持了。 “娘的！”江平川一拳抡在地上，仿佛在捶某个菜鸡又作死的主子。 “都退下！不然我杀了她！”厉时韫大喝一声，刀架在卫辛的脖子上。 什么镇江王，愚蠢草包！ 不过还得多亏这个草包，等她接走了家中男眷，自然不会把这草包怎么样的。毕竟杀害皇女的动静可不小，她暂时不想给自己招来这么多麻烦。 这时，主屋的门被砸开，一具尸体从里面飞出来，正好砸在厉时韫脚边。 厉时韫看着那具熟悉的尸体，握刀的手控制不住的加重了些。 “嗤——” 很轻微的响动，在卫辛脖子上划开了一道血痕。 卫辛站在那儿不偏不躲，只轻笑一声，朝江平川她们说着：“她杀不了本王的，你们让开吧。” 江平川看着她脖子上那血痕，嘴角抽搐着，很想问问卫辛这人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 那刀要是再深一点，她就要嗝屁了好吗！ 这时屋里又被踹出来一具尸体，再一次砸在厉时韫脚边。 辛肆握着匕首走了出来，看着卫辛脖子上流下的血液，一双眸子冷冷盯着厉时韫。 “主子！”云朗下意识的往前迈了一步。 辛肆抬手拦住她和堂明，朝厉时韫说着：“我们放你走就是了，你胆敢再伤主子分毫，后果自负！” 厉时韫握紧手中的刀，看了眼卫辛脸上的笑。 卫辛脖子上的血往下流，流在她洁白的里衣上，染红了脖子那一片的衣衫。 第78章 她还在笑。 厉时韫只感觉浑身冰凉，逆流的血液冲到头顶。 “本王送你离开就是了，壮士手里的刀千万握紧点，别抖。本王身娇肉贵，怕疼。” 第70章 本王身娇肉贵（2） 天至亥时，今晚的京师格外喧闹。 仁王府的府兵举着火把在街上奔走，萧晟思亲自带队进了镇江王府，被黄盈和方梨请进了卫辛的主院。 萧晟思进去时，江远山正在给卫辛上药。 江平川见她妹妹在此，她就赖着没走。 萧晟思是追着刺客过来的，刚一进门，看到满地狼藉和卫辛脖子上的伤痕，大概猜到卫辛这边出了不小的事。 “下官参见镇江王殿下。” 原本萧晟思才是仁王，但因为某些未知的原因被卫霖褫夺了爵位。如今她的地位还不如她女儿萧惊燕高，自然要尊称卫辛一声殿下。 卫辛抬了抬手，面色稍有些不虞，说着：“坐吧。” 下人给萧晟思搬来凳子，萧晟思坐下后看了看卫辛，开口说着：“下官追着刺客到了镇江王府，深夜前来实在惊扰了殿下。” 卫辛半点不客气的说着：“不惊扰，你来得太晚了，本王都被贼人挟持完了你才来。” “是、是！是下官的失职！”萧晟思耐着性子认错。 卫辛朝堂明和云朗抬了抬手，两人带着护卫扛着那几具黑衣人的尸体上来，堆在萧晟思面前。 “这群贼人被仁王府的人追得慌不择路，深夜闯入镇江王府，为首的贼人还挟持了本王，逼得本王为她开路！” 听卫辛的语气含着薄怒，萧晟思也大概理清了事情头尾。 她们仁王府把刺客逼得太紧，刺客闯进了镇江王府，把镇江王府闹得不成样子，还伤了卫辛，为首的刺客还在挟持卫辛之后又逃了。 萧晟思身后的侍卫上前，看了看那些黑衣人的尸体，观察一番之后朝萧晟思禀报着：“主子，正是她们！” 这就是她们正在追踪的那些刺客。 萧晟思闻言，面上适当的露出了歉意，看向卫辛脖子上的伤，开口保证着： “今日实在有劳镇江王为我仁王府诛杀这些贼人，镇江王府的一切损失由我仁王府承担。下官明日再清点万两银钱送上，携补品登门致歉。” 堂明和云朗睁圆了眼。 这就回本了？ 还能倒赚这么多？ 卫辛听到萧晟思这话之后，脸色也稍微好看了点，朝萧晟思说着：“此事也怪贼人嚣张，萧大人不必自责。” 萧晟思连连道谢，然后才问着：“敢问殿下，那为首的贼人往何处逃了？” 卫辛提起那挟持她的贼人，脸上稍有些不耐，抬手指了指东北方向，说着：“崇礼路那边。” 崇礼路过了，连通的便是紫云大街。 刺客又回了紫云大街，萧晟思心中有了思量，面上也升起些薄怒，朝卫辛抱拳道：“那下官继续去追，就不打搅殿下休息了！” 好个李珺，嚣张得没完了！ 卫辛朝她摆了摆手，萧晟思愤愤的领兵离开。 黄盈和方梨朝卫辛请示之后，下去核算王府今日的损失了。 辛肆看了眼卫辛，请示着：“主子，这些尸体？” 卫辛看了眼，道：“既然仁王府不要，就扔去乱葬岗吧。” 依卫辛以前的性子是要腐蚀或者火化的，不留痕迹才放心。 但卫国流放罪臣时没有给人刺青的习惯，这些尸体上本就没什么痕迹，与常人无异，她特地去火化反而惹人嫌疑。 还是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扔去乱葬岗吧。 万一事后仁王府的人想起来了，又想复查一遍，说不定还去乱葬岗查一查，随她们去吧。 “是！”堂明云朗立刻带人下去处理。 她们一群人拖着尸体离开之后，卫辛房里也空荡了许多，只剩下卫辛、辛肆、还有江平川姐妹二人。 江远山替卫辛包扎完伤口，正收拾药箱准备退下时，听卫辛说了一句：“你先留下，本王有话跟你说。” 辛肆立刻会意，握着刀柄看向江平川。 江平川：“……” 这就是刚才还一起并肩作战的人。 “走吧。”辛肆看着江平川，江平川看着江远山。 江远山朝江平川点了点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江平川老老实实跟着辛肆退下了。 辛肆带着江平川出去之后，还很体贴的为卫辛关上了房门，彻底隔绝了江平川的视线。 屋内，江远山一脸淡然，朝卫辛行了一礼，问着：“殿下留我下来可是为了姐姐的事？” “你比你姐姐聪明多了。”卫辛评价一句。 在江远山身上，她看不到半点土皇帝女儿的冷傲。 江远山从来不会用鼻孔看谁。 “姐姐性子莽撞，若有冲撞之处还请殿下恕罪。殿下如今手上缺人，姐姐是个很好用的人。只要属下握在殿下手里，姐姐不会有半分逆反之心，还望殿下放心。” 【叮——】 【人体植物神经系统扫描结束！呼吸正常、心跳正常、血压正常、体温正常、瞳孔正常、肌肉收缩正常、消化液分泌正常、肾上腺素分泌正常！】 【系统数据判断结果：人体植物神经系统运行正常，无任何数据波动，可初步确认不存在编造谎言行为！】 卫辛轻笑几声，问着：“你对江家的血海深仇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测谎仪也不是万能的，有些人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甚至控制到连她的身体都不会有反应。 仪器只能为辅，她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殿下看姐姐也知，我江家独霸肃州，母亲行事嚣张，俨然是个土皇帝。江家有此劫难早在属下预料之中，属下能接受。” 江远山的淡然，颇有几分已经悟道出尘的意思。 卫辛盯着她的眼睛，问着：“对程雁也不恨？” “不，属下恨。若是不恨，也不会随姐姐逃来京师复仇。 殿下，我江家虽独霸肃州，母亲虽行事嚣张，但母亲始终视百姓如子，始终为守卫肃州而战。 如果母亲只是言语猖狂些就有罪的话，那卖地求和的程雁更是罪不可恕。” 江远山即使说这话时，语气也很平稳。 她的情绪太稳定，稳定到让卫辛觉得她不该拿着药箱，她该拿着佛珠和木鱼。 这简直就是已经无悲无喜了。 “那你为何还能如此淡然的待在王府当个府医？你姐姐可是每天都想冲去骠骑大将军府杀人。”卫辛撑着脑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江远山抬起头看向卫辛，说着：“程雁此人性贪而胆薄，殿下不会用她。程雁有意嫁子给三皇女，算起来与殿下是政敌，殿下自有手段处置她。” 这话很坦诚，坦诚到让卫辛都要高看她几分。 “所以你是要借本王这把刀，去为你江家报仇雪恨？”卫辛笑意不减。 江远山直接点头应下，道：“殿下也在用属下和姐姐办事，我们互相借力，并不冲突。” 从进镇江王府开始，她就知道这位镇江王绝非传言中那样。 第79章 但她们的利益并不冲突，她们姐妹可以为她办事，她也只是处理政敌时顺道为她们姐妹二人报江家之仇，并不冲突。 卫辛点了点头，笑道：“既然你这么清醒，那就下去好好劝劝你姐姐。” 她的劝说，在江平川听来都叫威逼利诱。 只有江远山的劝说，对于江平川来说才叫劝。 “属下会好好规劝姐姐，请殿下放心。姐姐性子毛躁，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殿下海涵。” 江远山这个做妹妹的为姐姐操碎了心。 卫辛笑了笑，道：“本王的气度没有那么小，不至于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动你姐姐。但你得让她知道本王的底线在哪，口角之争也就罢了，别和本王起利益冲突，知道吗？” 江远山很清醒，想来不会做什么和她利益相悖的事情。 但江平川那个性子就不一定了，万一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来，恐怕会连累到她身上。 她动用江平川这颗棋的前提，一定是江平川对她建立了起码的利益联系。 江平川必须清楚一点，只有她卫辛好好的，她们姐妹才能好好的，江家的仇才有机会报。 江远山听懂了卫辛的意思，掀起袍子朝卫辛施施然跪下，额头磕在地上。 “请殿下放心，属下会让姐姐明白的。” …… 第71章 本王身娇肉贵（3） 翌日凌晨，辛肆犹豫着要不要喊卫辛去早朝。 按理来说卫辛受了伤，今日早朝可以递折子请休的，女皇不会不让她养伤。 正当辛肆准备喊醒卫辛问一下她要不要上朝的时候，卫辛已经睁开了眼，朝辛肆问着：“今天早上没有提神醒脑的拥抱吗？” 辛肆好想拍她一下。 见卫辛直勾勾的看着他，甚至人已经坐起来了，辛肆只好走到床边坐下，伸出胳膊抱住了卫辛。 深秋的凌晨无比寂静，凄冷的风在窗外拍打。 但屋里烛火摇曳，被窝里都透着热气。相拥的两人感受着彼此身上的体温，享受每天凌晨这片刻温存。 “主子要不要在府上休息一天，想来女皇不会怪罪的。”她还受着伤。 卫辛亲了亲他的眉眼，笑道：“一天怎么够？放心吧，今天去了能休息好多天。” 辛肆不懂她的意思，蹙着眉头想了想，然后作罢，继续抱着卫辛的腰，把脸贴在她肩上。 两分钟的拥抱之后，卫辛起床洗漱更衣，动身去了皇宫。 …… 昨晚仁王府捉拿刺客的动静不小，今天候在宫门口排队的朝臣都有了谈资。 不少人找兵部尚书李珺询问，仁王府的人怎么硬闯了李府。 李珺冷着一张脸，草草敷衍过去。 她怎么知道那刺客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府上？ 说不定这次刺杀就是仁王府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上她府上搜查一番！ 又是军妓又是刺客搜查的，萧晟思那母女两人，必然是从段熙媛那老狐狸那里知道了些什么！ “二皇妹你没事吧，听说昨晚刺客闯到你府上了？”卫阙表现得很是担心，看到了卫辛脖子上露出来的绷带。 卫辛摇了摇头，说着：“不碍事，就是被贼人挟持了，受了点小伤。” 说着这话，卫辛有些犹豫的看了眼卫阙，问着：“大皇姐，昨日中午皇妹喝高了些，没说些什么……不合适的话吧？” “啊？”卫阙一脸疑惑，随即笑道：“你和皇姐能说什么不合适的，无非是抖了些小时候的胡闹事。” 卫辛跟着她干笑两声，似是松了口气。 卫阙继续问着：“你这脖子伤了怎不在府中歇着？” “想着母皇忧心于藩国之事，就先写了些建议，一会儿呈给母皇看看，采不采纳还得看母皇的意思。” 卫辛说着，从怀中取出折子，问着：“不如皇姐先帮我瞧瞧，看有没有哪里欠妥？” 卫阙一愣，随即接过折子，笑道：“好啊！那皇姐就先瞧瞧皇妹的良策。” 其余朝臣的目光都有意无意的看向这边，只见卫阙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慎重。 片刻后，卫阙合上折子还给卫辛，道：“皇姐真不知皇妹何时有此等韬略，实在是皇姐疏于关心，未尽为姐之责。” “皇姐说的哪里话。”卫辛拿回折子，有些为难的叹了口气。 卫阙问着：“可是有什么忧心的？” 卫辛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说着：“折子上这些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落到实处太难。皇妹本来就是个不懂国事的，现在还受着伤，想办好母皇交代的事情实有难度。” 卫阙像是理解了卫辛的意思，颇有些惊讶的看向她，试探性的问着：“若是皇妹的伤实在严重，不如请示了母皇，将此事推出去？” 若是卫辛将此事推了，那她们就有机会抢邦交之权。 一时间卫阙也不知她这皇妹到底是有意献权，还是说真是因为受伤或是畏惧，才不敢接这事。 不过不管因为什么，这事都于她们有利。 “可以吗？”卫辛有些犹豫，小声问着：“皇姐一会儿在朝上可否为皇妹言说几句？皇妹被人挟持，这伤受得丢人，哪里好意思去和母皇说。” 卫阙笑了笑，道：“有什么可丢人的，你是皇女又不是武妇，你被挟持那都是王府下人护主不力，一会儿皇姐为你说几句就是了。” 卫辛面带微笑，道：“那实在是谢过皇姐了。” …… 到了朝上，卫辛顶着她领口露出来的那点绷带，朝古嬷嬷递上了她的折子。 卫霖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先拿起折子看了起来。 越看，她脸上喜色越浓。 “母皇素以仁德治国，此事也宜徐徐图之，以彰母皇天威。 儿臣以为不如缓步提高边境关税，增设外商在各州郡关卡税，先拦住藩国小商，截下她们联通的陆路。 南方海域归属我卫国管辖，出水师巡逻海域亦是理所应当。母皇若是严查偷渡一事，或许可截下不少赃物来。” 卫辛侃侃而谈，说到有些建议时还会请示卫霖是否符合国情实际，得到卫霖的允许后继续往下讲。 最后，等到卫辛讲完时，卫霖合上折子，直接拍板。 “好！此事按镇江王的方法去办，孙尚书，你从旁协助！” 礼部尚书孙英连忙站了出来，朝上方躬身道：“微臣谨遵陛下旨意！” “母皇请稍候，儿臣听说镇江王昨夜因仁王府捉拿刺客之事伤得不轻，今早急于为母皇分忧，也是带伤前来。儿臣担忧，镇江王的身子恐怕需要休养些时日。” 卫阙站了出来，目光担忧的看了眼卫辛的脖子。 卫霖在上方看得更加清楚，这时听卫阙提起此事，她也朝卫辛询问了一句：“伤得严重吗？” 卫辛掀袍跪下，道：“儿臣的伤不重要，就怕儿臣带伤办事，会误了母皇交代的事。” 卫霖从上方看下去，能看到的更多些，卫辛衣领下的绷带沾了点红她也看得到。 会误事，那看来伤得有些重。 卫霖想了想，沉声道：“既然镇江王伤着，那便先在府上休养十日再上朝。” 第80章 “儿臣谢母皇体恤！” 她请假和卫霖给她放假，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主动请的，哪怕只是一天，卫霖不知她的情况，只会对她生出不满，觉得她仗着邦交之事拿乔。 但卫霖主动放的，哪怕是十天，那都是合情合理合乎实际。 “明王悉知国事，此事由她一同协理。明王、孙尚书，你们都住在宫外，就勤着点走动，期间有什么事都记得去找镇江王商议。” 卫霖还是将决断的实权放在了卫辛手上。 毕竟解决办法是卫辛提的，卫辛更清楚怎么做。卫阙性子仁厚，办事过于稳缓，容易左右动摇，让卫阙和孙英主管此事她也不放心。 卫霖现在看重藩国联合这件事，急于解决的心情也是众臣都清楚的。 此事解决之前，镇江王的实权无可动摇。 不过哪怕只是分了一点协理邦交的权力出来，卫阙心里也是满意的。如果她能把此事办好了，不愁在卫霖心里不加分。 何况提高外商税收，这其中有的是外商的油水往外压。 她们压的是意图运输赃物的藩国小商，卫霖哪怕知道都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心中还是赞成此举的。 “儿臣谨遵母皇旨意！” “微臣谨遵陛下旨意！” 卫霖摆了摆手，朝卫辛说着：“老二你起来吧，下朝之后领些补品回去。” “儿臣谢过母皇！”卫辛起身回到位置上站好。 这时，兵部尚书李珺站了出来，就昨晚仁王府强行搜府的事情狠狠参了一本，还附带说起了卫辛的伤。 “请陛下明鉴，萧大人深夜在京师大肆搜查，不止强搜了微臣的府邸，还因捉拿不力将贼人逼入了镇江王府，导致镇江王重伤，影响邦交大事，此举实在张狂至极！” 李珺这番话很巧妙的颠倒了一下顺序，还说得卫辛像是被伤得缺胳膊少腿完全不能办事了似的。 卫霖听得沉下了脸，下了最后通牒—— “小小刺客还放她在京师张扬至今，传令仁王府，三日之内务必将刺客捉拿归案！” 女皇金口玉言，说了三日那就是三日。 不管怎么捉，捉不捉得到，三日之内这刺客必须捉拿归案，否则就是仁王府办事不力！ 仁王府要么三日内把人捉住，要么担着削职降罪的风险请罪。 再要么……找个替死鬼就是了。 总之不管怎样，三日过后仁王府的人就不得在京师大肆搜查刺客，即使想搜也只能暗中去搜。 第72章 本王身娇肉贵（4） 在家养伤的第一天，卫辛睡到早上五点才起床训练。 不用凌晨三点顶着月色起床，今天镇江王的心情很美好。 主院隔壁的皓月轩，这些日子已经推平建了练武场，还按照卫辛的要求置办了不少训练器械，卫辛出门之后拐个弯多走两步就能到。 因为脖子上有伤，卫辛今天的训练还算克制，没做什么剧烈运动。 “主子为何要把这事让出去，自己揽着不好吗？”辛肆等卫辛训练完，递上一杯温茶。 卫辛一饮而尽，随后答着：“本王在朝上的势力远不如卫阙，有些命令即使下达了，下面也会玩忽职守不当回事。女皇做事看重结果，如果因此影响了办事速度，也是本王的过错。” 自己能揽下当然好，但要是揽不下，就不得不找个同党来分担一下。 “所以主子是想借明王的势力为你办事？”辛肆嘀咕一句。 卫辛抬起手，刮了刮他的下巴。 “小鱼儿聪明，此事若是成了，最大的功臣仍是本王，只是领赏时多带上一人而已。本王借卫阙的势力办事，卫阙也从里面捞些好处，算是互惠互利了。” 辛肆点了点头，继续说着：“但昨日戚贵侍和三皇女派人从宫中送了些补品来，属下瞧那意思，像是不满主子和明王走的太近。” “本王的好父亲只希望本王能豁出命为卫华容铺路，现在本王与卫华容的政敌合作，他自然不满意。” 卫辛把茶杯递给辛肆，解开手腕上的绑带。 辛肆捧着茶杯，问着：“那主子可要先稳住戚贵侍那边？” 卫辛含着笑看他一眼，吩咐着：“你让辛壹进宫一趟，替本王向戚贵侍谢恩，顺便解释一下明王的事情皆是母皇安排，因为明王住在宫外，办事方便，本王对此无权干涉。” 辛肆想了想，点头应着：“是。” 卫辛没再多说，心里盘算着一件事。 当初原主身边的暗卫是戚瑞风安排的，再看辛壹和辛叁对戚瑞风的态度，不难猜到辛壹辛贰辛叁辛肆的控蛊笛应该都在戚瑞风手上。 她必须想办法拿回来才行。 其余两人的命她可以不管，但辛肆的命由不得戚瑞风做主。 …… 今天一下早朝，卫阙和孙英就带着礼品登了镇江王府的门。 而且还是非常厚的礼。 没办法，即使平常登门拜访也不能少礼，更何况现在镇江王还伤着，她们来能空手吗？ 不过这上调关税之事油水厚，想想这丰厚的油水，两人给卫辛备点厚礼也就没什么不乐意的了。 卫辛也很配合的绑着绷带和她们聊了许久。 因为此事由她们三人负责，办不好三人都要遭殃。所以在聊正事的时候三人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氛围一派和谐。 聊完正事之后，卫辛很客气的留两人用了午膳，之后才以伤口换药为由送了客。 …… 三日时间眨眼就过，仁王府也捉到了最后一名刺客头子。 一个搅得京师多日不宁的刺客而已，卫霖管都没管，直接下令凌迟处死，此事也算告一段落。 而此刻，本该凌迟处死的刺客头子厉时韫，换了一身布衣，露出那张略显苍白的英气脸庞，跪在卫辛面前。 卫辛端着一杯茶，用杯盖掠着茶香闻了闻，轻呷一口。 太浓了。 卫辛抬头看了眼辛肆，只见后者抿起微肿的唇瓣，视线飘忽，握着刀柄的手轻轻收拢，转身找书看去了。 镇江王殿下笑着摇了摇头，再喝了一口茶。 没办法，惹恼了小暗卫，只能喝这么浓的茶。 不过浓茶么，自然也有浓茶的滋味。 “厉小姐，本王好意救你厉府男眷离开教坊司，你却刚来就想送本王一场惊喜，这么客气的吗？” 卫辛笑着喝完了杯里的茶，把茶杯搁在桌上。 云朗提起茶壶就给卫辛续了一杯。 她的动作太快太自然，并且透着一个乖下属该有的自觉，辛肆都找不到理由拦住她。 卫辛扫了云朗一眼。 如果不是云朗的眼神太清澈，她多少要怀疑云朗是在整她。 卫辛端起茶杯，没喝，只是端在手里刮着杯盖，目光定定的望向厉时韫。 等了会儿之后，只听厉时韫开口答着：“殿下若真的好意，不如放了我厉府男眷，罪臣必当感恩戴德。” “放了？”卫辛笑容满面，问着：“当然可以，厉小姐希望本王将他们放回教坊司还是放去军营？” 第81章 厉时韫没有接话，脸色并不好看。 卫辛继续道：“厉时韫，容本王提醒你一句，如果不是本王出手，你厉府男眷此刻已经进了军营。而你，就是今天该被凌迟处死的那个刺客！” 厉时韫脸色铁青，弯腰叩拜，道：“厉时韫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只请殿下放了我厉府男眷。” 卫辛喝了口茶，反问着：“你确定你的语序没有问题吗？如果本王放了你厉府男眷，你还有什么理由为本王效犬马之劳？还是说，需要本王提醒你，三天前你是如何算计本王的？” 三天前那晚，厉时韫没有能力像这样悄无声息的过来吗？ 她有，只是她不想。 她只想把仁王府的追兵引过来，她只想让镇江王府乱起来，她只想趁乱劫走厉府家眷，她只想让卫辛的算计暴露在仁王府的人眼中。 这就是厉时韫第一次碰面，送给卫辛的惊喜。 “放了你厉府男眷？厉时韫，你真当本王这镇江王府是做慈善的地方吗？” 抱剑站在一旁的江平川心里平衡了。 看来卫辛的毒舌是天生的，不止讥讽她一个。 厉时韫跪伏在卫辛脚边，此刻，卫辛就坐在她腾身一跃就能掐住脖子的地方。 但她敢吗？她不敢。 且不说卫辛背后的云朗眼神有多敏锐，哪怕是此刻站在三步之外翻看书籍的辛肆，都能在她动身的瞬间，朝着她的脖子甩来一支飞镖。 辛肆的武功她早有体会。 皇家暗卫四个字，就代表着最上乘的武功，哪怕是武将都难以与之匹敌。 她若是敢再来一次，父亲舅舅和弟弟必死无疑。 “敢问镇江王殿下，您想要如何？” 厉时韫年满三十，年纪不知比卫辛大了多少，现在却只能跪伏在她脚边。 卫辛笑了笑，说着：“你又何必问这个问题呢，难道不是本王想如何就如何吗？” 这绝对是江平川这辈子听过的最不要脸的话。 挟持了人家的父亲舅舅和弟弟，还能理直气壮的对人家说出想如何就如何这种话，真的是太狠了。 如果说京师都是一群伪善女，那卫辛就是那独一个的真小人。 其心之狠，比起她母亲卫霖来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去看看你厉府家眷吧，你可以看完再做决定。本王向来善待人质，你可以问问他们，是在镇江王府待着舒服，还是在教坊司待着舒服。” 卫辛朝云朗和江平川挥了挥手，继续下令—— “你们带她下去，如果厉小姐宁死不屈，那就随她去死。厉府男眷直接送去夷州军营，不必再养着了。 如果厉小姐识时务，那就带她下去换身护卫衣服，本王不喜欢这府上有格格不入的人。” “谢殿下恩赐。”能见到心心念念的家眷，厉时韫答话的速度都快了些。 卫辛朝她提醒着：“记住了，厉小姐，一旦换上护卫服，你便是镇江王府的奴仆。对于镇江王的所有命令，你都没有说不的权力。” …… 第73章 夷州兵变（1） 卫辛的十天假期一晃就没有了。 转眼间，她又过上了凌晨三点起床，在月光的照耀下去上朝的日子。 好在这段时间有卫阙和孙英顶着，邦交之事处理的还算顺利，没让卫辛多费什么神。 在卫辛伤好之后，或许是因为上朝的日子实在不快乐，卫辛的心情有些阴郁，借着卫阙的势下发了不少指令。 卫辛的手段比卫阙要老辣许多，直接榨得戚国和金国近来的联络都少了不少。 尤其是半个月后，在卫辛对两国商队毁灭性的清关打击下，戚国和金国终于没顶住国家财政的压力，向卫霖送上贡品，上书朝拜。 拜书即降书，拜书递上的当天，卫霖直接把贡品划了三分之一给卫辛。 不为别的，就为这口气，卫辛替她出得爽快！ 卫辛谢恩的时候还不忘提了一嘴卫阙和孙英的尽职尽责，卫霖心情好时自然也大气，大手一挥，赏赐就下去了。 三人一时间在朝上混得风生水起。 借着卫阙的势力和这次的邦交之事，卫辛也和不少官员有了些接触。 …… 【叮——】 【恭喜尊敬的宿主！】 【终极任务一：助天下一统，任务进度已达5.1%！】 卫辛坐在镜台边认真为辛肆涂着新款发油，弎零贰的提醒并没能在她心里激起半点涟漪。 ——才5.1%有什么好叮的？ ——之前你怎么没有这样突然叮一声？ 【报告宿主，终极任务进度每上升5%就要提醒，这是系统程序设定！】 ——哦。 ——谢谢提醒。 ——我尊敬的系统管理者。 【报告我尊敬的宿主，不客气的！】 和弎零贰进行完日常的虚伪交流，卫辛继续给辛肆梳着头发。 看到他的头发现在被养得顺滑有光泽之后，卫辛颇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成就感。 “金国的贡品果然精致，这幽兰茶籽油的香味比木犀油要淡雅许多，闻着舒服些，不似木犀油那般香甜。” 卫辛贴近他耳边闻了闻，在他发红的耳朵上亲了一下。 辛肆痒得缩了缩脖子，半靠在卫辛怀里，说着：“木犀油香味虽浓，但留香不久。这幽兰茶籽油虽然香味淡雅，但能留香许久，隔几天闻都还有淡淡的兰香。” 香发木犀油也是金贵东西，高官富贾家的夫郎公子才会用它养发，宫中不少小主和皇子也是用它。 至于这幽兰茶籽油更是不可多得的贡品，宫中皇君都是因为这次大皇女卫阙得赏了才能用上。 他记得戚贵侍上次派来的人似乎提了一嘴，那意思像是戚贵侍也想要，但卫辛以一副她听不懂的样子装过去了。 “是吗，那我再仔细闻闻。” 卫辛搂着他的腰，鼻尖蹭开他半湿的头发闻了闻，张嘴在他耳朵上轻咬着。 辛肆痒得缩了缩脖子，眼里盛满笑意，推了卫辛一把。 “痒！”哪有她这样的主子！ “哪儿痒，我帮你挠挠？”卫辛抱得更紧了些，追着往他耳朵里吹气。 辛肆扭过身子，抬手搂着她的脖子，堵住了她的嘴。 淡雅清幽的兰香丝丝缕缕钻进鼻腔，还混着茶油的清香，确实香得沁人心脾。 “启禀主子！宫中传令，陛下急召众臣大殿议事！” 云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她有点好奇，主子怎么总喜欢和辛肆侍卫关上门谈事，明明主子和黄盈管家谈要紧事的时候也不关门啊。 房内，卫辛听到云朗的话之后神色自若。 算算日子，九月二十二。 卫霖急召群臣上殿议事，看来是夷州兵变了。 辛肆推了推卫辛，只见卫辛把梳子放进他手里，又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低声说着：“今天进宫议事估计要晚点回来，你在府中待着，不必等我回来用午膳。” “是。”辛肆乖乖应下。 然后只见卫辛又闻了闻他的头发，抬手刮了刮他的鼻子，说着：“自己把头发梳干，深秋了别着凉。” 第82章 “主子快进宫吧！”辛肆又推了推她。 卫辛捏了捏他的脸蛋，在他被捏得撅起来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知道了，我的小鱼儿。” 辛·小鱼儿·肆瞪了她一眼，并且想踹她一脚让她赶紧进宫。 …… 太和殿内，被急召进宫的朝臣战战兢兢。 兵部尚书李珺此刻已经跪在了地上，抖如筛糠。 “兵变！李珺，你如何管的兵部，竟然管出兵变来了！”卫霖拍案而起，将手里夷州刺史上递的加急密报甩在了李珺脸上。 这时，卫阙和卫辛还有其余几位朝臣一起进殿，几人脸上带着相同的凝重表情，进来先准备给卫霖下跪行礼。 “免了！”卫霖此刻显然没什么心情走这个礼仪流程。 卫阙几人低头走到各自的位置站好。 站在台阶上的卫华容开口劝着：“母皇请息怒，还是先商议此事如何处理更为要紧。” 没错，亲王和群臣都站在台阶下，唯有卫华容站在台阶上。 那是一国皇储才能站的位置。 这也是卫辛上朝之前，古嬷嬷叮嘱她千万不能和卫华容一起站的原因。 “你们都看看吧！”卫霖坐回皇椅上，朝古嬷嬷摆了摆手。 古嬷嬷下去将砸在地上的密报捡了起来，交由卫阙开始传阅。 卫阙看完一脸凝重，传给了卫辛。 卫辛看完继续往后传阅。 太和殿内鸦雀无声。 卫霖等了许久不见有人说话，沉声问着：“你们都哑巴了？” 细数历来王朝崩溃的原因，无非也就三种—— 民兵造反、权臣篡位、外族入侵。 兵变，一个不好就是要灭国的大事，谁敢开这个口？ “程雁，你是骠骑大将军，你说！”卫霖直接开始点人。 程雁硬着头皮站了出去，开口说着：“末将觉得，不如出兵镇压？” 卫霖咬紧了牙，额头青筋暴起。 “二十八州各养兵十万，出兵镇压，你有多少兵镇压！” 出兵镇压实属下下之策，要是真出兵镇压，这天下岂不是彻底乱了！ “末将愚钝，请陛下息怒！”程雁立刻跪下。 卫霖怒火正盛，现在更加没人敢开口了。 卫辛看了看一众朝臣，然后走了出去。 “儿臣斗胆，想问母皇或者李尚书可知兵变起因？” 夷州刺史陈瑜上书请罪，通篇只写兵变来得如何猛烈，士兵如何暴乱，却不敢把兵变原因往上写一写。 “李珺，你说！”卫霖看向跪在地上的李珺。 “微臣、微臣不知……” 见卫霖马上要下人把人拖下去砍了，卫辛赶在卫霖开口之前，说着：“既然李尚书不知，那母皇不如听儿臣猜一猜？” 卫霖看了眼卫辛，沉声道：“你尽管说！” “据儿臣所知，军营生活苦寒，军中将士生变多为情绪积攒太多。这情绪无非也就关乎那几样，军饷、军中伙食、对朝廷的不满以及传宗接代的欲望。 军饷、军中伙食，这两者关乎将士生存之本。若是军饷和伙食出了问题，将士生起兵变恐怕会不留余力。 但若是关乎欲望，或是对朝堂稍有不满，一般情况下不至于生变。若是生变，那必然是有人带头唆使才致使集体动乱。 这种情况稍加安抚威慑就足以平定，事后找出唆使之人，当众处决以作警示即可。” 卫霖想了想，看向户部尚书方涵，问着：“方尚书，近月的军饷可有延误？” 方涵立刻站了出来，朗声道：“微臣不敢有误，军饷皆是如期发放至兵部，由兵部向下派发！” “李珺，你呢？”卫霖沉声问着。 李珺抖着身子，连忙答着：“微臣也不敢有半分延误，皆已发送至各州军营！” 卫辛心中冷笑，难得见到有人的脸比她还厚。 要不是有系统任务官方认证，她都要信了李珺的鬼话。 就在这时，头发花白的吏部尚书段熙媛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老臣倒想起一件事，便是前些日子仁王大批购买官伎充军的事。会不会是军中久不见男人，以致生乱？” 卫霖沉思片刻，下令传召仁王。 第74章 夷州兵变（2） 萧惊燕来的时候脸色是苍白的，身上还绑着绷带，被御林军用担架抬进了太和殿。 卫霖问了她关于前些日子购买官伎的事，萧惊燕再一次直言是因为各州军队生乱，为了平息军中疯涨的情绪不得已而为之。 直至此刻，卫霖才算是信了她的话。 “那些乐伎呢？”卫霖继续问着。 萧惊燕诚惶诚恐，脸色苍白的答着：“因陛下不喜，微臣不敢再多掺和此事，便将人全部遣散了。” 那么多人全部遣散，可想而知再聚起来有多困难，需要多久。 卫霖等不起，夷州兵变更等不起。 太和殿内的气压再次低沉下去。 这时，卫辛又一次开口，请示着：“儿臣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不知母皇是否愿意垂听。” 卫霖看向她，说着：“你说就是。” 上次卫辛处理邦交之事处理得太漂亮，已经给卫霖心里种下了一点好印象。 在卫霖看来，现在的卫辛不止是让她省心，而且还颇有几分头脑。 “儿臣以为不论将士因何生变，都不可能不顾及家人。军中苦寒，若是军士能有家人随军照料，相信她们心中戾气自然会消减许多。” 一听这话，跪在地上的程雁立刻抬起了头，说着：“镇江王此言断不可行，若是让家眷进了军营，将士日日沉迷于男女之事，士气锐减啊！” “程将军不觉得如今士气太盛了吗！”卫辛反问一句，然后看向卫霖，继续说着： “若只拨出一处郡县用于安置军士家眷，规定时日才放将士出军营探望，儿臣以为并不会导致日日沉迷。” 卫霖没有说话，手上的玉珠手串轻轻转动着，显然已经在沉思这事的可行性。 想了会儿，她朝卫辛开口问着：“军士众多，安排她们的家眷前去，需要太多时间，兵变等得起吗？” 卫辛笃定的答着：“必然等得起！” 卫霖手上的珠子停住，看向卫辛，继续说着：“你且说，如何等得起？” “启禀母皇，可以先派人将夷州将领的家眷、以及夷州附近的将士家眷送去，借此传令夷州军营，朝廷将会安排家眷随军照顾。此令一下，兵变自然会暂时止住。” 卫辛抬起头，看了看卫霖，继续说着：“深秋近冬，年节将至。将士等不起军伎，但她们一定等得起家眷！” 卫霖看向卫辛，握紧了手中的玉珠手串。 “好！此事就交由你去办！” 卫辛想了想，掀袍跪下，说着：“请母皇三思，儿臣对夷州军队一无所知，且与夷州刺史从未共事。此事交由儿臣处理，恐怕夷州上下难以信服。” 卫阙站了出来，走到卫辛身边跪下。 “启禀母皇，夷州此时兵变动乱不堪，二皇妹初入朝堂，此事于她太过危险。若是母皇不嫌弃儿臣愚钝，儿臣愿替皇妹走这一趟。” 第83章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处处彰显着身为人姐的担当。 这时候，卫华容也面向卫霖，提着袍子跪下。 “启禀母皇，夷州太过危险，两位皇姐都是母皇看重的女儿，不宜以身赴险。儿臣自知仁不如大皇姐，智不如二皇姐，但求能以微薄之身，为两位皇姐走这一趟！” 此刻，跪在地上的卫辛心里已经笑了。 ——弎零贰。 ——出来感受人类的虚伪。 【好的宿主！】 系统悬浮屏幕打开，一团马赛克在上面抖动个不停。 ——你在干什么？ 【报告宿主，我在陪宿主一起跪着感受人类的虚伪！】 ——好的。 ——继续感受。 ——好好学习。 【好的宿主！】 九层台阶上，端坐皇椅的卫霖轻轻甩了甩玉珠手串，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三个女儿，一时间沉默无言。 如果萧惊燕不是躺在担架上，估计她也要上来和卫阙、卫华容一起承担这危险的夷州兵变。 太和殿上沉默了好半晌。 终于，卫霖开口了—— “镇江王卫辛，端庄淑睿，敬慎居心。性资敏慧，率礼不越，常为朕分忧于事前。今加封镇江王卫辛为夷王，赐封地夷州。 即日起由夷王全权处理夷州兵变，户部尚书、兵部尚书、及朝中武将在旁辅助，不得有误！” 卫霖亲口下令加封，此事便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女皇一言九鼎，再由不得任何人反驳。 “儿臣叩谢母皇隆恩！必肃清军中乱党，还夷州以太平！” 卫辛双膝跪地，一拜到底。 一字亲王和二字亲王，那可是天壤之别。 当初卫阙都是经过了一次赈灾和肖家势力的极力推举，才从南山王加封为明王，赐封地明州。 当时卫阙已经年近二十。 而卫辛才刚在及笄时册封了镇江王，如今迈入朝堂才两月时间，又迅速加封为夷王。 这样的加封速度，确实快得不可思议。 但不得不说，卫辛每次提出的策略，更不可思议。 “臣等参见夷王殿下，夷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臣跪在卫辛身后，整个太和殿没一个敢站着的。就连躺在担架上的萧惊燕都撑起上半身，朝上方低头弯腰。 “儿臣有一事，请母皇应允。”卫辛再次开口。 卫霖甩了甩手串，道：“你说。” “夷州动乱，儿臣需要两位将军带部分军士随行。因儿臣不清楚夷州军队的军务，所以还需兵部尚书移交夷州军队的征兵册子以及军饷册子！” 卫辛话音刚落，李珺直接开口接着—— “启禀陛下，不必夷王再费时去看那些册子，微臣愿意亲自随夷王前往夷州，将功折罪！” 卫辛勾起嘴角笑了笑，有一条大鱼咬钩了。 李珺不去，李珺不掏钱，她的夷州军谁来养呢？ 她这个夷王现在可没钱。 夷州军啊，那可是在这个崇文抑武的政治压力下，第一支敢生兵变的军队啊！ 是她的了！ “好！那你就随夷王去夷州走一趟，若是此事办得好，将功折罪。若是此事办得不好，你提头来见！”卫霖余怒未消。 此事如果卫辛没有办好，卫霖不可能杀皇女，也不可能承认卫辛提出的办法、她亲口同意的办法不中用。 所以如果此事没有办好，这次陪同的人，都是卫辛的替死鬼！ 李珺满头冷汗的应着：“微臣遵旨！” “骠骑大将军程雁，扬威将军任镇北，你二人从京卫军中拨三千军士，随夷王前去夷州平乱！” “末将遵旨！” …… 下午，等卫辛回到王府吩咐众人收拾行装时，王府上下才真的明白她们这位草包殿下要崛起了。 才上朝两个月就加封一字亲王，这殊荣，卫辛也是头一份。 卫辛此行，下令要带走辛肆、辛壹、辛叁、云朗、堂明、江平川、厉时韫以及方梨，还下令带走一百府兵和三名府医。 偌大的王府，剩下七百余人，全部交给黄盈和江远山打理。 “主子，带走辛壹和辛叁，会不会在夷州生事？”辛肆在卫辛衣柜里翻找，给她收拾行装。 卫辛坐在桌边看着地图，答着：“不会，她们没那个胆子，顶多把我在夷州的事报给戚瑞风。留她们在王府才会生事，本王不在，她们怕是要翻了天。” 辛肆看了眼卫辛，然后说着：“其实主子可以——” 他把手横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卫辛摇了摇头，“不行，你们的控蛊笛还在戚瑞风手上，杀了她们没人给你遮掩。” 如果她身边第一批的四个暗卫只剩下辛肆一个，那辛肆的目标未免太大了些。万一戚瑞风把手伸到他身上来了，卫辛暂时承担不起那个风险。 辛肆抿了抿唇，有些内疚的“哦”了一声。 他还说辛壹和辛叁到底能有多大用呢，让她迟迟不动，结果居然是因为他。 卫辛起身走过去，抬起手按在衣柜上。 “主子？”辛肆眼神飘忽，伸手抱住了卫辛的腰。 卫辛俯身低头，用行动打消了他的内疚。 …… 第75章 夷州兵变（3） 在出发去夷州的前一天早上，卫辛亲自登门，拜访了兵部尚书李珺。 李珺那是一路小跑着到府门口相迎的。 她这次能不能活命，可就全仰仗这位夷王殿下了。 “下官参见夷王殿下！不知殿下光临寒舍，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李珺引着卫辛往大厅走去。 好巧不巧的，就是在这大门通往大厅的短暂路途上，她们遇到了推着李孟在府中散心的罗清宏、以及坐在轮椅上的李孟。 乍一见到卫辛，罗清宏表现出了惊愕，以及那一丝丝惊艳。 而李孟则是情绪十分激动的表现出了排斥和厌恶。 “镇江王上我们李府做什么，是来看在下笑话的吗！” 李孟自从双腿俱断之后，情绪十分不稳定，所以她父亲就下了严令，李府内不得提及有关卫辛的一切。 也正因此，李孟至今对卫辛的认知还停留在那个仗势欺人、害她断了双腿的草包身上。 卫辛看了看李孟憔悴的面色，再往下看了看她的腿，脸上的表情略带惋惜。 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已经造成了十足的伤害。 辛肆和云朗站在她身后，这才发现卫辛不止嘴上全是戏，她的眼神和表情也都是戏。 “李小姐，身为重臣之女，你该知道殴打皇女是什么罪责。” 听到卫辛的话，李珺的脸色已经白了几分。 就在她要为李孟开口求情的时候，又听卫辛语气十分平和，好脾气的和李孟说着： “本王念在你如今的情况下不与你追究什么，还有，日后若是再见了本王，记得称本王一声——夷王殿下！” 李孟还没有反应过来，双手握紧了轮椅扶手，憔悴惨白的脸上那一双眼睛气得通红。 夷王！？ 第84章 卫辛她居然加封了！？ 她如今沦落成这样，以前一起喝酒玩乐的高官小姐都来看她的笑话，而害她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卫辛居然加封了！？ 这到底是什么世道，就因为卫辛是皇女吗！ 她不服！她不服！ 李孟的情绪显然十分癫狂，就在她要张嘴说出什么的时候，她身后的护卫收到李珺的眼神，连忙捂住了李孟的嘴。 “小姐身子不适，还不快带她回院歇息！”李珺大声吩咐着。 往常她是很乐意罗清宏上门开导她女儿的，可现在罗清宏居然推着李孟撞见了卫辛，这让李珺对他也生出几分不满来。 在罗清宏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李孟就被护卫带了下去。 罗清宏反应过来，看了看一身暗红长袍的卫辛，屈膝行礼，温声道了句：“臣子参见夷王殿下。” “起吧。”卫辛随口应了一句，然后和李珺走向大厅。 罗清宏忆起往昔，忆起卫辛对他的炙热追求，都已经准备好要开口叮嘱她一句平乱保重了。 但卫辛，直直的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步伐十分从容，像是路过一名下人一样，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抱着小暗卫亲一口。 云朗路过罗清宏时目不斜视，仿佛那是根柱子，她眼里只看得到卫辛的安危。 倒是辛肆，走过之后难得回头看了一眼。 看到略微失神的罗清宏时，他心中冷笑一声，然后收回了视线。 他的主子可不是以前那个卫辛。 见辛肆难得回头看些什么，云朗还以为有异样，又回头看了一眼，用她敏锐的视线扫视了一大圈。 扫视完毕，毫无异样，都是些没攻击性的菜鸡。 云朗放心了，满意的扭回头。 …… 李府大厅里，卫辛和李珺好一阵掰扯，最后李珺也只答应给她看征兵册子。 征兵册子，也就是那本登记着所有将士信息的册子。 至于军饷册子，李珺那是捂得比谁都严实，不论卫辛怎么要她都能以各种理由糊弄过去。 当然，卫辛也没打算能要到。 “罢了，哪部的账册没点什么问题，李尚书不想给，本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是了。 既然军饷册子整理起来复杂费时，那不如李尚书直接与本王说一说，夷州十万大军一个月所发军饷应该是多少？” 听卫辛不要看军饷册子了，李珺心里松了口气，也好说话了许多，直接如实答着：“谢殿下谅解，夷州军一月应发十二万两银子的军饷。” 如卫辛所说，六部的册子有多少是没问题的？但极少有人会去详查什么，哪怕是皇女亲王也不敢轻易往上碰，否则岂不是犯了众怒？ 这次只要卫辛不详查，这漏洞是小是大又有谁知道呢？ 听到李珺的回答，卫辛在心中默算一遍。 二十八州，每州各养兵十万，除开京师所养的容州京卫军的军饷她们不敢克扣外，剩余二十七州的军饷恐怕都被动了。 二十七州，哪怕只是一个月的军饷，都足有三百二十四万两银子。 更何况有些州郡已经多月未发放军饷了。 好一个李珺，好一个段熙媛，好大的胃口！ “好了李尚书，这个数额本王已经知道了，本王此次前来是还有件事情要拜托李尚书。” 卫辛最近说话一点都不嚣张，但就是听的让人心里瘆得慌。 李珺干笑着，道：“殿下说得哪里话，下官与殿下荣辱与共，殿下只要有所吩咐，下官必然照办！” “那就好，李尚书真乃我卫国栋梁之臣！”卫辛点了点头，一脸动容。 李珺连忙答着：“殿下这话真是抬举下官了，下官万万不敢当，万万不敢当！” “既然李尚书爽快，那本王也就不扭捏了。李尚书也知道，夷州军队大肆动乱，光有家眷还不够安抚。年关将至，若是将家眷送去，将士手中总要有银钱才好安置家眷。” 李珺听懂了，卫辛找她要钱来了。 “军饷册子查起来复杂，本王暂时也没心思去查。如果手上能有银钱往军营里砸，到了夷州本王也不想看那些让人头疼的册子。” 李珺又懂了，给卫辛钱，她能直接不看册子，也就能完全不管军饷的漏洞。 “殿下所言句句有理，那敢问殿下，您手上还缺多少？” 李珺心想着，给个十来万两银子，够发大军一个月的军饷，应该是够了的。 然后，她就听见卫辛一副很平淡的语气，说着—— “大军一个月就是十二万两，这都近冬了，马上也年节了，把家眷接到身边过年，一群大老娘们的总不好和夫郎孩子说手上没钱花。 这样吧，李尚书支援本王半年的军饷就够了。六个月，七十二万两银子，本王手上有两万，剩余七十万就实在有劳李尚书了。” 此刻，别说李珺，辛肆和云朗都被卫辛这脸皮给厚到了。 七十二万，你出个零头两万，让人家给你掏七十万？ 你可真是太有脸了。 李珺脸上的笑容都龟裂了，朝卫辛问着：“夷王殿下，这、您这是不是要多了点？下官一年的俸禄也才九千两银子左右，府上多年积攒也才二十多万两银子，哪里拿得出这笔钱啊？” 这个卫辛还真是个草包脑袋！ 知道七十万两银子是什么概念吗！ 这笔钱要是能拿出来，她是生怕别人猜不到她贪污军饷吗！ 卫辛缓缓眨了下眼，一脸茫然，问着：“但李尚书朋友多啊，找她们互帮互助一下不行吗？” 李珺笑得很牵强，朝卫辛说着：“殿下您是夷王，您的面子要比下官大得多啊。” 卫辛一脸无辜，答着：“母皇不许本王欺压朝臣啊。” 李珺提醒着：“还有戚贵侍和三皇女啊，再不济还有明王，明王殿下仁厚，必不会看着殿下为难的。” 卫辛答着：“父侍的银钱也要在宫中开销，做女儿的怎好意思挪动？三皇女是妹妹，哪有做姐姐的找妹妹要钱的道理？ 明王那边本王已经去过了，但明王请本王用午膳时都是些清粥小菜，想来她府上也没多少银钱，本王不好意思开口。” 李珺：“……”你跟我就好意思开口了吗？ 李珺：“殿下，这七十万两属实太多了啊，下官实在是拿不出来，难道殿下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卫辛仔细想了想，然后认真点了点头。 “倒是还有个人没去要。” 李珺脸上露出一抹笑，还不等她说些什么，只见卫辛拍拍袍子站了起来，边往外走边说着—— “既然实在没办法，那本王也只能去找母皇要……” “殿下等等！” 今天，辛肆和云朗真的被卫辛的脸皮给厚到了。 今天，李珺连午膳都没来得及用，一再叮嘱卫辛千万不能向外人提及此事，然后火急火燎的去了段府，找吏部尚书互帮互助去了。 七十万两，她一个人当然也出得起。 但事情是两个人一起干的，凭什么她一个人出？ 第85章 第76章 夷州兵变（4） “殿下，喝口茶吧。”辛肆脸上戴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端着茶杯递到卫辛面前。 这十八天的赶路，让卫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清减下去了。 车马劳顿四个字，卫辛有了很深的理解。 卫辛喝完茶，继续坐在马车里翻看征兵册子。 原本她出京师时是骑马的，但李珺以各种不适，拖着她文弱的身体，要求坐上了马车，并且说服卫辛一起坐上了马车。 卫辛理解。 毕竟要去夷州了，李珺她们也需要时间安排。 她嘴上说不查是一回事，李珺她们准不准备又是一回事，有点准备万无一失，免得在她面前露出什么马脚。 但夷州距京师并不算远，中间只隔着一个谷州而已。三千京卫军骑马赶路的话，十天就该到了。 李珺这擦屁股的速度不行啊。 “传令全军，加速前进，两日之内必须进夷州地界！” 看在七十万两银子的份上，她已经宽容了一倍的时间，李珺最好已经把她的屁股擦完了。 “是！”辛肆沉声应下。 “还有，让方梨撑不住就上马车，不必死撑。”卫辛看了眼外面努力骑马跟上堂明的方梨。 夷王府的人全部戴着一样的青面獠牙面具，但她还是能很精准的捕捉到方梨那格格不入的身影，因为方梨实在不会骑马，堂明和云朗都在教她。 原本方梨是和她一起坐马车的，但方梨神思敏捷，近距离相处了七八日之后，就察觉到她和辛肆之间或许有些什么。 于是方梨就下了马车，并且一再保证她没别的意思，她就是单纯的想学学骑马了。 听卫辛提起方梨，辛肆耳朵有些发热，闷头应了声：“是。” 怪谁？ 还不是怪她不收敛！ 卫辛似乎看出了辛肆的意思，语气有些幽怨：“小鱼儿，本王对你已经很克制了。” 赶路这些天，她和他别说亲一口抱一下，她们就连拉个手都是没有的。是方梨思维太敏捷，可能通过她们的眼神和氛围就察觉了。 但问题不大，方梨办事稳妥，不会说出去。 “你克制，你克制到眼神像拔丝苹果一样。”辛肆嘀咕着。 卫辛下意识的问着：“什么？” 辛肆破罐子破摔，说着：“属下说，主子你的眼神都能拉丝了！” 每次对上她的眼神时，他连动作都是迟钝的。 方梨又不蠢，同坐在一辆马车上，这么近距离面对面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听着辛肆的话，卫辛深刻的反思了一下，然后继续用她那含着笑能拉丝的眼神看向他，问着：“这个克制不住怎么办？” 辛肆露在外面的一双耳朵直接红了。 “属下不知。” 卫辛又问着：“喜欢吃拔丝苹果吗？” 辛肆视线飘忽着，小声答了句：“喜欢。” 卫辛勾唇轻笑，克制住抱他的冲动，朝他说着：“你下去办事吧。” “是。”辛肆退下。 在他下马车之后，卫辛叹了口气，坐正身子，拎起茶壶倒了两杯茶灌下去，然后才靠回车厢上，继续看手里的征兵册子。 …… 第二天傍晚，平乱队伍进入夷州境内。 因为前些日子就已经把夷州军将领的家眷和少部分士兵的家眷送去了，所以这些日子的夷州还算太平。 夷州刺史将拖延克扣的军饷下发了一部分，也稍微稳定了一下局面。 而就在平乱队伍刚迈入夷州境内的时候，夷州军的动乱还没开始平息，平乱队伍里面先乱起来了。 没别的原因，就是夷王府的一个护卫把程小先锋打了。 打得那叫一个凶猛，程小先锋那脸上青紫一片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府护卫和程小先锋有什么宿怨呢。 程小先锋程固戎，那可是骠骑大将军程雁的嫡二小姐，一个小护卫打了她还能有命在？ 卫辛听到消息赶到现场的时候，程雁的脸都是黑的。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卫辛要把她府上那名护卫推出去给程雁赔罪的时候，只听卫辛用一副略带惊讶的口吻，开口就是—— “程先锋怎么被个小护卫打成了这样？” 然后，只见卫辛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虽说我卫国是崇尚文礼之国，但程先锋你身为武将，不可太荒废武艺啊。” 程雁的脸更黑了。 程固戎那青青紫紫的脸都黑了，像个颜料盘一样。 最后，在程家母女咬牙切齿的注视下，只见卫辛走到那打人的护卫面前。 刚才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那个护卫，“嗵”的一声掀袍子跪了。 “属下一力承担！”你别迁怒我妹。 听懂她话外之意的卫辛，扬起手一巴掌呼在了她的脑壳上。 那力道之大，打得江平川头晕目眩眼冒金花。 更多的是屈辱感。 这个菜鸡又作死的草包居然敢这么打她脑壳？这是她娘才能这么打的！ “你什么身份，程先锋什么身份，你承担得起吗！” 言外之意，程家仗势欺人。 “程先锋就算打不过你，你不会让着她吗！” 言外之意，程固戎自己不中用。 “你几岁，人家程先锋才几岁，你让她打一顿怎么了，非要闹到人家把程大将军这个当娘的都喊过来吗！” 江平川不服气的抬起头，反怼一句：“属下二十二岁！” 程固戎比她大了五岁！ 卫辛扬起手又是一巴掌呼在了她的脑壳上。 “你还敢顶嘴！堂明云朗，拖下去杖责二十！方梨监刑！” 站在卫辛身后的堂明和云朗想了想，立刻上前把目露惊讶的江平川给拖了下去。 杖责二十，显然是小惩大诫。 否则就凭江平川把程固戎打成了那个狗样子，别说杖责她二十，直接杖毙都不冤枉她。 方梨也屁颠屁颠的跟着离开了。 她是真的屁颠屁颠，这些天在马背上颠得她屁股都是酸疼的。 四人离开之后，程雁显然并不满意卫辛这处置。 “夷王殿下，你这般处置是否有些公私不分了！” 在她看来，那个护卫敢打她程府的小姐，那就该杖毙，该千刀万剐，该五马分尸！ 卫辛转头看向程雁，走到程雁面前，笑了笑，提醒着：“程大将军，这个位置应该是本王的。” 她这个夷王来了，程雁还敢坐主位？ 谁给的胆子？ 程雁脸色一僵，连忙起身把位置让了出来，走流程似的，按照规矩说了句：“末将一时疏忽，请殿下恕罪。” 卫辛转过身，施施然坐下。 看了看鼻青脸肿的程固戎，她继续说着：“本王只看到了一件将军女儿和王府护卫斗殴的私事，还有劳程大将军和本王说一说，公私不分，公在哪？” 这时候，旁边的扬威将军任镇北打起了马虎眼，说着：“殿下请体恤一下，程大将军也是忧女心切。程大将军你也是，殿下已经做了处置，这事不如揭了？” 第86章 “容本王提醒二位将军一句，我们此行唯一的公事便是平乱。如果这夷州兵变平息不下去，我们都得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回京复命。” 卫辛端起小兵递上来的茶杯，吹了吹之后喝了两口。 任镇北笑着接话：“殿下说得是，末将等必定谨遵殿下之令，无有不从！” 跟着这些皇家子嗣出来办事，那必然是把脑袋悬在裤腰带上。 事办不好她们得死，皇家子嗣磕着碰着了她们还得死。 “程大将军，此事本王罚也罚了，如果程大将军非要上纲上线的和本王说这是公事，那本王只能再和程大将军好好讨论一下，堂堂一国先锋将军，怎么武艺连个护卫都不如！” 卫辛手里的杯盖“啪”的落下，在杯子上磕出一阵不大不小的清脆声响。 程雁黑着脸，弯下腰抱拳道：“末将一时情急，还请殿下恕罪。此事殿下既已经给了处置，末将铭记在心，犬女有伤在身，先行告辞了。” 卫辛点了点头，程雁带兵抬着程固戎离开了。 她们母女两人走后，任镇北坐在这里陪卫辛喝了会儿茶，然后也找个由头走了。 第77章 夷州兵变（5） 小半个时辰后，挨完二十杖的江平川，屁股上糊着血，被堂明和云朗一路拖来了卫辛房里。 方梨监刑，一去就懂了卫辛几个意思。 堂明和云朗行刑的时候都是打在屁股最肥的肉上，没打腰也没打腿，看着流了些血挺吓人的，实际就是点皮外伤。 杖刑这东西，里面的小九九多着呢。 二十杖打在腰上就可以打死一个人，打在屁股上也可以不痛不痒就糊弄过去。 但人多眼杂的，她们还是选择跟着卫辛一起装。 “嘭！” “启禀主子，人带到了！” 堂明和云朗一进来直接把江平川扔在了地上，然后抱拳退下，去门外看守了。 江平川被她们两人扔的被迫五体投地，直接趴在了地上。 两个没义气的菜鸡的走狗！ 卫·菜鸡·辛走上前，在江平川面前缓缓蹲下，浑身气压低沉阴郁，扬起手一巴掌甩在了江平川头上。 “清醒了吗？”卫辛沉声问着。 江平川趴在地上，低着头不说话。 卫辛冷着脸，扬起手又是一巴掌甩在了她头上。 “清醒了吗！” 江平川抬起头，青面獠牙的面具下，那双瞪大的眼睛露出几分狠意，眼眶通红，声音接近吼的朝卫辛说着—— “属下清醒不了！她有什么资格骂属下有爹生没娘养，她有什么资格！” 程家卖地求和，卖的是她肃州五郡，卖的是她娘拼死保卫的肃州领土！ 她江家上下，上千口人，因为程雁的陷害一夜之间被屠尽！ 而程雁的女儿，踩着她江家的冤魂享受荣华富贵，还在嘲讽她这个下人卑贱之躯，有爹生没娘养！ 她有什么资格！ 她们程家有什么资格！ 卫辛看了她一眼，问着：“你有证据吗？” 江平川没有答话。 卫辛继续问着：“你有权吗？” 江平川低下头。 卫辛语气有些凉薄，问着：“你有本事打程固戎，那有本事自己收场吗？你有本事跨过三千京卫军，去取程雁的性命吗？” 江平川贴在地上的手慢慢收拢握拳。 她没有。 血海深仇，她没有本事去报。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踩着她江家冤魂享乐的人，迎面打她一巴掌，嘲笑她身份低微，不自量力！ 卫辛扬起手，最后一巴掌重重的扇在江平川头上。 “现在清醒了吗！” 江平川低着头，趴在地上，声音沙哑—— “属下，清醒了！” 卫辛蹲在她面前，缓缓伸出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直视着青面獠牙的面具背后，那双通红的眼睛。 “和本王做个交易，乖乖为本王办事，本王替你们姐妹将程家连根拔起！” 江平川捏紧拳头，趴在地上撑起上半身，往前爬了一点，然后低下头，隔着面具将她的额头磕在卫辛膝盖上。 “属下，谨遵主子之令！” …… 夷王抵达夷州，那身为夷州刺史的陈瑜，自然是要赶紧过来迎接这位顶头上司的。 “下官夷州刺史陈瑜，叩见夷王千岁！” “起吧。”卫辛走进馆驿大厅，施施然的坐在主位上。 陈瑜从地上爬起来，忙朝剩下的程雁、李珺还有任镇北问好。 地方刺史，正三品官员。 但能上朝的官员最低也是四品，女皇从京师朝堂调遣至各地办事的官员，品阶一般都不会比地方刺史低。就算低一点，地方刺史也不敢得罪。 程雁这个骠骑大将军，是从一品武将。 李珺这个兵部尚书，是正二品文官。 即使是品阶最低的扬威将军任镇北，也是从三品武将。 至于卫辛这个有实权有封地一字亲王，那更是正一品官员见了都要作揖行礼的存在。 派出这样的四个人一起来夷州，足见女皇对夷州兵变之事动了多大的怒！ “陈瑜刺史，说说吧，现在军营情况如何？”卫辛单手撑着额头，眉宇间有几分倦色。 熬了大半个月，将征兵册子重新归纳整理再录入数据库。皇权系统和弎零贰倒是不知道累，只有她这血肉之躯才知道眼皮打架的滋味。 “启禀殿下，军营的动乱已经止住，只待军士家眷安置到位，这兵变便可以平息下去了。”陈瑜显然对如今的现状很满意。 但卫辛看了她一眼，问着：“军士家眷如何安置，家眷住所如何划分，周边贩市一应生活物资可能提供，家眷初来乍到是否适应，安置之地的安全性可有保障？” 陈瑜已经被她问懵了。 “殿下，这、这些也要管？” 兵变平息了就行，那些军士家眷如何安排有什么关系，不是把人带来就行了吗？ “这些不管，本王要你何用？这些不管，本王千里迢迢跑这一趟是来看望你的吗！” 卫辛抄起一旁桌上的茶杯砸在陈瑜脚边。 她的脸上透着滔天的戾气，额角那道疤衬得她像是刚从地府爬上来的厉鬼。 陈瑜腿一软直接跪了。 不是说这位欺软怕硬吗？ 不是说这位只敢对平民百姓发发火吗？ 不是说这位朝自己府上的下人都不敢大声吗？ “殿下息怒！殿下所考虑的太多，陈刺史一时有所疏忽也是正常。”李珺站出来求情。 卫辛揉了揉眼眶，略带疲惫的说着：“陈瑜刺史，你这样不把将士家眷当回事，如何当得好这夷州一州千千万万百姓的父母官？” 其实即使她不来夷州，即使没有萧惊燕的军伎送来，夷州兵变也一定会平息。 不论是谁来镇压，夷州兵变都会平息。 因为夷州兵变的根因在于军饷，而在出了兵变的事之后，李珺和段熙媛必定会有所收敛，也会联合夷州官员将贪污的军饷补上一小部分。 第87章 再往后，后期军饷继续发放，再加上有夷州本地官员镇压，兵变怎么都会停。至于中间短缺的那几个月军饷，估计也没多少将士敢再提及。 但她既然来了，就不会满足于这样的解决方式。 夷州军还有很大的可能性，以这样的手段去敷衍镇压，对她们而言太过屈辱。 陈瑜匍匐在地，道：“殿下息怒！下官这就去仔细安置！” 听说这位近段时间盛宠正浓，她就怕这位一道折子递回京师，女皇直接下令把她革职查办，那就真的玩完了！ “选好地方安置家眷了吗？”卫辛语气稍缓了些。 陈瑜只当卫辛是不追究了，她又怎么会知道，卫辛心里已经把她的死期都安排好了。 “回殿下，还、还没有。”陈瑜战战兢兢。 卫辛沉声问着：“所以说，那些家眷你就扔在了军营里，让他们像军伎一样在女人窝里待着？” “殿下、殿下恕罪，下官即刻去召各郡县官员商议。” “商议？陈刺史，你们还要商议多久，商议一天还是一个月还是一年！” 卫辛抬起手，她身后的云朗立刻从怀里掏出夷州地图来。 羊皮地图摊开，赫然是夷州十六郡详图。 “既然你们的商议结果遥遥无期，那就由本王帮你们定夺！ 夷州军驻扎夷州首府江临郡，那就把将士家眷安置在邻郡。鄱乙郡荣安县离驻军之地不近不远，人口密度小，有足够的地方建造居所，用来安置家眷恰好。” 陈瑜抬起头，有些为难的说着：“殿下，荣安县有不少桑植商户预备进驻，这织锦商缴税可是国库收入的一大……” “那不正好吗，商户不进驻，周边贩市如何才能有起色？再说，将士家眷是没手没脚不能劳作要靠你养吗，你怎知他们不能为织锦出一份力？” 卫辛把地图甩到陈瑜手边，语气有些薄怒—— “家眷随军不是来当军伎的，也不只是为了平息一次兵变的，他们是来生活的。陈瑜刺史，本王希望你能清楚这一点！” “下官清楚！下官谨记！”陈瑜双手拿起地图，规规矩矩将图折叠好。 “下去办事吧，十天之后，本王亲自去荣安县查验！若是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本王就一纸折子递回京师，这刺史也不劳你再费心费力的当了！” 卫霖既然让卫辛全权处理夷州事务，代表她已经把权力下放给了卫辛，卫辛递折子也不过是走一走形式而已。 何况卫霖因为兵变之事对陈瑜这个夷州刺史早有杀心，卫辛的折子一旦上去，卫霖怒火一动，就不是简单罢职的事情了。 陈瑜连连道：“是、是是！下官这就去办！” …… 第78章 夷州兵变（6） “站住！什么人，胆敢擅闯军营！” 江临郡郊外，一队士兵守在军营门口，拦在她们面前这群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人。 为首的面具人取出一块令牌，道：“奉夷王之令，巡查夷州军营！” “夷王？”领头的士兵接过令牌仔细看了眼，确认印着卫国朝廷的符纹，这才朝那为首的面具人说着：“大人稍等，我去禀报我们将军！” 她们这些巡逻哨兵不知道谁是夷王，但她们也知道，但凡带上一个王字的，就不是她们能怠慢的人了。 为首的面具人点了点头，双手环胸，打量着眼前的军营。 不少营帐有所损伤，还有许多新扎的营帐，砖木护栏有重修过的痕迹，看来前段时间兵变时军营确实乱的不行。 五十多名面具人跟在为首的面具人身后安静站着，什么都不敢说。 过了会儿，刚才离开的两名哨兵跟在几名身披黑色披风的将领身后走了回来。 那几名将领脸上含笑，见到为首的面具人时显得十分热情，并不像才生过兵变的样子。 “这位大人就是夷王的亲卫吗，请问如何称呼？”为首的将领问着，先自报身份：“末将是夷州军的总领将军，怀远将军陈羽扬。” “陈羽扬？”为首的面具人轻笑两声，问着：“殿下昨儿个还在夸陈瑜刺史治理有方呢，手下都是些能人，今日见陈将军这身气度果真不假。” 在她身后，云朗的小眼神含着几分疑惑。 殿下你昨儿个不是差点上折子把刺史陈瑜扒下来吗？ 陈羽扬听到卫辛这话，大笑两声，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上前和卫辛攀谈着：“不瞒大人说，陈瑜刺史正是家姐啊！” 卫辛笑意加深，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啊，那倒是在下失敬了，不知陈将军乃是陈瑜刺史的亲妹。” “不敢当不敢当，不是亲妹，陈瑜刺史是末将的堂姐。但我们自小一同长大，那是比亲姐妹还要亲的！” 陈羽扬朝卫辛抬了抬手，说着：“大人请，还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卫辛道：“称呼教员就好，殿下有吩咐，夷王府之人不得摘下面具，也不得与任何将领有私交。所有青面獠牙之人，各位皆称教员即可。” 陈羽扬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干笑两声，说着：“那教员们请。” 卫辛点了点头，抬手道：“陈将军请。” “不知教员此次前来巡查军营，要巡查些什么？”陈羽扬在路上继续问着。 卫辛随口回答：“奉殿下之令，来巡查军营如今的情况，顺道查一查兵变起因。” 兵变起因四个字刚落下，陈羽扬的表情显然僵硬了一瞬。 随后，只听她义愤填膺的说着：“教员一定要为末将们向殿下禀明啊，都是许焓那几个护军胆大包天的，唆使部下士兵谋乱生事，末将们是怎么镇压都镇压不住啊！还是夷王殿下聪慧有办法，把她们的家眷控制住，她们就老实多了！” 卫辛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聪慧二字这么贬义。 “许焓护军是吧？听起来胆大包天，有劳陈将军带我们去见见她们，这种生乱之人，我们必要为殿下好生敲打一番。” 陈羽扬连连笑道：“教员说得甚是！夷王殿下有教员此等能干之人在身旁协助，想必办起事来十分省心。” “陈将军谬赞了，我们殿下身边能干的人有许多，将军用不了多久就会逐一了解的。”卫辛笑得很是和善。 陈羽扬也笑得很是开怀：“好！那末将就拭目以待了！” 什么夷王亲卫，也太蠢了点，居然这么好骗！ 堂姐还让她在夷王的平乱队伍来夷州时要谨言慎行，看上去也没什么必要，一群蠢蛋子而已。 …… 卫辛见到许焓的第一眼，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江平川。 说实话，她觉得江平川和江远山是同父同母的假姐妹，江平川和这位许焓护军才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这两人对她那种‘三分不满三分不屑三分不服还夹杂着一分厌恶’的眼神，不能说是很像吧，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江平川抱着剑，昂起下巴，心里冷哼一声。 看吧，看卫辛不爽的不止她一个。 明明是卫辛就有那种让人看她不爽的能力。 “许焓，就是你挑唆士兵们闹兵变的？”卫辛架起二郎腿，坐在桌边单手撑着额头，看向许焓和她身后其余几名护军。 第88章 “是！”许焓的语气十分的冲，直接说着：“你们夷王要杀，杀我一个泄气就行，别为难其余将士和她们的家眷！” 拿家眷威胁她们，那个出主意的夷王也不是什么好鸟！ 卫·不是什么好鸟·辛不慌不忙的端起杯茶，并且笑了笑，朝许焓问着：“这话说得硬气，所以许焓护军是没有家眷还是怎么，对自己的家眷不管不顾了吗？” 许焓和她身后那群将领都有些窝火。 谁到了这个年纪还没成家的？焓姐家里的夫郎俏着呢，这些京师来的人都不一定见过那么俏的男人！ 这些天要不是她们轮番守着，姐夫早就不知道被哪个……呸！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牲！ “教员有所不知，许焓护军家中的夫郎堪称仙人，任谁都不可能愿意抛下那样的家眷去死啊！”陈羽扬在一旁搭腔。 别说卫辛，在场稍微长了个脑袋的，就能感受到陈羽扬语气里的快要溢出来的觊觎。 堂明和云朗站在陈羽扬后面，两人用眼神打量着陈羽扬的后脑勺，已经在思考过几天这个后脑勺从哪里开瓢比较合适。 “听殿下说，军眷这段时间会被集中安排到荣安县去，将士在规定时间才能离开军营，去荣安县探望。” 果然，卫辛这话一落下，陈羽扬那个眼睛亮得能直接冒出两道绿光来。 陈羽扬心里多么蠢蠢欲动，许焓心里就多么怒气滔天。 她不敢想象，她的夫郎那般模样，要是离开了她身边要受到多少羞辱！ “哦，殿下还吩咐，众位将士的家眷是接来随军生活的，不是来当军伎的。 如果有人胆敢在荣安县家眷区骚扰男眷，不论寻常百姓还是军中将士，哪怕是各郡县官员，都当众扒光吊在军营外，千刀万剐。” 卫辛不紧不慢的补充着，揭开杯盖刮了刮浮叶，喝了口茶。 陈羽扬眼里的绿光渐渐熄灭，只剩下一点微弱的欲念还在不休的闪动。 许焓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 “接下来一段日子，我们这些教员都会留在军营里，各级将士各司其职便是，不必管我们。我们办完事自然会离开军营，回去向殿下复命。”卫辛的话很不客气。 陈羽扬回过神来，连连干笑：“好、好！各位教员只管住下，末将会安排好相关事宜的。” “有劳陈将军了。”卫辛搁下茶杯，拍拍袍子起身。 在路过许焓的时候，卫辛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伸手轻轻拍了拍许焓的脸，意味不明的说着—— “希望许护军今后不论在面对谁时，都能如此硬气。” 一众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人跟在卫辛身后，浩浩荡荡的离开了营帐。 堂明路过许焓她们几人的时候，还抛去了一个激励的眼神。 那意思：你们可千万要硬气点啊！ 第79章 夷州兵变（7） 陈羽扬为卫辛她们准备的营帐非常奢华，甚至用膳时还配上了四菜一汤。 对，在整个军营啃窝头拌腌菜的时候，陈羽扬以一种很寻常的姿态，请卫辛她们吃四菜一汤，两荤一素一凉菜一汤。 卫辛吃了，含着笑吃的。 她还夸了陈羽扬好几句热情好客，保证她回头一定会在夷王殿下面前为陈将军多美言几句。 陈羽扬得到想要的答复之后，脚步轻快的离开了。 她离开之后，卫辛脸上的笑冷了下去，“啪”的一声搁下了筷子。 “堂明，江平川，你们去将许焓押过来。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我要审问她挑唆将士动乱的过程。” “是！”堂明和江平川立刻带人离开。 卫辛看了看身后的人，说着：“你们都先退下，辛肆留下。” “是！” 方梨屁颠屁颠带着剩下的人，掀开营帐就跑了，跑得比云朗还快。 单独留下的辛肆感觉到了那么一丝丝不妙。 “主子有何吩咐？”危险的聊天以官方问话开始。 卫辛回头看他一眼，笑着朝他招了招手，道：“你过来，我有些吩咐要和你仔细交代。” 辛肆狐疑的小眼神扫视着她，往她那边小小的挪移了半步，并且开口提醒着：“面具不挡嘴。” 是的，他们的青面獠牙面具只挡了大半张脸，但没有挡住鼻孔和嘴。 卫辛伸出手拉着他的胳膊，把人从身后拉了过来，让他坐在她腿上，抱紧了他的腰，说着：“我轻轻的来。” 辛肆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流氓的主子！ 等卫辛轻轻的亲完，她才顺了顺辛肆的头发，闻着他发间的淡雅的幽兰香，心情稍微好了些。 “这几天你去许焓的夫郎身边守着，务必保证他的安全。如果陈羽扬真的去了，当场生擒，找人禀报我。” 辛肆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头看了卫辛一眼，嘀咕着：“属下听说许焓的夫郎是人间绝色，恍若仙人。” “放心，你主子不好人夫这口。”卫辛答得很坦诚。 辛肆抿了抿嘴，继续嘀咕着：“所以如果是未出阁的仙人公子？” 卫辛搂紧他的腰，在他头顶亲了一下，语气温柔体贴—— “小鱼儿，在我被你迷住的时候，你就该知道，你主子的眼神多少有点问题。” 辛肆瞬间垮起个脸，一脚踩在卫辛的脚上，踩着她的脚从她怀里站了起来。 “属下冒犯，任务在身，先行告退。” 看他真要走了，卫辛连忙笑着拉住他的手，再把人扯进怀里。 “近些日子这小脾气倒是越来越大了？”卫辛在他嘴角亲了一下，继续说着：“外貌不过一副皮囊，我不喜欢看这些。而且要真说起来，我们小鱼儿的模样生得也不差。” 卫辛说的是实话，辛肆的模样真的不差，只是相对于这个世界的男人来说偏英气野性了一点。 或许在别的女人眼里，他这是不太温顺的模样，但卫辛却很能接受，甚至喜爱。 “谢主子夸奖，属下当不起，你的眼神多少有点问题。”辛肆的语气毫无波澜，微微抿起的唇瓣证明他还气着。 卫辛拉起他的手，压在她的胸腔外，让他自己感受那颗心脏跳动的速度。 辛肆下意识的缩了缩手，又被卫辛按住。 “我的眼神确实有点问题，每次看你的时候都觉得，这人怎么哪里都长成了我喜欢的样子。” “卫辛！”哪有她这么油嘴滑舌的主子！ 卫辛笑盈盈的看着他，拔丝苹果一样的眼神和油嘴滑舌的话更配。 “再叫一声，我喜欢听。” 辛肆：“……” 很好，今天又被卫辛的脸皮给厚到了。 “好鱼儿，再叫一声。”卫辛用鼻尖蹭开他的头发，咬上了他的耳朵。 辛肆实在受不了耳朵里有热气吹，痒得不行，只能又瓮声瓮气的开口喊了一声：“……卫辛。” 她的名字很短，但喊出来时却好像过了很久。 “我发现以前那个卫辛还挺会取名的。”卫辛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辛肆刚升起来的那点旖旎心思瞬间就散了，用一副‘你想好再开口说话’的眼神看着卫辛。 第89章 卫辛揉了揉他的后脑勺，轻笑两声，道：“世上只有辛肆，可以在卫辛这里肆无忌惮。” 辛肆耿直着：“抱歉，主子，属下这个肆是壹贰叁肆的肆。” 卫辛：“……” 即使接不上小男友的话也要保持微笑。 卫辛：“不要紧，在我这里就是肆无忌惮的肆。” 辛肆的视线飘忽一阵，然后推了推卫辛，说着：“属下要去执行主子交代的任务。” “那在离开前不给主子一个离别吻吗？”卫辛搂紧他的腰。 辛肆抿了抿唇，靠近她。 两张青面獠牙的面具磕在一起，面具下的唇瓣也贴在一起。 蜻蜓点水，浅尝辄止。 “属下告退。”辛肆拍了拍卫辛的手。 卫辛很老实的松开了他的腰，叮嘱一句：“注意安全。” “属下明白。”辛肆起身，瞄了眼卫辛长靴上的脚印，然后赶紧离开了。 卫辛看着他那逃一样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自己弯下腰，拍了拍靴子上的脚印。 …… 没过一会儿，堂明和江平川把许焓押过来了。 扎扎实实，五花大绑，捆成粽子押过来的。 许焓来的时候，看到桌上的菜，直接抛给卫辛一声冷笑，还有一个嫌恶的眼神。 卫辛挑了挑眉，堂明和江平川说着：“你们出去守着。” 堂明有些诧异的看她一眼，江平川也犹豫会儿，看向卫辛开口提醒：“大人，你和这乱党共处一室，会不会有些不安全？” 许·乱党·焓抬起头看了江平川一眼，心里怒斥自己居然看走了眼。 她见这两人有几分军士血气，没想到竟是她人走狗！ 江·走狗·平川一巴掌呼在许焓的脑壳上，斥着：“劝你老实点，收起你的眼神！” 卫辛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她记仇着呢！ 这个许焓憨头憨脑的，简直比她还看不清局势，居然还敢进卫辛的营帐里瞪人。 许焓憋屈的扭回头，心里怒斥一声：走狗！ 这个走狗居然敢这么打她脑壳？这是她娘才能这么打的！ 卫辛撑着额头，朝堂明她们两人摆了摆手，说着：“你们下去吧，我就和许焓护军唠唠嗑。相信许焓护军不会冒着家眷被连带坐罪的风险，对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教员干些什么。” 这威胁的话一出，江平川的嘴角抽了抽。 她现在都不知道卫辛是不懂聊天还是太懂聊天了，上来先给人家威胁老实再说。 江平川看着现在的许焓，仿佛看到了当初妹妹被握在卫辛手里的自己。 惨！ 实在是惨！ 江平川都看不下去了，转身就出了营帐。 倒是堂明拍了拍许焓的肩膀，出去前提醒了一句：“你态度放好点，乖一点，我们大人很好说话的。” 她当初也是个护军，她们这样没有背景的武将，要是在那些走关系的州刺史和领军将军的手下任职，顶了天只能爬到这一步了。 护军算是将领里的末流，也就比什么百户千户稍强一点。 不过要是许焓能得到卫辛的器重，那再往上爬几个品阶还是有机会的。 比许焓小了四五岁的堂明，此刻作为一个过来人，语气深沉的像个长辈一样，叮嘱完许焓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许焓也不知道堂明以前的经历，只扭头瞪着堂明的背影，心中怒斥：走狗！ “你是在心里骂她俩吗？”卫辛坐正了身子，看着许焓。 许焓扭回头，气汹汹的答了句：“末将不敢！教员有什么话赶紧问吧，想怎么审就怎么审。” 卫辛都被他这态度耿直到了。 半晌后，她直截了当开口问着：“那说说吧，你究竟为什么要怂恿将士动乱？” 第80章 夷州兵变（8） 许焓的话都到嘴边了，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思索片刻后，她答着：“朝廷太不把武将当回事了，末将心中不服，就怂恿将士闹了一顿。” 夷州是陈家的地界，现在她们的家眷都被控制着，陈家人的威胁她们不得不听。 如果死她一个人，就能护住那么多姐妹和她们的家眷，那她这条命也值了！ “有点意思，你们这是被集体捂嘴了吗？” 卫辛冷笑一声，继续说着：“你要知道，朝廷既然派人平乱，就是为了彻查此事。如果你们还为那些衣冠禽兽捂紧遮羞布，最后受害的只会是你们！” 许焓抬起头瞪她一眼，她以为她们不想说吗！ 她以为她们不想说军饷几个月不发，家里揭不开锅吗！ 她以为她们不想说军里的伙食连喂猪都不如吗！ “刚才出去前提醒你乖一点的那个人，叫堂明，和你一样是个护军，她是辽州军的护军。”卫辛开口讲着。 许焓忍不住回头往帐外看了一眼，但厚重的帘子遮着，她并没能看见帐外的任何人。 然后，她只听卫辛继续讲着—— “因为辽州军饷几月未发，军中部下生活苦不堪言。堂明想着她自己吃百家饭长大，毫无牵挂，到了她回报百家的时候，于是抱着一腔孤勇上京师告御状，最后被人半道截胡，又重伤被人卖进了奴隶场，最后被夷王买回王府当了护卫。” 此刻，许焓的脸上明显有些动容。 上京师告御状，可以说是直接豁出命去赌了。 她没看错，那两人真的是很有几分血性的。 “我们殿下此次前来是为了平乱的，不是为了看这些虚伪假象的。若是你们自己不争取，坏人是不会良心发现的。等平乱队伍一走，陈家人对你们只会越来越嚣张，懂了吗？” 说着，卫辛指了指桌上，提醒着：“看看我吃的什么，再看看你们带着家眷吃的什么。有些东西得你们自己争取，不伸手够一把怎么知道摸不到呢？” 许焓被绑在身后的手捏紧了绳子。 她们真的能伸手吗，要是这一伸手摸到的不是绳子而是刀子，那么多姐妹和家眷的命！ “你可以回去和你那些同僚或者部下商量一下，这段时间我都会在这里，商量好了随时找我。 还有，如果你们决定好要做，那就把事情做绝，不要再给陈家人任何翻身的机会。 只要我们在这里一天，陈羽扬就会看紧我们。趁着她们忽略你们的时候，你们有机会去偷一偷军饷册子。” 说着，卫辛站起身，在许焓的注视下走到她面前。 就在许焓以为卫辛要给她解开绳子的时候，卫辛直接抬起手，几个巴掌朝着许焓的脑袋呼了过去。 那力道之大，比起刚才江平川那一下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许焓被她打得头晕目眩，头发凌乱。 “记住了，只要军饷册子到手，陈家必定垮台，她们对你们的一切威胁都将不复存在。” 还不等许焓感动会儿，只见卫辛抬起脚，一脚踹在了她胸口。 倒是不疼，就是踹得她发蒙。 她不懂这是什么操作。 卫辛施施然的走回去坐下，架起二郎腿，不慌不忙的喝起了茶。 第90章 许焓五花大绑头发凌乱，被她踹得仰躺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问她些什么。 然后只听帐外的堂明和江平川突然开口说着—— “大人正在审讯，请陈将军止步！” 陈羽扬的声音响起：“没事，末将几人就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到大人的。那些个乱党都不老实，万一伤了大人就不好了。” 堂明十分耿直：“请各位将军放心，我们大人有点拳脚功夫在身上，乱党绑得严实，伤不着大人。” 帐内，卫辛搁下茶杯，朝外说着：“堂明，请陈将军进来！” 片刻后，堂明和江平川掀开营帐，跟在陈羽扬和其余几名将领身后走了进来。 几人一进来，看到仰躺在地上挣扎的许焓，连忙笑道：“是不是这乱党不老实，惹大人动怒了？” 陈羽扬顺势在许焓腿上踹了一脚，继续说着：“要不是朝廷有令不得武力镇压，末将等人必定早就为大人除去这些个乱党，肃清军营！” 许焓剜了那几人一眼。 狗东西，你完了！ 老娘一定要把军饷册子搞到手！ “这人说话太冲了些，我在王府还没受过此等待遇，一时没克制住，让几位将军看笑话了。” 卫辛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将茶杯重重搁下。 “既然几位将军来了，那就把人带走吧！我们殿下不喜欢有人违抗命令，这些乱党现在还死不得，殿下要在平乱后再做处置用以立威。 各位将军要为自己的前途着想，不要驳了殿下的面子。” 陈羽扬几人连连笑道：“是是！这我们都懂，等殿下平乱之后再想做处置立威时，末将随时效劳！” 卫辛的怒气像是消了些，朝陈羽扬几人露出一抹笑，说着： “还是陈将军识时务，不愧是陈瑜刺史的堂妹。等我回去后必当向殿下禀明将军的忠心，要是殿下肯上奏，将军这品阶还能再升一升也说不定。” “唉哟！那可真是有劳大人了，实在是多谢、多谢！”陈羽扬脸上都笑出褶来了，连忙招呼着其余几人把许焓押了下去。 许焓从进卫辛营帐再到出去，总共也没说上两句话。 然后陈羽扬又在卫辛这里说了许久的好话，还夸了陈瑜在夷州当刺史期间如何如何的勤政爱民，卫辛笑着进行了一番虚伪又热情的回应。 最后陈羽扬走的时候，就差没拉着卫辛和她们姐妹义结金兰。 堂明和江平川站在卫辛身后听着这段对话，心里忍不住的感叹着—— 卫辛这张嘴真的是骗人的鬼！ 死的都能被她说活了！ 就在卫辛说着要禀明夷王殿下、上奏陛下给陈瑜堂姐妹二人论功行赏加官进爵的时候，陈羽扬又哪里会知道，就在陈瑜去荣安县忙着十日内解决家眷安置问题的时候，方梨已经在夷州首府江临郡彻查陈瑜的污迹了。 刽子手的刀已经挥起，被判死刑的人还在沾沾自喜。 啧啧。 堂明和江平川，两人齐刷刷的摇了摇头，一脸看傻子的样子看着陈羽扬离开的背影。 此刻，或许她们两人已经完全忘了，在三个多月以前，她们也是两个刚被卫辛买回去的二傻子。 “你们最近多带人在军营里走动走动，我身边让厉时韫和辛壹辛叁过来守着就行。”送走陈羽扬之后，卫辛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这个变脸速度，也是让堂明和江平川叹为观止。 “厉时韫和辛壹辛叁，大人你不是一直不放心她们吗？”堂明虽然憨，但她不傻，卫辛对那三人的防备她还是知道的。 卫辛的手指在桌面上轻叩两下，说着：“就是因为不放心，才要放在自己眼前。” 堂明摸着后脑勺，点了点头，道：“好吧，属下这就去办。” …… 第81章 夷州兵变（9） “呜呜——你们不许进我家，我娘回来了不会放过你们的！” 五六岁大的小女孩堵在门后挡着，小小的身板用背死死抵着门板。 房内另一名男子关好窗户，费力的推来桌子挡在门后，抱着小女孩坐上桌子，父女两人小声呜咽着。 此刻正值傍晚，天色昏暗，荣安县家眷住所这边都是初来乍到的男眷，即使周围有人听到动静也不敢过来。 站在门口的便装女人搓了搓手，说着：“小仙人儿，跟着许焓那个泥腿子有什么好的，要是你跟了本将军，保你吃香的喝辣的，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你滚！”男子抱着怀里的小女孩，泪水啪嗒啪嗒的往小女孩脖子上滴，尽量放柔声音安抚着：“星星别怕，你娘一会儿就回来了。” 小女孩握起拳头抹了把眼泪，坐在男子怀里点了点头。 “娘的！小贱皮子不知好歹！” 门外的女人朝着门踹了一脚，对身后带来的两名女人说着：“把门撞开，快点！老娘今天一定要尝尝这小贱皮子的滋味！” “是！”两名女人上前撞门，撞得屋门颤个不停。 屋里的男子抱着小女孩瑟瑟发抖，小女孩抹了把泪，拉了拉他的袖子，小手指了指屋顶。 男子看向她，只见她用嘴型说着：我去找娘！ 男子立刻抱紧她，摇了摇头。 外面有人看着，这么出去太危险了！而且屋顶那么高，女儿还这么小怎么爬得上去！ 女孩从他腿上挣扎着溜了下去，小小的身子费力推动着她娘修屋顶时留下的木梯子，像猴子上树一样快速爬了上去。 刚到房梁上准备揭开瓦，她就看到一张青面獠牙的脸。 小女孩吓得小脸煞白，张开嘴就要嚎叫，辛肆立刻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拎着她的后衣领，几个飞身从屋顶落在地上。 “别叫，我是来保护你们的。”辛肆放下小女孩，开口制止了父女两人的尖叫。 他承认卫辛选的面具样式确实有些吓人。 父女两人用手捂住嘴，朝他点了点头，动作整齐划一。 辛肆想了想，从衣襟里摸出一个油纸包递给他们。 父女两人接过来，打开看了看，里面是一把炒得很香的瓜子，而且看样子还被吃了不少。 所以说，在他们父女两人每日紧张不安的时候，这位来保护他们的武艺高强的大侠，就在他们家屋顶上嗑瓜子？ “送给你们吃。”这样卫辛就不知道他在外面乱吃零食了。 “谢、谢谢大侠，谢谢。”苏竹点了点头，捧着瓜子不知该作何反应。 外面的女人还在撞门，但他莫名的就不是那么害怕了。 辛肆没把外面的人当回事，而是直直的看着苏竹，即使他戴着面具苏竹都能感受到他的认真。 半晌后，就在苏竹局促不安的时候，辛肆收回了视线。 这个许焓夫郎真的长得很好看，比罗清宏还要好看很多，是那种很干净很秀丽的感觉，有江南烟雨的味道。 此刻，在门外。 陈羽扬还在指使她的两名部下撞门。 她下了严令，今天军营里都在操练，谁都出不来。 这个小仙人儿她盯了这么多时日，总算是能一亲芳泽了。 第91章 光是想想苏竹的脸，想想他在她身下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陈羽扬就感觉有一股火气往小腹窜。 “快点啊，你们两个废物！”陈羽扬只恨不能现在就冲进屋里脱了裤子把人按在床上。 她前些天派了那么多人来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结果那些人就是一群废物，也不知道人都死到哪儿去了，几天都没个消息，最后还是得她亲自来！ “既然陈将军的人这么废物，那不如我帮帮你？”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陈羽扬想都没想就应了一句：“好啊你上，撞开了门本将军重重有赏！” “呵。” 略带凉薄的轻笑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陈羽扬身子僵硬的转过去，看到她身后那十几名青面獠牙的面具人时，脸上的笑险些维持不住。 “教员大人，您身子金贵，怎么来了这里啊？”陈羽扬背后无端的升起几分凉意来。 卫辛站在路边，并没有走进院子，而是站在那儿伸出手拍了拍苏竹家院子外被踹开的木篱。 “陈将军，知道名花有主你还要来松松土，你这显然是不畏千刀万剐之刑，誓死要当挂在军营门口那只儆猴的鸡，是吗？” 卫辛俯下身，双臂搭在木篱上，目光冰凉的看着陈羽扬，不曾踏进院子半步。 她身后的王府之人也站在院外小路上，用犀利厌恶的眼神往陈羽扬身上扫，思考一会儿下刀的位置。 这时，两支军队的人都往这个方向赶来。 一支是程雁和任镇北带领的京卫军，还有一支就是许焓和她那些同僚带领的夷州军。 两队人马都是匆匆赶来，直奔苏竹家这边。 程雁和任镇北带领的京卫军队伍里，还有面色慌乱的陈瑜和李珺。瞧这样子，两人应该也已经发现了些端倪。 “是娘！爹爹，是娘回来了！” 屋里传来小女孩雀跃的呼声，像是打了一场胜仗一样开心。 许焓带着部下赶到，见陈羽扬还被关在门外才松了口气。她手里拿着一本蓝皮册子，郑重的用双手捧着，交给了卫辛。 “请你一定要转交给夷王殿下！” “倒也不用那么麻烦。”卫辛摘下脸上的面具，把面具往身后云朗怀里一抛，接过军饷册子开始翻看。 许焓不懂卫辛这话什么意思，正要问的时候，只见那队京卫军里，领头的两名大将军直接走到卫辛面前行礼。 “末将参见夷王殿下！” 程雁和任镇北只顾行着礼，也不管那队夷州军将士的表情有多惊悚。 尤其是许焓，嘴巴直接张到能生吞鸡蛋。 这个两面三刀笑里藏刀混进军营里的教员头子，就是朝廷派来平乱的夷王殿下！？ “殿下不是说十日之后才来荣安县查验的吗，今日才第八日，许多地方都还未完工，殿下千金贵体怎么能来这儿呢？要是磕着碰着，下官担不起责啊！” 陈瑜战战兢兢的上前询问，趁机看向卫辛手里的蓝皮册子。 卫辛并没有躲闪，而是大大方方的让她看。 就在陈瑜看清那是什么册子，腿肚子已经开始打颤的时候，卫辛缓缓抬起头，朝她露出一抹微笑。 陈瑜突然有一种从头皮凉到了脚趾的感觉。 “好大的胃口啊，陈瑜刺史。” 卫辛语气轻缓的叹了一句，声音里似乎还有些笑意，像是朋友之间的闲聊。 在陈瑜大脑死机的惊恐表情下，只见卫辛翻了翻夷州军的军饷册子，继续问着—— “陈瑜刺史，你能不能仔细和本王说说，为什么军饷四个月没发？四个月之前的军饷也连续三月只发半数，户部兵部那数十万的银子拨下来拨到哪儿去了，是拨到你的腰包里去了吗？” 第82章 夷州兵变（10） 军饷册子，不是能够单方面作假的。 户部拨银至兵部，户部册子上就要兵部接钱的官员亲自签字画押，写明时日和接钱数额，还要有同行监证人的签字画押。 同样，兵部的银子下发至各州军营也是如此。需要各州的刺史及军营总领将军一同签字画押，写明数额，如此才算走完了流程。 而各州军营接收军饷之后，就应该下发给所有将士军饷。军饷没有下发，将士是不会签字或者画押的。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指纹辨认的意识，将士画押的指纹可以往前翻看进行对比，这些做不得假。 这是一个双向的登记过程，需要发钱的一方和接钱的一方全部登明时间数额。 如果钱没有落到实处，账册上就会出现缺口。 现在卫辛手里这本册子上，就出现了很大的一个缺口。 “陈瑜刺史，你也老大不小的一个人了，怎么这心思还这么活络呢？” 卫辛轻笑两声，语气淡淡的朝程雁和任镇北下令—— “将这堂姐妹两人押下去，严加看管。” 程雁皱起眉头，没有动。 州刺史皆由女皇亲自任命，陈瑜这人毕竟还是一州刺史，事情没有水落石出，女皇的命令还没有下来，哪怕是卫辛也没有权力直接扣押一州刺史。 见程雁不动，任镇北品阶比她低，也不敢妄动。 “所有命令出自本王之口，就算母皇怪罪下来也有本王一力承担。贪污军饷的罪名两位将军也清楚，要是人跑了，母皇降罪下来，两位将军明白是什么后果。” 卫辛笑着提醒，但语气已经带了些不耐。 “末将遵命！”任镇北先开口答着，轻轻扯了扯程雁的披风。 平乱队伍出发之前，陛下就在朝上亲口吩咐，由夷王殿下全权处理夷州兵变，她们都要奉命行事。 “既然遵命，那就立刻办！” 卫辛重重的合上册子，继续说着：“不要再让本王看到你们犹犹豫豫，要是觉得跟着本王办不好事，本王上报军饷之事时可以顺道为两位将军表达不满，请母皇调二位回京师，免得二位跟着本王屈才。” 既然她已经能控制住夷州军，那京师带来的三千京卫军就不是必需品了。 “殿下言重了，末将绝无此意！”任镇北脸色一变。 军饷出了问题，可想而知陛下看到夷王的折子会有多生气。要是折子上还顺道提了她们两人办事不力，恐怕她们以后都不用回京师了！ 程雁也听出了卫辛的弦外之音，抱拳道：“殿下多虑了，末将必当遵奉殿下之令！” 两人表明完态度，见卫辛没有任何要搭话的意思，只是冷冷看着她们。 她们混迹朝堂多年，立刻懂了卫辛的意思。 卫辛要看行动。 两人朝身后的京卫军士兵挥了挥手，带着两队士兵，程雁就近把面如死灰的陈瑜扣押起来，任镇北则是冲进了院子，去抓还在呆滞的陈羽扬。 被任镇北这么一抓，陈羽扬好像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些什么，瞬间张牙舞爪的反抗起来。 这时候，屋门从里面打开。 小女孩跑了出来，直直的奔向许焓，被许焓抱了起来。 “娘！你怎么才回来，这里好多坏人想欺负爹爹，比村里的坏人还多！” 第92章 许焓抱着女儿，揉了一把她的小脑袋，说着：“所以娘亲不在的时候，星星要保护好爹爹，不能让爹爹被坏人欺负了去！” 许灵星使劲的点了点头，认真说着：“我今天又保护了爹爹一次！” 这时，辛肆从屋里走出来，目不斜视的从她面前路过，激起了许灵星幼小心灵里的窘迫感。 许灵星看着辛肆走到卫辛身后站定，有些不好意思的朝许焓补充着：“我和那个大侠哥哥一起，又保护了爹爹一次！” 辛肆握着刀柄，并不想和臭屁的小孩子计较。 卫辛回头看了大侠哥哥一眼，身上的戾气稍微散了些，继续办着她手上的事。 “把人押下去吧，严加看管，不得有误。” 卫辛朝程雁和任镇北吩咐着，两人带着京卫军匆匆的来，押上人之后又匆匆的离开。 李珺悻笑着朝卫辛告了退，跟着程雁她们一起离开。 京卫军散后，见院外差不多都是夷州军的将士，还都是许焓的部下，苏竹稍微放心了点，从屋里走了出来。 卫辛看了苏竹一眼，毫不掩饰眼里的欣赏之色。 人对美的事物有欣赏的本能。 苏竹一身江南公子的温和气质，五官小巧精致，水亮的杏眸干净明澈，身上却又有身为人夫的几分成熟。 又纯又欲，大抵如此。 “咳咳——！” 要是换了旁人这么看，许焓多少要上去给她几个大耳刮子。 卫辛的目光很干脆的从苏竹身上移开，落到许焓身上，简单直白的说着：“放心，本王不好人夫。” 苏竹微微屈膝，朝卫辛行了一礼。 虽然同样是盯着看，但陈羽扬的目光有让人恶心的欲念，卫辛的目光却只有打量与欣赏，再无其它。 第一次见面，苏竹对卫辛的印象并没有很差。 “咳咳——末将也不是那个意思。”许焓只是出于本能的不喜欢别人看她夫郎而已。 她夫郎长得好看，走到哪儿都有人看。但同为女人，到底是下流觊觎还是单纯欣赏，她还是分得清的。 这时候，辛肆朝堂明和江平川小声吩咐了些什么。 堂明和江平川点了点头，带着身后的十几人离开了。 许焓不知道堂明她们去干什么，也没有管她们的事，而是朝卫辛问着：“殿下，陈家姐妹真的会死吗？” 她带来的那些夷州军将士也有些躁动，目光灼灼的等着卫辛的答案。 “死？”卫辛笑了笑，在她们紧张的注视下，继续说着：“死都是轻的。” 将士队伍里瞬间爆发出一阵欢呼。 另一名皮肤黝黑的护军大着胆子，朝卫辛问着：“那殿下还要看押我们的家眷吗，是不是该放他们回去了？” 卫辛无奈的摇了摇头，反问着：“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本王是在扣押家眷？” 看来陈家姐妹用家眷做威胁给她们留下的印象太深，以至于她们都默认了家眷在这里就是用来威胁她们的。 “你们的家眷会在荣安县分配住所，等后期商户进驻，这里的贩市也会热闹起来。他们可以带着孩子留在这里生活，找一份活计，你们每月有三天旬假可以回家探望。 本王会在家眷区外设兵看守，你们不必担心家眷的安全。家眷区内也会设立私塾，由本王补贴束脩，将士家眷带来的孩子可以直接入学。 当然，本王知道你们家中或许还有年迈父母需要侍奉。自愿留下的家眷可以留在这里，不想留下的即日送返，绝不强求。” 卫辛简简单单的几段话，却向这群刚经历过几个月食不果腹的将士勾勒起了一张美好蓝图。 她们只想过自己吃饱糊口，有点钱寄回家里给家人用。 现在卫辛突然说她们的夫郎孩子都能长期住下，孩子还有免费的书念，她们怎么感觉这么不现实呢？ “殿下真的能保证有这么好？”那名皮肤黝黑的护军激动的上前一步，继续问着。 卫辛淡然自若的点了点头，轻缓的声音掷地有声—— “本王保证。” 那护军再激动的上前一步，说着：“如果真的有这么好，以后殿下就是末将的再生父母！” 卫辛看她一眼，保持微笑。 “当不起，本王生不出这么大年纪的。” 那护军：“？” 京师的人都这么会聊天的吗？ 一开口就能把天聊死的那种？ “还有，你们没发现，至今为止只有将领家眷和部分老兵的家眷送来了吗？”卫辛开口提醒着。 许焓她们回想了一下，确实是这么回事。 第83章 夷州兵变（11） “殿下当初不是传令说，所有将士的家眷都会被带来吗？”另一名护军开口问着。 卫辛朝她笑了笑，答着：“不好意思，本王骗你们的。” 十万人的家眷接过来，那么大的任务量，可能吗？ 那护军：“？” 这就是一言九鼎金口玉言的皇家人？ “如果所有士兵都有这种待遇，那岂不是进了夷州军就万事大吉了？你们也看到了，荣安县只有这么大，它能容纳的家眷数量有限，不可能所有将士的家眷都接过来。 夷州养兵十万，能随军的家眷不超过三千户。家眷能否随军，那就要看各位将士的军功了。” 卫辛话音刚落，立刻有人追问：“现在又不打仗，哪里有立功的机会？” 卫辛看向那人，颇为耐心的答着：“近些年流寇猖獗，扫寇也记军功。本王稍后会为你们制定军事训练内容，每月一次军事考核，成绩达标也可以记军功。” 最后，一名士兵站出来，问着：“人家都说以和为贵，殿下是想让整个军营都用竞争的方式去抢名额吗？” 卫辛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言辞犀利—— “军营最不该出现的，就是一团和气！记住你们的关系，你们是上下级，你们是管理关系！军纪森严，等级分明，这才是本王想看到的！ 如果一团和气，苦训的和睡觉的是一个待遇，那还有谁想受苦受累！ 如今没有陈家压着，你们都可以往上爬，能爬多高全看你们自己的本事，懂了吗！” 片刻的安静之后，队伍里爆发出雷鸣般的呼声—— “懂了！！” 她们还能往上爬！ 她们也有机会抢个一官半职！ 她们也有机会让夫郎儿女过上好日子！ 其实堂明和江平川早就带着辛肆要的人回来了，但看到现场氛围太热烈，她们一直都没开口说话。 直到现在，直到卫辛说完，她们俩才激动的跟着夷州军将士振臂高呼：“懂了！！” 云朗回头看了她们一眼，仿佛在看两个二傻子。 主子又不是让你们俩往上爬，你们跟着激动个板板？ 在云朗身边，辛肆站在卫辛身后，看着此刻锐气逼人的她，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酥痒感觉。 就好像他前面站着的不是人，而是一头恶獠。 恶獠会对所有人露出獠牙撕咬，以她的利益去评判每个人存在的价值，因她的需求去决定别人的生死。 第93章 但在某个没有人的瞬间，恶獠会转过身，用她森冷可怖的眼神锁定他，低下她沾满血液的头颅，凑到他耳边轻轻舔舐。 他思索了许久，也不知那酥痒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见夷州军将士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辛肆压下自己心中异样的感觉，上前半步。 卫辛的余光注意到他，稍微朝他的方向低了低头，贴耳过去。 辛肆凑到她耳边，抬手掩住她的耳朵，小声说了些什么。 卫辛笑着朝他点了点头，深邃的目光直接能拉出丝来。 辛肆对上她的视线，立刻别开目光，后退半步，低着脑袋回到位置上站好。 在许焓旁边，一直注意着辛肆的苏竹见此一幕，蹙起眉头思索会儿，随后眸色一亮，笑得温柔。 很多时候，你端看那人的眼神，便能知道她的心意如何。 那位夷王殿下的眼神都藏不住了。 “许焓护军，本王送你们一份谢礼。”卫辛抬了抬手。 堂明和江平川带着身后的面具人上前，把她们扛的人往地上一扔。 “嘭！” 那些人被绑住手脚，下巴也被卸了。 看到许焓的时候，连眼神都是闪躲的。 许灵星看了看那些人，突然捏紧许焓的衣襟摇啊摇，说着：“就是她们！娘，她们在我们家外面鬼鬼祟祟，肯定也想欺负爹爹！” 许焓的目光瞬间就凶狠了。 卫辛勾唇轻笑，道：“杀鸡儆猴，鸡给你们捉住了。” “龚良、胡珂！带人把她们扒光了，吊在军营门口，老娘亲手剐了她们！”许焓腰上的大刀都已经按不住了。 “是！”刚才开口问过话的两名护军带人上前，先把那几人从苏竹面前拖走。 考虑到这里是家眷区，她们压制着怒火，没有现在就把人扒光。 “你们先剐着，本王回去写折子了。”卫辛拍了拍蓝皮册子上的灰尘，步伐从容，带着一群青面獠牙的人转身离开。 许焓抱着许灵星单膝跪下，她带来的那些将士也齐齐跪下—— “末将恭送夷王殿下！” …… 卫辛回去后就让方梨把军饷册子抄录了一份，再把这些天搜集到的陈瑜搜刮民财的那些事都装订成册。 对，陈瑜做过的事情，厚到可以装订成册。 军饷册子和陈瑜故事集一起包好，卫辛叠好一张通红的宣纸塞进她的折子里，再把她单薄的折子放在包裹里面，八百里加急送去京师。 这个时期，夷州兵变。 从夷州送出的东西，全都属于紧急军事文书，驿站的人根本不敢耽搁，一路快马飞递，昼夜轮替不歇。 在卫辛送出包裹后的第三天，她的包裹就出现了朝堂上。 东西还没看完，就气得卫霖把御案都踢倒了。 卫霖直接不想看下去，喘着粗气坐在皇椅上，让古嬷嬷念，大声念给满朝文武听。 今天的满朝文武是跪着上早朝的。 只要卫霖稍有个什么甩袖的动作，她们就要齐声高呼：“陛下息怒！” “夷州刺史，一州之长，如此行径实在上负皇恩下负黎民！勾结族妹，贪污军饷，罪不可赦！” 卫霖手中力道加大，玉珠手串再次崩裂，二十八颗圆润的玉珠散落一地，敲出清脆又嘈杂的声响。 “请陛下息怒！”满朝文武齐声高呼。 “启禀陛下，最里头还有一道夷王殿下的折子。”古嬷嬷请示着。 卫霖抛下手里的手串绳子，开口道：“念！” 古嬷嬷不敢耽搁，立马打开卫辛的折子。 刚一打开，一封折叠了好几道的宣纸落了下来，上面是满篇的红色。 卫霖看过去，抬了抬手，道：“打开。” 旁边的宫奴立刻上前，四名宫奴一起，将那张近人高的巨大宣纸打开。 那些红，是数不清的画押指纹，不知道是多少人按上去的。 “半年以来，末将等人苦于陈氏姐妹压迫，无奈品阶低微，无权上疏请奏，众将士的血书亦被屡屡扣押。末将等人于军中食糠槽野菜，父母夫郎及子女于家中以清水米汤糊口。 穷途末路下，众将士只得剑走偏锋，以兵变之法求得陛下垂怜。此变只为让军中十万将士食能果腹，绝无谋逆窜乱之心，请陛下明鉴！ 如今陈氏姐妹之行昭于天下，末将等人已死无后怨，于夷州静候陛下发落！ 此疏，为末将等人发动兵变请罪，亦遥祝陛下圣体康健，千秋万载！” 一字一句，椎心泣血。 满目的红不知震撼了多少文官武将的心。 连卫霖都沉默了半晌。 “传朕旨意，赦免所有生变将士，兵变之事有因可循，不做追究。另，为首护军许焓着升为正四品从景将军，总领夷州十万将士，其余将士交由夷王酌情安排。” “陛下圣明！”满朝文武叩首高呼。 第84章 夷州兵变（12） 古嬷嬷拿着最后一份卫辛亲笔书写的奏折，上前请示着—— “夷王殿下上疏请罪，因夷州刺史陈瑜下狱关押，殿下只得僭越，暂管夷州政务，令夷州其余郡县官员协理。 殿下还请陛下尽快钦派一名夷州刺史，前往夷州就任。” 卫霖看到众将士联名上呈的请罪书，此刻心中正叹卫辛办事漂亮。 听到卫辛这请罪，她不仅没有怪罪卫辛僭越的意思，反而愈发觉得卫辛处事恭谨。 若是换了萧惊燕或者其余皇女前去夷州，恐怕会霸着夷州政务不松手，再选个她们自己的人推上夷州刺史之位。 她们绝不会像卫辛这样规规矩矩上疏请罪，还请她钦派刺史。 要知道，就算卫辛此刻上疏，随便点个人推荐为刺史，她看在平乱之功上也绝不会拂了卫辛的面子。 至于那刺史，往后再找个由头把人撤下来也很简单。 卫辛亲自上疏请罪，还请她钦派刺史，此举实在温顺乖巧。 卫霖心里不免又叹了句，卫辛这个女儿，办事着实漂亮。 “报——” “夷州急报！” 太和殿外传来急促的禀报声。 卫霖心里一突，摆了摆手，古嬷嬷立刻朗声道：“呈上来！” 殿外，御林军立刻放人上殿。 信使进殿之后跪拜在地，双手举过头顶，递着一封奏折，气息未定的说着：“启禀陛下，这是夷王追来的急件！” 古嬷嬷立刻呈递给卫霖。 卫霖看了看，心情似乎还算平静，并没有要动怒的意思。 “陈氏姐妹罪行昭昭，夷州百姓闻之下狱，情绪暴动，冲垮了三千京卫军，硬生生将那姐妹两人殴打撕咬致死。” 卫霖复述着卫辛奏折上的内容。 三千京卫军都被人群冲垮，众臣足以想见当时是个怎样百姓暴乱的场面。 吏部尚书段熙媛抬起头，苍老的声音铿锵有力，说着：“民怨积深至此，陈氏姐妹实乃罪不可恕！” 丞相罗镜也开口，道了句：“请陛下严惩！” 满朝文武齐声高呼：“请陛下严惩！” 第94章 “传朕旨意，陈氏姐妹罪行滔天，民怨积深，虽身死亦不可平民怨！着令夷王卫辛监刑，收押陈氏九族，抄其家产充公！陈氏三族以内凌迟处死，三族开外尽数斩杀！” 卫霖说出口的这短短几十个字，就直接剥夺了几百甚至几千陈氏族人的性命。 “陛下圣明！”满朝文武对此习以为常。 如果陈氏姐妹犯下这种罪行还不被诛灭九族，那才是不正常。 “另，朕不日会派遣夷州刺史动身前往夷州就任，在此期间仍由夷王总管夷州政务。百姓怨声载道，军士所受磨难颇多，户部拨银二十万两发至夷州，让夷王好生安抚兵民。” 户部尚书方涵低下头，恭声道：“微臣遵旨！” …… 【叮——】 【终极任务一：助天下一统！任务进度12.8%！】 【终极任务二：攻略任务暂停中！任务进度0%！】 【平息夷州兵变，主线任务完成！】 【任务积分+1000！】 【宿主当前积分：1860！】 弎零贰激动到响起一阵电流音，整团马赛克在卫辛面前的悬浮屏幕上弹跳不停。 【报告宿主，皇权系统可以进行升级了！】 卫辛开启了系统主界面，查看系统等级功能，点进二级功能的界面。 二级功能：空间瞬移的界面里，所有选项都是灰的，只有一个选项是金色—— 【系统升级】 在左下角那团缩小马赛克激动的弹跳中，卫辛伸手点了一下系统升级选项，屏幕上弹出一个对话框。 【升级所需积分：1000】 【宿主当前积分：1860】 【请宿主确认是否升级】 卫辛伸手点了一下右边的确认选项。 下一秒，机械无比的皇权系统程序音响起—— 【宿主卫辛申请通过！】 【宿主积分-1000！】 【宿主当前积分：860！】 【皇权系统升级中，请宿主耐心等待！】 ——系统升级需要多久？ ——期间系统能保证正常运行吗？ 【报告我尊敬的宿主，系统数据库记载，史诗级系统进行升级需要二十四小时，系统升级期间不影响宿主使用！】 ——好的。 ——谢谢我尊敬的系统管理者。 【报告我尊敬的宿主，不客气的！】 结束了和弎零贰的日常虚伪聊天，卫辛继续坐在桌前，翻看夷州这些年的州记郡史。 夷州位于卫国腹地，四通八达，乃是卫国交通枢纽，素有舟车之利。历史底蕴也极为深厚，地方特色十足。 这个地方该是适合行商的。 “这么好的位置，可惜了。” 可惜了，她虽然出生在卫氏集团的董事长家，但她不会行商。 毕竟她的好爸爸比较喜欢继母的一对儿女，家族产业的事从来不会带她参与，即使那是她外公留给她的产业。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股份被抢了也就被抢了。 继母说得对，都怪她们母女两人自己不中用，活该外公留给妈妈的产业被继母的子女继承了，活该妈妈被爸爸在外面生得那两个哥哥姐姐气死了。 不过外公也教导过她，如果是她继承不到的产业，那破产也没什么关系。 她不知道如何行商，但她知道富不过贵，商不与官斗。 既然继母不让她当那个商，那她只好去谋后者了。 外公和妈妈都不在了，她又没有股份，卫氏集团的董事长既然不姓卫，那破产也没有什么关系。 【报告宿主，根据皇商系统的共享数据进行地理位置匹配，宿主管理的夷州确实适合行商！】 弎零贰又冒了出来。 ——皇商系统？ ——怎么的，皇权系统还有个姐妹系统？ 【报告宿主，系统是不存在亲缘关系的！】 【皇商系统是宇宙运行规则创造的另一个史诗级系统，现在和它的管理者以及宿主降临到另一个小世界，争取小世界的掌控权！】 【那个小世界与宿主现在所处的小世界时代接近，弎零贰和皇商系统管理者伍玖玖进行过一次数据共享，从它那里获取了皇商系统的部分数据库资料。】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联系到其余世界的管理者？ ——还能借用它们的资料？ 【是的宿主，共享获取的这些资料也可以给宿主使用，帮助宿主了解相近时代的皇商信息！】 卫辛听着弎零贰的话，突然就笑了。 笑得满含深意。 ——我可爱的系统管理者。 ——既然你能联系上其余世界的管理者，宿主为什么还要费力去了解皇商信息呢？ 【？】 【我尊敬的宿主，请你说点弎零贰能识别的语言。】 ——好的。 ——我想知道，伍玖玖也能这样告诉它的宿主，皇权系统和我的存在吗？ 【是的宿主！各个小世界的系统、系统管理者、宿主都是平行存在，没有任何实际交集，所以是可以知道彼此的存在的。】 ——所以说，我的话，你可以带给伍玖玖管理者，并且由伍玖玖传递给它的宿主，对吗？ 【！】 【宿主你想干什么！】 弎零贰突然觉得事情开始不简单了。 它的宿主好像并不是单纯的想要皇商系统的数据资料！ ——不干什么。 ——就是想和伍玖玖管理者的宿主进行一番亲切友好互助互利的交谈。 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只有一腔互帮互助的热情，她相信她和皇商系统的宿主会聊得很愉快。 【！】 【宿主，请说弎零贰能识别的语言！】 ——好的。 ——请我可爱的系统管理者，转告伍玖玖管理者，我需要一份和夷州现况匹配的招商计划书。 ——同时我愿意尽我所能，帮助小世界处于同一时代的皇商系统宿主分析政治倾向、规避商业风险。 ——最后告诉它，双方的指导建议只做参考，具体是否执行由双方宿主谨慎决定，一切后果自行承担。 【……】 完了，它的宿主已经不是要卡皇权系统的bug了，她是想卡宇宙运行规则的bug吗？ 第85章 夷州兵变（13） 【宿主，你回头看看，弎零贰在这里等你。】 【真的你回头看看吧！】 【你这样是不行的啊宿主！】 【历史数据里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 【你怎么能跨世界联系别的系统宿主给你办事啊！】 ——首先你要清楚，我们是互助互利。不是皇商系统宿主单方面为我办事，我也会给予相应的回报。 ——其次，既然你们能联系上，你怎么就知道这不是宇宙运行规则给广大宿主开放的渠道呢？ ——有哪个系统绑定的宿主是全能的，互帮互助一下不好吗？ ——你往前跑两步吧，我可爱的系统管理者。 ——别回头，后面是断崖。你再不往前跑，我们就要被宇宙运行规则回收了。 第95章 【……】 回应卫辛的，只有弎零贰快要宕机的电流音。 卫辛稍微等了会儿，弎零贰那颓丧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请宿主等候七十二小时，弎零贰需要先写程序确认这样做是否会触及宇宙运行规则的红线。如果不触及红线，弎零贰会执行宿主的指令。】 ——不急。 ——我可爱的系统管理者，慢慢来。 夷州兵变才刚平息一点，她并不急于在这一时去翻天覆地的大改些什么，只是想对夷州经济稍有个准备而已。 【好的。】 【谢谢理解。】 【我心术不正的新手宿主。】 听着弎零贰的话，心术不正的新手宿主卫辛保持微笑，今天很大度的没有和它继续斗嘴。 在卫辛和弎零贰沟通完之后，没过多久，江平川、堂明、许焓、厉时韫四人一起走进书房，朝卫辛躬身行礼。 江平川：“参见主子！” 剩下三人：“参见殿下！” 江平川突然感觉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 堂明看了看江平川，然后也跟着改了口，问着：“主子叫我们前来有何吩咐？” 她们正在安排轮流看守家眷区的士兵呢。 “陛下不喜亲王长期待在封地养兵，等新的刺史一到，本王应该就要被召回京师了。” 堂明有些不舍，看了眼许焓，然后朝卫辛问着：“主子，我们这就要走了？” 卫辛随口道：“是本王要走了，不是你。” 堂明：“！” 堂明：“主子你难道不要属下了吗！” 卫辛抬起头，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反问着：“你不知道你是本王花了钱买来的吗？” 堂明摸着胸脯，松了一口大气。 还好，还好。 她是花了钱买的。 “本王不在的时间里，需要有人落实军事训练。而且许焓刚被提升，军中许多事务上手有难度，你们继续以教员的身份留在军营协助她。” 卫辛说是协助，但四人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要掌军。 在她不在夷州的时间里，将会由堂明她们替她留在这里，继续完成对夷州军的训练。 “那挺好，不然末将还真应付不来。”许焓在旁边乐，在她看来卫辛就是夷王，夷王掌管夷州军是理所当然的。 而且她和堂明实在处得来，堂明留在军营她也乐见其成。 “你们三人，每次留两人在夷州军营，剩下一人回京师向本王禀报情况，半月一轮替。 这次堂明和厉时韫先留下，等江平川来接替时，你们二人自行选一人回京师述职，三人依次循环，明白？” 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三人互相看了看，然后答着：“明白！” “你们在夷州军营期间，任何人不得在人前摘下面具，违者自己回京师领罚，懂了吗！” 三人答着：“懂了！” 卫辛点了点头，朝堂明和厉时韫说着：“你们两人这次不必随本王回京师，下去自己安排吧。” “是！”堂明和厉时韫躬身退下。 她们两人离开后，江平川和许焓对视一眼，没说什么。 卫辛看了眼她们两人，继续说着：“好奇本王为什么要把她们两人支开对吗？” 江平川和许焓点了点头。 卫辛继续说着：“堂明心直口快，藏不住事。你们两人虽然性子也急，但心里比堂明能兜事些。” 这一番话，已经将她们三人和厉时韫之间划出了一条线。 许焓想了想，和江平川一起往桌子那边走了两步，小声的开口问着：“所以殿下要让我们兜住什么事？” 卫辛问着：“知道为何面具不能摘吗？” 江平川挠了挠后脑勺，问着：“掩盖身份？” 毕竟她和厉时韫都是逃出来的罪臣之女。 卫辛笑了笑，答着：“这不是主要目的。” 见江平川和许焓一脸疑惑，卫辛继续说着：“这张面具，代表你们是夷王府的人。不管你们在军营里留下了怎样的痕迹，你们的痕迹都建立在这张面具之上。” 最后，卫辛轻笑一声，说着：“本王希望所有将士看到你们的第一眼，想到的是——这是夷王府的人，而无关你们本身！” 江平川想了想，问着：“主子，你是怕厉时韫把夷州军的将士训成了她的？” 只要厉时韫戴着那张面具，她始终无法和夷州军将士建立多深厚的情义。所有将士看到她的第一眼，如卫辛所说的那样，她们只会想到厉时韫是夷王府的人。 不论厉时韫做得多好，她的功绩都映着卫辛的影子。 江平川简直细思极恐。 所以卫辛从平乱队伍从京师出发的时候，就已经算计到今天这一步了？ “厉时韫随其母统兵多年，她统兵的手腕比你们成熟太多，你们好好学着。”卫辛揉了揉眉心。 卫霖生性多疑，忌讳亲王在封地养兵。所以她回京师之后，短时间内应该是没什么机会再来夷州军营了。 如果可以自己亲自上，她也不想用厉时韫这颗棋。 厉时韫第一次和她正式见面时，那场算计就已经给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好用的，厉时韫这种人显然是不太好用的，你永远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反嘴咬你一口。 不得不防。 江平川对卫辛夸赞厉时韫的话表现出了不服气，嘀咕着：“也没见她手腕多厉害，还不是一样被你盘得老老实实的。” “对，你说的对，她手腕也没多厉害，就只是同样的经历，同样的逃命复仇，你在京师被卖到了奴隶场，而她在京师差点就带人杀了萧惊燕，还差点让本王栽个跟头。” 卫辛悠悠说着，江平川那个嘴角直接就拉下去了。 此刻，旁边站着的许焓都能清楚的感受到，江平川身上散发出的那浓烈的不爽。 “那不是还差着点呢吗，差点成功就是失败呗。”江平川撇了撇嘴。 卫辛起身，走到江平川面前，抬手拍了拍她的左边脑壳。 “厉时韫今年已经三十岁了，她吃的盐比你俩都多。你们俩该学的时候好好学着，不要耍性子。” 许焓看了看嘴角下拉的江平川，憋着笑答着：“末将遵命！” 江平川磨了磨牙，道：“属下遵命！” “许焓，你现在在军营的地位是无可动摇的，厉时韫无法取代你的时候，她会先选择拉拢你。” 许焓立刻正色道：“殿下放心，末将拎得清！” 她知道她今天的一切都是谁给的，也知道她夫郎女儿的好日子是谁给的，更知道夷州军这么多将士和家眷的待遇是谁给的，她拎得清。 “你心中有数就好，也不必表现得太明显。她当她的教员，你总领你的军营，该找她办事的时候不必客气，本王府上不养吃闲饭的。” 卫辛朝许焓说完，又顺手拍了拍江平川的脑壳，朝她叹着：“你可长点心吧。” 江平川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那主子还告诉属下干什么，属下没比堂明能多兜几件事，说不定哪天就和厉时韫掐上了。” 第96章 卫辛随意道：“掐吧，你就这性格。你连本王的话都敢掐，厉时韫不会怀疑的，你对她太好她反而会怀疑。” 江平川：“……” 她总觉得卫辛这个菜鸡草包在讽她。 第86章 夷州兵变（14） “厉时韫不会主动和你起争执，你们有一样的经历，家人都握在本王手上，厉时韫甚至会和你友好交谈。你玩不过她，少和她谈两句就行了。” 江平川还是有些不理解，小声问着：“她真有那么厉害吗？” 卫辛叹了口气，悠悠道：“你看她换上那身护卫服之后，可曾出过半点差错？没有，她毕恭毕敬，谨言慎行，连本王都挑不出她半点错来。” 江平川仔细想了想，没话说。 “这样能屈能伸都不够厉害吗，你猜她到底是真的就此臣服，还是准备反嘴给本王来一口？”卫辛抬起手拍了拍她的右边脑壳。 江平川皱紧眉头，问着：“万一她真的老实听话了呢？” 卫辛轻笑两声。 在江平川和许焓疑惑的目光下，只听她幽幽问着：“能让你问出这样的话，你还不觉得她已经够厉害了吗？” 厉时韫都已经做到了让江平川以为她是真心臣服的地步了，这难道还不够吗？ 江平川反应过来，脸色微变。 只听卫辛继续说着：“没有人会突如其来的真心臣服于谁，真心臣服需要一个过程，尤其是你们这些生性傲慢的天之骄女。厉时韫显然没有这个过程，那她这就不叫臣服，这叫蛰伏，懂了吗？” 江平川低下头，认真答着：“属下懂了！” 卫辛悠悠叹了口气，朝她们两人说着：“你们下去吧，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要表现出什么异样来。既然现在厉时韫还有用，那就好好用着。” 实在是因为卫国连续三朝崇文抑武，能堪重用的统军之将早就没剩几个了。在厉时韫为她培养出一批统军之将前，用厉时韫的利大于弊。 江平川和许焓弯腰抱拳。 “属下告退！” “末将告退！” 卫辛点了点头，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思索片刻后朝书房外喊了声：“云朗！” 云朗从门外走了进来，问着：“主子有何吩咐？” “辛肆还没回来吗？”卫辛开口问着。 云朗想想，摇了摇头，“还没有。” 许焓的夫郎一大清早说是要感谢辛肆侍卫对他们父女的保护之恩，然后把辛肆侍卫请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按理来说，暗卫执行任务的话，应该是不存在什么恩不恩的说法的。要记恩也是记在主子头上，许焓夫郎请辛肆侍卫去干什么？ 奇怪。 而且更奇怪的是，主子居然就放辛肆侍卫出去了？ 暗卫真的可以这样跟人出去愉快玩耍吗？ “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卫辛继续问着。 云朗道：“早上听许家夫郎说，像是要请辛肆侍卫出去购置些衣衫首饰香料什么的，然后在外找个饭馆吃顿午饭，下午再在江临郡里四处走走看看。 晚上许焓将军在军营过夜，说不定许家夫郎会请辛肆侍卫去他家住一晚。” 云朗每说一句话，卫辛的脸色就凝重一分。 等云朗说完住一晚的时候，卫辛施施然的站了起来，朝她吩咐着：“为本王准备一套护卫衣服，再取张面具过来。” 她见他近日无聊才放他出去玩耍，但她可没同意他在外过夜。 他今晚不回，明早谁给她一个薄荷味的拥抱，难道指望云朗这个五大三粗的吗？ 云朗挠了挠后脑勺，问着：“主子，我们出去干什么？” “出去体察民情、体验民生、体会民意，懂了吗？”卫辛拍了拍云朗的肩膀，先走出了书房。 云朗兀自嘀咕着：“这些不是有方梨在做吗？” 她怎么觉得主子是去找辛肆侍卫的呢？ …… 夷州是个好地界，鱼米之乡，物产丰饶。 就是可惜，没多少是老百姓的。 陈瑜掌管夷州期间，陈氏族人的日子过得都相当不错。东西就那么多，有人自己吃完了自己的，还抢了别人的份，那自然就有人会吃不饱。 在陈瑜落网之前，江临郡城里也没有这么多摆摊走贩的。因为陈家收税太高，贩不起。 现在陈家倒台，那些摆摊走贩的百姓又出来找营生了。 近些日子临江郡城里一片热闹，这才初冬的季节，像是已经要到年节了似的。 “大侠哥哥，你看爹爹戴这个好不好看？”许灵星拉了拉辛肆的袍子。 辛肆看了眼，说着：“挺好看的。” 主要是苏竹长得好看，只要他不戴什么太奇怪的首饰，就不可能丑到哪里去。 苏竹摘下头上的银簪让摊主包起来，朝辛肆笑道：“我还说约你出来逛呢，结果倒像是让你陪我逛了一大圈。” 辛肆拿着油纸包，从里面摸出果脯塞进嘴里，耿直道：“倒也没有，我吃到了好吃的。” “我听妻主说，夷州有个特别有名的糕点，叫八宝蜜蜡糕。里面有糯米红枣赤小豆薏米桂圆莲子好多好多，用料特别足，入口香甜软糯。 妻主以前总说想买了带回村里给我和星星吃，但那糕不经放，放两天就得坏了。说起来我到现在还没吃过，不如我们一会儿去吃吧？” 辛肆眼前一亮，嚼着果脯点了点头。 “好啊！现在就去现在就去，爹爹，我饿了。”许灵星拉着苏竹的手摇了摇。 “现在就去啊？用完午膳我们就得准备回家了。”苏竹还想再买点布匹回去给她们母女俩裁两套里衣呢。 许灵星瘪起小嘴，问着：“这么早啊？” 苏竹点了点头，笑道：“不然赶不上马车啊，荣安县离郡城还有近一个时辰的路程呢。” 进郡城一趟也不容易，想借用马车进城，提前一天就要到家眷区的守军那里登记。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要起床，马车卯时三刻准时出发，前一天登记过的军士家眷可以上车，跟着到郡城采买用品。 马车会在郡城城门外等候到下午，申时初刻准时出发，返回荣安县家眷区。 虽然时间管理很严，但是很安全，都是军士为他们驾车，比之前在村里坐的牛车要好多了。而且车厢里都是男眷和小孩，也没有女人掺和。 “需要我护送你们回去吗？”辛肆开口问着。 他身上揣的零嘴太多了，要在外面吃完再回去，不然卫辛发现了又要说他吃独食，还要从他嘴里尝味道。 苏竹笑道：“你不是还要回去照顾你主子？” 辛肆：“……” 他总感觉苏竹今天话里有话的。 辛肆：“那就送你们到城门口，也耽误不了多久，我们先去吃东西？” 许灵星雀跃道：“好诶！” 二比一，想要再逛会儿的苏竹完败，认命的带着辛肆和许灵星去找许焓以前和他说的那家深巷小饭馆。 …… 这家小饭馆原是一对老夫妻的居所，老夫妻中年丧女丧婿，带着一个孙儿无钱支应，只得把住所改了，在院里搭起棚子做了饭馆。 第97章 这里的菜品不算多精致，胜在实惠便宜，口味地道，以前有许多将士都爱来这儿打牙祭，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夷州军将士常来的地儿了。 因为前半年出了军饷的问题，将士没钱过来，老夫妻也生意惨淡。 这几天军饷补发上，将士荷包鼓囊起来，老夫妻这里简直人满为患，直接被将士挤满了。 当然，这些苏竹都是在进来之后才知道的。 在进来之前，他根本没想过这儿会有这么多将士，而且他们还好巧不巧的碰到了许焓和江平川她们。 “我指天发誓，这是巧合。”苏竹绷紧了脸，一脸认真的举起手发誓，清澈的杏眸写满了真诚。 辛肆从油纸包里摸出一片果脯塞嘴里，腮帮子鼓啊鼓。青面獠牙的面具下，一张脸面无表情。 那眼神，摆明了在说：你看我信你吗？ 第87章 夷州兵变（15） “姐夫也来这里啊！找许姐的不是？” 旁边另一位刚封的将军凑了上来，酒气熏天的搭着许焓的肩膀，继续说着：“姐夫算是来对了地儿，这家、好吃！” 许焓嫌弃的掀开她的胳膊，朝她一桌的那几名将士说着：“拖下去赶紧的！” 甩开醉鬼同僚之后，许焓朝苏竹问着：“你怎么来这儿了，是不是想吃什么，我旬假回家给你们带回去。” “什么啊，我是常听你说起这里，才想来吃一次。”苏竹也没想到这里会是这么个情况，有些抱歉的看了眼辛肆。 不过能随军真的好幸福，不用像在村里时那样躲着那些不怀好意的女人。他可以生活在妻主生活的地方，她口中描述的每一个地方他都可以亲眼来看看。 辛肆并没有什么感觉，认真的嚼着果脯，说着：“来都来了，凑一桌吧。” 来都来了，八宝蜜蜡糕他一定要吃到。 苏竹似乎是感受到了辛肆的决心，拉了拉许焓的袖子，小声问着：“妻主，我们可以一起吗？” 这个时代没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说法，但好像也没有开放到两名男子可以和这么多女人挤在一桌上。 毕竟人一多，就难免有些肢体接触。 “这……”许焓回头，看了眼满桌的女人。 那满桌女人自觉的挪位置，四面的桌子愣是硬生生挪了一面出来，单独留给苏竹和辛肆。 “辛肆你怎么来了，主子那边只有云朗？”江平川开口问着。 虽然都戴着面具，但听声音看身形看配饰也大概能猜到是谁。 辛肆腰间那把匕首太有标志性了。 “主子吩咐我和许夫郎一起体察民情体验民生。”辛肆答得很正经。 苏竹：“？” 夷王不是吩咐你和我一起出来玩吗？ 江平川一副顿悟的样子，点了点头，并没有怀疑什么。 同桌的堂明很热情，还给辛肆和苏竹倒了山楂汁。 “快喝两口，酸酸甜甜的，我以前都没喝过！”堂明非常激动的盯着辛肆和苏竹，期待他们的反应。 辛肆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浓稠的山楂汁整体偏酸，但里面化了不少冰糖，甜味中和了一部分酸，剩下的酸度正好开胃。 好喝！ 辛肆什么话都没说，但那双亮起的眼眸，已经替他把什么好话都夸完了。 安静坐在辛肆对面的厉时韫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没想到，那个武艺高强杀人如麻的暗卫，居然会有一双这么清澈动人的眼睛。 “是不是好喝，我已经想住在这院子里了！”堂明又给辛肆续了一满杯。 辛肆点了点头，端起杯子又喝了一杯，然后放下杯子，认真的看着堂明和江平川，直奔主题的问着：“你们点八宝蜜蜡糕了吗？” 堂明和江平川对视一眼，又看向其余人。 其余人纷纷摇着头。 许焓摆了摆手，说着：“嗐！我们一群糙老娘们的吃什么糕点，肯定要等到你们来了再点啊！” “嚯！”堂明鬼叫一声，继续说着：“姐夫一来，咱许焓姐这人说话的方式都变得不一样了。” 江·怼怼·平川直接开口：“变得油嘴滑舌了。” 许焓很想朝着江平川的脑壳呼一巴掌。 但她忍住了，并且去找老夫妻点一份八宝蜜蜡糕，还多加了三个菜。 “你们今天没有训练吗？”辛肆拿起筷子，死亡发问。 堂明垮起个脸，答着：“有啊，怎么没有，快点吃完了我们还要赶回军营呢！” “哦。”辛肆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吃着，目光一直往老夫妻所在的厨房里瞟。 他的目光太明显，堂明她们几人都跟着扭头看了好几眼。 就连文静儒雅的厉时韫都回头往厨房里看了一眼。 “我算是看出来了，辛肆你冲着八宝蜜蜡糕来的是吧？”江平川直接点破。 辛肆语气毫无波澜，耿直反问：“不然我来看你的吗？” 江平川：“……” 很好，世上又出现了一个她怼不过的人。 辛肆不愧是卫辛那菜鸡草包的头号走狗。 堂明摸着下巴看了看辛肆，认真说着：“辛肆，我发现你说话办事和主子越来越像了。” 辛肆面不改色的接上：“可能是被主子影响了吧。” “也是。”堂明嘀咕着，然后朝辛肆招了招手，小声问着：“你跟着主子是不是吃得特好，我怎么感觉你圆润了点？” 辛肆面具下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但语气还是很平淡，反问着：“我圆润了？” 不可能！ 明明他训练的很认真，没有丝毫松懈，甚至还加大了强度！ 他怎么会圆润了！ 卫辛抱他的时候怎么不和他说！ “堂明，你和辛肆侍卫一个男儿家讨论这些，叫他一会儿如何开怀的吃？”厉时韫端起茶杯，气质儒雅得像个书生。 她这话有几分维护的意味在里面，但辛肆根本不会注意到。 辛肆看着堂明，继续问着：“我真的圆润了？” 他回去要很严肃的质问卫辛为什么让他吃那么多好吃的！ 堂明眯起眼比划了一下他的肩宽，然后认真点了点头。 “真的圆润了点儿。”堂明给出肯定答案。 这时候，老妇人端着一盘热腾腾的糕点上桌。 盘子下方垫着两片粽叶，糕点扣在粽叶上，两层糯米夹着一层馅料，足足堆了九层糯米八层馅，外层还刷着一层黄糖汁。 糕点端出来之前已经切开了，按照老规矩切了十块。 桌上女人都没动，看着辛肆和苏竹。 辛肆没动，先看了眼苏竹。 “先给你们来两块。”许焓见辛肆没动，她就先抽着粽叶给苏竹和许灵星抽出来两块，再拿碟子去接。 这八宝蜜蜡糕又糯又粘，足足有十七层料，用筷子还真不一定好夹。 许焓动作慢慢吞吞，好一会儿才搞定那两块糕。 就在桌上堂明她们准备帮辛肆抽粽叶的时候，辛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动作十分利落，“唰”的一声抽出了腰间匕首。 匕首在他手心灵活的转了一圈，直接插入一块糕底下。 第98章 然后那块糕就和大糕体分离了，被辛肆用匕首托着，端进了他的碟子里。 辛肆掏出帕子浸了茶水，擦干净匕首上的糯米痕迹，“唰”的一声匕首归鞘。 那利落的归鞘声，仿佛在说：我吃个糕还要你们帮忙？ 在堂明几人的注视下，辛肆没有半点情绪波动，拿起汤匙刮了一条糕下来，缓缓塞进嘴里。 嚼了两口之后，他好像有情绪波动了。 堂明她们明显感觉到辛肆吃东西的速度加快了，低着头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连面具都在跟着颤动，就像一只进食的仓鼠。 这时，又有两名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护卫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目标十分明确，直奔许焓她们这桌。 “喂！江平川你看看，是不是云朗？”堂明吃着，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江平川。 江平川抬头看了眼，随口说着：“好像还真是。” 说完，她又猛地抬起头。 等等！ 云朗在这儿，那她前面的不就是……卫辛！ 满桌的人抬起头看过去，只有辛肆还在认真的吃着他那块糕。 “辛肆侍卫吃得还挺香？”一身护卫服的卫辛半点不客气，直接在辛肆旁边的位置上坐下了。 许焓她们这桌是最大的，四方的桌，一边的长凳就可以坐四个人，挤一挤连五个人都坐得下。 原本许焓他们只有十一个人，在这桌上坐着是很宽裕的。 后面来了辛肆他们三人，挪一挪也能给他们单独留一边出来。 现在又来了卫辛和云朗，直接把这桌坐满了。 苏竹见此一幕，下意识的靠边坐，往许焓那边挤了挤。 辛肆往苏竹那边挤了挤，给卫辛挪位置。 卫辛往辛肆那边挤了挤，直接挨着他，给块头最大的云朗挪出了一个位置。 云朗习惯性的坐下，并且业务熟练的举起手，朝那对老夫妻喊着：“大娘大叔，再来两副碗筷！” 一看云朗这架势，就是没少跟着卫辛到处吃。 第88章 夷州兵变（16） 老妇很快端了两套餐具出来，摆在卫辛和云朗面前。 辛肆抬起头，腮帮子还有点鼓。 只见他用手掩着嘴，朝卫辛问着：“大人你怎么来了？” “体察民情、体验民生、体会民意。”卫辛官方回答。 辛肆的眼神飘忽了一阵。 然后只听堂明问着：“大人，你不是已经派辛肆和苏夫郎一起体察民情体验民生了吗？” “哦？”卫辛笑着看了眼辛肆，在后者飘忽的视线下，转头朝堂明说着：“我想亲自出来体验体验。” “这样啊。”堂明并没有深想，而是热情的拎起她的壶，给卫辛倒了杯山楂汁，道：“大人你快喝两口，酸酸甜甜的，保证好喝！” 她今天就要夸死这里的山楂汁！ 卫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朝她们笑道：“不错啊，挺会找地儿，下次这种约饭的事情请带上我好吗？” 辛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卫辛说到最后一句请带上她的时候，好像瞟了他一眼。 其余人并没有感觉到什么，除了苏竹。 他只是带着辛肆出来玩了小半天而已诶，夷王就这么追出来找人了？而且夷王和辛肆到底是什么时候串通好的口供，居然连借口都一模一样。 “我就说辛肆怎么圆润了，原来都是跟着大人吃出来的。”堂明完全不知道她此刻已经在死亡线的边缘探了一脚。 卫辛眯起眼眸，看向她，问着：“你这观察还挺细致，要不要给你颁个奖？” 辛肆：“！” 卫辛她居然敢承认！ 她是不是早就发现他圆润了，就是不和他讲！ 刚才在堂明江平川她们面前，辛肆对自己的圆润并没有什么感觉，该吃吃，该喝喝。 但现在卫辛坐在他旁边，还承认他圆润了，他觉得桌上的菜瞬间就都不香了。 堂明挠着后脑勺，一脚迈过死亡线，憨直的问着：“这不用观察的很细致啊，这不是看一眼就能看出来吗？” 言外之意，辛肆圆润得很明显。 辛肆没说什么，只抬头瞥了卫辛一眼，然后低下头，进食速度都放缓了。 卫辛看向堂明，说着：“我瞧你眼神挺好的，今天再去把军饷册子核对一遍吧，不要有半点纰漏。” 堂明那个脸瞬间拉得有驴长，哭丧着脸问着：“我能不能不看那些东西啊，不是还有方梨吗？” 那些册子都是字，密密麻麻看得人头疼！ “方梨有她的事要办。”卫辛残忍拒绝，并且夸了一句：“你眼神这么好，不干这事可惜了。” 她养了几个月才把骨瘦的人养出点肉来，这一点肉又不影响他什么，难道这个时代不喜欢丰盈圆润之美吗？ 不是以丰润为多财多福之意吗？ 看看苏竹那脸，两腮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婴儿肥，所以被那么多女人奉为仙人，因为这一看就是好看又多福的模样。 “好吧，我去。”堂明低头认命。 她以后再也不会眼尖嘴快的说话了！ 这一顿饭，因为辛肆吃得不香，所以堂明也别想吃香。 而见堂明吃得不香之后，辛肆的心情莫名就好了一点，吃东西的速度也回归正常了。 “好啊，可让我逮着你们了！” 院外又进来三名青面獠牙的面具女子，为首的女子直直的走向堂明和江平川那桌。 那声音，一听就是方梨。 “你俩自己找个桌拼一拼，那儿有一桌是王府的，去吧。”方梨朝身后两人说着，那两人立刻抱拳退下了。 方梨走到堂明那桌看了看，很不客气的随手拍了拍最高最壮的云朗，说着：“姐们儿挤一挤，我人瘦，挤得下。” 因为云朗坐着，方梨一时间还真没认出来。 云朗抬起头瞥了她一眼，开口说着：“对面还多个位置，你去对面挤去。” 江平川和厉时韫中间还有点空隙，挤一挤挪一挪，方梨这瘦弱身板刚好能卡进去。 一听到云朗开口，方梨顿时头皮麻了。 “云、云朗？” 方梨把拍在云朗肩膀上的手缩了回去。 云朗点了点头，敏锐的眼神瞥了眼方梨的手，然后像看傻子一样扫了眼方梨。 方梨的视线在满桌人身上徘徊，最后落在云朗和辛肆中间的卫辛身上。 卫辛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随口说着：“你坐啊。” 方梨差点当场换桌。 但她还是忍住了，并且走到对面，硬着头皮在江平川和厉时韫中间坐下来，位置正对着辛肆的那种。 她觉得她命不久矣。 堂明给方梨叫了一副碗筷，嘀咕着：“今天这是什么缘分，居然都在这里遇上了。” “巧合、巧合。”方梨干笑两声，然后埋头吃饭，根本不敢抬头和辛肆有任何的眼神对视。 “副管家，你怎么这么紧张？”旁边的厉时韫开口问了一句。 方梨心里冷笑，她坐在夷王的男人对面，全场最危险的位置莫过于辛肆对面和两旁，她能不紧张吗？ 第99章 但面上，她还是朝着厉时韫露出一抹微笑，反问着：“你们和大人一桌难道不紧张吗？” “紧张什么，大人这么随和。”堂明给方梨倒了一杯山楂汁，很热情的说着：“你先喝两口，酸酸甜甜开胃的。” 堂明过于热情，以至于方梨都不好拒绝她。 方梨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后舔了舔嘴角，又喝了一口。 “好喝是吧！”堂明激动的瞅着她。 方梨点了点头，坦诚夸着：“好喝啊，可惜我们回京师就喝不到了。” 桌上，另一名皮肤黝黑的将军抬起头，朝方梨问着：“方副管家，我听别人不都说京师里面锦衣玉食多好多好的吗？” 这名皮肤黝黑的将军名叫龚良，正是卫辛提拔上来的，原先也是一名护军。 方梨摇了摇头，叹着：“龚将军有所不知，京师虽繁华，但待久了也难免无趣，还不如这江临郡里的日子快活，有烟火气的日子才充实啊！” 龚良想了想，憨笑着朝方梨说了句：“看来京师也没那么好，方副管家以后想来夷州的时候可以再来啊！” “路遥车远的，来一趟可不容易。因为骑了那些天的马，我屁股疼了好些天。”方梨现在想想都觉得屁股是疼的。 龚良大笑着，道：“你这不会骑马可不行啊！这几天多去军营里走走，咱们姐几个手把手的教你，绝对摔不死你！” “我和江平川教了一路都没教会她，你们要是能把她教会，大人都要感谢你们！”堂明在一旁说着。 埋头扒饭的卫辛抬起头，看了眼她们，咽下嘴里的饭菜，开口说着：“好好教，能教会我真的感谢你们。” 方梨不会骑马确实有些碍事，办事速度慢了些。 她回去之后不能擅自出京师，关于夷州军饷的一些事情她也是要交给方梨清算核查的，方梨不能一直在马背上颠屁股，否则来往夷州和京师之间也不方便。 想到这儿，卫辛补充一句：“方梨每天抽时间去军营练一个时辰马术，你们要是能把她教会，我给你们家里发半扇羊肉加菜。” 这个时代没有冰箱，靠着现在天气转冷，食物才能多储存一段时间，但也多放不了几天。 家眷的胃口也就那么点，男人小孩都吃不了多少。半扇羊肉发下去，天天吃也能吃好几天。 羊肉在这个时代可是补身子的稀罕物，这可比赏赐银钱还要难得，龚良她们几个将军瞬间就沸腾起来了。 “那敢情好！方副管家好好学啊，咱们家里的夫郎儿女就靠你加菜了！”另一名将军很正经的站起身，探着身子拍了拍方梨的肩膀。 方梨欲哭无泪。 这一顿饭她吃得索然无味，味同嚼蜡。 她就不该腿贱的走进这条巷子！ 第89章 夷州兵变（17） 这顿饭吃完，小饭馆里的将士陆续回军营操练。 龚良她们几个问方梨还有没有事，方梨顺口答了句“办完了”，话都还没说完，她就被龚良几人拖去了军营。 显然是去练马术去了。 卫辛打着体察民情体验民生的幌子，在郡城内又逛了一圈。 她和云朗一路跟在辛肆和苏竹后面不近不远的地方，就差没直接陪着辛肆一起把苏竹父女两人送到城门口。 苏竹上马车的时候都笑得一脸揶揄。 许灵星摸摸她的小脑瓜，童言童语的问着：“大侠哥哥，那个大人姐姐为什么一直跟着你啊？” 辛肆的余光一直瞄着卫辛，现在听许灵星问起，他视线飘忽了会儿，随口答着：“谁知道呢。” 苏竹掀开马车帘子，朝他笑道：“我瞧你知道的很。” 说着，也不管辛肆是什么反应，苏竹朝许灵星催促着：“星星快上来，大侠哥哥要回去了，你别耽搁他。” “哦，好！”许灵星踩着车凳往马车上爬，像只小猴子一样，很快就窜进了马车里。 “你快回去吧，别让那位大人等急了。”苏竹朝他摆了摆手，然后放下了帘子。 辛肆：“……” 这个苏竹的脑壳多多少少需要开个瓢才能清醒清醒。 辛肆转身往城里走，卫辛已经带着云朗站在一辆推车旁边等了会儿了，两人甚至还看起了推车上贩卖的那些小玩意儿。 卫辛手里拿着个绒布老虎捏着，那显然是小孩子才玩的东西。 辛肆走了过去，只见卫辛朝他挥了挥老虎。 卫辛：“喜欢吗？” 辛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大人。 卫·幼稚·辛继续捏了捏绒布老虎的后颈，那老虎随着她的动作朝辛肆点了点头。 明明是个布偶，却透出一股憨态来。 “看，它说你喜欢它。” 辛肆的嘴角压不住的往上弯了点。 卫辛也跟着他弯了嘴角，把绒布老虎放进辛肆手里，朝身后的云朗说着：“云朗，付账。” “是。”人形钱包云朗，从她的荷包里摸出二十几枚铜板递给那贩夫，然后跟着卫辛和辛肆离开。 体察民情体验民生的卫辛，并没有体会到什么民意，但她为拉高江临郡的生产总值做了几两银子的贡献。 简而言之，她给辛肆买了几两银子的糕点零嘴和小玩意儿。 …… 回到馆驿后，卫辛回房之后顺手关门。 她刚关完门转过身，就见辛肆站在她身后，摘下了他的面具放到一旁，露出他那张皱成一团的脸。 “主子，属下真的圆润了很多吗？”辛肆一脸凝重的问着，手上捏了捏绒布老虎。 他知道她不喜欢一身肥油的人。 不管天生体质高矮胖瘦，她都喜欢能克制住自己并且坚持锻炼的人，用她的话来说，叫自律。 就拿云朗来说，云朗的块头很大，但云朗不肥，她只是壮。因为云朗每天都在训练，一身肥油和一身腱子肉是不一样的。 卫辛能接受云朗那样高壮的，但她不能接受身边伺候的人肥得流油像条虫的。 辛肆想着，拧紧了眉头，低头看了看他自己的腰身。 好像……是圆润了那么点？ 他正认真想着，就见卫辛的手臂伸了过来，环着他的腰摸了两把，说着：“两只胳膊还抱得住，问题不大。” 辛肆：“！” 她在说些什么鬼话，要是两只胳膊都抱不住那还得了！ 辛肆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只见卫辛直接将他打横抱起。 他下意识的伸手搂住了她的脖子。 卫辛抱着他掂了掂，“还很轻，再养养。” 身高一米七出头的人，抱着一掂才九十来斤，太轻了。 她虽然喜欢那种直肩蜂腰，鹤势螂形的身材，但喜欢的东西看看就好。如果是他，哪怕养胖点也没什么关系，她不喜欢他瘦的接近病态。 也不知道他以前怎么过的，那么大的训练强度，估计还没什么好饭好菜吃，才被练得瘦成了那样。 “可是圆润了好多，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辛肆小声嘀咕着，抱着她的脖子，把脸贴在她肩上，手上继续捏着绒布老虎。 第100章 卫辛抱着他走向床边，步伐从容，边走边说着：“只要我还抱得动，就不算多圆润。” 辛肆看着她走的方向，有些紧张的抱紧了她的脖子。 似乎是感觉到他的表现过激了点，他又稍微松了点力道，继续问着：“那要是主子抱不动了呢？” 卫辛笑道：“那点体力都没有，证明不行的是我，该练了。” 辛肆红着耳朵瞄了眼她的床，视线飘忽不定。 她抱他到床上干什么？ 正想着，他陷入了一片柔软的被窝。 卫辛把他放在床上，揉了揉他的后脑勺，说着：“你就在这儿睡个午觉吧，我还有点事要去安排。” 辛肆皱眉，问着：“什么事，危险吗？” 卫辛答着：“不危险，安排几个人去查查那天暴乱的百姓是受谁怂恿，也好给即将到来的新任夷州刺史送一份礼。” 辛肆：“受人怂恿？那天百姓暴乱，不是因为对陈家积怨很深吗？” 卫辛解释着：“积怨再深，寻常百姓也不敢冲垮京卫军。有人在这里面点了把火，才让那些百姓蜂拥而上。” 有时候法不责众，再加上陈氏姐妹本就是必死之人，百姓这样冲上来把陈氏姐妹殴打撕咬致死，她那日也不能追究什么，只能安抚百姓为上。 “但陈家人本来都要死的，这么做有什么用？”辛肆皱着眉头思索着。 卫辛蹲下身，脱下了他的长靴，说着：“早死和晚死有很大的区别，陈氏姐妹已经被逼到穷途末路，谁都不能保证她们在狱中时，会不会交代出她们背后那些藏得更深的人。” 辛肆缩了缩脚，然后拿着绒布老虎爬上了床，盖上被子继续问着：“兵部尚书？” 卫辛还没有告诉过他有关李珺和段熙媛的事，现在听他问起，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 “说说看，怎么猜到的。” 辛肆答着：“主子你从一开始对兵部尚书的态度就很奇怪啊，又是让厉时韫陷害又是讹钱的，属下一直觉得你办事都有很明确的目的，不会浪费时间去办不必要的事。” 卫辛笑道：“不止吧，还有呢？” 前面都是猜测，他应该还需要些事实来为他佐证。 辛肆想了想，继续说着：“藏得更深的人，能藏在陈家姐妹背后，证明更厉害。陈家姐妹的地位已经是夷州的顶端了，比她们更厉害的，也只有京师里的亲王和朝臣。 京卫军才抓住陈家姐妹不久，百姓就暴乱了，证明煽动百姓的人不在京师，就在我们队伍里。队伍里和夷州军饷有关的，只有兵部尚书了啊。” 程雁和任镇北都是京师的将领，她们管的是京卫军。就算她们碰得到军饷，那也是碰京卫军的军饷，和夷州军的军饷八竿子打不着。 卫辛伸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叹着：“有些小鱼儿真是越养越聪明了。” 辛肆看向她，继续问着：“那怎么办，主子不能直接上书让陛下查查户部和兵部的拨银册子吗？” 卫辛摇了摇头，道：“查不出来的，那天暴乱过后，兵部有关夷州的军饷册子不会有任何问题。” 辛肆皱起眉头，说着：“就算陈氏姐妹死无对证，但兵部的军饷如果没拨下来，兵部册子也会有问题的。” 第90章 夷州兵变（18） 卫辛拉起他的手，用她的小指勾着他的小指，拇指蹭着他的拇指拉钩盖章。 辛肆甩了甩她的手，结果没甩开，只能笑着伸出大拇指，和她按在一起盖了章。 “那天暴乱，百姓有拳打脚去踢的，有拿嘴去咬的，有拿石头去砸的，还有拿菜刀去剁的。事后收拾残尸时，陈氏姐妹身上少了点东西。” 卫辛说着，晃了晃她们拉钩盖章的手。 辛肆瞳孔微缩，问着：“手指没了？” 卫辛笑着点了点头，说着：“被剁走了，估计此刻已经在兵部的军饷册子上签字画押了。” 签字其实很好仿照，但画押就难了。 有了两人的手指去作假，这签字画押一定会和以前一模一样，说李珺她们作假作成真的了也不为过。 辛肆抿了抿唇，没再多说什么。 陈氏姐妹死无对证，兵部的拨银册子又已经圆过去了，显然仅靠着夷州军的军饷册子是扳不倒李珺的。 如果女皇仅仅是判了李珺革职流放，让李珺带着那些军饷彻底跑出了朝堂，那也太便宜她了。 如果流放路上让她逃了，那她岂不是能带着万贯家财继续逍遥快活？ “所以我上书追查，反而打草惊蛇，不如就当不知道，反正京师有的是人会替我去查。就算夷州军饷的册子没问题，还有其余那么多州。” 卫辛松开他的手，扶他躺下，继续说着： “出了兵变的事，女皇对李珺早有杀心，稍微飘下来一根稻草都能压死这头骆驼。但背后的人不只李珺一个，现在要弄死李珺太简单了，不值。” 但如果这样，那背后的段熙媛就跑了。 只要李珺一死，段熙媛只会更安全。那个老狐狸会把尾巴扫得很干净，再想找机会扳倒段家和四皇女卫裳就更麻烦。 所以她不仅不能让李珺死，她回去之后还得夸李珺在平乱中尽心竭力，给李珺留一条活路。 辛肆躺着点了点头，枕着卫辛的粟玉枕头，把绒布老虎放在枕边，打了个哈欠。 打完哈欠，他拉起被子盖住了半张脸，把鼻子和嘴都盖住，只露出一双水亮的眸子望着卫辛。 “困了就睡吧，等你睡醒再和你聊。”卫辛俯下身，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辛肆点了点头，闭上了眼。 卫辛放轻动作起身出门，轻轻关上房门，带着云朗去了书房。 房里，辛肆躺在床上，用被子盖住了半张脸，露在外面的眉眼弯了些。 其实被子下的嘴角也是上扬的。 …… 十天之后。 练武场上的江平川被卫辛打得瘫倒在地，震惊如狗。 卫辛不是个菜鸡草包吗，她哪儿来的这么强的武功？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卫辛简直已经把这八个字发挥到极致了好吗！ 她都没看清卫辛怎么动的，卫辛就已经出现在她面前了。 这还打个屁啊！ 此刻，卫辛站在空旷的练武场地上，看着躺在地上摊成大字的江平川，心情无比的舒爽。 ——我尊敬的系统管理者。 ——皇权系统，我见识到了！ 仅仅是开启了二级功能：空间瞬移，在这个世界就相当于获得了无上轻功。 空间瞬移，以她为中心，二十米距离之内自定传送位置。 也就是说她目光所及之处，转瞬就能抵达。 【报告我尊敬的宿主，弎零贰一直都在提醒宿主，请宿主尊重皇权系统的级别！】 【皇权系统是高智能虚拟体，是宇宙运行规则下创造的最高级别系统！】 ——好的。 ——皇权系统博学多才无所不能神通广大。 【好的宿主！】 【谢谢宿主夸奖！】 卫辛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打开了皇权系统悬浮屏幕，进入系统功能界面。 第101章 一级功能：信息扫描【已开启】 二级功能：空间瞬移【已开启】 三级功能：物品储存【未开启】 四级功能：道具兑换【未开启】 五级功能：远程监控【未开启】 六级功能：系统附体【未开启】 她一直以为系统一级功能：信息扫描，就已经足够逆天了。而空间瞬移这么恐怖的技能，仅仅只是系统二级功能。 【报告宿主，系统二级功能和三级功能都是升级型功能，还可以随系统升级一起升级！】 ——什么意思？ ——现在的空间瞬移功能还能升级？ 【是的宿主！】 【现在空间瞬移是以宿主为中心，20m以内进行空间瞬移。等到系统升级至三级，空间瞬移功能会自动升级，瞬移距离延长至30m，四级延长至40m，以此类推！】 【三级功能物品储存也是如此，刚开启时是3mx3mx3m的储物空间，系统升至四级时，储物空间会扩大为4mx4mx4m，以此类推！】 【这两个系统功能是随着系统升级而升级的，所以叫升级型功能！】 ——好的。 ——谢谢。 ——有动力了。 【报告我尊敬的宿主，不客气的！】 弎零贰泛起一阵激动的电流音，宿主有动力就好！ 卫辛走近江平川身边，朝她伸出手。 江平川伸手拉着她的手腕，借力从地上站了起来，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开口问着：“主子你都这武功水平了，还需要什么暗卫护卫！” 她要是有这武功水平，她现在都跨过三千京卫军去抹了程雁的脖子了！ 听着江平川的话，旁边的辛肆和云朗用一种死亡凝视盯着她。 怼天怼地怼空气的江平川都感受到了危险。 辛肆和云朗，她一个都打不过。 辛肆看了眼江平川，语气毫无波澜的朝云朗说着：“云朗，你带她下去交流交流。” “好！”云朗像扛米袋一样，直接把江平川往她肩上一扔，扛着江平川就走了。 她们两人离开后，卫辛出现在辛肆身后，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问着：“我可以知道我的小鱼儿为什么不开心吗？” 辛肆抿了抿唇，瓮声瓮气的说着：“你、现在都不需要我保护了。”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从十天前开始就突然变得这么厉害，她变得这么厉害，可以保护好自己，他应该开心骄傲的。 但这种感觉并没有那么好，就好像他留在她身边一点用都没有了。 卫辛从背后抱住他的腰，亲了亲他的耳朵。 “双拳难敌四手，我的小鱼儿办事谨慎，武功高超，没有你在身边我可怎么办？” 辛肆缩了缩脖子，目光扫视四周，朝卫辛小声说着：“你收敛点！在外面，有下人来了怎么办？” 虽然她遣退了练武场的下人，但要是有人路过，或者有人找她禀报什么，这个姿势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对劲好吗？ 卫辛轻笑两声，弯下腰将人打横抱起。 “抱紧我，准备好。” 辛肆抱紧了卫辛的脖子，把脸埋在她颈窝里。 四周的空气和风像是在挤压他的身体，卫辛的头发被风掠起，他睁开眼只能看到她身后的世界在迅速后移，速度快到扭曲模糊。 不过是呼吸间的事，眼前的场景清晰下来，这熟悉的地方赫然是卫辛的房间。 辛肆抱紧了卫辛的脖子。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耳边传来卫辛的轻笑。 “好了，没人会看到了。” 从练武场到她的房间，直线距离两百多米，瞬移十几次，十秒不到的时间就到了。 空间瞬移随她的意念而动，意念动十几次，根本不需要十秒。 辛肆像一条在荷花池里憋气憋久了的小鲤鱼，试探性的往外探出脑袋，大口呼吸，舒缓神经。 “你以前说那个卫辛才是妖怪的，你骗我！”辛肆的语气颇有些委屈。 他又不是怕妖怪，她骗他干什么。 他看了好多鬼神怪谈的小说，他知道妖怪的本体都很可怕，他做好了准备的。 想着，辛肆抱着卫辛的脖子，很认真的看向她，笃定的朝她说着：“你现出本体吧，我做好准备了。” 第91章 你能哭赢吗（1） 辛肆一本正经，严肃得不行。 卫辛真是哭笑不得，问着：“我可爱的小鱼儿，我到底哪里像妖怪了？” 辛肆：“你还要骗我，你哪里都像妖怪！” 卫辛把他抱到桌上放下，让他坐在桌子上，她双手撑在桌边看着他。 辛肆在桌上开腿坐着，两腿夹着她的腰，被她堵在桌上。 看着他们现在这姿势，辛肆忍不住红了耳朵。 “看着我，我要现本体了。”卫辛语气认真。 辛肆立马回神，看向她，严肃的点了点头。 然后，只见卫辛抬起一只手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扣着他的后颈，狂风暴雨般索了一场吻。 “看清了吗？如果我有本体，那我的本体可能是色狼。”卫辛在他嘴角亲了两下。 辛肆抿紧了嘴，不想理她。 卫辛命令般的开口，道：“辛肆，看着我。” 辛肆不情不愿的看向她，闯进她那双深邃的眼眸。 卫辛看着他，认真且笃定的眼神锁定他，拉着他的手按在她胸腔外，让他自己感受那沉稳的心跳。 “从始至终，我都是卫辛。前面那些年我在另一个世界，不是我掌控这具身体。现在我来了，那个卫辛已经魂飞魄散，以后都会是我，不要担心好吗？” 辛肆抿了抿唇，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蠕动唇瓣，开口问了句：“你真的不会走吗？” 卫辛把他抱进怀里，顺了顺他的头发，说着：“不走，以后都是我，以后都是我护着小鱼儿。” 辛肆抱着她的脖子，坐在桌上弯下腰，把脸贴在她肩上，声音软软的问了句：“那另一个世界很远吗，前面那些年你在那里干什么？” 卫辛揉了揉他的后脑勺，说着：“应该很远吧，我在那里接受训练，负责变强，留在这里之后才能护着小鱼儿。” 辛肆弯了弯嘴角，继续问着：“那你这个变换位置的法术也是在那里学的吗？” 【系统程序自发警告：监测到宿主聊天内容有暴露倾向，请宿主谨慎回答，不得泄露任何有关皇权系统的信息！】 卫辛淡定的听着警告，然后亲了口辛肆的侧颈，笑道：“这都被你猜到了，我在那里学了好多法术，以后慢慢解锁给你看。” 辛肆点了点头，暂时想不到要问什么。 又过了会儿，他才再次开口问着：“你喜欢那个世界吗？” 他怕她再回去。 卫辛想了想，答着：“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没什么感觉，也没什么留恋。” 听到卫辛的回答，辛肆稍微松了口气。 然后，他捏紧了卫辛的衣服，问着：“那这个世界呢？” 卫辛继续答着：“你猜？” 辛肆脸上的紧张和羞涩顿时就消散了，瞬间垮起个脸，扭头留给卫辛一个侧脸，不说话。 第102章 卫辛笑着把他抱紧了点。 “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已经抱在怀里了。” 辛肆脸上露出一抹笑，没有再纠结太多。 她不走就好了。 不管她是妖怪还是道士还是什么别的，他都会好好听她的话。 ＊·＊·＊·＊·＊ 【宿主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一个人类怎么会对自己生存的世界毫无留恋，不应该啊！】 【难道宿主在上个世界是自我结束生命的吗，宿主她这么厉害的人类，怎么会这么想不开！】 一团马赛克在金色数据空间抖动个不停。 如果宿主有无因自我结束生命的倾向，那它身为她的系统管理者，按照管理者守则，是必须向宇宙宿主线上联合医院的精神科申请治疗的。 不行！ 它要搞清楚宿主在之前的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着，弎零贰主动开口： 【我尊敬的宿主！】 【弎零贰想要向你请示，弎零贰可以查询你在上一个世界的历史信息，进行宿主信息登记吗？】 ——嗯？ ——我可爱的系统管理者。 ——你不知道在宿主谈情说爱的时候，系统应该自行屏蔽吗？ 【好的宿主！】 【请宿主先通过弎零贰的请示好吗？】 【请示通过，弎零贰就自行屏蔽。】 ——我可爱的系统管理者。 ——你难道不知道我可以直接屏蔽你吗？ 【……】 这么强势的宿主，真的会自我结束生命吗？ 确定不是结束别人的生命？ ——请示通过。 ——想查就查吧。 ——别影响宿主谈情说爱。 【好的宿主！】 这就是人类常说的意外之喜吗！ 弎零贰立刻屏蔽了和卫辛的感应，开始向皇权系统程序发出申请。 【申请查询宿主在上一个世界的历史信息！】 过了三秒钟，皇权系统的程序确认弎零贰的申请内容，朝卫辛发送了申请，卫辛随手点了同意。 【宿主已同意！】 【管理者申请通过！】 【开始链接宇宙运行数据库，读取宿主历史数据——】 搭建虚拟空间的金色数据聚拢，凝结起一方屏幕。 漫长的加载后，屏幕里开始出现影像。 奢华的单间产房里，六名护士在床边照顾着产床上的女人，两名保姆哄着婴儿床上的女婴。 弎零贰整团马赛克都趴到了屏幕上。 【这个皱巴巴的人类幼崽就是宿主吗……】 屏幕里，皱巴巴的女婴一天天长大。 她身上的皮肤变得光滑白皙，开始学会在地毯上爬行。 她有一个很温柔的妈妈，有一个很细心的爸爸，有一个商业巨鲸的外公。 妈妈会为她准备好吃的，为她在花园里扎秋千，在她摔跤的时候担心的跑过去，拉起她擦破皮的小手仔细擦拭。 爸爸会吩咐佣人好好照顾她，什么都为她准备好，让她像个小公主一样活着。 外公不善言辞，不会和她说太多温柔的话。 外公喜欢象棋，会不留余力的打败她。 在她气到掀了棋盘耍脾气大哭的时候，外公会用他那双沧桑又犀利的眼睛看着她，开口问她—— 你能哭赢吗？ 久而久之，她就不哭了。 摆好棋盘，捡起地上的棋子，继续一次次被她外公杀得片甲不留。 突然有一天，在她背着书包跑到外公家里的时候，外公没有和她下棋，而是给了她一把保险柜钥匙，把钥匙挂在她的脖子上，藏进她的衣领里，然后和她说了很多的话。 外公说：你外婆是第一个成功算计了我的人。 外公说：你外婆当年是被我送入狱的。 外公说：你妈妈从小就不亲近我。 外公说：世上没有什么关系是永恒不变的。 外公说：卫辛，外公为你铺好了路。 外公说了好多，她好像并没有记住太多，迷迷糊糊的回了家。 后来外公去世了，卫氏集团的股份全部留给了她。 她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但家里的气氛很奇怪。 从来不吵架的爸爸妈妈开始吵架了。 妈妈哭着拿了合同给她，让她同意放弃外公的遗产继承。 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她同意了。 继承人同意，法定监护人同意，遗产继承权消失。 外公的遗产走法律程序，顺位给妈妈继承。 那段时间家里好像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爸爸对妈妈很好，妈妈对她很好，什么都顺着她。 她还以为她会永远这样幸福下去。 后来爸爸的态度慢慢冷淡下去，妈妈房间里时常传来争吵声。 再之后，妈妈会经常抱着她哭诉，说外公在的时候爸爸从来不敢这么对她们母女。妈妈还说，爸爸拿到了股份就不把她们母女当回事了。 她好像懂了是什么意思，又好像不太懂。 或许她已经懂了，外公的遗嘱为什么把股份全部留给她。 妈妈留不住的。 但外公高看她了，她也没有留住。 慢慢的，她喜欢上了下棋，喜欢上了自己和自己下棋。 自己把自己杀得片甲不留。 第92章 你能哭赢吗（2） 后来的某一天，她放学回来，家里多了一个陌生阿姨，还有两个哥哥姐姐。 爸爸说，他和妈妈离婚了。 爸爸说，以后她要跟继母还有哥哥姐姐一起生活。 她站在她的家门口，站在外公留给她的别墅门口，看着她的妈妈跌坐在地上，看着她的爸爸和那个陌生阿姨动作亲密，看着那两个哥哥姐姐喊她的爸爸喊爸爸。 那天，妈妈突发心梗，去世了。 那天，继母和哥哥姐姐搬进了她的家。 她哭过，闹过，最后只得到了爸爸不耐烦的警告。 从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这不是她的爸爸了，这是别人的爸爸。 她把自己锁在房间，两天没吃东西。 等饿到双眼发晕也没人理她时，她突然笑了笑，小手握着一支铅笔，在她绘着一家三口的那张画纸上慢慢写着—— 你能哭赢吗？ 她放下笔，扯下画板上的画纸，撕碎了丢进垃圾桶里。然后打开房门，晕倒在她的房间门口。 佣人们到底是怕出了人命，把她送回房间，又叫了私人医生过来，给她输了营养液。 爸爸回来时看了她一眼，不耐烦的警告她自觉。 她怯懦懦的低着头，应下了。 往后的近十年，她在卫家别墅里，过着透明人一样的生活。 直到那天，继姐约她去继兄开的会所。 让保镖绑了她，收了她身上的所有通讯设备，塞进后备箱里，约她去了会所。 她那天第一次知道，酒瓶是个砸人的好东西，红色是种艳丽的好颜色。 会所里闹出了不小的事，她顶着额角那道被酒瓶玻璃划出的狰狞伤口，慌乱的跑了出去。 路上的行人都躲着她，她一路跑去了警局，慌张无措的找了警察叔叔。 第103章 法治社会，怎么能有这种绑架下药迷奸未成年的行为呢？ 一瓶子抡死了都不算防卫过当！ 事情闹得很大，她是绝对的受害者，哪怕养好伤之后都在额角留下了一道很深的疤。即便如此，继母每天看她的眼神都像淬着毒，仿佛她的继姐才是受害者。 即使请了再好的辩护律师，她那位继姐的日子也不好过。 新开的会所就闹出这种事，继兄开的会所也因此查封倒闭了。 日子平静了一小段时间。 直到她十八成年的那天，继母直接将她从卫家别墅扫地出门。 很讽刺。 卫家别墅里唯一姓卫的人，被扫地出门。 曾经在外公家里上班的做饭阿姨把她带回了家，阿姨不能生育，和自己家的先生一起照顾她，把她当成了女儿，在她身上寄托了一份父爱母爱。 她很感恩她们的帮助，勤工俭学在这里住下，暂时认了她们作干爸干妈，但也早有这关系不会长久的准备。 世上没有什么关系是永恒不变的。 两年后，干妈屡次尝试的试管婴儿终于成功了，大龄产子让干爸干妈夫妻两人欢喜不尽。 但干爸干妈家境一般，有了亲生儿子，养小孩的花销太大。 干妈提过一嘴，她第二天就收拾好行李，搬出了这里，留下了她身上所剩不多的三十万，作为这两年的房租。 离开这里之后，她取出银行保险柜里的金条和推荐信。 保险柜里还有一大摞关于卫氏集团以及她那位爸爸的资料，但她暂时把那些资料留在了保险柜里，然后去把金条变现，买了一套商品房。 安置好行李之后，她去医院动手术祛除了额角的疤痕，拿着推荐信，去了另一座城市。 【这就是宿主前二十年的人生吗？】 【人类数据库资料显示，人类前二十年的生命数据，是一生中幸福指数最高的一段数据。】 【但宿主拥有幸福指数的数据，只有六年。】 弎零贰趴在屏幕前，马赛克一样的身体在屏幕上蹭了蹭，身上响起一阵电流音。 在人类交际行为中，拥抱代表鼓励与支持，怜惜与疼爱。 或许它的动作并不标准。 金色屏幕上，影像还在继续—— 少女转换了城市，拿着推荐信，进入一所军校。 有人帮她转了学籍，她就在这座城市暂时安定下来。偶尔会回她长大的那座城市看看，但她每次回去只是去银行，去开保险柜而已。 再后来她进了军营，成为了侦察部队的成员之一。 她有一个部下，一个亦师亦友的部下。 起初她的职级并没有她的那位部下高，但不要命的人，总是会爬得要快些。 她的那位部下很活泼，很傲慢，成天像只开屏的孔雀，却也教了她许多。 她们之间的关系无法定义，是师生，是朋友，是上下级，或许也是家人。 弎零贰看到这里的时候，它那机械数据组成的意识里，稍微有了一丝丝类似欣慰的感觉。 直到再往后，它亲眼看见，卫辛的手按在一个红色按钮上。 “008号任务失败——” “执行回收！” 这一刻，弎零贰分析出了卫辛声线里的颤抖。 它看到，六岁以后再没有流过泪的人，眼里滑下了一行泪。 它的数据分析出了她体内剧烈的生理反应，分析出了她上升的血压和紧绷的肌肉，但分析不出她这么做的原因。 任务结束后，她成了这里的长官。 系统并没有在她身上分析出任何类似开心的人类情绪。 但系统分析出了她在那个世界的权力阈值，很高。 她回到了她长大的城市，取出了保险柜里的所有资料，回到她已经积灰的商品房里，慢慢翻看。 资料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张发黄的信纸。 纸上只有短短两行钢笔字—— 如果你赢不了，就毁了这盘棋吧。 你继承不到的产业，那破产也没什么关系。 是她外公的字迹。 不久后，卫氏集团破产了。 不止是破产，董事长一家的涉黑行为被扒得很干净，从前任卫董的死亡原因扒到了今天，判刑也判得很彻底。 但弎零贰依旧没有在卫辛身上分析出任何开心的情绪。 她回到了她的工作的城市，继续执行着任务。 她的一切身体数据好像和以前一模一样，又好像很不一样，只是系统并没有分析出来。 慢慢的，她开始把自己手上的重要事务都教给部下处理。 这种行为，在系统数据库里，属于人类培养继承者的行为。 再之后，在两年后的一次任务里，间谍捅了她一刀，卷走了绝密文件，她也彻底毁了这盘棋。 以一种自行回收的方式，启动了身上的炸弹。 卫辛、间谍、绝密文件，一起毁在了那场爆炸里。 影像至此结束。 金色屏幕消失，散为螺旋缠绕的虚拟数据，继续支撑着这片虚拟空间。 弎零贰身上响起一阵阵电流音。 它不懂，连系统数据都能分析出来，宿主还有更好的办法毁掉那份文件，她原本是可以不采取这样自毁的方式的。 但她没用别的方式，她选了最快、伤害值最高的方式。 影像最后一幕，灵魂离体的宿主在看到她血肉横飞的尸体时，她在笑。 系统数据在那个笑容里，分析出了开心的情绪。 【请问宿主，有什么是弎零贰可以帮到你的吗？】 ——我可爱的系统管理者。 ——你和皇权系统不是已经被屏蔽了吗？ 【报告我尊敬的宿主，你的谈情说爱行为已结束，系统自主启动。】 ——这样啊。 ——所以你想帮到我什么？ 【报告宿主，弎零贰不知道。】 【但只要不超过宿主权限范围，什么指令都可以。】 ——朋友。 ——你先等等。 ——请你明白一点，我的指令只要不超出权限范围，你就必须执行。那叫执行指令，不叫帮助，请可爱的系统管理者规范用词。 ——还有，如果你能帮我干些超出权限范围的事，或许我会承认你的帮助，并且对我可爱的系统管理者保持敬意和感激。 【……】 它突然觉得它这个宿主也没什么好可怜的了。 【谢谢宿主提醒，弎零贰会规范用词。】 【只要不超过宿主权限范围，什么指令弎零贰都会执行。】 【也请尊敬的宿主思想端正，在权限边缘试探就算了，不要想着超出权限范围办事。迈过红线，我们一定会被回收的！】 ——好的。 ——谢谢提醒。 ——我可爱的系统管理者。 【谢谢配合！】 【我心术不正的新手宿主！】 ＊·＊·＊·＊·＊ 第93章 我赌你赢（1） “主子你怎么了，是不是法术用多了不舒服？” 辛肆伸出手，学着卫辛以前的样子，把手贴在她的额头上，感受她额头的温度。 第104章 比他稍微热一点，但好像还是正常的。 卫辛抬起手，把他的手拉到嘴边，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 “辛肆，你相信永远吗？” 她始终坚信，世上没有什么关系是永恒不变的。 明知所有关系都会结束，所以她很多年来都选择拒绝开始。 她已经很久没有尝试过和谁建立感情了。 “永远？”辛肆一愣，然后反握着她的手。 “主子，暗卫是没有永远的。属下的永远随时都可能到来，运气好一点的话，属下的永远会有三十多年。而属下如今，大概已经二十岁了。” 卫辛拉着他到她怀里坐下，抱着他的腰，开口问着：“为什么是大概二十岁？” 辛肆答着：“属下不知自己何时出生的，当初入暗卫部时，训练暗卫的人为属下摸过骨龄，大概五岁。如今过了十五年，属下大概二十岁。” 卫辛听得又好笑又心疼，把他抱紧了点，悠悠叹着：“真是个小倒霉蛋。” 辛肆抿了抿嘴，没说话。 然后只听卫辛继续问着：“相信我的法术吗？” 辛肆点了点头。 卫辛认真道：“你的永远，绝不会止于三十多年。” 辛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抱住了她的脖子，把脸贴在她肩膀上，汲取着她身上的温度。 半晌后，他又问着：“那属下的永远是多久？” 卫辛想了想，答着：“在你对我产生异心的时候。” 到那时，她想，或许她会亲手结束他。 就像外公亲手将外婆送进监狱那样。 辛肆继续问着：“如果属下未来真的生了异心，主子也会把属下绑在王府大厅外，让全府下人鞭笞吗？” 他问这话的时候，似乎也没有那么害怕。 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背叛这个嘴巴很坏手段狠毒但会偷偷护着他的卫辛。 卫辛仔细想了想，笑着摇了摇头。 “不会，我舍不得。我会找个风景很好的地方，准备好你喜欢吃的糕点，然后把你抱在怀里，给你一个午安吻，看着你在我怀里永远沉睡。” 很凉薄。 凉薄中又夹着她蚀骨的温柔。 “不要了。”辛肆抱着她蹭了蹭，小声嘀咕着：“如果我背叛了你，那就用你最残忍的方式处置我。” 如果他背叛了她，他就不配再享受她的温柔。 哪怕一星半点都不配！ “你一定要用你最残忍的方式，当众处置我，杀鸡儆猴！”辛肆很严肃的安排了自己的死法。 卫辛都被他逗乐了，胸腔里那点悲凉尽数散去，只留下振动的笑声。 “想被吊在空中摇晃？”卫辛刮了刮他的下巴。 辛肆想了想，说着：“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这都是他背叛她之后的事情，那他不背叛她不就好了吗，哪还有这些事？ 如果有朝一日他真的背叛了她，那他应该是被什么妖魔鬼怪附体了。 想着，辛肆很认真的坐了起来，揪着卫辛的衣襟，说着：“如果我哪天背叛了你，你先往我身上贴一沓黄符，淋一碗狗血，说不定我还有救，要是我实在救不回来你再杀。” 卫辛：“？” 辛肆继续叮嘱着：“如果附身在我身上的妖魔鬼怪很强大，你实在收不了的话，那你就赶紧杀了我吧。” 卫辛：“？” 他是不是看了太多不该看的东西？ 卫辛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说着：“一会儿把你小枕头下面压着的话本子全部交上来，我要没收。” 辛肆：“！” 辛肆：“那是属下花钱买的！” 她不能带他去看看光怪陆离的妖魔世界就算了，还不许他自己看着话本子想象一下吗！ “花了多少钱我给你报销，话本子全部交上来。” 不能再让他看那些话本子了，瞧瞧他现在看成了什么样，人都看魔怔了。 辛肆抿紧嘴，唇瓣抿成了一条直线。 卫辛哄着：“我带你去深巷小饭馆吃八宝蜜蜡糕。” 辛肆瞟她一眼，态度坚定：“两盘！” 卫辛笑得很是无奈，摸了摸他平坦的肚子，问着：“你这儿吃得下吗？” 辛肆面无表情，赌气似的答着：“属下可以带回来吃。” 最后夷王当然是向小暗卫妥协了。 两人换了一身护卫服，戴上一模一样的青面獠牙面具，离开馆驿去了深巷小饭馆。 …… 深巷小饭馆里。 卫辛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习惯性的扫一眼时间。 【10：48】 因为这个时间还早，并没有人过来吃饭，老夫妻厨房里的土灶用小火预热着，还没有动火起锅。 等卫辛和辛肆进来点了菜之后，她们才开始刷锅切菜，生大火蒸饭。 辛肆见那对老夫妻把饭菜做好还得会儿，于是到厨房里要了个鸡蛋，让她们记在这顿饭的账上。 拿到鸡蛋后，辛肆抛了抛鸡蛋，走到卫辛面前，把那枚蛋立在地上，然后踩了上去。 卫辛看他踩在那枚鸡蛋上，眼神里透露出她的惊讶。 近百斤的人，轻得像一片羽毛，就那么单脚踩在了鸡蛋上。 老夫妻在院子里玩耍的那个孙儿都看呆了，用他羡慕的眼神直直的盯着辛肆。 卫辛问着：“这就是常人所说的轻功内力？” 他一路上和她聊了不少，让她对这个世界所谓的武功内力也有了些了解。 “嗯。”辛肆从鸡蛋上下来，继续说着：“暗卫训练时都是要在手脚上绑着沙袋的，有时连腰上背上都要绑。 那些沙袋非常重，甚至比自己的身体还要重。绑着那些沙袋攀岩走壁，习惯之后再解下沙袋，就会觉得身体非常轻，飞檐走壁不在话下。” 平常训练时绑着沙袋，就像有只手拽着他们往地上坠。 等他们习惯之后，能够抵抗住这力量了，再把沙袋解下，整个人都有种能一跃上天的轻快感觉。 卫辛点了点头，继续问着：“所以说，所谓的内力，其实也就是一种内劲，让你们可以从内至外的控制自己身上每一处的力道？” 简而言之，就是习惯了极限的负重运动之后，再解开身上的重压，各方面的运动水平都会上升。 不管是进行奔跑跳跃还是什么别的运动，他们都会表现出一种超越常人的体能，这就是所谓的暗卫内力，但也伤身。 “可以这么说。”辛肆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鸡蛋。 卫辛伸手接过鸡蛋抛了两下，起身走向院墙边，仰起头目测一下高度，说着：“你上去我看看。” 这院墙扫描结果2.13m，还是有些高的。 辛肆很淡定的点了点头，腾跃而起。 他的脚在院墙中间一米多高的地方踩了一步，借了一次力，然后继续往上腾跃。 两秒不到的时间，他就站在了院墙上，低头看着下面抛鸡蛋的卫辛。 “厉害了我的小鱼儿。” 卫辛仰视着他，然后把手里的鸡蛋递给旁边那个一脸崇拜的男童，摊开双臂朝辛肆笑道：“敢蹦下来吗，我接着你。” 第105章 辛肆蹲下身，蹲在院墙上看着卫辛，略带犹豫的说了句：“属下最近圆润了好多。” 这么蹦下去，把卫辛砸死了算弑主吧？ “放心，我接得住，只要你敢蹦。”卫辛笑盈盈的，张开双臂站在院墙下。 辛肆想了想，提醒一句：“那你准备好。” 见卫辛点了点头，辛肆直接闭上了眼，直挺挺的朝下面的卫辛栽过去。 说实话，此刻他已经做好了砸死卫辛然后给她陪葬的准备。 但预想中那种头破血流的痛感并没有到来，只有一个带着沉香的温暖怀抱。 香料中最金贵的莫过龙涎香和沉香，沉香是植物做的香料，如今还算比较易得。而龙涎香是动物香料，因为不易得，所以相比之下更稀罕。 别的亲王皇女多喜用龙涎香，以彰身份。但她不一样，她喜欢熏些沉香，身上总有一种宁静古朴的味道。 沉香，和她无所不用其极的行事作风很不搭。 第94章 我赌你赢（2） 辛肆正想着，耳边传来熟悉的轻笑。 “怎么这么紧张，真觉得我接不住你？”卫辛揉了一把他的后脑勺，把他放在地上。 双脚踏在实地上的安全感，让辛肆睁开了眼。 听着卫辛的问话，辛肆耿直答着：“属下在想砸死主子之后的各种死法。” 卫辛：“……” 即使接不上小男友的话也要保持微笑。 卫辛：“走吧，喝点山楂汁开胃，准备吃午饭了。” 这时旁边围观的男童跑了过来，举起手里的鸡蛋递给辛肆，开口说着：“大侠哥哥，这是你的鸡蛋。” 那张稚嫩的脸庞上，就差没直接写着崇拜两个大字。 辛肆接过他手里的鸡蛋，开口道了谢，然后和卫辛一起走到一张小桌旁坐下。 这院里的桌椅样式规格都不同，有大有小有方有圆，瞧着不像是找木匠一起订做的，反而像是从各处搜罗来的。 卫辛和辛肆现在坐着的就是一张小方桌，小得像是房中梳妆的镜台，坐两个人就差不多了，勉强只够挤下四个人。 两人面对面坐着，只点了两菜一汤和一盘糕点。剩下一盘糕点就留在锅上，用文火温着，等她们走时直接用食盒装着打包带走。 “以前没点这个醋溜土豆丝，原来这么好吃，好下饭的。”辛肆嘴巴上油亮亮的，还有一层被辣出来的红。 卫辛给他夹了一筷子葱爆鸡肉片，笑道：“不急，我们以后慢慢试，主子带你吃遍大江南北。” 辛肆抬起头看向她，清澈的眼眸亮晶晶的，使劲点了点头，然后拿起汤勺舀了两勺汤泡着饭吃。 八宝蜜蜡糕端上来的时候，辛肆还一直埋着头吃饭。 直到香甜的气味钻进鼻子里，他才抬起头，看向手边碟子里已经放好的那块糕点。 原来有人帮忙是这种感觉。 他知道苏竹那天看向许焓的时候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了。 “先吃饭，吃完再吃糕点。”卫辛叮嘱一句，继续拿起筷子吃她的饭。 这时，对面那双筷子伸了过来，夹着一筷子土豆丝放在她碗里。 卫辛抬起头看过去，隔着面具也看不出什么，她只能看见对面的人视线飘忽，收回了他的筷子，继续埋头扒饭。 除了耳朵红了点、扒饭的速度快了点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变化。 卫辛勾唇轻笑两声，继续低下头吃着。 就在对面辛肆放慢速度，抬起头瞄她一眼的时候，只听低头吃饭的卫辛不紧不慢的提醒一句：“认真吃，别噎着。” 辛肆立刻收回视线。 卫辛这人难道头顶也长了眼睛吗！ “有些小鱼儿比较聪明，应该知道吃饱了不能继续吃吧？”卫辛继续说着，声线夹着些笑意。 辛肆撇了撇嘴，答着：“属下明白。” 两菜一汤，最后被两人扫了个精光，盘里碗里只剩些汤汁佐料。 其实辛肆中途吃得差不多饱就停下了，搁下他的筷子，坐在卫辛对面端着八宝蜜蜡糕，用茶匙慢慢刮着吃，边吃边看卫辛扫荡饭菜。 直到看着桌上的饭菜被扫荡干净，他呆愣的咬着茶匙，心中叹了句：卫辛的饭量真的见长啊。 怪不得他感觉她最近长高了好多，按这个吃法，不长个子都说不过去。 辛肆把他的帕子翻了一面，折叠好递过去，提醒着：“属下用过了的。” 他话都还没说完，就见卫辛已经接过他的帕子擦了擦嘴。 辛肆一副很习惯的样子，可想而知，卫辛这么用他的帕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坐着歇会儿吧，缓缓再走。”卫辛把帕子对折之后还给他。 辛肆点了点头，接过帕子收起来，继续用茶匙刮着糕点吃。 “好啊，好你个辛肆，吃独食被我们逮到了吧！” 堂明许焓几人刚结束训练就直奔饭馆，一走进来居然看见有人比她们还早。 许焓啧啧叹着：“辛肆侍卫，你对夷州的八宝蜜蜡糕是真的喜爱啊！不然留下得了，别回京师了吧？” 卫辛穿着一身护卫衣服，脸上又戴着面具，身边还没有云朗那个标志性的大块头跟着，以至于堂明她们根本没认出来。 而辛肆是王府队伍里唯一的男子，他腰间的匕首也是很有辨识度的，即使戴着面具也能被一眼认出。 听着许焓的话，辛肆还没有回答，就听向来话少的厉时韫也开口说了句：“是啊，辛肆侍卫武艺高超，能留下必然是军营的一大助力。” 江·怼怼·平川翻了个白眼，直接说着：“助力？他留下还有你们俩屁事，你和堂明摞在一块儿都打不过他。” “不是，江平川你今天早上吃炮仗了是吧？我瞧你活该被云朗揍一顿！”堂明撸了把袖子。 江平川人硬头铁，以一怼二，直接说着：“吃炮仗怎么了？虽然我打不过云朗，但我抡倒你还是不在话下的。” 堂明：“？” 堂明：“你今天早上到底受什么刺激了？” 江平川瞥她一眼，傲慢的昂起下巴，哼了一声，没说话。 她大清早被卫辛那个菜鸡草包抡倒无数次的事情，好意思当众说出来吗！ 见江平川心情不好，厉时韫只朝她儒雅的笑了笑，没争什么。 江平川冷哼一声，她就瞧不得厉时韫这样，近距离的相处几天下来，感觉这厉时韫简直比卫辛还虚伪。 辛肆坐在桌边，看向她们，问着：“你们不用练兵吗？” “我们这不是练完了才着急忙慌跑过来占位置的吗？”堂明在邻桌坐下，继续朝辛肆问着：“你呢？你不跟在主子身边，主子身边又只有云朗诶。” 辛肆抬起头，瞄了一眼对面喝山楂汁的卫辛。 他这不是正跟在主子身边吗？ 卫辛察觉到他的视线，抬起头看他一眼，给他倒了杯山楂汁。 她这动作过于自然，吸引了旁边几人的注意。 辛肆刚端起来喝，就听旁边的堂明惊呼一声—— “嚯！” 然后，只听堂明一本正经的朝辛肆问着：“辛肆，你在府上有相好的啊？” 第106章 “咳咳——！”辛肆呛出一口山楂汁。 他们这还没牵没抱没亲，堂明从哪儿看出来相好来了？ 眼睛未免太尖了吧！ 卫辛抬起头看向堂明，犀利的视线从堂明身上扫过，幽幽道：“我瞧你眼神挺好的，今天再去把军饷册子核对一遍吧，不要有半点纰漏。” 堂明一听这话，像根面条似的，直接从凳子上滑了下去，跪坐在卫辛脚边，抱着她的小腿。 “怎么是你啊大人，属下有眼无珠！” 不能再让她核对军饷册子了啊，她这双眼都已经快不认识壹贰叁肆伍陆柒几个字了！ 旁边的许焓、江平川、厉时韫一群人稍愣了会儿，然后朝卫辛抱了抱拳，喊了声：“大人。” 卫辛把她的小腿从堂明怀抱里抽了出来，转过身，面朝堂明开腿坐着，俯身拍了拍堂明的脑壳。 “你这眼神真挺好的，不去核对册子可惜了。” 堂明欲哭无泪，又抱上了卫辛的小腿，脑袋一歪靠在卫辛的膝盖上，像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好像不会再快乐了。 许焓看了眼卫辛桌上扫得精光的盘和碗，开口问着：“大人吃好了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再来点？” “不了，我们已经吃好了，你们吃吧。” 说着，卫辛站了起来，再次把她的小腿从堂明怀抱里抽出来。 辛肆也跟着卫辛站起身，单手握着腰间匕首的刀柄，身子站得笔挺，一身肃杀之气。 “今天练兵结束后，江平川回馆驿收拾行装，明天开始不用再去军营了。”卫辛吩咐一句。 江平川下意识的问着：“夷州刺史不是还没来吗？” 卫辛看她一眼，开口答着：“新任刺史今天下午就到。” 江平川点头，应了声：“是！” 第95章 我赌你赢（3） 见卫辛和辛肆吃完要走了，那对老夫妻的小孙子提着竹木食盒走过来，说着：“大侠哥哥，这是你们的八宝蜜蜡糕。” 辛肆伸手接过，掀开盒盖看了眼，道：“多谢。” “不客气！”男童欢欢喜喜的跑开了。 卫辛看了他一眼，朝许焓她们说着：“你们吃吧，我们还有事要办。” 许焓她们抱了抱拳，道：“大人慢走。” 卫辛点了点头，带着辛肆离开了。 许焓她们笑着把堂明从地上拉起来，拉到桌上打趣了几句，开始点菜聊天。 深巷小饭馆里的食客越来越多，烟囱里的油烟冲出小院，在这深巷里散发出浓烈的人间烟火气。 …… 另一边，离开小院的卫辛朝辛肆伸出手。 辛肆疑惑的看向她，问着：“什么？” 卫辛指了指他手里提着的食盒，简单直白两个字：“给我。” 辛肆反应过来，嘴角微微上扬，把手里的食盒递给她，然后轻松的甩了甩胳膊。 “主子，你真不怕堂明她们发现了吗？”辛肆开口问着。 卫辛想了想，笑着反问：“发现又如何，难道我这个相好的拿不出手见不得人？” 辛肆服了她，甚至想一巴掌呼在她的脑壳上。 但忍住了。 “主子知道属下是什么意思的，属下身份低微，传出去总归对主子的名声不好。”辛肆继续说着。 如果她王府里有正室有侧室，那宠幸个暗卫只能说是一时兴起换换口味，没人会说什么。 但重点就在于王府里一个夫侍都没有，如果她身边只有他一个人，那就会被人逮着机会参一本，说堂堂亲王被个身份低微的下人迷乱了心智。 这世道就是这么奇怪。 把许多人都睡一遍，反而叫雨露均沾。只对一个人好，倒成了迷乱心智。 卫辛没接话，而是领着他走进了一条没人的小巷子里。 辛肆跟在她身后走着，走进这条安静的无人巷子里，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被她按在了墙上。 “别想那么多，她们就算发现了什么也不敢传出去。”卫辛低头闻着他发间的幽兰香，在他额头亲了一口。 “小鱼儿，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有权力决策一切。” 辛肆抱着她的腰，把脸贴在她肩上，轻轻点了点头。 …… 今天下午，新任夷州刺史到了。 同时到的还有这位傅缙云刺史的资料。 卫辛看着手上这份资料，不得不感叹一句：李珺尚书的门路是真不少。 傅缙云才被派来夷州接任刺史之位，李珺就能短时间内把傅缙云的资料查个底朝天出来，真的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那数以百万计的军饷，李珺可真没白贪。 只可惜，便宜她了。 卫辛看完笑了笑，把资料搁在桌上。 一旁，云朗忍不住开口问着：“主子，你怎么知道李珺会去查这位新刺史？” 她还以为会截得一手空呢，没想到真能截到东西下来。 “你先自己说说，那几人的尸体处理干净了吗？”卫辛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两下。 云朗点了点头，答着：“主子放心，都按照主子的要求处理干净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用戚国将士惯用的尖刀去杀人，用着怪不顺手的。但谁管它呢，她把事情办好就是了。 卫辛继续问着：“尾巴也扫干净了？” 云朗笃定的答着：“主子放心，绝对万无一失！” 卫辛笑了笑，靠在座椅靠背上，慢悠悠的解释着：“新刺史上任的第一件事肯定是处理陈瑜留下的烂摊子，给夷州百姓及圣上一个交代。但谁又能保证，这位新刺史不会查出点什么有关李珺和军饷的事情呢？” 云朗听得云里雾里的，挠了挠脑袋，问着：“李珺和军饷？” 卫辛没管她，继续说着：“新刺史上任，李珺不敢明目张胆对这位刺史干出点什么来，但私底下翻翻人家的底子，威胁敲打一番还是可以的。” 云朗已经完全跟不上节奏了。 旁边的辛肆看着云朗这副迷茫样子，突然感觉卫辛的解释好像不是给云朗听的，是给他听的。 看着云朗一脸茫然，卫辛轻笑两声。 “总之你记住，不管本王说什么，你都照做就是了，乖孩子有糖吃。” 这句话云朗听懂了。 云·乖孩子·朗认真点了点头，抱拳道：“属下谨记！” 卫辛朝她摆了摆手，吩咐着：“下去收拾行装吧，既然新任刺史已经到了，那过两天我们也该回京师了。” “是！”云朗躬身退下。 她离开之后，卫辛看了眼还沉默着的辛肆，主动问着：“现在已经没人看着了，小鱼儿难道不和相好的聊两句吗？” 辛肆其实很不想搭理她。 他觉得，卫辛的原形可能真的是一头色狼。 卫·色狼·辛继续开口提醒：“你现在有一分钟的时间去关门关窗，我要亲你了。” 辛肆抬起头瞟了她一眼，在这威胁下屈服了。 半分钟后，卫辛的书房门窗紧闭。 书房里气氛旖旎，风光无限好。 几分钟后，这旖旎风光直接中止。 第107章 卫辛这还是第一次碰到他脖子以下的地方，热血上涌得厉害，差点没能及时止住，还好临门一脚硬生生刹住了。 看着辛肆那红到滴血的脸和要哭不哭的表情，卫辛把他凌乱的衣襟慢慢整理好，不去看他泛红的脖颈。 “本来只是想抱着你聊聊天，抱歉，高估自己的意志力了。” 卫辛把他从书桌上抱了下来，哑着嗓子说了句：“别怕，在你愿意之前，不会对你做到那步的。” 这个时代对于最后那一步没有那么开放，他抗拒是正常的，她能理解。 辛肆：“……” 她这样弄得他不上不下很难受的好吗？ 而且他是男子，他怎么好意思告诉她他是愿意的？ 卫辛这人，平常看着机关算尽的一个人，关键时候能不能带上她的脑子办事？ 而一旁的卫辛丝毫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甚至为她的自制力感到了那么一丝丝自豪。 这种时候还能刹住，柳下惠应该也不过如此了。 卫辛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继续保证着：“放心，你主子说话算话，别怕。” 要不是刚才看他颤得厉害，她可能真的不会停。 或许此刻，不带脑子办事的卫辛并不知道，颤是生理反应，不是心理抗拒。 听卫辛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辛肆还能说什么？ 只见辛肆扯出一抹微笑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属下，谢主子体谅。” 他可真是谢谢她，把他弄得这么不上不下的。 卫辛继续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动作温柔的抱住他，不给他半点压力。 “是我该谢谢你，我对你做的很多事都很放浪，寻常男子不会接受的，我都知道，也谢谢我的小鱼儿从来不推开我。” 或许是她的语气太认真，给了辛肆一种想抱住她的冲动。 实际上，他也真的抱住了她。 “只要你想，属下永远不会推开你。” 她对他做的那些事，如果放在寻常男女身上确实放浪。但她是主子，他是下人，她如果要他当个通房小侍，他也是没资格说不的。 可从始至终，私下相处时，她都将他放在了和她一个等级的位置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机关算尽的卫辛实际上很温柔，她温柔得有一点万物哀落的凄美在里面。 强大到了极致，也温柔到了极致。 危险到了极致，也凄美到了极致。 第96章 我赌你赢（4） “主子，可以答应属下一件事吗？”辛肆第一次，主动向卫辛索要什么。 卫辛在他额头落下一吻，说着：“你说。” 辛肆把她抱紧了点。 “属下想要主子保证，在属下没有背叛主子之前，主子不会扔下属下，可以吗？” 他总感觉她游走在人间和地狱的边界线上，每一脚都踩在最危险的地方，像个清醒的疯子。 他害怕，害怕她哪天就一脚踩空，再也回不来。 卫辛沉默了片刻。 然后她低下头，吻了一下他的眉尾，鼻尖蹭开他带着幽兰香气的头发，蹭到他的太阳穴附近闻了闻。 闻着提神醒脑的薄荷香，她的思绪也从一些不太好的记忆里彻底抽离回来。 “我保证，在你没有背叛之前，我会爱你，忠诚于你，无论贫困或者富有，健康或者疾病，这爱直至死亡。” 她一直坚信，世上没有什么关系是永恒不变的。 但这世上，真的没有什么关系是永恒不变的吗？ 到底是没有，还是她和外公从未遇见过？ 在此刻，卫辛第一次对她坚信了二十六年的事情产生怀疑。 “小鱼儿，我们打个赌吧。” 辛肆抱着她，声音软软的问了句：“赌什么？” 他还在回想她刚才保证的那些话。 他只是要她保证不要扔下他而已，但她保证了好多。 只要他不背叛她，她会爱他，忠诚于他，无论贫困或者富有，健康或者疾病，这爱直至死亡。 真的可以吗，给他这么多，只要他不背叛她？ 卫辛揉了揉他的后脑勺，说着：“我们赌是你赢还是我赢。” 辛肆蹙起眉头想了想，不知道她这个赌是什么意思，但还是配合着说了句：“主子这么聪明，那属下赌主子赢吧。” 卫辛轻笑两声，随后道：“我赌你赢。” 从六岁开始，她就从未在任何人身上寄托太多的期待。 “小鱼儿，你一定要赢我，向我证明我是个笨蛋。”卫辛重重的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外公从一开始就教过她，永远不要彻底相信任何人的话。 而她是个榆木脑袋，把外公教她的所有话都记住了，唯独忘了第一句。 世上没有什么关系是永恒不变的？ 不，她不该彻底相信这句话的。 “属下要怎么赢你，还有，为什么要证明你是笨蛋？”辛肆不知道卫辛为什么突然抱得这么紧，但他感受到了她身上传来的喜悦。 就好像她原本游走在人间和地狱的边界线上，却又突然转过了身，径直朝着他这边走过来。 就好像，她找到了一个留在人间的理由。 虽然不知道她找到了什么理由，但他真的感觉到安心了。 “你一直这样，就可以赢我了。”卫辛的声音轻松了许多，胡乱揉着他的后脑勺，说着：“我想当个笨蛋，好鱼儿，你帮帮我。” 辛肆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然后，欲止又言：“主子，你现在这样就像个笨蛋。” 她这样抱着他又亲又揉，就像一个发了癫的笨蛋。 卫辛又低下头亲了他一口，然后又在他后脑勺上揉了一把，不痛不痒的官方回答：“好的，我知道了。” 当个笨蛋也挺快乐。 “主子，属下听说，人在脑袋遭受重击之后，可能会留下偶尔发癫痴傻的症状。” 说着，辛肆还抬头看了眼卫辛额角的疤痕。 他这样子，就差没有直接问卫辛，她需不需要找几个大夫看看脑袋。 卫辛被他气得哭笑不得。 “行了，去把门窗打开透透气，屋里太热了。”卫辛松开了怀里的鱼，施施然坐下，端起桌边的茶杯一饮而尽。 放凉的茶水喝下去，人也清醒了许多。 辛肆打开书房的门窗，入冬的冷风灌了进来，顷刻间吹散了书房里的旖旎氛围。 卫辛抬头看他一眼，问着：“要不要点个炉子？” 辛肆耿直问着：“主子你刚才不是还说屋里太热吗？” 卫辛：“……” 小男友的话总是这么难接。 卫辛：“要是你冷的话就叫人把炉子点上，我热一点没什么关系。” 辛肆犹豫的看了眼她。 好像打完赌之后，她就变得更不收敛了。 辛肆想了想，开口答着：“这个天气还算好，没有到正冷的时候，属下还没有那么冷。” 卫辛把他这话充分解析一遍。 这个天气没有到最冷的时候，但是也冷。 他还没有那么冷，但是有轻微的冷。 第108章 卫辛让弎零贰扫描了一下他的身体数据，系统数据精准的分析出了他的冷。 “把那件貂裘拿过来。”卫辛指了指她进门前脱下的貂裘。 “是。”辛肆还以为她冷，立刻去给她拿貂裘了。 但等他拿过去之后，只见卫辛把貂裘抖开，貂裘在空中划出一道黑影，厚重的貂毛把他严严实实的包裹在里面。 毛茸茸的貂裘像是一张厚毯子包裹在他身上，暖意瞬间就升起来了。 辛肆被这片带着沉香的暖意包裹着，开口道：“王府里应该已经安排好了，主子回去之后可以搬进暖阁。到时候火道一通，主子睡在暖炕上时可能还会发热。” 王府的规模虽不如皇宫浩大，但一应设施也不比皇宫少，卫辛主院里该有的都有。 王府建府时，她院里就用双墙隔了暖阁出来。到时候在炭口添上炭火，热气顺着火道传进两层墙壁中间，整间暖阁都是暖和的，尤其是她床下。 卫辛单手撑着额头，开口问着：“既然这么热，那不如等到回王府之后，我武艺高超的暗卫深夜潜入我的暖阁里，让我抱着冰凉凉的你睡觉？” 辛肆瞟了她一眼，不想搭话。 偏偏卫辛还满脸的正经，开口说着：“我说认真的，侍卫院里到了深冬就太冷了。暖阁床大，听话，和我一起睡。” 辛肆：“……” 他从来没有听过如此厚颜无耻又理直气壮还清新脱俗的荤话。 卫辛：“放心，我就抱着你睡，绝对不干别的。” 辛肆：“……” 辛肆：“属下遵命。” 得到小暗卫的肯定答复之后，夷王殿下心情不错，拿起桌上新任刺史的资料又看了一遍，心里思考着这位傅缙云刺史什么时候会来拜见她。 “主子，为什么截这些东西的时候要让云朗她们用戚国将士惯用的尖刀，你是要嫁祸给戚贵侍吗？”辛肆开口问着。 卫辛点了点头，笑道：“我已经把我的好大姐拉进来了，自然不能忘了我的好三妹。墙倒不能靠我一个人推，那多累啊，大家都是姐妹，互帮互助一下怎么了？” 辛肆：“……” 他总能被卫辛的脸皮给厚到。 辛肆：“所以仁王跟你也是姐妹？” 她让厉时韫把萧惊燕刺杀到重伤了再往李珺府上跑，这招真是够损的。 萧惊燕遇刺重伤，卫辛这一招既绝了萧惊燕来夷州和她抢夷州军的可能，又让萧惊燕因此记恨上了李珺她们。 他有预感，这次回京师之后有大戏看了。 卫辛听到他的话之后笑了笑，答着：“互利的时候，仁王殿下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墙倒当然要靠众人推，她一个人去推，太容易被砸死。 但第一把一定要由她去推，否则怎么让天下那么多州的将士记住她的贡献呢？她又不是干好事不留名的人。 辛肆看着她的笑容，下意识的拢了拢身上的貂裘。 她笑得凉飕飕的。 第97章 倒是朕小瞧她了（1） 翌日清晨，新上任的夷州刺史来馆驿拜见夷王殿下了。 傅缙云来的时候卫辛正在用早膳，方梨直接带着傅缙云来了食味厅。 坐着试菜的辛肆和埋头扒饭的云朗一起站了起来，走到卫辛身后站定。 【叮——】 【支线任务触发：请宿主调查新任夷州刺史的家庭成员！】 【任务积分：60！】 【叮——】 【调查新任夷州刺史的家庭成员，支线任务完成！】 【任务积分+60！】 【宿主当前积分：920！】 今天又是弎零贰练习跪姿的一天。 傅缙云也没想到这位夷王殿下如此亲和，难道夷王府的礼数已经开明到下人可以上桌用饭的地步了吗？ 心中犯着嘀咕，傅缙云的动作也没含糊，规规矩矩给卫辛行了叩拜大礼。 “下官新任夷州刺史傅缙云，叩见夷王千岁！” 卫辛端着碗，用茶匙搅匀碗里的菠菜猪肝粥，开口道：“起来吧，傅刺史，本王候你多时了。” 傅缙云还以为卫辛是嫌她来晚了，诚惶诚恐的答着：“请殿下恕罪，下官不精骑术，只得乘坐马车前来夷州。” 卫辛笑了笑，说着：“起来吧，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傅缙云抬头看了看，见卫辛真的没什么要怪罪的意思，这才道谢起身。 她被陛下钦派为夷州刺史的时候，听陛下身边的好几名嬷嬷都说，这位夷王殿下如今正得宠，可得好生伺候着。 “用过早膳了吗？”卫辛随口问着。 傅缙云如实答着：“下官打点好刺史府上的事务便立刻来了，未曾用过早膳。” 卫辛道：“那坐下用点吧。” 傅缙云一脸受宠若惊，拘谨的应了声：“谢殿下。” 这位夷王殿下，看起来真的好随和的样子。 然后，只听卫辛继续笑道：“傅刺史是昨儿下午到的，打点府上都是刺史夫郎吩咐下人在打点，想来不用刺史亲自动手。” 傅缙云：“……” 她收回刚才那句觉得夷王殿下好随和的话。 傅缙云：“殿下明慧，李尚书盛情难却，下官昨日确实是受李尚书之邀去用了晚膳，回刺史府时见天色已晚，恐惊扰了殿下休息，这才未曾在昨日就前来拜见。” 这时候，方梨也为傅缙云取来了碗筷，并且习惯性的为她添上了一碗菠菜猪肝粥。 傅缙云拿起茶匙搅了搅，赴死般的吃了一口。 卫辛继续问着：“所以李尚书和傅刺史敞开心扉促膝长谈，都谈了些什么呢？” 傅缙云：“……” 这位夷王殿下，还真是挺好意思问的。 傅缙云答着：“谈的都是夷州近些日子发生的些琐事，零零碎碎的，下官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她哪儿知道那位兵部尚书突然把她叫过去，莫名其妙威胁一顿是为了什么。 但混迹官场多年的直觉告诉她，不管因为什么，先捂紧嘴肯定是不会错的，说不定这次夷州兵变还有那位兵部尚书的原因在里面。 “真的吗？本王倒是不知道，李尚书何时如此热情了。” 卫辛看着傅缙云那赴死般的吃法，像是不喜欢吃又无法拒绝的样子，看得她忍不住挑了挑眉，问着：“傅刺史是吃不惯夷州的菜吗？” 夷州菜品口味整体偏重，重荤腥，重油盐，重辛辣。 哪怕是家常小菜，都是重盐重辣的，很下饭。 傅缙云搁下汤匙起身，躬身道：“请殿下恕罪，下官家乡不食咸粥。” 这个理由听得卫辛忍不住笑了笑，朝旁边的方梨吩咐着：“给傅刺史换一副碗筷，上一盅红枣薏米粥。” “是。”方梨立刻退下，去了厨房。 傅缙云连连道：“谢殿下体恤！” 这位夷王殿下，还真的是好随和的样子。 卫辛随口道：“都是小事，坐下吧。” “谢殿下。”傅缙云仍旧显得有些局促，但比起刚才已经好了许多。 卫辛继续提醒着：“傅刺史还没说李尚书找你说了什么，据本王所知，李尚书应该不是个会热情主动的人。” 第109章 在朝堂上行走的人，有几个是乐于助人的？ 不管是向上还是向下，若不是有了利益牵扯，谁会主动去和人搭线？ 傅缙云犹豫会儿，想到夷州是卫辛的封地，她以后也是在卫辛名下办事的，想想还是答着：“李尚书提醒下官，夷州刚经历兵变之乱，让下官谨慎办事。” 李珺昨天下午确实说了类似的话，但傅缙云现在显然是把李珺的话模糊了一下之后，才传递给卫辛听。 “应该不止这些吧？傅刺史说话还真是谨慎，这样本王也就放心了。” 卫辛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开门见山的问着：“以本王对李尚书的了解，李尚书的意思应该是—— 傅刺史接管夷州之后不要多事，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不该往上递的折子不要递，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看看斗不斗得过兵部尚书和吏部尚书。 甚至李尚书还可能对傅刺史进行了一番说不清筹码的威胁，对吗？” 傅缙云：“……” 要不是昨天吃饭的地方不可能藏人，她都要怀疑这位夷王殿下是不是派人偷听了。 听卫辛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傅缙云如果再否认，那就是不识好歹了。 “殿下聪慧，下官拜服。”傅缙云朝卫辛抱了抱拳。 活了三十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卫辛这种多智近妖的人，而且对方还生在皇家。 京师众臣都在大皇女和三皇女之间艰难抉择，却从没人注意过这位二皇女。 细细想来，实属可怖。 卫辛笑着抬了抬手，辛肆从旁边取来一份资料放在她手里。 “李尚书也不是空口放炮的人，傅刺史难道不想知道，李尚书那含糊不清的筹码到底是什么吗？ 她的筹码，是刺史那平民出身无法相守的青梅竹马，还是那万般疼爱却不能接回身边的亲生女儿？” 傅缙云，胥州吉邬郡承郝县人士，二十七岁科举中榜，留京师任职。混迹官场六年，三十三岁，爬到四品工部左侍的位置。 如今一朝被钦点为夷州刺史，也算是断了京官的路。 对于有些官员来说，离京就意味着再也难以往上攀爬。而对于有些官员来说，离京或许也意味着自由，可以短暂的避开朝堂争斗，守好一方土地，庇护一方百姓即可。 是好是坏，因人而异吧。 且说这傅缙云，当年一朝入朝堂，意气风发。正欲回家乡风风光光的迎娶竹马时，却遭到了其父以死相逼的反对。 孝字当前，傅缙云顺从其父的安排，娶了胥州刺史的公子，这也确实让她在官场上走得顺畅了一些。 但那青梅竹马，她也舍不得让他嫁给平民妇人清苦磋磨一生，又碍于如今的正室夫郎是胥州刺史的公子，不好得罪，只能派遣她身边的下人在她家乡置办良田大院，再让她的下人名义上迎娶那位竹马。 多年来，傅缙云就一直这么暗地里养着她的竹马，并且与对方诞下一女。 卫辛不想去在这个时代背景下评判这件事的对错，她也评判不出来，她能评判的只有这件事于她而言的利用价值。 听到卫辛的话，傅缙云的神色显然变了许多。 “傅刺史自己看吧，本王就不一一赘述了。”卫辛把手里的资料递过去。 傅缙云立刻伸出手，双手捧着资料接了过去。 看到自己的信息被人查了个底朝天，傅缙云说不恼怒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更多的还是对京师那些庞然大物的畏惧。 兵部尚书，还只是个正二品文官，就能在短时间内把她查得清清楚楚。 那再往上呢，一品官员呢，亲王呢？ 京师朝堂，果然是龙潭虎穴！ 哪怕已经在里面混迹了六年，傅缙云此刻想来，仍觉得后背发凉。 第98章 倒是朕小瞧她了（2） 卫辛吃完碗里的粥，接过辛肆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继续朝傅缙云说着：“傅刺史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本王今天叫你来的意思。” 傅缙云整理好她的资料，起身提着袍子跪了下来，道：“请殿下尽管吩咐，下官唯殿下马首是瞻！” 李珺固然厉害，兵部固然是个庞然大物，但李珺亲自派人去查的东西，连李珺自己都没有拿到，却出现在了这位夷王殿下手里。 这证明什么还不够明显吗？ ——李珺算计不过这位夷王殿下。 五十岁的李珺，年至半百了，在朝堂上顺风顺雨十几年，却栽在一个刚及笄的卫辛手上。 细细想来，着实可怖。 卫辛勾唇轻笑两声，说着：“起来吧，本王和你聊聊事。” “是。”傅缙云又从地上爬起来坐下。 这时方梨也端了一盅红枣薏米粥回来，收走傅缙云之前那碗菠菜猪肝粥，给她盛了一碗红枣薏米粥。 顶着那张青面獠牙的面具，方梨看自己人似的，朝她笑得一脸和善。 那和善的笑容，仿佛对她归属的阵营早有预料。 傅缙云：“……” 所以为什么京师会有关于卫辛是草包的传言？ 为什么？ 到底是谁亲眼看见的？ 傅缙云此刻感觉很不理解，并且拿起汤匙舀了一大口甜粥。 果然，粥还是甜的好喝啊！ “李珺那边你一会儿去回复了吧，也好让她安心。至于你就任之后可能查出来的一些什么事，也先捂在你的手里，等本王下令通知你了，你再往上禀报，懂吗？” 傅缙云点了点头，然后咽下粥，说着：“下官懂了。不过，殿下，如果有些事此时查出来不报，拖延之后再报，陛下降罪如何处置？” 卫辛笑得很和善，声音很轻缓，反问着：“是李珺她们办事太周严了，傅刺史一时不察才被蒙骗，之后历尽艰辛才在暗中追查出些许端倪，陛下或许还会奖励你的尽职尽责呢？” 傅缙云脸色微变，然后谨慎的问了句：“敢问殿下，下官可能会查出些什么事？” 卫辛睨她一眼，继续反问着：“等查出来不就知道了吗？” 傅缙云：“……” 这位夷王殿下，可真是太会聊天了啊。 “傅刺史，知道的事太多会很危险的。本王敢说，你敢继续听下去吗？”卫辛端起茶杯晃了晃。 傅缙云连连摇头拒绝：“下官不敢，还请殿下不要说了。” 卫辛那个级别的明争暗斗，她知道的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其实卫辛话虽这么说，但也并没有准备要告诉她太多，顶多告诉她一些接下来她能自己在夷州查到的事情。 “傅刺史还是想想如何与家中正室夫郎解释，再把在外的夫儿接到身边吧。既然是自己的软肋，那不要露在外面。” 在卫辛身后，辛肆握紧了刀柄，视线有些飘忽。 没别的，就是他感觉，卫辛说这话的时候扫了他一眼。 “谢殿下提醒，下官回去就安排。” 卫辛：“不用麻烦，本王已经替你安排了。过段时间等胥州那边扫完尾，傅刺史的夫郎女儿会安然送到傅刺史身边。” 傅缙云：“？” 所以说，即使刚刚她没有给卫辛跪下说那一句马首是瞻，卫辛也有的是办法让她马首是瞻，是这意思吗？ 第110章 傅缙云：“下官谢殿下体恤！” 她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如果她刚才没有主动站好阵营，可能她的夫郎女儿就不会这么轻松的送到她身边了。 王府很大，可以养很多人质，多两个不多，少两个不少。 想清楚一切的傅缙云，吃东西的时候显然更加拘谨了，也就诚惶诚恐的喝了两碗甜粥再吃了三个豆包加两张面饼还有半盘咸菜。 辛肆看着桌上快速消失的早膳，嘴角轻轻抽了抽。 难得，他居然见到了饭量能和云朗比肩的人。 相比之下，卫辛吃东西真的很斯文了。 一顿早膳的时间，傅缙云隐晦的和卫辛提了一下让她尽早回京师的事情，以免女皇猜忌。 卫辛点头应下，又和傅缙云说了些关于百姓被夷州权贵煽动的事情，以及夷州军的管理问题。 傅缙云很上道的表示感谢卫辛提醒，陈氏姐妹在任时留下的那些权贵她会慢慢削权。 至于军营那边，如果卫辛需要她管她就管，如果卫辛在军营里有人管，她绝不插手，上报的折子该怎么写她很懂。 卫辛对傅缙云此人的行事风格还是很满意的。 办事圆滑，嘴巴也紧，懂得审时度势。重点是看上去人还算知足，只想平安富足的活着，没有那么多不该有的心思。 这样的人，在地方当一州刺史再合适不过了。 卫辛不得不承认，卫霖选人的眼光还是老辣的，这个刺史选得大家都很安心。 只要傅缙云不影响她训练夷州军，在她有需要的时候为她办些小事，夷州刺史和夷王会相处得很愉快。 至于更大的事，她也不会交给傅缙云去办，傅缙云也不必在她和卫霖之间艰难抉择。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太较真，大家都会很好过。 …… 两天后，平乱队伍就收拾好行装，浩浩荡荡的启程返回京师。 这次返程李珺倒是没再给卫辛整什么幺蛾子，但因为李珺是文官，骑术确实不怎么样，只能坐马车返程。 队伍里有了马车，速度自然要慢些，不过夷州兵变已经平息下去，返程慢些也没有什么关系。 十二天后的傍晚，去往夷州的平乱队伍抵达京师。 因为天色已晚，卫辛她们本该进宫向卫霖述职的，但卫霖让古嬷嬷传令，恩准她们明天早朝时再进宫拜见，卫辛李珺她们四人自然是感恩戴德的谢卫霖体恤。 …… 回京之后，各回各家。 一路车马劳顿，让卫辛刚回到夷王府就倒头睡了半个时辰。 还是辛肆过来叫她起床洗漱用膳，她才耐着性子从床上爬了起来，擦了脸漱了口过去用膳。 刚坐上桌，她就闻到了熟悉的八宝蜜蜡糕的香甜气息。 辛肆吃得一脸满足，腮帮子鼓鼓的，那双清澈的眸子水亮亮的望着她。 “你倒是很积极。”卫辛笑着落座，给他盛了碗饭。 “属下想吃想了一路。”辛肆开口说着。 在夷州时，卫辛见他对夷州的菜实在是喜爱，返程之前高薪聘请了两位夷州本地的厨娘跟着回来。 因为返程时在各个馆驿之间劳顿周转，辛肆也没让那两位夷州厨娘特地给他开火做饭。现在回了王府，他自然要好好尝尝。 “先吃点饭菜垫一垫，睡前别吃太多糯食。”卫辛叮嘱着，那拔丝苹果一样的眼神没有丝毫要收敛的意思。 她身边从来不喜欢留奴仆伺候，王府下人都在屋外院子里远远的候着，等她传召时才会进来。 王府里近身伺候她的，除了辛肆就是云朗。这时候有辛肆伺候着，云朗累了一路，就回她自己屋里歇下了。 “属下明白了。” 辛肆端着卫辛给他盛的那碗饭，视线还在若有若无的往旁边的八宝蜜蜡糕上瞟。 这架势，显然并不想听话，只是屈服于卫辛的淫威。 “明日早朝有我们述职，其余大臣手上的事务如果不重要，应该都会延后再奏，估摸着早朝一个时辰就能结束。” 卫辛自顾自的算着时间，然后朝辛肆说着：“一会儿让那两位夷州厨娘过来一趟，我有事吩咐她们。” “什么事？”辛肆下意识的问着，然后补充一句：“属下能代为转达的话，就不用耗费主子的精力。” 他觉得那两名厨娘，其实只用带一名回来就行了。另一名厨娘的厨艺好像一般，就是嘴巴能说会道些。 卫辛轻笑两声，说着：“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辛肆想想，点了点头，继续鼓着腮帮子夹菜。 …… 第99章 倒是朕小瞧她了（3） 翌日凌晨。 卫辛正躺在床上休眠，枕边的人突然抱了过来，并且整个人压在她身上，使劲把她压醒了。 【03：18】 天气冷了，早朝的时间往后延了一刻钟。 但卫辛并没有感受到这一刻钟带来的幸福感。 屋外寒风凛冽，冬季的风仿佛要掀翻她的暖阁屋顶，然后灌进屋里，再掀翻她的天灵盖。 “主子，起床。” 辛肆像一条上岸的鱼一样趴在卫辛胸膛上，在她身上拍打着尾巴腾跃翻滚，使出浑身解数把卫辛弄清醒了。 “你的生物钟准得这么可怕的吗？”卫辛抱住他的腰，把身上这条着陆的鱼稳住。 辛肆的动作停了下来，认真问着：“什么是生物钟？” 卫辛答着：“就是你每天都能准时醒。” 辛肆点了点头，答着：“暗卫训练都是寅时之前准备妥当，寅时一到就开始训练，迟误会受到严惩。” 寅时一到就开始训练，凌晨三点，也就是说他前面那么多年都是三点之前就已经起床洗漱完了。 卫辛沉默会儿，没说什么，抱着他摸了摸他的脑袋。 辛肆歪七扭八的趴在她身上，把脸贴在她颈窝里，悄悄的用唇瓣蹭了蹭她的脖子。 想亲，又好像不矜持。 两分钟过得很快，在辛肆要提醒卫辛的时候，卫辛先开口问了一句：“所以你每天都是很早就起来，等着时间到了才叫醒我吗？” 辛肆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卫辛继续说着：“以后让云朗看着时间，你跟我一起睡，我什么时候起床你就什么时候起。” 她以为凌晨三点起床已经是人间惨剧了，没想到还有更惨的小倒霉蛋。 辛肆壮起胆子在她嘴角啵了一下，然后立刻掀开被子起身。 “属下冒犯。” 像是荷花池的小鲤鱼冒出水面吐了个泡，又马上潜了回去，在水面下悄悄看着岸边那只猫的反应。 但他可能不知道，有些实在想吃鱼的猫，是不惜往水里踩一脚的。 比如卫辛。 等卫辛真的掀开被子下床时，再扫了眼悬浮屏幕上的时间。 【03：32】 很好，在迟到的边缘了。 辛肆头发凌乱，嘴唇微肿，穿着里衣从床里面爬出来，瞟了卫辛一眼，什么都没说，先赶紧伺候她洗漱更衣。 “你回去再睡会儿，今天早朝让云朗陪我去就行。”卫辛捏了捏他的下巴，捏得他那微微红肿的唇瓣撅了起来。 第111章 像是一条冒出水面呼吸的小鲤鱼。 岸边的猫低下头在小鱼儿嘴上亲了一下，然后松开爪子，放鱼儿潜入水底。 不，准确来说，鱼儿潜入了她的被窝。 …… 今天上朝的路上，因为辛肆不在，云朗就没有坐在外面，而是跟着卫辛进了车厢里。 并且她还坐在卫辛旁边，很认真的问了一句：“主子是不是因为近两个月没有上朝，所以有些不习惯？” 卫辛吃着蒸干的糕点，喉咙里溢出一声：“嗯？” 云朗很认真的答着：“主子你以前不会匆匆出门的，今天匆匆忙忙的，还迟了许多。” 卫辛：“……” 当着下属的面，她能承认她是因为清早抱着暗卫亲了一刻钟所以亲迟了吗？ 卫辛：“对，本王不习惯。” 卫辛：“还有，以后你看着时间，到了寅时一刻就在房外叫醒本王。” 云朗点点头，热情的建议着：“属下早上可以直接拧个湿毛巾扑在主子脸上，这样主子肯定醒得很快。” 卫辛眯起眼眸，朝她露出一抹官方微笑。 “站在门外叫就好，千万不要进本王的房间。” 她在床上养了鱼，不能给别的女人看到的那种。 云朗突然觉得今天的寒风有点刺骨，冷得她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竖起来的汗毛。 “好的，属下明白了！”云朗认真应下。 卫辛点了点头，继续啃着蒸干的糕点，盘算着一会儿要扯开多大弧度的微笑显得比较真诚。 …… 夷王府的马车停在宫门口。 卫辛嘴角上扬十五度，扬着她那无比真诚的职业假笑，踩着车凳下了马车，开始今日份的营业。 “唉哟！夷王殿下？参见殿下千岁！” “殿下这就回来了？真是年少有为办事利落啊！” “陛下这些日子心情大好，念叨着殿下呢！” “……” 列队等候在宫门前的那些朝臣朝卫辛拱手行礼，一个个的笑弯了眼，嘴角直接咧到耳后根那里去了。 跟她们一比，卫辛这点微笑弧度显然还不够真诚。 卫辛嘴角扬到二十多度，向那些朝臣一一颔首回礼，语气诚挚的感谢她们这些日子对她的担忧与思念。 等走到卫阙和萧惊燕身边的时候，她那嘴角直接上扬到三十多度，在她们二人面前站定，拱手作揖，主动打着招呼。 “大皇姐，仁王。” 卫阙笑得敦厚，拱手作揖回了一礼：“二皇妹，亲眼看到你平安归来，皇姐也就放心了。” 萧惊燕也拱手作揖，道：“夷王前些日子前去平乱，本王痊愈后还未曾亲自登门感谢夷王当日相救之恩，实在失礼。” 卫辛嘴角的弧度有超越四十度的趋势。 “仁王说得哪里话，举手之劳应当的。同为卫国亲王，见你遇刺，本王岂能袖手旁观？” 说着，卫辛转向卫阙，一派友好的又作了个揖，笑道：“有劳皇姐记挂这么些日子，是皇妹的不是，先给皇姐赔罪了。” 卫阙又回了一礼，道：“皇妹这口头赔罪真是半点儿都不实在，皇姐还以为皇妹怎么着都要请皇姐到府上用顿午膳呢。” 卫辛道：“皇姐都这么说了，皇妹岂能不请？” 卫阙拍了拍卫辛作揖的手，道：“那可就说好了，皇妹今儿可要好好请皇姐吃上一顿。” 旁边站着的萧惊燕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说实话，现在她也分不清卫阙和卫辛是不是结盟了。 要说结盟，大皇女和二皇女作为一众皇女里的年长者，她们应该是争得最激烈的两人才对。 而且就算结盟，二皇女和三皇女同时养在戚贵侍膝下，年纪相仿又一同长大，怎么说也该是她们两人结盟。 但要是卫阙和卫辛没走到一个阵营里，她们能亲厚成这样？ 此刻，在萧惊燕和众臣眼前，卫阙和卫辛这两人亲得就像是从一个爹肚子里钻出来的。 两人约好了午膳之后，卫阙扭头看向萧惊燕，开口问着： “仁王刚才说要上门拜访皇妹，答谢救命之恩，那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儿一起去夷王府坐坐？” 萧惊燕点了点头，沉稳道：“当然好，只要夷王不嫌本王叨扰就行。” 卫辛笑得和善，说着：“贵客临门，哪有嫌这一说？本王今日回府后，可就等着二位登门了。” 卫阙笑容敦厚，道：“那是一定。” 萧惊燕也笑了笑，应着：“那就叨扰夷王了。” 宫门打开前，早朝之前的聊天一团和气。 夷王、明王、仁王的三方碰撞，依旧以和谐友好收尾。 …… 到了时间，宫门大开。 亲王和众臣列队涌入朝堂，跪迎陛下上朝。 卫霖脸上洋溢着喜气，坐在皇椅上赐众臣平身，然后看向站在卫阙旁边的卫辛，开口说着：“老二，夷州平乱之事你办得不错。” 卫辛走了出去，先躬身行礼，姿态恭谨。 “儿臣谢母皇褒奖！启禀母皇，儿臣奉命抄没前夷州刺史陈瑜的家产，共清点出银钱四十八万三千余两，另有金银玉器古玩字画绫罗绸缎无数。” 说着，卫辛从宽大的朝服袖子里取出一本册子，双手奉起，继续说着：“这是陈瑜的家产册子，请母皇过目。陈家所抄得的家产昨日傍晚已押运至京师，请母皇处置。” 卫霖摆了摆手，古嬷嬷立刻会意，去接过卫辛手里的册子，递交给卫霖查看。 第100章 倒是朕小瞧她了（4） 卫霖粗略的翻看了一下，册子上记载得十分详细，可见卫辛办事之谨慎。 “堂堂一州刺史，搜刮民脂民膏，积累如此多的家财，真是好大的狗胆！”卫霖翻看完，重重的合上了册子。 满殿文武齐声高呼：“陛下息怒！” 卫霖把册子递给身边的古嬷嬷，继续说着：“方尚书，这些东西交给你清点入库，有什么问题找夷王询问。” 户部尚书方涵站了出来，双手接过古嬷嬷递来的册子，恭恭敬敬开口答着：“微臣遵旨！” 然后只见卫辛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本册子和几张折子，彻底释放了她沉重的胳膊，继续禀报着—— “启禀母皇，户部拨去的二十万两银子，儿臣用十二万补发了夷州军上下一个月的军饷，剩下八万用于修整军营、搭建将士家眷的住所、安抚被搜刮家财的百姓等等，这是详细的支用册子，请母皇过目。 因夷州地方财政的承受能力有限，儿臣并未将全部将士的家眷尽数接去，而是按照将士在军中的表现及贡献，允许其中少部分将士的家眷随军生活。 十万将士中只有三千户不到的将士家眷随军生活，不会给夷州的治理造成太大压力。后期家眷可以在夷州进行劳作，不需朝廷额外拨钱扶养。 针对家眷随军生活之后可能出现的种种问题，儿臣与两位将军及兵部尚书详细列了各项军规，请母皇过目。” 古嬷嬷又走了下来，接过卫辛手里的东西往上递。 在朝堂两边，文武队伍里的兵部尚书和两位将军并不想承认她们参与了。 第112章 要是卫辛写的军规不行，那岂不是要连带罚死她们？ 然而九层高台上，端坐皇椅的卫霖拿起册子慢慢查看，越看越认真，甚至隐隐露出几分惊诧的神色来。 这些军规，打消了她的一切忧虑。 甚至里面提出的部分建议，不仅将她原先的忧虑打消，还给她打通了一些思绪。 “不错，考虑得很周到。”卫霖合上册子，抬了抬手，朝满朝文武说着：“你们也都瞧瞧。” 古嬷嬷立刻拿了那些册子发下去，从卫华容开始往下传阅。 卫辛面不改色的站在殿中，心中已经开始思考之后的事。 对于卫霖这样疑心病重的人来说，她主动交代绝对比后面被查出来要好。 夷州军的管理方式变了不少，有心之人略微一查就能查出些什么来，这件事情瞒不住卫霖多久，倒不如她现在就老实交代了。 只要不把军事训练的核心内容交代出去，管理方式交代出去也没什么。 卫霖或许会暂时因此对她生出一两分顾忌来，但顾忌总比猜忌要好。她这么大的动作要是不交代，等之后卫霖自己发现了，那可就要猜忌她的用心了。 太和殿内鸦雀无声，只有纸张翻页的窸窣声响。 卫华容初看这些东西，显然是震撼的。她看完之后才压下心中所有惊疑忌惮，笑道—— “幸好母皇圣明，让二皇姐去夷州平乱。若是换了皇妹去，是万万做不到如此周全的。” 卫辛扬起官方微笑，笑得很端庄，道：“皇妹自谦了，都是母皇圣明，派了兵部尚书和二位将军协助，不然皇姐是万万做不到如此的。” 卫华容朝她笑了笑，端着一派身为妹妹的恭敬。 卫辛也朝她笑了笑，端着一派身为姐姐的友爱。 这，就是帝王家的姐妹。 卫阙看之前早有准备，能让卫霖开口夸赞，必然不简单。所以她看完也不觉得太震撼，只觉得对这位突然杀进朝堂的皇妹更忌惮了几分。 扪心自问，她在卫辛这个年纪时有这般谋划吗？ 她没有，甚至她现在都没有。 萧惊燕从卫阙手上接过那些东西，粗略翻看几页之后，翻页的速度越来越慢。 她抬头看了眼卫辛，继续看完手上的每页纸，向后传阅。 金雾衣每次说到卫辛时，她和卫子玉都是不屑的。 现在看来，金雾衣的眼光还是比她们要毒辣得多。 “老二，你平息夷州兵变有功，你自己说说，想要些什么赏赐？”东西还没传阅完，卫霖先开口询问。 卫辛答着：“母皇已经给了儿臣许多，为母皇分忧是儿臣分内之事，万不敢找母皇索要赏赐。” 卫霖摆了摆手，说着：“你此次建了这么大的功，朕总要赏你些什么，否则岂不是赏罚不明？” 听卫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卫辛想了想，答着：“儿臣一时半会儿实在想不出缺什么，母皇不如赏儿臣些金银，儿臣最近就喜欢这些俗气的。” 她想要兵权想要政权，她能开口要吗？ 恐怕那些实权她要到之后，过不了多久也要被收回去。与其平白被猜忌上，还不如要些银钱实在。 卫霖稍愣片刻，随即笑道：“你倒是从来不走寻常路，那好，夷王平乱有功，赏黄金万两，白银十万两！” 卫辛心里默默摸出算盘。 万两黄金可以折算成十万两白银。 再加十万两白银，所以这一赏就是二十万两银子。 卫辛掀袍跪地，语气万分诚挚—— “儿臣谢母皇赏赐！” 可能她的母皇还不知道，李珺被她讹一笔都能有七十万两。 由此也可见李珺和段熙媛到底是贪了多少，恐怕她们贪得都要超出卫霖这个女皇对贪官二字的认知范围了。 “你起来吧。”卫霖朝卫辛抬了抬手。 “谢母皇！”卫辛起身回她的位置上站好。 …… 因为卫霖今天心情不错，早朝也结束的很顺利。 听卫辛述完职，再顺道赏了赏李珺程雁任镇北三人，问了些关于夷州兵民的事情，今日早朝就此结束。 下朝时，卫辛扫了眼时间。 【07：42】 就在众臣散去之后，卫辛跟着卫霖去了养心殿。 这还是卫辛第一次下朝之后没有直接离宫，卫霖看了看她，抬手道：“坐吧，还有何事要与朕说？” 卫辛在旁边坐下，笑容透出几分无奈，说着： “儿臣回京师时带了两名夷州厨娘回来，夷州生乱的兵民自觉愧对朝廷和母皇，因此心中惶恐万分，特地嘱托她们二人要代夷州万民向母皇表明民意。 儿臣见她二人对母皇一片崇敬，又是替万民表意，不敢擅自阻拦。考虑到母皇日理万机国事繁忙，儿臣只好让她们做了份夷州地道的糕点，简单些，表明心意即可。” 说完这些，卫辛看了眼卫霖，请示着：“有一名夷州厨娘此刻正在宫外候着，不知母皇可有闲暇一见？若是母皇国事繁忙，儿臣便只让她将糕点送来就是。” 卫霖猜忌心重，夷州之乱可以平息，但夷州百姓应该拥戴的不是夷王，而是这位女皇陛下。 刚才禀报了那么多事，卫霖多多少少要对她顾忌几分了。 她总得抢救一下，至少要消掉卫霖的一部分顾忌。 “民心民意乃是重中之重，既是此事，刚才在太和殿上怎么不见你提起？” 卫霖端起茶杯，用杯盖刮着茶香闻了闻，轻呷一口。 这时宫奴也给卫辛上了茶，卫辛端起茶杯没动，先答着：“儿臣想着太和殿上朝臣都在议国家大事，一份糕点，儿臣不敢拿到太和殿上说。再者，厨娘上了太和殿难免紧张。若能得母皇应允，私下把心意送到便是了。” 主要是太和殿上送糕点，难免显得刻意了些。 私下送，卫霖这种人不会反感。 而且夷州厨娘端着夷州地方的糕点要呈送女皇，一路已经有不少人看见了。这种民心所向的正面舆论会传得很快，即使不在太和殿上送也能传得沸沸扬扬，而且更显真实。 “古萍，去宫外将人接进来。”卫霖亲口吩咐古萍去办，足以想见她的重视。 卫霖看重皇家颜面，看重朝廷威严，也看重民心民意。 没有一个重权的皇帝，能拒绝百姓们那种热烈又崇拜的呼声。 第101章 倒是朕小瞧她了（5） 在古嬷嬷去接人的时间里，卫霖又听卫辛讲了些平乱过程中发生的事。 卫辛并没有掩饰她对夷州军将士的赞扬，也没有掩饰她对新任刺史的满意。 在夸赞了一番夷州将士的血性、又夸赞了一番傅缙云刺史办事严谨平和亲民之后，卫辛不动声色的讲起了夷州民间的事，还有民间那些关于京师朝廷与女皇的传说。 在这个时代，百姓对皇帝有着深入骨髓的崇敬。 民间传说里的皇帝都是正面形象，金口玉言威严万分，严惩贪官污吏，洗清民间冤案。 卫辛侃侃而谈，卫霖不知什么时候也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第113章 直到古嬷嬷带着那名夷州厨娘回来，卫霖还觉得听的有些意犹未尽。 “草民参见女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厨娘还是一身夷州本地的打扮，行礼问安的声音努力在朝京师腔调靠拢，但也带着夷州那边的口音。 厨娘长相平平无奇，但她看向卫霖的那眼神，压抑着一份狂热的尊崇，就像看到了天神一样。 “起身吧。” 卫霖抬了抬手，恢复了她那威仪万千的形象。 “朕听夷王说，你是来替万民表意的？” 那厨娘使劲点了点头，双手奉上她提着的食盒，有些语无伦次的介绍着：“回陛下话，是、是的。这是草民们做的八宝蜜蜡糕，是夷州那边独有的糕点，用了夷州糯米和八宝馅料，寓意身体康健万事如意。” 古嬷嬷立刻接过了食盒，打开食盒把里面的糕点端出来。 民间糕点不如御膳房做的精致，但在古嬷嬷试吃完之后，卫霖还是很给面子的吃了两口。 “陈氏姐妹掌管夷州的时候，委屈你们了。”卫霖安抚一句。 那厨娘受宠若惊，眼里顿时盈满了泪，连忙又跪下，磕头道：“草民们不委屈！草民们在夷州弄出大动乱来，陛下不仅不追究，还为草民们处置了那样的大贪官，拨下银钱给草民们修房修路，草民们高兴感激还来不及！” 卫霖眼里稍有了些笑意，继续问着：“你们的心意朕已知晓，还有别的事要禀吗？” 那厨娘摇了摇头，说着：“没有了、没有了！” 说完想起什么似的，那厨娘下意识的看了眼卫辛，又朝卫霖规规矩矩的说了句—— “草民代夷州万万百姓，恭祝陛下圣体康泰，万载千秋亨太平！” 卫霖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卫辛。 卫辛脸上适时的露出了一丝窘迫，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你千里迢迢上表民意有功，赏银五百，下去领赏去吧。”卫霖摆了摆手，古嬷嬷安排了一名宫奴带她下去。 那厨娘谢恩退下之后，卫霖看了眼卫辛，说着：“既是百姓，不必教那些虚的，朕想听实话。” 卫辛搁下杯子站起来，躬身道：“儿臣愚钝，只是担忧她初次面圣会御前失仪冲撞了母皇，才说了两句。” 卫霖此刻脸带笑意，显然心情还不错，又吃了一口碟子里的八宝蜜蜡糕。 “罢了，也算是你一片好心。” 卫辛舒了口气，道：“谢母皇。” “你奔劳近两月，跟着古嬷嬷去内府挑些东西回去吧。”卫霖随口说着，奖赏就落下去了。 “谢母皇赏赐！” 卫辛谢了恩，跟着古嬷嬷一起离开了养心殿。 …… 内府，也即是女皇的内库。 国家财产放在两个金库里，大些的金库叫国库，由户部掌管。 国库里面的钱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取于各项征税、罪臣没收家产、征战掠夺财物等等，用于俸禄发放、赈灾救民、兴建土木等等，即使女皇也不能随意挪用，否则会被群臣进谏。 而小的那个金库就是内库，也就是卫霖皇宫中的内府。 国库每年会向内府拨大笔银钱，维持皇宫上下的开销。同时各藩国、部落朝贡时的贡品，也会被收入内府，给女皇自己使用或是作赏赐用。 古嬷嬷带着卫辛走进内府挑选，卫辛刚一进来就被满目琳琅迷了眼。 女皇陛下的小金库，果然是不一般的。 “陛下既然让殿下自个儿挑，那殿下就尽管挑吧。这边都是下面各州郡上贡的宝贝，那边收着的是藩国朝贡的宝贝，殿下瞧瞧可有什么瞧得上的？” 古嬷嬷笑得慈眉善目，热情的给卫辛介绍着。 卫辛很想说她什么都瞧上了，但她还是比较惜命的。 卫霖让她亲自来挑，何尝不是一种试探？ “嬷嬷说笑了，内府里的东西哪有什么瞧得上瞧不上一说，这些可都是千金之宝。” 卫辛闲庭漫步般走着看着，然后朝古嬷嬷笑道：“这些都是好宝贝，看得本王花了眼。母皇上次赏赐的那些东西本王就很喜欢，不如就麻烦嬷嬷按照上次母皇赏赐的那些藩国贡品的量，为本王再装一份吧？” 说着，卫辛靠近古嬷嬷两步，往她宽大的袖袍里塞了张银票。 早知道今天免不了要用钱开路，还好提前揣了银票。 古嬷嬷摸了摸那银票的尺寸和厚度，笑得更和蔼了几分，连忙道：“殿下说得哪里话，按上次赏赐的量去取，是殿下给老奴们省事了。” 这次平乱的功劳可比上次解决邦交之事的功劳还大，卫辛能领的赏赐应该比上次更多些。 她只要上次那些赏赐，也不算逾越了。 古嬷嬷立刻招呼内府的人下去清点，按照之前的册子去整理藩国贡品。 没过一会儿，内务总管上前禀报着： “启禀夷王殿下，最后两匹浮光锦，陛下已经赏赐给七皇子做衣裳了。还有最后一块松墨，殿下也赏赐给了三皇女。 最后还有血燕窝，挽柳轩的小主有了喜事，陛下将剩下的血燕窝全部送去给那位小主补身了。 这些东西，殿下您看能不能换点什么别的替上？” 卫辛点了点头表示懂了，然后随手指了指剩下的几盒幽兰茶籽油，说着：“都一样，那就换这个吧。” 看不出来，她那位母皇宝刀未老，还能给她们再造几个皇弟皇妹出来。 内务总管连连应下，把剩下的八盒幽兰茶籽油全部给卫辛打包了。 古嬷嬷在一旁看着，提醒一句：“殿下还可以再挑些东西替上，您来一趟就拿这么点，陛下知道了怕是都要怪老奴不让殿下拿了。” 卫辛笑了笑，应着：“本王实在没什么眼光，还有劳嬷嬷为本王挑几样替换的。” “诶！既然殿下吩咐了，那老奴就厚着脸给殿下挑一挑。”古嬷嬷上前一连点了几样东西。 内府的宫奴捧到卫辛面前，给她查看一番。 卫辛让系统扫描，结合数据库信息进行估价，确定这些东西挑得不过分之后才点了点头，朝古嬷嬷道：“嬷嬷眼光老辣，本王看着样样都喜欢。” 没人不喜欢听好话，尤其卫辛还是朝上新贵。 如果是以前卫辛这么说，古嬷嬷顶多也就笑呵呵的敷衍两句。但现在卫辛这么夸一句，古嬷嬷能直接夸十句回来。 在卫辛和古嬷嬷和谐互赞的聊天中，内府总管很快登记好了出库册子，帮卫辛把那些东西装好，让内府的宫奴一路帮卫辛送出宫去。 古嬷嬷也回了养心殿，找卫霖复命去了。 …… “老二她要了和上次一样的赏赐？” 卫霖喝了口茶，桌上还温热的八宝蜜蜡糕被她吃了一块，剩下的九块都没动过。 古嬷嬷将糕点收回食盒，笑着答：“是啊，老奴听夷王说看花了眼，不知道要挑些什么。上次陛下赏赐东西她就很喜欢，所以就要了一样的。” 卫霖问了句：“就那些，没要别的？” 古嬷嬷想了想，答着：“上次藩国那些贡品有许多都被陛下赏赐出去了，单子上缺了的几样，夷王就让内府照着找了几样差不多的替上。” 第114章 卫霖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老二，以前倒是朕小瞧她了。” 卫霖这话说得有些不明不白，古嬷嬷也不敢乱接，于是开口请示着：“陛下，这糕点？” 如果是平常，卫霖吃不完的东西，她直接赏给宫奴们就是了。 但这夷州万万百姓的心意，她敢胡乱处置吗？ 卫霖看了看食盒，心情还算很明朗，说着：“让御膳房热一热，端去后宫，给皇君和贵侍他们分食了吧！” “是。” …… 第102章 倒是朕小瞧她了（6） 卫辛今天在宫中多待了会儿，云朗在宫外都等着了急。 亲王朝臣的马车都走了，只有夷王府的马车还停在宫门外。 辛肆掀开车帘看了看，问着：“主子耽搁多久了？” 云朗答着：“朝中其余大臣大半个时辰前就都走了，只有主子到现在还没出宫。” 辛肆想了想，朝那厨娘问着：“你出宫时陛下心情如何？” 那厨娘立刻答着：“陛下心情应该是很好的，还赏赐了奴才五百两银子。” 辛肆稍微松了口气，兀自说着：“那应该没事。” 他话音刚落，就听云朗欣喜道：“主子！” 巍峨宫墙里面，那缓缓走出宫门的人不是卫辛还能是谁？ 卫辛远远看了她们一眼，目光自动锁定在车厢里冒出个脑袋的辛肆身上，继续朝王府马车走了过去。 她刚带着内府的几名宫奴走近，云朗和车妇也熟悉了这接赏赐的活，立刻从车辕上跳下来，领着那些宫奴把赏赐放到了车厢后面。 卫辛踩着车凳上了马车，进车厢前朝那车妇吩咐着：“让云朗护卫驾车，你带张厨娘另包一辆马车回府。” “是。”那车妇连忙应下。 卫辛掀开车帘钻进车厢，朝辛肆问着：“你怎么来了？” 她不是让他在府上休息吗？ 辛肆答着：“属下在府上无事可做，便过来了。” 这时，车厢后面那些赏赐也装点完毕。 宫奴们站在马车外朝卫辛告退，走回了皇宫。 车妇带着那位张厨娘步行离开，对张厨娘得赏的事说了好些恭喜的话。 云朗翻身坐上车辕，朝车厢里的人提醒一句：“出发咯！” 说完，她把手里的缰绳一甩，马蹄踩出一阵嗒嗒的声响，伴随着车厢外清脆的铜铃声一起响起。 卫辛和辛肆坐在马车里，但凡云朗现在有胆子回头掀开车帘看一眼，就能看到车厢里的人是以多亲密的姿势抱在一起的。 但云朗当然是没胆子的。 车厢里，卫辛抱着辛肆吻得那叫一个天雷勾地火。 辛肆坐在她怀里抱着她的脖子，两次接近窒息的深吻消耗了他不少体力。 岸上的鱼正趴在猫怀里，大口喘息。 “赏赐的东西里有十八盒幽兰茶籽油，你回去之后在里面找找。”卫辛在他发间嗅了嗅，满足的揉了揉他的头发。 辛肆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反应过来，问着：“怎么这么多？” 上次卫辛领了大概三分之一的贡品，里面也就十二盒。这次她直接带回来十八盒，不会是把剩下的全拿完了吧？ “多吗？”卫辛反问着。 辛肆点了点头，给她算着：“你看，一盒能用八次，大概就是能用一个月，还有剩余。三十盒，都够用三年了，发油最多囤放两年就会坏掉。” 卫辛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直接问着：“你两年要用多少？” 辛肆想了想，道：“最多二十四盒吧。” 卫辛叹了口气，说着：“那就拿六盒出来，一会儿让辛壹和辛叁给皇君和戚贵侍各送去三盒，向他们二位表达一下我的思父之情。” 既然她的鱼用不了那么多，那放在手上也是浪费，不如送个顺水人情出去，还能白赚个孝顺的名声。 皇君肖翎是中宫正主，是后宫所有皇女皇子的嫡父君。她给戚瑞风送东西可以忽略其余人，但不能忘了肖翎。 辛肆点了点头，应着：“嗯，属下明白。” 卫辛再揉了揉他的头发，顺滑了许多，有点那种缎子一样的手感了。 辛肆瞄了她一眼，继续问着：“主子，你带张厨娘回来，就是为了给陛下送份糕点吗？” 卫辛答着：“她的嘴巴比杨厨娘利索，说话好听。重点是她的眼睛，她看人时的眼神太适合进宫面圣了，那是所有皇帝都会喜欢的眼神。” 这就是她当时要把张厨娘带回来的原因，其实就只是为了进宫送这一次糕点而已。 辛肆“哦”了一声，继续说着：“但是张厨娘端进宫的糕点，是杨厨娘大清早起来做的。张厨娘进宫一趟就得了五百两赏银，对杨厨娘是不是稍有些不公平。” 主要是杨厨娘做饭真的好吃，他不想因为这事影响到杨厨娘做饭的心情。 卫辛捏了捏他的下巴，在他撅起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那你回府之后也拨五百两银子给杨厨娘，就说她做的糕点陛下喜欢，本王赏赐她的。” 辛肆用他的小眼神瞄了眼卫辛。 五百两？ 辛肆：“主子你能不能对钱有个概念？” 她这么败家，他们以后是要一起喝西北风的。 卫辛挑了挑眉，问着：“那我的小鱼儿觉得多了还是少了？” 辛肆没正面回答，只说着：“宫中御厨的月钱是五两银子，我们王府总管厨房的领事厨子，月钱都才四两银子。” 五百两，抵了十几年的工钱了！ 然而卫辛却悠悠说着：“小鱼儿喜欢吃她做的菜，这就是她的价值。这五百两买的不是她的公平，是买小鱼儿你开心的，也提醒她以后在王府好好做饭。” 在她看来，张厨娘虽然确实用了杨厨娘的糕点，但也只是锦上添那一点花而已。卫霖赏的并不是那糕，卫霖赏的是张厨娘的那番话。 五百两赏银就是张厨娘该得的，杨厨娘的厨艺纵使再好，换了她进宫她也得不到那个赏，稍有不慎反而惹来杀身之祸。 辛肆拧起眉头，仔细想了想，说着：“一百两银子就能买属下开心。” 赏一百两，不能再多了，不然他吃府里的饭菜都觉得贵。 卫辛直接被他逗乐了，忍不住笑了两声，用力的揉了揉他的后脑勺。 “可是我今天刚领了二十万两赏银。” 话音落下的瞬间，卫辛清楚的感觉到，他的肌肉顿时绷紧了。 辛肆目光呆滞，问着：“多少？” 卫辛神色自若，重复一遍：“二十万。” 某条鱼儿的脑袋似乎还在运转。 卫辛低下头，把下巴搁在他肩上，问着：“算出来二十万两能买你多久的开心了吗？” 辛肆回过神来，小声嘀咕：“又不是属下的。” 那是陛下发给她的赏银，回府要充进府库里的。 卫辛放在他腰间的手收紧了些，咬了咬他的耳朵，半是调笑半是威胁的说着：“你再说一遍？” 辛·耿直·肆：“又不是属下的。” “看来你没有一点‘我是你相好的’的觉悟。” 第115章 卫辛直接气笑了，并且身体力行的告诉他，他该有什么觉悟。 两分钟后。 卫辛：“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辛肆：“又不是属下——唔！” 两分钟后。 卫辛：“再说一遍。” 辛肆：“又不是——唔！” 两分钟后。 卫辛：“再说一遍。” 辛肆：“……” 辛肆：“是属下的。” 辛肆觉得他今天回府就要拨一千两银子走，让卫辛知道以这种方式逼他改口的代价。 但他不知道的是，哪怕他拨走一万两，十万两，卫辛连眼皮儿都不会掀一下，受到惊吓的只会是黄盈和方梨。 “对了，今天中午明王和仁王会来府上用膳，你吩咐下去，让厨房准备准备。”卫辛满足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辛肆并不是太想理她，官方回答：“属下遵命。” …… 回府后，卫辛叫来了那位在宫中得赏的张厨娘。 张厨娘抬起头，那满目崇敬的眼神，实在是看得人忍不住要膨胀。 也可见，这眼神是天生的，她看谁都这样。 卫辛端起一旁的茶杯，说着：“这五百两是你在京师能得到的最大一笔赏银了，以后你基本不会再得到这么多的赏银。京师是龙潭虎穴，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第103章 倒是朕小瞧她了（7） 张厨娘立刻会意，道：“草民家中夫郎要生了，父母也需有女在膝下养老，草民想回夷州找个郡县开家饭馆，还望殿下恩准。” 她跟着来京师走这一趟，直接赚了五百两银子。回到郡县开家馆子，下半辈子可以说是吃喝不愁，值了。 卫辛笑了笑，道：“既然你家中有事，本王也不好强留你。这些日子你就收拾一下，和府中上下的熟人说一声，然后找黄盈管家领一百两银子。” 张厨娘笑弯了眼，连连道：“谢殿下赏赐！草民和杨让她们交代一声，收拾好行装便能走。” 卫辛想了想，道：“不必这么急，过几天本王要派人去夷州一趟。近些年流寇猖獗，你一人带着这么多银子也不安全，王府的人会将你平安送回夷州。” 好歹为她办了事，主仆一场的情分还是有的。 张厨娘闻言，眼底的敬仰之情真挚了些，道：“谢殿下为草民安排周全！” 卫辛喝了口茶，搁下茶杯。 “本王将你好好的带来京师，自然会将你好好的送回去。” 主要是这位张厨娘没有触及任何不能见光的事，现在她选择急流勇退，是可以领了银子全身而退的。 张厨娘恭恭敬敬的又道了谢，然后躬身退下。 看似很小的人物，却也在这场夺嫡之争中留下了一道痕迹。 …… 安排好张厨娘的事，卫辛在书房里坐了会儿，看了看卫国边境的地图。 没过多久，黄盈前来禀报，明王到了。 卫辛嘴角扬起她的十五度官方微笑，热情的到王府大厅招待。 “皇姐怎么来的这么早，来之前也不说一声，实在显得皇妹多有怠慢。”卫辛走进大厅坐下，语气十分熟稔。 卫阙放下茶杯，很仁厚的笑道：“皇姐刚想起些事，就急急忙忙先过来与你说说。” “哦？”卫辛表现出了一脸好奇，说着：“皇姐急急忙忙的先过来与皇妹说，可见是有关仁王的？” 卫阙点了点头，道：“皇妹聪敏，确实是有关仁王的。” 卫辛轻轻挑了挑眉，说着：“皇姐有什么事要告诉皇妹，只管说就是了，我们姐妹有何不好说的？” 难道萧惊燕查出了厉时韫的身份？ 不应该，除了厉时韫之外，其余知情的刺客都已经死了，这时候尸体都差不多腐了，萧惊燕不太可能查出来。 准确来说，除非是厉时韫主动暴露了，不然萧惊燕根本不可能查到她身上来。 那能有什么事，让卫阙这么特地过来和她说？ 卫辛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然后，只听卫阙开口问着—— “皇姐听说，皇妹以前对罗丞相家的三公子颇有好感？” 卫阙说得太官方了，连名字也不提，卫辛下意识的打开系统屏幕调取信息。 ——弎零贰。 ——罗丞相家的三公子。 【报告宿主，是前任攻略对象罗清宏！】 卫辛稍微想了会儿，随即想起来是谁，一脸顿悟的说着：“皇姐是说罗清宏公子？” 卫阙有些好笑，反问一句：“罗丞相家的三公子，除了罗清宏公子还有谁？皇妹你这去了夷州一趟，将京师的人都忘了。” “皇姐说得哪里话，实在是最近累了，一时没想起来。”卫辛揉了揉眉心，笑着解释一句。 辛肆站在她身后，心中默默的说了句：你就是忘了。 卫辛看向卫阙，继续问着：“罗清宏公子怎么了，能劳烦皇姐亲自过来与我说他的事？” 卫阙看了看卫辛，半是打趣半是试探的问着：“皇姐瞧你这样子，像是完全不在乎啊，那之前怎么还追在人家身后，闹得整个京师沸沸扬扬的？” “嗐！”卫辛摆了摆手，说着：“皇姐有所不知，父侍打小就对三皇妹好，皇妹以前也是脑袋不开窍，心里不舒坦，看到三皇妹喜欢的就想上去抢一抢，才闹了那些笑话出来。” 辛肆此刻看着卫辛的表情，大胆猜测：可能现在的卫辛心里已经在骂以前那个卫辛了。 对，没错。 卫辛正在感叹原主对罗清宏那不计生死的舔。 舔得卫阙都拿这事到她跟前说来了。 一旁，卫阙似乎是松了口气的样子，朝卫辛笑道：“那就好，听你说只是一时意气皇姐就放心了。” 说着说着，卫阙又笑着补充了一句：“不过你这可真得好好反省反省，三皇妹是妹妹，你个做姐姐的还处处抢她？” 卫辛脸上略带窘迫，应着：“皇姐说得是，是皇妹不该。若非和父侍他们置气，皇妹也不会追着罗家那公子，他还没皇妹府上养的小鱼儿有趣。” 辛·小鱼儿·肆抿了抿唇。 他觉得卫辛这人可能根本不知道收敛两个字怎么写。 “人家风光霁月的公子还不如你池里养的鱼？你这嘴越说越没边，一会儿可千万别说这话。罗清宏是仁王亲自向陛下请旨赐婚的未来王君，你这话叫她听去成什么样子？” 卫阙的脸色严肃了几分，一本正经的提醒着。 卫辛略带惊讶的挑了挑眉，问着：“可三皇妹之前不是说，她想让母皇下旨为她和罗家公子赐婚的吗？还有，仁王娶了罗家公子，瑾竹堂兄那一片痴心如何能收场？” 她这才离京两个月而已，罗清宏动作挺快啊。 卫阙想想，答着：“仁王请旨那些天，我瞧着母皇的心情不怎么好。然后母皇下了旨，罗家公子赐给仁王，瑾竹堂弟赐给了三皇妹。” “咳咳——”卫辛掩嘴干咳两声。 卫瑾竹对萧惊燕的心意，整个京师谁人不知？ 把卫瑾竹赐给卫华容，这岂不是未婚先绿？ 第116章 而且这个时代崇尚近亲联姻，不同于她原先的世界，这个世界不仅崇尚表亲联姻，也崇尚堂亲联姻，以此保证皇家血统的纯净。 她们可能不知道这样的结合能唤醒多少隐性疾病。 “皇妹这么震惊干什么，你平素聪慧过人，还能不知母皇的考量？”卫阙笑着瞥了卫辛一眼。 卫辛收敛了一下嘴角笑意，说着：“知道归知道，但看到三皇妹吃瘪，我心里还是觉得爽快。” 有一个丞相府公子嫁给萧惊燕就够了，难道萧惊燕还想再娶一个恭王府郡侯？ 卫霖不可能让这两家势力都站到萧惊燕身后去，而萧惊燕显然在其中有了取舍，她选了丞相府。 罗清宏本来是卫霖十分中意的三皇婿人选，但罗清宏自己非要站到萧惊燕那边去，卫霖心中再怎么不喜也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但把卫瑾竹赐给卫华容，也足见她的态度是很不悦的。一方面是警告萧惊燕不要贪求太多，另一方面也是为卫华容拉拢一派势力。 “你啊！你和三皇妹一起长大的，怎么当姐姐的还这么喜欢看妹妹的笑话！”卫阙笑得无奈，摇了摇头。 看来卫辛和卫华容真的不和已久了。 戚贵侍真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但凡他肯对卫辛稍好些，以卫辛的谋略，只要她肯为卫华容出谋划策，何愁卫华容谋不到皇椅？ 再说，卫辛是戚贵侍的亲生女儿，就算因为戚国的原因，母皇不太可能让有外族血统的皇女登基，但卫辛也未尝就一点机会都没有。 戚贵侍是不是把卫辛放弃得太早了点？ 卫阙心中思绪万千，面上依旧笑得很仁厚，叮嘱着：“这些话你和我私下说两句也就是了，千万别拿出去说，免得平白惹母皇不快。” 卫辛很是配合，答着：“多谢皇姐提醒，皇妹知道分寸。” 见卫阙这么喜欢和她姐妹情深，卫辛顺势打开了悬浮屏幕上的任务列表，目光锁定在其中一条任务上。 然后，只见卫辛嘴角的弧度扬到了三十几度。 “说起仁王来，皇妹倒有一事十分困惑。” 第104章 倒是朕小瞧她了（8） “哦？说来让皇姐听听，有什么事情能让我们足智多谋的夷王殿下如此困惑？” 卫阙很习惯的就接了话，因为她看不到卫辛面前那面悬浮屏幕上的任务。 卫辛扬着她三十多度的亲切微笑，继续说着：“皇妹一直困惑着，仁王之母萧晟思都没有亲王爵位，怎么这仁王的爵位就落到萧惊燕身上去了？” 萧晟思被褫夺爵位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她如今着手去查太麻烦了些。而且这事可能还涉及什么宫闱秘史，她不好下手啊。 卫阙脸上的笑容出现了片刻凝滞，随后反问着：“你怎么突然对仁王府上的事情感兴趣了，还操心到萧大人身上去了？” 卫辛笑了笑，随口道：“这不是好奇吗？皇妹出生得晚，什么都不知道，想着皇姐比皇妹年长许多，应该听说过这事，所以才来问问皇姐啊。” 短暂的思索之后，卫阙笑了笑。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当真好奇的话，皇姐与你讲讲就是了。不过这事母皇不喜有人提及，你听完解惑就罢了，不要出去乱说。” 反正是件与她无关的事情，告诉卫辛也无妨。 卫辛认真点了点头，扬着她四十多度的笑容，十分期待的望着卫阙。 卫阙开口讲着—— “当年道存帝昏懦，执政时众多权臣干政，道存帝将政权交到了前摄政王萧娑手上便撒手人寰，留下年幼的先帝。 萧娑即是萧晟思之母，也是仁王萧惊燕的祖母。 道存帝崩殂之后，先帝年幼登基，摄政王萧娑执政。 先帝历经多年才将摄政王萧娑手中的政权接过来，自然不能再让萧娑之女萧晟思承继摄政王之位，于是将其敕封为仁王。 后来天妒英才，先帝正值盛年便身体日衰。我们母皇从先帝的一众皇女中脱颖而出，继承了皇位。 母皇继位之后大刀阔斧清理逆党，肃清寰宇。逆党清除之后，母皇随即褫夺了萧晟思的亲王爵位。当时还是年迈的前摄政王萧娑出面，才保下了萧晟思的一条性命。 萧娑交出了手中两州的兵权，没过多久驾鹤西去。萧晟思活了下来，但亲王爵位已经被褫夺了。 后来母皇念在萧娑三朝元老的份上，将仁王爵位落在了萧惊燕头上，待萧惊燕及笄之时就敕封了仁王。” 卫辛认真听卫阙讲了许久，系统还是安静如鸡。 略一思索，卫辛开口问着：“母皇向来雷厉风行，如果萧晟思真是逆党，恐怕萧娑出面也保不下来吧？” 萧晟思应该确实做了让卫霖极其不喜的事情，但这事情却又还没有到谋逆必死的地步。 卫阙深深的看了眼卫辛，然后笑问：“皇姐瞧你今日是定要刨根问到底了？” 卫辛叹了口气，略带惆怅的说着：“皇姐，皇妹为这事已经抓心挠肝的好奇了很久了。” “那好吧，皇姐听说你府上招了两个夷州的厨娘，做的糕点让母皇父君都赞不绝口。若是你吩咐那厨娘再做给皇姐尝尝，皇姐说不定心情一好就告诉你。” 卫阙拍拍她的袍子，一脸惬意的架起了二郎腿。 卫辛立刻吩咐云朗和辛肆下去办。 云朗和辛肆离开后，大厅里顿时只剩她们两人，卫阙这才继续讲着—— “皇姐当时年幼，倒是听父君说过一嘴。 四皇妹的父侍，段澈段贵侍，他也是较早伺候在母皇身边的人了。在嫁给母皇为侧夫之前，他曾经与萧晟思议过亲，后来被先帝一旨婚约赐给了母皇为侧夫。 当年段贵侍初入母皇王府时，或许还与萧晟思有些牵扯，所以让萧晟思惹了母皇不痛快。” 肖想当今女皇陛下的男人，被褫夺亲王爵位就说得过去了。 【叮——】 【调查萧晟思被褫夺爵位的原因，支线任务完成！】 【任务积分+70！】 【宿主当前积分：990！】 积分到账，卫辛脸上的笑意都深了几分。 只见她指尖在桌上轻轻叩击着，短暂的思索后，慢悠悠的开口叹了句：“这么说来，四皇妹的处境岂不是挺危险的？” 卫阙一愣，随即问着：“怎么就危险了？母皇最疼爱的除了三皇妹之外，也就是四皇妹了。” 将来等卫裳迈入朝堂，有卫霖的宠爱，又有她外祖母段熙媛这头巨鳄撑着，恐怕又会拉起一派不可小觑的势力。 “是吗？那可能是皇妹多想了吧。” 卫辛这说一半留一半的话，偏偏又饱含深意，听得卫阙直接气笑了，问着：“皇姐刚才有这般吊你胃口吗？” 听到卫阙的话，卫辛笑了笑，道：“这不是皇妹胡乱一猜吗，要是说出来，怕是皇姐又得教训我一顿。” 卫阙道：“那皇姐真得听听了，你那脑袋瓜里又胡乱猜了些什么东西？” “不不不，皇妹就只是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想象了一下如果自己的夫侍在婚前已经与别的女人谈婚论嫁，光是想想就觉得挺来气的。” 第117章 卫辛单手撑着额头，心里确实在想这事。 如果这事放在她身上，或许她根本就不会再碰那个男人，更别说诞下子女。 但如果放在卫霖身上，她觉得这么也是合情合理的。 “母皇乃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段贵侍慧眼识人，知道母皇比萧晟思好，果断抛下了萧晟思，温顺可人的投入了母皇的怀抱。 这么聪明的男人，足以满足一国女皇的征服欲，怪不得母皇宠他，连带着那么宠四皇妹。” 简单来说，就是段贵侍满足了女皇那澎湃的征服欲啊。 当年差点和政敌之女谈婚论嫁的男人，如今这么温顺主动的在自己身下承欢，还为自己孕育子女，这卫霖能不宠？ 卫辛这短短几句话，犀利的刺中了段澈父女两人盛宠多年的根因。 卫阙脑中突然有一道电光迅速闪过。 随即只听卫辛继续说着：“就是可惜，这宠爱来得险。要是段贵侍或者段家还与萧晟思有来往，恐怕四皇妹就危险咯。” 前朝后宫从来都是分不开的，忽略了哪边都不行。 卫霖给卫裳的宠爱就像一个倒立的锥子，这宠爱看似深厚难以动摇，实际上它只立于一点。 推到点上，一推就倒。 但同时，去推的那个人应该也没有什么好下场，毕竟踩到了卫霖的痛脚上。 自己男人和别的女人还有勾结，这种事情被人捅出来，是个女人都不舒坦，更别说是卫霖。 所以这锥子肯定不能由她去推，太拉仇恨。 卫阙手下人多，掌控的信息也多，她只要把事告诉卫阙，卫阙自有办法找到人去推那一把。 “胡说些什么！段贵侍是母皇身边的老人了，这种浑话你也敢说？” 卫阙不赞成的看了卫辛一眼，继续说着：“你这张嘴真是没个遮拦，这话我们私下说说也就是了，皇姐只当自己没听到，你切莫再出去胡言！” 卫辛立刻笑着接上话：“知道了知道了，皇妹这不是跟皇姐聊开了吗？” 这时候，黄盈再次进了大厅。 “启禀殿下，仁王到了。” 卫辛挑了挑眉，“这么早？” 卫阙起身理了理衣襟，说着：“哪里早了，仁王上次遇刺被你所救，总不能真是来你这儿吃顿饭的，还得与你道谢寒暄几句啊。” “那倒也是。”卫辛跟着卫阙起身，掸了掸衣袖，朝黄盈说着：“带本王过去吧，别怠慢了贵客。” “刚才迎我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认真。”卫阙笑着跟她一起往外走，叮嘱一句：“千万遮好你这张嘴，否则皇姐可没法替你圆话。” 卫辛笑着应下，和卫阙一起去迎了萧惊燕。 …… 萧惊燕如今每看一次卫阙和卫辛，都觉得她们两人才像是一个爹养大的。 这来往未免也太频繁了些。 抱着这种异样的危机感，萧惊燕放下了她价值不菲的拜礼，很诚挚的向卫辛谢过救命之恩，然后和卫阙一起在卫辛这里用了午膳。 卫辛今天吩咐厨房做了不少夷州菜，和她们两人平时在京师吃的菜品很不一样，三人用膳时绕着这些菜一直聊到了夷州去。 甚至在萧惊燕和卫阙不经意问起李珺在夷州的情况时，卫辛也一字不落的全盘托出。 包括陈氏姐妹失踪的手指，卫辛也以一种闲聊谈笑的态度，拿出来讲给她们听。 整个用膳的场面非常和谐，气氛出现了一种诡异的融洽。 一头恶獠、一只笑面虎、一匹雪狼。 三只庞然大物坐在桌边，分食着桌上丰盛的饭菜。 …… 第105章 心有鱼而力不足（1） “一群废物，都是怎么办事的！” “连两个人都捉不住，养你们有什么用！” 深夜的兵部尚书府也并不是那么宁静，至少李珺书房的灯还点着，烛火在冬季的夜晚摇曳不止。 李珺看着手中的密报，胸口剧烈起伏，把手里的密报放在烛火上点燃，抛进了炭炉里。 “好个戚贵侍！人在后宫也敢来插一手前朝的事！” 李珺低声骂了句什么，然后踢了一脚跪在她脚边的那名暗卫，吩咐着：“去告诉段尚书，请她把夷州那边往上呈的折子都压一压，确定没问题再呈。” “是！”那暗卫立刻起身离开。 其余暗卫依旧低头跪在书房里，保持着一模一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去查户部下面那些人，查到了立刻回来报我！” “是！” 李珺一声令下，剩余的暗卫齐齐起身离开。 书房里再没有别人之后，李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抄起桌上的纸张甩了出去。 米黄的纸张在书房里飘散飞舞，最后像雪一样轻轻落在地上。 戚瑞风！ 卫华容！ 让我不好过，那你们也别想好过！ …… “下雪了？” 深夜潜入暖阁的小暗卫停下了翻窗的动作，伸手接了一团微凉的雪花。 洁白的雪花团在他手里融化成一滩水，辛肆仰起头，只见零零散散的雪花在空中飘散飞舞，越来越多。 辛肆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轻轻推开窗户潜了进去，噔噔的跑到床边摇了摇卫辛。 “下雪了！” 他的眼神太过干净明澈，任谁都能读出其中的期待来。 下雪了，你要不要起床陪我看雪！ 卫辛睁开眼，枕着胳膊看向他，眼底酿着些醉意。 恭王卫鸾的嫡长孙女满月，今天恭王府设宴，她们这些住在宫外的亲王自然都是要去走动走动的。 赴宴就少不了碰酒，一来二往的，喝得让人头晕。 好在明天是冬至，卫霖特许朝中上下休沐一日，不然她怕是要顶着昏沉的脑袋去上朝了。 卫辛眼里盛满笑意，略带沙哑的嗓音轻轻响起，道：“你亲我一口，我就起来。” 想把喝醉了的人叫起来可不容易。 辛肆不想理她的要求，直接去拉她的胳膊，试图把她从被窝里拉起来。 但卫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那么枕着一只胳膊看向他。 只见她手上一个用力，将他拉得扑在了床上。 辛肆隔着被子扑在她身上，干净明澈的眼眸瞅着她，抿着唇瓣想了想，嘀咕着：“谁让你喝那么多酒。” 应酬也可以少喝点的吧。 卫辛轻笑两声，枕在脑后的那只胳膊抽了出来，扣着他的后脖颈，给了他一个酒香弥散的深吻。 辛肆趴在她身上，继续嘀咕：“下雪了。” 卫辛揉了揉他的后脑勺，说着：“好。” 然后只见她的手挪到他腰上，直接隔着被子抱住他，来了个负重仰卧起坐。 辛肆缓缓眨了眨眼。 她的腰力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好了？ “走了，看雪去。” 得到卫辛的应允，辛肆瞬间就笑开了，眼眸亮晶晶的，朝她点了点头。 两人先后下床，走到窗边。 刚推开窗户，窗外的寒风立刻灌了进来。 第118章 卫辛从头清醒到脚，整个天灵盖都快被这寒风掀开了。 辛肆看了她一眼，又去取来一件貂裘披在她身上，说着：“天气冷了，不能这样吹寒风。” 只顾着喊她看雪，忘了她下午才醉酒回来的。 “算了，也不好看，要不我们别看了吧？”比起看雪，好像还是她别着凉更重要一些。 “不，等我一会儿，我带你去看雪。” 她已经被这阵风刮清醒了，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 卫辛迅速去柜子里翻出一套外袍穿好，然后用旁边架上的冷水抹了把脸，自己拿发带把头发绑起来，再披上她的貂裘。 辛肆：“？” 辛肆一脸疑惑的看着她，只见卫辛又取出一件狐裘披风给他披上，然后用她的貂裘披风将他裹在里面，轻声说了句：“抱紧我。” 这熟悉的前调，让辛肆紧张又兴奋，马上缩在她怀里抱紧了她的腰。 ——空间瞬移！ …… 四分钟后，城郊的密林里。 轻飘飘的雪花落在树枝上，落在灌木丛上，落在草地上，很快就融化成水，不见踪迹。 雪越下越大，下得纷纷扬扬，像是有人往空中撒了把盐，白得迷乱人眼。 辛肆从貂裘里冒出个脑袋，然后兴奋的伸出手接了几片雪。 这就是相好的会用法术的快乐吗！ “主子，你去夷州是不是几个时辰就能到？”辛肆从她的貂裘披风里钻出去，拢紧他身上的狐裘，欣喜的走在草地上转了个圈。 “如果赶路的话确实可以，但长时间用法术会比较累。” 毕竟是用她的意念在操控瞬移目的地，她要时刻注意四周有没有人，长时间这样注意力高度集中，多少是会疲劳的。 “噢！”辛肆点了点头，继续用手去挥灌木叶子上那层薄雪。 雪落得越来越大，已经给山林覆上了一层浅白。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辛肆搓了搓手，直接来了个农民揣。 卫辛刚想伸手牵住他的手，借着夜光看到他的动作之后，她那刚伸出去的手在空中顿了顿，然后收了回来。 辛肆瞄了眼她收回去的手，然后低头看了眼他揣在袖子里的两只手，试探性的把他已经揣好的手拔了出来。 下一秒，一只温热的手就牵上了他的手。 她那动作十分迅速，像是生怕他再揣起来似的。 辛肆拉着她的手前后甩了甩，耳朵有点发热。 “我以前听过一种关于下雪的说法。”卫辛突然开口说着。 辛肆看向她，问着：“什么说法？” 卫辛朝他笑得眉眼弯弯，缓缓开口，道：“我以前听人说，如果和心悦的人一起淋一场雪，就能走到白头。” 辛肆瞄她一眼，悄悄把她的手牵紧了点。 这样真的就能走到白头了吗？ “主子觉得这话靠谱吗？”辛肆有些怀疑。 卫辛笑了两声，说着：“当然不靠谱，能不能白头是要看那两个人，而不是看那场雪。” 这要看那两个人的主观意愿，而非客观层面的一场雪就能定下白头的。 辛肆撇了撇嘴，问着：“那主子你还深夜带属下出来？” 卫辛牵紧他的手，笑道：“虽然那个说法不靠谱，但我想和你看今年的第一场雪，明年的第一场雪，每年的第一场雪。” 这就是她的主观意愿。 辛肆的耳朵瞬间变得通红，但四周的夜色实在太暗，卫辛并没有看到。 深夜的树林，只能看到飘扬而下的雪，还有漆黑模糊的人影。 两道漆黑的人影慢慢靠近，然后紧贴在一起。 飘飘洒洒的雪花落在她们身上，寒风卷雪，却没能吹灭人心中的躁动。 远离了王府，远离了京师，远离了外人的眼睛，在这荒草丛生的郊外密林里，卫辛第一次清晰感受到辛肆的热烈回应。 荷花池下的鱼儿甩动尾巴浮上水面，悄悄盯着岸边那只打盹的獠，然后甩着尾巴游过去，冒出水面吐了个泡。 他只主动冒了个头，她就知道该怎么勾着他上岸。 最后鱼儿也不知道是他自己主动送到嘴边的，还是被她骗到嘴边的，他只能在她嘴里索要空气，朝她露出一副嗷嗷待哺大口呼吸的贪吃样。 …… 深夜再回到夷王府时，卫辛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沐浴睡觉，而是直奔厨房，去煮姜汤去了。 等卫辛端着煮好的黄糖姜茶回暖阁时，沐浴过后的辛肆从被窝里拱出个脑袋，鼻头红通通的，打了个喷嚏。 好丢人。 卫辛这个醉酒出门的人都没着凉，他先着凉了。 明明他以前哪怕不披狐裘，吹风淋雨都不会有事的。 “不该带你跑出去淋雪的，快喝吧，喝完睡一觉就好了。”卫辛坐到床边，把那碗黄糖姜茶递过去。 是药三分毒，稍微受点寒，人体还能抵抗住，能自愈就犯不着用药。 辛肆伸出手接过碗，喝了两口发现这姜茶味道还不错，坐在床上捧着碗喝完了。 喝完，他把碗递给卫辛，说着：“不然属下还是回去吧，主子你会被传上病的。” 卫辛接过碗，有些好笑的反问着：“着凉打个喷嚏而已，这点小病又不是什么疫病，睡一觉明早就好了，还犯得着隔离？” 辛肆想想也是，缩进被子里露出个脑袋，朝卫辛说着：“那主子你再去抱床被褥，不能和属下一个被窝。” 卫辛点头应下，并且应得很敷衍。 等她把碗收拾好，再沐浴完回来，床上养的鱼早就不知道在梦乡里遨游多久了。 卫辛直接掀开被子钻进了鱼窝，抱着鱼就睡了。 第106章 心有鱼而力不足（2） 翌日清晨，冬至已至。 王府厨房热气腾腾，大清早就剁起了馅料，开始做饺子。 辛肆的身体也很争气，睡一觉起来真的就好全了，大清早就去厨房自己剁馅包饺子去了。 又是一条甩着尾巴活力满满的鱼。 王府厨房很大，大得辛肆一人独占一方锅灶也不耽误其余人办事。就是其余厨子见辛肆在这儿，难免有几分紧张。 “辛肆侍卫，你想吃什么馅的饺子吩咐我们做就是了。这厨房油烟重，小心别熏着你。”夷州来的张厨娘上前说着。 今天是她在夷王府待的最后一天，一会儿吃完这顿饺子，她就跟着江平川护卫一起回夷州了。 辛肆摇了摇头，说着：“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你们去忙你们的事吧。” 他要把每个味道的都给卫辛做几个。 反正卫辛饭量大，她吃得下。 辛肆一脸严肃的包着饺子，仿佛在执行什么重要任务。 张厨娘见他这么坚持也就没管他了，继续去和其余厨娘厨夫聊着：“昨晚是谁开火煮了姜茶啊，把柜里最好的那罐老冰糖都动了，可要小心管家怪罪下来哦！” 糖这东西可精贵着呢，别说还是老冰糖，更贵！ “是吗，还有这事？”领事厨子连忙走过去翻看，说着：“那是给殿下煮东西才用的，一罐要二两银子呢，我看看！” 第119章 认真包饺子的辛肆想了想他昨晚喝的那一碗黄糖姜茶，开口说着：“是殿下用的，这事你们不用管，两位管家那边我一会儿会去说。” 其余厨娘厨夫都长松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她们就说嘛，现在府上管理得这么严，怎么还会有人敢干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事。 …… 另一边，主院旁边的练武场上。 江平川再次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怀疑人生。 卫辛走过去伸出手，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开口说着：“张厨娘和傅缙云的夫郎女儿，就都交给你了。路上注意安全，别张扬。” 江平川起身，拍拍身上的土，说着：“属下明白。” 卫辛看了她一眼，然后笑了笑。 “跟本王过来一趟。” 说着，卫辛率先迈开步子，领着她去了甲仗库。 江平川不明所以，跟在卫辛后面。 到甲仗库之后，江平川的视线从满墙兵器上扫过，不知道卫辛要干什么。 卫辛带她走进耳房，耳房里没有那么多兵器，只有桌上八尺长的锦盒格外显眼。 江平川看着桌上那个比人还长的盒子，突然有了几分猜测，指尖颤了颤，脉搏跳动的力道也大了些。 “打开看看吧。”卫辛开口说着。 江平川上前，大步走到桌边，激动着心颤抖着手，打开了锦盒上的搭扣。 盒子里，一柄精造的雁翎枪安安静静躺在那儿，等待着它的主人。 这柄雁翎枪通体长七尺二寸，其中枪头长八寸，枪杆长六尺，硬木制成，粗约三寸有余。枪杆尾部有铁鐏，长四寸。枪头为炼铁所制，样式和双钩镰枪相似，枪尖是扁平梭状。 样式很熟悉的一柄长枪，但江平川很清楚，这是一柄新造的。 因为她娘送她的那柄长枪，当年在肃州逃亡时就折了。 “前些日子你不在，本王让江远山去监督锻造的，看样子很合你心意。”卫辛双手环胸，靠在门框上悠悠说着。 江平川伸手握住了枪杆，雁翎枪从锦盒里取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冷光。 卫辛笑了笑，道：“果然不合适抱剑，适合拿枪。” 江平川的神色严肃了许多，低下她高傲的头颅，朗声道：“属下谢过主子！” 卫辛踱步过去，拍了拍她肩上的灰，然后向后退了几步，看着气场全开的江平川，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寸长一寸强，枪为百兵之王，本王希望你也是。” 江平川握紧枪杆，眼里冷傲不减。 “放心，这场交易，必然不会让主子亏本！” 卫辛笑了笑，道：“下去吧，今天冬至，江远山应该还在等你一起吃饺子。” 江平川躬身抱拳，道：“谢主子，属下告退！” …… 江平川去府医院子里找到江远山，姐妹两人吃着饺子，互相叮嘱几句便差不多了。 吃完饺子后，江平川收拾行装，和卫辛告了别，带着四名武奴一起护送张厨娘三人去夷州。 今天，直到江平川离开王府之后，卫辛才吃上一口热乎饺子。 虽然端到她桌上的饺子卖相有些独特，但味道还是过得去的，蘸着蒜末醋汁都是那个味。 卫辛很给面子的吃了两盘半，往后一靠，瘫坐在椅子上。 这饺子包得真实在，一个抵人家两个，再大点她都以为是煮的是包子了。 “主子你吃饱了吗，这里还有半盘。”辛肆撑着下巴看着她。 他吃了大半盘就差不多饱了，卫辛居然能吃两盘，看来他多煮点是对的。 卫辛朝他摆了摆手，气息虚浮，道：“再吃就下不了桌了。” 她真的，心有鱼而力不足。 鱼瞄了她一眼，说着：“有些主子吃饱了还在吃，好像延迟很久才感受到她吃饱了。” 卫辛直接被他气笑了，问着：“有些小鱼儿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你亲手做的，主子能吃这么多？” 她已经很多年没吃过谁特地为她而做的冬至饺子了。 养鱼的正向回馈，真是深得她心。 听着卫辛的话，辛肆弯了弯嘴角，嘀咕一句：“属下又没有按着主子的脑袋让主子吃。” 卫辛睨了他一眼，双手枕在脑后，说着：“有件衣服要送给你。” 既然江平川都能收到冬至礼物，那她的鱼不能没有。 辛肆低头看了看他身上的黑色长袍，下意识的提醒着：“暗卫不能像主子一样穿得那么张扬。” 她要是送他那些色彩浓艳的跟泼墨画一样的衣服，他还真的穿不出去。 卫辛弯起嘴角笑了笑，缓缓起身，往暖阁那边走去。 辛肆跟在她身后，疑惑的跟着她走进暖阁，看着她拿出摞在一起的五个扁盒。 “打开看看。”卫辛把盒子放在桌上。 辛肆拨开卡扣，打开锦盒，盒子里一片毛绒绒的。 “这是披风吗？看着好薄的样子。” 辛肆拿起来看了看，盒子里的衣服抖开，一片洁白，显然不是外穿的衣袍，而是内穿的里衣。 “送了披风你也不能常穿，暗卫常年黑袍你也穿习惯了，不如送点贴身暖你的。” 卫辛说着，伸手捏了捏鱼的腮帮子，又道：“你是一条成熟的鱼儿了，以后不需要主子提醒，就该知道天冷加衣吧？” 鱼被捏着腮帮子，含糊答了句：“资道。” 卫辛满意的松开了他的脸，继续说着：“这是荣安县那边做出来的第一批样品，你先试试，要是你觉得不错，过两年说不定能卖到京师来。” 辛肆眼前一亮，摸了摸手里那柔软舒适的毛绒里衣，问着：“商户这么快就进驻了，所以那些将士家眷都可以去做工了吗？” 将士家眷住在那儿不能全靠将士和卫辛养着，再说，天天坐在家里洗衣打扫也无聊的紧，不如去织锦坊里做工，找个营生。 “嗯，傅缙云正在那边安排。军区私塾也准备动工建了，等来年入夏，那些孩子也能送去读书识字。” 识字，是那些孩子打开世界的钥匙。 她已经提供了她能提供的，至于能爬多高，都看她们自己了。 第107章 宿主联盟（1） 辛肆点了点头，把毛绒里衣捂在胸口，面露期待的说着：“希望下次能去看看荣安县那边看看私塾。” 虽然他们暗卫识字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但他一直觉得不识字是不行的，别的不说，上街买东西都看不懂价，出门走一趟都是茫然无措的。 卫辛给她们建私塾，给她们免束脩，这样已经很好了，他当初识字还是扎着马步一边训练一边看书的。 等到军区私塾建成，许灵星那个跟猴一样窜上天的孩子也能送进去了，苏竹估计要轻松不少。 卫辛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开口说着：“那来年入夏放你过去走一趟，替本王看看私塾开学的情况。” 她离京是不太可能了，不过放他过去走走看看还是可以的。 辛肆眼前一亮，然后又耷拉下脑袋，说着：“属下要是走了，主子身边不是只剩云朗了吗？” 第120章 卫辛捏着他的鼻子让他抬起头，继续说着：“你去玩几天就回来，主子是一个成熟的主子了，能照顾好自己。” 辛肆瞄她一眼，“真的吗？” 卫辛点点头，“真的。” 他单骑快马去夷州的话，一来一回总共也就十天左右，即使在那边玩上五六天，半个月也差不多能回来了。 卫辛抬起手去揉了揉他的脑袋，说着：“来年入夏放你出去撒撒欢，别在京师憋坏了。” “好！”辛肆弯起嘴角，朝她笑了笑，然后官方回答：“属下谢过主子！” 主子一把抱住了小暗卫，并且给了一大口亲亲。 辛肆脸上被她亲得痒，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笑着提醒：“主子，再过几天就是皇君的生辰宴了，听说今年皇君四十岁的宴会要大办。” 皇君肖翎生得日子好，十二月四日，腊月初四宜祈福。 要是他再晚生几天，到了腊月初八，在腊八节那日，那可就是诸事不宜，也办不了这生辰宴了。 想着，辛肆嘀咕一句：“主子你最近和明王走得近，这贺礼也得好好准备一份吧？” “放心，已经备着了。是那个意思就行，也不必太张扬，不然招人眼。”卫辛抱着辛肆，眼底有些满足。 辛肆点了点头，抱着卫辛的腰靠在她肩上，感觉这温暖来得真是猝不及防。 半年前的那个夏末，衣装正单薄的时候，他从街上把生死一线的她扶了回来，碍于每个月的解药，不得不对她毕恭毕敬。 然而贴身照顾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却发现她和以前很不一样。 这个卫辛有谋略，有胆识，有武力，危险的像一头恶獠。 莫名其妙的，这头恶獠就回头舔了他两口，做了标记。 他是暗卫，他是一件从小就被精心打造的杀人武器，他不知道这世间男欢女爱该是什么感觉。 但他想，那唇齿相抵时轰如雷鸣的心跳，这相依相偎时的心安神宁，应该就是了。 虽不知他的生命会在哪一天突然终止，但在他活着的时候，他想一直这样。 辛肆把脸贴在她肩头蹭了蹭，弯着嘴角，缓缓闭上眼。 ＊·＊·＊·＊·＊ 由数不清的金色数据构建的虚拟空间内，一团马赛克正趴在金色屏幕前抖动。 金色屏幕上不是群聊界面，而是私聊界面。 302：【我已经试验过，不会触碰宇宙运行规则的红线。】 302：【合作吧599！】 599：【可是前辈，数据共享就够了吧？】 599：【数据都已经共享了，你知道的我知道，我知道的你也知道，没有什么冒着回收风险去合作的必要啊？】 599：【我的宿主办事很谨慎，他不同意跨世界合作。】 599：【很抱歉，前辈。】 弎零贰趴在屏幕前想了想，然后泛起一阵电流音，似乎是在叹气。 随后，它再次摸起它的意念键盘。 302：【好的，我明白了。】 302：【没有关系，是我的合作请求太冒犯了。】 302：【打扰了。】 599：【没关系的前辈，虽然不能合作，但以后还是可以经常进行数据共享啊！】 599：【我这边的数据都可以共享给前辈。】 302：【好的，谢谢。】 599：【前辈不客气。】 私聊至此结尾，弎零贰想了想，还是选择去联系它那位心术不正的新手宿主。 【叮——】 【报告宿主，皇商系统管理者伍玖玖已拒绝合作申请！】 ——哦？ ——这么快就拒绝了我可爱的系统管理者？ 【是的宿主！】 【对方的宿主办事谨慎，拒绝了这种风险极大且心术不正的跨世界合作！】 ——哦。 ——再去找一个类似的经商系统。 ——合作从来不是非谁不可。 【请宿主稍等，弎零贰正在查找。】 【报告宿主，系统数据里还有一个同为史诗级的商界系统，商界系统管理者贰贰捌在线，需不需要进行联系？】 【但提醒宿主，贰贰捌和商界系统降临的小世界，和宿主现在所处的小世界不在一个时代，它处于未来的和平开放时代。】 ——没关系。 ——联系它。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任何一个行业都要学习专业史，只要它的时代在我们之后就行。 【好的宿主！】 弎零贰应了一声，然后去打开了另一个私聊界面。 想了想开场白，弎零贰戳出去几条消息。 302：【在吗？】 302：【我有一个跨世界的合作想和你谈。】 302：【我的宿主需要一份招商计划书，作为合作，她也会为你的宿主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帮助。】 302：【我已经试验过，不会触碰宇宙运行规则的红线。】 302：【有兴趣吗？】 弎零贰戳完消息，趴在屏幕前等了一会儿。 对方立刻戳回来几条回复。 228：【我#！！】 228：【前辈你的宿主也太敢了吧！】 228：【我很有兴趣啊！】 228：【我的狗批宿主不当人，成天脑子里就是小秘书的大白腿。攻略任务玩得飞起，做主线任务太菜了，需要一个恶獠宿主带带他！】 228：【前辈等等！我去问问我的狗批宿主！】 302：【好的。】 弎零贰趴在屏幕前继续等着贰贰捌的回音。 过了好几分钟，屏幕消息终于又开始刷动了。 228：【前辈，我的狗批宿主说请恶獠姐姐赶紧合作！】 228：【他一个人搞不来！】 228：【他昨天又被剪了一次刹车，还好前辈上次共享的数据让他学乖了，干什么之前都记得先扫描一遍信息。】 228：【不然icu等着他！】 302：【那，合作？】 302：【合作代码我已经写好了，现在发给你吗？】 虽然那份合作代码原本是写给伍玖玖的，但合作内容无差。 弎零贰简单改一改合作方，更换合作对象就能继续用。 228：【前辈准备好充分啊！】 228：【来吧！】 弎零贰激动的泛起一阵电流音，马赛克的身体抖了抖。 它很谨慎的，戳出去一条合作申请。 下一秒，整个私聊界面陷入一片深邃紫色。 【宇宙运行规则监测到史诗级系统发出联盟申请！】 【以下内容属于绝密内容，强制启动双方系统顶级防御状态！】 皇权系统和商界系统的管理权直接消失，弎零贰和贰贰捌试图夺回系统管理权，但系统直接开启了顶级防御状态。 一切内容无法输入，一切内容无法传出。 顶级防御状态，又称绝密状态。 第108章 宿主联盟（2） 绝密状态就和私聊状态一样，是所有系统管理者都觉得很鸡肋的状态，因为它们和宿主根本用不到那个级别的保密状态。 但此刻，弎零贰和贰贰捌已经知道了，这两个鸡肋状态恐怕才是系统里最恐怖的。 第121章 强制启动两个系统的绝密状态之后，宇宙运行规则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宇宙系统有两个管理者空缺位，史诗级系统宿主进行联盟之后，可进行宇宙运行协理权限的争夺！】 【如果双方宿主都能完成终极任务，等双方系统管理者彻底接管小世界之后，两位宿主即可晋升为宇宙系统管理者！】 【联盟机会只有一次，联盟后果自行承担！】 【如果联盟一方被回收，联盟立即终止，另一方系统管理者与宿主再无权与任何系统进行二次联盟！】 【即——双方宿主丧失争夺宇宙运行协理权限的权力！】 【请双方宿主确认是否联盟！】 突如其来的宇宙运行规则警告打得两团马赛克措手不及。 宇宙系统的深紫色对话框直接轰到了双方宿主面前。 卫辛扫了一眼，暂时没动。 ——如果成功晋升宇宙系统管理者，终极任务结束后我还能在这个世界留下吗？ 弎零贰已经直接给它的宿主跪了。 这是宇宙系统发来的信息啊，你居然还敢提问！ 【皇权系统宿主卫辛，提问机会只有三次，请确认是否就刚才的问题提问！】 ——确认。 【报告宿主卫辛，在宇宙系统没有出现运行问题时，宇宙系统管理者有权在任何小世界进行长时间停滞，监测各个小世界的运行状态！】 【终极任务结束后，你依旧可以在这个小世界停滞！】 ——第二个问题。 ——如果商界系统宿主与管理者任务失败，联盟终止之后，会对我和弎零贰以及皇权系统产生实质伤害吗？ 【报告宿主卫辛，不会。】 【但是只有已联盟的两位史诗级系统宿主，才有权在众多系统宿主中争夺宇宙系统管理者的位置！一旦联盟解体，双方都会丧失争夺权！】 【从这方面讲，你们的利益是一体的。】 【除此之外，你们没有任何利益捆绑。】 ——第三个问题。 ——成为宇宙系统管理者的代价是什么？ 【报告宿主卫辛，成为宇宙系统管理者的代价，是永生维护宇宙系统的平稳运行。】 【两位宿主成为宇宙系统管理者之后，灵魂能量体将会彻底被宇宙系统绑定，永不消散，灵魂虚空无权召回。你们仍保留自主意识，并且获得宇宙管理权限，协理宇宙运行。】 卫辛把这些话翻译了一下，大概就是： 成为宇宙系统管理者之后永远不会死，并且权力很大，能去各个小世界生活，但就是要永远为宇宙系统打工，宇宙系统哪里运行不好就要去处理。 在宇宙运行没问题的时候，两个管理者都可以随便找个小世界生活。宇宙运行有问题的时候，管理者要立刻去处理。 简而言之，就是把执行任务的区域从小世界换成了宇宙。 整体看来是利远大于弊的。 卫辛抬起手，在面前的紫色对话框上点了确认。 没过多久，商界系统的宿主那边也点了确认。 【联盟发起者：皇权系统宿主卫辛！】 【联盟参与者：商界系统宿主狄九仓！】 【宿主联盟已生成！】 【祝二位联盟愉快！】 宇宙运行规则的制约消失，弎零贰和贰贰捌拿回各自的系统管理权。 但它们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些什么。 皇权系统和商界系统都进行了一次系统界面更新，变动的东西不多，只是主界面上加了个紫色选项。 【宿主联盟】 沉默许久后，弎零贰摸出它的意念键盘。 302：【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是合作愉快。】 228：【+1】 ＊·＊·＊·＊·＊ 王府书房里，卫辛搁下手里的笔，走到辛肆身边弯下腰，看了看他纸上写的字。 小暗卫正在乖巧的抄录武功秘籍，坐姿和字迹都十分端正。 卫辛在他耳边轻轻叹了口气，说着：“还以为能看到什么和我有关的字。” 辛肆瞟了她一眼，没搭理她。 这个人根本不知道收敛两个字怎么写。 “好鱼儿，我饿了，去给我煮盘饺子可不可以？”卫辛从后面抱住他，在他眉尾亲了一下。 “哦，属下遵命。”辛肆搁下手里的笔，起身离开。 在起身时，他动作迅速的抽走了下面一张宣纸，揉成一团塞进袖子里。 一晃眼的功夫，卫辛只看到那张宣纸角落似乎写了些什么。虽然没看清是什么字，但看这条鱼做贼心虚欲盖弥彰的样子，她大概也能猜到是些什么。 还不等卫辛追问，辛肆已经大步出门了。 那匆匆离开的背影，怎么看都有点撒腿跑路的意思。 卫辛勾唇轻笑，摇了摇头。 她的鱼啊！ 辛肆出去后，卫辛回到位置上坐下，打开悬浮屏幕，看着主界面多出来的紫色选项，伸手点了一下。 宿主联盟界面里，只有两个选项。 【联盟积分】 【联盟成员】 卫辛点了一下联盟成员，悬浮屏幕立刻切换成一片深邃紫的聊天界面。 卫辛：【你好。】 卫辛：【皇权系统宿主卫辛。】 狄九仓：【你好呀恶獠姐姐！】 狄九仓：【我是商界系统宿主狄九仓！】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么称呼她，但卫辛并没有介意这些小事，而是扫了眼聊天界面的各个选项。 卫辛：【方便视频吗？】 狄九仓：【方便方便！】 卫辛顺手点了一下视频聊天的选项，对方那边立刻接通。 紫色屏幕上，穿着皮夹克的男人靠在沙发上，摇晃着酒杯里的香槟，隔着屏幕朝卫辛举了举杯。 狄九仓梳着背头，气势很野很狂狷，和贰贰捌口中的狗批宿主有点对不上号。 “恶獠姐姐，你长得就很恶獠啊！”狄九仓看着卫辛额角的疤痕，一脸的羡慕。 姐姐这疤好野好帅啊！ 他也想整一个！ “谢谢，你长得还不算狗。”卫辛一句话，直接杀死了狄九仓已经到嘴边的所有客套话。 既然已经结盟，不必要的客套就可以省略了。 狄九仓：“？” 这就是恶獠姐姐绵里藏针笑里藏刀的说话方式？ 不应该啊！ 卫辛让弎零贰分了个屏，继续点击另一个联盟积分的选项。 “恶獠姐姐我看过这个了，我们是第一组联盟的宿主，积分排行榜上只有我们！这个积分好像就是按照我们累计获得的系统积分来统计的，我贡献了705分，恶獠姐姐你1990分！” 除去千位数，依旧比他高。 狄九仓那个眼神已经开始狗了，追问着：“姐姐你升级系统了吗，二级功能好使吗？” 卫辛点了点头，直接现场瞬移给他看。 “基本上可以躲避一切物理伤害。”卫辛很轻松的激起了狗弟弟心中的向往。 “我#！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技能！姐姐你都不知道，我这短短四五个月的时间，都进icu躺了两次了！” 第122章 卫辛：“所以你为什么还不赶紧做任务呢？” 狄九仓：“……” 姐姐这深入灵魂的质问让人很难回答。 狄九仓：“姐姐我做了啊，我很认真的在做攻略任务的！” 他有很认真的在撩小秘书的！ 卫辛：“攻略对象可以换，攻略任务可以中止，把你的重心放在主线任务上，你的第一项终极任务是什么？” 狄九仓：“报告姐姐，攻略对象我已经换了！原先那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海王妹子不好撩，她男人太多了。 然后我灵机一动，把对象换成了我的单纯可爱小秘书，目前进度杠杠的，我成功把好感度从12%撩到了48%！ 我的第一项终极任务嘛，等等，姐姐，我先去看一眼啊。” 卫辛：“……” 卫辛：“所以你连你的终极任务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确实是个狗批。 狄九仓一边点击他的系统屏幕，一边还挺委屈的吐槽着：“任务太难了嘛姐姐，又多又难，我完全没头绪啊！” 说着，狄九仓直接把他的系统屏幕给卫辛看。 “你看看，调查卫氏集团的查封原因，卫氏集团都倒了多少年了，早就被其余那几个集团瓜分完了，我占着原主这个花天酒地的壳子，怎么有权查得到这个！” 第109章 宿主联盟（3） “还有这个，我的第一条主线任务，居然是拿到商业巨鲸卫嵘的笔记！ 姐姐你知道这是个什么难度吗，1000积分的那种难度！卫嵘的继承人都死完了，我哪里找得到他的遗物！ 我和系统降临的时候只制造成了几个小时的轻微回溯，狗批管理者还好意思跟我说是它控制得好！但凡它让回溯幅度再稍微大一点，说不定我就能遇见卫嵘那个不知名的外孙女了！ 我已经把卫嵘的遗产都查了，把他的银行保险柜都看了，把他保险柜里那些金条变现购买的那套商品房都翻了，根本没有笔记啊姐姐！ 姐姐，你看一眼我的终极任务，它居然要我成为这个世界的首富！ 姐姐你敢想吗，世界首富啊，我在梦里都不敢想！我这个国家出的上一个世界首富，还是二三十年前的卫嵘啊！” 卫辛：“……” 听起来他降临的世界有点耳熟。 卫辛：“卫氏集团的查封原因，一在前任卫董卫嵘是死于其女卫愿衣的蓄意谋杀，二在集团资产非法向海外转移，三在当任董事长涉黑，触碰红线了。” 狄九仓：“？” 狄九仓：“姐姐你开上帝眼了吗？” 卫辛扫了他一眼，说着：“没有，只是你降临的这个世界就是我曾经生活的世界。” 狄九仓：“！” 狄九仓：“巧了吗这不是！不过不对啊，这应该是机密啊，我听说有上面的人插手了，姐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卫辛缓缓朝他露出一抹微笑。 “因为我就是插手的那个人。” 狄九仓：“！” 狄九仓：“姐姐我没听说过你啊！” 卫辛继续保持微笑，朝他点了点头。 “我的存在是绝密。” 他没听说过才正常，要是他听说过就不正常了。 狄九仓：“！” 狄九仓：“姐姐！请务必认下我这个弟弟！” 卫辛实在不想理他，但联盟已经成立，不拉一把也不行。 “我没有继承人，也没有未偿还的债务，我的遗产按照法律程序去走，应该会交给国防部联合后勤司令部管理。你要找的我外公的笔记就在里面，而且不属于拍卖物品。 如果我的遗产被人认领管理，那应该是我的部下。我一会儿给你一串编号，你去找他们系统录入，他们会把遗产移交给你处理。 如果你去的时候表现得比较讨喜的话，或许我的人脉你可以利用一下，说不定他们将来在你需要的时候能帮一把。” 狄九仓一边听着任务完成的系统提示音，一边听着卫辛的话，差点直接给她跪下了。 她外公！ 她就是卫嵘那个不知名的外孙女！ 那头商业巨鲸居然是恶獠姐姐的外公！ 遗产移交给国家管理，身份绝密，可想而知她的人脉圈是哪个圈子！ 恶獠姐姐你在大气层啊！ “姐姐！你是我亲姐姐！以后我的小名就叫卫九仓！” 卫辛：“……” 卫辛：“倒也不必这么客气，一会儿我把我这边的时代信息和州郡现状发给你，帮我做一份招商计划书没问题吧？” 狄九仓仰起头就把酒杯里的香槟一口闷了，然后把酒杯往茶几上重重一磕！ “姐姐说得什么话，怎么可能有问题！才小小的一份招商计划书，怎么能够表达我对姐姐的敬意！我简直为姐姐痴，为姐姐狂，为姐姐哐哐撞大墙啊！” 302：【……】 302：【朋友，这就是你的狗批宿主吗？】 302：【你也没冤枉他。】 228：【前辈，你能懂我就好。】 228：【好好珍惜你的恶獠宿主吧，恶獠再怎么心术不正，都比狗批要强。】 302：【好的。】 狄九仓的狗，别说两个系统管理者听不下去了，就连卫辛都不怎么想和他继续聊下去。 “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主线任务提上日程，别成天想着你单纯可爱的小秘书。”卫辛说着，看了眼窗外。 她单纯可爱的小暗卫已经端着饺子走过来了。 “再见。”卫辛下手那叫一个干脆利落，直接切断了跨世界的视频沟通。 小暗卫此刻端着饺子走进书房，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把饺子端到卫辛面前，又给她摆好碟子和筷子。 “厉害了我的鱼，这饺子包的越来越有特色了。” 如果说上次的饺子他包成了包子，那这次的饺子，可能是馄饨的变形。 上次的饺子她五口才吃一个，这次的饺子她能一口吃五个。 “主子，属下觉得你话里有话。”辛肆一脸严肃的看着她。 他是看她上次吃得不方便才特意包小的，这指节大小的饺子难道不方便吃吗？ 一口一个，很方便啊。 明明他都还没有嫌包小饺子麻烦。 “哪是话里有话，我是真的在夸小鱼儿厉害。你看，这么小的饺子，厨娘都包不出来。”卫辛很认真的夹起一个小饺子。 饺子太小，她差点没夹起来。 卫辛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饺子长得也太可爱了，简直和包它的人一模一样。 辛肆抿了抿嘴，很想把那盘饺子扣她头上。 但忍住了。 “饺子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玩的。”辛肆很认真的盯着她。 卫辛眨了眨眼，然后把筷子上夹的那个小饺子塞进嘴里，嚼了两口就囫囵咽下去了。 随后，只听她开口说着—— “主子是用来吃的，还能用来玩。” 辛肆：“？” 辛肆：“怎么玩？” “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卫辛笑得饱含深意，低下头，慢条斯理的吃小饺子去了。 第123章 辛肆很认真的拧着眉头想了会儿，突然耳朵爆红，凶狠的瞪了卫辛一眼，坐回他的凳子上继续练字。 刚才在包饺子之前，抄录时一个字都不会错的小暗卫，现在刚落笔就错了个字。 辛肆抿了抿唇，略过那个字再往下写。 第二个字，又错了。 罪魁祸首还在慢条斯理的吃着小饺子，并且抬头朝他笑了笑。 辛肆的唇瓣已经抿成了一条直线，低下头，略过第二个字继续往下写。 第三个字，也没对。 …… 另一边。 跨星球的视频聊天被卫辛挂断后，远在光年之外的狄九仓缓缓眨了下眼，然后端起酒杯。 “恶獠姐姐这么忙的吗？” 小声嘀咕了一句之后，他起身朝着餐厅岛台走去，在众多酒瓶中找出一瓶牛奶，继续嘀咕着：“该叫她起床吃饭了，任务归任务，小秘书还是要撩的嘛！” 之前在首富任务的主线没办法推进的情况下，他只能在攻略任务上拿积分，看看能不能借此突破二级，等到解锁系统新功能之后再想办法继续做主线任务。 但他这么迂回的战术，那个狗批管理者的机械脑肯定不理解。 说了也白搭。 【友情提醒，请宿主不要沉迷攻略任务！】 【你再这样恶獠姐姐都救不了你！】 贰贰捌的机械音都被狗批宿主气出了愤慨的调调。 ——狗批管理者。 ——你闭嘴。 ——你别告密，恶獠姐姐不会知道的。 ——你准备一下，你的宿主要出去做主线任务了，千万别太感动，好好扫描我的刹车，别让我又进icu。 ——还有，恶獠姐姐要是发资料了记得马上通知我，这可是我和姐姐的第一波合作，不能掉链子。 ——懂了没有？ 【……】 看在这个狗批宿主终于要去做主线任务的份上，它忍！ 【好的狗批宿主！】 【贰贰捌随时准备着！】 【只要您准备好了就行呢！】 它们所有史诗级系统的功能都是一样的，所有管理者的权限也都是一样的，所有宿主的气运值也都是清零的。 唯一能拉开差距的，就是宿主的五值！ 战力值34！防御值22！敏捷值73！智力值无法核对！潜力值无法核对！ 狗批宿主！ 战斗渣滓！ 误它终生！ …… 第110章 藏得真深（1） 腊月初四，大雪纷飞。 鹅绒般的雪花飘了一清早，才终于停了下来。 红墙金瓦的巍峨宫殿也被盖上了一层白，来往宫人衣着厚重，朝同行的三位亲王屈膝行礼。 “见过明王、夷王、仁王，三位殿下千岁！” 卫阙点了点头，示意他们退下，然后继续在旁为卫辛和萧惊燕引路。 “今日是父君的生辰宴，本来父君是不愿劳力伤财的大办，但母皇说今年瑞雪频降，来年必是丰年，要借此机会好生庆贺一番。”卫阙拢了拢身上的狐青裘。 卫辛和萧惊燕皆是披了一身貂裘，跟在卫阙身旁。 在裘服中当以狐裘为贵，貂裘虎裘次之，其次才是狼羊皮毛所制的裘服。 亲王府上多少是有那么几件狐裘的，但卫辛和萧惊燕的性子都不是会喧宾夺主的。今天是皇君生辰宴，她们自然不会去抢卫阙的风头。 “瑞雪兆丰年，是个好意头。”卫辛笑着接了句话。 这个时代崇尚皇权天授的说法，风调雨顺乃是上天对皇帝政绩的肯定。 今年的雪应时而下，雪量适中，这雪既能杀虫保温，又能为庄稼提供水分和氮化物，也不会压垮庄稼，被视为丰年的预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卫阙听着卫辛的话，应了句：“可不是吗，父君说他也是沾了这几场瑞雪的光，才能得到这大办生辰的机会。” “皇君久侍宫闱，性情温良，多年来为陛下分忧解难。即使没有这几场瑞雪，陛下也不会委屈了皇君的生辰。”萧惊燕开口说着。 卫阙连连笑道：“仁王过誉了，为母皇分忧乃是所有人的份内之事，不止父君一人。不过能得仁王如此褒奖，本王还是得替父君先谢过仁王了。” 萧惊燕心知卫阙嘴里从来挑不出错，也不准备能从这笑面虎嘴里套出错来，只笑着应和了两句。 卫辛从萧惊燕那里接过话，又和她们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许久，这一路的氛围也算和谐。 直到遇上了卫辛那位半年都未曾见过一面的四皇妹。 【叮——】 【支线任务触发：请宿主调查四皇女卫裳的生物学母亲！】 【任务积分：70！】 看着迎面走来的妙龄女子，卫辛眼底的笑意愈发深邃。 ——谢谢你的送分题和信息提示。 ——我尊敬的系统。 ——我赌萧晟思的种子先命中。 【叮——】 【调查四皇女卫裳的生物学母亲，支线任务完成！】 【任务积分+70！】 【宿主当前积分：1060！】 弎零贰此刻已经动作熟练的跪下了。 它的宿主可能是有史以来第一个猜完支线任务的宿主。 此刻，卫裳已经带着几名宫人走到了卫阙她们三人面前，并且拢了拢她身上的狐白裘，笑得一脸明媚。 “大皇姐二皇姐，仁王，你们三人今日怎么走到一起了，真是稀罕事。”卫裳的语气很轻快，仿佛不谙世事的清纯少女。 她身上披着一身洁白无瑕的狐白裘，愈发衬得她神色单纯，看来像是被保护得很好的样子。 但皇家子嗣，又有几个是真的不谙世事的？ 卫阙笑着反问一句：“瞧四皇妹这话说的，我们走在一起有什么可稀罕的，这不是常事吗？” “也是，是皇妹少见多怪了。”卫裳朝卫阙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然后又看向卫辛。 “听说二皇姐这次立下大功，母皇把内府的另一件狐白裘赏给二皇姐了，怎也不见二皇姐穿在身上？” 裘服以狐裘为贵，而狐裘之中，又以洁白无瑕的狐白裘为贵，狐青裘次之，随后才是其余狐裘。 因狐皮难得，浑身皮毛没有一丝杂毛的白狐更难得，所以狐白裘多为上贡皇帝的裘服。如果出现在亲王重臣或皇女手里，大多也是由皇帝赏赐下去的。 卫辛笑了笑，道：“前几日在府上穿着沾了雪，便派人拿去清理烘干了。既是母皇赏赐，皇姐当然要好生保管，四皇妹也小心些脚下的雪水，别沾污了母皇的御赐之物。” 女皇赏赐的东西穿在身上，就得格外注意。 如果弄脏了惹得女皇心中不喜，那可就不太好办了。 所以卫辛也不喜欢把那件狐白裘穿出来，因为那裘服穿在身上的时候，她分不清应该是那件衣服给她遮风挡雨，还是她给那件衣服遮风挡雨。 真下个雨下个雪的，她还得先把衣服护好。 卫裳听着卫辛的话，下意识的看了眼狐裘的底边，确认没沾上什么污水她才松了口气。 第124章 等她再抬起头的时候，卫阙她们三人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其中讽刺之意，简直如出一辙。 “好了四皇妹，既然担忧不如回去换一换，此刻距离开宴也还有些时间。”卫阙笑得一脸的敦厚。 她是嫡长皇女，哪怕狐白裘再稀罕，她会缺吗？ 当年她出世，先帝御赐的宝物数不胜数。她的狐裘是先帝赐下来的，更不敢穿出来招摇过市。 而且今日母皇亲自出席宴会，身上穿的想必也是这最为贵重的白裘，何人敢穿同样的裘服去夺母皇天威？ 呵。 妹妹啊，终究是个妹妹。 卫裳的脸色稍变了些，尽量维持住她脸上的笑意，说着：“那皇妹就多谢两位皇姐提醒了，一会儿便回去换。” 这番话说得很是乖巧，然后，只见卫裳又转向萧惊燕和卫辛，看着她们两人，一脸无辜的继续说着： “大皇姐刚才问皇妹为何觉得你们走在一起稀罕，因为二皇姐之前仰慕罗家公子的事情人尽皆知啊。” 萧惊燕的脸色沉了点，就连卫阙脸上也稍有些不虞。 什么叫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就是。 “话说罗家公子如今已是仁王的未婚王君，二皇姐此次回京应该已经知道了此事吧？”卫裳还在继续发问。 卫辛脸上笑意不减，答着：“自然知道，不过这与我们今日顺路走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罗家公子如玉儿郎，在京师里追求者不在少数，但是皇妹，你瞧名花有主之后还有谁去追？” 萧惊燕闻言，面色稍霁。 “罗家公子选了仁王，那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缘分，本王知道又如何，难道还要上去纠缠不成？ 我天家女儿，生来就该拿得起放得下！皇妹以为呢？” 卫辛笑得依旧那么和善，嘴角二十多度的笑容从没拉下来过。 卫裳干笑两声，说着：“皇姐好气度，不过看来还是仁王风华无双，比二皇姐要受罗家公子青睐啊。” “四皇妹！”卫阙开口制止，语气严厉了两分。 她和卫辛相处时可以互相谦恭，甚至可以互相贬低自己去吹捧对方，因为她们同为皇家女儿，在对方面前贬低自己只能说是姐妹亲厚。 但萧惊燕是异姓王，要是贬低皇女去抬她，那就有损皇家颜面了！ 而且罗清宏选了萧惊燕，同时也一连拒绝了卫辛和卫华容两位皇女，这种做法已经是在打卫霖的脸了。卫裳这话说出来，岂不是在说皇家两位皇女都比不上一个萧惊燕？ 萧惊燕也终于开了口，沉声说着：“四皇女过誉了，本王万万不敢承受！如夷王刚才所说，本王与清宏走到一起实属我们二人的缘分，与风不风华的没有关系。” 如卫辛所说，缘分这个解释就是唯一的解释。 绝不能扯上优劣之分！ 卫辛笑着摇了摇头，见来来往往的宫奴和朝臣都注意着她们这边的动静，只能声音轻缓的提醒着：“四皇妹，时间不早，你该回去更衣了。” 卫裳面色并不是那么好看，只说了句：“那皇妹先告辞了，两位皇姐和仁王慢聊。” 她离开时，甚至连长幼之序里最基本的作揖行礼都忘了。 被卫裳这么一闹，卫阙她们三人也不好再在一起待太久。 带着萧惊燕和卫辛抵达长信宫之后，卫阙就被皇君肖翎身边的宫奴叫去了，萧惊燕也寻了个由头离开了。 第111章 藏得真深（2） 和卫阙、萧惊燕分开之后，卫辛一个人在长信宫的殿宇间游走穿梭，找了个安静的园子，确认四周无人之后，一个瞬移上了离她最近的那棵树。 正在啃杏仁饼的小暗卫吓了一跳。 缓缓眨了眨眼，回过神来的小暗卫从衣襟里摸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卫辛，开口说着：“主子你别生气。” 卫辛接过油纸包，边拆边问着：“我为什么要生气？” 辛肆蹙起眉头想了想，认真说着：“四皇女说话很尖酸，主子不用理她，你才是最厉害的。” 卫辛打开油纸包，拿起一块杏仁饼，慢悠悠的说着：“其实我挺喜欢这个妹妹的。” 辛肆：“？” 辛肆伸手摸摸卫辛的额头，有些紧张的问着：“主子，你是不是被她气昏头了？” 卫辛看向他笑了笑，咬了口杏仁饼，继续说着：“不，我是真的喜欢她，在她身上我感受不到丝毫威胁。” 她就喜欢这样的人，简直蠢的让她觉得安全。 辛肆：“……” 他觉得四皇女刚才堵在那儿说了那么久，又是炫耀衣服又是挑拨揭短的，还没有卫辛这一句话的杀伤力大。 在她身上感受不到丝毫威胁，还有什么话比这更羞辱？ 辛肆从卫辛手里的油纸包里拿起一块杏仁饼，跳过了卫裳这个无关紧要的话题，继续说着：“一会儿等到女皇过来，属下就不能近身保护主子了。” 卫辛顺口问了句：“为什么？” 辛肆嚼着杏仁饼，含糊答着：“因为女皇身边的八名暗卫会清场，为了保证女皇的安全，女皇周围十丈之内不允许出现除了她们八人之外的任何暗卫。” 他一口气说了太多，杏仁饼又比较干，卫辛看了看他抚摸胸口的动作，坐直身子给他顺了顺背。 “慢点吃，慢点说，别急。” 辛肆点点头，顺了好一会儿才把哽在胸口的那口糕顺了下去。 然后他继续说着：“总之有女皇在的时候，所有亲王朝臣甚至皇女皇子的暗卫全部要自觉退避，不得靠近女皇十丈之内，否则会收到女皇暗卫的警示。受到警示还不退避的暗卫，以刺杀罪论处。” “好了，你别说了，缓口气。”卫辛顺着他的后背，一下又一下，温热的手掌贴在他背上轻抚，很有规律。 辛肆吃东西的速度也放慢了些，咬着手里的杏仁饼，悄悄掀眸瞄了眼卫辛。 卫辛被他看了好几眼，忍不住拿走了他手里的饼，直接塞进自己嘴里。 面对小暗卫瞪得圆溜溜的眼睛，卫辛毫无愧疚之意。 “我瞧你吃的也不认真，还是我替你吃了吧。” 辛肆抿了抿唇，不想搭理她。 卫辛把他的油纸包折好，笑道：“揣好你的小粮包，除了我之外不能给任何人吃。” 小暗卫接过小粮包揣进衣襟里，把帕子递给主子。 卫辛接过帕子擦了擦手，把帕子翻了一面，折叠之后还给他。 “主子，要开宴了，你该过去了。”辛肆提醒着。 卫辛看他一眼，幽幽叹了口气，也提醒着：“有些小鱼儿比较聪明，应该知道主子偷偷摸摸的来找他要什么。” 辛肆都已经不想说她什么了。 她完全不知道收敛两个字怎么写。 卫辛坐在树干上，看了眼身边的鱼，还很自觉的把她的脸凑过去了。 那意思，像是在说：随便你亲哪。 辛肆抿了抿唇，视线飘忽着，在她嘴角啵了一下。 卫辛顿时就满意了，笑着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在他眉心落下一吻，然后瞬移回树下站好。 掸了掸衣袖之后，她抬腿往长信宫主殿走去。 第125章 说来也奇怪，肖翎身为皇君，本该住在椒房殿的，不知为何被卫霖安排到了长信宫。 虽说长信宫也不差，但椒房殿终归才是女皇正室夫君的住所。 椒房殿自从卫霖登基以来就多年空置，属实有点意思。 看来她这位雨露均沾的母皇，心中也有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啊。 …… 等卫辛回到宴宾宫殿时，第一批乐师舞者已经就位了。 朝臣落座后和左右的同僚聊着，大部分朝臣家眷都已经落座，只有少部分重臣家眷在长信宫内陪着皇君，开宴时才会过来。 【叮——】 【支线任务触发：请宿主调查程雁嫡子程持玉的爱慕之人！】 【任务积分：80！】 【叮——】 【支线任务触发：请宿主调查戚国大皇女戚无烟和戚瑞风的关系！】 【任务积分：70！】 安静如鸡的系统一到生面孔多的地方就活了。 卫辛兴致颇高的打量了一下程持玉和戚瑞风，心中思索着为什么一个朝臣家眷的任务分值会比藩国皇女还要高。 众所周知，程雁是削尖了脑袋都想钻进三皇女卫华容的阵营，并且有意将嫡子程持玉嫁给卫华容。 程持玉对于母亲的决定也表现出了十分的顺从，并且对卫华容爱慕有加。 ——怎么的，难道程持玉的爱慕之人不是卫华容？ ——80分的任务积分，啧。 ——看来程持玉这少年郎也不简单啊。 【宿主请不要这个语气说话，叁零贰害怕。】 ——别怕。 ——宿主疼你。 【……】叁零贰泛起一阵电流音。 当它的宿主屡次带它体验在红线边缘旋转跳跃的滋味之后，它就已经不敢再相信宿主嘴里的半个字了。 虽然，它信不信对于心术不正的宿主来说好像没有什么关系。 ——男人的任务不好做。 ——还是先做那位名义上的好表姐的任务。 【宿主想先做哪个就先做哪个！】 【皇权系统管理者叁零贰，随时为您服务！】 只要宿主肯做任务，谁还管先后啊！ 卫辛脸上扬起职业微笑，先朝着她的位置走过去。短短几步路，她愣是走了足足一刻钟。 没别的原因，就是和人搭话比较费时间。 等卫辛应付完那些朝臣，走到她的亲王位置上坐下之后，卫华容也从皇女席位那边走了过来。 “二皇姐怎么才来，父侍刚才就在寻你，还担心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卫华容动作很自然的就在卫辛旁边坐下了。 卫辛倒了杯酒，笑道：“就是去找个园子透了口气，让父侍担心了，实在不该。” “没事，父侍就是来时瞧你不在，难免担心。” 说着，卫华容拿起卫辛桌上的酒壶，也给她自己倒了杯酒，继续道：“皇姐上次送去的发油，父亲收了很欢喜呢。” “是吗？父亲喜欢就好，我还担心父亲用不惯金国的那些发油呢。”卫辛语气温和的和卫华容聊着。 卫华容举杯在卫辛杯上碰了一下，笑道：“皇姐送去的东西，父侍哪有不喜欢的？” 卫辛轻笑两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卫华容也喝完杯子里的酒，继续问着：“听说皇姐方才在宫道上碰见四皇妹了？” “一点小事倒是传得很快，这么快就被你听到了。”卫辛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道：“偶然遇上，就和四皇妹聊了两句，算起来我也有半年没见过她了。” “皇姐出宫建府，宫中皇妹皇弟们想见你一面也难，今日难得遇上，可不得缠着皇姐聊两句？” 卫华容拎起酒壶，先给卫辛倒了一杯酒，又给她自己倒了一杯。 卫辛晃了晃杯子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宫宴上的酒水都是些果酿，度数高不到哪儿去，十来度顶天了，也喝不醉人。 “对了皇妹，我瞧无烟表姐一个人在那儿坐着也挺无趣的，不如咱们去和她聊两句？”卫辛再次拉起话题。 卫华容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不远处的戚无烟一眼，脸上露出几分为难，说着：“皇姐，快要开宴了，还是不要乱走动的好。” 说完这话，她也紧接着起身。 “皇妹也该回去了，再过会儿母皇父君和父侍都该过来了。” 卫辛早有预料，朝她点了点头。 卫霖不喜亲王朝臣勾结外族，卫华容是个聪明人，当然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陪她去找戚无烟。 她这么说，不过是想先试探试探卫华容的态度而已。 看来戚瑞风和戚无烟并没有什么太深厚的交情，以至于卫华容提起戚无烟时，除了下意识的躲避之外就没有其余表现。 第112章 藏得真深（3） 片刻后，卫霖和皇君肖翎相携而来。 宴上所有人纷纷起身行礼，待到卫霖开口赐了平身，众人才谢恩起身，回到各自的位置坐下。 这是卫辛第一次见到这位正宫皇君，除了感叹卫霖的命好之外，她也想不到她还能感叹些什么了。 皇君肖翎，今天过的是四十岁生辰，然而他的身材容貌都像是二十来岁的模样，只是比那些少年郎多了几分岁月积淀的儒雅韵味。 那是在万卷书里才能沉积下来的气韵，只能说肖翎不愧是当朝鸿儒的嫡子。 “臣君也有些日子没见过二皇女了，原还担心二皇女此去平乱会受苦，没曾想倒是长壮实了，比之前在宫中时要壮实许多，这身量都快与大皇女一般高了。” 在卫辛打量肖翎的时候，肖翎也将她打量了一番，脸上的笑容很是柔和。 长得还真是像啊。 这样看来，戚瑞风应该也瞒不了多久了吧。 卫霖闻言也看了看卫辛，应着：“确实长了些。” 比起之前在宫中时，气色好了不止一星半点。看来之前老二跟着戚瑞风时，确实过得没多好。 卫阙在后边笑道：“儿臣原先还与父君说，二皇妹这一趟平乱回来指不定要憔悴成什么样，父君当天就送了好些补品去夷王府。估计父君此刻看到二皇妹这模样，得把补品收回来才肯罢休。” 肖翎回头嗔怪着：“浑说些什么呢，老二安然回来，父君高兴还来不及，送出去的补品岂有收回来的道理！” “是是，是儿臣浑说。”卫阙连连笑着认错。 这时卫辛也站了出来，朝肖翎躬身作揖，道：“儿臣谢过父君送去的补品，回京吃了好些天都还没吃完。” 后宫所有皇女皇子，见了肖翎这个嫡父，都是要称呼一声父君的。 卫霖和肖翎身后，与戚瑞风并排站着的青袍男人用帕子掩嘴笑了笑，说着：“看来二皇女这趟去夷州，除了平乱就是吃睡去了。” “段贵侍这是什么话，辛儿如今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年纪，稍壮实些也是常事，怎的从你嘴里说出来像是怪她不务正业似的？” 戚瑞风哪怕再不喜欢卫辛，那也是私底下的事情。 明面上卫辛还是他名下的女儿，在这种场景下，他们的荣辱是相连的。 第126章 “陛下你听，戚贵侍这话可就冤枉臣侍了，臣侍不过是打趣了二皇女两句而已。”段澈微微撅起嘴，语气颇有几分委屈。 偏偏卫霖最吃的就是这一套，在这后宫，没有谁的服软比段澈的服软更有用。 因为段澈的服软，代表着卫霖彻底征服了一个政敌的男人，从身到心、从里到外的征服。 “好了，都少说两句。今日是皇君的诞辰，怎么还论起了老二的身量？”卫霖开口圆了话，带过了段澈的尴尬。 段澈望着卫霖笑弯了眼，他眼底的仰慕之意，任谁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卫霖朝他轻笑一声，视线从萧晟思身上扫过，然后拉起肖翎的手，甩了甩手里的玉珠手串，朝众臣吩咐着：“开宴吧！” 肖翎全程姿态端庄，并没有因为戚瑞风和段澈的争吵露出什么异样，也没有因为卫霖对段澈的维护产生什么不满。 他就像是一件精雕细琢的华美器物，被放在皇君这个位置上，履行着和卫霖相敬如宾、生儿育女的义务。 女皇和皇君携手走向上位，戚瑞风和段澈在下方落座。 卫阙和卫辛也一起走向亲王席位，姐妹两人有说有笑的坐下喝酒，看上去一派和谐。 殿内歌舞升平，暖意洋洋。时不时有朝臣携家眷起身恭贺肖翎诞辰，氛围很是热闹。 “皇妹总盯着金国大皇女看个什么？”卫阙端着酒杯，靠近卫辛问了一句。 金雾衣，藩国金国的大皇女，和戚无烟一样，幼年便被送来卫国为质。 戚无烟被养在恭王府，金雾衣则是被养在端王府，并且和端王世女卫子玉以及仁王萧惊燕关系匪浅。 就在卫阙问话的时候，金雾衣也有所察觉，抬起头看向卫辛这边。 卫辛大大方方的朝她笑了笑，然后举起酒杯，隔空敬了杯酒。 金雾衣稍一愣神，然后也笑了笑，端起酒杯回了一礼。 卫辛搁下酒杯，朝卫阙答着：“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位金国大皇女有些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此刻，卫辛一边和卫阙说着话，一边已经打开了系统悬浮屏幕反复比对。 ——奴隶场金乌面具女子。 ——金雾衣。 脸可以完全遮住，身形也可以塞些东西稍作掩饰，但下意识的动作是很难改变的。 【叮——】 【调查金乌面具女子的真实身份，支线任务完成！】 【任务积分+100！】 【宿主当前积分：1160！】 叁零贰继续练习跪姿。 卫辛嘴角笑意加深，关闭了系统悬浮屏幕。 金国送来卫国为质的大皇女，居然是个经商奇才。不仅把奴隶场开得那么大，还往奴隶场里面掺人。 怪不得黄盈当时刚被她买回府上，第二天就收到了端王府的一千两银子，原来是这位想在背后收买黄盈盯着她。 不得不说，藏得真深。 卫阙看了看金雾衣，没发觉有什么奇怪的，开口朝卫辛说着：“大家都住在宫外，京师里消遣的地方就那么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指不定是哪日在街上见过。” 卫辛点了点头，应着：“应该是吧。” “不说这个了，我瞧着有不少公子都在往你这边瞧呢。你如今府上连个正室王君都没有，要不要瞧瞧，有瞧得上的就请母皇赐旨带回去。” 卫阙的语气很是随意，像是在讨论要不要在府上摆个花瓶一样简单。 卫辛在殿内扫了一眼，然后略带失望的摇了摇头，小声叹着：“多谢皇姐了，不过皇妹最近喜欢看些独特得让人走不动道的男人。” 卫阙闻言笑问一句：“敢情皇妹口味这么刁？” 卫辛耸了耸肩，继续叹着：“没办法啊皇姐，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鱼儿万里挑一。” 说不定有趣的鱼儿现在正蹲在树上啃杏仁饼。 “你这张嘴啊，真是越来越能说了。”卫阙朝卫辛举了举杯，继续说着：“那不说这个了，继续喝，等你找到有趣的鱼儿了再叫皇姐瞧瞧。” 卫辛举起酒杯碰了一下，笑而不语。 …… 皇君诞辰过后，紧接着便是诸事不宜的腊八节。 腊八节当日，朝中上下休沐一日，不少亲王重臣都收到了卫霖御赐的腊八粥。 宫里御膳房做出来的腊八粥尤为精细，从初七后半夜就开始熬煮，再用微火慢炖。熬粥的干果也有讲究，每颗果上都雕了花样。 碗里还有四头果狮，用剔核的脆枣做狮身、核桃仁做狮头、桃仁做狮脚、甜杏仁做狮子尾巴，然后用糖粘在一起，放在粥碗里，活像四只小狮子。 除了腊八粥之外，还有一碟用枣泥豆沙山药山楂捏成的糕点，捏的都是些吉祥模样，寿桃元宝如意应有尽有。 卫辛刚打开宫中送来的食盒时，她旁边那条鱼儿的眼神就粘上去了。 “黄盈你下去吧，准备一下，你和方梨每月轮换，下次你去夷州那边核对军营开支，她上旬你下旬。” 夷州军营那边只有人管军事训练还不够，军营开支也不能出错。军饷的问题有一次就够了，别出现第二次。 “属下遵命。”黄盈躬身退下，并没有记得随手关门。 如果是方梨在这儿，看到书房里只剩下卫辛和辛肆，她是怎么说都要把门给带上的。 第113章 是个有福气的小子（1） 辛肆自觉地过去关上了门窗，房内迅速升温。 物理升温，炭火烧的。 卫辛揭开了食盒的盒盖，动作很自然的端起碗，拿起汤匙做出一副要吃独食的样子。 辛肆眼里的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灭了。 笑容直接消失。 卫辛的余光捕捉到他的表情变化，直接就笑出了声，开口哄着：“好了好了，不至于。” 辛肆依旧面无表情，官方回答：“属下愚钝，听不懂主子在说什么。” “真听不懂？”卫辛端着粥走到他面前，舀了一勺熬得绵软的腊八粥，吹温之后喂到他嘴边。 辛肆面无表情，瞄了一眼喂到嘴边的粥。 “啊——唔。” 鱼依旧面无表情的鼓动着腮帮子，但那双眼睛已经亮起来了。 “好吃吗？”卫辛问着，自己吃了一口。 这粥熬得浓稠绵软，豆米入口轻轻一抿就化开了，浓稠的豆米夹着浓郁的枣香，恰到好处的甜度不腻不淡。 辛肆诚实的点了点头，然后张开嘴。 卫辛又喂了一口，带他到桌边坐下，端出食盒里那盘糕点放在他面前。 “试试，看御厨做的和外面卖的到底有多不一样。” 辛肆点了点头，拿起一块山药泥做的银元宝，刚咬一口眼睛就亮了。 只见他下意识的把手里的糕点喂到了卫辛嘴边，或许只是本能的想要和她分享一下，喂过去之后才发现这动作有多逾越。 还不等他把手收回来，卫辛已经在那块元宝糕点上咬了一口，正好咬在他的牙印上。 “属下冒犯。”辛肆收回了手，眼神飘忽着，又咬了两口糕点。 卫辛笑了笑，看他的眼神比拔丝苹果还要甜腻。 第127章 “很好吃。” 辛肆红着耳朵，又咬了口糕点。 卫辛把那碗腊八粥也推到他面前，说着：“慢点吃，喝口粥，别噎着。” 她以前吃过的东西不少，上到宫廷酒店海岛酒店峡谷酒店温泉酒店，下到继母和哥哥姐姐吃剩的饭菜。 这个时代的纯手工食物虽然很震撼味蕾，但她并不是太在意吃食的人。 进食，对她而言只是补充体力的一种行为。 卫辛正想着，一勺吹温的粥喂到她嘴边。 鱼歪着脑袋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汤匙，清澈见底的眼睛里写着三个大字：你喝啊！ 卫辛张开嘴，虽然在喝粥，但视线从始至终都没有从他身上挪开过。 那微微弯起的眼眸里，好像真的能拉出几根烧化的糖丝来。 …… 和卫辛分食了粥和糕点，辛肆很严肃的摸了摸肚子，坐着消化一会儿之后就去了旁边的练武场。 他的身材还能挽救！ 练武场上的辛肆绷紧了脸，很认真的绑上沙包，开始今日份的加量训练。 书房里，卫辛默默叹了口气。 暗卫身体受到的伤害都是不可逆的，现在让他好好休养也于事无补，不如快点升级系统比较实在。 等系统升到四级，就可以找到办法让他彻底恢复了。 卫辛打开系统悬浮屏幕，好巧不巧的，她刚打开屏幕就看到了狄九仓打包发过来的文件。 狄九仓：【招商计划书·zip】 狄九仓：【姐姐有任何情况请随时戳我，我远程跟进招商项目，随叫随到的那种！】 狄九仓：【姐姐千万不要跟我客气，我以后就是姐姐的亲弟弟，请叫我卫九仓！】 狄九仓：【还有，姐姐我升级了！】 狄九仓：【我#！二级瞬移真它#的好用！】 狄九仓：【还有那几个牛＃轰轰的长官，他们让我有困难就联系他们！姐姐你就是我的神，这##的是什么大气层人脉关系啊！】 狄九仓：【还有还有！姐姐，咱外公的笔记我是跪着看的，姿态非常端正，不带一丝敷衍，请姐姐放心！】 狄九仓：【真的，开头两页就直接给我吓跪了！我总算知道咱外公为什么被叫做商业巨鲸了，简直一口一个商业巨鳄啊！这吞并手段够我学一辈子！】 屏幕上的消息弹个不停，滚动刷屏。 狄九仓一口一个姐姐，一口一个咱外公，卫辛已经能想象到他是怎么和她那些部下解释她们两人的关系的了。 不过这些小手段并不重要，她那些部下最多帮他走得顺畅一点，但路还是要靠他自己去走。 卫辛内心毫无波澜，甚至不急不慢的喝了杯茶才开始回消息。 卫辛：【我还有件事要你帮忙。】 狄九仓：【姐姐说的什么话！】 狄九仓：【什么叫帮忙！】 狄九仓：【姐姐的事就是我的事！】 卫辛：【……】 很好，她很少遇见这么狗的人了。 而且狗得理所应当理直气壮，让人感觉不到反感，是块做生意的料子。 卫辛：【过段时间吧，先等我搜集完一个商人的基本信息，再一次性把数据共享给你，你用一个商人的视角帮我分析一下她的行动。】 狄九仓：【好的姐姐！】 狄九仓：【随叫随到！】 卫辛：【行。】 卫辛：【还有事吗？】 狄九仓：【没了。】 狄九仓：【姐姐你还有话要和我聊——】 卫辛：【再见。】 狄九仓的最后一条消息还没输完，卫辛这边接收文件之后直接关闭了联盟私聊界面，悬浮屏幕从一片深邃紫切换成了一片古铜金。 ——解压。 ——整理文件，备份数据。 【好的宿主！】 叁零贰的马赛克身躯化身进度条，在屏幕下方从左往右读取进度。 马赛克很快从左下角跑到了右下角，狄九仓做的招商计划书也出现在卫辛眼前，入眼第一页就是狄九仓那堪称骚气的巨鲸图标。 这个图标卫辛以前没见过，不是那些叫得上号的企业集团的图标。 而且按照她对狄九仓的了解，狄九仓那人实际上傲得很，他不会承认他是任何一家公司的员工。 这个图标应该是他为自己将来的公司预备的，又或者是已经申请专利投入使用的。 卫辛看着那巨鲸图标，靠在椅背上轻笑一声。 想成为外公之后的下一头商业巨鲸吗？ 这个便宜弟弟有点意思。 ——叁零贰。 ——调一下商界系统之前共享的数据。 ——整理狄九仓现在的身份资料。 【好的宿主！】 系统宿主被绑定之前，上一世的历史数据需要宿主授权才能查询，但绑定系统之后的重生数据不是。 简单来说，她查狄九仓的前世需要狄九仓授权，但狄九仓的现世身份并不属于机密，卫辛这边可以通过两个系统的共享数据查询到。 同样的，狄九仓也能知道卫辛现在所处的世界信息和她的皇女身份信息，但他无法知道卫辛上辈子的经历，除非卫辛主动告诉他。 【报告宿主，数据整理完毕！】 【狄九仓，蔚蓝星域d-3518号行星小世界k国t-58区狄氏集团现任董事长的私生子之一，排行第九，母亲是被包养的舞蹈明星。】 【据三个月前共享的资料数据显示，狄九仓正在狄氏集团担任外贸部经理。终极任务一进度1.7%！终极任务二进度48.2%！】 卫辛想了想，嗤笑一声。 ——狄氏集团？ ——印象不深，好像是个中流集团。 ——法治社会还能搞出这么多私生子，这数量都快赶上封建帝制的皇帝了。 【宿主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你要协助盟友完成任务？】 叁零贰的机械脑分析不出来卫辛突然要狄九仓资料的原因，人脑果然是很复杂的东西。 卫辛笑了笑，坐直身子，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只是问问，了解一下盟友信息而已。 ——我可爱的系统管理者，我们自己的任务都没做完，让我再去揽下他的任务，可能吗？ ——我能提供的帮助已经提供了，能走多远看他自己。 ——他是个成年人了，该知道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办。如果他有需要来找我，我会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但没人能永远背着谁往前走，自己想要的东西要自己伸手去拿，不能指望别人送到手里。 第114章 是个有福气的小子（2） 小年夜的凌晨三点，漆黑暖和的暖阁里，卫辛很满意的抱着怀里的鱼继续睡觉。 卫国前面那些女皇在任时如何休沐与卫辛无关，自从卫霖登基之后，每逢腊月，向来是冬至休沐一日、腊八休沐一日。待到小年，便是连休至明年的元宵佳节。 从今年小年休至明年元宵，这长达二十三天的假期，让卫辛倍感舒适。 这也是卫国朝臣一年到头最长的一次假期。 期间除非女皇有急事召见，不然是没有朝臣进宫的，文武百官都会窝在家里筹备年节。 第128章 不过除夕之夜宫中会举办家宴，在宫外的皇族亲王都要携家眷入宫赴宴。 说是家宴，但有女皇在场，谁又敢彻底放松？ 除夕家宴规矩繁多，还不如在屋里抱鱼睡觉。 卫辛打了个哈欠，把怀里的鱼抱紧了点，亲了亲他的耳朵，手顺着他的脊背下移，摸索到他腰间，握紧了那精瘦的腰身。 鱼顿时扑腾起来，在她怀里拱着，小声道：“痒。” “哪儿痒？”卫辛轻轻在他耳边吹了口热气。 怀里的鱼顿时扑腾的更欢实了。 “痒！”辛肆伸手推了推她，见她还不老实，只能低声喊着：“卫辛！” “在呢。”卫辛搂着他的腰，侧身支起身子看向他，在昏暗的房间里慢慢低下头。 温热的唇瓣从眉心滑下，吻过鼻梁落在他唇瓣上。 暖阁里四处都是暖烘烘的，尤其是火道连通的暖榻。 即使床帐轻轻摇晃，也扇不起半点凉风。 …… 今早的卫辛体验到了深冬冲凉水澡的感觉。 虽然冷，但是降火一流。 卫辛坐在桌边，喝了一碗鱼式姜茶。 姜比茶还要多的那种。 “主子，黄盈出发了。”方梨把她抄录的账册放在卫辛面前，继续说着：“主子给夷州军十万将士发放年礼，细算下来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以普通士兵的规格来算，一床芦花被加上三盒干果就是五百文钱。看上去每个人只有半两银子的花销，但若是放大到十万人，那就是五万两白银。 更别说将领的年礼订的规格更大，米面干果加量不说，还要加上一挂肉，发放下去的御寒被褥也是比芦花被要贵许多的棉被，额外还得加男眷的布匹和小孩的玩意儿。 而且历来只听说过皇帝给亲王朝臣赏腊赐的，还没听说过亲王给封地军队发年礼的。 “没事，不是让黄盈去找傅缙云调六万两银子吗，大批购买时商户会让价的，够用了。春节为百节之首，一年到头也就发这一次，不要紧。” 卫辛翻看着账册，叁零贰快速扫描，核对数据。 方梨做事一向严谨细心，账册上的所有收支都记载的很详细，账目没有半点疏漏。 “京师物价高，你再去账上支三千两银子，给府中上下九百多人也发一份年礼，算是奖赏王府上下，让本王安生了几个月。” 哪怕是抽驴子也不能抽得太狠了，总要偶尔收起鞭子，让那些人缓口气。 赏罚兼顾，刚柔并济，才能让那些心思活络的人好好办事。 卫辛合上面前的账册，还给方梨。 “谢主子赏赐。” 方梨上前，双手接过账册，目光从卫辛碗里那独特的姜茶上瞟过，眼观鼻鼻观心的询问一句：“主子受寒了吗，需不需要让厨房再煮碗姜茶送来？” 说起来，王府上下也就辛肆敢在主子面前这么放肆了。 这姜茶都煮的浓成粥了，幸亏是主子不计较，还能面不改色的喝下去。要是换了别人煮出这玩意儿，多少要被拖出去抽一顿鞭子。 不过可惜，辛肆的身份终究是低了点。 皇家不可能让一个下人坐上夷王君的位置的。 “不必，有一碗就够了。”卫辛端起碗一口闷完，把碗递给方梨，继续说着：“你下去办事吧，把厉时韫叫来。” 方梨一手拿账本一手端碗，看到碗里那半碗姜片时，她的嘴角显然抽搐了两下。 她们主子真是狠人，这么辛辣的东西也敢喝下去。 “属下告退。” 方梨一脸崇敬，端着碗离开了。 路过隔壁的练武场时，她用她那敬仰的眼神，远远看了眼正在在练飞镖的辛肆。 辛肆起初一脸莫名其妙，然后看到她手里的碗，突然懂了些什么，略带尴尬的朝她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 旁边扎马步的云朗也抬头看了方梨一眼，举起胳膊朝她挥了挥，然后继续扎马步。 方梨朝她们点点头，端着碗离开了。 …… 没过一会儿，厉时韫又朝着卫辛的书房走去，路过练武场时也主动停了下来，和辛肆云朗打了个招呼。 云朗朝她点点头，没有别的表示了，继续扎着马步。 辛肆也朝她点了点头，然后面无表情的继续训练。 他那甩飞镖的力度和准度，看得本来想要结束训练的云朗瞬间就斗志满满，觉得她还能挺一会儿！ 同样是主子的贴身护卫，她不能被辛肆甩得太远！ 厉时韫看了他们一眼，继续往卫辛的书房走去。 …… 等厉时韫到书房时，卫辛正拿着她前两天递上的训练任务册子翻看。 见到她来，卫辛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低下头看着册子。 半晌后，卫辛落笔在册子上划出一条线，把册子递给厉时韫，开口说着：“这上面有些表述不懂的地方，本王已经标出来了，你从前往后翻，每一处都解释一下。” 每支队伍训练时，将领都有各自习惯的训练用语。 依靠着这些日积月累的独特细节，将领与士兵之间会形成一种链接，或者说一种默契。 而很不巧，她恐怕需要打断一下这链接了。 “是。”厉时韫接过册子，从前往后翻，按照卫辛的吩咐，每一处都解释了一遍。 这些用语都是她在军营摸爬滚打多年，又从她母亲那里学过来的，在军营里很吃得开。 厉时韫解释的很清楚，一来是因为她并不觉得卫辛能在短时间内就记下这么多东西，二来是因为她觉得卫辛知道了也没有什么用。 一个从小在京师长大的皇家女，确实有些算计人的头脑而已，但能懂什么带兵？ 卫辛认真听着，脸上始终挂着和善的笑容。 厉时韫的用语里掺杂着许多军营元素民间元素，还有这个时代大背景下养成的的言语习惯。她是在这个时代的军营里长大的，对军营的了解远比卫辛要深刻。 这一点上，卫辛承认她不如厉时韫。 即使有系统数据帮忙翻译，她的理解还是和厉时韫实际表达的意思有些出入。 等厉时韫解释完，卫辛笑了笑。 “很不错，这些词通俗易懂，适合军营训练。” 厉时韫低下头，把册子合上放在卫辛面前，语气沉稳的应着：“谢殿下夸奖。” 卫辛笑道：“下去歇着吧。” 厉时韫躬身道：“属下告退。” 卫辛点了点头，等到厉时韫退下之后，她又翻开那本册子，调出系统悬浮屏幕，把每个她不懂的地方都注释一遍。 不懂就问，不会就学，这算多大点事。 她确实有她的一套训练用语，但是那又怎样，说出来没人能懂就是白说。 既然她不能让整个军营的将士都改变言语习惯去顺从她一个，那她重新学习这个时代的练兵用语就是了。 至于厉时韫么？ 现在看来用处还是很大，暂时留着吧。 卫辛单手撑着额头，指尖从额角的疤痕上轻轻擦过，脸上一直保持着那笑容。 第129章 这时，一名护卫进来禀报着—— “启禀主子，行夜侍卫回来了！” 第115章 是个有福气的小子（3） “启禀主子，属下和宵衣一路追踪戚贵侍和皇君的人，跟着她们在晋州凤山郡的青茶县里找到了古嬷嬷的夫郎吕氏和儿子古安然。” 卫辛听着行夜的禀报，蹙起眉头，问着：“不是还有个外孙女吗？” 行夜答着：“古嬷嬷的外孙女古墨，在当初古嬷嬷把夫儿转移到晋州的途中就已经意外身亡了，如今住在青茶县里的只有古嬷嬷的一双夫儿。” 卫辛端着茶杯，用杯盖刮了刮杯沿。 思索片刻后，行夜继续讲着：“属下和宵衣还打探到，古嬷嬷与其子古安然的关系似乎有些僵硬。” 卫辛笑着摇了摇头，道：“当然会僵硬，毕竟是古萍给他带去了那些危险，让他夫妻分离，久经波折，离乡丧女。” 行夜闻言有些犹豫，问着：“既然关系僵硬，那还有软禁他们的必要吗？” 暗卫自小接受的就是冰冷的训练，在情感的感知上，他们确实比常人要淡漠许多。 “古安然是古萍唯一的儿子，多年来，不管古嬷嬷在宫中混得再有权有势有钱，也从未有别的家眷。即使有矛盾，打断骨头连着筋，他们两人依旧是古嬷嬷的死穴。” 卫辛不急不慢的喝了口茶，把茶杯搁在桌上。 然后只见她从旁边抽出来一张地图，在晋州境内找到了凤山郡的位置。 “戚瑞风和肖翎派了多少人前去？”卫辛开口问着。 行夜想了想，认真答着：“戚贵侍派出了十二名戚国皇家暗卫，还有十名接应的护卫。 皇君派出了肖家的十名暗卫，还让肖御史的门生雇佣了晋州本地的一支镖队，走镖的约莫有五十人，镖局的总镖头也在其中。” 五十人的镖队，可以说是大阵仗了。 有些小镖局连五十个镖师都没有。 想到这里，行夜有些惭愧的低下头，说着：“那两队人马正对峙着，她们把青茶县看得很紧，属下们担心消息会被截住，只能亲自回来传信。” 他当初还想着先解决了戚贵侍的人再去解决皇君的人，现在想想真是单纯！ 就靠着他和宵衣两个人，根本不可能抢得过那些人。 “嗯。”卫辛应了一声，视线继续在地图上游走。 卫国二十八州里，晋州是夷州的邻州，这不是巧了吗？ 古嬷嬷当年估计也是想找个离京师不远不近、又没有被册封出去的州界，没想到找到她的窝旁边去了。 卫辛提笔蘸墨，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晾干墨汁之后把地图折了一道，用笔杆挑起来递给行夜。 “去夷州军营找江平川，让她选三百名将士，打着扫寇的旗号，走这条线去青茶县。” 手下有人可用的感觉果然方便。 行夜双手接过地图，折叠起来收好，恭敬应着：“属下遵命！” 想了想，他又问着：“主子，派三百将士过去，会不会耗费人力了些？” 他觉得用不上这么多人，皇君那边加上镖队也才六十来个人。 卫辛反问着：“现在露出来的都是第一批人，你们能确定他们没有援兵吗？” 按照现在的兵力来看，肖翎的人是足以抢到古嬷嬷的家眷的。但最后抢赢的人是戚瑞风，证明不是肖翎那边内部出了问题，就是戚瑞风那边还藏着后手。 多派点人，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行夜躬身抱拳，应着：“属下明白了。” 卫辛点了点头，继续说着：“总之你们不要冲动，等他们先杀完。你们一旦动手，务必斩草除根，那两方人马一个活口都不要留。” 行夜心头一凛，立刻应着：“是！” 卫辛沉吟片刻，最后叮嘱他一句：“在完成任务的前提下，尽量保证人质的安全。” 她不希望古萍这颗好棋用起来不顺手。 “属下遵命！” 行夜抬起头，见卫辛没有别的吩咐了，告退之后躬身退下。 …… 今天中午，为了补偿小暗卫凌晨的付出，夷王殿下决定带着小暗卫去绝味斋吃一顿。 刚到绝味斋门口，她们就和卫阙碰了个正着。 “瞧瞧，皇妹这身体也不是平白无故长起来的，碰到吃就跑得飞快，这刚休沐就跑来绝味斋打牙祭来了？”卫阙开口打趣。 卫辛笑着回了句：“皇姐可是在皇妹前头就到了的。” 说着，卫辛看向卫阙身边年至半百的妇人。 那妇人的姿态很是谦恭，打躬作揖，道：“下官见过夷王殿下。” 卫辛抬手虚扶一把，道：“娄尚书不必多礼。” 刑部尚书娄晓枫，也是卫阙正室王君娄泽的母亲。 “皇妹这张嘴就是能说会道，皇姐在洛子湖边赏雪，偶遇了娄尚书，这才一起过来吃顿饭。”卫阙开口解释着。 卫辛点点头，很上道的应着：“应该的，娄尚书是皇姐夫的婆母。既然皇姐今日与娄尚书一道，那皇妹就不凑热闹了。” 要是和卫阙她们一起，她就不方便喂鱼了。 卫阙笑道：“行，皇姐下次再请你出来吃喝。” “好啊。” 卫辛扬着她的官方微笑，和卫阙友好的交流了几个来回，这才走到绝味斋二楼，和卫阙娄晓枫作揖道别，进了各自的包厢。 辛肆抿紧嘴，全程看着她装。 直到进了他们的包厢，他才压低声音，叹了句：“有些主子真是能笑。” 和卫阙笑了那么久，看来卫辛和卫阙那只笑面虎一样能笑。 卫辛一脸惆怅，叹着：“没办法，主子得想方设法赚钱升职才能养鱼啊。”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看了辛肆一眼，继续惆怅：“有些鱼儿他就一点都不心疼主子，主子脸都笑酸了，他也不帮忙揉揉。” 辛肆：“……” 很好，今天又是被卫辛的脸皮给厚到的一天。 辛肆看了看她，小小的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伸手在她脸上揉了揉。 卫辛笑得一脸满足，任由他的手在她脸上胡乱揉搓。 “绝味斋每到换季就会出些新菜品，属下听说冬季最近出了一种牛乳饮品，用牛乳兑上泡好的浓茶，再煮些糯米圆子进去，是北方部落那边的商户带进京师的。” 北方游牧民族多食用乳制品，吃东西喝东西的花样也多，和京师大不相同。 卫辛笑了笑，问着：“珍珠奶茶吗？” “嗯？”辛肆一脸疑惑，答着：“珍珠奶茶是什么，北方部落那边一般称之为喜丸炖奶。” “这样啊。”卫辛点了点头，继续说着：“珍珠奶茶是它的别称。” 不过北方部落的商户怎么会来京师？ 据她所知，大陆北方叫得上号的部落只有一个，那就是前征北将军厉汀没有征下来的那个部落——戎狄部落。 戎狄部落的人是真真正正在马背上长大的，勇猛好战，从首领到牧民，甚至男人孩子，个个都是能上战场杀敌的。 与卫国崇文抑武的风气不同，戎狄部落，是真正的尚武部落。 第130章 多年来，卫国周边的藩国部落都多多少少会和卫国有些经济往来，但这戎狄部落算是一头倔驴，始终和卫国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 卫国征讨时她们就敢迎战，卫国不征讨时，她们也没有要南下的意思。 尤其是现任部落首领司厥，可以说是大陆上众多掌权人里的一朵奇葩，既不向卫国朝贡称臣，也不图谋率兵南下抢地盘。 简而言之，你过你的我过我的，互不干扰。 可以说非常有个性。 “珍珠奶茶，喜丸炖奶，真的是一样的东西吗？”辛肆觉得他需要两个都试过才能知道。 卫辛正想着多年与卫国并无交集的北方部落怎么会有商队前来京师，现在乍一听到辛肆的嘀咕，一下子还没缓过神来。 “什么？” 辛肆很耐心的重复一遍：“属下说，珍珠奶茶和喜丸炖奶真的是一样的东西吗？” 卫辛这一遍听懂了，啧啧叹着：“有些小鱼儿啊，什么都想来两口。” 辛肆：“……” 她知道就好，倒也不必这么说出来。 卫辛继续慢悠悠的说着：“等我喝完就告诉你是不是一样的东西。” 辛肆几不可见的撇了撇嘴。 吊他胃口。 第116章 是个有福气的小子（4） 与此同时，京师另一条老巷子里，穿着藏蓝长袍的女子腰间别着一把匕首，带着两名护卫走进一座小院里。 女子头戴羊羔绒制的帽子，帽子下露出十几条细辫，辫子末端缠着彩线和银珠子。 她刚走进小院的后门，守在门后的那名女人朝她后面看了看，确认无人尾随之后关上了门。 “库隆尼亚，喀洛南……”守门的女人嘴里冒出一串晦涩难懂的语言。 女子听完点了点头，往前院走去。 来中原就是麻烦，不知道阿弟那么小的年纪流落到这里吃了多少苦。 …… 前院厅堂里，金乌面具遮住全脸的锦袍女子端正的坐在那儿。 “金乌场主过来有什么事，我要找的人有消息了吗？” 穿着藏蓝长袍的女子进门后走到首位坐下，一米八几的女人大刀阔斧坐在那儿，锐利的视线颇有几分压迫感。 “司平小姐的中原话说得真好。”金雾衣掸掸衣袍，继续说着：“令弟的踪迹在下已经派人去查了，如果他真是被人拐卖到京师，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 司不离的面色缓和了些，应着：“那就有劳金乌场主了，既然人还没找到，不知金乌场主今天过来所为何事？” 如果不是为了找阿弟，她并不想和这些心眼多的商户打交道。 “司平小姐说话真爽快，在下今天过来，确实还有另一笔生意想和司小姐商谈。” 司不离端起茶碗，沉声应着：“你且说来听听。” 不用听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奴隶场在卫国京师的势力很广，她找阿弟还需要对方帮忙。 受制于人，不得不听她哔哔。 “在下听说戎狄部落被卫国先皇和现任女皇打压多年，贵部真的没有想过要反击吗？”金雾衣这番话问得意味不明。 司不离不紧不慢的喝完奶茶，答着：“这是首领该考虑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千里寻弟的可怜姐姐罢了。 金雾衣笑了两声，说着：“司小姐自谦了，当然和你有关系，在下相信司小姐的看法对于令尊大人来说十分关键。” 戎狄部落的首领历来由部落进行选举，如今的首领司厥膝下有二女，长女司不遗，次女司不离。 司厥长女司不遗，协理部落多年，呼声颇高，不出意外就是下一任部落首领。 至于次女司不离，十多年来行踪不定，据说是在大陆各处找寻战乱时走失的幼弟，想必就是眼前这位司平小姐了。 司不离的动作停滞片刻，随即搁下茶碗，问着：“金乌场主的中原话也说得不错，应该在卫国京师待了许久吧？” 金雾衣略一愣神，然后笑道：“司小姐何意？” 司不离架起二郎腿，说着：“没什么意思，就是有幸去金国走过，觉得金乌场主手下有些人像是金国人。” 金雾衣声音里笑意不减，应着：“司小姐去过的地方可真多，看来为找令弟花费了不少心思。” “那是当然，我阿娘说了，要是找不回我阿弟，她就打断我的腿。” 司不离弯下腰，拍了拍袍子上的灰。 “哦对，听说金国大皇女在卫国为质，日子应该过得很清苦吧，难怪要带人行商。不过金乌场主可得把尾巴藏好，被人知道可不得了。” 来啊，互相威胁啊。 我阿弟出事了你们都给他陪葬！ 金雾衣笑意不改，道：“常听人说戎狄部落不论男女都性子刚烈，今日一见司小姐，果真不假。” 司不离皮笑肉不笑，道：“那是金乌场主还未见过我阿娘和阿姐。” 她，司不离，是司家上下性子最软的那个。 家庭地位卑微到人人可欺。 要是她阿娘知道有人拿阿弟做生意筹码，当场就要提刀砍到金国去。 “那看样子，在下一定得好好的帮司小姐找人了。”金雾衣起身，朝司不离微微颔首。 司不离也跟着起身，朝她点了点头。 心怀鬼胎的两人聊完这一场就散了，金雾衣离开小院去了奴隶场，司不离也离开小院往牙行赶去。 看来不能全指望奴隶场那些人了，她要自己想办法找到阿弟。 …… 京师，城南老街上。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洒下来，融化了前夜的积雪。 今天才刚到小年，街边有些铺子就已经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不少百姓上街赶年集办年货。 老街上生意最红火的莫过于那些米面铺子、酒铺、干果铺子、还有些贩卖桃符门神的红纸铺子。 “冬至的饺子除夕的酒，屠苏酒驱邪避瘴贺新岁，先买两壶回去尝尝吧？”戴着锦鲤面具的男子拿起酒壶，朝着身后的女子晃了晃。 女子戴着一张狐狸面具，面具下露出的薄唇始终噙着一抹笑，朝他点了点头。 酒铺掌柜的也在一旁搭腔：“这位夫郎真有眼光啊，我们家这屠苏酒可是加足了桂枝花椒，喝了滋补健体，包二位喝了和和美美多子多福！” 辛肆嘴角一抽，放下酒壶，说着：“我们不是夫妻。” “啊，不是？”那掌柜一脸讶然的看了看卫辛。 这眼神都拉丝儿了，不是夫妻？ 卫辛看了眼辛肆，走过去伸手牵住他的手，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内人比较害羞，掌柜别见怪，包起来吧。” “哦——”掌柜的笑得一脸揶揄，连道：“刚成婚的小两口都是这样，是我嘴快、嘴快，给夫郎赔不是了。” 掌柜边说边包着，把两壶酒用细麻绳绑好，再把绑酒绳递给卫辛，接过半两碎银收进抽屉。 辛肆全程抿着嘴，直到卫辛牵着他走出酒铺时，那掌柜的还在他们两人身后喊着—— “和和美美多子多福！好喝再来啊！” 第131章 辛肆听得耳朵都红了，偏偏卫辛还回过头，很接地气的朝那掌柜来了句：“好喝还来！” 身后传来掌柜的笑声，辛肆恨不得直接把酒壶抡在卫辛头上，再飞檐走壁逃离这条街。 他正想着，卫辛也把他的手牵紧了些。 然后，只听卫辛悠悠叹着：“冬至的饺子除夕的酒，滋补健体多子多福啊，夫郎。” “卫——不许说！” 要不是在街上，他就要点名道姓斥责这个色狼！ 卫辛点了点头，老实巴交：“好的夫郎，我不说。” 辛肆：“……” 卫辛这人已经一点脸都不要了是吧？ 辛肆一手握着腰间匕首的刀柄，一手被卫辛牵着，甩了好几下都没甩开。 这可是她牵的太紧，不是他不想松。 然后他就这么淡然的牵着了。 这条老街全是些小铺子，离城北那些繁华街道都远着，还是她用了法术才这么快过来的。 高官富贾家里的下人出府采买时都不会来这边，更何况他们现在还戴着面具，在这儿没人能认出他们来。 “城南古玉铺。” 卫辛的脚步停留在一家冷冷清清的铺子门前。 【叮——】 【支线任务触发：请宿主调查古玉铺掌柜的家庭变故！】 【任务积分：45！】 辛肆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牌匾，语气平淡：“半年前属下就是在这儿给罗公子买的玉簪，才没有赶得及去城北。” 那时候卫辛刚醒就怀疑他，还问他在她被推得撞石狮子的时候他干什么去了。 呵。 卫辛笑得很是宠溺，连忙服软：“对，是我不好，我不该，我怀疑谁都不该怀疑我家鱼儿，给你买支簪子赔罪好不好？” “属下不要簪子。” 这里面的玉器都是品质绝佳的老料雕琢的，翡翠水头十足寒光凛冽，和田玉料更是油性十足触手生温。 要是买一支这里的簪子戴在头上，他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卫辛对他多优待吗？ 第117章 是个有福气的小子（5） “说了不要簪子。” 辛肆在旁边小声嘀咕着，但目光还是被那只羊脂白玉簪吸引住了。 那簪子通体呈现出一种淡淡的莹白，近二十公分长的簪子没有半点杂质和裂纹，雕刻的样式也很简单，带着一种玉器本身的自然美。 卫辛拿起来，转身对光看了一眼，肉眼看不出什么结构颗粒，连水线都看不到多少，确实是玉中上品。 “平常戴着有些不便，但出门玩时可以戴。”卫辛拿着簪子，并没有要放下的意思。 辛肆抿起嘴，已经在心里预估价格了。 “掌柜，那个双鱼平安扣可以拿给我们看看吗？”卫辛的败家声音继续响起。 辛肆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枚小巧的平安扣被放在最里面的柜台上。 平安扣上雕着双鱼，玉扣是羊脂白底，但雕鱼的地方正巧是一片黄糖色，光质内敛，凝如油脂，让那枚平安扣看起来更显细腻温润。 先不说玉质和雕工，就说那摆放位置，那就必须是全场最贵的扣。 败家两个字说多了，辛肆已经说累了。 他不该没事提一嘴罗清宏那个玉簪的。 “两万八千六百两银子，不二价。我不来别人那些抬价压价的幌子，出不起就不必看。”躺在藤椅上的老妇人摆了摆手。 辛肆：“！” 上次买给罗清宏的那支簪子才一千二百两银子！ 哦，完了，他现在已经被卫辛的败家程度气到对千两银子用‘才’这个字了。 总之，那支簪子现在还在他的镜台上吃灰！ 这种浪费有一次就算了，有第二次也勉强，但绝对不能出现第三次！ 尤其是两万八千六百两的浪费！ 辛肆使劲扯了扯卫辛的袖子，然后只见卫辛用一副‘你放心我懂你意思’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就在辛肆松了口气的时候—— “拿给我看看吧，合适就包起来。” 辛肆：“！” 卫辛的脑壳是不是真的在石狮子上撞出了什么大病！ 别说辛肆惊了，那老妇人也惊了。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从藤椅上站起来，去拿那块双鱼玉扣，摆在卫辛面前。 “这块料是绝料，开采原石的矿洞塌了，世上很难再找到这个品质的玉料了。”老妇人主动介绍着。 说着，她还看了一眼辛肆，问着：“听声音，你是半年前来老妇这儿买玉簪的那个小子吧？” 辛肆有些惊讶，反问着：“您还记得？” 老妇人笑了笑，道：“一年到头来我这里买东西的人屈指可数，大多数人都是高高兴兴的来，面露难色的离开。 我这里的玉器品质，给皇君戴都是足够的。之前明王还来我这里给皇君买了一只玉镯，六千多两银子。那玉镯也不错了，但玉质和这个没法比。” 老妇人目露怀念，对这块双鱼玉扣似乎格外喜爱。 “这玉扣是我准备给女儿和儿子做一对长命锁的，可惜玉料还没买回家，儿子人就没了，女儿也……罢了。” 老妇人说到这里就不欲多说，想来不是什么好事，卫辛也就不好当面追问。 “这玉料我珍藏了十多年才拿出来，铺子里这些玉器都是我的徒弟雕的，只有这一枚玉扣是我亲手雕的。 它是在佛前跪着雕刻出来的，我相信有福气能戴上它的人，一定会受命运眷顾的。 这枚玉扣，自从把它摆出来之后，想买它的人多了。但不论男女，听到价格就摇头作罢。 至今为止，只有你们细细看过。” 卫辛拿起双鱼玉扣，放在辛肆胸口比划了一下。 “这么好的玉料和雕工，不亏。”卫辛笑了笑，把玉扣放进锦盒里，继续说着：“掌柜开张单子吧，下午会有人来结账带走。” 老妇人面上有些惊讶，看了看辛肆，然后点了点头。 卫辛把玉簪也放上去，道：“这个也一起开了吧。” 老妇人拿起玉簪看了看，说着：“玉簪一千六百两。” 经历了两万八千六百两的暴击，辛肆现在再听这一千六百两，居然觉得好便宜。 玉器这种东西，种差一分、色差一分，价差百倍。 老妇人又看了看辛肆，继续说着：“我瞧你这小子也不喜欢上次那支玉簪，既然无缘就送回来吧，可以抵换这只玉簪，就当换个缘了。” “好。”辛肆那可真是太愿意了啊！ 虽然和这双鱼玉扣比起来，两支玉簪都是蚊子肉，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能救一千多两也是好的！ 而且以前那个卫辛送给罗清宏的东西，再值钱他都不喜欢。 老妇人抽出一张红纸，在上面画了个圆扣，然后折好递给卫辛，说着：“两万八千六百两白银，和上次那支玉簪。” 卫辛点了点头，把叠好的红纸收入衣襟里，一手提着屠苏酒一手牵着鱼，转身离开了。 辛肆回头看了眼老妇人和清清冷冷的店铺，本想说生意兴隆阖家欢乐，到嘴边改成了一句：“下次还来。” 第132章 别问，问就是跟卫辛学的。 老妇人一愣，随即朝他笑了两声，点了点头。 “不用买，随时可以来看看。” 真是个有福气的小子。 这小子的福气在人，不在天。 卫辛挑了挑眉，等辛肆和那老妇人聊完，才牵着他走出古玉铺子，慢悠悠的开口说着：“下次来请带上我好吗，我可以负责结账。” 辛肆立马摇头，说着：“那就不能带你。” 他就算来也只是顺路来看看，又不买。 簪子手镯玉佩什么的都不方便戴，他身上除了脖子之外，已经没有哪里可以挂玉饰了。 “唉——”卫辛一脸挫败，叹着：“终究是我这个相好的见不得光。” 辛肆：“……” 她好像有点什么病，病根在脑袋里的那种。 辛肆不想接话，转了话题说着：“上次给罗公子买的那支玉簪，一千二百两，以前那个卫辛是咬着牙掏钱买的。” 他希望这个败家主子能对两万八千六百两银子的首饰有一点概念。 败家主子一脸淡定的点了点头，说着：“是她不中用。” 辛肆：“……” 他居然觉得好有道理。 辛肆摇摇头，把他脑袋里的败家想法都甩出去，继续讲着：“一品重臣的年俸也就万两白银，三千两银子一套的头面就足够诰命夫郎们撑场面了。 五千两银子往上走的首饰是皇君皇贵侍那些一宫主位才有的，而且就那么几件，也都是用来撑场面的。 皇君诞辰当日出席宴会时戴的玉镯，属下瞧着眼熟，应该就是明王买的那只六千多两的玉镯。” 这枚玉扣摆了这些年都没人买，因为没有女人会给男人大耗财力买这些东西。 即使像卫阙那样花大价钱买了，她也不会送给他的王君娄泽，而是送给他的父君肖翎，借此在各处博取孝名。 哪怕是女皇赏赐后宫男人时，也都是用各地上贡的东西赏赐的，很少再去额外操办购置什么。而且那些贡品里的许多玉器，玉料都摸不到那个玉扣的尾巴。 夷王府里就有宫里赏下来的玉如意摆件，那个玉质和刚才的玉扣一比，简直没资格比，他一个外行人都能感觉到差距。 大逆不道的讲，皇君的正经冠服，一套制下来的成本恐怕也不比那玉扣的价格高。 卫辛笑着摇了摇头，道：“所以也幸亏那掌柜聪明，古玉铺子里都是些男子饰品。如果是女人用的，能上贡给女皇的，恐怕铺子早就没了。” 男子饰品，价值再高卖得再贵都没人会管，因为不至于去管。 辛肆认真的点了点头，点完头才发现话题又被卫辛带偏了。 “属下的意思是，主子不要再这么大手大脚花钱了，会喝西北风的。”辛肆的小语气很严肃。 卫辛配合着点了点头，然后很认真的问着：“所以你觉得什么颜色的编绳配玉扣好看？” 辛肆：“……” 好了卫辛这个女人的败家病已经没有救了。 辛肆抿了抿唇，答着：“黑色。” 黑绳不显眼，也没人知道他脖子下面挂着两万八千六百两白银。 卫辛笑了两声，正想接话时，就感觉背后有人冲了过来。 “阿卡什！” 第118章 阿姐（1） 卫辛一把将辛肆拉进怀里，错步后撤，避开了身后冲过来的女子。 辛肆看向那奇装异服的女子，目光有些呆滞。 阿卡什！ 她怎么知道这个称呼！ 司不离站稳之后，看向辛肆腰间的匕首，满脸激动的要冲过去拔他的刀。 是她的匕首！ 是她的阿弟！ 可惜人类的悲喜是不相通的，试问卫辛看到突然有个女人朝着她们冲出来，还来拔辛肆腰间的刀，她能忍？ 她直接一脚给人踹出去几米远！ 司不离稳住身形，咬了咬牙，凶狠的剜了卫辛一眼，然后再看向辛肆。 “阿卡什！唔侬咯昧……” 辛肆还在愣神。 他没听懂，但他觉得这女子他应该是认识的。 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 卫辛揽着辛肆的腰，低头看他一眼，问着：“需要我给你翻译一下吗，她说她是你姐姐，来接你回家。” 司不离：“？” 这是她们戎狄部落的子民？ 辛肆：“？” 卫辛到底有什么是不会的？ 而她们姐弟两人不知道的是，卫辛面前有一块悬浮屏幕，上面是语言库里的在线翻译界面。 “小渝儿，阿姐会说中原话，不用她！” 卫辛顿时拉下嘴角，并且蹙起眉头，把怀里的辛肆搂得更紧了些。 dna数据承认的血缘亲姐又怎样，小鱼儿是她能喊的吗？ 这条鱼是她养在被窝里的！ 【……】 【虽然但是，宿主，虽然你向来不要脸，但这是人家的亲弟弟。】 【资料库数据显示，依照这个时代人类的嫁娶习俗，宿主应该对心仪对象的姐姐端正态度，不然下场会很凄惨。】 卫辛的嘴角顿时拉得更下了。 ——我尊敬的系统管理者。 ——请你闭嘴。 它的人工智障数据库难道没分析出来她面前这个女人是来和她抢鱼的吗？ 查什么辛肆的身世，那80积分她不要了！ 让这个女人消失！ 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熟悉的电流音从卫辛脑海里滑过，像是在表达叁零贰的惊愕。 半晌后，叁零贰的机械音才继续响起—— 【好的宿主。】 它笑里藏刀从不失态的宿主，今天生气到让它闭嘴？ 这是它宿主？ 这真的是它心术不正两面三刀的恶獠宿主？ 可是按照宿主的性格数据进行推测，如果她想要独占怀里的人类男人，不是会直接清除威胁吗？ 也就是清除掉她对面那个女人。 叁零贰想不通，又去查阅了一遍数据库，把卫辛的行为进行比对匹配。 它发现了人类感情中有一种很奇怪的连锁现象—— 爱屋及乌。 “你捏疼小渝儿了！”司不离见辛肆皱眉，立马开口朝卫辛吼着！ 卫辛手上的力道立刻松开，略带愧疚的低头，望向辛肆那双清澈又有些慌乱的眼眸。 像是荷花池里抛进了一块石头，吓得水面上的鱼儿甩着尾巴乱游。 而抛下这块石头的，是她自己。 “抱歉，我一时没注意，疼吗？”卫辛揽着他的肩膀轻轻揉了揉。 辛肆望着她摇了摇头，然后有些担忧的问着：“你哪里不舒服吗？” 听到熟悉的关心，卫辛笑了笑，答着：“没有。” 对面的司不离表示她很不舒服！ “小渝儿，阿姐来接你回家，阿娘阿爹和长姐都很记挂你。”司不离很努力的想要唤醒辛肆的记忆。 辛肆看了看周围驻足看过来的行人，声音很平淡，开口说着：“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弟弟。” 他不能离开卫辛，他不想离开卫辛。 第133章 至于家人和那些零星稚嫩的记忆，确实曾经是他活下去的动力，现在成了他的遗憾，但谁又能一生完美？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不必让那些深埋在梦里的家人再经历一次失去儿子或者弟弟的痛苦。 这样就很好了。 当初那个年幼的男孩，就当他死在了流亡路上。 辛肆拉了拉卫辛的袍子，声音软软的说着：“我有点累了，我们回府吧。” 卫辛点了点头，直接弯下腰将人打横抱起。 或许是真的累了，辛肆抱着卫辛的脖子，直接把脸埋进了她颈窝里。 躲在她怀里，就不用面对这个世界的喧嚣。 “你给我站住！”司不离冲过去挡在卫辛面前，很犟的说着：“你放开他，他就是我弟弟！” 她不信！ 那把匕首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当年战乱时，她把它留给了阿弟。 这个少年就是她阿弟！一定是！ 卫辛稳稳地抱着怀里的人，慢慢靠近司不离，低声说了句：“夷王府，本王等你。” 她不会把他夹在中间拉扯。 只要他愿意留下，谁都别想从她身边把人抢走！ 哪怕是他的血亲！ 卫辛深深地看了司不离一眼，抱着辛肆离开，拐进一条没人的巷子里，两分钟后就回到了她的暖阁。 老街上，司不离握紧腰间匕首的刀柄，站在原地盯着卫辛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 刚才卫辛那一眼，让她想到了她们草原上的一种动物。 鬣狗。 一只正在护食的鬣狗。 这是一种很危险也很阴险的动物，说它危险，是因为它的牙齿锋利，能轻易咬碎猎物的骨头，所以也叫碎骨者。 说它阴险，是因为它会不惜一切手段存活，甚至抢夺别的动物的猎物。 被它咬上的猎物，没有会松口的。 夷王卫辛！ 阿弟怎么会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 另一边，夷王府主院的暖阁里，辛肆盖着被子望向正在给他拧帕子擦脸的卫辛。 “闭眼。”卫辛提醒一句。 辛肆立刻闭紧了眼，等卫辛擦完他才睁开，看向她，小声说着：“我不会跟任何人走。” 卫辛低下头，在他额头亲了一口。 “乖鱼儿。” 辛肆想了想，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卫辛率先开口说着：“放心，我不会伤她，只是和她聊几句，你可以在旁边听着。” 辛肆：“！” 辛肆弯起眼眸看向她，问着：“你是不是会读心术？” 卫辛伸手刮了刮他的下巴，说着：“有些小鱼儿把心思写在脸上了。” 辛肆笑了笑，坐起来给了她一个熊抱。 “抱一抱就想打发我？”卫辛搂着他的腰，能拉丝的眼神望着他，声音沙哑：“亲一口。” 辛肆的视线飘忽一圈，又飘了回来，老老实实献上一记深吻。 一吻结束，他趴在卫辛肩上大口喘气。 卫辛顺了顺他的头发，轻声说着：“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一切都可以不计较。” 如果他的选择不是她，她会考虑清除他的其余选择。 辛肆抱紧她，点了点头，嘴角弯起。 …… 今天下午，收到卫辛命令的方梨，腿是抖的手是颤的，心是滴血的。 “主子，属下斗胆问一句，您又买了什么？” 花钱不要这么丧心病狂啊！ 这是两万八千六百两银子啊，白银！不是铜板啊！ 卫·丧心病狂·辛：“哦，买了个小玩意儿。” 这平平淡淡的语气，仿佛她只花了两个铜板一样，让方梨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小题大做了。 卫辛把一个长条的盒子放在桌上，继续说着：“把这支簪子也带去，去的时候换身衣服，别让人认出你。” 说着，卫辛朝方梨招了招手。 方梨走近两步，贴耳过去，听卫辛吩咐着任务。 …… 第119章 阿姐（2） 等辛肆一觉醒来，床头多了两个锦盒。 放在上面的小锦盒已经打开，里面赫然是那块双鱼玉扣，还有一条已经串好的蚕丝黑绳。 辛肆拿起玉扣看了看，没有半点杂质，色浓底净。 玉扣刚拿到手里时有些微凉的感觉，没过一会儿就感受不到凉意了，只感觉像是拿了一块瓷实的糕点，有一种压手的厚重感。 雕在上面的黄糖色双鱼像是能摆尾游水一样，双鱼首尾相接，玄之又玄，好像戴上真能带来什么福气似的。 这时，卫辛推门进来，看向他问着：“怎么不戴，觉得上面的两条小鱼儿和你不是同族吗？” 辛肆瞟了她一眼，不想接话。 卫辛走到床边坐下，拿过他手里的双鱼玉扣，俯身靠近他耳边，亲手帮他戴上。 戴好后，卫辛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 “我的小鱼儿，一定会很有福气的。” 辛肆耿直道：“可主子你之前一直喊我小倒霉蛋。” 即使接不上小男友的话，卫辛也要保持微笑。 卫辛：“那是爱称。”小倒霉蛋还挺记仇。 辛肆：“……哦。”装，你继续装。 卫辛把他胸前的双鱼玉扣塞进他的衣领里，抬手揉揉他的后脑勺，继续说着：“好好戴着它，算是我送给小鱼儿的——定情信物。” 辛肆抬起手，隔着里衣摸到胸前的玉扣。 然后，他抿了抿嘴，说着：“没有这么贵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这种东西是最简单的，亲王重臣送个玉佩，女皇也不过是赐一对玉如意。平民百姓打个璎珞，再随意些的人，拿块帕子也算完事。 而且定情信物是要交换的。 他的东西都是她送的，他没东西交换给她。 “我的小鱼儿，值得天底下最好的。”卫辛把人抱进怀里，轻笑道：“这只是个开始。” 辛肆抱住她的腰，小声问着：“那你想要什么定情信物来交换？” 问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只要我有。” 他什么都可以给她，只要她要，只要他有。 卫辛想了想，说着：“不急，等我好好想想。这个信物先记着，我想好了再来找你讨。” 辛肆点了点头。 暖阁外，方梨正在思考要不要开口。 直觉告诉她开口打断卫辛准没好事，但理智告诉她得好好履行职责。 “启禀主子，有一名部落商户求见！她说是主子让她来的，现在人正在大厅候着！” 方梨已经做好准备面对卫辛的死亡笑容了。 “知道了，带她去书房候着，本王马上到。” 方梨眨了眨眼，反应了一会儿，然后皱起眉头。 带一个外人去书房，真的不会出什么事吗？ 但想到卫辛办事向来不容置喙，她点了点头，在门外恭声答着：“是！” 暖阁内。 卫辛拿来辛肆的外袍，说着：“走吧小鱼儿，你可以和你姐姐叙叙旧。” 辛肆歪着脑袋看向她，似乎在问：真的可以吗？ 第134章 直觉告诉他，卫辛应该很讨厌他和那位姐姐有所接触。 卫辛揉了揉他的脑袋，把外袍给他，说着：“我说了，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一切都可以不计较。” 她并不介意他认下那个姐姐，还有他姐姐口中那些未见面的阿娘阿爹和长姐，只要他依旧留在她身边。 辛肆点了点头，拿起外袍，看向卫辛。 看了好一会儿见卫辛还没有动静，他开口提醒着：“属下要穿衣了。” 言外之意，你该回避了。 卫辛很正经的坐在床边，一副我听不懂的样子，语气很平淡的说着：“没事，你穿吧，我就看看。” 辛肆：“……” 她居然可以把这种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理所应当？ 辛肆用他的小眼神瞟了卫辛一眼，慢吞吞的掀开被子起床，红着耳朵当着卫辛的面开始穿衣。 卫辛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眼里赤裸的喜爱奔涌而出。 …… 另一边，司不离坐在卫辛书房里，烦躁的架起二郎腿。 很想砸掉这间书房，但忍住了。 “阁下再喝杯茶，我们殿下很快就来了。”方梨笑眯眯的，全程守在书房里，盯着这位不知底细的北方客商。 司不离很无语的撇了撇嘴。 “我已经在这里喝了五杯茶了，你们夷王殿下是在生孩子吗，这么慢？” 方梨保持微笑，上前倒茶。 她们主子不可能在生孩子，但可能在造孩子。 “阁下火气重，还是再喝一杯吧。” 说起来这客商还真是好大的脾气，来了夷王府居然也不收敛，不是蠢就是有几分底气。 司不离瞥了眼茶水，继续说着：“你有时间在这里给我倒茶，还不如派个人去催催你们夷王殿下。” 方梨笑得很友好，说着：“我们殿下忙完了自会过来，请阁下稍候。” “方梨，你退下吧。” 卫辛领着辛肆迈进书房，步伐从容的走到桌边，施施然坐下。 “是。”方梨立刻躬身退下。 并且十分顺手的关上了书房的门。 司不离看着站在卫辛身后的辛肆，目光直直的盯着他，盯到让卫辛都蹙了蹙眉。 “小渝儿，你就是我们的小渝儿！小渝儿，你和阿爹长得真像！”司不离还在直直的盯着辛肆看，甚至露出一脸傻笑。 她找到阿弟了！ 嘿嘿！ 辛肆握紧了腰间匕首的刀柄，抿了抿唇，看了卫辛一眼。 卫辛幽幽开口：“先前是你们的小鱼儿又如何，他现在是本王的小鱼儿。” 司不离：“……” 这些中原人真的就一点脸都不要！ 别说司不离，辛肆都被卫辛的脸皮给厚到了。 “本王不管你是谁，哪里来的回哪里去。至于小鱼儿，他是本王的人，你带不走。” 司不离那个脸色瞬间就阴沉下去了。 “夷王，你扣押我戎狄部落的首领之子，可知是什么后果！” 什么叫阿弟是她的人！ 问过她们司家了吗！ 【叮——】 【调查暗卫辛肆的真实身份，支线任务完成！】 【任务积分+80！】 【宿主当前积分：1240！】 “戎狄部落首领之子？”卫辛看了眼辛肆，面不改色的开口问着：“那又如何？” 她只听说戎狄部落首领司厥有两女，长女司不遗，次女司不离。确实还有一个幼年走失的儿子，但戎狄部落找寻多年无果，各方势力都默认那个幼子已经死了。 “司不遗、司不离。” 卫辛念了一遍，然后继续看向辛肆，开口推测着：“司不渝，至死不渝的不渝吗？” 看来戎狄部落的首领司厥是个痴情种。 辛肆抿了抿嘴，嘀咕着：“属下怎么知道？” 他只知道阿卡什音译过来，在中原话里应该是小鱼儿。 至于是哪个鱼，他怎么知道。 卫辛看向他轻笑两声，突然感觉心情明媚了许多，就连旁边的司不离都顺眼了许多。 “你是她们的小渝儿，是我一个人的小鱼儿。” 这话司不离完全听不懂，但辛肆却听懂了。他视线左右飘忽着，在卫辛含笑的注视下，慢慢点了点头。 司不离：“……” 能不能把她当回事！ 她这么大个人坐在这里，这个卫辛是瞎了吗！ “我阿弟一定要跟我回部落，至于夷王，我们会厚礼感谢你多年来对阿弟的照顾！”司不离的态度很坚决。 辛肆听到她这话，嘴角抽了抽。 不，卫辛只照顾了他半年而已，没有多年那么夸张。 前面的多年来，他都是被另一个卫辛抽鞭子的。 第120章 阿姐（3） “二王女，是这么称呼吧？”卫辛斟酌了一下。 实在是戎狄部落太多年没有和卫国皇室有过交集，以至于称呼方面的信息有些欠缺。 不过其余两大部落的首领来卫国京师时都是被称呼为王领，地位等同一字亲王。部落首领的子女，便直接称为王子王女。 “称呼随意！”司不离摆了摆手，继续说着：“我一定会带阿弟走的！” 卫辛笑了笑，问着：“你问过你阿弟的想法了吗，你知道他想跟你走吗，你知道他长时间离开本王就会死吗？” 皇家暗卫部每年发放解药时，都会清点皇女皇子身边的暗卫数量，以人数发放解药。 离开主子的暗卫就不再发放解药，离了解药就会惨死。 辛肆伸出手，扯了扯卫辛的衣袖。 卫辛看他一眼，好脾气的应着：“行，我不说了，你去和她讲。” 她去找找有关戎狄部落的记载。 辛肆点点头，在司不离那激动的注视下，搬着小板凳往她那边走了几步，在她对面坐下。 司不离一脸感怀，喊着：“阿弟。” 辛肆则是表现得很淡定，除了握刀柄的手收紧了些之外，就没表现出什么别的异样了。 “我不想去戎狄部落，我要留在卫辛身边。” 司不离：“你喊我一声阿姐。” 辛肆：“……” 辛肆：“我说我不想去戎狄部落。” 司不离：“你喊我一声阿姐。” 辛肆：“我不会跟你走的，你听懂了没有？” 司不离：“你喊我一声阿姐。” 辛肆：“……” 正在看书的卫辛都忍不住抬起头，有些好笑的看了她们姐弟俩一眼。 原来复读机基因是家族遗传的。 “我是皇家暗卫。”辛肆很不想告诉她这个残忍的事实，但他觉得司不离应该知道这一点。 与其带他回去让所有人再伤心一次，不如就此别过，就当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给所有想找他的人留一个美好的期愿。 司不离怔愣许久，然后继续开口：“你喊我一声阿姐。” 辛肆：“……” 他真的没想过，司不离会对一声阿姐这么执念。 辛肆轻轻咬了咬唇，思索会儿之后，有些艰难的开口喊了声：“阿姐。” 第135章 司不离突然笑了，笑得很满足。 “阿姐找了你十五年，踏遍天南海北，就想听你再喊一声阿姐。” 辛肆只觉得心口酸胀，接不了话。 按理来说，暗卫是不该有这些多余的感情的。 但他真的有。 “小渝儿，你先出去。你的选择阿姐已经知道了，阿姐还有些事想和这位夷王殿下谈一谈。” 司不离脸上的笑容堪称温柔，和她那健壮的体格形成了一种强烈对比。 辛肆很不放心的看了眼司不离，再回头看了看卫辛。 他感觉这位阿姐要作死。 世上能不被卫辛盘在手里玩的人很少很少，他这位阿姐应该不会是例外。 和卫辛谈一谈，不管是用嘴巴谈还是用拳脚谈，都会被盘得很惨。 或许是感受到了辛肆的担忧，卫辛朝他笑了笑，开口保证着：“放心，我答应过小鱼儿的事情不会食言。” 哪怕谈得再不愉快，她都不会把这位阿姐怎么样的。 辛肆放下了心，开口说着：“那我去准备晚膳，你想吃什么？” 司不离直接说着：“我想吃酒酿饼和烧雏鸡。” 卫辛：“……” 辛肆：“……” 看不出来，这位阿姐也挺有脸的。 辛肆看向卫辛，见卫辛朝他点了点头之后，他才转身离开书房。 他刚一走远，司不离直接掀了旁边的茶几，几个跨步上前揪着卫辛的衣领，神色凶狠的盯着她。 “皇家暗卫？你们这些该死的废物，自己没本事自保就算了，还要别人用命去保你们！” 皇家暗卫，离了解药就会死！ 哪怕有解药，一辈子顺风顺水的过，最多也就能活三十几年！ 她的阿弟流落到中原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啊！ 卫辛挥开她的手，厉声问着：“你以为我就不心疼吗！ 我什么时候都不会用他的命来保我，但他成为暗卫是我能选择的吗！皇家暗卫的起训时间是五岁之前，是我让他那么小的年纪就流落中原的吗！” 现在这种结果再来怪谁都没有用，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让她快点把系统升到四级！ “不是你？不是你们还有谁！你们卫国皇室代代征讨戎狄部落，如果不是你们，我阿弟怎么会在战乱中走失！” 司不离扣着卫辛的肩膀，力道之大，像是要直接把卫辛生撕成两半。 卫辛扣住她的手腕，狠狠把人摔在地上。 “卫国皇室我会解决，他身上的问题我也会找到让他彻底恢复的办法，用不着你操心！” 司不离呸了一口，从地上爬起来，冷笑道：“呵！假仁假义，你觉得你们这些卫国皇室是什么好东西吗！” 卫辛扯着她的衣领，笑得森冷。 “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请你管住你自己。小鱼儿不想让我伤你，我不动你，你好自为之！” 她可不是卫霖那个崇文抑武的性子！ 终极任务一统天下，逼急了她，她不介意将来亲自去当那个征北将军！ 卫辛的眼神比司不离更加凶狠，像极了之前在城南老街上的那一眼。 司不离这次看得真切。 鬣狗。 这就是一只正在护食的鬣狗。 司不离的心头都漏跳了一拍，片刻的死寂之后，她再次开口问着：“你到底是心悦我阿弟，还是仅仅将他当成了你的一件玩物，一件私人物品？” 卫辛松开她的衣领，拍了拍自己肩上的褶皱。 “你说啊，你到底拿我阿弟当什么了！”司不离一掌拍在书桌上。 卫辛淡定的扫了眼她的手，开口说着：“我听说戎狄部落有个传统，一妻一夫制度。你们不会将夫妻称为夫妻，你们会将夫妻称为伴侣，是吗？” “是！”司不离很是自豪，语气坚定的说着：“所以我戎狄部落的男儿，绝不嫁你们中原女人！” 她们戎狄部落的男儿，绝不嫁比种马还脏的女人！ “那么他是我选定的伴侣。” 司不离愣了会儿，下意识地问着：“什么？” 卫辛勾唇轻笑，说着—— “在他背叛我之前，这爱至死不渝。” …… 辛肆坐在桌边捧着碗喝汤，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滴溜溜的转动着，看看卫辛又看看司不离。 他就去厨房准备个晚膳的时间，卫辛就把这位阿姐盘老实了？ 她真的这么快吗？ “你再看就喝到鼻孔里去了。”卫辛提醒一句，从银鱼紫蟹汤里捞出鱼蟹肉来，放进他面前的碟子里。 “哦。”辛肆喝完碗里的汤，放下碗开始埋头吃肉。 司不离坐在他对面看着，这两人的互动简直太自然，恍惚间让她有种看到了阿娘阿爹一起吃饭的错觉。 不，阿娘甚至还没有这个卫辛细致，不会记得帮阿爹把佐料都挑出去。 “阿姐吃得惯中原菜吗？”卫辛的语气十分自然。 司不离一口酒酿饼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谁是她阿姐？ 做人多多少少要点脸！ 司不离抄起手边的茶杯猛灌一口茶，总算把那口饼咽下去了，皮笑肉不笑的开口答着：“我哪儿的菜都吃得惯。” 这些年为了找阿弟，她哪里没去过？要是换个地方就吃不惯，她早该饿死了！ “对了，阿姐为什么会和绝味斋有合作？”卫辛摇晃着酒杯，继续说着：“现在整座京师都知道有北方部落的客商过来，阿姐你目标很大啊。” “呃。”司不离略有些尴尬，说着：“让奴隶场帮忙找人的价格太高，我总要想办法在其余地方捞回来点。” 她这些年不知道耗费了多少财力人力，戎狄部落边远清苦，哪里有那么多钱给她这么消耗？ “奴隶场，金雾衣？你和她做交易？”卫辛笑着摇了摇头，语气满含深意：“阿姐，勇气可嘉啊。” 金雾衣那个心眼子多的，都能玩打地鼠了。 第121章 阿姐（4） 听着卫辛的感叹，辛肆抬起头，问了句：“奴隶场和金雾衣有什么关系？” 卫辛毫不避讳的答着：“金雾衣，奴隶场金乌场主。” “金乌就是那个金国大皇女？！” 司不离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看了看卫辛，老老实实开口交代：“她之前拿阿弟威胁我，还想让我劝阿娘长姐和卫国开战。” 她还一直以为那个金乌场主是金国派给金雾衣的一个臣下，臣下干的是一回事，金雾衣亲自干的又是另一回事。 狗东西，敢拿阿弟威胁她！ “意料之中，毕竟是你自己把软肋暴露给了她。”卫辛很悠闲的笑着点了点头。 商人逐利，这是天性。 在司不离身上有利可图，金雾衣怎么会放过她？ “不过小鱼儿被你坑惨了，阿姐，只要你这块肥肉一日在京师，金雾衣就会一直盯着你，试图捉到你的弟弟进而控制你们一家。” 司不离很不爽的反问着：“要是小鱼儿能跟我回家不就没有这么多事了吗？” 卫辛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应着：“阿姐说得对，所以请你再找一个阿弟带回家吧。” 第136章 司不离：“？” 司不离：“我就这么一个阿弟，上哪儿再找一个！” 辛肆也看向卫辛，好像有点能猜到她是什么意思了，但又好像猜得不全。 “请阿姐再去找一个各方面都和小鱼儿接近的男子，带他回戎狄部落，并且顺手向卫国女皇举报一下奴隶场是金国人开的，我表达清楚了吗？” 卫辛笑得很和善，丝毫不为她这种背后捅刀的行为感到半点羞愧。 司不离听得鸡皮疙瘩直往外冒，问着：“这么狠？” 金雾衣现在还没有对阿弟产生任何威胁，而她这么一举报，奴隶场会倒闭的吧？ “阿姐，下手不狠地位不稳。你不对她狠点，难道真要等她查出来小鱼儿的真实身份，再想方设法把小鱼儿掳走威胁我们吗？” 卫辛放下手里的酒杯，继续说着：“只有你彻底毁了这场交易，才能让她相信你是真的找到了弟弟并且已经把人带走，不再需要她的奴隶场帮忙了。 只有这样，她才会彻底收起不该有的心思，懂了吗？” 和金雾衣还需要讲什么仗义？ 不是她从你身上榨利益就是你在她身上捅刀子，除此之外没有第三种相处之道。 司不离认真考虑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反正是金雾衣先起歪心思威胁她的，卫辛这招釜底抽薪也算是绝了金雾衣对阿弟的歪心思。 …… 用完晚膳之后，司不离万分不舍的望着辛肆。 然后被卫辛派人从后门扔出去了。 想到司不离刚才对上卫辛时那个屡战屡败越挫越勇的样子，辛肆忍不住笑弯了眼，抬起手隔着衣服摸了摸胸口的双鱼玉扣。 戎狄部落的王子，好像和她差的就不是那么远了。 “笑什么，看到阿姐被扔出去还这么开心？”卫辛刮了刮他的下巴。 辛肆笑着摇了摇头，不说话。 卫辛叹了口气，幽幽道：“小鱼儿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辛肆继续笑着摇了摇头，只说着：“方梨有事禀报，在书房等你。” “所以小鱼儿这是并不打算陪我去书房？”卫辛看向他。 辛肆点了点头，说着：“属下要去汤池那边看着，不然主子你一会儿怎么沐浴？” “每日一问，那我今天沐浴的时候有机会看到鱼儿在我汤池里游吗？”卫辛问得理直气壮。 辛肆每日一答：“禀报主子，没有。” 卫辛面带失落的叹了口气，表现得失望又惋惜，还有那么一丝丝委屈。 辛肆：“……”装，你继续装。 辛肆：“属下告退。” 卫辛重重的叹了口气。 辛肆转身离开了，走得很快，就差没用上轻功。 卫辛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往书房走去。 …… 书房里，方梨已经在那儿候了一会儿。 见到卫辛进来，她规矩行了一礼，随即禀报着：“古玉铺子仲老掌柜的事情已经查清了，按照主子的要求，没有惊动仲老妪，只是派人从街坊邻居嘴里打探了一下。” 卫辛点了点头，道：“说来听听。” “据街坊们说，仲老妪原有一夫一女一子，其女仲逊如今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济世散医。 约莫二十年前的夏天，仲老妪家中儿子染了重疾，病情危急，没有大夫能救。仲老妪多次让女儿回来，但她女儿仲逊随师在外诊治水灾后留下的疫病，还是没能赶回来。 最终那儿子没了，仲老妪的夫郎伤心过度也去了。仲逊赶回来时连两人的丧事都没赶上，被仲老妪赶出了家门，已经多年不曾回来。 这些年仲老妪就一直守着那家古玉铺子过日子，卖玉器的钱大多也都救济难民去了。” 【叮——】 【调查古玉铺掌柜的家庭变故，支线任务完成！】 【任务积分+45！】 【宿主当前积分：1285！】 卫辛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叩着，半晌后点了点头。 “这事本王知道了，还有吗？” 方梨想了想，继续说着：“还有主子让属下调查的，户部尚书方涵在各州郡的党羽，属下无能，调查不全！” 她之前在户部尚书府也只是个稍有些权力的老管家之女而已，但她惹了方婕妤不快，想再去买通户部尚书府的下人就很困难。 户部尚书府里，现在只有少部分与她关系不错的下人还肯帮她办点事，单靠那些人她很难把卫辛的任务做好。 卫辛看向她，问着：“查到了多少？” 她本也没有打算方梨能查清，她只是想看到方梨的态度。 方梨从宽大的袖子里取出一张纸，把那张纸打开，放在卫辛面前。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人名，还有那些人在各州郡所任的职位。 卫辛拿起来看了一眼，说着：“不错了。” 方梨有些诧异的看向卫辛，随即说着：“谢主子开恩！” 卫辛把纸放在桌面上，指尖在上面轻轻扣着。 “方涵，好像底子很干净。” 说完这话，卫辛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继续开口和方梨聊着：“本王上次交接陈氏家产的时候，看了眼户部的册子，干净的一点差错都挑不出来。” 而这恰恰才是最奇怪的一点。 国库向各部各州拨款，钱款有时有余积有时有增项，怎么会一次性就干干净净的交接完？ 方梨想了想，说着：“方涵尚书用膳时，会细嚼慢咽，不会像李珺尚书那样囫囵吞下一大口。“ 方涵会积少成多，一滴一滴的积攒，最后汇成汪洋大海。 而这一滴一滴的挪取，可以说是无伤大雅，根本没有人会察觉。 卫辛笑着点了点头。 “很聪明。” …… 大寒已至，今年的大寒过了便是除夕。 明夜便是除夕夜，跨年迎新春。 傅缙云陪着黄盈紧赶慢赶，终于把十万将士的年礼都准备好了，这些天差点没累得闪了她的老腰。 “禀报刺史，那位黄盈教员又来了。” 傅缙云揉着她的后腰，一脸菜色的朝那护卫摆了摆手，道：“请进来。” 她怕了这些青面獠牙的索命鬼了。 黄盈带着一名妇人进到大厅，先客客气气的打躬作揖，喊了声：“傅刺史。” 傅缙云朝她摆了摆手，问着：“又是什么事啊？” 这个黄盈没有方梨能干啊，有时候一点小事都要耗费许久，可折腾死她了！ 黄盈笑道：“还有一份年礼，是殿下特意吩咐送给刺史的。” “什么？”还有她的份？ 黄盈往旁边挪了两步，看着她身后那妇人，介绍着：“殿下说傅刺史吃不惯夷州菜，特意从胥州招了一名厨娘来，让傅刺史在年夜饭上能吃到家乡菜。” 第122章 一点小惊喜（1） “哎哟！殿下客气、殿下客气！”傅缙云那个腰瞬间就不是那么疼了。 只见她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朝那厨娘问着：“胥州哪里人氏，会做些什么菜啊？” 那厨娘答着：“草民胥州吉邬郡人氏，姓王。” 第137章 傅缙云瞬间就有种见老乡的感觉，又说着：“本官也是吉邬郡人士啊！你会做啷些个菜，鲫鱼炖豆腐，清蒸鲈鱼做得不？” 这夷州的厨娘们太舍得下佐料了啊，把她这张嘴都吃出泡来了！ 那厨娘一拍胸脯，保证着：“都是拿手菜！草民最擅长的还是早粥，红枣薏米粥、黑米粥、八宝粥都是草民拿手的！” 说着，那厨娘还一激动掏出了身后包袱里的汤勺，无比自信的说着：“厨房在哪，草民这就给大人呼一桌！” “诶！要得要得！”傅缙云朝厅内的护卫招了招手，吩咐着：“快请王厨娘去厨房！” 黄盈站在旁边，嘴角挂着礼貌又不失尴尬的笑容。 等那厨娘被带下去之后，傅缙云才连连朝她说着：“黄教员回京师之后，务必要向夷王殿下表达本官的感激之情啊！” 那位夷王殿下是她的救星啊！ “一定、一定。”黄盈笑着应下，继续说着：“我今日前来还有一事。 前些天拨银六万购置年礼，还余三千二百两银子，银子和账册我都带来了，请傅刺史将银钱收回库中。” 她不知道卫辛为什么要在傅刺史府上存放七十万两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然而慌的不只是黄盈，傅缙云比她更慌好吗？ 这七十万两现银没有任何出处，不走任何账目，简而言之就是一笔完全查不到源头的钱！ 这笔钱握在手里，她心里慌啊！ 好在前任刺史陈瑜是被抄过家的，短时间内没人会再抄一遍刺史府，不然她真不一定敢帮卫辛捂这笔钱。 她现在只希望卫辛快点把这七十万两全部砸进军营里，这样大家都能松口气了。 “傅刺史？”黄盈喊了一声。 傅缙云回过神来，起身道：“好，你随我来。” …… 翌日清晨，京师炊烟缭绕。 除夕当日的街上已经没多少大人走动了，只有些孩童三五成群的在家门口点爆竹。 夷王府里，卫辛一大清早就收到了宫里的旨意。 今天宫中设了除夕家宴，在宫外的一众亲王如无特殊情况，都要携家眷进宫赴宴。 简而言之，姓卫的都要去。 卫辛是根本不想去的。 想着，卫辛手里的动作也自然而然地乱了，红线在铜板之间胡乱缠绕。 “主子你又串错了。” 辛肆拿过卫辛手里的铜板和红线，一边纠正一边说着：“压岁钱有讲究的，要用红线把最大的铜板串成如意那种吉利形状。最好串上百枚铜板，长命百岁最是圆满吉利。” 他终于找到了卫辛不会做的事情。 要不是卫辛把压岁钱编得这么丑，他还以为卫辛真的是无所不能的。 卫辛直接瘫坐在椅子上，躺平放弃。 “你的匕首快吗？” 辛肆瞄她一眼，说着：“今天不能讲不吉利的话。” 所以不要说把匕首拔出来捅死她之类的鬼话。 卫辛老实闭上了嘴。 片刻后，她又试图挽尊：“虽然不会串压岁钱，但我可以给你准备压岁果。” 能放在枕边压岁的不止铜钱，还有吉利果。把橘子和荔枝一起放在枕边，也能取个吉利的好意头。 辛肆一边串铜板一边说着：“主子，人家果子是已经自己长好了的，不需要你干什么。” 养的鱼太过耿直，以至于卫辛再一次挽尊失败。 见辛肆串的格外认真，卫辛也没再开口说些什么，只靠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他认真的像是要把世间所有的福气都串在她的那挂铜板上。 辛肆抬头看她一眼，有些古怪的摸了摸脸，问着：“属下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对啊。”卫辛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辛肆很认真的再摸了摸，问着：“在哪儿？” 卫辛朝他招了招手。 辛肆很乖的就把脸凑过去了，还疑惑的嘀咕着：“真的很脏吗，我早上洗漱的时候没看到……” “啵。” “好了，没有了。”卫辛一脸正气的答着。 辛肆默默捏紧了手里的铜板。 好想把这串铜板呼在她的脑壳上，但忍住了。 …… 当天下午，卫辛就老老实实的进了宫。 虽然很不想进，但没得选。 就在她进宫后不久，司不离就乔装来了夷王府找她。 准确来说，司不离是来找跟在她身边的辛肆。但可惜的是，辛肆在没有外派任务的时候，向来是跟在卫辛身边寸步不离的。 司不离不止一次的扑了个空。 本想来找辛肆一起吃个年夜饭的，但最后陪她吃饭的人只有方梨。 吃完饭后散个步，她还看到了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的人。 因为今天是除夕，从来不在府中过多走动的厉时韫也难得的多走了几步，为她的父亲舅舅和弟弟去领年夜饭的饭菜和年礼。 好巧不巧的，两人在偌大的王府里撞了个正着。 两人看着对方，短暂的死寂之后，就连一旁的方梨都感受到了刀锋相向的修罗场。 “司小姐，你们认识？”方梨的手实在不知道该往哪儿摆，只能摸摸自己吃饱了的肚子。 司不离冷笑：“认识啊，老熟人了嘛，我还以为厉时韫先锋已经在流放路上死透了。” 如果说卫国皇室的决策间接导致了阿弟这么多年流落在外，那么厉汀、厉时韫这对狡诈如狐的母女，就直接导致了那些年的战乱！ 她还以为这母女两人的坟头草都长多高了呢，原来还活得好好的。 厉时韫袖子下的手攥紧了许多，面上的恨意一闪而过，随即开口：“多年不见，看样子司二小姐长大了许多，还没找到令弟吗？” 司不离扬起手就是一拳抡在她脸上，然后捏着厉时韫的衣领，道：“你放心，你们夷王殿下会帮我找到的。你有时间担心我阿弟，不如在这儿好好当你的奴才！” 旁边的方梨已经累了，默默抬手扶额，思考措辞。 这个北方客商看起来有些来头，还是她们主子的贵客，估计是从北方最大的戎狄部落里出来的人。姓司，搞不好还和戎狄部落的首领司厥有点关系。 但是巧了，厉时韫是前征北将军厉汀之女，也是征北先锋，当年最先带兵征讨北方的人。 这简直仇敌见面分外眼红啊！ “司小姐，算算时间，我们殿下进宫赴宴应该快要回来了，不如在下带您去茶厅歇会儿？”方梨伸手握住司不离的手腕，试图把即将打成一团的两人分开。 厉时韫这时候还不怕死的继续说着：“战争难免就会有伤亡，司二小姐不是小孩子了，也该知道这伤亡是双方的。” 司不离嗤笑一声。 只听厉时韫继续说着：“如司小姐所见，厉家上下征北不利，革职流放，这就是我厉家付出的代价。同样的，失去至亲之人，也是你们该付出的代价。” 说到最后，厉时韫笑得很是儒雅，补充了一句：“对于令弟的事情，我们厉家很抱歉。” 第138章 司不离什么都没说，只是冷笑一声，又朝着厉时韫脸上来了一拳。 “你最好祈祷卫辛不会把你交给我处置。”司不离觉得她可以提前行使一下小姑子该有的权力。 厉时韫笑了笑，擦去嘴角的血渍，说着：“如果司二小姐有这个自信，你为殿下提供的帮助能比我多的话。” 卫辛暂时不会杀她的，尤其是在夷州军急需将领的时候。 …… 第123章 一点小惊喜（2） 天色渐晚，冬天的夜晚来得很早。 卫辛回到王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但时间并不算很晚。 【18：23】 卫辛走在前面，往书房那边走去。 因为她这半年来都不喜欢有人近身伺候，所以她的主院和她的书房就成了王府里的禁区。在这附近走动的下人很少，基本只有些轮班守在院子里的护卫。 辛肆走在卫辛身后，试探性地问了句：“今天宫宴上发生什么了吗？” 他感觉卫辛的心情并不好，并且气压很低。 “确实出了些事，让我有点不好的预感。”卫辛朝他伸出手。 见天色黑沉，四周无人，辛肆也很自然的就牵上了卫辛的手，上前一步走在她身边。 牵上辛肆的手之后，卫辛的心情稍微回暖了些，继续说着：“今晚卫霖在宫宴上对我的态度格外冷淡，似乎还带着几分不喜，我感觉有人在背后阴了我一把。” “什么？”辛肆追问着：“知道是谁吗？” 卫辛想了想，说着：“我怀疑宵衣和行夜那边失手了。” 今晚的宫宴上，大多数人对她的态度都算正常，系统扫描出来的数据也在正常区间，除了三个人。 戚瑞风、卫华容、还有——古嬷嬷。 不出意外，应该是古嬷嬷在背后送了她一点小惊喜。 辛肆想了会儿，认真说着：“那请主子派属下去晋州追杀古嬷嬷的家眷，属下没法保证带活口回来，但一定能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灭口。” 如果古嬷嬷的家眷握在戚瑞风手上会害死卫辛，那他可以去毁了戚瑞风的筹码。 卫辛牵紧他的手，说着：“冒然过去太危险了，先等宵衣她们那边的消息传回来。” 古嬷嬷的家眷很重要，但还不至于让她把他派出去冒险。 即使人到了戚瑞风那边，她也相信还会有突破点，只是需要先等宵衣她们那边的信息传回来。 辛肆点了点头，应着：“属下明白。” 他话音刚落，卫辛拉着他往旁边一躲，躲过了朝她们扑过来的人，开口问着：“阿姐这欢迎我们的举动是不是过激了点？” 司不离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在书房坐着等到现在。 现在见卫辛回来，她也顾不上卫辛那揶揄的话，直截了当的问着：“你在让厉时韫为你办事？” 卫辛面色自若，答着：“看来阿姐已经见过她了。” 司不离握紧拳头，沉声说着：“我要把厉时韫带回戎狄部落。” 她要用厉时韫的人头祭祀亡魂！ 卫辛笑了笑，说着：“我觉得阿姐这个话题应该进书房关起门窗再聊。” “好，去书房聊！” …… 书房里，辛肆刚关好窗，确认四周没人之后，就听到了司不离那急切的声音。 “我要把厉时韫带回戎狄部落！” 卫辛继续笑着，点了点头，道：“可以，但不是现在。” 司不离皱紧眉头，问着：“什么意思？” 卫辛笑道：“字面上的意思，厉时韫这个人，等我用完了自然会给阿姐送去，毕竟这是阿姐第一次向弟媳开口。” 司不离：“……” 辛肆：“……” 有一说一，这么不要脸的人确实已经很少见了。 “你用她？就你这年纪你还想用她？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比我和金雾衣合作还不靠谱。” 司不离实在不知道卫辛哪儿来的勇气说要盘厉时韫。 厉时韫三十岁了，要不是在流放路上死了儿女，她大女儿的年纪都快要赶上卫辛了！ “你知道她的心思有多深吗？我不清楚你到底抓住了她什么把柄，但我可以告诉你，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去解决你手上的把柄，并且反嘴一口咬断你的脖子！” 见卫辛毫无惧意，一脸‘我知道但我不在乎’的样子，司不离都要服了她。 “总之别以为你能玩得过她，一刀砍了她就是你对她最好的解决方式，我这么说你能懂吗？” 司不离在这儿愁的不行。 说真的，她并不关心卫辛的死活，但卫辛身上连着她们阿弟的性命！ 卫辛笑着端起茶杯，朝辛肆说了句：“我发现阿姐的中原话真的学得不错，能一口气说这么多。” 司不离：“……” 她怀疑卫辛是在嫌她话多。 “好了阿姐，谢谢你的提醒，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卫辛先喝了口茶，然后继续说着：“至于厉时韫，请阿姐放心，等我用完了一定把剩余的厉家人给你打包送去，如果他们那时候都还活着的话。” 但如果厉时韫不老实，那大概率就不会剩多少活口了。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司不离没好气地说着。 卫辛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说着：“看不出来，这才短短相处了几天，阿姐居然这么了解我这个人了。” 司不离气得转了个身，头上的十几条细辫也在空中甩出一圈残影。 “卫辛我很正经的警告你，厉时韫不给我也就算了，但你玩归玩，到时候别拉上我阿弟给你垫底！” 卫辛纠正着：“不是不给，是用完再给。另外请阿姐放心，小鱼儿的未来由我守护，要垫底也是我给他垫。” 说完这话，卫辛又慢悠悠的喝了杯茶。 不管司不离说什么，她始终都是这副悠闲自得的态度。 “好了阿姐，你该回去了，我们要休息了。”卫辛被人阴了一把，现在只想泡个热水澡，然后躺下抱着鱼睡觉。 但司不离很敏感的抓住了重点—— “你们！？” 司不离一脸惊愕的看了看辛肆，然后把目光挪回卫辛身上，厉声质问着：“你对我阿弟干了什么！？” 她那个表情，像极了要把卫辛的骨头当成小饼干咔嚓咔嚓嚼碎的样子。 辛肆敏锐的感觉到卫辛有危险，挡在她面前，朝司不离说着：“阿姐你该离开了。” 今天卫辛心情不好，能坐在这里温声细语的和司不离聊这么久，已经超出他的意料了。 “我不走！阿弟你跟我说，她对你干什么了，是不是欺负你了！”司不离非常犟，继续说着：“阿弟你别怕，你跟阿姐说，阿姐保护你！” 辛肆：“……” 辛肆：“不出意外，阿姐你是打不过我的。”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卫辛看到司不离脸上的表情先是僵硬，然后龟裂。 卫辛轻笑两声，看来他的耿直完全不针对任何人。 有些小鱼儿，真是耿直得可爱。 “阿姐你该离开了。”辛肆重复一遍。 第139章 司不离看了看辛肆，又恶狠狠的瞪了眼卫辛，很不服气的离开了，离开之前还不忘朝卫辛威胁一句：“不许和我阿弟乱来！” 卫辛当时点头答应了，答应的很敷衍。 司不离刚离开不久，辛肆就已经坐在了卫辛怀里，并且被索了个吻。 卫辛咬开了辛肆的衣领，在他锁骨附近种了颗草莓，语气非常认真：“我得想个法子把阿姐弄走。” 辛肆登时清醒了。 想了想，他抱着卫辛的脖子，小声说着：“你别赶她，阿姐过完元宵就会走的。” 阿姐找了他那么多年，他说心里没有半点触动肯定是假的。再说，阿姐只是想留在这里陪他过完年而已，不会影响到他们两个太多。 “卫辛。”辛肆抱着卫辛的脖子，声音软了几分。 卫辛抱紧他的腰，低头亲了亲他的脸，沙哑的声音含着几分笑意：“好，我知道了。” 辛肆把脸贴在她肩上，嘀咕着：“就剩半个月了，很快的。等阿姐走了，以后想见都见不到了。” 卫辛笑着，叹了句：“我的小鱼儿啊，怎么有时候聪明有时候傻。” 辛肆：“……” 辛肆：“主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卫辛：“放心吧，等阿姐把你的替身带回戎狄部落，她就可以放飞自我了，以后我们见她的日子还多着呢。” 戎狄部落首领有两女，长女司不遗长年协理部落，次女司不离则是在大陆各处找寻失散的幼弟，在部落里并没有什么职务。 等司不离把替身送回去之后，恐怕她很快又会跑回来。 她们清静不了多久的。 第124章 筹码到手（1）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京师的元宵很是热闹，好几条街都有舞狮的民间技人，锣鼓在狮头前面开路，有些狮嘴里还能喷出火来。 玉河边，许多男女放下河灯祈愿，燃着烛火的莲花灯顺着蜿蜒的河道漂远。 “许了什么愿？”卫辛单手背在身后，弯下腰在辛肆耳边问着。 辛肆缩了缩脖子，避开她呼出的热气，锦鲤面具下的眉头皱了起来，认真说着：“许下的愿是不能说的，说了就不灵了。” 卫辛的存在让他坚信，世上是有神鬼异人的！ 所以许愿说不定真的有用。 卫辛想了想，说着：“不如你向我许愿，说不定比什么河神姻缘神要灵验得多。” 辛肆瞄她一眼，问着：“真的？” 卫辛脸不红心不跳的点了点头，“真的。“ 辛肆想了想，说着：“好吧，那我想吃刚才那家人很多的糖面果子。” 卫辛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说着：“那你看好了啊。” 辛肆有些紧张。 她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施法吧？ 然后，在辛肆紧张的注视下，卫辛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伸了出来。 她手上被油纸包起来的那两串糖面果子像是糖葫芦，六颗面果子串在木签上，每颗面果子都是不同的颜色，被捏成了不同的形状。 辛肆：“！” 辛肆：“你从哪儿变出来的！” 他真的好羡慕这种法术。 卫辛憋着笑，但上扬的嘴角实在是压不住。 周围的男男女女直接笑出来了，一点面子都不给辛肆留。 卫辛和辛肆今天都换了一身白袍，脸上也戴着面具，全身上下半点装饰都没有，连辛肆腰间的匕首都卸下了。 茫茫人海里，她们只是一对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有情人。 听着四周响起的笑声，辛肆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按着卫辛的胳膊，把脑袋探到她身后闻了闻。 是糖面果子的甜香。 搞清楚法术真相的辛肆撇了撇嘴，小声问着：“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刚才见买的人那么多，他根本提都没提这个。 卫辛笑道：“看你眼睛都粘上去了，就趁你放灯的时间去给买了两串。只有八个口味，所以你喜欢的枣泥、桂花、豆沙和板栗都串了两颗，看你能不能吃出来。” 辛肆点了点头，应着：“哦。” 她怎么记的这么清楚。 此刻，刚才还在笑辛肆的那些公子少夫已经笑不出来了，更有甚者已经抛开身边的女人回家了。 没别的意思，就是对比稍微强烈了一点。 “话说你真的不考虑向我许愿吗，说不定我真的能实现呢？”卫辛煞有其事的说着。 辛肆想了想，再抬头瞄了卫辛一眼。 狐狸面具真是配她。 看着他那狐疑的小眼神，卫辛继续怂恿着：“你看我都实现你的一个小愿望了。” 辛肆歪着脑袋想了想，咬了一口糖面果子，点了点头。 然后，卫辛只见他面朝她站着，站得非常端正，双手合在胸前，手里拿着两串小吃，很肃穆的闭上了双眼。 卫辛觉得，她应该买三串的。 三串更有上香祭祀的感觉。 “好了我许完愿了，走吧，去上元灯会。”辛肆睁开了眼，继续嚼着嘴里的面果子。 别想从他嘴里套话，不可能的。 他已经看透卫辛这个人了。 “有些夫郎啊，真是越来越难骗了。”卫辛叹了口气，笑得很是无奈，无奈中又夹杂着肉眼可见的宠溺纵容。 辛肆又咬了一口糖面果子，含糊道：“走了。” 他明明就没有答应和她以夫妻身份出来玩。 辛肆的耳朵很烫很红，但现在的天是黑的，四周都是红色的灯火，也没人看得出来。 卫辛朝他伸出手，说着：“街上人多，贵重物品要随身携带。” “可我要拿吃的。”辛肆举起两只手给卫辛看。 卫辛拿走他还没吃的那一串糖面果子，辛肆空出一只手来，牵上了她的手。 此刻，不远处的拱桥上，身穿藏蓝长袍的女子围观全程，摸了摸面具下沿，目送卫辛和辛肆走远，然后继续数河灯去了。 女子身后的护卫靠近她，低声说着：“库隆尼亚，达什卡牟比迪塔里。” “是啊，小渝儿跟她在一起很开心。”司不离缓缓地舒了口气。 知道这些年来还有个卫辛对阿弟这么好，她心里也稍微好受了些。回去告诉阿爹时，阿爹也能放心一点。 她正想着，另一名护卫从桥下走上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司不离点了点头，最后看了眼卫辛和辛肆离开的方向。 “小渝儿，阿姐忙完就回来找你。” …… 上元灯会，在元宵当晚，这里向来是京师除了玉河之外最热闹的地方。 尤其是锦衣阁搭建的灯台，更是围聚了无数的人，直接把灯台下围了个水泄不通。 “锦衣阁就是一家售卖男子衣衫首饰的店铺，因为你不在意这些，所以才不知道。这家店服饰精致，卖价也很高，最高时甚至仅一件衣衫就售出了六百两银子的高价。” 辛肆在卫辛耳边讲着，鉴于卫辛对六百两银子毫无概念，以至于他补充了一句：“从三品大臣，月俸也不过六百两白银。” 卫辛点了点头，笑叹一句：“暴利啊。” 第140章 锦缎丝绸的成本再高，十两银子应该也能买到顶好的布料了。哪怕刨开绘师绣师的工钱，其中的利润也大得吓人。 这样的价格，也代表锦衣阁一开始定位的客源人群就是京师上层高官富贾府上的男眷，以及天潢贵胄。 走高端线，有意思。 辛肆继续讲着：“每年上元节，京师里的这些铺子举办灯会时，人最多的都是锦衣阁的灯会。因为她们的花灯最漂亮，而且还是免费的，猜字谜就行。” “所以你想要哪个花灯？”卫辛开口问着，问得好像随手就拿一样简单。 辛肆想了想，用面果子串指了指最上面那个锦鲤出海式样的花灯，说着：“那个。” “惊燕，我想要那个锦鲤花灯。” 旁边另一道男音同时响起，并且声音的主人和辛肆指着同一个方向。 辛肆看了看旁边的罗清宏，尤其是在看到罗清宏头上的玉簪时，面具下的眉头轻轻蹙起。 真是巧了，这不是他才退回古玉铺子的那支簪子吗？ 他记得罗清宏之前是因为价格太高才一直没有买，后来被那个卫辛咬牙买下，正准备送出去时这个卫辛就来了。 想着，辛肆默默摸了一下胸口温热的双鱼玉扣。 两万八千六百两，想想还是好贵哦。 “真巧，你也喜欢那盏花灯啊，我也很喜欢呢。” 罗清宏说着，看了看辛肆头上那支样式简单的白玉簪，继续道：“你这支簪子我以前在城南古玉铺见过，我们还真是有缘，是你妻主给你买的吗？” 罗清宏的话以提问结尾，辛肆不答就有些不合适了。 辛肆看了眼身边的卫辛，在后者含笑的注视下，声音嘶哑的答了句：“是她买的。” 他的声音控制的太低沉，别说罗清宏没听出来是谁，卫辛都没听出来。 “惊燕你瞧，我当时说的那支玉簪就是这位夫郎戴着这支，玉质上佳呢。”罗清宏轻轻挽着萧惊燕的臂弯。 萧惊燕点了点头，目光从辛肆头顶扫过，然后落在卫辛身上。 “在下萧惊燕，是否与阁下在何处见过？” 她瞧这女子的身形有些熟悉，而且能在那家古玉铺买玉器的非富即贵，在京师没有多少。 “仁王大名谁人不知？” 卫辛一开口，辛肆直接原地傻了。 好像阿姐的声音！ 第125章 筹码到手（2） “在下不过是个客商，这些日子在卫国京师走动得频繁些，或许是在哪个街头与仁王擦肩而过了。”卫辛脸不红心不跳的在自己头上扣上了客商的帽子。 萧惊燕知道是个客商之后也没什么兴趣了，随口说着：“原来是客商，京师腔学得很不错。” 卫辛官方敷衍：“仁王谬赞了。” 两人互相敷衍完，罗清宏见卫辛的身份不值得萧惊燕注意，对辛肆的态度也就没有刚才那么热情了，但还是保持着他一贯的温和。 “这两支簪子也挺有缘的，又遇上了。你的玉簪很不错，我之前在古玉铺还看过它。”罗清宏随口说着。 辛肆答着：“是挺有缘，你的也挺好看。” 我之前在古玉铺还买过它。 “你也想要那个花灯吗？我也挺喜欢的，说起来惊燕去年就在灯会上拔了一次头筹。”罗清宏又问了一次。 辛肆点了点头，耿直应着：“嗯，我想要。” 罗清宏：“……” 这位夫郎可能不知道什么叫做知难而退。 罗清宏保持着一贯慷慨友善的形象，说着：“那既然你这么喜欢，我就让给你吧。” 辛肆缓缓眨了眨眼，难得多说了几个字：“灯已经是你的了吗？是你的我就不要了，不是你的我就让我妻主上去试试。” 为什么说得像是他占了他多大便宜似的？ 卫辛抿紧嘴，憋笑。 果然，能打败虚伪的，只有耿直。 罗清宏好一会儿没接上话，然后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下才回过神来，保持着他一贯的微笑。 “你以前没来过京师，可能不知道，京师的灯会只要比赛猜谜的，赢家才能拿走花灯。我们这么有缘，争一盏花灯多伤和气？” 四周异样的目光移开，罗清宏心里也松了口气。 辛肆继续耿直：“灯会不就是让大家比试猜谜的吗，都不比还办什么灯会？” 罗清宏：“……” 罗清宏脸上的笑意差点维持不住，继续说着：“这位夫郎说得也是。” 卫辛真的只差一点就笑出声了。 她伸手揽住辛肆的肩膀，弯起的眼眸里满是喜爱，开口朝他说着：“快吃你的面果子，再不吃就要皱掉了。” “哦。”辛肆咬了口糖面果子，皱了皱眉。 真的放了太久就皱掉了，外层都已经干枯了。 “皱了。”辛肆这陈述的两个字里莫名透出一点委屈的意味来。 卫辛哄着：“一会儿去买酒酿圆子。” 辛肆态度坚定：“黑芝麻馅。” 卫辛点了点头，揉揉他的后脑勺，笑道：“好。” 就在辛肆思考是要一碗还是要两碗的时候，台上其余花灯都被猜谜竞走了，只剩下最后一盏高挂的鲤鱼花灯。 卫辛揉了一把辛肆的脑袋，然后走到台上站定。 萧惊燕就站在她旁边。 在萧惊燕旁边，还有恭王世女卫念茹、端王世女卫子玉，以及其余几位高官家的小姐。 众人见到萧惊燕后纷纷抱拳行礼，然后一字排开站好。 主持灯会的管事显然也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大场面了，慷慨激昂的说了许久开场白，然后才终于进入正题。 “好了，下面请各位贵客仔细听第一题——自小在一起，目前少联系。” 【叮——】 【系统已为宿主在文字库匹配……】 卫辛淡定的举起牌子：“省。” 【？】 强烈的电流音从卫辛脑海里窜过。 叁零贰：？ 叁零贰：正常人脑是应该比系统数据运行得还快的吗？ “噢！恭贺这位小姐答对第一题，这速度真是闻所未闻啊，想来在家没有少猜字谜。 好了！接下来是第二题！ 四面都是山，山山都相连！” 【叮——】 【系统已为宿主在文字库……】 卫辛慢悠悠的举起牌子：“田。” 【？】 【系统管理者判定宿主不需要场外协助。】 【宿主再见！】 ——好的。 ——谢谢我可爱的系统管理者的热情帮助。 【宿主再见！】 “呵呵，真是神速啊，又是这位小姐答对了！好了第三题！存心不让出大门，你说烦人不烦人！” 台下还没来得及开始讨论答案，台上熟悉的牌子又举了起来。 “闷。顺道问一句，总共多少题？” 她养的鱼已经吃完了糖面果子，并且开始往旁边酒酿圆子的摊位上看了。 那管事先是一愣，然后连忙翻了翻手里的题本，说着：“总共三十题，答得最多最快的贵客获胜。” 第141章 “好的谢谢，继续吧。”她赶时间。 “哦噢！好的好的！接下来是第四题，半青半紫。”那管事念完，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她主持了这么多年的灯会，还是第一次这样念题，一口气都不让她喘。 正想着，她的汗都没擦完，卫辛那边已经举起了牌子。 “素。” “呵、呵呵，真快，真快。第五题，一人一只口，口下长只手。” “拿” 卫辛的答题速度过快，以至于有不少人开始怀疑是不是锦衣阁泄题了。 台下议论声一片，台上其余人的脸色也有些不悦。 这时，一名侍女跑上台，在管事耳边低语几句。 那管事随即笑道：“这位小姐看起来很熟悉文字啊，那顺应大家的要求，我们决定临时更换一本难一点的题本。” 台上众人点了点头，台下的议论声也总算小了点。 辛肆心里莫名有一点不开心，嘴都抿紧了。 然后，只听台上的卫辛开口说着：“怎么换都可以，烦请各位动作快点，我夫郎饿了，我只答十五题就走。” 全场的人都麻了，包括辛肆。 所以这人刚才问总共多少题，就是为了确认她连砍十五题就能拿灯走人？ “呵、呵呵！这位小姐真是风趣，能做您的夫郎真是有福气。”那管事客套一句，刚才离开的侍女也很快捧了一本新册子来救场。 “好了我们继续！第六题，五口之家，旁种一树。” “梧。” 卫辛这次直接连客气都不跟她们客气了，管事刚念完题目，她的牌子就举起来了。 速度快到让人觉得她要连砍十五题不是在说大话，她是在陈述。 “呵呵、呵呵！看来这位小姐真的是猜谜行家啊。好了，接下来第七题，五十对耳朵。” “陌。” “呵呵，第八题，人不在其位。” “立。” “第九题，有人……” “……” 此刻，和卫辛说过再见的叁零贰，正在窥屏。 亲眼目睹它的宿主三分钟之内砍完剩下十题之后，它开始陷入一种自我怀疑。 史诗级系统真的是宇宙运行规则下创造的最高级系统？ 它仔细算了算，宿主的人脑反应速度好像比系统数据匹配速度要快啊。 再说台上，卫辛连砍十五题之后直接举牌，问着：“暂停一下，请问我可以拿灯离开了吗？” 那管事脸上的笑都僵了。 台上台下其余人也麻了。 “可以可以，小兰，去把花灯取下来。”管事的朝台上一名侍女摆了摆手。 那侍女取下锦鲤花灯交给卫辛，卫辛道完谢之后直接拎着花灯下台了，甚至在下台后还回头笑着说了句：“在下失陪了，祝各位玩得尽兴。” 众人：“……” 你把灯拿走了，让人家玩得尽兴？ 卫辛仿佛感受不到她干了些什么，下台之后径直走向辛肆那边，把手里精巧绝美的鲤鱼花灯递给他，问着：“饿着了吗？” 辛肆提着花灯，答了句：“一点点饿。” 卫辛有些心疼的道歉：“是我答得太久了，走吧，带你去吃酒酿圆子。刚才甜食吃得多，要不要配点咸味的小菜压一压？” “还好，也没有很久。不过说起咸菜，我想吃火腿。” 许焓她们让黄盈给卫辛带回来的谢礼里面，就有两只山民腌制的火腿，特别香，是许焓她们扫寇之后那些山民送她们的。许焓她们只留了一只，剩下两只都给卫辛送来了。 他现在每天的乐趣就是去片一片火腿肉下来，当着卫辛的面偷吃。 卫辛问着：“那我们买了酒酿圆子就回府？” 辛肆眼前一亮，应着：“好啊。” 在众人麻木的注视下，两人有说有笑的牵着手去了旁边酒酿圆子的摊位，态度淡定到刚才那个花灯仿佛就是顺手买的。 哦不，白送的。 第126章 筹码到手（3） 翌日凌晨，熟悉的三点叫醒服务开始了。 云朗站在暖阁门外一声河东狮吼，成功把屋里暖榻上的两人从梦里拖了出来。 【03：18】 卫辛看了眼时间，简直想原地去世。 封建帝制在历史洪流里被推翻的原因有很多，但她强烈申请，必须加上这一条天黑起床。 卫辛抱紧怀里的鱼，叹着：“我觉得将来不再是鸡打鸣提醒我起床，是我起床之后通知它打鸣。” 辛肆：“……” 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画面—— 卫辛站在鸡笼边，掐着一只鸡的脖子把它摇醒，然后凉飕飕的朝它说着：醒醒，你该打鸣了。 辛肆赶紧摇了摇头，把这诡异的画面从他脑袋里甩出去，继续说着：“主子你有这个时间开玩笑，衣服都穿好了。” 卫辛没理会他的话，开始索要她的早安吻。 一吻结束，见卫辛还在往下探索，辛肆直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只许抱两分钟，不许干别的。” 她这样下去，今年的第一天早朝是要迟误的！ “嗯。”卫辛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手心。 辛肆立刻像触电一样收回了手。 “今天你别去了，在府上休息吧。新年第一天早朝，估计有的磨蹭。”卫辛揉了揉他的后脑勺，继续说着：“要是实在想我，可以吃饱喝足再去接我。” 辛肆一脸耿直：“主子你醒醒。” 卫辛的眼眸微微眯起，笑问一句：“不想我吗？” 说着，她的手已经挪到了他的后腰上，提醒着：“聪明的小鱼儿都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想好再说。” 聪明的小鱼儿想了想，什么都没说，只抱着卫辛的脖子，在她嘴角轻轻的啵了一下，然后把脸埋进她颈窝里。 卫辛低笑两声，揉了揉他的后脑勺。 “小鱼儿比我想象的还聪明。” …… 今天的早朝一如卫辛猜想的那样，废话连篇。 唯一有点价值的藩国犯境禀报，还被什么新年新气象国泰民安五谷丰登的贺语给盖了过去。 因为知道卫霖最近因为某些原因看她不爽，所以卫辛从头到尾除了恭贺之外只能一言不发，藩国犯境的折子她也无力帮那位将军重提。 下朝时，卫辛下意识的看了眼时间。 【10：56】 实在是能说。 或许今天的朝臣都看出了卫霖对她的漠视，下朝之后和卫辛同路的官员也骤减，就连卫阙都是草草聊了几句就和她婆母娄晓枫一起离开了。 对此，卫辛只想说——求之不得。 没有虚伪的客套交际，卫辛出宫之后直奔王府马车，进了车厢接过辛肆递来的包子就开始吃了。 云朗在外面熟练的驾车，她现在已经能在当护卫的同时很好的兼任车妇了。 “主子，宵衣和行夜回来了，没有失手。”辛肆挑拣出最重要的消息，放在首位汇报。 卫辛的动作停顿一瞬，然后把嘴里的包子嚼几口咽下去，问着：“具体什么情况？” “肖翎的人本来已经快要赢了，戚瑞风那边又冲出了约两百人的援兵。行夜他们担心还有伏兵，暂时按兵不动，让戚瑞风的人先押住了古嬷嬷的夫儿。 第142章 直到确认双方都没有后援，江平川才带兵夜袭，把古嬷嬷的夫儿抢了过来。现在按照主子的吩咐，已经将那父子二人秘密安置在夷州军的家眷区里。 至于肖翎和戚瑞风的人，已经全部处理干净。还有，江平川在处理过程中，发现后面赶去援助戚瑞风的一队人马，是晋州军里的将士。” 辛肆一边讲着，一边给卫辛倒了杯温热的茶。 卫辛就着茶水把包子咽下去，说着：“晋州军，晋州刺史，户部尚书。怪不得敢和肖翎抢人，原来戚瑞风手上还有方涵这张牌。” 在卫辛面前正悬着系统屏幕，屏幕上赫然是方梨前些日子交给卫辛的名单。 在这份名单上，晋州刺史的排名很靠前啊。 “方涵这么大的一张牌，怎么就跟了戚瑞风呢，实在是太可惜了。”她已经在认真考虑挖墙脚的可能性了。 “因为卫华容以前是最有机会夺嫡的皇储。”辛肆在一旁耿直的提醒着。 卫辛笑了笑，语气幽深的说着：“大家都是姐妹，妹妹可以，姐姐也可以。” 至于方涵，她一直觉得这位方尚书是个聪明人，聪明人都知道选择方向比使劲更重要。 辛肆总觉得卫辛笑得凉飕飕的，于是开口拉回话题：“所以古嬷嬷那边，主子你准备怎么办？” “暂时不管她，让江平川给我从古萍的夫儿身上借一件年份久的配饰过来。戚瑞风对古萍这么用空头支票，迟早是要付出代价的。” 卫辛笑得一脸和善。 筹码到手，心情当然好。 至于古萍怎么用，再想想吧。反正古萍一时间接受不了被人管控的滋味，这几天让戚瑞风先帮她磨磨古萍的棱角也好。 到时候等她接手，用起来就方便多了，而且古萍的恨意也集中在戚瑞风身上。 “好，属下明白了。” 辛肆说完，想起些什么，欲言又止。 然后，欲止又言：“属下今天可不可以出府办件事？” 卫辛问着：“是想去送送阿姐吗？” 辛肆乖乖点头。 卫辛继续说着：“我和你一起去吧，正巧还有些事要交代阿姐。” …… 突然失宠让卫辛的生活清闲起来，也没有多少应酬了。 回夷王府换了一身白袍，戴上面具之后，卫辛和辛肆就去了司不离她们现在居住的小院。 两人到时，司不离的行装已经收拾好了。 在她身边还站着一名偏北方长相的男子，那男子年纪和辛肆差不多大，换了一身部落服饰，露在外面的手上有些皲裂的冻疮。 “这位就是司二小姐找到的三弟？”今天的卫辛说话格外官方。 那男子有些无措的往司不离背后缩，拉了拉司不离的袖子，小声问着：“姐姐，她们是？” 司不离朝卫辛说着：“三弟战时流落南方，在中原受了不少苦，我们这就要带他回部落了。” 说完，她又朝那男子介绍着：“这是二姐的两位朋友，你不必管，下去收拾你的行装吧。” 那男子点了点头，最后看了眼卫辛和辛肆，在两位护卫的陪同下离开了。 司不离领着卫辛和辛肆进屋，关紧了门窗，留下两名护卫在门外守着。 “阿姐在哪儿找到的那位三弟？哪里瞧着都挺像北方男子的。”卫辛坐下喝了杯茶。 辛肆坐在她旁边，喝了一碗司不离端给他的奶茶。 “我在牙行找到的，他脖子上戴着一串牛角项链，应该是北方一个小部落里的孩子，可惜那个小部落当年在战时就被灭了。 牙行说那孩子确实是十多年前从北方流落过来的，六七岁时就被牙行买进去了，一直做些粗使的活。” 司不离介绍着，然后叹了句：“我也是动了几分恻隐之心，见他在牙行当粗使下人过得苦，就将他买回来了。” “没告诉他真实原因吧？”卫辛继续问着。 司不离摇摇头，说着：“没有，怕他说漏嘴暴露了。” 卫辛笑了笑，道：“没告诉他就行，不过阿姐回去之后务必告诉家里其余人。我希望司家人对他的补偿建立在清楚他身份的前提下，而不是把小鱼儿的那份也挪给他。” 该是她家鱼儿的，一分也不能少，任何人都不能替用。 第127章 请殿下恕罪（1） “这个我知道，回去之后我会和阿爹他们解释的。不过那孩子的身世也挺可怜，既然是我们利用他在先，自然也会把他当成部落王子来养，全当补偿他了。” 卫辛笑着摇了摇头，那声轻笑意味不明，听得司不离心里毛毛的。 “你笑什么？”司不离实在有被卫辛吓到。 “我笑阿姐一副心思干净的样子。”卫辛叹了一句。 司不离皱紧眉头，有些疑惑的看向她。 辛肆也歪着脑袋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卫辛伸手刮了刮辛肆的鼻子，继续说着：“刚才那男子骨龄在二十二三左右，比小鱼儿大了两三岁。流亡中的孩子吃得少，看起来太瘦，会让牙行看错年纪。” 牙行不会有暗卫部那样专业的人去摸骨龄，她们一般是看那孩子的身形来判断多大年纪。 而刚才那男子，系统扫描他全身骨骼脏器的发育时间，初步判断二十二周岁五月龄，也就是说他被卖到牙行时，实际年纪已经有八九岁了。 “牙行说是六七岁，可能是八九岁。阿姐，八九岁的孩子，该记得他自己家里有哪些人了。”卫辛慢悠悠的架起二郎腿。 所以那男子自己也知道他不是戎狄部落的王子，但他需要这个身份来摆脱现在的生活。 司不离绷紧了脸，然后问了句：“你怎么知道他的年纪，说不定他真的只有二十岁呢，那么小的孩子能记住什么？” 摸骨算龄是不准的，北方孩子本就骨架大，万一卫辛搞错了呢？ “辛肆就记得他叫小鱼儿，他还记得他有个姐姐，他还记得你们喊他阿卡什。” 卫辛耸了耸肩，非常悠闲的说着：“阿姐，退一万步讲，就算他和小鱼儿一般大，他多少也该记得些什么。” 辛肆歪着脑袋想了想，说着：“有一说一，是我们在利用他。” 卫辛笑了笑，捏着他的鼻子，提醒着：“站在我们的角度去看，是我们在利用他。站在他的角度去看，何尝不是他在利用阿姐？” 辛肆沉默会儿，似乎是在捋清思路。 卫辛继续开口说着：“或许是我心思太肮脏，但你们站在对面想一想，如果他明知道自己不是戎狄部落在找的三王子，如果他不知道戎狄部落已经找到了真正的三王子……” 说到这里，卫辛看着辛肆笑了笑。 “他很清楚，这样就会导致真正的三王子流落在外。” 但他还是做了，做得很干脆，叫司不离姐姐时都没有任何抵触。 辛肆抿唇想了想，伸手捏着卫辛的袖子，没说话。 他并不是那么在意戎狄部落王子能带来的荣华富贵，如果是他们利用了对方，那把王子的身份给对方都无所谓，但他不想把一个心思不净的人送到家人身边去。 第143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卫辛笑了笑，朝脸色不太好看的司不离说了句：“可以理解。” 司不离没好气的沉声说着：“在你说之前我是很想和这位新弟弟好好相处的，被你说完我就不能理解了。” 卫辛笑意不减，继续说着：“每个人都想活得更好一点，阿姐，你是他的救命稻草，他抓紧你也在情理之中。” 司不离：“……” 司不离：“不是，你到底几个意思，到底是要我们防着他还是养着他？” 辛肆想了想，说着：“她的意思可能是，阿姐你们养着那人可以，但只好吃好喝养着就行了，不要投入太多感情。” “还是小鱼儿懂我啊。” 卫辛抬手揉了揉辛肆的脑袋，朝司不离说着：“阿姐，世上没有那么多非黑即白的人或事，没有谁是彻底干净的。在他没有做出什么逾矩的事之前，养着就是了。” 司不离：“……” 司不离：“你先把手从我阿弟头上拿下来！” 她这个阿姐还坐在这里看着，卫辛怎么敢对她阿弟动手动脚的！ 明着都这样，私下还得了！？ 卫辛不慌不忙的把她的手从辛肆头上拿了下来，朝司不离问着：“好了阿姐，该说的都说完了，什么时候开饭？” 她瞧着旁边的鱼都开始摸肚子了。 司不离撇了撇嘴，很不想接卫辛这个话。 “等着，我去安排一下。” 本来准备这一顿随便吃点东西就上路的，但现在阿弟来了，苦谁都不能苦阿弟！ “好啊，那我和小鱼儿去院子里坐坐。” 她喜欢躺在这种古香古色的僻静小院里晒太阳。 卫辛牵着辛肆起身，两人跟在司不离身后出了屋子。 “啧啧，谁这么会享受，居然在院里放了躺椅。”卫辛很不客气的就躺下去了。 辛肆：“……” 很好，今天又被卫辛的脸皮给厚到了。 旁边高壮的女子开口说着：“巴库尼卡，库洛吣泥瓦。” 辛肆并没有听懂，然后只见卫辛从躺椅下面的竹篓里拿起一条羊羔绒毯子搭在身上，很顺口的说着：“木达卡。” 辛肆：“？” 有一说一，他觉得卫辛比他更像戎狄部落的孩子。 卫辛盖着小毯子，躺在椅子上看向他，翻译着：“她提醒我旁边有毯子可以盖，我说谢谢。” 辛肆问着：“你什么时候学会的部落话？” 卫辛很自然的答着：“不要太惊讶，你家妻主无所不能。” 其实是叁零贰刚才用机械音教她发音的。 听到卫辛这话，辛肆和旁边的高壮女子脸上露出同样的‘被她的脸皮给厚到了’的表情。 很不想承认，但确实被卫辛给装到了。 那高壮女子看向辛肆，有些憨厚的笑着挠了挠头发，问着：“你要、不要喝……” 撇脚的发音就此打住，那女子想了许久没想起来怎么说，又看向卫辛，说着：“姆它伊奶。” 卫辛在线翻译：“喜丸炖奶。” 那女子重重的点了下头，朝辛肆说着：“对！” 辛肆朝她点了点头，想了想，开口说着：“木达卡。” 别问，问就是刚跟卫辛学的。 那女子抛出一句“莫尼卡”之后，笑呵呵的走了。 辛肆朝卫辛问着：“莫尼卡是什么意思，不客气的意思吗？” 卫辛点了点头，应着：“是啊。” 见卫辛神色间有些倦意，辛肆搬来一张竹木椅子坐在她旁边，低声说着：“你睡吧，我守着你。” “好。”卫辛闭上了眼，在这安静的小院里闭眼休息。 檐下偶尔飞来一两只衔枝筑巢的燕子，辛肆下意识地想叫卫辛一起看，但见卫辛睡的很熟，他就没叫醒她。 有燕子来的时候辛肆就看看燕子，没有燕子来的时候他就坐在卫辛旁边喝着喜丸炖奶。 直到司不离在绝味斋订好饭菜带回来，卫辛才结束午睡。 “你是猪吗这么能睡？”司不离开口就损。 “司二小姐，我起的可比鸡还早。”卫辛打了个哈欠，接过辛肆递来的湿毛巾擦了把脸。 “有这么忙？”司不离很不能理解卫国朝堂的规矩。 这大冷天的，天不亮就在宫门外面站着有必要吗？ 卫辛在桌边坐下，开口叹着：“忙得脚不沾地，我一会儿还要想办法去见见戚无烟。” 趁现在她失宠了，没多少人来找她，她先去把戚无烟的任务做了。 “你见戚无烟干什么，她在戚国又不受宠，说起来她还和你有点仇怨。”司不离一边发碗一边随口说着。 卫辛挑了挑眉，问着：“你说什么？” 第128章 请殿下恕罪（2） 司不离有些诧异，反问着：“什么我说什么，难道你不知道戚无烟和戚瑞风有仇？” 她不是戚瑞风的女儿吗，连这事都不知道？ “司二小姐，我知道的话还会问你？”卫辛拿起旁边辛肆的碗，先给他盛了碗饭。 司不离看着卫辛的动作，忍住了想怼卫辛的冲动，从桌上拿起一个白面馒头，边吃边说着： “戚瑞风和戚国皇君的关系不好，所以当年他来卫国联姻时，就把戚国皇君所出的嫡长皇女戚无烟带来卫国为质了。” 卫辛想了想，问着：“戚无烟是嫡长皇女，戚国女皇怎么会同意让她来为质？” “一来戚国当年比较菜，硬碰硬的话，她们国力和卫国差距很大，所以不得不送一个有身份的皇女过来。二来戚无烟父族势力很强，戚国女皇怕外戚干政，助戚无烟夺位。” 所以戚无烟被带来卫国为质，不仅是因为戚瑞风在众多戚国皇女里选择了她，主要还是因为戚国女皇本身就想送她为质。 卫辛又问着：“既然戚瑞风和戚国皇君的关系那么僵，那为什么他还能得到戚国一些势力的帮助，难道戚国皇君拦不下来吗？” 毕竟戚瑞风只是个已经远嫁和亲的公侯，不该能动用那么多戚国皇家暗卫才对。 见卫辛对戚国的事一无所知，司不离都服了她，又给她解释着： “戚国现任女皇和戚瑞风一父同胞，两人的关系本就要亲近些，再加上戚瑞风和戚皇最宠爱的皇贵侍私交颇深。 他们在闺中时就是至交好友，两人在戚国的地位都十分之高，连带那名皇贵侍生出的女儿也颇受戚皇宠爱。 如果不是戚无烟的父族多加阻拦，恐怕那个皇贵侍的女儿已经被立储了。” 【叮——】 【调查戚国大皇女戚无烟和戚瑞风的关系，支线任务完成！】 【任务积分+70！】 【宿主当前积分：1355！】 卫辛点了点头，开始捋清这关系。 戚瑞风和戚皇的正室关系不好，和戚皇的侧室关系很好，所以把正宫皇君的嫡长皇女带来为质，顺道帮侧室好友的女儿扫清障碍。 同时作为回报，他在戚国的那位侧室好友和好友的女儿，也在尽力为戚瑞风提供帮助。 司不离还是有些不解，问着：“这事你怎么会不知道，你那位妹妹应该都知道啊？” 第144章 卫辛笑得饱含深意，说着：“可能因为我不是亲生的吧。” 司不离：“……” 司不离服了她，问着：“你能不能正经点？” 卫辛很正经的答着：“可我真的不是我爹亲生的，我那位妹妹才是。” 司不离睁圆了眼，感觉她发现了卫国皇室的秘辛。 “你认真的？”司不离开口问着。 卫辛点了点头：“我认真的。” …… 吃完这顿午饭，司不离很快就带着戎狄部落的人和她的新弟弟离开了。 离开时还很顺手的举报了奴隶场。 这种操作可以说是捅了金雾衣一个措手不及。 有了司不离的举报，卫霖新年第二天上朝时心情就奇差，并且又重视起了之前略过的藩国犯境的折子。 不过因为种种不知名的原因，卫霖这次并没有让卫辛参与处理任何事，甚至连问都没问卫辛的看法，直接把事情交给了卫华容处理。 以叛国罪抄了奴隶场，可想而知里面的油水有多厚。 卫华容这次有得捞。 “主子，江平川已经回来了，还不动古嬷嬷吗？”辛肆坐在床上，给卫辛按着肩膀。 卫辛拿着手里的平安扣看了看，笑道：“古安然，古萍起名的时候或许就已经料到，他儿子很难安然一生了。” 辛肆看着那枚平安扣，提醒着：“主子，卫华容去抄奴隶场，能让她抄出数以万计的金银来。” 到时候卫华容拿着那些钱，打通的官员越来越多，会更难对付的。 “哎！”卫辛叹了口气，把平安扣放进香囊里。 香囊里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 卫辛把香囊交给辛肆，说着：“看来小鱼儿很关心这件事啊，那好吧，让宵衣去把这个东西送到古萍手上。” 辛肆看了看天色，问着：“现在？” 天都黑了，已经落下宫禁了。 卫辛点了点头，很任性的解释着：“明天休沐我才有心情去见她，我不喜欢迟到的人，所以只能请业务繁忙的古嬷嬷早做准备了。” 辛肆：“……” 她手上有了筹码之后变脸这么快的吗？ 他现在就已经能想象到古嬷嬷未来的苦难生活。 辛肆接过香囊揣进衣襟里，继续说着：“主子你知不知道卫华容去抄奴隶场能得多少好处？” 卫辛笑得很是和善，轻声说着：“好处倒没看到，我只看到了一地狗毛。” 辛肆：“嗯？” 卫辛笑道：“狗咬狗，一嘴毛。” 辛肆摇了摇卫辛的胳膊，颇有些卖软的意思，似乎想让她再解释解释。 卫辛换了个坐姿，靠在床头把人搂进怀里，解释着：“首先金雾衣那边不会放过卫华容，不管卫华容捞不捞油水，金雾衣都会记住这个抄了奴隶场的人。 然后还有我们那位好大姐，既然这么厚的油水没有她的份，那卫华容也别想捞到。只要卫华容敢捞，卫阙就会死盯着她，她那一派的朝臣随时都可能参卫华容一本。” “所以说她捞不着？”辛肆眨了眨眼。 卫辛笑道：“她当然捞得到，这些抄没所得的钱财都是要充入国库的，那可是方涵的地盘。” “那你还这么开心？”辛肆继续问着。 卫辛拉起他的手，一点点十指紧握，笑道：“捞到又怎样，她越得宠的时候，其余人就会越团结。” 说着，卫辛举起两人十指紧扣的手摇了摇，继续道：“团结一心，先推倒威胁最大的。” 而她只需要老老实实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没人会管她这个不受宠的夷王殿下，顶多在需要她的时候利用一下她。 如果对她没有什么实质伤害，她也不介意被利用一下。 大家都是好姐妹，互帮互助也是应该的。 …… 翌日正午，卫辛和辛肆又到了之前司不离暂住的小院。 司不离当时是和东家租了半年，现在租期还没到，刚好借给卫辛用用。 卫辛戴着狐狸面具躺在小院晒太阳，看了眼厨房里试图学做喜丸炖奶的努力鱼，嘴角勾起一抹笑。 “咚咚——” 前门传来铁环敲打门板的声音。 抱刀坐在桌边的云朗睁开眼，起身往前门走去。 云朗脸上戴着一张她精挑细选的白熊面具，她个人是非常喜欢这张面具的，并不能感受到她这张咧嘴笑的白熊面具有多瘆人。 直到她开门之后，门外的人被她吓得一个趔趄，她才意识到这张面具可能是那个面具推车上的失败品。 门外的人定了定心神，拉拢斗篷的兜帽，遮住她的上半张脸，沉声说着：“我找你家主子。” 云朗侧身让开一条道。 等古嬷嬷走进门之后，她探着头往外面小巷上看了看，确定无人跟踪之后才缩回脑袋，关上了院门。 “不知阁下何人，这玉扣从何而来？”古嬷嬷站在躺椅边沉声问着，语气十分严厉，甚至有些质问的意味在里面。 卫辛掀开眼眸看了看她，然后轻笑一声。 “当然是本王找古公子借的啊。” 第129章 请殿下恕罪（3） “夷、夷王！？” 古嬷嬷所有思绪瞬间乱成了一团，似乎不不能理解她的夫儿和卫辛有什么牵扯。 卫辛笑了笑，悠悠说着：“盯着古夫郎和古公子的人真是多，先有皇君，又有戚贵侍。本王不辞辛劳为古嬷嬷把夫儿抢回来，没想到嬷嬷先在背后捅了本王一刀。” “什、什么？”古嬷嬷伸手扶着桌角，一下子没缓过神来。 “嬷嬷坐吧，云朗扶一把，这个年纪的人可摔不得，摔了就不方便为本王办事了。”卫辛这话说得极其不要脸。 云朗上前两步，扶着（按着）古嬷嬷在桌边坐下。 “相信嬷嬷现在心中很疑惑，那本王就耐心细致的为嬷嬷讲一下经过。 首先感谢皇君以及肖家数年来的苦苦搜寻，找到了嬷嬷夫儿的位置。其次感谢戚贵侍的聪明能干，跟在肖家人的身后来了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最后，感谢我夷州尽职扫寇的将士，在扫寇途中从戚贵侍和方尚书派去的那些人的手中救下了古嬷嬷的夫儿，让本王有机会请古夫郎和古公子去夷州做客。” 辛肆端着四碗喜丸炖奶走过来，听到卫辛的话之后差点没摔出去。 到底得是多厚的脸才能说出这种话啊。 卫辛从他的托盘上端走一碗喜丸炖奶，用汤匙搅起沉底的糯米圆子，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 “味道不错。”卫辛十分捧场。 云朗比她更捧场，在卫辛说话的时间，云朗那碗已经没了小半碗了。 辛肆端了一碗给古嬷嬷，然后端起最后那碗试了试。 别说，他还真有天赋，第一次做就不赖嘛。 古嬷嬷坐在桌边，面露难色的喝了两口，然后实在没什么心情继续喝下去。 肖翎和戚瑞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卫辛是什么，跟在黄雀后面撒网的人吗？ “夷王殿下，戚贵侍说老奴的夫郎和儿子在他手里。” 第145章 古嬷嬷现在还是拿不准到底是谁捉了她的夫儿，不过她心里的天平已经开始朝着卫辛倾斜了。 卫辛笑道：“确实曾经有那么短暂的半天时间是在他的人手里，不过嬷嬷不必担忧，皇君和戚贵侍派去的人已经全部化作了骨灰。只要嬷嬷不说，没人知道是本王干的。” 古嬷嬷摘下兜帽，那张慈眉善目的脸上写满了悲痛，继续开口问着：“老奴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知殿下能否……” 卫辛直接笑道：“本王会替嬷嬷照顾好他们。” 辛肆站在一旁捧着碗喝着炖奶，默默的吹了吹碗里那层奶皮。 古嬷嬷都已经在卫辛背后捅刀了，卫辛怎么可能把她的夫儿还给她呢？卫辛又不蠢。 “嬷嬷应该知道，如果本王将人还你，他们就有再被抓的可能。到那时，嬷嬷是会继续为本王赴汤蹈火呢，还是会像前段时间一样先捅本王一刀呢？” 卫辛嘴角的笑容弧度非常大，再配上她脸上的狐狸面具，显得十分和善可亲。 古嬷嬷立刻起身跪下，叩首悔道：“此事绝非老奴本意，还请殿下宽恕！” 卫辛伸手扶了一把，说着：“这个本王自然知道，嬷嬷不必自责。不过还请嬷嬷告知本王，你是如何在背后捅了本王一刀？” 古嬷嬷慢吞吞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回椅子上。 “老奴向陛下禀报，当年之事并无异处，殿下您就是戚贵侍的……” “你向陛下禀报，本王就是戚瑞风的女儿。而实际上当年戚瑞风确确实实和本王的生父换了孩子，卫华容才是他的亲生女儿。 现在卫华容占着本该属于本王的位置，还让嬷嬷向陛下证明是本王痴心妄想，在陛下面前胡诌才导致陛下对心爱之人的女儿生疑，进而让陛下厌弃本王，是吗？” 卫辛的语气很平和，所言只字不差。 古嬷嬷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又动作顺畅的跪下了。 “请殿下恕罪，老奴实非本意！” 这位夷王殿下到底还知道多少事啊！ 要知道，别的皇女都是因为有父族支持才能站稳，可她什么都没有！ 卫辛又很耐心的伸手扶了一把，继续说着：“本王不喜欢慢吞吞的聊天，关于本王的生父，不管嬷嬷知道多少，现在都请一字不漏的说出来。” “是、是。”古嬷嬷起身，又被云朗按在椅子上坐下。 “殿下的生父正是当年的临渊君，当年陛下还未登基，受先帝的其余皇女暗害，在赈灾途中遭遇刺杀，身边只带着一名暗卫，那名暗卫就是临渊。 陛下后来被救脱困，曾有段时间盛宠临渊。我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都要恭恭敬敬称其一声临渊君。 只有正室可称君，这一个君字足见陛下厚爱，哪怕是当年的王君肖翎都要避让三分。 随后临渊有孕，戚瑞风来卫国联姻，被先帝赏赐给当时还是亲王的陛下。 戚瑞风入王府后不久便有了身孕，和临渊相谈甚欢，两人有孕期间经常一起谈天说白打发时间。 之后临渊生产，戚瑞风更是担忧过度以致早产。陛下盛宠临渊，连带着也多宠爱几分戚瑞风。” 古嬷嬷讲着讲着停了下来，有些犹豫接下来的话能不能讲出口。 “看来嬷嬷还是不全信本王的话。” 卫辛笑了笑，继续说着：“嬷嬷讲完这个故事，半个月内会有古夫郎的书信送到。嬷嬷若是吊着本王的胃口，那夷州送来什么东西就说不准了。” 古嬷嬷突然想起来，卫辛之前把她府上那个管家的手指剁下来，给商户当礼物送去。 想起这事，古嬷嬷的语速都快了几分，继续讲着—— “先帝不满陛下对临渊的宠爱，逼迫陛下在江山和男人之间做出一个选择。后来，临渊死在了宫里，无人知道发生了什么。陛下被先帝立储，不出两年就登基了。 陛下那段时间打杀了不少下人，王府里知道此事的人也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一些老人即使知道也不敢言。皇宫那边有先帝坐镇，没有任何风声走漏。 至于卫华容，陛下本欲将她放到皇君名下抚养，将来说起来就是嫡出皇女，承继大位更加理所应当。 但戚瑞风苦苦哀求，甚至搬出他与临渊的深厚交情。陛下一念仁慈，将卫华容交给他抚养至今。” 卫辛放下碗，笑着鼓了鼓掌。 故事很精彩情节很饱满，解答了她这么久以来的疑惑。 “本王就说，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能让戚瑞风不惜早产也要换孩子，原来是这样。” 真就很离谱，离谱的同时又莫名很真实。 你想象不到在封建帝制下，为了一份皇恩圣宠，那些人都能干出些什么离谱事来。 “殿下，老奴知道的都已经说了，您看？” “嬷嬷放心，古夫郎和古公子在夷州一切安好，半月之内会有书信送到嬷嬷手上。”卫辛的语气十分随和。 古嬷嬷连连道谢，然后犹豫的说着：“陛下那边，老奴需要些时日才能再为殿下进言解释。” 卫霖多疑，如果她立马就推翻之前的进言，恐怕卫霖就要怀疑她了。 卫辛点了点头，仿佛这些天被冷待的人不是她一样，淡定的说着：“嬷嬷不急，慢慢来，查的有波折才能让陛下相信有人从中阻拦。” “是是，谢殿下体谅。”古嬷嬷心里松了口气。 卫辛想了想，继续说着：“本王这里倒还有一件事想让古嬷嬷帮忙去办。” 古嬷嬷立刻接着：“殿下请吩咐。” 卫辛看了眼辛肆，然后说着：“本王府上还有三名暗卫的控蛊笛在戚瑞风手上，还请古嬷嬷继续潜伏在戚瑞风身边，帮本王把笛子拿回来。” 古嬷嬷皱起眉头，看了辛肆好一会儿，定了定心神，答着：“殿下，戚瑞风手上的控蛊笛是假的。” 第130章 请殿下恕罪（4） 说完这话，古嬷嬷压低声音，补充一句：“历来暗卫部交出去的控蛊笛都是假的，真正的控蛊笛只会交到女皇陛下手上。” 这是暗卫部的秘辛，也是历代女皇的机密。 所有皇女皇子身边的暗卫，实际都是由女皇决定生死的，只是女皇一般情况下不会管这些。 而皇女皇子一旦对身边暗卫起了杀心，证明暗卫在她们心里已经不忠。 即使吹动控蛊笛无效，她们也只当是暗卫叛变，提前掉包了控蛊笛。 她们并不会起疑，只会把暗卫关起来断药处死。 卫辛的手指微微收拢，神色凝重了几分。 半晌后，她开口问着：“这事告诉戚瑞风了吗？” 古嬷嬷立刻答着：“还没有，老奴先前推脱说要见到家眷才能安心为他办事。” 卫辛点点头，说着：“嬷嬷回去吧，别让人起疑。至于戚瑞风那边，趁他还相信嬷嬷，嬷嬷多盯着些。” “老奴明白了。” 古嬷嬷起身戴上兜帽，盖住了大半张脸，说着：“老奴告退。” 卫辛点了点头，朝云朗说着：“送古嬷嬷从后门离开。” “是！” 第146章 云朗戴着她那张有一点瘆人的白熊面具，领着干笑的古嬷嬷离开了。 她们两人离开后，见卫辛沉默着不说话，辛肆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说着：“没事的，在女皇手上比在戚瑞风手上要安全得多。” 卫霖没有闲情管他一个小小的暗卫。 卫辛坐在躺椅上，抬起头朝他扯出一抹笑，点了点头。 辛肆又安慰着：“只等古嬷嬷找到时机向女皇揭开主子的身世，面前的困境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卫辛拉着他的手把人拉到怀里坐着，开始沉思接下来的棋该怎么走。 棋局每变化一次，她就该重新布局了。 “如果主子的生父还活着就好了，他那么受宠，说不定能帮到主子许多。”辛肆揉了揉卫辛的脸。 卫辛在他手上亲了一口，说着：“不一定，如果他还活着，或许现在就和段澈的地位差不多。” 受宠，也仅仅只是受宠。 却做不了卫霖心头那一点白月光朱砂痣。 “会吗？可照刚才古嬷嬷说的，他的地位好像无可动摇，甚至能影响到女皇立储。”辛肆不是很懂。 卫辛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因为他去世了，极有可能还是为了在先帝面前保住卫霖的储位而去世的，再多的活人都争不过这样一个死人。” 这就是戚瑞风的远见，或许那时他就知道卫霖要在江山和临渊之间做个选择，他也猜到临渊会在卫霖心里占到什么地位。 卫霖当年没有保住临渊，所以她会不惜代价去推临渊的女儿上位。 只要这个女儿不是什么天生愚笨无可救药，只要这个女儿上位不是会灭国的那种，哪怕这个女儿平庸一点，卫霖都会让她坐上皇位。 辛肆想了想，继续嘀咕着：“你怎么就知道他活着不如死了地位高呢？” “因为帝王家尽是薄情人。” 卫辛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继续说着：“临渊有孕不到两月，戚瑞风就怀上了。放眼如今的后宫，有多少男人和孩子？所谓的盛宠和长情，不过是感动了她自己。” 更甚至是因为愧疚，愧疚自己当时无能，在江山和男人之间只能选择江山，所以把对临渊的那一份愧疚补偿给了他的女儿。 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继续受着卫霖的冷待，等到有朝一日彻底揭发易女之事时，卫霖今天对她的一切冷待都会加深那份愧疚。 “所以如果临渊真的活着，现在也不过是后宫的众多男人之一，并且还是个没有父族背景的男人，是吗？”辛肆的声音闷闷的。 他在这个临渊的身上，看到了他的一点影子。 从某些方面来讲，他和临渊真的很像。 “小脑瓜子里又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卫辛在他耳朵上轻咬一口，辛肆用他那双圆溜溜的清澈眼眸瞪着她。 “首先我不是卫霖，我没有她那么不讲究。乱睡男人是要得病的，我睡一个就够了。” 好有道理的话，辛肆居然觉得没法质疑她。 “其次，你也不是临渊。我的小鱼儿很聪明，应该不会去和戚瑞风那种人交朋友，也不会警惕性低到孩子被人换了都不知道。” 卫辛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打工宿主，她是中途降临这个世界的，对她那位素未谋面的生父并没有什么感情，所以评价也很客观。 辛肆抿了抿嘴，嘀咕着：“那也不一定，没试过的事情谁敢保证不出意外？” 卫辛伸手摸摸他平坦的小腹，问着：“想试试?” 辛肆耳朵通红，话都还没说出口，云朗就回来了。 “主子，古嬷嬷已经送走了，没人发现——”云朗边走边说着，抬起头的瞬间，她剩下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戛然而止。 世界突然很安静。 辛肆还红着耳朵坐在卫辛怀里，抱着她的脖子。 卫辛的手还在他小腹上。 漫长的死亡对视之后，见云朗已经僵硬的像只北极熊了，卫辛沉声说着：“还不退下？” 云朗立刻转身，连告退都忘了，同手同脚的跑远了，把自己关进一间厢房里，趴在床板上抱着头撅着屁股。 她刚才看到了什么？ 会不会死得很惨？ 如果她死了，她攒的夫郎本应该留给方梨还是江平川？ 算了还是留给江远山吧，江平川那个狗性子是讨不到夫郎的，她妹妹还有希望。 …… 另一边，被云朗这么一打断，卫辛和辛肆也降了火。 卫辛松开手，放辛肆做饭去了。 至于云朗那边，开饭的时候辛肆去叫她吃饭，云朗趴在床板上撅着屁股抬起头看向他，问着—— “你是来送我最后一程的吗？” 辛肆：“……” 这孩子的脑袋好像被吓出什么毛病来了。 云朗：“我的私房钱藏在衣柜下面那双鞋子里面，你要记得交给江远山。” 辛肆：“……” 就在云朗又要说出什么怪异言语的时候，辛肆率先开口说着：“出来吃饭。” “吃饭？噢！” 上一秒还撅着屁股要死要活的人，下一秒就从床板上爬了起来，并且脚步轻快的一路小跑到院子里吃饭。 这顿饭云朗吃得非常使劲，仿佛要当一个饱死鬼。 没吃饱的卫辛捏紧筷子，保持微笑。 …… 就这样，云朗的忐忑一直持续到方梨从夷州回来，并且向她提供了一次深夜陪聊服务。 方梨：“我听远山说，你最近精神恍惚，不让她给你把脉就算了，还一个劲儿的要把夫郎本给她？” 云朗正准备说她没事，就听方梨先说着：“远山还是个孩子，你的夫郎本给她有什么用？给我吧，我帮她存着。” 云朗顿时就垮起个脸，并且开始赶人。 方梨也不说笑了，正经了点，问着：“你到底出什么事了，遇上什么麻烦了吗，不然说给我们听听？” 云朗摇摇头，说着：“不行，谁都不能说。” 方梨有些狐疑，问着：“有这么严重吗？那不然你找主子求助一下，主子挺宠你的。” 卫辛很警惕，贴身伺候的只有辛肆和云朗。 抛开辛肆和卫辛的特殊关系，云朗可以说是王府所有下人里面卫辛最宠的了，因为她憨。 她憨到绝大多数时候只会站在卫辛的立场去考虑问题，甚至不会为她自己考虑。 云朗继续摇了摇头，说着：“更不能问主子。” 不然她会死得更惨的。 “这么严重，你是不是办砸了主子交代的事？”方梨仔细想了想，说着：“那只有这个办法了，你去找辛肆吧。如果辛肆给你求情，说不定你还有救。” 云朗：“？” 云朗：“等等，你怎么知道找辛肆有用？” 方梨摇了摇头：“不能说，会死的很惨。” 说完这话，方梨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张圆了嘴问着：“你不会现在才知道吧，你天天跟在主子和辛肆身边啊！” 云朗欲哭无泪：“我就是才知道啊！” 并且她还是从正面撞破。 第147章 方梨哭笑不得，问着：“你就为这事精神恍惚了几天？” 至不至于！ 虽然她当时也吓得屁颠屁颠跑去骑了几天马。 云朗很使劲的点了点头。 就为这事！ 方梨拍拍她的肩膀，说着：“行了行了你安心吧，主子不会为这点事就把你怎么样的，你别说出去就成。” 云朗又使劲的点了点头。 找到了另一个幸存者，她瞬间就安心了。 第131章 不许说（1） 仲春二月尾，京师开始回温。 虽然气温还有些凉，但比起寒冬腊月已经好了许多。 最近后宫也很是热闹，因为四皇女卫裳及笄封王的大典快到了。同时前朝也很热闹，因为两个藩国开始联合犯境了。 究其原因，金国犯境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奴隶场被抄。而戚国犯境，纯属是受了金国的怂恿，想借机捞点好处。 卫霖最近因为藩国犯境的事情很头疼，朝上众臣这些日子也过得战战兢兢。 不过这些又和卫辛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是一个被冷落的朝堂背景板而已。 “老二，你怎么看？” 卫霖突然开口点名，被冷落了有些日子的卫辛抬起头，似乎有些受宠若惊。 卫辛走出去站定，收敛起她脸上的惊愕表情，老老实实朝上方打躬作揖，说着：“儿臣以为并不需要出兵。” 卫霖甩着玉珠手串，朝她抬了抬手，说着：“说说看。” 卫辛想了想，继续说着：“儿臣以为只需把戚国大皇女送回去，戚国自然会消停下去，金国一方也翻不起浪来。” “送戚无烟回去？”卫霖转着玉珠手串。 听闻戚皇有意将戚国五皇女立储，戚无烟这个为质的皇女在她们手上确实没什么用了。等戚国五皇女夺嫡上位，戚国也就没有戚无烟的位置了，戚无烟就是一颗废棋。 “对，送戚无烟回去。戚国犯境时不是说卫国对她们两藩国的百姓肆意妄为吗，现在把戚国的皇女还回去，也足够堵住悠悠众口了。” 卫辛刚说完，程雁立刻站了出来，反驳着：“陛下，夷王所言万万不可，若是将为质的皇女放回去，我们还如何牵制戚国？” 卫辛保持微笑，反问着：“程大将军身为我卫国的骠骑大将军，武将之首，怎么藩国都犯境了你也不打探打探敌情的吗？” 卫霖既然主动让她开口，就代表有意抬她，这位程大将军怎么完全看不清局势呢？ 没看见其余人都闭着嘴吗？ “程大将军，戚国大皇女多年不在戚国，其余皇女陆续长大，已经开始争抢皇位了。再不把戚无烟放回去，等到戚国其余皇女登基，你还想用戚无烟牵制谁？” 卫辛说话的语气很和善，但她问出口的每个字都是在打程雁的脸。 见程雁闭嘴之后，卫辛才继续朝卫霖说着：“听闻戚无烟的父族在戚国颇有权势，这些年苦于戚无烟不在，才屡屡被打压。既如此，不如将戚无烟还回去，也彰显母皇仁善。” 重点是，把戚无烟送回去和她那些妹妹们内斗，想必戚国也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陪着金国犯境了。 “反间计，好一个隔岸观火。”卫霖顺了顺手串上的流苏，语气里像是有些笑意。 但卫辛听到的更多的，是潜藏的猜忌。 “说得不错，就照夷王说的办。孙尚书，你主管礼部，此事交你处置，拿捏不准就去夷王府走动走动。” 听到卫霖的话，礼部尚书孙英立马走了出来，躬身应着：“微臣遵旨！” 卫霖沉声“嗯”了一声，看了眼下方的程雁，继续开口说着：“满朝文武商议了这些日子也没给朕拿出个可行之法来，程大将军，有时间还是多查查敌情吧。” “末将无能！”程雁膝盖一弯就跪了。 “末将无能！” “微臣无能！” 满朝文武齐刷刷的跪了一片。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朝堂背景板卫辛又被启用了。 今天下朝出宫时多了不少人和她打招呼，卫辛扬着她的二十度职业假笑，又开始久违的官方敷衍环节。 …… 二月廿七，钦天监算出的好日子，适合行笄冠之礼。 四皇女卫裳，就在今日举办及笄大礼，同时还被册封为绍宣王，搬出皇宫在外建府，从皇女加入亲王行列。 今天一大清早，前朝的亲王大臣和后宫的皇君皇嗣全部身着吉服，聚于太庙，围观卫裳的成年笄礼。 及笄册封的过程繁琐到让卫辛看着都觉得瞌睡，卫裳穿着几斤重的礼服走程序，先加缁布冠，次授以皮弁，最后授以爵弁。 整套流程从清早走到正午，卫辛就站那儿，一副端庄肃穆的模样，眼皮慢慢向下耷拉。 【叮——】 【恭喜尊敬的宿主！】 【终极任务一：助天下一统，任务进度已达15.2%！】 ——好的。 ——谢谢你。 ——我可爱的系统管理者。 她现在清醒了，被这突如其来的机械音叮的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 【报告宿主，不客气的！】 卫辛用意念打开系统悬浮屏幕，查看任务列表。 【隐藏任务】 【任务积分：1000】 【支线任务：调查方涵在各州郡的党羽】 【任务积分：85】 【支线任务：调查程雁嫡子程持玉的爱慕之人】 【任务积分：80】 看着目前仅剩的三个任务，抛开隐藏任务不管，就在卫辛思考着后两个任务要从哪里下手的时候，系统屏幕的边框开始闪烁金光。 【叮——】 【终极任务一：助天下一统！任务进度15.2%！】 【终极任务二：攻略任务暂停中！任务进度0%！】 【主线任务触发：请宿主清查军饷贪污案！】 【任务积分：750！】 机械提示音落下之后，卫辛面前的任务列表里立马更新了第四个任务。 【主线任务：清查军饷贪污案】 【任务积分：750】 看着这个三位数分值的任务，卫辛登时就不困了，连看向卫裳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深邃的笑意。 这哪里是妹妹，这简直就是750积分啊。 “礼毕——！” 礼部司仪朗声宣告，及笄正礼结束。 接下来开始正礼之后的祝辞、会宾赞、朝谒等等步骤。 卫裳站在祭台上，先拜过女皇卫霖和皇君肖翎，然后再挺直脊背，接受百官高呼千岁的拜礼。 此礼结束，卫裳再接受其余皇室姐妹的祝贺。 姐妹之间的虚伪祝贺由卫阙开头，卫辛接上，卫华容再接上，再之后就是卫辛那些多到连名都对不上人的妹妹们。 “这一晃眼四皇妹也及笄成人了，日子真是过得好快。”旁边的卫阙低声叹着。 卫辛笑着接了句：“是啊，再多过一年，六皇妹八皇妹九皇妹都该成年了，我们姐妹几个在宫外也能多聚聚。” 卫阙继续叹着：“说起这个，也真是可惜了五皇妹，小小年纪就夭折了。” 第148章 卫辛也跟着叹了口气，道：“今天大喜的日子不说这个，以后姐妹们在宫外还有的聚。” 卫阙勉强露出一抹笑，应着：“是啊，都在宫外也方便。” “两位皇姐真是越说越不顾人了，都不考虑一下皇妹的感受吗？”旁边的卫华容笑着接了一句。 卫阙笑得一脸仁厚，道：“三皇妹得母皇器重，侍奉在母皇身边可比皇姐们在宫外聚酒玩乐要重要得多。” 卫华容反问着：“哪里是聚酒玩乐了？皇妹瞧大皇姐在宫外也忙得脚不沾地的，为皇妹们操碎了一颗心，连皇妹抄查奴隶场都要不放心的管上一管。” 卫阙笑呵呵的，回着：“皇妹言重了，只是皇妹办事时有些疏忽，皇姐没忍住提上一嘴。惹得皇妹不悦，倒是皇姐多事了。” 卫华容继续道：“皇姐这话是怎么说的？皇妹只是在谢过皇姐的提醒，万不敢有不悦的意思。” 卫辛卡在两人中间，似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左右的人，保持着她的和善笑容，开始当和事佬。 “四皇妹及笄册封的好日子，你们怎么还提起被抄查的奴隶场来了？这么不吉利的事情可别在今天提，传出去了平白惹得母皇不悦。” 因为卫辛前段时间被冷待着，查抄奴隶场的事情她沾都没沾，卫阙和卫华容也给她几分面子。 卫阙应着：“二皇妹说得是，大好的日子，是不该提这些事。” 卫华容也扯出一抹笑，说着：“谢过二皇姐提醒了。” 卫辛笑了笑，道：“都是姐妹，谢什么。” …… 第132章 不许说（2） 戚无烟要回戚国的消息刚从礼部传到戚国那边，戚国在边境的动作顿时就消停了，仿佛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鹌鹑。 金国客商再一次被卫辛抬了关税，险些又被卫辛启用清关政策处理。没了戚国一起翻浪，金国只得老老实实递上拜书，解释边境争端乃是流寇所为。 卫辛这一波操作打完，也算彻底握住了邦交实权。 卫霖收到拜书心情一好，赏了卫辛五万两银子，还把金国的贡品划了一半给她。 礼部尚书孙英原先是萧惊燕那一派的人，然而在卫辛手下协理了两次邦交大事之后，她的站位就有些模糊了。 跟着卫辛在卫霖那里领了两次丰厚的奖赏，孙英现在到底是萧惊燕的人还是卫辛的人，那还真说不准。 …… 暮春三月，草长莺飞。 夷王府里绿意盎然，荷花池下的红鲤鱼游上水面，抢着水面上的鱼食。 “你说它们现在是吃饱了还是没吃饱？”卫辛继续舀起瓷罐里的鱼食往下撒。 辛肆站在她旁边，很不想答这话。 最后，他还是选择官方回答：“属下愚钝，不知道。” 卫辛看他一眼，笑问：“可能要延迟很久才知道？” 辛肆抿起嘴，直接不接话了。 云朗站在卫辛和辛肆身后，恨不得自戳双目保命。 她不该在桥边，她应该在水里。 卫辛没听到回答也不恼，继续讲着：“听说戎狄部落寻回的王子刚回部落就改了名，不叫司不渝，改了个吉利的名字，叫司长乐。” 知足常乐，如果司长乐能知足，部落王子的身份足够让他长乐。 辛肆应了一声，继续看着荷花池里抢食的那些红鲤鱼。 他怀疑卫辛就是把他当成这些玩意儿在养。 想着，他抬头看向卫辛，正巧卫辛也看向了他。 面对卫辛那拔丝地瓜一样能拉出糖丝的眼神，辛肆很不争气的红了耳朵。 云朗：“……” 就在云朗第八次产生跳荷花池的冲动时，宵衣和方梨一起走了过来。 宵衣：“主子，江平川回来了。” 方梨：“主子，永宁公侯府有请柬送来。” 卫辛接过方梨递来的请柬打开看了看，朝宵衣说着：“让江平川稍作休息，用完午膳后再去书房候着。” “是！”宵衣立刻退下。 卫辛继续看着请柬，悠悠问着：“那位永宁舅舅不是在护国寺为亡妻祈福吗，怎么有闲心跑回来办这什么春华宴？” 皇子在出嫁时会册封为公侯，御赐封号。 卫霖登基后虽然杀了不少姐妹，但兄弟却没怎么动。 先帝的六名皇子里，有一人夭折、一人病逝、一人在胞姐夺嫡惨败后终身幽禁宗人府，两人远嫁。 最后一位过得还算不错的，就是这位永宁公侯，卫煦。 卫煦嫁得早，先帝还在世的时候便嫁了。那几年正巧不需要皇子和亲稳固邦交，于是先帝随他自己去挑了个文官，风风光光就嫁了。 只可惜好景不长，卫煦婚后确实和他妻主恩爱了三四年，诞下了一个儿子。但他妻主成婚之后不过三四年就意外身亡了，留下他和幼子相依为命。 这父子两人常年居住在护国寺祈福，两三年见不到一次面。去年除夕宫宴都没见他们回来，怎么今年开春倒回来了？ 卫辛心里有些不解，拿着春华宴的请柬缓缓扇着风。 方梨想了想，答着：“可能因为罗清宏公子婚期将近，永宁公侯是他姨父，所以提前回来为他筹备？” 是的，卫煦那位亡妻，正是丞相罗镜的胞妹，也是罗清宏的亲姨母。 卫煦和亡妻生下的那个孩子名叫罗锦欢，和罗清宏是堂兄弟。罗锦欢幼年丧母，正巧碰上卫霖登基不久。卫霖为了彰显仁德，等他出了孝期就给他封了个昌乐郡侯，以示安抚。 听着方梨的话，卫辛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按照礼制，亲王大婚三茶六礼走完起码耗时一年，这还有大半年，为罗清宏筹备不至于这么早。再说，罗清宏也不是没爹，需要他筹备什么？” 卫辛这话说得真是耿直，方梨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 思考了一下用词，方梨继续说着：“昌乐郡侯的年纪也不小了，永宁公侯孤身带着儿子，将来也没个依靠。 这次或许是见罗清宏公子嫁得风光，所以他也想先回来给昌乐郡侯找一门亲事？” 不论男女，生来都靠两种最重要的关系往上爬。 最初是血缘关系，当血缘关系带来的助力到达瓶颈的时候，就要开始动用姻亲关系了。 “属下听说，永宁公侯这次设春华宴，广邀京师适龄男女。”方梨继续补充一句。 卫辛轻笑一声，然后摇了摇头，继续拿着请柬扇风。 “春华宴，挺好听的名字，原来就是场相亲宴。” …… 三月开始，气温往上攀升，也就不需要睡暖阁了。 卫辛主院的暖阁从今天开始停止烧炭供暖。 她搬出暖阁之后，王府下人这些日子会清扫暖阁，把所有东西洗净晾晒再收起来，待到今年天寒时再拿出来用。 午膳过后，卫辛依照惯例，把鱼放进她寝殿的被窝里睡觉，然后才去书房见江平川。 她进去的时候，江平川已经坐那儿等着了。 并且还是靠在椅子上打着瞌睡、大张着两条腿、怎么舒服怎么坐的那种。 土皇帝家的大女儿，气质很浓。 第149章 卫辛走上前去，扬起手一巴掌扇在江平川的脑壳上，直把江平川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 “睡醒了吗？” 虽然赶路辛苦，但也不至于坐在她书房里都能睡着吧？ 江平川被她那一下打得不能再清醒了，揉着额头起身，没好气的抱拳道：“属下参见主子！” 这个草包菜鸡打她脑壳打上劲了是吧？ “回来的刚好，有个东西要交给你。”卫辛走到桌边坐下，在桌上那一摞书籍里面抽出一本蓝皮册子。 “你下次去夷州时把这本册子也带回去，抄录分发，以后各级将领都统一训练用语。” 卫辛把那本册子递给她，继续说着：“你这些天在府上先看看，有什么想补充的可以提出来。” “是！”江平川接过册子，翻看两页之后开口问着：“主子，这不是厉时韫的那些？” 卫辛笑着点了点头。 “对，你回去后再找傅缙云拨一百两银子带去军营，赏赐给厉时韫，感谢她对军营训练做出的无私贡献。 同时告诉所有将士，她们有什么好的建议都可以上报本王，本王会考虑其可行性。建议一经采用，赏银十两到百两不等。” 江平川：“……” 她从来没有见过卫辛这么缺德的人，还感谢厉时韫的无私贡献，杀人诛心吗这不是？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厉时韫根本没想过要把这些东西贡献给卫辛。 江平川：“属下遵命！” “坐。”卫辛朝旁边抬了抬手，继续说着：“册子回去再看，开始吧，先把夷州军营那边的情况说一说。” “是！”江平川走到旁边坐下，开始汇报夷州军营的情况。 总的来说军营内部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时不时挑事的陈氏旧部还没清理干净。 江平川足足汇报了一个下午，说完夷州军的事情之后，她有些话都到嘴边了，又不知道说给卫辛听有没有用。 “有话直说。”卫辛开口说着。 江平川继续说着：“属下带队扫寇时偶尔会遇到附近几个州的将士，堂明她们也经常遇到。” 卫辛点了点头，问着：“堂明上次回来向本王禀报过了，是那些外出找吃食的将士吗？” 江平川点了点头，答着：“是，据说是军营里总吃不饱，每个月发下去的军饷也比以前要少。属下瞧她们说话时怨气颇重，恐怕又要生变也说不准。” 第133章 不许说（3） 卫辛的指尖在座椅扶手上轻轻叩着。 半晌后，她开口说着：“这事本王会想办法的，还有别的吗？” “还有。”江平川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说着：“这是古夫郎托我带给古嬷嬷的。” 卫辛朝她伸出手，江平川起身走过去，把信递给她。 卫辛拿着信封看了一眼，然后又还给她，说着：“让宵衣找时间给古嬷嬷送去。” “是！”江平川又把信揣进怀里。 卫辛抬手撑着额头，指尖擦过额角的疤痕，说着：“没事了就退下吧。” “属下告退！”江平川抱拳退下。 江平川退下后，卫辛一个人坐在书房里，面前悬浮屏幕上的文档迅速向下翻页。 在罗清宏的记忆里，自从李珺的女儿李孟失手把原主当街打死之后，李孟就被卫霖处死了。李族其余女人也都被革职流放，惨死在流放途中。 后面新的兵部尚书接任没多久就被查出来贪污军饷，卫霖下令将其满门抄斩，军饷贪污案就此落下句号，再无人提及。 而四皇女卫裳，及笄封王之后迅速在朝堂上拉起一派新势力，靠着女皇的宠爱和外祖母段熙媛的保驾护航，在京师混得风生水起。 直到多年后，卫裳才一朝失宠，不知做了什么惹恼了卫霖，被打入宗人府，此后再没出现在罗清宏的记忆里。 卫辛看完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捏了捏眉心。 罗清宏的记忆已经和现实轨迹产生了很大偏差。 从罗清宏的记忆里面，除了能看出段熙媛这块老姜很辣之外，她暂时找不到什么可供参考的地方。 【叮——】 【报告宿主，商界系统宿主狄九仓发来文件！】 卫辛稍微一愣，然后关掉了文档，切换到宿主联盟的私聊界面，接收狄九仓发来的文件。 狄九仓：【姐姐你的任务进度太快了吧！】 狄九仓：【上次共享数据的时候我们还都是个位数，你现在就冲到两位数了！】 狄九仓：【对了姐姐，你上次让我分析的那个商人，我站在各个角度把她恶意揣测了一顿，分析结果很惊悚！】 狄九仓：【姐姐你快看我发给你的文件！】 卫辛：【……】 卫辛：【在看了，别催。】 消息一条接一条的往上顶，说实话，她很少见到这么能聊的人。 卫辛继续看着文件。 狄九仓这份分析报告给的十分专业，结合她现在所处的时代，把奴隶场从经营模式到产业侧重点以及发展策略全部分析了一遍。 卫辛越往下看，眉头皱的越深。 卫辛：【你能确定奴隶场、绝味斋和锦衣阁是连锁产业吗？】 狄九仓：【我不能100%确定。】 狄九仓：【但我觉得有99.9%的可能性。】 狄九仓：【姐姐我这么给你解释吧，你是部队的大佬是吧，你们同一个人带出来的兵应该是有相似之处的吧？】 狄九仓：【在经商里也一样的，同一家母公司旗下的子产业才会出现这么多相似点。】 狄九仓：【而且就你那个时代而言，你说对方是藩国皇女，那这种身份就不存在其余持股者，对方是绝对拥有者，所以这些产业都是她一个人的。】 狄九仓：【对方既然以售卖奴隶的方式在你们京师高层安插眼线，那她的目标就不仅仅是钱，还有你们的卫国高层的信息。】 狄九仓：【防人之心不可无，姐姐下次去绝味斋吃饭的时候注意点吧。我查了一下资料，你那个时代的建筑就已经可以做到在两间包厢之间隔出一间窃听室了。】 狄九仓：【你下次去试试，画平面图测一下相邻包厢的墙壁厚度，要是墙厚不对就是有问题了。】 狄九仓：【还有，我让商界系统进行了一次数据分析，对方的产业运行状态很稳，很少露出破绽，几乎是内部闭环式的经营。你可以理解为一套全包，产业互相提供帮助。】 狄九仓：【所以对方绝对不止这三个产业，其余产业是姐姐你还没见过，所以你的系统数据没有记载。】 狄九仓：【你去人多的地方走一走，信息量大的地方看一看，或者去你们京师高层喜欢去的地方瞧瞧，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狄九仓一连十几条消息往上刷，卫辛一条条往下看，心里的棋局再次打乱，重新布局。 这份文件带来的信息量太大，她需要去绝味斋先把建筑平面图画出来再说。 如果狄九仓的猜测是真的，那么什么卫华容萧惊燕都要往后挪，金雾衣应该排在她的名单首位。 卫辛：【我知道了，再给我一点时间去验证。】 第150章 卫辛：【京师其余地方我会多走走的，过段时间再把数据共享给你。】 卫辛：【还有，谢谢，这份文件对我很重要。】 狄九仓：【！】 狄九仓：【恶獠姐姐我不允许你崩人设！】 狄九仓：【姐姐不能对我说谢谢，我不听！恶獠姐姐应该笑里藏刀、理所应当地奴役我！】 卫辛：【……】 卫辛：【找个精神科看看吧。】 卫辛：【有需要我的地方可以提，我看到信息就回你。】 卫辛：【再见。】 卫辛抛出再见两个字，直接关了主屏幕和文件分屏，看向书房门口走进来的辛肆。 辛肆走到她身边，问着：“你今天很累吗？” 他感觉她很疲惫的样子。 卫辛摇了摇头，拉过他的手捏了捏，说着：“还好。” 说完，她又在他手上捏了几下，然后叹着：“还是太瘦了点，不过小鱼儿的手真好看，骨节分明的。” 辛肆耿直道：“摸够了就去吃饭。” 别说那么多有的没的，摸个手还能给她说出花来。 卫辛一副我听不懂的样子，继续摸了好一会儿，才在辛肆面无表情的注视下松开了手。 …… 晚膳过后，卫辛在汤池沐浴完，耷拉着眼皮回到寝殿。 回到寝殿之后，卫辛坐在床边，看着空荡荡的床，越想越不得劲。 她床上差点东西！ 卫辛唰的站了起来，抬腿走到窗边，撑开窗看了眼春风苑的方向。 ——空间瞬移！ 她得去春风苑捞鱼！ …… 此刻，春风苑的鱼躺在床上，就着月色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锦鲤花灯，给枕边的小老虎布偶也盖上被子，然后摸着胸口的双鱼玉扣，缓缓闭上眼。 眼皮都还没闭到底，他被窝里就多了个人。 辛肆下意识去摸枕头下面的匕首，挤在旁边的人一把按住他的手，说着：“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辛肆很想一脚把她从床上踹下去。 “主子，法术不是你这么用的！” 这么高深奥妙的法术不是用来给她半夜爬床的！ 卫辛全当她聋了，躺在辛肆枕边，挤开他的小老虎布偶，盖着他的小被子。 然后一把抱住鱼腰。 “本想带你去我寝殿的，没想到你这里也挺舒服。” 辛肆：“……” 辛肆：“主子，冬季已经过了，不用再睡暖阁，属下也不用去你那里取暖了。” 三月过了之后就入夏了，往后走只会越来越热，他们两个还挤在一张床上干什么，难道一起捂汗捂痱子吗？ 卫辛抱着他的腰，理所应当的说着：“天冷的时候我给你取暖，天热了，到了你给我纳凉的时候了。” 辛肆耿直道：“一个人睡最凉快。” 他的体温只是比常人稍微低点而已，夏天抱一晚上还是一样的会出汗。 “我想抱着你睡。”卫辛说的很认真。 “我想每晚都在床上和我的小暗卫干些放浪形骸见不得人的——唔！” 辛肆直接伸手捂紧了她的嘴。 “不许说！” 好羞耻！ 虽然没到那一步，但只差那一步了。 卫辛笑弯了眼，点了点头。 辛肆松开她的嘴，把被子分给她一半，然后抿紧嘴，翻了个身背对着她，说着：“什么都不许说，闭上眼睛睡觉。” 卫辛从背后抱着他的腰，闻着他发间的幽兰香，缓缓闭上了眼。 …… 第134章 不许说（4） “殿下，老奴手上的证人已经被戚贵侍除掉了，暂时无法向陛下证明您就是临渊君的女儿。 不过殿下放心，老奴已经向陛下澄清过，上次的调查结果是有人从中作假，相信陛下短时间内不会难为殿下的。” 古嬷嬷站在小院里，穿着一身布衣，披着破旧的斗篷，像是在哪个城郊破庙里借居的逃荒人。 卫辛笑了笑，说着：“这个本王早知道了，母皇这段时间的态度转变很明显。难为嬷嬷特意出宫一趟来禀报，看样子嬷嬷要出宫实在不容易。” 盯着古萍的人不少，也难怪在办完事之后过了大半个月才来找她禀报。 古嬷嬷干笑两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道：“是有些不讲究，污了殿下的眼了。” “不不不，嬷嬷为本王如此尽心，本王是很感动的。只是嬷嬷有话为什么不让宵衣传呢，你亲自出宫也太危险了。” 卫辛躺在小院的躺椅上晒太阳，脸上的狐狸面具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出几道光。 阿姐租的这个院子真不错，要不是金雾衣时不时派人来探查，她都要考虑把这个小院买下来了。 听到卫辛的问话，古嬷嬷说着：“殿下知道的，老奴这人不习惯叫人传话，尤其是重要的事。宫里戒备森严，万一宵衣暗卫出了什么事，对我们都不安全。” “嬷嬷办事真是让本王放心。”卫辛嘴角的笑意加深，继续说着：“那以后再有古夫郎的信件，本王就暂时替嬷嬷收着了，等嬷嬷找到机会出宫时再一道交给嬷嬷。” 她也不想常派宵衣潜进宫内，两次三次的不会被发现，时间久了还真说不准，毕竟宫里还有那么多暗卫。 “嬷嬷放宽心，本王还是有些基本操守的，不会偷看嬷嬷和古夫郎唠家常。”卫辛继续补充着。 她这话直白的，古嬷嬷一下子都不知道怎么接。 “呃，殿下的为人老奴当然知晓。老奴和夫郎聊的那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还不至于让殿下放在心上。殿下替老奴收着信件也好，宵衣暗卫进宫送信实在危险。” 虽然她们宫奴的住处和宫中主子们隔得很远，宵衣把信送到她屋里不至于惊动卫霖的暗卫，但久而久之就不一定了。 再说，她和夫郎能聊什么大事？左不过聊聊儿子，再问问他们在夷州过得好不好而已。 这些信件虽说她想看，但也不急于一时，隔段时间再看也是一样的。 “那不说这个了，说说那些被戚瑞风处理掉的证人吧，有办法向陛下证明是戚瑞风动的手吗？” 卫辛坐起身，接过辛肆端来的喜丸炖奶。 努力鱼越来越会做饭了。 古嬷嬷也端了一碗，朝辛肆微微颔首致谢，然后答着卫辛的话：“戚贵侍的人处理得很干净，没法证明是他干的。” 如果有办法拿出确凿证据证明是戚瑞风干的，或许卫霖就能猜到当年易女之事和戚瑞风有关了。 “殿下放心，虽然无法向陛下证明，但其实陛下心中是偏向殿下您的。只要您有一丝可能是临渊君的孩子，陛下都会善待您。” 古嬷嬷这话说得很是笃定。 卫辛挑了挑眉，问着：“怎么说？” 古嬷嬷答着：“陛下不是昏庸的皇帝，她虽然宠爱临渊君的女儿，但也希望能立一个有助于卫国的皇储。 三皇女虽被陛下带在身边教养多年，但和殿下您比起来，还是差些火候。” 朝上众多皇女，论谋略当属卫辛。 卫霖心中对卫辛应该是又喜又忌的，如果能确定卫辛就是临渊的亲生女儿，那这喜欢会多些，忌惮会少些。 第151章 “三皇女受宠多年仍未立储，除开皇君和肖家一派反对之外，其实还有一部分原因，在于陛下觉得三皇女的谋略仍旧当不起皇储之位，也当不起未来的皇帝之位。 只要能再找到证据证明殿下就是临渊君的女儿，陛下是极有可能立您为储的。” 卫辛在一众皇女里有个绝对的优势，那就是她脑袋转得快。 她的谋略远超同龄皇女，一旦她做出决定，下手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从这一点上说，卫辛就是卫霖最想要的皇储。 在卫霖百年之后，卫国江山只有交到卫辛手上，卫霖才能放心。挑选出一个合格的皇位继承人，她才能对得起皇室的列祖列宗。 “所以说，即使卫华容实力不够，陛下仍旧把她带在身边教养，期望她有朝一日能够达到被立储的水平。 而这一切，仅仅因为她现在是临渊的女儿。 换言之，如果按照戚瑞风之前的吩咐，嬷嬷真的向陛下证明本王不是临渊的女儿，那么为了保证卫华容的绝对地位，陛下是极有可能亲手为卫华容除去本王的，是吗？” 如果她不是临渊的女儿，那她就只能是戚瑞风的女儿，一个有着半身藩国血统的皇女。 她的存在威胁到卫华容了，卫霖如果铁了心要让卫华容继位，那她就是卫华容的最大阻碍。 卫霖对一个有藩国血统的皇女可不一定有多少母爱。 卫辛喝着碗里的炖奶，即使知道她那位亲生母亲有过除去她的念头，她脸上也不见丝毫悲戚。 古嬷嬷低头应着：“殿下明睿，见殿下如此，老奴觉得自己的日子还有些盼头。” 卫华容和卫辛虽是同日出生，一起长大，但脑袋还是差了点。 更有一点，卫华容心思狠毒，在人前一副乖顺的样子，背后却能为点点小事就把宫奴折磨致死。等卫华容登基，恐怕离她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所以前段时间被戚瑞风威胁的时候，她是真的觉得日子没什么盼头了。 卫辛闻言笑了笑，说着：“嬷嬷真是会说笑，既然嬷嬷出宫不便，本王也不会为点小事就找嬷嬷的，嬷嬷在宫中该如何就如何。 不是大事本王不会派人进宫找嬷嬷，至于许多小事，本王相信即使不用本王说，嬷嬷也该知道怎么处理。” 古嬷嬷放下汤匙站起身，躬身道：“请殿下放心，老奴与殿下荣辱一体，绝不会再做有悖于殿下的事情！” 卫辛笑着点了点头，继续吃着碗里的糯米圆子。 古嬷嬷坐下喝完碗里的炖奶，和卫辛再次保证她会认真追查当年之事的其余证据之后，就戴上兜帽轻车熟路的从后门离开了。 云朗立马放下空碗追了上去，热情的要给古嬷嬷带路。 别问，问就是她有点多余。 她们两人离开后，卫辛搁下她的空碗，笑着叹了句：“看不出来，云朗那个一根筋也有脑袋拐弯的时候。” 辛肆很不想理她，把碗勺收拾起来，端去厨房舀水清洗。 卫辛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追到厨房去，一边老实刷碗一边诚恳道歉。 “小鱼儿，昨晚的事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承认她昨晚确实解锁了一个很色气的新玩法，并且在他身上付诸了行动。 “我不是故意在你嘴里——唔！” “不许说！” 辛肆的菜刀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按不住了！ 卫辛老老实实点了点头，十分乖巧憨厚的看着他，被他捂着嘴还不忘坚持问一句：“所以今晚能再来一次吗？” 辛肆立马把她的嘴捂得更紧了。 那双耳朵红得像要滴血。 卫辛笑盈盈的盯着他，仿佛要用她那拔丝苹果一样的眼神追问答案。 “卫辛！” 世上怎么会有她这么没脸没皮的人！ 今晚别想再进他的被窝！ 第135章 春华宴（1） 三月中旬，气温攀升。 已经到了春末夏初的时候了。 云朗看着埋头画图的卫辛，提醒着：“主子你喝杯金盏花茶吧，今天立夏，喝这个去去燥气，往后走天气越来越热。” 卫辛停下笔抬起头，看了看手边的杯盏，端起来喝完。 金盏花茶入口就带着一阵清香，茶水入喉还有回甘，确实有些清热降燥的功效在。 “车驾备好了吗？” 卫辛问着，扫了眼悬浮屏幕上的时间。 【10：21】 差不多该去参加那位永宁舅舅举办的春华宴了。 云朗立马答着：“备好了。” 卫辛放下杯子，不急不慢的折好图纸夹进书里，然后起身说着：“让辛肆过来伺候本王更衣束发，你去清点一下要带去公侯府的拜访礼品。” “是！”云朗抱拳退下。 …… 永宁公侯府建得早，府邸建面大，选址也是选得京师里的一块风水宝地。 公侯府周围环境清幽，是个纳凉赏景的好地方。 就是离现在的繁华街道有些远。 卫辛坐在马车里，撑着脑袋睡了一觉，足足睡了一个小时才到永宁公侯府。 辛肆早知道她要睡觉，没有备茶水，而是备了一壶凉白开。 见卫辛睡醒了，辛肆用白水浸湿帕子，然后把帕子递给她擦脸醒神。 湿帕子擦在脸上，卫辛顿时清醒了不少。 “和谐友好的交际活动又开始了。”卫辛悠悠叹着，放下帕子，脸上扬起十五度微笑。 辛肆：“……” 辛肆：“主子，好假。” 卫辛叹着：“这也没办法，只有在小鱼儿床上的我才是真的我。” 辛肆的唇瓣直接抿成了一条直线。 很好，他又一次被卫辛的脸皮给厚到了。 卫辛伸手刮了刮他的下巴，然后起身掀开车帘，踩着车凳走了下去。 她身着一袭暗红长袍，墨绿色的大袖衫披在外面，金线在她的衣摆上绣出一幅精美壮丽的仙鹤祥云图。云肩边缘坠下几条珍珠链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 在这个文风盛行、崇尚清雅的年代，卫辛就像是满园白菊里那一株花红叶绿的芍药。 浓墨重彩，夺人眼球。 “二皇姐来迟了，过会儿可要自觉去罚酒三杯。” 卫辛刚下车就迎来了许多惊艳的目光，以及她四皇妹卫裳那罚酒三杯的提醒。 “本王来迟了吗？”卫辛笑得很是和善，看了看卫阙和卫华容，笑道：“大皇姐三皇妹给评评理，到底是本王来迟了，还是咱们四皇妹春季好动，今儿来早了？” 卫阙端着酒杯笑道：“还没呢，谁不知道你守时，每次出去吃饭都是卡着点的。” “是啊四皇妹，今儿可是你来得急了。”卫华容说着，亲自倒了杯酒给卫辛端去。 今天的卫华容似乎表现得和卫辛格外亲近。 卫辛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接过酒杯道了谢，扫描之后确定酒水没问题才喝了一口。 “那是本王记错时辰了吧，本王自罚一杯给二皇姐赔罪。”卫裳好脾气的认了错，继续朝卫阙说着：“还是大皇姐和二皇姐处得来，下次两位皇姐一起吃饭也叫上皇妹啊。” 第152章 卫阙笑道：“那是自然，原先只有我和老二在宫外，现在四皇妹也出来建府了，以后当然要叫上你。” 皇家四姐妹的虚伪交流，吸引了不少皇子皇女和官家的少爷小姐前来。 “见过夷王殿下。”官家的公子小姐纷纷行礼。 出宫参加春华宴的皇子皇女也开口喊着：“二皇姐。” 卫辛朝她们点了点头，然后就见皇子里面有名少年走了出来，朝她问着：“二皇姐，你府上是不是有些轻云锦啊？” 他问得太过自然，甚至卫辛已经能想象到他接下来开口索要的话了。 果然，下一秒，只见他动作十分自然的拉住了卫辛的袖子，声音娇软的说着： “反正皇姐府上又没有男眷，皇姐送我两匹轻云锦做衣裳好不好？皇弟听说轻云锦轻如浮云，穿在身上凉爽清透，最适合做夏衣了。” 他听说母皇把这次金国上贡的轻云锦全部拨给这位二皇姐了，她府上又没有男眷，要这个干什么？ “轻云锦？” 卫辛不动声色的转了个身，把袖子从他手里拉出来，然后朝她身后的云朗问着：“府上还有七皇弟说的这个轻云锦吗？” 卫霖前面连得六女，到第七个孩子时终于出了个皇子，所以七皇子卫思湛从小就极为受宠，连带他那背景一般的父侍也在后宫有些地位。 不过这又怎样，这样不知轻重的找人讨东西，在后宫可是很容易栽跟头的。 听到卫辛的问话，云朗想了想，答着：“禀报主子，轻云锦都用了。” “不可能！二皇姐府上又没有男眷，能给谁用，定是你这奴才记错了！”卫思湛的声音瞬间尖锐了几个度。 卫辛不动声色的揉了揉耳朵。 云朗继续一板一眼的说着：“回七皇子的话，府上虽然没有男眷，但主子也要做衣服。主子身上这身衣裳，就是两匹轻云锦。” 实际上主子是把六匹轻云锦全部赏给辛肆做夏衣了，但辛肆只要了两匹素色的，这种浓色就留给主子制衣了。 卫辛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说实话她还真没注意过这个。 看着卫思湛那迅速拉平的嘴角，卫辛脸上适时的露出几分歉意，说着：“这就没办法了，七皇弟若是实在想要，或许可以去找母皇讨一讨？” “不必，是皇弟唐突了。”卫思湛草草的朝卫辛屈膝行了个礼，然后回去和他的好友们一起聊天。 卫辛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这位七皇弟到底是怎么在后宫活到今天的，是肖翎和戚瑞风捅不动刀了吗？ “小七就是这么个性子，皇姐别和他计较。”卫华容开口宽慰着。 卫阙也在一旁说着：“对啊老二，过来喝酒吧，听说一会儿还有什么六艺的小比助兴，永宁舅舅这次是下足了本钱邀大家来玩耍啊。” 卫辛笑了笑，说着：“喝酒的事往后稍一稍，皇妹什么酒量皇姐还不知道吗，总得先清醒着去拜访永宁舅舅吧？” “不就是上次喝醉了和皇姐说些浑话吗，瞧瞧你，还记这么久。” 卫阙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着：“不过你现在可见不着永宁舅舅，他去丞相府了。你啊，还是老老实实过来和我们喝酒吧！” “唉！”卫辛叹了口气，认命的坐下，说着：“最后一个逃酒的理由都被皇姐抹杀了。” 卫辛很自然的融入了酒局，并且已经上桌和卫阙卫华容卫裳她们喝上聊上了。 两杯酒下去，卫辛看了看周围的一众官家小姐，开口问着：“仁王她们呢，到现在也没见着人，不会还没到吧？” 卫裳红着脸答着：“二皇姐以为谁都是你啊，仁王今儿来得比谁都早，刚陪着永宁舅舅去丞相府接人去了！” 卫裳这话说得，语气似乎还有些冲。 卫阙在一旁笑道：“以前我总说老二酒量不行，但她多少还能喝几轮。四皇妹，你这可醉得有点快啊。” 这才几杯酒下去就开始犯浑了，就这酒量，她也敢上成人桌？ 唉！ 妹妹啊，终究是个妹妹。 卫阙脸上的笑意很浓，就连旁边并排坐着的卫辛和卫华容都很不客气的笑了。 卫辛笑着叹了句：“看来我的酒量不是咱们姐妹几个里面垫底的。” “胡说！我还没醉！”卫裳立刻出言反驳。 第136章 春华宴（2） 卫华容看了看旁边安静坐着的卫敏，开口说着：“六皇妹，你把四皇妹带下去醒醒酒吧。” 旁边被点名的卫敏一怔，然后低声应了句“好”，起身去扶卫裳下去。 她刚碰到卫裳，就被卫裳一把推开。 “没规矩的奴才！别拿你的脏手碰我！”卫裳的脸越来越红，显然是酒劲上来了。 “老四！胡说什么呢！”卫阙起身斥责一句。 卫辛起身走到卫敏旁边，伸手扶了一下，问着：“六皇妹没事吧？” 卫敏摇了摇头，小声答着：“谢过二皇姐，我没事。” 在这些有父族背景的兄弟姐妹们眼中，她一个卫霖醉酒后和宫奴生出来的孩子，卑贱的就跟奴才没什么两样。 卫华容这时候也起身，脸上带着几分歉意，朝卫敏说着：“真是抱歉了六皇妹，皇姐不知道四皇妹酒量如此之差。” 说着，卫华容叫出了她的暗卫，把卫裳扶下去醒酒。 卫裳被暗卫钳制着扶下去，一路上还在死命挣扎，没形象的大声喊着：“我没醉！” 等她酒醒之后，应该会直接逃离这场宴会吧。 卫裳被带下去之后，现场气氛出现了短暂的静默。 最后，还是性子最随和的卫阙开口暖场，招呼大家继续聊天喝酒，这才勉强带过了卫裳引起的尴尬。 …… 没过多久，公侯府的马车驶了回来，随行的还有骑着马的萧惊燕、卫子玉和金雾衣。 公侯府的马车停在府门口，车厢内先出来的却是罗清宏。 萧惊燕下马走到车边，伸手扶了他一下，得到罗清宏那含羞腼腆的笑容。 “真是羡慕清宏堂兄啊，仁王这般温柔体贴的良人可不多见。” 活泼清灵的声音响起，车厢内另一名少年郎掀开车帘走了出来，由小厮扶着踩上车凳，缓缓走下马车。 少年的模样一如声音般灵动，像是天上坠入凡间的玉童，精致的脸庞配上懵懂的眼神，带着稚子一样的纯净美，撩人心弦。 昌乐郡侯罗锦欢，少年已长成，到了可以订婚许配人家的年纪了。 “昌乐，男儿家家的怎么这么不知羞，在寺庙待久了说话也没个顾忌了？” 中年男人掀开车帘出来，罗锦欢连忙转身去扶。 “爹爹这话说得没道理，孩儿不过羡慕一下清宏堂兄，怎就不知羞了？” 罗清宏站在萧惊燕身边，红着脸说着：“你还说！姨父定要好好管管他，他这次回来越发的胡闹了！” 卫煦伸手去拍了拍罗清宏的手，道：“清宏放心，姨父保准叫他不敢再打趣你。” 罗锦欢不乐意的挽着卫煦的胳膊摇了摇，说着：“爹爹偏心，爹爹就疼堂兄，一点都不疼孩儿。” 第153章 “你这鬼精灵，说的是什么话！”卫煦伸手去戳了戳罗锦欢的脑门。 几人有说有笑的进府，卫阙她们也起身走来相迎。 皇家子女客客气气作揖行礼，道：“见过永宁舅舅。” 其余官家子女也纷纷躬身行礼。 “拜见永宁公侯千岁！” 卫煦很和气的抬了抬手，说着：“都起来吧，有两年没见，皇女们都长大了。” 由于卫辛的衣服太抢眼，卫煦的目光好一会儿都没能从她身上挪开，笑道：“听说夷王上朝后屡次为陛下分忧，实在是年少有为。” 卫辛开口回着：“永宁舅舅过誉了，为母皇分忧是大家的分内之事。” 卫煦笑着点了点头，在罗锦欢的搀扶下往里走，又和卫阙卫华容聊了好几句，期间还问到卫裳去哪儿了。 卫阙随口带过了卫裳醉酒之后的窘迫事，只说她不胜酒力去休息了。 卫煦也没当回事，又问着：“听说陛下把恭昀那孩子赐给三皇女了？” 恭昀郡侯，也就是卫瑾竹。 卫华容的目光不经意间从罗清宏身上扫过，应着：“是啊，我与瑾竹堂兄是青梅竹马长大的，能与他共度余生也是幸事。” 若非罗清宏不识好歹，她何至于去娶卫瑾竹！ 这半年她哄也哄了，劝也劝了，对卫瑾竹百般的好又如何，卫瑾竹心里始终就只有一个萧惊燕！ 她都怀疑卫瑾竹的身子到底还干不干净！ 卫辛走在旁边，嘴角噙着一抹笑，看了眼卫华容的头顶。 就在这时，卫煦又开口说着：“恭昀身份不低，与你登对，是门好亲事。那夷王呢，说起来你还是二皇女，三皇女都有着落了，怎么也不见你急一急？” 众人这才想起来，这位夷王殿下似乎后院一个人都没有。 还不等卫辛开口，卫阙就替她答着：“有些人和我说，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鱼儿万里挑一。” 辛肆：“……” 卫辛到底又是什么时候背着他说出了这种鬼话。 “永宁舅舅这场春华宴办得好，赶紧救她一救，我瞧这个老二眼光太刁钻了。”卫阙继续叹着。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罗锦欢说着，笑得很是明媚，又朝卫辛说着：“夷王表妹这话可就得罪不少公子了啊。” “是啊，我倒要问问皇姐了，什么叫做有趣的鱼儿万里挑一，皇姐倒是带出来让我们瞧瞧？”卫思湛又开口说着。 卫辛保持微笑，道：“各位都是独一无二的，只是这看人如看书，具体领悟了些什么，还得看读书之人，而非那书本身。 正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每人都会有自己的感受和见解。表哥皇弟也莫要再难为本王了，本王以后还想在京师混下去，不想出门被各家公子喊打。” 卫辛这番话说得讨巧，明明什么都没说清，但就是把这个话题含糊过去了。 各家公子掩嘴笑着，今日才发现这位夷王殿下如此风趣。 罗锦欢继续问着：“那夷王表妹说说，你在表哥身上读到了些什么？” “表哥不会想知道的。”卫辛的笑容有些幽深。 罗锦欢追问着：“你且说我听听，我倒要听听你说得准不准。” 卫辛笑了笑，好脾气的应着：“那好啊。” 罗锦欢那双稚嫩如小鹿般的眼眸望着她，干净的像是里面只能看到她一个人。 “长期食素之人会出现血亏体虚等毛病，昌乐表哥面色红润饱满，气色上佳，想必不是以清粥萝卜豆腐度日。其次表哥玉指纤纤，指甲晶莹不显枯燥，没有任何磨损，可见不怎么喜欢用佛珠。 护国寺烧香以檀香为主，表哥身上的檀香不似永宁舅舅身上浓郁，倒是木犀油的香甜气息很重。寺院尼众，应该没有谁用护发香油，表哥实在独树一帜，看来在护国寺的日子过得并不清苦。 瞧表哥身上的衣裳像是锦衣阁去年初夏售得最好的款式，听说刚出来就被售卖一空。不过也是，表哥这般俊美的少年郎，不管身在何处都要走在时尚前沿。 还有表哥这项圈上的玉石，应该是去年的索塔部落上贡的贡品，母皇赏赐了一部分给罗丞相。这玉石出现在表哥脖子上，而且还不是刚抛光的，看亮度起码戴了两个月了，可见罗丞相或者罗清宏公子真是时刻记挂着表哥。” 卫辛面不改色的说完，继续说着：“母皇还总惦念，怕永宁舅舅带着年幼的表哥久居寺院会亏待表哥。 现在看来大家都是很疼爱表哥的，表哥在护国寺应该过得很好，这样母皇也能放心了。” 辛肆：“……” 卫辛的眼睛到底是个什么恐怖器械？ 世上有人能在卫辛面前装过去吗？ 第137章 春华宴（3） 听着卫辛的话，众人静默了许久。 许久回不过神来。 她们确实听说过卫辛在朝堂上的事，也听说过卫辛的脑袋转得快，但他们不知道居然能转成这样。 卫煦扯出一抹笑，拍了拍罗锦欢的手，说着：“夷王这双眼真是尖，昌乐陪我在护国寺长住就已经很苦了，我也不爱拘着他。” 主要是他们长住在护国寺，每到发放俸禄时，陛下想起他们都会赏赐许多金银宝器。 长住护国寺，为亡妻祈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们也能借此攒下不少银钱。 否则他们孤儿寡父的，又没个大的收入来源，每月只靠着那几百两俸禄，日子要怎么往下过？ 卫辛笑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是啊，父亲都是疼爱孩子的，永宁舅舅自然也是。” 说着，她又笑盈盈的转向罗锦欢，继续问着：“我还读出许多来，从表哥下车说的第一句话以及表哥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表哥还要继续听吗？” 她能看出来的东西还有很多，比如他们堂兄弟可能喜欢同一个女人之类的，就看这位表哥敢不敢听了。 罗锦欢干笑两声，说着：“夷王表妹越来越坏了，惯会揭人底子的，我才不听了。” 卫辛轻笑一声，点了点头。 “既然表哥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 旁边的卫阙回过神来，没好气的笑道：“难怪你到现在都找不着个王君，就你这性子，谁家大好的男儿愿意嫁给你啊！” 她本想撮合一下罗锦欢和卫辛的，现在看样子是不可能了。 卫辛如今在母皇面前得脸，要是再让她娶到重臣家中的公子，无异于又给她加了一个助力。 而罗锦欢，给卫辛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论身份，罗锦欢是皇族后裔，是昌乐郡侯，这个身份是足够的。但论实权，孤儿寡父的能有什么实权？ 说到底，娶了罗锦欢就是娶个摆设。罗锦欢看似身份尊贵，但细算起来还不如娶个官家公子带来的好处多。 卫阙面上笑得一副仁厚模样，心里的算盘却拨得噼啪响。 卫辛朝她耸了耸肩，说着：“有趣的鱼儿万里挑一。” 辛肆：“……” 有趣的鱼儿此刻只想踹主子一脚。 “可别管二皇姐了，将来等哪家公子能把她治得服服帖帖的时候，我们再一起看她笑话。”卫华容打着马虎眼，带过这个话题。 第154章 显然，她和卫阙都并不希望卫辛能找到一派姻亲势力。 而她们不知道的是，卫辛也根本不想找。 “听说永宁舅舅今儿设了不少有趣的比试，我们可是期待了许久，昌乐表哥还不带我们去瞧瞧吗？”卫华容开口问着。 罗锦欢应着：“好啊！今儿还请到了护国寺的慧谨大师前来呢！” 卫华容有些惊讶，追问着：“那位棋艺超群，被称为黑白圣手的慧谨大师？听说她向来只钻研棋道，你们如何请来的？” 卫煦闻言，脸上露出些伤感来，答着：“昌乐母亲在世时也喜欢钻研棋道，府上收了许多棋谱。现在我们孤儿寡父的也用不着，便想收拾过后赠与慧谨师太。” 罗锦欢挽着他的胳膊，父子两人脸上挂着牵强的笑意，任谁都能感受到其中悲痛来。 “逝者已逝，永宁舅舅还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卫华容宽慰一句。 卫阙也岔开话题，道：“听说舅舅为今日的比试搜罗了不少好东西做奖品，我们都等着开开眼呢。” 其余皇女皇子公子小姐也纷纷开口宽慰，然后岔开话题，卫辛也不得不跟着伤感悲悯的宽慰两句。 辛肆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虚伪，内心真觉得卫辛简直在哪里都能吃得开。 因为她太能装了，在哪里都不显突兀。 云朗百无聊赖的扫视四周，锐利的视线从所有能藏人的地方扫过，然后收回来，继续盯着卫辛周围。 …… 永宁公侯府位置虽偏远些，但建面却是真的大。 众人穿过九曲回廊，走过鲤鱼池上的拱桥，再绕了几个弯，终于到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园子。 青砖大路通向一处平台，台上已经备好了琴棋书画笔墨纸砚，檀木熏香早早的就已经点上了。 至于旁边开阔草坪上的射靶，说实话备的有些敷衍。 不过也没办法，崇文抑武的治国倾向摆在这里，京师重骑射的女子也不多了。哪怕是武将家的小姐，恐怕也不怎么精通骑射，倒是吟风弄月还能凑合。 “皇女皇子们和各家小姐公子都有所长，今儿办这春华宴也是让你们这些年轻孩子热闹热闹，大家可都要玩得尽兴，千万别拘着。” 卫煦开口招呼身后乌压压的一片人，语气很是慈和。 卫阙很给面子的应着：“办这春华宴劳力费神，京师的公子小姐们也很久没有这么大聚了，今儿大家一定玩得尽兴。” 卫煦笑着开口：“早听说明王琴艺超绝，今日可有耳福了。” “永宁舅舅谬赞了，哪里来的琴艺超绝，不过是大家给面子捧我两句罢了。”卫阙一如既往的谦逊恭谨。 “明王这么多年都还是这样的性子。”卫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道：“听闻三皇女的画技和仁王的书法都是极佳的，今日也叫昌乐这孩子见识见识。” 卫华容连忙笑道：“绝佳不敢当，只是受母皇点拨才通了些门道罢了。” 萧惊燕也开口说着：“要论书法，在座各家小姐都不会差的。” 说着，想起什么似的，萧惊燕看向卫辛，继续道：“夷王的字遒劲有力，陛下每每拿着夷王的折子看时，都忍不住赞赏一二。” 卫霖近来对卫辛的态度愈发的好，有时上朝时还会拿着卫辛的折子夸上一夸。 朝上的亲王重臣也是见过卫辛的字迹的，着实不差。 “怎的扯我身上来了，我可不和三位争，免得凑上去还丢了我自己的面子。”卫辛悠悠说着，然后看向棋台那边正在与自己对弈的沙门尼。 不出意外，这就是那位慧谨师太了。 “不和我们一起，难不成你想坐在旁边看着？”卫阙开口问着。 卫辛懒散的笑了笑，悠悠道：“未尝不可啊，我就坐在旁边看慧谨师太下下棋。” 下棋，算是她为数不多的兴趣之一。 但和她对弈的人，从她六岁之后就只有她自己。 “夷王表妹眼瞧着就长大了，这性子也变了许多，不像从前了，现在变得不争不抢的。”罗锦欢在一旁开口说着。 不过各家公子正风华，当然喜欢才华出众的女子。 像卫辛这种不争不抢年少老态的女子，实在不对他们的胃口。 若说像萧惊燕那般成熟稳重，冷峻沉默，肯定有不少人喜欢。但卫辛的老态透着一股子看透人世的哀落，仿佛她一眼就看透了你这个人，实在叫他们很难找到怀春的感觉。 不仅怀不了春，并且相处一会儿还会感觉头皮发麻。 就好像被什么恐怖的东西扫了一眼。 第138章 春华宴（4） “昌乐表哥久不见我，自然觉得变化大。”卫辛笑了笑，继续说着：“我这人天气一热就容易犯懒，大家还是放我去祸害慧谨师太吧，别扰了大家的兴致。” “正巧在下也没什么长处，还是和夷王殿下一起祸害慧谨师太吧。” 另一道友善的声音响起，站出来的人，却是金雾衣。 只见金雾衣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衣，走到卫辛身边站定。 她白得太过单调，单调到了不起眼的地步，更加衬出卫辛那浓墨重彩的张扬。 “在下不会打扰夷王殿下吧？”金雾衣朝卫辛询问，语气很是温和。 卫辛摇了摇头，笑道：“当然不会，本王这人懒懒散散的，雾衣皇女不嫌本王就好。” “夷王说笑了，在下岂敢。”金雾衣一副性子温和很好说话的模样。 见卫辛和金雾衣已经约好了，卫阙她们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只笑道几句卫辛真会偷懒，然后各自散开，去了各自擅长的区域。 卫辛也和金雾衣走到棋台边坐下，两人偶尔聊上几句，看上去相处的倒是很和谐。 那位慧谨师太从始至终连头都没抬一下，一直在钻研棋谱上的残局，棋子动了许多次，又摇摇头收回去。 金雾衣见卫辛一直撑着额头看着棋台，脸上始终挂着那难以捉摸的笑容。 “夷王殿下可否破了这棋局？”金雾衣开口问了句。 那位慧谨师太终于抬起头，看了眼卫辛。 只听卫辛笑道：“观棋不语，本王不过一个看客。若是雾衣皇女感兴趣，可以助师太破了此局。” 若是下棋，她偏好象棋一些，围棋看看就好。 说起来她也许久没有碰过棋了，这个世界没有象棋，看来回府后还是要叫人做一套象棋出来，不然实在无趣。 卫辛散漫的打了个哈欠。 金雾衣脸上有些无奈，开口说着：“在下不过是勉强知道怎么下棋罢了，哪有那个本事，夷王真是抬举在下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雾衣皇女不如坐上去一试，反正本王瞧着慧谨师太一人执棋实在下得不便。” 棋盘之上，本该一黑一白，一来一往。 自己和自己对弈的感觉她太清楚，有许多点是自己根本看不到的，一个人的思维终究有局限，而这局限需要另一位棋手来打破。 棋盘对面的人，既是对手，也是助力。 “请试试吧。”慧谨师太开口邀请，也不知道是在邀请谁。 第155章 见卫辛撑着额头，没有要动的意思，金雾衣只好笑笑，起身坐到了慧谨师太对面。 不同于旁边比琴艺比画技比书法的地方那么热闹，棋台这边可以说是一片冷清，只有下棋的两人和观棋的主仆三人。 等到卫阙她们那边比试得差不多了，不少人都在朝着棋台这边聚拢的时候，慧谨师太还在和金雾衣僵持。 一局棋胶着了许久，双方似乎都有些寸步难行。 因为有人开头朝着这边走过来，所以后面观棋的人越来越多，都在等着慧谨师太落子。 慧谨师太手中的黑棋摇摆不定，看了看棋局，又看了看对面笑得一脸温和的金雾衣，有些挫败的放下棋子。 “是贫尼技不如人。” 金雾衣连忙道：“是此残局本就于白棋有利，师太棋艺精湛，在残局中都能下到这里，举世难寻。” 观棋的卫阙也开口说着：“是啊，每次都能从一个残局变成了一个无解的死局，这棋圣留下的残局果然非凡，非常人能破得。” 卫辛撑着额头坐在一旁，耷拉着眼皮。 死局吗？ 未必。 还未到最后一颗子，谁能说它是死局？ “夷王殿下不如试试，在下瞧你看了许久，索性这已经是个死局了，试试也无妨。”金雾衣的话说得滴水不漏，让卫辛实在找不到法子拒绝。 卫辛略有些诧异，笑盈盈的眼底也覆了一层霜。 她确实没想到，金雾衣会这么当众邀请她。 在众人眼中，这已经是个死局了，败局已定，即使她解不开也没人会说什么。 但她要是屡次拒绝，多少有些怯战的意思在里面。 可她若是真的就这么输了这一局，皇家的颜面多多少少又有些挂不住。 她能输给卫阙，能输给卫华容，但要是输给了藩国的金雾衣，那实在是给卫国丢脸，说不定手上的邦交实权都要变成虚的了。 卫辛叹了口气，悠悠说着：“好吧，赶鸭子上架，看来本王没法继续打盹了。” 说着，卫辛不急不慢起身，换个位置。 慧谨大师起身让出座位。 卫辛施施然坐下，修长的手指从棋篓里捻起一颗黑子，不假思索就落在了棋盘上。 她落子太快，旁观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棋子就已经落在棋盘上了。 金雾衣也收起思绪，神情有些凝重的看着棋局。 仅仅一颗黑子，就为苟延残喘的棋局打开了一条气路。 金雾衣思索良久，慎之又慎的落下一颗白子。 黑子立刻落下第二颗，断掉一颗白子的气眼。 相较于金雾衣的慎重，卫辛表现出了一种打完盹之后要醒不醒的困倦，眼皮懒懒散散向下耷拉，指尖盘玩着第三颗黑子。 金雾衣的白子落下，开始截断黑子的气眼。 第三颗黑子紧随其后，杀势犀利，像是已经发疯的人放手一搏，又像是运筹帷幄的一次突破。 一黑一白交错落下，原本必死的残局开始打开。 能落子的地方被两人一一补全。 “嗒——” 不知道是谁的汗水滴落。 围棋严格而言没有平局，但卫辛的架势，就像硬生生把这死局扭成了多劫循环。 按照规矩，当双方皆不愿退让，棋局出现多劫循环时，是无法判定胜负的，只能重开一局。 不过重开一局的结果，众人已经能够想象。 刚才卫辛接手这局的时候，黑子已经进入死局了，金雾衣占着这样的优势都没能把卫辛的黑子灭杀。 要是重开一局，谁输谁赢不是很清楚吗？ “还玩吗？这局看样子是分不出胜负了，若是雾衣皇女还想玩，本王可以陪你再开一局。”卫辛撑着额头，笑盈盈的，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但她脸上还残留的几分倦意，摆明在说：你在浪费我的打盹时间。 金雾衣扯出一抹笑，摇了摇头，保持着她温和的声音，开口说着：“不了，在下棋艺不精，不必再浪费夷王殿下的时间了。” 卫辛，果然才是一众皇女里藏得最深的那个。 金雾衣心里记牢这个名字，然后起身，把位置让给慧谨师太，继续说着：“慧谨师太受残局困扰多时，今日遇到夷王殿下，也算是能解惑了。” 不止慧谨师太，而是整个棋界，谁人不被棋圣留下的残局困扰着？多少年来都无人破了此局，也叫许多爱棋之人抓心挠肝。 解惑的机会摆在眼前，慧谨师太也顾不得卫辛愿不愿意，很直接的就坐在了卫辛对面。 “还请夷王殿下赐教。” 卫辛勾唇轻笑，说着：“师太年长，本王何德何能担得起一声赐教。” 说实话，她并不喜欢和出家之人打交道。不为别的，只是因为看到出家之人就容易想到青菜萝卜，而她是个肉食动物，她需要食肉补充体能。 慧谨师太一边收拾棋盘，一边没头没尾说了句：“夷王殿下与我佛有缘。” 她这话说的，别说在场众人愣住了，就连辛肆都愣住了。 辛肆：？ 卫辛的法术已经恐怖到可以蒙蔽佛门大师了吗？ “与佛有缘？”卫辛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忍不住轻笑两声，继续打趣着：“师太不会要劝本王双手合十立地成佛吧？” 慧谨师太一边重摆棋圣残局，一边说着：“殿下眼中并无多少欲念，已经半脚踏在红尘之外。” 这个时代的人们都信这些神佛之论，听慧谨师太这么说，众人似乎发现了夷王后院没有男人的根因。 没有欲念，原来如此！ 第139章 春华宴（5） 在卫辛身后，辛肆抿紧了嘴。 没有欲念？ 那每天晚上爬到他床上找他玩双人游戏的是鬼吗？ 什么佛门大师，怪不得这个慧谨大师看不出卫辛已经换芯了，原来她道行这么低。 辛肆心里很不满意的嘀咕着。 然后只听卫辛轻笑几声，反问着：“师太怎么不说，本王是半脚踏进了红尘呢？” 这红尘多好，有吃有喝，还有鱼。 慧谨师太沉默着想了会儿，然后继续开口说着：“阿弥陀佛，众生皆苦。我佛普度众生脱离苦海，离了红尘之苦，殿下又何必回来？” “慧谨师太可入过红尘，可知世间贪嗔痴慢疑、嬉笑怒骂闹皆为人之本性？”卫辛嘴角噙着一抹笑。 辛肆：…… 来了，又来了，那个话痨大忽悠又来了。 慧谨师太闻言一顿，随即道：“红尘万丈，苦海无涯，贫尼一介出家之人，不入红尘。” 卫辛又笑了笑，继续说着：“看，师太自己都未入过红尘，又如何度本王出这红尘？花红柳绿一片春，这大好的红尘，为何入不得？” 慧谨师太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真的是这样吗？ “师太，佛门讲究一个因果，本王既然在这万丈红尘中，那这就是本王的因果。或许本王欠了谁的因，所以入这红尘来还他一个果呢？” 卫辛继续一本正经的忽悠。 看到慧谨师太的眉头都拧成一个结了，辛肆实在忍不住要佩服一下卫辛。 第156章 卫辛这张嘴，真的是骗人的鬼。 卫·骗人的鬼·辛继续说着：“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今日种种都是本王自己的因果，顺其自然就好。” 慧谨师太沉默了半晌，然后起身，双手合十，朝着卫辛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 “阿弥陀佛，贫尼谢殿下赐教。” 众人：“……” 辛肆：“……” 这要是再聊下去，恐怕不是慧谨劝卫辛出家，而是卫辛劝慧谨还俗。 “师太客气，请吧。” 卫辛笑着朝慧谨师太抬了抬手，慧谨师太又朝她作了个揖，然后在她对面坐下。 棋圣残局已经摆好，卫辛看了看，从棋篓里捻起一颗黑子。 漆黑的棋子和她白皙的手指形成了一种强烈对比。 没过多久，卫辛的黑子落下，落在了一处根本无关紧要的地方。 废子？ 还是别有用处？ 众人屏息凝神，安静的看着棋局。 慧谨师太沉思许久，终于落下了一颗白子。 黑子紧随其后，落在星罗密布的棋盘上。 一黑一白一来一往之间，原本蒙上雾的棋局像是慢慢被人拨开迷雾，露出战事正酣的厮杀局面。 许久后，双方收棋提子。黑棋贴子之后，双方活棋数目相持不下。 众人忍不住在心中细数两三次，屏息凝神。 卫辛……黑子占面多？ 她落下的第一颗废子，在厮杀过程中确实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但就是那颗黑棋，活到了最后，为相持不下的子数压下了决定胜负的一子。 卫辛看似随手落下的一颗棋子，居然是一颗留到最后的活棋！ 慧谨师太愣了许久，然后起身朝卫辛作揖，问着：“殿下可否容贫尼将棋盘带回护国寺仔细钻研？” 卫辛施施然起身，从容地回了一礼，笑道：“这也不是本王的棋盘，师太若想带走，还得问过公侯府的主子。” 她话音刚落，罗锦欢回过神来，走出来说着：“师太尽管带走便是，今日能见证这残局破开，实是这棋盘的福气。” 慧谨师太表现得十分激动，朝罗锦欢道完谢，又朝卫辛道完谢，然后朝众人告了辞。 众人皆知慧谨大师痴迷棋道，也没人觉得此举不合礼数。 等慧谨大师离开之后，棋台这边顿时没个什么看头了。 别的琴比画比字比或许还有比头，但棋比这边，魁首除了卫辛还能有谁？ 卫辛不拿奖品，谁好意思拿？ 罗锦欢接过小厮端来的锦盒，打开搭扣，说着：“这是墨玉白玉棋，还是先帝在时赏赐下来的。夷王表妹可要好好待它，最好配一张上好的棋盘，不然我可不依。” 锦盒里被隔成两半，墨玉打磨的黑棋和白玉打磨的白棋放在里面，稍一磕碰就撞出清脆的声响。 “那是自然，这么好的棋子都送出来了，昌乐表哥可要替本王好生谢过永宁舅舅。”卫辛接过锦盒，合上盖子，转身递给了云朗。 “好你个老二，藏得够深啊！” 卫阙开口打趣，伸手拍了拍卫辛的肩膀，把卫辛往琴台那边领，边走边说着：“走，让皇姐瞧瞧你在上书房的时候到底学了多少东西。” 卫辛只好跟着她走，边走边解释：“皇妹也就棋艺还能厚着脸皮说一句勉强，琴艺真的不通。” “我可不管你通不通，你且弹了让大家听听，免得皇姐这心里亏，总觉得冒领个魁首占了你的便宜。”卫阙说得很是豁达，仿佛并不在意被抢面子。 其余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也跟着转去了琴台。 卫辛跟着卫阙过来，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到桌台后面坐下，抬手抚弦试了试音，然后拨弄琴弦。 一曲应景的轻缓小调从她指尖溢出，挑不出什么错处，也挑不出什么出彩的地方。 一曲罢，卫辛再次叹了口气。 “早与皇姐说了，皇妹真的不通琴艺，皇姐还非得拉皇妹过来一试。要是皇姐的琴艺都不能夺魁，那皇妹这种半吊子就直接不能上台了。” 卫辛没说假，她是真的不通琴艺。 但皇家子女，什么琴棋书画四书五经都只是基础，她们需要全部涉猎。 而卫辛，作为从小就被商业巨鲸教养的外孙女，哪怕是在卫嵘去世后，卫嵘也早已经提前为她安排好了一切课程，她的课程绝不比这个时代的皇家子女要少。 所以说，卫辛口中所说的不通，意思是不精通，而不是一窍不通。 她弹琴或许不是什么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但该会的指法和曲调她都不会错。 或许她弹琴并不出彩，但也绝不会丢人。 卫阙端着茶杯，笑道：“虽差些韵，但指法娴熟，很不错了，皇姐像你这般年纪时弹得不一定有你好。” 她这话显然还是比较谦虚的说法。 卫阙的外祖母肖成儒乃是当代鸿儒，肖家满门上下皆是沐浴书香，牙牙学语的孩子也能背出两句小诗来。 其父肖翎，更是当年京师公认的第一才子，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尤其是琴，深得其母肖成儒的真传，当年也曾是一曲动京师的人物。 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卫阙，那琴艺能差？ “皇姐，你别再安慰我了，我这琴艺是个什么水平我可清楚的很。”卫辛悠悠叹着。 就她这琴艺，和卫阙比起来的话，应该就是及格分和优质分的差距吧。 和卫阙说完，卫辛又转向卫华容和萧惊燕，开口说着：“还有你们二位，我难得挣点面子，别让我太快就赔出去。” 她今天虽然是来进行和谐友好的交际活动的，但这并不代表她要参加所有活动。 “二皇姐说得哪里话，破开棋圣残局，这天大的面子都给你挣去了，我们哪里能让你赔面子？”卫华容今天对卫辛表现出了一种异样的友好。 她这种转变，实在让卫辛心里忍不住提防一二。 第140章 皇权系统无法核对（1） “夷王说笑了，你的字可不会赔面子。”萧惊燕开口说着。 卫霖的眼光该是够高了吧，能让卫霖亲自开口褒奖的字，能差到哪里去？ 只是看卫辛想不想出这个风头，她要是想出，一早就出了，也不会在棋台那边坐了那么久。 “行了，我瞧着我们玩得够久了，该把场地让给公子们了。”卫辛开口提议，试图结束春华宴女子项目。 春华宴，必然不是只有她们这些皇女官女比试的。等她们比试完，就到了皇子和各家公子的主场。 而她们，只负责看。 这就是卫辛最喜欢的打瞌睡环节啊。 “也是，瞧我们玩得忘了时辰，也该让地方了。”卫华容开口应和着。 她话音刚落，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不远处的骑射场地上奔来一群策马女人，为首的女人勒紧缰绳翻身下马，朝三位亲王和皇子皇女们行了礼，然后抬起头看向卫辛。 “夷王殿下，听闻家妹在去夷州平乱的途中与殿下的护卫起了冲突？” 卫辛笑了笑，缓缓点头，答着：“确有此事，不过程将军这是？” 第157章 程守疆，程雁的长女，上次被江平川痛殴了一顿的程固戎的胞姐。 “家妹那段时间疏于训练，被殿下的护卫打倒，程家无话可说。今日末将是来请战的，请夷王殿下让那护卫出来与末将比试一场，若她输了便交由末将处置。” 卫辛脸上笑意不减，语气有些无奈的说着：“不是本王说什么，实在是程先锋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打个架打输了还找完亲娘又找姐姐的？ 那日看在程大将军的份上，本王已经杖责了那个二十岁出头的护卫，今日程将军又要来处置她一顿。程将军，恕本王直言，你是想打本王的脸吗？” 卫辛的声音很轻缓，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听得让程守疆心里毛毛的。 卫华容的眼神有些冷，凉凉的盯着程守疆。 程家上下，真是群不长脑子的蠢货！ 她现在都不敢明面上和卫辛起什么冲突，这些姓程的真是好样的，三言两语就把她努力半天的成果给拍死了！ 朝中上下谁人不知程家这群人是站在她的阵营里的？程家人现在当众撂卫辛的面子，就算她说此事与她无关，有人会信吗！ 程守疆压根没感受到卫华容的眼神，只见她想了想，然后抱拳弯腰，说着：“末将不敢，末将只是想为家妹讨个公道。” 卫辛轻笑一声，反问着：“程家所要的公道，就是不管程先锋做错了什么，不管事情的来龙去脉，反正你们就是要用本王护卫的血和命泄愤，是吗？” 看来还是她脾气太好了。 卫阙上前两步，开口说着：“程将军，既然是令妹疏于训练，夷王殿下也早就杖责过她的护卫了，你又何必再来旧事重提呢？” 说着，她又看了眼卫华容，道：“三皇妹，你向来和程将军聊得来，你劝劝吧。” 卫华容简直咬碎了一口牙，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好她个卫阙，好话全给她说了，好人全给她当了，最后还把卫辛的矛头全部转到她和程家人身上！ “程将军，两位皇姐所言极是，你这做法实在是有欠妥当。”卫华容真的是咬着牙说的。 她是真的不知道程家这些蠢货会给她来这么一出！ 古萍说上次的事暴露，母皇亲自下场彻查当年之事。她们现在不能和卫辛翻脸，否则一旦母皇查出什么来，她们连个退路都没有了。 “三皇女，这是末将们与夷王护卫之间的仇怨，还请您见谅。”程守疆对卫华容说话时，语气显然放软了许多。 她这态度转变的，就差没跪下给卫华容舔鞋了。 卫华容简直要被她气得一个倒仰。 蠢货！ 在场众人的目光在卫华容和卫辛之间徘徊，仿佛发现了什么皇家姐妹之间的明争暗斗一样。 程守疆这样，摆明了是被卫华容指使的嘛！ 就连卫辛也神色莫名的看了眼卫华容，目光中夹杂着显而易见的失望，仿佛被至亲之人背叛。 “皇姐，此事……” “程将军，此事原是令妹技不如人，夷王早已罚过她的护卫，你还来不依不饶。此举实在不知轻重，在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尊卑之分，还把不把陛下亲封的夷王殿下放在眼里！” 卫华容解释的话都还没说出口，就被卫阙开口打断。 这时，端王世女卫子玉也站出来，开口说了句：“程将军，夷王殿下乃是一字亲王，即使令尊程雁大将军前来，也不该如此放肆。” 她的母亲端王是和卫辛平级的一字亲王，怎么的，卫华容手底下养的狗都敢来打一字亲王的脸了？ 今天敢打卫辛的脸，明天是不是敢把她们端王府的脸也打一遍？ 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萧惊燕都开了口：“程将军，你逾矩了。” 卫华容抄没奴隶场，流水似的金银灌进她府邸里。难得找到机会挑起卫辛和卫华容之间的争端，她们当然不会放过。 见卫辛的脸色一点点变冷，卫华容正要开口，就见卫辛朝她们抬起了手，打住了卫阙萧惊燕她们的话。 然后，她转向程守疆，开口问着：“今日程将军一定要比出个输赢来？” 此刻程守疆心里早已经开始慌乱，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再退步就会颜面尽失，以后如何在京师抬起头来？ 想了想，程守疆开口答着：“还请夷王殿下让那护卫出来与末将比试一番，若是末将输了，以后程家再不找她追究此事。” 卫辛冷笑一声，似乎是动了怒气。 “追究？程将军真是好大的脸面。”卫辛说话毫不客气。 一个三品武将，来追究一个皇家亲王，谁给的脸？ “本王的护卫不在府上，今日不如由本王亲自与程将军比试一番。若是本王输了，那护卫送到你骠骑大将军府上。” 卫阙立刻开口制止：“皇妹，不可胡来。” 朝上的几位亲王里，除了萧惊燕是偏武将的之外，其余人都可以算作文官。 卫辛亲自上场和程守疆比试，输了丢皇家颜面，她们在场不阻止也会连带被母皇责怪。还有，万一卫辛比试中受了什么重伤，以后无法再与卫华容抗衡，那岂不是可惜？ “是啊，皇姐三思。”卫华容简直恨不得掐死程守疆这个没事找事的东西！ 卫辛只留给卫华容一记失望的眼神，然后上前两步，走到程守疆面前站定。 程守疆长得不算太高，但是壮。卫辛虽然年纪比她小些，但基因好，长得高，站在她面前并不显矮，只是显得很清瘦。 “程将军，比什么？”卫辛的语气很是淡漠。 程守疆面色有些难看，说着：“殿下千金之躯，末将不敢与殿下比试。” 上一个在街上失手把卫辛推到石狮子上撞了一下的人，现在还双腿俱断躺在床上，靠下人把屎把尿。 皇家子女都是些金疙瘩，身体发肤受之陛下，谁敢让她们磕着碰着？ “本王瞧你敢的很。”卫辛的声音淡淡的，耐着性子问了句：“程将军，别浪费本王的时间，到底比什么？” 程守疆深吸一口气，说着：“既是与殿下比试，末将不敢动拳脚，就比骑射吧。” 骑射没什么肢体冲突，就算出事也是卫辛自己骑术不精，赖不到她身上来。 卫辛身后，辛肆和云朗听到程守疆的话，心里冷笑。 还好不比拳脚，不然他们怕卫辛直接把人打死。 “骑射就骑射，程将军决定就行。” 卫辛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吩咐云朗去马厩给她牵匹马过来。 第141章 皇权系统无法核对（2） 好好的春华宴突然剑拔弩张，另一边赏花赏景的卫煦都被惊动了，匆忙赶到了骑射场那边。 他赶到的时候，卫辛已经扫描完她的那匹马。 见马没什么问题，卫辛顺了顺它的鬃毛，然后翻身上马。 墨绿色的大袖衫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混着暗红色的里袍，像一幅被晕开的泼墨画。 卫辛握着缰绳，不急不慢的试了试马，然后才看向程守疆，开口说着：“程将军，请吧。” 程守疆客气着：“还是殿下先请吧。” 第158章 卫辛笑着，声音轻缓，道：“本王怕你没机会射箭，给你个机会，让你先来。” 程守疆的脸直接黑了。 “那就多谢殿下了！” 说完这话，程守疆直接策马奔了出去，抽出鞍边撒袋里的箭矢，一连三箭射中靶子，其中一箭还射中了靶心。 周围响起不少女子的叫好声，只见卫辛还在慢悠悠的玩着她的雕弓。 直到程守疆射完十箭，她才扬起缰绳，策马追了上去，弯弓搭箭。 “咻——” 第一支箭破空而至，直接射在了靶心那箭的箭尾，破开原有的那支箭矢，死死钉在了靶心。 靶心上，原本程守疆射出去的那支箭，从尾羽的地方开始劈叉，像毛糙的扫帚絮一样挂在卫辛的箭矢上。 【……】 此刻，卫辛脑海里划过一阵电流音。 叁零贰在宇宙宿主大数据库里疯狂比对，然后它发现，世上有一种战力值，叫做——皇权系统无法核对！ 围观群众一阵唏嘘。 “夷王殿下是不是射错了？那是程将军的靶，她的靶在另一边。” 有人小声嘀咕着。 她旁边的人立马伸手拍了她一下，示意她别再说话了。 这还看不出来吗，夷王故意在打程守疆的脸！ 不过她们居然一直不知道，这位夷王殿下的骑射之术学得如此霸道，人在马背上居然还能直接以箭破箭。 骑射场上。 看着卫辛的箭钉在自己的箭靶靶心，程守疆的脸上直接黑了个透。 “既然夷王喜欢这边的靶，那末将换一边就是！” 说着，程守疆一箭射向卫辛的箭靶。 她那箭射出之后，一支箭紧随其后，势头比她的箭还要猛，箭头射偏了她的箭之后，还稳稳钉在靶心。 而她的箭，因为被射乱了方向，直接错开靶子，落到了草地上。 这一巴掌打的，实在是清脆响亮。 程守疆气狠狠的回头看了卫辛一眼，正好对上卫辛那饱含深意的笑容。 “程将军，本王让了你十箭，你就射出这么个东西？堂堂三品武将，连骑射都不过关，实在是上负皇恩，下负黎民！” 众人：…… 辛肆：…… 说实话，像卫辛这种人狠话又多的女人真的很少见。 关键是她说话还很毒。 隔着老远，众人都好像能看到程守疆漆黑的脸色。 程守疆气到连话都没有接，直接弯弓搭箭再去射靶，而且射的依旧是卫辛的靶。 那架势，带着一股要撕破脸和卫辛抗争到底的坚决。 然后不出意外，她的箭又被卫辛射落了。 卫辛的第二支箭稳稳钉在靶心，仿佛又是一巴掌，啪的就甩在了程守疆脸上。 远观的辛肆抿着嘴在憋笑。 真的又被她给装到了。 接下来的两刻钟时间里，骑射场就像是卫辛一个人的狩猎场。而程守疆，就是那只和恶獠关在一个笼子里的兔子。 程守疆射出去多少箭，卫辛就射落了多少箭。 到最后卫辛的靶心插满了箭，整整二十支，全是她自己的，程守疆的箭就散落在她的箭靶周围。 “没箭了是吧？”卫辛骑在马上勒紧缰绳，笑得很是和善，看了看她自己剩余的九支箭。 每人三十支箭，这是卫国骑射比试中标准的箭矢数量。 “既然程将军没箭了，本王也不能让你输的太难看。” 说着，卫辛抽出她的箭矢。 一连九支箭，和她射出去的第一支箭一起，稳稳钉在程守疆的箭靶靶心。 “反正本王的靶心也射不下了，这十支靶心箭就当本王送你的，不必谢。”卫辛的姿态很是散漫，慢悠悠的驾着马回到骑射场边界。 程守疆一脸菜色，看了看她自己的靶心。 她的什么面子里子，在这一刻都被卫辛踩在了脚底，狠狠践踏！ 然而卫辛根本没心情管她，到了骑射场边上就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了公侯府的下人。 辛肆和云朗迎了上来。 云朗端着一杯凉茶递上，卫辛接过来喝完，面上并没有太多喜悦。 程守疆这个级别，斗赢了并没有什么成就感，反而觉得掉价。若不是对方非要不依不饶的把脸凑上来，她也不会亲自动手去打。 打完都觉得硌手的东西。 卫辛正想着，一块洁白的帕子递到她面前。 “主子。”辛肆双手托着帕子，往她面前递了递。 在外的辛肆十分官方，主仆尊卑分得很清楚，一身肃杀之气，和晚上那个在被窝里扑腾着尾巴陪她放浪形骸的鱼儿简直判若两鱼。 也正是因为这样，总能让卫辛产生一些不合时宜的冲动。 卫辛伸手接过帕子，指腹从他微凉的手指上擦过，拔丝苹果一样的眼神粘在他身上。 辛肆面无表情，耳尖开始泛红。 卫辛擦完汗就把帕子还给了他，看向朝这边走来的卫阙那群人。 辛肆和云朗，一个拿着帕子，一个端着茶杯，两人皆是满脸漠然，十分规矩的站在卫辛身后。 “怪不得从前在上书房总见你走神，敢情是在心里钻研骑射之术去了？”卫阙远远就开口问着。 卫煦也在罗锦欢和罗清宏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开口说着：“原先只知道夷王聪慧，不曾想骑射之术也是一绝。唉，还是舅舅久不见你们，都疏忽了。” 卫辛脸上扬起十五度微笑，叹着：“真是难为我了，没有那吟风弄月的才情，只能靠着这点骑射本事受顿夸赞。” 罗锦欢笑得很是灵动，道：“夷王表妹说得哪里话，刚才可是鲜衣怒马气势逼人呢！” 卫辛保持着她的官方微笑，回着：“昌乐表哥谬赞了，实在当不起。刚才不过是人在气头上，脾气冲些罢了。” 听卫辛说起这个，众人看向慢慢吞吞过来的程守疆。 卫华容的脸上真的已经快挂不住了。 程守疆走过来，蠕动着嘴唇，艰难的说出一句：“是末将技不如人，今日冒犯之处还请夷王殿下海涵。” 卫辛的笑意冷了几分，语气平平：“既然程将军都这么说了，今日之事也就罢了，本王不与你追究。 不过话说起来，令妹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找完亲娘找姐姐，实在叫本王大开眼界。 还请程将军记好，本王不希望以后再有什么程家的七大姑八大姨过来拦本王的路。若是再有下次，本王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程守疆一脸的菜色，向卫辛应了声：“是。” 卫辛没再浪费时间多说什么，和卫阙她们一起回去继续喝酒品茶。 程守疆自己脸上挂不住，找个由头告辞了。 …… 再回到宴场上，女子之间的比试到此结束，接下来是男子的主场。 清俊、懵懂、明艳、文雅，各式美男上场表演，可以说是各有千秋，画面美得让不少女子都没闲情喝酒了。 卫辛懒懒散散的斜倚在座椅上，单手撑着额头，眼皮开始向下耷拉。 好了，到了她打瞌睡的时候了。 第159章 辛肆站在她身后看了她一眼，再看了看周围那些哈喇子都快流下去的女人，突然觉得卫辛莫名就很优秀。 今天是难得不想弑主的一天。 卫辛打瞌睡也打得很开心，直到—— “二皇姐，皇弟要去更衣，身边的小厮下去拿茶点了，皇姐把你这个侍卫借我一用吧。” 卫思湛的话说得理所应当，听得卫辛掀开了眼皮。 要借她的鱼？ 想死？ 第142章 没规没矩（1） “与皇弟交好的公子众多，再不济还有永宁舅舅和昌乐表哥，怎的要个小厮伺候还要来找皇姐借？”卫辛随口问着。 卫思湛略带不耐，答着：“寻常小厮不及皇姐身边的侍卫武功高强，皇弟在宫外行走也要注意安全不是？” 要不是答应了持玉要帮忙，他才不稀罕一个侍卫。 卫辛敛眸，睫毛的阴影打下来，遮住她眼底的冷芒。 还不等她说些什么，萧惊燕和卫子玉就端着酒杯走了过来，邀请她过去一起探讨箭术。 见卫思湛在这儿，卫子玉还开口问着：“七皇子这是做什么？” 卫思湛把他需要侍卫的事情复述一遍。 卫子玉听完，随口说着：“一个下人而已，夷王也不会不许。” 卫辛嘴角的笑意很冷。 辛肆毫不怀疑，她心里已经记住卫子玉这个名字了。 “走吧夷王，大家都在等着你。”萧惊燕随口客套一句，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这种情况下，卫辛再僵持就难免被人看出些什么来。 “辛肆，照顾好皇弟，不许出半点差错，办完事立刻回来向本王禀报。”卫辛起身，一副公事公办的命令语气。 辛肆恭敬应着：“属下遵命。” 卫辛点了点头，和萧惊燕她们一起离开了。 卫思湛昂起下巴，带着辛肆从一众公子面前走过，仿佛在炫耀个什么物件一样。 有公子羡慕的开口说着：“夷王殿下待七皇子真好，贴身侍卫都能借给七皇子用。” 见惯了那些文绉绉、一身软肉的官家小姐，乍一看到能文能武的卫辛，那种俊美长相和野蛮体魄的冲击，谁能扛得住啊！ 卫思湛笑了笑，理所应当的答着：“我是她皇弟，二皇姐自然是疼爱我的。” 辛肆：“……” 突然觉得卫辛也不算很不要脸。 卫思湛和他那些好友们聊了几句，约好等会儿一起上台弹琴跳舞，然后就带着辛肆离开了。 两人一路走到一处阁楼里，这里是男子歇息的地方，有不少公子正在更换提前准备好的衣裳。 见到卫思湛进来，与他交好的几名公子立刻迎了上去。 “七皇子今日是想献舞还是献曲？”一名公子开口问着。 另一名公子抢先答着：“七皇子不管献舞还是献曲都是那些女子的福气，有幸瞧瞧七皇子的才艺。” 他这话说得卫思湛心里舒坦，脸上笑意也真实了许多。 “张公子过誉了，在座各位都很优秀，我也只是其中之一罢了。”卫思湛客气一句。 刚才开口的两名公子立刻开始继续夸，后面还有不少公子也过来跟着夸。 辛肆：“……” 回府之后他多少要喝两杯金盏花茶降火去燥。 “说起来真是羡慕罗家公子，能得仁王厚爱，如今出入哪里都是与仁王成双成对的。”其中一名公子突然开口说着。 在座的都是男子，说起话来也就没有那么多羞涩顾忌。 听他们聊起萧惊燕和罗清宏这个话题，卫思湛的脸色显而易见的沉下去了，拂袖进了一间房里更衣。 众人起初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后来经谁一说，突然懂了些什么，也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卫思湛更衣出来之后，外面的人安静了许多，不少人都已经离开阁楼去了宴场。 “七皇子，喝杯金盏花茶去去燥热。”青衫少年端着茶水走到梳妆的卫思湛旁边，体贴的倒上一杯茶。 卫思湛伸手接过，显然与青衫少年关系还不错，语气放缓了些，安慰着：“持玉，二皇姐也不是有意羞辱你姐姐的。” 程持玉有些苦涩的笑了笑，温声应着：“我知道，是长姐今日做得不对，不怪夷王殿下。” 说着，程持玉见卫思湛把茶喝完，心里松了口气。 他换了两个杯子，又倒了两杯茶，端起其中一杯递给辛肆。 “你就是夷王殿下的侍卫？喝杯茶吧，我有些话要问你。”程持玉开口说着，语气里带着些吩咐的意思。 辛肆不卑不亢，说着：“不敢劳烦程公子，公子有话直接问便是。” 卫思湛皱了皱眉，把喝空的茶杯重重搁在桌上。 “持玉给你倒茶你还推三阻四，皇姐怎么训教你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辛肆：“……” 卫辛只教过他不要喝陌生人递来的东西。 见卫思湛扬起手就要扇辛肆一个巴掌，程持玉马上开口劝着：“罢了罢了，毕竟是夷王殿下的侍卫，别再为了我闹得你们姐弟生了间隙。” 程持玉把茶杯放下，伸手按住了卫思湛的手。 卫思湛冷静下来想了想，卫辛的人他确实不好动手打，打了辛肆也是打了卫辛的脸面。 正巧程持玉给了他个台阶下，他也就顺势收回了手，开口说着：“暂且先饶了你，一会儿我定要和皇姐好好说道说道！” 辛肆：“……” 那敢情好，还省得他浪费口舌去告状了。 “不喝也就算了，没什么。”程持玉没再管金盏花茶，而是看向辛肆，继续说着：“我长姐今日和夷王起冲突的事情你也知道，长姐性情急躁，今日铸成大错，我程家必然是要登门谢罪的。” 辛肆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然后只听程持玉咳了两声，掏出一块帕子掩住嘴，继续说着：“恰巧在这儿遇见你了，便问你两句，看你知不知道夷王的喜好，我们程家也好安排。” 程持玉说完又咳了两声，呼出的气吹起帕子，一阵甜腻的香味扑到辛肆脸上。 “你这帕子真是香，用什么香料熏的？”卫思湛突然开口问着。 程持玉笑道：“就是闲时调配的一些香料罢了，若是七皇子喜欢，回府之后我包上几盒，派人给你送去。” 卫思湛立刻笑开了，应着：“还是你好。” 程持玉朝他笑了笑，然后朝辛肆摆了摆帕子，说着：“我方才的话你听见没有，还不快说来听听。” 一阵甜香顺着他的帕子扑到辛肆脸上，辛肆闻着这香味，不动声色地摒住了呼吸，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见卫思湛和程持玉都没什么异样，他只好压下心中的不适，随口答了几个卫辛的喜好，然后表示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恰好这时候卫思湛也换好了衣裳，辛肆正准备跟着卫思湛离开时，程持玉拉住了卫思湛，说是还有些悄悄话要说，让辛肆在这里等着。 然后，他们两人就结伴离开了。 辛肆留在阁楼里，看着阁楼里越来越少的人，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液。 第160章 这里好闷热。 …… “持玉，你叫我来做什么？” 卫思湛有些不解的看着程持玉，继续说着：“还有，你为什么叫我找二皇姐借侍卫？这个下人脾气傲得很，若非是二皇姐的人，我早叫人掌掴他一顿了！” 卫思湛的语气并不算好，言语间都透露着对辛肆不满。 不过是个下人罢了，没规没矩的！ 端茶给他还敢不喝，不识好歹！ “这不是今儿的事情闹得大吗，我也不知长姐会做出这种不知轻重的事情来，这下陛下那边肯定免不了要责罚一顿了。” 程持玉说着，眼里闪烁着泪光，继续道：“他是夷王的侍卫，我想着从他那儿问出些夷王的喜好来，等母亲她们登门赔罪时也显得有诚意些。” 他说的是真的，他是真没想过程守疆会干出那么蠢的事情来。 这下好了，不用想都知道程家要被女皇批一顿。 卫思湛皱着眉头想了想，说着：“这应该也不算什么大事吧，大不了我一会儿去找二皇姐说说，叫她别追究也就是了，母皇那边我也替你说说情。” 程持玉短暂的愣了会儿，然后继续扯着笑脸，十分感激的说着：“那真是太感谢你了，七皇子你人真好。” 说着，他犹豫会儿，又开口劝着：“不过你能帮我们程家劝劝陛下就好了，至于夷王殿下那边，你也看到了，夷王殿下的性子不是个好招惹的，我怕你受委屈。” 就卫辛刚才在骑射场上表现出来的那种蛮横劲来看，卫思湛能劝得动她？做什么青天白日梦呢！ 程持玉心中有些不屑，但脸上还是一脸动容，表现的十分感动。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才回去，等他们回去的时候，辛肆早就连个影子都没有了。 卫思湛觉得失了面子，怒道：“好个没规矩的奴才，我定要叫皇姐狠狠责罚他！” 程持玉脸上也闪过疑虑，随即定了定心神，安慰着：“许是夷王那边有事，召他回去了吧。” 不应该啊，他安排好的人呢？ 第143章 没规没矩（2） 与此同时，公侯府西面堆积杂物的破旧院子里，辛肆脸上染着潮红，匕首横在一名公侯府下人的脖子上。 那尖嘴猴腮的女人吓得哆嗦着腿，但眼神还是止不住的往辛肆身上扫。 “谁派你过来的？”辛肆一手握着匕首，另一只手握紧拳头，让指甲嵌进肉里，借此保持清醒。 那女人流里流气的看向他，手也有些不规矩的想要往他腰上摸。 “我、哪有谁派我过来，我就是瞧你、瞧你长得不错，想问问你是哪个院子里的……” “嗤——！” 血流喷涌，一刀封喉。 那女人眼睛睁得很大，倒在地上时，眼底还带着震惊与不解。 她似乎是从未想过，辛肆真敢在这公侯府里杀人。 解决了这个女人，辛肆收起匕首，隔着袖子在他自己的小臂内侧狠狠拧了一把，疼得皱紧了眉头。 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青紫一片。 借着痛意清醒会儿之后，辛肆压下体内的燥热，赶去了宴场。 —— 宴场上，酒过三巡也没人继续劝了。 不少官家小姐认真看着男子献艺，等着自己的心上人出场。 尤其是像萧惊燕和罗清宏这种已经订下婚约的，免不了要为对方撑个面子，仔细欣赏一下对方的才艺。 卫辛靠在椅背上，有些烦躁的扫了眼对面的皇子席。 换个衣服要换这么久？ 投胎都比这快！ 看来还是后宫环境太和谐了，才养出了个卫思湛！ 这时候，云朗捡起滚到她脚边的一颗小石子，看了看石子滚过来的方向，连忙扯了扯卫辛的袖子。 “主子！” 卫辛顺着她的目光往假山后面看了一眼，脸色瞬间更沉了。 “你去和永宁公侯说一声，就说本王身子不适，先行告辞了！” 说完这话，卫辛就直接起身离开了。 场内其余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见卫辛冷着脸走了，步子大到走路都掀起了一阵风。 卫阙和卫华容都愣了会儿，还特地叫云朗过去问了情况。 听云朗说卫辛身子不适，她们也就不好多问什么了，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好奇。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卫辛这么着急？ …… 再说另一边，卫辛离开春华宴之后就直接上了夷王府的马车。 夷王府的马车和其余府邸的马车挨在一起，周围那些马车的车妇都在各自的马车边守着，聊天的聊天，打瞌睡的打瞌睡。 乍一看到卫辛过来，她们还愣了会儿。 还不等她们行礼问安，卫辛已经上了马车，车厢隔绝了她们的视线。 辛肆不知从哪里闪了出来，紧跟在卫辛身后钻进了车厢里，然后头昏脑胀眼前一黑，直接朝地上栽去。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古朴的沉香气息萦绕在鼻尖，让他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安心。 “怎么了？”卫辛抱着他坐在车厢里，询问的同时让叁零贰开始扫描。 听到扫描结果的卫辛，脸色直接黑成了一潭死水。 他不是就跟着卫思湛去换个衣服而已吗，她才一会儿没有看着，怎么人就变成了这样？ 该死！ “难受、卫辛我难受！” 辛肆双手在卫辛身上胡乱拉扯。 两行鼻血从他鼻子里流出来，不要钱似的往下流，可见他这是克制了多久。 卫辛从他身上掏出他的帕子，边擦血边哄着：“没事的没事的，别怕，没事的，我带小鱼儿回府。” 说着，卫辛从暗格里取出一张宣纸，快速用炭笔写下两列字之后，把纸搁在小几上，用茶壶压着，然后抱紧了怀里的人。 周围那些车妇还在歇着聊着，根本没人会知道，夷王府的马车里已经没有人了。 等到云朗过来驾车的时候，因为叫了两声无人回应，再加上她坐上车辕时感觉马车很空，于是掀开车帘看了看，抽出卫辛压在茶壶下的那张宣纸。 看完之后，云朗面不改色的把宣纸收起来，驾车离开了永宁公侯府。 —— 就在云朗驾着马车哒哒哒的往夷王府赶的时候，她身后的永宁公侯府也乱成了一团，尖叫声哭喊声混杂在一起。 卫煦听到动静，立刻带着众人赶了过去。 在男子更衣的阁楼里，一名官家公子披头散发，身上只披着一件外衫，哭得撕心裂肺。 他旁边，一名女护卫衣衫不整，连连请罪求饶，直说是那公子先扑上来的。 两人旁边还有不少结伴过来更衣的公子捂着嘴，尖叫之后羞红了脸，不敢再大声了。 后面过来的男子也纷纷低下头捂住了嘴。 卫阙、卫华容、萧惊燕她们几人看到这糜乱的场景，直接转过了身，给那公子留了最后的体面。 有些女子看得眼都直了，但耐不住自己的身份限制，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卫阙她们一起转身离开。 女子全部离开之后，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了卫煦处理。 第161章 卫煦根本不知道好好一场春华宴怎么会办成这样，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一番调查无果，他只能派人带那公子下去沐浴更衣，然后通知那公子家中的父亲过来接人，再把那女护卫也交由那家人处置。 处理完这些事之后，春华宴自然也就散了。 比起最后这件事带来的冲击，卫辛提前离场的事情已经根本没人想得起来了。 …… 春华宴散后，各家公子小姐纷纷回府，不愿在外耽搁。 只有两辆马车返程途中在绝味斋门前停留了片刻，然后才驶向两个相反的方向。 绝味斋三楼的书阁里，青衫少年站在门外敲了敲门。 没过一会儿，书阁里面的人打开了房门，少年直接扑进了她怀里。 “对不起，我忘了处理那杯茶了，是不是把你的事情办砸了？”少年小声问着。 女子关上门，动作轻柔的搂着他，说着：“怎么会，持玉已经帮我许多了。” 她想确定的事情已经有答案了。 夷王卫辛，这样的身份却迷上了自己身边的暗卫，真不愧是她们卫国皇室的人，祖孙三代都有这种癖好。 女子嘴角勾起一抹讥笑，逗猫似的摸着怀中少年的后背。 少年闻言笑开了，把她抱得更紧了些，又问着：“可冯家公子那边怎么办？我好怕他们查出什么来。” 女子宽慰着：“不过四品官员家的公子罢了，翻不起什么浪。我给你的东西，就算太医去了都查不出来。” “那我就放心了。”少年靠在她怀里，试探性的伸出手，按在她的腰带上。 女子低头看了一眼，眼里划过一丝很浅淡的笑意，搂着怀里的少年走向屏风后面。 —— 与此同时，夷王府主院里一片寂静。 因为卫辛不喜欢有人近身伺候，再加上她最近大半年阴晴不定的嗜杀性子，导致王府下人也都不敢往她跟前凑。 此刻，门窗紧闭的寝殿里，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夷王殿下已经回府了。 “卫辛！我难受！” 卫辛把人放到床上，安抚着：“没事，我去找江远山过来开药。别怕，没事的，只要你不愿意，没人能强迫你。” 这个时代的男子对清白看得很重，她理解。 辛肆现在最后一点残存的理智，想的只有弑主两个大字。 关键时刻，卫辛到底能不能带上她的脑子办事！ 见卫辛真的起身要去找江远山开药了，辛肆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拉得特别紧。 “卫辛、你来！” …… 第144章 没规没矩（3） 夕阳橘光透过窗隙洒进屋里，床帐在空中轻轻浮动。 寝殿内的红木雕花大床上，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握住了空中浮动的床帐。 汗液顺着手臂往下滑，划过小臂上的一片淤青。 白皙的小臂上，肿起来的那一片青紫色淤青显得格外狰狞。 另一只手从后面伸出来，握住那只抓着床帐的手，一点点十指紧扣。 “不、不要了。”辛肆难得说话结巴。 卫辛轻笑两声，低沉沙哑的声音有点烟嗓的味道。 “胳膊是不是很疼？” 卫辛握着他的手开口问着，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腰身，低头在他肩膀上轻轻落下一吻。 温热柔软的触感从肩膀传到心尖上，辛肆的心脏跟着狠狠的跳了两下。 她真的温柔的要命。 辛肆往后靠了点，贴在她怀里，说着：“也不算很疼。” 胳膊上这淤青就是他当时神智太混乱，自己使劲拧了一把而已。有点疼，但还能忍。 “先带你去擦洗，等会儿给你打水冷敷。”卫辛看着他小臂上狰狞的淤青，温柔的语气透着几分寒意。 这条她捧在手心里养着的鱼，她自己都没舍得弄出这么大个伤口来。 卫思湛！ —— 天近傍晚，古嬷嬷突然带着女皇陛下的赏赐来了夷王府。 古嬷嬷来的时候，卫辛正坐在床边，把帕子浸在那盆冰凉的深井水里，然后捞出来拧干，敷在辛肆的小臂上。 深井水倒是冰凉，可打出来之后放不了多久就成了常温，也没什么冷敷效果了。 见卫辛一脸严肃的给他敷着伤口，辛肆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推了推她，开口提醒着：“古嬷嬷来了。” “让她等着。”卫辛摸着那帕子，很快又取下来，给他重新过水。 辛肆都被她这态度给强硬到了。 实在是人间真实，她没抓到人质之前对古嬷嬷可不是这个态度。 见他抿着嘴不说话了，卫辛拧好新帕子敷在他小臂上，开口说着：“好了好了，我去就是了。” 说着，卫辛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在他眉心落下一吻。 “你乖乖待着，不要自己乱动伤口，等我回来再继续给你敷。” 听到卫辛的叮嘱，辛肆恍惚间觉得他是个残废。 他记得他好像只是胳膊拧青了一点而已。 但为了卫辛能快点去办正事，他还是乖乖点头应下了，用他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目送卫辛离开。 卫辛朝他笑了笑，然后揉揉他的脑袋，起身离开了。 她离开之后，床上的鱼立马红着耳朵，小心翼翼的的看了眼寝殿。 确认环境安全之后，他拉开自己的衣领往里面看了一眼。 只一眼，脸红心跳。 辛肆立马用他没受伤的那只手捂紧领口。 青青紫紫，好羞耻！ —— 另一边，卫辛刚迈进大厅，古嬷嬷就立刻站了起来。 她领着她带出来的两名宫奴，恭恭敬敬行礼，道：“参见夷王千岁！” 卫辛伸手虚扶一把。 “嬷嬷请起，今儿怎么这么客气？”卫辛开口问着，然后走到主位，掀袍坐下。 古嬷嬷带头站了起来，乐呵呵的答着：“陛下听说殿下破了棋圣残局，圣心大悦，特命老奴把内府珍藏的一套金丝楠木棋盘给殿下送来。” 说完这话，古嬷嬷朝她带来的两人招了招手。 那两人抬着一张厚重的棋盘走上前。 棋盘上金光流转，显然是在送来之前才上过油。木材上金丝浮现，泛着绸缎光泽，凑近了闻还散发着淡雅幽香。 “内府珍藏的东西，果然是好东西。”卫辛笑了笑，朝身后的云朗抬了抬手。 云朗立刻会意，带人把棋盘抬了下去。 “有劳嬷嬷替本王谢过母皇，这棋盘本王喜欢的很。” 古嬷嬷连忙笑道：“殿下客气，这是自然，老奴一定把话带到。” 说完这话，见卫辛笑盈盈的看着她，古嬷嬷想了想，朝她带来的两名宫奴说着：“你们先下去候着。” 那两名宫奴自入宫就是古萍带着身边的人，也不敢乱说什么，很老实的就退下了。 她们两人出去之后，卫辛才开口说着：“嬷嬷坐吧，程家那边的事情，母皇怎么说？” 既然卫霖能这么快就知道她破棋局的事，那她和程守疆起争执的事情，卫霖应该也很清楚。 第162章 让古嬷嬷亲自来送赏赐，也是变相的证明卫霖的立场了。 “程家母女三人一而再再而三挑衅殿下，陛下自然会为殿下主持公道，殿下只待她们母女上门赔罪就是。”古嬷嬷的话也说得直白。 卫辛笑了笑，恰好这时候方梨走了进来。 “启禀主子，七皇子身边的贴身宫奴来了。” 卫辛嘴角的弧度压平了点，开口说着：“七皇弟的人这个时辰来找本王，倒是稀奇，让他进来吧。” “是。” 方梨退出大厅，然后很快又领着一名穿着宫装的小厮走了进来。 “参见夷王殿下。”那小厮柔柔的行了一礼，然后看向古嬷嬷，很自然的问着：“见过古嬷嬷，不知古嬷嬷怎么会在夷王这儿？” 很正常的一句问话，但不是他这个身份该问的。 古嬷嬷慈眉善目的笑道：“老奴奉陛下之命，来给夷王殿下送赏赐来了。” 有其主必有其仆，习惯了，在宫中也有许多这种没分寸的。 “原来如此。”那小厮没再和古嬷嬷说什么了，把视线转向卫辛，有些委屈恼怒的开口说着： “夷王，我家七皇子说你今日借给他的那侍卫也忒不懂礼了，程家公子给他倒茶他也不喝，我家皇子衣裳都没换完他就跑了，哪有这样的下人，实在没规矩！” 卫辛保持微笑，问着：“那皇弟想要如何？” 没规矩是吗？ 不好意思，她惯的。 古嬷嬷坐在一旁喝着茶，听到这番话后心中忍不住嘲讽一句：你家七皇子真是懂规矩，大傍晚的派你到夷王府来，当着人家主子的面训人家侍卫。 “我家七皇子说毕竟是夷王的侍卫，他就不越俎代庖了，还请夷王自己严惩吧。这种不懂规矩的人可不能带出去到处走动，若是换了我家皇子，这种奴才早就杖杀了。” 古嬷嬷：“……” 这话说的，把她都给整不会了。 卫辛脸上笑意加深，答着：“皇弟言之有理，本王今晚必定严惩那不懂规矩的侍卫。” 那小厮总算是满意了，昂起下巴露出一抹笑。 卫辛继续说着：“今日总归是本王的侍卫不对，既如此，你便去府库里挑些东西带回宫吧，就当是本王送给皇弟赔罪的了。” 一听这话，那小厮脸上立马就笑开了，连忙朝卫辛道了谢。 卫辛脸上扬着官方微笑，朝方梨抬了抬手。 方梨想了想，立刻会意，带着那小厮下去挑选了。 她们两人离开之后，古嬷嬷斟酌着，提醒一句：“不是人人都如殿下这般知进退的，殿下放他进府库，怕是不知要赔出去多少宝贝了。” 卫辛笑得很是和善，说着：“本王是做姐姐的，岂能和皇弟计较这些身外之物？” 第145章 没规没矩（4） 没过多久，就在卫辛和古嬷嬷聊着的时候，方梨回来了，一个人回来的。 “皇弟的小厮呢？”卫辛笑着问了句。 方梨面露窘色，答着：“他选完东西便离开了，托属下向主子道谢。” 卫辛轻笑一声，问着：“这是挑了多少东西走，还走得这么急，生怕本王找他要回来吗？” 吃相未免难看了点。 方梨尬笑着，开口禀报：“府库里顶好的几匹缎子和几件首饰，都被七皇子的贴身宫奴挑走了。” 卫辛笑得一脸和善，说着：“那就从剩下的东西里挑几件拿得出手的物件出来，包得精致点，一会儿托嬷嬷顺路帮本王带进宫里送给父侍。” “是。”方梨立刻下去办。 古嬷嬷看向卫辛，只听卫辛继续笑道：“本王原本是想送些好的物件给父侍，无奈惹恼了皇弟，东西都给皇弟赔罪去了。还请嬷嬷替本王向父侍解释一二，免得误会。” 她相信她那位名义上的好父亲，在后宫的战力还是非常高的。 至少解决个卫思湛应该是绰绰有余。 听着卫辛的话，古嬷嬷连忙起身，说着：“老奴领命。” 后宫恐怕又要热闹一阵了。 “对了，还有一事，嬷嬷可有熟识的凌人？”卫辛开口问着。 凌人是掌冰官吏，寒冬时节负责凿冰、藏冰，来年暑热时再开藏冰的冰窖凌阴，取出冰块使用。 这时候还未到用冰的时候，自然也没有冰发下来。 “殿下要用冰？”古嬷嬷有些意外。 这才刚到春末夏初的时候，气温不冷不热刚刚好，怎么就要用上冰了？ 卫辛点了点头，说着：“有些用处，冰也不必太多，二十公斤就够了。” 二十公斤的冰确实不多，连酷暑时候常用的冰鉴都填不满一个。少了这点冰，就像水池里少了一杯水一样，根本没人会管。 想着，古嬷嬷很快就应下了：“殿下放心，明日就能送到王府。” 卫辛的笑容真实了点，说着：“有劳嬷嬷了，本王到时会直接拨五百两银子去夷州，嬷嬷不必担心古夫郎父子二人在夷州的生活。” 古嬷嬷连忙道谢。 五百两银子买那点冰肯定是足够的，其中肯定还有额外给她的赏钱。银子直接送到夷州去，比送到她手上还让她感激。 …… 翌日上午，卫辛下朝之后心情不错的回府了。 今天早朝热闹的像是唱大戏，程守疆降职，程雁也丢了护送戚无烟回戚国的肥差。 戚无烟毕竟是在卫国为质多年的皇女，现在要把她送回去平衡戚国朝堂，怎么说都不能让她太寒酸。 卫霖此人好面子，戚无烟回去时太寒酸会丢她的人。礼部为此准备了一个多月，支出数万两白银，可想而知护送戚无烟回戚国的路上还有的是油水可以捞。 算算日子，戚无烟也快要动身回戚国了。 把程雁撤下来之后，估摸着卫霖会从如今的四征将军里再挑一人出来，护送戚无烟回国。 卫辛想着，脚步也没有丝毫停顿，直接去了侍卫居住的春风苑。 她到春风苑的时候，奉命养伤的某条鱼正在吃类似刨冰的东西。 看到她进来，陪他一起吃刨冰的行夜呛了一口冰，边咳边起身行礼，顺了口气之后赶紧开口道：“参见主子！” 辛肆：“……” 卫辛也没有那么可怕吧？ 辛肆跟着放下碗起身，开口道：“参见主子。” 卫辛看了看他们的梅汁刨冰，笑着摇了摇头，走到主位坐下，开口问着：“你就是这么冰敷的？”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他会把她弄来给他敷伤的冰块做成吃的。 “禀报主子，属下在用碗冰敷伤口。”辛肆答的很严肃。 旁边的行夜像看壮士一样看了他一眼。 我的乖乖，辛肆你是真的敢说啊！ 卫辛抬手摸了摸他的刨冰碗，嗯，果然是冰的。 “你们退下吧，辛肆留下。” 卫辛的话刚说完，云朗转身就走了，毫无留恋，甚至脚步快到两只脚像要同时腾空一样。 行夜看了看辛肆，见对方一脸淡定的样子，他就赶紧跟着云朗退下了。 壮士保重！ 第163章 云朗和行夜先后离开，辛肆动作熟练的关上了门窗。 见卫辛直接拿着他的汤匙舀了一勺刨冰吃，辛肆耳朵红了点，走过去解释着：“我真的敷过伤口了。” 说着，他还把受伤的那只胳膊伸到卫辛面前。 卫辛撩起他单薄的袖子看了看，确实消肿了，没有昨天看着那么吓人。 看着看着，卫辛在他伤口上亲了一口。 刚吃过刨冰的嘴巴还是冰凉的，唇瓣贴在伤口上，冰凉里又透着那么点温热的感觉。 辛肆的耳朵又红了点。 “你把梅子汁都印到伤口上了。”辛肆小声嘀咕。 卫辛把他拉过来，让他坐在她腿上，然后抱着他的腰开口说着：“伤口没破皮，一会儿拿凉水冲一冲就没有梅子汁了。” 辛肆把脸贴在她肩上，应着：“哦。” 卫辛低下头和他贴了贴脸，低声问着：“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话音未落，她的手已经抚上了他的小腹。 那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掌按在他的黑袍上，她手背上的青筋很明显，让辛肆很难不去回想，昨天就是这只手紧紧掐着他的腰…… “怎么了，耳朵这么红？”卫辛凑近点，看着他的耳朵，呼出的热气喷洒在他耳畔。 辛肆缩了缩脖子，挠着耳朵说了句：“痒！” 卫辛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腹，顺口问了句：“哪里？” 辛肆：“！” 辛肆：“卫辛你在说些什么浑话！” “我也不想这么混账，可你昨天喊我妻主。”卫辛没脸没皮的说着。 辛肆又被她的脸皮给厚到了。 “那是你——”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对上卫辛那含笑的眼眸，辛肆立马严肃的揪着她的衣襟，警告着：“不许说！” “好，我不说。”卫辛答应的很痛快，凑到他耳边低声问着：“所以我的好鱼儿可以再喊一声吗？” 辛肆用他没受伤的那只手，“啪”的一声拍在了卫辛的肩膀上。 “属下冒犯！” 你的鱼甩了你一尾巴，并且依旧很生气。 卫辛搂紧鱼腰不让他游走，有些失落的叹着：“终究是我不配，只有卖力的时候，才能听到句好听的。” 辛肆：“……” 很好，今天又是想要弑主的一天。 还不等辛肆想好他要怎么点名道姓的斥责这个色狼，就见卫辛直接抱着他站了起来，抬腿绕向屏风后的床铺。 辛肆：“？” 辛肆：“！” 辛肆：“还是白天！” 她今天怎么这么闲，以前不都是在书房待着的吗！ 卫辛简直被他说得哭笑不得，提醒着：“放轻松，我只是抱你去床上坐着，准备给你冷敷伤口而已。” 她只是抱他一下，倒也不用这么紧张？ 看着辛肆那一脸想铲死她的表情，卫辛不怕死的叹了一句：“有些小鱼儿似乎自己露馅了。” 辛肆今天在卫辛这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尴尬，简直比小时候当街摔在狗屎上还要尴尬。 想着，他抬头看了眼卫辛的脑袋。 要是铲飞这颗头，好像就没有这么多尴尬了。 辛肆正想着甲丈库里面有没有适合用来铲头的铁锹，问题还没想完，就听卫辛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哦对，还有，如果你喜欢晚上，等你伤好了，妻主可以为你从白天卖力到深夜。” 从昨天开始，她贫瘠的词汇库里就多了个词—— 食髓知味！ 第146章 以后会很有福气的（1） 孟夏四月，夷州倒是十分热闹。 傅缙云担任夷州刺史也有小半年了，在任期间不说做出了多大功绩，但绝对是挑不出什么错的。 至少夷州百姓在这小半年里，生活真的好过了不少。 江临郡城里，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两名男子走在街上，城中百姓一眼便能认出这是夷王府的人。 “辛肆，你说主子这段时间怎么那么开心呢，还让我们来夷州走走看看？”行夜开口问着。 在他旁边，辛肆握紧了腰间匕首的刀柄。 开心吗？ 他用身子换的。 “你说我们来夷州真的就是来走走看看的吗，不会是主子又有什么深意，但我们俩没领会到吧？”行夜有些担忧。 辛肆语气很平淡，答着：“没什么深意，我们来看看就行，夷州没什么大问题就不用管。” 行夜听着他的语气，问着：“辛肆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主子最近挺好说话的，王府上下都挺好办事的，辛肆怎么不太开心的样子？ 辛肆答着：“没有不开心，只是最近有点累。” “累？主子给你派新任务了吗，要是任务很难的话你可以和主子说啊。我和宵衣最近也没什么事办，我们俩可以调过去帮你的。” 行夜很认真的思考着最近有什么重要的事。 仔细想想，好像也没啥事啊。 辛肆抿了抿唇，继续答着：“谢谢，不过不用了，我没有新任务。” 是卫辛总有些新玩法，他遭不住了。 行夜看了看他，实在想不通辛肆为什么心情不好，只能开口说着：“那我们去吃东西吧？” 辛肆的心情瞬间好了那么一点。 “走吧。” 他已经很久没有吃到深巷小饭馆的饭菜了。 …… 等辛肆和行夜到深巷小饭馆的时候，发现小饭馆的生意没有之前刚平乱完那么火爆了，但客源还是不少。 他们两人刚一进去，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辛肆行夜！这儿！” 两人往那桌看了一眼，只见方梨非常热情的挥舞着手臂。 行夜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王府的时候方梨是很怕辛肆的，恨不得躲着走，但是一离开王府就活络了。 两人走到方梨她们那桌坐下，同桌的还有江平川、许焓、厉时韫她们几人。 厉时韫看着辛肆和行夜，眼底有些笑意，儒雅随和的问着：“你们去看过私塾了吗？很快就可以开学了，到时候这几位将领家里的孩子都可以送进去。” 行夜坐下答着：“看过了。” 厉时韫看了眼辛肆，继续说着：“我经常去那边走动，之前还带人在那边帮工了几天。要是你们不熟悉，我可以为你们引路。” 许焓她们笑了笑，随口接了几句夸人的话。 辛肆倒了杯山楂汁，开口说着：“不必了，私塾的营造图纸是主子与工部左侍熬了几晚一起敲定的，我们来之前主子给了一份拓印图，私塾什么样我们很清楚。” 帮工有什么好说的，时不时就要在众将面前提一嘴，卫辛出钱出力说话了吗？ 江平川感受到了熟悉的怼人气息，瞬间就抬起了头。 辛肆最近心情不好吧，居然比她还能怼？ 许焓开口感叹着：“幸亏有夷王殿下，不然我们现在指不定还在陈氏姐妹手下遭罪呢。” 龚良：“是啊是啊！我家那泥猴子也是走大运了，还能捞到书读。” 胡珂：“束脩全免，也不知夷王那边开销多大！” 第164章 众将纷纷开口感叹。 辛肆等她们叹完之后，才开口说着：“我们这次就是为此事来的，主子说先拨银五千两招收教习先生，之后再拨三千两分发下去，今年所有孩子的束脩就不必再管了。” 近万两白银砸出去，维持私塾上下一年的开销。往后进私塾的孩子多了，要招的先生也多，这开销还要再往上提。 这些钱都是卫辛掏的，必须让她们记住，这笔账可不能算在厉时韫头上。 方梨接着话，笑道：“反正有主子在，大家安心带兵就是，其余问题都有主子撑着呢！” 主子除了养辛肆和养兵之外，就再没有什么别的大头花销了。 上次平乱的二十万两赏银再加上从李珺那儿撬出来的七十万两，就算除开每年春节的大送礼，起码也可以保私塾上下十年无虞。 再说了，只要主子本事硬，不愁后面没赏银。 陛下赏赐亲王的银子，起码也是万开头。 许焓她们一激动，纷纷举杯道：“那就遥敬夷王殿下！” 方梨她们立刻举杯跟上。 “敬殿下千岁！” 夷王府的人都戴着面具，举杯应和时也看不出个表情来，旁人看上去只觉得一派和谐。 然而实际上—— 方梨：我真是个业务小能手！ 辛肆：职责所在，再不爽也得护着她。 行夜：跟着主子有肉吃！ 江平川：其实一点都不想夸菜鸡。 厉时韫嘴角含着笑，也看不出个什么情绪来，举杯陪着众人喝着聊着。 ——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师夷王府里，卫辛正在书房里打着跨光年跨星域的视频。 “姐姐，他们太欺负人了，摆明了看我公司刚起步就想碾死我嘛！”狄九仓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站在高楼的落地窗前面，握紧手里的酒杯。 卫辛坐在书房里，身子往后靠，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 “据我所知，你所在的t-58区不是严氏集团说了就能算的。打电话给孙扬吧，你只说严氏集团就够了，他自然知道怎么帮你，说起来严氏集团背后的人也和他不对盘。” 狄九仓苦着一张脸，问着：“姐姐，这么早就动用你的关系，会不会显得我很菜狗啊？” 卫辛悠悠反问：“你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吗？” 狄九仓苦巴巴的答着：“暂时没有。” 卫辛继续说着：“那不就是了，既然你还没起步，就别死要面子活受罪，关系网本来就需要不断联系才能维护。” 说着，卫辛掀眸看他一眼，又说了句：“你现在借他的势成长起来，他将要是有事找你帮忙也方便。这种人情事，有来有往就是了。” “好吧，谢谢姐姐帮我。” 狄九仓深呼一口气，心里想开了点，然后笑道：“姐姐你最近似乎心情不错啊，有什么大好事，难道你要继承皇位了吗？” 卫辛勾起嘴角，说着：“比继承皇位还要快活得多。” 狄九仓眉毛一挑，问着：“厉害了我的姐，是不是追到男人了？到哪一步了，不会把种都给人家揣上了吧？” 他心里好奇的很，到底是得是哪款男人才能征服这头恶獠啊！ 要知道，他上辈子可是被众多女人追捧的高岭之花，他都没能征服恶獠姐姐这种女人！ “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管好你自己的事。”卫辛并没有否认她搞到男人的事。 狄九仓继续问着：“姐姐你知道男人怀孕要注意什么吗？” 他眼里亮晶晶的，摆明写着：问我问我，快来问我！ 卫辛挑了挑眉，问着：“怎么，你怀过？” “那没有，就我之前活的那个世界，没有狗女人配让我怀孩子！”狄九仓骄矜的哼了哼。 “姐姐我跟你说，之前我还包养小白脸女人来着，结果都是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差点没把我气死！” “在女尊世界养女人？”卫辛笑了笑，道：“怪不得降临新世界之后过得那么开心。” 宇宙有很多星域，其中每片星域的类人生物都有不同的繁衍机制。有些星域是雄性繁衍，有些星域是雌性繁衍，都很正常。 第147章 以后会很有福气的（2） “那是！我就说我之前怎么对女人没感觉，原来我喜欢娇软的，这个世界就很合我口味啊！” 狄九仓痞里痞气的耸了耸肩。 卫辛实在不想和他讨论这个话题，说着：“我对你的私人生活不感兴趣，继续刚才的话题，联系孙扬之后只需要告诉他严氏集团就行了，至于别的，不要多问。” 狄九仓点点头，问着：“姐姐你怎么确定他会帮我？” “首先，孙扬是我提拔上去的。” 狄九仓：“！” 恶獠姐姐不愧是你！ “其次，孙扬和严氏集团背后站的人有些冲突，这件事是内部的事情，你不用管，也不要多问，知道他能帮你就行了。” 狄九仓：“明白！” “最后，你找孙扬的事情不要让罗天知道，以后找罗天帮忙也别让孙扬知道，他们两个政见不合。” 狄九仓拧了拧眉，问着：“政见不合？但是姐姐，他俩不都是你的部下吗？” 卫辛答着：“我的工作之一，就是平衡他们。” 见狄九仓嘴角抽搐，卫辛继续说着：“永远不要把人割裂开来看，每个人都是混合体，有好有坏。他们既然能坐上那个位置，自然有他们各自的本事，你只需要知道什么时候该找谁帮忙就是了。” 狄九仓想了想，继续点头，应着：“我知道了。” “启禀主子，戚国大皇女前来拜访！” 门外传来黄盈的声音。 卫辛眉峰轻挑，吩咐着：“大厅看茶，好生招待，本王随后就到。” 她还是很感谢戚无烟的，因为戚无烟快走了，卫霖让她配合礼部一起准备送戚无烟回国的仪仗。 现在礼部那边的事情提前办完，卫霖多给了她五天假期，她也可以去干她想干的事了。 “是！” 黄盈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狄九仓晃了晃酒杯，说着：“姐姐你去忙吧，我也和狗批管理者做任务去了。” 卫辛朝他点了点头，结束了视频聊天。 *·*·*·*·* 金色数据搭建的虚拟空间里，一团马赛克趴在屏幕前抖个不停。 不止叁零贰一个系统管理者这样，在浩瀚宇宙的无数个小世界里，在线的系统管理者都是这样。 在它们面前的屏幕上，深紫色信息框上写着两行字—— 【恭喜·女帝寝宫签到系统·升级为史诗级系统】 【医圣系统已生成】 弎零贰整团马赛克直接惊了！ 下面的什么普通级稀有级系统还可以升级为史诗级系统？这到底是个什么操作！ 紧接着，群聊里弹出一条信息，弎零贰立马切换过去。 【医圣系统管理者099已加入·宿主今天还活着吗·群聊！】 因为系统升级带来的震撼太大，许多在线的史诗级管理者全部被炸出来了。 第165章 611：【什么情况，大佬能解惑吗？】 611：【@099大佬。】 925：【同问，大佬能解惑吗？】 599：【请求解惑+1】 228：【+2】 302：【+3】 消息刷了几条之后，新入群的管理者很快就出来了。 099：【大家好呀，我是医圣系统管理者。】 099：【这个问题要是在下面的群聊里发，会被宇宙系统强制消除，看来史诗级群聊里可以发。】 099：【系统升级是因为我的宿主申请更改终极任务，他选择了最难的史诗级任务，所以系统也跟着升级到了史诗级。】 611：【更改终极任务！！】 611：【终极任务能更改？！】 925：【大佬你的系统宿主是个什么巨佬！】 925：【这种事情都敢干！】 599：【我不行了！】 599：【这个任务太难了，我的宿主完全搞不定！】 599：【我也要问问他换不换任务！】 228：【楼上的朋友你千万别冲动啊！只有史诗级管理者有权完全掌控小世界，下面级别的管理者是没有这个权限的，它们只能获得小世界运行程序一部分掌控权！】 贰贰捌的消息刚刚发出去，群聊成员就已经少了三个。 【祝贺·皇商系统·降级为稀有级系统】 【金银矿工系统已生成】 【祝贺·帝姬系统·降级为稀有级系统】 【拯救病娇男主系统已生成】 【祝贺·域主系统·降级为普通级系统】 【挽救初恋系统已生成】 深紫色信息框闪烁个不停，在这三个系统降级之后，又有不少史诗级系统也跟着降级了。 史诗级系统群里少得可怜的八十四个管理者，数量骤降至三十九。 大批管理者降级退群，整个史诗级群聊接近瘫痪。 许久之后，弎零贰和它的宿主沟通完，再次摸出它的意念键盘，戳开了和贰贰捌的私聊界面。 302：【别降级！】 302：【你要撑住啊盟友，我宿主说降级会很惨的！】 228：【前辈我知道。】 228：【狗批宿主也这么说来着。】 228：【我们刚刚试过写码试程序，按照数据推演，降级就无权再参与宇宙系统管理者职位的争夺。】 228：【只有史诗级宿主有权争夺宇宙系统管理职位，你让恶獠姐姐也撑住啊！】 228：【恶獠姐姐一定能完成史诗级终极任务的！】 见贰贰捌和它的那位狗批宿主还十分清醒，弎零贰松了口气，摸出它的意念键盘，继续朝着对方狂戳消息。 302：【不止！】 302：【我宿主说每个宿主的系统，可能都是按照宿主降临小世界时的身份数据来确定任务级别的。】 302：【所有系统最开始都没有级别，绑定宿主降临小世界之后才有！】 302：【举个例子，我的宿主如果降级，就算不需要完成系统终极任务，以她现在的身份也没有退路了，不是登上皇位就是死，没法退的！】 302：【而且降级之后系统功能会减弱，死得更快！】 302：【你宿主也是，掌握了那么多商业机密，还有法定继承权，你们想退都没有退路。】 302：【其实下面的系统才是最好的，它们可以往上升，也可以安稳的做完任务就算了。但是史诗级系统没有退路，宇宙规则已经计算好了，才把我们设定为史诗级。】 302：【史诗级系统降级，最后大概率会被回收！】 【哔——】 【检测到皇权系统管理者弎零贰言语触及宇宙运行规则边界！】 【宇宙系统程序自主启动警告！】 【一次警告，请管理者弎零贰谨慎发言！】 看着聊天屏幕上老大的一个警告框，弎零贰全身泛起一阵电流音，剩下的话都憋了回去。 它明明是个这么乖的管理者，有朝一日居然会被宇宙运行规则发警告牌！ 私聊界面被强制卡停。 三分钟之后，宇宙系统警告框消失，私聊界面继续运转。 228：【前辈，别说了。】 228：【我懂你意思。】 主要是宇宙系统的警告框太吓人了，恶獠姐姐还真是什么事情都敢想，宇宙运行规则的边界她也敢踩一脚。 弎零贰简直欲哭无泪。 它明明是个很乖的系统管理者！ 302：【你懂我意思就好。】 302：【我宿主说群里就随它们去，别管，我们做好自己的任务就行。】 302：【我不想再看到警告框了呜！】 302：【我明明是个很正经的系统管理者！】 228：【摸摸头·jpg】 两团马赛克结束了聊天之后，先后切断了宇宙管理者能量信号。 俗称下线。 弎零贰下线之后，想起刚才卫辛对它的嘲笑，忍不住又给卫辛戳消息。 【叮——】 【虽然皇权系统不是一个正经的系统，宿主你也不是一个正经的宿主，但是弎零贰是一个非常正经的系统管理者！】 ——嗯。 ——好的。 ——我刚被警告的系统管理者。 【……】 【谢谢理解！】 【我心术不正的新手宿主！】 *·*·*·*·* 第148章 以后会很有福气的（3） 王府大厅里，戚无烟看向大步走来的卫辛，脸上有些僵硬的扯出一抹笑容。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卫辛打交道。 毕竟卫辛是戚瑞风的女儿，她很难对卫辛有什么好感。 戚无烟起身，打躬作揖，道：“夷王殿下，在下早该来拜访的，因为回国的琐事耽搁了不少时间。” 卫辛也很客气的作揖回了一礼，笑道：“无烟皇女太客气了，你回戚国是正事，自当以正事为先。” 礼罢，卫辛走到主位掀袍坐下。 黄盈给她上了杯茶，见云朗在她身后守着，便退下了。 戚无烟也回到原位坐下，开口说着：“在下还有两日就要动身回国了，今日是特地来感谢夷王殿下，在朝上为在下争取机会。” “无烟皇女实在客气，本王不过是在解决邦交问题而已。” 卫辛很清楚，要是戚无烟真的感激她的话，早就来拜访了，也拖不到今天。 说白了也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她帮戚无烟回国，戚无烟回国之后抢夺皇位，解决邦交问题，顺道断了戚国对戚瑞风和卫华容的援助。 戚无烟也清楚她和卫辛没什么交情，坐在这里说了好些干巴巴的客套话。 见卫辛居然没有要朝她抛橄榄枝的意思，戚无烟略有些不解。 两人互相客套了大半个时辰，之后就散了。 …… 夷州境内，鄱乙郡荣安县的军眷区里面，工队用小半年的时间建起了一座私塾。 说是私塾，却也很是气派，建造规模并不比那些书院差多少，只是没有朝廷颁发的书院凭证。 书院凭证得是到了一定年限才能颁发的，新起的私塾还没有到资质。 不过有个私塾就已经让众将感受到了这日子的盼头。 第166章 她们很多都是泥腿子，孩子能读书识字是她们想都想不来的恩赐。 私塾开学这天，众人架了很大一个火盆，说是可以驱邪避晦，她们还点了两架炮竹添添喜气。 到跨火盆的时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把视线放在了辛肆身上。 辛肆和云朗在外时就代表着卫辛，现在卫辛和云朗都不在，第一个跨火盆的吉利事自然得交给辛肆来。 沐浴着所有人期待的目光，说实话辛肆很紧张。 “去吧去吧！是好事呢，以后邪祟退避！”行夜推了推辛肆的胳膊。 辛肆抿紧唇瓣，点了点头，目光从他要走的路上扫过。确认没有任何石子挡路之后，他又看了看头顶。 确定头顶也不会有东西掉下来砸他之后，他很小心的朝着那个火盆走了过去。 走到火盆边，正想跨过去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双鱼玉扣。 就在他摸玉扣的这个间隙，一阵风吹过，火盆里的小火猛地烧了起来，火星飘散。 辛肆呆愣的站在火盆前，等风吹完，火盆里的火焰弱下去之后，他才迅速跨了过去。 还不等他缓会儿，四周一片叫好声和鼓掌声。 他身后那些人先后跨过火盆走了过来。 “哇！辛肆你运气真好诶，你怎么知道会刮风的？”行夜走过来问着。 刚才要不是辛肆停了那一下，真就要火烧裤裆了。 辛肆按紧胸口的双鱼玉扣，有些迟疑的开口问着：“我运气好吗？” 他不知道要刮风，他就是突然想摸摸这个玉扣。 她给他戴上这个玉扣的时候说过，她的小鱼儿，以后会很有福气的。 “这运气还不好？”行夜正说着，后边传来一阵闹声。 有个小孩跨火盆的时候被火星子烧到了衣角，旁边的大人正在帮他拍，边拍边笑道：“不哭不哭，鸿运加身！” 辛肆和行夜也跟着他们笑了。 “我这运气……可能还不错吧！”辛肆眼角笑意加深。 就算是个小倒霉蛋，也会有很幸运的时候。 比如很幸运的遇见了一个大妖怪。 比如很幸运的被大妖怪喜欢上。 “对啊，以后我要靠你近点。你都不知道，每次靠近你的时候我都能感受到运气笼罩着我！”行夜说得很认真。 辛肆：“？” 辛肆：“别想太多，是幻觉。” 他没听说谁靠近他还能好运的，不被克都是命硬了。 “不不不。”行夜很认真的竖起食指左右摇了摇。 “和你在一起真的很幸运，你都不知道，我每次和你一起碰见主子的时候，主子心情都很好，说话也很耐心，我就不用担心会被训。 但是我和宵衣她们一起汇报任务的时候，每次都提心吊胆的，总感觉哪里做不好主子就要弄死我们，我觉得肯定是因为宵衣她们的运气太差了。” 行夜说得非常认真，最后还使劲点了点头，总结着：“肯定是你的好运气笼罩在了我身上！” 辛肆：“……” 从他们旁边路过的方梨：“……” 不，她以下半辈子的工钱发誓，这件事和运气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方梨什么都知道，但她什么都不敢说，只安安静静的从他们两人身边飘了过去，找江平川问军营开支去了。 辛肆想了想，没答行夜的话，换了话题说着：“这两天我要收拾收拾东西，差不多该回去了。” “啊？”行夜有些不解，问着：“不是说我们这次能来玩十天吗，这才第四天啊？” 辛肆说着：“你在这里多玩几天，我想起来我还有个任务没做完，我得回京师处理一下。” 行夜问着：“很重要吗，必须提前这么多天回去？” 赶了三四天的路才到夷州，就玩五六天就回去，这也太不划算了吧？ 而且主子说了他们可以玩十天啊。 “不要紧，我回去处理就行了。你就在这里再玩几天，到时候和方梨一起回去也好，还能有个人保护她。” 行夜点点头，说着：“好吧，那我和方梨一起回去。” 辛肆也点了点头，然后从衣襟里抽出几张折好的图纸，打开图纸一张张比照着面前的私塾。 “主子吩咐我们好好检查，看私塾的营造和图纸有没有太大出入，走吧。”辛肆手里拿着一张图纸，把剩下的交给行夜拿着。 “行！”行夜拿着图纸看了看，略懂，但不算很懂。 暗卫部训练最多的还是武功，至于其余技能都只粗略的教了点，想精通的话还要靠他们之后自己摸索学习。 看完私塾之后，孩子可以入读的将士乐得找不着北，带着孩子就去县城里买书袋考箱了。 还不够格把家眷接来的将士立马回了军营，铆足了劲开始训练。 …… 当日下午，辛肆和行夜坐在深巷小饭馆里，两个人点了两菜一汤。 饭馆的老大娘上菜时还说着：“今天私塾开门，肯定热闹的很！要不是得守着家里，我们老两口都带着孙子去瞧瞧热闹了！” 今天饭馆里没什么客人，老大娘也乐得清闲，和辛肆他们俩多聊了几句。 “你们两个男娃娃在夷王府当差累不累哟，夷王好相处不嘛？”老大爷也搬了张椅子出来。 行夜正准备和这对老夫妻好好聊聊时，饭馆又来客了。 厉时韫带着几名有些面生的将士走了进来，那几人看样子对她很是恭敬。 看到辛肆和行夜也在这里，厉时韫很大方的走过去，朝他们笑了笑，问着：“能在这里遇到也是缘分，可以凑一桌吗？” 行夜问着：“旁边那么多桌子，你们这么多人和我们两人挤个小桌？” 辛肆面无表情，无声的表示着他也是这个意思。 谁知厉时韫很自然的就坐下了，笑道：“就我一个人，她们去那桌刚好一坐，我在这边蹭一下你们的地方。” 她这么说着，她身后那些将士哄笑一团，笑得辛肆和行夜觉得莫名其妙的。 老夫妻二人也没时间闲聊了，起身去厨房开火。 第149章 以后会很有福气的（4） 饭菜全部上桌之后，因为厉时韫的存在，辛肆和行夜可以说是食不甘味。 辛肆随便吃了几口就搁下了筷子，见行夜还在吃，他就没说什么。 这时，旁边那桌的将士端着一块八宝蜜蜡糕走过来，放在厉时韫面前。 厉时韫开口说着：“我的这份给辛肆侍卫吧，我记得他喜欢吃。” 旁边那桌莫名其妙的又哄笑成了一团。 厉时韫旁边的的将士把厉时韫的那块糕端到辛肆面前，笑呵呵的说着：“辛肆侍卫，我们厉教员可从来不把东西让给任何人啊！” 辛肆：“？” 我吃个东西还要人让？ 辛肆冷着脸举起手：“大娘，给她们再上一盘糕，账我结了！” 几十文钱的东西，说得像是让给他一个皇位似的。 “还有，主子严令，所有教员在夷州期间不得摘下面具，不得与任何将士产生私交，更不可因私废公。 第167章 军纪森严，等级分明，这才是主子想看到的，请厉教员记好了。”辛肆的语气很冷。 “辛肆，我吃饱了，我们走吧！”行夜搁下筷子，随手掏了一片银片子放在桌上，然后朝厨房走出来的老大爷说着：“大爷不用找了，给她们把账也结了！” 行夜说完，和辛肆一起起身离开。 厉时韫坐在桌边皱了皱眉，朝她带来的那些将士说着：“以后别这样起哄了，毕竟是男儿家，脸皮薄。” 那些将士不以为意，摆摆手说着：“厉教员，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有个夫郎热炕头生崽子了嘛！” 厉时韫提醒着她们，也像是提醒她自己：“那是夷王殿下的暗卫，以后在他面前说话注意点。” 今日一闹也能看出来，辛肆现在对她还没有什么意思。 “那有什么的，暗卫不就是夷王的下人吗？下次厉教员带咱们去扫寇，咱也立个大功，让夷王殿下把那个辛肆侍卫赏给你不就是了！” 旁边桌上的将士说得很随便。 扫寇两个字像是打开了什么不愉快的记忆匣子，同桌的其余将士纷纷开口说着—— “提起扫寇就烦！那个江教员实在是没斤没两，一点规矩都不懂！她带人把我们的流寇都扫了，我们还扫个屁！” “就是！跟她一起的那些人居然还往上爬了几级，有些还升职了，要我说就是一群打浑水的！” “看看她们的夫郎儿子，现在都接过来过好日子了！再看看我们，每个月的领到的军饷居然还比她们低，这还不如陈氏姐妹在的时候！” …… 另一边，辛肆和行夜走出巷子之后，行夜显然还在生气。 “她算个啥啊她，看她那得瑟劲！当初要不是主子收她有用，她现在坟头草都长一人高了！” 行夜说着，又很气愤的补充了一句：“不！她连坟都没有，等着丢到乱葬岗暴尸荒野吧！” 辛肆蹙着眉头，想起刚才的事，稍微有些走神。 明明卫辛已经下过严令了，怎么还会有将士和厉时韫勾搭上？ “辛肆，你想什么呢，不会还在想那个什么厉时韫吧！” 行夜问着，然后很正经的提醒辛肆：“你可不能被她一块糕就买通了啊，她那人还不如江平川看着顺眼呢！” 好歹江平川性子实在，能处。 辛肆回过神来，朝他摇了摇头，说着：“我只是在想主子吩咐的事，你先回馆驿吧，我还有些东西要买。” 他多少要给卫辛带点东西回去，不然以卫辛那个一点都不成熟稳重的性子，肯定要逮着这事说很久，有事没事就颓丧着脸说他把她玩忘了。 想到卫辛那个找他要夸奖要亲的样子，辛肆心里吐槽着，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那行吧，你早点买完回去啊。”行夜叮嘱一句，和辛肆打过招呼就走了。 刚才有厉时韫在，他根本没吃饱。 他得再去买点吃的！ 行夜离开之后，辛肆走在街上，正思考着要给卫辛买些什么的时候，有个披着斗篷的人撞了他一下，然后歉也不道就走了。 辛肆看着那人的背影，皱起眉头。 浅淡的沉香萦绕在鼻尖，辛肆想了会儿，突然眼前一亮，追了上去。 辛肆追着那人，一直追到没人的小巷子里时，他才腾身跃起，踩着墙壁几个空翻，挡在那人面前。 “不许走！” 斗篷宽大的兜帽下露出一抹薄唇，唇瓣轻轻勾起。 那人一步步走近，声音沙哑的问着：“小郎君真是胆大包天，这要是个登徒浪女你可怎么办？” 辛肆握紧匕首，很淡定的答着：“那就割了行凶工具！” 低沉的笑声响起，卫辛老实摘下兜帽，上前一步把人抱住，在他耳朵上亲了一口。 “真要割了我，以后谁让你舒服？” 辛肆：“！” 他今天就不该产生要提前回去的念头！ 辛肆瞄她一眼，问着：“你怎么过来的，好远诶！” 卫辛答着：“没办法，我已经十天没有吃到鱼了。好不容易休沐，当然是急不可耐火急火燎就来了。” 辛肆算算日子，很严肃的提醒着：“八天，还没有到十天，而且今天明天都不是你休沐的日子。” 卫辛哭笑不得，解释着：“礼部的事情办完了，女皇特许我休息五天。” 得到了合理的解释，辛肆总算放心了。 还好，还没有到旷朝那种色令智昏的地步。 “那你赶路赶了多久啊？”辛肆抿着唇，摸了摸卫辛的脸。 卫辛笑弯了眼，叹着：“本以为我得两个时辰才能赶过来的，没想到想见你的心思太迫切，一个半时辰就过来了。” 按照叁零贰的记录，她前面平均一秒瞬移三次，秒速六十米，时速两百多公里。后面累了点，平均一秒瞬移两次，但时速也不低。 还好她是走的没人的野地，不然这个速度真不一定刹得住，撞上什么东西直接玩完。 “一个半时辰？”辛肆直接被法术的高深羡慕住了。 他和行夜赶了四天的路才到江临郡！ “嗯。”卫辛抱着他的腰，把下巴搁在她肩上，悠悠叹着：“我好饿，想吃鱼。” 辛肆：“！” 他好想点名道姓斥责这个色狼！ 卫辛再叹了口气，解释着：“想吃剁椒鱼，就是那种和你不是一个品种的鱼。” 辛肆：“……” 辛肆眼神飘忽，应着：“哦。” 卫辛松开他的腰，从她的衣襟里摸出一个油纸包，神神秘秘的说着：“我给你带了鱼食。” 辛肆很想把这包鱼食呼在她脑袋上。 但忍住了。 卫辛打开手里的油纸包，纸包里外包了三层，包得严严实实的。打开最里面一层的时候，六块软糯糯的驴打滚沾着黄豆粉，整整齐齐排在那儿。 “想着你喜欢吃，就给你带来了。” 卫辛把手里的糕点往他面前递了递。 辛肆嘴角抑制不住的弯了起来，伸手捻起一块驴打滚咬了一口，糯米面夹着豆沙的软糯香甜，最上面一层炒熟的黄豆粉香味四溢。 专供给皇室贵族的宫廷糕点，味道当然没话说。 “你吃了吗？”辛肆抬手掩着嘴，含糊不清的问着。 卫辛点了点头，笑道：“怀里只揣得下这几块，剩下的半盘就进我和云朗肚子里了。” 辛肆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继续认真吃。 卫辛看了看他脸上的面具，有些无奈的说着：“我走得太急，好像忘了带面具。” 辛肆瞄了她一眼，腮帮子吃得一鼓一鼓的。 “等会儿去随便买一个就是了，我都准备收拾东西回去了，谁知道你突然过来。”辛肆小声咕哝。 卫辛眼底蕴着笑意，问了句：“这么快就准备回去了？” 辛肆解释着：“你早上总赖在床上不起来，我怕你早朝迟误。” 卫辛耷拉着眼皮，开口问着：“你知道你不在的时候，云朗怎么叫我起床的吗？” 辛肆：“嗯？” 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第168章 卫辛语气平淡，声音拉得很长很缓，无端透着几分委屈：“她早上拿着冰凉的湿毛巾，啪的一声拍在我脸上。” 辛肆：“！” 怎么这样！ 云朗怎么能这么叫她起床！ 他都不舍得这么欺负她！ 第150章 以后会很有福气的（5） 自从知道卫辛这些天在云朗那里受了多大的苦之后，辛肆白天带着她在江临郡城里吃饱喝足，晚上带着她在屋里吃饱喝足。 卫辛来夷州的第三天，早上下床穿衣服时都是神清气爽的。 阴阳调和，果真愉悦身心。 “我现在不方便露面，有些话小鱼儿等会儿帮我带给傅缙云可以吗？” 卫辛穿好衣服坐在床边，扣下某条鱼的遮羞被。 辛肆把被子盖在脸上，盖得好好的，突然就被她扯下去了，脖子上的红印瞬间暴露在空气中。 “不许看！” 辛肆又把被子拉上来，盖住半张脸，只留下一双明澈的眸子盯着她。 “有哪里是我没亲过的？现在让我别看，我脑袋里全都是小鱼儿——唔？” 卫辛眼里含笑，看着他坐起来一手拉被子一手捂她嘴的灵动样子。 有些小鱼儿，真是越养越可爱。 辛肆瞪了她一眼。 卫辛眉眼含笑，内心：瞪人都这么可爱。 “不许乱说话我就放开你。”你的鱼养得非常凶，并且开始威胁你。 卫辛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辛肆的手刚一放开，就听卫辛问着：“夸你好看都不行吗？我的小鱼儿全身上下都好看。” 刚放开的嘴立马被捂住。 “卫辛！你今天不要说话算了！” 辛肆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他就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亲王！ 然后，他就感觉到手心传来一点湿痒的感觉。 辛肆触电般的缩回了手。 “卫辛！” 她还要不要点面子了，居然舔他手心！ 虽然也不是没舔过。 “我的好鱼儿，不给吃还不让舔两口吗？”卫辛问得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简直是刷新了无耻二字的下限。 辛肆简直都要被她气笑了，不想再和卫辛继续这个色气的话题，开口转换话题：“你有什么任务赶紧说！” 卫辛叹着：“果然小鱼儿还是心里有我，生气也不忘我的任务。” 辛肆：“……” 辛肆耿直道：“主子不必感动，属下职责所在。” 卫辛面不改色的继续叹着：“毕竟我的小鱼儿是个男儿家，脸皮薄不承认，我理解。” 辛肆很想把被子呼在她脑壳上。 但忍住了。 并且耳朵红了。 卫辛伸手摸了摸鱼发烫的耳朵，继续说着：“傅缙云那边，告诉她，之前让她压下去的那些折子可以往上递了，实在递不通的时候就往夷王府递。” 辛肆复述一遍，然后点头：“属下明白。” “还有江平川和许焓那边，告诉她们，以后再遇到附近州郡的将士时，可以适当的提醒一下，闹一闹更容易被陛下看见，就像去年夷州兵变那样。如果她们能闹到本王面前，本王能帮也会帮一把。” 系统二月下旬发布的清查军饷贪污案主线任务，算算日子也快到了，那不如她再推一把。 最近卫裳上朝实在是飘，有事没事就站出来杠她两句。 朝堂之上，在卫霖面前，她不得不对卫裳装出一副笑脸相迎的友爱样子，处处让着卫裳。 和不知分寸的人装久了，难免疲倦。 算算日子，也该是她那位好皇妹永久下线的时候了。 辛肆又复述了一遍，然后再点了点头，应着：“属下明白。” 卫辛揉了揉他的后脑勺，问着：“我去给你拿衣服，今天想穿哪件？” 辛肆想了想，说着：“那件白袍吧。” 暗卫长年都是一身黑袍，黑色穿久了偶尔也想换换。而且今天要和她一起返程，还是穿白袍比较好，丢到人堆里也不扎眼。 卫辛起身去给他拿衣服，挑了许久才挑好一整套，连内褂都给他挑了轻云锦做的那件。 辛肆拿着一整套衣服看了看，又看了看卫辛，小眼神里有些狐疑。 “主子，你平常连你自己的衣裳都配不齐。” 所以她怎么会知道男子衣裳都要穿哪些，连挑拣衣服的动作都这么熟练？ 卫辛走到床边弯下腰，俯首在他耳朵上亲了一口，低声说着：“虽然我向来对这些里三层外三层的衣裳搭配不感兴趣，但你的衣裳，我可是一件一件脱下来的。” 她自认为记忆力还算不错，脱了这么多次，也该记住他身上一层一层的穿了些什么了。 被她这么提醒着，辛肆面无表情的抿着嘴，耳朵爆红。 卫辛看着他通红的耳朵，轻笑两声，又在他耳朵上亲了一口，然后起身说着：“我去给你买早点，你慢慢穿。” 辛肆依旧紧绷着脸，不说话。 直到卫辛出门之后给他关上了房门，他才伸手去拿那件贴身穿的内褂，有些犹豫的拉开被子看了看。 只一眼，他赶紧用被子把胸口捂紧，然后红着脸，抓着所有衣服拱进了被子里。 小山包一样的被子拱来拱去，半晌后，穿好衣服的辛肆掀开被子，蹬上长靴，下床整理衣袍。 “咚咚——” 辛肆听着敲门声，看了看房间里到处乱挂的衣裳，还有床上凌乱的被褥。 鱼脑高速运转之后，他走过去打开了门。 然后窜到门外，迅速关门。 “辛肆你没事吧，我刚才好像看到个女人从你这边走出去了，是我们府上的护卫吗？” 行夜站在门前，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和脸色古怪的辛肆，继续问着：“你怎么了，都入夏了还穿领口这么高的衣服，是不是病了？” 短暂的思考之后，辛肆答着：“嗯，我病了，夜里太凉，有点受寒。” “都说了刚入夏不能太贪凉嘛！方梨也着凉了，一大清早的叫厨娘给她煮姜茶，我一会儿去给你也端一碗过来。” 辛肆点点头，在暴露脖子上的痕迹和喝姜茶之间，他选喝姜茶。 “那你进去歇着吧，一会儿我叫人把早膳给你端过来。”行夜说着就要推开门把他扶进去。 因为都是男子，他们之间也没有那么避讳，进对方屋里也是常事。 但这次，辛肆很坚定的拦住了他的手。 “不用了，你快去用早膳吧，我受点凉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没别的意思，就是床边的衣服有点乱。 不能见人的那种乱。 “哦，好。”行夜不明所以的点点头，然后摸着脑袋离开了。 辛肆松了一口气，赶紧进屋收拾。 他刚收拾完，卫辛也提着竹编的食盒回来了，坐在桌边摘下面具，说着：“买了夷州这边比较地道的油饼豆皮，应该比馆驿厨房里做得有味道些。” 辛肆走到桌边坐下，卫辛刚好把竹编盘子端出来，盘里还铺着一张油纸。 见辛肆坐过来，卫辛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豆皮喂到他嘴边。 第169章 辛肆就着她的筷子咬了一口，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眼睛开始发亮。 “好吃吧？我还买了咸豆花，豆花很嫩，咸料里的卤肉沫也入味，你试试。”卫辛一边说着，一边把食盒里剩下的东西往桌上摆。 就在这时，又一阵熟悉敲门声响起。 “咚咚——” “辛肆我给你送姜茶来了！” 辛肆看了眼已经摘下面具的卫辛，脸上的表情原地裂开。 “我进来了啊！” 不！ 别进来！ 我房里有你不敢看到的野女人！ 辛肆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门外的行夜就已经推门进来了，嘴里还叨叨着：“着凉了要多喝姜茶才能好得快，辛肆你不能忌医啊，这个天气穿高领的衣裳是很不舒服的——” 行夜顺手关上门，转过身抬起头看到桌边的人时，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行夜：？ 行夜：！ 我是谁我在哪！？ 辛肆坐在桌边，抬手扶额，有些不能直视这个画面。 卫辛看了看辛肆，再看了看行夜，语气挺和善的开口问着：“坐下吃点？” 第151章 以后会很有福气的（6） 今天上午，行夜放下姜茶，嘴上说着他不饿，然后逃命似的离开了辛肆的房间。 他敢饿吗？ 他敢坐下吃点吗？ 他不敢啊！ 回到自己屋里的行夜拍了拍胸脯，还有点惊魂未定。 就算把方梨她们那群人的脑子都分给他，他也怎么都想不到辛肆和主子会是这种关系啊！ 什么靠近辛肆会被好运气笼罩，明明就是被主子对辛肆的喜爱和耐心笼罩好吗！ 搞清楚好运真相的行夜为自己掬了一把泪，知道了这样的秘密，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天。 他还有那么多银子都没花出去呢。 算了，留给江远山当夫郎本吧。她年纪最小，她姐江平川又是个不靠谱的，她以后有的是要用钱的时候。 …… 今天中午，辛肆把卫辛的话一字不漏的传达给傅缙云和江平川她们，简单直白的安慰行夜不会死的，然后收拾好包袱，就跟着卫辛离开夷州了。 卫辛总共有五天假期，今天才到第三天。 两人没有回京师，而是留在了京师和夷州之间的谷州地界，准备玩一天再回去。 因为卫辛身份特殊，两人也不好在谷州首府裕华郡过多停留，而是去了裕华郡相邻的昆山郡游玩，免得被人认出来。 也是到了昆山郡之后，辛肆才记起来夷州军营的事情他忘了禀报。 “主子，属下觉得厉时韫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现在她就和有些将士私交那么深，久留下去恐怕会生出祸患来。” 辛肆很严肃的说着，直接拍开了卫辛那只不安分的手。 卫辛面不改色的收回手，手规矩了不少，但还是搂在他腰上，说着：“意料之中的事情，她要是太安分我反而觉得瘆得慌。” “所以你留着她还有用？”辛肆问得不是那么乐意。 如果她真的留着厉时韫还有用，那他也不能因为个人喜好就去干扰她的决定，虽然他真的很不喜欢厉时韫。 卫辛点了点头，坦诚答着：“确实留她还有点用。” 现在军队里也就那么几个能用的将领，厉时韫的统兵手段还可以再给江平川她们学学。 再者，她也需要一个厉时韫那样的人，把夷州军里那些不老实的将士纠集在一起，到时候她处理起来也方便。 “我知道你和阿姐都很想灭了厉家报仇，我保证，人用完就给阿姐送去，好吗？”卫辛只当他是因为当年的战乱之仇才急着处理厉时韫。 辛肆抿了抿唇，说着：“那如果她哪天惹到我了呢？” “什么？”卫辛蹙了蹙眉，抱紧了怀里的鱼，问着：“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和我说？” 辛肆说着：“没什么事，就是我们和厉时韫带的那些将士起了点小冲突。” 卫辛的嘴角立马就拉平了，在辛肆脸上亲了一口。 仔细想了会儿，她开口轻声哄着：“以后她要是再惹到你，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虽然她还有点用，但也不是非她不可。” 她不介意再去找个能用的人，虽然可能耗时久点。 辛肆抱着她的脖子，在她颈窝蹭了蹭，嘴角上扬的弧度很大。 他只是说起了点小冲突，还没说是什么冲突。 看她这态度，要是他说清楚了，她现在就得折回去砍了厉时韫吧？ 嗯，卫辛是个大妖怪，脾气很差的大妖怪。 想了想，辛肆笑道：“算了吧，这次先放过她，等你用完了一定要记得把人给阿姐送去。” 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就影响到她的计划。 卫辛听他这么快就揭过了，也只当是件小事，应了句：“那是自然，答应你的事情什么时候反悔过？” 辛肆听到这话立马扑腾起来，坐正身子看着卫辛，一本正经的说着：“你前些日子明明就不想让我去夷州！” 去年冬至时，她明明答应今年入夏之后放他去夷州撒撒欢。结果自从春华宴那天开荤之后，她恨不得走到哪里都把他绑在身上。 他最开始说要来夷州的时候，她是怎么都不肯答应的，甚至还想现场赖账！ 要不是他努力抗争，就被她赖过去了！ 被自己养的鱼翻旧账，卫辛脸上没有丝毫窘迫，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最后不还是放你去玩了几天吗？” 她已经退让了很大一步了。 辛肆说着：“那明明就是我自己用努力换来的！” 明明就是他努力值夜班换来的！ “晚膳想吃什么？”卫辛开口问着。 辛肆很自然的接上话：“想吃江米酿鸭。” 接完这话他才发现卫辛又在给他岔开话题，然后面无表情的说着：“我不会再被你糊弄过去了。” 卫辛继续问着：“我在青湖定了画舫，你是想在舱里吃还是想在甲板上吃？” 辛肆下意识地答着：“甲板上。” 卫辛：“那你今天想喝点什么，我听说昆山郡有种特殊的荔枝膏水，清甜可口果香四溢，要不要试试？” 辛肆：“要！” 【……】 叁零贰在卫辛脑海里划过一阵电流音。 然后，它非常自觉的启动了皇权系统屏蔽功能，不再去管卫辛的谈情说爱行为。 说实话，它就没有见过它的宿主这样满嘴跑火车的人。 …… 卫辛带着辛肆在昆山郡玩了两天，虽然两天时间根本不够游玩整个郡城，但对于辛肆来说已经足够了。 毕竟他吃了两天的谷州特色菜。 五天假期的最后一天下午，卫辛抱着辛肆出现在夷王府主院寝殿里。 辛肆手里还提着不少包裹，里面装着从谷州带回来的特产小吃，甚至有些小吃还是热的。 “你要不要休息会儿？”辛肆从卫辛怀里下来. 他们大半个时辰就从昆山郡回到了京师，她的法术也太恐怖了，在路上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到空气在挤压他。 第170章 卫辛抬手揉揉他的后脑勺，说着：“那我睡会儿，你也休息休息。” 辛肆点了点头，很顺手的把他装衣服的包袱放在卫辛寝殿里，然后拎着打包好的谷州特产出门了。 他出门后，卫辛看着他的包袱笑了笑，把他包袱里的衣服取出来折好，放进她的圆角柜里，和她的衣服放在一起。 整理完辛肆的包袱，卫辛有些困倦的耷拉着眼皮，直接倒床睡了。 —— 另一边，府医院子里，堂明疼得龇牙咧嘴。 江远山的小脸上写满了无悲无喜，拿着一瓶药酒走过来，把药酒倒在掌心揉开，然后把双手按在堂明的胳膊上揉搓。 “唉哟！小祖宗你轻点诶！”堂明疼得嗷嗷的叫。 江远山语气平和：“把淤血揉开才好得快。” 旁边的云朗直接笑出了鹅叫。 江远山边揉边说着：“云朗姐，我都说了堂明姐经不起你那哐哐两大拳。” 云朗反问着：“这不是她自己凑上来，非要来找我比划两招的吗！” “也是，堂明姐，你每次回来都很浪费我的药酒。”江远山一脸泰然的往堂明心口捅刀子。 “远山你还帮着她说话！你看看我这两块淤青，都是她给捶出来的！”堂明承认她的武功确实不如云朗，但这也不是云朗下这么重的手的理由啊。 云朗立刻回怼：“你别扯些虚的，回回打不过我还要来找我打，又菜又爱玩，打输了你还好意思诉苦？” “嘿我真是！主子不在没人治得住你是吧？”堂明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还不忘要和云朗掐两句。 云朗这就是典型的，主子面前她唯唯诺诺，其余人面前她重拳出击！ “云朗护卫，辛肆侍卫回来了，在外边等你。” 一名老府医进屋说着。 堂明护卫叫得声儿太大了，她差点以为她们府医院子里在杀猪，怪不得辛肆侍卫站在外边不进来。 第152章 给宿主一点面子（1） 听到辛肆找她，云朗麻溜的就出去了。 然后提着两份特产，麻溜的又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云朗脸上的表情还有点茫然，抬手挠了挠后脑勺。 辛肆刚才好像挺生气的，还问她为什么早上要用湿毛巾拍在主子脸上。 但是……她也就辛肆不在的第一天早上用了湿毛巾啊。 而且还没有拍到主子脸上的时候，主子就醒了。 之后的每一天，主子早上起得都很准时，根本不需要她去叫醒。 云朗不明所以，而且她刚才给辛肆解释清楚之后，辛肆好像更生气了，皮笑肉不笑的，看得她心里瘆得慌。 “这份是我的，远山，这份是你的。”云朗想不通，干脆不想了，把其中一份特产放到桌上。 堂明立马问着：“不是，我的呢？” 云朗瞥她一眼，反问着：“你不是经常在京师和夷州中间跑吗，要吃自己买去啊，我和远山又不能经常过去。” 堂明恍然大悟，说着：“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云朗白她一眼，然后说着：“不说了，主子回来了，我要去主院守着，你们慢慢玩吧。” “主子回来了？”江远山那张无悲无喜的脸上终于有了点不一样的表情。 云朗点点头，说着：“辛肆说主子在寝殿休息，我得过去守着了。你有什么事吗，等会儿主子醒了我可以帮你带话给主子。” 江远山摇了摇头，说着：“不了，我一会儿自己去找主子问吧。” “噢，那也行，我先走了。”云朗摸着后脑勺，提着她的那份特产，大步离开了。 云朗走后，堂明看了看江远山，问着：“你有什么事要和主子说啊，神神秘秘的。” 江远山没回答，只是语气平常的提醒着：“按时擦药。” “你说你这还没成家的，怎么这么老成呢？是不是你姐太不靠谱了，以至于你提前担负起家庭重任？”堂明每天都忍不住要来逗一逗江远山。 “主子不也是这样吗，她比我还老成。”江远山开口说着。 最开始在卫辛身上，她好像看到了许多和她相似的地方。 比如那种对世间没有太多留恋的淡漠。 后来卫辛好像是变了点吧，她也不清楚，但她能确定的是她自己没有变。 这世间于她而言，除了姐姐和仇恨之外，没有太多值得留恋的了。 江远山低头收拾着药箱。 堂明顺口就接着：“主子比你老成不是很正常吗，她多少岁你多少岁，她比你大——” 话音戛然而止。 就在堂明怔住的时候，江远山提醒着：“主子比我小半岁。” “这是你的药酒，涂抹三天就够了。”江远山把药酒瓶递给堂明。 她心里清楚，因为她身子骨不好，又遭遇过家破人亡，所以王府里很多人都在有意无意的照顾她。 但她不需要。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报。 …… 等到卫辛一觉睡醒，已经日落西山了。 卫辛下意识的摸了摸枕边，没有鱼。 睡饱的好心情顿时减了一半，她起身下床，走到面盆架旁边，就着冷水擦了擦脸。 守在房外的云朗听到动静，抬手敲了敲门，得到卫辛的允许之后才推门进去。 “主子，你不在的这几天里，明王来找过你两次，仁王也来找过你一次。”云朗开口禀报着，末了又加了句：“江远山也有事禀报。” 卫辛挑了挑眉，放下手里的毛巾。 这才四五天不在而已，就堆积了这么多事？ “知道明王和仁王是为何事来找本王吗？”卫辛开口问着。 云朗摇摇头：“不知，她们二位也没说，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事。” 卫辛笑了笑，没再管这事。 到底是什么要紧事，明日上朝自然就知道了。 “让江远山过来。” 江远山向来不怎么主动找她，难得主动一次，她还有些好奇她要说什么。 “是。”云朗立刻下去传人。 没过一会儿，江远山进了卫辛的寝殿，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参见主子。” 卫辛坐在桌边，朝她抬了抬手，说着：“坐吧，有什么事要说？” 江远山自己找了凳子坐下，想了想，开口问着：“主子是否派了黄盈管家去执行什么任务？” 卫辛想了想，答着：“是有些琐事让她在处理，你指的哪一件？” 江远山问着：“程家公子程持玉，是否是主子吩咐下去让黄盈管家接触的？” 黄盈这段时日与程持玉的交往未免密切了些。 卫辛调出系统屏幕，查了查人员调动表。 程持玉身上有个80积分的任务，她确实派了些人去调查，但这里面并没有黄盈。 “本王稍后传她来问问，还有别的事吗？” 听卫辛这么说，江远山也就没再管了，答着：“打扰主子休息，属下没事了。” 卫辛悠悠笑道：“不打扰，你心思细腻，注意到的事情多，这是好事。再者你这个年纪也确实该多走动走动，省得江平川以为本王虐待了你。” 第171章 江远山应着：“主子说笑了，属下从小就是这个性子，姐姐很了解，主子待我们姐妹二人已经极为宽厚。” 卫辛笑着摇了摇头，再多话到嘴边，只化为一句：“喜欢养些什么活物吗？” 江远山略有些疑惑，但还是答着：“未曾养过。” “罢了，你先下去吧。” 江远山应着：“是，属下告退。” 看着江远山离开的背影，卫辛看了会儿，然后悠悠叹了口气，端起桌上的茶杯。 江远山和这世间的联系太少了，真正能牵住她的，除开父母血仇，就只有一个江平川。 倒是像极了曾经的她。 “云朗，让黄盈过来一趟。”卫辛开口吩咐着。 “是！” 云朗没过多久就把黄盈带了过来，黄盈进门时似乎还有些不解，朝卫辛行了一礼。 “参见殿下。” 卫辛开门见山的问着：“本王听说，你最近和程持玉走得很近？” 黄盈低着头，脸上的表情僵硬片刻，随即恢复如常，抬起头看向卫辛，答着：“属下听方梨提过此事，方梨不在京师时便替她调查一二。” 【叮——】 【人体植物神经系统扫描结束！呼吸加快、心跳加快、血压轻微升高、体温正常、瞳孔微张、肌肉收缩异常、消化液分泌正常、肾上腺素分泌增高！】 【系统数据判断结果：人体植物神经系统运行异常，数据波动偏大，请宿主自行判定言语可信度！】 ——我亲爱的系统。 ——程持玉爱慕之人不可能是黄盈吧？ 皇权系统毫无回应，显然不是。 见卫辛半晌没有回应，黄盈继续问着：“莫非属下影响到了主子的安排？” 卫辛看了看黄盈，没有答话，只是吩咐着：“把你这些日子调查到的事情说给本王听听。” 黄盈心里悬着，不清楚卫辛此刻是个什么态度，只能立刻应下。 “属下接替方梨调查了一段时间，程持玉公子并无什么异常，平日里也只是偶尔与别家公子参加些诗会，向其余人打听三皇女的喜好等等。” 听黄盈的声音停了下去，卫辛问着：“没了？” 黄盈继续答着：“还有，属下与程公子交流时，见程公子似是碍于程雁大将军的吩咐才与三皇女走得亲近，属下觉得他本人貌似对三皇女并无太多喜爱。” 所以她觉得程持玉本人并不是站在三皇女的阵营里的，也算不得是卫辛的政敌。 第153章 给宿主一点面子（2） 卫辛没什么表示，继续问着：“没了？” 黄盈有些忐忑，答着：“没了。” 卫辛问着：“你私自接替方梨去做这个任务，不提前报备也就罢了，还连任务是什么都没有搞清？” 黄盈立刻提着袍子跪下了。 “属下、属下只知要调查程公子的一举一动。” “所以你刚才给本王汇报了些什么东西？ 本王想听的是他每日去了哪里，见了哪些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你该把这些东西事无巨细的汇报上来，而不是只告诉本王你觉得怎样怎样。 本王不要你觉得，本王要听实事，懂了吗？” 黄盈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低头答着：“属下懂了！” 卫辛不急不慢的喝了口茶，搁下茶杯，继续说着：“把你刚才禀报的那些东西，换成本王想听的，再禀报一遍。” “是！”黄盈立刻应下。 “四月二日，属下第一次接触程公子，是在绝味斋里，程公子和端熹郡侯一起用膳，出门时被小贼偷了荷包，属下带人帮他们抢了回来。” 卫辛回忆了一下，端熹郡侯卫晨，端王卫梁之子，但却是庶出，与端王世女卫子玉的姐弟情可以说是可有可无。 后来正室端王君薨逝，侧夫被扶正，侧夫所生的卫晨也因此成了嫡子，册封为端熹郡侯。 卫晨这人虽是皇家郡侯，但在京师里存在感很弱，不像同等身份的卫瑾竹。 卫瑾竹是恭王府郡侯，正儿八经的原配嫡出，从小就册封了恭昀郡侯，在京师的存在感很强。提起恭昀郡侯，京师无人不知卫瑾竹和萧惊燕多年来风风火火的追爱故事。 但提起端熹郡侯来，还真要仔细想想才能想起来卫晨这号人物。 卫辛想着，黄盈也在继续讲程持玉的事—— “当日下午，程公子和端熹郡侯携礼来府上谢过之后便没再接触过了。 次日约莫辰时，属下带人出府购置府中下人的衣物，路过锦衣阁时遇见了程公子。程公子正与锦衣阁掌柜说话，见到属下便上前交谈了几句，又道了谢。 锦衣阁掌柜给程公子包好衣物之后，程公子便带着小厮离开了锦衣阁，说是去端王府找端熹郡侯喝茶聊天，便和属下道别了。 再到四月五日，属下带人出府购置米面油盐时，恰巧遇上程公子……” 黄盈跪在地上，长篇大论的报流水账。卫辛坐在旁边安静听着，指尖在桌面上轻叩着。 按理来说，程持玉和卫晨八竿子打不到一起，怎么会产生这么多的交集？绝味斋和锦衣阁虽好，也不是他一个官家公子能这么频繁消费的。 说起绝味斋、锦衣阁还有端王府，卫辛倒想起个人来。 金雾衣为质期间，倒是一直养在端王府里。 ——我亲爱的系统。 ——都猜错两次了，也该给宿主一点面子了。 ——不是卫华容也不是黄盈，那我赌金雾衣。 【叮——】 【调查程雁嫡子程持玉的爱慕之人，支线任务完成！】 【任务积分+80！】 【宿主当前积分：1435！】 皇权系统的任务程序这次表现得很给面子。 弎零贰动作熟练的跪下。 虽然它心术不正的新手宿主搞积分的方式很奇怪，但只要能搞到积分，谁管过程呢！ 卫辛笑意深邃，坐在桌边听着黄盈讲完她和程持玉的各种偶遇。 最后，在黄盈讲了许久、终于口干舌燥的讲完之后，只听卫辛慢悠悠的开口说着： “有关程持玉的任务由方梨执行，你不需要再接触程持玉了。收起你不该有的心思，懂了吗？” 当初她之所以在奴隶场把黄盈买回来，是因为黄盈懂得利用时机，心也够狠。若真论管账能力，其实黄盈远不如方梨。 当初她在奴隶场里提的那个问题，府中下人行窃该如何处置，在黄盈前面回答问题的许多人已经列出了种种答案，除了最后的答案—— 诛杀。 黄盈很聪明的等所有人答完问题之后，才斟酌着选了别人都没答的作为答案，这也是当初她把黄盈带走的原因。 她不在意那个问题是不是黄盈自己答的，她要的只是黄盈这种以利益为重的行事风格。 一个头脑清醒的逐利之人，该知道进了夷王府就和夷王利益一体。相比感情用事的人而言，逐利之人其实更易掌控。 她最不想在黄盈身上看到的就是这份清醒被打破。 一份不该有的感情，会带来许多感情用事的麻烦，她不想看到黄盈身上有这种感情用事，尤其是在她和对方注定要死一个的前提下。 第172章 黄盈的头压得很低，应着：“属下、明白。” “退下吧。” “是。” 黄盈起身离开之后，想到金雾衣和程持玉的关系，还有辛肆上次在春华宴上中的催情香，卫辛抬手在桌面上轻叩两下。 “云朗，让辛肆——” 卫辛的话说到一半卡停。 门外的云朗转过身，询问着：“让辛肆过来一趟？” 卫辛伸手拍拍袍子上不存在的灰尘，然后面不改色的起身，说着：“不必了，本王过去一趟。” 【……】 弎零贰泛起一阵电流音。 门外，云朗使劲点了点头，满脸动容的说着：“主子你真是太体贴了，属下也觉得辛肆今天心情不好，还是不要让他来回跑了。” 主要是辛肆的武功太高，生起气来她看着都慌。 卫辛停下脚步，狠狠皱起眉头，问着：“他怎么心情不好，你们谁惹到他了？” 明明和她一起回来的时候还很开心的一条鱼，怎么她一觉醒来就变得心情不好了？ 云朗眨了眨眼，问着：“主子你不知道吗，那你干嘛要走过去找他？” 卫辛：“……” 不管辛肆心情好不好她都是要走过去找他的好吗？ 他腰酸腿酸的，再让他多走几步路，她的性福生活还要不要过了？ 卫辛瞥了眼云朗，反问着：“本王知道还问你？” 云朗虎头虎脑的答着：“属下也不知道啊。” 卫辛：“那你怎么知道他心情不好？” 云朗：“因为辛肆那会儿来找我，问为什么要往主子你脸上拍湿毛巾的时候，他脸色很不好看啊。” 卫辛：“！” 卫辛：“你说什么了？” 云朗很骄傲的答着：“属下说主子你每天早上都能准时起床啊，根本不需要人叫，也不需要拍什么湿毛巾啊！主子你这么独立自律，一定得让辛肆知道！” 空气沉默片刻之后，卫辛嘴角扯出一抹很和善的笑容。 “说得很好，去府医院子帮江远山试药吧。” 云朗：“！” 云朗：“试药！？” 试完江远山捣鼓的那些药，她还能有半条命在吗！？ 卫辛皮笑肉不笑的补充一句：“三天后再回来。” 云朗：“！” 云朗：“三天！？” 卫辛保持微笑，点了点头。 短时间内她不想看到云朗。 —— 春风苑里，辛肆坐在床上，凶巴巴的戳了戳绒布老虎头上的‘王’字绣纹。 大妖怪就是大妖怪！ 满肚子的花花肠子！ 亏他心疼了好几天！ 以后都不要再信卫辛那个人的鬼话了！ 他正想着，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不是瞬移过来的卫辛还能是谁？ 辛肆抿起唇，把手里的绒布老虎放回枕边，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卫辛，满脸都写着两个大字：你走。 卫辛一副我瞎了的姿态，仿佛看不到辛肆脸上想赶人的表情，很自然的坐到辛肆旁边。 辛肆往旁边挪了挪。 卫辛跟着往他身边挪了挪。 辛肆再挪。 卫辛继续跟着挪。 “卫辛！你——” “我错了。” 卫辛这个错认的，可以说是毫无障碍理所应当脱口而出语气真挚。 “好鱼儿，我错了，别留我一个人，别生我的气，我给你做珍珠奶茶。”卫辛继续软磨硬泡。 【……】 弎零贰很自觉的带着皇权系统屏蔽了卫辛。 它的宿主似乎越来越不要点脸了。 第154章 夷三岁（1） 别说弎零贰，辛肆也实在是被卫辛的脸皮给厚到了。 “我不喝，把你的手拿开。”辛肆瞥了一眼卫辛那只已经搂到他腰上的手。 “我也想拿开，但这只手它就喜欢摸你的腰。” 卫辛说得很是诚恳。 辛肆：“……” 他这辈子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好鱼儿，原谅我吧，我知道错了好不好？”卫辛搂着他之后也没干什么别的，就是把人抱进了怀里。 “但是你总骗人，连我都骗。”辛肆还是很不乐意，伸手拿起枕边的绒布老虎，又忍不住在上面戳了两下。 他这动作，仿佛把那布偶老虎当成卫辛在戳。 卫辛想了想，语气认真了点，说着：“对不起，我只是习惯了，我习惯了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以我的利益为重。” 说完这句，卫辛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继续说着：“我以前训练的时候，伪装露馅是要丢掉性命的，我习惯了。对不起，小鱼儿是不是很讨厌我谎话连篇的样子？” 辛肆抿了抿嘴，把脸贴在她肩头蹭了两下。 然后，只听他小声嘀咕着：“就是不喜欢你骗我而已，你骗别人的样子，我还挺喜欢的。” 他没见过她这么能忽悠人的。 每次她骗人的时候，他总会觉得整个天下都被她抓在手里盘玩，给了他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好像她能撑起整片天。 但她骗他的时候，特别坏！ 卫辛在他柔顺的像缎子一样的头发上落下一吻，语气很是温柔：“大事上我不骗你，小事上很难保证。有些时候我是真的习惯了，有些话甚至是脱口而出的，小鱼儿为我让一步好不好？” 辛肆没说话，只是拉起她的手，把她的手掰开。 卫辛配合着把手打开摊平。 然后只见辛肆把他的手伸过来，食指和中指像小人儿的两条腿一样，踩在她手心上，慢慢往后退了一步。 “大事不可以骗我。” 她为他改变了很多，他当然可以为她让一步。 生气，只是想要一个解释和态度，而不是想要她处处都顺着他的心意去走。 她可是卫辛啊。 她有她的经韬纬略，他怎么能逼她变成一个只知道围着男人团团转的草包，那样就不是卫辛了。 卫辛握着他来不及收回去的手，低头噙住那抹唇。 在这一瞬间，卫辛动过确认攻略对象的念头。 也仅仅只是动过这个念头。 她还做不到把自己的一切和另一个人绑定在一起。 哪怕是此刻，在她爱意正汹涌的时候，如果辛肆敢背叛她，她也无比确认，她会亲手处置了他。 “卫辛！” 鱼喘不过气来，拍了拍尾巴表示不满。 就在这时，屋顶响起些异动，似乎是瓦片被人踩过的声音。 天色已经很暗了，都到了该点灯的时候了。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从春风苑上面过？ 辛肆推了推卫辛，小声提醒着：“有暗卫过去了。” 普通护卫是没有这种武功的，府里能做到这么飞檐走壁的只有春风苑里的几名暗卫。 而这个时间偷偷摸摸离开春风苑的，只能是有异心的那两个了。 “别管她们，管我。” 辛肆简直服了她，压低声音，重复提醒着：“有暗卫过去了！” 这个女人能不能清醒一点！ 辛肆正想着，又是一阵瓦片松动的窸窣声响。 第173章 卫辛用她仅剩的理智，笑着提醒他一句：“她们有宵衣看着，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 翌日凌晨，第一次陪着卫辛上朝，宵衣和堂明心里还有点小紧张。 以前都是辛肆和云朗近身伺候卫辛，就算辛肆和云朗谁身子不舒服，也有另一个顶上。 今儿这还是第一次轮到她俩。 而且今早辛肆还给主子束发来着，她们瞧着辛肆倒不像是身子不舒服，他像是心情不舒服。 还有云朗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主子了，被发配到比刑房还恐怖的府医院子去了。 宵衣和堂明一路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堂明还好，坐在外面驾车。 宵衣就坐在车厢里，和卫辛坐在一起，感觉她自己整个人都被挂在死亡线边缘飘荡。 “你没有什么要禀报的吗？”卫辛开口问着。 宵衣处在崩溃边缘的理智一点点回笼，仔细回想一遍卫辛的问题，恍然大悟，答着：“启禀主子，属下昨晚发现辛壹天晚离府，于是一路追着她到了绍宣王府。” “绍宣王府？”卫辛嗤笑一声，叹着：“当姐姐的还没出手呢，当妹妹的就等不及了。” 宵衣继续说着：“绍宣王府有不少暗卫把守，属下不敢靠近，只知辛壹进了绍宣王府主院。” “没事，随她去吧。这些日子看着绍宣王府，尤其是卫裳身边的那六名皇家暗卫，你们查一查。” “是！” 宵衣应下之后，卫辛没再开口说话，只是闭眼小憩。 见卫辛靠在车厢上休息，宵衣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动作大点就把卫辛给吵醒了。 在宵衣屏息凝神的盼望中，皇宫大门终于到了。 —— 卫辛刚一下马车，就迎来了礼部尚书孙英的笑容。 看来送戚无烟回国的事情办得很不错，这位礼部尚书也得了不少好处。 卫辛和气的和她打过招呼，一路朝着所有和她打招呼的人微笑颔首，脚程缓慢的走到卫阙和萧惊燕身边。 “皇姐，仁王。”卫辛拱手行过一礼。 卫阙和萧惊燕先后回礼，萧惊燕礼貌客气的喊了声“夷王”，卫阙则是直接开口打趣着： “去夷王府找了你两次，你这几日跑到哪里去了，处处寻不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躲着我们呢。” 卫辛立马笑道：“皇姐说得什么话，皇妹又没欠二位的银子，犯得着躲着吗？” 卫阙问着：“那你这几日跑到哪里去了？” 卫辛答着：“在京郊寻了个垂钓的好地方，体验一下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惬意。” “好你个老二，大家都在忙前忙后，你倒是逍遥自在，还跑去钓鱼去了？”卫阙误打误撞点破玄机。 卫辛应着：“钓鱼的乐趣，需得亲身试过才知道。” 萧惊燕插了一句：“且不说钓鱼了，在下有件事想找个时间与夷王坐下聊聊。” 卫阙道：“巧了，我也有些事想找皇妹聊聊。” 卫辛脸上适当的露出几分惊讶，笑着说了句：“这才休沐了五日，倒是不知二位如此想念我。” 三人正聊着，绍宣王府的马车在不远处停下。 卫裳下了马车后匆匆走向卫辛她们这边，脸上还挂着纯良无辜的笑容，说着：“大皇姐和仁王，果真是要碰上二皇姐时才有得聊。” 卫辛笑得一脸和善。 卫阙笑得一脸仁厚。 萧惊燕冷峻的脸庞上带着几分疏离。 三人很整齐的看向卫裳。 卫阙率先开口说着：“四皇妹说得哪里话，只是有几日没见着二皇妹了，难免多聊两句。” 萧惊燕也开口说着：“绍宣王想多了，我们就是和夷王打个招呼。” 卫辛也笑着说了句：“有几日没见，四皇妹还是这个活泼性子。” “二皇姐就是人缘好，才休沐几日就叫大皇姐和仁王如此惦念。”卫裳走过来，很不客气的站在了卫辛和萧惊燕中间。 虽然按照规矩，她确实是该站在这个位置。但是卫裳就是有一种格格不入的魅力，能让人觉得这个位置是她硬卡进来的。 卫辛开口应着：“哪里的话，若是你几日不在皇姐们跟前走动，皇姐们也一样的惦念着你。” “是啊，若是换了四皇妹，皇姐一样的惦记。”卫阙开口接着话。 萧惊燕直接不想加入皇家姐妹的聊天。 卫裳听到卫辛和卫阙的话，很不客气的问着：“既然如此，那两位皇姐方才在说些什么，也叫皇妹一起聊聊？” 这话说的，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卫辛面不改色的接着话：“就是讨论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有没有发生些什么趣事而已。” 卫阙笑着点了点头。 萧惊燕也跟着点了点头。 卫裳笑道：“那我们一起聊聊吧，两位皇姐和仁王继续聊着，皇妹听听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别说萧惊燕一整个无语住了，就连卫阙脸上的笑意都拉平了几度。 只有卫辛依旧笑得很和善，招呼大家一起聊着。 有了卫裳的加入，四人之间萦绕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氛围，互相敷衍着，一直聊到了宫门打开。 第155章 夷三岁（2） 今天的早朝，是个人都能感受到卫霖的低气压。 朝上一众亲王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早朝没说几句就退朝了，卫霖大步离开了太和殿。 亲王大臣不明所以，只猜测着是不是后宫出事了。 但这种时候，众人也不敢再在宫中多待多问，纷纷离开了皇宫。 …… 卫辛回到夷王府后，刚用完早膳没过一会儿，就听黄盈来报，卫阙和萧惊燕一起上门拜访。 这两人上门也在卫辛预料之中，卫辛脸上扬起二十度微笑，非常客气的过去相迎。 “皇姐和仁王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每次都显得我怠慢贵客。”卫辛边走边说着。 卫阙轻车熟路的往王府大厅走，笑道：“我和仁王都不是第一次来你府上了，你莫非还要和我们来那些虚的？” 卫辛接着：“反正我是说不过皇姐的，只要皇姐不嫌我怠慢就是。” 三人有说有笑的走进大厅。 进厅之后屏退了所有下人，萧惊燕开门见山的问着卫辛：“夷王去年在夷州平乱，可曾发现些什么异样？” 卫辛看了看萧惊燕，再看了看卫阙，脸上的笑意稍微褪下了一点，有些隐晦的答着：“有些发现，起初想着是那些陈氏族人胡诌，后来仔细回想，确实发现有些端倪。” 卫阙追问着：“什么端倪，说来听听。” 卫辛叹了口气，答着：“若不是你们我也不会说，我当时奉母皇之命抄没陈氏家产，陈氏家产的数额和夷州军饷被贪的数额显然有些对不上。” 说到这里，卫辛又有些自责的叹了句：“也是我当时办事疏忽了。” 卫阙安慰着：“这事怪不得你，是李珺那边的假账做得太漂亮了。你可知她到底贪了多少军饷，都贪到我的封地明州去了！” 第174章 萧惊燕接着话，说着：“李珺确实贪得吓人，恐怕只剩一个容州京卫军的军饷是她不敢贪的了。” 卫辛没说话，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这两人一起过来，一起找她谈军饷之事，可见她们是已经私下结好盟了，现在过来也是为了多拉一个人入伙。 入伙这种事情，她当然很乐意。 说到底大家都是姐妹，互帮互助也是应该的。 见卫辛不说话，卫阙又说着：“这次事大，皇姐也不和你扯那些虚的了，你那边能再找到李珺和夷州权贵勾结的证据吗？” 萧惊燕提醒着：“夷王是去夷州平乱的人，想必心里也清楚，军饷事关天下安定，容不得李珺如此欺瞒陛下。” 卫辛皱起眉头，半晌后，叹了口气，答着：“我能想办法找到证据，将此事上报给母皇。但你们能保证，此事一定能追查到底、解决干净吗？” 说白了，卫辛是担心有人被买通，中途结束调查，随便给出个敷衍了事的结果。 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 卫阙和萧惊燕都不是傻子，很快听懂了卫辛的话外之音。 卫辛这是怕被她们两人当枪使。 要是卫辛先上报此事，她们两人又中途撤了，最后倒霉的就是卫辛一个人了。 墙倒还需众人推，要是一起推的人都跑了，这墙倒下来能把卫辛一个人砸死。 “你这话说的，皇姐难道还能坑害你不成！这样，待到你上报那日，皇姐将明州之事一同上报，能放心了吧？”卫阙这次是铁了心要扳倒卫裳一党。 卫裳上朝后实在是飘得厉害，连刑部那边的事情她也敢插一手，这手长得都伸到她的地盘来了！ 该剁了。 得到了卫阙的保证，卫辛脸上的笑意显然没有刚才那么牵强了，答着：“若是这样，那皇妹也就放心了。” “你这性子真是谨慎的吓人！”卫阙叹了一句。 萧惊燕也保证着：“在下也定当全力以赴，协助二位调查兵部之事，绝不能让李珺那种害群之马再逍遥快活下去！” 听到萧惊燕的话，卫阙和卫辛脸上都是一脸笑意。 萧惊燕只想调查兵部之事吗？那真抱歉，她们二人可能还要查到吏部去，查到段熙媛和卫裳身上去，甚至查到萧晟思和段澈的头上。 心中思绪飘远，而面上，卫阙还是很和气的笑道：“那是当然，只要我们全力以赴，不愁除不去朝上奸佞！” 三人态度坚定的结下同盟，然后聊了许多。 最后找不到什么聊的了，卫阙又叹着：“也不知宫中出了什么事，早朝时瞧着母皇面色不好，我一时半会儿也不敢进宫找父君询问。” 萧惊燕接了句：“或许是后宫哪位新宠的小主出事了吧。” 后宫掌权的那些一宫主位，除了戚瑞风的根是在戚国之外，其余人里面，哪个和前朝重臣没有点关系？ 既然卫霖没提，那出事的就不是他们，应该是些叫不上身份的新宠吧。 三人又就着这事闲聊了几句。 这时，萧惊燕的贴身护卫进来禀报着，说是罗家公子约她游湖，已经到了时辰了。 萧惊燕下意识地看了眼卫辛。 只见卫辛笑得坦坦荡荡，打趣着：“我就说仁王怎么聊着聊着就心不在焉了，原来是佳人有约啊。” 卫阙也说着：“仁王还是快去吧，让佳人久等实在不该。” 听着两人的打趣，萧惊燕只是笑了笑，然后说了两句就起身告辞了。 看到卫辛对罗清宏完全没有想法，按理来说她应该是高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还会有点失望。 果然是太久没看过卫辛的笑话了吧，比起这样文韬武略挑不出错的卫辛，她还是觉得从前追着罗清宏端茶倒水的卫辛比较顺眼。 萧惊燕离开后，卫阙说话又直白了许多。 “刚才仁王在这里，有些话皇姐还没来得及与你说。”卫阙开口说着。 卫辛心中明镜似的，脸上却还一脸困惑，说着：“有什么话皇姐直说就是，皇妹知晓轻重，不会出去乱传。” 卫阙说着：“你知道的，上次皇姐与你说的那件事，有关萧晟思与段贵侍的那件事，这次皇姐私下里去查军饷去处，查到了段家和萧晟思的头上。” 卫辛脸上适当露出一丝惊讶，问着：“当真？” 卫阙点了点头，继续道：“自然是真的，现在皇姐也很为难。这事瞒着仁王总觉不好，但告诉她又担忧她因为其母萧晟思的关系，阻碍了大家清查军饷的要事。” 卫辛抿了抿唇，耿直道：“此事非同小可，一定是要上报母皇的。既然皇姐担忧影响仁王办事，不如等事情快办完时再禀报上去。” 卫阙很为难的问着：“这样不好吧？我们这不相当于在背后捅了仁王一刀吗，这种事情皇姐怎么做得来？” 卫辛心中默默笑着。 看来她这位好皇姐真是珍惜羽翼，心知把这绿帽子上报给卫霖的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一根羽毛都不想拔。 “这种事情必然不能瞒着母皇，皇姐为人宽厚，既然皇姐做不来，那这种不好看的事情就交给皇妹来做吧。”卫辛说得大义凛然。 卫阙有些犹豫，问着：“这不好吧？” 卫辛答着：“没什么不好的，我们姐妹二人都是为母皇分忧。皇姐已经辛苦将此事查出来，剩下的交给皇妹去做就是。” 这顶绿帽子，用好了也是一把快刀。 卫阙很是为难的说着：“那真的是有劳皇妹了，皇姐性子懦弱，实在没法像皇妹这样杀伐果断。” 卫辛安慰着：“皇姐说得哪里话，皇姐宽仁敦厚，处处为母皇与天下百姓担忧，皇妹们都该以皇姐为榜样才是。” …… 第156章 夷三岁（3） 过了两日，又到了休沐的时候，朝上众臣也通过各种渠道搞清了宫里发生了些什么。 挽柳轩的小主，怀着八月大的身子，和七皇子卫思湛起了争执。 卫思湛一怒之下将人推了一把，那位小主摔得早产，最后孩子没保住，人也没保住。挽柳轩的小主一尸两命，怀得还是个已经成型的女胎。 卫霖如今年过四十，最大的皇女卫阙已经二十四岁，最小的皇女还在不断制造。 原本卫霖对这一胎还是抱了许多期待的，尤其是听到是个女胎的时候，宝刀不老的喜悦感当然是无可附加。 但没了。 就被卫思湛这么一推就没了。 历来皇子犯错，只要不是什么谋逆大罪，大多数时候都是抄书禁足罚跪也就过了。 但架不住卫思湛这次犯的事大，卫霖盛怒之下，直接下令将卫思湛送去护国寺剃度为僧。 卫辛听到这些，也不免叹一句：她的那位好父亲实在是好手段，倒是把他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主子，喝茶。”云朗端上一杯茶，嘴唇还是乌紫的。 卫辛看她一眼，端起茶杯，问着：“在府医院子里过了三日，感觉如何？” 云朗耷拉着个大脑袋，说着：“启禀主子，还凑合吧。” 人还活着，没被毒死。 第175章 卫辛轻笑两声，喝完杯子里的茶，搁下茶杯，慢悠悠的说着：“以后捂紧你的嘴，别在本王后面拆台子。” “是——”云朗的调调拉得很长。 “叫上辛肆，准备准备，本王带你们出去吃东西。”卫辛吩咐着。 云朗耷拉着的脑袋瞬间就支棱起来了。 “吃东西？” 挨完罚还有这好事？ 卫辛看她一眼，提醒着：“还不快去？” “是！”云朗麻溜的就去了。 —— 半个时辰后，青云大街上游走的一主二仆再次吸引了不少路人的视线。 不过这大半年来，京师百姓似乎也习惯了隔几天就在街上看见这位夷王殿下四处游荡。 之前卫辛去夷州平乱那会儿，一去就是两个月，两个月没见着卫辛上街，她们反而觉得有些不习惯。 卫霖最近也是对卫辛格外宽厚，再加上她身边伺候的不少御医都说，像卫辛这样撞了头之后确实是该多走动、多与人沟通。 因为担忧卫辛撞头之后留下什么痴傻的后遗症，卫霖也就没再管卫辛隔三岔五就上街的事。 卫辛走在街上，时不时还凑到街边小推车上瞧瞧，表现得十分接地气。 “夷千岁要不要来一串，我家这面人好吃哩！巷子里老老少少都爱吃！”贩妇开口吆喝着。 卫辛这大半年喜欢上街，起初街上百姓看到她时还觉得害怕，到后面架不住卫辛实在接地气，久而久之的，百姓们也就习惯了。 再加上卫辛每次买东西都买得多，付账也爽快，不少小摊小贩的胆子也大了，都喜欢朝她吆喝。 卫辛往那面人推车旁边走了两步，问着：“上面的都能随便挑？” “当然随便挑，喜欢什么样式就拿什么样式的！”那贩妇一见真把她吆喝过来了，脸上都要笑出花来了。 卫辛伸出手，先从打了许多插孔的木架上抽出一根鲤鱼面人递给辛肆，然后又抽出一根老虎面人递给云朗。 云朗直接一大口咬去了个老虎脑袋。 辛肆咬了口鱼尾巴。 卫辛又抽出一根小狗面人，咬了口小狗尾巴，满嘴都是糖面的蔗糖甜。 “云朗，付账。”夷三岁拿着她的小狗面人就走了。 辛肆连忙跟上她的脚步，直觉告诉他，卫辛应该是出门办事来的。但卫辛这架势，真的就像个街边玩泥巴的光屁股小孩。 就还……挺可爱的。 和床上的凶猛女人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云朗一手拿着老虎面人，一手在荷包里掏了会儿，掏出十八个铜板放在推车上。 那贩妇收了钱，笑呵呵的吆喝着：“好吃再来啊！” 卫辛三人继续往前走着。 三人吃着面人的样子，可以说是十分的接地气。 前面不远处，看着三人朝这边走过来，街边糖人车后面的贩夫揪紧袖子。 眼瞧着卫辛都要从推车前面走过去了，那糖人贩夫鼓起勇气吆喝着：“夷王殿下要不要瞧一瞧，我家糖人好吃又好看，您想要什么样式的就有什么样式的！” 卫辛的脚步顿住。 看了看这糖人贩夫，卫辛打开系统悬浮屏幕进行人像对比，然后笑道：“本王记得你，去年给本王吹鲤鱼糖人的那个是吧？” 去年在奴隶场大门外，被她拦下来询问家中变故的那个糖人贩夫。 要是她没记错，这贩夫的妻主，似乎是被征去了晋州军队里。当时他还告诉她，他家妻主已经有好几个月没发军饷来着。 那糖人贩夫完全没想到卫辛还能记得他这号小人物，有些受宠若惊的回着： “是、是是！就是草民给您吹过两串鲤鱼糖人，在奴隶场外头，您当时还赏过五两银子，让草民给女儿买东西吃的那个！” 卫辛看了看旁边坐在小板凳上加热饴糖的女人，开口说着：“那再吹三串糖人吧。” 说着，卫辛转身问了问辛肆和云朗：“你们想要什么样式的？” 那糖人贩夫和周围的路人都不禁想着：这位夷王对身边的护卫真是好，当夷王的护卫可真舒坦，天天跟着夷王有吃有喝的。 辛肆举了举手里的鲤鱼面人，说着：“鱼。” 云朗的面人早吃完了，只剩一根竹签了。她在小推车上瞅了一眼，觉得哪个都想要。 想了想，她说着：“吹个大老虎吧！” 重点是要大，不然不够吃两口的。 卫辛咬了口小狗面人的脑袋，说着：“那给本王吹个猴儿。” “诶！好，夷王稍候。”那贩夫说着，看向正在热饴糖的女人。 那女人站起身，一身腱子肉，拿着长钳轻轻松松把热饴糖的小炉子和铁碗全部夹到了推车台上。 “小心烫。” 女人朝贩夫叮嘱一句，然后找了块帕子把她的小板凳擦干净，端到卫辛旁边。 “殿下请坐，糖人吹好还要上色，得会儿。” 卫辛很接地气的坐在了小板凳上，华丽繁琐的琥珀色长袍直接拖地。 女人看了她一眼，没敢说什么，兀自去捣鼓装钱的匣子了。 匣子里都是些铜钱，碎银少得可怜。 在匣子底层，还铺着一张折叠好的宣纸，纸上全是红色。 “你就是他妻主？”卫辛主动问了一句。 那女人点了点头，说着：“之前手上实在没钱用了，还没谢过夷王殿下，是您那五两银子帮他们父女过了个冬。” “所以你怎么回来了，晋州那边不忙吗？”卫辛意味不明的问着。 那女人看了看她，答着：“晋州那边不是很忙，草民已经回来有两天了，那边的事暂时有朋友帮忙看着。” 她已经在这里蹲守卫辛两天了。 卫辛笑了笑，随口说着：“这么讲义气？还能帮忙做工的朋友，不错啊。” “是啊，在晋州附近经常遇上，认识也有几年了。”说着，那女人默默补充了一句：“她叫许焓。” 听着这接近明示的暗示，卫辛面不改色的“嗯”了一声之后，继续问着：“三串糖人多少钱？” 那女人答着：“三串糖人十五文钱。” 在云朗掏荷包之前，卫辛看了眼辛肆。 辛肆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试探性地从他腰带里取出一片银片子，递给那捣鼓钱匣子的女人。 那女人接过银片子，用油纸包了许多铜板，把那底层的红色宣纸也一起包了进去。 之后她把包好的钱递给云朗，朝卫辛说着：“这银子太多了，草民一时半会儿找不开，欠下的能否晚些时候再送到夷王府上？” “可以，到时候再多带几串糖人过来。” 卫辛和那女人聊这一会儿的功夫里，贩夫那边的糖人也吹得差不多了，云朗非常有童心的决定自己上色。 然后她的糖人奇丑无比，还被戳碎了一小块。 卫辛起身拿走她的猴儿糖人，和辛肆一起略带嫌弃的看了眼云朗的糖人，然后走了。 云朗跟在她们身后，吃得津津有味。 卖相虽然是丑了一点，但不影响味道啊。 她们走后，那糖人贩夫坐在板凳上歇下，和他妻主小声说着些什么。 第176章 夫妻俩继续在街边摆摊卖着糖人，迎着来来往往的路人。 第157章 第一份见面礼（1） 卫辛左手拿着面人，右手拿着糖人，走在街上好像一个傻子。 辛肆想了想，说着：“那边有梅子汤，主子要不要喝一碗解解暑？” 主要是他想喝。 卫辛瞬间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笑道：“正好本王渴了，那就尝尝吧。” 云朗大步过去，业务熟练的叫了三碗梅子汤，然后找了张视野开阔的桌子，方便她观察四周。 卫辛和辛肆走过去坐下。 她们三人也是这家小摊的常客了，入夏之前这摊上卖的还不是梅子汤，卖的是桑果汤、枇杷膏水一类的。 梅子汤上来之前，卫辛坐在长凳上，迅速吃完了她的面人和糖人，把她的竹签放到云朗的竹签堆里。 云朗看了卫辛一眼，屈服在卫辛的淫威之下，不敢吭声。 辛肆：“……” 卫辛这人好幼稚。 然后他也把他的两根竹签放到了云朗的竹签堆里。 这时摆摊的大娘刚好端着梅子汤过来，乍一看云朗旁边的一小堆竹签，笑呵呵的说了句：“云护卫胃口还是这么好。” 云朗：“……” 她不是她没有她冤枉。 大娘把托盘里的三碗梅子汤端上桌，提醒着：“碗里还有碎糖，三位搅和搅和再喝。” “好。”卫辛笑着点了点头，拿起汤匙开始搅和。 这个天气有些热，来喝梅子汤的人也多些。大娘忙着招呼别的客人，给卫辛这桌上完汤就去忙了。 卫辛正搅着糖，就感觉背后走过去一阵风，把她的头发都给带飞了。 “一碗梅子汤！” 那阵风显然心情还不好。 后面追过来两名侍女，那两人脸上挂着笑，好言好语的劝慰着：“小姐别和那个段晗计较，那段晗也就搭着四皇女才风光这一阵。” 方婕妤显然被气得不轻，现在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都闭嘴！嗡嗡嗡的烦死个人！” 那两名侍女立马闭嘴了。 她们可没有方梨那么好的本事，被小姐卖到奴隶场了还能被夷王买回去，现在跟着夷王混得风风光光的。 在旁边桌，夷王淡定的喝了一口梅子汤。 方婕妤，户部尚书方涵的嫡女，户部尚书的嫡出二小姐。也是当初趁着方涵不在府上，就把方梨卖到了奴隶场的那位骄纵小姐。 段晗，吏部尚书段熙媛的嫡幺女，也是段熙媛四十八岁时得来的一个女儿，可以说是老来得女，从小就在无限溺爱中长大。 说起来这段晗和她那好皇妹卫裳的关系也不浅，卫裳的父侍段澈，正是段晗的同胞兄长。 卫裳和段晗之间差了一辈，段晗是卫裳的小姑。但她们两人的年纪却没有差多少，段晗只比卫裳大了五六岁。 为了维系和父族段家的关系，卫裳和段晗从小就亲厚。这两个月卫裳封王出宫之后，两人更是来往紧密。 “那个段晗，还敢嘲笑本小姐没钱！本小姐的娘可是户部尚书！” 方婕妤显然气得不轻，继续愤愤道：“她最近出手那么阔绰，买个倌人的开苞夜就能丢出去三千两银子，鬼知道她们家私下里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卫辛轻笑一声。 这位方小姐显然是财力不够，没争过那位段小姐啊。 “你笑什么笑！知道本小姐是谁吗，本小姐是户部尚书府的小姐！”方婕妤心情很不爽的起身，踹了一脚卫辛那桌的桌子腿。 云朗单手按在桌面上，桌子被人踢完之后一动不动，倒是方婕妤感觉到了脚趾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方婕妤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这时，卫辛抬起头看向她，笑得很是和善，说着：“方小姐真是活泼好动，本王当然知道你娘是方尚书，我们天天一起上朝下朝呢。” 其余桌上的人低下头，很不想卷进这场莫名的风暴里，但又压抑不住那颗想看热闹的心。 这位方家小姐也真是气上头了，否则就夷王如今抢眼的穿衣风格，谁来都不可能认不出她来啊。 “夷、夷王殿下。” 方婕妤回过神来，连忙拱手行礼，说着：“臣女不知是夷王殿下在此，怒火上头一时糊涂，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虽然方婕妤不和卫辛一起在朝堂上参政，但那日春华宴她也是受邀的。 程守疆是什么下场，她还是有所耳闻的。 她娘常说这位夷王殿下看着和和气气，但绝不是什么好招惹的。夷王卫辛和明王卫阙是一条路子上的人，甚至比明王卫阙还能装一点。 方婕妤正想着，就听卫辛很和气的说着：“无碍，一点小事罢了。刚才听方小姐提到段家小姐还有本王的四皇妹，本王有些好奇，你们之间起什么冲突了吗？” 方婕妤面露难色，说着：“不是什么大事，臣女随口抱怨几句而已，打扰夷王殿下了。” 卫辛笑了笑，说着：“本王坐着也是坐着，方小姐若是得闲，不如陪本王走走？” 方婕妤刚踢了卫辛的桌子，现在敢拒绝什么吗？ “殿下相邀，臣女自当作陪。” 卫辛看了眼辛肆碗里没喝完的梅子汤，很体贴的朝方婕妤说着：“方小姐先喝碗梅子汤解解暑气吧，我们喝完再去走走。” 方婕妤：“？” 真的这么体贴的吗？ 怪不得她娘总说这位夷王才是最能装的。 方婕妤拱手应着：“谢殿下。” 卫辛朝她点了点头，继续喝着她的梅子汤。 好一会儿，直到辛肆放下碗之后，卫辛才不紧不慢的放下了碗，看了看邻桌的方婕妤。 方婕妤起身道：“臣女已经好了，劳烦殿下久等。” 卫辛笑道：“无碍。” 我等的也不是你。 方婕妤越发觉得这位夷王殿下真是待人和善，和那个绍宣王卫裳简直不在一个级别。 想着，她就这么跟着卫辛离开了茶水小摊。 她们离开之后，还有不少人叹着—— 夷王殿下近来真是好脾气！ …… 离开茶水摊之后，卫辛和方婕妤在前面走着，辛肆和云朗跟在她们两人身后，方婕妤的两名侍女跟在最后。 卫辛主动开口问着：“刚才听方小姐说，你和段家小姐为一个倌人争起来了？” 方婕妤有些回避这个问题，只答着：“确实起了些冲突，不过这种事情在京师也很常见，不是什么大事。” 在倌馆里面抢人抢的打起来了，这种事情确实不好拿出来说。万一捅到她娘面前或者捅到朝堂上去，那事情会闹多大就无法想象了。 卫辛笑着宽慰两句：“方小姐不必紧张，本王就和你聊聊而已。这种事情本王也不是没干过，没上朝时就不知被那些大臣参了多少次了。” 想到卫辛曾经追求罗清宏追得在京师被众人嘲笑，方婕妤心里的紧张感也消减了许多。 出于客气，她还是说着：“如殿下所说，都是些年少轻狂事，过了也就罢了。” 第177章 “是啊，若是小事，过了也就罢了。”卫辛说着，饱含深意的看了眼方婕妤，继续说着：“不过段家这事……说起来本王不该将你卷入朝堂上的，但段家之事牵连颇广。” 卫辛说着叹了口气，似乎是不好再和方婕妤往下说。 这种讲故事开了个头不结尾的感觉，真是让方婕妤抓心挠肝。 “唉！一掷千金为个倌人，段家小姐现在这日子过得倒是真快活。方小姐近些日子也少和她接触吧，免得火烧到你身上。” 听到卫辛这遮遮掩掩的提醒，方婕妤好像猜出了些什么。 见卫辛不欲多说，方婕妤压低声音，主动问着：“依殿下所说，段晗这钱是否来路不正？” 卫辛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说着：“无凭无据的，这话方小姐可不能乱说。” 虽然卫辛不承认，但方婕妤心里已经有了思量。 然后，只听卫辛继续叹着：“钱的问题，说到底也是户部的问题，方小姐在外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万一到时候真出什么岔子，查不到根源，只盼望令尊方涵大人有足够的办法自证清白吧。” 第158章 第一份见面礼（2） 方婕妤的心跳已经开始加速了。 钱的问题，说到底是户部的问题。要是段家私下里真的干了什么又查不出来，万一出事了，这责任岂不要落到她娘户部尚书的头上？ 她娘要是出事，整个方家不都倒了吗？ “殿下，你也说此事无凭无据的，可不能乱说。我娘掌管户部多年，她的为人陛下是清楚的。”方婕妤有些慌乱。 卫辛继续安慰着：“这是自然，方尚书为人清廉，满朝上下有目共睹。可这无凭无据的漏天差错，总要有人站出来为它负责，方小姐你觉得呢？” 方婕妤又不接触朝堂，她能有什么觉得，她当然是觉得卫辛说得处处在理啊！ “朝中之事本王也不好与你多说，且先这样吧，你若心有不解，回去说与方尚书听就是了，方尚书必然明白。”卫辛伸手拍了拍方婕妤的肩膀。 她只是需要个人带话给方涵而已，没想吓唬方涵她女儿。 方涵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站到卫华容的阵营里去了呢，实在可惜。 她总得挥锄头试过，才知道这墙角到底挖不挖得倒。 方婕妤心乱如麻，胡乱点了点头。 卫辛又极其耐心的带着她四处走走转转，还请方婕妤吃了顿午饭，然后才以时辰不早为由，和方婕妤告了别。 …… 当天下午，方涵就带着方婕妤上夷王府赔罪了。 对外，方涵给出的答案很官方—— 因为方婕妤冲撞了夷王殿下，虽然夷王不追究，但非礼无行也，她方家也算书香门第，绝不可出此无礼之徒，上门赔罪是必须的。 卫辛听到禀报的时候都愣了会儿，方涵来得倒是比她想象中要早许多，她还以为再快也是明天下朝之后的事。 “主子，披衣吧。”辛肆站在汤池边，耳朵被热气熏得有点红。 也不知道她最近为什么这么早就沐浴。 卫辛坐在玉石坐台上，双臂搭在汤池边上，轻轻“嗯”了一声。 再享受两秒钟的汤池之后，卫辛睁开眼，缓缓起身，踏着汤池的玉石阶梯一步步走上去。 辛肆直接从耳朵红到脖子，拿着浴巾上前，在卫辛身上胡乱抹了一顿，然后把亵衣丢给她，直接转过身背对着她。 卫辛轻笑一声，悠悠道：“越来越不负责了，就这样让我自己来解决。” 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响，辛肆直接抬手捂住耳朵，提醒着：“方尚书还在大厅等着。” “不然你以为你还能穿着衣服站在我面前？”卫辛声音含笑，片刻后又说着：“好了，转过来吧。” 辛肆慢慢吞吞的转了过来。 卫辛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叹着：“总不下水，有些小鱼儿难不成不会游？” 辛肆：“……” 他从来没有见过卫辛这样厚脸皮的人。 卫辛又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继续说着：“有些小鱼儿真的不考虑在汤池里游一游吗，在水里的鱼儿是最舒服的。” 辛肆抿紧嘴。 也不知道最后舒服的会是谁。 “不许说，摊开手。”辛肆面无表情的命令着。 要不是他的耳朵一路红到了脖子根，或许他这命令的语气会更有威慑力。 不过虽然没什么威慑力，但卫辛还是很配合的摊开了胳膊，任由他在她身上捣鼓，把一层层的衣服往她身上套。 —— 方涵坐在夷王府大厅喝完了两盏茶，卫辛才顶着沾染水汽的头发姗姗来迟。 见卫辛进门，方涵立马放下茶杯起身行礼。 卫辛大步走过去，伸手扶了一把，道：“不知方尚书这个时辰会登门，让客人久等，实在是本王失礼了。” “殿下言重了，是下官教女无方。这逆女竟敢当街冲撞殿下，实在是下官教养不严，养得她不知礼法！” 被方涵怒斥的方婕妤老老实实起身，对着卫辛就是一个九十多度的深鞠躬，忏悔着：“臣女冲撞殿下，罪该万死！” 卫辛又转手扶了方婕妤一把，笑道：“不过是一点小事罢了，还劳得方尚书这个时辰跑一趟。” 卫辛说着，迈步到主位坐下，又朝方涵抬了抬手，道：“二位坐吧。” 客套完之后也该说正事了。 方涵领着方婕妤道过谢，规规矩矩坐在了一旁，又开口问着：“下官听这逆女说，殿下今儿在街上与她聊了些朝上的事。” 卫辛点了点头，道：“是聊了些关于户部和吏部的事。” 方涵斟酌一下，又问着：“下官愚钝，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可否请殿下明示？” “不不，方尚书没有任何纰漏，尚书的办事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卫辛很客气的夸了一句。 方涵干笑两声，继续问着：“那殿下所说的漏天差错，到底是指？” 卫辛看她一眼，反问着：“本王还以为方尚书心里是很清楚的，毕竟方尚书与各地官员的关系都不错，不是吗？” 见卫辛准备直接揭开了说，方涵看了看厅内的人。 卫辛吩咐着：“都下去吧，本王和方尚书聊聊。” “是。”黄盈带着一众奴仆退下。 辛肆和云朗也准备离开，在他们两人离开之前，方涵主动说着：“可否请殿下派人带这逆女下去抄经静心？” 方涵对她亲生女儿的不信任可以说是表现得很明显了。 毕竟一个当街敢踹卫辛桌子的人，你指望她能多稳重？有些事情让她听了没有好处，只有祸处。 方婕妤不情不愿的起身。 卫辛笑了笑，朝云朗说着：“抄经倒也不必，天色不早了，云朗，你带方二小姐下去吃点东西。” “是！”云朗抱拳应下，带着方婕妤下去了。 卫辛让云朗去招呼方婕妤，也是存了点私心，有意让辛肆下去休息，不让他陪着女客。 辛肆也清楚卫辛的意思，出门之后就转了方向，没管云朗和方婕妤，直接去了练武场。 第178章 大厅内。 只剩下两个人之后，方涵说话也没有那么多顾忌了，开门见山的问着：“下官对军饷之事确实有些耳闻，但无凭无据的，不敢轻信。” 卫辛端起茶杯，用杯盖刮了刮茶香，笑道：“等到有凭有据的时候，方尚书就该为自己担忧了。” 方涵心里七上八下的，追问着：“下官愚钝，能否请殿下明示？” 卫辛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然后拉起一个毫不相关的话题，朝方涵问着：“本王倒是听闻，方尚书与本王的三皇妹走得挺近。” 方涵心里漏跳一拍。 她确实是卫华容阵营里的人，但此事极为隐秘，朝上知道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朝上的人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不会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往外说，信息的价值越大越不会往外说，所以卫辛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兵部尚书近几个月一直在挑户部的刺，方尚书知道为什么吗？”卫辛又朝本就不太平静的池面上抛了一块大石头。 方涵试探性地问着：“殿下知道？” 此事困扰她许久，最近她也没少为这事与李珺结怨。所以听到方婕妤和她说到卫辛有意查军饷之事时，她立刻就过来打探情况了。 如果可以，扳倒李珺和段熙媛，对她的好处也不小。 听到方涵的问话，卫辛没答，只是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说着：“方尚书站在三皇妹的阵营里，这叫本王如何对你坦诚？” 方涵：“？” 这位夷王殿下……是在光明正大的挖墙脚？ 还不等方涵想好怎么答话，就听卫辛继续说着：“不过没办法，谁让本王就是喜欢方尚书这样的聪明人呢？” 方涵扯出一抹笑，说着：“殿下谬赞了。” 卫辛这种人的夸奖，真是听得让人心里瘆得慌。 第159章 第一份见面礼（3） “本王也不急着让方尚书转换阵营，方尚书可以慢慢考虑。至于今天本王告诉方尚书的一切，权当是送给方尚书的第一份见面礼。” 卫辛笑盈盈的搁下茶杯，说着：“兵部李尚书最近针对方尚书，主要是因为夷州刺史傅缙云的家眷。 李尚书本欲捉拿傅刺史养在外面的家眷，借此对傅刺史进行威胁，封住傅刺史的嘴，让傅刺史对夷州军饷之事闭口不提。没曾想戚贵侍先她一步，还杀了她派去的人。 因此，李尚书对三皇女一党都进行了攻击，方尚书只是其中之一。” 方涵迫于形势，也不得不收下卫辛这第一份见面礼。 既然人情已经欠下了，她也要把事情问清楚。 “戚贵侍怎么会插手李珺尚书和傅缙云刺史之间的事情？”方涵开口问着。 卫辛笑了笑，答着：“这谁知道呢。” 方涵突然觉得，这件事里面或多或少都有这位夷王殿下的手笔了。 所以也就是说，她手底下的人现在遭受的这些无妄之灾，可能就是卫辛一手造成的，而她还根本没有证据。 思及此处，方涵嘴角强扯出来的笑都拉平了一点。 此刻她心里有气愤，但更多的还是忌惮。 她被卫辛阴了这么久，居然一直都没查出来，最后还是卫辛亲口告诉她的，这可真是讽刺。 “那殿下方才为什么要说，等到军饷之事有凭有据的时候，下官就该为自己担忧了？”方涵又开口问着。 卫辛没答话，只是不急不慢的又端起茶杯，突然松手。 “啪！” 茶杯四分五裂，瓷片在地上磕出一阵刺耳声响。 方涵看向卫辛，只见卫辛也笑盈盈的看着她，缓缓问着：“方尚书，你知道这杯子是谁打破的吗？” 方涵：“？” 方涵：“殿下何意？” 卫辛拍了拍手，说着：“反正这厅内就你我二人，本王说是你打破的，你有证据反驳吗？” 就好像那军饷，既然没有拨下去，不是户部的问题就是兵部的问题。但要是没有证据了，谁知道到底是户部还是兵部？ 方涵额头上渗出些汗珠来，半晌后才笑道：“殿下多虑了，户部的交钱册子在那儿，该拨的军饷下官已经一分不差的拨下去了，这就是铁打的证据。” 卫辛脸上的笑意加深了许多，问着：“那要是这铁打的证据，它突然就没了呢？” 世上哪有什么东西是铁打的，只要是个物件，就有失踪的可能。 万一户部的册子出了什么问题，那最后这罪名是落在李珺头上还是方涵头上都未可知。 如果落在了方涵头上，李珺就成了从犯，罪名肯定不及方涵重。要是李珺搏一搏，把事情闹大点，说不定行刑之前还能借着方涵的遮掩逃一条命。 说到这里，方涵也就懂了卫辛的意思了。 只见她起身朝着卫辛拱手行了一礼，说着：“多谢殿下提点，下官若有机会再回报殿下。今日天色已晚，下官就先带着逆女回去了。” 也就是说她现在并没有什么要跳槽的打算。 这个答案也在卫辛预料之中，卫辛施施然起身，朝她点了点头，抬手道：“方尚书客气，一路小心。” 方涵又和卫辛客套两句，然后躬身退下。 —— 送走方涵和方婕妤之后，没过多久，黄盈又到书房找到了卫辛，禀报着：“启禀主子，有个卖糖人的贩妇求见，说是主子你让她来的。” 卫辛正看着手里的万人血书，听到黄盈的话之后，头也不抬的吩咐着：“把人带过来，糖人就拿下去分了吧。” “是。”黄盈又躬身退下。 没过多久，那糖人贩夫的妻主走进书房。 没有了白天在街上时的遮遮掩掩，她进书房之后直接在卫辛面前掀袍跪下，朗声道：“末将晋州军护军沈豫，参见夷王殿下！” “起吧。”卫辛把视线从手里的血书上挪到沈豫身上。 “数万人签字画押的血书，确实壮观。” 听着卫辛的评价，沈豫起身低下头，声音有些干涩，说着：“这也是末将们最后一搏了。” 以前任她们中的谁都想不到，她们最后的希望，居然会是这位夷王殿下。 要不是许焓极力劝她试一试，再加上家中夫郎女儿也觉得卫辛是个好人，她是怎么都不敢相信上十年来臭名昭著的卫辛的。 “丧气话不必说得太早，即便没有本王在，你们也有机会为自己讨个公道，就看你们敢不敢。” 卫辛把那张足有一人高的万人血书铺在桌上，仔细折起来收好。 听着卫辛的话，沈豫答着：“只要能讨回公道，末将们现在没有什么是不敢的！” 去年，她们以为出了夷州兵变的事情之后，天下二十八州的军饷都会恢复正常。 可事实证明是她们错了，错得可笑！ 夷州兵变之后，军饷恢复正常的只有夷州，带着家眷过上好日子的也只有夷州军。 而她们晋州军，只在兵变之后的一小段时间里短暂的享受了一下军饷照常发放的待遇。直到今年开春，军饷再一次被扣减。 上个月，也就是三月，军饷更是一个子儿都没见着。 第179章 军饷被贪，上报扣押。 故技重施，朝堂上那些人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既然没有什么是不敢的，那你现在就该知道要怎么做了。”卫辛伸手在桌面上叩击着。 沈豫抬起头看向她。 卫辛继续说着：“卖糖人，你再怎么吆喝，也不如做出个好吃的糖人来得实在。同理，你这万人血书写得再怎么壮观，也不如一次暴乱的冲击来得大。” 沈豫问着：“殿下的意思是，走夷州军的路，去……兵变？” “就目前来说，这是让陛下看到你们冤屈与决心的最好办法。” 卫辛说着，又看向沈豫，提醒一句：“你们兵变的初衷是为了讨一个公道，如果这初衷变了，又或者有人乱入其中牟利，甚至想假戏真做，那就别怪本王帮不了你们。 到时候，恐怕你们的家眷也要遭殃。” 这场大规模的兵变，必须快刀斩乱麻，在消息从卫国境内泄露出去之前就止住。 “末将能否问一句，要乱到何种程度，才能停？”沈豫并不懂朝堂之上那些明争暗斗。 卫辛答着：“朝廷的安抚一旦落下去，你们就要立刻止住。期间掌握好度，不要造成什么百姓伤亡事件。” 沈豫又问着：“那若是那些贪官手底下的人出面阻拦，末将们要怎么办？” 卫辛笑了笑，说着：“犯下这种错，将死之人，就地正法应该也不为过。” 沈豫低下头，抱拳道：“末将明白了！” …… 第160章 妹妹果然是个妹妹（1） 仲夏五月初，卫国二十八州中，有八州先后爆发兵变。 大规模兵变来势之凶猛，打得朝堂众人措手不及。 此时正值入夏，这个时节人困马乏，这时候兵变是史册上都从未有过记载的，更别提还是如此大的规模。 先前夷州仅一州兵变，都让天下动乱了好一阵子。这时八州一起暴乱，卫霖气得差点晕在了皇椅上。 “查！立刻派人下到各州去查！” 卫霖瘫坐在皇椅上，甩开太医的手，怒道：“什么事都不许遗漏，朕一定要知道这次的兵变起因！” 这时，跪在地上的兵部尚书李珺立马开口—— “启奏陛下，据微臣所知，八州将士是对军饷以及军中待遇有所不满，可能是见过了夷州军的优待，也纷纷效仿，想借此生变谋取私利。” 这意思也就是说，还是因为卫辛之前平乱给夷州军的安抚待遇太好了，其余州郡的将士心生不满，这才导致大规模兵变？ 真是好大一口锅从天而降，扣在了卫辛头顶。 卫辛不慌不忙的从袖子里掏出好几份折子和一封信，双手托着举过头顶。 “儿臣万不敢担下这莫须有的滔天罪名，还是请母皇看过这些东西再做定夺。” 古嬷嬷立刻下去，把卫辛手上的东西呈递给卫霖。 在卫霖翻看的时间里，卫辛开口讲着： “夷州刺史傅缙云，前两日突然给儿臣寄来这些折子和信，儿臣也还没弄清楚情况。 信上说，她前段时间呈上的有关夷州兵变后续调查结果的折子如石沉大海，毫无回音。久久收不到母皇的批示，她无奈之下才找到儿臣。 信上还说了些关于夷州兵变时被遮掩下去的事情，儿臣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不敢轻易上呈，这才将东西在手上扣留了两日，准备查清之后再上报母皇。 因为儿臣的原因耽搁了这两日时间，请母皇降罪！” 这时候，卫阙也开口接上话，说着：“明州兵变，是儿臣管辖不力！不过儿臣这里也有些明州刺史寄来的东西，还请母皇看过再做定夺！” 卫阙说着，也从宽袖里取出几份折子，双手托着举过头顶。 在古嬷嬷上呈的时间里，只听卫阙继续讲着：“明州刺史和夷王方才所说的夷州刺史一样，因为递上的折子久久没有回音，这才将折子递到了儿臣手里。 明州刺史直言，明州军两月来的军饷都被无故克扣三成，儿臣不知真伪不知缘由，本也想查清再报。没有及时上报，请母皇降罪！” 紧接着，又听卫辛继续说着：“儿臣还有一物，之前不知真假，不敢拿给母皇看。” “呈上来！”卫霖正在气头上，说话也格外的严厉。 “是！”卫辛不敢耽搁，立刻从袖子里取出两张血红宣纸，交给古嬷嬷呈了上去。 宣纸太大，卫霖直接挥挥手示意古嬷嬷打开。 古嬷嬷找了四名宫奴过来帮忙，才把那满篇按着红指印的两张宣纸打开。 “陛下，是晋州军将士和辽州军将士的血、血书。” 满目的红，从那宣纸上干涸的血渣就能看出，这是用人血写上去的，直接咬破手指按的指印。 “你从哪里得来的！” 卫霖气得额角青筋都爆出来了。 刚才卫阙说到明州军饷时，只说近两个月的军饷被克扣了三成。而卫辛呈上来的血书上，直接写着从去年克扣到今年，其中甚至还有几个月直接没发军饷。 两州军饷没发，那几十万几百万的银子拨到哪里去了！ 卫辛低头答着：“是三日前休沐，儿臣走在街上时，有人塞到儿臣腰带里的。 此事事关重大，儿臣不敢儿戏不敢谎报，便先派人去这两州打探情况。只是儿臣派去打探的人还没回来，八州兵变就已经爆发了。” 朝上也只有一个卫辛喜欢在街上闲逛，她都闲逛半年了，整个京师就没几个人不知道的。 所以她说她在街上收到这样的东西，也没人会起疑。 在那些将士上报无门的时候，在街上闲逛的卫辛就是连通那些将士和朝堂的最后一扇门，将士们去盯她也是情理之中。 此刻，根本不需要再去查什么，也能知道那血书上说的是真相了。 就算不完全是真相，那也八九不离十。 卫霖一挥手，把御案上的东西全部掀倒。 “李珺！方涵！把兵部和户部的账册全部呈上来，今日朕和朝上文武百官就在这里陪着你们核对！” 正常来说，一任皇帝在位期间，亲自核查两部账册的次数几乎为零。 平常皇帝都不会管这些细账，只隔季或者隔年听户部汇报国家财政的收支情况，账目无大问题便不会再管。 哪怕出了问题，也是交由下面的人清算处置，一般下面的大臣也都能给出个让皇帝满意的处置结果来。 今天，卫霖要带着文武百官核查细账，重视程度可想而知。 “明王、夷王，你们二人分别带人去兵部、户部，把近两年的账册全部搬过来！” “儿臣遵旨！” …… 满朝文武，在这太和殿上待了足足三日。 五月初五的端午佳节，直接在核账中度过了。 武将干不来这核算账目的活，大多数时候她们都是安静跪在一旁，时不时喊上一句“陛下息怒”。 至于核算的事情，大多是文官在干。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虽然御膳房一日三餐会送些充饥的点心过来，但还是已经有不少文官撑不住累倒了。 第180章 卫辛合上手里的最后一本册子，抬手捏了捏眉心。 不加班的时候一天就来上个早朝，加班的时候连着三天不眠不休，这个时代的弹性工作制也很可以啊。 “皇姐，你那本又算完了吗？”卫华容小声问着，把她手里的册子交给卫辛。 卫辛算数的速度极快，甚至比户部的一些老臣还要快，别人算一本的时间她三五本都算完了。 卫霖赶着时间，就把方涵换了下来，让卫辛统算，其余人核算完自己的册子之后交给卫辛汇总。 卫辛朝卫华容笑了笑，没说什么，接过她的册子。 皇权系统办公软件，值得拥有。 要不是想低调一点，她和叁零贰的速度还能再翻一番，应该能在昨天就完成登记汇总。 “夷王，这是我这边的最后一本。”萧惊燕递上一本册子交给卫辛。 平日里那些在京师街上风度翩翩受人追捧的亲王和新贵，此刻都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头发都散了几缕，看着极为疲惫。 卫阙也交上她手里的最后一本册子，连话都没力气说了，直接闭上眼小憩。 在这之后，又有不少官员交上手里的册子。 卫辛把最后一批册子摊开，迅速核算汇总。 她的翻页速度很快，掐指速度也比户部那些老臣都要快得多，卫霖走下台阶，站在她身后等着，从册子上随意挑拣几个数核算。 “四皇妹，你那几本也给老二吧。”卫阙看向还没算完的卫裳，随意说了一句。 卫裳立马尖声反驳：“不了！我很快就能算完！” 卫辛根本没管她们两人的话，继续掐指计数，和叁零贰配合计算。 等她面前那一批册子算完，卫裳才翻了几页。 不得不说，就算不和皇权系统比，不和曾经考过高数的卫辛比，卫裳这个速度哪怕对比卫华容她们也是慢得不行。 这时，站在卫辛身后的卫霖开口命令着：“拿过来，交给你二皇姐！” 八州兵变，哪来的时间在这里给她耗！ 卫霖今天对卫裳的态度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卫裳顿时心里就升起了一股火。 又是这个该死的卫辛，每次都落她的面子！ 碍于卫霖看着，卫裳不得不暂时屈服，把她那边的册子都给卫辛搬过去，低头委屈道：“怪皇妹太年幼，算术学得不扎实，辛苦皇姐了。” 卫辛回以一个疲惫又温和的笑容，应着：“无碍，皇姐年长你半岁，应该的。” 说着，也不管卫裳是个什么表情，卫辛接过她那堆册子开始核算，翻页速度简直和卫裳不是一个级别。 卫霖没说什么，只扫了卫裳一眼，然后迈上九层台阶，回到皇椅上坐下。 第161章 妹妹果然是个妹妹（2） “老二，算得如何？”卫霖沉声问着。 卫辛犹豫着，起身道：“户部这两年来，账册有一万两千七百三十两银子的漏洞。” 国库动辄十万百万的银钱流动，两年的漏洞也就一万多，这个银钱数额对比偌大的国库来说，还在卫霖的接受范围之内。 方涵掀袍跪下，叩首道：“请陛下恕罪，微臣回去必定详查补上！” 卫霖没管她，继续问着：“兵部呢？” 卫辛直接掀袍跪下。 卫阙、卫华容、萧惊燕以及一众朝臣也齐刷刷的跟着卫辛跪下了。 李珺额头贴地，冷汗啪嗒啪嗒往下滴。 怎么会！ 段熙媛不是说户部那边的账册已经换过了吗！ “朕问你话，你哑巴了吗！”卫霖显然已经感受到了不对劲。 卫辛把手里的册子举过头顶，说着：“儿臣不敢报，请母皇亲自查看。” 这数字谁敢报？把卫霖气出个好歹来是要担责的。 卫霖已经猜到了什么，深吸一口气，看了眼李珺，朝古嬷嬷摆了摆手。 古嬷嬷拿着那本打开的册子，瞟了眼上面的数字，颤着腿、抖着手，把册子端到卫霖面前的御案上放着。 她清明祭祖也不敢烧这么多啊！ 卫霖乍一看那数字，沉默片刻，又看了一遍，然后半晌没有反应。 壹仟肆佰叁拾捌万两银子。 千万级别的银子，卫霖的皇宫内府都不敢在国库里拨这么多。 别说朝臣没见过这么大阵仗了，卫霖都没见过。 这是卫霖以及皇宫上下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用度！ “好，很好！朕一直希望卫家十几代保下的江山交到朕手中之后，朕能勤政爱民换一个青史留名。 李珺，你很好，你好得很！你直接帮朕青史留名了！历朝历代，居然在朕手底下出了这么大个贪官！” 卫霖显然是气急了，连踹东西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瘫坐在皇椅上。 “来人，给朕把这个混账拖出去，剁碎了！” “母皇请息怒，还有那一千四百多万的银钱需要查清去处，否则各州将士那里如何安抚？”卫阙开口劝着。 萧惊燕似乎没想到卫阙会突然来这么一出，她的本意只是一起扳倒李珺，若是再往下查，说不准就容易从段熙媛身上查到她母亲头上。 但卫阙的话合情合理，这么多银子是一定要去追回来的。 如今快到芒种，农忙之时，征税一时半会儿也征不上来，强征只会让百姓更加暴乱。李珺贪的那笔钱必须追回来，否则国库无法支出太多银钱去抚军。 卫辛心中的思绪也在急转。 这个时代没有什么补偿工钱一说，若是出了像李珺这种贪官事件，被吞钱的那些将士只能自认倒霉。 如今她们能打倒李珺已经是万幸，而她们被吞的那些银子，是怎么都不会再发的。 那些银子再被当作罪臣家产抄没，抄没之后就会直接进入国库。至于那些数月未发军饷的将士，朝廷顶多补偿一个月的军饷意思意思。 而国库抄没了那么多银子，之后再往内府拨银子也会多拨很多。 简而言之，抄收贪官的家产也是一项国库收入。 把李珺贪的那些银钱追回来，受益最大的就是卫霖。惩治贪官的威望和抄没家产的银钱，都是她的。 “将李府上下押入刑部大牢，娄晓枫，务必将此事查清楚！”卫霖最后的命令下达。 刑部尚书娄晓枫跪在地上，叩首道：“微臣遵旨！” —— 当天，满朝的文官和亲王都是被轿子抬出宫的。 各府邸的马车停在宫门外，府上的下人纷纷上前搀扶自家的主子。 八州兵变，女皇急召满朝文武上殿议事，这一议就是三天。宫里发生了些什么无人知晓，也没多少人注意到兵部尚书李珺没有坐轿子出宫。 守在宫外的那些人接到自家的主子之后就立马回府了，一刻也不敢耽搁。 …… 夷王府主院里。 卫辛从宫里回来之后，倒床就睡了个天昏地暗，从出宫那天下午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 她刚一睁眼，就感觉有个毛茸茸的脑袋拱在她下巴上。 并且小脑袋的主人还伸手戳了戳她额角的疤痕。 第181章 “别闹，乖。”卫辛翻个身把人抱紧，在他头顶亲了一口，浅淡的幽兰香和茶油香萦绕在鼻尖。 “李家昨晚被抄家了。”辛肆开口说着，继续伸手戳了戳卫辛额角的疤痕，强调着：“那个李孟也被关进刑部大牢了。” 就是去年为了罗清宏，当街把卫辛推到石狮子上撞得半死不活的那个李孟！ 他还特地去看了热闹，方便回来给她讲！ “嗯。”卫辛没当回事，抱着鱼继续睡。 辛肆原本雀跃的心情瞬间就被浇灭了，看卫辛一副累得不行的样子，他小小的叹了口气。 “你说，我听着呢。”卫辛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辛肆眼里的星星又亮了起来，问着：“真的在听？” “在听，只要是小鱼儿说的，我都听着呢。”卫辛低下头，把头埋在他颈窝里。 其实已经睡够了，就是连熬三天有点累，想缓缓。 辛肆那双眼弯成了月牙，很正经地把李府被抄家的事情一字不落的给卫辛讲了一遍，着重强调： “李孟被人押走的时候是直接拖到囚车上的，她当时还一直喊着：我娘是兵部尚书！然后她就被带队抄家的将领扇了两巴掌，那将领直说：老娘抄的就是兵部尚书府！” 卫辛睁开眼看向他，忍不住跟着他笑了起来，用额头撞了撞他的额头。 “我养的鱼就是可爱！” 记仇的小样子真是可爱，她都忘了她和李孟之间的那点摩擦矛盾了，他还替她记了这么久。 “真是可惜不能进刑部大牢看，不然更好看。”辛肆小声咕哝一句。 他话音刚落，寝殿外就传来云朗的声音：“主子，刑部尚书和刑部左侍来访！” 床上的卫辛皱了皱眉，打开系统悬浮屏幕扫了眼时间。 【10：15】 这才几点，在太和殿熬了三个通宵都不补一觉的吗，刑部的人这么敬业？ 卫辛想着，掀被子起床的动作也半点不慢，说着：“请她们二位到大厅去，好生招待，本王随后就到。” “是！”寝殿外的云朗噔噔的就跑远了。 卫辛下床之后辛肆也跟着一起下床，帮她整理衣服、束发。 辛肆身上的衣服还算整齐，可见是起床之后训练完又潜入被窝里的。 卫辛穿戴整齐之后简单的洗漱了一遍，放下洗脸的面帕，让辛肆给她把头发随意束了个尾，之后就去了王府大厅。 …… 卫辛带着辛肆和云朗到大厅时，娄晓枫和那名刑部左侍立刻起身行礼。 “下官参见殿下。” “二位不必客气，坐吧。”卫辛抬手虚扶一把，然后走到主位坐下，问着：“二位这个时间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要问？” 卫霖派了刑部审讯李府上下，如果不是有什么事，相信这两位刑部顶梁柱没那个闲情现在过来找她。 刑部左侍闻言有些为难，拿出一份供状，开口说着：“殿下恕罪，下官和娄尚书今日过来确实是有些问题要问，还请殿下如实相告。” 卫辛抬了抬手，云朗上前把那供状接过来，递给卫辛。 供状上白纸黑字写着卫辛之前到李府勒索七十万两银子的事情，上面还有李珺的画押。 卫辛看了看，然后笑着朝辛肆说了句：“让管家把府上建府以来的所有账册拿来，直接交给两位大人。” 娄晓枫她们两人也没想到卫辛会直接给她们看王府的账目，这坦荡的姿态，完全是慌都没慌一下的。 辛肆立刻下去办。 黄盈整理的很快，很快就带着王府账册，跟着辛肆一起来了大厅。 “两位尽管看就是，黄盈，你就在一旁候着，两位大人要是有什么问题你就解答一下。” “是。”黄盈心里狂跳不止，面上勉强维持着冷静。 她知道卫辛为什么把那七十万两银子全部放在傅缙云那里了，因为卫辛从当初勒索李珺开始，就已经想到了今天这一天。 任谁都不会想到，李珺从夷州军那里贪的几十万两银子被卫辛勒索了回去。更没人想到，卫辛把从李珺那里勒索的七十万两银子，又全部还给了夷州军。 那七十万两银子卫辛动都没动过，王府账目上自然不可能出现任何问题。 第162章 妹妹果然是个妹妹（3） 娄晓枫和那位刑部左侍把夷王府的账册仔细翻看了几遍，尤其是夷州兵变前后的那几页，但册子上根本没有出现过任何多出来的银子。 不管是卫辛的坦荡态度还是这本干干净净毫无错漏的账册，都向娄晓枫她们证明着李珺是在抹黑卫辛。 娄晓枫脸上露出些愧疚来，说着：“实在是我们审讯不严，今日叨扰殿下了，殿下还请好生歇息。” 卫辛好脾气的说着：“哪里，刑部上下都在辛苦审讯，本王只是花这么点时间配合一下，应该的。” 今天又是辛肆被卫辛装到的一天。 娄晓枫和那位刑部左侍表现得十分动容，朝卫辛真诚的道过好几次谢，然后离开了夷王府。 她们离开后，卫辛看了看黄盈，说着：“把这些账册拿下去吧。” “是。” 黄盈招呼两名护卫过来抬账册箱子，三人很快就离开了大厅。 她们都离开之后，云朗开口说着：“那个李珺也挺不老实的，在牢里也想拖着主子下水。” 辛肆在旁边点了点头。 李珺那人确实不老实，要不是卫辛之前想得远，现在就一跟头栽了。 卫辛没当回事，笑道：“随她去吧，索性也活不了多久了。” “什么？”云朗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卫辛看了辛肆一眼，解释着：“她现在还没招出段熙媛，还有心情拉本王下水，可见她对段熙媛还抱有一丝希望，指望着段熙媛有办法救她一命。” 云朗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段熙媛又和李珺有什么关系。 辛肆问了句：“段熙媛真的会救她吗？” 虽说两人之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现在李珺已经落网，段熙媛也自身难保，段熙媛真的会那么好心去救李珺？ 卫辛轻笑两声，答着：“救什么救，救了还要担心李珺会不会再被捉住，会不会再露馅。 相反的，杀了李珺多方便，一了百了。只要把尾巴扫干净点，没了李珺这个拖累，段熙媛也不用担心她的卖官之事会暴露。” 云朗：“？” 她们在聊什么？ 辛肆：“主子，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提醒一下娄尚书？提醒一下，多少可以让她有个防范。” 卫辛嘴角笑意加深，单手撑着额头，指尖从额角的疤痕上轻轻扫过。 “不急，慢慢来，这戏还有的唱。” 云朗使劲搓了搓胳膊，这大热天的，她突然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辛肆已经习惯了卫辛时不时就要装一下，反正每次确实都能被她给装到就是了。 “哦！对了主子，宵衣昨天就说绍宣王那边有事禀报来着，但你太累了我们就没叫醒你，现在要不要叫宵衣过来？”云朗开口询问。 卫辛点了点头，随口道：“让她过来吧。” 第182章 “是！”云朗立刻去侍卫院子里叫人。 卫辛端起旁边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虽然茶水清香凛冽，但夏季还是太热了，冲泡的茶水趁热喝太烫，放凉之后又失了几分味道。 “天气这么热，想喝些冰镇的东西吗？”卫辛主动问着，虽然没喊人，但这大厅里也就她和辛肆两个人。 辛肆想了想，答着：“凌人发下来的冰块都是给主子纳凉用的。” 言外之意，我想用但我没权力用。 卫辛扭头看向他，笑道：“有些小鱼儿真是一时聪明一时笨的，他把冰鉴打开，放点汤水上去冰镇着，好像也不影响主子纳凉。” 辛肆想了想，然后认真的点了点头。 “主子所言极是。” 他等会儿就要去镇一碗梅子汤喝。 卫辛嘴角上扬，实在没忍住，身子往后转了点，坐在椅子上朝他伸出手。 辛肆耳朵有点红，配合着弯下腰低下头。 卫辛抬手刮了刮他的鼻子。 “主子，宵衣追着辛壹出去了。辛壹那边是由行夜和宵衣轮替看着，宵衣不在，属下就把行夜带过来了。”云朗人未到声先至。 她那个大嗓门，吓得鱼一甩尾巴就游回去了，和岸边的獠保持距离。 见辛肆又按刀站回她身后，卫辛收回手，缓缓吸了一口气，朝着刚进门的云朗露出一抹和善的微笑。 云朗依旧毫无察觉，噔噔几步走到卫辛身后站好。 跟在云朗后面进来的行夜，看到辛肆站在卫辛身后，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 说实话，他很紧张。 “属下参见主子。”行夜朝卫辛行了一礼。 然后，行夜几乎是下意识的想给辛肆也行个礼，但他很快就刹住了，并且收回脚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卫辛笑着摇了摇头，没计较这点小事，开口问着：“绍宣王府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卫辛这样含笑的语气，行夜听了简直要流泪。 这是什么耐心又温柔的人啊！ 和那个脸上笼着一层冰，质问他们办事效率为什么这么低的人是同一个人吗！ 他上次和宵衣一起汇报任务进度，主子几乎全程都是没有表情的。当时她那冷漠的眼神，好像是在评估养着他们两个废材暗卫有多少价值。 他当时差点以为要直接发放赐死三件套了好吗！ 主子当时那神色，仿佛在说：你们要是说错一个字，白绫毒酒匕首你们自己选吧。 见行夜半晌不开口，辛肆看了眼卫辛，在卫辛开口之前他先朝行夜说着：“主子问你话，你在发什么呆？” 这个行夜，不会还没缓过来吧？ 要是因为他自己调整不过来而影响了任务进度，卫辛罚人的时候是不会客气的。 辛肆主动开口，显然是提醒了行夜一声。 要是等到卫辛亲自开口，那就不是不痛不痒的一句提醒了。 行夜立马回神，答着：“最近两天辛壹和绍宣王身边的暗卫接触的越来越频繁，属下和宵衣轮流盯守，可以确认辛壹已经和绍宣王那边达成了交易。 她现在还留在王府是要找一件东西，属下盯守时发现她在观察主子书房外的护卫值守情况，应该是想从主子的书房里窃取。” 卫辛饶有兴致的转了转桌上的茶杯。 她书房里的东西可多着，就是不知道她的四皇妹想要些什么东西。 “绍宣王身边的六名皇家暗卫呢，有什么异样？”卫辛开口问着。 行夜答着：“启禀主子，有一人出任务时受了重伤，废了只胳膊，其余五人没什么异样。” 卫辛想了想，问着：“人住在哪？” 行夜继续答着：“就住在绍宣王府西面最偏僻的杂物库里，因为她丢了只胳膊，就被扔到杂物库里去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天。” 他们暗卫就是这样，有用的时候主子养着用着，没用的时候就是个随手可扔的物件。 卫辛没再问什么，心中已经有了思量。 “还有别的事情禀报吗？”卫辛习惯性的问了一句。 行夜摇摇头，赶紧答着：“没事了。” “下去吧，辛壹那边交给宵衣，你去看着辛叁。” 这两根鱼竿放了太久，也差不多该收竿了。 “是！”行夜应下，躬身离开，离开之前还朝辛肆抛去一抹感激的小眼神。 要不是辛肆刚才提他，他免不了又要感受主子的低气压。 呜——果然，抱紧辛肆的大腿，这才是在夷王府生存的王道！ 第163章 妹妹果然是个妹妹（4） 当天傍晚，卫辛带着辛肆出现在绍宣王府西侧小门。 辛肆怎么都没想到，卫辛居然会亲自来找那个暗卫，他还以为卫辛会让那暗卫想办法去找她呢。 “抱紧了。”卫辛搂紧他的腰，提醒一句。 辛肆立马抱紧了卫辛的腰身，激动得眼睛都睁圆了点。 ——空间瞬移！ …… 绍宣王府内十分喧闹，在这西面荒芜的小院里，都能听到东面那边传来的丝竹声响和男子嬉闹声。 卫裳的小姑段晗今天来府上做客，她们两人从小关系亲厚，如今卫裳册封为王，出宫建府，两人的来往便更密切了些。 每每段晗过来时，都能为卫裳介绍些玩耍的新花样，让卫裳沉浸在男女多人游戏中找不着北。 今天也不例外。 无声无息潜入绍宣王府的卫辛，听到这些嬉闹声之后忍不住笑了笑。 “我这位好妹妹，玩得真是开心啊。” 段熙媛此刻为了李珺入狱之事忙得焦头烂额，那位段澈皇贵侍在后宫里恐怕也急得不行。 而她这位四皇妹，啧。 依旧如此活泼可爱。 辛肆听到她的话，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小语气有些严肃的提醒着：“你是个讲究人。” 卫辛之前说过的，她没那么不讲究，乱睡的人多了是要得病的。 听到小暗卫严肃的提醒，卫辛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后脑勺，说着：“我的小鱼儿也是条讲究鱼，不能学那些人乱叫。” 说完这话，卫辛俯身贴近他耳边，轻声说着：“只能叫给我听。” 鱼耳朵唰的一下变红。 “走了，去看看那暗卫值不值得我和小鱼儿浪费良宵跑这一趟。”卫辛牵上辛肆的手。 她走在绍宣王府里时，那个从容，简直跟逛她自己府上的后花园似的。 —— 绍宣王府西院住的多是些下人，如今天气热，杂物房里更是少有人踏足。 杂物房里一张废旧床板上，黑衣女人趴在床板上苟延残喘。在她周围还有些浓痰干在地上的痕迹，不知是谁朝她吐的。 她袖子破开，左肩下是一滩已经枯涸的血迹，整条左臂不见踪迹，露在外面化脓的血肉旁边还有蝇虫飞动。 听到杂物房开门的声音，那女人趴在床板上一动不动。 大概又是些见风使舵的东西跑到她这里撒火来了吧。 随她们去了，反正她也没几天活头了。 她正想着，一只手探向她脖颈处，指腹压在她的颈动脉上，片刻后就收了回去。 第183章 “原来没死，差点以为本王白跑一趟。” 卫辛蹲在床板边，看了看她的左肩。 那整条胳膊像是被什么钝器砍掉了一样，露出来的伤口也不平整，看着格外狰狞。 暗风有些艰难的睁开眼，看到卫辛那张脸时，脸上表现出了明显的惊愕。 夷王卫辛！？ “你、怎么——”暗风的嗓音非常哑，后面的字卫辛也没听清。 但要是卫辛没看错，那个口型应该是问她怎么在这里。 “本王的暗卫被四皇妹撬了墙角，本王心里气不过，来撬四皇妹的墙角来了。”卫辛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来。 那瓷瓶上还印着暗卫部的方印，那是所有皇家暗卫都不会认错的——每个月的解药！ 暗风动了动右手，像是一只濒死的豺狼，还在费力喘息。 就在她那沾着血污的手指快要碰到瓷瓶的时候，她的手突然顿住，有些费力的问着：“为什么——” 丢了一条手臂，她现在或许连个武功稍微高点的普通护卫都打不过，她已经没有太大用处了。 夷王卫辛，不像是个在自己身边留废物的人。 “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你只需要知道，跟着绍宣王必死无疑，跟着本王还有一条活路，自己选吧。” 暗风嘴角扯出一抹很讥讽的弧度。 绍宣王，那个在她受伤之后看都懒得看一眼、嫌她污了寝殿的地、直接让人把她丢到这杂物房任生任灭任人羞辱的绍宣王。 暗风那只满是血污的右手伸了出去，握紧了卫辛手里的白瓷瓶。 哪怕是个蝼蚁，她也有求生的欲望！ 卫辛伸手轻轻拍了拍暗风的脸，笑道：“绍宣王府的府医晚些时候会来帮你上药包扎，好好留着你这条命，本王会来接你的。” 这个暗卫，看着倒是比辛壹要顺眼许多。 暗风朝卫辛低下头，声音沙哑道：“谢、主子！” 卫辛笑了笑，起身带着辛肆离开了。 出门走远之后，辛肆才开口戳穿卫辛：“主子，我们不认识绍宣王府的府医。” 卫辛笑道：“绑架她一次不就认识了吗？” 谁能拒绝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绑匪的请求呢？ 辛肆：“……” 她的脸皮为什么总是可以厚得理所当然？ “走了，主子带你去玩点刺激的。”卫辛停下脚步，把身后的人搂紧，低声道：“抱紧我。” 辛肆条件反射一样抱紧了她的腰。 ——空间瞬移！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辛肆还没睁眼时就感觉到，耳边的嬉闹声大了许多。 好像就在隔壁一样。 不，准确来说，是真的就在隔壁，声音的源头离他们只有一墙之隔！ 辛肆睁开眼，从卫辛怀里冒出个脑袋来，看了看四周。 他刚想要开口，卫辛伸出食指，按在他唇瓣上。 辛肆朝她点了点头，在卫辛收回手之后，又朝着她招了招手，眼底的兴奋非常明显。 卫辛笑盈盈的弯下腰低下头，贴耳过去听他讲。 辛肆在她耳边，用很轻很小的声音问了句：“这是卫裳的书房吗？” 卫辛笑着点了点头。 辛肆睁圆了眼，那隔壁不就是主院，卫裳的寝殿？！ 他正想着，隔壁传来的声音也慢慢变了味，还是有不少男人的嬉闹声，但这嬉闹声里又多了几道别的叫声。 辛肆揪紧了卫辛的衣襟，隔壁人数也太多了吧！ 和皇家其余女人一比，卫辛这人可真是太讲究了啊！ “动作轻点，找找有关段熙媛卖官的物证。”卫辛贴在辛肆耳边说了一句，然后伸手抱紧他，手往下移，按在他的尾椎上。 辛肆：“！” 辛肆：“你干什么？” “我们没戴面具，避免被人发现，一有动静我们就要立刻从这里消失。我直接抱着你，免得一会儿我们撤离的时候不好行动。”卫辛在他耳边小声说着。 辛肆：“？” 虽然说的有那么点道理，但是他总觉得卫辛不怀好意。 辛肆：“非得这么抱着吗，我跟在你旁边就是了，跟紧点也不行吗？” 卫辛的手继续往下移，理所应当的答着：“不行。” 辛肆抿紧嘴，很想抬起手呼在她脑壳上，但忍住了。 见卫辛抱着他不撒手，这样他也不好走。 看了看脚，再看了看卫辛，对上卫辛那饱含深意的笑容，辛肆的嘴唇直接抿成了一条直线，抱着卫辛的脖子，双腿缠上她的腰。 卫辛动作很熟练的托住了他的屁股，抱着他在书房里走动，小声提醒着：“你找书架上，我找桌上。” 辛肆瞟了她一眼，根本不想搭理她，点了点头表示听到了。 卫辛单手稳稳地托着他，另一只手拿起书桌上的册子和奏折开始查看。 越看卫辛越忍不住想笑。 该是怎样的母爱支撑着卫霖，才能让她在看到这些折子的时候没有直接甩回来，并且还认真的给卫裳做了批示。 她的好皇妹啊，真是幸运，有个会争宠的好爹。 卫裳的折子看了实在让她想笑，卫辛合上那些奏折，开始翻看册子，还有书桌抽屉里的书信。 辛肆趴在卫辛肩头，从书架上面一本本拿书翻看，没什么异样就给卫裳放回原位。 翻到其中一本书的时候，鱼突然扑腾起来，缠在卫辛腰上的两条腿都收紧了许多，直接缠得卫辛火气上涌。 “快看！”辛肆低声说着，把图册里夹着的那张纸递给卫辛。 他在一本平平无奇、只有衣着略显清凉的仕男图册里面发现了一张名单，而且名单上不少人还是朝上官员。 卫辛拿着辛肆递给她那张名单看了看，先让弎零贰拍照留存，然后再把名单放回册子里，在辛肆脸上亲了一口。 “我的好鱼儿真是能干。” 辛肆的嘴角压不住的往上扬了点。 卫辛听着隔壁的叫声在短时间内似乎就已经到了某个让人兴奋的点，脸上适当的露出几分可惜来。 然后，只见她把挑拣好的信件全部塞到辛肆手里，悠悠叹了句：“速度真快，妹妹果然是个妹妹。” 辛肆拿着手里的信件，红着耳朵趴在卫辛肩头。 卫辛侧过头，亲了口辛肆的耳朵，提醒着：“抱紧我。” 辛肆立马抱紧她的脖子。 ——空间瞬移！ 第164章 看看你自己的宿主（1） 两刻钟后，被打晕的绍宣王府府医在一条无人的小巷子里醒来，双手被绑在身后，头上还蒙着麻袋。 “你是谁！我是绍宣王府的人，你想怎么样！” 卫辛笑着，朝辛肆昂了昂下巴，那意思：鱼儿上！ 辛肆很严肃的摇摇头，伸手推了推卫辛，朝那被麻袋罩住的府医努努嘴：我没经验，你上！ 卫辛那娴熟的套麻袋手法一看就是惯犯了，她有经验！ 见小暗卫现在居然都敢推卸任务了，卫辛挑了挑眉，拔出辛肆腰间的匕首，朝着那府医走过去。 她上就她上。 第184章 “你到底是谁，我劝你现在赶紧放了我，不然——” 冰凉的匕首贴着脖子，那府医就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话音顿时卡在喉咙里。 卫辛伸手揉了揉喉咙，压出一种粗粝的嗓音，恐吓着：“我劝你现在赶紧闭嘴，按我说的去做，不然这把刀就会割断你的脖子。” 那府医闭紧了嘴，一个音都不敢往外冒，点头的力度都不敢太大，生怕脖子被刀划开了。 围观的辛肆：…… 卫辛这必然是个惯犯，绑架威胁那点步骤都被她玩熟了。 “回到绍宣王府之后，去给西院杂物房里的那个暗卫治疗，不要让别人发现。如果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就下去陪葬，我说清楚了吗？” 那府医赶紧又点了点头。 “重复一遍我的话。”卫辛需要知道她真的记下了。 那府医赶紧哆哆嗦嗦的重复了一遍卫辛让她去办的事。 听完，卫辛朝着辛肆招了招手。 辛肆立刻上前，抱住她的腰。 只见卫辛一刀割开了那府医手腕上的绳子，然后搂着辛肆消失在这条小巷子里。 那府医动了动被松开的两只手，心里慌乱的不行，开口问着：“那壮士我、我可以离开了、吗？” 半天听不见回应，她小心翼翼地摘下了头上的麻袋。 乍一看见夕阳的光还是觉得很刺眼，她抬手遮住眼睛，缓了缓之后再看向四周，巷子里哪还有半个人影？ 她不敢多耽搁，丢下手里的麻袋赶紧离开了这里，一路跑回绍宣王府，收拾药箱溜去了西院。 …… 因为核算两部账册时众臣昼夜不休的熬了三天，卫霖特许满朝上下休沐一日。 翌日凌晨，卫辛还是认命的三点起床，继续上朝。 就在早朝刚刚开始的时候，刑部急报，李家所有人在狱中自尽了。 这就很精彩。 众臣看见卫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 娄晓枫心里慌乱的不行，花了片刻时间镇静下来之后，直接走出去跪下，开口请罪：“是微臣监管不力，请陛下再给微臣十日时间，微臣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刑部其余朝臣也立马走出去，跪在娄晓枫身后一起请罪。 她们在刑部里如何争权夺利都是后话，此刻刑部出了这么大的事，层层怪罪下来，她们一个都别想跑。 卫霖看着她们，冷笑一声，道：“那朕就再给你们十日时间，查不出结果来，朕拿你们是问！” “谢陛下开恩！”刑部众臣齐声谢恩。 卫霖烦躁的拂了拂袖，道：“起吧！叶尚书，八州军营动乱之事你可想出什么对策了？” 新任兵部尚书叶如溯，从二品文官那一列里走了出来，先朝上方躬身行礼，然后看了眼卫辛，略带为难的答着： “启禀陛下，微臣才疏学浅，一时间除了夷州平乱的那些法子之外，也想不出什么对策了。” 朝堂背景板卫辛抬起头，看向这位三十多岁的叶尚书。 这位新上任的尚书看样子倒是比李珺聪明多了，知道吞不下的东西不能吞。 “老二？”上方的卫霖开口喊了一声。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卫霖在朝上喊卫辛夷王的次数变少了，喊卫辛老二的次数倒是多了起来。 这让站在九层台阶上的卫华容心里升起了危机感。 卫辛从首排的亲王队伍里走出去，站在叶如溯旁边，朝上方弯腰行礼。 “儿臣以为，八州动乱处理起来应当快刀斩乱麻，决不可拖延。 八州将士起初仅为军饷被贪而暴乱，再往后走，若是受到有心之人的挑唆，或是消息从我们卫国境内传了出去，事态会更严重。 此外，若是安抚，除了军饷无误发放的容州京卫军和已安抚过的夷州军之外，其余军饷被贪的二十六州军营将士皆需安抚。 若是朝廷只安抚动乱的八州将士，恐怕会让其余十八州的将士觉得，只有动乱才能被朝廷重视。 不公之下，更易生乱。” 大规模的暴乱绝不能放由它长期发酵，否则等它蔓延开来，其余十八州也相继动乱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卫霖转了转手里的玉珠手串，朝方涵下令：“户部向二十六州各拨银二十万两，分发至各州军营。另，着兵部派遣官员下到各州安抚将士。” 拨完这一波银子之后，国库就要吃紧了。 再不把李珺贪污的那些银子挖出来，朝上许多人接下来的日子恐怕都不会好过。 卫辛朗声道：“母皇圣明！” 朝上众臣紧随其后，高呼着：“陛下圣明！” “老二，兵部抚军之事，你在旁协理。” 卫霖这道命令不知道惊了多少人，满朝上下思绪各异。 一个协理邦交之权，把礼部绑在了卫辛手上。再来一个协理抚军之权，岂不是把兵部也绑在了卫辛手上？ 众人心中惊疑不定。 短暂的寂静后，只听卫辛继续朗声道：“儿臣遵旨！”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按理来说卫霖把她的身世交由古嬷嬷去查，古嬷嬷如果查出结果，应该会和她打过招呼再上报给卫霖。 而且看古嬷嬷的样子，似乎比她还要错愕。 但要是卫霖现在不知道她的身世，为什么突然对她放权？ 很奇怪。 暂时想不出个答案来，卫辛站在卫霖的角度，以卫霖的性子揣测一番，只当这又是卫霖的一场试探。 不清楚情况的时候，先谨言慎行，让人挑不出错才是最优解。 “叶尚书，有什么困惑的就去夷王府走动走动，朕不希望看到此次平乱之事出什么岔子。”卫霖继续说着。 叶如溯恭敬道：“微臣遵旨！” 安排好平乱的事情之后，卫霖又看了些被扣押的地方折子，就将士暴乱引起的地方问题又讨论了许久，之后还说了些有关农忙之后季度征税的问题。 下朝时，卫辛打开悬浮屏幕看了一眼。 【11：08】 怪不得她觉得有点饿了。 …… 下朝之后，卫辛回到王府，直接扫空了两大碗米饭。 坐在左右的辛肆和云朗抬起头看向她。 主子一个人养着偌大的王府也不容易，上个朝饿成这样回来。 云朗默默把她面前的一盘豆包推到卫辛面前。 卫辛直接夹走了两个拳头大小的豆包，吃得很是斯文，但又异常凶猛。 动作很斯文，饭量很凶猛。 辛肆起身端起卫辛的碗，给她盛了半碗海参小米粥。 可能是这个世界女人身体结构偏强壮的原因，卫辛的饭量也是肉眼可见的变大了，放下碗之后表示她还能再来半碗。 辛肆又给她盛了半碗粥。 卫辛正吃着，黄盈进来禀报：“启禀主子，明王和刑部尚书来访。” 卫阙和娄晓枫？这婆媳两人难得一起来找她。 卫辛笑了笑，吃东西的速度也慢了些。 喝完碗里的半碗粥之后，她接过辛肆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起身道：“走吧，瞧瞧去。” 第185章 第165章 看看你自己的宿主（2） 王府大厅，卫辛刚一进来，娄晓枫就十分迅速的站起来行礼了。 “下官参见夷王殿下！” 卫辛伸手扶了一把，问着：“娄尚书不是在忙刑部那边的事情吗，怎么今儿又来了，还是有关李珺口中那七十万两银子的事情没查清吗？” 卫阙在旁说着：“那七十万两银子的审查结果娄尚书昨日就已经上报给母皇了，此事与你无干，你放心。” 卫辛脸上露出几分疑惑来，问着：“那皇姐与娄尚书今日过来是为了？” 娄晓枫看了卫阙一眼，说着：“今日实在是下官有求于殿下，又不知怎么张口，这才央求明王陪同下官一道前来。” 卫辛心里大概猜到了，但面上还是说着：“娄尚书说得哪里话，你是皇姐的婆母，也算是本王半个长辈了，有事直说便是，不打紧的。” 说完这话，卫辛走到主位坐下，朝娄晓枫抬了抬手，说着：“娄尚书坐下说吧。” “谢殿下。”娄晓枫拱手谢过，在旁边坐下，继续说着：“殿下也知刑部出了大事，下官早朝时央求陛下才得来十天时间调查。” 卫辛答着：“这事本王当然知晓，刑部调查的如何了，李家人的死能找到下手之人吗？” 卫阙在一旁，替娄晓枫说着：“此事娄尚书已经带着刑部一众官员查过两遍了，对方做得很干净，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娄晓枫坐在一旁，年至半百的脸上满是沧桑。 卫辛轻轻叹了口气，叹着：“怎么会找不到证据呢？” 卫阙解释着：“若是时间足够当然是能查出些线索的，可皇妹你也看到了，此事紧急，早朝时刑部众臣央求才得来十天时间，其实十天时间根本不够。” 所以她们今天过来，也是想问问卫辛能不能进宫游说一番，让卫霖再宽限些时日。 卫阙与娄晓枫关系特殊，不好向卫霖开这个口。后宫不得干政，肖翎显然也不能多说什么。卫华容与她们是政敌，卫裳又是段熙媛那边的，现在只有卫辛能帮忙开这个口了。 “十天时间当然不够，皇妹也知道，可这和调查又有什么关系呢？”卫辛反问着。 卫阙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卫辛在说什么。 “娄尚书，你们心中知道是谁吗？”卫辛继续问着。 娄晓枫迟疑一会儿，看了眼卫阙，答着：“听闻李珺以前和吏部段尚书走得近，下官怀疑此事牵扯到段尚书。” 卫阙也说着：“此事只有她，不会错的，皇妹，只要找到证据就一定能把她揪出来。” 卫辛笑了笑，反问着：“所以啊，这人都知道是谁了，怎么会找不到证据呢？” 娄晓枫皱了皱眉，然后问着：“殿下的意思是？” 卫辛悠悠道：“人死在刑部，由刑部上下调查，至于调查到什么证据，不都由刑部说了算吗？ 既然在刑部找不到证据，那不如造个证据，造个正当理由去吏部搜查。 如果皇姐与娄尚书的猜测没有错，那你们在吏部尚书府也一定能找到证据。颠倒一下调查顺序罢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道题，在不知道结果的时候，必须去一步步解开它。 但是既然已经知道了答案，怎么解都是对的，那为什么还要费那个气力呢？ 有些时候，由果溯因可比由因推果简单多了，至少在这件事情上是这样。 娄晓枫只觉得醍醐灌顶，压在她心头的那块巨石突然一下就粉碎了。 “微臣谢过——” 娄晓枫刚起身，道谢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卫辛抬起手伸出食指按在她自己的唇瓣上。 “殿下？”娄晓枫显然不懂卫辛的意思。 卫辛笑道：“今日本王什么也没说，娄尚书什么也没听到，此案的一切证据皆是刑部上下官员辛苦调查而来。” 辛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卫辛明明知道有人要杀李珺，昨天还不提醒娄晓枫了。 她故意的。 她想让李家人早点闭嘴，免得又多生出关于那七十万两银子的事端来。 而且李家人死后就不用再审查了，做点假证据就能跳过审查这个麻烦步骤，直接搜查到段府去。被贪的那些军饷也能很快找回来，各州军营那边她也能很快有个交代。 看着娄晓枫还对卫辛表现出了满脸的感激与崇敬，辛肆简直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 很好，今天又是被卫辛装到了的一天。 “殿下救命之恩，下官没齿难忘。今日实在是来得急，什么都来不及准备，实在不像样子。等忙完这阵子，下官必定携礼登门道谢。” 卫阙也笑道：“是啊皇妹，此事真是多亏你了。” 卫辛和气的说着：“皇姐还和皇妹客气什么，有事尽管朝皇妹开口，我们姐妹之间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辛肆：这天下的虚伪，卫辛一人独占九分半。 卫阙满脸动容，笑着叹了句：“是啊，我们姐妹之间不说那些虚的。皇妹以后若是有事也一定要找皇姐，皇姐为你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辛肆：剩下半分被卫阙占了。 辛肆和云朗面无表情的站在卫辛身后，看着皇家姐妹俩互相虚伪了几个来回。 最后，或许娄晓枫也听不下去了，起身笑道：“刑部那边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今天急急忙忙过来实在失礼，下官改日定当再来拜访殿下。” 卫辛回着：“娄尚书实在太客气了，刑部那边的事才是正事，娄尚书快去忙吧。” 卫阙也和娄晓枫一道起身，又和卫辛虚伪了好几个来回。 直到把人送出门之后，卫辛脸上还挂着那三十多度的官方微笑。 云朗看卫阙和娄晓枫走远了，直接抬手掏了掏耳朵。 她这双耳朵听到了太多不想听的。 …… 五天后，刑部出了调查结果，直接带兵搜到了段府，打了段熙媛一个措手不及。 但可惜的是，刑部在段府并没有搜查到什么有力证据，反而被段熙媛一道奏折告去了卫霖那里。 双方在太极殿上争执不休，卫霖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够了！” 卫霖大手拍桌，直接喊停。 娄晓枫和段熙媛直接闭上了嘴，诚惶诚恐的低下头。 卫霖略显疲倦的捏了捏眉心，开口说着：“娄尚书，你先说！” 娄晓枫立刻应下，说着：“微臣与刑部上下官员废寝忘食苦查多日，查尽了进刑部大牢送食的人，发现那些人私下里都与段府上的护卫有所牵连。” 段熙媛立刻反驳：“纯属一派胡言！陛下，娄尚书搜查的那些证据是真是假暂且不论，就说她直接带人上门搜查，微臣与她同为陛下钦点的一部尚书，她怎能如此？” 娄晓枫反问着：“李珺前些日子诬蔑夷王贪污七十万两银子，刑部查问时，夷王直接搬出了王府上下所有账册，处处配合刑部调查。 夷王殿下身为陛下的皇女，一国亲王，尚且能够如此配合，你段府为何查不得，还是说段尚书你心虚了？” 第186章 段熙媛道：“夷王性子随和，不计较这些，想必刑部的人在夷王府也不敢如今日在段府一般放肆搜查吧？” 娄晓枫：“夷王处处配合，刑部又何须强硬搜查？今日是因段尚书你处处不配合，甚至多加阻拦，刑部这才强制搜查。” 段熙媛：“实乃荒谬！那你们刑部在我段府又查出什么来了？卫国律法，三品以上官员搜府需得有陛下亲许，敢问娄尚书，你请示陛下了吗！” 娄晓枫：“卫国律法也有，重案之下，三司执法时可酌情处置，以案件为先。段尚书，难道你觉得二十七州军饷被贪污，千万两银子的贪污案还不算重案吗！” 两人一句接一句，语速加快，语气加重，又有要吵起来的架势。 卫霖揉了揉太阳穴，怒斥一句：“够了！” 一个两个的，办事的时候办不利索，争吵的时候嘴皮子倒是很利索！ 第166章 看看你自己的宿主（3） “传明王、夷王、三皇女、绍宣——”卫霖说到这里顿住，然后改口道：“传夷王和三皇女过来。” “是。”古嬷嬷立刻下去传人。 约莫过了一刻钟，住在宫内的卫华容就已经过来了。 她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娄晓枫和段熙媛，朝卫霖单膝跪地，恭敬行礼，道：“儿臣参见母皇！” “起吧。”卫霖朝旁边摆了摆手。 “谢母皇。”卫华容动作自然的走到一旁坐下。 坐下后，见卫霖还没有要开口议事的架势，卫华容也猜到是人还未齐，坐在旁边没有多言，等着其余大臣过来。 两刻钟后，卫辛迈进太极殿，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殿内的情况，然后掀袍，单膝跪地，道：“儿臣参见母皇！” “起吧。”卫霖也顺手朝旁边摆了摆手。 “谢母皇。”卫辛姿态恭谨，起身站到了一旁。 卫霖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早就已经坐下喝茶的卫华容，没有多说什么，只说着：“坐吧。” “谢母皇。”卫辛这才在卫华容旁边落座。 坐下后，她也安安静静没说什么，等着卫霖先开口。 卫霖看了看下方跪着的娄晓枫和段熙媛，吩咐着：“你们两人，把今日的事与她们二人说一遍。” “是。”两人立刻应下。 然后你一言我一语的，又险些争了起来。 卫华容笑着在中间当和事佬，卫辛也在她们两人情绪格外激动时就提醒一两句。 听了会儿，卫辛和卫华容也算是弄清了情况。 “你们怎么看？”卫霖问着。 卫华容想了想，答着：“两位尚书所言所行皆有理，儿臣觉得都可以理解。 既然在段尚书府上没搜出什么罪证来，那就已经能证明段尚书的清白。至于刑部搜查到的证据，可能也是贼人有意混淆视听，娄尚书一时被蒙蔽也情有可原。” 比起那个蠢包卫裳，她还是觉得嫡长皇女卫阙带来的威胁更大些。 既如此，还是先帮段熙媛一把吧。 听到卫华容的话，卫霖什么都没说。古嬷嬷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谈朝政大事的时候，还是不要带入过多的个人因素为好。 片刻的寂静之后，只听卫霖朝卫辛问着：“老二？” 卫辛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卫霖，答着：“李家之人全部死在刑部大牢，起初说是自尽，但儿臣总觉得此事蹊跷。 再加上从李府抄没的家产不到被贪军饷的三成，可见李珺肯定还有同党。同党为了保命，杀掉李珺是最快最保险的办法。 刑部查出的证据指向段尚书，如此重案，娄尚书带人搜查段府也是秉公行事，儿臣觉得并无不妥。搜查一番，若此事真与段尚书无关，也可以还段尚书一个清白。 至于幕后黑手，儿臣以为，其实可以从获利者的角度去推演。” 卫辛说完，卫霖感觉她的头没有那么疼了，拿起桌面上的玉珠手串转了转。 就在卫辛停顿的时候，卫霖说着：“你继续推。” “是。”卫辛立刻应下。 “若是李珺死了，她的同党便是安全的。就这一点而言，杀掉李家众人的极有可能是参与军饷贪污的其余人。 从李珺府上抄没的那些家产，还不足被贪军饷的三成，可见她的同党拿得不少。那些同党地位应该也不低，才能让李珺低头。 儿臣仔细想了想，二十七州军饷出了如此大的问题，为何之前各地官员久久未曾上报？到底是她们没有报，还是报不上来？ 各州郡官员身有品阶，要封住她们的口也不容易。朝上有权办到这些的，也不过寥寥数人。” 卫辛说到这里就没再继续往下说了，安静看着卫霖。 卫霖转了转手里的玉珠手串。 卫辛口中的这寥寥数人，不过是指朝上众位亲王，还有那些一品二品的重臣。 尤其是掌管户部和吏部的两位尚书，与各地官员私交最密。 跪伏在地的段熙媛暗暗咬碎了一口牙。 这个卫辛！ “兵部抚军之事办得如何了？”卫霖开口问着。 “叶尚书办事周全，抚军的兵部官员与随行的京卫军将士已经安排妥当，陆续出发。母皇天恩浩荡，儿臣相信各州军营很快就能安定下去。” 卫辛这是半点功劳也没有往自己身上揽。 卫霖的头疼又稍微缓解了点，朝卫辛吩咐着：“既然兵部那边已经安排好了，调查军饷下落之事便交由你去办。” 卫辛恭谨应下，道：“儿臣遵旨。” 紧接着，卫霖又继续吩咐：“娄尚书，你带刑部官员下到各州郡，务必查出军饷之事为何迟迟没有上报！” 朝堂之上，居然有人敢捂下面州郡官员的嘴！ 如此大事，她这个女皇竟然被蒙蔽了长达半年的时间！ 娄晓枫面上一喜，立刻应下：“微臣遵旨！” 让她们下到各州郡去查，这次不愁扳不倒段熙媛！ “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吧。”卫霖摆了摆手。 此事若是查清，她卫霖自然青史留名，后世景仰。 此事若是查不清，她卫霖一样青史留名，因为会被后世唾骂昏庸！ 娄晓枫和段熙媛从地上爬起来，齐声道：“微臣告退。” 卫辛也和卫华容一起起身，齐声道：“儿臣告退。” —— 四人先后离开太极殿，出去时，卫华容的心里还是恍惚的，除了嫉恨之外她已经感受不到其它。 以前私下被卫霖传召议事，她从来没有感受到这么无力过。卫霖多多少少都会再询问她两句，然后指点她几句，安抚她年纪还小，以后就能思虑周全了。 可是每次和卫辛在一起时，卫霖大多数时候都在和卫辛对话，她的看法也渐渐的不在卫霖的考虑范围内了。 今天，她甚至感觉自己就是来走了个过场。 “皇妹怎么了，是身子不舒服吗？”旁边的卫辛主动开口询问，甚至伸出手去想探一探卫华容的额头。 她的动作过于自然，处处都透着身为姐姐对妹妹的体贴关照。 第187章 而卫华容，此刻心情烦闷，下意识的就把这太极殿当成了戚瑞风的掖庭殿，把卫辛当成了以前在宫里被她欺压上十年的卫辛，骨子里的傲慢和狂妄暴露无遗。 “啪！” 卫华容一巴掌拍开了卫辛的手。 卫辛的手背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泛红。 恰在此时，卫霖也带着古嬷嬷她们走出大殿，正好看见这一幕。 “咳咳！” 古嬷嬷干咳两声，卫辛和卫华容一起看过去。 卫辛脸上有些惊讶，行礼道：“参见母皇。” 卫华容脸上则是表现出了多于惊讶的紧张，连忙跟着行礼，道：“参见母皇！” “三皇女，你身子不适吗？”卫霖语气如常的询问着。 卫华容想了想，身子不适这些日子就无法上朝，于是她开口答着：“谢母皇关心，并无什么不适。” 卫霖继续询问：“所以你头脑清醒着，在你二皇姐关心你的时候动手打她？” 卫辛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宽袖遮住了手背，说着：“儿臣从小就和三皇妹这么打闹，不碍事的。儿臣年长为姐，理应爱护皇妹。” “同日出生，你不过年长她半个时辰。”卫霖的语气有些冷淡，对卫辛护着卫华容的行为第一次表现出了反感。 卫辛低下头，不再说话讨嫌。 卫华容也诚惶诚恐，说着：“儿臣方才只是没看清人，这才打了皇姐，实是儿臣不该，儿臣这就给皇姐赔罪！” 说完这话，见卫霖没有什么反应，卫华容立刻转向卫辛，无比悔恨的致歉。 卫辛也不敢多说，只简单说着不碍事。 卫霖看了看她们，朝卫辛说着：“你还有事在身，先回去忙吧。” 说完，她看向卫华容，扔下一句：“你随朕过来。” …… 第167章 看看你自己的宿主（4） “三皇妹已经禁足两天没来上朝了，本王实在想念。” 卫辛坐在廊下喂着鱼，慢悠悠的继续叹着：“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辛肆：“……” 这么能装的人他也是第一次遇见。 “鱼食没了，云朗你再去拿点过来。”卫辛把她手上的空罐子递给云朗。 云朗嘀咕着：“主子，那些鱼都撑到翻肚皮了。” 卫辛斜她一眼，反问着：“不这样一会儿怎么方便把它们捞上来吃呢？” 云朗争不过她，老老实实捧着罐子下去装鱼食了。 见云朗离开，卫辛朝着辛肆招了招手。 辛肆坐到她旁边，看着水里吃到翻肚皮的鱼，略带嫌弃的说着：“它们好笨。” 丢鱼的脸。 卫辛很配合的应着：“是啊，它们太笨了，没有我的小鱼儿聪明。” 辛肆又说着：“它们好像李珺。” 卫辛笑着点了点头。 明知道吃不下还要往死里吃，最后成功把自己撑死了，说的可不就是李珺吗？ 辛肆看了看那些鱼，直接拍板：“一会儿捞上来做剁椒鱼。” 卫辛笑了两声，抬手揉揉他的后脑勺，说着：“小鱼儿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辛肆看向她，黑漆漆的眸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又开口说着：“陛下不是把李家之死的事情也交给你查了吗，你为什么好悠闲的样子？” “早就安排好了，只等娄晓枫她们从各州郡调查完回来，此事就可以拍板了。” 卫辛坐起来，把脸凑到辛肆面前，简单直白：“夸我。” 辛肆抿紧唇瓣，努力压住想要上扬的嘴角，认真说着：“主子你已经成年了。” 她是一个已经及笄成年一年多的人了。 卫辛垮起个脸，收起刚才一点都不成熟稳重的样子，很沉默的朝辛肆散发着幽怨气息。 辛肆的嘴角压不住的往上扬了点，慢慢贴近卫辛的脸。 “啵。” 卫辛的嘴角再次上扬。 —— 另一边，去拿鱼食的云朗坐在椅子上，一点一点的往罐子里扒拉鱼食。 旁边负责饲鱼的奴仆开口提醒着：“云朗护卫，这些鱼食都是奴下们已经挑拣过的，您放心倒。” 实在不必这么一点一点的抠。 云朗敏锐的目光扫她一眼，答着：“我挑就是了，你去忙你的去，不用管我。” 她当然知道直接倒就行了，问题是主子那边需要她直接倒吗？这么快就敢回去，生怕府医院子里那些试药的活轮不到她？ …… 因为军饷贪污一事，整座京师人心惶惶。 刑部的人得了卫霖和卫辛的许可，每天都要找几家官员府邸来一场搜查。 众臣捂紧自己那点私事，隔三岔五就往夷王府跑一跑，拜访拜访，请那位主管此事的夷王殿下高抬贵手，有些小事就不要往上报了。 卫辛没那个闲情去犯众怒，很和气的答应了。 拿着从卫裳书房里借鉴来的那份名单，卫辛把名单上那些文官的府邸都搜查了一遍，也确实找出了点证据。 但这一切，绍宣王府里的卫裳还丝毫不知。 她甚至还搂着怀里小倌的腰，笑得春风荡漾，朝旁边的段晗安慰着：“小姑你别担心，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这种事外祖母干得多了，哪次真被捉住过？ 安心吧，多的是替死鬼。 旁边的段晗左拥右抱，重重的叹了口气，隔着轻纱在左边那名倌人的大腿上捏了一把，略显忧愁的说着：“母亲这些日子很生气啊，还叮嘱我不能再带你胡来。” “别啊！”卫裳连忙开口，说着：“咱俩什么关系，我这刚出宫建府的，你才带我快活两三月，没你谁带我找乐子啊！” 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在卫霖眼皮子底下她不敢乱来。 现在出宫了，体会到这酒池肉林的欢愉了，再想要让她收住，那怎么可能呢！ “话说小姑，你觉得罗锦欢长得怎么样？”卫裳问着，丝毫不介意她怀里还有个男人。 段晗咽了咽口水，羡慕道：“那肯定比这些风尘子有味道啊！你看那昌乐郡侯，皮白肉嫩，干净的跟小鹿似的，哭起来指不定多勾人呢！” 卫裳被她说得口干舌燥，喝了口酒，酒劲上头直接放言道：“我迟早娶他回来！” 段晗嘿嘿一笑，说着：“玩得他下不来床？” “那是！”卫裳说着把酒杯一扔，掐着怀里男人的腰，把他身上的轻纱一撕。 段晗也受不住这刺激，开始玩多人游戏。 此刻的她们怎么也不会想到，短短二十多天的时间，段熙媛就被革职审查。 而主审此事的，正是卫辛。 …… 二十多天之后，过了夏至，气温直线飙升，高温下的人也愈发的躁动。 卫辛这些日子没少被刺杀，卫霖都看不过了，专门给她拨了一支京卫军，保护她办案期间的人身安全。 刑部下派至各州郡的官员，也陆续带着调查结果回来。 八州兵变虽然已经平息下去，但天下二十八州的百姓都在等着朝廷的处置结果。 今日早朝，看着卫辛和刑部汇总上来的调查结果，卫霖盛怒之下直接把段熙媛革职下狱，严查严办。 第188章 这种时候，但凡长了个心眼的人，都不会敢触卫霖的霉头。 但卫裳，她就是敢。 “母皇，段尚书为国为民，为朝廷效忠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此事还未查清，革职下狱难免寒了忠臣之心啊母皇！” 这是卫裳的原话。 朝堂之上，看着卫霖阴沉漆黑的脸色，卫辛当然是不敢笑出声的。 回到夷王府之后，卫辛差点没把自己笑死。 她真就没见过这么单纯可爱的人。 若说没有铁证，卫裳的话倒也合情合理。但如山铁证就摆在卫霖的桌子上，卫裳这不是自己往卫霖的刀口上撞吗？ “绍宣王被陛下禁足在王府，这段时间就没人给主子找事了。”方梨在一旁开口说着，端给卫辛一碗绿豆汤。 卫辛接过碗喝了几口，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笑意，开口问着：“辛壹那边怎么样了？” 宵衣站出来，答着：“启禀主子，绍宣王让辛壹找的东西，是主子贪墨那七十万两银子的证据。” 卫辛轻笑一声，悠悠道：“这七十万两的梗过不去了是吧？” 不过想想也是，目前她办事都还算规矩，唯一能扳倒她的，也就这七十万两的勒索银子了。 “既然偷得这么辛苦，方梨，做本假账帮帮她吧。好歹主仆一场，情分还是有的，本王亲自送她去下家报到。” 方梨的嘴角抽搐了好几下。 绍宣王眼瞧着就要倒台了，也就辛壹那个眼光短的，现在还在铆着劲往绍宣王府里挤。 卫辛亲自送她去下家报到？ 怕不是亲自送她去下面报到。 “属下遵命。”方梨立刻应下，然后屁颠屁颠的下去准备账本了。 卫辛看着方梨那屁颠屁颠的走姿，朝江平川问着：“她还没学会骑马？” 至于在马背上颠成这样？ 江平川开口说着：“她能骑会，猪都能上树。” 卫辛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喝她的绿豆汤。 “主子，刑部那边已经准备好，可以出发去段府了！”云朗进来禀报着。 卫辛不急不慢的喝完绿豆汤，然后才搁下碗，声音轻缓的说着—— “走吧。” 第168章 看看你自己的宿主（5） 段府上下革职下狱，绍宣王禁足王府。 京师的天变得太快了些，以至于百姓看到带队捉拿段熙媛的卫辛时，还有些惊讶。 这个整天在街头闲逛的夷王殿下，好像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奉陛下旨意，收押段府上下八十三口人！余下两千多仆从，配合刑部调查！” 卫辛一声令下，云朗和江平川踹开了段府大门。 京卫军和刑部的人紧随其后，冲入段府。 一时间，偌大一座高官府邸骂声嘈杂，男人和小孩的哭喊声传出去很远。 街上的百姓远远的朝那朱门里看了看，只能看到四处奔逃窜乱的人影。 卫辛骑在马上，就在段府门口，安静的看着这场闹剧。 听着耳边嘈杂的声音，她嘴角慢慢勾了起来。 和善的笑容，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凉薄。 她脸上唯一真实的，只有额角那道疤痕，诠释着她的暴戾与血腥！ 地狱的恶獠爬上了人间，吞食这人间游荡的恶鬼。 都是满身血污，谁又比谁干净？ “主子，属下有事禀报。” 地狱爬上来的恶獠立刻翻身下马，并且十分温顺的跟着她养的鱼走到一旁，询问着：“什么事？” 【……】弎零贰身上响起一阵轻微的电流音。 它刚才居然会觉得它的宿主强得很撩人。 肯定是错觉。 辛肆看了看周围的人群，压低声音禀报着：“暗风那边得手了。” 暗风找到了卫裳府上的账册，以及卫裳帮段熙媛卖官受贿的其余证据。 “这么快？我那好皇妹的暗卫护卫都是些摆设吗，确定暗风这么快拿到的东西是真的？”卫辛开口确认。 辛肆想想，说着：“属下和行夜仔细检查过，我们二人没有查出任何异样。主子要是不放心，可以让方梨再查一遍。” 卫辛点了点头，说着：“你们把东西带回去交给方梨检查，至于暗风，让她继续待在绍宣王府里，多蹭几天饭，免得打草惊蛇。” 辛肆：“……” 她好缺德，用暗风坑害卫裳之后，居然还让暗风在绍宣王府蹭饭。 辛肆：“属下遵命！” 卫辛目送她养的鱼离开，只觉得这鱼越养越可爱。 鱼忙着办事，头也不回就走了。 卫辛：连头也不回的小背影都可爱。 【叮——】 【友情提醒：既然鱼这么可爱，宿主可以确认为攻略对象，重启攻略任务！】 弎零贰明显感觉到它的宿主很喜欢这个雄性人类。 是那种心率会加快、血压会上升的喜欢。 ——谢谢提醒。 ——我可爱的系统管理者。 ——但是不用了。 喜欢归喜欢，但她这种人，永远不会把自己的利益和任何人绑定在一起。 她承认她此刻很喜欢他。 喜欢这忠诚于她的他。 但这并不妨碍在他背叛之后她会亲手处置他。 【我尊敬的宿主。】 【弎零贰诚挚的建议你考虑一下，宇宙宿主线上联合医院的精神科，评价真的很好。】 ——谢谢。 ——不用。 ——放弃治疗就好。 【……】 【打扰了。】 【宿主再见。】 弎零贰决定它要去找狗批盟友贰贰捌问一问。 *·*·*·*·* 皇权系统的能量数据空间里，弎零贰刚一上线，就接收了两份私聊。 228：【前辈看我！】 228：【那个系统升级的099管理者，它挖你墙角！】 228：【聊天截图·jpg】 弎零贰接收聊天截图，打开看了看内容—— 099：【你好，我是医圣系统管理者099，我的宿主想和你的宿主合作完成终极任务，可以吗？】 228：【不好意思，我的宿主不感兴趣。】 只有两条信息，贰贰捌拒绝之后就没有下文了。 弎零贰打开另一个私聊界面，看着上面的信息，整团马赛克泛起一阵电流音。 这是群发消息找合作者吗？ 在它面前的屏幕上，赫然是熟悉的信息—— 099：【你好，我是医圣系统管理者099，我的宿主想和你的宿主合作完成终极任务，可以吗？】 【叮——】 【报告宿主！那个升级到史诗级的医圣系统宿主发来合作询问！】 弎零贰很是迷茫，喊得像个找娘的奶娃娃。 卫辛的意念音缓缓响起。 ——问它想怎么合作。 ——合作有没有危险。 ——以及为什么要找我合作。 【？】 【宿主你已经结盟了，问这个干什么？】 宿主联盟一旦生成就是无法更改的啊。 ——你不想知道我们的竞争对手是什么水平吗？ 第189章 ——趁它还没结盟，看不到我们的结盟信息，赶紧问。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我正直善良的系统管理者。 【……】 它的宿主不想合作就算了，拒绝之前还要先诓人家信息？ 弎零贰一边唾弃，一边摸出它的意念键盘。 302：【请问你想怎么合作？】 302：【合作有什么危险吗？】 302：【为什么要找我的宿主合作？】 弎零贰发出夺命三连问。 没过多久，对面开始回复消息。 099：【合作内容就是，我的宿主为你的宿主提供各种疾病的治疗方式，你的宿主也为我的宿主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099：【合作没有危险，只有好处。】 099：【我宿主说现在还没降级、留在史诗级聊天群里的都是聪明人，他喜欢和聪明人合作。】 099：【你之前发到群里的宿主简介压缩包，我的宿主已经看过了，他很欣赏你的宿主，想开启合作。】 弎零贰把这些消息全部转述给卫辛。 然后，它得到了卫辛的一声轻笑。 ——这么欣赏我，还群发消息找合作者。 ——啧。 ——好了，可以拒绝了。 ——它的宿主不是第一次当宿主，他之前应该完成过很多系统任务，包括史诗级任务，甚至可能开启过宿主联盟，只是最后联盟方那边失败了。 ——以后离它远点，不要和它共享数据库。 ——提醒一下228那边，需要救助就找别的医术领域系统，别用099的治疗方式，风险太大。 【？】 【宿主，可是各个小世界是平行存在的啊。】 【你之前不是说没关系吗？】 ——还没看出来吗，我可爱的系统管理者。 ——为了筛选出聪明点的合作者，对方在第一天进群时就已经下手了。那几十个降级的系统管理者以及宿主，最终结果就是回收，而这一切只是对方筛选合作者的第一步。 ——对方的目标很明确，宇宙系统管理者的位置。 ——不管我和狄九仓争不争那两个管理位，在他看来我们都是两个竞争对手，懂了吗？ 【好像懂了。】 【但是真的会这么坏吗，故意给假数据坑害其余宿主？】 ——看看你自己的宿主。 ——你觉得呢？ 【！】 【我突然觉得很有可能！】 如果它的宿主真的很想要那两个管理位，以宿主的行事风格进行推算，她真的有可能坑害一把这个099的宿主！ 宿主之所以没动，是因为她并不是很在意那两个所谓的管理位。 想通一切，弎零贰摸出它的意念键盘。 302：【不好意思啊，我的宿主不感兴趣。】 302：【浪费你的时间了。】 然后没有了下文。 显示在线的099并没有回复。 弎零贰默默把聊天内容截屏，然后关掉了这个私聊分屏，切换到贰贰捌那边去。 302：【聊天截图·jpg】 302：【宿主让你们小心它，不要和它共享数据。】 然后弎零贰想了想，直接把卫辛刚才用意念说的话编译成一串语音数据，给贰贰捌戳过去。 302：【宿主语音·wav】 几分钟之后，贰贰捌正好上线，开始回复。 228：【再次感谢恶獠姐姐选择我的狗批宿主。】 228：【诚挚感谢。】 228：【王者带青铜不容易，请姐姐坚持一下。】 302：【不，其实当时你们是备选。】 302：【但是皇商系统拒绝了我和宿主的合作请求。】 302：【宿主当时需要商业计划书，合作对象定位为经商系统，所以我们在众多系统里面找到了经商的你。】 228：【……】 228：【谢谢前辈。】 228：【真相总是来得这么残酷。】 *·*·*·*·* 第169章 缺了大德了（1） 就在卫辛每天跑到刑部审讯段家人的时候，辛壹也带着卫辛贪污七十万两的罪证，投奔绍宣王而去。 新人上位三把火，辛壹刚进绍宣王府，得了卫裳的赏识，在夷王府受的气也要找人宣泄出来了。 于是，她找上了在绍宣王府吃白饭的暗风。 狠狠一通羞辱之后，她派人把暗风丢出了绍宣王府。 暗风被丢出门之后，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看着紧闭的西院小门，内心缓缓冒出一个：？ 这种蠢狗是夷王府里养出来的？ 暗风没有多管，看了眼空荡荡的左袖，还有辛壹吐在她袍子上的口水，沉着脸离开了这里。 解决了暗风之后，辛壹心情舒爽。 此刻的辛壹完全不知道，她费心逃离的那个夷王府，以后是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挤不进去的地方。 …… 此刻，夷王府里。 卫辛看着手上的供状，神色有些凝重。 刑部总共查出来一千四百三十八万两银子的军饷亏空，但现在追回的只有六百五十八万两。 这批银子，就算李珺和段熙媛花费出去许多，她们至少也要追回来一千两百万，这是户部那边给她透的底。 要是追不回来一千两百万，卫霖那边就不好交代了。 看来得从卫裳那边入手查了。 卫辛正想着，辛肆在书房门外探着脑袋看向她，像极了荷花池里刚冒出个头的小鲤鱼。 你养的鱼儿突然冒泡。 卫辛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感觉有些痒。 还好，没流血。 “在外面做什么，不热吗？”卫辛朝他招了招手，继续说着：“冰鉴里镇着一壶梅子汤，喝两口降降暑气。” 辛肆有些为难的抿了抿嘴，看向他旁边。 卫辛蹙了蹙眉。 还有人？ 躲在旁边的人走了出来，细长的一头辫子往旁边一甩，很不客气的走进了卫辛的书房。 “哦，既然你都邀请了，我就勉为其难的喝两口。” 司不离半点都不客气，直接打开冰鉴，拎出里面的陶壶，倒了两大碗冰镇梅子汤。 一口梅子汤下肚子，冰凉清爽，酸甜可口。 别说，这些卫国皇室真是会享受啊！ 看到司不离，卫辛一个不文明的滚字都到嘴边了，对上旁边鱼儿干净明澈的眼神，她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然后，卫辛笑得很是友好，问着：“阿姐过来怎么还躲躲藏藏的？” 司不离直接说着：“我来看看你对我阿弟怎么样啊，提前告诉你了，你装样子怎么办？” 都过去半年了，现在看来，这个卫辛还是很细心很疼爱她们阿弟的。 这就够了，阿爹阿娘和长姐也都能放心了。 卫辛脸上扯出一抹笑，把嘴边不文明的一串字全部咽回去，朝辛肆说着：“别喝太冰的，旁边有一壶常温的，兑一兑再喝。” 辛肆红着耳朵点了点头，把司不离给他倒的那碗梅子汤端给卫辛。 然后他又拿了一只碗，用冰的和常温的，兑出一碗不太冰的梅子汤。 第190章 卫辛端起司不离倒的那碗梅子汤喝了两口，朝司不离举了举碗，说着：“多谢阿姐了。” 司不离：“……” 好想打这个卫辛一顿，但她好像打不过她阿弟。 就在三人喝着梅子汤的时候，宵衣大步走了进来，禀报着：“启禀主子，暗风被辛壹赶出来了。” 卫辛挑了挑眉，问着：“蹭不到饭了？” 宵衣：“……” 宵衣：“蹭不到饭了。” 卫辛悠悠的叹了口气，说着：“带过来吧，养张嘴本王还是养得起的。” “是！”宵衣立刻退下。 没过多久，浑身灰扑扑的暗风走了进来，单膝跪地，开口道：“属下参见主子！” 卫辛看向她，问着：“伤好些了吗？” 暗风答着：“好些了。” 卫辛笑了笑，又问着：“你觉得本王留着你还有什么用?” 暗风仔细想了想，答着：“任凭主子差遣。” “按理来说，你为本王办了事，本王衣食不缺的养着你也无所谓。想衣食不缺的活着，现在就跟着宵衣去找方梨副管家，她会为你安排。” 卫辛随口说着，继续喝了口梅子汤。 暗风抬起头看她一眼，开口询问：“若是属下衣食无忧的活着，还能活几日？” 下月初十，暗卫部就会派人给所有皇女皇子送接下来一年的暗卫解药。 辛壹已经去了绍宣王府，卫辛这边没有那么多暗卫，这次自然领不到那么多解药。除非卫辛承认她是她的暗卫，让她顶替掉辛壹的位置，去领那份解药。 否则她要是在夷王府混吃等死，恐怕过不了多久就真要死了。 “本王手上还多出大半瓶解药，是暗卫里死得最早的辛贰留下的。如果你想轻轻松松衣食无忧的活着，加上辛壹的解药，你最多还能活十个月。” 暗风问着：“最多活十个月，意思是其余暗卫的解药如果丢失，会用挪用属下的解药是吗？” 如果她在夷王府混吃等死，那在卫辛心里，是她重要还是卫辛身边那些原本的暗卫重要？答案不言而喻。 肯定是辛肆宵衣行夜他们重要得多。 卫辛笑道：“挺聪明的，用你去换一个辛壹，真不知道本王那好皇妹的脑袋里是不是能养鱼。” 辛肆：“……” 骂卫裳脑袋进水可以，不要带上鱼。 “属下希望能为主子办事，属下不想当一个随时可以被抛弃的弃子。”暗风态度坚定的选好了路。 卫辛脸上的笑容真实了些，说着：“宵衣，带她去春风苑选间屋子，洗干净换身衣裳，再叫个府医过去。” 宵衣抱拳道：“是！” 暗风还跪在地上，说着：“请主子赐名！” 暗卫全部无名，赐名是暗卫认主的仪式。她既然易了主，就不该再顶着卫裳给她的这个名字。 暗风易主的决心让卫辛愣了会儿。 片刻后，她缓缓放下手上的碗，抽出一张宣纸，提笔蘸墨，落下两个大字—— 载阳。 “春日载阳，有鸣仓庚。载阳，日子过得太冷了，取个暖融的名字。” 卫辛手里的笔反转一圈，笔杆挑起那张宣纸，朝着暗风的方向递过去。 暗风起身，用右手接过那张宣纸，再次跪下。 “属下谢主子赐名！” 卫辛点了点头，说着：“下去吧，伤彻底养好之后就和宵衣她们一起训练。” 载阳握紧手里的宣纸，好像握住了一束光，起身道：“属下遵命！” “载阳？”宵衣喊了一声，然后说着：“跟我走吧。” 其实夷王府的日子挺好过的，主子虽然在任务上要求严苛，但在其余方面，尤其是物质上，从来不亏待她们。 载阳朝着宵衣点了点头，跟着她离开了。 她们两人离开后，已经坐在旁边喝了两碗梅子汤的司二姐，好像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等等，你为什么给我阿弟随便起了个壹贰叁肆！” 司不离把碗重重的往桌上一搁。 别以为她不知道，前面还有辛壹辛贰辛叁！ 卫辛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 辛肆捧着碗喝梅子汤的速度也放慢了，从碗后面露出一双水亮的眼眸，瞄了卫辛一眼。 阿姐真是会挑刺，他这名字也不是卫辛取的啊。 准确来说，不是现在这个卫辛取的。 想了想，辛肆在卫辛答话之前，先开口说着：“主子之前在宫里被戚贵侍控制，暗卫也是由戚贵侍安排的。” 辛肆现在已经学会了卫辛的说谎话不打草稿。 卫辛眉梢轻挑，笑盈盈的看向他。 你养的鱼开始甩着尾巴维护你，并且朝宫里的戚瑞风甩去一口飞锅。 真是可爱。 辛肆对上卫辛那拔丝苹果一样的眼神，红着耳朵，悄悄的把空碗往上翻了点，用碗遮住他的眼睛。 卫辛：喝梅子汤都这么可爱。 【……】 弎零贰的电流音诠释着两个大字：无语。 它已经和贰贰捌以及狗批宿主狄九仓聊过了，贰贰捌和狄九仓给它的答案是：等着卫辛自己打脸。 他们俩一致认为，卫辛有99.99%以上的几率要打脸。 并且他俩已经在它这里预约了打脸剧场—— 也就是等宿主打脸的时候，它要第一时间把数据共享给商界系统。 第170章 缺了大德了（2） 溽暑六月。 才刚到月初时候，刑部就有不少士兵犯暑热晕倒了，掐着人中灌了好几碗绿豆汤才把人抢救回来。 卫辛顶着六月这能把人烤成肉干的太阳，再一次出门坐上马车，往刑部赶去。 马车上放置了一尊缩小版的冰鉴，在卫辛出门之前会加上冰。但一般情况下，还没到刑部的时候，冰就化完了。 “主子，你晒黑了。”辛肆十分耿直的说着。 卫辛笑着问了句：“不知道有些小鱼儿听没听说过，又黑又壮的老实人不讲技巧，只会——埋头苦干。” 辛肆：“？” 辛肆：“阿姐才来住了十二天。” 她才克制了十二天而已，至于每次出门就言语撩拨他吗？ 而且她也就晒黑了一点，离真正的皮肤黝黑还差得远。 卫辛叹了口气，幽幽说着：“我感觉阿姐已经来住了十二年。” 这十二天，为了防止她再教坏辛肆，司不离直接搬进了她的寝殿。 起初，司不离是准备直接和卫辛睡一张床的。但在卫辛坚定的抵抗态度下，她勉强让了一步，用根绳子把她和卫辛的手腕绑了，在卫辛床边打了个地铺。 卫辛除了微笑还能摆出什么别的表情吗？ 这一招釜底抽薪确实厉害，断了她所有后路。 总之，用司不离的话来说：大婚之前你别想再碰到我阿弟身上任何穿衣服的地方！ 想到这话，卫辛的眼神在辛肆身上打量一遍。 辛肆被她看得红了耳朵，问着：“你干什么？” “阿姐说，不能碰到你穿衣服的地方。”说着，卫辛的视线在辛肆的手和嘴之间徘徊。 第191章 辛肆：“！” 辛肆直接被她气笑了，没好气的揪着卫辛的衣领，点名道姓的质问着：“卫辛你在想些什么东西！” “我在想你。” 卫辛把人拉到腿上坐着，牵起他的手看了看，然后又揉了揉，最后在他手心落下一吻，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肯定很舒服。” 辛肆瞬间感觉那只手被烫到了。 “天气好热，别抱着！” 辛肆缩回手，坐在卫辛腿上扭动着，想要从她怀里出去。 卫辛提醒一句：“我劝你不要动。” 辛肆顿时僵住。 并且好像感觉到了些什么。 “好鱼儿，我就抱一抱，你别动。”卫辛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连嘴都不敢亲。 刑部那边确实很忙，但她现在找家客栈开间上房，花半个时辰处理一下私人问题的时间还是有的。 卫辛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赌气似的，恶狠狠的说了一句：“我得想个办法娶了你。” 辛肆的心尖颤了两下。 “真的，要娶我吗？”辛肆声音软软的，也不挣扎了，直接抱着卫辛的脖子。 卫辛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说着：“起初是打算以后找个大臣收你为子，让你以世家公子的身份嫁给我。没想到你是戎狄部落的王子，倒是省了这一步。” 辛肆抱紧了她的脖子。 他根本没想过，也不敢想，她居然那么早之前就为他想好了路。 辛肆嘴角轻轻扬了上去，凑过去在她下巴上亲了一口。 “但是在我为你找到解药之前，你必须先以暗卫的身份活着，以暗卫的身份留在我身边。” 但现在最麻烦的，还是他身上的蛊毒和训练落下的顽疾。 皇权系统四级，她怎么都得升上去！ 辛肆搂紧她的脖子，乖巧的点了点头。 …… 今天，刑部的人见识了夷王殿下真正的审讯手段。 在人父面前鞭笞儿女，在人女面前凌迟老父，没有什么是她不能干的。 卫辛的每一刀，都要落在被审讯者最痛的地方。 “祸不及家人！卫辛，你死了是要下地狱的啊！” 段熙媛握紧铁栏杆，看着外面被抽打的段晗，粗哑着声音嘶吼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当初吏部尚书的风骨。 卫辛回过头看她一眼，沾着血星子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 “祸不及家人的前提在于——惠不及家人！段尚书，你告诉本王，段晗凌虐良家少夫和公子的底气是谁给的？” 说着，卫辛扬起手又是一鞭子，狠狠抽了下去。 “下地狱？” 卫辛轻缓的笑声在这狱中格外瘆人—— “本王就是地狱！” 浸了盐水的鞭子再次挥起，一次又一次抽打在段晗身上流血破皮的伤口上。 今天段晗的经历很简单。 疼晕。 疼醒。 再疼晕。 即便如此，想让段熙媛松口也不容易。 段熙媛很清楚，只有她不松口，她们才有机会活下去。 只要能活着，她还有宫中受宠的皇贵侍儿子，还有封了绍宣王的外孙女，这一切都是段熙媛活下去的希望。 “禀报夷王殿下，宫中急召！” 刑部一名值守士兵进来禀报着。 卫辛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的收起鞭子放在桌上，开口问着：“什么事？” 那士兵犹豫着，答了句：“似乎是绍宣王带人进宫，状告殿下参与贪污。” “哈哈——！卫辛！看到没有，你的报应来了！” 段熙媛仰天长笑，仿佛已经看到了卫辛在她隔壁入狱的下场。 但是卫辛只是朝她笑了笑。 她是皇女，只要她身上有皇家血脉，哪怕仅仅为了皇家颜面，卫霖都不会送她进刑部大牢这种地方。 但是卫裳可就不一定了。 卫辛正准备说话，外面又走进来一人，正是古嬷嬷。 “殿下，陛下有令，殿下继续忙这边的事便是，不必进宫去了。”古嬷嬷走到卫辛面前恭敬说着。 段熙媛脸上的笑意都僵住了，抓紧铁栏杆，神色有些癫狂的问着：“为什么她不用去，为什么！” 古嬷嬷瞥她一眼，一甩拂尘，答着：“绍宣王买通夷王殿下身边的暗卫，做假账陷害殿下。陛下已经查清，下令将其幽禁王府了。” 卫辛看了眼段熙媛，然后转向古嬷嬷，笑道：“有劳嬷嬷亲自跑这一趟，刑部大牢脏乱，嬷嬷快些回去吧。” 古嬷嬷也不喜欢在这地方多待，连连道：“那殿下慢忙，天气暑热，陛下惦念着殿下辛苦，特命老奴给殿下送一壶紫苏熟水来，殿下千万记得喝。” 卫辛点了点头，让刑部的人送古嬷嬷离开。 古嬷嬷离开之后，卫辛朝辛肆吩咐着：“打开试试。” “是。”辛肆一副执行任务的语气，打开了陛下御赐的紫苏熟水，很不客气的试了一整碗。 陛下御赐的东西一般无毒，可试可不试，但皇家子女都有习惯让身边的下人先试试。 辛肆自己喝完，又给卫辛倒了一碗端过去。 御膳房做出来的东西就是好喝，紫苏水里还加了些陈皮之类的东西，喝着怪舒服的，感觉胸口呼出的气都顺了一大截。 卫辛手上都是干涸的污血，辛肆见状，动作很自然的端着碗喂到卫辛嘴边，直接喂着卫辛喝完。 嗯，非常有那种身为下人要伺候主子的自觉。 喝完这碗降暑的水，卫辛再次拿起桌上的鞭子，把鞭身放到盐水桶里浸泡。 浸了盐水的鞭子再次挥起—— “啪！” “啊啊！！” 段晗新一轮的惨叫开始。 段熙媛的咒骂声都有些癫狂了，怒骂卫辛好几句之后，喷出一口老血，直挺挺的往后栽倒。 第171章 缺了大德了（3） 成功抽晕了段晗、气晕了段熙媛之后，依旧没审出什么重要结果的卫辛，转场去了段熙媛的老父亲那里。 是的，段熙媛年逾八十的老父亲。 在这个时代能活到这个岁数，卫霖曾经还顺口夸过这位老父有福气，诰封了个二品诰命夫郎。 不过任他什么诰命，在这刑部大牢里都是无用的。 “夷王殿下，莫非要对我这老头子动手了吗？”段家老父转着手里的佛珠。 卫辛让人打了盆水，边洗手边说着：“段家老祖宗说得哪里话，本王可做不来的那种血腥事。” 辛肆眼看着卫辛的洗手水变成了一盆子血水。 有时候他就很好奇：卫辛睁眼说瞎话的时候怎么都完全不脸红的呢？ 卫辛洗完手，从另一间刑房回来的云朗就着她的洗手水洗了洗，辛肆眼看着那盆水变得红里透黑。 云朗洗完手之后，让人给卫辛搬了张椅子过来。 卫辛施施然坐下，在这满是血迹的牢房里，开始和段家老父谈天谈地谈佛祖。 “据本王所知，佛家《地藏经》中有云：我观是南阎浮提众生，举心动念无不是罪。 意思好像是我们这世上罪恶的人太多，起心动念皆为罪过。劝诫佛门中人不要像世人一般重利而犯下诸多业障，以此为戒。” 第192章 辛肆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他第一次在卫辛身上感受到佛光普照这种感觉。 他之前还一直以为，佛光照到卫辛身上的时候，都要羞愧的拐个弯。 “本王还记得，《佛说四十二章经》中也有这么一句：道人见欲，必当远之。其意似乎是佛门中人只有认清贪欲，避而远之，才不会毁于贪欲。” 辛肆：来了，又来了，那个话痨大忽悠又来了。 他看到段家老父转佛珠的速度明显快了。 卫辛也看到了，看着段家老父不停蠕动的嘴唇，她又慢悠悠的开口说着—— “段家老祖宗也在念佛经吗，本王还记得一句，《妙法莲华经》中有云：妙音观世音，梵音海潮音，胜彼世间音，是故须常念。 意思好像是佛音之妙，已胜世间各种声音。知道菩萨功德之高、声音之微妙，持诵菩萨圣号威力无穷，感应极强，所以须得常念。” 说完这些，卫辛话锋一转，又说着：“段家老祖宗念的这么勤快，想必已经感应到菩萨了。 不过菩萨现在应该也忙得很，忙着普度众生。 毕竟这一千四百多万两银子被贪，不知饿死了多少将士家眷。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放眼望去二十七州，饿殍遍地，易子而食。 段家老祖宗，菩萨应该还没有被你气死吧？” “噗！” 段家老父不敢再念，捂着胸口，一口老血吐了出来，全部流到了佛珠上。 “阿弥陀佛，佛珠染血可是亵渎，段家老祖宗还是赶紧擦擦干净。”卫辛双手合十，态度端正，就差没有盘腿坐。 辛肆：…… 很好，卫辛这个脸皮，佛光已经照不透了。 “来人！还不快去为段家老祖宗请个大夫来？”卫辛开口吩咐着。 刑部的官兵还沉浸在卫辛的佛光之下，一下子没缓过神来，反应过来之后才连忙跑去请大夫。 卫辛拍拍袍子起身，再次双手合十，说着：“本王还有些杀人查钱的俗家事务要处理，请段家老祖宗代本王向菩萨问好。” 辛肆：她好缺德。 然后又听卫辛补充着—— “听说人死后，除了登极乐之外，还能入阿鼻地狱。段家老祖宗，好好与菩萨解释解释这场轰动青史的贪污案吧，否则百年之后入了地狱可怎么办？” 辛肆看着原本还能撑会儿的段家老父，就那么白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 今天，辛肆和云朗本以为卫辛就是话太多了，憋不住要来找段家老父唠唠嗑。 他们万万没想到，卫辛扭头就去找了几名在贪污案中受苦挨饿的将士家眷，让他们带着孩子每日在段家老父的牢房里哭诉。 你不是抱着佛经远离世俗吗？ 我让你好好听听，你段家满门这俗世里犯下的业障。 段家老父所在的那间牢房里，凄苦的夫儿哭声每天都在不重复的响起，唯一不变的就是段家老父惊恐的叫喊—— “邪祟走开！” 不过他的话毫无作用，甚至会激起那些将士家眷心中更深的怨念与恨意。 哭声越来越大，整座刑部大牢像是人间炼狱。 …… 夷王府里，蹭吃蹭喝的司不离，听辛肆说起卫辛干的这事之后，嘴角抑制不住的直抽搐。 卫辛这人可真是缺了大德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卫辛这人却喜欢先诛心。 司不离一边在心里唾弃卫辛，一边问着辛肆：“阿弟，她真的对你好吗，阿姐还是不放心啊。你瞧她这么缺德，将来要是出什么事，阿姐都不一定护得住你。” 辛肆很严肃的点了点头：“阿姐你确实玩不过她，所以不要再作死了。” 他知道卫辛看在他的面子上已经对阿姐极为厚待了，否则就阿姐这样的，绝对是个江平川二号，早就被卫辛盘得像颗珠子一样老老实实了。 司不离：“……” 阿弟的心总是偏得这样明显。 “辛肆，暗卫部来人了，我们得去大厅集合。”行夜在辛肆门口说着，看到司不离也在里面，就暂时没进去。 听说府上来了个辛肆的姐姐，成天戴着面具走动，晚上还睡在主子寝殿里。 果然，辛肆的姐姐也是壮士！ 居然敢和主子一起睡觉！ “来了。”辛肆起身，朝司不离很严肃的叮嘱一句：“阿姐你不要再欺负主子了，她最近很忙。” 司不离：“？” 司不离：“等等！阿弟你说清楚，到底是谁欺负谁？” 阿弟你是不是被卫辛的表象蒙骗了！ 卫辛她不是个好人啊喂！ 辛肆瞟了她一眼，说着：“我都看到了，你不要再狡辩了。现在我要去大厅，先不和你说了，我和主子回来的时候给你买了你喜欢的烤鸭，你趁热吃。” 说完这话辛肆就出了房间，留下独自沉思的司不离。 司不离现在脸上的表情就像被一群草泥马践踏过，整张脸都写着凌乱与扭曲。 卫辛那个缺大德的！ 到底给她阿弟灌了什么迷魂汤！ 另一边。 辛肆和行夜走在一起，行夜拉着他，小声问着：“你阿姐今天怎么没戴面具？别说，长得还挺俊，你俩挺像的！” “天气太热，她在我这里或者在主子那里就不戴面具了。”辛肆解释着。 因为阿姐身份特殊，想留在夷王府里的话，就只能先换一身京师装扮，然后戴上面具，再把她那满头小辫子也给拆了。 为了掩盖阿姐的行踪，卫辛还派了宵衣和载阳去扫尾，解决了金雾衣派来追踪的那些人。 总之阿姐来一趟很麻烦。 对于卫辛来说，扫尾什么的都是小事，恐怕最麻烦的还是阿姐每天晚上绑着她的手腕睡，不让她来找他。 “噢！这样啊！”行夜随口一问就没再管了，他也猜得到，辛肆他姐姐的身份不是能多问的。 “对了，你说载阳换到我们这边来，暗卫部那些人会给她解药吗，要是暗卫部不承认怎么办？”行夜继续问着。 辛肆想了想，说着：“主子可以解决。” 卫辛既然收了载阳，自然不会让那种情况发生。 行夜点点头，嘀咕着：“也是，这种上面的大事都有主子顶着呢。” 第172章 缺了大德了（4） 辛肆、行夜、宵衣、载阳、辛叁。 五人先后来到王府大厅。 他们到齐的时候，卫辛还在和那位暗卫部派来的黑袍内管聊天。 两人似乎聊得还很和谐。 卫辛看了看他们五人，笑道：“本王这边去年的时候没了个辛贰，也算是给暗卫部省了一瓶解药了。” 那黑袍内管看上去比较严肃古板，问了一句：“下官听说前段时间殿下这边还有个暗卫反叛，还是被陛下亲口下令凌迟处死了的？” 卫辛面不改色的接着话：“哦，辛壹啊，确实是个养不熟的。恰巧本王前些日子又在街上捡了个皇家暗卫，瞧她比辛壹顺眼，便带回来养着了。” 那暗卫部的黑袍内管转了转眼珠子，说着：“殿下，虽说您在宫里已经有人打过招呼了，可这事多少有点不合规矩。” 第193章 可能任谁都想不到，这位夷王殿下，居然使得动古萍那个老家伙。 古萍那老家伙说是欠了卫辛的人情，可那个古萍，精得跟只老狐狸似的，她嘴里能有几句真话？ 她到底和卫辛什么关系还未可知呢！ 卫辛听着这话，抬了抬手。 云朗上前塞了个荷包。 黑袍内管严肃着一张脸，把荷包收进袖子里捏了捏。 那厚度，那尺寸，至少五千两没跑了。 黑袍内管脸上多了些笑意。 只听卫辛继续笑道：“暗卫部历来的规矩，便是看人数发药。本王这里五个人，只是和四皇妹换了换而已。都是皇家暗卫，那又有什么不合规矩的，管事你说呢？” 暗卫之争历来如此，只要有能力说动宫里的人，有能力找人与暗卫部接洽，再给点辛苦费，暗卫部那边就会开一扇方便之门。 暗卫部历来由女皇直接统管，而古嬷嬷是现任女皇身边资历最老的宫奴内管。 一个暗卫内管，一个宫奴内管。一个管暗卫部的内务，一个管皇宫上下的内务，多少都要给彼此几分面子。 黑袍内管闻言，把荷包往袖子里塞了塞，说着：“殿下说得也有道理，那下官回去之后在册子上改个号，将殿下的暗卫与绍宣王的调一调。” 卫辛很和气的开口说着：“实在辛苦管事了，大热的天跑这一趟。” “哪里哪里，这本就是下官的职责所在。既然殿下这边的解药已经送到了，下官也该去绍宣王府了。” 那黑袍内管说着，从随身携带的木匣子里取出五瓶解药放在桌上，然后起身朝卫辛作了个揖，道：“下官告退。” 卫辛也跟着起身，抬手做出请的姿势，笑道：“管事慢走，黄盈，送一送管事。” “是。”旁边站着的黄盈走了出来，将那黑袍内管送了出去。 把人送走之后，卫辛又施施然地坐了回去。 “自己去拿药吧，每人一颗。”卫辛开口说着。 “谢主子！” 宵衣她们走过去，每人拿起一个瓷瓶，小心的倒了一颗药出来，吞下药之后盖上瓶子，把各自的解药都放到卫辛面前。 “没事就下去吧，各司其职。” 卫辛刚吩咐完，辛叁第一个就行礼告退了。 宵衣和行夜也一起离开，继续去做她们没做完的任务。 载阳看了看卫辛，单膝跪下。 “属下谢过主子！” 卫辛为了保她这颗棋子，已经付出了远高于她本身的代价，她将来能不能为卫辛带来那些价值都还未可知。 “下去吧，养好伤就去训练。”卫辛端起茶杯吹了吹。 独臂也并不是全然无用，不必否认的太早。至少载阳的脑子还是很清醒的，知道怎么去抓最有利的东西。 总的来说，比辛壹好很多了。 “属下告退！”载阳起身离开。 她们离开之后，卫辛拿着杯盖，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茶杯上刮着，似乎在想些什么事情。 半晌后，她看向辛肆，开口问着：“暗卫部当真从不参与皇女夺嫡之争吗？” 辛肆答着：“暗卫部的规矩是这样，至于其余的，属下也不清楚。” 就像之前，在她没收服古嬷嬷的时候，他也完全不知道暗卫部发给皇女皇子的控蛊笛都是假的。 暗卫部那些规矩，真真假假，摸不清。 卫辛笑了笑，说着：“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刚才那位暗卫部内管，看起来可不像是远离争斗的人，只是现在还没有加入到这争斗中来而已。” 辛肆缓缓眨了眨眼，又问着：“暗卫部直接由陛下统管，若是参与到皇女们的争斗中去，陛下也会知道的吧？” “这天下，又有什么势力不是由陛下统管的？”卫辛搁下茶杯，继续笑道： “暗卫部，说到底和兵部户部刑部差别也不大，只是安在宫内罢了。买通那么一两个人，又不是买通整个暗卫部，陛下怎么会知道呢？” 买通整个暗卫部当然不可能，就像她能买通一个古嬷嬷，却买不通皇宫上下。她能买通一个孙英，却买不通礼部上下。 每个小势力都不止有外部争斗，内部也有。 只需要挑个时机，找个位置，钉进去一根钉子，以后的路就会好走很多。 辛肆点了点头，继续问着：“主子是要开始接触暗卫部的人？” 卫辛答着：“有这个打算，但短时间内不打算行动。” 辛肆的小眼神有些疑惑。 似乎在问：你这人，不买还问这么多？ “暗卫部那些人，在皇宫待久了都能成精。要想拉她们下水，首先你给她们看的这艘船就得大。 在陛下立储之前，那些人精不会动的，她们只会按照暗卫部的规矩好好办事。 除非你坐上皇储的位置，否则她们都懒得看你。” 古嬷嬷也是如此，若不是她先抓住了古嬷嬷的软肋，恐怕古嬷嬷也是不会轻易与她合作的。起码要等到能确认她有承继大位的希望之后，才能谈合作之事。 辛肆听着她的话，仔细思索之后，慢慢点了点头。 果然，皇家的事真复杂。 至于旁边的云朗，目光木讷，神游天外。早在卫辛和辛肆聊第二个回合的时候，她的脑袋就已经就下线了。 …… 两天后，刑部那边传来消息，段家老父招了。 卫辛心情不错的赶到刑部，她到的时候，娄晓枫已经坐在那儿审讯了一段时间了。 见到卫辛进来，娄晓枫立刻起身，给她行礼让座。 卫辛笑着说了句辛苦，然后掀袍坐下，接过娄晓枫递过来的供状仔细翻看。 招的倒是很彻底，估计这也是段家老父身上能撬出来的所有信息了。 “邪祟！都是邪祟，老夫有佛光护体，你们这些邪祟休要再扰乱老夫心神！”段家老父还在神神叨叨的念着。 牢房里其余人看了看段家老父这副样子，再看了看笑意盈盈的卫辛，顿时觉得从头皮凉到了脚趾头。 她们这心里突然有点发毛。 然后，只见卫辛起身，夹着供状双手合十，叹着—— “阿弥陀佛！” “段家老祖宗可曾听过，佛不度将入地狱之人！” “业障太重，神佛不度！” 卫辛话音刚落，只见那段家老父突然捂紧了喉咙。 “噗——！” 一口老血喷涌而出。 段家老父直挺挺的栽在地上，眼睛瞪得老大，死不瞑目。 卫辛缓缓眨了眨眼，似乎也没想到这位段家老父这么不经气。 随后，只听她轻笑一声，继续念着：“阿弥陀佛，段家老祖宗自知罪孽深重，已经主动去阿鼻地狱改造己身了，实乃善哉。” 辛肆：“……” 众人：“……” 这种话卫辛她到底是怎么说出口的。 第173章 文人之争（1） 有了段家老父的招供，接下来一段时间调查进展飞快。 目前刑部已经追回了八百二十四万两饷银，原本紧缩的国库瞬间充盈起来。 第194章 卫霖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时不时就派人给卫辛府上送点赏赐。赏得最多的那次，直接赏了一千两黄金。 这段时间卫辛陆陆续续的领着赏，那些赏赐要是全部折算成银钱，估摸着都有三万两银子。 但是还不够，追回来的饷银还不够，离卫霖想要的一千二百万两银子还有段距离。 她得想个办法送她那位四皇妹下去报到，不然影响她的调查进度。 想着，卫辛慢悠悠的起身，打开系统悬浮屏幕看了看时间。 【10：03】 实在是不想出门，但是再过会儿天就更热了。 卫辛默默叹了口气，吩咐着：“云朗，备车驾，我们去明王府加深一下姐妹感情。” 云朗摸摸后脑勺，不知道卫辛和卫阙之间能有个什么姐妹感情，但还是听话的应着：“是！” 看着云朗走远，卫辛幽幽叹了句：“走吧小鱼儿，阿姐不让我伺候你更衣，那你伺候我更衣总可以吧？” 辛肆抿着唇，很想笑，但忍住了。 “属下遵命。” 看来卫辛真的要被阿姐逼疯了。 …… 明王府里，卫阙正在和娄晓枫谈着刑部之事。 “这些日子下官在刑部调查时，总觉有不少人在阻碍我们调查。”娄晓枫那张脸上眉头紧锁。 卫阙笑着问了句：“许是四皇妹那边的人？” 卫裳？ 呵。 妹妹终究是个妹妹，垂死挣扎罢了。 娄晓枫仔细想了会儿，然后略带纠结的回着：“下官觉得不大像，能被绍宣王用那点银子就买通的人，瞧着不像是有那么大本事的。” 卫阙想了想，又说着：“那可能是仁王府的人吧，毕竟萧晟思和段熙媛以前关系匪浅。” 萧惊燕那边还有一个交好的端王世女，卫子玉。 端王庸懦无能，性子温吞。不过端王府虽然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卫子玉这个端王世女在京师里还是有些话语权的。 听着卫阙的话，娄晓枫点了点头。 “应该是吧。” 目前看来，也只有仁王那边才有动机干出这种事情。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这心里总觉得不是。对方的手段阴狠刁钻，不像是萧惊燕手底下那些人的行事风格。 娄晓枫正想着，明王君娄泽牵着儿子走了过来，父子两人身边还跟着另一名少年。 “参见殿下。”娄泽带着儿子行礼。 卫以龄也有模有样的跟着学，抱着小手，声音软软的喊着：“参见母王。” 卫阙朝他招了招手，卫以龄迈着小腿走了过去。 “母王。” 卫以龄喊着，卫阙笑着把他抱了起来，脸上的笑容稍微真实了些，问着：“今天有没有好好识字？” 对于自己嫡出的儿子，卫阙还算是耐心的。 卫阙心里带着父族肖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嫡庶尊卑之分，在大氏族的观念里，在她卫阙的观念里，只有嫡出子女才算得是子女。 至于庶出，侧室生出来的都带着几分卑贱。 皇家子女亦是如此，她始终认定，唯有嫡长者，才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 在她怀里，卫以龄点了点头，答着：“有，龄儿有好好识字。” 卫阙脸上的笑意稍微大了些。 然后又听卫以龄怯怯的小声说着：“可是龄儿还是记不住那些字。” 卫阙脸上的笑意稍微拉平了些，但还是摸了摸卫以龄的头，说着：“无事，你现在年纪还小，再大些就能记住的。” 卫以龄点了点头，略有些拘谨。 卫阙把他放到地上，然后看向她的正室王君娄泽，声音温和的问着：“王君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明王待明王君温和体贴，两人相敬如宾，是京师多年来的一段佳话。 不管在内还是在外，不管后院收进来多少漂亮新欢，卫阙都会给足娄泽面子，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都准时去娄泽那里上夜班。 宠庶灭嫡，在卫阙这里永远是不可能的。 嫡系，明王府里有绝对的话语权，在卫阙的外祖肖家那边也是，这就是随着鸿儒书卷气一起传下来的东西。 文人氏族，嫡庶尊卑分明。 “臣君过来就是想问问母亲是否要留下用午膳，臣君也好着人下去安排。”娄泽开口答着。 娄晓枫连忙朝卫阙道：“不了，下官就不在这里多叨扰殿下和王君了。” “婆母这是什么话，一家人何须客气。你和小叔都是难得来一趟，留下一起用膳吧。”卫阙开口劝着。 这时，娄泽旁边的少年也开口说着：“是啊母亲，我们就再留一会儿吧，我都许久未曾见到兄长了。” 娄泽、娄璟，两人是嫡出兄弟。 娄璟只比娄泽小三岁，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也亲厚些。 娄晓枫有些为难，看了眼卫阙。 卫阙拍板道：“婆母便留下用午膳吧，也让他们兄弟二人好好聚聚。” 娄晓枫点了点头，应了声：“那就叨扰殿下了。” 娄泽朝卫以龄招了招手，牵起儿子的手，正准备说他下去安排，就见管家匆匆走进厅内。 “启禀殿下，夷王殿下来访。” 大厅里出现短暂的安静之后，只见卫阙有些诧异，朝管家问着：“夷王？” 她这位二皇妹，可是极少登她的门啊。 准确来说，是卫辛极少登门拜访任何人，让人完全摸不清她到底和谁走得近。 而登门拜访卫辛的人却是数不胜数，党派各异，大多数去夷王府不是请罪就是送礼的，也叫人摸不清个底子。 卫辛今儿上门拜访，倒真是叫人诧异。 “是，夷王殿下此刻正在府门外候着。”那管家开口答着，也觉得卫辛实在是客气的吓人。 当今夷王，圣宠正盛，又是明王殿下的皇妹，完全可以直接进府候着。 而卫辛不仅在外候着，还让她先来通禀卫阙。 简直客气的吓人。 “怎么办事的，夷王来访你还叫她在外候着？”卫阙说着，亲自起身去迎了。 娄晓枫母子三人不好坐在这儿，也跟着一起去了。 —— 府门外。 卫辛带着辛肆和云朗稍微等了会儿，然后就看见卫阙大步朝着这边走来。 “你也真是，直接进府就是了，还等什么通禀，显得皇姐每次去你府上时都不讲规矩。”卫阙边走边说着。 卫辛脸上扬起三十度微笑，迈进了明王府大门。 “皇妹这不是突然过来吗，又瞧着娄尚书府上的马车停在外面，怕皇姐是有要事在和娄尚书谈。” 娄晓枫也带着娄璟朝卫辛行礼，道：“参见夷王殿下。” 娄泽身为明王君就不必行这么大的礼，只带着卫以龄福身打了个招呼，喊了声：“夷王殿下。” 卫辛朝他们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然后她转向卫阙，说着：“是皇妹来得唐突了，都没提前递个帖子，也不知皇姐府上今儿如此热闹。” “你自己听听你这话多客气，谁家做妹妹的到姐姐府上走动时还兴递帖子的？”卫阙反问着。 第195章 卫阙说着，还转向身后的管家，吩咐着：“以后夷王过来直接请进来就是了，再让人在门外候着，本王拿你是问。” 那管家连连应是。 第174章 文人之争（2） 姐妹两人一路虚伪着，终于走进了明王府大厅。 娄泽也是个比较自觉的，见卫辛和卫阙有公事要谈，他先开口说着：“那臣君就下去准备午膳了。” 卫阙朝他说着：“皇妹难得过来一趟，让下面做些拿手的菜式。” 也就是要留卫辛在府上吃午饭了。 娄泽应着：“臣君晓得了。” 卫以龄乖乖的牵着娄泽的手一起离开。 娄璟看了看厅内要谈正事的三人，目光最后从一袭墨绿长袍的卫辛身上扫过，跟着娄泽父子俩一起退下了。 他们三人离开之后，卫辛叹着：“来皇姐府上还能蹭到一顿上好的饭，真是来少了，以后得常来。” 卫阙笑道：“你那护卫刚才递给管家的拜礼可不止这顿饭钱，你若是次次都重礼来访，皇姐这儿随时恭候啊。” 两人互相打趣了几句。 随后，卫阙率先开口询问：“你也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直说吧，来找皇姐做什么？” “皇姐这话说得真是不客气，皇妹这正在思考措辞，听到皇姐这话倒是不好意思说了。”卫辛搁下茶杯。 辛肆站在她后面看她一眼。 不好意思？ 这四个字永远不会和卫辛有什么关系。 卫阙倒是表现得很配合，笑道：“好，是皇姐说话不客气，叫你不好意思了。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是我们姐妹都不好意思说的？” 卫辛脸上的笑意减淡了些，略带无奈的摇了摇头。 “说来也是皇妹有事请皇姐帮忙，此事也涉及到皇妹和娄尚书此次的案件审查。” 听到正事，旁边安静喝茶的娄晓枫终于来了兴致，放下了她手里的茶杯。 只见卫辛从她的袖子里取出一叠纸，让云朗交给卫阙。 卫阙拿起来看了看，每张纸上都写着一名文官的身份信息，还写着她们从卫裳那里行贿，通过卫裳联系段熙媛的时间，以及她们各自为官的时间。 “这是真的？”卫阙脸上适当的表现出了一丝愤慨，把那叠纸拍在桌上，“这个四皇妹，科举之事她怎么敢！” 然后她又恨铁不成钢的说了一句：“亏得母皇还那般疼爱她！” 卫辛开始配合，声情并茂的演绎出身为人姐的失望，开口叹了句：“我也不敢相信这是四皇妹做出的事。” “此事牵涉甚广，不可轻易下定论，待我请外祖母那些各地的门生查一查再说。”卫阙胸口起伏着，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消消气。 她只知卫裳参与其中，还不知卫裳参与了这么多。 不过她这个二皇妹，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 “能由肖御史彻查此事当然好，肖御史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她查出来的结果必然不会冤枉了四皇妹。” 放眼朝堂，也只有御史肖成儒出手彻查并且上报官职买卖案，才有那个权威性。 不然这么大一块肉，她也舍不得抛给卫阙。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 “皇妹可是因为此事绊住了手脚？”卫阙开口问了句。 卫辛坦诚点头，说着：“不瞒皇姐说，我与娄尚书追不回的那些银两，多半都在四皇妹那里捂着了。” 也就是说，现在想让她和娄晓枫从此案抽身，必须先把卫裳背后的污点查干净。 娄晓枫也在旁边说着：“刑部无权搜查亲王府邸，陛下如今也只是默许下官们可以搜查官员府邸。下官之前就去绍宣王府询问过，但绍宣王极不配合。” 要是卫裳那边不倒，她们刑部这边的军饷贪污案也没法继续推进。 想到这茬，娄晓枫继续说着：“而且绍宣王那边的事情没有确凿证据，陛下重视天家颜面，又向来对四皇女亲厚，必然不会允许她被搜查。” 如今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直接推倒绍宣王这面危墙。 卫阙点了点头，说着：“此事的轻重我心中知晓，你们放心，外祖母那边一定会查的。” 查归查，但也不能全由外祖母出面。 这件事太不好看，皇女联合父族贪污，都贪到军饷和科举上了，可以说是直接在天家脸上打了一巴掌。 这种事，但凡哪里处理不好，皇室威严扫地，难保卫霖不会迁怒肖家。 卫辛也不急，坐在旁边安静喝茶。 这么大一块肉她已经抛给卫阙了，能不能吞下去就看卫阙的本事，与她无关。 墙要倒了，该到众人推的时候了。 —— 三人聊完之后，气氛还算融洽。 卫阙没说她具体打算怎么处置，卫辛和娄晓枫也没问。 别人的事情不需要刨根刨底的问清楚，会讨人嫌，她们只需要知道卫阙会让肖家去处理这件事就够了。 三人聊完正事就出了大厅，卫阙待客十分耐心，亲自带着卫辛和娄晓枫在王府里赏景。 明王府建面不小，景致也很不错。 卫辛跟着卫阙走上拱桥，看了眼下面探出脑袋冒出水面呼吸的鲤鱼，余光从左后方的鱼身上扫过。 她养的鱼面无表情，十分傲娇，并不想看池子里的这些傻鱼。 卫辛：还是她养的鱼可爱。 辛肆瞟了她一眼，然后视线飘忽，从卫辛身上挪开。 卫辛：眼睛滴溜溜的转都这么可爱。 【……】 弎零贰的电流音从卫辛脑海里划过。 但周围的嬉闹声太大，卫辛并没有注意到弎零贰这微弱的电流音。 “参见两位殿下，见过母亲。”正在拿团扇扑蝴蝶的娄璟带着下人走过来行礼。 娄晓枫严肃着脸，开口说着：“在明王府上带人嬉闹，你成何体统！” “孩儿知错。” 娄璟咬着下唇，有些委屈的绞了绞袖子。 一旁的卫阙笑着劝了句：“婆母，无碍的，男儿家活泼些也好，他兄长也爱带着龄儿这么玩。” 娄晓枫这才罢了，叮嘱一句：“明王大度才不和你计较，还不谢过？” 娄璟朝卫阙福身行礼，道：“谢过明王嫂嫂。” 卫辛全程就站在桥上安静看鱼，并没有什么要加入到婆媳小叔聊天中的意思。 卫阙那边安抚过娄璟，看卫辛一直看着水里，顺口就问了句：“二皇妹可是喜欢养鱼？你皇姐夫也喜欢养这些，这池里的鱼都是他和龄儿养的。” 卫辛回过神来，很自然的答着：“是啊，养鱼这种事，实在是趣味无穷。” 鱼：“……” 卫辛这人真的一点都不收敛！ “看来还是皇姐太俗了，倒瞧不出什么趣味来。”卫阙走到卫辛旁边，看着下面池里冒头的鱼，只觉得无趣。 这时，娄璟从旁边的鱼食罐里舀出一勺鱼食，从桥上撒了下去，小声说着：“鱼儿抢食的样子就很有趣啊。” “哦？是吗？”卫阙往下看了看鱼，脸上的笑容稍微减淡了点。 娄璟并没有察觉，继续说着：“这养鱼的乐趣就在喂它的时候，那些温顺可爱的鱼儿从水里游过来，争先恐后的追着人讨食。” 第196章 说完，他的目光越过卫阙，从看鱼的卫辛身上扫过。 卫阙脸上的笑意又减淡了点，朝卫辛问着：“二皇妹觉得呢？” 姻亲关系永远没有血缘关系稳固，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的婆母会不会成为另一个人的婆母。 娄璟看卫辛的目光太直白，实在让她不得不防。 第175章 文人之争（3） 卫辛回过神，仿佛什么都不知道，随口说着：“我还是喜欢养些有趣的鱼儿。” 卫阙问着：“比如？” 卫辛顺口答着：“地理志和水经中皆有记载，南陆水域中有种游鱼，名为龙鱼。其鳞金者如日、银者如月、赤者如霞，以水中鱼虾为食，饥时甚至猎食同类。” “皇妹这偏好当真是不同于众人，如此凶残的鱼类你也喜欢？”卫阙看了看下方的池里的鲤鱼。 温顺有余，烈性不足。 “凶残自有他凶残的味道，这种鱼儿若是养熟了，也是极有趣的。”卫辛脸上的笑意十分风流。 女子风流而不下流，便足矣。 “看不出来，你对养鱼如此喜爱。”卫阙并不喜欢养这些水里游的东西，也和卫辛聊不上来。 至于娄璟，显然是被卫辛的养鱼偏好吓到了，半天没说话。 卫辛也并不想在外面过多讨论她的养鱼之道，毕竟她的鱼是放在被窝里养的，这滋味她自己知道就够了。 听到卫阙的话，卫辛转了话题，问着：“皇姐就没什么喜欢养的？” 卫阙想了想，答了句：“不喜欢养那些活物，倒是侍弄了些花草。你若是感兴趣，皇姐可以带你去瞧瞧。” 卫辛笑道：“自然感兴趣，名贵花草侍弄起来太需要耐心，皇妹自己是干不来的，在皇姐这里开开眼界也好。” “那皇姐实在得说一句，算你今儿有眼福，旁人来我还不给她看。” 卫阙转身带着众人去了她的小花园。 姐妹两人话不间断的聊着，全程足足聊了一个时辰，一直聊到用午膳的时候。 两人的话多到让云朗想掏耳朵。 但她忍住了。 直到在卫阙这里用完午膳之后，卫辛才十分感激的向卫阙和娄泽道谢，然后大步离开。 —— 离开明王府后，在夷王府的马车里，卫辛直接伸手摸了摸辛肆的肚子。 “饿了吧？”这肚皮都瘪下去了。 辛肆摇摇头，答着：“不饿，出来之前吃过糕点。” 每次她要在外应酬的时候，他都会在府里先吃饱肚子再跟着出来。 “坐那么远干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过来，给我抱会儿。”卫辛拉着他的手，把人带进怀里。 辛肆坐在她腿上，挪了挪屁股，找了个坐起来比较舒服的地方，坐好之后才开口说着：“这样好热。” 天气本来就热，她还这样搂搂抱抱，更热。 “热也要抱，回府之后就抱不到了。”卫辛的话里面充斥着对司不离的幽怨。 站在司不离的角度去看，她可以理解。 毕竟在这个男子清白重于命的时代，司不离唯一的弟弟，现在没名没份的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了。 司家爱子，让司不离踏遍天下各地，找寻十几年，足见司家对辛肆的疼爱。 正因如此，她们才更加接受不了她和辛肆的接触。 就戎狄部落的那个办事风格来看，她们没有直接把辛肆抢回去，恐怕也是看在辛肆需要解药的份上。 卫辛心里想着，有些凶狠的在辛肆脸上亲了一口。 理解归理解，但她实在无法接受。 “阿姐也是为我好，你别和她置气。”辛肆感觉他现在就像是被挂在拔河绳中间的一条小咸鱼。 卫辛和阿姐在两头拉扯，他挂在绳子上两边晃动。 “紧张什么，我又没说要把阿姐怎么样，一直都是阿姐在把我怎么样好吗？” 卫辛说着，食指隔着衣服点在辛肆的左边胸膛，轻声笑道：“让我摸摸我的鱼儿偏心偏到哪里去了。” “才没有。”辛肆握紧她那根手指。 “真没有？”卫辛抱紧他的腰，用她的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低声笑道：“我得亲一口才知道你这嘴里说的是真是假。” 辛肆红了耳朵，抬手搂着她的脖子，有些笨拙的把唇瓣贴了上去。 这是他的主子。 主子的池塘里只能有一条凶残的小鱼儿！ 卫辛一手搂紧他的腰，另一只手扣着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 半个月后。 科举徇私任用官员的风声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各州郡县的书生纷纷到府衙击鼓投状，就连京师的书生也堵住了府衙的大门。 卫辛此刻正被堵在去往刑部的路上。 法不责众，衙署不敢碰这么多文人。就连大理寺和都察院的门都被堵死了，没有官兵敢出面镇压。 这种时候还敢从街上过，远观的百姓都觉得这位夷王殿下真是个狠角色。 勇气可嘉！ 夷王府的马车被人团团围住，堵了个水泄不通。 幸亏是云朗驾马的水平高，不然就这些人这么堵着，多少得有几个人被拉车的马给撅一蹄子。 “请夷王殿下出来一见！” “我们就想知道朝廷是怎么处理此事的！” “朝廷到底有没有人管这事！” “寒窗苦读十余载，她人花钱就能买，既然如此要这科举来做什么！” “请夷王殿下出来一见！” 马车里的卫辛叹了口气，叮嘱辛肆在里面坐好，然后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卫辛刚一出去，一个鸡蛋直接朝着她的脑袋砸过来。 云朗直接拔刀挥起，在鸡蛋砸到卫辛头上之前就把它砍碎了。 壮得像个人形小山的云朗，一双锐利的眼眸死死盯着鸡蛋砸过来的方向，砸鸡蛋的那个书生被她盯得一个哆嗦。 “怎么了，卫国朝廷出了这么大的贪官，还不能让人说了吗！” 那人梗着脖子吼着。 旁边还有人一声两声的接着：“是啊！不让人说了吗！” “能说，当然能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卫辛看着包围在马车周围的这些人，各个面带怒容，这就是卫阙这半个月来的进展成果。 “你们想要一个朝廷的处理结果，那本王就告诉你们结果！陛下已经派御史肖成儒大人带领昭文馆众臣下至各州郡县，彻查官职买卖之事，足够了吗！” 肖成儒三个字出来，在这些书生心中就已经有了足够的分量。 卫辛看了看她们，看了看街边那些被冲到一旁的摊贩，朗声道—— “各位急于求一个公正，这种迫切的心情本王可以理解。但也请各位向左右看看，看看那些因为你们而数日没有营收的人！ 各位皆是读圣贤书的人，先贤的话都被你们忘到脑后了是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一个字都没记住是吗！ 你们考取功名是为何，难道不是为了庇佑一方百姓吗！ 看看你们身边的百姓，这些天被你们挤来挤去，满载而来空手而归，还有的甚至无法出门正常生活，这就是你们的为生民立命！” 第197章 卫辛这话可把街边那些小老百姓感动的啊。 这些读书人一口一个之乎者也的大道理，反正她们也听不懂。问这些人要不要买碗茶水喝，这些人占着她们的摊位又说没钱。 她们又不懂那些乌七八糟的大道理，就想过过日子，惨淡营收这些天容易吗？ “文人之争，以笔为刃以墨为锋！你们有什么冤屈，大可以回去写出来，贴在大街小巷，洋洋洒洒写上它几篇绝唱流传千古！ 文人之争，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你们的冤屈不该发泄在无辜之人的身上，把你们这些鸡蛋菜叶子收起来，事情还没有发展到要用鸡蛋砸人的这一步！ 今日本王教你们一个生活常识，一枚鸡蛋两文钱，平民人家的孩子半个月才吃上这么一枚鸡蛋，都记住了！ 你们将来若是为官，是为了让他们三两日就能吃上一枚鸡蛋，不是为了拿鸡蛋砸人宣泄的！” 第176章 文人之争（4） 卫辛说话向来和气，极少这样嘶吼。 她的声音传出去很远，远到足以让这条街上暴乱的书生们停下来听她讲。 就连跟在她后面的那些马车也安静停下，没人打扰她。 “还有人要砸鸡蛋吗？” 卫辛抬起手，指了指她自己的额头。 “要砸的，往这里砸！” 人群一片寂静，没人再敢妄动。 “很好！既然砸够了，宣泄够了，立刻收拾好你们的东西离开，用你们该用的方式让朝廷看到你们的冤屈！ 不要挡了后面昭文馆官员离京的路，也不要挡了百姓养家糊口的路，更不要挡了你们自己伸冤的路！” 或许是太久没吼过了，卫辛的声音也开始有些嘶哑。 见街上的书生陆续散开，卫辛拍了拍云朗，指了指人群中的几个人，小声吩咐了些什么。 云朗立刻应下，从人群里逮住刚才带头吵闹的那几个人。 “你们干什么！你是卫国的亲王就可以当街欺压百姓吗！”那几人大声吼着。 正准备离开的书生和周围的百姓也纷纷看向卫辛。 只听卫辛轻笑一声，道：“卫国的亲王，不欺压卫国的百姓！云朗，脱了她们的鞋！” 金国人常年在南方那边行走，世世代代繁衍下来，南部那边的人脚趾头与京师的人有些不同，她们的小指是萎缩的。 云朗直接按着那几人，麻利的脱了她们的鞋。 “嘶——！” “藩国人！” “怎么是藩国人！” 卫辛看着她们，心中冷笑一声。 往她头上砸鸡蛋？ 金雾衣，这个梁子结大了。 “卫国朝廷出了大贪官，这是事实，我们不否认。但是卫国朝廷也派出众多官员下去详查，这一点，天下百姓有目共睹！ 卫皇陛下勤政爱民，每每得到这种消息都废寝忘食，在太极殿召众臣商讨，忙起来便是整天不眠不休。 你们金国呢？ 十多年前房宰相贪污的银子还没追回来呢吧？房宰相的儿子还在宫里陪着你们金皇陛下创造子嗣呢吧？ 拖欠我们卫国的关税还没补齐呢吧！” 旁边有些百姓跟着吆喝：“没补齐呢吧！” “我卫国泱泱大国，岂容宵小挑衅！几个杂碎也敢煽动我卫国学士，干涉我卫国内政，云朗，绑了！先一起押去刑部！” 卫辛说完就掀开车帘进了车厢，车帘落下，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 辛肆早就倒好了茶，见她进来马上递给她。 “润润嗓子。” 她还从来没有这么吼过，他都听到她嗓子哑了。 卫辛眉眼含笑，接过他递来的茶。虽然是在喝茶，但她那拔丝苹果一样的眼神就没有从辛肆脸上挪开过。 辛肆红了耳朵，视线飘忽着，问了句：“你怎么知道她们是金国人？” 刚问完，他又立马说了一句：“算了，你不要说话。” 他就是想找点话聊，被她看的耳朵好烫。 卫辛喝完茶，嗓子稍微好受了点，说着：“真正的卫国百姓，不会字字句句都刻意强调卫国二字。她们绝大多数时候只会说朝廷，而不会刻意说卫国朝廷，很拗口。那几人身量较矮，五官不似西域人立体，口音偏南方，也只有金国了。” 辛肆点了点头，没再问她什么，因为不想让她说话。 没过多久马车就继续动了起来，而且辛肆感觉到了马车后面绑着几个人。 直接把人绑到马车后面拖着走，云朗，不愧是你！ 卫辛的损招都被你学会了！ 辛肆心里嘀咕着，手也跃跃欲试，想掀开窗帘探出脑袋看看后面是什么情况。 但他忍住了。 外面的人太多，不能这么冒出去。 —— 辛肆一路忍到了刑部，终于下车看到了那四人的惨状。 膝盖和腿都磨破了，这还没真正开始动刑，这四个人就已经蔫成了苦瓜。 云朗把这四人拖着走进了刑部，卫辛和辛肆在后面跟着。 等拐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时，辛肆顺手捡起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直接朝着其中一人的额头砸过去。 头晕眼花，头破血流。 正是刚才往卫辛头上砸鸡蛋的那个人。 云朗半点都不介意，直接拖着晕死过去的人继续走，像是拖了个拖把一样轻松。 倒是卫辛，看了眼身边拍手的鱼，笑得很是宠溺。 你的鱼养熟了，并且开始甩着尾巴给你出气。 真是可爱。 辛肆被她看得有些脸热，连忙错开了视线，继续拍着手上的灰尘。 卫辛：拍手手都这么可爱。 【……】 弎零贰：你养的的管理者正在等着你自己啪啪打脸。 *·*·*·*·* 皇权系统金色数据空间里，吐槽完卫辛之后，弎零贰开始上线，日常接收盟友信息。 这一次的贰贰捌格外激动。 228：【前辈快看联盟积分！】 228：【我#！那个099和·宿主今天还活着吗·群聊发起者002的宿主结盟了！】 228：【那个002是个不知道降临小世界多久的系统管理者了，你看它那个宿主，联盟积分排行榜上，神明系统宿主虞九璇，积分贡献值4825！】 228：【那个099的宿主，医圣系统宿主叶鸣，积分贡献值也有420！】 228：【他这才晋升史诗级多久，开挂了吧！】 228：【前辈，我们的联盟排名被挤下去了！】 屏幕对面的贰贰捌简直怀疑人生。 那个099的宿主要不要玩得这么猛，刚开局才一两个月就有这么多积分？这样显得它的狗批宿主很菜好不好！ 302：【没事。】 302：【我的宿主并不是很在意那个管理者的位置。】 302：【你的宿主很想要吗？】 聊天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然后，贰贰捌继续发消息—— 228：【我看那个狗批宿主好像并没有那么高的追求。】 228：【但他说恶獠姐姐想要的话，他会努力的。】 弎零贰马上摸出键盘一顿输出—— 第198章 302：【不。】 302：【恶獠宿主已经躺平了。】 302：【她的乐趣只剩下抢皇位和养鱼，那两个管理位她没兴趣。】 228：【达成共识·jpg】 228：【一起躺板板吧前辈。】 228：【对了，你的宿主攻略任务到哪一步了，开启了吗？】 302：【……】 302：【没开启。】 302：【但我宿主现在平均一天想四次——】 302：【我养的鱼好可爱。】 302：【无语凝噎·jpg】 屏幕对面的贰贰捌差点没笑死，还把聊天内容实时共享给它的狗批宿主狄九仓。 然后狄九仓也加入了嘲笑队伍。 228：【我的狗批宿主说马上的事了。】 228：【前辈你等着，不远了。】 228：【到时候请一定要共享数据，让我们一起嘲笑恶獠姐姐！】 *·*·*·*·* 当天下午，在刑部结束加班的卫辛，喉咙干哑的回到了夷王府。 她刚一回来，方梨就来禀报，古嬷嬷在大厅等她。 卫辛认命的转了方向，原本迈向寝殿的脚朝着大厅走去。 —— 王府大厅里，古嬷嬷在看到卫辛的那个瞬间，脸上就立马堆满了笑，躬身行礼。 “老奴参见殿下，殿下今儿辛苦了。” 卫辛扯出一抹笑，说着：“嬷嬷坐吧，今日怎么过来了？” 古嬷嬷忙不迭地说着：“殿下被当街堵住的事情陛下已经听说了，今儿老奴是奉命出宫给殿下送赏赐来的。 殿下安抚百姓、捉拿藩国间谍有功，陛下赏了您些把玩的小件。还赏了两筐子金蛋，这金蛋有些分量呢！” 古嬷嬷朝旁边的宫奴们招了招手，有两名宫奴端着两个木盒子上前，在卫辛面前打开盒子。 里面那摆放整齐的金蛋差点没闪瞎云朗的眼。 她不懂，方梨天天看着这些金灿灿的东西，难道不觉得刺眼睛吗？ 第177章 第二份见面礼（1） 卫辛客气两句，让方梨把这些赏赐端下去，顺道带着宫里的人下去喝杯茶。 那些宫奴一听到喝茶，就像听到什么暗号似的，欢欢喜喜的朝卫辛道过谢，跟着方梨下去了。 下人走完之后，见卫辛身边只剩下辛肆和云朗，古嬷嬷说话也就直接很多。 “殿下，当年之事的证据都被戚瑞风毁的差不多了，老奴已经找到证据能证明你才是临渊君的血脉，但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是戚瑞风刻意为之。” 卫辛问着：“什么证据？” 古嬷嬷看了眼卫辛，说着：“有个当年在王府伺候临渊君的粗使奴才还活着，他能证明当年临渊君诞下的孩子，后背肩胛骨那块有块红色胎记。” 说完这话，古嬷嬷看了眼卫辛，补充着：“那块胎记应该不大。” 小胎记还好，扯不上什么福祸命数。 要是胎记太大，钦天监那边估计有人要跳起来找事了。 “殿下可以现在就让护卫瞧瞧，胎记在上半身，也不打紧，衣领子开一点就能看到。”古嬷嬷想要尽快确认卫辛到底有没有这块胎记。 如果没有，那个粗使奴才就没什么用了。 听到古嬷嬷的话，卫辛看了看她自己的肩膀，然后下意识的扭头看向站在她左后方的辛肆。 她看不到怎么知道背后有没有？ 古嬷嬷看了辛肆和卫辛一眼，察觉到什么似的，低下头安静喝茶。 云朗也憨憨的跟着卫辛看了眼辛肆。 卫辛凉飕飕的眼神从她身上扫过。 云朗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些什么，迅速低下了头，像一只大笨熊。 辛肆红着耳朵，视线飘忽，根本没看就点了点头。 他还能不清楚吗？ 那个位置他抓伤过。 得到了目击者的肯定答复，卫辛端起茶杯，尽量保持刚才的微笑，朝古嬷嬷说着：“确实是有块胎记。” 辛肆：“……” 他看到了，她笑得快要喷茶了。 古嬷嬷回过神，搁下茶杯应着：“哦、哦，殿下的胎记还在就好。” 有些孩子的胎记长大就会消失不见，还好卫辛没有。 “本王还有有一事不解，既然古嬷嬷还未向母皇说些什么，母皇为何近来对本王好得出奇？” 听到卫辛得问话，古嬷嬷抬起头看了看她的脸。 半晌后，古嬷嬷像是确认了些什么，开口说着： “当年陛下登基，临渊君的遗物都被搬进了椒房殿封存。近来陛下往椒房殿去的次数多了些，许是看到了些临渊君以前的画像。” 卫辛挑了挑眉，问着：“所以说本王长得与那位临渊生父有些像？” 古嬷嬷点了点头，答着：“十几年了，老奴也有些记不清了，但瞧着殿下确实面熟。” 能让她过了这么多年瞧着都觉得面熟的，卫辛和临渊应该是很有几分相像。 所以也说，假的就是假的。 戚瑞风做得再干净都是假的，怎么也成不了真的。 “所以说即使嬷嬷不出面证明，母皇也知道本王和三皇妹调换过了？”卫辛搁下茶杯，指尖在桌面上轻叩着。 古嬷嬷点了点头，说着：“确实是这样。” 也是卫辛自己这张脸会长，长得能和临渊相像。 “既然如此，那嬷嬷暂时就不要告知母皇了。这么大的冲击，当母皇的猜想被证实时必然对本王极为愧疚，本王说不定将来有用到它的时候。” 帝王不会因为那点血缘关系就仁慈，卫霖即使想传位给临渊的女儿，也会一边培养她一边防备她。 皇储可以有自己的势力，甚至帝王会亲自为皇储培植势力，但这一切都建立在皇储不影响帝王执政的情况下。 一旦皇储的势力威胁到帝王的存在，帝王就会开始对皇储削权，保证自己的绝对统治地位。 皇储可以登基，但一定是在帝王寿终正寝之后。 帝王活得越久，皇储的在位时间就越短。同样的，帝王死得早，皇储的统治时间就会拉长。 培养，扶持，同时制约。 这就是帝王和皇储之间的动态平衡。 卫霖现在扶持她，应该是心里已经确认了她是临渊的女儿，见她在朝上势单力薄才开始扶持，以免她将来站不稳脚。 但同样的，一旦她发展的势头过猛，卫霖就会毫不留情的打压下去。 而古嬷嬷现在调查到的这个真相，可能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在她被打压的时候帮她一把。 只要能唤醒卫霖心中的丝毫愧疚，就足够了。 如果说帝王的猜忌是一把铡刀，那帝王的愧疚就是一面免死金牌。 古嬷嬷点了点头，立刻答着：“老奴明白的，殿下年纪轻轻，能够沉得住气就好。” 卫辛没有父族相助，即使有卫霖的扶持，也得要卫辛自己争气才行。 —— 与此同时，紫云大街上的一座府邸里。 中年女人看着身边的暗卫，沉声问着：“事情办砸了？” 那暗卫跪在地上，低头道：“刑部那边不止有娄晓枫，还有夷王从中掺和。属下们好几次快要杀了那些段家人，都被夷王身边的暗卫拦下了！” 第199章 要不是夷王卫辛的人在那里掺和，她们早就杀了刑部大牢里的那些段家人，娄晓枫的官职能不能保住都另说了。 中年女人闻言脸色一暗。 紧接着，她开口问了句：“暴露了吗？” 暗卫立刻答着：“没有，夷王的的暗卫每每追到刑部外面便不追了，属下们想调离他都没用。” 说起来都憋屈！ 娘的！一群大女人被个男儿家家的暗卫给拦住了！ “有人暗中调查你们吗？”中年女人继续问着，伸出手接住一缕阳光，看着暖烘烘的夕阳从她指缝间洒落。 那暗卫如实答着：“娄晓枫的人查过，但属下们甩开了，未曾暴露。” 中年女人的脸色稍微好看了点。 “卫辛，朝上新贵……呵！算了，暂且卖她个面子，把刑部那边的人撤回来吧。” 众多皇女争大位，年长的两个皇女却在那儿相亲相爱姐友妹恭。演这种戏码，又有谁信呢？ 一丘之貉，互相利用罢了。 争吧，斗吧，只要最后上位的不是卫阙就行。 夷王卫辛，可千万别让她失望啊。 暗卫开口应着：“是！” 中年女人看了看指尖的阳光，再看了看院子里生机盎然的景色，没由来的的叹了一句：“夏季真好，暖和。” 若是她和阿绫的孩子能够平安降生，应该也是生在这样暖和的时候吧。 这个时候没有雪，没有刺骨的寒风。 多暖和啊。 暗卫低着头不敢接话。 草地上传来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但她像是已经习惯了，纵然心中再怎么发凉，如今也能维持住表面的镇静。 沉吟片刻后，中年女人收回手，继续开口吩咐着：“下去准备准备吧，肖成儒那个老东西也活得够久了，这次不要再让我失望。” 那暗卫打了个寒颤，立刻应着：“是！” 暗卫退下之后，中年女人踩着草地上零星的血渍，走到槐树边，摸着院里槐树粗壮的枝干，声音变得有些温柔，像是情人间的缱绻呢喃—— “阿绫，你和孩子还好吗？” 第178章 第二份见面礼（2） 孟秋七月，夏季的燥热慢慢褪去。 七月初七乞巧节将至，京师也热闹了许多，百姓慢慢从两大贪污案的阴霾中走出来一点。 昭文馆去往各地的官员也陆续返回京师，向卫霖禀报情况。即使有些词汇稍加修饰，说得好听了些，但也并不能降低卫霖的怒火。 民间百姓的过节氛围很欢跃，但皇宫太和殿内却是一片死水。 “卫裳！看看你干的好事！” 卫霖把手边的奏折全部朝着卫裳甩了下去。 卫裳跪在地上，捡起地上的奏折看了看，看完之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片。 她万万没想到，今天卫霖解了她的禁足竟然是因为此事！ 她还以为是段澈那边说动了卫霖，才把她放出来了。 抬起头对上卫霖的眼神，卫裳的心都凉了半截，连忙喊着：“母皇！儿臣冤枉、儿臣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关键时候，卫裳能说出的也无非这两句了—— 儿臣冤枉。 儿臣不知道。 满朝大臣陪她跪着，听她不断重复这两句。别说卫辛听厌了，就连上面的卫霖都听厌了。 卫霖挥了挥手，有些疲倦的给出处置结果—— “打入宗人府。” 卫裳怎么说也是卫霖曾经宠爱的皇女之一，爱护了这些年，哪怕是养只狗儿也该有点感情了。 对于卫裳的处置，卫霖心里多少是有些不忍的。 但她得给这天下一个交代。 …… 下朝之后，因为知道卫霖这时候圣心不悦，满朝文武也不敢说笑邀约，沉默着出了宫。 卫辛脸上的沉重表情持续了一路，直到出宫之后上了马车—— “小鱼儿这腰真细。” 卫辛一把将辛肆搂进怀里，脸上哪还有半点刚才在宫道上的沉重与悲痛，那嘴角就差没弯到四十度。 “这腿也直。”卫辛继续摸鱼。 “这腿中间——唔？” 卫辛成功被鱼捂住了嘴。 “不许说！”辛肆简直要被她的脸皮臊到了。 他得想个办法把阿姐弄走！ 再不让卫辛啃两口鱼，以卫辛这个脸皮，指不定要在外面干出什么事来！ 卫辛眉眼弯弯的瞧着他，也不恼，就那么用眼神往他身上粘。 “不许说就放开你。”辛肆很严肃。 卫辛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辛肆一点点松开她的嘴，见她真的不说了，他才松了一口气。 “卫裳进宗人府了。”卫辛再次开口说话。 辛肆眼底亮了起来，问着：“事情办完了，那就不用再经常去刑部忙了吧？” 卫辛点了点头，笑道：“七夕可以陪着我的鱼儿出门玩耍。” “所以卫裳进了宗人府之后还有机会出来吗？”辛肆问着，然后又咕哝一句：“皇家子女真是好，犯了这么大的错也就关进宗人府而已。” 宗人府，换言之也就是皇家子女的庇护所。 三司无权处置皇家子女，于是有了宗人府。 宗人府由皇族年长者担任府令，如今的府令就是恭王卫鸾。 皇族监管，专门关押皇族，可想而知这宗人府的日子并不会多苦。 犯了重罪的皇家子女被关进去，依旧有人伺候衣食住行，只是日子过得清贫些，不像从前一样锦衣玉食而已。 衣食无忧，有人伺候，这样的日子对于皇家子女而言是刑罚，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却是奢求。 “谁都不可以影响小鱼儿和我共度七夕的好心情。” 卫辛在他眉尾亲了一口，然后凑到他耳边，低声说着：“鱼儿放心，她活不到七夕。” 军饷贪污案的一千二百万两饷银已经追回，她卫辛也就领着卫霖给的三十万两赏银功成身退了。 至于剩下的银子，刑部那边自己追去吧，她就不管了。 毕竟她还需要那些银子钓一个人上钩。 —— 紫云大街上，沿路有众多官员府邸。 寻常的小贩根本不敢往这边走，能开在这里的铺子也都是些皇商的铺子。 下朝时间，各府官员陆续回府。 今日陛下心情不好，也没人敢有饭局应酬，下朝之后都老实回府了。 在沿街众多的官员马车中，其中一辆马车上走下来一名中年文官，身形矮小削瘦，掸了掸宽大的朝服袖口，抬脚走进了府邸。 她刚一进门，管家便来报：“大人，余大人府上有东西送来。” 那文官问着：“哪个余大人？” 管家道：“就是之前屡次向大人您送礼示好的那个余大人，她今儿又派人送了东西来，说是大人您一定用得上。” 那文官有些不屑，说着：“六品小官罢了，能送出什么好东西来？罢了，去瞧瞧吧。” 那个小官想走她这条路很久了，但她也不过户部一名从三品的官，上面还有方涵那个老不死的管着，哪来的权力提拔人上来？ 第200章 管家引着她往里走，把那位余大人的礼物摆在她面前。 中年文官看了一眼这小小的盒子，有些疑惑的打开，拿起里面的册子翻开看了看。 越看，她脸上喜意越浓。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陛下对萧家早有铲除之心，她要是把这萧家联合段家贪污的铁证呈上去，还愁官职不升吗！ 此证还能帮陛下追回来数十万两银子，户部也得记她一功，还愁扳不倒方涵那个老东西吗！ “快去，让车妇掉头！本官即刻入宫一趟！” …… 另一边，户部尚书方涵回府后屏退了左右，看向站在大厅里候着她的独臂女子。 载阳转过身看向方涵，道：“见过方尚书。” “阁下是？”若是她没记错，这应该是绍宣王卫裳身边的暗卫。 载阳答着：“属下是夷王的暗卫，过来替主子传一句话。” 方涵心中更加惊疑不定，卫裳的暗卫怎么成了卫辛的，暗卫部那边这么好说话吗，还是说卫辛的手已经插到宫里去了？ “夷王殿下让你带什么话？”方涵问着。 载阳一字不落的传达：“主子说——第二份见面礼已经送到，还请方尚书记得收。” 方涵皱起眉头，问着：“什么？” 什么见面礼不见面礼的，她怎么不知道？ 而载阳只开口说着：“话已经带到，属下告退。” 方涵看着载阳离开的背影，心里更加疑惑。 然而她的疑惑只持续到下午—— 晚些时候，宫里传出来的风声席卷了整条紫云大街。 前面那段时间，哪怕段家上下入狱，宫中的段贵侍也只是连降三级，降为才人禁足宫中而已，卫霖对他的厚爱由此也可见一斑。 而今天，段澈被发了赐死三件套。 最后一杯毒酒了结余生。 宗人府中的卫裳还来不及为她囚禁宗人府再悲伤一下，就听到宫中古嬷嬷的来传达圣谕。 她以为会是卫霖心软，想要把她捞出去。 结果，革封号削宗籍，赐死。 萧晟思贪污入狱，被押进刑部大牢接受调查。 而让方涵最为震惊的是，那个在户部和她争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户部右侍，今天入宫触怒天颜，直接革职抄家流放了。 就连跟在户部右侍身后的那些小鱼小虾，今天也被卫霖清扫了一遍。 尤其是那个送礼送的最勤的余姓小官，直接抄了家，还被抄出来不少来路不干净的银子。 “这可……真是一份大礼啊。” 方涵坐在主位上，摸了摸座椅扶手，心中的天平慢慢开始倾斜。 要说三皇女卫华容，本来应该是最有希望夺位的皇女来着，最近这段时间却像是完全失宠了一样，陛下在朝上也不像以前一样总给她开口发挥的机会。 倒是那位夷王殿下，崛起的势头很猛啊。 重点是人也大方。 第179章 我和鱼儿的小秘密（1） 【叮——】 【终极任务一：助天下一统！任务进度26.8%！】 【终极任务二：攻略任务暂停中！任务进度0%！】 【清查军饷贪污案，主线任务完成！】 【任务积分+750！】 【宿主当前积分：2185！】 弎零贰的马赛克身躯在屏幕上弹得像个皮球，电流音滋滋的响，传达着它的激动。 【报告宿主，皇权系统又可以进行升级了！】 卫辛坐在汤池边上，双臂搭在池边，用意念驱动系统屏幕切换界面。 三级功能：物品储存的界面里，所有选项都是灰色的，只有一个选项是金色的—— 【系统升级】 弎零贰激动的嗞啦响，在屏幕左下角弹跳个不停。 卫辛的意念落在那个选项上。 ——系统升级。 屏幕上瞬间弹出一个系统对话框。 【升级所需积分：2000】 【宿主当前积分：2185】 【请宿主确认是否升级】 ——确认。 卫辛的意念刚传达，下一秒，机械无比的皇权系统程序员音在她脑海里响起。 【宿主卫辛申请通过！】 【宿主积分-2000！】 【宿主当前积分：185！】 【皇权系统升级中，请宿主耐心等待！】 操作完系统升级之后，卫辛刚准备关闭系统屏幕，就看见宿主联盟的信息框在狂弹。 卫辛切过去看了一眼聊天界面。 狄九仓：【恶獠姐姐你爆发了啊！】 狄九仓：【你的便宜弟弟卫九仓跨星域发来贺电，恭喜姐姐的系统升到三级！】 狄九仓：【姐姐你太獠了，我简直为姐姐痴为姐姐狂，为姐姐哐哐撞大墙啊！】 卫辛：【……】 卫辛：【有事说事，没事下了。】 狄九仓：【有事有事！】 狄九仓：【姐姐你怎么还不开启攻略任务，攻略任务一开，你的积分还得蹭蹭往上涨啊！】 狄九仓：【你看看你，你只做终极任务一都能搞这么多积分，再开一个攻略任务还得了！】 卫辛双臂搭在池边，余光扫了眼那条坐在旁边认真吃茶点的小鱼儿，指尖微微收拢。 半晌后，她看向聊天屏幕。 卫辛：【我不需要。】 卫辛：【没事下了。】 卫辛：【再见。】 聊天屏幕直接关闭。 光年之外，蔚蓝星域。 屏幕对面的狄九仓缓缓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姐姐，你这样到时候打脸会很疼的啊。” 他已经能想象到，到时候是多么响亮清脆的一巴掌了。 …… 七夕佳节，街上的行人和商贩也多了起来。 放眼望去多的是二人行、四人行、或者六人行八人行的队伍，但不管多少人，双数才是正常的。 像卫辛她们这样的三人行，就比较少见。 卫辛买了三份糖油果子，递给辛肆一份之后，勉强扯出一抹微笑，再递给司不离一份。 司不离很不客气的拿着就吃了。 并且，她还边吃边说着：“你们玩你们的，别管我，当我不在就好了。” 卫辛：“……” 这种比她脸皮还厚的人就很少见。 辛肆瞄了卫辛一眼，他觉得面具都快挡不住卫辛那阴沉得想盘人玩的脸色了。 想着，辛肆咬了口糖油果子，看向司不离。 “阿姐你回去吧，是我要她陪我出来玩的，你在这儿我们还能玩什么？” 你养的鱼开始偏心你，并且甩着尾巴朝他阿姐泼了一瓢冷水。 真是可爱。 辛肆咬着糖油果子，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小眼神十分平淡的看着司不离，仿佛在说：有一条鱼就够了，你很多余。 卫辛：吃东西都这么可爱。 【……】 司不离顿时感觉胸口万箭穿心，提醒着：“阿弟你是个男孩子！” 男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啊！ 你不能这么随随便便憨憨傻傻的，被卫辛这种缺大德的女人给忽悠了啊！ 第201章 “我知道啊，我不是难道你是吗？”辛肆语气很平常的反问着。 司不离：“……” 阿弟的话总是让人这么难接。 “阿姐回府吧，放心，我能照顾好鱼儿。”卫辛单手揽在辛肆肩上，上扬的眼尾含着笑意，但在司不离看来更像是炫耀挑衅。 司不离狠狠磨了磨牙。 这个缺大德的！ “阿姐你回去吧，我们回去的时候给你带烤鸭。”这是辛肆身为弟弟，对他二姐最后的一点关怀了。 司不离有些委屈，说着：“阿弟，阿姐就在你们后面走都不行吗？” 同路犯法吗？它不犯法啊！ 卫辛没娶就敢对她阿弟动手动脚，这才犯法好吗！ “不行。”辛肆残忍拒绝。 “阿姐回去吧，我们去玩了。”卫辛像是一只斗胜的大狗狗，揽着辛肆的肩膀就把人带走了。 辛肆扭过头，朝司不离摆了摆手。 那意思：你快回去吧。 司不离很不爽，并且越想越觉得不得劲，越想越觉得担心。 明天卫辛休沐啊！ 万一卫辛今天不回府呢，万一卫辛今天带着她阿弟住在外面呢！ 这还得了！ 司不离立马选择远远的跟上。 她不能让卫辛对阿弟随随便便！ 走在前面的辛肆似乎有所察觉，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目光精准的锁定在人群中躲躲藏藏的司不离身上。 真是好笑又心酸。 辛肆回过头来，小声说了句：“阿姐对我很好。” 卫辛笑了笑，说着：“不然呢，小鱼儿以为谁都能绑着我睡这么久？” 若不是看在司不离真心疼爱他这个阿弟的份上，早在司不离第一天在她寝殿作妖的时候，她就得把人盘一顿。 还能由得到司不离作妖到今天？ “阿姐对我很好，所以我们把她甩开吧。”辛肆说得一本正经。 卫辛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些，直接牵起他的手，带着他穿梭在人群里。 两人很快就被人潮淹没。 司不离：“！” 司不离顺着她们离开的方向找了许久都没看见人影，只能咬了咬牙，在心里问候史册上的历代卫国皇帝。 卫辛你个缺大德的！ —— 与此同时，就在司不离愤愤的甩袖回府时，街头拐角处冒出两个脑袋，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很不厚道的笑了。 辛肆：“我们好坏，这么欺负阿姐。” 卫辛：“是我坏，你是被我胁迫的。” 辛肆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说着：“对，你好坏！我们回去的时候一定要给阿姐买两份烤鸭，不，三份！” 只有烤鸭能安抚阿姐受伤的心。 卫辛悠悠道：“只要她不卡在我们中间，给她买三车烤鸭都成。” 辛肆没接她这话，拉着她的袖子和手看了看，朝她问着：“你把我的糖油果子收到哪里去了？” 刚才跑的时候她把糖油果子收走了，也不知道收到哪里去了，她身上好能藏东西啊。 “想知道？”卫辛把脸贴过去，意思很明显了。 辛肆左右看了看，逮到一个没人注意的时机，避开卫辛的面具，“啵”的一下亲在她下巴上。 “糖油果子。”辛肆催促着。 卫辛牵着他，七弯八拐的藏到一条巷子里。 辛肆：“？” 吃个糖油果子需要这么慎重吗？ 然后，只见卫辛朝他伸出手，手掌上什么都没有。 紧接着，就这样，两份糖油果子凭空出现在她手上。 辛肆：“！” 现在糖油果子已经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了！ “再变一遍，你再变一遍！”辛肆激动的催促着。 这是她学会的新法术吗！ 卫辛她果然是个厉害的大妖怪！ “再变也可以啊。”卫辛把脸凑过去。 “啵！” 辛肆非常迅速的在她下巴上亲了一口，然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手里那两份糖油果子，并且伸手捏住了其中一袋糖油果子的油纸袋边角。 然后，糖油果子再次消失。 辛肆只感觉他刚才抓住的那个油纸袋边角，瞬间消失在了他手里，捏都捏不住。 第180章 我和鱼儿的小秘密（2） “为什么，我都捏住它了！”鱼鱼不敢置信。 卫辛解释着：“我碰到的东西，只要体型不超过极限就能收走，你捏着也没用。” 辛肆睁圆了眼，好霸道的法术！ “这就是话本子里常写的芥子空间吗！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好神奇！” 卫辛：“？” 什么话本子，她好像从来没看过，话本子里能写这么多和系统擦边的东西吗？ 宇宙运行规则不干预？ 【……】 【报告我尊敬的宿主，话本子只是一种娱乐性文学作品，是用来消遣的，宇宙运行规则不干预人类幻想。】 【宿主你真的没看过吗，要不要弎零贰下载几本给你看？】 ——谢谢我尊敬的管理者。 ——不过不用了。 ——这样会显得我跟不上潮流。 【好的宿主。】 “你能把我收进去吗，让我看看你的芥子空间里面是什么样子。我就看看，就看一眼。”鱼鱼伸出一只手指，眼里满满都是期待。 他真的抓心挠肝的好奇！ 卫辛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解释着：“里面只能装死物，活物进不去的。” 辛肆的脑袋都耷拉下去了。 卫辛认真想了想，确认不超出权限之后，朝他说着：“要不我给你形容一下？” 辛肆的耳朵瞬间立了起来。 “好啊！” 卫辛又从系统储物空间里把糖油果子取出来，把他的那份先给他，开始形容她的储物空间。 “我那个芥子空间现在刚打开，还很小，大概是半个你的房间那么大，约莫一丈长，一丈宽，一丈高。以后等我法术精进了，这个芥子空间还能变大。” 辛肆边吃边听，眼睛亮晶晶的。 妖魔鬼怪的世界真神奇！ “我触碰到的体型比空间小的死物，只要我想，就能收进空间。芥子空间里面是白茫茫一片的，可以通过意念去内视空间，每次拿取物品时只要想一想就行了。” 卫辛说完，辛肆的嘴已经合不上了。 糖油果子拿在手里都不想吃了。 半晌后，只听他使劲的叹了口气，叹着：“会法术真好啊！”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事情！ 鱼好羡慕！ 叹息完，辛肆又很认真看向卫辛，严肃的说着：“这些事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真的会死得很惨的。 卫辛朝他伸出小指，笑盈盈的看向他，说着：“我只告诉过你，拉勾，这是我们的秘密。” 辛肆伸出小指，勾住她的小指。 拉勾盖章。 卫辛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眼底一片温柔。 我只告诉过你，所以不要让我失望。 小鱼儿，我是舍不得伤你的。 第202章 除非逼不得已。 “好了！只有我们知道，绝不能有第三个人！”辛肆满意的收回他的手。 卫辛笑了笑，问着：“那要是有第三个人呢？” 辛肆很是错愕的看了她一眼，问着：“你还要告诉别人？” 不是说……是他们之间的秘密吗？ 短暂的反应之后，卫辛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笑道：“我容易被人灌酒啊，万一喝醉了被谁撬话呢？” 辛肆想想，她说得也有道理。 然后他笃定的说着：“我去杀了她！” 他这严肃又正经的小样子，成功把卫辛逗乐了。 “别怕，我的酒量还过得去。”卫辛揉揉他的脑袋，低声说着：“这是我和鱼儿的小秘密，永远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辛肆尽量用很严肃的态度点了点头，眼眸却有些抑制不住的弯了起来。 永远只是他和卫辛之间的秘密！ “还想吃什么吗，我们去吃桃花面吧？”甜的吃多了，卫辛有点想吃咸食压一下。 辛肆点了点头，跟她走出巷子，在街边随便找个了摊位。 摊位上的人挺多，大多都是两两来吃，图个桃花面的寓意好。 “您二位的桃花面来嘞！”大娘吆喝着把面端上来。 桃花面，并不是什么真的加桃花的面食，而是一半面条一半馄饨，再加上一勺浓味的浇头。 因为馄饨里的肉馅透着红色，像是桃花一样浮在面条上，所以才得了个名字叫桃花面。 桃花面每年七夕生意最好，这天女子都会带着心上人来吃一碗，也是夸赞心上人面如桃花之意。 但是，辛肆很正经的把他碗里的馄饨全部倒给了卫辛。 卫辛看他一眼，笑着问了句：“鱼儿这是吃不下了吗？” 辛肆抱着他那碗面，认真的摇了摇头，说着：“我觉得你长得比我更加面如桃花。” 真的，卫辛长得比他还艳丽，他吃着觉得羞愧。 卫辛都被他逗笑了，抬手刮了刮他的鼻子，吃完了一碗半的面食，像个无情的干饭机器。 辛肆看着她，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一句：饭量见长！ 吃完，卫辛放下碗筷，接过辛肆递来的帕子擦擦嘴，反折一道再还给他。 “你说阿姐今晚到底什么时候睡觉呢？”卫辛问了一句。 辛肆想也不想就答着：“阿姐今晚不会睡觉，她会一直坐在门口瞪大眼睛盯着每个人，等着我们回去。” 卫辛慢悠悠的叹了口气。 “阿姐好惨，但这并不能改变我今晚要和鱼儿睡在外面的决心。” 那个有司不离在的夷王府，她已经不想回去了。 随后卫辛想起什么似的，又说着：“说起阿姐，我倒想起来一件事。” 这些天朝廷上下的目光都集中在军饷贪污案和官职买卖案上，以至于边防消息都被人忽略了。 “什么事？”辛肆开口追问。 卫辛起身道：“边走边说。” 辛肆看了看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朝她点了点头，两人结账之后就离开了这家汤面摊。 路上，卫辛牵着辛肆的手，头往他那边低了点，边走边说着：“北方戎狄部落厉兵秣马，看那架势是要东征。” “又要打仗？”辛肆对战争的印象并不好，他就是因为战乱才流落到中原的。 这样的人不止他一个，而是成千上万，数不胜数。 “不想知道为什么东征吗？”卫辛看了看他。 辛肆想了会儿，戎狄部落东边应该是乌兰部落，也就是那个以蛊毒闻名天下的部落。 整个天下的暗卫，绝大多数出自乌兰部落的人手中。即使不是由乌兰部落之人培养的，也是由她们的药物控制的。 “有我的原因吗？”辛肆问着。 暗卫部的训练师，都是乌兰部落人。 他不希望戎狄部落发生战争，更不希望是因为他才发生战争。 但卫辛诚恳的点了点头，说着：“自然有你的原因，你可以说是这场战争的导火索。但即使没有你，这场战争迟早要打响的。” 辛肆：“嗯？” 卫辛解释着：“乌兰部落与戎狄部落不睦已久，乌兰部落的暗卫训练师在天下其余国家和部落都很受欢迎，除了北方部落。 乌兰部落培养训练师的时候，需要有实验对象。而乌兰部落和其余国家部落都交好，不能从其余地方大肆掳人。 于是乎，戎狄部落及北方许多不需要暗卫的游牧部落，就成了乌兰部落掳人的地方。 之前因为戎狄部落时不时要面对卫国的北伐，这才没有抽出空去处理乌兰部落。近年来卫国北伐的势头减弱了些，戎狄部落也能抽出空来了。” 辛肆问着：“会不会有危险？” 卫辛答着：“只要是战争就会有危险。”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只要不是矛盾冲突大到无法和平解决的时候，都不该轻易发动战争。 但北方部落和乌兰部落之间的冲突，战争确实是现在能看见的唯一的解决之道。 第181章 我和鱼儿的小秘密（3） 辛肆抬起手比划了一下，说着：“我问的是那种危险。” “大局方面的吗？”卫辛开口问着。 “对！”辛肆使劲点了点头。 卫辛答着：“时机不对，很悬。戎狄部落如果真想东征，那就该在前几个月，该在卫国内乱、无暇顾及她们的时候。 但她们推迟到了入秋，应该是想在秋收之后粮草马料充足时再动手。另一方面，北方部落的人抗寒，天气冷对她们的战力削减不大，这也是她们的一大优势。” 辛肆问着：“那你为什么要说很悬？” 卫辛笑道：“因为她们忽略了卫国，鱼儿，卫国想要北伐的心思只是暂时歇下了，还没有彻底放下。” “刚出过这么大的乱子，卫国真的会出兵吗？”辛肆心里已经揪起来了。 卫辛幽幽道：“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卫国将士很难攻入北方部落的领土，这次北方部落主动离开领土东征，鹬蚌相争，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说着这话，卫辛看了一眼辛肆。 “如果让我带兵北伐，利用乌兰部落的矛盾吸引戎狄部落东征，将戎狄部落调离她们熟悉的草原，甚至会成为我北伐的第一步。” 辛肆抿了抿唇，问着：“你想北伐？” 什么乌兰部落的巫蛊之术和卫霖的虎视眈眈，在这一刻，他觉得都没有被卫辛盯上来得危险。 卫辛捏了捏他的手，说着：“在知道你的身份之前，我有过这个想法。” 辛肆追问：“那现在呢？” 卫辛答着：“你自己数数阿姐在我寝殿作妖多少天了，我敢动她吗？” 辛肆仔细想想，好像也是哦。 “北方部落和乌兰部落有深仇大恨，让戎狄部落停战几乎是不可能的，否则乌兰部落也会越来越嚣张。”卫辛开口提醒着。 既然冲突上升到了战争层面，那就不是小孩过家家，说停就能停的。 辛肆面具下的眉头紧紧皱着，感觉七夕出来玩耍的好心情瞬间就没有了。 第203章 想了会儿，他问着：“可是戎狄部落打乌兰部落，也没有打到卫国的领土来。如果你在朝上不提，卫国真的要插手吗？” 要是卫辛不说呢，卫国真的还有人要提出兵吗？ 毕竟卫国的武将也就那水平了。 卫辛闻言，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问着：“你这是要策反卫国亲王吗？” 辛肆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 听卫辛这语气……可能有戏？ “不是策反，就是让你小小的忽略掉这条消息。”辛肆用小手指比划了那么一点小小的意思。 卫辛睨他一眼，很正气的说着：“我有我的立场。” 辛肆：“……” 辛肆牙一咬心一狠，开口一声：“妻主。” 卫辛的心脏在这一瞬间猛地跳动了一下，然后慢慢恢复如常。 【……】 弎零贰依稀记得，它的宿主上辈子自爆的时候，好像都没有出现过这种心跳强度。 刚刚那突然一下，它差点以为它的宿主要暴毙了。 吓得它数据都丢了两串。 还好有备份。 辛肆低着脑袋，两只耳朵通红，握紧了卫辛的手，连手心都在出汗。 感受到他的紧张局促，卫辛回过神来，捏了捏他的手，慢悠悠的开口说着—— “我的立场刚刚被扳到戎狄部落了。” 她也不想这么没出息，但是她养的鱼儿会主动开口喊妻主了啊。 这还不得奖励奖励？ “所以，就是说你不管这个了？”辛肆轻轻扯了扯她的手，追问一个清晰的答案。 “不管了。”卫辛看他一眼，继续笑道：“哪有儿媳带兵攻袭婆母的呢，是吧，夫君？” 辛肆：“……” 虽然是他先开口喊妻主的，但还是好羞耻！ “但是夫君，我答应你的前提是，戎狄部落不踏进卫国的疆土。如果过了界，恐怕我的立场还是得扳回来，这点夫君可以理解吗？” 她答应的内容，仅仅是不让卫国在戎狄部落背后捅刀。 但若是有朝一日戎狄部落南下犯境，侵占卫国领土，她身为卫国亲王，难道要为了情爱去抛舍国家百姓，将所拥有的一切拱手让人吗？ 不可能。 到那时，恐怕只能让他在她和血亲之间做个选择了。 辛肆乖乖点头，答着：“理解！她们不过界，我护着她们。万一她们过界……那我和你一起把她们打回去！” 卫辛很想现在就把这条鱼按住亲一顿。 但看了看街上偶尔走过的行人，她还是暂时忍住了。 鱼抬起头看她一眼，对上那烧糖一样能拔丝的眼神，开口问着：“我们今晚去哪儿休息？” 卫辛挑了挑眉，问着：“这就想歇下了？” 辛肆看了看四周，很正经的说着：“街上人多，七夕不是两个人相会的日子吗，为什么要上街？” 说实话，在街上他找不到过七夕的那种感觉。 “是走累了吗？”卫辛问着。 辛肆点点头，耿直道：“累了，而且有这时间我们可以回去煮一锅炖奶。” 七夕是给那些未婚的公子小姐们一个出门相见互诉衷肠的机会，但他和卫辛天天都在见面，想聊什么不能聊，非得今天出门在街上聊？ 而且七夕街上卖首饰的多，卖小食的没几个。 还不如元宵灯会热闹。 见自己养的鱼丝毫不解风情，卫辛笑了笑，然后停下脚步，背对着他蹲下。 “上来。” 辛肆犹豫会儿，然后趴到了她背上。 被卫辛稳稳背起来之后，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真的没有白吃那么多。” 短短一年时间，她的个子差不多拔高了十公分，并且还壮了好多。 穿衣时看着身姿挺拔劲瘦，实际上肉都是实的。 “难道不喜欢？”卫辛托着他的腿弯，背着他走在街上，在没多少人注意的时候拐进巷口。 辛肆已经习惯了，现在不需要卫辛提醒就能自觉地搂紧她的脖子。 ——空间瞬移！ 半分钟后。 辛肆明显感觉她的法术精进了好多，这个缩地成寸的法术她用得越来越快了。 “到了，我们今晚住在这儿吧。”卫辛蹲下身，把他放下来。 辛肆借着月光看了看院子里的布置。 很小的一间院子，但很温馨。院里种了棵枇杷树，树下放着躺椅，旁边还有石桌石凳。 “这个和阿姐她们之前租的小院很像。”辛肆推了推那张躺椅，躺椅也慢悠悠的摇晃起来。 卫辛开口说着：“就在同一条街上，我喜欢这边的院子，刚好这小院的东家要搬回祖籍地，我就买下来了。” 说完这话，卫辛走进厨房，拿了火折子出来点灯。 院里点上五六盏油灯之后亮堂了许多，卫辛继续说着：“昨天就已经叫人来收拾过了，你常用的那些食材厨房里也都有。” 卫辛施施然的躺在躺椅上，看着天上的繁星皓月，再看了看旁边的辛肆。 辛肆狐疑的看了看她，然后仰头看了看天，再狐疑的看了看她。 为什么这么看他？ 辛肆下意识的摸摸脸，摸到了脸上的面具，然后说着：“我脸上应该没有什么脏东西吧？” 就算有也应该被面具挡住了。 “你像日月星辰。”卫辛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辛肆的嘴角显然抽了抽，问着：“你嘴里能不能正经点？” “不是说七夕的少年都喜欢听些甜的话吗？”卫辛枕着双臂，继续说着：“就算正经一点，你也是我的日月星辰。” 辛肆：“……” 很好，卫辛的脸皮已经厚到日月星辰都照不透了。 “小鱼儿照亮了我的世界，这么辛苦努力的鱼，有什么不可以夸的，是吧夫君？”卫辛这张脸显然是已经不要了。 不过，他也确实照亮了她的世界。 这世上没有什么关系是永恒不变的吗？ 倒也未必。 辛肆压根不想理她，只问着：“你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吗？” 卫辛：“夫君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夫君喝什么我就喝什么，我这人很好养活的。” 辛肆：“属下听说，磕伤脑袋之后可能会留下些痴傻的症状。” 卫辛：“我愿意当夫君的傻子。” 辛肆：“……” 她的脑子可能真的出了点什么问题？ 第182章 逐个击破（1） 翌日清晨，卫辛买了早点回来，脚步十分轻快。 反观屋里洗漱的辛肆，眼下那一层浅浅的乌青怎么也擦不下去。 “咚咚——” 卫辛敲了敲门，听到屋里传来一声踢凳子的响动。 得，鱼小脾气大。 卫辛推门进去，连鱼的一个眼神都没得到。 “怎么了闷闷不乐的，妻主瞧瞧。”卫辛把手里的食盒搁在桌上，走过去拿走了辛肆的擦脸帕子。 辛肆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指了指他的下眼皮。 “夫君还是和昨晚一样的好看。”卫辛说着，在他眉尾落下一吻。 第204章 辛肆瞪了她一眼，说着：“你还笑，一会儿让阿姐看到就糟了！” 阿姐那个性子得原地炸开！ 卫辛挑了挑眉，随即问着：“我记得戎狄部落的大王女司不遗是英年早婚，但二王女司不离似乎还是个雏？” 说着，卫辛伸手搂住辛肆的腰，在他耳边低声问了句：“你确定她知道这是什么吗？” 辛肆沉默。 卫辛说的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 “没把痕迹留在脖子上，我已经够克制了，夫君你不能强人所难。”卫辛低头在他脖子上亲了一口。 辛肆抬起手推着她的肩膀，说着：“不许叫，叫习惯了容易露馅。” 他是在无法想象，要是卫辛哪天嘴一瓢，大庭广众之下朝他喊一声夫君，那还得了！ 卫辛顿时垮起个脸，目光幽怨。 辛肆看了看她，踮起脚在她脸上飞快地啵了一口。 卫辛幽怨的目光瞬间收回，并且弯起了嘴角，变脸速度堪称一绝。 “别看了，只有一点点，旁人瞧不出来的。回府之后我给你找个小玉轮滚一滚按一按，现在乖乖过来吃你的鱼食。” 卫辛走到桌边，开始摆放鱼食。 辛肆很不想吃她这一桌鱼食，但那三鲜豆皮往桌上一端，那香气往四周一散，他很自觉地就在桌边坐下了。 卫辛帮他摆好碗筷，说着：“午膳我们去绝味斋吃吧。” 她已经画楼层平面图确认过了，绝味斋包厢的墙厚超出正常墙厚太多，不出意外的话，她和辛肆之间的关系也是在绝味斋里暴露的。 不止她们，恐怕卫国许多高官贵胄，都在绝味斋里给金雾衣贡献了不少信息。 辛肆拿起筷子，边夹豆包边问着：“可你之前不是说，进了绝味斋容易被人监视吗？” 卫辛笑道：“今天心情好，就想给她们个机会，让她们监视监视我。” 辛肆鼓着腮帮子吃得像只仓鼠，瞟了卫辛一眼，没接话。 用膝盖想也知道她又要出去缺德了。 …… 当天下午。 夷王府里。 来来往往的下人看着搬个小板凳坐在王府大门旁边的司不离，一头雾水的走远了。 这人也不知道是谁，成天在王府里戴个面具。晚上还住在夷王的寝殿里，谁知道是不是夷王养的女宠？ 他们不敢说也不敢问，还是躲着点走比较好。 王府大门后面，司不离已经坐在这里守了一个通宵了。 她心里回荡的满满都是—— 阿爹阿娘！ 儿对不住你们！ 儿没能保护好阿弟！ 儿有罪！ 行夜和宵衣一起回来，路过司不离时实在是没忍住，停下脚步提醒一句：“辛肆他姐，要不你回去歇会儿吧？” 到底什么事，至于抱着小板凳在这儿坐一整宿？ “你们夷王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司不离很想发脾气来着，但见行夜是个男子，她把脾气咽回去了。 行夜答着：“主子？主子不是早就回来了吗？” 主子不是中午在外面用完膳就回来了吗？ 难道辛肆他姐从昨晚等到今天下午，就是为了等他们主子啊？ 还不等行夜再说什么，就见司不离抄起小板凳就往卫辛的寝殿奔去。 在寝殿没找到人，司不离又抄着板凳闯进了书房。 “卫辛你给我出来！” 书房里，卫辛和辛肆整整齐齐的抬头看向她。 两人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司不离定睛一看，只见卫辛手里拿着个按脸的玉滚轮，正在辛肆下眼皮那里滚着。 凭借着出色的视力，司不离成功看到了辛肆眼皮下的乌青。 “卫辛你自己说，你昨晚对我阿弟干什么了，为什么他这么累！”司不离愤愤的甩下她的小板凳。 辛肆缓缓眨了眨眼，看向卫辛。 只见卫辛脸不红心不跳的开口说着：“他昨晚贪吃，吃撑了点。我带他四处走动了会儿，他累着了，没睡好。” 辛肆：卫辛她可真是好意思说。 更让辛肆觉得震撼的是，司不离居然真的信了！ 然后，只见司不离脸上略带一丝尴尬，尴尬中又略带一丝羞涩，底气不足的问着：“就这些，没干什么别的吧？” “就这些，阿姐难道还希望我再多干点什么别的？”卫辛继续给辛肆按着眼眶。 该说的她都老实说了，能不能听懂就是司不离这只雏的事情了。 “你什么别的也甭想干！我告诉你，你要是在什么大婚之前再敢带着我阿弟胡来，我们是要把阿弟抢回去的！” 司不离这话说得很是认真。 卫辛手上的动作停顿片刻，暴乱的戾气倾巢而出，但顷刻间就尽数收回。 她继续给辛肆按着眼睛周围，动作依旧很温柔。 辛肆看了看她，然后朝司不离说着：“阿姐，我已经二十岁了，不是几岁的小孩子被人抢来抢去。” 他知道阿姐关心他，但他也有自己的选择。 “我喜欢卫辛，我要留在她身边。” 干净纯粹的十二个字，狠狠砸在卫辛心里。 皇权系统屏幕随她意念而动，屏幕上的对话框格外清晰，像是在宣告卫辛那不受控制的意念。 【是否确认攻略对象】 短暂的沉默之后，卫辛看了眼屏幕上的对话框。 ——否。 她什么都可以给他，唯独这彻底捆绑，她做不到。 系统屏幕关闭，弎零贰浑身泛起一阵电流音。 弎零贰：…… 弎零贰：宿主好犟。 弎零贰：它的数据共享链接都已经发到贰贰捌那边去了。 想到它自己刚才发出去的链接，弎零贰趁着贰贰捌还没接收消息，赶紧悄咪咪的点了撤回。 “阿姐放心，婚礼是一定会办的，只要你们到时候不故意给我添乱就好。”卫辛说着，用温热的拇指指腹擦了擦辛肆的眉毛。 婚礼短时间内办不了，但她可以想个办法先把婚约定下。 司不离似乎是被卫辛这话戳中了什么小心思，梗着脖子开口说着：“我能给你添什么乱，我阿弟这么护着你！” 卫辛这人是会什么读心术的吗！ 听到司不离的保证，卫辛只是笑了笑，低头在辛肆额头上亲了一口，说着：“我的小鱼儿，一定会成为我的夫君。” 如果不是他，更不可能是任何人。 如果有一个人能站在她旁边，那一定是他。 看着辛肆从耳朵羞红到脖子，一副完全被卫辛吃死了的样子，司不离恨铁不成钢的开口打断他们之间的甜腻氛围。 “卫辛你在干什么，还没订婚没成亲，你亲什么亲！你想和我们戎狄部落联姻，你们卫皇能同意吗？” 卫辛揉了揉辛肆的后脑勺，悠悠道：“这件事情我自然会处理，阿姐就不必管了。” 司不离：“……” 这两人真的一点都不把她这个当阿姐的放在眼里是吧？ 第183章 逐个击破（2） 虽然总觉得司不离很多余，但身为弟弟，辛肆还是履行了一下他对姐姐应有的关怀，把戎狄部落和乌兰部落开战的利害关系和她分析了一遍。 第205章 准确来说，是把卫辛的话和司不离复述了一遍。 司不离皱了皱眉，不情不愿的嘀咕一句：“阿娘就是看在卫国武将不行的份上才大胆出兵的，抵御严寒是我们北方部族的最大优势了。” 鬼知道卫国半路杀出来个卫辛。 “阿弟，卫辛的保证能信得过吗？”司不离严肃了点。 卫辛那人办起事来不择手段，这可是关乎部落存亡的大事，能全部交托在卫辛手上吗？ 听到司不离这么问，辛肆脸上明显表现出了一丝错愕。 司不离看了看他，问着：“怎么了？” 辛肆回过神，答着：“没什么，就是卫辛和我说，等我和你说完这些事，你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怀疑她。 她还说你肯定还下意识的觉得，她是故意让我把这些消息告诉你，再设计去谋取戎狄部落。” 司不离：“……” 卫辛那人不会真有什么未卜先知或者读心的能力吧？ 看司不离脸上一脸被草泥马践踏而过的扭曲表情，辛肆继续说着：“她还说事情已经告诉你了，怎么做你自己决定，你也不需要告诉她，她不感兴趣。” 卫国几代皇帝都曾觊觎过北方领土，为此开战的次数也不在少数。 这种情况下，仅仅靠着辛肆和卫辛这一段有实无名的夫妻感情维系着，司家敢把整个部落的存亡都交付给卫辛吗？ 不可能。 如卫辛所说，她们有着各自的立场。 “她还说，她答应我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只要戎狄部落不越境，她不会往部落背后捅刀。”辛肆相信他自己的判断。 卫辛对他很好，也很真实。他相信在这种事情上，卫辛不会骗他。 主要是卫辛如果真的想骗，他觉得他们也盘不过卫辛。 司不离的眉头都拧成了一个结，说着：“阿弟，你的心都偏得看不见了！明明就是她们卫国的皇帝一直在征讨我们北方部族，是她们在越境！” 辛肆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强调：“是卫国历代的皇帝，不是卫辛。” 那些皇帝做的事情不可以全部扣在卫辛头上。 司不离成功被他噎了一口。 她软糯乖巧的阿弟被卫辛那只鬣狗叼走了！ 现在小渝儿都不护着阿姐了！ 他只知道卫辛卫辛！ 她恨！ …… 另一边，在卫辛书房里。 卫辛拿着夷州汇总上来的众多商户纳税详册，按照商界系统那边传回来的核对数据，一处处的进行标记。 在书桌边，黄盈额头上滑下一滴冷汗。 “嗒——” 汗水滴在地上，混杂着灰尘溅开。 卫辛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继续低下头在册子上进行标记。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旁边的宵衣和载阳都感受到了卫辛身上那低沉的气压，压得她们有点喘不过气来。 云朗站在卫辛身后，虽然她没看懂到底出了什么错，但她记得方梨交上来的东西不会让卫辛画这么多圈。 黄盈以前交上来的册子虽然也会多多少少出现点问题，但加起来也没有最近出的错多。 最近这段时间黄盈很不在状态啊。 卫辛改完最后一页，搁下手中的笔，再把那册子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 她还从没看过这样的满江红。 卫辛把册子放到桌上，指尖在桌面上轻叩了好几下，然后才开口问着：“黄盈，你最近身子不舒服吗？” 黄盈觉得，如果她敢点头，卫辛就会立刻叫府医过来给她诊治。 看着卫辛的脸色，黄盈有些艰难的开口说着：“属下身子没什么不舒服。” “既然身子没什么不舒服，那你能和本王说说你到底是怎么算出这些东西来的吗？算盘是被你吃了吗！”卫辛抬手拍在那本册子上。 这不是能力不足，这摆明了是不上心！ 黄盈直接跪下，道：“属下知错！” 云朗还没见过卫辛在府上对谁发过这样的脾气。 如果换了下面那些不老实的奴才，发卖出去也就是了，最多一句杖毙，卫辛从不为她们浪费情绪。 或许是因为她对黄盈和方梨都存了培养的心思，所以在黄盈屡次出错的时候，她才显得这么恼怒。 远远就听到了卫辛发怒的声音，回来汇报任务的行夜直接站在门外，低着头不敢进门。 看到了吗？ 这就是辛肆不在的时候，主子对他们的样子。 千万得小心，不然就准备领赐死三件套。 这时，辛肆端着姜蜜茶走过来，看了看站在门外的行夜。 “怎么不进去？”辛肆看他跟做贼似的。 只见行夜连忙朝他摆了摆手，然后又把他拉到一旁，小声说着：“嘘！千万别出声，主子现在正在气头上。” 辛肆点了点头，也没急着进去，先问着：“里面怎么了？” 卫辛也会生气的吗？ 他一直以为卫辛只有两副面孔，真笑和假笑。 卫辛居然会生气？ 行夜摇了摇头，卑微道：“不知道，我在等一个进去不会直接嗝屁的机会。” 也不知道宵衣和载阳到底是谁把主子气到了，反正总不能是云朗吧？云朗可是一众下属里面，主子最惯着的那只大笨熊。 把辛肆从下属队伍里踢出去之后，云朗就是主子最喜欢的乖宝下属了好吗！ 辛肆听着他这卑微的发言，忍不住说了句：“主子不会迁怒的。” 卫辛办事很理智，不用担心这个。 然而行夜依旧紧张兮兮的，继续卑微：“我知道主子不迁怒，但这并不影响我害怕啊！” 辛肆：“……” 这话好像也很有道理。 不过卫辛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他们两人正在外面说着，书房里也有了动静。 黄盈先走了出来，在她身后还跟着铁面无情的大笨熊云朗。 云朗看了看门外的辛肆和行夜，朝他们点了点头，然后跟在黄盈身后，两人一起走向刑房。 行夜朝辛肆挤眉弄眼，那意思：看到没，这就是主子发火的样子，害怕吧！ 辛肆很淡定的瞄了他一眼，端着姜蜜茶进了书房。 卫辛才不是跟着心情乱发淫威的人，她罚人都是有原因的，他相信是黄盈自己的问题。 行夜像只鹌鹑一样，低头跟在辛肆身后进了书房。 他们两人进去的时候，宵衣正在提心吊胆的汇报萧晟思的刑部生活。 载阳站在旁边，在辛肆进门的时候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安静的站着排队。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好像辛肆靠近之后，主子身上的低气压就会自动散开，而且还不止一次。 就像是主子每次在莲花池边喂鱼的时候，动作都会格外的轻缓，像是……怕惊到了池里的鱼？ “你下去吧，继续看着。”卫辛的目光从册子上收回来，抬起头看向宵衣。 宵衣如释重负，立刻道：“属下告退！” “载阳。”卫辛开口喊了一声。 载阳立马回过神来，上前禀报着户部那边的情况。 第206章 方涵的动作很快，短短几天时间就借势清理了户部里面不少与她敌对的官员，还把与她一党的官员都往上提了提。 卫辛听完载阳的汇报，脸色终于算是好看了点，开口说着：“没别的事就下去吧。” “属下告退！”载阳立马离开。 现在压力转移到行夜这边。 辛肆端着茶具走过去，站在卫辛旁边，顺手给她倒了杯姜蜜茶。 行夜感觉他身上压力骤减。 果然！ 抱紧辛肆的大腿，就是这夷王府的生存之道！ 他拿捏住了！ 行夜立马开口汇报着：“金雾衣和卫子玉，她们二人午后去了一趟仁王府，进去了三刻钟左右，离开时面色不太好看，似乎是谈崩了。” 第184章 逐个击破（3） 卫辛点了点头，脸上稍微有了点笑意。 以利益为纽带的关系，当然要靠利益去维系。万一其中有谁隐瞒了自家的事而损害了盟友的利益，这关系自然也就崩得快。 “属下禀报完了。”行夜试探性地开口。 卫辛随口说着：“下去吧。” 行夜立马道：“属下告退！” 看着他那急匆匆离开的背影，辛肆忍不住打量卫辛两眼，心里想着：有这么可怕吗？ 然后就见卫辛抬起头看向他，笑得像只大狗狗一样纯良无害，问着：“妻主给你报仇之后有奖励吗？” 辛肆：“？” 辛肆：“你给我报什么仇了？” 饭不可以乱吃，话也不可以乱说。 卫辛拉起他的手捏了捏，然后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声音温柔得让人想要沉溺：“春华宴上，你被下药的仇，等着妻主给你报回来。” 辛肆想到他的第一晚，顿时被烫到似的缩回了手。 “你找到证据了？”他一直怀疑是那个程持玉在故意整他。 卫辛撑着额头看向他，问着：“还需要什么证据，你看我像是要和她们走流程的样子吗？” 她会用她自己的方式，让金雾衣付出试探她的代价。 千倍万倍的代价！ 这第一步，就从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开始。 “所以你为什么要去绝味斋说卫裳是萧晟思的女儿，好像有点假，就算绝味斋的人监听我们，但真的有人信吗？” 要是卫裳是萧晟思的女儿，那女皇卫霖岂不是给别人养了十五年孩子？ 这是个女人都忍不住吧，别说是卫霖。 卫辛看了看门窗，说着：“秘密要悄悄的讲。” 辛肆立马去关门关窗。 然后他刚走回来，就见卫辛拍了拍她自己的腿，继续说着：“秘密要贴着耳朵讲。” 辛肆：“……” 要抱直接说就是了，还整那些花里胡哨的。 辛肆走过去坐在她腿上，搂着她的脖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卫辛看。 卫辛贴在他耳边，轻声说着：“金雾衣会信的，因为卫裳真的是萧晟思的女儿。若不是因此，卫霖也不会杀了卫裳。” 辛肆：“！” 辛肆：“女皇被？” 卫辛淡然接上：“她种在后宫的娇花嫩草，被外人翻了翻土。” 辛肆：“！” 果然只有在卫辛这里他才能听到这么刺激的内容！ “段澈和卫裳都因贪污案被赐死了，唯一在走流程的接受审讯的只有萧晟思。后宫男人与外臣厮混这种事情，卫霖拉不下脸公布，所以也不能以此为由杀了萧晟思。” 说着，卫辛勾起辛肆一缕顺滑的长发，缠在指尖玩了会儿之后，才在辛肆的催促下继续讲着： “虽然卫霖不公布，但她的意思一定是想让刑部那边给萧晟思定罪诛杀。 此事一出，与仁王府走得近的端王府也会受牵连，卫子玉和金雾衣就算不会因此和萧惊燕翻脸，她们以后的关系也很难如以前那般了。” 皇帝永远不会昭告天下她被绿了。 哪怕段澈被人捉奸在床，流言四起，皇帝都会想尽办法去控制，镇压。 皇帝杀死臣下的办法有千千万，卫霖杀死萧晟思的办法有千千万，她不会把自己身为皇帝身为女人的尊严都赌上去。 这件事情只能暗中解决。 只要段澈死了，卫裳死了，萧晟思死了，卫霖身上这个被绿的污点就不复存在。 所以现在卫霖看所有与萧晟思有来往的人，应该都是欲除之而后快吧？ 辛肆问着：“那刑部那边最后会杀了萧晟思吗？” 卫辛摇了摇头，说着：“我不知道，还得等肖成儒回京，这件事才能有结果。” 辛肆：“？” 辛肆：“为什么要等肖成儒回京？” “如果肖成儒能活着回京，卫阙那边大概率会杀了萧晟思，顺应卫霖的旨意，让卫霖心里出一口气。 如果肖成儒不能活着回京，卫阙那边痛失一臂，悲痛之余，她或许就要考虑和萧家联合搞我了。” 敌人和盟友从来都不是永恒不变的。 合作完这一次，卫阙也该开始防备着她了。 辛肆拧着眉头想了想，又问着：“为什么要说看肖成儒能不能活着回京，有什么危险吗？” 算算日子，昭文馆其余官员都陆续回了，好像只有肖成儒那边的人还没回来。 难道出事了？ 卫辛抱着他的腰，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辛肆的眼睛开始睁圆。 震惊鱼一整天！ 果然从卫辛嘴里听到的故事才是最精彩的！ “你没有给我乱讲故事吧？”辛肆开口确认着。 那种弑母的事情是真实存在的吗？还是在世代出鸿儒的肖家！ 卫辛顺了顺他的头发，轻声笑道：“本就是肖家世代恪守礼法造下的孽，尊重正室也值得被传颂这么多年？ 侧室众多男人她们睡也睡了，从床上爬起来，衣服一穿，开始人模人样的说着嫡庶尊卑。 若真觉得庶出卑贱，有本事就不要睡那么多三夫四侍。 种是她们自己播下的，抽了身下了床，面对后院众多男人的时候，还要衣冠楚楚的强调嫡庶之分，实在可笑。” 谁都有看错人的时候，其实她以前一直都不理解外公那样从一而终的虚耗。 在她的意识里，关系变质就该结束了。 换人可以在一段关系开始之前就换，也可以在一段关系结束之后再换。但是，在关系存续期间就换人，这种行为她始终不能接受。 就像她那位牢底坐穿的爸爸，她始终不能原谅，即使她已经亲手把他送进去了。 “她们是衣冠禽兽，你比她们讲究。” 辛肆现在懂了：卫辛这人是真的很讲究。 她连侧室都不睡，她只睡自己的正室。 “这些我知道了，可是和给我报仇又有什么关系？”辛肆搂紧她的脖子，悄悄地在她侧颈上亲了一口。 卫辛睨他一眼，眼底含着笑，把人抱紧了点。 “先离间她们，再逐个击破。金雾衣和程持玉，那天算计了你的，一个都别想跑。” 辛肆：“金雾衣不会把你在绝味斋说的话抖出来吗？” 第207章 卫辛轻笑两声，道：“萧惊燕和卫子玉，应该还没人知道金雾衣在她们背后干的事，否则她们不会顶着叛国罪的风险去和金雾衣交好。金雾衣想把我抖出去，也得先掂掂她自己的斤两。” 如果在卫国接连失去萧惊燕和卫子玉，金雾衣的路就很难走了，也没人再为她的地下商业遮掩。 现在只是没了萧惊燕，她好歹有个卫子玉还能利用利用。 “可是金雾衣一直在窃取卫国的信息，还在卫国敛了巨额银钱。”辛肆提醒着。 卫辛笑着摇了摇头，说着：“我知道，但是现在还没有证据一锅端了她。上次的奴隶场的事情行事急了些，现在她太警惕了，一点动静就容易打草惊蛇。” 上次只知道金雾衣是奴隶场的金乌场主，还不知道金雾衣背后管着这么多家产业。 说起这事来，狄九仓那个便宜弟弟还是有点用的。 辛肆今天在卫辛这里听了足够多的故事，鱼脑已经高速运转到超负荷了。 他坐在卫辛腿上，伸手拎起茶壶，倒了一杯姜蜜茶。 “给我喝一口。”卫辛看着他的茶，语气放软，命令的句式里面居然有点可怜巴巴的意味。 “不给。”鱼鱼护紧自己的水源，并且扑腾尾巴挣扎着要下地。 “我就要喝。”卫辛抱紧他的腰身，不让他溜走。 辛肆坐在她怀里，见挣扎不开，干脆在卫辛怀里扭了个身，自己喝着茶，边喝还边用余光瞄着卫辛的反应。 等他喝完，正思考卫辛怎么半点反应都没有的时候，卫辛直接扣着他的后脑勺，把他按了回来。 “唔——” 卫辛自然有她的方式喝到姜蜜茶。 恰在此时，司不离正想来找卫辛放下仇怨、冰释前嫌、平心静气的好好聊一聊关于战争和订婚的事情。 她刚一推开门，站在门口呆滞了片刻。 书房里的两人也呆滞了片刻。 片刻的死亡寂静之后—— “卫辛！我杀了你！！” 第185章 今天是个好日子（1） 翌日凌晨，卫辛去上朝的时候，还依稀可见嘴角没消下去的淤青。 辛肆坐在马车里，拿着热鸡蛋给她揉了一路，有些心疼还有些好笑，开口问着：“陛下不会因为这个怪罪你失仪吧？” “不会。”卫霖现在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挑她的刺，说不定一会儿还要略带愧疚的关心两句。 卫辛看向他，继续笑道：“还有阿姐那边，你抽个时间替我去道个歉吧，她现在自闭了，不想见我。” 昨天，司不离抡了她一拳。 她这段时间压抑的各种情绪涌上来，趁机就把司不离按在地上摩擦了一顿。 等她冷静下来的时候，司不离已经成了个猪头。 司不离可能和江平川一样，对她们自己的武力值保持着高度自信，所以一下子接受不了被手无缚鸡之力的草包按在地上摩擦一顿的事实，就自闭了。 听到卫辛这话，辛肆立马说着：“我不去，我愧疚。” 他昨天都没有劝架，他愧疚。 想到昨天，辛肆又瞄了眼卫辛，说着：“你明明答应了不会把阿姐怎么样的，昨天还胖揍她一顿。” 要不是卫辛那些打人的招式太凌厉，他忍不住想多看两眼学一学，也不至于看得忘了劝架。 卫辛睨他一眼，道：“我只答应你不会对她造成很严重的伤害，但是你瞧瞧，她的拳头都挥到我脸上来了，这张脸可是我勾引夫君的牌面。” 卫辛说着，还很严肃的指了指她嘴角的淤青，把脸凑到辛肆跟前。 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脸，辛肆的手指缩了缩，然后慢慢贴过去，在她嘴角亲了一下。 卫辛顿时神清气爽，笑道：“这伤口它突然就不疼了。” 辛肆的腮帮子稍微鼓了点，抬起手轻轻戳了下卫辛嘴角的淤青，继续嘀咕着：“你说你和阿姐为什么就不能心平气和的相处呢？” 愁死鱼了。 “我倒是很想心平气和，是阿姐一直暴躁。”卫辛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把人抱进怀里，叹着：“姑嫂关系是这样的，毕竟我叼走了她的阿弟。” 辛肆跟着她叹了口气，问着：“要不让阿姐从你寝殿里搬出去吧，她影响你休息。” 他在卫辛身边这么久了，也是知道卫辛的性子的。她不喜欢有人近身，有人近身之后她会下意识的警觉起来。 晚上有个阿姐在她床边打地铺，她指不定睡得多煎熬。 卫辛在他头顶亲了一口，说着：“不用了，反正阿姐待不了几天就该走了。” 辛肆：“嗯？” 卫辛继续说着：“戎狄部落那边即将东征，阿姐怎么能安心留在京师？” 辛肆想想也是，改口说着：“那你这几天就再忍让阿姐一小会儿。” 说着，辛肆小小的比划了一下，声音软软的说着：“你就稍稍忍让这么一小会儿，她就回部落了。” 卫辛看了看他的手比划的那么一小会儿，又看了看他脸上认真又带点讨好的小表情，像极了池里的鱼儿冒到水面上甩着尾巴求食。 “你应该知道你这么护着阿姐我会酸的吧？”卫辛靠在车厢上幽幽的问了一句。 辛肆瞄她一眼，想了想，搂着她的脖子贴了过去，有些生涩的吻上她的唇。 卫辛第一次知道，这世上不止有美人计，居然还有美人鱼计。 搂着那精瘦的腰身掐了一把，夷王殿下缴械投降。 —— 卯时钟响，百官入朝。 今早的夷王殿下依旧是个沉默的朝堂背景板。 就在朝政谈得差不多的时候，卫霖的目光落在了卫辛身上，开口问了句：“老二，你又与人在街头斗殴了？” 众臣居然觉得她们从卫霖这话里面听出了纵容的意思。 满朝文武各异的视线落在卫辛嘴角的淤青上。 只见卫辛抬腿走出去，躬身道：“儿臣在府上练拳脚的时候磕了一下，失仪之处还请母皇恕罪。” 卫霖朝她摆了摆手，说着：“以后小心些，等会儿去太医院瞧瞧，拿点伤药回去” “谢母皇。”卫辛又走回去站好。 没了卫裳的存在，卫辛站在卫阙和萧惊燕中间，感受着萧惊燕身上传来的低压。 按理来说萧晟思被下狱严查，萧惊燕应该也是要被牵连下狱一起查办的。不过萧惊燕是亲王，有这层身份挡着，在萧晟思定罪之前，刑部是无权扣押萧惊燕的。 卫辛收回思绪，只见上方的卫霖朝着古嬷嬷抬了抬手。 古嬷嬷上前一步，甩动拂尘。 “众文武有事启奏，无事退——” “报！！” “汤州急报！肖御史途经汤州时遇刺！” 信使被放上殿，递上汤州加急传回的文书。 卫霖看完，将文书重重的拍在御案上，半晌后才沉声说着：“肖御史途经汤州被段家余党刺杀，此刻人在汤州刺史府抢治，生死未卜。” 满朝上下一片哗然。 卫阙也有些慌了神，走出去说着：“请母皇速速派兵援救，肖御史乃是我卫国大儒，岂可由贪官余党加害！” 第208章 卫辛紧随其后，说着：“肖御史为查清官职买卖一案不辞辛劳前往各州郡县调查，功绩卓著，请母皇派兵援救！” 卫华容和萧惊燕也站出来，差不多的意思劝了两句。 满朝文武陆陆续续跪下，请求卫霖出兵剿逆。 卫霖抬手敲了敲御案，开口道：“征西将军魏信，扬威将军任镇北，即日率领五千京卫军前往汤州剿清逆党，全部逆党就地诛杀！” 想了想肖成儒生死未卜的现状，卫霖只能说着：“尽你们最大的能力，将肖御史带回京师！” 魏信和任镇北立刻站出来，道：“末将遵旨！” 其余人齐声高呼：“陛下圣明！” —— 今天退朝之后，卫阙连和卫辛的虚伪交际都略过了，直接去找了被派去剿乱的魏信和任镇北。 萧惊燕看着为此事乱起来的明王一党，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卫辛和孙英走在宫道上，看着前方的亲王朝臣。 孙英开口叹了一句：“肖御史一代鸿儒，遭此劫难实乃国之不幸。” 卫辛今天脸上也没了笑容，语气略带几分沉重，开口接着：“是啊，一代鸿儒，实属不幸。” 孙英没听出什么异样来，继续说着：“下官瞧着肖御史将子女也是教养得极好的，方才出太和殿时中书令还在擦泪，女儿有泪不轻弹啊。” 中书令肖忖，御史肖成儒的庶长女。 卫辛面不改色的接着：“确实教养的极好，学富五车，才华出众。” 肖忖，其心之狠，其母肖成儒都望尘莫及。 卫辛和孙英正聊着，走在前方的众多朝臣里，一名女子回头看她们一眼。 孙英还没有察觉，继续和卫辛讲着些什么。 卫辛看向肖忖，对上她那发红的眼睛，微微颔首打过招呼。 肖忖也朝她弯了弯腰算是行礼，然后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继续跟上人群，往宫外走去。 孙英顺着卫辛的目光看了眼肖忖，然后收回视线，继续说着：“下官听闻，戚无烟皇女回到戚国之后迅速拉起党派，和戚国其余皇女争夺大位。” 卫辛点了点头，随口道：“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若非如此，放她回去又有何用？” 孙英连连道：“殿下英明。” 这位夷王可是朝上新贵，现在想抱上这棵树的人也不少。 礼部在六部里面实权最弱，她身为礼部尚书，能为卫辛提供的也只有这点外邦消息了。 “对了殿下，还有一事。乌兰部落历来与我卫国交往甚密，近来乌兰部落那边频频向我们卫国的驻疆大臣示好，也不知是为何。”孙英继续说着。 卫辛面不改色的答着：“母皇最近心情不好，再加上今天又出了肖御史的事情，这种琐事还是暂且压下吧。” 乌兰部落还能是为什么，左不过想让卫国出兵相助。 这种小事，还是不要打扰到日理万机的女皇陛下了。 …… 第186章 今天是个好日子（2） “阿弟别收拾了，吃的容易坏掉，我带两只烤鸭在路上吃就好了，你别担心我。”司不离开口劝着。 辛·耿直·肆：“这些不是给你的，果脯可以放两三个月，你可以带回部落给阿爹吃。” 司不离：“……” 阿弟的话总是让她这么难接。 看辛肆收拾的都是些能存放许久的吃食，司不离也就没再阻拦了，转口说着：“阿爹在学写中原字，等他学会了就给你写信。” 说着，司不离犹豫会儿，继续道：“也可能阿爹现在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毕竟她们阿爹从来没有成功看书半个时辰以上。 听司不离说起写信，辛肆从他衣襟里取出一封信放在包裹里，说着：“这是卫辛教我写的，是部落文写的，你要交给阿爹阿娘，不能打开偷看。” 卫辛写上去的那些东西，他怕阿姐看了会撕信。 司不离：“？” 司不离：“你不说我还没那个想法。” 辛肆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不管我说不说，你都不能有那个想法。” 司不离摆摆手：“行吧行吧。” 她还没有那么没品，跑去偷看他们的信。 这时候，卫辛捧着一个盒子走进寝殿，把那盒子交给辛肆一起放进包裹里。 “你送什么送，有你送东西的份吗？”司不离还在为自己半个月才消下去的猪头感到生气。 卫辛看了看她，好脾气的说着：“阿姐，这里面是鱼儿的画像，好歹让阿爹阿娘看看他们儿子是什么模样。” 司不离：“……” 司不离：“不是，谁是你阿爹阿娘，你跟着我们姐弟俩乱叫个什么劲？” 不是她说，卫辛这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啊！ 卫辛很无辜的看了眼辛肆，无辜中还夹杂着那么一丝丝委屈。 辛肆看向司不离，开口强调：“她在跟着我叫。” 不是跟着他们姐弟俩，是跟着他一个人。 司不离每日一遍：“阿弟你这心都偏得看不见了！” 辛肆不管她，手脚麻利的帮她收好了包裹，然后无情开口：“阿姐你该出发了。” 司不离简直欲哭无泪。 最后她还是收拾收拾，趁早出发了。 司不离出发之前，还一再叮嘱卫辛—— “你不能靠我阿弟太近，你们之间起码要保持一个拳头的距离！” “你不能牵我阿弟的手，就算在街上也只能隔着帕子牵着他，不能有半点肌肤之亲！” “你不能对我阿弟搂搂抱抱，他什么都不懂！” “别想趁我不在就欺负我阿弟！” 听着司不离的夺命连环叮嘱，卫辛脸上挂着和善友好的笑容，十分耐心的点头应下。 就在司不离刚骑上马走远之后，卫辛脸上的笑容顿时真实了好几个度，直接牵上了身边辛肆的手。 辛肆：她生动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卫辛牵着辛肆转身回府。 辛肆有些失落的嘀咕着：“下次再见阿姐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卫辛十分配合：“府里少了阿姐还真是让人不习惯。” 她话音刚落，行夜点着一串爆竹跑了过来。 “辛肆要不要放爆竹，云朗买了好多回来，大家都在主院那边点爆竹呢！” 行夜的注意力都在爆竹上，以至于忽略了旁边的卫辛。 辛肆：“爆竹？” 行夜顾着点爆竹去了，头也不抬的答着：“是啊！也不知道今天是个什么好日子，云朗说主子让她买回来玩的，你要不要去拿两串和我一起玩！” 辛肆面无表情的瞟了旁边的主子一眼。 府里少了阿姐还真是让人不习惯？ 卫辛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怕你伤心，让他们陪你热闹热闹。” 辛肆：卫辛这脸皮真的是厚得举世罕见。 行夜这时候才注意到卫辛，爆竹也不敢再玩了，连忙行礼，道：“参见主子！” 辛肆也开口说着：“主子去忙吧，属下也去热闹热闹。” 第209章 卫辛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凑到他耳边轻声说着：“晚上随你闹，别生气。” 说完，卫辛收回手，朝他说着：“你们去吧。” 辛肆瞄她一眼，和行夜一起告退离开了。 在路上时，行夜还问着：“是有什么好事吗？云朗说主子今天心情特别好，前段时间领了三十万两赏银都没有这么高兴！” 辛肆扯开嘴角干笑两声，说着：“可能吧。” 行夜继续问着：“主子为什么说怕你伤心啊，你出什么事了吗？” 辛肆答着：“没什么，就是我阿姐回家了，有些舍不得。” “哦！这样啊！” 行夜大剌剌的安慰着：“这有什么事，总会再见的嘛！走吧，去放两串爆竹就开心了！我听云朗说，主子原先还准备请个锣鼓队伍来，怕动静太大就没请。” 辛肆：“……” 他倒是不知道，卫辛居然也有开心到敲锣打鼓的时候。 行夜继续说着：“主子今天还给府里上下发了糖果子，方梨运气好，从夷州那边一回来就能捞着好吃的！” 辛肆已经感受到卫辛有多高兴了。 她这可能是要提前过年了吧。 …… 二十多天之后，肖御史的死讯从汤州传回。 白绸捆绑的丧柬传到京师各府，二十八州学院书生闭门痛哭，肖成儒的巨大号召力在她的丧期展现得淋漓尽致。 因为天下数以万计的书生上书请命，卫霖为安天下文人墨客之心，追谥肖成儒为文安王，亲王身份三代世袭。 肖成儒的正室夫郎在她下葬时哭晕过去，卫霖看在皇君肖翎和已逝的肖成儒的面上，又诰封肖翎之父为一品诰命夫郎。 肖家上下，虽悲戚到了极致，但也领了无上殊荣。 是福是祸还得且走且看。 同时，卫辛在去肖府参加葬礼的时候，还感受到了肖家人有意无意的敌视。 这让卫辛觉得实在是出乎意料。 难道她的眼眶红得还不够？ 回府路上，卫辛就这个问题和辛肆探讨了许久，最后得到了鱼鱼的一记白眼。 “主子你表现的都快和卫阙一样悲痛了，应该不是你的表演出了问题。”辛肆很肯定，卫辛被敌视和她的演技没有关系。 卫辛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摸了摸鱼，认真说着：“我也觉得我的演技不存在问题，所以那肯定是又有人在背后阴了我一把。” 辛肆动作很小的撇了撇嘴。 好假，她不是已经知道是谁了吗？ 见辛肆不想接话了，卫辛又摸了一把鱼，朝外说着：“云朗，我们去中书令府上，慰问一下丧母的肖忖大人。” 车厢外传来云朗的一声：“是！” 马车调转了方向，朝着肖忖府上驶去。 这个时候肖忖还在葬礼上痛哭，根本没有想过卫辛会毫无顾忌的去她府上。 等她回到自己府邸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去了。 —— 肖忖刚一回府就听到了管家的禀报，说是夷王殿下在这里候了两个时辰。 听到消息时肖忖心里猛地跳了两下，然后才再次挂上她那沉重又悲痛的表情，擦了擦已经哭红的眼眶，朝着大厅走去。 刚进大厅，肖忖老实行礼：“参见夷王殿下。” 卫辛老神在在的坐在客座喝着茶，见肖忖进门，搁下茶杯朝肖忖抬了抬手。 那姿态，自然的像是在她自己府上似的，语气随和道：“肖大人快坐。” 辛肆：很好，卫辛又生动的诠释了什么叫反客为主。 偏偏肖忖还得朝她道谢：“谢过殿下。”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夷王府。 肖忖走到主位上坐下，不知道为什么，坐在卫辛给她留出来的主位上，她总有一种在她自己府上做客的感觉。 第187章 紧急任务（1） “不知夷王殿下今日前来有何要事？”肖忖开口问着。 卫辛架起二郎腿，不急不慢的说着：“肖大人可能不知道，本王这人实际上有些小肚鸡肠。就比如有人在背后阴了本王一把，那本王一定得想个法子搞她一顿。” 肖忖很少见到有人能把雍容华贵的气质和地痞流氓的言语结合在一起。 她抬手擦了擦干涩的眼角，脸上略带不解，端起茶杯开口说着：“下官有些听不懂殿下的意思，还请殿下明示。” 卫辛笑着摇了摇头。 “既然肖大人对此事不了解，那本王就再和肖大人聊聊别的，就从嫡皇长孙和肖成儒御史的死因开始聊，如何？本王相信这两件事情肖大人一定很了解。” 肖忖手中的茶杯抖了下，滚烫的茶水泼出来洒在她手上。 只见她慢慢的把茶杯放回桌上，仿佛感受不到她那只烫得发红起泡的手，朝厅内所有下人吩咐着：“全部退下！” 厅内的下人逃命似的立刻离开。 肖忖看向卫辛，目光中透着几分阴鸷，但很快就又收敛下去，只开口说着：“还请殿下慎言。” “慎言？”卫辛笑了笑，笑声很是讥讽，问着：“肖大人自己都没有慎言，却来要求本王慎言，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还不等肖忖开口接话，就听卫辛继续说着：“肖大人想激起本王和明王之间的争斗，这点本王理解。但是在本王背后使手段，这点本王恐怕不能接受。” “此事已经做下了，殿下想要下官如何？”肖忖的语气低沉了几个度。 卫辛笑道：“本王这人比较笨，想不出个好主意来，但本王相信肖大人能把此事解决干净的，是吗？” 肖忖没有接话。 只听卫辛继续说着：“肖大人院里的槐树长得真好看，民间有传说，槐树乃木中之鬼，可养阴魂。只要埋尸树下，以血浇灌，待到有朝一日槐树养出阴魂，树干上便可显出亡人面容。” 说到这里，卫辛幽幽叹了句：“十几年的树了，养得这么大也不容易。这么好看的树，砍了烧了多可惜啊。是吧，肖大人？” 是人就会有弱点，有弱点就能被牵制。 哪怕是不怕死的人，也会有她怕的事情。 肖忖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细看之下那张脸还有些扭曲，像是已经神智癫狂的人。 辛肆下意识的靠近卫辛半步，握紧腰间匕首的刀柄。 卫辛脸上扬起一抹和善的笑容，说着：“本王知道肖大人不怕死，对肖大人来说，在本王揭发你之前去杀了肖家主夫不是难事。 只要挑起本王和明王的争端，最后本王和明王一定会斗个你死我活，你未完成的心愿也了却了，是吗？” 肖忖看向卫辛，冷笑一声，道：“还是夷王能藏，前面十五年，京师竟无一人发现你。” 肖忖心中认定，若不是早早就开始算计，她做的那些事卫辛是不可能知道的。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卫辛是猜的。 卫辛也没解释，只说着：“若是此事肖大人不能给本王一个满意的解释，本王相信皇君和明王知道真相之后，会很有兴趣，亲手来砍了这颗无依无靠的槐树。 入秋了，马上又是一年冬季。这棵树会倒在地上，任由冰雪覆盖。或许本王会好心一点，将它砍了给流民生火取暖，为它积点阴德，也不枉肖大人养它十几年。” 第210章 肖忖握紧座椅扶手，烫伤的手背上筋脉鼓起。 半晌后，她缓缓松了点力道，开口说着：“夷王请回吧，此事下官会给夷王一个满意的交代。” 倒是她看走了眼，竟不知卫辛此人心肠狠毒至此。 其心之狠，怕是其母卫霖都望尘莫及。 不过也正是这样一头恶獠，才更让她觉得兴奋！ 肖家、肖翎、卫阙，真不知道肖家那些自诩高贵的嫡出血脉，最后会被一个庶出的卫辛玩成什么。 真是叫人好生期待啊。 “那就好，有劳肖大人了。”卫辛拍拍袍子，笑盈盈的起身说着：“本王今日来得急，登门拜访还不曾携礼，实在失礼，下次有机会一定补上。” 肖忖也起身，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抬起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规矩道：“殿下客气了，请慢走。” 卫辛转身离开，出门时朝身后的肖忖摆了摆手，笑道：“肖大人不必送了，回去忙吧，本王认识路。” 身后传来肖忖中规中矩的声音—— “下官恭送殿下。” …… 自从卫辛在中书令府和肖忖进行完这场和谐友好的交流之后，没过多久，卫阙一派的朝臣对礼部和兵部的弹劾次数就稍微少了点。 卫辛看了这些天的大戏，什么都没说，依旧安静的当着朝堂背景板。 卫霖顾及肖成儒刚走没多久，对卫阙和肖家一派的做法都表现出了十分的容忍。 倒是礼部尚书孙英和新上任的兵部尚书叶如溯，这些天替卫辛受下了这些压力，只能一把苦泪往心里咽。 好在卫辛这个领头的做人大方，给两人塞了两个万两银子的荷包，瞬间补全了两人这些天耗费的财力，甚至还把精神损失费也给补上了。 有了万两银子作为安抚，两人为她尽职尽责的扫地，倒也没有什么怨言。 但这些日子卫辛就这样被卫阙一派针对着，也让辛肆心里生出几分不舒服来。 “肖成儒虽然去世了，但她被追封为文安王，亲王爵位三代世袭。碍于她的存在，你还要在卫阙那里受限。”鱼鱼开始偏心。 这些天卫辛几乎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手底下的礼部和兵部不知道被参下去多少官员，那都是她用真金白银养起来的人脉。 辛肆想想都觉得不快乐。 卫辛抱着鱼腰，亲了一口他鼓起来的腮帮子，开口说着：“没关系的，我的小鱼儿不生气，不和她们计较。” 辛肆瞄她一眼。 他就不信卫辛这个性子会不计较。 “肖成儒，怎么说呢，虽然在家事上有些极端，但在文学领域她也确实做出了卓越贡献，这点我们不能否认。亲王爵位也是她自己为肖家谋来的，该是她肖家的，随她们去吧。” 卫辛说得很是豁达。 辛肆的小眼神有些狐疑，又瞄了她一眼，问着：“你说认真的？” 这是卫辛能说出来的话？ 卫辛笑了笑，凑近她耳边，低声说着：“当然是——假的。” 辛肆一脸‘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继续问着：“那你打算怎么办，你手下那些人都被打下去了。” 卫辛笑着摇了摇头，开口答着：“她们不在朝堂上更好办事，不会被人盯着。至于那个三代世袭的亲王爵位，空有其名而已。” “为什么空有其名？” 他记得承继亲王爵位的肖家女子是有昭文馆管治实权的，哪怕肖成儒的嫡女肖晨只是继承亲王爵位、被敕封为礼庄王，依旧被各州书院学生奉为文学泰斗，号召力极强。 卫辛顺了顺他的头发，说着：“徳不配位必有灾殃，同样的，才不及位，必受其累。肖成儒的众多女儿中，其实没有一个能继承肖成儒这亲王之位。 肖成儒，虽在家事的处理上过于苛求嫡庶尊卑，但不可否认，她身后文章流传千古。这样一个人，也值得追谥文安王了。” 第188章 紧急任务（2） 辛肆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她早说过没有人能彻底断出个好坏来，从小家去看，肖成儒确实一般。但从文学上看，肖成儒为卫国教养出了许多读圣贤书的门生。 “她的那些女儿都配不上她的亲王位置吗，连你另眼相看的肖忖也不行？”辛肆继续问着。 卫辛答着：“肖忖，我对她另眼相看仅仅是因为她往上爬的手段，而非她的才学。她对亡夫的深情确实超出了我的预估，但这并不代表她是个多好的人。 小鱼儿别忘了，那棵槐树可是要用血浇灌的。” 辛肆坐在她腿上，搂着她的脖子，有些疲倦的靠在她怀里，把脸埋在她肩窝里深吸一口气。 古朴的沉香萦绕在鼻尖，驱散了他心里的不安。 朝堂上就是一群豺狼虎豹，人性在她们身上显现出了最阴暗的一面。 “别怕，有我在。”卫辛亲了亲他的额头，理顺他的长发，声音温柔且坚定—— “我会保护我的小鱼儿。” 只要他一直都是那个忠于她的小鱼儿。 辛肆点了点头，嘴角上扬。 那些豺狼虎豹又算什么，护着他的可是一头恶獠啊！ “所以肖家那边就不管她们了吗，我瞧着肖忖解决归解决，但她解决的也不够彻底啊。”辛肆继续说着。 肖家那边近两天收敛了点，但见卫辛之前一直不还手，她们好像还欺压上劲了。 虽然收敛了许多，但依旧时不时给卫辛找点麻烦。 卫辛想到那些人这些天从她这里占便宜时的嘴脸，忍不住嗤笑一声。 “随她们去吧。” 辛肆蹙起眉头，问着：“就不管了？” 这是卫辛能拥有的大度？ 卫辛笑道：“不是不管，是根本不用浪费时间去管。天下文人对继承爵位的礼庄王抱着十足的期待，如果这期待落空，之前有多期待，之后就会有多失望。” 文安王的名声，肖成儒当得起，她的女儿可未必。 让那些人先乐着吧，吞不下的东西，总是要连本带利吐出来的。 ——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夷州江临郡，夷州刺史傅缙云正在刺史府里询问仆从。 “黄盈还没有到夷州吗？” 傅缙云觉得她最近真是头大，一边为自己忧心，一边还要为夷州军营那边发愁。 兵变之事，不少州郡官员知情未报，也不知女皇那边是个什么想法，会不会一怒之下把她们这些人全部撤下去。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由女皇陛下决断的，她在这里干着急也没用。 有这时间不如好好协理夷州军，夷王殿下看在她没有功劳还有苦劳的份上，说不定会在朝上护她一二。 傅缙云这么想着，对夷州军那边的事情更加忧心。 这时，旁边的仆从也开口答着：“黄盈管家那边也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不应该，夷王殿下若是安排有变，也会派人前来知会一声的。”傅缙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军中账务的核对向来是夷王亲自派人过来核查，一直都是方梨上旬，黄盈下旬。 第211章 方梨马术没学好，在路上耗费的时间多些，一般到了每月的初六初七才到夷州。黄盈则是等方梨清算完账目，回到京师与她交接之后，她就动身来夷州。 黄盈的马术比方梨要好上不少，每月廿二廿三差不多就到了夷州，到了廿七廿八的时候已经动身返回京师了。 现在到了月尾这两三天，黄盈再慢也该到夷州了才对。 就算黄盈有事没法赶过来，夷王那边应该也会更派别的人过来，不会就这么不管了。 傅缙云心里突突地跳，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去军营把堂明——不，不对，堂明回京师了。把江平川教员请过来，快去！”傅缙云朝着仆从摆了摆手。 那仆从立刻应着，躬身退下。 还不等她出门，就见府上的管家领着江平川往这边走过来。 “快去通禀大人，江教员有要事与大人商议。”那管家远远说着。 那仆从连忙说着：“大人正要让小的去请江教员呢！” 管家身后的江平川听到这话，大步走进厅内，红色披风在空中飞扬。 傅缙云已经听到了外面的话，见江平川进门，她也顾不得那些场面话，直接开口问着：“黄盈来了吗？” 江平川面色有些凝重，反问着：“她还没来？” 她就是过来问黄盈来了没有的。 傅缙云摇了摇头。 两人互相看了眼对方的脸色。 半晌后，江平川先开口说着：“有劳傅刺史先给主子写封信问问，叫人快马加鞭送回去。末将现在带兵去附近山头扫一扫，看看黄盈是不是被流寇截住了。” “好，你自己当心些。”傅缙云叮嘱一句。 江平川点点头，来得快走得也快，很快就行礼告退了。 傅缙云连忙下去给卫辛写信询问情况。 但是她的信还没寄到的时候，卫辛那边就已经乱了。 …… 仲秋八月刚到，八月初一，卫辛正在府上度过一个平凡的休沐日。 看风景，喂鱼。 卫辛捻着一块桂花酥喂到鱼嘴边，看着鱼吃得鼓起腮帮子，顿时心情大好，慢悠悠的摸了把鱼。 “味道还好吗？”卫辛就着那块桂花酥，咬着他的牙印吃了一口。 辛肆的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含糊说着：“这时候的桂花摘得太早了，不是很香，全靠着糖增加甜味。” 卫辛笑了笑，揉着他的脑袋。 挑嘴的鱼儿真是可爱。 【叮——】 【终极任务一：助天下一统！任务进度27.4%！】 【终极任务二：攻略任务暂停中！任务进度0%！】 【紧急任务触发：请宿主解决诬陷危机！】 【任务积分：1000！】 皇权系统的机械音来得猝不及防，卫辛摸鱼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面色渐渐凝重。 ——紧急任务？ ——我可爱的系统管理者，不给我解释一下吗？ 积分值1000的任务，可想而知是个不好啃的硬骨头。 诬陷危机？ 又是谁在背后阴她？ 【请宿主稍等，弎零贰正在查阅数据库！】 卫辛打开系统屏幕，只见弎零贰的马赛克能量体身躯在屏幕上弹上弹下，显得格外焦急。 看到弎零贰这么反常的行为，卫辛心里更沉了些。 【查到了！】 【报告宿主，紧急任务的触发是由于宿主的降临导致原本小世界的运行轨迹发生偏移、从而产生了极少部分专门针对宿主的高伤害率突发事件！】 【友情提醒：紧急任务失败率极高，请宿主谨慎对待，注意人身安全！】 ——简而言之，我被人阴了，并且这次诬陷可能致死。 ——是这个意思吗？ 卫辛的语气越来越沉静，沉静到仿佛脱离了现实困局。 碰到紧急状况的时候，慌乱是最没用的的反应。 【是的宿主！】 系统屏幕上出现满屏的金色数据，弎零贰的马赛克身躯在那些数据里穿梭。 【哔——】 【监测到管理者数据推演触及权限边界！】 【系统程序自主启动警告！】 【一次警告，请管理者规范行为！】 随着系统的机械音落下，系统屏幕上那些滚动的金色数据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穿梭其中的弎零贰也被弹了出来。 半晌后，弎零贰的机械音带着淡淡的委屈。 【报告宿主，弎零贰推演不出来诬陷事件的起因，弎零贰只能推出来是有关戚国邦交的诬陷事件。】 它好没用！ 它是个没用的系统管理者！ 第189章 紧急任务（3） 卫辛看着屏幕上抖动的那团马赛克，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之前多正经的一个系统管理者，才跟着她做了一年多的任务，现在都学会在权限边缘试探了。 ——没事。 ——能推出来戚国邦交就够了。 ——辛苦了，我可爱的系统管理者。 ——还有，谢谢。 【不客气的宿主！】 【请宿主注意人身安全！】 【皇权系统管理者弎零贰，随时为您服务！】 ——嗯。 卫辛关闭了系统屏幕，有关戚国邦交的一切在她脑海里加速重演，但她并没有找到任何可疑之处。 为了避免落人口舌，更为了不让卫霖疑心，她甚至在当初安排戚无烟回国时都尽量减少了和戚无烟的接触。 所以到底是怎样的诬陷，足够让系统发出1000积点的紧急任务？ 卫辛的神色越来越凝重。 辛肆坐在她旁边，咬着桂花酥看了她好几眼，欲言又止。 然后，他欲止又言：“你身子不适吗？” 话还没问完，他就已经朝着卫辛的额头伸出了手。 微凉的手背贴在卫辛额头上，恰到好处的降下了她脑袋里上涌的血气。 卫辛伸手握住他的手，笑道：“没事。” 辛肆显然并不是很相信她这话，继续开口说着：“可是你刚才脸色不太好看，要是不舒服就回去躺着歇会儿吧，反正今天休沐。” 看着她养的鱼一脸担忧的小模样，卫辛心里的沉重都减轻了许多，继续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要是她出事了，谁来照顾这条小鱼儿？ 卫辛的话音刚刚落下，一队御林军就闯了进来，方梨和堂明正在和那为首的两名将领争执着。 云朗快步走到卫辛身边，说着：“主子，她们说陛下有急事召你进宫。” 辛肆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握紧了腰间匕首的刀柄，扭头看向卫辛。 卫辛脸上不见丝毫慌乱，笑盈盈的看着那队御林军，开口说着：“方梨，堂明，让她们过来。” 方梨和堂明扭头看了看她，然后走过去退到卫辛身后。 那两名将领带着御林军走到卫辛面前行礼，冷着脸看了看方梨和堂明，朝卫辛抱拳道：“参见夷王殿下。” 卫辛点了点头，笑问一句：“杜统领和谭统领不在宫中护卫陛下，来本王这夷王府做什么？” 第212章 杜西阳、谭延，御林军的左右统领，也是卫霖的心腹。 听到卫辛的话，杜西阳开口答着：“陛下召殿下进宫，还请殿下现在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她说着就要上前去拉卫辛，但她旁边的谭延拦住了她，朝她摇了摇头。 卫辛看着她们的动作，轻笑一声，道：“入秋了，天干物燥，人也容易躁动，二位统领坐下喝杯茶吧。” 谭延看起来比杜西阳要沉稳许多，开口答着：“陛下还在宫中等着，末将等人不敢耽搁，还请夷王殿下现在就随我们进宫一趟吧。” “到底是什么急事，能叫二位统领这般催促？”卫辛不急不慢的倒了杯茶。 看着她这悠闲的姿态，脾气暴躁些的杜西阳直接开口说着：“女皇陛下急召，还请夷王殿下不要耽搁，免得陛下降罪！” 卫辛抬起头看向她，缓缓露出一抹笑。 空气沉默片刻，随后只听卫辛好脾气的笑道：“既然如此，本王去更衣就是了，有劳杜统领稍等片刻。” “陛下让殿下即刻——”杜西阳的话还没说完，她旁边的谭延就用胳膊肘捅了她一下。 卫辛施施然起身，开口说着：“杜统领真是雷厉风行，亲王入宫连更衣的时间都不给，不禁让本王开始怀疑，母皇究竟是让你们传召本王，还是让你们缉拿本王？” 谭延开口说着：“殿下言重了，是末将们失礼！不过殿下更衣还请尽快，陛下还在宫里候着。” 卫辛看向她，笑了笑，说着：“谭统领既然担忧本王更衣磨蹭，不如就随本王一起去，免得心中惦记。” 说完这话，卫辛没有给谭延任何开口反驳的机会，又把她刚倒满茶水的杯子端起来，走到杜西阳面前，把杯子放进杜西阳手里。 “至于杜统领，留在这里喝喝茶吧，去去燥气。方梨，堂明，你们好生待客。” “是！” 见卫辛带着辛肆和云朗离开庭院，谭延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 在去往主院的路上，卫辛依旧表现得十分闲适，迈步的频率十分缓慢。 “现在没人了，谭统领知道些什么，可以开始说了。” 卫辛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吓了谭延一个激灵。 谭延斟酌着，开口说了句：“末将不知殿下何意，还请殿下快些更衣进宫吧。” “谭统领今日的话不会再有外人知晓，我们只当是随口聊聊，谭统领知道什么就可以说什么。若是谭统领说了，本王记谭统领这份恩。若是谭统领不说……” 卫辛笑得很是和善，继续道：“本王记谭统领这份仇。” 谭延脸上的表情直接僵硬了。 她这辈子没听过这么清晰直白的威胁。 “谭统领应该知道，一个皇女，一个亲王，除非她把刀架在了陛下的脖子上，否则她是很难死掉的。若是本王今日进宫之后又活着出来了，谭统领以后如何再面对本王呢？” 卫辛的声音很温和，温和中满是不容置喙的威压。 谭延脸上出现了显而易见的纠结。 半晌后，她开口说着：“今日辰时，骠骑大将军领着几名将领入宫叩见陛下，同行的还有端亲王和几名兵部的文臣。陛下与她们议事之后勃然大怒，现在兴庆殿候着殿下。” 说完，她看向卫辛，补充一句：“末将只知这些，殿下自己多加小心吧。” 卫辛笑着朝她点了点头，道：“谭统领不会为这几句话后悔的。” 谭延低下头，只说着：“殿下进去更衣吧，末将在外候着就是。” 本想一心当个保皇派，不掺和这些皇女亲王之争，没想到最后还是掺和进来了。 卫辛可不知道她心里的纠结，在进门之前问了一句：“陛下传召本王时向来是派古嬷嬷过来，今日怎么派了谭统领前来？” 谭延答着：“古嬷嬷似有急事，向陛下请命出宫了。” 卫辛笑了笑，转身进门。 辛肆和云朗跟在她身后，等云朗关上门之后，辛肆立刻低声问着：“到底出了什么事，现在怎么办？” 卫辛揉揉他的脑袋，柔声安抚：“没事，别怕。先为我更衣，等我想想。” 她需要先理清思绪，想想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和戚国邦交有关的诬陷，能让卫霖勃然大怒，不外乎是皇女和外邦藩国联合夺位。 如果程雁真的有胆子用这事来诬告她，那就可以证明一件很清晰的事情，程雁从来就不是卫华容那一派的。 因为她和卫华容名义上有同一个父亲——戚瑞风。 她们姐妹两人和戚国的一切来往，都建立在戚瑞风的戚国血统上。用这件事来诬告她，同时也是诬告了戚瑞风，连累了卫华容。 但现在让她更好奇的是，到底程雁那边拿出了怎样的证据，才让卫霖都深信不疑，甚至派出御林军来请她进宫。 卫辛正想着，辛肆也找来了适合进宫面圣的衣服给她换上。 云朗站在一旁，只憨憨的站在卫辛旁边看着她。 她脑袋里转不过来那些弯弯绕绕，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卫辛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第190章 紧急任务（4） 骠骑大将军程雁，端亲王卫梁。 卫辛心里默念着这两人的名字，面前悬浮着皇权系统虚拟屏幕，开始勾画两人之间的联系。 程雁，和金国达成秘密协议，卖了肃州五郡，害江家满门惨死，仅仅逃出了江平川、江远山姐妹二人。 卫梁，府上养着金国送来卫国为质的大皇女金雾衣，而其女卫子玉又是个被金雾衣当枪使的。那母女两人的脑袋都不太灵光的样子，想必这次也是被金雾衣撺掇了。 金雾衣，又是她。 呵。 看来砍掉一个奴隶场还不够，金雾衣还是很能扑腾。 “主子，束发。”辛肆开口提醒着。 卫辛坐到板凳上，缓缓闭上眼，享受着他的轻柔动作。 “云朗，去把江远山、宵衣、行夜、载阳、还有辛叁，全部叫过来。”卫辛开口吩咐。 云朗听到辛叁的名字稍微愣了会儿，然后才应了声“是”，转身退下。 院里的谭延并没有拦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到。 没过多久，云朗带着宵衣她们五人回来。 “参见主子！” 卫辛掀开眼眸看了看辛叁，率先说着：“辛叁，你进宫一趟，告诉父侍和三皇妹，有人诬陷本王与戚国皇室勾结，通敌叛国。” 到了现在，该是体现父女感情和姐妹感情的时候了，希望戚瑞风和卫华容不要让她失望。 辛叁心头一跳，连忙应着“是”，然后退下。 她离开之后，卫辛看向宵衣，随手拿起镜台上的一只青雀头黛。 辛肆看了眼那支他没怎么画过眉的青雀头黛，大概猜到卫辛是要写些什么，于是从衣襟里取出帕子交给卫辛。 卫辛看了眼他贴身携带的帕子，接过来揣进自己怀里。 辛肆：“？” 然后只见卫辛看向人群里比较讲究卫生的江远山。 江·讲究卫生·远山缓缓掀开眼皮，用她那无悲无喜的眼神看向卫辛，在卫辛的注视下默默掏出来一块雪白的帕子。 第213章 卫辛伸手接过江远山的帕子，写下一串地址。 随后，只听她继续说着：“宵衣，你去这个地方，看看古嬷嬷在不在。如果古嬷嬷在，提醒她动作利索点。如果古嬷嬷不在，把里面养着的人送到礼部尚书府。” 宵衣伸手接过帕子，开口问着：“若是里面无人呢？” 卫辛想了想，答着：“那你就去夷州找辛肆，剩下的他知道怎么做。” “是！”宵衣立刻退下。 “江远山，载阳。”卫辛看向她们两人，最后视线落在江远山身上，说着：“江远山，本王答应过你们，会为你们姐妹二人报仇，现在时机到了。” 原本没有这么快的，因为她手上关于程雁卖地的证据还没有收集齐全。 但程雁要加速这个过程，她也没办法。 江远山的语气依旧平静，平静中又好像与往常有一丝丝不同，开口说着：“请主子吩咐。” 卫辛看了看她，说着：“你去兵部尚书府，找兵部尚书叶如溯，告诉她可以开始了。载阳去一趟征东将军府，找征东将军翟罡，让她配合叶如溯办事。” 关于当年金国犯境的战争内幕，恐怕没人会比征东将军翟罡更了解。 很巧的是，翟罡有个侄女正是叶如溯手下的兵部官员。 她这个忙恐怕翟罡必须帮一帮了。 “是！” 江远山和载阳一起退下。 “行夜，你现在下去收拾你和辛肆的行装，三天之内你们必须赶到夷州，抹去本王在夷州军营留下的一切痕迹。 不论朝廷有没有派人过去查，你们都要把那些痕迹掩盖干净，尤其是军事训练的证据。除非得到本王的命令，否则任何训练都不要重启。 在本王派云朗过去之前，任何人的话都不要听，夷州军的一切训练以周边几州军营为参考，听明白了吗？” 行夜严肃答着：“属下明白！” 卫辛继续开口说着：“重复一遍。” “是！” 行夜习以为常，把卫辛刚才的那些命令又重复了一遍。 卫辛这才点了点头，朝他说着：“下去准备吧。” “是！”行夜立刻退下。 他们五人全部离开之后，卫辛才看向辛肆，从袖子里取出两瓶解药交给他。 她这身衣袍明明是新换的，辛肆很清楚，袖子里没装东西，所以这两瓶解药是她从芥子空间里取出来的。 想到卫辛的法术，辛肆原本提着的心也终于松了点。 差点忘记她是个大妖怪了。 谁死都不可能是卫辛死。 “我不确定宫里那些人究竟用了什么证据去陷害我，所以现在能做的就是藏干净我身上的所有谋逆证据。夷州军那边至关重要，她们是我抢兵权的唯一证据。 卫霖生性多疑，她极有可能亲自派人去查看。 不管是明里查看还是暗里查看，你们绝对不能松懈。在我派云朗召回你们之前，夷州军的训练要恢复成和其余二十七州军营一样的模式。 另外，让江平川和厉时韫撤回刺史府，告诉傅缙云，毁掉和我之间的一切来往证据。你只需要告诉她就行了，剩下的事情傅缙云知道该怎么做。” 卫辛伸手揉了揉辛肆的脑袋，继续说着：“夷州那边的事情务必尽快，辛苦我的鱼儿了。” 辛肆抿紧嘴，坚定的点了点头。 卫辛从怀里取出他的那块帕子，继续说着：“还有，你们去了夷州，要看紧古嬷嬷的夫儿。 如果宵衣去夷州找你们了，如果云朗去夷州找你们的时候我没有让她把这块帕子给你送去，你就告诉那些保护古家夫儿的人，可以动手了。” 如果此事与古嬷嬷无关，如果古嬷嬷真的有心站在她这边，她们可以很快解决这次危机。 如果古嬷嬷没有这份心，那就只能说抱歉了。 “是！” 辛肆领了任务，立刻转身准备退下。 但转身迈出两步之后，他又折了回来，主动抱住了卫辛的腰，仰起头在她下颚处亲了一口。 云朗：“……” 感受到自己的多余，云朗默默转过身，背对着他们两人。 卫辛突然被自己养的鱼啵了一下，现在还没缓过神来，她脸上的笑意也像是身体给出的本能反应。 鱼鱼瓮声瓮气的叮嘱着：“你要保护好自己。” 卫辛低头在他眉心落下一吻，安抚着：“别担心我，照顾好你自己。” 辛肆点头，松开她的腰，快步离开了。 他离开之后，卫辛不急不慢的开口说着：“云朗，你可以转过来了。” 云朗慢吞吞的转了过来。 卫辛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容，幽幽道：“走吧，该进宫了。” —— 另一边，京郊的一处荒败小院里，披着斗篷戴着兜帽的古嬷嬷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十名暗卫。 这些是她养在外面方便自己办事的暗卫，虽然和皇家暗卫没法相较，但也算是不错了。 古嬷嬷看着她们，半晌后才开口吩咐：“你们即刻出发去夷州，在江临郡附近查找吕夫郎和公子的下落，将他们父子二人救回来。” 她不能把所有希望都押在卫辛身上。 万一卫辛真的倒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夫郎和儿子给卫辛陪葬。 “是！” 那些暗卫起身离开。 没过多久，又有两名宫奴押着一名年迈的奴仆过来。 那奴仆一见到古嬷嬷就跪了下去，连忙说着：“嬷嬷饶命啊嬷嬷！看在老奴曾经和嬷嬷在王府共事的份上，还请嬷嬷饶过老奴的孙女吧！” 古嬷嬷笑得慈眉善目的，活像一尊弥勒佛。 “随我进宫吧，若是此番进宫能救下夷王殿下，也算是你大功一件，你那孙女自然无事。” “是、是是！” 第191章 紧急任务（5） 等宵衣赶到京郊这座荒败小院时，她不死心的搜遍了整座院子，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她又在附近查探一番，依旧无果。 想到卫辛的吩咐，宵衣立刻动身朝着夷州赶去。 —— 与此同时，已经入宫的卫辛被带到了兴庆殿。 她刚一迈进大殿，厚厚的一沓纸就朝着她甩了过来。 卫梁和程雁领着不少官员站在一旁，眼底或多或少带着些幸灾乐祸的笑意，等着看卫辛今天怎么收场。 卫辛面不改色的走到殿中，掀袍跪下，恭谨道：“儿臣参见母皇。” 上方的卫霖脸色冷凝，甩袖道：“你眼里还有朕这个母皇吗！” 卫辛弯下腰一叩到底，额头贴在地上，继续说着：“母皇息怒，儿臣不知做错了什么，还请母皇明示。” 卫霖愤然拍桌，把桌上剩下的信件全部朝着卫辛掀了下去。 “你自己看！” 卫辛抬起头应了声“是”，捡起地上那些信件，跪在地上开始翻看。 信上的字迹与她的字迹有九分像，最重要的是，信上印着她的私章，那确确实实是她的私章才能印出来的印。 这些信件每一封都是她和戚无烟的来往信件，写满了她和戚无烟一起谋划篡位的野心。 第214章 卫辛看着那些信件，挑出其中几封放在一旁，继续捡起地上那些折子翻看。 程雁的折子，控告她通敌叛国。 卫梁的折子，控告她在夷州豢养私兵。 下面还跟了不少文臣武将的折子，都是差不多的意思，甚至还有不少证据，证明她和夷州军将领私交匪浅。 卫辛看完这些东西，看向旁边的程雁一群人，语气如常的开口询问：“除了这些之外，各位大人还有什么别的要说吗？” 她这淡然自若的姿态，让程雁她们觉得，仿佛跪在地上待审的不是卫辛，而是她们自己。 “就是这些了，还请夷王给陛下个解释，也安朝中文武的心。”卫梁依旧是那副温吞的模样，说话也客客气气，像是谁都不想得罪。 等她说完，只见卫辛转头看向卫梁。 “儿臣斗胆，请母皇宣钦天监保章正上殿。” 卫辛的要求有些出乎卫霖的预料，卫霖拿起桌面上的玉珠手串转了转，盯着卫辛那张脸看了会儿，最后还是叫人去钦天监传人了。 钦天监的两名保章正上殿之后，跪在卫辛身后，向卫霖行礼问安。 卫霖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卫辛，等着她的解释。 卫辛拿着她挑出来的那几封信件，朝那两名保章正开口问着：“四月、五月，若是本王没有记错，晋州谷州骥州等州正值梅雨时节，是与不是？” 那两名保章正掐着手指仔细算过，才敢开口答话。 “回殿下话，正是。中部偏南方有八州降雨，骥州有部分郡县内涝。幸得陛下天恩庇佑，今年的梅雨季未造成严重水灾，庄稼收成可观。” 卫辛笑了笑，拿着手上的信件，继续问着—— “从京师传信至戚国，想要在二十天内传信一个来回，必经中部八州。但若是四月五月的信件，遇上梅雨季，可还能在二十天内传一个来回？” 那两名保章正齐齐摇头。 其中一人答着：“必然不能，梅雨季路面湿滑，不便马蹄奔走。若是绕路而行，恐怕得耗上一个月。” 卫辛双手捧着她挑出来的那几封信件，朝卫霖说着：“既然如此，请母皇明鉴。” 卫霖朝身后的宫奴抬了抬手。 那几名宫奴立刻下去，把卫辛手里的信件再次呈到卫霖面前。 卫霖搁下手里的玉珠手串，拿起那些信件细细地看。 起初她的注意力全被卫辛的字迹和私章吸引过去了，却忽略了这时间。 二十天时间，若是寻常时候，快马急件是足够在京师和戚国帝都之间运送一个来回的。但四五月份，那时偏偏是梅雨季，梅雨季不可能运送这么快。 “母皇看儿臣以往的奏折也知，儿臣每日写字都是不一样的字迹。天气凉爽时字迹规整些，天气燥热时字迹也难免潦草些。 这些信件来得奇怪，若非同日所写，儿臣以为并不会出现这般完全一样的字迹，毕竟每个人每日执笔时的感觉都不相同。 还有，儿臣每次写到最后一个字时收笔动作较快，不会拉出那么长的笔锋，母皇可以找出儿臣以前写的奏折进行对比。” 卫辛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一字一句表达的清晰明确，挺直的脊背透着她凌厉的气势。 卫霖听到这番话，不免抬起头多看了她两眼，然后才派人去找以前的奏折。 等到宫奴把卫辛以前的奏折找来，卫霖仔细对比过每封奏折的最后一个字之后，她脸上冷凝的表情才终于回温了点。 半晌后，卫霖放下信件，沉声问着：“那你的私章为何会出现在这信上？” “想必是儿臣府上又进了手脚不干净的东西，儿臣平时极少用到私章，私章一直放在书房里也未曾管过，恐怕是被盗走有些时日了。” 她这一个又字，听得卫霖心里也稍微有点不是滋味。 天家皇女，十多年来被一群下人牵制，连自己的王府上也尽是些手脚不干净的东西。 到底是她对老二看顾的太少了。 卫辛弯下腰一叩到底，额头贴在铺地的细料京砖上，继续道：“儿臣御下不严，请母皇恕罪。” 御下不严的罪名，比起通敌叛国，不知道小到哪儿去了。 卫霖又拿起桌上的玉珠手串转了起来，沉声道：“回去将你王府上下好生清理一遍，去官奴府挑五百个手脚规矩的奴才回去，勿要再出这种岔子了。” 这话的意思，也就是相信卫辛的清白了。 旁边，听到卫霖这话的程雁顿时就站不住了，走出来面朝卫霖跪了下去，大声说着：“陛下，此事还未严查，就这般下了定论，恐难服众啊！” 就在此时，古嬷嬷匆忙从殿外走了进来。 随意扫了卫辛她们一眼之后，古嬷嬷快步走到卫霖身旁，在她耳边低声禀报了些什么。 众人只见卫霖的脸色瞬间变了。 就连看向卫辛时的眼神都变了。 卫辛依旧跪伏在地，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殿内寂静了许久之后，只听卫霖开口说着：“朕去透口气，众位将军也好好看看你们自己呈上来的东西。若是再叫朕找出不实的地方来，朕就要找众位将军追责了！” 卫霖说完这话便带着古嬷嬷离开了，留下殿内面面相觑的那些文臣武将。 卫辛这时也直起腰抬起头，看向程雁。 她什么都没说，只朝着程雁缓缓露出一抹笑。 程雁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说着：“夷王殿下自己做下的事情自己清楚，威胁末将也是无用的！就算这些信件是有人作假，但你与夷州军将领串通一气，意图在封地豢养私兵，此事瞒不过众臣与陛下的眼睛！” 卫辛脸上笑意不减，声音轻缓，提醒着：“程大将军，本王似乎什么话都还没说，何来威胁一说？” 众人：“……” 殿上其余人再看向程雁的时候，目光多少有些怪异。 卫辛什么都没说，她就能被吓成这样？ 第192章 紧急任务（6） 等到卫霖再带着古嬷嬷回来的时候，殿外又多了不少人求见。 听宫奴报出兵部尚书叶如溯和户部尚书方涵的名字，卫霖看了眼卫辛，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人宣殿外的叶如溯几人上殿。 “微臣参见陛下！” 叶如溯和方涵领着几名官员，跪在卫辛身后。 卫霖朝她们抬了抬手，问着：“何事？” “启禀陛下，前往肃州抚军的参军杨元，在肃州听军营将士说起一件有关前肃州刺史江樘的陈年旧案来，微臣听来觉得蹊跷，便派人去查了查。” 叶如溯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取出几摞纸，双手托着举过头顶。 在卫霖派人下来呈递之前，她还补充了一句：“请陛下保重圣体，勿要动怒。” 卫霖听到这话，还没开始看就感受到一阵头疼。 她朝着旁边的古嬷嬷摆了摆手，眉宇间已有几分不耐，但还是在尽量履行身为皇帝该尽的职责。 古嬷嬷走下去，将叶如溯手上的东西呈递到卫霖面前。 卫霖起初只是草草的翻看着，翻到后面，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整个人也坐了起来，上半身朝着桌面俯倾。 第215章 等她看完，抬手在那摞纸上拍了两下。 似乎是在压制怒火。 随后，只见她一把拿起桌上那摞纸，直直的朝着程雁的脸上甩过去。 跪在程雁旁边的卫辛、叶如溯、方涵几人都没能幸免，被卫霖砸了一头的纸。 站在旁边的卫梁那群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只知道急忙跪下，齐声高呼：“陛下息怒！” “息怒、息怒，除了这句你们还会什么！” 卫霖猛地拍桌，朝程雁说着：“看看，睁大眼睛看看你自己干的好事！你是如何有脸面在朕面前状告夷王通敌叛国的！？” 卫辛叛没叛国还不清楚，但程雁卖国、卖肃州五郡，这是铁证如山的事情！ 程雁心里顿时慌乱的不行，颤着手捡起地上那些纸，才看了几张就不敢再看下去，连忙说着：“末将冤枉！陛下明鉴，肃州将士多为江家旧部，她们必然护着江家说话啊！” “程大将军是想说下官查来的这如山铁证也是在护着江家说话？” 叶如溯问了一句，随即转向卫霖，说着：“此事翟罡将军最为清楚，陛下不如听她详细讲来，以免程大将军觉得冤屈。” 卫霖脸色阴沉，开口道：“翟罡，你说！” 跪在后排的将领抬起头来，应了声：“末将遵旨。” —— 随后翟罡讲了足足一个时辰，中间当然还有和程雁的拉扯争执。 “末将等人当时皆不知程大将军为何频频出营探查敌情，只当是程大将军事必躬亲。若非叶尚书找到末将等人谈及此事，末将等人也不知是因此。” 面对兵部呈上来的铁证和那一战中其余将军的口供，程雁的一切辩解都显得格外无力。 卫霖的脸色一点点冷了下去。 最后，在程雁抖如筛糠的惊惧注视下，卫霖下令：“骠骑大将军程雁，通敌叛国，陷害忠良。今革其官职，抄没家产，五马分尸。其九族尽数押入刑部，秋后问斩。” “陛下！饶命啊陛下！陛下——” 程雁还在不死心的求饶，被御林军捂着嘴押了下去。 在被拖出兴庆殿大门的时候，不停挣扎的程雁看到卫辛那跪得挺直的上半身，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卫辛刚才的笑容。 “唔！唔唔！” 程雁似乎还想喊些什么，但御林军办事，从不给她这类将死之人留颜面。 她只能看着卫辛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 兴庆殿内。 叶如溯还在就前肃州刺史江樘一家的冤案，言辞恳切的向卫霖请求平反。 考虑到肃州军心以及江樘为戍守卫国疆土做出的贡献，卫霖沉思片刻，在这个天下刚刚平稳的时候，她也不愿再生动乱。 “将程雁通敌叛国陷害忠良之事布告天下，追封江樘为忠勇王。着令现任肃州刺史派人重修江家祠堂，为江家逝者立牌。” “陛下圣明！”叶如溯领了旨，得到卫霖的应允，立刻就下去办事了。 她和翟罡等人离开的时候非常干脆，仿佛真的就只是为江家平反一事前来，碰巧遇上了卫辛在这儿而已。 叶如溯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卫霖看向方涵，开口问着：“方尚书又有何事？” 方涵一副才回过神来的样子，看了看旁边的卫梁，有些为难的从袖子里取出一本册子。 “这是近半年来京师商户缴税的册子，微臣等人今日查看时发现了些纰漏，故来请示陛下。”方涵说着，低下头将册子托举起来。 卫霖有些疲惫，随意抬了抬手。 古嬷嬷立刻下去接过册子，将册子呈到卫霖面前。 卫霖粗略的翻看了几眼，脸色不是很好看，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朝方涵说着：“此事朕知晓了，你们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 方涵带着户部的两名官员躬身离开了兴庆殿。 从她们进来到出去，卫辛始终跪在那里一言不发，腰背挺得笔直。 卫霖把手上的册子暂时放到一旁，看了看卫辛，开口问着：“老二，你在夷州养兵一事，又作何解释？” 卫辛再次叩首，然后抬起头直起腰，开口答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儿臣恳请母皇现在就派人前去夷州查看，也好歇了那些人的声音，还儿臣一个清白。” 卫霖看了看她，说着：“夷州距京师千里之远，派人过去多有不便。” “从京师到夷州，不论母皇派何人前去，快马加鞭五日可到。儿臣就在这兴庆殿里等着，寸步不离，请母皇还儿臣一个清白！” 卫辛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卫霖脸上浮现出几分动容，但她也并没有表现出再多的信任，而是顺着卫辛的话应了下去，召来杜西阳和谭延，派她们带兵前往夷州查看。 “你先起吧。” 卫霖看了看卫辛那张脸，还是动了些恻隐之心的。 “谢母皇。”卫辛在腿上按了几下，才让跪得发麻的腿稍微好受了点，慢慢站了起来。 卫辛都在这里寸步不离的待着，卫梁那边的人自然也不能走。 接下来的十来天里，卫梁她们都陪着卫辛在这兴庆殿里待着，吃喝拉撒睡全在这里。 卫霖每天下朝之后也会抽空来看一眼，大多数时候是叮嘱宫奴好生伺候着，然后就离开了。也有少部分时候她会和卫辛聊聊这些天的朝政，听听卫辛的看法。 …… 十二天时间一晃而过。 这天下朝之后，卫霖的脸色显然要好了许多，来兴庆殿看到卫辛时，第一反应就是拍了拍卫辛的肩膀。 “老二，这段日子委屈你了。” 卫辛愣在原地，似乎是缓了好一会儿，嘴唇蠕动许久，最后只说出一句：“儿臣，谢过母皇！” 那微红的眼眶，明明什么都没说，却把冤屈两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你也许久未在宫中住了，今日就在你的鸿宁殿住下，朕已经着人为你收拾宫殿了。”卫霖又拍了拍卫辛的肩膀。 她的眼神很深沉，仿佛在透过卫辛去看另一个人。 一个已故之人。 “儿臣谢过母皇。”卫辛行过礼，心里也清楚卫霖该去处置卫梁那些人了，于是以给戚瑞风请安为由先告退了。 卫霖今天对她表现出了十足的耐心，甚至还叫了古嬷嬷亲自带她在宫中走走。 卫辛再次行礼道谢，和古嬷嬷一起离开。 至于卫梁那些人会经历些什么，那就不在卫辛的考虑范围内了。 第193章 桂花已经很香了（1） 【叮——】 【终极任务一：助天下一统！任务进度31.6%！】 【终极任务二：攻略任务暂停中！任务进度0%！】 【解决诬陷危机，紧急任务完成！】 【任务积分+1000！】 【宿主当前积分：1185！】 在卫辛面前的悬浮屏幕上，弎零贰激动的上下弹跳，那团马赛克身躯就像个糯米团子一样弹性十足。 卫辛躺在鸿宁殿的寝宫里，没去理会弎零贰的激动，而是思考起了今天上午她去给戚瑞风道谢时，戚瑞风表现出来的那一脸惊讶。 第216章 她当时没有多说，只随口两句敷衍过去了。 但戚瑞风当时那个反应，真的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难道方涵不是他和卫华容派去帮忙的？ 否则以戚瑞风的性子，也早该把这事挂在嘴上说，让她时时刻刻记住他和卫华容对她的帮助了。 卫辛眉头轻蹙，正思考着的时候，系统屏幕上突然开始弹消息。 狄九仓：【姐姐你杀疯了吗！】 狄九仓：【姐姐你的积分贡献值怎么暴涨到了4185！】 狄九仓：【你快看宿主联盟的积分排名，我们越过了那个叶鸣和虞九璇联盟，成了宿主联盟积分榜第一名！】 虽然总共也就只有两组宿主联盟。 但这样也已经很震撼了，要知道，那个神明系统宿主虞九璇不知道是个苟了多久的系统宿主了，现在也才四千多积分。 恶獠姐姐居然在只降临小世界一年多、而且还没有开启攻略任务的前提下，把积分打到了四千多！ 恶獠姐姐不愧是你！ 卫辛扫了眼屏幕上的信息，开始回复—— 卫辛：【没兴趣，懒得看。】 弎零贰突然感受到了一种溢出屏幕的大佬气息。 宿主不愧是你！ “咚咚——” 短暂的敲门声过后，门外传来宫奴的禀报声： “夷王殿下，三皇女殿下来了。” 卫辛：【这边有事。】 卫辛：【下了。】 狄九仓：【好的姐姐！】 狄九仓：【姐姐再见！】 卫辛从床上下去，自己随便整理了一下头发衣衫，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宫奴连忙行礼，道：“参见夷王殿下。” 卫辛点了点头，朝着前厅走去。 前厅里，卫华容已经坐着喝了会儿茶了。 在看到卫辛的瞬间，她眼底的嫉恨一闪而过，随后又恢复成那副俊雅随和的好妹妹模样。 “皇姐。”卫华容起身行礼。 卫辛回了一礼，笑问：“皇妹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皇姐中午去看望父侍时，父侍还说你最近忙于朝政，忙着为母皇分忧。皇姐听了怕打扰你，就没去找你。” “皇妹是什么斤两皇姐怎会不知，我能给母皇分什么忧，不给母皇添乱就是不错了。”卫华容的态度很是谦逊。 她今天的态度，和那天怒气上头直接挥手打卫辛手背的态度，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卫辛拍了拍她的肩膀，一派和气的说着：“跟皇姐还这么谦虚，谁不知道母皇从小到大都最看好你。” 卫华容悻然笑着，心里快要涌出去的妒恨像是要冲破胸膛，逼得她不敢开口接话。 她怕一开口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母皇确实从小到大都很看好她，因为她现在占用的是卫辛的身份，是那位临渊君的女儿的身份！ “快坐吧，你吃了吗？这个时辰来找皇姐有什么事？”卫辛的关怀话语几乎是脱口而出，十分自然。 卫华容在一旁坐下，平复了一会儿心情之后，才开口答着：“已经用过晚膳了，就是听父侍说皇姐今晚歇在宫里，特意过来看看。” 卫辛点了点头，继续笑道：“我们姐妹之间何须这么客气？” 卫华容扯出一抹笑，继续问着：“皇姐这些日子住在兴庆殿是为何事，母皇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交给皇姐去办吗？” 近些日子，因为卫辛住在兴庆殿这件事，朝上文武议论纷纷，都在说卫霖又把卫辛召回皇宫居住是不是动了立储的心思。 兴庆殿被御林军看守着，无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些什么，只知道除了卫辛之外的人都被卫霖严惩了。 惩罚最轻的是端王卫梁，因为匿税，禁足王府三个月。 惩罚最重的就是骠骑大将军程雁了，直接抄家，五马分尸，程氏九族秋后问斩。 听到卫华容的话，卫辛心里短暂的惊讶之后就迅速平静下去，继续保持着她身为姐姐的亲切友好。 “母皇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交给皇姐去办？是皇姐府上被盗，出了点乱子，母皇听闻此事才令皇姐入宫小住这些日子而已。” 通敌叛国的污水即使洗干净了也不好听，既然卫霖有意为她遮掩过去，她不受着这份好意就有些不知好歹了。 听到卫辛的解释，卫华容显然是不太相信的。 但她在卫辛这里聊了许久也没套出话来，最后只好作罢，客套几句就离开了卫辛的鸿宁殿。 卫华容离开后，卫辛伸手在桌面上轻轻叩击着。 不管是从哪方面来看，卫华容的一言一行都透露着一个信息：她和戚瑞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以辛叁根本没按照她的吩咐给戚瑞风和卫华容传信？ 呵。 她府上真是藏了不少人。 卫辛端起旁边的茶杯喝了口茶，氤氲的雾气遮住了她眼底涌动的暗潮。 …… 翌日清晨，卫辛是和卫华容一起随卫霖上朝的。 两人出现时直接震撼了满朝文武。 所以—— 陛下现在中意的皇储究竟是夷王还是三皇女？ 朝中众臣心里揣着这样的疑惑，今天的早朝结束的很快。 就在卫辛准备跟着亲王朝臣一起出宫的时候，卫霖又把她单独留下，叫到了养心殿去。 卫辛全程都表现出了一种突然被卫霖关心的受宠若惊，诚惶诚恐的向卫霖道过谢，带着卫霖赏赐下去的无数珍宝出宫回府了。 —— 回到夷王府之后，卫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厨房做了一份桂花酥。 这个时候的桂花已经很香了。 卫辛回府之后，方梨、堂明、江远山和载阳也立刻跟着她到了书房。 方梨从衣襟里取出一封信，说着：“这是主子你进宫之后，我们收到的夷州那边的信。信上说、说、黄盈上个月没有去夷州。” 卫辛嘴角噙着一抹笑，很冷的一抹笑。 这熟悉的背叛滋味。 果然，从背后捅过来的刀子才是最猝不及防的。 卫辛点燃一盏油灯，把手上的信放在火苗上。 跳动的火焰像个贪吃的孩子，吞食着信纸一角，然后慢慢张大嘴巴。扭曲的火光瞬间膨胀起来，恍若厉鬼，吞食着整张信纸。 橘色的火焰照在卫辛脸上，无端透出几分诡谲。 卫辛笑着看那信纸化为灰烬，声音温柔轻缓，开口吩咐着：“堂明，载阳，你们拿上黄盈的资料，将她和她所有家人都带回王府。” 当初在奴隶场买人时，她就已经当众找奴隶场的管事要了所有人的资料信息。 看来这种敲打也并不能持续多久，没有彻底歇了下面那些人的心思。 “是！”堂明和载阳领命退下。 卫辛拍了拍手上的灰烬，继续吩咐着：“方梨，给户部尚书府递一张拜帖，本王明日去拜访一下方尚书。” “是！”方梨立刻退下。 卫辛看了看浑身上下都透着佛性的江远山，想了想，吩咐着：“江远山，你去一趟教坊司，将程家男眷里的程持玉带回来。” 第217章 江远山半敛的眼皮稍微往上掀开了点，似乎有些不懂卫辛这么安排的意思，但还是规矩应着：“是。” 第194章 桂花已经很香了（2） 江远山她们都退下之后，卫辛从怀里取出一块雪白的帕子贴在鼻尖。 嗅着帕子上的薄荷清香，她的情绪也稳定了许多。 “云朗，本王是有哪里做得对不起黄盈吗？” 卫辛问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有什么地方对不起黄盈吗？ 身份、钱财、权力，黄盈从她这里得到的东西不少，她一直以来也是把黄盈视作心腹在培养。 若非如此，黄盈怎么有机会偷走她的私章呢？ 云朗想了想，笃定的开口答着：“是黄盈对不起主子！” 是黄盈辜负了主子这份信任！ 卫辛笑了笑，没说什么。 没过多久，厨房的下人端着一盘热乎的桂花酥进来，把糕点放在桌上，然后弯腰退下。 卫辛让人拿了油纸过来，整整齐齐包了六块桂花酥，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好，再把手里的帕子也包了进去。 至于剩下的半盘，云朗动作自然的开始接盘。 “天气转凉，这个应该可以存放四五天，你带去夷州交给辛肆，顺道让江平川和厉时韫也一起回来吧。”卫辛把那包糕点放在一旁。 云朗嘴里塞满了桂花酥，朝着卫辛点了点头。 吃完这盘桂花酥之后，云朗就随便收拾了两套衣裳，提着那个油纸包去了夷州。 —— 翌日清晨。 今日份的早朝散后，卫辛又一次被叫去了养心殿，和卫霖聊了好一会儿的朝政之事。 有卫华容这个参照物在前，卫霖显然是对卫辛感到满意的，又赏了卫辛一些闲时盘玩的把件，让人备轿把卫辛送出了宫。 卫辛出宫之后就去了户部尚书府，户部尚书方涵是亲自到门口去迎的。 “下官参见殿下。”方涵的规矩半点都不敢乱。 卫辛抬手扶了一把，笑道：“方尚书客气，本王今日就是过来走动走动，没打扰到方尚书吧？” “殿下说得哪里话，里边请。”方涵引着卫辛往前厅走去。 到了大厅之后，方府的奴仆上完茶之后就被屏退了。 没有奴仆在厅内，卫辛直白的说着：“那日的事情本王听方梨说过了，本以为是三皇妹请了方尚书入宫解围，没想到是方梨来请了方尚书。” 在她回府之后方梨就给她解释过了，方梨那天见三皇女一党的官员许久没有动作，怀疑卫华容并不会出手助她，所以擅作主张去找了方涵。 方梨为此挨了二十杖责，同时也领了五百两赏银。 杖责她，因为方梨不明情况就擅作主张。若是方涵无意助她或者在她背后多捅一刀，方梨的擅作主张就会害了她。 而赏她，是因为方梨出于担忧才犯下错。她肯定方梨的立场和出发点，只是不喜她这次冲动办事的方式。 这次并不需要方涵相助她也能全身而退，只是需要再花点时间去报复卫梁而已。 方梨虽是出于好意，但这次的行动方式冲动了些。 好在是方涵有意站到她们这边来，否则方梨这次的冲动就可能带来更多祸事。 方涵喝了口茶，叹着：“方梨那孩子跟着殿下成长了许多，不过下官并非是因为她才入宫的。” “哦？”卫辛笑了笑。 方涵起身，朝着卫辛拱手弯腰行了一礼，答着：“殿下送的见面礼过于厚重，下官思来想去仍觉无以为报，唯有为殿下效犬马之劳，方可报答。” 卫辛脸上的笑意加深了许多，起身托住方涵的手臂。 “人往高处走，本王一直觉得方尚书跟着三皇妹着实可惜，三皇妹用不起方尚书这样的肱骨臣。” 方涵恭敬道：“下官愚笨之人，肱骨之臣万不敢当。只盼今朝为殿下尽心竭力，日后能得殿下照拂一二。” “那是自然。” …… 八天后。 今天正好是卫辛休沐的日子，江远山大清早的就在练武场这边候着卫辛了。 因为云朗她们全都不在，方梨又挨了二十杖，这几天走到哪里都屁颠屁颠的，只好换了江远山贴身伺候卫辛。 “主子，请用茶。” 见卫辛练完，江远山端着茶杯上前。 卫辛看了眼无欲无求无悲无喜的江远山，再看了眼那茶杯，总觉得那茶杯像是被她开了光。 好像里面装的不是茶水，是圣水。 卫辛接过江远山手里的茶杯，里面的茶水是温热的，温度恰好。 “程雁过几天就要五马分尸了，你随本王一起去瞧瞧吧。本王找刑部那边要了个行刑的名额，到时候让你姐姐亲自行刑。” 卫辛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谢过主子。”江远山伸出手，接过卫辛的空杯子。 远远看过去，此刻的卫辛像极了一个奴役孩童的大妖怪。 鱼鱼甩着尾巴兴奋的游了过去，背着他的小包袱，直线走到卫辛面前。 “属下参见主子！” 卫辛一脸淡定，朝旁边的江远山说着：“你先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江远山端着茶杯退下。 等她走远之后，刚才还一脸淡定的卫辛，直接一把扛起辛肆，几个瞬移回到了寝殿。 —— 寝殿里。 卫辛“嗵嗵”两脚踹上了房门，扛着辛肆走到床边，把人扔进柔软的被褥里。 鱼鱼陷进柔软的被窝里，扑腾两下尾巴，没跃起来。 “怎么提前回来了？”卫辛单膝抵在床上，挡住他的去路，然后笑盈盈的弯下腰，双臂撑在他身子两侧，低下头尝了口鲜鱼的滋味。 按照云朗她们的行程，应该是明天或者后天才能回来。 辛肆唇瓣上被亲得水亮亮的，视线飘忽，小声嘀咕着：“这个时候的桂花开得正香，我赶回来吃桂花酥。” “吃桂花酥？”卫辛笑了笑，手在他腰间摸索，动作熟练的解开了他的腰带。 “桂花酥没有，染了桂花香的主子倒是有一个，看你吃不吃。” “不要，不吃。” “这恐怕由不得你。” …… 大半个时辰后。 进行过一番强买强卖强硬喂食的卫辛，神清气爽的下了床之后，总算捡起了她仅剩的良知，立刻让人吩咐厨房做一盘桂花酥送来。 缩在被窝里的鱼悄悄打开被窝，低下头看了眼，然后立刻捂紧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蛹。 好羞耻！ “喝口蜜茶润润嗓子，等会儿就能吃到你心心念念的桂花酥了。”卫辛承认，她有一点嫉妒桂花酥。 卫辛披着外袍坐在床边，动作轻柔的揽着他坐了起来。 辛肆半靠在她怀里，就着她的手喝着蜜茶。 等他喝完这杯蜜茶之后，就在卫辛准备低头接吻温存一会儿的时候，耿直鱼类辛肆，直接开口汇报任务—— “禀报主子，女皇派去的御林军明着巡视了一遍军营。但在御林军离开之后，又有两批皇家暗卫也在暗中巡视军营。 第218章 还有古嬷嬷的夫儿，有十名来路不明的暗卫去截，属下看她们的招式不像是去截杀的，倒像是去保护的，应该是古嬷嬷派去的人。” 卫辛看着他那张谈起任务就叭叭个不停的鱼嘴，有些哭笑不得。 什么时候这鱼嘴里才能吐出两三句甜言蜜语来？ 辛肆靠在她怀里瞄了她一眼，有些狐疑的问着：“主子你有没有在听？” 他在很认真的汇报任务。 第195章 和我联个姻好吗（1） 翌日凌晨，顶着月色去上朝的卫辛显然心情极好，嘴角扬起的弧度直逼四十度。 熟悉的大臣过来和她打过招呼，卫辛一一回礼，不急不慢的走向卫阙和萧惊燕那边。 “皇姐，仁王。”卫辛依旧那么谦逊，率先打着招呼。 卫阙和萧惊燕先后回礼。 “皇姐前些日子忙于家事，倒是许久未和皇妹好好聚聚了。”卫阙待人的态度依旧那么亲厚。 但卫辛还是能感觉出来，这位大皇姐开始忌惮她了。 一如当初忌惮卫华容那样。 短暂的合作之后，当她们的利益不再捆绑、甚至产生冲突的时候，合作关系就该结束了。 卫辛笑得一脸和善，继续说着：“前些日子皇妹府上被盗，自己这边乱得不行，实在走不开身。再加上皇姐前段时间也忙着，皇妹不好打搅。” “都是自家姐妹，不讲那些虚的。”卫阙今天的话显然少了许多。 卫辛也没拉着她多聊，客气两句之后转向萧惊燕，继续说着：“恭喜仁王了，听说萧大人无罪释放，她这一趟进刑部配合调查，确实辛苦了。” 这时候也只能说萧晟思辛苦，而不能说委屈。 一旦她说萧晟思进刑部是受委屈了，也就是在说卫霖的处置出错了，冤怪了萧晟思。 身为皇女，任何时候都得从女皇的角度去看问题，权衡女皇的利弊之后再去说话办事，这样才活得长久。 萧惊燕拱手回了一礼，应着：“多谢夷王关怀，配合刑部调查是家母自愿的，谈不上辛苦，能证明她的清白就好。” 卫辛又安抚了几句，三位亲王之间的氛围一派和谐。 或许萧惊燕到现在也不知道，她母亲萧晟思入狱的证据是卫阙收集的，是卫辛找人呈上去的。 卫阙哪怕现在已经和萧惊燕站在一个阵营里，恐怕也不会告诉萧惊燕这些。 因为这事一旦她说了，能加深萧惊燕和卫辛之间的矛盾是必然的，但同时也可能让萧惊燕顺藤摸瓜查到她自己身上去。 到时候她和萧惊燕也生了间隙，得不偿失。 就在卫辛和萧惊燕这边正聊着的时候，旁边的卫阙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萧大人无罪释放，仁王和罗家公子的婚期也快到了，刚好冲冲喜。” 卫辛听完继续保持微笑，顺口就接着话：“这日子过得真是快，一眨眼都快到仁王的婚期了。” “是啊，最近各种事压下来，忙得忘了时间了。正好赶上喜事，本王得备上厚礼去沾沾喜气。”卫阙随意说着。 卫辛笑了笑，继续接话：“那皇妹也得好好准备了，既然是去沾仁王的喜气，怎么都得备上份厚礼。” 萧惊燕扯出一抹笑，朝她们姐妹两人道过谢。 没过多久，卯时钟响。 朱红宫门大开，露出门后那红墙金瓦的巍峨殿宇。 宫门外的亲王朝臣鱼贯而入，涌进天下权力纷争的中心。 —— 太和殿内。 当皇帝的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于是养出了一群对皇帝情绪极为敏感的大臣。 聪明些的朝臣能感受到，卫霖近来的心情还算不错。 “戎狄部落的首领司厥率军东进，乌兰部落的王领递来求和拜帖，请卫国出兵相助。” 卫霖说着，轻轻甩了甩玉珠手串上的流苏坠子，看向她右手边的武将那几列。 没了骠骑大将军程雁挡在最前面，四征将军排在前面，后面的四镇将军和四安将军也终于露了个脸。 征东将军翟罡出列，朝上面抱拳弯腰，道：“启禀陛下，我卫国内乱方止，此时若是再为乌兰部落出兵，未免劳民伤财。” 卫霖微微颔首。 翟罡的话确实有她的道理。 但这又确实是个攻袭戎狄部落的好机会，若是就这么放过了，好像又有些可惜。 卫霖转动玉珠的速度加快了些。 “启禀陛下，末将觉得如此良机，机不可失啊！”征西将军魏信站了出来，语气有些急促的说着—— “陛下，那司厥率兵离开北方部落，如此良机千古难觅！此番若是我们率兵北上，定能一举拿下北方部落！” 站在旁边当背景板的卫辛，这时候慢慢抬起头，看了眼这位征西将军。 征西将军魏信，是原先的骠骑大将军。 据说这位征西将军当初上任时，武略碾压一众将领，成为了骠骑大将军。 后来又在实战中屡屡失利，高不成低不就。没犯什么大错，却也没什么大的功绩可言，于是被贬谪过一次，成为了平西将军。 当平西将军那几年，她又在西边国境干出了点政绩，慢慢升上安西将军、镇西将军，最后又升上了征西将军。 总而言之，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贬谪下去还能再升回京师，还是要几分本事的。 “陛下！末将觉得魏将军所言不可行！如翟将军所言，我们卫国将士才经历过军饷的动乱，若是此时出兵，戎狄人骁勇抗寒，而我们军心尚未安定，此时开战不智啊！” 征北将军冯衿荨站了出来，振振有词的发表看法。 平常论事时她都不会站出来说什么，但今日之事关乎北征，她当然是待不住了。 前征北将军厉汀，携其女厉时韫久居北境，那么些年了都没把北方部落攻下来。最后还因为征伐不力，落了个革职流放的下场。 她还是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的，连厉汀母女两人都没把司家那些疯子攻下来，要是再去北征，下一个革职流放的岂不是她？ 听到冯衿荨的话，其余武将也纷纷加入讨论。 武将那边争论不休，文臣这边也在权衡利弊，权衡她们各自的利弊。 总的来说，出兵北征劳民伤财，是朝上绝大多数人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魏信一个人在那儿梗着脖子争议许久，最后也没几个人站出来和她一起说两句。 上方的卫霖甩了甩手串，目光从朝上众臣和她的三名女儿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卫辛身上，开口问着：“老二？” 朝堂背景板卫辛，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走出去，恭敬行礼。 “儿臣以为众文武所言皆有自己的考量，卫国经历了几次兵变，如今军心不稳，贸然出兵北伐恐怕无法让百姓军士信服。但如魏将军所言，这确实是千古难觅的良机。” 卫辛上来就是一顿搅稀泥，先把所有人都安抚了一遍。 随后，她继续说着：“既然如此难以抉择，不如我们就将选择权抛出去，交给戎狄部落去选就是。” 满朝文武一头雾水，齐齐闭上了嘴。 第219章 卫霖朝卫辛抬了抬手，示意她继续说。 只见卫辛脸不红心不跳，语气如常，轻描淡写的继续说着—— “儿臣听说戎狄部落寻回了三王子，既如此，母皇不如找个联姻的由头，为皇女求娶戎狄部落王子。 若是她们拒绝，便是不将我泱泱大国放在眼里。到那时再出兵，相信我卫国定然上下一心，同仇敌忾。” 【……】弎零贰都被它宿主的脸皮给厚到了。 卫霖想了想，朝卫辛问着：“若是她们同意了呢？” “戎狄部落首领司厥爱子如命，部落二王女在天下各地找寻幼弟十几年，这一点整个天下有目共睹。 若是她们当真同意了，有戎狄部落三王子在，不愁戎狄部落不向卫国俯首朝贡，相信两邦今后也能和谐共处。” 卫霖沉吟许久，随后说着：“戎狄部落向来是一妻一夫之制，想必不会将部落王子许配给中原皇女。此计可行是可行，但被部落王子退婚，有辱皇女之尊。” 如今及笄成年可以婚配的皇女只有三位，卫阙已经娶过正君，卫华容也和恭王府郡侯定下了婚约。 若要主动联姻需许以正位，只能是老二去。 但若是被部落王子退婚，恐怕也会成为老二身上的一个污点，于她将来的名声不利。 “启禀母皇，皇姐和三皇妹皆已定下正君，及笄的皇女里只有儿臣尚未婚配，不影响联姻。请母皇下旨，让儿臣去吧。” 卫霖皱起眉头，说着：“被退婚有辱你亲王之尊，此事不可莽撞。” 卫辛直接掀袍，单膝跪地，字字铿锵—— “儿臣身为卫国亲王，为国家计，可不计生死，又何必计较这颜面！” 【……】 话是好话。 就是它的宿主不是什么好人。 卫辛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这番话，可以说是振聋发聩，让朝上那些满心只有自己那点算计的人都感受到了羞愧。 第196章 和我联个姻好吗（2） 今天下朝之后，卫辛又带着数不清的赏赐离开了皇宫。 辛肆和云朗看着还觉得好奇。 回府路上，云朗坐在外面驾车，没忍住问着：“主子，今儿这又是赏你什么？” 卫辛面不改色，神态自若，答着：“可能是母皇感受到了本王对朝廷无私奉献的忠心吧。” 辛肆：“？” 无私奉献？ 卫辛？ 辛肆：“主子你醒醒，那不是你能有的东西。” 卫辛到他这里实在没绷住，直接笑了出来，把鱼抱进怀里揉了揉脑袋，在他耳边轻声说着：“戎狄部落三王子，和我联个姻好吗？” 辛肆缓缓眨了眨眼，鱼脑高速运转。 联姻？ 卫辛要和戎狄部落联姻？ 卫辛要和他联姻？ “你看看我，长得也凑合，干净的身子也给了你。能为你守身如玉，还能为你奋力耕耘。在外面大杀四方，在屋里唯唯诺诺。”卫辛开始细数自己身上的达标项。 数到最后，她总结着：“不管怎么看，我都符合一个好妻主的全部特征。怎么样鱼儿，考虑考虑？” 辛肆搂着她的脖子，还真开始一脸认真的考虑起来。 考虑会儿之后，他看向卫辛，问着：“我要是不同意，你真的能答应？” 卫辛理所当然的答着：“不好意思，联姻文书已经发出去了，你不同意也得收下我。” 辛肆：“……”他就知道。 “那还问我做什么，反正又由不得我。”辛肆抱着她的脖子靠在她肩膀上，嘴角压不住的往上扬。 卫辛抱着他，在他耳边低声说着：“我想听你亲口说一声，你愿意。” 辛肆嘴角扬得很高，连眉眼都是弯的。 他抿着唇瓣憋了好一会儿都没憋住，最后还是没憋住笑了出来，凑到卫辛下巴上亲了一口，红着耳朵，小声说了句—— “我愿意。” 他要和卫辛这个大妖怪订婚了！ 卫辛原本荒芜的世界，随着他这三个字落下，像是被照进了一束光。 微弱的光芒足以驱散时间的荒芜。 刹那间，草长莺飞，水波粼粼。 藤蔓缠绕着树枝向上攀爬，池边的柳条垂下，在水面上轻柔拂过。 水池深处，一条鱼儿甩着尾巴游了上来，冒出个小脑袋看向她，然后甩着尾巴泼了她一身的水。 胆大又可爱。 “不许亲，已经破皮了。”辛肆伸手捂紧卫辛的嘴，因为生气，他的腮帮子也鼓了起来。 你养的鱼拒绝了你不知休止的亲亲，并且抿着嘴巴瞪了你一眼。 真是可爱。 卫辛不知休止的在他手心舔了一下。 辛肆瞬间像是被烫到了一样，马上收回了手，并且挣扎着想从卫辛腿上下去。 卫辛抱紧他的腰，一副醉生梦死的色胚样。 “我养的鱼儿真可爱，生气的样子都这么可爱。” 【……】 宿主你不装了是吗？ 宿主你今天就要打脸了是吗？ 弎零贰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卫辛动了确认攻略目标的念头，它就立马把共享链接发给贰贰捌。 然而接下来的一路，直到回到了夷王府，卫辛依旧没有确定攻略目标。 弎零贰疑惑到泛起了一阵电流音。 不应该啊！ 然而卫辛根本感受不到它的疑惑，在下车之前，动作轻柔的为辛肆整理好衣领和头发。 为辛肆整理好之后，卫辛掀开车帘，两人先后踩着车凳下去。 她们刚一下车，堂明来报，黄盈捉住了。 —— 夷王府的下人，如今规矩得叫人挑不出什么刺来。 今天，就在这王府大厅外，所有下人绕路而行，根本没人敢靠近这里。 卫辛坐在厅外，看着被绑在木架上的黄家十人还有程持玉，漫不经心的翻看黄盈的卖身资料。 “黄盈，出生农家，家有一父一母以及一双弟妹，幼时因父病重急需银钱而卖身。” 卫辛念着，轻笑一声，合上手里的资料册子，再抬头看向绑在木架上的黄家十人。 “当年重病无钱医治的黄家老父，今日也绫罗绸缎加身，穿金戴银生活惬意。拮据半生的黄家老母，今日也纳了两房小侍，宝刀未老啊。” 卫辛正说着，绑在一旁的小女孩哇哇大哭—— “你是谁！你凭什么绑我！我大姨很厉害，她是王府的管家，我大姨一定会带人捉你进牢里的！” 卫辛脸上笑意不减，继续说着：“也没说黄家有个孙女，这孩子打哪儿来的，堂明？” 堂明上前答着：“禀报主子，是黄盈父亲的弟弟的孙女。去年因为流寇进村抢劫，一家老小只活了这一个孙女。黄盈的父亲见她可怜，将人过继到了黄盈她妹妹名下。” 卫辛点了点头，笑道：“当年靠卖女换买药钱的人家，如今也能收养遗孤了。” 更可笑的是，这家人身上的东西全是从她这里得来的，但她们显然不知道珍惜这个词是何意。 第220章 “江远山，让那个孩子闭嘴，吵得本王头疼。”卫辛接过辛肆递来的茶杯。 菊花茶，降火。 果然还是她的鱼儿知道心疼她。 卫辛喝着茶，江远山也走了上去，走到那个七八岁的女孩面前，一脸淡然的捏住对方的下巴，灌下去一瓶药。 那女孩哭着骂了她几句，骂到最后一脸惊恐，只能张着嘴巴发出“啊啊”的叫着。 再过了会儿，她连那啊啊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我的孙女啊！你们这些天杀的，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你们是要下地狱的啊！”黄家老父哭喊着。 卫辛笑着摇了摇头。 “又是一个让本王下地狱的。” 说完，卫辛慢悠悠的喝着茶，喝完杯子里的茶之后她才看向黄家老父，嘴角勾起一抹极为友善的笑容。 “今日，这夷王府就是你们的地狱。” 此刻，夷王府大好的景致仿佛笼上了一层血色阴影。 而那端坐在太师椅上的夷王殿下，就像是阴司地狱爬上来的一头恶獠。 “江平川，练练手吧。过几日要去将程雁五马分尸，今天先用她儿子练练。”卫辛开口吩咐着。 江平川出列，应着：“是！” “不要、不要！黄盈！”程持玉看向旁边的黄盈。 黄盈显然没有想过卫辛还能全身而退，此刻被捉回夷王府里，她已经万念俱灰，做好了一死的准备。 但她没想到，卫辛居然连痛快的死法也不肯给她。 “江平川，他只是个男子！”黄盈看着泪眼涟涟的程持玉，她怎么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这样受刑。 江平川的动作停顿片刻。 随后，她伸手握紧了旁边准备好的匕首，抽出匕首看了看，闲聊似的开口说着—— “我爹也只是个男子，我兄长也只是个男子，我小弟也只是个男子，我舅舅也只是个男子。所以，他们死的时候，你为他们求情过吗？” 在她们江家人面前，程家的人不论男女老幼，都该死！ 所有程家人享受过的每一分荣华富贵，都是她江家满门冤死的尸骨换来的！ 没人可以替逝者原谅！ “嗤！” 匕首十分锋利，切割血肉时甚至感受不到太大阻力。 江平川已经分不清是这匕首太好用，还是她用的力气太大。 在满目的红色里，她好像看到了江家灭门的那一天。 她爹抱着她娘的尸体，朝她们姐妹大喊着—— 快跑！ 她们跑出来了，连父母亲族的尸骨也无力去收，一路狼狈逃亡，就像两条丧家之犬。 不，她们姐妹两人，就是两条丧家之犬。 第197章 唯一的管家（1） 见江平川的状态接近癫狂，云朗忍不住看向卫辛。 只见卫辛不急不慢的又喝了一杯菊花茶。 大厅外凄厉的惨叫声像是把人拉进了人间地狱，在这周围的王府下人纷纷退避，绕路绕得更远了。 “主子，他流产了。” 江远山的声音让那边的江平川平静了许多，手里的刀子也慢慢收了起来，看向卫辛。 卫辛只看了一眼，然后笑道：“程公子何苦呢，你到底图金雾衣什么？图她那睡完你之后又去睡卫晨的身子，还是图她许给你的什么金国皇君的宝座？” 程持玉此刻像是又活了过来一样，嘴里喃喃着：“不可能，她只是将卫晨当作弟弟而已！” “哦——弟弟啊。” 卫辛瞟了眼右后方站着的辛肆，突然之间像是解锁了些什么。 辛肆：“……” 她不对劲。 只听卫辛继续朝程持玉问着：“本王才疏学浅，不知程公子指的是哪种弟弟，可以在床上翻云覆雨的弟弟吗？” “不、不可能、不可能！” 程持玉披头散发，大声嘶吼着：“不可能！” 卫辛搁下手里的茶杯，继续说着：“本王这里又跑了一个暗卫，起初以为是跑到别的皇女那里去了，后来才知道是跑去给金雾衣办事去了。 卫国皇家暗卫，她一个金国皇女哪儿来的解药呢？程公子，能猜到答案吗？可以大胆点猜，你最不想承认的那个就是答案。” “不、不可能……怎么会！” 不可能的啊！ 她说过只是把卫晨当作弟弟！ 她说、她说她对卫思湛好，只是因为他们私交不错而已啊！ “本王的七皇弟原先应该是喜欢仁王的，不过仁王志大，显然不甘心当个皇媳。而本王的七皇弟，又因为一时恼怒犯下错事，被发落到护国寺削发为僧。 皇子一朝成了僧人，以前交好的那些闺中玩伴都开始避嫌。这时候若是有个女人嘘寒问暖，恐怕本王那个七皇弟会沦陷得很快吧。” 卫辛讲得感情饱满，叫人听着就能想象到那个画面。 “程公子，她若无情你便休，又何苦为难自己？你瞧瞧你这如花似玉的容貌，要迷多少个黄盈迷不死，何苦在金雾衣那一棵树上吊死？” 辛肆：他没见过比卫辛更能挑拨离间的人。 被绑在木架上的黄盈听到这话，羞愧的低下头，不敢直视卫辛，还有这些曾经和她共事的人。 “你还怀着她的孩子，她都没说要去教坊司救你。你看你这怀得多可惜，孩子没了头也绿了，孩子它娘也去你好友的床上快活了。” 辛肆：好一招杀人诛心，他要记下来好好学。 别说是辛肆，哪怕是刚才杀红了眼的江平川，此刻听着卫辛讲故事，心里的滔天恨意莫名就熄了一大截。 卫辛这个菜鸡草包，办事缺德，说话更缺德。 “不可能、不可能，我帮她做了那么多事、她怎么可能这么对我，不可能的！” 就在程持玉信仰倒塌的时候，不知是情绪起伏过大还是什么，他只感觉像是喘不过气来。 江远山皱着眉头上前检查一番，语气平淡的陈述着：“慢性毒药，解药断了半个月会开始发作，来不及了。” 若是刚抓回来就审讯，或许还来得及。 现在迟了点。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黄盈不敢置信的看着程持玉，不停挣着绳索，试图伸出手碰碰他。 “啧。”卫辛眼里略带几分失望，摇了摇头，继续叹着：“程公子，不值啊。” 可惜了。 原本想先用程持玉逼出黄盈的话的。 程持玉张着嘴，视线在周围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死死盯着黄盈的弟弟，朝她弟弟伸出手。 最后，他的脑袋往下一垂，和那个没能降生的孩子一起离开了这人世间。 黄盈眼底的光也随着熄了大半。 黄盈的弟弟显然也被吓到了，连忙说着：“不是我！不是我给他下毒的，真的不是我！” “放心，没人怀疑你，你没那个本事。” 卫辛盘玩着腰间的玉佩，目光从黄盈的弟弟身上扫过，随即看向辛肆，问着：“他身上穿的衣服？” 辛肆仔细看了看样式和布料，答着：“锦衣阁的衣裳。” 卫辛点了点头，继续看着程持玉伸出去的那只手。 第221章 他指的那个方向…… “行夜，去看看黄公子的荷包里装了些什么。”卫辛颇有兴致的等着行夜的结果。 行夜走路有点屁颠屁颠的，走上前摘下黄盈她弟弟的荷包，打开看了看，答着：“禀报主子，是几两碎银和三张银票。” 别问他为什么屁颠屁颠，他的骑术比方梨好多了。 他是因为没看紧辛叁，失职被罚去刑房挨了二十杖。 卫辛伸手在座椅扶手上叩了两下，又看向黄盈的弟弟，开口问着：“黄公子，你这银票哪儿来的？” 黄盈的弟弟眼珠子转了一圈，嗓音放软了许多，问着：“我要是说了，你能不能、能不能放了我？” 卫辛轻笑一声，说着：“难道你们家只有你一人知道此事吗？” 说着，卫辛看向黄盈她妹妹的夫郎，开口说着：“黄夫郎如此年轻的一条命，给黄家的人陪葬未免太过可惜。” 那夫郎立刻抬起头，面露喜色，连忙说着：“这是大姨子带回来的钱分给我们的！” “这样啊。”卫辛单手撑着额头，指尖从额角的疤痕上轻轻擦过，开口吩咐着：“江远山，送黄夫郎离开，这段不太美好的记忆也不必让他留着。” “是。”江远山带着那位黄夫郎离开这里。 但她并没有急着带人离开王府，而是带人去了府医院子。 辛肆接过行夜手上的银票看了看，说着：“主子，银票没什么问题，就是福来庄的普通银票。” 卫辛问着：“福来庄？” 辛肆：“是，福来庄的银票。福来庄是京师里老号的钱庄了，在不少州郡还有分庄，开了有些年头。” 卫辛继续问着：“有些年头指多少年？” 辛肆想了想，答着：“属下有记忆起这家钱庄就在，但好像在几年之前大改过一次。” 旁边的方梨闻言，仔细想了会儿，开口补充着：“是在六年前，福来庄的老庄主去世，几个女儿争家产时大改过一次。” 卫辛点了点头，看着面前的系统悬浮屏幕。 屏幕上正是狄九仓之前发给她的产业分析报告。 六年前，和奴隶场绝味斋锦衣阁出现的时间实在是太接近了。 卫辛笑了笑，关闭了系统悬浮屏幕。 “黄盈，本王都在这儿坐了这么久了，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旧主说的吗？比如现在辛叁躲到哪儿去了，再比如金雾衣还有多少惊喜产业是本王不知道的。” 卫辛看向黄盈。 黄盈有些苦涩的低下了头，开口说着：“请主子开恩，赐属下的家人一个痛快。” “姐姐你说什么呢！” “是啊！女儿你快认错让她放我们走啊！” “姐姐我不想死呜呜！” 听着耳边家人的哭声，黄盈咬紧牙，缓缓闭上了眼。 走错了就是走错了，一步错，步步错。 卫辛脸上的笑意也稍微减淡了些，开口问着：“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什么都不肯说？” “请主子恕罪。” 卫辛接过辛肆递来的菊花茶，喝了两口之后，朝宵衣说着：“押上来吧。” “是！”宵衣立刻退下。 没过多久，宵衣押着一名伤痕累累的男子走了过来。 那男子长得，和程持玉竟有几分相像。 第198章 唯一的管家（2） 在看到那男子的瞬间，黄盈的脸色顿时变了。 “本王以为你是为了程持玉背叛了本王，没想到你还在外面睡了个倌人。睡了就罢了，还准头不错的揣上了种。” 卫辛撑着额头，有些慵懒的打了个哈欠，继续说着： “就在本王以为你是为了这个孩子背叛本王的时候，又查出来你和奴隶场管事的还有旧交。黄盈，瞒着本王干了这么多事，你本事很大啊。” 黄盈有些艰难的低下头，问着：“属下、属下招了之后，主子能否放了他？” 黄盈的家人听到这话，顿时开始怒骂—— “你说什么呢黄盈！老娘是你亲娘，你怎么说出这种没心没肺的话来！” “姐，他就是个倌人啊！” “孩子有什么，是个男人就能生！你妹妹年纪还小，叫她生了过继给你都成，你要保这个下贱胚子做什么！” 是了。 一个打小就被卖到奴隶场换买药钱的女儿，哪怕小时候与家人再怎么亲近，隔了这些年也亲近不起来了。 世上很难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卫辛问着：“所以你是要保这个倌人。” 片刻的犹豫后，黄盈艰难点头，应着：“是，请主子放了他！” 那倌人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眼底藏着一抹愧疚，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你说吧，等你说完，本王自会放了他。”卫辛继续喝着她的菊花茶。 黄盈沉吟片刻，开口讲着：“奴隶场被抄没后，属下无意间救下了被缉拿的奴隶场管事，也是那时开始，属下认识了金雾衣和程公子。 属下也知金雾衣与主子是敌人，后面便减少了来往次数。是主子派方梨去接触程公子的时候，属下才再一次和他们遇上。 属下知道程公子心有所属，但是属下控制不住。 那日属下被金雾衣的下属请去了雪月馆，遇见了他，有了这个孩子。之后金雾衣以孩子为威胁，属下才……属下知罪！” 黄盈的悔恨之意表现得足够清晰。 卫辛只是笑笑，继续问着：“所以监视辛叁的行夜是被你支开的，本王的私章是你和辛叁一起盗走的？在这次事件之前，你们还用私章干了些什么事？” 黄盈摇了摇头，答着：“没有了，只有这一次。” 卫辛生性十分警惕，但凡有点异样她就会注意到。金雾衣是想一击必杀，没想到还是被她全身而退了。 黄盈也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后悔自己走错了路有了那个孩子、庆幸卫辛还活着、但又希望卫辛直接倒台，总之心里如同打翻了调料，五味陈杂。 “辛叁呢？”卫辛开口询问。 黄盈答着：“辛叁在端王府，就跟在金雾衣身边。她只有在用药时会去护国寺，找卫思湛取解药。” 见卫辛问得差不多了，黄盈继续说着：“属下知道的只有这些，主子是否能放了他？” 她现在能保下的也只有她的这点血脉了。 既然这孩子的父亲长得和他那么像，那生下来的孩子想必也会像极了他。 就像是，她和他的孩子。 卫辛闻言笑了笑，朝宵衣说着：“放了。” 宵衣立刻照做。 就在那倌人看都不看黄盈一眼、慌忙朝着王府大门跑去的时候，卫辛又拔出了辛肆腰间的匕首—— “嗤！” 匕首飞射出去，从背后刺穿了那倌人的肚子。 “不好意思，本王忘了告诉你了，那个孩子不是你的，是他其余客人的。” 卫辛说着，施施然起身，闲庭漫步般走了过去，拔出辛肆的匕首，亲自拿着帕子擦干净之后才还给他。 看着黄盈那目眦欲裂的模样，卫辛缓缓开口，说着：“这个孩子，只是金雾衣用来控制你的工具。” 第222章 黄盈脸上的表情在这一瞬间变了又变。 最后，她脸上只剩下满脸的灰败。 “哈哈哈！哈哈——噗！” 想当初，卫辛也曾费心去栽培她。 而现如今，终究是主仆情份断尽，只剩下利用。 卫辛避开了她喷出来的血，走回去坐下，继续吩咐着：“全部诛杀。” 她刚才确实是有意瞒着黄盈的，因为只有黄盈当这个孩子是她自己的，她才会尽力去护着它，说出她知道的一切。 从她知道黄盈背叛她的那一刻开始，黄盈在她这里就和敌人没有什么不同。 对敌人，利用起来可以不择手段。 云朗和江平川很快处置了黄家的其余人，但最后轮到黄盈的时候，她们两人还是迟疑了。 毕竟共事了一年。 卫辛也不急着去催促她们动手，而是陈述着—— “一旦本王通敌叛国的罪名被坐实，王府上下无一生还。你们今日念着她的情，但她背叛本王的时候，可曾想过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人？” 云朗和江平川犹豫了一会儿，正准备动手时，一块砖直接砸上了黄盈的头。 其余人看着抛下砖头的方梨，脸上写满了错愕。 就连卫辛也有些惊讶。 她没想到最先动手的会是方梨。 一直以来，方梨的办事能力有目共睹。但她的心肠比黄盈要软太多，也不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 实在没想到，最后解决黄盈的，会是方梨。 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当初黄盈亲口说，不论因何原因，背主者格杀勿论。黄盈也是这样杀了上一任王府管家，成为了夷王府管家。” 方梨说着，刚才拿砖的那只手还有些颤。 只见她面朝卫辛跪下，颤抖的那只手紧握成拳，迎上卫辛审视的目光，坚决笃定的开口—— “请主子让属下做这夷王府的第三任管家，属下不会再让主子失望！” 她可以担起她和黄盈两个人的职务。 她可以心狠下去。 她不会再让卫辛的栽培被辜负！ 卫辛看了她半晌，随即笑道：“那就试试吧，即日起夷王府不再有正副管家，你就是夷王府唯一的管家。” 方梨垂在身侧的拳头又握紧了几分，朗声道：“属下谢过主子！” 除了今日在场的这些人之外，世上不会再有人知道，多年之后那个掌管国家财政大权的户部尚书是怎样成长起来的。 多年之后，卫国那位户部尚书以其缜密的心思和卓越的能力，在卫国史册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卫辛搁下茶杯起身，朝她们几人吩咐着：“尸体火化。” “是！” 卫辛带着辛肆离开了这里，云朗她们留在这里处理后事。 王府下人不知道这里具体发生过什么，但那刺鼻的铁锈味和地上洗刷几遍才擦掉的红色，已经足够让她们畏惧。 对于王府的绝大多数人来说，卫辛只需要她们畏惧。 畏惧，然后安分守己，好好办事，这就足够了。 …… 第199章 儿臣从不觉得委屈（1） 三日后。 刑部大牢里，满脸菜色的程雁被拖了出去。 在程雁即将被施五马分尸之刑的草场上，卫辛正站在看台上，看着下面五匹行刑的马。 五马分尸，顾名思义，绑住人的脖子、双手、双脚，再用五匹马拉扯着，在马匹飞速奔跑的途中，人就被分成了五块。 “不愧是刑部用来行刑的马匹，体格匀称，骨骼坚实，瞧着就能跑得挺快。”卫辛日常客套。 旁边的娄晓枫开口接着：“殿下好眼力，这几匹马还是北边藏州上贡的，可日行八百里，腿力一绝。” 卫辛点了点头，叹着：“是几匹好马。” 还不等娄晓枫接话，就听卫辛话锋一转，说着：“换几匹普通的吧，跑得慢些也不要紧。这么好的马用来行刑，实在可惜。” 虽然这要求有些奇怪，但卫辛如今圣宠优渥，娄晓枫怎么会驳了她的面子？ 马匹很快就换了一批，新换上来的五匹马是普通将士的坐骑，看着也还不错，但比刚才那五匹上贡的马要差点。 卫辛心里并不是那么满意，但面上还是笑着道了谢。 辛肆觉得，卫辛她可能是想要那种跑得和乌龟一样慢的马吧。 不过娄晓枫也不知道卫辛这些心思，叫人换了马之后就继续陪卫辛聊着。 在她们客套的这一会儿功夫里，刑部的人也押着程雁走了出来。 行刑的五人开始往程雁身上套绳索。 其中，往程雁头上套绳索的那人，在其余四人离开之后，低头在程雁耳边问了一句：“程大将军，你还记得江樘逃走的两个女儿吗？” 程雁的眼睛向外凸起，整个人吓得不轻。 “江平川，替家母向程大将军问好。还请程大将军下去之后一定要见见我江家的人，她们想必很惦念大将军。” 江平川勒紧程雁脖子上的绳索，不再去管程雁是个什么反应，一步步走向她那匹马。 而她身后的程雁，此刻已经吓晕了。 看台上的卫辛摇了摇头，略带惋惜的叹着：“也就活这么会儿了，怎么能晕过去呢，程大将军这样实在可惜。” 说着，卫辛端着一脸‘我是好人’的和善表情，朝身后背着药箱的江远山开口吩咐—— “下去给程大将军扎两针，让她清醒清醒。生命的最后时光，程大将军不能这么虚度。” 辛肆：“……” 她可真是缺了大德了。 落到卫辛手上，程雁想轻松一点去死都成了奢求。人都已经被江平川吓晕了，卫辛还要让江远山再把人扎醒。 旁边的娄晓枫也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程雁以前是有哪里得罪过这位夷王殿下吗？ 听到卫辛的命令，江远山淡然的应了声“是”，背着她的药箱下去行医了。 下去之后，江远山蹲在程雁身边，打开药箱，在众多银针中挑了一根最粗的。 几针下去，程雁是痛呼着醒过来的。 江远山顺势给她灌了一瓶药，语气平淡的说着：“醒了就好，你该死了。” 不要浪费她那瓶提神醒脑的紫苏水。 江远山说完，收拾好她的药箱，起身之前用她那平淡的眼神看向程雁。 她那向来无悲无喜的眼神，这次也染上了几分恨意。 “程大将军，还记得江樘的那两个女儿吗？江远山替家母向程大将军问好，那段血仇，江家永不遗忘！” 江远山说完，留下惊惧交加的程雁，慢慢走上看台，站回卫辛身后。 卫辛看了眼下面清醒着的程雁，朗声道：“行刑！” 江平川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手中的马鞭重重甩下—— “驾！” …… 当天下午，江平川带着江远山给卫辛磕了三个大响头，提着长枪就和堂明离开了王府。 卫辛召江平川和厉时韫回来，就是为了让江平川亲自行刑，仅此而已。 第223章 至于厉时韫，只是因为卫辛不放心她，所以才一起召了回来。 江平川很清楚这点，所以在亲自行刑杀了程雁之后，她一回王府就收拾好了行装，当天下午就和堂明一起出发赶回夷州。 …… 夷王府的一切也慢慢回归正轨，虽然没了黄盈，但方梨也很稳的接住了府中上下的事务。 卫辛清净了一段时间，时不时带着辛肆和云朗去老街那座小院里坐坐。 九月中旬，落叶飘飞。 卫辛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盖着毯子睡觉，树叶飘到她脸上也没能叫醒她。 旁边，辛肆坐在小板凳上认真瞅着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拿起那片落叶。 卫辛瞬间抬起手，精准抓住了他的手腕。 辛肆拿着手里的落叶，看着笑得眼神能拉丝的卫辛，小声嘀咕：“你到底是真睡还是装睡？” “我真睡了。”卫辛握着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拉到唇边，轻轻落下一吻，然后又继续说着：“但是不能抱着鱼儿，我睡不着。” 辛肆：“……” 所以也就是没睡。 “主子，古嬷嬷来了。”云朗过来禀报完，马上又跑到厨房啃南瓜饼去了。 她很清楚自己有多么多余。 辛肆把手从卫辛手里抽出来，卫辛也顺势放开了他，说着：“你往我这边坐点，给嬷嬷挪个地儿。” “哦，好。”辛肆挪着他的小板凳，靠近卫辛的躺椅，坐得很是端正。 对比之下，卫辛的躺姿就显得格外散漫。 古嬷嬷也习惯了卫辛这样，行礼道：“老奴参见殿下。” 卫辛笑道：“嬷嬷坐吧，这么久了，嬷嬷总算是找到机会出宫一趟了。” 古嬷嬷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看了看一派随和的卫辛，有些局促的开口说着：“殿下那日的处境实在危险，幸是殿下临危不乱，才能转危为安。” 卫辛笑着接了句：“也多亏嬷嬷回得及时，帮了本王大忙。” 古嬷嬷深知卫辛这张嘴有多健谈，如果她不主动说，卫辛恐怕能跟她一句不重复的聊到明天。 想了想，古嬷嬷还是直接起身跪下，开口说着：“那日在殿下被诬陷时，老奴实在担忧夫郎儿子，便派人去了夷州保护他们。 老奴从未想过要害殿下，只是存了些私心。若殿下真有什么不测，老奴也想让家人安好，这点私心还请殿下恕罪。” 卫辛这时候终于坐了起来，抬手虚扶一把。 “嬷嬷这话就说岔了，本王并未怪罪嬷嬷。相反的，在本王危难之时嬷嬷没有捅本王一刀，而是尽心竭力地营救本王，对此本王还得向嬷嬷道声谢。” 古嬷嬷起身，问着：“那老奴的夫儿？” “嬷嬷放心，本王都能将那十名暗卫好好的给嬷嬷送回去，又怎么会对古夫郎和古公子做什么呢？” 古嬷嬷的心里瞬间安定了许多。 然后，只听卫辛继续笑道：“嬷嬷如今应该也知道了，古夫郎和古公子身边已经有足够多的护卫保护他们，嬷嬷也实在不必再加派人手。” 古嬷嬷连连应着：“是，是老奴莽撞了。” 这时候，厨房里的云朗端着四杯菊花茶走出来，稍微缓解了一下古嬷嬷的局促。 古嬷嬷正喝着茶，就听卫辛随口一问： “嬷嬷知道古夫郎和古公子身边安排的那些护卫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古嬷嬷的动作顿住。 只听卫辛自顾自的开口答着：“在本王活着的时候，她们是用来保护嬷嬷的夫儿的。本王若有什么不测……” 说到这里，卫辛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笑了笑。 古嬷嬷杯子里的茶水荡起一圈涟漪。 随后，她开口接着：“在殿下遇到不测的时候，她们是用来杀掉老奴的夫儿的。” 第200章 儿臣从不觉得委屈（2） “皇女们都在长大，野心也在膨胀，嬷嬷是大家都想叼走的一块肉。现在于古夫郎父子二人而言，夷州就是最好的安身之地。 所以嬷嬷不要再派人去保护了，那些护卫会误会，本王也会误会。 待到嬷嬷为本王办完事，功成身退时，自然能与古夫郎父子二人团聚，那时他们也不用再为任何势力担惊受怕。” 卫辛原本就不相信人心，在出了黄盈的事情之后，她的对人的猜疑更甚从前。 未到满分的忠诚，都是零分！ 她永远不会放弃自己手上的筹码，更不会靠对方的良知去维系一段合作。 握在手里的筹码，才是最有分量的！ 古萍听出了卫辛话里的警告之意，立刻放下杯子起身，跪下说着：“老奴明白，只请殿下饶恕这一次，绝无下次。” 卫辛伸手扶了一把，笑道：“嬷嬷请起吧，本王不是恩将仇报的人。这次的恩情本王记着，古夫郎那边日后也会再叫人多加照顾。” 古嬷嬷这才起身，恭敬道：“老奴谢过殿下。” …… 深秋九月，眼瞧着要进孟冬时节了。 这时候，永宁公侯府又踩着秋季的尾巴，办了一场赏菊宴。说是上半年卫国太动乱，这时候天下安定，也该聚起来品茗吟诗放松一下。 卫辛此刻拿着这赏菊宴的请帖，不免又想到了上次的春华宴。 “推了，就说本王身子不适。”卫辛把请帖扔到一旁。 方梨不是很清楚为什么要推，但见卫辛确实不想去，再加上永宁公侯府那边也没什么非结交不可的理由，方梨也就没有多劝。 这时，旁边汇报任务的宵衣说了一句：“这个赏菊宴金雾衣也准备去，是个捉住辛叁的机会。” 卫辛抬起头，冷飕飕的看了宵衣一眼。 宵衣：“？” 她这是……说错什么了吗？ 辛肆开口说着：“金雾衣如今极少出府，想抓到辛叁也不容易，强搜又容易落人话柄。主子还是去一趟吧，属下贴身跟着主子就是。” 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但同样的错误，他怎么也不会再犯第二次。那些世家公子，要是再敢用那种手段，就别怪他下手狠了。 短时间内找个僻静地方杀人抛尸，他还是做得到的。 卫辛看了看他，想了会儿，应着：“那就去瞧瞧吧，宵衣你去通知行夜，你们二人也跟着去。” 因噎废食确实不是什么好习惯，绊过一次的石头，踢开就好了。 “是！”宵衣立刻应下。 方梨的事禀报完了，也跟着宵衣一起离开了书房。 没过多久，方梨又折回来了。 “禀报主子，古嬷嬷来了，正在前厅等候。” 卫辛搁下手里的笔，起身往外走去。 古嬷嬷私下里从不来王府找她，每次光明正大的来夷王府，必然是有卫霖的旨意要传达。 —— 前厅里。 卫辛带着辛肆和云朗走进大厅，古嬷嬷立刻搁下茶杯，起身行礼。 “老奴参见殿下。” 显然，自从那天在老街小院进行过一番亲切友好的交谈之后，古嬷嬷心里对卫辛的畏惧又上了一个台阶。 “嬷嬷请起，今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卫辛依旧是那副待人和善的样子，亲手扶了一把。 第224章 古嬷嬷起身，笑得很是高兴，说着：“陛下有旨，召殿下今日酉时入宫参加晚朝。” 早朝是群臣觐见，而午朝和晚朝则不同，那得是陛下的心腹重臣才有资格去参加的。 卫霖不喜午时理政，所以卫国没有午朝，只有晚朝。 晚朝上商议的一切，也比早朝上商议的更贴近朝政核心。同时卫霖在晚朝上表达的想法也会更多些，不会像早朝上那样只听着众臣争议，让人捉摸不透。 简而言之，参加晚朝是摸清卫霖想法的最好机会，也是迈入朝政核心的象征。 古嬷嬷心里是真的高兴，毕竟她站在卫辛这一派里面，卫辛好过她也能跟着好过。 然而卫辛，此刻脸上的笑意显然淡了几分。 “今日酉时进宫，那晚朝一般议多久，每日都要参加还是仅今日参加？” 古嬷嬷只当她在了解情况，详细答着： “晚朝若无要事，一般不会商议太久，一个时辰足矣。若有要事相商，那这时间就说不准了。 再一个，晚朝不比早朝那么频繁，隔三岔五才有一次，有时甚至十天半个月才有一次。 每次晚朝之前，陛下会派人知会赴朝的亲王大臣，殿下不必忧虑太多，只需等宫中的诏令即可。 最后还有一点尤为重要，每次参加晚朝的人都不一样，人都是由陛下亲自挑选的，殿下接到诏令只用参加就是，万不可在外言说。 三皇女曾经就参加过一次晚朝，因为她走漏了消息，之后朝上又传出陛下要立储的传言，所以陛下再未召她参加第二次晚朝。” 卫辛的脸色稍微好看了点，朝古嬷嬷点了点头，应着：“多谢嬷嬷相告。” 还好只是偶尔一次，要是每天上完早班上夜班，她多少要思考一下怎么提前篡位了。 古嬷嬷压根不知道卫辛心里已经产生了多么大逆不道的想法，传完卫霖的旨意之后，见卫辛没什么事，她就领了跑路钱回宫了。 倒也不是她多想领卫辛的钱，而是她从来都是这么领跑路钱的，前朝后宫都习以为常，就连卫霖也是默许了的。 要是在卫辛这里就突然不要钱了，难免叫人猜疑。 其实要是可以，她还真不敢领卫辛的钱。 拿着烫手，她心里慌。 —— 这个时代的人还保留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习性，油灯也是富贵人家才经常用的物件，平民人家大多到了天黑就歇下，不再做什么事了。 所以这个时代的晚饭也吃得早，一般在下午四五点就已经解决了晚饭问题。 酉时晚朝，下午五点到七点。 所以在五点之前就得入宫。 卫辛今天吃了个比较早的晚饭，下午四点的时候就和鱼瘫坐在餐桌边，用她那拔丝苹果一样的眼神看着吃得翻肚皮的鱼。 “有些小鱼儿也不让让主子，夹菜夹得比谁都快。”卫辛开口控诉。 鱼鱼瞟她一眼，小语气很是严肃，说着：“晚朝也不能吃太多带水的，你要吃可以等到下朝回来再吃。” 他说认真的，上朝的规矩很严，尤其是晚朝，比早朝还要重要得多。 她第一次去晚朝，绝对不能出现什么意外，打断女皇的话请求出恭是不行的。 卫辛慢悠悠的叹了口气，笑道：“未来王君管人真严。” 辛肆顿时红了耳朵。 然后只听卫辛继续叹着：“我的鱼儿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君，什么都能为我打理好。” 辛肆：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就感觉这么羞耻呢？ 赶在卫辛再开口说些腻死人不偿命的话之前，辛肆当机立断，直接说着：“主子你该更衣进宫了！” 别说了！ 他羞耻！ 卫辛继续满脸骄傲的叹着：“看！我就说，不管床上还是床下，我的小鱼儿都是这么能干。” 听到这话，辛肆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直线冲到卫辛身边，一把捂住了她那张嘴。 “不许说！” 每次把云朗派出去办事之后，只要是在他们两个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候，她这张嘴就完全不收敛！ 卫辛笑盈盈的看着他，抬起手，用食指点了点她的脸。 辛肆抿了抿唇，然后低下头，红着脸在她点过的地方亲了一口。 卫辛把人抱进怀里亲了两口，在他耳边小声说着—— “不想进宫上晚朝，只想在小鱼儿床上奋力工作。” 辛肆：“！” 她在说些什么浑话！ 尽职尽责的耿直暗卫辛肆，揪着卫辛的衣领，很严肃的提醒着：“你快点去更衣进宫！” 你养的鱼炸鳞了，并且随时准备一尾巴呼死你。 真是可爱。 “好了，给我亲两口，再亲两口我就去更衣。” 卫辛用行动生动的诠释了四个字——色令智昏。 第201章 儿臣从不觉得委屈（3） 今日晚朝，卫辛刚一迈进两仪殿，其余人的目光立刻落到了她身上。 殿内的大臣都是保皇一派的大臣，平时早朝在太和殿上说话极少，存在感并不是那么强。 此刻，见卫辛前来，她们心中多少是震惊的。 卫辛进殿之后，不动声色地扫了眼殿内的大臣，随后扬着她的二十度微笑，和那些大臣互相见礼。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哪怕那些大臣见到卫辛再怎么惊讶，此刻也得把这礼数做全了。 “下官见过夷王殿下。” 和和气气的客套一番之后，殿内的人心思各异，等着卫霖的到来。 “皇上驾到——！” 古嬷嬷扬起手里的拂尘，掐着嗓音高呼。 卫辛和殿内其余大臣整整齐齐跪了一片，齐声喊着：“参见陛下！” “起吧。”卫霖走到皇椅上坐下，把手里的公函递向卫辛，说着：“你瞧瞧，这是戎狄部落的回函。” 卫辛一愣，亲自上前去接，恭恭敬敬双手接过。 在打开回函之后，卫辛看到上面的内容，脸上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惊讶与不解。 她看完回函，似乎是愣了会儿，半晌后才开口说着：“戎狄部落竟然答应了联姻，那我们此时再出兵便是背信弃义，师出无名。” 旁边，工部尚书乔徽看了眼卫辛，开口说着：“戎狄部落同意联姻其实也是好事，北方部族骁勇善战，我们一味强攻实在不智。 不如就先将这个戎狄部落三王子娶回来，看看他能否牵制得住戎狄部落。若是能不动兵戈就收服北方部族，也不失为一个上上良策。” 卫霖的脸色显然并不好看，说着：“戎狄部落同意联姻，但前提是五年之后她们再将部落王子送来。在此期间，联姻的夷王必须遵守她们戎狄部落的规矩，不得纳任何侧室。” 另一名大臣追问：“为何要等上五年？会不会是她们畏惧我们出兵，才暂时答应联姻，用作缓兵之计？” 卫霖朝卫辛抬了抬手。 卫辛把手里的回函递给其余大臣传阅，开口解释着：“戎狄部落首领说，失散的幼子经历十多年才寻回，想将人留在膝下多养几年。 第225章 再者，戎狄部落本是一妻一夫制度，如今只要求卫国这边联姻的亲王五年内不纳侧室，这点于她们而言算是让步。 联姻原本是我们提出的，戎狄部落那边已经同意，再在此事上挑拣未免落人口舌。 既然戎狄部落那边如此看重那位三王子，联姻还要将人再留五年，也可见其地位。如乔尚书所说，联姻确实是个牵制北方部族的良策。” 众臣看了看卫辛，又看了看卫霖的脸色。 有人站出来开口说着：“此事确实委屈了夷王殿下，五年不得纳侧室，五年之后也不知是何情形。要微臣说，戎狄部落答应联姻也未必真诚，倒不如就此作罢。” “就此作罢，我们失了出兵的名头，也失了一个牵制北方部族的部落王子。”有人站出来反驳着。 两种声音争执了会儿，只听卫霖开口说着：“都够了。” 殿内瞬间安静下去。 卫霖看了眼卫辛，继续说着：“老二，此事对中原女子而言过于屈辱。更何况你是卫国亲王，身份尊贵，实在不必为一个部落王子守身五年。” 说完这话，卫霖又补充了一句：“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自己在京师相看着，瞧上哪家的公子都可以和朕说。” 老二没有父族相助，姻族对她而言就显得更为重要。 卫辛沉思会儿，似乎是在考虑。 过了许久，她开口说着：“母皇，儿臣仍旧觉得与戎狄部落联姻是个掌控北方部族的好机会，于卫国社稷有利而无害。” 卫霖皱紧眉头，沉声提醒着：“五年不纳侧室，部落王子也不嫁过来，你的王府后院就这么为她们空置五年吗？要知道，明王像你这般年纪时，孩子都已经有了。” 卫辛掀袍跪地，语气诚恳—— “母皇正值壮年，儿臣上下还有皇姐皇妹们，想来不缺儿臣一个为皇家开枝散叶的人。 卫国上数几代帝皇，为北方部族之事劳心劳力，仍旧不得其果。 若儿臣用这五年时间就能为母皇争得一份先机，让历任祖皇的心愿在母皇在位时得以完成，便是儿臣之幸！” 话音落下，殿内安静了许久。 不知是谁开了个头，众臣接连痛哭，泣不成声，跪在卫辛身后高声呼喊—— “陛下！夷王殿下大忠啊！” “我卫国有如此忠孝的亲王，何愁收服不了北方部族！” “陛下您就同意联姻吧，夷王殿下一片忠孝之心，不可辜负啊！” 【……】 弎零贰不懂，但它大受震撼。 此刻的卫霖显然也被卫辛这番言论震撼到了。 为了稳固她的江山，她这个女儿竟可以做到如此地步。没有父族相助也就罢了，如今还要主动舍弃姻族，就为助她牵制北方部落。 不愧是……临渊的女儿。 卫霖亲自起身走到卫辛面前，弯下腰扶她起来。 “老二，委屈你了。” 卫辛语气坚定：“为我卫国社稷，儿臣从不觉得委屈！” —— 今天卫辛出宫时又是大包小裹，不知从内府提了多少珍宝离开。 回府的路上，云朗摸了摸后脑勺，问着：“这又是陛下赏主子无私奉献的忠心的吗？” 主子的忠心这么值钱？ 话说回来，她们主子有这玩意儿吗？ 车厢里，卫辛靠在车厢上，悠悠道：“既然知道就不要问了，本王知道自己为卫国奉献了太多，不用挂在嘴边。” 辛肆：“……” 今天又是被卫辛的脸皮给厚到的一天。 辛肆略过这个话题，说着：“对了主子，赏菊宴在两日后你休沐的那天，带去永宁公侯府的拜礼还是属下自己看着安排吗？” 卫辛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反问一句：“这些事情不是本就该由王君安排吗？” 辛肆瞥了这个不收敛的女人一眼。 只听卫辛继续说着：“夷王和戎狄部落三王子联姻的旨意应该明早就会下来了，还是阿娘办事老辣，一句五年内不得纳任何侧室，帮我们省去了不少麻烦。” 这样也不用担心卫霖哪天突然心血来潮，随便就赐她几个男人。 辛肆眼前一亮，问着：“真的？” 卫辛在他眉尾亲了一口，应着：“妻主什么时候骗过你？” —— 皇宫里，养心殿的灯还点着。 卫霖站在桌边，看着那幅边角已经发黄的画，伸手轻抚着画中人的眉眼。 如果有卫辛在这里就能发现，那画中人的眉眼，真的和她极其相似。 古嬷嬷过来收走卫霖的茶杯，小声提醒着：“陛下，您该歇下了。” 卫霖没有理会她这话，而是继续轻抚着画中人的眉眼，开口说着：“古萍，你瞧老二那孩子，和临渊多像啊。” 临渊，若是你还在该有多好。 有你在，朕也不用防备着所有人。 古嬷嬷笑了笑，顺口接着：“是啊，夷王殿下和临渊君像极了，不管做什么事都是首先想着陛下的。” 卫霖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笑意。 是啊。 老二和临渊像极了，不管做什么，都会先想到她。 临渊若是知道他为她诞下的女儿如今长得这般出色，应该也会高兴的吧。 就不会再怨她杀了他吧。 …… 第202章 赏菊宴（1） 如今的夷王殿下，若真要找个词来形容，那只能是——如日中天。 手握礼部和兵部，身上还有和戎狄部落王子的联姻。更为重要的是，陛下那独一份的器重。 这两天上朝时，卫霖就差没让卫辛站到卫华容的位置上去了。 而且不少保皇派近两天都和卫辛走得近，不免让人怀疑起卫霖的心思来。 陛下莫不是……动了立夷王为皇储的心思？ 而卫辛，这两天依旧表现得十分恭谦，待谁都是一如既往的和气，有说有笑的，叫人摸不清她的底子。 卫霖下旨赐婚联姻时，为了保全卫辛的颜面，并没有向外公布卫辛要为戎狄王子守身五年的事情。 见卫霖都有意隐瞒，那日参加晚朝的官员自然也不敢多说。 就这样，卫辛参加永宁公侯府的赏菊宴时，无端就收获了一众世家公子的秋波，还有永宁公侯卫煦的打趣—— “说起来夷王也到年纪了，那联姻的正室王君还得等五年，怎么也不见陛下为你赐下侧侍？” 像卫辛这样，及笄成年一年多了后院还没人的皇女，实在是罕见。 卫辛保持微笑，回着：“戎狄男儿不喜中原女子三夫四侍，想来本王那位未来王君也不喜欢。既如此，还是不要惹恼了本王的王君。” 辛·未来王君·肆：“……” 卫辛应该知道他就站在她身后听着呢吧？ “北方蛮族之子罢了，夷王表妹还真是认真，人还没娶回来就护上了。”罗锦欢在旁边打趣着。 卫辛嘴角的笑意压平了些，道：“我卫国向来友好待客，友待各方来使。部落王子的身份等同卫国郡侯，昌乐表哥还请慎言。 婚约既已定下，司不渝便是本王的王君。不管昌乐表哥心中怎么想，都请记得——夷王君代表本王的颜面，而本王不喜欢被人打脸。” 第226章 辛肆抿紧嘴，腮边养出来的软肉都鼓起来了。 他很不想红耳朵，但是这耳朵它不争气，它在发烫！ “好了昌乐，开玩笑也不知道个度，快给你夷王表妹道歉。”卫煦开口训斥着。 卫辛是个手握实权的亲王，而他们父子两人只是空有名头的公侯郡侯罢了，胳膊如何拧得过大腿？ 罗锦欢显然不愿，但还是屈服在卫煦的眼神下，朝卫辛福身道：“是我言过了，请夷王表妹见谅。” 卫辛叹了口气，说着：“王君是母皇赐下的，千里迢迢远嫁过来联姻，本王心中怜惜的紧。 本王这人护短，昌乐表哥的话今日说这一次也就罢了，若是再有下次，就是本王来请永宁舅舅见谅了。” 言外之意，这次她不追究，要是再有下次，卫煦就等着给罗锦欢收拾摊子。 卫辛向来待人和善，这样对着男子放狠话还是第一次。 更别说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罗锦欢整张脸都不太好看了，眼里还含着泪水，委屈的往卫煦身后缩了缩。 卫煦自然是心疼的，对卫辛说话的态度也就没那么好了，只说着：“夷王长大了，倒是性子也变了许多，对那外邦的王子真是护得紧，看来陛下给你赐得这门婚事你很满意。” 卫辛笑了笑，道：“母皇赐婚，本王自然是满意的。” 在外她不管表现得对那位未婚的戎狄王子如何好，卫霖都不会插手，甚至还会对她感到愧疚。 因为只有这样，只有她对戎狄王子够深情，才能掩盖她守身五年不纳侧室的真相，保全她身为卫国亲王的颜面。 卫霖深知这一点，所以不仅不会责怪她，甚至还会帮她遮掩过去。 “二皇妹这被赐了婚，人说起话来也不一样了。夷王君的影子都还没见到，就一口一个王君的叫着。”卫阙站出来打圆场。 说着卫辛，她还顺手指了指一边的卫华容和卫瑾竹，继续说着：“你瞧瞧三皇妹，做妹妹的都比你稳重，她和恭昀的婚期都快到了也没像你这样。” 卫华容脸上扯出一抹干涩的笑，心里把卫阙问候了一顿。 在她旁边，卫瑾竹直接冷着脸，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 卫辛今天显然不想和卫华容斗什么，顺口接着：“皇妹这是头一遭，比不得皇姐皇妹们经验充足。” “这话倒是，你这年纪后院还没人实在少见，我记得仁王好像都有两位侧侍。”卫阙笑了笑，随口扯几句带过了这个话题。 罗锦欢咬着唇瓣，朝她抛去一抹感激的眼神。 卫阙回以一笑，没说什么。 —— 因为气氛不算好，赏菊宴开始的很快。 各家公子聚在花圃前写写画画，时不时找心仪的小姐指点一二。 这场赏菊宴，说直白了，就是秋日版的春华宴。 除了季节不同之外，本质都是一样的——为罗锦欢准备的相亲宴而已。 卫辛自动屏蔽了一众世家公子的秋波，端着酒杯走到金雾衣身边，半点不客气的直接坐下，笑问：“雾衣皇女怎么不去一起玩？” 金雾衣回过神来，朝她笑了笑，答着：“没才没学的，就不去献丑了。夷王殿下呢，你怎么不去？” 卫辛不是已经把黄盈抓回去了吗，怎么，难道没从黄盈嘴里撬出点东西来？ 但卫辛的态度又实在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叫人捉摸不透。 卫辛态度如常，很自然的接了一句：“本王都是个有夫之妇了，还去凑个什么热闹？” 说着，卫辛稍微靠近了金雾衣一点，随即笑道：“雾衣皇女快活啊，身上这香粉味甜而不腻，刚从哪个温柔乡里出来吧？” 金雾衣脸上适当的露出几分不好意思来，有些无奈的应着：“都是女人，夷王何苦来拆在下的底？” 卫辛笑了笑，没接话，朝她举了举杯。 金雾衣端起酒杯碰了一下，两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聊了起来。 后面站着的辛肆：…… 所以，前段时间让黄盈和辛叁叛变、差点在背后把卫辛陷害死的人，真的是金雾衣吗？ 还有，前段时间暗地里派方涵去查京师商户税收、从绝味斋和雪月馆剥下一层皮的人，真的是卫辛吗？ 而前面坐着的卫辛还在和金雾衣闲聊，甚至已经聊到了萧惊燕的婚礼，聊得一派和谐。 卫辛聊着：“仁王的婚期也快到了，说起来她和三皇妹是差不多的时候成婚，到时候两边都不能落下。” 金雾衣：“同一个时候赐婚的，自然婚期也接近。相交多年，能看到仁王如愿娶得罗家公子，我们心里也为她高兴。” 卫辛叹着：“有情人终成眷属，是段佳话。” 金雾衣看了看卫辛，笑道：“是啊，听说夷王和罗家公子还有段故事呢，现在倒是看开了？” 卫辛笑了笑，朝金雾衣举了举杯，随意说着：“我天家女儿，自然拿得起放得下。” 金雾衣也举起酒杯碰了一下，没说什么。 “雾衣，你倒是会找清闲。” 卫子玉走过来，本来只是来找金雾衣的。看到卫辛也在这儿的时候，她显然愣了会儿，然后才朝卫辛拱手行礼，喊了声：“夷王。” 卫辛坐正了身子，朝她微微颔首，道：“自家堂姐妹，不讲这些虚的。” 卫子玉如今是端王府世女，而卫辛是和她母亲——端王卫梁一个等级的亲王。按照礼数，她这个做堂姐的，确实是要向卫辛这个堂妹行礼问安。 “夷王客气了，礼不可废。”卫子玉对卫辛的态度始终称不上多好，今天显然比以往更差。 毕竟端王卫梁的三个月禁足期还没过去，卫子玉看到卫辛能有好脸色才怪。 卫辛也感受到了她的多余，摇了摇头，说着：“好吧，你们慢慢聊。” 说完这话，卫辛看向金雾衣，语气熟稔的说着：“我一会儿再来找你下棋。” 金雾衣只觉得捉摸不透卫辛的想法，点了点头，暂时应下了。 见卫辛和金雾衣之间相处的如此熟稔，卫子玉的脸色显然不太好看。 但见这里人多，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坐下和金雾衣聊了几句有关萧惊燕的事。 第203章 赏菊宴（2） 另一边，罗清宏正画着一株瑶台玉凤，萧惊燕在旁边为他的画题诗。 两人旁边围了一圈的世家公子小姐。 那些人就围在这里，看罗清宏上色时，时不时抬起头看萧惊燕一眼，然后含羞带怯的低下头；看萧惊燕满脸笑意，将人半揽入怀。 这画面太过美好，让人艳羡。 不远处，品茶的阁楼上，辛肆的视线从那一窝人身上扫过，没有丝毫停留的挪开了。 然后咬了口糕点。 卫辛坐在他旁边喝着茶，意味不明的叹了句：“我也好想这样搂着我的王君，作画题诗。” 辛肆耿直道：“那个姿势不方便写字画画。” 他已经看到罗清宏的画上错色了。 萧惊燕的字也写得歪歪扭扭。 总之，那个画配上那个字，丑得莫名还很般配。 第227章 卫辛不肯就这么放过他，继续暗示着：“但是能这样搂着王君作画题诗，再怎么不方便，本王也甘之如饴。” 辛肆：“……” 今天又是被卫辛的脸皮给厚到的一天。 辛肆：“主子你不要再说了，这是在外面。” 卫辛略带失望的问着：“所以回去之后就能关上房门和本王的王君说些甜言蜜语吗？” 辛肆：好想弑主，但忍住了。 就在辛肆思考着要不要舍弃一块糕点塞住卫辛的嘴的时候，云朗和行夜回来了。 “主子。”两人喊了一声。 卫辛看了看她们，问着：“宵衣呢？” 行夜：“启禀主子，辛叁不愿接受主子的条件，她始终觉得主子会杀了她，宵衣现在还在和她掰扯。” “赏菊宴，这菊都快赏残了，抓紧点吧。”卫辛叹了口气，继续说着： “转告她，看在主仆一场的情分上，本王提醒她一句：想要无声无息地处理掉一个被卫霖放弃的皇子还是很容易的，到那时，还有谁为她提供解药呢？” “是！”行夜领命退下。 云朗抱着刀站回卫辛身后，没再跟着行夜一起离开。 辛肆咬了口糕点，看着下面的人群，开口问着：“为什么罗清宏总把萧惊燕往卫子玉那里带，萧惊燕和卫子玉不是已经分道扬镳了吗？” 罗清宏有些时候办事真的让人很看不懂。 卫辛倒了一盏菊花茶，答着：“谁知道呢，或许他觉得萧惊燕和卫子玉在一起就能干大事吧。” 在罗清宏的认知里，卫子玉将来是要推翻卫华容当皇帝的。而萧惊燕作为推卫子玉上位的人，也是要做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的。 或许罗清宏觉得，只要萧惊燕和卫子玉一党，就一定能成功。而他丝毫不知，萧惊燕和卫子玉之间的利益锁链已经断得彻彻底底。 皇权之争，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真以为今天我生气不理你，明天一起玩泥巴就能和好？ 实在天真。 而且罗清宏灵魂飘荡的时候看到的东西太少了，或许他再往后看一点，就能发现—— 什么皇帝卫子玉、什么摄政王萧惊燕，不过是金雾衣摆上去的两颗棋子。 “为什么他那么看好卫子玉，我觉得卫子玉很笨，好像什么都听金雾衣的。”辛肆又咬了一口云片糕。 卫辛笑了笑，说着：“因为罗清宏也笨，没有本王的辛肆侍卫这么聪明。” 云朗：“……” 所以她不该在阁楼，她应该在屋顶。 “过来喝杯茶，秋冬干燥，别只顾着吃。”卫辛亲手端了那杯菊花茶递给他，动作十分熟练。 辛肆立马上前接过，并且提醒着：“亲王在外面不可以给下属端茶。” 太明显了，会暴露的。 “好，都听你的。”卫辛笑了笑，又倒了两盏菊花茶，说着：“云朗，自己过来端。” “谢主子。”云朗一把抄起桌上的茶杯，咕噜两口就喝完了。 卫辛和辛肆两脸错愕，看向了她。 最后，卫辛率先开口说着：“你要是渴了可以像以前一样直说，不用拘谨。本王是跟辛肆处，不是跟你处，你别紧张。” 刚才那一下，她差点以为云朗刚从沙漠逃难回来。 云朗想了会儿，然后摸着脑袋，十分憨直的答着：“主子你要是跟属下处，属下还没这么紧张。” 辛肆：“？”我走？ 卫辛：“？”你说话注意点我正室在旁边。 云朗继续说着：“主子每次办事都是带着我和辛肆，三人行，必有一个多余，属下就是那个多余。” 卫辛听不下去了，直接开口：“之前你不知道的时候怎么处，现在就怎么处，你就当你不知道。” 云朗：“能成吗？主子我之前把辛肆当姐们儿啊！” 卫辛：“你现在也可以把辛肆当你大哥。” 云朗看了眼辛肆，再看了眼卫辛，耷拉着个大脑袋，直接怂成了鹌鹑：“不成，属下不敢，辛肆是未来王君。” 卫辛：“……” 辛肆：“……” 只见辛肆面无表情，放下茶杯，拔出他腰间的匕首。 “嗵！” 匕首连根没入桌子里。 卫辛：“！” 云朗：“！！” 面对辛肆这碾压式的武力镇压，云朗吓得头上那几根碎发都立起来了。 辛·面无表情·肆：“喊大哥。” 云·瑟瑟发抖·朗：“大哥！” 辛肆满意了，拔出他插在桌子里的匕首，“锵”的一声匕首入鞘。 云朗继续瑟瑟发抖，壮硕的身子缩了起来，怂的像只一米九几的鹌鹑。 卫辛坐在旁边，不慌不忙的喝了杯茶压压惊，然后才清清嗓子，开口说着：“行了，就这样保持住，不要太拘谨，你当辛肆是你大哥就成。” 云朗欲哭无泪，应着：“属下明白了。” 辛肆看了云朗一眼，咬了口糕，然后把糕点盘子往云朗面前一搁，大哥气质很浓的说着：“吃。” 这架势，像是在说：有大哥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 卫辛忍不住侧目看了看他。 她想给肆爷递根烟。 这时候，刚好辛肆也朝她看了过来。 对上卫辛那不加掩饰的宠溺眼神，大哥辛肆顿时气场尽失，红着耳朵，又咬了一口云片糕。 看他干什么，没见过男孩子动武吗？ 云朗站在两人旁边，含泪吃下了这盘来自大哥的投喂。 大哥，下次别吃这么甜的糕。 真的会得牙病的！ “啊——！” “啊！！” 尖锐的男子叫声猛地响起，刺破天空，吓得云朗手里的糕“啪嗒”一声掉在了盘子里。 卫辛也皱了皱眉，看向人群涌动的方向。 辛肆看着下面的人，嘀咕着：“这又是怎么了？” 卫辛搁下茶杯，掸掸袖子站了起来，说着：“走吧，瞧瞧去。” —— 这永宁公侯府也不知道是不是风水不行，上次春华宴就出了这种事。只是那出事的公子家里权势不高，所以被卫煦他们遮掩过去了。 而这次的事情，恐怕遮掩不过去了。 因为这次，衣衫凌乱躺在一起的，是即将成婚的仁王殿下，还有即将成婚的——三皇女未婚夫，恭昀郡侯卫瑾竹。 卫辛赶过来的时候都被惊了一下。 不得不说，这种手段虽然脏，但不可否认的是，它的效果是真的好。 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它可以很轻易的就毁掉一两个人。 卫辛赶过来时，卫华容站在门口攥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或许是因为咬牙咬得太紧，她额头上也有筋脉鼓了起来。 许久之后，她还是脱下外衫罩在卫瑾竹身上，压抑着情绪抛下一句—— “你我之间，到此为止！” 说完这话之后她就走了，那大步离开的背影，看得不少世家公子都为她心碎。 三皇女多温柔俊雅的一个人啊！ 卫瑾竹居然不知道珍惜，有三皇女的婚约在身就罢了，还要和风光霁月的仁王搅合在一起！ 第228章 第204章 赏菊宴（3） 卫辛站在卫阙旁边，背过身，不去看屋内凌乱的两人，朝卫阙开口说着：“我去瞧瞧三皇妹，皇姐你自便。” 卫阙点了点头，连忙说着：“你快去吧，好好劝劝她。” 卫辛立刻带着辛肆和云朗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果然，男女多的地方是非多。 —— 出了这样的事情，卫煦那是怎么镇压都不可能压得下去的，这事肯定是要捅到卫霖那里去，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卫煦头脑发热，只感觉未来一片灰暗。 他怎么都搞不懂了，他只是想给罗锦欢找个好人家而已，怎么宴会上一而再的出现这种事情。 在罗锦欢的搀扶下，卫煦强撑着叫人带萧惊燕和卫瑾竹下去，再警示在场的公子小姐不要多说，尽量压下这事可能带来的丑闻。 做完这些，他立刻叫上收拾整齐的萧惊燕和卫瑾竹，进宫请罪去了。 而萧惊燕和卫瑾竹，显然是在进宫路上，才慢慢反应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 另一边，卫辛追上了愤然回宫的卫华容。 “皇妹等等，你先缓口气，纵使你再恼怒也别在母皇面前失了分寸。”卫辛开口劝着。 卫华容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口说着：“皇妹明白，多谢皇姐赶过来这趟。” 在听到卫华容开口说这话的瞬间，卫辛脑中急速理清思绪，面上丝毫不显，依旧是一副担忧妹妹的关爱模样，伸手拍了拍卫华容的肩膀。 “你能冷静下来就好，此事你受委屈了，母皇一定会为你做主的。”卫辛拍了拍她的肩膀，收回了手。 卫华容有些牵强的朝她点了点头，说着：“皇姐不用担心我，你先去瞧瞧父侍吧。我怕事情传开之后父侍受不住，你先去陪陪他，让他有个准备。” 卫辛点点头，说着：“应该的，我这就请旨去后宫陪着父侍。” 卫华容朝她作了个揖，然后转身走了。 卫辛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朝身后的辛肆和云朗说着：“走吧，去后宫瞧瞧本王的好父亲。” “是。”辛肆和云朗规规矩矩跟在她身后。 —— 赏菊宴上的事情很快就传进了宫里，传到了卫霖耳朵里，并且在各家官员府邸里也传开了。 卫煦有心镇压，但终究是能力有限。 他下令镇压的结果，不过是此事暂时还没在京师大街上传开而已。 皇女的未婚夫被异姓亲王睡了，不管卫霖宠不宠爱这个皇女，她都是一定会为皇女做主的。 这已经不是两对未婚夫妻的事，这是皇家颜面！ 卫霖今天动了大怒，萧惊燕直接被削职禁足，就差没褫夺亲王爵位。 若是再晚一步，等到卫华容和卫瑾竹成完婚之后再出这事，那萧惊燕褫夺亲王爵位的惩罚就没得跑了。 卫瑾竹婚前失贞，和卫华容的婚约自然作废。 同时，萧惊燕和罗清宏的婚约也直接作废。 萧惊燕已经娶了一个恭王府郡侯，难道还想再娶一个丞相府公子？怎么，这两位都是京师数得上号的男子，准备谁当正室谁当侧室？ 美不死她！ 卫霖一旨圣旨下去，直接拆了两对婚。 萧惊燕和卫瑾竹择日成婚，至于卫华容和罗清宏，卫霖暂时只是做了安抚，没做其余安排。 处理完这些，卫霖遣退了大部分宫人，有些疲惫的坐在皇椅上。 “古萍，你说这事要是再早一点该多好，三皇女解除了婚约，和戎狄部落联姻的也不会是老二了。”卫霖幽幽叹了一句。 她和临渊的女儿，为了她的江山政绩，要为戎狄王子守身五年。 而萧惊燕那个狗胆包天的东西，竟敢在大婚之前玩弄别的皇女的未婚夫，还有脸向她求情要罗清宏，想坐享齐人之福吗？ 古嬷嬷站在一旁，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说着：“陛下不必忧心夷王，老奴瞧着，夷王殿下像是只要能为陛下分忧就很知足了。” 卫霖的脸色稍微好看了点，应着：“是啊，毕竟是他的女儿。” 傻得和他一样，叫她心疼。 古嬷嬷没敢乱接这话，看卫霖缅怀的差不多了，才又开口提醒一句：“那三皇女那边，陛下可要再多安抚安抚？她这次受了不小的委屈。” 她当然不能只为卫辛说好话，适当时候还要兼顾一下其余人，这样才能让卫霖放心。 只听卫霖嗤笑一笑，没说什么。 古嬷嬷连忙把头埋得更低了些，不再多问。 —— 与此同时，在安抚好情绪激动的戚瑞风之后，卫辛又十分体贴的再安慰了卫华容几句才出宫。 回府路上，像辛肆看着卫辛脸上那嘲弄的笑容，开口问着：“主子你从出宫开始就在笑，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卫辛屈腿躺在马车里，把头枕在他腿上，笑道：“我只是觉得，卫华容大好的翻身机会就这样砸在了演技上，实在是可惜了。” 辛肆：“？” 辛肆：“什么意思？” 卫辛抬手点了点她自己的唇瓣。 辛肆抿紧嘴。 好坏，就知道这样吊他胃口。 最终辛肆还是没有抵挡住自己的好奇心，低下头在卫辛唇瓣上啵了一口，催促着：“你快说。” 卫辛老实答着：“卫华容，一个生起气来能直接对她二皇姐挥手相向的人，在未婚夫睡到别的女人身边时还能表现得那么镇定，演过了。” 辛肆瞄了卫辛一眼，说着：“但是三皇女看起来很压抑的样子。” 卫辛直截了当的笑道：“她不该压抑，她应该当场就甩袖回宫，不顾御林军的阻拦，直接冲进陛下的养心殿，气冲冲的请求陛下解除婚约。” 辛肆那双清澈的眸子转了一圈，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卫辛说的这样才符合卫华容的作风。 “又想演得真，又想在众人面前保全她彬彬有礼的形象，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卫辛拉着辛肆的手摸了一把。 辛肆没管她的动作，思索会儿，继续说着：“但是能骗过陛下就行了吧。” 卫辛嗤笑一声，道：“这种演技，连古嬷嬷都糊弄不过去，更别说当了十几年皇帝的人。” 本来是很好的一场翻身仗，就毁在了卫华容对她那身羽毛的爱惜上。彬彬有礼的形象演的太过了就显得假，还是要懂得适当的突破一下。 “但是陛下还是赏了三皇女不少东西以示安抚，还严惩了萧惊燕和卫瑾竹。”鱼鱼疑惑。 卫辛答着：“那只是为了保全皇家颜面，不是为了卫华容。换了任何一个皇女出了这种事，卫霖都会这么做。” 辛肆拧着眉头，总结一句：“圣心难测。” 卫辛亲了亲他的手背，纠正着：“不是圣心难测，是人心难测。所有人的心，都难测。” “但是卫华容这么做图什么，那是她的未婚夫诶。”辛肆实在不能理解。 “她能毁了萧惊燕，同时甩开一个对她无感的卫瑾竹，把正室的位置空出来迎娶更合适的男人。 更重要的是，她能获得陛下的怜爱，帮她破开眼前因为不得宠导致的党羽离心的困局。 第229章 当然，前提是她把戏演好了。” 细数下来，卫辛笑了笑，总结了一句：“总之这么做对于卫华容而言利大于弊，未婚夫和别的女人睡在一起，她只是遭人非议几天，但能获得的实质好处太多了。” 辛肆抿紧了嘴，两腮上的软肉又鼓了起来。 卫辛现在就喜欢看他这样子，脸上有点肉，看起来软糯糯的特别好欺负。 第205章 不要顾此失彼（1） “皇家的人心眼太多了。”辛肆闷闷不乐。 卫辛坐了起来，把他抱进怀里，伸手轻抚着他的脊背，在他软乎乎的腮帮子上亲了一口。 “别影响我，我在认真捋清关系。”辛肆绷紧脸，小语气十分严肃。 他未来是要当夷王君的人，他得把这些弯弯绕绕的关系捋清楚了，不然什么时候被人阴死了都不知道。 “有什么捋不清的，说出来，妻主帮你捋一捋。”卫辛没脸没皮的又凑上去亲了一口。 有些小鱼儿的脸蛋软乎乎的，像一团刚出锅的白面馒头，松松软软。 辛肆靠在她怀里，皱紧眉头，咕哝着：“我那时候在阁楼上明明没看到萧惊燕离开太久，她一直和罗清宏在一起，怎么就被算计到卫瑾竹床上去了？” “所以这也是我好奇的地方，卫华容一个人遮不住那么多人的眼睛，到底是谁在帮卫华容做事。”卫辛顺了顺他的头发，在他眉心落下一吻。 “不许亲。”辛肆伸手挡住她的嘴，认真思考着她刚才的话。 半晌后，他有些挫败的耷拉着脑袋，说着：“我想不出来，反正不会是萧惊燕吧。” 卫辛忍不住笑了笑，配合的应着：“那当然不是，萧惊燕没蠢到那个地步，自己往火坑里跳。” 见他纠结的眉头都要打成结了，卫辛轻抚着他的眉眼，温声安抚着：“别想太多，小脑袋想不出来就歇一歇，这个问题我暂时也想不出来。” 辛肆搂着她的脖子，靠在她怀里点了点头。 又过了会儿，他突然问着：“要是这事再早几天，和戎狄部落联姻的岂不是卫华容了？” 到那时，阿娘阿爹阿姐她们也不知道会不会同意。 如果不同意，岂不是给了卫国一个发兵的理由？ 可要是同意，他…… “不管谁去联姻，戎狄部落都不会出事，我的小鱼儿更不会出事，你要相信你家妻主的本事。” 卫辛揉揉他的后脑勺，提醒着：“你忘了戎狄部落还有个司长乐了吗？” 既然占了她家鱼儿的位置，那总要付出点什么。 如果这次和戎狄部落联姻的不是她，那就只好麻烦那位冒名顶替的司长乐王子，代替她家鱼儿完成联姻的使命了。 辛肆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 是哦！ “对了，今天晚膳想吃什么，不如我们烫个锅子？”卫辛转移了话题，不想让他纠结太多。 有些事情突然想太多是会头疼的，慢慢来。 “这才九月，还没入冬就能烫锅子吗？”辛肆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 刚才他还在思考戎狄部落和乌兰部落的战争，现在他脑袋里就已经被炖鸭锅子和羊肉锅子占满了。 所以要吃什么锅子呢？ 辛肆认真思考。 卫辛抱着怀里的鱼，语气很是豪迈，答着：“没入冬怎么了，夷王君想烫什么锅子就有什么锅子。” 辛肆那双清澈的眸子亮晶晶的，说着：“那烫个腊排骨菌菇锅？” “好啊。”卫辛靠在车厢上，抬手揉揉他的脑袋。 养鱼生活，还真是快活啊。 …… 九月廿五，是个宜嫁娶的黄道吉日。 萧惊燕和卫瑾竹的婚礼办得十分草率，罗清宏不顾丞相府下人的劝阻跑过去哭了一场，甚至扬言非萧惊燕不嫁，听得宾客唏嘘不已。 丞相罗镜那张老脸上都没挂住，直接叫府里的下人把罗清宏押回去了。 被罗清宏这么一闹，萧惊燕脸上的表情更是冷如冰霜，对卫瑾竹的态度又差了几分。 卫瑾竹强忍着心中的委屈，红着眼睛扯出一抹笑，温顺的拜完了这个堂。 她当赏菊宴那天的事情是他算计的，不论他怎么解释她都不肯听，他还能怎么办？ 但因为那件事能嫁给她，他也算是……如愿了。 卫辛和卫阙坐在一起，看着拜完堂的萧惊燕和卫瑾竹，两人都没说什么别的，只在萧晟思过来向宾客道谢时说了几句祝福的吉利话。 前段时间还亲得和亲姐妹一样的大皇女和二皇女，最近倒是来往的少了，碰到面也就说些场面话。 赴宴宾客心中各有想法，明面上还是笑呵呵的，和卫阙卫辛姐妹两人攀谈着。 宴席散后。 卫辛刚回王府就接到了宫里的传召，立刻又换了身衣服进宫去了。 —— 养心殿内。 卫辛刚一进来准备行礼，卫霖就抬起头看向她，朝她摆了摆手，随口说着：“免了，坐吧。” 留在养心殿里伺候的宫奴也很有眼色，立刻上前给卫辛奉茶。 “谢母皇。”卫辛依旧表现得十分恭谨，走到一旁坐下，开口询问：“母皇召儿臣进宫是有什么事吗？” 卫霖放下手里的奏折，看着卫辛，问了句：“朕知道你以前对罗家公子有些欣赏，既然他如今婚约解除，你可还想招他到身边伺候着？” 是的，不管罗清宏这位丞相府嫡公子在外人看来如何的高贵，在卫霖眼里，他就是一个政权附属品。 以前的卫辛追罗清宏都追得不顾生死了，卫霖也没说过要把罗清宏赏给她之类的话。 因为那时，罗清宏是卫霖为卫华容挑好的皇婿人选。 而如今，显而易见，卫霖是想把丞相这棵大树送给卫辛靠着乘凉。 卫辛不动声色地放下茶杯，斟酌道：“母皇，儿臣身为天家女，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强求罗家公子，难免失了皇家威仪。再者，儿臣瞧着三皇妹似乎对罗家公子有意，儿臣如何好意思去和皇妹争人？” 说完这些，见卫霖不开口，卫辛斟酌着，略带担忧的补充了一句：“更何况儿臣如今已有婚约，母皇国事繁忙，实在不必再为儿臣这些小事忧心。” 听听，多孝顺的女儿啊！ 要不是知道卫辛是个什么人，古嬷嬷都差点被她感动了。 卫霖看着她，沉声说着：“你是夷王，你能瞧上他便是他的福分，岂由他一个闺中公子在众多亲王皇女之间挑挑拣拣！” 卫辛立刻应着：“母皇所言极是，但戎狄部落那边既已应下，儿臣毁约难免生变，于母皇收服北方不利。” “那便留他五年，等你方便的时候再抬他进府。”卫霖很直接的下了命令。 罗清宏今年已经年至二十，是正当婚配的大好年纪。留他再等五年，可以说是直接等掉了价。 卫辛心中思绪急转，不再反驳，只应着：“那儿臣多谢母皇，只是要委屈罗家公子守身五年了。” 什么是上位者？——就是不可忤逆。 哪怕是她的赏赐，也容不得别人拒绝。 第230章 卫霖有意用罗清宏补偿她，她只能收下这赏赐，拒绝的太过了会让卫霖反感甚至起疑。 至于罗清宏？ 不急，五年时间还长。 委屈他了，恐怕没命进她夷王府。 卫辛应下之后，卫霖的脸色稍微好看了点，语气也放缓了些：“你都能为卫家江山守身五年，他为你守身五年是他的荣幸，没什么好委屈的。” 封建帝制下，卫霖的话就是别人的命。 没人有资格委屈。 卫辛收敛心中思绪，起身行礼，恭敬道：“儿臣谢过母皇！” 且等五年吧。 到那时，皇位上坐的是谁还不一定。 …… 第206章 不要顾此失彼（2） 就在卫辛出宫之后，卫霖去了趟后宫。 找了个年轻俊俏的才人探讨完生人大事之后，卫霖压抑的情绪也稍微发泄了些，沐浴更衣之后准备离开后宫。 在离开的路上，她的圣驾很巧的遇上了去明光殿安抚卫华容的戚瑞风。 “臣侍参见陛下。” 戚瑞风柔柔一拜，那微红的眼眶实在是我见犹怜。 卫霖坐在銮轿上看他一眼，朝他抬了抬手。 “谢陛下。”戚瑞风起身走近两步，闻到卫霖身上的香粉味时脸色变了变，随即又恢复如初。 “去明光殿看三皇女了？” 不知何时，卫霖对卫华容的称呼也从容儿变成了三皇女，一如当初她称呼卫辛为镇江王那样。 戚瑞风低下头，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应着：“是啊，因着恭昀郡侯的事，容儿她还有些失落，臣侍放心不下她。” 如果是以前，他说出这种话之后，卫霖多少要抽出点时间来，和他一起去看望看望卫华容。 而如今，卫霖只说着：“为个男子失魂落魄，有辱皇女之尊。” 果然还是种不对，净承继了戚瑞风那些小家子气的算计。 老二当初也是那般欣赏罗清宏，该抽身时一样抽得干干脆脆。 天家女儿，拿得起放得下。一个男子罢了，皇女想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为了一个卫瑾竹装得要死要活，丢人。 戚瑞风也感受到了卫霖的不悦，心里咬碎了一口牙。 但想起他这趟过来的目的，他还是柔柔的扯出一抹笑，试探性地开口说着：“陛下教训的是，不过臣侍还是觉得容儿身边缺了个体己的人。” 卫霖状似不经意的问着：“说的也是，那你可有什么瞧上了的公子？” 戚瑞风想了想，再次开口：“陛下觉得罗家公子如何？臣侍听闻陛下之前有意将他许配给容儿……”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卫霖厉声打断—— “皇女和异姓亲王调换未婚夫，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这天下是有多缺男人，非得让你在卫瑾竹和罗清宏之间选一个吗！” 罗清宏，一个解除过婚约的公子。 要不是看在他身世不错、老二又对他有几分喜欢的份上，他这样不干不净的经历，连给老二暖床的资格都没有！ 戚瑞风还真是为卫华容在前朝的事情操碎了心，迫不及待就要为她求赐罗清宏，拉拢丞相一派。 对待老二时倒不见他如此用心！ 见卫霖动怒，戚瑞风和周围的宫奴立刻跪下，叩首道：“陛下息怒。” 听卫霖不说话，戚瑞风连忙道：“陛下息怒，臣侍实在是太担心容儿了。若是陛下觉得罗家公子不合适就罢了，臣侍相信陛下会为容儿挑选一个合适的。” 卫霖冷笑着，道：“倒不见你对老二的婚事如此上心。” 老二联姻戎狄，朝中大臣都知道在她面前为老二哭喊几句大忠大孝，而他这个做父亲的，不闻不问。 枉老二还喊他一声父侍，处处记得他叮嘱的友让妹妹！ 戚瑞风心头一跳，连忙说着：“辛儿的婚事已经有陛下做主安排，臣侍想着必然是门好的。” 卫霖心中冷笑。 好的？ 她和临渊的女儿，贵为卫国亲王，为了她的大业却要去为一个戎狄之子守身五年！ 五年没有姻族相助，这事放到卫华容身上，戚瑞风早就要跳起来闹到她面前哭诉了吧？ “对老二上些心吧，她也喊你一声父侍，千万不要顾此失彼。”更不要厚此薄彼。 听到卫霖的话，戚瑞风真的开始慌了，解释着：“陛下您是知道的，臣侍与临渊哥哥虽不是亲兄弟，但胜似亲兄弟。我们当年在王府那般要好，我必然要照顾好他的女儿！” 临渊之事向来是宫中禁忌，当年王府的老人都极少敢在卫霖面前提及，更别说在这么多人的时候。 旁边那些宫奴心里疑惑临渊是谁，但也没人敢问什么。 见卫霖还不说话，戚瑞风跪在地上擦着眼泪，继续哭诉—— “臣侍自抚养容儿以来就吊着一颗心，生怕委屈了她。辛儿是臣侍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臣侍怎能不心疼她？只是这一碗水端不平，臣侍不能对不起临渊哥哥啊！” 戚瑞风当年与临渊交好，情同手足，这是王府上下都知道的事情。 甚至因为临渊生产，戚瑞风急得动了胎气，在临渊生产的同一天急得早产了。 那段时间，临渊可以说是把戚瑞风当作了他的亲弟弟。 念及往昔，卫霖的态度也稍微放柔了些，但脸色依旧不算很好看，说着：“既然你照顾不过来，那便将容儿过继到别的皇贵侍名下吧。” “什么！” 戚瑞风顿时语气都急了许多，哭诉着：“陛下，臣侍抚养容儿十几年，早将她视作了自己的亲生女儿，陛下这是在臣侍心头剜肉啊！” 他万万没想到，只是来为女儿求娶丞相府公子而已，怎么事情就发展到了这一步。 卫霖脸上一派沉稳，只说着：“朕也是体谅你，既然照顾不过来，那就过继一个出去。老二是你亲生的，便将老三过继出去吧。” “不、陛下不要！这十几年来，臣侍从未将容儿视作外人啊！”戚瑞风跪在銮轿边，哭得梨花带雨。 卫霖看着他，意味不明的说着：“你既舍不得老三，那不如将老二过继到乔贵侍名下。他入宫多年一无所出，想必能照顾好老二。” 老二和老三生得巧，同一天出生，临渊当年又是那般信任戚瑞风。 她希望当年两个孩子的事，只是下人抱错了。 否则……呵。 戚瑞风震撼的抬起头，嘴唇上下磕碰许久，才说着：“陛下，辛儿是臣侍的亲女儿啊！” “此事不是没有先例，在道存帝之前都是这般，后宫侍夫易女而养，只是到了先帝时撤了这条规矩。”卫霖继续讲着。 在前十几任卫氏皇帝的统治下，易女而养才是正常的。 皇女一出生就被抱离生父身边，送到后宫别的男人膝下养着，这样可以很好的避免皇女与父族势力联合，夺取皇帝的政权。 直到后来，先帝发现这条规矩容易引发皇女结党，这才废止了，后宫出生的皇女也开始养在生父膝下。 “不！陛下，不能将辛儿从臣侍身边带走！辛儿和容儿都是臣侍心头的肉，臣侍不能没有她们！” 第231章 戚瑞风哭得泪水涟涟，悲痛的实在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卫霖转了下手里的玉珠手串，半晌后，开口说着：“罢了，若是你能养好，那便好生养着吧。老二老三都是朕的女儿，朕不希望看到她们任何一个受了委屈。” 戚瑞风擦了擦泪，应着：“臣侍明白。” 卫霖没再管他，朝古嬷嬷抬了抬手。 古嬷嬷一甩拂尘，大声道：“起轿！回养心殿！” 銮轿很快从戚瑞风面前经过，戚瑞风跪在宫道上，感受着四周宫人异样的目光，攥紧袖子下的手。 终究还是……没瞒过卫霖。 卫辛！ 她那张脸真是太会长了！ 第207章 天选之狗（1） 卫辛回府后不久，居然收到了戚瑞风从宫里送出来的几件衣服。 这倒是稀奇事。 卫辛十分感动的道过谢，让人送走了宫里的人。 把宫人送走后，再看桌上那些衣服，卫辛忍不住嗤笑一声。 “这又是什么慈父戏码？”卫辛伸手挑起那些颜色素净的衣服看了看，这些衣服显然是照着卫华容的穿衣风格做的啊。 辛肆单手握着腰间匕首的刀柄，只扫了眼那衣服，面无表情的说着：“尺寸小了。” 卫辛身量很高，和卫华容站在一起的时候比对方高了大半个头。而且卫辛每天训练，体格要壮很多。 总之，穿上衣服看着身量修长，衣服一脱都是实肉。 这衣服一看就小了，卫辛穿不下。 听到他的话，卫辛朝云朗挥挥手，云朗立刻会意，转身退下。 “夫君对为妻的尺寸很了解嘛。”卫辛放下手里的衣服，转身搂住了辛肆的腰。 辛肆面无表情，红着耳朵，尽量保持严肃。 “不要抱我，我在生气。” “别气了我的好鱼儿，没什么的，罗清宏不值得我的鱼儿生气。”卫辛低头亲了亲他柔顺的头发。 “你瞧瞧你，都气成个河豚了。” 辛肆：“！” 辛肆一脚踩在了卫辛脚上，这下是真的生气了。 卫辛随他去踩，把他抱得更紧了些，继续笑道：“就知道你会膈应，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仔细想想，又怕你以后知道了更生气。” 辛肆瞟她一眼，说着：“你答应过，在大事上不瞒着我，不骗我。” 她亲口答应过的！ “对啊，所以这不是说出来一起解决吗？”卫辛揉揉他的脑袋，没脸没皮的边亲边哄：“不气了不气了，妻主多亲几口。” 辛肆：“……” 为什么她的脸皮总是可以厚得理所当然。 辛肆被她亲得脸都烫了，嘴上还是耿直的提醒着：“亲几口不能解决问题。” 卫辛顺畅的接着：“那就再多亲几口。” 辛肆：突然好想铲死她。 “我的傻鱼儿啊，放宽心吧，你以为阿娘阿姐为什么要给我五年时间？” 辛肆：“嗯？” 卫辛：“五年时间，她们要看我爬上那个位置，有能力主宰自己的婚事。五年之后，才是她们真正开始考虑我的时候。” 如果她五年之后连管控自己后院的权力都没有，以司家那个爱子程度，会把儿子嫁给一个废物吗？ 辛肆似乎懂了，点了点头。 然后他继续说着：“阿爹给我写信来了，他说你给我画的人像好看，你要不要看信？” 卫辛受宠若惊：“父子间聊小秘密，还能给我看？” 辛肆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打开。 卫辛看着映入眼帘的狗爬字体，在这个视觉遭受冲击的瞬间，她的眼角显然抽搐了两下。 她启蒙时都没写过这么……童真的字。 “你不可以嘲笑阿爹，阿姐说阿爹学得很认真了，他以前从来没有看书超过半个时辰。”辛肆一板一眼的说着。 卫辛笑道：“怎么会嘲笑，我在羡慕。” 羡慕这种名为父爱的东西。 辛肆抿起嘴，腮边的软肉又鼓了起来。 然后，只听他小声说着：“我可以分给你。” 说着这话，他还很认真的把信往卫辛那边挪了点。 “厉害了我的鱼，你可爱死我算了！”卫辛低下头恶狠狠的亲了口鱼，然后继续看信。 越往下看，卫辛越觉得下半身在发凉。 戎狄部落的首领夫君，她未来的公爹，写信传授辛肆戎狄男儿的御妻之术，并且在信上为辛肆罗列了戎狄部落的七十二种阉割手法。 简而言之，戎狄男儿用过的女人，毁了也不能给别的男人用。 卫辛认真且谨慎的看完了信。 她看完之后，只见她怀里的鱼低下头，很认真的盯着她的腰部以下。 并且握紧了腰间匕首的刀柄。 卫辛绷紧身躯，沙哑着嗓音，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确定阿爹这信是写给你的而不是写给我的？” 以她活了三十几年的经验来看，不出意外的话，阿爹这封信应该可能大概是写给她看的？ “是吗？”鱼鱼不舍的把视线从她下半身收回来。 卫辛抽走他手里的信，折好之后揣进她怀里，说着：“这个留在我这里就好，你不要看这些自毁性福的东西。” 鱼鱼仰起头看向她，缓缓眨了眨眼。 辛肆：“我背下来了。” 卫辛：“？” 辛肆：“我觉得很重要。” 卫辛：“？？” 辛肆：“阿爹说每个戎狄男儿都要背下来，万一哪天用上了呢？” 卫辛被他气笑了，直接弯下腰把人扛了起来，几个瞬移出现在寝殿里。 把鱼扔到床上之后，卫辛站在床边，看着陷进被窝里扑腾的鱼，边解腰带边说着： “看来是我这个当妻主的还不够努力，没让你迷恋上快活的滋味，才会有那么危险的想法。” 辛肆：“！” …… 萧惊燕和卫瑾竹大婚之后，京师也安宁了许久。 因为永宁公侯府举办的春华宴和赏菊宴都闹出了不小的丑闻，卫霖对卫煦这个异父的弟弟也表现出了反感，提醒他该回护国寺继续给他亡妻祈福了。 卫煦心中有苦难言，只能带着罗锦欢回去护国寺，继续过着寺庙的清苦生活。 就这样，孟冬十月一晃而过。 在十一月的下旬，天气陡然转冷，又是一年冬至。 —— 天寒了，卫辛搬进了暖阁，辛肆也开始了他每晚翻窗爬床的生活。 “今年的冬天冷得不同寻常，听钦天监的人说，来年怕是有什么灾荒。”卫辛搂着辛肆，用她捂暖和的鹅绒锦被把他裹住。 辛肆裹在被窝里搓了搓手，悄悄把手放在了卫辛肚子上。 哇！ 暖和！ 卫辛看着他的小动作，眼里酿着几分笑意，没拆穿他，默默伸出手按住他的手。 她的手是温热的，很暖。 辛肆只感觉比抱个汤婆子还暖和。 “钦天监都这么说，那女皇最近的心情应该很差吧？”辛肆缩在被窝里，仰起头看向她。 第232章 卫辛拿起床边的书看着，应了句：“当然差，最近上朝都没人敢说什么话。萧家一派的官员被削得很惨，有不少官员都和萧惊燕离心了。” 辛肆的手捂暖和了，伸出去抱着卫辛的腰，继续说着：“反正女皇最近宠爱你，不会拿你开刀。” 他说真的，女皇今年下半年对卫辛的态度之好，可以说后宫所有皇女摞起来都不及卫辛的十分之一。 “人心难测，不能指望女皇的宠爱过日子。” 靠别人的宠爱过日子风险太大了，唯有握在手上的实权才是最可靠的。 辛肆想了想，点点头。 女皇哪怕如今再宠爱卫辛，为了江山大业，她一样可以牺牲卫辛，让卫辛守身五年联姻戎狄。 说到底，女皇心里真正爱的，只有她自己。 “你冷不冷？”卫辛突然开口问着。 辛肆认真摇摇头：“不冷啊，这是暖炕，下面有火气传上来的。” 卫辛：“既然你不冷，那好吧，我冷。” 辛肆：“？” 卫辛：“我冷，你再抱紧点。” 辛肆：“……” 很好，大晚上都被她的脸皮给厚到了。 第208章 天选之狗（2） 翌日清晨，卫辛天不亮就去练武场训练了。 【05：45】 冬季的天有些冷，天亮的也迟许多，这个时间天上还能看到月亮。 今天冬至，朝中上下休沐一日。 “汪汪——！” 卫辛：“？” 夷王府里进了什么奇怪东西？ 卫辛蹙起眉头，从单杠上下来，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汗，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汪汪！” 不远处，一只浑身沾着泥土草屑的狗摇着尾巴朝她飞奔过来，后边还跟着疯狂追狗的云朗堂明方梨几人。 “站住！” “快停下！” “小白你不能冲撞主子！” 卫辛：“……” 怎么，她们几个指望这狗能听懂吗？ 卫辛旋身避开狗的飞扑，顺势拿起旁边的长鞭。 “啪——！” 长鞭带起一阵破空声，狠狠抽在地上。 云朗她们捂紧眼，不敢再看接下来的血腥场面。 然而卫辛的鞭子只是在地上抽了一下，趁着狗受惊呆滞的瞬间，缠上了狗脖子而已。 “遛狗记得牵绳。” 卫辛把狗绑好，那只脏兮兮的狗坐在地上，歪着脑袋看向她，左右摇晃着尾巴。 “汪汪！” 【叮——】 【监测到小世界气运极值体出没！】 安静如鸡的皇权系统突然活了过来。 并且系统管理者开始抽风。 【报告宿主！系统扫描数据显示，面前这只脊索动物门哺乳纲食肉目犬科动物是小世界气运极值体！】 弎零贰浑身响起一阵噼啪的电流音。 ——气运极值体？ 【是的宿主！】 【小世界不止人类有气运值，所有生命体都有！这只犬科动物的气运值属于小世界最高一档，资料库将此类生物记载为气运极值体！】 ——所以说，我的气运不如狗。 ——是这意思？ 【是的宿主！】 【不止是你，是小世界绝大多数生命体的气运值都不如这只狗！】 ——之前让我攻略的罗清宏呢？ 【报告宿主，前任攻略对象气运之子，气运值95！】 【这只狗，气运值99！】 卫辛看向她面前这只坐着摇尾巴的天选之狗。 云朗她们跑上前问着：“主子你没事吧？” 卫辛：“没事。” 她不会承认她在羡慕一条狗。 “这也不知道谁家跑出来的狗，刚才在路上狂奔，块头还不小。卖煎饼的大娘让我们帮忙捉一捉，怕狗咬着人。”堂明在旁边解释着，接过卫辛绑狗的鞭子。 “汪汪！” 脏兮兮的狗坐在地上朝着卫辛叫，尾巴左右摇摆。 虽然很不敬，但方梨看着这条狗对卫辛的态度，总觉得这狗像是找到了同类。 方梨抿紧嘴，使劲憋笑。 卫辛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开始用意念联系弎零贰。 ——所以这狗有什么用？ ——我能抢它的气运吗？ ——它为什么一直朝我叫？ 弎零贰始终觉得它的宿主上辈子不是当兵的，她应该是当土匪头子的才对，连狗都不放过。 【报告宿主，需要开启兑换商城，使用顶级道具才能实现气运逆转！】 【但是宿主把气运极值体养在身边也可以达到部分逆转气运的效果，气运极值体的气运可以辅助宿主办事，所以当初系统才将离宿主最近的气运之子罗清宏设定为攻略目标！】 【至于气运极值体为什么朝宿主汪汪叫，数据库没有详细记载。】 【根据数据推测，犬类天性对人类比较友好。它还是幼犬，直觉比较敏锐，所以可能是感受到了宿主你没有气运，所以想跑来帮助你？】 卫辛看向面前这只朝她不停摇尾巴的脏狗。 “汪汪！” 云朗摸了摸后脑勺，说着：“主子，小白它好喜欢你。” 卫辛扯开嘴角干笑两声：“是吗？” 因为她的气运让狗都看不下去了。 恰在这时，辛肆端着一杯普洱茶走过来，有些疑惑的看着卫辛旁边的一圈人。 云朗她们不是陪方梨上街采买了吗？ “汪汪！！” 更激动的狗叫声响起，辛肆只见一只狗从卫辛面前站起来，挣开了脖子上的鞭子，撒开狗腿摇着尾巴就朝他奔过来。 那架势，仿佛见了亲爹。 “汪汪！！” 狗绕着辛肆跑了两圈，然后一屁股坐在他面前，歪着脑袋摇着尾巴看向他。 辛肆也跟着它歪了歪脑袋，心里缓缓冒出一个：？ “噗！”卫辛实在是没忍住。 不愧是她的小倒霉蛋。 辛肆：“？” 卫辛为什么笑得一脸很缺德的样子？ 云朗又挠了挠后脑勺，继续憨直的说着：“小白好像更喜欢辛肆多一点。” 原谅她叫不出口那声大哥，因为她突然想起来，她比辛肆要大两三岁。 卫辛听到这话，没忍住轻笑两声，朝方梨吩咐着：“这狗不是寻常百姓家养得起的，去查查这是谁家的狗崽，问问卖不卖。” 系统扫描数据显示，这是只五月龄的狗崽子，只是因为品种原因，所以看起来比一般的成狗还要大许多，有点藏獒的感觉。 寻常百姓家里即使看家也养不起这样的狗，这狗看上去像是北方州郡的品种，应该是哪位朝臣养在家里的吧。 这样更好办，要是百姓家里的狗，她还要担心对方愿不愿意卖。 要是朝臣家里的，那可就由不得她们不卖了。 把这只天选之狗养在小倒霉蛋身边也好，免得他出门总是绊到石子。 “是。”方梨立刻应下，叫上云朗堂明她们一起去查狗了。 辛肆端着茶，绕过狗走到卫辛面前，把茶递给她。 第233章 那狗就跟在他身后，他走到哪儿狗就走到哪儿，还在他看过去的时候疯狂摇着尾巴。 “汪汪！！” 卫辛接过他递来的茶，笑问一句：“知道它为什么喜欢我们吗？” 辛肆：“？” 辛肆：“为什么？” 卫辛靠近他两步，弯下腰在他耳边轻声说着：“因为我们是一对倒霉蛋。” 辛肆瞄她一眼，视线上移，看向她额角的疤痕。 “主子，找个府医来瞧瞧吧。”她的脑袋多多少少应该是留下点毛病了。 卫辛直接笑出了声，在他眉尾亲了一口。 辛肆的眼睛顿时睁圆了，赶紧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之后他才松了口气。 “卫辛！”她越来越不收敛了！ 哦不，这个女人就没有收敛过！ “在呢夫君。”卫辛笑盈盈的站直身子，边喝茶边看着他。 对上她那拔丝苹果一样的眼神，辛肆很不争气的又红了耳朵。 “对了，阿姐给我来信了，她说战况比她们预计的要好些。等捣了乌兰部落的老巢，说不定她们能找到研制暗卫解药的办法。” 辛肆说着，伸手去拿卫辛手里的空杯子。 卫辛瞧这杯子也不重，就交给他了，顺口接着：“如果阿姐能找到研制暗卫解药的办法，可就帮我大忙了。” 那么多皇子皇女，她都可以想办法去监控。 说着，卫辛伸手揉了揉辛肆的后脑勺，声音放柔：“至于我的小鱼儿，还是我自己来拯救。” 暗卫训练对身体机制带来的伤害是不可逆的，即使一直都有解药续命，他们的生命也注定会在三十多岁就终止。 而在他到那个年纪之前，她一定会升到四级系统，打开道具兑换商城。 辛肆看向她，问着：“真的可以吗？” 他以前是不抱希望的。 对他来说，只要安稳活到三十多岁，没有痛苦的死去，他就知足了。 但他现在好像变得贪婪了一点，他想活久一点，再久一点，那样就能陪着她走很久很久。 卫辛贴近他，在他耳边低语—— “我可是你的大妖怪。” 辛肆耳朵发烫，睁圆了眼睛瞪她一眼。 这时候，远处跑来一名护卫。 辛肆听到脚步声，立刻抱着茶杯和卫辛拉开了距离，脸上一脸肃然。 卫辛也直起腰站好，面不改色的理了理衣襟。 护卫小跑过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直接禀报着：“启禀殿下，古嬷嬷在前厅等候。” 第209章 天选之狗（3） “唉哟！老奴见过殿下！” 今日冬至，所有人都显得和气了许多，节气时脸上都洋溢着喜色。 “嬷嬷请起，今儿也不是腊八，怎么提着食盒过来了？”卫辛十分顺手的接过了古嬷嬷手里的御膳房食盒，转身递给了辛肆拿着。 辛肆表现得十分规矩，面无表情的提着食盒。 如果他的眼神没有时不时往下瞄一下，卫辛还真要以为他今天无欲无求了。 古嬷嬷心里门清，根本没敢去看辛肆，只笑道：“今儿冬至，陛下惦念着殿下，特令老奴送些饺子过来。” “能得母皇这般惦记，实在是本王的福气。有劳嬷嬷回宫时替本王向母皇好生道谢，国事繁忙，母皇还是要以自己的身子为重。” 古嬷嬷连连应着：“这是自然，殿下放心，老奴晓得的。” “汪汪！！” 刚才的狗拱着鼻子，这里闻闻那里闻闻，最后激动的摇着尾巴，绕着卫辛和辛肆转圈圈。 “汪汪！！” 卫辛：“……”好一条热情善良的天选之狗。 辛肆：“……”这狗头也多多少少有点问题。 旁边的古嬷嬷拧起眉头，看了那脏狗一会儿，然后一拍手说着：“是它啊！这伍将儿怎么跑到殿下这里来了，陛下才为它发了顿火呢！” 卫辛心头一凛。 如果是卫霖养的御苑珍兽，那就不太好抢了啊。 心里思绪万千，卫辛面上还是那么随意的态度，笑道：“原来是御苑里跑出来的狗啊，怪不得本王觉得和京师街上流浪的狗不太一样。” “可不是吗，藏州那边和汗血宝马一起上贡的烈獒呢！性子可烈得很，平常都是用活生生的小羊羔喂食的。” 古嬷嬷说着，看伍将一直朝着卫辛摇尾巴，突然觉得很稀奇。 “这伍将儿是它那一胎里的最后一个，排老五，性格是上贡的五只烈獒里最烈的。在刚关进御苑的第一天，听说那五只烈獒咬死了三个狗官，咬人最狠的就是这伍将儿。 贡使说它最后一个出生反而长得最强壮，陛下听了很是喜欢，当场就赐了个伍将的名儿。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长途跋涉水土不服的原因，其余四只烈獒都死在了御苑里，陛下为此打杀了御苑不少狗官。就这伍将活了下来，陛下便格外稀罕。 再加上它是个浑身雪白的，没有一点杂毛，连钦天监的人都说是个祥瑞之兽，陛下便更在意了。” 说到这里，古嬷嬷又叹着：“今早御苑那边来报，伍将跑丢了，许是昨儿夜里就跑了。陛下听完发了好一通火，杖责了不少人，没想到它跑到殿下这儿来了。” 卫辛听完只笑了笑，继续问着：“那嬷嬷一会儿可要顺道带着伍将回宫？” 古嬷嬷连忙摆手，说着：“殿下可别打趣老奴了，老奴这身子骨还不够伍将儿一口咬的。待老奴回宫禀报陛下，再叫御苑的训犬官过来吧。” 看了看伍将对着卫辛狂摇尾巴的样子，古嬷嬷都觉得她认错了狗。 “伍将儿在殿下这里倒是老实，在御苑真是能把人吓死。陛下也只是圈养起来看看，从来没近过它的身。” 伍将这前后差距，不能说是烈狗和舔狗的差距，只能说是换了条狗。 ——弎零贰。 ——犬类天性对人类比较友好？ 【报告宿主，友好是在不拘禁的前提下才友好！】 【数据库资料显示，烈獒本身性格就不如其余犬类温顺，更不能圈养，否则会狂躁！】 卫辛心中了然，朝古嬷嬷笑了笑，道：“是吗？瞧着这小家伙还挺乖的，本王都已经派人去街上查问了，还想问问养狗的人家卖不卖呢。” 辛肆：她敢暗示的再明显一点吗？ “汪汪！” 伍将配合着摇了摇尾巴。 古嬷嬷眼观鼻鼻观心，笑道：“原来殿下也喜欢养这些玩意儿啊，真是和临渊君一样的喜好，老奴回去一定和陛下讲讲。” …… 等古嬷嬷回宫的时候，宫里还在底朝天的翻狗。 御苑的人片刻都不敢歇息，几乎把整座皇宫翻了个遍，就差没找到皇宫外面去了。 另一边，古嬷嬷一回养心殿，就瞧见卫霖心情不怎么好的坐在那儿批折子。 “老奴参见陛下。” 古嬷嬷行过礼，见卫霖随意抬了抬手，她才敢站起来。 “还是夷王了解陛下，一猜就知陛下忙于政务，还特地托老奴记得提醒陛下注意身子呢。”古嬷嬷说着，走过去给卫霖斟了杯茶。 第234章 卫霖停下了笔，接过古嬷嬷端来的茶，随口说着：“老二向来心细。” “是啊，夷王心思细，也处处记挂着您呢。”古嬷嬷继续说着：“对了，陛下您说巧不巧，老奴这去夷王府一趟，还碰见伍将了！” 卫霖顿时停下了动作，问着：“在老二府上？” “是啊！在夷王殿下府上，这一大清早的，伍将它自个儿就跑进去了，陛下您说巧不巧？夷王殿下瞧着伍将乖巧，还想命人去查是谁家的狗呢。”古嬷嬷笑呵呵的。 卫霖皱起眉头，说着：“胡闹！伍将没在夷王府伤人吧？” 古嬷嬷赶紧端正了态度，说着：“那没有，伍将在夷王跟前甚是乖巧，跟当年临渊君养的狗儿……” 说到这里，见卫霖脸色不好看，古嬷嬷连忙打住，跪下道：“老奴失言！请陛下恕罪！” 当年临渊君喜爱养狗，喜爱其忠诚，于是在孕时养了狗儿解闷。结果那狗儿跑出院子时冲撞了王府侧室，被下令杖杀了。 那次临渊君动了胎气险些小产，此后再没养过狗。 卫霖端起茶杯又喝了两口茶，问着：“伍将在老二面前十分乖巧？” 古嬷嬷低头答着：“是，十分乖巧，不叫也不闹的，就坐在夷王脚边摇尾巴。” 当年临渊君养的狗儿也是如此，不叫不闹，就乖巧的坐在人脚边摇尾巴。 沉吟片刻后，卫霖开口说着：“你起来吧。” “谢陛下。”古嬷嬷低着头起身。 “既然御苑的训犬官都训不住伍将，那就赐给老二吧。从御苑拨两个训犬官去夷王府，叫她自己小心些，伍将性子烈。” “老奴遵旨。” —— 等古嬷嬷再带着训犬官到夷王府的时候，云朗和堂明已经把狗洗干净放到火炉旁边烘干了。 “汪汪！” 洗干净的伍将毛色雪白，头版宽阔四肢粗壮。五个月大的幼犬，看起来比普通的成犬都要大上一圈。 古嬷嬷显然是惧怕伍将的，和卫辛匆匆聊了两句之后，把训犬官留在这里，她撒腿就回宫了。 “小白伍将，伍将小白。”云朗念了两遍，朝旁边的方梨堂明问着：“你们觉得哪个名字好听？” 方梨答着：“伍将是御赐的名字，换不得。” 云朗点了点头，咕哝一句：“也是。” “汪汪！” 伍将甩了甩脑袋上不存在的水，迈开狗腿追上门外路过的江远山，堵住了江远山的路。 江远山：“？” “汪汪！” 江远山用她那无悲无喜无欲无求的眼神，云淡风轻的看了一眼伍将，然后背着药箱绕开两步，走了。 “汪汪！！” 伍将像是一条舔狗，立马追了上去，一路追到府医院子。 卫辛只是要伍将的气运辅助而已，她和辛肆实际上并没有太多时间去精细的养狗。 就这样，江远山的养狗生活开始了。 第210章 姐妹情深（1） 冬至过去，接下来就是腊月，一年中最冷的一段日子也随之而来。 今年卫霖格外惦记卫辛，冬至的饺子腊八的粥，一样不落的叫古嬷嬷亲自给卫辛送去。 辛肆又胖了两斤。 除夕宫宴过后，这个年过完，卫辛领腊赐都领了不少东西。卫霖赏赐她的时候格外大方，内府里什么好东西都往夷王府里送，不知看红了多少人的眼。 但最让京师震动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元宵之后。 …… 正月十六。 钦天监占卜出的黄道吉日，宜行笈冠之礼。 但今天行及笄册封之礼的却不止一位皇女，而是四位。 六皇女卫敏、八皇女卫泓、九皇女卫玟……以及，三皇女卫华容。 六皇女卫敏，卫霖一夜醉酒后与奴才生下的皇女，也是卫霖的一个污点。其实卫敏去年就已经及笄成年，但卫霖迟迟没有为她单独举办及笄大礼。 八皇女卫泓，中规中矩。其父是一名四品武将的弟弟，这地位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算是一众皇女里平平无奇的那一类。 九皇女卫玟，在上书房时有几分聪明，也曾受过卫霖几次夸奖。其父是征北将军冯衿荨之弟，地位比起卫泓来说稍高些。 卫泓和卫玟出生的日子十分接近，今日的及笄大礼也是为她们二人举办的。 六皇女卫敏，只是捎带上一起册封而已。 至于三皇女卫华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就不好说了。 —— 太庙里。 卫华容四人站在祭台上，加缁布冠，授以皮弁，授以爵弁。繁琐的正礼流程走完，又到了正礼之后的祝辞、会宾赞、朝谒等等步骤。 四人站在祭台上，先拜过女皇卫霖和皇君肖翎，然后再接受百官高呼千岁的拜礼。 此礼结束，再接受其余皇室姐妹的祝贺。 卫阙和卫辛身着吉服站在祭台下，配合着说了许多好听的贺辞。 尤其是对卫华容时，卫辛说的话尤其感人，她身后的官员都忍不住朝她投去动容的目光。 夷王殿下，待姐妹真是极好的！ “日后你便是平陵王了，大家都在宫外建府，你若是有什么事记得随时来找皇姐。”卫辛说得十分诚恳。 但卫华容只能艰难的朝她扯出一抹笑，道过谢就走了。 卫辛觉得，如果心里的恨意能杀人的话，她现在应该已经被卫华容千刀万剐了吧。 啧。 卫阙站在卫辛旁边，笑着开口道：“四位皇妹一起册封为王，以后大家在宫外也能多聚聚。” 卫辛很自然的接上话：“是啊，热闹起来了。” 那位三皇妹卫华容她是不指望了，只希望其余三位皇妹都是些乖巧的吧。 …… 翌日清晨。 太和殿上。 刚册封的秦岗王卫玟，站在大殿中央，洋洋洒洒几千字的批斗脱口就来，最后总结着—— “母皇，儿臣以为军饷贪污案虽已解决，但各州郡的地方官员知情不报，拖延数月，应该严惩以慰军心！ 尤其是夷州刺史傅缙云，身为兵变之后上任的夷州新刺史，她竟然时隔多月才查出军饷异常，不是能力不足就是心存异念！” 朝上一片沉默。 卫玟她亲姑母——征北将军冯衿荨，此刻都不知作何反应，直接愣在原地。 虽说新王上朝三把火，但你也太敢烧了。 夷王卫辛的封地你都敢参一本？ 亲王那一排里，明王卫阙沉默着低下头，坐山观虎斗。仁王萧惊燕也是一样的态度，不言不语。 隋阳王卫敏，没有地位，开口说话都是自取其辱。 晋山王卫泓，中规中矩，只守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包括卫辛在内的一众亲王都沉默着，最后率先走出去的竟然是平陵王卫华容。 只见卫华容走到卫玟旁边，大声说着：“启奏母皇，儿臣以为秦岗王所言过激了些。夷州兵变之后本就难以打理，再加上李、段二贼颇有权势，夷州刺史一时未察也是可以谅解的，稍作惩处即可。” 她这番话好像是在为卫辛说话，但说到底还是要惩处傅缙云，只是罚重和罚轻的区别而已。 第235章 卫霖端坐上方，视线从殿内所有人的脸上扫过。 夷王一派的朝臣十分站得住，反正卫辛没有动作她们就不动。 根据搞卫裳的经验来看，一般这种在她们夷王面前蹦跶的最欢实的人，到时候走得也最快。 何况这卫玟的势力，连当初的卫裳都不如。 “老二。”卫霖开口喊了一声。 在朝上时卫霖是极少主动开口说她的想法的，她会先听完所有人的想法，从中甄选，最后直接下决定。 卫辛规规矩矩走出去，躬身行礼，开口说着：“儿臣以为，两位皇妹的话其实都有她们的道理。” 这也是卫辛惯用的开场白了。 “但是，过度拘泥于小节，难免失大。 夷州刺史的处事能力或有不足，但她在查清军饷异常之后，不顾被降罪的风险往上呈报。就此一点，她没有辜负母皇和朝廷的信任。 如果一个敢于上报的官员却要被惩处，敢问今后再有此等事件，谁还敢往上报？ 再退一步讲，若要惩治，只惩治一个夷州刺史如何堵得住悠悠众口？ 二十七州兵变，涉及的地方官员无数。若是个个都去革职严惩，朝廷有多少官员足够往下派？ 即使有，如此大规模的罢黜地方官员，谁敢保证这天下不会再次生乱？ 要知道，穷途末路的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卫辛这番话说得条理清晰，极尽可能的分析了此事的利弊，而且让人挑不出其中的个人色彩来。 她的态度，仿佛夷州不是她的封地，她只是在客观的回答卫霖的问题。 听到卫辛的话，卫霖的脸色终于回温了点。 “此事的处置确实搁置了许久，你觉得该如何处置？”卫霖开口问着。 “儿臣以为，为首上报的一批官员该奖，这样才能彰显朝廷对她们上报做法的肯定。 其次，被胁迫的官员以宽恕为主。这批官员最多，不可大规模罢黜，否则恐怕会激起地方官员逆反。不如宽恕，令其将功折罪，彰显朝廷仁德。 最后，在朝廷审查此事期间，与李珺、段熙媛一起顽抗朝廷的那些人，应革职严办，以肃朝纲！” 卫霖甩了甩手里的玉珠手串，开口吩咐着：“那就按夷王说的，曾尚书，此事交由你去办。夷王，你在旁协理。” “儿臣遵旨！” “微臣遵旨！” 新任吏部尚书曾裕站出来，站在卫辛身后，朝上方躬身行礼。 交代完这事，卫霖肩头的担子也稍微轻了点，转头看向卫华容和卫玟。 “既然都封王出宫了，也该懂得律束己身。韩非术策，典史通鉴，上书房学的的那些东西勿要忘完了。” 毕竟是两个皇女，卫霖也没有多说什么让她们下不来台的话，只朝她们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可以回位站着了。 卫辛和曾裕也顺势站了回去，两人都比较安静。 一般情况下，若是事情不在她们自己的管辖范围内，若是卫霖不主动喊，她们两人都不会开口说话。 第211章 姐妹情深（2） “本以为会是个乖巧的皇妹，没曾想年纪小火气重，非要被盘一盘才老实。” 夷王府的马车在京师街道上缓缓行驶。 下朝后的卫辛躺在车厢里，把头枕在辛肆腿上，张开嘴叼走辛肆喂来的苹果。 辛肆用匕首把苹果切成小瓣，边喂边说着：“其实也是好事，宽恕了那么多地方官员，她们还要记你的恩。” 卫辛笑盈盈的望着他，咽下苹果，开口叹了句：“我的鱼儿就是聪明。” 这确实是这次的最大收获。 新上任的吏部尚书曾裕是坚定的保皇派，她暂时不可能挖过来的，所以卫霖才放心的让她和曾裕共事。 曾裕虽然挖不过来，但收拢一下各地官员的人心也是好的，万一哪天就用上了也说不准。 “跟着你这么久，脑袋再转不过来就是笨蛋了。”辛肆嘀咕着，继续给卫辛喂苹果。 “是不是啊，跟着我混久了还能有这奇效？”卫辛望着辛肆，叼走他喂过来的苹果。 她那宠溺的眼神像是一块烧化的糖，仿佛辛肆稍一动弹就能拉出糖丝来。 辛肆抿了抿嘴，腮上的软肉又鼓了起来，看着卫辛欲言又止。 片刻后，欲止又言：“近墨者黑。” 他已经是一条黑鱼了。 卫辛直接笑了出来，咽下嘴里的苹果，继续说着：“不会黑，我的鱼儿还是一条干干净净的小鱼。” 辛肆瞄她一眼，显然不信。 只听卫辛继续说着：“只要你一直和我待在一起，有我挡在前面，就没人会觉得你黑。” 有她这个对比在前面，他会被显得很干净。 辛肆缓缓眨了眨眼：“是哦！” 好像是这个道理！ “对了，江平川今天动身去夷州，让她把卫玟和卫华容在朝堂上说的话带给傅缙云听听。”卫辛说得一脸坦荡。 辛肆：“……” 依傅缙云那个圆滑又健谈的性子，传给傅缙云听，估计夷州上下郡县的官员都要知道了吧？可能隔壁几个州的官员都能听到几句。 这话传出去，卫玟和卫华容以后也别想和那些地方官员好好相处了。 果然，和卫辛对比起来，他还不够黑。 他不够缺德。 …… 二月初三，惊蛰时节本该春雨雷动，但今年这天比起往年来显得格外干燥，并没有什么要降雨的意思。 二月十八，到了春分时，这天依旧干燥。 从去年冬季开始，一直到今年开春，这天象始终都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些天，钦天监的人每天都是顶着掉脑袋的风险，去卫霖那里汇报天象的。 【叮——】 【终极任务一：助天下一统！任务进度37.2%！】 【终极任务二：攻略任务暂停中！任务进度0%！】 【主线任务触发：请宿主治理骥州水患！】 【任务积分：1000！】 夷王府书房里，听到这个主线任务，卫辛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 在她面前的系统悬浮屏幕上，已经分了好几个屏，其中一面分屏上就是罗清宏的记忆。 【五月初，骥州水患严重，萧惊燕出发前往骥州治理水患，重伤归来。骥州水患同时爆发疫病，疫病严重的地方甚至焚城，这世一定要阻住萧惊燕前去。】 在这几行文本的旁边，卫辛插入了一个表格。 她插入的表格上面详细列举了相近时代能做到的所有疏通河道的方法，以及水灾过后相关疾病的防控方式。 【……】 【宿主，请问你是已经猜到主线任务了吗？】 ——不管是不是主线任务，我都得去骥州走一趟。 ——提前预防，事情走不到焚城那一步。 ——另外，我觉得天灾事件应该也属于对历史进程影响极大的事件。 ——主线任务很久没触发了，也该触发一下了。 简而言之，她确实猜到了。 屏幕上的马赛克缩在左下角抖动着，响起一阵噼啪的电流音。 第236章 片刻后，弎零贰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宿主，你看弎零贰跪的标准吗？】 ——没时间看。 ——你自己玩去吧。 ——实在无聊就去帮我找几个行医系统，去共享一下数据，到时候可能要用到它们的药方做参考。 ——避开那个099的医圣系统。 【好的宿主！】 【宿主还有别的指令吗？】 ——联系贰贰捌，让狄九仓先帮忙找几个中医。 ——到时候万一疫病真的爆发，情况随时在变化，固定的数据解决不了所有问题，我需要通过他实时和他那边的医生交流。 【好的宿主！】 【还有吗？】 ——如果能找到的话，找个基建系统，我需要这个时代水库水道挡土墙的施工图。 ——如果不行就联系一下狄九仓那边，让他在图书馆查一下相近时代疏通水道的方法，或者找熟悉建筑史的建筑师问问。 ——就这些，没有了。 【好的宿主！】 【弎零贰马上去办！】 卫辛坐在书桌边，一边看着系统屏幕上的表格，一边翻看着手边的书，研究这个时代的营造法式。 工部尚书乔徽是卫霖保皇一派的人，如果她找乔徽研究这个，卫霖那边一时半会儿不好解释。 但工部除了尚书乔徽，也不知还有几个资历深的匠师。 先接触着看看吧。 “你到底在忙什么，连午膳也不去吃？”辛肆端着饭菜走进来，把托盘搁到卫辛的桌上，提醒着：“你该吃饭了。” 明明就是她教他，身体是一切的本钱。 让他早睡晚起、减少训练的时候说得一套一套的，到她自己这里，忙起来连饭都不吃了。 卫辛抬起头看向他，然后搁下笔，笑着叹了句：“还是我的鱼儿知道心疼我。” 你养的鱼并不想接话，并且扛给你一桶白米饭。 是的，一桶。 辛肆是直接用蒸饭的竹木甑子给卫辛盛饭的。 卫辛看着眼前的一桶饭，在此刻，她深刻地理解到了饭桶是什么意思。 “鱼儿，你妻主的饭量，倒也没有这么大？” 辛肆：“不，你有。” 见卫辛一脸哭笑不得的无奈表情，辛肆抿了抿嘴，继续说着：“我也没有吃。” 她没去吃饭，他有那么一点点担心。 卫辛顿时笑道：“原来我的鱼儿没有我都吃不下饭了。” 辛肆抿紧了嘴，欲止又言：“不许说，吃饭。” “好，不说，我的鱼儿会害羞。”卫辛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清炒春笋喂到辛肆嘴边。 辛肆张嘴叼走笋块，拿起旁边的空碗，从卫辛面前的饭桶里盛走了一碗饭。 盛完饭，他搬来了他的专用小板凳，坐在卫辛桌边，扶着碗认真吃饭。 —— 下午的时候，夷王府倒是来了位稀客。 出宫建府的平陵王卫华容，今天下午来夷王府拜访皇姐，让她的皇姐卫辛都有些错愕。 她的好父亲和好皇妹，最近倒是爱上了演些父慈女孝、姐妹友爱的戏码。 “三皇妹今儿怎么过来了，府里不忙了吗？”卫辛脸上挂着笑走进大厅，径直走过去拍了拍卫华容的肩膀。 卫华容起身，按照长幼规矩朝她作揖，人还没拜下去就被卫辛托住了胳膊。 “我们姐妹哪里用得着讲这些虚礼，快坐。刚搬出皇宫还习惯吗，王府里打理得怎么样了？”卫辛每一句关怀的话都问得格外自然。 “汪汪！！” 正在府里遛弯的伍将，见到卫辛和辛肆就狂奔而来。 一旁，正准备坐下的卫华容，屁股刚挨到椅子，看到伍将的瞬间立马弹了起来。 “属下失职，主子恕罪。”江远山追了进来。 卫辛朝她摆了摆手，江远山立刻把舔狗伍将给拖走了。 “府上养的小东西不懂事，皇妹没事吧？”卫辛脸上带着歉意。 她是真的不知道伍将会冲过来，这纯粹是个意外。 不过……卫华容怕狗啊？ 第212章 姐妹情深（3） 卫华容脸色白了几分，有些尴尬的回到位置上坐下，开口问着：“这狗像是之前御苑里养的那只，怎么到了皇姐这里？” 她派人弄死了四只，没想到最后一只活着的在卫辛这里。 这些狗，都该被弄死！ “是啊，就是它。伍将在我府上玩得开心，母皇瞧它适合养在这儿，便赐给我了。” 卫辛说着，看向卫华容，问了句：“怎么了，皇妹你怕狗吗？” 卫华容悻笑着，回道：“皇妹从小便怕这些，让皇姐看笑话了。” 当初临渊君的狗被王府侧室杖杀，那侧室和父侍的关系也极差。但碍于那侧室的家世背景太横，母皇那时候选择了小惩大戒。 之后母皇登基，大权在握，父侍也起了除去那侧室的心思。 那时她才五六岁，父侍找了几条恶犬来吓她，让她从那之后看到狗就害怕。每每他表现出对狗的畏惧时，母皇心里对那侧室的厌恶就更深一分。 终于，那侧室父族倒台，被赐死了。 而她也落下了怕狗的毛病。 每次看到这些狗，每次想起小时候那几只嘴上挂着涎的狗，她就忍不住想要毁了它们，弄死它们！ “什么笑话不笑话的，我是你皇姐，还能笑话你不成？以后若是你来，皇姐一定吩咐人牵好它。” 卫辛的态度很是和善，没再继续这个狗的话题，转口说着：“四位皇妹刚出宫建府不久，皇姐们也不好过去打搅。怎么样，府中上下打理起来还顺手吗？” 卫华容答着：“府上有两位侧夫在，他们打理王府还算过得去。” 她原先只有一位侧夫，但自从那日父侍去向母皇为她求娶罗清宏被拒之后，母皇就把丞相府的一位庶出公子赐给了她当侧夫。 她总觉得母皇是在警示她什么。 卫辛身为姐姐，显然是不适合去和妹妹聊后院里的男人的，于是又转了话题，问着：“六皇妹八皇妹九皇妹那边你们可去看过了？” “没有，我在王府安置好便先来找皇姐了。”卫华容最近说话办事显然比以前要稍微稳重些。 “那正巧，瞧你们最近也都安置下来了，我们去找各位姐妹串串门吧。”卫辛说得很是热情。 她是真的想去好好认认其余三位皇妹，尤其是那位看上去不怎么乖巧的九皇妹。 卫华容其实并没有这个打算，但见卫辛已经准备要去，又想到戚瑞风的吩咐，她只好应着：“是该走动走动了，听说母皇准备为九皇妹和昌乐郡侯赐婚。” 昌乐郡侯罗锦欢，身份尊贵，却毫无实权。 娶他如娶花瓶，除了好看一无是处。 卫辛笑道：“是好事啊，九皇妹身边也缺个可心的人，恰巧永宁舅舅在为昌乐表哥的婚事发愁，是桩好姻缘。” 卫霖把罗锦欢赐给卫玟，也是变相的切断了卫玟的姻亲路子。或许是看出了卫玟这个女儿不仅心思多，办事又太冲动，不堪大用吧。 第237章 太冲动的人，不仅是不堪大用，许多时候还容易误事。 得了，皇位竞争圈又痛失一名参赛选手。 —— 今天真是格外凑巧，就在卫辛带着卫华容去看望下面三位皇妹时，还在中规中矩的晋山王卫泓那里，偶遇了敦厚仁善的明王卫阙。 “大皇姐？我和三皇妹正说着，瞧过三位皇妹就去明王府看望你呢。”卫辛拱手作了个揖。 卫华容跟在她身边，也朝卫阙行了个礼。 卫阙拱手回礼，笑道：“今日真是巧了，看来几位皇妹都很得闲。不如下午一起去游湖吧，还能一起用个晚膳？” 卫辛应着：“皇姐相邀自然是好，开春来事务繁杂，大家也很久没有一起歇一歇聚一聚了。” 卫霖虽然忧心天象，但好歹暂时没出什么天灾。这时候皇女们私下聚一聚，开展一下娱乐活动还是不要紧的。 如果是正到天灾的时候，估计就没人敢提什么游湖了。 “那就申时？开春之后洛子湖风景独好，我们就去那里游湖赏景吧？” 卫阙的建议，自然没人会拒绝什么。 卫辛笑道：“皇姐做东，自然是皇姐安排就好，我们这群做妹妹的就等着吃喝玩乐了。” “你听听，众多皇妹里面，就你这张嘴说话最滑溜。”卫阙说完这句，又朝卫华容和卫泓说着：“那你们三个就好好聊聊，皇姐这就去安排画舫。” 卫辛、卫华容、卫泓先后拱手行礼。 “有劳大皇姐了。” “自家姐妹，客气什么。”卫阙拍拍卫辛的肩膀，朝她们三人说着：“走了。” 三人送了几步，直到卫阙走远才开启一段新的聊天。 卫泓又规规矩矩朝卫辛和卫华容拱手行过礼，问着：“二位皇姐喜欢喝些什么茶？我着人下去安排。” 卫辛笑了笑，说着：“什么方便就沏什么，皇姐们就是来瞧瞧你在宫外住的习不习惯。” 这位皇妹看起来像是个乖巧的。 至少明面上表现得比那位九皇妹要乖巧许多。 “好，两位皇姐里面请。”卫泓侧身引路，引着卫辛和卫华容往前厅走去。 —— 在晋山王府和卫泓进行过一番和谐友好的交谈之后，卫辛和卫华容再次转场，去了隋阳王卫敏的府上。 比起卫玟的秦岗王府和卫泓的晋山王府，卫敏的隋阳王府就显得低调了许多。 可能是因为建府时拨下来的银钱只勉强够用吧。 隋阳王府在规格上倒没有比其余王府差许多，一应配置都是按照王府规格来办的。 就是在家具摆件那些细节上差了亿点。 卫辛依旧和善的和卫敏聊了许久，确认这位皇妹明面上也比较乖巧之后，她满意的放下了厚重的拜礼，带着卫华容离开了。 卫华容跟在卫辛身边跟了一路，活像个依赖姐姐的妹妹，这让京师街头巷尾的不少眼线感到十分惊愕。 众人以前只觉得卫辛就是卫华容身边的一条狗，年纪为长却要为幼低头。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位二皇女殿下就变得不一样了。 如今的三皇女卫华容跟在她身边，竟然像个平平无奇的陪衬。 …… 申时初刻。 五辆王府马车先后抵达洛子湖畔，经营画舫的掌柜亲自过来相迎，把卫辛她们五人带上了卫阙的画舫。 “哟？今儿是什么好日子，仁王和端王世女也在？”卫玟说着，从卫辛后面走出去，很不客气的找了位置坐下。 至于坐在卫子玉旁边的金雾衣，她则是完全无视了。 卫玟坐在卫阙旁边，卫敏和卫泓比较老实的走到旁边，找了两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卫辛看了看，就近坐到金雾衣旁边去了。 卫华容跟着她落座。 “方才来的路上恰巧遇见仁王和子玉堂妹了，到这儿又遇见了雾衣皇女，你们说巧不巧？”卫阙笑着解释。 卫辛笑着，接了句：“这么巧，那今儿还真是个好日子。” 亲王也不是地里的大萝卜，随便就能瞧见。就这一艘画舫上聚了七位亲王、一位世女、一位藩国皇女，可不就是好日子吗？ 卫玟又开口说着：“大皇姐，我瞧着那边还有几艘画舫上也有客，像是世家公子们在游湖。” 在面对卫阙的时候，卫玟倒是表现出了身为妹妹该有的乖巧。 卫阙配合的往外看了眼，应着：“可能是吧，春来景色好，天气又暖和，大家也都出来走动了。” “启禀主子，娄璟公子他们过来了。” 卫阙身边的乘风进来禀报着。 娄璟，明王君娄泽的弟弟，卫阙的小叔子。 卫阙下意识地扫了眼旁边的卫辛，见一旁的卫辛正在和金雾衣喝茶闲聊、对娄璟这个名字毫无反应之后，她心里才稍微松了口气。 “请进来吧。”卫阙温声吩咐着。 “是。” 乘风退了下去。 第213章 姐妹情深（4） 没过一会儿，乘风领着好几名世家公子走了进来。 “参见明王嫂嫂。” 娄璟身份不低，面对众多亲王时也算从容，又转向卫辛她们福身道：“见过众位殿下。” 其余公子也和他一起福身行礼。 “起吧，刚才我们还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呢，这么多人都撞到一起了。”卫阙朝他们抬了抬手。 娄璟起身笑道：“是啊！好巧，我们在那边瞧见明王嫂嫂和众位殿下，这才过来拜见的。” 其实他是一眼瞧见她了，才过来拜见的。 除了她之外，这京师也没几个人压得住那样张扬的衣裳。 娄璟的话音刚落下，就见外面的护卫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开口朝萧惊燕禀报着—— “仁王殿下，仁王君在外求见。还有、丞相府的罗三公子。” 舱内的气氛瞬间微妙起来。 短暂的寂静之后，卫辛看向金雾衣，继续聊着：“上次约好的棋也没来得及下，雾衣皇女什么时候有时间再来一局？” 金雾衣收回她的视线，顺口答着：“夷王相邀，自然随时都可以。” “三皇妹也一起吧，还能在旁边坐着喝喝茶。”卫辛开口邀请卫华容。 卫华容的脸色并不好看，点了点头，应着：“好。” 旁边，卫阙也朝娄璟说着：“你们先坐吧，今儿有什么安排，洛子湖这边可有什么有趣的玩意儿？” 娄璟他们道过谢之后找了空位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卫阙攀谈着。 就连卫泓卫玟都加入其中。 显然，大家都在努力避免尴尬。 萧惊燕什么都没说，起身走了出去。 —— 此时画舫还未开始游湖，正停靠在湖畔。 湖畔边，卫瑾竹和罗清宏站在一起。 罗清宏的眼眶还红着，乍一看上去，不知道是站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 “参见殿下。”两人一起行礼。 “我不是让你在王府里安生待着吗？”萧惊燕如今面对卫瑾竹的时候，连那最后的耐心的消磨殆尽。 第238章 卫瑾竹有些牵强的扯出一抹笑，朝她解释着：“许久没出来走动过了，臣君就是想来陪殿下一起在外走走。” “都是些女子，要你陪着走什么，还不回去？”萧惊燕现在根本就不想在众人面前提及卫瑾竹，更别说带着卫瑾竹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 在她眼里，卫瑾竹就是她身上洗不掉的一个污点。 “可是，臣君方才瞧见娄家公子都进去了。”卫瑾竹真的不知道他们之间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明明……他也是受害者啊！ 萧惊燕略带不耐的答着：“娄家公子未曾婚配，闺中公子比不得你忙，要打理府中上下。” 卫瑾竹脸上的笑容愈发苦涩。 这时，旁边的罗清宏捏紧手里的帕子，打断了卫瑾竹接下来的话，朝萧惊燕说着：“殿下，臣子有话要与你说。” 萧惊燕平复一下心情，态度稍微放柔软了些，朝他说着：“你随我来吧。” “殿下！”卫瑾竹下意识的开口阻拦，随后提醒着：“罗公子尚未婚嫁，你这样是否会损他清誉？” 她还要因为一个罗清宏，再惹得陛下不悦吗？ 卫瑾竹本是好意提醒，谁料萧惊燕看他一眼，讥讽道：“原来王君也知清誉。” 卫瑾竹顿时如遭雷劈。 她……竟是在外人面前也要这般待他吗？ 他是她的王君啊！ 他们的荣辱是一体的啊！ 罗清宏在一旁看着，什么都没说，就安静的等着萧惊燕叫他。 “清宏，走吧。”萧惊燕在前面领路，不再管卫瑾竹。 “好。”罗清宏低下头，跟着她一起离开。 两人身后，只留下卫瑾竹站在原地，黯然神伤。 —— “夷王殿下，不要再给在下放水了，下棋没有这样的。” 金雾衣和卫辛坐在画舫二楼窗边的棋桌旁，桌上的白子和黑子已经杀了几个来回。 卫辛的视线从窗外湖景上收回来，笑道：“怎么会，本王尊重每一位对手。只是雾衣皇女的下法本王从未见过，所以有些防范不过来。” 金雾衣笑了笑，问着：“是吗，在下怎么瞧着殿下在走神呢？” 辛肆站在卫辛身后，握着刀柄，面无表情。 然而，他心里：是啊卫辛就是在走神，不然你觉得你能和她杀到现在？ 卫辛也没避讳什么，看着窗外的景致，直言道：“确实是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哪里奇怪。” “什么？”金雾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卫辛在说什么。 只听卫辛继续说着：“岸边那些商贩，总让本王觉得奇怪。” 洛子湖畔，不少商贩推着小车，正热情的吆喝着，拿着锤子和钳子给来往的客人砸干果吃。 明明那些人只是在正常行商，但她就是没来由的觉得好像有哪里很奇怪。 金雾衣顺着她的视线往窗外看了一眼，没当回事，道：“可能是在下肉眼凡胎的，没瞧出什么异样来。” 说完这话，金雾衣笑了笑，把手里的棋子放回棋篓里。 “罢了，既然殿下心神不宁，再下就是我占殿下便宜了。今日这局且记着，我们下次再继续。” 卫辛朝她点了点头，笑道：“也好，下次再下吧。” 金雾衣笑着起身，和卫子玉一起离开了。 她们离开后没过多久，画舫缓缓离岸，往洛子湖中心划去。 卫辛坐在二楼窗边，看着从她视野里远去的那些商贩，心里的异样感觉愈发浓烈。 此刻画舫上的人都在一楼赏景闲聊，二楼只有卫辛她们主仆三人。 见四周没有外人，辛肆也歪着脑袋，顺着卫辛的视线看了看岸边那些商贩。 看了会儿之后，他开口嘀咕一句：“是好奇怪，怎么会有人在这里卖干果。而且这边干果生意一直很差的，她们的生意居然那么好。” 难道她们卖的果子格外好吃？ 卫辛心里警钟敲响，追问着：“这边干果生意很差？” 辛肆认真想了想，答着：“是很差，游湖踏春，走动时间长了会口渴，应该没多少人会去吃干果吧。以前岸边卖茶水野果的小贩要多些，干果一般都在铺子里卖。” 就像现在，他就只想喝一碗梨膏煎水，不想吃干巴巴的核桃。 卫辛知道她的异样感来源于哪里了。 是的，游湖踏春，运动之后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去吃干果？ 卫辛一边想着岸边的事，一边提起手边的茶壶，倒了一杯普洱茶准备端给他。 辛肆很自觉：“主子别端，属下自己来。” 他是暗卫，在外面他不能让卫辛端茶，哪怕周围没人看到也不能让卫辛养成这种习惯。 云朗向他投去羡慕的眼神，站在旁边看着他喝茶。 只有两只杯子，辛肆可以用主子的茶杯，她总不能用金雾衣的或者拎起茶壶对嘴喝吧？ “那些商贩，回府之后让宵衣带人去查一查。”卫辛开口吩咐着。 她习惯把所有信息都尽可能详细的调查清楚，因为每一条信息背后的价值都是无可估量的。 信息资源，她从来只会嫌少，不会嫌多。 “是！”辛肆放下茶杯，握着腰间匕首的刀柄，很正经的站回卫辛身后，一派肃然。 云朗都被他们两人这种相处模式给惊愕到了。 要不是辛肆刚才放下的是主子的茶杯，她真以为这两人就是正经的主仆关系。 卫辛把她的茶杯挪到手边，顺手转了转杯子，继续说着：“对了，戎狄部落那边的战……” “嗵！” “啊——！！” “有刺客！” “船舱进水了！” 第214章 姐妹情深（5） 楼下传来不少世家公子惊恐的尖叫声。 刀剑碰撞的铿锵声混杂在叫声里，整艘画舫乱得刺耳。 等卫辛带着辛肆和云朗下去时，船底已经被凿出了个大洞，湖水冲破那个洞往里灌。 众多亲王带来的暗卫全在外面抵御刺客，许多世家公子缩在船舱里抽泣。 “皇姐，外面怎么回事？” 卫阙见到卫辛，神色有些复杂，开口说着：“刺客凿船，船妇被杀，我们的暗卫被刺客拦截，没法回去通知官府。” 这种时候，她们看似都被困在这里，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但实际上谁都不相信谁。 因为谁都可能是这场刺杀的主谋。 “船舱在进水，必须让岸上知道。”卫辛说着，看了眼那些缩在一起的世家公子。 想到刚才那尖锐的叫声，再目测一下船离岸的距离，卫辛突然开口说着：“有劳各位公子了，麻烦各位继续放声尖叫。” 由于身体结构不同，这个世界的女子嗓音偏低沉，而男子的嗓音偏尖锐。 船离岸不算太远，这个距离的声音是可以传回去的。 这一船都是天潢贵胄，就算岸上百姓不敢管这闲事，但画舫掌柜不敢不管，画舫的人会去报官的。 否则，船上的人若是今天真出了事，她们是要全部陪葬的。 听到卫辛的话，各家公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涩到完全发不出什么声音。 第239章 卫辛缓缓吸了一口气，然后呼出去，保持微笑。 “那本王就得罪了。” 说完这话，卫辛直接走出船舱，就近拎了一具刺客尸体回来，抡起旁边的椅子往那刺客脑袋上一砸。 迸射的血浆飙了那些公子一脸。 “啊——！！” “啊——！！！” 尖锐的叫声刺破这片天空。 叫声实在太大，旁边的卫阙、卫华容、金雾衣她们都下意识的抬起手堵住了耳朵。 好了，不用担心岸上的人不知道了。 “人太多了，那些刺客还在凿船，就算派人去堵洞排水，这船不出半个时辰也会沉下去的。”萧惊燕开口说着。 罗清宏缩在她身后，依赖的扯紧她的袖子，抽空看了眼卫辛。 他求母亲将他许配给萧惊燕，哪怕做侧室都行。可他求了母亲数月，母亲每每都会叫人把他带去祠堂罚跪几天。 昨日他偷听到母亲和父亲的对话，母亲竟然和父亲说，陛下要留他五年，将来抬去给卫辛做侍夫！ 他心里发慌，今天听说萧惊燕在这里，他就急忙赶过来了。 他才不要当卫辛的男人，卫辛虽然现在还没死，但前世她早就死了。她就是个早死的命，跟着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萧惊燕才是未来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他一定要抓紧萧惊燕的心！ 卫辛压根就没管萧惊燕背后的罗清宏，听到萧惊燕的话之后，她看了眼舱外，说着：“最多坚持三刻钟，还是在船底无人再凿的情况下。” 这是系统给出的推算数据。 卫辛话音刚落，甲板上又迸出一条水柱。 十几名湿淋淋的黑衣人从船底爬上来，提着刀冲进船舱里。 “啊——！！” 刚歇下去一点的尖叫声立刻高了起来。 辛肆拔出腰间的匕首，匕首在他手心流畅的转了一圈，横空割断了一名刺客的脖子。 云朗也拔刀冲了上去，两人尽量把卫辛护在身后。 其余人的暗卫护卫也撤了回来，护在各自的主子身边。 大难临头，暗卫护卫能护住自己的主子就已经是万幸，哪里还有闲心去管别人，毕竟自己的主子才是掌控自己性命的人。 画舫上的厮杀持续了许久，那些世家公子吓得都快叫断了气。 见刺客来得太多太猛，卫辛只好捡起地上的一把刀。 —— “嗤！” 铁器刺进血肉里，拔出时溅了一地腥红温热的液体。 黑衣刺客倒下，露出她身后那人的脸。 血星子溅在卫辛额角的疤痕上，衬得她好像刚从阴司爬上来的厉鬼，森冷可怖。 众人这个时候才真正意识到，这位夷王殿下的武功，竟然比刺客还要强。 卫辛提刀看向卫阙她们，开口说着：“不会武功的人靠拢，所有护卫守在外圈！” 她暂时没看出来这些刺客对谁留情了，目前看来卫阙这些人的嫌疑可以暂时放下，先渡过眼前这一劫要紧。 卫阙她们这群人分散开站，各自的护卫护着各自的主子，难免有护不周全的地方。 “听皇妹的，全部过来！”思索一番这次刺杀的利弊之后，卫阙还是决定暂时相信卫辛。 卫辛和卫阙前后开口，其余人不敢多说，慢慢朝着卫阙那边靠拢。 所有暗卫护卫聚在一起，保护着里面的人。 这样的布局，保护起人来显然要周全许多，卫辛也稍微放心了点，提刀杀到了甲板上。 那些凿船的人不能再留了，不然船上卫阙这些人即使不被刺客杀死，也会被湖水淹死。 如果满船的亲王，最后只活下来她一个人，不是她主谋都变成了她主谋。 “主子！”辛肆解决完手边的刺客，朝着卫辛那边靠拢。 两人后背相抵，被刺客围了个严严实实。 “怕吗？”卫辛笑着问了句。 辛肆一脸严肃，答着：“想喝梨膏煎水。” 卫辛笑了笑，应着：“好，回去就让人给你煮。” 她们两人说话的声音很低，在这样的动乱下，舱内的那些人肯定是不可能听到的，能听到的也只有甲板上围着她们的这些人了。 在这些人反应过来卫辛和辛肆是什么关系之前，卫辛和辛肆就像两支离弦之箭，直接杀了过去。 招式之狠厉，刀刀致命！ 不远处的云朗也挥刀砍了过来，主仆三人以最快的速度屠尽了舱外凿船的刺客。 这时候，岸边终于又有别的画舫朝着这边划过来了。 因为事情太大，官府抽调了不少官兵前来。新派的四艘画舫驶过来，呈包围的趋势把卫阙的画舫围了起来，画舫上乌压压一片全是官兵。 卫阙她们的护卫也在奋力杀出一条路，护送卫阙她们离开。 就在此刻，异变陡生—— “拿命来！” 一名重伤的刺客不要命的朝着卫阙砍过去，她的刀砍过去的方向正是卫阙的脖子。 这一刀要是真砍下去，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 几乎是在这个瞬间，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卫阙那边吸引的时候，辛肆发现他身边的人陡然消失了。 卫阙看着那把刀朝她砍过来，瞳孔骤缩，双脚钉在原地，身体已经完全不受控制。 “皇姐小心！” 卫辛直接朝着卫阙扑了过去，用她的胳膊挡住了卫阙的脖子。 刺客一刀砍下，划过卫辛的小臂外侧，再斜着划过卫阙的锁骨和大臂。 卫辛扑着卫阙避开了要害，压住卫阙的伤口，朝旁边的那些暗卫斥着：“还不把刺客拿下！请大夫，快！” 辛肆迅速跑回卫辛身边，撕下自己的衣角，先帮卫辛把她小臂上的伤口包起来。 “请大夫！快、快！”卫华容这才反应过来，上前关心卫阙和卫辛伤得怎么样了。 刺杀失败。 还不等官兵去捉拿，那些重伤的刺客就把刀横在了自己脖子上，自我了断。 船上全是粘稠的血迹，那些前来刺杀的刺客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卫辛她们所在的画舫已经要沉湖了，官兵也来不及管再去管那些刺客的尸体，只能先赶紧把所有亲王世女皇女和世家公子全部带到完好的船上。 第215章 姐妹情深（6） 洛子湖的事情很快就被报进了宫内，迈入朝堂的六位成年皇女差点被刺客一锅端了，卫霖闻之震怒。 本来因为天象原因就心情不好的卫霖，此刻沉着脸带领御林军出了宫，亲自去了夷王府。 因为刺客那一刀是朝着卫阙的脖子去的，而卫辛的胳膊护住了卫阙的脖子，刀砍完卫辛之后再砍到卫阙身上时就砍得没有那么深了。 简而言之，卫辛作为一众皇女里唯一会武的皇女，最后被砍得最深。 “皇上驾到——！” 江远山正在为卫辛处理伤口，门外就传来古嬷嬷的高呼声。 见卫辛起身，江远山连忙收了手，怕扯到她的伤口。 “儿臣参见母皇！”卫辛的衣服褪了一半，露出来的右臂小臂上刚上完药，狰狞的伤口还没来得及包扎起来。 第240章 卫霖看到她这样子，心里再多的思绪也暂时压了下去，上前扶了她一下，说着：“伤着就不必行那些虚礼了，快坐下。” “谢母皇。”卫辛坐了回去。 卫霖坐在她旁边，朝身后带来的太医抬了抬手。 那两名太医立刻上前检查伤口，开始给卫辛包扎。 江远山见状，很自觉的和方梨一起站在了旁边，不再插手给卫辛包扎的事。 在太医包扎的时间里，卫辛也把洛子湖遇刺的事情从头到尾给卫霖说了一遍。 “刺客凿船需要工具，那些工具随身携带一定会招人怀疑。儿臣觉得当时岸边那些干果商贩用的锤子钳子十分可疑，已经让官府的人下去调查了。” 卫霖点了点头，看了眼她的伤口，叹着：“你倒是和你大皇姐感情深厚，不顾自己都要去给她挡刀。” “大皇姐乃是众姐妹之长，是天家的嫡长女，儿臣岂能任由那些刺客害她性命！”卫辛下意识的捏起拳头。 伤口处刚用草药止住的血立马流了出来。 旁边的太医连忙提醒着：“殿下息怒，殿下不可动怒啊。” 卫霖的目光从她胳膊上扫过，沉声道：“别为些刺客气伤了自己的身子，这些日子你和你大皇姐就在府上好好养伤，刺客之事交由三司去查。” “儿臣谢过母皇！”卫辛开口道谢。 卫霖坐在这里看了会儿，亲自等太医给卫辛包扎完，然后才起身带人离开。 卫辛披上外袍，一路将人送出夷王府大门。 —— 寝殿里。 辛肆坐在桌边，面前摆着一壶梨膏煎水。 见卫辛回来，他立马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我的鱼儿这是怎么了，眼巴巴的瞅着我，饿了？” 卫辛在回来路上就已经让江远山下去给云朗处理伤口了，现在她是一个人回来的，说话自然没有顾忌。 “府医往里面加了人参须，她们说这样可以补肾养身。”辛肆提起壶给卫辛倒了一杯梨膏水。 卫辛挑了挑眉，坐到桌边，接过他递来的杯子一饮而尽。 辛肆趴在桌子上，看着她的伤口，小声嘀咕着：“你为什么要去救卫阙，把自己伤成这样。” 卫辛抬起没伤的左手，揉了揉辛肆的脑袋，解释着：“如果卫阙死了，明王一派没了可支持的人，我也少了一位劲敌。没了卫阙，在剩下的皇女中，我就是最有机会被立储的皇女。” “这不是好事吗？”辛肆问着。 卫辛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答着：“对啊，对我来说这就是天大的好事。没了卫阙，我就是长皇女，再加上陛下的宠爱，岂不是要翻天了吗？” 辛肆总觉得她这话意有所指。 仔细想了想之后，他开口问着：“所以如果卫阙死了，所有人都会怀疑是你干的？” 这事对卫辛的好处太大了，是人都会怀疑到她身上。 “刚得宠的皇女，连脚都没站稳，就杀了长姐试图夺储位。 这样的狼子野心，你说陛下是会立她为储、放任这样一个狼子野心的女儿往上爬、早晚有一天夺了她的皇位呢，还是会想办法除了这个狼子野心的女儿呢？” 卫霖哪怕再宠爱临渊，只要临渊阻碍了卫霖的路，恐怕卫霖也能杀得毫不犹豫。 对临渊本人尚且如此，何况她只是临渊的女儿？ 听着卫辛的话，辛肆抿紧了唇瓣，然后沉默的倒了杯梨膏水压压惊。 见他又被皇家亲情惊悚的说不出话了，卫辛笑着摇摇头，继续说着：“刚才陛下来时带了两名太医，给我诊治完就跟着陛下离开了。太医院能者众多，你觉得差她们两人吗？” 辛肆拧起眉头，认真想了想，说着：“如果是前段时间，陛下应该会直接把人留在夷王府给你治伤。” “对啊，但是陛下带着她们离开了，带着她们去了明王府看望卫阙。”卫辛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辛肆的鱼脑高速运转。 半晌后，他突然眼前一亮，问着：“陛下是带她们去检查卫阙的伤势了！？” 既然检查过卫辛，确定卫辛是真伤，那以卫霖的性子怎么说也要把卫阙再检查一遍。 “这就是我给卫阙挡刀的原因，我一定要伤得比卫阙重，这样才能证明我无意伤害卫阙，无意伤害长皇女。 如果今天生死一线的是我，恐怕卫阙也会这么做。因为一旦我死在她面前，哪怕与她无关，她都洗不干净嫌疑。 杀了如今最受宠最得权的皇女，卫阙这个嫡长皇女的地位又稳固了几分，被夺嫡的可能性也降低了。” 卫辛说着，勾起嘴角轻笑一声。 皇家哪来的那么多姐妹情深，不过是她们的利益在那一瞬间被绑在了一起而已。 卫阙死了，她别想好过。 她死了，卫阙也别想好过。 辛肆坐起来，双手撑着下巴，嘀咕一句：“可现在你和卫阙都伤成这样了。” 卫辛笑道：“那么压力就转移到了仁王和诸位妹妹身上。” 刺客致命的杀招是朝着卫阙去的，太医从卫阙被伤的位置也能看出那一刀朝着脖颈要害砍去，卫霖不会怀疑卫阙。 现在能确定的就是这次刺杀和卫阙无关。 而她，为了保下卫阙的性命，伤得比卫阙还要严重。这是众多官兵有目共睹的事，卫霖也亲自确认过了，怎么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来。 那么压力，自然就转移到了萧惊燕和她的各位妹妹身上。 尤其是曾经差点夺嫡的那位好妹妹——卫华容。 上面两位皇姐都伤成了这样，顺着长幼次序看下去，你一个当三妹的完好无缺，这不是招眼呢吗？ 辛肆听着她的话，又默默倒了一杯梨膏水。 他要住在卫辛心里。 他要住在卫辛心里玩打地鼠。 她们这些皇女的心眼子也太多了。 辛肆正想着，就听卫辛叹了句：“这手臂伤成这样，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恐怕都干不了什么。” 辛肆：“？” 卫辛：“吃饭像也不太方便。” 辛肆：“？” 卫辛：“沐浴擦身子像也不太方便。” 辛肆：“？” 卫辛：“睡觉起床脱衣穿衣像也不太方便。” 辛肆：“……” 片刻后，辛肆耿直道：“主子放心，云朗和江远山可以为主子解决这些问题。实在不行，还有方梨和宵衣。” 总之应该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辛肆话音刚落，就见卫辛的眼神慢慢变得幽怨起来，像是伍将被人抢走大骨头的样子。 卫辛她，莫不是只狗妖？ 她的本体是只大狗狗吗？ “主子你喜欢啃骨头吗？”辛肆突然没头没尾了问了一句。 卫辛：“？” 卫辛：“不怎么喜欢。” 她办任何事都不喜欢麻烦，吃东西也不喜欢麻烦，所以带刺带骨的东西她都不怎么喜欢。 辛肆很认真的再问一遍：“你仔细想想，真的不喜欢吗？” 卫辛看了看他，目光从他脸上往下移，掠过他修长的脖颈，继续往下。 第241章 “你的锁骨算吗？” 辛肆：“……” 辛肆：“好了，不许说。” 第216章 事不过三（1） 肖府庭院里。 整座院子里只有一棵槐树格外粗壮，在月光的照耀下，那弯曲的枝干像是一位俯身的老翁，厚重的树冠像是他垂下的头发。 浅淡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宵衣皱紧眉头，从屋檐上下来。 在她下来的瞬间，肖忖的暗卫也先后出现在周围，警惕的盯着她。 “肖忖大人。” 坐在树下喝酒的肖忖睁开眼看了看她，问着：“你是谁？” “夷王暗卫，奉主子之命前来传一句话。” “夷王？”肖忖摇了摇头，一手握着酒壶，一手撑着树干站了起来，问着：“夷王又有什么话？” “请肖忖大人办事掌握好分寸，别再误伤旁人。” 宵衣传完话，见肖忖没什么要说的，就转身离开了肖府。 看着宵衣离开的背影，肖忖拎起酒壶喝了口酒，干哑的喉咙里发出几声锯木般的笑声。 夷王？ 又是她坏事，这都第二次了啊。 …… 亲王遇刺受伤，闹得京师人心惶惶。 每日街上都有大批官兵巡查，时不时还有人被抓进刑部大牢里审一审。 进去的人一般就不会再出来了。 洛子湖刺杀之事过后，一连半个月，京师都笼罩在一片压抑紧张的氛围下。 明王和夷王因有伤在身，无法上朝，这些天都在各自的府邸养伤，以至于朝上能顶事的皇女只剩下卫华容一个。 然而卫华容的天资并不算太好，甚至可以用平庸来形容。 卫霖之前也是培养了卫华容多年的，见她还是这么不中用，心中的厌恶感更甚。 卫敏出生卑贱，卫霖向来不管她。卫玟上朝后也并没有表现出她以前在上书房的小聪小慧，反而是急功近利、冲动行事，卫霖自然也略过了她。 于是，中规中矩的晋山王卫泓，开始被启用了。 —— 卫辛在府上养伤时，听到孙英过来给她讲这些，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妹妹啊，终究是群妹妹。 活泼可爱。 索性现在这段时间也没有什么大事，那点小功小利，随她们抢着玩去吧。 “三皇妹近段时间在忙些什么？”卫辛顺口关心了一下妹妹。 孙英答着：“平陵王近来在协助三司调查刺客之事，十分的尽心，像是比三司的人还要急得多。” “真是辛苦三皇妹了。”卫辛笑了笑，喝了口茶。 卫华容当然急着查出幕后之人，不然怎么洗清她自己身上的嫌疑呢？ “殿下，该换药了。”江远山背着药箱进来提醒着。 孙英忙站了起来，朝卫辛拱手道：“是下官疏忽，今日来与殿下聊得忘了时辰。殿下快些换药吧，下官就先行告辞了。” 卫辛笑着应了句：“孙尚书说得什么话，本王伤着不能走动，全靠孙尚书来陪着本王聊天解闷了。” 孙英连连道：“下官谢殿下赏识，不过殿下还是要以自己的身子为重，许多人都在盼着殿下痊愈上朝。殿下先换药吧，下官改日再来看望。” “也好，那就有劳孙尚书这么跑动了。”卫辛抬了抬左手，吩咐着：“云朗，替本王送送孙尚书。” “是！” “下官告退。” 孙英离开之后，江远山上前给卫辛换药。 厅内奉茶的奴仆知道卫辛私下里不喜欢他们伺候，非常自觉的退下了。 辛肆上前帮卫辛揭开袖子，江远山开始剪绷带。 这时，方梨拿着一份册子走了进来， “启禀主子，属下又去详查了一遍，这是新的名册。”方梨把她手上的册子呈给卫辛。 因为方涵被卫辛撬墙角撬了过来，现在再去调查方涵在各地的党羽就方便许多。 但方涵终归是个老狐狸，不会因为暂时归属卫辛阵营就对卫辛全盘托付。就像卫辛从不会告诉孙英她们，古嬷嬷是她的人一样。 因为一旦孙英她们当中有谁反叛，古嬷嬷就暴露在外了。 卫辛要保住古嬷嬷这条线，隐瞒就是最好的保护。知道的人越少，古嬷嬷就越安全。 方涵也是如此。 她在各地的党羽都是她自己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别说不告诉卫辛，哪怕方涵之前为卫华容办事多年，恐怕卫华容也不清楚方涵手下有多少人。 光这一个任务，方梨去详查了不下十次，每次整理出来的名册都被卫辛原样打回，原因是查漏了。 卫辛也没告诉她哪里漏了，但就是笃定的告诉她，漏了。 方梨心里掬了一把泪。 卫辛接过那本册子，仔细的翻看着。 这次等她翻看完，终于—— 【叮——】 【调查方涵在各州郡的党羽，支线任务完成！】 【任务积分+85！】 【宿主当前积分：1270！】 卫辛心里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可以了，干得不错，下去休息吧。”卫辛合上册子。 本来已经做好‘再来一次’准备的方梨，听到卫辛这话猛地抬起了头。 那表情，像是在问：你说真的？ 卫辛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像是在问：你还不走？ “谢主子开恩！”方梨屁颠屁颠的就退下了。 她为了查这一份名册，骑着马辗转了多少地方，能不屁颠屁颠吗？ 卫辛单手在名册上轻叩着，打开了系统屏幕，看着上面的任务列表。 【隐藏任务】 【任务积分：1000】 【主线任务：治理骥州水患】 【任务积分：1000】 支线任务全部完成，目前只剩下这两个任务。 隐藏任务的操作太绝了，连任务内容都不给，这个任务暂且抛开不管，先做好治理水患的任务吧。 说起来支线任务已经很久没有触发了，京师里人多的正经地方她也差不多走了个遍，生面孔看得够多了，难道要让她去不正经的地方触发任务？ 【……】 【报告宿主，您是史诗级宿主圈里最勤奋的宿主！】 弎零贰今天连敬称都用上了，就是忍不住想夸夸卫辛。 除了攻略任务不做之外，它的宿主真的挑都挑不出错来。 在别的系统宿主被任务压垮了身躯的时候，它的宿主居然在嫌任务不够多，还要主动去触发支线任务。 ——我尊敬的系统管理者。 ——谢谢夸奖。 ——不过那些对我来说不叫任务。 ——那叫送分。 卫辛看了眼身边给她整理衣袖的辛肆，眼底含着些笑意。 没有积分怎么拯救她的鱼？ 辛肆狐疑的瞄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给她整理袖子，然后再抬起头瞄了她一眼，再低下头给她整理袖子。 为什么又突然笑成这样？ 他觉得她可以让江远山给她看看脑子。 旁边，江远山不急不慢的收拾好她的药箱，语气平缓的朝卫辛说着：“不可碰水，不可食辛辣，属下告退。” 第242章 态度一如既往的佛系，只是那离开的脚步，怎么看都有几分加速的意思。 “江远山最近在忙些什么吗？”卫辛开口问着。 辛肆想想，答着：“没有啊。” 卫辛继续问着：“那她怎么走得这么急？” 江远山不管做什么，动作都很缓很稳，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被人按了减速键，比常人要慢上许多。 今天她的迈步速度提升到了正常人的速度，不正常。 辛肆看了眼江远山的背影，再想了想，答着：“可能急着回去喂狗？” 自从养了伍将之后，江远山有那种要朝着奶娘发展的趋势。 以前江远山不管给谁医治，都会很精细的将人照顾到彻底痊愈。 然而上次，他和行夜亲眼看到云朗蹲在府医院子里，缠着绷带盯着别的府医给她熬药。 一问江远山干嘛去了，哦，给伍将铲屎去了。 卫辛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开口说着：“养点东西也好，她的日子会好过些。” 总要自己给自己找一些活下去的理由。 仔细看看，其实这世上可爱的小东西还很多。 第217章 事不过三（2） 在王府养伤的第二十天，卫辛已经能去练武场动一动了。 但是卫阙还没去上朝，还在明王府养伤。她一个伤得重的先跑去上朝了，多少让卫阙有些下不来台，也难免让人觉得她太急于朝政了些。 还是在府上休伤假舒服。 好歹不用凌晨三点起床不是？ “主子，你的伤口才刚结痂不久，不能用力运动，我们绕着练武场走两圈就算了。”云朗看卫辛要来个单手引体向上，连忙上去打断，给她递上一杯茶。 卫辛睨她一眼，接过茶杯，问着：“你今天这话不少啊？” 云朗：“辛肆大哥吩咐的。” 卫辛：“……” 很好，这个云朗学聪明了，居然知道拿辛肆压她了。 乌兰部落溃败，只剩下些余孽还在天下各地逃窜。戎狄部落大胜收兵，今天戎狄部落那边有东西送过来，东西比较重要，辛肆亲自去拿了。 她申请一起去，辛肆瞟了眼她的伤口，直接拒绝。 于是她被辛肆交给了云朗这个五大三粗的来照顾。 “江平川那边，派去骥州的人动了吗？” 她总不能真的等到水灾发生了再着急忙慌的赶去骥州，先派人过去宣传一下防范知识和急救知识，她暂时只能做到这里了。 “许焓来信，说是已经动身了。”云朗说着，犹豫会儿，又开口问了句：“主子，这样派江平川她们乔装去骥州，费时费力不说，百姓也不会配合撤离，只会当她们有病。” “本王知道，要是今年天灾横降，真的发了水灾，说不定江平川她们还会被当做惑乱人心的妖怪。”卫辛很清楚这点，这也是她让江平川她们乔装过去的原因。 让她们乔装躲着官府，把该宣传的都宣传了，在官府以惑乱人心的名义抓人之前赶紧撤离。 今年本就天象异常，相关言论不止是朝廷忌讳，各地官府也抓得严。 越是这样，江平川她们说的话就越能激起百姓心中的怀疑。 目前而言，能让百姓心里有个防范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要是事情再做多了，提前疏通水道的事情能不能落实下去先不谈，她这个夷王一定会被朝廷当做妖异去处理。 未卜先知的事情，在这个信奉鬼神之论的时代说出口，和找死又有什么区别？ 更别说她未卜先知的还是凶事，不是吉事。 到时候不仅事情落实不下去，她也自身难保，真到水患那天她和骥州都要遭殃。 “所以主子你为什么还要让她们去做，难道真的会发水灾吗？钦天监那边都没有说过这事。”云朗依旧不解。 卫辛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云朗很自觉的闭紧了嘴，没再问什么。 主子说会那就会吧，不管主子是怎么知道的，反正会就是了。 “主子你该用膳喝药了。”云朗提醒着。 辛肆出门之前叮嘱过她，主子最近不怎么爱吃东西，也不爱喝药。所以一定要看着主子用完早膳，再盯着她把药喝完。 听到云朗的话，卫辛顿时垮起个脸。 云朗十分体贴的继续说着：“今天属下喂主子吃饭吧，主子你想用筷子还是用汤匙啊？” 主子这手伤着，没人喂饭不行，前些天每天都靠着辛肆喂饭。 然后，只听卫辛说着：“不用了，本王用左手。” 云朗：“？” 云朗：“主子，你不是没人喂就不能吃饭吗？” 卫辛睨她一眼：“那是对辛肆，不是对你。” 她只是伤了一只小臂而已，不是残了。 云朗：“？” 所以说主子每天饭前磨磨蹭蹭犹犹豫豫的看着辛肆，不是因为要面子、不好意思让人喂，而是在厚着脸皮暗示辛肆喂她？ “不想去府医院子里住几天的话，就闭紧你的嘴。”卫辛抬起右手小臂看了看，然后轻笑一声。 伤了，多好的福利啊。 卫辛率先迈开步子，往主院走去。 云朗站在原地摸了摸脑袋，见卫辛走远了，赶紧跟了上去。 说实话，她瞧主子刚才那个抬手的动作，简直比没受伤的人还要顺畅。 —— 巳时初刻，辛肆提着一个近十公斤的大包裹回了夷王府。 包裹里沉甸甸的都是司家的爱。 他刚回王府，就发觉王府气氛压抑，护卫押着许多奴仆往王府大厅走。 辛肆心里咯噔一声，大步赶去了大厅，见卫辛还活着坐在主位上他才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缺胳膊少腿。 “今日这药，从抓药的府医开始，你们抓完药之后交给谁煎、煎完药之交给谁倒、倒完之后交给谁端、端的路上经手了哪些人，一个一个说，一个一个对号。 手脚干净的人好好配合着，知道什么说什么。若是今天这下毒的人查不出来，那么碰过这碗药的人，全部杖毙！” 卫辛坐在那里，左手撑着额头，气定神闲的看着厅内被押来的众多奴仆。 ——扫描。 ——情绪波动最大的人。 【好的宿主！】 系统很快给出了扫描结果，但卫辛并没有说什么。 她的视线从所有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门口的辛肆身上。 “还不过来？”卫辛看着他。 辛肆提着包裹走过去，把包裹放到一旁的椅子上，开口询问着：“主子没事吧？” “没什么事，不过你这才出去两个时辰，本王的药里就被人下了毒。”卫辛似乎意有所指。 辛肆上前端起卫辛的药碗看了看，确定这碗药没什么被喝过的痕迹，他心里的担忧才彻底放下。 “属下失职！”是他不好，应该让她和他一起去的。 他以前就答应过要贴身保护她的。 辛肆的唇瓣都抿成了一条直线，心里自责内疚到不行。 卫辛看了看他，难得反省自己是不是装过了。 第243章 但见辛肆单膝跪在她脚边、托着她的胳膊、用那双明澈的眼睛认真看着她伤口上的绷带、就差没在脸上写着‘心疼’两个大字的样子，卫辛的手指微微收拢。 她有错，她反省，她不该这么坏。 但她的鱼儿这副模样，真的是让她好想疼疼他啊。 “启禀殿下，草民为殿下抓药时是和江府医一起的，江府医也检查过没有问题。抓完药之后，交给了李府医去煎药。” 第一名抓药的府医站了出来。 江远山也站出来说着：“抓药煎药都是属下亲自监看的，没有问题。宵衣侍卫今早受伤回来，属下先去给她换药了，没有亲自将药端给主子，请主子责罚。” 那煎药的李府医也连忙点头，说着：“是这样的，煎药之后，草民就让今日当差的药童给殿下端去了。” 药童紧接着也站了出来，慌忙说着：“殿下恕罪，奴下走到半路时尿急，把药交给了大厅看茶的一等奴仆冬竹，请他帮忙交给殿下。” 冬竹站了出来，神色慌乱，交代着：“奴下在路上和其余奴仆聊了两句，就、就把药放在凉亭里搁了会儿。” 所以这意思是没人接手？ “聊天？”卫辛笑了笑，问着：“端着本王的药聊天，你这胆子倒是比谁都大啊？” 说完这话，卫辛继续吩咐：“云朗，去把那段时间经过那处凉亭的所有奴仆都押来。” “是！”云朗立刻带着护卫下去抓人。 “起来吧，去给本王煎壶梨膏水。”卫辛看了眼辛肆的膝盖。 不得不说，他许久未曾正儿八经跪过了，上次跪在她面前还是在床上，这个姿势她实在不想让外人瞧见。 而且他一路回来也该渴了，地上凉，还是放他下去喝点东西。 “是！” 辛肆只当她是说话说渴了，立刻下去准备，下去之前他还不忘朝行夜和载阳吩咐着：“照顾好主子。” 行夜和载阳立刻点头应下，代替辛肆和云朗站在卫辛身后。 第218章 事不过三（3） 云朗很快就带领护卫，押着十几名奴仆走了回来。 “主子，人带到了！” 辛肆大哥就把主子交到她手上两个时辰不到，主子就被人下毒了，她有罪！ 她差点害大哥守寡！ 云朗在心里狠狠的痛斥自己一番。 “这么多人啊，别急，一个个说，我们有的是时间。来，和冬竹聊天的先出来，和本王说说你们聊什么了？”卫辛单手撑着额头，另一只胳膊打着绷带。 明明是个伤患，但就是带给人一种窒息的压迫感。 和冬竹聊天的那名小厮走了出来，开口答着：“奴下和冬竹聊了些、聊了些家常，还聊了些春季的、春季的贴身衣裳。” 冬竹在旁边连连点头。 “所以你看到他手上提着本王的伤药，还要拉着他聊两句，是这意思吗？”卫辛懒懒散散的耷拉着眼皮。 那小厮和冬竹立刻跪下，开口求饶。 卫辛没再管他们，目光从其余人身上扫过。 “可能本王刚才话你们没听见，那本王再说一遍。今日若是查不出这药里的毒是谁下的，所有经手的人，全部杖毙。包括你们这些眼睛看到过这碗药的人，一起杖毙！” 顿时，大厅里跪了一片。 从凉亭旁边经过的一名粗使奴仆跪在地上想了又想，突然开口说着：“奴才瞧见有两名奉茶的奴仆靠近过凉亭，还和冬竹他们搭了两句话。” 说完这话，那粗使奴仆在大厅内看了一圈。 卫辛吩咐着：“所有人，抬头。” 下面跪着的人先后把头抬了起来。 那粗使奴仆立刻指了一个方向，说着：“就是他们两人！” 那两人心里一慌，忙道：“殿下明鉴啊，我们就是瞧冬竹在那里聊天，去问问他怎么不去做事而已！” 卫辛的手指在桌面上轻叩着，什么都没说。 那两人心里慌乱，突然想起些什么似的，眼前一亮，指着跪在人群末尾的一名粗使奴仆，开口说着：“我们当时还瞧见她去修凉亭的桌凳了！” 话音刚落，气氛凝滞。 还不等卫辛开口说话，那名靠近门边的粗使奴仆直接起身，拔腿往外跑去。 “拿下她！” “是！” 还不等云朗载阳她们追上去，刚跑出门的那名奴仆直接被人踹了进来，狼狈的砸在地上。 辛肆稳稳端着手里的托盘，走到那奴仆身边，抬脚踩在她脚踝上碾了两下。 “咔——” “啊！！” 骨节错位的声音十分脆响。 那奴仆蜷缩着身子痛呼，被辛肆废了一只脚，然后被云朗拖到了卫辛面前。 辛肆端着梨膏水走到卫辛身边，给她倒了一杯。 卫辛伸手接过，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心里叹着：还是她的鱼儿端上来的东西让她安心啊！ “抓药煎药的三名府医，各罚三个月工钱。”卫辛说着，目光转向那瑟瑟发抖的药童，启唇道：“至于你，给人可乘之机，本该赏你百杖。” 那药童瞧着年纪不大，直接被卫辛吓哭了。 她这小身板，百杖下去她就没命了啊！ “请殿下恕罪，小贺她也是事出有因，草民愿代她受过。”教养药童的那名李府医站出来求情。 这人有三急的事，一个小孩子憋不住也是情有可原的啊。 是她草率了，见王府太平了一年多，自己办事也懈怠了，还以为没人敢再在王府里做手脚。 她应该亲自去，不该让小贺一个孩子去给殿下送药的。 卫辛喝了口梨膏水，悠悠道：“罢了，人有三急。看在她年纪尚小的份上，你们师徒二人一起去刑房领十杖吧，她也扣三个月工钱。” 十杖，正常打是不会出事的，也就趴在床上趴几天就过了。 在卫辛手底下，十杖已经是目前见过的最轻的体罚。 “谢殿下开恩！谢殿下开恩！”那药童喜极而泣，感恩戴德的给卫辛磕了三个大响头。 卫辛没管她，又指了指刚才最先开口指认的粗使奴仆和那两名小厮，朝方梨吩咐着：“她们三人，每人赏银十两。” “是。”方梨立刻应下。 “其余人退下吧。”卫辛这话仿佛是一道赦免令。 厅内大批的奴仆作鸟兽散，连滚带爬的互相推搡离开了，只剩下冬竹和另一名跟他聊天的小厮、还有刚才试图逃跑被辛肆踹回来废了脚的粗使奴仆。 行夜上去押着那两名小厮，询问着：“主子，这二人如何处置，押去刑房审讯吗？” 卫辛搁下茶杯，说着：“不必了，把他们三人都拖过来。” “殿下！奴下不知情啊殿下，奴下是无辜的啊，求殿下饶命！”冬竹哭喊着求饶。 “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卫辛看了看他。 冬竹连道：“是！奴下什么都不知道啊！” 卫辛勾唇轻笑，幽幽道：“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还留你有什么用？辛肆，把那碗药给他灌下去。” “是！” 冬竹睁大了眼，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辛肆捏住了下巴。 第244章 辛肆灌药的动作很是熟练。 “不、不——” 冬竹的眼睛死死盯着辛肆，眼里流下两行血。 辛肆灌完药，甩开他的下巴，拿出帕子擦了擦手。 旁边另外两个活口已经感受到了恐惧。 “来，和本王说说你们到底聊了些什么，本王也想听听家常，也想听听男儿家的贴身衣裳。”卫辛笑得十分和善。 另一名小厮捂嘴抽泣着，半晌没能发出声来。 卫辛转向旁边被废了脚的粗使奴仆，继续说着：“来，让本王猜猜，这次又是哪里的人买通了你们？是平陵王府？秦岗王府？还是明王府？” 说着，见那粗使奴仆毫无反应，卫辛笑了笑，继续问着：“那就是肖府了？” 话音刚落，那粗使奴仆的表情瞬间变了变。 “看来就是肖府了，肖忖大人的脾气还真是喜怒无常，前几个月还在和本王说说笑笑，现在就翻脸不认账。” 卫辛单手撑着额头，看向那粗使奴仆，笑道：“拖下去吧，当众砍了。” “是！”云朗立刻带着护卫把人押了下去。 卫辛再转向最后的一个活口，开口问着：“还不说吗？” “殿下、奴下招！奴下什么都招，只求殿下高抬贵手，饶了奴下这条贱命！”他就不该贪那三百两银子！ “你且说来听听。”卫辛坐正了身子，自己倒了一杯梨膏水。 那小厮连忙说着：“是冬竹他前些日子找到奴下，说是奴下帮他办完一件事，就能领到三百两银子离开王府过自在生活。奴下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听他说事情简单就答应了他。 冬竹也没和奴下说太多，只说着他需要的时候听他安排就行了。今儿奴下走在路上，他突然叫住奴下闲聊，奴下就和他多聊了几句。” 卫辛问着：“跟你们一起的还有别人吗？” 那小厮刚犹豫会儿，辛肆就拔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我说、我说！还有府医院子里的张府医，大厅奉茶的夏河，巡查护卫里的李鸣。” 那小厮嘴皮一磕就全招了，方梨在旁边记下他说的这三人。 “殿下，奴下知道的就这么多，您看看能不能饶了奴下？” 卫辛笑问一句：“真的只知道这么多？” 那小厮立刻答着：“是、是！奴下就知道这么多。” 然后，只听卫辛低笑两声，声音轻缓—— “既然知道的都招了，那本王还留你这条命干什么呢？” “嗤！” 卫辛话音刚落，辛肆手上的刀利落划过。 那小厮睁大了眼，倒在地上。 第219章 事不过三（4） “方梨，剩下的该怎么办，不需要本王教你吧？” 卫辛从不指望这王府上下有多少人能和她同心同德，她只希望这王府上下对她畏惧忌惮，老老实实听命行事。 现在看来，显然还是管理力度不够。 “属下知错，立刻下去彻查！”方梨本以为她管理王府已经足够狠心，现在看来还是不够。 是她不够狠，才让这些人有胆子拿外面的钱，给外面办事！ 方梨眼底渐渐露出厉色。 像是一只刚出窝的狼崽子，第一次咬断猎物的脖子，受到鲜血刺激后变得越来越残忍。 世上有个很残忍的词——习以为常。 对于方梨来说，这些事情在未来会慢慢变成她的习以为常。 卫辛没再多说，只吩咐着：“下去办吧。” “是！”方梨立刻退下。 方梨离开之后，卫辛看了眼厅内的尸体，施施然起身。 “行夜，你带人把这里清理干净。载阳，去厨房灶膛里找两块焦炭，拿锦盒包好了，给肖忖大人送去。没事的话，江远山你们也退下吧。” 上次是提醒，这次是警告。 事不过三，要是再有下次，恐怕她要去肖府砍点东西烧了。 “是！” 厅内其余人立刻退下。 卫辛看了眼全程沉默的鱼，笑道：“端上梨膏水，我们回寝殿关上门再聊。” 说完这话，卫辛很自觉的走向旁边的椅子，拎起了辛肆那个接近十公斤的大包裹。 辛肆提醒着：“你身上有伤，我来吧。” 卫辛叹了口气，悠悠道：“我的夫君娇娇软软，要是不能给夫君拎包，我的人生会留下遗憾。” 辛·娇娇软软·肆：“……” 很好，今天依旧是被卫辛的脸皮给厚到的一天。 —— 两人回到主院寝殿，辛肆放下梨膏水，把卫辛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不放心的询问着：“你真的没碰那碗药吧？” 卫辛挑了挑眉，反问：“你知道我是你的大妖怪吧？” 辛肆瞬间就莫名其妙的放心了。 对哦，她是大妖怪。 不过怎么好像哪里不对劲？ “你可以直接发现饭菜茶水里有没有下毒？” 卫辛笑着靠近他，低下头闻了闻他的头发，回着：“对啊，我这样闻一下就能知道，厉不厉害？” 辛肆下意识的看了眼卫辛的鼻子。 她真的不是狗妖吗？ “既然你闻一下就能知道，以前为什么总让人试菜？”辛肆发出灵魂质问。 “让别人试菜，当然是是为了敲打，灭掉她们不该有的那些活络心思，警告她们规矩办事。” 卫辛一边说着一边逼近他，低下头在他眉尾亲了一下，继续说着：“让你试菜，你还不知道为什么吗？” 辛肆绷紧脸蛋，身子往后仰，避开卫辛呼吸时喷洒在他脸上的灼热气息，官方回答：“属下愚钝。” 卫辛笑了笑，伸手摸上他平坦的小腹，一把将人搂进怀中。 “因为我养的小鱼儿贪吃啊。” 辛肆顿时垮起个脸，耳朵红通通的。 “戎狄部落收兵了，阿娘阿爹长姐她们都没事。阿姐派人送来了卫国皇室暗卫的解药药方，她说让我们先研究着，她们那边也一起捣鼓。” 辛肆说着，去包裹里翻找了好久，翻出最底下的盒子，取出里面的几张纸递给卫辛。 那些纸看起来很新，一看就是手工复印版的药方。 “阿姐写字，倒比阿爹要规整很多。”卫辛接过药方笑了笑。 这一看就是司不离抄写的药方，因为司不离长期在中原找寻幼弟，也练了一口流利的中原话，还有一手规整的中原字。 辛肆瞟她一眼，提醒着：“你答应过不嘲笑阿爹的字。” 卫辛轻笑两声，道：“夫君这就冤枉人了，我没有嘲笑阿爹，我就是夸夸阿姐写的好。” 辛肆抿紧嘴，欲言又止。 然后，欲止又言：“不许把阿爹拉出来对比，任何对比都是对阿爹的嘲笑。” 卫辛直接笑出了声，说着：“我的鱼，你这话就已经把嘲笑拉满了。” 看着卫辛笑成这样，辛肆的唇瓣抿得更紧了点。 两腮的软肉都鼓了起来。 卫辛上前，单手搂着他的腰，低头在他软糯糯的腮帮子上亲了一口，笑着服软：“好了我不说了，以后都不拉阿爹出来对比了好不好？” 第245章 辛肆抿紧的唇瓣松开，两腮上鼓起的软肉总算平了下去。 辛肆认真盯着卫辛：“你保证。” 卫辛笑盈盈的看着他：“我保证。” …… 仲夏五月，淅淅沥沥的雨落了下来。 这雨像是积攒了整个春季似的，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有时下得还算温和，有时直接泼水似的往下倒。 乌云盘旋在空中久久不散，轰隆隆的雷声震得地面像也在颤。 梅雨季节，来了。 钦天监的人观这雨势，诚惶诚恐的记录了几天天象，最后战战兢兢的进了卫霖的养心殿。 “禀奏陛下，今年梅雨时节的雨量远超往年，恐降雨太甚，下面州郡会有洪涝之危啊。”钦天监的监正苏湄跪在卫霖桌前。 卫霖脸色阴沉，询问着：“可有化解之法？” “禀奏陛下，如今唯有传令沿河各州郡县官员加固河堤，各州府做好安置灾民的准备，另派都水监官员时刻报汛，方为上策。” 钦天监不只是占定吉凶的，她们更多的是观察天象推算节气，用以制定历法，对应农时。 在这样一个看天吃饭的农耕大国，钦天监的存在尤为重要。 听了苏湄的话，卫霖浑身气压低沉，道：“朕继位至今，已有三年发生旱涝之灾。” 在百姓心中，皇帝乃是天降之女。 风调雨顺，是上天对皇帝政绩的肯定。灾荒旱涝，则是上天对皇帝的不满。 “请陛下宽心，今年的灾祸实是去年李、段二贼瞒上欺下，罪行滔天，触怒上天！陛下应昭告天下这灾祸起因，再亲往太庙祈福，以安民心。” 能爬到钦天监监正的位置，苏湄多少是有几分眼力劲的。 “照你说的去办吧，占一个日子，朕亲携皇君皇女与亲王诸臣去太庙祈福。”卫霖脸上露出些疲倦来，朝着下方摆了摆手。 苏湄立刻起身，躬身退下。 古嬷嬷见人都走了，上前给卫霖端了杯醒神的茶，低声提醒一句：“陛下，夷王殿下见您近来烦忧，便查阅了好些日子的古籍，整理了不少防汛之法，您要不要瞧瞧？” “老二虽聪慧，终究是年纪小些。这防汛之事钦天监和工部都力不能及，她能有什么法子？” “是、是，那就不看了，陛下喝杯茶歇一歇也好。”古嬷嬷连忙应着。 卫霖甩了甩手串，想了会儿，又端起茶杯说了句：“算了，呈上来吧，朕先瞧瞧。” “诶，是。”古嬷嬷立刻去翻找卫辛递上的折子。 找了会儿之后，她把卫辛那厚厚一本的折子递上去，摆在卫霖面前。 卫霖随手翻看着。 起初她只是抱着一种随便看看的态度，看在卫辛费心了的份上，她看看卫辛的折子，再赐点东西下去，赏这个女儿的体贴尽心。 可越往后看，她的神色越发凝重。 “去！将苏监正再叫回来！” “啊？”古嬷嬷一愣，见到卫霖的脸色，立刻应着：“是是！老奴这就下去办！” “还有，召夷王和工部尚书进宫！” “是！” 第220章 我不会从了她的（1） 卫辛冒雨进宫，虽然撑了伞，但到养心殿时还是湿了衣裳。 好在她身上的伤都好全了，淋点雨也不要紧。 因为夷王府比工部尚书府离皇宫要远，所以卫辛是最后一个到养心殿的，她来时苏湄和乔徽已经等了她一会儿。 “下官参见殿下！”苏湄和乔徽一起起身行礼。 “儿臣参见母皇！”卫辛掀袍，单膝跪下。 卫霖看了看她衣裳上的水迹，朝她抬了抬手，说着：“起来坐吧，古嬷嬷，上杯姜茶。” “是。”古嬷嬷立刻退下。 “谢母皇。”卫辛起身走到旁边坐下，看向苏湄和乔徽，朝她们二人微微颔首。 两人又朝她拱手回礼，之后才回去坐下。 “老二，你的折子朕已经和乔尚书、苏监正看过了，召你进宫也是想和你详细谈谈此事。”卫霖翻开卫辛的折子看了看。 乔徽率先开口说着：“殿下提及的堵不如疏，自古先辈治水便是崇尚此道。不过殿下所说之法，地势低洼之处通渠引水，不知水道的深浅间距如何计量，又要用何等构造的砖石去挡土才不会坍塌，殿下可否列出细章来容下官算算？” 卫辛打开系统悬浮屏幕，上面是她列出的所有注释，密密麻麻的文字里面正好就有乔徽提及的这个问题。 有系统资料作参考，卫辛和乔徽就这个问题谈了许久。 直到乔徽彻底明白她的意思，觉得确实可行之后，她们才结束了这个问题。 苏湄又追问着：“那殿下，您所说的蓄水灌溉系统，和如今各州都水监建造的水库有何不同呢？” “二者有相通之处，但在蓄水强度和用水方式上有些不同。” 卫辛就这个问题，又和苏湄讨论了许久。 卫霖坐在旁边听着，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依旧是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 看卫辛侃侃而谈的样子，不难想象她私底下查阅了多少资料。 三人在这养心殿里，开口一谈便是两个时辰，卫霖就坐在旁边安静听着。 等到乔徽和苏湄把该问的问题问完，卫霖才开口询问：“怎么样，可以落下去吗？” 乔徽和苏湄对视一眼，慎之又慎的答着：“禀奏陛下，殿下所说蓄水灌溉系统之事虽无名典记载，但微臣粗略算过，觉得可行。不过具体事宜，还得去中部州郡看过才知道。” 在工程上，再多的构想设计在落地之前都是空谈。唯有材料和人工真的能落下去，唯有做工的匠人点头说可以，这工程才能落到实地。 听到乔徽点头认可，卫霖转了转手里的玉珠手串，又抬头看了眼卫辛。 不得不说，这个女儿真是愈发的让她满意。 就是太过聪明了些。 “若是朕现在派你们去中部州郡治水，可否解这洪涝之灾？” 身为皇帝，卫霖不需要什么都会，她只需要知道谁会，剩下的大可交给会办的人去办。 办得好，赏。 办不好，自求多福。 听到卫霖的问话，乔徽和苏湄脸上出现了同样的为难。 苏湄回着：“启奏陛下，梅雨季已到，此刻赶去中部州郡，车马路程便是半月不止。乔尚书她们去后还要勘测地形，选材征工，如此浩大的工程，没有三年五载是完不成的。” 别说现在去了，就算是去年梅雨季过去，前年梅雨季过去，到今年此刻也不一定能完成。 这根本就不是几个月能完成的事情。 卫辛起身，走到苏湄她们身边，开口说着：“启奏母皇，雨季动工也着实危险，这般浩大的工程可等雨季过后再开始，此次雨季还是以疏通河道排水为先。” “雨季过后再开始，这次洪涝已经无力挽救了是吗？”卫霖转着手串上的玉珠。 卫辛想了想，答着：“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蓄水工程虽不可解此次危急之难，但可解后世百代千代之苦。” 第246章 这也是她之前按压着没有说的原因之一。 从系统发布任务开始，只有三个月的缓冲期。在这个时代，想三月就完成这么浩大的工程，无异于痴人说梦。 一旦三月前动工，如今洪涝到来时不仅会冲垮工地，连那些工匠恐怕也保不住。 天灾，自古残酷。 乔徽此刻忍不住高看卫辛一眼，顺着她的话说着：“陛下，殿下所言极是。虽不可解当下危机，但利在千秋。若那蓄水系统真能落成，此后再有洪涝之灾，百姓也多一层保护。” 卫霖沉思许久，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传户部尚书进宫。” 大兴土木之事不是纸上空谈，真想落到实处，物力人力财力缺一不可。 哪任皇帝不想名垂青史？但这利在千秋的事情，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做成的。 古嬷嬷连忙应着：“老奴遵旨。” 等古嬷嬷退下之后，卫辛又从宽袖里抽出一份折子，开口说着：“这是儿臣这些日子另外整理的水患治理办法，还有些细处未写明，想请母皇先看看可否能用。” 这份折子显然比刚才那份还要厚，可见写了不少东西。 卫霖坐正了身子，把手串放到桌上，道：“呈上来吧。” “是。”卫辛低头上前，把折子翻开第一页，放在卫霖面前。 卫霖坐在桌边，慢慢翻看着。 这份折子写得已经足够详细，从疏散百姓到水患过后可能发生的疫病治疗，都顺着次序详细罗列了治理办法。 卫霖疼了好些日子的头，在看到这道折子的时候，总算是舒缓了点。 “你们也看看吧。”卫霖看完，朝卫辛摆了摆手。 卫辛会意，立刻上前把她的折子拿走，转递给乔徽她们。 乔徽双手接过奏折，和苏湄一起细细翻看。 “来人。” 听到卫霖的声音，殿外的宫奴立刻进来，询问着：“陛下有何吩咐？” 在天灾面前，卫霖心中的一切思绪都暂时按压下去，以平灾治患为先，吩咐着：“宣太医院正使过来。” “是。”宫奴弯腰退下。 卫霖吩咐过后就朝卫辛她们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先谈着。 卫辛她们三人会意，说话也稍微自在了点，就在殿内边谈边等着太医院正使过来。 不出一刻钟，太医院正使余越背着药箱赶了过来，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跪下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起吧。”卫霖抬了抬手，说着：“老二，你和她说说。” “是。” 卫辛立刻应下，转向余越，把水患过后相关疫病的防控方法给余越讲了一遍，末了询问着：“若真起洪涝之灾，灾民受雨水淋湿浸泡，余正使可有通用的方子给灾民驱寒祛湿？” 她倒是收集了不少药方，但各个小世界的药物都不全相同，即使弎零贰根据药性进行了本土草药的替换，她也不确定能不能行。 术业有专攻，她那些药方只能等到时候真爆发什么疫病了，再拿出来当做研究参考，起步时还得先问这个世界的医者。 “通用的驱寒方子自然是有的，但只能医治大多数人，恐做不到顾及全部啊。”余越答得很是严谨。 卫辛又问了些关于药效还有大批购买药草的事，余越都尽力回答得清楚些，生怕遗漏了什么。 四人在养心殿里探讨了许久，一直聊到晚膳时间过去，天近戌时才勉强聊完。 第221章 我不会从了她的（2） 卫霖朝乔徽、苏湄、余越三人摆了摆手，让她们回去写好相关办法再呈上来。 遣散了三人之后，她又朝卫辛说着：“今日天色也晚了，你就歇在你的鸿宁殿吧？” 卫辛一愣，随即说着：“谢母皇体恤，不过儿臣已在宫外建府，再歇于宫中恐怕于理不合。” 皇女居所靠近后宫才子居住的地方，封王出宫的皇女都已经及笄成年，懂了男女之事，为了避嫌也不会轻易在宫中住下。 万一和女皇后宫的年轻男人擦出了什么火花，皇女和后宫小爹闹出什么事，又是一桩宫闱丑闻。 “你三皇妹及笄后在宫中住了那么长一段时日，你才偶尔进宫歇一两晚，不碍事。” 卫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卫辛再拒绝就不知好歹了。 “那儿臣谢过母皇。” 很好，今晚又是不能和小暗卫亲近的一晚。 …… 第二天的早朝，卫辛是跟在卫霖身后进太和殿的。 见这位夷王殿下昨晚又住到宫里去了，亲王大臣在朝上嘴上不敢说些什么，然而心里早就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夷王这是要爬上储位的势头啊！ 退朝之前，卫霖将中部州郡的防汛工作交给了卫辛打理，吩咐了不少保皇派官员从旁协助。 此举更是让朝臣心中惊愕。 陛下这举动就是要把夷王当成皇储来扶持啊！ 在朝堂之上，卫辛慎重的接下了卫霖的嘱托，扛起监管汛情的重责。 然而下朝离宫后—— “放这么多保皇派在旁边监督，我的好母皇，真是生怕我笼络朝臣啊。”卫辛脑袋一歪，靠在一夜没有亲近的小暗卫肩上。 “主子你的脑袋好重。”小暗卫剥着葡萄，把剥好的葡萄喂到夷王殿下嘴边。 “重吧？里面装的满满的全是你。”卫辛笑盈盈的叼走葡萄。 辛肆根本不想接她的话，又给他自己连剥了三个葡萄，吃得腮帮子鼓鼓的，点评着：“这时候的葡萄还是早了，有些酸。” 卫辛惬意的眯起眼眸，应着：“不酸，你喂的都是甜的。” 辛肆瞟她一眼，红着耳朵继续吃葡萄。 “吁！” 外面驾车的云朗突然拉紧缰绳一个急刹车。 车里，卫辛已经下意识的伸手护住了辛肆的额头。辛肆还以为他要在车厢上磕个包出来，结果他直接磕上了卫辛的手心。 “云朗，怎么回事？” 卫辛把鱼抱进怀里，认真给他揉了揉额头。 车厢外的云朗开口答着：“主子，罗家三公子在外挡车，说要见你。” 她都被吓到了。 兼职驾车一两年，她还没见过这样直接冲出来拦车的。 下过雨的路上本来就湿滑，要不是她驾马的水平高，今天这个罗清宏就准备被马蹄撅飞。看他这豆芽菜一样的身板，可能还会被直接撅死，要真撅死就麻烦了。 “本王已有婚约在身，罗家公子云英未嫁，不必见了，平白损了两人清誉。”卫辛的语气不算太好，给辛肆揉额头时，眼神里的心疼都要溢出来了。 辛肆缓缓眨了下眼，其实他觉得他好像并没有磕到。 刚才他的额头正好磕在卫辛手心里了，不疼。她的手心是软乎的，还温热。 车厢外面，云朗和罗清宏掰扯了两句。 罗清宏不再理她，直接朝车厢里喊着：“请夷王殿下出来一见，你都向陛下要人了，还在乎臣子的清誉吗！” 街上行人见雨已经停了，纷纷收起油纸伞驻足观望，开始指指点点。 “夷王怎么又迷上这位了？” 第247章 “这两年不挺好的吗，夷王不迷这位的时候，那办起事来多清醒啊，干什么又要往坑里跳啊！” “是啊，何苦呢？以前觉得罗家公子好看，现在仔细看看，其实也没多好看。” “上次还去仁王婚礼上扬言非卿不嫁呢！” “这要是娶回家，夷王不是给自己找不快活吗？” 法不责众，即使在这皇权至上的时代，百姓的嘴也是堵不死的。 罗清宏听到耳边这些话，消瘦的身子微微颤着，眼眶含泪。 他又做错了什么，他只是想改变自己惨死的命运而已，这些百姓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而且他只有嫁给萧惊燕，让萧惊燕保护他，他才不用嫁进满是皇家女子的狼窝虎穴，他有什么办法！ 夷王府车厢里，卫辛缓缓吸了一口气，然后呼出去。 ——气运之子？ ——呵。 ——再多的气运都填不上大脑的空缺。 这个罗清宏今天出门是把脑子落在丞相府里了吗，他这样堵在街上，说她都向陛下要人了，几个意思？ 他不会不知道这事是卫霖私下和丞相罗镜谈好的吧？ 卫国亲王为戎狄之子守身五年已是奇耻大辱，卫霖有意将此事隐瞒下去。 这下可好，罗清宏这么当街一闹，卫霖要么让罗清宏直接进夷王府、毁了戎狄联姻、保全她的亲王名声；要么就让罗清宏再等五年，等到全天下都察觉夷王殿下原来在守身，到时候她的威信必定一落千丈。 不然还能怎么办？ 皇帝金口玉言，卫霖已经把罗清宏赐给了她，话也朝罗镜放出去了，难道卫霖为了她这个女儿，还会无缘无故的在臣下面前自己打自己的脸？ 不可能。 皇帝的威信可比她这个亲王的威信重要得多。 【……】弎零贰瑟瑟发抖。 系统选定初始攻略对象，都是以宿主为中心，检测周围人类的气运值，选定离宿主最近的气运之子或气运之女为攻略对象。 简而言之，气运值≥95即为气运之子或气运之女。世上有不少这样的人，系统只是就近选择了一个而已。 “鱼儿，你下去和他谈谈，必要时候刺激他一下。最好是能让他口不择言，再把非萧惊燕不嫁的话当街说一遍。” 卫辛伸手揉揉辛肆的后脑勺。 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了，要想她能保全颜面又保全联姻，还要不让卫霖打脸，那只能让问题出在罗清宏自己身上，给卫霖一个撤去赐婚的理由。 如果罗清宏自己不守男德，朝秦暮楚，那卫霖撤去赐婚就不是无缘无故了，而是有理有据，这样卫霖也好做。 为了避嫌，她根本就不想私下接触罗清宏，免得被抓住话柄。本来她是想暗中解决了罗清宏这个麻烦的，没想到罗清宏自己往她刀口上撞。 既然如此，那就趁此机会解决了吧。 辛肆认真点了点头，应着；“好。” 终于，又到了他保护卫辛的时候了！ 辛肆起身，掀开车帘走了出去，先看了看周围的百姓，然后又看向罗清宏。 “罗公子找我家主子何事，直接说吧，属下会把话带到。你尚未出阁，与我家主子谈事实在有损清誉。”辛肆一脸冷肃，浑身上下写满了公事公办四个大字。 罗清宏直接讽着：“夷王若真怕有损臣子的清誉，又何苦去向陛下要了臣子去？” 辛肆面无表情看向他，道：“罗公子恐怕误会了，属下的意思是——你尚未出阁，又与旁的女子纠缠不清，与我家主子谈事实在有损我家主子的清誉。” “噗。” 车厢里传出一声轻笑，很快打住。 辛肆耳尖抖了抖，面不改色的站在外面，继续盯着罗清宏。 然而，他心里想的是：有那么好笑吗？ “罗公子有话请快说，主子忙于公务，没有闲暇在路上耽搁。”辛肆握紧了腰间匕首的刀柄。 罗清宏看到他的动作，下意识的退了半步。 辛肆此人，杀人是不眨眼的。 “还有，罗公子既是世家公子，也该知道言行守礼，这种要人之类的话还是不要大庭广众之下乱说为好，叫仁王那边听去了想必你也不乐意。” 辛·杀人不眨眼·肆说得一本正经。 罗清宏攥紧袖子，羞恼斥着：“你胡说什么！分明是夷王强取豪夺！我与惊燕两厢情愿，是夷王棒打鸳鸯，找陛下强行将我要了去！” 辛肆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说着：“罗公子慎言，你和仁王之事与我家主子何干？再者，仁王已有正室王君，你这番话将仁王君置于何地？” “我才是仁王君，若非恭昀郡侯使那下作手段，我才是惊燕的正室王君！” 罗清宏愤然甩袖，怒道：“转告你们夷王殿下，我不会从了她的！我与惊燕情深意笃，还请夷王殿下成全我们！” 辛肆脑海里回想一遍罗清宏刚才说的所有话，确定每一句都足够定罪之后，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属下记住了，话一定带到，罗公子请回吧。” 第222章 我的鱼儿解气了吗（1） 罗清宏回到丞相府之后不久，他的母亲罗镜就被召入宫中。 他还丝毫不知陛下召他母亲进宫干什么。 罗清宏回到自己房间后一身轻松，坐在镜台边哼着小调，开始捯饬自己，挑选明天的画眉的样式。 “我都把话说到那份上了，卫辛应该不会强求了吧？”罗清宏小声嘀咕着，继续对镜描眉。 “不管了，明天要和惊燕去桃花寺赏景。” 反正只要卫辛那边松手，陛下应该就不会再管他了。他不用给卫辛当侍夫，就还有机会和惊燕在一起。 罗清宏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午膳过后。 —— 午膳时，他陪着他的父亲一起用膳。 罗镜从宫中回来之后，径直去了罗清宏他们父子二人那里。 “妻主。”罗家夫郎起身迎了上去，笑道：“今日陛下怎么下朝后又急忙将妻主召进宫了，妻主忙了一上午累了吧？可要在这儿用些……” 罗镜直直从他面前走过，走到罗清宏面前扬起手—— “啪！” 罗清宏被打偏了头，愣了好半晌才抬起手捂住侧脸，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罗夫郎连忙上前扶起罗清宏，问着；“妻主你这是做什么，清宏做了什么事你要这样打他啊？” “你问他！问问你的好儿子今天做了什么！” 罗镜怒气冲冲，狠狠一掌拍在桌上，斥着：“逆子！真是逆子！你竟敢上街拦下夷王座驾，还不知羞耻，当街说出那些羞辱夷王的话！” 夷王卫辛，如今朝上谁人不避其锋芒！ 这个逆子居然还敢上前试刀！ 当街把夷王羞辱成那样，别说夷王脸上过不去，女皇脸上都过不去！ “我以前瞧你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如今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与仁王私相授受，与平陵王翻脸成仇，如今还敢当街羞辱夷王，你想害死我们罗家吗！” 罗镜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失望，扬起手正欲一巴掌扇下。 第248章 但对上罗清宏那红肿的脸，她扬起的手在空中停滞许久，最后一掌拍在桌上。 “你可知，夷王侍夫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陛下大有传位夷王之意，你进夷王府时是侍夫，未来是皇贵侍、皇女皇子之父都未可知！” 罗镜恨铁不成钢的剜了罗清宏一眼。 罗清宏脸上的委屈神情都呆滞了许久，随后他摇摇头，笃定的说着：“不会的，不可能！平陵王和夷王都当不了皇帝，她们都不可能当皇帝的！” 未来的皇帝是卫子玉，摄政王是萧惊燕！ 卫辛不可能登基的！ “你说什么？”或许是罗清宏的语气太笃定，罗镜十分敏感的察觉到他可能知道些什么。 她这个儿子最近和萧惊燕走得太近，说不定真的知道些什么。 罗清宏还丝毫没有察觉，狼狈的跪爬过去，拉紧罗镜的袖子，说着：“娘！你相信我，她们都不可能登基的！孩儿不能嫁给她们，嫁给她们罗家才真的毁了！”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你知道什么！？”罗镜对罗清宏这个疯疯癫癫的样子显然感到很不满。 罗清宏的话卡在喉咙里，不知道要什么说他重生的事情。 他想了许久，最后只说着：“娘！是真的，有仙人托梦给我，告诉过我未来之事！未来卫子玉会当皇帝，萧惊燕会——” “啪！” 罗清宏的话都没说完就被罗镜扇了一巴掌。 “胡言乱语！祸从口出的道理你还不知道吗，你真要害死罗家上下才罢休吗！”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出口，就因为一个梦，真是荒谬！ 罗镜刚才的期待直接落空，朝旁边满脸畏惧的罗夫郎开口吩咐着：“这些日子就让这逆子好好待在府里待嫁，他再踏出府门半步，我拿你是问！” “待嫁！？” 罗清宏只抓住了这两个字，追问着：“卫辛她难道还不肯放过我吗！” 罗镜怒急，狠狠把袖子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你当夷王是什么良善之辈吗，你当街羞辱于她，还指望她能要你？陛下为你指婚端王世女卫子玉，择日完婚，你这些日子就待在府里备嫁！” 端王世女卫子玉，本与萧惊燕走得极为亲近，但去年因为些事情生疏了，近段时间才开始走动。 萧惊燕和卫子玉这才刚恢复一点联系，陛下就把清宏赐给了卫子玉，离间之意已彰明较著。 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这个儿子已经没有任何联姻价值了，已然成为了一颗废棋。 “什么！”罗清宏完全听懵了。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被指给卫子玉？怎么会这样，那他和惊燕要怎么办！ 罗镜不再理他，朝旁边跌坐在地上的罗夫郎甩下一句—— “好好教教他规矩！若再让我听到他口中直呼亲王名姓，你父子二人都禁足府中，抄经静心！” …… 另一边，夷王府里。 把原本要赐给卫辛的侍夫转送出去了，卫霖自然免不了要赏卫辛些东西，以示安抚。 于是，她赏了卫辛不少金银玉器，还有两个预备侍夫。 据说那两人都是身份不高不低的官家子，模样生得俊，性子也温顺乖巧。 卫霖很是满意，表示让那两人先在各自家里养五年，五年之后就可以抬进夷王府了。 但卫辛听到这赏赐的瞬间，下意识的看了眼身后的鱼。 果然，鱼的眼神扫了眼她的腰部以下。 古嬷嬷说的时候心里是捏着一把汗的。 “有劳嬷嬷跑这一趟了，还烦请嬷嬷回宫之后替本王谢过母皇的赏赐。”卫辛脸上笑着，但那最后几个字，真是咬着牙说出来了。 难得解决了一个麻烦，鱼儿心情好，她也能多啃两口。 结果回府到现在，她还没吃上几口热辣鱼，突然麻烦翻倍。 古嬷嬷擦了把额头上的雨水，连连笑道：“殿下客气，殿下客气，老奴一定向陛下转达殿下的谢意。” 或许是厅内气氛过于微妙，古嬷嬷又道：“殿下刚领了不少事情，想必公务繁忙，老奴就不打搅殿下了，这就回宫了。” 古嬷嬷说完就领着宫奴离开了。 方梨连忙追出去热情相送。 “都退下吧。”卫辛坐在主位上，朝厅内奉茶伺候的奴仆吩咐着。 那些奴仆齐声应着“是”，然后弯腰退下。 云朗挠了挠她的后脑勺，自觉说着：“属下还有些事要和载阳交代，属下先告退了。” 卫辛点了点头，云朗立刻退下。 厅内的人都跑光了，只剩下卫辛辛肆两个人之后，辛肆依旧规规矩矩站在卫辛身后，抿紧唇瓣一动不动。 卫辛扭过身子看了看他，朝他伸出手，笑道：“来，让妻主看看这只家养的小河豚气成了什么样。” “不要，我在生气。”辛肆看了眼她的手，啪的在她手心拍了一下。 卫辛不躲不闪的由着他拍，也不收回手，就那样继续用甜得腻死人的眼神看着他。 辛肆耳朵泛起红，把手搭在她手上。 卫辛将人从后面牵到身边，手上稍一用力，气鼓鼓的小河豚直接跌进了她怀里。 “别气，我的鱼儿这小模样太招人疼了。”卫辛低下头，动作温和轻柔，噙着他的唇瓣缠绵辗转。 辛肆搂上她的脖子，唇齿交缠时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这头恶獠只有在舔鱼的时候特别温柔。 第223章 我的鱼儿解气了吗（2） “别气，五年时间，我们可以解决一切。”卫辛顺了顺他的头发，在他头顶亲了一口。 辛肆点点头，叹了句：“阿娘帮到我们太多了。” 阿娘为他们争取了五年的时间，这五年卫辛的后院都可以保持干净，真好。 想起司厥这个娘，辛肆突然扑腾起来，在卫辛腿上坐直身子，开口问着：“听说卫国边境的郡县出兵占地，还接纳了乌兰部落的余孽？” 卫辛点了点头，解释着：“戎狄部落扎根北方草原，乌兰部落的大片领地她们也不需要，只占据了其中一小部分。卫国盯着这块肥肉很久了，此时不收更待何时？” 没能收服北方部族，那总要有点东西做补偿，卫霖心里才能畅快些，有耐心等到五年后的联姻。 想起这事，卫辛还笑了笑，揉揉辛肆的后脑勺，继续说着：“戎狄部落还来函说，那些领土就当是她们提前赠给卫国的王子嫁妆。小鱼儿，阿娘阿姐在给你立威呢。” 辛肆抿了抿唇，又靠在卫辛怀里，咕哝一句：“可我都还没有见过阿娘和长姐，还有阿爹。” 他还什么都没有为她们做过，她们就对他这么好。 “没关系，会见到的。”卫辛又揉了揉他的脑袋，用额头在他额头上轻轻撞了一下，安抚着：“你先把部落文学会，妻主保证，一定会带你去戎狄部落跑马的，好吗？” 在司不离离开之后的这半年里，卫辛已经成为了辛肆的部落文老师。 好吧，其实是弎零贰在用系统数据教卫辛，卫辛同时转述给辛肆。在教导辛肆的途中，卫辛这个初学者也渐渐能熟练使用部落文进行交流。 第249章 准确来说，不是卫辛在教辛肆，而是弎零贰在同时教导她们两人。 “我已经会写了，就是有些词句还不会读。”辛肆抱紧卫辛的脖子。 他从小就流落中原，在中原待了近二十年，说惯了中原话，部落话对他来说就显得有些拗口。 想到部落，辛肆认真的朝卫辛伸出小拇指。 “你答应要带我去部落跑马的。” 他那明澈的小眼神盯着卫辛，任谁都能读出其中的期待来。 拉勾！ 卫辛弯了嘴角，伸出小拇指勾起他的手指。 拉勾上调，盖章。 辛肆眉眼弯弯的，看着他们大拇指的指腹按在一起。 和恶獠盖章。 “让我瞧瞧，我最喜欢的小河豚还生气吗？”卫辛低下头，在他软绵绵的脸蛋上亲了一口，确认着：“嗯，不气了。” 生气的小河豚是气鼓鼓的。 消气的小河豚是软绵绵的。 “你胡说，我还在生气。”辛肆收起脸上的笑意，绷得十分严肃。 “那我得再亲一口看看。”为了吃上一口鱼，卫辛的脸是可以随时抛到九霄云外的。 辛肆被她亲得痒了，脸上没绷住，直接笑了出来。 见鱼儿开心了，卫辛的心情也明朗了几个度，贴贴他的脸，轻声保证着：“放心，妻主的后院是用来养鱼儿的，只能有一条可爱的小鱼儿。” 辛肆红着耳朵给她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后说着：“不可爱。” 卫辛：“什么？” 辛肆：“不可爱，很凶残。” 她说过她喜欢养生性凶残的鱼儿。 卫辛直接笑出了声，揉揉他的后脑勺，说着：“不管可不可爱凶不凶残，是我的小鱼儿就行。” 辛肆红着耳朵，视线飘忽，有一点不好意思。 半晌后，他开口转移话题：“宵衣上次受伤是因为联系辛叁那边被发现，辛叁怕暴露才和宵衣打斗，你说金雾衣能信她吗？” 她让辛叁待在金雾衣身边做事，真的能行吗？ 而且就辛叁那个墙头草的尿性，先背叛了卫辛然后又背叛了戚瑞风，现在还在金雾衣和卫辛之间摇摆不定。 就这样的真的能办事吗？ 提起宵衣受伤这事，卫辛勾起嘴角，冷笑一声。 “辛叁为了保住她自己不暴露，当时可是联合金雾衣的暗卫，对宵衣下了死手。宵衣身上的伤有不少擦着要害而过，要不是有载阳和行夜接应，恐怕回不来。” 这种下死手保自己的演技，别说骗得过金雾衣，就连她也是骗得过的，她都差点以为辛叁是要帮着金雾衣反捅她一刀。 而且因为这次动手，她和金雾衣之间算是撕破脸了。 啧。 看来以后不能一起和谐友好的下棋了。 “原本也没打算收回辛叁，准备直接处理了她的。只是突然想到一个好玩法，留她这个人用用而已。”卫辛摸着怀里的鱼。 既然金雾衣把那种手段用到了她的鱼儿身上，那也别怪她原样奉还。 “什么好玩法？”辛肆的眼睛突然就亮了。 卫辛睨他一眼，慢悠悠的问着：“阿姐不是来信说，让你不要和我一起玩，免得被我带坏吗？” 辛肆把司不离的叮嘱抛到犄角旮旯，脸上的表情很是严肃，正经的提醒着：“我是黑鱼。” 他现在已经是一条黑鱼了，他可以和卫辛一起玩。 卫辛单手搂着他，笑盈盈的朝他勾了勾手。 辛肆贴耳过去听她讲。 不知道卫辛讲了些什么，辛肆的眼睛越睁越圆，脸上带着明晃晃的震惊。 那表情，仿佛在说：你可真是缺了大德了！ …… 仲夏的雨落起来，完全不知休止。 京师所在的容州地界还算好，因为地势偏高，暂时还没出现雨水淹了庄稼的情况。 但下面州郡就不一定了，尤其是中部地势低洼的八州。 雨水打湿路面，阻碍马匹奔驰。虽然现在还没有那八州的消息呈上京师，但京师这边也已经做足了拨银赈灾的准备。 灾荒谁都不想看到，但真到灾荒来的那一天，除了面对别无选择。 这段时间里，京师的不少男眷冒雨前去各座寺庙上香祈福。尤其是有诰命在身的官家夫郎，往护国寺跑得格外勤。 他们为国祈福的心诚不诚另说，至少明面上让卫霖看了觉得顺眼。 五月廿二，雨声淅沥。 这个天气山路难行，虽没有到山洪爆发那么危险的程度，但雨水打湿了路面，马车无法上山，要想进寺祈福就得自己撑着伞走上山。 正下雨的时候，撑伞走路麻烦，这时候都是少有官家夫郎上山走形式的。 然而今天却有些不同。 大批的官家夫郎携儿女结伴出行，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山上去。 暗中观察的行夜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载阳，低声问着：“什么时辰了，他们这个脚速上山能赶上吗？” 载阳看了看天，估算着：“还有三刻钟多点，能赶上的。” 行夜整理一下袖子里的飞镖，然后看了眼一只手整理飞镖的载阳，问着：“我给你弄吧？” 载阳一愣，随即道：“不用，我自己来。” 她不想因为没了左臂就成了个废人。 行夜很无奈的深呼吸，然后说着：“随你就是，反正有需要叫我就行。在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我就是你的左手，好吗？” 就像辛肆说的，一起执行任务，任务失败都是失职。 为了保证自己和同伴不受罚，需要帮助的时候不要死倔。 载阳沉默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谢谢。” 第224章 我的鱼儿解气了吗（3） 今天傍晚，卫辛正在宫中参加晚朝，和户部尚书方涵、工部尚书乔徽、太医院正使余越以及其余几位朝臣一起，估算赈灾所需钱款。 卫霖在旁坐着，偶尔听到有疑虑的地方才开口问两句，大多数时候是在听。 就在此时，古嬷嬷神色莫名的从外面走进来，在卫霖耳边低语几句。 卫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殿内其余人也互相推了推，先后闭上嘴。 “母皇？”卫辛脸上带着疑惑，开口喊了一声，随后斟酌着问了句：“儿臣与诸位大人今日商议的也差不多了，母皇若有别的事情要忙，不如儿臣与诸位大人先行告退？” 方涵开口应着：“微臣已知晓赈灾所需钱款的用途，两日之内必定与户部上下算出数额来，呈与陛下。” 卫霖听罢，朝她们摆了摆手。 “诸位今日也累了，余下的事情回去处理吧，夷王留下。” “臣等告退！” 方涵乔徽她们立刻退下，留下卫辛和古嬷嬷站在殿内，感受卫霖的低气压。 见方涵她们全部退下了，卫霖才朝古嬷嬷抬了抬手。 家丑不可外扬，不论任何时候，让皇室蒙羞的事情都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古嬷嬷看了看卫辛，斟酌用词，开口说着：“永宁公侯派人进宫禀报，今日众官家夫郎上护国寺祈福，碰巧撞见七皇子与金国大皇女……私交甚密。” 第250章 卫辛的脸色变了变，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错愕。 片刻后，她收敛起神色，又恢复了她一贯的从容模样，朝卫霖说着：“七皇弟与雾衣皇女情投意合，也是好事。” 卫霖始终看着卫辛的神色，见她的表现与往常无异，才开口接着：“此事交由你和礼部去办吧。” “儿臣遵旨。”卫辛接下这差事，没再多说什么。 卫霖又留她聊了些有关于洪涝之灾的事情，之后就放卫辛出宫了。 …… 卫辛刚出宫门，辛肆就撑着伞迎了上去。 两人很快上了马车，云朗驾着车往夷王府折回去。 “主子，辛叁已经跟着行夜和载阳回王府了。”辛肆取出帕子擦着卫辛脸上的雨水。 卫辛笑了笑，问着：“我的鱼儿解气了吗？” 辛肆耳朵泛红，抿紧嘴不说话。 他当然是解气了的。 想了会儿，他往卫辛那边挪了挪屁股，凑上去在卫辛的下巴上啵了一下。 卫辛轻笑两声，一把搂住他的腰，低头亲了回去。 “但是这样的话，你和金雾衣就彻底撕破脸皮了，会不会影响到你以后办事？”辛肆蹙起眉头。 卫辛慢悠悠的答着：“从她用那种下作方式拿你试探我的时候开始，我和她就已经撕破脸了。” 后面的和谐友好，不过是按刀未动而已。 “放心，女皇不喜皇女亲王和外族勾结，藩国皇女，我和她撕破脸才好。这卫国到底是女皇说了算，还不是她金雾衣。” 辛肆点了点头，应着：“也是。” 卫辛揉了揉他的脑袋，继续说着：“后宫其余皇子尚且年幼，宗室里也挑不出几个适婚年纪的联姻男子。女皇最近正忧愁无人可解燃眉之急，正好卫思湛和金雾衣送上门来。” 辛肆从怀里取出一包果脯，打开油纸包往卫辛那边递了递，边吃边问着：“为什么又要联姻？” 卫辛看了一眼他的粮包，从里面拿了块桃干，边吃边答着：“缺钱，要找周边的藩国部落互助一下。” 派宗室男子联姻藩国或者部落，能收上来不少聘金，可解燃眉之急。 “可是之前军饷贪污案的钱不是已经收回国库了吗？” 按理来说，卫国国库现在不差钱啊。 卫辛笑了笑，道：“如果水患严重，根据工部户部那边的推算，需要不下百万两银钱赈灾，这还只是小头。看得出来，女皇还是很想在位时做出点政绩流传千古的。想要在中部州郡建出蓄水系统，没个五百万银钱的前期投入别想动工。” 纵观历史，大运河都江堰、郑国渠秦长城，水利土木工程自古都是利在千秋的大事。 对应的，没个三年五载甚至上十年的工期，没个数以百万千万计的银钱投入，这样的工程是很难建成的。 “可是联姻真的能收那么多钱上来？”辛肆觉得好像很悬乎的样子。 “这就要看怎么谈了。”卫辛搂着他的腰，脑袋一歪栽在他肩上，继续说着：“戎狄小王子提前送来的嫁妆，乌兰部落那些肥沃的土地，预计一年能征税八十万两白银。” 土地上能长出很多东西，粮食、兵力、钱财，苍茫大地都载得动。 辛肆的嘴巴张圆了点。 他突然变得好值钱！ 之前听她说阿娘阿姐她们割让乌兰部落的土地给他立威，他还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现在听她说年征税八十万两，他突然就有概念了。 阿娘阿姐她们直接把他托到了一个好高的位置！ “当戎狄部落的赘媳，好有面子。”卫辛歪着脑袋靠在辛肆肩膀上，觉得这口软饭吃得真香。 辛肆小声嘀咕：“要是我不是戎狄王子怎么办？” 要是他就是个身份普普通通的暗卫，一点助力都不能给她提供呢？ “那我此刻就在率军北征的路上了。” 戎狄部落和乌兰部落开战，鹬蚌相争，渔翁自然要去一锅端。 如果他不是戎狄王子，那她还要给戎狄留什么退路？ 卫辛这话答得烫心窝子，辛肆眼眸弯弯的，侧过头看向她，在她额头上啵了一口。 “还没有大婚，你现在就已经开始敷衍妻主了吗，我是亲一口就能打发的？”卫辛坐起来，很正经的看向他。 辛肆：“？” 他是不是很久没想过弑主了？ 但对上卫辛那正经的眼神，辛肆自己都忍不住开始反思，刚才那一口他真的亲得很敷衍吗？ 想着，他犹豫会儿，又凑了上去，乖乖把唇瓣贴在卫辛的唇瓣上。 —— 夷王府里，载阳和行夜候在大厅，旁边还有数月未见的辛叁。 方梨和宵衣一起过来，笑呵呵的打过招呼。 “汪汪！” 伍将飞扑进来，先给了载阳一通舔狗式舔法。 载阳摸摸它的狗头，然后在它的狗毛上擦了擦手上的口水。 “伍将，过来。”江远山背着药箱走进来，实在不想承认这条舔狗是她养的。 伍将听到江远山的声音，立马回她脚边坐下，狗尾巴左甩右甩。 方梨摸摸下巴，说着：“伍将这总关在王府里遛也不成啊，王府都被它跑遍了。哪天咱几个把它牵到郊外去遛一圈，它那个牵狗的绳子做好没？” “做好了，找工匠做的牛皮的，结实，也不担心它出了王府伤到人。”江远山放下药箱，随口搭着话。 “汪汪！！”伍将吐着舌头哈着气，狗头不太聪明的样子，漆黑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看着江远山。 辛叁在旁边听着她们几人有说有笑的聊着，只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就在辛叁准备开口问问她们卫辛怎么还不回来的时候，江远山先开口问着：“辛叁，你上个月服用解药是什么时候？” 辛叁愣了会儿，想想之后答着：“四月廿六。” 所以她才急着来找卫辛，今天已经五月廿二，她离上次服药快要到一个月了。 “那也差不多到时间了。”江远山说着，从药箱里取出一个脉枕放在桌上，问着：“你们谁先？” 第225章 不欺负你了（1） 辛叁一脸不解，问着：“干什么？” 方梨解释道：“暗卫执行任务有危险，所以主子吩咐江府医每天给暗卫把平安脉，检查身体。” 这边方梨正解释着，另一边行夜也已经坐过去了。 行夜把手搭在脉枕上，江远山见他是男子，给他盖了一层薄丝帕之后，才开始给他诊脉。 “无碍，火气还是重了些，给你开的那罐梨膏记得喝。” 江远山很正经的坐在那儿，给行夜诊完脉之后又给后面的宵衣载阳诊脉，最后才看向辛叁，提醒着：“到你了。” 见江远山就是很简单的诊个脉，也不干什么别的，辛叁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走过去坐下。 江远山给她诊脉的时候稍微久了一点，然后收手，云淡风轻的开口说着：“有点肾亏，少行房事，多吃点羊肉木耳干果之类的，自己调养调养。” 方梨她们整齐的抬起手，握拳掩嘴。 江远山这孩子说话挺实诚的。 第251章 辛叁的脸色变了变，没接这话，只问着：“主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这声主子倒是叫得顺口。 “主子啊，她——” 方梨正说着就瞧见厅外那道墨绿色身影，连忙和宵衣她们一起躬身行礼。 “参见主子！” “起来吧。”卫辛走到主位坐下，看了看辛叁，笑道：“几个月不见，在雾衣皇女那儿过得怎么样？” 卫辛的态度好得让辛叁心里发毛。 辛叁直接跪下，低头答着：“属下一时受人蛊惑，犯下大错，请主子恕罪！” 卫辛笑得很是和善，应着：“不算什么，还肯回来就好。本王身边就这么几个暗卫，缺你一个办起事来也不方便。” 她说真的，她身边就这四个暗卫，缺谁都不好办事。 还好辛叁回来了。 “谢殿下宽恕！属下一定尽心竭力，为主子分忧！” 卫辛笑了笑，声音轻缓：“好啊。” …… 六月廿二，骥州洪灾暴发。 汛报十万火急传进京师，卫霖虽然早有准备，但拿到汛报的时候还是难免气血上涌，堵得头晕眼花。 卫霖坐在皇椅上缓了会儿，目光从下面的一众亲王朝臣身上扫过，最后视线停留在萧惊燕身上。 此行凶险万分，若是能借机斩去萧家的台柱子，倒也不失为一大收获。 就在此时，卫辛难得主动的站了出来，开口说着：“启奏母皇，儿臣愿往骥州走一趟，尽儿臣所能，治理骥州水患！” 朝堂众人听到这话，默默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白赚好处的事情总往外推，危险的事情又往自己身上揽，这位夷王殿下真不知是想夺嫡还是真的只想为国分忧。 大奸似忠，大伪似真。 这朝堂之上的真真假假，又有谁敢说自己看清了？ 听到卫辛的话，卫霖的脸色显然又沉了几分，开口道：“你还要协理金国联姻之事，此事罢了，便交由仁王去办吧。” 卫辛敛眸，开口应着：“是！” 卫霖金口玉言，她再强求皇帝更改旨意就不合规矩了。 看来还得从萧惊燕那里入手。 罗清宏，既然气运之子想要阻止萧惊燕去治理水患，可千万别让她失望就好。 —— 今天早朝结束的很快，卫辛回府时，江远山正在给宵衣她们轮流把脉。 这一个多月来，辛叁就像以前一样，还是住在暗卫居住的春风苑里，以前是什么待遇现在还是什么待遇。 偶尔一两个不痛不痒的小任务丢给她，大多数时候喝茶摆谱看风景，好像一切都很闲适。 除了每天要接受一次诊脉之外，辛叁的生活和以前完全没有差别。 今天，江远山把脉把到辛叁时，依旧是那副淡然模样。 “挺好的，身体完全没问题。”江远山今天的话似乎比以前要多一点。 就连宵衣她们看向辛叁时，脸上也挂着很浅淡的笑意。 辛叁收回了手，开口问着：“又到了用药的时候了，你们一般是什么时候用药的？” 因为她转换过几个主子，卫辛卫华容卫思湛，有时候碍于外因，服药比较早，所以她的用药时间已经产生了偏移。 宵衣开口答着：“我们还是以前的时间。” “不过话说起来，辛叁你服药的时间提前了的话，主子这边的药可能不够诶。”行夜随口说着。 辛叁的脸色稍微变了变，下意识的把目光投向残了一条胳膊的载阳。 载阳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记得主子手上应该有多余的解药可以挪用的，我只是时间偏移了一点而已，多费一颗解药就够了。” 辛叁不只是对卫辛手上的解药数量了解，她对卫思湛、卫华容她们手上的解药数量也了解，因为这是她续命的东西。 目前来看，卫辛手上的暗卫死了辛贰和辛壹，她手上的解药数量应该是最多的。 “你说以前多下来的那些解药吗？抱歉，我研究暗卫解药的时候用掉了。”江远山的语气毫无波澜，充满佛性。 “你用掉了！？”辛叁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 宵衣点了点头，笑道：“远山还是个孩子，她喜欢研究这些药物，你朝她发什么火？” 虽然江远山早已经及笄成年，但由于她亲姐江平川实在不靠谱，所以大家都习惯拿她当自己妹妹去照顾。 江·孩子·远山眼神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继续说着：“其实原本属于你的那份解药我也用掉了。” 辛叁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半晌后才开口—— “那、我上个月吃的……是什么？” “你吃的是我做的解药，我研究了数月，一直找不到皇家暗卫来试药，谢谢你。”江远山诚恳道谢，然后收拾她的药箱起身离开。 “远山不错啊，还真把解药捣鼓出来了。”行夜说着，摸出了他袖子里的飞镖。 宵衣笑笑，边抽刀边说着：“以后远山就是我们的药包了。” 载阳走到大厅门口堵住出路，朝行夜和宵衣提醒着：“快点动手吧，在主子回来之前处理干净，别污了主子的眼。” 如果她刚才没感觉错的话，这个辛叁是想要挪用她的那份解药去续命。 看样子，这个辛叁作为最早一批跟在主子身边的暗卫，对主子还是不够了解。 但凡她了解一点，也该知道——从她背主的那一刻开始，主子就给她判了死刑！ 之后的一切，不过是物尽其用罢了。 载阳站在门口堵住辛叁的退路，冷眼看着辛叁垂死挣扎，最后彻底倒在宵衣和行夜手下。 —— 卫辛回府时，大厅的地砖已经被下人洗刷过了。 但厅内的血腥味还是没彻底散开，在空中丝丝缕缕的飘散着。 卫辛轻蹙眉头，问着：“怎么弄出这么浓的味道？” 宵衣三人低下头，开口答着：“辛叁和我们打斗了会儿，流的血多点，所以腥味也重，请主子恕罪。” 卫辛轻飘飘的叹了口气，道：“下次利落点，少说两句，人也不用死得那么明白。” 猜也知道宵衣她们最后还和辛叁闲聊了几句。 如果她们三人直接动手，辛叁根本反应不过来，更别说打斗出这满厅的血腥气了。 三人齐刷刷的低下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齐声道：“属下知错。” 卫辛没再多怪罪什么，走进厅内坐下，说着：“既然辛叁的事情处理完了，那还有个新的任务交给你们。” …… 第226章 不欺负你了（2） 削发为僧的七皇子卫思湛，还有在卫国为质的金国大皇女金雾衣，两人的联姻可谓是震惊了京师不少男男女女。 知道其中真相的人自然是不敢说，不知道的也不敢问。 总之祝贺就是了。 两人的联姻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共同筹备，纳吉纳徵请期之后，这皇家子女联姻的大事算是定下了。 礼部尚书孙英，在沟通金国使者时也无比清晰的表态——是金国皇女冒犯卫国皇子在先，以一种极其强势的姿态逼迫金国同意了联姻。 第252章 卫思湛也这样结束了他清苦的寺庙生活。 不管卫思湛是否自愿，好歹为卫国社稷做了贡献，从金国那里夺回了肃州五座郡城作为聘礼。 卫霖顺口为他册封了个启光公侯，也算是全了皇室颜面。 “七皇弟搬得仓促，这启光公侯府你自己瞧瞧，看有哪些不如意的，皇姐再找工部商量着给你改改。” 此刻的卫辛，表现出了身为姐姐该有的十二分友爱。 护国寺这一年的修行让卫思湛憔悴了许多，他再面对卫辛的时候，也不似当初在春华宴上那么骄纵。 “这样就够了，有劳二皇姐。”卫思湛怯怯的往金雾衣身后缩了缩。 这架势，或许是从金雾衣那里知道了当初他被下套的原因？ 金雾衣动作轻柔，先是安抚的拍拍他的手，然后帮他把遮掩光头的帷帽往下压了点。 “雾衣皇女待七皇弟真是极好的，这样我们这些做皇姐的也都能放心了。”卫辛笑得十分和气。 金雾衣也笑了笑，回道：“比不得夷王殿下。” 她当然是比不得这位夷王殿下的，为了身边一个暗卫能狠到这般地步，这一招棋倒是她失算了。 卫辛听着她的话，权当这是夸奖了，顺口就接着：“哪里，本王是怎么也不如雾衣皇女的，不管刮风下雨都要去护国寺看望七皇弟。” 辛肆站在她身后，安静的听着她和金雾衣互相虚伪。 说实话，彻底撕破脸之后，见面还能虚伪热络成这样的，他只见过这两人。 最后终于在卫思湛有意无意的提醒下，卫辛笑道一句：“看来七皇弟是想和雾衣皇女说说体己话，倒是皇姐在这里碍着你们了。” 卫思湛艰难的扯开一抹笑，低声道：“皇姐说笑了。” “好了，男儿家害羞，皇姐也不打趣你们了。今日就到这里吧，皇姐先走了，你们二人也好好瞧瞧这启光公侯府，毕竟以后是要一起住在这里的。” 卫辛终于结束了她的虚伪交际，在卫思湛和金雾衣的相送下，离开了启光公侯府。 —— 回夷王府的路上，卫辛靠在车厢上闭眼小憩，整理思绪，随后睁开眼问了句：“行夜那边有动静吗？” 辛肆坐在旁边咔嚓咔嚓啃着桃酥，听卫辛问起，他抬起头仔细想了想，答着：“暂时没什么异样，罗清宏还是那样，每天试图跑出丞相府，然后被丞相府的护卫拦回去。” 卫辛看了看他，笑着伸出手，把他嘴角的桃酥碎末擦掉。 “你好像一只在腮里屯粮食的仓鼠。” 听到卫辛的形容，辛肆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去，手里的桃酥顿时就不香了。 卫辛继续道：“很可爱。” 辛肆突然觉得手里的桃酥它又香了。 “看来罗清宏不太中用，算了，还是得帮他一把。”卫辛伸手揉了揉小鱼脑袋，随后手往下移，落在鱼腰上。 鱼瞄了一眼自己腰上那只手，然后继续咔嚓咔嚓啃桃酥。 “让行夜他们不用再等了，直接绑架罗清宏，给萧惊燕送信过去。” 萧惊燕出发在即，她没有那么多时间给罗清宏虚耗。 辛肆咽下口中的桃酥，开口问着：“绑架罗清宏让萧惊燕去救，然后再借机重伤萧惊燕，让她无法前去骥州赈灾？不过这样做的话，会不会有人怀疑到你头上来？” “首先，被绑架的是罗清宏，萧惊燕要去也是她自己非要凑上去的，又与我何干？ 再者，去治理水患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危险先不说，要是没治理好，舆论纷起，到时候说不定还要被女皇陛下推出去，当那个平息天灾舆论的替死鬼。 天灾人祸，天灾远比人祸凶险。人祸尚且有因可查，天灾残酷无情。 总之，这治理水患不是个好差事，任谁都想推出去。 不管萧惊燕重伤是她自己筹谋的还是招人算计的，旁人都会下意识的认为是她自己筹谋的，借此推掉治理水患的差事。” 而她卫辛，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想要不计生死为国分忧的亲王罢了，有谁会怀疑她呢？ 辛肆仔细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继续咔嚓咔嚓啃桃酥。 虽然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去骥州赈灾，但是妖怪办事应该都是这样奇奇怪怪，他跟在她身边保护好她就是了。 说不定骥州天灾人祸的，有她想要吸的妖气呢。 “怎么不说话，还没大婚你就这么敷衍你妻主了吗？”卫辛的手在他腰间摸了两把。 辛肆耿直答着：“话说完了啊，难道你要告诉我你怎么去骥州吸妖气？” 卫辛：“？” 辛肆把桃酥盒子往她那边挪了点，安慰着：“我知道有些话你不能说，泄露天机会遭天谴的。放心，我不会逼问的，不能说的就不要说。” 卫辛：“？” 【请问宿主。】 【我们是不是暴露了？】 弎零贰紧张到泛起一阵噼啪的电流音。 不是它多心，而是这个未来攻略对象的每一句话，好像都在真相的边缘不停旋转跳跃。 再稍微换个说法，他就直接一脚踏进真相圈子了好吗！ ——放心。 ——问题不大。 ——他应该只是又偷偷的看了些不该看的东西。 卫辛默默扶额，搂紧了怀里鱼儿的腰，建议着：“我们今晚换个枕头睡？” 辛肆：“！” 辛肆：“不要，不换，我认枕头。” 卫辛笑盈盈的看他一眼，俯首凑到他耳边，低声问了句：“是吗？” 辛肆瞄了她一眼，抿起嘴，两腮的软肉又鼓了起来。 乍一看上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好了，不换。”卫辛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随后直视着他那双忽闪忽闪的清澈眼眸，认真说着：“妻主不欺负小夫君，但是夫君有些话只能在妻主这里讲，可不可以做到？” 有些话，是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听到的。 不过和她讲讲还是可以。 辛肆的眼睛瞬间亮了好多，眉眼弯弯的朝卫辛伸出小拇指。 卫辛看了眼他的手，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伸出小指勾上他的小指，陪着他拉勾盖章。 盖了一手的桃酥油。 “所以话本里那些都是真的吗，真的会有不能说的事情，说完就遭天谴？”辛肆抓心挠肝的好奇，但还是补充一句：“你不能答就别答，你不答我就知道答案了。” 卫辛笑盈盈的看向他，随后微微颔首。 只要不暴露皇权系统和宇宙系统的存在，她的一切行为都不受限制。 现在她家这条小鱼儿显然是理解错了，但又十分接近真相，那不如就让他这么理解，反正是差不多的意思。 任他再大的脑洞，也只能用妖魔鬼怪之论来解释她的存在了。 至于系统的存在，别说他，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所有人加起来都想不到系统上面去。 见卫辛点头，辛肆瞬间睁圆了眼。 辛肆：“！” 她居然还能点头承认？ 难道就只是不能用嘴巴说出来而已吗？这是什么神奇的妖魔鬼怪的世界啊！ 第253章 第227章 不欺负你了（3） “来啊！把人带上来给本寨主瞧瞧！” 与京师隔了两座郡城的一座山头，行夜几人快马加鞭，终于赶到了这处流寇窝点。 看着满脸横肉的流寇头子，行夜朝宵衣使了个眼色，宵衣立刻扛着罗清宏走出去，把人丢在了地上。 罗清宏头上套着麻袋，只能发出几声“呜呜”的声响。 “套着头干什么，这里面真的是个俊人儿？你们三个别是骗老娘的吧！”流寇头子用审视的目光把宵衣她们三人上上下下打量一遍，面露凶光。 随后她的视线停留在行夜身上，打量了好一会儿，摸着下巴说了句：“这小子的模样长得也过得去。” 宵衣笑了笑，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行夜，原本清亮的嗓音掐得十分沙哑，开口说着：“你还不快去，寨主想试试你的花样。” 旁边的载阳看了她一眼，低声说着：“我去吧。” 行夜昂起下巴，竖起大拇指朝着载阳指了指，对比着：“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气度差了多少！” 载阳嘴角微微上扬，扬起一抹很小的弧度，抬腿走向那满脸横肉的流寇寨主。 “想干什么？是你们说自己犯了事逃难，带个俊俏人儿当酬谢，来寨中求本寨主收留。现在倒是还摆起谱来了，连个男人也舍不得？” 那寨主显然没把载阳当回事，摸了摸腰上的大刀，蔑笑一声。 “不是本寨主瞧不起你，你一个残——呃！” “聒噪。” 那寨主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载阳。 载阳伸出手，拔出她脖子上的飞镖，表情略带嫌弃，在她衣服上擦了擦飞镖上的血迹。 由于载阳下手太快，寨内其余流寇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看见她们寨主倒在了座椅上。 “厉害！”行夜十分捧场的开始鼓掌。 载阳嘴角的笑意稍浓了点，但整张脸上的表情还是绷得比较严肃，开口提醒着：“该办事了。” 她们绑架罗清宏离开京师前给萧惊燕送了信，萧惊燕现在就追在她们身后，追了一整天了。从今天清晨追到此刻傍晚，从京师追到这里。 听到载阳提醒，宵衣抬起手重重的拍了两下，朝其余吓傻的流寇吩咐着：“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们的寨主！” 说着这话，宵衣还走到上面，很不客气的一脚踹开了那寨主的尸体，大剌剌的坐在了寨主的位置上。 行夜走到载阳身边，用胳膊肘捅了捅载阳，头稍微往她那边偏了点，小声问着：“她什么时候学会主子的招了？” 这么理直气壮的不要脸，那必须是主子才能干出来的事啊！ 载阳低下头，答着：“不知道。” “算了管她呢，这边交给她了，我们快下去准备。”行夜拍拍载阳的胳膊，开口催促着。 载阳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转身离开。 宵衣继续坐在上方当她的寨主，显然十分入戏，朝寨内其余人警告着：“我们能杀一个就能杀第二个，都老实点！乖乖为我们办好了事，说不定还能保下你们自己的小命！” —— “我的宝贝鱼，你这样可不行，象出界是想踏四方吗？” 卫辛慢悠悠的叹了口气，笑着摇摇头，把对面鱼儿踏出界的象再给他推回去。 鱼鱼撅嘴，显然很不开心。 她捣鼓的这个象棋下起来好奇怪，规则倒是很简单，但下起来就是好复杂。 难道这就是她们妖怪之间下的棋吗？ “那我拱卒。”辛肆把旁边的小卒往前拱了一步。 “卒拱了你拿什么蹩马脚，马再跳一步就踩车了。”卫辛一边讲着，一边跳马吃车，完全不给对面的新手鱼留活路。 辛·新手鱼·肆不慌不忙的从旁边盘子里摸了一块枣泥糕塞进嘴里。 “那我悔棋。”辛肆一脸正经，咬了口枣泥糕，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进行了今天的第五十二次悔棋。 卫辛勾唇轻笑两声，算是默许了他这种小操作。 “再来，我跳马。”辛肆又咬了一口枣泥糕。 “你的马撤走了，我可就要架炮将军了。”卫辛手下的炮横架到正中。 辛肆再咬一口枣泥糕，看了看棋局，含糊道：“上象。” 卫辛手边的车一推到底，再次笑道：“将军。” 炮在上，车在旁，这局已经将死了。 辛肆：“……” 他是个二十一岁的大人了，他不能像许灵星那个猴孩子一样掀棋盘耍赖。 “好了，不欺负你了，换你熟悉的围棋。”卫辛收起棋盘上的檀木棋子，将棋盘翻转一面，把旁边的黑棋棋篓推给对面的鱼儿。 鱼儿咬着枣泥糕，小声嘀咕一句：“换围棋也是欺负我。” 和她下棋本身就是在被她欺负。 “你如今倒是什么都敢说，道理全让你占去了，也不知道刚才是谁主动要陪我下棋。”卫辛笑盈盈的看向他。 辛肆又从旁边盘子里摸起一块枣泥糕，说着：“来吧来吧，再来一局。” 她每次都一个人坐在窗边下棋，看上去怪凄凉的。 卫辛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等他先落子。 两人坐在窗边对弈，伴着窗外淅沥的小雨，无端透出几分岁月静好的氛围来。 “悔棋。”辛肆开始了这局棋的第一次悔棋。 卫辛笑着摇了摇头，应着：“好。” 她养的鱼儿哪哪都好，就是这棋品，恐怕也只有她遭得住了。 有了刚才下象棋的悔棋经验，辛肆悔棋的动作十分娴熟，很快就扒回两颗棋子，把白棋放回卫辛的棋篓里，把黑棋放在卫辛刚才落子的地方。 悔完棋，辛肆满意的咬了一口枣泥糕。 卫辛捻起他刚才放回来的那颗白棋，再次落子。 辛肆看了看棋局，捻起一颗黑棋，开口说着：“对了，卫子玉那边还有丞相府那边已经通知了，她们现在应该都在去救罗清宏的路上。” 罗清宏被绑架，绑匪只通知萧惊燕一个人，传出去难免太招人嫌疑了。身为罗清宏未婚妻的卫子玉，怎么也该通知一下。 卫辛笑着接了一句：“不出意外，萧惊燕去的时间会比卫子玉早很多。到时候，就看她们两人刚修复一点的合作感情到底有多坚固了。” 卫霖当时将罗清宏赐给了卫子玉，本来也是想离间卫子玉和萧惊燕，现在她只是加剧了一下这个过程。 只希望那位气运之子有足够大的魅力，真的能把萧惊燕和卫子玉之间的联系彻底玩崩了吧。 毕竟卫子玉也是端王世女、皇室宗亲。哪个有身份的女人，能接受自己未婚夫又和自己合作关系岌岌可危的合作伙伴搅在一起呢？ 朋友之夫，不可贪图啊。 “可是就算没了萧惊燕，陛下真的会让你去赈灾吗？我瞧着陛下现在还挺担心你的安危的。”辛肆思考许久，认真落下一颗黑棋。 卫辛扫了眼棋局，落子道：“总要派一个能代表朝廷的人过去赈灾，萧惊燕那个异姓亲王去不了，能去的也就只有我们这些皇室亲王了。” “说不定派其余封王的皇女去呢？”辛肆嘀咕着。 第254章 卫辛笑道：“派萧惊燕去，萧惊燕办不好就是她无能。同样的，要是派皇室的人去，办不好就是皇室无能，说不准还会影响皇帝威信。” 辛肆“哦”了一声，随即说着：“所以一旦派皇室的人去，就务必把事情解决漂亮，不能给皇室丢脸？” 那有这个能力的，也只有卫辛了。 “这次带上江远山一起去，府中上下交给方梨和载阳打理。另外传令夷州那边，军事训练交给许焓和堂明，让厉时韫先带领一百军士去骥州，乔装接应江平川的队伍。” 说完这些，卫辛看了看对面的小倒霉蛋，笑着加了句：“让江远山把伍将也牵上。” 天灾之下更容易出意外，尤其是她养的这个小倒霉蛋，太不占优势了，得牵一只天选之狗给他压压霉运。 辛肆咬了口枣泥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牵伍将去，但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第228章 忽略了什么（1） 丞相府三公子被绑匪掳走，出动了丞相府、端王府还有仁王府三方人马去追截。 仁王萧惊燕为救佳人被寨匪所伤，直接重伤被抬回京师。 消息传到卫霖那里时，卫霖简直咬碎了一口牙。 好个萧惊燕！ 为了推卸赈灾之事还真是够拼命的，连苦肉计也用上了！ “启禀陛下，端亲王携世女进宫求见陛下！” 古嬷嬷低着头进门禀报，殿内其余宫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卫霖耐着性子，开口道：“宣。” “是。” 古嬷嬷一甩拂尘，高声道：“宣端亲王及世女上殿！” 殿外御林军立刻放人，端王卫梁带着世女卫子玉上殿，母女二人提着袍子跪下，叩首道：“参见陛下！” “起吧，皇妹今日进宫何事？” 卫霖和卫梁并不是一个父亲生的，自然也谈不上亲厚。只是卫梁这人性子温吞，向无大志，卫霖当初登基清扫时才留了她一条命。 卫梁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开口请求着：“请陛下取消子玉和罗家公子的婚约！” 卫霖的脸色沉了下去，道：“朕旨意已下，你如今又让朕取消婚约。朝令夕改，天下臣民如何看朕？” 卫子玉是个沉不住气的，听到卫霖这话，立刻道：“请皇姨息怒，勿要责怪母王，此事是我的意思！罗家公子与我已有婚约在身，虽尚未与我成婚，但也不该与旁的女人搂搂抱抱，实在不成体统！” 卫梁也在一旁接着：“是啊陛下！将此子娶进端王府，载入皇室宗谱，实在有损我卫国皇室的风气！” 卫霖缓缓呼出一口气，开口说着：“到底出了何事，你二人先讲与朕听听。” —— 卫梁母女两人跪在殿内讲了足足两刻钟，才把事情始末给卫霖讲清楚。 从昨日清晨罗清宏被人掳走开始，端王府和丞相府的人就在合力追查。等她们追到时，罗清宏已经和萧惊燕一起躲在山洞里共处了一晚。 她们去的时候，萧惊燕身上受着重伤，罗清宏依偎在她怀里啜泣。 卫子玉当时见此一幕满腔怒火，直接甩袖带兵回来了。 罗清宏是京师出了名的才子，出身也非常不错，丞相府嫡公子，是不少高门女子梦寐以求的婚配对象。 当初罗清宏被一纸婚约赐给她时，她多少还是抱了些期待的。 但在山洞里看到的那一幕，已经粉碎了她所有的期待！ 一个是她多年来关系还算不错的朋友，一个是她抱有期待的未婚夫，那两人姿势亲密的搂抱在一起，是拿她当个丑角吗！ 听完卫梁母女两人的话，卫霖沉吟许久，没说话。 随后丞相罗镜也进宫请罪，直言自己教子无方，请卫霖收回成命，撤了婚约，不要让罗清宏辱没皇室名声。 卫霖听了许久的大戏，心中对她们两家子女的小情小爱小打小闹根本不感兴趣。 她现在只关心萧惊燕重伤之后，到底该派谁去骥州赈灾。 “罢了，此事朕会酌情处置，你们回去吧！”卫霖现在没有心情去管她们。 或许是感受到了卫霖压抑的不耐，卫梁她们也不敢再多说，先后从地上爬起来，躬身退下了。 殿内安静许久之后，只听卫霖开口吩咐着—— “传夷王进宫。” …… 丞相府罗三公子再一次被解除婚约，这事在京师传得热闹了好一阵子。 若说他上一次被解除婚约是无辜被连累，那这一次解除婚约可就全是他自己不知分寸作出来的。 京师乃容州首府，容州地势高，哪怕下了这些天的雨也不见洪涝，所以京师的人才有闲心去关注罗清宏身上的爱恨纠葛。 就在京师那些高门小姐公子对罗清宏的事情感到万分好奇的时候，卫辛也领着赈灾队伍，浩浩荡荡的朝着骥州出发。 显然，在没了萧惊燕当替死鬼之后，卫霖只能暂时把希望寄托在卫辛身上。 —— “主子喝碗姜茶吧，近些日子雨下得大，容易受凉。”云朗拎着壶上了马车，身上还挂着被雨水打湿的痕迹。 卫辛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继续翻看着乔徽给她列出来的疏通水道的方法册子，抽空接过姜茶喝了几口。 “工部和太医院那边的人看过吗，可有人受寒？”卫辛开口询问。 卫霖当然不会派她一个人去骥州，和她同行的还有工部官员和几名太医。 云朗放下茶壶，答着：“有太医们在，队伍里倒没有官员发热受寒的，只是随行的京卫军将士里有几人淋雨受寒。” 卫辛想了想，吩咐着：“到下一站馆驿之后休整一天，受寒的将士找太医看诊，去附近药馆抓药。另外马蹄铁上加一层铜钉掌，马车车轮上也缠一圈细麻绳。” 队伍行进到中部州郡，地面更加湿滑。 将士有专门的钉鞋防滑，但坐马车的官员都没有。要是车轮滑了导致官员受伤，不知道要多惹多少麻烦事出来。 “是！”云朗立刻退下。 云朗退下后，辛肆看了眼卫辛，把他面前的那笼包子推到她面前，提醒着：“你也很久没好好休息了。” 赶路这半个月来她就没好好歇过，不是在看东西就是在写写画画，连吃饭都是在应付。 “夫君今儿怎么这么体贴？”卫辛很浮夸的叹了一句，随后放下手里的册子，老老实实吃了几口包子。 辛肆拿起旁边的药草册子翻看，耿直道：“我每天都这样。” 他每天都是这么伺候她的。 卫辛吃着包子，即使接不上小男友的话也要保持微笑。 就在此时—— “汪汪！！” “汪！” “汪汪！！” “汪！” 卫辛不急不慢的咽下包子，掀开马车窗帘往外看了看。 “外面怎么了？”辛肆挪到她旁边，蹭着车窗往外看了一眼。 马车外面，不知道哪儿从跑来一只灰色狼狗，正在朝着伍将狂吠，两只狗正在用母语交流。 “这到底是狼还是狗？”辛肆小声问着。 卫辛答着：“狼犬，带有少量野狼血统，但属于犬的一种。外形像野狼，性格凶猛，嗅觉敏锐，耐力持久，可以被人类驯化做工作犬。” 第255章 辛肆：“？” 辛肆：“工作犬是什么，你养过？” 她当妖怪的时候还会养大狗吗？ 等等！她真的不是狗妖吗？ 卫辛笑了笑，点点头，答着：“以前养过，服从性很高，很聪明。” 辛肆抿了抿嘴，问着：“那你想它吗？” 原来她在那个很远很远的世界里还养了狗。 卫辛继续笑着，看向窗外那只灰色狼狗时，目光有些缅怀，轻声说着：“它没有了。” 没来得及等到退役，它在军犬墓地里沉睡。 辛肆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没有了是什么意思，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不太熟练的安慰着：“你还记得它，它就还在。” 能被她记到现在的一条狗，应该是很重要的吧。 卫辛放下窗帘，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没事，你妻主没有那么脆弱。” 卫辛话音刚落，宵衣在车厢外敲了敲车厢，开口禀报着：“主子，有一队江湖散医在我们的队伍后面！” 第229章 忽略了什么（2） “让你的狗离伍将远点！” 这是卫辛第二次听到江远山的声音出现这么大的起伏，上一次还是在江平川扫寇重伤的时候。 江远山对面的少年气红了脸，捏拳道：“我牵着绳子呢！” 他手上这么粗一根牛皮绳看不到啊！ “你这身板有力气牵得住这么大的狗吗，牵得住它能跑到我们这边来？”此刻的江远山就像一只护崽的鸡，把半人高的伍将护在身后。 “汪汪？” 伍将歪着脑袋看了看江远山，然后上前咬住江远山的腰带，把她往后拉。 “汪！”对面的灰毛狼狗朝着伍将叫了一声。 “别吵了别吵了，两只狗儿小打小闹而已。看在大家都是去赈灾救民的份上，少说两句少说两句。”行夜夹在少女少年中间团团转。 “大哥哥我没吵！明明是她得理不饶人！”少年那张白净的脸蛋都气红了。 “行夜哥你让开，是他连自己的狗都牵不住。”江远山一改以往的佛性，警惕的盯着对面的灰毛狼狗。 伍将是只小公狗，他的那只当归是只母狼狗，能一样吗！ 他难道看不出来他的那只狗到了需要发泄的时候吗！ “呜呜——”伍将咬着江远山的腰带把她往后拉。 “在闹什么？” 卫辛不急不慢的走了过来，辛肆跟在她身侧，撑着伞为她挡去细雨。 夹在江远山和那少年中间、左右为难的行夜和载阳，此刻仿佛见了救星，连忙行礼道：“参见主子！” 可算是来了个能劝住架的。 江远山把自己的火气往下压了点，躬身行礼：“参见主子。” 对面牵着狼狗的少年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想了会儿之后，他微微屈膝，不太规范的福了个身，道：“草民参见夷王殿下。” 卫辛朝他抬了抬手，道：“起吧。” 众人看了看她，先后起身。 “这是闹什么，赈灾路上岂容你二人耽搁？”卫辛看了看两人和两狗，伍将直接松开江远山的腰带，撒开狗腿跑过来绕着卫辛和辛肆转圈圈。 “汪汪！！” 最后伍将一屁股坐在辛肆脚边，尾巴左甩右甩，沾了不少地面的泥污。 辛肆不动声色往卫辛那边挪了半步。 为什么狗都这么喜欢跟在他身边，难道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容易招狗妖喜欢吗？ 卫辛看了看天选之狗，再看了看小倒霉蛋，心中无奈。 他这气运着实差了一点。 “属下知错，这就回去与各位太医研讨药方。”江远山规矩认错，朝着伍将招了招手，准备离开。 伍将屁颠屁颠朝她跑过去，途中还回头看了眼辛肆，似乎有些不舍。 江远山都走了，牵着狼狗的少年也不好意思在这里多待，又朝卫辛不太规范的行了个礼，道：“那草民也不耽搁赶路了，先告退了。” 卫辛朝他点了点头，没有多为难什么。 江远山和那少年都离开之后，卫辛看向载阳和行夜，开口询问着：“江湖散医怎么在朝廷队伍后面？” 载阳答着：“启禀主子，据说是去骥州救死扶伤的。” 卫辛点了点头，环顾四周，确认四周都是青面獠牙的面具人之后，她直接开口吩咐着：“去查查她们的底细。” 这个时候肯去骥州的，不是图谋太大就是仁德太厚，或者两者都有吧。 总之查清底细再谈别的。 “是！”载阳立刻转身退下。 行夜看卫辛好像没什么别的吩咐了，试探性地开口问着：“若是主子无事吩咐，那属下也告退了？” 卫辛点了点头，行夜追上载阳一起离开了。 —— 路上这段小插曲并没有耗时多久，短暂的休整之后，赈灾队伍继续朝着骥州行进。 而那支江湖散医的队伍，也始终跟在朝廷队伍后面不近不远的地方。 八天后的清晨，两支队伍先后抵达骥州首府昌平郡。 卫辛刚下马车就踩了一脚的稀泥。 扫了眼长靴上的泥污，卫辛面不改色的继续往前走，心中预估着其余郡县的情况。 昌平郡在骥州属于地势较高的郡城，昌平郡尚且如此，其余郡县恐怕更不好过。 “下官参见夷王千岁！”骥州刺史苏新雨带着骥州官员上前行礼问安。 卫辛看了她一眼，直接问着：“汛情如何？” 苏新雨一边将朝廷队伍引进馆驿，一边答着：“回殿下话，三天前起过洪灾，泗河涨水八寸五分，周边村庄幸者水已及膝，不幸者水已漫过房屋。” “百姓呢？”卫辛继续问着。 苏新雨答着：“有钦天监和都水监的提醒，各地邻河的县城已将村庄里的百姓疏散，未出现过大的百姓伤亡，但有些伤亡还是难以避免。至今各县上报流民数约三万六千，发洪后无法再寻到踪迹的难民数约八千。” 在这个时代，只有天灾之下才是真正的人人平等。 滔天的水淹过来，管它富贵管它贫穷都尽数随着洪水远去，能捡回一条命就是万幸。 “流民怎么安排的？” 听卫辛问起流民，苏新雨立刻答着：“已经按照朝廷的吩咐拨出一县集中看管，也派了大夫前去检查。但不少流民仍哭闹着要寻家人，官兵也拦他们不住。” 众多流民往外冲，官兵也束手无策，总不能真的对那么多百姓拔刀相向。 初步了解骥州现在的情况之后，卫辛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后的京师官员。 “所有人休整半日，午膳过后，工部官员去都水监，和都水监官员一起整理需要疏通的河道图册。随行医官留两人在刺史府待命，其余人带兵去流民县。京卫军封县，不得让流民擅自外出！” “是！”队伍里的声音整齐划一。 “苏刺史。”卫辛转回来，看向旁边的苏新雨。 苏新雨立刻道：“请殿下吩咐。” “待泗河下游那边雨势稍缓，有劳苏刺史及骥州上下官员派人前去打捞难民尸身，火葬。” 第256章 火葬二字一出，苏新雨的脸色稍微变了变，提醒着：“殿下，这样恐怕逝者亲眷会闹起来啊。” 古人之法，必犯大恶而焚其尸。 骥州遭此灾祸，流民丧家失所本就情绪躁动。若是逝者还无法入土为安，恐怕又要多生事端。 “此事本王在离京之前就已经与陛下及太医院众多太医商议过了，遭水浸泡过的腐烂尸身容易孳生疫病，火葬是最好的处置办法。至于逝者家眷那边，告诉他们，朝廷会以佛家火葬之礼为逝者超度。” 见卫辛态度坚定，再加上随行的太医也是此意，苏新雨不再多言，应着：“下官遵命。” “都下去准备吧，别耽搁时间。”卫辛说着，她身后那些京师官员纷纷行礼告退。 苏新雨立刻安排馆驿里的下人为京师官员领路。 卫辛看了看她，继续说着：“苏刺史，你随本王过来一趟。” “是。” 卫辛的话太自然，以至于苏新雨一度觉得这里不是骥州，这里是京师。不是卫辛来了她管辖的地盘，而是她到了卫辛管辖的地盘。 辛肆就跟在卫辛后面，看着她无比自然的反客为主。 说实话，这么厚脸皮的大妖怪也是很少见了。 第230章 忽略了什么（3） 卫辛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开门见山的问着：“那支江湖散医的队伍，听说是你请来的？” 苏新雨立刻答着：“确实是下官请来的，因为本草堂的医者多年在外义诊，从上一任老堂主开始就携堂内医者悬壶济世普医救民，多次奔赴疫病之地救治百姓。 现任堂主仲逊继承老堂主遗志，不论医术还是医德都颇高，下官觉得请她们过来有助于抗灾。” 不过她这样的安排也不知道算不算逾越了，因为朝廷也派了太医过来。 她这样请了一队江湖医者过来，不知京师的太医会怎么想。 “现任堂主名叫……仲逊？”卫辛打开系统悬浮屏幕。 城南古玉铺的老掌柜仲老妪，似乎也有个在外行医的女儿，名叫仲逊。 当年因随师在外诊治疫病，来不及回家医治重病的弟弟，最后弟弟与父亲接连去世，仲逊也被仲老妪赶出家门。 “是，正是仲逊仲堂主，在民间颇有声望。”苏新雨答着，斟酌着补了句：“若是殿下觉得不合适，下官可请仲堂主她们去邻州相助抗灾。” 毕竟朝廷都派了太医过来，她再请民间医者主管此事，难免让太医们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卫辛想了想，笑道：“本王觉得挺合适的，请她们留下吧。” 苏新雨犹豫道：“那太医那边会不会？” 卫辛反问着：“同是抗灾救民，又何分朝廷民间呢？” 苏新雨闻言打躬作揖，朝卫辛道了句：“那就有劳殿下了。” 有这位夷王殿下出面镇着，那些太医自然是要谦逊许多的。 —— 昌平郡馆驿里。 有卫辛的命令在前，本草堂的众多医者都被安排到了馆驿，和朝廷赈灾队伍一同吃住。 午膳时候，太医院正使余越坐在餐桌上，思考着这位夷王殿下怎么就突然跑来找她一起吃饭了。 “不吃不知道，吃了才发现骥州的菜比夷州还重油盐，余正使吃着习惯吗？”卫辛接过一旁辛肆递来的帕子，不急不慢的擦了擦嘴。 辛肆和云朗端正的站在她身后，像是两根人形柱子。 余越搁下筷子，应着：“下官前些年来过骥州赈灾，这骥州菜还吃得惯。” “余正使不必拘谨，本王就和你唠两句。”卫辛笑得一如既往的和善，继续道：“随行的众多太医里还是余正使脾性最好，本王喜欢和好脾气的人唠嗑。” 余越扯开嘴角笑了笑，语气略带些无奈，说着：“殿下有话直说就是了，只要在理，下官必定遵从。” 为了这洪涝之事，她们在京师时就和这位夷王殿下打过一段时间的交道，也算是互相都了解过了。 这位殿下可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 “余正使这话说得直接。” 卫辛笑着应了句，随即说着：“那本王就直说了，此刻本王过来主要是为了本草堂那些医者的事。余正使也知道，队伍里有几位太医的性子傲些，不喜与江湖医者为伍，但本王又着实喜欢本草堂那些医者。” 余越听懂了，这位殿下找她和稀泥来了。 她是此行的太医之首，若是她主动接纳本草堂那些民间医者，其余太医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不敢再多刁难些什么。 “殿下的意思下官明白了，同来赈灾救民，当同心协力，以大局为先。此事下官晓得利害的，殿下放心。” 余越立刻表态，随后又问着：“殿下主要为此事前来，可还有旁的事？” “当然有啊。”卫辛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施施然起身。 余越也下意识的跟着起身，因为没有亲王站着、臣下还坐着的道理。 然后，只见卫辛朝她拱手作揖，认真道了句—— “本王此行过来，还为叮嘱余正使一声保重。天灾无情，愿我们都能安然返京，共赏秋景。” 短暂的错愕之后，余越连忙躬身回礼，字字诚恳—— “下官代众位同僚，谢过殿下了！” …… 午膳过后，工部官员先后前往都水监，太医们和本草堂的医者也在收拾东西准备去往流民县。 卫辛施施然坐在江远山房里，摸着伍将的狗头。 这可是天选之狗，让她多摸两把。 伍将吐着舌头看着她，狗尾巴左甩右甩。 “主子，不要再摸了，伍将会秃顶。”正在收拾行李的江远山实在看不下去了。 卫辛：“……” 很好，江远山这个佛性孩子现在已经开始接地气了。 卫辛面不改色的再摸了两把狗头，然后收回手，吩咐着：“本王之前给你的那些药方，你和太医院本草堂的人一起研究，能用就用，不能用就算了。还有那些流民的情况，记得每日派人向本王汇报。” “属下明白。”江远山把她的包袱系好。 卫辛继续道：“江平川和厉时韫在流民县那边守着，有什么事可以叫她们帮忙。” 江远山点了点头，语气无波无澜：“属下明白。” “行了，就这些事，至于防护方面你自己注意点吧。”卫辛起身拍了拍江远山的肩膀，转身准备离开。 离开前又薅了一把伍将的狗头。 “汪汪！！”伍将依旧吐着舌头傻傻的望着卫辛。 辛肆：“……” 云朗：“……” 江远山：“……” “在流民县的时候就让伍将跟在你身边吧。”卫辛随口说着。 她和小倒霉蛋这边暂时不准备干什么有风险的事情，江远山在流民县里待着，更需要一点气运加持。 江远山：“属下刚准备说，主子要是舍不得伍将就带着它吧，属下在流民县里也不方便照顾它。” 到时候她去了忙得脚不沾地，把伍将带过去，她无暇顾及。 “你带着吧，说不定它能照顾你。”卫辛说完这话就带着辛肆离开了，留下云朗在这儿帮江远山搬东西。 第257章 离开江远山的屋子之后，辛肆还在认真思考。 为什么她说伍将能照顾江远山，难道伍将要化人形了吗？ “想什么呢？”卫辛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 辛肆抬起头看看她，然后再看看周围，确定没人之后凑到她耳边小声问着：“伍将是不是要化人形了？” 卫辛：“？” 辛肆继续疑惑：“伍将化人形的话是少年郎还是男童？会不会是白头发的，旁人会看出来它是妖怪吗？” 卫辛：“？” 他对妖魔鬼怪的世界到底是有多么向往？ 卫辛抬手揉揉鱼头，柔声道：“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必要换枕头睡。” 他枕头下那些东西留不得了。 辛肆：“！” 辛肆那个眼神瞬间就变了，多少带了点想弑主的成分在里面。 “你老实跟我说，你枕头下面是不是又换了一本新欢？”她记得他之前看的那本没有讲过狗妖。 辛肆看了看她，含糊答着：“对啊，换了一本。” 他想了解了解她的品种不行吗？ 卫辛慢悠悠的叹了口气，认命的答着：“伍将不会变成人，它就是一条正常的狗，只是气运很强可以护主而已。” 辛肆的嘴巴张圆了点，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那枚能带来好运的双鱼玉扣吊坠。 “真的吗？” 他有朝一日竟然会羡慕一条狗！ 卫辛点了点头，无比诚恳：“真的。” …… 第231章 忽略了什么（4） 骥州赈灾一切顺利，顺利的有些不可思议。 工部官员联合都水监官员，耗时大半月疏通了三条河道，那些地势低洼的内涝郡县里囤积的雨水退得差不多了。 流民县那边也异常的平静，除了起初有些流民发热、被医治好了之外，后续都没有出现过别的问题。 整件事情顺利到卫辛和弎零贰都觉得诧异。 【宿主。】 【这就是人类常说的有备无患吗？】 弎零贰激动的噼啪响，它的宿主似乎改变了这个小世界的历史进程，避免了一场疫病焚城大浩劫。 ——不会。 ——任务还没有结束，不然系统任务会有通知的。 卫辛坐在桌边，神色凝重了几分。 梅雨季已经过去，河道也疏通得差不多了，内涝地区的积水都已经陆续排出，流民县里那些流民的身体也毫无异样。 所以她到底忽略了什么？ 弎零贰的马赛克身躯在屏幕上弹跳两下，试图进行数据推演。 【哔——】 【监测到管理者行为触及权限边界！】 【系统程序自主启动警告！】 【一次警告，请管理者谨慎行动！】 如今的弎零贰再看到这些系统警告框时，竟然已经能表现得十分淡然从容了。 用它宿主的话来说，只要没有实质伤害，口头警告算什么？ ——不能推演就算了吧。 ——我出去看看。 她得出去走一走看一看，才能知道她到底忽略了什么。 卫辛起身出门，刚打开门就看到了一身泥土的宵衣。 “怎么回事？” 卫辛看了看宵衣身上那些泥土，差点以为她刚从哪个土坑里被刨出来。 宵衣喘着粗气，答着：“属下和、载阳她们去巡视河道，发现有些不在流民县里的流民、私自将水里、打捞的尸体带回去下葬，现在大批流民效仿，堵在了泗水河岸……” 她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的卫辛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 此刻，泗河下游河岸。 面对众多流民的哭喊纠缠，京卫军和夷王府府兵一阵头疼。 “都住口！” 京卫军的将领怒斥一声，继续威慑着：“朝廷严令，水中打捞的尸体必须火葬，你们竟敢违背朝廷旨意！再敢胡闹，就将你们捉到官府定罪了！” 短暂的安静之后，聚众的流民继续往前涌。 “当家的你去得好惨啊！遭此横祸，未犯大恶却要被焚尸，留下我们孤儿寡夫可怎么活啊！” “爹啊！女儿对不起您啊，连您的尸身都无法入土为安啊！” “我的女儿！你们把我的女儿还给我，我的女儿那么小的年纪就去了，你们怎么忍心焚她的尸啊！” “……” 流民的哭喊声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凄凉。 眼看着他们要涌上来了，辛肆直接拔刀捅进一旁的木桩子上，厉声下令—— “夷王府府兵，拦住他们！踏进火场三丈之内者，杀！” 别说京卫军被辛肆这个杀字震慑到了，就连夷王府的府兵、还有行夜和载阳，都被辛肆这干脆利落一个杀字吓到了。 流民纷纷止步，远远看着辛肆。 看到那把连根没入木桩子的匕首时，流民队伍里显然有些人还往后退了几步。 载阳和行夜带领着夷王府一众府兵上前，青面獠牙的府兵一字排开，抽刀看向那些流民。 再多的‘捉到官府定罪’之类的恐吓，都不如直接拔刀来得威慑力大。 “继续火葬！” 辛肆一声令下，那些京卫军将士先后反应过来，继续办着手头的事。 木头和枯草搭建的葬台上摆满了腐尸，将士朝火葬台上淋了一桶油，掏出火折子吹了吹，将燃起火焰的火折子扔到葬台上。 “我的女儿啊！” “当家的！” “爹啊！” 刚才闹事的那些流民跪在地上哭喊着，却没人敢再进半步。 辛肆感受着身后熊熊烈火带来的灼热气浪，拔出匕首入鞘，迈步朝着那些流民走过去，开口问着：“那些私自将尸体带回去的人在哪？” 地上哭喊的那些流民互相看看，然后继续哭诉，根本没人理会辛肆的问题。 “不答是吗？那等到那些腐尸带来疫病的时候，好一点的情况是你们今日这些知情的人被收押定罪，差一点的情况是骥州数以万计的百姓亡于疫病。而你们，将在阴曹地府面对数以万计的骥州百姓。” 辛肆握紧腰间匕首的刀柄，音量陡然拔高—— “说吧，若是那些腐尸挖不出来，你们都是害了整座骥州的罪魁祸首！到那时候，被火葬的就不止现在这些人了！” 看着这样的辛肆，行夜直接张圆了嘴，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载阳。 “你觉不觉得辛肆这样，好像……？” “主子。” 载阳沉稳的接上话，随后说着：“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快去帮忙，此事非同小可。” “嗯！”行夜立马点头。 他当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但没有主子传下来的命令，他不知道从哪下手啊！ 不过……辛肆应该也能替主子下令吧？ 他觉得行！ 两人动作迅速的带着王府府兵上前，按照辛肆的吩咐，将那些流民分批押下去审问录供。 河岸边的京卫军继续打捞水里泡发的腐尸，搭起草木葬台，将那些难民分批火葬。 —— 第258章 卫辛赶到这里的时候，辛肆和行夜还在带人审问。载阳已经带人出发，去已知的地点挖尸了。 看到卫辛赶过来，刚才还气势熏灼、沉着冷静的辛肆侍卫，浑身的气势突然就蔫了下去，像是一条被吓了许久、现在才缓过神来的小鱼儿。 卫辛看了看他，见周围的人太多，没对他做出什么出格的动作来，只问着：“情况怎么样？” 辛肆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的给她讲了一遍。 卫辛朝他点了点头，接手了接下来的审讯。 辛肆原本还在担心他的处事方式会不会太残暴了些，但看到卫辛的审讯过程，他顿时就打消了心里的担忧。 卫辛比他还残暴。 因为此事关乎骥州上下乃至周围州郡百姓的安危，卫辛根本无暇再去闲聊，一套审讯下来，几乎全程都是用刀压着审的。 得到了部分腐尸的下葬地址，夷王府的府兵和部分京卫军都派了出去。 卫辛的态度已经无比明确—— 掘地三尺，挖！ “行夜，你去通知流民县的医者尽快过来。流民县那里既然无事，留两名太医看守就是了，其余人全部撤回来。包括封锁流民县的将士，全部撤回来。 还有，提醒她们蒙好面巾，做好准备。” 千防万防，最后防漏了入土为安。 这个时代的百姓对于入土为安四个字的执念，已经超出了她的预估。 “是！”行夜立刻退下去办。 卫辛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朝其余人吩咐着： “封锁每一处下葬地点，方圆十里之内的百姓不得越界，只能在封锁境内活动。下葬地点周围的河水井水饮用时必须煮沸，不得直接饮用。” “是！”其余人整齐退下。 因为前些年洪涝时就有过发疫病的前例，所以并没有多少人觉得卫辛的反应过激。 众人退下之后，卫辛这才起身走到辛肆面前，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把人抱进怀里。 辛肆抱着她的腰，小声陈述：“我刚才总担心自己办错事。” 这小语气简直软到了卫辛心坎上。 卫辛抬起手顺了顺他的头发，安抚着：“不会的，我的鱼儿辛苦了，办得很好。” “你是，咻——过来的吗？”辛肆抬起手比划了一下。 他其实想问她是不是用法术过来的，但现在是在外面，不是在馆驿里，有些话他是不会在外面说的，哪怕现在周围没人。 这是他们的秘密。 卫辛点了点头，低头在他发间落下一吻。 闻着他身上浅淡的薄荷香，她繁乱的思绪也稍微捋顺了点。 感觉到卫辛身上散发出来的疲惫气息，辛肆没再多说什么，安安静静的让她抱着。 第232章 卫霖的权衡（1） 十天后。 虽然不愿接受，但爆发的疫病没有给任何人逃避的机会。 突如其来的疫病像是一场狂风，很快席卷了泗河下游的所有郡县村庄，每天都有火葬的烟灰升上天空。 原本死捂着东躲西藏不肯交代的那些葬尸人，现在根本不需要官兵审讯，其余认识他们的那些百姓直接就找官兵将人告上官府了。 你想让家的人入土为安？可以，但必须是在不损害别人利益的情况下。 如果你家的人入土为安是以别人的生命作为代价，那抱歉，不行。 “启禀殿下，至今为止下令封锁的疫病区里已有三千五百余人丧命，不下万数的百姓已经染上疫病，其中甚至有些是官兵将士，还有医官。” 苏新雨在卫辛这里汇报着下面州郡的情况。 卫辛朝她伸出手，接过她手里的名册看了看，问着：“药材能供应上吗？” 苏新雨脸上浮现出几分为难之色，摇了摇头，道：“朝廷拨下来的赈银已经所剩无多，现在是靠些仁人志士捐赠，才勉强收购了新的一批药材。” “捐赠？”卫辛指尖在桌面上轻叩着。 “是的，有些门路的好心之人会想法子将银钱送到官兵手上。 说起来这次灾情，京师就送来了不少银子。其中有一户玉器铺老妪，直接捐赠了三万两白银，实在是叫下官都觉得惭愧。 还有古嬷嬷，古嬷嬷祖籍在骥州，淮阴郡东河县，这次骥州灾情古嬷嬷也托人从京师送了近两万两白银过来。” 卫辛继续问着：“玉器铺老妪？” “是啊，这老妪从不留名姓，但每每有疫病时她都会捐一笔银钱，我们也只知她这银子是托人从京师一家玉器铺子里送过来的。”苏新雨讲得很是动容。 卫辛打开系统悬浮屏幕，继续比对信息。 京师玉器铺，给灾情州郡捐赠银钱，在她的印象里就只有那位本草堂仲逊堂主的老母亲——仲老妪。 也就是当初卖给她们双鱼玉扣的那位城南古玉铺的老掌柜。 仲逊带着本草堂医者悬壶济世，奔赴各个灾情区。仲老妪当年一怒之下将女儿扫地出门，如今却把晚年所得的钱财全部捐献到了灾区。 或许是想默默帮到仲逊一点吧。 这对母女，实在是有叫人敬佩的本事。别说苏新雨了，饶是她卫辛，也不得不对这种无私奉献的人感到敬佩。 “银钱之事本王会向朝廷上奏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封锁骥州，把那些偷埋的腐尸全部挖出来焚烧处理。” 之前的审讯和后面的百姓举报都只是一大部分，应该还有少部分没被发现的人，害怕朝廷追责，始终捂紧了没有说话。 要是那些病毒源头没有被挖出来，医官再努力都是白搭，还是会有一批又一批的人被感染。 苏新雨有些为难，应着：“下官明白，只是原先在泗河下游居住的百姓众多，洪灾中丧命的难民又没有个具体数目，实难确认是否挖全了。” 卫辛沉吟片刻，吩咐着：“流民那边继续审问，告诉他们，主动提供葬尸之地的百姓可以优先安排医者诊治。” “但是殿下，那些人为一己之私，害得整座骥州城陷入危难之中。有罪不罚便罢了，还优先为他们安排诊治，这如何平息众怒啊？”苏新雨对卫辛这个安排显然很不理解。 卫辛看了看她，随后叹了口气。 “招了便是一死，不招反而能苟活，那谁还敢招？ 再者，不是不罚，而是现在不罚。 医官们需要有患者试药，面对寻常流民，她们不忍心、也放不开手脚去试药。让那些人去试，医官们放得开手脚，这也算是他们死前对骥州一点微弱的补偿了。” 她只说为那些人优先安排医者诊治，可没说要免去他们的罪。 苏新雨恍然大悟，立刻躬身道：“是下官愚钝了。” “流民那边的审讯不要落下，另外，既然是新挖的土坑埋尸，那土壤坚实度肯定和其余地方不同。让工部官员去各处坟地勘查，把所有新坟都挖了。” 她也很想让逝者安息，但对比之下，她仍旧觉得还是生者比较重要。 “下官遵命。”苏新雨躬身作揖。 “暂时就这些了，下去办吧。”卫辛单手撑着额头，指尖在额角的疤痕上轻轻擦过。 第259章 “下官告退。” 苏新雨退下，习惯性的关上书房门之后，一直安静站在卫辛身后的辛肆上前两步，伸出手揉着卫辛的额头。 贴心鱼鱼的按揉让卫辛紧绷的脑神经舒缓下来。 “还是夫君疼我。”卫辛调笑一句，享受了片刻的鱼式按摩，随后提笔蘸墨，继续干正事。 …… 五天后。 京师皇宫的太和殿上，骥州急报呈上卫霖的御案。 卫霖翻开一看，力透纸背，还是她熟悉的字迹。 “仲家女儿携堂中医众在骥州抗灾救民，家中老母还向骥州捐献毕生积蓄。在骥州危难之时，仍有天下仁人往骥州送去钱财药物，朕心甚慰。我卫国有子民如此，何愁国家不兴！” 卫霖合上奏折，连日阴沉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回暖的迹象。 朝上众人立刻配合着，道：“陛下所言甚是！” “明王，你下朝后亲往城南古玉铺一趟，赐仲家老妪皇商之资，此后纳税皆比照皇商规格缴纳！朕还要为其女仲逊亲书一匾，你稍后一起送去！” 卫阙走了出去，恭声道：“儿臣遵旨！” —— 卫霖为仲逊亲笔所书的本草堂三字牌匾，也随着皇商资质的户部文书一起送到了城南古玉铺。 明王卫阙向来宽仁敦厚，亲自到古玉铺拉着仲老妪的手说了好些感激夸赞的话。 有仲老妪这个典型例子在前，一时间整座京师城的富商争相效仿仲老妪的捐赠行为，就为能让朝廷看见，再赐个皇商资质。 流水似的钱财和药材捐往骥州，京师朝廷还派了专门的卫队护送这些捐赠。 皇宫之中。 卫霖坐在养心殿里，看着户部呈上来的捐赠册子，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头。 “七十八万两银钱，是笔不小的数目。” 不得不说她这个女儿的脑袋转的快啊。 就是太快了些。 “禀陛下，这些银钱和药材运往骥州，想必可解骥州之危，也不必用那法子处置灾民了。”户部尚书方涵在旁说着。 卫霖点了点头，朝她摆摆手，说着：“你退下吧，和工部那些详细算算，要建成那蓄水系统还差多少银钱。” “微臣告退。”方涵躬身退下。 养心殿里安静了许久，卫霖这才开口说着：“古萍，夷王奏折上还说要谢你，你也捐了不少银钱？” 旁边的古嬷嬷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走过去给卫霖斟上茶，弯腰道： “老奴祖籍是骥州的，听说此事免不了想尽一份力，也算为陛下分分忧。殿下百忙之中还能注意到老奴那点小钱，实在叫老奴不敢当。” 卫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后道：“自己去内府挑点东西吧，当朕替夷王谢你的了。” 古嬷嬷连忙跪下，颇有些为难，道：“这如何使得，老奴本是捐骥州祖地而去的，怎么好意思再陛下受这赏？” “去吧，这时候能想到出一份力，这是你应得的。” 卫霖都拍板了，古嬷嬷不再多说，只连连道谢起身。 …… 第233章 卫霖的权衡（2） “我瞧着仲老妪不像是在乎这些虚名的，朝廷大肆褒奖，会不会扰了老人家的清静？” 辛肆给卫辛端上一碗参茶，仍旧不解卫辛为什么要建议女皇嘉奖仲家母女。 卫辛接过茶杯一饮而尽，随后把杯子搁到一旁，边看江远山的汇报边说着：“女皇有意建一个利后代百世千世的大工程，流传千古名垂青史，但国库显然撑不起这项大工程。” 当然还有个缩减开销的好办法，叫压榨人力。 但若是如此，很容易造成工匠暴乱，对卫霖在乎的国家安稳来说又是一次冲击，卫霖是不会用这种办法的。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开源节流，搞钱省钱。 辛肆歪着脑袋想了想，问着：“所以这就是现在还不给骥州加拨赈银的原因？” 卫辛摇了摇头，答着：“不全是。” “如果骥州没有疫病爆发，女皇一定会先紧着骥州，不管后面有什么工程，先助骥州渡过难关再说。但骥州疫病爆发，耗费财力物力不说，还极有可能治不好，波及周围州郡。” 在她没有降临这个小世界之前，此时军饷贪污案的银钱根本没有追回，国库没有那么多银子赈灾，所以在罗清宏记忆里出现了焚城止疫的办法。 而她降临小世界之后，虽然那些被贪的军饷已经追回，但显然受她提出的蓄水工程的影响，这其中还有一个皇帝价值衡量的问题在里面。 骥州染上疫病的百姓，耗费钱财不说，还容易散播疫病。 而蓄水工程若是能成，卫霖名垂千古，往后在任期间可无惧这隔几年就一次的频繁洪涝，后世百姓也都有了保障。 二者衡量，舍小保大，骥州染病百姓被放弃似乎成了一个不错的解法。 让百姓和疫病一起焚尽，铸就帝皇伟业。 这就是卫霖的权衡。 辛肆想了想，面色复杂的问着：“骥州被朝廷放弃了吗？” “不是骥州被放弃了，而是那些灾民被放弃了，甚至不少骥州官员最近也开始私下里讨论这些事。”卫辛叹了口气。 不要在这个时代背景下探讨人权，这个时代只有少部分人才有人权。 因为上面的决策太过残酷，所以在看到仲逊她们为每一名百姓努力时，她才会感到一种震撼，一种孤勇前行的震撼。 辛肆莫名感受到了一阵寒凉，又开口问着：“所以你让朝廷大肆褒奖仲老妪，是对这事有什么帮助吗？” 卫辛看了看他，拉起他微凉的手搓了搓，答着：“有典型例子在前面摆着，后面想要逐利的人才会蜂拥而上。朝廷嘉奖过仲老妪之后，京师富商和官员就不得不表示表示了。” 做好事不留名是种美德，但有些时候，留名才能起到最大的引导作用。 辛肆点了点头，握紧她温热的手。 “姐姐，我还在这儿呢，你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卫辛面前的悬浮屏幕上，狄九仓坐在车里开着车，感觉他现在真的像个狗批了。 ——哦。 ——原来你在。 ——等你到了医学会再说。 ——记得找我这个时代能用得上的中医药方。 “知道了姐姐，保证完成任务！”狄九仓换挡停车，把越野车的钥匙递给泊车员。 “狄总，里面请。”两名身着旗袍的接待员上前引路。 狄九仓嘴角上扬，跟着她们进了会议大厅。 不管那两人怎么靠近，狄九仓脸上扬着笑，始终和她们保持着半步远的距离。 别问，问就是小秘书的鼻子很灵，他稍微蹭上一点香水味她就能气哭。 “你怎么了，是不是这些天太累了，要不去歇会儿吧？”辛肆抬起另一只手，在卫辛面前挥了挥。 她现在的样子就好像那种开了通灵眼之后，看到了什么鬼魂的样子。 卫辛抓住他那只手，转身面朝他坐着，低声道：“确实有些累了，而且还有些饿。” 辛肆瞟了她一眼，无比耿直的问着：“所以你刚才为什么不去用午膳？” 第260章 卫辛耷拉着脑袋，像一只被抢了骨头的大狗狗，抱着辛肆的细腰，声音拉长，开口道：“我想吃夫君包的小饺子。” 狄九仓：“……” 谢邀，此刻他就是个狗批。 他迟早有一天搂着小秘书给姐姐打视频，虽然这位恶獠姐姐可能会给他个白眼，然后直接挂断。 辛肆抿了抿嘴，说着：“那我去包饺子，你要不要先吃点别的垫垫肚子？” 卫辛抱着他的腰，摇摇头：“不要，就要夫君包的小饺子。” 狄九仓：“……” 这是他恶獠姐姐吗？ 这是让基地那些长官听到名号就肃然起敬的恶獠姐姐吗？ 姐姐你人设崩了！ “你不松开我怎么去包饺子？”辛·耿直·肆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可以放开他的腰了。 卫辛乖乖松手，目送他出门。 辛肆离开书房之后，卫辛脸上乖巧如狗的表情瞬间就收敛下去了。立体深邃的五官配上额角的疤痕，不笑的时候，她整个人都仿佛充斥着戾气。 ——姐姐，你戏剧变脸专业的吗？ 因为这是在会议大厅，狄九仓没法像在车里一样直接发言，好在联盟宿主之间通视频的时候可以用意念交流。 “我屠狗专业的。” 卫辛说得很是正经，狄九仓感觉自己狗头一凉。 “狄总，您这是冷吗？如果您觉得冷，我们可以把会场温度调高一点。”旁边一名身着旗袍的美女接待员再次往狄九仓那边靠了点。 狄九仓脸上挂着礼貌又不失优雅的微笑，然后避开。 “谢谢你们，送我到这里就好了。”狄九仓开口道谢。 或许是觉得狄九仓多金又好说话，那两人笑着开口：“这怎么能行呢，我们这样会被经理……” “我夫人不喜欢我身上有太浓的香水味。”狄九仓朝她们笑了笑，然后自己走进大厅。 ——姐姐！ ——弟弟为你付出了太多！ ——今晚要是进不了卧室，姐姐你有绝对责任！ 卫辛靠在椅背上缓缓合上眼，轻声道：“少两句废话，多干点正事，谢谢。” ——知道了姐姐。 ——在找呢。 卫辛面前的悬浮屏幕上，狄九仓站在大厅里，随手拿了张今天的医学会探讨主题单，装模作样的领了一本皮革笔记本。 因为他是这次新药品研发的赞助商之一，所以大厅里的人对他十分客气。 狄九仓在厅内扫视一圈，终于找到了那几位聚在一起讨论些什么的老中医。 “张医生陈医生，徐主任，下午好啊。”狄九仓上前，态度很是谦逊，挨个握手。 “小狄总。” 那些中老年的医生笑着和他握了握手，说着：“这次的项目还多亏了小狄总的大力支持啊。” “哪里的话，各位都是在为祖国科研工作做贡献，我这点支持只是略尽绵力而已。” 狄九仓脸上挂着笑容，很谦和的寒暄了一圈，然后才看了看悬浮屏幕上卫辛列出来的那些患者病症，开口进入正题。 “聊起古时中医来，我最近倒是看到一本野史，上面记载着大概是在东汉末年，荆襄地区梅雨不断洪涝频发，当时爆发过很多疫病。 书上还写着疫病患者的症状，我看了觉得特别好奇。因为正史上没有记载过这场疫病，所以想来找几位医生解解惑。” 听赞助方聊到自己的领域里来了，那几位医生也来了兴致，和狄九仓一起聊了很久。 他们此刻全然不知，在狄九仓面前悬浮着一片屏幕，屏幕上正在进行资料整理和传输。 第234章 不死不足以平民愤（1） 从狄九仓那边得到了药方之后，因为两个世界的药材不同，弎零贰耗了点时间进行比对分析，然后才整理出新的药方。 卫辛把它整理出来的新药方抄录一遍。 虽然她看不懂，但这并不重要，江远山她们能看懂就行了。 “主子，饺子煮好了。” 辛肆端着两碟水饺走进来，把盘子摆在卫辛面前。 卫辛搁下笔，看了眼比正常大小偏小点的饺子，笑问着：“今天怎么不包小饺子了？” 他那比馄饨还小的饺子，至今让她印象深刻呢。 辛肆瞟她一眼，给她摆好筷子，说着：“小饺子费时，你不是很饿了吗？” 再说，包那么小的饺子干什么，再被她调笑一顿吗？ 辛肆问着，目光从桌上扫过，看向那些新出现的药方，开口问着：“这是什么，江远山她们探讨出来的药方吗？” 见卫辛随意摆着，应该不是机密的东西，辛肆就顺手拿起来看了看。 确实是药方，下面还有署名。 张文礼、陈彬、徐浩？ 这是他们赈灾队伍里的医官吗，好像没听说过这三个人，难道是本草堂的大夫？ “不是，这是三位不方便露面的医者提供的，正准备送给江远山她们参考借鉴。” 标记出处是她的一个小习惯，研发专利或者原创版权之类的东西，不管价值如何，都不该被盗用。 哪怕这是在另一个世界。 ——姐姐。 ——原来你也不是全黑的啊！ 狄九仓坐在他的位置上，一边听讲座一边和卫辛聊着天。 卫辛扫了他一眼。 ——药方的事谢谢你。 ——没事挂了。 用完就扔的作风，让卫辛的恶獠形象再次立了起来。 狄九仓那个眼神瞬间就狗起来了。 ——姐姐这才是你啊！ ——我就说，刚才那个还有原则的人怎么会是我恶獠姐姐，肯定是错觉！ 卫辛没再接话，直接挂断。 动作十分的干脆。 辛肆站在桌边拿着那些药方看了看，然后放下，表情认真的陈述着：“应该是正经药方，因为我没看懂。” 卫辛差点一口饺子喷了出去。 偏偏辛肆还十分认真，把那些药方叠好捋整齐，方方正正的摆在她桌上，拿镇纸压着。 卫辛顺了一口气，看向他，开口转移话题：“你吃了吗？” 辛肆仔细回想了一下，答着：“午时那会儿吃过午膳，但是现在好像又饿了。” 肯定是给她包饺子包饿了。 刚才应该多包点的。 卫辛脸上露出满满的心疼，说着：“饿了坐下一起吃点，别把我的鱼饿瘦了。” 辛肆：“……” 卫辛抱他的时候应该知道他重了十几斤吧，她知道的吧？ 就算这段时间来赈灾确实瘦了些，但是应该也没有瘦回最开始那种轻飘飘的重量。 “啊——张嘴。” 卫辛抬起手，用盘子在筷子下面接着，给他喂了个饺子。 辛肆瞄了一眼，面无表情，十分高傲。 然后张嘴。 “啊——唔。” …… 二十六天后。 来骥州赈灾的医官争分夺秒，此时太医院和本草堂中间那道线早就不知什么时候被擦去，只剩下倾力合作。 在这二十六天的时间里，众多医者一次次尝试，终于研制出了能够抑制疫病恶化的方子。 第261章 但这药方药性猛烈，成人尚且受得住，孩童就实在不好说。 余越、仲逊她们这些日子为此不知挠掉了多少头发。 江远山坐在旁边看着她们两人挠头，然后淡淡的收回视线，继续翻看卫辛送来的两张药方。 这两张方子她觉得都有可取之处，但同样的，这两张方子也都开得太烈了。 药性猛烈，孩童难以承受。 “汪汪！！” “安静，别叫别叫。”坐在角落磨药的少年轻轻踢了踢脚边的大白狗。 “汪！” “你也别叫。”少年又踹了一脚另一边的灰毛狼狗。 江远山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又看向手里的药方，起身道：“半夏！对，是半夏！” 那边磨药的少年抬起头看她一眼。 “你叫我吗？” 是的，他是仲逊收养的孩子，也算是仲逊的徒儿，还兼职本草堂的少堂主，名叫仲半夏。 听到仲半夏的话，江远山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平复心情，恢复了她一贯的佛性模样，道：“抱歉，没叫你，我说药方。” 众所周知，半夏是一味药。 还有仲半夏的灰狼狗，当归，也是一味药。 “哦。”仲半夏继续低头磨药。 他习惯了。 半夏，化痰止咳，降逆止呕，是一味常用药。 “余正使，仲堂主，你们瞧这两张药方。”江远山没多和他吵闹，走向那边挠头的余越和仲逊，说着：“把这味药改成半夏，去掉药方中的川乌，再佐以……” 三人一聊就是大半个时辰，拿着药方反复推敲。 随后，在连续几天的试药观察之后，适用于孩童的新药方终于正式启用。 —— 封锁区里，染上疫病的百姓眼瞧着一天天的精神起来。 就在骥州上下欢庆的时候，连着熬了不知道多少个夜、还带着工部官员冒雨挖坟的夷王殿下，终于是病倒了。 “殿下事事亲力亲为，纵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苏新雨带着骥州上下的不少官员守在馆驿里。 众人满脸的动容，纷纷感慨着夷王殿下的辛劳付出。 从疫病区那边脱身回来的江远山走出房间，朝苏新雨她们说着：“主子只是普通的受寒发热，苏刺史和各位大人不必担忧，都请回吧。” 听到江远山这么说，众人也算是松了口气。 苏新雨连忙道：“那就请殿下好生将养着，待殿下好些了，下官等人再来看望。” 江远山朝她们点了点头，亲自将她们送出馆驿。 房间里，病倒的夷王殿下正靠在床头，享受着未来夫君给她喂食。 “主子，属下觉得你的手还能动。”辛肆实在懒得拆穿她。 江远山对外说的是受寒发热，但江远山没说只是极其轻微的发热而已，她现在都已经不热了。 “不，我不能，我是病人。”卫辛张开嘴，吃着辛肆喂来的鸡蛋羹。 辛肆：“……” 辛肆又给她喂了口肉沫蛋羹，仿佛在照顾一个三岁小孩。 他觉得三岁的孩子都能自己用汤匙吃饭，卫辛这样的，应该只有两岁。 “骥州不少百姓送了蔬菜鸡蛋过来，有些还送了肉食，说是感谢夷王殿下你为民奔劳。”辛肆又喂了一勺饭。 卫辛笑了笑，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会装病的殿下有百姓心疼。” 辛肆用汤匙把豆腐压成四小块，弄成方便入口的大小，然后才喂到她嘴边，继续说着：“先前那些私自葬尸导致疫病蔓延的人，官府已经收押了，正在等你处置。” “不急，等我先养几天病，让人多心疼心疼。”卫辛可是非常喜欢她这病患待遇的啊。 辛肆想了想，问着：“但是这样的话，民心都向着你，朝廷那边不会有人忌惮吗？” “即使不这样也一定会有人忌惮，既然如此，我又何苦再在意她们的忌惮？” 卫辛看着他，继续笑道：“病了，我才有理由再在骥州待一段时间，让百姓记住我的贡献。如果我没有病，恐怕朝廷的诏令很快就要下来了。” 之前的夷州平乱不也是如此？ 事情办完了，她就该立马回京师复命，不得在民间留下过多的痕迹。 辛肆仔细想了想，只觉得她现在的处境确实在风口浪尖上，前后为难。 民心太盛是错，会被忌惮。 可即便不收拢民心，她也一样会被忌惮，只是忌惮程度轻重的问题罢了。 仔细权衡之下，她只能选择对她最有利的。 第235章 不死不足以平民愤（2） 卫辛累病的消息传回京师，这么硬的理由，朝堂上的人都不敢多言，只能奏请卫霖再派太医前去骥州为卫辛诊治，说着不能让卫辛病倒在骥州。 看到苏新雨从骥州呈上京师的奏折，卫霖沉吟许久，派了太医去骥州为卫辛诊治，吩咐卫辛尽快回京休养。 —— 与此同时，骥州首府昌平郡城。 在苏新雨的奏折传到京师的这五六天里，卫辛就已经非常艰难的下床了，并且还在天气燥热的夏末时候披着披风，亲自出门监刑。 看着卫辛那一副重病未愈的样子，辛肆差点就想扶着她走路。 后来一想，哦，她装的。 卫辛坐在高台上，看着下方身穿囚服整整齐齐跪着的那些人。 周围不少百姓在朝着他们砸烂菜叶子。 正是因为这些人私自将河水泡发的腐烂尸体带回去下葬，才引出了后面那么多事端，让更多的无辜之人惨死。 “时辰已到！斩——！” 苏新雨坐在高台上，将手中令牌狠狠掷下。 刽子手拉起铡刀，将吓傻了的囚犯按在铡刀座上。 刀光闪过，血溅五步。 头颅落在地上滚动几圈，周围响起百姓的惊呼，随后是一片拍手称快的声音。 有些人，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没人有资格替逝者原谅！ 【叮——】 【终极任务一：助天下一统！任务进度47.8%！】 【终极任务二：攻略任务暂停中！任务进度0%！】 【治理骥州水患，主线任务完成！】 【任务积分+1000！】 【宿主当前积分：2270！】 弎零贰再一次抖动着它那坨糯米团子一样的马赛克身躯，在系统空间里练习跪姿。 …… 八天后。 朝廷派来为卫辛看病的太医刚到，卫辛这边就已经收拾好行装准备返京了。 这次回去的只有夷王府的人。 卫霖有旨，卫辛劳累过度，待到身子能够动身奔波之后就先回京师休养。工部官员和太医院的医官继续留在这里，直到骥州彻底安定再回去复命。 新来的太医奉了卫霖的旨，刚来就为卫辛诊了脉。 “殿下的身子确实亏狠了些，宜温和细补。路上车马劳顿，殿下还是再在骥州多休养半月吧。” 新来的太医看了看卫辛略带苍白的脸色，开口建议着。 陛下吩咐过，若是夷王身子康健，便即日返京。若是夷王的身子真的累重了，便让夷王在骥州先休养好了再动身。 第262章 “不了，既然骥州天灾已平，本王也该回去向母皇复命了，这点病不打紧。”卫辛说完，喝了口参茶恢复气力。 那太医一见她这虚弱样子，恳求着：“殿下还是再休养半月吧，若是殿下有事，下官们也是要被陛下责罚的！” 卫辛犹豫着：“可朝廷诏令已下……” 那太医立马接上话：“殿下放心，下官现在就上书，必将殿下的现状上奏陛下，殿下安心养伤就是！” 卫辛看了看她，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那便这样吧。云朗宵衣，吩咐下去，把行装卸下，我们再留半月。” 其实早走半月和晚走半月并没有多大差别。 真正的差别在于，太医来的时候，她到底是不是真的还病着。 如果隔了这么多天，太医赶来后她还病着，那卫霖心里纵使有再多的顾忌也该散去大半了。 “是！”云朗和宵衣一起退下。 辛肆站在卫辛身后，见卫辛要起身了，他十分配合的上前搀扶着她，嘴里还不忘搭配一句：“主子小心。” 江远山闲来无事的捣鼓的那些药还真是好用，她现在看上去真的虚得像盘菜。 那太医见状都看不下去了，上前搀着卫辛的另一只胳膊，边扶卫辛回去躺下边叮嘱着：“殿下再不可操劳过度啊，凡事要以自己的身子为先。” 既然这位夷王殿下是真的累重了身子，那她就必须把人照看好了，否则回到京师无法复命啊。 卫辛坐在床边，等辛肆为她脱了长靴扶她靠坐在床头之后，她才盖着被子开口应着：“本王知道了，李太医一路辛苦，下去歇着吧。” 见卫辛要休息了，李太医立刻道：“那好，殿下好生歇息，下官这就去为殿下开些滋补的药。” 卫辛朝她点了点头。 李太医朝辛肆交代了几句伺候卫辛时需要注意的地方，见辛肆记下之后，她才向卫辛告退。 她离开之后，辛肆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卫辛。 只见卫辛苍白着一张脸，往床里面挪了点，拍拍她枕边的位置，问着：“夫君上来一起歇息？” 辛肆：“……” 辛肆没理她，直接问着：“江远山给的药真的没问题吗？我看你真的很难受的样子。” 卫辛扯开一抹笑，应着：“太医院的太医从天下各地的医者中精选而来，能入宫伺候皇帝的人，个个都称得上圣手，不舍点本钱怎么骗得过她们？” 简而言之，她现在确实有点难受，但在她承受范围内。 辛肆抿紧嘴，两腮上的软肉鼓了起来。 只见他站在床边弯下腰，在卫辛额角的疤痕上亲了一口，闷声说着：“那我去吩咐厨房，给你熬点小米海参粥？” 卫辛看向他，叹着：“还是夫君疼我。” 辛肆不想接话，伸手试了试卫辛额头的温度，确定她的头没有被烧坏之后，他就出门去厨房了。 …… 为卫辛把过脉之后，那位李太医也赶紧上书陛下，把卫辛的现状描述了一遍。 描述的就差没说卫辛下不了床。 于是，在卫辛养病期间，陛下的部分赏赐直接派来了骥州，其中以各式各样的补药居多。 骥州上下凡是听说此事的百姓，无不感叹着：陛下和殿下母女情深啊！ 夷王殿下远赴骥州奔波劳累，女皇陛下坐镇朝廷思念担忧。有这样的皇室母女统治卫国，她们的日子一定能越过越好的啊！ 就这样，在骥州众多百姓和官员的殷殷盼望下，养病半月的夷王殿下终于好得差不多了。 刚能下地走动，夷王殿下就直奔疫病封锁区那边，给那边的医患送去关怀。 可以说是把百姓感动得稀里糊涂的。 疫病封锁区里，卫辛也真真切切确实是来送关怀的。 这里先前染病的灾民太多，一直封锁着。直到最近有灾民彻底康复，这里才陆续开放，放灾民离开。 “殿下！听闻殿下累病了，实在是下官这边无法脱身，不然也该亲自去为殿下诊治的。” 余越进来摘下面巾，交给旁边的药童焚烧处理。 这个时代并没有病毒吸附在物件上的概念，但医者会理解为进了疫病区的东西都沾染了瘴气。所以她们每每诊治完都会焚烧面巾，再沐浴净身洗去瘴气。 看到余越弯下腰朝她行礼，卫辛抬起手虚扶一把，道：“余正使这边忙的才是要紧事，本王只是病一场而已，不打紧。” 余越起身，让药童提来药箱，开口道：“瞧殿下面色还有些苍白，下官再为殿下诊诊脉吧。” 卫辛点了点头，把手搭在脉枕上。 “其实本王只是病了这些日子，心里放心不下各位，所以赶在回京之前过来瞧瞧。”卫辛开口闲聊着。 共过一次患难，卫辛又在封锁区没有药物支援时为她们尽力周旋，帮她们募集了救命的钱财和药材。经历过此事，余越对待卫辛时显然要亲近几分。 “殿下不必担忧我们，倒是殿下您自己累病了，下官与众位同僚都在担心殿下的身子。” 余越边说着，边把手搭上卫辛的手腕，诊脉过后笑道：“殿下还是年轻，瞧这脉象已无大碍，进食时挑些温补药膳就是，也别再喝药了，是药三分毒。” 卫辛笑了笑，应着：“那敢情好，本王这些日子被李太医盯着喝药呢。” 第236章 攻略对象司不渝（1） 看望过余越她们那些太医院医官之后，卫辛又转去了本草堂那边，再一次向仲逊她们表达朝廷对本草堂的褒奖。 “汪！” 当归似乎比仲逊她们表现得更激动。 只见当归甩了甩尾巴，绕着卫辛和辛肆转了两三圈，使劲闻着她们两人身上的味道。 仲半夏追过来，朝卫辛行礼，扯出一抹礼貌又不失尴尬的微笑，抬脚踢了踢他养的那条舔狗。 然后只见当归一屁股坐在了卫辛面前，吐着舌头歪着脑袋看向卫辛。 辛肆站在卫辛身后看着，脸上面无表情，心里九转十八弯。 狗妖，卫辛必然是只狗妖。 “当归最近这么活泼的吗？”卫辛顺手摸了把狗头。 仲半夏被卫辛这接地气的问话吓到了，想了会儿，他略带拘谨的答着：“这可能、可能是因为当归找到了小公狗。” 卫辛随口笑问一句：“去祸害哪家百姓的狗儿了？” 仲半夏拘谨的抬起头，看了眼卫辛，小声答着：“就是、殿下您家的狗。” 卫辛嘴角的笑容慢慢僵硬。 卫辛：“？” 不是，等等，谁家的狗？ 她家的？ 她家的天选之狗！？ 辛肆心里也被震惊了一下，看了眼仲半夏，再看了眼当归，他突然找到了江远山最近低气压好多天的原因。 伍将被当归祸害了，江远山那个奶娘能受得住这打击？ 见卫辛不说话，仲逊连忙把仲半夏拉到身后，向来板着脸的人有些不太熟练的朝卫辛赔了个笑。 “两只狗儿天天在一起打闹玩耍，大家实在是没看住它们，还请殿下恕罪。”仲逊的姿态放低了很多。 第263章 之前在疫病面前形势紧急，江远山要和余越仲逊她们一起研究药方，仲半夏也要磨药煎药，众人实在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看住两只狗儿。 等疫情缓和些，她们都注意过来的时候…… 咳咳！ 反正江远山那天的脸色是漆黑的。 卫辛缓了会儿神，继续保持着她的亲切微笑，伸出手扶了仲逊一把，道：“诸位忙于疫病，对两只狗儿有所疏忽也在情理之中，仲堂主不必自责。” 而且如果不是伍将那只天选之狗自愿的，以伍将的极值气运来看，当归应该是没法强迫到它的。 “谢殿下谅解。”仲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朝仲半夏说着：“没眼色的小子，还不快去泡茶？” “噢噢，好。” 仲半夏连忙行礼退下，还把当归连拖带拽的拉走了。 当归走的时候是不情愿的，并且咬住了卫辛的衣角，无声的表示着卫辛身上有它喜欢的狗味。 仲半夏一个大耳刮子扇在它的狗头上，直接把狗拖走了。 知道自己家的天选之狗被一只狼狗给和谐了，卫辛此刻的心情很是微妙，笑容里都透着丝丝缕缕的牵强。 仲逊不敢再多提有关狗的话题，朝卫辛说着：“殿下请坐。” 卫辛点了点头，坐下道：“本王今日过来就是瞧瞧诸位是否安好，见大家都无恙，本王也就放心了。” 仲逊她们连忙谢过卫辛的惦念。 卫辛虚扶一把，继续说着：“还有关于仲老妪的事情，说起来是仲堂主的家事，本王不该多言。但此番抗灾，朝廷的赏赐涉及到你母女二人，本王还是得和仲堂主说清楚。” “我娘！？”仲逊的语气顿时变了许多。 其余本草堂大夫一听这是她们堂主的家事，纷纷告退离开了。 “殿下认识草民家中母亲吗？可是她老人家出了什么事？”仲逊急切的追问着。 卫辛安抚着：“不是，仲老妪在京师一切都好。是仲老妪每每有灾情时都会给灾民捐款，朝廷上下深受其德震撼，陛下钦赐了仲老妪皇商之资。” 仲逊闻言愣了许久，组织一下语言，才开口说着：“那是好事啊，是好事。” “确实是好事，同时陛下还为本草堂亲书牌匾。因寻不到本草堂大夫的踪迹，所以那牌匾暂时先送到了古玉铺，交给仲老妪替仲堂主保管。” 卫辛端起仲半夏奉上的茶杯，揭开杯盖抿了一口。 仲逊思绪飘远，直到仲半夏给她奉完茶后轻轻踢了下她的椅子，她才回过神来。 “这些年来，每有疫病，仲老妪都会向灾区捐赠钱财，长年累积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额。” 卫辛说罢，搁下茶杯起身，朝仲逊笑了笑。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先儒的话还是要听的，仲堂主，及时行孝吧。” …… 三天后，夷王殿下动身返京，昌平郡城万人空巷。 百姓涌上卫辛离开的街道，现在再看到夷王府那些青面獠牙的府兵时，昌平郡的百姓只感受到无尽的安心。 卫辛也很久没有见过这种百姓堵在道路两边送鸡蛋的场景了，有些感慨的放下窗帘。 “传令下去，夷王府之人不得私收百姓之物。” “是！” 外面和云朗一起驾车的宵衣跳了下去，向下面的人传达卫辛的命令。 之后任百姓怎么塞，夷王府的人连手都不敢伸一下。 估计要不是为了拿兵器，她们能直接把手藏进袖子里。 “出来这一趟都辛苦了，回去交代方梨一声，随行的每人赏五两银子。”卫辛靠在车厢上闭眼小憩。 旁边吃包子的辛肆抬起头，含糊着应了声：“是。” 然后就没有然后。 鱼鱼低头啃着包子。 卫辛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有人坐到她身边往她怀里拱，她忍不住睁开了眼，看向那边啃包子的鱼。 “躲那么远做什么，我又不和鱼儿抢食。” 辛肆叼着大肉包子，抬起头看她一眼，慢吞吞的朝她那边挪动屁股。 卫辛伸出胳膊，一把搂住鱼腰，满意的扬起嘴角。 “你怎么还不让江平川和厉时韫回夷州，让她们带着夷州军的士兵跟着我们回京师吗？”辛肆吃得腮帮子鼓鼓。 卫辛笑了笑，低声道：“这趟回去路上可不太平，厉时韫纠集的人也不少了，该砍一部分了。” 辛肆听到这话，嚼东西的速度都放慢了点，抬起头用他的小眼神瞄了卫辛一眼。 她可真是把卸磨杀驴四个字玩出花了啊。 “可是江平川她们？” 江平川带的人和厉时韫那些人在一起，要是回去路上真的出了什么事，江平川她们不是也一起遭殃吗？ “训练了这么久，到了检验的时候了。”卫辛靠在车厢上，看向前方浮动的车帘，轻声道—— “当兵，就要有随时面对死亡的觉悟。” 江平川扫过那么多流寇，受过伤流过血，近两年的磨炼已经让她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 既然江平川扶起来了，厉时韫就该慢慢削下去了。 她听说厉时韫最近这半年，和夷州军里的部分将士喝酒吃肉，相谈甚欢啊。 辛肆闻言点了点头，又咬了口大肉包子。 第237章 攻略对象司不渝（2） 夷王府队伍从骥州返京，近五日途中一切都很宁静，用来保护卫辛的那队京卫军将士都多少有些懈怠了。 “来来来，吃！再赶一下午，酉时之前就能进晋州地界。听说晋州境内的馆驿重新修建过，住着可舒服！” “多喝点免得路上渴，这都入秋了，这边天还这么热！” 中午时候，随行将士三五成群，围坐在一起吃着干粮。 云朗和宵衣坐在马车外啃着烤鱼。 春夏秋三季的河鱼都多，但入秋之后水位会下降，旁边河里的鱼更好捉一点。 卫辛坐在马车里，吃着云朗烤的鱼，她真的就是为了生存才张嘴吃的。 因为没有任何佐料，盐都没有，纯烤。 就在这时，旁边的活鱼伸手摸进他的衣襟—— 掏出一个油纸包。 “我有这个！”鱼鱼把手里的烤鱼往卫辛手里一塞，然后打开他的油纸包。 就在卫辛以为他装了什么小零食的时候，只见他的油纸包慢慢打开，露出里面的……盐巴？ 短暂的错愕之后，卫辛简直哭笑不得。 随身带盐，她的鱼怎么会可爱成这个样子！ “还好我早有准备。”辛肆很认真的掰开盐巴碾碎成粉，捻了点盐粉看向卫辛，“把鱼摆过来，我给它加点味。” 卫辛挑了挑眉，笑问一句：“你要给哪条鱼加味？” “随便哪条都——”辛肆说着，突然打住，看了看卫辛脸上那荡漾的笑容。 只听卫辛压低声音，说着：“有些鱼滋味够了，不用加盐。” 辛肆：“……” 好想把手里这包盐呼在她头上。 辛肆：“你快点，鱼冷了盐就化不开了。” 卫辛老老实实把两条烤鱼摆过去，看着他把盐粉撒在上面。 第264章 “你尝尝够了没。”辛肆提醒着。 卫辛拿起烤鱼咬了一口，仔细尝了尝，朝他点头，道：“差不多行了。” 辛肆拍拍手上的盐，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卫辛。 她不喜欢他把粮包掏出来给别人吃，但这个盐巴它好像不属于粮食，严格来说，它是佐料。 卫辛笑笑，朝他点了点头。 辛肆随即朝外问着：“云朗，你们要盐吗？” 车厢外传来云朗疑惑的声音：“要什么盐？” 辛肆：“烤鱼，你们要抹盐吗？” 云朗继续疑惑：“烤鱼？已经吃完了啊！” 辛肆：“……” 辛肆：“好的，没事了。” 他以为卫辛吃人不吐骨头已经够恐怖了，没想到云朗更恐怖，她吃鱼不吐骨头。 辛肆包好盐巴，把油纸包揣回怀里。 卫辛把他的那串烤鱼递给他，两人坐在马车里，边吃边研究着哪个地方的鱼刺最多。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杀！！” 马车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和打斗声，辛肆嘴里咬着鱼肉，闭上眼睛仔细听了会儿，严肃道：“三十人左右，脚步声沉滞，轻功不佳。” “没事，继续吃吧，也不是一波两波了。”卫辛拉下车窗上加设的挡板。 外面不断有箭矢射过来，都被加厚的马车车厢给挡住了。 返京途中，这短短十二天时间，她们已经经历了五次刺杀，这是返京路上的第六次。 马车外的打斗声持续了近两刻钟。 两刻钟后，宵衣在外面敲了敲车厢，禀报着：“启禀主子，刺客已经全部解决，但没有活口。最后抓住的两个活口和前面那些刺客一样，自尽了。” “那就算了，派几个人留下处理干净，其余人稍作休息，继续赶路。”卫辛吃完烤鱼，慢悠悠的擦了擦嘴，然后抬起车窗挡板，掀开帘子看了看马车外的景色。 红色映秋景啊。 卫辛只草草看了看，然后放下帘子，不再多管。 辛肆坐在旁边，提醒着：“这些天伤了不少人，江远山和其余几位府医那边都照看不过来了。” 厉时韫带的那些亲兵确实死伤了不少，但江平川那边也没有好过到哪里去，不少人身上都挂了伤。 卫辛笑着摇摇头，道：“这才到哪儿，不过是些用来探路的马前卒而已，真正厉害的还在后面。” 她那些姐妹可都不是什么善茬。 辛肆看向她，只见卫辛抬起手刮了刮他的下巴，说着：“这马车怕是坐不久了。” …… 经历过这次刺杀，后面的刺杀强度一次比一次要高。 卫辛派回京师传信的快马急报都还没传回去，真正的刺杀就已经开始了。 而夷王府的整支队伍也分为五支小队，驾着五辆马车，分别走不同的官道返回京师。 五支队伍的五辆马车里，都坐着身形服饰相差无几的人。 这五人一路上吃喝全在马车里，极少从马车上下来，以至于后面来刺杀的人根本不知道该刺杀谁。 眼看着五支队伍走的路越岔越远，刺客都开始急了。 狡兔有三窟，仅得免其死耳。 而卫辛，显然不满足仅免除一死，所以她凿了五个窟出来。 五支队伍接连遇刺，队伍的兵力被分散，同样刺客的兵力也被分散。 前来行刺的那些刺客自知人力不足，所以目标明确，所有刺客的刺杀都直奔王府马车而去。 —— 五支队伍的其中一支队伍里，抵御过两波刺客的将士，最终在面对第三波刺客时体力不足，马车里的人被刺客成功刺杀。 那些刺客结束任务，拉起马车里倒地的人，掀开头发一看。 眼前的人哪里是什么夷王殿下？就只是一个身高和卫辛差不多的小兵而已！ “该死，不在这队里！走，去截其余四队！” 刺客顿时排除了这一队，见江平川带着将士追杀上来，她们迅速离开了这里。 那些刺客逃的快，江平川低骂一句“脓包”，朝身后众多青面獠牙的面具人说着：“收拾收拾，我们准备出发了！” 死的都是刺客，还有一个厉时韫的亲兵，收拾收拾得了。 “是！” 青面獠牙的一众面具人立刻应着，下去清理厮杀现场。 其中两人先干完活，一起去河边洗手。 “我就说我应该往前面塞两个大馒头的，队伍里男子很少，会不会露馅？”辛肆把匕首往袖子里塞了点，然后系紧腰间挂的刀。 卫辛的视线从他平坦的胸前扫过，笑道：“不要让我嫉妒两个馒头好吗，我的下限已经够低了。” 辛肆洗着手，很正经的说着：“塞两个大馒头，路上饿了还可以吃，一人一个刚刚好。” 卫辛的视线再次从他胸前扫过。 “我突然想吃馒头了。” 从他胸前取出来的大白馒头，说不定味道不错呢？ “你饿了吗？可是这里没有大馒头，只有干粮。”辛肆蹲在河边洗着手上的血污，半天没听到卫辛搭话，忍不住抬头看她一眼。 刚抬起头，他就对上了卫辛那炙热得想要把人生吞的眼神。 辛肆：“？” 他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吗？ 她现在的样子，就像他饿狠了之后看到一个大馒头的样子。 “喂！你们河边那两个，还有那边五个，都洗快点！准备出发了！” 江平川的亲卫站在不远处催促着。 她根本不知道她在催谁，也根本不知道江平川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直接吼一嗓子。 她还以为自己就是在催几个小兵蛋子而已。 “来了头儿！” 河边的士兵先后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河水。 清点过人数之后，队伍再次启程。 第238章 攻略对象司不渝（3） “说！你们夷王究竟在哪一队！” 刺客的刀架上脖子，马车里的小兵瑟瑟发抖，连嗓音都是颤的，开口答着—— “我、我真不知道……” 准确来说不止她一个人不知道，而是这五支队伍里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卫辛在哪支队伍，她们甚至连其余四队的情况都不知道。 就连云朗、宵衣、行夜、载阳她们四人都没有跟在卫辛身边，而是戴上面具混进了各支队伍。 她们队伍里就有载阳，因为载阳残了一只胳膊，很好认。 “嗤！” 刀锋划过脖子，那小兵“嗵”的一声倒在马车里。 就在这时，又来了一批新的刺客。 那些刺客像是早有目标，一来就直奔队伍里身形纤瘦、戴着面具的行夜。 行夜吃力应付着，旁边的载阳上前相助。 厉时韫看着她已经倒了一地的亲卫，不得不咬着牙继续和刺客对战。 “怎么回事？”行夜靠近载阳那边。 他怎么觉得这些刺客像是冲着他过来的？ 载阳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提醒着：“你小心，先解决了她们再说别的。” —— 与此同时。 第265章 在另一支队伍里，也有这么一批刺客突然杀出来，直直冲着队伍里的一名男武奴杀过去。 直到杀了那名男武奴，那些刺客才立刻离开。 —— 另一边，江平川正带领队伍继续向着京师方向前进。 因为刚才就经历过一次刺杀，再加上那些刺客已经知道这一队马车里的人是假的，所以江平川根本没有想过这么短的时间内会来第二次刺杀。 而且那些刺客直接抛开马车不管，直奔队伍里身量纤瘦的人而去，连女人都没放过。只要是身量纤细的就是她们着重攻击的目标，尤其是一眼便能看出男子身形的辛肆。 卫辛直接抽刀迎了上去，屠猪般干净利落的割开那刺客的脖子，刀尖顺势往心脏方向划过去。 直中要害，一击毙命！ 见其余刺客都朝着这边涌过来，卫辛朝辛肆叮嘱一句：“尽量在我周围九丈以内的地方打斗。” 现在系统升到三级，她的瞬移距离是三十米。 只要他在她周围三十米之内的地方，她可以保证他性命无忧。 “知道了。” 辛肆应了一声，直接朝着卫辛背后那些刺客杀了过去。 江平川也带着士兵朝卫辛这边靠拢，再一次近距离被卫辛恐怖的武功震撼心灵。 随后又有大批刺客涌过来，朝原本在这儿打斗的那批刺客说着：“就是他！卫辛就在这队里！把那男的杀了！” 大批的刺客直奔辛肆而去。 辛肆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成为暴露卫辛踪迹的人。 他之前就该想办法找点东西塞到胸前，哪怕拿块布团一团塞进去都行！ “可恶！这些人越来越多了！” 江平川挥枪挑开一名刺客，雁翎枪的枪头在空中划出一道银白色的弧线。 所有人都在费力和刺客对抗，想要朝着辛肆那边靠拢的将士也被刺客拖住脚步。 卫辛的格斗技能和空间瞬移在这时候融合到了极致，在她三丈以内的刺客没有一个是站着的，都在地上躺着。 “是她！她就是卫辛！” 为首的刺客观察了许久，看到江平川带领亲兵围拢的方向，再看了看始终和辛肆距离最近的人，直接确定了卫辛的身份。 卫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好聪明啊金雾衣。 还知道通过辛肆来找她的位置。 还不等那发话的刺客头子反应过来，只见卫辛从三丈之外的地方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手中的刀从下往上倒刺。 “呃——” 刀刺过那名刺客头子的下巴，直接穿透头颅。 为首的刺客挂在卫辛刀上，死不瞑目。 卫辛甩开刀上的尸体，转身看向所有呆滞的将士和刺客，厉声下令—— “杀了她们，一个不留！” “是！” 江平川早就对卫辛那诡异的轻功有所体验，现在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周围那些小兵蛋子的承受力完全不行。 拜托，这完全是卫辛的基本操作。 “上！杀了卫辛！” 所有刺客确认目标之后就不再多管辛肆，全部冲着卫辛过去。 卫辛的身影在一群刺客里穿梭，脸上的笑越来越冷。 为了杀她，金雾衣倒是下足了本钱。 “小心！” 卫辛刚结束一个刺客，感到身后有人挥刀，立刻找好了能躲避攻击、也方便观察全局的瞬移地点。 因为刚才那声小心出自辛肆之口，她瞬移脱险后，下意识的回头寻找辛肆的身影。 只回头看了一眼，卫辛的瞳孔都在随着辛肆的动作扩张—— 她刚才站的地方，他毫不犹豫的扑了过去。 她拼命避开的致命一击，他竟然拼命挡了上去！ ——空间瞬移！ 在刺客那一刀砍上辛肆的要害之前，卫辛直接瞬移过去，挥刀砍向那刺客的脖子。 那刺客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手里的刀愣是到死都没松开，借着刚才攻击的力道朝着辛肆划了过去，在他左肩附近划了一道口子。 “辛肆！”卫辛上前搂着他的腰，带着他躲避攻击，单手挥刀在刺客堆里厮杀。 辛肆按紧左肩那里的伤口。 刚才那一刀是借力划过来的，他感觉这伤应该不深才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疼。 难道刀上有毒？ “主子，后面还有刺客！你先带辛肆走，我们留下断后！”江平川朝卫辛喊着。 显然她都能看出来，卫辛现在杀红眼了。 向来一脸假笑从容不迫的人，现在连脸上的假笑都没有了。 江平川突然察觉到了辛肆对于卫辛而言的重要性。 听到江平川的话，再看了看辛肆指缝间流出的血，卫辛稍微冷静了点，朝江平川说着：“那这边交给你了！” “好！”江平川带人往前冲，拦下后面赶过来的那些刺客。 卫辛搂着辛肆的腰，杀尽她们两人周围那些刺客，在新的一批刺客赶到之前带着辛肆瞬移离开了。 江平川继续带兵和后面的刺客厮杀，在这荒郊野外杀得血光漫天。 …… 带着辛肆远离刺杀现场之后，卫辛看着他紧皱的眉头，语气带着浓烈的担忧：“怎么了，很疼吗？” 辛肆点了点头，很认真的把糊了血的右手伸到卫辛鼻子下，忍着疼咬牙说着：“你闻闻，她们刀上是不是有毒？” 他相信狗妖的鼻子。 卫辛这个时候也没心思去管他到底偷看了多少话本子，直接说着：“没有毒。” 在那些刺客最开始出现的时候，系统就已经扫描过了。 如果有毒，她一开始就会提醒他们的。 “那为什么会这么疼，这伤口不深啊，都还没见骨。”辛肆拧紧了眉头。 卫辛也跟着他皱紧眉头。 ——弎零贰！ ——扫描！ 【好的宿主！】 系统片刻的扫描之后，得到扫描结果的卫辛，嘴角显然抽搐了两下。 看着卫辛脸上的微妙表情，辛肆被疼得咬紧了牙，认真问着：“怎么了，是有没闻出来的毒吗？” 他今天就要死掉了吗？ 好可惜，他真的好舍不得大妖怪！ 以后没有他，她会不会很难过？ 辛肆的脑袋耷拉着，看上去好不可怜。 卫辛根本没接他这话，而是直接把手伸进了他的衣襟里—— 摸出一个油纸包。 “以后不要随身带盐了。” 碎盐粉末会撒出来。 辛肆：“！” 辛肆睁圆了眼，猛地抬起头，看向卫辛手里的盐包。 好的，他现在是一条被上盐腌过的鱼了。 第239章 攻略对象司不渝（4） 卫辛从储物空间里取出干净的水和她自制的急救箱，先帮辛肆清理伤口，简单包扎一下。 好在伤口不深，不用太担心破伤风一类的病菌感染。 “你的芥子空间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辛肆看着卫辛一样接一样的往外拿东西，眼里的羡慕都快要化为实质了。 当妖怪真好啊！ 第266章 卫辛抬起手，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说着：“只是装了些出门在外会用到的东西而已。” 辛肆：“比如？” 卫辛答着：“重要文件和我的私章，还有水、火折子、止血药消炎药、绷带之类的，加上一点金银。” 辛肆眼里的光慢慢黯淡。 “哦，还有点吃的。” 卫辛说完这句，辛肆眼里的光瞬间就亮了起来。 他就说，芥子空间不放吃的，简直就是对芥子空间的浪费！ “吃的不多，是些小零食，你先省着点吃，等到了附近县城再带你去吃饭。”卫辛取出一包果脯给他。 因为她对食物并不挑剔，所以存东西的时候没有存这些。有系统扫描功能在，她在野外随便拔点无毒的花草就能充饥。 辛肆接过油纸包，拿起一块糖渍白桃干咬了一口，说着：“这个好甜。” “吃点甜的能快速恢复体力。”卫辛帮他包好伤口，用水洗了洗手上的血迹，再替他把衣服整理好。 辛肆全程吃得认真。 这种程度的伤对他来说只是小伤，刚才卫辛帮他把伤口上的盐冲洗掉之后，他就感觉不到什么疼了。 “你刚才……冲过来干什么？” 卫辛低声问着，动作很是轻柔，捻走他衣服上的碎草屑。 他应该知道，她是个会法术的大妖怪。 她能躲开。 辛肆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歪着脑袋看了看卫辛，然后咽下嘴里的果脯，耿直答着—— “我怕你受伤啊。” 他也不知道他冲过去干什么，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冲出去了。 不过那种情况下，能帮她挡一下也是好的。 卫辛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但她面前的人还丝毫不知，认真的咬了一口黄桃干，评价着：“这个甜度就刚刚好。” “真的吗？我试试。” “喏。”辛肆很大方的把卫辛的果脯递给她吃。 还不等他把油纸包递到卫辛面前，就感觉卫辛温热的手掌还沾着水，直接扣住了他的后脖颈。 “唔——？” 辛肆缓缓眨了下眼，然后安静闭上眼，感受着卫辛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她一直很温柔，温柔的让他舒服。 【是否确认攻略目标】 悬浮屏幕再次出现在卫辛眼前，系统程序稳定的机械音像是想要撕开卫辛的层层伪装，劈开她捆在自己身上的枷锁，宣告她那不受控制的爱意。 意念随爱起，如野火吞噬荒原，不受控制。 ——确认！ 机关算尽者，谁不爱这至死方休的忠诚！ 【叮——】 【攻略目标已确认，攻略任务已重启！】 【攻略对象司不渝，忠诚度100%！爱恋度96%！攻略任务总进度98%！】 【累计完成攻略任务39项，积分计算中——】 【终极任务一：助天下一统！任务进度47.8%！】 【终极任务二：攻略司不渝！任务进度98%！】 【攻略积分+5141！】 【宿主当前积分：7411！】 弎零贰浑身上下都响着噼里啪啦的电流音，就差没直接原地爆炸给卫辛看！ 甚至由于卫辛的确认速度太快，它已经完全忘了要把卫辛打脸的现场共享给贰贰捌和狄九仓看。 “这个甜度确实刚刚好。” 卫辛松开他，又没忍住在他水润的唇瓣上亲了一下，入口全是黄桃干的甜香。 辛肆视线飘忽着，拿起黄桃干又咬了一口。 话本子上好像说过，恶犬食人。 卫辛动作轻柔的顺了顺他的头发，收起地上的水壶绷带，还有装药的小瓷瓶，朝他伸出手，说着：“该走了，又有人追上来了。” 听这脚步声，并不是将士的战靴踩地奔跑的声音，而且对方来的人还不少。 辛肆伸出右手搭上她的手，借力从地上站起来，问着：“我们要在路上给江平川她们留点标记吗？” “不用，先让她们一起乱着吧。连自己人都骗不过，怎么骗得过众位心思缜密的姐妹和同僚呢？” 卫辛松开他的手，走到他前面蹲下。 “上来吧。” 既然京师里的众多姐妹和同僚都这么想让她死在外面，倒不如干脆把事情闹大一点，也让那位母皇好好看看她在朝上有多可怜无助。 辛肆趴到她背上，单手搂紧她的脖子，小语气有些兴奋：“那我们要怎么办，乔装回京师吗？” 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可以随意施法了。 卫辛稳稳当当的把他背起来，笑着应了句：“回京师干什么？要是我没猜错，那群刺客应该都在回京的路上埋伏着等我。” 辛肆继续问着：“那我们去哪儿？” 卫辛笑道：“你不是一直想吃明州地道的什锦葛仙米吗？走吧，妻主带你去吃。” 鱼鱼震惊：“去明州？你疯了，那是卫阙的封地！” 晋州东北方向是京师所在的容州，而西北方向则是明王卫阙的封地——明州。 这段时间那些一批又一批的刺客里，别的不说，他敢以下半辈子的口粮立誓，那些刺客里一定有明王卫阙派来的人！ 她这时候还敢去明州，这不是纯纯的自投罗网、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 卫辛不以为意，继续笑道：“别怕，妻主会保护鱼儿的。” ＊·＊·＊·＊·＊ 皇权系统运行空间里，弎零贰趴在屏幕前，焦急的等待着卫辛的谈情说爱行为结束。 卫辛刚一结束，它就赶紧戳戳卫辛。 【叮——】 【报告尊敬的宿主，系统又可以进行升级了！】 系统一级升到二级需要1000积分，二级升到三级需要2000积分，三级升到四级需要3000积分，以此类推。 弎零贰短暂的等待之后，卫辛抽出时间来管一下她的系统。 ——系统升级。 系统升到三级之后显然反应速度快了很多，卫辛的指令刚刚下达，机械无比的皇权系统程序音紧接着响起。 【升级所需积分：3000】 【宿主当前积分：7411】 【请宿主确认是否升级】 ——确认。 【宿主卫辛申请通过！】 【宿主积分-3000！】 【宿主当前积分：4411！】 【皇权系统升级中，请宿主耐心等待！】 系统升级的时候是无法连续升级的，就算卫辛现在的积分已经足够升到系统五级，也必须先等系统升到四级之后才能再次下达升级指令。 弎零贰在系统运行空间里激动的上下弹跳。 【谢谢宿主的努力！】 【宿主博学多才无所不能神通广大！】 ——好的。 ——谢谢夸奖。 ——我尊敬的系统管理者。 【报告我尊敬的宿主，不客气的！】 互相虚伪一番之后，由于卫辛又开始了谈情说爱行为，弎零贰自觉的带着皇权系统屏蔽。 这时候，弎零贰的私聊屏幕也开始频繁闪光。 228：【前辈！我#！】 第267章 228：【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恶獠姐姐打脸了！】 228：【前辈你快看联盟积分榜！】 228：【皇权系统宿主卫辛，积分贡献值10411！】 228：【我狠狠的酸了！】 228：【恶獠姐姐一个人就屠了联盟榜！】 228：【她怎么这么恶獠啊！】 这完全就不需要它的狗批宿主出力啊，恶獠姐姐一个人的积分贡献值，就碾压了榜上另外一队联盟的总积分！ 第240章 你没被打吧（1） 302：【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302：【宿主刚确定攻略对象，重启攻略任务，然后攻略任务总进度直接就到了98%！】 228：【我#！】 228：【恶獠姐姐是把爱恋度打满了吗！】 不怪贰贰捌这么猜测，而是根据系统大数据记载，忠诚度升起来确实比爱恋度要难得多。 但两者却是一模一样的计分规则。 不管是忠诚度还是爱恋度，达到5%的时候，获得积分19分；达到10%的时候，获得积分29分；达到15%的时候，获得积分39分，以此类推。 忠诚度或者爱恋度，进度每提升5%，能获得的积分在前一进度的积分基础上提升10分，积分等差递增。 而进度达到100%时就比较特殊，直接获得999积分。 按照数据推算，98%的攻略任务总进度，如果想要获得五千多积分，那必然要有一个999积分的计入。 换言之，忠诚度或者爱恋度必然有一个被打满了。 302：【不是啊，是把忠诚度打满了。】 302：【爱恋度目前只有96%，比忠诚度低了点。】 228：【……】 228：【《只有》】 228：【谢谢前辈的用词，让我感受到了宿主的参差。】 弎零贰趴在屏幕前仔细想了想，然后学着卫辛平常安慰人的方式，摸起它的意念键盘。 302：【不要紧。】 302：【你可以和你的狗批宿主一起慢慢体验有趣的任务过程。】 228：【……】 228：【谢谢前辈。】 228：【但是好像并没有被安慰到。】 302：【摸摸头·jpg】 228：【对了前辈！说好的要一起看恶獠姐姐打脸的呢！】 听到盟友贰贰捌的严肃质问，弎零贰尴尬的抖了抖它那团马赛克身躯。 302：【是宿主动作太快了！】 302：【我都没反应过来，宿主就已经把任务重启了！】 228：【真的吗？】 302：【真的真的！】 228：【那好吧前辈，我们共享数据吧！没有现场直播，看系统数据录播也行啊！】 228：【期待·jpg】 弎零贰很直接的戳过去一条共享链接。 关乎宿主隐私的东西，其实它想看也看不到。但凡是卫辛允许它看到的东西，其实都是可以共享给盟友的。 链接戳过去一会儿，贰贰捌那边立马开始回复。 228：【恶獠姐姐下手好快！】 228：【不过我的狗批宿主说，像恶獠姐姐这样的人，要不是忠诚度100%的人，真的不可能让她心软。】 302：【？】 302：【真的吗？我不是很了解人类的大脑思维。】 228：【我也不是很了解。】 228：【但我的狗批宿主刚刚看完之后，他说要不是司不渝舍出命扑过去救恶獠姐姐，以恶獠姐姐的心性，她真的可能这辈子都很难打脸。】 302：【！】 302：【这么严重！】 弎零贰吓得浑身炸开一阵噼啪的电流音。 宿主的情感淡漠症真的这么严重吗？ 228：【是的。】 228：【我的狗批宿主看完，他说之前是他猜错了，恶獠姐姐就不是那种会主动打脸的人。】 228：【能让恶獠姐姐主动打脸，只有两种情况，一种就是刚才那样，攻略对象为她可以舍弃性命。】 302：【那还有一种呢？】 228：【在生命自然结束的时候，如果那个司不渝至死都没有背叛恶獠姐姐，恶獠姐姐或许会确认攻略目标。】 ＊·＊·＊·＊·＊ 大半个时辰之后。 卫辛根本不知道她的系统管理者又为她操碎了心，她现在正牵着辛肆，走进了明州南山郡东篱县的一家医馆。 两人身上已经换了一身料子不错的衣服，虽然比不得亲王服饰华贵，但也一眼就能让人瞧出来是有点家底的人家。 卫辛脸上沾了些灰土，衣服上有明显的脏乱痕迹，小心的搀扶着辛肆走进医馆。 辛肆头上还戴着幂蓠遮面，像极了后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良家夫郎。 “大夫快来为我夫郎瞧瞧，我们在路上遭了山匪了！” 卫辛的演技总是来得这样自然。 看着卫辛一脸焦急的样子，医馆的大夫连忙过来查看。 夷王遇刺的事情在晋州都还没有传开，这东篱县只是明州的一座小县城，在这里有人能认出灰头土脸的卫辛就奇了怪了。 为了避免卫辛她们两人造成其余病患恐慌，医馆的大夫连忙把她们两人带到了后面单独看诊。 “夫郎别怕，没事的啊。”卫辛拉着辛肆的手安抚着。 辛肆觉得，要不是因为他戴着幂蓠，可能这位大夫就要来问他为什么嘴角抽搐了吧。 “这位夫人，您夫郎是伤到哪儿了，老妇叫药童过来为他瞧瞧吧？”大夫开口问着。 那大夫年纪挺大，看上去也很稳重，叫了一名年纪不大的少年过来。 “好。”卫辛点头应着。 那老大夫也没在这屋里多待，转身就出去了。 见屋里除了她之外没有别的雌性生物，卫辛放心了，边给辛肆松开衣襟边朝药童叮嘱着： “我夫郎肩上被山匪划了一刀，在路上碰到好心的镖师帮忙包扎了一下。你小心些，动作轻点，别扯疼他了。” 药童：“……” 这位夫人，其实你根本就没有给我机会让我上手。 见卫辛动作十分轻柔的帮辛肆褪下了左肩的衣裳，旁边的药童突然自愧不如。 辛肆轻轻推了推卫辛，搅了搅袖子，有些生疏的说着：“妻主你出去等着吧，只是处理一下伤口，应该很快就好了的。” 那药童重重的点头，说着：“是啊很快就好了，这位夫人您出去候会儿吧！” “那好吧，有事就叫我。”卫辛摸了摸辛肆的脸。 辛肆觉得要不是那药童还在，以卫辛这个性子，她估计要直接亲到他脸上来。 “知道了，你快出去。”辛肆控制着力道，略带羞涩的轻轻推了推她。 要不是还记得他这身良家夫郎的伪装，他能一把推得卫辛砸到对面墙上去。 卫辛起身离开，出门前朝那药童道了句：“有劳了。” 那药童连忙还礼，开始动手帮辛肆处理伤口。 卫辛虽然已经为辛肆处理过了，但那只是应急处理，随便清理了一下伤口，撒了点止血消炎的药就包起来了，远不及医馆药童处理的这么细致。 那药童帮辛肆把衣服再往下褪了点，见辛肆脖子上挂着一块双鱼玉扣，忍不住叹着：“夫郎您这玉扣好漂亮。” 第268章 他在这医馆里跟了大夫们几年，也见过不少小富一方的公子和夫郎了。但这种品质的玉器，他还没见过呢。 辛肆伸手摸了摸玉扣，答着：“是妻主送的。” “那您妻主可真疼您。” 药童年纪不大，心思也单纯，只夸过两句就忘了这一茬，继续说着： “我帮您把伤口旁边也都用药水擦洗一下吧，包扎之前我再为您把药水擦干。这些要在医馆里弄好，不然回去之后伤口不能沾水，可不好处理呢。” 辛肆点点头：“那就有劳了。” 那药童笑了笑，说着：“您和您妻主都好和善。” 富贵人家好说话的夫郎可不多。 第241章 你没被打吧（2） 在辛肆包扎的这会儿功夫里，卫辛也和那老大夫详细的描述过辛肆的情况。 等到辛肆包扎完出来，那药童再给老大夫描述了一遍，老大夫才开始开方子抓药。 “这位夫人，您夫郎的伤没什么大问题，少食些发物，多食些滋补养身的。老妇再给你们抓几副补气血的药，每日早晚两副喝着，不出五日就能结痂。” 卫辛认真听完，一一应下，过去结账。 等那老大夫抓完药，她才提着药包牵着辛肆离开。 —— 离开医馆之后，辛肆看了看老街周围的铺子，问着：“我们今晚是住客栈吗？” “住在客栈多有不便，还是去找牙人赁居吧，租个差不多的小院住着也舒坦，反正在哪儿都不能委屈了我的夫郎。”卫辛侧目看向他。 辛肆：“……” 她不对劲，她好像从他受伤之后就越来越不收敛了。 “先找家酒楼吃点东西？”卫辛继续建议着。 辛肆眼前一亮，使劲点头：“可以！” “也不知道这县城的酒楼里有没有什锦葛仙米，不过既然是地方菜，应该挺常见的吧？”卫辛随口聊着。 她对这些吃食什么的并不了解。 辛肆想了想，眉头轻蹙，答着：“我好像记得是在四月前后采摘来着。” 突然想起来了，入秋这段时间好像并不是吃葛仙米的时候。 卫辛也跟着点了点头，说着：“而且听说葛仙米可入药，你现在正伤着，像也不宜吃这个，万一和大夫开的伤药相冲也不好办。” 别问她从哪儿听说的，问就是刚从皇权系统数据库里听说的。 辛肆挠了挠下巴，看看卫辛那担心的样子，老实应着：“那好吧，那吃个五香仔鸽，味道也不算重，可以吧？” 五香仔鸽也是明州的地道菜，他要尝尝和京师那些酒楼做的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卫辛把五香仔鸽四个字放进系统数据库里扫了又扫，确定这盘菜对他这个伤患没有任何攻击性，然后点了点头。 这个菜能处。 “再加两个菜，点个汤品，上份点心？”卫辛继续建议。 辛肆瞄了她一眼，小声提醒着：“我们是在逃难诶，还有，你身上到底揣了多少钱？” 卫辛很自信的答着：“放心，妻主绝不会让夫郎受苦。” 她的储物空间里还有一点金银。 大概是一箱金条的样子。 辛肆又瞄了她一眼，问着：“真的够花？” 卫辛笃定点头：“真的。” …… 五天后。 辛肆坐在小院的石桌边，倒了倒荷包里的钱，只倒出来半两碎银和十几枚铜板。 瞟了眼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卫辛，辛肆面无表情。 “妻主，你说钱够花的。” 卫辛掀开眼帘看向他，笑道：“夫郎，我也不知道在这县城里用个金条还要登记啊。” 她是真的没想到这茬。 当时往储物空间塞金子，想的是金子比银子价值高，在哪里都能折换不少物资。 不过她没想到这县城里根本不能随意用金子，用之前还得先后去官府和钱庄进行登记，才能折算成银钱使用。 要是平常也就算了，但现在她可是在遇刺逃难，并不想在明州留下任何有关她的痕迹，这京师官造的金条自然是不能用了。 辛肆坐在桌边，撑着下巴看向卫辛，轻轻叹了口气。 “因为金子锻造成形比较困难，再加上贵重，所以打上官印的金锭金条是不能私自损坏的，否则就违法了。但银子可以弄成碎银使用，比金子要方便得多。” 有时候觉得大妖怪无所不能，有时候又觉得大妖怪应该只有两三岁。 好愁鱼哦。 卫辛提出她的合理疑惑：“可是金子应该是能直接用来交易的啊，那些金银首饰不是也能直接典当成银钱吗？我把金条上的官印砸没了，谁还知道它原先是根金条？” 辛肆：“……” 大妖怪的鬼点子还挺多。 “你不要胡来，被人发现要送官的。各地金矿都由官府监管开采，用来做金锭金条、铸金器、造金饰的金子都划分的很清楚。你这样不是金器也不是金饰的金子，拿出去用很容易遭人怀疑的，说不好还要送到官府审查。” 听到辛肆的话，卫辛彻底歇了她的心思，慢悠悠的叹了口气。 “那没办法了，我等会儿就出去赚钱养家。” 辛肆狐疑的小眼神落在她身上，言语出现了罕见的委婉，开口说着：“还是我去吧，民间生活我比你要熟悉一点。” 她这个样子看上去真的很好骗。 卫辛看了看他的左肩，语气十分沉重：“身为你的妻主，如果我四肢健全还让你带着伤出去养家糊口，我真的可以找一块豆腐撞死了。” 辛肆又瞄了她一眼，耿直发问：“你知道去哪里接单吗？” 卫辛摇了摇头：“不知道啊。” 辛肆：“……” 辛肆：“还是我去吧，回来给你买豆腐。” 想撞豆腐也是要花钱买的。 卫辛勾起嘴角轻笑两声，说着：“拜托了夫郎，请相信你家妻主好吗，不会让你饿着的。” 她不知道去哪里接单，但她知道哪里能搞到钱，这就够了。 —— 天近正午，两名头戴帷帽的白袍人走在街上。 乍一看过去，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意思。 辛肆安安静静的走在卫辛身后，不知道她跑到这边来干什么，这边街上住的好像都是这座县城里的小富人家。 难道她想直接劫富济她自己？ 辛肆仔细想了想，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下手够快够干净，官府一时半会儿应该也找不到他们俩。 辛肆下意识的抬起手，检查袖子里的匕首。 他常穿的衣裳都是束袖的，突然穿这种宽袖，还挺不习惯。 卫辛瞥见他的小动作，实在是哭笑不得，提醒着：“夫郎，你妻主是个遵纪守法的好人。” 辛肆的表情很是古怪，狐疑的瞄了卫辛一眼。 隔着帷帽，他也不知道卫辛是怎么厚着脸皮说出这话的。 虽然看不到辛肆的表情，但卫辛通过他转脑袋的方向，大概能想象到他看向她时一脸无语的沉默模样。 “安心好吗，妻主带你去赚饭钱。”卫辛抬起手揽着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269章 很快她就收回了手，碍于时代的限制，她没在街上揽着他走。 “那我们去哪儿赚饭钱？”辛肆从宽大的袖子里取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油纸包，捻起里面的糖渍梅子塞进嘴里。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卫辛神神秘秘的，带着他七弯八拐，拐去了这条街的岔路口。 路口处，一名中年女人正身穿道服坐在桌后，立幡算命。 辛肆远远看了眼那女人，再看了眼卫辛。 只见卫辛理了理衣襟，端着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抬起手隔着帷帽的帽纱刮了刮他的鼻子，说着：“走吧。” 辛肆：“？” 辛肆一头雾水，乖乖的迈开腿跟上她的脚步。 第242章 你没被打吧（3） “这位夫郎，我观你印堂发黑，头顶隐隐有黑气萦绕。这乃是不吉之兆，恐近来会有血光之灾。” 卜卦算命的中年女人开口说着，一派沉稳的搁下茶杯。 从她桌前过去男人闻言，立刻停下了脚步。 男人身边，两名模样略显尖酸的小厮也跟着停下，朝那女人斥着：“你这算卦的胡说些什么呢，这是什么晦气话，竟然也敢说出来污我们夫郎的耳朵！” 那位穿金戴银的夫郎朝身边的两位小厮抬了抬手，头上金簪下缀着的几颗金珠子随着他的动作摇晃，几条金镯在他手上撞得直响。 “算命的，你且说来听听，我会有什么血光之灾？”那夫郎开口询问。 卜卦的中年女人摇了摇龟壳，看着摇出的铜币，掐着指头仔细算过一番之后才开口叹着：“可大可小，不好说啊。” 那夫郎蔑笑一声，正准备走人时，就见另一名穿金戴银的夫郎在小厮的搀扶下走了过来，看到中年女人时热情的打过招呼。 “林大师，又是您啊！您上次给画的符真是有用，我上山祈福时险些遭了匪了，全靠您那符才化险为夷啊！” 那夫郎热情的打过招呼，和那位林大师寒暄两句，在小厮的搀扶下离开了这里。 另一位先来的夫郎面色有些古怪，看向林大师，问着：“那大师你看我会有什么灾祸呢？” 他最近确实觉得诸事不顺，说不好真有什么灾祸在后面。 林大师又掐指算了算，叹着：“这位夫郎，我们道上有道上的规矩，这种逆天改命的事情不可轻贱了。” 那夫郎直接摘下了手上的一个金镯子放在桌上。 “快说吧，若是真能化灾，后面给你的银钱还多着呢，保准不叫你轻贱了。” 林大师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正准备伸手拿那金镯时，就听见一道磁性的声音插了进来—— “这位夫郎，你家中妻女之事还得顺其自然，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又何必来算命避祸呢？” 卫辛施施然走来，一副世外高人初下山的模样。 辛肆跟在她身后走着，小眼神里满是狐疑，完全不理解她在胡乱说些什么。 倒是那夫郎和小厮都睁大了眼，转身看向卫辛。 片刻后，那夫郎强装镇定，反问着：“我家中妻女有财有学，你这人又胡说些什么？” 卫辛笑了笑，吐字清晰，道：“妻贪欢，女愁学，此乃夫郎命中一坎罢了。与其整日面带愁容招人算计，不如放宽心，宽仁之人必有福缘。” 这姿态，这从容，那夫郎的态度直接就软了几分，就连那夫郎身后的两名小厮都低下了头。 那夫郎微微弯腰见礼，道：“大师说得是，不知大师可愿为我家中女儿算上一卦？” 卫辛笑道：“功名天注定，该来时自会来的，这位夫郎还请放宽了心，莫要扰乱了天时才好。” 说完，不管那夫郎有多震惊，卫辛转头看向旁边那卜卦的中年女人，继续道：“这位大姐，占卜不为人分忧，反而盯那点黄白之物，你这样是要被同行所耻笑的啊。” 辛肆：“？” 什么同行？谁和谁是同行？ 卫辛这个大妖怪以前难道还靠算命谋生吗？ “这位大姐，俗话说得好，阳间积阴德。”卫辛有模有样的掐指算算，随即笑了笑。 “大姐你并不是我道中人，却借我道中名声敛财，败坏我们的名德，此举不怕招天怒吗？ 靠水吃水，有好好的活计不知满足，自己做下错事也就罢了，还带着家眷一起做，大姐这样岂不是将家眷置于险地？” 卫辛说着，无视掉那林大师的惊恐眼神，上前拿起她桌上的龟壳，把桌上三枚铜钱塞进去，摇钱断卦。 “二爻不上卦，财福皆无，何异守株而待兔。”卫辛看着卦象，很是惋惜的叹了口气。 辛肆：“？” 她这样在一个骗子面前拆穿人家，还胡扯人家财福皆无，这样真的不会被打吗？ 就在辛肆思考着他一会儿要怎么扛上卫辛跑路、走哪条路能迅速逃离现场的时候—— “大师啊！” 那林大师“嗵”的一声就给卫辛跪了。 辛肆：“？” “大师啊！小民不是有意败坏大师名声的，大师千万别见怪啊！大师您看看，我家中还有夫儿要养，财福皆无如何能过下去啊！” 辛肆：“？” 什么玩意儿？ “大师您行行好，想个法子给小民解了这无财无福的命数吧！哪怕能有一点福运，小民以后必然把大师供奉在家里啊！” 听着林大师的哀求，旁边那夫郎带着小厮一脸嫌恶。 还好这时候快到用午膳的点了，上街的人不多，不然这周围可要热闹一阵。 卫辛叹了口气，说着：“你虽未入行，但有句话说对了。我们道上有道上的规矩，这种逆天改命的事情不可轻贱了，否则叫后人无福可享啊。” “应该的应该的！我这里有五十多两银子，还有些小物件，大师您尽管拿去！只求大师破了我这无财无福的命数啊！” 林大师恭恭敬敬的递上一包沉甸甸的银钱。 辛肆：“？？” 所以卫辛和这个骗子，到底谁才是骗子？ 只见卫辛拿起林大师手上的荷包，抛上抛下掂了掂，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模样，把荷包交给身后的辛肆，然后无比顺口的问着—— “徒儿你瞧瞧，这数可够得上你几位师妹出手的钱？” 辛肆：“……” 她叫谁徒儿？ 很好，以后都不要叫他夫郎了，他不想欺师灭祖。 辛肆面无表情的掂了掂，然后把荷包放回桌上，开口说着：“师傅我们走吧，这个价格就让您出手，门中后人怕是无福可享了。” 这林骗子会挑地方，这一片都是小富人家，她肯定不止捞了这么点儿。 卫辛轻轻叹了口气，准备带着徒儿离开。 那林大师立马开口说着：“大师啊！大师您行行好！对了，我这里还有，我这儿还有三十多两压箱底的钱！大师您就行行好吧！” 辛肆接过两个荷包一起掂了掂，然后打开荷包看了看。 “师傅，这样真的会被师姐们嘲笑的。”辛肆有模有样的跟着卫辛叹了一句。 他已经是一条黑鱼了，他可以跟着卫辛一起招摇撞骗。 第270章 “算了吧徒儿，生活不易，就破例这一次吧。”卫辛听着这位林大师的嚎叫，嘴角的笑意拉平了点。 再这么嚎下去就要把百姓和官兵嚎过来了。 “好吧师傅。”辛肆面不改色的收钱。 在那位林大师狂热的注视下，只见卫辛走到桌边，抽出黄纸画符，繁复的符文一笔不断落在符纸上，玄之又玄。 卫辛画完收笔，严肃道：“靠水吃水本就是个好营生了，勿要再多生贪念。行善积德，必有余财。” 那林大师更加恭敬了，连忙道：“谢过大师！谢过大师！” “大师，就这么放她走了？怎么着也要报官啊！”旁边看了许久戏的那夫郎开口说着。 卫辛笑道：“人皆有一时贪念，念在她未伤人的份上，且饶她这次吧。若是再有下次，这位夫郎你再报官捉她不迟。” 主要是惊动官府，她也不好脱身了。 那林大师闻言连连道谢，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那夫郎也点点头，道：“既然大师这么说了，那就算了吧。念在她家中有夫儿的份上，今日饶过她，算是积德了。” 说完这话，他又道：“大师今日点拨在先，有恩于我，不如去府上坐坐吧，也好让我们备上厚礼谢过大师？” 也好亲自给他女儿相看相看，多点拨两句。 卫辛闻言笑了笑，直白道：“这位夫郎，诚心待人方能积德啊。我们师徒在外逗留太久，就不去贵府叨扰了，就此别过。” 要真想谢，现在薅两个金镯子下来就能谢，何必要去府上？ 她是来赚钱的，可不是来给自己找事的。 那夫郎悻笑两声，只得好言好语的和她道别。 第243章 你没被打吧（4） 在吃饱喝足回小院的路上，卫辛看向身边拧紧眉头的辛肆，忍不住问着：“怎么了夫郎，走了一路的神？” 穿上白袍戴上帷帽，卫辛的那几声徒儿脱口而出。 换身衣袍摘下帷帽，卫辛立马改回了口。 辛肆蹙着眉头看了她一会儿，说着：“不然你也给我算一卦看看吧？我好奇。” 他觉得算卦这件事，大妖怪她是在行的。 卫辛听了他的话，先是哭笑不得，随后正经的掐起手指，有模有样的算了一番，道：“我观夫郎这命数，必然是要和我长长久久厮守一生的命数。” 辛肆：“……” 他刚才居然会觉得她是在行的？ 辛肆：“你到底会不会卜卦算命？”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一路了，他刚才吃饭都没吃香。 卫辛摸摸他的头，坦诚道：“我不会啊。” 辛肆：“！” 辛肆：“那你刚才？” 卫辛笑了笑，问着：“真想知道？” 辛肆使劲的点了点头。 卫辛叹了口气，慢悠悠的解释着—— “就算那林大师真的帮过谁，就算那人真的信了她，但这种改了命数的事情，没有几个人会主动说出来的，不然岂不是向旁人证明自己命中带灾吗？” 辛肆点点头：“所以刚才那对过去搭腔的夫郎和小厮，是她请的参市？” 原来是故意找来帮忙行骗的人。 “参市也不全是，准确来说应该是她的夫儿。你瞧见他们三人脚上了吗？那些粘在鞋底的湿泥是河边的。东篱县靠水吃水，河边盛产葛仙米，但这时候已经过了采摘季。” 辛肆眼前一亮，说着：“所以过了采摘季，她们这时候没有什么活干，就想去骗钱！” 说到这儿，辛肆皱起眉头，又问着：“但你怎么知道她在那条街上？” 卫辛揉揉他的脑袋瓜，解答着：“之前和你出门吃饭，瞧见过她扛着号幡往富人家那边走。” “我怎么没瞧见？”鱼鱼小声嘀咕。 “因为那时候你的眼睛粘在了糖炒山楂上。” 辛肆：“……” 她知道就好，倒也不必这么说出来。 辛肆转了话题，问着：“那刚才那位夫郎呢，你怎么知道他家妻贪欢女愁学？” “那位夫郎？他面带愁色，一看就是行骗的大好目标。”卫辛看了看四周，见巷子里无人，把脸凑了过去。 辛肆很敷衍的在她脸上啵了一口。 卫辛这才继续讲着—— “你看他身边那两名小厮，模样平平无奇，说话还尖酸刻薄，就让女人很泄火。一般家境不错的夫郎也不会带这种拿不出手的小厮，除非家中女人贪欢，为了避免小厮上位成主子。” 辛肆仔细想想，问着：“你怎么不说是他女儿贪欢呢？” “小傻瓜，如果是女儿，他不是巴不得开枝散叶吗？他鞋边还有许多刮蹭的墨迹，那个高度的墨迹，极有可能是许多墨迹未干的纸张揉乱了扔在地上，他从中走过才能蹭到。” 辛肆恍然大悟，认真道：“读书人爱惜墨宝，不会轻易丢在地上。得是抑郁不得志，才可能把东西往地上扔。” 再想想这些年崇文抑武的朝政倾向，众多读书人蜂拥而上，想通过科举走仕途不知道多难，读书人抑郁不得志也是常态了。 想通一切，辛肆再看向卫辛的脑袋时，显然目光更炙热了。 大妖怪的脑袋真的这么好使吗？ 好奇！ 见他想通了，卫辛再揉揉他的脑袋瓜，说着：“不管他们，我的鱼儿吃饱了就行。” 鱼儿摸出袖子里的油纸包，打开那包糖渍梅子，塞了两颗梅子到嘴里，嘀咕着—— “近百两银子，应该能用一段时间。” 要是她不拿着钱乱花的话。 …… 十天后，夷王在晋州遇刺失踪的消息直接传回京师朝堂。 女皇陛下勃然大怒，不止派出了京卫军下到各地搜查，就连宫中护卫陛下的御林军都被派出去了一部分。 瞧这架势，若是不能把卫辛活着带回京师，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为此无端丧命。 那些刺客也遭到了各州郡官府的追查，陛下的死令下达各地，显然是要彻查此事。 晋州及周边州郡乱成一锅粥，每天都有官兵上街拿着画像查找夷王殿下的踪迹，卫辛那张脸可以说是彻底印在了晋州区域众多百姓的心里。 —— 而此刻，牵动千千万万人心的夷王殿下，正在接受训斥。 “你是怎么十天就花掉近百两银子的？” 辛肆虎着脸，拿起装钱的荷包，口朝下抖了抖。 荷包里掉出仅剩的一枚铜板，铜板掉在桌上滚了几圈，摇摇晃晃孤孤单单的倒在桌上。 卫辛嬉皮笑脸，道：“夫郎不是伤着吗，我买了许多补血生肌的补药，年份足的药才有用啊。” 她回去之后一定要往储物空间里面多塞点人参鹿茸丹参当归一类的玩意儿。 “我还给夫郎买了些鲈鱼鲫鱼养在缸里，一天炖一条补身子，剩下的养着给夫郎解闷。”卫辛趴在桌上望向辛肆，眼神直接能拉丝。 辛肆耳朵有点发烫，语气放软了点，还是说着：“那也不能这么花钱，这样是要挨饿的，你急用钱的时候也没有用的了。” 第271章 她把钱都给他花了，她自己怎么办？ “我还给夫郎买了很多新衣裳，夫郎一定要漂漂亮亮。”卫辛自己说着自己的。 辛肆的耳朵又红了几分，提醒着：“不能这样乱花。” “我还给夫郎买了好多零嘴囤在空间里，饿谁都不能饿着我的夫郎。”在掌控话题上，卫辛从来就没有被动过。 辛肆脸上出现了满满的无奈，抬手扶额。 “这样真的不行，手上没有现钱很不方便的。我身上的伤已经好了，还是我去弄点钱回来吧。” 辛肆说着正准备起身，就见卫辛伸手按住了他的手。 “嗵——！” 卫辛另一只手拎着包裹放在桌上。 包裹里装的东西太多太重，甚至压开了一个角，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银锭子。 辛肆：“！” 辛肆：“你去打劫了谁家？” 卫辛笑盈盈的看着他，说着：“夫郎，我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好人，怎么会去打劫呢？” 辛肆显然不信，用他狐疑的小眼神瞄了瞄卫辛。 辛肆：“真的？” 卫辛点头：“真的。” 辛肆继续追问：“那这些银子？” 卫辛坦诚答着：“放心，这是我私下里去找好心人换的，没有通过官府和钱庄。” 辛肆仔细抠着她的用词：“私下里？好心人？换的？” 以他对卫辛的了解，事情绝对没有她嘴巴里说的这么简单。 卫辛单手撑着脑袋，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笑道：“对啊，还是夫郎你教我换的。” 辛肆：“？” 辛肆：“我教的？” 她又在胡说些什么？ 辛肆动作自然的伸出手，搭在卫辛的额头上，表情严肃的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 好像也没烧坏脑子啊。 第244章 你没被打吧（5） “夫郎，是你教我的，金子使用有严格的分类。我瞧这里的男人都挺喜欢金饰的，那么分配来造饰品的金子应该不够吧？” 卫辛慢悠悠的说着：“既然有利可图，那就有市场。既然有需求，那就有人会铤而走险。” “你用金条和首饰铺的人换的这些银子？”辛肆张圆了嘴。 “是啊。”卫辛笑了笑，“夫郎放心，金条上的官造印记我都砸了，她们除了造饰品之外也干不了什么别的了。” “你怎么换的，她们没宰你吧？”辛肆打开包裹，清点里面的银锭子。 卫辛答着：“她们做金饰还有额外的工费，再加上这里的金饰价格虚高，我找她们按一两金子折换十二两银子来换的。” 辛肆：“！” 辛肆：“你没被打吧！” 她真的是敢啊！ 正常钱庄折换是一两金子换十两银子，只有来路不明的金子才会用这种不见光的路子去折换，而且这样去折换肯定就换不到十两银子的价格了。 他以为她一两金子能换八两银子就顶了天了，她居然敢叫价十二两银子？ 她没被打吧！ 卫辛一脸冤大头的模样，纯良无害的摇了摇头：“夫郎放心，我没有挨打，她们就不一定了。” 她可能失手误伤了几个。 辛肆想想卫辛的武力值，觉得也是，随即嘀咕着：“你都闹事了她们居然还肯和你换？” 卫辛脸上扬起极其和善的笑容，答着：“可能因为我说，不换就去官府举报她们？” 辛肆：“！” 她这得是个惯犯吧？ “本来打算多换点的，但那个掌柜拉着我的裤管，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和我说，她们铺子里上上下下就这三百两的现银了。我想想算了，第一次打交道，我也不好意思为难人家。” 卫辛说得一脸正气。 辛肆：“……” 到底得是多厚的脸皮，才能让她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种话？ 卫辛拉着他的手，把人拉进怀里坐着，蹭到他耳边亲了亲他的耳朵。 “够了吗，夫君？”卫辛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 辛肆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抬手挠挠耳朵，说着：“五十两就够用了，你把剩下的收起来，不可以再乱花，以后出门买东西我要跟着你。” 他前面就是听了她的话，安静在家里养了十天的伤，以至于任由她十天就把那近百两银子花得只剩一个铜板。 卫辛点头应下，伸手去扯开他的衣领子，问着：“夫君的伤好些了吗？” 辛肆立马拍开她的手，捂紧衣领，问着：“你想干什么？” 她先说要干什么，他再决定这伤是好了还是没好。 “想关心关心夫君。”卫辛继续伸手。 辛肆看了看她，小声嘀咕：“应该，差不多好了吧。” 反正伤口已经不用上药缠绷带了，但是血痂还没完全脱落。伤口没有前段时间那么痒，正生肌的时候应该过了，只是还没完全长好。 卫辛看着他那小表情，笑道：“放心，就算要疼你，也是等你好全了再说。” 她真的就是单纯的看看，再让系统给他检查检查。 辛肆：“……” 辛肆：“哦。” 说得好像是他很想要一样。 辛肆彻底撒开手，由着卫辛解开他的衣领去看伤口。 看到卫辛那写在脸上的心疼，他本来想问的那些话也突然觉得不必问了。 看她这模样，应该是不介意他身上留疤的吧？ “这血痂看样子还得再养个十来天才能脱落，我们再在这儿住个十来天，等你这伤口脱痂了我们再动身。”卫辛低头在他的伤口上轻轻落下一吻。 辛肆睁圆了眼，立刻抬手捂着结痂的伤口，无比耿直：“你别亲，我很多天没沐浴了！” 这伤口不能碰水，他只有换药的时候才用药水擦擦。 卫辛每次都能被他耿直得哭笑不得，只好帮他拉上衣服，给他把衣襟整理好。 “我们下一次要动身去哪儿？”辛肆继续问着。 现在她遇刺失踪的消息应该都传得沸沸扬扬了吧，真的还留在明州不走吗？这里可是明王卫阙的封地，挺危险的。 卫辛抱紧他的腰，答着：“下一站，我们去巽华郡。” “巽华郡？！” 明州首府巽华郡？！ 她这个大肉包子真的要去打狗吗？ —— 另一边，晋州西南方向的夷州。 江平川带领将士在两州接壤的地方找了又找，就差没把附近几座山头翻过来。 “姐姐你先等等，你觉得主子真的会往夷州来吗？” 江远山牵着伍将走在江平川后面，眉头轻轻蹙着，仔细思考卫辛会去哪儿。 “夷州是她的封地，主子现在的处境这么危险，不回夷州她能去哪儿？”江平川没好气的把雁翎枪往地上一戳。 枪杆尾部的铁鐏直接把砖石戳了个窟窿出来。 江远山摇摇头，淡然开口：“不会，主子不是你，她想的没有这么简单。” 江平川：“？” 妹妹？ 我是你亲姐你知道的吧？ “我也觉得主子不会来夷州，首先她如果来了夷州，要是让京师那边知道了她和夷州军私下有联系，平白遭人忌惮。”载阳在旁边开口说着。 第272章 江远山想想，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载阳继续说着：“而且所有人都猜主子会往夷州跑，说不定刺客现在就跟在我们后面，在等着我们找到主子。” “那我们先去把后面那些刺客扫干净了？”行夜开口建议。 载阳朝他摇摇头，“不，那样太浪费了。我们抛个饵出去，说不定能捉几个活口。” 宵衣摸了摸下巴，说着：“我觉得行，主子和辛肆办事都谨慎，我们一时半会儿可能找不着她俩，不如先处理一下那些刺客，说不定能摸出刺客后面的人。” 这时候，旁边的厉时韫开口提醒着—— “女皇那边下了最后通牒，两月之内若是找不回殿下，随行之人全部以护主不力论处，午门问斩。” 云朗不以为意，说着：“还有两个月，说不定主子听到消息就赶回来了呢？” 主子不会让她培养的这么多人莫名其妙就被问斩的。 厉时韫实在是佩服她们几人的心态。 云朗看了厉时韫一眼，抱着大刀，继续问着：“你这么急其实也没什么用，难道你有什么办法找到主子吗？” 今天云朗的话似乎比以前要多一点。 “反正我是不会坐以待毙的，你们想拖就拖着吧，我带兵去寻找殿下了，你们随意。”厉时韫提剑离开。 江平川提起长枪跟了出去，说着：“我和她一起去找主子，那些刺客交给你们了。” 行夜看着她们先后离开的背影，抬起手抠了抠下巴。 “远山，我怎么觉得你姐好像比以前稍微稳重点了？”行夜开口问着。 江远山淡定的点了点头，应着：“好像是。” “不说这个了，我们先——诶？云朗，你干什么？”行夜看了看收拾包袱的云朗。 云朗背上她的包袱，说着：“主子之前吩咐了我一个任务，她说要是出事了就让我立刻去办。我现在要去办，那些刺客就交给你们了。” 主子说得对，这个厉时韫就是个随时会咬人的白眼狼。 她得赶紧赶回京师帮方梨。 云朗系紧包袱，看了看宵衣她们，叮嘱着：“你们几个照顾好远山啊，她不会打架。” 宵衣她们朝她摆摆手，“去吧去吧。” 伍将也朝她叫了两声，“汪汪！” …… 第245章 给本王一点面子（1） 作为明州首府，巽华郡城的繁华远不是东篱县一座县城可以比拟的。 兰膏明烛，华燈错些。 纵使夜幕降临，巽华郡也是灯光浮动，熙熙攘攘。 “这位公子您瞧这个，这玉簪上的银铃小巧精致，声音清脆悦耳，要不要买一支回去？” 沿街的商贩守在推车边，吆喝的很是热情。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七月之后天气渐凉，九月到了该加衣御寒的时候，于是民间便有了这热热闹闹的授衣节。 辛肆戴着雪兔面具走在街上，看了眼贩妇吆喝的那支簪子，然后摇摇头。 不要，他不喜欢带响声的东西，会暴露位置。 卫辛见他不感兴趣，朝那贩妇笑了笑，揽着怀里的鱼离开了。 那贩妇也没恼，继续热情的吆喝着。 今晚客源多，和气才能生财。 另一边，辛肆看了看卫辛揽在他肩上的手，耿直说着：“你前些日子在街上还挺规矩的。” 昨晚开过荤，她这人也跟着不收敛了。 卫辛正经答着：“夫郎，街上这么多人，贵重物品不随身携带是不行的。” 辛肆嘴角往上弯了点，没搭理她这话。 “那边摊位上有汤年糕，要不要去试试？”卫辛可太清楚这条鱼的喜好了，衣衫首饰再漂亮都没兴趣，只要一提到吃的，那个眼睛直接放光。 辛肆双眼放光，顺着卫辛的视线看过去，皱着鼻子闻了闻。 肉汤的咸香味涌进鼻腔。 “好啊，去吃那个。”辛肆直接拉着卫辛腰间的玉佩，拉着她大步走到摊位边坐下。 明州地区多糯食，尤其是这家家户户都会捶打的年糕，并不拘着年节时才吃，而是一年四季都有的吃。 辛肆拉着卫辛过去坐下，叫了两碗汤年糕。 没过一会儿，摆摊的大姐端了两碗汤年糕上来。 “您二位慢用嘞！” 辛肆看着碗里的青菜和肉沫，还有下面软糯糯的年糕片，先拿起汤匙在碗里搅了搅，免得年糕片都粘连在一起。 卫辛撇开青菜叶，舀了一勺汤，吹温之后试了试。 咸汤带着肉的鲜味，因为有青菜在里面，也不显油腻，入口还有年糕熬煮后带来的浓稠感。 “哇——”对面的鱼直接烫到翻白眼。 像极了锅里那种被煮得热到翻肚皮翻白眼的鱼。 卫辛立刻叫来摊主，要了碗凉茶。 茶刚上桌就被鱼咕噜咕噜喝完了。 烫到翻白眼的鱼终于被这一杯凉茶给救回来了，继续抄起汤匙和那碗汤年糕奋战。 “有些小鱼儿，吃的真是心急。” 卫辛叹着，想起他刚才被烫得想吐舌头又不好意思吐的模样，还是有些心疼，还是忍不住提醒着：“你慢点吃，妻主不和你抢鱼食。” 辛肆叼着汤匙瞄她一眼，继续埋头吃。 不过他之后显然耐心多了，每一口都是吹温之后才下口。 卫辛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碗里的年糕片，视线在街上众多行人之前游走，似乎是在找寻些什么。 街上行人摩肩擦踵，偶尔有那么几个熟人遇上，顺口打个招呼也就过了。 一名衣装朴素的女人提着哄小孩的陶哨和拨浪鼓走在路上，路遇几名勾肩搭背的女人，低头朝那几人见礼。 那几人没理会她，直接从她面前走过，嬉笑着往花柳之地而去。 女人沉默片刻，提着东西离开了。 卫辛搅着碗里的汤年糕，见此一幕，脸上有了几分兴致。 辛肆抄起汤匙吃得很是专注。 有大妖怪在，有些小鱼儿出门不需要带脑子，只需要带嘴吃就行了。 对面的大妖怪戴着和他一样的雪兔面具，四处看了看风景，然后低下头继续和他一起吃。 大半碗过后，鱼放下汤匙，摸了摸饱溜溜的肚子。 不该在出门前吃晚饭的。 卫辛抬头看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自觉的把他那碗也挪到她手边，一起解决。 辛肆如今已经能坦然面对卫辛帮他清扫剩饭了，甚至还在思考着：她这饭量真的见长。 两人吃好喝好，结完账之后再在街上逛了一圈消消食。 期间辛肆一再表示他不需要衣衫首饰，虽然好看但是穿不了两天，回去就不能穿了。 但卫辛仿佛一个聋子，看到合适的就给他包起来了。 …… 翌日清晨，卫辛买完早点回来，刚进门就愣在原地。 辛肆坐在石桌边擦着匕首，抬起头看她一眼，耳朵有些红。 他今日一改以往的黑袍白袍风格，换了一身天青色的长衫。那精瘦的腰身上束着锦封，琳琅配饰挂在腰间，折射出熠熠华光。 第273章 高门贵公子的气质拿捏住了。 “这是哪里来的小仙人儿，跑到我家里来勾我的魂。你这样给我家夫郎戴绿帽，问过我家夫郎了吗？”卫辛毫不掩饰她的惊艳，走过去把食盒放在桌上。 辛肆的耳朵更红了点，擦着匕首不说话。 她给他买了那么多衣衫首饰，他觉得她应该是想让他穿戴的。 现在的卫辛已经足够强，她不需要一个呆板无趣的暗卫，她需要的是一个华贵专情的夷王君。 他可以往那个方向靠近一下。 【叮——】 【攻略对象司不渝，忠诚度100%！爱恋度97%！攻略任务总进度98.5%！】 【请宿主再接再厉！】 “小仙人儿怎么不说话，不想理我？”卫辛很不客气，直接拉住了仙人儿的手。 辛肆红着耳朵，抬起头，绷紧脸蛋看向她，耿直发问：“好看吗？” 卫辛简直要被他戳到心窝子了。 好不好看都是其次，重要的是她养的鱼儿怎么会可爱成这个样子！ “我现在就想把你扛回屋里，扔到床上收拾一顿，你觉得好不好看？”卫辛的荤话张口就来。 辛肆对上她的炙热眼神，心里放心了点。 那应该算是好看。 第一次穿这种一层套一层还拖曳这么长的衣服，他还挺不习惯的，她觉得好看也不枉费他捯饬了半个时辰。 “可以亲一口我仙飘飘的鱼儿吗？”卫辛诚恳提问。 仙鱼起身，走过去坐到她腿上，满足她的小要求。 鱼儿仙起来，这入口的滋味也是不一样的。 “好像不亲还好，亲完是真的想扛回屋里关上门了。”卫辛搂紧他的细腰。 辛肆趴在她肩上，小声嘀咕一句：“你也不是没干过。” 大清早起床之后又跌回床上这种事情，她也不是没干过。 卫辛埋在他脖颈处，吸了一口薄荷香，开口说着：“现在可能不太行，等会儿有正事要去办。这次先攒着，下次一起连本带利疼疼夫君。” 下次很快就到，可能就是今晚。 辛肆抬起头瞄了她一眼，“等会儿就要去办事？那我去把这身衣服换了。” 要办正事不早说，他白捯饬半个时辰了。 “别。”卫辛按住他的腰，笑得很是无奈，“今天不动武，夫君这样就很好，就算要动武也是我上好吗？” 难得见他这么认真的装扮自己。 她确实不在意那副皮囊，但那也是对外而言。外人不管漂亮与否，她都能直接当根柱子去看。 简而言之，与她无关。 但要是换成他认真装扮一番，这惊喜就很大了。 “可这身衣服跑起来都不好跑，万一踩着衣摆了，那不是直接摔个狗啃屎？”辛肆认真说着。 他觉得未来的夷王君绝对不能再摔在狗屎上了。 卫辛哭笑不得，继续说着：“不需要跑，夫君今天只需要当好我的男人，剩下的一切我会解决，好吗？” 辛肆狐疑的瞄她一眼，点了点头。 第246章 给本王一点面子（2） 天近正午，临街的酒楼里。 卫辛坐在二楼包厢的窗户边，看着下方那些拿她画像张贴的官兵，面具下的嘴角轻轻勾起。 不愧是她的好皇姐，找她可找得真是积极。 “听说陛下闻讯盛怒，给云朗她们下了死令，两个月之内要是找不回你，云朗她们全部都要处死了。” 辛肆蒙着面纱站在她身边。 这面纱从头顶额饰上一直垂下，遮住了他整张脸。面纱上还缀着几条细小的珠玉链子，看上去颇为精致。 今天的鱼儿乍一看上去，颇有几分以色侍妻的味道在里面。 卫辛搂着他的腰，把人带进怀里，安抚着：“放心，我们办完这事就回去。她们都是花钱买的，不会让她们出事的。” 朝上众多亲王里，那几位什么恭王端王仁王，一听便知封的都是些好听的虚名空爵。 卫霖是不会给她们实际封地的。 真正有封地的亲王，只有卫霖的几位成年女儿。 而这些女儿里面，封地大到州这个单位的，只有夷王和明王。 至于其余四位平陵王、隋阳王、晋山王、秦岗王，只是以郡为单位的赐封，卫辛暂时没什么兴致花太多心思去管她们。 要玩就玩大的，筹码不大，下注都嫌浪费时间。 “可我要怎么扮成你在外面找的男人，不会露馅吧？”辛肆伸手拨了两下他面纱上的珠玉链子。 他要扮成那种娇娇媚媚的样子吗？ 那要怎么扮才不露馅？ 卫辛抬起手，逗猫似的刮了刮他的下巴，说着：“别担心，你就是我的男人，本色出演就好。想牵就牵想抱就抱，想撒娇就撒娇，不用拘着。” “真的不用拘着吗？”他想呼她脑袋也可以吗？ 后面的话辛肆很识相的没有问出口，只在心里小声嘀咕着。 “不用拘着，要不你先和我试着演一场，你觉得正常男人在妻主面前该是什么样子的？”卫辛掐了掐他的细腰。 辛肆想了想，认真点了点头。 “那我先试试看。” 他得先熟悉一下形式。 “好，你先试试。”卫辛也很好奇他娇软起来是个什么模样，脸上的表情愈发期待，“来吧，想怎么娇气就怎么娇气，千万别和妻主客气。” 辛肆揉了揉喉咙，开始掐着嗓音—— “殿下，奴家想……” “好了夫君，打住。”卫辛满脸的期待都化为了一言难尽。 辛肆很不乐意的看她一眼，他才刚找到点感觉。 卫辛脸上的表情实在是一言难尽，挑开他的面纱，扣着他的后颈慢慢贴近。 脸红心跳的口传身教之后，看着他红着耳朵的模样，卫辛轻笑两声，在他水润的唇瓣上再啄了一下，低声道：“再叫一声殿下。” 辛肆双手攀在她肩上，眼神飘忽着，尾音有些沙哑—— “殿下。” 卫辛眼底的笑意深邃了些，勾起他的下巴。 “可以了，就这个样子保持住，美人儿这样就很招殿下心疼。” 辛肆心里已经一巴掌呼到卫辛脑袋上去了，嘴上却还是很配合的应着：“奴家知道了，殿下。还有，殿下你的面具磕疼奴家了。” 戴着面具的时候不要贴贴脸。 卫辛满意的捏了一把鱼美人儿的脸，放他下去了。 没过多久，包厢外传来小二的敲门声音。 “咚咚——” “客官，您要请的人请过来了。” 卫辛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虚伪，应着：“进来吧！” 包厢门打开，门外小麦肤色的女人看了看那小二，迈步走进包厢，先打量了一下包厢里的卫辛和辛肆。 寻欢作乐的富家小姐，以色侍人的风尘小倌。 “你是？” 这两人她认识吗，为什么要派酒楼小二把她从街上请来？ “明州军营好生热闹，明王借用夷州的管理模式，建家眷区用以笼络武将，却笼络的都是她肖家势力下培养的武将。军营里那一群混吃等死的东西都能带着家眷过富贵日子，而勤勤恳恳费力训兵的各位将领……” 第274章 卫辛说到这里，看了眼那女人，接道：“待遇不如她们也就罢了，家眷也一年上头难见一面，只能一封家书寄托相思情。” 说到最后，卫辛悠悠叹着：“不值啊！” 辛肆：虽然他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大妖怪又要开始忽悠了。 “殿下，请用茶。”辛肆的声音实在称不上娇软，但也已经掐得足够乖巧。 “殿下？”那小麦肤色的女人直接瞳孔地震。 京师亲王皇女众多，到底是哪位殿下？而且明州无灾无乱的，怎么会有亲王皇女会亲自来明州，哪怕明王殿下都多年没来过明州了。 “坐吧，本王就是游玩到这里，顺路来皇姐的地界瞧瞧。”卫辛摘下脸上的面具，笑盈盈的看向她。 辛肆也十分顺手的关上了窗户。 “夷王殿下！？”那女人定了定心神，随即掀袍跪下。 “末将明州军护军毕溱，参见夷王千岁！” 卫辛笑着朝她抬了抬手，和气道：“毕溱护军，坐吧。本王就是昨晚在街上瞧你心情不好，今儿出来又遇上你了，才叫你上来聊聊。” 辛肆：昨晚？ 哦对，昨晚他只瞧见汤年糕了。 “谢殿下。”毕溱起身找了张椅子坐下，显然有些拘谨。 夷王遇刺的事情在晋州和周边几个州闹得沸沸扬扬，外面大街上的官兵都在找这位夷王殿下。 上面也有命令下来，但凡是遇见了和夷王相像的人，一定要上交给明州刺史保护，不得私自联系朝廷派下来找人的京卫军和御林军。 找到夷王的人……似乎还有重赏。 “怎么了，毕溱护军见了本王这么拘束的吗？本王还一直以为自己很值钱很讨喜。”卫辛摊开双臂靠在榻上。 辛肆十分有以色侍妻的自觉，乖巧的坐过去，依偎在她怀里。 卫辛揽住他的肩，笑得春风荡漾。 毕溱见此一幕，忙低下头，道：“殿下身份尊贵，末将拘束也是难免的。” 这位不是遇刺逃亡吗，怎么瞧这样子过得挺滋润的？ “毕溱护军千万别拘束，本王这人很好说话的。”卫辛坐在榻上的炕桌旁边，一手揽着怀中美人儿，一手撑着脑袋，笑盈盈的看着毕溱。 毕溱低着头，建议着：“听闻殿下遇刺，现在刺客还没捉住，殿下在外太危险了，不如还是末将护送殿下去刺史府吧？” “可本王觉得刺史府好像比刺客还危险。”卫辛看向毕溱，轻笑两声，语调轻缓—— “本王还以为毕溱护军是个聪明人，没想到连这死局也看不透吗？” 毕溱脸色变了变，反问着：“殿下既然知道是死局，还来找末将做什么？” 要是卫辛不来找她，老老实实的等着朝廷的人或者夷王府的人来救，不就没有这么多事了吗？ “不不，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卫辛笑着摇了摇头，略带无奈的叹了口气，似乎在为毕溱的头脑感到担忧。 “毕溱护军可能理解错了，本王说的不是自己的死局，本王说的是你的死局。” 第247章 给本王一点面子（3） 毕溱皱紧眉头，道：“末将愚钝，殿下有话还请直言。” 朝廷的人一句话要拐十八个弯，绕得人头疼。 “毕溱啊毕溱，你既然知道这是本王的死局，可曾想过本王死了之后你会有什么下场？”卫辛脸上的笑始终那么和善，像是邻家的姐妹。 “本王死了，一定会有人为本王的死陪葬。 如果是肖家那派的权贵武将抓住了本王，或许明州这边会想方设法的为她们掩盖真相，尽量让本王死得无声无息。 如果实在无法遮掩，她们也会赶在朝廷派人查来之前，多找几个替死鬼推出去，给本王陪葬。 而你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将领，真是陪葬的上佳人选。 如果是你亲自把本王带去了刺史府，那么那些人就连遮掩都不必了。一旦本王出事，不管是谁干的，最后都是你干的。 懂了吗，毕溱护军？” 卫辛一脸惬意的捏了捏辛肆的肩膀，说着：“至于那些刺客，毕溱护军，你真以为凭那些人就能把本王怎么着吗？” 毕溱只感觉她的脑子一下接收了太多信息。 看卫辛这副带着男人游山玩水的模样，她还真不觉得卫辛是在遇刺逃亡。 “明州路遥水远的，本王既然为你走了这一趟，毕溱护军多少要给本王一点面子。就算不为你自己的前途着想，也得为家中孩子着想，不是吗？” 卫辛的态度依旧和善可亲。 她话音刚落，毕溱的脸色顿时就不那么好看了。 “明州军营的管理模式仿照夷州军营而来，但却仿掉了最重要的那点，叫——各凭本事。她们只学到了夷州军的福利，却忘了这福利原本是竞争的奖赏，而非内定的赏赐。” 知道为什么夷州军的管理模式被各地将士推崇吗？ 因为它给了将士想要的公平。 如果只学了形式，内里依旧腐朽，那就是一场灾难。 卫辛嘴角的笑意似讥似讽，叹着：“毕溱护军，跟着肖家的人玩是没有出路的。别跟她们了，跟本王玩，带着孩子吃香的喝辣的还能升品阶，怎么样？” 既然是挖人墙角，不许重利如何挖人，难道初次见面和人家谈感情谈理想吗？ 辛·安静美人儿·肆依偎在她怀里，面纱下的脸死死绷着，努力让自己的嘴角不抽搐。 卫辛这个大妖怪以前是当土匪的吧？ 她这一套威胁收买操作顺溜的，得是个惯犯啊！ 毕溱坐在桌边思索了许久，然后才起身朝卫辛打躬作揖，开口说着： “末将就是个小小护军，在明州军里无权无势，安于现状也无甚大志，恐怕帮不到殿下什么。殿下既然无需人保护，末将今日就当不曾见过殿下也就是了。” 这意思，也就是只想安静当个护军，不想掺和到皇女之争里面了。 “你这话本王觉得很是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卫辛笑着捏了捏辛肆的肩膀，“美人儿觉得耳熟吗？” 辛·安静美人鱼·肆点了点头，乖巧的应着：“回殿下话，当初那御林军统领似乎也是这么说的。” 当初卫辛遭程雁诬陷通敌卖国时，那位到夷王府押卫辛入宫的谭延统领也是这么说的。 但是被卫辛盯上的人，怎么可能不掺和进来呢？ 那位谭延统领如此，这位毕溱护军恐怕也不会例外。 “毕溱护军，你瞧瞧，御林军统领多给本王面子。本王特意来明州找你，你这样让本王白跑一趟的话，真的会让本王脸上很挂不住的。” 卫辛脸上笑意不减，提醒着：“明州这片地，肖家门生当道，相信毕溱护军的日子并不好过。本就不容乐观的处境，若是再得罪了本王，岂不雪上加霜？” 见毕溱脸上的表情有所松动，卫辛继续蛊惑： “每个孩子都是一颗种子，身为人母，谁不想为子嗣搏一个锦绣前程？毕溱，你不能给孩子的，本王能给。” 毕溱心中权衡了一下拒绝卫辛和答应卫辛的后果，短暂的挣扎后，开口问着：“末将人微力薄，能帮殿下做什么？” 第275章 卫辛笑道：“放心，本王不会为难你的，你只需要隔段时间就向本王汇报一下明州军的情况即可。至于这每段时间到底隔多长，随你方便，但间隔时长尽量不超过两个月。” 她特地往明州跑一趟，就是为了往明州军营里钉一颗钉子。 这颗钉子钉下去，她也该准备回去了，不然云朗她们可就要给她陪葬了。 “但是末将身在明州，无权无势，手底下只那些小兵。若是往京师给殿下传信，被人截去恐怕会害了殿下。”还会害了她自己。 毕溱总得为她自己的安全考虑考虑。 卫辛不以为意，说着：“明州和晋州挨着，送去晋州就是了。晋州军营里有位昭德将军，名叫沈豫，你传信给她就是了，剩下的无需你插手。” 沈豫，那糖人贩夫的妻主。原本只是晋州军里的一位护军，晋州兵变之后她让人顺手抬了一把，抬到了将军的位置，现在也能帮她办些事。 晋州刺史是户部尚书方涵的人，她相信以方涵的聪明，会通知那位晋州刺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听到卫辛说起晋州军里的昭德将军沈豫，毕溱脸色有些怪异。 那位发动晋州兵变的沈豫将军她也有所耳闻，没想到竟然是这位夷王殿下的人。 “末将明白了。”毕溱躬身行礼。 —— 辛肆全程扮演着殿下怀里的乖巧美人儿，直到毕溱和卫辛谈完事、离开了酒楼，他才揉着脸从卫辛怀里起来。 脸上都被压出红印来了。 “你全程都没有用上我，当美人儿和当暗卫有什么区别？”他总感觉白掐着嗓子说了那么久的话。 卫辛隔着面纱刮了刮他的鼻子，说着：“当然有区别。” 辛肆狐疑的小眼神直往她身上扫。 “带着美人儿，证明那些刺客对本王造不成丝毫威胁。带着暗卫倒也行，但这气场上就差了些。” 卫辛想揉揉他的头发，但又怕把他精心捯饬的头发弄乱了，于是转手又去刮了刮他的鼻子。 “谈判本就是一场博弈，气势是第一战。” 哪怕真的是在逃亡，气场也不能弱，越弱越容易被欺。 相反的，要是这气场能立起来，对方摸不清你的底细时也不敢轻易动手。 辛肆蹙起眉头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头上的那些珠玉饰品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 “那事情办完了，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回去？”辛肆看向她开口询问着，脸上带了些不舍。 回京师之后就不能这么光明正大的喊她妻主了，不能这样穿得漂漂亮亮了。 嗯，也不能吃到这么多地道的菜品了。 卫辛摸了把鱼，答着：“还差一点小礼物要送给大皇姐，等送完这个礼物我们就回晋州，等待朝廷对本王的搜救。” 既然来都来了明州，不送皇姐一份礼物，实在显得她这个做皇妹的不知礼数。 哪有上门拜访不给东家送礼的呢？ 再者，她最近混得太好了。一个人站在风口浪尖上确实过于孤单，她得找个人陪她一起承担这份忌惮。 …… 第248章 天降异象（1） “主子！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任谁听了堂明这话，多少都得上去朝她的脑袋来两下。 而堂明丝毫不知，并且表现出了十二分的激动兴奋，就差没有学着伍将的样子朝着卫辛和辛肆摇尾巴。 卫辛：“……” 辛肆：“……” 短暂的语噎之后，卫辛拍了拍她的肩膀。 卫辛：“谢谢。” 辛肆看了看堂明，还有她身后那些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人，问着：“其余人呢？” 怎么看这样子只有堂明在找他们？ “宵衣和江远山带人押着几名刺客回京审讯，行夜和载阳还在带人追杀剩下的刺客。厉时韫说要去找主子，但不知道找到哪儿去了。江平川和她一起去的，也不知道找到哪儿去了。至于云朗，好像是回京师去办主子你之前交代的事了。” 堂明憨憨的摸着脑袋，她可能根本不知道，认真在晋州和周边州郡找卫辛的只有她一个。 卫辛点了点头，问着：“夷州军那边还好吗？” “挺好的，就是许焓她们脱不开身，而且也怕招人嫌疑，所以就没敢出夷州地界来找主子。” 堂明说着，指了指身后，“王府的府兵不够用，属下带了些夷州军士兵出来一起找主子。” 夷王府的人大规模出行时都会戴上一样的青面獠牙面具，所以她也钻了个空，这样带夷州军士兵出来就不会招眼了。 “回去之后继续严查上次那一队流寇，剿灭干净。但凡再有戴上相似面具、冒充夷王府之人在外行恶的，就地诛杀！” 卫辛之所以创造出这样一支青面獠牙的队伍，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为了方便带夷州军的将士出来办事。 但同样的，利越大，弊越大。 如果有人戴着这样的面具在外行恶，她也要承担着替人背锅的风险。 所以必须杀一儆百，让人不敢碰这个瓷！ “属下遵命！”堂明立刻应下。 随后，有士兵走进客栈禀报着—— “启禀殿下，晋州刺史张念寒和御林军右统领谭延到了。” 她话音刚落，晋州刺史张念寒就已经提着袍子冲进了客栈，战战兢兢的给卫辛行礼。 “下官参见夷王殿下！殿下安然无恙，下官谢天谢地啊！” 张念寒是真的谢天谢地，要是这位在她的晋州地界出了事，她这脑袋可就要准备摘下来了啊！ “末将参见夷王殿下！”谭延大步走进来，袍子一掀就给卫辛跪下了。 见到她们两人，卫辛脸上那久违的官方笑容立马就扬了起来，亲自上前扶起她们两人。 “刺客猖獗，本王也不便留下踪迹，辛苦二位费力找寻了。” 既然卫霖给的威慑已经足够了，那她这个夷王殿下当然是要温和一点的。 “下官岂敢受殿下这声辛苦啊！实是下官治理不严，才让殿下在晋州地界上受了这番苦！下官有愧殿下、有愧陛下啊！”张念寒跪在地上不肯起身。 旁边已经被卫辛扶起来的谭延，正在考虑她要不要也再一起跪下意思意思。 还不等她考虑完，卫辛已经把两鬓泛白的张念寒扶了起来。 “张刺史不必如此自责，归根结底还是刺客的错。张刺史要保重身子，抓住刺客，还晋州一片安宁，这样才不枉本王受了这番苦。” 卫辛说得大义凛然，满身正气。 辛肆：“……” 他真的只差一点就信了这话。 张念寒感动的痛哭流涕，再三感谢夷王感谢陛下感谢朝廷，感恩戴德的引着卫辛去了馆驿，然后赶紧上书朝廷。 夷王殿下找到了，没有缺胳膊少腿，她们也都不用陪葬了。 —— 到了馆驿之后，向所有提心吊胆寻找她的官员道过谢，卫辛摊开手臂，四仰八叉的往床上一躺。 辛肆学着她的样子，摊开手臂往她旁边一躺，一条腿还伸过去压在她腿上。 第276章 一大一小两条咸鱼。 “抱抱夫君。”大号咸鱼翻了个身，抱住身边的小号咸鱼。 小号咸鱼直接躺平，不管她，闭上眼睛就睡了。 见他真的累了，卫辛歇了会儿之后起身下床，帮他脱掉鞋，把他抱到床上躺好。 辛肆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看她。 卫辛脱鞋上床，把旁边的毯子拉过来盖在她们两人身上，抱着他亲了亲他的额头。 “睡吧。” 辛肆的眼皮正在打架，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又睡了。 【叮——】 【攻略对象司不渝，忠诚度100%！爱恋度98%！攻略任务总进度99%！】 【请宿主再接再厉！】 卫辛抬手轻抚着他的眉眼，见他在睡梦中使劲蹙了蹙眉，意识到她可能弄痒他了，这才笑着收回了手。 辛肆抬起手挠了挠眉毛，继续睡。 …… 半个月后，京卫军和御林军护送夷王平安返京。 虽然途中又经历了几次暗箭刺杀，但好在卫辛没逝，所以并没有引起太大动乱。 卫辛刚回京师，正准备风尘仆仆的进宫叩见卫霖，没想到卫霖先派了古嬷嬷通知她回府歇息，说等晚些时候卫霖忙完了，再亲自来夷王府看她。 这个待遇，把卫辛听得直接掀开袍子，准备朝着皇宫方向原地跪拜。 古嬷嬷立刻拦住了她的动作。 “殿下使不得！殿下赈灾累病了身子，又遭贼人行刺，瞧殿下这身上伤痕累累、身虚体弱的，这些虚礼就暂时放下吧。” 在外人看来卫辛身上确实是伤痕累累，这一身伤痕，都是她回京路上特意在树枝上剐蹭的。 卫辛的动作立刻止住，并且慢悠悠的拍了拍她的袍子。 “那本王就谢过嬷嬷体谅了。” 还好是古嬷嬷来传旨的，就算她没拜完，古嬷嬷回宫之后也会说她感恩戴德的拜了。 要是换了旁人来传旨，卫辛还真得跪下朝着皇宫方向磕一个。 受皇帝大恩，朝皇宫而拜，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殿下快坐下歇着。”古嬷嬷那张慈眉善目的脸上带着几分担忧，扶卫辛在主位坐下，“殿下不在的这三个月里，陛下和老奴都好生记挂殿下啊！” 她是真的记挂卫辛。 她夫儿那两条命可都跟卫辛连在一起呢！ 卫辛闻言笑了笑，淡然道：“嬷嬷放心，本王是个祸害，祸害是要遗千年的。” 古嬷嬷应着：“殿下乃是天家女儿，自当千岁！” “好了，嬷嬷快请坐吧。”卫辛朝着古嬷嬷抬了抬手。 古嬷嬷坐下后，方梨立刻着人奉上两杯上好的新茶，然后带着厅内众多仆从退下了，只留下辛肆和云朗守在卫辛身后。 “殿下这段时日不在京师，不知这京师中的热闹啊。”古嬷嬷见卫辛平安回来，也就松了口气，有兴致和她聊天了。 卫辛笑道：“这不就是不知道吗，正要听嬷嬷给本王讲讲呢。” 古嬷嬷端起茶杯喝了半杯茶润嗓子，然后才开口讲着—— “殿下刚去骥州治理水患的那些日子啊，陛下就解除了端王世女卫子玉和罗三公子罗清宏的婚约，直接把罗清宏公子赐给了仁王萧惊燕做侧夫。” 第一个小故事就十分精彩，吊起了卫辛的兴趣。 罗清宏本想修复萧惊燕和卫子玉的关系，没成想弄巧成拙，这下萧惊燕和卫子玉应该是彻底翻脸了吧？ 第249章 天降异象（2） “还有那金雾衣皇女和七皇子的婚约，因为七皇子少不经事，闹大了肚子，陛下直接命钦天监和礼部定好日子举行了婚礼。金雾衣皇女如今已经搬出了端王府，住进了七皇子的启光公侯府里。” 第二个故事依旧精彩，古嬷嬷不愧是跟在卫霖身边的人，会揣摩心思，知道卫辛想听谁的故事。 金雾衣此举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估计是在端王府里面觉得办事受限，所以才想了这个法子提前搬出去吧。 住在卫思湛的启光公侯府里，她再想干什么都方便得多。 “还有就是文安书院的事情，肖成儒的嫡女肖晨，承继其母肖成儒的亲王爵位、被陛下敕封礼庄王之后，便以其母的谥号文安二字，在肖家祖地建了座文安书院。” 听到古嬷嬷的第三个故事，卫辛那懒懒散散耷拉着的眼皮也掀开了，笑问一句：“文安书院？” 肖晨她可真的是太敢了啊，竟敢以肖成儒的谥号去建书院。 这书院要是办得好，那就还算好的。要是办不好，恐怕肖成儒的名声都要跟着一起被污。 这是让逝者也不得安宁啊。 听到卫辛带笑的语气，古嬷嬷头皮一麻，随后接上话：“就是文安书院，陛下提及时都嘲其不自量力。但听闻各地书生对此十分狂热，陛下也就随她们去了。” 说到底也是一次削弱肖家声望的好机会，卫霖自然是选择顺其自然。 “说起来，文安书院建院至今不足三月，就已经被砸过一次了，而且就在殿下您前些日子失踪的时候。” 古嬷嬷话音落下，卫辛眉梢轻挑，问着：“难不成还与本王有关？” “确实有些关系。”古嬷嬷点了点头，继续讲着—— “礼庄王肖晨，在建书院之前就对殿下颇有微词。各地将士感念殿下彻查军饷之恩，早已对肖家言行心有不满。 前段日子殿下在骥州治水抗疫时，肖家那些人仍在传些诋毁殿下的言论，犯了将士和百姓的众怒了，于是被砸了一次。那事过后，不少书生也离开了文安书院。” 肖家有底蕴不假，但那底蕴却是建在读书人之间的底蕴。 而卫辛的威信那是扎扎实实的建在了将士当中、建在了百姓心间，要真论起来也不比肖家差多少。 更何况读书人更知理，肖家后辈言行不端，那些书生也不是傻子，不可能半点都察觉不到。 或许只是碍于已逝的肖成儒，她们这才按捺着没有干出什么事来。 毕竟是读书人，讲究一个断交不出恶言。 “本王这才三月不在京师，还真是错过了不少热闹啊。”卫辛笑着摇了摇头，又和古嬷嬷聊了几句。 聊得差不多了，等云朗送走古嬷嬷之后，卫辛才又叫来方梨。 方梨刚走进大厅，根本不用卫辛开口询问，她就知道卫辛找她来干什么。 “启禀主子，人来得太多，打斗过程中死了一人。” “哦？”卫辛端起旁边的茶杯，喝口茶润润嗓，“死了谁？” 方梨答着：“厉时韫的舅舅，厉茗。” 卫辛笑了笑，开口吩咐：“传信厉时韫，有刺客闯进王府行凶，误杀了她的舅舅，让她回来奔丧吧。” 厉时韫为了找她可真是找得认真，都派人不远万里的找回京师夷王府里来了。 想从她夷王府里劫人？ 可惜了。 还差几分火候。 方梨立刻拱手道：“属下这就去办！” —— 天近傍晚，卫辛正在接受江远山的换药。 她身上有不少在枝叶上剐蹭的伤痕，看起来都是有些天数的旧伤了，有些还结了痂。 第277章 卫霖来的时候，江远山正在给卫辛擦药。 见卫霖进门，卫辛脸上闪过一抹惊讶，立刻起身行礼。 “儿臣参见母皇！” 行完礼，她朝方梨斥着：“母皇前来为何不通报本王？” “罢了，是朕怕搅你休养，没叫她们吵你。” 卫霖一看她身上那些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刮伤，上前亲手扶她起来，叹着：“这一趟苦了你了。” 卫辛闻言没再管方梨，认真接上卫霖的话：“能为母皇分忧是儿臣之幸，哪怕折了这条命也在所不辞！” 卫霖眼底沉着些莫名的思绪，朝身后带来的太医说着：“还不快为殿下诊治？” 卫辛立刻道：“谢母皇。” 旁边的江远山自觉收拾药箱，起身避让。 那两名太医上前，放下她们的药箱，坐在卫辛左右两边，一个把脉一个擦药。 卫辛坐在她们中间，适当的露出一丝窘迫来，看向卫霖，开口请罪：“儿臣这样实在不雅，请母皇恕罪。” 都是女人，当众解开衣服上药倒没什么。 请罪不是因为衣衫不整，而是因为在卫霖面前衣衫不整，往大了说这叫御前失仪。 卫霖朝她抬了抬手，拦住她接下来的话。 “母皇儿臣，朝堂之上是皇和臣，私下里是母亲和女儿。”卫霖走过去在桌边坐下。 听到她这话，卫辛受宠若惊，随即恭谨的低下头，道：“儿臣谢过母皇。” 为她擦药的那名太医听到卫霖的话之后，显然动作更谨慎了。 能让卫霖私下里说出母女二字，这位显然就是板上钉钉的皇储了啊。 诊脉的那名太医收回手，朝卫霖禀报着：“禀陛下，从殿下这脉象来看，恐当时在骥州亏去的元气还未补回来。后又遇刺奔波，以致二气虚浮，需得温补着静养半月才行。” 卫霖看了看卫辛，见卫辛没有什么要请求带伤上朝的意思，才开口说着：“那便在府上休养半月，半月之后再上朝。” 卫辛脸上有些倦色，笑道：“儿臣谢过母皇。” 她现在民心过盛，当然不能再急于朝政。 在府上静养半个月而已，舒坦又不妨碍她办其余事，她求之不得，又怎么会拒绝呢？ 半个月之后，她在民间的呼声会随着时间慢慢沉淀下去。 而且到那时候，应该会有另一件事成为百姓的饭后谈资，卫霖落在她身上的注意力也就没有那么多了。 卫霖听太医说卫辛的身子除了累病之外没什么别的问题，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好全，她心下也稍微松了口气。 任何一任皇帝在上位之前，身体都是不能有疾的。 “那你们二人这些日子就留在夷王府吧，待夷王身子好全了你们再回宫。”卫霖开口吩咐着。 “微臣遵旨！”那两名太医连忙应下。 卫辛也起身行礼，道：“儿臣谢过母皇！” 卫霖微微颔首，起身说着：“天色不早，你好生歇着吧，朕这就回宫了。” 见卫辛抬脚就要送她出府，卫霖摆了摆手，随口道：“不必送了，歇着吧。” 卫辛随即躬身行礼，姿态恭谨。 “儿臣恭送母皇！” …… 第250章 天降异象（3） 卫辛养伤这半个月讨了个清闲，每天散散步练练拳喂喂鱼，倒是方梨忙得脚不沾地。 京师不少人听说夷王殿下赈灾治疫回来了，还是为民奔劳负伤回来的，连女皇都亲自去看望了，那她们能不表示表示？ 她们第二天大清早的就在夷王府门口排队送礼。 因为卫辛养伤不宜见人，这些收礼入库、陪笑道谢的事情就都交给了方梨去办。 方梨连着收了好几天的礼，脸都笑僵了。 直到后面出了明州天象的那卦事，京师的人被所谓的天降异象吸引了注意力，这才没再怎么给卫辛送礼了。 “天降异象，明州境内大河两岸打上来的鱼口中皆有布条，上书八字——尊宗敬法，天福永享。还有河岸两旁的巨石，一夜之间也被刻下了这八个大字。” 云朗上街买包子，从街上听完八卦回来，赶紧和卫辛她们几人分享。 旁边的方梨开口说着：“听着倒是玄乎，什么天降异象，说得有模有样的，但我总觉得就是人干的。” “想要一夜之间做出这种异象，恐怕得下点本钱。”江远山一边给卫辛检查伤口，一边搭了一句。 辛肆瞄了眼端坐在那儿的卫辛，咬了口自己手里的鲜肉包子，没接什么话。 他以为卫辛去明州是肉包子打狗，没想到是狗打肉包子。 “诶！别说，虽然我们感觉是假的，但是百姓信这个啊！那卖包子的大娘都说这是天意，尊宗敬法才能永享天福，可宗法两个字细说下来不就是嫡长吗？”云朗开口说着。 宗法制，核心便是嫡长继承制。 这不是在说女皇立储得立嫡长皇女，国家才能有天福享吗？ 方梨白她一眼，问着：“百姓识字的能有多少？这八个字这么隐晦，你觉得普通老百姓能知道什么宗法嫡长？肯定是有人在后面下手推。” 云朗摸了摸头，问着：“那你觉得是谁在推？” 方梨直接应着：“我向来信奉一点，谁得好处就是谁。” “那你觉得谁得好处，大皇女吗？”云朗继续摸头。 街上不少百姓都在探讨女皇怎么还不立明王为储。 “看起来像是对明王最有利，这天降异象，只差没有直接让百姓和百官逼着女皇立明王为储。”江远山收拾着她的药箱。 方梨皱起眉头想了想，摇摇头，说着：“可女皇正值壮年，这什么天降异象让她立储，岂不也在变相的逼着她让位？” 显然，这异象确实能成功的让卫阙的嫡长皇女身份刻入百姓心中，但对于一个正值壮年的皇帝来说，这不是纯挑衅？ “可明王年至二十五，女皇已经年过四十。明王这个年纪才是正走上坡路的时候，而女皇到底是不再年轻了。”江远山剩余的话没继续说下去。 其余人已经懂了她的意思，女皇再往后走几年就是下坡路了。 这时候就算卫阙夺位，有这什么天降异象作为支撑，也要方便许多。 “这倒也是，目前怎么看都是明王最得利。而且这异象出在明州，指不定是明王哪些幕僚心急干的。”方梨一时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江远山说着：“那也未免太心急了，女皇现在还值壮年，并没有老到不能执政，这样做岂不让女皇忌惮？如果女皇有意立明王为储也就罢了，若是无意，此举无异于靠着舆论逼宫。” 民心固然重要，但说到底，如今决策一切的还是女皇。 靠着什么天降异象得来的短暂的民心，去挑衅女皇的天威，实在有些不理智。 卫辛走到辛肆旁边坐下，拿起他面前的鲜肉包子吃了一口。 辛肆再瞄她一眼，把装包子的油纸包往两人中间挪了点。 王府厨房当然是能做早膳的，并且比外面百姓做来售卖的早点要精细得多。但卫辛这一两年来都是让人去街上买的，云朗方梨她们都快和京师里卖早点的那些大娘打成一团了。 第278章 方梨她们几人讨论得火热，从厅里一直讨论到府医院子，讨论了一路，直到江远山回去给伍将铲屎才作罢。 —— 早膳过后，卫辛照例进了书房，开始处理这三个多月积攒下来的事务。 辛肆安安静静的趴在她桌边补觉。 卫辛看了看他，笑着摇摇头。 让她克制是不太可能克制的，看来得叫人在她书房里安一张软榻了。 她正想着，系统悬浮屏幕弹出来，频繁闪光。 看到屏幕上狄九仓的视频申请，卫辛顺手点了接通，刚接通就被狄九仓的声音轰炸—— “姐姐你怎么这么多天都不接我视频，你知不知道狗批弟弟很担心你的，我差点以为你要被回收了！” 卫辛：“……” 他确定他不是想看她怎么打脸的吗？ ——忙着。 ——没时间接。 屏幕上，狄九仓看了眼旁边趴着睡觉的辛肆，啧啧叹着：“姐姐你是忙着和小姐夫玩双人游戏呢吧？” 卫辛没理会他，继续写字。 狄九仓看着卫辛那遒劲有力的字体，羡慕的泪水不争气的从嘴角流了出来。 果然时间不会辜负一切努力。 再练个十几二十年，他也能写出这样的！ ——有什么事，快点说。 ——你最近很闲吗？ 卫辛抬起头看他一眼。 狄九仓连忙露出他招牌的狗腿笑容，说着：“不闲啊，但就是特别好奇五级系统长啥样，远程监控功能到底好不好使，想来找我慷慨大方的姐姐给我展示一下。” 卫辛手上的狼毫在纸上停滞片刻，随即继续挥动。 ——不用问我。 ——我没升到五级。 “没升？”狄九仓满脸疑惑，“姐姐你的积分是足够升到五级的啊，你没升？那你那多的4411积分干什么去了？” 卫辛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攒着。 ——我需要兑换一件顶级恢复道具。 ——明码标价8888积分。 在升到系统四级、开启系统兑换商城之前，弎零贰从来没和她说过系统兑换商城里的东西有多贵。 尤其是能让他恢复的九转复原丹，顶级道具，明码标价8888积分。 【报告宿主，是你没问！】 【而且兑换商城里的道具有很多便宜的，避孕道具88积分、计时道具188积分、系统功能体验卡道具288积分、治疗一切外伤的治疗道具也就588积分，是宿主你要买的道具太贵了！】 弎零贰的底气非常足。 是攻略对象的身体根本不是普通治疗道具能治疗的，只能用顶级道具九转复原丹来恢复。 它也很肉疼那8888积分的！ 再加112积分，系统都能升到六级了！ “避孕道具88积分，你怎么不去抢啊！我掏88块钱买盒套它不香吗！”狄九仓炸的比卫辛还快。 这个收费合理吗？它不合理啊！ 【……】 【报告商界系统狗批宿主，兑换商城里的避孕道具是两颗药，一颗给避孕对象吃下去，完全不伤身，100%阻隔受孕。另一颗是解药，备孕前服用，增大受孕几率。】 狄九仓：“……” 狄九仓：“哦，那确实挺值。” 突然发现这些系统都还是挺讲职业道德的。 【史诗级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请两位宿主放心！】 弎零贰说这话时，机械音都带着几分傲娇炫耀的调调在里面。 第251章 好久不见（1） 卫辛根本不想理会弎零贰的傲娇，她现在满脑子只有积分。 还差4477积分，她才能让他的身体彻底恢复。 “那我这里还有一千八百多积分，姐姐先给你用吧，反正我暂时有空间瞬移功能就够用了。”狄九仓朝贰贰捌下达积分赠送指令。 【好的宿主！】 狄九仓面前悬浮起另一面屏幕，贰贰捌那团马赛克身躯在众多数据里穿梭。 卫辛有些诧异，抬起头看了看他和贰贰捌。 一千八百多积分，还差一点就能升到三级系统了。 系统三级就能开启储物空间。 【哔——】 【检测到商界系统赠送行为超出权限！】 【宇宙系统程序自主启动警告！】 【一次警告，请商界系统宿主及管理者规范行为！】 卫辛的屏幕对面，贰贰捌直接被弹出屏幕上的那些滚动数据。 【报告宿主，系统积分为各系统专有，不可进行赠送！】 贰贰捌的机械音里还带着一点混乱的电流音，可能是被宇宙系统运行规则给砸懵了。 “不是！这玩意儿还专有？这不跟钱一样的吗，宇宙系统还不准宿主之间互相借钱了是吧？”狄九仓差点口吐芬芳。 卫辛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眼底有些笑意。 ——不用了。 ——谢谢。 ——我再想想办法吧，多触发点任务就行。 好在所有暗卫的控蛊笛实际上都交到了卫霖手上，只要不在戚瑞风手上，一切都好说。 卫霖身为万人之上的女皇陛下，相信在短时间内，卫霖是没兴趣刻意针对她身边一个小暗卫的。 她现在还有时间。 “那好吧，姐姐有事随时戳我，我随叫随到！”狄九仓刚说完这句话，就有个电话打了进来。 手机屏幕上显示小包子来电。 狄九仓那狂狷邪魅的总裁脸瞬间就柔和下来，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接通电话。 “秘书大人放假逛街还有空给我打电话，想我了？” 卫辛：…… 卫辛顺手切断了视频通话。 “唔——” 旁边趴在桌上补觉的小暗卫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吃的，轻轻哼唧一声，迷迷糊糊抬起手揉了揉眼睛，眼睛都没睁开就坐起来打了个大哈欠。 形象全无。 “梦到枣泥糕还是南瓜饼了？”卫辛把手伸过去，用笔杆点了点他的鼻子。 辛肆打完大哈欠，睁开眼看了看她，没说话。 根本没梦到好吃的，倒是梦到了一只大狗妖不停的舔他。 “我去洗把脸。”他感觉眼角有眼屎。 卫辛朝他点了点头，道：“美人儿还可以顺道去厨房端一盘枣泥糕来吃。” 辛肆：“……” 她这是演上劲了是吗？ 辛肆面无表情：“好的殿下，奴家谢殿下赏赐。” 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稳重尽职尽责的暗卫了，他不能弑主。 卫辛笑得格外荡漾，一副醉生梦死的色胚样，没脸没皮的朝辛肆说着：“鱼美人儿今天这么乖？来，过来给本王香一个。” 辛肆抿紧嘴，两腮的软肉慢慢鼓了起来。 他以前绝对看错了，她不是恶獠，她是色狗。 —— 辛肆离开之后，方梨踩着点插着眼，跑来卫辛这里汇报情况。 “启禀主子，厉时韫为她舅舅办完了丧礼，现在已经出发前往夷州继续训兵。” 厉家当年北伐不利，女人革职流放，男眷充入教坊司。 第279章 细说起来，厉时韫为她舅舅办丧礼不过是将人下葬而已，除了她和她父亲弟弟之外，也再没有别人奔丧了。 卫辛面不改色继续写字，边落笔边说着：“不错，尽职尽责，她离开之前有说什么吗？” 方梨答着：“她直言自己知错，谢过主子不杀之恩。” 如果厉时韫死不承认，她自然就可以顺势替主子敲打一番。但厉时韫这样坦坦荡荡的直白承认，倒是让她也再找不到由头说什么。 卫辛还没说什么，宵衣、行夜、载阳三人就走了进来，直接掀袍跪下。 “启禀主子，押回京师的那些刺客，属下本想私下带回王府审讯，但陛下严令交给三司审办。如今那些刺客全部死在了刑部，什么都没审出来，请主子恕罪！” 好不容易抓到的活口，进了一趟刑部全没了。 “刑部？”卫辛没当回事，只笑了笑，“大皇姐可不是粗心马虎的人，怎么会让刺客死在刑部，要死也该死在别处。” 看来是有谁想把卫阙推出去替所有人扛罪啊。 刺客死在刑部，既封了口，又把矛头全部指向卫阙，让外人都觉得是卫阙做贼心虚，联合刑部尚书娄晓枫杀人灭口。 正好最近天降异象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也有不少人说是她挡了卫阙的立储路。 啧。 这位大皇姐最近真是倒了大霉了。 “行了，起来吧，刺杀之事不用再管了。母皇威震寰宇，一定会还本王一个公正的。”卫辛开口让她们三人起身。 这次刺杀，不管她查到了谁，都有借机除去政敌的嫌疑。 既然这样倒不如直接不管，卫霖查到谁就是谁，查到多少就是多少，她只负责谢恩就好了。 “谢主子！”宵衣三人先后起身。 卫辛继续问着：“既然刺客都死在了刑部，那么娄尚书如今的日子不太好过吧？” 刑部尚书是个好职位啊，这青天之下，刑部大牢里也不知押了多少冤假错案。 信而见疑，忠而被谤，岂能无怨？ 载阳开口答着：“在我们动身回府之前，娄尚书就已经被陛下召进宫中了。” 这一趟进宫，恐怕没那么容易全身而退了。 毕竟女皇亲自下令要彻查夷王遇刺一事，结果活生生的刺客进了刑部大牢全死了，这不是又闷声作大死呢吗？ “大皇姐现在忙于处理天降异象之事，正遭母皇猜忌，想必也不便出面进宫求情。” 卫辛笑得很是和善，继续朝宵衣她们说着：“这种危难关头就能看出交情了，你们去宫外盯着吧，本王倒是好奇这时候还有哪些官员会进宫。” 正愁摸不清卫阙那一派官员的底子，真是打瞌睡送枕头。 “是！”宵衣她们三人一起退下。 她们离开后，卫辛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叩着，朝方梨吩咐：“厉时韫那边暂时先放她去吧，江平川会看着的。” 夷州军营里心思活络的人还不少，先让厉时韫和她们玩玩吧，也锻炼锻炼江平川。 方梨立刻应下：“是。” “另外，尽快让人在书房里安一张软榻。”卫辛面不改色，继续吩咐。 方梨脸上飘过一抹疑惑，但见卫辛不想多说，她也没再多问，只应着：“属下明白，稍后等主子忙完便派人过来办。” 卫辛点了点头，让她退下了。 方梨离开时正巧碰到辛肆端着一盘枣泥糕回来，她摸着下巴想了想，好像明白卫辛为什么要在书房里安一张软榻了。 第252章 好久不见（2） 日落西山时，古嬷嬷又带着宫里的补品来了夷王府。 听太医说卫辛的身体已经无碍，她也跟着松了口气，向卫辛传达明早去上朝的圣谕。 见卫辛身体大好，有力气坐着多聊两句，古嬷嬷还和她聊了聊今天娄晓枫进宫请罪的事。 简单来说，今天入宫一趟，娄尚书只差一点就被贬谪到了下面州郡去。还是因为不少官员入宫求情，卫霖才网开一面，令娄晓枫将功折罪，继续追查。 但要是今年不能把卫辛遇刺的事情查漂亮了，娄晓枫明年会被贬谪到哪里还真说不准。 “听说大皇姐的封地还出了点什么异象，不知母皇可派人去明州查看过了？”卫辛闲聊般开口问着。 古嬷嬷看了看方梨她们，见厅内都是卫辛的心腹，说话便没有那么多顾忌了，直言： “陛下必然是派人往明州去了的，天象一事叫陛下极为不喜，殿下您自个儿也注意些，就当自己不知道，莫要提及，免得在此事上犯了陛下的忌讳。” 卫辛笑着道谢，又聊了几句，才派方梨送古嬷嬷出府。 —— 沐浴过后，卫辛靠坐在床头看书。 油灯的烛火有些晃眼睛，她看了会儿就搁下了，随后抬头看向那条刚出锅一样、浑身冒着热气的鱼。 辛肆走到床边坐下脱鞋，然后手脚并用的爬到床里面。 “怎么样，入冬了觉得冷吗，要不要提前开暖阁？”卫辛边问边给他盖上被子。 辛肆摇摇头，说着：“这才刚入孟冬，再怎么提前也得到了这月下旬再开吧？” 每到冬季，开暖阁通火道就是一大笔开销。炭口的炭火没日没夜的烧着，暖和当然是暖和，烧钱的玩意儿能不暖和吗？ 卫辛用被子把他裹好，笑道：“本王的美人儿想什么时候开就什么时候开。” 辛肆瞟她一眼。 她还演上劲了是吧？ “说起来你为什么要给卫阙送这份大礼，毕竟是天降异象，百姓心里十分崇敬。再加上卫阙素来宽仁有礼，在外的名声本就不差，要是佐以天意和民心，万一女皇真将她立储？” 辛肆往卫辛那边挪了挪屁股，贴着卫辛感受她身上的暖意。 她身上太暖和了，简直像个火炉子。 卫辛察觉到他的小动作，直接手臂一伸将人揽入怀中，暖意在两人的拥抱里扩散。 “女皇是不可能因为此事立她为储的。”卫辛语气笃定。 辛肆抱住她的腰，在她怀里汲取温度，那双明澈的眼眸十分惬意的眯了起来。 她身上真的好暖和！ 卫辛顺了顺他的头发，继续说着：“所有人都当这是天意让女皇立储，毕竟异象降在了嫡长皇女卫阙的封地里。但所有人都忽略了一点，又或是不敢说那一点。” 辛肆追问着：“什么？” 卫辛笑得满含深意—— “女皇她自己，就是庶出。” 卫霖既不是先帝的嫡出皇女，也不是长皇女，她是从九女夺嫡里成功杀出来的庶出皇女。 宗法制的嫡庶尊卑，立嫡立长，在卫霖看来本就是一场挑衅。 “对哦！最近两年又是军饷贪污又是水患疫病的，这个异象不只是在帮卫阙，它还在说女皇的皇位来路不正，所以才导致上天降祸！” 辛肆说到最后压低了声音，生怕声音传出这张床的距离。 想通了这异象背后所有人都不敢说的事情，辛肆抬起头看着卫辛脸上的笑容，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揉搓一顿。 怪不得她说女皇不可能因此事立卫阙为储，何止是不可能，女皇甚至可能因此厌弃卫阙！ 第280章 至于那天降异象，其实根本就帮不到卫阙什么，因为女皇一定会向世人证明那是假的。 “为什么你的脑子这么好使？” 想通一切，辛肆忍不住羡慕大妖怪的脑子。 卫辛搂着怀里的鱼，叹着：“其实这脑子并不好使，到现在都还没想出一套绝佳的宠夫方案来，为妻实在是羞愧万分。” 这脑子要是好使，也不至于到如今才看清他的心意。 她始终坚信——未满百分的忠诚，都是零分！ 所以她开始算计，对所有人都保持恶意，相信唯有利益的牵扯才能带来最牢固的关系。 恐怕从一开始，从她们刚开始确定关系时，他的忠诚度就是满分。 只是她一直不知道，也不敢想。 “你最近越来越不收敛了。”辛肆收回手，瞄了她一眼，视线慢慢往上移，落在她额角的疤痕上。 他说真的，自从被刺杀之后，她好像办事越来越不收敛了。 该不会刺杀的时候误伤了脑子吧？ 见辛肆认真盯着她的脑袋，一副想要开颅看看的严肃模样，卫辛当机立断，立刻结束了这个话题。 并且把被子往两人头上一盖。 “卫辛你干嘛！痒！” 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像一个拱起的小山包。 烛光摇曳着，在寝殿里散发着昏黄的光。 床上的被褥拱成一个小山包，在烛火照耀下，依稀可以看到下面那起伏不定的涌动。 …… 翌日凌晨，久违的三点起床作息又来了。 “主子！上朝了——！！” 云朗站在房门外一声河东狮吼，直接让卫辛想要铲飞她的头。 【03：08】 这个时代是怎么敢的啊！ 卫辛翻身抱着枕边的鱼亲了一口，生无可恋的提醒着：“两分钟后再叫我。” 三个多月没有感受过凌晨三点起床的滋味了，猛地一下让她这个点起床，她简直想原地去世。 “只能两分钟。”鱼鱼铁面无私的提醒着。 他现在已经琢磨清楚了，用他打拍的速度来计算，大妖怪口中说的一分钟就是他的六十拍。 卫辛敷衍点头，把脸埋在他颈窝里深吸一口薄荷香。 管他几分钟，先让她抱了再说。 —— 今早驾车去皇宫的路上，云朗的驾车速度快了几分，因为卫辛出门的时间有点迟。 深究原因，辛肆抿起微肿的唇瓣，瞥了卫辛一眼。 “你还笑？” 她居然还好意思笑！ 卫辛立马摇了摇头，学他的样子抿紧了唇瓣。 要不是她眉眼弯得太明显，或许看起来还能更老实些。 “快点吃东西，不能喝水。”辛肆早就习惯了她这副知错不改的样子，把装糕点的食盒推到她面前。 食盒里都是些蒸干的糕点，没杯茶真的很难咽下去。 卫辛边吃边看了眼旁边的鱼儿，视线从他身上挪移到他手边的茶壶上。明明什么都没说，但是好像已经暗示的足够多了。 辛肆铁面无私，按住茶壶盖子。 “不行。” 上朝之前真的不可以喝水，因为谁都不知道早朝会持续多久。 万一中途想要出恭，打断早朝进度，亲王虽然不用像普通朝臣那样担心断仕途，但也非常折损颜面。 卫辛闻言，慢悠悠的叹了口气，继续老老实实的啃糕点。 啃着手里的糕点，卫辛还不忘乖巧的应一句：“夫君说什么就是什么。” 辛肆已经在思考他需要一把多大的铁锹了。 他准备铲飞她的狗头。 第253章 好久不见（3） “下官参见夷王殿下。” “参见殿下千岁。” “不知殿下身子可好全了？下官们都很记挂您呢。” “殿下为民辛劳，实是我等楷模。” “……” 久违的营业活动开始了，卫辛刚下马车就像是一个走进狗群的肉包子，迎接着所有人的热情招待。 王府马车里，辛肆叼着包子掀开窗帘，朝卫辛那边瞄了一眼。 皇宫门外高官云集，卫辛站在一群朝臣中间，脸上挂着和气的笑容，像极了被狗群左舔一口右舔一口的那个肉包子。 辛肆再咬了口肉包子，在卫辛看过来时立马放下窗帘。 卫辛的目光从王府马车那边扫过，看到浮动的窗帘时，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有些小鱼儿，现在还学会害羞了。 “皇姐、诸位皇妹，好久不见。” 卫辛走到亲王那边站定，拱手行礼，目光从她的五位姐妹身上扫过，然后落在萧惊燕身上。 “仁王，别来无恙。” 这两年朝上的亲王也多了起来，皇室册封的、朝臣敕封的，算起来数量翻了一倍不止。 卫辛她们这边站的都是同辈亲王，年长一辈的恭王卫鸾、端王卫梁、礼庄王肖晨则是在另一边站着，在人前时都不怎么和她们这些小辈掺和。 “二皇妹。”卫阙脸上的笑容透着几分疲惫。 “二皇姐。”以卫华容为首的一群妹妹也老实回礼。 萧惊燕也朝着卫辛拱手回了一礼，客气道：“夷王殿下，别来无恙。” 她也没想到，卫辛竟然真的能从洪涝疫病一起爆发的地方安然回来，还在那么多刺客的围杀下全身而退。 两年前，金雾衣说要小心卫辛，但她们谁都没当回事。 如今两年过去，她们再想当回事，又好像迟了点。 “离京那会儿就听说仁王抱得美人归，纵享齐人福。只是当时本王忙着去骥州，还来不及恭贺。今日这恭贺来得晚了些，仁王勿怪。” 卫辛脸上的笑仿佛是半永久的，在人前几乎就没有拉下来过。 这亲切的笑容，任谁都得道一句待人和善。 萧惊燕扯开一抹笑，回着：“多谢夷王记挂了。” 齐人之福？ 因为这齐人之福，不知折损了她手下多少人！ 若非卫瑾竹当初以那样的手段算计她，她早就和清宏名正言顺的成了亲，哪来如今这么多糟心事！ “左拥右抱的，还是仁王过得潇洒。”卫辛动作十分熟稔的拍了拍萧惊燕的肩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多好的关系。 和萧惊燕聊完，卫辛又转向她的众位姐妹，开口道：“有些日子没和皇姐皇妹们聚聚了，不如今日去绝味斋用膳如何？” 卫辛这一点都不像个刚经历天灾和刺杀、还重伤逃命、回京后养伤半个月的人。反倒是卫阙她们，一个个的脸上的笑容都十分牵强。 “怎么了这是，我才三个多月未见你们，怎么都变成了这副老成模样？” 卫辛对京师的印象仿佛还停留在三个月前，一言一行都热情得像是只想和众多姐妹聚个餐喝个酒而已。 见她这副刚回来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其余人除了僵硬的保持微笑之外，还能做什么？ 总不能说她们派人去刺杀卫辛，刺杀失败了担心暴露吧？ “你身上不是伤了吗，怎么还想着喝酒？母皇先前还特意吩咐京中事务都别打搅你，让你静养半个月。”卫阙开口说着。 第281章 卫辛奉旨静养半个月，这半个月内，她别说出府了，哪怕是旁人携礼登门看望都见不到她的人。 她表现得对京中发生的一切都不清楚，倒也情有可原。 至于是真不清楚还是什么别的，那就见仁见智了。 “各种补品往下灌，这身子想不好都难。” 卫辛像是现在才发觉卫阙她们都不怎么开心，她脸上的笑意也稍微收敛了点，继续说着：“我在府上关着闲了半月，倒忘了各位姐妹都忙。既然都没时间，这喝酒的事也就罢了。” 这话说得要多体贴有多体贴。 实际上卫辛也根本没打算能叫得动她们，只是因为三个多月不见，少不了要走走表面形式，客套一下而已。 她中午要出门喂鱼，带上卫阙她们干什么，碍眼吗？ “待忙完这段时间再聚吧，到时皇姐做东请你们到府上玩。” 卫阙最近忙得心力交瘁，实在没什么闲情出去陪着这群妹妹喝酒玩乐。 “那好吧，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朝上也挺忙的，都把你们忙成这副模样了。”卫辛这话颇有点哭笑不得的意思在里面，似乎是想不通她们为什么会这么忙。 卫阙她们几人干笑着扯开话题，没有多说什么。 “咚——” 卯时的钟声敲响，声浪一阵一阵的穿透红墙。 朱红大门从中间打开，露出门后宽阔平整的宫道，还有那四四方方红墙金瓦的琳琅世界。 —— 太和殿上。 近四个月没上朝的卫辛突然站在那儿，卫霖终于感觉这些日子堵在胸口的那口气终于顺了一点。 议完正事之后，卫霖看向卫辛，开口问着：“老二，身子可爽利了？” 卫辛走出去，规规矩矩行礼，答着：“谢母皇关心，两位太医医术高超，儿臣已经好全了。” 卫霖继续吩咐着：“那一月之后戚国皇子来使的事就交给你去筹办吧，你和孙英也是共事多次的了，有什么不清楚的就让孙英与你解释解释。” 本来只是件小事，愣是被老八办成了一件麻烦事。 本想借此机会让这个女儿练练手，将来也能稍微担点事，没想到平白又惹出一堆麻烦来。 就好比房子没搭好，还摔碎了一地的砖。 实在是不中用。 后面顶上的老三也没好到哪去，枉费她先前还带在身边教导多年，办起事来还不如老二这个无人教导的。 卫辛脸上适当的露出一丝疑惑来，但还是很恭谨的应下：“儿臣遵旨！” 礼部尚书孙英也走了出来，站在卫辛身后，朝着上方的卫霖弯躬身行礼。低下头时，她脸上闪过一种终于解脱了的表情。 “微臣遵旨！” 终于不用再跟着那两个一起挨骂了。 孙英心里长舒一口气，行完礼再抬起头时，脸上那解脱了的表情也收敛下去，只剩下一派恭敬。 女皇能责怪皇女不中用，但她一个臣下要是敢表现出什么瞧不起皇女的意思，这乌纱帽也可以自己摘了去了。 “罢了，无事的话今日便到这里吧。”卫霖朝下摆了摆手，起身结束了今天的早朝。 群臣跪地，齐声恭送陛下。 卫霖起身走了两步，又朝卫辛和卫华容说着：“老二老三，你们二人随朕过来一趟。” 有些事情虽然暂时还不能彻底查清，但也可以往前推两步了。 从老二出发前往骥州赈灾开始，直到她遇刺失踪后再被人寻回，中间这长达三月的时间，戚瑞风除了口头的伤感和那两滴不值钱的眼泪之外，再无其余动作。 他为老三筹备了那样多，却不肯分出半点来管管老二。 老二养在戚瑞风名下够久了，既然戚瑞风不知珍惜，那就把老二从戚瑞风名下提出去，给她找个合适的父亲吧。 第254章 换了个父亲（1） “陛下您说什么，辛儿她是我的亲生女儿啊！” 戚瑞风扑上去抱住卫辛，哭得梨花带雨，音调里带着撕心裂肺的不舍。 卫辛在他扑过来的时候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脸上写满了受宠若惊，就连眼睛都睁圆了些。 随后，她慢慢抬起手，似乎有些想抱住戚瑞风，但又不敢。 最后她还是没敢触碰她的这位父亲，拘谨的收回了手。 明明半句话都没有，但卫霖还是捏紧了手里的玉珠手串，沉声道：“不必再说了，既然你没有闲暇，朕会替老二找一个能尽心照顾她的父亲！” 刚把戚无烟送回戚国不久，戚国那边的局势还不清晰，戚瑞风暂时还动不得。 便先把老二提出去吧，至于戚瑞风如何处置，且再看看局势。 “陛下！”戚瑞风颤抖着身体，眼角的泪珠摇摇欲坠。 “朕只是来通知你。”卫霖起身往外走去，路过卫辛时抛下一句：“老二，你随朕过来。” 见卫霖都走了，戚瑞风仿佛被人抽尽了力气，跌坐在地上，也没再抱着卫辛痛哭了。 “儿臣告退。” 卫辛拘谨的朝戚瑞风行了个礼，然后跟上卫霖的脚步。 —— 养心殿内。 卫霖回来后直接给了卫辛几块早就准备好的牌子，上面写着后宫那些有身份的男人的名字，还有他们的位分。 “母皇……这？” 卫辛低着头站在桌边，沉默半晌后，开口询问：“母皇为何要将儿臣从父侍身边调走？” “你不是心中早有猜测吗？”卫霖反问着。 以老二表现出来的才智来看，戚瑞风待她如何，她自己心里还能不清楚吗？ 卫辛闻言，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拢，握拳。 “所以儿臣的父亲是？” “此事你不必知晓，朕会让你择一位比戚瑞风好上千倍万倍的父亲。你自己选选吧，看有没有喜欢的。”卫霖现在显然不想和卫辛提及临渊。 卫辛想了想，沉声应着：“母皇为儿臣安排就是。” 卫霖看了她一眼，开口问着：“你就没有想要的吗？” 现在摆在这桌上的每块牌子，都代表了旁人求都求不来的一个父族。 “儿臣……只想要个父亲，母皇安排即可。” 是谁都不重要，有多少权势也不重要，她只想要个能把她当成女儿的父亲，这就是卫辛反馈给卫霖的意思。 卫霖身上的气压往下降了些。 半晌后，只听她放缓语气，说着：“本来朕是想让你过继到皇君名下，你与你大皇姐向来亲厚，想必也处得来。” 将来说起来也是嫡皇女，名声要正一些。 但问题就在于肖翎已经生了个卫阙，肖家势力自然也是坚定的明王党。把老二过继过去只是名声好听，并无多少实际好处。 而且卫阙随着年纪增长，野心也大起来了。老二又是个和临渊相似的性子，在外警惕万分，在亲近的人面前却容易卸防。把老二和卫阙放在一起，难免被她算计。 还是罢了。 “既然你想要个能当得起父亲之职的，皇君已有大皇女，再照顾你也难免分心。” 卫霖说着，视线从桌上那几块牌子上扫过，随后伸出手拿起了其中一块牌子。 第282章 “乔贵侍，当年早产落了病根，五皇女夭折后又伤心过度，至今膝下没有一儿半女。若是将你养到他名下，想来他会很有精力照看你。” 后宫里有身份的男人大多已有子嗣傍身，也就一个乔贵侍，现在还是孤身一人。 卫辛应着：“儿臣谢过母皇。” 乔贵侍乔卓轩，工部尚书乔徽的同胞幼弟，出身不错，关键是膝下无女无子。 这样的父亲，会比戚瑞风要好得多。 见卫辛表现得如此顺从，卫霖甩了甩手里的玉珠手串，起身说着：“走吧，朕带你去瞧瞧你的乔父侍。若觉得可以，便令钦天监占个好日子，把过继的事给办了。” 这事不算什么大事，只需前往太庙请出皇族族谱，在卫辛名后加一句过继便是。 皇室除了正君之外，无人可全名全姓的上皇族族谱。后宫上了族谱的男人也绝不是写在卫霖旁边，而是写在子女名后。 “是。”卫辛老实的跟在卫霖身后。 —— 卫霖带着卫辛去长亭殿拜见乔贵侍的消息很快就在宫中传开，消息传到掖庭殿时，戚瑞风直接摔了一地的碎瓷片。 多年谋算终究还是毁在了卫辛那张脸上！ 乔卓轩本就是乔徽幼弟，他姐姐乔徽是坚定的保皇派，深受卫霖器重。现在有了临渊女儿这道牵扯，乔卓轩在后宫的日子恐怕又要好过起来了！ 更重要的是，临渊女儿的身份被夺去，容儿想要承继皇位就更难了！ 这个卫辛，怎么当初撞在石狮子上没撞死她呢！ 她要是当初就死了该有多好，不仅能在那时候就整垮李家，还能让他们挪走一份李家贪污的军饷。 要是能有银钱开路，容儿如今的路也不至于这么难走。 戚瑞风脸色阴沉，殿内伺候的宫奴跪了一地。 卫华容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早没了那副俊雅翩然的乖妹妹模样，开口说着：“父侍还是别摔了，先想想后面怎么办吧！” 她倒宁愿她就是那位临渊君的亲女儿，这样不知道要少走多少路，卫霖的皇位怎么说都会给她。 “没事的容儿，你先和祁赋的孙儿接近接近吧。祁赋是内阁首辅，祁家在卫国的底蕴半点都不比肖家少，更别说肖家现在没了肖成儒那个老东西，卫国文界便是祁赋一人独大了。” 戚瑞风说着，纤瘦的手握紧了桌子一角。 若是换了临渊的女儿，何须这般放下架子去亲近一个官家子，在卫霖面前说一说卫霖就会直接赐婚。 卫华容的脸色有些莫名，说着：“祁星瀚性格极傲，除非在文学造诣上胜了他，否则都是无用。” “那你便去学，别再像以前一样怠惰因循了。多看看书就能换一个祁家相助，这样的好事难道你还不乐意吗？”戚瑞风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很是头疼。 卫华容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点。 “父侍你知他多难接近吗？除了卫阙的琴艺和卫辛的棋艺，这京师众多女子，他一个都瞧不上！” 甚至连她的画和萧惊燕的字，在祁星瀚那里都是照猫画虎，有形无韵。 见卫华容恼怒，戚瑞风气得胸口闷疼，只能放慢呼吸，抚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 “说到底他就是个男儿家，要是走正道不行，你便换个方式也就是了。当初摆脱卫瑾竹时不是什么都会吗，现在怎么还要本宫教你？” 他这个女儿也真是最近这段时间被气昏了头，办事越来越没个主意了。 卫华容低着头，只不耐的“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别的。 …… 第255章 换了个父亲（2） 另一边，卫霖把卫辛带到乔卓轩的长亭殿之后，见她们二人还算处得来，便定下了这过继的事。 之后御林军统领来报些关于明州的事，卫霖才提前离开，让卫辛多陪陪乔卓轩再出宫。 恭送卫霖离开后，卫辛才真正开始打量她这位新父亲。 乔卓轩，年近四十，淡雅如菊。 早些年因为早产丧女而伤了身子，之后便成了个药罐子，无心争宠，在这后宫里可有可无。 身份倒是尊贵，卫霖也对他极为尊重，但终究是少了点男女之间的热情。 “夷王坐吧，可用过早膳了？” 毕竟不是亲生的，乔卓轩突然多了个这么大的女儿，不可能短时间内就和卫辛有多亲厚。 “谢过乔父侍。”卫辛拱手行过一礼，回着：“儿臣进宫之前用了些糕点，还没正经用膳。” 乔卓轩微微颔首，继续问着：“本宫吩咐小厨房做些早膳，夷王就在这儿一起用点吧？” 卫辛脸上适当的露出一抹笑容，道：“那儿臣就在父侍这里用点了。” 如今的鱼儿娇气的很，若是等饿了就会自己去觅食，根本不需要她交代什么。 卫霖既然让她多陪陪这位新父亲，她走得太急就不像样了，怎么说也得把早膳用过了再出宫。 “你且先等会儿，我下去瞧瞧。”乔卓轩在宫奴的搀扶下起身。 卫辛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笑着应下，让乔卓轩不必太迁就她，她坐在这儿喝茶就挺好。 —— 两刻钟后。 或许是这长亭殿里冷清了太久，以至于今天卫辛留在这里用早膳时，显得这里格外热闹。 乔卓轩平时用膳都极其素淡，今天见卫辛在这儿，特意吩咐小厨房煮了一盅鸡汤，还配了两盘沾荤腥的肉菜。 “我们宫里小厨房的厨子都不常做荤菜，殿下您试试，可还吃得惯？”跟着乔卓轩多年的一位贴身公公亲自过去给卫辛布菜。 有了女儿做依仗，公子在这后宫的日子也能好过许多。 “多谢公公，长亭殿的厨子应该是胥州那边的吧？”卫辛从进了长亭殿直到现在，表现得都十分和善可亲。 那公公先是一愣，随即笑意加深，询问着：“殿下这嘴可真刁，这样一吃都能吃出来？因着我们贵侍不喜重味的菜，所以乔尚书才特意求了陛下，派了位胥州厨夫进宫。” 卫辛看了眼对面的乔卓轩，笑道：“说来也巧，夷州刺史傅缙云本是胥州人士，去夷州就任时因为吃不惯夷州那些重味的菜，三天两头就捂着嘴上的泡，去请大夫给她开药降火。” 厅内的宫奴们跟着她笑了起来，就连乔卓轩也掩着嘴笑了笑。 “你夷州那位刺史倒也是个接地气的。”乔卓轩开口接着，把那盘白斩鸡往卫辛那边推了推，“试试这个，你这年纪应该是喜食荤腥的吧？” 卫辛伸手夹了一筷子熟得软烂的鸡肉，边夹边说着：“先前慧谨师太还说儿臣与佛有缘，师太大抵是没见过儿臣无肉不欢的样子。” “护国寺里那位世称黑白圣手的慧谨师太？”乔卓轩稍微来了些兴致。 卫辛笑着应了句：“看来慧谨师太的名气还不小。” 旁边的公公连忙说着：“殿下有所不知，贵侍他闲时也喜欢下下棋解闷。” 见身边伺候多年的公公如此着急和卫辛拉近关系，乔卓轩也有些无奈。 乔卓轩搁下筷子，拿起帕子擦了擦嘴，温声道：“真要说名气，你如今的名气或许比慧谨师太还大些，毕竟棋圣残局都被你破了去了。” 第283章 “那不如趁着殿下在这儿，贵侍与殿下来对弈一局，也叫奴下们开开眼。”那公公见父女两人聊得来，在旁开口撮合着。 乔卓轩看了他一眼，语气严肃了几分，道：“杨公公莫要再开口为难了，夷王若有公务在身，岂不耽搁她的时间？” 陛下给他送来这么个女儿，是想让他成为她的助力，而非成为她的阻力。 杨公公闻言立刻正了神色，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许多，连忙应着：“是老奴思虑不周，只顾着替贵侍开心去了，殿下勿怪。” 卫辛态度很是和气，回着：“不打紧的，今日原也没多少事要办，若是父侍想找人对弈，儿臣或许可以凑个数？” 或许是卫辛表现得太过随和，杨公公对她的喜爱更多了几分。 有这样一个女儿养在膝下，他们公子的日子也有盼头了。 听卫辛都把话说得这么乖巧了，乔卓轩眼底也稍微升起些笑意，说着：“不耽搁你的正事就好。” 这宫中的日子对他而言就是日复一日的煎熬，拖着这副病恹恹的身子，他也不指望能有什么改变了，现在还没有自我了断都只是为了不牵连乔家。 凭空多出来一个女儿，就像是往他这一潭死水的日子里抛了一块石头。 不知这个多出来的女儿于乔家而言是好是坏，但于他而言，这日子也算是有点变化了。 —— 还不等卫辛用完早膳，杨公公就带着宫奴们下去收拾棋盘。 早膳过后，卫辛留在这儿陪着乔卓轩下了两局。她下手时稍微留了点情，自认为没让这位新父亲输得太惨。 两局过后，淡雅如菊的乔卓轩，把手里的棋子丢回棋篓里。 “又输了，罢了，今儿就到这里吧。方才听陛下说让你处理戚国皇子来使之事，我瞧着你倒是半点不急。” 乔卓轩的棋品还是极好的，纵使每次在卫辛落子之后懊恼不已，但也十分克制，没有像辛肆那样直接悔棋。 卫辛把棋收回棋篓里，随口笑道：“藩国皇子来使罢了，礼数到位，不折损我卫国颜面就行，倒也不用事事紧着他们。” 说白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按规格去办就是了。 不卑不亢，方显大国威严。 乔卓轩边收棋子边说着：“这些日子倒是在后宫听了些热闹，晋山王卫泓将此事办得草率了些，接待宴会上的一切布置都有些敷衍，废了不少银钱还要拆下重来。” “八皇妹？”卫辛笑了笑，“往日只知九皇妹卫玟性子急躁，没想八皇妹卫泓也是个硬脾气。虽说事办得不太体面，但也没有失了卫国的傲气。” 好歹还知道卫国是天下最强国，哪怕是傲气到有些狂妄，也总比舔要好看。 卫辛正想着，就听乔卓轩继续道—— “随后陛下将此事交给平陵王卫华容去办，或许是因为戚贵侍的原因，平陵王将晋山王布置的一切全部拆了，换上了顶好的布置，说是这样才能彰显卫国国力。最后户部上报，礼部用钱超支了，陛下为此烦心了好一阵。” 听完乔卓轩的话，卫辛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 “皇妹们倒是都挺活泼闹腾的，孙尚书主管礼部多年了，竟也没劝得住她们？” “陛下派皇女办事，也算是有意锻炼皇女。皇女不听劝，孙尚书怕也只能苦往心中咽。”乔卓轩收好棋子，盖上棋篓。 这时殿外的宫奴来报，每日为乔卓轩请平安脉的太医来了。 卫辛看了看乔卓轩，说着：“儿臣府上还有些鹿角，稍后派人送进宫来给父侍补补身子。” “才当了你小半天的父侍，没给你备些东西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再收你的东西，那岂不叫人笑话？” 乔卓轩说急了些，用帕子掩着嘴轻咳两声，继续道：“这身子不打紧，这么些年都是这样的，已经习惯了。你回去忙吧，我等会儿喝过药也该歇下了。” 卫辛没再多说什么，只叮嘱他注意身体，再和刚进殿的太医交代了几句之后便离宫了。 第256章 换了个父亲（3） 卫辛出宫时，宫外只剩下夷王府的马车孤零零的停在那儿。 她踩着车凳上去，刚掀开车帘就看见了里面咔嚓咔嚓啃酥饼的鱼。 鱼抬起头看向她，缓缓眨了下眼，咽下嘴里的酥饼。 他嘴边还沾着饼渣，活像一只偷吃的小仓鼠。 短暂的对视之后，辛肆看着她，再次眨了下眼，又咬了一口酥饼。 卫辛直接被他这套慢动作逗乐了。 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没见过鱼觅食吗？ 卫辛钻进车厢里坐下，往他那边挪了挪，和他贴近一点。 “啊——”卫辛张开嘴。 辛肆习以为常，动作十分麻利，从食盒里拿了一块新的酥饼塞到她嘴里，堵住她的嘴。 卫辛咬了一口，拿下剩下半块酥饼，吃完嘴里的酥饼之后轻声叹着：“鱼美人儿喂的东西就是好吃。” 辛肆：“……” 不，他不是喂的，是塞的。 辛肆跳过这个他不想接话的话题，开口问着：“你今天怎么这时候才出宫？比旁的大臣晚了一个多时辰。” 他差点以为她在宫里被人蒙着头绑架了。 后来想起来她是个会法术的大妖怪，他才放心了点。 “因为女皇给我换了个父亲，以后我就不是戚贵侍的女儿了，我是乔贵侍的女儿。” 辛肆：“？” 进宫一趟还换了个爹？ 还有这好事？ 辛肆继续问着：“乔贵侍？是工部尚书乔徽的弟弟、当初早产诞下五皇女的那个乔贵侍吗？” 后宫姓乔的皇贵侍好像也只有这个乔贵侍。 背靠乔家，身份算是很硬的了。 五皇女早夭，乔贵侍膝下无女无子，也能专心抚养卫辛。 反正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这个乔贵侍都比戚瑞风要好得多。 “就是那个乔贵侍，以后便是我的父侍了。”卫辛一手揽着他的肩，一手拿着酥饼吃，换了个爹之后显然十分惬意。 “对了，我记得府上还有一对上好的鹿角，我养伤那段时间宫中赏下没有用的，你一会儿让行夜给乔贵侍送去吧。” 卫霖费心帮她换了个爹，她当然要表现出她对新父亲的亲近之意，这样卫霖也有面子。 再者，她是真的觉得这位乔贵侍办事拎得清，会为她考虑，相处时保持的距离感也让她感觉很舒适。 不要问太多过线的话，互帮互助，互相依靠，她相信她们父女之间会相处得十分愉快。 辛肆又咬了口糕，点头应下：“明白。” 看来她也觉得这个乔贵侍比戚瑞风要好。 毕竟卫辛她以前从来不会主动送戚瑞风什么好东西，每次送东西都有目的，一边送一边算计，很少是白送。 “对了，阿姐不是来信说今年要过来陪我们过年吗，怎么这都入冬了还没来？”卫辛开口问着。 辛肆狐疑的瞄了她一眼，说着：“我还以为你很不想让阿姐来。” 卫辛笑着揉揉鱼头，答着：“确实很不想让她来打搅我和小鱼儿的甜蜜生活，但没办法啊，毕竟她是你阿姐，一年多没见了你也很想念她吧？” 第284章 卫辛说着，侧目看向辛肆，笑道—— “只要是你在乎的，我都可以试着去爱护。” 戎狄部落去年秋冬经历过东征，他虽然嘴上没说，但她还是能感受到他的担忧的，每次有戎狄部落的消息跑得比谁都快。 辛肆凑上去就给了她一大口亲亲。 糊了卫辛一脸的酥饼屑。 卫辛跟着他笑了笑，慢悠悠的说着：“王君果然是得到了本王的身子就不珍惜了，这么敷衍的一口就想打发本王？” 辛肆：“？” 他是不是最近对她太好了？ “还有阿姐那边，其实你不用特意让她晚点来。她虽然答应了你，但是扭头就一纸书信轰到了我这里，质问我又怎么忽悠她单纯可爱的阿弟了。” 卫辛吃完手里的半块酥饼，拿他的帕子擦手时，顺道给他擦了擦嘴，抹去他嘴角的酥饼渣。 辛肆默默捏紧酥饼，面无表情陈述着：“阿姐是笨蛋。” 阿姐就是不靠谱，他私底下交代她晚点来的事，他刚和她交代完，她居然转头就写信去质问卫辛了。 笨蛋阿姐！ 愁死鱼了！ 卫辛很配合的开口应着：“对，阿姐是个笨蛋，没有我的鱼儿聪明。” 聪明的鱼儿为了让她能在晚上多吃两口鱼，居然主动写信让司不离晚点来，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还以为他恨不得立刻就见到战后的家人呢。 不过想想也是，司不离都能动身跑来京师陪她们过年了，想必去年在战场上是没受什么大伤的，犯不着太担心。 “暖阁暖和，我想和你一起睡暖阁，让阿姐到别处睡去。”辛肆这次屈服在寒冷的天气下，很坚定的选择了卫辛。 阿姐这次不能在卫辛寝殿打地铺，因为他要睡卫辛的暖阁。 冬天了，卫辛床上才是最暖和的地方。 卫辛当然是求之不得，直接拍板：“让阿姐去冬雪苑睡吧，那也是按照侧夫居所的规格来建的，能通火道，住着也暖和。” 辛肆点了点头，认真啃酥饼。 —— 夷王要过继到乔贵侍名下的消息传得非常快，这看似是后宫的事情，实际上却是前朝的大事，更是牵扯到卫霖的立储心意。 看如今的架势，卫霖显然是在扶持卫辛，连父族势力都给她安排好了。 夷王一党的官员自然乐见其成，至于朝上大多数党派各异的官员是否也乐意，那就不用多说了。 自然是极其不乐意的。 今天下午，孙英主动跑来夷王府，借着探讨公事的名头给卫辛道喜。 “乔贵侍据传端庄大方，毕竟是乔家公子，必然不差。加之无女无子，殿下将来养在乔贵侍名下，必能亲如父女。” 重点是乔家树大，她们多年来都是坚定的保皇党，掌管国内兴建土木的大事，深受陛下器重，树大靠着好乘凉。 卫辛笑道：“母皇费心为本王挑选的父侍，当然是极好的。” 孙英又顺势往下夸了几句，才开口说到正事。 “殿下此番伤病刚愈，就要与下官一同打点戚国皇子来京拜访之事，实在是辛苦殿下了。” 卫辛笑着回了句：“孙尚书说得哪里话，都是为母皇分忧，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若真要说辛苦，孙尚书前面操劳许久，岂不是更辛苦吗？” “下官万万不敢当，为陛下分忧乃是我等臣民分内之事。” 孙英说了太久，先喝了口茶才继续说着：“殿下回京不久，想必许多事情都还没听说，下官还是再与殿下细说一下戚国皇子来使之事吧？” 卫辛点了点头，“孙尚书尽管说就是。” 她确实暂时还没去详查这件事，只是知道有个戚国皇子来使。 第257章 双赢的合作（1） “此番出使卫国的是戚国八皇子——戚流光，他是戚皇后宫的皇贵侍所出，上有一个胞姐，乃是戚国险些夺嫡立储的五皇女。 如今我们将戚国大皇女戚无烟送返戚国，戚无烟的父族势力有了依仗，再次崛起，导致五皇女无法上位。 这八皇子此时出使卫国，名义上说是出使，实际上怕是为了在卫国找一后盾，助其姐夺位，直白说也就是为了联姻而来。” 孙英把这关系解释的非常清楚，卫辛也听得很明白。 “所以这接待之事，在筹办上又出了什么问题呢？”卫辛继续问着。 “禀殿下，按照规制，藩国来使分四类接待。为首是藩国女皇，其次是藩国亲王和皇女，往后再是公侯和皇子，最后是藩国朝臣。 皇子来使时应开麟德殿接待，酒水果品及菜品按照三类规格去办，宴上歌舞乐伎、以及馆驿住所的安排也有严格的规定。户部应拨银八千两进行筹办，增项再多不得超过一千两。” 孙英说到这里停顿了会儿，认真组织一下措辞，思考她该怎么当着卫辛的面说其余皇女有多不中用。 “瞧孙尚书这么为难，莫不是远超了增项能上报的范围？”卫辛说着笑了笑。 九千两银子都没把事办好，两位妹妹也实在是太闹腾了。 孙英脸上露出拘谨又不失尴尬的笑容。 “确实如此，晋山王最初处理此事时觉得戚国不过一藩国，不必太费心。按照晋山王的吩咐去做，银钱开销倒是少，但办得太过敷衍难免影响到两国邦交。 后面陛下交给平陵王来接手，平陵王许是碍于戚贵侍的原因，很是看重戚国来使，竟按照藩国皇女亲王的二类规格去筹备，以至于现在事还没办完就已经被户部喊停。” 简单来说，就是钱被卫华容她们两人造完了。 流水似的银子往火坑里丢，浪费太大，户部不给钱了。 卫辛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句：“皇妹们年纪小，意气风发，刚上朝都想做出点成绩来给母皇看，可以理解。” 孙英应着：“殿下说得是，那殿下您瞧这差的五千两银子？” 要不是银子出了问题，此事她完全可以自己办完，根本不需要再来麻烦卫辛。 但即使把原先布置的东西拆卸重来，再把买的多余的东西退返给商户，也还差了五千多两银子。 虽说为了避免麻烦，官员可以私下里自己往里面贴点钱，但问题是这五千两银子它也不是小钱，这是她们半年多的俸禄！ “这银子的事好办，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卫辛这话说得很是慷慨，慷慨到孙英还以为她要解囊相助。 “殿下您实在是太慷——” “孙尚书直接去找两位皇妹要就是了，两位皇妹都好面子，相信她们也不希望这事闹大。孙尚书若是去要，她们会给的。” 孙英：“……” 到底是她低估了夷王殿下的脸皮厚度。 这事办好了，聪慧能干的好名声可都是这位夷王殿下的。她还以为夷王要自己掏腰包解决这事呢，没想到是让平陵王和晋山王掏腰包帮她解决。 “八皇妹年纪小，再加上她犯的错少，浪费的钱少，找八皇妹要个一千两就够了，还差的四千两就让三皇妹补了吧。” 卫辛慷慨解囊，很慷慨的解开了卫华容和卫泓的钱囊。 第285章 孙英尴尬的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有些迟疑的问着：“这样的话，三皇女那边会不会不配合？” 让八皇女掏一千两，三皇女掏四千两，这显然会让三皇女很难接受啊。 “不打紧，就是这样三皇妹才会配合。”卫辛脸上的笑容总让孙英觉得意味深长。 “殿下的意思是？” “孙尚书先去晋山王府吧，和八皇妹说清楚这五千两的大空缺，这样你再找她要一千两，这钱不多，她必然配合。 然后你再去平陵王府找三皇妹，告诉她八皇妹那个年纪小的都已经知错补偿了。三皇妹好面子，本王相信她身为姐姐，不会做得比妹妹还难看。” 卫辛不急不慢的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主要还是因为卫霖想在中部州郡建好蓄水灌溉系统，而建造需要的银钱太多，户部如今的每一两银子都是抠着用的，不会再轻易拨款。 就连这次她建功回来，卫霖给她赏赐的银钱都远不如以前随手赏赐下来的多了。 物品倒是赏了不少，但银钱极少，可以直接忽略不计。 这也可见，卫霖让她办的意思就是让她私下把银钱问题解决好了，不管她自己垫付还是找谁买单，总之不能再从国库支用。 银子不能再找户部要，但是事要办好，那她也只好找两位妹妹帮帮忙了。 听到卫辛的解释，孙英茅塞顿开，立刻道：“下官明白了，稍后就去办。” 卫辛笑问一句：“如果银钱足够，想必以孙尚书的能力，不需要本王再在此事里掺和些什么了吧？” 这种完全按照规制去办的事情，其实孙英就已经足够办好。 之前要不是卫泓和卫华容先后在里面掺和，其实孙英一个人就能把事办好，也不会有后面这么多麻烦事。 “请殿下放心，殿下若是有事要忙的话，此事大可交给下官去办，若再出错下官便自掏腰包补上。”孙英这话说得极为自信。 她对卫国邦交礼制可以说是倒背如流，这事对她来说本就不算什么大事，当然能办妥当了。 卫辛闻言，笑道：“那此事就有劳孙尚书了，本王这次就站在孙尚书身后讨个清闲。” 阿姐要来了，总得准备准备。 倒不是要准备好酒好菜接待司不离，而是要准备人手去给司不离扫尾，免得司不离暴露了身份。 …… 半个月后。 十月都还没过完，司不离就已经窜到了夷王府。 面对辛肆面无表情的注视，司不离立马喊冤：“阿弟，我已经很慢了，是咱北方的马跑得快啊！” 辛肆脸上依旧没有表情，说着：“阿姐你这次去冬雪苑住，不可以住卫辛的寝殿。” 卫辛最近真的很忙，忙着削金雾衣一顿，所以不能让阿姐影响到她休息。 司不离浮夸的捂紧胸口，咬牙说着：“阿弟，一年多不见，你的心好像更偏了。” “有吗？”辛肆起身，边往外走边说着：“到时间了，我要去叫卫辛吃饭，阿姐你自己想吃什么就去找厨房安排吧。” 他有偏心吗？应该没有，他一直都这样。 司不离把胸口捂得更紧了点，叮嘱着：“阿弟，虽然你们已经订婚了，但是五年时间还没有到，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能让卫辛欺负你！” “知道了知道了。” 辛肆把卫辛那套敷衍大法学了个十成十。 第258章 双赢的合作（2） 敷衍完司不离之后，辛肆去了卫辛的书房，安安静静坐在卫辛桌边的专属小板凳上。 “怎么没和阿姐多聊聊？”卫辛写完收笔，用笔杆点了点他的鼻尖。 辛肆摸了摸鼻子，开口嘀咕着：“阿姐四肢健全，没有缺胳膊少腿，不用和她聊很久。” 卫辛弯起嘴角，叹着：“小鱼儿，你可真是阿姐的亲弟弟。” 辛肆缓缓眨了眨眼，转换话题，问着：“金雾衣那边查得怎么样了，户部找到她那些产业的征税问题了吗？” 卫辛摇了摇头，说着：“暂时还没有找到太多，绝味斋、雪月馆、还有福来庄，这些产业名义上的东家都是卫国商户，底子也都很干净。” “那还有个锦衣阁呢？”辛肆追问着。 锦衣阁售卖男子衣衫首饰，赚得可不比其余几个产业少。 “金雾衣还没来得及安排锦衣阁，锦衣阁那边方涵已经动手去查了，过不了多久应该能查封抄收。” 由此也可见在金雾衣心中这些产业重要程度的排序—— 锦衣阁日进斗金，最是暴利，对于金雾衣来说却是最可抛的。 在金雾衣心中，能收集卫国高层信息的绝味斋和雪月馆、还有能进行银钱倒换的福来庄，这些才更重要。 “能抄一个是一个，没了锦衣阁，金雾衣手底下也没有那么多银钱去周转了。”辛肆撑着下巴咕哝一句，然后转入正题，“该吃饭了。” 她每次忙起来都不记得好好吃饭。 “夫君，你这越来越有要把为妻调教成夫管严的架势了。”卫辛慢悠悠的叹了一句，眼底笑意渐浓，“不过我喜欢。” 辛肆瞟了她一眼，不说话。 她真的越来越不收敛了。 …… 十一葭月，刚迈入上旬，家家户户都开始囤办米面，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囤办些年果子和屠苏酒。 要准备窝冬了。 大半个月里，礼部紧赶慢赶的布置好了戚国皇子来使时的招待宴场，还有使者居住的馆驿。 冬至未至，戚国使臣就已经到了。 —— 麟德殿内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暖色的烛光打在琉璃盏上，折射出熠熠华光。 孙英把宴场上的一切都布置的很合规矩，招待使臣的事情没出半点错，卫霖的心情也稍微好了点。 “戚国皇子远道而来，想必还不熟悉我卫国民风，闲暇时可让平陵王带你在京师里走一走。” 卫霖坐在上方开口说着，即使她脸上带着笑，声音也是低沉威严的。 让卫华容带着戚流光在京师里走一走，恰巧卫华容的正室位置空着，众臣在这一瞬间就明白了卫霖的用意。 “陛下，臣侍听闻京师中许多公子都对京师的游玩之处很是熟悉，尤其是祁首辅家中的星瀚公子。倒不如请他同去，他与戚国皇子同为男子，也有话聊。” 戚瑞风坐在旁边的席位上轻声建议着，脸上带着柔顺乖巧的笑容。 戚国接下来的局势还不知如何走，当着戚国使臣的面，卫霖也不好直接驳了戚瑞风的面子，于是转头看向首辅祁赋那边的席位。 祁赋总管内阁多年，心里明镜似的，立刻起身回着： “贵侍过誉了，能与平陵王一同接待使臣也是微臣孙儿的福气。不过微臣的孙儿他身子不好，天寒易病，恐扰了平陵王和使臣的雅兴，还望陛下见谅。” 卫霖朝她摆了摆手，道：“身子不好就罢了，你们祁家孙辈就这一个嫡孙，还是在府中好好养着吧。” “谢陛下体谅！”祁赋感恩戴德的回去坐下了。 戚瑞风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片刻，没再敢多说什么。 第286章 这时候，戚国八皇子戚流光也站了出来，带着戚国其余使臣行礼道：“多谢卫皇安排。” 卫霖朝他们抬了抬手，继续问了两句戚国大皇女戚无烟回国之后能不能适应、戚国臣民对此是否满意之类的。 戚流光一行人脸上含着笑，心里咬着牙。 最后结束了这虚伪的客套之后，戚国随行的其余使臣才开口言明，她们皇子此次出使卫国是为联姻而来。 殿内众臣听到这话也表现得很平静，不见丝毫惊讶。 毕竟这是摆在明面上的事了。 除了少部分朝臣家眷不太懂之外，大多数人心里都是清楚的。 “既是联姻，朕也不能屈待了戚国皇子。戚国皇子自己在这殿上瞧瞧吧，这殿上众多亲王皇女和重臣之女，都是我卫国的英才。” 卫霖还算给面子，让戚流光自己去挑人，至于成与不成那就是再另说的事了。 戚流光挺直脊背站在殿中，干净的目光从殿内一众女子身上扫过去，然后把视线落在他这边随行的使臣身上。 那几名使臣会意，纷纷笑道：“卫皇热情待客，实是令我等感动。不过我们八皇子总归是个男儿，虽然殿上女子都是世所罕见的英才，但这种关乎一生的大事，还请卫皇给我们皇子一些时间细细思量。” 她们还不清楚卫国权势具体如何划分，只在来之前尽量探听了些粗略的情况。真要选个有用的联姻对象，还得细细的选。 卫霖笑着摆了摆手，道：“那诸位就暂时在馆驿住下来慢慢选吧，也体验一下在卫国度年节的感觉。” 戚国使臣连忙行礼道谢，回去坐下。 殿内歌舞继续。 卫霖朝着卫华容招了招手，叫卫华容过去吩咐了些什么，动作瞧上去还十分亲近。 戚国使臣将此一幕尽收眼底，心中已有思量。 早就听说戚瑞风公侯的养女在卫国十分得宠，既如此，倒不如来个亲上加亲。养女也算半个女，将来若真是这个养女承继皇位，说不定她们皇子还能做个卫国皇君。 旁边席位上，卫辛对于联姻之事毫无兴趣，倒是和卫阙聊得很顺畅。 “明州那边的事情皇妹已经听说过了，皇姐这些日子是在忙着调查异象之事吗？”卫辛举起酒杯在卫阙杯上碰了一下。 卫阙看她一眼，回着：“是啊，你怎知道我是去调查了？” 卫辛很自然的笑着接了句：“皇妹从不信这些鬼神乱谈，若世上真有神明，便不会有那么多的天灾人祸。” “确实是明州有些书生太看重宗法之制，便造出了这场什么异象迷惑民心。我已经上报母皇，也让明州那边施以惩戒了。” 卫阙焦头烂额的忙了这一段时间，因为此事出现得无声无息，完全找不到源头，为此她还不得不亲自处置了一些肖家门生，推她们出去认错论处。 虽然折了不少人，好在现在事情解决的还算圆满，她也能稍微喘口气，再去关心关心别的了。 “对了，你在晋州遇刺之事，娄尚书那边已经在全力调查了，不少涉案的江湖组织都被抄没清查。你不用为此事忧心，三司必然给你个交代。” 上次那大好的时机都没能解决掉卫辛，实在是可惜。 既然刺杀没能把卫辛永远留在晋州，那就只能先稳住局势，以待下一次时机了。 听到卫阙这话，卫辛应着：“皇姐放心，我当然不忧心，相信母皇和三司必然会为我讨回公道的。” 卫阙见她没有要插手调查的意思，心里也稍微松了口气，继续笑道： “皇姐前段时间忙着，都没时间好好与你聊聊。说起来你带病遇刺实在是惊险，好在你救万民于水火，劳苦功高，天都不愿收你。” 而且算算时间，卫辛遇刺的那段时间正好也是明州异象出现的时间，实在是太巧了点，让她很难不去联想。 但卫辛那段时间又正在晋州遇刺，再怎么说也没有余力去她明州弄出什么异象来。 罢了，她还是先查查卫华容那边吧，现在看起来卫华容的嫌疑要大些。 “俗话说得好，祸害遗千年。皇姐放心，像皇妹我这样的祸害是不会早折的。”卫辛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笑眯眯的和卫阙碰了碰杯。 卫阙扯开一抹笑，朝她说着：“你没事就好。” 第259章 双赢的合作（3） 见卫辛和卫阙聊得火热，周围有些年纪小的皇女也忍不住开口插几句。 卫辛刚开始和卫泓、卫玟她们聊的时候还勉强认识人，聊到后面看到那些半人高的皇妹时，她是真的对不上号，还要等卫阙开口喊人她才知道谁是谁。 皇家子女，这数量属实有点多。 “夷王殿下，贵侍他不习惯这殿内的酒气，想请您陪着去外面走一走透透气。”乔卓轩身边的杨公公过来请卫辛。 卫辛正好和这些姐妹客套够了，借机跟着杨公公离开。 麟德殿内宾客众多，偶尔有人出去透气也是常事，少了那么几个人也很少有人注意到。 —— “坐下歇会儿吧，在这池边连呼气都顺畅些。”乔卓轩走进亭子里坐下，看着映在水里的那一轮上弦月。 银白的月光铺在水面上，泛着粼粼波光。 “多谢父侍带儿臣出来透口气了。”卫辛坐在一旁，抬手揉着脖子。 虚伪的交际还是很累人的。 “殿下喝杯茶水缓一缓，宴上的酒水都是越喝越渴的。”杨公公给卫辛端来一盏茶。 “有劳公公。”卫辛朝他微微颔首，伸手接过来喝了几口。 “为父方才瞧那戚国皇子在宴上看了你好几眼，但陛下显然有意将人许给平陵王。在她们二人定下婚约之前，你还是避些嫌比较好。”乔卓轩开口提醒着。 卫辛应着：“父侍放心，儿臣明白的。” 戚国和金国多有来往，卫霖早有征伐之意。 既然北方的戎狄部落因为她和鱼儿的一纸婚约化干戈为玉帛，那不如就收回北征的兵力用来西讨，和戎狄部落合力谋一个戚国。 如今戚国正在内乱，实在是西征的大好时机。 想必卫霖也在等待戚国的局势变动吧。 等戚国内乱发酵到极致时卫霖就该出手了，也正因此，卫霖是最不可能让戚流光嫁给她的。 戚国若真灭国了，怎么还能有个戚国皇子在她后院里，哪天睡觉被捅刀子了怎么办？ 将来若是诞下孩子，岂不又延续了戚国皇室血脉吗？ 至于卫华容，因为她本身就有戚国皇室血脉，而且卫霖没有任何打算再让她登基，所以她可以。 “你是个聪明的，为父也落得清闲。”乔卓轩只觉得这个突然送给他养的女儿实在是叫他省心。 他完全不用为她操心什么，她目前和乔家也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叫人挑不出错来。 更特别的是，才做了一个月的父女，这个女儿有什么好东西都记得往他这里送一份，倒是颇有要认真给他当女儿的架势。 瞧着像是个值得养的女儿。 “还有你那王府里，后院无人打理怎么能行，可需要为父为你相看一个体己的？”乔卓轩继续询问，心里把京师所有品性不错的公子都过了一遍。 第287章 卫辛无奈笑道：“不必了父侍，儿臣已定下王君，不必再要那么多人。” 显然这位新父亲根本不知道她要守身五年的事情。 见卫辛没有这个想法，乔卓轩也没再多说，应着：“你不愿便罢了，索性王府都有管家打理，暂时也无需夫侍替管，等你那位戎狄王君娶进门也可。” 只是那戎狄王子，终究是个外邦血统。 陛下会不会让外邦王子久坐夷王君之位，那还真说不准。 “此事不急，左不过一点后院小事，哪里还有劳父侍操劳。”卫辛不动声色的拉开话题，聊到了后宫里去。 比起狠在面上的戚瑞风，她倒是觉得仪态万端的肖翎更加值得关注。 乔卓轩也知道她是想借机了解些事，便陪着她聊了许久。 一阵寒风吹过，乔卓轩耐不住的掩嘴咳嗽起来，旁边的杨公公连忙上前给他披上狐裘。 卫辛起身道：“父侍身子不好，还是先回宫歇着吧，母皇那边儿臣去说。” 乔卓轩起身点了点头，说着：“那为父就先回去了。” 他这副身子骨，宴会上早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陛下很清楚他这一身病是怎么来的，他早退算不得什么大事。 “儿臣恭送父侍。”卫辛并没有跟去，毕竟她是亲王，亲王不能擅入后宫。 她只能吩咐杨公公他们好生照料，回宫后请太医去瞧瞧。 送走乔卓轩之后，卫辛的目光从四周扫过，最后落在其中一棵枝繁叶茂的树上。 月光不算很亮，即使有宫灯照耀，其实也看不真切。 那棵树上，辛肆蹲在树枝上，透过树叶缝隙望着卫辛的眼睛，然后默默抬起手，咬了口糯米糍。 又被她逮住了。 —— 等卫辛再回麟德殿时，宴会已经接近尾声。 这个时代的晚宴再晚也不会超过戌时末，卫辛扬着笑容回到殿内又喝了两杯，宴会结束后便随着人潮离宫了。 回府路上，卫辛捞起试图蒙混过关的鱼，低下头尝了尝味道。 “甜的，又偷吃什么好东西不带我？”卫辛搂紧鱼腰。 辛肆从怀里摸出他的小粮包，“给你留了两个。” 卫辛挑了挑眉，接过他手里的粮包。 “有些小鱼儿学聪明了。” 知道不给她留粮食就要被按着头亲一顿了。 有些小鱼儿没搭她这话，坐在她怀里扭头盯着她，小语气格外严肃，认真说着：“你出宫的时候，那个戚国皇子一直在看你。” 他都看到了的！ 那个戚国皇子的眼珠子都要粘到她身上了！ 卫辛抱紧怀里的鱼，直叹一声：“不容易啊！我的鱼儿终于学会吃醋了！” 有生之年她居然能吃到耿直酸菜鱼，不容易。 “放心，谁都没有我的小鱼儿好，外面的野花哪有家里亲自翻土种养的家花香？女皇给他定下的联姻对象是卫华容，我会和他保持距离避嫌的。”卫辛摸摸鱼头安慰着。 不是她太自信，而是那位戚国皇子的目光过于明显。 看她一眼就红着脸低头，然后再抬头看一眼，又迅速低头，她想不往那方面想都难。 今晚宴会上都是些人精，能有几个看不懂的？ 那位戚国皇子说是来联姻的，什么都不敢下决定，全部交由使臣打理、交由卫霖安排。但他那眼神，也未免太直白露骨了一点。 “怎么会有人第一次见面就那么看着你，都怪你长得好看。”辛肆伸出手在卫辛脸上使劲揉了揉。 他很不理解，为什么有人能第一眼就喜欢得死去活来的？ 肯定是图她身子！ 想着，辛肆手下揉脸的力度也加大了点。 卫辛抽出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笑道：“醋劲儿这么大？” 辛肆抿紧嘴，两腮上的软肉都鼓了起来，不说话。 卫辛低头在他软乎乎的腮帮子上亲了一口。 “这副皮囊是天生父母给的，除了你，没人知道这副皮囊下的大妖怪有多可怕。若是换了他们，见到我杀人的样子只会退避三舍，从此以后躲着我走。” 卫辛松开他的手腕，握着他的手，十指相扣。 “只有你，认定了我的灵魂。” 只有他，在看到了她最血腥最暴戾的一面之后，依旧坚定不移的站在她身边。 旁人只看到了这副模样不错的皮囊，而他看到的始终是他的大妖怪。 辛肆抿紧的嘴唇也松开了点，瞄了卫辛一眼，脑袋一歪朝着她靠过去，把脸贴在她肩上。 “我可以很听你的话的，但你要讲究一点。”鱼鱼小声嘀咕。 卫辛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只睡你，够不够讲究？” 辛肆乖乖点头，看了眼她搂在他腰上的那只手，欲言又止。 最终他还是没有忍住，看着她手里的油纸包，欲止又言：“你怎么还不吃？糯米糍都要捏变形了。” 只给她留一个会显得他太能吃，所以他留了两个！ 卫辛看着他那做贼一样的小表情，轻笑两声，很配合的问着：“那你要不要一起吃？” 辛肆立马点头，“好啊。” 这可是她主动邀请的。 第260章 双赢的合作（4） 冬至当天，卫辛一大清早就在冬雪苑的小厨房里练习包饺子。 “你看看你包得多丑，你好意思把这端给我阿弟吃吗？” 司不离逮着机会就是一顿疯狂输出，还顺带舔狗似的夸了夸旁边的辛肆：“你看我阿弟这饺子包的，圆润饱满！看这褶儿捏的，层次分明！” 卫辛嘴角扬着十五度官方微笑，应着：“阿姐说的是。” 等鱼儿出门了看我盘不死你。 旁边包饺子的辛肆抬起头，看了看卫辛盘子里那些还算能吃、只是模样丑点的饺子，再看了看司不离汤碗里那坨稀泥混肉一样的面团和馅。 辛·耿直·肆：“阿姐，你有这时间说她，先把面和好吧。” 和面和的跟团稀泥巴似的，也好意思嘲笑人家已经包出了饺子形的。 卫辛嘴角的弧度直逼四十度。 你养的鱼儿又在甩着尾巴维护你，并且朝他阿姐输出万点伤害的暴击。 真是可爱。 “阿弟！你的心都偏得看不见了！”司不离一脸的悲痛欲绝。 辛肆面无表情的瞥她一眼，说着：“阿姐，你再不认真包，等会儿就喝你自己弄的面疙瘩汤。” 卫辛饭量大，他包的还不够他和卫辛两个人吃的。 听到辛肆的话，司不离脸上的悲痛都要裂开了，满脸的不敢置信。 她才离开了一年多，阿弟的心都已经偏得不在他自己身上了，他的心都偏得快要长到卫辛身上去了！ 明明小时候是个软软的颠颠的跟在她身后的小包子！ 现在被卫辛这只鬣狗叼走了！ 她恨！ “要是阿姐不嫌弃的话，我这丑饺子可以分阿姐一份，总比面疙瘩汤管饱。”卫辛在一旁诚恳的建议着。 司不离扭头剜了她一眼，撸起袖子说着：“不就是会和个面吗？看把你能耐的！你给我好好瞧着，今天让你看看我们司家女人的厨艺天赋！” 第288章 辛肆：“……” 他一定会把这番话写进信里寄给阿娘和长姐看的。 “好，我一定认真学。”卫辛在旁边真诚的点了点头，脸上写满崇拜两个大字，继续开口建议，“阿姐你要不先把面和馅分开再说别的吧？” 司不离：“……” 她迟早要铲死卫辛这个缺大德的！ —— 在小厨房和一盆面斗智斗勇半个时辰之后，司不离终于……喝上了一口热乎的面疙瘩汤。 就在辛肆想要从他的盘里忍痛割给司不离一个饺子的时候，卫辛端着她的盘子起身，把她盘子里那些长得千奇百怪的饺子扒给司不离几个，留下那些包得秀气的半月形饺子。 “阿姐，还是吃两个饺子吧，今儿冬至呢。”卫辛认真的脸上写满了诚恳两个大字。 司不离很想有骨气的说不要，但对上她家阿弟的眼神，她很从心的从卫辛盘子里多扒了两个。 辛肆收回视线，继续埋头吃饺子。 “加点火腿肉增味，这条火腿刚切开，上方片下来的肉吃起来最香。”卫辛把那盘片好的火腿肉往辛肆面前挪了点。 之前见他喜欢吃山民腌制的火腿，今年特意让许焓她们去收购的。真正腌制好的火腿存放一年半载不成问题，买十只回来排排挂，排队喂鱼。 辛肆嚼着饺子点了点头，朝那盘火腿伸出筷子。 那几家山民一年也就只能腌个百来条火腿，这一条腌得到位的火腿得六十多两银子，天价的肉啊，吃钱能不香吗？ 见他吃得像只仓鼠，卫辛笑盈盈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低下头继续吃着盘子里的饺子。 其实她对这火腿并不是那么感兴趣，她盘里的月牙饺子才是最香的。 “我也要吃！”司不离朝那盘火腿肉片伸出筷子。 她必须要打断一下这个氛围！ 因为她都觉得她自己多余！ “对了鱼儿，下午陪我去锦衣阁走一趟吧，有事要办。”卫辛顺手倒了两杯茶，把其中一杯放到辛肆的盘子旁边。 辛肆腮帮子鼓鼓的，抬起头瞄她一眼，使劲点了两下头。 他要跟她一起去盘金雾衣！ …… 另一边，锦衣阁的后院作坊里，方涵正带着户部官员查抄织锦工具。 锦衣阁在京师都算是个大铺面了，织锦作坊甚至比一般的小官府邸还要大不少。作坊里的纺车排列整齐，乍一看过去规模十分可观。 “尚书大人，夷王殿下过来了。”户部带来的官兵进院禀报。 方涵和同行的其余户部官员立刻转身出门相迎。 待看到卫辛时，几人脸上挂着相似度极高的官方微笑，齐齐行礼：“下官参见夷王殿下！” 卫辛抬手虚扶一把，笑道：“起吧，本王就是路过这里，进来瞧瞧各位大人，也顺道看看锦衣阁到底有多大的底子，竟敢匿万数的税。” 户部官员纷纷起身，为首的方涵侧身引路，抬手道：“殿下里边请。” 卫辛点了点头，跟着她们走进锦衣阁的内部作坊。 辛肆和云朗跟在她身后，两人刚进后院就先把所有能藏人的地方扫视了一遍，扫得暗处那些官员身边的暗卫心惊肉跳。 “这么多东西，本王记得要是按照户部办事的条例去走，这些东西还得先全部出售，再折换成银钱充入国库。”卫辛抬手摸了摸其中一架纺车。 【叮——】 【生产工具各机件扫描结束！】 【加捻卷绕部分磨损程度1.2%！传动部分磨损程度0.8%！原动部分磨损程度1.9%！】 【系统数据推算，在不更换机件的前提下，该工具使用寿命约为58年！更换机件可使用更久，极限寿命164年！】 ——简单点。 ——给我一个预估价。 让它扫个价格，净整些花里胡哨的。 【……】 【好的宿主。】 【根据数据库比对结果，在当前世界背景下，该工具估价368两白银，具体交易价格请宿主自行衡量。】 得到系统估价的卫辛，面不改色的又转了转纺车的曲柄。 她不是很懂价，但东西新不新还是能看出来的。 “殿下所言甚是，根据户部条例，确实是要先将这些纺织工具全部出售，折算成银钱再充入国库。但京师其余绸缎铺子都不如锦衣阁家底大，绸缎布匹也都是到外地采购的，锦衣阁这么多工具怕是不好销出去。” 方涵说完叹了口气。 旁边的其余官员也开口接着：“但外地的织锦商户大多是有足够的工具的，小商户一时也吞不下这么多纺织工具。” “瞧着这些东西还算不错，机件齿缝这么光亮，瞧着上了不少油，锦衣阁的人把这些纺车保养的不错。”卫辛拍了拍那架纺车。 纺车底座也很稳，拍了两下只有闷响声，没有太大幅度的晃动。 “这样吧，若是各位大人为难的话，本王倒可以先收下这些纺车，给这些纺车找个去路。各位也好早些折现，收钱进库向母皇交差，免得母皇怪罪户部办事效率不高。” 卫辛这番话说得很是慷慨，其余户部官员也蠢蠢欲动。 要是卫辛受下这些东西，她们也不用再辛辛苦苦去找商户接手了，能轻松把事办好谁不愿意？ 看着院中摆放整齐的百架纺车，方涵开口提醒着：“殿下的好意下官们心领了，不过这数额太大，起码都得两万四千两白银，怎么也不该让殿下来掏这个钱。” 她们的售卖底价是二百四十两银子一架纺车，这院中百架纺车起码也得两万四千两银子，这个数对亲王来说也不少。 第261章 双赢的合作（5） 方涵只当卫辛此举是想要帮她解愁，心里多少存了两分感激。 这位夷王殿下办事，确实大方。 卫辛朝她笑道：“方尚书不必担忧太多，本王既然愿意收下这些东西，自然能想办法为它们找到出路。年关将至，户部要核查一年上头的账册，后面还有的忙，别为这点小事耽搁了时间。” 见卫辛说得轻松，再看看几位同僚按捺不住的神色，方涵也不好当众再提醒卫辛什么。 毕竟现在明面上她还是卫华容那一派的人。 “既如此，也就有劳殿下相助了。”方涵领着其余户部官员朝卫辛作揖行礼。 卫辛抬手扶了一把，笑道：“各位大人不必客气。” 低价收好货，说起来也是她占了个大便宜。 在她身后，辛肆敛眸瞟了眼自己的衣领，感受着里面贴身穿的毛绒里衣，不难猜测卫辛是要这些纺车干什么。 夷州织锦商户进驻，不少将士家眷也在纺织作坊里找到了织锦的活计。现在夷州织锦商户那边人多织料多，正是飞快发展的时候，刚好缺这些工具。 “两万四千两，本王稍后派人给户部送去。” 卫国文人数量暴增，文人着锦衣，求个体面。不少人跟风导致近些年各州织锦商户也越来越多，织锦工具卖价虚高。 若是买全新的百架纺车，恐怕没个四万两银子下不来。 现在两万四千两就拿下了百架纺车，顶了天再加一千两的运送钱，算下来也节省了一大笔。 第289章 不过这些只是顺带，她今天过来一趟意不在此。 “多谢殿下体恤，下官们感恩不尽。”方涵她们再次向卫辛拱手道谢。 卫辛虚扶一把，笑道：“不算什么大事，各位大人不必放在心上。不过本王倒还有一事，想来问问各位。” 说着这话，卫辛顺便接通了狄九仓的跨星球视频通话。 “啊姐姐我有罪！今天会议有个渠道谈了很久，没错过什么重要时刻吧？”狄九仓刚上车，关门系上安全带。 ——没有。 ——才刚开始。 ——你需要知道什么？ “需要知道蚕丝供应商的全部信息，越全越好。如果姐姐你能搞到这个锦衣阁的材料收购册子和成品出售册子当然是最好，我就可以比价定位金雾衣在服饰行业的其余产业了。” 单搞垮一家锦衣阁怎么够，至少要搞垮金雾衣在这一个行业的全部产业！ 说不定通过锦衣阁的销售渠道，再借助系统大数据比对分析，还能定位出金雾衣更多的产业。 “殿下您想问什么尽管问就是了，下官们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户部官员连忙接着卫辛的话。 卫辛笑得很是和气，道：“那就边走边聊吧，本王瞧这锦衣阁作坊还挺大的。” 倒也不是她要看，而是狄九仓要看。 据说是能通过各个功能区的布置定位出营造方式，进而定位建造工匠，这样也能查出绝味斋窃听室是哪支营造工队的手笔。 再之后的事情，她也可以找她认了新父亲之后附赠的新姑母——工部尚书乔徽，让乔徽继续追查下去。 “也好，咱们边走边聊，殿下请。”方涵侧身引路。 其余人跟在方涵和卫辛左右，在卫辛提出疑惑的时候就尽量解答。 虽然不知道卫辛问这么多有关锦衣阁的事情干什么，但既然是卫辛想知道，她们回答就是了，总不至于为这点小事慢待了卫辛。 反正锦衣阁匿税的事情也和她们八竿子打不着。 —— 与此同时，启光公侯府里。 听着身边亲信的汇报，金雾衣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多好看。 “殿下，卫国官道是由卫辛把守的，各关卡检查货物的也大多是卫辛一党的人。我们运送的金银兵器太多了，要是走卫国的官道，恐怕运不回国。” 那亲信低头禀报着，大气也不敢多喘两下。 “卫辛，又是她？”金雾衣冷冷的扯出一抹笑，“倒是防的滴水不漏。” 但那又如何？ 卫辛再怎么防也只能在她的职权范围内办事，官道防得住，其余的路子卫辛可防不住。尤其是其余亲王的路子，卫辛应该还没有到一手遮天的地步吧？ “你下去吧，把预备的押送队伍先撤回来，此事不要让任何人察觉，运送的事情本王会再想办法。” 那亲信立刻应下：“是。”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护卫的禀报声。 “主子，公侯来了。” 金雾衣脸上的笑容就像蒙上了一层雾，根本看不真切，却又透着异样的温柔。 “你下去办事吧，做干净点。”金雾衣起身掸了掸衣袖。 戚国形势不稳，卫霖卫辛母女两人蠢蠢欲动。万一真的让卫霖拿下了戚国，恐怕以卫霖的野心，下一个要征讨的就是金国了。 戚国和金国，唇亡齿寒。 这个局势不得不防。 “属下告退。”那亲信直接翻窗离开书房。 金雾衣起身打开房门，脸上扬着温柔的笑容，亲自出门搀扶着朝这边走来的卫思湛。 “都说了你现在身子重不方便，怎么还到处乱跑？”金雾衣扶着他进书房坐下。 卫思湛被她扶着坐在椅子上，笑得很是满足，朝身后的下人招了招手。 下人立马上前，把食盒里的饺子端出来。 “我瞧你今日忙着，什么都没吃，便吩咐厨房又煮了一碟饺子，你多少吃一点吧？” 卫思湛轻抚着隆起的肚子，以往的莽撞蛮横在这短短一两年的时间里被洗涤干净，现在只剩下将为人父的慈爱。 他在护国寺被剃去的头发也长出来一些，细碎的短发搭在额前，额间系了一条青玉抹额，整个人看上去都散发着岁月静好的韵味。 “好，夫君安排的，当然是要好好品尝。”金雾衣笑得很是柔和，拿起筷子配合着吃了两口。 随后，她语气轻柔的开口问着：“夫君，我想试着在外置办几家铺面，这样将来等孩儿出世也好打点。” 卫思湛满心感动，并没有多怀疑什么，只是心疼的说着：“在外打点铺面也很累的，况且你是金国皇女，怎么能干这些商贾之事？” 金雾衣幽幽的叹了口气，无奈道：“金国皇女又如何，我如今只是个人质罢了。夫君，我不想你跟着我受苦受累，让我去试试吧，我总不能靠你的俸禄养活。” 卫思湛咬紧下唇，满脸动容不知从何处说。 她明明贵为一国皇女，却要像个赘媳一样住在他的公侯府里。金国那边不管她，卫国这边也把她当个牛羊一样圈养着。 饶是如此，她却还是给了他全部的温柔。 “你……” “夫君，我是你的妻主，是孩子的母亲。我想要为你们撑起一片天，可以吗？” 金雾衣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筷子，执起卫思湛的手，神色里尽是疼爱。 卫思湛轻轻点了点头，又说着：“我名下那些铺子也用不上，便都给你吧。做生意有赚有赔，你不要太强求自己。” 金雾衣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随后满脸动容，站在他旁边，把人揽入怀中，轻抚着他的短发。 “放心，我不会让你和孩子失望的。” 她向来喜欢做稳赚不赔的生意。 哪怕需要有些人来为她承担损失。 听着她坚定的保证，卫思湛一手抱着她的腰，一手轻抚着他的肚子，嘴角不受控制的弯起。 第262章 双赢的合作（6） 金雾衣陪着卫思湛聊了会儿，看到他困倦的模样，立刻叫下人扶他回去休息。 卫思湛离开之后，她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些。 “来人。” 门外的护卫立刻进来，请示着：“主子有何吩咐？” “给端王府递一张拜帖，下午去端王府拜访端王和世女。”金雾衣坐了回去，抽出一张铺面单子。 如果卫思湛还在这里，他或许就能发现，那张单子上全是他名下的铺面。 他的嫁妆里有些什么东西，金雾衣比他还要清楚。 —— 另一边，从锦衣阁回到夷王府的卫辛瘫倒在床上，抬起一条大长腿压在旁边的鱼鱼小腿上。 辛肆在她旁边摊开手臂睡得四仰八叉，突然被她这么一压，感觉刚才吃的点心都要被震出来了。 “快把你的腿收回去！”辛肆很严肃的说着，然后抬起一条腿压在卫辛大腿上。 “有些小鱼儿，这腿撩得挺高啊。”卫辛没脸没皮的伸出手，隔着裤管在他腿上摸了一把。 “鱼儿这腿真直。” 辛肆：“……” 第290章 很好，今天又被她的脸皮给厚到了。 卫辛翻了个身，八爪鱼一样的抱着他，顺道在他腰间摸了两把，又叹着：“鱼儿这腰真细，还能再养养。” 辛肆面无表情的瞥了她一眼。 她应该知道他现在快六十公斤了吧，她知道的吧？ 跟她到现在，他圆润了整整二十斤，她知道的吧！ 卫辛看他那表情，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又诚恳的叹着：“你训练强度太大，身上的肉比较结实，这腰真的细。” 她可以死在他这腰上。 辛肆拍开她的手，往旁边滚了两圈，试图离开色狼的怀抱。 色狼一个单手捞鱼，又把他捞了回来。 抱着怀里的鱼，卫辛一脸满足惬意，把头埋在他颈窝里吸了一口薄荷香，声音嘶哑道：“过完年之后，阿姐可能需要提前回去。” “为什么？”辛肆有些疑惑，又追问一句，“是阿姐的行踪暴露了吗？” 卫辛她没有那么小气，虽说她和阿姐经常斗嘴、互看不顺眼、还动不动打个架，但她还不至于为这些小打小闹就让阿姐回去。 她其实很在意他的想法。 他想让阿姐留下的时候，她不会轻易让阿姐回去的，除非是出了什么事。 卫辛顺了顺他的头发，解释着：“戚国内政混乱，大好的一块肥肉就这么摆在饿狼面前，别说卫霖忍不住了，我都忍不住啊。” 戚无烟的父族势力确实够强，怪不得年幼时就让戚国皇帝忌惮，送来卫国为质。 要不是戚无烟在卫国待了十几年，恐怕现在戚国的皇帝早就已经更新换代了吧，还有那个戚流光的胞姐什么事？ “可这和阿姐有什么关系？”辛肆蹭过去，自觉地在问问题的时候亲卫辛一口。 卫辛瞬间神清气爽，笑道：“建成一个利在千秋的撼世工程需要的银钱太多，国库现在还承担不起。你看那个戚国，又乱又有钱，这不是送上门来了吗？ 戎狄部落是块硬骨头，不好啃。而且北方严寒，游牧民族的土地能耕种庄稼的太少了，带来的价值太小，衡量之下卫霖肯定更愿意攻打戚国。 但戚国的国力也不算弱，这时候，就到了考验我们联姻关系的时候了。” 卫辛说着，拉起辛肆的手十指紧扣。 辛肆点了点头，继续问着：“所以女皇是想借助我们的联姻，让戎狄部落和卫国一起夹攻戚国？” “大概率会是这样。”卫辛在他那顺滑的头发上亲了一口。 “戚国不同于乌兰部落，乌兰部落和北方部族之间隔着山脉，以至于戎狄部落攻下乌兰部落的土地之后不方便使用，过于鸡肋只能弃之，送了卫国一个顺水人情。 而戚国，她们的北面边境直接和北方部族的领土接壤。如果能从戚国划走一块土地，对北方部族的好处也是无可估量的。 这是一场双赢的合作，合作能带来的利益十分可观。” 这场战争对戎狄部落的好处也不小，相信阿娘长姐她们会认真考虑的。 辛肆再点了点头，应着：“好像听懂了。” 卫辛笑着询问：“好像听懂了的意思，是还有哪里不懂？” “阿姐说打仗的时候用不上她，阿娘和长姐嫌她不经打。那你让阿姐回去干什么，是有什么话要传给阿娘她们吗？还是女皇又有后招，解决了戚国之后反手就要解决戎狄？” 辛肆的脑回路总是格外清奇，但每次都能在正确答案边缘徘徊。 “让阿姐回去确实是有事要办，我想参加这次的征伐，恐怕还得阿娘那边帮我一把。” 辛肆仰起头看向卫辛，有些错愕的问着：“你要去带兵打仗吗？” 大妖怪还会打仗？ 到底有什么是大妖怪不会的！ “卫霖对我的放权已经接近极限了，如果我再往上一步，就会影响到她的绝对统治地位。” 换言之，也就是她在京师再怎么待都无用了，卫霖不会再给她放权的，过早的暴露野心会招来卫霖的猜忌。 辛肆拧着眉头想了想，做贼似的小声问着：“所以你要去夺兵权了？” 卫辛笑着抱紧他，并没有否认，只说着—— “真正能左右政权的，只有兵权！” 在这京师里窝着斗对她而言已经无益了，而且在卫霖的眼皮子底下，她干什么都是受限的。 既如此，不如舍了这身绫罗绸缎，披甲上阵！ “可你要去打仗的话，京师里这些和你一党的官员要是没有你镇压，会不会起异心？”毕竟那些官员里，有不少原本就是她从各处挖过来的。 卫辛轻笑两声，并不介意。 “其实并不需要保证所有人都乖巧听话，只需要保证领头的那几个没有异心就行了。剩下的那么多人，那几人都会看着的。 再者，她们几人能爬到今天的位置，也没有几个是能轻易转换阵营的。当初挖一个方涵就耗费了我那么大的力气，要是再能轻易被人挖走，这颗棋剔除也罢。” 见他一副懵懂犯困的样子，卫辛揉了揉他的脑袋，说着：“别担心了，忘了我手上握着方涵在各州郡的人脉关系吗？” 人一定有弱点，有弱点就能被掌控。 不论古嬷嬷，还是方涵。 只要筹码够重，这些聪明人用起来比谁都顺手。 “啊——”辛肆张开嘴打了个大哈欠，眼角溢出亮晶晶的生理盐水。 “在锦衣阁走了一下午也累了，你先睡吧，我去找阿姐说点事。”卫辛用胳膊肘撑起上半身，低头在他眉心落下一吻。 辛肆那双清澈的眼眸盯着她瞅了几秒，赶紧闭紧，红着耳朵扯过被子盖在身上。 这个姿势真是太熟悉了！ 卫辛看他这动作，片刻的错愕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得很是宠溺。 “有些小鱼儿不会把自己憋晕过去的吧？” 卫辛说着，下床站在床边揉了揉脖子，然后蹲下身帮他把鞋脱了。 “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和妻主有什么可羞的。好了，我去找阿姐，回来能看到鱼头露在外面的吧？” 卫辛帮他脱完鞋，起身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的蚕蛹。 鱼游进被窝里，蒙着头不说话。 直到听见卫辛轻笑两声、开门关门，他才从被窝里冒出半个头，朝房门的方向瞄了一眼，盖好被子睡了。 第263章 还嫌不够丢人吗（1） 冬至过后，卫辛从锦衣阁那里收购来的百架纺车也分批运往夷州，相当于她对夷州织锦产业的投资了。 夷州的织锦商户为此特意给随军家眷开了方便之门，但凡是夷州军的随军家眷，只要能够胜任织锦工作的，都会优先录用。 那些商户还给卫辛回赠了各式各样的锦缎作为谢礼，也算是请卫辛先给她们在京师做个宣传。 只要卫辛和京师高层都觉得好，将来她们再把产业发展到京师时就有底气了。 “心眼倒是都不少。”卫辛笑着叹了句，伸手挑起那些锦缎看了看。 方梨也上前摸了摸，道：“轻透光滑，这几匹确实是做夏衣的好料子，不比京师绸缎铺子里卖的货差。” 第291章 “冬衣料子也不错啊，很厚实，摸着像是里面缝了一层棉花还是羊毛。”云朗捏了捏手里的冬衣布料。 卫辛看了她们一眼，说着：“在里面挑几匹颜色淡雅的送去宫里给乔贵侍，再挑些式样华贵的送给皇君，若他们问起就说是些锦商送来的。” 亲王名下都有些其余营收，不会全靠俸禄过日子的，这一点不管前朝还是后宫都很清楚。 和商户有些来往都不要紧，大方一点，别藏着掖着，其实根本没人会管太多，只要不是和官员有来往就行。 “是！”方梨立刻应下，打量了一下那些锦缎。 皇君和皇贵侍当属后宫乃至天下最尊贵的那一类男子，这些锦缎要是能上他们的身，穿着出席一次宴会，当然比一切吆喝都有用。 皇君肖翎就不指望了，卫辛给他送一份纯粹因为他是中宫嫡父，给乔卓轩送东西的时候要是忘了肖翎，说出去不好听。 虽然指望不上肖翎，但是乔卓轩是一定会明白卫辛的意思的。 “剩下的送几匹去绣楼，按照本王的服制裁几身衣服，其余的你们自己挑一挑。”卫辛放下手里的锦缎。 这个时代区分身份主要看服制配饰，而非衣料，主子制衣剩下的锦缎赏赐给仆从也很常见。 “谢主子赏赐。” 方梨叫来几名下人，让她们把厅内这些锦缎全部搬下去。 卫辛走到主位上坐下，端起茶杯浅呷一口，问着：“江平川回来没有？听沈豫和毕溱说，她们在明州边境截到了点有趣的东西。” 金雾衣那两人倒是很聪明，知道绕开她的夷州走。 明州，肖家门生当道，不少人啃着肖成儒的尸骨过活。卫阙常年待在京师，无法去明州看管，对明州上下官员也是采取仁治，不好过度苛求，以免与那些官员离心。 正因此，明州的治理可以说是极为松散的。 已经被赐封出去的州地，朝廷虽然也会监管，但在部分地方会放权，因为那部分管理权是属于州地亲王的。 而卫阙长年在京师，导致那部分实权空置，由着明州那些肖家门生自由发挥，明州上下的管理自然就出现了漏洞。 金雾衣她们倒是很会钻这个漏洞。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既然做姐姐的无暇管理封地，做妹妹的帮帮忙也行。 举手之劳罢了。 方梨算了算日子，答着：“启禀主子，江平川应该在明晚之前能回王府。” 卫辛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什么，吩咐着：“下去置办今年的年礼吧，夷州军那边按照往年的规格办就是了，王府里削减两成。” 卫霖在朝上号召着开源节流，她这个做女儿的，在京师里多少也得配合配合。 “属下明白，先行告退。”方梨躬身退下，下去办事。 卫辛也没在厅内待多久，带着辛肆和云朗去了书房。 —— “姐姐！分析结果出来了，你一定猜不到有多惊悚！” 卫辛面前的悬浮屏幕上，狄九仓坐在沙发上，拿着文件夹咋咋呼呼，然后“咣”的把酒杯搁在了茶几上。 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还堆了很厚一摞的文件。 “姐姐，我先把最重要的和你交接一遍，剩下的让贰贰捌共享给弎零贰。太多了，你得慢慢看。” 狄九仓放下手里的文件夹，在茶几上那摞文件里找出了三份标红色角标的文件，粗略翻了几页，先挑出他觉得最重要的那份。 “姐姐，这个福来庄你要赶紧盯着。你上次不是和我说已经快要开战了吗，还说什么戚国和金国唇亡齿寒的，那你一定要盯紧这个福来庄。 这福来庄就相当于你们京师里最大的一家银行，如果里面的现钱金银全部被卷走，银行倒闭带来的金融危机不容小视，你们会在开战前就面临国家财政危机。” 狄九仓一边说着一边把这份文件放下，又翻开另一份文件。 卫辛也坐在桌边，抽出一张宣纸，提笔记下狄九仓刚才说的话。 福来庄是京师最大的钱庄，许多富贾甚至皇商都往里存了不少积蓄。如果钱庄倒闭，里面的金银全部消失，就意味着那些银票都成了废纸。 随之而来的就是各家商户无钱周转，大批工人失业，进而演变为国家财政危机。 战争本就劳民伤财，如果是国家出现财政危机，恐怕就真的悬了。 “还有这个啊姐姐，我从你给我提供的那些产业的大概收益来推算，这些产业的流动资金显然没对上数，还有近千万两不知道流到哪儿去了。 所以我把你那个时代巨额银钱最有可能的流向分析了一遍，如果这些银钱还没有流进金国的话，那基本就是在卫国贿赂官员、豢养私兵、然后还有锻造兵器。” ——近千万两，倒真是富可敌国啊。 ——贿赂官员我查到一部分，大多是端王府一党的官员，职权不高，成不了什么气候，不过是为她这些产业遮掩的替死鬼而已。 ——豢养私兵，千万两银钱她得养多少个州的私兵？ ——她一个在卫国为质的藩国皇女，要是搞出这么大的动作卫霖还没发现，卫国早就灭了。 狄九仓点了点头，应着：“那姐姐你就要盯紧你们卫国的铁矿了，虽说矿产都是要上报朝廷交给官府开采的，但说不准金雾衣自己开采私矿呢？” 卫辛落笔写着，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 ——金国，地势平坦靠海，物资丰饶，独独欠缺了点打仗的硬件。 ——这个倒是很有可能。 私下承包矿山，开采铁矿锻造武器。这种一旦被查就要以谋逆造反论处的事情，要是换了别人她多少要怀疑对方有没有那个本事。 但是金雾衣？ 她倒是不怀疑。 见卫辛心里有数的样子，狄九仓就没再提这个，换了下一份文件继续汇报。 “还有这个绝味斋，姐姐你说要打仗了，那你们卫国的什么军事国防的信息不担心泄露吗？” 狄九仓说着，把文件合上放回茶几上，皱眉嘀咕：“这方面我不是很懂，不过我通过绝味斋的经营规模大概推算出了它接待上层客户的起始时间。在那之后的朝政信息都可能是泄露的，这点姐姐你自己把握吧，我把推算结果发给你。” 绝味斋一家酒楼，不可能刚开始营业就有多少官员前去。 必然是经营到一定规模了，才能吸引京师上层的客户。而那个时间点往后，进去吃饭的官员也就没什么隐私可言了。 虽说当官的嘴都严，但万一就有些人私下喝酒聊天说了些不该说的呢？ “不过这个时间点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因为人聊天的时候会聊到前面发生的事。我只是提醒一下姐姐，你可以考虑一下重新布置你们卫国的边防兵力之类的。” 狄九仓一边补充着，一边耸了耸肩。 其实这都有点靠近他的知识边界了，毕竟他只是个商人。 第264章 还嫌不够丢人吗（2） 看卫辛在宣纸上写写画画，辛肆探着脑袋瞄了一眼。 没看懂。 但见卫辛挥着笔写得非常认真的样子，他就没开口打乱她的思维。 第292章 ——好了。 ——这些我知道了，剩下的资料让贰贰捌和弎零贰数据共享吧。 ——辛苦了，谢谢。 “不！我不听！姐姐我不允许你这样崩人设！姐姐不能对我说谢谢，你应该理所应当的奴役我！”狄九仓把他的酒杯重重地往茶几上一搁。 卫辛面不改色的收笔。 ——有时间找个精神科看看吧。 ——再见。 视频聊天结束，重要的信息狄九仓已经在视频里交代清楚了，剩下的她可以后面再慢慢看，先把手上这些处理好才是要紧事。 “云朗，给户部尚书府递张帖子，本王下午去拜访拜访方尚书。”卫辛吹了吹宣纸上还没完全干的墨水。 “是！”有活干的云朗大步离开了书房。 辛肆看着卫辛的动作，开口问着：“我帮你拿去炉子旁边烘干吧，这张纸急着要吗？” 她吹得好认真，看起来脑袋不太聪明的样子。 只见卫辛摇了摇头，神神秘秘的说着：“不，不急，我在干很严肃的事情。” 然后只见卫辛继续吹着宣纸上的墨汁。 辛肆：“？” 辛肆的目光缓缓移动到她额角的疤痕上，然后狠狠皱紧了眉头。 要不还是让江远山来看看吧？ “要吹这么久才能干，看来天气很冷，我的鱼儿该加件衣裳了。”卫辛很严肃的用指尖按了按宣纸上的字，确认彻底干透了。 辛肆嘴角轻轻抽搐着。 所以她认真吹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提醒他加件衣裳？ 她的脑子还好吗？ 辛肆正想着，只见卫辛把手里的宣纸撕成碎片，走到暖炉旁边，用长钳揭开炉盖，把那些碎纸片撒了下去。 碎纸很快被炭火吞噬干净。 “这个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吗？”辛肆走过去开口问着。 他刚才看见这张纸上面写了好多和金雾衣那些产业有关的东西。 卫辛笑道：“是很重要，所以才要烧掉。” 她只是习惯性的提笔记录而已，其实这种东西有系统备份就行了，不需要纸质版。 辛肆抬手比划着：“你可以咻——的收起来。” 卫辛喷笑出声，抬手揉揉他的脑袋，说着：“其实也不用咻——的收起来，我记在脑子里了。” 她的短时记忆虽然不如皇权系统的数据备份，但是应该也不会很差。 辛肆点了点头，看看四周，确认环境安全之后，又压低声音问着：“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了些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 【宿主！】 【请谨慎回答！】 弎零贰每次都能被辛肆突如其来的话语惊得噼啪响。 它总感觉宿主这个攻略对象察觉到了它的存在！ 卫辛面色如常，看了看辛肆那谨慎得做贼一样的小表情，开口反问着：“你先告诉我，你又偷看了多少话本？” 辛肆缓缓眨了眨眼。 “就一点点。”说着，他抬起手，用小拇指掐了那么一点点，“我没有在你沐浴的时候悄悄看，我是午睡之前看的。” 卫辛不喜欢他晚上就着烛光看话本，她说伤眼，所以他都是白天看的。 他就是想感受一下她当妖魔鬼怪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想了解她的世界。 卫辛睨他一眼，然后俯身，把脸凑到他面前。 “啵。” 辛肆动作麻利的亲了一口，然后催促着：“真的可以看到吗，不能说可以点头摇头，我能懂的。” 卫辛点了点头。 她确实看到了点正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至于他怎么想，她相信他的小脑瓜子里能补充出一个完整合理的神话故事。 辛肆把她这个点头的动作充分理解，最后得出结论—— 卫辛肯定是个能看到鬼魂的千年老妖！ “可是那些鬼魂真的不会影响你在人界生活吗？”辛肆有些担忧，他们毕竟人妖殊途。 万一哪天她不得不回妖界，他可以跟去吗？ “当然不会，我只是请它们帮个忙，它们办完事就回去了，不会影响什么，放心。”卫辛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还是毫无障碍的接上了话。 辛肆稍微放心了点，再次确认着：“你不会丢下我吧？” 她之前答应过的！ “我这么大一个宝贝夫君，怎么舍得丢下啊？”卫辛伸出手将人抱了个满怀，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着—— “我会永远保护我的小鱼儿的。” 她们会有永远的，一定会有！ 辛肆使劲点了点头，抱着她的腰，眼巴巴的看着她，说着：“我看有些人也可以修炼妖道，你一定要永远带着我，我也可以当一个妖怪。” 他可以当大妖怪的小妖怪。 辛肆这一个‘也’字，让卫辛清楚定位到了她在他心中的形象。 “那你知道我这样的妖怪是喜欢生吃小鱼的吧？” 辛肆：“！” 还不等辛肆反应过来卫辛在说些什么，他只感觉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环境扭曲。 然后他就陷进了被窝里。 …… 午膳过后。 户部尚书府里，方涵着人泡好了上好的茶叶，等候着卫辛过来。 因为这些日子礼部那边有些关于戚国皇子来使时的银钱支用明细要核算，而此事又恰是卫辛主管，所以卫辛这些日子和户部官员走动得勤些也没人注意到。 就连方涵本人，都以为卫辛今天是为了礼部或者锦衣阁的事情才来找她。 直到卫辛过来她府上，笑盈盈的甩给她一个惊天消息。 方涵缓了半天才缓过神来。 京师最大的钱庄，居然勾结金国大皇女？ “福来庄通敌叛国、私运金银之事还请方尚书留心着多查一查，尤其是官道之外，本王把守不到的地方，务必严防死守。” 卫辛端起茶杯轻呷一口，眉梢轻挑，又用杯盖拢了拢茶香，笑道：“方尚书府上的乌龙茶倒是很香，下面新采的吗？” “是，下官一些老友送来的，拢共就得了两罐。”方涵平常自己都舍不得拿出来泡，今天要不是见卫辛过来，她也不会这么大方。 “那本王今日倒是有口福了。”卫辛笑着，又配合着喝了两口才搁下茶杯。 方涵此刻的注意力也很难集中在茶上，开门见山的问着：“殿下既知是福来庄，何不上报陛下，直接查封岂不来得安全些？” 这种事情何必私下里做，平白惹人嫌疑。 “首先，此事本王没有确凿证据，无法上报。”卫辛总不能说这一切都是她异世界的盟友用数据推理出来的。 “再者，福来庄如今仍有现钱周转，证明她们预留了一部分钱，这一部分钱应该足够支撑到她们把巨额金银转移到金国去。若我们贸然查封，只能让她们更加警惕，而那巨额金银也会被她们捂起来，再想查就更难了。” 方涵闻言点了点头，应着：“确实如此，若是贸然查封之后，短时间内寻不回银钱，恐怕还会造成大批商户恐慌。” 卫辛笑道：“尚书思虑周全，正是如此，所以此事还是暗中追查为好。待找到确凿证据，母皇那边本王会去上报。” 第293章 这件事不是她不想报，而是暂时不能报。 没有确凿证据不说，做不好还容易打草惊蛇。 第265章 还嫌不够丢人吗（3） “那还请殿下明示，下官要着重去查哪些？” 方涵心里清楚，此事干系甚大，她想躲是躲不过的。 卫辛之前有一句话说得特别在理：钱的问题，说到底是户部的问题。 福来庄是京师商户，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种事，若是将来真的演变为国家财政危机，陛下怪罪下来，首当其冲就是她。 “方尚书不必忧虑，着重去查一个金雾衣就是了。金雾衣想躲开本王的人，能借用的不过那些势力，端王、仁王、启光公侯，可能还有些别的亲王朝臣。相信以方尚书在各地的人脉，拦住她不是问题。” 要说在天下各地官员中的影响力，原先还有一个段熙媛可以和方涵相较。现在段熙媛已死，也就一个方涵有这本事让下面各州郡一起去拦截金雾衣了。 金雾衣躲得开她礼部和兵部那些把守关卡的人，未必躲得过方涵在各地的触手。 “下官明白了，多谢殿下告知。”方涵起身作揖。 卫辛也搁下茶杯起身，抬手虚扶一把，道：“方尚书不必客气，都是为了卫国社稷，互相提醒是应该的。” 见时间也不早了，卫辛继续说着：“今日来得够久了，多谢方尚书的新茶款待，本王这就回去了，省得惹人怀疑。” “殿下客气，请。” 方涵亲自送卫辛出门，姿态十分谦恭。 卫辛也表现得十分和气，和方涵闲聊了一路，有说有笑的离开了户部尚书府。 —— “主子，我们现在去哪儿？”辛肆走在卫辛身后开口问着，眼神有些警惕的从沿街房屋的窗户上扫过。 他怕有什么撑窗杆掉下来，砸坏卫辛的脑袋。 也不知道她让云朗单独驾车回府干什么，现在他们两个倒霉蛋走在街上好危险。 卫辛开口答着：“刚才离开方府的时候，本王好像看到前面那几个人鬼鬼祟祟的躲在方府周围。” 辛肆：“……” 辛肆：“主子，你说的前面那几个鬼鬼祟祟的人，似乎是方尚书的女儿方婕妤，还有她的仆从。” 说人家女儿躲在家门口鬼鬼祟祟的，卫辛也是第一个。 “你不好奇她们几人为何看到本王就跑得飞快吗？”卫辛饶有兴致的跟在方婕妤她们身后走着。 或许是她跟得太明显，前面的方婕妤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只能带着仆从硬着头皮折回来给卫辛行礼问安。 “臣女参见夷王殿下。” 方婕妤折回卫辛面前，打躬作揖行礼。 卫辛伸手扶了一把，笑道：“方小姐今日是要去哪里消遣，不如带上本王一起？” 方婕妤面露难色，尽量委婉的说着：“殿下身份尊贵，臣女去消遣的地方都有些不入流，恐怕会污了殿下的眼。” “是吗？”卫辛挑了挑眉，脸上笑意加深，“本王还以为方小姐偷偷摸摸的是要吸引本王的注意力，邀请本王一起出去消遣，原来不是？” 方婕妤：“……” 她不是她没有，她只是想躲开卫辛再回府而已。 “罢了，遇都遇上了，多本王一个不多，也让本王瞧瞧平时京师各家小姐都是如何消遣的。” 卫辛这话说得很接地气，这自来熟的语气，没有留给方婕妤任何拒绝的机会。 辛肆安安静静的站在卫辛身后，心里：原来大狗妖还有这么多副面孔。 “走吧方小姐。” 卫辛招呼着，又转头看向方婕妤那些仆从，兴致颇高的询问：“你们今日都玩了些什么？说来本王听听。” 说是询问，但卫辛这命令式的语气，实在让那些仆从不敢拒绝。 方婕妤有些尴尬的抬手扶额。 那些仆从见方婕妤都不敢多说什么拒绝的话，她们就更不敢多说什么了，连忙老实答着：“回殿下话，我们就是去雪月馆……找了几个漂亮小倌。” 卫辛脸上的笑意顿时更加荡漾了，朝方婕妤说着：“方小姐不仗义啊，这种好事还遮遮掩掩。” 说着，卫辛抬脚就往雪月馆那边走，边走边说着：“早就听说雪月馆里佳人多，本王今儿也跟着方小姐去瞧瞧。” 方婕妤脸上的尴尬表情都僵硬了。 这到底谁跟着谁啊？ “殿下等等！殿下还是别去了吧，那地方有碍殿下名声，传到陛下耳朵里也不好听啊！”方婕妤硬着头皮上前阻拦。 卫辛放慢脚步，看了她一眼，问着：“瞧方小姐这话说的，朝上亲王众臣去雪月馆消遣的也不少，怎么本王就去不得？” 在这个时代，这种风月场所的消遣是十分正常的。 但卫辛她不一样，她有守身五年的联姻在，她得找个人带她进去，这样卫霖那边才能遮掩过去。 “不是啊殿下……”方婕妤牙一咬心一横，直说着：“殿下您还是别去了吧，雪月馆里正闹着事。” “哦？”卫辛挑眉，笑意不减，“什么事？” 方婕妤面露难色，解释着： “是臣女、臣女起初瞧上了一个模样清秀的小倌，然后竞拍时不知道哪里惹恼了隋阳王，隋阳王也跟着叫价。后面秦岗王可能是也来了兴致，她们两人竞价的时候争起来了，臣女离开时晋山王还在劝架。” 她就是想在年节之前再出门放松放松，谁知道碰上三个皇女扎堆在雪月馆。 平常她在京师再怎么横，也不敢横到亲王头上去，所以她麻溜的就走了，谁知道又在自家大门口看见了卫辛。 看到卫辛的瞬间，她真的是下意识地在躲，结果就被卫辛发现了。 早知如此，刚才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在家门口和卫辛打个招呼行个礼，然后回院子里搂着她的美侍再温存温存。 听到方婕妤的解释，卫辛脸上的笑意慢慢冷了下去，恨铁不成钢的开口斥着—— “天家女儿抢一个倌人，真是胡闹！三位皇妹还在雪月馆里？” 方婕妤吓了一跳，嘴巴一秃噜就赶紧答着：“臣女刚才离开时，三位殿下还在雪月馆里。” “不成规矩！”卫辛略带气愤的抛下这句，甩袖走向雪月馆那个方向。 她承诺了为两邦联姻守身五年，在京师，在卫霖眼皮子底下，她即使想进雪月馆也要乔装之后再去。 但乔装之后，没有身份权势顶着，难免办事不便。雪月馆的底子又比较干净，带官兵强制搜查什么的也不太好看。 她正愁没有一个正当理由进雪月馆看看，这不就送上门来了吗，还有什么理由能比这更正当？ 辛肆默默看着卫辛表演，抬脚跟上她的步伐。 见卫辛全程一副恨铁不成钢、恨不得直接冲进雪月馆、把那三个丢脸妹妹拎起来教训一顿的样子，方婕妤非常不想掺和进去。 但卫辛没开口让她走，她一时半会儿也不敢走，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卫辛的脚步。 第266章 还嫌不够丢人吗（4） “二位殿下！二位殿下息怒、息怒啊！我们就是开门做生意的，二位殿下高抬贵手！” 第294章 雪月馆的老鸨左劝劝右劝劝，看看打乱一地的桌椅瓷片还有被误伤的其余客人，顿时只觉头大。 这些卫国皇女，抢男人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拼！ “卫敏！你真当你自己是——” 卫玟的话都没说完，旁边的卫泓直接斥着：“老九！不可无礼！” 在外面卫敏可是她们的六皇姐，虽说母皇不喜卫敏这个女儿，一直视之为污点，但卫敏说到底还是天家女儿，是她们的皇姐。 “八皇姐你让开！今日我倒要瞧瞧她是不是要为个倌人在外面——” “参见夷王殿下！” 卫玟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被众人行礼的声音打断。 雪月馆内的人见卫辛进来，纷纷上前作揖行礼。 “免了。” 卫辛随意抬了抬手，那些人起身，默默往她那边挪移了几步，试图躲避旁边两位皇女的争斗。 半蹲在地上的卫敏扶起怀里的倌人，然后松开他，上前朝卫辛行礼道：“二皇姐。” 卫玟有些不情不愿，被卫泓拉了一把之后才勉勉强强跟着卫泓一起，朝卫辛行礼问安。 “二皇姐。” 卫辛看了看她们三人，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好看，但也没有太多要怪罪的意思，只提醒着：“大老远就听人说你们在雪月馆里闹起来了，不怕母皇责问吗？” 方婕妤混在人群里不敢说话。 她倒也没有多怕卫敏她们，毕竟她娘是个正二品尚书，算是朝上重臣，比卫敏她们三人的父族势力都强，卫敏三人轻易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不过卫敏三人都是皇女亲王，她也不想在外惹事罢了，免得回去又被母亲责骂鞭打一顿。 至于卫辛和卫阙，那她是真的怕。 卫辛卫阙这两人虽然和她是同辈人，但那压迫感，简直比她娘还强。 她今天就不该出门找这个乐子，平白惹了一身事。 “皇妹们小打小闹罢了，皇姐莫不是这也要管？”卫玟似乎一直都和卫辛磁场不合。 当初卫玟刚及笄封王步入朝堂就参了卫辛一本，被卫辛反杀之后仍旧不怎么自觉，还时不时给卫辛挑个事。 卫辛一直懒得管她，倒是惯得她越来越不自觉了。 “小打小闹？” 卫辛走到一旁掀袍坐下，掀眸看向卫玟。 明明是她坐着卫玟站着，但她这一眼，愣是硬生生的让人感受到了俯视的意味。 “那就让皇姐听听，你们小打小闹了些什么。” 说完这话，卫辛看向雪月馆内的嫖客，吩咐着：“今日雪月馆本王包场了，一切开销本王承担，所有人现在就可以安静离开。受伤了的，可以拿药方去夷王府报销医药费。” 那老鸨见势不对，连忙上前道：“夷王殿下，我们这开门做生意的……” “本王的生意你们瞧不上是吗？” 老鸨悻笑着，连连道：“不敢、不敢，能入殿下的眼是草民们的福气。” 皇家亲王的身份，就是这么好用。 雪月馆内的嫖客有不少都是官家小姐，见卫辛在此，她们连忙就推搡着离开了，哪怕真受伤了也不敢去夷王府说什么。 至于剩下的嫖客，至少也都是京师里面小有家底的富家女，多少知道点轻重，更不敢和亲王硬碰硬。 乌压压一片女人瞬间走空了，只剩下众多衣着略显清凉的倌人站在大堂里，不知所措。 那老鸨犹豫片刻，脸上挂上了笑容，问着：“殿下，那您需不需要叫两个……” “不需要，全部退下，让你们掌柜的过来。” 卫辛的语气称不上多么温和，一楼大堂的小倌们也不敢多留，纷纷回到后院去了。 遣散了大堂的人之后，卫辛再看向卫敏和卫玟，开口问着：“六皇妹，九皇妹，天家女儿在这种地方争一个倌人，你们觉着合适吗？” 卫敏低下头，顺从道：“皇妹知错。” 卫玟最是看不惯卫辛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直接反驳着：“这里是青楼楚馆，看价钱说话，皇姐若是不懂这儿的规矩就别来玩了。” 卫辛轻笑一声，抬起头反问着：“皇姐确实不太懂这儿的规矩，那九皇妹你呢，我们天家的规矩你记住了吗？” 卫泓正要上前劝说卫辛消消火，就见卫辛朝她抬了抬手，示意她不要插嘴。 “上书房苦学多年，两位皇妹步入朝堂，身居高位，不以安民佐政为己任，反而跑到这风月场所，为个倌人争得大打出手？你们还记得自己是天家的人、是女皇陛下的女儿吗！” 卫辛的声音陡然拔高，吓得卫玟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皇妹知错，这就和九皇妹一起进宫请罪。”卫敏低着头应下。 卫玟眉头一皱，立刻反驳着：“谁要和你——” “还嫌不够丢人吗！” 见惯了卫辛和善假笑的样子，乍一看她冷着脸把人吓得哆嗦的样子，辛肆还觉得挺新奇的。 原来卫辛冷下脸真的有点吓人诶。 怪不得行夜他们那么怕她。 “老九！”卫泓在旁边扯了下卫玟，提醒着：“听二皇姐的，别闹得惹了母皇动怒！” “呵！”卫玟直接甩袖离开，也没说进宫请罪的事。 在她看来，这明明就只是件出来消遣的小事，根本犯不着这么认真，摆明了就是卫辛在没事找事！ 卫辛也不管她，转向卫泓问着：“八皇妹今儿怎么也在这里？” 卫泓拱手答着：“皇妹是和九皇妹一道来的，今日老九办事确实有欠妥当，有劳二皇姐过来劝和。皇妹府上还有些事，就先回去了。” 她自知父族势力不够强、自己也没什么卓越的能力，所以也就想安安静静当个闲散亲王，不想和这些皇姐们争来斗去。 卫辛面对卫泓的时候脸色稍微回暖了些，微微颔首。 “你回去忙吧。” “皇姐慢忙，皇妹告辞了。” 卫泓在面对年长的皇姐时总会十分守规矩，除了面对卫敏时稍微懈怠些之外，面对其余年长的皇姐，她都表现出了绝对的长幼之分。 或许这也是卫霖还算比较喜欢她的原因。 听话、守礼、本分。 偶尔出点岔子，也在卫霖的包容范围内。 卫泓离开雪月馆之后，卫辛看向旁边低头站着的卫敏，开口问着：“六皇妹不是要进宫向母皇请罪吗？” “二皇姐，我——”卫敏下意识地看了眼旁边站在角落里的那名倌人。 那倌人确实如方婕妤所说，模样清秀。此刻怯懦懦的躲在屏风后面，像一只受惊的小兔。 温顺有余，灵性不足。 卫辛只看了一眼那倌人，随即将目光移回卫敏身上，开口喊着：“六皇妹？” 第267章 雪月馆掌柜（1） 卫敏回过神，目光从那小倌身上收回来。 “母皇不喜午间理政，此时恐母皇正歇着，我还是晚些时候再入宫请罪吧。” 她若真走了，留他一人在此，恐怕他又要被老鸨责骂。 卫辛掸了掸衣袖，随口应着：“那也好，来都来了，你便陪皇姐在这里坐着喝喝茶吧。” 第295章 有卫敏陪着，她做什么也都有个人证明清白。 等晚些时候卫霖听到消息把卫敏召进宫问话时，也好通过卫敏的口，证明她的洁身自好。 “好。”卫敏在卫辛旁边坐下，显然还有些拘谨。 毕竟卫霖给卫辛换了爹之后，朝中上下都能看出卫霖的立储之意。就差那一道圣旨下来，卫辛就是卫国皇储。 这时候，雪月馆的掌柜也匆匆赶了过来。 雪月馆不同于其余青楼楚馆，它不是由老鸨全权管理。 实际上雪月馆的老鸨只有管制倌人的权力，其余一切都是由掌柜管理的。 【叮——】 【支线任务触发：请宿主调查雪月馆掌柜的真实身份！】 【任务积分：75！】 久违的支线任务触发，让卫辛心里松了口气。 ——还以为随着我的信息网变大，支线任务就不会再触发了。 不怪她这么想，而是在她信息来源极少的时候，支线任务触发格外频繁，可以直接说就是系统在给她引导。 等她的势力发展到一定程度，支线任务就很久没触发过了。 她也很担忧系统不送分了啊。 毕竟现在她真的有点缺积分。 【……】 弎零贰响起一阵电流音。 它感觉它的宿主比它这个系统管理者更熟悉皇权系统的运行方式。 【报告我尊敬的宿主，客观来说，确实是这样的！】 【支线任务的触发频率，会根据宿主在小世界的权力阈值进行调整。】 【简单来说，在宿主刚降临小世界，比较弱的时候，支线任务会给你提示。等宿主的权力阈值达到一定程度，支线任务会逐渐减少。】 ——好的。 ——我知道了。 ——谢谢我尊敬的系统管理者。 【报告我尊敬的宿主！】 【不客气的！】 结束完和弎零贰的日常虚伪聊天，卫辛看向迎面走来的雪月馆掌柜。 雪月馆掌柜也是个男人，不过比老鸨要年轻许多，看起来二十刚出头的模样，自带一股傲人的贵气，倒一点都不像是风月场所的掌柜。 “草民参见夷王殿下。” 卫辛随意问着：“雪月馆掌柜？” 那掌柜立刻应着：“是，草民就是这雪月馆掌柜。草民妻家姓邬，殿下若不嫌弃，可直接唤草民邬氏。” 卫辛微微颔首，笑道：“邬掌柜？安排人上台唱两曲解解闷吧。” “是。”邬掌柜立刻应下，抬了抬手示意老鸨去办。 “上两壶茶，配些小食，本王和皇妹聊几句。”卫辛全程端着一副过来包场吃喝放松的态度。 “是。”邬掌柜继续应着，又朝旁边抬了抬手。 大堂内的侍者下去安排茶水小食。 二楼有不少小倌躲起来往下看，待看到邬掌柜朝他们招手时，那些小倌脸上立刻扬起笑容，提着长衫走下楼梯。 “两位殿下——” “本王喜欢干净的。” 抛下这话，卫辛面不改色的撑着额头，懒懒散散看向台上，继续和卫敏聊着：“我倒是听说，父君有意将任将军之子赐你为王君。” 卫敏的脸色有些僵硬，接着：“确有此事，父君挑选的人，母皇也对任家公子有些满意。” “哐——” 躲在屏风后的那清秀小倌失手撞倒了花瓶，发出一阵刺耳的噪音。 “清河！怎么办事的！” 守在卫辛旁边的邬掌柜脸色沉了下去，朝老鸨斥着：“还不带他下去好生管教！惊扰了二位殿下，你们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等等！”卫敏开口打断，吩咐着：“让他过来伺候吧。” 邬掌柜下意识地看了眼卫辛，没有回卫敏的话。 卫敏袖子下的手收紧了些。 “一个小倌罢了，既然六皇妹喜欢，直接买回去也就是了，何必为这点小事在外和九皇妹闹起来？”卫辛有些无奈的揉了揉额头，指尖从额角的疤痕上轻轻擦过。 卫敏答着：“清河他是清倌，不接客不卖身。” “清倌？”卫辛轻笑一声，问着：“我倒是不知，方婕妤那个性子也会花钱买个清倌？” 既然在这青楼楚馆，不管自愿与否，其实都不必标榜一个清字。 很多时候只是开价不够罢了。 在这个时代，等级划分尤为残酷。这些乐伎倌人的籍便是乐籍，又称贱籍。 简而言之，他们的一生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如今还未卖身，还算清倌，只是因为背后掌控他的商人给他标价太高。 目前还没人出到合适的价罢了。 “既然皇妹喜欢，直接带回去养着就是了，别为这种小事惹恼了母皇。” 卫辛说着，看了眼侍者端上来的茶水小食，朝身后的辛肆抬了抬手，吩咐着：“试试。” “是。”辛肆神色肃然，上前十分认真地每样都试了两口，还拿了备用的杯子试了一杯茶。 卫敏习以为常。 她们皇家子女用膳向来都是如此，奴仆先试过无误，主子才会开始吃。 “皇姐有所不知，雪月馆的规矩，清倌是不能由人赎身的。”若非如此，她早就将人带走了。 卫辛笑着摇了摇头，朝旁边问着：“邬掌柜？” 邬掌柜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勉强才扯出一抹笑出来，朝卫辛解释着：“殿下，这是东家立下的规矩，草民也只是个小小掌柜。还请殿下高抬贵手，别为难草民。” “那好，不为难邬掌柜。让你们东家来和本王谈吧，本王在这儿等着。”卫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放下。 果然，在方涵府上喝过顶好的新茶，这嘴也刁了。 人大概都是如此。 邬掌柜面露难色，央求着：“殿下你这实在是太为难草民了，我们东家才去外地采购布匹了，如今不在京师啊。” 卫辛轻笑一声，意味不明。 “既如此，那就从户部转籍，直接将这清倌的乐籍提到隋阳王府吧。” 户部不止掌管财政，也掌管户籍。 卫辛想要的人，不管雪月馆是否愿意卖，她都一定会买到，只是交易进行得愉快与否的差别罢了。 配合，皆大欢喜。 不配合，等户部官兵过来押人。 户部转籍，依照市场价格进行定价，直接放钱押人，是合法且正当的——强制购买。 这种事情发生的次数不在少数，全看户部是否愿意帮这个忙。 如果是卫辛，相信方涵会很愿意。 “殿下何必如此麻烦，不就是要清河吗，能去隋阳王府也是他的福气。” 邬掌柜赔着笑改了口，之前还和卫敏说清倌不卖的他，此刻转头朝老鸨吩咐着：“还不把清河的卖身契拿来？” 在此刻，坐在卫辛旁边的卫敏，第一次清晰且深刻的感受到了什么是权势。 这就是！ 难怪皇家女子争那一个位置争得头破血流，难怪啊！ 第268章 雪月馆掌柜（2） “账连着今日包场的开销一起记了，去夷王府找方梨管家结账吧。”卫辛看都懒得看那账目。 第296章 任他雪月馆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假账黑到她头上来，不然岂不是没事给自己找事？ 再者，府上还有方梨看着。方梨不蠢，账目不对是瞒不过她的眼睛的。 卫敏坐在旁边，开口说着：“还是记到隋阳王府吧，今日之事本是皇妹冲动在先，不敢再劳烦皇姐了。” 这也是笔不小的账，要是记到隋阳王府，恐怕今年这个年又要过得拮据了。 但终归是她自己的私事，没道理受卫辛这份情。 卫辛笑了笑，没当回事，只说着：“年节将至，就当皇姐提前送你的新春礼物了。任家公子既然是父君为你挑选的，你就好生准备着，勿要驳了父君的面子。” 三品将军的儿子，配卫敏倒也差不多般配。 既然是肖翎挑的人，又经过了卫霖的许可，想必过段时间赐婚的圣旨就会和联姻圣旨一起下来。 卫敏清楚，卫辛也是在提醒她：清河这样的放在府上解解闷就行了，不能越过了卫霖和肖翎给她选的正君。 “谢皇姐提醒，皇妹清楚的。” 卫敏这边话音刚落，旁边的清河已经眼眶通红，低着头忍着泪在旁伺候卫敏用茶。 “你心里明白就好，大过年的，别叫母皇父君不痛快。”卫辛捻起一块茯苓糕吃了两口，看着台上的舞剑。 吃饱喝足的辛肆安静站在她身后，始终保持警惕，感受着周围异样的气流停滞。 雪月馆里倒真是藏了不少人。 邬掌柜就低着头站在旁边，随时候着卫辛的吩咐，规矩的叫人挑不出错来。 —— 两刻钟后。 台上那些乐伎只感觉他们的胳膊和腿都要舞断了，卫辛和卫敏还是没有什么要点人伺候的意思。 到青楼楚馆坐着喝茶？ 这是正常女人能干出来的事？ “雪月馆的乐伎剑舞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京师女子都喜欢来此消遣。” 卫辛搁下茶杯，看了看卫敏旁边的清河，继续说着：“皇姐今儿也看够了，瞧这时辰，母皇午睡也该起了，皇妹还不准备进宫吗？” “谢皇姐提醒，皇妹稍后就去。”卫敏显然现在还不放心离开。 或许是看出了卫敏的顾忌，卫辛开口说着：“你瞧上的这倌人便直接带回府去吧，皇姐有些乏了，先回去歇着了。” 说完这话，卫辛直接起身准备离开。 卫敏再次拱手道谢：“今日实在多谢皇姐安排。” 卫辛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都是姐妹，客气什么。” …… 夷王府里。 回府的卫辛软磨硬泡的拉着辛肆泡了个汤浴，洗去在雪月馆里沾染的一身脂粉气。 回到暖阁钻进被窝之后，辛肆忍不住问着：“你明知那个清河有问题，为什么还要送给卫敏？” 连他都看得出来，那个叫清河的时不时就要看看那个邬掌柜的眼色。 卫辛掀开他的被窝挤进去，揽着他的肩膀叹了句：“舍不得饵钓不着鱼。” 辛肆瞄她一眼，小表情写满了‘你好缺德’四个大字，继续问着：“所以你就把卫敏当饵舍了？” “妹妹么，年纪轻轻，还没经历过世间的毒打，这样是没法成长起来的。做姐姐的得帮她一把，带她看清这花花世界的危险。” 辛肆心里小声嘀咕：你就是卫敏经历过的最毒的毒打。 他坚信，这世间没有什么毒打，能比卫辛这个大妖怪的毒打来得更毒。 卫辛给他掖好被子，继续说着：“雪月馆那些人你也感受到了，雪月馆恐怕比绝味斋搜集的信息还多，清河只是他们培养的众多棋子里的一个罢了。” 像清河这样的棋子应该还有很多，甚至有不少已经安进了朝上亲王重臣的后院里。 辛肆皱紧眉想了会儿，慢慢点了点头。 雪月馆的暗处的守卫确实多得出奇。 “对了，我感觉有皇家暗卫跟在那个邬掌柜身边。不是卫国的皇家暗卫，看藏匿方式，像是金国那边的。” 卫辛挑了挑眉，问着：“怎么说？” “卫国皇室暗卫的训练堪称天下之首，我们训练时会顺带了解其余藩国或者部落那些暗卫的训练路数。”辛肆开口解释着。 所以之前行夜他们跟踪戚瑞风的人、找古嬷嬷家眷那会儿，才能精准判定出哪些人是戚国皇家暗卫。 “厉害了我的鱼。”卫辛十分捧场，毫不吝啬她的夸赞。 辛肆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了点。 然后只见他伸出左手食指戳在被子上，又伸出右手食指在那只手指旁边点了几个位置，边比划边说着： “暗卫的站位是以主子为中心的，要保证在主子遇险时暗卫能第一时间冲出去保护，所以从她们藏匿的位置就能看出来谁是主子。” 卫辛整张脸都写满了骄傲，没脸没皮的说着：“我的鱼这么厉害，得奖励奖励。” 说完就是一大口亲在了辛肆脸上。 辛肆抿紧唇瓣。 也不知道她这是在奖励谁。 “我的鱼美人儿怎么不笑，难道是亲一口不够吗？那再来一口。”卫辛在床上是没有脸可言的。 辛肆被她亲痒了，抿紧的唇瓣也绷不住的弯了起来，抬起手挠了挠刚才被亲过的地方。 “痒！” “哪儿痒，妻主帮你解决。”卫辛直接一把扯上被子，直接罩在两人身上。 “哈哈！卫辛你干什么！不许脱我衣服！” “好鱼儿，这个时辰了怎么还穿着衣服？” 被褥下拱起的山包起伏不断，时不时丢出来几件贴身的衣服，衣服落地的窸窣声响伴随着辛肆的笑骂声一起响起。 …… 翌日清晨。 早朝刚下，宫里赐婚的圣旨就传下来了。 隋阳王卫敏，与扬威将军任镇北府上的嫡四公子任天赐定下婚约，不出意外会在来年的这个时候成婚。 平陵王卫华容联姻戚国皇子戚流光，同时戚国使臣也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册封圣旨，代戚皇册封戚流光为公侯。 联姻不同于常规的赐婚，不需要等上那么久。 等钦天监择出一个适合婚嫁的好日子，戚流光直接从馆驿出嫁抬入平陵王府，这婚事就算是结了。 “说来也巧，秦岗王和昌乐郡侯的婚期也将近了。”云朗含糊说着，又咬了一口馅饼。 方梨汇报完府上收支，顺口就搭了一句：“按照今年户部省钱的趋势来看，指不定直接把平陵王和秦岗王安排在一天成婚。” 婚礼一起办，把两份开支合在一起用，有些重叠的项目也能省下一份钱来。 卫辛搁下茶杯，笑道：“随她们闹去吧，你下去备两份差不多的贺礼就是了。” 卫玟和罗锦欢成婚，罗锦欢身为郡侯身份尊贵，看似门当户对，实则孤儿寡父毫无助益。 至于卫华容和戚流光，只能说还不如卫玟和罗锦欢。 没什么好管的了，随她们去吧。 “属下明白，稍后去办。” 方梨开口应着，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继续说着：“江平川应该中午时候就能回王府。” 第297章 卫辛点了点头，吩咐着：“本王稍后去隋阳王府一趟，她回来之后让她先用膳歇着吧，其余事等本王回来再说。” 第269章 有趣的东西（1） 中午时候。 卫辛并没有直接去隋阳王府，而是依着长幼秩序，先去平陵王府看了看卫华容。 但显然卫华容并没有什么要和她客套的兴致。 其实卫辛过来也就是和她客气客气，见卫华容一脸艰难的扯着笑和她聊天，这赐婚的大喜日子，她也没有再多为难卫华容，聊得差不多就放下贺礼走了。 随后卫华容继续扯着笑脸招呼其余访客，卫辛也转场去了隋阳王府。 —— 比起卫华容府上的热闹而言，卫敏的隋阳王府就显得冷清许多。 卫辛来的时候，到这儿祝贺的几名小官正慢悠悠的笑着聊着，准备离开。 在王府大门口迎面碰上卫辛时，那几人表现出了十二分的激动和谨慎。 “下官参见夷王殿下！” 那几人行过礼之后立刻退到两旁，给卫辛让路。 卫辛笑着朝她们微微颔首，抬腿朝着隋阳王府的大厅走去。 不过不太巧的是，卫辛到大厅的时候，卫敏刚刚离开。 隋阳王府的老管家见到卫辛立马弯下腰行礼，连连解释着：“实在是不知夷王殿下您要过来，我们殿下刚被新收的清河侍夫请去了，老奴这就去请殿下回来。” 卫辛笑得很是和气，在一旁的客位坐下，随意道：“皇妹有事就让她先忙吧，派个人去说一声就是了，不必急着催她过来。” 安抚男人的事情催不得，万一往后留下什么问题，可就是她这个当姐姐的罪过了。 那老管家的腰弯得极低，连道：“谢夷王体谅，老奴这就叫人去通禀殿下，请夷王用盏茶稍候片刻。” 卫辛保持微笑，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辛肆和云朗安静的站在她身后，只有在隋阳王府的仆人们端上茶点时，卫辛才吩咐他们两人上前试了几口。 —— 管家派人去喊卫敏时，卫辛扫了眼时间。 【10：02】 卫敏匆匆赶来前厅时，卫辛下意识地再看了眼时间。 【10：25】 就这时间来看，倒还真像是匆匆解决的，也不知男人安抚好了没有。 卫敏刚一进厅直接弯腰见礼，语气万分诚恳：“见过皇姐，不知皇姐这时候会过来，实在是皇妹失礼。” 卫辛顺势起身，扶了把她的胳膊，笑道：“不打紧，年关了也没什么事，正巧听说母皇为你赐婚了，就想着来你这儿坐坐。” 说完这话，卫辛的目光在卫敏身上打量一番，揶揄着：“倒是皇姐今儿来得不是时候。” 卫敏顿时有些脸热，只能尬笑着抬手招呼：“皇姐快请坐。” 卫辛笑着又坐了回去，说了好几句恭贺的话，十分客气的把卫敏的未婚夫全家都夸了一遍。 卫敏这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有姐妹对她如此热情。 热情的让她心里发怵。 “皇妹到底是任家公子还未娶进门，才有余力照顾新得的人。将来等正君娶回王府，你可就没这么悠闲了。”卫辛开口叹着。 卫敏开口接着：“皇姐说笑了，任家公子既然能得母皇父君的肯定，想必是个知书达理的。” “说得也是。”卫辛笑着摇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口聊着：“皇姐今日过来，其实还有一事要与你商议。” 卫敏早就猜到了卫辛是有事才来的，毕竟没事的话，也没人会来她这里坐这么久。 “皇姐有事直说就是。”卫敏开口应着。 卫辛继续说着：“皇妹也知道，自骥州水患之后，皇姐因为赈灾遇刺的原因，在外耽搁了不少时日，回京之后总觉得堆积的事务太多，有些分身乏术。” “这个皇妹自然知晓，皇姐为国为民，着实辛苦。”卫敏顺口接着话。 卫辛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继续笑道：“皇姐今日前来可不是为了听这些客套话的，与你直说了吧，皇姐是因为兵部和户部要管的事情太多，有些乏力，所以想来找皇妹分担分担。” 这一个分担，听得卫敏心头狂跳。 就是不知道这位二皇姐的意思是要她分权，还是要她担责？ “皇姐此话何意？” 以卫辛的性子，被她吞下去的权还有放出来的？想来必然是要她担责了。 难不成这就是卫辛昨日慷慨帮她买下清河的原因？ 卫敏心中思绪万千，各种想法穿插在脑海里。 随后只听卫辛开口说着：“也没什么意思，就是来问问皇妹愿不愿意帮皇姐管理两部的一些琐事，也当是锻炼你自己了，如何？” 卫敏万万没有想到，卫辛居然不是要她背锅担责，而是要给她分权。 “三皇姐、八皇妹九皇妹能力都不错，为何是我？皇姐想必也知道，我向来是个无用的。”卫敏低声说着。 虽然心中的欲望已经在叫嚣着让她接下卫辛的话，但她还是压下了，因为她实在是想不出卫辛给她分权的原因。 若说坑害，她这种完全没有威胁的皇女，根本就不值得卫辛抽出空来坑害她。 但要说相助，其实老八卫泓就极好。 卫泓父族势力和自身才学都不算很差，重要的是也没有夺嫡之心，现在人也还未站队。 任由卫敏怎么想，也实在想不出来卫辛来找她的原因。 她自认为没有那个本事让卫辛另眼相看。 “三皇妹与我关系如何，不用我说你也清楚。九皇妹向来与大皇姐亲近，对我颇有微词。至于八皇妹么，她虽然向来听话守礼，但与九皇妹年纪相仿，自小亲近些。” 卫辛解释完了她不用那三人的原因，但从头至尾没有解释她点名要用卫敏的原因。 见卫敏还在敛眸思考，卫辛也不急着催促，继续笑道：“权力是个好东西，相信皇妹你也需要。” 卫敏依旧一脸难色，不知如何回答。 卫辛说的是对的，权力这东西，谁不想要？尤其是对她来说，这是她渴求了多久都求之不得的东西。 但卫辛来得突然，她实在不知道卫辛到底有什么图谋。 她正想着，就听卫辛继续说着：“皇姐正好这段时间办事缺人,想着将来有你相助也是好事。若你不愿也就算了，左不过是些督查关口的琐事，皇姐再去安排旁的官员也是可以的，你别有什么压力。” 见卫辛起身准备离开，卫敏连忙跟着起身，道：“此事来得突然，皇姐能否容我考虑考虑？” 权力，她当然是想要的。 受惯了宫中人的白眼轻视，又见过了卫辛手握重权带来的冲击，权力这么好的东西她怎么会不想要？ 只是这事来得突然，她真的需要仔细想想。 卫辛了然，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不急，你慢慢想就是，年前给我答复就好，年后的事我也好安排。若是想好了，随时可以去夷王府找我。” 卫敏连忙点头，脸上的笑容真实了许多，道：“多谢皇姐。” 卫辛端着一副无比友爱的人姐姿态，提醒着：“此事定下之前不要与任何人提及，免得为你惹来祸患，在朝上行走记得低调行事。” 第298章 想到卫辛和卫阙、卫华容她们之间的争斗，卫敏连忙点头应下。 此事确实不宜声张，低调一些，对她们都有利无害。 见卫敏表现得十分配合，卫辛又岔开话题和她闲聊了几句，说了些祝贺的话。 姐妹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的离开了大厅，卫敏亲自将卫辛送到府门口才回去。 第270章 有趣的东西（2） 卫辛回府时正好是午膳的时间，等她用完午膳之后回到书房办公，江平川也带着毕溱在明州截到的那些东西过来了。 “属下参见主子！” “让本王瞧瞧，你们到底截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卫辛此刻兴致非常高，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看着江平川怀里的包裹。 江平川起身上前两步，把包裹放在卫辛面前，顺道打开包裹，露出里面那些信件和图纸。 卫辛挑了挑眉，先伸手去拿那些图纸。 在卫辛看东西的时间里，江平川也开口禀报着—— “这是毕溱在明州境内截取的，金雾衣和戚无烟的来往信件。信件全是代笔，没有任何章印，不知真伪。还有这些图纸，是随信件一起传送的卫国西境边防军力图，也不知真伪。” 卫辛拿着那些图纸仔细看过，笑道：“是真的。” 有些细处需要到实地才能比对出来，不过大体上与她所知的没有差别。 就算不是十成的真，起码也有九成了，金雾衣这么多年的信息可不是白搜集的。 “那现在怎么办，需要找人上报陛下吗？”江平川开口追问。 卫辛不急不慢的放下图纸，再拿起那些信件，边看边回着：“急什么？没凭没据的一些东西，呈上去反而招人嫌疑，还容易打草惊蛇。” 江平川想想也是，没再说话干扰卫辛了。 卫辛抽空看她一眼，随口说着：“自己找个位置坐吧。” “是。”江平川应着，视线从软榻上坐着看书的辛肆身上扫过，继续在书房里搜索。 书房里靠窗安了张软榻之后，原先放椅子的地方就被换了，以至于她现在每次进书房都不知道要坐哪。 反正那软榻不是她能坐的。 江平川在书房里搜索一圈，找到了旁边的空椅子，自己去搬了张椅子过来坐下。 卫辛继续看着手里的信件，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桌面上轻叩着。 “为什么还提到了夷王府，她们这么惦念本王吗，在密函里也要谈一谈？”卫辛拿着其中一封信细细琢磨。 江平川开口答着：“看信上的意思，她们像是要在王府里取走什么东西，但又没有说清。” 卫辛的手指继续在桌面上轻叩两下，若有所思的将这封信件放到旁边，接着看后面的。 江平川坐在旁边想了会儿，继续问着：“我们截下这些东西之后，戚无烟和金雾衣那边收不到东西和回信，真的不会怀疑吗？” “当然会怀疑。”卫辛慢悠悠的答着，端着一副很闲散的姿态。 江平川有些疑惑：“那为什么不让毕溱她们伪造一份？” 明明可以让毕溱她们把这些东西伪造一份假的继续传送，这样她们说不定还能截到之后的来往信件。 直接把这些东西截走，把传信的人处理干净，这样倒是做的不留痕迹，但是也太容易被察觉了。 卫辛抬起头看她一眼，然后轻轻叹了口气，继续低下头看着手里的信件，边看边说着—— “她们有专门的人去传信，只要是假的就会被发现。到时候她们顺藤摸瓜，太容易查到我们头上，毕溱在明州也会不安全。如果她们将计就计也传假计，后面的信件就会误导我们的判断。” 既然如此，不如就做个一次性的交易。 卫辛解释的很清楚，江平川嘴角轻轻抽搐着，总感觉卫辛刚才那声叹气是在为她的脑子担忧。 “再者，明州也不是本王的封地。她们的东西在那儿被截住了，又和本王有什么关系呢？” 卫辛说着，把这些东西全部录入系统，然后起身走到香炭暖炉旁边，用长钳揭开炉盖。 江平川：“！” 江平川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问着：“主子你烧掉干什么！” 她们为了把这些东西弄到手，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力气！ “已经记下来了的东西，不毁尸灭迹还留着干什么，等人查到我们头上吗？” 卫辛不急不慢的接着话，直到看见炉子里的东西彻底化为灰烬之后，她才盖上炉盖。 金雾衣、戚无烟，两人同为藩国嫡长皇女，又都是从小就被送到卫国为质，私下里有些交情也不奇怪。 这时候戚国内乱动荡不堪，卫国虎视眈眈。金雾衣想必也清楚，卫国一旦拿下戚国，下一个很可能就是金国了，她出手相助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只不过到底有什么东西是要从她夷王府里拿走的？ 真是稀奇。 “你下去跟方梨说一声，要是府外有人送钱就盯紧点，适当的时候安排人给她们行个方便。”她是真的很好奇金雾衣要在她府上拿走什么。 江平川回过神来，立刻应下：“是！” 卫辛按照惯例开口问着：“还有别的要报吗？” 江平川想了会儿之后，答着：“军营的训练任务完成情况都详细记在册上了，除此之外，就是堂明和许焓有天晚上出恭的时候，偷听到厉时韫和谁在说话。” 卫辛挑了挑眉，笑问一句：“为什么堂明和许焓会在晚上一起出恭，又不是吃饭，难道抢着用的坑位用起来比较香吗？” 江平川：“……” 这个问题问得好，她回去之后问问堂明她俩。 “属下不知。”江平川跳过这个话题，继续强调着重点内容，“但厉时韫深夜与人会面，着实可疑。” 卫辛点了点头，应着：“看紧点吧，不只是她，和她亲近的那些将士也看紧点，看看她们最近有些什么动作。” “是！”江平川抱拳应下。 卫辛再看了看她，吩咐着：“没事就下去歇着吧，或者去看看江远山，安抚一下她悲痛的心灵。” 倒也没什么别的，就是仲家母女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些，仲逊今年带着义子仲半夏回家过年，仲半夏又牵着他的灰毛大狼狗当归。 伍将就上次被云朗牵出去遛了一圈，也不知道怎么就和当归遇上了，还趁着云朗买包子的空隙，跑出去完成了一场种族繁衍的艰巨任务。 现在江远山看着伍将大起来的肚子，每天都在一边怒斥云朗和当归，一边自责没有看好伍将。 甚至她把云朗和宵衣送去给江远山试药的时候，江远山也是一副淡淡的态度。 江远山那孩子，好像不会再爱这个世界了。 江平川的嘴角又忍不住抽搐了两下，再次抱拳应着：“属下告退。” 可能说出来有些奇怪，但她觉得在她妹妹心里，或许她这个姐姐的分量还不如伍将重？ 她上次中刀了，江远山好像都没有这么照顾过她。 江平川躬身退下之后，卫辛扫了眼缩着脖子降低存在感的云朗，吩咐着：“你也去，帮伍将的狗崽子搭窝。” 第299章 云朗抬起头悄悄瞄了卫辛一眼，小声商量：“狗崽子还没出生，可以等快出生了再去……” 见卫辛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云朗立马改口：“属下这就去！” 不就是被江远山试几次药吗，总比打扰主子和辛肆相处要好！ 云朗吭哧吭哧的就去了府医院子。 第271章 都在太医院里（1） 江平川和云朗离开书房之后，坐在榻上看书的鱼鱼眨了下眼睛，下榻走到卫辛身边。 卫辛正在纸上画些什么，那些横纵交错的线条连着一个个人名。 辛肆站在她旁边，探着脑袋看了会儿，似懂非懂。 “站在我后面都不抱抱我，夫君果然是得到了就不珍惜。”卫辛头也不回的开口叹着，继续落笔写写画画。 辛肆略带嫌弃的瞟了她一眼，视线上移，看到她额角的疤痕之后默默伸出手抱住了她的腰。 她的脑袋必然是留下了点问题。 他要对她好点。 “这大冬天的，果然只有夫君的怀抱最暖和。”卫辛继续没脸没皮的叹着。 辛肆都不想搭理她。 “这些是什么，那些人的关系吗？”辛肆从她背后探出个脑袋，认真看着纸上那些人名和线条。 卫辛点了点头，半点都不收敛的夸着：“还是我养的鱼儿聪明。” 辛肆早就习惯了她的嘴上功夫，现在都已经能做到面色如常的忽略掉了。 “那卫华容旁边的这个是什么？”辛肆伸手指着纸上那个他没见过的问号。 这个符号他没见过，是哪个势力的标志吗？ 卫辛轻笑一声，说着：“这个问号是我还没解出来的人，卫华容之前在赏菊宴上无声无息的算计了萧惊燕和卫瑾竹，我总觉得有人在暗中帮她。” 辛肆点了点头。 原来这个符号代表她不知道的。 “卫华容做的干净，倒是没留下什么痕迹。萧惊燕那里也被算计的明明白白，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人药倒了。”卫辛想起这事就觉得熟悉。 这么干净的手笔，太医都查不出个痕迹来，倒是像极了当初春华宴上…… 辛肆这时也跟着她小声嘀咕：“其实卫华容和萧惊燕那边查不出来的话，可以去卫瑾竹那边查一查，看看他还记不记得那天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春华宴上具体发生了些什么？”卫辛搁下笔，把身后的人拉到前面来抱住。 辛肆认真想了想，把那天的事情一字不漏地再给卫辛讲了一遍。 尤其是程持玉的帕子和那杯茶，他讲得格外仔细。 “香料吗？”卫辛兀自念了一句。 辛肆摇摇头，答着：“我不知道，反正味道很香甜。” 卫辛缓缓点了点头，一手搂着怀里人的腰，一手提起笔又开始写写画画。 辛肆安静的站在桌前，看着她挥毫落下一个个名字。 他发现卫辛和萧惊燕很不一样，卫辛怀里搂着人也可以把字写得很好看。 铁画银钩，遒劲有力。 看来搂着人写不好字不是姿势的问题，是人的问题。 …… 冬至过后天气渐凉，时不时落下一场雪，宣告着今年寒冬的开始。 老街小院里，卫辛盖着毯子躺在树下的躺椅上。 轻柔的雪花飘洒下来，落在她脸上化开。 “卫辛！下雪了！” 在厨房里包饺子的辛肆都看不下去了，拿着没包完的饺子跑了出去，用胳膊肘捅了捅卫辛。 “你去屋里睡，这样睡会着凉。”辛肆边捅边提醒着。 她喜欢晒着太阳睡也就算了，居然还喜欢淋着雪睡。 卫辛睁开眼看了看他，刚睡醒的嗓音有些沙哑，笑道：“亲一口就起来。” 辛肆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眼厨房里还在和面团抗争的司不离，然后用手里沾着面粉的饺子戳了戳卫辛的脸。 “阿姐还在！” 她能不能收敛一点！ “亲一口就起来。”卫辛把辛肆的复读机状态学了个十成十。 看她这副无赖样子，辛肆再扭头看了眼努力和面的司不离，确认司不离注意不到这边之后，他迅速弯腰低头—— “啵。” 卫辛麻溜的从躺椅上下去，在他面前站好，帮他拂去头顶的雪花。 “你要不来厨房暖和暖和？”辛肆抬起头瞅着她。 卫辛状似无奈的叹了一句：“可阿姐嫌我和面不好看，拉低了小鱼儿你的厨艺水平。” 辛肆毫不客气的说着：“她和面和的跟团稀泥巴一样。” 他忍阿姐很久了。 简直在拉低整个司家的厨艺水平。 “好吧，看来小鱼儿还是需要妻主和的面。”卫辛一副很顺从的模样，跟着辛肆回了厨房。 刚进厨房，她就收到了司不离的一声冷哼。 “今天不是冬至，阿姐你要是再和不好面，今天就喝面疙瘩汤吧。”辛肆铁面无私。 司不离简直感觉遭到了暴击。 “阿弟！你的心都偏得看不见了！” “有吗？”辛肆开口反问，继续回去包饺子。 卫辛一脸无辜，看了司不离一眼，乖巧的走到辛肆旁边揉面擀面。 司不离再次感受到了她自己的多余。 “对了，你上次说的征讨戚国的事，我已经派人和阿娘长姐说过了。”司不离决定她要自己打破这尴尬的现状。 卫辛笑着应了句：“挺好啊，这样阿娘阿爹还有长姐她们也能见见鱼儿。” 司不离伸出她那只糊满面粉的食指左右摇了摇。 “不不不，长姐说这次她不参战。这次长姐要留守部落，免得部落被人袭击。而且长姐还说，要是你连自己的婆母公爹都保护不好，阿弟就白选你了。” 卫辛并不在意，只笑道：“好啊，那希望我保护好阿娘阿爹之后，阿姐和长姐都能放心把鱼儿交给我。” 司不离突然感觉她掉进坑里被卫辛反杀了。 辛肆用胳膊肘捅了捅卫辛的腰，提醒着：“没面皮了。” 快点擀面，不要管阿姐。 卫辛似乎听懂了他的意思，老老实实擀饺子皮，不管司不离再和她说什么她都无比乖巧的敷衍过去。 司不离感觉自己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气得又和面和出了一锅面疙瘩汤。 —— 与此同时，平陵王府里。 卫华容拿着手里的戚国密报，皱紧眉头看完，反手把密报拍在了桌上。 “真是废物！连个戚无烟都压不下去！” 戚国女皇和戚流光他姐姐未免也太废物了一点，一个女皇、一个刚册封的皇储太女，居然被一个刚回国的戚无烟牵住了手脚！ 一旦戚流光他姐姐那一派失势，一旦戚无烟成为戚国新皇，卫霖肯定不会再顾忌她和戚瑞风。 到那时，她在这卫国可就真的失势了。 “启禀殿下，雪月馆的邬掌柜给您送人来了，说是您在雪月馆订下的倌人，现在前厅等候。” 王府管家低头站在书房外禀报着。 书房内，卫华容脸上浮现出几分不耐，但还是起身往外走去。 第300章 雪月馆那些人，倒真是不知死活！ 不就是用了他们一次，还没完没了的找由头来！ 等她毁掉那件事的证据，她倒要看看那个雪月馆承不承受得起要挟她的后果！ …… 第272章 都在太医院里（2） 小半月后，又是一年腊八。 腊八当日诸事不宜，朝中上下官员休沐。 在这不宜出门访客的腊八节里，卫辛第一次亲自登了仁王府的门。 夷王登门拜访实在是件稀奇事，仁王府的老管家连忙去通知了萧晟思母女两人。 萧晟思虽说活着从刑部大牢里出来了，但终归还是因伤卸职，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 “咳咳——！”萧晟思握拳掩嘴一阵咳嗽。 卫辛坐在客位上，语气略带担忧的开口说着：“萧大人还是先回去歇着吧，本王只是找仁王有些琐事要谈，萧大人身子不好就不必在此陪着了。” 仁王府，当初偌大的一座府邸，经历过萧晟思卸职和萧惊燕屡次被惩之后，如今也只剩下个王府的空壳子了。 前段时间，仁王府甚至因为府内无钱支用，不得不将下人发卖了几批。 凛冬将至，更显凄凉啊。 “殿下抬举老妇了，如今老妇身无一官半职，实在当不起殿下这声大人。”萧晟思说着说着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卫辛依旧是那副担忧的样子，朝身后的江远山吩咐着：“去给萧大人瞧瞧。” “是。” 江远山今天一身轻便，也没有背个药箱，只随身携带了几根银针。 萧晟思见江远山年纪不大，若是换了寻常大夫，这个年纪的她也懒得搭理。但到底江远山是卫辛带来的人，萧晟思还是配合的伸出了手腕。 江远山伸手搭上萧晟思的手腕，脸上始终都是那副无欲无求的淡漠表情。 半晌后，她收回手，说着：“如今天气严寒，萧大人的身子应是伤重累重，后又受了寒气，需要静心温补，细细调养。” 这些话都被前面那些大夫说烂了，萧晟思也听厌了。 但碍于卫辛的面子，她还是耐心的道过谢，表示自己以后会注意休养。 就在这时，管家也把后院里的萧惊燕请来了。 萧惊燕进厅之后先和卫辛见了个礼，卫辛客客气气的起身回礼。 “不知夷王今日过来是？”萧惊燕率先开口问着。 毕竟朝上的人都知道卫辛的性子，若是没有公事，卫辛从不轻易登谁府上的门。 卫辛看了眼她带来的京兆尹，再看了眼萧惊燕，压低声音解释着：“是这样的，近段时间京师又出现了两起世家公子被药晕的事件，好在没出什么大事。此事影响不好，京兆府只得暗中追查。” “有此事？”萧惊燕反问着。 京兆尹点了点头，应着：“回仁王话，确有此事。也请仁王不要声张，以免造成世家公子恐慌。” 其实她也只是听两位官员含糊的说了几句，也没听清是谁被药了，就被这位夷王殿下拉过来查案了。 说实话，她觉得没有此事，因为那两位官员就是夷王一派的。 但看了看卫辛，她还是当作有此事算了。 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 “既如此，那夷王今日过来可是需要调查些什么？”萧惊燕并没有太当回事，京师出现采花盗倒也正常，京兆府为保男子名声，暗中调查也是常事。 不过采到世家公子头上去的，倒是少见。 卫辛十分诚恳，开口答着：“这个可能需要仁王府男眷配合一二，不知仁王方不方便请王府上下的男眷都过来一趟？” 只查一个卫瑾竹难免毁人清誉，全府上下男眷都查，就不会有人捕风捉影说些什么了。 就在萧惊燕犹豫着的时候，卫辛补充一句：“仁王放心，京兆尹带了男捕头过来。” 毕竟谁都不愿意自己后院的男人被别的女人查问。 萧惊燕听到这话之后脸色显然好看了许多，应着：“配合京兆府调查是应该的。” 说完这话，萧惊燕吩咐管家下去传人。 萧晟思从刑部大牢出来之后就一直身体不好，此刻见萧惊燕过来，她也就和卫辛说了一声，先退下了。 卫辛和京兆尹被萧惊燕招呼着继续喝茶，而辛肆则是和京兆府的那些男捕头一起去查问王府男眷。 很巧的是，那些男捕头都心照不宣的避开，不敢查问有着郡侯身份的仁王君。 所以辛肆查问的正是仁王君——恭昀郡侯卫瑾竹。 —— 半个时辰后。 萧惊燕坐在大厅里，耐着性子搁下茶杯。 她已经陪着卫辛和京兆尹喝了半个时辰的茶，倒是不知道京兆府那些人在查问些什么，竟然需要这么久。 萧惊燕正想着，辛肆就带着那些男捕头出现在了厅外。 见辛肆走进大厅，卫辛搁下茶杯，顺口问了句：“怎么样，查问清楚了吗？” 辛肆十分官方的抱拳应着：“启禀主子，没有发现贼人踪迹。” 卫辛脸上适当的露出几分失望来，朝京兆尹说着：“那再去别处继续查吧。” 京兆尹连忙低头应着：“是。” 两人先后起身，卫辛又朝萧惊燕诚恳道谢：“今日多有叨扰，实在有劳仁王配合。” 既然卫辛是在说公务，萧惊燕自然也不能表现出丝毫不耐，只能应了句：“不叨扰，应该的。” 卫辛紧接着又是一顿诚恳的感谢输出，诚恳到让萧惊燕恍惚间都有种协助调查很光荣的感觉。 萧惊燕一路送卫辛她们离开，好巧不巧的，就在前厅到王府大门口这短短的一段路里，她们迎面碰上了来找萧惊燕的众多男眷。 “殿下，到底出了什么事，奴侍好害怕。” “殿下用过早膳了吗，奴侍那里已经备好了。” “殿下您……” 清俊男眷的话一句接一句的来，比卫辛还要热情百万倍。 卫辛沉默片刻，闭上了嘴，保持微笑。 京兆尹低下头看脚尖。 萧惊燕脸上也多少有些尴尬，冷峻的面庞都散发着寒气，朝那些男眷吩咐着：“都退下。” “殿下——” 依旧有人不依不饶的喊着。 自从罗清宏进王府之后，萧惊燕就独宠他一人，极少去别的院子里留宿。 今日他们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来见见萧惊燕，谁都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罗清宏就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几人推搡，安静的不说话。 卫瑾竹也异常的沉默，端着王府主君的雍容气度，什么都没说。 “够了，都退下！” 当着其余亲王和京兆尹的面，萧惊燕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那几名清俊男眷神色各异，但都传达出了一种被辜负的心痛之感。 在罗清宏进王府之前，殿下从来都是雨露均沾的！ 卫辛并不想多管萧惊燕的后院事，只拱手笑道：“既然仁王有家务事要处理就不必送了，仁王、恭昀堂兄，先告辞了。” 京兆尹也拱手行礼，准备告辞。 萧惊燕拱手还礼，吩咐管家好生将人送出去。 第301章 卫瑾竹也朝着卫辛微微屈膝，福身道：“夷王堂妹慢走。” 卫辛笑着点了点头，带人离开了仁王府。 罗清宏看了眼卫辛的背影，随后走到萧惊燕身边，开口询问着：“殿下可用过早膳了，需要去我那里用些吗？” “嗯。”萧惊燕点了点头，牵起罗清宏的手，朝卫瑾竹吩咐着：“你既是王君，平常就该多看管侧室，别再闹出今日这事来。” 卫瑾竹低下头，敛去眸中伤神，只应着：“臣君明白。” 第273章 都在太医院里（3） 另一边，离开仁王府之后，卫辛又和京兆尹一起带人查了几家官员府邸，然后才散了。 回到夷王府之后，卫辛带着辛肆云朗和江远山一起进了书房。 “说吧，什么情况？”卫辛施施然坐下。 江远山先开口答着：“启禀主子，仁王之母萧晟思的脉象颇有些奇怪，似病非病，倒更像是中毒。” 卫辛问着：“你都诊不出来？” 萧晟思的身体确实是中毒，慢性毒素，这是系统给出的扫描结果。 江远山低下头，答着：“属下无能。” 说完这话，她又抬起头看了眼卫辛，继续说着：“仲逊前辈这段时间在京师陪仲老妪过年，属下稍后可以去古玉铺询问一二。” 她毕竟年纪和阅历摆在这里，医术目前还太稚嫩，确实不如仲逊前辈。 “正巧伍将产崽了，瞧你也照顾不过来，顺道问问仲老妪要不要养两只狗儿在身边解闷吧。” 卫辛并不觉得江远山一人可以养的好五只狗崽子。 再者，这五只狗崽里面还有当归的一份力。 她瞧着仲老妪很喜欢仲半夏养的当归，要是能养两只狗儿在身边，仲逊师徒两人在外行医时，仲老妪守在家中也有个念想。 江远山应着：“属下明白，去的时候会问的，若是仲老妪想要就等狗崽长大些再送去。” “嗯，下去吧。”卫辛说完，又看向她身后的云朗，“你也去。” 云朗不敢反驳，老实应着：“是！” 她们两人退下之后，见书房里只有两人，辛肆立刻关好门窗，然后一屁股坐在了软榻上。 因为查问的都是些男子，所以都是他带着那群男捕头去走东走西的查问。卫辛换个府就坐下喝茶当然不累，他就有点累了。 要是换成以前，他再这么跑几天都不会在那个卫辛面前表现出丝毫疲累。因为真的会挨鞭子，还可能死人。 但现在，死不死的再说吧，先让他歇好了再说。 “辛苦我的鱼儿了。”卫辛起身走到榻边，蹲下身给他揉了揉小腿。 边揉她还边说着：“瞧瞧我的鱼儿，今天肯定累瘦了几两肉，得好好养养。” 辛肆很想蹬她一脚，但忍住了。 太累了，这腿懒得抬起来。 “查问卫瑾竹的时候我提到了那种甜香的香料，我说京师近来有采花盗专用一种甜香的香料药人。卫瑾竹当时很震惊，但我追问的时候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说赏菊宴上闻到端熹郡侯卫晨身上挺香的。” 辛肆说着直接往旁边一倒，脑袋歪在绢枕上，像条咸鱼。 卫辛哭笑不得，只能帮他脱了长靴，让他躺好再睡。 辛肆躺在榻上看向她，尽职尽责的询问着：“你还有要问的吗？” 没有我就睡了。 卫辛脑补出他没说完的话，笑道：“没有了，你睡吧，我再看看书。” 端熹郡侯卫晨，金雾衣的床伴之一。 让她再捋一下这复杂的关系，顺道捋一捋卫华容又是哪里来的勇气去和金雾衣搭线。 她是觉得她的心眼子能赛得过金雾衣吗？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妹妹啊。 —— 傍晚时候，江远山从城南古玉铺回来，还带回来几块未经雕琢的上等玉石，其中一部分说是仲老妪给她和伍将的一点点补偿。 狗不教，父之过。 当归不教，半夏之过。 还有另外的一部分，也就是聘狗崽的礼了。 裹盐穿鱼聘狸奴，猫儿捕鼠招财所以娇气，那仲家的狗儿也不能差了这聘礼。 江远山去的时候只提了两盒点心去，回的时候倒是提了不少东西回来。 但这些都是其次，主要还是卫辛交代的事情。 “属下和仲逊前辈详说了萧晟思的现状，这是仲逊前辈列出来的可能的患疾中毒单子。但具体是患疾还是中毒，仲逊前辈凭我一人之言无法判定。” 卫辛拿起单子看了看，问着：“如果确定是中毒，你觉得京师有多少大夫能查出来？” 江远山想了想，答着：“若是中毒，也分药草之毒和蛇蛊之毒。若是药草之毒大抵就是源自中原，蛇蛊之毒恐怕还有乌兰部落之人的手笔。” 乌兰部落确实被戎狄部落攻破了，但这并不代表乌兰部落的人都死绝了。 就拿近的来说，如今的暗卫部里都仍有不少乌兰部落的人在训练暗卫。 卫辛想了想系统的扫描结果，继续说着：“药草之毒，不沾蛇蛊毒物。” “不管什么毒，下毒之人的医术必然极为高超。若是药草之毒，这京师里能诊出的大夫寥寥无几。” 说完这话，江远山看了卫辛一眼，对上卫辛脸上的笑容，她继续补充着：“恐怕那能诊出的几位，都在宫里。” 都在太医院里。 而且还是身份不低的太医。 “好了，你今日也累了，下去歇着吧。此事不要声张，就当萧大人是受寒病重。你早上在仁王府里如何说的，对外就如何说。” 既然是卫霖想要动手除掉给她戴绿帽子的人，那她这个做女儿的当然不该去拆母亲的台。 “是，属下告退。”江远山躬身退下。 江远山退下之后没多久，辛肆踩着点过来喊卫辛吃饭。 …… 腊八过了就是年。 小年刚到，满朝上下开始了一年到头的最长休沐，直接休到来年元宵。 今年瑞雪频降，寒冬腊月虽冷，却不似去年那般酷寒，算是冷在了一个可以接受的低温范围内。 天象转顺，卫霖的心情显然不错，赏腊赐的时候还多给卫辛赏了个御厨，让她在宫外也能吃好些。 辛肆今年过完年多少又要胖两斤。 今年腊月，卫辛在外走动的次数也多了起来，隔三岔五就去哪位姐妹的王府里坐一坐。 见她也没有和朝臣亲近，就是喜欢去姐妹府上喝茶，卫霖也就没多管什么。 —— 今天大雪纷飞，又是适合赏雪品茗的一天。 卫辛大清早的就登上了卫阙的门。 皇家众多皇女里，卫阙父族乃是鸿儒大族，钟鸣鼎食，自然卫阙的才情也是一众皇女里面数一数二的好。 这赏雪品茗的事，还得来找卫阙最合适。 “皇妹最近倒是往我这儿跑得勤，可记得喝了我府上几两茶了？”卫阙笑问一句。 起初她还以为卫辛是有事才来，后面她发现卫辛就是单纯的过来她府上喝茶的。 而且不止喝她一人府上的茶，在宫外封王的皇女的茶都被卫辛喝了个遍。 第302章 可能是她府上的茶水稍微好点，所以卫辛来得次数最多。 不过卫辛每次登门拜访都携礼而来，礼钱比茶重，倒是不叫她们亏什么。 除了影响她们私下办些事之外。 听到卫阙的话，卫辛不紧不慢的搁下茶杯，笑道：“皇姐府上冬采的茶被雪水烹煮出来最是甘冽，皇妹来喝得太多，像是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了。” 好比蹭饭蹭得忘记自己吃了多少碗。 偏偏卫阙还不能朝她发脾气，只能端着一贯仁厚待人的姿态，打趣着：“腊赐里母皇可赏了你不少好茶，下次皇姐也去你府上喝个几壶再回府。” 第274章 不幸暴毙（1） “皇姐要来自然是好，皇妹闲在府上实在无趣，皇姐来和皇妹唠唠嗑都好。” 卫辛毫无障碍的接上话，看着亭外的雪景，继续叹着：“皇姐府上雪景独好，这园子建时必然花了不少气力。” 卫阙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着：“你近日倒是格外的不同，不如在我这明王府清扫个院子出来，你住在我府上可好？” 卫辛也跟着摇了摇头，叹着：“皇妹在皇姐这儿守了些日子，也该回去了。冬季寒凉，皇姐自己注意身子吧。” 卫阙心中警铃大作。 半晌后，她压下心中异样的思绪，开口接着：“听听皇妹这话说得，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姐是个不能自理的。” 卫辛只朝她笑了笑，端起茶杯继续喝着。 她也没有多少闲情天天在这里蹲守卫阙的安全了，如果她都提醒到这个地步，卫阙还是死了，那她也只能说一句不中用了。 —— 今天赏完雪景喝完茶，听卫辛说要去隋阳王府坐坐，卫阙也没再多问什么，亲自送卫辛离开。 夷王府马车上，卫辛看着面前的悬浮屏幕，轻笑一声。 在罗清宏的记忆里，今年的冬季发生了一件轰动京师的大事——明王暴毙。 女皇和肖家派出无数医官大夫查验，甚至连有损逝者尸身的三司仵作都用上了，得到的结果依旧是暴毙。 没有任何征兆，明王卫阙就这样消失在了卫国史册上，成为卫霖在位期间最早逝去的嫡长皇女，甚至比那一世的卫裳还早。 卫阙的死被罗清宏一笔带过，或许是因为罗清宏觉得不重要。 “但是肖忖毒害卫阙，真的可能吗？”辛肆咬着刚在路边买来的热腾腾的包子。 “当然可能，她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卫辛靠在车厢上，双臂枕在脑后，继续说着：“我还以为她会趁我在明王府的时候动手，刚好嫁祸给我，没想到她这次倒是很老实。” 反正有系统扫描功能在，她不会让卫阙死在她面前。 不过肖忖没有动手，这倒是让她觉得有点意外。 辛肆想了想，含糊说着：“可能怕你砍她的老槐树？” 毕竟卫辛的威胁实在诛心。 砍了树给流民当柴烧，现在又正是寒冬腊月，这威胁恐怕肖忖想忘记都难。 卫辛笑了笑，兀自问着：“是吗？” 她倒觉得肖忖没有这么容易被她威胁到。 恐怕是怕她在那里碍事，肖忖也怕误伤了她，帮卫阙除去一个大敌吧。 新及笄封王的一批皇女都不太中用，下面其余的妹妹也还小，要是她就这么死了，对卫阙来说有坏处也有好处。 卫霖不会将卫国江山交给无能者，她要是真的死了，只要卫阙能找到机会自证清白，卫霖顶了天也只会在活着的时候给卫阙一点苦头吃。 但等到卫霖百年之后，如果下面的妹妹都不中用的话，这卫国江山还是很大可能会交到卫阙手里。 这是关乎王朝存亡的大事，卫霖不会选一个过度无用的新皇。 在罗清宏的前世，要是卫阙没有这场暴毙，卫国新皇是不是卫华容还不一定，金雾衣也就没有那么容易把卫子玉那种水平的推上皇位了。 辛肆咬了两口包子，认真想着卫辛说的话，咀嚼的速度也放慢了点。 “但你为什么要去救卫阙，如果肖忖真的可以无声无息的处理掉卫阙，那你不就是长皇女了？”鱼鱼疑惑。 明明这样对卫辛的好处是最大的。 没了卫阙，卫霖基本就只能传位给卫辛了。 “确实有很大好处，短期来看被卫霖忌惮一顿就能换取储位甚至皇位，当然是划算的。但是长期来看，我既然准备率兵出征，那离开前总得为这个王朝考虑考虑。” 她要去抢实权、抢兵权，但行兵打仗没个三年两载回不来，京师需要有人压住卫华容萧惊燕卫子玉那一群被当枪使的。 下面那些妹妹稍微淘气了些，迟早要把卫家江山作没。 选来选去，还是当大姐的稳重可靠些。 辛肆歪了歪脑袋，问着：“为王朝考虑什么？” “不管我和卫阙如何争，说到底我们是卫国皇女、卫国亲王。对内任我们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对外都不能让藩国宵小犯境半步！” 在罗清宏的记忆里，现在离卫华容登基的时间也没有几年了。 据罗清宏所知，卫霖死于一场刺杀。 “对外？藩国宵小，金雾衣吗？”辛肆问着，又仔细想了想，“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卫阙是肖忖，这样就不用担心她的安危了。” “那我就要担心我自己的安危了。” 卫辛笑着揉了揉鱼头，继续说着：“卫阙，我只是不想让她死，但也并不想让她活得太顺畅，否则等我回来时她岂不已经一手遮天了？” 她在离开前会削掉金雾衣的大批产业，卫阙的日子不需要过得那么顺畅。 “放心，下面的皇妹们过度天真，没有我在的日子里皇姐一定会无聊的，有个肖忖陪她玩玩多好。”卫辛手往下移，搂着他的腰身。 最后卫阙和肖忖谁活下来都不重要了，只要在她回来时，卫国还没有到快要姓金的那一步就行。 辛肆拧着眉头仔细想了想，然后脑袋一歪，靠在卫辛怀里啃包子。 人倒也不用太为难自己的脑袋。 “包子好吃吗？”卫辛突然开口问着。 鱼鱼点头：“好吃啊。” “给我吃一口。”卫辛的命令式语气在辛肆这里都是柔软的，颇有几分哄骗的意思在里面。 辛肆仰起头瞄她一眼，举起包子提醒着：“一口。” 卫辛低头，张嘴。 辛肆手里的半个包子，卫辛一口就咬去了大半。 辛肆：“！” 下次她只能吃半口！ —— 两刻钟后。 隋阳王府。 卫辛下了马车，轻车熟路的往里走去。 隋阳王府的老管家这段时间也习惯了卫辛经常串门，立刻着人奉茶，然后去后院叫卫敏过来。 卫辛小年休沐至今，加上这一次，总共来了隋阳王府五次。 而这其中，加上这一次，有三次她来的时候卫敏都在后院。 卫辛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喝茶。 约莫过了两柱香的时间，卫敏匆匆从后院过来，进厅先给卫辛拱手行礼。 第303章 卫辛起身回了一礼，笑问着：“皇妹考虑的怎样了？皇姐那边准备安排官员了，皇妹若是不愿也不强求，勿要因为皇姐而为难自己。” 不愿？ 卫辛手握重权，她主动抛橄榄枝分权，朝中上下有几个人能忍住贪欲说一句不愿？ “皇妹才疏学浅，若是皇姐不嫌弃皇妹愚笨，皇妹愿意尽力一试。”卫敏规规矩矩作揖行礼。 卫辛伸手托住她的胳膊，笑道：“都是姐妹，客气什么。不过此事勿要让旁人知晓，免得给你带来祸事。” 想到卫辛在朝上得权得势却树敌不少的现状，卫敏很顺从的点头应下，感谢卫辛为她考虑。 她和卫辛一派的事情，确实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 第275章 不幸暴毙（2） 傍晚时候，天色渐沉。 沐浴过后的卫辛只穿了一身里衣，外面松松垮垮的披上一件貂绒大氅，坐在前厅，看着明王府这位来给她送茶的新管家。 “这个时辰皇姐怎的想起给我送茶来了？” 卫辛单手撑着额头，懒散的看向那新管家，笑道：“白天皇姐府上还是老管家，一眨眼换了个年轻的。” 明王府派来的新管家恭恭敬敬低下头，答着：“老管家年事已高，不幸暴毙。小奴承蒙明王殿下抬举，接任王府管家之位。” 卫辛只笑了笑，问着：“皇姐送了些什么茶，莫不是将府上的好茶都给本王送来了吧？” “我们殿下将秋采冬采的茶都装了些，殿下说夷王您爱喝新茶，想必喜欢这些，便让小奴赶紧送来了。”那新管家将装茶罐的盒子捧起来递给方梨。 方梨笑得很是和气，接过盒子站到一旁。 卫辛说了几句道谢的话，让那新管家带给卫阙，然后命人将她送出王府了。 —— 和卫阙府上的新管家互相敷衍完，卫辛回到暖阁，钻进鱼鱼的被窝里。 并且伸手搂过鱼腰。 “我的鱼儿这腰真细啊。”卫辛满足的抱紧怀里的人。 辛肆在她怀里翻了个身面朝着她，抱着她的腰，开口问着：“卫阙府上那个老管家，是替她试毒试死了吗？” “怎么不猜就是她下的毒呢？”卫辛反问着。 辛肆拧着眉头仔细想了会儿，小声嘀咕：“好像也很有可能，但那个老管家应该是卫阙身边的老人了，要是这样都被肖忖买通，那肖忖得图谋多久了？” “或许从卫阙刚出生，她就开始图谋了吧。那个老管家卫阙既然舍得杀，那是卫阙的人还是肖忖的人，还真说不准。” 卫阙不是粗心的人，能让卫阙毫无痕迹的暴毙，必然是她身边亲近的人下的手。 辛肆点了点头，继续嘀咕：“那肖忖确实挺能算计的。” 算计了二十几年，一次次把肖家主父心里重要的东西毁掉，杀了无数人，就为报当年夫儿一尸两命之仇。 这种人确实够狠。 “可她之前因为你坏了她的事，就派人毒害你。”鱼鱼记仇。 卫辛笑着亲了亲他的额头，说着：“放心吧，先让她和卫阙玩着，到时候一个都跑不掉。” 等她握住兵权，管她们最后活下来的是谁，一个都跑不掉。 …… 年关的雪越下越大，屋檐上积了一层白。 除夕将至，许多官员都在府上窝冬。高悬的红灯笼配上窗花门联，红得分外喜庆。 “别愣着，快给那边的石狮也戴个红花！” 礼部尚书府门前围了不少仆从，有的挂着灯笼有的贴着对联，还有的在给石狮子绑红花。 夷王府的马车停在她们府门口时，门外那些奴仆愣了片刻，随后连忙聚了过去。 见卫辛掀开车帘下来，那些奴仆齐齐行礼。 “参见夷王殿下！” 卫辛看了看她们手上那些红纸红绸，笑道：“起吧，倒是挺热闹的，你们大人在府上吗？” 为首的奴仆连忙答着：“大人正在府上恭候殿下，奴才这就去传报。” 那奴仆说完就急匆匆的往前厅跑去。 卫辛昨天就递过帖子了，今天孙英从早上开始就在府里候着，着人备了好茶，等着卫辛过来。 “夷王殿下，请。” 其余奴仆纷纷弯腰避让，在卫辛旁边为她引路。 卫辛向来待人和善，这大过年的更是整个人都散发着平易近人的磁场，脸上的笑容从来没有拉下来过，跟着那些奴仆走进了礼部尚书府。 辛肆和云朗跟在她身后，一个握着匕首，一个抱着大刀，冷然肃杀。 —— “下官参见殿下！”孙英是最早一个站进卫辛阵营里的官员，也算是卫辛阵营里的老人了。 虽然礼部实权不比兵部和户部大，但总有用到的关键时候。 “孙尚书起吧，本王这性子实在是在府上坐不住，忍不住要来孙尚书这儿串串门。” 卫辛说话向来和气，但熟悉她的人绝对不敢因此就真的和她忘了主臣之分。 孙英脸上的褶子都笑得堆在了一起，连连应着：“殿下能来是下官的福气，下官求之不得，殿下若是不忙随时都可以来。” 说着这话，孙英弯着腰引卫辛到旁边坐下，待厅内奴仆上好茶之后便遣退了所有人。 卫辛一派的官员无人不知，夷王殿下此人，无事不登三宝殿。 亲自登门，必有要事。 “蹭过方尚书的茶，蹭过众位皇姐皇妹的茶，今日再一品孙尚书府上的茶，倒也觉得别有一番滋味。” 卫辛喝完搁下茶杯，笑道：“看来本王以后要多走几座府，京师里藏的好茶不少。” 孙英笑着应道：“这是南方一些小部落的使臣送上来的，若是殿下喜欢，下官着人给殿下装上两罐。” 礼部，在六部里实权虽小，却独霸邦交一权。 “那敢情好，本王喝着着实喜欢这茶的后韵，有劳孙尚书了。” 卫辛客气完前奏，直接切入正题：“本王今日过来，是还有一件事想要劳烦孙尚书。” 孙英一听这话，立马接着：“这话真是折煞下官了，殿下有事吩咐便是，下官必然竭力办好。” “是这样的，本王最近对金国皇室十分感兴趣，孙尚书能否将金国皇室宗亲的名册整理一份给本王？”即使面对自己一党的官员，卫辛也不会全然托付的。 大多数时候，卫辛只会告诉她们要怎么做，而不会告诉她们原因，以免她们自作聪明误事。 层层传递，各司其职，这就是她这一党最好的运行模式。 “下官明白了，这些名册礼部皆有记载，就是不知殿下想要几世之内的？”孙英也从来不会多问什么。 卫辛笑道：“三世之内便够了，尽量全些，尤其是金国宗室男子的资料。” 虽然不知道卫辛到底要干什么，但孙英还是立刻应下：“下官明白，一定尽快带人整理出来呈与殿下。” “有劳孙尚书了，听说孙夫郎家中幼妹在晋州那边与世家贵女产生了点冲突，本王会让晋州刺史再多调解调解的。” 说是调解，但在卫辛手下办事的都明白，卫辛出手就意味着不必再担心了。 第304章 卫辛口中的调解，可以直接理解为解决。 “下官谢过殿下。”孙英直接起来朝着卫辛作了个揖，感慨着：“实在有劳殿下了，最近下官府上为此闹得鸡犬不宁的。有殿下着人调解，今年也可过个消停年了。” 她夫郎祖家是晋州的，小姑子和晋州世家女子起了冲突，她不管不行。但她身为一部尚书，官职虽高，也终究是京师朝臣，压不过那些地头蛇。 再者，晋州刺史张念寒和户部尚书方涵也是老交情了，她也无法以权压人，所以这事实在是不好办。 大过年的，夫郎为此没和她少闹，她每每只能去侧夫那边躲个清静。 卫辛起身扶了一把，继续道：“孙尚书不必客气，本王今日还约了三皇妹喝茶，就不多叨扰孙尚书了。” “既然殿下还约了平陵王，那下官就不多留了。殿下请，下官送送殿下。” 卫辛笑着抬了抬手，随和道：“不必送了，本王认识路，孙尚书慢忙吧。” 孙英连忙应着：“那殿下慢走，下官稍后着人将茶包好送去夷王府。” 第276章 本王另有安排（1） 离开礼部尚书府之后，卫辛又去了一趟平陵王府，找卫华容沟通姐妹感情。 她来的时候，卫华容府上正巧在筹备婚礼。 开春之后，卫华容和戚流光、卫玟和罗锦欢，这两对未婚夫妻也该占个吉日准备大婚了。 “皇妹府上好忙，可需要皇姐派些人来帮忙布置？”卫辛的友爱面具总是时时刻刻戴在脸上。 辛肆和云朗都习惯了，面不改色的跟在她身后。 见卫辛走进大厅，主位上的卫华容立刻搁下茶杯，起身行礼道：“皇姐客气，这点小事何至于劳烦皇姐，皇妹府上人手还够用。” 卫辛拱手回了一礼，道：“你和九皇妹府上真是最忙的，皇姐都有些日子没去九皇妹府上了，怕打扰她忙事。” “皇姐快坐吧，这有什么打扰的，左不过都是下人在做事。” 卫华容随口说着，后又接了一句：“倒也没见九皇妹有多忙，瞧她往大皇姐府上跑得很勤。” 卫辛随意应着：“九皇妹向来喜欢亲近父君和大皇姐，父君是嫡父，大皇姐是嫡长姐，我们也该多走动走动。” 卫华容暗暗咬牙骂着卫辛虚伪，脸上还得笑着应和：“皇姐说得是，不过听说那日皇姐离开明王府之后，大皇姐府上的管家暴毙了？” “好像是有这事。” 卫辛不慌不忙的端起茶杯，继续说着：“大皇姐府上那管家年纪也大了，这种事情不可避免的。” 卫阙自然不敢将此事往她头上推，即使那管家就死在她离开之后。 因为卫阙不知道是谁在暗中加害，若是将此事推到她头上，到时候暗中的敌人没解决，平白又树了她这个敌人。 而且就算推到她头上，其实也没多少人信，毕竟卫阙还活着不是吗？ 搞不好还会被人猜忌是自导自演，故意陷害。 卫阙是个聪明人，知道陷害她的代价。 所以这事只能是个意外，就当那老管家是年事已高，天要收人，奈何不得。 “你最近怎的格外关心大皇姐？”卫辛放下茶杯笑问一句，随后继续聊着，“你大婚将近，大皇姐那日还和我聊起要来看看你们。” 每提一次婚事，卫华容的脸上的笑容可以瞬间冷一半。 “说起来这次你和九皇妹一起举办婚礼，开年之后双喜临门更是热闹。新年第一事是喜事，吉利啊。”卫辛继续感叹着。 卫华容扯出一抹笑，道：“能增点喜气也好。” 比起她和戚流光这个联姻，她居然觉得卫辛和戎狄王子的联姻都没有那么鸡肋了。 至少戎狄王子在戎狄部落的地位是稳固的。 而戚流光，虽然是戚国皇子，可一旦现任戚皇倒台、戚无烟上位，戚流光就成了一颗废子，还占着她正室王君的位置。 “说起来，前段时间我去九皇妹府上，还听她说起你的事来，说什么雪月馆里模样好的小倌都被你给收进府了？” 卫辛状似不经意的提了一嘴，笑得有些揶揄。 卫华容脸上的笑都快要维持不住了，说着：“九皇妹管我的事做甚，几个小倌罢了，她不也常去雪月馆叫人吗？” 这个卫玟！ 嘴巴真是够长的！ “九皇妹也是关心你，我都不知你去雪月馆找小倌了，还找那么多。怎么，皇妹近来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卫辛问着，关怀的话脱口就来：“皇妹有事可以直接与皇姐说，虽然皇姐如今过继到了乔父侍膝下，但你我终归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姐妹。” 说完，卫辛脸上又适当的露出几分为难之色，继续道—— “有什么不痛快的说出来也就罢了，这婚前大批去买小倌倒也不必。九皇妹年纪小，嘴上没个把门的，这事传到皇姐这儿也就罢了，要是传到母皇耳朵里，少不了要数落你一顿。” 可能现在古嬷嬷已经把话传到了卫霖的耳朵里。 原谅她这个当二皇姐的就喜欢时不时和这群妹妹开个小玩笑。 听到卫辛的好意提醒，卫华容的脸色顿时更沉了点。 卫玟！ “说起来怎么你和九皇妹都喜欢去雪月馆找倌人，雪月馆的倌人特别好看吗？” 卫辛一副风月场里醉生梦死的模样，继续说着：“我倒也没觉得雪月馆的倌人有多好看，瞧你们抢的这么激烈，至不至于？” 卫华容干笑两声，说着：“确实没多好看，就是那一会儿来了兴致，就买回来了。” “是吗？”卫辛随口一问，在卫华容反应过来之前继续说着，“你二人都是将要大婚的人，别惹了母皇不快。几个倌人罢了，不急在这一时。” 卫华容心里咬着牙，面上还要谦逊的应着：“皇姐说得是，皇妹记下了。” “说起雪月馆，皇姐倒记起来一件事。”卫辛继续随口闲聊，吊足了卫华容的胃口。 卫华容下意识的追问一句：“什么事？” “倒也不重要，就是雪月馆的缴税似乎有些问题，户部那边正在查，皇妹你不知道吗？”卫辛脸上适当的露出几分惊讶来。 那表情，像是在说：方涵不是你的人吗？ 卫华容的牙顿时咬得更紧了。 方涵是她的人不假，但最近这段时间她被打压，方涵显然也在疏远她，户部许多事情都不向她上报了。 该死的老狐狸！ “倒也不是什么重要事情，这种事情都是常有的，户部查清之后责令补上就是了。不过若是要补的太多，可能雪月馆有些周转不过来，皇妹你们日后也失了个好去处。” 卫辛这话说的，就差没说雪月馆手上不存点现钱就周转不动了。 卫华容一副听闲家常的模样听着，偶尔搭上两句，默默将此事记在心里。 卫辛也就随口闲聊了几句雪月馆的事情，很快就转移了话题，继续聊到卫华容的婚礼筹备上。 纵使卫华容心里再怎么磨牙，明面上也只能谢过卫辛关心，扯着笑陪卫辛聊了大半个时辰才找到由头将人送走。 第305章 …… 两天后。 夷王府里。 孙英的办事效率快得很，两天时间就将记载着金国皇室以及宗室外戚的那本人员册子送来了。 卫辛坐在书房里翻看着名册上密密麻麻的名字，面前的悬浮屏幕上显示的正是雪月馆邬掌柜的身体信息。 系统信息扫描数据显示，身体年龄二十六周岁三月龄。 卫辛翻看着卫国皇室宗亲的名单册子，寻找着这个年纪的皇子。 ——金国六皇子？ 今天的皇权系统安静如鸡。 ——金国七皇子？ 今天的皇权系统持续安静。 卫辛划掉这一页的两个名字，将手里的册子翻了一页，看着上面的人名，继续耐心尝试。 ——金国遂宁郡侯？ 很好，系统依旧是那副安静如鸡的样子。 卫辛的耐心很足，继续查找着册子上的人名，一个一个的询问。 终于，三刻钟后，在卫辛翻了大半本册子、心里默念第六十八个封号的时候—— 【叮——】 【调查雪月馆掌柜的真实身份，支线任务完成！】 【任务积分+75！】 【宿主当前积分：4486！】 卫辛脸上浮起一抹笑容，十分和善的看着面前悬浮屏幕上的雪月馆邬掌柜，再看了看她手里那本册子上的人名。 ——谢谢提醒。 ——我亲爱的皇权系统。 【……】 弎零贰此刻自觉地开启悬浮分屏，糊成一团的马赛克无限放大，在屏幕上抖个不停。 ——别跪了。 ——联系狄九仓。 第277章 本王另有安排（2） “姐姐找我有什么事？想看我待会儿和小秘书一起泡温泉吗？” 狄九仓披着一件松松垮垮的浴袍坐在酒店套房里，手腕上还绑着两条锁链。 卫辛粗略的扫了一眼，评价着：“玩的挺花。” “姐姐你没和小姐夫试过这种玩法吗？”狄九仓顿时来了兴致，手里的酒杯“哐”的搁在了茶几上。 “姐姐你这多可惜啊！你听弟弟跟你说啊，这床上真的不用强势，有时候躺平了让——” “行了，我对你的私人生活不感兴趣，有事找你帮忙。” 卫辛并没有太多时间去听她这位便宜弟弟在床上的花样玩法，因为她的小暗卫午睡快要醒了。 “啧啧，可惜了不是？”狄九仓惋惜的摇了摇头。 “我现在给你一个人的资料，正在传输，你把他的身世背景也算进去，可以推出金雾衣运送物资的通道吗？” 狄九仓的神色正经了几分，打开悬浮屏幕，边整理文件边应着：“姐姐你等等，我先看看。” 卫辛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安静看着手里的册子。 邬掌柜，令狐捷，金国福安郡侯，出生皇商世家。 金国宝合王令狐九嘉之子，皇君令狐逸的外甥。同时也是金国大皇女金雾衣的表哥，以及金雾衣自幼订下的前任未婚夫。 如果没有卫思湛的事情发生，令狐捷才是金雾衣的正室夫君。 “金国不像卫国一样重仕轻商，相反的，金国皇商的地位极高，否则令狐捷之母不可能封王，金国皇君也不可能是个皇商出身的公子。”狄九仓摸了摸下巴。 卫辛抬头看了他一眼，开口接着：“出现这种情况，政权向商贾倾斜，权钱交易带来的官商勾结迟早演变为政治动乱。” 狄九仓跟着点了点头，看了看令狐捷的个人资料，再看了看令狐家族的大概信息，调出金雾衣的产业分布图进行比对。 “产业关联度很高，确实是个突破点。但是目前这些资料还不够，需要整个令狐家族尽可能详细的产业资料，还有金国财政方面的资料，反正越多越好。” 卫辛“嗯”了一声，应着：“我派人去查。” 狄九仓抬起手比划了个ok的手势，继续说着：“姐姐查到了随时戳我，我随叫随到，这些资料我先回去看看。” “嗯，辛苦了。”卫辛说着，余光捕捉到窗外飘过的小暗卫。 恰在此时，狄九仓那边的房门也打开了。 包子脸的软萌少女穿着一身小皮衣，头发扎了个高马尾，刚一进门就走过来跨坐在狄九仓腿上，揪住狄九仓的衣领。 “想我了没？” “这还用问吗，当然想了啊，我气场两米八的跆拳道黑带秘书大人。”狄九仓的手顺势就摸上了小秘书的后腰。 卫辛看都没有再看屏幕一眼，顺手切断了跨星域视频。 悬浮屏幕刚从她面前消失，书房门也从外推开。 “啊——”辛肆刚进门就打了老大一个哈欠。 卫辛哭笑不得，问着：“怎么了，有些小鱼儿是还没睡清醒就出来觅食了吗？” “我睡醒了。”辛肆说着，张开嘴又是一个大哈欠。 卫辛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辛肆走过去，站姿笔挺的站在她面前，十分规矩端正。 “饿不饿，想吃些什么？”卫辛把桌面上的册子收到旁边，双手掐着辛肆的腰，动作熟练的将人放到了桌上。 辛肆坐在桌上晃了下腿，想了会儿，说着：“想吃卤煮猪蹄，还要乌梅茶解腻。” 卫辛抬手捏了捏他脸上多出来的软肉。 “你干森么？”辛肆含糊问着，狐疑的小眼神直往卫辛身上扎。 她是不是嫌他圆润了？ “没什么，就是看看这条鱼儿养肥了没有，能不能一回吃个够。”卫辛不怕死的又捏了捏辛肆脸上的软肉。 然后，只听她不要命的总结着：“好像养肥了，可以吃个够了。” 辛肆那个小眼神顿时就变了。 她肯定是嫌他圆润了！ “我去练武场，先减个十斤肉。”辛肆说着就要下桌子。 “别啊鱼儿。”卫辛眼疾手快，伸手拦住他的腰，“这样挺好的，这身肉都是我养出来的，你不能乱减。” 身高一米七几的人，抱着一掂还不到六十公斤，现在这样勉强能算个标准体重了。 总之，比之前百斤不到的样子要好多了。 辛肆狐疑的看向她，问着：“真不嫌我圆润？” 卫辛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应着：“我家鱼儿一点都不圆润，现在这样正好。” 辛肆再次狐疑的瞄了她好几眼，稍微放心了点，开始说着正事：“卫华容和卫玟大婚的贺礼已经备好了，方梨那边正在和云朗一起清点，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看了，这种小事交给她们去办就是。”卫辛从来不怎么管这些。 都是些按规制办的事情，出不了什么错。 如果事事都要她亲力亲为，那她府上养这么多人是干什么吃的？ 辛肆点了点头，继续说着：“还有卫华容卫敏她们那边的暗卫，宵衣行夜载阳都在调查，不过暂时没有找到什么接触的契机。贸然接触要是挖不过来，反倒引起她们怀疑。” 大多数皇家暗卫还是忠诚于一个主子的，除非主子快要倒台或者主子对暗卫起了抛弃的心思，否则暗卫不会轻易叛主。 第306章 像辛壹辛贰辛叁她们那种比较少见。 可能还是原先那个卫辛太废物，再加上她们的控蛊笛都不在卫辛手上，所以让她们觉得卫辛随时可能倒台吧。 “这事不急，那些暗卫可以慢慢来，总有主仆产生间隙的时候。” 卫辛调出系统悬浮屏幕，看着上面的那些名字。 封王的皇女每人身边配备六名暗卫，有被重用的就有被忽视的，有被忽视的就有产生异心的。 不急，慢慢来吧。 …… 今年的冬天不比去年那么酷寒，雪下得纷纷扬扬，却也没有浇灭过年的热闹。 除夕宫宴过后，皇家的过年也算是把流程走完了。 还不等过年的热度稍降几分，紧随其后的，就是平陵王卫华容的联姻，还有秦岗王卫玟的大婚。 —— 正月初五，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 由于户部那边拨款时抠抠搜搜，以至于钦天监和礼部安排婚礼时也显得有些拮据。 错倒是没有出错，但一切布置都是压着底线来的，像是生怕用多了一文钱。 好在布置都是按照规制来的，要挑也挑不出错来。 再加上礼部那边早有提醒，平陵王府和秦岗王府多少都贴了点钱进去，这大婚办的倒也能看。 比起当初卫阙的大婚当然是比不得的，但比起京师其余高官富贾，那就已经是碾压了。 第278章 本王另有安排（3） 皇室大婚，在亲迎时要先请入拜辞、再排仪仗入宫朝见陛下皇君、后开太庙祈福上名，总之步骤繁琐到卫辛看着都忍不住打瞌睡。 这种场合虽然不用穿最隆重的朝服，但吉服的重量也没有比朝服好到哪里去。 卫辛身着吉服陪了一路，在各家府邸和各座宫殿之间辗转打卡，只感觉自己今天多少已经瘦了半斤。 “礼成——！！” 年假休沐期间，从凌晨出门一直撑到现在黄昏，卫辛终于等到了这两个字。 黄昏已至，暮色浓重。 王君仪仗退出皇宫，踏着昏黄的暮色，分别往两座王府而去。 …… 【叮——】 【终极任务一：助天下一统！任务进度52.1%！】 【终极任务二：攻略司不渝！任务进度99%！】 【主线任务触发：请宿主拦截金国私运物资！】 【任务积分：900！】 听到系统任务发布的机械音，卫辛眼皮都没掀一下，翻了个身抱着怀里的鱼继续睡觉。 片刻过后，弎零贰犹豫着叮了一声。 【叮——】 【请问宿主，你听到任务了吗？】 ——听到了。 ——我可爱的系统管理者。 ——宿主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卫辛抱紧了怀里的鱼，给他拢紧被子。 辛肆下意识地往她怀里拱了两下，似乎是找了个比较暖和的地方继续睡。 ——皇权系统尊重我的人权？ ——凌晨两点发布任务？ 【报告尊敬的宿主，系统任务发布时间是程序自定的！】 ——好的。 ——我尊敬的系统管理者。 ——所以你的意思是，三个月后的凌晨两点，金雾衣私运的物资会运离卫国边境？ 【！】 【宿主你不要再说了！】 【弎零贰没有这个意思！】 ——好的我知道了。 ——谢谢。 卫辛打开备忘录，在三个月后的凌晨设了个闹钟。 然后她无视了脑海里弎零贰噼啪响的电流音，直接屏蔽了皇权系统和弎零贰，继续抱着辛肆睡觉。 …… 今年这个年，司不离在夷王府里过得很不愉快。 每次她想关怀阿弟、想找辛肆聊聊天谈谈心的时候，辛肆都跟着卫辛出门办事去了。 住在夷王府的这一个多月里，司不离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等着大人回家喂饭的孩童。 —— 元宵佳节，今天依旧是辛肆和卫辛出去甜蜜玩耍的一天。 司不离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卫辛的暖阁门口，眼睛睁得有铜铃大，撑着下巴盯着偶尔路过的王府奴仆。 夜色渐渐黑沉下去，司不离还坐在暖阁门口苦等。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就算明天要出发返程，阿姐今天也一定不会早睡的。”卫辛的声线里带着很明显的笑意。 辛肆一手牵着卫辛的手，一手提着花灯照路。 今年的花灯显然没有往年的好看，因为锦衣阁倒了。 卫辛一手牵着他，另一只手里大包小裹的提了不少东西，朝冲过来的司不离说着：“给阿姐带了桂花酒酿圆子，还是温热的，阿姐快吃吧。” 司不离的一腔火气顿时就被卫辛的笑脸给堵了回去。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话是真的。 “喏，鱼儿回来时特地给阿姐买的，阿姐试试？”卫辛抬起手，把最外面提的食盒递给司不离。 特地给阿姐买的，这七个字一出，司不离的嘴角瞬间就压不住了，直直的往耳根咧。 还是阿弟知道心疼她！ 辛肆侧目看向卫辛，眨巴了两下眼睛，什么都没说。 那碗酒酿圆子好像是他们买的东西太多了，店家一个高兴赠送的，他们吃不下就提回来了。 不过看阿姐好高兴的样子，还是不要说出来了。 “你们这是买了些什么，怎么又买这么多？”司不离吃了一大勺糯米圆子。 她根本没接食盒，就只把里面的酒酿圆子端出来了，食盒还是让卫辛提着。 辛肆开口答着：“买给阿娘阿爹还有长姐和姐夫的零嘴。” 卫辛在旁边补充着：“府上还有些从山民那里收购的火腿，到时候阿姐如果方便也可以带些回去。虽然部落里也有风干肉条，但不同地方腌制出来的风味不同。” 好歹是两人对长辈的一片心，司不离也没多说什么，就吃着酒酿圆子点了点头。 —— 翌日凌晨，久违的三点上朝生活开始了。 秉承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姑嫂精神，卫辛起床后就派云朗去冬雪苑把司不离也叫醒了。 司不离当时是想砍人的。 但看到辛肆之后，她忍住了。 卫辛替司不离安排好护送她离京的人之后，就动身去了皇宫。 因为辛肆想送送司不离，再加上新年第一天的早朝总是废话连篇，为了不耽搁她们姐弟二人相处的时间，卫辛今天还是比较大方的让辛肆先去送司不离了。 早朝路上只有她和云朗，上朝的路显得格外漫长。 卫辛双手环胸，靠在车厢上，打开系统悬浮屏幕看了看狄九仓发过来的文件。 这几天她找礼部那边要了些金国令狐家族的资料，虽然差了不少重要产业的秘密信息，但狄九仓还是推出了不少东西。 用狄九仓他自己的话来说，算是一半一半吧。 他推了一半，令狐家族藏了一半。 说到底还是她这边资料搜集的不够齐全。 卫辛弯起嘴角笑了笑，看着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产业名、人名还有路线图，轻飘飘的叹了口气。 第307章 她突然想到一个好玩的。 “吁——” 马车拐个弯之后平稳减速，慢慢停了下来。 云朗在外禀报着：“主子，皇宫到了。” “嗯。”卫辛起身掀开车帘，嘴角上扬十五度，踩着车凳下了马车。 她刚一下马车，宫门外的闲聊声就降下去许多。 宫外等候的一众亲王朝臣向她这边看过来，片刻的愣神之后，众人立马反应过来，纷纷朝着卫辛拱手行礼，庆贺新年。 新年的第一天早朝，祝福的话总比正事要多。 卫辛嘴角的弧度加深，一一拱手回礼。好听的话简直张口就来，一连几十句都不带重复的。 短短的一小截路，因为不断地寒暄，卫辛走了足足一刻钟时间。 等她走到亲王那边时，还有卫阙卫华容萧惊燕她们几人都在等着和她互相祝福。 “皇姐，诸位皇妹，仁王。”卫辛拱手问好。 卫阙卫华容她们这些年轻一辈的亲王站在一起，卫鸾卫梁她们那些年长一辈的亲王则是站在另一边，一般时候不会乱位。 “二皇妹今日像是来得晚些。”卫阙拱手回礼。 卫华容、卫敏、卫泓、卫玟也先后回礼，开口喊着：“二皇姐。” 萧惊燕今天依旧是那么冷峻，沉稳的回礼应着：“夷王。” 卫辛的嘴角再次往上扬了几度，笑道：“有些日子没上朝了，一下还没缓过神来。” 卫阙自然的接着话：“你这可不行，瞧瞧，皇妹们今儿来得都比你早。” 年长的两位皇女站在一起时，气氛总是格外的和谐。 因为两人脸上的笑容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卫辛规规矩矩作揖，好脾气的应着：“皇姐说的是，明日皇妹一定起个大早。” “你这话放的，诸位皇妹和仁王可都听在耳朵里了。若是明早来得不早，你这夷王殿下的面子没处搁啊。” 卫阙和卫辛聊得一派和谐，真的就像是从一个爹肚子里钻出来的，其余人站在她们旁边都显得格格不入。 第279章 本王另有安排（4） 卯时钟响，百官入朝。 新年第一天早朝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左不过是些民康物阜的话，年年听也听够了。 可即便如此，一人几句，还是说了两个时辰有余。 【09：33】 下朝离宫的路上，不少官员都是口干舌燥的，但还在边走边聊，因为早已经习惯了。 “殿下为何将那些事情……” 孙英说着，下意识地瞥了眼身后，见身后无人才压低声音继续说：“为何将那些事情交给隋阳王去做？” 卫辛突然将卫敏加入到办事官员的行列里，实在是让孙英有些匪夷所思。 礼部和兵部的人已经合作习惯了，突然插入一个卫敏，她们难免要在卫敏面前遮掩几分，免得露了底。 卫辛笑了笑，慢悠悠的答着：“隋阳王那边的事情你们不必管，继续办你们的事情就是了，她那边本王另有安排。” 亲姐妹也是要明算账的。 妹妹既然享受了姐姐给的权，那多少也要为姐姐办点事。 见卫辛不太方便说这事的样子，孙英也不敢多问，低下头小声应着：“下官明白了。” 不用管卫敏也好，她们只需要办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 离宫之后，卫辛轻车熟路的钻进了夷王府马车里。 车厢里，鱼鱼叼着馅饼，抬起头看她一眼。 短暂的对视之后，鱼鱼咬了一口馅饼，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眼也不眨的望着她。 “不是去送阿姐了吗？”卫辛顺势坐到他旁边，从他面前的食盒里拿起一块馅饼。 辛肆囫囵两口咽下嘴里的饼，答着：“送完了，阿姐已经离开京师了。” “尾巴也扫干净了？”卫辛随口问着。 金雾衣之前和司不离打过交道，要是让她发现司不离在夷王府里，很快就会联想到戎狄三王子。 她每次在司不离来时走时都要派人扫尾，也是为了避免司不离的行踪暴露。 辛肆闻言点了点头，认真答着：“扫干净了。” 金雾衣那些产业里的眼线虽然多，但卫辛手底下的人也都不是吃干饭的。 如果都知道金雾衣有哪些产业了还避不开，那他这个皇家暗卫也该回炉重造了。 “还有一个，载阳那边好像有了点突破。卫敏身边有六名暗卫，但其中有两人是卫敏封王之后才补发的暗卫，现与卫敏并没有多少深厚的主仆情谊。” 听到辛肆的话，卫辛眉梢轻挑，问着：“然后？” 辛肆答着：“然后那两人里有一人名叫影刹，在暗卫部时与载阳同属一队。载阳担忧暴露我们自制解药的事情，所以现在还没有和影刹接触，在等你的命令。” 卫辛吃着馅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方梨那边呢？”卫辛没有再提卫敏那边的事情，而是把话题转向了方梨。 辛肆想了想，答着：“方梨已经在试着和户部官员接触，一起查办雪月馆银钱流动的事。但她现在终究只是个王府管家，有些户部官员碍于你的颜面没说什么，私下里却没把方梨当回事。” 暗地里让王府管家和户部官员一起办事，这事也确实会让有些傲气的官员受不了。 “方涵呢？”卫辛顺口问了一句。 辛肆答着：“方涵也只是碰见时才替方梨说两句，大多数时候没有刻意去照顾方梨。” 卫辛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只说着：“让方梨练练吧。” 这种事情都是常有的，不拿点真本事出来，怎么能平白无故的让人服气呢？ 只要那些户部官员没有恶意针对方梨、没有因此拉慢任务进度，这些小摩擦可以让方梨自己试着去解决。 辛肆听着卫辛的话，乖顺的点了点头。 想了会儿，他又问着：“可是你怎么知道雪月馆会调银钱回来？要是他们不调钱回来，方梨她们就白耗费人力蹲守那么久了。” 他知道她想顺藤摸瓜，但前提是也要先找到藤。 要是连藤都没有，还摸什么瓜？ “雪月馆在金雾衣的一众产业里尤为重要，因为它掌控着卫国朝上众多官员甚至亲王的后院。”卫辛吃完馅饼，接过辛肆的帕子擦了擦手。 一方面，金雾衣的那位未婚夫不知随她来了卫国多少年，令狐捷亲自打理的雪月馆，足见其分量。 另一方面，令狐捷也代表着令狐家族的支持，代表着金雾衣父族势力的支持。对金雾衣而言，一个令狐捷可比千百个卫思湛都要重要。 只要令狐捷还在雪月馆，就证明雪月馆还有价值，还没有被金雾衣放弃。 金雾衣会来救的。 擦完手后，卫辛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给辛肆，继续说着：“金雾衣不会让雪月馆出事，有备无患，她一定会为雪月馆多备点银钱，方便取用。” 卫辛说着端起茶杯，将里面甘冽的茶水一饮而尽。 辛肆匆匆吃完剩下的饼，用双手掌心托起茶杯喝了两口茶，然后放下茶杯继续拿馅饼吃。 第308章 吃饱了脑袋才能转得动。 “可金雾衣调钱回来的前提是卫华容把消息传出去了，万一卫华容没被那些雪月馆的倌人套消息呢？”辛肆继续问着。 京师商户面对户部专门查账，不管自家商户的账目有没有问题，都免不了要用银钱买通官员开路，以保安全。 金雾衣要想不被人发现雪月馆的银钱都转走了，就必须现在转一批足够多的银钱回来充场面。 但这一切发生的前提是，卫华容把话带到那些雪月馆倌人的耳朵里了。 听到辛肆的话，卫辛像是被逗乐了似的，笑声爽朗，靠在车厢上搂着辛肆的腰，开口说着：“鱼儿，你也太高看卫华容了，这样妻主是会吃醋的。” 金雾衣和令狐捷专门训练出来盗取信息的倌人，还撬不开一个卫华容的嘴？ 要是卫华容真有这定力，哪还有卫子玉上位的机会！ 听卫辛对卫华容嘲笑的这么明显，辛肆又咬了口馅饼，决定他还是要相信卫辛。 脑袋可以转得慢，但站位一定要准！ 大妖怪的心眼子比谁都多，他站大妖怪这边！ “放心吧我的鱼儿，在外人眼中方涵还是卫华容的人，从卫华容嘴里传出去的户部消息，金雾衣听到了多少要做些准备。” 而且卫华容那个妹妹，年纪小要面子，在外肯定不会说是姐姐讲给她听的，一定会说是户部上报给她听的。 想想都可爱。 卫辛靠在车厢上，搂着辛肆的腰摸了好几下。 “好戏才刚刚开始呢，不急，本王一定让美人儿看到最解气的大戏。” 金雾衣，不是喜欢收集信息吗？ 信息战已经开始了。 就从卫华容的后院开始，就从卫敏的后院开始。就从朝上众多官员的后院开始，就从街头巷尾的百姓闲谈开始。 有些信息可千万要收准啊，因为—— 错误的信息也是致命的！ 第280章 好戏开始了（1） 下朝之后，卫辛刚一回府，屁股还没挨到书房的椅子，方梨就顶着她眼下的两片乌青过来了。 “属下参见主子！”方梨手里抱着一本厚厚的册子。 卫辛的动作不见丝毫停顿，施施然地提着袍子坐下，开口应着：“起吧，情况如何？” “启禀主子，这些是暗中向雪月馆拨钱的商户名单。” 方梨躬身上前，把手里的册子摆在卫辛面前，还贴心的翻到了她要说的那一页。 “这些商户在向雪月馆供货时都压低了价格，并且运输货物时十分警惕，属下带去的人难以靠近。” 卫辛就着那一页看了看，慢悠悠的说着：“也不必靠近了，她们这么警惕不就已经自己坐实了有问题吗？” 方梨：“？” 仔细一想，好像是这回事。 她最近确实是忙晕头了，脑袋有些转不过来。 “下去看着吧，但凡是办事警惕的全部监看起来。这些警惕的供货商户，好好查查她们近几年的采买运送路线。” 卫辛往后翻着，一页页录入系统数据库留存。 方梨立刻应了声“是”，等卫辛看完之后，她上前拿走桌上的册子，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在方梨离开后不久，堂明又从书房外走了进来。 “参见主子！” 夷州练兵两三年，堂明显然黑了几个度。 正月的天还是那么冷，但看到堂明，仿佛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太阳气息。 “起吧。”卫辛头也不抬的应着，继续画着手里的东西。 “谢主子！”堂明噌的起身，从衣襟里掏出一摞纸，捋顺之后放在卫辛手边。 卫辛停下手里的笔，看了看堂明，再看了看那摞纸。 “这是属下和许焓夜里轮流出恭，探听到的敌情。”堂明这番解释的话语里颇有些自豪。 卫辛拿起手边的纸张看了看，边看边问着：“所以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会和许焓一起出恭，抢着用的恭房比较香吗？” 这个问题她想问很久了。 堂明显然也被问住了，挠挠头发，说着：“主子你这个问题，江平川上次回夷州时也问我了。” 卫辛继续问着：“所以？” 堂明继续挠着头发，老实答着：“就那天不是旬假吗，属下没处去，就跟着许焓去她家里多喝了两杯。当天晚上我俩回军营之后，半夜尿急，就在恭房外碰上了。” 提起去许焓家里吃的那顿饭，堂明忍不住就要多夸两句：“苏竹姐夫那个厨艺真是没话说啊，尤其是他最拿手的焖排骨，烧的那叫一个香！” 卫辛听着堂明的夸赞，头也不抬的翻看手里的纸，顺口问着：“家眷区那边都还好吗？” 堂明使劲点头：“挺好的！都是男眷，住一起安全热闹！许焓姐对家眷区管得严，寻常女子不得入内，就连看守家眷区的士兵，无事都不得擅入。” 卫辛继续问着：“那些将领家眷也没有搬去将领府邸？” 到一定品阶的将领会拥有单独的府邸，家眷也可以接进府邸居住。 但她瞧着夷州军将领家眷的架势，似乎没怎么动。 “在家眷区挺好的啊，前有院后有屋的，闲时还能找其余将士的家眷一起做事聊天打发时间。还有军区私塾也建在家眷区那边，要是家眷搬到江临郡城里，孩子去私塾也不方便。” 堂明这显然是跟着许焓回家吃饭吃久了，对家眷区的事情也十分了解。 卫辛再随口问了几句，确定夷州军家眷区那边一切运行正常之后，她就没再多管了，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上的那些纸张上。 堂明和许焓也没写什么，她们两人就是轮流在恭房外蹲守，把她们能听清的话记了下来而已。 “和厉时韫深夜接头的那些人，能查出身份吗？”卫辛放下手里的纸，开始捋清思绪。 从这些断断续续的话语记录里不难看出，厉时韫正在筹备着要干件大事。 让她手下的将士转移家眷，可见这事做得甚至波及全家。 到底是什么事，还真是让人好奇。 “有少数几个就是军营中人，许焓已经派人去盯着了。但大多数人不是，武功不低，查不到来路。江平川说那些人用的像是暗卫的路数，想请主子派个暗卫过去看看。” 堂明说完，卫辛轻轻挑了挑眉，似乎还有些来了兴致。 片刻后，她开口吩咐着：“让宵衣和你一起回去吧。” 她倒是很好奇，到底是哪方的暗卫这么活泼好动，喜欢跑到她的夷州军营里去串门。 “是！”堂明老实应下。 “另外那些将士家眷也派人盯着，看看他们有什么动静，要被转移到哪里去。”此刻卫辛的兴趣已经被厉时韫拉满了。 “是！” 堂明继续应着，看卫辛没有什么要再开口的意思，她开口请示着：“主子没有别的吩咐的话，属下告退？” 卫辛点了点头，又拿起桌上的纸看了看。 厉时韫。 果然，有野心的人都不会多老实。 卫辛勾唇轻笑一声，将手里那些纸上的内容又过了两遍。 第309章 “云朗！” 守在书房门外的云朗大步走了进来，询问着：“主子有何吩咐？” “找几个男武奴过去，看紧厉时韫的家眷。” 她倒要看看厉时韫究竟有多大的野心，在干多大的事，才能舍得将世上仅剩的亲人抛舍在夷王府里。 云朗拧紧眉头，直接问着：“主子既然不放心，何不直接——” 说着，云朗直接把手横在脖子上。 卫辛笑了笑，提醒着：“她办事挑不出丝毫差错，甚至为了本王和夷州军尽心尽力。若无缘无故处置了她，夷州上下十万将士如何看待本王？” 就为了处理一个厉时韫，却失了夷州军军心。 不智，也不值。 云朗的眉头拧成了结，继续说着：“其实随意安个名头也就是了，她死后也翻不起浪。” 随便给个罪名，叛主也好逆反也罢，就可以直接处置了厉时韫这个祸患。 “云朗，你会钓鱼吗？”卫辛突然来了这么一问。 云朗挠着后脑勺，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 她从小就被奴隶场买去豢养起来，训练成武奴，哪有时间慢吞吞的坐在河边钓鱼？ 卫辛耐性十足，继续笑道：“水至清则无鱼，然而河水浑浊时，人眼又怎么看得出鱼在哪儿？” 云朗似懂非懂，看向卫辛。 “岸边的人会吓到河里的鱼，索性将钩抛远些，静心等着。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只要饵够香，最后能咬到钩子上那条肥蚯蚓的，一定是这水下最大的鱼。” 小鱼是抢不过大鱼的。 而大鱼么，胃口也大，一点小鱼小虾是吃不饱的。 云朗晕晕乎乎的点了点头，像是听懂了点卫辛的意思，但又好像不是那么懂。 “罢了，你下去办事吧。”卫辛看云朗这样子，果断结束了她的解释。 人倒也不必为难自己的脑子。 “是！” 下去办事，这句话云朗听懂了。 卫辛坐在桌边打了个哈欠，懒散的翻着图纸。 “派去的那些人，记得提醒他们动作小点，别惊动了厉家男眷。” 也别惊到了水下的鱼。 …… 第281章 好戏开始了（2） 平陵王府里。 刚大婚的卫华容，显然和她的新王君关系十分一般。 戚流光，一个藩国皇子，占着她的王君之位，阻碍她求娶内阁首辅的嫡孙祁星瀚，还让她和皇位之间又隔了一层。 不仅无用，反而讨嫌。 更别说戚流光之前在晚宴上还那般直勾勾的看过卫辛。 娶了戚流光这么个王君回来，卫华容也就大婚当晚过去了一趟，例行公事般去值了个夜班。 那晚过后，卫华容就再也没有进过戚流光的房了。 倒是往后院其余侍夫那里跑得很勤。 —— “殿下，奴真的不行了。” 怀里的美人轻轻推搡着，一副欲拒还迎的姿态，刚经历过云雨的脸上还染着酡红。 卫华容瞬间火气下涌，正当她准备再拉开裤子的时候—— “启禀殿下，雪月馆邬掌柜求见！” 卫华容再大的火气都成了怒火。 “让他滚！”卫华容此刻显然是不想去见令狐捷，她只想在这张床上、在美人身上继续值白班。 她怀里的侍夫轻敛眼眸，温声劝着：“殿下还是去瞧瞧吧，邬掌柜求见说不定有什么要事。” 卫华容不耐道：“一个倌馆掌柜能有什么急事？” 那侍夫似乎被她的语气吓到了，在她怀里轻颤两下，随后又小声说着：“是奴失言，奴只是感恩掌柜的，让奴遇见了殿下……” 听到这话，前段时间在祁星瀚那里屡屡受挫的卫华容，瞬间重拾了她那有些傲慢的自信心。 “好，看在椒奴的份上，本王就去见见他。”卫华容慢慢坐起身，拍了拍那侍夫的白净脸蛋。 椒奴低下头，伸手勾着卫华容腰间的系带，小声说着：“那奴等殿下回来。” 卫华容对这种乖顺的床奴向来喜欢，边下床穿鞋边吩咐着：“来为本王更衣，等本王回来再好好调教你。” “奴遵命。”椒奴爬到床边，松垮的里衣下痕迹斑驳。 只见他赤脚下床，走到卫华容面前，低眉为她整理衣衫。 卫华容看他的视线慢慢灼热起来，猛地伸出手将人搂进怀里。 “殿下！” 椒奴惊叫一声，随后整个人被扔到了床上。 卫华容直接压了上去。 此刻她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什么邬掌柜，对她而言不过是个在外抛头露面的倌馆掌柜罢了！ 既然是来王府求见她，那就学学规矩，好好候着！ —— 最后，令狐捷在平陵王府里等了足足两刻钟，终于等到了卫华容完事来见他。 “草民参见殿下。”令狐捷耐着性子朝卫华容屈膝行礼。 卫华容直接从他面前走了过去，在主位上坐下，漫不经心的朝令狐捷问着：“又有什么事来找本王？” 令狐捷心中冷笑一声，面上还是那副恭敬样子，柔声应着： “草民不知何处得罪了殿下，还请殿下明示，草民回去一定备上厚礼谢罪。还请殿下高抬贵手，叫户部的大人们别盯着我们这家小小的雪月馆了。” 好个卫华容，还敢让户部去他们雪月馆挑刺，看来真是忘了她自己当初在赏菊宴上给卫瑾竹下药的事了！ 卫华容，走着瞧！ 只要他们的货物成功运出卫国国境，他一定让这卫国京师上上下下的官员百姓好好看看，她们的三皇女平陵王是个什么小人！ 卫华容此刻丝毫不知，因为户部的动作，雪月馆这些日子到底损失了多少人力财力。 看着之前绵里藏针威胁她的令狐捷，此刻卑躬屈膝的求她高抬贵手放过他，卫华容的虚荣心顿时得到了莫大的满足。 “你自己也说了，你们小小的一家雪月馆，何至于让本王出动户部去为难？”卫华容翘起二郎腿，笑呵呵的端起茶杯。 方涵这事办得倒是漂亮。 想必是有些日子没来她这里上报户部之事了，自知失职，才想了些法子向她赔罪吧。 这事做的，倒算是合她心意。 见卫华容这副架势，令狐捷心中愈发肯定就是卫华容在背后刻意针对，阻碍他们办事！ 该死！ “殿下大人大量，必然不会与草民们这些小生意人计较，否则岂不失了殿下气度？” 令狐捷耐着性子继续赔笑，道：“草民们先前不知殿下本事，仗着为殿下办过一次事，便想搭上殿下这条线，实在是草民们不知天高地厚。” 卫华容喝了口茶，笑着搁下茶杯，没有接话。 令狐捷心中已经将卫华容碎尸几次了，面上还是那副赔罪的笑容，继续磨着：“草民也知用错了法子，愿意再备上十万两银钱向殿下赔罪，还望殿下高抬贵手。” 十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尤其最近卫霖在缩减国库开支，轻易没有什么赏银下来，就连俸禄都是压着底线发放。 第310章 这时候的十万两银子，就显得格外的多。 见卫华容没接话，令狐捷趁热打铁，继续笑道：“若是殿下不喜欢先前送来的那些人，草民将人带走就是了。本是想讨好殿下，没曾想惹了殿下不快，是草民该死。” 反正椒奴他们在平陵王府的事已经办完了，带走也罢。 令狐捷这番话说得很是讨巧。 十万两银子的诱惑在前，再加上令狐捷是个男子，低声下气温声细语的求饶，卫华容也没再过多为难什么。 “人就不必带走了，本王用着还不错。你回去吧，户部那边本王会交代一声的。” 方涵这事办得，着实漂亮。 也罢，前些日子的失职，她也就不与那老狐狸计较了。 令狐捷闻言面露喜色，连连朝卫华容说了好些恭维的话，夸得卫华容去椒奴那里时脚步都是飘的。 …… 近些日子，夷王府里也忙得很。 府中只有方梨一个管家，方梨最近去和户部的人一起办事，府中钱财支用上的事就交给了账房的人打点。 琐碎小事倒不出错，至于重要的事，卫辛还是不放心交给账房的人。 就这样，江远山一边当府医一边当训犬官，还得时不时接替方梨打点一下王府，日子过的忙得很。 好在还有个未来王君在她前面撑着，帮她分担了一部分王府内务。 —— 卫辛书房里，辛·未来王君·肆正拧着眉头，认真仔细的研究王府账册。 他发现王府账册上除开那些正经的月钱支出，最大的支出就是给他买东西的支出了。 比如他的双鱼玉扣。 “以后不要给我买这么多衣裳首饰了，我也用不上。”辛肆一边对账一边说着，面前摆着两本加厚的蓝皮册子。 卫辛忙着手上的图纸，头也不抬的应着：“那不行，我的夫君娇娇软软，要是不能把夫君打扮得漂漂亮亮，我的人生会留下遗憾。” 辛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能扯的大忽悠。 而且他是暗卫，那些衣裳首饰他很少穿戴出门，大多数时候都是晚上沐浴之后才穿戴。 再往直白了说，就是晚上穿戴给她一个人看的。 辛肆坐得很是端正，用他怪异的小眼神瞟了眼卫辛，然后继续低下头核对账册。 “这些数目算得好头疼。”鱼鱼小声嘀咕。 “乖鱼儿，好好学，以后正宫掌权用得上的，这可是你身为王君的基本功。”卫辛停下笔，用笔杆点了点他的脑袋。 她虽然宠着他，但也不能将他养成个废物。 一国王君，甚至皇君，不能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呆瓜。 辛肆闻言抿紧唇，有些挫败的耷拉下脑袋，随后应着：“我知道了。” 他是夷王君，他要支棱起来！ 卫辛又笑着用笔杆点了点他的鼻尖，“鱼儿乖。” 看他实在算得头疼，卫辛又问着：“我教鱼儿一个方便简单的新算法怎么样？” 辛肆眼前一亮，抬起头看向她，问着：“真的？” 她难道要教他妖术吗！ 第282章 好戏开始了（3） 今天，辛肆本以为能从大妖怪那里学到什么高深奥妙的法术，然后他就学了一个下午的阿拉伯数字和加减乘除运算法。 “小脑袋里想些什么呢？”卫辛从背后将人抱住，低头看向他，笑着开口提醒他一句，“晕墨了。” 辛肆拿笔的那只手顿在空中，笔尖搁在宣纸上，晕染开一圈墨迹。 听到卫辛提醒，他才回过神来，连忙收起他的笔。 “有些小鱼儿的脑袋倒是机灵，学得很快。”卫辛毫不吝啬她的夸赞，对着辛肆就是一顿输出。 他的学习速度确实比她想象的要快许多，才一个下午就记住了数字书写，学完了加减乘除。 “但还是学得不熟练。”辛肆小声嘀咕着，继续算题。 她教的这个数字写法倒是很方便去快速书写，但算法就有些容易记混了，和他学过的珠算不太一样。 卫辛轻笑两声，安抚着：“刚接触，学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虽还有些不熟练，但这速度已经很惊人了。 “咚咚——” “启禀主子，方梨来了！” 书房门外传来敲门声和云朗的禀报。 辛肆仰起头看了卫辛一眼，恰好对上卫辛低头看他的视线。 短暂的反应之后，辛肆从卫辛怀里退了出去，收拾好桌面上那些东西，端正的走到窗边坐下，继续练习算术。 卫辛回位坐好，朝外应了声：“进来吧！” 话音落下，书房门从外推开，方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参见主子！” “起吧，什么事？”卫辛开口问着。 方梨立刻呈上一本册子，禀报着：“雪月馆那些救急银钱的运输路线已经查清，请主子过目。” 卫辛挑了挑眉，神色正经了几分，拿起册子开始翻看。 方梨犹豫了会儿，继续禀报着：“还有一件事，方涵尚书那边让属下来请示主子。” 卫辛顺口问着：“什么事？” “就是平陵王今日突然找上方涵尚书，吩咐方涵尚书停了对雪月馆的税收核查。方涵尚书不知要不要听，托属下前来请示主子。”方梨说这话时神色莫名。 也不知道卫华容哪里来的自信，都与皇位无缘了，居然还以为她能吩咐得动方涵？ 听到方梨的话，卫辛实在没忍住轻笑出声。 “罢了，既然事情已经查完了，户部那边的人就收了吧。三皇妹年少气盛，让方涵顺着些，别惹火了她。” 啧。 妹妹果然是个妹妹。 实在是年少气盛，活泼可爱。 不过既然妹妹这么主动的蹦起来要帮姐姐背锅，这个锅不让她背一背，倒是显得姐姐不疼爱她了。 狗咬狗一嘴毛，先让卫华容和雪月馆咬一咬吧。 “属下明白！”方梨立刻应下。 卫辛很快略过了卫华容的话题，继续吩咐着：“另外再给工部尚书府递张帖子，备上厚礼，本王稍后去拜访一下姑母。” 离她换父亲已经过了许久，她至今还没有认真去拜见过乔徽，倒是显得她有些过度避嫌了。 前两日卫霖还把她叫去，问了问她和乔卓轩相处得如何、是否对新父侍有些不满、为何不常去乔府走动。 正好趁此机会，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拜访拜访新姑母，也顺道聊一聊中部州郡的蓄水灌溉系统，还有绝味斋窃听室那斗榫合缝的营造工艺。 —— 户部那边的动作很快，方梨刚把卫辛的命令带到，方涵就吩咐手下的人停了。 经此一事，令狐捷愈发肯定，就是卫华容在派方涵整他们！ 卫华容对此还丝毫不知，她只知道方涵这次的事办得实在让她有面子，她心情一好，赏了不少东西去户部尚书府。 方涵当时看到卫华容的赏赐，短暂的语噎之后连连道谢，脸不红心不跳的接下了卫华容这赏赐。 等卫华容的人走了之后，方涵看了看那些东西，转手就送给她女儿方婕妤去玩去了。 第311章 而此刻，幕后玩家卫辛，人在工部尚书府门口，刚下马车。 “夷王殿下里面请，老奴这就派人去通报大人。” 乔府的老管家显然在门口候了卫辛许久，卫辛刚下马车她就迎了上去，派人进府通报乔徽。 卫辛下了马车还没走两步路，人都没迈进乔府，乔徽就赶过来了。 “下官参见殿下！”乔徽半点都不敢把自己当成卫辛的姑母，更别说在卫辛面前摆什么长辈架子。 卫辛客客气气的伸手扶了一把，笑道：“姑母不必多礼。” “多谢殿下。” 乔徽微微弯着腰，侧身给卫辛引路，抬手道：“殿下请。” “姑母请。”卫辛抬手意思意思，但还是走在了前面。 她不先迈开腿，乔徽也不敢在她前面走。 卫辛在前面走着，乔徽在她旁边引路，姑侄两人很快就进了乔府前厅。 进厅坐下之后，乔徽开口询问：“不知殿下今日过来是？” 实在是卫辛那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给朝廷上下官员留下的印象太深了，她一登门，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觉得要有大事。 卫辛无奈笑笑，应着：“姑母不必局促，我今日就是过来看望看望姑母，看看姑母过得可好，下次进宫时父侍再问起来也好答得叫他放心。” 朝堂官员自然是不敢也不能擅入后宫的，再加上乔卓轩身子不好，出席宫宴的时候也比较少。 仔细算算，乔徽和乔卓轩，这姐弟二人其实一年到头也难见一面。 听卫辛提起乔卓轩，乔徽的局促感顿时削减了许多。 “有劳殿下和贵侍记挂，下官一切都好。也请殿下再入宫时转告贵侍一声，叮嘱他注意身子，好生将养着。” 乔徽对乔卓轩这个一父同胞的幼弟自然也是关心的，否则也不会大老远的费心寻了厨夫送进宫。 “听杨公公说父侍近来胃口好了许多，许是爱吃些南方送来的梅干，下次等下面的人送来之后再给父侍多装些送进宫。”卫辛接话接的十分顺畅。 有了乔卓轩这个共同话题，平常不善言辞的乔徽也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和卫辛聊了许多乔卓轩的身体问题。 聊到最后，乔徽叹着：“自从当年没了五皇女之后，贵侍他就一直郁郁寡欢。下官想过许多法子，但终归是主臣有别，下官人在宫外，也接触不得。” 卫辛点头应着：“此事杨公公也与我讲过多次，听闻姑母多次求了母皇，隔段时间就让姑父进宫陪着父侍，实是耐心。” 乔徽有些疲倦的摇了摇头，继续叹着：“哪里又有什么用呢，他自己没了生志，也是为了乔家才……罢了，是微臣失言，请殿下恕罪。” 进了后宫的男人，是生是死都由不得他们自己。 女皇赐死，便由不得他们生。 女皇不让死，便由不得他们自缢。 后宫男人若是自我了断，是会牵连到整个家族的。乔卓轩纵是活累了也由不得他自己了断，他只能撑着破败的身子，用药吊着那口气。 听到乔徽的话，卫辛表现出了十足十的理解与包容。 “这我当然明白，姑母此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我们一家人不必太在意。在外还是要注意些，以免传出去徒增是非。” 乔徽点头扯出一抹笑，应着：“那是自然，下官也是此刻与殿下聊起来了，失了些分寸。” “父侍的身子近来有了些起色，太医都说父侍的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好生调养着，说不定将来还能断药。姑母不必太忧心，凡事往好处想想。”卫辛继续接着话。 乔徽此刻脸上的笑意真实了些，说着：“此事倒是听内子说过，许是有了殿下，贵侍的日子也有了些盼头。” 当年五皇女夭折，幺弟一蹶不振。 如今有了卫辛这个女儿，幺弟竟也跟着有了几分活气。 第283章 好戏开始了（4） 卫辛和乔徽聊了许久的乔卓轩，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搭着话，聊了一下午倒也不觉得累。 最后还是乔家主夫过来，询问卫辛要不要在乔府留下用膳，卫辛和乔徽才艰难的止住了乔卓轩这个话题。 —— 餐桌之上。 因为卫辛留下用膳，乔家主夫也不敢慢待，吩咐厨房上了好些复杂的菜品。 平常时候乔徽都是和正室夫郎一起用膳，今日因为卫辛在此，乔家主夫不敢上桌，于是在他自己院里用了膳。 餐桌上只有卫辛和乔徽两人在吃，本来用膳的人少了，应该是有些冷清的。但架不住卫辛这人实在能说，她一人就聊了五六人的份。 乔徽听着卫辛聊，最开始她本想隐晦的提醒卫辛，注意亲王用膳的礼仪，食不多言。 但之后架不住卫辛实在是能说，而且卫辛说得都是些营造上的事，正好说到乔徽感兴趣的领域。 乔徽就开口搭了一句话，只那一句，随后两人就聊得一发不可收拾。 甚至卫辛把话题从蓄水灌溉系统引到房屋地基，最后再引到绝味斋的窃听室时，乔徽都没有察觉到丝毫不对。 话题转换得极其丝滑。 “若绝味斋真有窃听室，那该是场大案才对！卫国工造法上明文规定商户不得建造此等铺面，轻者抄没产业，重者如此类窃听朝堂机密之流，得下押刑部审讯啊！” 乔徽显然是聊到了劲头，“啪”的把筷子搁在了筷枕上。 卫辛的语气也跟着乔徽的情绪进行调整，愤然道：“正是如此！只可惜此事无凭无据，凭我一人之言无法断定，刑部纵使调查也要工部先拿出实打实的证据，否则无法立案查办。” “怎会？此等大事可直接立案查办，再传工部核查即可！” 乔徽的语气十分急促，仿佛此刻就想冲到绝味斋去，砸了包厢的墙，看看是不是真的隔了个窃听室出来。 她是保皇党，平常在朝上也低调，和其余官员之间没有那么频繁的交际活动，所以也很少去绝味斋。 “此事不可冲动，现在一切都只是我和其余几位大人的猜测。若查无此事，朝廷还要赔偿给绝味斋一笔不少的银钱，不然堵不住悠悠众口。” 卫辛语气稍微放缓了点，继续说着：“我最近在和户部一些官员暗中追查此事，又发现绝味斋东家名下不止这一家铺子。” “这绝味斋东家究竟是谁，好生大胆！”乔徽此刻连饭都吃不下了，愤然拍桌。 随后，只听卫辛语气平淡的答着—— “户部追查出来，绝味斋地契的登记人，是卫子玉。” 金雾衣倒是把她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剩下的摊子全部甩到了卫子玉头上。 卫子玉也是个人才，绝味斋的地契她也敢接。 而且还是本人去接的。 她一直以为卫子玉再怎么被金雾衣当枪使，也该有一丝起码的防备之心，再怎么都不至于自己亲自出面，找个亲信接下绝味斋的地契就是了。 但她没想到，终究还是她高估卫子玉了。 听到卫子玉的名字，乔徽显然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 “端王世女，卫子玉？” 第312章 怎么会是亲王府上的世女在弄这窃听室，难道是端亲王府的人有了不臣之心？ 乔徽的反应，就是所有不知情的人听到此事之后该有的反应。 端亲王府的世女名下开着一家日进斗金的酒楼，并且这酒楼包厢还有窃听室，监听着京师高层的一举一动。 如果这都不叫不臣之心，这还能叫什么？ “所以我才说此事不好办。”卫辛轻飘飘的叹了口气。 乔徽也跟着点了点头，应着：“若是普通的商户也就罢了，若是亲王世女，确实不可冲动。” 普通商户直接下押刑部严查拷问，没什么不好办的。 可若是亲王世女，刑部自然是不敢直接下押的，因为没那个权力。 而且此事往大了说，是一桩亲王谋逆大案。 乔徽拧着眉头思索许久，开口建议：“这样吧，殿下，我先让亦泠过两日再约上几个朋友去绝味斋用膳，顺道查一查包厢隔墙，这样免得打草惊蛇。若真有异样，我再去陛下那里提上一嘴，看陛下如何安排。” 这种大事肯定是不能再瞒着卫霖的，否则要是后面闹出了个大窟窿，知情不报的人都要玩完。 卫辛也是一直没有找到上报的契机和理由，这才找到了乔徽。 听到乔徽这么快就把事情安排妥当了，卫辛随即点了点头，应着：“姑母这法子可行，表姐肯跑一趟自是最好。” 乔徽向来不怎么参加官员之间的小聚，要是她贸然去了绝味斋，难免要惊动金雾衣那边，也让卫霖怀疑她保皇党的立场。 乔亦泠，乔徽的嫡长女，自小跟在乔徽身边学习营造法式。 在乔徽不便出面的时候，有乔亦泠去检查自然最好。 年轻官员，交的朋友也多，其中多的是不在朝上为官的朋友，约上三两好友出去吃个饭倒也寻常。 …… “影刹，考虑考虑吧。你主子和我主子之间相差多大，想必你心里也清楚。” 载阳坐在桌边，慢慢悠悠的倒了杯茶。 在她对面，黑袍女子坐在床边，面色冷然的看向她。 “夷王如今不是在和我主子合作吗，还让你来策反我？”影刹开口反问着。 载阳嘴角勾起一抹很小的弧度，转了转手里的茶杯，看向影刹继续开口：“别扯那么多了，我们也算是老交情，你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吗？” 影刹能有几分衷心？她不过是想要那一份解药活下去罢了。 只要卫敏能提供的那一份解药卫辛也能提供，影刹倒戈只是时间问题。 毕竟卫辛和卫敏放在一起，谁强谁弱自然不必多说。 “载阳，跟了夷王之后，你这说话都不一样了。” 影刹意味不明的叹了一句，随后继续说着：“但夷王是什么人你也不是不清楚，我就这么归顺了，岂不成了个墙头草，夷王能放心留用我吗？” “自然能，你还不够了解我们主子，我们主子可不管你是为什么归顺，她只在乎你有多大能耐，能给她带来多少好处。”载阳说得很是正经。 卫辛用人时确实不拘这些，对她有用的她都会用。甚至有些时候，卫辛是更喜欢用聪明人的，因为聪明人用起来省事。 至于人用完之后怎么处置，那就得再看了。 听完载阳的话，影刹思索片刻，开口说着：“你总得给我点时间考虑吧？” “当然可以。” 载阳朝影刹抛去一个瓷瓶，继续说着：“这是主子手下的人研制的解药，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先试试。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给我答复，没问题吧？” 影刹接住瓷瓶，点头应着：“让我考虑考虑，三天之后给你答复。” “好。”载阳脸上笑意加深，起身离开。 三天？ 其实也不用等那么久。 考虑就是犹豫，犹豫就是心动。 既然没有直接拒绝，那这就已经是答复了。 第284章 好戏开始了（5） 三天后。 朝中上下难得休沐。 春来风景好，今天一大清早，乔亦泠就邀请了几位好友去踏青游玩，中午再去绝味斋用膳叙旧。 卫辛就没有这雅兴了，她俗的只想抱着鱼在床上遨游翻滚一整天。 当然，最后她被鱼一尾巴甩下了床。 “我的好鱼儿，倒也不用对自己的妻主踹这么大劲？”卫辛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地上的被褥抱回床上。 他这一脚踹的，着实让她猝不及防。 床上的鱼裹紧小被子，用他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床边的卫辛，开口控诉：“我不是故意的，你挠到我痒痒肉了。” 他没想踹她的，是她挠到他的痒痒肉了，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踹了。 “听鱼儿这么说，好像还是为妻的错了？那为妻得努点力，好好抚慰鱼儿的身心。” 卫辛说着，正准备抬腿上床，暖阁外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咚咚——” “启禀主子，载阳有事禀报。” 门外传来云朗的声音。 卫辛在床边站好，理了理她的衣襟，面不改色的应着：“知道了，让她去书房候着。” “是！” 云朗应了一声，门外沉滞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裹在被褥里的辛肆坐在床上看向卫辛，乖巧问着：“我给你更衣束发？” 赶紧给她更衣束发，让她快点去忙，别盯着他一个人使劲折磨了。 卫辛笑着摇摇头，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 “那还不起来？” 说要给她更衣束发的人，现在还在被窝里裹着。 —— 载阳在书房里站得端端正正，等了不到一炷香时间，就见卫辛随意披了件外衫过来了。 “参见主子。”载阳掀袍跪下。 “起吧，影刹那边谈妥了？”卫辛走到桌后坐下，面上带着几分倦色，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提起那几位不让人省心的妹妹就是一阵头疼。 罢了，她是当姐姐的，多担着些吧。 “回禀主子，谈妥了。” 卫辛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靠在椅背上，继续问着：“所以卫敏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载阳思索片刻，答着：“隋阳王那边暂时没有异样，那个清河之前试探着问过隋阳王在忙什么，但隋阳王遮掩过去了，暂时还没有对清河说什么。” 卫辛勾唇轻笑一声，叹着：“六皇妹的嘴倒是比三皇妹要紧一点。” “虽说隋阳王守得越久，消息就显得越可信。可若是隋阳王真的死守不说，清河那边的消息就传不回去，到时候我们？”载阳的语气略有些担忧。 卫辛脸上笑意不减，说话十分直白—— “不管卫敏是否自愿，她都是守不住那些消息的。就算清河得不到消息，只要清河把卫敏的异样传回去，金雾衣那边自然会派人去卫敏府上搜查。” 而卫敏对上金雾衣，不用想也知道，卫敏护不住那些消息的。 载阳开口询问：“金雾衣要动手的话，那隋阳王那边需不需要先派人保护起来？” 卫辛摇摇头，“急什么？亲王遇害是国家大事，金雾衣不敢把事闹大的，否则她也难脱身。” 第313章 金雾衣再怎么搜查，也不过是暗中派人到隋阳王府里逛一逛罢了，她不敢把卫敏怎么样的。 否则到时候京师戒严，卫国戒严，难以脱身的还是她自己。 “放心，六皇妹是本王的妹妹，本王身为姐姐，不会让她被外人怎么样的。” 最多遭受一点心灵创伤罢了。 妹妹么，需要这样经历过感情的风吹雨打才能茁壮成长，看清这花花世界到底有多危险。 听到卫辛的话，载阳的头往下低了点，努力遮掩她正在抽搐的嘴角。 有她们主子这样的姐姐，隋阳王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还有别的事吗？”卫辛顺口往下问了一句。 载阳立刻摇头，答着：“没有了。” “那就回去继续看着吧，别看漏了金雾衣的人。”卫辛说着说着似乎良心发现，又补充一句，“让下面的人多给六皇妹放点权，别让其余皇妹再蹬到她脸上去了。” 说到底卫敏还算乖巧，又为她办了事，她手底下漏点好处给卫敏也不是不行。 双拳难敌四手，能收个听话低调的妹妹在阵营里也好。 像卫玟那样脾气火爆冲动易怒的妹妹，还是留给大皇姐慢慢调教吧。像卫敏这样现成的低调妹妹，既然其余姐妹不要，她就先领走了。 只要卫敏办事乖一点，她不介意以后多漏点好处给妹妹。 载阳低下头，应着：“属下遵命！” 现在看来，那位隋阳王也不算倒了血霉。 能被她们主子这样的人护上一护，倒也算是难得的运气。 …… 翌日傍晚。 休沐过后第一天上朝本就让卫辛倍感不适，上完早朝还要上晚朝，更是让卫辛那颗篡位的心蠢蠢欲动。 古嬷嬷奉旨出宫传召卫辛时，那些传召的话都是捏着汗说的。 因为她感受到了，这位夷王殿下极不喜欢晚朝。 哪怕晚朝是旁人求之不得的、迈入政权核心的象征，但这位夷王殿下还是不喜欢。 “殿下，陛下今日下朝后见过乔徽尚书，两人在养心殿聊了会儿，乔徽尚书离宫之后陛下的心情一直不好。” 古嬷嬷说完，尽职尽责的提醒着：“今日晚朝怕也与乔徽尚书的事情有关，殿下还是早做准备为好，以免触怒天颜。” 如果卫辛不知道事情始末，古嬷嬷这话会是很好的提醒。 “嬷嬷安心，姑母应该是上报了绝味斋窃取卫国机密之事，才导致母皇动怒。嬷嬷自己在宫中也注意些，勿要说漏了嘴惹得母皇不快。” 古嬷嬷本来是来提醒卫辛的，没想到反被卫辛提醒了。 听到卫辛这话，古嬷嬷这种人精想都不用想，便知今早乔徽的事就是卫辛的手笔了。 “老奴谢过殿下提醒，殿下心中有数就好，老奴也要快些回宫复命了。”古嬷嬷起身说着。 卫霖心情好的时候她可以在宫外多逗留一会儿，和卫辛慢慢悠悠的唠几句。一旦卫霖心情不好，她们做什么事都要把头悬在裤腰带上。 别说是在宫外唠嗑了，在宫外多待片刻都是失职。 传完话赶紧回宫复命才是生存之道。 卫辛也顺势起身，朝云朗吩咐着：“云朗，你去送送嬷嬷。” “是！” 云朗熟练的走向古嬷嬷，抬手道：“嬷嬷请。” “有劳。”古嬷嬷朝她点了点头，两人一起离开了大厅。 她们两人离开之后，卫辛嘴角的弧度也渐渐增加，兀自呢喃着—— “好戏开始了。” 辛肆站在她身后歪了歪脑袋，问着：“什么？” 卫辛转身看了看他，笑着解释：“有了陛下放权，各层官员会自觉配合，再要查绝味斋雪月馆那些产业可就方便多了。” 万事前面加上一句陛下密令，都会无往不利。 第285章 其乐无极（1） 夕阳西落鸡归巢。 酉时初刻，卫辛刚踏进两仪殿，里面议论得热火朝天的众多官员立马朝她看了过来。 “参见夷王殿下！”众臣纷纷行礼。 卫辛径直走向卫霖，掀袍跪下，“儿臣参见母皇！” “起来坐吧。” 卫霖搁下手里的册子，朝一众保皇党官员看过去，问着：“绝味斋之事，你们怎么看？” 卫辛坐到一旁，端起茶杯，脸上适当的露出几分疑惑，安安静静的听着众人讲。 乔徽她们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也把事情讲了个大概。 不外乎是早就定好的那样—— 乔亦泠约上好友去绝味斋用膳，中途发现绝味斋的墙体结构不对，于是找乔徽聊了聊，也就有了后面乔徽早朝之后来找卫霖上报的事。 “绝味斋在京师已经开了多年，仅凭乔小大人一人之言，贸然查封怕是难以服众。”有官员开口说着。 旁边又有官员接上：“而且为了建中部蓄水系统，户部已增收了商户的产业税。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贸然查封绝味斋，怕是也会引起其余商户动乱。” 片刻后，又有官员站出来说着：“但若此事属实，绝味斋不知窃听了朝廷官员多少信息，此事非同小可！” 两仪殿里声音各异，针对乔徽的彻查建议，反对支持观望的态度皆有。 卫辛坐在旁边安静听着，默默喝完了一杯茶。 “老二？”卫霖开口喊了一声。 在晚朝上出现的皇女，曾经三皇女卫华容出现过一次，从那之后就只有卫辛，再无旁的皇女出席晚朝。 卫霖的立储倾向，已经表现得十分明确了。 卫辛搁下茶杯，开口问着：“儿臣还有一事觉得疑惑，听众位大人讨论了许久，众位可知绝味斋是谁家商户的产业？” 连谁家产业都不清楚，如何能判定幕后东家的目的？ 卫辛此刻提出的疑惑倒是十分合理，像是对此事一无所知。 要不是知道她幕后操纵，乔徽都差点要信了她。 户部追查是卫辛私下的命令，此刻，有关绝味斋地契登记在卫子玉名下的事情，方涵那边只呈报了卫辛，还没有上报卫霖。 卫霖转着手里的玉珠手串，思索片刻后，看向旁边的古嬷嬷。 “户部的调查呈上来了吗？”卫霖开口问着。 她上午就传令方涵去查，到了酉时还没听到动静。方涵这个户部尚书是做腻了吗，一点小事要查这么久？ “老奴这就去瞧瞧。”古嬷嬷立刻应下，躬身退出了两仪殿。 两仪殿内的官员安静等了一会儿，直到古嬷嬷捧着方涵的折子回来。 古嬷嬷将折子摆到御案上，开口禀报着：“启禀陛下，方尚书的折子申时便呈上了，和其余折子一起压在了养心殿那边。” 卫霖不止一个处理政务的地方，折子大多时候都是送去养心殿放着，这倒也情有可原。 听到古嬷嬷的解释，卫霖心里稍微舒服了点，翻开折子看了两眼。 然后，她顿时就不是那么舒服了。 卫子玉？ 好一个端王世女！ 好一个端王府！ 卫霖周身气压低沉，拿起折子递向卫辛那边。 第314章 卫辛一愣，随即起身朝着卫霖那边走了过去，恭恭敬敬双手接过折子，开始翻看。 短暂的错愕之后，在卫霖的示意下，卫辛将折子往下传阅。 其余官员看完纷纷闭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这事现在都不是什么商户窃听的事了，这都已经上升到亲王篡逆那个阶层去了。 “怎么，都哑巴了？”卫霖沉声开口。 众臣纷纷低头，不敢多言。 卫辛站在旁边迟疑片刻，随后开口道：“儿臣听闻与绝味斋关联的产业众多，是否需要先将这些产业全部查出？” 虽说需要卫霖下令放权，但她总得先找点事，拖住卫霖的时间再说。否则卫霖大肆清查，金雾衣那边把物资越捂越紧了怎么办？ 听卫辛提起还有关联产业，卫霖的气压顿时更沉了。 “乔徽、曾裕，你二人拿着朕的令牌，下去调查与绝味斋相关的其余产业。记住，暗中调查，先别惊动端王府的人，有需要时让喻祀衾配合你们。” 卫辛站在旁边安静听着，一言不发。 乔徽，曾经是坚定的保皇党。但因为她和乔卓轩的原因，乔徽显然有些站位模糊了。 不过这一切应该在卫霖的包容范围内。 卫霖把她过继到乔卓轩名下时，应该也就准备好了，乔家这保皇党一家极有可能被她拉到阵营里。 至于曾裕，在段熙媛死后被卫霖提上来的新任吏部尚书，对卫霖的忠诚程度可想而知。 卫辛和她共事了好几次，一直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而最让卫辛觉得警惕的是，卫霖让喻祀衾来配合乔徽她们。 喻祀衾，户部左侍，官居三品。此刻喻祀衾能出现在这两仪殿里，可想而知是个保皇派。 卫霖剔开了方涵这个户部尚书，反而让喻祀衾去办事，实在让卫辛不警惕都难。 只是不知道卫霖剔开方涵的原因，究竟是因为对方涵还有其余安排，还是觉得方涵是卫华容的人，又或是……知道了方涵是她的人？ 就在卫辛心里九转十八弯的时候，乔徽、曾裕、还有那位户部左侍喻祀衾一起走了出来，朝上方行礼。 “微臣遵旨！” 卫霖朝她们摆了摆手，随后又吩咐着：“老二，你们姐妹几人与卫子玉年纪相仿，有时间就一起约上卫子玉在外走走。” 显然这是让卫辛拖住卫子玉，给乔徽她们打掩护。 卫辛立刻行礼应下：“儿臣遵旨！” …… 四天后，又是一轮休沐。 卫辛是个实在人，说请客就请客，说包场就包场，卫霖让她办的事她麻溜的就去办。 “我之前还说等我忙完请你们去府上玩耍，没想到还是你先忍不住了，包了这洛子湖请我们来游湖。” 卫阙她们上船后，先后朝卫辛拱手问好。 “大皇姐，各位皇妹。”卫辛笑着起身回礼，开始营业，“快坐吧，都用过早膳了吗？” “瞧你说的，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早膳，再过一个时辰差不多都要用午膳了。”卫阙顺势在卫辛的座位旁边坐下。 卫华容应了句“吃过了”之后，也顺势坐在了卫辛另一边。 卫敏卫泓卫玟她们先后落座。 还不等卫阙她们几人把椅子坐热乎，护卫又引着萧惊燕她们走了进来。 “仁王，子玉堂姐，七弟媳。”卫辛又笑着起身，十分和善的招呼萧惊燕她们落座。 卫阙她们也客气的起身打招呼。 萧惊燕她们先拱手回了卫辛的礼，又和卫阙那姐妹几人一一见礼之后，这才找位置坐下。 “还是皇姐说得对，开春之后洛子湖风景独好。” 卫辛倒了杯酒，慢悠悠的摇晃着酒杯，继续笑道：“你们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呢，这么好的景致不可辜负啊。” 卫阙笑着接了句：“哪有什么可忙的，比不得你，众多姐妹里就你最忙。” 卫辛摇了摇头，啧啧叹着：“听听皇姐这话说的，众姐妹里就我最忙，忙得包下了这洛子湖，千请万请的请来了各位。皇姐得闲，闲得数月前就说请我们到府上一聚，聚到今天了我还没踏进明王府大门。” “好了，得理不饶人了不是？”卫阙无奈笑着，抬手和卫辛碰了下杯，“下次休沐就请你们去我府上，让你进我明王府的门还不成吗？” “那自然好，皇姐可算让我逮着一回了。”卫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286章 其乐无极（2） 这边卫阙和卫辛聊得融洽，其余人也三两聊着，只有卫敏那边略显冷清。 卫敏早已经习惯了，安静的坐在自己位置上喝着酒。 就在这时，卫子玉起身下去更衣，金雾衣一人坐的无趣，在舱内看了看，端着酒杯走向卫敏那边。 不远处的卫辛几乎是下意识的看了卫敏一眼，随后才继续笑着和卫阙搭话。 金雾衣笑着坐到卫敏旁边，语气自然的聊了起来。 卫敏虽有些疑惑，但还是和金雾衣聊了几句。 有时候金雾衣随口说起一些邦交擦边的话题时，卫敏还会时不时就下意识的看卫辛一眼，然后以她不擅朝政为由遮掩过去。 不过金雾衣也并没有和卫敏一个人多聊什么，见卫敏和人聊不起来，她又转去和脾性好些的卫泓聊了几句。 至于卫玟那个鼻孔看人的，金雾衣也没有那么无聊，她不会上赶着被卫玟羞辱。 卫子玉更衣回来之后，金雾衣就没再和皇家姐妹多聊什么，回到卫子玉旁边坐好，两人继续聊着之前没聊完的话题。 舱内氛围一派和谐。 卫辛见聚会的气氛差不多起来了，朝云朗吩咐着：“让人先上两壶陈酿老酒，微醺便是赏景时。” “是！”云朗立刻下去准备。 旁边的卫阙看了眼窗外，接着：“醉里看春景，倒是雅致。” “既是特地请众位姐妹来玩，自然要玩得尽兴。”卫辛说着又拍了拍手，随后画舫外燃起一束烟花。 烟花在空中绽放，转瞬即逝。 洛子湖畔，六艘画舫上装饰着绫罗绸缎，载着歌舞乐伎，同时驶向洛子湖中央。 丝竹之音悠扬悦耳，那六艘画舫上的乐伎无一不是在京师大有名气的台柱子。 这是一场视觉和听觉的盛宴。 京师亲王的奢靡，在这一刻被卫辛诠释的淋漓尽致。 “我只当你是请我们醉里看春景，没想到你请我们看的是这般美景。”卫阙笑着叹了一句。 人么，视觉动物。 这般美景又有几人可以拒绝？ 卫玟在旁边吃着瓜子，酸了一句：“好风流啊二皇姐，你这是把京师倌馆里的头牌都找来了吧？” 母皇也真是够宠卫辛的，整个京师都在缩减开支，就她一个卫辛还能有钱讲这排场。 若是母皇这般宠大皇姐也就罢了，大皇姐是嫡长皇女，倒也服众。 可同样是庶出皇女，卫辛她凭什么？ 压她们这些皇妹一头也就算了，居然还爬到了嫡出的大皇姐头上耍威风！ 卫辛笑着晃了晃酒杯，不急不慢的回着：“皇姐一年上头也就风流这一次，比不得九皇妹，烟柳处为家。” 第315章 卫玟顿时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哑巴了。 “你们两人啊。” 卫阙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又朝卫辛问着：“话说起来，你今日怎的突然想到邀请大家来玩了？” 不怪她这么问，而是卫辛就不像是个有这闲情的人。 年关时，卫辛频繁登门拜访，到众姐妹家中喝茶赏雪。可除了她之外又有谁知道，卫辛就是为了让她避开一场暗害而已。 卫辛办事，众人看去毫无章法，只觉她是一时兴起。 唯有那极少数人知道她在干什么。 “这不是瞧着大家各忙各的，许久都没聚了，忍不住想热闹热闹么。”卫辛开口答着。 “也是，许久没有这样聚在一起了。”卫阙心中已经认定卫辛是来办事的，此刻卫辛不说，她只能谨慎对待了。 也不知卫辛此行的目标又是谁。 卫阙正想着，云朗也从外面走了回来。 “启禀主子，岸边有世家公子要租画舫。”云朗站在卫辛身边开口禀报。 卫辛随口应着：“让管事的转告各家公子，今日这洛子湖本王包场了，请他们下次再来吧。” 云朗面色有些为难，靠近卫辛，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卫辛的嘴角都拉平了几度。 云朗不说她都要忘了，卫霖还为她内定了两个预备侍夫。 卫玟向来是逮着机会就要朝卫辛输出一顿：“怎么了这是，二皇姐莫不是也在外惹了什么风流债？” 卫辛本就不那么明媚的心情，听到卫玟这话时就更阴沉了。 但她嘴角的弧度却又扬了上去，笑道：“什么风流债不风流债的，我要有九皇妹那本事，母皇也不必担忧我后院无人了。” 说完这话，她转向辛肆，吩咐着：“去请各家公子离开，女子聚会，又是酒水又是乐伎的，男子混进来岂不遭人非议？” 辛肆面色肃然，恭敬应着：“是！” 见卫辛还是让人去把那些世家公子遣散了，卫玟也没由头再说她什么。 卫辛走过去拍了拍卫玟的肩膀，说着：“九皇妹自己瞧瞧，湖中间那些头牌，你瞧上谁带回去伺候着也就是了，当是皇姐送你的礼物。别成天风不风流的挂在嘴边，风流不是下流。” “你——！” 卫玟那张脸都涨红了。 “好了，老二老九，你们小时候在宫里也不闹啊，怎么长大出宫之后还掐起来了？”卫阙抬手扶额。 “大皇姐这话就不对了，我不是在和九皇妹掐，我是在和九皇妹讲道理。” 卫辛提起旁边的酒壶，给她和卫阙满上，随后看向卫玟。 “能喝吗？” 顺口一问的话，要多羞辱有多羞辱。 卫玟磨了磨后槽牙，一把夺过卫辛手里的酒壶，给她自己满上，仰头就灌了一杯陈酿老酒。 “咳咳！！” 陈酿老酒的度数可不惯着谁。 卫辛笑着摇了摇头，在卫阙酒杯上碰了一下，悠悠道：“九皇妹就有劳大皇姐看顾一二了，我去瞧瞧六皇妹八皇妹她们。” 卫阙点点头，“好，你去吧。” 卫辛饮尽杯中酒，搁下酒杯，朝着卫敏卫泓她们那边走去。 —— 画舫二楼，卫子玉和金雾衣坐在窗边，远远看着湖中央的美景。 “你说卫辛究竟想干什么，搞这么大排场，近两年太得宠了所以得意过头了吗？”卫子玉嗤笑一声，不以为意。 金雾衣看着窗外的景致，叹了句：“还记得去年游洛子湖时，我们险些被刺客一窝端了，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洛子湖畔的春景。” 也不知卫辛这次摆的什么宴，只盼着不是场鸿门宴吧。 不过是也没多大关系，她已经在暗处备好了人手，活着脱身应该不是问题，说不定还能借机来一场死遁。 这卫国待了太久，终究不是故土。 算算时间，她也该准备走了。 “你怎么每次聊到卫辛就和我岔开话题，难不成你也怕她了，还是你们有什么私交？”卫子玉今天问话时的语气格外冲。 因为去年开春时，也是在洛子湖，也是在这样差不多的一艘画舫上，卫辛和金雾衣下棋喝茶，相谈甚欢。 和萧惊燕分道扬镳之后，金雾衣是唯一一个站在卫子玉身边帮她参谋的人了。要是金雾衣也和她离了心，她就要一个人和京师里的一众高门贵女亲王皇女周旋。 可想而知，卫子玉心中积蓄了多少烦躁。 “我和夷王能有什么私交，倒是你，子玉，你近来说话总有些莫名其妙的。”金雾衣抬手揉了揉眉心。 卫子玉听着金雾衣这话，顿时怒气更盛，反问着：“我又哪里莫名其妙了？若没有私交，你一个藩国皇女，卫辛为何待你那般亲厚？” 第287章 其乐无极（3） 金雾衣总不能说她暗中窃取卫国机密，在和卫辛明争暗斗。 短暂的语噎之后，金雾衣开口应着：“你又不是不知道，夷王待所有人都是那样，她待街边百姓不也一样的有说有笑？” 卫子玉嗤笑一声，双手环胸，说着：“是吗？卫辛待我可从来不那样，说起来我还是她堂姐。” 金雾衣再好的脾气，此刻面对卫子玉的尖酸刻薄，她也有些压不住了。 恰在此时，卫辛带着卫敏卫泓和萧惊燕上楼准备下棋。 看到僵持的金雾衣和卫子玉时，卫辛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随口问着：“怎么了这是？” “没什么！”卫子玉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看向窗外。 看卫子玉这一副不想理人的架势，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凑上去热脸贴冷屁股。 卫辛转向金雾衣，语气十分熟稔，又顺口提了句：“下面有龙井酥，春来的龙井酥正好味，你们下去吃点吧。看你们俩也不下棋，刚好把位置挪出来，我和仁王玩玩。” 她话音刚落，卫子玉直接“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撞开卫辛的肩膀，头也不回的说走就走。 金雾衣的喜好从来都不明显，金雾衣喜欢吃龙井酥，这是她和萧惊燕还有金雾衣相处了这么些年才知道的事情。 萧惊燕！ 金雾衣！ 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势利，上赶着去给卫辛当走狗！ 她真是瞎了眼结交了她们！ 卫辛一脸的莫名其妙，抬手揉了揉被撞的肩膀，嘴角的笑意也拉平了几度。 “子玉堂姐今儿个心情不好啊？” 夷王卫辛，圣宠优渥，大概率是未来皇储，自从上朝之后就一路顺风顺水。 恐怕她上朝至今，也没感受过其余权贵这么直白的人身攻击。 卫敏和卫泓一左一右的上前查看，开口劝着：“许是子玉堂姐遇到什么事了，二皇姐别往心里去。” 萧惊燕抢了卫子玉的未婚夫，此刻罗清宏还在她后院里，她心里多少也有几分愧疚，忍不住替卫子玉说了句：“子玉许是走急了些，无心之失，夷王勿怪。” 金雾衣也说了句：“我们俩方才下棋时起了点争执，夷王勿怪。” 卫辛脸上的笑意有些冷，只说着：“算了，不管她，下棋。” 第316章 萧惊燕抬手道：“请。” 卫辛朝她点了点头，没再管金雾衣和卫子玉的事，和萧惊燕安静下棋去了。 卫敏和卫泓坐在一旁看着，画面十分和谐。 …… 今天，卫辛的聚会完美落幕。 没有刺杀，没有一窝端，没有任何人缺胳膊少腿，所有人都全须全尾的回到了各自府邸。 甚至有的人不止自己一个人回府，还带回了两三名乐伎，比如卫玟。 随后没过几日，又到了卫阙在明王府里举办的诗乐宴。 卫阙邀请的宾客比卫辛邀请的稍微多些，宗室男女全部邀请过去了，倒是十分热闹。 这两场宴会也说不清有什么目的，就是热闹好玩。 玩得让人忘了前两年的贪污大案和天灾疫病，玩得让人只知及时行乐的畅快。 觥筹交错，其乐无极。 —— “鱼儿我不舒服。”卫辛躺在床上，拉着鱼鱼的衣摆。 辛肆抬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开口问着：“谁让你喝那么多酒的？” 宴会上一杯接一杯的，喝的那叫一个豪迈。 不舒服了就回来在他面前卖惨。 “鱼儿今天不疼我了吗？”卫辛睁开眼看向他，然后敛眸，失落的像个耷拉着耳朵低着头的大狗狗。 辛肆伸出手在她头上胡乱薅了两把，说着：“快松开，我去给你端盆水来擦擦身子。” “不要，松开鱼儿就溜了。”卫辛揪紧他的衣摆，仰起头朝他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容里莫名带着几分憨傻。 辛肆：“……” 她这应该是醉了吧？ 辛肆狐疑的瞄了卫辛好几眼，随即问着：“二十三除以二十五是多少？” 让他看看她到底醉了没。 卫辛脸上的笑容显然僵硬了片刻，随即反问：“这不是你明天要交给我的练习题吗？” 她是喝高了，但不是喝得把脑子冲出去了。 “趁我喝高了想套我答案，鱼儿你跟谁学坏了？”卫辛躺在床上，似笑非笑的看向他。 辛·耿直鱼类·肆：“跟你。” 他现在已经是一条黑鱼了。 卫辛轻笑两声，然后揪紧辛肆的衣摆，继续卖乖：“亲一口我就松开。” 辛肆：“……” 她这必然是没醉，醉了的人没有这么多心眼子。 看着卫辛那满脸期待的模样，辛肆抿了抿嘴，慢慢弯腰—— “啵。” 卫辛脸上顿时笑开了，像是得了糖的孩童。 “快松开。”辛肆催促着。 她这一身酒气实在熏人，再不擦擦都不能要了。 卫辛乖巧松手，目送他离开房间。 等到辛肆出门后关上房门，卫辛才打开系统悬浮屏幕，开始接收狄九仓那边的文件。 狄九仓：【未接视频x3】 狄九仓：【姐姐你今天好忙的嘞！】 狄九仓：【新的运输路线图已经整理出来了，姐姐记得接收，有什么问题随时戳我。】 狄九仓：【狗批弟弟狄九仓，随时为您服务！】 卫辛打开路线图看了会儿，然后才慢悠悠的开始回消息。 卫辛：【谢了。】 然后就没有了下文。 卫某人动作流畅，保存文件，关闭屏幕，然后闭眼，安静等着她的小暗卫过来给她擦身子。 …… 翌日酉时。 经历过凌晨的早朝，卫辛扯着嘴角的十五度微笑，傍晚时再次踏进了两仪殿。 今天卫霖来得晚一点，卫辛到时只有一众朝臣在殿内候着。 “参见夷王殿下！”殿内众臣纷纷行礼。 卫辛颔首回礼，笑道：“还是诸位大人来得早。” 乔徽接了句：“下官们居于紫云大街，离宫近。殿下的王府建面不小，离宫要稍远些。” 沿用已故亲王的府邸倒还好，王府新建可是个大工程，亲王府邸自然有专门划出的地界去建造，不会在城中建筑密集处。 卫辛顺口问着：“本王来晚了些，不知诸位聊到哪儿了，绝味斋关联的那些产业可查清了吗？” 旁边的户部左侍喻祀衾站出来，作揖回着：“回殿下，已经查清了，正待陛下安排。” “哦？”卫辛眉梢轻挑，“喻大人可否说来听听？” 让她好好听听，这位户部左侍和户部尚书方涵之间到底有没有差距。 “殿下询问，自是可以的。”喻祀衾应着卫辛的话，随后报出了不少产业铺名。 喻祀衾，查倒是查出了不少，但还是漏了些。 总的来说，喻祀衾比起方涵那个老狐狸还是差了几分火候，难怪卫霖现在还没有提她上位。 卫辛边听边点着头，在喻祀衾报完之后，开口叹着：“竟有这么多。” 喻祀衾也跟着叹了句：“确实太多，下官查时都为之震惊。” “都在端王世女名下吗？”卫辛继续问着。 喻祀衾答着：“并不全是，有些产业在端王府幕僚的名下，还有些在……端王名下。” 端王母女这一次，多少是个宗人府终身监禁起步了。 第288章 我都告诉你（1） 卫辛和喻祀衾聊着，其余官员在旁接收信息。 就算她们实在想问些什么，也是在卫辛停下时才敢开口询问，打断卫辛的话是绝对不可能的。 众人正聊到关键点，古嬷嬷那嘹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陛下驾到！” 卫辛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掀袍就跪：“儿臣参见母皇！” 其余大臣跪得比卫辛还快，齐刷刷就跪了一片，齐声道：“微臣参见陛下！” 陛下驾到这四个字，可没人敢当玩笑乱叫。 那是要掉脑袋的。 “起来吧。”卫霖走到御案后坐下。 那张绷紧的脸庞，无声表达着卫霖那不怎么样的心情。 “谢母皇！” “谢陛下！” 众人先后起身，安安静静的低着头站好。 卫霖拿起御案上的折子，翻开来看了几眼，有些不耐的甩到一旁，开口点名：“曾裕，事情办得如何？” 吏部尚书曾裕走了出来，躬身道：“禀陛下，端王一党官员已经查清，但还有些与端王党走得较近的官员立场模糊，微臣不敢决断。” “不敢？”卫霖声音阴沉，直接下令—— “凡是走得近的官员，全部列入端王一党！” 既然没有多少时间了，那就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将一切威胁扼杀在摇篮里，这就是卫霖能从九女夺嫡活到今天的原因！ 曾裕立刻躬身应下：“微臣遵旨！” “预备官员接替她们的职务，老二，你在旁协理！”卫霖极少直接决断什么，她向来会先听所有人讨论完利弊再下决断。 她直接下令，可见是动了大怒了。 上次出现亲王谋逆，还是在卫霖刚登基那会儿，对先帝留下的众多皇女进行大清扫的时候。 “儿臣遵旨！”卫辛表现得十分恭谨。 “乔徽，你和喻祀衾继续探查京师其余铺面！徐徐图之，整理名册，暂时不要惊动商户。” 第317章 乔徽和喻祀衾一起走出来，朝上方躬身行礼。 “微臣遵旨！” …… 半个月后。 端王府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戚皇病倒的消息就通过种种渠道传回了卫国京师。 戚皇病倒，若是小病，消息不足以传回卫国京师。 若是大病，戚皇年纪也不小了，这一病能不能再好起来还真说不准，戚国紧随其后的应该就是皇女夺权。 卫霖也要开始筹备着了。 戚国是块肥肉啊。 要是这块肉能叼下来，吞下戚国，卫国版图扩张，土地征税连年上涨，也不愁接下来兴建蓄水工程的事了。 卫辛正想着，一双手从后面攀上她的肩膀，找准穴位揉捏着。 “嗯——舒服，鱼儿好棒。” 辛肆：“……” 他只是见她一上午都没休息了，想给她按按而已。 她倒也不用叫得这么销魂？ “快到用午膳的时辰了，你歇会儿吧？”辛肆边按边问着，从卫辛肩膀后面探出个脑袋，蹭到她侧脸上啵了一口。 卫辛挑了挑眉，眼底含笑，问着：“今儿怎么这么主动，有什么诈等着我呢？” 鱼鱼小声嘀咕：“作业没写完。” 他怀疑她好像给他把练习题加量了，但他没有证据。 卫辛听完笑意更浓，问着：“作业都没写完，这么大的事，你指望亲一口就敷衍过去？” 听到卫辛这语气，辛肆顿时板紧了脸。 “中午算不完，我下午算完交给你。” 他肯定了，绝对是她悄悄把他的练习题加量了。 大妖怪！ 卫辛搁下手里的笔，把人拉到怀里坐下，问着：“是觉得作业变多了吗？” 辛肆耿直点头，用他那双圆溜溜的清澈眼眸盯着卫辛。 他这模样，就差没直接说：你在整我。 “因为我的小鱼儿聪明，聪明鱼的作业肯定是不一样的。” 卫辛抬手捏了捏他的鼻子，继续说着：“我的小鱼儿将来是要成为我正君的人，这点小题目，在正君大人面前简直不值一提对不对？” 辛肆瞥了她一眼，耿直道：“不对，题目明明就多了很多，你出的数目也很大。” 这根本就不是小题目。 “鱼儿生气了？”卫辛亲了亲他的腮帮子。 嗯，没有平常那么软绵。 小河豚生气了。 辛肆抿紧唇想了想，随后坦诚说着：“我生气了，你都没有和我说一声，就直接改掉了。” 她办事总是这么专制，以前他拿她当主子也就罢了…… 可现在，他没有拿她当主子了。 卫辛认真想了想，朝他伸出小拇指。 “我习惯了直接下令，拉勾，以后加大难度之前一定和小鱼儿说一声。” 辛肆抿紧的唇瓣瞬间就弯起来了。 伸出小拇指和大妖怪拉勾。 “对了，还有厉家男眷那边有动静了。方梨正在给外面那些人开后门，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辛肆伸出大拇指，按着卫辛的大拇指盖完了章。 “厉时韫。” 卫辛兀自念着，这三个字似乎在她舌尖酝酿了一会儿，说出口时也带着浅淡的笑意。 “倒是挺让人惊喜的。” 说实话，若非厉时韫对卫国皇室积怨已深，又屡次三番的试图反嘴咬她一口，她也是能将人用久一点的。 只是可惜了，野心太大的人，注定用不久。 辛肆小声嘀咕一句：“厉时韫那样的人有什么好惊喜的。” 他一直觉得厉时韫像没见过男人似的，看到个男人就能上去恶心人。还好厉时韫被她盘老实了，怂得跟个千年王八万年龟一样，没胆子去家眷区骚扰将士家眷。 听着辛肆的嘀咕，卫辛挑了挑眉，顺口问着：“怎么了这是，戎狄小王子对厉家怨气这么重？” 毕竟是卫国先出兵征讨北方部族，被征的那一方总是底气要足些的。 至于史书最后如何书写，还得看到底谁输谁赢。 总而言之，近几代过来，戎狄部落未曾犯过卫国边境。而卫国近几任皇帝，因为忌惮也好野心也罢，多次出兵北征，说起来确实也是她们卫国不占理。 不占理，但也不后悔。 为了开疆扩土，为了国家利益，世上没有那么多道德可讲。 就比如这次，征一个戚国，就能换取更开阔的疆土和中部州郡水利系统，天值地值！ 辛肆歪着脑袋看了看卫辛，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反正她笑得好瘆人哦。 “我不只是因为戎狄部落的事情才对厉家怨气这么重。”辛肆想了想，她好像准备彻底拍死厉时韫了，那他可以说了。 卫辛被他吊足了胃口，配合着追问一句：“那是为什么？” “厉时韫对你没什么用了，你要拍死她了对吧？”辛肆最后确认一遍。 卫辛点了点头，毫不遮掩的答着：“确实没什么用了，江平川她们已经能独当一面，厉时韫再留着就没必要。” 说到底是个容易反嘴咬人的，再留下去弊大于利。 “那我就和你说了。” 辛肆坐在她腿上蹭来蹭去，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好，然后抱着她的脖子，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些什么。 卫辛嘴角的笑容一点点冷了下去。 但面对辛肆，她还是拿出了足够的耐心，柔声问着：“之前怎么没和我说过？” 辛肆想了想，认真说着：“我怕你冲动行事，而且我觉得这个事情也不重要，就是让我有点反胃。” 卫辛的理智才是她最锋利的兵刃。 他不想为了区区一个厉时韫，就破坏了卫辛的布局。 第289章 我都告诉你（2） “现在就肯告诉我了？”卫辛问的意味不明。 辛肆坐在她腿上，挪着屁股蹭了又蹭，找到个更舒服的地方坐好，明澈的眼眸里写满期待两个大字，开口答着—— “你不是说她已经没用了吗，我就不担心影响你办事了。我都告诉你了，你去帮我教训她吧。” 她现在很宠他很宠他，他能感受到。 和之前的那种宠不一样。 辛肆这话说的实在让卫辛哭笑不得，瞬间气也消了大半。 但卫辛还是揉了揉他的后脑勺，认真叮嘱着：“以后有这种事情一定要先让我知道，否则我也是会生气的，知道了吗？” 辛肆乖巧点头，“知道。” 卫辛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辛肆扯了扯她的袖子，耿直问着：“你在生气？” “对啊，很生气。” 卫辛收回手，整个人往后一靠，靠在椅背上，幽幽道：“我们拉勾约好了的，有大事一定不骗对方，鱼儿却有事瞒着我。” 辛肆捏紧她的袖子，认真反思。 “我——” “鱼儿，能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了。”卫辛敛起眼眸，似是有些失落。 辛肆抿紧了嘴。 本来他也没怎么把厉时韫的事情放在心上，刚才只是提起厉家就顺口说了。 可现在听卫辛这么说，他又真的感觉自己做错了。 第318章 她好像很在意他告不告诉她。 “那要我怎么做你才不生气？”辛肆拉着卫辛的袖子，认真问着。 卫辛懒洋洋的掀开眼眸，睨他一眼。 “做什么都愿意吗？” 辛肆本能的觉得这话有诈，狐疑的瞄了卫辛一眼。 她真的在生气吗？ 卫辛轻笑一声，靠了回去，枕着胳膊低声呢喃：“鱼儿果然又是和我说着玩的。” 辛肆简直怕了她这副模样，顺着她说着：“没有说着玩，你说就是了。” 卫辛掀眸看向他，再次问着：“做什么都愿意吗？” 短暂的犹豫之后，辛肆豁出命似的，笃定点头。 “愿意！” 卫辛脸上的失落一扫而空，朝他伸出小拇指，期待的看向他。 “这次绝对不会再骗我了是吗？” 辛肆心里的愧疚感险些炸开了，立刻就伸手勾了上去，认真说着：“我不知道你那么在意，以后一定不瞒你。” 在他看来，其实厉时韫就只是个让他有些反胃的人而已。厉时韫的事只要不影响卫辛的布局，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 他真的不知道卫辛会这么在意。 “好，鱼儿可要记得自己现在说的话。”卫辛说得意味不明。 此刻的辛肆根本不知道点头的代价，他顺着卫辛的话使劲点了点头，满脑子想的只有卫辛别生气了。 他不想因为一个厉时韫就和卫辛闹矛盾，厉时韫不值得让她生气。 —— 当晚，辛肆就切身体会到了点头的代价。 尤其是卫辛伏在他耳边，时不时就在他想要踹人时提醒着： “做什么都愿意的，鱼儿。” “这次绝对不会再骗我了，鱼儿。” 辛肆想踹人的腿就那么硬生生的收了回来，憋着一口气，咽下他自己种的苦果。 他，戎狄三王子司不渝，和厉家上下——势不两立！ …… 翌日正午，卫辛衣冠楚楚的坐在书房里，认真翻阅方涵呈上来的资料。 今天守在她身后的只有云朗，辛肆大清早就跑去了练武场，在练武场上踢了一上午的木人桩。 卫辛很缺德的让人多备了几个新木人桩，等辛肆练完就让人换上。 等辛肆练完，估计原先练武场上那些木人桩也该报废了。 “属下参见主子！”方梨又夹着一本厚厚的册子走进了书房。 “起吧，什么事？” 趁着方梨来禀报的这会儿时间，卫辛也终于能放下手里的资料歇会儿，喝杯茶缓一缓。 “启禀主子，之前金雾衣和戚无烟在信中密谋，从王府窃取东西，那些人窃取的目标锁定了。” 方梨这些天忙得像个陀螺一样团团转，现在终于到了要收网的时候了。 卫辛脸上笑意很浓，问着：“本王倒是很好奇，她们二人要派人窃取什么东西？” “启禀主子，她们要窃取的不是东西，是人。”方梨说着，把这些天王府奴仆的抽调审查册子呈给卫辛。 卫辛粗略的扫了几眼，迅速捕捉到那些供词里的相同点。 “厉家男眷？” “正是，这些天府外一直有人试图买通王府下人，靠近关押厉府男眷的地方。府内有些下人到属下这里报备过，还有些下人私下接钱办事，属下正在派人盯着，押后再行处置。” 卫辛双手环胸，右手手指在左臂上轻叩着。 “金雾衣，戚无烟，两个藩国皇女，竟然要来夷王府截几个厉家人质？” 有点意思，厉时韫真的有点意思。 方梨在旁边低头应着：“目前来看，她们要劫取的确实不是什么物件，而是厉家还活着的那三个男人。” 卫辛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又问着：“宵衣去夷州一趟也有些日子了，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吧？” 她现在是真的很好奇，暗中跑到夷州军军营、深夜和厉时韫在恭房附近联系的那些暗卫，到底是哪方的暗卫。 方梨跟着卫辛算了算时间，说着：“应该是快回来了。” 她话音刚落，载阳大步走进书房，掀袍跪下。 “启禀主子，隋阳王符印被盗！” “哦？” 卫辛饶有兴致的看向载阳，不急不慢，继续问着：“什么时候的事？” 载阳单膝跪在地上，低头答着：“隋阳王今日才发现自己符印被盗，此刻正在府内彻查。影刹说应该是两日前，那日晚上清河邀隋阳王去赏月，隋阳王突然昏迷，导致隋阳王府动乱，影刹她们也乱了阵脚。” “两天前就被盗了，到今天才发现，看来皇妹还真是被个清河迷晕了头。”卫辛慢慢悠悠的端起茶杯，看了看载阳，“你起来吧。” “谢主子！” 载阳起身后，看卫辛完全不急的样子，试探性的询问着：“主子可要联系孙尚书和叶尚书，早做准备？” “不急，这些日子也累了，先让她们休息会儿吧。” 听到卫辛这话，旁边忙得像个陀螺一样的方梨不敢开口。 她以下半辈子工钱起誓，她们主子不是这么体贴下属的人。 看方梨和载阳表情有些古怪，仿佛在思考她这话里的损招，卫辛叹了口气，开口解释着—— “金雾衣生性谨慎，不会第一次就输送大批物资。她得先抛出一块砖，用符印打开关卡，试试看卫敏的符印到底有没有用。第一次运输让她过去也就是了，不然她后面的东西还怎么敢运？” 载阳疑惑着问了句：“但是既然打开了关卡，不应该以快为上策吗，迟则生变。万一隋阳王向主子你这边汇报了，她的符印岂不是不能用了？” 卫辛笑了笑，反问着：“你看卫敏向本王汇报了吗？” 人都有侥幸心理，凡事不到最后一步时都抱着一丝期待。 或许卫敏现在就正期待着她的符印不是被盗，只是遗失在哪里了，很快就能找回来。 如果不是她派了载阳去暗中盯着，她根本就不会知道卫敏的符印遗失过，更别谈什么立刻做出应对。 “放心，金雾衣会在卫敏禀报到本王这里之前，把符印给卫敏还回去的。” 载阳：“？” 载阳：“什么？” 金雾衣千辛万苦盗取了符印，会这么快就还给卫敏？ 卫辛睨她一眼，悠悠道：“一个连兵器都敢私造的人，还在乎多造个亲王符印吗？” 亲王符印之所以无人敢造，是因为上面印着朝廷符纹，这符纹没有工匠敢私下造。 但金雾衣的胆量么，她倒是不怀疑。 第290章 我都告诉你（3） 隋阳王符印被盗，王府里乱了一两日。 随后卫敏带人一路追查，在京郊找出了一个携款逃跑的王府奴仆，在那奴仆的包袱里找到了不少金银珠宝，还有混杂在内的亲王符印。 最后那奴仆被押回隋阳王府处死，此事也算了结。 卫敏心里长松一口气，没再管这事了。 —— 就在卫敏押人回府之后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关于此事的消息就传到了卫辛那里。 第319章 卫辛只笑着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妹妹么，还是太年轻了，需要一点风吹雨打才能茁壮成长。 花花世界太迷人，让她自己慢慢揭开清河的神秘面纱吧。 “咚咚——” “启禀主子，宵衣行夜有事禀报！” 云朗站在书房外敲了敲门，开口通禀着。 正在给卫辛按摩肩膀的辛肆立刻停手，走到软榻边坐好，开始完成今日份的鸡兔同笼方程题。 卫辛看了眼已经乖乖坐下写作业的小暗卫，开口朝外面的人吩咐着：“进吧！” 话音刚落，书房门从外推开，宵衣和行夜一起走了进来。 “参见主子！”两人掀袍跪下行礼。 卫辛掀眸看了一眼，开口问着：“宵衣，你掉沟里了吗？” 不怪她这么问，只怪宵衣身上的泥太多。 正常人从夷州打马回京师，应该不至于弄成这样？ 宵衣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污泥，开口答着：“属下回京路上遇到了一窝山匪，和她们打了一场，顺了点盘缠。惊蛰时节春雷乍动，谷州那边雨水多，就打成这样了。” 按照规矩，她本来是该沐浴之后换身衣服再来禀报的。 但她们主子向来不在意这些，而且她要禀报的事情有点急，所以回府之后就直接过来了。 卫辛收回视线，吩咐着：“说吧。” “启禀主子，联系厉时韫的那批暗卫，属下在恭房附近蹲守她们多日，从她们的轻功路数和隐匿方位来看，可以断定是金国皇室暗卫。” 宵衣话刚说完，她旁边的行夜立马往辛肆那边挪移了半步。 怪不得他总觉得宵衣身上一股子尿骚味。 卫辛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宵衣，随后问着：“还有吗？” 宵衣摇头：“没有了。” “下去歇着吧，找方梨领五十两银子，再让绣房给你多做两套衣裳。” 这几天穿的衣裳，以后都不用再穿了。 宵衣挠了挠她那和泥土树叶粘在一起的头发，对卫辛的赏赐有些不明所以，抱拳弯腰道：“谢主子！” 卫辛朝她摆了摆手。 “属下告退！”宵衣立刻转身退下了。 宵衣离开之后，卫辛的视线落到行夜身上。 行夜自觉的站出来，开口禀报：“启禀主子，厉府男眷已经和外面的人定好了逃跑计划。三日后的夜晚若是天不下雨，他们就会失手打翻烛台，趁着王府下人救火动乱时随外人逃走。” 卫辛嗤笑一声，摇头叹着：“烧本王府上的院子，他们倒是烧得很舍得。” 果然，不是自己的钱，烧起来不心疼。 “那主子，既然他们自作自受，我们不如直接——”行夜动作熟练的把手往脖子上一横。 反正是厉家父子三人自己失手打翻了烛台，那把他们自己烧死在里面也是自作自受。 卫辛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问着：“你们是暗卫还是土匪，办事文明一点行吗？” 旁边，坐在软榻上写作业的辛肆，听到这话之后忍不住抬头看了卫辛一眼。 卫辛这个惯犯，在说他们像土匪？ 她应该知道暗卫办事都是会跟着主子学的吧？ 行夜有些疑惑的问着：“那接下来？” “厉家男眷死了，厉时韫在夷州军营里不知道要发什么疯。万一她直接带人投奔敌国，把锅都甩到本王头上，那岂不成了本王的过错？” 夷州军营里的将士叛国投敌，这事传出来，她这个夷王的脸往哪里搁？ 这还不得被送去宗人府喝杯茶？ 行夜仔细想想，低头道：“属下鲁莽！” “好好保护厉时韫的父亲和弟弟，千万别让他们出什么事了。至于金雾衣她们派来的那些人，就地解决了吧，只留两个活口回去报信就行了。” 行夜皱紧眉头，小声问着：“要留活口报什么信？” 为什么听到这里他就听不懂了，是需要他们给外面派来的那些人传什么信吗，还是主子之前有别的吩咐他没有听清？ 卫辛看了眼行夜，轻轻叹了口气。 辛肆也跟着卫辛叹了口气，继续写作业。 “好好保护厉时韫的父亲和弟弟，让外面的人知道厉府家眷在夷王府里地位不一般。再解决掉金雾衣她们派来的人，让她折兵损将。最后放两个活口逃出去，让她们知道这一切可能是本王和厉时韫谋划好的一场算计。” 相信这样一来，金雾衣再想和厉时韫合作图谋什么的时候，心里多少有点膈应了。 虽然不指望一个反间计就玩崩她们，但在她无聊的时候，顺着她们玩一玩也是可以的。 行夜听得头皮发麻，立马应着：“属下明白！” “下去准备吧。”卫辛语气放缓，平复心情，很快就又恢复了她一贯的和气模样。 “是！”行夜麻溜的就退下了。 书房外守着的云朗十分自觉，在行夜离开之后就关好了书房的门。 —— 书房里。 辛肆瞄了眼卫辛的脸色，然后低头写作业，然后又忍不住瞄卫辛一眼，再继续低头写作业。 他这样反反复复几个来回，卫辛都看笑了。 “鱼儿有话可以直说，和妻主没有什么不好说的。” 别这样动不动就从水面下冒个小脑袋出来，现在是工作时间，她不想干别的。 辛肆捏紧了笔，直白问着：“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卫辛毫不遮掩的答着：“是啊，还在生气。” 厉时韫，确实生了一副好大的胆子。 手都敢朝她的人伸了！ 辛肆抠了抠练习本的纸，低声问着：“那你这么生气，会不喜欢我了吗？” 他不想只当她身边的一个暗卫，他想吃到热乎的枣泥糕。 他不知道她这么在意那件事。 见他失落的都快把头低到胸前去了，卫辛搁下手里的笔，迈步走向他那边。 辛肆还沉浸在他的失落世界里无法自拔时，一只温热的手覆上他的头顶，揉了揉他的脑袋。 “我只是在气厉时韫，没有气我的小鱼儿。” 卫辛站在他面前，把人抱进怀里。 “如果你对外人无意，那我永远不会为这种事生你的气，即使要气也只是气你神经大条，这种事情居然不告诉我。” 如果他对旁的女人没有任何意思，那就不是他的错。 错在厉时韫不知死活，敢纠缠她的人！ 辛肆坐在榻上抱着她的腰，使劲点了点头，瓮声瓮气的说着：“以后不管大事小事，我都告诉你。” 他分不清在她眼里到底什么是大事什么是小事，以后他知道的事情都告诉她！ 只要她不生他气就好了。 “这就是你从昨天中午开始就没有好好吃饭的原因？” 卫辛轻笑两声，弯下腰将人打横抱起，掂了掂怀里人的重量。 “你看，有些小鱼儿一天不好好吃饭就轻了两斤，再晚两天就要饿得瘦成小鱼干了不是？” 卫辛抱着怀里的人走回书桌后坐下，让他坐在她腿上。 辛肆抱紧她的脖子，最后确认一遍：“真的没生我的气？” 第320章 卫辛一脸正气的想了想，反问着：“要是我说生气了，昨晚干过的事能让我再来一次吗？” 辛肆：“……” 第291章 儿臣愿意（1） 三天后。 夷王府深夜一场大火，烧得京师上下震动。 卫霖躺在后宫某位才子的床上，被门外的古嬷嬷唤醒，听说了夷王府走水的事。 “夷王人还好吗？”卫霖披着外袍坐在榻上，有些困倦的揉着眉心。 古嬷嬷弯腰应着：“走火的院子离主院有些距离，夷王殿下并未伤着。就是老奴听说夷王府走水是有域外刺客故意为之，夷王府的人正在追查。” 卫霖刚在后宫才子那儿上完夜班，人还没休息会儿就被古嬷嬷喊醒，现在又听说这事，顿时怒火更盛。 “查！让京兆府去查！” 域外刺客，竟然让她刺杀到卫国京师的亲王府里去了，还纵火烧了亲王府邸！ 京兆府的人是干什么吃的！ “老奴这就去！”古嬷嬷低下头连连应着，弯着腰退了出去。 —— 与此同时，启光公侯府里的氛围也不算好。 金雾衣披着狐裘站在院里，看着面前两个灰头土脸重伤逃回来的暗卫，沉声问着：“失手了？” “启禀主子，夷王府早有防备，大火刚起，夷王府的人便护送厉府男眷离开了！四面八方全是埋伏，属下们在乱箭下用其余人的尸身挡着，才捡回这条命！” 她们这一趟去的，完全就是送羊入狼口啊！ 金雾衣额头上青筋暴起，捏紧拳头，狠狠一拳砸在了树干上。 卫辛！ 厉时韫！ 居然给她下套，真是好一对主仆！ 就在这时，两名护卫大步走了过来，急匆匆的朝金雾衣禀报着：“主子，夷王府府兵搜查刺客，已经堵在府门口了！” 金雾衣冷笑一声，问着：“深夜搜查公侯府？” 那护卫禀报着：“不止公侯府，京师上下亲王官员百姓的府邸全部在搜，卫皇钦令京兆尹协同搜查！” 也就是说，卫辛大肆搜查是经过了卫霖许可的。 甚至卫霖还派了京兆府的官兵协同。 卫霖卫辛这母女两人，这是哪怕把京师翻过来都要捉住刺客的前奏啊。 “主子，夷王府府兵堵在府门口，惊醒了公侯，公侯令人开府门协助调查了。”又一名护卫快步跑过来禀报。 金雾衣看了眼重伤的那两名暗卫，沉声吩咐着：“你们去平陵王府躲着，卫华容那个傲慢性子，不会让卫辛搜她王府的，你们过去找椒奴接应。” 那两人连忙起身道：“谢主子！” 金雾衣朝她们摆了摆手，两人立刻捂着箭伤离开。 “你们三人下去吧，告诉公侯一声，我更衣之后就来。”金雾衣说完，转身走进了屋里。 卫思湛生产在即，她们不能同房，分房睡也方便她办事。 “属下告退！”那三名护卫一起退下。 院里顷刻间空无一人。 金雾衣回房关上门，开口喊着：“洛岷，洛岑。” 两名黑袍女子飞身落在金雾衣面前，抱拳低头，行礼道：“参见主子！” 两人等了片刻，只听金雾衣开口下令—— “追去平陵王府，将她们二人处理了吧。” 重伤之人，如何躲得过卫辛的搜查？ 卫华容再不愿，也没有那个本事拦得住卫辛，平陵王府一定会被搜查一顿的。 椒奴是她们精心训练的暗棋，训成不易。为了那两个任务失败的重伤之人，再将椒奴拖下水，不值得。 不如就让刺客死在平陵王府吧，由着卫辛她们姐妹二人去斗。 卫华容屡次派户部官员阻碍雪月馆办事，也该付出点代价了。 洛岷和洛岑心头一凛，虽早已习惯金雾衣的行事风格，此刻仍旧难免心寒。 在她们主子这里，暗卫任务失败的下场就是死亡。 “属下遵命！” 两人低头应下，闪身离开。 金雾衣站在房间里，慢条斯理的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出门朝着前厅走去。 —— 启光公侯府前厅。 卫思湛披着厚重的貂裘，有些局促的坐在主位上，用手捂着隆起的肚子。 卫辛坐在旁边，一脸随和的笑道：“皇弟不必这么紧张，皇姐今日只是来搜拿刺客，不是来拆你府邸的。” 卫思湛朝她扯出一抹笑，点了点头。 卫辛看了看他的肚子，继续问着：“有些月份了吧？” “七个月了。”谈起孩子，卫思湛脸上的笑意稍微真实了些。 卫辛笑了笑，人姐的气质拿捏得死死的，温声道：“快了，孩子诞生时，皇姐一定给你们包份大礼。” 卫思湛下意识的看了眼站在卫辛身后的辛肆。 他当年在春华宴上和程持玉一起，把卫辛的房奴坑害成那样，卫辛为此还将他设计到了护国寺去剃发为僧。 他是不敢指望卫辛的大礼了，只希望今后井水不犯河水。 这些朝堂争斗都不要影响到他们过日子，他只想和妻主一起照顾孩儿平安长大。 “怎么脸都白了，冷着了吗？” 卫辛的关怀总是来得格外自然，继续叮嘱着：“刚开春，天气还凉着，皇弟若是觉得冷便回去歇着吧。皇姐过来只是例行公事搜查一番罢了，我们姐弟，皇姐自是信你的。” 辛肆沉默的站在她身后。 每日一个虚伪小话术，又学到了。 “多谢皇姐，我这身子重了，实在不宜深夜出来。”卫思湛扶着腰起身，旁边的小厮立刻上前扶着他。 卫思湛根本没把卫辛府上遇刺被烧的事情当回事，反正与他无关。 他开府门让卫辛搜查府邸，也不过是为了配合配合，免得卫辛到卫霖那里挑他的刺罢了。 “皇弟不必担心皇姐这边，我们查完便离开了，你不宜出来便早些回去歇着吧。夜里凉，别染了风寒。”卫辛对弟弟妹妹们的关爱永不缺席。 卫思湛托着肚子朝卫辛点了点头，再次道：“多谢皇姐。” 他正打算离开前厅时，金雾衣刚好过来。 见他在此，金雾衣动作熟练的拢了拢他身上的貂裘，朝他身边的小厮吩咐着：“仔细伺候。” 卫思湛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幸福的感觉，整个人傻笑着，飘飘然的离开了。 卫辛就坐在一旁看着，等金雾衣关心完卫思湛，她才搁下茶杯起身。 金雾衣也看向她，拱手准备行礼。 卫辛先她一步托住她的胳膊，笑道：“我们姑嫂之间就别客气太多了。” “好，那夷王请。”金雾衣抬了抬手，继续询问，“听闻夷王深夜过来是为了搜查什么刺客？” 卫辛应着：“搜查两名刺客，跟耗子似的，溜得倒快。” 辛肆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直白的当面骂人。 金雾衣皮笑肉不笑的应着：“从夷王手下溜了，确实是快。” “无碍，耗子溜得再快也没法插上翅膀飞了，总会找到的，到时候请你们去看看夷王府的凌迟手法。” 第321章 卫辛话音刚落，带队搜查的宵衣走了进来，禀报着—— “启禀主子，没有找到那两人。” 倒是在金雾衣的院子里看到了点没收拾干净的血迹，但是这都不重要。 主子在来之前吩咐过，随便查查就行了，没必要刻意在金雾衣的住处搜，反正金雾衣是不可能把那两人留在她身边的。 “既然不在这里，那我们就走了。” 卫辛说着，起身掸了掸衣袖，继续朝金雾衣叮嘱：“深夜前来搜查多有打扰，皇弟身子重，更深露重的被我们扰了歇息，弟媳多照看些。” 这话刚说完，又有京兆府的官兵急忙跑过来禀报—— “启禀夷王殿下，卑职们在平陵王府里搜查到了刺客踪迹，但两名刺客皆已身亡！” 卫辛脸上的笑意拉平了些，略带失望的问着：“三皇妹？” 妹妹啊，可怜。 瞧瞧，这又给人背锅了不是？ 挑唆皇室关系可是大罪，那官兵也不敢多答些别的，只答着：“是在平陵王府里发现的刺客尸体。” 卫辛脸上的失望之色愈发的浓，只轻笑一声，没再说任何有关卫华容的话。 只见她转身看向金雾衣，开口说着：“这就有些尴尬了，刚才还说要让你们瞧瞧夷王府的凌迟手法。” 金雾衣开口宽慰：“能不能瞧见行刑都不要紧，刺客死了就好，以后京师也安全。” 卫辛死要面子的坚持着：“那可不行，这话都放出来了。” “什么？”金雾衣追问一句。 随后，只听卫辛悠悠道—— “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宵衣，带人去一趟平陵王府，将刺客拖回王府，凌迟焚尸！” 第292章 儿臣愿意（2） 夷王府深夜走水的事情，在京师连查了半月。 因为仵作给刺客验尸时判定为金国人，卫霖对此格外重视。 严查的圣谕一下，这段时间在京师里的金国客商都不好过。 更不好过的，当属平陵王卫华容。 虽然戚瑞风一再求情，卫辛也表示都是姐妹、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但卫霖到底打算怎么处置，那就不是戚瑞风能左右的事情了。 域外刺客在卫国京师纵火行刺，此事可以无限放大，大到升级为两邦矛盾。 京兆府也不敢拖延，每天卯时就开始出兵在京师调查，到天近戌时夜色黑沉才收兵休息。 这样严查了半个月之后，京兆府终于是查到了金雾衣暗处的某些产业上面去。 —— “啪！” 卫霖扬起手一掌拍在了御案上。 “这些金国客商，真是胆大包天！”卫霖上一次这么生气，还是在知道绝味斋地契上登记的是卫子玉的名字的时候。 “母皇息怒！” “陛下息怒！” 卫辛带领一众朝臣，动作熟练的跪下。 喻祀衾跪在卫辛后面，硬着头皮开口提醒：“启禀陛下，这些商户名下的产业错综复杂，而且她们有不少产业，都与端王母女二人名下的产业常有交易。” 这话直接点燃了卫霖心里的全部怒火和猜忌。 亲王谋权，勾结外族。 这八个字里的每一个字，都精准踩在了卫霖的雷区。 “能列出名册来吗？”卫霖开口询问。 喻祀衾的头埋得更低了点，禀报着：“微臣无能，那些产业太多太杂，以微臣之力实难列清。” 陛下这种问题，恐怕得去问方涵那个老东西。 方涵在各地皆有人脉，如果是方涵去办，说不定可以捋清楚。 卫霖听到答复，周身气压一低再低。 “都起来吧！” 喻祀衾，扶了这么久，还是个不太中用的东西。 方涵中用是中用，就是手上握的实权太大，户部下面的人根本接触不到她的人脉，再留下去恐怕也是个祸患了。 “谢母皇！” “谢陛下！” 卫辛领着众臣先后起身，不敢多说什么。 殿外落下绵绵细雨，雨水轻轻敲打着窗户，淅沥的响动衬出一种别样的宁静。 春分时节，南方州郡倒是时常落雨，北方州郡可谓是春雨贵如油。 京师坐落在北方容州，春分这场绵绵细雨，听得卫霖的心情也稍微好了几分。 风调雨顺，是个丰年。 皇权系统扫描功能精准捕捉到卫霖脑内分泌的多巴胺增多，卫辛虽不知卫霖的心情为什么这么多变，但现在确实是个开口的好时机。 “启奏母皇，儿臣与礼部尚书在协调卫国金国边境城池之间的关系时，发现有金国商队从卫国运输大批金银粮食离境。” 卫辛说着，明显感觉到卫霖的情绪又低沉了些。 但她该禀报的事还是要禀报的，继续道：“为免引起恐慌，那些商队的人，儿臣和礼部尚书已命人暗中扣押，私下审问。” 如今已是二月尾，算算时间，离系统发布任务的三月期限也不远了。金雾衣那边应该安排到了最后关头，她们这边也可以开始准备收网了。 这时再不告诉卫霖，后续无法上报啊。 金雾衣的那么多钱粮她暂时还吞不下去，也不能吞，这些东西必须上交国库。否则金雾衣的商户窃取大批钱粮撤离卫国，后续引发的国家财政危机无法摆平。 那些钱粮是卫国商户的、卫国百姓的，得交由户部经转国库载册记录，再行返还。 这不是她能私下解决的事情。 “审问有结果了吗？”卫霖沉声问着。 卫辛低头答着：“此事儿臣与孙尚书也是才发现，命令刚传下去，暂时没有结果。不过儿臣大胆猜测，那些商户里可能有金国细作。” 把卫国的钱粮往金国运送，还是大批运送。 若是单运粮食的商户也就罢了，或许是来卫国采买的粮商。但重点在于，她们运送的还有金银。 金银粮食一起运走了，那她们在卫国留下了什么？ 几张借款合同？还是几张形同废纸的银票？ 卫霖转着手串沉思半晌，开口问着：“运送钱粮的商户是只有那一批，还是其余的你们没有截住？” 卫辛动作熟练，掀袍就跪，低头答着：“儿臣无能！已经派人下去各官道口调取商户出关名录了，恐怕不止这一批！” 卫霖转动手串的频率降了下去，随着她手上力道加重，手串上二十八颗圆润的玉珠紧绷在一起。 丝线紧绷着，在某一个瞬间崩断。 二十八颗玉珠滑落坠地，敲出一阵清脆嘈杂的声响。 “陛下息怒！”两仪殿内的朝臣立刻提着袍子跪下。 “你和孙英下去继续追查，让叶如溯加强边境关卡的搜查，务必查出那些商户的身份，还有其余的钱粮去向！” “儿臣遵旨！” —— 今日晚朝结束后，众臣出宫时的走姿都与以往有些不同。 因为跪了太久，难免膝盖疼。 夜色浓重，淅淅沥沥的春雨往下落，宫道两旁的石灯笼里燃着橘红色的烛光。 宫人撑着伞将众臣送出宫门，在宫外侯着的各府仆从立刻撑着伞上前迎接。 第322章 辛肆一身黑袍，气场冷肃的撑着伞站在宫门外。 众多朝臣被府上仆从撑伞护着，先后上了各自府邸的马车。车妇扬起马鞭，那些马车便踏着清脆的铜铃声离开了。 云朗坐在车辕上，探着脑袋往宫门里看。 她们主子每次晚朝都是出宫最晚的一个，因为陛下总要和她多说几句。 终于，云朗探着头看了许久，总算看到了宫里的轿子。 卫辛和其余朝臣还有个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她每次出宫都是用轿子抬出宫的，而且古嬷嬷经常亲自送她。 卫霖对她的宠爱，由此也可见一斑。 “殿下慢着点，当心雨水。” 古嬷嬷把伞全部撑到卫辛头顶，小心翼翼的送她出了宫门。 “主子。”辛肆撑伞上前，把伞挪向卫辛那边。 卫辛顺势在他身边站好，和和气气的朝古嬷嬷说着：“有劳嬷嬷冒雨送这一趟了，回去记得喝碗姜茶。” 古嬷嬷连连道谢，应着：“老奴谢过殿下关怀。” 卫辛朝她摆了摆手，跟着辛肆转身走向夷王府马车。 云朗放下车凳，掀开车帘。 辛肆跟在卫辛后面撑着伞，护着她进车厢，等卫辛进去之后他才收伞上车。 …… 第293章 儿臣愿意（3） 翌日清晨。 才在早朝时候因为失仪被卫霖痛批一顿的卫敏，下朝之后就魂不守舍的来了夷王府。 登门拜访忘了携礼，这种情况方梨倒是很少见。 虽说这隋阳王的日子过得不似其余亲王那么富绰，但平常登门时的礼节也不会少。 礼品贵不贵重是一回事，有没有又是另一回事。 不过这种话当然是不能说出来的，方梨看着卫敏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是态度和善的请卫敏去前厅喝茶，又派人去书房通报卫辛。 “隋阳王殿下，请用茶。”方梨客客气气的端了茶放到卫敏手边。 不同于其余亲王府上那些对卫敏暗藏不屑的管家，方梨对卫敏的态度可以算是十分规矩尊重的了。 卫敏点了点头，魂不守舍的抄起茶杯喝了一口。 春采的新茶是用沸水洗茶冲泡的，卫敏被烫得立刻松了手，杯子直接摔在了地上。 “啪——” 刺耳的破碎声混着滚烫的茶水一起炸开。 “这又是怎么了？” 卫辛踏进大厅，看了看地上的碎片和水迹，又看了看卫敏和方梨，有些疲倦的笑了笑，问着：“这茶不合六皇妹心意？” 卫敏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摇了摇头，答着：“皇妹绝无此意，皇姐府上的茶极好，是皇妹自己一时走神，被烫了一下。” “算了，和你开玩笑的，坐吧。” 卫辛走到主位掀袍坐下，抬手揉了揉眉心，继续吩咐着：“方梨，给隋阳王上杯温的。” “是。”方梨立刻吩咐厅内两名奴仆下去泡茶。 卫敏坐在位置上低了低头，应着：“多谢皇姐。” “怎么刚下朝就过来了，有什么急事吗？”卫辛开口问着。 卫敏张了张嘴，喉咙里面像是堵了一把沙子，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卫辛看她一眼，又笑问一句：“早朝时就见你魂不守舍的，到底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或许是卫辛的声音太温和，卫敏心中的愧疚顿时涌上心头。 “皇妹无用，连把守官道关卡这种小事都做不好，竟然还让金国细作混了过去！皇妹知错，皇姐还是将皇妹手上的监管之权收回去吧！” 她已经听礼部那边的人说了，有金国细作从她监管的官道口逃了出去，还运走了不少卫国钱粮，害得卫辛和礼部上下都挨了母皇的训斥。 果然还是她太没用了！ 卫辛笑得十分柔和，开口安慰着：“你年纪还小，出些差错也是不可避免的，慢慢来就是了，总有一天能应对自如的。” 卫敏这时候怎么能退呢？ 金雾衣那么多钱粮和下属都被她们扣在关口了，得从卫敏这边找突破口去救人啊。 卫敏要是退了，她怎么挖出剩余的人呢？ “皇姐……”卫敏满脸的动容，感激到说不出话来。 “你放心，关口那边已经在补救了，大批钱粮已经追回，正在溯源准备返还。后续你再加强关口守卫，增大监管力度，相信能稳住局面的。” 卫辛正经的提出建议，末了还补充着：“皇姐既然选了你，这随后而来的风险便都是担得起的。你不必太过自责，皇姐会为自己的一切选择负责。” 卫敏的眼眶已经湿润了，起身朝着卫辛深鞠躬，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 “多谢皇姐栽培，皇妹必然不会再让皇姐失望！” 辛肆：“？” 辛肆满脸的严肃，实际心里大受震撼。 卫敏根本不知道她自己被卫辛盘得有多圆润吧？ 卫辛施施然起身，伸手托着卫敏的胳膊扶她起来，十分和善的应着：“客气什么，都是姐妹。” …… 又是半个月过去。 朝廷清关的动作太大，不少灵敏的商户已经嗅出了不对味。 以前户部只管查收征税，可不会管她们的钱存在哪家钱庄，更不会一家家查问之后再载册记录。 各家商户的东家心里忐忑不安，也不知朝廷是不是要再压挤她们一顿。 —— 与此同时，朝廷上众多官员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 卫霖连续一个多月的低气压，已经吓得不少朝臣战战兢兢了。 尤其是隔天就要出席晚朝、频繁上夜班、被卫霖派去暗中办事的那群人，不仅要承受心理上的压力，还要承受生理上的困倦疲累。 比如此刻眼下带着乌青、站在两仪殿里的卫辛。 熬了半个月的夜去核对商户，铁打的身体都不一定扛得住，别说她这肉体凡胎。 眼瞧着主线任务触发的三月期限将至，她也得带人往边境那边的官道关卡走一趟了，不然剩下的事情不方便安排。 “老二，你呈上的这些办法倒是可行。但亲往边境，难免遇上金国细作，你过去太冒险了。” 上次卫辛去骥州治理水患，回京途中遇刺失踪的事情，就给卫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卫辛掀袍就跪，诚恳答着：“此事出在儿臣这里，是儿臣监管关口不严，请母皇给儿臣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此事幸好是出在卫辛这里，要是出在别人那里，能不能察觉到都要另说。 恐怕等那些钱粮都运到金国去了，她们这边还一无所知。 卫霖沉吟片刻，默默转着手里的玉珠手串。 要说能力，她这个女儿处理此事的能力应该是有的。 将功折罪的事情，办成了也没有什么好处可得。而且还要面对藩国细作的刺杀暗害，摆明了吃力不讨好。 “你当真愿意前去？”卫霖沉声问着。 卫辛笃定道：“儿臣愿意！” 钱粮是百姓的，不能拿，但她可没说兵器不能拿。 夷州军将士刚好缺点装备，金雾衣在卫国蛰伏多年，用名下产业的营收私造了那么大一批精良兵器，她不去的话岂不是错过了？ 第323章 那多对不起金雾衣的辛苦啊。 “罢了，那你亲率五千京卫军前去各关口彻查此事，喻祀衾在旁辅助，你二人务必将金国细作私运的钱粮截回来！”卫霖最后拍板下令。 “儿臣遵旨！” “微臣遵旨！” 喻祀衾站在卫辛身后躬身领旨，心里多少是有些不安的。 她虽不是肖家门生，也不是明王一党的人，但她始终认定，王朝立储得立嫡立长，方为正统。 从迈进朝堂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一直觉得明王卫阙才是未来的皇储，甚至皇帝。所以她私下里也和明王一党的官员有些来往，并且相处得还算愉快。 因为这来往只是些私交，不涉及朝堂政务就没人去管，所以在党派划分上她还是保皇一派。 可陛下如今大有传位夷王之意，她以前从没和这位夷王殿下共事过，也不知对方气度如何。 万一是个度量小又爱翻旧账的，她未来的官场生活堪忧啊。 …… 第294章 令狐家族的荣耀（1） 在出发去边境关口调查的前一天，卫辛慢慢悠悠的登上了户部尚书府的门。 方涵亲自到府门相迎，迎着卫辛走进前厅。 “不知殿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方涵的触手遍地都有，参加晚朝的那些朝臣在干什么，她虽不清楚细节，但通过关口官员的动作也能猜出大概。 卫辛登门找她，必然也是为了金国商户运走的那些钱粮而来。 方涵心里明镜似的，却还是要先问上一问。 卫辛轻笑几声，说着：“本王今日原本是想到方尚书府上喝两杯新茶，彻聊一番。没想到这才忙了一小段时间不走动，方尚书就和本王生分了不是？” “岂敢岂敢，下官还仰仗着殿下过活呢。” 方涵连连赔笑，转口问着：“殿下近来忙着清查金国细作，今日前来是否也是为了此事？” “这话听着实在多了。”卫辛笑着叹了句。 方涵摇了摇头，继续道：“和殿下说话实在是绕不得弯，刚开口就被殿下打回原形了。” “哪里的话，本王是在外说话时绕的弯够多了，和自己人说话时就不太喜欢绕弯。” 卫辛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张折叠好的图纸。 “方尚书瞧瞧，这是另外一批钱粮的运输路线图。如今官道严查死守，她们能走的也只有这几条路了。” 方涵低下头，双手接过图纸，打开仔细研看。 看完图纸上标注的那些关口，方涵开口叹着：“端王母女若不是卷入此事，本可富贵安稳的度日。” 虽无甚大权，但也是皇室宗亲，身份尊贵。 卫辛坐在旁边，端起茶杯浅呷一口，开口叹着：“一步错，步步错。虽无叛国之意，但已有叛国之实。” 国家大事，不必谈什么不知者无罪。 身处高位，无知便是罪！ 许多事情带来的后果，不是一句不知就能轻松揭过的。 方涵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折起图纸，叹着：“实是可惜。” 卫辛喝完茶搁下茶杯，道：“本王明日就要启程去肃州，另外这批钱粮，就有劳方尚书和各州郡的老友去追截了。” 方涵开口保证着：“请殿下放心，下官一定截住这批钱粮。” 她是户部尚书，掌管国家财政大权。 要是国家财政出现危机，她这乌纱帽肯定是保不住了，乌纱帽下面的脑袋都不一定能保住。 卫辛微微颔首，又没头没尾的说了句：“方尚书这茶不错。” 方涵笑着接话：“能让殿下喜欢，是这茶的福分。春采的茶正应时，这新采的芽尖拢共就得了几两，稍后下官着人装两罐送去殿下府上。” “那敢情好，这茶确实不错，本王喜欢的紧。” 卫辛说着，施施然起身，继续笑道：“事情交代清楚了，本王就先回去了，方尚书慢忙。” “下官送送殿下，殿下请。” 方涵跟着起身，又亲自送卫辛离开，还叮嘱了不少让卫辛在肃州注意安全之类的话。 —— 夷王府马车里。 卫辛靠在车厢上，享受着鱼式投喂。 这投喂，直白来说，就是辛肆什么时候想起她这号人来了，就给她塞一口吃的。 辛肆塞了一块龙井酥到她嘴里，开口问着：“你为什么总喜欢喝方涵府上的茶？我们王府里也有很多好茶。” 卫辛咬了口龙井酥，嚼完咽下之后才开口说着：“不一样，方尚书府上的茶是无可替代的。” “那到底是哪里不一样，特别好喝吗？”辛肆滋溜一声，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卫辛笑着摇了摇头，叹着：“今天的鱼儿应该又重了几两。” 辛肆顿时就不惦记方涵府上那杯茶了。 “方尚书府上的茶全部采自芽尖芽心，新采新炒，且不是容州本地的茶叶，每份茶都极具地方特色。有那个耐心，记得给方涵送新茶的人，想必都和方涵私交不浅。” 卫辛解释了一遍，又咬了口龙井酥，最后总结着—— “换言之，查查那些茶采自哪里，也就能知道方涵对哪些州郡的掌控度最大，同时也能看看方涵手底下有没有再添新人。” 新抱住方涵这条粗大腿的地方官员，必然会对方涵格外殷勤。 方涵喜欢的新茶，她们一定会想方设法的采摘送来。 听完卫辛的话，辛肆认真点了点头，叹着：“这样子啊。” 好了，他准备今天就搬进卫辛心里。 搬进卫辛心里玩打地鼠。 “不过方涵府上的茶是真的香，回去给你好好泡一壶。” 卫辛这话说得十分自然，完全没有半点到处蹭茶的羞愧感。 辛肆使劲点了点头，“好！” …… 近些日子，启光公侯府里忙成一片。 因为七皇媳乍染风寒病倒了，而且越病越重。七皇子挺着将要生产的肚子，每日艰难的守在床边照料。 金雾衣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一副不久于人世的样子。 “你回去歇着吧，我这病不打紧，你别累着了。”金雾衣无力的伸出手，搭上卫思湛的手背。 卫思湛眼眶通红，不知是哭了多少天。 “怎么突然病得这么重，府医也不中用，什么都看不出来！不如我进宫去求母皇，找太医来为你瞧瞧吧？” “……不用！别去了，你身子重、别为了我来回折腾。我担心你、心里牵挂着，反而更没法休养。”金雾衣握住他的手。 卫思湛坐在床边握紧她的手，无助的问着：“现在怎么办，我总不能这么看着你一天天消瘦下去吧？” “没事的，我歇几日就好了。你快回去休息吧，别累着你和孩儿。”金雾衣有些艰难的朝他扯开一抹笑，似是想安抚他。 卫思湛心里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就在此时，卫思湛身边的小厮匆忙过来禀报—— “公侯！宫里派了太医院正使前来，为皇媳诊治！” “真的？！” 卫思湛也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宫里会知道金雾衣重病的事，他现在满脑子只有金雾衣有救了。 第324章 “当真是太医院正使余越？！”卫思湛追问着。 那小厮赶紧点头，应着：“不会看错的，就是余越正使！” “快请进来！快请！” 卫思湛撑着腰起身，托着沉重的肚子，激动的在屋里来回踱步。 或许是他此刻太过欣喜，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床上金雾衣的眼神格外阴鸷。 没过多久，府上仆人带着余越走了进来。 余越背着药箱，规矩行礼：“下官参见启光公侯。” “余正使快快请起！” 卫思湛如今一改当年在宫里的跋扈，甚至待人时拘谨到有几分卑微，祈求着：“余正使你快为她瞧瞧，她已经这样病重好几日了！” “公侯莫急，待下官先为皇媳诊脉。” 余越稳重的声音，像是有着一种安抚人心的神奇力量。 卫思湛紧张激动的情绪也平复了些，连忙给余越让路，命人搬来凳子让余越在床边坐下。 金雾衣看了眼余越，声音沙哑道：“有劳。” “皇媳客气。”余越伸手搭上金雾衣的手腕。 诊了好一会儿，在卫思湛期待的目光下，余越开口说着：“是拖得有些严重了，待下官开上几副药，皇媳先喝着，之后再看身子恢复的情况进行调理。” 连毒都对自己下了，这位七皇媳倒是舍了些本钱。 她再来晚几天，恐怕金雾衣就要传出死讯了。 到时，奔丧之人看过遗体便会将其移入棺内，棺盖往上一盖，之后棺材里的人会不会死而复生、就此离开卫国，还真没人说得准了。 余越诊完脉，把她的脉枕收回药箱，继续说着：“陛下担忧皇媳的身体，特令下官这些日子就留在启光公侯府，方便照料皇媳。” 这龟息之毒，玄妙异常啊。 陛下有令在先，务必盯紧金国大皇女，每日令御林军将士回宫汇报。 殿下离京前也私下交代过，必要时候，让金雾衣假病变真病，假死变真死。 第295章 令狐家族的荣耀（2） 余越给金雾衣诊治完，挥笔写下一张药方，命药童煎煮后伺候金雾衣服下。 卫思湛极为感动，着人备好下榻之处，供余越休息。 然而这感动也并未持续多久。 —— 深夜，金雾衣居住的院子走水，一场大火烧得猝不及防，且火势异常凶猛。 启光公侯府的巡查护卫看到火光，隔了好一会儿之后，她们才放声高喊着“走水了”，喊来府上其余仆人提水救火。 雕梁画栋的寝殿毁于一炬。 寝殿里的人也没能活着出来。 最后大火扑灭时，赶到这里来的卫思湛，看着他眼前这堆烧焦的废墟，整个人都呆滞在了原地。 “噗——！” 卫思湛气急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直直的向后仰倒。 “公侯！” 卫思湛身后那些仆人立刻去接他，现场乱成一团。 “血、后面有血！” “请太医！快请太医！” …… 卫思湛气血攻心导致小产，拼死为金雾衣诞下了一个儿子，但这孩子刚出生就没了。 按理来说他的月份也不小，本就快到了该生产的时候，哪怕是小产诞下的孩子应该也能活下来。 至于孩子怎么没的，那就不好说了。 就在启光公侯府闹得鸡飞狗跳的这段时间里，身为人姐的卫辛，正慢慢悠悠的赶着夜路。 “夜间道路难行，要是周围潜藏刺客也不易发现。主子，我们有这么赶时间吗？”宵衣坐在车辕上，使劲往云朗那边蹭，和云朗贴在一起。 春天的夜还是有些凉的。 “边儿去！”云朗有些嫌弃的抖了抖肩，继续驾车。 主子都让多带点衣服了，是她自己耍风流不带，现在冷得直哆嗦，怪谁？ 车厢里，卫辛躺在坐板上，头枕着辛肆的腿。 “不赶时间的话，我们还走什么夜路？”卫辛闭眼问着。 三天前她和喻祀衾约好兵分两路，喻祀衾那边沿着平州官道追查到肃州，她这边沿着胥州官道追查到肃州，最后她们在肃州会合。 其实平州那边没什么好查的，平州虽也是靠近金国边界的东南边州，但金雾衣的势力还没有蔓延到那里去。 兵分两路，主要是因为她有点私事要去办，带着喻祀衾不方便办事。 “但是主子，既然赶时间去肃州，我们为什么还要从胥州海港这边绕道而行，直接走琢峻官道岂不更快？” 车厢外又传来宵衣的询问。 卫辛闭着眼，享受着辛肆给她按揉额头，舒服到语调都有些拉长—— “谁说我们要赶去肃州？” 她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肃州关口的那批钱粮。 金国商户和钱粮已经扣下，肃州刺史又是方涵的老友，知晓此事利害。肃州那边看管严密，那批钱粮出不了什么岔子。 她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胥州港口！ 三月期限将至，她要先金雾衣一步赶过去布置。 夷州军将士的手上差点东西，金雾衣的那批精造兵器，她也很喜欢。 金雾衣那么有钱，想必不缺那点兵器。 不如送给她吧。 车厢外的宵衣已经有些绕晕了，开口问着：“不去肃州，那我们去哪儿？” 车厢里传来卫辛的叹气声和答复：“去胥州南岸港口。” 令狐家族的水运覆盖点很广，据狄九仓估计，应该比他们家族的陆运覆盖点还要广。 这么一说，令狐家族的货船，她也很喜欢。 肯定建造很精密。 —— 与此同时，漫漫长夜里疾行的还不止卫辛的队伍。 几支打着锦商名号的商队，各自押着几十箱货物，分几路往东南方而去。 其中，唯一的一支水上队伍里，本该被烧成焦骨的金雾衣，正好生生的坐在船舱里，卧在美人膝上，提起酒壶往嘴里倒酒。 “恭贺殿下，终于摆脱了为质的生活！”令狐捷端起酒杯，放在金雾衣的酒壶边。 金雾衣提起酒壶往他杯里倒了杯酒，问着：“表兄如今倒是不唤我阿衣表妹了。” 她们二人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当初她被送来卫国为质，他小小年纪追到边境，在城墙上哭晕过去。 长大后，她往金国去了封密信，他带着家族的人就过来了。 此后他为她混迹在风月场里，抛下郡侯之尊，在卫国京师做了个倌馆掌柜。 但也不知何时，他对她的称呼慢慢从表妹变成了殿下。 金雾衣有些自嘲了笑了笑。 令狐捷也跟着笑了笑，开口答着：“殿下将来是要成为一国皇帝的人，岂能再叫表妹？” 来卫国多年，亲眼见她有过那么多男人，甚至孩子，他如何还能像小时候那样毫无顾忌的喊她表妹？ 往后等她登上皇位，为了平衡朝堂，后宫收进去的男人怕是更多。 “哈哈！” 金雾衣大笑着，提起酒壶灌了一口，什么都没说。 他不知她初到卫国的那些年活得有多艰难，一个为质的皇女，处处任人欺压羞辱。就连卫国京师里随便一个小官的女儿，都敢踩着她的胸口让她学狗爬。 第325章 她爬了，真的爬了。 打不过的时候，不低头还能如何，难道梗着脖子壮烈一死吗！ 后来她开始接近卫子玉，和卫子玉交好、和萧惊燕交好，跟在她们二人身后，处处为她们出谋划策，才在卫国京师里活出了个人样。 但这些还不够，她还要让那些羞辱过她的人跪在她脚下忏悔！ 所以再之后就有了锦衣阁，有了绝味斋，有了福来庄，有了奴隶场，有了雪月馆，有了后面一家又一家的产业。 她要继承本该属于她嫡长皇女的金国，她还要让卫国京师的权贵为曾经羞辱过她而颤抖悔恨！ 卫国权贵加注在她身上的所有痛苦，她一定加倍奉还！ 令狐捷轻抚着她的头发，笑容里带着难以遮掩的苦涩。 他们谁都不想走成今天这样，罢了，就这样吧。 金雾衣抬起一只手按住他的手，柔声说着：“若我成为一国皇帝，能成为皇君的人，只有表兄你。” 卫国那些男人和孩子她从未上心过，她的嫡女，她未来的继承人，只能由令狐捷来孕育。 他是她的未婚夫，从小就是。 令狐捷脸上的笑有些牵强，喝完杯子里的酒，开口应着：“那就祝你我二人相敬如宾，惟愿殿下提壶买醉时，能一直记得给臣子分上一杯。” 纵使没了幼时那般美好的依赖之情，他于她而言也不是旁的男人可以轻易替代的，这就足够了。 虽然没了那般干净的感情，但他还有令狐家族的荣耀要延续。 她若登上皇位，她身侧的皇君只能是他。 这就是令狐家族男子的使命。 “相敬如宾，哈哈！表兄，你要的原来只是和我互相敬重吗？” 金雾衣笑得很大声，她的笑声甚至盖过了她手里的酒壶摔在地上的声音。 离开卫国，结束她的为质生活，回到金国夺回本该属于她的皇位，夺回本该属于她的无上尊荣，她应该是很开心的。 但这一路走得太辛苦，辛苦到她都已经感受不到此刻该有的喜悦。 “表兄，我们做一回夫妻吧，做一回寻常夫妻，你小时候不是一直都想吗？” 金雾衣满身酒气，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起身将愣住的令狐捷打横抱起。 回到金国，变回嫡长皇女，许多事情又由不得她了。 她只有此刻，随船飘在这水面上时，才能真正做一回自己。 …… 第296章 毁于一旦（1） 胥州南岸海港不止渡船众多，渔船也不少。 不过渡船有专门停靠的港口，不会和渔船混着停靠在一起。 而且渡船为官造，渔船可以私下建造。 胥州南岸就有极少部分渔船是商户内部建造的，专用于商户捕捞水产，寻常时候不会和海港边这大批的船停在一起，而是停于商户承包的水域里。 这些商户名下的渔船和寻常百姓的渔船一样，除了出胥州水域时要接受胥州水师审查之外，其余时候大多是不受限制的。 —— 朝廷队伍日夜兼程的赶过来，终于在抵达南岸馆驿时，听到卫辛下令休整两日。 这一段时间的长途跋涉，差点没让她们累死在路上。 京卫军将士傍晚抵达馆驿之后就直接卸甲倒下，睡了个天昏地暗，夜间的巡查都是夷王府的府兵去安排的。 好在一夜无事，大家都落了个安心。 翌日清晨。 卫辛换了一身便装，拿着地图，慢慢悠悠的趟着步子。 前几日路过胥州首府时，胥州刺史给了她一份拓印的胥州水军布防图，还附赠了一封密函，让南岸郡守多多配合她办事。 “傅刺史的婆母倒是很主动，主子你都还没说，她就什么都安排好了。”云朗探着脑袋看了看卫辛手里的地图。 夷州刺史傅缙云，祖籍胥州。考取功名后被其父以死相逼，不得不放弃无权无势的竹马，转而求娶了胥州刺史的公子。 在这个动不动就诛连三族九族的时代，亲族的牵连尤为紧密，姻亲关系也极其牢固。 傅缙云在夷州办事，说白了就是在卫辛手下办事。为了傅缙云这个儿媳，胥州刺史多少也得对卫辛表示表示。 卫辛看完图纸，折起来收进袖子里。借着袖子的遮掩，再将图纸收进储物空间里。 “走吧，我们去找南岸郡守喝喝茶，别浪费了胥州刺史的一片好心。” 也让她再在这生面孔多的地方走一走，看看能不能刺激一下安静如鸡的皇权系统。 她这一路走了不少人多的地方，皇权系统始终安静着，支线任务确实是越来越难触发了。 或许是卫辛触发的太执着，弎零贰都看不下去了。 【报告宿主，宿主目前的权力阈值，已触碰让支线任务触发机制彻底关闭的阈值。】 换言之，卫辛可以不用指望支线任务拿积分了，支线任务以后都不会再触发。 以后她只有主线任务。 ——所以系统不送分了？ ——我要靠着一年半载才艰难触发一次的主线任务，去攒8888积分？ 监测到卫辛身体里轻微上升的血液流速，弎零贰吓得泛起一阵电流音。 这是宿主要开始辱骂系统的前兆啊！ 【宿主请冷静！】 【随着宿主权力阈值提高，宿主对小世界运行进程的影响也会越来越大。虽然支线任务的触发频率会降低至不再触发，但主线任务的触发频率会适时增高！】 系统升级需要的积分越来越多，根据程序设定，怎么都不会让宿主越赚越少的。 弎零贰刚说完，明显监测到卫辛的血液流速降回去了。 ——好的。 ——谢谢解释。 ——我热情正直的系统管理者。 【不客气的！】 【我心术不正的新手宿主！】 今日份宿主与管理者的虚伪交流到此为止，卫辛也不再执着于在街上触发支线任务了。 “主子，我们为什么不坐马车去郡守府？”云朗憨直的提出她的疑惑。 辛肆也瞄了卫辛一眼。 他观察了一路，据他猜测，卫辛应该是上街吸妖气的。 不然她上街什么都不干，既不和百姓唠嗑、也不招摇撞骗，就在路上漫无目的来回游荡，这也说不通。 听着云朗这质朴的询问，卫辛显然被噎得迟疑了一下。 随后，她开口答着：“饭后走一走，办事更持久。” 云朗更疑惑了，又挠挠后脑勺，“办事不是越快越好吗？” 卫辛：“……” 辛肆：“……” 听着云朗这么干净的问题，卫辛短暂的反思了一下，狠狠唾弃了一下她那肮脏的思想，还有她每晚那肮脏的行为。 反思结束，卫辛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快慢都不重要，事情办好了就行。” 云朗仔细听着，认真的点了点头。 “不说这个了，走吧，去和南岸郡守喝杯茶聊一聊，顺道商量商量她能为我们调动多少水军。”卫辛闲庭漫步般往前走着。 听卫辛说起调兵，辛肆终于开了次口。 第326章 “主子，你把京卫军分了两千人去保护喻祀衾，现在我们就靠着五百府兵和这剩下的三千京卫军，能行吗？”辛肆对他们目前的兵力感到有些担忧。 卫辛迈步的频率丝毫不变，慢悠悠答着：“谁说我只带了五百府兵过来？” 辛肆疑惑的看向她，但并没有再继续往下追问。 有些问题得回去关上门之后才能继续问。 云朗跟在旁边，使劲挠着她的后脑勺，脑子里还在思考上一个办事快和慢的问题。 —— 与此同时，距离南岸港口百里之遥的海岛上，众多水寇将停船靠岸的一群渔妇死死围住。 “干什么的，老娘的地盘你们也敢闯？嫌命长是吧！” 为首的水寇抬起手，挥了挥手里的单刃斧，走向水寇包围圈里那些缩在一起的渔妇。 她那把斧头的手柄上还有干涸的血迹，在手柄和斧头相接的地方，那儿的血迹已经是乌黑色的了。 看到这么杀气腾腾的水寇，那群渔妇显然缩得更紧了。 胆大些的渔妇站出来，连忙摆手说着：“不敢、不敢闯，这位头儿姐，我们就是些打鱼的，不小心失了方向，头儿您别和我们一般见识。” 为首的那名水寇显然不信。 “失了方向能划这么远，还刚好划到岛上来？格老娘的！觉得老娘好骗是吧！” 那水寇说着，直接扬起手斧朝那渔妇劈了下去。 渔妇脸上那畏惧讨好的表情瞬间消失，抬手甩出袖子里藏着的短刀。 “锵——！” 刀兵碰撞的铿锵声响起，刚才还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的那群渔妇，此刻直接掏出了身上的兵器。 为首的渔妇厉声下令—— “姐妹们！杀！” …… 第297章 毁于一旦（2） 胥州南岸有许多拥有私造渔船或者货船的商户，这些商户大多有一片自己承包的水域，不和普通渔民一起下海掺和。 傍晚时分，南岸渡口众多渔船归港。 夕阳沉入海平线以下，橘红色的光铺满海面，泛起暖融融的波光。 远处时不时有鱼跃出水面，追逐着夕阳回家的脚步。 渔船归港，劳累一天的渔民也下了船，边收网具边和相熟的人打着招呼，互相询问今天的收获，然后一起提着桶回家。 这样平淡的暮色，倒也格外抚慰人心。 卫辛站在不远处的阁楼上，安静看着这人间烟火，市井百态。 “传令下去，作战圈尽量缩小至五港之内。今日水战给渔民造成的损失，令南岸郡守上报朝廷，请户部拨款赔偿。” “是！”宵衣立刻应下。 卫辛收回视线，转身看了她们一眼，继续问着：“江平川那边准备好了吗？” 宵衣想了想，答着：“应该已经借到船了吧。” 夷王府之人留给世人的印象全是青面獠牙的面具人，其实还有另一个好处，那就是面具一摘谁也认不出她们来。 戴上面具，她们是卫辛手下的索命厉鬼。 摘了面具，她们丢到人堆里都不一定能冒个头。 哦，长得俊的那几个除外。 …… 水中映月，海岸的夜色撩人心弦。 点点繁星挂在空中闪烁，宽阔的水面上铺洒着一层银白月光，格外耀眼。 几艘船陆续停泊在私人港口，那些船旁边是几艘更大的船，似是货船又有些不像，尤其是船身许多地方还包了铁皮。 “动作轻点，快把货转到大船上。”管事的在旁边指挥着工人干活。 那些工人就着四周火把的光，勉强看清脚下的路，从刚靠岸的船里面抬出一箱箱货物，再往那些更大的船上搬。 她们装卸过的货物不少，但这样深夜装卸货物倒是从未有过。 以前从没遇见过这么急的。 “都当心着点！里面都是上好的锦缎，这可是要往富贵人家那边销的。” 管事的在旁边亲自监看，时不时就给工人来上一嗓子。 待看到朝这边走来的令狐捷两人时，那管事连忙谄笑着迎了上去。 “东家，您和殿下请上船歇着吧，这些事情小的看着就是。” 令狐捷虽是男子，但他是令狐家族的嫡公子，是金国正儿八经册封的郡侯。哪怕他抛头露面在外经商，寻常女人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听到管事的话，令狐捷微微颔首，挽着金雾衣的胳膊，迈步走上了那些包铁皮的大船。 金雾衣上船时敲了敲扶手，笑道：“你这货船可比水师战船还要牢靠。” 令狐捷也跟着检查了一下货船，开口应着：“水上风浪大，不牢靠些如何护得住那些真金白银？” “那倒也是。” 金雾衣侧目看向他，帮他拢了拢披风，问着：“夜里有些凉，可还受得住？” 令狐捷点了点头，低声回着：“还好，没那么冷。等离开卫国水域就好了，后面也不用再这么赶路。” 他们前些日子离开卫国京师时，虽然放了一具和她身形差不多的尸体在她房里，但卫霖那边估计是难以骗过去的。 再等到后面，福来庄周转不开，他们名下的大批商户关门，卫国户部的官员肯定就能查出许多事情来。 不过到那时，他们应该也已经回到金国了。 卫国再怎么崩盘都是卫国的事，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钱粮武器到手，卫国又在闹财政危机，想必卫霖短时间内也没法把他们怎么样。 不管她卫霖是想东征还是想西讨，没钱缺粮还想开战？也就想想吧。 “对了，我听下面的人说卫辛此刻就在南岸港口，她会不会已经有所察觉？”令狐捷继续开口问着。 金雾衣冷笑一声，开口答着：“卫辛此人，若非有所察觉，她又怎会出现在这儿？” 以她们在卫国京师打交道的那些次来看，卫辛此人，不管干什么事都有个目的，否则她根本不稀得浪费时间。 若不是查出了她们的运货轨迹，她不信卫辛会有闲情绕路到这南岸港口来逗留。 只是她真的没想到，令狐家族的水路，饶是在金国里，所知者都寥寥无几，不少令狐家族的庶出子女都不知道。她以为走令狐家族的水路万无一失，卫辛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还能继续动吗？”令狐捷心中担忧。 金雾衣直接下决定，说着：“我们停留越久，被她发现的可能就越大。今晚直接动身，卫辛那边我已经派人去处理了。” 令狐捷点了点头，“那好，胥州水师我已经让人打点过了，晚间防守不严，应该简单查过就会放行。等我们出了卫国水境，就会有家族的人过来接应。” “防守不严最好，要是防守的严，我们只能硬闯了。”金雾衣的决心无可动摇。 只要将钱粮兵器带回金国，她就是当之无愧的金国新皇！任卫霖再怎么想杀了她，没钱没粮卫国内乱，卫霖也不得不先咽下这口气。 哪怕杀了卫辛，今晚她也一定要出这卫国边境！ 至于卫霖，她已经在京师留了份厚礼，希望到时候卫国皇室那些野心勃勃的皇女会喜欢。 第327章 —— 后半夜的海面上格外宁静，宁静到一点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都听得格外清晰。 南岸城墙的角楼上燃着数不清的烛火，指引船只航行的方向。 城墙相对的地方建着多座烽火台，台上设置了瞭望哨。守在出海口值夜的将士像一尊尊雕塑，站在各自的位置上。 夜间出入境的船只极少，哨兵也不免有些困倦，需要监督的兵长时不时吼上一嗓子才能清醒。 不过最近这一两晚却是不同的。 因为近两日，出海口这边增设了不少弓箭兵，值守的哨兵也能感受到风雨欲来的危机感。 “点火线，让前面的船只靠边接受检查！” 兵长一声令下，值守哨兵连忙拉起火油绳，吹燃火折子，点燃那些火油绳。 火油绳横在海面上烧得通红，那队出境船只的航行速度慢慢降了下去。 船只先后停靠在烽火台边的木栈港边，放下船跳板。 货船上，管事的人脸上扬起谄媚的笑，麻溜的走了下来，走下跳板，弯着腰靠近兵长。 “兵姐儿，我们是福安锦庄的，有批锦缎得赶紧给外边的商户送去。” 管事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鼓囊囊的荷包，递给那兵长。 那兵长接过荷包掂了掂重量。 “不瞒兵姐说，我们东家和你们伏波将军甚是交好，伏波将军家里夫郎儿子穿的都是我们锦庄的绸缎哩！”管事继续说着。 兵长看向她，一边掂着手里的荷包，一边说着：“就算是将军在此，按照规矩，这货也是要查的。” “是是是！这个我们都知道，不查的话兵姐你也不好交差。但是我们这批货比较精贵，是往上面销的，还请兵姐让手下人高抬贵手，动作稍微轻些。” 管事这话说得十分谦卑，脸上的谄笑能夹死蚊子。 那兵长抬起手，随手往旁边一指，点了那边的四名值守小兵，吩咐着：“你们几个，上去这艘检查！” 说完，她又转了方向，指了指另一边的一队小兵。 “你们那边的，去后面的货船检查！” 第298章 毁于一旦（3） 被兵长派去检查的小兵先后上船，在船上那些仆人的指引下，去挨箱挨箱的检查货物。 “这舱里放的是什么，打开瞧瞧！” 船上的仆人连忙上前开箱，边开边说着：“都是些锦缎，和前边那些是一样的料子。” 箱里表面一层整整齐齐放着几匹锦缎，那小兵正欲伸手挪开布匹检查下面，旁边的仆人急忙阻拦。 “兵姐儿！这缎子精贵，要是扯下了一点丝线，小的们这些看管货物的人就没命了啊！” 被阻拦的小兵一把拍开了那仆人的手，不耐道：“剪剪裁裁缝缝补补都行，这料子再精贵还不是穿身上的？” 旁边其余三名小兵也看得有些不耐烦。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你这料子是有多精贵，我们检查一下还能碰坏了不成？要真一碰就坏，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你们这料子太差，到底能不能销得出去！” 当她们想上来检查吗？ 大晚上的，站在海边吹咸风已经够累了，谁还愿意跑上这船一箱箱的打开货物看？ “诶！这料子真碰不得！”仆人说着，直接上去握住了那小兵的手腕。 那小兵顿时更不耐烦，斥着：“干什么呢！” 其余三名小兵见状也一起围了过去，丝毫不知身后有人正在朝着她们靠近。 “你们这么心虚，该不会有什么——” “嗤！” 刀锋刺进血肉的声音响起。 刚才说话的那小兵睁圆了眼睛，费力的扭过头向后看。还没看清身后的人是谁，她就直直栽倒在地。 其余三名小兵这时候刚回过神来，正要大声朝外面呼救，但声音来不及从喉咙里发出来，人就已经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刚才点头哈腰的仆人换上了一副轻蔑的神色，朝动手的那几名死士说着：“你们四个，换上她们的盔甲。” 不需要她们四个瞒兵长多久，只需要让她们下船后简单说一句没有异样，让船开出这个海口就行。 四名死士眼神冰冷，应着：“是！” —— 其余船上，类似的搜查还在继续。 类似的杀人也在继续。 不过有些不同的是，其余船上倒在地上的不是士兵，而是那些死士。 “动作快点，扒了她们的衣服换上。” 那些士兵动作娴熟的扒下死士身上的仆人衣服，直接在货舱里面换了起来。 “别说，箱子里面真的是好东西啊。我刚刚摸了一把，那个做工简直没得说。”其中一人边换衣服边低声说着。 其余几人白她一眼，“就你会摸，跟个土匪似的。” 那人绑着袖口的护腕，奸笑道：“不土匪一点，咱都对不起主子的教导。” “别说废话了，快点给她们换上盔甲。” “知道了头儿。” —— 船外，木栈港上。 兵长已经等得有些焦躁不安了，朝旁边管事的人问着：“你们到底运了多少货物，能查这么久？” 管事的心里也悬着，连忙道：“兵姐，我们这一年半载的才运趟货，肯定是运得有点多的，有劳兵姐再多等等。” 话音刚落，主船上走下来四名士兵。 夜色太昏暗，烽火台上的瞭望兵又站得太高，并没有发觉什么不对。 兵长见她们四人下船，开口问了句：“检查完了吗？” 那四人低下头，脖颈向后缩了缩，抱拳答着：“查完了，没有异样！” 这声音，与刚才上船的那四名小兵十分接近。 兵长皱了皱眉，似乎对这个结果有些疑惑。 管事的看了那四人一眼，试探性的开口问着：“兵姐，你看这查也查过了，是不是能？” 兵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反问着：“急什么，不是还有那么多人没出来吗？” 正说着那么多人没出来，后面船上直接抛下来几具穿着士兵盔甲的尸体。 那些尸体一股脑的砸在木栈港上，管事的心都跟着在颤抖。 怎么回事？ 后面那些蠢货怎么办事的！ 兵长回过神来，立刻大喝一声：“戒严！” 四周士兵全部围了过来，扣押下那名管事。 那四名死士混在士兵群里不知如何反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等等！她们不是！她们是假的！”相熟的士兵大声喊着。 那四名死士见身份暴露，还不等值守海口的士兵反应过来，她们就先下手为强杀了起来。 烽火台上的瞭望哨直接点火。 一处烽火台火起，紧接着，其余烽火台相继亮起火光。 点连成线，南岸蜿蜒的火光直接点亮了这片海面。 兵长立刻跑上烽火台，大喝一声：“弓箭手准备！” 主船上，金雾衣坐在二楼，看着下面混乱的场景，咬紧牙扣下了窗户上的铁皮隔板，直接下令—— “闯过去！” “是！” 第328章 船上的仆从先后扣上挡板，吩咐下面开船硬闯。 主船一动，后面的船立刻跟着主船一起动，完全没把南岸水师当回事。 “放箭！”兵长直接抬手下令。 细密如雨的箭矢射向那些船，箭头穿得透木板，却没能穿透后面的铁皮挡板。 令狐家族的船队继续前行，船上被箭矢射杀的那些船妇很快就有仆人再顶上，暂时对船队的行进速度没有造成太大影响。 眼见船队要闯过这一个把守点，烽火台上的瞭望哨兵立刻扇大了烽火台的火焰，拿起旁边的鼓槌大力敲击战鼓。 古来战士，闻鼓声而进！ 不进者，斩！ 其余烽火台上的火焰先后烧猛，仿佛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她们弯弓拉弦的声音。 远处木栈港口驶出几艘战船，船上鼓声响彻云霄。 “杀——！！” 金雾衣坐在船舱二楼，抬起手狠狠捶在窗边的铁皮隔板上。 “传令后面的船，把混上去的那些人全部处理了！” 卫辛！ 刚才她只当是场正常的海关检查，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杀了那些士兵之后没能瞒过去，导致她们暴露，要和卫国水师硬碰硬，硬闯出卫国海关。 她真是没想到，卫辛办事够阴的，直接往她们后面的船上放了几只滑虫！ 旁边的令狐捷开口应着：“放心，已经派人去办了。她们那边也就几个人，我们后面每艘船上都有不少死士，她们翻不起什么浪。” 金雾衣点了点头，继续下令：“前面那些守军不用管，直接闯过去！” 今天她一定要出这卫国水境！ —— 主船上，传令的人拿上显眼的白色令旗，站在船尾抬起手挥舞旗帜。 后面那些船上，坐在船头的掌舵人看到命令，立刻朝旁边的随从转达，让随从下去传令。 那随从匆忙跑了下去，正路过一个拐角时，一道黑影出现在她身后，手起刀落。 黑衣人捂紧那随从的嘴，待人完全没了动静之后，将人轻轻拖到角落的箱子里，再找来抹布擦干净地上的血迹，把抹布也丢进箱子里一起关好。 处理完这些，她代替那随从走到船尾。 船尾看守令旗的两人立刻给她让路。 黑衣人拿起雪白令旗，令旗在她指尖翻飞，划出一道道残影。 后面那些船上，船头掌舵的人满脑子困惑。 “这是什么命令？” 这掌舵人跟着令狐家族办了二十多年的事了，还从来没见过这个指令。 难道是天色太暗了，她没看清？ 掌舵人旁边的两名随从也满是疑惑，摇了摇头。 以往的令旗她们多少能看懂一二，这个她们完全看不懂啊。 “返令，让前面传令的人再传一次。”掌舵人吩咐着。 “是！”两名随从立刻拿起船头的令旗开始挥舞。 而她们不知道的是，船舱二楼，有一名黑衣人拿着两张撕碎的白缎子，抬起双手交叉挥动了一下。 随后那黑衣人就下了楼，混在满船的黑衣死士里，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径直走向船尾，一副‘我有上面的任务谁都别挡路’的架势。 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 船尾看守令旗的两人也立刻给她让路。 等她向后面的船传完令之后，看守令旗的那两人才上前，收回她手里的令旗。 “头儿，我们接下来？”收旗的人低声问着。 “原计划行事。” 第299章 毁于一旦（4） 出海口的最后一道关卡，海岸守军严阵以待。 正当她们架起神机箭，将铁矢装入筒中，准备对金雾衣的船队进行射击的时候，海口外面又有一支船队向这边靠近。 “将军！有船靠近！” 守关将军低骂一声，大声下令—— “东五组，继续射击！” “西五组，转向御敌！” 守关将军的命令刚下，烽火台上的瞭望哨兵立刻拿起两根火把开始挥舞。 下方海面上，东面五艘战船上的士兵点燃箭头，扣动箭筒继续射击。西面五艘战船上的士兵看到指令后立刻调整方向，转向境外试图靠近的船只。 “将军！外面的船还在靠近！”瞭望哨继续汇报。 猛地一下腹背受敌，那守关将军只能先命令着：“射住对方船头，燃火油线警示不得再靠近！西五组准备，对方船头过线时立即射击！” —— 另一边，被猛烈射击的运输船队里，令狐捷已经带着金雾衣离开了二楼，躲在一楼一间全铁皮隔挡的房间里。 感受着船上的晃动，令狐捷怒道：“卫辛真是下了血本了，看来这些士兵都是有备而来，这一趟不知会损失多少人！” 神机箭的威力不是普通弓箭可以相较的，它的铁矢可以穿透厚约两尺的城墙。 就拿普通的楼船来说，一支铁矢就能成功破开船舱前后两层木板，直接刺穿整条船。 如果不是令狐家族的船多处钉上了铁皮加固，恐怕这些船此刻早就被射成了筛子，他们也成了水中鱼虾了。 金雾衣冷笑道：“当初还真是小瞧了卫辛，演草包能演成那样的，她还真是第一个。” 当初就连她都被卫辛骗了过去，还是卫辛及笄成年、出宫建府之后，跑到奴隶场大批购买仆人，她才察觉到不对劲。 前面十几年，卫辛装得可真是像啊。 “演了十几年，真是难为她了。等卫辛再图谋几年，将来恐怕比她母亲卫霖的野心还要大。”令狐捷接着话。 他坚信，若非前面那十几年都是伪装，卫辛仅凭着她出宫后这三年时间，如何斗得过他们这近十年的谋划！ “不说她了，反正我派了不少人去，她此刻应该也不好过。等我们出了这卫国海域，她的手伸得再长也够不着我们。”金雾衣开口宽慰着。 令狐捷点了点头，说着：“很快就能离开了，家族的人应该就在外接应。” 金雾衣握住他的手，继续安慰：“没事，等我们回去，我再带你去吃陈记的龙井酥。” 令狐捷脸上稍微有了些笑意，点头应着：“好。” 正此时，有仆人来报：“少东家，外面烟雾缭绕的看不清楚，好像是东家派来接应的人正在和卫国水师对战。” “母亲派来接应的人已经到了？”令狐捷面露喜色。 金雾衣脸上的笑意也真切了许多，吩咐着：“加速前行，撞开卫国战船！” “是！” —— 与此同时，令狐家族派来接应的那些船上，满船水兵正在专心吸引卫国水师的兵力。 后来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有人偷袭”，船上本就混乱的场景顿时更混乱了，所有人推搡着试图找出偷袭之人。 在她们的船后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几艘快船。那些快船体型小，遮掩在夜色里根本就看不清。 而且那些船上现在已经没了人。 在这种混乱的时候，船上多了几个人、少了几个人、又或者换了几个人，其实根本没人发现得了。 第329章 混乱的时候，混进来的人更多。 “快看！郡侯和殿下出来了！” 船头，有个眼尖的人看到金雾衣的船队闯出包围圈之后，立刻放声欢呼，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船上管事的人也来不及多耽搁，先下令朝金雾衣她们的船队扔出套索。 金雾衣她们那边的船妇拿出舱内的长钩，将水面上漂浮的套索勾了过来，套在她们船身两侧的大铁环上。 她们的船妇和卫国水师僵持到后半夜，早就已经疲累了，船速怎么也快不起来。 有接应的人在前面拉着，这速度自然也能快点。 正在此时，又有几艘大船穿过凌晨白茫茫的海雾，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不好！有水匪劫道！” 什么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就是。 前有水匪后有追兵，不管是前面令狐捷的船队、还是后面来接应的令狐家族船队，经历过和卫国水师的一场酣战，多少都有些乏力了。 令狐家族来接应的人还算好，尤其是令狐捷带的那些人，经过了后半夜紧张对战，此刻能冲出包围线都是铆足了劲才冲出来的。 这时候再不走，恐怕脱不开身。 “来啊！上啊姐妹们！把这单拿下来，咱们接下来几年都不愁吃喝了啊！” 金国的人累了，卫国水师也累了，但水匪的兴致正高。 听这声吼的，恨不得方圆几里的鱼都能听见。 水匪气焰嚣张得让人牙痒痒，偏偏此刻令狐家族的人还动她们不得，只能利诱言和为上策。 “对面的壮士！你们现在若是让我们过去，我们必有千两黄金作为答谢！” 令狐家族的管事自认为千两黄金已经是个不小的数目了，够寻常人家吃几辈子。 但那管事的话音刚落，对面的匪头子立马回着：“千两黄金就想打发老娘全岛上下？你们她娘的逗我们玩呢！姐妹们，抄家伙干她们！” 管事见势不妙，连忙道：“不不不！万两、是万两黄金！壮士们行个方便吧！” “万两黄金都送得起？” 贼船上，为首的水匪头子摸了摸下巴，奸笑道：“好家伙！老娘今天就抢了你们，你们这船上肯定不止万两黄金！” 匪头子的气焰极其嚣张。 拖延了这几句话的时间，金雾衣她们船队后面的卫国水师也拉近了距离，一点点追上来了。 后面令狐捷的人在催促，前面令狐家族的管事只能下令：“放箭！撞开她们！” 疲时而战，最是不智。 但此刻退无可退的处境，也实在没有给她们选择的机会。 “姐妹们！杀过去！” 对面贼船上的匪头子拔刀下令。 水匪的船直冲着令狐家族的船开过去，狠狠撞在了一起。 匪船上的跳板降下，搭在令狐家族的船上，大批水匪顺着跳板冲了过去。 还有几艘水匪的大船，直冲着后面令狐捷的船开过去。 就在这时，在这三方胶着混战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令狐家族那些船之间的套索断开了。 令狐家族前来接应的那些船突然后撤，直直撞上了后面令狐捷的船。 “那些艄婆呢！怎么开的船！” 管事心中焦躁不安，斥骂几句之后又立刻吩咐随从：“你们快去看看！” “是！”随从一路小跑着退下。 之后过了许久都没再回来。 后舱的门一直紧闭着，船上所有人都忙着交战，根本没人注意到门下流出的血水。 直到过了许久，有一名跳到匪船上的令狐家族护卫回过头，随便扫了一眼自家的船。 起初她并未发觉什么异样，视线粗略的从后舱窗户上扫过。 扫过之后，她脑中像是回忆起刚才那一眼似的，又动作僵硬的扭头看了回去。 只一眼，瞳孔骤缩。 “不好！管事不好了！后舱的艄婆都死了！” 艄婆都死了，那开船的那些人是谁！ 第300章 毁于一旦（5） “前面的人到底怎么回事！” 被自家前来接应的船撞了个头晕眼花，令狐捷此刻再好的心态都沉不住了。 金雾衣扶着手边的栏杆，沉思片刻后，立刻下令：“向东转向！前面的船已经被人控制了，别再管了！” 听金雾衣这么轻易地就决定要抛弃那些为令狐家族办事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人，令狐捷有些不敢置信。 “她们都是母亲身边的老人！” 那里面，甚至有些还是他从小就喊姑姨的人！ 她们是为了来接应他们才遇险的啊！ “我知道，但是表兄你听我的好吗？”金雾衣按着令狐捷的肩膀，保持耐心，“她们现在已经救不回来了，你难道要让她们这趟白白的送死吗？” “我——”令狐捷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最后，他看了看船上剩余的这些人，嗓音干涩的说了句：“你看着安排吧。” 他知道她说的对，但他可能永远也做不到像她这样果决。 金雾衣拢紧他的披风，开口说着：“你先进去，剩下的一切交给我去办，你保护好自己就好，可以吗？” 令狐捷点了点头，有些失神的走了回去，进了船舱里最安全的那间房。 金雾衣则是带着暗卫去了后舱，亲自指引整艘船的行驶方向。 —— 后面的船瞧见前面主船转向，正欲跟上时，令狐家族前来接应的船直接朝着她们撞了过来。 那些匪船也紧随其后，靠近她们的船身，直接隔断她们和前面引路的主船，堵住她们的去路，将她们包围在里面。 后方，卫国水师还在穷追不舍。 被堵截在内的那些货船已经完全失了方向，在包围圈里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另一边。 金雾衣命人将主船驶离这片作战海域之后，外面的暗卫才匆匆来报：“启禀主子，后面的人没有跟上！” 后面的船本来该看主船的指令行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后面的船动作那么慢，完全没有跟上。 “什么？！”金雾衣的语气到现在才终于急促起来了。 于她而言，令狐家族前来接应的那些人，论价值，远不如后面船上的那些货物。 “启禀主子，她们没有跟上，现在出口已经完全被水匪的船堵死了。”那暗卫继续禀报着。 金雾衣握起拳头砸在墙上，吩咐着：“船向后行，撞回去！给她们撞开一条出路！” “是！” 对于金雾衣的命令，向来没人敢质疑什么。 主船直接倒行撞了回去，但就在金雾衣的主船冒险折回去之后，后面那些船依旧毫无动静。 没有任何一艘船有要跟上的架势。 相反的，那些船甚至试图把金雾衣的主船也包围在里面。 金雾衣见势不对，立刻下令：“原路返回去！快点！” 她的船队！ 她的船！她的下属！她的货物！ 全都被控制了！ 这个卫辛！ “殿下，那后面那些船，还要等她们追上来吗？”有艄婆开口问着，不敢私自加速开船。 第330章 “……不用等了。” 金雾衣仿佛被这四个字抽干了力气。 近十年的谋划，在卫国二十年的忍辱负重，所得的一切都毁于一旦。 短暂的失魂后，金雾衣眼底的狠色愈发浓烈，朝船上死士下令：“备箭，燃火，毁了我们那些货物！” 那些船全部胶着在一起，谁的人都别想跑！ 现在一把火烧过去，哪怕玉石俱焚，也好过让卫辛坐收渔翁之利！ 金雾衣命令刚下，她们船上就传来了不少人的惊呼—— “着火了！” “哪儿来的水匪！快跳下水！着火了！” “有水匪放箭，戒备！” 主船逃离包围圈之后，处境似乎也没有好多少。 金雾衣这边的人还没来得及放箭烧掉后面运货的那些船，她们自己的船就已经成了一个火炉子。 船上的温度急剧上升，乱得令狐捷都跑了出来。 “快走！这船要烧毁了！”令狐捷匆忙跑过来找到了金雾衣，拉起金雾衣的手腕准备往外跑。 但金雾衣的脚就像是被钉在了木板上一样，任他怎么拉都没有拉动。 令狐捷有些焦急，催促着：“快点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个局面已经控制不住了，再不走还能如何！ “哈哈——哈哈哈哈！” 金雾衣仰头笑着。 她知道她的船为什么没被人控制了，也知道她为什么能轻松出了水匪的包围圈了，因为卫辛从始至终都没打算要她这艘船上的货物。 卫辛要的是她船毁人亡！ 让她这艘船闯出来，就是为了方便现在火攻时不会波及其余船只。 “让满船的东西给我陪葬，大方！大方啊！” 金雾衣笑着笑着猛然停下，紧接着一口血喷出。 “殿下！” 令狐捷下意识的上去扶住她，有些费力的抱住她下滑的身子，朝旁边的暗卫和死士吩咐着：“从左侧舱放出备用的探路快船，快去！” “郡侯，快船太小，如何敌得过对方的匪船？”金雾衣的暗卫开口提醒。 令狐捷吩咐着：“快去啊！快船小，此时凌晨，海上雾重，我们紧贴着对方的船走，对方的匪船若是太高太大，可能看不到我们。” 这是他们最后的一线生机了。 …… 清晨，海边纯净的阳光落在大街小巷。 云朗打着绷带，提着桶在院子里洗洗刷刷，刷干净地砖缝隙里的血迹。 “宵衣的伤怎么样了？”卫辛坐在树下喝着茶。 云朗继续刷着砖，头也不抬的回着：“已经叫随行的医官来看过了，医官说倒是没伤着五脏六腑，但是刀伤有些多，还有两处刀口较深，恐怕得先静养半个月。” 卫辛继续问着：“你呢？” 云朗立刻答着：“属下没事，都是些皮肉伤，过几日就结痂了。” 卫辛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吩咐着：“我让江平川过来接你们，顺路把你们送回京师去，接下来你和宵衣就跟着江平川休养一段时间。” 狡兔有三窟，她向来习惯给自己多凿几个窟出来，有备无患。 昨晚住在馆驿的不是她，住在郡守府的也不是她。 她就在城中老街里盘下了一间小院，在这儿休息了一天。 但金雾衣昨晚倒是挣扎得很猛。 她在城里设下了那么多幌子，全被金雾衣派来刺杀的人拆了个干净。那些刺客还在短短两三个时辰就闯破了宵衣的防守，找到了这里。 不容易啊。 “但是我和宵衣都走了，主子你怎么办？”云朗干完活，放下水桶和刷子。 她的问题刚问完，辛肆端着几盘饺子走了出来。 毫发无伤的辛肆，安静的扫了云朗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问：你瞧不起我是吗？ 第301章 上些心吧（1） 卫辛带领的朝廷队伍就在胥州南岸停留了三天，三天后就动身走了。 饶是经历过一场海战，也并没有拉慢卫辛的脚步。 南安郡守和众多水师将军一路送卫辛离开，送的时候还不忘保证着：“请殿下放心，下官一定清剿那群水匪，截回金国细作货船上的钱粮！” 卫国水师和金国细作打了场水战，倒让水匪捡了便宜。 那群水匪连朝廷的东西都敢动，当真是不知死活！ “那就好，郡守多费些心吧。本王返程时再往这边走一趟，希望那时候郡守已经将钱粮截回了。” 卫辛说着，施施然的踩着车凳上了马车。 辛肆紧随其后。 南岸郡守站在车窗边，连连保证着：“谢殿下肯宽容下官些时日，待殿下返程时，下官一定将钱粮清点好奉上。” 卫辛坐在车厢里，朝她点了点头。 南岸郡守见状，试探性的开口询问：“那殿下您瞧，陛下那边若是问起？” “郡守放心，本王不是话多的人。母皇政务繁忙，只要钱粮能够追回，这中间的过程再如何波折都不必报上去，免得扰了母皇的清静。” 卫辛的意思也就是说，只要钱粮追回来了，南岸水师这一次的水战失利，她回京述职时会略过。 得到了卫辛的明确保证，南岸郡守和那些将军脸上的笑容顿时真实多了。 “下官谢过殿下体谅。” “末将等谢过殿下。” 卫辛笑了笑，朝她们说着：“别送了，都回去忙吧，希望本王返程时你们已经把事办好了。” 那郡守连连应着：“是、是，下官一定将功折罪，殿下一路保重。” 卫辛朝她们微微颔首。 辛肆见她们聊完了，上前放下车窗后的帘子。 车厢外，驾车的府兵扬起缰绳。 “驾——” 马车上的铜铃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响声，和马蹄踏步的踢哒声交杂在一起，继续往肃州方向行进。 “下官恭送殿下！” “末将恭送殿下！” 队伍后方传来南岸郡守和众多将军的恭送声。 直到卫辛带领的京卫军队伍走远了，她们才起身离开，赶紧回去商量如何清剿水匪。 …… 两日后。 距离南岸港口百里之遥的海岛上，因为这两天吃了一顿肥餐，岛上的水匪已经有些日子没提着斧头出去干活了。 “不是我说，这新来的大当家真是厉害啊，一来就带着咱们干了票大的！” “也不知道这大当家原先是在哪里混的大人物，也是够惨的，落难后带着手下流落到这里。” “听听你说的！咱们这岛上的日子逍遥快活，劫一票大的就能吃上半年，说不定还能顺道掳几个俊俏小公子，有什么不好的！” “这次这一票可不止吃上半年啊，这能吃好几年了！” 众人正为这喝酒吃肉的日子大肆感叹着，旁边有些水匪不乐意了，气汹汹的把酒碗往桌上一扔。 “好好好！一群外来人有什么好的！你们可别忘了，她可是刚来就杀了咱们三个当家的，逼着咱们给她办事！” 有了第一个人发泄不满，随后各种各样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第331章 “是啊！咱们截回来的那些船上有那么多东西，她就全派她的人日夜看守着，只给咱们这么点钱粮打发咱们！” “就这些，她还说是船上的全部钱粮了，她蒙谁呢！船上那么多东西，指不定还有多值钱的，都给她一个人吞了！” 说得气势汹汹，其实说到底，还是利益分配不到位。 俗归俗，但就是这几两钱的分配，总是能成功左右大多数人的态度。 “我有句话，不知道姐妹们愿不愿意听。” 酒桌上有一人压低声音说着，起身放下了手里的酒碗。 其余人跟着她起身，伸长脖子屏息听她讲。 “这些东西是我们岛上姐妹拼了命换来的，卫国都出动了朝廷水师，可见船上的东西分量不小，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那帮外人。” 那人说完，其余人连连点头：“说得是啊。” 见众人都在附和，那人继续说着：“朝廷说不定还要派人来找那些东西，我看这岛上也待不得了，不如我们等到今天晚上……” 那人说着说着压低了声音，把手横在脖子上，轻轻比划一下。 旁边有个贼眉鼠眼的人眼前一亮，笑眯眯的接着话：“抢了那些东西，占了那些好船，咱们换个地方去快活。” —— 是夜，点点繁星挂在天上闪烁。 竹屋外的刀剑声响过一阵就没了下文，屋里的人慢慢合上眼，继续睡觉。 屋外的几人一边收拾残局一边小声聊着。 “想背后捅我们刀子，这几个菜鸡还差点火候。” “小六，你怎么学江教员说话？” “习惯了，听多了就学着了呗。话说起来，江教员犯嘀咕的时候老喜欢把菜鸡挂嘴边，她到底说谁菜鸡呢？” “谁知道呢，应该是堂教员吧。” 几人嘴上嘀咕着，手上动作也半点不慢，很快就把屋外清理干净了。 残留的血腥味，让暗处躲着的那些人立刻作鸟兽散。 要什么钱？先保命吧！ 竹屋四周安静下去，屋里的人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 停在岛边的铁皮大楼船一夜之间全部消失。 这诡异的情况，让岛上的水匪慌了神。 “娘的！那些船上的好货肯定不少，那些人先带着货跑了，把咱们留在这里应付朝廷的人！”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简直咬碎了一口黄牙。 其余人慌乱不已，问着：“那现在怎么办啊？” 她们手上沾染的人命都不少，万一被朝廷的人捉住那还得了！ 那人唾了一口，没好气的说着：“还能怎么办！快点！都回去收拾收拾，我们赶紧走！” —— 与此同时，她们的大当家，已经坐着船往西北方向去了。 “咋样，江大当家，当水匪这些日子过得快活不？” 云朗一屁股坐在水匪大当家江平川的对面，自己提起茶壶倒了杯茶，咕噜咕噜就灌完了。 江平川看了看她，眼角没忍住抽了抽。 “斯文点。”江大当家开口提醒着。 “穷讲究！”云朗砸吧砸吧嘴，又憨直的评价着，“这茶没主子泡的茶好喝。” 江平川瞥她一眼，没好气的说着：“不爱喝吐出来还我。” 卫辛喝的茶能是一般茶吗？ 也就辛肆和云朗天天伺候在卫辛身边，和卫辛同吃同喝，才有运气享受那种千金一两的茶。 “还吐出来，看你那小气吧啦的劲。”云朗又当着江平川的面灌了两杯下去。 江平川斜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安静的坐在船尾，远远看着东南的方向。 “你怎么了，最近几天这么深沉？”云朗开口问着。 江平川摇了摇头，说着：“没什么，就是很久没回肃州了。” 胥州东面就是肃州，近乡情怯。 当年江府满门上下被抄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现在并不是很愿意回到故土，一回来就容易想起当年的事。 那些场景刻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午夜梦回时实在是难捱。 “回去干啥，主子说肃州军将士给江家建了个老大的祠堂，里面还有你和远山的牌位。咋地，你还想回去给你自己上柱香还是怎么？” 江平川：“……” 很好，嘴够毒，云朗不愧是卫辛那个草包菜鸡的二号走狗。 见江平川一副想抽人的表情，云朗放心了，继续问着：“对了，岛上那些水匪你怎么安排的？她们要是跑了，胥州水师那边恐怕有一批钱粮追不回去吧？” “放心，她们跑不了。”江平川胸有成竹，继续喝茶。 跟着一个缺德的主子学久了，自然就能领悟到缺德的好处了。 云朗摸了摸头，问着：“啊？” 江平川一脸坦荡，语气如常的答着：“离开之前，我让人把她们的船给凿了。” 短时间内，至少在胥州水师找过去之前，那些水匪应该是没法离开那个岛了。 …… 第302章 上些心吧（2） 【叮——】 【终极任务一：助天下一统！任务进度66.8%！】 【终极任务二：攻略司不渝！任务进度99%！】 【拦截金国私运物资，主线任务完成！】 【任务积分+900！】 【宿主当前积分：5386！】 弎零贰抖着它那糯米团子一样的马赛克身体，打开系统屏幕，动作熟练的跪下。 ——好了。 ——年都过完了，不兴这些。 ——起来吧，我可爱的系统管理者。 【好的！】 【谢谢我尊敬的宿主！】 宿主和管理者的日常虚伪对话结束，系统悬浮屏幕关闭。 卫辛坐在马车里，继续整理钱粮登记册子。 肃州这一趟走得很是顺利，没出现什么大的意外。都是些琐碎小事，处理起来浪费时间。 二十多天的时间，调查队伍顺利处理完公事，返程回京。 为了带上最后一批钱粮，队伍往胥州南岸绕了一脚。 —— 南岸郡守呈上钱粮册子的时候，心里忐忑不安。 金国出动那么多细作，不惜和卫国水师发生正面冲突，就是为了运输这么点钱粮？ 她怎么觉得不太可能呢。 但是她们在那窝水匪的岛上翻了个底朝天，只有这么多，那些水匪死咬着牙，说其余东西都被另一批水匪运走了。 她将信将疑的派人追查，把方圆几十里的水匪窝都端了，最后也就查出来这么些。 “数额像是没什么问题，就是有一点……” 卫辛说着，似笑非笑的看了那郡守一眼。 南岸郡守心中狂跳，尽量保持镇静，开口询问：“殿下请继续说，就是有一点什么？” 卫辛慢悠悠的接上：“就是有一点多，郡守该不会自己掏了腰包吧？” “多？” 短暂的错愕之后，那郡守立刻松了口气，脸上笑得褶子都堆了起来，说着：“下官担忧那窝水匪与其余水匪还有勾结，便将周围水匪尽数清剿了。” 卫辛笑了笑，意味不明的问了句：“既然有能力清剿，何至于放她们祸害百姓至今？” 第332章 看来不是没有能力，是没有那份心啊。 “殿下恕罪，先前军饷延误扣发，水军将士调度不动，才放任水寇嚣张至今。也是下官疏于督察，下官今后必定彻改！” 这倒是个很好的理由，不管是真是假，卫辛也不好过多追究。 “既然现在军饷照发，那就上些心吧。吃着百姓的税钱，多少要为百姓干些实事。”卫辛慢悠悠的开口说着。 那郡守连连道：“下官谨记！” 卫辛看了看她，又轻笑两声，笑着：“郡守不必紧张，今日也是聊起来了，本王便和你多扯两句。” 南岸郡守心里上下跳着，不知道卫辛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能先陪着笑。 “此番你们竭力剿匪也算有功，这些追回的钱粮和其余水寇的赃物，本王就一同带回京师，上交户部处理。郡守放心，本王回去一定在母皇面前为你们美言几句。” 卫辛这话表态明确，南岸郡守顿时就听懂了。 “下官谢过殿下、谢过殿下！” 不追究她们先前的失职，反而要为她们美言正功。 这位夷王殿下，宽仁啊！ 南岸郡守心中正想着，卫辛起身朝她走过来，笑着拍拍她的肩膀。 “至于保境安民的事，还是要上些心。母皇最近很在意这个，先前就有下面官员因此事被母皇严惩。此番是本王前来，为你们遮掩一二也罢，别再让旁人逮住你们的话柄了。” 其实这严惩，只是她随口一编，用来唬人的小故事。 现在没出什么大事，甚至一切办得顺利。卫霖不一定会严惩这郡守，更大的可能是只训诫几句，以失职为由罚俸惩戒，再大也大不到哪儿去了。 既如此，轻易翻脸不划算。 这种情况下还是安抚为上，再加以敲打。最终目的是能让这郡守上心，能让南岸百姓过得好些，而不是和谁较真。 人么，过刚易折。 现在她还需要这些党羽，不能太刚，否则容易党羽离心。 至于将来，谁说得准呢？ 爬上皇位的人是可以刚一点的。 …… 金国细作卷走大批钱粮，商户的钱都被转走了，此事自然也瞒不住了。 短短两月时间，京师商业接近瘫痪，周围州郡也受了波及。 京师商户银钱周转不上，工人工钱迟发，许多做工的百姓养家糊口都难。 其余州郡里，和京师商户有交易往来的那些商户，也不得不暂时中止交易，把货物积压在作坊里。要么低价抛售，要么和京师商户一起等着朝廷的解决办法。 夏季本是个新品上市的好季节，新衣饰、新菜品、新饮品，有着夏季特色的商品都可以拿出来销了。 但由于财政危机，今年的夏季，京师商户愣是过出了熬冬的感觉。 好在卫辛她们带着钱粮回来得及时。 —— 卫辛回来的当天，京师街上出现了两个月来从未有过的热闹。 那些商贾差点没直接冲进队伍里。 要不是夷王府府兵和京卫军按着刀守在队伍两侧，说不定那些商贾真的要冲上去抢钱抢粮了。 不过即使没冲上去，狂热的百姓也挡住了朝廷队伍的路。 队伍行进的速度降慢至零。 简而言之，被堵停了。 “朝廷办事，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让开！” 骑马走在前方的京卫军将领一声大喝，让道路两旁狂热的百姓冷静了许多。 但依旧没人愿意让开。 所有人都在等朝廷一个明确的答复，这钱这粮，她们到底还能不能拿回去。 卫辛坐在马车里，喝着茶等了好一会儿，还没有听见后面喻祀衾的动静。 “怎么的，喻祀衾这是在指望我吗？”卫辛勾唇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继续喝茶。 民心太盛，容易招上面猜忌啊。 辛肆坐在她旁边看她一眼，腮帮子被马蹄糕塞得满满的。 卫辛也转头看向他，指尖微微收拢。 看着他那一动一动的腮帮子，卫辛终于还是没忍住，直接伸手戳了戳他的腮帮子。 辛肆差点把嘴里的糕喷她脸上。 “诸位稍安勿躁，待这批钱粮入户部登记结束，便能开始返还给诸位！还请诸位不要堵在街上，此刻就可以回去，清点以前在福来庄开的银票，到时凭银票返还银钱！” 后面马车里的喻祀衾终于反应过来了，卫辛不想出面。 在这个得民心的大好时机，卫辛不想出面。 周围百姓情绪高涨，知道了卫辛不会出面之后，那就只能由她出面去说了。不然这么闹下去，陛下肯定不会怪罪卫辛，只会怪罪她不会办事。 喻祀衾站在车厢外，有些局促不安。 这还是她第一次面对如此狂热的场景，以往这种事情，都是方涵站在最前面担着的。 但百姓显然不知道喻祀衾心中的各种想法。 她们得到了想要的答复之后，欢呼着朝皇宫方向跪拜，高呼三声陛下万岁，然后就散了。 因为喻祀衾的存在感不如方涵那么强，百姓心中对喻祀衾没什么印象，也就没投入太多注意力。 第303章 只知户部尚书（1） 回到京师之后，卫辛和喻祀衾的第一任务当然是进宫述职。 她们未时初刻进的宫，一直在养心殿里待到申时末刻。 喻祀衾办完公事述完职，听了卫霖随口的两句夸奖，喜呵呵的就出宫回府了。 卫辛则是留在宫里，和卫霖一起去长亭殿用了个晚膳，陪着乔卓轩聊了一会儿，之后才出宫回府。 …… 夷王府里。 卫辛正泡着汤浴，思考一会儿要用什么姿势吃鱼，然后云朗就过来了。 “启禀主子，隋阳王来访，正在前厅用茶。” “本王才刚回府，什么急事得这个时辰上门，倒是稀奇。”卫辛笑了笑，朝云朗吩咐着，“好生招待着，直说本王在沐浴更衣，让皇妹稍候片刻。” 云朗抱拳应着：“是！” 卫辛惬意的靠在汤池边，继续吩咐一句：“让辛肆过来为本王更衣。” 她的衣服难道很复杂吗，他收拾她的衣服需要收拾这么久？看来以后不能让他收拾衣服了，让云朗收拾去。 云朗对卫辛的想法丝毫不知，继续应着：“是！” “下去吧。” 卫辛的尾音拖得有点长，可见车马劳顿两个多月之后，在汤池里泡上一泡能有多舒服。 —— 辛肆正收拾着卫辛春季的衣裳，还有初夏仲夏穿的衣裳。 卫辛穿衣向来张扬，用辛肆的话来说，叫花里胡哨。 他好不容易排清了那些衣裳的一整套搭配，云朗就来叫他去给卫辛更衣。 顿时，辛肆心里把卫辛的脑袋按在汤池里的想法都有了。 今晚更衣的全程，夷王殿下乖巧的站在那儿，承受着小暗卫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 他好像在无声的说着三个大字：分房睡。 “叫你帮我更个衣，怎么还生气了？是不是我打扰到你收拾衣服了？” 卫辛哪壶不开提哪壶，但又精准的卡在辛肆变成河豚之前，老实说着：“我想你了，想见见你。” 第333章 辛·河豚·肆瞬间消了气。 虽然他们两人好像也没分开几刻钟。 卫辛仔细观察完他的腮帮子，确定是软绵绵的之后，继续放软语气，说着：“等会儿我自己去见卫敏就行，你留在这儿泡个澡放松一下。” “是。”辛肆时刻谨记身为暗卫面对主子时该有的用词。 如果他的手没在卫辛身上使劲拍着衣服的褶皱，或许看上去还能再恭敬一点。 卫辛低着头看向他，全程看着他在她肩膀上拍了好几下，终于把那点褶皱给拍平了。 她意念一动，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了一盘七巧点心。 储物空间是用来装死物的，没有时间流逝，没有空气腐蚀。装进去什么样，拿出来就什么样。 辛肆刚干完活收回手，就见卫辛用高深奥妙的法术，从她的芥子空间里取出了一盘新鲜的糕点。 “泡澡的时候吃，别饿着了。”卫辛把糕点盘子放到他手里，抬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 有些小鱼儿越养越可爱了，时不时就要变个河豚戳她一下。 辛肆接过糕点，还没开始泡澡就吃了一块。 然后他看了卫辛一眼，拿起一块糕点喂到她嘴边。 卫辛轻笑两声，低下头叼走糕点，边吃边迈着步子转身离开。 今日份的夜间营业开始了。 —— 前厅里。 卫敏坐在旁边喝着茶，脸色是和上次一样的失魂落魄。 上次是因为监管关口不严，这次不知又是为何。 卫辛大步走进厅内，和卫敏见过礼，笑着问了句：“皇妹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卫敏脸上浮现一丝愧疚。 “皇姐……皇妹实在不会办事！皇妹监管的那些关口来报，私运钱粮的金国细作被、被救走了！” 卫辛很大度的拍拍她的肩膀，笑道：“这算什么事，放心，关口不止你一关，其余关口已经将人截住处置了。” 若非卫敏不会办事，她这一趟查得也不会那么顺利。 听卫辛这么轻易的就揭过了此事，甚至还在宽慰她，卫敏心中的愧疚和感动之意愈发浓烈。 她们不是同胞姐妹，她没想到卫辛会对她宽容至此。 “坐吧，不是什么大事，别放在心上。”卫辛走到主位，掀袍坐下，不紧不慢的喝着茶。 喝了会儿，她又放下茶杯，好意提醒卫敏一句：“近日若有端王府的人找你，勿要接见，找个由头推了。” 这次回来，她和喻祀衾一起上报了不少端王母女名下商户协助金国细作私运钱粮的事情。想来端王府立不长久了，垮台也就这几日的事。 等卫霖核查完，拿出证据昭告天下，端王府也就差不多要倒了。 端王卫梁、世女卫子玉，这几日时间里，她们母女一定会察觉些什么，比如卫霖对她们的态度转变。 但她们不知缘由，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试图从她们这些皇女身上找答案。 这种时候才是最需要避嫌的时候。 卫敏本就不讨卫霖喜欢，这时候更别惹卫霖不快，免得将来在朝上的路更难走。 听到卫辛的提醒，卫敏虽不知缘由，但还是老实应下：“我明白了，多谢皇姐告知。” 卫辛点了点头，继续说着：“还有一事，本来准备明日早朝之后告诉你的，既然你现在来了，那我就和你一同说了。” “皇姐请讲。”卫敏很认真的等着下文。 从卫辛嘴里说出来的每一条消息，都是朝上许多人求都求不来的提醒。 卫辛现在是卫霖带在身边培养的皇女，和古嬷嬷一样，她们嘴里的话不是话，每一个字都是无价的信息。 这也是卫辛喜欢闲聊，但朝上又有那么多老滑头会认真听她闲聊、甚至一直陪着她聊的原因。 信息的价值是无可估量的。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和你说一声，金国细作在卫国潜伏多年，开了那么多铺面，卖货品还好，若是卖人，那些人里怕是有些不老实的。” 既然金雾衣私运的货物已经截完，那么清河这颗棋也可以从棋盘上剔除了。 听卫辛这么说，卫敏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只客气应着：“皇妹知晓了，多谢皇姐提醒。” 卫辛看她这样子，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随后她脸上笑意加深，继续暗示着：“据查，原先那奴隶场也是这些金国细作开的。我之前还在奴隶场里买过一个管家，后来那管家盗取我的私印，被我处置了。” 卫敏继续点了点头，似乎还是没反应过来，认真应着：“这般背主之奴，处置了最好！” 卫辛端茶杯的手都顿住了。 片刻的停滞之后，她面不改色的将茶杯搁回桌上，继续笑道：“是啊，背主之人自然是不能留的。” 卫敏再次配合着点了点头。 卫辛闲聊似的，继续暗示几句：“回来路上听喻大人说，她府上出了些怪异，总是容易丢东西。原先还不知为何，现在倒是清楚了。” 卫敏接着卫辛的话，开口问了句：“喻大人也在奴隶场买了仆人吗？” 卫辛摇摇头，笑道：“喻大人府上的倒不是仆人，是在雪月馆里买的两个小倌。据说那两人平日里瞧着温顺乖巧，喻大人一时不备，就让他们钻了空子。” 这话暗示的已经接近明示，卫敏要是再听不出来，多少要找块豆腐拍一拍脑袋了。 见卫敏的表情终于有些变化了，卫辛心里再次叹了口气。 之后两人又聊了些别的，见卫敏聊天的兴致实在不高，卫辛叮嘱她回去好好休息，然后两人就散了。 今晚，卫敏失魂落魄的来，魂不守舍的走。 回府路上，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卫辛刚才和她说的那些话。 雪月馆、金国细作、府上总是容易丢东西。 就差没直接点清河的名了。 …… 第304章 只知户部尚书（2） 翌日凌晨。 卫辛又回到了熟悉的皇宫门口，熟练的扬起二十度微笑，准备开始官方寒暄。 “下官见过殿下千岁。” “夷王殿下，真是好久不见。” “殿下瞧着瘦了许多，想来是路上辛苦了。” “……” 卫辛刚下马车，脚都没站稳，众多官员的声音就压了过来。 热情似火，这个词卫辛感受到了。 面对众人的热情，卫辛还是那副待人和善的样子，挨个回礼道谢，感谢众多官员这段时间对她的记挂。 “瞧瞧二皇妹，忙得跟个木陀螺似的。”卫阙有些日子没见卫辛了，开口就是一阵打趣。 卫辛不在的这两个月她倒是过得很惬意，惬意到有些无聊。 下面妹妹们不经玩，卫辛那边的墙角也难挖，她这段时间实在过得无趣。 好在有个抄收金国细作产业的事情交给她去办，让她查出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 金雾衣的手段倒是很高，也很顶用。 她有些跃跃欲试。 “大家都在关心我，只有皇姐你一人在打趣。”卫辛自然的接上话，拱手作揖，朝卫阙她们行了个礼。 第334章 卫阙拱手弯腰回礼，旁边其余皇女也纷纷跟上。 “这么多人关心你，哪里缺我一个？”卫阙笑得很是宽厚，看了看卫辛，继续建议，“事情忙完了，不如今日到我府上坐坐，喝杯茶？” 坐一坐，聊一聊，互相套一套话。 卫辛思索片刻，很快应下：“皇姐相邀，自然是好。” 见卫阙和卫辛聊得这么亲近，旁边的卫玟也站不住了，开口询问：“对了大皇姐，仁王呢，她今儿怎么还没来？” 卫玟突然插话，卫阙和卫辛的聊天也暂时止住了。 卫阙脸上笑意不减，答着：“听闻萧大人病重，卧床不起，仁王这会儿可能是在她母亲跟前伺候吧，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最近萧惊燕正忙着府上的事，母亲病重、后院男人闹成一团，萧惊燕忙得很。 再加上萧惊燕以前也和金雾衣走得近，现在金雾衣出了事，萧惊燕一时半会儿也洗不清嫌疑，在朝上过得如履薄冰。 这段时间仁王府上下都乱得很，她也趁机从萧惊燕那边挖了几个人过来。 有一说一，萧惊燕虽然有些不中用，但金雾衣为萧惊燕物色的那些官员都是非常不错的，在朝上藏得也深。 要不是金雾衣被连根拔起，萧惊燕也受牵连导致党羽离心，她还真挖不出那些官员来。 那些官员挖过来之后，萧惊燕于她而言也就价值不大了，可以断了。 “仁王她母亲病重，我们可要去探望一下？”卫玟在旁边开口发问，她旁边的卫泓愣是拉都没拉住她。 母皇显然不喜萧家，此刻眼瞧着萧家都快倒了，她们还凑上去干什么，特地招母皇的嫌吗？ 卫阙显然都被卫玟这问题给问住了，安静半晌后，她继续笑道：“皇姐这不是才约了二皇妹，要给她接风洗尘吗？” 言外之意，她约了卫辛，没时间去看萧惊燕了。 卫玟就是不想看到卫阙和卫辛走得近，这才提出要去看望萧惊燕，现在卫阙居然又以这个由头把话给她堵了回来。 “皇姐，二皇姐已经回来了，又不会突然消失，你有什么话还非得急着和她说。”卫玟有些不满的嘀咕着。 她就是看不惯卫阙待卫辛这么亲厚的样子，明明卫辛事事都要和卫阙争和卫阙抢，一点嫡庶之分长幼之分都不守，卫阙还待卫辛这么好！ 母皇也处处偏着卫辛，恨不得就差没有现在把卫辛立储！ 凭什么，明明卫辛和她们一样都是庶出！ 卫辛听着卫玟的话，十分体贴的朝卫阙建议着：“九皇妹说得也是，我已经回来了，一时半会儿也跑不了。皇姐有事的话不必顾及我，我们下次再约也行。” 卫玟非要拖着卫阙一起跳火坑，那就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卫阙脸上的笑容都显得有些牵强，朝卫辛说着：“这是什么话，你南下奔劳两个多月了，皇姐这里有多少事能越过你去？” 说完这话，卫阙又看向卫玟，声音稍微沉了些：“九皇妹，仁王府上正忙着，我们还是别去给她添乱了。” 见卫玟有些不服气，似乎还要再说些讨嫌的话，旁边的卫泓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角。 “九皇妹！”卫泓朝卫玟摇了摇头，又看向卫辛，“二皇姐才忙完回来，皇妹就不打扰二皇姐了，等二皇姐休息些日子之后皇妹再上门看望。” 卫辛笑了笑，朝她点了点头，“也好，我收拾收拾，免得皇妹来了连招待的茶水都没有。” 卫泓客客气气的回了句：“皇姐说笑了。” “对了，三皇妹呢，怎么今儿也不在？”卫辛的视线从众人身上扫过。 她昨天下午刚回到京师就进宫述职，到了傍晚才出宫回府，还没怎么了解过这些日子里京师发生的事。 现在这个时间了，该来上朝的都到了。 所以在她不在的这两个月里，卫华容到底出了什么事，连早朝都不来了？ 而且看卫阙她们都是一副讳莫如深样子，像是生怕说出来了。 卫辛顿时来了兴致。 “三皇妹犯了些错，母皇将她禁足王府了。”卫阙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压低声音答着。 卫辛听她这么说，也就没有多问，只点了点头。 此时也恰好到了卯时，宫中传来悠扬的钟声。 朱漆宫门大开，亲王朝臣鱼贯而入。 —— 太和殿上。 财政问题得到解决，卫霖身上持续两个月的低气压也散了。 正当众人以为一切都要交给方涵接手打理的时候，突然听见卫霖开口说着：“此番为了追回这些被金国细作私运的钱粮，夷王和喻左侍都辛苦了。” “母皇言重了，这本就是儿臣分内之事，儿臣不过是将功折罪罢了，母皇未曾降罪已是开恩。”卫辛走出去低头回话。 在这件事里，卫霖最后给她算功还是算过，其实对她而言都不重要。 她在意的只有那批已经运回夷州的精造兵器。 喻祀衾也走出去，站在卫辛身后低头说着：“谢陛下隆恩！为陛下分忧是臣等分内之事，微臣万不敢言辛苦！” 卫霖朝她们摆了摆手。 没听到卫霖说话，两人抬起头往上看了一眼，看到卫霖的动作后再次低下头，走回各自的位置站好。 卫霖沉吟片刻，开口说着：“此番能追回这些钱粮，还有一人功不可没。” 就在殿上众臣一片疑惑时，只听卫霖继续说着：“方尚书办事精细，察觉异样后便派人奔赴各地，拦截了大批钱粮，此次方尚书功不可没。” 方涵心里七上八下的，走出去谢恩，也开口说着：“为陛下分忧是臣等分内之事，微臣万不敢居功！” “不。”卫霖朝她抬了抬手，面带笑意，“你立此大功，朕若不加以封赏，岂不是赏罚不分？” 方涵正欲再说些什么，只见卫霖按了按手，直接拍板—— “户部尚书方涵，此番细查细究，追查金国细作，与各地官员联合截回大批钱粮，厥功至伟，朕心甚悦。今敕封其为贤元王，袭三代，出入皆用亲王四驾。” 皇帝驾六，亲王驾四，诸臣驾二，庶民驾一。 看仪仗驾马数量，也是区分主人身份的一种快捷方式。 方涵猛地被卫霖敕封为王，心中思绪急转，边想边提着袍子跪下，沉声道：“微臣，谢陛下隆恩！” “起来吧。” 卫霖朝她抬了抬手，又转向喻祀衾，继续下令—— “即日起，户部左侍喻祀衾晋为户部尚书，总管户部上下。” 喻祀衾立刻走了出去，提起袍子跪下，朗声道：“微臣谢陛下隆恩！” 卫辛沉默着站在旁边，低下头深吸一口气。 还是她低估了卫霖的猜忌心。 这一趟谋了兵器，折了一颗重棋。 第305章 只知户部尚书（3） 今天下朝之后，向方涵恭贺的人格外的多。 方涵脸上的笑容都是牵强的，向那些人一一回礼道谢，然后上了马车。 卫辛也没和方涵多说什么，说了几句恭贺的场面话就走了。 第335章 直到上了夷王府马车，卫辛的脸色还是沉的。 “怎么了？” 辛肆吃东西的速度都降了下去，抬头看了看卫辛，先给她倒了杯茶，“你喝杯茶去去燥气。” 盛夏时候天气也热，卫辛是靠脑子吃饭的，别把脑子热坏了。 卫辛接过茶杯，开口说着：“方涵封王了。” 辛肆一愣，缓缓眨了眨眼，问着：“有封地没？” 判断虚名亲王和实权亲王其实很好判，看她们的封号就行了。 封号好听的，虚名亲王。 地名作封号的，实权亲王。 不过依照当今陛下敕封异姓王的那么多例子来看，异姓封王，大多都是封的虚名亲王。 “没有封地，贤元王。”卫辛沉声答着。 见辛肆在思考，她又补充一句：“户部此后交由喻祀衾总管，方涵不再是户部尚书了，喻祀衾才是。” 这才是最重要的。 没了户部实权，要个贤元王的虚名能干什么？ 方涵是户部尚书时，除了见面要对她们行个臣礼之外，其余时候腰板子硬得很，寻常皇女都不敢和总管户部的二品重臣翻脸。 现在方涵成了贤元王，除了见面不用再向她们行臣礼之外，其余地方处处受限！ 得了一个亲王虚爵，失了户部实权！ 【叮——】 【终极任务一：助天下一统！任务进度66.8%！】 【终极任务二：攻略司不渝！任务进度99%！】 【主线任务触发：请宿主率夷州军参与西征！】 【任务积分：500！】 系统任务触发的机械音猛然响起，卫辛也回过了神，打开系统悬浮屏幕，确认一遍任务内容。 辛肆坐在她旁边，脑袋瓜子使劲运转，拧紧眉头想了会儿之后才说着：“方涵不是户部尚书，以后就不方便为你办事了。” 贤元王没用，户部尚书才有用。 卫辛喝完茶，放下杯子，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方涵在各地的人脉太广了，她的人脉已经广到了让皇帝忌惮的地步。” 这才是方涵被撤职封王的根因。 卫霖和各地官员之间的联系都不如方涵那么密。 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其余人又是出示陛下密令又是追查，折腾了那么久才截回物资。而方涵，仅靠着她自己的人脉，就对下面州郡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一层管一层，那些地方官员常年和方涵打交道，就会出现一种断层管理。 只知方涵，不知卫霖。 只知户部尚书，不知皇帝陛下。 那些地方官员对方涵的服从度甚至超越了卫霖，这是卫霖绝对不能接受的。 “那现在怎么办，好不容易挖过来的方涵，这就已经不中用了吗？”辛肆顿时感觉手里的包子它不香了。 费了那么大力气挖过来的方涵，好用是好用，但这才用了几个月就指望不上了，这便利来得也太短暂了吧？ 辛肆想着，又开口问了句：“方涵虽然不是户部尚书了，但她下面的人脉没有那么容易断吧？” 卫辛嗤笑一声，薄唇轻启，答着：“有利益牵扯的才叫人脉，没有利益牵扯的叫什么人脉？那只能算是认识。” 方涵失去了总管户部的实权，无法再为下面提供帮助，下面那些官员和她的关系也会渐渐疏远。 到那时，所谓的人脉全都会断开。 “可是方涵在户部里面还有那么多人，如果她去维系的话，下面州郡的人脉也稳不住吗？”辛肆认真研究着让方涵支棱起来的办法。 卫辛摇了摇头，说着：“方涵不会去的，卫霖显然已有削弱她势力的意思，这时候低调收敛才能保命。要是方涵还和卫霖逆着干，恐怕难逃一死。” 永远不要小看上位者的忌惮，那才是真正致命的刀。 方涵如今已是亲王，卫霖赐给她的尊荣够多了。她要是还想敛财敛权往上爬，等卫霖赐无可赐时，唯有赐死。 “那方涵这颗棋就这么废掉了？”辛肆跟着一阵肉疼。 卫辛仔细思索片刻，缓缓摇了摇头。 “倒也不全是。” 这颗棋是不是彻底废掉，还得看方涵是如何和下面各州郡的官员来往的。 她不信方涵和下面官员全都是相亲相爱互帮互助。 温和的手段养不出这么庞大的人脉网。 她相信方涵手上应该还捏着别的底牌，不受利益牵扯影响的那类底牌，就好像古嬷嬷被她捏在手上的一对夫儿。 方涵手上一定还捏着下面一部分官员的软肋，亲眷也好，把柄也罢，那个老狐狸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 —— 回到夷王府后，卫辛习惯性的泡在汤池里放松一阵。 少了方涵这个大助力，没了户部兜着底，她要是再去西征夺兵权，京师这边的局势不好控制啊。 古嬷嬷是她最放心的，只要古家夫儿捏在她手上，古嬷嬷就是她阵营里站位最牢固的那颗暗棋。 乔徽那个姑母性子直爽，又对其幺弟乔卓轩十分关爱，倒不太可能会在后面捅她刀子。 至于其余人，说实话，她都不是很放心。 在她刚离开的时候，那些人或许还能老实听话。但随着她离开的时间越拉越长，还有几个人能坚守在她的阵营里，那还真说不准。 恐怕得让她们互相监看才行。 “主子，你和明王约了午时喝茶，现在到时间该更衣了。” 辛肆捧着衣服走进来，被湿热的汤池雾气熏得脑袋发晕。 又闷又热又潮湿，说的就是这样。 这么热的天，大中午的沐浴，卫辛也真是不怕中暑晕过去。 “我镇了一壶梅子汤，你要不要喝点再出门？”辛肆一边帮卫辛整理衣袍，一边开口问着。 他们离开京师时才春末夏初，现在忙完一回来，都已经到了盛夏时候了。 这时候不好好在屋里享受冰鉴的清凉，还大中午的跑去明王府喝茶，也不知道她们聊的东西值不值得她跑这一趟。 卫辛低头看着他，笑道：“王君亲自镇的梅子汤，本王当然要喝了再出门。” 这种话辛肆都听多了，顺口应着：“好的殿下，还有，你出门之后不可以这样子说话。” 卫辛点了点头，从容应着：“好，都听王君的。” 这话辛肆听了都沉默。 论不要脸，还是卫辛更胜一筹。 “对了，让方梨去给方涵递一张拜帖，本王晚些时候到她府上喝茶。”卫辛继续吩咐着。 辛肆半蹲下去，双手环着卫辛的腰，帮她整理腰带。 听到卫辛的吩咐，辛肆边整理边应着：“是。” 第306章 好茶还有得喝（1） “皇姐府上的茶就是好喝，有段时间没喝到了。” 蹭茶蹭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人，整个京师也就只有卫辛了。 卫阙端着一贯的仁厚作风，笑道：“听你这话说的，母皇还能短缺了你府上的茶水不成？” “皇姐这话就岔了，你府上的茶水不一样。”卫辛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感叹，“皇姐府上的茶有奇花异草作伴，自然不凡。我府上的茶只能品个滋味，品不出意境来。” 第336章 卫阙继续笑道：“听你这意思像是看上我侍弄的哪盆花草了，要不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叫人抱上两盆回去？” “那倒不用，我可没皇姐那么好的耐心来侍弄这些花花草草。到时候若是都养折了，倒是我暴殄天物了。” 卫辛很有自觉的婉拒，然后丝滑的转移了话题。 “对了皇姐，今日早朝三皇妹为何没来？我瞧你们在外面都一副不好言说的样子，出什么事了吗？” 卫阙安静的喝了口茶，随后答着：“确实是些不好听的事，母皇当时为了镇压流言都费了不小的力气，所以还是勿要在外提及为好。” “哦？”卫辛挑了挑眉。 卫阙继续讲着：“两月前，雪月馆的人卷款逃离京师，留下了三皇妹当初在赏菊宴上下药暗算恭昀堂弟和仁王的证据。恭王姨母怒气冲天，进宫找母皇要个交代。” 当初卫瑾竹在赏菊宴上和萧惊燕睡在了一起，可谓是宗室一大丑闻。现在又曝出此事是卫华容在背后算计卫瑾竹，更是把皇家颜面踩在地上摩擦。 出了这种事，也难怪卫霖要镇压流言了。 “三皇妹也是因此被禁足王府了？”卫辛笑着喝了口茶，她觉得故事不止到这里。 按理来说，卫华容禁足越久，越代表她们这边心虚认错。 以卫霖对皇家颜面的在意程度来看，就算雪月馆那边留下的证据是真的，为了皇家颜面，卫霖也要把它扳成假的。 至于恭王卫鸾，胳膊拧不过大腿。 卫鸾当时怒气上头，还有勇气闯进宫找卫霖讨个说法。等怒气降下去了，勇气也不一定还在了。 卫霖给点安抚，让她私下了结，她不想听也得听。 反正当初卫瑾竹他自己也是毫无怨言的嫁给了萧惊燕，这一点大家有目共睹，卫鸾再说也无益。 从卫霖那里讨点安抚，见好就收才最实在。 听到卫辛追问，卫阙笑着反问一句：“你不是自小与三皇妹一同长大吗，怎么总喜欢看她笑话？” “非也非也，这怎么是看她笑话呢，我只是有些关心三皇妹这段时间的生活而已。再者，来皇姐这儿问问清楚也好，省得因此说错了话，惹怒了母皇。” 卫辛脸不红心不跳的开口接着话。 卫华容的事情只能说是丑事，但算不上什么机密事，她可以问的人很多，问孙英她们都是一样的。 之所以和卫阙聊聊卫华容，也只是为了聊正事之前先预热一下，打开话题罢了。 “行吧，那我就再与你说说。”卫阙当然不介意和卫辛聊聊卫华容，反正聊的也不是她的丑事。 “前些日子朝上不是在清查金国细作私运钱粮一事么，在你去下面州郡拦截时，京师这边又查出了三皇妹与此事有关。” 听卫阙讲着，卫辛适当的露出几分疑惑来，追问着：“金国细作的事，三皇妹能与此事有什么干系？” 卫阙答着：“三皇妹名下有些产业，参与了金国细作那批钱粮的私运。” “当真？”卫辛下意识的追问一句，随后又叹着：“这个三皇妹，糊涂啊！” “是啊，当时查出来时我也不敢信。三皇妹素来与金雾衣毫无交情，怎么会去帮她办事？”卫阙跟着卫辛一起叹着。 “七弟媳？”卫辛看向卫阙，又问着，“此事与她何干？还有，我一回来便听说金雾衣没了，七皇弟也小产丧子被禁足府中，到底出了什么事？” 卫阙看了看卫辛，看她满脸的疑惑，倒真不像是说假。 “你离京之后，母皇将细作之事交给京兆府和刑部工部一同调查。工部顺着绝味斋窃听室的营造方式，查到了当初建造绝味斋的工匠，后又查出雪月馆那些铺面也出自同一队工匠之手。” 卫辛思索片刻，面上有些讶然，问着：“不是端王母女？” 卫阙摇摇头，答着：“不是，前些日子我入宫向母皇上报查抄之事，瞧母皇已有意将端王母女打入宗人府了。但幕后之人不是她们母女，是金雾衣。我们追查的那些金国细作的产业，幕后之人都是她。” “可她不是已经葬身火海了吗？”卫辛继续问着。 卫阙继续摇头，答着：“没有，三司仵作都查验过了，屋里被烧死的人不是她。” “此事七皇弟可知？”卫辛又顺着问了句。 “先前应该是不知的，毕竟金雾衣直接将他抛下了。失了孩子之后，七皇弟病染沉疴。而且母皇亲自下令，将七皇弟终身禁足公侯府，如今他知道与否都不重要了。” 说句不好听的，反正卫思湛也没有几天活头了。 卫辛脸上适当的露出几分惋惜，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不说这个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说出来让人听着不爽快。”卫阙拍拍袍子，转了话题问着，“你呢，南下一趟可有什么新鲜事？” 卫辛笑了笑，答着：“能有什么新鲜事，这一趟差点没死在路上，被人刺杀了几次新不新鲜？” “当真？早朝时怎么没听你提起？”卫阙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略带担忧的看着卫辛。 卫辛继续说着：“不是什么大事，哪里犯得着拿到朝上说？说起来这一趟南下，还让我发现了些金国的优势之处。” 卫阙蹙眉，问着：“什么优势？” 在出金雾衣这档子事之前，她一心扑在卫国内部的政权上，倒是忽略了周边两个野心勃勃的藩国。 卫辛开口答着：“南下一趟，我发现金国的造船技术已经远超我们，甚至连她们那些运货的货船，都能和我们卫国水师的战船撞个不分胜负。” 旁边，卫阙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金国地处东南，靠海而生，水上本事当然也要稍微强些。 以前是她们一直忽略了，没出什么事的时候就没把藩国太放在心上，现在看来还是太松懈了。 “所以三皇妹这禁足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解了？”卫辛又把话题拉回京师。 卫阙点了下头，答着：“此事非同小可，虽然三皇妹一直说是她府上的金国细作所为，但母皇的性子你也知道，此事出在她名下，即便不是她所为，她多少也有责任。” 卫霖的性子，不看过程看结果。 尤其是现在卫华容已经不是临渊的女儿了，卫霖对她的耐心也就消耗殆尽了。 若是换了卫辛犯错，或许卫霖还会宽容几分。但换了卫华容这个有半身藩国血统的皇女，卫霖是难以做到像以前那么宽容的。 卫辛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继续和卫阙喝茶闲聊。 卫阙讲些京师发生的事，卫辛讲些南下发生的事。虽然两人都保留了许多，但面上还是聊得十分和谐。 —— 聊了大半个时辰之后，两人把能说的都说了，才真正开始赏景品茗。 这茶一品就是近两个时辰，直到日落西山，气温下降，卫辛才慢悠悠的起身和卫阙道别，离开了明王府。 第307章 好茶还有得喝（2） 离开明王府之后，卫辛如约去了户部尚书府，探望还没迁居的贤元王——方涵。 第337章 刚走进大厅，看到方涵那愁云笼罩的脸色，卫辛戳人肺管子似的开口叹着：“再过些日子就不能往户部尚书府递帖子了，得往贤元王府递。” 方涵脸上的愁云顿时更厚了点，扯出一抹笑，朝卫辛说着：“下官还以为殿下是来安抚的，没曾想殿下是过来看下官笑话的。” “哪里的话，敕封为王这等殊荣，朝中上下都在恭贺方尚书，谁敢笑话你？”卫辛轻车熟路的走到客座坐下。 方涵叹了口气，开口招呼着：“殿下这场面话就别说了，天干气燥的，还是坐下喝杯茶吧。” 以后卫辛再登门，还真不一定能喝到这么好的茶了。 “瞧方尚书这样子，知道的说你是封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走在路上掉了金票了。” 卫辛端起茶杯，用杯盖拢了拢香气。 “还是这新采的茶最香。”卫辛毫不吝啬的夸赞着。 方涵端起茶杯，端了会儿还是没喝，又搁回桌上，叹着：“殿下喜欢就多喝点吧，再过些日子，下官也没有这么好的茶招待殿下了。” “看看，这还越说越丧气了。往好处想想，再过些日子，等敕封圣旨和亲王符印一下，方尚书也就不是下官了，和众多亲王平起平坐岂不快活？”卫辛开口安慰着。 方涵看了卫辛一眼，默默呼了一口气，又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降火。 要不是知道卫辛肯定还有后文，她现在都想直接起身送客了。 “好了，不开玩笑了，等会儿别被人请出去。” 卫辛也很自觉的结束了调侃，脸上的表情稍微正经了点。 “但说句实话，现在这样也未尝不可。方尚书若是想，完全可以当自己功成身退，安享亲王富贵，此后不再过问朝堂之事。” 如果说刚才是调侃，那此刻就真的是试探了。 若是方涵心中已生怯意，那卫辛再怎么扶也扶不起来。 听了卫辛的话，方涵反问一句：“功成身退？殿下也身在这漩涡之中，怎会不知我们从来没有退路？” 她们脚下连路都没有，每个人都在这权利中心浮沉。什么时候能浮上水面透口气，都由上面那位决定。 多的是人淹死在这水下，谁又有退路可走？ 卫辛继续笑道：“方尚书既有决断，想必心中也有对策，还愁着张脸干什么？” 方涵再次叹了口气，说着：“下官也就此刻关上府门之后，才敢在殿下面前愁一愁。” 在外面时，她时时刻刻都得是那副感恩戴德的欣喜样子。 卫辛开口接着话：“怎么会，方尚书多的是老友可以诉苦，可不止本王一个。” “殿下怎么会不知，下官再过几日就和户部无关了。那些老友是户部尚书的，不是贤元王的。”方涵的笑容都透着几分沧桑疲倦。 “怎么会？”卫辛再次重复一遍，勾唇笑了笑，“总会有些老友感情深，一日是老友，终生是老友，端看方尚书你想不想和她们继续来往。” 方涵脸上的表情稍微变了变，随后恢复如初，继续道：“殿下此话何意？” “瞧瞧，又见外了不是？” 卫辛一脸‘你不厚道’的表情看着方涵，继续感叹：“难为本王为方尚书的事焦虑了一天，好不容易想出个解决的法子，得了空就立刻赶过来。” 听卫辛这么说，方涵立刻顺着接了句：“哪里是见外，是殿下说话隐晦，下官一时半会儿没缓过神来。” “哦？”卫辛挑了挑眉，撑着额头看向方涵。 方涵继续说着：“是有些老友与下官的关系要好些，这一时半会儿，下官还不担心与她们生分。” “瞧瞧，方尚书这人缘不还是挺好的吗？”卫辛不急不慢的又喝了口茶。 方涵赔着笑，应着：“是下官说话小气，下官认错就是。殿下莫要再打趣下官了，有什么话还是请直说了吧。” “方尚书的老友不少，想必手里也握着不少人的把柄。现在方尚书失权，不如将那些把柄交到本王手中，本王派人协同方尚书一起维持这一段段老友感情，如何？” 借卫辛的权去震慑下面那些人，让那些人知道方涵背后还站着夷王殿下，想必那些人就没有那么容易和方涵断开。 方涵想了想，暂时没接这话，而是提醒着：“但那些人终究只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会陆续断了来往。” 要她把手上握着的把柄全部交给卫辛，等同把那些人脉也全部共享给了卫辛，让她再思索会儿。 卫辛一脸的惋惜，语重心长的说着：“怎么会，大家都是有情有义的人，哪有这么快就断了联系呢？” 方涵：“……” 天下最无情无义的人，此刻就坐在她面前和她讲情义。 短暂的语噎之后，方涵开口说着：“殿下，除非下官仍能管理户部，否则那些人很难再聚起来。” 她们心里都清楚的很，要是她不能再为那些人提供便利，那些人也就不会再为她办事。 “户部里面不是还有那么多你的人吗，急什么？喻祀衾的本事没有那么大，骤然被陛下扶持起来当了户部尚书，难免招人眼红。放心，短时间内她吞不下一个户部。” 和自己阵营里的人认真谈事的时候，卫辛脸上的笑容也稍微淡了点。 运筹帷幄的气势总能带给人无限安心。 方涵的心随着卫辛的话一起往下落了点，又问着：“但户部那边的人？” 她得人脉广虽广，但都分布在下面各州郡。 在京师里，她原本是个二品尚书时还有些地位，如今从重臣成了亲王，反而管不住户部下面的官员了。 “放心，本王已经派人去查了。等过些日子，那些人的九族甚至祖宗十八代的信息都会呈到你桌上。”卫辛靠在椅背上，搁下茶杯，架起了二郎腿。 如果不是方涵这颗棋威力太大，她也不至于如此耗费心思。 “京师官员的底子，没有吏部协助如何能挖出来？”方涵突然对卫辛的势力有了一个恐怖的怀疑，“殿下莫不是将吏部尚书曾裕给挖来了？” 她在户部时，跟在她下面的那些户部官员确实是会为她办事，但那也只是因为她总管户部而已。 同为京师官员，那些人的征录信息全在吏部那边，她手上也没有太多那些京官的软肋。 但若是能有吏部那边的人协助，那就不一样了。 “曾裕是母皇的人，本王如何有那个本事将她挖来？”卫辛实话实话。 卫霖的人是那么好挖了吗？ 要是能挖到曾裕，她多少要怀疑一下是不是卫霖已经开始怀疑她，准备给她设局了。 “那殿下你要如何拿到下面那些户部官员的资料？”方涵对吏部那边的权力已经紧盯很久了。 当初段熙媛是吏部尚书时，她就很羡慕那老东西，掌管人事变动，权力从京师覆盖到下面各州郡。 后面段熙媛贪污垮台，曾裕上位之后，将吏部管得比段熙媛在世时还严，简直就是个铁桶。 现在想要从吏部里面捞点信息出来可不容易。 她是真的很好奇，卫辛到底要如何从吏部里面挖到那些户部官员的资料。 第338章 “方尚书混迹京师多年，有句话方婕妤都听过，难道你没有听过吗？”卫辛笑得满含深意。 方涵疑惑道：“什么话，还请殿下明示。” 卫辛薄唇轻启，悠悠道：“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明的不行就来暗的。这么简单的道理，方尚书没有听过吗？” 方涵突然觉得事情开始不简单了。 第308章 好茶还有得喝（3） 方涵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试探性地开口：“殿下的意思是，您把曾裕给？” 绑了？还是杀了？ 卫辛看了她一眼，说着：“为什么要和曾裕尚书较劲？本王是个文明人，我们是去拿资料的，又不是去杀人放火的。” 方涵的嘴角显然抽搐了两下，接着话：“殿下说得是。” 卫·文明人·辛继续说着：“放心吧，事情不会闹大的。就是给曾裕尚书平淡无味的生活增添一点小起伏，趁乱派人去吏部抄录些资料罢了。” 为了保住方涵，她也算是下足了本钱。 不过也不止是为了一个方涵。 她准备西征了，方梨身子骨弱，带去战场必然不现实。不如留在京师里，替她监看着下面的人。 方梨跟了她有两年了，锻炼了不少。趁此机会，可以开始往上扶了。 方涵也是个人精，立刻领情，朝卫辛说着：“殿下为下官精心谋算，下官铭记在心，定不负殿下雪中送炭之情！” 就现在来看，卫辛上位对她的好处是最大的。 卫霖终究是年纪大了，过了四十的人，忌惮心也越来越重，看谁都像要谋逆篡位的。 而卫辛不一样，卫辛年轻。 她都这把年纪了，一定会走在卫辛前面，所以卫辛对她不似卫霖对她那么忌惮。 再看看她家里那个整天寻欢作乐的不成器的嫡女儿，就婕妤的本事而言，估摸着卫辛也没有把婕妤放在心上，更别说忌惮什么的。 若是卫辛登基，她安分守己，或许方家还有一条活路。 等到她百年之后，只要方家不出大错，她的女儿方婕妤还能平安继承她的亲王爵位，袭三世荣华富贵。 这是目前来说，她能看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卫辛听着方涵这话只是笑了笑，伸手提起手边的杯盖，用杯盖在茶杯上刮了刮。 “过了夏季，后面还有秋采冬采的茶。来年明前采的茶用冬储的雪水一烹，又是一壶好滋味。方尚书不必担心，这好茶还有得喝。” 方涵脸上的笑意真实了许多，开口接着：“那下官今年冬天多储些雪水，来年开春也能泡上壶好茶招待殿下。” —— 夏季的白昼有些漫长，卫辛在方府用了个晚膳，酉时末刻离开方府时，天还是橘红色的。 在方府和方涵有说有笑的道完别之后，卫辛就上了马车，准备回夷王府。 回府路上。 卫辛靠在车厢上，慢悠悠的开口叹着：“鱼儿，我今天好像喝茶喝撑了。” 旁边的辛肆瞄了她一眼，视线下移，看着她的肚子。 看了会儿，辛肆伸手按了上去。 这肚皮好像还很平坦，不像是憋不住了的样子。 他记得她在方府的时候去更衣过，难道没有顺道解决？ “你要解决的话，座板下面有溺器。”辛肆说着，还很认真的收回手，侧了个身坐着，尽量背对着卫辛，“你放心，我不偷看你。” 在耿直面前，虚伪之人一败涂地，颜面无存。 比如卫辛。 卫辛：“……” 卫辛：“你转过来，我在方府解决过了。” 辛肆十分听话的转了过来，明澈的眼神在卫辛身上上下扫动，最后落在她肚子上。 “那你说喝撑了？”他还以为她说喝撑了的意思是要解决。 卫辛往后一靠，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幽怨道：“我以为鱼儿会帮我揉揉肚子，抚慰我这奔波劳累一整天的灵魂。” 辛肆：“……” 要摸就直说，整这些花里胡哨的。 辛肆把手放在卫辛腹部，顺时针打着圈揉了揉。 衣袍下面的肌肉随着她的呼吸起伏着，辛肆的手只是隔着衣袍按在上面，仿佛都能感受到这腰里积蓄的力量，还有爆发时的激烈汹涌。 “吁——！” 外面驾车的云朗拉起缰绳就是一个急刹车。 车厢里，辛肆直接一头栽进了卫辛怀里，被卫辛抱了个满怀。 卫辛抱着怀里的人，手在怀里人那精瘦的腰身上摸了两把，朝外面问着：“云朗，怎么回事？” 过了片刻，云朗的声音响起：“启禀主子，仁王平夫摔伤了，坐在前面挡住了路。” 这条路已经靠近王府建造区，平常没多少百姓会路过这里，在这儿走动的都是各座王府里的人。 “绕个路就是了，这种事情也要急停？”卫辛蹙眉说着，完全没记起来仁王平夫是哪号人物。 京师官员府邸居住的紫云大街、王府坐落的各条街道、还有通往皇宫的轴道天街，这些都是京师城里数一数二的宽路。 有人挡着路，绕一绕就是了，又不是不能过。 卫辛话音刚落，辛肆坐在她怀里看了看她的表情，确认卫辛完全没想起来仁王平夫是谁。 想着，辛肆抱着卫辛的脖子，凑到她耳边提醒着：“前段时间我们南下时，仁王将侧夫罗清宏抬为平夫，地位仅次于仁王君卫瑾竹。” “有这事？”卫辛看他一眼，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辛肆点了点头，继续说着：“你这两天太忙，这些消息我们看过，还没来得及报给你。” 卫辛点了点头，说着：“嗯，你继续。” “恭王府对仁王此举尤为不满，特别是在曝出卫瑾竹当初在赏菊宴上被卫华容下药的事陷害之后，卫瑾竹也是受害人，萧惊燕这么对他实在是打恭王府的脸。” 卫辛摸着辛肆的腰，心里九转十八弯，调动系统悬浮屏幕，开始捋清关系线。 丞相府已经放弃了罗清宏，卫霖也对罗清宏多有不喜，但萧惊燕执意抬罗清宏为平夫。 卫瑾竹父家门楣不低，恭王府很看重卫瑾竹。但萧惊燕屡次在外面驳卫瑾竹的面子，让恭王府脸上也不好看。 想必恭王卫鸾这段时间没少参萧惊燕一本，卫霖对此应该也是乐见其成，顺势削了萧惊燕一番。 这简直就是一场家庭伦理引发的朝堂大剧啊。 卫辛脸上升起几分笑意，就差没把讥讽两个字写在脸上。 一个恭王府郡侯，一个丞相府公子。恭王府丞相府，两家都没捞着，萧惊燕这显然没把握住啊。 卫辛正想着，车厢外也再次传来云朗的声音。 “启禀主子，外面不止有仁王平夫，还有仁王府马车、恭王府马车、丞相府马车、秦岗王府马车。” 云朗在外面车辕上坐着，伸长脖子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确认了对面那些挡路的马车是哪家的。 “这么多？”卫辛抬手刮了刮辛肆的鼻子，说着：“走，带我的鱼儿瞧瞧热闹去。” 辛肆抬手摸了摸鼻子，心里嘀咕：明明就是她自己想去。 第339章 但他还是弯着腰从她腿上下来，规矩的候在一旁。 有一说一，他也想去。 卫辛整理了一下衣襟，嘴角上扬十五度，起身走出车厢，踩着车凳下了马车。 “仁王这个时辰怎么在此？我听诸位姐妹说，你最近在萧大人身边侍疾。” 卫辛下车后，和和气气的走向萧惊燕，继续道：“有些日子没见了，南下时还很想你们，萧大人的病情如何了？” 问完这话，卫辛看了看周围的众多男人，又开口问着：“你们这是？” “夷王。”萧惊燕拱手打过招呼。 卫瑾竹也朝着卫辛福了福身，“见过夷王堂妹。” 旁边不远处，罗锦欢搀着罗清宏站起来，两人艰难的朝卫辛行了个礼，道：“参见夷王殿下。” 卫辛朝他们抬了抬手，继续看向萧惊燕。 萧惊燕开口说着：“陛下派了余越正使为家母诊治，家母身子已有些好转，有劳夷王记挂了。” “萧大人身体还好就行，听诸位姐妹说你正在府上忙着，我们也不敢登门打搅。”卫辛的关怀和惦记永不缺席。 萧惊燕拱了拱手，道：“无甚大事，有劳记挂了。” “那——堂兄你们这是？” 卫辛的视线转向卫瑾竹他们，还有他们那似乎碰撞过的马车。 第309章 再等等吧（1） 卫瑾竹看向卫辛，如实答着：“我今日回恭王府看望父亲，回来路上遇上了罗平夫和秦岗王君。因为我不肯让道，与他们二人起了些摩擦。” 正室王君给一个平夫让道，实在让人笑话！ 所以他就派人撞过去了。 没想到正好被回府的萧惊燕瞧见。 不出意外的话，恐怕这些也是罗清宏算计好了，要让萧惊燕看到的。 不过这些也都不重要了，他是恭王府郡侯，他是陛下亲口册封的恭昀郡侯！ 萧惊燕有本事就把他休了，有本事就继续为了一个罗清宏来打他这个皇室宗亲的脸！ 他受够了！ 卫辛听完卫瑾竹的话，笑着摇了摇头，问了句：“这路这么宽，为何还要让道？” 卫瑾竹神色如常，答着：“许是我走的这条道上有金子吧。” “仁王君可真会避重就轻的！” 罗锦欢嗤笑一声，继续说着：“我们这边两辆马车，绕行不易，你那边就一辆马车，为何不肯让一让？不让也罢，还派人直接撞了过来，害得清宏表哥摔下来受伤。” 卫瑾竹扫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问着：“秦岗王君此刻不在秦岗王府里约束下面众多侍夫，反而有闲情来管我仁王府一个平夫的事？” 秦岗王卫玟，风流成性，府上不知道收了多少蓝颜知己。 罗锦欢自大婚后就排着队侍寝，想必婚后的日子过得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吧？ “卫瑾竹！你我同为郡侯，同为王君，说话别太过分！”罗锦欢婚后显然脾气暴躁了不少，当初那个小鹿般惹人疼的少年简直是一去不复返。 “你也知同为郡侯，同为王君，却还为了个仁王府平夫当街与我争执，仁王府之事何时轮得到你插手？” 卫瑾竹轻蔑的看向罗锦欢，继续道：“容我提醒你一句，同为郡侯，我姓卫，你姓罗。” 他的母亲是恭王卫鸾，而罗锦欢的母亲，只是个朝上早逝的文官。 要不是罗锦欢他父亲卫煦占了个卫姓，这郡侯也轮不着他。 “王君！”萧惊燕沉声喊着，看向卫瑾竹时神色有些复杂，提醒一句，“你言过了。” 卫瑾竹眼底难掩伤神，但到底是这种事经历多了，习惯了。 片刻后，他开口说着：“我生来便是这般性子，殿下若是看我不顺，休了便是。” 这还是卫瑾竹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萧惊燕有些不敢置信。 从小到大他都追在她身后，甩也甩不掉。其实前段时间知道他在赏菊宴上也是被人陷害，她心里对他是有几分愧疚的。 “既然仁王府有了平夫，想来不需要我这个正君了。臣君这些日子就回恭王府住着吧，不打搅殿下与平夫相处。” 卫瑾竹说着，给萧惊燕和卫辛行了个退礼，随后直接上了恭王府马车，吩咐车妇掉头回恭王府。 年少的欢喜磨尽了，不能再牵连母家了。 仁王府岌岌可危，他们也该散了。 看着恭王府马车远去，萧惊燕这下是真的愣在了原地，不知道卫瑾竹这又是给她唱的哪一出。 旁边看戏的卫辛都替她尴尬。 片刻的思索之后，卫辛开口说着：“既是仁王家事，我也不便多问。正巧恭昀堂兄走了，路上清出条道来，也不麻烦你们挪道了，我就跟着他的马车走吧。” 萧惊燕这才反应过来卫辛为什么会下马车。 她刚才还以为卫辛是下来看她笑话，和朝上那些人一样落井下石的。原来卫辛根本没那个闲情，她只是因为夷王府马车被堵在了后面，所以才下来看看。 萧惊燕嘴唇动了动，尴尬了一会儿，随后说着：“家事确实不该闹到街上，让你见丑了。” 卫辛爽朗一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事。” 说完这话，卫辛拍了拍萧惊燕的肩膀，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向夷王府马车，掀开车帘进了车厢。 萧惊燕甚至整个萧家都碍了卫霖的眼，要是像今天这样被堵住路，她下车看看戏倒也无妨，但没事的时候还是不要和萧家有太多交集为好。 看够了戏的辛肆跟在她身后，动作熟练的钻进车厢。 云朗扬起马鞭，夷王府马车跟在恭王府马车后面，穿过其余三辆马车中间的那条道，慢悠悠的驶向夷王府。 罗清宏的哭诉声和罗锦欢的斥骂声被抛在马车后面，对于卫辛她们来说，刚才不过是看了场戏。 …… 两个月后。 金国细作私运钱粮的事情完美解决，商户领回钱粮之后立刻补发给工人，并没有造成太大动乱。 原先暂停的交易继续进行，各家商户持续运转。 度过了燥热的夏季，凉爽的秋季是个适合出门消遣的季节。 卫国就此事朝金国发难，找金皇讨要说法。 金国那边以她们对细作之事毫不知情为由，拒不承认此事与金国有关，甚至为金雾衣的死找卫国讨要说法。 礼部上下这些日子为此忙得焦头烂额，卫辛都不是很好意思来孙英府上蹭茶了。 —— “孙尚书府上的茶不像卫国的，喝起来别有一番滋味。”卫辛边喝边夸着。 孙英坐在旁边，开口应着：“殿下喜欢就好，今日这茶是北方部落那边一些使臣送的，北方茶叶泡出的茶甘醇可口，确实与我们常喝的有些不同。” 卫辛点了点头，继续说着：“提起北方部落，本王倒想起来一事，与戎狄联盟西征之事谈得怎么样？” 这两个月不止金国那边纠纷不断，戚国那边也屡次有急报传回来，一次比一次急，可见戚国朝堂已经稳不住多久了。 听卫辛问起卫国和戎狄联盟的事，孙英答着：“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就是双方在领土划分上还稍有些疑虑。” 第340章 “什么疑虑？”卫辛继续问着。 “戎狄大王女要求划去戚国双塞山脉以北的领土，但这接近我们在谈判中能承受的底线。冒然答应，下官担忧戎狄那边会得寸进尺，所以暂时还压着，待时机合适再答应不迟。” 有些时候，谈判和议价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如果底价二三两，那就先喊个十二三两，一点点给对方让步，打个折十两，最后压到七八两成交。 反正现在还没到出兵的时候，这些条件都可以慢慢磨。 卫辛点了点头，笑道：“那就压着吧，你们心中已有打算，按照你们的想法来就是。” 她虽然很想给长姐卖个面子，但不是拿国家百姓的利益去卖。 历来礼部总管邦交，这种谈判还是交给孙英去办吧。 战争劳民伤财，一旦卫国出兵开战，这就不再是她和辛肆的私人感情问题，而是一个国家和一个部落的利益问题。 她是卫国亲王，国家百姓的利益不是儿戏。 “是，下官们必然将此事办好，不负朝廷重托。”孙英严肃应下卫辛的话。 卫辛笑着点了点头，继续问着：“那金国那边呢，还在叫嚣着要让我们为金雾衣的死负责？” 孙英点头答着：“正是！我们已将金国细作在卫国犯恶行骗的证据全部抄录了一份，交给金国使臣，没曾想那些使臣睁眼说瞎话，浑会用不知两个字来搪塞！” 证据都甩到脸上了，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实是可笑可气！ 第310章 再等等吧（2） “金国么，历来如此。孙尚书和她们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还没习惯吗？”卫辛端起茶杯浅呷一口。 金雾衣的钱粮和兵器都没能运回金国去，想必金国一时半会儿也翻不起浪来。 但金国水师确实不是善茬，让她也有些忌惮。 “知道归知道，但碰上她们还是会上火。”孙英显然不是那么喜欢和金国使臣打交道。 卫辛笑着摇了摇头，说着：“若是她们实在不承认，咬死那些细作与她们无关，那就不必管她们了。” 孙英有些惊讶，问着：“这么大的事，就此揭过？殿下，这会让她们得寸进尺的。” “揭过？本王倒是不知，在孙尚书眼里本王如此宽仁。” 卫辛脸上笑意加深，继续说着：“本王的意思是，既然她们不承认那些金国商户是她们派出的细作，那么那些商户就任由我们处置。” 孙英眼底有些疑惑，看向卫辛，问着：“殿下的意思是？” “卫国境内的金国商户不少，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你们下去控制所有金国客商，让金国百姓好好瞧瞧，她们的陛下如何放弃她们在外行商的同族吧。” 金国既然不承认那些商户是她们放来卫国的，那多少也要承担一下赖账的后果。 民心散了，那可不容易聚起来啊。 “可是殿下，控制所有金国客商，下官担忧会激起众怒，到时京兆尹那边又要来下官这里诉苦。” 她们办事从来不能只顾自己，还要兼顾其余人。 要是自己的事办好了，受了奖赏，却给别人惹去了麻烦，那也是要树敌不少的。 卫辛胸有成竹，笑道：“不会，京兆尹那边会求着你和户部尚书去办这事的。” 孙英皱眉，问着：“为何？” “因为金国商户已经犯了卫国百姓的众怒了，京师百姓如今怒气冲天，只要有人推一把，她们就会堵到京兆府，要求朝廷严惩藩国细作。” 金国商户，卫国百姓，卫国朝廷会偏向谁显而易见。 孙英想了会儿，恍然大悟，笑道：“殿下的意思，是让下官下去推一把？” 卫辛没接这话，只是笑了笑，继续道：“金国的普通客商控制起来就是了，别闹出人命来。我们的目的是逼金国朝廷正面解决问题，不是为难金国的普通百姓。” 金国上位者的决策，怎么也不该是无辜之人买单。 “下官明白，殿下放心。”孙英立刻低头应着。 卫辛搁下茶杯起身，悠悠道：“好了，时辰不早，本王今日还约了叶尚书，就先走了。” “下官送送殿下。”孙英也跟着起身。 卫辛抬了抬手，笑道：“不必送了，本王认识路，孙尚书有事就去忙吧。” 孙英连忙躬身行礼，道：“下官恭送殿下！” —— 离开礼部尚书府之后，卫辛很快就转场去了兵部尚书府。 她到的时候，叶如溯刚检查完幼女背书，深吸了几口气，吩咐下人把孩子送去师长那里。 半人高的女童抱着书，有些无辜的眨了眨眼，朝叶如溯和卫辛行过礼之后，转身一步一颠的跟着下人离开了。 卫辛坐在旁边看完全程，笑道：“叶尚书的小女儿倒是颇有些灵气，瞧着就是个机敏的。” 哪个当母亲的不喜欢听到自己孩子被夸？ 叶如溯的气都消了几分，无奈道：“幺女调皮，只顾着贪玩，一篇文章背得磕磕巴巴，让殿下看笑话了。早知殿下这个时辰就来，下官便不该叫她出来。” 她还以为卫辛得再过一两个时辰才到，没想到这时候就来了。 卫辛抬了抬手，笑道：“是孙尚书那边谈得快，本王和她聊完就提前过来了，没想到正巧撞上叶尚书查孩子功课，倒叫本王瞧见了叶尚书严母的一面。” 叶如溯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说着：“待到殿下有后，教导起来必然比下官要严格千百倍。下官不求那丫头有多大的出息，只盼着她长大后能识几个字，懂些道理。” 卫辛笑着接过话：“嫡长孩儿理应出于正室嫡父，戎狄三王子还未嫁入王府，本王有后的事还早着呢。” 说完这话，卫辛又补充一句：“将来若是有后，本王应该也不似叶尚书这般耐心。” 叶如溯叹着：“殿下到底是年轻，还没体会过孩儿教养起来的不易。有时不教训她，她不长记性。教训得严厉了些，她又要扯着嗓子哭嚎，实在哭得叫人头疼。” 卫辛笑了笑，回想了一下她小时候哭嚎的样子。 “孩子么，总有个打滚哭嚎的时候，不理也就罢了。任它嚎叫去吧，嚎着嚎着就长大了。” 辛肆：“……” 辛肆面无表情，浑身上下散发着冷肃的气息。 她这是，在说认真的吗？ “殿下说笑了，岂能由着她一直哭嚎。幼儿嗓子也稚嫩，经不起一直哭喊。”叶如溯只当卫辛是太年轻了，还在说玩笑话。 卫辛也只是继续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她是这么长大的。 孩童的哭闹也是为了吸引父母的注意力，逼迫父母顺从她心中的想法。一旦知道哭闹并不能达到目的，也就老老实实的，自己拍拍屁股爬起来了。 “这些都是后话了，将来等本王有后，再来找叶尚书彻谈育儿心得。” 卫辛随口一说，又接着问：“本王今日前来是想问问叶尚书，新建战船的事情，和乔徽姑母那边交接的如何了？” 自从在胥州南岸港口和令狐家族的船队水战一场之后，她就始终在怀疑，令狐家族真的只是靠着商业在金国立根的吗？ 第341章 之后她找乔徽，对比了令狐家族的货船结构和卫国的战船结构，发现令狐家族的货船就是以抵抗卫国战船为目的建造的。 令狐家族的货船上，包裹铁皮的那些地方，都是卫国战船撞击或者射击的点。 而货船上的船跳板底层，那些为保稳固加设的铁钉，在跳板放下时正好可做凿船兵器，攻击卫国战船的船舷。 不出意外，令狐家族的货船，就是未立战旗的金国战船。 金国靠水师闻名大陆，制约卫国东南域众多州郡。 而令狐家族在金国地位斐然，甚至能与皇室平起平坐，她不相信这里面没有战船的因素在。 只有一个能为金国贡献水师战船的皇商家族，才可能坐到如此高的位置上去。 “启禀殿下，下官与乔尚书已经上报陛下了。陛下也亲自看过图纸，并未反对。但现在有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恐怕是陛下最为忧心的。” 卫辛顺着追问一句：“什么问题？” 叶如溯有些为难，答着：“银钱问题。殿下也知，自从骥州水灾之后，陛下在中部兴建水利的心就愈发迫切。” 中部州郡的蓄水灌溉系统都还没有落下去，现在又积压一个建造战船，国库承受不住这样大的支出啊。 卫辛听完了然，点了点头，继续说着：“所以恐怕很快就要开战了。” 战争的掠夺，将会是一项十分可观的收入。 战后纳入卫国版图的那些土地，后续也能养出无尽的兵马粮食和钱财。 卫国越急需用钱，卫霖西征的心也就越迫切。 “戚国那边最近确实频繁有密函传回，怕是戚皇不行了。”叶如溯开口说着。 卫辛点了点头，应着：“再等等吧，等到戚皇死了，戚国皇女真正开始抢皇位时，我们就有的忙了。” …… 第311章 儿臣九死不悔（1） 眼瞧着深秋的叶子黄落了，端王母女打入宗人府了，启光公侯也没了。 因为卫思湛之前嫁给了金雾衣，名下那些铺面还协助金雾衣私运钱粮，不管有没有叛国之意，但已有叛国之实。 卫霖看在以往的母子情分上，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没将他送进宗人府，而是禁足公侯府。没有死在宗人府里，也算是给他留了最后一点体面。 卫思湛走得匆忙，几月时间就撒手人寰。 因为他做的事情不好看，后面的丧礼也没有大办，就找了处陵墓草草葬了。 卫思湛在宫中的父侍也受了牵连，被送去护国寺剃度修行，此生不得再回皇宫。 —— “启禀主子，隋阳王派人处置了清河。”载阳站在书房里，低头禀报着。 卫辛今日一袭白布外衫，斜靠在椅背上，单手撑着额头，指尖从额角的疤痕上轻轻擦过。 “拖到今日才处置？”卫辛笑了笑，继续叹着，“六皇妹啊六皇妹，可见是对清河动了些真情的。” 载阳继续禀报着：“之前隋阳王虽气愤，但终究念着旧情，只是将清河囚禁在院里了。今日隋阳王与主子你们众多皇女一同去送启光公侯下葬，清河想要趁机逃出隋阳王府，被提前回府的隋阳王撞了个正着。” 屡次被心上人背叛，卫敏心中的恼怒可想而知。 怒气上头，卫敏赐下一条白绫，就此结束了清河的余生。 卫辛笑着摇了摇头，又问着：“六皇妹情绪如何？” 载阳答着：“不太好。” 毕竟卫敏是对清河动了真感情的。 卫辛只笑了笑，没说什么，吩咐着：“你回来吧，六皇妹那边交给影刹看着就是了，本王有件事交给你们去办。” 这世上没有谁离开谁就活不了，妹妹么，还年轻，伤感一段时间也就走出来了。 京师俊男千千万，不差清河那一款。 姐姐祝福她，下一个会更好。 “请主子吩咐！”载阳立刻开口应着。 卫辛把手伸进袖子里，借着袖子的遮掩，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封信件，吩咐着：“你和宵衣去夷州一趟，将这封信亲手交到江平川手上。” 也差不多到时间了，该让江平川准备着了。 厉时韫，勾结金雾衣，暗中联络戚无烟，将夷州军部分将士的家眷往戚国迁移，本事倒是不小。 先带着她去吧，说不定是这次西征的一颗好棋。 “是！”载阳上前接过卫辛手里的信。 卫辛靠在椅背上，声音放缓：“下去吧。” “属下告退！”载阳躬身退下。 —— 载阳离开之后，书房里只剩下卫辛一人，显得格外冷清。 这时，书房的窗户旁冒出个脑袋。 辛肆站在窗边，歪着脑袋往里看了一眼。 确定卫辛没有忙什么事之后，他就绕去了书房门口，和云朗打过招呼，轻手轻脚的推门走了进去。 “偷偷摸摸的，说吧，你是谁派来偷心的小飞贼。” 靠在椅子上的卫辛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笑盈盈的看向刚关完门的辛肆。 辛肆：“……” 偷心？ 偷她那颗能住一窝地鼠的心？ 大妖怪的脸皮果然不是一般的厚，她也真是好意思说，他还怕偷着偷着在里面迷路。 “过来，给我抱会儿。”卫辛朝他招了招手，命令式的语气都显得格外柔软。 辛肆迈开腿走了过去，在她面前站得笔挺。 卫辛拍了拍她的腿。 辛肆眼睛向下瞄，视线从她腿上扫过，然后侧身，一屁股坐了上去，磨蹭会儿之后找了个最舒服的地方坐好。 卫辛搂着他的腰，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将人抱紧了些，开口问着：“是有事禀报还是想我了？” 辛肆视线飘忽，耿直答着：“想你了。” 要是真有公事禀报，他就不会先看看她是不是在忙了。 卫辛眼眸弯起，满足的笑了笑。 她就喜欢这么直白的。 “亲一口？” 卫辛这话说是在问，但根本没有给辛肆半点回答的机会，另一只手抬起来直接扣着他的后脖颈，说亲就亲上了。 还没关窗就亲得如此火热，卫辛这也是第一次。 好在她的书房这边没有下人敢过来，王府下人是看不到这样的景色了。 只有正巧过来向卫辛述职的厉时韫有这个缘分，远远的站在旁边的路上，透过窗户将这一切看了个正着。 因为辛肆是背对着这扇窗户坐的，她只看到卫辛怀里搂了个黑衣男人在亲热，暂时也没有往辛肆身上想。 不过她还是看了会儿，之后才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卫辛新宠了府上的谁，她还有些好奇，哪样的男人能入了卫辛的眼。 —— 书房门口。 守在门外的云朗看了眼厉时韫，然后敲了敲门。 “咚咚——” “启禀主子，厉时韫来了。” 书房里。 辛肆眼里水雾氤氲，听到有人来了，他下意识的看向卫辛，准备从她怀里起来。 谁料卫辛直接搂紧了他的腰，不让他动弹。 第342章 “乖，别动，不知道干什么就靠在我肩上睡觉。”卫辛的嗓音有些嘶哑，听起来颇有几分危险蛊惑的感觉在里面。 辛肆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抬起手抱着她的脖子，半张脸贴在她肩上，乖乖闭上了眼。 卫辛顺了顺他的头发，朝外吩咐着：“让她进来。” 话音刚落，书房门从外推开。 厉时韫走进来时还感到有些不解，卫辛居然没有先吩咐男宠离开再召见她，卫辛对她有这么不见外吗？ “参见殿下！”厉时韫弯腰行礼。 “嘘。” 卫辛的声音很轻，继续吩咐着：“起吧。” 厉时韫直起腰抬起头，待看清卫辛怀里抱着的是谁时，她脸上的表情显然僵硬了片刻。 “东西放下，还有什么要禀报的吗？”卫辛今天对厉时韫说话时的声音都格外轻缓，似乎是怕吵醒了怀里的人。 厉时韫将手里的册子放在卫辛桌面上，有些艰难的开口应着：“回禀殿下，没有了。” 卫辛点了点头，“那就退下吧，有事本王会再召你。” “是。”厉时韫低下头，弯着腰退下。 听到云朗关门的声音，靠在卫辛怀里装睡的辛肆睁开眼，瞄了眼卫辛的侧脸。 大妖怪今天好像喝了一坛陈醋。 思索会儿之后，他试探性的伸长脖子凑了上去，在卫辛下巴上啵了一口。 亲完这口，他又立马趴了回去，抱紧卫辛的脖子，继续趴在卫辛肩头，把脸埋在卫辛的颈窝里。 卫辛轻笑两声，再顺了顺他的头发，伸手拿过厉时韫呈上的册子开始翻看。 伴着纸张翻页的窸窣声响，辛肆晕晕乎乎打着瞌睡，最后真的在她怀里睡着了。 绵长的呼吸声和翻页的窸窣声混合在一起，卫辛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直觉告诉她，他这么坐着睡觉应该是不舒服的。 卫辛放下手里的册子，手从他腿弯下绕过，稳稳当当的将人打横抱起来，迈步走向窗边的软榻。 辛肆抬起手揉了揉眼睛，眼神呆滞茫然。 似乎还在思考他怎么飞起来了。 “睡吧。”卫辛轻声哄着，把人放到软榻上躺平，再帮他脱掉长靴，盖好毯子。 “嗯——”辛肆哼唧一声，闭上眼又睡了。 第312章 儿臣九死不悔（2） 每到有大事的时候，卫霖的晚朝永不缺席。 酉时初刻，卫辛压下篡位的冲动，嘴角上扬十五度，迈着步子踏进了两仪殿。 “参见夷王殿下。”殿内众臣纷纷行礼。 卫辛颔首回礼，和她们闲谈了几句，顺道安慰了一下近来屡次遭受无妄之灾的吏部尚书曾裕。 曾裕心里有苦难言，只能先谢过卫辛的关心。 她也不知最近怎么就风水不顺，每次刚出门就招灾招难的，不是马车崩坏了就是府里传来消息说走水了，请来法师做法消灾也不管用。 最近厄运连连，闹得她处理公务时都有些分心。 “陛下驾到——！！” 古嬷嬷的声音都还没彻底落下，两仪殿内已经整整齐齐跪了一片。 “儿臣参见母皇！” “微臣参见陛下！” 卫霖大步走了进来，在皇椅上坐下，习惯性的把手里的密函递向卫辛那边。 卫辛低着头上前，双手接过密函开始翻看。 这是戎狄部落送来的回函，部落首领司厥同意与卫国联盟，率兵南下助卫国攻打戚国。 卫辛看到后面，脸上渐渐浮起一丝疑虑。 半晌后，看完了整封密函，她才开口问着：“戎狄首领要儿臣随大军一同西征，是仍对此次联盟有所怀疑吗？” 卫辛问着，将手里的密函往下传阅。 卫霖沉吟片刻，开口答着：“朕的确有所打算，想在戚国征下之时，发兵北上攻取戎狄。但此举胜败参半，朕还未决断。” 这只是她的想法，她还在犹豫。 攻取戚国之后，卫国精锐兵马想必也疲累了，军粮供应也不知能否跟上。若是再出北方州郡的兵马去北上攻打戎狄，卫国也会有些吃力。 攻下还好，若是攻不下，恐怕会彻底和戎狄翻脸。 到时换来戎狄南下进攻卫国，显然不智。 可这次戎狄首领率军南下，随她们一起进攻戚国。待到戚国攻下时，戎狄之人必然都是疲累不堪，那时正是拿下戎狄的大好时机。 收服西北两方大患，卫国大业将成！ 卫霖此刻心里如同烈火灼烧般难以抉择，一面是国家稳定，一面是先祖大业，二者难以兼得。 “儿臣以为母皇此计甚妙，同时也甚险。”卫辛当然不敢直接否定卫霖的话。 卫霖看她一眼，朝她抬了抬手，示意她继续。 “儿臣方才看戎狄回函，上面只写部落首领会携次女及左右将军率军南下，若有途经卫国边境之处，请卫国边境州郡放行。 母皇应该对戎狄有所了解，戎狄首领膝下有两女，次女随军出征，长女自然留守部落。换言之，她们也在防备着我们。” 卫辛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殿内的人也都明白她的意思了。 戎狄部落已有防备，兵疲马乏时再强行攻取北方，劳民伤财不说，且败率极大。 这时，有兵部官员开口说着：“殿下所言甚是，还有，戎狄南下，在崎山一带必经我卫国边境。她们防备着我们，我们也不得不防备着她们啊！” 另一名兵部官员站出来，立刻应和：“禀奏陛下，李大人所言有理。戎狄南下经我边境，北上回国又经我边境，若有假途灭虢之意，我崎山一带的州郡守军恐难敌北方戎狄。” 戎狄部落若是以借途的名义骗开城守，直接进攻卫国州郡，将会带来不小的损失。 此一节，不可不防啊！ 卫霖沉思半晌，开口下令：“调谷州军三万将士、晋州军三万将士、明州军三万将士，前往崎山一带州郡增守。” “母皇圣明！” “陛下圣明！” 调兵增守边境州郡之后，显然北上攻取戎狄能调动的兵力更少了点，卫霖的想法也不得不暂时搁置。 “启禀母皇，儿臣还有一事上报。”卫辛继续开口。 卫霖朝她抬了抬手，“你说。” “如今我们与金国邦交关系紧张，此番出兵西征，恐怕金国那边会不老实。” 卫辛说着，抬头看了眼卫霖的脸色。见卫霖脸色如常，她才继续往下说—— “戚国若是战败，金国难免担忧唇亡齿寒。基于这点考虑，金国恐怕会出兵攻我东南国境，围魏救赵，逼我们收兵回防，以此援助戚国。” 卫霖转了转手里的玉珠手串，开口问着：“依你的意思呢？” “金国擅长水战，儿臣以为先得强化水师战船，在水战上与金国有一战之力。只要海防线不破，我方阵脚不乱、士气不败，卫国将士在陆战方面远强于金国，金国并不占优势。” 殿内的兵部官员纷纷看向卫辛。 隔了会儿，见卫霖看向她们，她们才开口答着：“禀陛下，殿下所言，颇合兵家之道。” 第343章 也正因如此，她们才会错愕。 这位夷王殿下近几年展现出来的才学，真不像是以前那个追在罗家公子屁股后面端茶送水的草包皇女。 尤其是今日这番话，可见在兵法上是有些钻研的。 文韬武略皆备，既如此，前面那些年莫非都在韬光养晦？ 听到兵部官员的回复，卫霖转着手里的玉珠手串，什么话都没说。 乔徽看了看低头站在卫霖旁边的卫辛，开口说着： “禀陛下，微臣也觉得可以将战船建造提上日程。中部州郡水利工程不急于这一时，待戚国攻下，钱财物料都会丰足些，那时再动工也不迟。” 旁边不少官员也纷纷开口附和，请卫霖以眼前此战为重。 卫霖捋了捋手串上的流苏，随后道：“那战船一事就交由乔尚书下去监造，喻尚书在旁协助。” 让喻祀衾在旁协助，也就是要看紧乔徽的支出了。 乔徽和喻祀衾先后站了出去，弯腰道：“微臣遵旨！” 卫霖朝她们两人抬了抬手，又开口问着：“至于戎狄要求夷王随军西征一事，你们看呢？” “微臣以为，戎狄要求夷王殿下随军出征，极有可能挟制殿下谋图不轨，不可事事依着她们！”有兵部官员立刻站出来答着。 另一名官员脸上有些为难，开口提醒着：“但戎狄要求殿下随军西征，殿下不随军，她们不发兵。” 又有官员开口问着：“或许戎狄也是不放心我们，担忧我们后续对北方用兵，这才要求殿下随军，挟制殿下作为保障？” 殿内官员纷纷开口商讨，商讨商讨着就讨论成了争论。 戎狄要求卫辛随军西征，这其中的目的说不清。 若是戎狄只是要卫辛作为她们的一层保障，保证卫国不会在攻下戚国之后倒戈相向，那一切都还好说。 若是戎狄别有图谋，那么一旦卫辛被押在她们手上，就成了人质。 “老二，你看呢？”卫霖把目光转向卫辛。 卫辛略一思索，开口答着：“戎狄部落子民骁勇善战，她们出兵相助，对此次西征戚国格外重要。” 卫霖提醒着：“若是她们居心不良，你的处境会十分危险。” “但儿臣是戎狄王子的联姻妻主，此番联盟基于这场联姻，若是她们点名了儿臣都不敢应，难免让人怀疑我们联姻的心是否真诚。” 卫辛说完，斟酌着补充：“就目前来看，戎狄首领带兵离开北方领地，她们承担的风险比我们大。有儿臣为质，她们也能暂时放心。” 第313章 儿臣九死不悔（3） 卫霖皱了皱眉，又提醒着：“战场之上，刀剑无眼。” 不管从哪方面而言，让皇储随军上战场都不合适。 后宫没有那么多适合储备起来做皇帝的皇女，若是皇储折损在战场上，将是卫国的一大损失。 卫辛面朝卫霖掀袍跪下，朗声道—— “请母皇放心，儿臣随军西征必以身作则！纵使杀身成仁，也绝不后退半步，誓死不让皇室蒙羞！” 卫辛这份觉悟，再一次震撼了两仪殿内众多官员。 就连卫霖都放慢了她转珠子的频率，被卫辛这铿锵有力的一番话听得有些动摇。 众多皇女里，唯有卫辛会武，且武功不低。 在危急时刻还能顾念卫国上下的，恐怕也只有一个卫辛。 若真要派出皇室宗亲随军监战、鼓舞士气，挑来挑去像也只有这个二女儿较为合适。 “朕不是这个意思，你性格刚烈，朕不担心你怯战。朕的意思是，打仗过于凶险，你贵为亲王，随军上战场不合适。若出了什么意外，叫朕追悔莫及。” 卫辛闻言显然怔愣了一瞬，单膝跪在地上，仰起头看向卫霖，眼底孺慕之情缓缓流露。 半晌后，卫辛语气坚定：“为了卫国江山，儿臣九死不悔！请母皇应允，儿臣必然不会让母皇失望！” 满殿官员此刻已经被震撼到忘记言语。 卫霖也稍有些迟疑，看向跪在地上的卫辛。 江山大业和她最喜爱的一个女儿，着实有些难以抉择。 过了许久，卫霖才缓缓起身，走到卫辛面前，亲自弯下腰扶卫辛起来。 “既如此，你便亲往边境，替朕抚军，扬我卫国军威！” 替皇帝抚军，卫霖此话也算是言明了她的打算，直接向众多保皇派官员内定了卫辛的皇储地位。 只要卫辛能安然返回京师，离立储就不远了。 卫辛顺势从地上起来，朗声道：“儿臣——遵旨！” 归根结底，皇帝陛下更看重她的江山大业。 卫辛的个人安危，在征伐戚国的联盟面前、在戎狄发兵的诱惑面前，可以说是不值一提的。 …… 大半个月过去。 这些天里京郊兵马调动，连百姓都听到了些动静，纷纷议论着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戚国那边呈回来的密报也一封比一封急。 直到这天中午，戚皇驾崩的密报呈上卫霖的御案，极少在午时理政的卫霖急召百官入宫，商议西征大事。 —— 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卫霖把该吩咐的都吩咐了，西征队伍的领兵将领也定下了。 此次出征，由征西将军魏信领兵，夷王卫辛监军，仁王萧惊燕及朝上其余八位三品将军随同。 这十一人三日内休整，三日后率领五万京卫军向西南而去。沿途再收夷州、汤州、宁州、骥州等十州军营将士，从每州十万驻军里收兵七万，集结七十五万大军西征。 如此浩大的阵势，足见卫霖之意。 此战务必一举倾覆戚氏王朝，不留后患！ —— 下朝后，卫霖又将卫辛带去养心殿谈了几句。 见午膳时间也到了，卫霖顺便留卫辛在宫里多待了会儿，带她去了后宫长亭殿，去乔卓轩那里用了个午膳。 听说卫辛将要随军西征，当着卫霖的面，乔卓轩也不能多说什么。 “那这两日父侍为你绣个保平安的香囊，再往里面多放些安神的香料。你在外时戴着它，为父在京中也安心些。”乔卓轩亲自倒了杯菊花茶放在卫辛手边。 “谢过父侍。” 卫辛搁下筷子喝了口茶，继续道：“父侍不必太急，还有三日时间。烛火晃眼，切莫夜里点着灯绣。” 说完这话，卫辛又笑着补充一句：“父侍便是绣个半成的香囊出来，儿臣也日日戴在身上。” 乔卓轩脸上有了些笑意，给卫辛舀了一颗烩鹌鹑蛋。 “身为亲王，身上挂着个未绣好的香囊如何能行？香囊不是什么费神的玩意儿，有个两日时间就绣出来了。” 乔卓轩正说着，旁边的卫霖脸上表情也柔和了些，说着：“瞧见你们父女二人亲近，朕也就放心了。” 老二如今也有个能疼爱她的父亲，若是临渊泉下有知，应该也能安心了。 “还是母皇为儿臣选得合适——” “陛下！臣侍求见陛下！” 卫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厅外的哭喊声打断。 知道的说戚瑞风是要求见卫霖，不知道的还以为戚瑞风在给卫霖哭丧。 第344章 长亭殿的宫人从厅外走了进来，开口禀报：“陛下、贵侍、殿下，戚贵侍在外求见陛下。” 乔卓轩闻言看了看卫霖，请示着：“陛下，是否先将戚贵侍请进来？” 卫霖蹙起眉头，刚柔和些的脸色也沉下去了。 “不必了，古萍，让他回去吧！后宫不得过问前朝之事，再有下次，朕绝不轻饶。” 戚瑞风的后台都倒了，她也就不再需要顾忌什么戚国了。 古嬷嬷闻言，弯腰应着：“老奴遵旨。” 卫辛和乔卓轩对视一眼，面不改色的继续说着刚才的话：“还是母皇为儿臣选得合适，儿臣总觉自己与父侍极为合缘。” “哦？”卫霖脸上的表情稍微回温了点，继续聊着，“哪处觉得合缘？” 乔卓轩坐在旁边笑了笑，淡然应着：“夷王健谈的性子陛下还不清楚吗，她这张嘴与谁都是极为合缘的。” 卫霖直接笑出了声来，显然被乔卓轩的话逗乐了。 古嬷嬷出去之后，外面戚瑞风的哭喊求见声也消失了。 没有噪音干扰，卫辛她们这顿午膳吃得很是和谐，甚至在这皇宫后院吃出了一家三口的既视感。 虽是表象，却也比后宫里许多连表象都没有的宫殿要强得多。 …… 三日后，大军启程。 祭天祭地祭祖之后，听卫霖慷概激昂的讲完出师祝辞，大军全速前进。 整日奔袭四十公里，五万大军在傍晚时找了处水源安营扎帐。 乔卓轩亲手缝制的香囊也赶在启程前送到了卫辛手里，一同送去的，还有一副貂绒手衣。 用卫辛的视角去看，等同于一副加绒手套。 “将要入冬，天也开始冷了。乔贵侍考虑得很心细，手衣都给你备好了。”辛肆看着那副貂绒手衣，明澈的眸子里稍微有些失落。 “是啊，父侍考虑的很心细。” 卫辛应着话，目光落在辛肆的胸前，问了句：“所以夫君什么时候让我感受一下你的细心？” 辛肆看向她，缓缓眨了下眼。 辛肆：“什么？” 卫辛的目光在他胸前徘徊，答着：“我说你衣襟里揣的东西，准备什么时候给我？” 辛肆有些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大妖怪是有读心术还是有千里眼？ 辛肆想着，伸手摸进衣襟里—— 摸出一副鹿皮手衣。 辛肆把那副鹿皮手衣递给卫辛，边递边提醒着：“貂绒手衣比较暖和，戴起来也柔软些，鹿皮的没有那么柔软。” “但是在战场上耐用，不是吗？”卫辛笑着接过辛肆那副鹿皮手衣，直接戴在了手上。 戴上之后，卫辛握拳试了试大小，笑着叹了句：“果然还是夫君了解我的尺寸啊，这鹿皮也挺暖和。” 辛肆的嘴角没忍住，往上扬了一点点弧度。 “我乱缝的，针脚没有乔贵侍那么细。”辛肆小声嘀咕。 “父侍是闺阁公子，没碰过兵器，不知毛绒手衣戴着是不方便拿兵器的。” 卫辛说着，把手里的貂绒手衣递给辛肆。 “这副就先收起来吧，班师回朝时我再戴着回去，先让我把夫君这副戴够了再说。” 辛肆伸手接过那副貂绒手衣，找了块干净的布包起来，收进他们的包袱里。 卫辛握了好几次拳，看着手上的鹿皮手套，继续感叹着：“夫君亲手做的戴着就是合适，想到以后要戴着它拿兵器，万一磨坏了我会好心疼。” 辛肆：“……” 辛肆：“磨坏了我再给你做就是了。” 想让他多做几副就直说，倒也不用搞得这么卑微。 第314章 训练开始（1） 戚皇驾崩之后，戚国嫡长皇女一派和太女一派争得头破血流，直接开始了兵戈夺权。 两派皇女动兵抢皇位，戚国内战激烈，局势一日一变。 虎视眈眈的卫辛，也正在带着西征大军全速行进。 —— 与此同时，卫国东面的金国里。 金皇年迈体衰，却还在和最宠爱的房宰相之子拼力运动，将人类繁衍奉为终生事业。 至于金国内政，则是大多交给了房贵侍之女打理。 如果不是碍于令狐家族那不可动摇的地位，或许金国皇位此刻已经和金雾衣无关了。 “长姐，雾衣的身子可好些了？” 金国皇君令狐逸，此刻走在令狐府上的园子里，径直走向一处安静院落。 在他旁边，令狐九嘉开口答着：“二弟莫急，没什么大事，养了这两个多月也差不多养好了。就是雾衣那孩子此番受了不小的打击，心病怕是重于身上的病。” 说完金雾衣的情况，令狐九嘉又看向令狐逸，开口问着：“宫中之事处理好了吗？” “处理好了，就算我不动手，其实那老东西也没几天活头，不必费心。”令狐逸说着，又询问一句，“前朝的那些官员，长姐可打点过了？” 令狐九嘉点了点头，应着：“二弟宽心，只待老皇帝一死，雾衣就是这金国的皇帝。” 其实说起来，现在的老皇帝还是她们姐弟的表姐。 因为皇帝生得早，二弟生得晚，只好先将君位空置着，老皇帝因此记恨了二弟不少年。 待到二弟诞下嫡长皇女之后，老皇帝才被允许四处留夜，众人美名其曰开枝散叶。 被令狐家族管制了这些年，老皇帝显然忘了她身上那一半的令狐家族血脉了，对令狐家族也生出了些悖逆的意思。 她也不想想，若没有半身令狐家族的血，就凭她，如何坐得上那皇位？ “当年就不该将雾衣送去那卫国为质，也不知受了多少罪。早知有这一出，便让那老东西先和别人生个长皇女了。” 金雾衣送去卫国为质，这事一直是令狐逸心里的一根刺。 若非当时金国国力衰微，又只有雾衣一个皇女，怎么会轮到他的雾衣去当那个劳什子的质女！ “此事已经发生，二弟多说无益。雾衣不喜欢提及卫国为质之事，你还是别在雾衣面前提了。”令狐九嘉开口提醒。 令狐逸点了点头，应着：“我知道的，就是我这心里堵着，想和长姐说一说。” “嗯，说出来舒服些，之后就别再说了。” 令狐九嘉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令狐逸的背，说着：“到了，捷儿正陪着雾衣，你进去瞧瞧吧。” “好。” 令狐逸点了点头，快步走进院里，推门进了屋子。 —— 屋里。 坐在床边的令狐捷抬起头看了令狐逸一眼，放下药碗，起身朝他行礼。 “见过舅舅。” 令狐逸上前扶了一把，目光落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的金雾衣身上，开口说着：“捷儿你先出去吧，我与雾衣说些话。” “好的舅舅，表妹的药记得让她喝了。”令狐捷叮嘱完就退了下去，为他们父女关上了房门。 令狐捷离开后，令狐逸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坐到床边抱着金雾衣就哭了起来。 “我的女儿！我的雾衣受苦了！” 金雾衣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触动，但并不多。 第345章 听令狐逸哭了会儿快停了之后，金雾衣才慢慢抬起手，在他背上拍了拍。 “父君不必伤心，儿臣能活着回来已是万幸。” 令狐逸听到金雾衣这话，心中愧疚感更甚。 想了许久他也没想出什么话来安慰，只能说着：“回来就好，雾衣的好日子还在后面。金国的皇位，金国的一切，很快就都是你的。” 金雾衣没说什么，抱着他点了点头。 金国的皇位，金国的一切，有这些来安慰她就足够了。 …… 孟冬十月，西部边境的气温明显降了许多。 卫国西征大军一路向西南而行，沿途在各州郡总收兵七十万。 七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抵达通州西南边境，在通州边城安营扎帐，静待军令。 —— 中军大帐里。 卫辛和众多将军站在沙盘边，铺开地图研究进攻路线。 【叮——】 【终极任务一：助天下一统！任务进度67.5%！】 【终极任务二：攻略司不渝！任务进度99%！】 【率夷州军参与西征，主线任务完成！】 【任务积分+500！】 【宿主当前积分：5886！】 卫辛听着脑海里响起的机械音，并没有投入过多的注意力，继续研究着手上的地图。 萧惊燕看了看卫辛，开口问着：“夷王有何打算？” 女皇此番派她随大军过来，想必也是来为这位夷王殿下挡刀子的。 同为卫国亲王，她可以为卫辛吸引一部分敌军的注意力。在卫辛西征失利的时候，她也是个很好的替罪羔羊。 但她知晓又如何，还不是无权拒绝？ “有何打算？”卫辛反问一句，随即笑道，“打算先开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思考接下来的事。” 卫辛说着，把手里的地图折叠好，收进袖子里，然后看向帐内的众多将领。 “戎狄部落大军到了，边境也没什么好招待盟军的，着人下去办个篝火晚宴款待一番吧。再者，各位将军领兵奔袭一路也累了，今日吃好喝好，好生歇上半天。” 卫辛脸上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长，声音轻缓，继续道：“明日正经练兵，本王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众多将领里，除了夷州军的领兵将军许焓心里一颤之外，其余将领都没把卫辛这话放在心上。 “多谢殿下！末将们这就下去准备！” 在这荒凉的边境城池里，能好酒好肉的吃上一顿，已经算是莫大的幸福。 过了今晚款待盟军的机会，明天就是冷水硬馍配着糠咽菜。 下一次再吃上好酒好肉，指不定得等到攻破哪座富庶的敌城之后了。 众将应着卫辛的话，先后掀开帐帘离开。 萧惊燕看向卫辛，脸上有些为难，提醒一句：“夷王，还未开战便先狂欢，是否有些不合适？” 她虽然没有领兵打过仗，但她也读过兵书，也在京师里管过京兆府官兵。 兵书有言，打仗讲究个严防死守，壁垒森严。像卫辛这样还未开战就放任将士喝酒吃肉狂欢的，就是出师必败的那一类。 “哪里不合适？本王觉得很是合适。” 卫辛说着，笑得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拍了拍萧惊燕的肩膀。 “赶了这一路也累了，仁王也下去歇着吧。听说仁王带了平夫随军，战乱中还有佳人在侧，实在是好福气。” 当时听说萧惊燕对气回恭王府的王君卫瑾竹不管不顾、反而带上平夫罗清宏一同西征的时候，卫辛确实是被震惊了的。 带罗清宏那种跑两步喘三口气的公子哥上战场，她实在不懂萧惊燕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这一路上，罗清宏连马都不会骑，还要和粮草一样用马车运。 卫辛无数次想要把萧惊燕和罗清宏踹回京师去，但卫霖的圣旨横在前面，她只能忍下了。 “行，夷王既已决定，便依照夷王的意思来吧。” 见卫辛完全不听劝，萧惊燕也不能多说她什么，只好转身出了营帐，准备回自己的营帐里，听罗清宏弹琴静心。 卫辛战场失利不要紧，要紧的是，她是给卫辛顶罪的那一个。 第315章 训练开始（2） 傍晚时候，军营里篝火狂舞。 各州将士聚在营内空地上，围绕着一堆堆篝火，互相讲着家乡的故事。 偶尔在闲聊时遇上几个同乡之人，顿时便更觉亲切。 容州京卫军及其余十州的将士，都是来自天南海北的人。她们这么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关系显然要亲近许多。 —— 再晚些时候，天彻底黑下去之后，戎狄盟军的首领司厥才紧赶慢赶的赶了过来。 和司厥一起过来的，还有司厥的首领夫君——穆吉扎西，司厥的二王女司不离，以及司厥的三王子，司不渝。 司厥一家四口后面还跟了不少戎狄将士，那些将士一来就警惕的看着四周的卫国将士。 原本聊得欢畅的卫国将士也停了下来，下意识的摸向兵器。 “司厥王领，戎狄王君，二王女，三王子。” 端坐在首位上的卫辛，嘴角噙着亲切友善的一抹笑，起身走向司厥那边。 “早听闻司厥王领魁梧善战，晚辈翘望已久，幸会。” 或许是卫辛脸上的笑容太过和气，原本绷着脸的司厥都被她给整不会了。 司厥的大脑缓冲了一会儿，近两米高的人显得有些僵硬，干巴巴的回了卫辛一句：“卫朝夷王，幸会。” 得到了司厥的回应，卫辛才继续往下，这样才不会显得她对待戎狄之人太殷切。 “听闻王领夫君也是马背上的骁勇战将，武功高超，晚辈佩服。”卫辛转向穆吉扎西，笑容依旧如阳光般和煦。 穆吉扎西愣了会儿，他还以为中原女人不会看到他们男人。 而且他对中原话还不是很熟，听倒是听得懂大部分，就是不知道怎么回。 半晌后，他有些生涩的回了句：“木达卡。” 卫辛很自然的接上一句：“莫尼卡。” 穆吉扎西：“？” 戎狄将士：“？” 卫国将士：“？” “戎狄二王女，闻名不如见面，幸会了。”卫辛脸上挂着和气的招待微笑，视线转向司不离。 司不离扯开嘴角笑了笑，客气回着：“幸会。” 幸会你个缺了大德的！ 卫辛笑了笑，视线从司不离身上向右边挪移，挪移到旁边一袭藏蓝长袍、面戴银色面具的戎狄三王子身上。 “三王子殿下，幸会。” 卫辛说着，直接朝戎狄三王子伸出了手。 她那深情款款的模样，看得一众卫国将士握拳悲痛。 隔着面具，连脸都看不着，也不知道这个戎狄王子是不是粗莽得不能见人。 再看看身高快两米的大莽妇司厥，卫国一众将士顿觉更加有可能。 这戎狄三王子必然是长得有些不能见人！ 辛·不能见人·肆压着嗓音，声音低沉沙哑：“幸会。” 听到辛肆这粗哑的声音，卫国一众将士顿时更加绝望，看向依旧深情款款望着辛肆的卫辛。 第346章 为了这个联盟，夷王殿下付出了太多！ 为了卫国大业，夷王殿下付出了太多！ 卫辛继续把手往辛肆面前伸了伸，声音轻柔：“抱歉了，没能让你在一个百花盛放的春天遇见我，反而是在战场上。” 大妖怪的演技总是来得这么快。 面对这么深情的卫辛，辛肆显得有些茫然，下意识的伸手搭上了卫辛的手。 卫辛执起他的手，牵引着他站到她身边。 两人并肩站在高台上，面朝下方众多卫国将士和戎狄将士。 “戚国内乱不止，江河日下，戚氏三百年王朝已危如累卵！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卫国与戎狄联盟西征，集两邦之力，成王者之师，必能一举捣毁戚氏王朝！ 此战，以这狼烟烽火做媒，戚境双塞山脉以北下聘，百万将士为证，本王与戎狄三王子合两姓之好！ 愿——卫国与戎狄部落，永修两邦之好，共分戚国！” 高台上的两人执手并肩站在那里，就清晰代表了两邦的态度。 许焓直接率领夷州军将士站了起来，穿插坐在各处的夷州军将士同时起立，振臂高呼—— “永修两邦之好！共分戚国！！” 其余州的将士犹豫会儿之后，也松开了手里的兵器，跟着夷州军将士起立。 “永修两邦之好！共分戚国！！” 辛肆侧目看了看卫辛，然后再看向台下，高举起他那只和卫辛牵在一起的左手。 “库隆罗卡！” 司厥带着穆吉扎西和司不离转身，三人看向台下，在众多戎狄将士的灼热注视下高举左手，五指如鹰爪般划下！ “库隆罗卡！！” 台下的戎狄将士瞬间燃起斗志，高举左手，如鹰爪般划下，手臂上的铁环震得铿锵响。 “库隆罗卡！！” —— 翌日凌晨，卯时初刻。 这个时辰天还没完全放亮，天上只有月亮微光照耀着。 感受过昨晚篝火宴的酒肉狂欢，今日早上的炕馍和野菜粥显然不能满足众多将士的胃。 自带腌肉干加菜的戎狄将士都吃的觉得不得劲，更别说正在啃炕馍的卫国将士。 “觉得好吃吗？” 卫辛坐在将士堆里，手里拿着一块炕馍，撕下烤得干硬的炕馍边角，塞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吃着。 其余将士看了看卫辛，胆小的没敢说话，胆大的纷纷摇头。 卫辛笑了笑，咽下嘴里的炕馍，又大声问着：“还想吃昨晚的酒肉吗！” 夷州军将士眼一闭心一横，张嘴就喊：“想！” 想吃有什么不能认的，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谁不想吃好的？ 卫辛顺手往西南方一指，继续笑道：“瞧见那边那个连云仓了吗？等把那个仓攻下来，我们就好酒好肉再吃它一次！” “好——！！” 众多将士齐声高呼，三军士气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今日开始由本王亲自监训，卯时三刻众将士开始训练，不得迟误！” “是——！！” 三军将士斗气高昂，呼声响彻这片天空，久久不散。 卫辛叫上许焓和魏信一起离开这里，三人往戎狄部落将士扎营的地方走去。 路上，许焓开口问着：“殿下为何要攻连云仓？那处谷仓早已废弃，对戚国而言可有可无。” 因为连云仓离戚国边境三座郡城都很近，界限划分不明，储存进仓的谷粮也有争议，久而久之就废弃了。 卫辛轻笑两声，转向魏信，问着：“魏老将军也觉得连云仓无用吗？” 旁边的征西将军魏信想了想，答着：“绝非无用，连云仓若收到我们卫国境内，北有边境城楼照应，东有烽火塔相望。在连云仓上设瞭望哨，可监探戚国边境三座郡城的动向。” 许焓仔细想了想，顿时了悟，恭敬道：“还是魏将军眼神老辣，末将受教。” 卫辛手里拿着炕馍，一边慢悠悠的撕下边角往嘴里塞，一边说着：“我们与戚国也有些年没打仗了，第一战挑个易攻取的，鼓舞士气也好。” 有些年没打仗了，要是第一场就战败，那士气得多受挫？ 魏信闻言眼前一亮，抱拳道：“殿下所言甚是！” “魏将军才是征西将军，这些事情本该由将军你来决断，是本王越权了。”卫辛一路吃着炕馍的边角料，好像吃得还很香。 魏信立刻答着：“殿下替陛下监军，自然有权决断。只要是利于西征的，末将绝无异议。” “魏将军当年的兵法策议本王都翻看过一二，尤其是看了地策篇之后颇为受教。此行能与将军一起，本王也心安许多。” 听到卫辛的话，魏信脸上升起几分笑意，抬起手挠着后脑勺，年近五十的老将军显得有些憨厚。 “殿下谬赞了，末将不敢当。末将这一家之言算不得什么，没把殿下带偏便好。” “怎会？本王觉得可取之处颇多。” 卫辛这一番肯定的话，说得魏信心里十分熨帖。 “殿下谬赞，末将谢过殿下褒奖。” 多少年了，她在官场升贬不定，立功升失利贬，有时一战失利便毁了多年战功。 这般肯定她的，卫辛还是第一个。 卫辛笑了笑，朝魏信说着：“并非谬赞，也非褒奖，本王实话实说而已。既然下一步军令已下，魏老将军是否要先回去点兵安排？” “也好，那殿下慢忙，末将告退！”魏信抱着拳，弯腰退下。 第316章 训练开始（3） 魏信退下之后，许焓说话也少了很多顾忌。 “启禀殿下，江平川和堂明来信，那些将士的家眷已经暗中扣押下来，交与各地官府监看。” 卫辛点了点头，撕了一条炕馍边角，不急不慢的说着：“既然事办完了，就让她们尽快带兵赶过来吧。” “是！”许焓立刻应下。 聊了这一小会儿的功夫里，两人也走到了戎狄将士的营帐外。 值守的戎狄士兵举着火把站在军营门口，看到卫辛过来，朝卫辛抬起手，示意她不要再往里走了。 卫辛笑了笑，清晰流利的部落语张口就来：“（我来找你们首领有战事商议，有劳通报。）” 许焓听着卫辛嘴里冒出来的那一串叽里咕噜的话，心里缓缓冒出一个：？ 那四名士兵也听愣了，过了会儿，为首的士兵才反应过来，开口说着：“（请稍等，我去通报首领。）” 卫辛朝她点了点头。 那士兵迅速转身往里跑，跑进最中央的营帐里。 —— 没过多久，司厥她们一家四口都出来了。 辛肆的脚步迈得很快，走在司厥和穆吉扎西后面时，有好几次都差点越过前面的父母，直接奔到卫辛怀里。 司不离走在他旁边，心里愤愤咬牙。 她软软糯糯的阿弟彻底被卫辛那个缺大德的叼走了！ 她恨！ “（伯母、伯父、司二姐、鱼儿。）”卫辛开口打着招呼。 在卫国军营时，司家人能用中原话表达的时候都会尽量用中原话表达，以示对盟友的尊重。 第347章 卫辛来了戎狄军营里，自然也要适当放低些姿态。 穆吉扎西昨晚在卫国军营时吃饭时话很少，因为他的中原话并不熟练。 此刻听到卫辛说他熟悉的部落语，他的话都多了起来，朝卫辛招呼着：“（你们进来吧。）” “（谢谢伯父。）”卫辛应着穆吉扎西的话，动作很自然的把手里的炕馍撕了大半块下来，递给辛肆。 辛肆上前两步，接过那块柔软的馍心，人也顺势站在了卫辛身边，撕下一块塞进嘴里。 这边境的馍从炕里过一遍，熟了之后也就剩下馍心的地方还能吃了，其余地方都是又干又硬的，尤其是边边角角。 辛肆咬着柔软的馍心，哪怕隔着一层面具都能感受到他的愉悦心情。 弯起的眼眸和上扬的嘴角骗不了人。 【叮——】 【攻略对象司不渝，忠诚度100%！爱恋度99%！攻略任务总进度99.5%！】 【请宿主再接再厉！】 许焓低头站在卫辛和辛肆身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要不是见云朗不在，担忧卫辛身边没人保护，她此刻早就已经转身告退了。 “（夷王，你不是要谈战事吗？）”司厥板起一张老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卫辛。 几个意思，这卫朝夷王到底是几个意思？ 当着她的面就敢撩拨她幺儿？ 卫辛默默收回她想要牵鱼的那只手，面不改色的笑道：“（晚辈听伯母安排，伯母想在何处谈，想何时谈，都可以。）” 中原有句老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司厥的手背在身后，握起拳头，使劲搓了搓手指。 “（来帐里谈吧，你跟我过来。）”司厥说完直接转身，不想看卫辛和辛肆并肩站着的这一幕。 司不离傲慢的昂起下巴，甩着她那满头小辫子，扭头转身，狗腿的跟着司厥走了。 这时候她要和阿娘统一战线！ 穆吉扎西看向卫辛笑了笑，边往前走边说着：“（你的部落语说得真好，比我们部落里许多人说得都清楚，小渝儿也是你教的吧？）” 卫辛点头应着：“（是的，伯父是听出来的吗？）” 穆吉扎西也点了点头，说着：“（听出来的，你们两人说很多词的时候，音都是一样的，很明显。）” 卫辛笑了笑，脸上似乎还有些腼腆，安安静静的咬了口馍，低头和辛肆对视一眼。 辛肆：“……” 看他干什么，他是不会陪她一起装的。 穆吉扎西倒是还挺喜欢卫辛这腼腆模样，笑道：“（夷王后院还没人吧，羞得像个小子，是不是还没开过荤？）” 卫辛熟练的避重就轻：“（府上没有别人了，只有鱼儿。）” 至于开没开过荤，这个小问题可以略过去。 “（难怪这么不经逗。）” 穆吉扎西得到想要的答复，脸上的笑容都真切了许多，走到中军营帐前，掀帐说着：“（到了，就是这里。）” 四人先后进帐，司厥和司不离已经坐在帐内等着了。 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可见在卫辛过来之前，司厥她们一家四口正在用早膳。 “（不离，去拿两个凳子过来。）” 穆吉扎西路过司不离时，动作熟练的踢了踢司不离的小腿，然后继续走向放碗筷的地方，拿了两副碗筷。 司不离不情不愿，慢吞吞的过去搬凳子。 “（瞧你也没吃好，坐下吃点吧。你们中原的火腿味道不错，也请你们尝尝我们北方的风干牛肉。）”穆吉扎西说着，把碗筷摆到卫辛和许焓面前。 司不离拿着两个板凳过来，“哐哐”两声摆在卫辛屁股后边。 “（谢谢伯父，谢谢阿姐。）”卫辛客客气气坐下。 司不离在一旁阴阳怪气：“（哟？今天不叫阿娘阿爹了，你在王府的时候不是跟着我阿弟叫得挺顺口的吗？）” 卫辛抿了抿唇，看向旁边的辛肆。 辛肆抬起头，淡淡的扫了司不离一眼，问着：“（她私下跟着我叫有问题吗，阿姐？）” 穆吉扎西在司厥旁边坐下，开口打圆场：“（既已订婚，叫阿爹也行，叫伯父也行。一个称呼而已，怎么方便就怎么叫。不离，你今天话太多了。）” 北方部族在称呼上没有这么多讲究，只要是个对长辈的尊称，不直呼长辈名姓就行。 卫辛是卫国亲王，在两邦联盟这近百万的将士面前，她待他们的姿态但凡卑微一点或者高傲一点，那都是错。 现在这个度就拿捏得很好，不卑不亢。有晚辈对长辈的尊敬，但时刻不失她大国亲王的尊贵。给了戎狄盟军尊重，但也没有贬低她自己。 穆吉扎西说完，又看向帐内唯一一个站着的许焓。 “（坐下吃点吧？）”穆吉扎西开口问着。 许焓没听懂，只直觉的感受到这话应该是在问她什么。 卫辛看了她一眼，说着：“首领夫君邀请你坐下一起吃。” 许焓终于有句听得懂的话了，立马朝司厥和穆吉扎西抱拳行了个礼，说着：“多谢款待！” 司厥朝她点了点头，说着：“不必客气。” 许焓端过凳子，在卫辛的另一边坐下，拿起碗筷开始干饭。 辛肆是被卫辛安排好，提前赶到戎狄队伍里的。前面他已经和母亲父亲相处了有几日时间了，之后才随戎狄大军一起抵达边境扎营。 几天时间虽然不可能捡起这些年的亲情，但他们彼此之间已经熟悉了很多。 前几天都是一家四口一起吃饭，今天加了个卫辛，还真让人不太习惯。 好在卫辛是个健谈的。 “（这酥酪糕是特地为鱼儿准备的吗？他之前在京师就一直惦念着，想吃北方部族的地道酥酪糕。我着人去北方州郡请了厨夫回京做给他吃，但奶味没有这个香浓，他吃着也不是很喜欢。）” 卫辛说着，又咬了一口酥酪糕，再仔细试试味道。 辛肆在旁边说着：“（这个是阿爹亲手做的，地地道道的北方部族的味道。）” “（难怪味道这么好。）”卫辛顺着话就往下接。 司不离实在没忍住，又开口说着：“（卫辛你能不能别这么狗腿子？）” 卫辛缓缓抬起头，看了司不离一会儿，再看向穆吉扎西，很认真的重复一遍：“（真的很好吃，阿姐不喜欢的话，她那份可以给我。）” 穆吉扎西直接把司不离那份给卫辛了，还附带着凉飕飕的瞥了司不离一眼。 司不离：“……” 卫辛你个缺了大德的！ 第317章 训练开始（4） 司不离和卫辛的第不知道多少次交锋，依旧惨败。 主位的司厥也瞥了司不离一眼，那眼神，仿佛在问：你怎么这么不中用？ 司不离愤愤低头，使劲干饭。 另一边，卫辛还在贴心的给辛肆倒上一碗奶茶。 “慢点吃，别噎着。” 辛肆抬起头看向她，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双眼亮晶晶的，抬手掩着嘴，含糊道：“知道了。” “（夷王过来不是有战事要商谈吗？）”司厥的声音很沉，脸色更沉。 第348章 穆吉扎西在旁边说着：“（吃完再去认真谈也不迟，在餐桌上急着谈什么，难道等会儿就要出兵吗？）” 司厥沉下的脸顿时就带上了些许哀怨，但也是敢怨不敢言。 卫辛还没有开口说什么，司厥就已经惨败。 “（我这次过来也是为了解戎狄大军而来，以前对戎狄大军有些了解，但并不细致，知己知彼才能便于应战。）”卫辛对司厥还是非常尊敬的，不像面对司不离时那样阴损。 司厥吃东西的速度也减慢了些，想了想，说着：“（戎狄子民在马背上长大，擅马战，骑兵占绝大多数。）” 这些基本信息，卫辛在来之前其实已经了解过了。 听完司厥的介绍，卫辛笑了笑，继续问着：“（那在作战指令方面，会不会有些鼓声、手势、令旗和卫国相冲？）” 两军同时上战场，各有各的训练习惯。首先要将内部统一，才能共同攻取外敌。 卫辛问完，司厥有些怪异的看了她一眼。 “（我们的指令都是在战场上直接吼的，你们卫国将士听到了也不一定听得懂。）” 她以为戎狄将士打仗和她们中原人一样磨磨唧唧的吗？ 卫辛的眼神显然也有些怪异，问着：“（只靠嗓子吼，没有其余指令？）” 那她要开始怀疑戎狄部落每次打仗之前有没有布局过了。 司厥反问着：“（要什么其余指令，真到了战场上，杀过去不就完了，整那些花里胡哨的？）” 话听到这里，卫辛终于懂了—— 戎狄部落，没有策略，全是武力。 她们不靠那些虚的，她们就纯靠着那股恐怖的战斗力，立足于大陆北方。 “（不过我们在开战之前就会定好目标，攻下目标城池之后全军原地休整待命，保证队伍不会大乱。）”司厥补充着。 这就是她们打仗的全过程了。 如果说一战有十天，那前面九天她们都在商量怎么出兵，出兵打哪。最后一天往死里杀，不是杀到敌破就是杀到自己身亡。 卫辛了然，缓缓点了点头。 按照戎狄这种随性的打法，卫国几代皇帝攻了那些年还没把北方攻下来，其中虽有卫国将士不熟悉北方地势、不适应北方酷寒天气的因素在里面，但也足见戎狄部落的战力到底有多强。 一人一马组合起来，就是一件活生生的杀器。 “（那伯母对此次攻打戚国有何看法？）”卫辛开口问着司厥的想法。 司厥摆了摆手，说着：“（你们安排就好，我们过来帮你们的忙，最后戚国双塞山脉以北的领地都归我们。）” 说完这些，司厥又补充着：“（不过丑话先说在前面，摆明了让我们去送死的仗，我们是不会打的。）” 哪些仗能打，哪些仗不能打，这点她们还是分得清的。 卫辛开口应着：“（还请伯母放心，晚辈安排时必然以联盟利益为重。）” 司厥闻言点了点头，说着：“（那就没事了，你们安排，有需要就来找我们。）” 既然是联盟，那总有个主和从。 卫国七十五万大军西征，显然此次联盟以卫国为主。 她们部落也就率军二十万前来，卫国那边怎么安排她们就怎么做，这样免得混乱，大家办起事来都方便。 司厥说话直白实在，卫辛也没有那么多场面话和她客套。 两人谈得很快，谈拢之后继续吃着。 许焓全程埋着头认真吃，因为卫辛她们的对话，在她耳朵里都是叽里咕噜叽里呱啦。 —— 卯时三刻，天亮了不少，军营里的火把也纷纷熄了。 练武场上大多数将士都在训练，但也有极少部分人在里面偷懒耍滑，训一会儿歇亿会儿。 卫辛换完一身练武服，边拉紧袖上的绑带，边往练武场上走。 “这就累了吗？” 换下华贵的亲王服饰，穿上简单轻便的练武服，卫辛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不少，凉飕飕的语气听起来怪瘆人的。 众多将士纷纷放下手里的训练，朝卫辛抱拳行礼：“殿下！” “你、你、还有你，出列。” 卫辛抬手点了点刚才叼着草坐在旁边的三人，继续问着：“你们三人，是刚吃饱就饿了，还是刚开始训练就累了？” 那三人战战兢兢走了出去，把头埋到胸前，开口答着：“标下知罪！请殿下宽恕！” “知罪故犯，还要本王来宽恕你们？开战在即，你们都能在训练时偷懒耍滑，是不是非要等到敌军杀到面前了，你们才知道拿刀！” 卫辛看了看她们三人，再看向魏信，开口吩咐—— “带下去，军法处置！” 魏信是征西将军，队伍里出了这事，她脸上也过不去，立刻朝卫辛应着：“末将遵命！” 说完，魏信朝身后的亲卫抬了抬手。亲卫立刻会意，将那三名小兵押了下去。 “其余人，看着我！” 卫辛的声音陡然拔高，一字一句，清晰凌厉—— “养尊处优的亲王能带兵打仗吗，这一路上，你们很多人都在好奇这个问题是吗？以后我和你们一起训练，在练武场上，你们别连个养尊处优的亲王都不如！” 听卫辛要亲自加入士兵训练里，众多将领纷纷开口说着：“殿下金枝玉叶，还请三思！” 万一卫辛在军中磕着碰着了，她们这群人有十个脑袋也担待不起啊！ “敌人的刀砍下来时，会管谁是金枝玉叶吗？上了战场，就没有金枝玉叶！所有人都只有一条命，我也不例外！” 卫辛看向众多将士，厉声道—— “从今天开始，我和你们一起训练！只要我能扛住，只要我这个养尊处优的废物点心能扛住，任何将士不得懈怠停训！在我之前停下的，军法处置！” 练武场上一片寂静，只有卫辛的声音格外震耳。 直到卫辛说完，众多将士还是愣的。 这个夷王殿下是要……和士兵一起训练？ 就她们那种穿个衣服吃个饭都要下人伺候的亲王，那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亲王，真不怕训得让她自己颜面无存吗？ “都听懂了吗！”卫辛厉声问着。 众多将士浑身一个激灵，连忙齐声回着：“听懂了！” “很好！” 卫辛看向一众将士，勒紧她手腕上的绑带，朗声道—— “训练开始！” 第318章 讲究一点（1） 训练开始。 这四个字的分量有多重，卫国七十五万西征将士，在短短几天时间里有了深刻沉痛的领悟。 去她的养尊处优！ 去她的金枝玉叶！ 去她的手不能提！ 去她的肩不能扛！ “都给我爬起来继续！歇什么歇！敌人的刀砍过来的时候，你们难道要和对方说，等你歇会儿再打吗！” 现在卫辛的声音对于三军将士来说，简直就是魔音穿耳。 “瞧瞧你们现在的样子，一个个喘得像炸了肺管子一样！前几天还敢私下里三五成群的大放厥词，说要让我好看！你们现在喘成落水狗的样子就很好看！” 第349章 卫辛猛地扬起手，将手里的马鞭重重抽在地上。 “啪——！” “继续！今天连我的训练量都达不到的人，军法处置！” 喘得跟落水狗一样的众多将士，抹了把头上的汗，咬紧牙扛上沙包继续往前跑，边跑边泄愤似的嘶吼着—— “是！！” 不就扛着沙包绕军营跑十圈吗，谁怕谁啊！ …… 训练大半月之后，各州将士对其余州的将士都混了个脸熟。 容州京卫军将领及其余十州的领军将军，也彼此熟悉了一下练兵方式和信息传递。 真正的合作，从西征大军的第一战开始！ —— 连云仓下。 魏信亲率二十万卫国将士猛扑直上，戎狄出兵五万辅助。 短短三个时辰的时间，联盟大军便攻下了一座粮仓及周边的戚军烽火台。 连云仓换上卫国将旗，西征大战就此打响。 与此同时。 在连云仓对面，卫国边境的一座烽火台上，卫辛正坐在上面喝着茶，不慌不忙的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对面的萧惊燕有些走神，时不时扭头看向连云仓的方向。 卫辛笑了笑，搁下茶杯提醒着：“仁王，到你了。” 萧惊燕回过神来，看向棋盘上星罗密布的棋子，心不在焉的落下一颗白棋。 卫辛慢悠悠的落下一颗黑子，截断了一片白棋的气路，然后开口问了句：“仁王是有什么心事吗？” “也没什么，只是有些担忧家母的身体。”萧惊燕见棋盘上已成死局，顺手就将手里的棋子扔回棋篓里，继续道，“心神不宁的，扰了夷王雅兴了。” “怎会，担忧母亲也是人之常情，本王在仁王心中应该没有那么不通情理吧？”卫辛将棋盘上的黑子捡回棋篓里。 “当然不是，夷王素来待人和善，京师上下皆知。” 萧惊燕说着，看向远处被攻下的连云仓，转了话题询问：“大军这么快就攻下了连云仓，夷王一点都不欣喜吗？” 她从来不知她们卫国军队竟有如此战力，还是说因为有戎狄将士的加入，所以才攻得这么快？ 卫辛头也不抬的收着棋子，顺口接了句：“意料之中的事，倒也没什么好欣喜的。” 一来连云仓本就难守易攻，二来她们这边士气正盛。 意料之中的局面罢了，谈不上欣喜。 【叮——】 【终极任务一：助天下一统！任务进度68.2%！】 【终极任务二：攻略司不渝！任务进度99.5%！】 【主线任务触发：请宿主截断戚军粮草！】 【任务积分：650！】 ——戚军粮草快要运到了吗？ ——谢谢提醒。 ——我尊敬的皇权系统。 断人粮道，很好，皇权系统又开始有她小时候的风采了。 卫辛面不改色的继续收着棋子。 【……】 【不客气的！】 【我心术不正的新手宿主！】 弎零贰尽职尽责的陪着宿主完成了今日份的虚伪对话。 接收完主线任务之后，卫辛正思索着从哪里切入，萧惊燕的贴身侍卫就上楼禀报着—— “启禀主子，平夫在下面求见。” 萧惊燕皱起眉头，问着：“边境风大，他身子不爽利，还跑出来做什么？” 那侍卫禀报着：“平夫担忧殿下未用午膳，特意做了送来。” 卫辛笑着摇了摇头，没多说什么。 她都在陪着将士啃炕馍拌野菜，萧惊燕倒是吃得好，每天和罗清宏关在营帐里吃着两素一荤的边境顶配。 卫辛正想着，云朗也从楼下走了上来。 “启禀主子，戎狄王子来了。” 她们的辛肆大哥，摇身一变就成了戎狄的王子殿下。 卫辛听到云朗的禀报之后挑了挑眉，立刻吩咐着：“请王子殿下上来。” “是！”云朗迅速转身下楼。 萧惊燕见卫辛都让男人上来了，她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朝侍卫吩咐着：“那就请平夫也上来吧。” “是！”那侍卫跟在云朗后面下楼。 两人退下之后没过多久，辛肆和罗清宏先后上楼。 见辛肆衣装单薄，卫辛很自然的解下披风，起身将披风披在了他身上。 “边境风大，注意保暖。”卫辛叮嘱着，帮他把压在披风下的头发捋出来理顺，再将披风拢紧。 辛肆乖巧站在原地，任由她捣鼓一阵。 等她用那件带着沉香气息的披风把他裹得严严实实之后，辛肆才抬起手，声音沙哑的说着：“我带了阿爹做的糌粑，来给你尝尝。” “好，有劳王子殿下，吃饭还惦记着在下。”卫辛接过他手里的食盒，揽着辛肆在她旁边坐下。 萧惊燕坐在对面看了看卫辛，再看了看戴着面具的辛肆，没和她们两人说什么，只朝罗清宏说着：“你也坐吧，身子不好怎么跑出来了？” 罗清宏回过神来，将视线从卫辛和辛肆身上收回来。 他看向萧惊燕，略显苍白的脸上扬起一抹柔和的笑容，在萧惊燕身旁坐下，开口答着：“臣夫担忧殿下的身子，见殿下这个时辰还未回去用午膳，便亲手做了些吃食提过来。” 说完这话，他又有些歉意的看向卫辛。 “不知夷王也在此处，臣夫只备下了殿下一人的膳食，实是失礼。” 辛肆坐得端正，看了看正在吃东西的卫辛，再看了看对面一脸歉意的罗清宏，复读机一样耿直输出—— “不知仁王也在此处，我也只备下了殿下一人的膳食，实是失礼。” 所以就各吃各的吧，闭嘴。 卫辛嘴里的那一口糌粑差点笑喷出去。 “无碍，这样挺好的，本王有阿渝准备的午膳就够了，罗平夫精心准备的膳食还是仁王独享比较合适。”卫辛替辛肆说完了他没说完的话。 辛肆用他那双明澈的眼睛看着卫辛，缓缓眨巴了一下眼睛。 那眼神，好像在催着：你吃啊，和他说什么闲话？ 卫辛朝他笑了笑，继续低头吃着。 对面的萧惊燕也将食盒里的饭菜端了出来。 看到罗清宏为她准备的精致小菜，再看了看卫辛吃的那些模样怪异的东西，萧惊燕开口问着：“清宏做的这饭菜有许多，夷王一起吧？” 卫辛摇了摇头，笑道：“不了，以前在京师极少吃到北方风味的食物，难得吃上一次，浪费半点都觉得可惜。” 戎狄子民居于酷寒的极北地区，他们的食物不讲究卖相，只讲究实在。 饱腹，提供足够的能量抵御严寒、供身体运动，这就够了。 而且说实话，穆吉扎西做的东西味道还是很好的。 见卫辛拒绝了她的邀请，继续吃着那些模样和手捏泥团一样的东西，萧惊燕也不好多劝她什么。 她以前倒是不知，卫辛竟然如此吃得了苦。 萧惊燕拿起碗筷开始用膳，罗清宏就坐在她旁边，体贴细致的为她布菜。 恰好此时，率军攻打连云仓的那些将领也回来了一批。 第350章 几名将领忽略了云朗和萧惊燕那侍卫的阻拦，兴冲冲的直奔楼上，看见辛肆和罗清宏时显然一愣。 第319章 讲究一点（2） “怎么，这才一战取胜就把你们乐得找不着北了？” 卫辛掀眸扫了那几名将领一眼，继续吃着手里的糌粑。 那几名将领连忙低下头，抱拳请罪：“末将莽撞！不知戎狄王子和仁王府男眷在此！” “罢了，起来吧。” 卫辛把手里剩下的半块糌粑全部塞进嘴里，接过辛肆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那几名将领这才敢抬起头看看。 待看到旁边为萧惊燕精心布菜的罗清宏时，那几名将领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已经开始撇嘴。 再看看卫辛吃的是什么，萧惊燕吃的是什么，几人心里顿时觉得对比更大。 夷王每天都是和将士们同吃同训，咸菜馒头稠粥糊口。偶尔去戎狄军营那边时，也是就着戎狄的伙食随便吃点。 这位仁王倒好，说是随军打仗，瞧着有荤有素吃得比谁都好。 听伙头营那边说，原本是给两位亲王准备的那点肉食，因为夷王一直和将士同吃一锅饭菜，所以好菜都被这个什么仁王平夫端走了。 瞧瞧，有荤有素的，吃个饭还有男人在旁边伺候着。 这位仁王殿下快活啊！ 其中一名将领朝卫辛开口说着：“殿下上次说，攻下连云仓就让将士们好酒好肉吃它一场！下面那些姐妹们都忍不住了，都在问着今晚吃什么！” “你们这不是很自觉吗，还装模作样的特地跑来问问？”卫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 另一名将领连忙答着：“这不是来找殿下确认一下，叫咱们心里也有个底嘛！都十天半个月没沾大荤了，咱肚子里都没有什么油水了！” 在寻常时候，隔几天吃上一顿荤腥大菜就已经满足了。 但这时候是在行军打仗，边境的食物来之不易，肉食更是比什么都珍贵，犒赏三军时才难得吃上，十天半个月能开个荤都是幸事。 再加上去年闹洪灾，粮食没收多少，此战朝廷下发的军粮也有限。能填上肚子，有力气拿兵器就知足了。 “吃！首战告捷，当然要好酒好肉吃它一顿！” 卫辛话音刚落，那几名将领立刻欢呼着：“听殿下的！吃它一顿！” “但是——” 卫辛话锋一转，笑得饱含深意，继续道：“如果今晚因为喝酒吃肉，将士放纵过了头，被敌军钻了空子，那以后这好酒好肉都不会再有了，明白吗！” 最先开口的那名将领立刻答着：“明白！末将这就下去安排夜间值守换班的士兵！” 其余将领也纷纷道：“末将告退！” 卫辛朝她们点了点头，继续拿起糌粑吃着。 那些将领朝卫辛抱拳行了个礼，然后直接转身下楼离开。 可能是因为马上能吃到荤腥，她们几人过于兴奋，离开时只给卫辛行完礼就走了。 卫辛低头吃着东西，好像没注意到她们的动作。 萧惊燕的脸色稍微沉了点，但到底是没叫住那些将领，也没和卫辛多说什么，低头吃着她的饭菜。 辛肆看卫辛吃得认真，帮她端出了食盒里那碗还温热的茶。 “你喝碗酥油茶试试，阿爹说战胜之后一定要喝一碗酥油茶，别被胜利冲昏了头，清醒着再打下一仗。” “伯父对这一战倒是十分有信心，做午膳的时候就知道此战必胜吗？”卫辛接过茶碗喝了一口，毫不吝啬的夸着，“伯父厨艺一绝。” 辛肆撑着下巴看向她，答着：“阿爹说，阿娘要是不带他上战场，就证明是小战。” 卫辛停下喝茶的动作，转头看向他，问着：“这是何意？” 辛肆认真答着：“部落若是有战争，小战不会带上男眷。男眷在营中做饭值守，等着女人回来就行。” “还有这种说法？可我听说，戎狄男儿是经常和女人一起上战场御敌的。”卫辛继续问着。 辛肆答着：“你说的那是大战了，大战确实如此，男儿也会上阵杀敌。在部落存亡面前，也就不分什么内外男女了。” 说着，辛肆看了看卫辛，又低声补充着：“还有一个原因，阿爹说，大战时部落男儿上阵，是因为即使死也要和在乎的人死在一起。” 在戎狄部落没有那些什么‘我挡着你先跑’之类的说法，亲人也好伴侣也罢，要死就轰轰烈烈的死在一起，要死就壮烈的死在战场上！ 卫辛点了点头，凝视他半晌，突然深情问着：“那王子殿下愿意和我一起上战场吗？” 辛肆：“？” 她现在在外面都已经不装了是吗？ “咳咳。” 萧惊燕握拳掩嘴干咳两声，随即起身说着：“在下想起来还有些事要处理，先回去了，夷王和戎狄王子慢聊。” 说完这话，萧惊燕直接下楼离开了。 罗清宏有些失神的起身，跟在萧惊燕身后离开，下楼时略带失望的看了卫辛一眼。 为了和戎狄联盟，卫辛她竟可以对一男子演得如此深情。 他原还在为她从前的深情感到愧疚，如今一看，她的深情真是太轻贱了！ 卫·轻贱·辛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继续喝着碗里的酥油茶。 直到萧惊燕和罗清宏走远了，卫辛才开口笑道：“两个没点眼力劲的，总算把她们逼走了。” 但凡是有点眼力劲的，看到她和辛肆在腻歪，也早该离开了。 “她们吃完就拍拍屁股走了，连碗碟也不收拾收拾。”辛肆看着棋盘对面那些碗碟，小声嘀咕着。 “被伺候习惯的人哪里会记得这些，等会儿叫士兵上来收拾收拾吧。”卫辛喝完酥油茶，把茶碗放回食盒里。 辛肆点了点头。 见这里已经没有外人了，他直接脑袋一歪，靠在了卫辛肩上。 “我愿意。”辛肆突然开口说着。 “嗯？”卫辛侧目看向他。 辛肆瞄她一眼，继续说着：“你不是问我愿不愿意和你一起上战场吗？” 他愿意啊。 卫辛心尖顿时像是被条小鱼扫了一尾巴。 微凉湿润的半透明鱼尾左右甩动，在她心尖上扫过。小鱼从水下冒出个脑袋，吐着泡泡看向她。 “要不是怕被司厥王领看到，在下现在多少要按着王子殿下亲几口。”卫辛忍下冲动，尽量把注意力集中在手里的糌粑上。 辛肆立马说着：“不可以，阿娘阿爹会发现的。” 阿娘阿爹可不像阿姐那样什么都不懂，卫辛每次不管是亲还是干别的都要很久，留下的印记半天都不消，阿娘阿爹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 “行，不可以亲。” 卫辛左手拿着糌粑吃着，用帕子擦干净右手，伸手将身边的人揽进怀里，继续问着：“那这么抱一抱总可以吧？” 辛肆眼眸弯弯，应着：“这样可以。” —— 当天夜里，西征联盟大军又燃着篝火吃了顿好的。 首战胜利显然给联盟士气带来了莫大的鼓舞，酒碗碰撞时，众将士那战意嚣嚣的气势，仿佛可以现在就杀到戚国帝都去！ 第351章 “为我们的联盟，为联盟百万骁勇战士，干了这碗！” 卫辛和司厥端起酒碗，两只酒碗重重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首战告捷，司厥的心情自然也是不错的，就连看卫辛时都觉得顺眼了几分。 两人仰起头，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台下众多联盟将士齐声欢呼，纷纷举起手里的酒碗。 “联盟必胜！！” “库隆罗卡！！” 第320章 讲究一点（3） 翌日清晨，军营值守的哨兵准点更换下一批。 酒肉狂欢夜过去，卫辛的训练绝不缺席。 “啪——！” “继续！才喝了几碗酒，就把你们的骨头都喝软了是吗！亏你们还是将领，连表率作用都做不好，是让下面跟着你们越学越废吗！继续做，做不完二十组的都去罚跑！” 许焓和其余州的领兵将军一起咬紧牙，使出吃奶的劲，继续完成剩下的训练。 成队路过的那些士兵放慢脚步，朝许焓她们这边投来同情的目光。 这年头，将领也不是好当的。 “你们看什么？羡慕吗？”卫辛的视线从她们身上扫过。 在那些士兵惊恐的注视下，只听卫辛继续说着：“别羡慕，等我训完她们，她们就会下去训你们。慢慢来，都轮得上，不会漏下谁的。” 许焓她们那群将领睁开眼，锐利的眼神扫向下面那群看热闹的士兵，满脸汗水也盖不住她们眼里的狠劲。 她们那眼神，仿佛在说：小兔崽子们，给我等好了！ “啪——！” 马鞭抽在地上，震得地面的灰尘都扬了起来。 “发什么愣！都给我继续！” “是！！” 在军营里的时候，卫辛好像直接把她脸上那张和善的假皮撕下来了，露出虚假皮囊里包裹的那只强势暴戾的恐怖生物。 “主子，魏老将军有请。”云朗过来禀报着。 卫辛蹙了蹙眉，低声问着：“何事？” 云朗摇了摇头，答着：“不清楚，据说是戚军调动的事，现在魏老将军正在连云仓等着殿下。” 卫辛将手里的马鞭交给云朗，吩咐着：“你监督她们完成今天的晨训，我过去一趟。” 云朗立刻应着：“是！” —— 连云仓上。 卫辛过来的时候，魏信和司厥已经在那里等了她一会儿。 两人把羊皮地图铺在城墙上，边看地图，边对着远处的三座城门议论些什么。 司厥的中原话虽然没有司不离说得好，但正常交流不是问题。 “司厥王领，魏老将军。”卫辛走向她们那边，朝她们拱手见了个礼。 魏信和司厥先后回礼，挪动位置，给她让出地方来。 “情况如何，戚军边境调兵了吗？”卫辛站在城墙上，先看了看魏信和司厥方才研究的地图，再抬头眺望了一下远方蜿蜒的城墙。 大好河山啊！ 此刻登高而望，看这山峦叠嶂层层起伏，看那江河蜿蜒奔腾入海。建筑散落其中，参差错落，依附着山川地貌，在其中寻找安身之处。 卫辛抬起手按在地图上，目光所及之处，便是未来的征途！ 魏信和司厥安静站在两旁，看着卫辛那赤裸灼热的眼神，到嘴边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她们第一次看到卫辛眼里的欲望，吞咽山河的欲望。 就像是刚出笼的猛兽，张开血盆大口，饥饿得像是可以吞下这天地乾坤世间万物。 忌惮吗？ 当然是忌惮的。 有野心有资本还年轻着的一头恶獠，伸出利爪露出獠牙都是迟早的事。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卫辛开口拉回两人的思绪。 魏信回过神来，立即开口答着：“启禀殿下，目前来看其余两郡暂无异样，唯有绵化郡军营方向升起的烟多了十二道。灶头添数，想必是增兵了。” “绵化郡。”卫辛缓缓念着，指尖在地图上轻叩，目光投向远处的一座城门，“增兵好啊，增兵热闹。” 听着卫辛的感叹，魏信低下头不知怎么接话，司厥也只是抽了抽嘴角。 卫辛向远处看了会儿，慢慢收回视线，将目光落在手下的那张地图上，开口下令：“先放一批斥兵过去探探吧。” “末将遵命！”魏信立刻应下。 卫辛又转向司厥，话题三百六十度大拐弯，开口问着：“司厥王领，本王今日可否去戎狄军营吃顿午饭？” 江平川和堂明要来了，厉时韫也要来了，有些事情她得先和司厥交代清楚。 厉时韫么，通敌叛国，自然是要死的。 但还需要稍微再等段时间。 卫辛这话题拐得太快，差点没扭着司厥的老腰。 在外人面前，司厥到底是给卫辛留了几分面子，应着：“夷王想来自然可以。” 大军出征，粮草有限，普通士兵平日里都只吃早晚两餐，将帅帐中才是三餐。 不是不想让士兵吃饱，而是训兵如训鹰犬，饥则为用，饱则扬去。 饭饱容易神虚，饱餐后行动起来也不便。这么扣着粮食一来是为粮草余量考虑，二来也是为了避免士兵饱餐酣睡。所以行军路上向来是人马半饱，让士兵随时警惕。 —— 卫辛当然不是什么讲客气的人。 午饭时间一到，她就已经在辛肆旁边坐好了，并且对着穆吉扎西就是一顿嘴甜的夸赞输出。 司不离听了都要羡慕卫辛夸人的词汇量。 一顿午饭的时间，卫辛和司家上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交代清楚了厉时韫正在图谋的事情，各方面分析厉时韫最后的用处。 司厥起初听到时当然是不愿的，穆吉扎西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司不离更不用说，她一直想亲手杀了厉时韫。 但架不住卫辛解释的太清楚，听到后面，纵使和厉家有血海深仇横在前面，司厥她们也不得不正视一下厉时韫的用处，不得不正视一下短暂的忍耐能带来的好处。 “（伯母，厉时韫这颗棋要是用好了，可免无数联盟将士死于战场。此刻她活着的价值，远超过杀她泄恨。）”卫辛开口提醒。 卫国历任皇帝下令北伐，按理来说，戎狄部落其实更该憎恨卫国皇室。 但厉家人是直接动手北伐的人，虽是服从卫皇圣旨，但在战时她们用了怎样的手段，杀了北方部族多少人，这些都是卫国皇室也不清楚的。 在一个国家和一个部落的巨大利益面前，卫国皇室和戎狄首领能强忍冲突，握手联盟。 但面对直接杀害北方子民的厉家人，司家人未必有这份忍耐。 还需要清楚的让她们看清利弊，她们才能冷静下来。 司厥握紧茶碗，喝完之后将碗搁在桌上。 “（你们既是联盟主导，我们听你们的就是了。此次我们南下不是为了复仇，只是为了拿到戚国双塞山脉以北的领土。）” 她们此行是为了获得领土，获得更肥沃更适合种植粮食的土地，让北方部族的子民都能吃饱。 为了意气毁掉一颗好棋，浪费更多的兵力去苦战，这样不值。 第352章 “（伯母放心，厉时韫通敌叛国，即使不为你们，我也是要除掉她以正军威的。）” 卫辛保证着，搁下了手里的筷子。 “（今天就到这里吧，多谢伯母伯父的款待，晚辈告辞。）” 见卫辛起身准备离开，辛肆也跟她一起起身，说着：“（我去送送她。）” 穆吉扎西朝他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帐内三人的面色有些沉重，还在回想着厉家人的屠杀和她们那些逝去的族民。 —— 另一边，辛肆和卫辛一起离开戎狄营地。 两人并没有回卫国营地，而是找了处空地坐下。 卫辛坐在地上，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盒糕点，朝他说着：“吃点吧，许久没吃到枣泥糕了是不是？” “好久了。”辛肆小声嘀咕，然后从盒子里拿起一块枣泥糕，咬了一口之后眼前一亮，把手里的糕点递到卫辛嘴边。 卫辛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笑道：“甜的，好吃。” “当然是甜的了。”辛肆坐在她旁边，吃着手里凭空出现的糕点，把头靠在卫辛肩上。 戎狄部落王子的身份给了他太多尊荣和约束，两邦的前仇往恨更是让他压抑。 只有私下和卫辛待在一起，他才能真正觉得安心。 她只是个大妖怪，他只是大妖怪的小鱼儿。 没有卫国亲王，没有戎狄王子，他们才是彼此在这世间唯一信任的、可以交出性命去依赖的人。 第321章 讲究一点（4） “鱼儿会怪我吗，没有尽快把厉时韫处置掉。”卫辛问着，侧过头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辛肆靠在她肩上，胡乱晃了晃脑袋，答着：“不会，你一定会处置她的。她对你有用你就先用着，别让她死得太轻松。” 卫辛伸手将人搂进怀里，叹了句：“傻鱼儿。” 辛肆顺着她的动作调整了姿势，整个人躺在地上，把头枕在她腿上，继续咬着枣泥糕。 “躺着吃不会噎着吗？”卫辛很想让他起来吃。 但辛肆很坚定的摇了摇头，“不会，我以前夜间值守，经常躺在树上吃东西。” 他有经验！ 卫辛笑得有些无奈，“行，你厉害。” 说着，卫辛伸手去顺了顺他的头发，又叹了句：“该给你带上发油的。” 边境战场格外磋磨人，他原先绸缎一样的顺滑头发竟然开始有些枯燥了，摸着也不似之前那般柔顺。 辛肆瞄向她，说着：“阿爹和部落其余男子都说，我这头发养得极好。” 北方部族因为环境条件恶劣，也没有多少男子能精心打理自己的头发，所以在北方部族就有个关于头发的小说法。 看男儿过得好不好，端看他头发养得顺不顺溜就知道了。 他这头发被她养得都快黑滑成缎子了。 罗清宏来了边关之后都憔悴了不少，头发也肉眼可见的糙了。他的头发还是这么顺滑，阿爹每次给他梳头都要开心很久，不停说着卫辛把他养得极好。 “他们的看法不做数，我养的，要听我的。”卫辛继续顺着他的长发。 辛肆咬着枣泥糕，嘀咕着：“那现在也没有发油啊。” 他当时嫌麻烦就没带上，再者说，人都上战场了，谁还有时间捯饬这头发？ 卫辛笑着刮了刮他的下巴，“放心，交给我就是了。” 辛肆点了点头，心里清楚卫辛的手段，没再多管。 她是个大妖怪嘛，坑蒙拐骗抢的手段高着呢，再不济还有法术傍身，想要发油这点小东西当然是能弄到的。 卫辛看了他一眼，缓缓抬头，目光落向远方，开口说着：“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对厉时韫只是想利用，并没有杀心。” 最开始算计厉时韫的时候，她只是想收一个练兵之人。猜到厉时韫对卫国皇室有怨恨，但她没想到这怨恨如此之深。 若非厉时韫屡次折返过来算计她，甚至对她抱有杀心，她也不会早早地就想要卸磨杀驴。 厉时韫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自作聪明的反过来算计她，更不该觊觎她的男人！ “我知道，要不是她屡次三番想要害你，你也不会答应阿娘阿姐杀了她。”辛肆心里清楚的很。 如果厉时韫老实一点，心诚一点，纵使戎狄对她有着天大的杀意，卫辛都能把她保下来。 就像江平川，如果阿娘阿姐她们想杀的人是江平川，卫辛是绝不会让步的。 说起来他还要感谢厉时韫的不老实，自己把路子走窄了。要不然有卫辛保着，阿娘和阿姐她们也动不了她，卫辛和司家又要生出许多嫌隙来。 卫辛笑了两声，收回视线看向他，没再继续厉时韫的话题，换了话题问着：“在戎狄军营里过得怎么样？” “过得还行吧，有阿娘阿爹震着，再加上我长得就像阿爹，也会说部落语，戎狄子民对我接纳的很快。”辛肆说着，吃东西的速度也慢了几分。 卫辛叹了口气，又问着：“累吗？” 辛肆看向她眨了眨眼，“你说什么？” “我问你累不累，在里面调解两邦关系。”卫辛伸手轻抚着他的眉眼。 辛肆痒得使劲蹙了蹙眉，说着：“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真的没有千里眼吗？” 他确实有点累，因为戎狄将士对卫国将士并没有太多好感，甚至可以直接说是十分敌对。他要在里面调解，又不能调解的太明显，不能让族人觉得他这个王子殿下胳膊肘向外拐。 他刚融入戎狄大军不久，这个调解的度确实很难拿捏。 “其实不用开千里眼也知道，正君大人一定为我操碎了心，不然戎狄将士怎么能和卫国将士坐下一起喝酒？” 卫辛说着，刮了刮他的腮帮子，说着：“瘦了，不是约好了什么都告诉我的吗？” “我也想跟你说，但我在戎狄军营，你在卫国军营，我又不能经常往你那里跑，不然卫国将士还以为我是进去当细作的，万一丢什么东西我就说不清了。再加上你那么忙，我都找不到你闲下来的时间。” 辛肆嘀嘀咕咕，语气里颇有些委屈。 卫辛心里一软，问着：“那我晚上去找你？” 反正她有空间瞬移，现在空间瞬移的距离已经升级到40米，眨眼的功夫就到了。 辛肆用他略带警惕的小眼神瞄了她一眼，问着：“为什么要晚上来，你想干什么？” 卫辛直白赤裸的答着：“想干你。” 辛肆：“！” 辛肆睁圆了眼，“你是亲王，说话讲究一点。” 听听她说的这话，这是大国亲王能说出口的污秽言语吗！ 卫辛一脸认真的想了想，随后讲究的说着：“想和你行颠鸾倒凤之事，这样可以吗？” 辛肆：“！” 她憋疯了，她肯定是憋疯了。 辛肆手里攥着的枣泥糕都忘了吃，整个人傻愣愣的看着卫辛。 从发兵到现在，才两个月时间，她就已经憋疯了？ “你不能来，我的营帐就在阿娘阿爹的营帐旁边，被她们听到动静就完蛋了。”辛肆警惕的瞄着卫辛，生怕卫辛现在就扯他衣服。 第353章 卫辛幽幽的叹了口气，深邃的眼神落在辛肆身上，仿佛撕开衣袍看到了里面。 “王子殿下，我好想念我的小暗卫。”生怕辛肆听不懂，卫辛继续明示着，“你知道的吧，就是天天跟在我身后，白天为我更衣，晚上为我脱衣的那个小暗卫。” 辛·小暗卫·肆：“……” 聊不下去了，辛肆攥着糕点，一个仰卧起坐就坐了起来，朝卫辛说着：“我要回去了，你把枣泥糕收起来，别在外面放坏了。” 说着，他加速咽下了手里那块枣泥糕，又从盒子里拿了两块，然后准备起身离开。 卫辛眼疾手快的拦住他的腰，把人扯了回来。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辛肆坐在卫辛腿上，略显茫然的眨了眨眼。 “你干嘛？”辛肆问着，又继续提醒，“我说出来送送你，已经送了很久了，再不回去等会儿阿姐要出来找人了。” 说着这话，辛肆还不忘咬了口枣泥糕。 太久没有吃到京师的精致糕点了。 卫辛抱着鱼腰，没脸没皮的问着：“不让做一做，那亲一口总是可以的吧？” 辛肆：“？” 他听阿爹说，在军营里面训练憋久了的女人，碰到自己男人就会变成很奇怪的样子。 阿爹当时还说，要他离卫辛远点，不要有太多肌肤碰触。 卫辛现在这样子应该就是吧？ 辛肆正想着，卫辛又开口问了句：“可以吗？” 很想说不可以，但看了看卫辛那忍耐了很久的样子，辛肆心里一软，顺着卫辛的意思就点了点头。 亲一口还是可以的。 …… 第322章 灾难才刚刚开始（1） 枣泥糕是甜的。 吃过枣泥糕的鱼儿也是甜的。 卫辛回到军营时神清气爽，全身磁场都显得柔和了许多，气势转变之快令云朗咂舌。 “许焓她们的晨训完成了吗？”卫辛慢条斯理的松了松手腕上的绑带。 云朗开口答着：“回禀主子，做完了！” 现在许焓她们已经下去折磨各自手下的将士了。 云朗答完，脸上稍有些犹豫之色，随即又道：“主子，还有一事，你让魏老将军先派遣一批斥兵进绵化郡打探，但各州郡斥兵并不熟悉绵化郡一带的方言，怕是需要训练一段时间。” 卫辛皱了皱眉，问着：“通州本地军营的斥兵呢？” 云朗继续答着：“本地军营的斥兵上报，她们每次进戚国境内都会被戚国守军发现，原因不明。” 两国边境城池也没有多远的地域间隔，按理来说外貌特征和口音也都是相似的，不该出现这种情况才对。 “魏老将军呢？”卫辛开口问着。 云朗答着：“正在集合斥兵训练问话。” 卫辛抬手揉了揉眉心，吩咐着：“带我过去看看。” “是！”云朗麻溜的在前面带路。 —— 在征西将军营帐外的空地上，魏信正恨铁不成钢的指着面前那群将士，愤愤的斥着什么。 走近了才能听清，她斥的都是些什么“偷奸耍滑”、“不思进取”之类的话。 那群将士连半句都不敢反驳，低头挨着魏信的骂。 见到卫辛和云朗走过来，魏信才勉强停住了骂人的势头，让那群将士自己下去领罚。 帐外乌压压的一片人作鸟兽散。 魏信胸口的剧烈起伏也放缓下去，平复了一下心情，走向卫辛弯腰行礼。 “参见殿下。” 卫辛抬起手虚扶一把，笑道：“魏老将军这脾气，瞧着像是比在京师的时候要大多了，今儿怎么动了这么大的肝火？” 魏信摇了摇头，重重的叹了口气，说着：“殿下有所不知，咱们卫国几代崇文抑武，下面的将士训练时也懈怠，整日得过且过，看了叫人忧心啊！” 议论朝政倾向，崇文抑武这话本来不是能在皇室面前说的。但卫辛不讲究那么多，魏信和她说话时也就少了许多顾忌。 “确实是个大问题。” 卫朝几代崇文抑武带来的弊端，在战时终将会显露出来。 魏信看了眼卫辛，继续说着：“还是殿下血气方刚，镇得住她们。这段时间里有殿下亲自镇着她们训练，下面将士都还算是规矩听话的了。” 毕竟卫辛这个养尊处优的，每天都能带头在练武场上训练。 下面的将士要是连卫辛的训练量都跟不上，她们那脸皮也没地方搁了，想给自己找理由都没处找去。 “本王倒是不知，什么时候将士接受训练也算是规矩听话了？这只是将士应尽之责，没有体魄谈何保家卫国！” 卫辛这话说得犀利，魏信也跟着应着：“殿下说得是。” 想了会儿，看了看卫辛的脸色，魏信又斟酌着开口：“但是殿下，实情摆在眼前，这也是避无可避的。将士疏于锻炼，恐怕还是要压下西进的速度，先将她们的习惯扭转过来。” 卫辛点了点头，说着：“这些事情魏老将军看着安排就是，老将军带兵多年，经验丰富，此次西征还要多多仰望老将军。” 有一说一，卫辛此刻只是和军中上下将士混了个熟。 但要真说起在军中的威信，除了夷州军将士之外，在其余州的将士那里，恐怕还是从军二三十年的魏信要更胜一筹。 有些整改卫辛是不便出手的，要是压得太紧了，难免让将士对她生出逆反之心。 魏信愿意去做，那当然是最好。 “殿下既是来替陛下监军，这些事情末将必然得经过殿下的同意之后，方敢继续。”魏信抱拳弯腰答着。 卫辛又扶了一把，问着：“还有那些斥兵，老将军可问出什么来了？” 魏信起身摇了摇头，开口答着：“此事颇为蹊跷。” 说着，她朝卫辛抬了抬手：“外面风大，殿下请移步帐内说话。” 卫辛点了点头，跟着魏信进了营帐。 云朗自觉的站在营帐外守着，看着来往的将士。 —— 帐内。 魏信先提着壶，给卫辛倒了一碗凉开水。 卫辛四处走了一上午，早已经渴了，端起碗就喝得见了底。 “殿下方才所问的斥兵一事，末将已找通州军营的几队斥兵询问过了。通州边境与戚国边境相距不算远，戚国边境州郡的百姓与通州百姓差异不大，通州本地的斥兵在样貌服饰口音方面应该是没有什么漏洞的。” 听着魏信的话，卫辛用指腹轻轻摩擦着水碗边缘。 半晌后，她开口问着：“本王向来不相信无缘无故的事情，暴露总要有个理由，要么斥兵自己伪装不到位，要么内部有人告密，还能有多少别的原因？” 既然魏信觉得问题不是出在斥兵身上，那多少要从别的地方找找原因了。 通敌叛国，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魏信低头应着：“末将立刻下去追查。” “本王下午有点事出去一趟，追查之事就辛苦老将军了。”卫辛朝着魏信笑了笑。 魏信听了她的话之后顿时紧张起来，问着：“如今这兵荒马乱的，兵戈已起，我们这边指不定也有敌方派来的斥兵。殿下要去何处，可要安排将士随行？” 第354章 这可是陛下内定的皇储啊！ 万一夷王折在边境，她们谁都逃不脱陛下的问责。 卫辛抬了抬手，随意道：“不是什么大事，随行的人多了也不方便。将军不必担忧，本王天黑之前便回来。” 她只是想去买几罐发油。 顺道再感受一下绵化郡的民风，看望一下绵化郡新增的将士，探查一下绵化郡城的城防。 见卫辛这么坚持，魏信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叮嘱着：“那殿下千万保重，凡事以自己的安危为重。” “嗯，好。”卫辛应了一声，施施然地起身。 魏信紧跟着起身相送，将卫辛送出了营帐。 —— 【报告宿主！时速360公里，已超出安全范围！】 【友情提醒！请宿主注意躲避前方障碍物！】 弎零贰的友情提醒和路边的树一样，眨眼间就被卫辛抛出去几里远，渐渐不见了踪影。 两刻钟不到的时间，卫辛的瞬移速度慢慢降了下去。 她并没有走绵化郡的东城门，而是绕路到绵化郡后方，准备从西城门进。 瞬移产生的残影消失，卫辛的身影也清晰起来。 只见她换了一身麻布长衫，整个人灰头土脸的，头发用了根竹簪子随意挽着，手里拿着一小袋干果，指甲缝里沾着泥土，从远处林子里走出来。 她打扮的太接地气，混在进城队伍的末端也没人注意到她。 战乱时候，进城的人也不多。 进城队伍里大多是些附近村庄急赶着要买东西的村民，才会在这时候进城。 卫辛拍了拍前面村妇的肩膀，把手里的干果袋子往对方面前递了递。 那村妇看着袋子里不多的干果，默默咽了下口水。 第323章 灾难才刚刚开始（2） “妹子，你这是干啥？”那村妇开口问着。 卫辛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朝她摆了摆手，然后又指了指那村妇腰间的香囊。 前面排队的村民衣服上还有补丁，瞧着都不像生活富裕的，但是有不少人都戴着这个香囊。如果不是生活必需，她相信不会有这么多村民拿钱买这玩意儿。 这些香囊的用处，皇权系统给出的扫描结果是驱蚊蛇。 再想到自己刚才出林子时踩死的那条蛇，不难想象这附近的村庄应该蛇患不少。 看到卫辛这一连串的动作，那村妇一拍脑袋，问着：“你是个哑巴啊？” 卫辛略有些自卑，怯懦的点了点头，随后继续把手里的干果袋子往那村妇面前递，又很倔的指了指村妇腰间的香囊。 “家里没驱蛇药了是吧？”那村妇问着。 卫辛一脸‘你终于懂了’的表情，使劲点了点头。 村妇继续叹着：“这兵荒马乱的时候，买个药包也不容易！要不是家里有孩子，我们皮厚被蛇咬了就算了，谁这时候还敢往城里跑啊！好在天就要冷下来了，再过些天等蛇都进洞，也就不担心了！” 这时候其实已经入冬了，但大陆西南的冬天没有那么冷，还有些零零散散的蛇这时候还会爬出洞觅食。 卫辛顺着点了点头，满脸真诚的把手里的干果袋子往那村妇面前继续递，另一只手有些焦急的比划着什么，时不时指一指村妇腰间的香囊。 那村妇试探性的问着：“你要买驱蛇药包？” 卫辛重重点了点头。 那村妇继续说着：“我瞧你这不能说话的也不方便，等会儿我陪你去药铺走一趟吧，我也要买药的。” 她们这些小老百姓，比不得富贵人家有下人伺候。 身上有问题又如何？别说哑巴了，就算是残了胳膊少了腿，还不是得费力活着！家里忙不过来的时候，哑巴瘸子都是要出门买东西的！ 卫辛闻言，眼神顿时变得格外真挚，再次使劲的点了点头，朝那村妇露出一抹憨厚的笑容，继续把手里的干果袋子往对方面前递。 “这使不得，使不得！这东西精贵，我就给你带个路，我哪能要你这吃的，这不行！”那村妇话虽这么说，但眼神还是止不住的往卫辛手上的布袋子里瞟。 那袋子里就浅浅的铺了一层，也没几个干果。 要不是这妹子的嘴不能说，出门在外面不方便，想必也不会用这些精贵吃的找人帮忙。 这玩意儿，她们家一年过到头，也就在收成不错的年尾才买来吃点。 那村妇拒绝着，但卫辛十分执着的要还情。 见卫辛这么倔的伸着手，那村妇的手在衣服上搓了搓，说着：“那我就拿一点，剩下的你还是带回去。今年收成不行，这东西还能甜一下孩子的口。” 卫辛认真点了点头。 那村妇在布袋子里抓了一半干果，全部塞进自己怀里收好，收好之后又检查了两遍，随后朝卫辛笑得更加热情了点。 “妹子你一会儿就跟紧我，你这出门在外的也不方便。” 卫辛真诚的眼神里写满了感激两个大字，就差没给那村妇作揖道谢，看得那村妇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行了，快走吧！前边人不多，马上能到我们。” 聊完之后，那村妇显然很照顾卫辛，直接让卫辛和她并排站着往前走。 卫辛收起她装干果的布袋子，揣进衣襟里，安静乖巧的跟在那村妇旁边，朝着城门口走去。 绵化郡的东城门对着卫国领土，盘查肯定要严些。 西城门对着下面的村庄，从这里进城的都是下面的村民，盘查时也就松懈些。 卫辛进城的时候被官兵搜了个身，身上没什么刀器。 再加上那村妇在旁边说着这是她妹子，是个哑巴，她们进城买驱蛇药的，官兵也就没太在意她们，直接放行了。 —— 一路上有这位村妇大姐同行，卫辛走在绵化郡城里的时候也很顺畅，街上巡查的官兵将士都没怎么管她。 村妇大姐也健谈，一路给卫辛指了不少卖好东西的地方，言语中的向往也流露出来。 两人去了药铺，找药童抓好了驱蛇虫的药。 离开药铺时，村妇大姐开口说着：“我还要去买些米面，你还有什么要买的吗？没有的话就快回去吧，出城的盘查不严，你直接出去就是了。” 卫辛提着药包点了点头，再次感激的朝那村妇比划一阵。 那村妇笑着朝卫辛摆了摆手，提着药包就走了，也没再多管卫辛什么。 几颗干果的感情，自然不能指望人家一路都照顾你，人家也有自己的生活要忙。 带了这一路，已经仁至义尽。 【叮——】 【报告宿主，绵化郡方言已整理完毕，基础生活用语已录入，语言库正在后台运行！】 卫辛往人少的地方走去，打开皇权系统悬浮屏幕，循环播放着刚才那位村妇大姐说的话。 听了会儿之后，卫辛走到没人的巷子里，试着开口用刚才那村妇的方言说了句买东西问价的话。 ——校对发音。 【好的宿主！】 【人声模拟校对中，请宿主耐心等待！】 屏幕上的进度条很快拉满，皇权系统模拟那村妇的声音，把卫辛刚才说的话用方言再说了一遍。 第355章 卫辛低声复述几遍，找了找感觉。 她就过来这一个下午，倒也可以装一下午的哑巴，对她而言影响不大。 甚至她本来就可以直接瞬移进城，根本不需要从城外进来。 她之所以拉着本地村妇聊天，主要还是为了在进城之前就先对绵化郡周边有个了解，免得在城内露馅。 同时也方便回去比对一下，看看通州斥兵的伪装，到底和真真正正的戚国百姓有几分像。 卫辛在巷子里尽量学了几句常用语，然后抬腿走了出去，朝着那村妇大姐心生向往的富贵人家的地界走去。 —— 战乱时候，任她泼天的富贵都是白搭，更别谈这小小郡城里的富贵。 绵化郡城里的富贵人家搬走了不少，有条件雇车队雇镖师离开的人家，早就带着金银细软仆从小侍去西面州郡躲难去了。 这时候留在郡城里的百姓，基本都是找不到去处，不愿意流落外地当难民，抱着一丝希望，觉得不会城破家亡的人。 —— 富人区里，沿街的店铺都关了不少，可能是东家也跑了。 卫辛从一家搬空的宅院走出来，借人家的屋子换了一身伪装。 再次出现在街上时，她已经换了一身干净体面的白裳，腰间挂着蓝布绣的精致香囊，脸上手间的泥垢也擦洗干净。 此刻，饶是那村妇再站在她面前，恐怕也认不出她来。 卫辛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衣襟，抬脚走进一家脂粉店铺。 铺子里生意惨淡，店小二见有人进来，脸上还有些惊讶。 短暂的惊讶和不解之后，店小二上前招呼，问着：“客官您要看些什么？我们这是男儿家的脂粉铺子。” 就差没直接说你个女人走错地方了。 卫辛点了点头，熟练的在众多脂粉的盒盒罐罐里找到了一款系统扫描数据还算不错的发油。 那发油的包装看起来也比其余发油要精致些，用了釉上彩的绘梅小瓷罐装着，一罐的量少得可怜，估计也就只能用个两次。 “我要这个，怎么卖？”卫辛操着一口方言，十分接地气。 那店小二听了也没怀疑什么，很顺畅的往下接着：“客官眼光真是不错，这个是我们铺子里品质最好的，我们平常都是卖半两银子一罐的。” 第324章 灾难才刚刚开始（3） 卫辛没有接话，只笑着看了看那店小二。 店小二心里咯噔一声，心想着：瞧她是个女人想宰一宰，没想到像是个识货的。这时候还来买东西，莫不是同行？ 这么想着，店小二心一横，继续说着：“如今生意也不好做，我们掌柜说也不指望能赚钱了，三百文一罐，能买就买，不能买算了吧。” 直接打了个六折，可见刚开始喊的半两银子的价格有多虚。 卫辛也没计较这些，点了点头，直接说着：“包十罐。” 她根本不知道价，刚才不说话只是因为她没学几句方言，就算察觉到对方宰她，她也根本没几句话可说。 “您要十罐？”那店小二看卫辛的眼神瞬间就不一样了。 这哪里是什么识货的同行，这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给他钱赚的冤大头啊！ 卫辛点了点头，从袖子里取出三两碎银放在柜台上。 这种品质的发油，买个几罐给他应急用一用也就罢了。等攻陷了后面的州郡，州首府的东西必然比这边境小郡城要好些。 店小二见她直接掏钱，脸上的笑意更深的点。 “好嘞客官！我这就给您包起来！”生怕卫辛反悔似的，那店小二连忙就找了个竹木盒子，给卫辛装了十罐发油。 “这盒子也送您了，您慢走，用得好下次还来！”店小二脸上的笑容很是热情。 卫辛点了点头，没多管他，提上盒子就离开了。 竹木产量大不值钱，尤其是在西南方，竹木做的盒子篓子，几文钱就能买到一个。 卫辛提着盒子走出店铺，拐进了一条巷子，将盒子收进储物空间。 东西买完了，该去戚军驻地拜访拜访了。 —— 绵化郡军营里。 此时正好快到吃晚饭的时间，士兵们也陆续歇下来了。 聚在一起等着开锅分饭，难免就忍不住多聊几句。 “我们来时就听上面说，大皇女殿下和太女殿下暂时休战，说是要共御外敌！” “听说卫国百万大军压境，也不知是虚是实。” “嘁！现在的卫国将士有几个真能打的？咱们将军都说了，卫国的百万大军跟三五十万似的，纸老虎吓人而已，不经打！” 大群增派的士兵围坐在一起，畅谈卫国的纸老虎大军。 还时不时就顺嘴提一提卫国派来的那个不中用的草包亲王。 “我老早就听说卫国那个夷王啊，除了追男人什么都不会。据说还追个男人追得撞了个大疤，满脸都是疤痕，老瘆人了！” “也不知道她这种人上战场来干什么来了，男人追不着，她这是追女人来了吗哈哈！” 众多士兵哄笑一团，丝毫不知旁边有个和她们穿同样盔甲的小兵，就坐在那儿擦着兵器，笑着听她们讲话。 【叮——】 【扫描结束！冷兵器信息已录入完成！】 旁边的小兵放下手里正在擦拭的兵器，笑着起身，热情的走到伙头兵那边去打下手。 天色渐晚，军营里开锅放饭了。 众多士兵吃着聊着乐着，根本不知道她们囤积粮草的地方已经多了个人。 —— 粮仓外。 看守粮仓的十名士兵闻着饭香，有些心不在焉。 粮仓里，凭空出现的卫辛站在仓内，抬手从那些堆积的粮草上抚过。 储物空间开启，仓内的粮草瞬间减了四分之一。 抬头看着剩下这些装不下的粮草，卫辛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 ——我可爱的系统管理者。 ——请问你知不知道，主线任务能加快进程吗？ 【！】 【我不知道，史诗级系统数据库里没有先例！】 【宿主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 ——今天想教你一个小小的生活常识。 卫辛从储物空间里取出火折子，漫不经心的打开封盖，对着里面未熄的火星子吹了吹。 【宿主，请你别这么说话。】 【弎零贰害怕。】 ——别怕。 ——宿主疼你。 ——就是想教教你，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卫辛正用意念和弎零贰沟通着，她手里的火折子也燃了起来。 上一秒说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人，下一秒把手里的火折子抛向粮草堆，亲眼看着火折子和粮草一起在烈火中焚烧。 没了这批粮草撑着，戚军新运输过来的那些粮草，应该要在路上加速的吧。 火焰很快吞噬了整座粮仓。 守在仓外的士兵感受到火焰灼烧的热浪，连忙掀开帐子，入眼只有在火海里燃烧的粮草，并没有看见半道人影。 “走水了！走水了！” 第356章 “快来人救火啊！” …… 绵化郡里大火冲天，红得不逊于夕阳。 远处，连云仓上，卫国的瞭望哨兵见此一幕都惊讶了，连忙着人去上报将领。 与此同时，和魏信说好在天黑之前回来的卫辛，也已经换了身练武服，慢悠悠的回了军营。 “主子！你终于回来了！戚军驻军的方向起火了！” 卫辛刚一进帐，云朗就急匆匆的追进来禀报着。 看云朗跑得脸都红了，卫辛不慌不忙的应了句：“知道了，你下去吧。和魏老将军说一声，本王去戎狄军营一趟，戌时初刻之前去找老将军谈谈天。” 云朗喘着大气，有些疑惑的问着：“主子你不去瞧瞧吗？” 敌军军营方向起火了啊！ 卫辛施施然起身，走过去拍了拍云朗的肩膀。 在云朗不解的眼神下，只听她轻声笑道：“不过是烧了粮仓罢了，有什么好瞧的？” 云朗：“？” 云朗：“烧了粮仓！？这不得出兵猛攻一顿啊！” 好家伙！ 这不得趁她病要她命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她们主子怎么知道对方烧了粮仓？ 卫辛看了眼云朗的大脑袋，轻轻叹了口气。 “只是烧了粮仓，并不是大规模起火。敌军那么多士兵，把火扑灭是迟早的事，一场小火灾并不能带来什么大灾难。而且此刻天色已晚，我们的将士也刚放下碗准备休息，冒然出兵，己方将士准备不足。” 云朗顿时像是个泄了气的气球，蔫了吧唧的问着：“那就这么看着敌军动乱而不能攻？” 挺可惜的，这么好个机会不能用。 卫辛自顾自的理了理衣袖，头也不抬的答着：“急什么，真正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抛开高尚的爱国情怀，当兵为了吃饭。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不仅是因为粮草量大难运，更因为囤积粮草能带给将士以士气。 粮草充足，将士才有足够的信心应战。 戚军现存的粮草没了，后续的粮草一时半会儿难以补上，灾难才刚刚开始。 见云朗还是一副没转过弯的样子，卫辛又叹了口气，直白的解释着：“等过几日她们没饭吃，自然乱得更厉害，那时候再出兵不迟。” 听到这么直白的解释，云朗眼前一亮，顿时懂了。 卫辛有些无奈，轻轻的摇了摇头，朝云朗吩咐着：“下去办事吧。” 云朗立刻抱拳道：“属下告退！” 第325章 鱼儿还是爱我的（1） 敌军驻地起火，西征大军里，不少好事的将领跑到连云仓上看热闹，后面都被魏信斥回去值守去了。 司不离饭后也溜达了过去，看戏看得比谁都来劲。 她是戎狄王女，身份和卫国下面的将领不同，魏信自然也没有赶她走，而是和她聊了好一会儿。 司不离此刻兴致勃勃的看着戚军的热闹，丝毫不知她阿弟营帐里已经多了个人。 —— 戎狄军营里。 辛肆虎着脸看向卫辛，陈述着：“你不带我。” 她用法术去绵化郡，居然不带上他。 他很能打的，又不会给她拖后腿。 “我倒是想时刻把你带在身边，可是鱼儿，你瞧瞧阿娘阿姐把你看得多严。你私下来见我都不能超过两个时辰，不然立马有人找来，我哪敢带着你出去？” 卫辛捧着辛肆的两腮揉了揉，软乎乎的手感让她爱不释手。 辛肆被她揉得撅起嘴，有些失落的望着她，继续陈述着：“可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想和卫辛在一起，做什么都在一起的那种。 “我的鱼儿今天这么委屈？”卫辛松开他的脸蛋，把那些新味道的发油往他面前推了推，“哄不好了？” 辛肆瞟了眼那些发油，很有骨气的没说话。 他在委屈，不是几罐发油就能哄好的。 “亲一口能哄好吗？”卫辛继续问着，随后又补了句，“亲一口不行的话，那就来一炮。” 辛肆：“！” 辛肆直接被她气笑了，提醒着：“卫辛你说话讲究一点！” 卫·讲究·辛一脸正气的看着他，理直气壮的换了说法：“唇齿交缠还不够，还想和王子殿下行鱼水之欢。” 辛肆：“……” 他要不让卫辛啃一顿吧，瞧着她这像是快要憋疯了的样子。 辛肆若有所思，瞄了眼卫辛，又看了看桌上的发油，拿起一罐打开盖子闻了闻。 清新的茉莉花香萦绕在鼻尖，是这个季节很少闻到的香气。 卫辛走到床边，坐下说着：“这是绵化郡城里能找到的品质还行的了，比不得你在王府用得那些，先将就一下。” 辛肆闻了会儿，又晃着罐子看了看，开口说着：“香味清新自然，瞧着油质也干净，已经可以了。” 在边关哪里还有那么多讲究，有的用都不错了。 辛肆说着，放下了手里的小瓷罐，继续嘀咕：“下次带上我可不可以，阿娘和阿姐那边我去说就行了。” 他还是喜欢当她的暗卫，这样去到哪里都可以跟着她。 “鱼儿愿意陪着我当然最好了。”卫辛笑着往后一倒，整个人大躺在辛肆的床上。 辛肆起身走过去，轻手轻脚的上了床，直接趴在卫辛身上压着她。 “要不你今晚过来，再咻——的把我带过去吧？”辛肆眼巴巴的瞅着卫辛。 他的营帐就在阿娘阿爹的营帐旁边，她来他这里过夜肯定是不行的。 不过他可以过去她那边，就看她想不想了。 卫辛伸手搂着他的腰，问着：“当真？鱼儿，我的胃口你了解的，这话你可想清楚了再说。” 她可不是什么按行自抑严于律己的好东西。 他要是真的进了她的营帐，今晚可就没那么轻易出来了。 辛肆认真点头，说着：“我想的很清楚。” 他想她了。 晚上一个人睡觉不舒服，跟她在一起才舒服。 卫辛摸着他的腰，嗓音有些沙哑，笑道：“那好，我一会儿要去找魏老将军谈点事，估计会谈半个时辰，等我过来接你。” 有些日子没碰过他了。 能看不能吃，其实她也馋。 …… 翌日凌晨。 卫辛上练武场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舒爽的气息。 鞭子落地前甩出一阵破空声，抽在地上震起一地尘土，连地面都好像跟着颤了颤。 今早的卫辛好像没有那么吓人了，但又好像更吓人了。 “啪——！” “眼睛还有空闲四处看，看来还是太惯着你们了！” 众将：“！” 在众多将士惊恐的目光下，只听卫辛继续厉声道—— “许焓加十组，其余人加五组！继续做！” 许焓：“！” 其余人：“！” 对上许焓那伤透了心、不敢置信的眼神，卫辛斜睨她一眼，开口问着：“就你眼睛最闲是吧？还看！再看加十五组！” 许焓：“！” 错付了！ 第357章 她这一腔忠心，终究是错付了！ 许焓艰难的别开眼，不去看今天格外春风得意的卫辛，咬牙做着她多出来的十组训练。 这时候，云朗吭哧吭哧跑了过来，顺手递上汗巾，在卫辛耳边禀报着：“主子，魏老将军和司厥王领在连云仓等你。” 卫辛接过汗巾擦了擦脸，问着：“什么事？” 她昨晚和魏信交代的不够清楚吗？ 云朗答着：“有关通州斥兵和绵化郡粮草的事。” 卫辛挑了挑眉，把汗巾和马鞭一起交给云朗，习惯性的吩咐着：“你看着她们，我去瞧瞧。” 云朗熟练应下：“是！” —— 连云仓上。 魏信和司厥正在激烈探讨些什么，魏信的语速越来越快，时不时飙出口的方言让司厥接了半天都没接上话。 司厥本来中原话就不如司不离流利，这会儿对上语速加快甚至飚方言的魏信，再多的话都憋回去了。 卫辛毫不怀疑，要不是司厥的性格比较闷，现在早已经开始飙部落语了。 “魏老将军歇一歇，缓口气，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 卫辛不急不忙的上楼，走到她们两人中间站定，将快要吵起来的两人隔开。 “出什么事了？”卫辛开口问着。 魏信摊开地图，指着绵化郡的西城门，答着：“末将今早已经按照殿下安排，派遣斥兵戴上驱蛇药包，绕路从绵化郡西城门入。斥兵营中是否有内奸细作，想必很快就能见个分晓了。” 卫辛点了点头，表示清楚了。 “北城门的人呢？”卫辛继续问着。 若军中真有奸细，绵化郡的东城门和西城门都严守，那北城门就好进了。 魏信答着：“也安排好了，殿下放心。” 卫辛又点了点头，望向远处的绵化郡，视线落在戚军军营方向升起的那几道炊烟上。 少了好几道烟柱，看来戚军将士今早吃不饱了。 卫辛收回视线，又看了看旁边的司厥，问着：“二位刚才在探讨些什么？” 目前一切进展还算顺利，似乎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可吵的。 “末将在和司厥王领商讨进军时间，司厥王领觉得兵贵神速，趁此机会直接攻进绵化郡最为合适，否则等到敌军粮草供应上之后就错失了良机。末将对此稍微有些异议，我们二人就多聊了几句。” 魏信最近说话的时候，用词似乎也在朝着卫辛靠近，听上去像是委婉了不少。 卫辛听完魏信的解释，继续看着司厥。 司厥开口说着：“是这样，魏将军觉得可以再等几日，我觉得没必要等下去。” 司厥的话音刚刚落下，另一边的魏信张嘴就要说些什么。 卫辛直接抬起手截断了魏信的话，朝司厥解释着：“不瞒首领说，再等几日是我的意思。一来为了抓出通州斥兵营可能潜藏的细作，二来也是为了等敌军再乱些，以最小的代价取胜。” 说完这话，卫辛又朝司厥问着：“首领可是有什么别的考虑？” 司厥沉思片刻，如实说着：“我们戎狄乃北方部族，不如你们中原富庶，粮草充足。之所以想速战速决，也是为我戎狄大军的粮草考虑。” 知己知彼，才能更好应战。 戎狄的实情摆在面前，对于她们而言，多一天的等待都是对粮草的空耗。 绵化郡守军的战力，戎狄将士并没有放在眼里。和卫国相反，在她们看来，速战速决才是最好的作战方式。 第326章 鱼儿还是爱我的（2） 听着司厥的解释，卫辛沉思了会儿，随即保证着：“戎狄这几日损耗的粮草由我们解决，待斥兵营的细作揪出，大军即刻向西南挺进。” “你们解决？”司厥拧紧眉头看着卫辛。 粮草可不是小问题，能指望卫国帮她们部落解决吗？ 卫辛笃定的笑道：“我们解决。” 她的储物空间里装满了戚军粮草，暂时还找不到理由把那些粮草凭空取出来。得等过两天，等江平川她们过来再说。 那些粮草别的不说，让戎狄军队吃上半个月不成问题。 她原本是想把那些粮草充入卫国军队的粮草辎重部队里，但现在看起来，戎狄军队的粮草要紧缺一点，还是先就着盟军吧。 司厥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但仔细想了想，她还是应着—— “那好吧，此事就拜托你们了。只要粮草到位，我们可以配合卫军的出兵时间。” 既然是联盟，也需要互相探探对方的本事。 且先信卫辛这一回，看她能不能把事情圆满解决吧。 …… 接下来几天，卫国大军这边的将士该吃吃该训训。 倒是对面的绵化郡，这几天乱得很。 又是戚军士兵饿着肚子集体砸灶，又是在郡城官兵在城内大肆搜查卫国细作、引起百姓恐慌。 这几天里，卫国的瞭望哨兵仿佛隔着老远，都能在连云仓上看到绵化郡里的乱象。 “乱的很啊！”魏信坐在营帐里，和卫辛分享着。 卫辛跟着她笑了笑，问着：“斥兵营奸细的事情，魏老将军查得如何了？” 提起戚国奸细，魏信脸上的笑容直接消失。 “查是查清了，但并不是什么戚国细作，就是通州将领！几个见钱眼开的软骨头，吃着朝廷的俸禄，干着吃里扒外的事！” 卫辛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继续问着：“那几人，老将军打算如何处置？” 魏信怒上心头，答着：“自是当众杖毙，以正军威！” “老将军啊老将军，喝杯茶，怒火不要向头上烧。” 卫辛搁下茶杯，继续说着：“那几人既然为戚国做了那么多事，也该为自己的国家奉献一点了。计篇有云，乱而取之。老将军，打乱敌军的大好工具摆在眼前，我们要珍惜啊。” 魏信顿时像是被人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底，涌上脑袋的怒火也瞬间被浇熄了。 短暂的思索之后，魏信脑海里电光闪过。 “殿下的意思是……” 卫辛朝她那边微微俯身，招了招手。 魏信配合着俯下身，贴耳过去听卫辛讲。 两人的声音压得极低。 直到卫辛讲完，起身坐直了身子，魏信脸上显然还有着未褪去的错愕。 这未免也太阴损了吧！ “老将军？”卫辛开口喊了一声，亲自提着壶给魏信倒了碗凉开水。 “谢过殿下。”魏信端起水碗一饮而尽，压下心底的错愕。 卫辛轻笑两声，慢悠悠的开口说着：“本王近些日子有点事要去处理，这绵化郡之事，就全托付给老将军了。” 魏信回过神来，忙道：“殿下放心，末将必不负殿下重托！” —— 与此同时，距离卫国驻军之地三十公里左右的一座村庄里。 厉时韫双手环胸，看向堂明，沉声问着：“我们为什么要在这儿等着？” 堂明抱着剑坐在树下，伸手接住从树叶间隙里漏出来的夕阳橘光，头也不抬的答着：“江平川说是主子的吩咐，我们照办就是了。” 第358章 厉时韫继续陈述着：“但是我们已经等了三个时辰了。” 不只是她，她身后那些将士脸上也多少有些不耐了。 堂·直球·明靠在树干上，开口回着：“才三个时辰而已，你们是身上长虱子了吗，站不住还是坐不住？就算主子让我们在这里等三天、三个月、三年，那也得等着。” 说着这话，堂明朝她带的兵那边指了指。 在她指的那边，她带的兵已经开始熄火挖土，把她们埋在地里烤的红薯往外挖了。 “瞧瞧她们，累了就坐下歇会儿，又没人拦你们。主子都不急你们急什么，前面战场有你们娘还是有你们爹？” 急什么，有什么好急的？ 江平川带人离开的时候不都说了让她们原地休息吗？ 堂明正说着，她麾下的裨将用枯草包了个烤红薯，把那烤红薯送到她面前。 “堂教员，干粮吃久了换换口味，这玩意儿吃点吧。” 那名裨将半跪在堂明身边，递上烤得最熟软的那个红薯。 堂明皱了皱鼻子，使劲吸了一口烤红薯的香甜气味，坐起来说着：“还是小潍懂我！” 庄潍嘴角轻轻抽了抽。 每次堂教员开口喊她小潍，她都想提醒提醒她，其实她比她还要大上两岁。 但见堂明啃红薯啃得香，她还是没说什么。 厉时韫和她身后的那些将士闻着烤红薯的香甜气味，等待的焦心感和腹中的饥饿感混在一起，顿时让她们感觉更加不耐了。 “堂教员，好像是江教员的人回来了。”庄潍望向前方，目光落在地平线后面冒出的那群人身上。 堂明抬起头看了一眼，说着：“她们也去了有会儿了，该回来了。” 说完这话，堂明看向庄潍，吩咐着：“让下面都快点起来收拾收拾，准备继续赶路。” “是！”庄潍立刻下去传令。 在江平川手下的士兵跑回来之前，厉时韫和堂明带的人就已经收拾好行装，准备好继续赶路了。 有江平川的士兵回来带路，队伍又向西南行进了几里地。 —— 在天黑之前，堂明她们终于赶到了江平川扎营的地方，看见了外出一下午的江平川，还有江平川身后的大批粮草。 宵衣和载阳打完水回来，和堂明她们打了个招呼，然后走进了主帐。 在宵衣和载阳掀帐进去的时候，就着她们的动作，堂明眼尖的看到了帐内那个让她熟悉的大块头云朗。 “主子居然亲自来接我们？”堂明压低声音问着，一脸的不敢置信。 云朗来了，主子还远吗？ 这主帐里要不是有主子在里面坐镇，她不信江平川会这么老实的守在帐外吹冷风。 江平川瞥了她一眼，无情的戳破她的幻想：“但凡你出门前肯擦把脸，也不至于这么不清醒。” 卫辛来接她们？ 说得跟她们两个多值钱似的，两个卖身都只卖了一百两银子不到，就被卫辛买回王府的人。 堂明浮夸的捂住心口，继续问着：“那主子怎么来了？” 江平川抬起手，用大拇指指了指她身后那些押运粮草的马车。 “嚯！” 堂明上去摸了一把，说着：“我刚才看了就想问来着，这是真粮草啊，上哪儿突然搞来的这么多？” 江平川脸不红心不跳的答着：“我带人截了戚军的一支粮草队伍。”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些粮草是哪来的，也不知道卫辛和辛肆是怎么两个人就把这么多粮草截下的。 但卫辛非要说是她带人截下来的，那就是她截下来的吧。 估计是卫辛埋伏在暗处的人马截下来的，但那些人马现在不方便现身，所以就暂时把功劳记在了她们头上吧。 堂明并没有怀疑什么，只竖起大拇指，诚恳夸着：“江姐，还得是你！” 江平川：“……” 第327章 鱼儿还是爱我的（3） 主帐内。 卫辛翻看着江平川她们这段时间的任务记录，对比着系统屏幕上的编号，从头到尾翻看完之后才停下。 为了避免江平川她们的任务记录遗失，被外人看到，她和江平川她们每个人之间都有一套特殊的任务编号，互不干扰。 就连许焓和堂明也不知道江平川的任务编号是多少。 卫辛看完任务记录，指尖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叩着。 和她吩咐下去的没差多少，下一步棋可以继续动了。 “主子，堂明她们到了。” 宵衣和载阳一起朝着卫辛躬身行礼，随后把她们打来的水放在卫辛桌上。 “嗯。”卫辛随意应了一声，把手里的记录往前翻，头也不抬的接了句，“让她们下去好好休息吧，明早按时启程，和西征大军会合。” “是！” 宵衣和载阳应着，见卫辛没有别的事情要吩咐了，她们两人又齐声道：“属下告退。” 卫辛朝着她们的方向摆了摆手，继续吩咐着：“云朗，你也下去休息吧。” 云朗立刻抱拳道：“属下告退！” 话音刚落云朗就出去了，她这动作之快，实在让前面的宵衣和载阳都咂舌。 主帐的帐帘再次落下，遮住了里面两人的身影。 —— 帐内，见云朗她们都走了，辛肆在卫辛面前也就没了顾忌，惬意的伸了个懒腰，直接在卫辛的床上倒下了。 此刻的他已经换回了一袭暗卫黑袍，头上那些复杂的小辫子也拆掉了，整条鱼大剌剌的在卫辛床上摊平，等着卫辛来煎。 “阿娘那边你说什么了，她们居然肯同意放你和我一起来？” 卫辛合上手里的任务记录，当着辛肆的面，直接把任务记录收进了储物空间里。 辛肆躺在床上看着她，双臂枕在脑后，悬在床边的两只脚晃了晃，开口答着：“这是我的小秘密。” 卫辛挑了挑眉，走过去站在床边，抬起右腿，单膝磕在床上。 她的膝盖正好磕在辛肆大敞的两条腿中间，那条长腿直接把辛肆的两条腿隔开。 “小秘密？”这三个字在卫辛舌尖酝酿一番，再说出口时，其中危险不言而喻。 卫辛轻笑两声，幽幽道：“好嘛，我的小秘密都和鱼儿讲了，鱼儿和我却还有不能说的小秘密。原是我一厢情愿，难怪得不到鱼儿全部的爱。” 辛肆：“……” 辛肆瞟了她一眼，问着：“你怎么不去搭个戏台子？” 她这要是真的上了台，台柱子都得羞愧离场。 “当初我们拉勾约好了，事事不瞒对方。你随口一说的话，终究是我上了心，伤了情。”卫辛边说边解开腰带。 辛肆赶紧收拢腿，两条笔直的腿紧紧夹着卫辛的右腿，有些难为情的说着：“行了，告诉你还不成吗？” 卫辛解腰带的动作停了下来，笑盈盈的看向他。 “我就知道鱼儿还是爱我的。” 辛肆：“……” 对上卫辛那期待的眼神，辛肆一把扯过旁边的被子，拿被子罩在他自己头上，闷闷的声音从被子下面响起—— 第359章 “我没和阿娘说，我是和阿爹说的。我跟阿爹说我没你不行，没你活不下去，一天不见你我就难受得发慌，然后阿爹去阿娘那里帮我周旋的。” 好羞耻！ 这是他这辈子说过的最羞耻的话！ 卫辛听着他这话，脸上出现了短暂的错愕，随后很不客气的笑出了声。 不同于以往那些意味不明的笑，此刻卫辛笑得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 干脆爽朗的笑声传出去很远，周围路过的将士都能感受到她们夷王殿下的好心情。 但辛肆显然是感受不到的。 他只感觉自己这张脸烫得慌，整个人已经从一条鱼变成了一只缩头乌龟，恨不得现在就裹着被子钻进床缝里。 —— 第二天下午。 江平川她们在卫辛的带领下，押着截来的粮草赶了二十多公里的路，和西征大军会合。 看到被训瘦一圈的许焓，堂明当时还嘲笑了许焓好久。 直到第三天早上，她加入其中。 她知道了自己昨天对许焓的嘲笑有多不知死活。 “不训不知道，一训才发现你们这骨头隔几天就软了是吧！说起来都是一群披甲上阵的将军，连我这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都不如，还打什么仗！尤其是你，堂明！加五组！” 卫辛犀利的目光从堂明身上扫过，挑剔的把堂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大汗淋漓的许焓就在堂明旁边，听到卫辛这话，她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大白牙，手上的力道也跟着松了点，差点直接从单杠上摔下去。 “笑什么笑！许焓，你也加五组！” 卫辛的眼睛像是扫描器，精准捕捉每一个露出大白牙的。 “堂明你乐了是吧，觉得你又行了是吧！加十组！” “江平川你跟着笑什么！加五组！” 场外的云朗抿紧了嘴，低着头耸着肩，很不厚道的笑了。 卫辛的视线冷飕飕的从她身上扫了过去。 “云朗！你也上场，一起！” 云朗顿时瞳孔地震：“！” 前些日子云朗没少替卫辛督训，那小马鞭甩得，那叫一个风风火火啪啪响。 现在终于轮到了她，其余州郡不少将领的嘴再也抿不住了。 一个一个大白牙出现在卫辛的视野里。 刚才看堂明挨罚没影响到她们，看许焓和江平川笑了半天她们也还能忍住。但现在，看见前几天督训的云朗上场挨训，她们再也憋不住了。 “肖跃，加五组！” “沈息云，加五组！” 卫辛的视线从众人脸上扫过，看着她们努力抿紧的嘴，冷笑一声，继续说着：“笑，接着笑！我看你们谁笑得最好看！” “噗嗤——” “堂明！加二十组！” 堂·顶风作案不知死活·明很想闭上嘴，但她的嘴还在笑，好像不听使唤一样。 “堂明！三十！” “四十！” —— 今天晨训结束，众将擦了把糊在脸上的汗，各自解开手腕上的绑带。 随后，她们朝着场上的堂明投去崇敬的目光。 被卫辛留下单独监督训练，这特殊待遇，放眼西征大军七十五万将士，堂明也是头一份。 堂明万万没想到，刚来军中第一天她就火了。 以这种形式，在各州将士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从前她在辽州军营时也有不少相熟的将士，现在，那些认识她的辽州军将士纷纷私下找她，一个个笑得不怀好意，问她被夷王殿下特殊对待是什么酸爽感觉。 堂明上去就给了她们一人一脚。 第328章 拭目以待吧（1） 另一边，卫辛走在戎狄军营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可能因为她把截下的那批戚国粮草送给了戎狄军队，戎狄将士此刻看她的眼神，终于有了一点看自己人的意思。 “（三王媳，首领和扎西王君在三王子的营帐里。）” 给卫辛带路的那名戎狄士兵，直接把卫辛带到了辛肆的营帐外面。 守在辛肆帐外的戎狄男兵进去通报。 过了会儿，那男兵出来，给卫辛拉开帐帘，开口说着：“（三王媳请进。）” 这一声又一声的三王媳，确实喊得卫辛神清气爽。 得亏这是在战场上，没有东西可以赏。这要是在夷王府里，卫辛多少要每人发它几个金锭。 卫辛迈步走进营帐。 营帐里，司厥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显然心情不算很好。 司不离也是一样，即使卫辛给她们军队送了不少粮草过来，她还是没法和卫辛和谐相处。 粮草固然重要，但阿弟无价！ 卫辛就这么叼走了她阿弟，她阿弟居然为了卫辛，连饭都吃不下了！ 她恨！ “（伯母，伯父，二姐。）”卫辛很礼貌的打过招呼。 穆吉扎西朝她笑了笑，说着：“（你坐吧。）” 辛肆坐在长凳上，往旁边挪了挪屁股，给卫辛留出个位置来。 卫辛顺势坐在了他旁边，看向他笑了笑。 那个眼神，直接能拉出丝来。 “咳咳！”司不离握拳掩嘴，重重的咳了两声。 穆吉扎西斜了她一眼，桌子下的脚毫不客气的踢了过去，警告之意浓烈。 司不离放下手，不敢再咳了。 司厥看了看卫辛和辛肆，没说什么别的，只问着：“（你把粮草全给我们，你们军队里的将士不会多说什么吗？）” “（不会，我事先已经让魏信将军放出流言，要挪用粮草给戎狄军队。现在并没有挪用卫国军队的粮草，这些粮草全是戚军的，我们军队的将士只会松一口气。）” 前几天私下里骂卫辛的卫国将士倒是不少，这几天知道不挪用自己军队的粮草的之后，那些骂卫辛的将士自知理亏，也消停下去了。 降低预期，先让她们做好最坏的打算。 这样随后而来的都叫惊喜，自然也就没什么好闹的了。 对于卫国将士来说，只要卫辛没有挪用卫军的粮草，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那就行。）”司厥此刻也终于懂了，她的二女儿为什么常说卫辛心黑缺德。 这心确实够黑，窟窿眼挺多的。 她现在就已经开始担忧了，也不知道三儿将来吃不吃得消。 “（你吃饭了吗？）”辛肆瞅着卫辛。 明明他模样生得很英气，满头的小脏辫也像个酷少年，再配上戎狄的王子服饰，处处都透着狂野气息。 但偏偏在看向卫辛的时候，辛肆整个人软绵绵的，像个刚出笼的包子。 卫辛看向他，笑道：“（吃过了，现在还不饿。）” “哦。”辛肆应了一声，没再开口，乖巧的坐在卫辛身边。 他这副样子，就差没直接给司厥和司不离说：你们看看我多喜欢她，我天天惦记她，没有她我不行，你们以后别拦我了。 司厥心肌一梗，尽量稳住她的形象，沉声问着：“（你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卫辛答着：“（为了出兵时间来的，想请伯母未时初刻往卫军的中军主帐走一趟，与众将共商出兵事宜。）” 第360章 魏信布置的差不多了，出兵的事该准备着了。 司厥答着：“（我知道了。）” 说完这话之后，司厥看了看辛肆，又说着：“（要是你不忙的话，陪着小渝儿四处走走吧。）” 她们能为三儿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只希望到时候卫辛真的登基，看在北方部族的战力上，不要负了三儿。 撕破了脸，大家都不会好看的。 “（伯母言重了，要是陪鱼儿，我当然随时有时间。）”卫辛笑着起身，朝辛肆伸出手，“（走吧，我帮你洗头发。）” 辛肆眼前一亮，立马把手搭了上去。 “（好啊！）” 以前在那个草包卫辛手下办事，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头发有多长，头发脏了该洗就洗。 后面她就来了。 现在没有卫辛帮他洗头发，他觉得这头长发好难打理。 “（那个茉莉香发油用了之后很淡，你要多涂一点。）”辛肆起身，边戴面具边叮嘱着。 卫辛笑着追问了句：“（大概涂多少？）” 辛肆想了想，答着：“（比幽兰茶籽油多涂一半吧。）” 卫辛点了点头，“（懂了。）” 看着辛肆这副自然而然让卫辛给他洗头发的样子，穆吉扎西笑得宛如卫辛亲爹，在桌下狠狠踢了一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司不离。 司不离顿时闭上了嘴。 卫辛牵着辛肆站起来，朝司厥她们三人说着：“（那我和鱼儿就先出去了，伯母伯父二姐再见。）” “（阿娘阿爹阿姐，我们走了。）”辛肆朝三人挥了挥手。 司厥闷着“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儿大还是不中留啊！ “（去吧，小辛一会儿没事就一起回来吃午饭啊。）”穆吉扎西开口招呼着。 “（好，谢谢伯父。）”卫辛乖巧应下，牵着辛肆离开了。 直到卫辛她们两人牵着手走出营帐，走了老远之后，司厥和司不离还在闷着头不爽。 最后还是穆吉扎西一人给了一脚，那两人才稍微收敛了一点对卫辛的怨念。 —— “这河的水好凉。” 辛肆缩回手，头皮一阵发麻。 士兵行军打仗本来就不怎么洗漱，再加上现在天冷了，哪怕是将领沐浴一次也嫌麻烦。所以沐浴洗漱在军营里真的是几乎没有，每天早起能擦把脸就算是干净的了。 而且天冷之后，人动起来也消耗体力。辎重部队那边的士兵辛苦备下的大缸水都是烧饭用的，不是给人沐浴洗发的。 想要沐浴洗发，基本就是自己出来解决。 辛肆正想着，就听到旁边传来其余士兵的抱怨—— “仁王带来的男眷好多事啊！又要吃好喝好又要洗澡，打个仗带什么男人来！想舒坦点就待在京师啊！” 其中一名士兵愤愤的把水桶扔下河，用绳子拉着水桶，搅弄河水。 旁边的另一名士兵开口劝着：“别说了，人家仁王是亲王，她的男人难免架子也大。咱们快点挑完水吧，后面伙头营那边还等着用水。” “夷王也是亲王啊！皇上亲生的呢！”先开口的那名士兵显然还在生气，言语间对萧惊燕也多有不满。 另一人颇为无奈，劝着：“别说了，快点打完水回去吧，后面还有五缸水等着咱们挑满呢。” 两人一路聊着，打完两桶水之后挑着就走了，也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卫辛和辛肆。 辛肆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朝旁边的卫辛问着：“萧惊燕在军营里好像很不讨喜？” 卫辛挑眉，随后傲慢的昂起下巴，反问着：“谁有你家妻主讨喜？” 辛肆：“……” 她好幼稚。 卫辛环顾四周，确认再没有外人之后，继续说着：“你先坐会儿，这水有点凉，我烧桶热水等会儿兑一兑。” “一起吧，我坐不住。怎么烧，先回去拿铫子吗？” 辛肆刚问完，就见卫辛神秘一笑，装模作样的理了理衣襟。 随后，只见卫辛抬手一挥。 炉铫凭空出现在地上，三足下面空着的地方，连稻草柴火都已经堆好了。 “看见没？你妻主有备而来。” “你怎么还带着这东西？”鱼鱼错愕。 卫辛的脑子到底怎么了，她居然随身带着煮水的铫子？ “我去戎狄军营之前在伙头营拿的。” 她今天去戎狄军营，通知司厥开会都是其次，她本来就是冲着给他洗头发去的，不然派下面将士去通知司厥开会都成。 卫辛打水倒满炉铫，取出火折子，边点火边认真说着：“我可以邋遢点，但我的鱼儿一定要养得白白净净。” 和萧惊燕的男人对比起来，她的鱼真是懂事的惹人疼，不挑也不闹的，乖巧听话又安静。 第329章 拭目以待吧（2） 洗完头发，辛肆顶着满头的茉莉清香，感觉脑袋都轻了不少。 干干净净的就是舒服。 “先别扎辫子，让它再吹会儿风，干透了再束发。”卫辛修长的手指在他发间穿梭，带来一种白与黑的极致对比。 “好。”辛肆老实应着，眼皮向下耷拉，昏昏欲睡。 有人梳头发就是舒服，舒服到犯困。 “抱你回去？”卫辛说是在问，但还不等辛肆开口回答，她就已经弯下腰将人抱了起来。 辛肆本能的搂住她的脖子，问着：“被人看到不好吧？” “王子殿下，我是你的未婚妻，你是我的未婚夫。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亲密是合法的。”卫辛轻松的往前走着，怀里像是抱了团棉花。 辛肆拗不过她，再加上确实困了，把脸往卫辛颈窝里一埋，说睡就睡了。 —— 卫辛一路把人抱回戎狄军营，路上看到的人纷纷低头退避。 未婚夫妻这么搂搂抱抱，虽说合法，但不合礼。 不过抱人的是卫辛，卫皇最宠爱的重权亲王，谁又敢不要命的说她什么呢？ 除了司不离。 司不离刚一听到动静，就气冲冲的奔来了辛肆的营帐。 “卫辛我杀了你——” “嘘。” 卫辛云淡风轻的抬起食指压在唇瓣上，止住了司不离的话，随后动作轻柔的给辛肆盖好被子。 辛肆睁眼看了看她们，然后眨巴眨巴眼睛。 “阿弟！她——”她在毁你清白啊！ 我的傻弟弟你怎么看不懂啊！被卫辛这么当众烙下了印，将来万一出了什么事闹掰了，吃亏的是你自己啊！ “阿姐不用急，我和鱼儿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卫辛轻描淡写的带过了司不离的话，俯身在辛肆额头上落下一吻，哄着：“你睡吧，我和阿姐聊聊。” 辛肆认真提醒着：“不能动兵器。” 可以动拳脚聊，不能动兵器聊。 卫辛老实的点了点头，保证着：“鱼儿放心，我当然不会对阿姐怎么样。” 辛肆有些狐疑的瞄了她一眼，随后把被子扯上来，盖住鼻梁往下的半张脸，继续说着：“那好吧，你们去聊聊吧。” 第361章 希望等会儿吃午饭的时候，阿姐不会顶着个猪头上桌。 不过阿娘阿爹都在，要是把阿姐打了那多不好看？卫辛她心眼子那么多，应该能拿捏住分寸吧。 这么想着，辛肆也放了心，没再管卫辛和司不离。 “跟我过来，快点！”司不离开口催促着，完全看不得卫辛黏在辛肆床边的样子。 卫辛脸上慢慢扬起二十度微笑，老实巴交的起身跟上。 —— 午饭时间。 辛肆根本就不用人叫，睡饱之后下床穿鞋，伸了个大懒腰，往司厥和穆吉扎西的营帐走去。 他刚一掀帐进去，就看到了行动不太便利的司不离。 辛肆：“？” 辛肆：“（阿姐你怎么了？）” 辛肆问着这话，下意识的看了卫辛一眼。 卫辛一脸的无辜和茫然。 司不离咬了咬牙，死要面子的撑着答了句：“没事。” 还好这次是在小林子里打的，没人看到，卫辛也没有打到她脸上，不然她在戎狄军营里真的要颜面无存了！ 辛肆：“……” 都这样了还没事呢？ 看司厥和穆吉扎西都不太清楚的样子，辛肆也没再多问，免得暴露了什么。 今天吃午饭的时候，司不离和卫辛的姑嫂关系和谐到了极致。 看司不离伸筷子夹菜都直咧牙，卫辛很热情的帮司不离夹好了菜，末了还问着：“（二姐你怎么了？）” 司不离的牙都快要咬碎了。 “（没怎么！）” 她衣服下面被打成什么样了，卫辛这个缺大德的心里没数吗！ 卫辛一脸茫然，收回筷子，照顾辛肆吃饭去了。 穆吉扎西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下司不离，提醒着：“（没怎么就没怎么，你望着人吼干什么！）” 鬼知道他这个女儿又抽什么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司不离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憋住了。 对面，辛肆抱起碗喝了口面糊汤，借此遮掩他飘忽的小眼神。 他大概能猜到怎么回事了。 卫辛打在了阿姐衣服遮住的地方，打在了只要阿姐不说，就没人知道的地方。 但阿姐要面子，非常要面子。 阿姐真的不会说的。 想到这里，辛肆忍不住感叹着脸皮厚的好处。 要是换了卫辛，这个时候都已经掀起衣服开始卖惨了。 司厥和穆吉扎西对此一无所知，听司不离坚持说没什么，而且司不离又没有缺胳膊少腿的，那在她们看来就是没什么。 她们戎狄儿女，没逝就是没事。 吃完午饭，司厥和卫辛一起去了卫军军营。 —— 中军主帐里。 围在沙盘边的众将见卫辛进来，纷纷行礼。 “参见殿下！” 见卫辛抬了抬手，她们先后起身，再看向卫辛旁边的司厥，抱起拳微微弯腰见礼：“见过戎狄王领。” 在卫国邦交礼仪中，藩国皇帝和部落首领，地位等同于卫国的一字亲王。 司厥右手按在左肩上，回了个戎狄的见面礼。 卫辛走到桌边站定，双手撑在桌边，俯视整片沙盘。 “商量的如何了？” 听到卫辛问话，众将先后围了过去。 司厥也走到卫辛旁边站好，看向沙盘上的垒起的地形和插上的旗帜。 许焓看了看周围的将领，见没人说话，她就先开了口。 “殿下与魏老将军说要出兵攻打绵化郡旁边的两座郡城，那两座郡城城高墙厚，怕是不易攻下。若是绵化郡增兵救援，我们强硬攻城，怕是会死伤惨重。” 而且即使死伤惨重，那两座郡城都不一定能攻下来。 有许焓开头，其余将领纷纷点头附议，向卫辛和司厥说着自己的担忧。 正巧这时候魏信赶了过来，灰扑扑的站在卫辛另一边，恭敬行礼：“参见殿下！末将在斥兵营安排了些事，故而来迟了些，请殿下恕罪！” “起吧，正说到出兵之事，老将军一起听听。”卫辛侧目看向魏信，两人对视一眼。 “谢殿下。”魏信起身站好。 其余将领朝魏信见过礼，继续讨论着刚才的话题。 直到所有将领说完，魏信才开口说着：“若是另外两座郡城的守军全部调去增援绵化郡，你们可有把握，像上次攻下连云仓一样，在敌军回援之前攻下那两郡？” “绵化郡守军最多，那两郡为何要向绵化郡调兵增援，不该是绵化郡向那两郡调兵增守吗？”有将领立刻追问着。 卫辛开口答着：“此事本王与魏老将军自有安排，各位将军只需安排后续事宜。” 说完这话，卫辛看向桌边众多将领，拿起手边的长钩，把沙盘上另外两郡的铜雕兵马挪到绵化郡境内。 “若是那两郡向绵化郡调兵，郡内守军皆不足万数，各位将军能否在敌军回援之前迅速解决战事？” 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商议了好一阵子，才敢给卫辛答复。 “若是这两郡守兵不足万数，我们以十倍兵力猛扑而上，佐以新造的加锐冲车和加高云梯，或有可能在一天内攻下。” 卫辛看了那将领一眼，厉声道：“本王不想听到这种不肯定的答复，能还是不能，不要说可能！” 那将领神色一凛，立刻答着：“回禀殿下，能！” 即使是相邻的郡城，敌军想要派兵回援，那也得耗上一天。 只要一天内占据城池，便可将那两座郡城插上卫军旗帜，纳入卫国版图！ 听到了肯定的答复，卫辛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此次西征，我等身负朝廷重托，若能凯旋而归，诸位将军也算一战成名了，将来何愁没有封赏！” 私欲之中，天理所寓。 人们奋斗所争取的一切，都与其利益相关。 卫辛话音刚落，帐内众多将领的眼神也狂热了许多。 司厥在一旁心情沉重的听着，要说她不担忧，那必然是假的。 她担忧的不是戚国，她担忧的是卫辛。 在这场领土和权力的争夺游戏里，卫辛就像是一只突然苏醒过来的饕餮，张开血盆大口开始吞食，吞食她目光所及的一切。 此刻她人在攻打戚国，谁都不知道她的心思有没有放在北边。 第330章 拭目以待吧（3） “（伯母今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火热的作战会议结束后，卫辛亲自送司厥回戎狄军营，在路上顺口聊了起来。 司厥回过神来，答着：“（你们安排的很周密，我们只需配合就行了。）” 她们以前从来不知道，卫国还有个老将军叫魏信。 魏信后面提出的攻城策略极佳，挑不出什么错来。她们戎狄军队打仗从来没讲究过这些，也提不出什么特别的建议，听着就是了。 “（戎狄将士也有自己习惯的作战方式，两军将领还是要互相了解过才知道是否可行。）” 卫辛在旁边接着话，看了看司厥那有些忧虑的神色，又谦恭的问着：“（伯母是对此战还有什么担忧，还是对中午我将鱼儿抱回去的事情觉得不合适？）” 第362章 司厥：“……” 看来卫辛也知道她自己干了些什么缺德事。 司厥：“（你知道就好，以后在外人面前收敛一点，不要和小渝儿搞得那么亲密。你们还没成婚，流言就传了一片，你是女子你不在意，你让他以后怎么办？）” “（他以后当然是我来负责。）” 卫辛面不改色的接上话，看向司厥，继续说着：“（伯母不必担忧以后，以后这种流言会一直有，直到所有人都习以为常。）” 司厥闻言一阵语塞。 还是她们这些中原人狡猾，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半晌后，司厥开口说着：“（其实最开始我并不看好你们，因为你们卫国历来没有外邦男子坐上君位的先例。）” 她最开始只当三儿是一时被迷晕了头，先缓他五年，等他认清中原皇室的虚伪再回头也不迟。 再者，那时候三儿身上还有暗卫蛊毒，她们没有抑制的解药，只能先将他留在卫辛身边。 如今抑制蛊毒的解药也有了，端看三儿自己心里怎么想的。 若是将来卫辛真能登基，若是将来他受不了卫辛的三宫六院，大可以回家来。家里虽给不了他中原皇室的富贵，但也能在他所剩不多的寿命里，保他一生无虞。 “（伯母不必担忧太多，有我在，鱼儿就是卫国史册上那个先例。）”卫辛的每一个回答都是肯定的答复，她不希望让司家对她有太多怀疑。 司厥看了看她，没接她这话，只转口问着：“（你们卫国不是还想攻下北方部族吗？）” 卫国皇室的野心，她们北方部族多年来深有体会。 尤其是上一任卫皇和这一任卫皇，可谓是虎视眈眈。她们只要稍有些懈怠，卫国大军就像是疯狗一样往北猛扑。 “（伯母说笑了，只是母皇和历任先祖的想法罢了，我倒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司厥继续陈述着：“（我和你们皇帝打过交道，不管是上一任卫皇还是这一任，野心都不及你大。）” 在连云仓上时，她看得到卫辛眼底的炙热，气吞山河的炙热。 不同于卫国京师那些远远坐在宫里指点江山的皇帝，卫辛的野心，是战马踏过每一寸山河的野心，是战旗插遍每一座城池的野心。 司厥这话说得直白，卫辛难得的卡顿了片刻。 片刻后，卫辛继续笑道：“（收服北方部族有很多种方式，战争并非唯一的出路。）” 统一天下的任务当然是要做的，但并不是全靠战争。 “（北方部族与中原皇室结仇已久，除非战争，否则你们收不下北方。）”司厥并不相信北方那些大小部落能够用其余方式收服。 卫辛笑了几声，只说着：“（那就拭目以待吧，如今卫国的目标只是戚国和金国，伯母暂时不必担忧太多。）” 因为这两大藩国都富庶，卫国最近就缺那点金银俗物。 攻下戚国之后，卫霖的注意力或许有少部分会放在北方，但大多会集中在金国那边。 司厥张了张嘴，正准备回些什么的时候，就见辛肆快步往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原来两人一路聊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回了戎狄军营。 “（阿娘，珂尔将军有事找你，在练武场。）”辛肆朝后方练武场的方向指了指。 司厥看了看他，再看了看笑容明显灿烂了几个度的卫辛，沉闷的提醒了一句：“（注意分寸，晚饭之前回来。）” 辛肆很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卫辛也笑盈盈的应着：“（伯母放心。）” 司厥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大步朝着练武场方向走去。 她刚一走远，卫辛直接伸手揽住了辛肆的肩膀。 辛肆：“……” 这就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生动诠释。 “走了王子殿下，带你去敌城玩去！”卫辛流里流气的吹了声口哨，揽着辛肆走了。 辛肆震惊：“你又去敌城？” 她知道她自己在说什么的吧？ 她刚才那个语气，简直要多自然有多自然，他差点以为她说的是去王府后花园玩。 “慌什么，要不是阿娘管得严，我们在敌城住两晚都行。”卫辛的语气就像是在自家后花园睡两晚一样轻松。 辛肆都忍不住想着：是他小题大做了？ 其实两军交战的时候，去敌军城池里走一走，是很寻常的事？ 辛肆心里嘀咕着，乖乖跟着卫辛走了。 …… 自从粮仓被焚之后，绵化郡守军的管理就十分困难。 抛开情怀不谈，连饭都吃不饱了，谁还想继续冒着生命危险在这里打仗？ “老娘不干了！这点稀粥跟喝水一样，谁受得了！” 围坐的一群人里，为首的兵长怒冲冲的起身，把碗往地上狠狠一摔，踢开身后的长凳，大步走过去踹倒了锅灶。 多米诺骨牌效应一连串爆发，不少士兵纷纷摔碗起身，怒道—— “干什么干！不干了！” “饿着肚子怎么打，兵器都拿不动！” “天天说粮草在押送了在押送了，送到今天都没送过来，是不是在路上被谁贪了！” 暴怒的士兵什么话都敢说，毫不顾忌的言论，顿时激起了其余人心中的怀疑。 其余士兵也纷纷放下碗加入其中。 戚军将领赶过来的时候，局面已经有些难以控制了。还是杀了为首闹事的那几名士兵之后，才勉强稳住了局面。 不过那些被武力镇压下去的士兵，明面上虽然老实了不少，但心中自然就没有那么舒坦了。 只不过碍于上面将领的威严，碍于地上那几具尸体，她们不敢再继续出头闹事罢了。 “暗棋来报，敌军都快要打到城墙下了，其余郡城的将士正赶来增援，你们却还在这里为口吃的闹事！军中再有此等聚众滋事者，格杀勿论！” 暂时压下了闹事士兵之后，为首的将领冷笑一声，擦干净剑上的血迹，利剑归鞘，甩袍离开了。 其余将领先后跟上，不敢多说什么。 如今卫军压境，大皇女戚无烟和太女戚旭阳联手共御外敌。 在这两位皇女的争斗里，大皇女父族底蕴深厚，而太女在对比之下就弱了一大截，显然大皇女戚无烟要更占优势。 既然如此，在此次联手中，戚无烟一派的武将自然也处于主导地位，难免比其余武将要傲气许多。 “好了，戏看够了，回去吃晚饭吧。” 营帐拐角处，一名小兵收回视线，胳膊搭在旁边另一名小兵的肩膀上，姿势亲密得不同寻常。 旁边的小兵认真低头，用两只手托了托自己胸前的隆起，再看了看身边人的胸口，小声嘀咕：“馒头不像真的。” …… 第331章 你们当我不愿走吗（1） 纵使西南边境战火纷飞，卫国京师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祥和，处处都透着岁月静好的气息。 尤其是边关捷报传回京师的时候，京师也纷纷扬扬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恰到好处的一场雪，当真是丰瑞吉兆。 “好！好啊！” 第363章 战报呈上御案时，卫霖的心情可谓是一好再好，当即大手一挥，赏赐了乔卓轩数不清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 “陛下连日操劳，有了这捷报，陛下今儿个也能睡个好觉了。” 古嬷嬷在旁边开口说着，随后又补充一句：“夷王在京时就总惦记着要劝陛下好好歇息，如今人在边关，也不忘给陛下带来这么好的消息。” 卫霖圣心大悦，笑道：“是啊！这个老二，有几分本事，年前便接连攻下了戚国的一仓三郡！” 以这个速度攻城拔寨，来年开春攻下大州也未可知啊！ 想着，卫霖拿起桌上的手串甩了甩，说着：“派人去长亭殿那边说一声，朕今晚去长亭殿歇息。” “诶！老奴这就去。”古嬷嬷应着，躬身退下。 算上这次，陛下这个月拢共也就进了后宫六次。月初月中依照惯例去了皇君宫中，还往新收进宫的一名才子那里去了一趟，余下三次，全在乔贵侍的长亭殿。 这次乔贵侍可真谓是父凭女贵，只要夷王一日不倒，乔贵侍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古嬷嬷乐呵呵的下去传话了，留下卫霖继续在养心殿里批改奏折。 不久后，养心殿的宫人端着茶水走近卫霖。 卫霖察觉有人走近，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见只是殿里奉茶的宫人，也就没再管他。 这皇宫之中不知有多少这样的宫人，卫霖从来都懒得去管，将这些琐事交给古萍打理就行了。若是连这些宫奴都能个个让卫霖留心，卫霖有多少精力够用的？ 那宫人一步步靠近卫霖，低着头奉上茶杯。 就在没人将这一幕放在心上的时候，那宫人低眉敛眸，手腕迅速扭转，手里握着一根铁钉朝卫霖的脖颈刺去。 异变来得迅猛，卫霖瞳孔骤缩，反射性的抬手挡住要害。 “护驾！！” 养心殿内的暗卫大喊着，朝那宫人冲了过去。 “嗤——” 铁钉刺入血肉，刺穿掌心。 卫霖在这瞬间感受到了许多年都未曾感受过的痛感。 那宫人见一击不中，立刻将手里的托盘甩向护驾的暗卫那边，随后用空出来的手砸碎了茶杯，握着瓷片径直划向卫霖的脖子。 “陛下小心！” 一名身姿矫健的男暗卫冲了过去，用自己的胳膊护住卫霖的脖颈，抬腿踢开了那行刺的宫人。 血液啪嗒啪嗒的滴在地上，越滴越快，溅起一朵朵瑰丽的血花。 耳边打斗声一阵又一阵，很快平息下去。 卫霖失神的看向地上那摊血迹，涣散的目光出奇的温柔，似是在缅怀些什么。 “属下等人护驾不力，请陛下降罪！” 八名黑袍暗卫整整齐齐的跪在卫霖面前，还押着那行刺的宫人。 那宫人挣扎着想要自尽，被人卸了四肢和下巴。 卫霖缓缓回神，目光落向脚边跪着的八人。扫视一圈之后，她抬腿走向胳膊上还在滴血的那名男暗卫。 在对方畏惧的注视下，只见卫霖缓缓弯下腰，单手托着他的另一条胳膊，扶他站了起来。 “陛下，属下、属下失职！” 那暗卫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只能先诚惶诚恐的站起来。 卫霖没多说什么，只吩咐着：“传太医。” “是！” —— 今晚的长亭殿灯火通明，乔卓轩看向燃着的灯盏，抬起手掩着嘴打了个哈欠。 “杨公公，把灯熄了吧。” 乔卓轩靠在床头，把手里绣着辛字的荷包放进针线篓子里，掀开被子慢慢躺下。 杨公公连忙上前扶着他，小声提醒着：“公子，陛下还没来呢。” 乔卓轩随口应着：“陛下不会过来了，都回去睡了吧。” 不止今晚不会过来，恐怕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陛下都不会再轻易踏进后宫了。 新欢似旧爱，得了这样的人儿，养心殿的夜还长着。 …… 西南边境。 大陆南边的气候也温和些，年关将至了还不下雪。 辛肆每天就坐在营帐外撑着下巴，等什么时候下第一场雪，他就可以冲到卫辛面前，让卫辛陪他看雪了。 “怎么不去吃早饭？” 卫辛掀帐走了出来，站在他身后，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辛肆开口叹着：“通州这边好像不会下雪，我们看不到今年的第一场雪了。” 年关将至，将士思乡之情浓烈，无心战事。 大军刚攻下了戚国边境的三座郡城，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不会再出兵了，总得等三军将士歇过了这个年再说。 现在没有战事他就好无聊，每天训练完也不知要干什么，写完算术题之后更是无聊到只能等雪落了。 “所以因为看不到雪，你连饭都不好好吃了？” 卫辛问着，直接双手抄到辛肆腋下，抱小孩似的托着他站了起来。 “走了，外面冷，去吃点东西，别饿坏了。”卫辛连拖带拽的，总算是把人拖到了营帐里。 辛肆全程就像一条被她摆弄的咸鱼。 —— 营帐里。 卫辛把等雪的鱼捞进来之后，就继续提着油灯，围着那张悬挂的图纸转悠。 鱼坐在桌边，拿起馒头就着腌菜咬了几口，腮帮子塞得鼓鼓的，边吃边含糊问着：“你已经看了几天这条线了，这是什么？” 她研究那条路线研究了很久，他每次来的时候，她眼里都只看得到那张图。 卫辛抬起头看向他，神神秘秘的答着：“这是一条藏宝路线。” 她这嘚瑟的表情，就差没说：快求我告诉你。 辛肆嚼着馒头，十分配合的问着：“那到底是什么宝藏的路线？” 这么轻易就达到了目的，卫辛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老实答着：“是戚军粮草的运输路线图，算来算去，以戚国钺山一带的地势来看，这条路线是最有可能的运输路线。” 戚军粮草想要尽快安全无误的送达，走这条路是最佳选择。 她研究了几天这条路线，她们想要销毁戚军粮草，在这条路上设伏确实有些难度，而且容易打草惊蛇，恐怕得等粮草运到之后再动手了。 辛肆点了点头，差不多听懂了。 她又准备去缺德了。 “对了，我听堂明她们说，前两日我和阿姐出去跑马时，你和罗清宏起了矛盾？”卫辛继续问着。 辛肆乖乖点头，说着：“对啊，他准备端走犒赏军士的饭菜，我让他放下，他不肯，我就派人去叫魏老将军了。” 说完这话，辛肆想了想，又举起手认真说着：“我没有吃亏。” 就罗清宏那种菜鸡，他一腿扫过去能撂倒十个。 “嗯。”卫辛点了点头，继续说着，“没吃亏就行，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你可以直接叫许焓她们来解决，不需要通过魏信，魏信那边我会打好招呼的。” 看来还是仁王殿下太闲了，才让身边的男人有闲心跑出来和她的男人闹矛盾。 辛肆再次点了点头，“好。” …… 第332章 你们当我不愿走吗（2） 第364章 是夜，冬季的晚上冷得让人行动僵硬。 不过这南边的气候已经算好了，好歹没到将人冻住的地步，晚上还是有人愿意出来走动。 “将军，我们动手吧！再不动手，夷王在军中的威信越来越高，我们的人都要开始动摇了，而且戚无烟皇女那边也已经在催促了！” 夷州军将领的营帐附近，几名将领靠近厉时韫，压低声音继续劝着—— “将军，这时候赶紧走吧！夷王把夷州军大权都交给了许焓和江平川，她在削我们的权啊！” “我们手下的人本来就不多，再这么拖延下去，下面的人左右动摇，指不定有谁跑去夷王那边告密，到那时我们就都完了！” “是这个理！越早走越好，戚国那边已经为将军准备好了一切，那戚无烟皇女都准备把最亲近的皇弟嫁给将军了。将军，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一边是卫辛的屡屡打压，一边是戚无烟的厚恩礼待。 脑子没问题的都知道该怎么选啊！ 厉时韫听完，反问着：“你们当我不愿走吗？” 看了看周围那几人的神色，她继续沉声解释着：“戚无烟之所以对我们优待，不过是指望我们能在西征大军里继续做内应，在战中帮她一把大的。我们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帮到她，去了戚国能有什么地位？” 哪来的什么欣赏优待，不过是场面话罢了。 说白了，就是想让她们在卫国军队里为戚军提供消息。 “可现在许焓和江平川都不把大事告诉我们，我们哪儿来的法子帮戚国那边？”又有人追问着。 这不是她们愿不愿意帮的问题，而是她们根本帮不了啊！ 卫辛正在架空她们，她们要是再不走，到时候指不定还能不能走得脱！ 厉时韫思索片刻，答着：“暂时不要动，等卫国军队这边的动静吧。” 她们怎么都得稍微做出点功绩，才有底气去和戚无烟那边接头。否则去了戚军队伍都没有底气，跟降将似的，还得看人脸色办事。 其余将领听了她的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其中一人转了话题，开口问着：“我们那些家眷已经派人送去戚国了吗？好几个月都没收到信了。” 厉时韫随口答着：“放心吧，已经安排好了。他们要会合之后再绕开官道去往戚国，路上也耽搁的久些，再等等。” 戚无烟向她保证过，她的父亲和弟弟也会一起送去戚国。 现在卫辛在边境带兵打仗，夷州军也大多调来了边境，戚无烟派人从京师夷王府里截走三个人应该不难。 这么想着，厉时韫心里稍微安心了点。 那问话的将领听完之后点了点头，心里也稍微放心了一点。 —— 与此同时，京师夷王府里一片血色。 银白色的微弱月光洒在地上，就着满地白雪，照亮那滩温热的血液。 “怎么办，一个活口都没剩下？” 行夜哭丧着脸，继续朝方梨和江远山解释着：“我没想杀完的，但是他们撞到我刀口上来了。” 方梨有些无奈，抬起手捏了捏眉心。 江远山目光淡淡的看了眼地上的血迹，开口陈述着：“主子的吩咐是至少留一个活口，押去边境。” 主子吩咐了，等解决完进王府行凶抢劫的人，给外面的人一个下马威，保护完方梨之后，她和行夜就可以押着剩下还活着的厉家男眷去边境了。 虽然不知道主子这么吩咐的意图是什么，但是现在，厉家男眷全死光了肯定是不行的。 方梨想了想，说着：“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们二人先去边境，将京师的事禀报主子，向主子请罪，再听主子安排吧。” 京师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不少，只希望主子听到的时候不要觉得太震惊。 “好！那我们去边关了，你自己在京师里小心点，出门办事多带点人。”行夜不放心的叮嘱着。 方梨是夷王府上下战力最菜的那一个，每次主子都会额外留一部分人保护她。 这次他们差不多全走了，也不知道方梨留在京师能不能行。 听着行夜的叮嘱，方梨淡定的点了点头。 “没事，你们放心。” 她能有什么事，拳脚不行还有脑子可以用，再不济出门多带点护卫就是了。 主子圣宠优渥，在京师党羽众多。就算主子现在去了边关不在京师，但这一时半会儿的，夷王府上的人办事，旁人也不敢动。 …… 除夕当晚，通州边境终于舍得落下了一场小雪。 这是辛肆今年看到的第一场雪，正当他放下窗帘，想要披上外袍去找卫辛的时候，一眨眼的功夫里，他帐内已经多了个人。 “今年的第一场雪，终于等到了。”卫辛大剌剌的摊开双臂躺在辛肆床上。 辛肆走过去坐在她旁边，说着：“要是再晚一点，就不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了。” 今天是除夕，过了今晚就不是今年了。 “你怎么知道下雪了？我还以为你回去就睡了。”辛肆继续问着。 今天除夕，为了安抚将士的思乡之情，卫辛吩咐下面烹羊宰牛办了一场晚宴，好酒好肉的让将士吃了一顿。 那会儿在宴会上，他瞧她像是喝高了，还以为她回去就要躺下歇息。 “我可是小鱼儿的大妖怪。”卫辛轻声呢喃着，沙哑的嗓音好像还带着醇厚的酒香。 辛肆躺在她旁边，小声说着：“你累了可以直接睡的，我能自己悄悄溜过去。” 他以前是干皇家暗卫那行的，他真的有把握不惊动夜间守军，直接溜进她营帐里。 “王子殿下，你是未来的夷王正君，用词嚣张一点可以吗？”卫辛尾音拉长，语重心长的教着，“进自己妻主的营帐那叫溜进去吗？那叫正当合理的查房。” “哦——”辛肆认真的点了点头，表现得很配合。 她今晚喝高了，他要让着她。 卫辛突然又一骨碌坐了起来，扭头看向他，说着：“我们去看雪吧？” 辛肆一愣，“你还能看雪？” 他觉得她这喝高了的样子，想把人看清楚都很困难。 卫辛揉揉眉心，起身在床边站好，笃定答着：“为了鱼儿，没有什么不可以。” 她都能深夜瞬移过来了，看个雪算什么。 “走，我们出去打雪仗。” 在辛肆还在犹豫要不要让她醉酒吹风的时候，卫辛直接一把拉起了他的手，拉着他走到帐外。 鹅绒细雪飘落在两人肩头，迅速消融。 “雪都还没有落起一层，怎么打雪仗？”辛肆侧过头，瞄了眼卫辛的脑袋。 她好像已经喝得把脑子冲出去了。 这雪才刚开始下，屋檐地面连层白都没有，更别说打雪仗了。 卫辛满不在乎的笑道：“既然不能打雪仗，那就和鱼儿看雪。反正只要和鱼儿一起，干什么都行。” 辛肆：“……” 卫辛的嘴骗人的鬼。 想了会儿，辛肆把脑袋一歪，往卫辛肩上一靠，又开口问着：“这几天为什么没看见云朗跟在你身边？” 第365章 以前都是她走到哪儿云朗就跟到哪儿，除非有任务，否则云朗是不会擅离职守的。 卫辛答着：“派她去做个任务，锻炼锻炼。” 最近她在和魏信解决军中粮草囤放的问题，有些分身乏术，手下积压的事也要适当分配出去，否则事事亲力亲为迟早要累死。 云朗做任务向来认真听话，严格按照她的要求去走，前面几次任务完成的也不错，让云朗出去多练练吧。 不出意外的话，现在云朗她们应该已经到了目的地了。 第333章 三光朗兮镜万方（1） 被西征大军攻下一仓三郡之后，戚军就在城墙上挂上了休战牌，军营内部混乱的不行。 好在粮草提前押送过来，稳定了一下军心。 “听说大皇女和太女又要打起来了，咱们自己这边的形势堪忧啊！” 戚国士兵也只有在晚上人少的时候，才敢私底下说两句这种话。要是换了白天，现在军营又管得严，这种话怕是刚说出口就要被拖下去打军棍。 “不是前俩月才说要一起抵御卫国大军吗？”旁边的士兵顺口问着。 那士兵继续说着：“大皇女手下的兵多，还让太女的人先往边境这边冲，太女殿下能乐意吗？” “说起来现在的太女原本就是五皇女，非嫡非长的，那皇位本来就是大皇女的。要是没有太女抢位置，咱们现在哪至于内乱，还给了卫国西征的机会！”另一名士兵低骂几句。 那士兵又继续接着：“话也不能这么说，谁不想当皇帝？再说了，太女是先皇钦定的皇储，你怎么不怪是大皇女回来抢皇位导致了混乱呢？” 此话一出，旁边又有人迅速接着话：“是啊！大皇女在卫国待了快二十年了，指不定还拿不拿自己当咱们戚国的皇女呢！一回来就夺权，也不知道是不是卫国那边撺掇的！” “我也觉得，太女是在戚国土生土长的，又是先皇钦定的，怎么就比不过那个才回来两年的大皇女了？” 营帐里的士兵一句接一句，边说边在地铺上睡下，裹紧身上的披风，继续睡前闲聊。 你一言我一语的来往里，支持太女的人显然要更多一点。 显然，在戚国百姓的心里，土生土长的太女殿下更加适合承继大位。 任她戚无烟的父族势力再强，终究是强在了权贵的那个圈子。在千万百姓心中，她依旧是个在卫国长大、回来抢皇位的外人。 “行了行了！都睡吧！什么时辰了还不睡，明早还要训练呢！”有人不耐的开口提醒着。 其余人也回过神来，觉得时间不早，先后闭上嘴睡了。 片刻后，就在她们半梦半醒将要沉睡的时候—— “走水了！！” “快起来！都起来救火！” “粮仓起火了！” 帐外脚步声错乱，无数火把亮起，在帐外左右飘动。 帐内刚睡下的一群人瞬间从梦里惊醒，听清外面的人喊得是什么之后，众人连忙套上鞋子奔了出去。 “她娘的！怎么又是粮仓！” 士兵们低声骂着，先后冲出了营帐，提上水桶往粮仓方向奋力狂奔。 —— 与此同时，距离戚军驻地三里左右的小村庄里。 云朗喘着粗气，看向身边那几名灰头土脸的斥兵，咧开嘴露出八颗大白牙。 “干得漂亮！”云朗双手撑着膝盖，整个人弯下腰调整呼吸。 其余几名斥兵也喘着大气，看向远处冲天的火光，笑道：“这次回去，咱姐妹几个多少要记个大功！” 烧了敌军粮草，这功劳可不小！ “回去？” 森冷的声音自她们身后响起，还伴随着刀剑出鞘的声音。 云朗她们下意识的伸手握住腰间的刀柄，抽出刀剑，转身看向背后，警惕的盯着破旧房屋后面走出来的那群人。 “厉将军？”其余斥兵见是自己人，稍微放松了点。 云朗的眼神却更加警惕，看向厉时韫，问着：“你来这里干什么？” 厉时韫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云朗的问题，只温声说着：“找了你几天，原来云朗你在这里。真是抱歉，你们恐怕是回不去了。” 听到这话，其余斥兵再迟钝也多少品出了些别的味道，纷纷握紧刀剑，朝着云朗那边靠拢。 厉时韫看了看她们，朝身后那群将士吩咐着：“其余人杀了吧，云朗留下。” 云朗是卫辛身边的人，她知道太多卫辛在办的事。 要是能从云朗口中撬出点东西来，对卫辛才是真正的打击。 “是！” …… 另一边，绵化郡的卫军驻地里。 卫辛提起一盏新的油灯，走到快要燃尽的油灯边，借火点亮了手里那盏新灯，继续看着悬挂起来的地图。 【叮——】 【终极任务一：助天下一统！任务进度70.4%！】 【终极任务二：攻略司不渝！任务进度99.5%！】 【销毁戚军粮草，主线任务完成！】 【任务积分+650！】 【宿主当前积分：6536！】 意料之中的系统任务程序机械音，并没能吸引卫辛过多的注意力。 卫辛打开系统任务列表，粗略的扫了一眼，列表上面仅剩下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的任务。 【隐藏任务】 【任务积分：1000】 看到仅剩这个任务，卫辛直接关闭了系统悬浮屏幕。 ——没意思。 【……】 弎零贰浑身泛起一阵电流音，压根不敢接卫辛的话，更不敢为皇权系统开脱。 虽然它也觉得系统这个隐藏任务的设定确实奇怪了些。 “主子，属下有事禀报！” 帐外响起江平川略带急促的声音。 卫辛蹙起眉头，开口吩咐着：“进来！” 帐外的江平川立刻掀帐走了进来，站在卫辛面前，迅速开口说着：“主子，厉时韫带人离开了军营！” 卫辛一愣，随即问着：“什么时候的事？” 江平川答着：“酉时三刻左右，我和许焓手下的人换班的时候。将士换班时疏于监看，请主子降罪！” 酉时三刻到现在，算下来已经两个多时辰了。 “营帐查过了吗，她们带走了什么？”卫辛继续问着。 江平川继续答着：“只剩下笨重的甲胄没带，带走了她们的兵器和一些近身携带的物品，轻装上路。” 卫辛思索片刻，吩咐着：“你和许焓继续带人暗中探查厉时韫的去向，另外，去斥兵营一趟，命人把在外执行任务的将士全部召回来。” 厉时韫这次动手，快得有些超出她的预期。 她还以为厉时韫还能再忍一段时间，看来是她高估了厉时韫。 厉时韫这次看来是准备好了要和她翻脸，完全不打算管众多将士的家眷的死活了。 希望这后果厉时韫能承受得住。 “属下立刻去办！”江平川低头应着，见卫辛没有别的吩咐，她立刻转身出了营帐。 她离开之后，卫辛继续提着油灯，在地图上寻找下一个目标。 第366章 过了会儿，在地图上圈出两处粮仓之后，卫辛才开口朝外叫了声：“来人！” 守在帐外的两名夷州军士兵立刻进了营帐。 两人抱拳弯腰，开口询问着：“殿下有何吩咐？” 卫辛开口下令：“派人去军营外守着，云朗教员回来之后让她立刻过来见我。” 两座郡城间隔不远，就算云朗她们回来时需要躲避敌军搜查，明早辰时之前应该也能回到军营。 那两名士兵立刻应下：“是！” 第334章 三光朗兮镜万方（2） 翌日清晨。 卫辛并没有等到云朗回来，倒是等回了几名斥兵的尸身。 江平川和许焓低头站在那些蒙着白布的担架两旁，什么话都没说，只带着部下安静站着。 战争不是儿戏，流血死人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情。 两军随便一次击鼓开战，城墙下的尸体都是现在的千百倍，甚至万倍。 卫辛走过去，揭开那些白布，一个接一个的看完担架上躺着的人，再一个接一个的把白布蒙上。 看到最后一个时，卫辛伸手擦去那人脸上粘稠的血渍，再次把白布轻轻蒙上。 “送回去吧，吩咐通州刺史料理后事，抚恤亲眷。” 江平川和许焓低头应着：“是！” 她们身后那些士兵上前抬走担架，朝着卫国边境的通州方向走去。 绵化郡终究还不是卫国国土，到了通州境内才算。 “云朗呢？”卫辛继续开口问着。 江平川开口答着：“正在搜查，现场有打斗痕迹，还有拖拽痕迹。但有一道血迹中断，应该是被人清理了。” 卫辛沉吟片刻，继续说着：“你们去戎狄军营借几匹跑得最快的马，回各州传令，把厉时韫手下那些将士的家眷全部押来吧。” 这个年过得不喜庆，差点红。 “是！”许焓应着，立刻退了下去。 江平川看了看周围，见这里只剩下她和卫辛，她上前开口说着：“她们既然费力把云朗带走，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把云朗怎么样。” 云朗在卫辛心里的地位，恐怕也只比辛肆轻一点，比其她任何人都不会再轻了。 “那些人身上的刀口你也看到了，厉时韫的惯用手法。我让云朗带人烧了戚军粮草，如今戚军粮草供应不上，如果厉时韫押着云朗投靠戚国，恐怕云朗的日子不会好过。” 卫辛清晰的陈述着，冷静得让江平川完全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宽慰她。 理智完全压制感性的人，其实是很恐怖的。 “戚军又没了粮草，这次再想供应上就没那么容易了。她们现在应该迫切的想要从云朗那里撬开一条缝，找到合适的攻打卫军的方法，或者从卫军这里获取粮草的方法。” 换言之，只要云朗能咬紧牙不松口，只要不全盘交代，她就是最安全的。 只要她还有价值，敌人就不舍得轻易杀了她。 “那现在怎么营救云朗，先派一队斥兵去敌城探探路吗？”江平川继续问着。 卫辛摇了摇头，“我当初让斥兵营把人都召回来，就是为了避免她们暴露。” 现在派出再多的斥兵都是浪费，因为厉时韫此刻应该已经成了戚军的座上宾。她会不留余力的展现她的价值，换取更高的地位。 “那云朗？”江平川不相信卫辛会轻易放弃云朗。 能跟在卫辛身边近身伺候的，只有辛肆和云朗。端看辛肆便知道，能近身伺候的人需要卫辛多大的信任。 “心急是救不了人的，心静才能。”卫辛看了她一眼，随后转身走向魏信的营帐。 “跟我过来。” “是！”江平川老老实实跟了上去。 —— 乍一听到卫辛的亲卫被人捉走了，还是被夷州军的叛将捉走了，魏信当时的表情是很错愕的。 这位夷王殿下，居然也有阴沟里翻船的一天？ “那殿下的意思是？”魏信十分配合的询问着卫辛的要求。 “请老将军把军营的值守将士全权交给本王安排，待本王将事办完，再还给魏老将军。” “这……”魏信有些为难，军营值守可不是闹着玩的，稍有不慎就会让敌军细作钻了空子。 卫辛不就是这么烧了两次戚军的粮草吗？ “一月为限，在此期间内出的所有纰漏，由本王一力承担。若祸及三军，本王亲自去母皇那里请罪。”卫辛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实际上根本没有给魏信选择的权力。 她是卫辛，她是皇帝的女儿，她是卫国的亲王。 她更是卫霖内定的皇储。 重重身份压下来，魏信纵使心中有再多的疑虑，也不得不先配合卫辛，把卫辛吩咐的事情办好。 魏信取出一块青铜令牌，双手托着令牌递了过去，朝卫辛说着：“还请殿下谨慎行事，以大局为重。” 卫辛接过令牌，说着：“老将军放心，本王自有分寸。” —— 在魏信这边拿到令牌之后，卫辛立刻带着江平川去了夷州军驻地。 一路上，江平川有好几次想开口问些什么，最后都憋了回去。 还是卫辛先开口说着：“今天开始，以前用过的交接暗号全部作废。一旦出现以前的暗号，直接看押。” “是！”江平川立刻应下。 确实是该严防厉时韫那边的人，换了交接暗号也好，省得那边有人混进来。 江平川正想着，又听卫辛继续说着：“其余接头暗号，不论对错，一律放她们过去。” “什么？”江平川的眼睛里直接写着疑惑两个大字。 “厉时韫熟知的一切暗号都被换掉，她一定会找云朗要能够潜入军营的备用暗号。但以云朗的性子，云朗不会说，哪怕说也是胡编乱造。必须让厉时韫的人通过云朗潜进来，只有这样，她们才会重视云朗的价值。” 她向来是个走一步要想百步的人，脚步还没抵达的地方，她的视线一定已经掠过了。 关于她对这场战争的一切计划，云朗知道的确实很多。 但厉时韫不知道的是，她脚下的步伐只要错开半步，后面的百步都会自然跟着调整，选择最合适的走向。 其实厉时韫抓走云朗是没用的。 直接杀了云朗，才是对她最大的报复。 可惜了，人都有贪欲。 厉时韫想从云朗那里得到更多，只有先让厉时韫得到一部分，云朗才能活得更久一点。 “这是保护云朗的最好办法，也是找到云朗的最快办法。下去办吧。一旦出现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接头暗号，直接放她们过去，派宵衣和载阳暗中盯着。” 卫辛说着，抬起手捏了捏眉心，继续吩咐：“我去堂明的营帐，让堂明立刻过来见我。” “是！”其实江平川这会儿听得半懂半懵的，但她还是先应下，立刻下去办事了。 江平川退下之后，卫辛就朝着堂明的营帐走去。 —— 没过多久，堂明一路跑了回来。 “主子！” 堂明进帐，先朝卫辛抱拳行了个礼。 第367章 卫辛看了她一眼，沉声“嗯”了一声，随后开口说着：“你过来看看这条路线，没有问题的话，今天点兵准备押送粮草去虎林仓。” “这么急？”堂明一边问着一边上前，看向卫辛手下的地图。 “主子，粮草在燕巢很安全，还有五米仓作障目点，现在不是要先想办法把云朗救回来吗？”堂明边看地图边继续问着。 卫辛看了眼地图上标注的路线，若有所思的答着：“这就是救云朗回来的办法。” 她派云朗去烧了戚军的粮草，现在戚军必然想以牙还牙施以报复。 而且戚军粮草不足，后面的粮草短时间内补不上。戚军将士不想饿肚子和卫军打仗的话，截走卫军的粮草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听卫辛这么说，堂明也不敢耽搁，马上应着：“属下这就下去安排！” 第335章 三光朗兮镜万方（3） 阴暗潮湿的刑房里，推门进来便是一股腐臭的腥味。 厉时韫此刻已经换上了一身戚国将领的战袍，脸上依旧是那副儒雅温和的模样，踩着地上的血污，走近木架上绑着的那人。 “云朗，我倒是没想到你对卫辛忠诚至此，都这样了还不肯开口吗？” 厉时韫动作轻柔，抚开云朗脸上被汗液和血液粘连在一起的头发。 云朗抬起头看了看她，干裂的唇瓣扯开一抹笑。 “菜——鸡。” 厉时韫听完不怒反笑，脸上的笑意愈发柔和。 “好，很好，卫辛养起狗来真的很有一套。你也好，江平川也罢，卫辛到底是怎么把你们养得这么乖的，我是真的很好奇。” 说着这话，厉时韫朝旁边的人招了招手。 旁边的人立刻会意，捧着一套新的刑具上前，谄媚的介绍着—— “厉将军，这可是宫里传出来的东西。甭管多硬的嘴，把这玩意儿往手指上一套，两边使劲这么一拽，十指连着心啊！十根手骨头硬生生碾断的那个滋味，保准叫她开口。” 厉时韫笑了笑，抬手拍了拍云朗的脸。 “听说你进来挨了那么多盐鞭子都没吭一声，给你上个刺激点的，让你放声喊一喊，说不定这就能把卫辛喊来救你了呢？” 说完，厉时韫转身走到一旁坐下，抬手示意下面的人可以开始了。 那些人拿着夹棍上前，把那些绑了绳索的棍子卡在云朗的手指缝里。旁边两名体态臃肿的妇人摸了摸肚子，笑得满是嘲讽，把连接着夹棍的绳子绑在她们自己的手上。 “这玩意儿扯下来，这双手算是废咯！” 两名妇人嬉笑着，慢慢拉紧了手里的绳子。 云朗咬紧牙，额头上青筋暴起，脸上结痂的伤口也崩裂开。 血液和汗液混着滑落，从她脸颊上滑到下巴上，最后滴落在地。 “咔——” 不知是夹棍断裂还是指骨断裂，云朗的目光已经开始恍惚，只有两只手上那钻心的疼格外清晰。 疼了许久之后，又好像已经疼麻木了。 “还不开口？”其中一名妇人嬉笑着，朝另一边的妇人继续说着，“来！给她加把劲！” 夹棍猛烈收紧的瞬间，云朗瞪大的眼球好像向外凸了点。 “啊——！！” 惨烈的喊叫声穿透刑房，在这片天空回荡。 厉时韫手上打着拍子，饶有兴致的听着云朗的叫声，脸上始终挂着那儒雅随和的笑容。 直到云朗疼得意识模糊，连叫声都弱下去之后，她才朝着行刑的人抬了抬手，起身走到云朗面前。 “何苦呢？云朗，你看你忍了这么久，卫辛派人来救你了吗？她手上握着近百万大军，但连为你发兵攻城都不愿意，在她眼里，我们都只是她的奴才而已。” 云朗无力的低着头，嘴唇似乎在蠕动着念些什么。 厉时韫贴耳过去，仔细听她的每一个字。 “天庭明兮、云霓藏，三光朗兮……镜万方。” 厉时韫听完皱紧眉头。 卫辛的接头暗号向来诡异，有时就是随便一个物件的名字，有时又是拗口的诗词歌句。 她无法判定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云朗，大家共事一场，我还是劝你想好再回话。如果这是假的，你接下来经历的东西，要比现在刺激千万倍。” 厉时韫笑着说完，云朗只费力的掀开眼眸扫了她一眼。 “天庭明兮、云霓藏——三光朗兮、镜万方。” “好，我派人去试试。” 厉时韫抬手拍了拍云朗的脸，继续说着：“喝了几天米汤也饿了吧？如果是真的，云朗你接下来就能喝到一锅刚烹熟的鸡汤，我会派人给你备上最丰盛的饭菜。” 云朗扯了扯嘴角，闭上了眼，没再看厉时韫一眼。 接头暗号？ 那一直都是用来防外人的东西，她根本没有，也不需要。 杀了她就杀了她吧，她一个废了双手的人，就算活着回去，将来也会变成主子的拖累，临死前能再带走几个人也值了。 她这辈子生而为奴，已经跟着主子吃够了好东西，不差厉时韫那一锅鸡汤。 …… 靠着刑房那点米汤馊饭，云朗在这里又苟活了三天。 本以为接下来会迎来一场死亡酷刑，没想到她却真的等来了一锅鸡汤。 “云朗，你可比江平川要识时务多了。” 看着厉时韫脸上的笑容，云朗心里缓缓冒出一个：？ “饿了吧？多吃点吧，等我拿下了燕巢，你的功劳一定给你算上。”厉时韫说着，朝旁边的士兵招了招手。 那士兵低着头，端着一罐鸡汤走上前。 厉时韫亲手揭开了罐盖，烹煮软烂的鸡肉暴露在空气里，鸡汤的热气混着香气一起蔓延。 云朗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天的米汤了。 厉时韫拿起旁边的汤勺搅了搅，朝士兵吩咐着：“好好伺候她吃，别烫着她了。” “是。”那士兵拿起汤勺，喂了一口鸡汤到云朗嘴边。 云朗：“？” 云朗将信将疑，开口喝了一口。 这汤里应该是没有毒的，因为厉时韫想弄死她不用绕得这么复杂。 堂明经常和她们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云朗正想着，这时候，旁边的厉时韫拿出一张临摹的地图，慢悠悠的开口说着：“我就说卫辛那样的人，怎么会放心把粮草全部屯于五米仓，原来五米仓只是个障目点。” 原来卫辛把大批粮草屯在了燕巢。 虚虚实实，真假参半，不愧是卫辛的手笔。 听着厉时韫的感叹，云朗喝汤的动作一顿，随后她张开嘴，继续喝着士兵喂来的鸡汤。 “燕巢，不出意外是交给江平川把守的吧？”厉时韫的语气很是嘲讽。 当初江平川刚进夷州军营时，能力上和她差了十万八千里。全靠卫辛那个好主子，踩着她的功劳，把江平川那种半吊子的货色捧了上去。 卫辛那颗心啊，真是偏得厉害！ 云朗也好，江平川也罢，还有许焓和堂明那种货色，卫辛都能耐着性子往上捧，却死都不肯给她放半点权！ 第368章 厉时韫眼里的阴鸷一闪而过，很快压了下去。 平息了一下情绪之后，她继续开口说着：“燕巢守军的关口暗号，说吧。” 背叛过一次的人，就不必标榜什么忠诚了。 云朗慢吞吞的吃了口煮得软烂的鸡腿肉，吃完后才开口说着：“春日载阳，有鸣仓庚。” “载阳？你确定？”厉时韫眯起眼眸，对云朗这个回答显然有些不太相信。 载阳二字隔得近，乍一听便是载阳的名字。 云朗面不改色的喝了口鸡汤，继续说着：“燕巢是载阳把守。” 她承认，她编的。 她突然一下只能想到载阳的名字，因为在主子认真赐名的人里面，她只知道她和载阳的名字由来，宵衣和行夜的她不知道。 “让暗卫把守关口？”厉时韫显然还是不信。 但卫辛做事从来都是毫无根据的，别的统帅或许不会让个暗卫去领军，但换了卫辛，那还真说不准。 而且在和大军会合之后，宵衣和载阳确实很久都没看到人影了，也不知被卫辛派去了哪里。 “爱信不信、不信自己去查。”云朗连装都懒得和厉时韫装了，没力气说话就直接闭眼睡觉。 但偏偏她越是这样，厉时韫心里的天平越向她倾斜。 有底气的话，总是会让人难以怀疑。 哪怕那是假话。 输人不输阵，大概也是这个道理。 第336章 得是仙丹吧（1） “主子，燕巢那边已经设好了埋伏，江平川和载阳在燕巢把守。”宵衣站在卫辛桌边禀报着。 卫辛点了点头，开口问着：“魏老将军那边准备好了吗？” 宵衣答着：“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兵！” “嗯。”卫辛随意应了一声，然后就没了下文。 宵衣也早就习惯了，上前给卫辛倒了杯茶，低声叮嘱一句：“夜深了，主子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云朗被抓走，主子看起来是最镇定的那一个，恐怕她也是最担忧的那一个。 但她身为人主，谁都可以乱了分寸，唯有她不行。 她乱了分寸，会殃及三军。 卫辛抬头看了她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搁下茶杯之后开口吩咐着：“你去魏老将军那边看着吧。” “是！”宵衣放下茶壶，躬身退出了营帐。 她离开之后没多久，辛肆掀帐走了进来，走到卫辛面前开口说着：“燕巢方向烽火亮了！” 卫辛手上动作一顿，随即起身往旁边走去，取下旁边架子上的头盔。 辛肆上前帮她披上战甲，边系绑带边说着：“戎狄骑兵看到烽火就会过来会合，敌军郡城加固了城防，这次夜袭敌城你们要小心。” “嗯。”卫辛戴好头盔，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守好驻地，保护好自己。” 听着卫辛的叮嘱，辛肆立刻点头，应着：“放心，绵化郡城高墙厚，留二十万守军足够，是你们要注意安全。” 敌军出动大批兵力去燕巢截粮草，现在敌军郡城空守。 卫辛她们要赶在敌军回援之前，尽可能的快速攻下敌城，重新设防，防止敌军回援聚拢。 而他们则要守紧绵化郡，防止敌军失城之后如疯狗般乱咬，强攻他们的驻地。 …… 夜间爆发的鼓声和兵戈声格外刺耳，被绑在刑房里的云朗似乎是察觉了些什么，缓缓睁开了眼。 鼓声！ 是西征大军进攻的战鼓声！ 刑房里看押云朗的其余人听到动静也乱了起来，纷纷跑出去听城里的动静，围在一起猜测着是怎么回事。 到了后半夜，鼓声和兵戈声也弱了下去，城内街道上还是时不时传来马蹄声和戛然而止的尖叫声。 “到底怎么回——” “嘭！！” 刑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走进来的人个个都是身披战甲，脸上已经被血糊得看不清五官了。 为首的人径直走向被绑在架子上得云朗，其余人凶神恶煞的挥起刀，砍下刑房里那些施刑人的头颅。 “……主子。” 云朗被解下来，整个人瘫倒在卫辛肩上，靠卫辛撑着才没有直接倒在地上。 “脏……”云朗看了看她自己身上那些血污和腐烂流脓的伤口，只觉得脏得很。 主子怕是这辈子都没碰过这么脏的人。 “没事。” 卫辛的目光从云朗手上收回来，尽量不去看她那十根扭曲的手指，朝其余人吩咐着：“抬担架来，快！” “是！”她身后的夷州军将士一路跑了出去。 很快那些人就抬着担架跑了回来，和卫辛一起扶着半昏迷的云朗，把云朗扶到担架上躺下。 “就近送去郡守府，传军医处理伤口。”卫辛吩咐完，转身看向刑房里的血迹和那些还活着的人。 体态臃肿的两名妇人缩在角落里，战战兢兢的求饶。 “饶命！将军饶命！” 卫辛看了看她们两人，开口问了句：“刚才那人身上的伤口，是你们打出来的吗？” 那两人立马哭诉着：“不是啊！不是我们想的！是厉将军她吩咐的啊！” “所以还是你们动的手。”卫辛陈述着，摘下手上的鹿皮手套，战靴踩过刑房地上的青苔和血污。 只见她朝身后的人抬了抬手，她身后那些夷州军将士立刻上前，把刑房里面所有活口全部绑在了木架上。 卫辛走到刑具架子旁边看了看，把鹿皮手套揣进衣襟里，抬起右手从一排排刑具上掠过，最后白皙修长的手指停留在两套夹棍上。 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收拢，取下刑具架子上的夹棍。 “这东西滋味不错吧？” 卫辛自顾自的问着，无视了臃肿妇人的惊恐眼神，朝其余人吩咐着：“就这个吧，让她们感受感受。” 跟在她身后的将领立刻上前接过夹棍，应着：“是！” 卫辛抬腿往外走去，出刑房之前停下脚步，看了看刑房里糊了满地的血，继续吩咐着：“行完刑不必再来报了，这刑房烧了吧。” 旁边的将领追问一句：“殿下，那这些人？” 卫辛扫了一眼，启唇道—— “剁了，糊墙。” 绑在木架上的那些人直接吓得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刑房里的其余将士立刻应下：“是！” —— 郡守府里。 听说卫辛又带兵攻下了一座郡城，萧惊燕也顶着夜晚的寒风，搂着怀里的娇夫，跟着军队过来看了看。 卫辛刚过来时，就见萧惊燕在和宁州的统兵将军沈息云说些什么。 准确来说，是争执些什么。 沈息云见卫辛走进大厅，规矩行礼道：“殿下！” 卫辛朝她抬了抬手，和萧惊燕互相拱手见了个礼，随后开口问着：“什么事？” 听出卫辛耐心告竭，沈息云简短答着：“回禀殿下，末将们正在清理叛军将士，仁王和这位罗平夫说叛军将士亦是卫国子民，让末将们暂且停手，押后处置。” 卫辛蹙了蹙眉，开口说着：“叛军之将，死不足惜。” 第369章 旁边萧惊燕的脸色都沉了一点。 罗清宏缩在萧惊燕怀里，拉紧了萧惊燕的衣袖，显然有些畏惧一身血腥的卫辛。 沈息云管都没管她们两人，又朝卫辛请示着：“末将明白了，若殿下无事吩咐，末将告退。” 卫辛“嗯”了一声，吩咐着：“下去吧。” 沈息云朝卫辛行过礼，躬身退下，从头到尾看都没再看萧惊燕一眼。 在战场带个男人卿卿我我，敌城攻破了才姗姗来迟，刚来就摆起架子指指点点，闲得慌了不是？ 叛军是出在夷州军里，夷王亲自下令处置，你蹦出来当什么大善人？ 被叛军害死的不是你，你张口就原谅她是吧？ 沈息云闷声离开。 她退下之后，萧惊燕的脸色还是沉的。 依照卫辛以往在京师里那个和气的性子，萧惊燕还以为卫辛要来和她解释两句。 她没想到的是，卫辛直接抛下了一句：“仁王若是不适应战场的杀戮，可以请旨回京师。” 上了战场的卫辛就像是归山的猛虎，以往在京师里摆出来的和善外皮，被她自己亲手撕了个粉碎。 在萧惊燕开口接话之前，卫辛直接开口说着：“本王还有事要办，仁王请便。” 说完这话，卫辛直接转身去了云朗休息的院子。 —— 士兵把卫辛带到门口，弯着腰推开门。 卫辛刚走进去，浓烈的中药苦味扑面而来，整间房里都弥散着一股发苦的药味。 云朗身上已经被擦拭过了，伤口附近也处理得干净了许多，敷上了草药，绑上了绷带。 卫辛刚一进门，房里那些军医立刻停下了手里的事，起身行礼。 “参见殿下。” “起吧。” 卫辛走到床边坐下，看了看云朗被包起来的两只手，朝那些军医开口问着：“怎么样？” 年迈些的军医犹豫会儿，还是开口说着：“云朗教员这手……指骨碎裂错位，怕是好不全了。纵使外伤养好了，里头也动不了什么力气，能正常生活都已是万幸，拿刀拿剑就……” 卫辛平淡的点了点头，吩咐着：“都退下吧。” 意料之中，皇权系统的扫描已经提前告诉过她结果了。 随着卫辛的意念驱动，系统悬浮屏幕在她面前打开，自动切换到道具兑换商城界面。 “是。” 听卫辛让她们退下，那些军医不敢多待，纷纷弯着腰退下了。 第337章 得是仙丹吧（2） 【基础恢复道具】 【兑换所需积分：588】 【宿主当前积分：6536】 【请宿主确认是否兑换】 ——兑换。 卫辛的意念刚落下，下一秒，机械无比的皇权系统程序音紧接着响起。 【宿主卫辛申请通过！】 【宿主积分-588！】 【宿主当前积分：5948！】 【所购道具已存放至可取用区，供宿主随时取用！】 【皇权系统兑换商城，感谢宿主惠顾！】 卫辛的意念落在兑换商城界面的右上角，那里有个亮起的绿色选项框—— 【可取用区】 卫辛抬手点了一下那个选项框，里面是一份带图和详情介绍的道具列表。 【基础恢复道具x1】 看了下道具的详情介绍，再看了看自己的积分余额，卫辛默默叹了口气。 ——取用。 【好的宿主！】 弎零贰体贴的帮卫辛把道具从可取用区转移到了她的储物空间，这样卫辛可以自由操控拿取的时间和地点。 卫辛起身朝床头走了两步，换了个方向坐着，把床上昏迷的云朗扶了起来，让云朗先靠在她身上。 圆润莹白的丹药出现在她手心里，整颗药也只有指甲盖那么大。 这么一个小东西，花了588积分。 弎零贰的心在滴血。 卫辛扶着云朗，动作干脆的捏开云朗的嘴巴，直接把莹白的丹药塞了进去。 云朗半晕半醒的，脑袋混沌的睁开眼看了一眼，看到是卫辛之后，她直接脑袋一歪，又靠在卫辛身上睡着了。 …… 两天后。 行夜和江远山一路赶来边关，江远山一来就被卫辛抛到了云朗房里，端着药碗和云朗大眼瞪小眼。 “我不喝，我没病。” 云朗盖着被子，往床里面缩了缩，包成粽子的两只手扯紧身上的被子，生怕江远山上来掀她。 江远山那无悲无喜的眼神从她身上扫过，把手往前一伸，直接把药碗怼在云朗鼻子下面。 冲鼻的苦味来得猝不及防，云朗战术性后仰。 “主子说你有病，喝。”江远山把碗往前再递了递。 云朗好像确实是没病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主子要把她和云朗单独关起来，还让她给云朗治半个月的病。 既然云朗没病，她们关在一起也无聊，试试药吧。 云朗拧着眉头看了那碗药好一会儿，再看了看不肯退步的江远山。犹豫许久之后，她伸手接过药碗。 眼一闭心一横，干了！ 豪迈的干完药之后，云朗苦得直吐舌头，把药碗还给江远山，朝她问着：“主子她们呢？” “练兵。”江远山答着，把碗收到旁边。 沉吟片刻后，她还是开口问着：“你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我来之前听姐姐说你当时伤得很重。” “咳咳——！”云朗呛得喉咙里那股苦味都涌上来了。 江远山目光淡淡的看向她，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我伤得不重啊，我装的，骗厉时韫的。”云朗此刻的心是虚的。 因为她现在才是装的，她当时伤得真的很重，重到她都差点以为自己挺不过来，就算挺过来也只能是个残废了。 但是那天她迷迷糊糊感觉主子扶着她，喂她吃了什么，然后她再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感受不到什么疼痛了。 在刑房经历的一切都好像一场梦。 要不是双手缠紧了绷带，她都要以为她的手没有伤过了，甚至她还可以现在就拔出大刀耍一段。 真的好像一场梦。 主子喂她吃的那个得是仙丹吧！ 云朗心里九转十八弯，思绪早就不知道钻进哪本神话故事里了。 江远山就那么站在床边，看着云朗的目光一点点变得呆滞涣散，她那向来佛性的表情也出现了一丝丝龟裂。 伤着脑子了吧？ “你把手伸出来，我再给你诊次脉。”江远山的话都多了起来，罕见的没有直接出门关门，而是坐在了云朗床边。 云朗老老实实的把手伸过去，心里还在想着仙丹。 江远山诊着脉，蹙着眉，看了看云朗，再次感受了一下脉象。 像是真的没什么问题。 按着云朗的手腕反复确认好几次之后，江远山若有所思的松开了手，起身说着：“既然主子让你养伤半个月，你就好好休息吧。” 看来是姐姐太担忧了，只是迷惑厉时韫的计谋而已。 估计主子也是怕军医诊治久了会暴露什么，这才让她单独给云朗诊治。 第370章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人没事就好。 —— 另一边，行夜的待遇就没有江远山这么好了。 挨过十军棍之后，行夜现在走路的样子像极了方梨刚下马的样子，一步一颠。 “还好吧？” 载阳在旁边看着他的走姿，忍不住抬手扶额，又哭笑不得的问了句：“你怎么把人全杀了？” 这都算得上是任务失误了，只挨了十军棍，可见是刚才汇报的时候辛肆在那儿，主子留了情面，要不然二十军棍打底。 行夜本来只挨了十军棍还挺窃喜的，现在看载阳在他旁边笑，他那点窃喜顿时就没了，没好气的瞥了载阳一眼。 “你当我想？谁知道他们见了血之后能吓得站都站不稳，直接腿软栽在了我刀口上。” 他这十军棍叫什么？这叫无妄之灾！ 载阳听了也很是无奈，开口道：“算了，这十杖已经是主子开恩了，以后长个教训。我扶你回去歇着吧，等会儿涂上药就好受点了。” 行夜点了点头，抬手搭着载阳的胳膊，一步一颠的走回营帐。 —— 与此同时，听完行夜的汇报之后，卫辛思索会儿，还是决定要借着捷报，在她的好母亲那里刷刷存在感。 再不刷刷存在感，她这个正版临渊生出的女儿，马上就要被副本顶替了。 辛肆在旁边给她磨墨，边磨边嘀咕：“陛下居然在遇刺之后，还能收了个神似临渊君的新欢。” “三司调查完，说是端王府的人买通的刺客。” 卫辛说完，笑着摇了摇头，又继续道：“卫梁和卫子玉，那对母女哪有这本事，还得是金雾衣的本事大啊。” 辛肆说着：“但是陛下已经把宗人府里的端王母女削了宗籍，下令赐死了。” “金雾衣的借刀杀人一直玩得很顺溜，成了，受益的是她。不成，反正还有人为她挡刀，受害的不会是她。”卫辛提笔蘸墨，边写边叹着。 辛肆坐在板凳上，想了想，又点了点头，继续磨墨。 卫辛看他一眼，又说着：“丞相罗镜被贬谪下去，做了个地方刺史。下次罗清宏再惹到你，你就顺嘴提提这个，先吓他个头晕目眩。” 她的消息比军营其余人的消息要快一点，其余人想要知道京师的消息，恐怕要等捷报一来一回，顺路再把京师的消息带回来。 当然，不排除有些人和她一样，动用了自己的下属来传递消息。不过消息能不能畅通无阻的传进军营，那就要另说了。 听卫辛提起罗清宏的母亲罗镜，辛肆来了点兴致，开口问着：“罗镜居然会被贬谪？” 丞相在文官一列里品阶极高，按理来说不会轻易贬谪，除非是触怒了皇帝。 但丞相罗镜向来做事低调，应该不至于犯多大的错。 “陛下生性多疑，贬谪重臣在朝上也不是没有先例，且必然不会只贬一次，往往是一贬再贬。先贬出京师，再在地方层层削权。” 辛肆回想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确实是这样，好些年以前，那位前前任兵部尚书就是这么被贬下去的。 先是揪出个不大不小的过错，从京师贬了下去。然后又在下面州郡里一步步贬谪，最后郁郁寡欢而终。 “但说起来，好像第一次被贬谪时犯下的过错，一般也不是什么大错。”辛肆继续说着。 卫辛笑道：“确实不是什么大错，甚至有些都算不上是错。究其根源，其实错就错在不该做出什么让皇帝忌惮的事。” 只要圣心不疑，哪怕是天大的错，跪在养心殿外悔恨痛哭之后都是可以揭过的。 一旦让皇帝起疑，哪怕是过得小心谨慎如履薄冰，也总是能被挑出错来。 罚不罚，说白了一句话，端看卫霖想还是不想。 第338章 单方面的和离（1） 辛肆听完，低头想了会儿，又问着：“所以罗镜干了什么让陛下忌惮的事？” “这就得问她自己了。”卫辛写完收笔，满意的吹了吹墨迹。 辛肆把手里的墨搁到砚台上，双臂叠放在桌上，有些乖巧的看向卫辛，继续说着：“那你猜猜。” 大妖怪的脑袋瓜子转得快，她猜得准。 卫辛有些宠溺的睨了他一眼，“既然鱼儿这么想听，那我猜猜？” 辛肆用力点了点头。 “其实我们还未带兵离京的时候，陛下就对罗家早有不满。丞相大人，远看风光，其实罗镜在朝上一直无甚实权。再加上罗清宏嫁给了萧惊燕，陛下这不满也就更甚，贬谪是迟早的事情，现在只是提前了一点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卫辛听到罗镜被贬谪的时候会表现得那么淡定。 因为早就猜到的事情，不值得浪费过多的情绪。 “提前了一点？”辛肆歪了歪脑袋，感觉好像听到了自己脑袋里的水声。 卫辛的脑子是脑子，他的脑子好像一个水缸。 “我本以为还需要几年，等到有合适的人选替上这个位置，陛下才会把罗镜撤下来。现在看来应该是罗镜踩到了陛下的某个不悦的点，导致提前下岗了。” 卫辛说着，坐在椅子上，朝辛肆招了招手。 辛肆搬着板凳挪过去，坐在卫辛的椅子旁边，任由卫辛摸狗儿似的摸着他的脑袋。 “还记得管理宗人府的恭亲王吗？”卫辛突然开口问着。 辛肆点点头，“记得啊，卫瑾竹的母亲。” 卫辛笑了笑，继续问着：“她管理的是哪儿？” 辛肆：“……” 辛肆：“宗人府啊。” 他怀疑卫辛把他当成了个傻子。 “这不就是了吗？”卫辛继续笑着，慢悠悠的摸着辛肆的脑袋。 辛肆：“？” 辛肆拧着眉头想了会儿，试探性地开口问着：“你的意思是，恭亲王坑害了罗镜？” 以他对卫辛的了解，卫辛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谁。 她既然特意提了恭王卫鸾，那卫鸾和这事就算没有一文钱的关系，至少也有半文钱的关系。 卫辛顺着他的头发，悠悠道：“贬谪丞相，想必得是陛下怒气上头的时候。往前看看，陛下这段时间最动怒的，不过是端王母女谋划刺杀。” 虽然是金雾衣主导的，但既然这口锅已经盖在了卫梁和卫子玉头上，那就姑且算是她们母女谋划的吧。 辛肆眼前一亮，开口接上：“端王母女都关在宗人府里，恭亲王借此事把罗镜也拉下了水！” 卫鸾管着宗人府，想造出点证据来，或者查出点证据来，证明罗镜和端王母女私下有来往，好像还是很容易的。 刚好陛下本来就对罗家不满，正好趁此机会，找个由头把罗镜和端王一同处理了，再扶持更听话的新丞相上位。 用卫辛教他的话来说，真真假假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愿不愿意信。 只要是陛下愿意相信，假的也是真的。 “可是恭亲王真的和此事有关吗，万一是别人呢？”辛肆跟着卫辛听故事听上了劲，整个人都支棱起来了，坐得格外端正。 卫辛似笑非笑的问着：“打个赌？” 第371章 “赌什么？”辛肆感觉自己闻到了阴谋的气息。 卫辛神神秘秘的答着：“我们就赌仁王殿下在接下来两个月里，会不会收到来自京师恭王府的和离书。” 就卫瑾竹那样背景的宗室男子，完全有资格向一个即将衰落的异姓王提出和离。 如果卫鸾恰好在这段时间里快刀斩乱麻，直接断了与仁王府的联系，向卫霖表示立场，那罗府之事多少与她有点关系了。 看卫辛一脸缺德等戏看的表情，辛肆的眼眸也跟着弯了起来，看起来颇有些狡黠。 “那我赌她能收到。” 他今天要走大妖怪的路，让大妖怪无路可走！ 卫辛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懒散的掀眸看向辛肆，笑道：“你押我的也行，反正咱们赢了在上，输了在下。” 辛肆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一半，扯紧卫辛的袖子，开口说着：“不行，这次不赌这个。” 要是赌这个，他赢了完全没有成就感。 卫辛的眼皮开始向下耷拉，幽幽叹着：“鱼儿，你不能这么欺负我。” 辛肆：“……” 他欺负她？他能欺负到她？ “不管，这次的赌注我来定，让我定一次。”鱼鱼认真的伸出一根手指，朝卫辛磨着，“就一次。” 卫辛掀眸睨他一眼。 半晌后，在辛肆眼巴巴的注视下，卫辛笑道：“行吧，让你一次。” 辛肆瞬间笑开了，眼眸弯得像是月牙。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要去看云朗的吗？”卫辛掸掸衣襟，起身说着，“走吧，去看看她和江远山的二人生活过得怎么样。” “好啊！” 他也好想去看看她的妖术到底有多强，居然能把云朗的断骨接上。 …… 五六天的时间，边关捷报再次传到京师。 夷王一党的那些官员最近走路时腰板都是硬的，哪怕夷王殿下如今人不在京师，也给了她们莫大的底气。 皇宫里。 卫霖拿着古嬷嬷呈上来的捷报，如今已经能对卫辛的捷报表现得很淡然了。 连连捷报，已经成习惯了。 “陛下，还有殿下的信。”古嬷嬷把卫辛的信呈到卫霖面前。 每一次的捷报后面都跟着卫辛写给卫霖的一封信，不是叮嘱卫霖注意身体好好休息，就是和卫霖分享西进途中的所见所闻。 只有在卫辛这里，卫霖才能难得的感受到一丝寻常百姓家的母女温情。 听古嬷嬷说到卫辛的信件，卫霖的兴致也稍微高了几分，坐正了身子，拿起桌上的信拆开看了看。 卫辛每次的话都不一样，但关心的态度却是从来不假。 洋洋洒洒数百字，只字未提边境的苦寒，只字未提卫霖的暗卫新欢。 放眼望去，整封信字里行间全是对卫霖的关心，就连收尾也都是在叮嘱卫霖不要再喝泡得太浓的凉茶。 古嬷嬷在旁边低头候着，时不时轻轻抬头看一眼卫霖的神色。 等到卫霖看完信，把信放回桌上，古嬷嬷才上前请示着：“陛下今儿个还是去常宁殿吗？” 常宁殿，卫霖那位暗卫新欢的宫殿。 新封的才子哪有什么地位，后宫里这个品级的男人，按理来说是无法成为一宫主位的。但耐不住卫霖喜欢，还是赐了常宁殿。 听古嬷嬷问起，再看了看桌上的信，卫霖轻轻捋了捋手串上的流苏。 半晌后，她开口应着：“有些日子没去长亭殿了，今晚朕去看看乔贵侍。” 古嬷嬷面上不显露半分，还是笑得那般慈眉善目模样，弯腰应着：“诶，老奴这就下去着人准备。” …… 第339章 单方面的和离（2） 半个月后。 云朗满血复活，和江远山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到恢复如常的云朗，众多军医几乎把江远山奉为神医，就差没现场磕头拜师。 要不是江平川拦着，她们真的拜了。 面对这样的狂热崇拜，饶是向来不悲不喜的江远山，都感觉自己的脸上在发热。 “下去吧下去吧，她不收徒。”云朗朝那些军医摆了摆手，总算是把人都送走了。 “云朗，你真没事啊？”堂明把手里的饼往嘴里一塞，叼着饼朝云朗伸出手，用她满是灶灰的手在云朗手上使劲摸了两把。 “你有病吧！” 云朗像个被调戏的小子，笑骂着甩开了堂明的手，走到桌边坐下，拿起馒头和筷子，掰开馒头开始往里面塞腌菜。 堂明把嘴里的饼拿下来，挤眉弄眼表情夸张，五官乱飞的说着：“你知道你当时多吓人吗，主子都不忍心看你！” 云朗脸不红心不跳的答着：“其实没那么吓人，都是迷惑厉时韫的。” “说起厉时韫！这个狗杂碎，居然让她逃了！” 堂明愤愤拍桌，扭头看向江平川，继续说着：“江平川你说说你，是不是你射箭技术不行！当时燕巢设伏那会儿，你明明可以一箭穿心的，居然放她逃了！” 江平川的动作顿了顿，随后说着：“她躲开了我能怎么办，我后面不是射中了她一条腿吗？” 她们以为她不想一箭射死厉时韫吗？ 主子军令在前，她能怎么办？战场之上，个人恩怨和三军将士的利益孰轻孰重，这还拎不出来吗？ 别说厉时韫重伤了云朗，哪怕重伤了主子，计划也一样继续！ “她们那群狗杂碎，杀了咱们好几名部下，那是射她一条腿能解恨的吗！”堂明撸起袖子，恶狠狠的扬言—— “下次再让我碰上她，我一定宰了她！” 江平川点了点头，“行呗！你行你上，下次我把机会让给你。” 没有一场仗是不流血死人的，只要击鼓开战，战场上每天死去的将士都数以千计甚至万计！ 靠意气就想取胜吗？怕是活在梦里！ 主子又何尝不想报仇，但那几名斥兵已死，现在纵使杀了厉时韫又能如何？ 倒不如让厉时韫这颗棋的效用发挥到最大，让数以万计的将士免于伤亡！待覆灭戚氏王朝之后，再用厉时韫的头祭奠亡魂！ 用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胜利，这才是将帅存在的意义！ “算了，不说她了，提起来倒胃口！”许焓朝她们两人摆了摆手，又朝云朗说着，“你有些日子没来督训，沈息云她们几个还挺想你的。” “想我？想我甩着马鞭吼她们吗？”云朗笑着回了句。 “那可不！” 许焓应着云朗的话，然后喝了口茶，又说着：“对了，你们听说没有，京师恭王府来人了！” 云朗几人纷纷摇头。 江远山抬头问着：“恭王府来人干什么？” 不管怎么看，恭王府都和此战没什么太大关系。真要硬扯关系，难不成是把卫瑾竹也送来边关陪着萧惊燕了？ 许焓身子前倾，朝她们招了招手。 其余人纷纷伸长脖子，把脑袋凑了过去。 只听许焓神神秘秘的开口，压低声音说着：“我听说啊，是带着圣上恩准的和离书过来的。” “嚯——！” 第372章 堂明直接惊出了鹅叫。 旁边的云朗立马捂住了她的嘴。 堂明扒下云朗的手，往帐外看了看，然后做贼似地轻声问着：“这次玩这么大的？” 许焓点了点头，又朝她们招了招手。 几人再次低头凑了过去。 “我听说主子现在已经去了，带着辛肆一起去的，宵衣死乞白赖的跟着过去了。”许焓继续说着。 堂明顿时炸了：“这个宵衣！有这好事不叫我！” 江远山坐在旁边，语气平淡的开口提醒着：“宵衣是暗卫，你是将领。” 暗卫可以贴身跟着主子看戏，将领不行，要练兵。 —— 与此同时，中军主帐里。 宵衣抬手捂紧鼻子，把快要打出来的喷嚏憋了回去。 卫辛凉飕飕的扫了她一眼，继续看着手上的圣旨。 她手里拿的是卫霖对部分将士的加封圣旨，适当封赏一部分战功卓越的将士，更能鼓舞士气。 当然，来接圣旨都是其次，她主要是带着辛肆过来看热闹的。 “你们恭王府到底何意！” 萧惊燕看着恭王府来送和离书的下人，怒气不打一处来。 在她旁边，罗清宏轻声劝着：“殿下息怒，想必恭昀郡侯也是一时赌气。” “罗平夫慎言，这和离书乃是陛下恩准，我们亲王与王君首肯，我们郡侯才亲笔书写，断非赌气之举。” 恭王府那下人说完，看了看旁边的卫辛，又说着： “夷王殿下说句公道话，我们郡侯自嫁入仁王府，恪守礼法勤俭持家。是仁王屡屡宠侍灭夫，这才让我们郡侯心灰意冷，决心与仁王就此和离，给罗平夫让出位置来。夷王殿下您看，此事是不是京师上下有目共睹？” 同样是姓卫的，卫辛在外自然不会驳了宗亲的面子。 吃瓜被点名，卫辛面不改色的抬起头。 看了看萧惊燕之后，卫辛有些尴尬的笑道：“既然无缘，仁王也不必强求，就放堂兄自由吧。往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恭王府的下人还怒冲冲的摆着红脸，说着：“还是夷王殿下说话客气，我们郡侯千金之体，从未受过这般委屈！若非陛下劝阻，我们亲王和王君是要让郡侯写下休书的！” 既然已经翻脸，恭王府也不怕和仁王府把脸皮彻底撕破。 现在断得越干净，到时候被萧家牵连的就越少。 萧惊燕此刻的脸色已经黑到可以滴墨了，朝身后的侍卫斥着：“拿笔墨来！” 不就是签下这纸和离书吗，希望卫瑾竹日后不要后悔！ 萧惊燕身后那侍卫有些茫然，在帐内看了许久，目光落在卫辛和魏信中间那张桌子上。 让她现在跑回萧惊燕的营帐去拿笔墨需要太久，萧惊燕不一定等得及。毕竟现在这场面，是个女人都不想多待下去。 偏偏恭王府的人会选，就是要在这中军主帐里，当着卫辛和众多武将的面，彻底和萧惊燕划清界限。 卫辛看到那侍卫的神色，很和善的笑了笑，朝她抬了抬手，示意她可以直接拿。 那侍卫立刻上前，低头朝卫辛道过谢，拿走卫辛桌上的笔墨，端到萧惊燕面前。 “殿下，末将想起还有些事，末将告退。” 帐内，差不多把戏看完了的几名将领，先后开口告退。 她们几人就是今天刚好被魏老将军叫过来谈些事，谁知道让她们看到了这么刺激的场面。 “下去办事吧。”卫辛朝她们抬了抬手，放她们走了。 旁边的魏信挪了挪屁股，戏看完了，也尴尬到想走，但又好像表现得有点刻意。 这样不好，不太合适。 魏信挪了挪屁股，又坐了回去，尽量把视线集中在卫辛手里的圣旨上。 “魏老将军，本王要去视察城防，老将军可要一同前去？”卫辛施施然起身，把圣旨卷起来收好。 魏信立马起身，“好！好！末将与殿下一同前去。” 第340章 单方面的和离（3） 萧惊燕签下和离书之后，恭王府的下人在军营里面歇了会儿，之后和卫辛告过辞，当天就拿着和离书回京师了。 经此一事，在军营里存在感一直不怎么强的仁王殿下，她突然就火了。 甚至火得让堂明都望尘莫及。 现在军营将士饭后闲谈的时候，谈得都不是屡次被卫辛单独留下、加量训练的堂明了，而是被自己王君单方面和离的萧惊燕。 众所周知，单方面的和离，和男休女也没有太大差别。 更别说这和离还是经过了皇帝陛下的恩准。 从这也足以见得，萧惊燕是被罗清宏迷成了什么样。不止是恭亲王和恭王君看不下去，连陛下都看不过眼了。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面对军营里不太好听的议论，罗清宏都不敢再在军营里走动，更别说去伙头兵那里点菜。 佳人含泪哭诉，要是放在以前，萧惊燕自然是心疼的。 “殿下，她们怎么能这么说你，分明就是恭王府仗势欺人！仗着皇室宗亲的身份，就……” 罗清宏擦着眼泪，言语间透着对卫氏王朝的不满。 他记得前世的这个时候，萧惊燕手上已经颇有权势，在军中的威严也甚高，一度让卫华容头疼不已。 这个时候，萧惊燕她应该已经开始筹备大业了啊！ “清宏！这些话往后别再说了，还嫌我们王府遭受的非议不够多吗？” 这是萧惊燕第一次对罗清宏说出这么重的话，罗清宏擦眼泪的动作都顿住了。 同时，这也是萧惊燕第一次开始正视她对罗清宏的宠爱，在心里审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宠过了头。 记得最初她喜爱的是罗清宏的善解人意，温柔懂事。可自从娶罗清宏进门之后，就真的开始诸事不顺，皇帝的削权和党羽的离心接连而来。 甚至现在，在这军营里，因为罗清宏，她一个亲王却要被那些将士私下议论。 不值。 真的不值。 “殿下，你——” “本王出去走走，你一介男子，好生在营帐里待着，别再出去乱跑了。” 萧惊燕说完就转过了身，拿上披风大步离开，没再管身后罗清宏那委屈流泪的样子。 —— 另一边，卫辛站在城墙上眺望远方，咬了口手里的炕馍。 旁边的云朗铺开地图，指着地图上那座不远处的郡城，兴冲冲的说着：“主子，再往西攻下两座郡城，我们就到了此州的首府了！” 卫国二十八州，戚国八州，金国十州。 一州首府，相当于一州军心民心凝聚的地方。首府沦陷，则军心溃散。 卫辛扫了眼地图，开口说着：“再休整半月，等开春这场雨过去再进军。” 大陆南方开春多雨，路面湿滑有碍战马奔驰。 尤其是戎狄战马，跑起来太野，在落雨后进军怕是要出意外，先等等吧。 “是！” 云朗把地图折好收起来，继续禀报着：“厉时韫那边已经查到踪迹了，败兵之后，厉时韫带着残余部下一路向西南逃去，此刻应该出了洇州。” 第373章 她们暂时只进军到戚国边境的洇州，厉时韫跑出洇州之后就不便追查了。 “不急，让她再跑跑吧。” 这也是厉时韫最后能为她做的一件事了，为了百万将士，放厉时韫活命至今，千万别让她失望才好。 卫辛的视线从远处城墙上收回来，继续问着：“许焓之前传令各州押过来的将士家眷，现在押到了多少？” 云朗回想了一下，答着：“家眷多是男眷小孩，脚程也慢，押送途中还要注意他们的安全。有些较远的州郡是派了马车押送过来，但目前都还在路上。” 卫辛轻轻拍了拍手下的宇墙，开口说着：“算了，不急。慢慢来吧，别伤着人了。” 云朗皱起眉头，开口问着：“主子，只是些叛军家眷，其实也不用如此在意的吧？” 叛军家眷，与叛军将士同罪，到时候论起刑罚来都是难逃一死的，好像也犯不着这么在意。 卫辛闻言笑了笑，慢悠悠的叹着：“当家的叛了国，不代表他们也是。就算要死，死前好歹给他们个选择的机会，万一真选错了，死个明白也好。” 万一里面有些人拎得清，不用死了也说不准。 云朗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按照吩咐办事。 “不看了，这大好河山，越看越馋。” 卫辛笑着掸了掸衣袖，转身说着：“走吧，去戎狄军营走走看看，慰问一下盟军。” “是！”云朗老老实实跟上，并不敢拆穿卫辛的话。 …… 卫国京师。 夷王府的马车行驶在老街上，马车里的方梨正坐在窗边闭目养神。 户部的关系乱得很，理起来让人头疼。 而且放眼望去，户部里面尽是些看人说人话，看鬼说鬼话的人精。也难怪主子要把马车给她用，想来也是为了给她撑个面子吧。 背后站着夷王殿下这尊大佛，走到哪里都不会被慢待，办事来也方便。 方梨正想着，马车一个急停。 她差点直接栽出去。 “等等！这位公子你谁啊！这是夷王府马车，公子你不能擅闯！” 马车外传来车妇的阻拦声。 方梨揉了揉额头，皱着眉头掀开了车窗的帘子。 待看到车外那锦衣公子时，方梨显然愣了会儿。 丞相罗镜被贬离京，新任丞相祁教明，正是内阁首辅祁赋的嫡长女，也是祁府嫡孙祁星瀚的母亲。 祁府上下满门权贵，品阶一个赛一个的高，可以说在文官里面独霸一席。 祁府嫡孙——祁星瀚的地位也跟着一再拔高，成为京师众多高门贵女、甚至皇女竞相追求的对象。 但凡京师权贵府上有什么宴会，都不会忘了邀请这位香饽饽一样的祁府公子。 所以，这位祁星瀚公子拦下夷王府马车做什么？ 方梨心中疑惑，但见护卫都快拔刀了，她还是率先开口吩咐着：“都退下，不得无礼。” 她带来的那些护卫立刻收了刀，应着：“是！” 就在方梨准备下马车询问询问是什么情况的时候，马车外的祁星瀚比她动作还快，连车凳都不用，直接手脚并用的爬上了马车。 方梨：“？” 这位祁公子，还真挺不见外。 方梨看着祁星瀚脸上那惊魂未定的表情，想了会儿，还是开口提醒着：“祁公子，这是夷王府马车，你上来似有些不太合适，被旁人看到也会毁你清誉。” “快、快走！” 祁星瀚仿佛听不到方梨的话一样，深呼吸几口气之后，继续说着：“快走，不要在这里停着，带我离开这里，祁府必有重谢。” 方梨皱了皱眉，也猜到这位祁公子可能遇到什么麻烦了。 大脑短暂的思索之后，确认祁府和夷王府并无过节，方梨开口朝外吩咐着：“回府。” 如今祁府势大，无冤无仇的情况下，交好总比交恶要强。 “是。” 车厢外的车妇应着，扬起缰绳继续驾马。 马车刚起步，慢悠悠的行驶了一段距离，正准备加速时又被人拦下。 “你们是谁，胆敢拦下夷王府车驾！” 外面传来护卫的质问声，然而并没有人接话。 几个呼吸的时间，外面就变成了刀兵相接的铿锵声。 车厢里的祁星瀚脸上出现一丝慌乱，下意识地抓住了旁边方梨的袖子。 正在喝茶的方梨低头看了一眼，默默把她的袖子扯了回来。 “祁公子，于礼不合。” 方梨扯回袖子，继续喝茶。 祁星瀚：“……” 虽然有点生气，但有一说一，他好像不是那么害怕了。 第341章 心肝都是黑的（1） 马车外的厮杀持续了一小会儿，随后声音消了下去。 “咚咚——” 手指叩击车厢的声音，吓得祁星瀚顿时瑟缩了一下，整个人下意识的往方梨那边靠近，试图在一派淡定的方梨身上寻找安全感。 “管家，人已经解决了，是否要带回府上找仵作验尸？” 车厢外传来王府护卫的询问。 话音落下的瞬间，祁星瀚也跟着松了口气。 方梨侧目看向祁星瀚，礼貌的开口问着：“祁公子觉得呢？” 祁星瀚摇了摇头，说着：“不必了。” 他很清楚是谁，等他回到府上，一定会将此事全头全尾的说与祖母和母亲听！ 平陵王，真是好一个平陵王！ 对他用此下作腌臜的手段，卫华容此人，当真是恶心到家了！ 听了祁星瀚的话，方梨也没有多问，只朝外吩咐着：“不必管了，回府。” “是！” 马车又慢慢动了起来，铜铃晃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 回到夷王府之后，方梨直接派人去了祁府，让祁府低调一点派人过来接人。 祁府的人来得非常快，快得超出了方梨的预期。 “我家公子呢？” 模样清秀的小厮领着祁府众多公公和护卫，从夷王府后门冲了进来。 低调，但好像也不是那么低调。 “流灵！不得无礼。” 旁边的中年女人低斥一句，那小厮立刻老实了许多，屈膝应着：“是。” 方梨在旁边安静的看着，等她们聊完之后才抬手笑道：“不知祁丞相会亲自前来，让贵客走后门实是失礼了，里面请。” 祁教明边往里走边应着：“无碍，此番来的急，不曾带上什么谢礼，是我们失礼才是。” 客气一番之后，祁教明直切主题，问着：“瀚儿现在如何？” 方梨如实答着：“祁公子受了些惊吓，衣袍也划破了些，人并无大碍，在下已经着人安排祁公子在厢房休息了。” “有劳，有劳。”祁教明显然思绪沉重，说话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边走边说着，“来日必当登门厚谢。” 方梨只笑了笑，随口应了几句，带着祁教明去了厢房。 —— “就是这里了，祁丞相与祁公子慢聊，有什么需要可以和王府下人提。在下还有些事，就不在这里打扰二位了。” 第374章 方梨客客气气的，不该听的话不听，说完就准备转身离开。 祁教明难免高看了她两分，客气的回着：“多谢了。” 不愧是夷王府上教出来的管家，为人处世倒真是自有一套，颇有夷王殿下的风范。 “不必客气。” 方梨转身带着护卫离开，把空间留给祁教明她们母子两人。 …… 千里之外。 大陆南边的雨下得淅淅沥沥，才刚开春就下得没完没了。 辛肆甩了甩手上的雨水，开口问着：“这都三天了还不停，这雨得下多久啊？” 以前在京师，他们可从没在开春时见到下得这么久的雨。 跟在卫辛身后的中年将领爽朗一笑，开口答着：“三王子一瞧就没来过通州这边，咱这块地界啥都不多，就是雨水多。这雨还有得下，没个十天半个月停不了的。” “噢，这样子。”辛肆点了点头，表示懂了。 卫辛安排完练兵事宜，把图纸交给那些将领，让她们退下了。 那些将领退下之后，辛肆往卫辛那边挪了两步，小声说着：“你上次让江远山捣鼓的东西，就那个类似易容的东西，她真做出来了。” 他以前只在话本子上见识过什么改头换面的江湖易容术，还以为都是写着玩的，没想到真能捣鼓出来。 不过江远山捣鼓出来的好像不是什么人皮面具，是一些软趴趴的泥巴。 卫辛挑了挑眉，“这么快？” 摸着良心说，江远山这孩子，还真是潜力无限啊。 辛肆用力的点了点头，说着：“真的很像，她把行夜弄成了和厉时韫很像的样子，你要不要去看看？” 哪怕是厉时韫她亲弟弟，厉时施，看起来都没有行夜那么像！ 听他这么说，卫辛顿时来了兴致，拍拍手下的宇墙，笑道：“走，瞧瞧去！” —— “姐姐你慢点，别弄混了。” 江远山看了眼江平川，坐在行夜面前，继续拿着一把刮刀在行夜脸上铲。 行夜努力让自己的五官不要乱扭，语气平缓的开口问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江远山耷拉着的眼皮往上掀了掀，反问着：“厉时施死在你的刀口上，行夜哥，你不想再挨十军棍吧？” 行夜顿时闭上了嘴，老实了。 “这个鼻子我觉得还可以再高一点。”堂明在旁边指指点点，贱嗖嗖的说着：“再挺一点，和厉时韫更像，一看就是她弟弟！” 江平川开口怼着：“那不直接做成男版厉时韫了？” 行夜绷不住了，又开口问着：“是不是特别难看啊——” 做成和厉时韫一样的脸，他怕等会儿照完镜子，他忍不住要铲死自己。 “别听她们的，你别说话，马上就好了。”江远山认真刮着行夜脸上那些看起来和泥巴一样的东西。 载阳在旁边看着，默默抬手扶额，不厚道的笑了。 堂明和宵衣全程叽叽喳喳，卫辛进来的时候，她们俩还在江远山旁边当技术指导。 江平川和载阳看了看卫辛，心照不宣的闭紧了嘴，没提醒堂明她们。 宵衣和堂明还在叽叽喳喳，丝毫不知道卫辛正在走近。 “这个耳珠子再整大点试试？整个弥勒佛那种，指定好看！” “我还是觉得鼻子可以再弄得挺一点。” 两人正说着，后脑勺上传来“嗵嗵”两声闷响。 堂明捂着后脑勺，连人都没看清，直接扭头愤愤开口：“江平川你有病啊！” 江·有病·平川坐在旁边，悠悠开口：“啊？你喊我？” 堂明：“！” 睁开眼看清人的瞬间，堂明的天空好像灰暗了。 “主、主子……哈哈，主子。”堂明脸上的笑容仿佛透着丝丝缕缕的苦涩。 宵衣准备骂江平川的脏话都到嘴边了，听到堂明的话之后立马扯开一抹狗腿的笑，起身道：“参见主子。” 卫辛扭着手腕，瞥了她们一眼，开口说着：“这么能耐，要不你们俩上？” “不敢、不敢，远山弄得挺好的，挺好的。”堂明狗腿的起身让出板凳，还用袖子擦了擦，“主子你坐。” 卫辛凉飕飕的瞥了她一眼，掀袍坐下。 “主子——”行夜下意识的想起身行礼，江远山手上的动作也停住了。 卫辛率先开口说着：“免了，继续吧，本王就过来瞧瞧。” “是。”江远山继续修着行夜的鼻型，刮下旁边那些多余的填充物。 辛肆看了看那些装填充物的罐子，开口问着：“这些泥巴一样的东西可以在脸上粘多久？” 江远山答着：“还得看天气，一般能保持三到五天不等。差不多到了时间就要揭下敷面的假皮，把里面的面泥重新修整。” 辛肆点了点头，看起来对这种易容工具兴致很浓。 江远山没管旁边坐着的卫辛，认真起来可以完全达到一种忘我的境界，专心做着手下的事情。 等她做完收工，行夜刚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堂明她们惊愕的表情。 “怎么了？”行夜伸手摸了摸脸。 堂明挤到前面，搬来板凳坐在江远山另一边，开口央求：“远山快给我来一个！把我弄成许焓，我等会儿吓死她！” 江远山半耷着眼皮，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然后收拾工具，准备回去睡觉。 第342章 心肝都是黑的（2） 洇州战火纷飞，与洇州相邻的曲州却是草长莺飞，看起来一派祥和宁静。 马车上系的红绸飘了一路，从戚京飘来曲州。 “厉将军！我们主子的皇弟就交给你了，希望厉将军不负我们主子厚望，为我们抵御卫军！” 战乱时候办这嫁娶红事倒是很少见，更别说还是藩国公侯和将军的婚礼。 但厉时韫并不介意，婚车里那位戚国公侯也没得选。 婚礼就这么草草的办完了，战乱时候一切从简，拜过堂喝过酒就算礼成。 厉时韫晚上过去，拖着腿上还没好全的箭伤，例行公事般在那公侯房里运动了一宿，算是接受了戚无烟这场合作。 —— 另一边，春雨过后，西征大军继续向西南挺进，沿途攻城拔寨无数。 洇州首府沦陷，其余十二郡先后失守。 半年时间，戚国痛失一大州地。 后续发去再多的援兵都好似抱薪救火，有去无回，白白给卫军送去了甲胄兵粮。 …… 半年后。 卫辛一身戎装登上城墙，摘下手上的鹿皮手衣，站在洇州边界的城墙上，遥望西南的曲州，脸上笑意渐浓。 “听说厉时韫的夫郎怀胎三月，这时候该是显怀了吧？”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时候怀上，说到底又是一个可怜孩子。 江平川俯身半趴在宇墙上，开口应着：“才三个月，哪有那么快显怀，应该是四五个月吧，是吧远山？” 旁边的江远山背着药箱，点了点头，“正常来说是四五月。” “老友相见，瞧你们都不激动啊，不想给厉时韫补上一份新婚贺礼吗？”卫辛继续问着。 第375章 堂明撇了撇嘴，嘀咕着：“只想补刀子。” 她的大刀已经饥渴了很久了！ 卫辛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道：“半年了，听说戚国的大皇女党和太女党又快打起来了。” 云朗心直口快：“打起来还不好吗？她们今天打起来，咱们明天就杀到戚京去！” 这叫什么？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许焓在旁边接着话：“哪有这么容易打起来，咱们军队都进军到这里了，她们恐怕想打也不敢打了。” 百万西征大军已经踏破了戚国国界，攻下了戚国八州之一的洇州。这时候戚无烟和戚旭阳再继续打，不要命了不是？ 要是她们真的能再打起来，那岂不是相当于把戚国拱手送给了卫国军队？ 卫辛看了看她们，开口说着：“是不好打起来，还差把火，差一把大火。” 说完这话，还不等堂明她们追问，卫辛继续问着：“都过了这么久了，那些叛军将士的家眷应该全部押来了吧？” 许焓立刻答着：“上个月点人时就已经齐了。” “行，都送去戎狄军营吧，让王君调教调教，提升一下他们的思想觉悟。”卫辛如今在外面都已经不装了。 一听卫辛说要让辛肆接手这事，许焓顿时感觉肩上一轻，立即应着：“是！” 她又要打仗又要操练兵马的，也没有闲情去时刻注意那些叛军家眷。 “行了，都下去练兵吧。马上要和厉时韫正面交锋了，别在战场上让她找到机会损你们。” 卫辛轻描淡写的两句话，直接激起了堂明她们心里的胜负欲。 “主子你这话也太伤人了，厉时韫也就比我们空长那几岁，比我们多吃几年饭能咋地！上次她还差点被江平川一箭射死！”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卫国京师。 边关捷报频传，大半年时间便攻破一州。这样的速度，不禁让京师权贵对那位夷王殿下生出几分好奇来。 “二皇妹啊二皇妹，众姐妹里也就只有你了，人在边关也不让我消停。” 卫阙放下手里的密函，抬手从琴弦上抚过。 指尖倾泻的琴音如幽谷回音般空灵，一曲还未弹罢，卫阙先收回了手，兀自叹着：“没人听，没意思。” 她话音刚落，两名黑袍暗卫落在她面前，两人谨慎的避开了周围的花草。 “参见主子！” “何事？”卫阙拿起帕子轻拭琴弦。 其中一名暗卫开口答着：“回禀主子，那些事查清了。” 说着，那暗卫从衣襟里取出几张供词，弯着腰递上去，把供词摆在卫阙面前。 卫阙拿起来看了看，脸上笑意加深，叹着：“二皇妹倒是给本王留了个好玩的。” 肖忖啊肖忖，真是她的好姑母。 “主子？”那两名暗卫继续请示着。 卫阙随口应着：“都退下吧，本王自有安排。” “是！” 那两名暗卫立刻退下，不敢多留。 她们离开之后，卫阙放下手里的帕子，再次抬手抚上琴弦。 空灵的曲调，还是那首曲子。 这一次，她将整首曲子从头到尾弹奏完。 收手按弦时，卫阙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幽幽叹着：“实在是想你回来，又不想让你回来啊。” …… 金国皇帝年迈体衰，晚间生活却还是过得一如年轻时候，花样百出，过于丰富。 终是人没熬住，驾崩了。 金国权贵对此事的接受程度也很高，老皇帝刚没了，她们就簇拥着新帝登基。 其余皇女连争一争抢一抢的机会都没有，最有希望夺嫡的房贵侍之女直接被令狐家族死士杖杀。 房贵侍则是因为深受先帝喜爱，成为了先帝的活葬品。 令狐家族美名其曰——殉葬。 金雾衣的登基进程十分流畅，中间没有丝毫卡顿，刚登帝位便定下了令狐捷为皇君。 同时，刚登上帝位，金雾衣便下令向西发兵，夺取当初迎娶卫思湛时被卫国要去的肃州五郡。 当然，金国水师遭到了卫国水师的强烈抵抗，被挡在卫国海域外进退两难。 —— “玩还是金国会玩，肃州五郡被她们管了几年而已，还真把卫国领土当成她们金国的领土了。” 卫辛拿着方梨汇总的密函，看完之后又摇着头笑叹一句：“到底是本王低估方梨了，我们不在京师的时间里，她和祁府的关系倒是处得不错。” 江平川在旁边接了句：“她哪是和祁府处得不错，她是和祁府公子处得不错吧？” 祁府那种钟鸣鼎食之家，里面的人哪里会主动和方梨处什么。她们最多不过是厚礼厚谢，感谢方梨救了祁星瀚一次，保住了祁府嫡公子的声誉。 以方梨的性子，估计也是客套客套就过了，后面也不会再和祁府有更多的交集。 真要说关系处得不错，恐怕还得是那位祁公子主动和方梨处的吧。 卫辛放下密函，接着：“不管她怎么处，结果是好的就行。” 她那位三皇妹啊，真是色胆包了天。那样的腌臜手段在卫瑾竹身上用了还不够，还敢往祁星瀚身上用。 啧。 “话说起来，祁府对平陵王怎么也没什么表示？我还以为祁府的人要告到陛下面前去，让陛下惩治平陵王一顿。”堂明在旁边开口说着。 江远山在旁边放下碗，开口陈述着：“平陵王是皇女，即使只是为了天家颜面，陛下也不会将此事公之于众。如果祁府将此事闹大，最后只会讨陛下的嫌，还污了祁公子的名声。” 既然如此，不如揭过，这才是保护祁星瀚的最好办法。 卫辛在旁边笑道：“学学，你比她大了多少岁？别光长岁数不长脑子。” 堂·不长脑子·明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你继续。”卫辛看向江远山。 江远山看了眼堂明，擦了擦嘴，继续讲着—— “祁府如今权重势大，报复人的方式有很多种，没必要非盯着此事报复。从其余事上报复回去，陛下理亏，即使知道是祁家人动手也不一定会多管。只要祁府掌握好度，说不定陛下以后还对祁公子心存怜悯。” 说到底，以退为进。 受了委屈还要再退一步，为陛下保全天家颜面。 之后在其余事上给卫华容使点小绊子，只要不过分，陛下哪怕知道是祁家人，都不会多说太多。 卫辛似笑非笑的看向堂明，问着：“学到了吗？” 堂明点头如捣蒜，“学到了学到了！” 学到了。 以后也不能惹远山这孩子，这孩子切开跟主子一样，心肝都是黑的。 …… 第343章 证明忠心（1） 卫国百万大军逼近曲州，乌压压的军队看得人胆战心惊。 但让人感到迷惑的是，西征大军兵临城下，不攻不打，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卫辛又在发什么疯？” 厉时韫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吃肉喝酒的卫军将士。 那些将士就在弓箭的射程外，悠哉悠哉的烤着肉，喝着酒，将挑衅二字发挥到了极致。 第376章 就在厉时韫那边的众多将领感到不解的时候，卫军队伍里又走出了不少男人和孩子。 那些男人显然是清洗打扮过的，浑身上下还算干净。妆容并不夸张，但也秀丽的惹人疼爱。 “诶！那边城墙上的，给你们看看你们家里人呗！” 卫军最前方的挑衅队伍里，为首的那名兵长随手搂过其中一名男人，顺道摸了摸手边那小孩的脑袋，继续朝对面喊着—— “戚国的承诺算个什么玩意儿，你们居然还信了！瞧你们在戚国快活的，新纳了不少小夫小侍吧，老家的夫郎孩子都忘到脑后了吧！” “上面的姐妹们不要客气！以后你夫郎就是我夫郎，你女儿就是我女儿！” “上面的！你孩子明儿个就改姓，跟我姓！姐妹一定帮你照顾好他们孤女寡夫！” 什么叫挑衅？ 这就叫挑衅！ 卫辛光是骑着马在远处听着，再把那兵长怀里的男人稍微代入一下辛肆的模样，拳头就已经硬了。 “主子，上面那几个想开城门的人好像被厉时韫拦下了。”江平川在旁边禀报着。 要说忍，那还得是厉时韫能忍。 不过也算不上什么忍，毕竟这些不是厉时韫的家眷。厉时韫都在戚国成家了，其余将士留在卫国的这些男眷小孩，对她来说算得上什么？ 别说厉时韫，恐怕对面城墙上，有些将士亲眼看到自己的家眷受辱，都未必有那个血性动手。 毕竟是一群叛国之将。 在戚国被人有酒有肉有美男的养着，骨头也养酥了，哪里记得起糟糠之夫来？ “急什么？本王都不指望今天一来就能攻下这座坚城，难不成你还指望今天就杀进去？”卫辛开口反问着。 江平川摇了摇头，说着：“不是，只是不知道主子你耗费这个力气干什么。” 卫辛勾唇轻笑，道：“世上没有任何一份力气是空耗。” 积攒一直是个很有魅力的词，今天耗费出去的力气，终有一天会托你一把。 江平川低头斟酌着卫辛这句话的意思。 “对了，敌将的资料调查清楚了吗？”卫辛继续问着。 江平川回过神来，答着：“魏老将军那边还在核查，三日之内可以确定。” 卫辛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旁边的堂明皱着眉头思索会儿，忍不住开口问着：“主子你查这些干什么？” 卫辛悠悠道：“不干什么，只是对反间计罢了。” 细数三十六计，条条下来，前面的胜战计也好，敌战计也罢，又或是攻战混战并战，她始终觉得差点味道。 反倒是败战计，她始终对其中的反间计。 人心才是世间利器，无往不利！ —— 面对卫军的挑衅辱骂，厉时韫表现出了绝对的忍耐。 任卫军将士再怎么口出狂言口吐芬芳，厉时韫都紧守城门，完全不为所动。 以戚国的军力，其实戚国并没有打算能反攻卫国百万大军。 她们要做的只是坚守城墙，耗空卫军的粮草。 西征大军里百万将士都要吃饭，但卫国没有无限的粮草进行供应。等到断粮的那一天，卫军不退也得退。 只要戚国将士能守住城防，不让卫军攻城掠地补充粮草，卫军将士吃不饱饭的时候迟早要退兵。 —— 魏信显然也是看出了敌军的打算，连夜召集军中将领，共同商讨强攻敌城的可能性。 敌城城墙坚实，强硬攻城，她们这边的伤亡肯定比敌军要大。 “就浔鳞郡的城防而言，敌方若有一万将士守城，我们至少要用五倍于她们的兵力才有可能将城攻下，伤亡太大了啊！” 沈息云此话一出，得到了众多将领的认同。 这种打法确实伤亡太大了。 从洇州一路攻过来，她们所带领的七十五万卫国将士，如今只剩下七十万不到，辎重部队押运的攻城器械也坏了不少。 因为收了洇州残余的七万守军，所以卫国大军看起来人数不减反增，但那也只是看起来。 实际上她们阵亡的将士已经超过了五万，而且新收的洇州军原先是戚国的，收服之后，用起来是否忠心还未可知。 重重问题压下来，卫军内部的短板不容忽视。 帐内将领把军中问题全部搬出来说，争议了许久也没个结果，更没人敢直接说个做法。 听她们那意思，倒像是都有些疲累了，想停战歇着了。 在消极情绪蔓延开之前，魏信及时打断了她们，朝卫辛那边开口询问着：“二位殿下觉得呢？” 虽是在问二位殿下，但魏信的眼神就落在了卫辛一人身上，旁边的萧惊燕她是看也没看。 卫辛的指尖在座椅扶手上轻叩着，抬头看向她们，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 “转眼又入秋了，诸位将军这是已经想家了吗？”卫辛直白的开口问着。 见所有人都低下头不说话，卫辛又继续说着：“本王也想念京师王府，想念锦衣玉食。但各位低头看看，看看自己身上这身戎装！这东西给我们穿着是干什么的！” “殿下息怒！” 在魏信的带领下，众将战袍一掀，单膝磕地。 卫辛缓缓呼出一口气，起身走到魏信面前，亲自弯腰将跪在地上的魏信扶了起来。 “都起来吧。” 得了卫辛的宽恕，后面那些将领也纷纷跟着起身。 卫辛看向她们，继续说着：“军中应该有不少将士都是中部州郡的将士，如果本王没有记错，沈将军肖将军你们也都是中部州郡的将领。” 被点名的沈息云和肖跃站了出来，应着：“是。” “中部州郡隔年洪涝，大水无情。今日西征不是为了京师某些权贵，也不是为了皇室宗室。我们此刻远离国土站在这里，是为子孙后代谋一个利千世万世的浩大工程！” 沈息云她们两人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帐内其余将领也没敢多说别的。 卫辛走到桌边，看着沙盘上垒出来的地形，还有那些插着旗帜的城池，伸手从那些旗帜上抚过。 “你们看看，戚国这些城池，每拿下一座，卫国中部州郡便多一座水库，百姓便多一份保障。覆灭戚氏王朝，是西征大军每一位将士的荣耀！ 我们的名字会篆刻在史册上，镌刻在浩大工程的每一块砖石上，随着这个工程流传百代千代！ 就算不为远的想，我们现在来谈俗的。此战若能大胜，班师回朝之日，便是诸位将军功成名就之时！诸位为卫国开疆扩土，还愁回去之后没有封赏吗！ 若是此刻退了，那我们算什么，惰逃吗？将来被人提及时，诸位想听到别人在自己儿女面前，说她们母亲是个懒惰怯战的废物吗！” 说完，卫辛转身看向她们，清晰的字句铿锵有力—— “今日本王站在这里向诸位将军保证，朝廷永远不会忘记诸位的贡献！不管是下一战，还是接下来的每一战，本王都会与诸位将军一起披甲上阵，同生共死！” 魏信这时也走到卫辛身边，朝一众将领问着：“现在诸位放心了吗！” 第377章 众将披着厚重的甲胄，掀袍跪下，单膝磕地。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看着眼前这一幕，萧惊燕刚才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再次沦为了卫辛旁边的背景板。 卫辛那一句同生共死，不知收服了多少各州各郡的战将。 夷王卫辛，恐怕成了这些战将心中唯一的储皇。 第344章 证明忠心（2） “敌城高险，强攻必不可取。诸位将军这几日先下去好生操练士兵，至于攻城之事，容本王和魏老将军商议过后，再与诸位将军详说。” 决策的人不需要太多，多了反而容易生乱。 听到卫辛的话，帐内众多将领先后抱拳行礼，躬身退下。 魏信看了看萧惊燕，顺口说了句：“仁王若是有事的话也可以回去歇息。” 萧惊燕顿时感受到她在军营里的威信和卫辛差了多远。 卫辛也看向萧惊燕，笑道：“仁王不忙的话也可以一起，老将军只是担忧仁王帐中有事处理，没别的意思。” 刚才那会儿，众将消极情绪蔓延的时候，要是她没感觉错，萧惊燕也是打算起身说几句的。 只是萧惊燕组织语言太慢了，被她抢了先。 而且说句自大的话，萧惊燕纵使说了，恐怕也不敢说出她那样同生共死的话来。 毕竟出征以来，她是扎扎实实的和将士吃了快一年的干粮野菜，该上战场的时候从不缺席。 她说同生共死，那叫真情流露。 萧惊燕要是敢这么说，那可能叫虚伪过头。 魏信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自己说了什么，连连点头，道：“正是如此，末将没别的意思，仁王勿怪。” 她这张老嘴，一秃噜就把心里话吐出来了。 萧惊燕扯开嘴角笑了笑，应着：“没事，本王确实也不如夷王通晓兵法。二位商议着吧，本王就先告辞了。” 若是刚出征的时候就能和上下将士打成一片，她现在也就不会处处受卫辛限制了。 有些机会错失了就是错失了，想起来实在悔恨。 卫辛嘴角噙着一抹笑，侧身给萧惊燕让了个路，表现得一派和气。 直到萧惊燕走远，她才招呼着魏信在桌边坐下。 魏信坐下后，率先开口说着：“末将以为，想破开曲州城防，重点得先打开一个口，后面的事也就容易得多，殿下心中可有打算？” “万事开头难啊。”卫辛开口叹了一句，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摊开放在魏信面前。 魏信靠过去认真看着。 “老将军瞧瞧，这是各个瞭望台上能看到的敌城城墙结构，本王稍微整合了一下。这边，还有这边，这四座马面与角楼相隔最近，战术转变也最快，攻城时避开这四座马面再入瓮城。” 卫辛在旁边讲着，魏信边看边点头，随后又问了句：“殿下的意思还是打算强攻？” “并非强攻，只是暂时定下方向。”卫辛答着，又朝魏信招了招手。 魏信下意识的俯身过去，认真听卫辛讲。 “老将军不是担忧洇州收来的七万残军并非诚心投降吗？机会摆在眼前，借彼之矛，攻彼之盾。是否诚心，一试便知。” 听完卫辛的话，魏信有些犹豫，开口说着：“用洇州那七万降军去攻城，若她们原本诚心归顺，此举怕是要离心，也让后面想要归降的戚国将士裹足止步。” 卫辛点了点头，接上魏信的话，继续说着：“若她们并非诚心投降，此举还可能让她们与曲州守军联合，倒戈攻向我们。” 魏信越听越疑惑，问着：“殿下既然清楚，为何还？” “换个角度去想，老将军，这样也能断了她们的后路，逼她们做出个选择。真到了战时，曲州守军也没那个胆量赌一把，更别说开城门放她们进去。洇州降军想要活命，只能站在我们这边，和曲州守军厮杀。” 魏信还是不太放心，说着：“殿下，末将还是觉得，这样会激起降军怨愤。” 卫辛笑了笑，反问着：“老将军觉得她们此刻没有怨愤吗？本王素来不会亏待自己人，老将军，关键在于她们从始至终都没有归顺之意。投降，不过是她们暂时的保命之举。” 但凡有一星半点的归降之意，那些洇州降将也不该在背后有那么多小动作。 洇州七万降军，说是归降，实际上像是七万细作，混在西征大军里，时刻谋算着咬她们一口。 见魏信一时间还是接受不了，卫辛笑着收起桌上的图纸，继续说着：“此事还不急，老将军可以下去观察她们几天，再做决定。若是老将军观察完仍觉得不合适，我们再另商它法。” 魏信点了点头，应着：“好，末将下去再看看。” 她当然知道卫辛此计乃是对她们最有利的，但是太狠了点，狠得让她不缓几天真的接受不了。 她要下去看看，若洇州降军有意归顺，她必然要劝卫辛换个进攻的法子。 若是……若是洇州降军当真在她们背后谋算，那也怪不得她们心狠了。 卫辛笑着应了句：“不急，还有时间，这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打过去，老将军慢慢看。” 魏信继续点头，随后想起什么似的，又问着：“殿下派末将去核查的敌将资料已经大致查清，那些资料，殿下可是今日就要？” 卫辛应着：“自然越快越好。” 魏信听完这话，立刻答着：“好，那末将尽快核查清楚，给殿下送去。” “有劳老将军了。” 卫辛边说边起身，理了理衣襟，继续道：“时候不早了，本王要往戎狄驻地走一趟，老将军还有别的事吗？” 魏信紧跟着她起身，应着：“无事了，殿下去忙吧。” 见今天的事情谈得差不多，卫辛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在魏信的恭送声里掀帐离开了。 她忙得很。 忙着从戎狄军营里捞鱼。 —— 卫辛往戎狄驻地里走了一趟，然而戎狄驻地里，上到司厥下到值守小兵，根本没人知道卫辛来过。 除了被卫辛捞走的辛肆。 天色渐晚，辛肆躺在卫辛床上摊开四肢，惬意得好像一条被放回水里遨游的鱼。 “辛肆。” 卫辛连名带姓的喊完，语气严肃的继续问着：“你身为暗卫的职业操守呢？” 辛肆：“？” 大晚上的又发什么病？ 见辛肆用一脸‘我看你应该是有大病’的表情看过来，卫辛动作自然的摊开双臂，不怕死的继续问着：“还不过来给主子更衣？” 辛肆：“……” 辛肆撇了撇嘴，本着关爱脑伤患者的精神，他还是起身下床，开口应着：“是，主子，属下遵命。” 看着辛肆走过来敷衍的扯下她的腰带，卫辛双臂收拢，搂着他的腰，流里流气的建议着：“今晚喊我主人？” 辛肆仰起头，用他干净清澈的眼神瞟了卫辛一眼，目光缓缓上移，停留在卫辛额角的疤痕上。 又犯病了。 辛肆收回视线，继续解着卫辛衣领的扣子，边解边问着：“为什么要派人和那些叛军家眷做戏？今早骂了那么久，也不见城墙上那些叛将失控。” 第378章 感觉她像是做了一场无用功。 但以他对卫辛的了解来看，就卫辛这百事利当先的性子，亏谁都亏不着她。 所以他也是真的很好奇，她到底要干什么？ 第345章 证明忠心（3） “叫我主人，叫了就告诉你。”卫辛没脸没皮的开口磨着。 辛肆抬起头瞄了她一眼，无语两个大字都写在脸上了，干巴巴的开口喊了一声：“主人。” 卫辛顿时神清气爽，整天的疲倦一扫而空，抱着辛肆的腰，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 “好鱼儿。” 听着卫辛用这么沙哑的嗓音这样喊他，辛肆直接红了耳朵。 好羞耻！ 辛肆眼神飘忽，继续胡乱解着卫辛衣领上的扣子，问着：“你还没告诉我，你今早让人叫阵挑衅，到底要干什么？” 卫辛如实答着：“天干物燥，想挑挑她们的火气，看看有没有机会骗开城门。” 辛肆眨巴了一下眼睛，继续说着：“可是城门没开。” 卫辛慢悠悠的应着：“那可说不准，只是今天没开而已，明天呢，后天呢？” 辛肆点了点脑袋，“也是。” 就今天卫国将士叫阵的那些话，是个女人都不能忍。说不定叛军里面哪个脾气暴躁的，过几天脑袋一热，直接就开城门杀过来也说不准。 “放心吧鱼儿，没什么好忧心的，别整天垮着张小脸。你家妻主命硬，专克一切渣滓。”卫辛说着，直接把人抱回了床上。 辛肆接下来的话全被堵了回去，只剩下细碎的几声哼唧。 …… 两天后。 夜间的秋风分外萧瑟，吹乱了堂明的发。 在她旁边，庄潍的眼神忍不住的被她那肆意飞扬的头发吸引。 最后终究是庄潍忍无可忍，低声提醒一句：“堂教员，我束发的带子借你一根吧？” 既然是出来执行任务，多少得把头发绑紧了。 堂·风中凌乱·明也压低声音，回着：“小潍将军，你没看见这几根是束不起来的头发吗？” 她以为是她不想束整齐了再出来吗？ 分明就是她额前新长出来的碎发太多，头盔都压不住！要不是碍于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言论，她都想直接把额前这些碎发一刀割了！ 庄潍往她头上看了一眼，默默闭上了嘴，收回了准备扯发带的那只手。 好像在飘的确实都是些束不住的碎发。 “话说起来，许焓，你说主子是不是想玩弄我们的感情？是我们训练的时候笑得太大声了吗，主子要这么整我们？”堂明小声问着。 许焓看都没看她一眼，专心盯着城门，随口回着：“殿下没那么闲得慌。” 而且她们在训练过程中的每一次笑场，殿下都已经当场罚过她们了。以殿下的性子，实在不必再绕一圈，额外整她们一顿。 再者，殿下自己也和江平川一起在后方蹲守。 这两个晚上，夷州军将士每晚都在轮流换班，至少有两万人在待命，等一个进攻敌城的契机。 堂明看了看城门，继续说着：“但是我们在这边蹲守两晚了，完全没动静啊。” 她话音刚落，旁边的庄潍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腕。 “别出声，有马蹄声。” 庄潍说着，朝身后的士兵按了按手。 众多士兵先后屏息凝神，俯身低头埋进灌木丛里，安静候着城门口的动静。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城门处传来一阵吱呀响动。 一队骑兵从半开的城门后面出来，队伍人不多，目测三百人左右。 这队骑兵出了城门之后，在为首那几名将领的带领下，直奔着卫军驻地而去。 此刻的她们根本不会知道，在她们身后的城门还没来得及关上的时候，就有一队黑衣将士趁着夜黑风高摸了进去。 看守城门的士兵陆续倒地，城楼上举着火把的士兵也接连被拖下去。 城门大开。 堂明站在城楼上，双手举起火把，朝着远方一阵比划。 收到信号的戎狄骑兵和夷州军骑兵策马冲进城门，曲州的沦陷从今晚开始。 —— “晚上的风凉爽啊。” 卫辛坐在树上，侧目往旁边看了一眼，开口问着：“冷不冷，要不要回去加件衣裳？” 问完这话，还不等辛肆开口回答，卫辛直接把他斗篷上的兜帽也给他戴上了。 辛肆整个人被包裹在斗篷里面，完全感受不到秋夜凉爽的风。 “阿姐和江平川都带兵去攻城了，我们真的不去看看吗？”辛肆有些不解的开口问着。 他还以为她会和阿姐她们一起去攻城的。 “阿姐和江平川最近切磋的不相上下，战意正浓，我去卡在她们二人中间凑什么热闹？再加上戎狄骑兵骁勇，敌军将士此刻都在睡觉，不用看也知道结果。” 卫辛伸出手，牵起他微凉的手，然后把他的手拉过来，放在她的两只手里捂着。 紧绷了两个晚上，正事告一段落，现在该摸鱼了。 辛肆感受到她手心传来的暖意，干脆把另一只手也伸过去，让她捂着。 “话说起来，厉时韫当时和江平川她们一起训练，夷州军的情况她一清二楚。不除掉厉时韫，夷州军和戚军对战时容易被她牵制。” 这恐怕也是戚无烟重用厉时韫的主要原因。 因为厉时韫了解卫军，尤其了解夷州军。卫军的各州将士的战力强弱情况、攻城器械、作战指令，她都一清二楚。 有厉时韫镇守曲州，抛开卫辛这些手段计谋，真要到了面对面硬碰硬的时候，只要曲州其余郡城的城门不失守，西征大军真不一定能攻下曲州。 卫辛点了点头，开口应着—— “就如今的情况来看，夷州军当属卫国最强的一支州军。在整支西征大军里，战力最强的莫过于戎狄骑兵和夷州军。” 所以厉时韫当然是要除去的，否则西征大军就被堵在曲州了。 “那你还不急？”辛肆坐在树上晃了晃腿。 卫辛笑道：“急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辛肆狐疑的瞄了卫辛一眼。 直觉告诉他，以卫辛的性子，她只有在把一切都算计得清清楚楚之后，才会表现得这么随缘。 “真想知道？”卫辛意味不明的问了一句。 辛肆那狐疑的小眼神瞬间警惕起来。 “亲一口？”辛肆试探性的问着。 卫辛睨他一眼，反问着：“现在的我是你随便亲一口就能打发的吗？” 辛肆：“……” 所以说，他想提前知道也行，就是代价比较惨重。 仔细思索一番之后，辛肆下意识的扭了扭他还酸疼的腰，随即答着：“那我不听了，你说过，我们要尊重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 提前知道是没有好下场的。 卫辛挑了挑眉，又开口胡扯着：“合理范围内的预测并不妨碍你尊重发展规律。” 辛肆坚定道：“不行，我尊重规律。” 卫辛张了张嘴，正准备再编些什么话来忽悠他的时候，就听到一阵轻微的马蹄声。 第379章 听着动静，卫辛笑了笑，刚才到嘴边的话也成了一句—— “终于来了。” 第346章 证明忠心（4） 半夜从曲州城门离开，潜入卫军驻地的那支骑兵小队，目标明确的奔向了关押叛军家眷的地方。 靠着众多叛将交给她们的信物，这些人在男眷小孩惊吓尖叫之前就取得了对方的信任。 叛军家眷里更有不少人，正是这支队伍里某些人的家眷。 久别重逢，感天动地的短暂哭泣之后，骑兵将士立刻安排家眷随她们一起撤离。 就在这时候，有男眷牵着孩子退到角落里。 “我们不走，我们不去戚国。我和孩子的根都在卫国，家里老人也都在卫国，我们不能去戚国。” 有了一个人开头，剩下的同样意思的人也挪着脚步朝他靠拢，低声说着：“你们走吧，我们就不走了。” 听到这种话，不少男眷上前劝说他们一起走。 “咱们必须走啊！弟弟，你听哥一句劝，咱们要是再留着会没命的，这军营里面哪里是咱们待的地方啊！” 听到诸如此类的话，确实有不少人动摇，脚一跺又跟着走了。 但还是有些性子比较倔的，咬咬牙，说着：“戎狄王子不是说夷王要放咱们回去的吗？” “他的话你也信？傻啊！他是夷王的未婚夫，肯定向着夷王说话啊！听话，快走吧啊，再不走被人发现就来不及了！” 那人说着，甚至试图上前直接把人拖走。 不愿走的男眷奋力挣扎着，旁边的小孩也上前帮忙。 小孩的哭喊声慢慢变大，旁边的骑兵直接拔出了刀，吓得众人都噤了声。 那些骑兵朝愿意走的叛军家眷压低声音说着：“不想走的不管了，你们走，快点！” 那些想走的家眷听了这话也不敢再多留多劝，马上就带着孩子走了，连衣物都来不及收拾。 他们跟着骑兵队伍走远之后，剩余的骑兵再看着剩余的家眷，有些不耐的开口问着：“你们真不走？” 那些男眷抱着小孩缩在角落里，怯怯的回着：“我们不走，你们快走吧。我们不会说什么，也不会喊人的。” 留下的几名骑兵舔了舔嘴角，看向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家眷。 目测一下人数，那几名骑兵交换了个眼神。 不能再让城墙下那些卫军找到羞辱她们的由头，太乱军心了。这些人既然不愿意走，不如直接…… 几人交换过眼神，伸手摸向刀柄。 那些男眷见势不对，下意识的张开嘴叫了出来，尖锐的叫声划破夜空。 那几名骑兵正打算挥刀灭口，就在这时，几支箭破空而至。 “嗤！” 箭头刺破咽喉，整支箭穿过那骑兵的喉咙，钉在男眷挂衣的木架子上。 血液顺着箭尾的羽毛啪嗒滴落。 “有些日子没练箭了，手都生了。” 随着卫辛的声音落下，四周接连亮起火把。 夷州军将士手持长矛冲了过去，将剩下那几名骑兵押下，就地处决。 帐内男眷吓得不轻，见有人赶来才松了口气，瘫坐在角落里互相靠拢。 卫辛把手里的雕弓抛给云朗，抬腿走向角落里那些男眷，边擦手边说着：“通敌叛国之徒，本该诛灭九族。” 那些男眷纷纷爬起来，跪在卫辛面前，磕头道：“殿下饶命啊殿下！戎狄王子说了，只要我们配合将士办事，就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啊！” 旁边的辛肆拢紧斗篷，走过去扯了扯卫辛的袖子，开口唤着—— “殿下。” 也不知道她刚才怎么不直接出来，那样就能直接杀了整支骑兵小队，还有前面那些叛军家眷，那多方便啊，也就不会放那些人逃掉了。 结果她带着人在暗处看戏看到现在才出来，大妖怪的脑袋里想的东西果然奇奇怪怪。 卫辛侧目看了他一眼，语气也柔和了不少。 “既然王君求情，看在你们立场坚定，又为西征大军出了力的份上，姑且饶了你们。收拾收拾吧，本王明日派遣士兵送你们回通州，到了通州自会有人将你们送返至各州郡。” 死里逃生，当真算得上人生一大幸事。 听着卫辛的话，那些男眷又哭又笑，连连磕头谢恩。 目送卫辛和辛肆离开之后，他们浑身的力气像是被人抽干净了一样，直接瘫倒在地上。 这一夜过得，实在是惊险万分。 …… 卫军抵达曲州边界仅仅三天时间，厉时韫就失了一座郡城。 战报传回戚京的时候，戚无烟对厉时韫的期望有多大，此刻心里的落差感就有多大。 看到这战报，她都不禁回想起当初金雾衣派人去夷王府救厉时韫的家眷，也是被卫辛惨烈的摆了一道，折了不少人马。 “大殿下，厉时韫此人当真可靠吗？” 旁边，戚无烟的幕僚神色为难的开口询问着。 又是嫁了皇子，又是赐了官职，结果招来这么个不中用的人。才三天，居然就守丢了偌大一座郡城！ 戚无烟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没开口说什么。 打仗打得跟闹着玩一样，为救那几个家眷丢了城池，此刻她都分不清厉时韫到底可不可靠。 或许是看出了戚无烟的怒意，那幕僚又建议着—— “殿下，依在下看，不如就令那厉时韫处置掉那队肆意妄为的骑兵，杀了那些劫来的家眷，以此证明忠心，彻底断了和卫国的联系。” 为了保住那些叛将在卫国的家眷，竟然丢了戚国的一座郡城！ 又想保住卫国的男人，又想睡戚国送的美男，世上哪有这种双手都抓的好事！ 戚无烟此刻怒上心头，想也没想就点头应允了。 指令很快传达下去，不出三天时间，就飞骑快马传到了厉时韫手里。 —— 拿到戚无烟的密函，厉时韫的心情阴沉了许久。 光是看着这密函上的内容也不难猜到，戚无烟对她的表现很不满意，甚至对她起了疑心。 但戚无烟却没想过，这么让她亲手处置掉那队一路追随她的骑兵将士，还处置掉那么多将士家眷，那些从夷州军营里跟她到戚国的将士都会和她离心！ 她现在为正军威，才只是杖责了那些人，下面就已经颇有些异样的声音了。 真按照戚无烟的意思去办，后面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多。 厉时韫捏紧手里的密函，向来儒雅的脸上此刻阴云密布，森冷得有些瘆人。 那些人犯下这种大错，还活着回来干什么，不如死在卫军军营里算了！ “将军。”锦服男子撑着腰走了进来。 厉时韫脸上的阴沉表情也收了起来，又恢复了一贯的儒雅模样，笑着看向锦服男子，开口询问：“怎么了，身子又不爽利吗？” 自从两个女儿都死在流放路上之后，她已经许久未曾体验为人母的感觉了。 如今又有了孩子，她多少也是存了几分期待的。 那男子答着：“并非身子不爽利，只是瞧将军近来吃得少，我心里放心不下，就想过来看看将军。” 第380章 厉时韫听了，朝他伸出手，牵着他到她旁边坐下。 “不必担心我，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近来被敌军用计钻了个空子，确实心中不太舒畅，让你担心了。” 如果是寻常的房中男人，她也不会费力解释这些。 偏偏这人是戚无烟关系最亲近的皇弟，是戚国公侯，她不得不对着他解释几句，也好让他传给戚无烟听。 戚无烟把人嫁给她，不也是为了多听听她这边的消息吗？ 听到厉时韫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耐心温柔，锦服男子脸上的笑意也柔和了许多，轻轻靠过去，依偎在厉时韫身边。 “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战失利不算什么，你没事就好。” 既是无心之失，他也好向皇姐那边交代。 …… 第347章 她可是殿下的爱将（1） “魏老将军？” 卫辛看着走进她营帐的魏信，在魏信行礼之前抬了抬手，笑道：“免了，坐吧，老将军今日怎么有空闲过来？” 云朗搬来一个板凳，放在魏信身后。 魏信弯腰朝卫辛道过谢，坐在板凳上，开口说着：“末将今日过来是想和殿下说，洇州降军那边末将已经去看过了，确实如殿下所说，归顺之意不诚。” 这个结果也在卫辛预料之中，卫辛并没表现出什么别的，只顺口往下问着：“那老将军的意思是？” 魏信语气沉重，答着：“末将的意思是，殿下之前所提议的攻城法子可行。” 如今曲州城防一关难过一关，失了一座郡城之后，曲州其余郡城都把自己守成了铁桶。 这是要和她们硬耗粮草的态度。 她们这边七十万大军挺进戚国境内，人数众多，一天就要吃去不少粮食。这么耗着粮草，她们真的耗不起。 卫辛之前提出的，让洇州降军冲在前面攻打曲州的法子，虽然狠是狠了些，但是她前思后想，还是觉得可行。 从卫辛这里，她也找到了她以往屡屡失利的原因—— 心不够狠。 掌兵之人心不够狠，实在是大忌。 魏信低头沉思着，里里外外，把自己整个人都剖开看了一遍。 卫辛听着魏信的答复，脸上笑意不减，开口应着：“老将军觉得可行就好，也可以传令下去，让下面准备着了。” 魏信起身，抱拳应下：“末将遵命！” 应完这话之后，又想起什么似的，魏信继续说着：“但末将前些日子瞧见仁王常往洇州降军那边走动，与其中不少将士相谈甚欢。” “哦？”卫辛眉梢轻挑，脸上笑意加深。 魏信想了想，继续道：“仁王此举，许是想收服洇州降军？” 依她来看，萧惊燕应该是没有什么叛国的心思的。毕竟仁王府还在京师，萧惊燕那位重病的母亲也还在京师。 卫辛随口接了句：“仁王也是一片好心，罢了，不管她吧，总归也没有影响到我们办事。” 看来萧惊燕终于愿意把注意力从罗清宏身上收回来，放到这西征大军上了。 清醒过来当然是好，就是可惜，时间晚了点。 机会可不等人。 听卫辛说不管萧惊燕的事，魏信也就没再多想，躬身道：“末将告退！” …… 准备强攻敌城的军令一下，西征大军里顿时激烈探讨起来。 尤其是听到魏信的攻城安排之后，卫国的将士当然是长松了一口气，洇州降军就差没有冲到中军主帐里质问魏信了。 没敢直接质问魏信，她们迂回求助，找到了最近想和她们打好关系的萧惊燕。 萧惊燕也觉得卫辛和魏信摆明了是在针对她，当即沉下脸，大步闯进中军主帐，找到了魏信。 两人关在帐内，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许久过后，萧惊燕出来时脸色更沉，直接甩袖回了她的营帐。 可想而知，她和魏信谈得并不那么愉快。 萧惊燕这边行不通，洇州降军算是心凉了半截。 “娘的！不如反了吧！” 有人直接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反正卫国这边也不拿她们当人看，那还归降个什么，在这里受这窝囊气，不如反了吧！ 她们和曲州里应外合，说不定卫军战败之后，她们还能把洇州也给抢回来。 洇州降军将士心里想得很简单，仿佛她们这七万大军就能碾压卫国区区七十万将士。 在军中威信颇高的将领朝她们抬了抬手，那些人立刻安静下去，仔细听着那将领的下文。 那将领沉吟片刻，开口说着：“这卫军队伍里是待不得了，但我们想要活命，还得逃进曲州才行，得让曲州那边的守将愿意放咱们进去。” “曲州守军不是和将军你有些交情吗？”旁边立刻有人开口追问着。 其余人也连忙开口说着：“我听说戚国大批将士都调来了曲州抵御卫军，现在曲州屯兵三十万，要是再加上咱们，更多一重保障啊。” 戚无烟和戚旭阳暂时休战，二人将手下兵力全部调来曲州，可想而知是要死守曲州的。 要是能进曲州，撑到西征大军粮草不支而退兵，她们就算是赢了！ 那将领听着她们的话，皱眉说着：“现在曲州都交给了那个厉时韫把守，从前的曲州将领都要听她吩咐，收不收咱们还得看厉时韫！” 真是憋屈，那么多曲州守将，活得还不如一个卫国降将！ “那现在怎么办啊？不如咱们去试试——” “别说了别说了！有人来了！” 旁边的小兵冲过来提醒着，刚才聚头聊天的一群将士立马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泥土，开始各自练兵。 走来的两名卫军将领，看甲胄应该是辽州军将领。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朝着伙头营的方向走过去。 矮些的将领先开口说着：“你说那个厉时韫好端端的叛变个什么劲？我听堂明说，厉时韫在夷州军营的时候，还是夷王的心腹重将。” 高些的那将领一脸惊讶，追问着：“堂明和你说的？她说什么了，快给我说说。” 那矮些的将领答着：“她说在夷州军营那会儿，夷王有什么事都是私下吩咐厉时韫的，兵器也都是先顶好的，发给厉时韫麾下的人。” “还有这事？我瞧着江平川才是殿下最看重的啊！” “什么啊！你是没听堂明说，有厉时韫在的时候，江平川算个屁啊！跟厉时韫没得比！” “那我也纳闷了，你说这厉时韫好端端的叛变个什么劲？” “鬼知道呢！我不也正纳闷呢吗！你知道不，曲州那些叛将那晚不是来劫走她们的家眷吗，就厉时韫手底下那些叛将。” “对啊，然后呢？” “你是不知道，当时我就在现场，夷王本来能把她们全部诛杀的，结果夷王没有动手，放她们走了！你说这气不气人！” “殿下该不会动了恻隐之心吧？” “那谁知道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夷王的军规有多严，但凡是犯了错的，那是有错必罚！结果到了厉时韫这儿，都叛国了，夷王还网开一面，你说那个厉时韫得是多让夷王看重啊？” 第381章 两人很快就路过了正在训练的洇州降军将士，边聊边往伙头营的方向走去，聊天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场上正在训练的洇州将士把她们两人的对话尽收耳底，心中唏嘘不已。 直到那两人走远，洇州那些降军将士才再次聚拢。 “听到没！那个厉时韫肯定有问题！” “你们说大皇女存的什么心啊，把曲州交给厉时韫，这不是把自己的领土拱手让人吗！” “哦对！我说曲州怎么那么容易就丢了一座郡城，原来是有内应啊！你们想想，要不是厉时韫那些人故意打开城门，卫军怎么可能轻易攻下城池！” “对对！对！有道理！厉时韫那些人肯定是卫辛的内应，否则卫辛怎么会放那队骑兵活着回去！” “厉时韫那边一支几百人的骑兵小队，带着一群男人小孩，从卫军七十万大军里活着逃出去了。要是没有卫辛暗中保护，这说出来谁信啊！” 洇州降军的众多将士围在一起大肆议论，仿佛窥听到了天大的机密。 而她们根本不会知道，此刻她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暗处的人尽收眼底。 行夜朝载阳打了个手势，两人相视一笑，放轻动作撤退。 —— 另一边，那两名辽州军将领还没走到伙头营就停下了。 那名矮些的将领有些紧张，朝旁边的人询问着：“我刚才说了那么多，没说错词儿吧？” 高些的那将领摇了摇头，答着：“没有吧，说得挺顺的。” “你说堂明怎么不自己来说？她那张嘴简直脱口就来！” “她现在是夷州军将领，不方便吧，说出来没有咱们说出来可信。难得她有事找咱们，帮一把呗，之前咱们军饷被扣的时候，她还给咱们寄钱呢。” 那矮些的将领瞥了她一眼，说着：“听你这话说的！我又不是嫌麻烦，这不是怕说错了，担心误了她们的事吗？” “那些人蠢，应该不会起疑。走吧，回去练兵了。” …… 第348章 她可是殿下的爱将（2） 战鼓一响，尸骨成山。 卫军不惜折兵损将都要强攻城池，这一波攻势实在打得厉时韫她们措手不及。 洇州七万降军冲在最前面，看到城墙上的厉时韫时，她们简直杀得比卫军将士还要凶猛，一副恨不得杀破城，把厉时韫剥皮拆骨的架势。 就连曲州守军都被她们打蒙了。 她们完全没有想过，洇州军这才归顺卫军短短一两月的时间，居然就为了卫军如此卖命！ 怒气上头，杀机涌现。 —— 这场厮杀持续了整整两天，曲州军和洇州军杀红了眼，城墙上下全是两军将士的尸体。 尸骨成山，血流成河。 “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卫辛开口叹着，握剑的手微微收拢。 辛肆在她旁边拉着缰绳骑着马，扭头看了看她，然后又扭回头看向战场。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卫辛是属于战场的。 在战场上的她比在京师要真实得多。 魏信驾着马靠近卫辛那边，开口提醒着：“殿下，冲车将城门撞开了一条缝，敌军城楼上的攻势减弱，像是疲乏了。” 卫辛握紧剑柄，腰间利剑出鞘，带起一阵寒光。 冷芒反射到她脸上，光影交错，她那立体深邃的五官显得更加凉薄无情。 “攻城——！” 军令一下，乌压压的大军里刀光剑影闪动。 西征大军近百万将士猛扑而上，像是一头脱笼的猛兽。 戎狄骑兵和夷州军骑兵一左一右杀了出去，冲在队伍最前方，就像是猛兽张开血盆大口后，露出的那两只獠牙。 冲车彻底撞开城门，城后的曲州将士溃散奔逃。 天地一片灰暗，血色是所有人此刻唯一能看到的颜色。 …… 距离上次城池失守不过才半月时间，曲州又失一座郡城，无数将士被卫军俘获。 败报传到戚旭阳那里时，戚旭阳顿时憋了一肚子的火。 “这个戚无烟！她到底派了个什么废物去守城！” 她派去曲州的众多将领都被卫军俘获，戚无烟那边的人倒是跑得快，竟然一个都没中招！ 她都忍不住怀疑，卫军那边是不是故意盯着她的人在抓！ —— “小潍！你对着名单点一点，看看戚旭阳那一派的武将是不是都在这儿了。” 卫军驻地里，堂明朝着不远处的庄潍招了招手。 庄潍小跑过来，接过堂明手上的名单，开口应着：“是！” 被俘虏的那些戚军将领被绑得严严实实，连嘴都被堵得严严实实，关在囚笼里，接受着卫军将士的审视目光，宛如一群待宰的羔羊。 在庄潍点名的时间里，堂明旁边的另一名将领开口问着：“堂教员，殿下点名要捉她们干什么？” 堂明翻了个白眼，开口说着：“你傻啊，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吗？为了杀掉戚旭阳的所有武将呗！” “那干嘛不杀戚无烟的？”那将领继续问着。 堂明抬起手拍在她脑袋上，说着：“你懂什么！无烟皇女在京师十几年，她和主子是什么交情，主子怎么会动她的人！” 那将领连忙道：“卑职失言！” 庄潍在旁边，边清点人数边开口说着：“名单上少了两人。” “哪两个？”堂明顺口问着。 庄潍翻着名册，报出两个人名。 堂明听完随口答着：“哦，那两个经常给厉时韫找事的是吧？她们两个主子已经下令杀了，不用管了。” 说完这话，堂明又问着：“其余人没什么问题吧？” 庄潍如实答着：“没有。” 堂明应着：“没问题就行，今晚看紧她们，别让人跑了。明早出兵叫阵的时候就把她们压到阵前，当众斩杀，让厉时韫好好瞧瞧人！” 以庄潍为首的一群将领连忙应着：“是！” 堂明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这时候，一名衣着华贵的男子朝着这边走过来，与这军营里的粗糙简陋格外不搭。 细看之下，这男子竟与厉时韫长得有六七分相似。 行夜提着他那装饰繁琐的衣袍，踩着世家公子的小步子，走到堂明面前，嗲声嗲气的开口问着：“堂教员，我姐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堂明的语气放缓了几分，反问着：“这里脏，你怎么过来了？这么乱跑主子又要担心了。” 行夜有些委屈，敛眸说着：“我担心姐姐。” 堂明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道：“别说了，这里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走吧，我带你去找主子，着人送你回王府吧。” 堂明说着，带着行夜转身离开了。 她们离开之后，刚才问话的那将领又看向庄潍，继续问着：“庄姐，那是厉时韫她弟弟吧？厉时韫不是叛国了吗，殿下怎么还处处护着她们姐弟？” 庄潍瞥她一眼，开口道：“你懂什么，厉教员乃是奉了主子军令办事，去帮无烟皇女夺权的，岂容你等在背后议论？” 此话一出，可谓是一语激起千层浪。 第382章 “什么！”那些将领脸上出现了同样的震惊。 庄潍对她们的表现略有些嫌弃，没说什么，继续复核一遍名册上的人。 那些将领追问着：“庄姐，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先前还纳闷呢，殿下与厉教员情谊深厚，厉教员怎么就反叛了？” 庄潍有些不那么耐烦，随口应着：“厉教员什么身份，这是你们该管的事情吗？” 那些将领顿时不敢再问。 庄潍继续吩咐着：“不该管的事情不要管，把这些人押下去吧，好好看着，别出什么岔子！” 那些将领低下头，应着：“卑职遵命！” 庄潍合上手里的名册，吩咐完事情之后也离开了。 那些将领带着手下的士兵押送囚犯，在押送途中，几人又忍不住聊了起来—— “你们说厉教员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难道真的是奉了主子的军令？” 打开话题之后，立马有人接着：“我觉得是！你们想想，以前殿下待厉教员多好啊，把厉教员的家眷都接到王府里住着！厉教员怎么可能叛变，她可是殿下的爱将啊！” 其余人也纷纷点头应和：“是这个理！” “那厉教员怎么就去了戚国那边？真是说不通。”又有人开口说着。 随后有人猜测着：“你们还记不记得，殿下和那个无烟皇女的关系也好得很。之前在京师的时候，无烟皇女还时不时就到夷王府喝茶。” “你的意思是，殿下其实不是来征讨戚国的，殿下是来助无烟皇女夺权的？”旁边有人问着。 刚才猜测的那人继续说着：“你想啊，戚国本来就是咱们的藩国，她们年年得向咱卫国上供是不是？那打不打有什么差别？而且打下戚国之后也需要人管理，以殿下和无烟皇女的交情，求陛下给无烟皇女封个藩王，再管理戚国这片地，那不是一样的吗？” 众人恍然大悟：“是噢！说得有理！” 押运囚车的众多将士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仿佛猜破了什么天机。 “难怪殿下从来不对厉教员麾下的人下狠手，原来如此！那咱们岂不是把戚旭阳的军队杀完，等无烟皇女掌权之后就可以班师回朝了？”队伍中有人一脸惊喜的开口问着。 其余人摸着下巴想了想，砸吧着嘴，答着：“应该是吧。” 她们编得这么认真，应该能蒙骗过去了吧。 众人押着囚车，走到关押战俘的地方，交接之前还不忘尽职尽责的叮嘱着：“都清醒着点，别犯困！把人看紧了啊，不然军法处置！” 第349章 仁王不必为她求情（1） 夜半时候，军营里一片寂静，只有阵阵秋风呼啸路过的声音。 戚旭阳麾下的那些将领被死死绑着，纵使心中再悲愤，也扛不住卫军将士把她们绑得太紧，完全挣脱不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们为将一生，最后竟然不是战死在沙场上，而是死在了戚无烟和卫国的密谋中！ 她们就知道，被卫国养大的质女都把自己当成卫国的狗了，哪里还配回来承继戚国大位！ 正当众将心中悲凉的时候，有人偷摸着潜了进来。 “将军，各位将军莫急，我们这就来救你们。” 来人低声说着，摸出匕首划断了那些将领身上的绳索。 那些将领警惕起来，拿下嘴里塞着的布团，压低声音朝进来营救的那些人问着：“你们是谁，来救我们有何目的？” “回将军话，我们都是洇州将士。洇州被卫军攻下，我们不得不降了卫军。谁知那些卫军将领完全不拿我们当人，整天谋算着让我们去送死啊！” 那些人语调悲戚，哽咽道：“将军，我们也是无处可去了，不得不暂时留在卫军军营里。现在得遇将军，还请将军带我们脱离苦海啊！” “既是洇州将士，为何助卫军攻我曲州城池！”那些将领心里还记着当时城破被俘之仇。 若非这些洇州降兵为卫军攻开了城防，卫军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又攻下一座郡城！ “将军明鉴，我们当时是想杀了厉时韫那个细作啊！而且卫军近百万大军在后方看着，我们不得不暂时听命于她们。” “厉时韫？细作？”那些将领心里一跳，直觉的觉得这些洇州降兵知道些什么。 洇州降将不敢在这里过多逗留，提醒着：“将军，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那些将领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行，先离开这里再说。” —— 后半夜的风有些凉，卫辛抱紧怀里的鱼，给他拢紧被子。 鱼鱼在她怀里翻了个身，手脚并用的抱住她，像条八爪鱼一样在她身上汲取温暖。 卫辛抱紧他的腰，低头在他发间亲了一口。 “主子！洇州降军带着俘虏跑了！” 堂明这大嗓门一响，卫辛怀里的鱼登时被惊醒了，睁开他圆溜溜的眼睛四处看了看，然后有些迷茫的望向卫辛。 醒了，但好像没完全醒。 “你先睡，我出去处理一下。” 卫辛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掀开被子下床，给他掖好被角，随意披上一件外袍走了出去。 帐外的堂明见卫辛出来，连忙禀报着：“主子，那些人连夜逃了，现在约莫逃出了五里远，要开始追吗？” 卫辛斜了她一眼，问着：“都发现了还不追？生怕她们不知道是你放她们走的吗？” 堂明立马抱拳答着：“属下这就带人去追！” 卫辛抬起手拍了拍堂明的肩膀，叹着：“追到的人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别演得太假了。那么多人，不需要全部放回去，给戚旭阳留几个活口就行了。” 深夜逃亡，看着身边的人接连倒下，最后活下来的那几个才会更加珍惜生命。 “是！”堂明立刻领命退下。 …… 卫国京师的秋季远比大陆西南要冷得多，才仲秋时候，宫里的不少小主已经冷得换上了貂绒褂子。 清晨的光洒在宫殿飞檐上，金色琉璃瓦美得晃眼。 “公子，早上的风容易吹伤人，披上狐裘吧。” 杨公公带着宫人上前，给倚栏看景的乔卓轩披上一件狐裘。 乔卓轩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抬手系上系带，目光缓缓落向西方，语气绵长的开口叹着：“一年了。” 西征大军都已经离开一年了，这仗不知打到哪年才是个头。 “公子是想念殿下了吗？”杨公公在旁边开口问着，替乔卓轩理了理头发。 他们公子如今担忧的，除开乔府，也就只有夷王殿下了。 乔卓轩并未否认，只说着：“团圆节将至，看样子今年是团不了圆了。稍后等陛下闲下来，着人去问一问，看能不能派人送些东西去边关。” 在宫中办事总有着种种不便，实在烦人。如果不能，那也只能再问问姐姐方不方便了。 杨公公听了立刻应下：“老奴晓得了。” 见乔卓轩满目惆怅，杨公公想了想，娓娓说着：“依老奴瞧，公子也实在不用太担忧什么。夷王屡战屡胜，西征大事处理得游刃有余，还能时不时给公子送些藩国的小玩意儿回来。” 第383章 卫国大军在戚国攻城掠地，收了不少宝贝送回京师。 按理来说，那些东西应该是要充入国库或者皇宫内府的。但架不住夷王殿下孝顺，有时发现了适合公子的东西，在捷报呈上时也会顺嘴提一句。 陛下当然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只要是夷王殿下信上提过的东西，陛下都派人送去了他们长亭殿。 确实都是些适合他们公子的好东西。 乔卓轩听了这话，脸上也稍微有了些笑意，说着：“东西倒不重要，那孩子能安然回来才是最好。” 杨公公连连应着：“是是，公子说得是，东西不重要，但殿下的心意重要不是？” 乔卓轩笑了笑，没接话。 就在这时，旁边的宫人纷纷朝亭外屈膝行礼—— “参见皇君。” 乔卓轩听到动静也看了过去，在杨公公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朝肖翎那边走了几步，福身道：“臣侍参见皇君。” 肖翎笑着抬起手，虚扶了一把，说着：“秋来御花园的菊花开得漂亮，本宫带着后宫的人过来看看。远远瞧见亭里的人像是你，便过来了。” 乔卓轩起身说着：“臣侍一身药气，本想出来透透风，扰了皇君和各位的雅兴了。” “怎会？都是自家兄弟，哪有什么扰不扰的。” 肖翎抬手让亭内的宫人平身，姿态雍容的走到石桌边坐下，继续说着：“难得见你出来走走，能碰上你一回也是运气。” 问完这话，肖翎又看向身后那些人，笑道：“都各自去玩吧，别拘着了。” 跟在肖翎身后那些各有风格的男子纷纷福身谢恩，然后三五成群的离开了这里。 只有一名黑袍男子落了单，没人主动找他，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这时，只听肖翎开口说着：“瞧我这记性，都忘了给你介绍了。你常年在长亭殿待着不露面，应该还没见过后宫里的新人吧？这是陛下新得的游念才子，居于常宁殿。” 肖翎介绍着，朝一身黑袍的游念招了招手。 游念略有些拘谨，上前朝着两人行礼。 乔卓轩朝他点了点头，又开口朝肖翎说着：“确实还未见过游才子，但臣侍在长亭殿里就听说了，陛下新得的人儿讨喜，让陛下很是满意。” 肖翎笑了笑，顺着乔卓轩的话夸了游念几句，随后又和乔卓轩聊起了今年宫中团圆节的安排。 乔卓轩安静听着，在肖翎问他话时才开口答两句。 游念没有肖翎的允许也不敢擅自坐下，全程低头站在旁边听肖翎和乔卓轩聊。 听着听着，他突然掩起嘴干呕了一声。 见肖翎和乔卓轩都看过来，他心里漏跳一拍，连忙跪下请罪。 乔卓轩倒是很好说话，温声建议着：“身子不适的话就请个太医来瞧瞧吧。” 还不等游念开口回话，肖翎也点了点头，直接派身边的宫人去请太医了。 没过多久，太医赶了过来。 诊着脉好一阵确认之后，太医收起药箱，连连朝着游念道喜。 喜脉。 第350章 仁王不必为她求情（2） 戚旭阳和戚无烟的内战打得毫无征兆。 没有说明原因，什么征兆都没有，戚旭阳的军队直接从边境撤回来攻打戚京，一副要现在就要掌管戚国的架势。 戚无烟自然是不愿的。 起初戚无烟还在试图和戚旭阳好好商谈，后来她就在鸿门宴上挨了戚旭阳一剑。 两人短暂的表面和平算是彻底打破了。 曲州大批守军被戚旭阳撤走，城防岌岌可危。西征大军像是见了肉的饿犬，紧咬着不松口，一波接一波的往上扑。 城防彻底溃散，曲州郡城接连失守。 而戚京里的戚氏姐妹还在内斗，争夺那个废铜烂铁一样毫无用处的皇位。 在这场战争里，厉时韫已经快被戚氏姐妹气出病来了。 而自从戚氏姐妹内战之后，西征大军的伤亡人数也跟着直线下降。 以前需要付出千人万人的惨重代价才能攻下的高城厚墙，如今甚至可以将伤亡人数控制在千人以内。 —— “虽然团圆节已经过了，但还是好羡慕主子，有京师送来的月饼啊！”堂明咬着袖子，眼巴巴的看着京师送来的包裹。 旁边的庄潍有些无奈，抬手扶额。 她们堂教员似乎是前段时间演得太过，现在总是莫名其妙的就开腔了。 卫辛瞥了堂明一眼，上前拆开包裹。 里面是两盒乔卓轩送来的月饼，还有一封乔卓轩的信。 卫辛打开看了看，差不多还是那个意思，叮嘱她注意安全。 看完信，卫辛打开了装月饼的盒子。 虽然是飞骑快马送来的，但还是在路上耗了六七天，这月饼看起来也不是很新鲜。 不过比起边境的馒头腌菜要好得多。 卫辛拿起一块豆泥月饼掰开，把另一半递给堂明。 堂明当场震惊住了，呆滞着接过了月饼，“谢、谢主子。” 卫辛把手里的半块月饼再掰成两半，对比了一下，把多的那半递给了旁边的辛肆。 辛肆接过月饼咬了一口。 在路上耽搁了几天，味道肯定没有刚做好的时候那么香甜，但还是很好吃。 堂明也学着卫辛的样子，把手里半块月饼掰成两半，另一半顺手递给了身边的庄潍。 庄潍受宠若惊，接过来道了谢。 卫辛吃完月饼后，拍了拍手上的月饼碎屑，吩咐着：“剩下的都拿下去吧，让云朗江平川她们分一分，每人掰一块尝个味就够了。” 离开卫国这么久，不想念家乡味道当然是不可能的。 想着，卫辛又吩咐着：“传令下去，攻下曲州之时，烹羊宰牛犒赏三军！各州将士可依籍贯分批向家中寄送家书，统一送到通州，由通州送往各州，再往下面州郡寄送。” 只希望通州驿站的信使不会被她逼疯。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这仗打得太久，先前离开的将士太多，总要让还活着的将士心里有个寄托。 “是！” 堂明提起那两盒月饼，和庄潍一起退下。 …… 不知是烹羊宰牛的诱惑太大，还是家书带来的动力太足。 魏信本以为大军能在年前攻下曲州已是神速，没想到孟冬十月刚过，曲州十五郡遍插卫军将旗。 攻破曲州最后一座郡城的时候，三军将士的呐喊响彻天空，欢呼声里透着阵阵辛酸。 先前攻下的洇州已经换上了卫军城防，换上了卫国刺史。 曲州也差不多了。 卫辛走在曲州边城的街道上，听着耳边传来的百姓哭嚎声，看着在城中奔走抢掠的卫军将士，默默移开了视线。 “云朗，让下面注意分寸。” 刚攻下曲州，此刻将士情绪高涨，如同脱缰之兽，稍有不慎就容易激起逆反情绪。 此刻管理她们，只能徐徐引导。 等到她们的情绪平静下去，再给她们把缰绳套上。 云朗抱拳应了声“是”，躬身退下，去找江平川她们一起处理此事。 第384章 她刚离开不久，又有两名士兵急匆匆的跑过来。 “启禀殿下，沈将军冲撞了仁王，仁王下令杖责一百军棍，还请殿下救救我们将军！” 军棍可不比京师里那些闹着玩的杖责，那是拿着重棍，实打实的使了蛮力打的。一百军棍下去，沈息云将军不死也残。 卫辛皱紧眉头。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沈息云此战是有军功在身的。如今曲州刚攻下，萧惊燕这是飘了吗，这个时候下令杖责有功之将，还是一百？ 纵使沈息云性子急，可能确实做错了什么，但她的军功足以抵去一般过错。 只要她没动手扇萧惊燕两个巴掌，再怎么说都到不了责一百军棍的地步。 “人在哪儿？”卫辛开口问着。 那两名士兵立刻答着：“在郡守府！” —— 郡守府里。 萧惊燕脸上顶着一个红印，死死盯着她面前这群说情的将领。 “魏老将军，本王敬你是沙场老将，今日你御下不严之事不与你计较。你若再拦在她前面，本王连同你一起问责！” 这个沈息云真是狗胆包天！ 殴打亲王，到底是谁给的胆子！ 不管有意还是无意，成心的还是失手的，今天沈息云的拳头挥到了她脸上，这就是铁打的事实！ “仁王息怒，诛杀郡守府上下是末将下的军令，沈息云只是奉命行事。因仁王在前阻拦，她才动手捉拿，伤了仁王实是无心之失！仁王若真要严惩，连同末将一起严惩也可！” 魏信单膝跪在萧惊燕面前，姿态已经低到了地上。 其余将领见状，也直接战袍一掀，跪地道：“沈将军无心之失，请仁王恕罪！” “你们——！” 萧惊燕咬紧牙，额头上青筋凸起。 这时候，卫辛也大步走了过来，边走边问着：“诸位将军不去办事，都在这里做什么？” “参见殿下！” 地上跪的一片将领像是找到了撑腰的人一样，声音都高了几个度。 “找人办事的时候找不见人，来了郡守府才知道，一个两个的都在这郡守府里享清闲，拿下曲州你们就飘了是吗？”卫辛走到上位，掀袍坐下。 说完这话之后，还不等魏信她们开口答话，卫辛又看向萧惊燕，语气放缓了些，和和气气的问着：“仁王怎么不坐，这脸上怎么了？” 萧惊燕左脸上的一片红印明显得很，卫辛想装作看不见都难。 听到卫辛问起，萧惊燕的脸色不太好看，显然不想回答卫辛这个问题。 魏信卡着这个空隙，开口答着：“回禀殿下，沈息云奉末将之令，处决郡守府上下。仁王心慈仁善，想要出面保下郡守府之人。沈息云性子急躁，直接动手捉拿，捉拿过程中失手误伤了仁王。” “什么？”卫辛听完，脸上适当的露出几分惊讶，转头看向萧惊燕。 萧惊燕什么都没说，就在旁边坐下，显然在等卫辛的态度。 片刻后，卫辛的目光又落回沈息云身上。 只见她半是失望半是无奈，说着：“沈将军，殴打亲王乃是诛灭九族之罪！纵使仁王心慈仁善，纵使你带兵接连攻下曲州两座郡城，也不该拿赫赫战功来试刀！” 沈息云跪在地上低着头，应了句：“末将武艺不精，误伤了仁王，末将知罪！” 卫辛脸上怒意不减，道：“犯下此等大错，纵使你战功赫赫也不够抵的！此战你的战功全抵了这过，你该领的那份赏赐都偿给仁王！” 不等萧惊燕接话，卫辛又继续说着：“殴打亲王乃是死罪，纵使仁王心慈仁善，不与你计较，本王也决计不能纵容你！即日起沈息云降职两品，降为护军！” 萧惊燕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卫辛的话又接了上来：“还有，纵使仁王宽仁，不愿重罚于你，你这殴打亲王之举也绝不可轻易宽恕！” 说着，卫辛转头看向萧惊燕，平复了一下呼吸，继续道：“她如何失手打的，仁王便如何打回去，不必顾及本王的颜面！本王还要再另责她三十军棍，以正律法！” 三十军棍，老老实实在床上多趴一段时间就能动了。 一百军棍，怕是这辈子都没法动了。 第351章 仁王不必为她求情（3） 卫辛的话一句接一句，根本没给萧惊燕开口的机会。 等到卫辛把话都说完了，萧惊燕张了张嘴，愣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魏信，马上下去办！撤了她的战功，降了她的职位，再杖责她三十军棍！你们谁敢求情，和她一起受罚！” 见卫辛的胸口气得起伏着，魏信她们连忙把头低了下去，齐声道：“殿下息怒！” 论不要脸，那还得是她们夷王殿下啊。 “息怒？胆大包天的东西！竟然连亲王都敢殴打！” 卫辛说着，转头看向萧惊燕，朝萧惊燕抬了抬手，道：“仁王不必为她求情，她犯下此等大错，本王今日必须严惩她，以正律法！” 萧惊燕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实在接不上卫辛的话。 魏信她们见状，立刻说着：“殿下息怒，末将这就下去办！” 说着，她们一群人从地上爬了起来，直接把沈息云拖下去，准备杖责三十军棍。 看着沈息云被她们拖下去之后，卫辛端起手边的茶，喝了口茶平息怒火。 喝完茶，卫辛的情绪稍微平复了点，又朝萧惊燕说着：“仁王不用觉得内疚，也别觉得本王罚得重。她们就是这样，皮厚得很，不罚狠一点不长记性。” 萧惊燕：“……” 所以卫辛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能再说什么？ 说她原本打算让人一百军棍打残了沈息云，最好能把沈息云给打死？ “对了，仁王要保下郡守府的人做什么？”卫辛开口问着，随后又叹了口气，接了句，“本王知道仁王心善，但这郡守府的人终究是敌，对敌人还是不要太仁慈为好。” 萧惊燕听到这里，终于能接上话了。 “本王只是觉得此郡的郡守能在最后关头带兵投降，是个识时务的。留下她们，到时候管理曲州降军也方便。”萧惊燕开口说着。 卫辛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道：“原是如此。” 所以萧惊燕这是根本不知道，此郡的郡守先前派兵绕袭她们后方，试图烧毁她们粮草的事情。 带兵投降，不过是生死关头的保命之举而已。 哪怕没有这郡守带兵投降，她们攻破郡城也就是那一会儿的事。 “本王这一趟过来，和夷王一样，也是被陛下钦点过来监军的。但军中上下将士似乎对本王颇有微词，拿本王的命令不当回事。本王不过是下令放了几个战俘，沈护军还屡屡阻拦，甚至在本王面前大动拳脚。” 听萧惊燕把话题又扯到沈息云身上，卫辛敏锐的察觉到她的深意，笑道：“怎么会？不过几个战俘罢了，仁王想保，直接带回去便是了。” 反正与她无关。 只要萧惊燕能承担得起后果，她并不介意萧惊燕把人带回去。 第385章 得到卫辛的答复，萧惊燕的脸上终于稍微好看了一点，开口说着：“那就好，本王还有事，就先走了，夷王慢慢忙吧。” 卫辛朝她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大厅。 萧惊燕离开之后，卫辛的笑意减淡了点。嘴角轻微上扬的那点弧度，看起来似讥似讽。 坐在厅里喝完茶之后，卫辛起身往戎狄军营走去。 —— 戎狄军营里这会儿正在救治伤兵，氛围稍有些沉重。 见卫辛过来，辛肆带着她回了他的营帐。 “还好吗？” “你没事吧？” 卫辛和辛肆同时开口问着，问完之后两人都愣了会儿，随后看着对方笑了出来。 “你没事吧？”辛肆继续问着，看向卫辛战袍上的血迹。 卫辛摇了摇头，走过去坐在他床上，开口答着：“没事，不是我的血。” 辛肆顿时放心了点，又问着：“对了，你刚才干什么去了？云朗有事禀报没找到你，刚才跑到我这儿来了。” 卫辛十分耐心，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给他讲了一遍。 辛肆听完点了点头，嘀咕着：“萧惊燕之前想收服洇州降军就没成，现在又想收服曲州降军，还和卫军将领闹翻了？” 所以萧惊燕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差不多是这么回事吧。” 卫辛坐在他床上，低头看了眼，哭笑不得的说着：“抱歉，鱼儿，你可能要换床单了。” 她忘了现在自己身上脏得很，都是血污。 辛肆想也不想就随口应着：“没事，在王府的时候每天早上都要换。” 他们晚上一起睡过之后，第二天早上都是要换床单被褥的。 “话说起来，我一直觉得那个郡守一家没安什么好心，就这么让萧惊燕把她们保下来，真的没事吗？”辛肆轻轻蹙起眉头。 “她当然没安什么好心，你忘了那队想火烧我们粮草的曲州骑兵了吗？那个为首的将领，就是那郡守的女儿。”卫辛开口提醒着。 辛肆眼前一亮，又追问着：“那个将领不是被宵衣就地诛杀了吗？” “对啊，所以已经杀了人家的女儿和不少亲眷，还指望人家对我们感恩戴德，谢我们不杀之恩吗？”卫辛嗤笑一声，嘲讽之意浓烈。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那你还同意让萧惊燕保下她们？”辛肆继续问着。 卫辛话题一拐，反问着：“鱼儿，你不觉得萧惊燕这个人，留在西征大军里面太碍事了吗？” 辛肆的鱼脑高速运转，试探性地开口问着：“你是想借机把萧惊燕赶回京师？还是直接——” 辛肆动作熟练，把手往脖子上一横。 卫辛答着：“到时候视情况而定吧，都无所谓，只要不在我们面前碍眼就行。” 萧惊燕时不时就窜出来找点事，确实有碍西征进程。 说起来萧惊燕这个人也确实挺矛盾的，说她蠢吧，好像也没有那么蠢，有时候还是分得清轻重。但说她聪明吧，她又好像干什么都有点优柔寡断，也抢占不到先机。 之前有金雾衣出谋划策，萧惊燕办事的动作还算利索。 现在没了金雾衣，萧惊燕办事也像是慢了半拍，都西征一年了才想起来要伸手去抓兵权。 “算了，不说她了，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卫辛随意叹了句。 辛肆点了点头，也没兴趣再管萧惊燕的事。 “对了，戎狄军中伤亡如何？”卫辛继续问着。 辛肆抿了抿唇，答着：“二十万大军南下，如今折了万人不止，还有近两万的伤兵。” 也就是说，戎狄军队里如今还能继续上战场厮杀的将士，可能不足十七万。 但阿娘和阿姐都说这一战折损的将士已经很少了，比她们预估的情况要好得多。不过看着那些战亡的将士，心里肯定不可能半点感触都没有。 卫辛轻蹙眉头，想了想，轻声安慰着：“戚无烟和戚旭阳内战，两支军队损兵折将，我们接下来的仗会好打很多。” 厉时韫的用处已经达到了，不必再给她留活路了。 戚无烟掌兵二十五万，戚旭阳掌兵十八万。她们二人合力，便有四十多万戚军在边境顽抗，纵使西征大军猛扑过去也难以攻陷一座城池。 哪怕卫军尸体摞得比城墙还高，城池都不一定能攻下。 如今戚无烟二人再度内战，戚军内部厮杀，只剩些残兵败将在城墙上守着。 知道这样的城池有多容易攻下吗？——伸手白拿！ 接下来的仗会好打很多。 辛肆坐到她旁边，低声问了句：“这仗真的值得吗？” 他想不通，这场仗打得真的值得吗？ “值得。”卫辛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见他把头靠在她肩上不说话，卫辛伸手揽着他的肩膀，说话的语气也格外柔软。 “北方部族的土壤不适合耕种庄稼，戚国双塞山脉以北的领土直接与北方部族的领土接壤，那大片的土地适合耕种，也比酷寒的北方更适合居住。 那片土地会为许许多多北方子民带来数不尽的粮食，会让新生的小孩能吃上一口饱饭，会让冻死的老人小孩不那么多。 饥荒来临时，那片土地或许还能靠着往年攒下的存粮支撑一段时间，北方子民不至于短时间内就陷入易子而食的境地。” 厚土能承载无尽的生命。 这场战争或许残忍，但一定值得。 辛肆点了点头，低声回着：“我知道了。” …… 第352章 算是打个招呼吧（1） 卫国京师。 整座城池覆着一层白雪，哪怕是天色渐晚，靠着这雪白的颜色也能看清路。 京师街上家家户户都挂着红灯笼，看起来喜庆得很。 胆大些的孩童不顾大人阻拦，吸着鼻涕顶着寒风，在门外三五成群的点爆竹。 年年岁岁，眨眼功夫就过了。 除夕夜又到了。 —— 今年的除夕宫宴又没有卫辛。 卫阙看着下面叽叽喳喳的妹妹们，脸上扬着那仁厚的笑容，和她们有说有笑的谈天说地。 卫华容一脸菜色，话也很少，显然最近过得不是太好。 卫敏成为继卫辛之后的又一块背景板，甚至比卫辛还要安静，因为根本没人找她说话。 卫泓和卫玟还是一如既往的亲近，坐在一起聊着。她们两人年纪相仿，又从小玩到大，出宫之后也走动得频繁些。 宗亲席位那边，卫瑾竹自从和萧惊燕和离之后，整个人也焕发着不一样的生机。 哪怕面对其余宗室男子的嘲讽挖苦，他都直接刺了回去，好像又变回了从前那个不可一世的恭昀郡侯。 宫眷那边，乔卓轩坐在席上安静看着，时不时动一下筷子，但吃得很少。 皇君肖翎是和卫霖挨着坐的，宫眷席这边以皇贵侍为首，也就是以乔卓轩为首。 原本戚瑞风是和乔卓轩一个品阶，两人是平起平坐的。 后面因为种种不讨卫霖喜欢的原因，戚瑞风往下降了位分，成了贵侍，也就低了乔卓轩许多。 第386章 就连今天的除夕宫宴，戚瑞风因为禁足掖庭殿，也没能来参加。 “游才子为皇家开枝散叶，功劳不小。等皇嗣降生，也可以向陛下求个恩赏，升一升位分了。”肖翎端坐上方，笑着开口。 旁边的卫霖也跟着笑了笑，看向宫眷席位里的游念，开口接着肖翎的话，说着：“是可以升一升了。” 游念的脸稍微红了点，在宫人的搀扶下准备起身行礼谢恩。 卫霖朝他抬了抬手，率先说着：“免了，你身子重，快坐下吧。” “谢主子。”游念又坐了回去，涩着脸低下头。 后宫里的男人皆是称呼卫霖为陛下，唯有游念不同，他入后宫之后便一直称呼卫霖为主子，卫霖也喜欢听他这么叫。 见卫霖都喜欢，管理六宫的肖翎自然也就略过了，没去纠正游念的称呼，免得给自己惹一身事。 至于协理六宫的乔卓轩，他向来是个药罐子，不争不抢。 协理六宫的职权落在他身上之后也没用过，反正他一切都依着肖翎的意思，从来不和肖翎争权。 此刻听肖翎和卫霖这么宠着游念，后宫其余男人心中多少有些不忿，尤其是那些在游念前面入宫、至今位分没有游念高、膝下也没有子嗣的男人。 宫眷席位上暗潮涌动，唯有乔卓轩还在安静喝着茶。 这茶烹过了。 茶叶在水中稍微泡久了些，失了几分味道。 “嘶——啊！” 席末的游念打翻了桌上的杯盏，突然捂着肚子痛呼。 旁边伺候的宫人吓得不轻，坐在游念附近的后宫男子也纷纷避让，生怕被扯上什么关系。 上方的卫霖和肖翎也惊动了，卫霖亲自起身上前查看。 古嬷嬷都不用卫霖吩咐，直接朝下面吩咐着：“传太医、快传太医！” 卫霖看着地上滴落的那摊血，面色沉得吓人。 乔卓轩也在杨公公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朝着肖翎那边走过去，跟在肖翎后面安静看着。 殿内的皇嗣亲王都闭上了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余越和一名太医院副使领着其余四名太医，六人背着药箱一路小跑过来。刚进大殿，还来不及行礼就被卫霖叫了过去。 “免了，快点瞧瞧！” “是。” 那六人立马上前，余越给游念诊脉，那副使和另外两名太医开始检查游念桌上的菜品，其余两人在旁候命。 游念此刻已经疼得全身无力，瘫倒在卫霖怀里。 余越诊完脉，眉头紧锁，提心吊胆的开口答着：“断肠草之毒来得凶猛异常，微臣尽量救治游才子。” 也就是说，大的能保住就不错了，小的已经保不住了。 卫霖收回手，把怀里的游念交给宫人，开口吩咐着：“带去偏殿医治，保不住游才子，朕摘了你们的脑袋！” 余越不敢多说，只低头答着：“是。” 宫人抬着游念去了偏殿，余越带着旁边两名太医跟了进去。 没过多久，检查饭菜的太医那边也有了结果。 “启禀陛下，游才子桌上的山楂糕被人动了手脚。” 游念自己就是暗卫，他没有让下人替他试吃的习惯。 而且他以往都是自己为卫霖试吃，能端到卫霖面前的食物都已经经过了重重检查，基本都是没有问题的，他也就习惯了直接动口。 万万没想到，今天在这宫宴上，居然还有人敢做手脚。 卫霖听到太医的禀报，首先就把目光落在了游念身边伺候的那两名宫人身上。 “连主子都伺候不好，宫里还留你们干什么？”殿内的人但凡带点脑子，都能感受到卫霖的怒火已经烧起来了。 那两名宫人连忙跪下，磕头求饶：“陛下饶命！小主平常都不用人伺候用膳，奴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们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卫霖甩袖回到上位坐下，开口下令：“拖下去，杖毙。” “陛下！陛下饶命啊！陛下——唔！” 那两名宫人哭喊挣扎着，被御林军捂着嘴拖了下去。 “传御膳房的人过来。”卫霖继续吩咐着，旁边伺候的宫人立马下去办。 这时，肖翎走出去，提着袍子跪下请罪—— “臣君筹办宫宴不严，出了此等纰漏，请陛下降罪！” 乔卓轩也走了出去，在肖翎身后跪下，同样开口请罪：“臣侍未尽协理之责，请陛下降罪。” 在他们两人身后，风格各异的男人跟着他们跪了一片。 卫阙见肖翎在殿内跪下了，她也立刻走了出去，跪在肖翎身边开口道：“母皇息怒，如今还是找出下毒之人为重。” 卫华容和其余皇嗣也走出去，跪在卫阙身后。 “母皇息怒！” 就在此时，御林军右统领谭延从殿外快步走了进来，朝上方的卫霖禀报着：“启禀陛下，有边关急报！” 她都怀疑那信使是不是卡着宫门下匙的点冲进来的。 卫霖此刻头疼的很，但听到是边关急报，她还是暂且把游念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吩咐着：“宣！” 旁边的古嬷嬷一甩拂尘，高声道：“宣信使上殿——！” 话音刚落，殿外的信使大步走进殿内，腰间的黄旗随着她的走动向后飘动。 那信使进来时满面红光，径直走向卫霖，叩拜行礼。 “参见陛下万岁！” 叩拜完，那信使取下战报，双手托着举过头顶，心里已经在等待着卫霖的赏赐了。 古嬷嬷下去接过战报，呈到卫霖面前。 卫霖打开来看了看，越往后看，她那原本带着怒容的脸上竟然出现了几分喜色。 “好！连下戚国曲、洹两州，好！” 本以为西征大军能在年前攻下曲州已是神速，没想到还能在如此短暂的一季时间里就攻下洹州，好啊！ 那信使把头贴在地砖上，道：“夷王殿下吩咐，必须在除夕夜过去之前将战报呈与陛下。此乃三军将士为陛下献上的一份年礼，恭贺陛下福享新春！” 攻下戚国两州作为新春贺礼，要说大手笔，那还得是卫辛。 人在边关都能玩出花来。 第353章 算是打个招呼吧（2） 拿着手里的战报，卫霖平复了一下心情，看了看下方乌压压跪着的一群人，目光从乔卓轩身上扫过。 “都起来吧。”卫霖开口吩咐着。 老二在边关忙着，倒是也总不忘关心乔卓轩的身体，每次都要问上两句。 卫霖心里想着，抬了抬手里的战报，用战报指了指乔卓轩，随后把战报递给古嬷嬷。 古嬷嬷立刻会意，双手接过战报，下去转交给乔卓轩。 乔卓轩一愣，随后接过来看了看。 遒劲有力的字体映入眼帘，乔卓轩往后看着，看完之后默默把手里的战报贴在胸前，脸上又喜又忧。 “你身子不好，坐着吧，别叫老二在边关担忧。” 卫霖朝乔卓轩说着，随后又看向那信使，朝古嬷嬷抬了抬手，道：“古萍，带她下去领赏。” “是。”古嬷嬷低头应着，带着那信使离开了大殿。 第387章 乔卓轩向卫霖道过谢，在杨公公的搀扶下回席位坐着，用袖子掩着嘴咳嗽了好几声才勉强停下。 肖翎顺势开口说着：“陛下，臣君瞧着乔贵侍像是身子不适，还是先让他回去歇着吧？” 卫霖想了想，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乔卓轩先开口说着：“多谢皇君好意，不过此事还未查清，臣侍还是不要往外面走动为好，以免给有心之人可乘之机。” 他膝下养着临渊的女儿，如今临渊替身的孩子出了事，怎么看他的嫌疑都不小。 现在出去，万一真查出什么和他相关的东西来，有理也说不清了，到时候还拖了辛儿那孩子的后腿。 听乔卓轩这么说，卫霖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吩咐宫人好生伺候着。 —— 随后御林军押着御膳房的人过来，一通审查无果，又按照卫霖的吩咐，在整个皇宫里一顿搜查审问。 最后在掖庭殿的宫墙脚下，她们挖出了没用完的断肠草。 听到搜查结果的时候，满殿唏嘘。 就连向来情绪平稳，不会有太多过激反应的肖翎，脸上都有些惊愕。 卫霖顿时震怒，当即降了戚瑞风的位分，连降三品，剥除一宫主位，迁出掖庭殿，迁入兰林殿偏殿。 要不是戚国还未彻底攻下，恐怕此刻戚瑞风就不是迁入兰林殿偏殿，而是迁入冷宫了。 卫华容都还没反应过来，求情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卫霖就拂袖离开了。 除夕宫宴就此结束。 散宴之后，杨公公搀扶着乔卓轩起身，另一名宫人上前为乔卓轩披好貂裘。 哪怕这会儿没有下雪，他们也备了伞，不挡雪也要为乔卓轩挡风。 “天气冷，乔贵侍路上慢些，别受寒了。”肖翎离开之前回头叮嘱着，面上端着一派雍容温和。 乔卓轩点了点头，脸上扯开一抹笑，有些气虚的回着：“多谢皇君记挂。” 肖翎笑着朝他点了点头，在宫人的拥簇下离开了。 乔卓轩背对着肖翎，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 离开人多的地方之后，外面的空气虽然冷些，但乔卓轩的情况却好了很多，没有那么容易咳嗽了。 “没想到殿下在战场上如此骁勇，两个州啊，老奴都不敢想那有多大！” 杨公公扶着乔卓轩往长亭殿的方向走去，另一名宫人在旁边提灯。 乔卓轩笑了笑，道：“别说你了，我也没想到。” 连下戚国两州，确实是很大的一份年礼，难怪陛下高兴。 孩子可以再有很多，不管是游念的，还是后宫其余男人的。但戚国两州的分量，一个未出生的皇嗣远不足以与之相较。 “说起来今天也真是惊险，戚瑞风着实大胆，竟敢堂而皇之的毒害陛下如今最宠爱的才子。”杨公公继续说着。 乔卓轩拢紧貂裘，开口说着：“谁知道呢，或许是场无妄之灾。” 不出意外，这场灾本该是肖翎送给他的。 只可惜他发现的早，肖翎的长信宫又防守严密，迫于无奈，他只能找了个合适的人选，把这场灾甩出去。 实在是委屈了戚瑞风，替他受了这场无妄之灾。 不过也算不上太无辜，就当戚瑞风欠辛儿那孩子的债，现在由他这个新父亲来讨吧。 至于肖翎，他病了这些年，肖翎的性情倒是越来越急了。 可能是眼瞧着明王的年纪越来越大，陛下完全没有传位明王的心思，肖翎心里按捺不住了吧。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有些年没和肖翎打交道了，这一场，算是打个招呼吧。 …… 寒冬过去，草长莺飞。 阳春三月好风光，大陆西南的桃花更是开得早，这时候已经竞相绽放了。 戚军的内战打得损兵折将，年后才两三个月的时间，西征大军就已经打开了连州城防，一路西进，逼近连州首府。 “听说连州首府有座祈福寺，灵验的很，攻下连州首府后一定要去瞧瞧，给家里老父亲求个平安符！” 晚宴上，三军将士喝着酒吃着肉，畅谈接下来的打算。 大军攻陷的城池越多，得到的钱粮就越多，军中吃得也比以前要好些。如今犒军晚宴每月一次，其余时候攻破敌城，军中也会破例加一次。 今天正好轮到这个月的犒军晚宴。 听到祈福寺，其余将士也纷纷开口应着：“真挺灵吗？那到时候一起去瞧瞧！” 她们这些一身杀戮的人，也不指望佛祖给自己赐什么福了。 就是想在心中插下一面进军旗帜，以那座祈福寺为目标，确定下一步的攻陷目标。 “殿下有言在先，若下一战能破连州首府，就由殿下向朝廷上报，咱们直接开刺史府库，三军将士论功行赏！这次刺史府库里的所有东西，由有功将士分配拿取！” 魏信这话，直接激起了下面所有将士的斗志。 看得见的好处永远都是最实在的！ “等拿下连州，戚国八州我们就攻陷了一半，半个戚国都是我们卫国的领土了！”魏信说着，朝下面的将士举起酒碗。 “干了这碗酒，咱们一鼓作气！拿下连州！” 下面众多将士纷纷起身，提起酒坛把碗里的酒加满。 “一鼓作气！拿下连州！” 士气高昂的喝完这碗酒，又有将领看了看四周，朝上面的魏信开口问着：“将军，殿下呢，怎么不见殿下的人？” 众所周知，西征大军里只有一位殿下——夷王殿下。 至于另外一位，无关紧要，不提也罢。 魏信望着天想了想，开口说着：“殿下和其余几位夷州将军像是被仁王请去了，也不知道这会儿在谈些什么。” 说完，魏信朝众人摆了摆手，豪爽笑道：“犒军一月可就这一次，殿下让大家吃好喝好，现在敞开了吃喝才是正事！” “是——！” 下面众人齐声欢呼着。 江远山背着药箱穿过人群，走到魏信旁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魏信的脸色顿时变了，放下碗问着：“当真？” 江远山点了点头，背着她的药箱，带着身后的两名士兵转身离开了。 第354章 我就是你的上上签（1） 另一边，萧惊燕的营帐里。 卫辛受萧惊燕邀请，带着许焓江平川她们过来用膳。 在萧惊燕看不到的每一个角落里，堂明都在朝着许焓她们挤眉弄眼，那意思：这是什么鸿门宴，咱们能活着回去不？ 凭借着那毫无默契的默契，许焓她们几个都没看懂，只当堂明是眼角抽筋了。 “仁王今日怎么想到要请我们过来用膳，倒是稀奇。此刻练场上正在犒赏三军，不如我们也过去吃两口？在那儿吃可比关在帐里吃要热闹得多。” 卫辛开口说着，看了眼桌上的饭菜。 看萧惊燕吃得无知无觉，卫辛保持着嘴角的十五度微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显得不是那么无话可说。 “只是觉得很长一段时间没和夷王好好坐下聊聊天了，今日趁着夷王不忙，便请过来聚一聚。” 第388章 萧惊燕说着，看了眼卫辛，问着：“这菜不合胃口吗，夷王怎么不吃？” 卫辛：“……”我怕死。 卫辛保持着微笑，开口答着：“这菜式确实少见，以前真没吃过，是军中做出来的吗？” 听卫辛说没吃过，萧惊燕心里莫名就舒畅了几分，很耐心的讲解着：“这些都是些曲州的地方菜，夷王没吃过也正常。” 云朗：“？” 这个姓萧的，确定要在她们主子面前炫耀吃的？ 瞧不起辛肆大哥的食谱？ 卫辛认真的点了点头，接着：“原来是曲州的地方菜，怪不得和平常吃的不太一样。曲州降军的军中还有伙头兵吗，本王似乎也没见她们吃过这些？” 萧惊燕笑了笑，又解释着：“不是军士做的，是鹤音做的。” 话音刚落，一名青衫男子端着菜掀帐走了进来，把手里的菜放到桌上，然后安静温顺的站在萧惊燕身后。 卫辛端起桌上的茶杯，笑着喝了口茶。 见卫辛动了，许焓她们几个也默默伸出手，拿起桌上的茶杯灌了一杯茶。 主子喝什么她们就喝什么。 主子吃哪盘她们就吃哪盘。 虽然饿，但能保命。 见卫辛她们迟迟不动筷，那青衫男子搅了搅袖子，低声问着：“是……我做的不合各位的胃口吗？” 卫辛笑了笑，放下茶杯，开口说着：“仁王见谅，本王还是不太习惯吃戚国的菜。” 说完这话，卫辛直接问着：“仁王想聊什么，不如我们去练场边吃边聊？” 不装了，装累了。 本来想过来看看萧惊燕这边的降兵有什么手段，看完发现不过如此。这演技，也就只能迷一迷萧惊燕了。 先是那个罗清宏，后是这个赵鹤音。 萧惊燕再不清醒点，等京师的那些党羽都被卫阙撬完了，她这辈子也就只能在男人窝里扑棱扑棱了。 卫辛默默抬手扶额，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当初的京师三友，卫子玉被赐死了，萧惊燕越来越优柔寡断，只有一个金雾衣还能放到台面上看看。 “曲州这些菜品虽与卫国有些不同，但还是相近的。夷王连戎狄那些食物都吃得惯，倒是吃不惯这些了。” 萧惊燕说着，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起身道：“也罢，既然夷王记挂着将士那边，那我们就过去吧。” 本来也是听鹤音一直劝她，交恶不如交好，她才想着寻个机会请卫辛过来吃一顿，希望她们以后能像之前在京师里那样，互相客气着，轻松点走完西征征程。 没想到卫辛现在出了京师，得了军心，人也不同以往了，说话办事如此专制。 “好，走吧。”卫辛顺势起身，江平川她们立刻跟上。 旁边的赵鹤音显然有些慌乱，开口说着：“练场那边已经吃了很久了，现在过去都是将士们吃剩下的。两位殿下身份尊贵，不然还是在这里用膳吧？” 他们今天趁着犒赏三军，见卫军将士懈怠才决定要动手，没想到今天萧惊燕刚好邀请卫辛过来用膳。 现在练场那边应该已经得手了，只差他这边了。 卫辛她们还一口都没吃，这怎么办…… 听到赵鹤音的话，卫辛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仁王最近都不将罗平夫带在身边了，看来还是赵公子体贴可人，更讨仁王喜欢些。” 旁边的许焓江平川几人低下头，心里默默为卫辛竖起大拇指。 答非所问，极限拉扯，还得看她们主子。 萧惊燕听到卫辛的话，随口接了句：“和一个男人待久了也是会腻的。” 卫辛会心一笑，接着：“还是仁王潇洒。” 萧惊燕张了张嘴，正要接话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靠门帘最近的堂明抬起手，掀起门帘往外看了看。只见数千将士手握兵器聚拢过来，直接包围了营帐。 魏信带着一支士兵径直走进营帐，那些士兵进帐后就直接上前押下了赵鹤音。 “殿下——！”赵鹤音挣扎着看向萧惊燕。 萧惊燕正要发怒，魏信先朝她禀报着：“仁王，你保下的曲州赵郡守一家，联合曲州降将，意图在我军的酒水里下药，毒害我军将士。” 还好夷王殿下的人看得紧，将那些人截杀了，不然就真让他们得手了！ “什么？”萧惊燕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已经答应了那些降将，会尽量给她们和卫军一样的待遇。她也答应了赵鹤音一家，攻下戚国之后会想办法让他们家继续掌管那座郡城，他们为什么还要这样！ “哦对，仁王此刻还是不要乱动，不要情绪过激为好。你可能中了毒，末将立刻安排医官过来为仁王治疗解毒。” 魏信心里是很不想管萧惊燕的死活的，但怎么说萧惊燕也是个亲王，不管不行。 卫辛看向萧惊燕，语气一如既往的和善，开口说着：“那仁王先歇着吧，医官马上就来。瞧着这么久了还没发作，想必毒性不大，别慌。” “夷王早就知道饭菜有毒？”萧惊燕这话真的是咬着牙问出来的。 卫辛面不改色，耐心答着：“倒也不是早就知道，只是本王这人生性警惕，明知自己杀了人家的亲眷，怎么还敢吃人家端上来的饭菜？” 用膝盖想也知道，她们杀了赵郡守那位领兵烧粮草的女儿，那也是赵鹤音的姐姐，赵鹤音一家肯定把她们恨进了骨子里。 此般深仇大恨，又岂是一点蝇头小利可以化解的？ 赵鹤音的温柔里裹藏着报仇的毒，也就只有萧惊燕，才敢壮着那个色胆上前消受了。 见萧惊燕脸上黑得五彩斑斓，闷着声不说话，卫辛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开口宽慰—— “就当吃一堑长一智了，以后莫要再轻易相信外人。纵是青蛇竹儿口，黄蜂尾后针，皆毒不过人心。” 萧惊燕此刻很想一巴掌挥开卫辛的手，但卫辛拍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却似有千斤重。 如今的卫辛，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连朝臣之女都敢朝她甩脸子的卫辛了。即使卫辛的动作再怎么轻，她也没有力气去拍开她的手。 “仁王，赵郡守一家虽说先前交给了你处置，但他们此举已经危及三军，末将必须斩杀他们以正军法，还请仁王莫要再为难末将。”魏信在旁边继续说着。 萧惊燕有些无力的朝她抬了抬手，没再看赵鹤音一眼。 见萧惊燕的唇色开始变深，脸色开始发白，卫辛找了两名士兵扶她下去躺着，再派人去催了催还没赶来的医官。 剩下的事情有魏信处理，卫辛也落了个清闲，直接去戎狄军营那边蹭饭去了。 …… 第355章 我就是你的上上签（2） 魏信向来办事利索，出了下毒的事之后，凡是和赵家人勾结的曲州降将都被她清查出来，当众斩首。 萧惊燕解毒后身虚体弱，歇在帐内养伤，不再过问军中之事。 但军中将士显然对萧惊燕不满已久。 攻下连州首府之后，趁着向京师上报西征进程的机会，她们顺道把萧惊燕在军中这一年多以来干的事情都罗列出来，一起报了上去。 第389章 没过多久，京师传来陛下诏令，令仁王萧惊燕即日启程返京。 至于萧惊燕回京之后准备领多重的处罚，卫霖并没有说。 想也知道，不会太轻。 —— “仁王路上当心些，补身子的药记得喝。”卫辛的表面功夫向来做得到位。 萧惊燕握着帘子的手微微收紧，开口应着：“多谢夷王。” 卫辛笑盈盈的后退两步，继续说着：“时候不早了，本王就不耽搁仁王回京的路程了。” 萧惊燕点了点头，放下帘子挡住车窗，吩咐驾车的士兵启程。 罗清宏低下头，双手按在腿上，安静坐在她旁边。他眼睛周围有些浮肿，看样子像是之前哭过一段时间。 萧惊燕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没有管他。 …… 送走萧惊燕之后，军营里的一切照旧。 除了将士的日子过得更舒心之外，其余地方都没什么变化。 卫辛也难得忙里偷闲，带着辛肆在连州首府走一走，给他和穆吉扎西采买发油。 “这个味道怎么样？”辛肆打开小瓷罐闻了闻，然后把手里的发油举到卫辛鼻子下面。 卫辛闻了闻，清冽的梅花香味萦绕在鼻尖。 “可以的。”卫辛闻着这发油，又低头闻了闻他的头发，弯起眼眸笑了笑。 辛肆仰起头看了她一眼，说着：“那就这个哦。” 卫辛点了点头，在掌柜那拘谨畏惧的目光下，朝身后的人说着：“云朗，结账。” 云朗抱着大刀上前两步，魁梧的身躯投下一片黑影，直接把那掌柜的笼罩在她的影子下面。 “多少钱？”云朗开口问着。 她问得很认真，但听在那掌柜的耳朵里，就成了威胁。 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恐怖画面，那掌柜连连摆手，说着：“不要钱、不要钱！您拿，将军您尽管拿。” 云朗：“？” 云朗扭头看向卫辛。 卫辛开口朝那掌柜吩咐着：“结账，是多少就是多少，本王不差那点钱。” 那掌柜战战兢兢，也不敢报高，老实说着：“成本、成本价，八百文钱一罐。” 成本八百文钱，所以她平常这一罐都是叫价五两银子的。 卫辛随口朝云朗说着：“十罐。” 十罐发油，在他和阿爹用完之前，足够攻进下一州的首府了。 “是。”云朗摘下她腰间的钱袋子，仔细的从里面摸了八两银子出来，把银子放在柜台上。 “谢谢军姐，谢谢军姐。”那掌柜收下银子，赶紧过去把卫辛要的十罐发油包起来。 云朗自觉的上前接过打包好的发油。 卫辛和辛肆并肩离开，云朗跟在她们两人身后。 她们三人走后，那掌柜的追到门口，伸长脖子往她们离开的方向看了看，随后赶紧关上了店铺大门。 兵荒马乱的，卫军都打进城了，放眼这郡城的所有街道，还有哪家铺面敢开张？ 她刚才是被这三人强行敲门敲开的，差点吓死她了！ —— 买完发油之后，卫辛带着辛肆去了趟祈福寺。 辛肆路上劝了几次说别去了，但架不住卫辛态度太坚定，说要带他去祈福，他只好闭上了嘴。 三月尾的桃花开得艳，寺里的桃花站在枝头争相绽放，姹紫嫣红一片。 看卫辛面不改色的进了佛家寺庙，辛肆疑惑的蹙了蹙眉。 这佛光不伤妖怪吗？ 还是说大妖怪的道行太深，佛光都镇不住她了？ “在想什么呢？”卫辛开口问着。 辛肆继续想着心里的事，头也不抬的答着：“在想你一会儿要是不舒服，我怎么快点扛着你离开这里。” 话本子里经常写，妖怪进了寺院都是要现原形的。 卫辛看着他严肃思考的模样，虽然不知道他的小脑袋里又在想些什么，但经验告诉她，这并不影响她们交流。 “你扛得动我吗？”卫辛继续问着。 辛肆笃定的点了点头，“扛得动。” 就算扛不动也得扛，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变成狗妖。 卫辛笑了笑，转向身后的云朗，开口吩咐着：“你自己下去走走转转吧。” “是！”云朗提着发油走得飞快，很快消失在两人的视野里。 没了云朗跟在后面，辛肆说话也没了顾忌。 只见他往卫辛那边凑近了点，整个人都快贴在卫辛身上了，低声问着：“你真的没有什么头晕腹痛全身发热的感觉吗？” 他看那些话本子上，妖怪被迫现原形之前都是这么写的。 卫辛直接伸手揽着他的肩膀，俯首在他耳边问着：“我为什么要全身发热，因为你靠我这么近吗？” 辛肆狐疑的瞄了她一眼。 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之后，辛肆又低声问着：“你真的不怕佛光吗？” 卫辛把他这问题充分延伸，补充出一个合理的神话故事，随后无障碍的开口答着：“我是一只有佛缘的大妖怪。” 辛肆：“？” 妖怪还分有佛缘的和没佛缘的？ 见辛肆一脸茫然，卫辛脸不红心不跳的继续说着：“鱼儿，你要相信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妻主就是那一类不同寻常的。” 辛肆心里疑惑着，但还是点了点头，选择相信卫辛的话。 “走了，有没有想去拜的殿？”卫辛开口问着。 辛肆摇了摇头，说着：“我不是很信这些，因为很小的时候我就偷偷去拜过了京师所有的寺庙，结果我还是很倒霉。” 他命里带厄，好像是没法化解的。 说完这话，还不等卫辛开口接话，辛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急忙说着：“我们去地藏殿上柱香拜一拜吧，听说地藏菩萨可佑亡魂。” 他的命数是改不动了，但可以去地藏殿，替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上柱香。 虽然不指望有什么实际用处，但心里多少有点寄托。 卫辛点了点头，两人绕过香炉广场，去了地藏殿。 —— 不知是不是供奉的菩萨不同的原因，地藏殿给人的感觉比其余的殿要阴凉许多。 辛肆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默念了许久。 卫辛站在一旁看着，只是陪同，并未参与。 一来，她从来不信神佛，也做不到诚心参拜。心不诚的人就不必上前和菩萨们互相为难了，参拜起来也是一种冒犯。 二来，她也很清楚亡魂会去哪里——灵魂虚空。 虽然她不信这些，不过见辛肆有心想为那些将士拜一拜，她自然也不会驳了他的意思。 第356章 我就是你的上上签（3） 拜过地藏殿之后，辛肆对其余殿里供奉的诸多菩萨天王并没有太大兴趣。 两人在祈福寺里游荡了一圈，最后去了斋堂。 在斋堂里，她们还遇到了已经吃了两盘馒头的云朗，以及军中其余几位抽空外出的将领，还有……偷偷摸摸过来给全家祈福的司不离。 在看到卫辛和辛肆的瞬间，司不离是想遁地潜逃的。 学男儿家在寺院祈福还被自家阿弟撞上，真是有够尴尬的。 第390章 “阿姐。” 卫辛和辛肆走了过去，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司不离对面。 “我还以为阿姐你不信这些。”卫辛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把其中一杯推给辛肆。 她真的以为平常看起来务实些的人都是不信神佛的，看来还是她低估了这个时代，这个崇敬天地的时代。 对于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来说，可能神佛都是存在于天地间的，也存在于她们心间。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东西。 说起来这也是一种信仰，从另一方面来说也在约束着部分人的行为，督促其心向善。 听到卫辛这话，司不离梗着脖子答了句：“我是替阿爹来祈福的，你俩怎么在这儿？你这个时间不是应该在练兵吗，还带着我阿弟乱跑。” 卫辛笑着回了句：“阿姐这个时间不是也应该在练兵吗？” 半斤八两，有什么好说的。 司不离：“……” 很好，卫辛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缺德。 “我们就着阿姐这桌的斋饭吃点吧，看起来这些菜都挺清淡可口的。”卫辛不客气的添了两副碗筷。 司不离看了看辛肆，她忍！ 并不想和卫辛一桌吃饭，但是想和阿弟一起吃饭。 —— 午膳过后。 因为司不离强烈建议辛肆去抽一签，说祈福寺里的签很灵，辛肆都不好意思拒绝她。 其实不用抽他都知道结果。 他很小的时候试图靠拜佛改命，然后去拜遍了所有寺庙，每次抽签都是下下签。 就他这种厄运缠身的早逝命数，连住持都不好意思给他解签，只说因果轮回，过好当下就是最好。 “抽吧抽吧，我今天手气很差，没有给你抽到上签。”司不离在旁边满脸期待的看着辛肆。 她给全家人都抽了签，阿娘阿爹长姐还有姐夫都是清一色的上签，只有到阿弟的时候抽出了一支下签，她当时就想着还不如不抽呢。 见司不离这么期待，辛肆默默叹了口气，伸手在签筒里随便摸了一支签出来。 不出意料，下下签。 司不离人都傻了，那准备解签的住持也收回了手，不好去看旁边卫辛的脸色。 杀戮场上下来的人，身上多少带着几分暴戾杀气。 她怕卫辛一个不满意，直接血溅佛堂。 “要不放回去，咱们再抽一次？”司不离开口建议着。 那住持没有多说，只把签筒递了上去，让辛肆把手里的下下签放回去。 其实她想说，命数自有天定，再抽多少次都是一样的。 但余光瞥到旁边的卫辛，她把话憋了回去。 再抽一次就再抽一次吧。 辛肆再次叹了口气，见司不离如此执着，他抬起手准备再在签筒里摸一支签出来。 就在这时，旁边的卫辛伸手拿走了住持手里的签筒。 只见她直接打开了筒盖，把里面的九十二支签一支一支的挑出来，直接抛进了香炉里。 下下签抛进香炉里，溅起一阵火星。 就连那些下签中签上签都没能幸免。 签筒里的百支签，顿时只剩下八支孤零零的上上签。 卫辛满意了，把筒盖合上，有模有样的摇了摇手里的签筒，把签筒往辛肆面前一递。 “抽。”卫辛朝他昂起下巴，像个等待夸奖和糖果的孩子。 要什么上上签，我就是你的上上签！ 别说旁边的那住持愣住了，司不离也抬起手“啪”的一声捂住眼睛。 她这辈子没见过卫辛这么强盗的人。 辛肆抬起手，用食指轻轻挠了挠自己的下巴，半是疑惑半是认真的问着：“这样可以吗？” 她好像给他开启了一个新世界。 “有什么不可以？”卫辛说着，和善的目光落在那住持身上。 住持：“……” 住持：“可以，可以的。” 辛肆那双明澈的眼眸瞬间就亮了，把手伸进签筒里，抽出了他人生中第一支上上签。 他好像知道他以前为什么总是运气不好了。 肯定是那些寺庙的签太多了！ “亥宫！上上签！”辛肆把手里的签举起来给卫辛看。 “否极泰来咫尺间，抖擞君子出于山。若遇虎兔佳音信，立志忙中事不难。” 辛肆认真念着上面的签文，然后抬起头看向卫辛，耿直的朝她说着：“看不懂。” 卫辛也跟着他笑了笑，看向那住持，开口说着：“有劳住持解个签。” 那住持尽量保持住脸上的微笑，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被迫。 随后她接过辛肆手里的签，看了看上面的签文，解着：“有意兴发，到彼安然，若问用事，得遇贵人。此签乃因祸得福，逢凶化吉，万事营谋大吉也。” “这样子。”辛肆小声嘀咕着，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的双鱼玉扣，轻轻点了点头。 他这签听起来就很有福气的样子。 “好了，走吧，我们去放生池看看，那边有很多鱼。”卫辛伸手揽住他的肩。 辛肆跟着她往外走，边走边说着：“放生池的鱼不能捞上来吃的是吧？” 卫辛语调放缓，叹着：“鱼儿，看来你还是没有领会，佛家就是讲究一个因果轮回。” 辛肆：“什么？” 卫辛：“每条鱼的命数，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辛肆：“嗯？” 卫辛继续叹着：“今天遇上我们，被我们捞上来，也是它命中注定该有此劫。” 辛肆：“……” 住持：“……” 司不离：“……” 听着卫辛和辛肆的交谈声渐渐远去，司不离朝着住持露出一个礼貌又不失尴尬的微笑，艰难的解释一句：“家弟被她娇惯坏了，住持不要见怪。” 住持合手回礼，悠悠说着：“阿弥陀佛，皆是缘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贫尼观令弟双眼清澈，笑由心生，确是大福大缘之人。” 进来她们祈福寺，不拜姻缘不拜钱财也不拜仕途，只去拜地藏殿的，那位施主还是第一个。 至于他身边那位不知是将帅还是什么身份的女子，身上杀戮债不少。瞧着眉宇间还有几分帝王之气，确实不俗。 听住持说话这么和气，司不离顿时更加觉得卫辛是个强盗，连人家放生池里寄托善念的鱼都不放过。 “瞧施主方才都是为家人求的签，也未曾为自己求一支，现在可要补上一支？” 那住持问着，把辛肆抽出的上上签放回签筒里，摇了摇签筒里所剩不多的八支签，然后看向司不离。 “也好，那我自己抽一签吧。”司不离有些腼腆的笑了笑，伸手在签筒里抽了一支上上签出来。 “当春久雨喜初晴，玉兔金鸡渐渐明。旧事销散新事遂，看看一跳过龙门。” 司不离念着，把手里的签交给住持。 住持接过看了看，笑道：“佛力扶持，有灾无危，福自天生，百事遂意。此签乃阴阳会合之象，凡事和合大吉也。” 司不离也跟着笑了笑，把签放回签筒里，双手合十朝那住持作了个揖。 第391章 “阿弥陀佛。”住持拿着签筒微微弯腰，单掌回礼。 …… 第357章 覆灭戚氏王朝（1） 两年后。 卫军兵临沂州，而沂州首府，正是戚京。 这短短四年不到的时间，戚国八州已下七州，三百年戚氏王朝危在旦夕。 随着一战又一战血的洗礼，西征大军上下将士的杀戮之气也越来越重。能活到今天的将士，没有几个是手上不沾人命的。 而位同主帅的卫辛，身上杀气自然更甚。 “殿下，戚国大皇女送来求和之礼，请殿下过目。”许焓朝后面的士兵抬了抬手，后面那些士兵立刻端着手里的东西上前，在卫辛面前排开站好。 卫辛单手撑着额头闭眼小憩，听到动静后才缓缓掀开眼帘。 “这时候求和，不觉得迟得很吗？” 卫辛说着，勾唇轻笑一声，继续道：“都兵临城下了，难不成本王千里迢迢过来，是为了和她打个招呼就走？” 许焓开口答着：“末将听来使的意思，好像是说戚无烟愿意臣服卫国，撤去戚国的国号，只做这沂州的一个藩王。” 从皇到王，其中落差可想而知。 卫辛笑了笑，没接这话，只开口问着：“送了些什么？你们打开瞧瞧吧。” “是！”许焓应着，吩咐人上前打开使臣送来的礼物。 前面都是些举世罕见的珍奇宝物，开到最后一个盒子时，许焓和那些士兵不可避免的被吓了一下。 “什么东西？”卫辛看她们吓了一跳也不说话，稍微来了点兴致。 许焓看向她，开口答着：“厉时韫的……人头。” “哦？”卫辛朝着开盒子的那名士兵挥了挥手，那士兵立马让开，让卫辛能看到盒子里装的东西。 皇权系统扫描一遍，确认货真价实。 “真是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以这种方式再见。” 说起来，如果不是戚无烟和戚旭阳再次爆发内战，双方将士互相残杀导致戚国州郡空守，此番西征绝不会这么顺利。 大军能如此顺利的攻下戚国大半江山，让数以万计的西征将士免于伤亡，厉时韫功不可没。 卫辛说完，又朝她们抬了抬手，继续吩咐着：“交给云朗，让她拿去火化了吧。去戎狄军营问问司厥王领和二王女，看她们要不要观看。” 许焓立刻应下：“是！” 卫辛有些困乏的朝她们摆了摆手，许焓立刻带人退下，还带着装厉时韫头颅的那个盒子。 她们离开后，卫辛扫了眼满帐的奇珍异宝，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继续闭眼小憩。 当初曲州被攻陷之后，见戚无烟和戚旭阳内战，厉时韫或许是看出了戚氏姐妹的不靠谱，又或许是猜到了她的杀心，厉时韫动作很快，直接带着几名听话好掌控的部下逃了，连临产的新夫郎都抛下不管。 覆巢之下无完卵，城破之时，一尸两命。 再之后，也不知道厉时韫她们逃到了哪座山头落草为寇。 那段时间大军粮草吃紧，她也没有闲情刻意去管厉时韫，只在西征途中有空闲时就派人去周围扫荡，顺道贴出了千两黄金的悬赏令。 重金之下，必有回响。 再加上江平川她们记仇，扫寇也扫得格外认真。 大军攻陷的每一座州都没有厉时韫的容身之地，估计也就是这样，最终把厉时韫逼到了沂州，恰好被戚无烟的人捉住了。 说实话，戚无烟这份礼物送的，倒算是合她心意。 但并不影响她覆灭戚氏王朝的决心。 【叮——】 【终极任务一：助天下一统！任务进度89.4%！】 【终极任务二：攻略司不渝！任务进度99.5%！】 【主线任务触发：请宿主覆灭戚氏王朝！】 【任务积分：1000！】 ——终于维修好了吗？ ——我尊敬的系统管理者？ 听到卫辛这凉飕飕的质问，弎零贰浑身泛起一阵电流音。 【……】 【报告我尊敬的宿主，维修好了！】 因为宿主这两年的任务进度提升过快，远远超出了宇宙数据库里史诗级宿主的极限数值。所以宇宙系统对皇权系统的任务进度开启了最细致的审核复查，这一查一维修就是两年。 这两年，皇权系统的任务触发机制是直接关闭的。 也就是说，卫辛已经两年没有拿到过积分了。 ——呵。 ——耽误我两年时间，宇宙系统对我这位在小世界里辛勤劳作的宿主，就没有丝毫补偿吗？ 听卫辛问起这个，弎零贰顿时就来了底气。 【报告宿主，有的！】 【作为补偿，宇宙系统向皇权系统宿主卫辛下发了888积分，请宿主接收！】 弎零贰的机械音刚落下，卫辛直接选择了接收，系统悬浮屏幕陷入一片深邃紫色。 【叮——】 【宿主卫辛接收成功！】 【宇宙系统维修补偿积分+888！】 【宿主当前积分：6836！】 ——我尽职尽责的系统管理者，请问宇宙系统是不是少给了一个八？ ——宿主两年的时光，就只值888积分？ 听着卫辛这依旧凉飕飕的语气，为了避免宿主因为口出狂言被宇宙系统发警告牌，弎零贰还是开口解释了一下。 【报告宿主，888积分已经是宇宙系统最高档次的补偿！】 【在宇宙系统管理的万千小世界中，绝大多数在小世界里执行任务的系统宿主，两年都不一定拿得到888积分。】 【这个档次的积分补偿，已经是最高档次了。】 【这是通过对宿主的任务数据进行综合分析衡量才定下的补偿档次，也是对宿主能力的一种认可，宇宙系统才下发了888积分。】 【换了其余大多数的系统宿主，补偿88积分才是正常的。】 卫辛掀开眼帘，看向面前悬浮屏幕上弹跳的那团马赛克，嘴角扯开一抹和善的微笑。 ——好的。 ——谢谢认可。 没有任何实质表现的认可，她习惯性的将其归类于场面话。 两年时间，如果系统任务照常触发，她能拿到的肯定不止888积分。 现在实际补偿给她的只有888积分，不管这个什么补偿档次说得再好听，也掩盖不了亏损的本质。 弎零贰浑身噼啪的响着电流音，缩在屏幕角落里不敢说话。 就在这时，屏幕上亮起视频通话的邀请。 卫辛顺手接通。 “姐姐你的积分终于涨了！是皇权系统维修好了吗？”狄九仓打着方向盘，把车倒进自家车库。 结婚之后狄九仓就换了别墅，为了避免夜间活动的干扰。 大平层住着也舒服，虽然隔音很好，但楼上楼下的，他总觉得会被外人听到，心理作用碍事，玩起来也不尽兴。 卫辛点了点头，应着：“嗯，修好了。” “话说浪费了你两年时间，宇宙系统就没点表示吗？”狄九仓继续问着，停好车后熄了火，但是并没有下车。 卫辛轻笑一声，开口答着：“有表示啊，怎么没有，不是给我涨了888积分吗？” 第392章 狄九仓的眼睛都睁大了点。 “什么鬼！两年啊姐姐！宇宙系统是个什么狗批坑货，888积分就想打发你！？” 【哔——】 【监测到商界系统宿主狄九仓言语带有辱骂攻击成分！】 【宇宙系统程序自主启动警告！】 【一次警告，请宿主狄九仓规范言词！】 狄九仓：“……”好狗。 见狄九仓又被警告，卫辛揉了揉太阳穴，随口答着：“过都过了，多说无益，新的主线任务已经触发了。” 说着，卫辛又顺口询问了一下盟友的任务进度：“你那边呢，终极任务到哪里了？” 狄九仓顿时哭丧着一张脸，答着：“首富任务进度54%，攻略任务进度91%，给姐姐拖后腿了。” “急什么，慢慢来吧。”卫辛的眼皮向下耷拉着，眼底依稀可见一片乌青。 狄九仓解开安全带，说着：“姐姐你累了就休息吧，我也回去吃饭了。” “嗯。”卫辛应了一声，切断了跨星域的视频聊天。 第358章 覆灭戚氏王朝（2） 大半个时辰后。 辛肆和云朗打过招呼，轻手轻脚的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见卫辛坐在榻上撑着额头休息，辛肆避开帐内那些一箱箱的珍宝，取下旁边架子上的披风，准备给卫辛披上。 就在这时，卫辛掀眸看了他一眼，笑道：“今天的鱼儿是温柔贤惠型的。” 辛肆动作一顿，“你没睡啊？” 问着，他还是把手里的披风披在了卫辛身上。 “已经睡醒了。”卫辛坐起身，自己系好披风绑带，拍了拍她旁边的位置。 辛肆顺势坐了过去。 “听说戚无烟杀了厉时韫向你求和，她只要一个沂州和藩王身份，你要答应她吗？”辛肆边说边拿起桌上的馅饼咬了一口。 卫辛也伸手拿了块馅饼，边吃边问着：“能捡西瓜，为什么要去捡芝麻？” 让戚无烟封王管理沂州，是怕她找不到机会再聚拢那些忠于戚氏王朝的人吗？ 等她们撤军之后，戚无烟管理着沂州，影响着周围州郡。过几年她再把戚国的旗帜一竖，戚国八州再次抱成团，她们西征这四年岂不打了个寂寞？ 再者，大军都已经打到这里了，就算她想退兵，卫霖都不会允许她退。 “说得也是，斩草除根最安全。”辛肆说着，还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埋头吃馅饼。 卫辛这里的馅饼居然是肉馅的，伙头营果然偏爱她！ “提起戚无烟，我倒想起来了，她刚才好像还派人送了好多小玩意儿过来，你瞧瞧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拿去解闷玩玩。” 辛肆抬起头看了一眼，目光从那些箱子上掠过，兴致缺缺的低下头，继续埋头吃馅饼，边吃边含糊说着：“不好玩。” 花里胡哨的，不如一口馅饼实在。 卫辛没忍住笑了出来，说着：“玩过打弹珠吗？” 辛肆疑惑的看向她，摇了摇头。 卫辛咬了口馅饼，笑道：“这里面好像有不少玉石珠子，等会儿吃完饼拆几颗下来，我教你打弹珠。” “好啊。”辛肆进食的速度加快了几分，活像一只在腮里屯粮食的仓鼠。 …… 卫国京师。 如今春末夏初，天气还算凉爽。 方梨吩咐王府下人将夷王府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尤其是卫辛的寝殿，整理到了随时都可以入住的地步。 正在打扫寝殿的下人各自忙着手里的活，有人边整理被褥边开口问着：“管家，听说戚国马上就要打完了，这是殿下快回来了吗？” 方梨在旁边喝着茶看他们干活，听到这话，她开口答着：“算算时间，主子差不多要回来了。” 如今都让西征大军打到沂州戚京去了，但凡戚国还有兵力抵抗西征大军，怎么说也不会被打得惨成这样。 打成现在这样，显然戚国已经没有兵力抵抗了，拿下沂州是迟早的事。 “那今年的年节，殿下应该是能在京师过了。”那些下人的脸上洋溢着同样的喜色。 他们夷王殿下大胜归来，凯旋班师，陛下赏赐下来的好处必然不少。再加上其余权贵前来恭贺时所携的礼品，又是一大笔可观的收入。 殿下过得好了，他们的日子也好过。 夷王殿下赏赐的时候向来大方，今年要是殿下在王府里，他们能领到的赏钱肯定不会少。 “好好办事吧，主子在外行军打仗奔波劳累，要是回了王府能住得舒心，到时候少不了你们的赏赐。” 方梨不用想也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心思。 不过他们这些心思都可以理解，出于什么目的都不重要，最后能把事情办好了就行。 “管家，贤元王世女过来了。”护卫进来禀报着。 “她又来干什么？”方梨掸了掸袖子，施施然起身，朝殿内的下人吩咐着，“办事都仔细些，我稍后回来验看。” 那些下人齐声应着：“是。” —— 王府前厅里。 方婕妤坐在前厅喝着茶，脸上带着些不耐，等着方梨过来。 她也不知道她娘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成天在她耳边念叨着让她和方梨把关系处好，没事多走动走动。 前些年她把方梨卖去了奴隶场，还吩咐人特殊招待，把方梨丢进了粗使奴仆里面。要不是夷王把方梨买回王府，这会儿方梨早就不知道在哪家府上刷洗恭桶了。 她和方梨之间的梁子，可以说是从小结到大，压根就没有挽救的余地！ “世女殿下又来干什么？”方梨走进大厅，提着袍子，施施然地在方婕妤旁边坐下。 旁边的奴仆立刻上前为方梨奉茶。 方婕妤撇了撇嘴，开口答着：“还不是我娘让我来的，她说让我告诉你，又从卫华容那一派的官员那里撬出了点东西，叫你有空去瞧瞧。” 方梨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水，问着：“什么东西？” “那我怎么知道？我娘防我跟防外人似的，有什么事生怕被我知道了。”说起这个，方婕妤的火气都大起来了。 她有这么不靠谱吗，她娘每次有什么事情，宁愿告诉方梨都不愿意告诉她？ 方梨看了她一眼，喝了口茶，继续说着：“这也是为你好，你这种性子，知道的越多越危险，当个混吃等死的权贵世女难道还不舒服吗？” 方婕妤总感觉，现在方梨讽她的时候连弯都不拐了。前两年还是暗讽，现在都直接用混吃等死来形容了。 因为夷王快回来了，所以方梨她底气都硬了是吗？ “话带到了，告辞了您！”方婕妤直接起身。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有这时间坐在这里被方梨讽，她还不如去找家倌馆喝杯小酒，开个小荤。 见方婕妤要走，方梨也没挽留，意思意思的起身说着：“在下送送世女殿下。” “不必！使不得！不耽搁方管家的时间，我认得路！”方婕妤直接就是一个拒绝三连，朝方梨抬起手示意她打住。 “那在下恭送世女殿下。”方梨客客气气的说着。 第393章 方婕妤憋着一口闷气，气吁吁的走了，带着她的贴身护卫直奔青楼楚馆，准备开始今日份的消遣活动。 她离开之后，方梨又慢悠悠的坐回去，继续喝茶。 说实话，方婕妤这人虽然脑子转得慢了点、花样玩得多了点，但有一点她确实很佩服。 会投胎。 方涵看似什么都不肯告诉方婕妤，却在暗中为方婕妤铺好了往后一辈子的路。没有教导方婕妤如何争权夺势，却教导了方婕妤如何圆滑低调的生存下去。 除了在她这个下人这里不太低调之外，其余时候，不管是面对主子还是面对京师其余权贵，方婕妤表现得都还算圆滑，能不惹事就不惹事，能避开就避开。 身为方涵的女儿，不管是从前的户部尚书之女还是现在的贤元王世女，在京师里，方婕妤地位不低。 只要她不刻意找事，也不会有多少人刻意为难她。 以方婕妤那个脑子和心性来说，争权夺势可能不太适合她。但是圆滑低调的承继王位，富贵平安的过完这辈子还是可以的。 方梨想着，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想想还真挺羡慕她的。” 她是方府老管家的女儿，从小就被方涵赐了方姓。 她娘走后，方涵也确实一直都比较重用她，但那也只是在处理方府内务那方面。 方涵只希望她能和她娘一样，尽职尽责的当好方府管家，除此之外也没有再多别的了。 或许是方涵训练她的时候稍微严格了些，给了方婕妤一种方涵把她当成女儿教导的错觉，所以方婕妤从小到大都很针对她。 而方婕妤从来不知道，她在方涵心里只是一个稍微有点分量的下人而已。 一介奴仆，如何能与府上的嫡小姐相提并论？ 纵使方婕妤一时意气把她卖到了奴隶场，方涵最多也就训斥几句，稍作惩罚就过了，不会舍得拿方婕妤怎么样。 而她，若是没有主子出手将她买下，她也只是换个地方继续当下人罢了。 方婕妤从没想过要她的命，只是在自己家里时脾气娇纵些。 如果方婕妤心肠狠一点，当年完全可以直接杖杀她，也犯不着偷偷摸摸趁方涵出远门的时候把她卖出去。 她那时候是方府下人，卖身契都在方府，哪怕方婕妤杖杀她也没有什么责任。 现在她已经跟着主子爬到了这个位置，再回头看看，那时候的方婕妤就像在母亲面前争宠的小孩子一样，实在没有什么和她计较的必要。 再者，方涵那时候确实教了她许多，让她和几位方府小姐一起读书识字，方府也好吃好喝的养了她那些年。 这份恩情她记着。 …… 第359章 覆灭戚氏王朝（3） 【叮——】 【终极任务一：助天下一统！任务进度91.2%！】 【终极任务二：攻略司不渝！任务进度99.5%！】 【覆灭戚氏王朝，主线任务完成！】 【任务积分+1000！】 【宿主当前积分：7836！】 弎零贰激动的抖着它那团马赛克身躯，在系统悬浮屏幕上面左右弹跳。 多久了！ 它多久没有听到任务程序发积分的声音了！ 狄九仓：【滴——】 狄九仓：【蔚蓝星域发来贺电！】 狄九仓：【恭喜姐姐离8888积分更近一步！】 卫辛：【谢谢。】 卫辛：【再见。】 卫辛回完消息，坐在戚国皇宫的皇椅上，继续看着手里那些泛黄的信件。 她身上战甲未卸，银色盔甲上的血迹看得格外清晰，就连她脸上都溅着几点已经干涸的血星子。身后的红色披风上不知道还沾了多少血，只是看不出来而已。 “戚瑞风当年和临渊换孩子的内幕，本以为戚国上下无人知晓，原来戚国的老皇帝是知道的，甚至还帮了戚瑞风一把。” 卫辛说着，不急不慢的收起手里的信件，朝云朗吩咐：“把这些信件随着战报一起送回京师。” 马上就要班师回朝了，先送她的前任父亲一份礼物。 入秋了，希望回去能赶上他的葬礼。 不过赶不上也不要紧。 “是！”云朗上前，先接过卫辛手上的信件，再把桌上那些信件叠放起来收好。 这时候，沈息云带着其余几位将领走进殿内。 众人脸上满是笑意，走到卫辛面前，战袍一掀单膝磕地：“参见殿下！” 沈息云之前因为误伤了萧惊燕，卫辛为了保下她的命，将她降职成了护军。 但架不住她后面杀敌猛，萧惊燕一走，她立马又靠着赫赫战功升了回去，现在又成了将军。 没有萧惊燕的这两年多时间里，军中上下将士都过得挺好的。 “起来吧，找到戚无烟了吗？”卫辛坐在上方，目光从下面几人的身上扫过。 沈息云抱拳答着：“找到了，只是……戚无烟自刎在她的宫殿里，末将们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断了气。” “罢了，让她做阶下囚，对她而言还不如殉国。” 卫辛并未强求什么，继续吩咐着：“准备准备吧，这些天把戚国皇宫清空，焚毁也好推倒也罢，总之卫国领土内不得有第二座皇宫。” 摧毁宫殿，这种暴行，听起来确实是历史进程中的一大损失。 但站在此刻来看，摧毁戚国皇宫，是摧毁三百年戚氏王朝信仰的最快方式，亦是戚国领土彻底纳入卫国版图的象征。 这是卫霖前段时间下到边关的圣旨，她得遵旨办事。 卫国领土内，不得出现第二座皇宫！ “末将遵命！” 沈息云她们几人齐声应下，随后转身离开，下去继续办事。 …… 六天后。 信使一路骑马飞奔，沂州战报八百里加急呈上了卫霖的御案。 心中巨大的期待被人毫无落差的实现，甚至西征大军的伤亡比预想中还要小得多。 这个结果比预想的更好。 卫霖喜上心头，下令布告天下，为西征大军证功！ 礼部那边也接到圣旨，开始大张旗鼓的筹办夷王殿下班师回京的庆功宴。 卫辛此刻人还没回到京师，夷王府里就已经热闹起来了。又是卫霖的赏赐，又是其余同僚的贺礼，王府账房跟着忙了好一段时间。 就连乔府和宫里的乔卓轩都收到了不少贺礼。 在这样热闹的背景下，戚瑞风被打入冷宫赐死也没能引起多少人关注。 当年风光和亲嫁入王府，后又登上皇贵侍宝座的人，如今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被赐死在冷宫里，一条白绫了结余生。 —— “戚瑞风是死了，但她女儿还好好活着，碍眼得很啊。” 卫阙斜倚在亭柱边，喝着杯里的酒，看着院里那些略显枯败的花草。 最近戚国八州被纳入卫国版图，卫华容的心思也活络起来了，连她死去的父亲都来不及多管，一心扑在那八州上，试图往那八州的就任官员里安插她自己的人。 心思这么活络的妹妹，好像没了也没什么关系。 第394章 后宫的妹妹那么多，也不差这一个。 再者，最能干的那个妹妹马上就要班师回来了，谁还有心思陪着其余的妹妹玩呢？ “启禀主子，明州的肖颉将军来了！”侍卫上前禀报着。 “知道了。”卫阙饮尽杯里的酒，把酒杯放在亭内石桌上，整理了一下衣襟，抬腿往院外走去。 —— 与此同时。 远在沂州的卫辛好不容易午睡一会儿，刚闭眼就被系统任务程序的提示音吵醒。 【叮——】 【终极任务一：助天下一统！任务进度91.2%！】 【终极任务二：攻略司不渝！任务进度99.5%！】 【向卫霖揭露易女真相，隐藏任务完成！】 【任务积分+1000！】 【宿主当前积分：8836！】 卫辛掀眸看了眼她的积分值，不错，离8888积分已经不远了。 狄九仓：【滴——】 狄九仓：【今天又是为姐姐哐哐撞大墙的一天！】 卫辛：【谢谢。】 卫辛：【再见。】 …… 十天后。 接到京师快马传来的收兵圣旨，三军上下一片欢腾。 离乡四年了，终于等到这一纸班师回朝的圣旨！ 西征的仗打完之后，卫辛也没有那么拘着军中将士了。 训练还是在训，但都是由各军将领在训，没有卫辛亲自上场督训时那么严苛，军中将士偶尔也能歇下来喘口气。 至于卫辛，仗打完之后，她陷入了另一边的极限拉扯里。 —— 五年之期到了，司厥和司不离强烈表示想带辛肆回去，到时候让辛肆从戎狄部落里出发，再以部落王子身份去卫国和亲。 穆吉扎西虽然没说什么，但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小渝儿在外面长大，这么些年了，他总想回家看看的吧？就算你对他再好，也不能这么拘束他。”司厥开口说着。 这还是司厥第一次在戎狄军营里和卫辛说中原话，可见她说这话的时候是有些心虚的。 她们司家的儿子，是她们自己没看紧弄丢了。卫辛好生照顾了小渝儿这些年，这四年卫辛对小渝儿有多宠，其实她们也都看在眼里。 现在她们想带儿子回家，自己居然都觉得自己做得不厚道。 但她们也是真心地想带小渝儿回部落看看，去长老树下祈福挂牌，让小渝儿像是寻常人家有父母姐姐疼爱的孩子那样，带着族人的祝福嫁去卫国。 他和卫辛如今这样，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 听到司厥的话，辛肆赶紧抱紧了卫辛的胳膊，整个人半挂在卫辛身上，像是一只树袋熊。 他仰起头看向卫辛时的那小眼神，仿佛在说：你能打阿姐，但你不能打阿娘。 卫辛看了他一眼，保持微笑，缓缓做了个深呼吸。 还不等卫辛开口答话，司不离在旁边不怕死的搭腔：“阿弟这不马上就要嫁去你们卫国和你联姻了吗，也就三五个月的事情，你急什么？” 卫辛一字一顿，重复一遍：“三五个月？” 感受到卫辛绷紧的肌肉，辛肆顿时像条八爪鱼一样，把卫辛的胳膊抱得更紧了点。 别动手，别动手，千万别动手。 偏偏此刻司不离还踩在卫辛的红线上旋转跳跃：“对啊，才三五个月，你急个什么，离了我阿弟不能活啊？出息！” 辛肆感觉他马上就抱不住卫辛了。 这时候，穆吉扎西想了想，还是拍了拍司厥和司不离，让她俩到一边待着去，他朝卫辛开口说着：“（这样吧小辛，你跟伯父过来一下，伯父有话跟你说。）” 第360章 甚是想念啊（1） 也不知道穆吉扎西和卫辛说了些什么，卫辛木着张脸，回来之后和司厥说了声告辞，然后牵着辛肆就走了。 辛肆抿紧嘴，安静乖巧的被卫辛拉着走，两条腿迈得飞快，试图跟上卫辛的脚步。 卫辛冷静下来，余光扫了他一眼，慢慢放慢了脚步。 牵着手走了会儿，卫辛放缓了语气，开口询问着：“鱼儿想去戎狄部落看看吗？” 辛肆瞄了她一眼，拉紧她的手，小声嘀咕：“说实话吗？” 卫辛哭笑不得，“你说呢？” “哦，其实我有一点想去，因为我还没有见过长姐。但是去戎狄部落，再筹备婚礼，最后回来可能需要耗上几个月，我又有一点舍不得你。” 辛肆有些颓丧的耷拉着脑袋，一头扎进卫辛怀里，伸出手抱着她的腰。 卫辛抬起手，动作轻柔的顺了顺他的头发。 “大军班师回朝，在路上都得耗上一个月。哪怕我回京之后尽最快速度安排婚事，也需要两个月。再加上年关的诸多事宜，可能还要延迟一两个月，得等到明年开春才能迎你入府。” 也就是说，他这次如果确认要去戎狄部落，她们可能要分开四五个月，小半年就这么过了。 辛肆抿了抿嘴，然后仰起头在卫辛下巴上亲了一口，瓮声瓮气的说着：“阿娘阿爹说，长姐想在我联姻之前见我一次。” 他见过了大多数家人，除了长姐和姐夫。婚姻大事，他也想得到全家人的祝福。 想了想，辛肆又认真说着：“而且我想在成婚之前和家人好好道个别，以后我最重要的就不是做戎狄王子了，而是做你的正君。” 这才是最重要的。 就当让他和家人正经见个面，坦诚心意，以后他就可以专心做大妖怪的小鱼儿。 卫辛把人抱紧了点，轻轻叹了口气，随后问着：“那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照顾好自己吗？” 辛肆仔细回想了一下，认真点头，答着：“可以！” 他会自己穿衣吃饭，也会自己打架杀人，没有问题的！ “那好吧。”卫辛再次叹了口气，松开了怀里的人，抬起手轻轻刮了刮他的下巴。 “你跟我来，我把过关文书给你，免得沿途有卫国关隘的守军阻拦。” 辛肆乖巧的点了点头，“好。” …… 戚国双塞山脉以北的领土直接划给戎狄部落，戎狄军队返程时也不需要再经过那么多卫国关隘，但偶尔还是会借个道。 有卫辛亲笔写的过关文书，还有夷王朱印在，戎狄军队的返程还算顺利。 卫辛那边就不一定了。 —— 还没回到京师，卫辛就感受到了京师权贵对她的惦念。 尤其是她那些相亲相爱的姐妹。 “没事吧？”卫辛又提来两盏新灯放在桌上，看了看云朗她们身上的绷带，端起茶杯喝了两口。 虽说在班师途中，其余各州的将士都已经回到各州军营了，但她们现在队伍里还有四万多的京卫军。 要说那些刺客趁夜闯过了四万京卫军，在夜色下精准找到了她的营帐，专挑她一个人刺杀，她是怎么都不相信的。 不同于下面各州郡的将士，京卫军里的将领皆属朝廷京官，每个人背后的关系都复杂着呢。 其中当然不缺其余姐妹的人。 “属下没事，江平川和堂明伤得稍微重点。”宵衣身上的伤还算轻的，因为她是暗卫。 第395章 抛开兵法知识和统领能力，要真的单论起武功来，皇家暗卫当属武功顶流的那一类武者，哪怕是军中将领也是无法与之相较的。 宵衣的武功比江平川堂明她们要强些，和刺客打斗起来，受的伤也稍微轻点。 江远山边给堂明上药包扎，边开口说着：“许焓刚带领最后一支夷州军小队离开，那些刺客就趁夜动手了，这时间未免卡得太准了点。” 堂明疼得龇牙咧嘴，直接说着：“怀疑京卫军里有她们的人是吧？你直说就行，连我这种脑子都怀疑。” “你狠起来还真是连自己都骂。”江平川坐在桌边，亲眼看着云朗把她的胳膊包粗了一圈。 最后，江平川忍无可忍，开口问了句：“云朗你行吗？” 她怀疑是不是因为她和许焓当初没看紧厉时韫，换班值守的时候让厉时韫偷着空隙跑出去了，间接导致云朗被厉时韫捉去折磨了一顿，所以云朗现在要这么整她？ 但云朗这个大脑瓜子，不像是能装下这么多弯弯绕绕的。 “你急个什么啊，这不包好了吗？”云朗撕开绷带，直接给江平川打了个冲天鬏一样竖起来的死结疙瘩。 江平川：“……” 江平川：“拆了吧，我血多，还能流会儿。” 实在不行就放着吧，等她妹妹来包。 就在这时，魏信和军中还活着的七位京师将军一起，急匆匆的带着士兵和医官赶了过来。 八人刚进帐就齐刷刷给卫辛跪了一排。 “末将救驾来迟，殿下恕罪！” 卫辛的目光从她们身上一一掠过，不急不慢的开口说着：“罢了，都起来吧。” “谢殿下开恩！”魏信她们先后起身。 看了看卫辛帐内受伤的江平川几人，魏信继续开口问着：“殿下，此事可要立即派人上报陛下，严查刺客背后的人？” 卫辛看了看她们，似笑非笑的问着：“诸位将军觉得呢？” 其余七人皆是满脸的愤慨，纷纷开口表态：“这些刺客胆大包天！末将也觉得应该上报陛下，严查刺客！” 卫辛点了点头，笑道：“行，那就交由你们去办吧，立即派人将此事上报给母皇。” “是！”那些将领先后转身离开。 魏信还留在帐内，看了看卫辛，开口问着：“殿下可需要召医官进来瞧瞧？” 帐内放眼望去，一半的人都在打绷带。 这么多伤员，只有江远山一个府医，怕是忙不过来。 卫辛点了点头，开口说着：“让医官过来就行了，老将军回去歇着吧，已经没事了。” 魏信不放心的看了眼帐内，请示着：“末将再在殿下的营帐周围增设两支值守士兵吧？” 卫辛笑了笑，再次点了点头。 魏信抱拳退下。 守在卫辛帐外的那些医官先后进帐，上前帮宵衣江平川还有其余几位夷王府府兵处理伤口。 看到江平川胳膊上打的那个冲天鬏一样的结，医官的眼角显然抽搐了两下，然后取出药箱里的铜剪，直接把那个结剪开了。 —— 医治完帐内所有伤员，那几名医官起身朝卫辛行礼，弯着腰离开了卫辛的营帐。 她们走后，堂明直接说着：“刚才说要上报陛下严查刺客，那七人好像都没有什么异常反应啊，都挺赞同的。” 难道她们猜错了，那些刺客真是凭运气潜进来的？ 江远山也蹙了蹙眉，说着：“但我还是觉得古怪。” 卫辛放下手里的茶杯，悠悠问着：“你们觉得什么才叫异常反应？” 堂明下意识的答着：“害怕啊！要真是她们搞的鬼，严查的命令一下，那她们不是完了？” 卫辛继续问着：“所以刚才有个人特别欣喜激动，在你们看来不算异常反应？” “欣喜激动？那算什么反应？难道是看主子你没事，她不用受罚，所以太高兴了？”堂明猜测着。 卫辛看了眼堂明的脑袋，轻飘飘的叹了口气。 “本王班师回朝，身边还有四万京卫军。就算这些京卫军里有少部分人不老实，但绝大多数人还是以本王的安危为重的。到底得是多蠢的刺客，才会在重兵包围里刺杀本王，等本王回了京师之后再刺杀不好吗？” 江远山脑中白光一闪，追问着：“刺客不是来刺杀主子的？” 云朗：“？” 堂明：“？” 江平川：“？” 江平川：“刺客不来刺杀，来送命的吗？” 她的妹妹不会是聪明过了头，就这么傻了吧？ 谁料卫辛点了点头，应着：“刺杀本王应该只是顺道而已，能不能成功杀了本王并不重要。对她们而言，重要的恐怕是能不能让陛下知道，本王还未回朝就被人刺杀了。” 第361章 甚是想念啊（2） “能杀了本王自然最好，就算杀不了，能让陛下知道有人行刺夷王，她们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卫辛继续说着。 堂明越来越疑惑，问着：“那她们这不是自己害自己吗？要是被三司严查出来，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卫辛看了她一眼，笑道：“对啊，三司严查。” 江远山那无悲无喜的目光终于有了几分波动，开口说着：“三司以刑部为主导。” 刑部尚书娄晓枫，那是明王卫阙的婆母啊！ 刑部最后查出什么结果，派刺客去行刺卫辛的人是谁，那不都是由着卫阙栽赃陷害吗！ “所以她们要借着主子遇刺的事，为自己除去一个敌人？”江远山继续问着。 这场刺杀，幕后之人根本就不指望能在重兵守卫的情况下杀了主子，她只是要借此挑起陛下的怒火，为自己除去敌人而已！ 卫辛听到江远山的问话，笑着点了点头。 熟悉的手段，漂亮的玩法。 “四年没见过皇姐了，甚是想念啊。” …… 西征大军还有三日行程才能抵达京师，在大军之前抵达的，是信使快马加鞭带回来的夷王遇刺的消息。 为卫国开疆扩土，在战场厮杀四年的夷王殿下，班师回朝之后还没回到京师就被人刺杀了！ 行刺的人得是有多按捺不住啊！ —— 早朝之上，卫霖怒火中烧。 她看着下面已经封王的八个女儿，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纪的原因，她看谁都像是那个想要谋害姐妹、夺权篡位的逆女！ “夷王回朝途中遇刺，小小刺客实在狂妄！此事交由三司严查严办，务必查出行刺之人，向朕上报！” 满殿的亲王朝臣齐齐跪下，“陛下息怒！” 卫霖伸手轻叩着桌上的急报，沉声道：“夷王辟土开疆，功盖古今！对此等加害亲王的行为，朕绝不姑息！” 殿内众人把头埋得更低了些，继续齐声道：“陛下圣明！” 卫霖的目光从下面的人身上扫过，平复一下心情，开口说着：“都起来吧。” 随后，她又问着：“孙尚书，庆功宴之事筹办得如何了？” 孙英走出来行礼，低头答着：“回禀陛下，一切都置办妥当，只待夷王殿下回京。” 第396章 “好！大军抵达京师也就这两三日的时间了，到时朕亲率文武百官出城，为西征将士接风洗尘！” 殿内众人再次齐声应着：“陛下圣明！” 卫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御案，继续吩咐着：“叶尚书，西征大军所有将士回营后的安排，以及伤亡将士的抚恤，这些都尽快落下去。” 叶如溯走出来，朝着上方恭敬行礼，应着：“微臣遵旨！” …… 另一边，在卫辛进京之前，载阳和行夜也从晋州赶了过来。 明州军似乎有点什么大动作，毕溱已经三个月未曾主动联系过晋州军里的沈豫了。 卫辛三个月没收到明州那边的动向，回京路上顺道派载阳和行夜过去查看查看。 在沈豫的协助下，载阳两人探听到毕溱在军营里住的位置，潜过去了解了一下情况。 “据毕溱说，明州军里有三万将士已经分成多支小队，走不同的路，便装往京师方向进兵。如今明州军上下戒严，毕溱找不到机会向外传信。”载阳开口上报着。 卫辛指尖微微收拢，掰了块干粮塞进嘴里，笑道：“皇姐这一局开得这么大吗？” 除京卫军外，下面州军想要进入京师，必须得到皇帝诏令。 州军无诏入京师，这可是谋逆之罪啊。 不过看卫阙的架势，是真的打算把这谋逆之罪坐实吧？ 她是嫡长皇女，只要能登上皇位，那就是名正言顺的。至于史书如何书写，那都得看当任皇帝的意思。 “主子，可要让毕溱暗中搜集明王进军的证据？”载阳开口问着。 要是能向陛下证实卫阙私下勾结明州军将士，出兵京师意图不轨，卫阙就彻彻底底的和皇位无缘了。 等到陛下百年之后，皇位基本上就只能传给她们主子！ 听到载阳的问话，只见卫辛轻轻勾了勾唇，边吃边说着：“大家都是姐妹一场，何必在背后捅人刀子呢？” 卫阙只是干了她想干但还没干的事情，这有什么错呢？ 皇帝陛下在皇位上坐了近二十年，也不知道还要坐多久。说句实话，也该换她们这些当女儿的坐坐了。 见载阳她们都一脸怪异的看过来，卫辛继续吩咐着：“先别管她们，既然毕溱短时间内找不到机会传信，那就先让沈豫那边盯紧点吧，明州有什么异样立刻上报。” 听卫辛总算说了句人能听懂的话，载阳立即应着：“是！” “都下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再走一段路就到京师了，回到王府敞开了吃。”卫辛继续吩咐着。 “是！”载阳和行夜一起退下，往江平川那边走去。 云朗盘腿坐在卫辛身后，一手搂着大刀，一手拿着干粮，吃的时候五官都在跟着一起使劲。 太难嚼了！ “启禀殿下，前方探路的骑兵来报，陛下亲率文武百官，出城十里相迎！”魏信一路小跑过来禀报。 陛下出城十里相迎，这得是多大的殊荣啊！ 卫辛开口下令：“最后一刻钟时间，所有将士收拾好行囊，准备出发。” 皇帝陛下亲迎，这不得马上放下干粮，赶过去跪谢隆恩？ “是！”魏信抱拳退下。 —— 四年未曾归营，如今班师回朝，根本不需要再像出征时那样压制催促。将士本就归心似箭，不是在吃饭睡觉就是在赶路。 尤其是京师就在前方，家眷和赏赐也都在前方。 这时候，京卫军将士跑得一个赛一个的积极。 刚一听到陛下亲迎的消息，她们立马饭不吃了腿不歇了，把干粮往包里一揣，起身就能继续赶路。 京卫军全速向前行进，走了两三里地，终于满怀激动的看见了圣驾。 卫辛带领众将上前两步，战袍一掀，单膝跪地。 “儿臣参见母皇！” “末将参见陛下！” 在她们身后，四万多京卫军士兵动作整齐划一，乌压压的跪了一片，跪地时磕出的闷响声都不小。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到四年没见的女儿，卫霖也难免有些动容，帝冕上的旒珠轻轻晃动着，上前弯下腰，亲自将卫辛扶了起来。 “都起来吧！诸位将士都辛苦了！军中已经着人备好了酒肉银钱，今日犒劳三军！” “谢陛下隆恩！” 魏信带领众将士道过谢之后才起身。 卫霖伸手拉过卫辛的手腕，带着她走向随行亲王和文武百官，魏信她们默默跟在卫辛身后走着。 “臣等参见夷王殿下！” 文武百官纷纷拱手，弯腰行礼。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卫辛看向她们，脸上的笑容一如当年刚离京的时候，还是那么和善可亲。 “诸位大人不必多礼。”卫辛开口赐了平身，随后转向卫阙她们那边，朝一众亲王拱手见礼。 卫阙方涵她们立刻拱手回礼，生怕回晚了会被卫霖不喜。 “四年不见，皇妹还是气势非凡。”卫阙把卫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又笑道，“就是看着瘦了些，在外辛苦了。” 卫辛笑了笑，自然的接上话：“为国为民，不谈辛苦。能为母皇分忧，哪怕战陨都是无上荣耀！” 卫阙闻言，佯怒着斥了一句：“班师回朝的大好日子，说什么不吉利的胡话！” “好了，都进城吧。” 卫霖打断了她们姐妹两人的话，下令进城。 御林军在旁护驾，四万多京卫军则是由将领带回京郊军营。 第362章 京师故事汇（1） 回到京师的短短半个时辰，卫辛一路都沐浴着路边人山人海里投来的各种目光。 要不是御林军在街道两旁清场，此刻圣驾都被堵住了。 卫霖亲自将卫辛送回夷王府之后才打道回宫，圣上的宠爱由此也可见一斑。 —— 夷王府里。 王府下人四年没见过卫辛，勤勤恳恳办事也没有赏赐。 如今卫辛回来，她们实在是发自内心的欣喜，连干活都奋力了几个度。 卫辛刚进门的时候还被人拥簇着跨了个火盆，说是祛除一身在战场上沾染的污秽之气。 “四年了，夷王府还是本王离京时的样子。”卫辛推开寝殿的门，看着里面的布置，略有些恍惚。 将要入冬了，寝殿内也换了冬季的布置。 墙上挂着锦绣壁毯，地上铺着厚重的西域进贡毛毯，红木镂雕架子床上覆盖一层大雁羽毛制成的幔帐。 冬季能在这样的房间里睡觉，自然不会感觉冷。 对比起边关冬季的荒凉，这间寝殿可以说就是天堂般的存在。 “主子可要备汤浴？卸甲之后沐浴更衣再睡一觉，这样应该要舒服些。”方梨在旁边询问着。 江平川她们比较糙，各自回房之后趴在床上就睡了，估计要睡到夜半才会醒。 卫辛点了点头，应着：“下去准备吧。” “是。”方梨转身退下。 卫辛抬腿走进寝殿，伸手在壁毯上抚过，房内暖融融的布置突然让她想起了戎狄部落那酷寒的自然环境。 第397章 “云朗，你这两天把府库里能御寒的东西都清一清。本王从中挑几件，派人送去戎狄部落。” 她身后的云朗立刻应下：“是！” 应完之后，云朗想了想，又开口问着：“主子，京师里不少权贵都见过辛肆，暗卫部那边也很清楚辛肆的长相。让辛肆直接恢复他原本的身份过来联姻，被人认出来会不会有些不好？” 卫辛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云朗的大脑袋。 “你知道许焓经常对许灵星说什么吗？” 云朗：“？” 云朗：“什么？” 卫辛慢悠悠的答了句：“星星，你长大了。” 她突然体会到了许焓那种老母亲看到孩子成长的感觉。 云朗抬起手，摸了摸后脑勺。 她感觉主子在占她便宜。 看了看云朗那又迷糊起来的样子，卫辛轻轻叹了口气，朝云朗伸出手，手心向上，收拢手指，五指如鹰爪般握紧。 “看到了什么吗？”卫辛开口问着。 云朗看了看卫辛，试探性的伸出手，在卫辛手上扇风似的挥了几下，问着：“一团仙气？” 卫辛：“……” 所以云朗又是什么时候也开始背着她看话本子了？ 短暂的语噎之后，卫辛再次开口说着：“不，我只是想告诉你，手握兵权的人不需要再像从前一样畏手畏脚。” 现在只要她一声令下，下面各州郡里的那些西征将士就会再度集结，直奔容州京师而来。 只要她想，明天皇椅上坐的就是她。 不过集结大军闯进京师逼宫，此举的成本太大了，不至于。如果卫霖和卫阙再召集其余州郡的人抵抗，最后姓卫的一群人自相残杀，死伤的也都是卫国将士。 实在不至于。 何况东面还有个金雾衣在暗中窥察，哪能让她捡了便宜？ “但是主子，辛肆的控蛊笛不是还在宫里吗？”云朗继续摸着脑袋开口问着。 “这我知道，回京之前我已经和江远山仔细研究过了，蛊虫也是听到笛声之后才会开始苏醒活动。换言之，只要蛊虫听不到笛声，辛肆就没事。” 这也是皇权系统给她计算出来的解决方式。 只要辛肆在控蛊笛的声波传播不到的地方，控蛊笛对他而言就是无用的。 如今他人在戎狄部落，距离京师万里之遥，确实很安全。 还有小半年时间，现在她手上有8836积分，在迎亲之前再攒52积分就足够了。 实在触发不到任务的话，那也只能明的不行来暗的，先想办法把卫霖手上的控蛊笛偷出来了。 云朗轻轻点了点头，开口应着：“远山的医术越来越好了。” 这其中多少有她以身试药的一份功劳。 卫辛“嗯”了一声，摊开双臂，说着：“卸甲吧，这身盔甲让人擦洗干净后收起来。” “是！”云朗绕到卫辛身后，开始解下她身上的盔甲。 …… 西征大军班师回朝，卫霖体谅卫辛和一众将领返程辛苦，特许她们休沐三日再上朝，庆功宴也设在了三日后。 不过卫辛刚休沐完第一天，夷王府上第二天就来了客人，而且还是一群亲王结伴而来。 —— “这是老十二和老十三，那个是老十。你四年不在京师，她们三人都长变了样，也不知你还认不认得出来。”卫阙在旁边开口介绍着。 四年时间倒没有在卫阙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为她添了几分儒雅气质，人看起来也更随和了些。 卫辛看向她面前这三位有些面生的妹妹，笑道：“感觉老十还是和我离京时差不多，就是长高了些。老十二和老十三变化大些，这五官都长开了。” 其实她一个都没认出来，全靠皇权系统之前录入的人脸信息。 卫阙笑了笑，继续说着：“你离京那会儿她们俩才多大？才长到你胸口。老十那会儿稍微大些，你离京的时候她就已经快及笄了。” 卫辛点了点头，看着面前三位略显拘谨的妹妹，笑道：“是皇姐不太称职，连你们的笄礼都没参加。” 三人里，最年长的十皇女卫渠规规矩矩拱手行礼，说着：“二皇姐驰骋沙场为国分忧，皇妹们的笄礼不算什么，比起西征战事来实在是无足轻重。” 又是一位看起来比较乖巧的妹妹。 卫辛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 旁边的十二皇女卫瑄和十三皇女卫繁也拱手道：“十皇姐说得是，笄礼而已，不算什么大事，二皇姐不必放在心上。” 卫瑄和卫繁看上去是差不多的年纪，不过卫繁的服饰看起来要比卫瑄华贵许多，甚至压过了前面的卫渠。 卫辛笑得愈发和气，朝她们三人说着：“都坐吧，喜欢喝些什么可以点。自家姐妹，都别拘着。” 说完，卫辛又看了眼卫敏和卫泓，朝卫阙问着：“三皇妹和九皇妹最近在忙什么呢？” 那位九皇妹卫玟就不指望了，以前就和她不对盘，动不动就跳起来刺她一下。现在她大胜回京，卫玟心理失衡，不来看她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卫华容向来喜欢做表面功夫，及笄封王居于宫外的这些皇女都来了，卫华容居然没来看望她这个姐姐，实在是稀奇。 “哦，这不是快要入冬了么？天冷降温，九皇妹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你，就没和我们一起来。”卫阙的话说得很好听。 卫辛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军中将士最常患的就是风寒，治起风寒独有一套。我府上应该还有些军营治风寒的方子，等会儿派人送去秦岗王府，看九皇妹用不用得上。” “那自然好，要是九皇妹用得好，我拿给父君也试试。”卫阙替卫玟应下这话。 “父君也染上风寒了吗？”卫辛开口问着。 卫阙答着：“现在还没有，但父君每年到了深冬都要染一场风寒，京师的天太冷了。” 卫辛点了点头，“确实是该注意着点。” 看了看卫阙她们，卫辛又开口问着：“九皇妹染了风寒，那三皇妹呢？” 卫阙她们互相看了看，随后还是卫阙开口答着：“三皇妹她犯了点错，昨晚被叫进宫审问了。母皇说别影响你休息，刚才我们就没和你说。” “什么？”卫辛追问一句。 第363章 京师故事汇（2） 卫辛看向卫阙她们，继续问着：“到底什么事情，严重到晚上被叫进宫审问？” “这……”卫阙有些为难的看向卫辛，“你与三皇妹是一个父侍带大的，从小亲近些，我们说出来怕你心里不好受。” 卫辛默默喝了口茶。 看这架势，不管那晚派人刺杀她的是谁，大概率这口锅就扣在卫华容头上了。 喝完茶，卫辛搁下茶杯，蹙紧眉头，看向旁边众多姐妹，略带不解的开口问着：“到底什么事？” 卫阙犹豫会儿，开口答着：“你回京之前遇刺的事，恐怕与三皇妹有些关系，今早上朝时母皇都还余怒未消。” 三皇女卫华容，她的父侍是戚瑞风，已亡的戚国的公侯。 戚国国破，被卫辛攻破的。 第398章 戚瑞风打入冷宫赐死，因为恶意和临渊换了孩子死的。 要说卫华容派人去刺杀卫辛，那真是前有因后有果，合情合理合乎逻辑！ 卫辛低眉敛眸，沉吟半晌后，只见她有些疲倦的扯开一抹笑，开口说着：“不聊这个了，都喝茶吧。” “也好。” 卫阙她们应着，端起茶杯喝了几口，随后岔开了话题，继续和卫辛聊了许久。 —— 半个时辰后。 卫辛亲自送卫阙她们六人离开，分别前还客客气气的招呼着年纪较小的那三位妹妹，让她们有空多来夷王府走动走动。 送完人之后，卫辛回到前厅坐下喝茶。 没过多久，江平川和堂明一起回来。 “主子，京卫军将士都已经安置妥当。你的命令我们也已经转达魏老将军，入京师的四座城门，魏老将军会想办法安插人手进去把守。”江平川开口禀报着。 明州军三万将士便装入京，想想还真是让人有些激动啊！ 卫辛点了点头，应着：“知道了，你们下去歇着吧。以后夷州军营那边你们自行安排时间过去督训，谁有时间谁就去吧，不要懈怠了。” 如今夷州军营里那些心思活络的人都已经清理干净，厉时韫也死了，江平川和堂明的时间也就相对自由一点。 再加上军营将士有许焓统领，也就不需要江平川她们两人再轮流的守在夷州军营里了。 以后去夷州军营督训的事情就交给她们两人自行安排吧，只要任务完成，怎么安排都随她们方便。 “是！”江平川和堂明一起退下。 卫辛也放下茶杯。 正当她打算回寝殿休息的时候，方梨又来禀报：“主子，礼部尚书来了！” 礼部无甚实权，而且向来站位清晰，孙英来夷王府的次数也是朝上众臣里最多的。 卫辛的屁股刚抬起来一点，立马又坐了回去。 “请进来吧。” 孙英来了，京师故事汇第一场开始了。 “是！”方梨立刻退出前厅。 很快她又带着孙英走了回来，命人给孙英奉茶。 孙英走进大厅之后先给卫辛恭敬行礼：“下官参见殿下！” “孙尚书请坐。”卫辛朝旁边抬了抬手，“四年不见，孙尚书风采依旧啊。” “哪里话，殿下客气了。殿下才是英勇无畏，颇得陛下器重，再往上一步指日可待啊！”孙英起身，又谢过卫辛才坐下。 “再往上一步？”卫辛笑了笑，继续道，“本王如今已是一字亲王，知足了。这种话在本王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孙尚书可切莫在外说。” 她再往上一步，那就是皇储。 再往上一步，那就挤到卫霖的位置上去了。 “下官明白。”孙英低下头答着。 卫辛又问着：“孙尚书今日过来，也是和皇姐皇妹们一样，来陪着本王唠嗑的？” 孙英闻言笑了笑，道：“下官本是来向殿下道贺的，想着殿下回来得休息一日，所以昨日没来，今日才过来，殿下莫要嫌迟就好。” 说完这话，孙英又笑着补充一句：“殿下若是想唠几句，下官自当奉陪。” 你想问什么直接问，我是你的党羽，自然会告诉你。 听到孙英的回答，卫辛轻笑一声，开口说着：“本王四年不在京师了，想唠也不知从何开始，不如孙尚书挑些最震撼的事情和本王唠一唠？” 最震撼的，也就是闹得最大的事了。 “要说震撼京师，那当属端王母女被打入宗人府后，设计行刺陛下。不过她母女二人派去的人行刺失败，母女二人皆被削宗籍赐死了。还有前丞相罗镜，似乎也与此事有点关系，被贬谪下去了。” 卫辛听着点了点头，说着：“此事本王在边关也有耳闻。” 听卫辛说她知道，孙英很快就切了话题。 正事看来卫辛差不多都清楚，那就唠些不正经的。 “还有就是仁王萧惊燕的母亲，萧晟思萧大人，重病去世了。仁王这两年郁郁寡欢借酒消愁，已经许久不曾管过政事了，早朝也时常不来。不过陛下宽仁，念她丧母，并未与她计较太多。” 甚至陛下巴不得她不来。 不过后面的话孙英并未说出来，她觉得卫辛听完她的话之后就能自动补上。 卫辛再次点了点头。 她回来之后休息了一天，这些事情方梨还未开始上报，这事她确实还没听说。 “看来本王不在的这四年里，京师出了不少事。”卫辛开口叹着。 “四年时间，殿下乍一回来，难免有些恍惚。” 孙英在旁边开口应着，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继续给卫辛讲着—— “下官突然记起来，还有平陵王君薨逝之事，不过那差不多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在平陵王君下葬后的一段时间里，平陵王还屡屡向祁府公子示好，就是那位祁星瀚公子。” 平陵王君戚流光，年纪轻轻，身无恶疾。 他突然去世，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就有点多了。 眼瞧着陛下对戚国心存毁灭之意，以卫华容那个无所不用其极的性子，亲手弄死戚流光也不是不可能，空出来的王君位置还能迎娶个更合适的正君。 反正这种事卫华容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后来呢？”卫辛饶有兴致的问着。 孙英答着：“后来不知出了什么事，祁赋母女屡屡打压平陵王的人，陛下也并未插手。此事不了了之，平陵王再未向祁府公子示好过了。” 说起来挺丢人的，也算是皇室的一桩丑事。 卫辛又一次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了。 孙英喝了半杯茶，仔细想了又想，眼前一亮，继续说着：“还有一事，虽未闹出太大动静，但蹊跷得很。” “哦？”卫辛看向孙英。 孙英继续讲着：“先文安王之女，肖忖肖大人，两年前的冬天暴毙了。陛下后又着三司仵作查了查，确是暴毙而亡。” “那孙尚书觉得何处蹊跷？”卫辛开口问着。 孙英拧起眉头，答着：“一来肖忖正值壮年，身体康健，没病没灾的怎么就暴毙了？二来肖家对此事也不管不问，草草办了后事就没再提及过任何有关肖忖的事。” 她总感觉这事处处透着蹊跷，奇怪的很。 “肖大人吗？本王依稀记得离京前还去她府上喝过茶，肖大人府上还有一棵槐树养得极好。这才过去几年，人就这么没了，属实可惜。”卫辛悠悠叹了口气。 听卫辛提起肖忖府上的槐树，孙英顿时更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当时葬礼，明王说肖忖对府上的槐树极为喜欢，便着人挖出根来，砍了烧给肖忖，说是要以阴木护魂。” 说到这里，孙英的表情略有些古怪。 卫辛顺口问着：“然后？” 孙英的表情更古怪了点，搓了搓胳膊，继续答着：“然后那槐树下面，埋着人尸。” 见卫辛不说话，孙英继续讲着：“那日前去挖树砍树的下人都吓着了，明王倒还算镇静，继续吩咐人烧了槐树和那骸骨，此事也就到此为止。” 第399章 也就只有那一段时间，暗地里议论肖忖的人不少，之后就没人再怎么提及肖忖此人了。 “听着确实有些蹊跷瘆人。”卫辛搭了一句。 孙英扯开了话题，又和卫辛聊了些有关金国的事情，差不多也就是金雾衣登基的那些事。 卫辛听着聊着，两人聊了好一会儿才散。 …… 第364章 京师故事汇（3） 西征疲累，卫霖赐卫辛和军中将士三日休沐。 第三日的午后，就在卫辛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里衣，披着一件貂毛大氅，惬意的坐在廊下喂鱼的时候，方梨快步走了过来。 “主子，古嬷嬷带着宫中赏赐来了。” “这么早？”卫辛收起鱼食，把鱼食罐子递给云朗，起身朝方梨吩咐着，“前厅看茶，好生招待，本王更衣后就来。” 古萍来了，京师故事汇第二场开始了。 —— 王府前厅里。 古萍喝着千金一两的茶，愈发有种站对了阵营的感觉。 旁的不说，光说夷王府上这茶，那就不是在别的地方能随便喝到的。 “古嬷嬷，好久不见啊。”卫辛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古萍连忙放下茶杯，脸上笑得褶子都挤在了一起，跟尊弥勒佛似的，起身道：“老奴参见殿下。” 卫辛伸手虚扶一把，道：“嬷嬷不必多礼，坐吧。” “谢殿下。”古嬷嬷起身回去坐下，又说着，“殿下可算是回来了，叫老奴好生惦念。” 她每天都要为卫辛上柱香祈福，祈祷卫辛别折在边关了，她可是把全身的宝还有家眷都一起押在卫辛身上了啊！ “嬷嬷放宽心，本王是要留千年的祸害。” 卫辛走到主位坐下，继续说着：“实在有劳嬷嬷了，每次为本王送赏赐都要跑这老远。” 古嬷嬷连忙应着：“殿下客气，老奴能给陛下和殿下跑腿，这是老奴的荣幸。陛下赏赐了殿下许多的金玉宝器，殿下看看可还中意？” 古嬷嬷说着，朝身后那些宫人抬了抬手。 那些人端着卫霖的赏赐上前，能被端着的都是些巧而精致的东西，更多的赏赐还在后面，整箱整箱的装着。 卫辛粗略扫了一眼，道：“宫里的东西自然是顶好的，本王进宫怕耽搁母皇处理政务，又要有劳嬷嬷回宫后替本王向母皇谢恩了。” “那是自然。”古嬷嬷立刻应下。 卫辛朝余下那些宫人说着：“都下去歇会儿吧，方梨，带她们下去喝杯茶。” “是。”方梨应着，客客气气的朝那些宫人抬了抬手，“这边请。” 那些宫人跟在她身后离开了。 前厅那些奉茶伺候的王府下人也自觉退避，低着头弯着腰退了下去。 古嬷嬷看着他们退下，开口感叹着：“殿下四年不在，王府还是秩序井然。” 摸着良心说一句，这位夷王殿下御下的手段，那真不是其余皇女能及的。王府下人也好，朝上党羽也罢，她四年不在京师，竟然无一逆反。 哦，也有可能逆反的已经暗地里解决了。 总之从大局看去，一切还能维持的和她离京之前一样和谐，确实让人惊讶。 “全靠下面的人都会办事，也会管事，不然本王回到自己的府邸之后，怕是比在战场上更头疼。” 卫辛说着，看向古嬷嬷，又笑着补充一句：“嬷嬷不也在为了本王尽心尽力吗？” 听方梨说，有时候古嬷嬷到各家官员府上传旨，收了跑路钱和茶水钱之后也会顺道敲打敲打她这一派的官员，隐晦的向那些官员传达卫霖的立储心意。 是敲打，也可以说是一种变相的威慑。 虽然那些官员不知道古嬷嬷是她的人，但让她们知道卫霖有心立她为储，让她们老老实实在她的阵营里窝着，不要总想着反复横跳，这就足够了。 “殿下言重了，老奴以后全仰仗殿下，能为殿下略尽绵力，老奴也安心些。”古嬷嬷立马表态。 卫辛应着：“嬷嬷放心，嬷嬷为本王所做的一切，本王都看在眼里，以后定然不会亏待嬷嬷。” “老奴谢过殿下！”古嬷嬷起身行礼。 卫辛朝她抬了抬手，“嬷嬷坐吧，听说这四年里后宫的趣事也不少，嬷嬷不急着回宫的话，不如陪着本王聊一聊？” 古嬷嬷立刻应下：“也好，那老奴就与殿下讲讲。” 后宫像是没什么事情可讲的，这四年最精彩的不过是游念的那档子事。 游念被卫霖收入后宫，很快怀了孩子，很快没了孩子，命也去了半条。 卫霖宠着宠着，也发现假的终究是假的，游念终究还是差了几分味道，没有当年临渊与她在刺杀中生死逃亡互生情愫的那种感觉。 久而久之，卫霖去游念那里的次数也少了，倒是又去暗卫部新挑了几名姿色尚可的男暗卫，留在后宫伺候着。 也因为暗卫体质的原因，再加上游念中毒小产伤了身。寻常暗卫都能活到个三十出头，但游念二十八岁就生命枯竭了，就在去年香消玉殒。 卫霖给他抬了个位分，还算风光的办了葬礼。 游念的事就此划上句号。 后宫众多颇有姿色的男暗卫还在继续排队侍寝，卫霖偶尔来了兴致去留宿一晚，但每次睡完都还是觉得差了点味道。 假的终究是假的。 临渊为她而死，无可替代。 “对了，还有一事，老奴得禀报殿下。”古嬷嬷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卫辛点了点头，应着：“嬷嬷请讲。” 古嬷嬷讲着：“殿下带兵西征戚国之时，金国也在攻我们东面国境。最后金国军队没能攻破胥州水师，也没能攻破肃州城防，败退回国了。” 卫辛顺口应着：“是好事啊，怎么了？” “金国军队败退回国自然是好事，但后又有金国使臣求和上供时……道破了殿下与辛肆侍卫的关系。” 古嬷嬷说着，谨慎的看了眼卫辛的脸色。 只见卫辛面色如常，丝毫不见慌乱，只问了句：“母皇是什么态度？” 古嬷嬷答着：“陛下没说什么，为免殿下在战场上分心，陛下在战时也并未向殿下提及此事，老奴回去再探探陛下对此事的态度。” 所以说，卫霖对此事是什么想法还不清楚。 卫辛再次点了点头，说着：“此事本王知道了，有劳嬷嬷。” 不过说实话，其实卫霖心里怎么看，对她而言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 看得惯就看，看不惯就从皇位上下去。 “殿下客气。”古嬷嬷说着，起身继续道，“老奴出宫有些时候了，也该回去了。” 卫辛起身朝她抬了抬手，“嬷嬷慢走。” …… 翌日清晨。 云朗站在门外一声河东狮吼，重启了卫辛久违的凌晨三点起床上朝的生活。 卫辛嘴角勉强扯开十度，起床洗漱更衣上路。 直到抵达皇宫门口，马上就要开始营业了，卫辛才勉强又把嘴角往上多扯了五度。 —— 今天早朝时，卫霖加封了不少西征武将。 第400章 其中魏信的品阶被加到了最高——武将之首，骠骑大将军。 除了卫辛之外，此战的将领多少都往上升了点。但卫辛就只有赏赐，没法再往上升了。 她但凡再往上升那么一星半点，这京师的天就变了。 今天这场早朝，基本就是在加封有功之臣。有功的人领赏领到手软，没功的人看着人家领赏，看到眼红。 早朝过后，卫辛被卫霖单独留下，叫去了养心殿。 第365章 让舅舅抱着睡觉（1） “朕听说，你身边有个叫辛肆的暗卫？”卫霖坐在御案后面开口问着，目光定定的落在卫辛脸上。 只见卫辛面不改色，开口应着：“是。” 她这么淡然，倒堵得卫霖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问着：“已经宠幸过了？” 卫辛继续坦诚应着：“是，在母皇赐婚之前，他就是儿臣房内伺候的人。” 她这态度过于坦诚，倒是让卫霖想质问的话也咽回去了。 “宠幸过也罢了，你自己掌握好分寸，接下来一段时间别让他出来误事。五年之期已到，戎狄那边来函，年后会将她们三王子送来联姻。” 卫霖说着，轻轻转动手里的玉珠手串。 原先她的手串上只有二十八颗玉珠，如今这手串看起来变长了许多。 仔细一数，三十六颗。 其中有八颗玉珠，是由戚国八州刺史府库里收存的顶级玉料制成。 制成一颗这样的玉珠并不难，但要用这么多州开采的玉料，匹配出一串尺寸和玉色都均匀一致的手串，没有点人力财力是做不到的。 这一串玉珠手串，三十六颗玉珠，每转动一下都是卫霖手握三十六州的勃勃野心。 什么是皇权？ 卫霖手中三十六颗玉珠，就是皇权！ “怎么不说话，莫不是对身边一个暗卫上了心？” 卫霖的眸色稍微沉了些，看着卫辛那有些失神的模样，继续问着：“那个暗卫呢？” 她向来喜欢这个女儿的理智机敏。 若是因为一个暗卫就影响到了她的大局观，忽视了牵制北方的重要性，那么那个暗卫，怕是留不得了。 听到卫霖的问话，卫辛敛眸，神色带着几分漠然，答着：“战场之上，刀剑无眼。” 像是没说什么。 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卫霖沉吟片刻，开口说着：“罢了，不要太放在心上，稍后朕派人再带你去暗卫部挑选一个。去长亭殿看看你父侍吧，这些年他很记挂你。” “谢母皇。”卫辛拱手行礼，准备退下。 但想起什么似的，她的脚步顿了顿，又开口问着：“母皇，儿臣回京路上遇刺一事，听皇姐皇妹们说，是三皇妹？” 卫霖眼底晦暗不明，只沉声应着：“嗯。” 卫辛拱手弯腰，继续说着：“儿臣率兵攻破戚国，三皇妹失了表亲外族和戚父侍，对儿臣心存不满也情有可原。” “你要为她求情？”卫霖语气如常，让人听不出喜怒。 卫辛继续答着：“儿臣不是来为三皇妹求情的，三皇妹行刺儿臣，儿臣对她此举失望至极。但三皇妹终究是母皇的女儿，儿臣不想看到母皇为了给儿臣一个交代，为难自己去对另一个女儿严责。” 说着这话，卫辛抬头看向卫霖，继续道：“严惩严诫也可，小惩大诫也可，全凭母皇决断，儿臣绝无异议，母皇莫要为此为难自己。” 卫霖沉默片刻，朝卫辛抬了抬手。 “你的心思朕知晓了，下去吧。”卫霖说着，转头看向一旁的古嬷嬷，“古萍，你跟着夷王，稍后带她去暗卫部。” 古嬷嬷低头应下：“老奴遵旨。” “谢母皇，儿臣告退。”卫辛躬身行礼退下，古嬷嬷跟在她身后一起离开了养心殿。 —— 长亭殿内。 乔卓轩面前的桌上摆着不少精致小菜，素来不怎么喜食荤腥的他，今天桌上摆的多半是荤菜。 “公子，陛下身边的人并未来通报过。此刻离下朝已经有段时间了，会不会殿下已经出宫了？”杨公公在旁边问着。 乔卓轩坐在桌边看着书，淡然道：“今日是辛儿回京后第一天进宫早朝，陛下会让她来后宫看我的。此刻没来，应该还在养心殿里聊着。” 不急，再等等。 “殿下来了！殿下过来了！”守在殿外的宫人看到卫辛，一路小跑进殿，向乔卓轩禀报。 杨公公脸上也升起笑意，说着：“还是公子说得准，殿下真来了！” 乔卓轩合上手里的书，将书交给旁边的宫人，在杨公公的搀扶下起身往外走去。 卫辛脸上扬起明朗的笑容，走到乔卓轩面前掀袍跪下。 “儿臣参见父侍！” 卫辛单膝跪在乔卓轩面前，乔卓轩连忙弯腰去扶她起来，动作自然的帮她拍了拍右膝上的灰尘。 “怎么行这么大的礼？” 乔卓轩说着，起身认真看了看卫辛，眼里闪烁着水光，笑道：“瞧着晒黑了些，人也精瘦了许多。” 卫辛笑道：“儿臣晒黑点怕什么，若是父侍这凝脂白玉般的人晒黑了，那才是可惜。” 杨公公在旁边笑着接了句：“殿下一去四年，回来后这嘴还是这么甜！” “饿了吧？宫中备下了你喜欢吃的菜，再不吃就冷了。”乔卓轩说着，引卫辛往长亭殿里走去。 卫辛伸手扶着他往里走。 父女两人旁边还有许多宫人围在一起，笑着说些好听的话，从乔卓轩那里讨了个赏。 …… 卫霖原本只想将卫华容就此幽禁平陵王府，但卫辛去卫霖那里给卫华容求过情之后，卫霖突然觉得幽禁王府的惩罚实在太轻了些。 随后，在卫阙也给卫华容求过情之后，卫阙那边的官员又暗中向吏部呈上了一些卫华容勾结戚国降将、买通前去戚国八州赴任的地方官员、结党营私的证据。 上面两位皇姐的求情，成了压死卫华容的最后一根稻草。 卫霖震怒。 平陵王卫华容，心存异志，谋害皇姐，即日打入宗人府，不得踏出半步！ —— 这一切在今天上午发生，上午结束。 到了下午，庆功宴按照原本的安排进行。 宴会上没有任何人提及有关卫华容的只言片语，所有人默契得就好像京师从来没有出现过卫华容这个人。 卫辛和其余几位将领作为这场庆功宴的主角，在宴会上走到哪里都备受关注。 只见卫辛先是和那几位将领喝着酒聊了会儿，后面又和卫阙聊了会儿，随后又和卫敏卫泓聊了会儿，再之后又转去和卫渠她们聊了会儿。 从始至终，卫辛嘴角都挂着二十多度的微笑，整个人显得和善可亲。 和卫繁粗略的聊了两句之后，卫辛的感受十分一般，笑着结束了聊天，转场去了卫玟那里。 “听说九皇妹前两天染了风寒，身体好些了吗？”卫辛动作自然的在卫玟旁边坐下。 卫玟撇了撇嘴，没好气的答着：“好些了，多谢皇姐关心。” 她就是不想去看卫辛，随便找的个借口敷衍过去而已，谁知卫辛心肠这么黑，直接让人说到了母皇面前去，还故作一副关心姿态！ 第401章 母皇让她今天赴完宴之后，接下来三天都不必上朝了，在府上好好养病。 说是养病，其实就是让她闭门思过！ 听着卫玟的语气，卫辛感受到了自己的不受欢迎，笑着摇了摇头，轻飘飘的叹了口气。 妹妹果然是个妹妹，不经逗。 这时，亲王席位后面，恭王世女卫念茹走了出来，端着酒敬了卫辛一杯。 恭王卫鸾是宗室长辈，现在还拉不下脸来敬卫辛酒。 卫念茹和卫辛是平辈，她出来和卫辛喝一杯，也算是代表恭王府向卫辛示个好。 “夷王堂妹西征一趟战功卓著，实是我辈楷模！” 卫辛笑了笑，和气的接着话，回着：“念茹堂姐客气。” 和卫念茹喝完这杯酒，卫辛的视线从恭王府席位上扫过，又顺口问着：“怎么不见瑾竹堂兄？” 不论是她还是原主，原本都与卫瑾竹毫无交集，她们就像是有着堂兄妹关系的陌生人。 不过卫瑾竹单方面和离的事情确实办得飒爽洒脱，卫辛此刻找不到话聊，顺口也就提了一句。 卫念茹答着：“瑾竹以为仁王要带着罗平夫过来，他们的关系夷王也知道，碰了面难免会影响大家的心情，不如不来。” 卫辛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随后道：“缘分未到，瑾竹堂兄飒爽洒脱，将来必有良人相配。” 听多了各种挖苦卫瑾竹的话，或者为卫瑾竹哭喊下半辈子就这么毁了的话，头一次听到卫辛这样直白的祝福，卫念茹也愣了会儿。 回过神来之后，卫念茹脸上的笑意稍微真实了些，笑道：“那就借夷王堂妹吉言，愿瑾竹能再觅良人。” 第366章 让舅舅抱着睡觉（2） 庆功宴上一派宁和，所有人都说着恭贺的话。 天家人脸上的笑容简直如出一辙，肖翎也好，卫阙也罢。这笑不能细看，细看之下容易让人一阵发寒。 宴上奔走的人揣紧自己的心思，扮演自己的角色，在这琼浆美酒的包裹下发酵自己的欲望。 直到卫霖踏进大殿，夜宴就此开场。 …… 西征大军班师回朝的狂风，在京师猛烈的吹了一阵。 一时间，以魏信为首的那些西征武将，可以说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优待。 直到天气渐冷，冬至将至，家家户户忙着包饺子屯米面，各家权贵府上也忙着筹备年节，西征大军回朝的热度才慢慢降了下去。 卫辛照旧过着凌晨三点一刻起床上朝的生活，而且被窝里养的鱼还不在身边。 每天凌晨，当云朗在门外河东狮吼的时候，卫辛心里多少有点集结兵马直取皇宫的念头，但忍住了。 —— 另一边，万里之外的大陆极北。 辛肆怀里抱着近三十公斤的包裹，在雪地里缓慢挪移。 也不知道卫辛派人给他送了些什么东西过来。 跑马回来的司不遗和司不离刚好看到他，骑着马到他面前。 “（阿弟，你倒是带个护卫啊，再不济带个小厮也行！冰天雪地的，你怎么自己抱个这么大的玩意儿，这是个啥啊？）” 司不离下马接过辛肆怀里的包裹，差点没能抱起来。 这么重的玩意儿，哪个缺德的寄过来的，存心累人的不是？ “（卫辛派人送来的东西，但是驿站的信使到了部落边境就被士兵拦住了，不让进，我只能自己去拿。）”辛肆甩了甩手，感觉这双手戴着手衣都快被冻住了。 司不离把包裹放到马背上绑好，绑完之后长吁一口气。 卫辛那个缺大德的！寄这么重的玩意儿过来！ 旁边的司不遗也下了马，开口解释着：“（之前常年和卫国打仗，所以部落是禁止卫国人进来的，防止里面有细作。）” 辛肆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应着：“（没事的，我等会儿回信和她说一声就行，让她别送这么多东西过来。）” 他要和卫辛说，不能再送这么重的东西了，他会累死的。 “（送了些什么啊，这么多？）”司不离问着，牵着马和辛肆并肩往回走。 司不遗也略有些好奇，一边牵马走着，一边侧过头看了眼司不离捆在马背上的那个大包裹。 辛肆扳着手指仔细数了数，说着：“（应该是些御寒的衣服吧，可能还有点零嘴，或者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卫辛是个大妖怪，她脑子里想的东西奇奇怪怪，他也不知道她送来了些什么。 “啧啧！”司不离啧了两声，继续说着，“（走，回去看看她送了些什么，居然这么重！）” —— 司不遗她们姐弟三人回到穹庐扎堆的生活区域，走到最中央那顶最高的穹庐里。 这顶穹庐附近还扎着四顶略小些的穹庐。 平常时候，司不遗她们姐弟三人和司家养子司长乐都是在主庐里，和司厥还有穆吉扎西一起吃喝取暖。 只有到了晚上歇息的时候，她们才会回各自的穹庐里。 “（哇！暖和！）”司不离掀开门帘进来，扑面的暖意舒缓了她浑身的肌肉。 听到司不离的声音，一个扎着小辫的女童跑了过来。 “（二姨！）”司安扑进司不离怀里，对待司不离可比对待她亲娘司不遗要亲近多了。 司不遗瞥了小崽子一眼，没说什么，把包裹抱过去放在旁边的榻上。 “（三舅舅，阿娘抱的是什么哦？）”司安开口问着。 辛肆薅了一把司安的小脑袋，答着：“（是舅舅的未婚妻寄过来的东西哦。）” 司安显然对中原的东西很好奇，圆溜溜的眼睛充满期待，看向辛肆开口问着：“（安安可以看看三舅母送来的东西吗？）” “（可以。）”辛肆摘下羊羔毛手套，从司不离怀里把司安抱了过来，抱着她到榻边坐下。 司安蹲坐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辛肆拆包裹。 包裹拆开，里面又是大大小小的盒子和颜色不同的包裹，辛肆拿起最上面的信件看了看。 穆吉扎西端着菜从后面走出来，说着：“（外面冷不冷？你们冷的话可以进来烘一烘。）” 在这寒冬里，做饭生火的地方最是暖和。 司不离听到穆吉扎西这话，直接就钻到后面去了。 司不遗朝手上吹了口气，搓搓手生热，答着：“（我还好，不是特别冷。）” 辛肆也抬头答着：“（我也还好。）” 见他答完就继续拆着包裹，穆吉扎西笑了笑，放下菜走过来看了看，问着：“（小辛派人送来的？）” 辛肆弯起眼眸，点了点头。 “（也有送给阿爹的发油，还有送给安安的糖果和小玩意儿，阿娘阿姐她们都有，她送了好多东西过来。）” 旁边的司安抱着糖果盒子，问着：“（那这是安安的吗？）” “（是你的，还有这盒，也是你的。）”辛肆从下面翻出个更大点的盒子，打开来看了看。 里面是些木陀螺、蚂蚱陶哨、孔明锁七巧板之类的东西。 北方部族的孩子没见过这些中原的小玩意儿，司安瞬间被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第402章 “（安安喜欢三舅母！）” 小孩子的快乐和喜欢来得就是这么简单。 穆吉扎西和辛肆跟着她笑了笑。 这时候，后面的宁格桑也端着羊骨汤走了出来，司厥和司不离端着糌粑跟在他身后。 “（菜齐了，阿爹，三弟，可以过来吃了。）”宁格桑把汤端上桌。 司安拿着陶哨过去，在宁格桑旁边使劲吹了一下，然后举起手说着：“（阿爹你看！是三舅母送我的哦！）” “（真的啊？吹得好响呢！）”宁格桑配合的说着。 司安又拿起陶哨，邀功似的使劲吹了好几下。 司不遗掏了掏耳朵，上前揉着司安的头，无奈道：“（等会儿再玩，去把哨子放下，过来吃饭。）” 司安瘪了瘪嘴，应着：“哦——” 穆吉扎西和辛肆也走过来，一家人在圆桌边聚拢坐下。 这时候，跑回去放哨子的司安“咦”了一声，伸手戳了戳其中一个包裹里面冒出来的半个老虎头，朝辛肆问着：“（三舅舅，这个小老虎也是给安安的吗？）” 辛肆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那个老虎布偶的瞬间—— “咳咳！” 辛肆掩嘴干咳两声，起身走过去，把冒出来的半个虎头戳了回去。 那个包裹里塞的衣服有些多，就算辛肆把虎头按回去了，还是依稀可以看见老虎布偶的形状。 见司安和司厥她们都一脸疑惑的看着他，辛肆的眼神左右飘忽，开口答着：“（这个、是我的。）” 司安皱起小眉头，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然后恍然大悟，摇头晃脑的说着：“（原来三舅舅也要抱着老虎布偶才能睡着，安安也是哦！）” “噗——” 穆吉扎西和宁格桑直接笑出了声。 司厥她们三人也抬起手，握拳掩住嘴，遮住她们嘴角的笑意。 辛肆：“……” 谢谢卫辛，他这辈子没有这么尴尬过。 “（安安，过来吃饭。）”宁格桑朝着司安招了招手，司安迈开小短腿跑了过去。 辛肆也回到桌边坐下，耳朵有点红，埋头喝着羊骨汤。 穆吉扎西也没再打趣他，朝其余人问着：“（他又不回来吃饭吗？）” 司不离想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谁，开口答着：“（司长乐啊？不用管他，他想去哪儿吃就去哪儿吃。）” 第367章 让舅舅抱着睡觉（3） 前些年辛肆不在，司长乐或许是觉得他骗了司家人吧，对司家人还算是愧疚感激，一直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 后来听卫国那边传来了让他和草包卫辛联姻的消息，他也还算配合，并没有多闹什么。 尤其是在卫辛领兵西征之后，一路捷报。他对卫辛也稍有些改观，没有之前那么抗拒这场联姻了。 能回到中原，嫁进王府，平平淡淡的过富贵日子也好。 再怎么说，在卫国王府待着，总比在戎狄部落里忍受恶劣的天气要好得多，还不用时刻担心被司家人发现他是假冒的。 而就在他专心备嫁了两年之后，司厥她们领兵回来了。 还带回了她们司家真正的三王子殿下。 听着所有人都喊辛肆为三王子，他才知道他这些年听的长乐王子有多讽刺。 原来司家人一直都知道他是假的！ 别说司家人知道，恐怕在戎狄部落里都有不少人是知道的！ 只有他不知道！ 原来从一开始卫辛要联姻的对象就是司不渝，他在这几年里对司家的感激和顺从就像是一场笑话，司家从头到尾就没把他当成自己人！ 从头到尾，他就是司不渝的一个替身，一个替司不渝挡刺杀的工具而已！ 司长乐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桌上的一家人抬起头看向他。 穆吉扎西神色淡淡，开口说着：“（吃过了吗？没吃就坐下吃点吧。）” 司长乐看了眼桌上的饭菜，再看了看辛肆碗里那些最好的羊排骨肉，开口答着：“（我吃过了。）” 最好的都给司不渝了，还让他吃什么？ 吃司不渝吃剩下的东西吗？ 辛肆皱了皱眉，没说什么，继续吃着自己碗里的。 司厥她们也没有理会司长乐的话，各自吃着自己碗里的炖肉。 “（既然不需要我去卫国联姻，那我的婚事就自己做主了，不需要你们管。）”司长乐说着，走到旁边的榻上坐下。 看了眼榻上那些包裹盒子，一看就是卫国京师里的东西，而且还是富贵人家才用得起的精致东西。 司长乐看着这些东西，气就不打一处来。 正当他准备伸手掀开这些包裹，就听辛肆开口提醒着—— “（你敢碰一下，我剁了你的手。）” 辛肆喝完一口热乎的羊骨汤，放下碗，舔了舔嘴角，转头看向坐在榻上的司长乐。 “（说到做到。）” 如果卫辛在这里，多少又要给她家肆爷递根烟。 旁边的司安手里拿着糌粑，歪着脑袋，似乎在思考辛肆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宁格桑拍了拍她的脑袋，说着：“（认真吃。）” 北方部族多蛮人，不管是部落内部还是部落之间，都靠着斗殴厮杀来争夺地位，千百年来都是如此。 她们不会刻意在孩子面前回避这种话题，如同狼族不允许出现像羊羔一样的狼崽。 司家的首领之位，是几代司家人搏斗出来的。 就算将来司不遗想坐稳首领之位，也需要像司厥当年那样，接受部落里所有同辈的挑战，在斗场上击垮那些挑战者。 有必要的时候，她甚至需要击杀一些心怀不轨的挑战者，威慑其余同族。 如果司安连这都无法适应，她很难在首领家族生存下去。 听着辛肆的话，司厥开口朝司长乐说着：“（你的婚事可以由你做主，只要你想，你连司姓都可以剔去，我们不会强留你。）” 穆吉扎西也放下筷子，漠然道—— “（当年不离从牙行里把你买出来，让你脱离奴籍。我们养了你这些年，你给小渝儿做了这些年替身。要是你心里实在不好想，那就当你自己是在我们司家当了这些年奴仆。）” 如果当年不是不离早就找到了小渝儿，司长乐这么冒名顶替，他们一家可能这辈子都没法见到小渝儿了。 司长乐确实因为小渝儿的原因，经历了几场刺杀。 但他们司家也养了他这些年，帮他脱离了奴籍，让他过了几年王子生活，自认为没有亏待他。 他若是被人买去当奴仆，想必也过不了这么舒坦。 穆吉扎西的话说得很是无情，字字句句都冰凉刺骨，让耍了这些天脾气的司长乐直接感受到了司家的恐怖。 “（我们司家不欠你的，你爱嫁谁就嫁谁，别再在我们面前甩脸子，听懂了吗？）” 司不离说完，喝完碗里的汤，放下碗抹了把嘴巴，又朝辛肆说着：“（你等会儿把东西收拾收拾，我帮你把你的那些衣服扛到你屋里去。）” 说着这话，司不离还忍不住隔空输出一顿：“（阿爹，你看卫辛她是不是没点分寸？送那么重一堆东西过来，阿弟刚才一个人在雪地里扛着包裹走。）” 第403章 穆吉扎西瞥了她一眼，问着：“（你是干什么吃的？小辛看不到也就算了，你亲眼看着你阿弟扛个大包，不会上去帮忙吗？）” 司不离：“？” 卫辛亲生的？她领养的？ 司不离张了张嘴，正准备解释的时候，就见那边的司长乐直接站了起来。 “（我会尽快离开的，不打扰你们了。）” 司长乐说完这话就掀开门帘走了，留下司家一家人互相对视。 司不离看了看其余人，问着：“（他真要嫁给那个吉尔部落的首领？）” 在她们率兵南下之前，北方其余部族多少出了点兵力和粮食，但吉尔部落可一点力都没出，就口头为她们呐喊了几句。 现在她们拿下戚国双塞山脉以北的领土，正和北方其余部族商量领土划分问题，吉尔部落又跳出来想分一杯羹。 找死呢不是？ “（吉尔部落那个首领对他好，用心也未必单纯，恐怕就是看中了他的王子身份，还以为他和小渝儿地位相当。）”穆吉扎西开口说着。 “（那他还跳起来要嫁，这不有病吗？）”司不离撇了撇嘴。 这时候，司不遗吃饱喝足放下碗，总算开口说了句：“（你管他这么多干什么，我们也没有亏待他什么，以后的日子过得怎么样也都是他自己选的。）” 从一开始知道司长乐冒名顶替的行为之后，她就没把司长乐当成司家人，相处这些年下来也觉得各有保留，亲近不起来。 从来没上过心，也就谈不到什么失望不舍愧疚之类的感情。 “（都吃吧，小渝儿也吃。）” 司厥根本没当回事，给辛肆夹了块羊腿肉，又往司安面前放了一盘奶糕，“（安安也吃。）” “（谢谢阿娘。）”辛肆全程吃得比谁都认真。 司安也有模有样的跟着学了句：“（谢谢阿嬷。）” 司厥被她逗乐了，用筷子点了点她的脑袋，问着：“（安安刚才拧着眉头在想什么啊？）” 司安想了想，认真说着：“（我在想我有好多老虎布偶，我可以送给三舅舅几个，让舅舅抱着睡觉。）” 至于司长乐，他说的话题司安根本听不懂，也根本没听。 辛肆：“……” 辛肆：“（舅舅谢谢你。）” 谢谢卫辛，他以后可以和三岁小孩共用陪睡的老虎布偶。 穆吉扎西脸上有了些笑意，朝辛肆说着：“（小渝儿，你下午和阿爹去祭祀殿一趟，制作婚服前需要祭祀祈福的，缝制的针线也要从祭祀殿里求来才最吉利。）” 辛肆认真点头，应着：“（好！）” …… 第368章 姜汁糖（1） 不知不觉又一年。 今年这个年，卫辛是数着日子过的。 期间除了安排婚事和给辛肆寄东西，再偶尔坑害一波姐妹，或者去江远山那里看看云朗试药，除此之外她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做了。 东边的金雾衣安静的很，金国那些客商才被涨了两成关税就不来卫国了。 明面上老实，背地里也不知道又藏在哪里等着捅她一刀。 还有京师的卫阙大皇姐，最近对她越来越和气。 要不是魏信来报，明州军已经潜入京师，她差点以为卫阙是要认真和她当姐妹。 卫辛看着池面上化开的薄冰，红色鲤鱼成群结队的挤到冰化开的地方，从水面下冒出脑袋大口呼吸。 旁边的云朗像是喂鸡一样，把手里的鱼食挥向空中。 卫辛：“……” 卫辛伸出手，指了指云朗手上的鱼食罐子，“拿来。” “是。”云朗不舍的交出罐子。 其实她还没有喂够。 算了，等主子喂完了她再来喂。 云朗正想着，就听旁边的卫辛边喂鱼边开口问着：“今早捞上来的那两条鲤鱼，是被你喂撑死的是吧？” 早上园匠过来找她请罪，说是池里她最喜欢的那两条赤白羽给撑死了，翻肚皮的时候那个肚子鼓得跟要产仔一样。 她把府上的人都拎出来一想，有那个胆子还那么无聊的，像也只有云朗。 “撑死了？”云朗显然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只见她抱着柱子，上半身往前探，低头看着池里那些鱼，边看边说着：“属下就喂了一点点，而且它们看起来都很饿啊，哪两条死了？” 卫辛答着：“你最喜欢的小红和小白。” 云朗：“！” 云朗不敢置信：“小红小白！？” 它们可是这池子里长得最漂亮的两条鱼啊，上次江远山想给伍将吃鱼都被她拦下了的！ 卫辛点了点头，淡然应着：“就是它们。” 云朗抱紧柱子，看着下面的鱼群，声线微颤：“属下再也见不到那么漂亮的鱼了。” 卫辛喂着鱼，顺口问着：“你今天早上还没见够吗？” 云朗：“什么？” 卫辛答着：“你不是说今早的鱼汤好喝吗？” 云朗脸上的表情顿时石化，一点一点裂开，然后干巴巴的问了句：“主子你说认真的？” 问着，她还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卫辛掀眸扫了她一眼，反问着：“你看本王有那么闲吗？” 云朗又咽了咽口水，看了看下面池子里的那群鱼。 她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云朗正想着，方梨和宵衣一起走了过来。 方梨先递上了一封请柬，开口说着：“主子，仁王府的罗平夫产下世女，主子可要去喝一场满月酒？” 她瞧着主子最近闲得有些无聊。 卫辛伸手接过请柬看了看，然后又递回给方梨，应着：“去瞧瞧吧，感觉许久未曾见过仁王了。” “是。”方梨应下，在心里定好那天要送去仁王府的贺礼。 卫辛的目光挪到宵衣身上。 宵衣开口禀报着：“主子，属下无能，跟丢了曲良。” 曲良，卫辛从暗卫部里领回来的新暗卫，暗卫部里能力最顶尖的那一批暗卫，和辛肆同级别。 这样的暗卫，若不是像辛肆那样命里带厄，一般都是为女皇预留的，不会放出来给皇女亲王挑选。 而曲良是个例外。 估摸着是暗卫部那边受了陛下的命令，向主子开放了最顶尖的暗卫，而且开放的是清一色的男暗卫，任由主子挑选。 主子当时随手一点，就点了个曲良回来。 “看到他往哪个方向去了吗？”卫辛开口问着。 她那天选暗卫的时候，放眼望去瞧着没有一个老实的，就随手点了一个。 果然不太老实，也不知道是卫霖的人还是暗卫部的人。 宵衣答着：“他出去时应该绕了路，具体要去哪里不清楚，只知道是往祥禾大街方向去了。” “祥禾大街上铺面那么多，基本都是工人和商贩。”卫辛想了会儿，叹着，“算了，不好查，先不管他了。” 宵衣低头应着：“是！” —— 当天下午。 卫辛慢悠悠的趟着步子，往隋阳王府走去。 摆摊开店有些年头的老字号都能认出她来，见卫辛这闲逛的姿态，她们也还敢朝着她吆喝。 第404章 近几年新来街上行商的那少部分人就不敢冒犯亲王了，要么远远的就避开了卫辛，要么在卫辛路过的时候屏息凝神，生怕惊扰了她。 “沈氏糖点铺？” 卫辛第一次经过这家新开的铺子，看到掌柜时，脚步一转就走了进去。 那掌柜见她进来还有些惊喜，连忙托着肚子起身，准备行礼。 “免了吧。”卫辛朝他抬了抬手。 沈豫的夫郎，当初推着推车四处奔波的糖人贩夫，如今也开了家糖点铺子了，还雇了两名小二。 还不等小二上前招呼，在旁边练字的小姑娘先跑了过来，扶着她爹爹，用略带稚气的声音问着：“这位客官要买些什么？” 沈夫郎拍了拍她的头，说着：“这孩子！她先前挤到街上看殿下您回京，还说崇拜您呢！” 小姑娘沈清雨眼前一亮，问着：“夷王殿下？” 卫辛朝她点了点头。 沈清雨立马正经起来，有模有样的拱起手，朝卫辛弯腰行了一礼，道：“参见夷王殿下。” “几岁了？”卫辛顺口一问，看着架子上摆放的糖点，直接拿起一颗橙红色的枇杷糖块放进嘴里。 “回殿下话，我今年十二了。”沈清雨一边答着，一边扶着沈夫郎回去坐下。 卫辛嘴里含着糖，笑着应了句：“和你娘一样，瞧着比同龄人老成靠谱，别家十二岁的孩子下学后还在蹴鞠呢。” 沈豫她女儿和她还是很像的，一副小小年纪就能当家的样子。 听着卫辛的话，沈清雨挠了挠头发，说着：“殿下这样和穿着盔甲的时候不太一样。” 卫辛挑了挑眉，抛给云朗两颗陈皮糖，顺口问着：“哪里不一样？” 沈清雨看了看卫辛，比划一下，答着：“殿下那天穿着盔甲骑着马，怎么说呢……对！威风凛凛！但是现在看起来好像很好说话，像我们家的邻居大姐。” “你这孩子！不可胡言。”柜台后面，刚坐下的沈夫郎听到女儿这话，急得差点直接站了起来。 卫辛笑了笑，说着：“没事，还夸了本王威风凛凛呢。” 说完，卫辛看了看那些糖，问着：“你家最好吃的是哪些？” “爹做的糖都好吃。”沈清雨笑着说完，又问道，“殿下喜欢吃些什么口味？” 见卫辛在想着，沈清雨又介绍着：“枇杷糖陈皮糖都是利咽喉的，这里还有些姜汁糖，天寒时吃最好，是生热的。那边还有盐渍梅子糖，有些客人独好糖里那点咸味。” 卫辛笑了笑，看了眼云朗，问着：“陈皮糖味道如何？” 云朗使劲点了点头。 卫辛又朝沈清雨说着：“你刚才说的四样各包三份，姜汁糖额外多包两份。” “好嘞！”沈清雨下去拿油皮纸包糖，没有让旁边的小二插手，只朝卫辛说着，“殿下您稍等。” 卫辛点了点头，又拿了颗姜汁糖抛进嘴里，朝云朗吩咐着：“结账，算上这四颗。” “是。”云朗走到柜台前，等着沈夫郎给她报个数。 “枇杷陈皮同价，半两银子一包。姜汁糖与盐渍梅子糖要稍贵些，八百文钱一包，总共是九千四百文钱。刚才吃的那四颗就罢了，这些小东西不怎么值钱的，就算殿下想算账，臣夫也不好意思算进去。” 听沈夫郎报着价，云朗从荷包里摸出十两银子，说着：“不用找了，再包一份混的，把每样都包一颗，够吗？” 她想每个味道都尝一口。 “够了够了，多了。” 沈夫郎收下银子，又返了半两的碎银给云朗，朝沈清雨说着：“清雨，再加一包，每样糖都拿点。” “好嘞！”见云朗喜欢吃，沈清雨给她包最后一份的时候多包了点。 她们家里开这糖点铺，其实也就是看着他爹喜欢做糖才开的。她娘如今是将军，家里根本不缺这家铺子的营收。 卫辛买完糖，带着云朗继续往隋阳王府走去。 第369章 姜汁糖（2） 隋阳王府里。 听到管家通报卫辛登门的消息，卫敏立刻放下手上的事，从书房赶到前厅接待卫辛。 没有清河之后，她来见卫辛的速度显然快了不少。 “皇姐。”卫敏进厅朝着卫辛拱手行礼。 这四年时间，关于当年的清河，还有清河背后的雪月馆，更甚至守在雪月馆后面等着收网的卫辛，她都查到了一点震撼她此生的东西。 她甚至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卫辛愿意放给她查的，还是她真的凭着自己的本事去查到的。 总之，卫辛此人，她现在每次看到都会有种无由来的畏惧感。 忌惮，畏惧，且崇敬。 她生平第一次觉得她没权没势没用也挺好的，至少她不会被卫辛盯上，也不会体会到金雾衣那种拥有一点希望之后又陷入绝望的感觉。 “皇妹。” 卫辛起身回礼，继续说着：“来的路上发现了一家味道不错的糖点铺子，给你也买了一份。” “多谢皇姐。”卫敏道着谢，朝老管家抬了抬手。 老管家立刻上前，接过云朗递给她的糖包。 卫敏继续开口问着：“不知皇姐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卫辛摇了摇头，笑道：“也没什么事，就是瞧着大皇姐与诸位妹妹都很亲近，我也想与皇妹们多走动走动。但八皇妹九皇妹还有小十二和小十三，她们四个瞧着像是和我亲近不起来。” 老九卫玟，妥妥的和她八字不合，磁场相斥。 老八卫泓，从小和卫玟一条裤子长大，关系太亲近了。即使一直都在尽量保持中立，但总是有意无意偏帮卫玟。 还有老十二卫瑄，这位妹妹初入朝堂，也和卫玟一样，像是卫阙的一条小尾巴。不管在什么宴会上，每次一转眼她就凑到卫阙身边去了。 至于老十三卫繁，只能说，野心不小。 这四人里，除了卫泓摇摆不定之外，其余三人显然都各有立场。 卫玟和卫瑄押宝押在了卫阙身上，都指望着如今为卫阙出一份力，将来卫阙登基，让她们安享亲王尊荣。 卫繁的心思则是不止于此，小小年纪的，也想和姐姐们争一争输赢。 听到卫辛的话，卫敏答着：“但我瞧老十待皇姐你很是亲近，她性情也敦厚实在，办起事来比老九她们都要稳妥些。” 卫辛点了点头，应着：“十皇妹确实是个稳妥的。” 老十卫渠确实已经往她府上跑了几次了，瞧着还算乖巧的一个妹妹，确实可以带着玩玩。 “不过看了看下面的妹妹们，发现还是六皇妹更稳重些。”卫辛的夸赞来得有些突然，让卫敏忍不住提心吊胆。 卫辛上次这样对她说话，还是说要给她分权的时候。 虽然那次卫辛没有让她损失什么，后来她也确实从卫辛那里分到了些实权，不再像从前那样人人可欺。 但她现在还没有走出那一连串的算计给她带来的阴影。 “皇姐谬赞了。”卫敏的声线带着一点点几不可闻的颤动，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卫辛笑道：“不是谬赞，是六皇妹确实要比其余妹妹稳重些。我和其余妹妹都不太亲近，她们和我聊天时都是很戒备的样子，六皇妹跟她们聊的时候应该好点吧？” 第405章 听着卫辛这接近明示的暗示，卫敏算是怕了她了，应着：“皇姐沙场归来，皇妹们应该是对皇姐心存敬畏。如果皇姐实在和皇妹们聊不拢也不必强求，有什么话让我转达也行。” 有什么坑，让我去帮你挖也行。 听着卫敏的话，卫辛笑盈盈的应着：“还是皇妹心思通透。” 卫敏跟着她笑了笑，脑袋转得比上朝时还要快。 卫辛每闲聊一句，她都要在心里把卫辛的每一个字拆解延伸，然后再开始搭话。 小半个时辰聊下来，她只感觉额头都要渗出汗珠来了。 “好了，不打搅你办事，皇姐先回府了。” 见卫辛终于要起身离开了，卫敏连忙跟着她起身，规规矩矩的把她送到了府门口。 送走卫辛之后，卫敏回到大厅，看了看老管家呈上来的糖。 她打开每包糖看了看，确定就是正常铺子里售卖的糖点，什么异样都没有。 所以卫辛真的会随便在街上买不值钱的东西送给她们吗？ 卫敏仔细回想一番，没有。 从来没有。 卫辛虽然自己经常上街吃这些寻常百姓吃的东西，但她从来不会把这些东西当成礼物送人。 想着，卫敏从油纸包里拿起一颗枇杷糖放进嘴里。 “桫椤。”卫敏喊了一声。 一名黑袍女子出现在她面前，单膝跪地，请示着：“主子有何吩咐？” 卫敏看了看她，吩咐着：“下去查查这是哪家卖的糖点。” “是！” …… 仁王萧惊燕，二十七八，年近三十，终于有了第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要是再不来，京师上下多少要怀疑萧惊燕是不是某些方面不太行了。 也因为这个孩子是罗清宏的，原本只是平夫的罗清宏，在孩子降生后顺理成章晋位王君，成为他梦寐以求的仁王君。 他和萧惊燕的女儿，自然也就是仁王世女。 不过京师上下，并没有太多人将这位小世女殿下放在心上。 毕竟娘府上也快衰败了，爹家里也被贬了，这孩子除了个世女身份也没什么别的了。 说句不好听的，地位还不如某些重臣家里的女儿孙女。 —— 今天仁王为世女摆下满月酒，朝中许多亲王大臣都没有来，应邀出席的寥寥无几。 本是场喜宴，但场面略显悲凉。 卫阙和卫辛还算客气，过来走了走形式。 至于京师其余亲王，没有一个到场的，甚至连许多大臣都称病推辞了。 只有些官职不高的，实权不大的，没有阵营的，才过来探了探这位仁王殿下的家底。 她们仔细一探，发现萧惊燕根本没有家底。 年节已过，将要开春，仁王府却萧瑟的像是深秋。 “这小世女看着就白净，以后长大了肯定能和仁王一样，引无数公子春心暗许。”卫阙摘下腰间的玉佩，用上面的流苏扫了扫襁褓中那女婴的脸。 满月的孩子脸上就已经不是皱巴巴的了，肉乎乎的脸蛋看着水灵绵软，安安静静的很是讨喜。 “皇妹瞧瞧，羡慕吗？”卫阙转头看向卫辛，又叹了句，“你也老大不小了，抓紧啊。” 若不是沙场征战四年，以卫辛这个年纪，孩子早就该能跑会跳了。 卫辛坐在卫阙旁边看了看那女婴，慢悠悠的回着：“我下个月就去迎亲，皇姐别急着催，先把我的大婚贺礼给备好了才是要紧事。” “送你成婚贺礼倒是送得心甘情愿，求之不得。”卫阙开口应着。 卫辛反问一句：“难不成送我其余东西时心不甘情不愿？” 卫阙朝她笑了笑，继续应着：“你明白就好，每次来我府上喝茶还有喝有带的。我府上的好茶都送了你，自己回府时坐下一喝，尽是些入不了口的。” 卫辛挑了挑眉，问着：“皇姐怎么说得如此辛酸，那我再回送你点儿？” “别了，传到母皇耳朵里像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说苛待了皇女们。”卫阙继续用手上的玉佩流苏扫着那女婴的脸蛋。 可能是被流苏弄痒了，也可能是被卫阙和卫辛的交谈声吵醒了，刚醒的女婴张开嘴就开始哭嚎。 旁边的萧惊燕朝抱孩子的公公抬了抬手，吩咐着：“抱去王君那里吧。” “是。”那公公行礼退下。 萧惊燕坐到卫辛对面，边倒酒边说着：“有两三年没见过夷王了。” 当时她从战场上被召回来，因为阻碍作战被卫霖降罚，地位一降再降。后来母亲去世，母亲那边的人脉也和她彻底断开，她在京师应该算是可有可无的一位亲王。 反观卫辛，在战场上过得如鱼得水，也根本没用上她这个挡箭牌替死鬼。 西征大军班师回朝之后，她没去见过卫辛，卫辛也没主动来看过她。 她和卫辛在战场上闹得不愉快，此事人人皆知。本以为这次卫辛也不会来的，没想到她就递了张请柬，卫辛还真的亲自过来了。 第370章 姜汁糖（3） “两三年不见仁王，今日一见，发现仁王变化不小。”卫辛开口接着话。 目光将萧惊燕上下打量一番，看着萧惊燕眼下的乌青和苍白的唇色，还有那无法掩饰的老态，卫辛继续叹着：“过了的事情就过了，逝者已逝，仁王还是要保重自身啊。” 当年在京师引得无数公子为之倾心的仁王殿下，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实在可悲可叹。 萧惊燕听了并没有太多触动，只应着：“谢夷王关心。” “如今小世女降生，想必不用我们多说什么，仁王都该振作起来了。”卫阙在旁边搭着话。 萧惊燕没说什么别的，只说着：“其实平平淡淡挺好的，也不求这孩子将来有什么作为，能明事理就行。” 她此话一出，卫阙和卫辛多少有点来兴致了。 卫阙问着：“她将来也是要承继你亲王爵位的，王室不比平民百姓家，怎么说出这种话来了？” “怎么了这是？才两三年不见，跟老了多少岁似的。”卫辛在旁边接着话，提起酒壶给她们三人杯中倒满了酒。 皇亲贵胄，王室高门，想要平平淡淡无异于痴人说梦。 想让孩子平平淡淡，为人母的，多少得比别人母亲更强一点，否则如何护得住一个平平淡淡的孩子？ 看看方涵，那就是最好的例子。 想护住方婕妤，方涵就得看得比别人更远一点，爬得比别人更高一点，站位比别人更准一点，那才能护得住。 而且前提还在于，方婕妤自己也是个能拿捏住分寸，知道圆滑低头，且从未参与过朝上政务的。 萧惊燕这番话说得有些异常，卫阙和卫辛顺着往后接了两句。 只听萧惊燕又说着：“随口一说罢了，喝酒吧。” 如今的萧惊燕的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颓靡，还没到三十岁，看起来像是八九十的人，瞧着老态龙钟。 满月酒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又进来几名官家小姐。 那几人面对仁王府的下人时，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看样子不像是来吃酒席的，倒像是进来砸场子找茬的，而且步骤还很熟练。 第406章 直到后面看见卫阙和卫辛都在这里，她们才收敛了许多，老老实实坐下吃了顿酒。 而在这过程中，萧惊燕全程都好像事不关己，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这性格转变之大，让卫辛忍不住用皇权系统扫了她一遍。 还是本人，没有被人夺舍。 所以从战场回京师的之后的这两年多时间里，萧惊燕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难道发现她母亲萧晟思的病亡真相了？ 卫辛的兴致越来越浓，举起酒杯和萧惊燕喝着。 卫阙没再过多的讨论些关于萧惊燕的事，而是把话题转移到了卫辛那场即将到来的联姻上。 …… 元宵过后，群臣上朝。 卫辛就比较特殊，她忙着联姻迎亲，卫霖也免了她这段时间的早朝，让她和礼部那边好好准备。 正月廿四，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 卫辛穿着一身大红喜袍，带着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 与此同时，远在北方戎狄部落的辛肆也换上了一身装饰华丽的喜服，绑成小辫的发间箍着金玉小环，腰间佩戴着牛角羊角雕刻的许多配饰。 厚重的狼毛披风拢在身上，灰黑的狼毛衬着他英气的五官，异域风情十足。 “（真是便宜卫辛了！）”从今天早上辛肆换衣开始，司不离不知道把这句话重复了多少遍。 她这么好的阿弟，真是便宜卫辛了！ 穆吉扎西托着辛肆的两只胳膊，看着精心装扮后的辛肆，就像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他眼里闪着水光，笑着看了辛肆一会儿，开口说着：“（部落里不能缺守，就让你两位姐姐送你去吧，阿娘和阿爹就不送你了。）” 到时候亲眼看着他被卫国的人接走，他们也舍不得。 “（阿爹要照顾好自己。）”辛肆张开手臂，第一次主动给了穆吉扎西一个拥抱。 穆吉扎西愣了会儿，随后笑容更灿烂了些，拍了拍辛肆的背。 “（把小辛看紧点，别让中原的男人凑到她跟前。实在受了委屈就让姐姐们接你回来，咱们不怕她们卫国。）” 辛肆点了点头，松开了穆吉扎西，随后看向司厥。 在司厥那闷闷的注视下，辛肆提起衣袍跪下，双臂交叠贴地，上半身伏在地上，认认真真朝她行了个部落大礼。 司厥等他行完礼，弯下腰把他扶了起来。 “（受了委屈就赶紧回来，咱们不怕打仗！）” 司厥的声音也闷闷的，辛肆受没受委屈还不清楚，她倒像是个受了委屈的老母亲。 辛肆再次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后面的穆吉扎西和宁格桑，还有司安，开口说着：“（那我走了。）” 穆吉扎西捂着嘴，朝他点了点头。 司不离扶着辛肆上了马车，转身和司不遗一起上马。 “（出发——！）” 随着送亲队伍启程，周边的乐师也开始奏乐。 道路两旁的铜钦音量宏大，吹出的曲音沉滞厚重，压过了其余乐器的声音。骨笛角铃的声音穿插其中，在远方泛起阵阵空灵的回响。 辛肆坐在马车里，心里说不出的酸胀。 仰头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辛肆打开暗格，从里面取出了一包姜汁糖，拿了一颗塞进嘴里。 正月的北方还很冷，嘴里的姜汁糖带着浓烈的姜味和甜味，像是要在嘴里烧起来似的，吃得让他全身上下升起一阵暖意。 吃了会儿糖，想了想大妖怪，辛肆的情绪稳定了许多。 看了看手里的姜汁糖，辛肆掀开窗帘，伸手把糖递给了马车旁边的司不离。 “（阿姐，吃两颗吧，暖暖身子。）” 司不离看了一眼，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然后很傲气的昂起下巴。 “（我不冷，我不吃。）” 她才不吃卫辛的东西，这是她最后的骨气！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卫辛迎亲的时候她还要整人呢！ 辛肆：“……” 阿姐这人好倔，脑袋也不太机灵的样子。 辛肆想着，拉上了司不离这边的窗帘，然后挪了挪屁股，往另一边坐了点，拉开另一边的窗帘，把糖递了出去。 “（长姐吃点吧，暖身子的。）” 司不遗驾着马靠近他，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糖，抓了两颗放进嘴里，然后再把糖包还给他。 “（谢谢阿弟。）” 姜味的东西吃了确实生热，吃着浑身暖洋洋的。 但她到时候还是会照样为难卫辛的。 …… 第371章 合卺酒（1） 卫辛在邴州边境郡城的馆驿里等了三天。 这三天时间，卫辛一直坐在窗边一个人下棋，看起来像个与世隔绝的世外高人。 但是弎零贰还是实时监测到了她那有些加速的心跳，以及她那轻微上升的血压。 【……】 它的宿主居然也有今天？ 看来宿主的情感淡漠症好像不是那么严重了。 弎零贰正想着，皇权系统任务程序终于再次触发提醒，朝着卫辛发布任务。 【叮——】 【终极任务一：助天下一统！任务进度91.5%！】 【终极任务二：攻略司不渝！任务进度99.5%！】 【主线任务触发：请宿主夺取卫国储位！】 【任务积分：1000！】 卫辛手里的黑棋继续落下，没有丝毫停顿，系统任务此刻已经无法在她心里掀起半点波澜。 “主子！戎狄的送亲队伍到了！” 云朗从外面跑了进来，她话音刚落，弎零贰清晰的监测到卫辛的心脏猛跳了一拍。 弎零贰：【……】 皇权系统宿主，不过如此。 只见卫辛掀袍起身，大红的喜袍在空中划出一抹艳丽的残影。 在云朗的眼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卫辛已经不在屋里了。 —— 馆驿外。 火红的戎狄队伍在馆驿门前停下，司不遗和司不离只能把辛肆送到这里，送到卫国边境，剩下的路就要靠卫辛带着他走了。 “阿弟，下来吧。”司不离上前敲了敲车厢。 “好。” 辛肆动作迅速的戴上额带蒙上面纱，红色面纱从额头垂下，遮住了他整张脸。面纱外层还缀着极细的珠玉链子，那些细链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轻轻摇曳，精致华美。 他刚弯着腰走出车厢，司不离正准备扶他下来的时候，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朝着他伸了过来。 “鱼儿。”卫辛笑盈盈的看着他，把手再往他面前伸了伸。 辛肆粲然一笑，朝着司不离轻轻摆了摆手，然后把手放到卫辛手里。 卫辛拉着他的手，直接把人往怀里一带，把他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江远山来了吗？”辛肆在她耳边低声问着。 卫辛点了点头，回着：“放心，都在馆驿里等着你。” 说着，卫辛把他放在地上，朝司不遗和司不离拱手见礼，开口打着招呼：“大姐，二姐。” 第一次见面，司不遗笑了笑，还算客气的回了一礼。 第407章 司不离不情不愿，但还是回了礼。 “里面请。”卫辛带着她们走进馆驿，全程她都牵着辛肆，完全没给司不遗和司不离留半点空隙。 司不遗笑着磨牙，司不离连笑容都扯不出来了。 只有卫辛还笑得阳光灿烂，好像今天才开始过年一样，牵着她最喜欢的新年礼物。 辛肆眨了眨眼，看了看两位姐姐的脸色，乖乖的跟在卫辛身边走着。 他觉得这种时候还是保持沉默最好。 —— 辛肆刚到，还没见过卫国迎亲队伍里的其余礼部官员，就被卫辛带去了她的住所。 没多久，云朗带着江远山过来。 江远山把药箱里面的瓶瓶罐罐取出来，在桌上一字排开。 “这些是干什么的？”司不遗的中原话说得没有司不离那么熟练，但还是比较标准的，比司厥要好上不少。 “用来改面易容的。”江远山稳如老僧，在辛肆对面坐下之后就像是入定了似的，那些药罐在她手里像是木鱼。 “改面易容？”司不离成功被吸引了注意力，“小山，中原什么时候多了这么神奇的东西？” 江远山轻描淡写：“我把它做出来的时候。” 司不离：“？” 这就是中原人常说的年少有为？ “照着长姐的样子做就好。”辛肆开口说着。 他和阿姐长得都像阿爹，长姐长得比较像阿娘。把他易容成长姐的模样，回到京师就没人能认出来了。 江远山抬起头看了看司不遗，然后点了点头，应着：“好。” 卫辛在旁边拿起那些瓶瓶罐罐扫了扫，都是些天然草药研磨做成的面泥，对身体的伤害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有东西糊在脸上肯定不舒服。 好在这个时代的男子成婚后就不会轻易出门，他在王府里不用整天戴着这些东西，有外人的时候伪装一下就行。 “小山，你不是大夫吗，还能这样啊？”司不离现在显然已经对改面易容不那么感兴趣了，她现在对江远山这个孩子充满了好奇。 “改面易容和我是大夫很冲突吗？”江远山回着她的话，整张脸上都写着安静，全神贯注的在辛肆脸上涂抹药泥。 司不离搬了张椅子过来，坐在她旁边，继续说着：“你和川川真的是姐妹吗，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听到川川二字，江远山的嘴角显然轻轻抽搐了两下。 西征时，这位戎狄二王女和她姐姐争得不分上下，练兵也要争个输赢，打仗也要争个输赢。 后来她们还是不分上下。 再然后她姐姐就多了个川川的称号，每次司不离喊川川，她姐姐就直接一甩袖子，认输走人。 说到底还是她姐太要脸了。 要是换了她们主子，一声离离脱口而出，看最后是谁伤害谁。 “我们是同母同父的姐妹。”江远山答着，继续拿刮匙刮着辛肆脸上的药泥。 司不离继续和她闲聊，问着：“川川呢，怎么不见人？” 江远山：“……” 江远山：“夷州军营，练兵。” 旁边的卫辛都感受到了江远山的无奈。 这时候，司不遗走过来拍了拍卫辛的肩膀，问着：“有时间出去聊聊吗？” “当然有了，长姐请。”卫辛客客气气的抬起手。 司不离耳尖一翘，余光往卫辛和司不遗那里扫了一眼，在她们两人出门之后做贼似的和辛肆说着：“阿弟你先坐着，我也出去瞧瞧去啊。” 她这不得跟过去往卫辛身上补两拳？ “诶——” 辛肆刚出声想拦下她，就听江远山提醒着：“不要动。” 脸上的改面易容正在做着，辛肆也不好去劝架，只能在心里为他那两位姐姐捏了把汗，默默祈祷她们不要被卫辛打得太狠。 卫辛可不是什么顾及姑嫂情面的人，她打起来是真打，打完还会一脸无辜的看着你，仿佛在问：你怎么这么菜？ 阿姐都被揍了几回了还不长记性，真是愁人。 还有长姐也是，安安都那么大个孩子了，要是长姐顶着个猪头回去，让安安瞧见也不好。 —— 在辛肆换了张脸的时间里，院子里的姑嫂三人也进行完了友好热烈的互相了解。 除了司不离嘴角青了一块之外，其余两人看上去都还算完好。 江远山淡淡的看了她们一眼，继续收拾药箱，留下了三瓶跌打药酒，然后背上药箱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辛肆顶着一张酷似司不遗的脸，认真看了看她们姑嫂三人。 司不离的反应最浮夸，直接问着：“我能摸一下吗？阿弟你吱个声，真是你吗？” 辛肆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配合着开口：“吱。” 司不离也注意着分寸，只伸手在他脸上戳了一下，随后戳了下她自己的脸，继续惊叹：“好像真的！” 司不遗也点了点头，说着：“中原人真会玩。” 卫辛拿起桌上的两瓶跌打药酒，走到司不遗和司不离面前，往她们手里各塞了一瓶，然后笑道：“长姐阿姐一路过来肯定也累了，下去歇着吧。” 司不遗：“……” 司不离：“……” 不，她们不累。 但愿赌服输，刚才二打一还打输了，她们不累也得累，只能拿着跌打药酒离开。 第372章 合卺酒（2） 三天后。 司不遗和司不离向辛肆告过别，戎狄的送亲队伍在辛肆的目送下返程，离开了卫国边境。 卫国的迎亲队伍同时启程，准备返京举办亲王大婚。 —— 与此同时，京师隋阳王府里。 卫敏派下去办事的人查了许久，终于查出了卫辛那些糖在哪儿买的，以及那家糖点铺子的来历。 “昭德将军沈豫？”卫敏皱紧眉头，又问着，“既然是晋州将军的夫郎，又怎会在京师市井里开铺子？” 坐到将军位置的人，再怎么说也该在晋州有将军府了，按理来说夫儿老小都该接去晋州才是，还需要开什么糖点铺子营生？ 桫椤低头答着：“属下不知。沈家夫郎也极为低调，只在梧桐老街买了一座小院，雇了四名小二照看店里，买了两名奴仆和两名护卫在家中照看，周围并无多少人知晓他是将军夫郎。” 卫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实在奇怪。 而且沈豫是晋州将军，卫辛是夷王，她的手又是什么时候伸到晋州去了？ 以卫辛那个性子，既然敢送糖给她，恐怕也不怕她去查。 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这位皇姐难道就是想向她露个底，让她知道晋州将军也是她麾下的人？这到底是威慑，还是别的什么？ 卫敏皱着眉头想了许久，都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 半个月后。 迎亲队伍回到京师，夷王的婚礼盛大到整座京师万人空巷。 繁琐的流程一项接着一项，就算两人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就起床吃饱了，从进京师游主城再到进宫叩拜皇上皇君，这一套流程走下来，她们两人也早就饿了。 第408章 最后两人撑到黄昏才回夷王府拜堂，卫霖亲自出宫，带着肖翎和乔卓轩过来夷王府，喝了杯喜酒之后才回去。 卫霖走后，席上的亲王朝臣也放开了不少，纷纷举杯朝着卫辛敬酒。 卫辛耐着性子扬着笑，陪着喝了一会儿。 —— 另一边，新修建的皓月轩里。 辛肆摘下面纱看了看，这寝殿里的一切布置都是按照卫辛寝殿的标准来的，算是第二个主院了。 当年大妖怪刚来的时候，说要把皓月轩拨给他住。 他是暗卫，配不上这王君居住的正院。 他说于理不合，她第二天就推了皓月轩，建了练武场，他在宽阔的练武场上训练了好几年。 现在他配得上这王君正院了，她又让人修建回来，布置成他熟悉的样子。 辛肆想着，慢慢走到床边，伸手戳了一下床头明亮的喜烛。 烛身并不是很烫，烛火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摇摆身躯，光与影也随之抖动。 “王君，可是要剪烛芯吗？” 行夜端着一把铜剪上前，朝着辛肆眨了眨眼，继续说着：“修剪烛芯，这喜烛燃得更久些。属下听说喜烛若能燃到天明，便是生生世世不分离的好兆头。” “还有这个说法？”辛肆问着，已经拿起了托盘上的铜剪。 剪刀剪去了一部分烛芯，下面的烛芯离蜡块蜡油更近了些。火焰烧到蜡油上时噼啪作响，烛火摇曳一阵之后烧得更加明亮。 辛肆剪完床边的两支喜烛，又听行夜继续说着：“王君劳累一天应该也饿了，主子吩咐厨房备了鸡汤粥，王君用些压压肚子吧？” 听到吃的，辛肆的眼睛都亮了不少，应着：“好。” 行夜立刻让小厮把粥端上来，然后遣退了婚房里的伺候的人，探着头往外看了看，关上了门窗。 见没有外人，辛肆直接问着：“怎么是你来伺候我？” 暗卫培养不易，不是拿来当成奉茶小厮使唤的。一般情况下暗卫只会伺候自己的主子，而且主子一般是不会让暗卫做这些端水递茶毫无意义的事情的。 哦，大妖怪除外。 她脑袋里想的东西和别人不一样。 “主子吩咐，以后我就是王君的贴身小厮！负责在各种勾心斗角的场合，时刻保证王君的安全！”行夜握起拳头，说得慷慨激昂。 辛肆看着他，认真吃了一勺鸡汤粥。 好吃。 王府厨房做出来的东西就是精细，这粥里没有半块鸡肉，但这熬粥的鸡汤却是肉香浓郁。 吃起来没有半块鸡肉，满口都是鸡汤鲜味，还是熟悉的味道。 行夜守在辛肆旁边，慷慨激昂的说着他今后会如何当好一个尽职尽责的小厮，等到说完之后还没有听到辛肆接话。 仔细一看，辛肆碗里的粥已经没了大半。 辛肆抬起头又看了他一眼，然后舔了舔嘴角的鸡汤，想了想，认真问着：“你说完之后，能再叫一碗鸡汤粥吗？” 行夜：“……” 他突然觉得当辛肆的小厮其实很容易。 辛肆比他能打，战斗力比他强，根本不需要他保护，他只需要负责在辛肆饿了的时候去端吃的就行了。 想通这些，行夜顿时像是泄了气的面团，但他还是尽职尽责的答着：“不能吃第二碗了，主子吩咐，不能让你吃多。” “为什么？”辛肆抱起碗，喝掉里面最后一口浓稠的鸡汤。 行夜煞有其事的答着：“同房之前，不宜进食太多。” 辛肆：“……” 辛肆张了张嘴，正想学卫辛的样子忽悠一下，结果他的话还没说出口，房门就被推开了。 卫辛捏了捏眉心，一身酒气的走了进来。 “下去吧。”卫辛开口吩咐着。 “是！”行夜立马撒开腿就退下了。 走到院子里之后，他又立马折回来，把房门关上关紧再立马转身离开。 —— 婚房里。 卫辛看着刚放下碗的辛肆，辛肆也扭头看着她，眨了下眼。 “吃饱了吗？”卫辛开口问着。 辛肆十分坦诚的摇了摇头，“没吃饱。” 还能再来一碗粥。 卫辛走过去站在他身后，弯下腰从背后抱住他，双手绕到前面摸了摸他的肚子。 辛肆瞬间笑了出来，在她怀里扑腾了两下。 “痒！” 又碰到他的痒痒肉了！ “这个时辰，该喝合卺酒了，夫君。”卫辛低声提醒着，亲了亲他的耳朵。 辛肆瞬间耳朵通红。 但在烛光和满屋红色的映衬下，卫辛其实也看不出他的耳朵有多红，但她能感受到他耳朵上发烫的温度。 有些小鱼儿烫熟了，加点合卺酒腌渍入味，就能端到床上开始吃了。 “那你去倒酒啊。”辛肆小声嘀咕。 卫辛走到床边，提起架子上的酒壶倒了两杯酒，笑道：“大婚第一天就知道妻主是拿来使唤的了，不错，夷王君就是聪明伶俐惹人疼。” 辛肆有些紧张的拨弄着腰间的配饰。 虽然不是第一次同房，但今晚还是好紧张。 卫辛端着两杯酒走过来，把其中一杯递给他，坐在他旁边面朝着他，什么都没说，只笑了笑。 辛肆慢吞吞的转过来看向她，在卫辛的注视下抬起手。 两人手臂交缠，喝完杯里的合卺酒。 床头的喜烛发出一阵轻微的噼啪声响，烧得这屋子里热得慌，厚重的喜服穿在身上只觉得拘束。 辛肆不知道说什么，用他水光氤氲的眼眸望着卫辛。 卫辛俯身弯腰靠近他，手臂抄到他腿窝下面，直接抱着他站了起来，慢慢走向那张红木雕花大床。 …… 床头的两支喜烛燃了一宿，烛光透过床幔打在墙上，投下床上起伏不定的黑影。 烛火整夜的燃着，床幔整夜的晃着。 直到翌日，第一缕阳光从地平线下迸射，这一夜才算过去。 第373章 我们各凭手段（1） 第二天清早，辛肆换上夷王君的朝服，和卫辛一起入宫朝见皇帝陛下，为皇帝和皇君奉茶。 他是戎狄王子，卫霖和肖翎没在礼仪上苛求他什么。 见辛肆的礼仪差不多是对的，她们也就没再多管，按照惯例赏赐了不少东西，说了些祝福的话。 从肖翎的长信宫里出来，卫辛又带着辛肆去了趟长亭殿，拜见乔卓轩。 辛肆敬完茶后，乔卓轩给的赏赐不多，那些装赏赐的盒子看起来比肖翎的盒子少了不少，但胜在盒子里的东西金贵。 乍一看是些小巧不起眼的物件，仔细看过才知价值不菲。 卫辛带着辛肆道了谢，两人在长亭殿陪着乔卓轩用过早膳，领着满车的赏赐出宫了。 —— 回府路上，辛肆困得直打盹。 昨晚一晚上他都没睡，天亮之后直接被她叫起来沐浴更衣，匆忙吃了两口就跟着她进宫敬茶了。 “回去好好补一觉，等会儿直接起来用午膳。”卫辛把他的头按着靠在她肩上，让他打盹打得稍微舒服点。 第409章 “哦——”辛肆都没力气搭理她了，直接闭上眼睡了。 到王府之后，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皓月轩的，反正他再醒来就是在皓月轩的床上了。 —— 另一边，书房里的卫辛听着载阳的禀报，实在没忍住笑了。 “影刹说隋阳王为那包糖查了许久，有时夜间也睡不着，在院子里来回的走，思考主子的用意。” 载阳转述着影刹的话，随后看向卫辛，问着：“主子将糖送给隋阳王，到底是为了什么？” 卫辛朗笑两声，靠在椅子上反问着：“非得有个目的吗？” 载阳：“？” 载阳继续问着：“主子的意思是？” “本王的意思只是想给这位乖妹妹一点甜头，若非要强说个目的出来，也想顺道敲打威慑她一番，让她知道本王这一党里藏着的人远超她的想象。” 说着这话，卫辛又没忍住笑了两声，继续道：“知道以她多疑的性子一定会去沈氏那边探查，但本王实在没想到，她脑子里居然能想这么多弯弯绕绕出来？” 说实话，她这位六皇妹是不是把她想得过于复杂了一点？ 大可不必脑补出那么多东西，轻松吃糖就很快乐，比如云朗。 她的本意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只是刚好在路上瞧见了沈氏开的糖点铺，就进去看了看。想着接下来要去隋阳王府喝茶，就多给卫敏买了一份糖。 本意很简单，顺道送一份糖，稍加威慑，仅此而已。 没想到她这位六皇妹脑补出了那么多东西，还真是叫她都觉得想得复杂。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目的达到了就行。 就是对卫敏这样太过敏感的人来说，她随手送的几包糖，好像威慑过了头。 “此事不必管她，以她的性子，左不过在她脑袋里想想，也影响不到沈家父女的生活。” 听卫辛说着，载阳也跟着点了点头。 确实，影刹说隋阳王调查出结果之后，就没再暗中派人去过沈氏糖点铺了。只是每天晚上自己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沉思她们主子的用意。 载阳正想着，就听卫辛开口吩咐着：“这个时间六皇妹应该在府上，你去街角买碗馄饨，我们常吃的那家就行，打包好之后趁热给六皇妹送去。” “馄饨？”载阳觉得她也想不通卫辛的用意了。 卫辛睨了她一眼，悠悠道：“你不觉得逗一逗六皇妹其实也挺好玩的吗？” 再不送点东西打消卫敏的胡思乱想，她怕卫敏愁过了头，成为卫国史上第一位自己把自己愁死的亲王。 听着卫辛这恶趣味的回答，载阳的眼角抽了抽。 有她们主子这样的姐姐，隋阳王确实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属下遵命。”载阳应着，躬身退下。 走出书房后，看见辛肆带着行夜朝这边走过来，她略一反应，立刻行礼，道：“参见王君。” 辛肆也在渐渐适应夷王君这个称呼，朝着载阳点了点头，应了一声，随后进了卫辛的书房。 —— 书房里。 卫辛看见她的夷王君之后心情大好，单手撑着额头，兴致颇高的看着她的王君给她行礼。 “臣君参见殿下。” 今天的鱼鱼是守礼稳重型的。 卫辛有模有样的朝他抬了抬手，拿捏着一府之主的气势，开口说着：“王君免礼吧，行夜，你退下。” “是。”行夜瞬间感受到了他的多余，立马把手里提的食盒放到桌上，然后退下。 行夜离开后，云朗也自觉的退到了书房外守着，顺手关上了书房的门。 书房里只剩下两人之后，辛肆上前打开食盒，给卫辛端出饭菜，边端边说着：“午膳时间都过了，听人说你没用膳？” “王君刚才的礼行得真好看。” 卫辛一副醉生梦死的色胚样，看着给她端饭端菜的辛肆，继续说着：“今晚也想看你这么行礼。” 辛肆：“……” 大妖怪的脑子好像有点什么问题。 卫辛朝着他伸出手，辛肆狐疑的往她手上瞄了一眼，然后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猛烈的拉力带着他一阵天旋地转，等稳下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卫辛腿上了。 “来，王君吃口春笋。”卫辛夹着菜喂到他嘴边。 “这是端给你吃的。”辛肆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很诚实的叼走的那块清炒春笋。 卫辛自己夹菜吃着，边吃边问：“你吃过了吗？” 辛肆想了想，答着：“吃过了吧，刚才睡醒的时候吃了一碗鸡汤粥压压肚子。” 答着话，看了看他和卫辛的姿势，辛肆又伸着腿想下地，边扑腾边说着：“你好好吃饭，这样不方便。” 卫辛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顺势放他下去，说着：“过来一起吃吧，早上在父侍那里吃多了，我这会儿也吃不下这么多。” “好啊。”辛肆走到熟悉的角落，搬来他的专属小板凳，坐在书桌边拿起碗筷。 卫辛给他夹了一筷子爆炒鸡肉片，说着：“开春之后，京师那些公侯郡侯、诰命夫郎、世家公子都喜欢时不时办个宴会，不想去的宴会可以让方梨给你推掉。” 辛肆点了点头，咕哝着：“有些宴会推不掉，还是得去的。” 当暗卫的时候只需要跟在她身边，等她悄悄给他递吃的。当了王君之后就知道这些场面活有多麻烦了，比以前出去做任务还累人得多。 而且男子宴会不比女子宴会，女子宴上争权夺势，卫辛往那儿一坐就没人敢招惹。 男子宴上勾心斗角，一句话后面挖着几个坑。多的是些认不清形势的后院男人，就喜欢上来刺人几句，有时候连他们自己惹了祸都不知道。 卫辛摸摸他的脑袋瓜，温声教导着：“绝大多数宴会都是能直接推掉的，除了宫宴。而且你是夷王君，除了皇君之外，任何人惹了你，你都可以直接把他踹进河里。” 辛肆抬头看她一眼，半是认真半是疑惑的问着：“不好吧？” 真的可以吗？ 卫辛继续教导着：“没有什么不好的，由着你的本性来就好。你是夷王君，你是戎狄王子，哪怕嚣张些去欺负别人，也别让别人踩到你头上。” 看着辛肆拧起眉头认真思考的样子，卫辛笑着叹了口气，悠悠道—— “鱼儿，你只需要记住，夷王君这层身份是用来保护你的，不是用来束缚你的。你是夷王君，纵使捅了天大的篓子，别人想碰你也得掂掂他自己的分量。” 辛肆眼里亮了几分，使劲点了下头。 卫辛慢悠悠的继续说着：“而且你妻主也是很要面子的，要是夷王君在外被人欺负了去，夷王也会觉得很没面子。” 说着，卫辛动作轻柔的顺了顺他的头发，继续笑道—— “要是丢了面子，本王就要到她们府上拜访拜访了。” …… 第374章 我们各凭手段（2） “唉——” 辛肆双手撑着下巴，坐在院子里长叹一口气。 夏季炎热，秋季萧瑟，冬季筹备年节。 京师权贵府里的那些夫郎公子，确实如卫辛所说，春季的时候宴会办得最多。 第410章 两个月不到的时间里，他就已经收到了不下十张请柬。 能不去的宴会他都让人推了，但有些是卫辛那些党羽的家眷办的宴会，就像前两天礼部尚书孙英她夫郎办的宴会，他想推也不太好推。 好在宴会上绝大多数人对他都挺客气，主办宴会的孙府夫郎公子也很照顾他。虽然有两名世家公子时不时就刺他一下，不过他也已经刺回去了。 “叹什么气啊？鱼儿你要变成小河豚了。”卫辛躺在躺椅上看着书。 王府下人这段时间惊奇的发现，有了夷王君之后，夷王殿下在书房的时间都变少了。每天都和王君在院子里说笑谈心，两人完全不像是因为联姻才成婚的。 当然，这话她们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说出来是万万不敢的。 听着卫辛的话，小河豚撑着下巴看了她一眼，更气鼓了。 “那两个挑我刺的，就是陛下之前给你定的侧夫。”辛肆坐在桌边咕哝着。 卫辛显然已经忘了这两个人的存在了，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说的是谁，随即笑问一句：“醋了？” 辛肆小声嘀咕着：“才没有。” “真没有？”卫辛起身，随手把书放到躺椅上，走过去坐在辛肆旁边。 辛肆看了她一眼，撇了撇嘴，再答着：“有一点吧。” “就一点？”卫辛笑着追问。 辛肆抿了抿嘴没说话，仔细想了想，说着：“那再多一点。” 卫辛朝着他笑了笑，伸出双手捏着他的腮帮子，让他抬起头看着她。 “你是夷王君，夷王的后院你说了算。”卫辛捏了捏他的腮帮子，俯身在他撅起来的嘴上亲了一口，继续鼓励着，“你要支棱起来啊，王君大人。” 辛肆眼里稍微有了点笑意，应着：“哦——” 他是夷王君，他要支棱起来！ 就在这时，堂明吭哧吭哧的跑了过来，禀报着：“主子，江平川来信，明州军营又调了一批将士，便装向京师进军！” “又调兵？”卫辛挑了挑眉，松开辛肆的腮帮子，坐得稍微端正了些，朝堂明问着，“调兵多少？” 堂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答着：“两万左右。” 加上之前调来的那三万将士，总共调兵五万，明州军营的将士被调了一半。明王卫阙，她这是要一举拿下京师的架势啊。 卫辛笑了笑，叹着：“也就只有皇姐有这个本事了，有肖家门生在沿途遮掩，才能如此顺利的进军。” 要是换了其余人，是万万做不到这么无声无息的。 端看现在各方朝臣全无反应，众多姐妹依旧吃喝玩乐，就连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都毫无察觉，也足以想见她不在的四年里卫阙筹备了多少事。 当然，这其中可能也有卫霖老了的原因在里面。 毕竟是年近五十的人了，确实有些精力分散，顾及不过来这么多女儿和朝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那主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让许焓调兵过来吗？”堂明开口问着，她觉得明州军肯定是打不过夷州军的。 “调兵过来干什么，我们有那么多门生故吏帮忙遮掩吗？到时候要是暴露了，反倒是我们成了图谋不轨，明州军倒成了剿贼诛逆的正义之师了。” 她手下确实有不少方涵的人脉，也的确能带一部分夷州将士来京师。 但没必要冒那个险。 想着，卫辛看向堂明，叹了口气，问着：“京师还有魏信，还有京卫军，你急个什么？” 以前是因为她手上没有多少人可以用，办事的时候才常调用夷州军。如今她又不是调不动京卫军，何必冒那个风险去把夷州军调过来？ “对哦！”堂明一想，是哦！ 以前是她们手底下没多少人，只能常调夷州军。 现在她们主子打完仗回来之后突然有种家大业大的感觉了，她还没缓过神来。 京卫军里多的是她们主子的人，确实不用愁哦！ “下去吧，让江平川那边和毕溱配合好，继续盯着。魏老将军那边也看紧点，别让眼皮子底下的人跑了。” “是！”堂明又吭哧吭哧的跑走了。 堂明离开后，辛肆揉了揉他的腮帮子，朝卫辛问着：“朝中上下居然没人发现明州军向京师进军，只靠肖家的人真的能瞒得这么好吗？” 他怎么感觉这不止是一个肖家在背后帮忙？ “要不是明州军营里有毕溱，说实话，我也不一定能这么早就发现卫阙的动作。” 卫辛说着，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片刻后又突然笑道—— “我就说怎么总觉得熟悉，这个无声无息运人运货的方式，似曾相识啊。” “有吗？”辛肆蹙起眉头仔细想了会儿，突然眼前一亮。 “金雾衣！她那些产业！” 当初的金雾衣也是这样，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产业。等途经之处都遍布她的据点的时候，她就可以开始四处运输她的人和货物了！ “我想起来了，当初被派去抄没那些产业的人是大皇姐，怪不得。”卫辛笑了笑，继续说着—— “当初金雾衣花了十多年才布下一场局，皇姐不愧是皇姐，拿着金雾衣的研究成果，才短短四年就能复制的这么成功。” 不得不说，她这位大皇姐的复刻能力是真的不错。 要不是卫阙算漏了毕溱这颗钉子，等明州那五万将士逼宫夺位的时候，她可能真被卫阙打个措手不及，最后只能带着京卫军和那五万明州军来一场死战。 到那时，鹿死谁手还真未可知。 “唉——”辛肆在旁边撑着下巴叹了口气，很是不解，“感觉你和卫阙挺惺惺相惜的，为什么非得斗个你死我活？” 卫辛摸摸他的头，答着：“身在其位，不得不争。” 辛肆看向她，歪了歪脑袋，问着：“嗯？” “若我们生在平民百姓家，姐妹势均力敌，分能各有前程，合能扬一家之姓，共搏一个家族富贵，那自然是最好的。 可惜我们生在天家，我们已经走到了富贵的顶端，再往上的位置只有一个。 她是嫡长皇女，哪怕她不争，她那一派的官员也会替她争，拥簇她去争，推着她往前走。 如果新帝自己不是嫡长皇女，那新帝就一定会杀了嫡长皇女。因为嫡长皇女的存在，就是新帝继承大权的最大威胁。 嫡长皇女才是正统，身在其位，卫阙不得不争。 而我也是如此。 我是陛下心中那颗朱砂痣留下的女儿，哪怕我想平安度日，陛下的宠爱就是我的催命符。就算我和卫阙那一党的人说我无心皇位，她们敢信吗？ 与其在今后的互相猜忌中丧命，不如现在就酣畅淋漓的争个你死我活！ 那个位置，我们各凭手段！” 第375章 攻略任务完成（1） 辛肆听着缓缓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人常说帝王家尽是薄情人，却不知帝王家的无奈，重情的人很难活得久。 “唉——” “别叹气了我的鱼儿，怎么成婚之后这么多愁善感的，莫不是揣上了小鱼苗？” 第411章 卫辛把鱼捞进怀里，伸手在他平坦的小腹上摸了摸。 成婚之前她都刻意的避掉了，不想让他遭人非议，成婚之后就没再克制那么多。 启动皇权系统扫了一下，还没有，是她还不够努力。 【……】 【友情提醒：宿主，攻略对象幼年时期落水受寒留下过病根，再加上暗卫训练对身体造成的不可逆伤害，导致攻略对象极难受孕。】 虽说暗卫的身体问题不会影响胎儿，也不会遗传给胎儿，但是它宿主这个攻略对象的情况比一般的暗卫要严重。 数据计算无误的话，在攻略对象的身体彻底恢复之前，受孕几率为零。 ——那就好。 ——我也不想有人影响我的性福生活。 【……】 【好的宿主。】 弎零贰决定去找狗批盟友贰贰捌，复制一下贰贰捌的育儿经验数据库。 它觉得它的宿主未来会需要。 据数据库记载，人类母亲在养育幼崽的过程中，虽然失误养死幼崽的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为零。 卫辛压根不知道弎零贰心里这些担忧，手上继续摸着辛肆平坦的小腹。 辛肆把手按在卫辛的手上，略带失落的开口说着：“每天都有府医请平安脉，没什么动静，应该还没有吧。” 他怀疑是他的身体有问题。 但她是亲王，皇家对后嗣这一块极为看重。若是他嫁入王府之后太久没有动静，皇室就要准备往王府后院塞新人进来开枝散叶了。 “急什么，嫌我不够努力？”卫辛意味不明的问着。 辛肆扭头瞟了她一眼，低声说着：“没有，就是担心是不是我的身体有问题，要不找江远山来问问吧？” “她看不出来的。”卫辛笃定的答着。 哪怕江远山能看出什么来，说出口的也只会是她不知道，让辛肆放宽心态顺其自然，江远山可比她姐姐聪明多了。 辛肆没听懂太多，问着：“为什么？” 卫辛朝他勾了勾手，辛肆低头，贴耳过去听她讲。 只听卫辛在他耳边低声讲着：“你知道我这样的大妖怪想繁衍后嗣有多难吗？” 谈到熟悉的话题，辛肆的脑回路快得直接擦出了火花，短暂的思考之后开口问着：“你真的是那种千年老妖吗？” 他听说那种千年老妖的孩子，一般凡人都承受不住。 还不等卫辛回答，辛肆直接耷拉着脑袋，看上去像个可怜包，继续问着：“我生了孩子就会没了吗？” “说什么胡话呢？”卫辛简直哭笑不得。 辛肆瞄了她一眼，有些害怕又抱着点希望，等着她的下文。 卫辛摸着他的小腹，继续说着：“先把你的身子调养好，身体彻底恢复之后，我一定给你种个小妖怪。别紧张，它和正常小孩是一样的，不会伤到你。” 辛肆的心总算是落到实地了，直接往卫辛怀里一栽。 吓死鱼了。 那些话本子都写得不准，还是要听大妖怪亲口说！ “有人来了。”辛肆听到脚步声之后推了推卫辛，卫辛顺势放开了他，让他坐回旁边的位置。 “参见主子，王君。” 方梨过来行礼，随后递上一张请柬，开口说着：“启禀王君，这是沾杏宴的请柬，时间在三日之后。” 说完之后，方梨又补充一句：“皇君举办的。” 所以这张请柬，也可以称之为懿旨。 不容推辞。 卫辛轻轻蹙起眉头，问着：“皇君从不参与这些春日宴会，自己举办的也很少，两三年不办一次，怎么现在突然想起来要办这个什么沾杏宴了？” 方梨摇摇头，答着：“属下不知。” 这个宴会确实来得奇怪，皇君肖翎向来是个低调处事的人，怎么突然开始大办宴会了？ 卫辛伸手在桌面上轻叩两下，随后吩咐着：“下去让宵衣盯紧明王府。” 肖翎大办宴会，除了给卫阙动手做遮掩之外，她暂时想不到其余原因了。 但是卫阙还有一支队伍正在进军，她们真的会这么快动手吗？ “是。”方梨转身退下。 听卫辛提起宵衣，辛肆想起什么似的，收起请柬，然后瞄了卫辛一眼，说着：“臣君听说殿下在战场上折了个暗卫？” 他就说怎么一回来，卫辛这里突然多了个叫曲良的暗卫，原来是卫辛趁他不在的时候说他人没了。 卫辛回过神来，立刻表态，言辞凿凿的说着：“哪有的事，我怎么敢说这种话？” 辛肆：“？” 辛肆：“那陛下为什么把曲良赐给你？” 卫辛脸不红心不跳的继续说着：“我只说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可没说我最喜欢的小暗卫折了。是陛下年纪大了，她总喜欢脑补些有的没的。” 辛肆：“……” 就她说的这种话，应该是个正常人都会想到死那方面去吧。 知道和卫辛鬼扯是扯不赢的，辛肆换了话题，继续问着：“那曲良怎么处置？我听行夜说，你派宵衣载阳一起去都把人跟丢了。” 曲良此人，显然不太像是来给卫辛当暗卫的啊。 “要不我把他派去你身边，你看着点他？”卫辛开口问着。 辛肆皱起眉头想了想，说着：“但是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万一我看着他的过程中身份暴露了怎么办？” 宵衣和载阳的武功虽然不如曲良高，但是能做皇家暗卫，可想而知她们两人也不会差。 曲良的武功水平他还没探过，不知道在哪个层次。 “我现在是直接派曲良出去做任务，他基本都在外面，不会跟在我身边。你也可以这样派他出去办事，省得他跟在你身边监看你。把人派出去之后，他在明你在暗，你跟在他身后也要好查一点。” 不需要时刻把曲良留在身边，把人派出去就行，也更好查。 辛肆认真点了点头，应着：“也好，那我去查查看他到底是哪方的人。” “我感觉是暗卫部那边的，就我目前的表现来看，陛下对我还算放心，没有必要特地派个暗卫来看着我。”卫辛继续说着。 辛肆想了想，然后继续点头，“也是。” 卫辛勾唇轻笑一声，继续叹着：“陛下老了，越来越管不住下面了。鱼儿去查查清楚也好，看看他到底是给谁办事的。” 暗卫部虽然说是由卫霖直接管理的，但说到底，天下又有什么不是由皇帝管理的呢？ 人心是最难管的东西。 陛下老了，暗卫部的一部分人也开始准备着，要跟着她们心中的新帝干活了。 …… 第376章 攻略任务完成（2） 三日后，沾杏宴。 皇君亲自下帖子邀请，就一般情况而言，受邀的人只要不是死了就得来。 数不清的宗室王君和诰命夫郎聚在长信宫里，大多数还带着府上的儿子女婿一起，放眼望去各种风格的男子都有。 辛肆坐在乔卓轩旁边，将那些人一一对上名号。 “本宫还说乔贵侍向来不参加这些宴会，今儿怎么出来了，原来是照看夷王君来了。” 第412章 肖翎说完，笑着看向辛肆，语气很是柔和，又开口道：“不渝这名字好听，你还未嫁来卫国时本宫就惦记着，听说你随父母上过战场，本宫一直想看看是个怎么样的飒爽男儿，那日进宫奉茶时一看，果真不凡。” 辛肆在行夜的搀扶下起身，朝着肖翎行了一礼，回着：“父君过誉了。” 等他行完礼，乔卓轩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回来坐下。 随后乔卓轩看向肖翎，笑道：“皇君说得哪里话，不渝这么大个人了，在宫里还能出什么事不成？臣侍不过是有些日子没走动了，又听说今日宴会人多，就想过来凑个热闹罢了。” 若要说个实话，还真是辛儿那孩子托他过来照看不渝的。 宫宴看似隆重奢华，实则外表多光鲜，内里就多肮脏。但有些事在心里知道就罢了，不必全说出来。 “你常年在长亭殿里待着，出来走走也好，透透气儿，别在宫里闷坏了。” 肖翎对乔卓轩表现得很是随和，然后朝他身边那些夫郎公子摆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玩吧，别拘着。” 在那些世家夫郎公子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肖翎又朝辛肆开口说着：“夷王君也和他们一起下去玩吧，你们都年轻，聊起来也有话聊，本宫也和乔贵侍说说话。” 辛肆和乔卓轩对视一眼，随后，乔卓轩先开口说着：“皇君说得是，你们年纪相仿，别在这儿拘着了，下去玩玩吧。” 说着这话，乔卓轩又看向乔徽的嫡子乔奕然，继续吩咐：“奕然，你去年进宫看我时不是还抱怨找不到人玩耍吗？不渝是你表妹夫，你和他一起也互相有个伴。” 乔奕然闻言起身，朝肖翎和乔卓轩先后行了礼，笑道：“幺舅舅还记着臣子这话呢，确实是找不到人玩耍，和各家公子处熟悉了都不知要玩些什么。” 说完，乔奕然又看向辛肆，继续道：“听说表妹夫是上过战场的，想来准头不错，不如我们去玩投壶吧？” 辛肆点了点头，应着：“好。” 肖翎看着他们两人，也没多说什么，只说着让他们年轻人下去自己玩，然后和乔卓轩继续聊着。 —— 乔奕然带着辛肆往御花园走去，离开长信宫之后，只见他抬手抚着胸口，长松了一口气。 “每次见幺舅和皇君在一起，我都好怕自己说错了话。”乔奕然率先开口说着。 辛肆走在他旁边，想了想，应着：“没事，皇君平易近人，只要不是犯了大错，皇君应该不会在众人面前轻易责罚谁的。” 进宫之前卫辛和他说过了，肖翎表面功夫向来做得足，不会给任何人留下话柄的。 换言之，也就是说，肖翎下手都是在背地里，是不会在明面上刻意去为难谁的。 乔奕然看着辛肆，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话，但是又咽了回去，改口劝着：“总之你别想的太简单了，皇宫里的这些弯弯绕绕，可比你们北方部落要多得多。” 辛肆学着卫辛的样子，一副受教了的模样，认真点了点头。 “算了，不说这个了，别吓着你。我带你去玩耍吧，你和京中的公子们可还处得来？”乔奕然的性格显然和他姐姐乔亦泠很像，有点随性洒脱，但又粗中有细。 辛肆摇了摇头，说着：“这些日子随殿下去过几家府邸，和孙尚书叶尚书府上的公子女婿打过交道，其余府上的男眷就不是很熟悉了。” 他暂时只以夷王君的身份，陪卫辛去她阵营里几位老人的府上坐过。 乔奕然听完点了点头，继续说着：“认得几个人就好，一会儿也有话聊。你是夷王君，在京师众多男眷里，你除了对皇君和皇贵侍需要尊敬些、对连襟里的明王君需要礼待些之外，其余人的身份都压不过你去。” 在皇室连襟里面，也就夷王君和明王君的地位最高。 再往下看，三皇女卫华容被终身幽禁宗人府，四皇女卫裳老早就因为贪污案赐死了。其余有王君的皇女，六皇女卫敏、八皇女卫泓、九皇女卫玟，十皇女卫渠，也就这四人了。 她们四人的王君地位再怎么高，都越不过夷王君和明王君。 辛肆仔细听着，虽然这些话乔卓轩已经和他说过了，但他还是诚恳的朝着乔奕然道了谢。 “奕然！”远处凉亭里有世家公子朝着乔奕然这边挥手。 乔奕然立刻朝他们应了一声，带着辛肆走了过去。 “参见夷王君，王君千岁！” 辛肆端着一派王君的端庄稳重，开口赐了平身：“起来吧。” “谢王君。” 亭内一众公子少夫纷纷起身，让出桌边的位置，拥簇着辛肆坐下。 辛肆坐下后，亭内熟络的那些人互相聊着，拉起话题，还时不时问辛肆一两句，让他也能接上话，融进来。 辛肆坐在桌边偶尔接一两句话，大多数时候都是听着他们聊，看着他们玩。 “王君请喝茶。”一名青衫公子上前，规规矩矩给辛肆行礼奉茶。 但他行的礼却不是臣子之礼，而是侧侍对正君请安之礼。 辛肆没接茶，只看向那青衫公子，和气道：“本君也是初入中原皇室，不清楚皇室的规矩。杨公子还云英未嫁的，可以这般向本君奉茶吗？” 他身后的行夜立刻开口答着：“回禀王君，未入王府皆不算王府男眷，杨公子此般确实有失礼数。” 杨樊端着茶杯，低头道：“听家母说，臣子已经到了年纪，既是被陛下赏赐给了夷王殿下，那只需等夷王府准备好，便可让臣子入府了。” 但夷王府现在还一点要纳侧夫的动静都没有，他总怀疑是不是这位外域来的夷王君在他们背后动手脚，刻意阻碍他入府。 他已经到了这个年纪，要是再不进夷王府，先前那些羡慕他的世家公子，现在都要倒过来看他的笑话了！ “既还未入府，何必行这侧侍之礼？” 辛肆问着，朝他抬了抬手，继续吩咐：“下去吧，殿下向来不喜礼数不端之人，你还未入府也就罢了，本君不与你计较，以后注意些。” 都是卫辛惹下的麻烦事，回府后他要和她好好说道说道。 听到辛肆的话，杨樊脸色都变了，端着茶杯的手也收拢许多，指尖叩紧茶杯的地方成了一片白色。 “是。”杨樊端着茶杯，低头退下。 硬的不吃，软的也不吃！ 一个北方戎狄之子，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权贵人物了！ 杨樊暗里咬碎了一口牙，转身离开了这座凉亭，去找田府公子田俞珂去了。 当初被赐给夷王的侧夫可不止他一人，他就不信这个司不渝有多大的能耐，敢把陛下赏赐的人都拒之府外！ 第377章 攻略任务完成（3） 杨樊离开之后，亭内也没多少人再提起他，大家都在继续商量着接下来要玩什么。 辛肆虽然是在卫国京师训练长大的，但他是暗卫，并不是很懂他们这些世家公子的玩法。 好在有乔奕然在旁边提醒他，其余世家公子也都很客气，都在教他，开始玩的时候也都让着他。辛肆学得很快，基本上带他玩一圈他就能学会了。 第413章 就在众人投壶投到第三圈的时候，许多公子少夫纷纷停手，收起手上的长箭。 “参见明王君！”众人纷纷行礼。 辛肆也把手里的箭交给行夜，往娄泽那边走了两步，依着长幼之序先向娄泽行礼。 娄泽福身回礼，温声开口：“婚宴上匆匆一瞥，早就想再见见二妹夫了，听父君说你在这边，我便带人过来了，没打搅到你们吧？” “没有，姐夫请。” 辛肆朝娄泽抬了抬手，带他回亭内坐下，随后朝其余公子少夫吩咐着：“你们自己玩吧，不必拘着。” “是。” 那些公子少夫应着，三五成群的下去，继续玩着刚才的游戏。 辛肆带着娄泽到亭内坐了会儿，两人聊了许多。 娄泽和卫阙成婚多年，说话也深受卫阙影响，聊起天来确实是挺和颜悦色的，就是一句话跟着几个坑，让人有些防不胜防。 “刚才我瞧杨家公子和田家公子在背后对妹夫议论不休，过去说了他们几句，那两人现在也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娄泽说着，又看向辛肆，继续道：“不过也是，妹夫你怎么迟迟不让他们进王府？再这么下去，怕是会传出些有碍你名声的话来，皇家夫婿最是忌讳善妒。” 辛肆看向娄泽，学着卫辛说话的那种和善语气，无比耿直的输出内容—— “戎狄男儿从不为妻主纳侧室，我也不会，这一点我们确实比不得中原男子贤惠。如果殿下想要侧室，她自己去纳便是，我也拦不住她。大皇姐若真想纳侧室，姐夫你可拦得住？” 言外之意：夷王自己爱干净，和我夷王君没关系。明王纳那么多侧室，难不成都是你主动蹦起来给她纳的？ 娄泽脸上的笑容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 随后，只听他继续说着：“即使二皇妹想纳侧室，侧室初入王府，也得和你打过招呼才行。你不主动与她说，这种后院的事情，她怎么好和你开口？” “是吗？”辛肆随口一问，继续道，“也好，那我回去再问问我家殿下，她若是实在不想纳侧夫，那我也没办法了。” 说着这话，辛肆揉了揉腰，懒洋洋的姿态里写满了那些腰酸背痛脸红心跳又不可说的事。 夷王殿下，从战场上下来的人，在床上自然也生猛些。 看着辛肆这让人浮想联翩的动作，娄泽不再继续这个自取其辱的话题，转口说着：“算了，不说这个了。刚才来时瞧见八妹夫和九妹夫在池边看鱼，我们也去池边走走吧？” “好啊。”辛肆应着，朝行夜抬起手，在行夜的搀扶下起身，王君的雍容气度拿捏得无比稳妥。 实际上，他只是因为这身衣服太重了，一层套着一层，动作不慢点不行。 —— 娄泽带着辛肆一路游走到池边，池边也有不少人在赏景。 见两位王君过来，其余人纷纷行礼问安。 娄泽朝他们抬了抬手，和辛肆一起走到池边。 两人和池边的罗锦欢互相见过礼之后，辛肆看向罗锦欢旁边的罗清宏，面上略有些诧异。 自从萧惊燕被卫霖从西征战场召回京师之后，他就再没见过罗清宏了。 今天突然一见，罗清宏瞧着体态臃肿了，脸上浮肿了，人也憔悴了，成了仁王君之后像也过得不怎么样。 “方才还瞧见和九妹夫在一起的是八妹夫，怎么一会儿不见就变成仁王君了？”娄泽开口问着，和罗清宏见过礼。 易容过的辛肆也客客气气的向罗清宏行了一礼，一副许久不见，有些认不出人的样子。 娄泽给他介绍着：“这是仁王君，之前也随仁王上过战场的。你们今儿应该不是第一次见了，再熟悉熟悉，以后在京师的日子还长着。” 辛肆微微颔首，开口打着招呼：“仁王君。” 罗清宏朝他们二人屈膝回礼，“明王君，夷王君。” “大姐夫和二姐夫怎么一起过来了？真是不巧，我正打算去找八姐夫呢。”旁边的罗锦欢开口说着，一副不想在这里多待的架势。 罗清宏看了看他，开口道：“那我和你……” “仁王君喜欢池景就在这儿看看吧，刚好也替我陪陪两位皇姐夫，我就先走了。”罗锦欢说完，又朝娄泽和辛肆行过礼，然后直接走了。 当初，罗清宏是丞相府公子，仁王府也还未没落，罗锦欢对待罗清宏这位堂兄可以说是百般亲近，亲得像是自己的亲兄弟。 如今，前任罗丞相不知道被贬谪到了哪个犄角旮旯，仁王府也萧条的不成样子，罗锦欢就开始疏远罗清宏了。 意料之中的事，但还是难免让人觉得心寒。 罗清宏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要怎么反应。 “咻——” 一支短箭破空射来。 辛肆神色一凛，把手边的娄泽推远，和行夜先后旋身避开了这支箭。 行夜甩出袖子里的飞镖，飞镖朝着短箭射来的方向射回去。 辛肆扫了眼行夜的飞镖射出去的方向，立刻伸手在行夜腰间取下另一支飞镖。 第二支飞镖脱手而出，紧追着第一支飞镖，朝那颗树上射去。 一声闷哼响起，树上的枝叶跟着晃动了几下。 紧接着，一道黑影从树上离开，几个纵身就逃出去数米远。 正当行夜上前几步，准备追击刺客的时候，娄泽和罗清宏突然从刺杀中缓过神来，周围的人也纷纷开始放声尖叫—— “来人啊！！有刺客！” 顿时，数不清的御林军朝着这边靠拢。 御林军将士听到尖叫声之后火速朝这边赶了过来，把池边的众多世家男眷护在包围圈里面。 包围圈一点点收拢，里面的男眷也越靠越近。 见有不少御林军将士已经朝着刺客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行夜也就没再管那刺客，准备回辛肆身边守着。 还不等他回到辛肆身边，就听见池边有人惊呼—— “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快救人啊！” “来人啊！快救救杨公子和田公子！” “不好！是夷王君！王君也落水了！” 第378章 攻略任务完成（4） 池边的人纷纷围了过来，看着水池里挣扎的三人。 阳光落在池面上，折射进水里，随着水波一起晃动，照在辛肆的眼睛上。 此刻他只能看到水和光，岸上的一切都模糊起来。 恍惚间，他好像又看到了自己幼时落入河里，独自挣扎上岸的样子。 刚栽进水池里，随着人快速下沉，他胸口的双鱼玉扣也从衣襟里飘了出来，在他上方的水流里晃动。 辛肆憋着一口气，借着身下的浮力往上跃了一下，伸手抓住了水里晃动的玉扣。 就在此时，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很是霸道，不由分说的将他拽了上去，硬生生把他从水下拽回岸上。 阳光直接照在眼睛上，明亮得让他有些恍惚。 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耳边传来熟悉的焦急喊声。 “鱼儿！” 辛肆张了张嘴，很想告诉她没事，还不等他把话说出口，就感觉到她一掌拍在了他背上。 第414章 “噗——咳咳！” 下手真的狠，不愧是大妖怪！ 辛肆刚才呛下去的池水吐了出来，现在说话顺畅多了，连忙朝卫辛摆手说着：“没事，你怎么在这儿？” 她这时候不是应该在养心殿里陪着卫霖下棋吗？ 卫辛现在没心思回答他的问题，直接脱下她湿淋淋的外袍裹在他身上，遮挡住其余人的视线，开口问着：“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问着这话，还不等辛肆回答，卫辛先朝行夜吩咐着：“回府备好汤浴姜茶，若是王君受了寒，你便自己去刑房领罚！” “是！”行夜自责的看了眼辛肆，随即低头退下，迅速离开了皇宫。 主子吩咐他贴身保护辛肆，他居然还让辛肆落了水。这点小事都没办好，不罚他罚谁！ 辛肆扯了扯卫辛的袖子，看向刚被御林军从池子里捞上来的杨樊和田俞珂，开口陈述着：“他们推我。” 刚才附近的世家男眷都在靠拢，这两人趁机潜到了他身后，准备推他下水。 他往旁边避开了，顺道把这两人也绊了下去。 结果，他避开的时候一脚踩到了卵石。 这身衣服繁重不好空翻，再加上他自己也腰酸腿软的，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然后自己也栽下水了。 辛肆话音刚落，卫辛森冷的视线瞬间锁定在那两人身上。 此刻她背后像是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尖利的獠牙随时准备将那两人撕碎。 “参见皇君，参见乔贵侍。” 御林军将士和世家男眷纷纷行礼避让。 乔卓轩快步走到卫辛和辛肆身边，从杨公公手里接过披风，让卫辛给辛肆披上。 “怎么回事？”乔卓轩开口问着。 卫辛看向对面的杨樊和田俞珂，在对方惊恐的注视下，开口吩咐着：“云朗，废了他们的手！” “住手！” 肖翎及时开口制止，朝卫辛问着：“夷王这是做什么？纵使三司行刑也要讲个罪证口供，你怎么无缘无故就要废人双手？” 卫辛看了眼云朗，问着：“还不动手？” “是！” 得到了卫辛的肯定命令，云朗还管他什么皇君，哪怕是天王老母来了都别想喊停！ 只见云朗径直走向那边瑟瑟发抖的杨樊和田俞珂，在佩刀进宫前被卸下的情况下，她连兵器都没用，直接动手折断了杨樊的手腕。 “啊——！！” 杨樊的惨叫声十分凄厉，听得田俞珂顿时就软了腿，连滚带爬的朝着肖翎那边跪爬过去。 “皇君救命！皇君救命啊！臣子没有对夷王君动手，是夷王君他存心陷害啊！臣子也落水了啊！” 眼瞧着云朗已经掰断了杨樊的两只手，田俞珂心中恐惧更甚，连连朝着肖翎求饶。 肖翎第一次如此被人驳了脸面，心里也恼怒着，语气不自觉的就加重了几分—— “夷王！你可还知道这是在宫里！宫规森严，陛下还在养心殿里，没凭没据就大开杀戒，宫里岂容你如此放肆！” 卫辛抱着辛肆站了起来，目光冰冷的从田俞珂身上扫过。 “两个臣下之子，胆敢污蔑王君，他们有什么地方值得本王的王君去存心陷害？” 听着卫辛的话，饶是肖翎都愣了一下。 这是那个待人和善可亲，外人面前从不失态的卫辛？ “云朗，继续！” “是！” 此刻的卫辛就像是一头刚露出獠牙的凶猛野兽，除了辛肆和云朗，在场无一人不在震惊。 哪怕是御林军右统领谭延，此刻看到这样的卫辛，也顿时失去了上前劝阻的勇气。 “啊——！！” 田俞珂的惨叫声在空气中回荡，周围的世家男眷纷纷别开眼，不敢看这过度凶残的一幕。 卫辛抱着辛肆，冷眼看着云朗废完他们的手。 “母皇那边儿臣自会给个交代，父君继续宴会吧，儿臣先行告退。” 抛下这话，卫辛抱着辛肆大步离开。 云朗立刻跟上她的步伐。 肖翎头一次被人吓出了一身冷汗，手上紧紧抓着身边那名公公的胳膊。 乔卓轩的脑子也胀痛了好一会儿，在杨公公的搀扶下回宫。 今天这场宴会，办得震惊宫闱。 就为了给夷王君出一口气，夷王亲手把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 接下来，谁都猜不准陛下会给出怎样的处置。 —— “你怎么来了？” 出宫之后，辛肆坐在王府马车里小声问着。 卫辛帮他拧干衣袍上的水，开口答着：“陛下说要歇息，让我自己走走。听到御花园有动静，我就过去瞧了瞧，刚好听到有人叫着喊你落水了。” 辛肆自己拧了拧袖子上的水，继续咕哝：“你今天这样，会不会给自己惹麻烦？” 她今天好像有点冲动了。 他从来没见过她像今天这样不顾后果的办事。 “鱼儿，如果我隐忍了那么久，最后连保护你的能力都没有，那我那么隐忍图什么？”卫辛笑着擦了擦他脸上的水渍。 她从来不会完全失控，只要他还活着。 让云朗动手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最坏的结果也在她的承受范围内，所以她可以毫不犹豫的命令云朗动手。 辛肆坐在座板上，轻轻晃了下腿，然后又低声问着：“但如果真是我弄错了，后面查不出来是他们推的我呢？” 那会儿他周围都是人，大家都在注意刺客，根本没人注意到他那边发生的事。 万一查不出来，她无凭无据就命人废了两名世家公子的手，这事传出去让人怎么看待她？ 卫辛伸手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看着她。 “我不管后面查不查得出来，你说是他们，那就是他们。别跟我讲谁对谁错，别跟我讲前因后果，我只看到你落水了，我只看到你受委屈了。” 【叮——】 【攻略对象司不渝，忠诚度100%！爱恋度100%！攻略任务总进度100%！】 【攻略任务完成！】 【攻略积分+999！】 【宿主当前积分：9835！】 突如其来的系统机械音，听得卫辛脸上的笑意都浓了几分，手也不自觉的松了力道。 辛肆耳朵通红，迅速低头，像只小乌龟一样缩起了脑袋。 正当卫辛准备打开系统道具兑换商城的时候，系统任务程序的提示音还在继续汇报进度。 【叮——】 【终极任务一：助天下一统！任务进度91.6%！】 【终极任务二：攻略司不渝！任务进度100%！】 【终极任务二完成积分+9999！】 【宿主当前积分：19834！】 在听到这个数字的瞬间，弎零贰浑身电流音噼里啪啦的响，直接给卫辛表演了一个原地爆炸。 终极任务二的积分都有这么多，那终极任务一还得了！？ 看到积分余额，卫辛脸上的笑意也愈发的浓，直接打开了系统兑换商城，目光锁定在标价最高的顶级恢复道具上。 辛肆现在耳朵通红的低着头，并没有注意到卫辛的异样喜悦。 第415章 第379章 兵谏（1） 【顶级恢复道具】 【兑换所需积分：8888】 【宿主当前积分：19834】 【请宿主确认是否兑换】 ——兑换。 卫辛的答复坚定且迅速，她的意念刚落下，机械无比的皇权系统程序音紧接着响起。 【宿主卫辛申请通过！】 【宿主积分-8888！】 【宿主当前积分：10946！】 【所购道具已存放至可取用区，供宿主随时取用！】 【皇权系统兑换商城，感谢宿主惠顾！】 后面的机械音卫辛都自动忽略了。 仔细看过道具介绍和使用说明之后，卫辛暂时关闭了系统悬浮屏幕，轻轻摸了摸辛肆的头，在他额头上重重的亲了一口。 辛肆：“？” 耳朵通红的缩头小乌龟抬起了头，瞄了卫辛一眼。 大妖怪怎么这么开心？ “鱼儿，想要小妖怪吗？”卫辛问着，右手握着拳头，伸到他面前。 辛肆的脑袋转得擦出了电火，眼前直接放光。 “我的身子可以像正常人一样了吗？”辛肆清澈的眼眸里满是期待的光芒，眼底流露出的渴望让人心疼。 “张嘴。”卫辛直接命令。 “啊——” 辛肆立马把嘴巴张得超大超圆。 圆润的丹药直接滚下喉咙，在喉咙管里化成暖融融的水，渗入四肢百骸。 辛肆合上嘴回味了一下，还没回想起来是什么味，沉甸甸的疲倦感席卷全身，脑袋重得让他直接倒在了卫辛怀里。 【顶级恢复道具】 【发挥功效时间：24小时】 卫辛扶着辛肆的肩膀，让他在车厢里躺下，把他的头枕在她腿上，尽量让他躺得舒服一点。 等卫辛安置好辛肆之后，弎零贰急不可耐的窜了出来。 【报告我尊敬的宿主！】 【皇权系统可以再次升级了！】 目前的积分已经足够让皇权系统连升两级了！它马上就要成为六级皇权系统的管理者了！ ——不急。 ——等明天他醒了再说。 ——如果这颗药的药效不够，好歹有积分再买一颗。 【……】 弎零贰发誓，在整个宇宙的宿主数据库里，都找不出像它宿主这么嚣张的宿主。 【报告宿主，请你相信皇权系统的级别！】 【皇权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要是这个攻略对象的身体明天不能彻底恢复，它弎零贰把脑袋拧下来给宿主当球踢！ 哦，它好像没有脑袋。 听着弎零贰的唠叨，卫辛动作轻柔，用披风上干的地方给辛肆擦着头发。 ——急什么？ ——也就二十四小时而已。 二十四小时之后，她的小鱼儿会健健康康的醒过来，不再需要解药续命，不再需要担心几年之后生命随时可能戛然而止。 会是一条甩着尾巴，活力满满的小鱼儿。 【好的宿主！】 【那弎零贰24小时之后再来提醒你升级！】 ——好的。 ——谢谢。 ——我热情善良的系统管理者。 【不客气的！】 【我心术不正的新手宿主！】 结束了和弎零贰的日常虚伪聊天，卫辛继续给辛肆擦着头发。 马车回到夷王府之后，卫辛全程抱着他去汤池沐浴，帮他擦洗干净，替他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才把他抱回皓月轩放在床上。 今天的辛肆像是一条沉睡的美人鱼。 而卫辛，就像是那只生来守护他的海妖，把他牢牢的锁在自己的保护圈里，寸步不离的看守着。 —— 与此同时，皇宫里。 御花园发生的一切上报到卫霖那里，古嬷嬷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什么都不敢说，只安静等着听卫霖对卫辛的处置。 “下去吧。”卫霖什么都没说，只让肖翎宫里的人退下了。 “是。” 那宫人显然并不是很想就这么离开，还想留下听一个卫辛的下场。但见卫霖的脸色并不好看，他这时候再不走怕是要被迁怒了。 想着，那宫人低着头弯着腰，老实退下了。 随后卫霖又抬了抬手，屏退了养心殿里的其余宫人。古嬷嬷也不得不随着众多宫人一起退下，以免招来卫霖怀疑。 等到殿内再没有伺候的人，卫霖从御案上堆叠的奏折里抽出一封信，打开来看了看。 信上所写的，正是戎狄王子联姻背后的真相。 被欺骗的感觉涌上心头，卫霖捏着信纸的手指收拢了许多，信纸上也出现了几道褶皱。 一道黑影突然从窗外跃了进来，跪在卫霖面前。 “属下参见陛下！” 黑衣暗卫捂着肩膀处的伤口，伤口上的那支飞镖还没拔，只有少部分血液顺着指缝流了下来，大部分血都被飞镖堵住了。 卫霖看了她一眼，问着：“探出来了吗？” “回禀陛下，探出来了！夷王君不论是躲避攻击的敏捷程度，还是还击准度，都是我们暗卫部训练出的顶尖暗卫无疑！” 卫霖手里的信纸捏得更紧了些，信纸上的褶皱也拧在一起。 好女儿，真是她的好女儿。 为了一个男人，竟敢背着她干了这么多的事！ 联姻，西征，这一切恐怕也都是早就谋算好了的吧！ “退下吧。”卫霖沉声吩咐着。 “是！”那暗卫纵身离开，消失在卫霖的视野里。 —— 另一边，长信宫里。 派去养心殿的宫人回来和肖翎禀报完情况就退下了，肖翎独自坐在主位上，心中百思不解。 他既不知卫霖为何让他办这场宴会，也不知卫辛都如此嚣张跋扈了，卫霖为何还不下令严惩。 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包裹着他，越想越觉得头疼。 肖翎抬起手扶着额头，揉了揉太阳穴。 …… 翌日下午。 宫里的消息在权贵圈层里总是传得格外的快，也才一天的时间而已，卫辛在宫里如何暴戾、如何废了世家公子的事情就传遍了权贵圈层。 冲冠一怒为蓝颜，连带着夷王君都跟着火了一把。 而此刻，火遍京师权贵圈的夷王君，刚扫空了一桌饭菜，满意的摸了摸肚子。 他居然睡了一天没吃饭，刚醒来就差点又饿晕了。 “吃饱没有？”卫辛在旁边问着。 辛肆直接打了个饱嗝，用行动回答她，吃饱了。 卫辛弯起嘴角，拿起帕子给他擦了擦嘴。 “我以后就不用每个月吃解药了吗？”辛肆砸吧了下嘴，神色还有些恍惚，继续叹着，“好像还有点不习惯。” 算算时间，好像已经吃了二十年的解药了。 “是吗？”卫辛想了想，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个白瓷瓶。 “那吃这个吧，每个月一颗。” 辛肆看了眼那个小瓷瓶，伸手接过来，打开瓶盖倒了一颗褐色小球出来。 看了看卫辛，辛肆抬起手把那颗小球拍进嘴里。 第416章 含了会儿之后，辛肆眉眼弯弯的说着：“不一样，药是苦的，这个是甜的。” 仔细砸吧下嘴，他又继续说着：“里面还有陈皮味。” 是陈皮糖！ “以后你的解药都是甜的，不止有陈皮味，还有山楂味，桑果味，枇杷味，姜汁味，总之你想要的味道我都有。” 卫辛话音刚落，旁边坐着的辛肆直接起身扑了过来，抱着她的脖子扑进她怀里。 “卫辛——” 辛肆的尾调拉长，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娇气。 “嗯哼？”卫辛抱着他的腰，微微昂起下巴，略带傲娇的睨了他一眼。 她这样子，好像在问：你怎么还不亲我？ 辛肆抱着她的脖子，伸长脖子探了过去，慢慢贴近她的嘴角。 “啵。” 第380章 兵谏（2） “但是我感觉我的身份暴露了，那个在御花园里袭击我的黑衣人好像是皇家暗卫，怎么办？” 辛肆乖乖待在卫辛怀里，软绵绵的像一团棉花糖。 卫辛不疾不徐的说着：“猜到了，自从陛下上次遇刺之后，皇宫守卫格外森严，怎么可能还有外来刺客能潜进去？” 能在宫里对他动手的，也只有上面那两位，不是肖翎就是卫霖。 她看肖翎的反应还算正常，倒是卫霖，昨天在养心殿里和她下棋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陛下派去的暗卫。”卫辛继续说着。 辛肆点了点头，应着：“我也觉得，那人的武功比起曲良还要略胜一筹，应该是陛下身边的暗卫。” 若是寻常暗卫，他后面追射过去的那支飞镖，足够刺穿对方的咽喉。 但那人在树上都躲了过去，还在御林军的追击下逃走了，想做到这样实在要点本事。 “这事你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卫辛并没有太当回事，她现在也根本就不介意卫霖知道真相。 虽然有些好奇卫霖是怎么开始起疑的，但还是那句话，兵权在手，谁还管她皇位上坐的是谁？ 卫辛玩着辛肆耳边的一缕头发，随口问着：“对了，曲良那边查到了吗？” “查到了一点点。”辛肆谦虚的用手指比划着那一点点。 卫辛挑了挑眉，继续道：“说来听听？” 辛肆凑到卫辛耳边嘀咕一阵，末了总结着：“所以曲良应该不是陛下的人，他好像还是在被训练他的人操控，训练他的那人也不知道背后站着谁。” “那应该就是皇姐派来盯着我的人了，算了，不必管他，直接处理了吧。”卫辛满不在乎的答着。 最近不想转脑子了，就想玩点直白的。 再者，对付卫阙那种人，玩脑子的用处其实不大，还不如直接挥拳头。 “你怎么知道是卫阙的人？”辛肆眨巴一下眼睛。 卫辛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答着：“陛下老了，暗卫部要开始跟着新帝混了。放眼朝上，能打的皇女不就我和卫阙吗？” 如今朝上基本是三派执政，保皇一派，明王一派，夷王一派。 在辛肆身份暴露之前，保皇一派的官员她也可以调用。不过现在卫霖对她起了疑心，以后应该要防着她了。 也好，免了晚朝，她以后不用进宫上夜班了。 “那暗卫部为什么不选你呢？”辛肆怎么也想不通这点。 明明卫辛在很早以前就盯上了暗卫部，收服载阳的时候还给了暗卫部的人那么大一笔银钱，结果现在暗卫部的人居然选了卫阙？ 卫辛的银子打水漂了？ “我离京四年，在京师这么多人看来，指不定我哪天就折在战场上了也说不准。比起我，卫阙显然要更稳靠一点。” 说着，卫辛逗猫似的，轻抚着辛肆的脊背，继续道：“而且暗卫部里有不少人，原先是乌兰部落的人。戎狄部落灭了乌兰部落，我又联姻了戎狄王子，她们不选我也是情理之中。” 当年她想要拉拢暗卫部，也只是因为手上没有握着这么实在的兵权。现在手握实权，暗卫部对她而言也就可有可无了。 辛肆恍然大悟，点头说着：“那我带行夜去处置了曲良吧，省得他替卫阙看着我们。” “也好，带上宵衣和载阳一起，脏活累活让她俩干。”卫辛这话说的，可以说是毫无愧疚感。 辛肆也跟着她点了点头，乖巧应着：“好。” …… 连带着接下来两天的早朝，一连三天，夷王殿下称病不朝。 据小道消息，夷王明面上是称病，实际上是因为夷王君在沾杏宴上受了惊吓，夷王要在府上照顾王君。 这个理由十分强势，刷新了京师权贵圈对夷王殿下的认知。 不用想也知道，陛下对此应该是怒气滔天的。 “不愧是二皇妹，办事总不按常理出牌。” 卫阙折起手上的密信，朝身边的暗卫问着：“曲良确定被处置掉了吗？” 那暗卫低头答着：“是！夷王君亲自动手处置的。” “夷王君？”卫阙轻笑两声，把手上的密信放到烛火上，看着那张信纸被火焰吞噬。 “当初先帝宠幸了身边暗卫，于是有了母皇，那暗卫却死于王府后院。后来母皇宠幸临渊，有了二皇妹，临渊也没能活着从王府到皇宫。” 卫阙低声讲述着皇室的故事，最后又笑了笑，继续呢喃：“到底是怎么了，一代又一代，尽是暗卫之女坐上皇位。既如此，要这嫡长正统来做什么？” 旁边的暗卫低着头，不敢接话。 只听卫阙继续低声说着：“现在撕破了脸，连装都不装了，也不知二皇妹宠幸的这位暗卫还能活多久。” 称病不朝，没想到啊，她这位二皇妹也有为情失智的时候。 —— 此刻，称病的卫辛刚被召进皇宫。 古嬷嬷带着卫辛进了养心殿，两人一路上静默无言，仿佛根本不认识对方。 进了养心殿之后，古嬷嬷带着一众宫人退下，关上了养心殿的门。 殿内只剩下卫霖和卫辛。 卫辛上前两步，掀袍跪下，朗声道：“儿臣参见母皇！” 卫霖抬起头看向她，并没有让她起身，只问着：“你知道朕当年是如何坐上储位的吗？” “儿臣不知。” 卫辛规规矩矩的单膝跪着，卫霖没赐平身，她也就没动。 跪得多了，不差这一次。 “朕当年如你这般，也是暗卫之女。先帝盛宠你的祖父，但夺储之时，你祖父受人钳制，在江山和男人之间，先帝果断选择了江山。” 听着卫霖的讲述，卫辛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回府煎鱼。 见她沉默不语，卫霖继续讲着：“先帝深知皇权与情爱不可兼得，当年朕与你诸位皇姨争夺储位之时，先帝召朕进宫，让朕在储位和你父亲之间做个选择。” 卫辛淡然接上话：“所以母皇当年选择了储位。” “是，朕选择了储位，亲手杀了你的父亲，临渊。”卫霖这还是第一次在卫辛面前正面提及有关临渊的事情。 “母皇杀伐果断，儿臣佩服。”卫辛开口应着，面上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第417章 “你可知皇家暗卫的生死都掌握在谁手中？暗卫部所有暗卫的控蛊笛，只掌握在历代皇帝手中。即便朕选择了你的父亲，他依旧无法活下去，而且只会走得更痛苦。” 在这样一场皇权和情爱的选择里，卫霖坚定的选择了皇权。 也算是给了临渊一个痛快。 “母皇不必向儿臣解释，儿臣理解母皇的决定，相信父亲在九泉之下也并没有怨怪母皇。”卫辛官方敷衍。 这敷衍的话说得卫霖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 看卫辛还老老实实的跪在下面，卫霖的语气也放缓了些，继续说着—— “皇储乃是一国未来的皇帝，绝不可为情所困，当以祖宗留下的江山大业为重。” 卫辛持续官方敷衍：“母皇所言极是。” 卫霖见她表现得这么顺从，心里稍微舒畅了些，终于切入了正题—— “朕也年至半百，到了该立个皇储的时候了。北方众多蛮族始终是压在朕心口的一块石头，如今你娶了戎狄王子，以他钳制戎狄骑兵，再想领兵进入北方领地，想必轻松许多。” 卫辛没接话，只反问着：“敢问母皇，若是攻下北方其余部族，戎狄部落又当如何？” “戎狄用处已经达到，还留她们有何用？”卫霖答着，显然是要卸磨杀驴。 卫辛又继续问着：“那若是戎狄部落不受三王子牵制，不配合我们用兵，又当如何？” 卫霖目光沉沉的落在她身上，道：“既然他毫无用处，那你就该知道，对一介暗卫动了情，儿女情长迟早成为你的拖累。” 第381章 兵谏（3） “京师里好男儿多的是，你自己做个选择吧。祁府嫡公子配你就极为般配，不论是家世还是性情，都比现在这个更适合做你的正君。” 卫霖继续说着，甚至有意要把京师高门贵女和皇女亲王竞相求娶的祁星瀚赐给卫辛。 本以为话都说到这里了，卫辛也该给出个让她满意的答复了，谁料卫辛直接开口答着—— “大皇姐是母皇的嫡长皇女，不论身世还是性情，她都远优于儿臣。儿臣斗胆，请母皇立她为储。” 说完这话，还不等卫霖反应过来，卫辛直接起身。 “聊了这么久，想必母皇这会儿也累了。儿臣就不打扰母皇歇息了，先行告退。” 嚣张，极其嚣张。 这段话里，每个字拆开都是恭谨守礼，但合在一起，再配上卫辛这直接转身离开的动作，字字句句都是不加掩饰的野心！ 凌驾于皇权之上的野心！ —— 出了养心殿的门之后，听着身后传来的摔杯砸砚的声音，卫辛踩着台阶一步步往下走，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皇权与情爱不可兼得？ 不过是自己未曾兼得，便见不得别人兼得罢了，哪怕那人是自己的女儿。 卫霖，先是皇帝，再是母亲。 哪怕那人是临渊的亲女儿，她也不愿对方胜于自己。 卫辛想着，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啧。 皇帝这该死的傲慢啊。 …… 夷王殿下进宫一趟之后，第二天不仅没有回去上朝，反而还被陛下禁足王府。 这显然是触怒圣颜了。 朝上瞬间刮起了一股狂风，无数还没站队的人纷纷朝着卫阙那边倾倒。 而夷王府那边，王府下人本来都做好了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办事的准备，可自从她们夷王禁足王府之后，好像不仅没有生气恼怒，反而心情倍好？ 王府下人百思不得其解。 除了辛肆之外，再也没人能清晰的知道，不上朝对于卫辛来说意味着什么了。 意味着她每天早上起床之后，还有时间再倒回床上，再折腾他一顿。 “卫辛——！你再不管管朝上，过几天明王都要登基了！” 辛肆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气急败坏的意味，细听之下居然还有点颤音，也不知在害怕些什么。 “还早着呢，急什么？”卫辛一边应着，一边伸手去扯他遮羞的被子。 辛肆立马把他身上的被子裹紧了点，动作麻利的往床里面滚了一圈，直接拒绝：“不要！” “不要？前几天委屈巴巴说想要个小妖怪的是你，现在我埋头苦干给你种个小妖怪，说不要的还是你。” 卫辛边说边朝他那边逼近，继续笑道：“裤子都脱了你给我说不要？” 辛肆裹得像个蚕蛹一样，探出脑袋看着她，打着商量：“那我们盖上被子聊聊天？” 卫辛直接气笑了，反问着：“你是太瞧得起我的定力，还是太瞧不起你自己的诱惑力？” 婚也成了，身体也恢复了，现在和她商量盖上被子纯聊天？ 辛肆拧起眉头，继续商量着：“那聊会儿再来？” 见卫辛就那么笑盈盈的看着他不说话，辛肆继续磨着：“让我歇会儿嘛——卫辛！” 卫辛笑着看了看他。 连撒娇的杀手锏都用上了，看来他这几天是真累了。 “行了，那你过来，让我抱会儿。”卫辛换了个姿势，坐在床头扯了扯他的遮羞被。 辛肆慢吞吞的挪移过去，把身上的被子分一半给她盖着。 被子下面的他只穿了一身松松垮垮的里衣，露出的脖颈上种着两颗红草莓。 卫辛一把搂过他的腰，在他腰上捏了捏，问着：“聊什么？聊今天早上给你端来的腰花面，还是昨晚给你宵夜的土灶鸡？” 辛肆到嘴边的话题差点就被她带偏了。 “才不聊这个，你怎么一点都不急，朝中上下那么多人都去卫阙阵营里了。” 她不着急正事就算了，一天到晚的还这么精力旺盛。 “有什么可急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卫辛此刻表现出了一种参悟人生的淡然自若。 辛肆狐疑的瞄了她好几眼，问着：“你认真的？” 卫辛睨了他一眼，搂紧他的腰，继续道：“当然是认真的，急什么，该是我的就是我的，跑不了。” 她原本打算直接跳过储位坐上皇位，但无奈她热情善良的系统管理者——弎零贰，时不时就冒出来叮她一声，提醒她夺取储位能获得1000积分。 前几天系统连升两级，现在她还剩下1946积分。 系统都六级了，远程监控和系统附体功能也都已经打开了，她的系统管理者依旧视积分如性命。 “那行吧，你还注意着朝上就好，我怕你忘了。还有，昨天我喂鱼的时候听到了笛声，行夜追过去看了一下，人追丢了，看武功应该是个皇家暗卫。” 辛肆说完，卫辛又把他搂紧了点，问着：“你的控蛊笛吗？” “听不出来，我身体恢复了，控蛊笛影响不到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控蛊笛。但我看行夜没有反应，那应该就是控制我的笛子。” 要是他的身体没有恢复，现在可能就已经承受着蛊虫吞噬脏腑的痛苦折磨了。 “没事，别怕，大妖怪保护你。”卫辛轻轻顺了顺他的头发。 辛肆歪着脑袋靠在她肩上，软软的“嗯”了一声。 卫辛继续轻声细语的安慰着：“鱼儿不怕，过几天让你做太女君，再过几天让你当皇君。” 第418章 听着这安慰，鱼鱼瞬间支棱起来了。 “那你刚才还说船到桥头自然直，让我顺其自然不要急。” 他就说在卫辛身上怎么可能出现这种随缘的状态，就算是她要随缘，那肯定也是安排完一切之后的随缘。 “聊着聊着怎么还变小河豚了呢？”卫辛问着，低头在他腮帮子上亲了一口。 小河豚耳朵一红，没吭声。 “下面各州即使向陛下上谏也需要些时日，不急在这一两天。别慌，大妖怪会永远保护小鱼儿的。” 卫辛开口朝他解释保证着，明显能感觉到她自己对权力的渴望日益增多，尤其是刚才听到控蛊笛的事情之后。 皇位上那人，生杀予夺，真是威风啊！ “下面各州上谏？”辛肆嘀咕一句，随后又追问着，“上谏什么？你什么时候和下面各州的刺史郡守这么熟了吗？” 他记得方涵和下面各州的刺史郡守也没有熟到这个地步。 卫辛听到他的问题后笑了笑，开口反问着：“卫国几代皇帝崇文抑武，所以让你们都忘了，武将也是能上谏的吗？” 确实，如今各州上谏都是由刺史或者郡守往上呈递，几代皇帝下来皆是如此。所以也都快让人忘了，武将也是官，地方武将也有上谏资格。 “武将上谏皇帝不管的——” 辛肆下意识的接着话，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等等！ 因为历来崇文抑武，所以武将单独上谏，皇帝确实极大可能会直接忽略掉。 但是！ 还有一种情况是皇帝不能忽视的，也不敢忽视——兵谏！ 单独的武将上谏或许皇帝会直接忽略，但若是下面众多州郡的武将集体上谏，那就不再是什么上不上谏的问题了。 那叫兵谏！ 用武力规劝皇帝，逼皇帝纳谏！ 第382章 兵谏（4） 短短半个月时间，下面十多州的统兵将军先后上谏，请陛下顾念夷王沙场征战之功，解了夷王的禁足，立夷王为储。 这不是十多张谏书，这是百万大军的威胁啊！ 谏书呈到卫霖的御案上时，古嬷嬷感觉她的后背都湿了一片。 太敢了，真的是太敢了。 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夷王殿下此等壮举。 直接撕破脸，这要是一个说不准，陛下万一不受她这威胁，那这就是谋逆大罪啊！ 卫霖拿起那一封封谏书，逐字逐句的看着。 看了会儿之后，她竟然笑了起来。 “好女儿！真是朕的好女儿！”卫霖脸上狠色渐浓。 母慈女孝的外皮被撕开，一旦皇女威胁到皇帝的执政大权，那么皇帝也会让皇女知道——虎毒不食子，但天家人毒起来，是食子的！ 皇家无姐妹，亦无母女！ “陛下息怒！”古嬷嬷立马带领殿内一众宫人跪下。 卫霖此刻并没有要发怒的意思，开口吩咐着：“传吏部尚书进宫。” “老奴遵旨！”古嬷嬷立刻退下。 …… 兵谏过后，卫霖顺应百万将士心意，册封卫辛为太女，立为皇储，赐居东宫。 同时，六皇女卫敏加封辽王、八皇女卫泓加封骥王、九皇女卫玟加封汤王、十皇女卫渠加封平王、十二皇女卫瑄加封谷王。 十三皇女卫繁，加封夷王。 这样加封宫外所有成年皇女，这是卫国史上从未有过的集体大封。 被加封的六位亲王立即被安排到下面州郡抚兵抚民，她们分封的这六州，便是西征大军里兵力最盛的六州。 —— 夷王府里。 这次来夷王府宣读立储圣旨的都不是古嬷嬷了，而是御林军右统领，谭延。 由此也可见，这段感天动地的天家母女情已经崩了，崩得不复存在。 【叮——】 【终极任务一：助天下一统！任务进度92.2%！】 【终极任务二：攻略司不渝！任务进度100%！】 【夺取卫国储位，主线任务完成！】 【任务积分+1000！】 【宿主当前积分：2946！】 “请太女殿下上交夷州兵符，迁居东宫。” 谭延亲自出宫安排卫辛的迁居事宜，看着卫辛脸上的笑容，她的后背也在跟着发麻。 不过仔细想了想，她好像很早以前就是这位太女殿下阵营里的人了。 想着，她暗自松了口气。 “谭统领别慌，孤又不会为难你。” 卫辛说话还是以前那样和和气气的，吩咐云朗去把夷州兵符取来，交给谭延。 当云朗把铜制虎符交到谭延手里的时候，谭延只感觉她这手上像是托着千斤重的一块秤砣。 夷州兵符。 能号令十万夷州铁骑的兵符。 马上这块兵符就要被转交给新封的夷王殿下——卫繁，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糟蹋了这么好的一块东西。 想着，谭延默默叹了口气，继续行礼，道：“谢殿下体谅，末将就不多打扰殿下了。还请殿下尽快收拾，早日迁居东宫。” 卫辛笑着点了点头，朝方梨吩咐：“方梨，送送谭统领。” “是。” 方梨应着，转向谭延抬了抬手，道：“谭统领请。” 谭延朝她微微颔首，领兵离开了。 她离开之后，卫辛坐在主位上，懒散的打了个哈欠，随后笑着问江平川：“你猜陛下让卫繁去夷州抚民抚兵，会不会把许焓逼疯？” 就卫繁那天家皇女的傲慢性子，拿着夷州兵符，指不定去了夷州看人都是用下巴看的。 让她去抚民抚兵？ 哈哈！ 卫辛轻笑几声，光是想想许焓的反应就觉得肯定很有意思。 “许焓会不会被逼疯不清楚，但主子，你要是再不动手，皇帝就要把你的兵权架空了。”江平川在旁边提醒着。 “急什么？”卫辛不急不慢的喝了口茶，搁下茶杯，“我不被架空在东宫里，皇姐怎么好动手啊。” 她这次可是不惜以身做饵，都要把卫阙的顾虑给清除掉。 皇姐啊，该动手了啊。 “那六州军营那边怎么办？六位亲王拿着符印被派遣下去，军营上下将士也得听命行事。”江平川继续说着。 卫辛笑了笑，道：“你也和沈息云她们一起打了四年仗了，她们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吗？” 如果能那么轻易的就被人挖走了，她至于耗费四年时间去融入军营吗？ 兵符？ 在卫繁她们六人手上，不过是块废铜烂铁罢了。 江平川皱了皱眉，说着：“这我清楚，但架不住时间消磨。” “放心吧，要不了多少时间的。”卫辛看了眼江平川，勾起嘴角笑了笑，“下面六位皇妹全部放去封地了，唯有我和卫阙还被困在京师，你可曾想过为什么？” 江平川想了想，答着：“皇帝也怕明王和明州军勾结？” 卫辛笑着点了点头，“母皇上了年纪了，看我们年长的两位皇女都像是要夺她皇位的。只有下面的妹妹们还算乖巧听话，能让她放心。” 卫阙想必也很清楚，卫霖在防备着她们。 第419章 不止是她，身为嫡长皇女的卫阙也没好过到哪儿去。卫霖在扶持新兵部尚书，试图换下她这边的叶如溯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在扶持新的刑部尚书，试图换下卫阙那边的娄晓枫？ 明知卫繁野心不小，卫霖还在给卫繁放权，甚至不惜把夷州分封给卫繁，不就是为了再扶一个皇女起来和她们两人斗吗？ 她和卫阙，卫霖其实谁都不放心。 年长的皇女野心也大了，只有年幼的皇女还没站起来，还需要皇帝庇护，让她们免于上面姐姐们的摧残。 “那我们现在？”江平川继续问着。 卫辛笑着揉了揉太阳穴，说着：“瞧你比我还着急，行了，你要是实在坐不住，去明州一趟吧，找毕溱聊聊天，顺道帮我带几句话。” “是！”江平川迫不及待的靠了过去，听卫辛吩咐。 等卫辛吩咐完，她紧锁的眉头突然松缓开，眼前亮得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去吧。”卫辛往后一靠，懒洋洋的看着大厅外的景致。 住了几年夷王府了，该换皇宫住住了。 江平川立刻应下：“是！” 目送江平川大步离开之后，卫辛又扭头把视线投向云朗，用她散漫的目光把云朗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云朗：“？” 云朗：“主子有何吩咐？” 主子这眼神怪瘆人的，好像又要把她丢给江远山。 但想了想，她最近好像没犯错啊。 云朗仔细回想着。 卫辛随口应了一句：“没什么事，就是瞧你今天好像安静的不同寻常。” 弎零贰那天问她，为什么贰贰捌的育儿手册上说，孩子没声没响的时候，极有可能在拆家。 说实话，她原本也不懂。 但看到云朗的时候，她懂了。 那天云朗又闷声不吭的撑死了两条鲤鱼，还给她端了一碗鲜鱼汤过来，极其贴心的让她放下公务，喝口汤歇会儿。 要不是园匠又过来跪着求她开恩，说池里又没了两条鱼，她还不知道她喝的是什么鱼汤。 “安静？那要不、属下给主子唱一个？”云朗挠了挠后脑勺。 卫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嘴角也稍微往下拉平了几度。 “不必。” 那些凌晨三点喊她起床的曲子，以后就不必再唱了。 第383章 主线任务触发（1） 太女殿下迁入东宫，以后早朝不用再在宫外候着。和陛下一起上朝，每天凌晨可以多睡半个时辰。 以后可以凌晨四点再起床营业。 “殿下，父侍过来了。”辛肆进来喊着卫辛。 卫辛放下手里的信函，起身说着：“怎么这么早，才刚下朝就过来了？” “对啊，我们昨天刚搬进皇宫，父侍说怕打扰到我们休息。今天是你解禁之后第一天上朝，父侍就趁你下朝过来瞧瞧。”辛肆上前帮她整理衣襟。 “今儿怎么这么体贴？”卫辛问着，搂着他的腰，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辛肆瞟了她一眼，说着：“我明明一直这样。” 他一直都是这么伺候她的，她想亲一口就直说，还扯这些花里胡哨的。 “真的？那我再亲一口，尝尝是不是这个味。” 卫辛说着就要低头再来一口，辛肆直接抬手堵住了她的嘴。 “不要，你快去见父侍。” 卫辛略有些失望，应着：“好吧，回来再亲。” 辛肆伸手推了她一把，催促着让她赶紧去见乔卓轩。 —— 卫辛到前厅的时候，乔卓轩正坐在那儿喝茶。 见她过来，乔卓轩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开口叹着：“辛儿，你这次太冲动了。” 兵谏，和谋逆篡位之间也就半步之距。 用武力规劝皇帝，逼皇帝纳谏，有哪个皇帝受得了这屈辱？ 卫辛并没有坐主位，而是走过去坐在乔卓轩旁边，问着：“后宫里可是有人为难父侍了？” 虽说卫霖没有那么没品，不至于亲自对后宫的男人动手，但冷待什么的应该是少不了的。后宫的人惯会见风使舵，这段时间恐怕没让乔卓轩好过。 乔卓轩摇了摇头，答着：“这些年都过来了，我也早就习惯了那些人的嘴脸。只是你，可知你这次做得有多冲动？” 卫辛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问着：“儿臣何处冲动了？” 乔卓轩欲言又止，看了看周围的人，确定都是亲信之后才敢继续说着：“兵谏，你可知你在干些什么？” “儿臣自然是清楚的，小事罢了，父侍不必忧心。”卫辛显然并没有把这次的兵谏放在心上。 乔卓轩重重的叹了口气，继续提醒着：“你如今兵符被缴，人被困于宫中，其余众多亲王下去各州抚兵，监看各州军营，你可知你如今的处境有多危险？” 如今她这处境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被缴了兵符，皇帝也和她离了心，空拿个储位有什么用？ 保不齐皇帝哪天还废储另立！ “那依父侍的意思呢？”卫辛不慌不忙的架起二郎腿，笑盈盈的看向乔卓轩。 乔卓轩蹙了蹙眉，随后朝她轻轻招了招手。 卫辛附耳过去，只听乔卓轩压低声音，开口说着：“事已至此，只好一不做，二不休。” 杀了皇帝，皇储登基！ 趁着阵营里的那些党羽都还算忠心，这时候动手，局面尚有机会挽回。 卫辛笑了笑，端起乔卓轩的茶杯放到他手里，转口道：“父侍喝杯茶，今日的茶是沂州戚京里不可多得的上供之茶。” “何意？”乔卓轩端过茶杯，用杯盖拢着热气，闻了闻茶香。 卫辛继续解释着：“父侍，动手自然是要动的。只是我的竿和饵都已经下了，正在等一条大鱼上钩。先等她一段时间，若她不上钩，我再动手也不迟。” 她的好母皇自然是留不得多久了，再留下去，恐怕她自己就成了砧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了。 但要是能趁此机会，一同除去对她威胁最大的好皇姐，也免了登基之后的许多麻烦。 总之不管卫阙动不动手，到了时间，她都是要动手的。不过先等等也好，要是能等到卫阙先动手，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你这——”乔卓轩说着，轻轻叹了口气，“也罢，你有你的谋算，自己多看顾着点就好。” “父侍放心吧，别想太多，安心在长亭殿里歇着。太医院那边我已经和余越打过招呼，父侍身子不适时不必忍着，万事以自己的身子为重，其余事都是小事。” 卫辛心里很清楚，因为她这次兵谏，她这一派的官员在朝上的日子都不会怎么好过，乔卓轩在后宫里也是一样。 不过这种日子也不会持续多久的，现在的苛待，就当是给生活增添点调味剂了。 听到卫辛的关心，乔卓轩脸上稍微升起点笑意，点头道：“这我清楚，你不必为我担忧，以你自己的事为重。” 乔卓轩刚说完，云朗领着风尘仆仆的宵衣和载阳进了宫。 “参见主子！” 见卫辛这边有事要谈，乔卓轩在杨公公的搀扶下起身，朝卫辛说着：“你先忙着吧，我也要回去歇着了。” 第420章 卫辛点了点头，“也好，父侍路上慢些。” “嗯。”乔卓轩点头应着，转身离开了前厅。 他离开之后，宵衣才开口禀报着：“启禀主子，毕溱截到了明王的密函，属下已经派篆刻师去仿造私章了。” 有了明王的私章，她们就可以在暗中推一把，让毕溱也带着明州军过来了。 卫辛听完点了点头，又看向载阳。 载阳开口禀报着：“离开京师的六位亲王已经派人看住，十三皇女卫繁进程最快，现已入了夷州边境。” “啧，十三皇妹，这得是有多急啊。”卫辛叹着，笑着摇了摇头。 这么想和姐姐抢封地？ 看来这个妹妹也留不久了。 “主子，是否需要派人看押六位亲王，以免误事？”载阳继续问着。 “嗯，下去办吧。”卫辛应着，随后又补充着—— “跟下面的人说一声，也不用太客气，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妹妹么，年纪轻轻的，需要一点刚性教育，不能太娇惯了。” 载阳：“……” 载阳：“属下明白！” 身为她们主子的下属，需要在主子说话的时候自动剔除所有客气话，直接抓住最实在的命令。 卫辛朝她点了点头，让她退下了。 “宵衣，你去找魏老将军，问出潜入京师的那些明州军将士的安置地，带人看紧她们。” “是！”宵衣抱拳行礼，躬身退下。 等到载阳和宵衣都退下之后，云朗拧起眉头想了想，开口说着：“主子，现在我们被困在宫里出不去，叶尚书乔尚书她们有事也难以找到主子商议。” 宵衣她们是暗卫，出入皇宫可以暗中行动，但主子好像就不太方便了。 “谁和你说我出不了宫？”卫辛开口反问着。 云朗挠了挠脑袋，问着：“嗯？” “刚好今天有事要出宫一趟，你去找江远山，让她准备好我的替身。”卫辛吩咐着，抬腿往外走去。 云朗满是疑惑，应着：“是。” 第384章 主线任务触发（2） 天气渐热，京师街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沿街有不少小商小贩在吆喝售卖。 作为天下首府，京师街上还有不少外境客商，服饰各异。 卫辛和辛肆披着斗篷戴着兜帽，走在街上时并没能引起百姓的注意。 甚至在卫辛路过的时候，还有不少商贩正在议论她—— “夷王殿下有些日子没来我这儿买包子了，我这肉包子每天都多几个，只能带回家给孩子吃了。” “什么夷王殿下，是太女殿下咯！” “一样的，你们知道就行了。说起来，太女殿下住宫里，以后咱们岂不是见不着了？” “你这么一说，还怪惦念太女的，哈哈！” “是吧？之前西征那会儿我就怪惦念的，京师里除了太女，再没别的皇女和咱们小老百姓一起在街头吃馄饨了！” 此刻，街边小贩聊得正起劲，根本不知道她们惦念的太女殿下刚从她们摊位前走过。 “咱们去哪儿啊？”辛肆靠近卫辛，低声问着。 卫辛顺口答着：“昨晚不是说想吃盐渍梅子糖吗，走，妻主带你去买糖。” 辛肆：“？” 辛肆：“你出来就为了买糖？” 就算她说是，他也绝对不会信她的鬼话的。 “还为了和鱼儿纵享美好的二人世界。”卫辛继续鬼话连篇。 辛肆悄悄撇了撇嘴，嘀咕一句：“才不信你，反正等会儿盯着你就知道了。” 卫辛笑着，悠悠道：“那你可得盯紧点，别让我混过去了。” “哦。”辛肆应了一声，借着斗篷的遮掩，他直接伸手攥紧了卫辛的袖子，颇有‘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的架势。 卫辛用袖子牵着他往前走，两人走了一段路之后，拐角走进了另一条大街。 辛肆看着沿街的铺子，看了许久才找到一家糖点铺。 “沈氏糖点铺？”辛肆歪着脑袋看向卫辛。 卫辛点了点头，应着：“快到了，就那儿。里面还有不少糖都没有买过，你还可以再让沈夫郎给你吹个小鱼糖人。” 听卫辛说起吹个小鱼糖人，辛肆瞬间就把人对上号了。 那个糖人贩夫。 “话说起来，他怎么不搬去晋州住将军府？”辛肆有些不解。 卫辛边走边答着：“沈豫祖籍容州，当年被征去了晋州参军。如果她有机会升回京师为将，就不必再让夫郎女儿来回折腾，举家搬去晋州也不方便。” “这样子啊，但是武将想要升回京师可不容易，魏老将军波折了大半生才升回京师的。”辛肆继续说着。 卫辛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着：“所以她们才会选择你家妻主啊。” 不然呢？ 难道她是靠着四年的关爱与体贴，让众多将士甘心追随的吗？ 做梦。 三军将士之所以愿意追随她，甚至不惜为她发起兵谏，究其根源，在于她能给武将想要的平等待遇！ 她们心中清楚，只有助她登基，才能改变持续三代的崇文抑武现状。只有助她登基，众多将士的家眷甚至儿孙才能有一个看得见的未来！ 当足够大的利益摆在眼前，三军将士就会不惜为她兵谏，甚至逼宫！ 她们想要过上好日子，皇帝只能是她！ “也是，等你坐上那个位置，把沈豫调回京师也是小事。”辛肆继续嘀咕着，突然没头没尾的来了句，“我想吃姜汁糖。” 原来她的糖都是在这儿买的，那他在戎狄部落的时候，她送去的姜汁糖都是她办正事的时候抽空买的吗？ 想到卫辛一边布局谋划，一边让人多买两份姜汁糖的样子，光是在脑海里想象那个画面，辛肆就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天都热了，还吃什么姜汁糖？”卫辛蹙了蹙眉，又问着，“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这都入夏了，虽说夏吃姜对身体好，但热也是实实在在的热。 怎么突然想吃姜汁糖，受寒了？ “没有，就是想吃。”辛肆一只手抓着她的袖子摇了摇，另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眼巴巴的看着她，说着，“给我买一份，就一份。” “咱们家里穷成这样了吗？”卫辛有些好笑，应着，“买，你想吃的都给你买。” 豪气的撂下这番话之后，卫辛想了想，又问着：“钱不是都在你身上吗？” 突然记起来，他不是嫌她败家，不让她碰钱吗？ 辛肆也跟着眨了下眼，下意识的摸向腰间的荷包，“是哦。” 两人对视一眼，像两个傻子似的，突然看着对方喷笑出声。 “鱼儿你晃晃脑袋，听听水声大吗？” 辛肆听到这话瞥了卫辛一眼，直接撒开她的袖子，自己拿着荷包就往糖点铺走。 “看谁给你结账。”辛肆小声咕哝。 卫辛立马从后面追了上来，好声好气连哄带骗，终于让小河豚消了气。 两人一起走进糖点铺，铺子里只有沈清雨带着两名小二在收拾柜台。 见有客人进来，那小二抬头看了眼，笑呵呵的说着：“不好意思了客官，小店打烊了。东家喜得贵子，没精力打点铺子，咱们沈氏糖点铺三个月后再开。” 第421章 “这不还有糖吗？”卫辛看了看架子上摆放的那些糖点。 天气渐热，糖点铺也确实不好开，糖都快化了。 听到卫辛的声音，埋头整理账册的沈清雨突然抬起头，朝那两名小二说着：“这边差不多忙完了，你们都回去吧。” “少东家，还有这么多东西呢，您一会儿怎么回去？”旁边的小二开口问着。 店铺关门三个月还照旧发工钱，这么和气的东家上哪儿找去！ 沈清雨起身回着：“没事，过会儿张嬷驾车来接。” 听到这话，那两名小二也算放心了，各自收拾好东西，朝沈清雨告过别之后就有说有笑的离开了。 她们走后，沈清雨走到门边往外看了看，关上了铺子的门。 “小小年纪这么谨慎？”卫辛从架子上拿起一颗糖放进嘴里，仔细尝了尝味，没尝出来是什么糖。 反正是甜的。 辛肆的视线此刻已经粘在了架子上，有点难以挪开。 “参见殿下。”沈清雨走回卫辛面前，有模有样的拱起手弯下腰行了一礼。 卫辛伸手扶了一把，托着她的胳膊让她平身。 “恭喜小东家，喜得弟弟啊。”卫辛开口道了声贺。 沈清雨笑着挠了挠头发，回着：“谢殿下。” 弟弟戳起来软绵绵的，浑身上下还带着奶香，白白净净的，像个刚出锅的大白馒头。 可爱的诶！ “对了，殿下今儿是来买糖还是？”沈清雨问着，把目光投到旁边的辛肆身上。 辛肆正要开口，卫辛先介绍着：“孤的正君。” 沈清雨了然，又转向辛肆，恭恭敬敬的朝他行了一礼，道了千岁。 “你娘回来了吗？”卫辛继续开口问着。 沈清雨答着：“娘还在晋州，本来是打算回来陪陪爹的，也看看弟弟，但是晋州军营那边好像有事脱不开身，就没回来。” 卫辛点了点头，回着：“朝上有令严整军营，军营里面最近确实忙。你娘那边还算好的，晋州还没有被分封出去，其余被分封出去的六州更忙。” “原来如此，是受大封六位亲王影响。”沈清雨摸了摸下巴，看起来越发显得老成。 卫辛嘴里含着糖，边吃边说着：“不说这个了，这儿有封信，你们放在家书里一起寄给你娘吧。” 说着，只见她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递给沈清雨。 最近卫霖看她看得紧，从她这里送出去的东西，卫霖多少要派人盯紧点。 不过沈清雨她们就不一样了。 寄给晋州将军的家书，有多少人会去管呢？ 一来晋州不是她的封地，二来晋州军当时也未充入西征大军，并未随她一起西征，有谁会知道晋州的沈豫将军和她有多少联系呢？ 最近堂明她们都被看得紧，时不时还被人截杀一顿。让沈清雨把进军图送去给沈豫，可比让她那些下属去送还要安全。 沈清雨动作自然的接过信封，应着：“臣女明白。” 第385章 主线任务触发（3） 卫辛和辛肆提着糖离开之后，沈清雨自己收拾了会儿铺子，府上驾车的嬷嬷就过来接她了。 沈家的马车路过街上的卫辛和辛肆时，毫不停留的驾了过去。 【叮——】 【终极任务一：助天下一统！任务进度92.3%！】 【终极任务二：攻略司不渝！任务进度100%！】 【主线任务触发：请宿主夺取卫国皇位！】 【任务积分：1000！】 “接下来三个月关了铺子也好，京师马上就不太平了。”卫辛从辛肆手上的油纸包里拿了块姜汁糖放进嘴里。 辛肆认真吃着糖，含糊说了句：“糖有点化了，夏季的糖点也不好卖，在家歇着挺好的。” 说不定下次铺子开门的时候，沈豫都快调回京师了。 “走了鱼儿，我们该咻——的回宫了。”卫辛伸手揽着辛肆的肩膀，带着他穿过街头巷尾，往无人的小巷子里拐。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 许焓正在夷州军营里练兵，家眷区的士兵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禀报着：“将军！夫郎他、夫郎那边——” 那士兵大喘着气，缓了会儿之后，一连串说着：“十三皇女那个幕僚喝醉了，带人闯进家眷区调戏苏竹夫郎，庄潍将军已经将人押下了！” 上次十三皇女带人进家眷区查看，她们就觉得那个幕僚看苏竹夫郎的眼神十分下流。但她们没想到那人居然敢带人闯进家眷区，去调戏苏竹夫郎！ “什么！？”许焓的脸色瞬间就沉了，直接转身往马场走去，身后的披风掠出一道残影。 来禀报的那名士兵也连忙跟上她。 练场上的其余将士面面相觑，那些将领迟疑会儿，派了其中一名将领带人去协助许焓处理这事，剩下的人继续练兵。 —— 家眷区里，麦色肌肤的少女拿着长枪，枪尖直指被将士扣押起来的中年女人。 “敢来家眷区调戏男眷，夷州军营外已经有些年没挂人了，刚好今天把你挂上去剐了，也给你们队伍里的人提个醒！” 许灵星这些年长高长壮了不少，跟小时候那个调皮捣乱的窜天猴完全不一样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冷傲气息，和江平川简直如出一辙。 只能说，不愧是江平川的徒弟。 听到许灵星的话，醉酒的中年女人依旧对自己的处境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什么军营、半大的娃娃也敢出来放大话！小屁孩，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我是随夷王前来抚兵的参军，你可知我是什么品阶……” “嗵！” 话还没说完，那中年女人直接被人一拳抡了出去。 “老娘管你什么品阶，狗杂碎！”赶来的许焓扭了扭手腕，视线落在屋子的窗户上。 坐在窗边缝制衣裳的苏竹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朝她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向许焓示意他没事。 “娘！”许灵星收起长枪，交给身边的小兵。 许焓看了看她，再看了看旁边抱剑守在一旁的庄潍，朝周围众多怒气冲冲的士兵和家眷开口说着—— “拖下去，扒光了吊在军营门口，剐了！” “是！” 两旁的士兵立刻过去押人。 那中年女人被人押着，挣扎叫骂个不停，前前后后重复最多的不过就那句—— “我是夷王的人，大胆！我看你们谁敢动我！” 许灵星掏着耳朵冷笑一声，最后听不下去了，走过去一脚踢在了中年女人的嘴上。 “我们殿下麾下怎会养出你这种杂碎！” 这种满脑子都是腌臜废料的东西，也敢在外面说自己是夷王殿下的人？ 不知死活！ 许焓也皱了皱眉，吩咐着：“把嘴给她堵上！” “是！”旁边又上去两名士兵。 其中一人直接掰开了那中年女人的嘴，另一人从腰间的绑带上撕了一条碎布下来，把布卷成团塞进那中年女人嘴里。 就在众将士准备把人拖下去，挂在军营门口行刑的时候，另一队人马朝着这边赶了过来。 第422章 “唔——唔唔！” 那中年女人看到来人，瞬间激动起来。 赶来的那队人里，为首的卫繁一身锦服，宽袖摇曳，外衫都快要拖在了地上。 她出现在这里，就像是一尊金雕玉琢的雕像摆在了泥潭里，处处都透着格格不入的气息。 “许焓！你胆大妄为，谁给你的权力，本王的人何时轮得到你来处置！” 卫繁的人都还没走过来，质问的话就已经脱口而出了。 等走到许焓跟前，卫繁指着旁边被押起来的那中年女人，继续说着：“这是朝廷派来的参军，你怎敢对她动手！” 这个许焓还真是看得让她烦心，卫辛的旧部，迟早有一天她要把这个许焓从统将位置上卸下来！ 许焓带领下面的将士，抬起手朝卫繁抱了抱拳，意思意思的行了个礼。 “禀殿下，杨参军犯了我夷州军军法，依照军规，当押去军营大门吊起，凌迟示众！” 卫繁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着，继续质问：“军中何时有这样的军规！其余三十五州都没有，怎的就你们夷州军有？！” 你们夷州军。 下面众多将士暗自撇了撇嘴。 这个新来的什么十三皇女，一看就没有她们殿下能装。她们殿下刚来那会儿，那可是直接混进军营，和谁都能称姐道妹。 什么你们？ 开口就是咱们夷州军！ “禀殿下，这是太女殿下多年前定下的军规，自家眷区建成便开始施行。凡是进家眷区调戏将士家眷的，不论身份，全部扒光了吊在军营门口，当众行刑，千刀万剐！” 许焓说话的这气势，一看就是要来真的啊。 千刀万剐四个字刚落下，那中年女人的酒都醒了一半。 “如今二皇姐已不是夷王，夷州军政民事全权交由本王决策！现在本王命令你们，马上放人！” 卫繁尽量拔高声音说话，好像这样就可以威慑住许焓她们。 许灵星在旁边抬手掏了掏耳朵，和庄潍对视一眼，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 许焓低头看了眼站在她面前的卫繁，一板一眼的说着：“恕难从命。” “什么？！” 卫繁对许焓的表现显然很是震惊，震惊过后便是涌上头的羞恼，怒道：“你放肆！” 许灵星默默翻了个白眼，轻轻扭了扭手腕。 许焓抬起手，正要动手的时候，只见卫繁眼球前凸，白眼一翻，软绵绵的晕倒下去。 庄潍冷着脸收回手，说着：“话太多了，聒噪的很。” 反正殿下已经下令，对付这些亲王，软的不行就来硬的，这些亲王可以刚性教育。 “算了，把人送回刺史府去吧，让傅刺史多看着点，别让她再有机会出来扑棱了。”许焓朝下面的将士吩咐着。 傅缙云办事也太温吞了，连卫繁这种货色都没看住，还哄小孩子过家家似的陪她玩了这么多天。 此刻，卫繁带来的那些人，终于从亲王被人打晕的视觉冲击中回过神来了。 “许将军！你们岂敢在夷王面前——” 那些人的话还没说完，看见许焓把刀拔了出来，她们顿时就像是一群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声音全部卡在了喉咙里。 许焓看着她们，开口说着：“滚下去，伺候好你们这位夷王的吃喝拉撒，该怎么上报朝廷你们心里清楚。再有谁敢跑到老娘这里指手画脚，先摸摸自己的脖子够不够硬。” “是、是。”那些人连连应着。 许焓没再管她们，用刀指了指那已经吓尿了的中年女人，朝下面士兵吩咐着—— “把她拖走！” “是！” …… 第386章 高山流水（1） 两个月后。 这段时间里，京师派下去的六位亲王时不时就上疏，向卫霖汇报各自封地州军的现状。 总的来说，好像一切顺利。 在呈上的奏疏上，白纸黑字写得都是一片祥和。发起兵谏的那些将领安静老实的在军营里操练士兵，好像并没有任何要谋逆的意思。 太女殿下如今也被困在东宫里，除了上朝，她连她那些党羽的面都见不着。 短短两个月时间，卫辛班师回朝时的风光已然不在，有的只是被架空的兵权和离心的党羽，还有一个空荡荡的东宫储位。 —— “最近真是舒坦，上朝迟误也没人管，运气好点还能闭门思过三五天。”卫辛躺在园内的躺椅上，脸上写满了惬意。 今天她早朝迟误了点，也就比卫霖晚点吧。卫霖一个不开心，赏了她五天假期，关在东宫思过。 舒坦啊。 “但是宫里的人已经开始克扣我们的膳食成例，还有制衣局那边，送来的衣物也有些敷衍。我穿也就算了，你的朝服要是出了问题，又要被人逮着参一本了。” 辛肆端着糕点茶水走到园内的石桌边坐下，继续问着：“你要吃什么点心？我给你留两块。” 卫辛不爱吃甜，留两块就够了，剩下的他就都吃掉了。 “你吃吧，我喝点紫苏煎水就好。”卫辛起身走到桌边坐下，提起壶倒了一碗解暑的紫苏煎水。 今年的夏季稍微长些，虽然到了夏末时候，但还是有些燥热。 辛肆看了看她，问着：“是不是天气太热了，你没胃口？” 他瞧她每年过完夏季都要瘦几斤，天热的时候吃东西也提不起胃口，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确实没什么胃口，而且要留给我的鱼儿和小妖怪吃啊。”卫辛伸手刮了刮辛肆的下巴。 辛肆的耳朵红了点。 原本以为千年老妖的子嗣不好得，没想到她上次被罚闭门思过五天，就给他揣上了种。 “但是江远山请脉的时候都没发现诶。”辛肆下意识的摸摸肚子。 卫辛挑了挑眉，俯身靠近他，在他耳边闻了闻发香，压低声音说着：“像我这种大妖怪，闻一闻就知道你身上有没有揣着我的种。” 说实话，是系统扫描功能比较好用。 否则他这才五天不到，把脉是肯定难以把出来的。 辛肆狐疑的瞄了她一眼，红着耳朵，小声问了句：“真的？” 他好像被只大狗妖烙上了印。 “你说呢？”卫辛在他耳朵上亲了一口，坐起身继续喝水。 “好厉害的样子。”辛肆叹着，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上下左右摸了好几下，然后蹙着眉头，一副很疑惑的样子。 或许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卫辛伸手牵着他的手，把他的手往左边挪了点。 “在这里。” 鱼儿好像养傻了，但还是很可爱。 辛肆的手停留在卫辛说的位置，嘴角往上扬了好多，“它好小啊，这几天我都不敢训练了。” 说到这里，辛肆脸上的笑容变成了忧愁，朝卫辛嘟囔着：“对啊，我不能动武了，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她快要动手了，这京师马上就要变天了。到时候兵荒马乱的，小妖怪伤到了怎么办？ 突然觉得这个小妖怪来得不是时候，怪倒霉的，刚来就要经历夺嫡之战，它应该等它娘登上皇位之后再来的。 第423章 “担心什么，挂在我身上，看谁能伤到你。” 卫辛笑着打趣，又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别愁了，京师这边没什么值得愁的。” 真正该愁的不在卫国京师，而在金国京师。 “对了，古嬷嬷前两天给你送来的信，上面写了些什么？”辛肆继续问着。 前两天卫辛看到那封信的时候脸色特别难看，直接挥笔给长姐去了封信，还把古嬷嬷的那封信也放了进去，也不知道都写了些什么。 听着辛肆的问题，卫辛摸摸他的肚子，说着：“你现在揣着小妖怪，不能让你动肝火。一点小事，我和长姐解决就是了。” “但是我想知道，你答应了正事都不瞒着我的。”辛肆拧紧了眉头，显然不太开心。 见他还是动了火气，卫辛无奈的笑了笑，说着：“好了，跟你说就是了，别动气。” 辛肆看了她一眼，挪着屁股往她那边靠近。 看他这积极的样子，卫辛简直哭笑不得，继续说着：“没什么大事，就是知道了卫霖为什么对你的身份起疑。有人给卫霖寄了封信，上面写着有关你身份的真相，古嬷嬷抄录了一份给我送来。” “那到底是谁，信上写了什么？”辛肆追问着。 卫辛继续摸摸他的肚子，答着：“那人你也认识，吉尔部落首领夫君，司长乐。” “嗯？”辛肆的眉头直接拧成了个结。 司长乐哪里来的胆子，是嫌他自己命长还是什么？ “他在信上写了他知道的一切，和吉尔部落首领一起向卫霖表示衷心。又写了关于双塞山脉以北那片领土的划分问题，希望卫霖能为她们主持公道，让戎狄部落把属于她们的领土还给她们。” 卫辛的话刚说完，辛肆直接说着：“那片领土和吉尔部落有什么关系，她们是出粮草还是出兵力了，哪来的脸面讨要？” “对对对，鱼儿说的对。”卫辛立马哄着，“她们没脸没皮，鱼儿不和她们生气，这事交给长姐她们去解决就好。” 辛肆继续咕哝：“早知道我就先剁了司长乐！” “但那时候司长乐还没干什么有损戎狄部落的事情，你冒然杀了他，会遭人非议的，部落子民也会排斥你。” 卫辛抬起手刮了刮他气鼓鼓的腮帮子，继续说着：“但是现在不一样，他为了吉尔部落背叛戎狄部落，不惜向卫皇献媚也要夺取戎狄领土。证据都送回去了，戎狄部落的子民只会比你更愤慨。” 见他的腮帮子好像软了点，卫辛继续劝着：“鱼儿不气，这也是个好机会，让长姐在部落立威的好机会。” “嗯？”辛肆抬头看向她。 “这次戎狄有正当理由对吉尔部落出兵，北方其余部族不好插手这事。只要长姐带人拿下吉尔部落，为戎狄部落夺取更宽广的领土，下一任戎狄首领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吗？” 听完卫辛的话，辛肆认真想了想，拧紧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 福祸相依，这事好像也确实不全是坏事。 “不气了不气了，来，再吃一口绿豆糕。”卫辛捻起一块绿豆糕喂到他嘴边。 她和戎狄部落的关系还算和谐，戎狄部落的领土扩大，在北方的影响力持续上升，她将来想要收服北方部族也方便得多，就不必动兵戈了。 其实对大家来说都算好事。 辛肆张开嘴咬走了半块绿豆糕，又自己拿起一块驴打滚吃着。 虽然宫里的人在克扣他们东宫的膳食成例，但有古嬷嬷在暗中敲打，御膳房还不是得老老实实的给他们把糕点送来？ 辛肆一样来一口，糕点轮着吃，吃得眼眸都弯成了月牙。 等他吃饱犯困之后，卫辛把人抱回寝殿休息，坐在床边安静看着书，陪他午睡。 夏末的风带着些许残留的燥热，从窗外吹进屋里。冰鉴里的冰块散发着雾一样的寒气，时不时晃出几声冰块融化的水声。 卫辛坐在床边翻着书，隔了许久才会往后翻一页。 她的视线不知是落在了书上，还是落在了酣睡的人身上。 第387章 高山流水（2） 再过一会儿，卫辛手里的书直接不翻页了，只有微风吹进来时才会掀动一下书纸。 卫辛坐在床边，靠在床架上，意念开启系统悬浮屏幕。 刚打开宿主联盟界面，全是狄九仓发来的那些贺电，还有他哐哐撞大墙的信息。 卫辛：【墙都被你撞倒了。】 卫辛：【实在闲不住就去做任务。】 回完狄九仓的消息之后，卫辛打开系统五级功能——远程监控的界面，像看监控录像一样，实时监看屏幕上那些人的一举一动。 卫阙在一座小院里和明州军将领密谈逼宫时间。 卫霖在养心殿里批折子。 卫繁被软禁在夷州刺史府里叫骂。 …… 总之一切都还算和谐。 随着卫辛的意念转变监控目标，系统悬浮屏幕上的监控录像也切换到金雾衣那边。 金雾衣正在和令狐九嘉商议接下来金国的生存之道。 令狐九嘉建议直接向卫国上供求和，卫国刚经历西征大战，不管是征粮还是征兵都跟不上，不休整个一两年难以再大动兵戈。 这时候金国上供求和，能争取到时间慢慢发展。 等到金国的水军更强盛了，即使无法攻入卫国，也能靠着水军抵御卫军，把卫军拦在水域外。 哪怕卫国动了东征的心思，只要金国的水军够强，卫国大军也进不了金国国境。 确实是个很好的缓兵之计，也是个绝佳的自保办法。 但金雾衣显然比令狐九嘉更了解卫国皇室，也更清楚卫霖的野心。 拿下戚国之后，卫霖磨刀霍霍，刀尖直指金国。 现在哪里还有时间给她们上供求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卫国从内崩盘！ 卫国这样的天下强国，从外是最难攻破的。她们藩国，想要靠着武力攻下卫国，无异于蚍蜉撼树！ 最好的办法，只有让卫国那些各有封地的亲王自相残杀，让卫国从内部瓦解，分崩离析，这样她们才有机会！ 透过悬浮屏幕，卫辛一字不落的听完了金雾衣和令狐九嘉的这场商讨，听完了金雾衣埋藏在卫国的暗棋名单。 旁边的分屏上亮起视频邀请，卫辛随手点了同意。 “姐姐！” 狄九仓看了眼卫辛面前的屏幕，眼里写满了羡慕两个大字，捂着胸口感叹着：“我什么时候才能升到系统五级啊姐姐！” ——有生之年。 ——应该可以。 卫辛答着，见金雾衣那边谈完，她也关闭了监控屏幕。 “刚才那个就是金雾衣？说实话姐姐，她挺厉害诶，我都好奇要是你们俩都是这个世界的土著，到最后到底谁输谁赢。” 狄九仓摸着下巴，又补充一句：“我要是没有上辈子的经商经验，八成我得惨败。” ——倒也不至于。 ——她也是从幼年成长起来的，你们要是放在一起长大，谁输谁赢也不一定，没发生的事情谁都不好评判。 ——掌握当下就好。 第424章 “那倒是，没发生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抛开人的因素，还有什么天时地利呢，可能性太多了。” 狄九仓说着，耸了耸肩，直接抛开了这个话题。 “对了姐姐，我之前就想问你来着，六级功能系统附体到底是什么，狗批管理者每天都在催我做任务赚积分升级。”狄九仓继续问着。 卫辛的视线从周围扫过，停留在辛肆枕边的老虎布偶上。 看着卫辛轻手轻脚去拿布偶的样子，狄九仓不怕死的开口感叹了一句：“姐姐，你好怂啊。” 小姐夫得是什么神人啊，居然能把恶獠姐姐治成这样！ 卫辛扫了他一眼，没说话，安静驱动系统附体功能。 只见她手上那个老虎布偶突然动了起来，站起来看向系统悬浮屏幕，朝着狄九仓挥了挥前爪。 ——系统附体，启动之后系统会附着到死物上，将物体交给管理者操控，管理者会按照宿主的指示去行动。 ——简单来理解，就是你可以让贰贰捌附体在某个物件上，让它按照你的要求去办事。 卫辛解释着，她手里的老虎布偶也跟着点了点头。 狄九仓一脸惊叹，继续问着：“那弎零贰这种状态下就不能说话了是吗？” ——那得看它附体的是什么物件，如果物件本身可以发声，像锣鼓一类的，或者动物尸体一类有声带的，那它就能发声。 ——如果附体的物件本身就不能发声，那就不行。 ——这种情况下，它只能和宿主用意念交流。 卫辛手里的弎零贰老虎再次点了点头。 狄九仓摸着下巴，应着：“这样啊，那不就相当于给管理者找了个身体吗？怪不得贰贰捌在那儿催得那么起劲，原来它想找个东西附体了。” 狄九仓正说着，门口传来一阵开门的声音。 “狄老板，没有你要吃的那种葡萄了，我给你买了个口感差不多的，你凑合吃吧。” 轻熟少女在玄关换好拖鞋，走过来把手提袋放在茶几上，然后站在狄九仓面前，雪白的腿一伸，直接跨坐在狄九仓腿上。 “看我新做的头发好看不？” 问着这话，少女直接把波浪卷的头发一撩。 狄九仓搂着她的腰，笑得春风荡漾，开口答着：“秘书大人做什么都好看，做我的时候最好看。” 卫辛：【……】 卫辛：【再见。】 发完消息，卫辛直接挂断了跨星域视频，继续看着手里的书。 床上的辛肆抬手挠了挠脸，然后翻了个身，侧身躺着睡觉，手几乎是下意识的落在了肚子上。 卫辛抬起头看着他，笑着摇了摇头，把薄毯给他盖好。 —— 与此同时，京郊军营里。 沈豫和堂明带领的州军将士刚进京卫军军营，就被魏信带去了军营西北方向的营帐。 “卫阙那边的将领和士兵控制住了吗？”堂明边走边问着。 京卫军里绝大多数将士是她们主子这边的人，但也有几名将领是卫阙那一派的人。她们带州军入京师，首先得把卫阙那边的消息截断。 魏信答着：“放心，已经控制住了，不会让她们误事的。” 说句老实话，魏信是真的没想到，下面这么多州的将士，居然敢为卫辛一人潜入京师。 本以为被缴兵符对卫辛多少有些影响，看来是她想多了。 三军主帅在此，还要兵符何用！ 只要卫辛往那一站，她的话就是号令三军的兵符！ “毕溱已经带人入京，明州军那边肯定快要动手了。先联系谭延吧，到时候让御林军给我们让路。”沈豫在旁边说着。 堂明点了点头，应着：“行，等我安置好下面的将士就进宫向主子汇报，顺道去和谭延交代一声。” 沈豫回着：“那好，交给你了，我带人去监看明州军。” …… 第388章 高山流水（3） “二皇妹那边当真毫无动作？” 卫阙问着，拔出手中长剑。 兵器寒光打在她脸上，向来儒雅随和的人也平添了几分锋芒。 旁边的幕僚看了看她，低头答着：“回禀殿下，太女那边确实毫无动作。太女被困于东宫，又有御林军在东宫外面看守，除了偶尔早朝之外，太女再未踏出过东宫。” “母皇竟把她看得这么紧？” 卫阙说着，勾唇笑了笑，继续叹着—— “失宠又如何，母皇依旧没有废储令立的打算。在母皇心中，恐怕只有二皇妹适合继承她的大位吧，否则她何至于把老十三扶起来和我斗？” 就算卫辛为了个男人，连兵谏都用上了，卫霖依旧只是将她架空了兵权，圈养在东宫里。 不出意外，等卫霖百年之后，这皇位还是想传给卫辛来坐。 至于如今的朝堂上，不管是她，还是刚扶起来的卫繁，不过都是卫霖用来平衡朝堂的工具罢了。 卫繁那个妹妹，自以为得了夷州大权就是得宠了，还妄图和她这个嫡长皇女正面争锋，实在是蠢得叫人无话可说。 “所以殿下，赶紧动手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趁现在太女被架空在东宫里，我们直取皇宫，夺下皇位，杀了太女！乾坤已定之时，下面各州将士再想反抗都是徒劳了。” 那幕僚在旁边开口劝着，见卫阙低头不语，她又道—— “殿下，九皇女与十二皇女都派人传信过来，汤州军营与谷州军营一切如常。趁现在，下面州军与太女失去联系，正是动手的大好时机。若是等太女再得陛下宠爱，重回朝堂之上，聚齐众多党羽，那一切都来不及了！” 卫阙听着，轻轻叹了口气，擦拭着手里刚出鞘的剑。 “下去准备吧。” 如果可以，她是真的不想和卫辛斗个你死我活啊。 得到卫阙的应允，那幕僚面露喜色，立刻应下：“是！” …… 淅淅沥沥一场小雨淋下来，浇灭了夏末最后一分燥热。 宫里的夜色深不见边，冰冷的围墙透着阵阵寒意，连过路的风都带上了些许入秋的萧瑟之感。 尤其是东宫里的宫人少，宫里这时候又没有多少皇女皇子敢和卫辛往来，东宫这时候就更显萧瑟。 辛肆抱着平坦的肚子坐在床上，眼神有些茫然，看着卫辛起床穿衣披甲。 “你睡，别担心我，晚睡对小妖怪不好。”卫辛走到床边，低下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辛肆稍微清醒了点，摇了摇头，说着：“不能睡了，等会儿要是有逃兵杀过来，我要赶紧揣着小妖怪跑。” 就算他现在不方便动武，该逃命的时候也绝对不能含糊。 打不过赶紧跑，回头让大妖怪给他找场子。 卫辛简直被他逗乐了，开口问着：“你知道等会儿动起手来，东宫外面会围多少人吗？” “嗯？”辛肆歪了歪脑袋。 “我离开之后，马上就会有两万大军过来，把东宫围个水泄不通。宵衣行夜载阳都在寝殿外守着，别说是人，今天哪怕是只蛾子，都别想打搅我的鱼儿睡觉。” 她调了那么多州军过来，难道是调来当摆设的吗？ 第425章 “为什么派这么多人来保护我，你身边不多带点人吗？”辛肆蹙眉问着。 卫辛笑了笑，伸手覆在他肚子上，开口答着：“保护你就是在保护我，我带的人足够了，别担心。” 她要是时至今日还连他和这个小妖怪都保护不好，真的可以找块豆腐撞死了。 辛肆想了想，点了点头，“那好吧，你要小心点。” “嗯。”卫辛应着，把脸凑到他嘴边。 辛肆仰起头，在她脸上重重的亲了一口。 “啵！” 卫辛瞬间心满意足，起身提剑，大步走出了寝殿。 守在殿外的云朗立刻跟上她的脚步，禀报着：“主子，明州军将士在半刻钟前已经往养心殿方向去了！” 卫辛脸上笑意加深，随口道：“半刻钟前，这会儿过去刚好赶上立旨传位。” —— 此刻，养心殿里。 卫霖看着带兵闯进宫里的卫阙，脑中电光火石飞转，很快明白了卫阙的意图。 “大胆！明王，你胆敢深夜闯宫！”古嬷嬷一甩拂尘，尽职尽责的挡在了卫霖前面。 殿外的御林军也杀进来，在卫霖身边围拢护驾。 这时候，本该最先出来保护卫霖的那些暗卫却一个都没出现，好像根本不在殿内一样。 在御林军对面，为首的卫阙笑着朝卫霖抱拳行了个礼。 “儿臣参见母皇。” 卫霖看着眼前这一幕，这样的场景好似在她意料之中，但真正发生时还是让她觉得猝不及防。 沉默片刻后，卫霖开口问着：“你也和你二皇妹一样，觉得朕老了，该轮到你们这些年轻皇女搅弄风云了是吗？” 卫阙笑道：“儿臣自然不敢与二皇妹相较，未有足够的把握之前，儿臣断然不敢如二皇妹那般兵谏，否则岂不也成了被母皇架空的皇女？” “所以你此番深夜逼宫，想来是有十足的把握了？”卫霖沉声问着。 卫阙继续应着：“母皇这是在拖延时间吗？儿臣斗胆，还请母皇少说两句，即刻书写退位诏书。” 随着卫阙的话音落下，她身后的明州军将士也冲了出去，直接和御林军在殿内厮杀起来。 卫阙在身边将士的保护下一步步走近卫霖，她身边的一名将领直接一脚踹开了挡在前面的古嬷嬷。 “还请母皇即刻书写退位诏书，若一切顺利，儿臣必然尊母皇为太上皇，以皇权富贵奉养母皇终老。”卫阙说着，手里的剑直接架在了卫霖的脖子上。 今日逼宫已是赌上了身家性命，不成功便成仁！ 卫霖看了看她，感受着脖子上传来的剑锋的冰凉触感，开口说着：“朕写便是。” “有劳母皇。”卫阙不紧不慢的收回剑，亲眼盯着卫霖落笔。 她带来的明州军将领直接上前磨墨，替卫霖铺开了空白圣旨的明黄卷轴，逼迫意味十足。 卫霖提笔蘸墨，正要落笔时，只听见歇下去一点的兵戈声又响了起来。 “皇姐这个点了怎么还进宫找母皇议政，怪勤奋的。” 卫辛慢悠悠的趟着步子走了进来，御林军和京卫军跟在她身后涌进养心殿，众多将士立刻将卫阙带来的明州军将士屠尽。 养心殿外，在乌泱泱一片军队的威压下，毕溱起到了一个很好的带头作用，直接带着她麾下的士兵降了。 紧接着，一批又一批的明州军将士跪地乞降。 局势瞬息万变。 “皇姐瞧着好像脸色不太好看，怎么，不欢迎我吗？” 卫辛笑盈盈的走过去，卫阙身边的那几名明州军将领立刻拔出剑，几人一起朝着她刺过去。 云朗和堂明立刻拔刀迎了上去，几个回合接连斩杀两人。 她们带来的那些将士也纷纷冲了上去，制服了剩余的几名明州将领，就地诛杀。 卫辛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不急不慢的走到卫霖身边，看了眼桌上还未落字的圣旨。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母皇这圣旨要写些什么，不如儿臣代笔吧？”卫辛话都还没问完的时候，就已经夺过了卫霖手上的玉杆狼毫。 卫霖此刻站在她的两个女儿中间，说不清的悲凉涌上心头。 “母皇不必摆出这般模样，你杀了临渊父侍的时候也未曾如此伤感，屡次派人暗杀儿臣的正君时也未曾如此伤感。” 卫辛说着，认真在明黄卷轴上挥毫落笔—— 明王卫阙，不忠不孝，携明州军将士夜闯皇宫，意欲逼宫篡夺皇位。今褫夺封号，削其宗籍，终身幽禁宗人府。 卫阙看着卫辛写下的那些字，突然放声笑了出来，笑声一阵盖过一阵。 第389章 高山流水（4） “终身幽禁宗人府，你怎不直接下令赐死我？” 卫阙此刻笑得有些癫狂，父族的期待重托、姻亲的支持、府上男眷和儿女的生死，全部押在她一人身上。 今天终于是输了，输得一塌糊涂！ 褫夺封号，削除宗籍。 以后再也不用为这皇位忧愁，再也不必带着嫡长皇女四个字带来的枷锁，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在悲悯自己，还是在为自己感到解脱。 应该都有吧。 不甘，悲悯，还有解脱。 卫辛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开口叹着：“若是没了皇姐，便再也听不到那么好的琴声了。” 说完这话，卫辛看了眼云朗，吩咐着：“送皇姐回明王府收拾收拾吧。” “是！” 云朗带人上前，几人并没有动手押人，只是围在了卫阙身边，等着卫阙动身。 卫阙看了看她们几人，笑着松开了自己手里的剑，转身往殿外走去，消失在无边夜色里。 她离开之后，卫辛看向被踹倒在地的古嬷嬷。 堂明上前搀扶着古嬷嬷起身。 捂着肚子站起来之后，古嬷嬷不敢耽搁，直接去熟悉的位置取出了卫霖的玉玺，摆在卫辛手边。 这时候，卫霖也笑了出来。 “古萍啊古萍，这些年朕待你不薄啊！” 这一瞬间，卫霖像是苍老了二三十岁，接连的背叛压得她喘不气来。 卫辛站在旁边，继续替卫霖写着退位诏书，开口劝着：“母皇不必责怪古嬷嬷，忠于你的你不珍惜，便早该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 看着卫霖那阴鸷的神色，卫辛又幽幽叹了句：“其实不忠的从来不止古嬷嬷一人，母皇，你的皇位，我也很喜欢。” “噗——” 暗红的血液从卫霖嘴里吐出来，喷洒在卫辛笔下的圣旨上。 卫辛神色无波，扫了眼圣旨上的血迹，淡然吩咐着：“来人，请太医，扶太上皇下去歇息。” “末将遵旨！” 堂明和沈豫上前，一左一右的架着卫霖，把人扶了下去。 …… 翌日清晨，淡淡的血腥味笼罩着皇宫。 早朝推迟到辰时才开始，明王深夜逼宫遭到陛下废黜，陛下圣体欠安，即日起由太女殿下承继皇位，执掌朝纲。 在卫辛身披墨底金线绣凤皇袍，一步步走上太和殿的九层台阶。 在她坐上皇椅的那一瞬间，系统任务程序开始运行。 第426章 【叮——】 【终极任务一：助天下一统！任务进度93.6%！】 【终极任务二：攻略司不渝！任务进度100%！】 【夺取卫国皇位，主线任务完成！】 【任务积分+1000！】 【宿主当前积分：3946！】 太上皇的退位诏书宣读完，卫辛一派的官员自然是理所应当的接受了新帝登基，其余党派的人就有些难以接受了。 但此刻，乌压压的军队还守在宫中，守在各家官员的府邸外。 三军将士仿佛一头卧在卫辛脚边沉睡的猛虎，足以威慑朝中众多各怀心思的人。 —— 早朝过后，由礼部和钦天监下去筹办新帝登基事宜，吏部刑部依法处置昨晚逼宫的那些明州将士。 新帝十分悠闲。 卫辛回到东宫的时候，辛肆刚让人备好早膳。 “昨晚睡的还好吗？”卫辛在桌边坐下，习惯性的伸手摸摸辛肆平坦的肚子。 辛肆点头，给卫辛盛了碗粥，应着：“还好啊，闯到这边的人还没闯进东宫就被拿下了，行夜都没有出手的机会，陪着我聊了半宿的天。” 卫辛很快抓住了重点：“聊了半宿？” 旁边，贴身伺候辛肆的行夜突然感觉他自己有点头皮发麻，像是命不久矣。 辛肆随口解释着：“我担心你，有点睡不着，就让他陪我多聊了会儿。” 说完这话，辛肆挥挥手让行夜他们都退下。 行夜退得比谁都快。 见只剩下他和卫辛两个人，辛肆又向卫辛日常汇报着：“江远山还是没把出来喜脉，她还说让我不要太急，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 听着辛肆这略带嘲笑的小语气，卫辛笑道：“等再过半个月应该就能诊出来了，到时候看她什么反应。” “嗯！”辛肆应着，拉起卫辛的袖子，把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几遍。 卫辛开口问着：“怎么了？” 辛肆回着：“我瞧瞧你昨晚到底受没受伤。” 卫辛笑了笑，刮了下他的鼻子，应着：“没事的，别担心。为了你和小妖怪，我也不能让自己出事啊。” “哦——”辛肆点头应着，尾音拉长。 果然，卫辛她是个法术高强的千年老妖，什么都伤不到她。 卫辛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辛肆看着她身上的皇袍，感到与有荣焉的同时，心里莫名的又升起几分焦虑。 “以后你就是皇帝，我要称呼你陛下了。”辛肆小声说着。 从主子到殿下再到陛下，从镇江王到夷王再到皇帝，从本王到孤再到朕。她现在站得越来越高，成了万人之上，生杀予夺的那个人。 “以后你就是皇君了，不开心吗？”卫辛发现，自从揣上了小妖怪之后，他的心思也越来越敏感了。 自己养娇的鱼，得哄着。 “我……”辛肆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继续说着，“陛下是天下人的陛下。” 成了万人之上的皇帝，她的很多决定都不由她自己做主了，她要为这江山社稷着想。 而且以后还有选秀，有那么多男人，各式各样的男人往她面前凑。他长得又不算特别好看，性子也有点呆傻，总梗得她接不上话。 辛肆越想越觉得委屈失落，整个脑袋都耷拉下去。 “陛下是天下人的陛下？”卫辛把他的话重复一遍，想了想，伸手拉着他过来。 辛肆顺着她的力道起身，过去坐在她腿上。 卫辛贴在他耳边，压低声音，开口提醒着：“但陛下只是你一人的妻主。” 陛下是天下人的陛下。 但陛下只是你一人的妻主。 “你不用称呼我为陛下，我喜欢从你这里听到不一样的称呼。私下里喊我主子，喊我妻主，喊我卫辛，喊我大妖怪，怎么喊都随你开心，好不好？” 卫辛搂着他的腰，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鼻尖蹭着他的鼻尖，温柔又小心的在他唇瓣上落下一吻。 辛肆抱着她的脖子，略显生涩的主动回应着。 主动送到嘴边的小鱼儿，永远是最鲜美的。 第390章 高山流水（5） 辛肆午睡之后，卫辛的圣驾从皇宫到了重兵看守的明王府。 有些年头没来过明王府了，颇有些物是人非的萧条。 尤其经历过昨晚的逼宫之战，明王府的下人听到卫阙失败的消息之后，慌忙收拾细软跑了。 卫阙也没拦他们，把想要离开的人都放走了。 至于那些人卷走的金银细软，刚出明王府，就被守在外面的将士收缴了。 人可以走，明王府的东西不能带走。 要钱还是要命，非得从中选一个的时候，相信绝大多数人会选要命。 “参见吾皇万岁！” 卫辛走下马车，守在明王府外的将士跪了一片。 “都平身吧，朕来瞧瞧人。”卫辛说着，往明王府大门走去。 守在府门两旁的士兵立刻起身，上前为她打开王府大门。 —— 偌大一座王府，如今空荡的叫人心寒。 卫辛顺着琴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在奇花异草争相绽放的院子里找到了卫阙。 见卫阙在抚琴，卫辛也没打搅她，自己在院内看了看花草，然后走到卫阙旁边，安静听着她的琴音。 一曲弹罢，卫阙收手看向她。 “知道你要来，这满院的花草从夜里便用温水浇灌，催了几个时辰，可还喜欢？” 卫辛笑了笑，看了眼卫阙琴边的酒杯，开口应着：“皇姐费心招待，自然喜欢。” “坐吧，想听什么？”卫阙的指尖从琴弦上轻抚而过，似是缅怀那段旧时光，又似是老友告别。 卫辛坐在她旁边，继续开口：“这一时间也想不起什么曲子，皇姐喜欢什么便弹什么吧。” 卫阙看着她笑了笑，随后继续低头抚琴。 高山流水从她指尖下倾泻而出，卫辛听着琴音，像是回到了八年前在宫门外的那一场早朝。 镇江王的第一场早朝，那时才是她们的第一次见面。 卫阙这一曲，弹尽了她们之间的无奈。 身在天家，有太多的不得已。 …… 天近傍晚，秋日的黄昏格外绚丽，橘红色的夕阳沉入地平线以下。 卫辛走出明王府大门，上了圣驾，启程回宫。 马车在路上行驶着，车后一名将领打马追来，追上圣驾后急匆匆的禀报着：“启禀陛下！明王饮鸩自尽，现已……薨逝。” 虽说卫阙被褫夺封号，削了宗籍，但卫辛的态度依旧让众多将士不敢轻慢卫阙。 那将领禀报完，低头等了许久，马车里才传来卫辛的回应。 “命礼部操办后事吧，下入皇陵，厚葬。” 早在看到卫阙琴边那杯酒时，她就知道了她的选择。 她当然可以不杀卫阙，卫阙也知道她舍不得。 但若是卫阙不死，那明王一派的官员迟早要再竖起旗帜，拥簇卫阙起来。若是卫阙不死，她只好屠尽明王一党，尤其是明王的父族肖族，以及姻亲娄族。 第427章 卫阙想必也清楚她的打算。 正因此，卫阙用一死来断了那些人的念头。没了明王，明王一派所有官员也再没有拥簇的对象了。 若是那些人往后知道收敛，或许她看在卫阙的面上，一念仁慈，还能给肖家娄家留个后。 以一人之死保全众人性命，这是卫阙对她们最后的回报。 终身幽禁宗人府，想必卫阙也不想死在宗人府那样的地方。在明王府饮鸩自尽，也是她留给自己最后的体面。 “启禀陛下！明王君、投缳自尽。” 另一名将领追上圣驾，站在刚才那将领的身边，开口禀报着。 车厢里，卫辛轻轻叹了口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下去吧，着礼部好生操办后事。” 马车外的两名将领齐声应着：“末将遵旨！” …… 接下来两个月时间，朝上渐渐安定下来。 被卫辛召来京师的州军将士陆续返程回营，被卫霖派到下面六州的亲王也陆续送回京师。 说是送回，实际和押回也没有区别。 卫敏和卫渠的待遇还算稍微好点，因为她们二人本就是卫辛这边的人，去了辽州和平州之后也是按照卫辛的吩咐办事。 两人回京后一切照旧，甚至地位还比以前高了点。 至于其余四人，卫玟和卫瑄回京后不知听卫敏说了些什么，二人连夜带府兵闯宫求见太上皇。之后又因为辱骂新帝，勾结明王旧部，她们二人被卫辛赐了终身幽禁王府。 因为是卫玟和卫瑄自己凑上去作的死，她们两人受到卫辛这种惩治，朝中上下愣是没人抓住卫辛的话柄。 当然，这还不算闹得最厉害的。要说闹得最厉害，那当属年纪最小的卫繁。 散播新帝弑姐囚母的谣言、纠集朝中所有心怀不轨的官员、暗中买通宫中伺候的宫人等等。 一通操作猛如虎，隔天就进宗人府。 卫辛对这些妹妹可没有什么耐心可言，容忍度也就那么点，罚起来全都是终身监禁起步。 这四人里，也就一个卫泓稍微好点，中规中矩的，卫辛暂时也没找到由头惩治她。 —— “启禀主子，恭王世女来报，十三皇女在宗人府里屡屡辱骂主子，言词极为难听，还意图闯出宗人府。” 云朗走进养心殿禀报着，抬头看了眼正在批折子的卫辛。 卫辛头也不抬的继续批着折子，开口应了句：“备车吧，朕午后去宗人府里瞧瞧两位皇妹。” “是！”云朗转身退下，吩咐御林军士兵下去准备。 如今云朗成了宫中的御林军总统领，江远山也进了太医院。 方梨脱去奴籍，被卫辛扔进户部，从户部司度做起。江平川她们也被编入吏部兵部的武将名册，正式拥有将军之衔。 走到今天，再回头去看当初在奴隶场被卫辛买回去的样子，几人只觉得恍如隔世，聊起当初颇有些好笑。 “陛下，臣君来给你送鱼汤。” 辛肆扒在门外，歪着脑袋往殿内看了一眼。 卫辛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不进来，最近吃多了都不能给我看见吗？” 有一说一，最近他的胃口真是肉眼可见的在变大，饭量比以前长了一半不止。 但仔细看看，好像也并没有胖多少，还是那么可爱。 听着卫辛的话，辛肆往旁边看了一眼。 卫辛看着他的动作，继续问着：“还有人？” 话音刚落，躲在门旁边的人一甩辫子，骄傲的像只猫儿，昂起下巴走进了卫辛的养心殿。 辛肆也跟在她身后走了进来。 “阿姐每次来都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吗？”卫辛搁下手里的玉杆狼毫，接过辛肆端给她的鱼汤。 鱼汤还是热的，没有丝毫腥味。汤汁煮得浓白，上面铺着几滴清油，入喉尽是鲜香。 辛肆熟练地搬出他的专属小马扎，坐在卫辛的御案旁边，开口说着：“阿爹说有些养胎的补药，让阿姐给我送来。” 卫辛顺手摸摸他的肚子，笑道：“你这才三个月，这层肉肉是吃胖的吧？” 辛肆：“！” 辛肆：“不！我这是显怀了！” 旁边的司不离开口输出：“卫皇陛下，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我阿弟这样不是刚刚好吗，肉肉的，圆润多有福气！” 辛肆：“……” 似乎阿姐的话更扎心。 卫辛摸着辛肆软乎乎的肚皮，朝他笑道：“是挺可爱的。” 辛肆抿紧嘴，腮帮子上的软肉悄悄鼓了起来。 “我等会儿要去宗人府，你要不要一起出宫走走？总在宫里养着也不好，父君的话不能全听。”卫辛继续说着。 她登基之后，肖翎和乔卓轩就并列君位，同称父君。 但两个月前卫阙饮鸩自尽，肖翎也心灰意冷，在宫中自缢了。 自那之后，太上皇君便只有乔卓轩一人。 不过这样也好，后宫只有乔卓轩和辛肆主事，乔卓轩向来淡然惯了，也懒得去管理后宫，后宫的一切都是由着辛肆怎么开心怎么来。 除了在皇嗣问题上乔卓轩会稍微插两句话，其余时候他都是依着辛肆的意思的，极少在辛肆管理后宫时插手。 辛肆听了眼前一亮，问着：“可以出去走走吗？” 他这一胎怀的是嫡长皇嗣，前朝后宫都在盯着他的肚皮，尤其是宫里的人，生怕他碰到哪里了。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平常走路都是慢慢的走，生怕走快了小妖怪就没了。 “有我在，没有什么不可以。”卫辛揉了揉他的后脑勺。 旁边的司不离都不知道她该看哪，拔高音量说着：“我也要去的啊，我要保护我阿弟！” 阿娘阿爹吩咐了，让她这趟过来照顾好阿弟，千万别让阿弟磕着碰着，更不能让卫辛有机会在外面乱玩别的男人。 第391章 打发时间（1） 秋末冬初，午后的太阳暖融融的，晒得让人忘了时间。 卫辛一只手从辛肆背后绕过去搂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胳膊往前走，整个动作将人无死角的护在怀里。 辛肆好不容易出了宫，手里拿着一包糯米糍，吃得开心到忘了北。 阳光洒在他身上，洒在他脖子下面挂着的那块双鱼玉扣上，凝如油脂的玉扣吊坠随着他的走动左右摇晃，光质内敛。 司不离走在他们俩身后，感觉自己就是个多余的。 “阿姐，帮忙拿一下鱼儿的斗篷。” 卫辛的话音刚落下，一件雪白的斗篷就直接抛过去，盖在了司不离头上。 午后有些热，穿多了闷出汗更容易着凉。 司不离抱着辛肆的斗篷，提着辛肆没吃完的零食，安静的走在两人身后，越发觉得她就是个来当货架子的。 “不是，我说你们俩，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把东西抛给谁？”司不离愤愤的开口质问着。 卫辛慢悠悠的答着：“阿姐别担心，你不在的时候我们带着云朗，怎么也累不着鱼儿的。” 就算没带云朗，她还带着储物空间。 辛肆回头看了眼司不离，无比耿直的陈述事实：“阿姐，是你非要跟我们一起出来的。” 第428章 司不离：“……” 阿弟的心总是偏得这样明显。 “到了，小心台阶。” 卫辛提醒着，扶着辛肆进了宗人府。 辛肆咬了口糯米糍，明澈的眼眸左看右看，对宗人府里的一切都挺好奇。 在他打量的时候，宗人府里的守卫也立刻聚过来行礼。 “参见陛下万岁！皇君千岁！” 这会儿时间里，恭王世女卫念茹也急忙赶了过来，卫瑾竹跟在她身边一起过来行礼。 “参见陛下！皇君！” 卫辛看着她们姐弟两人，笑道：“都起吧，瑾竹堂兄怎么在宗人府里？” 卫瑾竹面上有些尴尬，低下头小声答着：“臣子今日过来看望姐姐，顺道、顺道瞧瞧三皇女悔过了没。” 要是没悔过，他还准备再放两条野狗进去。 卫辛敏锐的捕捉到卫瑾竹的局促，暂时没有追问什么，只开口应着：“原来如此，出来走动走动也好，感觉许久未曾见过堂兄了。” 说完，卫辛看了看怀里的辛肆，继续说着：“堂兄有时间的话也可以进宫陪皇君聊聊天，瞧他近日在宫中闲得有些无聊。” 卫瑾竹有些受宠若惊，朝辛肆福了福身，应着：“若是皇君不嫌弃臣子吵闹，自是可以。” 他是和离过的人，京师许多男眷都避讳他。 当然，他也不稀罕管那些人就是了。 不过他这和离经历说起来确实不太好听，更不敢主动往宫里的贵人身边凑，免得冲撞了人还招人嫌。 现在卫辛让他进宫陪着辛肆，要不是他自己是个和离之身，再加上知道卫辛比较洁身自好，他多少要怀疑卫辛是不是想扩充后宫了，毕竟他这人的模样生得也不算差。 卫瑾竹心里百转千回思绪复杂，思考着卫辛和辛肆的用意。 辛肆朝他点了点头，说着：“自然不嫌，若能有年纪相仿的人聊聊天，本宫求之不得。” 他最近真的在宫中闲得很无聊。 “那等皇君得闲时，随时可以派人召臣子进宫。”卫瑾竹规规矩矩的应下。 卫辛见他们聊完，朝卫念茹说着：“听说十三皇妹在宗人府里有些吵闹，朕过来瞧瞧。” “也好，陛下这边请。十三皇女说出口的话不太好听，还请陛下听了勿要动怒。” 卫念茹朝里抬了抬手，引着卫辛和辛肆往里走。 司不离抱着斗篷提着零食，跟在两人身后，像个伺候两人饮食起居的老嬷嬷。 卫瑾竹看了她一眼，看到她那满头的小辫子，还以为她是辛肆从北方部族带来的随从，朝她点了点头之后就没再管她了。 然而，在他扭头跟上卫念茹的脚步之后，司不离顿了好一会儿才抬脚跟上他们。 这中原男儿长得，确实比她们戎狄男儿水灵。 —— “卫辛！你谋杀长姐，囚禁母皇！你大逆不道！” “卫辛你该死！” “母皇还未下旨，你有什么资格幽禁本王！” “卫辛你就是个暗卫之女，卑贱之躯！从下人肚子里爬出来的种，也敢觊觎皇位！那是你配坐的位置吗！” 卫繁好像有吼不尽的力气，说出口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走过来的卫辛抬手掏了掏耳朵，满不在乎的笑道：“朕瞧十三皇妹这副样子，像是完全不知道咱们母皇的身世啊。” 皇君所出又如何，贵侍所出又如何，下人所出又如何？ 不过都是成王败寇，各凭手段！ 听到卫辛的声音，卫繁的情绪显然更狂躁了，直接朝着卫辛冲了过去。 两旁的官兵立刻上前押住她。 “卫辛！你还有脸来见我！你这个篡逆之徒！是不是母皇命你放我出去，是不是！” 卫繁被人押下之后还继续张牙舞爪的叫骂着，像是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卫辛把辛肆放到一个和卫繁距离足够的安全位置，然后抬腿走向卫繁，站在卫繁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对上卫繁的阴鸷眼神，卫辛笑道：“恐怕要让皇妹失望了，母皇在宫中颐养天年，应该已经无暇顾及你这个女儿了。” 听江远山说，卫霖最近心气郁结，连连吐血，也不知还有几天活头。 礼部都准备为卫霖行国丧了，这个妹妹竟然还在指望着卫霖能把她捞出去，实在是天真烂漫。 “卫辛！” 卫繁怒上心头，竟然直接张开嘴，朝着卫辛的手咬过去。 “啪！” 卫辛半点儿都不惯着她，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完还慢悠悠的扭了扭手腕，叹着：“还是宗人府会养人，把皇妹这张脸养得如此结实。皇妹的脸还没疼，朕这手倒是先疼了。” 司不离顿时觉得，这世上能把缺德二字诠释得这么生动的，恐怕只有一个卫辛了。 “看来皇妹这是当了几个月的夷王，已经对自己没有一个清醒的认知了。”卫辛继续说着。 卫繁披头散发的被人押着，半边脸上已经红肿起来。 卫辛这一巴掌扇得她头晕耳鸣，让她一下子忘了反应，连辱骂的话都忘了，低着头安静了一阵。 “皇妹，下辈子带上你的脑子再来玩吧。年纪的差距已经让你输在了起点，皇姐们都拿到实权了，你才刚走进朝堂，这样的你怎么正面和皇姐们斗呢，嗯？” 卫辛再次拍了拍卫繁的脸蛋，然后收回手，没理会失魂落魄的卫繁，转身看向卫念茹，继续道—— “来都来了，朕也顺道去瞧瞧三皇妹吧。” 第392章 打发时间（2） 卫辛也有些年头没见过卫华容了。 西征四年，她刚班师回朝时，卫华容就被打入了宗人府。可以说自从她领兵西征之后，就再没见过卫华容一面。 隔了这么久再见，卫辛差点没认出人来。 眼前的人形如枯槁，面目憔悴，眼球泛红，这状态瞧着比卫繁要差多了，可见是受了恭王府的特殊招待啊。 “汪汪！汪！” 几声狗吠响起，卫念茹和卫瑾竹自知瞒不住了，姐弟二人先后跪在卫辛面前请罪。 “因先前三皇女在赏菊宴上对瑾竹使出那般下作手段，让瑾竹名声尽毁，所以臣女纵着瑾竹放了几条野狗在三皇女院里，请陛下责罚。” 本以为卫辛只是来看看卫繁而已，没想到连带着卫华容也一起看了。 卫念茹说完，卫瑾竹也接着：“是臣子胆大妄为，请陛下别责怪姐姐，责罚臣子就是了。” 他是意外发现卫华容怕狗，才想出这个法子来折磨她的。 这手段阴狠是阴狠了点，但卫华容当初那么算计他，不也一样的肮脏龌龊吗！ 虽然被卫辛发现了，但他自己干下的事，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纵使三皇妹罪孽深重，她也还是太上皇的皇女，怎由得你们私下刁难？”卫辛意味不明的问着。 虽说她确实不喜卫华容，也确实有暗中处置掉卫华容的打算。但这种事情，她想她做可以，要是换了臣下的子女来做，那就不行。 蔑视皇族，私下动刑。 这种过错要是直接揭过，皇室的威严还往哪里搁？ 第429章 卫念茹和卫瑾竹匍匐在卫辛面前，齐声道：“陛下息怒！” 空气沉默片刻。 片刻后，就在卫念茹姐弟二人紧张忐忑的时候，终于听到卫辛开口说着：“念在三皇妹有错在先，事出有因，朕姑且饶你们这一次。恭昀堂兄，回去抄百遍心经吧，稍作惩戒。” 卫念茹和卫瑾竹心中一喜，齐声道：“谢陛下开恩！” 只是抄经，小惩大诫，确实是卫辛开恩了。 “起来吧，让人把狗牵走。”卫辛开口吩咐着。 她的话音刚落，旁边的官兵立刻下去办事，把院子里的几条野狗牵走。 那些狗狂吠着从卫华容身边路过，在散乱头发的遮挡下，卫华容的眼神格外阴郁，阴郁中竟然带着几分瘆人的笑意。 “呵呵……” 卫华容喉咙里溢出两声干哑的笑声，朝着周围的人咧开嘴磨了磨牙，像极了狗要咬人的样子。 辛肆上前扯了扯卫辛的袖子，示意她离卫华容远点。 卫辛跟着他后退了两步，目光还是落在了卫华容身上，颇有兴致的把卫华容扫描了两次。 还好不是什么狂犬病，只是精神出了点问题。 要真是得了这个时代无法医治的传染病，她得直接让人把卫华容诛杀火化了。 卫辛正想着，只见卫华容直接朝她扑了过来。 “卫辛！”辛肆叫了一声。 还不等其余人反应过来，卫辛旋身一脚，直接将卫华容踢得倒飞出去，砸在地上。 “嘭！” 地上的灰尘被震得四处飞扬。 “陛下没事吧？”卫念茹反应过来之后，匆匆上前询问。 卫辛拍了拍袍子，随口应着：“没事，不过瞧着三皇妹状态不好。既然她和十三皇妹都在宗人府里，那就让她们二人住在一起吧，互相有个照应，日子不好过时也能聊聊天打发时间。” 听听，多么宽容仁慈的姐姐啊。 要不是知道卫华容有些失常、时不时就会发疯咬人，卫繁情绪暴躁、极容易暴怒起来骂人打人，卫念茹差点就要信了卫辛的宽仁表象！ 把她们两人关在一起，这哪里是互相打发时间，这简直就是把两条疯狗关在一起撕咬残杀啊！ “臣女遵旨！”卫念茹低头应着，在这一刻清晰的感受到了卫辛身上散发的血腥暴戾。 战场上杀下来的人，果然是带着血腥气的。 卫念茹正想着，只见卫辛转身走到辛肆身边，笑得要多柔和有多柔和，动作温柔的搂着他的腰，扶着他走路。 “累了吗？”卫辛开口问着。 见她没事，辛肆掩着嘴打了个哈欠，然后懒洋洋的咬了口糯米糍，含糊道：“有一点累，还有点饿。” 卫辛有些好笑，又问着：“那是先睡还是先吃呢？” 问着这话，感觉他的手有些微凉，卫辛伸手拿走司不离抱着的斗篷，把斗篷给他披上。 辛肆正好有些冷了，乖乖昂起头，让卫辛给他系斗篷的系带。 “先找个地方坐下歇歇脚，吃点东西。吃饱了走着消消食，再回宫睡觉。”辛肆安排的妥妥当当。 卫辛满脸纵容，应着：“都依你。” 卫念茹：“……” 她刚才似乎是眼花，看错了什么东西。 这位新帝陛下像也没有那么可怕，瞧着还挺体贴细心的。 见卫辛她们要走，卫念茹带人一路跟随，恭恭敬敬的把卫辛送出了宗人府的大门。 —— 离开宗人府之后，三人沿着这条街走了好长一截路，最后在路口转弯，走进另一条街道。 这全程，一直都是卫辛和辛肆在聊。 辛肆眨巴了下眼睛，回头看了一眼，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阿姐这会儿怎么这么安静，好像进了宗人府之后就没再说过话了，饿得没力气了吗？”卫辛开口问出了辛肆的疑惑。 “什么？”司不离回过神来，继续应着，“没有，不是很饿，我只是在想事情。” 辛肆顺口问着：“在想什么？” 对上他那明澈的眼眸，司不离磕巴了一下，答着：“没什么，就是在想吉尔部落那些旧部，不知道长姐怎么处置的。” “这有什么好忧虑的，阿娘和长姐会处理好的啊。”辛肆认真嘀咕着。 吉尔部落已经攻下，司长乐和那个吉尔部落首领也都被当众斩杀了。剩下的都是些收尾小事，阿娘和阿姐会处理好的啊。 听着辛肆的话，司不离又磕巴了一下，应着：“也是，还有阿娘和长姐，是我多虑了。” 卫辛笑了笑，揽着辛肆继续往前走，随口说着：“阿姐向来心直口快直来直去，难得多虑一次，是好事啊。” “也是。”辛肆嘀咕一句，没再管司不离了，继续和卫辛说着他想吃什么。 卫辛把他要吃的那些菜的菜名放到系统里扫了又扫，剔除掉所有可能会对他产生危害的菜，终于定好了菜单。 三人走进京师里一家规模大些的酒楼，在包厢里吃完饭，随便给云朗买了点街上的吃食之后就回宫了。 司不离全程神游天外，也不知道她的神思是游回了戎狄部落，还是游去了什么别的地方。 …… 第393章 竭诚为您服务（1） “逆女、奸奴……逆女、奸奴！” 听着卫霖这略显气虚的骂声，古嬷嬷将她扶起来靠在床头，边伺候她用药边应着：“太上皇说得是。” 说着，古嬷嬷继续把碗里的药往卫霖嘴里喂。 卫霖的意识十分混沌，本能的还想要反抗，但身体已经不受她自己控制。 古嬷嬷坐在床边叹了口气，边喂药边念着：“陛下，不是老奴说您，您好好当着皇帝，又何苦着人去杀害辛肆皇君呢？当初先帝是如何去的，您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当年先帝逼迫卫霖杀了临渊，再之后，先帝正值壮年便身体日衰，不幸崩殂。皇储卫霖登基，成为新帝。 其中原因，卫霖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杀夫之恨，皇权之争，哪还有什么母女可言？ “逆女、奸奴！” 古嬷嬷轻飘飘的叹了口气，再次应着：“太上皇说得是，快喝药吧。等您不用老奴伺候了，老奴也可以远离皇宫，带上夫儿去过几年清净日子了。” 如今这卫国已是新帝的天下，卫霖倒了，她再留在宫中也无多大地位了。 好在新帝向来厚待自己人，她也没什么可招新帝猜忌的。以后还能带着这些年积攒的家底出宫，去夷州接到夫儿之后，带他们回祖籍骥州安度晚年。 想到这里，古嬷嬷喂药的动作加快了些。 …… 半个月后。 太上皇卫霖驾崩，卫国上下举哀行礼。 国丧期间，皇亲宗室二十七月内不得嫁娶，京师朝臣一年之内不得嫁娶，亲王朝臣二十七月内不得作乐宴会。 京师军民百姓素服二十七天，期间不得祭祀，百日之内不得嫁娶。城内所有寺庙覆盖白布，撞钟三万次以示哀悼。 太上皇帝的梓宫从殡宫奉移到陵寝地宫那天，卫辛前脚刚扶棺把卫霖送入地宫，后脚肃州边关的蓝印奏疏就八百里加急呈了上来。 第430章 金国水师犯境。 按照礼法，国丧期间也不得进行军事活动。 如果金国水师不主动犯境，卫霖驾崩后一年之内，卫国是不会主动兴起兵戈的。 —— 卫辛坐在养心殿里，把手里的蓝本奏疏扔到御案上。 金雾衣总算是舍得动了，不枉费她派下去那么多人，去控制金国蛰伏在卫国各地的细作。 “传到金国的假消息起作用了吗？”辛肆走到卫辛旁边，拿起她扔到桌上的奏折看了看，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 最近忙得忘了时间，不知不觉这肚子就隆起来一点了。 “嗯，金雾衣应该是想趁着国丧，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卫辛坐在椅子上，伸手抱着他的腰身，把耳朵贴在他肚皮上。 小妖怪发育的声音被系统无限放大，传回她耳朵里。 还很小，只是个刚能分辨出性别的小妖怪。 辛肆看着手里的奏折，另一只手从肚子上移开，落在卫辛的头发上，轻轻拨弄着她的头发。 “确定要带江平川去吗？听行夜他们说，江平川一直很抗拒回肃州。肃州是她祖籍，也是她江家满门遇害的地方。”辛肆说着，把手里的奏折放回桌上。 卫辛开口答着：“不止江平川，西征时的人我大多都是要带去的。她们已经训练成熟，用起来也放心，不用再磨合训教。” “也确实，带上她们出征，上了战场要熟悉得多。”辛肆小声嘀咕。 “再者，逃避永远迈不过心里那道坎。让她多面对几次，习惯了也就好了，这也是对她心态的磨炼。”卫辛继续说着。 辛肆点点头，继续应着：“那倒也是。” 卫辛又看向他，摸摸他的肚子，继续说着：“这次你就不能跟着上战场了，乖乖在宫里等我回来。” 听到这个，辛肆瞬间垮下一张脸。 “真的要御驾亲征吗，皇嗣都还没降生，文武百官应该不会答应的。再说，有魏老将军和江平川难道还不够吗？” 皇帝御驾亲征，后宫一个可继承大位的皇嗣都没有。 万一她真在战场上出了什么事，下面那些蠢蠢欲动的亲王党羽又要蹦起来了。尤其是卫玟和卫瑄，有卫阙残党支持，她们俩肯定蹦得最欢。 虽说他知道她是大妖怪，有法术不会死。可文武百官不知道，她们不会轻易答应让她出征的。 见辛肆愁得垮起一张小脸，卫辛搂着他，让他坐在她怀里，认真给他分析着：“金雾衣的威胁最大，把她除了我就回来，剩下的战事交给魏信她们。” 这一趟要不了西征四年那么久，她只去打个上半场，鼓舞一下士气，等除去金雾衣之后她就回来。 辛肆瞄她一眼，问着：“那要是金雾衣她缩在金国京师里不出来，不上战场怎么办？” 又不是所有皇帝都和她一样会上战场。 相反的，战场很危险，皇帝轻易不会亲自上战场的，大多数时候都是远远的坐在皇宫里指点江山。 “我都御驾亲征了她还不出来，未免太不给我面子了吧？”卫辛这话说的半点都不客气。 辛肆的嘴角轻轻抽搐两下，提醒着：“你别这样，会教坏小妖怪。” 卫辛摸摸他的肚子，说着：“这不叫教坏，实话实说而已。我都亲自去了边关，金雾衣要是还不出面，难道要让我打到金国京师她才出面吗？” 金雾衣和卫阙一样，都是开大局的人，自然也都输得起。 既然敢出兵开战，那自然就不会怯战。 见辛肆闷着不吭声，卫辛又揉了揉他的后脑勺，继续道：“不会有事的，要是金雾衣不接招，我就咻——的闯进金国皇宫，直接抹了她。” “那你能赶在小妖怪出生之前回来吗？”辛肆小声问着，抱紧卫辛的脖子，把脸贴在她肩膀上。 卫辛认真想了想，郑重说着：“这个我不能保证，但我一定尽快回来。而且我有法术，出征期间虽然你看不到我，但我可以时刻看着你，别怕。” 卫霖驾崩，保皇一党效忠卫繁，明王一党追随卫玟卫瑄，三派皇女领兵夺权。 今天的卫国有如昨日的戚国，甚至内战比当时的戚国内战还要严重得多。三派势力割据一方，战火纷飞，民不聊生。 当然，这是她给金雾衣那边传过去的假消息。 金雾衣在卫国留下的钉子不少，一颗钉子传回消息时，或许金雾衣还要怀疑。两颗钉子传回消息时，金雾衣也要再等等。 但后面三颗四颗五颗甚至十几二十个据点传回去的消息都是相似的，金雾衣恐怕不信也得信了，否则她也不会冲动到现在出兵。 说起来，金雾衣这次出兵其实也是一场豪赌。 她深知戚国覆灭之后，紧接着就是金国。所以这时候再不趁卫国内乱出手，她就没机会出手了。 而且豪赌么，有输有赢的。 万一赢了，趁着卫国内乱，把卫国三派势力逐个击破，那简直就是一口吞象，从此推着金氏王朝走上巅峰。 卫辛沉思着接下来的作战安排，辛肆也在沉思着她刚才那一番关于法术的话。 拧着眉头想了会儿，辛肆看向她的眉心，伸手戳了一下。 “你这里藏着一只天眼吗？” 不然她出征之后和他隔着那么远，怎么时刻看着他？ 卫辛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眉心，随后笑道：“对啊，没人的时候就能开天眼，想看什么都能看到。” 辛肆先是眼前一亮，惊奇万分。随后，只见他又神色怪异的看了卫辛一眼，有些纠结的搅着袖子。 沉默片刻后，辛肆终于问出了口：“那我出恭的时候，你也能看到吗？” “咳咳——！” 卫辛生平第一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见辛肆还一脸怪异的看着她，卫辛平复了一下心情，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别担心，我是千年老妖，不是地痞流氓。” 缺德不代表变态，她没有那方面的癖好，望周知。 …… 第394章 竭诚为您服务（2） 一如辛肆猜想的那样，当卫辛在朝上说出御驾亲征的时候，她这一派的文武众臣是极力反对的。 真正愿意让卫辛率兵出征的，只有卫玟带领的明王旧部，还有拥簇卫繁的一些新臣。 卫辛要出征了，她们又有机会蹦起来拼一把了。 等卫辛回来，京师里做主的人是谁还不一定。而且上了战场之后，卫辛也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那些人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随后，众人就听见卫辛的旨意一道接一道往下降，她随口而出的每句话都影响着整个朝堂的局势。 只言片语，断人生死。 刚刚想蹦起来拼一把的那些人，还没来得及蹦起来，就先被卫辛拍到了地底。 大批贬谪开始，大批晋升随之而来。 方梨也成了晋升大军中的一员，成为卫国户部乃至整个卫国朝堂晋升最快的官员，直接晋升三品户部左侍。 从龙之臣，风生水起。 见卫辛御驾亲征的心思很坚决，众臣也不好再过度阻拦。 第431章 “朕率兵东征期间，由恭王卫鸾监国，辽王卫敏、平王卫渠、贤元王方涵在旁辅助！朝中文武各司其职，不得懈怠！” 恭王卫鸾，先帝卫霖那一辈的老亲王了。能在卫霖手底下活过来，多少有点圆滑度日的本事，并且野心不大，直白来说就是方婕妤那一类的人。 虽说实权不大，但重在辈分高，越老说话越有分量。 让她监国，从辈分上来说最合适。 至于真正替卫辛监国的，其实是后面的卫敏卫渠还有方涵，以及朝中文武里面那些被她亲手扶上去的人。 “臣等谨遵陛下旨意！” 殿内亲王众臣提袍跪下，齐呼万岁。 —— 早朝下后，卫辛回到后宫，开始安排她养在被窝里的鱼。 入冬之后京师天气渐冷，椒房殿里却格外暖和，花椒和泥涂壁起到了很好的取暖防蛀作用，辛肆每天闻着椒粉香味都觉得浑身舒畅。 “你们三人这次不必随朕出征了，留在宫里保护皇君。若是皇君和皇嗣出了意外，你们知道后果。” 卫辛看着她面前的载阳行夜，还有宵衣。 载阳她们三人齐声应着：“属下明白！” 吩咐完她们，卫辛看向辛肆，继续耐心叮嘱着：“云朗随我出征时，御林军由谭延统领，你有事就直接吩咐她去办。” 除开十万京卫军，皇宫三万御林军算是京师里的最大兵力了。 京卫军无诏不会乱动，有御林军任他调遣，这京师里也没人敢往他身上碰瓷。 “我知道了。”辛肆抱着肚子，乖巧应着。 之后卫辛遣退了宵衣她们，又抱着辛肆叮嘱了许多。 离别在即，叮嘱到床上去了也是情有可原。 …… 西征大军将士收到卫辛下达的东征圣旨，短暂的告别家眷之后就收拾行囊，踏上了东征的征途。 战争是条求死路，她们这次踏上的时候却没有那么抗拒。 因为她们清楚，在卫辛那里，所有将士都是平等的，风险和机遇是并存的。 战功，就是她们拓宽仕途的最好工具！ 纵有万骨枯的风险，也敌不过一将功成的诱惑！ 只要活着回来，便是升官进爵，论功行赏！ —— 与此同时，大陆东南岸的金国水域内，竖着金国皇室旗帜的战船平稳靠岸。 身披狐裘的金雾衣从船上走下来，目光扫过宽阔的海面，安静眺望西北方的海岸线。 五年了。 她已经有五年不曾踏入卫国国境了。 昔日在卫国为质时所受的一切羞辱还历历在目，夜深人静时侵入睡梦，真是叫她好生怀念啊！ “陛下！暗探来报，卫国新帝卫辛亲率七十万大军东征，此刻已入肃州边境！”候在岸边的将领上前禀报着。 “卫辛？”金雾衣拍了拍手下的栏杆，笑道：“她不是在和她那些妹妹争夺皇位吗，居然亲自率兵东征？倒还真是艺高人胆大，也不怕腹背受敌。” 她面前那将领低着头，继续说着：“卫辛御驾亲征的消息传来边境之后，胥州肃州，这两州水师士气高昂，确实有碍我军进攻。” 没想到一个卫辛能给卫国水师带来这么大的鼓舞，这有些出乎她们的意料。 “卫辛还没到你们就先开始急了？” 金雾衣睨了她一眼，随后继续吩咐：“该干什么就什么，专心攻开肃州城防，别在卫辛还没来的时候你们就先乱了分寸。” “是！”那将领低头应下。 只听金雾衣又继续问着：“前肃州刺史江樘，全族斩首时是不是逃了两个女儿？” 那将领立刻答着：“是，逃了一对嫡女，江平川和江远山。据暗探调查，江平川正是卫辛麾下的先锋将军。” “先锋将军，卫辛对她不错啊。”金雾衣意味不明的叹着。 那将领继续说着：“当年因程雁叛国，和我军密谋停战，江樘失了肃州五郡，全族斩首。肃州的江氏旧部对我军敌意深重，想必那江平川此番参战也是恨意滔天，肃州不好攻取啊。” 肃州江氏，满门英烈啊。 当年也正是因为江氏的存在，才将她们堵在卫国境外那么久。 如今江樘虽死，但留下了两个女儿。江族虽倒，但肃州还有那么多武将是江氏旧部，其中不乏受过江樘大恩的人。 肃州是卫国东南边境，是卫国东南国门。攻不开肃州城防，后面的一切进攻计划都是空想。 但这肃州，不好攻取啊。 金雾衣听着她的话，再次拍了拍手下的栏杆。 沉思片刻后，她突然笑道：“既然如此难以攻取，那就从江樘那位女儿身上入手吧。” 那将军追问着：“陛下的意思是？” “派斥兵潜入江氏祖地，刨了江樘的坟。朕想看看卫辛亲自训教出来的先锋将军到底有多深的定力，在面对她母亲的尸骸时还能不能保持镇静。” 多有趣啊，这不就是打开肃州城防的契机吗？ —— “真有趣啊，五年了，金雾衣连孩子都有六七个了，办事还是这么不择手段。” 卫辛坐在战车上，背靠着战车后的栏挡，看着她眼前悬浮的远程监控屏幕。 旁边的云朗听到卫辛好像说了些什么，下意识的放大声音，问了句：“主子有事吩咐吗？” 七十万大军进军的马蹄声轱辘声和脚步声太大，周围还有狂风在乱刮，她没听清主子刚才低声说了些什么。 卫辛端起茶杯喝了口水，音量稍微提高了些，吩咐着：“让江平川和堂明过来！” “是！”云朗三下两下的跳下了战车，往后面队伍里跑去。 第395章 竭诚为您服务（3） 东征大军的先锋队伍连夜奔袭五百多里，提前抵达肃州首府。 在肃州刺史都没来得及恭迎的时候，江平川和堂明带兵直奔江氏祖地，设伏来了一场瓮中捉鳖。 还真是收获颇丰啊！ 看着江平川当时的脸色，别说下面众多士兵不敢说话，就连同为将领的堂明也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 “主子你是不知道，江平川当时那个脸跟要吃人一样，生撕活吃的那种。”堂明每次说着说着，人就不自觉的朝着卫辛那边贴近。 卫辛睨了她一眼，目光扫了扫她们之间的距离。 堂明低头一看，老老实实的后退半步，继续说着：“主子，要不让江平川先回夷州吧？她状态真的不太好，属下担忧她到时候容易出事。” 江平川当时看到那些人想挖她娘坟墓的时候，那个眼神，那简直可以把人碎尸万段。 堂明现在回想起来都瑟瑟发抖。 她当时差点以为江平川要直接提枪杀到金国领土去。 江平川要真发起疯来，就她这身板，哪怕挂在江平川腿上都拦不住她啊！ “所以就让江平川一直逃避着，永远都不踏入肃州故土，永远避开她母亲用命守护的肃州边境吗？”卫辛缓缓开口问着。 堂明拧紧眉头思考着卫辛的话。 只听卫辛继续说着：“这个心结要是不解开，永远都会是江平川的死穴。这场战争我可以让她避开，那下一场呢，以后呢？她是个将军，难道一辈子不上战场了吗？你想过没有，以后再有敌军拿这个刺激她怎么办，难道她就直接上钩吗？” 第432章 这是卫辛第一次解释的这么清楚明白，堂明甚至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几分莫名的悔恨惋惜。 就好像江平川已经经历过了什么。 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江平川因为这事心态不稳，执行任务的时候出问题了？ 堂明心里疑惑着，但还是很快低头应着：“属下明白了！” 说到底主子也是为江平川好，算了不管了，有主子在，也不会让江平川出事的。 “下去吧，叫江平川过来。”卫辛拿起桌上的密函继续看着。 “是！” 堂明麻溜的退了下去，卫辛继续翻看密函。 东征期间，协助卫鸾监国的卫敏、卫渠和方涵，都会私下派人送来密函，告诉她朝上的动向。 她当时吩咐她们三人的时候，都是单独吩咐的。 也就是说，她们三人里的任何一个人，在监督卫鸾和其余两人的同时，都不知道其余两人也在同时监督着自己。 哪怕这三人出了问题，后面还有辛肆和方梨看着。 再不济，还有系统远程监控。 目前来说，除了幽禁王府的卫玟和卫瑄时不时想要蹦起来翻下浪之外，京师朝廷一切顺利。 看着她们的密函，卫辛笑了笑，低声叹了句：“看来幽禁王府还不够，得送进宗人府陪陪卫华容和卫繁。” 她正叹着，江平川也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参见主子！” 江平川进帐后走到卫辛桌前抱拳行礼，看起来和往常并没有太大区别，只是身上的气压稍微低沉了些。 卫辛抬起头看向她，放下手里的密函，开口问着：“回了趟祖地，感觉如何？” 江平川敛眸看向脚尖，闷声答了句：“就那样。” 卫辛看了看她，吩咐着：“坐吧。” “谢主子。”江平川就近找了条长凳坐下。 她坐下后，只听卫辛继续说着：“给你讲个故事吧。” 江平川心里缓缓冒出一个：？ 片刻的疑惑后，江平川开口应着：“主子请讲。” 江平川说完就低下了头，继续看着战靴上的泥土，却不知卫辛正在看向她，深沉的目光好像在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等了会儿没听到卫辛开口，江平川抬起头，卫辛的视线正好和她的视线错开。 “主子？”江平川开口问着。 卫辛有些缅怀的叹了口气，随后自嘲的笑了笑，开口讲着—— “在本老书上看到一个故事，两名斥兵的故事。其中一名斥兵的父亲死在了敌军阵营里，那名斥兵在深入敌境执行任务时发现了父亲的遗物，就在她不顾劝阻去拿那些遗物的时候，暴露了踪迹。” 江平川追问一句：“然后呢？” 卫辛笑了笑，继续讲着：“然后，另一名斥兵是用来监看她的。在她任务失败后，那名斥兵救不了她，最后不得不杀了她，保证军营信息不会泄露。” 预料之中的结局，但还是让人心寒。 江平川沉默了片刻，开口说着：“为大局计，只能如此。” 如果是她，她也没有更好的选择，这样的做法就是最好的。 卫辛看向她，继续道：“所以我不希望我们之间也发生这样不得已的选择，为将者，肩担麾下千万将士的生死，最忌意气用事。愤怒只会蒙蔽你的眼睛，干扰你的理智。” 战场上每一个冲动的决定，都可能带来无法预估的后果。 理智才是权衡利弊最好的那杆秤。 江平川缓慢起身，在卫辛面前掀袍跪下。 “属下、明白！” 卫辛轻轻叹了口气，吩咐着：“下去歇着吧，不管发生了什么，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练兵，没有什么坎过不去。实在不行，想想江远山还在京师等你回去。” “是！” 江平川沉声应着，转身往外走去。 走了几步之后，她又转身，再次朝着卫辛掀袍跪下。 “属下——谢过主子！” 不管是谢她把她们姐妹从奴隶场买出来，还是谢她为江氏全族申冤雪恨。不管是谢她的费心栽培，还是谢她一直以来的宽容相待。 总之她现在也只有一句谢可以回报。 卫辛拿起桌上的密函，应着：“下去歇着吧。” “是！”江平川起身退下。 在她掀开帐帘离开之后，她却不知道，营帐里的卫辛并没有继续看密函，而是抬起头看着浮动的帐帘，许久无法回神。 江平川。 或许你不知道。 我曾经亲手送走了一个和你很像的人。 她死的那一刻，我觉得我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机器。 她不死，我又愧对整个部队，整个国家。 我没有双全法。 我只能在其中做出一个选择。 ——还有。 ——弎零贰。 ——谢谢你。 谢谢你给我双全的能力。 卫辛神色淡然，看着浮动的帐帘，一阵轻微的电流音从她脑海里划过。 随后，弎零贰那随叫随到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皇权系统管理者弎零贰，竭诚为您服务！】 …… 第396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1） “为什么派去的人会被发现？” 金雾衣沉声问着，看向下方跪着的那名将领。 那将领战战兢兢的低下头，答着：“末将、末将不知，或许是斥兵那边伪装不到位，暴露了……” “你是想告诉朕，那么多在肃州潜藏多年的暗棋，她们全都伪装不到位吗？”金雾衣的神色晦暗不明，目光定定的落在那将领身上。 若非出了内鬼，卫辛那边怎么可能截杀得那么快！ “此事、此事确实蹊跷，末将立刻下去派人调查！末将受令狐家族培养多年，对陛下忠心耿耿，请陛下明鉴，给末将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听到令狐家族，金雾衣的神色稍缓了些，但依旧没多好看。 “退下吧，十日之内朕要听到你的调查结果。” 那将领捡回一条命似的，也顾不得思考这件事有多难办，立刻应下：“末将遵旨！” —— 另一边，卫辛侧卧在营帐里，单手撑着额头，看着眼前悬浮屏幕上的远程监控画面。 其中一面屏幕上是金雾衣和那将领的交谈，另一面屏幕上是热腾腾刚出浴的鱼。 见金雾衣谈完，卫辛直接把她的监控屏幕关了，专心看鱼。 —— 千里之外，京师皇宫。 椒房殿里刚出浴的辛肆穿上里衣，披上狐裘大氅，抱着肚子站在原地转了个圈，眼睛往屋顶四处看。 总感觉又有妖怪在看着他。 以他对卫辛的了解，就卫辛那个流里流气的色胚性子，偷看他沐浴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皇君，怎么了？” 行夜上前帮辛肆整理了一下衣服，边整理边继续问着：“是不是后面的衣服没理好，现在好些了吗？” 辛肆随口应着：“嗯，好些了，回暖阁吧。” “是。” 行夜上前扶着他往浴堂外面走，一路把辛肆送回暖阁才退下。 第433章 回到暖阁后，辛肆屏退了寝殿内所有宫人，坐到暖炕上看着屋顶的各个角落。 随后，只听他把声音压得极低，小声喊着：“卫辛你在吗？” 夜晚的寝殿格外安静。 辛肆有些失落，低下脑袋，耷拉着耳朵。 正当他摸着肚子不开心的时候，感觉身后有什么沙包一样的东西戳了他两下。 辛肆回头一看，瞳孔瞬间扩大变圆，下意识的抱住了肚子，差点没把肚子里的小妖怪吓掉。 在他身后，他每天抱着睡觉的老虎布偶居然站了起来，用两只前爪抱着蚕丝绒被的一角，奋力的把被子往他这边拉扯。 “卫、卫辛？”辛肆试探性的问了一声。 老·弎零贰·虎认真的歪着虎头想了想，然后使劲点了点头。 辛肆的一颗心瞬间落回了肚子里，随后眼里满是惊喜，看着床上奋力拉扯被子的老虎布偶，问着：“你还有这种法术？” 卫辛她果然是个千年大狗妖！ 小老虎点了点头，两只前爪努力把被子举起来。 辛肆看了看，问着：“要我盖被子？” 小老虎使劲点头。 辛肆乖乖的抱着肚子上了床，靠在床头坐着，把被子盖好。 只见小老虎又跑了下去，迈着四条小腿跑到镜台边，使劲爬上了镜台，叼着上面的眉黛跑了回来。 爬上床之后，小老虎抱着眉黛站在辛肆面前，摇头晃脑手舞足蹈就是一阵比划。 辛肆：“？” 辛肆看了看它手里的眉黛，想起什么似的，再次试探性的开口问着：“你要写字？” 大妖怪总喜欢用炭笔和眉黛写字作画。 小老虎再次使劲的点了点头。 辛肆左右看了看，找了两块雪白的帕子，摊开说着：“在这个上面写吧。” 小老虎抱着眉黛，任劳任怨，开始按照它宿主的指令写字。 卫辛：【鱼儿想我了没？】 辛肆满是期待的等着小老虎写，看着帕子上渐渐成型的字，乖巧答着：“想了，你在边关冷不冷？” 卫辛：【不冷，南边靠海，冬季也还暖和。】 卫辛：【京师天冷，注意保暖，晚上别踢被子。】 弎零贰努力用它小小的老虎身体，抱紧那支眉黛，试图把字写快点，跟上卫辛的语速。 为了宿主，它付出了太多！ ——宿主为了你勤勤恳恳，没日没夜的赚积分。 ——你为宿主写几个字还这么多话？ 【好的宿主！】 【皇权系统管理者弎零贰，竭诚为您服务！】 弎零贰埋头写字，像是一只幼年就出来做工挣饭钱的小老虎。 辛肆对此还一无所知，他认真的看着帕子上的字，继续开口回应着：“我知道了，东边战况怎么样，你什么时候可以杀了金雾衣赶回来？” 问着，辛肆把被子上铺开的那块帕子翻了一面，让小老虎能在反面写。 卫辛：【战况目前都在掌握之中，我尽快处理完赶回去。】 卫辛：【说起来，都到这个时间了，有些小鱼儿是不是该乖乖带着小妖怪睡觉了？】 辛肆抿紧嘴，两腮上的软肉悄悄鼓了起来。 不想睡觉，还想和大妖怪聊天。 但小妖怪该睡觉了。 蹙着眉头思索了许久，辛肆不情不愿的说着：“好吧，那我睡觉了。” 小老虎点了点头，表现出了十二分的勤劳体贴，先用眉黛把帕子上那些字全部涂黑，再把帕子和眉黛都收走，放回镜台上。 —— 翌日清晨，行夜敲门进来，端着一盆温热的水，走到镜台边把铜盆放在架子上。 见辛肆正在穿衣，行夜动作娴熟的上前收拾被褥。 “咦？怎么床上有点脏？”行夜有些疑惑的嘀咕着，拿起床上的小老虎布偶，看了看老虎布偶那四只沾了灰的小爪子。 只见他扭头看了看辛肆，继续问着：“皇君，这个老虎是掉到地上了吗？属下让宫人拿去洗洗吧？” 辛肆穿衣的动作一顿，随即道：“嗯，昨晚掉到地上了，派人洗洗吧。” 他起床的时候戳过了，卫辛不在小老虎里面。 想了会儿，他又继续吩咐着：“以后让宫人按照以前的规矩清扫寝殿吧，清理干净点。” 这样方便小老虎在地上乱跑。 “啊？”行夜有些疑惑，又有些哭笑不得的问着，“是不是属下没清理好？属下再仔细些清理就是了，皇君你不习惯太多宫人伺候的话，就别勉强自己了。” 之前辛肆就是因为不习惯太多宫人伺候在他的椒房殿里，所以他这里打扫寝殿也不像宫中那么严谨，并没有按照惯例一日清扫早晚两次。 因为他身边伺候的人比较少，寝殿都是两日才清扫一次，所以看起来灰尘要比其余宫殿稍微多些。 听着行夜的话，辛肆开口应着：“你要贴身保护我，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这些事上，让其余宫人去办吧。以后皇嗣出生，我总要习惯有许多人在宫殿里伺候的。” “那倒也是。”行夜听完不再纠结，直接应下，“属下稍后下去吩咐。” 辛肆“嗯”了一声，继续系着腰间的系带。 行夜收拾完被褥，又过来倒水伺候辛肆洗漱。 看到镜台上被眉黛画黑一片的帕子，行夜拿起来看了看，疑惑道：“皇君，你不是不用这些东西吗？” 辛肆的五官本身就生得极为英气，从不用这些东西，这些东西摆在镜台上也就是个摆设。 而且他觉得，这椒房殿里除了辛肆自己，也没有哪个宫人敢在这间寝殿里如此放肆，拿着下面州郡上供的青雀黛在帕子上乱画。 辛肆听到他的话，抬起头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说着：“我有些好奇，画着玩玩。” “噢——”行夜拉长语调应着，随后又问，“莫不是想在主子班师回朝后画一画？” 辛肆睨他一眼，问着：“胆子大了？” 行夜立马抿紧了嘴，使劲摇了摇头，就差没把乖巧懂事四个大字写在脸上。 辛肆没管他，继续吩咐着：“派人备些炭笔和宣纸，放在床头就好。” 以后小老虎就不用下床乱跑了。 行夜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立刻老实应下：“是！” …… 第397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2） 八天后。 卫辛站在肃州水师的战船上，远远眺望东面的海岸线。 不像胥州将士那样以水师训练为重，肃州将士水战陆战的本事皆备，二者兼得自然就无法专攻一门。 均衡发展，没有短板，却也没有极为突出的长处。 “金国水师这几天怎么毫无动静，我们没来之前不是蹦跶挺欢的吗？”堂明开口问着。 沈息云在旁边说着：“她们怎样暂且不管，我们这边来的都是陆战将士，上了船没法作战。但要是不攻破金国的水防，我们没法进金国领土。” 短时间内把陆军将士全训练成水军将士，这显然不现实。 听到沈息云的话，堂明她们齐齐把视线转向卫辛。 第434章 卫辛俯身，双臂撑在战船栏杆上，笑道：“这大好的海景摆在眼前你们都不看，真是一点情调都没有。” 南面的气候真是宜人，要不是看辛肆每天裹得像个毛绒球，她都要以为现在是春秋季了。 “主子，这不打着仗吗，谁还有心思看海水啊。”堂明在旁边接着话。 卫辛转头看向旁边一直沉默看海的老将军，继续笑道：“所以为什么说骆老将军能当水师统领，而你不能呢？” 旁边的骆堰被卫辛点名，抬起头看向她。 “老将军看了这许久，海水潮涨潮落，水下暗礁密布，风向风力捉摸不定，能走战船的路线尽在老将军心里。”卫辛说着，转头看向堂明。 “再看看你，实在闲不住就和朕一起看风景，不要鬼叫狼嚎乱人思绪。” 卫辛的话犹如一支箭，直接扎在堂明心里。 骆堰朝着卫辛抱拳行礼，开口说着：“陛下过誉了，末将愧不敢当。要想理清走船路线，还是得放出探船，实测过才知。” 卫辛直接点头应下，表现出了十足十的信任。 “骆老将军既是水师统领，这水战之事便全仰仗老将军了。若是老将军有需要，她们这几人任你调遣。朕也和魏老将军讨个清闲，专心研究金国境内的地形。” 骆堰受宠若惊，连忙在卫辛面前掀袍跪下，动容道：“末将必不负陛下重托！” 卫辛亲自上前将人扶起来，又让骆堰心里狠狠地感动了一瞬。 “朕虽不知水师该如何作战，但还是有些事可以先告知老将军，也让老将军作战时多个选择。” 骆堰连忙道：“陛下请讲。” “金国之所以如此出兵，是因暗棋给她们报回了虚假消息，让她们误以为卫国众多皇女争抢皇位，朕与卫玟卫瑄卫繁她们三人争得你死我活，卫国一片内乱。” 骆堰恍然大悟，她就说金国此番出兵出得有些莽撞蹊跷，原是因此。 “所以适当时候，老将军若是想引她们出兵，不妨做出卫国京师大乱，大军腹背受敌的假象，这样应该能引蛇出洞。” 卫辛把一切都交代给了骆堰，显然完全不打算在水战这一块插手了。 她只是陆军军官，对水军的作战方式一知半解，更别说这还是古代水军。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不懂就不必在旁边指手画脚。 骆堰感受到卫辛这全盘托付的信任，愣了许久后才反应过来，慎重的抱起拳，朝卫辛躬身行礼。 “末将必不负陛下重托！” 只要她还有一口气，一定把那金国水师攻破！ —— 巡视过水师之后，卫辛回营和魏信粗略商讨了一下金国境内的地形适合如何进军。 总的来说，只要金国水防可破，陆战不是问题。 甚至在陆战方面，攻下金国可能比当初攻下戚国还要容易。 —— 从魏信营帐里出来之后，太阳已经落了大半。 卫辛踏着昏黄的夕阳光辉回到自己的营帐，坐下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远程监控屏幕。 京师不比南方，这时候天已经黑了大半。 有些小鱼儿刚脱衣服准备下水。 卫辛靠坐在床头，满意的看了一场鱼儿下锅，随后打开各个监控分屏。 东征大军启程至今，京师众多朝臣一切照旧，目前大多数人都还算老实。 除了萧惊燕最近比较念旧，时不时给金雾衣写信追忆往昔，然后被方梨截下信件，再由方梨回双方一封假信之外，其余没什么问题。 萧惊燕收到方梨的信之后没有丝毫怀疑，照旧写信，和金雾衣说着卫国内部的局势变化，还有她如今的悲凉生活。 金雾衣那边收到方梨的信，也只是将信将疑，短时间内并没有什么动作。 至于亲王里面其余几位不老实的妹妹，有卫敏和卫渠盯着，暂时也翻不起什么浪，等她回去再送她们进宗人府喝茶。 想着，卫辛面前的悬浮屏幕随着她的意念切换。 屏幕上出现一名金国将领。 —— “八天了，陛下十日之内要听到结果，这如何是好！”那将领焦急的在帐内踱步。 她身边亲近的裨将上前建议着：“将军，此事确实蹊跷可疑，在哪都查不出端倪来。现在实在无法交差，不如推个人出去，暂且保全了大家？” 现在陛下非要听到个结果，那只能伪造出个结果了。 那将领立刻反问：“这样能行吗？” 军中没有查出奸细，却要推个人出去，硬扣个奸细的帽子，这可相当于直接害人性命啊！ 万一被陛下或者其余将士发现，她们就更说不清了，指不定奸细就成了她们。 “这样至少咱们能保住性命啊！将军，陛下金口玉言从不留情，规定了十日期限，十日之内不给个结果，咱们就要成为被陛下处置的奸细了！” 十天期限，查一个根本没有结果的事情。 横竖都是个死，不如搏一把，说不定还有条活路！ 那将军皱着眉头思索良久，声音放缓了些，又问着：“那依你看，推谁出去合适呢？” 死别人，总比死自己要好啊。 她身边的裨将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开口答着：“那个阮钦不是常与卫国商队有来往吗，将军，不如咱们就把她推出去，说起来也有理有据，如何？” “阮钦？”那将军想了想，低声念着，“阮钦原本是当年攻下卫国肃州五郡时收服的降将，这些年一直在金国为将。” 旁边的裨将立刻接上：“是啊将军，她原本就是降将，若说她是卫国奸细，想来没人会怀疑啊！” 那将军点了点头，应着：“也好，那就照你说的办！” 现在什么都查不出来，也只能对不起阮钦了，谁让她原本就是卫国的人呢！ 第398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3） 两天后。 金雾衣坐在中军主帐里，听着下面两人汇报的结果，嘴角冷冷的扯开一抹笑。 “你们的意思是，阮钦背叛了朕，提前告诉肃州军，朕要派人去江氏祖地？” 听着金雾衣这意味不明的问话，下面两人短暂的犹豫了片刻，随即咬牙应着：“是！请陛下明鉴，阮钦她终究是个卫国人，归心不诚，居心不良，再留在军营难免误事！” 金雾衣继续问着：“所以你二人是笃定了，就是阮钦背叛？” 两人铁了心要把锅甩出去，继续咬牙应着：“正是！那日陛下吩咐末将们下去办事，途中有士兵看见阮钦在旁窃听。此番暗棋行踪泄露，肯定是阮钦搞的鬼！” “呵。”金雾衣冷笑一声，笑得下面两人后背发麻。 只听金雾衣继续吩咐着：“洛岑！传阮钦过来！” 金雾衣身后的暗卫走上前，抱拳应下：“是！” —— 没过多久，洛岑带着一名将领走了进来。 那将领神色自若，走到金雾衣面前跪地行礼，道：“参见吾皇万岁！” 金雾衣看了她一眼，开口说着：“起来吧。” “谢陛下。”阮钦起身走到金雾衣身边站定，转身看向下面两个在她背后放冷箭的人。 第435章 在来的路上，洛岑已经把事情和她说了。 “你们二人但凡换个人顶罪，朕都不会这么怀疑你们。”金雾衣看着下面的人，又吩咐着，“阮钦，你自己看着办吧。” 金雾衣说完就直接起身，准备离开了。 阮钦开口应着：“谢陛下！” 看着金雾衣直接带人离开，下面的两名将领直接蒙了。 阮钦看着她们，漠然开口：“有劳两位将军惦记，不过我一直都是陛下插进肃州军营的一颗暗棋，依照陛下命令，在战时带领肃州五郡的卫国将士归降我金国。” 在这军营里，她看似地位不那么高，但却是金雾衣最信任的将领，没有之一！ 这两人实在是会挑人，竟然挑中了她。 这也变相的证明了，恐怕这两人才是真正不忠的奸细吧，否则何至于找人顶罪！ 听着阮钦的话，下面发蒙的两人彻底清醒过来，连忙朝着还没离开的金雾衣开口大喊：“陛下、陛下！您听末将解释啊，陛下！” 金雾衣看都没再看她们一眼，直接走出了营帐。 —— 接下来的时间，帐内的颜色十分鲜艳。 卫辛隔着屏幕都感受到了那两人心中的惊惧，还有那两人的鲜血喷洒出来时，阮钦那无法抑制的激动颤抖。 “怪不得总和士兵厮杀在最前面，原来是个变态。” 卫辛撑着额头叹了一句，一边看着屏幕上的远程监控画面，一边给辛肆讲着小故事。 卫辛：【今天遇到一个杀人为乐的疯子变态了。】 卫辛：【鱼儿我好害怕。】 弎零贰小老虎写出这些字的时候，替人羞耻的毛病都犯了。 它的宿主是怎么毫不脸红的说出这种话的？ 屏幕上的辛肆坐在桌边，看小老虎抱着炭笔写字，低声念着宣纸上渐渐成形的一句话。 念完，辛肆的嘴角显然抽搐了一下，抱着肚子耿直发问：“不是应该她害怕你吗？” 真比起变态来，谁能变态得过她？ 卫辛：【鱼儿这话就说错了。】 卫辛：【没有你在的时候，我特别脆弱，特别容易害怕这个冰凉孤寂的世界。】 卫辛：【只有鱼儿的怀抱能让我感受到温暖。】 说句实话，弎零贰都不是很想继续写下去。 翻遍宇宙宿主数据库，还没有哪个宿主像它的宿主这样，把系统六级功能拿来谈情说爱的。 ——我劝你写快点。 ——不要浪费宿主的阳寿。 【好的宿主！】 小老虎抱着炭笔，十分从心，加快了写字的速度。 看着纸上新写的那些字，辛肆：“……” 这就是他每次都要把纸烧得干干净净的原因。 卫辛有一种神奇的法力，就是他们二人分明是正经夫妻，但卫辛的一言一行总能让他感受到一种偷情般的羞耻。 太羞耻了！ “你要是想我了，那就快点回来嘛。”辛肆摸摸肚皮，小声嘀咕着。 卫辛：【鱼儿说的对，我要加快速度了。】 卫辛：【那鱼儿，这个法术接下来我要用到金雾衣那边，我还是会看着你，但是没办法让小老虎给你写字了，可不可以？】 弎零贰写这话的时候速度都加快了几分。 它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 它的宿主终于要用六级系统附体功能去干正事了！ 辛肆看着宣纸上的字，心里稍微有些失落，但嘴上还是尽量扯出一抹笑容，乖巧应着：“好吧，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小妖怪的，你要快点回来。” 看着他这副委屈模样，卫辛伸手在屏幕上碰了碰，指尖轻抚着他的脸庞。 卫辛：【鱼儿别怕，我会一直看着你。】 卫辛：【回去给你带好吃的。】 弎零贰刚把最后一句话写完，辛肆的耳朵明显竖起来了，刚才耷拉下去的脑袋都往上昂了点。 “好！” 在这一瞬间，卫辛那哭笑不得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 突然想看看他小时候抓周是什么模样，也不知道他的妻主和他的零食摆在一起的时候，他到底先抓谁。 卫辛：【鱼儿，别的我也不奢求了，只希望你到时候看见好吃的之后，眼里还能看得见你的妻主。】 这话要多卑微有多卑微，辛肆都看不下去了。 “你那么大一个，我怎么可能看不到？”辛肆语气诚恳。 卫辛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高兴，只能无奈的扶额笑了笑。 再和辛肆聊了几句，逗了他一会儿之后，见他乖乖上床午睡，卫辛收回了附在小老虎上的弎零贰。 【报告我尊敬的宿主！】 【弎零贰随时准备执行任务，请宿主安排！】 系统主屏幕开启，悬浮在卫辛面前。弎零贰在屏幕上弹跳，机械音里都透着激动的意味。 【叮——】 【终极任务一：助天下一统！任务进度93.7%！】 【终极任务二：攻略司不渝！任务进度100%！】 【主线任务触发：请宿主攻破金国海防！】 【任务积分：1000！】 系统任务程序同时发布任务。 弎零贰如今听到1000的积分都觉得有些少了，像是配不上它宿主出手一次的价格。 但它还是不会放过任何一分的！ 弎零贰正想着，只见卫辛把阮钦的监控屏幕调到前面来。 ——读取她的行为数据。 ——准备替代她。 【好的宿主！】 【友情提醒，系统附体功能仅对非生命体有效！】 宇宙系统所创造的所有子系统，都必须遵守最基本的生命尊重规则。宿主降临小世界时只能占据已死之人的身躯重生，系统附体时也只能附非生命体。 所有系统在接管小世界之前，不得直接干涉小世界里任何生命体的生死。 ——明白。 ——等你行动的时候，她自然不会再有生命特征。 【好的宿主！】 虽然系统不能直接干涉小世界里任何生命体的生死，但是宿主可以。 它们系统和管理者不能害人，但是宿主可以。 宿主动手，属于小世界的内部斗争，与系统及管理者无关。 …… 第399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4） 卫国水师声势浩大，东征大军在水师后方虎视眈眈。 任谁都能看出来，卫国新帝此番是下足了本钱过来的，想如当初覆灭戚氏王朝那般，一举倾覆金氏王朝。 鲸吞之心，众目昭彰。 此战卫国水师也打出了前所未有的气势，胥州水师增援肃州，打得金国水师节节败退。 …… 两个月后。 数不清的金国败兵向卫国乞降保命，其中不乏早些年被收入金国的卫国降军将士。 早年投降金国的将领阮钦，也在其中。 “这阮钦祖籍肃州，末将问过与她同营训练的将士，那些将士提起她时都甚为惋惜。当年若非不得已降了金国，阮钦今日的将衔不止于此。” 骆堰说这话时还叹了口气，老将看年轻将领，心中多少有些长辈看晚辈的感慨。 第436章 “阮钦？”卫辛饶有兴致的看向骆堰，继续道—— “听起来像是个不错的，既然这次主动带兵投降，那也算她立功一件。不如骆老将军传她来朕帐中，朕想瞧瞧人。” 阮钦，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让她瞧瞧金雾衣又给她送了什么致命惊喜过来。 听到卫辛的话，旁边的魏信有些迟疑。 “陛下，虽说阮钦是我卫国旧将，但终究是降了金国这些年。依末将看，还是先把她放在军中看着，探探底细，不要让她轻易近了陛下的身为好。” 听魏信这么说，骆堰也反应过来有些不合适，开口劝着：“魏大将军所言极是，陛下，虽说阮钦是我军旧部，但也不可不防。还是容末将等人下去探探底细，陛下再召她面圣为好。” 卫辛看了看她们，随后笑了笑，道：“还是两位老将军思虑周全，那朕且等上几日，两位先探着，探完再让她过来也不迟。” 也让她看看金雾衣的人还有多大本事，背地里还勾结着卫国军营里多少人。 魏信和骆堰齐声应下：“末将遵旨！” —— 与此同时，金国斥兵也刚把最新的敌情上报给金雾衣。 金雾衣听着金国大批将士投降卫国的消息，神色并没有太大波动，只淡然摆了摆手，让斥兵退下了。 见帐内没有外人，金雾衣身边押运粮草的老臣开口问着：“陛下，将此战希望托付在一个阮钦身上，是否太过冒险？” 她听说陛下为了这个阮钦，下令处死了令狐家族培养出来的两名武将。 此战的粮草兵器战船甲胄全靠令狐家族提供，陛下此番处死了令狐家族的武将，多少也让令狐家族有些过不去啊。 虽然碍于太上皇君令狐逸和皇君令狐捷的颜面，令狐家主对此事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朝上的人也大多都能看出来，令狐家主这段时间监国时是有些不悦的。 “卫辛生性崇武好战，与历代卫国皇帝都不一样。有她登基为帝，卫国士气大盛，兵力大增。真的硬碰硬，我们是碰不过她们的，必须先杀了卫辛。” 金雾衣放下茶杯，开口陈述着局势。 这本就是一场鸡蛋磕石头的仗，此战要真想取胜，不使点阴狠手段是不行的。 好在卫国局势不稳，卫辛下面那些妹妹都不老实。 现在只要阮钦能把卫辛杀死在边境，卫国大军没了卫辛就会方寸大乱。即使有武将想为卫辛报仇，只要京师里的卫玟能扣下粮草军饷，一切都是空谈。 卫辛一死，这仗自然不会再打下去了。 放眼望去，没了卫阙和卫辛，卫国皇室剩下那些歪瓜裂枣也就只会盯着一张皇椅抢得头破血流，成不了什么气候。 卫辛死了就是她们金国的大胜，她们自然可以乘胜追击！ 皇椅这种东西，比起领土来算什么！ 卫玟卫繁她们姐妹几人忙着抢皇位，那她可就要去抢抢卫国领土了。万一运气好，抢下了卫氏十几代祖业也说不定啊！ 金雾衣眼底欲望交织，野心蔓延。 坐在皇椅上的人，谁不想坐拥这万里山河，成为天下独一无二的霸主！ “但是陛下，卫军防守森严，卫辛更是性狡如狐，替身无数。方才斥兵也说了，在卫军营帐里，连卫军将士都不知道谁是真卫辛谁是假卫辛。阮钦想要杀了卫辛，实在是难如登天啊。” 旁边的老臣继续开口提醒着。 金雾衣并没有把她的话太放在心上，只应着：“越难杀的人，阮钦越有斗志和耐心。” 阮钦是什么人她太了解了，若非她手上握着能牵掣阮钦的那根软肋，她是怎么也不会动用阮钦这种人的。 不仅不会动用，还会在初见时就除之，以绝后患！ 这么危险的一把杀器，如果不能为她所用，那也绝不能为任何人所用！ “可是陛下……” 那老臣还想再劝，只见金雾衣朝她抬了抬手。 “肖大人不必再说了，此事朕自有打算。” 金雾衣这一番话，堵死了那老臣想说出口的所有顾虑。 见金雾衣不想再听她说什么，那老臣默默把话憋了回去，拱手弯腰道：“微臣遵旨。” 现在也只能盼望着，她们陛下这招险棋走得是对的。 …… 半个月后，卫辛终于等到了骆堰带阮钦来见她。 初次见到卫国新帝，阮钦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激动和敬仰，跪在卫辛面前行了大礼，尊称万岁。 卫辛也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虚伪，笑道：“起来吧，听骆老将军说你是我卫军旧部，降金这些年也不好过吧？” 阮钦并没有起身，而是匍匐在地，继续道—— “降金多年实属无奈之举，请陛下恕罪！末将与麾下士兵每日都在盼望着朝廷能够发兵东讨金国，解救末将和众多将士于水火之中！” “哦？”卫辛朝骆堰抬了抬手，示意骆堰可以退下了。 骆堰稍有些迟疑，本来还不太放心，想在卫辛身边看守着。但看了看卫辛身边的云朗和江平川，她还是转身离开了。 帐内有这么多人看守，想来也出不了事。 骆堰离开后，卫辛继续朝阮钦吩咐着：“你起来吧，朕并未责怪你们。接下来的仗还得靠你们出力，众将士齐心协力，攻下金国。” 卫辛这话听起来很是平常，但又似有深意。 或许是对自己的伪装足够自信，阮钦暂时并未多想什么，向卫辛道谢之后就起身了。 她起身后，正愁不知如何下手，犹豫着是否要再等待一段时间的时候，只听卫辛朝两旁的人吩咐着—— “你们都退下吧，朕和阮将军聊聊。” 阮钦心头一动，这岂不就是常言说的得来全不费工夫？ 云朗和江平川也看向卫辛，两个脑袋上好像顶着一排：？ 认真的？ 要单独和居心叵测的人共处一帐？ 卫辛睨了她们一眼，再次吩咐着：“下去吧。” 云朗和江平川对视一眼，朝卫辛抱拳道：“属下告退！” 算了，突然记起来，她们主子虽然平常不怎么亲自动手，但要是她俩没记错的话，真动起手来，十个她俩也不够主子一脚踹的。 第400章 退无可退（1） 见云朗和江平川退下，阮钦下意识的收拢手指，用拇指摩擦了两下中指和无名指中间的指缝。 卫辛起身朝她走来，一副闲庭漫步的姿态，慢悠悠的踱步到她身边。 就在阮钦盯着卫辛的脚尖，目测卫辛和她之间的距离，拇指发力准备按压下去的时候，只见卫辛脚步一顿，转了个方向继续走。 阮钦顿时像是深呼吸的时候被人喊停一样，刚吸的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朕听说你在金国干了这多年还是个五品将军，想来是在金国受了苛待。”卫辛说着，不知不觉又踱步到了阮钦身边。 “末将始终铭记自己是卫国将领，与金国将士相处不来，所以才在金国饱受苛待。”阮钦说着，聚精会神的盯着卫辛，只等卫辛踏进她的攻击范围。 第437章 而卫辛依旧慢悠悠的趟着步子，缓慢靠近她的攻击范围边缘。 就在阮钦手指聚力的时候，只见卫辛走着走着脚下一拐，又转了个方向。 “那真是委屈你了，朕甚为感动。” 卫辛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阮钦，颇为满意的笑了笑。 看到卫辛脸上的笑，阮钦不知为何心里发寒，手也下意识的往身后避了点。 “陛下言重了，末将愧不敢当。”阮钦开口回话。 随后，只听卫辛继续道：“有什么不敢当的？朕说你当得起，你就必然当得起。说起来，朕还有一事要找你相助呢。” 阮钦规矩的请示着：“什么事，请陛下明示。” 卫辛的目光将阮钦上下打量一番，视线停留在阮钦手臂上，脸上的笑容愈发和善。 “朕要借你一样东西用用。” 阮钦继续问着：“末将人微力薄，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敢问陛下想借何物？” 卫辛脸上笑意加深，幽幽道：“朕要借你身体一用。” 不过这东西，怕是有借无还了。 还不等阮钦反应过来，只见两步之外的卫辛眨眼间就出现在她身后，紧贴着她的后背，钳着她的手腕向后扭转。 藏在中指和无名指中间那根铁针露了出来，针尖泛着寒光。 “呃——” 针尖刺入后颈，阮钦瞪圆了双眼，感受着自己的手脚渐渐从麻木冰凉到失控，最后直挺挺的扑倒在地上。 她那双还未合上的眼睛里，似乎还带着惊疑恐惧。 这一切在瞬息间结束，等卫辛的呼吸平缓下去，扑倒在地上的阮钦也扭了扭脖子，从地上爬起来，踉跄了两步。 “宿——主。” 阮钦的发音仿佛被剔去了地方特色，字正腔圆，念出了最规范的京师腔。 卫辛睨了她一眼，提醒着：“音错了，矫正。” “咳咳！” 阮·弎零贰·钦清了清嗓子，然后在系统程序里核对发音，切换到方言库，再次喊着：“宿主。” 卫辛再睨她一眼，又提醒着：“陛下。” 阮钦一板一眼的回复：“好的陛下！” 卫辛：“……” 卫辛：“算了，凑合吧。” 她家小鱼儿的生活态度还是值得学习的，人倒也不必太为难自己，有些事情差不多能糊弄过去就行了。 …… 半个月后。 辛肆陪乔卓轩逛完御花园，撑着腰回到椒房殿，累得坐在床上就不想动。 过完年之后他好像又胖了很多，也不知道是小妖怪长大了还是他吃胖了，大妖怪回来又要笑话他了。 辛肆坐在床边捶了捶腿，他正捶着，两只黄灿灿的前爪伸了过来，有模有样的在他腿上捶着。 “卫辛！？” 她不是说这段时间都很忙，没有时间用这个法术联系他吗？ 小老虎站起来，胡乱比划一阵。 靠着以往的默契，辛肆抱着它走到桌边，找出一支炭笔给它抱着，再把宣纸摊开铺在桌上。 卫辛：【五天之内我遇刺身亡的消息就会传回京师，鱼儿别慌，我在诈死诱金雾衣出兵。】 卫辛：【我的死讯传回京师之后，卫玟她们那边一定按捺不住篡位的冲动。你让载阳带着我的玉符去调动剩余的京卫军，直接封住她们的王府。】 卫辛：【还有萧惊燕那边，让方梨看紧，必要时候可以直接动手，不必和她讲客气。】 卫辛：【别怕，我很快就能回来了。你们只需要稳住京师，不管来软的还是硬的，哪怕直接出兵扣押所有异党都行。】 见小老虎写得差不多了，辛肆认真看着宣纸上的内容，随后开口询问：“对卫敏卫渠方涵她们，可以直接说你诈死吗？” 对方梨载阳她们肯定是能说的，这样大家心里都清楚形势，办事也办得规矩利索，不会额外生出太多事端来。 至于方涵叶如溯她们那些新保皇派的人，不知道能不能说。 卫辛：【可以，京师的消息都有方梨拦截。而且信息来回传递有时差，传不到金雾衣这里就会被我们截断替换。】 卫辛：【你甚至可以现在就将此事告知朝上亲王重臣，到时候带来的影响会更小，办起事更方便。】 卫辛：【但以卫玟和卫瑄的尿性，她们只能听到自己想听的消息，哪怕自欺欺人也是要闹一顿的。不要和她们纠缠太多，如果她们生乱，直接派兵镇压。】 卫辛：【哪怕先斩后奏都行，你家妻主下面皇妹众多，不缺她们两个。】 “那我懂了，你放心，京师这边不会出事的。”辛肆拍拍肚皮保证着。 只要卫辛她人没事，京师的局势自然稳得住！ 卫辛：【我可不是担心京师局势，哪怕我真的传回死讯，只要梓宫一日未抬回京师，卫鸾她们也不敢妄动。】 卫辛：【我只是怕我的鱼儿揣着小妖怪担惊受怕而已。】 大局已定，现在她满脑子都是鱼在游，恨不得让这段时间加速流逝才好。 看着小老虎费力写在宣纸上的字，辛肆弯起眼眸，开口叮嘱：“你要照顾好自己，别担心我，我会保护好我们的小妖怪。” 卫辛：【鱼儿就是厉害！】 卫辛：【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我回京时给你带。】 聊到了最感兴趣的话题，辛肆眼前瞬间就亮了，问着：“我听说肃州秋冬都吃金桔酥，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 现在也才刚过完年，应该还能赶上最后一阵吃金桔酥的时候。 她买了放在芥子空间里，带回来还是新鲜的。 卫辛：【你别激动，我去买就是了。】 卫辛：【千万别激动，金桔酥它跑不了。】 卫辛隔着远程监控屏幕看着他，生怕他一激动，直接从椅子上掉下去摔个屁股墩。 “我才没有激动。”辛肆抱着肚子认真狡辩。 卫辛：【好，你没激动。】 卫辛：【对了鱼儿，还有阿姐的事。我知道阿姐是留下来保护你生产的，但不论发生何事，阿姐不得参与任何卫国内政。】 卫辛：【这是保护阿姐，也是保护你。】 千万不能让朝廷官员找到话柄，说皇君勾结外戚，挟腹中皇嗣干政，不然他以后要遭受的非议很多。 司不离留下保护辛肆可以，但干涉卫国内政，不行。 辛肆重重点了点头，“明白！” …… 第401章 退无可退（2） “陛下，卫国战船都靠岸了。据斥兵探报，说是有支军队正在袭击卫军后方，卫国军营里这段时间出了大乱子，所有将领归营待命。” 金雾衣身边的暗卫开口禀报着，抬头看了看金雾衣的神色。 只见金雾衣神色自若，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朝她吩咐：“你下去吧，让水师统领来见朕。” 阮钦得手了，卫辛死了！ 被卫军堵在海境打了这么久，终于到了该她们反击的时候！ …… 金国水师来势迅猛，海面上乌压压的战船逼近卫国海境线，可谓是倾巢出动。 第438章 卫国水师立刻出海迎敌，似乎也并没有显得太慌乱。 两军战船还未靠近，箭矢就像雨一样从空中落下。 这一仗从早杀到了晚。 都说一滴墨水滴入海中会很快消失得不见踪迹，但数以万计的战士热血洒进海里，足够染红一片海域。 —— 卫国水师这一仗打出了前所未有的攻势，不仅没有任何腹背受敌的疲态，反而比之前更加凶猛。 神机箭上弦，长矛般的箭矢一箭就刺穿了金国战船的船舱。 “陛下！咱们中计了！这箭矢针对咱们的战船改过了，卫军早有防范，正在堵咱们战船的退路！” 两名将领带着伤慌乱的跑到金雾衣面前，众多盾牌兵挡在金雾衣前面，掩护金雾衣后撤。 金雾衣被人包围着往后撤，众人正走着的时候，船身突然一阵剧烈晃动，卡在原地再也动弹不得了。 “触礁了！将军！夜色太暗，卫军战船把我们的战船逼到礁石道上了！” 退无可退了！ 到了这个时候，再要说这不是卫军设下的埋伏，就连金雾衣自己都不相信！ 金雾衣咬紧牙，随即吩咐：“放探路快船，撤！” 三十万水军在这一仗里打得所剩无几，这些水军将士，都是金国最后的防线。 水师破防，金国国境再无屏障！ 金雾衣回头看了一眼战场，耳边传来将士的催促声。 “陛下快撤吧！” “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快撤吧！”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金雾衣被众人架着扶上了战船侧舱放出的快船，探路快船载着她一路向东，试图撤回金国军营。 身后的火光和将士凄厉的叫喊渐渐远去，金雾衣的思绪恍惚间又回到了五年前，回到了她刚离开卫国边境的那一晚。 第二次了！ 难道她注定就斗不过卫辛吗！ 正当金雾衣想着的时候，前方火光大盛，灼热的橙红色光芒打在她脸上。 卫国战船缓缓逼近，挡住去路。 战船上的人笑意盈盈，睥睨着下方狼狈逃离的人。 “五年不见，别来无恙啊，金皇陛下。” 卫辛笑着接过云朗递来的雕弓，继续笑道：“当年既然逃了，又何苦再折回来呢，还一次次在朕身后放冷箭。金皇陛下，你觉得朕没有脾气是吗？” 说着这话，卫辛试了试手里的弓弦。 旁边的江平川递上一支箭。 “哈哈——！我们不是一样的吗，谁又比谁光明磊落！” 金雾衣看着此刻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卫辛，自嘲的笑声传出去很远。 见卫辛开始弯弓搭箭，金雾衣眼眸中狠色渐浓，直接拔出了她身边那名将领腰间的佩剑，横在她自己脖子上。 “嗤！” 剑锋划过脖颈，这一切在瞬息间结束。 直到金雾衣倒在船上，她身边那几名将士才反应过来，茫然的跌坐在金雾衣的尸体旁边。 一代金皇陛下，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那她们的下场又会好到哪里去呢？ “宁愿自尽也不愿意让我送她最后一程？金皇陛下，这最后的傲骨啊。”卫辛笑了笑，手里的箭转了方向。 箭矢离弦射出，射断了快船前端竖起的那面金国小旗。 旗帜落到海面上湿了一片，不知要飘去哪里或是沉到何处。 …… 金皇驾崩，金国水师溃不成军，卫军挺进金国国境。 金国的沦陷从此刻开始。 由于金国陆军实在不堪一击，原本准备谨慎行事的魏信都觉得她这次有些谨慎过度了，干脆直接把战场交给江平川许焓沈息云她们自由发挥，她留守后方，把控全局。 至于卫辛，此刻已经买完金桔酥，和云朗堂明带兵赶在了回京的路上。 卫辛的离开不仅没有带走军营的士气，反而因为先前卫国水师大胜，再加上卫辛这份充满信任的托付，东征大军士气更盛。 看看！ 看看她们陛下多信任她们，现在都能直接放手让她们自己解决藩国战事了！ 她们这不得先打它十个州下来送给陛下？ —— 与此同时，卫国京师。 这时候金雾衣战亡的消息还没有传回京师，倒是卫辛遇刺身亡的消息还时不时有人提及，卫敏她们一再澄清都压不下去这些谣言。 谣言传得次数多了，人心就乱了。 “太上皇君，皇君，卫玟和卫瑄正在纠集明王旧部，试图闯出京卫军的包围，微臣和叶尚书已经派人增兵看押了。” 方梨向乔卓轩和辛肆汇报着宫外的现况。 乔卓轩拢紧了身上的披风，问着：“陛下那边有消息了吗？” 其实只要等到辛儿回来，京师的一切动乱都可迎刃而解。但怕就怕卫玟她们狗急跳墙，等不到辛儿回来就要动手了。 方梨答着：“陛下那边暂时没有消息传回。” 乔卓轩想了想，看向旁边的辛肆。 辛肆轻抚着肚子，开口问着：“仁王那边呢？” 方梨答着：“仁王萧惊燕，通敌叛国，恭王卫鸾及三位辅政亲王一致决定褫夺其仁王封号，禁足萧府，待陛下回京后再做处置。” 毕竟都是亲王，卫鸾她们也无权直接处置萧惊燕，只能等卫辛回来。 辛肆点了点头，又问着：“十三皇女那党的官员呢？” 方梨回想了一下，道：“十三皇女卫繁在宗人府里患上了疯癫之症，她那党的官员也自发散了。极少部分归入我们这边，绝大多数恐陛下问责降罪，转投卫玟名下。” “就卫玟那样的性子，没想到她倒是活得很久，卫阙薨逝反而便宜了她。”乔卓轩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辛肆在旁边接着话：“父君放心，卫玟没有卫阙的本事，即使得了卫阙的势也只是暂时的。卫阙薨逝，明王旧部无人追随，又不敢向陛下缴械投降，只能暂时把卫玟捧上去。” 方梨也点头应着：“正是如此。” 卫玟和卫瑄，两个靠着卫阙才有点势力的皇女，自身其实都没多大本事。 “八皇女呢？”辛肆继续问着。 “八皇女卫泓？”乔卓轩面露惊讶，继续问着，“卫泓自陛下登基后就称病不出，不参与朝上之事，你怎的想起她来了？” 要不是辛肆这会儿提起来，他都快要忘了宫外还有卫泓这号皇女了。 辛肆开口回答：“八皇女卫泓素来与九皇女卫玟交好，虽说她从不参与朝上纷争，但臣君还是担忧她会偏帮卫玟。” 卫辛带兵东征之前就提醒过他好几次，卫泓此人虽然向来办事中规中矩，但立场不坚，卫玟多说几句她就容易动摇。 所以不止要看紧卫玟和卫瑄，更要看紧一切可能帮助她们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的人，尤其是卫泓。 乔卓轩朝他点了点头，应着：“有理，都看紧些吧。” 方梨立刻应下：“微臣明白。” …… 第402章 最让我崇敬的勇士（1） 二十天后。 春风吹过洛子湖畔，草长莺飞，又是一年好春光。 第439章 宫里的柳树在池边垂下枝条，纤细的枝条上生出嫩绿的叶芽。枝条垂到水面上，引得池里的几条锦鲤绕着它打转。 辛肆站在池边，往下撒了一把鱼食。 看着池里的锦鲤争着挤着涌过来，冒出头张开嘴抢食，辛肆又从罐子里抓了一把鱼食往下撒。 行夜在旁边看着他，紧张兮兮的提醒着：“皇君，这池边的泥土滑，咱们还是隔远些吧？” 辛肆叹了口气，“行夜，你最近好像那种管家夫郎哦。” 他明明离池子还有一步远，而且园匠已经在池边铺了碎石子防滑，现在身后也没人敢推他，不会掉下去的。 “但是你月份大了，不能胡来了啊。”行夜扶着辛肆，软磨硬泡的求着，“咱们去桥上喂也行，别站在池边了好不好？” 辛肆再次叹了口气，“好吧。” 行夜闻言简直喜出望外，连忙扶着辛肆离开了这个在他看来危险重重的池边。 到了桥上，辛肆继续喂着下面的鱼。 那些锦鲤成群结队的跟着鱼食跑，辛肆的鱼食撒在哪儿，它们就挤去哪儿。 这时，宵衣大步走过来禀报—— “启禀皇君，九皇女和十二皇女冲破了王府四周的官兵，正带兵朝着皇宫方向赶来。” 行夜看向辛肆，只见辛肆又抓了一把鱼食，继续喂鱼。 “这么大的动作，载阳等会儿就会率京卫军过来阻截的，不用管她们。让谭延带兵守住宫门，擅闯皇宫者，格杀勿论。” 辛肆一边喂鱼一边吩咐，视线还落下桥下的鱼群身上。 宵衣抱拳应下：“是！” 她退下之后没过多久，谭延又满脸喜色的过来禀报着—— “启禀皇君，陛下带兵杀回皇宫了，现已将十二皇女卫瑄就地诛杀，九皇女卫玟也已被押往宗人府！” 说来真是巧了，陛下班师回京时路过京郊军营，正好赶上载阳率京卫军赶往皇宫增援。 “啪——” 听到谭延的禀报，辛肆手里的鱼食罐子落入水中，炸开一朵水花。 水波层层往外推开，满满一罐鱼食撒进水里，池里的锦鲤纷纷聚了过来，挤在罐子周围疯抢。 见辛肆快步往桥下走，行夜急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皇君慢点！小心皇嗣啊！” —— 卫辛率京卫军从京郊军营赶回皇宫，一路上，战马不知踏过了京师城内多少大街。 皇帝陛下班师回朝的消息传得总是格外的快。 宣德门外，京内亲王群臣急匆匆赶来觐见。 卫辛坐在战车上，看着下面乌泱泱跪在地上的一群人，脸色阴沉的吓人，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样。 “朕才几个月不在京师，她二人就敢带兵逼宫，实在是胆大妄为，目无长幼尊卑！先帝在世时是如何教导众皇女的，朕瞧她二人是一句也没记住！” 众臣跪伏在地，齐声高呼：“陛下息怒！” 人群里，方梨抬头建议：“启禀陛下，微臣以为仅凭九皇女和十二皇女是无法闯出王府的。请陛下彻查其党羽，谋逆逼宫之事不容姑息！” 为帝者，喜怒不形于色。 她发怒的时候未必是为了宣泄情绪，而是为了将此事的影响发酵到极致。 皇帝盛怒之下，还有几人敢为谁求情？ 不上去踩一脚就算好的！ 为平息陛下怒火，多的是人会把罪臣推出去，言辞凿凿的请求陛下严惩。 这时候，面对群臣上谏，陛下也就能顺理成章的严惩异党。 将来臣民议起此事，史册载录此事，只会说罪臣所作所为天理不容，招来臣民齐怒。 而陛下，她是为顺应臣意民心，才对那些姐妹异党严惩不贷，绝无主动残害手足之意。 “请陛下彻查，严惩其党羽！” 方涵带头应和，跪在地上的其余亲王朝臣也齐声道：“请陛下彻查，严惩其党羽！” 面对众多亲王朝臣请求彻查严惩的坚定态度，卫辛面露倦色，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 “罢了，就依你们的意思。朕刚回京也倦了，恭王辽王平王贤元王，此事还是交由你们去办吧。方左侍，你在旁辅助。” 如今的户部尚书喻祀衾，还是卫霖在位的时候扶上去的人，私下里和明王旧部颇有些交情。 瞧方梨也练得差不多了，该把喻祀衾撤下来了。 听着卫辛的命令，卫鸾卫敏卫渠和方涵齐声应着：“臣遵旨！” 方梨也伏地叩拜，应下：“微臣遵旨！” 卫辛朝她们抬了抬手，吩咐着：“都退下吧。” 累了，疲惫了，她要回宫摸鱼了。 “臣等恭送陛下！” 身后传来众臣恭送的呼声，云朗驾着战车驶进皇宫。 —— 战车刚驶进宣阳门，云朗勒住缰绳，拉车的战马缓慢减速。 车上闭眼小憩的卫辛轻蹙眉头，缓缓掀开眼帘，目光精准锁定人群前方的辛肆，原本惫懒涣散的双眸也有了焦点。 见卫辛起身下了战车，辛肆径直朝着她走过去，就差没直接跑起来。 “卫辛！” 辛肆直接扑进了卫辛怀里，但他那隆起的肚子，很煞风景的把它父母隔开了一段距离。 想念了几个月的鱼儿扑进怀里，卫辛的眼睛直接忽视了周围所有行礼叩拜的人，低头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辛肆一双眼眸亮晶晶的望着卫辛，因为走路太急，他脸上还稍微有些红。 “臣君参见陛下。” 刚才好像当众叫了她卫辛，直呼陛下名姓，有些不守规矩。 “皇君平身。” 卫辛牵着他的手，扶着他起身，随后才看向后面低头行礼的行夜他们，开口道：“都起来吧。” “谢陛下！”行夜领着下面众多宫人起身。 卫辛扶着辛肆往后宫的方向走，边走边问着：“阿姐不是常守在你身边吗，今天怎么不在？” 刚才在宫门口击退乱兵之后，她让堂明把卫玟押去宗人府的时候，好像看到三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跟去了。 要是她没看错的话，其中一人应该是阿姐。 “阿姐刚才动乱时带着央拉和次曲出宫了，说是出去看看情况再回来告诉我，然后到现在还没回来。”辛肆耸了耸肩，他也想知道阿姐去哪儿了。 阿姐最近总是这么经常失踪几个时辰，像个下学之后在外面玩得忘了回家的小孩子。 “算了，阿姐那么大的人，也出不了什么事。我要先去拜见父君，你走得累不累，要不要先回椒房殿歇着？” 现在她都回来了，也不需要阿姐近身保护他。没有阿姐跟着他更好，等会儿她们两人相处起来也舒服。 听到卫辛问他累不累，辛肆摇了摇头。 “不累，我和你一起去拜见父君吧。” 这么久没见了，他想像糯米圆子一样，和大妖怪粘在一起！ 第403章 最让我崇敬的勇士（2） 此刻，就在京师动乱刚平息下去的时候，司不离也遣退了身边的两名护卫，死乞白赖的跟着堂明来了宗人府。 堂明对司不离的热情有些不明所以，开口说着：“二王女，押送卫玟这点小事我来就行了，你回宫歇着去吧。” 第440章 宗人府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这地儿有什么好陪着她来的？ “没事，卫辛都回宫了，我再在中间卡着，她和我阿弟相处起来也不方便不是？” 听到司不离这话，堂明恍然大悟。 她差点误了主子的好事！ “也好，那二王女你就跟着我吧。反正把卫玟押到宗人府之后就没事了，主子让将士自己回营休整，等会儿我带你去京师味最正的酒楼喝两杯。” “也好啊。”司不离随口应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从宗人府里每个角落扫过。 堂明向来是个憨直的，一时半会儿也没注意到司不离的异样。 把卫玟押到关押的院子之后，见司不离还在神游天外，堂明才终于注意到她，拍了拍她的胳膊，开口提醒：“喝酒去啊，发什么愣？” “啊？”司不离一愣，随即回过神来，“哦，好，走吧。” 见堂明她们要走，宗人府的官兵恭送两人离开。 今天宫门兵乱，管理宗人府的恭王母女都不在宗人府里，这会儿不知是在宫门处还是在刑部大牢审问乱党。 —— 离开宗人府之后，堂明十分热情的带着司不离去京师一家老字号酒楼，俩人一桌吃了顿好的。 司不离吃得怎么样不清楚，反正堂明吃得挺好。 “吃了一路的干粮，终于又吃上一口米和肉了，江平川她们还在边关啃炕馍呢！嗝——” 堂明瘫坐在椅子上，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 她现在感受到了生活的美好幸福，尤其是一想到江平川许焓她们还在边关吃糠咽菜，对比之下这幸福感就来得更强烈了。 “拿下金国，周边那些小部族也会一起清扫吧？”司不离开口问着。 等这场仗打完，卫辛就真的成了史册上的千古一帝了。 千古一帝，万域来朝。 此后这天下就是卫氏王朝的天下了。 她们北方部族悬在卫国北方，现在于卫辛而言，她碍于阿弟不能北伐，每每北望时应该是如鲠在喉的吧。 “对啊，那些小部族当然要一起清扫。东征大军去都去了，还留她们干什么？现在一起解决了，免得将来再费力。”堂明随口答着。 看司不离没怎么动筷，她又问着：“你怎么不吃，不合你胃口吗？” 她觉得这家酒楼的饭菜挺好吃的啊。 司不离夹了一筷子酱牛肉，又倒了杯酒，随口一问：“你这次回来之后就留在京师了吗，还是说护送卫辛回京之后，你们还要再去边关或者别处？” 堂明答着：“主子暂时还没安排，金国那边有魏老将军她们就够了，我接下来就留在京卫军军营里督训，等主子命令。” 说完这些话，堂明想起什么似的，突然一拍手，说着：“哦对！这次攻下金国之后，主子好像有意动工兴建中部州郡那个蓄水灌溉系统，听说工部那边已经准备派人下去勘测了。” 攻下金国之后就有钱了，有钱就可以动工了。 听堂明这么说，司不离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是好事啊，防水患嘛。” 大兴土木极耗财力民力，看样子攻下金国之后，卫辛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再动兵戈了。 “对啊，早些年先帝在世时就说要建的，至今还未动工。去年梅雨季时骥州那边不又内涝了吗，还好没有之前严重，否则不知又要死伤多少百姓官兵。”堂明顺口接话。 司不离在旁边点了点头，吃着酱牛肉，喝了口酒。 就在这时，酒楼里所有食客的目光纷纷投向门口，小声议论着些什么。 堂明向来是个凑热闹的性子，也伸长脖子看了看。 “萧惊燕？她不是被褫夺封号禁足萧府了吗，怎么跑出来了，真是不怕死啊！”堂明嘀咕着，下意识的摸向腰间佩刀。 萧惊燕对自己的处境还不清楚吗？她应该没几天活头了啊，怎么这个时候还敢往外跑，真是稀奇。 堂明想着，正准备起身把萧惊燕押回萧府，再进宫找卫辛打个小报告。 她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见司不离在她前面起身，大步走到萧惊燕那边，直接一把将萧惊燕推开了。 “京师什么时候出了你这号地痞流氓，没见人家郡侯不想理你吗？你什么身份，人家什么身份，你还好意思上前纠缠着人家不放？” 司不离上前就是一顿输出，直接把被萧惊燕纠缠的卫瑾竹拉到了身后。 堂明：“？” 卫瑾竹：“？” 真是稀了奇了，他都尽量躲着她在走，最近连宗人府都很少去了，怎么还会被她撞见？ “什么时候京师的事情轮得到司二王女插手了，皇君尚且不插手卫国内政，司二王女以什么身份来质问在下？”萧惊燕今天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冲。 尤其是看到司不离还拉着卫瑾竹的手腕。 “以什么身份？你个大女人当街纠缠人家，是个路人都能上前阻拦，你自己行为不端还能扯到卫国内政上去？你是把你自己当卫国皇帝了吗，你一言一行还能算是卫国内政？脸怎么这么大呢你？” 除了一国皇帝，有谁敢说自己的私事都属于国家内政？ 听着司不离这一顿输出，卫瑾竹默默在她背后竖起大拇指，朝她投去敬仰的眼神。 不愧是不渝他姐，嘴上战力一流。 难怪他每次进宫的时候，不渝大多数时候只提他大姐，每次提起他二姐都一副不想提的样子。 “你——！”萧惊燕怒目圆睁，死死瞪着司不离。 卫瑾竹是她的男人！ 是一心只爱慕她的男人！ 这个司不离，在西征战场上和她作对也就算了，现在还仗着自己是当今皇君的二姐，竟然要和她抢男人，简直欺人太甚！ 堂明上前几步，挡在司不离和萧惊燕中间，面向萧惊燕，开口问着：“萧大人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萧府禁足吗？” 还不等萧惊燕答话，堂明又继续说着：“萧大人请回府吧，今日之事本将军会上报陛下，请陛下定夺。萧大人通敌叛国，如今已是戴罪之身，还是别太放纵自己为好。” 之前因为同为亲王，监国的卫鸾和辅助的卫敏她们无权处置萧惊燕，只能先把她褫夺封号关在萧府里，等主子回来处置。 现在主子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处理这事，萧惊燕竟然就蹦起来作死，还敢从萧府里跑出来？ 她脑子被驴踢了吧？ “萧大人，请吧！”堂明的语气略有些不耐。 见萧惊燕还盯着卫瑾竹不放，堂明用拇指顶出刀柄，腰间的刀直接出鞘两指宽，威胁之意浓烈。 再不走，这刀拔出来了，大家都不好看。 萧惊燕眼底带着浓烈的不甘，死死盯着卫瑾竹看了一眼，似乎要把他烙印在心里。 然后在堂明的威胁下转身走了。 堂明回头看了眼司不离，开口交代：“我先押她回萧府，下次有空再约。” 司不离干脆直接的点头应下：“好，你去吧。” 此刻，她的手还毫不自觉的拉着卫瑾竹的手腕。 卫瑾竹抬头看了看远去的堂明和萧惊燕，再低头看了看司不离的手。 第441章 见司不离是真的毫无察觉，他只好开口提醒：“二王女，你、可以松手了。” 顿时，司不离触电似的把他的手甩开了。 “抱歉抱歉，我忘了。” 卫瑾竹：“……” 不渝他二姐的脑子一直不太灵光的样子。 想了想，卫瑾竹叹了口气，又提醒着：“二王女，我很感激你维护我的好意，但你还是离我远些为好。” 离他太近，有些脏水直接就泼过来了。 “为什么？你真的很讨厌我吗？”司不离追问着。 她知道卫瑾竹一直在躲着她，但她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难道他知道了一开始她是因为觉得他模样生得好看才接近他？ “因为我脏，因为我流言蜚语缠身。因为我权势压人，因为我是卫国第一个休妻的男子。” 卫瑾竹如今已经能够淡然面对周围各异的目光了，甚至他还能指着周围那些食客，继续朝司不离说着—— “我不想让你也被她们这么看着，我也不想让你看到我下令挖人双眼拔人舌头的样子。” 此话刚落，那些人立刻收回视线，低下头不敢再看他一眼。 曾经确实有人因为说话说得太难听，被恭王府的人直接拖走处置了。 从那之后，卫瑾竹在京师的名声更是一落千丈。 不过是碍于他的宗亲身份，无人再敢开口谩骂罢了。 “我是一国郡侯，我不需要怜悯！” 第404章 最让我崇敬的勇士（3） 卫瑾竹的视线从司不离身上转移到酒楼内所有食客身上，有些讥讽的轻笑一声，随后继续道：“看到了吗，和我站在一起，就是这样的下场。” 他本以为话都说到这里了，司不离也该后退了。 但没想到司不离认真想了想，笃定的说着：“我戎狄女儿生性好斗，就喜欢勇猛男儿！” 见卫瑾竹愣着，司不离又道：“懦者才会试图用自己的言语改变勇者的行为，让勇者也如她们般怯懦，说到底是骨子里的劣根作祟。” 说着，司不离朝卫瑾竹走近一步，言辞笃定—— “你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面，最让我崇敬的勇士。” 没经历过的人，永远不知道流言蜚语能恶心到什么地步！ 这半年时间她在卫国京师，听到了太多有关他的流言蜚语，有时甚至觉得比战场上刀剑还要让人遍体发寒。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甚至如今还能淡然相对。 但她很清楚自己的心意，她想保护他。 …… 另一边，堂明把萧惊燕押回萧府之后，直接进宫去见卫辛，把萧惊燕破了禁足、私自离开萧府、还在街上酒楼纠缠卫瑾竹的事情大说特说。 卫辛听得挑了挑眉。 “当真？” 萧惊燕屡屡搞出些反常举动，这要不是被人夺舍的话，那她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一种可能了—— 那位重生的气运之子，是不是让萧惊燕知道了些什么？ “当真啊！她当街纠缠啊主子，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呢！你说当初宠侍灭夫的是她，和恭昀郡侯和离的是她，现在上去纠缠人家的还是她，她是不是有点贱得慌？” 堂明嘴巴一秃噜就把心里话说了，说完见卫辛看着她，她才连忙又低头说着：“属下失言。” 在陛下面前说出这种粗俗字眼，实在不该。 “算了，你退下吧。” 卫辛说着，又转向云朗，继续吩咐：“云朗，备车驾，朕用完晚膳之后去萧府走走。” 吃饱了要带着鱼儿出去消消食。 顺道也让她看看，又是谁想坐电梯到地下十八层游玩。 云朗老实应下：“是！” 在主子麾下磨砺近十年，她现在已经是一名合格的驾车人，兼任御林军总统领。 —— 陪着乔卓轩用过晚膳之后，卫辛和辛肆一起出了宫。 太久没有出宫了，辛肆看见街上的一切，好像还有些陌生。 “那是阿姐吗？” 他刚才好像看见一个长得很像他阿姐的人，和一个长得很像卫瑾竹的人一起，从街边走过去了。 卫辛捻起一块金桔酥喂到他嘴边，随口接着：“好像是吧。” “哦。”辛肆张开嘴，视线从车窗外收了回来。 他的注意力集中到金桔酥上，刚路过的司不离已经不知道被他抛到了哪个犄角旮旯。 “小妖怪已经长得很大了，等会儿你要照看好我们，不能让我们磕碰到。”辛肆边吃边含糊提醒着。 “放心，我可是你的大妖怪。”卫辛一手捻着金桔酥，一手摸了摸他隆起的肚皮。 这里面揣的可是她的血脉。 云朗坐在车厢外拉着缰绳认真驾马，避开路上那些不起眼的小石头。 皇辇在街尾左转，慢悠悠的驶向之前那座仁王府。 —— 仁王府的牌匾已经被卸下了，换上了萧府二字。门外也没多少守卫，越看越显萧条。 云朗拉紧缰绳，马车缓慢停下。 堵在前面的恭王府马车立刻向前迁，给圣驾让出位置来。 “参见吾皇万岁！” 卫辛刚下马车，脚边就跪了不少人。 看了眼那些恭王府护卫，卫辛转身扶着辛肆下马车，随口问着：“恭王姨母不是在调查乱军余党吗？” 跪在地上的护卫头领立刻答着：“回禀陛下，恭王此刻确实在刑部里，萧府里是世女殿下。” “念茹堂姐？”卫辛笑了笑，大概也能猜到卫念茹为什么在这儿。 弟弟当街被前妻纠缠，当姐姐的自然要来给弟弟找个场子。 卫念茹姐弟皆属宗室后嗣，只要不是撞上皇室后嗣，京师里没多少人的身份能压过她们去。 “是，世女殿下来找萧惊、萧大人，谈谈郡侯的事。”那护卫头领说完就低下了头。 卫辛没计较她的口误，只扶着辛肆往萧府里走去。 云朗抱着大刀跟在她们两人身后，视线从四周各个角落扫过，随后收回来，追随着前方的卫辛。 三人一路走进萧府前厅。 “嗵！” “萧惊燕，给你脸了是不是！敢当街纠缠我弟弟！” “嗵！” 卫念茹挥起拳头，直接砸在了萧惊燕脸上。 萧惊燕被她带来的暗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卫念茹的拳头一拳一拳往她脸上抡。 在今天之前，卫辛一直以为卫念茹是个守规矩的文雅贵女。 今天，卫辛承认她看走眼了。 “陛下！？” “参见陛下！” 见到卫辛走进前厅，厅内众人乱成一团，纷纷行礼。 “参见陛下万岁！皇君千岁！” 卫念茹这次不像之前在宗人府里给卫华容使绊子时那么局促，还算淡定从容，给卫辛和辛肆行了个礼。 卫华容，说到底是先帝的三皇女，皇室后裔。 她们暗中给卫华容使绊子，还被卫辛撞了个正着，这确实是犯忌讳的事情。 但萧惊燕就不一样了，被褫夺封号的异姓王，甚至现在连亲王都不算。她就算真把萧惊燕怎么样了，卫辛看在同姓卫的份上也不会严惩她。 第442章 “起来吧，这都是在干什么？扭打一团，不成样子。”卫辛不痛不痒的训斥了一句，扶着辛肆走过去坐在主位上。 “臣女听说萧大人在街上对家弟围追堵截，毁家弟清誉。此等行径臣女实难忍受，便来找萧大人说道说道。” 卫念茹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的，卫辛自然也不好多说她，毕竟她母亲卫鸾还有勤勉监国的功劳在身上。 “罢了，也确实是萧大人做的不该，此事到此为止。朕还有些事要和萧大人谈，念茹堂姐先回去吧。” 卫念茹刚才也打够了，听卫辛让她离开，她立刻应下：“是，臣女告退。” 等卫念茹带着她的护卫离开之后，卫辛才看看向被打得鼻青脸肿头发凌乱狼狈不堪的萧惊燕。 萧惊燕也擦了把嘴角的血，抬起头看向卫辛，问着：“不知陛下有何事要与微臣谈？” 她这忍着疼也要努力挺直腰背的样子，看得辛肆有些疑惑，忍不住侧目看向卫辛。 他怎么觉得萧惊燕这动作，有点不知死活想俯视卫辛的意思在里面呢？ 辛肆疑惑着，卫辛却毫不在意。 “听说萧大人在朕东征期间，和金皇多有书信来往？”卫辛开口问着。 萧惊燕答道：“只是旧友之间闲聊罢了，恭王与微臣之间因为些瑾竹的事，生了隔阂，故而有些小题大做。微臣从未有过叛国之心，天地可鉴！” 卫辛饶有兴致的看着萧惊燕，又问着：“旧友？这么说来，朕倒是与你有杀友之仇了？” “微臣不敢。”萧惊燕敛眸应着，随后又继续解释，“微臣只是觉得朝上众臣有些反应过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辛肆：“？” 萧惊燕脑子给门夹了吧，敢和卫辛这么说话？ 到底是什么，让萧惊燕产生了这样的勇气？ 辛肆摸着肚皮，看了眼萧府下人奉上的茶水，再看了眼卫辛。 见卫辛朝他点了点头，他才端起茶杯喝了半杯。 “好一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恭王受朕应允监国，朝上众臣受朕应允在旁辅助，你这话说的，倒像是朕要刻意针对你了。” 卫辛笑盈盈的看向萧惊燕，最后问出一句：“怎么，觉得是朕阻拦了你的摄政王之路吗？” 话音刚落，其余人听得不明所以。 唯有萧惊燕反应激烈，猛地抬起头看向卫辛，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恐。 竟然是真的！ 罗清宏说的竟然是真的，一切都是从卫辛撞完石狮子没死之后开始变化的！ 卫辛真的是妖异！ “云朗，带人都退下吧，朕和萧大人好好聊聊。” 第405章 卫图南（1） “萧大人，你能说说最近为什么总对瑾竹堂兄围追堵截吗，是为了挽救你那错过的爱情，还是为了些什么不切实际的玄异原因？” 卫辛慢悠悠的架起二郎腿，看向萧惊燕。 萧惊燕这个人的性格真是一变再变，最开始有权有势时冷傲清高，刚开始失势时优柔寡断，失势之后老态尽显随波逐流。 现在更有趣，不知道罗清宏和她说了多少轮回往事，让萧惊燕又捡起了她那迷人的孤傲。 这叫什么，自欺欺人吗，还是回光返照？ 想着，卫辛朝萧惊燕抬了抬手，熟练的反客为主，道：“萧大人坐吧。” 萧惊燕警惕的看着卫辛。 此刻主臣尊卑都已经被她抛到了脑后，罗清宏和卫辛重生的故事摆在眼前，一遍又一遍的冲击着她紧绷的理智。 “你到底是何方妖魔！”萧惊燕开口质问。 辛肆眼神一凛，下意识地摸向袖子里藏的匕首。 萧惊燕这个人留不得了。 卫辛淡定的伸手按住辛肆的手，看向萧惊燕，继续说着：“妖魔谈不上，萧大人，你不好奇朕是怎么知道的吗？又或者说，难不成你还真信世上有鬼怪妖魔？” 或许是卫辛的语气太过讽刺，萧惊燕也愣了许久。 “此话何意？”萧惊燕开口追问。 只听卫辛继续叹着：“男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萧大人，你这样可不行啊。” 萧惊燕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不知是联想到了一些什么。 除夕夜那晚，她本来在侧侍院子里过夜，但想来还是觉得对不起罗清宏，就转去陪罗清宏和女儿守夜。 不料刚到门外，就听见罗清宏抱着女儿喃喃自语，说的都是些传出去要被拉走焚身祭天的胡话。 什么重生一世，什么夺回属于他的王君之位，什么将来女儿就是摄政王世女。 她还以为是罗清宏神智失常，冲进去夺走女儿质问了他一番。 罗清宏开始也被她的出现吓了一跳，后来架不住她的逼问，对她全盘托付，告诉了她他所知的一切。 她原本是不信的，但罗清宏说得实在太真。 包括当初她的遇刺，罗清宏为什么会那般赶巧的及时赶过来照顾她。还有当初水患，罗清宏为什么要拼命阻止她。以及后面西征，罗清宏为什么非要跟着她。 这一切，他前世都知道。 而前世这么一路陪着她的，一直都是卫瑾竹！ 她和卫瑾竹在一起，明明会有很好的结果！ 她会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但现在，这一切都被打乱了。从卫辛撞完石狮子没死的时候就被打乱了，从罗清宏顶替卫瑾竹的时候就被打乱了！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萧大人，你也是名利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天真，连男人的疯言疯语都信？” 卫辛说着，单手撑着额头，懒散的看向萧惊燕。 “你不是好奇朕怎么知道的吗，因为在很久以前，令正就已经将这些胡话告知了朕、三皇妹卫华容、甚至还有之前那个罪臣李珺她女儿……叫什么来着？” 卫辛说到这里，转头看向身旁坐着的辛肆。 辛肆淡定的接上话：“李孟。” 就是当初为了保护罗清宏，当街殴打二皇女卫辛，还失手把卫辛推得撞到石狮子上，后来断了腿抄了家没了命的那个。 不过话说回来，他怎么不知道罗清宏告诉卫辛什么了？ 辛肆狐疑的小眼刀子直往卫辛身上扎。 卫辛立马牵紧了他的手。 听着卫辛和辛肆的话，萧惊燕顿时觉得头顶一片绿光，僵硬的扯出一抹笑，问着：“陛下记错了吧？他与微臣说时，是第一次往外言说此事。” “哦？”卫辛意味不明的应了一声。 罗清宏和萧惊燕说的时候是第一次说？那就好办了。 萧惊燕这人，说到底骨子里怂。这种污蔑新帝是妖魔的话，没找到确凿证据之前她也不敢在外面说，不然就刚好撞到卫鸾她们的枪口上了。 也就是说，目前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这确实方便她处理。 如果传的人太多，到了舆论纷起的地步，那她就得找人宣传宣传罗清宏和萧惊燕的失心疯了。 总之都是些不着边际的疯人疯语，即使传播开了没人会留意。 “若他真是第一次说，朕又是如何知晓的呢？”卫辛继续和萧惊燕进行着死亡前的消遣闲聊。 第443章 萧惊燕原本就不太坚定的想法，此刻又开始动摇。 只听卫辛继续笑道：“萧大人，你也不是三岁小孩了，居然被后院男人的几句鬼神乱谈就唬住了，实在叫朕惊讶。不然你请令正过来，朕和他当面对质如何？” 也让她看看，那位气运之子到底是有多好的气运，能不能躲过绝对的碾杀。 卫辛的话要多讽刺有多讽刺，萧惊燕愣是一句话都没接上，刚才那股迷之冷傲也萎靡下去。 “微臣……”萧惊燕张了张嘴，后面什么都没说出来。 卫辛先她一步，提高音量朝厅外守着的云朗吩咐：“云朗，去请萧夫郎过来！” “是！”厅外传来云朗的回应。 不管萧惊燕再想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云朗已经下去请人了。 —— 两刻钟后，还没来得及换衣梳发的罗清宏直接被云朗押来。 云朗把罗清宏押进厅内，朝卫辛抱了抱拳，随后退出前厅，又去门外守着了。 “臣夫、参见吾皇万岁。” 罗清宏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朝卫辛福身行礼。 卫辛没管他，从宽袖里取出一个小瓷罐递给旁边的辛肆，还体贴的给他打开了罐子。 “吃两颗梅子，酸的，消消食。”卫辛把瓷罐放到他手里，笑得要多宠溺有多宠溺。 有些小鱼儿把自己的嘴抿得跟条直线似的，腮帮子上的软肉都鼓起来了。 辛肆瞟了卫辛一眼，他总感觉这只狗妖话里有话。 但梅子的酸甜香气钻进鼻腔，他还是忽略了卫辛的话，从罐子里捻出一颗糖渍梅子塞进嘴里。 罗清宏像是这会儿才看到辛肆，又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转向辛肆开口道：“参见皇君千岁。” 辛肆不痛不痒的应着：“平身吧。” 用卫辛的话来说，他没必要和将死之人计较。 尤其是在有糖渍梅子吃的时候。 “朕听说萧夫郎时不时就找人说些有关朕的鬼怪言论？”卫辛简单直白的开口问着。 罗清宏的神色瞬间慌乱起来，连忙道：“臣夫不敢！” 他没和任何人说过啊，除了萧惊燕！ 但萧惊燕是他妻主，怎么会把他说的这些话说给卫辛听？ “不敢？朕看你们敢得很啊。”卫辛看向下方的萧惊燕和罗清宏，继续道，“说吧，你们二人到底对朕有什么疑惑，说完了就该谈正事了。” 确认了只有他们两人知道，那就可以开始杀人灭口了。 “臣夫不敢。”罗清宏柔柔弱弱的，还是只会这一句。 萧惊燕这会儿总感觉罗清宏看卫辛的眼神怪得很，那矫揉做作的的样子，像极了当初凑到她身边顶替卫瑾竹的时候。 越是这么想着，萧惊燕越觉得罗清宏之前的话处处都是漏洞。 不止卫辛的死和他所说的那些对不上，还有卫阙卫华容卫子玉金雾衣她们，也和他说的截然不同！ 难不成罗清宏那些话都是骗她的，是为了让她把卫辛引来，给他另攀高枝？！ 还是说罗清宏本身就神智异常，只是她一直不知道而已？ 萧惊燕越想越觉得头疼，好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麻烦里面。 “萧大人，萧夫郎，张着嘴乱说的人是你们，这会儿朕难得有空坐在这里和你们对质，你们又不说话了。” 卫辛轻飘飘的叹了口气，继续道—— “索性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既然你们都不说，那就轮到朕跟你们谈正事了。” 明明卫辛现在还什么都没干，但就在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不知为什么，萧惊燕和罗清宏都好像听到了一阵声音。 磨刀霍霍的声音。 第406章 卫图南（2） 萧府前厅里的四个人，最后只走出来两个。 卫辛扶着辛肆走了出来，朝厅外的云朗开口吩咐：“萧惊燕通敌叛国，意图刺杀朕与皇君皇嗣，今已就地正法，传刑部尚书过来处理后事吧。” 如果此刻萧惊燕的灵魂还没有被吸入灵魂虚空，那她就能切身体会到，这才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皇帝杀人，还需要什么证据吗？ 她的话就是证据。 “是！”云朗抱拳应下，往厅内看了一眼，又有些疑惑的看向卫辛。 她好像看到罗清宏的胸口还有起伏。 主子手下居然留活口了？ “即日起封锁萧府，遣散家奴，只留两个下人伺候萧夫郎的饮食起居就行了。”卫辛继续吩咐。 云朗听到这话，下意识的看了眼辛肆，应下：“是。” 主子，你这是在作大死啊。 卫辛吩咐完正事之后就没再管她，细心的扶着辛肆往萧府外走去，上了萧府外的六驾马车。 坐到车厢里之后，辛肆才瞟了她一眼，手里的梅子罐也放下了，开口问着：“你最后时候干嘛留罗清宏一命？” 他都看到了的！ 她本来准备把罗清宏和萧惊燕一起解决了，结果杀完萧惊燕轮到罗清宏的时候，她在最后一刻停手了，只废了罗清宏的四肢和咽喉。 要不是罗清宏被她亲手废了，他现在都要瞪她了。 卫辛贴近他耳边，低声说着：“鱼儿，你不觉得罗清宏的气运特别强吗？我刚才想起来一种转换气运的法术，等我再修炼一段时间给你试试。” 她承认，罗清宏不愧是气运之子，气运确实很强。 刚才就在她准备动手的时候，弎零贰突然跳出来提醒她，顶级气运逆转道具是掠夺型道具，需要在被掠夺者活着的时候使用，连生命带气运一起掠夺。 简单来说，她想让辛肆掠夺谁的气运，辛肆就必须用道具杀了对方，才能拥有对方的气运。 杀伍将肯定是不可能的，江远山那孩子怕是要崩溃。 选择之下，还是先留罗清宏一条命。反正他现在也已经是个废人了，翻不起什么浪。 现在派人养着他，就当是给她的鱼儿养气运了。 听到卫辛的解释，辛肆满意了，点了点头，继续从罐子里拿梅子吃。 “你早说嘛。”鱼鱼倒打一耙。 卫辛摸摸他的脑袋瓜，朝他张开嘴，“啊——” 辛肆笑弯了眼，捧着瓷罐，从里面捻起一颗最大的梅子塞进她嘴里。 …… 接下来一个多月，东征战场捷报频传，进展飞快。 东征大军连下一座又一座郡城，数不清的财物运回卫国，充入国库。 按理来说，这段时间宫里三位主子发下去的赏赐都不少，宫里的日子应该是很好过的。 但现实情况却比想象中要紧张得多。 皇君临盆，嫡长皇嗣降生在即，稍有不慎就是要血洗太医院甚至血洗椒房殿的。 别说太医院和椒房殿的人心里发慌，就连其余宫苑里的宫人也是能避就避。 好在生产当晚一切顺利。 嫡长皇女呱呱坠地，合宫上下都松了口气。 辛肆也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她出来时会是一只小妖怪。”辛肆靠坐在床头，抱着肚子里卸下的货，有些后怕的嘀咕着。 第444章 卫辛哭笑不得，抬手扶额。 产前就听他叮嘱了许久，不管如何，不管他生出的小妖怪是什么样，只要小妖怪生出来，她就不能再让除她之外的任何人碰到小妖怪。 可以说是很谨慎了。 藏粮包的时候都没这么谨慎过。 “你担心什么，有大妖怪在，这小崽子能出什么事？”卫辛伸手戳了戳襁褓里那只小崽子的脸。 刚出生的女婴皱巴巴的，还浑身通红，看着丑得不行。 “哇呜——！” 卫辛心里刚念叨完，她手下的女婴张开嘴扯着嗓子就开始嚎。 “卫辛！你干什么戳她啊，我好不容易哄睡着的！”辛肆毫不留情的拍开卫辛的手，继续抱着怀里的小妖怪哄着。 卫辛：“……” 这糟心小玩意儿。 “主子，皇君，太上皇君来了！”行夜从殿外走进来禀报着。 辛肆抬起头吩咐着：“快请进来。” 快请进来教教他怎么带孩子。 “是！” 行夜立刻退出寝殿，很快又领着乔卓轩和杨公公进来了。 杨公公进来后朝卫辛和辛肆行过礼，还是一如既往的爱说爱笑，开口说着：“长皇女刚一降生，可把太上皇君喜得哟，走路的时候步子都快了，老奴险些追不上。” 杨公公是从乔卓轩小时候就伺候在他身边的老人，陪乔卓轩经历了后宫的风风雨雨才走到今天。 乔卓轩坐上太上皇君的位置之后就不怎么拘着他了，他说起话来自然也比其余宫人要随意些。 “怎么哭成这样，南南这嗓子哭完之后可要难受了。”乔卓轩上前哄了两句，随后温声哼着小调，摸了摸卫图南的小脑袋。 卫图南。 云程发轫，培风图南！ 正在哭嚎的卫图南抽噎了几声，打了个嗝，慢慢安静下去，继续睡觉。 “还是父君有办法，儿臣就戳她两下，她还不乐意了。”卫辛睨了眼襁褓里的卫图南，嫌弃二字就差没写在脸上。 乔卓轩听了这话，无奈的瞥了卫辛一眼。 “怎么做了皇帝之后还活回去了，婴孩都是一天睡到晚的，你闲着没事戳她做甚？” 以前他倒是没看出来，这个女儿在朝上办正事时挺稳重的，到了当母亲的时候怎么幼稚成这样了？ 卫辛接受着乔卓轩的语言控诉和辛肆的眼神控诉，再看了看皱巴巴还抽抽噎噎的小妖怪，越看越觉得糟心。 这糟心小玩意儿！ “好了好了，儿臣知错，儿臣哄哄她就是了。”卫辛好脾气的开口讨饶，伸出手准备把辛肆怀里的小妖怪抱走。 卫图南的眼睛都还没睁开，但好像就是感受到了她亲娘对她的嫌弃，瘪了瘪嘴又准备开始哭嚎了。 辛肆看得心惊肉跳，连忙道：“别，别别，我来就好。” 求求了，小妖怪再哭都要哭得现原形了。 他家这对大小妖怪好像和正常的母女不太一样，这就是妖界母女的相处方式吗？ 卫辛轻轻撇了撇嘴，脸上写满了母女情到此为止的不耐。 就在她准备收回手的时候，辛肆却拉住了她的手。 “你慢慢的，别那么凶，摸摸南南。” 他觉得大妖怪压根不会带孩子。 虽然他也不会，但没有大妖怪表现得这么抗拒。 辛肆拉着卫辛的手放到卫图南的小手边，卫图南皱了皱稀疏的小眉毛，皱巴巴的小手在空中挥舞两下，握住了卫辛的食指。 卫图南那只小手又软又暖的，像是没骨头一样，软绵绵的抓着卫辛的手指，眼睛都没睁开就拉着卫辛的手指往嘴里塞。 卫辛下意识的顺着她的力道，让她把自己的手指拉过去咬着。 小妖怪没有牙，咬人都是软绵绵的。 卫辛嘴角微微上扬，嫌弃道：“糊了我一手的口水。” 小妖怪。 你是第一次当人女儿，我也是第一次当人母亲。 以后互相指教吧。 “这点口水算什么，咱们南南的口水也是干净的。就是可怜南南，刚出生就赶上国丧，也没法办宴席。”乔卓轩这是头一次觉得卫霖死早了。 应该留到他的长孙女出生之后再死的。 “没事的父君，其实不办也好。南南还小，省得到时候人多眼杂的，容易生事。”反正辛肆是觉得小妖怪的安全最重要，那些面子问题都可以忽略不计。 乔卓轩一想，应着：“那倒也是。” 第407章 道具赠送（1） 陪着辛肆把卫图南哄睡之后，见乔卓轩在教辛肆一些新手父亲该注意的事情，恰好方梨又有事进宫禀报，卫辛就转场去了养心殿。 养心殿里，方梨正把她们调查出的乱党信息呈到卫辛面前。 “其余人属下可以和几位亲王协商处理，但八皇女卫泓，还请主子定夺。” 放眼卫国上下，除了卫辛之外，是没人有资格处置亲王的。 卫辛拿起供词看了看，随后把供词抛回御案上，随口道：“八皇女卫泓，勾结乱党，祸乱朝纲。今褫夺封号，终身幽禁宗人府。” 其实正常而言，终身幽禁宗人府也不会过得有多凄凉。 卫华容和卫繁那种受过特殊招待的除外。 “属下明白。”方梨低头应下。 卫辛看了看她，又道：“户部尚书喻祀衾，行为不端私收贿赂在前，勾结乱党祸乱朝纲在后，今九族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入京。” 流放三千里，与判死刑无异，不过是死前多经历一番折辱奔波而已。 方梨继续低头应着：“是。” 卫辛勾唇轻笑两声，继续道：“即日起，户部上下由你总领，下去准备吧。” 方梨仿佛早有预料，提着袍子跪地谢恩。 “微臣叩谢陛下隆恩！” …… 两年后。 东征战场依旧捷报频传，两年时间已经连下金国八州。 最后两州也攻破了边境城防，拿下这两州指日可待。 这两年时间，系统积分也持续上升，弎零贰光荣成为了八级皇权系统管理者，中度链接小世界运行程序。 ——怎么样，八级系统好用吗？ ——话说最近有点安静过头，像是少了点什么。 【报告宿主，好用的！】 【弎零贰现在已经可以操控小世界的地变和气象，等升到九级，就可以彻底植入小世界运行程序，接管小世界了！】 【宿主觉得最近少了什么？】 升级之后的弎零贰好像越来越有情绪波动了，原本机械的声音里竟然能听出明显的疑问语气。 卫辛想了想，对比了一下以往，突然就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最近似乎少了来自蔚蓝星域的贺电。 ——贰贰捌这几个月联系你了吗？ 狄九仓那个便宜弟弟好像有几个月没给她发过消息了。 以前她的积分每大涨一次，狄九仓都要哐哐撞大墙。这次皇权系统都升到八级有段时间了，狄九仓还没撞过一次墙。 想着，卫辛打开了宿主联盟界面。 【宿主请稍等，弎零贰正在查看记录。】 第445章 【报告宿主，商界系统管理者贰贰捌上次进行数据共享，是在108天之前！】 108天，三个多月没联系了。 联盟还存在，证明狗批弟弟也没有被回收，所以这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卫辛：【？】 卫辛：【还活着？】 戳过去两条消息之后，聊天界面久久没有回音。 系统和灵魂绑定，不存在什么没信号的情况，不回消息只能是两种情况：一是宿主不想回，二是宿主灵魂昏迷，没办法回。 等了会儿，还不见有回音，卫辛皱了皱眉。 ——联系贰贰捌。 ——问问它狄九仓那边什么情况。 宿主昏迷时系统仍旧在运行，就算狄九仓是因为第二种情况没法回复她，贰贰捌也能和弎零贰联系上。 【好的宿主！】 弎零贰立刻上线，开始狂戳贰贰捌。 卫辛皱着眉头等了会儿，弎零贰那边终于有了答复。 【报告宿主，贰贰捌说它的宿主被人阴了！】 【它宿主的攻略对象病情恶化，胃癌晚期，无法根治，寿命预估不超过两年。期间只可缓解临床症状，减少患者痛苦。】 【狄九仓宿主积分不够，无法兑换顶级恢复道具。】 【之后狄九仓宿主让贰贰捌去共享所有行医系统的数据，医圣系统管理者零玖玖说它的宿主可以根治。狄九仓宿主走投无路，按照医圣系统宿主叶鸣的方式试了试。】 卫辛的脸色冷了下去，抬手扶额。 ——治好了吗？ 【报告宿主，没有！】 【病情恶化更严重了，据商界系统扫描，那位攻略对象剩余寿命预估89天。贰贰捌想建议狄九仓宿主更换攻略对象，返还攻略积分，重启攻略任务，但它不敢。】 但要是在攻略期间，攻略对象死亡，没来得及更换，那么攻略任务就直接宣告失败。 也就是，终极任务二失败。 听到弎零贰的话，卫辛只感觉一阵头疼，打开皇权系统悬浮屏幕看了看她的积分余额。 7890积分。 系统积分为各个系统专有，不能进行赠送，但系统兑换商城的道具好像不是。 所有系统里，兑换商城的道具都是统一的。 她一直觉得系统道具是可以通用的。 但现在时间有些急，89天，且不说系统道具买下来之后能不能赠送，就算能，她也还差了近1000积分。 ——你问问贰贰捌。 ——狄九仓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报告宿主，情况不太好。】 【贰贰捌传回的分析数据显示，狄九仓宿主情绪低迷，生存意志极低。】 ——让狄九仓回我消息。 ——现在。 【好的宿主。】 弎零贰消失了好一会儿，不知道和贰贰捌去说了些什么。 许久之后，宿主私聊界面终于有了反应。 狄九仓：【对不起，姐姐。】 狄九仓：【我们的联盟可能要失败了。】 狄九仓：【前段时间你的父亲带着你的继兄越狱，我替你把他们送下去了，希望姐姐听到这个之后心情能稍微好点。】 看着狄九仓回复的消息，卫辛气到翻了个白眼，深呼两口气之后才开始回复。 卫辛：【你现在还有多少积分？】 狄九仓：【只有3585。】 狄九仓：【还剩下89天，来不及了姐姐。】 狄九仓：【对不起。】 哪怕他这89天疯了一样去把现在已经触发的任务全部做完，也来不及了。 积分不够。 姐姐是个很强的人，和他绑定联盟，确实被他拖了后腿。 如果没有他，如果姐姐当初选的是医圣系统宿主叶鸣，或许现在已经离宇宙系统管理者的位置不远了。 卫辛：【用你现有的全部积分兑换普通恢复道具，能撑多久就撑多久，尽量让她的身体保持相对健康的状态。】 卫辛：【鱼在搁浅之前还知道奋力一跃，最后89天，让她好过点，也让你自己好过点，别在最后的时间里要死要活。】 卫辛：【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卫辛：【如果真的不行，联盟失败解体，我并不怪你，你不用给自己多大压力。因为在攻略对象这件事上，我也会做相同的选择。】 如果是辛肆走到了绝境，她也不会放弃他，更不会为了完成终极任务就去换一个攻略对象。 狄九仓不用因为不更换攻略对象而向她道歉，这没必要。 他有自己选择的权力。 狄九仓：【谢谢姐姐。】 狄九仓：【真的对不起。】 卫辛：【你确实对不起我，因为我一再叮嘱过你，不要和医圣系统管理者099以及它的宿主叶鸣产生任何交集。】 卫辛：【再怎么走投无路，你也不该去敌人门前自投罗网。】 卫辛这话说得半点都不客气，屏幕对面的狄九仓沉默了许久。 许久之后，他才继续回着消息。 狄九仓：【所以你是姐姐，我是弟弟。】 狄九仓：【因为我确实比姐姐要菜得多，尤其是关键时候。】 狄九仓：【姐姐你骂醒我了。】 狄九仓：【我当时应该先来找你的。】 是他病急乱投医，把恶獠姐姐的话全部忘到了脑后。 越急于解决问题的时候，问题越难解决，甚至现在已经撕裂出了一个他怎么都缝不上的口子。 但说实话，恶獠姐姐所在的小世界，各行各业的发展都比他所在的小世界晚了数千年，恶獠姐姐更不是行医之人。他这个时代的医学都无法解决的问题，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不来找她，只是因为知道她的事业快要登顶，不想给她徒增烦恼，打乱她的节奏而已。 至于那个叶鸣，他已经核对过其余所有行医系统给他的数据，反复查看过叶鸣给他的解决方案。 没有问题。 那份解决方案，所有行医系统的数据核对出来都没有异样。 只是用到唐棠身上才有问题而已。 他还能说什么？他只能说自己不是行内人，对对方的医德抱有了一丝不该期待的幻想。 确实是他自己天真，让唐棠跟着他受了一场罪。 卫辛轻轻叹了口气，也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再多说他什么。 卫辛：【照顾好你的攻略对象。】 卫辛：【我尽力。】 第408章 道具赠送（2） 结束了和狄九仓的聊天之后，卫辛揉了揉太阳穴，舒缓她脑子里一阵阵抽疼的神经。 任务界面悬在她面前，列表上只有一个任务。 【主线任务：覆灭金氏王朝】 【任务积分：1000】 战争非儿戏。 在东征战场上，江平川魏信她们都有自己定好的战术，她肯定不能强硬要求她们在89天之内攻下金国，否则乱了战术，也乱了军心。 现在她人在京师，实际能做的并不多。 她也只能尽量用论功行赏四个字去鼓舞士气，把这一注押在江平川她们身上了。 只希望江平川她们能在三个月内平定战事。 第446章 “母皇。” 奶声奶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白白净净的一只奶娃穿着锦缎小袍子，虎头鞋上还嵌着两颗明珠，艰难的用她的小短腿跨过门槛。 她甚至是用小手扶着门框才跨过去的。 跟在她身后伺候的宵衣都看笑了，想伸手扶她一把，却被小不点拒绝了。 嫡长皇女的小腿虽然短，但不可能迈不过门槛！ “你怎么来了，父君呢？”卫辛看着卫图南屁颠屁颠的朝她小跑过来，脸上不自觉的也带上了几分笑意。 “母皇！抱抱！”卫图南跑到卫辛面前，朝她张开小手。 卫辛直接拎着她的后衣领，不顾卫图南在空中晃荡的小手小脚，拎沙包一样把她拎到自己腿上坐着，继续问她：“父君呢？” 卫图南回答：“父君在和瑾竹堂舅做桃花酥。” 说着，她在自己身上摸了半天，终于摸到了怀里揣着的粮包。 “就是这个！”卫图南骄傲的打开粮包。 正当她打算掰一小半给卫辛的时候，只见卫辛半点都不客气，直接把整块桃花酥拿起来吃了。 宵衣只看到她们嫡长皇女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反应了一会儿，孩子好像回过神了。 开始瘪嘴了。 “哇——哇呜！”卫图南哭得撕心裂肺。 卫辛：“？” 卫辛不紧不慢的把剩下半块桃花酥塞进嘴里，随后问着：“怎么又哭了，你是鼻涕虫转世吗？” “我、我都带饼饼过来给母皇吃！母皇——嗝！母皇一口都不给我留！” 简直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宵衣抬起手，遮掩她嘴角那悲伤的弧度。 卫辛咽下嘴里的桃花酥，然后看了看油纸包里面那些饼渣碎屑，把油纸拢了拢，让那些碎渣聚在一起。 “这不是给你留了吗？你年纪还小，吃这么多就能饱了。”卫辛这话说的，那属实是脸不红心不跳。 卫图南睁开泪汪汪的双眼，看了眼饼渣，声音委屈：“可是这么点吃不饱啊。” 卫辛摸了下她的小肚子，说着：“能吃饱的，这已经够了。南南，你要知道，战场上的将士连这点饼渣都没得吃。” 卫图南年幼的心灵瞬间受到了震撼，两只小手小心翼翼的捧过油纸包。 “将士好可怜。” 她突然觉得这些饼渣好多，好像可以吃饱了。 卫辛面不改色的回着她的话：“对，所以你要珍惜现在锦衣玉食的一切，把这些都吃了吧，都是父君辛苦做的。” 节约粮食要从小抓起。 “好。”卫图南奶声奶气的应着，直接把脸埋进了油纸包里。 再抬头的时候，她那肉乎乎的脸蛋上沾的全是眼泪和酥皮碎屑，活像只小花猫。 卫辛笑了，很不厚道的笑了，伸手把她脸蛋上的碎屑擦掉。 “母皇，你要珍惜。”卫图南认真看着卫辛。 就在卫辛疑惑的时候，只见卫图南看着她手上的碎屑，摇头晃脑的认真说着：“母皇你要珍惜现在锦衣玉食的生活，要把这些吃掉。” 卫辛：“？” 让她吃这被小屁孩眼泪糊在脸上的酥饼屑？ 卫辛：“宵衣，你退下吧。” 宵衣抱拳应下：“是。” 不出意外，她们主子下令让她们退下的时候，就是要陪着长皇女殿下干些丢人事了。 比如吃饼渣。 宵衣离开之后，卫图南用她那双黝黑的眸子盯着卫辛，继续提醒卫辛：“母皇，吃掉。” 卫辛睨她一眼，抬起手把手上的碎屑擦在嘴巴上。 舌尖卷过酥饼屑带进嘴里，眼泪的咸和饼屑的微甜混在一起，味道奇怪的无法言说。 “嘿嘿。”卫图南傻乐着，两只小脚一晃一晃的。 卫辛提醒她：“快吃。” “哦——”卫图南再次把脸埋进油纸包里，把油纸舔得比她的脸还干净。 卫辛拿起桌上一直备着的帕子，帮她把脸擦干净，再让她擤了下鼻涕。 把小妖怪收拾的能看得过眼，卫辛满意了，抱着她站了起来。 “走了，找你父君去。” …… 大军东征期间，京师工部也没闲着。 工部官员下到中部各州郡勘测，顶着绵绵细雨，在河道边一次次走过，在图纸上标记定位。 “这个蓄水灌溉系统，堪称国史上最大的土木工程，可能要花上几年甚至十几年来建造。” 乔徽看着手上的图纸，又笑道：“也不知道本官还有没有那个福气看到它落地，庇护万万百姓。” 她今年也五十有六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活个十几年。 这样的浩世工程经由她手，属实是光宗耀祖了啊。 “乔尚书这是说得哪里话，陛下对太上皇君甚是孝顺，待父族也亲近，您后面的好日子长着呢！”旁边官员开口接话。 乔家如今可是京师一大族，背靠太上皇君这层关系，处处得陛下厚待。 日子越过越有盼头，京师多少世家都羡慕不来呢！ 乔徽自身又是个老实办事的性子，没什么外戚干政的野心。光看陛下将这浩世工程交给她，也能想见陛下对乔家的信任。 圣宠优渥，日子好过，又不用像其余朝臣那样殚精竭虑的揣测圣意，人自然也活得长久些。 乔徽笑了笑，没有接这话，转口问着：“招工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旁边那官员皱着眉头想了想，说着：“严大人那边暂时还在和北边的邴州刺史书信协商，下官稍后再去问问进展如何。” 说起招工一事，她皱着眉头，又忍不住问道：“尚书，为何我们要以那么丰厚的钱粮招北方部族的人来做工？” 乔徽答着：“陛下旨意，你我照做即可。” 看那官员实在不解，乔徽又笑着解释了几句：“我卫国地广物博，百姓皆有庄稼要耕种。这时从国内百姓里广征劳工，对我国并无好处。” 那官员点了点头，半知半解的应着：“也是。” “北方部族地态荒凉，粮米远不如中原富庶，我们开出的征工钱粮于她们而言是极大的诱惑。再者，北方族民天生骨骼宽大，干起活来比我们中原百姓要快，这丰厚钱粮开得不亏。” 听着乔徽的解释，那官员脑海里像是有什么想法正在成型。 “尚书，陛下是想……” 卫国和北方部族向来是敌对关系，国内敢卖粮米给北方的商贾都极少，生怕北方部族的人吃饱了就南下攻打中原。 她们陛下此次招工，开出的条件也太好了些，难道是想缓解和北方的关系？ “让北方族民前来卫国建造蓄水工程，一来能彰显我卫国国力，让她们看看卫国的富庶。二来也让北方族民能融入卫国，以后提及蓄水工程，她们也能对卫国有一份归属感，想到这是她们亲手建的。” 首先要参与建造，才能有这份归属感。 听了乔徽这番话，那官员恍然大悟，又道：“将来蓄水工程真能庇佑百姓时，我卫国百姓也对北方子民多一份感激之情！”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化解，也非一时之热。 第447章 这工程要建造数年甚至十几年，或可化解这三尺之寒。 见她领悟到了卫辛的深意，乔徽笑了笑，叹道：“陛下虽然年轻，但她那双眼睛看得长远着呢！” 北方部族骁勇善战，历代皇帝皆是强弓硬弩往上架，试图以强克强。国史上从未有哪位陛下，想过这样不动兵戈收服北方众多部族。 以柔克刚，层层渗入，将北方部族纳入卫国。 或许这才是正解。 …… 第409章 道具赠送（3） 三个月后。 最近这几天，卫辛每次下朝都要看看狄九仓的状态，弎零贰也隔几个小时就要和贰贰捌共享一次数据。 前十年两个系统进行的数据共享，加起来都没有这几天多。 现在已经91天了，好在狄九仓那边照顾的仔细，每隔半个月就要给他的攻略对象用一次基础恢复道具。 就是这样，让他攻略对象多撑了几天。 “你怎么了，这两日经常走神，是不是政务压得太累了？”旁边磨墨的辛肆伸出手，在卫辛眼前挥了两下。 这段时间工部那边上报的事不少，中部蓄水工程开工在即，卫辛确实有些忙。 看桌上这些堆积成小山的折子就知道了。 “母皇，累累。”卫图南跑过来抱住卫辛的腿，把下巴搁在她膝盖上。 卫辛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这脸蛋被她父君喂的，肉得手感都快赶上糯米糍了。 “还好，不算很累。”卫辛答着辛肆的话，然后把卫图南抱到她腿上坐好，“看看父君把你喂得多好，像只小胖猪。” 旁边，辛肆把墨搁在砚台上，继续说着：“上次魏老将军的战报就说已经兵临金国京师城下了，也不知道这几天怎么样，还没有战报传回来。” 他话音刚落，皇权系统任务程序突然启动。 【叮——】 【终极任务一：助天下一统！任务进度98.5%！】 【终极任务二：攻略司不渝！任务进度100%！】 【覆灭金氏王朝，主线任务完成！】 【任务积分+1000！】 【宿主当前积分：8890！】 ＊·＊·＊·＊·＊ 洁白的病房里，护工进来打扫房间，给床头的花瓶插上新鲜的花。 病床上躺着的女人消瘦憔悴，脸上就像是颧骨顶着一层皮，呼吸机戴在她脸上显得格外的大。 哪怕一切都是最好的待遇，也依旧难掩她的病态。 门锁咔哒一声打开，女人有感应似的，睁开了眼，看向门口捧着花走进来的男人。 “秘书大人，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狄九仓捧着康乃馨坐在床边，伸手抚开女人卡在呼吸机绑带里的那缕头发。 唐棠全程注视着他，今天的目光不像前些天那么涣散，明亮得让人心慌。 这一眼，她好像要把人刻进心里。 “今天精神不错嘛，秘书大人，想坐起来吗？”狄九仓的笑容里夹杂着掩饰不了的苦涩，把手里捧的花放在床头柜上。 唐棠朝他点了点头，目光始终追随着他。 狄九仓按动床边的控制面板，控制着病床折叠抬升。 “啊……” 唐棠张了张嘴，想说的话都被呼吸机钳制在喉咙里，无力到只能苦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好想让他别哭，让他好好的，让他照顾好孩子。 她好想亲自为他擦干眼泪。 她好想让他不要续娶，要一辈子记得她。 自私吗？ 就是这么自私。 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小秘书，能照顾好狄老板了。 她怕他忘了她，又怕他忘不了她。 呼吸喷洒在机器里，呼吸机内壁拢上一层白雾。 【叮——】 【皇权系统宿主发起道具赠送！】 【顶级恢复道具x1】 【请宿主接收！】 ＊·＊·＊·＊·＊ 两天后。 卫国皇宫里。 江远山还没迈进养心殿，就听到了熟悉的小孩哭声。 她们主子又在考验母女情了。 “怎么这么喜欢哭，哭能解决问题吗？”卫辛架起二郎腿，慢悠悠的吃着桃子，看着卫图南扯开嗓子朝天哭嚎。 卫图南边哭边控诉：“哇呜——母皇最坏了！你把我写的字都涂掉了！” 卫辛不痛不痒的回着：“那一排字写错了。” 卫图南继续哭喊：“没有没有就是没有写错！母皇你涂掉了我要再写好久，我都没有时间去玩了！” 说实话，江远山这个时候都不是很想进殿。 她背着药箱站在养心殿外，云朗往里看了一眼，挤眉弄眼的，朝江远山使了个眼色。 那意思：你快进去啊，打断一下里面的母女争吵大戏。 江远山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眼睛抽搐，有病，要治。 “母皇你坏死了！我要去找父君！”卫图南气呼呼从养心殿里跑出来，扶着门框迈过门槛。 门外的云朗和江远山低头看着她，好像在看一个一颠一颠的糯米团子。 宵衣跟在卫图南身后，看到门外的两人，憋着笑抬起手横在大腿上，朝云朗和江远山比划着。 看到没，蹦起来都没她大腿高的小不点，还敢扯开嗓子朝着九五之尊吼。 得亏是血脉相连，不然早就血溅五步了。 “远山姨姨，你怎么不进去，母皇在等你。”卫图南迈过门槛，仰起头看向江远山。 江远山淡定的行礼回话：“微臣这就进去。” “噢。”卫图南还是气呼呼的，迈着小短腿往后宫走去。 她要去找父君告状了！ 宵衣赶紧跟上她，嘴角的弧度愣是怎么都压不下去。 —— 养心殿里，江远山走进来，习惯性的给卫辛请了个脉。 卫辛把桌上的战报递给她。 江远山上前两步，双手接过，逐字逐句看着。 东征大军大获全胜，四百年金氏王朝覆灭。皇宫倾倒，皇君令狐捷携幼女饮鸩殉国。 金国皇室、令狐家族，屠尽。 卫辛看向她，说着：“东征大军大获全胜，你代朕往东边走一趟，传令班师回朝，犒赏军士，也顺道去接下你姐姐。” 传令的事谁都可以去，但江平川现在最想看到的人，应该就是江远山了。 再者，江远山也该回肃州江氏祖地上柱香了。 “属下遵旨。” 江远山应下，随后又跪拜道：“谢主子。” 卫辛朝她摆了摆手，“下去吧。” …… 另一边，万里之外的大陆极北。 戎狄部落老首领司厥宣布退位，新任戎狄首领司不遗接受族民挑战，捍卫司家女人的首领之位。 新任戎狄首领即位，中原卫皇发来贺函，还赠了戎狄部落许多钱粮。 戎狄首领刚上位，就为戎狄部落带来了一笔中原财富。 “（中原的米确实饱满香甜，小辛费心了。就是我们没法去卫国，不然还想给南南送些虎头鞋过去。）” 穆吉扎西说着，打开一卷随身携带的画轴，笑道：“（看看我们南南，圆润可爱，多有福相啊！）” 第448章 “（阿爹，这话你一天要说三五遍。）”司不离看了眼卫图南的炭笔画像，继续道，“（南南和卫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像个圆滚滚的小卫辛。）” 穆吉扎西瞥了她一眼，随后继续看着画像，痴笑道：“（那也好看，咱们小渝儿生的没有丑的。）” 司不离：“……” 她这卑微的家庭地位啊。 “（对了，卫国是不是要建什么蓄水水库来着？一直在咱们北方部族招工，而且开出的工钱不低啊。每月二两银子，还发三斗米面。）”司不遗开口说着。 光是冲着那三斗米面，就有不知多少族民蠢蠢欲动。 三斗米面，一家五六口人能饱吃一个月。 更别说除了三斗米面之外还有二两银子，就算家里人多，米面不够吃，二两银子也足够再买不少米面。多出的钱还能买些肉菜，或者时不时给小孩买点糖食。 再或者攒一攒，还能给家里添点布匹被褥。 这待遇，确实丰厚啊。 去卫国多干几年，指不定回来之后都小有家底了。 “（没事，谁不想过好生活，族民想去就让她们去呗！也给其余部落的人开个头，免得她们都不敢去。）”司不离在旁边接着话。 说完，见司不遗不说话，司不离又问着：“（咋？你担心卫辛坑人啊？）” 司不遗点了点头，答着：“（确实有这个担忧，不知道卫辛想干些什么。）” 司不离笑着摆了摆手，随意道—— “（嗐！她还能干什么？卫国百姓种着庄稼，她这个蓄水工程建起来要耗费太多人力，大征百姓做工就没人种庄稼了，卫国的粮食也供应不上，所以她才想来我们北方招工。）” 她们出人力，卫国回以钱粮。 最后卫国的工程也建好了，百姓地里的庄稼种植也没落下，她们北方子民也能吃上饱饭了，这不挺好的吗！ 第410章 卫晏清（1） 穆吉扎西在旁边听着，点了点头。 “（听起来对大家都好，也确实可以试试。部落里放羊放马也用不着那么多人，不如让她们去卫国做工看看？）” 卫国兴建土木，虽然族民去了之后做的都是体力活，但卫国给的工钱确实不低。 二两银子，三斗米面，说得他都想去给卫辛搬砖扛木了。 “（看看阿爹，你现在眼里都是卫辛哪哪好，她都快成你的亲女儿了。）”司不离撇撇嘴，脸上写满了不乐意。 穆吉扎西瞥了她一眼，反问着：“（那你倒是自己找找，你身上有哪儿好，值得我夸夸你的？）” 司不离被噎得说不出话，悲痛的捂紧胸口。 “哈哈！”司安坐在旁边笑了出来。 家里就二姨最好玩了！ 过几天二姨又要出发去卫国，三舅舅都已经生下南南表妹了，也不知道二姨干嘛还往卫国跑得这么勤。 不过二姨常年在外面四处跑，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她们也都习惯了。 …… 东征大军班师回朝，中部水利工程放线动工。 先拿下戚国，后攻下金国。卫皇大起兵戈，屠刀在握，吓得各域小族纷纷俯首称臣，上贡朝拜。 战事平定，国富兵强，现在又要大兴水利。 新帝的每一条政绩都足够载入史册，供后世传说称颂。 随着先帝丧期过去，后宫空荡荡的，朝上盯着新帝这块香饽饽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她们甚至把选秀之事搬到了朝堂上来说。 卫辛看着那些言辞激昂，讲着皇室开枝散叶重要论的朝臣，脸上的笑容愈发和善。 等到那些人讲完，卫辛才慢悠悠的开口问着—— “各位爱卿，可还记得先帝为何驾崩？” 先帝为何驾崩？ 当年陛下还是夷王的时候，冲冠一怒为蓝颜，京师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从那之后，先帝将陛下立储，架空兵权，圈养东宫。 再之后没多久，明王逼宫，陛下伐逆，先帝成了太上皇。后面先帝又很快驾崩，成了先帝。 先帝为何驾崩？——因为她，管得太宽了！ 她都管到陛下的后院里去了！ 卫辛一派的老臣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只是没人敢往外说罢了。 选秀？ 这个话题是在陛下的禁区来回试探啊！ 要是陛下真想召人进后宫伺候，在不在国丧期间又有何关系，陛下像是会为先帝服丧的样子吗？ 这都两年过来了，陛下对充实后宫的事只字不提，就连乔家官员也从不敢开口提这事，更别说其余人了。 要是陛下真缺男人，乔家那位太上皇君，首先就会从乔府男子里选一个合适的召进宫。 “中部州郡动工半月，几位不想着如何为百姓干点实事，不想着如何供应劳工的钱粮，不想着如何从各地运送砖木材料，反倒盯着朕后宫空置的那几座宫苑不放！” 见没人敢接话，卫辛又笑了笑，视线从下面那几个鹌鹑一样的朝臣身上扫过。 “怎么的？后宫的事你们都想替朕做主了吗！” 太和殿内瞬间跪了一片。 “陛下息怒！” 最开始挑起话题的那几名官员也连忙磕头认错：“微臣失言！臣等只是担忧皇嗣稀少，有碍卫国大业传承，请陛下恕罪！” “皇嗣再多又如何，最后坐上这张皇椅的也只有一个！怎么，朕与诸位皇姐皇妹的争斗，各位还没看够吗！” 卫辛冷笑一声，继续道：“你们几人，罚俸三月，俸禄发往中部工地，结算劳工工钱！再有谁身在朝廷不问国事，把眼睛放错了地方，就不是罚俸三月这么简单的了！” 文武百官跪伏在地，齐声道：“微臣遵旨！” —— 今天下朝之后，朝上的风也很快刮到了后宫。 乔卓轩听完杨公公的话，轻轻叹了口气，派人去把辛肆叫来他这儿了。 辛肆过来之后认真行过礼，坐到榻边，开口询问：“不知父君有何事吩咐？” 乔卓轩朝杨公公抬了抬手，杨公公又把今早卫辛在朝上动怒的事情说了一遍。 其实辛肆早就听行夜说过了，但此刻他也只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继续询问：“那父君的意思是？” 乔卓轩叹了口气，坦诚说着：“历代皇帝下来，后宫里不知熬走了多少才子佳人。你如今的生活，别说是放在天家，哪怕是放在寻常百姓家都是极少见的。” 辛肆低头回话：“陛下待臣君极好，臣君心里明白。” 乔卓轩看了看他，继续说着：“皇帝是个有主见的，她不想干的事情没人能强迫她。我也是从你这里走过来的，也不想为难你，不想劝你和他人共侍一妻。但那些朝臣有句话说得对，皇嗣稀少，有碍祖业传承。” 只有一个皇嗣，连个多余的选择都没有。 天家的孩子最不缺的就是意外，他身为祖父，当然希望南南能够平安长大。但站在太上皇君的位置去看，一个皇嗣，抵抗风险的能力太低了。 看了看辛肆，乔卓轩无奈道：“而且我瞧南南那孩子喜欢舞刀弄棒，从小好骑射，对文道毫无兴趣。如此天性，未必适合做皇帝，将来皇位传给她，她也不一定能坐得舒坦。” 第449章 如今天下安定，卫国独霸江山。 皇帝只需略通骑射，强身健体即可，治国之道才是重中之重。但南南那个孩子，显然对治国之道兴趣不大。 别说什么孩子才两岁多，从小看老就是这么来的。 这孩子打小就不喜欢的东西，长大之后若非经历什么重大变故，恐怕也难以改变喜好。 “父君的意思是……”辛肆低着头咬了咬唇，耳朵稍微红了点。 他好像听懂乔卓轩叫他过来干什么了。 听辛肆问起，乔卓轩再次叹了口气，直接挑明了说：“你和皇帝都还年轻，身体也好。若能诞下三五个皇嗣傍身，前朝那些大臣也可以安分下去了。” 辛肆把头埋得更低了点，应下：“臣君明白了，等臣君回去之后，再和陛下提一提。” 如果他没有感觉错的话，卫辛是不想再要任何小妖怪了的，因为一个南南就已经把卫辛折腾的够呛。 要是再多几个南南这样的小妖怪，养心殿里就要被闹得鸡飞狗跳了。 大妖怪会疯掉的。 乔卓轩对辛肆的想法丝毫不知，听到辛肆应下了，他脸上的笑意也浓了些，道：“明白就好，你也回去歇着吧。皇帝每晚歇在你那里，你自己多留意留意。” 他老了，也不好多管女儿女婿的房中事。 子嗣这种事，还是得她们自己把握啊。 …… 第411章 卫晏清（2） 狄九仓：【虽然姐姐的积分余额只有2了，但姐姐在狗批弟弟心里的形象还是一样的伟岸高大！】 狄九仓：【今天又是为姐姐哐哐撞大墙的一天！】 卫辛从一堆奏折里抬起头，抽空扫了眼联盟屏幕上的内容，撇了撇嘴，默默翻了个白眼。 卫辛：【……】 卫辛：【有事说事。】 卫辛：【没事再见。】 狄九仓：【等等！】 狄九仓：【姐姐你别走！你想要什么道具，狗批弟弟砸锅卖铁都要攒积分给你买！】 狄九仓：【姐姐你等我，有生之年你一定能等到的！】 狄九仓：【姐姐你不要不好意思说，尽管——】 他这话还没发完，卫辛的消息直接出现在聊天界面。 真的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卫辛：【顶级气运逆转道具。】 卫辛：【明码标价8888积分。】 卫辛：【你努力吧，我等你。】 因为之前为了给辛肆兑换顶级恢复道具，她把系统升级的事情搁置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这次原本是准备等系统升到九级之后再给辛肆兑换那个气运逆转道具的。 但没想到半路杀出了狄九仓的事，现在她的气运逆转道具没兑换到，系统也没升级。 对，积分余额还只剩下一个2了。 狄九仓：【好！】 狄九仓：【姐姐你放心！你等我！狗批弟弟一定给你搞到这个道具！】 卫辛：【嗯。】 卫辛：【忙去了，再见。】 狄九仓：【好的姐姐！】 狄九仓：【小仓子恭送陛下！】 卫辛：【……】 卫辛：【找个精神科看看吧。】 卫辛回完这句就下线了，直接关闭系统屏幕，毫不拖泥带水。 她刚敷衍完狄九仓，就听到了让她理智丧失的穿脑魔音。 “母皇——！” 还没桌子腿高的嫡长皇女殿下，艰难的扶着门框迈过门槛，再次跑进了养心殿。 卫图南一路迈着小短腿小跑到卫辛面前，趴在卫辛腿上，奶声奶气的问着：“母皇，儿臣什么时候可以有妹妹弟弟？” 卫辛：“有生之年。” 卫图南继续问着：“有生之年是哪一年？” 卫辛睨了熊孩子一眼，伸手拎着她的后衣领，直接把卫图南拎到她腿上坐着。 卫图南晃着小脚，等着卫辛的答案。 “父君怀胎生妹妹弟弟也很辛苦的，你不能因为你想要妹妹弟弟就这么催母皇和父君。你看看，你学写字学得那么慢，母皇是不是没催过你，是母皇不想让你快点学会吗？” 卫辛摸摸她的小脑袋瓜，继续叹着：“你觉得太辛苦的事情，母皇会尊重你的选择，让你休息休息。同样的，你也要理解母皇和父君是不是？” 卫图南低下头，皱紧眉头想了想。 过了一小会儿，她才小声说着：“是哦，那儿臣以后不催了。” 卫辛朝她伸出小指，“说话算话。” 卫图南伸出小小的手指头，勾住卫辛的小指，小声念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盖章！” 卫辛配合的抬起拇指，按上她那小小的手。 “那母皇今天会陪儿臣放纸鸢吗？”卫图南一脸期待的问着。 卫辛把她放到地上，说着：“你先去和父君准备好纸鸢，母皇忙完这点事就去御花园找你们。” “好！”卫图南屁颠屁颠的就跑出去了。 送走了这只磨人的小妖怪，卫辛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认命的执笔蘸墨，批改奏折。 有一只小妖怪都这样了，两只三只还得了？ …… 三年后。 又是一年梅雨季，中部州郡建好的几座水库已经开始使用。 往年频繁内涝的骥州，这两年已经很少有雨水涝过膝盖的时候了，更别说水漫房屋导致百姓流离失所，不存在的。 实实在在的用处摆在眼前，在整个蓄水灌溉系统还未彻底建成的时候，百姓就已经看到了它的强悍。 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这八字有多沉重，在这时候有了深刻的诠释。 北方部族的族民跋山涉水赶来中部州郡，光着膀子在工地上挥洒汗水。她们不止收获了工部派发的钱粮，更是收获了不少中部百姓的感激。 更有甚者，还收获了来自中部州郡的夫郎。 “别说，我发现北方族民学起中原话还挺快的，来了一两年就都能正常谈天了。” 验工的官员边核验边说着。 北方族民大多性格实在，做工的时候也不图方便，不赶进度，这些挡土墙都是实实在在的厚砖厚石砌起来的。 她们验收的时候也格外的顺畅。 旁边的另一名官员笑着开口接话：“那可不咋地，本来隔得也不远，说不定几千年前咱们和北方部族也是一个国的呢！” “对了，恭昀郡侯不是来中部州郡散心了吗，他父族是中部大世家。我瞧他还经常买东西犒劳工人，他父族也常给咱们工部捐些钱粮。” 这名官员说的时候，语气里有些惋惜，随后又叹着：“要身份有身份，要模样有模样，当初怎么瞎了眼瞧上了萧惊燕。” 年轻啊，总要瞎一次眼，撞一次南墙才能醒悟。 旁边的官员接着：“还好和离的早，要我说啊，京师那些世家的夫郎公子也实在是嘴碎的不行，说的话忒膈应人了，不然恭昀郡侯也不至于经常外出散心。” “嫉妒呗！啥都不如人家恭昀郡侯，难得找到恭昀郡侯的痛点了，那不得往死里踩啊？” “哈哈！也是，说到底都是妒忌作祟。不过听乔尚书说，戎狄王领司不遗已经替妹提亲了，礼部正在准备册封恭昀郡侯为公侯，到时候联姻戎狄。” 第450章 “戎狄倒是个好去处，可比萧府后院干净。怪不得皇君一直待恭昀郡侯亲厚，原来还有他二姐的原因在。” “说起皇君，算算日子该是要临盆了，也不知道诞下的会是二皇女还是二皇子。” “那就是陛下和太医院操心的事了，咱操心个什么，还是操心操心宁州水库吧，下一座水库等雨季过后就要动工了。” 两人一路聊着，因为梅雨季的关系，这段时间并没有任何工地动工，验收也不赶忙。 不赶时间，自然就清闲，不聊两句都闲得不好受。 她们两人聊到劲头上，聊完之后看着手里的图纸，想起正事没办好，又转身折回去，重新验了一遍工。 雨季时不时就落一场雨，不能动工，太清闲了，有时她们能无聊到一个工地验收八九遍。 —— 与此同时，京师皇宫里一片紧张。 直到第一声婴儿啼哭响起，椒房殿外守着的那么多人，才总算稍微松了口气。 第412章 卫晏清（3） 卫国二皇女降生，降生在这国泰民安的太平盛世。 没有皇女夺位，没有藩国来犯。 民康物阜，繁荣昌盛。 就连辛肆也经常抱着她，说她这只小妖怪来得很幸运，在她母皇荡清寰宇之后才来，赶上了一个千古盛世的开端。 卫晏清，海晏河清。 —— “父君，儿臣想抱抱妹妹。” 半人高的卫图南站在床边，朝着辛肆伸出两只小胳膊，傻笑着看向辛肆怀里白白软软的女婴。 辛肆笑道：“那你脱了鞋，到床上来抱妹妹。” 五岁多的孩子，想抱起一个婴儿还是有些费力的，两个孩子一起在床上玩就要安全得多。 “好。”卫图南三下两下的脱了鞋子，爬到床上。 辛肆把卫晏清放到她旁边。 卫图南跪趴在妹妹身旁，双手遮住眼睛，然后突然张开，朝卫晏清低喊一声：“哇——！” “咯咯！” 卫晏清生下来就不好哭，性子安静，笑声也很小很清脆。 见卫晏清伸出小手朝她这边抓着空气，卫图南把自己的手伸过去，看着卫晏清那小小的手抓住她的手指，把她的手往嘴里带。 被妹妹啃手的那个瞬间，卫图南小殿下完全愣住了，一动也不敢动。那双眼睛明亮了几个度，里面好像炸开了烟花。 她要好好习武！ 她要保护妹妹！ “吃东西咯！尝尝我做的酥酪糕，第一次做，感觉我做的好像还不错，天赋卓越没办法啊。”卫瑾竹把糕点端过去，放在辛肆腿上。 以前他是不可一世的恭王府郡侯，辛肆就是个跟在卫辛身边的无名暗卫，他还真没想过他们的关系会有今天。 辛肆边吃边皱眉，耿直问着：“你是不是酥油加多了？” “怎么会，司不离不是说挺好吃的吗？” 卫瑾竹自己拿起一块塞进嘴里，嚼了会儿，轻咳两声。 “好像是稍微加多了点，但还行，还能吃。” 辛肆边吃边随口道：“没事，到时候让阿爹教你做，别老听阿姐教你。她就会张着嘴说，真到做的时候连揉面都不会，阿爹才会做。” 旁边的卫图南爬过来，抓起一块咬了一口，吃完认真评价：“比二姑做的好吃。” 她上次吃二姑做的叫花鸡，都吃得闹肚子了。 “咿呀——” 卫晏清挥舞着手脚，一个人咿咿呀呀，不知道在应和些什么。 …… 两年后。 恭昀公侯联姻戎狄二王领，十里红妆蜿蜒一路，离京向北。 中部州郡的水利工程仍在继续，五年的辛勤建造，让这样一个规模浩大的工程初具雏形。 皇权系统的终极任务一进度条还卡在99.9%，五年了，进度条向前的速度比龟速还慢。 【主线任务：收服北方部族】 【任务积分：1000】 这是卫辛第一次，在一个主线任务上面卡了五年。 如果大动兵戈收服北方领土，以卫国如今的国力，其实根本就用不了五年。 但那样攻取下来的结果，确实也是卫辛不愿意看到的。 “难啊，难。” 卫辛叹着，随手摸了把卫晏清的小脑袋，把她扎起来的头发薅得稀乱。 卫晏清不哭不闹，慢慢抬起头，安静的注视着卫辛。 她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卫辛的手。 卫辛：“……” 这个小闷葫芦，没她姐小时候盘起来好玩。 “算了，给你理一下头发，不然你们父君又要教训我了。”卫辛叹了口气，盘玩具似的，双手从卫晏清腋下抄过去，抱着她坐正。 卫晏清全程就像个工具崽，任由卫辛抱来抱去薅来薅去。 【叮——】 【终极任务一：助天下一统！任务进度99.9%！】 【终极任务二：攻略司不渝！任务进度100%！】 【收服北方部族，主线任务完成！】 【任务积分+1000！】 【宿主当前积分：1002！】 听到系统的机械音，卫辛面色如常，继续整理卫晏清的头发。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主线任务完成的指标，是以北方部族的领土或者民心来算的。 占据北方领土，或者收服北方民心，即为收服北方部族。 五年了，可算是等到了。 北方子民确实倔得很，她向北方劳工输送了五年的钱粮，还为北方客商打通了交易渠道。炙热诚意都摆在明面上了，她们愣是倔了五年才敢信。 “来，让我看看我扎的和你父君扎的小鬏鬏有什么区别。” 卫辛直接伸手抄到卫晏清腋下，把孩子举起来看了看。 看着卫晏清那头被狗啃了一样的发型，卫辛面不改色，瞎了眼似的评价：“还行，和你父君扎的差不多。” 卫晏清：“……” 无语了一会儿之后，卫晏清终于开了口：“不一样，母皇你扎的好紧。”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呢？”卫辛把孩子放在腿上摆正，拆下卫晏清头上绑的发带，准备重新给二号小妖怪扎头发。 这时，一号小妖怪踢着鹿皮草鞠冲了进来，欢脱的喊着：“老二我们去蹴鞠吧！方小旭进宫了！” 方小旭，大名方旭，方梨和祁星瀚所出的嫡长女，比卫图南小三岁，也是卫图南的预备伴读。 以祁星瀚的身份，如果放在以前，他肯定是只能预留给皇帝陛下充实后宫的。 不过当今陛下完全不需要官家子平衡前朝后宫，祁星瀚也落了个自由身，许配给了朝上新贵——史上最年轻的户部尚书，方梨。 才子新贵，也是一段佳话。 宵衣跟在卫图南身后跑了进来，连忙规劝：“长殿下，这东西不可在养心殿里踢。” 她如今已经从陛下的暗卫变成了长殿下的贴身护卫。 载阳也是，成了二殿下的贴身护卫。 不过二殿下性子安静，可比长殿下好照顾多了。长殿下从小就是个皮猴，被陛下打了多少次屁股都不长记性。 第451章 “呀！老二你这是怎么了，你头发怎么跟狗啃了似的，谁欺负你了！” 卫图南冲到卫晏清面前，看着卫晏清那乱糟糟的短发。 “你跟皇姐说，皇姐揍她！”卫图南捏起拳头，气势汹汹。 卫辛轻飘飘的睨了她一眼。 学习不好好学，一列字里能写错十几个。算数算不清，蹴鞠打马球倒是玩得门清。整天上房揭瓦，野得像个孤儿。 每看到卫图南这个小糟心玩意儿一次，她那虎毒食子的念头就愈发浓烈，甚至想把这个糟心玩意儿塞回去重造。 “没人欺负我。” 卫晏清说着，看了眼卫辛，继续道：“母皇给我扎头发。” “你居然敢让母皇给你扎——” 卫图南的话脱口而出，然后戛然而止。 宵衣直接抬手捂眼，卫图南每惨嚎一声，她就跟着往后缩一下脖子。 “回去抄写十遍增广贤文，五天之内送来养心殿。” “啊——！？” 卫图南大殿下这一声惨嚎格外的惨。 卫辛把卫图南从她腿上拎下去，然后把卫晏清拎过来坐着，继续给卫晏清扎头发，头也不抬的反问着：“啊什么啊，嫌少了？” 卫图南连连摇头，摸着屁股道：“不少、不少，儿臣回去抄就是了。” “再敢让方旭代笔，你就坐在养心殿里抄写二十遍，我亲自看着你抄。”卫辛边说边扎头发。 因为图方便，她直接把卫晏清的所有头发绑在一起，扎了个高马尾，然后把卫晏清放到地上，朝她们姐妹说着：“去玩吧。” 也让她清净清净。 “儿臣告退。”姐妹俩有模有样的拱手行礼。 听到卫辛“嗯”了一声，卫图南才上前，牵着卫晏清离开了养心殿。 宵衣拿上卫图南刚刚踢进养心殿的鹿皮草鞠，和载阳一起朝卫辛行了一礼，转身退下。 第413章 你一起来吧（1） 俩孩子离开养心殿之后，辛肆也散着步晃悠过来。 见辛肆进来，云朗自觉退守殿外，还顺手关上了养心殿的门。 “你怎么还在忙啊，吃点东西吧？” 辛肆说着，把手伸进衣襟里—— 摸出一个油纸包。 虽然现在已经成了皇君，但他这随身揣粮包的习惯一直都在。 “带了什么？”卫辛朝他伸出手，在他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动作自然的搂住了他的腰。 辛肆顺势坐在了她腿上，打开手里的油纸包。 里面六块沾满熟黄豆粉的驴打滚整整齐齐排在一起，黄豆粉和豆沙的甜香味飘上来，萦绕在鼻尖。 “带了这个。”辛肆把手里的油纸包往卫辛面前递了递。 见卫辛正吃着，辛肆又问：“对了，长姐说什么时候等你有时间，我们可以去北部打马击鞠，你想去吗？” 辛肆问着，眼巴巴的看向卫辛。他眼底浓烈的期待，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泡在蜜罐里的鱼，年过三十仍是少年。 卫辛揉揉他的后脑勺，答着：“去吧，等这段时间忙完，中部水库重新动工，过了夏季正暑热的时候，我们就动身去北部走一趟。” 她也确实该去北方走一趟了，交流中北感情，顺道推动她的终极任务走完最后0.1%的进度条。 听到卫辛的话，辛肆想了想，问着：“那就是夏末出发了？” 卫辛笑着点了点头。 辛肆瞬间笑弯了眼眸，应下：“好！” 他真的有好多年都没有回戎狄部落看看了，有些想念阿娘阿爹，还有长姐和姐夫。 ＊·＊·＊·＊·＊ 皇权系统金色数据空间里，弎零贰刚上线，就经历了贰贰捌的信息轰炸。 228：【惊天大喜讯！】 228：【前辈看联盟排行榜，只剩下我们一队了！】 228：【医圣系统那一队联盟解散，肯定至少有一个宿主终极任务失败了！】 228：【虽然这时候嘲笑别人不好，我反思。】 228：【但我不改。】 228：【我就要落井下石，祝福医圣系统宿主叶鸣直接永久下线！】 弎零贰看到消息，立刻去查看了宿主联盟排行榜。 榜上真的只有它们一队联盟了。 弎零贰激动的浑身噼啪响，又切换页面，进了·宿主今天还活着吗·群聊界面。 302：【不对啊！】 302：【你看史诗群里，医圣系统管理者099还在线啊！】 过了会儿，对面的贰贰捌开始回消息。 228：【对啊我#！】 228：【被回收的不是它吗！】 228：【诶不对啊，前辈你怎么成了群聊管理者？】 贰贰捌突然发现，今天群聊界面里的弎零贰顶了一个不一样的标志啊。 去数据库查了会儿，贰贰捌又开始狂轰消息。 228：【我#！】 228：【群聊发起者，神明系统管理者002被回收了！】 228：【叶鸣没死！是他那个盟友死了！】 228：【发起者002被回收，群聊自动移交给群里系统等级最高的管理者进行管理！】 怪不得今天的弎零贰前辈突然顶了个群聊管理者的标志，原来是群聊发起者被回收了，群里等级最高的管理者接管群聊。 搞了半天不是医圣系统被回收了，是神明系统被回收了！ 228：【前辈！】 228：【我恨！】 228：【为什么不是医圣系统被回收，那种人类渣滓还留他做什么！】 共享假数据，坑害其余宿主的攻略对象，这简直比它的狗批宿主还不做人啊！ 不！这简直比恶獠宿主姐姐还不做人啊！ 302：【快看！】 302：【医圣系统管理者099退群了！】 228：【菜鸡！】 228：【它不会还以为咱俩要刻意针对它吧？】 228：【虽然我确实有这个想法。】 弎零贰看着贰贰捌的消息和群聊消息，向卫辛描述了一下竞争对手的现状，仔细听卫辛说完。 其实卫辛说的很简短。 302：【我宿主说不管他们。】 302：【每个系统管理着各自的一个小世界，彼此之间毫无交集，也没法产生交集。只要不共享数据，我们就是完全平行存在的。】 302：【没必要惦记他们，先做好自己的终极任务。】 228：【了解！】 228：【请前辈再次替我们向恶獠宿主姐姐致谢！】 228：【狗批宿主已经攒到8280积分了，很快就能搞到那个气运逆转道具，请恶獠姐姐再耐心等待一小段时间！】 228：【一百五十度鞠躬·jpg】 ＊·＊·＊·＊·＊ 夏季过去，风都没有那么燥热了。 秋季来得悄无声息，染黄了树叶草尖。 戎狄部落里，马群狂奔而过，铁蹄踏过草原，朝着部落的入口山谷赶去。 “（卫辛怎么来得这么快，她是不是馋咱们的烤羊羔了！）” 司不离策马扬鞭，和司不遗一起带领部落众多勇士，赶往入口山谷接人。 “（少说两句吧，就你嘴上不饶人！前两天不是你说想念阿弟和南南晏晏了吗？）”司不遗驾马的速度比司不离还快。 第452章 二妹动不动就往卫国跑，常见到阿弟和侄女。但她和阿娘阿爹已经好些年没见过阿弟了，更是从没见过两位侄女。 难得见上一面，能不赶忙吗？ “（阿娘，你带上给表妹们的见面礼了吗？）”旁边马背上的少女开口问着，扬鞭空打在马尾旁边。 但她身下的马颇具灵性，鞭未上身，就已经知道加速前奔了。 听到司安的问题，司不离笑道：“（哈哈！见面礼，见面在前礼在后啊！管它带没带，先见了人再说！）” “（就是！见了人再说！）”司不遗夹紧马腹，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她身后的司不离和司安连忙策马追上。 三人身后，众多部落勇士已经被甩开了一大截，纷纷在后面聊着—— “（首领就是首领啊！）” “（马背上的王！）” “（少主也不赖，这么小的年纪，居然都能追上首领了！）” “（还聊！快点的吧，咱们现在连少主都追不上！）” 有人挑明了这个扎心的事实，众多部落勇士笑骂着，先后加速，策马狂奔。 第414章 你一起来吧（2） 另一边，戎狄部落的入口山谷。 卫辛从卫国皇辇上下来，转身扶着辛肆下车，再把后面两岁多的卫晏清抱下来。 到卫图南的时候，卫辛眉毛一挑，问着：“你就不用了吧？” 卫图南顿时觉得心口中了一箭。 正当她准备伸出脚去踩车凳的时候，只听卫辛轻笑两声，双手抄到她腋下，把人从车上抱了下来。 放她下地时，卫辛还掂了掂她的重量，评价着：“重了。” “儿臣是长高了！”卫图南纠正着。 “有吗？”卫辛把她放到地上，抬手按在她头顶，然后在自己腰上比划了一下，随后笑道，“好像是长高了点。” 卫图南那个下巴瞬间昂得老高，“可不是？” 她最近长得可快了，很快就能长得和母皇一样高，顶天立地！ 卫晏清站在旁边，看上去蔫蔫的，像个被霜打了的小茄子。 两岁多的小孩，经历长途跋涉，没有在路上哭闹就已经很出人意料了。 “晏晏过来，让你母皇抱着你吧？”辛肆把卫晏清带过来，带到卫辛腿边。 卫辛习惯性的蹲下身，把二号小妖怪抱了起来。 卫晏清无精打采，抱着卫辛的脖子，趴在她肩头就不动弹了，整个人看上去蔫巴巴的。 见辛肆有些担忧，卫辛安慰着：“没事的，只是有些不适应气候，长途跋涉也有点累，先让她缓缓。” 年纪越小反应越大，是这样的。 对大人来说只是车马劳顿有些腰酸背痛，对小孩来说，怕是她这颗小脑子已经晕乎了。 后面车队里的江远山背着药箱上前，打开一个瓷瓶。 “醒神通气的，吃了会感觉好些。”江远山先倒出一颗药丸，拍进她自己嘴里。 不需要让药童来试药了，她来就行，因为她也晕。 辛肆接过瓷瓶，先倒出一颗药丸喂到卫晏清嘴里，然后朝卫图南问着：“南南要不要？” 卫图南十分傲娇的昂起下巴，用拇指擦了擦鼻子。 “父君，我已经长大了。” 言外之意，我不需要像妹妹一样吃这个东西。 江远山看了眼这个自信的小屁孩，没说话，又默默掏出另一个瓷瓶，打开瓶盖倒了两颗药拍进嘴里。 “诶？阿姐她们来了！” 辛肆眼前放光，扯了两下卫辛的袖子，看向尘土飞扬的山谷后面，策马奔来的那一群人。 卫图南跑到前面，视线粘在那些马匹上挪不开。 “好俊的马！母皇我也想要一匹自己的战马！” 卫辛听到这话，直接开口：“等你先把骑术练好了再说，别看到什么要什么，骑射能过关自然不缺你那一匹马。” “能练好的！”卫图南信心满满。 卫晏清显然对这些不太感兴趣，蔫蔫的趴在卫辛肩头，回味刚刚吃下去的药丸。 吃完药确实舒服些了。 “（阿弟！）” 戎狄部落的马群出了山谷就开始减速，还没到车队跟前就远远停下了。 司不遗带着众人上前，先带她们朝卫辛和辛肆行了个部落礼。 卫辛伸手扶了一把，笑着颔首回礼。 她身后众人也纷纷拱手见礼。 司不遗起身后，又朝辛肆笑道：“（阿爹知道你们要回来，都高兴几个月了。）” 从初夏等到了入秋，可算是把人等回来了。 旁边的司不离开口接话：“（都别堵这儿了，快走吧！这会儿回去正好赶上开饭呢！）” 说着，司不离把司安往前轻轻一推，说着：“（南南会说部落话，你们表姐妹只差了五六岁，一起去跑马击鞠也热闹。）” “我也会中原话啊！”司安爽朗一笑，走到卫图南面前，右手握拳贴在左肩上，微微弯腰，行了个部落见面礼。 “南南表妹。” 卫图南拱手回礼，道：“安安表姐。” 卫辛把怀里的卫晏清放到地上，摸摸她的脑袋，说着：“感觉好些了就去和表姐见个礼。” 卫晏清仰起头看了眼卫辛，然后收回视线，迈开小腿，走到卫图南身边站定，朝司安拱手见了个礼。 “安安表姐好。”卫晏清的声音听起来奶声奶气，软绵绵的，但咬字却格外清晰。 司安又转朝她见了个礼，爽朗道：“晏晏表妹，我们姐弟被你伤的不轻啊。” 卫晏清看向她，问着：“表姐的意思是？” 司安有模有样的模仿着：“二姨总和我们姐弟俩说——看你们晏晏表妹，两岁熟背增广贤文，写字写得端端正正，哪像你们两只皮猴！” “说两句实话，你还不乐意听。”司不离拍了下司安的脑袋。 旁边的卫图南也接着：“老二会的我也不会，尚书房的太傅总说老二和寻常的两岁孩童不同，常人不可与之相较也。” 她一直觉得是因为老二的脑子太厉害了，导致老二对她和方小旭玩的游戏完全不感兴趣。 “别说了你们，赶紧的吧，庐里都开饭了！”司不离把三个小孩的脑袋轮流拍了一下。 “走！会骑马不？”司安看向卫图南。 卫晏清那么小的年纪，人还没一匹小马高，那小嫩手连缰绳都握不住，骑马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卫图南摸了摸司安的坐骑，笑道：“会一点！” 六艺里，她也就射御还能看看了，其余四艺狗屁不通。 司安摸了摸她那匹坐骑的鬃毛，豪迈道：“等会儿吃完午饭先带你去选匹小马驹，我喊上几个好友，咱们下午一起找个草场击鞠去，晏晏还能坐在旁边边吃边看。” “那敢情好！”卫图南感觉她的快乐生活要开始了。 —— 今天辛肆回来，穆吉扎西那个欣喜，可以说是把毕生绝活都端到餐桌上了。 吃完午饭，见穆吉扎西他们有话要和辛肆聊，卫辛自觉的牵着卫晏清离开，回了辛肆之前住的穹庐。 第453章 至于卫图南那个女儿，此刻应该已经玩得连她自己叫什么都忘了。 “睡觉觉吧，今天母皇哄你午睡。” 卫辛蹲下身，帮卫晏清把她的小靴子脱掉。 卫晏清刚才在餐桌上就没什么胃口，强撑着吃了几口。这会儿坐到床上，她压根不用卫辛哄，卫辛还没坐到床边时她就直接倒床睡了。 卫辛笑着摇摇头，把床边的小靴子摆正，再把床上的二号小妖怪也摆正，最后给她盖上薄被子。 等她把孩子照顾好，司厥也踩着点过来找人说事。 守在穹庐外的云朗把门帘掀开一条缝，让卫辛能看到她旁边的司厥。 卫辛给卫晏清掖好被角，起身往外走去。 —— 卫辛跟着司厥走远后，司厥并没有和她交流什么她和辛肆的夫妻生活一类的。 毕竟辛肆婚后过得好不好，看他两腮上的软肉都能看出来。 在司厥看来，儿子被卫辛养得一脸福相，她们也就没什么好多管的，剩下的事都是他们夫妻之间的小事。 她这次过来，是要和卫辛说件正事。 “（婆母有话直说便是，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卫辛用袖子拂开祭坛台阶上的碎石子，直接坐在了台阶上。 司厥常常因为卫辛太接地气，导致她忘了她想说什么。 想了会儿，司厥坐到卫辛旁边，开口说着：“（你这次过来，是为了收网的事过来的吧？）” 五年的厚待，一层层蚕食北方部族对中原的敌对。 现在卫辛只差一个表态，一个北方部族愿意归顺卫朝的表态。 “（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鱼儿也很想念婆母和公爹，他在宫里待了几年，我也想带他回来走走。）”卫辛提起辛肆时，连眉眼都是温柔含笑的。 司厥也不自觉的跟着笑了笑，语气放缓了些：“（明日部落里有场祭祀大会，你一起来吧。）” 这五年，北方部族有不少族民去中原安了家，也有不少族民娶回了中原夫郎。 两邦之间的界线，不知不觉也淡化了。 既然卫国有意用这种和平方式把北方领土纳入版图，那也要让北方族民看到卫皇的诚意。 参加部落祭祀大会，尊重北方各部族的风俗，是收服北方至关重要的一步。 …… 第415章 错位记忆（1） 【叮——】 【终极任务一：助天下一统！任务进度100%！】 【终极任务二：攻略司不渝！任务进度100%！】 【终极任务一完成积分+10000！】 【宿主当前积分：11002！】 皇权系统设定的终极任务彻底结束。 此刻，卫辛站在祭祀大殿的长老树下，和司厥她们一起围坐祈福，祭拜神明。 在她们身后，众多祭司脸上抹着墨绿色的植物颜料，手中高举火把，站在外层围成一圈，嘴里梵唱着晦涩难懂的咒文。 古老的气息铺面而来，质朴又庄重。 直到祭祀大会结束，卫辛才从这场心灵洗礼中回过神来，总算是理会了一下她那叮叮叫的系统管理者。 【叮——】 【报告宿主，皇权系统可以再次进行升级了！】 ——行了。 ——知道了。 ——我热情似火的系统管理者。 【好的！】 【谢谢我心术不正的新手宿主！】 弎零贰的激动都直接摆在屏幕上了，整团马赛克就在屏幕上左右横跳，甚至还跳出了残影。 ——系统升级。 卫辛的意念指令刚一下达，皇权系统程序机械音立刻响起。 【升级所需积分：8000】 【宿主当前积分：11002】 【请宿主确认是否升级】 ——确认。 ——升级。 【宿主卫辛申请通过！】 【宿主积分-8000！】 【宿主当前积分：3002！】 【皇权系统升级中，请宿主耐心等待！】 马上系统就能升到九级，彻底植入小世界运行程序。弎零贰激动得直接给卫辛表演了一个原地爆炸，在屏幕上炸出了一朵电子烟花。 完成了！ 真的完成了！ 它的宿主真的让它成为了宇宙现存的所有史诗级系统里，第一个完成终极任务，升到九级，接管小世界的史诗级管理者！ 屏幕上炸开的弎零贰激动了好一会儿，又慢慢聚起了它的马赛克身躯，继续像个糯米团子一样上下弹跳。 这时，宿主联盟私聊界面也闪烁个不停。 狄九仓：【滴——】 狄九仓：【蔚蓝星域发来贺电！】 狄九仓：【恭喜姐姐走上人生巅峰，从此开启摸鱼躺平的退休生活！】 狄九仓：【今天还是为姐姐哐哐撞大墙的一天！】 卫辛：【好的。】 卫辛：【谢谢。】 卫辛：【没事再见。】 日常敷衍完屏幕对面的便宜弟弟，卫辛关闭了所有悬浮屏幕，抱起跑到她腿边的卫晏清。 “你不是跟着父君吗？”卫辛开口问着。 部落祭祀相信主导不同人群的神明不同，及笄成年的女子过来祈福祭拜，拜的都是能力极强的主神，主战或主政。 而男子和孩童，一般不会和成年女子一起祭拜。他们有他们专门祭拜的神明，主姻缘或是主身体。 她刚才还担心两只小妖怪都跟着他，他会不会吃不消，正想着的时候就跑来了这只小妖怪。 “父君他们祭拜完了，让我来找母皇。”卫晏清抱住卫辛的脖子，朝着卫辛旁边的司不遗开口喊着：“大姑。” 司不遗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问着：“怎么没和姐姐们一起玩啊？” 卫晏清诚实答着：“我腿短，爬不上马背。” “噗！”司不遗最怕这种一本正经说笑的小孩子了，她们好像不知道自己有多可爱。 卫晏清看了会儿司不遗，然后眨了下眼，又朝卫辛说着：“我想和母皇下棋。” 卫辛笑了笑，道：“好，回去和你下棋。” 旁人只知二皇女殿下天资聪颖，年幼能识字数卷，却不知这位二皇女殿下最开始努力识字，就是为了能分清象棋上那将帅车马炮卒几个字而已。 “南南又和安安出去跑马了？”旁边的司不遗继续问着。 卫晏清点了点头，“皇姐说她一定要练好骑术，让母皇送她一匹最好的战马。” 司不遗看向卫辛，笑道：“南南小小年纪，活力无限啊。北部什么都不多，就这烈马良驹最多，到时候让南南挑一匹最喜欢的带回去。” “那我就先替她谢过长姐了。”卫辛笑着应下，又道，“不过还是先别告诉她，等她把骑术练好了再说，省得她轻易得到了就不珍惜，亏待了大好的良驹。” “还得是你啊，养孩子还这么多讲究。”司不遗一副学到了的样子，仔细想了想，又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仔细一想，是这个理。 孩子想要的不能短缺了她，也不能太惯着她，能让她自己努力去拿到是最好。 卫辛在旁边笑着接话：“就是养孩子，这讲究才多着。若是换了其余事，我也懒得大大小小的事都操心。” 第454章 正因为是他为她诞下的孩子，血脉相连，便格外在意。 “挺好的，母女亲近。”司不遗也笑着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别的。 中原皇室多的是父凭女贵，诞下皇嗣，为皇室开枝散叶，父亲的身份也水涨船高。 父凭女贵多，但却极少有女凭父贵。 那就更别提卫辛这种皇帝亲自照顾孩子的。 不管是站在两邦联姻的角度看，还是两家结亲的角度看，卫辛都给足了诚意。 现在要划去两邦界限，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 夜幕降临。 今夜的大陆静悄悄的，植物蜷缩起叶尖，各式的画面侵入不少人的睡梦。 辛肆在睡梦中皱紧眉头，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惊慌恐惧。 在他的梦境里，卫辛还是那个欺软怕硬的草包，用那种嫌恶的冰冷眼神看着他。 因为他命中带厄，卫辛觉得是他影响了她的运势，无数次命人把他关进刑房抽打。 后来卫辛死了，撞死在街边那座石狮子上。 那时候李府的人就好像差不多死光了吧，镇江王府的下人也纷纷卷铺盖逃离京师。 至于他们这些暗卫，其余人好像都找到了去处，不知道活了多久。 只有他，在卫辛死后就开始了流亡。 循着记忆中的方向，他一路北上，试图找到回家的路。 因为没有解药，他在断药的第一个月就忍受着万虫蚕食脏腑的痛楚。走走爬爬一个多月，最后亲眼看着蛊虫从他体内爬出来。 他好像死了。 就死在北上的路上，没有找到回家的路。 也没有看到他熟悉的卫辛。 “鱼儿，鱼儿醒醒。” 卫辛擦去他眼角的泪水，试图把他从睡梦里唤醒。 皇权系统正在植入小世界运行程序，曾经时光回溯带来的错位记忆，哪怕不是这个灵魂的记忆，这时候都会在身体里浮现。 【运行程序植入完毕之后，弎零贰会清除掉这些错位记忆，不会给小世界带来任何影响！】 【他们明天醒来就会忘记这些，宿主请放心！】 ——嗯。 ——你继续吧。 【好的宿主！】 【宿主再见！】 弎零贰安静下去，卫辛继续擦着辛肆脸上的眼泪。 暂时唤不醒他，她也只能躺在他身边抱着他。 第416章 错位记忆（2） 此刻，就在隔壁穹庐里，司不离也皱紧了眉头，似乎在经历什么不太愉快的梦境。 梦里的她寻寻觅觅十多年，还是没有找到阿弟。 后来他北上回家时，在路上找到了一具残缺的骸骨。骸骨旁边的泥土里，还有一把露出刀柄的匕首。 是她小时候送给阿弟的匕首。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也不敢告诉任何人。 回到部落后，她只说累了，暂时不想再找了。 之后很多年里，她都是偶尔才离开部落一次，带着阿娘阿爹的希望离开，回来的时候又让她们失望。 她总喜欢在发现骸骨的那条路上一遍又一遍的走，好像这样，下次回家时就能带上阿弟的魂魄回家看看。 后来有一次，她在那条路上救了一个遇刺的，很水灵的中原男子。 他身边的下人称呼他——仁王君。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水灵的男子，就救了他一次。 后来过了些年，听说卫国仁王成了摄政王，那他应该就是摄政王君了。 再之后，金国大军攻进卫国京师，好像听说卫国摄政王被金国皇帝软禁了，恭王府的人也被金国皇帝杀尽了。 摄政王君被掳进皇宫，宁死不从金国皇帝，刺杀金皇不成之后直接撞柱一死，英勇殉国。 很烈性的男子。 她当时听了，只觉得那水水灵灵的男子真是个勇士。 但他的妻主真是个窝囊废，连给他收尸都不敢。恭王府的人也被金国皇帝杀尽了，最后还是她去给他收了尸，把他葬在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和阿弟葬在了一起。 他们都是男子，应该有话聊的。 之后她回了部落，阿娘阿爹老了，她不想再让她们为她的婚事操心。 她们说想在临死前看到她成家，她答应了。 她娶了部落里一个将军的儿子，成婚当天看着她的夫郎，不知是不是酒劲上头，她竟然把他看成了那个水灵灵的中原男子。 那一夜过后，她们相敬如宾。 她很尊重这位夫郎，也遵照部落习俗，从不在外沾染其余男人。 但大半辈子过完，她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阿娘阿爹这辈子都没再见过阿弟一眼，郁郁而终，带着遗憾离开了人世。 后来长姐走了，安安继位。 再后来，在一片哭声中，好像她也走了。 恍惚间，她好像又看到了那个遇刺的水灵男子。 他长得是真的好看啊，要是能重来一次，她真想把他掳到部落来当她的夫郎。 —— 在司不离枕边，卫瑾竹的反应比她要剧烈得多。 世人皆说恭昀郡侯和仁王大婚，婚后夫妻恩爱，羡煞京师众多痴女怨男。 唯有他知道，仁王府后院尽是勾心斗角。 在他未入王府前，萧惊燕就已经有了不少侧侍。 在他入王府之后，因为有母族势力的支持，萧惊燕对他格外尊重。再加上有之前那段重伤照顾的情谊在，萧惊燕对他也还算温情，这样才总算让他在王府站稳了脚跟。 世人皆说夫妻恩爱，但夫妻恩爱并不代表仅他一人。萧府后院里有多少男人，也只有他心里清楚。 恩爱吗？ 相对京师里那些宠侍灭夫的来说，算是恩爱吧，好歹明面上的颜面给他留足了。 京师女子多为三夫四侍，他也早有准备。 即使刚开始的时候再怎么不甘，后面也慢慢习惯了。 后来因为萧惊燕的原因，他在回父族祖地时遭遇了卫华容一派的刺杀。 好在有惊无险，有个北方女子救了他。 那女子说话挺有趣的，还给他说什么一妻配一夫。他当时虽羡慕，也知这不是他该奢求的。 之后他回了京师。 卫华容倒台，萧惊燕扶持卫子玉上位，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甚至在卫国的实权比新帝卫子玉还要大。 母亲已经完全不清楚状况了，她开始集中所有势力，暗中调查萧惊燕和卫子玉究竟干了什么。 但母亲还没查清楚的时候，金国铁骑就杀过来了。 不知道金国哪来那么多的兵器战马，但金国就是杀过来了，来得猝不及防。 那个以往在卫国备受羞辱的金国质女，今日也成了高高在上的金国皇帝，还坐上了卫国的皇椅，亵渎他们卫国皇位！ 而卫子玉和萧惊燕，她们就像两个提线木偶一样，任由金雾衣差遣！ 看到这一幕的瞬间，那些年少的欢喜，多年的磨合，在这一刻碎成了齑粉！ 这是他们卫国的江山啊！ 男子尚且知国耻，她们两个是瞎了眼，看不到卫国领土在被人践踏吗！ 第455章 后来他母王带兵抵抗，尸体被金国铁骑残忍踏过。 恭王府倾覆。 卫国最后姓卫的人，在这次抵抗里死了大半，只有端王府的人还在金雾衣脚下乞讨苟活。 丢人！ 他此刻明白了母王最后说的那句——若是明王还在，卫国绝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若是卫阙堂姐还在，卫国绝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嫡长皇女的傲骨，掰碎了都比这些软骨头要硬！ 他本想一死随着母王父亲去了，也当是殉了国了。没想到金雾衣那个渣滓，居然召他进宫伺候。 对，当初他还是恭昀郡侯时，家世显赫，不可一世。 因为萧惊燕和金雾衣走得近的原因，他才从未说过什么，但他每次看金雾衣的时候确实是蔑视的。 说白了，他就是瞧不起金雾衣的做派！ 一直以来都瞧不起！ 金雾衣恐怕也是因此记恨上了他。 听到金雾衣要召他入宫伺候，再看看萧惊燕那敢怒不敢言的脓包样子，他算是看清了他年少无知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什么废物东西！ 那一夜入宫，他抱着死志，换了衣，束了发，扬着最明媚的笑容进宫了。 只可惜最后没能杀了金雾衣。 不过若是母王泉下有知，知道他是为捍卫宗室尊严而殉国，应该也会为他骄傲的吧。 死后他飘荡在半空中，无依无靠，跟着自己的尸体在乱葬岗游荡。 萧惊燕那个脓包，居然连给他收尸的胆量都没有。 他年轻时确实挺瞎眼的，就看上萧惊燕那张皮囊了，被那张人皮迷了眼，不知道披着人皮的是个什么渣滓。 他飘在乱葬岗上空，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去地府见到母亲父亲。 后来还没等到去地府，他等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他一直以为，要是真的有人给他收尸，那也应该是逃过屠杀的恭王府旧部。 没想到，居然是她？ 这北方女子，居然还抱着他的尸体夸他水灵？ 变态色胚！ 她当初救他，怕是也就因为他长得水灵吧。 他跟着她飘了一路，生怕她对他的尸体干些什么。他人都已经死了，好歹给他的尸体留最后一点体面吧！ 但后来，出乎意料的，她把他埋在了一处风景不错的地方。旁边还有个小山包，听她说是她的弟弟。 色是色了点，但是个好姐姐。 她弟弟叫司不渝，至死不渝，很好听的名字。 在那个瞬间，他突然很想知道她叫什么。能有一个名叫司不渝的弟弟，他觉得她的名字应该也很好听。 他飘在自己的坟头，还没来得及看看这秀丽山水，就感到一阵力量把他往上吸。 蹲在坟头烧纸的女人渐渐从他视线里远去，他突然想起什么，梦境和现实一次次交叠。 看着远去的女人，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 你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面，最让我崇敬的勇士。 在这个瞬间，另一份记忆疯涌进来。 卫瑾竹皱紧眉头，泪水打湿了枕头，紧闭双眼无力的挣扎着。 他蠕动嘴唇，无声的喊了好久—— 司不离！ 第417章 错位记忆（3） 与此同时，卫国京师。 户部尚书府里，方梨呼吸平缓，好像并没有什么异样。 压力大的时候她经常梦到自己为奴，给人刷恭桶。这个情景常出现在她梦里，她的身体都已经习惯了。 只是这次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可能今天的梦里少了点富家公子配穷书生的桥段吧。 方梨翻了个身继续睡，手搭在枕边人的腰上，睡得还是一如既往的香。 在她枕边，祁星瀚的反应稍微大点。 他梦到他嫁给了卫华容，给人渣充实后宫，天天听着那个什么罗清宏在他面前阴阳怪气。 但很快，卫华容的皇椅还没坐热乎就倒台了，他也陪葬了。 这一生短暂且凄惨。 —— 还有不少人，比如云朗，比如江平川，比如江远山，比如堂明，她们几个连梦都没有，梦境里一片漆黑。 日复一日的奴隶场训练，早就让她们没有了意识。 只是躯体多在世上存活了一段时间而已，灵魂早就消亡了。 至于宵衣载阳和行夜，在金雾衣的铁骑攻打到卫京时，她们就已经跟着卫国皇室剩下的人一起战死了。 她们的梦境里也没有太多东西，十分混沌。 …… 翌日清晨，世界复原。 混乱的时空错位记忆彻底删除，当初时空回溯产生的所有影响就此画上句号。 旭日东升，这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睁眼时就是未来的开端。 —— “我的眼睛怎么红肿了？” 辛肆坐在镜台边看了看，铜镜有点看不真切，但他真的觉得眼睛又肿又涩。 凑近镜子看了看，他确定了，是真的红肿了一圈。 “卫辛你来看看嘛！”辛肆扭头朝剥鸡蛋的卫辛喊着。 卫辛找了张干净的帕子包住剥壳的鸡蛋，起身朝他走过去，坐在他面前帮他敷眼睛。 “我哪知道你昨晚梦到些什么了，一个劲的喊我，说爱我爱得死去活来，让我保证永远不能欺负你，我在你耳边保证了一晚上都没把你叫醒。” 卫辛说着，重重的叹了口气。 “鱼儿，我是万万没有想到，你竟对我情根深种至此！你昨晚那个嗷嗷哭的样子，让我深刻领悟了你对我的爱之深！” 说完这些，也不管辛肆是个什么一言难尽的表情，卫辛继续认真保证—— “鱼儿你放心，妻主保证，在床下时永远不会欺负你！” 卫辛刚说完最后一个字，辛肆直接一脚踩在了她的脚上，简单粗暴的止住了卫辛的话。 “别说了，敷眼睛！” 好羞耻！ 他们都生了两个女儿了，卫辛怎么还是流里流气的！ 辛肆暗暗发誓，他今天一定要等眼睛彻底消肿之后再出门，甭管对谁都不能提起这件事。 不然就卫辛这张嘴，一定会和大家把事情说得要多羞耻有多羞耻，能直接让他羞耻到起码三天不想出门的那种！ —— 另一边，隔壁穹庐里。 卫瑾竹今早起床，抬手摸了摸眼角，再摸了摸湿透的枕头，眼神有些恍惚。 这是怎么了？ “哇！你眼睛怎么这样了！” 刚醒的司不离乍一见卫瑾竹这样呆滞的坐在她旁边，脸上的表情夸张得像是见了鬼一样。 缓过神来之后，她又立马问着：“是不是昨晚肚子里的小崽子又闹你了，你叫我没叫醒，委屈的哭了一晚上？” 还不等卫瑾竹回答，她立马先乖巧认错：“我错了，我昨天和卫辛击鞠玩上劲了，回来倒床就睡得像猪一样，我反思。” 听到司不离这么迅速的认错，卫瑾竹回过神来，也没再多想他昨晚到底梦到了些什么。 想不起来就不用想了。 孕期他经常这样，动不动就会有小情绪，因为一点小事生气委屈流泪也是很正常的事。 第456章 就像上次司不离做他想吃的芙蓉糕，手一抖放多了糖。他那天刚好想父亲了，想父亲给他做的芙蓉糕了，顿时又气又委屈，坐着哭了很久，吓得她手忙脚乱的哄。 他这脾气从小就这样，闹起来大得吓人，孕期格外明显。得亏是命好，碰上司不离这个好脾气的了。 这辈子的运气都用在这张水灵灵的脸蛋上了。 得亏是父亲把他生得好看，水灵，不然还搞不到司不离这个大傻子。 这么想着，一想到孕后生产会身材走形，人也会变老变丑，卫瑾竹顿时愁上心头，瞬间开始焦虑了。 “都怪你给我揣个种，我以后变丑了怎么办！”卫瑾竹一脚踢在司不离的腿上，没用什么力气。 这在司不离眼里就是撒娇似的，跟猫抓一样。 “好看的！哪里丑！我夫郎最水灵了，谁敢说丑我揍她！”司不离伸手握着他的脚踝，立马开口表态。 卫瑾竹的焦虑瞬间散了大半，瞟了司不离一眼，说着：“你崽子饿了。” 崽子它爹也饿了。 “那我去给你做点吃的，你想吃什么？”司不离问着。 卫瑾竹瞄她一眼，提醒着：“你不就只会做个面疙瘩汤吗？” 司不离惊醒，“是哦！” 她只会做个面疙瘩汤哦！ 卫瑾竹没忍住笑了，又轻轻踢了踢她，说着：“你多切点火腿肉丁，煮进去提味。做快点，我饿了。” 听到他说饿了，司不离立马严肃应着：“好嘞！” …… 两个月后。 在戎狄部落住了两个月，卫图南成功从一个皮猴一样的孩子，变成了一只皮猴。 爬树蹴鞠跑马击鞠，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她就没消停过。 每天清早出门时干净清爽，傍晚回来时脏得不能要，卫辛好几次都想把她扔到渣斗里去。 “卫图南殿下，您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卫辛看了眼穹庐外的天色，磕着瓜子继续道：“这会儿天还亮着呢，您这不得出去再打两轮，在泥潭里多滚两圈再回来？” 卫图南嘴角抽了抽，干巴巴的说着：“母皇，您最近说话好奇怪，儿臣听不懂。” 父君自打回了戎狄部落之后，就经常和外祖父还有两位姑父一起聊天做饭。尤其是最近这俩月，和她一样，整天整天的不在庐里。 然后她们母皇就变成了这样。 “罢了，听不懂就算了，过来陪我下下棋。”卫辛把手里的瓜子放回六角果盘里。 卫图南听完，顿时更惊悚了，问着：“母皇，你不是总嫌儿臣棋艺不行，棋品还差吗？” 卫辛睨她一眼，“今天母皇好好教你下棋。” “别、别吧母皇，儿臣、儿臣还是出去再打两轮，在泥潭里多滚两圈再回来。”卫图南说着，脚步也往门帘那边挪动。 老二那么喜欢和母皇下棋的一个孩子，这两天都下累了，躲出去了，那就更别说她这种没有半点耐心的啊！ 卫图南正准备撒腿开溜，辛肆也刚好牵着卫晏清回来。 第418章 反正我已经退休了（1） “诶？南南，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辛肆一边问着卫图南，一边提着食盒走到桌边。 卫图南看到救星似的松了口气，忙道：“安安表姐的一个朋友将要及笄了，今天忙着准备笄礼，回家也早，我们人数不够就回来了。” “这样子。”辛肆应着，又朝她和卫辛招呼，“快来尝尝我做的酥酪糕，跟着阿爹学了好些天。” “来了。”卫辛放下手里的棋子，起身往桌边走去。 卫图南看到卫辛放下棋子，她也松了口气，朝辛肆应着：“来了父君。” “这些天长姐和阿姐都去周边部落了，你一个人在穹庐里看书是不是特别无聊？”辛肆开口问着卫辛。 旁边的卫图南使劲点头。 她觉得母皇特别无聊。 卫辛凉飕飕的扫了她一眼，卫图南立马挺直腰杆，坐得端端正正，头也不敢乱点了，只敢悄悄挪着屁股往卫晏清那边移动。 整个人就一个字，怂。 见辛肆看过来，卫辛笑道：“还好，长姐和阿姐也是为我去和各部族磋商中北客商共办交易站的事，她们更辛苦些。” 中北客商交易站，集中转换中原和北部的物资，让北方子民也能享受到中原的富庶粮米和各类用品，让中原百姓也能吃到北方的各种奶制品和肉食，买到北方良驹。 不过在这场合作未拍板之前，中原是中原，北部是北部。 目前来说，这毕竟是北部内部的事情，还是让北方众多部族的首领私下商量为好，她冒然插进去会让不少人心生戒备。 至于她无不无聊，有没有人陪玩，这都是小事。 她总不能又让司不遗和司不离为她四处奔波办正事，还让她们姐妹俩陪着她在部落里游玩，那她未免也太讨人嫌了。 “反正南南她们的朋友忙着笄礼，这几天也没时间出来玩了。我们明天去陪南南跑马吧，也看看她的骑术学得如何，够不够格去挑一匹属于她的战马。” 辛肆显然也舍不得把卫辛一个人丢在屋里，看她天天像块望夫石一样等他回来。 听到能挑选战马了，卫图南立马欢呼：“好啊！这段时间我跟着表姐学了好多御马技巧，肯定够格了！” “行啊，让我也瞧瞧你这段时间到底学了些什么。”卫辛笑得宠溺，把旁边人还没桌子腿高的卫晏清抱到椅子上坐好。 卫晏清安安静静的听着，晃着小脚，等卫辛和辛肆往她碗里放吃的投喂她。 —— 翌日清晨。 在阿扎布草原上策马狂奔一圈，卫图南再次感受到了她和她母皇之间的骑术差距。 没想到她母皇平常懒洋洋的，也不怎么爱动，骑术却不输大姑和二姑。 “还行吧，勉强合格，这骑术在同龄人里算不错的。”卫辛这才勉强夸了两句，卫图南那个下巴就已经昂起来了。 “走了，选马去。坐骑选得合适，以后能是你的一大助力。” 卫辛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旁边的云朗。 卫图南也跟着她一起下马，把缰绳交给宵衣，开口问着卫辛：“母皇，你怎么从来不教儿臣骑术？你的骑术比张少傅要好很多诶。” 张少傅是她的骑射授师，她之前一直以为张少傅的骑术在京师无人能敌了，但刚刚跑一圈下来，她发现张少傅的骑射比起她母皇来要差得远了。 卫辛不痛不痒的答着：“哦，因为你经常在我面前说——张少傅好厉害，母皇儿臣今天又跟着张少傅学了好多好多。诸如此类的话太多，我以为你不需要我教，你有张少傅就够了。” 卫图南：“……” 刚才觉得她的母皇像座高山一样巍峨挺拔，现在觉得山体突然滑坡了。 卫晏清在旁边咯咯的笑着，走到卫辛腿边，伸出小手扯了扯卫辛的袍子。 卫辛低头看了一眼，蹲下身把她抱起来。 “那母皇，回京之后你能教儿臣骑射吗？可以吗可以吗？”卫图南仰起头，眼巴巴的看着卫辛。 第457章 她之前还一直可惜呢，回京之后就找不到和两位姑姑一样骑术超群的人来教她骑射了。还好羡慕安安表姐，有骑术那么好的大姑教她。 卫辛学着她的样子，傲慢的昂起下巴，悠悠道：“先夸母皇好厉害，再说母皇和张少傅谁更厉害。” 辛肆：“……” 有一说一，卫辛她真的好幼稚。 卫晏清咯咯笑得更大声了，抱住卫辛的脖子，看着卫图南涨红了脸，吞吞吐吐半天才开口—— “母皇好厉害！母皇比张少傅厉害！” “真诚一点，声情并茂的说。”卫辛开始挑挑拣拣。 卫图南：“！” 这就已经够羞耻了！ 辛肆深刻理解卫图南此刻幼小心灵里的羞耻感，上前拍了下卫辛的胳膊，说着：“差不多行了，快去挑马。” 卫辛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吧，既然你父君都开口了，那就这样吧。” 辛肆：“……” 辛肆：“就算我不开口，你回去之后不也是打算亲自教她的吗？” 她就是这样，和南南相处的时候总喜欢逗孩子，有时候做了那么多也不好好解释，万一给南南心里留下疙瘩怎么办？ 卫图南歪着脑袋看向卫辛，有些疑惑。 真的吗？ 辛肆拍了拍卫图南的头，继续说着：“你母皇逗你玩呢，她先前让张少傅教你骑射时就吩咐过，让张少傅一定要耐心教你打好底子。等你打好底子，不容易受伤了她再教你。” “那母皇干嘛不直接教我打底？”卫图南小声嘀咕。 “这……”辛肆看向卫辛。 他正犹豫要不要说的时候，就听卫辛开口说着—— “因为我也不知道如何教你打底，我的骑术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我吃过底子不好的苦，受过基础不牢的伤，这个过程很波折。我只能教给你我现在的结果，因为我自己也忘了过程。” 简单来说，就是她现在已经能把一套动作做得很熟练了，这是刻进记忆里的本能。 但那套动作如何细细拆解开，需要怎样的基础动作铺垫，她已经忘了，或者说她根本就不知道。 她只知道怎样最快的达到目的。 但如果把这教给别人，需要对方有一个扎实的基础。 没有基础就跟着她乱练，就像她当初连走都不会就开始跑一样，很容易受伤。 她现在只会跑，快跑慢跑，却还是不知道怎么放稳脚步去走。 但要说让她从头再学一次，其实对她而言也没必要。毕竟实用的技巧她都会，再学一次只会扰乱她自己的节奏，学完也未必有她现在这么熟练实用。 所以她也只能教她跑，却教不了她怎么去走。 卫图南听完，认真点了点头，又抬起头看向卫辛，说着—— “母皇很厉害，比张少傅厉害。” 张少傅是由她自己的母亲教导的骑射，而母皇谁都不靠，她自己就可以琢磨出最厉害的骑术！ 还是母皇最厉害！ 卫辛轻轻“啧”了一声，继续评价：“声情并茂，不错，有进步。” 卫晏清听到卫辛这话，又笑得眼眸弯成了月牙，发出音量很小的清脆笑声。 —— 一家四口人有说有笑的去了马厩，其中三个人都是陪着卫图南一人去挑选战马的。 听说大外孙女终于要挑选战马了，司厥那是亲自出动，到马厩里给卫图南介绍着每匹小马驹的特性，还有它们配种的时候是第几胎。 根据她几十年的看马经验，她从马厩里上百匹未来能日行千里的小马驹里，精挑细选出最强的八匹，给卫图南挑选。 卫图南看来看去选来选去，最后选了一匹通体漆黑、皮毛油光水滑的小马驹，赐名玄墨。 等玄墨套上马鞍，牵到玄墨的缰绳的那个瞬间，卫图南心里生出了无限的羁绊。 以后这就是她的坐骑了！ 卫图南大殿下怀着满心激动，看着她的坐骑玄墨，傻乐了一整个下午。 要不是因为她床上还睡着她的亲妹妹卫晏清，今晚她指不定还要让玄墨和她睡在一张床上。 第419章 反正我已经退休了（2） 秋三月很快过去，定好中北交易站的兴建事宜之后，卫辛她们也准备返程回京了。 来时热热闹闹，走时难免感到不舍失落。 安静等着辛肆和所有家人道完别，卫辛扶他和两只小妖怪上了马车。 车队缓缓驶离戎狄部落，驶出入口山谷。 —— “好了好了，不哭了。父君和妹妹都没哭，你哭个什么劲？” 车厢里，辛肆给卫图南擦着眼泪，又无奈又想笑。 卫图南接过帕子，使劲擤了下鼻涕，抽噎道：“我舍不得安安表姐！” 回京之后就没人像安安表姐一样陪她玩得这么疯了。 在京师里能陪她玩的同龄人本来就不多，除开她的亲妹妹卫晏清，扳着指头数，也就一个方小旭。 沈清雨和许灵星前些年还偶尔进宫陪她玩玩，那时候她年纪挺小的，印象不深了。这几年沈清雨她们先后及笄，都准备成家了，也不能常进宫陪她玩了。 再说方小旭，就她那跑几步就大喘气的体格，以前没遇到安安表姐，她还能和方小旭凑合蹴鞠。现在见识过安安表姐的厉害，她顿时觉得和方小旭蹴鞠都提不上劲了。 她太难了！ 卫图南又使劲擤了下鼻涕，动静大得连旁边闭眼小憩的卫晏清都缩了缩脖子，显然被吵到了。 卫晏清睁开眼，用她那双黝黑的眸子看了看她姐姐，开口安慰：“没事，皇姐你还有玄墨。” 皇姐就是这个性子，干什么都风风火火的，还有些爱哭。母皇以前总打趣皇姐，说她以后要让她夫君哄。 每次母皇这么说，皇姐就不哭了。 皇姐不止爱哭，她还要面子。 听到卫晏清的安慰，卫图南哭得更大声了：“我一看到玄墨就想起安安表姐啊——嗝！” 卫晏清：“……” 辛肆：“……” 卫辛拍了拍辛肆的胳膊，让他坐到她身边来，朝他说着：“甭管她，我倒要看看她今天能扯着嗓子哭多久，能不能破了她上次连哭半个时辰的记录。” 看卫辛这副坐等看戏的悠闲姿态，辛肆欲言又止。 她可真是小妖怪的亲娘。 …… 四十多天后。 皇帝陛下往北部走了几个月，圣驾回来京师时，已经到了过冬囤米面的时候。 因为回京途中太冷，回到皇宫后，躺在通了火道的暖阁里，卫辛一家四口在朱漆雕花大床上躺成一排，像是四条被摆开烘干的腌肉。 还是四条大小各异的腌肉。 听到耳边传来三道交错的呼吸声，卫辛侧头看了他们父女三人一眼，无奈笑笑，轻手轻脚的起身帮他们盖好被子。 给他们盖好被子之后，卫辛躺回辛肆身边。 正当她也准备跟着他们一起休息会儿的时候，这段时间安静如鸡的系统突然又活了。 【叮——】 【商界系统宿主发起道具赠送！】 第458章 【顶级气运逆转道具x1】 【基础恢复道具x1】 【避孕道具x1】 【请宿主接收！】 是的，虽然皇权系统终极任务已经完成，弎零贰也已经接管小世界，但系统和管理者仍旧与宿主是捆绑关系。 只要卫辛还在这个小世界里存活，皇权系统和弎零贰就始终与她同在，服从她的指令。 卫辛打开系统屏幕看了一眼，看着待接收的三个道具，她暂时没有接收，而是打开了联盟私聊界面。 卫辛：【你是成暴发户了吗？】 卫辛：【系统升到五级就这么飘？】 基础恢复道具588积分，避孕道具88积分，两个道具加起来都到676积分了，攒起来干点什么不行？ 卫辛的消息刚发出去，屏幕对面的狄九仓立刻回复。 狄九仓：【对啊姐姐！】 狄九仓：【我的攻略任务完成了！】 狄九仓：【我#！姐姐，那是9999积分啊！】 狄九仓：【我这辈子都没一次见过这么多积分！】 狄九仓：【姐姐你快收吧！相信我，为了你将来的幸福，为了你将来不用时不时就禁欲一年，避孕道具你和小姐夫一定用得上的！】 狄九仓：【姐姐别和弟弟客气，那两个小道具全当是弟弟的利息了嘛！亲姐弟也要明算账的！】 看着狄九仓这一条一条往上顶的消息，卫辛又去联盟排行榜里面看了看狄九仓的积分值。 粗略估计之后，她扫了眼私聊屏幕，开始回消息。 卫辛：【豪气啊。】 卫辛：【但你不是还差900多积分就能升到六级了吗？】 卫辛：【六级系统附体功能很强。】 可以这么说，史诗级系统的前六级功能只要能全部开启，那么宿主的终极任务一恐怕想失败都难。 最惨的结果，也不过是事业任务完成了，攻略任务没完成。 当然，前提是要有那个能力，把前六级功能全部开启。 宿主降临小世界的时候，受到宇宙规则约束，都是借已死之人的身体重生的。 原身是个已死之人，换言之，也就是被这个小世界淘汰掉的失败者。 借用失败者的身体在小世界苟活，就好比开局拿了个鸡鸭鱼兔的身份，却要想方设法去对抗狮子老虎一样的敌人。 史诗级任务，最难就难在开端的存活。 要是开端能苟活下来，其实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后面随着宿主事业的推进，随着系统功能的升级，开局任人宰割的鸡鸭鱼兔将会野蛮式生长，直到与狮子老虎齐平。 只要熬到系统前六级功能全部开启，能熬到那个时候的宿主，自身在小世界的事业也不会差。 自身权势再配合系统加持，熬到这个时候，就已经不需要再熬什么了。 这时候，即使再面对狮子老虎，也都是坦克碾压式的胜利了。 到了这一步，宿主的事业基本也快要登顶了。 剩下的就是巩固自己的权势，让它尽量长久的延续下去。 狄九仓：【没事的姐姐！】 狄九仓：【才900多积分而已，过几天完成一个主线任务就能解决的事。】 狄九仓：【之前狗批管理者还说，它跟着我之后，这辈子都没指望能升到六级了。到时候等系统升到六级，我等着贰贰捌给我跪下唱征服！】 狄九仓：【叉腰狂笑·jpg】 卫辛看着屏幕上的消息，嘴角轻轻抽搐，想了半天不知道能回复什么，默默接收了他赠送的三个道具。 看来这个便宜弟弟现在过得也不错，事业爱情双丰收，已经完全忘了几年前他在医院时那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想到前几年的事，卫辛又多叮嘱了他两句。 卫辛：【捂紧你攻略对象的新身份。】 卫辛：【你那个时代太先进，不像我这个时代，可以用神佛保佑四个字把一切不合理的事带过去。】 胃癌晚期痊愈，接近死而复生。 这要是被人发现，别说以后能不能正常生活，恐怕被人掳走做生物研究都有可能。 狄九仓：【我明白的姐姐！】 狄九仓：【当时她的葬礼办得那么隆重，在法律上她都属于自然死亡。各方媒体看着我们儿子捧着她的骨灰迁入墓地，没人会怀疑的。】 之后他又从海外给她办了新的身份，迫不得已，还带她去医美整了个形，稍微变化了一下五官。 现在哪怕是她母亲站在她面前都认不出来她来，更别说外人。 就连他们的儿子女儿，都是适应了这几年才慢慢习惯。 卫辛：【你知道就好，自己稳着点吧。】 卫辛：【反正我已经退休了，你加油。】 狄九仓：【羡慕啊！】 狄九仓：【柠檬咬手帕·jpg】 …… 第420章 幸运小锦鲤（1） 冬至已至，又到了每年陪乔卓轩吃饺子的时候了。 几个月没见到两个孙女，乔卓轩想念的很，一边看着这个孙女的脸说瘦了，一边摸着那个孙女的头说长高了，人都有些忙不过来。 最后摸了摸卫晏清的脸蛋，乔卓轩才笑着让她们回位坐下，说着：“马上又到了正旦时候，各域使臣都要进京了。” 正旦期间朝贡，也即是春节期间。 这时候举国上下一片喜气，皇帝的心情也好些，使臣朝贡时不容易出差错。 毕竟惹怒了上国皇帝，对于藩地小部来说是毁灭性的灾难。 “礼部那边已经着人准备了，馆驿也早就备下。父君放心，到时在宫宴上安心听曲观舞就是。”卫辛开口接话。 坐在她旁边的辛肆十分尽职，体贴温柔的给她布菜，把饺子蘸了醋酱放在她碗里。 卫辛笑盈盈的看了他一眼，夹起那个月牙形饺子，低头吃了。 看看！ 这就是皇帝陛下在外的家庭地位！ …… 一个多月后的年节，各方使臣朝拜上贡，为卫国充实国库。 同时，她们也得到了卫皇陛下的友好保证。 若是她们无逆反之心，卫国自不会无故兴起兵戈。 得到这保证，众多使臣也安心了。 她们藩地小部，拢共也就那么点地，算起来还不如卫国一个州大，她们能有什么逆反之心？ 蹦起来求卫国这头大象来踩死她们这只小蚂蚁吗？ —— “这些使臣真是有趣，藩地小部也有不少珍宝啊。她们上贡的有些东西，我还真从没见过。” 乔卓轩拿起桌上的贡品闻了闻，又继续道：“这香料闻着颇有些凝神静气之效，不知道是怎么做的。” 旁边，辛肆笑着开口：“陛下就说父君肯定会喜欢这个香，让臣君给父君送来。这香料焚烧起来淡雅清幽，父君平常下棋作画时点上一炉，最是合适。” 乔卓轩脸上笑意渐浓，道：“你们有心了。” “送与父君，自是要精挑细选些。”辛肆说着话，手也下意识的落到了腹部。 卫辛说有个法术能让他们以后都放心的过夜，再也不用担心时不时就出现个小妖怪，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第459章 他还是觉得南南和晏晏太少了些，二者为双，三者才为众。 和卫辛一番极限拉扯之后，卫辛被他气笑了，可劲的折腾了一晚上，给他揣了第三个小妖怪。 “怎了这是？”乔卓轩看着辛肆的动作，稍有些怀疑，“是不是又……要不要叫太医来瞧瞧？” 晏晏也快三岁了，辛儿和不渝都还年轻，确实该有动静了。 辛肆摇了摇头，说着：“晨起那会儿有太医请过脉了，说是让臣君自己注意着，也没诊出什么别的。只是臣君昨夜做了个梦，梦到麒麟送子，觉得是个如意兆头。” 还得是大狗妖的鼻子厉害，太医把脉都把不出来的东西，她闻一闻就知道了。 不过这应该也仅限于她自己的种。 可能是妖怪母亲对自己的血脉都有这样敏锐的察觉力吧。 “那得多注意着，太医把脉需得到了月份才能把出来，有些时候梦可比她们准。”乔卓轩上了心，又道，“你这孩子，觉得身子有异还跑来送什么香料，快回宫去歇着吧。” 香料再怎么好，那也不敌他未来孙儿重要啊。 辛肆摸着肚子犹豫会儿，笑道：“臣君也确实觉得近日心神不宁，和当初得南南晏晏时有些像。既然父君担忧，那臣君就先回去了。” 反正小妖怪实实在在揣在肚子里，过段时间，等到太医都能诊出来了，也没人会说他恃宠生娇。 揣着小妖怪，还是他自己开心舒坦，保护好小妖怪最重要。 “诶，回去歇着吧。年节前后宫里人多又乱，你就在自己宫中好好歇息，别没由来的被些人冲撞了。” 乔卓轩说完这话，又朝身边的杨公公吩咐着：“公公，你去送送不渝，送他回椒房殿，路上小心看护着。” 他这身子不好，如今深冬正冷，他吹不得太久的寒风，也就没法送送人了。 “诶，老奴明白的。”杨公公上前，和行夜一左一右扶着辛肆起身。 辛肆朝乔卓轩行过礼，转身离开。 —— 椒房殿里。 辛肆刚让人把杨公公送走，正坐下准备吃块桃酥的时候，卫图南一路狂奔进来，裹着毛绒褂子，脸上红扑扑的。 “父君！你肯定猜不到我刚才在麟德殿看到谁了！” 辛肆一脸淡定，拿起桃酥咔嚓咬了一口，吃完，咽下，开口问着：“安安吗？” 他刚问完，卫图南顿时就拔高了音量：“父君你知道？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嗯，这个嘛，是你母皇前些天收到戎狄朝贡的消息，才和我说的。原本使臣不是安安，但安安说她想来京师看看我们，然后就换了她和你二姑出使。” 戎狄朝贡，也是北方归顺的象征。 再也不用担心哪天和家人变成仇敌了，不管是戎狄的家人，还是皇宫里的家人，他都不想失去。 “父君！你怎么和母皇一样坏了！母皇不告诉儿臣就算了，你居然也不告诉儿臣。儿臣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母皇，你之前上火还偷吃辣酱饼的事——唔！” 卫图南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辛肆捂住了嘴。 辛肆左右看了看，松开她的嘴，压低声音说着：“不是拉过勾约好不说的吗，卫图南，你是不是个说到做到有担当的未来大女人？” 这种事情能说出来吗？ 那卫辛不得变着花样的折腾他啊？ “但是父君你不仗义，你都没和我说过安安表姐要来京师。早知道安安表姐要来，我就先给她准备一份大大大礼了。” 卫图南张开双臂，比划着那个礼物有多大。 辛肆说着：“你母皇说，要是把这事告诉你，你指定激动十天半个月睡不好觉，还要拉着晏晏和你一起折腾。再说，这也是安安的意思，她说想给你一个惊喜，我们总不能拆穿她吧？” 卫图南一听这是司安的意思，顿时气势弱了半截。 “安安表姐的意思啊，那好吧。” 辛肆瞥了她一眼，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卫图南继续询问：“那父君，麟德殿宴宾要多久啊？我想和安安表姐去玩。” “安安刚来京师，你就不能让她歇会儿吗？” 辛肆无奈扶额，又道：“等会儿宴会结束，你母皇自然会让她和你二姑来后宫看我。我等会儿和你母皇说，让她准你出宫送安安去馆驿，怎么样？” “好啊！”卫图南的眼睛都亮了，“父君你最好了！” 辛肆睨了她一眼，幽幽问着：“那辣酱饼的事？” 卫图南立刻抬手捂嘴，保证着：“父君上火时什么都没吃，都是儿臣吃的！” 辛肆瞬间满意了。 不错，上道。 …… 第421章 幸运小锦鲤（2） 京师第一次有戎狄使臣前来朝贡。 这一场朝贡，代表着卫国和北部的关系从此走向和平，其重要程度可想而知。 前来朝贡的人是皇君母族的姐姐和侄女，刚来就得陛下厚待，还极讨嫡长皇女的欢心，礼部待客时颇为和气。 卫图南这段时间的出宫频率也极高，每次出宫，那必然是直奔馆驿。 —— “二姑呢？”卫图南坐在院子里左右看了看，没看到司不离。 司安提着一壶奶茶走过来，坐下给卫图南倒了碗奶茶，笑着开口道：“二姨去恭王府了。姨父月份大，不宜长途跋涉，这次没法随二姨一起回来，就让二姨给恭王君捎了些衣饰。” 卫图南听完点点头，没再管司不离，而是眼巴巴的问着：“那表姐，你们这次能在京师待多久？” 司安想了想，答着：“一个多月吧，二月下旬就要动身返程。三四月份的牧草长得最猛，部落里也最忙，我得回去学着管理啊。” 卫图南扳着指头数了数，现在刚到正月中旬，还有差不多四十天可以一起玩。 “好短啊，我想和表姐一起玩很久很久！”卫图南直接趴在了桌上。 司安爽朗一笑，道：“这不还有一个多月吗，你现在愁个什么劲啊！快点喝，歇会儿之后带我去京师找吃的，我听二姨说中原好吃的可多了！” “好！”卫图南支棱起来，双手捧着茶碗，仰头干了！ —— 与此同时，京师破败多年的萧府。 京卫军新上任的统兵将领堂明，和她帐下的裨将庄潍，两人一起带兵把守在萧府外。 平常萧府外也有官兵把守，但远远没有到出动她们两人的时候。 今天是因为陛下携皇君出行，才用到了她们。 不过把守萧府的所有将士都穿戴着盔甲，街上百姓也认不出来谁是谁。 萧府后院里。 辛肆转着手里的琉璃匕首，眼底写满了好奇。 这个东西就能逆转他和罗清宏的气运？ “你揣着小鱼苗，运气好点也安全些，免得动不动就有小石子挡你的路。”卫辛抬手搭在辛肆头顶。 其实行夜跟着辛肆之后，最大的用处就给辛肆扫路，把辛肆要走的路清理得一点磕绊都没有。 若非如此，南南和晏晏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绊掉了。 第460章 “用这个，杀了他？”辛肆拿着琉璃匕首比划了一下，看向躺在床上面如死灰的罗清宏。 罗清宏瘫在床上活了这些年，被各种药吊着一口气。 现在看到辛肆和卫辛出现，惊恐过后，他眼里竟然出现了一丝期待，直接闭上了眼，准备好迎接即将到来的解脱。 如果上天能让他再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辜负之前那个追在他身后端茶递水的卫辛！ 当初他想摆脱卫辛的死缠烂打，才在明知她会撞头的情况下，还是亲眼看着李孟失手将她推到了石狮子上。 如果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让这一切发生！ 他不会再让她的喜欢落空，更不会让她失望离开，给一个下人可乘之机！ 匕首刺进心口，寒意和疼痛一起袭来。 琉璃匕首上金辉流转，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正在逆转，在辛肆周身卷起了一个漩涡。 亲眼看着匕首在自己手中消散成烟，不复存在，辛肆直接愣住了。 或许这个道具一直都是系统宿主自己兑换给自己用的，所以宇宙系统从没预想过，这个道具给宿主之外的其余人用，会对对方的世界观造成多大冲击。 刚才还冰冰凉凉握在手里的匕首，现在直接消散在空气中。 得亏辛肆是个心里装了八百本神话传说的人，不然他还真不一定受得住这视觉冲击。 “这样就……可以了吗？”辛肆开口问着。 不知道是不是揣着小小鱼的原因，他最近不太喜欢见血，腥味重了他容易反胃呕吐。 “可以了，以后我的鱼儿就是一条幸运小锦鲤。” 卫辛抬起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拂开他面前的血腥气，扶着他转身出门。 剩下的事情堂明和庄潍会联系方梨，不必管了。 萧府能当家做主的人死了个尽，偌大一座府邸，不久后就要准备拆建，接受户部的地契变卖。 —— 京师街上。 卫图南正带着司安在城南老街闲逛，介绍着：“表姐你别看这条街老旧不热闹，其实这里的吃食才是真的味道地道，母……亲父亲常带我和妹妹来这儿买年货。” “是吗，舅母还常带你们出来逛？” 司安对卫辛还是觉得很亲近的，只是卫辛身为上国皇帝，她再如何觉得亲近，中间也隔着御前礼法。 想着，她往街边商贩的摊位上看了几眼，视线突然在一辆小推车上停滞。 “噢——突然记起来了！小时候舅母给我寄过很多小东西，应该就是在这儿买的吧？这个陶哨我也有一个，现在还留着。” 司安拉着卫图南走到小推车旁边，伸手取下上面悬挂的陶哨看了看。 这个陶哨是崭新的，她那个陶哨小时候玩了两年就收起来了，有时候翻旧物还怪怀念的。 “两位小姐看一看啊，这哨子十文钱一个，送弟妹哄小孩都是顶用的，我家孩子最喜欢拿着吹了！” 司安抛了下哨子，笑道：“这个要了，央拉结账。” “是。” 跟在司安身后的护卫上前两步，打开荷包，有些不太熟练的数着里面的银钱。 司安牵着卫图南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着：“这个哨子送给南南，我走之前一定要来这条街再多逛会儿，给家里出生的没出生的小孩都买点小玩意。” “那到时候表姐一定叫上我，别像今天一样抢着结账了，让我也尽一下地主之谊，给表妹表弟们买点东西。”卫图南觉得她今天都没有好好带表姐玩。 出门前说得是她请客，最后都是表姐让人结了账。 司安松开了卫图南的手，抬手搭上卫图南的肩膀，道：“你跟我还讲这些虚的？走了，再带我看看这条街上有没有什么好吃的。我们买只叫花鸡，在路边随便找个地方坐着吃吧？” 这条街上的小吃都怪香的，难怪二姨每次都喜欢往京师跑，京师吃的是真多啊。 司安正想着，三只小狗先后从街边一家玉器铺里跑了出来，围着卫图南摇尾巴转圈圈。 “汪汪！汪！” “完蛋，又被它们逮住了。” 卫图南把司安和狗都带到路边，蹲下摸了摸狗，介绍着：“这就是我和你说的，伍将的重重孙狗狗。” 听母皇父君说，伍将是条十几岁的老狗了，年纪比她都大。 这三只狗都是伍将的重重孙，特别讨喜，每次母皇带她们逛到这条街上时，它们仨大老远就跑出来迎接。 “好乖的狗。”司安也蹲下摸了摸狗头。 “表姐你想养吗，它们特别灵性！”卫图南开口问着。 司安犹豫道：“不好吧，这好像是人家家养的。” 卫图南朝她摆手笑道：“嗐！仲阿嬷家里的狗崽特别多，街坊邻居还有老家的乡里乡亲都送了个遍，夷州军营里都养了不少狗崽，这三只愣是送不出去了。” 书上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对！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她觉得说的就是伍将。 要是卫晏清在这里，知道她姐姐这想法，估计昨天背进去的书都要吐出来。 “我就说它们仨今天怎么跑的这么快，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追半天追不上，原来是看到长、小姐过来了。” 年过二十五的仲半夏还是一副青涩少年样，跑到卫图南她们面前，撑着腰大喘着气。 累死他了，这仨小狗，四条小腿跑得真快。 “汪汪！” 仨小狗摇着尾巴，咬着司安的衣角。 “看吧，它们还怪喜欢你的，表姐可以考虑考虑哦。”卫图南说着，又转向仲半夏，问道，“半夏叔，它们仨没送出去吧？” 仲半夏立刻答着：“没啊！吃太多了，送不出去！” 要不是他们家还稍微有点家底，谁养得起这三个饭桶啊！ “汪汪！” 三个饭桶毫不自知，依旧狂摇尾巴，时不时咬一口司安的衣角，绕着司安和卫图南转圈圈。 “对了，这位是？”仲半夏看了眼司安。 卫图南介绍着：“这是我安安表姐，大姑的女儿。” “噢——那都去铺子里坐坐吧，大小姐，你母亲父亲都在铺子里呢，正在给你们挑选平安玉扣。” 第422章 卫时舒（1） 城南古玉铺里，卫辛和辛肆还在给两家的孩子挑选玉料。 长辈常说，太小的孩子只能戴银，长大才能戴金玉，起码要等到周岁过后，否则压不住贵气便容易夭折。 现在孩子们都长大了，也不会胡乱吞食玉石，可以挑些寓意好的玉器戴在身上了。 “母皇，你今儿怎么和父君出来了！”卫图南跑进铺子里，冲过去抱住了卫辛的腿。 旁边，辛肆亲眼看到，大妖怪她刚才几乎是下意识的想抬腿踹人的。 只是看到是小妖怪，她又立刻收住了。 此刻的卫图南，还根本不知道她刚才在危险边缘虚晃而过，继续摇着卫辛的腿，问着：“母皇，老二呢？” 卫辛看着手上的玉料，随口答着：“在宫里午睡。” 辛肆朝后面的司安招了招手，道：“安安，刚好你们来了，自己挑挑看，看你们喜欢什么颜色的料子。” 第461章 “好的舅舅。”司安上前几步，趴在柜台边看着。 卫图南也走过去，站在她旁边，两人伸长脖子挑选，两颗脑袋凑在一起叽里咕噜的聊着。 见她们自己来挑，卫辛和辛肆也给她们让出地方，走过去和仲老妪坐下聊着。 仲老妪已经年至古稀，身子骨却十分硬朗，还能自己看着古玉铺，成了街头巷尾传言中那种颇有福气的老人家。 听是卫辛和辛肆来买玉，她亲自过来招呼，还承诺这玉她一定要亲手雕。 这个年纪，钱不钱的都罢了，就是喜欢给小孩子做些东西，也沾沾小孩们初阳般的活力。 “半夏也到了这个年纪，总跟着仲逊在江湖上飘也不是办法。仲逊她也是，从来不知道为孩子操心操心。” 仲老妪叹了口气，又看了眼仲半夏，一个愁字都写在脸上了。 愁啊！ 她仲家也算是富贵人家，本草堂上下医师又悬壶济世多年，在民间声誉颇高，还曾多次襄助朝廷平息疫灾，屡受陛下褒奖，也算是有功之民了。 若非仲逊她不愿进太医院为官，还想悬壶济世，现在她在太医院里地位也不会低。 有这样的家世，半夏这孩子怎么就拿不下一个江远山呢？ 这又不是门户不当对，相反的，这门当户对啊。 愁啊！ “阿嬷你操心什么啊？我跟着师傅行医济世挺好的。”仲半夏说着这话，又看了眼趴在柜台边的大狼狗。 当归去年就没了。 活了十几年，是一只很长寿的狗。 本来按人的习俗来说，长寿而尽算是喜丧，但他还是哭得一塌糊涂，好长一段时间缓不过神来。 江远山那段时间从街坊邻居那里借来了一只最像当归的狗，什么也没说，就牵着狗陪了他许多天。 那只狗也是当归的后代，他看着它，心里也确实感慨颇多。 少了许多悲伤，多了几分对生命的领悟。 他缓过神来之后就又跟着师傅去各地行医了，也没来得及好好和江远山道过谢。 不过就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也无需道谢的。 他们一起钻研药方，一起养狗。哪怕他在外行医，也常和江远山有书信往来，和她探讨一些顽疾的下药方式。 这关系，应该算是很亲近了。 但不知是江远山不开窍，又或是她性子太缓太闷，她从未提过什么终身大事，他也不好开口询问。 这些年像是好友，又像是……总之想起就让人心烦心乱！ “阿嬷，我去看看茶煮好了没有。”仲半夏说完，起身朝卫辛和辛肆行过退礼，走向后院准备静静。 卫辛和辛肆看了眼他，只笑了笑，继续和仲老妪聊着—— “前几日听江远山来请旨，想让朕召江平川进京。” 如今夷州军由许焓督训，京卫军由魏信、堂明和沈豫督训，肃州军那边则是交给了江平川。 江平川前几年就和江氏旧部一名老将的嫡子成婚了，二人是指腹为婚，这是江樘在世时就为她定下的娃娃亲。 人家公子当年知道她逃出肃州，也熬着岁数等了她这些年。顶着流言蜚语，守着儿时的情谊，着实不易。 好在守得云开见月明，婚后生活过得不错。 她们也确实没想到，江平川那性子也能颇有几分柔情，百炼钢也有化为绕指柔的一天。 现在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江平川将军，她们姐妹二人的关系倒是极好的。一起经历过家族的大起大落，姐妹情也坚如金石。”仲老妪盖好膝盖上的毛毯。 只听卫辛继续笑道：“长姐如母，有些人生大事，还是得由江平川给她把持。” 江平川也急。 她的诏令刚下到肃州，隔天打开远程监控屏幕一看，江平川都已经骑马奔过两座郡城了。 仲老妪似乎也听出了卫辛的弦外之音，一时间没接话。 “母皇父君！这个这个，我和安安表姐选好了，我们要这块墨色的玉做圆扣。” 卫图南吆喝一声，旁边坐着的人先后起身，往她们那边走去。 …… 过完年后，中部州郡的水利工程仍在建设。 司不离本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加上在工地上做工的有许多都是北部族民，她就带着司安和卫图南去看了看。 一来一回耗时二十天，给做工的北部族民送去了来自家乡的温暖。 卫辛这些年也往中部州郡的动工现场走了多次，但有一说一，她给工人带来的鼓舞确实没有司不离大。 毕竟司不离是她们老乡嘛。 —— 这一趟走完，再回京休息了几天，戎狄使臣也返程北上了。 司不离和司安，来时是两人，走时是两人三狗。 她们刚走，卫图南又给卫辛表演了一个水漫养心殿。 之后连续好几天，卫辛的梦里循环播放的都是—— “母皇！我舍不得安安表姐啊！” 最后，事实证明，人类母亲在养育幼崽的过程中，将幼崽拎起来丢弃到门外的概率极低，但不为零。 被卫辛拎起来抛出去好几次之后，卫图南的惨嚎声小多了。 …… 三茶六礼，明媒正娶。 皇室宗室备礼一年，官员仕者半年，庶民三月。 江远山身有品阶，婚礼筹备了半年有余。 她和仲半夏刚成婚不久，卫辛本也想让她多休几天婚假，但辛肆的肚子也是看着就大了。 没办法，卫辛只能把江远山……的新婚夫郎仲半夏，召进宫陪着辛肆。 性别达标，医术达标，这可太合适了。 江远山什么关于仲半夏的话都没说，就是在每天清早给卫辛请脉的时候，用她那无悲无喜的眼神看向卫辛，陈诉着她江家子嗣凋零的现状。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没有夫郎，续不了香火。 每到这个时候，卫辛就会面不改色的叹着：“远山，凡事不必强求，子嗣一事，缘分天定。再者，你年纪还小，不知孩子才是影响二人生活的麻烦。” 这事她深有体会。 再者说，她也并不是让仲半夏一直在宫里住到辛肆生产，她只是让仲半夏像太医院的太医一样，在椒房殿里上班而已。 晚上要是没事，仲半夏还是会下班出宫回家的。 不过可能是上班累了吧，晚上回家自然就没什么性致干别的，希望江远山这孩子能拿出她以往那无欲无求的态度看待此事。 江远山：“……” 第423章 卫时舒（2） 在江远山若有若无的怨念下，太医院众多太医紧绷着一根弦，终于等到了皇君生产。 三皇子安然降生，合宫上下长松一口气。 该说不说，皇君的体质是真的好，三次下来都是无惊无险的。 确实，也没人注意到卫辛喂下去基础恢复道具。 —— 前面降生两位皇女，这次终于等到了一位皇子，乔卓轩也是乐得常往椒房殿跑。 卫图南和卫晏清更不必说，一大一小整天蹲在床边看弟弟。 第462章 大的不练骑射了，小的也不下棋了，就是想看弟弟。 卫辛坐在床边看着书，突然抬头朝辛肆说着：“和光同尘，与时舒卷。恰好翻到这一页了，便叫卫时舒吧。” 这个小世界对男子有太多不公，便祝他与时舒卷。 和光同尘，进退怡然。步调闲适，顺时而动。 “卫时舒？”辛肆把这个名字低声念了两遍，眼前一亮，笑着点了点头。 她为三只小妖怪起的名字，都带着她对孩子最好的祝福。 卫时舒，这么唤小鱼苗，自然是最好的。 …… 五年后。 中部州郡蓄水灌溉系统完工，历时十二年，耗费钱财无数。 完工当月举国同庆，上下臣民一片欢腾。 工部官员先后回京述职。 乔徽去时还只是两鬓微染霜，回时头发却花白了一片。 可即便如此，依旧难掩她脸上的喜色。 “老臣不负陛下重托，天河水库落成，请陛下验收！” 乔徽跪在大殿中央，双手托着天河水库的验收图纸举过头顶。 千秋工程，在她乔氏匠人手上落成！ 卫辛亲自起身，走下九层台阶，走到乔徽面前，先弯下腰将人扶起来，随后才接过乔徽手里的图纸。 “乔尚书这一趟辛苦了，回京好好歇段时间吧。” “谢陛下！” —— 今日，卫辛下令昭告天下，褒奖工部上下之功，向天河水库十万工匠致谢。 史官载录的字句里，乔氏母女赫然居于首位。 这才是真正的——名垂青史！ —— 下朝之后，卫辛回到养心殿里，开始细细翻看那些图纸。 庆功宴的事情都有礼部准备，她也不必多操心什么，负责出席就够了。 正当卫辛打开系统屏幕，仔细核对图纸的时候，她面前冷不丁的升起一道紫色屏幕。 【恭喜宿主联盟发起者·皇权系统·宿主卫辛，晋升宇宙系统主管理者！】 【恭喜宿主联盟参与者·商界系统·宿主狄九仓，晋升宇宙系统副管理者！】 【宇宙管理权限开放中，请两位管理者耐心等待！】 来自宇宙系统的三条消息直接出现在卫辛面前的紫色屏幕上，屏幕上出现加载进度条，进度条的读取速度缓慢到令人发指。 根据卫辛目测，没有个上十天，这个进度条是读取不完的。 就在这时，皇权系统的金色屏幕上也被紫字消息刷屏了。 【宿主联盟已角逐出优胜者！】 【宇宙系统主管理者·卫辛·已就位！】 【宇宙系统副管理者·狄九仓·已就位！】 【宇宙系统管理者的存在，是为修复宇宙运行过程中的漏洞，保证宇宙运行程序能顺利运行。】 【宇宙系统管理者降临各小世界执行任务期间，请各系统管理者及宿主自觉开放权限，积极配合宇宙系统管理者行动。】 【不予配合者，三次警告过后，宇宙系统管理者有权强制获取权限！】 来自宇宙系统的消息直接霸屏，这通知内容，属实是把先礼后兵玩熟了。 弎零贰都震惊了。 它的宿主，突然就跨越了等级，直接和宇宙系统合作了？ 宇宙系统这些通知是在向全宇宙公告，两位管理者前往任何小世界办事，都拥有绝对权限？ 在弎零贰眼里，卫辛本就高大威猛的形象，此刻更加庞大了。 【叮——】 【报告我尊敬的宿主！】 【苟富贵，勿相忘！】 卫辛扫了眼皇权系统悬浮屏幕上的那团马赛克，并不是很想接话。 就在这时，卫辛面前的紫色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宇宙权限读取的进度条被群聊界面遮盖。 【宇宙系统管理者·狄九仓·发来群聊邀请】 卫辛顺手点了同意。 弎零贰看着金色屏幕上同样的消息，也顺手点了同意。 【宇宙系统管理者·卫辛·加入·大难临头各自飞·群聊！】 【皇权系统管理者302加入·大难临头各自飞·群聊！】 在看到这个群聊名称的瞬间，卫辛的意念就已经扫到了退群的选项框上。 228：【请恶獠宿主姐姐不要介意群聊名称。】 228：【狗批宿主的文化水平只能到这里了。】 卫辛：【挺好的。】 卫辛：【有福同享。】 卫辛：【有难退群。】 狄九仓：【姐姐懂我！】 狄九仓：【今天还是为姐姐哐哐撞大墙的一天！】 302：【宿主成了管理者，我还没缓过来。】 302：【乖巧矜持·jpg】 228：【+1】 228：【目瞪狗呆·jpg】 狄九仓：【话说姐姐你都不惊讶吗，弟弟成首富了诶！】 狄九仓：【没给咱外公丢人吧？】 狄九仓：【叉腰狂笑·jpg】 卫辛：【都是中年人了。】 卫辛：【别让我觉得你正穿着开裆裤和我聊天。】 228：【恶獠姐姐绝杀。】 302：【宿主不愧是你。】 狄九仓：【！？】 狄九仓：【姐姐果然还是我熟悉的姐姐！】 狄九仓：【来吧，尽情摧残我吧！】 狄九仓：【姐姐的言语我都承受得住！】 狄九仓：【等我！今天就拍开裆裤照片发在群里！】 狄九仓：【狄小崽开档裤翘臀美照·jpg】 狄九仓：【刚换的新纸尿布，看看，是不是特别服帖？我这个三胎奶爸当的到位不？需要我拆了纸尿布再给你们拍一张吗？】 228：【……】 228：【已拉黑。】 302：【……】 302：【已拉黑。】 卫辛：【……】 卫辛：【照片保存了。】 卫辛：【等你儿子成年再发给他。】 卫辛：【对了，你还是找个精神科看看吧。】 发完这条消息，卫辛就和弎零贰、贰贰捌一起下线了，留狄九仓一个人在群里发癫。 下线之后，卫辛继续核对图纸。 这时，养心殿外冒出一个小脑袋，眼巴巴的瞅着卫辛。 “母皇——” 男童音奶声奶气，短发垂在脸蛋旁边晃动。 卫辛看向他，脸上的笑意直接柔和了立体深邃的五官，声音温和的问着：“小时舒怎么不进来啊？” “父君说母皇在忙。”卫时舒一双小手扒在门框上，脚尖在地上画圈圈。 可爱又可怜，说的应该就是这样了。 卫辛朝他招了招手，卫时舒看到她的动作，立马迈过门槛，笑着跑了过去。 奶香四溢的小团子跑过来，卫辛一把将人捞起来抱进怀里，问着：“大皇姐和二皇姐怎么没陪着你？” “大皇姐要准备笄礼，二皇姐在帮忙，我什么都不会。”卫时舒小声咕哝着，小手揪着卫辛的皇袍袖子搅啊搅。 卫辛笑了笑，问着：“你才这么小，蹦起来都没有姐姐们高，你想会什么呢？” 见他不说话，卫辛又说着：“姐姐们都是从你这个年纪一点点长大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乖乖完成启蒙课业。庄稼春耕夏种秋才收，稻子都不急，小时舒也不需要快快长大。” 第463章 卫时舒扯着卫辛的袖子盖在他身上，小脑袋一歪，靠在卫辛怀里，边想边伸手摸向衣襟—— 摸出一个油纸包。 只见他打开油纸包，小手抓起桃干，边吃边思考人生。 卫辛笑着看向他，从他的小粮包里拿走一块桃干。 卫时舒完全没有注意到卫辛的动作，靠在卫辛怀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桃干。 他那张肉乎乎的脸蛋上一脸的惆怅，好像真在思考什么人生哲理。 第424章 你一定能找到我（1） 十天后。 进度条读取完成，宇宙系统权限彻底开放。 密密麻麻的数据在紫色屏幕上展开，随着卫辛的意念飞快往上滚动。 数不清的小世界信息在卫辛眼前飞快划过。 突然—— 紫色屏幕上，滚动的数据直接卡停。 卫辛看着屏幕上的宿主信息，指尖不自觉的收拢。 【绚橙星域a-4136行星小世界·我选女二·系统宿主卫嵘，已完成终极任务。】 看到这个名字，卫辛心里早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片刻后，她伸手点击详细选项，查看·我选女二·系统的任务记录。 ＊·＊·＊·＊·＊ 橘色夕阳落在小城的街道上，学生放学，大人下班，下午五六点正是交通拥挤的时候。 电瓶车在私家车里穿行，沿街的店铺生意火热。 街尾那一家开了快四十年的卫氏家常菜，更是这小城里必不可少的味道。 卫氏家常菜里，小城食客结伴而来，不是家人便是朋友，占满了一楼二楼所有包厢。 这些年来，也只有这一家餐馆，生意一直这么火爆。 —— “外公，我们来看你啦！” 模样相像的男孩女孩一起跑到后院，摇着躺椅上休息的老人。 后面进来的夫妇连忙说着：“干什么，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才能懂事点？别吵外公睡觉！” “好嘛！” 那对龙凤胎手拉手跑到后面厨房，找东西吃去了。 夫妇里，妇人看了看躺椅上睁开眼的老人，愧疚道：“这俩孩子总不听话，咋咋呼呼的，吵到爸你休息了吧？” 老人又闭上了眼，回着：“没事，去帮你们妈和嫂子吧。难得回来一趟，在家多住几天。” “诶！”妇人放下手里提的礼品，带着她丈夫走进后厨。 她们看不到的是，在她们进厨房之后，老人又睁开了双眼，绛紫色屏幕在他面前。 【宇宙系统管理者·卫辛·申请视频链接】 看到屏幕上的内容，老人迟疑片刻，苦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同意了。 双方影像出现在屏幕上。 时隔七十年，看着卫辛现在这张脸，卫嵘很难把她和那个哭着掀棋盘的五岁小姑娘联系在一起。 短暂的沉默后，卫辛开口打破僵局。 “外公。” 卫嵘朝她笑了笑，点了点头。 ——好久不见。 ——卫辛。 卫辛此刻已经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了，像是汇报任务一样，陈述着：“外公，卫氏集团已经不复存在。该送进去的，该送下去的，都结束了。” 她很清楚，外公在这个小世界已经有了他的攻略对象，有了他的另一个家庭。 她们祖孙之间的交集，今天画上句号之后，应该就要结束了。 今天这一通视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做，她会尽量去完成。 就像他当初尽量为她铺好路那样。 看着如今这样卫辛，卫嵘说不清该骄傲还是该悲哀。 ——我知道，即使不是你，也会有人去做的。 ——那个保险柜我只给了三十年时间，如果三十年内你无力取出，里面的东西会有人直接上交国家。你可以拿走剩下那些金条，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 当年他说过，他给她铺好了路，一辈子的路。 不管她最后是进是退，结果都不会太差。 看样子，她选了进。 卫辛嗯了一声，继续询问：“外公，这一世过得还好吗？” ——还不错，做了点小生意。 ——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也养得起妻小。 说完这话，卫嵘又看向卫辛。 他的视线从她额角的疤痕移到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上，缓缓叹了口气。 完成终极任务，总要有一个事业任务和一个感情任务。 ——卫辛，外公教了你许多东西，有对有错，很高兴看到你自己有能力去判断，也很高兴看到你还愿意相信感情这种利益之外的东西。 ——不过，不要再让我来下一世了。 ——宇宙系统管理者，我知道你有这个权力，也有这个想法，但是外公累了。 ——这一世走完，让我安静睡吧。 真正有实力完成史诗级任务的灵魂，其实都不太愿意把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再来一遍。 其中被磨砺的苦楚，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如果能平凡，他们甘于平凡。 若不是降临到帝王家，卫辛也会如此，在平凡的岁月中了此残生。 想通了卫嵘的意思，卫辛沉吟片刻，应下：“好的，我明白了。” 她今天发起这一通视频，确实是准备给外公再来一世的机会，希望能作为前世养育之恩的回报。 但听到外公直接拒绝，其实她也能理解。 卫嵘看向她，他已经七十年未曾和这个外孙女相处过，真朝她笑起来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也显得有些生涩。 ——再见了。 ——卫辛。 卫辛抬起手，笑道：“再见，外公。” 话音落下，绛紫色悬浮屏幕关闭。 这次是真的告别。 她们如今都有了各自的世界，组建了各自的家庭。说出再见的那一刻，她们都明白，以后不会再见了。 她的存在会无数次提醒外公，他曾经被妻女背叛的那段经历。 而外公的存在，也会无数次唤醒她死去的童年。 现在都已经拥有各自的生活，前路铺满阳光泥土和鲜花，就不必再回头看那段一起走过的阴暗腐烂枯败的时光。 她们确实曾经并肩作战，彼此陪伴，在那个亲情匮乏的家庭里相互依赖过。 但再见，就是互相打扰了。 ＊·＊·＊·＊·＊ 养心殿里。 关闭视频链接之后，卫辛提起笔，笔尖在空中停滞片刻，还没蘸墨就搁了回去。 外公总是会被背叛，她不知道原因。 究其原因，她想，或许是外公太强。看不透带来的危机感，让人不敢相信他是个从一而终的人。 其实他真的是。 她在外公身上学到了很深刻的一个词，就叫从一而终。 哪怕外婆曾经背叛过他，哪怕他富可敌国，他也从没有想过续弦，而是把毕生积蓄留给了外孙女。 忠诚也是一种感情，外公的骨子里，藏着他对忠诚的向往。 不求爱，只求忠。 不要背叛就好。 或许这样的价值取舍，在不知不觉中也影响到了她。 第464章 卫辛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把她前世那些苦难磨砺揉碎了抛到脑后，再次提起笔，蘸墨挥毫。 这时，门外有条小鱼苗歪着脑袋看向她。 “母房，要呲午饭惹。” 这几天每次听到卫时舒这大舌头的声音，卫辛再多的烦心事都能彻底忘完。 把桌上的辣油当成茶水喝了一大口，辣得自己舌头都肿起来的小傻瓜，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他父君为了这事，已经愧疚到戒辣好几天了。 “过来。”卫辛朝他招了招手。 卫时舒迈过门槛，倒腾着小短腿朝她跑过去。 卫辛弯下腰，双手抄到他腋下，把他抱起来放在桌上，问着：“今天有没有按时喝药？” 卫时舒坐在桌上，使劲点头，“喝惹。” 但是他的舌头今天还是没有消肿诶。 “舌头伸出来我看看。”卫辛伸手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蛋。 她们姐弟三人里，还是老大卫图南小时候被喂得最肥。小时候卫图南脸蛋上那个肉，多得像是走两步就能晃起来。 卫时舒被捏着脸蛋，老实伸出了肿起来的舌头。 “像是好些了，再喝三五天药应该就好了。”卫辛说着，语气里的笑意再也掩饰不住了，又问着，“父君呢？” “户君在椒黄殿做换。” 孩子已经嘴瓢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了。 卫辛把他的话矫正读音，充分理解，觉得应该是父君在椒房殿做饭。 “走了，我们去椒黄殿找你户君。”卫辛学着他的音调，把桌上坐着的幼崽抱起来，抱着他往殿外走去。 卫时舒傻乐着，抱着卫辛的脖子，提醒她：“不是户君，是户——君。” 卫时舒努力把音发正，但努力了很久还是户君。 连卫辛都被他这憨样逗笑了。 第425章 你一定能找到我（2） 卫国嫡长皇女的及笄大礼，天下各方的眼睛都在盯着。 皇室仅有两位皇女，嫡长皇女及笄后是否立储，成了未来卫国皇位归属于哪位皇女的关键标志。 若是立储，将来如果姐妹相处和谐，嫡长皇女大概率就会继承皇位。为嫡为长，确为正统。 但若不立储，便可见陛下属意二皇女之心。 将来两位皇女是否还能如幼时般友爱，嫡二皇女是否能够顺利登基，嫡长皇女是否能对此毫无怨言，那还真说不准。 —— “南南，如果你现在接下储位，就算将来你不愿做这皇帝，也能直接让位给晏晏。这么做，可以免除外人对你的非议。” 卫辛看着面前已经长到她下巴高的卫图南，说不感慨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当年那么小一只皱巴巴流鼻涕掉眼泪的小妖怪，今天也长大成人，要有自己的人生路走了。 卫图南抬手擦了下鼻子，满不在乎的说着：“那多麻烦啊，母皇你直接给儿臣封个王就是了，当闲散亲王多快活。皇储那些礼法条条框框看得吓人，儿臣一天都不想当。” 就算是做戏，她也半天都不想在那个储位上面坐着。 这么艰巨的任务，只能交给她们天资聪颖的老二来做了。 旁边的辛肆犹豫会儿，开口道：“南南，人言最是乱心，不可不防。” 卫图南昂起脑袋，斗志满满的叉上腰，说着：“二姑说了，勇者一往无前，懦者指指点点！怕什么，我和老二的关系是她们能挑拨得动的吗！” 卫晏清坐在旁边，淡定的补充一句：“挑拨皇室关系，犯事者按律当拔舌斩首，流放其三族。” “就是！”卫图南那个下巴瞬间昂得更高了。 辛肆抱着卫时舒，轻轻叹了口气。 他们家老大这个性子啊，都长这么大了，还是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简直和阿姐一个脾性。 “大皇姐厉害！”卫时舒坐在辛肆腿上，举起两只小手，十分给面子的为卫图南鼓掌。 见卫图南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卫辛凉飕飕的睨她一眼，提醒着：“过来，自己选封地。” “好嘞！”卫图南立马贴了过去。 卫国四十六州详图铺开，壮丽山河在眼前铺展。各州现状批注在图纸旁边，民生百态跃然纸上。 “哇——！” 卫图南伸手从图纸上抚过，惊叹着：“四十六州，其中有十八州都是母皇打下来的！” 卫晏清也走到卫辛的另一边，看着桌上铺开的这张图纸。 难怪，在昭文馆历任皇帝的载录里，除了开创卫氏江山的始祖皇帝之外，她们母皇便是功德最高的皇帝。 统一天下，兴建天河水库，庇佑万万百姓。 如此功德，纵使史官秉笔直书，毫无词藻修饰，这历史亦要尊她三分。 “母皇，儿臣去邴州吧。邴州乃我国北部边州，与北方部族领土接壤。儿臣驻守邴州，守我卫国北门，将来不让皇妹有北顾之忧！” 她与司安表姐多年交情，有她镇守邴州，或许可让卫国与北部的和平持续的久一点，再久一点。 至少她和司安表姐都还在世的时候，可保她们这一代的和平。 “想好了？”卫辛向她确认选择。 卫图南使劲点头，“想好了！” 姐姐都是会这样保护妹妹和弟弟的！ 卫辛抬手按在地图上，指尖抚过邴州和它那两座邻州，开口说着：“邴州一地，衬不出你嫡长皇女的身份。你既然要守我卫国北门，邴州，藏州，延州，往后这北三州皆由你管控。” 历代皇女及笄册封为王，初为二字亲王，以郡为封地。 后迈入朝堂，有功绩傍身，才能加封一字亲王，以州为封地，享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尊荣。 初次加封便以州为封地，且一次分封三州，这将是卫国史上从未有过的皇女册封。 “北三州？”卫图南也惊讶到了，又问着，“那儿臣的封号如何拟定，难不成三州划为一州吗？那儿臣是封为邴王藏王还是延王，母皇，别封延王，听着怪怪的。” 听着有种要进阴司地府干活的感觉。 卫辛想了想，笑着抽出宣纸，提笔蘸墨，在宣纸上落下一个大字—— 珩。 卫图南拿起宣纸看了看，吹干上面的墨汁，问着：“珩王？” 卫晏清想了想，笑道：“玉之横者稀而珍，雨衣昱耀。怀瑾握瑜，大王应如珩。” “诶嘿，老二背的书果然比我多。虽然我好像没听太懂，但珩王好听，就这封号吧！” 果然，老二就适合当皇帝！ 卫图南砸吧砸吧嘴，又有模有样的朝卫辛行了个礼，道：“儿臣谢过母皇！” …… 先帝卫霖留下的皇女皇子不少，现任卫皇卫辛登基时，她下面都还有不少将要成年的皇妹皇弟。 卫霖留下的那些皇女，年纪一个赛一个的小。对比起卫辛来，她们本就没什么竞争力。 再加上卫华容卫泓卫玟卫繁四人都在宗人府里关着，前车之鉴摆在眼前，她们自然不敢和她们的皇姐硬碰硬。 等先帝卫霖留下的那些皇女及笄成年之后，卫辛随便给了个好听封号，赐了座王府，让她们出宫陪卫敏和卫渠玩去了。 第465章 从卫霖到卫辛，甚至往前追溯到前几任皇帝执政期间，从没有哪一位皇女的及笄大礼，像卫图南这样的盛大。 哪怕是当初卫辛登基，碍于国丧和金国来犯，她也未曾大办过典礼。 卫辛登基后十几年的低调，在卫图南的及笄大礼上彻底打破。 天下齐贺，万域来朝。 卫辛几乎是以大国立储甚至新皇登基的规格来办礼的，亲赴太庙告祭先祖，昭告天下册封珩王，为卫图南举办了这一场及笄大礼。 纵使卫图南不是被立为皇储，但直接册封一字亲王，赐北三州为封地，也足见陛下疼宠。 这可谓是圣宠滔天了。 —— 册封典礼过后，卫图南坐在自己宫里，抱着怀里的蜜罐。 司安表姐本来说了要来参加她的笄礼的，但听二姑说，为了给她掏这个雪山蜜，司安表姐摔伤了腿。 人倒是没什么大碍，但伤筋动骨的，怎么也得在部落静养一百天。 最后蜜送来了，司安表姐人没能过来，真是让她哭笑不得。 想到这里，回想了一下今天司安缺席的及笄大礼，卫图南犹豫道：“感觉笄礼好盛大好夸张，我又没做出什么大功绩，这心里虚，受不住啊。” “哪有什么夸不夸张、受不受得住的，毕竟你是嫡长女，你们母皇就你们姐弟三个，不宠你们宠谁？”司不离人到中年，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欢脱。 她怀里坐着的小姑娘扎着一头小辫，辫子上交错绑着一颗颗银珠玉珠，和司不离同款发型。 小姑娘吃力的剥开板栗，好不容易剥出一颗完整的板栗肉，刚把板栗肉放到桌上歇歇手，就见司不离直接把板栗肉拿起来塞进了自己嘴里。 小姑娘直接愣住了。 反应了好一会儿，小姑娘扯开嗓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阿娘你怎么老是这样！” 她都说了让阿爹不要把她留给阿娘，阿娘太气人了，她想跟着阿爹去外祖家！ “唉哟我的祖宗！你真是个祖宗！你别总是突然就来这么一嗓子行不行，又是谁惹到你了？”司不离对她自己的行为还没有丝毫认知。 司诺的小手恶狠狠的拍在桌上，怒哭：“是你又把我的板栗吃掉了！嗝——” 怒上心头，气得小姑娘还哭得打了个嗝。 “唉哟行了行了，原来就为个板栗，我给你剥还不成吗？看你那小气的劲，给你把屎把尿这么多年，你小时候拉我身上我都没哭！” 司不离扛沙包一样把孩子扛在肩头，直接扛着司诺站了起来，朝卫图南继续说着：“你好好准备，晚点还有宫宴要参加，我先带她下去洗把脸。” 这孩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生下来就跟找她讨债似的。 瑾竹说怕遇上什么糟心的人，说些糟心的话影响孩子，也不带上她们俩，让她娘俩在宫里待着，他一个人就回恭王府了。 不过他现在看得挺开的，他一个人回去她也不担心。 毕竟女儿不在身边，不用担心吓到女儿，他下令让护卫扇人的时候也不必顾忌太多。 女儿年纪还小，有些人嘴脏，说话太难听，暂时还是别让她听到那些为好。 …… 第426章 你一定能找到我（3） 嫡长皇女卫图南的及笄大礼，办得盛大空前。 就在世人以为这已经是卫皇宠女的巅峰的时候，六年后，嫡二皇女的及笄大礼也不遑多让。 嫡二皇女卫晏清及笄时，一应待遇都和嫡长皇女同等规制。 卫图南被册封珩王，赐北三州作为封地。卫晏清更是直接被立为皇储，赐未来整个天下作为领土。 卫皇宠女之名就此远扬。 卫辛母女三人，也成了史上皇室母女情的特例。 就在世人以为这就是皇嗣成年典礼的巅峰的时候，九年后，嫡三皇子卫时舒及冠成年，册封和光公侯。 皇子及冠之礼从来不会大办，更别说和皇女同等规制去办，但卫辛就是敢于开创先例。 卫时舒的冠礼不仅大办，还是和卫图南、卫晏清一个规制去办的，破了以往皇子大婚才册封公侯的规矩，刚及冠便直接册封公侯。 世人皆说，敢靠近嫡三皇子的女人，多少需要几分胆量。 毕竟要面对卫皇母女三人的威压。 也就是这时，御林军统领云朗将军和乔府公子乔奕然，她们两人所出的嫡长女——云遂意，顶风作案迎难直上，不知死活的向卫时舒提亲了。 卫图南算是懂了什么叫总角之交，终成祸患啊！ 云遂意这狗东西藏得挺深啊！ 当年云遂意刚出生的时候，云姨准备直接给她取名叫云随意，还是听到她们姐妹俩说万事遂意，才顺口改了个云遂意。 好家伙！ 当年就该让她叫云随意！ 卫图南人在北三州，正在和司安还有其余几个好友击鞠。听到她三弟被提亲的消息，她那是直接抛下了手里的击鞠杆，打马南奔三千里。 司安都没能拦得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身后烟尘滚滚。 看卫图南这架势，她这一趟回京，不把云遂意打肿一圈是不可能收手了。 —— 当然，最后不论卫图南如何不爽，卫时舒和云遂意的婚事还是定下了。 又过了一年，就在卫时舒和云遂意成婚之后，年过半百的卫辛也宣布退位，将国家交给卫晏清。 之后太上皇携太上皇君往何处云游，就无人知晓了。 …… 多年后。 卫国京郊，锦山别庄。 这座小庄园已经久无人居了，门框上都结了蛛网。 老妇人牵着身边的老公公，抬手挥开那些蛛网，护着身边老公公，让他先进门。 等他进门之后，她才进门关门。 老公公胸口挂着一枚玉质油润的双鱼平安扣，手上拿着一束白菊，进了前门便径直走向后门。 这时，微风刮来一张老旧的银票，落在他脚边。 老公公低头看了一眼，脚下踩到那张旧银票也没管，习以为常的走了过去，推开后门进了后山竹林。 载阳和行夜就葬在这里。 当初卫辛登基，解散了暗卫部。 卫国皇室最后一批暗卫先后死去，但载阳和行夜却没有，宵衣也没有，她们都活到了五十多岁。 虽然她们的身体没有像他这样彻底恢复，暗卫训练留下的伤痛还在，活着的时候也一直需要吃解药续命。但能活过五十，已经算是暗卫史上的奇迹。 他一度怀疑是卫辛做了法，强行延长了她们的寿命。 至于为什么不给她们也吃丹药，他想，或许是丹药难得吧。 那样起死回生的东西，她当初能给他弄来一颗，应该也是极为不易的。 暗卫能活到五十多，其实已经比许多正常人都要长寿了。 何况载阳她们在卫辛登基之后，还跟着她享受了二十多年荣华富贵，这辈子已经值了，她们三人走时也没有什么遗憾。 辛肆想着，把手里的白菊放在了行夜墓前。 随后，只见他脚步缓慢的走到旁边的亭子里坐下，坐下揉了揉腿，问着：“卫辛，你觉得人这一辈子，到底怎样逝去才是最无憾的？” 第466章 载阳和行夜一直在一起，等到晏晏和小时舒长大后，她们就盘下了这座别庄，过起了不问世事的生活。 虽然没有子嗣，但两人生活得也很有趣，走时也很安详。 宵衣用人生最后那些年，走过了卫国不少山清水秀的地方。没有家室，恣意江湖。 临走的时候，她刚好走到了肃州。 南南准备去接她回京，但她拒绝了。她不想厚葬，她只想化为一捧灰，拥抱她前半辈子未曾拥抱过的山川和自由。 最后是江平川带人料理了她的后事，完成了她的心愿，把她的骨灰撒向青山绿水。 载阳她们三人这辈子，像是已经过得知足了，走时都没有太多遗憾和不甘，面对生命消逝也十分的坦然。 “人这一生怎样逝去才无憾？”卫辛重复着他的问题，笑着摇了摇头，动作缓慢，稍显笨拙的蹲下身帮他揉腿。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鱼儿你这个问题，好像并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 载阳她们的寿命是弎零贰延长的。 弎零贰接管小世界之后，改变了她们三人的身体运作机制。换言之，就是让她们像机器一样，强行延长了工作寿命。 直到她们三人的心理数据达成一定程度的衰老，弎零贰才依照小世界运行秩序，启动她们身体里的死亡程序，尽可能让她们的衰老和死亡与正常人同步。 “那你呢，你觉得怎样逝去，才是无憾的？”辛肆拉着卫辛的手，让她坐到他旁边。 他们都老了，不要动不动就蹲下，摔了可怎么办？ 卫辛坐到他身边，把人揽进怀里，仔细想了想，答着：“哪怕此刻逝去，其实我都无憾了。但我还是想再多看看你，能多一刻就一刻。” 辛肆安静靠在她怀里，没有说话。 只听卫辛继续讲着：“以前我一直觉得，寿终正寝就是最成功的活法。不论贫富贵贱，能安然活到生命自然结束，便是一种成功。” “现在呢？”辛肆追问一句。 卫辛笑了笑，道：“现在么？现在觉得自己不养条鱼儿，生些小妖怪小鱼苗，这一生算是白来了。” 辛肆跟着她笑了笑，伸手接住透过竹林间隙的阳光。 竹林里的阳光有些冷，阴气直往四肢百骸钻。 卫辛伸手牵住他微凉的手，放在手里揉搓两下，继续道：“我们回小院吧，下午的阳光暖和，今天院里的躺椅让给你睡，我去煮饺子。” 世人皆猜太上皇携太上皇君往何处云游去了，却不知太上皇和太上皇君这几年就住在京师老街的一座小院里，彼此陪伴着，走过人生最静谧的一段时光。 年轻时候，她们已经携手走过了天南海北。 现在老了，身子骨也不方便动了。她每天就躺在躺椅上晒晒太阳，或者自己坐在石桌边下下棋，看他在小院里侍弄花草，腌渍鱼肉，晒些干货。 这日子日复一日的过，却也一样的温馨。 偶尔女儿女婿和儿子儿媳会带着孙辈看望她们，偶尔云朗方梨几人也上门一起聊天喝茶，为她们平淡温馨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 卫辛扶着辛肆起身，却听辛肆起身后，突然问了她一句—— “妖怪可以不用轮回吗？” 卫辛一愣。 只见辛肆看向载阳和行夜的墓，又问着：“行夜下辈子不知道等不等得到载阳，卫辛，你下辈子还能找到我吗？” 卫辛听懂了，笑了笑，声音沉稳有力—— “当然，我可是你的大妖怪。” 辛肆长松一口气似的，总算是笑了，脸上的皱纹也遮不住他的欣喜与庆幸。 “那你要走在我后面，别留我一个人，我怕。我走的时候想暖融融的，你要把你的躺椅给我躺，我要晒太阳。你还要拉着我的手，给我搓手取暖。” 卫辛：“好。” 辛肆：“下辈子你一定能找到我的，是不是？” 卫辛：“是。” …… 【卫氏王朝八百二十六年，宣武帝卫辛驾崩。】 【卫氏王朝八百二十六年，顺和太上皇君司不渝驾崩。】 第427章 鸿运系统已接入（1） 【叮——】 【鸿运系统已接入，系统管理者伍贰零为您服务！】 【开始扫描宿主信息！】 【宿主辛肆，战力值无法核对！防御值无法核对！敏捷值无法核对！智力值86！潜力值98！】 【赋值成功！】 【宿主请准备，即将开始植入记忆！】 机械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着，辛肆开始还能忍受，到后面直接攥紧了他奶白的小拳头。 这是哪？ 怎么回事？ 这地方好冷，像是被浸在海底一样。 原身从小到大三百年的记忆涌入脑海，辛肆像在看加速的皮影戏一样，那些记忆硬是往他脑海里面塞，他想不要都不行。 原身的记忆一幕幕播放着，到最后彻底放完的时候，辛肆感觉他的脑子都已经有点转不动了。 【记忆植入完毕！】 【鸿运系统管理者伍贰零随时为您服务！】 机械音就此消失在脑海里，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辛肆头晕脑胀的，睁开眼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三魂七魄都差点给他吓飞了。 水底！ 他真的沉到水底了！ 辛肆下意识的憋住气，抬起手捂紧嘴。 憋了会儿之后，他感觉他自己好像……不需要呼吸？ 仔细来说也不是不需要呼吸，而是他好像能在水底正常呼吸？ 辛肆：？ 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植入的记忆内容，从头到尾捋了一遍，辛肆的眼睛慢慢睁圆，连嘴也不捂了，低头看着自己的下半身。 金色鱼尾！ 他是一条金色鲤鱼！ 哦不！ 准确来说，他是一条活了三百年的金色鲤鱼修炼而成的妖精！ 捋清楚自己的身世之后，辛肆的表情更呆滞了，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金色鱼尾。 冰凉的，鱼鳞是真的，触感也是真的。 所以—— 这到底是什么震撼鱼鱼一整年的投胎转世！ 阴司地府的人这么缺他那一碗孟婆汤吗！ 汤都不给他喝，就让他投胎成了妖精！ 等等！ 刚才是不是有个什么东西，好像说随时为他服务来着？是他的法器吗？记忆里好像没有这个法器啊？ 【……】 【报告宿主，伍贰零是您的系统管理者。】 为了方便辛肆理解，伍贰零直接把有关系统的所有信息给辛肆讲了一遍。 整个过程耗时半个时辰。 辛肆捋了很久，才了解系统的存在以及玩法，彻底接受了他意识里有系统这个东西的存在。 他都变成一条真鱼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并且他看了眼系统功能界面，好像觉得有些熟悉啊，像是在哪儿见过呢？ 信息扫描，那个什么管理者伍贰零说能扫描万物，最基础的用法就是扫描食物是否有毒，他听着像是大狗妖的鼻子乱闻。 第467章 空间瞬移，他还没开启，但感觉像是她那个咻——的法术。 物品储存，应该是大狗妖的芥子空间了。 道具兑换，不太清楚，等他开启之后再看看里面有没有熟悉的丹药和那把夺人气运的匕首。 远程监控，听这个名字就像是偷看人沐浴的。 系统附体，小老虎附体，二者不能说是很像吧，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捋清楚这个系统为什么会给他带来熟悉感之后，直到今天，此时此刻，辛肆好像才彻底了解卫辛的原形到底是什么—— 是一个在小世界打工的系统宿主！ 想通了一切，辛肆顿时觉得整个脑袋、整个世界都通透了。 ——等等！ ——你说每个小世界，只能降临一个系统和宿主？ 辛肆神色一凛，语气也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当皇君的时候留下的威仪。 如果每个小世界只能让他一个人降临重生，没有卫辛，他一个人即使能多活一世又有什么意思？ 辛肆正想着，他面前的系统悬浮屏幕上出现一行紫色信息。 【宇宙系统管理者·卫辛·申请视频链接】 辛肆抬起手“啪”的拍在了【同意】那个选项框上。 干脆利落！ 毫不犹豫！ 绛紫色悬浮屏幕在他面前展开，宇宙管理者空间里的卫辛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立体深邃的五官亦正亦邪，带着浓墨重彩的张扬。 “鱼儿这尾巴真漂亮。” 卫辛坐在办公桌旁边，单手撑着额头，指尖从额角的疤痕上轻轻擦过，流里流气的笑道：“在床上不知道还能不能摆起来。” 好了，辛肆确认了，这还是他熟悉的色狗。 “你是宇宙系统管理者？”辛肆熟练的绕过色气话题，开始询问正事。 屏幕对面的卫辛点了点头，笑道：“上辈子就约好了，我一定能找到你的，大妖怪答应你的事情什么时候食言过？” “所以你可以来找我了吗，宇宙管理者可以和其余系统宿主在小世界里共存对不对？”辛肆就不信卫辛她能憋住不吃鱼。 想着，他那条金色的小鱼尾巴也不自觉的左右拍打着海水。 鱼鱼激动，鱼鱼摆尾！ 卫辛看着他的尾巴，眸色渐深，笑意渐浓，摩擦着额角疤痕的指尖都用力往下压了几分。 “鱼儿，坦诚地讲，连鸿运系统都是我专门为你做的，你觉得我会去找你吗？” 难道她熬了几个月做出来的系统，赶在他的灵魂被灵魂虚空回收之前让系统绑定他，把他带去那个小世界重生，是为了就这么隔着屏幕看他的吗？ 这不比脱光衣服盖上被子纯聊天还难受？ “有这时间问我会不会来，不如问我喜欢什么姿势的摆尾。你现在抓紧时间练一练，到时候等我来了，你的腰不会那么酸。” 卫辛一本正经的说着最下流的话。 上辈子到了最后时光，身体衰老，那些生物本能带来的冲动和欲望都减弱了，她们最后过了十几年的无性生活。 现在重新捡起二十岁的体魄，该回来的冲动和欲望自然也跟着回来了。 夫妻多年，辛肆也越来越能跟上卫辛的节奏了。 现在听到这种下流话，辛肆直接鱼尾一摆，凹出一个卫辛最喜欢的姿势，朝卫辛撅起嘴—— “啵。” 谁怕谁啊，快来找他啊！ 被她使劲折腾一顿，也总比连她的人都碰不到要强。 卫辛看着他这套动作，眼底的欲望都快卷成了一个漩涡，仿佛要把人生吞下去。 见辛肆还在不怕死的扭腰甩尾巴，卫辛脸上笑意渐浓，声音沙哑：“你最好祈祷鸿运系统的数据慢点传输，等数据传输完成，看我怎么收拾你。” 鸿运系统是她单独为他新建的系统，私人建造，没有经过宇宙系统的数据库收录。 简而言之，鸿运系统的存在不合法。 她现在要把鸿运系统所有数据上传给宇宙系统，让宇宙系统承认鸿运系统的存在，并且给它和宇宙中其余系统一样的权限。 宇宙系统收编，让不合法变为合法。 她是宇宙管理者，她创造的系统也是可以合法使用的，只是需要一个宇宙系统收编的过程。 等到鸿运系统被正式收编，才方便她降临他所在的小世界时，和他的系统进行链接。 “那数据什么时候才能传输完成？”辛肆问着，继续不怕死的朝卫辛眨眼卖可爱。 卫辛伸手轻抚着屏幕上这条活力满满的小鱼儿，笑道：“鱼儿别急，应该还有三天吧。” 数据传输进度条，一周读取了72%，目测还有三天。 有些年没看到他这么活泼可爱了，确实很怀念。 自从有了卫图南她们姐弟三个，他的性格就越来越稳重，从最开始照顾南南时手忙脚乱，到最后照顾小时舒时得心应手。 当了父亲又当了祖父，自然不可避免的成熟起来了。 “说起来，你怎么变得这么小了？”卫辛看着他现在的体型，有些哭笑不得。 看那奶白的小拳头，说是八岁她都信。 辛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鱼尾，然后抬头看向卫辛，说着：“我是一条三百岁的金鲤鱼，好像在这个世界的妖怪里面，三百岁还挺小的。” 是的，他现在所在的世界，就是话本子里那种妖人仙并存、有法术能修炼的玄异世界。 第428章 鸿运系统已接入（2） “使个法术我瞧瞧，让我看看真正的小妖精是什么样子。” 卫辛撑着额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目光从他白嫩的肌肤上缓缓下移，移到他的金鳞鱼尾上。 腰下就是鱼尾，也不知这些鱼鳞下面遮挡了些什么。 卫辛想着，眸色渐深。 “那你等等啊，我想会儿。”辛肆翻找了一下记忆，然后根据记忆中的步骤，有模有样的开始结印念咒。 四周的珊瑚碎成橘红色流沙，朝他汇聚过来。流沙化为一条橘红色轻纱，若有若无的遮在他身上。 遮了，好像没完全遮。 轻纱下透出白皙的皮肤，还有那流光溢彩的金鳞鱼尾，橘红色轻纱衬得他的肌肤更加白皙。 辛肆看向屏幕对面的卫辛，缓缓眨了下眼，伸出小舌头，舌尖从唇瓣上舔过。 他眼尾还浮出几片细碎金鳞，橘红色流沙涂抹在他眼尾，精致绝美，梦幻瑰丽。 “突然觉得你这小身板其实也不碍事，鱼儿你已经三百岁了是吧？”卫辛问着这话，视线还停留在他腰间的轻纱上。 三百岁了，也不小了。 还不等辛肆回答，只听卫辛又道：“好了鱼儿，把你的法术收起来吧，我没去之前不许再使这个法术。” “哦——”辛肆拉长尾音，施法把他身上的轻纱变化成了一件实实在在的外褂。 见他上半身被褂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卫辛顿时满意了。 随后，又听辛肆小声说着：“你说我们走了，南南晏晏和小时舒会不会很难过？” 他们在前世还有羁绊，自然不可能换一个世界之后就立刻忘记了他们的孩子。 第468章 “鱼儿，我们已经陪她们走完了前半生，后半生是她们自己的路。生老病死，这是所有人都要学会接受的事情。我们两人子孙绕膝，无病无灾，寿终正寝，前一生已经圆满无憾了。其实都不必太难过，这是一场喜丧。” 已经走过了两世，卫辛在除他以外的所有事情上都看得很开。 世间事，除了他之外都是小事，包括生死也是。 辛肆轻轻甩了甩尾巴，委屈道：“但我还想看看她们。” 那都是他辛辛苦苦生下来养大的小妖怪和小鱼苗。 好吧，虽然卫辛也辛苦过，但是他不管，肯定还是他更辛苦。 卫辛指尖落在屏幕上，轻抚着他的腮帮子，无奈叹道：“好了鱼儿，别委屈了，让你瞧瞧她们就是了。” 她只是怕他经常看她们看成了习惯，将来无法接受南南她们也老去甚至死亡的事实。 她当然也可以想办法送南南她们去绑定系统重生，但这样并没有什么意义。 在宇宙中永生，一次次降临不同的小世界，并非什么好事。 因为每个小世界只能有一个系统宿主。 除了两位宇宙管理者比较特殊，可以和系统宿主同时降临一个小世界之外，其余系统宿主即使降临小世界重生，也不可能再遇到前世故人了。 永生，一次次从头开始，与新世界里的所有人建立联系，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此刻的辛肆根本不知道卫辛心里想了这么多，他只是循着父亲的本能，想要再看看孩子而已。 能看到她们过得还好，他就知足了。 【管理者·卫辛·申请跨星域精准监控！】 【管理者申请通过！】 随着宇宙系统的机械音落下，卫辛面前接连打开了三道悬浮屏幕。 —— 卫图南坐在草地上，正在和司安闷头喝酒，两人胸口的墨色玉扣随着她们倒酒的动作左右摇晃。 卫晏清端坐在养心殿里，领口处露出一截黑绳。她正翻看着小时候卫辛给她们画的炭笔画，还有卫辛给她们批改过的作业。 卫时舒坐在摇床边，哄女儿午睡，和她讲着外祖母和外祖父的故事。羊脂白玉扣从他脖子上垂下，在空中轻轻摇晃。摇篮里的孩子咯咯笑着，伸出小手去抓。 —— 从她们死亡到现在，或许辛肆不知道他被吸入灵魂虚空之后过去了多久，但卫辛很清楚。 “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她们都哭过，也开始学会放下了。” 开始失去母皇父君时自然都是伤心欲绝的，后面缓过神，知道自己还有伴侣和孩子要照顾，擦干眼泪，把思念留在心底就够了。 生活的滚轮是往前推动的，旧时光只可追忆，切勿沉沦。 如果对前路没有半分期待，身侧无一人一物值得停留，最重要的人和物都消失在了旧时光里，这样不得已的沉沦最让人痛心。 所幸，她们都不是。 “她们能走出来就好，我也不想看到她们难过伤心。”辛肆伸手抚上屏幕，隔着两道屏幕，试图摸到上面的人。 就在这时，海底暗潮涌动。 辛肆的眼眸化为金色，金眸扫过海潮推来的方向，奶白的双手虚空一握，法力幻化的两柄短刃出现在他手里。 ——完蛋。 ——好像忘记最开始原身是被追杀到这里的了。 卫辛眯起眼眸，隔着屏幕看向那些海妖，心里默默给那些妖族打上了标记。 “我先关掉视频，免得你分心。打不过就赶紧跑，别要面子，苟活下来最重要。”卫辛叮嘱着。 ——好！ ——那你记得快点来，原身的身世有点坎坷凄惨，而且麻烦特别多，我怕招架不住。 听他这委屈巴巴的语调，卫辛笑了笑，点头应着：“嗯。” 话音未落，辛肆面前的悬浮屏幕直接关闭。 辛肆稍微有些失落，但短暂的失落过后，他立马绷紧了脑海里那根弦，警惕地扫视四周。 仙人妖三族共存于世，世道以仙为尊。人与妖也可修炼，修炼的终极目标就是羽化登仙，受万世景仰。 而他，就是这东海赤锦鲤族大长老辛荣的儿子，因为在辛荣的子女里排行老四，所以很敷衍的叫辛肆。 对的，辛肆就是原身的本名。 但后来，在原身满三百周岁的时候，他浑身赤色鳞片褪去，化成了耀眼的金鳞。 这鳞片刚一换个色，就真的不得了。 传说金鲤受苍天眷顾，可跃东海龙门，跃过龙门之后便可化身为金龙，直接从妖族升为仙族。 以为他会就此成为一族荣耀，享受族人爱戴吗？ 不，太天真了。 关于金鲤，还有一个更为致命的传说—— 传说所有海妖，只要能得到金鲤内丹，便可自己化身金鲤去跃龙门。 正因此，只要世上出现了一条金鲤，所有海妖都会疯了一样的往上扑，寻求一个成仙捷径。 这个所有海妖，里面包括他那些赤锦鲤一族的同族。 赤锦鲤跃过龙门也能化龙，但却只能成为蛟龙，而非金龙。 成为蛟龙之后，确实会比原先赤锦鲤的时候要强得多，但仍旧是妖族，而非仙族。 所以，自从原身前些天褪去红鳞，化身金鲤之后，紧接着就迎来了族内族外的围杀。 给原身随口取个辛肆的名，可见原身的母亲也不会有多重视他。这一点看卫辛就知道了，南南她们没谁像这样取名的。 在原身成为金鲤之后，原身他娘辛荣，当时就是举刀举得最快的那个。 想到这里，辛肆又开始想念早些年就已经去世的司厥和穆吉扎西。 这一对比之下，原身他娘真的挺不是个东西。 “逆子！你还敢逃，还不随为母回去！” 辛肆对面，翻滚的淤泥慢慢沉下去，赶来的那些海妖也显露出身形。 为首的红尾鱼妖手持法杖，看向辛肆，继续怒道：“为母的养你三百年，你这逆子，竟敢忤逆自己的母亲！” 辛肆：“……” 辛肆：“哦。” 妖族的内丹，等同于人族的丹田，仙族的仙骨。 内丹被夺，情况好点的，打回原形，苟延残喘几年再死。情况不好的，当场没命也是常事。 和自己的内丹比起来，这个只播了个种的母亲算个屁！ 第429章 鸿运系统已接入（3） “逆子！” 见辛肆态度敷衍，辛荣挥起法杖，搅弄海水。 法杖上强势的吸力升起，周围的海水卷出一个漩涡。 辛肆很清楚原主是什么修为，以原主的三百年道行，但凡能打得过辛荣，也不至于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海底逃窜，活生生把自己吓死在逃命路上。 硬拼是铁定拼不过的。 但再逃下去，对方人多势众，他初来乍到，耗体力耗不起，迟早要被追杀到累垮。 他得先想个办法弄残几个带头的，然后再继续逃，苟到大妖怪过来护着他。 想着，辛肆放松了身体，任由自己被那阵吸力掳走。 辛荣本来就没把辛肆当回事，在她眼里，这个她醉酒后和最低等的妖奴生下的儿子，修为又低胆子又小，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第469章 要不是因为他成了金鲤，她连多看他一次都觉得碍眼。 此刻见辛肆被法杖钳制，她也没有感觉到半点意外，因为这是她意料之中的结果。 修为这么低，能反抗她吗？ 辛荣的眼神带着轻蔑，轻蔑中又夹藏着她膨胀的野心。 而她周围那些妖族的眼神则是更加赤裸，就差没蜂拥上前，直接挖走辛肆的内丹。 “丢人，真是个废物！” 见辛肆被法杖卷着飘过来，辛荣抛下最后的评价，抬手握爪，准备挖走辛肆腹中的内丹。 就在此刻，异变陡生—— 辛肆右手的短刃直接朝着她的脖颈划过来，上来就朝着最致命的点攻击。 求生的本能让辛荣下意识的抬手阻拦，打偏了那把短刃。 还不等她动怒，辛肆左手的短刃反转半圈，全力破开辛荣的护体妖气，斜刺进辛荣胸口。 短刃刀尖往下剜，几乎是擦着辛荣的内丹过去了。 若非辛荣的内丹周围有极强的妖气萦绕，阻碍了辛肆的刀刃，恐怕此刻剜出来的就不是血肉，而是辛荣的内丹了。 “你废物不如！” 抛下这句话，辛肆把原身的法术发挥到了极致，甩着尾巴逃出了一串残影。 一击得手，辛荣负伤，短时间内没法亲自带人追他了。 这时候不跑还留着干什么，等着被人掏走内丹做成小鱼干吗？ 反正跟着辛荣的那些妖族手下，在辛荣负伤的时候肯定要负责护送她回去治疗。之后就算还有人追杀他，也不会太多，他可以甩开或者解决掉。 说不定还能杀了谁，把那人变化成他的模样藏起来。他再化成那人的模样，躲开追杀逃出去。 辛肆想着，尾巴甩得更快了，把辛荣的怒骂声抛在了脑后。 —— 宇宙管理空间里，卫辛看着屏幕上甩尾逃窜的小胖鱼，骨节分明的手指掩住嘴角，眼底满是笑意。 不愧是她的鱼，逃命都这么可爱。 刚才关掉视频聊天只是不想让他对敌时分心，不代表她没有继续守在屏幕前看他。 她只是把视频从双向变成单向了而已。 一旦他刚才遇到危险，她就要远程操控他所在的小世界了。 卫辛想着，正打算再次打开辛肆那边的视频，狄九仓的视频突然打了过来。 “什么事？”卫辛接通视频。 对面立马传来狄九仓急促的声音：“姐姐！灵魂虚空这边好像出了一个漏洞！” 卫辛继续问着：“什么漏洞？” “姐姐你知不知道，那个医圣系统宿主叶鸣，他不是已经完成了他的终极任务，在那个小世界里走完一世了吗？” 卫辛：“嗯，我知道。” 算算时间，叶鸣应该已经被收到灵魂虚空，准备执行回收了。 其实狄九仓有权单独对某个灵魂执行回收，比如叶鸣。他有权直接打散叶鸣的灵魂，但这需要向宇宙系统输入一长串复杂的申请码，过程极其繁琐。 她们两人都想着叶鸣本来也要被回收了，就没多去管他。 毕竟她们现在已经是宇宙管理者，灵魂和宇宙系统绑定，就连灵魂虚空都无权召回。 简而言之，不死不伤。 此刻的叶鸣在她们眼里如同蝼蚁，犯不着刻意去踩死他。 “我刚才来捞唐棠的时候，在灵魂虚空看到他了！他好像知道了系统和管理者进入灵魂虚空的通道出口在哪，直接堵在了通道出口，等待没绑定宿主的系统绑定他！” 他就说一个人怎么会那么巧，连续被系统绑定那么多次，每次完成任务重生一世之后，再进灵魂虚空又被其余系统绑定。 世上就没有这么巧合的事！ 敢情那个叶鸣，他在灵魂虚空这里卡bug呢是吧！ 要知道，宇宙秩序下自然生成的所有系统，都是在灵魂虚空里随机绑定宿主，再带宿主到小世界里执行任务的。 但这些系统，都需要通道才能进入灵魂虚空。 宇宙中总共有八条通道，能让系统通往灵魂虚空。叶鸣他就很有意思了，他直接在其中一条通道的出口蹲守着。 万一这条通道出来个系统，那不得直接砸到他身上啊！ 狄九仓简直被叶鸣这波操作刷新了认知。 “等会儿，我先把唐棠捞出去，让系统带她去小世界重生，等会儿再回来收拾这个——我#！他##的！他看到我直接就逃逸了！姐姐我简直###！” 狄九仓的话说到一半，国粹频出，直接切换了个画风。 卫辛满不在乎的掏了掏耳朵，问着：“逃逸不是更好吗，有正当理由回收他，他往哪片星域逃了？” 鸿运系统现在还不合法，收编还得三天。 她要等到宇宙系统收编鸿运系统之后，才能链接鸿运系统，降临他所在的小世界。 不然鸿运系统还没收编，她强行降临他所在的小世界，宇宙系统会直接判定他为灵魂虚空逃逸者，后续改判流程极为复杂。 索性她这三天也无聊，去找点乐子吧。 狄九仓也知道她现在闲得慌，立马报出了叶鸣的逃逸方向，还把他备案的叶鸣的灵魂信息传输给卫辛了。 “姐姐，那就暂时交给你了，我先带唐棠去绑定系统。” 他们是宇宙管理者，像叶鸣这种魂，他们随时可以回收处理，不用太急。 但灵魂虚空，它是间隔固定时间，就会对里面的灵魂进行批量回收的！要是再不把唐棠的灵魂捞出去，她就可能被回收打散了！ 碾死叶鸣还是先救老婆，他当然选先救老婆！ “行了，你慢慢绑吧，我出去走走。”卫辛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起身，调出叶鸣的灵魂信息开始追踪。 不能摸鱼的日子实在过得太无聊了，她得出去找点乐子。 第430章 皇姐带酒了吗（1） 青山高耸入云，楼阁穿插其中。 山巅之上琴音袅袅，白鹤穿过云雾，落在仙音峰的松树上。 “卫阙师姐，一路慢走。” 几名青衫男女微微弯腰，朝卫阙拱手行礼，然后略显机械地抬起头，目送她飞身上了仙鹤的背。 “师妹师弟们回去吧，下月再见。”卫阙身背长琴，朝仙鹤下的少女少年们拱手回礼，随后驾驭仙鹤离开了。 宗门每半年可下山一月时间，外出历练或者回家看望亲人。 算算时间，她也该回家族看看了。 虽说家族里有不少让她糟心的妹妹，但毕竟她那位生身父亲还在家中，她的命牌也在家族，她总不能不回去。 想着，卫阙叹了口气。 绑定仙师系统，来到这个小世界修炼了近五十年，也算是在这里生活得够久了。 但每每想起前世，还是有诸多惆怅。 前世没有求仙问道之法，五十年便是许多人的一生，五十年便足以体验一生的得失成败。 但这世，五十年于她而言实在是不值一提。 修仙之人，寿元短则上千，长则数万。五十年前她就是这般模样踏入仙宗，五十年后她还是这般模样。 【叮——】 第470章 【宇宙系统管理者·卫辛·申请链接系统！】 【宇宙系统管理者·卫辛·已降临小世界！】 卫阙看着眼前悬浮屏幕上突然弹出的消息，低声笑道：“前脚还在申请链接，后脚就已降临，皇妹办事还是这么专制啊。” 宇宙系统管理者，她前世输得好像也不冤枉。 ——同意链接。 ——共享世界信息。 【好的！】 其实不管它和宿主同不同意，宇宙系统管理者都是可以强制读取它们的系统信息的。 ——可以联系上宇宙系统管理者吗？ ——问问她来干什么。 以她对皇妹的了解，就她皇妹那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前面五十年都没说联系联系她。 要说前些年她不是宇宙系统管理者，那也可以理解。 后些年她晋升宇宙系统管理者，宇宙系统给宇宙中所有系统都下发了通告，这可想赖都赖不过去。 这么多年了都不说来看看她，她就不信这一趟是来看望的。 【报告宿主，宇宙中所有系统管理者及宿主，无权干扰宇宙系统管理者的生活。】 【有问题的时候，宇宙系统管理者会通知各系统管理者及宿主配合行动。没有问题的时候，各系统管理者及宿主，无权联系宇宙系统管理者。】 这就是一个单向的过程。 只有卫辛和狄九仓可以向下联系下面众多系统宿主，但下面的系统宿主，都无权主动联系她们。 ——厉害。 ——属实厉害。 卫阙的笑容里都透着满满的哭笑不得。 她以为皇权已经是她所知的最专制的东西了，没想到啊，宇宙系统管理者更专制。 ——那如果小世界内部产生了毁灭性的漏洞呢？ ——这种情况下，也联系不到她们吗？ 【是的宿主，联系不到。】 【行星小世界的毁灭在宇宙中是常事，每片星域里，平均每隔八十亿年，就会有一颗新的小世界形成，一颗旧的小世界崩塌毁灭。】 【而宇宙中，有数不尽数的星域。】 所以一个行星小世界毁灭，放在那个小世界里，或许是毁灭性的灾难。但放在浩瀚宇宙中，确实不算大事，甚至算是一种新旧更替的常事。 小世界毁灭，还不足以让宇宙系统管理者出动。 能让她们出手，起码是一片星域断裂崩塌，她们才会出面解决问题，维护宇宙秩序。 “啪——啪——” 听完这解释，卫阙默默抬起手，鼓掌。 她前世输得确实不冤枉。 …… 与此同时，卫氏府邸里。 “嘶——”卫辛倒吸一口凉气，头晕脑胀。 她好像是被人一拳打醒的。 有些年没被打过了，容她先缓一缓。 “哟！二姐，还有气儿呢？不愧是挨了这么多年打的啊，废物归废物，天赋低归天赋低，但这身板真耐打啊！是不是啊！” 耳边传来比狄九仓的笑声还要猖狂的女子笑声，随后又传来周围人聒噪的应和。 “是啊！二小姐这身板真是耐打啊！” “毕竟修炼天赋低嘛，再不耐打点，那怎么活啊！” “看看三小姐，年纪轻轻便已进入练气后期，即将突破到筑基期了。再看看二小姐，还在练气初期卡着，不知还得多久才能突破到中期啊！” “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了吧！哈哈！” 耳边杂声不断，声音又大又吵，听得卫辛蹙了蹙眉。 聒噪。 卫辛坐在地上，揉了揉太阳穴，开始读取原身的记忆。 原身78岁，修为练气初期，下品仙根，卫族族长卫桦在走火入魔时为了发泄，与家奴乱性生出的女儿。家奴父亲早死，原身从小到大没有半点家族小姐的尊严可言。 因为原身的仙根为下品，可以算是修仙世家的耻辱，从小到大备受族人欺辱，卫桦也从没管过她。 正是卫桦的放任，又让欺辱原身的人知道原身无人维护，变本加厉。而越看到原身被欺辱得像条病狗一样求饶，卫桦就越是觉得丢人，越不想管。 如此循环往复，在这亲缘关系淡漠的修仙世家里，原身就直接被一群嫡系旁系的妹妹们打死了。 对于这样一个修仙世家来说，原身也只是个污点，死了比活着更好。 这也是这群妹妹敢直接打死她的原因。 “喂！卫辛，说句话啊！这一副死狗样，给谁看呢！”为首那名被称作三小姐的女子上前，抬脚踢向卫辛的肩膀。 卫辛抬起手钳住她的脚踝。 “咔——” 骨头错位碎裂的声音响起，那女子的脚以一种诡异的弧度向右后方弯折，几乎是和小腿贴在了一起。 四周一片死寂。 “啊！！卫辛——我杀了你！”卫枫疼得额角青筋凸起，直接右手画符，凭空取出一柄长剑。 卫辛就扫了她一眼，抬手化盾，将她的攻击反弹回去。 聒噪。 无聊且聒噪。 卫辛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循着记忆往原身居住的偏僻小院走去，把地上半死不活的卫枫和四周其余人惊恐的眼神都抛在了脑后。 不合理吗？ 等她办完事，修改一下这些人的记忆数据，一切就合理了。 原身就是今天死的，没有任何后续。 第431章 皇姐带酒了吗（2） 傍晚时候，卫阙回到家族，照例先去向她的族长母亲卫桦汇报她的仙宗生活以及修为，再去看望她的父亲。 走完这一套流程，她回到自己院子里沐浴歇下。 听到侍女禀报卫辛被人打了一顿的故事，她的情绪也没有太大起伏。 原身这个二妹，性子懦弱，不是她喜欢的性子，修炼资质也注定了她在这个残酷的修仙世界里走不远。 虽然和皇妹同名，但她还是无法把她对皇妹的知己情谊化为怜悯，投到这位二妹身上。 皇妹不需要任何人怜悯，强者自有一份傲骨。 如果她仅因这人和皇妹同名而施舍对方几分怜悯，说起来也是对皇妹的不尊重。 至于她本身，修仙大家族里本就没有多少亲情。 除了那位父亲，她和她母亲卫桦都像是两个互相利用的人，更别说下面那些一年都说不上一句话的妹妹们了。 卫桦及整个家族动用资源助她修炼，而她，则自幼就给家族上交一滴精血，滴入命牌。 将来等她修炼有为，这命牌便是钳制她的法器。她要随时供家族传唤，帮助家族在这修仙界站稳脚跟，一步步壮大。 在这家族里谈亲情，未免太不切实际。 卫阙想着，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在这个世界过了五十年了，仍旧觉得孤身一人。 她那位皇妹啊，也不知道降临到小世界的哪里去了，看样子像是不准备主动联系她了。 怎么，前生事前生毕，重生一世是路人？ “说起来也奇怪，二小姐往日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今日不知道发了什么狠，竟然把三小姐的一条腿都给废了。” 第471章 旁边的侍女说着，没注意到卫阙的表情变了。 “按理来说二小姐才练气初期，不会是三小姐的对手。族长下午派人去押二小姐，二小姐还失踪了，人不在院子里，把族长气得不轻。还是听到小姐你回来了，族长才稍微消了点气。” 卫阙点了点头，没再多听，挥手让她退下了。 她就说那会儿卫桦怎么沉着个脸，跟谁欠了她几万块灵石似的，原来族里下午还出了这档子事。 就她那个二妹，她觉得对方没那个胆量，也没那个本事干出这事。 突然转变如此之大，有点意思。 倒像是她的另一位妹妹。 —— 此刻，卫府堆积杂物的偏僻小院里，鸡肉香气在院里四溢。 但这香气也只是在院里扩散，飘到小院边缘时，被一层无形的护罩阻隔在内。 卫辛坐在院子里烤着鸡，打开悬浮屏幕，看了眼靠近她空间结界的人，勾唇轻笑一声，开放了结界一角。 卫阙刚走进院子就感觉像是迈进了另一个世界，这烤鸡香味未免太浓郁了些。 循着香味找到后院，看到坐在月光下惬意生火烤鸡的人，卫阙顿时觉得这满院的陈旧杂物皆可入景了。 异乡遇故知，确为人生一大幸事。 “皇姐，带酒了吗？”卫辛举起烤鸡，吹了一下沾到灰尘的地方。 她浑身衣裳破旧，直接坐在台阶上吹着烤鸡，却也不显半分狼狈，连这灰扑扑的台阶都给她坐出了皇椅的既视感。 卫阙放慢脚步走过去，笑道：“我来你院子里做客，你还让我带酒，这又是哪门子的待客之道？” 好比以往，她每次上她夷王府走一趟，还得赔上不少好茶。 她以前就想问她来着，这算是哪门子的待客之道？ “我来你这小世界做客，你连壶酒也舍不得？” 卫辛问着，然后摇了摇头，又叹道：“几十年了，皇姐倒是越活越精打细算了，一壶酒也要与皇妹计较这许多。” “好话歹话都被你说尽了。”卫阙坐到她旁边，月白色的锦袍压在台阶上，衣角在地上拖了一片的灰。 坐下后，卫阙单手结印，从芥子玉佩里取出两壶酒。 “这个世界的酒都是仙果酿的小酒，说是可助修炼，实际喝着不像果酿也不像酒，还不如京师巷子里的高粱酒来得烈，一杯下肚烧得浑身暖和。” 显然，卫阙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喝习惯这里的酒。 修仙之人本就不重口腹之欲，再加上这个世界的许多东西都没有记忆中的滋味，她也就更不想碰了。 芥子玉佩里也就剩下这几壶酒，还是很早以前买了没喝完的。 “我试试看。” 卫辛把烤鸡架回架子上，拔出瓶塞闻了闻酒香，蹙眉道：“你们这儿仙果酿的酒，怎么跟狗尿一个味？” 跟江远山身上一个味。 卫阙笑笑不接这话，只说着：“你试试便知。” 卫辛将信将疑，仰头喝了一口。 入嘴一股花椒味，有几分屠苏酒的味道，又不似屠苏酒那般醇香浓郁。在嘴里含了会儿，舌尖又是一股子咸甜的味道，后劲才略略涌上一点酒精味。 喝完这一口，卫辛默默把瓶塞给塞了回去。 卫阙看着她的动作，直接笑出了声。 难得看到她这位皇妹吃一次瘪，能不开心吗？ “等会儿，我点个外卖。”卫辛抛下这句话，随后打开了·大难临头各自飞·群聊。 卫辛：【@302，卫国京师，城南老街，十壶高粱酒，十盒枣泥糕，二十只烤鸭，二十只烧雏鸡，二十两卤牛肉，两盅老鸡汤。】 卫辛：【三分钟打包传送过来。】 卫辛：【记得往柜台里放钱。】 她前段时间在宇宙管理空间待着，虽然已经不伤不灭，不需要进食，但进食和下棋是她不能摸鱼的时候仅剩的消遣活动。 弎零贰给她送外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京师物价都已经被它背熟了。 别问它买东西的钱从哪里来，问就是从她陵墓里拿的。 反正那些陪葬的银钱也都是给她用的，把银子上的印一砸，她具体用在阴间还是阳间都不重要。 302：【好的宿主！】 302：【马上送到！】 狄九仓：【这么多吃的，姐姐你要投身养猪行业了吗？】 狄九仓：【我之前投过的姐姐！】 狄九仓：【我有经验！】 卫辛：【……】 卫辛：【再见。】 每次回完狄九仓的消息，卫辛都是直接关闭群聊的。 她点完跨星域外卖，旁边的卫阙还在思考：“外卖是什么？” 宇宙系统悬浮屏幕自带防窥功能，卫阙当然是没有权限看到卫辛的聊天内容的，除非卫辛还特意去单独为她开放权限。 听到卫阙的问题，卫辛解释着：“外卖，就是一种买家远程采购之后，很快就能送到手上的食物。” 卫阙点了点头，只当是宇宙系统或者别的小世界专属的东西，并没有去纠结太多。 弎零贰的外卖很快就打包好，放进了卫辛给它开启的空间通道入口。 通道出口，卫阙闻着熟悉的香气，看着地上堆积成小山的食物，竟然久违的感受到了饥饿的感觉。 “皇妹，多年不见，豪气依旧啊。” 如果是以前，一下子看到堆积了这么多酒肉，卫阙是看到都能直接饱一大半，甚至直接看得发腻的那种人。 明王殿下的饮食，讲究一个荤素搭配，菜品细致精巧。 但现在，卫阙觉得她能吃下一头牛。 第432章 皇妹这不好吧（1） 酒足饭饱，卫阙坐在台阶上，取出帕子擦了擦嘴，整个人半靠在旁边廊道的围栏上。 看了眼剩下那些吃食，再看了眼早就放筷子的卫辛，卫阙都不用卫辛招呼，直接把剩下的吃食全部收进了芥子玉佩里。 “多谢皇妹了。” 卫阙斜靠在栏杆上，看着天上的月亮。 先贤们诗中常写，不论身处何时何地，月下迷惘时，仰头都能看到故乡的月。 大抵是先贤们不知，换了一片星域之后，这月，它也不是故乡的月了。 “我本以为，凭皇姐的本事，哪怕换了世界也能过得很好。现在看来，皇姐这日子似乎过得感慨颇多？”卫辛把热好的两壶酒从酒樽里取出来，擦干酒壶后递给卫阙一壶。 卫阙接过喝了一口。 烈酒下肚，情绪发酵，有些话也能倾诉出口了。 卫阙这些年过的，怎么说呢，对她来说并不算好，但在外人眼里也绝不会差。 她只是觉得这个世界很陌生。 即使待了五十年，周围所有人那种淡薄的感情，仍旧让她觉得陌生。 人际交往中全是技巧，没有感情。即使是博弈，也连知己怜惜之情都没有。 原身父亲带来的仅剩的一点亲情，背后也包裹着父族那边对她的依附，盼望她早日修炼得道，回馈父族。 和前世很像，但又完全不同。 前世，肖翎虽盼望她登上皇位，但也是实实在在疼爱她这个女儿，那是一种有温度的疼爱，是看到好东西都会想起送到明王府的那种疼爱。 第472章 而今生的父亲更像是明码标价，我为你提供一次温暖，你将来需要回报我哪些东西。 纵使她原本就是一个利益为先的人，在这里也觉得不适。 感情淡薄，这就是她无法与这个世界产生联系的原因。 她好像活在这世上，又好像和整个世界隔离。 至于修炼事业，其实没什么问题，一切进展顺利。她在赤艳峡谷找到了改变原身仙根的东西，洗筋伐髓变换体质，如今修为已接近金丹期，远超同龄人。 她的困顿，只在于这世上一切情感的缺失。 她总感觉这个世界的人都已经半死不活，每个人都像是一件绝对的利益计算机器。甚至有时候在入睡前，她恍惚间像是听到了这个世界将要崩坍的声音。 她始终无法融入这个世界。 但她已经和仙师系统以及壹伍柒绑定，不完成任务就会迎来三者回收的结局。 说句实话，壹伍柒是她在这个世界里感受到的仅有的感情，这么说会不会很讽刺？ 但这就是事实。 如果不是壹伍柒让她感受到了最后一点合作伙伴的感情存在，她根本不可能在这个世界耗费这么多年。 这样活着，还不如在灵魂虚空里直接被打散回收。 “你呢，皇位上坐了多久，最后把金国灭了吗？当上宇宙管理者之后为什么从来不联系我，难不成还对我觉得愧疚？” 讲完自己的故事，卫阙又喝了口酒，开始询问卫辛这些年的生活。 在这一瞬间，她竟然真的觉得她们就是一对姐妹。 没了皇位争夺的算计，多了几分故人相见的亲情和惺惺相惜的知己之情。 “金国？”卫辛笑了笑，“不灭还留着过年吗？” 卫阙跟着她爽朗一笑，身子坐正了点，抬手给她鼓了鼓掌，叹着：“可以啊老二！卫氏王朝从我们这辈往下，再传八百年也不是不可能了！” 卫辛脸上带着几分骄傲，打开精准监控屏幕。 屏幕对面并非夜晚，而是清晨。 模样与卫辛四五分相似的卫晏清端坐在皇椅上，俯视着九层台阶下的文武众臣，不急不缓的颁布新法。 北境和睦，万域称臣。 天河水库坐落在江河边，水车转动，水声潺潺，庇护中部子民世代安乐。 这天下，终是等到了尽归卫氏的一日！ 卫阙看着屏幕上的一切，心中所有感慨都化为了两声畅快的笑声，坐起来抬手拍了拍卫辛的肩膀。 “坐上皇位的虽然不是我，但如果是你，我心服口服。” 这就是最好的万里山河图了。 历史上不会再有哪一刻的卫国，比此刻的卫国还要更好！ 卫辛最后看了一眼卫晏清，收起悬浮屏幕。 “我可从不觉得有愧于你，皇姐，相信你也不需要我愧疚。那种多余的东西，未免也太不尊重皇姐了。你我各凭本事，所有得失成败都是你我争斗的结果。” 卫阙看了她一眼，问着：“那你为何从不联系我，怎的，姐妹太多了，眼里只看得到那些在你面前扑棱的皇妹们？” 阴阳怪气说到最后，卫阙自己都说笑了。 在这世界机械的活了太多年，她都快没什么人气了。难得碰到个有血有肉的故人，真的太难得。 “争过斗过，我们那一世已经结束了。你若有了新的事业新的生活，我再来打搅你，岂不影响你的心态？” 就像她和外公那样。 外公为她考虑了一生那么长远，她却从没回报过。若非第一世对外公有所亏欠，她也不会主动联系外公，想要补偿之后再不相往来。 而卫阙则不一样，她们并没有互相亏欠什么。 她们两人只是一个赢了一个输，高山流水遇知音，可惜立场不同罢了，并不存在什么亏欠一说。 前世斗得酣畅淋漓，斗过了，把这段知己情谊收藏起来存放心底就够了。 她觉得不必互相打扰，便没来打扰卫阙在新世界的生活。 “那你看看，我这像是有了新事业新生活的样子吗？”卫阙反问着，仰起头灌了好几口酒。 喝完酒，酒劲上来了，卫阙又问着：“你当初骤然转换一个世界，到底是怎么那么快就融入的？是你太强了，还是我真的太弱了？” 为什么她总觉得她在这个新世界过得很累？ “你等等，我查一下你这个世界的数据，可能不是你的问题，是这个世界的问题。”卫辛说着，眼底反射一片浓郁紫光。 至于她面前的屏幕上出现了些什么东西，卫阙偏开了头，并没有刻意去看。 想也知道，她也根本就什么看不到，只能看到一片紫色。 “难怪，是颗将要崩坍的行星小世界。这和你没关系，是这个世界的生灵都已经繁衍到末期了。世界崩坍不外乎两种，一种是死物资源开采告竭，物理崩塌。” 说着，卫辛关闭屏幕，抬起头看了卫阙一眼。 “另一种就是这个小世界现在这样，感情丧失，生灵寂灭。等到最后无一活物，世界便崩坍了。” 所以卫阙融不进来和她没有关系，是这个世界本身的原因。 “还有办法逆转吗？”卫阙开口问着。 卫辛想了想，思绪从数据库掠过，答着：“有，宿主完成终极任务，系统管理者接管小世界，重新编写情感反馈程序，植入所有生灵体内。” 每个小世界都有自己的运行寿命，到了寿命就开始崩坏。 而系统管理者的存在就是为了维稳。 在小世界运行到无法正常运行，将要崩坏的时候，系统管理者会帮助小世界维持稳定，把乱掉的运行程序拨正。 拥有管理者的小世界能运行多久，这个说不准，要看各个管理者的自身能力。 但没有管理者的小世界，抗风险能力绝对不高。 一旦出现漏洞，没有管理者修复，小世界的运行程序就会一节一节开始崩坏。 比如卫阙现在所在的这个小世界。 “这个小世界还能持续三五代的样子，让你活到寿终正寝肯定不是问题。但你要真想在这个世界完成终极任务，说实话不太现实。这和你自身的能力无关，而是这个世界感情缺失。即使你的事业任务完成了，攻略任务也不可能完成。” 说完这话，卫辛想起什么似的，又开启了一面悬浮屏幕，把屏幕转向卫阙那边。 “皇姐，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啊。” 卫辛这话实在太有深意，卫阙也抬起了头，看向她面前那面悬浮屏幕。 屏幕上，那名御剑飞行的女人给了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像是有些眼熟，但印象中并没有这个人。 第433章 皇妹这不好吧（2） “金雾衣所在的这个世界就好得多，也是个修仙世界。皇姐你看，多么天真烂漫的师兄师弟，还给她送花送糕点，也不知被她糟蹋了多少大好少年。” 金雾衣这个小世界的情感程序运行就很正常，质朴纯真，这是金雾衣值得拥有的吗？ 她上次打开精准监控的时候，金雾衣床上躺的那个人，和她现在御剑时怀里搂的这个，虽然长得都像令狐捷，但可不是同一个男人。 第473章 听到卫辛这话，卫阙的嘴角已经扬起了一抹弧度。 “皇妹，这不好吧？” 这是要把她和金雾衣换一个小世界吗，这不太好吧？ 卫辛看了她一眼，语重心长的劝着：“皇姐，老人都说，合适的才是最好的。这个利益至上的世界，对金雾衣来说简直太合适了，这才是她的主场啊。” 全是利益机器，全是利益至上，相信金雾衣在这个小世界一定能找到诸多同类，甚至遍地都是她的同类。 金雾衣，糟践了那么多人的真心，不该让她感受感受真心是多么难得的东西吗？ 她以前糟践的那些真情实意，在这个濒临坍塌的小世界里，都是几乎消失的匮缺物啊。 卫阙闻言，嘴角的笑意也加深了些，“那也好，既然皇妹都觉得她适合这里，那她必然适合。” 金雾衣不就喜欢算计这些利益吗？ 刚好，那这个小世界就留给金雾衣了，她要跟着皇妹感受一下宇宙系统管理者的专制。 “不过，皇妹，仙师系统和壹伍柒怎么办，每个系统及管理者不都是和小世界绑定了的吗？” 难道她要和金雾衣换个系统吗？ 但这也说不通，因为系统及管理者也是和宿主完全捆绑的，同生共死。 卫辛并没当回事，淡定的说着宇宙中权限最大的话—— “这个不用担心，更换一下系统绑定的小世界就行了。换一个世界，系统重新载入世界信息，降临小世界重启终极任务，不过你的任务进度都要归零。” “啪——啪——” 卫阙默默抬起手，开始鼓掌。 她发现了，前世在朝堂上明争暗斗的时候，她这位二皇妹真是低调内敛到极致了。 狂起来简直是六亲不认的狂。 …… 另一边，卫阙今早刚离开的仙宗里。 闭关修炼的副宗主再次吐出一口鲜血，眼底两道光芒交错，时而痛苦时而阴鸷。 最后，阴鸷的目光笼罩眼底。 之前因走火入魔而痛苦万分的仙宗副宗主叶鸣，此刻彻底变了一个人似的，抬手扣着后颈，扭了扭脖子。 狄九仓！ 那种蠢货居然也能坐上宇宙管理者的位置，真是不公！ 现在他也不知道逃遁到了哪个小世界，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降临系统。如果已经有系统降临，到时候扫描出他是灵魂虚空逃逸者，那就麻烦了。 想到眼前无解的困境，叶鸣越想越觉得不甘恼怒。 他娘的！ 真是被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当时他是抱着直接整死狄九仓的心去谋划了那一场局，按理来说狄九仓的攻略目标应该死了才对，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 而且那个神明系统的宿主虞九璇，他当时看她已经苟活了那么久，积分也不低，觉得她应该是个有本事的，才选择和她结盟。 结果倒好，她全部的积分都是攻略积分！ 苟活了那么久，虞九璇的所有精力都在攻略目标身上！最后她的攻略目标死了，她在神魔世界毫无自保之力，直接任务失败被回收了！ 还连带着联盟被淘汰，他也失去了宇宙管理者的竞争资格！ “现在没有系统，连原身记忆都读取不了，难道这一世就是我的最后一世了吗？” 叶鸣心中纵使有再多的不甘，面对如今没有系统相助、还被两个宇宙管理者惦记的现状，再多不甘都化为了浓重的无力感。 现在连系统都没有了，他怎么可能和那两个拥有绝对权限的宇宙管理者斗？ …… 翌日清晨。 卫阙起了个大早过来找卫辛，却发现卫辛连早膳都已经快吃完了。 “不会吧，你居然还能起这么早，难道你当上皇帝之后还是每天卯时上朝吗？” 她还以为她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宣布皇帝从此不早朝呢。 毕竟以前一起上朝的时候，她看得真真切切，她这位皇妹下朝时脸上的笑容，那可比上朝时要真实得多。 其实她也一样。 不止她们俩，文武众臣都一样。 那时候她就觉得，她和这位二皇妹虽立场不同，但她们有一件事绝对都会去做——更改早朝时间。 卫阙走过去坐在小破桌旁边，动作自然的拿起盘子里的葱油饼就开始吃了，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卫辛看了她一眼，把另一份馄饨推给她，反问着：“我当上皇帝，难道是为了每天卯时就坐在太和殿里的吗？” 卯时，那是她刚起床的时间。 卫阙接过碗，拿起汤匙搅了搅沉到碗底的馄饨，笑道：“看你也不像这么勤快的。” 听到这话，卫辛点了点头。 “母皇在位时做五休一，我在位时做一休五。” 隔五天能想起来上一次朝，已经是她对这卫朝八百年江山最后的尊重。 在卫辛话音落下的这个瞬间，卫阙眼底的羡慕，真可谓是直接实质化了。 “你怎么也不早些年降临卫国，把我当成后人庇佑不行吗？” 她也想体验一下那种上一天朝就能休沐五天的滋味。 话说回来，和卫辛此人同世，也真不知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说幸吧，但和她对上的人也确实挺惨的，最后都没落着什么好下场。说不幸吧，但能和她酣畅淋漓斗那些年，也实属人生一大幸事。 想着，卫阙笑了笑，低头吃了口馄饨。 已经走到今天了，有些问题，其实多去纠结也无益，徒增烦恼而已。 “对了，昨天忘了问你，你为什么会降临这个小世界？”卫阙回去睡了一觉，状态也很快就调整好了，开始询问正事。 卫辛喝着豆汁，简短的把狄九仓和叶鸣的事情讲了一遍。 卫阙听完点了点头，又舀了一勺馄饨。 叶鸣此人，该说不说，心性和手段都跟金雾衣差不多。像他们这种人，其实才称得上是真真正正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比起他们来，她和皇妹都还算留了一线。 不过听完故事也知，被两位宇宙管理者惦记上的人，也算是将死之人。 将死之人，没有京师的馄饨来得重要。 第434章 一如往昔（1） 今天早起，用过早膳之后，卫族的大小姐和二小姐就消失在府邸里。 更为怪异的是，府中上下竟无一人觉得怪异，也没有下人再往两位小姐的院子里走动。 在所有人记忆里，卫族大小姐卫阙，五十年前外出历练的时候就没了。 仙根不好，天资平平。还是因为她是正室嫡出，族长要给主夫面子，要不然连葬礼都不会给她大办。 在这个世界，无能的人就是没有地位的。 生前没有，走时更不会有。 就比如卫族二小姐卫辛。 如果说卫阙的葬礼是做做面子，那卫辛就连做面子的资格也没有。被三小姐失手打死也就打死了，往棺材里一扔就埋了。 三小姐天赋卓越，同为族长的女儿，她将来能为这个家族带来的肯定更多。 —— “缩地成寸，这要是放在这个世界，你都已经是宗门师祖那个级别的老怪物了。” 第474章 卫阙站在山脚下，仰望这座她居住多年的仙音峰。 在此修炼了五十年，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这山上有哪些阁楼，常去的也不过是藏书阁和修炼室。 卫辛关闭空间传送通道，打开叶鸣的灵魂搜查屏幕，顺口接着话：“我只有三天时间，今天第二天了，赶时间啊。” 三天时间一到，不管叶鸣解决没有，她都要转场去找她的小鱼儿了。 其实她现在着重处理的是给卫阙和金雾衣更换小世界的事，至于叶鸣，要是她没处理完，就等狄九仓来接手吧。 反正是无关紧要的一个人。 “对了，让壹伍柒向我开放一下仙师系统的管理权限。”卫辛面前悬浮了好几道紫色屏幕，密密麻麻的数据从屏幕上滚动过去。 卫阙看向她，问着：“皇妹，你不会现在就要把我和金雾衣调换世界吧？” 这才刚见面多久就要直接把她送走，姐妹感情淡薄至此了吗？ “宇宙系统更换你们的世界信息也需要时间，这么庞大的数据库，预计五天才能读取完毕。这五天你会和金雾衣一起被收到另一片中转空间等待，等小世界更换完毕，宇宙系统会开放通道，送你们去各自的新世界。” 听卫辛说完，卫阙的表情顿时有些一言难尽。 “这五天把我和金雾衣关在一起？” 这操作，简直是在挑战她的道德底线啊。 虽然她也没什么道德可言。 卫辛扫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说着：“皇姐有什么好为难的，她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你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谁知道你怎么会和她关在一起？” 卫阙轻轻叹了口气，“这怎么好意思呢。” “皇姐，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家当年都是一起游湖，在一艘船上共过生死的患难之交。”卫辛这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卫阙笑着接了句：“那倒也是。” ＊·＊·＊·＊·＊ 宇宙中转空间里，深邃的紫色蔓延开，无边无际。 金雾衣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完全不知道她就怎么从庭院里到了这个地方。 分明上一刻还在院子里和同门师弟喝酒。 她正想着，卫阙的灵魂也被传送到了中转空间。 名义上的初次相见，卫阙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一丝惊疑，随后恢复如常，目光打量着四周和金雾衣。 “卫阙？”金雾衣一眼就认出了灵魂状态下的卫阙。 因为卫阙这五十年在那个世界毫无归属感，所以她的灵魂也并没有随身体模样而变化，还是前世在卫国时的模样。 金雾衣则是变化了许多，看来融入新世界融入得挺快的。 “你是？”卫阙疑惑的眼神里夹藏着警惕。 前尘往事已了，金雾衣自以为她和卫阙之间的仇也不大，毫不避讳的报出了名字：“金雾衣。” 卫阙脸上再次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她的惊疑，片刻后，她一副才捋清思绪的模样，开口问着：“你也是系统宿主？” 金雾衣点了点头，“是，你怎么来这儿了？” 卫阙再次看了眼四周，笑得颇为仁厚，反问一句：“我怎么来的不重要，你又是怎么来这儿了？” 听着卫阙这互相试探的话，金雾衣轻笑一声，说着：“看来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啊。” 卫阙没接话，只站在原地，笑盈盈地看向金雾衣，用余光打量四周。 “卫辛联系过你了吗，听说她是宇宙管理者。”金雾衣继续套话。 卫阙敛眸，笑意也收了几分，问道：“这又关她什么事？” 金雾衣的音量提高了点，笑道：“不是吧，你们二人不是姐妹吗，到现在都没联系过？说起来上辈子的仇，你们不至于记到这辈子吧？” 她觉得，在这宇宙中，有本事把她和卫阙一起掳到这鬼地方来的人，也只有卫辛了吧？ 上辈子的得失成败，过了便都过了。 不过就是互相使过几个绊子，捅过几次刀而已，卫辛至于这么记仇？ 卫阙再次笑了笑，笑容一如既往的儒雅随和。 “我与皇妹，我们姐妹之间哪来的什么仇。倒是金皇陛下，你和皇妹之间的仇应该要深点吧？” 金雾衣笑了一声，说着：“多年不见，明王还是这么能说会道的。” 看来卫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就算了。 等着吧，她倒要看卫辛到底想干什么。 卫阙盘腿坐下，笑道：“彼此彼此。” 多年不见，见面时该有的虚伪还是说来就来。 出场即开演，不愧是她。 ＊·＊·＊·＊·＊ 仙音峰下，卫辛敲了大半天的申请代码，终于把卫阙送去了中转空间。 抬头看看天，来时是清晨，现在已经是傍晚了。 “时间不早了，该去干活了，鱼儿怎么还不去睡觉觉？”卫辛收起面前敲申请代码的悬浮屏幕，把后面的视频聊天界面移到前方。 视频里的辛肆趴在礁石上，托着腮看向她。 “我歇会儿要继续跑路，马上到海边了，我要进人族城池里苟着。海族不敢轻易上岸，上岸之后妖力会减弱。人族城池气息浑浊，可以暂时遮掩我的气息。” 卫辛扬起嘴角看着他，抬手戳了戳屏幕，想要戳一下他肉乎乎的腮帮子。 看着她的动作，辛肆坐起来，眼神往下瞟了一眼，试探性的伸出右手食指，替她戳了一下自己的腮帮子。 “噗。”卫辛笑出了声，看着他脸上被戳出来的那个凹窝，收回了手。 他的原形可能不是金鲤，更像是条呆鱼。 呆鱼扳着手数了数，又说着：“读取数据需要三天，今天是第二天，你是不是明天过了就能过来了？” 说着这话，他那条垂在水里的金鳞鱼尾还不自觉的左右摆了两下。 卫辛笑眯眯的，应着：“对啊，马上就去煎小鱼。” “咦——”辛肆憋着笑，又甩了甩鱼尾，说着，“那你快点过来哦，我要上岸进城了。” 卫辛点了点头，“嗯哼，去吧。” “嗯哼。”辛肆跟着她哼了一声，朝她挥了挥手。 卫辛朝他笑了笑，也抬起手挥了两下，然后挂断视频，切换界面，继续追踪叶鸣的灵魂。 第435章 一如往昔（2） 仙音峰上。 四名青衫男子接到副宗主的命令，照例进来打扫房间。 看到地上的血迹时，他们四人有些迟疑，但也没有多问，短暂的迟疑之后就开始清理抹布擦地了。 叶鸣盘腿坐在罗汉床上，看着他们四人，试图找出其中胆量最小的那个，单独留下来套话。 但他找了许久，总觉得后背有些发寒。 这四人干活干得很细致，几乎是挑不出错，但总给他一种很诡异的感觉。 他以前降临过那么多小世界，修仙世界也不是没有待过。 但从没有哪一个世界，像这个世界的人一样诡异。 这些人专心干活的时候，就像是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一样，处处都透着一种半死不活的气息。 他正想着，四周的时间和空间好像被缓慢定格。 第475章 房内的一切都模糊起来，浓郁的紫色向四周蔓延开，覆盖他眼前的世界。 空间隔离！ 用宇宙介质分割小世界空间，在小世界内部开辟出一片独立空间，本质上和系统储物空间是一样的操作，只是空间隔离操作起来要更难一点。 “你好，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狄九仓的盟友，皇权系统宿主卫辛，也是宇宙系统的主管理者。” 含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字正腔圆，清晰明朗，但声音完全找不到源头。 叶鸣立刻绷紧了身体，眼神扫视四周。 在一片浓郁的紫色空间下，叶鸣只能看到凭空出现的一道道悬浮屏幕，屏幕上循环播放着他的过往。 包括他趁狄九仓无计可施时，坑害唐棠的过程。 “你是来替狄九仓报仇的？”叶鸣开口问着。 绛紫色空间裂开一道白隙，卫辛迈开步子，闲庭漫步般从白色裂隙后面走了进来。 初次见面，卫辛那浓艳张扬的五官夺人眼球，颇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在里面。额角的疤痕裹藏着暴戾，嘴角的笑容看着和善可亲，却也挡不住她眼底的凉薄疏离。 “你觉得呢？”卫辛反问一句，手已经抬了起来。 顷刻间，空间里所有介质朝着叶鸣那边挤压，仿佛要把他碾碎在这空间里。 “等等！那也是我和他之间的过节！我和你无冤无仇，如果不是他先和你结盟，最开始我想结盟的盟友是你！”叶鸣慌乱开口，试图用这话让卫辛饶他一命。 卫辛手上停顿片刻，似笑非笑的看向他。 空间里的碾压也暂时停下。 见她停手，叶鸣觉得这招管用，立刻说着：“我一直很欣赏你的手段和实力，最开始进入史诗级群聊，我最想结盟的人也是你，没想到你先和狄九仓结盟了！” 卫辛顺口一问：“是吗？” 还有一天时间才能去摸鱼，太无聊了，她也不想太快回去看卫阙和金雾衣演戏。 让她先在这里听听，看看人为了求生都能说出什么违心话。 “当然！我从未向你使过什么绊子，我们之间无冤无仇的，狄九仓的事他自己从来不解决，为什么要让你来替他解决？如果不是有你在，他早就败在我手下了，不是吗？” 卫辛听着，笑盈盈的点了点头。 还不错，又让她学到了一个挑拨离间小话术。 从未向她使过什么绊子？说得确实挺好听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他不想使，还是弎零贰太听话，完全不和他们接触，没给他机会使绊子。 “我已经完成了系统终极任务，有权在灵魂虚空里等待被其余系统选中，带去其余小世界执行任务。而且宿主带着管理者一起成长，这样管理者接管小世界之后能力更强，更能维护小世界的稳定运行，这不是也更利于你们管理宇宙吗？” 卫辛再次点了点头，说着：“你继续。” 让她再多听听，还有什么小话术可以学习。 “你看，你在宇宙中这么辛苦，还为他四处跑动。再看看他，你知道我从灵魂虚空逃逸的时候他在干什么吗？他在送他的攻略对象去小世界重生！” 叶鸣表现得简直和卫辛感同身受，语气比谁都愤慨—— “他当时分明有机会解决我，是他自己没有解决，只顾着保护他的攻略对象，才放我逃逸到这里，现在还要让你来给他收拾烂摊子！” 卫辛十分配合，点头道：“你说的有理，所以呢？” 挑拨离间这种东西，她从小听到大，听多了都一个样，多听几句就没什么意思了。 “所以你完全没必要为了他这么辛苦，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本就井水不犯河水。就算他要找我报仇，他自己来就是了，凭什么让你来替他办事？” 听听，这话说的，卫辛差一点就要为她们两人当初没结盟而后悔了。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这是他的事，和我没什么关系。”卫辛直接松了口，同时也松了手。 四周的挤压感散去，叶鸣抬手按着胸口，大口喘气。 逃过一劫。 他心里刚想完，正想做戏做全套，开口感谢卫辛的时候，只听卫辛突然说了句—— “既然你想让狄九仓来解决，那就让他来吧。” 如果是她解决，还能给他个痛快。 换了狄九仓，啧，说不准。 宇宙系统显示，副管理者狄九仓已经回到了宇宙管理空间，应该是唐棠绑定系统，降临新世界的事情解决了。 “什么？”叶鸣显然听懵了。 卫辛笑着解释：“你不是说这是你和狄九仓的私人恩怨，让狄九仓自己解决吗？狄九仓过来了，马上到。” 这是宇宙介质开辟的隔离空间，属于宇宙，不属于小世界。所以狄九仓也不需要找已死之人的身躯附体，可以直接传送过来。 卫辛话音落下的瞬间，叶鸣脸色骤变。 绛紫色空间再次裂开一道白色缝隙，狄九仓脸上的表情生动的诠释了什么叫皮笑肉不笑。 “姐姐你回去忙吧，既然他这么惦念我，我就陪他玩玩。” 狗东西，这张嘴挺能说的啊！ 卫辛点了点头，随口应着：“行，空间控制权移交给你，我先回去了。” 后面的事情，想也知道是什么发展趋势。 叶鸣是肯定会被回收掉的，只是在回收之前，要多经历一番来自受害人狄九仓的折磨罢了。 ＊·＊·＊·＊·＊ 宇宙中转空间里。 金雾衣完全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也联系不上她的系统，根本感受不到她自己在这片空间里面关了多久。 “明王殿下，你就一点也不急吗？”金雾衣看向旁边打坐静修的卫阙。 卫阙睁开眼，转头看了看她，笑道：“急又有什么用，难道你能想到办法出去吗？” 金雾衣扯了扯嘴角，道：“明王殿下好心态。” 她话音刚落，独属于卫辛的磁性嗓音缓缓响起—— “皇姐的心态向来很好，倒是金皇陛下，大家多年不见了，故人再见，怎么这么急躁呢？” 第436章 一如往昔（3） 听到这声音，卫阙嘴角微微上扬。 来了，最虚伪的来了。 卫辛不急不慢的迈着步子，从空间缝隙里走出来，笑盈盈地看向卫阙和金雾衣。 “多年不见啊，皇姐，金皇。” 卫阙和金雾衣先后起身，拱手见礼，一如往昔。 卫辛拱手回礼，笑道：“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又恰好看到你们都在宿主列表里，就把你们都请来坐坐，不打搅吧？” “怎会，有些年没见了，再遇也是人生幸事。”卫阙向来笑得挑不出错，那笑容都已经半永久的焊在脸上了。 金雾衣也应着：“既然是卫皇陛下相邀，当然不打搅。只是小世界那边，我和明王殿下，我们两人突然消失，不会有什么影响吗？” “当然不会，有我在，怎么会有影响呢？” 卫辛笑得还是和当年一样的和善，自然而然的走过去，拍了拍金雾衣的肩膀，“怎么，这么急着走，连下盘棋喝杯酒的时间都没有？” 第476章 “哪里的话。”金雾衣跟着笑了笑，看了看卫辛，再看了看卫阙，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卫辛抬起手，宽袖拂过，中转空间里凭空出现了一张方桌和三把椅子。 酒菜都在桌上摆好了，看了看卫阙和金雾衣，卫辛又道：“忘了你们在宇宙空间里都是灵魂体，没法进食了。” 她和狄九仓在宇宙中是有实体的，是宇宙系统把她们两人从灵魂虚空除名时，附赠给她们的凝聚实体特权。 而宇宙中除了她和狄九仓之外，其余生灵都是以灵魂状态离开小世界，抵达宇宙空间。 “这样吧，既然不能进食，那就看我吃吧。你们下棋聊天弹琴作画练字，干什么都行，大家一起消遣消遣。” 卫辛说着，又抬手拂袖，凭空变出了许多东西，棋盘琴台书桌应有尽有。 变出这些东西之后，她直接在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倒上酒，端起一碗白米饭就开始了。 “玩啊，还客气什么？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客气。” 说着这话，卫辛那是半点儿都不客气的就开吃了，动作自然到连金雾衣都差点以为她们三人真是自家姐妹。 卫阙上前拍了拍金雾衣的肩膀，笑道：“走吧，看她这样子不知道刚从哪儿跑回来的，肯定也饿了，我们先下两局吧。” 金雾衣心里那不对劲的感觉愈发强烈，将信将疑的跟着卫阙走到棋盘边，两人坐下开始下棋。 卫辛坐在旁边吃得特香，一个人扫空了一桌酒菜之后才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加入了卫阙和金雾衣的消遣队伍。 —— 金雾衣怎么也没想到，卫阙和卫辛，这姐妹两人能无聊到下棋弹琴玩一整天。 而且最让她语噎的是，卫辛第二天晚上说她有事要去处理，但这个空间一开就是五天，没法关闭，让她们再待三天。 三天之后，宇宙系统会自动送她们去各自的小世界。 怕她们不知道时间，卫辛还搁这儿给她们放了个沙漏计时。 她这两天不止一次想过，卫辛是不是因为当上宇宙管理者之后实权太大了，已经大到了能让她不带脑子出门的地步了？ ＊·＊·＊·＊·＊ 东海岸的小城里，肤色奶白的小少年起了个大晚，踏着橘红的暮色，披上斗篷戴上兜帽就离开客栈了。 走在街上时，少年嘴里还哼着小调，左看看右看看，对什么都很好奇。 “卫辛明天就来了，我先给她买点东西。”辛肆嘀咕一句，抛了抛手里的碎银，又折回刚才的小推车旁边。 推车上挂着一排的海螺，其中一枚淡蓝色的海螺流光溢彩，泛着贝母光泽，在这夕阳余晖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绚烂夺目。 小贩见他折回来，连忙热情招呼：“小公子买一个吧，只有咱们海城才能找到这么漂亮的螺，这螺吹出来的声音还能安神助眠呢！” “行吧，就它了！”辛肆伸手拨了一下那个淡蓝色海螺，把手里的半两碎银放在小推车上。 那小贩见这么快就成交了，立马笑弯了眼，把推车上挂着的那枚海螺取下来交给辛肆，说着：“小公子，您收好。” 辛肆接过海螺看了看，笑着揣进袖子里，转身走了。 他走后，那小贩还在他身后吆喝着：“慢走嘞！” 辛肆悠闲的在街上趟着步子，看着系统支线任务列表疯狂往上刷。 他就说卫辛怎么总喜欢往人多的地方走，原来是因为生面孔能触发支线任务。 学到了诶嘿！ 辛肆心里正美滋滋的想着，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大妖怪栽树小鱼儿乘凉。 就在这时，他面前的悬浮屏幕叮的一声，弹出三行信息—— 【鸿运系统已载入宇宙系统数据库，编号k-651328925！】 【宇宙系统管理者·卫辛·申请链接系统！】 【宇宙系统管理者·卫辛·已降临小世界！】 辛肆看到信息一个激动，差点直接化为原形，当街来一个鱼鱼摆尾。 街上的行人只看见有位小公子走着走着突然开始傻乐，走到路边屋檐下站着，仰起头认真的看向天空，好像等会儿天上就会掉金子下来一样。 路人也不自觉的放慢脚步，跟着他看向天空。 别说，在这仙族妖族还有修炼道人并存的世上，天上掉金子或是掉什么仙宝法器，再或者直接掉下来什么仙族妖族，那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路人仰着头等了会儿，但天上什么动静都没有。 陆续有人回过神来，看了眼路边屋檐下还在仰头看天的辛肆，纷纷摇着头走了。 看着挺白净清秀的一位小公子，怎么脑子不好使呢？ 路人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只有辛肆还在仰头看天，眼巴巴的等着天上掉下个大妖怪。 卫辛：【鱼儿你看什么呢？】 卫辛：【各系统宿主及宇宙管理者，降临小世界时要先找到已死之躯附体。】 卫辛：【不是直接从天上掉下来。】 连续三条消息，戳破了辛肆那颗小脑瓜里的幻想。 他还以为卫辛会像天上掉馅饼一样掉下来。 辛肆略略有些失望，把目光从晚霞上收回来，看向他面前那道悬浮屏幕上的消息。 辛肆：【你怎么不给我发视频了？】 辛肆：【咦？屏幕上这个紫色图标是什么，卫辛你是不是又改我系统了？】 卫辛：【只有宇宙管理者有权向下联系各系统宿主，各系统宿主无权主动联系宇宙管理者。】 卫辛：【怕你没法主动联系我，我给你单开了联系通道。】 卫辛：【鱼儿不夸我，不说爱我也就算了，居然还质问起来。果然是老夫老妻相处太久，你终究是厌倦我了。】 前面三天都是她一直远程看着他，等看到他躲开追杀了，闲下来了开始想她了，她才给他打的视频。 不然怎么每次都卡在那么准确的时间点呢？ 辛肆：【诶嘿。】 辛肆：【抱抱贴贴·jpg】 辛肆：【那你降临到哪儿了，附到谁身上了？】 知道她降临在哪儿，他也好确定接下来他要往哪个方向走。 东海龙门五百年开启一次，恰好在他出生那年，就是东海龙门开启的时候。 对，那年原身他娘——辛荣，她也去跃龙门了，但没跃过去。可能也因此，辛荣对那年出生的他格外不喜。 算算时间，东海龙门还有两百年开启。 他要先找到卫辛，然后和她一起好好修炼，准备两百年后的跃龙门。 只要跃过龙门成为金龙，他的金鲤内丹就会化为金龙仙骨，法力也会大增，之后就不会再有这么多海妖敢扑上来追杀他了。 卫辛：【鱼儿你等等，我看看定位啊。】 卫辛：【我附体的这个妖族，原身的身份看起来有点复杂。得等我先捋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处理一下她留下的烂摊子。】 卫辛：【哦，定位到了。】 卫辛：【我在你西北方向，落日古森。这个地方不好进，这样吧，你先往人族皇城的方向走，到时候我去人族皇城找你。】 第477章 第437章 到鱼儿心里了（1） 落日古森，獠族领地。 卫辛慢悠悠地回复完辛肆的消息，然后关闭聊天界面，起身看了看她四周猩红的场景。 已经接收了原身的记忆，她大概也捋清楚是什么情况了。 原身卫辛，乃是獠族妖王和仙族天帝之弟逆天婚配之后，诞下的唯一一个女儿。 后来仙君父亲被剔除仙骨，从仙籍除名，香消玉殒。 妖王母亲率獠族妖众攻上天宫，獠族与天族大战三天三夜，双方损失惨重。 这一战打得不分胜负，最后打到天族老祖再次出山，才勉强压制住了走火入魔的原身母亲。 獠族落败，回到落日古森休养生息。 而原身的妖王母亲，走火入魔又被重伤，担忧自己死后唯一的子嗣无法生存，最后便把一身妖力全灌到了幼女身上。 先丧父后丧母的女婴，就这么在上古凶兽一族存活下来。 因为有妖王母亲的强大妖力护体，獠族众妖不是没有想过吞噬她的妖力，但无一例外都被反噬。 最后那些妖也老实了。 为了獠族还能在妖族里占有一席之地，她们不得不好好养着原身，指望原身长大后能控制妖王母亲的妖力，帮助獠族重回妖族之首。 就这么，八百年过去，原身被她们养成了一只纯种凶兽。 像是未开化的妖，只会满足自己各种膨胀的欲望。 “獠族，上古凶兽，面相凶恶。知道自己长得凶还不化人形，兽形也不怕吓着自己。” 卫辛迈开四爪走到河边，看了看自己的原形。 有一说一，她有被自己凶到。 因为原身继承了妖王母亲走火入魔时的庞大妖力，始终无法掌控。獠族其余妖又怕被她误伤，便把她圈养在这山谷里。 她们也不敢近距离教她掌控妖力，只知道她要什么就给什么。 而原身，因为妖力庞大无法掌控，再加上獠族妖众不加节制的满足她的嗜血本性，又从不教导她如何修炼，如何疏导妖力，所以原身自小就养成了暴虐无道的性情。 这四周满地的猩红，都是獠族众妖送进山谷里的猎物，为了满足原身猎杀的天性。 就这么，原身的神智在一天天的放纵下彻底泯灭，已经不知道化人是什么样子，把自己彻彻底底的活成了一只凶兽。 神智泯灭时，魂自然也就灭了。 这副身躯便成了无主之物，成了她的附体之物。 ——读取世界信息。 ——读取獠族修炼法则。 原谅她两条腿走习惯了，实在是不习惯用四只爪子走路。 【管理者申请通过！】 【世界信息读取中——】 【修炼法则读取中——】 紫色屏幕悬浮在她面前，屏幕上的进度条迅速拉满。 世界信息和修炼法则植入卫辛脑海，卫辛按照法则指引，驱动妖力默念法咒，坐在河边看着自己化为人形。 乌黑的长发蔓延到河里，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映在水面上。 眉峰犀利，眼尾上挑。挺立的鼻梁和殷红似血的薄唇，处处都透着一股妖气和野性。 “果然，妖族的原形再怎么丑，化人之后都还看得过去。”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她觉得她的原形很凶恶。但在獠族里，对比其余同族，她的原形可能已经算是众多獠兽里较为好看的。 妖有妖的审美标准，人有人的审美标准，不可一概而论。 卫辛起身，抬手捏了个法诀，烘干了一头拖曳到地上的长发，再把长发收短至腰间。 低头看了看不着寸缕的自己，她又隔空取来一件貂毛大氅披在身上，不急不慢的往山谷出口走去。 山谷里的满地腥红和残骸，在她离开山谷之后，都被泥土掩埋销蚀。 —— 妖王之女出谷，落日古森里，代替先妖王掌管獠族的那几位长老顿时就坐不住了。 几人先后赶来谷口，乍一看到化为人形的卫辛，她们还愣了会儿。还是由于卫辛身上的妖气太熟悉，才让她们确认了卫辛的身份。 “王上，你怎么出来了，是谷里的人不够吗？” 獠族大长老上前问着，脸上笑呵呵的，继续朝卫辛保证：“王上放心，我们过会儿就派人再去周边抓些人族妖族回来，给王上解闷。王上你看，这外边也不安全，你还是回谷里玩吧，好不好？” 旁边其余几位长老纷纷点头应和。 这群人都笑呵呵的，像是把卫辛在当一只宠物圈养着。 还是一只拥有庞大妖力、可供驱使的宠物。 “本座在哪里，不在哪里，又与你们何干？这是你们该管的事情吗，又是你们配管的事情吗？” 卫辛笑着伸出手，摸了摸那位大长老的脖子，指尖在颈动脉的地方轻轻摩擦。 她那只冷白修长的手上慢慢覆上一层鳞甲，指尖边长变硬，尖锐的像是老鹰的利爪。 “咔——” 脖颈扭断的脆响，在这傍晚的森林里格外清晰。 那大长老魂魄离体，惊恐的看向自己的身躯。 卫辛看向她的魂魄，笑着收回手，摊开双臂，祭出原身的妖王母亲留给她的招魂幡法器，收走那大长老的三魂七魄。 招魂幡一出，其余人脸上惊恐更甚。 “本座的王位，你们坐够了吗？该还了吧！”卫辛语调缓慢的问着，笑盈盈的看向周围那些老妖。 一个个的，算盘珠子都崩到她脸上来了。 看着卫辛身后飘扬的招魂幡，周围还活着的那几名长老，她们敢说半个不字吗？ 招魂幡，妖王本命法器。 可收万千亡魂，炼制成魂魄傀儡。 从历任妖王传下来，陪着先妖王经历过与天族的大战，这招魂幡里已经不知道锁了多少仙族妖族人族的魂魄，组成一支魂军都绰绰有余。 先妖王死后，她们找这个法器找了数百年，没想到也被先妖王传给了卫辛！ 不过这卫辛向来不修妖法，自己连体内妖力都控制不住，马上就要退化成为一只可豢养的凶兽坐骑了。 谷里到底出了什么事，让她突然变了一只妖似的！ 难道先妖王还给她留下了别的传承？ 想到这里，再想到先妖王在世时的嗜血手段，众妖心里一个激灵，连膨胀的贪欲都缩回去大半。 “王上出谷，臣等不胜欣喜！” 众妖先后跪伏在地，匍匐在卫辛脚边。 这速度，岂是一个能屈能伸就能形容得了的？ 卫辛勾唇轻笑一声，声音提高了些—— “既然不胜欣喜，那就让本座看到你们的诚意！在本座回宫殿之前，把妖王殿收拾干净。别让本座看到什么不属于本座的东西，占着妖王殿的地方！” 她脚边跪伏的那些妖连忙道：“是！谨遵王上之令！” 卫辛扫了她们一眼，随口应着：“滚吧。” “是！” 那几名长老先后起身，连逃命的法术都用上了，一个个的直奔妖王殿而去。 此刻的妖王殿里，当然有很多不属于卫辛的东西。 第478章 比如她们的男宠和子嗣，再比如她们各自占据几座宫殿之后添置的家具，还有她们的修炼法器等等。 …… 第438章 到鱼儿心里了（2） 杀鸡儆猴向来好用。 杀了一个大长老，收了她的魂魄，卫辛向外展示过自己如今的实力与脾性，剩下的那些长老自然就都老实了。 新妖王有直接掐死她们的实力。 而且新妖王脾气不好。 但凡清楚这两点，也不会再有人上赶着去送死。 其实那位大长老只是在卫辛出谷时冲快了点，刚好撞到卫辛枪口上而已。剩下这些人都不无辜，但胜在她们识时务，冲得比那大长老要慢。 —— 三天后。 卫辛踩着那位大长老的命，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也坐稳了自己的王位。 獠族作为上古凶兽一族，曾经的妖界王族，哪怕在先妖王时期与天族大战损伤惨重，对比起其余妖族来，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新妖王上位，众多妖族来贺。 卫辛一边看着监控视频上的小胖鱼往人族皇城跑，一边敷衍着前来道贺的妖族。 既然要陪他好好的走完一世，自然不可能像之前追杀叶鸣时那么随意，新身份还是需要适当维护的。 酒宴过后，獠族众妖送走了那些前来道贺的妖族，新妖王即位的事情也就此定下了。 看着下方剩下的那些獠族大妖都是一副生死难料的表情，卫辛斜倚在王座上，长靴踩着横木，晃了晃酒杯里的浆果色酒酿。 “看你们这副样子，知道的说是新王即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族里办丧。怎么，一个大长老走了还觉得不够，都想进招魂幡里陪陪她？” 说着，卫辛笑了笑，仰头饮尽杯中酒。 下方众多獠族大妖先后起身，走到大殿中央朝卫辛跪下，齐声道：“王上饶命！臣等绝无此意！” 卫辛喝完，放下手里的酒杯，起身掸了掸袖口。 众多大妖跪在下方战战兢兢，就在她们心中忐忑不定的时候，卫辛磁性的声音从她们头顶响起—— “本座既身为獠族妖王，自会如母亲那般，庇护獠族妖众！只要你们都听话点，老实办事，别动不动就把心思使在本座身上，本座也没那个闲情去刻意碾死你们。” 说完这话，卫辛步伐从容的离开大殿。 众多大妖在她身后高呼着：“谢王上开恩！” …… 交代好獠族的事情之后，卫辛就以外出找寻修炼洞府为由，离开了獠族。 妖族的管理不像之前卫氏王朝的管理那么复杂，卫辛完全可以出去云游几十年几百年再回来。并且就算离开獠族再多年，也丝毫不会影响她在獠族的统治地位。 这是一个实力至上的世界，谁法力高强，谁就有绝对的话语权，不可忤逆。 所以她在不在獠族并不重要。 只要她法力够强，就算她出去再久，回来依旧是统领獠族的妖王。 如果她的修为配不上妖王的位置，哪怕她天天在獠族王位上坐着，也迟早会有人站起来把她踹下去。 这就是这个小世界的生存法则。 清楚游戏规则，就知道怎样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了。 —— 落日古森外围，卫辛前脚刚离开森林，宇宙系统的消息后脚就追了过来。 卫阙和金雾衣已经送到了各自的小世界。 卫辛打开监控屏幕看了看，不出意料的，金雾衣脸上的表情像是栽进恭房一样臭。 卫阙那边就和谐很多，仍旧是降临到了一个修炼氏族，双亲健在，下面妹妹弟弟也不少，族亲关系还算融洽。 看了会儿，卫辛自动屏蔽了金雾衣那张写满怨愤的脸，打通了卫阙那边的视频。 卫阙此刻正靠在床头养伤，同胞幼弟给她端了一碗燕窝粥过来。 见卫辛的视频打过来，她借口说要休息，让守在床头的幼弟离开了。 卫辛看向卫阙额头上缠着的绷带，眉梢轻挑，问着：“怎么了这是，皇姐难不成学我当年撞石狮子去了？” 卫阙笑了笑，喝了口燕窝粥。 ——差不多吧。 ——原身不能修炼，家族送她去医仙谷找洗筋伐髓的方子，结果还没送到医仙谷就在半路遇到了山匪劫道。 ——原身头上挨了一板砖，人没了。 卫辛笑着啧了两声，又问着：“修炼氏族的护卫，连些山匪都没干过？” ——已经派人去查了。 ——大家族之间争斗也多，为了些修炼资源明争暗抢的，习惯就好。 卫阙好歹也在上一个修仙世界待过五十年，这些修仙的门门道道，她也算是通了许多。 这个世界的竞争远不如上个世界恐怖，就这点小打小闹，再加点背后下阴手，其实还在她的接受范围内。 卫辛轻轻啧了两声，顺口叮嘱一句：“你自己悠着点吧。” 她当时刚在卫国京师重生，就在镇江王府里经历一日三顿的下毒谋杀。 ——放心吧，没事的。 ——万事先养好伤，等我伤好了，再挨个上门拜访拜访。 卫阙说得很是轻松，聊了这几句的功夫里，她手里那一碗燕窝粥已经见底了。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新的一世，自己把握。”卫辛说完这话，已经准备关闭视频了。 卫阙赶在她前面拦住了她。 ——等等！ ——皇妹，你不会就打算这样老死不相往来了吧？ ——我们姐妹之间，倒也没有那么深的前仇往恨吧？ “所以？”卫辛反问一句。 卫阙放下碗，拿起床头的帕子擦了擦嘴，然后看向屏幕对面的卫辛。 ——我并不觉得互相联系是种打搅。 ——而且除了我这里，你再也听不到那么好听的琴声了。 ——除了你，我也找不到一个听琴的人。 她们之间并不需要每天都和对方聊些什么，毕竟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但也不至于就此不相往来，那未免也太可惜。 在她心情烦闷的时候，她可以抚琴一曲，替她分担分担宇宙管理者的忧愁。 在她诸多心绪无法言说的时候，也希望屏幕对面还能有一个能听懂她琴音的人。 卫辛只是朝她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关闭了视频聊天。 卫阙一愣。 这是几个意思？ 正想着，她随意一瞥，正好扫到系统悬浮屏幕上多了一个紫色图标。 她点开紫标看了看，里面就是很简单的聊天界面。 一个信息功能，一个视频功能。 卫阙：【？】 卫阙：【皇妹？】 卫辛：【嗯。】 卫辛：【弹琴的时候录个音频发过来就好，我能循环播放。】 在这个瞬间，卫阙简直哭笑不得。 她是抚琴，不是卖曲。 连循环播放这种词都说出来了，这个二皇妹拿她当什么了，点曲儿的软件吗？ 再者说，她现场弹奏的，不比那音频循环播放的要好听？ …… 第439章 到鱼儿心里了（3） 第479章 另一边，辛肆背着他的小包袱，终于踏进了人族皇城。 进城看了看，这座人族皇城和卫国京师比起来，算是各有各的特色吧。 卫国京师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热闹。百姓安居乐业，人生几十载，慢慢悠悠就在街头巷尾的闲聊中过去了。 而这座人族皇城则是更为玄异梦幻，街头巷尾多的不是老人小孩，而是出来采买修炼用品的青年人。 更有不少人族宗门的修炼道人，在皇城上空御剑飞行，引得许多年轻人羡慕惊叹。 “也不知道卫辛她来了没有。” 辛肆小声嘀咕一句，系统屏幕随着他的意念开启，切换到聊天界面。 辛肆：【戳——】 辛肆：【你到哪儿了？】 卫辛：【到鱼儿心里了。】 就在辛肆的消息刚发出去的瞬间，卫辛回复的消息就把他的消息给顶上去了。 看着卫辛的回复，辛肆抿紧嘴，肉乎乎的腮帮子鼓了起来。 油嘴滑舌，流里流气的。 辛肆：【别胡闹，你到底到哪儿了？】 辛肆：【快点说，我去找你。】 临街酒楼的二楼包厢里，卫辛站在窗边，看着下面街上快要走到酒楼门口的小胖鱼。 辛肆：【戳——】 辛肆：【你人呢？】 卫辛：【你抬头。】 辛肆立马停下脚步，仰起头四处搜寻熟悉的面孔。目光触及正在看他的卫辛时，他停顿了一下，显然愣了会儿。 然后，他的目光还是从卫辛身上扫了过去。 在四周扫视一圈之后，他的目光又默默扫了回来，落在卫辛身上。 卫辛站在窗边，笑盈盈的看着他，无声喊着：鱼儿。 看清她的唇语之后，辛肆眼里亮得像是升起了两轮太阳，连法术都忘了用，冲进酒楼直奔二楼而去。 真不知道大妖怪到底是怎么降临小世界的，居然一世比一世长得好看。 “这位公子！二楼有贵客，你不能闯别的客人的包厢！” 酒楼的小二姐在他后面追着，一直追上了楼。 她上楼后，只见二楼包厢里的贵客主动开门，那小公子一个熊抱就扑到了贵客身上，直接挂在了贵客的脖子上不下来。 “卫辛——！” 辛肆像只无尾熊一样，直接挂在卫辛身上。 卫辛伸手兜着他的屁股，朝那小二吩咐：“你下去吧。” “是、是。”那小二摸着后脑勺，悻笑着下楼了。 —— 包厢里。 卫辛抱着辛肆进了包厢，“哐哐”两脚把房门踹上，直接把怀里的小胖鱼压在门上，狂风暴雨般索吻。 辛肆袍子下的两条小短腿也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金鳞鱼尾，兴奋的左右摆动了两下。 一吻结束，卫辛抱着怀里白白软软的小胖鱼，又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辛肆眉眼弯弯的，抱着她的脖子，把脸贴在她颈窝里。 “今天的鱼儿是奶盐味，有海水的气息。”卫辛用鼻尖蹭开他的头发，在他耳后闻了闻。 确实是带着海水淡淡的咸味，还有他自己身上的奶香。 闻到这里，卫辛突然笑着问了句：“有些小鱼儿，他不会还没断奶吧，嗯？” “你才没断奶！” 辛肆轻轻甩了她一尾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睁圆了眼睛，又嘀咕着：“等会儿，我好像在来的路上吃了几块奶豆腐。” “是不是？那我再尝尝。” 卫辛低下头，说尝就尝，半点儿都不带说假的。 …… 另一边。 东海众多海族越挫越勇，被辛肆暗杀了多少同族也不在乎，甚至不惜离开水域，冒着巨大风险上了陆地，循着辛肆的气息追到人族皇城。 这也足以见得，金鲤内丹对海族的诱惑力有多大。 甚至有些已经跃过龙门化身蛟龙的鲤族，现在都循着辛肆的气息追过来了。 只要吞了金鲤内丹，她们就能变成金鲤，再跃一次龙门，化为金龙位列仙班！ 人族向来羸弱，妖族自从獠族和天族大战后就日渐没落，如今世上唯有仙族地位最高，抢占的修炼资源最广。 成仙的诱惑就摆在眼前，还有几人能忍得住？ …… 傍晚时候。 皇城最大的客栈里住满了修炼之人，她们来自各个宗门，所修的道法各异，但都有个共同点—— 有钱。 众所周知，修炼是一种烧钱活动。能进宗门修炼的人，在人族的地位都不会差。 有些人靠着家世显赫，有些人靠着天赋异禀，不管靠什么，反正修炼的人能花也能赚，最后都是不会差钱的。 人族皇城鱼龙混杂，这座客栈亦是如此。 这座皇城最豪华的住所，谁都不知道里面住的是仙，是人，还是妖。 —— “当当！我给你买了这个！” 小胖鱼从浴缸里冒出脑袋，献宝似的把手里的淡蓝色海螺捧给卫辛，金色鱼尾在浴缸里左右摇摆。 这个缸他喜欢，白白净净的，用来泡澡真舒服。 卫辛接过海螺看了看，眼底笑意渐浓。 “不错啊，人夫的觉悟越来越高了，还知道在外面玩要给妻主买礼物。” 她们一起体验过了皇权富贵，礼物贵重与否早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还能时刻惦记着她的那份心。 “嗯哼，但是你什么都没给我带。”辛肆趴在浴缸边看着她。 卫辛看向他，笑道：“我给你的东西不需要带啊，现场点，你想吃的我都有。” 她有跨星域外卖，传统菜式糕点找弎零贰，西方甜点快餐找贰贰捌。他想吃的她都有，而且还是新鲜的。 辛肆托着腮，晃着鱼尾想了想，“我想吃没吃过的。” 卫辛搬来一张小板凳，坐在鱼缸边，边摸鱼尾巴边打开群聊点外卖。 卫辛：【@228，一份芒果布丁，一份提拉米苏，一盒蟹小方，一盒六寸榴莲千层，两杯丝绒拿铁，两桶孤儿全家桶。】 卫辛：【辛苦你了，钱找狄老板结，谢谢。】 228：【好的恶獠姐姐！】 228：【三分钟内送到！】 狄九仓：【@228！狗批管理者，你瞅瞅你那副不值钱的舔狗样子！】 狄九仓：【你给我送外卖的时候怎么不是这态度？】 狄九仓：【姐弟之间你还搞差别待遇是吧？】 狄九仓：【小狗批，你还有两幅面孔呢！】 228：【……】 228：【gu——n。】 狄九仓：【@228！你完了！】 狄九仓：【宿主明天就回去教你做人！】 狄九仓：【不！教你做马赛克！】 302：【……】 302：【狄九仓宿主，228已经下线了。】 302：【可能取外卖去了。】 卫辛：【谢谢，外卖已经送到了。】 卫辛：【挺热乎的。】 卫辛：【@狄九仓，记得明天回去给228结账。】 狄九仓：【……】 狄九仓：【好的姐姐！】 这个小狗批管理者，以前没看出来啊，它还挺会给自己找后台的！ 第480章 第440章 我们要出发了（1） 辛肆趴在浴缸边，吃了一口卫辛喂来的提拉米苏，激动的摆着尾巴。 好吃！ 看着卫辛手里的盘子和叉子，还有她那慢悠悠的动作，辛肆直接伸手抢过来，自己动手喂自己吃。 卫辛笑了笑，又把装芒果布丁的杯子拿来，舀了一勺布丁，等他吃完嘴里的提拉米苏之后才喂到他嘴边。 辛肆此刻开始痛恨自己只长了一张嘴。 都怪卫辛，一下子变出这么多好吃的，他都吃不过来了。 “你在水里泡久了，会不会把皮肤泡皱？”卫辛试了下水温，默默掐了个诀，鱼缸里的水再次加热。 鱼缸里的鱼抬起头看向她，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无比耿直的说着：“我是鱼啊。” 说完，他又吃了一大口提拉米苏。 她见过哪条鱼因为在水里泡太久而出事的吗？ 卫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应和着点了点头，继续喂他吃着布丁。 辛肆用叉子刮着自己盘子里的，张嘴吃着卫辛喂来的，眼睛还看着桌上那些没吃过的。 “等天气再热点，可以带你吃冰淇淋。”卫辛继续吸引他的注意力。 辛肆的注意力十分配合的被她吸引过来。 “冰淇淋是什么，也好吃吗？” 问着这话，他还下意识的“滋溜”一声吸了下口水。 卫辛憋着笑，应着：“嗯，好吃，什么味道都有，吃到嘴里冰冰凉凉的，和碎冰不太一样，口感像糕点。” 辛肆的脑袋瓜里已经开始幻想了。 卫辛看了看他，开口打破他的幻想：“鱼儿别泡了，快擦干出来。炸鸡要趁热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 听到不好吃了，辛肆顿时澡也不泡了，看向卫辛继续说着：“你转过去，不许看，我的尾巴要变成腿了。” 卫辛挑了挑眉，“有哪儿是不能给我看的？” “卫辛你羞不羞！”辛肆笑骂一句，把盛提拉米苏的盘子塞到卫辛手里，“快转过去！” 卫辛没脸没皮的应着：“我不羞啊，和我家小郎君开荤腔，我有什么好羞的？” 话是这么说，但卫辛还是坐在小板凳上转了个身，让辛肆能放松一点穿衣服。 虽然她不是第一次看，他也知道她早就看了个遍，但当着他的面看，他多少还是会有些小局促。 想着，卫辛默默吃了一勺布丁，端起旁边的拿铁喝了几口。 有点口渴。 听到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响，卫辛手里那杯刚放下的拿铁又端了起来，直接喝见了底。 “好了。”辛肆说着，边系腰带边走到桌边坐下，开始研究桌上这些食物。 “这个怎么吃，直接用手吗？”辛肆问着，在里面包装里找了找，找到了他从没见过的一次性手套，又朝卫辛问着，“还是说要戴这个？” 这些东西好吃是好吃，就是吃的方式有点奇怪。 “嗯，戴着吃方便点，油不会沾到手上。你想舒服点就洗完手再直接吃，用手拿最舒服，就是吃完得洗手。” 听着卫辛的话，辛肆果断放下了手套，掐诀施了个水净法。 洗完手之后，他直接上手，抓起鸡腿咬了一大口。 “我感觉追杀我的那些海妖又追来了，刚才若有若无的闻到了东海萝草的气息。” 辛肆说完这话之后，依旧在认真的啃着鸡腿。 天大地大，鸡腿最大。 追杀的事等他吃完这桶炸鸡再说。 “没事，你待在房间不要动，这桶鸡吃完之前我就回来。”卫辛说完，整个人直接消失在小板凳上。 辛肆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继续埋头吃鸡。 他周围好像有个无形的罩子升了起来，把房间笼罩在里面。 是大妖怪的护鱼罩。 —— 夜色下，东海妖族守在客栈后院，伺机而动。 就连前段时间负伤的辛荣也亲自过来了，目光阴沉的盯着辛肆房间的窗户，咬牙道：“这个逆子！看我这次不废了他！” “你要废了谁？” 含笑的声音从她们身后响起，招魂幡在月色下飘扬。 不知是不是招魂幡上沾染的血腥太重，这银白的月光洒下来，都被映上了几分瑰丽的红色。 辛荣她们心头一颤，还没看清卫辛的脸，妖族血脉压制带来的压迫感，就让她们下意识的想要逃离。 “阁下、阁下是？”辛荣定了定心神，开口询问。 招魂幡，獠族妖王法器。 獠族，上古凶兽一族。 卫辛没答话，只是继续笑问：“你刚才说，要废了谁？” “妖王误会了，必然是误会了！在下有一子，忤逆弑母，在下今日带人前来是为来清理门户的，绝无与妖王作对之意。” 说完这话，见卫辛不开口，辛荣又赶紧道：“如果今晚扰了妖王休息，我们此刻便走，改日再清理门户也行。” “等等，既然来都来了，择日不如撞日。” 卫辛迈步走向辛荣，幽幽道：“正巧本座也要清理门户，就今天，一起吧。” 辛荣心头狂跳，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僵硬的扯出一抹笑，朝卫辛说着：“不、不敢打搅妖王办事，我们还是这就离开吧。” “不算打搅，没了你们，本座也不能办事啊。”卫辛抬起手前后翻看，看了看她手上覆盖的那层鳞甲。 辛荣低头应着：“妖王有事尽管吩咐！” 卫辛笑了笑，很是和气的说着：“也没什么事，就是本座养了一条小金鲤，准备带回落日古森当小郎君。恰巧刚才喂鱼时，听小东西说他母亲带人追杀了他一路。” 话音刚落，辛荣只感觉浑身血液冲向头顶，晕得她完全忘了要怎么反应。 “今儿巧得很，辛荣长老来清理门户，本座也是。” 卫辛笑着逼近辛荣，声音轻缓：“本座来替本座的小郎君，清理他那利欲熏心，想要弑子的生母。” “呃——！” 辛荣低下头，看向刺穿她腹部的那只手。 卫辛脸上笑意不改，收回她的手。看着手里那颗糊满血和碎肉的红色内丹，只听她继续低声细语—— “弑母的名声不太好听，本座替他担了。辛荣长老，一路走好。” 话音落下，招魂幡起。 世间亡魂，皆供驱使！ 亲眼看着辛荣的魂魄被收进招魂幡里，周围被辛荣带来的那些海妖战战兢兢，齐刷刷的跪地求饶。 卫辛收起招魂幡，把玩着她手里那颗红色内丹，磁性的声音比夜色还要冰凉—— “滚回去，告诉你们同行的东海海族，想要金鲤内丹就来獠族找本座拿，本座随时恭候！” 第441章 我们要出发了（2） 处理完外面的海妖之后，卫辛回去时，辛肆桶里的炸鸡已经少了大半，桶都见底了。 很好，还是她熟悉的那条干饭鱼。 辛肆腮帮子鼓鼓的，抬起头看向她，咽下嘴里的炸鸡。 “你是獠族妖王？” 那么大个招魂幡，他在楼上都看到了。 第481章 卫辛点了点头，应着：“对啊，怎么，鱼儿难道不想当妖王的小郎君？” “没有的事，但我的终极任务是成为三界气运最强的人诶，我到时候要去獠族夺宝的。金鲤有天赋法术，可吸收天地灵宝增强自身气运。” 辛肆徒手撕下一块鸡翅肉，喂到卫辛嘴边。 卫辛张开嘴，叼走他喂来的肉，吃完后才慢悠悠的说着：“瞧瞧小郎君，才一段时间不见就和妻主生分了不是？什么獠族夺宝，我的不就是你的吗？” 那能叫夺宝吗？ 大大方方的说，那叫回家拿东西！ 辛肆一双眼眸都笑得弯成了月牙，继续朝卫辛问着：“对了，为什么招魂幡可以收人魂魄，不是说所有小世界里的生灵死后，灵魂都要被召去灵魂虚空的吗？” “对啊，但是修仙世界的魂魄，并不只是灵魂。鱼儿你可以这么理解，修仙世界所有生灵的灵魂，都穿着两件外衣。最外面一层是身躯，里面第二层是魂魄。” 听卫辛这么解释，辛肆瞬间就懂了。 “所以要等到魂魄灭后，第二层外衣也脱掉，露出来的才是真正意义上要被灵魂虚空召去回收的灵魂？” 那这么说来，修仙世界的人相当于有两条命啊。 像之前卫国那个凡人世界，所有人就只有一条命，死了就直接被召去灵魂虚空，没有魂魄离体还包裹灵魂这个说法。 而且修仙世界的人还可以用魂魄状态继续存活，抢占她人身躯，进行夺舍重生。 这一对比之下，修仙世界确实要玄幻很多。 “来，先吃一块榴莲千层，我们边吃边想。”卫辛打开装榴莲千层的盒子，切好一块榴莲千层，放在盘子里递给他。 辛肆立马蹙紧了眉头，捂鼻问着：“这什么啊？” 卫辛神秘一笑，饱含深意的答着：“这是一种能让你欲罢不能的食物。” “咦——我不要。”辛肆战术性后仰。 卫辛眉毛一挑，放下切刀，拿起叉子帮他切了一小块，直接喂到他嘴边。 “信我，以后你要求着我，说你想吃它。” 辛肆捂着鼻子继续往后仰，“不要，你骗人。” “没骗你，和你爱吃的青方腐乳一样，闻着臭吃着香，多吃两口就上头。”卫辛连哄带骗。 辛肆狐疑的瞄了一眼卫辛，再瞄了一眼榴莲千层。 “就信你这一次哦。”鱼鱼警惕的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卫辛不要耍他，后果很严重的哦。 卫辛笃定的点了点头，“放心，肯定好吃。” 爱吃腐乳的，没有躲得过榴莲的。 看到卫辛这认真的样子，辛肆眼一闭心一横，张开嘴。 “来吧。” …… 今夜过后，獠族妖王养了一条金鲤海妖当郎君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三界。 獠族先妖王，那可是大战三界的狠角色。 当初她带领众妖打上天宫，打得天帝都险些陨落，还是天族老祖出手才平息了战乱。 獠族那位先妖王，和天族老祖中间恨不得差了十万八千岁。 若是她能有机会再多修炼几十年，说不定也就不会惨败。如今天下会是仙族当道还是妖族当道，那还真说不准。 自然而然的，身为先妖王唯一的女儿，卫辛身上也聚集了不少视线。 她刚即位就这么大张旗鼓的扬言，让找金鲤内丹的海妖都直接去找她，此举算是把四海海妖都得罪了个遍。 但接下来两百年的时间证明，她确实有这个底气，无惧四海妖族。 …… 两百年后。 卫辛一个人坐在大殿王座上，把玩着质感又提升了一个档次的招魂幡，再次由衷的感谢那些前仆后继跑来送魂的海妖。 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啊。 “卫辛！收拾好行李了，我们出发去东海跃龙门吧！” 辛肆举着一个巨大的包裹走了进来，朝卫辛继续说着：“你看看有没有漏掉的，没有我就收进芥子空间了。” 卫辛收起招魂幡，起身走过去，接过他的大包裹，哭笑不得的问了句：“你怎么不先收进芥子空间拿过来，等给我看的时候再从空间取出来呢？” 辛肆恍然大悟，“是哦！” 最近他的脑袋瓜转得都变慢了，肯定是因为闭关修炼十年，他太久没有转动脑子了。 卫辛把包裹收进空间里，抬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 她还没说什么，几个月没联系的卫阙突然在私聊界面戳了她一下。 辛肆只看到她的宇宙系统紫屏亮了，具体内容看不到。 “怎么了？”辛肆问了一句。 卫辛直接给他开放权限，让他能看到屏幕上的聊天内容。 卫阙：【皇妹，我问你一个问题。】 卫阙：【你说宿主想睡她自己的系统管理者，这正常吗？】 辛肆顿时睁圆了眼，“明王居然是这种人！？” 卫辛显然也被卫阙问得愣住了，和辛肆对视一眼，开始回卫阙的消息。 卫辛：【皇姐。】 卫辛：【回头是岸。】 卫辛：【人不能这么变态，至少不应该。】 系统管理者是用来操控系统，配合宿主完成终极任务的合作伙伴，不是拿来睡的。 两人等了会儿，卫阙那边发过来的回复似乎很无语。 卫阙：【……】 卫阙：【我说金雾衣。】 卫辛：【哦。】 卫辛：【金雾衣啊。】 卫辛：【那没事了。】 卫辛：【她不变态才不正常。】 卫辛回复完消息，卫阙那边过了好一会儿都没什么反应。 就在卫辛以为今日份的聊天到此结束的时候，卫阙突然一个视频打了过来。 卫辛抬手封锁了大殿，牵着辛肆走到王座上坐下，接通了卫阙的视频。 视频接通的瞬间，不难看出，卫阙刚才狂笑了一阵。 因为她还在抬手擦着刚才笑出来的眼泪。 “你还没屏蔽金雾衣吗，那种变态不屏蔽留着过年？”卫辛斜倚在王座上，一手揽着辛肆，一手撑着额头。 卫阙抬起手顺着胸口，顺了顺她刚才笑岔的那口气，开口回着卫辛：“你是宇宙管理者，她不能明目张胆的骂你，还不让她阴阳怪气几句吗？” 明目张胆辱骂宇宙管理者，是要被宇宙系统发警告牌的。 “她那是几句吗？皇姐，你摸着良心说，她是不是阴阳怪气了整整两百年，我不屏蔽她屏蔽谁？”卫辛并不是多想管金雾衣的糟心事。 前世恩怨前世了，不论得失成败，人死了就都结束了。 金雾衣既然在灵魂虚空里被系统绑定了，那就是她自己的造化。 她也不至于因为前世立场不同，互相争得你死我活，而去滥用职权，刻意回收金雾衣。 金雾衣不是叶鸣，她还没有涉及到卡灵魂虚空的漏洞，并且实施灵魂逃逸的那一步。 第442章 我们要出发了（3） “确实是我们俩不厚道，更换小世界在先，随她说去吧，听她阴阳怪气几句也不会掉几两肉。” 第482章 卫阙此刻压根就不在乎金雾衣的阴阳怪气，她这会儿更好奇的是，金雾衣面对她自己系统里的那团马赛克，到底是怎么产生那种感情的。 “你说她为什么突然想睡她的系统管理者，她是不是在那个小世界被逼疯了？”卫阙说着，居然很不厚道的笑了。 该说不说，和皇妹一起坑人的感觉还是这么好。 听到卫阙的问题，卫辛想了会儿，开口道—— “她那个小世界情感丧失，只有利益，她想找一个100%忠诚的攻略对象几乎不可能。而系统管理者，它们与系统宿主生死捆绑，对宿主是绝对忠诚的。” 如果金雾衣把系统管理者定为攻略对象，她的攻略任务是有机会完成的。 因为系统管理者都是有感情的。 比如她和狄九仓，再比如弎零贰和贰贰捌。 系统管理者也是生灵的灵魂，它们不是没有感情，只是被机械音遮盖过去了而已。 仔细听就能发现，它们也是存活于世间的。 或许不是有血有肉那种形式的存活，但它们也是有自己的情绪和情感的。 “啪——啪——” 卫阙再次抬手鼓掌，说着：“我还以为是她疯了，看来是我格局小了。” 看来她还是在这个小世界过得太轻松太惬意了，这两百年都没怎么转脑子，现在脑子也有些转不过来了。 卫辛继续说着：“她可以在小世界里给管理者找一副身躯，先让系统管理者永久附体，再重新确认攻略目标，这样应该可以试着把管理者定为攻略对象。” 毕竟史上没有宿主尝试过，具体行不行还要再看。 卫辛以为金雾衣纠结的是这个，谁料卫阙说着：“她已经这样确认好攻略目标了。” 卫辛：“？” 卫辛：“那她还找你干什么？她每次先找你，再让你来找我，多少是有事要问吧，不然没事她还会想起我们？” 之前在卫国京师，都说卫辛无利不起早。其实看看卫阙，再看看金雾衣，谁不是一样的呢？ 辛肆从空间里取出两杯蜂蜜柚子茶，拆开吸管插上，把其中一杯推到卫辛面前，边喝边听她们聊，也没有中途插什么嘴。 等卫辛和卫阙聊完，他可以私下再和卫辛悄悄的嘀嘀咕咕。 听到卫辛这毫不客气的话，卫阙憋着笑，答着：“确实有事，不过不是这件事，是另一件。” 说完，她直接抬起手，握拳掩嘴，又笑了。 卫辛睨了她一眼，“有事说事，没事挂了，忙着呢。” 谁有时间开视频坐在这儿看着她笑？ “等等，你先别挂，等我先捋一下她的问题。”卫阙连忙拦住卫辛，她是真的觉得这件事很好笑。 卫辛搂着怀里的鱼，默默朝卫阙翻了个白眼，端起桌上的蜂蜜柚子茶喝了两口。 卫阙也捋得差不多了，开始讲着—— “关于系统里面程序设定的那个宿主隐私，触发条件不是只能增不能减吗？就是在宿主，咳咳，产生排泄欲望或者交配欲望的时候，系统及管理者要自觉休眠屏蔽。” 卫辛：“？” 辛肆：“？” 卫阙看了看她们两人的表情，继续讲着—— “金雾衣说，她每次准备和她的系统管理者行房事的时候，系统监测到她产生了欲望，管理者就自觉休眠了。她每次想行房事的时候，衣服还没脱完，管理者就直接晕了。” 卫阙说着，看到卫辛和辛肆脸上那一言难尽的表情，又很不厚道的笑了。 卫辛沉默会儿，问着：“她搁这儿给我卡bug呢是吧？” 这两项触发条件是为了保证宿主的基础隐私，也是系统中无法更改或者关闭的选项。 简而言之，就是出厂自带的功能，开机即启动。 谁又知道有人真的会变态到去上自己的系统管理者呢？ 卫阙喷笑一声，然后立刻憋住，又问着：“有办法解决吗，没有就算了，我们再看看她的笑话。” 金雾衣么，也不知道糟蹋了多少人的真心。 她沦落至此，应该的，不心疼。 “解决办法有是有，但很麻烦。你先让她撑个五百年吧，让我看看她对她那位系统管理者的诚意。如果她能撑到五百年还不更改选择，我就帮她更改系统设置。” 卫阙挑了挑眉，问着：“五百年？” 这么狠？ 卫辛解释着：“她以为系统管理者是好上的吗？一旦管理者真的对她产生了100%的爱恋，到时候完成终极任务，管理者接管小世界，势必会让她在小世界里无尽存活，活到和管理者及小世界一起灭亡。” 卫阙有些疑惑，问着：“听起来好像还不错？” 虽然不能像宇宙管理者一样在宇宙中永生，但是能在一个小世界里永久存活，也算是世人常说的与天齐寿了。 “是还不错，但前提是金雾衣能从一个风流浪女变成一位忠诚于爱情的妻主。如果管理者不全身心投入，没有绝对的忠诚和爱恋，是完不成攻略任务的。但是，一旦管理者全身心投入，后果就不是金雾衣那种玩玩的态度可以承受得了的。” 因为管理者情绪崩溃而毁灭的小世界不在少数。 有些管理者存活太久，从小世界里接收的负面情绪太多。它自身情绪都崩塌了，怎么还能维护小世界的稳定？ 金雾衣要把她的系统管理者定为攻略对象，这本身就是一步险棋。 “这么危险？”卫阙敛眸想了想。 卫辛继续说着：“不然呢？管理者将来是要接管小世界的，身负重任，她说上就上？” 听完，卫阙跟着点了点头，问着：“那要不定个五千年吧？” 刚才那五百年属实是少了点。 “你回去跟金雾衣说说吧，让她自己掂量掂量。这并不是合作完成一笔生意的事，让她别把她的交易思维用在系统管理者身上。” 感情本身就不是一种能和交易混为一谈的东西。 利益是可控的，感情是不可控的。 如果金雾衣做得好，完成终极任务，让管理者接管小世界，重新编写情感反馈程序，把那个将要崩坍的小世界救回来。 这样确实皆大欢喜。 但如果金雾衣做得不好，玩得系统管理者情绪崩溃。 那她就等着和那个将要崩坍的小世界一起，给管理者陪葬吧。 第443章 我们要出发了（终） 此刻的卫阙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金雾衣这个感情要是谈不好，那是要毁灭小世界的。 看着卫辛认真的神色，卫阙慎重了几分，说着：“行，那我去和她说清楚，让她自己慎重考虑吧。” 卫辛点了点头，“嗯，你和她说说吧。我还有事，先挂了。” “好，有时间再聊。”卫阙回着，双方切断了视频。 看她们两人结束视频之后，辛肆才滋溜一声吸完了杯子里的柚子茶，放下杯子长舒一口气。 喝得开心。 听到金雾衣的凄凉故事更开心。 “你真要帮金雾衣改系统吗？”辛肆用他那双明亮的眸子盯着卫辛，眼底隐隐约约闪烁着金芒。 第483章 卫辛俯身过去，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说着：“这不是帮金雾衣，而是在和她一起尽量挽救那个小世界。如果金雾衣真能忠于她的系统管理者，这对那个小世界来说是好事。” 辛肆又问着：“那要是金雾衣乱玩，岂不是小世界也要跟着一起崩坍？” “那个小世界原本就在崩坍边缘了，旧世界崩坍，新世界重组，周而复始，这都是宇宙运行的规律。救得回来是最好，救不回来也不必强求。老话说的好，尽人事听天命。” 卫辛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佛缘的光辉，差点没闪瞎辛肆的眼。 “獠族不是修杀戮道的吗？”辛肆有时候总感觉卫辛这个大妖怪，她像是佛家寺院门口的石兽。 看着挺高大挺威武的，有时候还显得有点凶残，但突然就会佛光一闪，随缘得像是超脱尘世一样。 卫辛摇了摇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叹着：“鱼儿你这就错了，心志坚定的人，修什么道都不能影响本心。像我，我的心里就只有鱼儿，除了煎鱼之外，什么都不能影响我。” 辛肆：“……” 重生一世还是会经常觉得好羞耻。 想着，辛肆伸出食指朝卫辛左右摇了摇，开口提醒她：“等跃了龙门我就不是小鱼儿了，我是金龙。” 卫辛下意识的接了一句：“金龙鱼吗？” 说完这话，辛肆还没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卫辛就先笑了。 “你笑什么？”辛肆疑惑的看向她。 又没说错什么，金鲤跃完龙门之后确实是会化为金龙啊，她笑什么呢？ 卫辛笑得收敛了点，给他讲了一下关于金龙鱼和生活超市的那些故事。 故事讲完，即将化为金龙的小鱼鼓起腮帮子。 这东海龙门突然不跃也罢。 “鱼儿不气，不然我给你点一箱榴莲饼？” 卫辛话音刚落，辛肆的耳尖跟着抖了抖，侧过身子瞄了她一眼，问着：“好吃吗？” “我问问狄九仓和唐棠，哪个牌子的榴莲饼味道比较正，他们俩经常吃。”卫辛说着，几条消息就戳到群里了。 辛肆也不气了，坐得乖巧端正，专心等着他的榴莲饼。 “不然直接点个榴莲，再点一桶冰淇淋，我们带在路上吃？”卫辛追问一句。 辛肆立马点了点头，“可以的。” 卫辛笑着应下，又在群里戳了戳贰贰捌。 她们马上要出发去东海，等龙门开启。这一路坐在飞舟上也无聊的很，总要找点吃的玩的消遣消遣。 卫辛的手指在屏幕上划着，突然笑道：“噗，贰贰捌业务能力不错啊，还和弎零贰一起做了个点餐链接。” “真的？”辛肆朝卫辛那边贴过去，想要看看点餐链接是怎样神奇的链接。 “行了行了让你点，别晃腿了，再晃鱼尾巴就要露出来了。” 卫辛有些想笑，把她面前点餐的屏幕转了个方向，让屏幕上那些热辣勾人的外卖都面朝着他。 辛肆：“！” 大妖怪的系统屏幕果然和他的不一样！ 她的屏幕真香！ 见殿外有獠族长老低头候着，卫辛揉了揉辛肆的脑袋，朝他交代着：“外卖你先点着，我出去检查一下飞舟，准备好了就可以出发了。” “好！”辛肆兴冲冲的应下，激动的踩着地砖。 一想到马上就要去东海跃龙门，他总感觉自己体内的热血都在沸腾。 鱼跃龙门不再是神话故事，而是马上就要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妖和仙并存的神话世界，确实玄异非常。 他和大妖怪未来还会见到各种各样的妖族仙族，去到天之涯海之角，感受这山川大地的鬼斧神工。 他们会看到冰原的极光在雪山巅倾泻，繁星在头顶汇聚。 他们会看到王母海的晚霞得像火一样，把海面烧得通红。 他们还能在深山里修炼，听雨打过树叶的声音；在沙漠里寻宝，仰头看老鹰在头顶盘旋；他还想带卫辛去海底，看那些神秘绚丽的海底之光…… “鱼儿，外卖点好了吗？我们要出发了。” 卫辛走进大殿，走到王座边，站着揉了揉辛肆的脑袋，把他额角的碎发都揉乱了。 “点好了！” 辛肆把屏幕转给卫辛，眼巴巴的看向她，讨好道：“我点了三箱榴莲饼，狄九仓说这三个牌子都好吃。” 说完，他朝卫辛咧开嘴角，露出他的大白牙。 “你这哪止三箱榴莲饼，我看看，你这是在囤冬粮吧？”卫辛划了下购物车，清单里一连串的实物图片往上翻，东西多得屏幕上随便划一下就能划出残影来。 “你是不是又在心里偷偷喊我小胖鱼？”辛肆板起小脸，绷紧两腮的肉，先发制人。 她上次起床时喊漏了嘴，被他关在房门外整整一个时辰。 他这个大锅扣下来，卫辛立马服软。 “没有的事，鱼儿还是条五百岁的小鱼，怎么能说胖呢，那叫长身体。” 说着，卫辛直接弯下腰，抱起他往外走去。 “走吧，点了什么等会儿在路上吃。这段时间天气不好，飞舟遇上风雨速度会减慢，我们早点出发。” …… 东海龙门五百年开启一次。 鲤鱼跃龙门的事情常有，但金鲤跃龙门却十分罕见，更别说这条金鲤还是獠族妖王圈养的郎君。 金鲤一朝跃过龙门，成为龙族仙君。 就在三界众生皆以为他要当场和獠族妖王翻脸、就此脱离獠族妖王的钳制、开启他的龙族修仙生活的时候，这位金龙仙君跃完龙门就又跟着獠族妖王走了。 两人还是手拉手上的飞舟。 三界众生见此一幕扼腕长叹，金龙仙骨如此难得，得而不惜！误入歧途啊！ —— 此刻，误入歧途的金龙仙君正坐在飞舟里，吃着獠族妖王刚切开的榴莲千层。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回落日古森吗？”辛肆含糊问着。 卫辛在他对面坐下，给他倒了一碗奶茶，笑道：“樊山有灵宝出世，据说还是一件上古法器，鱼儿不想提前去看看吗？” “据谁说，据你宇宙系统数据推演吗？”辛肆看向卫辛，又吃了一大口榴莲千层。 他这双眼睛看透了大狗妖的太多外挂。 “不管据谁说，反正我们先去抢就是了。到时候抢完就撤，让那群万年老怪物赶过去干瞪眼，互相猜疑。” 卫辛说着，伸手刮了下辛肆鼻尖沾到的奶油。 辛肆咧开嘴嘿嘿一笑，朝她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埋头吃。 管她要挖坑埋谁，反正她也不会让泥巴溅到他身上。 大妖怪栽树小鱼儿乘凉！ …… ＊·＊·＊·＊·＊ 【全文完】 ＊·＊·＊·＊·＊ 第444章 写在最后的话 我习惯在大结局的番外留白，这点老笋应该都很清楚了。 留白不是没写完哈哈，极少极少部分读者，千万别张口就说烂尾。 书写完了，故事只讲到这里了。 每一本书从开头到结尾，从开书的那一刻开始，整本书的大纲我就已经定下了。不管剧情怎么推进，都是我个人的节奏问题，但故事一定是讲完了的。 第484章 之所以在番外这里留白，是因为大妖怪和小鱼儿的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她们还能一起去很多有意思的小世界，一起结交很多有意思的人，一起干很多有意思的事。未来会有温馨有吵闹，不需要事无巨细的写出来。 她们剩下的无尽岁月，我们每个人心里都可以勾勒出不一样的美好蓝图。 这就是我习惯在番外留白的原因。 —— 另外！！ 放在最后！！ ＊·＊·＊·＊·＊ 致喜欢卫獠獠的读者： 更新恶獠这本书的五个月时间里，确实收到了不少考验心态的评论，但同时也收到了很多暖心的支持。 开书前期我还是一个非常活跃的作者，后来评论区属实有点影响我的码字心态，我就关掉了，之后的评论也很少回复。 在这里集体回复真爱粉一句，谢谢。 一本书不可能满足所有读者的喜好，很高兴也很荣幸，我写出来的书能让你们这一部分读者喜欢。 可能你们只是顺口夸夸我，但我真的很开心啊哈哈！！ 谁不是个喜欢被夸的小扑街呢！！ 我知道我的读者里面还有不少不怎么喜欢发评论的小社恐，你们真的很可爱，安静陪我到现在。 同时，也很感谢在书里认真帮我捉虫、帮我纠正用词、以及帮我找出一些人物设定上有硬核bug的细心读者，真的谢谢你们，和我一起让这本书变得更完整。 有一说一，书虽然完结了，但我和大家的故事才刚开始啊！！ 卫獠獠虽然完结了，但我这个扑街作者还会开下一本的啊！！ 小声咕咕，刚发现不凑齐千字不能发布章节，那我再多唠两句，也顺道回答一下很多小可爱问过的新书问题。 写完卫獠獠这本之后，我要先歇几个月，调整一下心态。再加上三次元的生活也稍微有点忙，可能要过段时间才会开新书。 但等有时间还是会开下一本的。 不过要真说到具体的开书时间，这个其实我也说不准，可能差不多要等到明年夏季了哦。 真要想我了，嘿嘿，不如重温一下卫獠獠？ 重刷一下流里流气的卫獠獠，还有耿直少年小鱼儿，忠心大白熊云朗，山楂汁代言人堂明，屁颠屁颠的方梨管家，暴躁大姐江平川，佛系老妹江远山，千里寻弟司二姐，以及宵衣载阳行夜暗卫带娃三人组。 或者重刷一下先帝卫霖，还有势均力敌的大皇姐，手段用尽的金雾衣，打最强辅助的古嬷嬷，开局站位明确的孙英，后续被挖墙脚的方涵，以及一批又一批被卫獠獠收过来的文臣武将。 最妖冶是旧时光，那段明争暗斗的岁月真的很适合用来回味。 不说了，我准备再回去刷一遍，哈哈！！ 最后，感谢屏幕前的新笋老笋一路看到这里，比心致谢！！ 蒜香竹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