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有邪》 丧夫 叶青玄步入灵堂时,谢琬宜正跪在他爸叶天澜的棺材旁哭灵,尸体要在灵堂停放七天再火化下葬,这才是守灵的第二天,谢琬宜的面色已有些憔悴,如今叶青玄回来,两人轮流替换,她也能抽个空休息。 说起她这继子,琬宜跟他几乎算是半个陌生人,她嫁进叶家这七年,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上回见他还是在三年前,彼时叶家祖孙三代都去老爷子那过年,吃完年夜饭的第二天早上人就坐飞机走了,除夕当晚也是住在老爷子那边没回自己家。 结合一系列匪夷所思的行径,不难猜测对方应该很膈应她的存在,父亲离婚再娶就算了,后母还是个只比自己大五岁的女人,琬宜换位思考了下,要她也不能接受。 谢琬宜从蒲团上起身,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对方,从他锃亮的皮鞋往上,修长的双腿包裹在黑色的长裤里,腹部平坦,同色系的外套胸口处别着一朵白花,白衬衫的扣子扣到最上方,黑色的领带严谨地系好,生得一副好皮囊,嘴唇微抿,很薄,尤其一双丹凤眼,瞳仁很亮。 谢琬宜不由得拿棺材里躺着的亡夫做对比,一个父亲一个儿子,她嫁给叶天澜时对方已是个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在行某些事时满身的肥肉常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说时间是猪饲料呢也谈不上,琬宜见过亡夫年轻时的照片,的确跟美男子搭不上边,可见她这继子运气不错,长得像妈不像爸。 总之,如果单从皮囊来论,叶青玄比他那突然猝死的爸赏心悦目太多,至于皮囊底下是何模样就不得而知。 谢琬宜打量他的时候,叶青玄亦不动声色观察起面前这位年轻的后母,对方一身素衣,乌黑的长发盘成髻,秀美的五官不施粉黛,杏眼微肿,下眼睑周边的青黑明显,叶青玄嘴唇无声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略过称呼,声调低沉地说:“你去休息吧,今晚我来守。” 琬宜一宿没睡早困得不行,点了点头说:“那半夜我来换你。” 坐了近四十小时的飞机,叶青玄的精神不大好,捏了捏眉心打起精神应了句“嗯”。 收到父亲突然去世的噩耗,他当时正在雷克雅未克旅拍,经历了三次转机风尘仆仆回到婺陵,机场换的孝服直接赶来了灵堂。 两人商量好了守灵交班,琬宜正要回家,刚迈出去几步,迎面走进来个拄着拐杖头发花白的老人,她垂目恭敬地喊了声“爸”。 来人正是她的公公叶灏。 他跟没听到琬宜的声音一样,把她当空气人直接略过走到爱孙面前,拐杖重重敲打地面严声训斥:“你还知道要回来。” 叶青玄敛着眉目:“爷爷。” 琬宜无意看这祖孙情深的画面,转身意欲离开,老人没好气的训斥声顿时响起:“你又去哪儿?” 对比公公隐隐愤怒的神色,琬宜面上一派淡然:“青玄过来了,我回家眯一会,晚上来换他。” “回家眯一会,我看你是急着回家破坏现场吧!” 他这一声如同惊雷,附近有来吊唁还未离开的宾客,闻声不约而同朝他们望来,琬宜的眼泪突然就掉下来了,本就弱柳扶风的女子,哭泣时更加我见犹怜,委屈地低语:“爸,你怎么能这么说,天澜是我的丈夫……” 话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掩面哭泣又跪回了蒲团上,委屈无处可说。 睡前还好好的人莫名其妙在睡梦中窒息,枕边人的琬宜一觉醒来发现丈夫断了气,吓得失声尖叫从床上滚落,第一时间拿起电话报警,没成想却成了公公口中的嫌疑人。 年纪轻轻的寡妇匍匐在亡夫的棺材前细声抽泣,叶青玄只觉两眼发昏,手指按压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边说道:“灵堂不宜喧哗,先把丧事办完吧。” 周围渐次出现细微的议论声,老人忿忿轻言了几个字,只近旁的人听得见。 不守妇道。 叶青玄听见了,伏在灵前哭泣的谢琬宜当然也听得见,凄凄哀哀地自蒲团上起身,直视着对方质问:“爸,我嫁进叶家这些年自认并无过错,你缘何总要凭空污蔑我?” 她两手掩面,喉咙哽咽:“天澜才刚去…叶家就这么容不下我吗……” 叶灏压低声音咄咄逼人:“原因你自己清楚,天澜当初就不该娶你。” “爸……” 琬宜还欲争辩,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她身前,一槌定音:“都别吵了,等尸检报告出来再说。” 事实证明,叶青玄虽然只是孙辈,可亲孙子说的话到底还是有些份量的,不像她这外嫁进来的人微言轻,叶灏拄着拐杖拂袖而去,琬宜摸出随身的绢帕拭泪,抿紧牵动的嘴角。 尸检 叶家跟警方那边通了关系,终于在下葬的前一天尸检报告下来,确实是心肌梗死,至于检测出的酒精,做笔录时谢琬宜就提前交待过了,叶天澜这几年一直有睡前喝壮阳酒的癖好,而且本身就肥胖伴随着高血压,心肌梗死完全是有可能的。 “你明知他血压高还纵容他喝酒!” 低吼出这句话的是叶灏,琬宜抽噎一声以手掩唇,委屈的语调陈述一个事实:“他连医生的话都不听,会听我的吗?” 叶家的人正在客厅里对谢琬宜三堂会审,她还在灵堂哭丧呢就被喊了过来,此刻身上穿着黑色的孝服,面色苍白憔悴,红肿的眼眶近一周就没消下去过。 叶灏听她振振有词,越发愤懑:“那你做什么要勾引他,还去做那种事!” 此言一出听者无不面显尴尬,叶天澜的二弟出声劝道:“爸,这种事就别拿到台面上说了。” 琬宜倒是无所谓,低柔地回答:“那不是夫妻义务吗,他想了,我还能拒绝不成?” 她哪知道他那晚上会死呢。 念及此,她又拭了拭泪,声音里哭腔明显:“爸,我知道天澜走了您很难过,但他也是我的丈夫,现在尸检结果出来了,你为什么还要针对我,我跟天澜没有孩子……” 她哽咽低泣,常言说母凭子贵,她嫁进叶家七年一无所出,如今连唯一的依靠都没了,又被公公百般针对,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叶灏拐杖拄地,完全不吃她这一套,厉声说:“真让你生了我叶家早就鸡犬不宁,天澜的孩子只会是青玄!” 本该在灵堂的叶青玄此时端坐一旁,指腹磨砂着手中的尸检报告沉思,余光扫过对面细声哀泣的女人一眼,阖上封面突然站起身:“明天火化下葬,既然没问题就让爸安息走这一程吧。” “安息,怎么安息?你爸的死绝对跟这女人脱不了干系!” 叶灏语气笃定,叶青玄的目光当即落在他脸上,探究意味十足:“爷爷您为什么这么说?” 见孙子有意维护谢琬宜,怒极的叶灏连拍大腿,恨铁不成钢地说:“还能为什么,她就是为了钱财嫁进来的,不盼着你爸早死好分财产吗!” 叶青玄皱眉沉思,半信半疑,还没等他想出结论,叶灏紧接着又训斥:“你来这边做什么,去灵堂陪你爸去!” 当务之急确实是回灵堂守灵,青玄点了点头看向琬宜:“走吧,一起过去。” “你!” 叶灏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从叶家老宅出来,司机等在门口,两人先后上了车后座。 忙了一周的丧事,琬宜疲累至极,上了车就抓紧时间休息,叶青玄也累,可他熬夜习惯了,身体越累意思越清醒,车子保持平稳的速度往灵堂开,他侧头看向窗外有些陌生的街景,叶青玄这几年除了逢年过节基本不回婺源,城中的变化还是不小。 念及此,他缓缓地扭转过头,视线扫过她瘦白的手指,沿着手臂往上,经过那一截细长的颈子,耳垂打了小小的耳洞,再是尖俏的下巴,目光最终落在她红肿的眼皮上,这几日哭丧哭肿的。 叶青玄不由得想到自身,从惊闻叶天澜去世到现在,竟然不曾流下过一滴眼泪,从买机票回国到守丧期间,情绪淡漠得可怕,要说他跟叶天澜有嫌隙吗,似乎也不曾的,两人虽然聚少离多,父子情却深厚,叶天澜经常出国探望他。 在叶青玄的心里,父亲一直是慈祥可亲的,可这次他的意外离世,他竟然流不出一滴泪来。 在他走神的时候,车子也距离灵堂越来越近,她纤长的睫毛扑闪手指也动了动,叶青玄迅速移开视线看向另一边。 谢琬宜眯了一会儿醒来,精神头比睡前好了些,从包中取出眼药水两只眼各滴了滴,而后淡淡地出声:“谢谢。” 莫名其妙的一句,叶青玄微一抿唇,“没什么。” 他的五官肖母,生来便有七八分拒人千里的冷漠,叶家嫡孙的身份再给了他倨傲的资本,面无表情时周身都萦绕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琬宜向来不做自讨没趣的蠢事,道完谢后便也看向窗外,一路再无话。 到了灵堂,许是都意识今天是头七,两人都没提休息,相对跪着一起守完了最后一夜。 第二天中午时分,尸体移出冰棺送入焚化车间,近八十岁的叶灏亦淌下了混浊的泪水,叶青玄绷着脸依旧无动于衷,倒是他旁边的谢琬宜,目睹焚化炉车间的门关上的同时,突然情绪失控捂脸失声痛哭。 叶青玄原本不难过的,可看到她崩溃的模样,不知怎的心口渐觉酸涩,扭过头不再看她。 一定是伤心到极点了吧。 遗嘱 叶天澜下葬以后,琬宜回家做的头一件事就是蒙头大睡,直接略过早餐从中午睡到晚上十点多,饿得胃绞痛才不得不起身去厨房找吃的。 厨师们已经下班,菜都放在蒸笼里保温,琬宜一个个揭开后当即就没了胃口,几个厨师估计一时忘了叶天澜死了,蒸笼里的菜全是他的口味,油油腻腻的看得她只想吐,琬宜回房吃了几粒胃药后又睡下了。 次日睡到自然醒起床,琬宜洗漱完化了个素雅的淡妆,穿上凸显身线的长裙站在全身镜前打量自己,明媚而又年轻,跟昨天之前死气沉沉的自己大相径庭,她冲着镜子里的人满意地笑了笑,拎包换鞋出门。 每次都要装成只兔子给叶灏骂,琬宜其实不太想去老宅子那边,可今天这一趟不得不去。 律师通知她今天宣读遗嘱,她得去瞧瞧叶天澜会分给她多少财产。 一走进玄关,在座的叶家人听到动静不约而同望向门口,十多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琬宜面色微讶:“这么隆重?” 她声调温柔面带笑意,叶灏只要见到谢琬宜就来气,敲拐杖怒斥:“还不滚过来!” 莫名其妙又被训斥,谢琬宜脸上依旧云淡风轻的笑,脚踩尖细的高跟鞋姿态婀娜地走到客厅,巡视一圈没位置落座也不觉尴尬,挺直了腰背身姿清雅地站立一旁。 客厅短暂地寂静,叶青玄低声吩咐十二岁的表妹:“去餐厅搬个椅子过来。” 他这表妹尤其听他的话,闻言立即起身小跑去了餐厅,他姑姑想阻止都来不及,不赞同地地看向叶青玄,后者眉眼低垂翻阅手中的报纸。 对方搬了把椅子放到谢琬宜旁边,小声地喊了句“大舅妈坐”,不等琬宜说话又坐回了叶青玄旁边,她动了动唇,道了句谢后整理裙摆坐下。 叶灏打量了眼琬宜的着装,不满地说:“天澜才刚下葬,成何体统。” 她今天的穿着是比守丧时靓丽了点,但绝算不上花枝招展,琬宜默不作声无视他的挑刺,安静坐等叶天澜的律师来宣读遗嘱。 十点整的时候,叶天澜的三个律师到达,点了叶青玄和琬宜的名字去书房详谈,其他人就懂了,最愤怒的是叶天澜的两个弟弟,当场坦言亡兄胳膊肘往外拐脑子糊涂了,竟然把身家财产分给个外姓人,叶青玄冷眼扫过去:“两位叔叔说话自重。” “都给我闭嘴!” 叶灏要脸面,没当着几个律师的面发作,但也是盛怒地瞪着她。 外姓人谢琬宜优雅起身将散发别到而后,冲几人隐隐挑衅地一勾唇,跟在叶青玄身后施施然上楼梯去书房。 两人到了书房后律师宣读遗嘱,事实证明叶天澜对她很不错,尽管琬宜嫁进叶家没生出一儿半女,可他还是顾及到了这七年的夫妻情分,将名下所持的公司股份一分为二,她跟叶青玄各得一半,其余动产不动产也都照此平分,这大大超出琬宜的预期,没想到叶天澜对她这么大方,突然有些后悔哭丧时没多流几滴泪。 总之,感谢亡夫的阔绰,她谢琬宜一跃跻身婺陵的富婆行列,还是单身年轻漂亮的那种,带着这些身家又何愁找不到下一春。 她面上不显却在心中自嘲,律师这时来了个转折,也不念出来了,把文件递给她让她自己看,琬宜默读了一遍,理解句意后短暂地愣神,而后勾唇轻笑了一声。 叶天澜就是叶天澜,老奸巨猾死了都不肯放过她。 琬宜在受益人处利落地签下自己的姓名,再把文件递给对面的叶青玄,两人的指尖一触即离,她站起身落落大方地离开。 终归只是个外姓人,哪能真跟亲儿子比呢。 入住 处理完遗嘱的事回到家中,琬宜吩咐佣人给整幢房子做了个大扫除,只要是跟叶天澜有关的东西全清理出来烧掉,从他的衣裤到床单被套,新买不久几万块的大沙发,卧室客厅的窗帘也一块拆了下来,琬宜早看这窗帘不顺眼了,灰沉沉的怎么看都阴气重,没准就是这些东西招来邪祟要了叶天澜的命。 琬宜喜欢阳光,喜欢呆在明亮的地方,她重新换了套奶白色印花的纱帘,整幢房子顿时就敞亮了许多。 又过了一晚,翌日清晨琬宜把几个佣人全都喊到了客厅,言辞恳切挨个儿感谢表扬了一番,而后拿出几个信封一一放在桌前,每个信封里都多包了一个月工资,美其名曰遣散费。 其中一个厨师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在叶家呆久了养出一身膘,抖成一团战战兢兢地问她:“太太,我们是做了什么让您不满意的吗,您说出来我们一定改正,现在外面工作不好找,您千万别赶我们走啊。” 另外三个人连声附和,琬宜搅拌手中的咖啡,温顺的眉眼含着笑意,告诉他:“你做的菜太油腻了,我不喜欢。” “可之前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啊……” 对方弱弱地说,琬宜抿了口咖啡,温柔地笑:“所以得辞掉你啊。” “还有你们两个。” 她看向负责打扫卫生的两个妇女,语气失望:“我吩咐过跟叶天澜有关的东西都要清理干净,今早却在洗漱台上看到一根他的头发,你们做事也太马虎了。” “至于你呢。” 琬宜的目光上下打量另一个瘦高的厨师,面无表情淡淡地说:“也没什么,就是看不惯你。” 此刻的她就像个任性的女王,并且拥有任性的资本,看不惯谁就踢走谁,叶天澜都死了,她偶尔放肆下还要跟以前一样征求他意见不成。 瘦高的厨师不肯走,跪在地上给她磕头:“太太,太太您让我留下来吧,我保证什么都不会说的。” 另外三个人也跟着连声保证,直把琬宜逗得忍俊不禁,“你们能说出来些什么,嘴巴长在你们身上,我还能封了你们的口不成。” 她把咖啡杯放回茶几上,点支女士烟夹在指间抽了一口,突然冷下脸来:“好了,别给脸不要脸,拿上钱赶快走,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这几个人都是叶天澜招来的,琬宜不想再看到任何会让她联想起叶天澜的东西。 四个佣人面面相觑,皆露出惴惴不安的神色,再次保证一定三缄其口后各拿一个信封离开。 打发走他们四个,偌大的三层别墅就剩琬宜一个人,她乐得逍遥自在,中饭点了份麻辣香锅,念书时最喜欢吃的东西,自从嫁给叶天澜后就再没碰过,如今再尝竟然味同嚼蜡,琬宜勉强吃了几口就放了筷子。 一定是近些年跟着叶天澜吃惯了山珍海味的缘故,导致她的味觉不知不觉就变了。 人心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琬宜把剩下的饭菜打包好扔进垃圾桶中,上楼继续睡觉,好歹守了一个星期的丧,她得把失去的睡眠补回来。 可睡得并不安稳,莫名其妙梦到了她跟叶天澜结婚的场景,那天下着小雨,几十辆叫得出名号的豪车来她家楼下接亲,邻居们都笑呵呵地说她命好,靠一张脸就嫁进豪门当少奶奶。 琬宜记得清楚,她那天穿着大红色的秀禾服,泪水模糊弄花了脸上的新娘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妈妈也哭,父亲早回避去了一边。 场景一转换成她和叶天澜在证婚人面前宣誓,证婚人先问的叶天澜,他信誓旦旦地说我愿意, 证婚人又问谢琬宜,她当时情绪已经冷静下来了,动了动唇正要回我愿意,面前人却陡然变成了他儿子叶青玄。 琬宜猛地睁开眼就醒了。 她意识很清醒,筋骨却没什么力气,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脑海中回放这个离奇的怪梦,这才留意到外面时有时无的声响,动静还不轻,她一动不动地躺着,后知后觉意识到可能遭了贼。 琬宜摸到手机闷进被子里给物业打电话,挂断后想起房门没锁蓦地绷紧身体,心知坐以待毙不是办法,犹豫几秒后轻手轻脚地下床,刚迈出去几步外面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是脚步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在她房间门口突然静止。 琬宜屏住呼吸全身僵住,眼睛直直地盯着门后,死死捏紧了手里的电话,耳朵里只听见门锁转动咔嚓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看到房间里有人,叶青玄目光微讶,反应过来后朝她一点头语气平静:“抱歉,我以为这个房间没人。” 见推门的人是叶青玄,琬宜绷紧的神经一松舒了口气,“没事,我搬下来了。” 她跟叶天澜的卧室在三楼,前段时间被当做案发现场控制起来,琬宜怕担上破坏现场的罪名就从楼上搬了下来,现在睡的这个房间是客房反正也没人住,之后禁令解除就懒得搬上去了。 琬宜走到衣柜边取了件开衫罩在吊带裙上,背对着他随意的口吻询问:“回来有什么事吗?” 她这继子好几年不曾回来,琬宜都快忘了对方也有家里的钥匙。 叶青玄淡淡地答她:“我搬回来住了。” 他的房间就在旁边,几年不回家攒了太多行李,原本想用隔壁的这间客房堆放摄影器材。 琬宜眨了眨眼,觉得自己没听懂,下意识地问他:“住多久?” 叶青玄拧眉想了想,答她:“会经常出差,但大部分时间会在婺陵。” “这样啊……” “嗯。” 琬宜点了点头,拿着水杯去楼下接水喝,走到一楼才恍恍惚惚地理解了他的意思。 以后都不走了。 姐姐 po18vip 因着中午那顿不可口的麻辣香锅,琬宜就打算自己做晚餐随便吃一顿,正儿八经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如今叶青玄突然搬回来,未免自己背上苛待继子的坏后妈名声,四点多时给酒店打电话定了桌菜送到家里。 叶青玄拉开椅子在她对面落座,扫了眼餐桌上十个人都未必能吃完的饭菜,随口一问:“原先的厨子呢?” “辞了,今早辞的。”更多小说请收藏:www.xiaoshuo.uk 琬宜本想说“你回来晚了”,话到嘴边又觉夹枪带棒的生生咽了回去。 “你既然回来住,那过段时间就再招一个吧。” 她这话说得很有艺术,既表达了自己原本的打算,又传递了自己对他回家来住的热烈欢迎。 琬宜喜静辞掉了佣人,却没想到又回来了个继子。 “没关系,我不常在家。” 叶青玄对此无甚所谓,夹了筷近前的冬笋,寻常的口吻又说:“不用这么客气。” 她眉眼温顺,轻柔地嘀咕了句:“怕你吃不饱。” 叶青玄夹菜的动作一顿,眨了眨眼没接话,她也觉得这个理由过于蹩脚,低头吃饭不再开口,桌上一时间只剩下银筷碰擦瓷碗的细微响声。 琬宜其实也挺头疼这一大桌菜的,当时听酒店忽悠这忽悠那,她懒得听全都要了,谁想到送过来这么大一桌,反倒显得她这个后妈心虚一样。 “吃得饱。” 琬宜在走神,闻言抬眸看向他,后者又重复了一遍:“不用这么客气,我吃得饱。” “哦。” 她缓缓点头,拿起玻璃杯抿了口水,温柔地开口:“你如果不想喊我妈妈或阿姨……” 他忽然抬头,眯着眼幽深的目光朝她投去。 琬宜停顿了下,又抿了口水才继续说:“可以喊我姐姐。” 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永葆青春,她只大他五岁,当的起他这一声“姐姐”。 叶青玄收回目光,垂眸继续吃菜,听不出情绪应了个嗯。 同住一个屋檐下,总要有打招呼的时候,解决完称谓,琐事又去一桩,她心情颇为愉悦。 一顿饭吃了约莫半小时,残羹冷炙酒店的人稍后会来收拾,谢琬宜对看电视没有兴趣,用过晚餐便去了楼上洗漱。 她兴趣爱好不多,更没有工作要忙,睡饱了就只能看书打发时间,九点多时水杯见底,掀了被子下床去楼下倒水。 以往到了夜晚这幢房子就只有她跟叶天澜,琬宜随性惯了,身着及膝的吊带睡裙就下楼,等看到在接水的叶青玄时恍然才想起屋子里添了个人,琬宜想倒回去披件外套,对方这时望了过来,淡淡地打招呼:“接水喝?” “嗯。” 叶青玄刚冲完澡,凌乱的头发吹到半干垂在额边,浴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露出一小片结实的胸膛,琬宜微微一扬眉,压下吹声口哨的冲动步履从容地走上前。 叶青玄接完了水站在一旁,长指缓缓搅动手中的咖啡杯,问道:“明早我负责晚餐,你想吃什么?” 琬宜的眼睛盯着水流,随口接了句:“我吗?” “嗯。” “随便,别太油腻就行。” 她这七年真是受够了油腻腻的东西。 “好。” 接好了水,两人一起往楼上走,琬宜暼了眼他的杯子,“晚上还泡咖啡?” 叶青玄有意拉近彼此关系,琬宜也非不识抬举的人,叶天澜都死了,她若想今后的日子好过,还是得依靠这个继子。 闻言叶青玄捏了捏眉心,答她:“修片。” 琬宜点了点头,叶天澜经常跟她提儿子的事,没记错的话叶青玄是个颇有名气的摄影师。 “你们经常熬夜修片吗?” “嗯。” 不知是不是夜晚的缘故,他的嗓音比以往添了三分沙哑,就像大提琴的音调,低沉却又悠扬。 很撩人。 琬宜压下心里的躁动,在门口站定跟他道别:“那我进去了,晚安。” 隔着条一米三的走廊,一边是她的房间,一边是他的房间,“晚安。” “早点休息。” 为了后半生的养老送终,她竭力地扮演一个慈母。 “嗯。” 叶青玄眯着双眼,幽深的目光在她雪白的胸骨处一扫而过,各自走进自己的卧室。 后遗症 叶青玄住进来第三天,发现他这位继母的生活颇有些枯燥单调,除了吃饭时会出来,大部分时候都呆在房间里,除此之外最常做的就是去二楼的露台抽烟,背对走廊斜倚着栏杆,轻薄的布料勾勒出婀娜的身段,微风吹风起披散的长发,两指间夹着根将要燃尽的细支香烟,裸露的一截手臂纤长却不过分的瘦,整个人在夕阳的映衬下渡上了层柔光。 她似乎很喜欢在室内穿吊带裙,青玄住进来三天了,这三天里她闭门不出,各式各样的吊带裙穿了个遍,那一片雪白的前胸尤其扎眼。 叶青玄走上前在她旁边站定,平淡的语气问出声:“你很难过吗?” 莫名其妙的一句,倒让原本在走神的琬宜笑了一下,反问他:“怎么说?” 叶青玄扭过头,身高差距让他不得不垂眸,眸色幽深似要从她的瞳孔望进她的心里,给出一个答案:“你一直呆在家里。” 忽略了没说,其实是因为她的背影。 她的背影让他觉得,她很难过。 这个女人,在为他的父亲,她逝去的丈夫难过。 琬宜丝毫不怯与他对视,动了动唇笑:“你不懂。” “嗯?” 她抽了口燃尽的香烟,烟头丢进一旁的烟灰缸里又点燃一支,绵长地吸了口后缓缓与他道来:“我如果现在出去,不论我做什么事,第二天的娱乐板块肯定有我一份,新故凌创董事长娇妻现身某地密会某某疑婚内出轨,亡夫之死恐与其难脱干系。” 说到这里,她自嘲地勾唇一笑:“你爷爷等着抓我把柄呢。” 彼时再以此为由质疑她的继承权,那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幢三层小楼再闷琬宜都会熬过这段时间,她都熬了七年了,犯不着在最后时刻落人口舌被抓了把柄。 她冷静客观地跟他分析一切,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父亲之死的态度,末了玩笑般问道:“是不是很寒心?” 她没什么想要的,就是想要钱。 叶青玄避而不答,另而问她:“你很喜欢抽烟吗?” 颇为随意的口吻,双臂搭上栏杆,像她一样闲散地倚着。 “这个吗?” 琬宜举起右臂瞥了眼手里的细烟,无所谓地答:“还行,可有可无。” 她笑了笑,补充说:“跟你爸学来的。” 就跟无时无刻不挂在脸上的笑一样,都是从叶天澜那里学来的,他人是死了,在她生命里留下的痕迹却怎么都抹不掉的。 “琬宜。” “嗯。” 琬宜以为他喊的是“琬姨”,语气淡淡地应了。 “如果你想外出,我可以陪你。” 琬宜愣了一下,而后笑回道:“暂时不用,谢了。” 也是,哪个女人偷情带着继子一起呢,让叶青玄陪着出门不失为一个办法,不过她这两天也没出门的欲望。 叶天澜都死了,她得想想怎么打发余下的后半生,总不能还像以前总呆在这幢房子里。 她生命的前二十五年都在学校读书,一念完研究生就嫁进了叶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严重跟社会脱节,以至于考虑了一段时间还是没想出个结果。 思绪一团乱麻,忽又听旁边的人问道:“想拍照吗?” 琬宜扭转脖子看向他,后者坚毅的侧脸对着她,目光远眺天边的余晖,暖黄的夕阳淡化了他周身的疏离。 琬宜不确定地问他:“拍照?” 叶青玄转过头来,垂眸与她对视,点头:“嗯,人像写真。” 他给她拍。 “可以啊。” 她摸了摸还算紧致的脸颊,的确是该多留下些照片,老了才有资本跟儿孙吹嘘自己年轻貌美过。 念及此,琬宜不由得又自嘲一笑。 她总是想太多。 “想拍什么风格?” 叶青玄问她,琬宜抿唇沉思片刻回:“私房照可以吗?” “嗯。” 他看了看天色,说:“傍晚的光线正好,择日不如撞日吧。” 琬宜也看了眼天色,没什么异议地点头:“好。” 她就套了件睡裙,内衣都没穿,脱了就能拍。 一丝不挂 琬宜回卧室补了个口红,叶青玄也回房拿器材,两个人在走廊汇合,拍照的背景倒不难解决,因着她前几天的大扫除换掉了很多奢靡的装饰,房子的布景看着清爽了许多。 琬宜征求他的意见:“先去哪儿拍?” 太阳快下山了,叶青玄答道:“就你的卧室吧。” 他上次推门时无意间瞥了眼,布景光线都很干净。 “好。” 她推开房间的门两人先后进屋,暖黄的夕阳从落地窗投射进房间,她站在逆光处转头来问他:“要脱吗?” “暂时不用。” 他示意奶白色的窗帘边,“那里可以拍一张。” 他想了想,又说:“你的肩膀和锁骨很好看。” 琬宜这就听懂了,笑了笑走到白色的窗帘边,身体呈现三十度角面向他,柔声说了句“谢谢”。 柔和的光打在她身上,叶青玄举起单反,给她的肩膀和锁骨拍了个特写。 真的很好看,不止是肩膀锁骨,应该说她的身体,散发着一种无可言说的美,让人感觉岁月静好的美丽。 “接下来呢?” 叶青玄巡视四周问她:“有干净的浴巾吗?” “有。” 他想了想措辞,说:“如果想拍后背的话建议换衣服。” “好。” 琬宜进了卫生间换掉睡裙,片刻后披着洁白宽大的浴巾走出来,她修长的双腿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礼貌地问:“然后呢?” 他好似没察觉出房间里暧昧的气息,至少面色没什么波动,指着落地窗边说:“背对阳光,浴巾反着披吧。” 琬宜走去光线所在的位置,听他的话将浴巾穿过腋下反过来披,露出整片洁白的后背,沿着背脊线往下是不盈一握的腰,曲线柔和完美,两瓣臀紧翘丰盈,跟前面露出的一小部分乳房一样,不是流行的丰乳肥臀,反而蕴藏着一种纤弱的美感。 一切都刚好。 站立片刻没听到快门的声音,琬宜出声提醒他:“拍了吗?” 叶青玄恍然回过神来,举起单反找好角度后按下快门,“抱歉。” “没事。” 琬宜放松略微僵硬的筋骨,忽然听他问起:“那里怎么回事?” 她转过身太快,不意间露出两只乳房的上半部分,琬宜垂目看左胸上的疤痕,婴儿拳头般大小的一块疤,不在意地说:“没什么,一块胎记,你认识哪个技术好的纹身师吗?” “纹胸口吗?” “嗯。” “不认识。” “哦。” 她不痛不痒地应了声,喃喃细语说:“那我自己去打听吧。” 这块胎记无疑是这副身体的瑕疵,琬宜寻思着得纹个身把它遮盖住。 叶青玄告诉她:“纹身很痛的。” “我不怕痛。” “是吗?” “嗯,接下来怎么拍?” 他巡视一圈周围,说:“躺下,拍上半身特写吧。” “嗯,脑袋朝向床尾吗?” 照顾到他站立的位置,床尾的光线也更充足。 “对。” 浴巾盖住胸部以下,琬宜在洁白的床面躺下,睁大一双无辜的杏眼望着上方的他,“这样吗?” 他拿着单反镜头对着她比了一下,“头发乱了。” 而后伸手打理她垂散的发丝,动作熟练自然,琬宜好奇道:“你经常给人拍私房吗?” 她的头发很滑,青玄弓着腰以五指一缕缕地理整齐,指腹时不时碰到她脸周的皮肤,沉声回答:“第一次。” 她眨了眨眼:“这样啊。” “那你挺厉害。” 她本来想说定力挺好,又觉得这句话太自负了。 不是所有男人都是叶天澜,会沉迷她的身子。 叶青玄以为她说的是他拍照技巧,便回了句谢谢,站起身举起相机对准她,问道:“浴巾可以下拉一点吗?” “哦,好。” 她很配合,浴巾往下扯了一部分,将将遮挡住乳尖儿。 “这样可以了吗?” “嗯。” 她的视线还放在胸口上,叶青玄出声提醒:“琬宜,看镜头。” 琬宜看向上方的他,两人通过镜头对视,咔嚓一声,他按下了快门。 她还盯着他的手看:“有没有人说过,你的手很性感。” 他前后翻了翻手心手背,点了头:“嗯。” “你说了。” “好吧。” 琬宜被他的话逗笑,最后一根绷着的神经也放松下来,之后的配合越发默契,他只需短短说几句她就能猜到他想怎么拍。 她只穿了一条底裤,叶青玄拍了她身上所有的部位,从她笔直的双腿,细长的手指,长发别到耳后的侧脸,雪白的双胸终于不只是掩藏在裙底,如蓓蕾般妖娆地盛开在他的镜头下,不断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馨香诱人采摘。 拍完最后一个镜头时天色已暗,叶青玄扯了扯衣领轻不可闻地长呼口气,又像是失落又像是松了口气。 没几个男人能抵抗住美好的肉体。 她诱人而不自知,天真地问他:“很累吗?” “嗯。” 虽然是另一种累,但确实很累。 琬宜很失落:“好吧。” “怎么了?” “还想拍一个地方。” “不是都拍过了吗?” 她两腿岔开跪坐在床,手指扯了扯腰间的细带,“还有这里。” 内裤穿在身上,还有个部位没拍。 叶青玄微愣:“要拍吗?” 她点点头,肯定地说:“要的。” 他默不作声,她兀自扯掉两边的系绳,单薄的底裤随即被除去,女人最隐秘的部位展现在一个男人面前,她絮絮地说:“我一直很好奇自己这里长什么样,让你爸这么疯狂地沉迷于其中。” 甚至可以为此搭上自己的命,这副身子到底有什么魔力呢。 琬宜经常站在全身镜前观察自己的裸体,许多年下来却依旧不得而知,这也是她这次想拍私房照的原因。 她希望能通过一个摄影师的镜头得到答案。 她似乎把他当成了多年的好友随意跟他念叨,走下床赤身裸体站在他面前,抬眸见他阴沉的表情才想起还没征询他的意见,于是柔柔地问:“可以吗?” 叶青玄低头蹙眉,幽深的目光直视她喉结滚动了下,沉沉地应声:“嗯。” “躺回床上吧,我去拿个补光灯。” 琬宜看向窗外,不知不觉都拍到天黑了。 “好。” 她悠然自得地躺在自己的床上,没一会儿叶青玄就抬了补光灯过来架好,提醒她:“可以了。” “怎么拍?” “放轻松就好。” 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床,她当然放得开。 琬宜随意地舒展开四肢一手撑头侧躺,等他按下快门后又翻了个身腹部朝下,玲珑的曲线从头到尾展露无遗,叶青玄抿紧薄唇眼神藏在镜头后面,手指轻一按又拍下一张。 连拍几张后,他额头还是沁出了细汗,再开口嗓音沙哑:“你不怕我把照片泄露出去吗?” 这她倒没想过,反问他:“你会吗?” 他肯定地答:“不会。” 她笑了:“我也觉得你不会。” 优秀的摄影师是不屑于做这种事的。 琬宜面朝上仰躺,叶青玄脱鞋踩上床俯拍,她就像个妖精一样妖娆地展现在他面前,大方地袒露自己的下体任他拍。 终于拍完了整体,叶青玄下床穿鞋,面色尚且算冷静,捧着单反站在床边俯视她,夜色温柔,他的嗓音也柔了几分:“琬宜,打开腿。” 琬宜点了下头,胳膊撑在身后面朝他张开两腿,眸光清润不存一丝淫邪,叶青玄最后深吸口气,屏住呼吸而后蹲下了身。 叶青玄直面她毛发稀疏的大腿根部,阴蒂中间一粒凸出的小珠,两侧是粉嫩欲滴的褶皱,往下是幽深的蜜穴入口,肥厚的阴唇像河蚌肉一样朝他一开一合地颤动,他离得很近,甚至能嗅到其间散发出的致命吸引力。 叶青玄抿紧了唇,忽然沉默。 变成了她高他低的姿势,琬宜垂目看他,柔声询问:“怎么了?” “没什么。” 他回过神来,举起单反镜头对准一开一合的部位,轻不可闻地说了句“很漂亮”,同时按下快门,伴随着一声咔嚓结束了今夜的拍摄。 “片子等我修好了发给你。” “嗯,不着急。” 她想了想,体贴地说:“不用熬夜修,我等得起。” “嗯。” 她占着继母的名头不花钱就贪了个便宜,总不好意思再催人家赶紧出片。 琬宜爬到床头拿内裤重新系上细带穿好,下床要去翻一件裙子穿,这才留神到他还留在自己房里,不由得出声提醒:“不用去处理一下吗?” 叶青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垂眸看自己的下腹,他此时穿着件宽松的黑色长裤,两腿之间明显地隆起,他短暂地愣神,面色闪过尴尬,一手捂脸无奈地说:“抱歉,自然反应。” 年轻气盛的男人嘛,琬宜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叶青玄出了她的卧室,琬宜穿好衣服转身,才发现他竟然把补光灯落下了,她手碰上灯把正要给他拿过去,恍然又想到现在不是时候。 八成正忙着呢。 遗失的内裤 青玄在浴室里呆了近一小时才出来,他剪了条咖啡倒进杯子,打算泡杯咖啡提神熬夜修片,夜已深了,他开门时有意识地放轻动作,拖鞋无声地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从她房间里传来若有若无的声响,青玄下楼时没放在心上,等接了热水回来,先前细微的动静渐渐变得明晰,他的脚步突然顿住。 是她的呻吟声,准确的说,是男女在进行某种事时女人的娇吟。 柔媚的,纤细的,时而绵长,时而短促。 可是,他确定以及肯定,这幢房子里除了他,不会再有第二个男人。 这时屋里的她动情地低声尖叫,嗓子尖打着颤儿,又心满意足的哼哼几声,娇喘连连渐渐平息,而后归于平静。 叶青玄欲敲门的动作打住,手臂悬在半空,在她门口一动不动地站立了一会儿,转身悄无声息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日清晨,琬宜早早地起床洗漱完下楼,可有人比她更早。 叶青玄人在厨房准备早餐,听见脚步声回头,如常的语气打招呼:“早上好。” “早。” “需要一份吗?” 牛奶温好了,他手拿着刀在切土司。 琬宜点头:“谢谢。” “什么酱?” 她想了想回:“蓝莓吧。” 西式早餐完成得很快,叶青玄盛了两份土司端上桌又倒了两杯牛奶,拉开椅子在她对面落座。 琬宜捧起玻璃杯先喝了口牛奶,土司边装点了几颗新鲜的圣女果,她拿叉子叉了一颗送入口中,抿着唇无声地细嚼。 “空腹喝牛奶不好。” 他面前放着台笔记本电脑,一手拿着土司一手在键盘上敲打,眼神落在屏幕上突然说了一句。 琬宜咽下嘴里的圣女果答他:“习惯了。” 他就没再说什么,键盘上的五指快速地敲打了几下,接着阖上笔电专心吃早餐。 琬宜余光瞥见他的着装,例行后妈关怀:“要出门吗?” “嗯。” 浅蓝色休闲衬衫搭配同风格的领带,头发精心地打了发胶露出饱满的前额,双目有神五官立体,很是赏心悦目,琬宜轻一挑眉心中对其大加赞赏。 注重形象的男人无疑更易获得异性的青睐,果然比他那死去的爹养眼太多了。 “有什么东西要买回来吗?” “什么都可以吗?” “说说看。” 琬宜眼望着天花板想了想,未免有调戏继子的嫌疑,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吧。” “没关系。” “卫生巾。” 他的视线投来,琬宜继续补充:“日用夜用都没了,最好护垫也来一包。” 她生理期还没到,但会先买来备用,存货上个月用光了。 “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网购很方便,出门买个卫生巾也无不可,提这个要求,真个就是无聊。 叶天澜肏了那里七年都没给她买过一次卫生巾,琬宜赌气地就把账算在儿子头上。 青玄淡定自若地颔首:“知道了。” “哦,那谢谢。” 倒没想到他真会答应,琬宜对这个继子的赞赏又多了一分。 “什么牌子的?” 琬宜给他念了个卫生巾的品牌,又问:“需要我给你写下来吗?” “你发给我吧,微信短信都行。” “哦,那短信吧,我没有微信,你的号码多少?” 叶青玄报了一串数字。 她用着老款的手机,只能接打电话发短信那种,俗称老人机。 “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这个吗?” 她晃了晃手上的按键款手机,随意地答:“也没什么,你爸给我买的,有推荐的智能机款式吗?” 经他提醒琬宜才想起该换手机了。 叶青玄问她:“对手机性能有特别要求吗?” 琬宜抿唇想了想,说:“也没什么,能拍照就行。” 他一点头:“知道了。” “嗯。” 所以直到吃完早餐,他还是没给她推荐该买哪款手机。 叶青玄把要用到的摄影器材搬上车,对在花圃前浇水的琬宜说:“我走了,傍晚六点前回来。” 琬宜注意力放在身前的一丛东阳菊上,闻言扭头看向不远处的他,“嗯,路上小心。” 叶青玄驾车离开,琬宜给花浇完水后回房拆四件套丢洗衣机,贴身的内衣裤却是手洗,之后搬出瑜伽垫做了会瑜伽又洗澡。 衣裤被子都烘干了,可外面天气很好,她又把东西搬去顶楼的露台晾晒,一大堆琐碎的家务做好,琬宜深刻地认识到还是得雇个钟点工,那么大个房子的卫生清洁也要维护。 吃过中饭后回房看书午睡,再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多,叶青玄手持单反在院子里拍话,她依旧身着一袭吊带睡裙,藕臂怀抱床单四处张望。 叶青玄把相机移开眼前,淡淡地问她:“在找什么?” 她弓着腰探长花丛底下,随口问他:“你看到我的内裤了吗?有可能被风吹了下来。” 语气顿了下,又补充:“就昨晚那条系带的。” 叶青玄答她:“这里我走了一遍,没有。” “哦。” 她直起腰身秀眉轻蹙,自言自语地嘀咕:“难道被野猫叼走了?” “嗯,也许吧。” 一阵晚风吹来,叶青玄关了相机电源说:“进屋吧,外面凉。” 他眨了眨眼,告诉她:“我帮你带了手机。” “啊,谢谢。” 琬宜微讶,又听他说:“其他的也买了。” “嗯,非常感谢。” “都放在客厅,你看到了吗?” “没。” 她直接上顶楼收被子,发现内裤丢了就下楼来找,经过客厅也没留神。 “那去看看吧。” “嗯。” 琬宜跟在他身后进屋,把找内裤的事抛诸脑后。 两人坐在客厅沙发,琬宜打开白色的手机盒,手机机身是金粉色的,她取出来拿在手里掂量,金属质感,不重不轻刚好。 “开机看看。” “嗯。” 她长按电源键开机,首先试了试拍照功能,满意地点头。 她的手机终于能拍照了。 “喜欢吗?” “嗯,谢谢,多少钱我付给你。” 正巧,叶天澜给的遗产她还一分没花呢。 “不用了。” 他两腿交叠闲适地坐在一旁,淡淡地补充:“一家人。” 再推辞确实见外,倒显得他爸死了她就要跟这继子划清界限一样,琬宜还指望他给自己养老送终,柔柔地说:“那谢谢了。” “不客气,晚饭吃什么?” “唔,随便。” 人家下厨,琬宜自觉没资格挑嘴。 “清淡些?” “好……” 好儿子 深秋了还只穿一条吊带裙在室外晃悠,说白了就是耍流氓,深夜一点多时,琬宜终于自食了耍流氓的恶果。 青玄今晚没修片子,外面断断续续地响起轻微的叩门声,睡眠被惊扰到的人下意识皱眉,几秒后忽然睁眼掀被子下床。 琬宜也不知道他今晚熬不熬夜,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敲了敲门,等了近一分钟没动静,她就猜到大概是睡下了。 转身正要回自己房间,这时门从里面打开,低沉的男声询问:“怎么了?” 门开得急,青玄身穿条宽松的睡裤光着膀子就开了门,以往的琬宜早对这身腱子肉想入非非,可此时的她有更要紧的事办,她强打起精神睁开眼看他,有气无力地说:“能麻烦你跑一趟,给我再买个退烧药吗?” “嗯?” 廊灯昏黄,青玄这才注意到她潮红的脸色和细汗,眉头一紧:“发烧了?” 说话都嫌累,琬宜无力地点头,一只漂亮的手探上她的前额,叶青玄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毋容置疑地说:“去医院。” “用不着,吃药就行了……” 他已经回屋穿衣服,当着她的面三五下脱掉睡裤换了条牛仔裤。 琬宜只是发烧又不是眼瞎,若非情况紧急,真的要吹声口哨了。 也只有她这个死了丈夫的寡妇病入膏肓了还有心思想这想那。 叶青玄快速地穿好衣服走回她跟前,瞥了眼她单薄的睡裙又进她房里取了件长风衣给她罩上,琬宜正要说那我拿个包,不想已被他打横抱在身前。 她虚弱地推辞:“没关系,我还走得动。” 青玄抱着她快步下楼梯,神情里闪过愠色,“谢琬宜,闭嘴。” 瞧瞧,她不就发个烧而已,他叶青玄都敢冲撞继母了。 琬宜全身无力头也疼得厉害,老老实实闭上嘴巴。 叶青玄开车带她去了附近的医科大附院,路上联系了在附院工作的一个伯伯,车子停在急诊科门口时已有医护人员等候在外,个个面色焦急还以为是什么大病,结果就是发烧而已。 量体温烧到了三十九度一,医生建议打针,叶青玄犹豫了下后点头。 琬宜烧得头晕脑胀,迷迷糊糊间似乎有双手脱自己裤子,紧接着屁股上传来尖锐的刺痛,她张嘴要骂却虚弱得发不出声音,本就昏沉的人当即给气晕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她半眯着惺忪的睡眼四处打量,叶青玄两手环胸垂着脑袋在睡,腰背却是端直地挺着,琬宜抬手取走额头上的湿毛巾想起身,手臂撑床还没坐稳又跌了回去。 叶青玄察觉到动静睁开眼,眉眼里掩藏不住的倦意,嗓音轻得像羽毛:“醒了?” “嗯。” 他掌心抚上她的额,另一手摸自己的,动作无比自然,两张对比后点头:“烧退了,还有哪不舒服吗?” 琬宜怀疑自己还没睡醒,愣愣地眨了眨眼,答:“没了。” 叶青玄神色自若地收回手,又问她:“要吃东西吗?” 她枕在软枕上微一摇头:“不着急。” 比起吃东西,她有更紧要的事要做。 “能麻烦你,扶我起来下吗?” “嗯?你要拿什么东西?” “我想小便。” “……嗯。” 他抿了抿唇,脸上似乎红了一瞬,扶她下床后又要扶着去卫生间,琬宜连忙谢绝:“不用不用,我就起不来床而已。” 见她落地后能站稳,青玄也不强求,另外说:“我去楼下拿吃的。” “好。” 琬宜走进卫生间,坐上马桶小解一边回忆昨晚,她虽然烧糊涂了,断断续续的记忆还是有的,夜里中途睁了次眼,叶青玄当时正在拧毛巾,脑袋胀痛昏沉得很,她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冲水走出卫生间,叶青玄端了碗白粥进来,琬宜不由得心声感慨。 她嫁进叶家收获挺大,除了钱财外还白拣了个孝顺的好儿子。 顺从 现实再次给琬宜上了生动的一课——说什么来什么。 她跟叶青玄上娱乐新闻了。 不过应该跟叶灏无关,因为新闻的标题不是她也不是叶天澜,而是叶青玄,琬宜用新手机注册了个微博账号,刷完底下的评论又点进他微博账号看了看,千多万的粉丝,快赶上明星了,可见她这位继子名气挺大,家世相貌加持,难怪会有记者扒他的私生活。 “你要不要发条微博辟个谣?” 网上的评论一溜儿猜测他们俩是情侣,琬宜倒是想解释下她是他后妈,可关注她的就几个僵尸粉,说了跟没说于甚区别。 “没必要。” 由着她一场发烧,两人饭后交流母子感情的地方又露台转移到了客厅,他开电视随便调了个台漫不经心在看。 琬宜还在拨弄她的新手机,心想他说的也对,自己只是个不足挂齿的小妈,唯一的纽带叶天澜都死了,两人的关系名存实亡,没必要搞得人尽皆知。 叶青玄余光瞥见她默不作声地点头,面色不辨喜怒,淡淡地又说了句:“我的私生活没必要跟外人解释。” 她动了动唇:“哦,这样啊。” “嗯。” 这时电话铃响,琬宜看了眼备注,就在客厅划了接听,叶青玄自觉调低电视音量,以至于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并辨认出来。 他的爷爷叶灏。 孔夫子都说了七十从心所欲,琬宜想不通一个近八十岁的人怎么还动不动发怒,是嫌命长想气出病来早下去陪他儿子吗。 为的还是她跟叶青玄的事,明里暗里指责她不检点为老不尊,琬宜估计他应该是看到了叶青玄抱她进出医院的照片,照片里她衣衫不整光着两条小腿露在外,脸埋进头发里看不清,所以网上都在猜测她是谁,但叶灏无疑认出了她的身形。 说得难听点,她化成灰他估计都认得。 就因为她比叶天澜年轻脸长得不错,从她嫁进叶家起就一直看不惯她,甚至跟叶天澜说她是狐狸精转世迟早要出轨,整得她这七年都只能呆在这幢小楼里,出门一趟还要跟丈夫报备。 对比那头的怒不可遏,琬宜的态度可谓谦和恭顺,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她语调含笑等对方先挂,放下手机时嘴角还噙着笑,看了看通话时间半开玩笑的语气:“你爷爷口才不错,十二分钟。” 骂人都不带歇的。 叶青玄不知该说些什么,蹙眉说了句“抱歉”,没一会儿相同的手机铃声又响起,这次是他的手机。 来电人还是叶灏,提的还是他们俩的绯闻,少不得要训斥几句,可态度对比方才跟她的通话简直天差地别。 琬宜都习惯了,依旧无所谓地勾唇,笑意却不达眼底。 叶青玄挂断电话告诉她:“爷爷让我们明天去老宅子一趟。” “嗯,我听到了。” 琬宜拨弄手机找到换铃声的界面,手动更换了另一个来电提示,两部手机一黑一粉倒好认,都用默认铃声的话却总有下意识反应,就像刚才,还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响了。 第二天用过中饭,由叶青玄开车两人出发去叶灏那边。 叶灏把叶青玄喊过去八成是思念爱孙,把琬宜喊过去却绝不是为了给自己添堵。 三个人坐在客厅里,叶灏难得在有琬宜的场合不是横眉冷对,品了口西湖龙井放下茶杯,不冷不热地开口:“后天凌创的董事会都知道了吧?” 叶青玄没什么表情地点头,反而是琬宜笑盈盈地应了个嗯。 “到时会选举出新的董事长,你们作为叶家的一份子,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叶天澜都下葬近一周了,凌创的董事长之位确实不宜再虚悬,琬宜理解地点了点头,叶青玄还是没出声。 叶灏倒不担心自己的亲孙子,他把两人喊来主要是探谢琬宜的态度。 “我跟你两个小叔子商量过了,位置由天浩顶上。” 琬宜轻一抿唇,温顺地笑:“嗯。” 说到这里,她不由得又想起叶天澜,还得感谢他当初把自己弄进凌创的董事局,要不然哪有公公此刻的和颜悦色呢。 说白了,谁都希望别人对自己态度好一点,不求低眉顺眼恭恭敬敬,但总挨骂是万万不行的。 随赠附录 因着琬宜的谦卑顺从,叶灏赏赐的语气留下她吃晚饭,饭桌上软硬兼施要求叶青玄搬过来跟他住,打心底担心她祸害完他儿子又祸害他孙子。 琬宜低下头笑而不语,耳边听叶青玄婉拒了叶灏的要求,唇边笑意愈深。 饭毕两人出门回自己家,外面天色已暗,琬宜坐在副驾驶笑着说:“你爷爷肯定是怕我把你带坏。” 开车的青玄淡淡瞥她一眼,不甚在意地问道:“你会吗?” 琬宜促狭的语气反问:“你猜?” 他摇了摇头,面色寡淡:“随便了。” 她开玩笑地说:“放心吧,我跟童话故事里的后妈不一样。” 叶青玄再瞥她一眼,眸色深幽。“是吗?” “嗯。” …… 回到家中时近八点,琬宜陪他看了半小时的电视权当增进母子感情,而后打了个哈欠佯装犯困回房洗漱。 她洗澡很慢,从浴室出来时手机里多了两通未接电话,全都来自同一个人,在她没接听的情况下又给她来了条短信。 琬宜回了个“好”。 第二天下午三点多时,叶青玄出门参加一场业内人士举办的活动,跟她报了个大概回来的时间,但据琬宜留心,他一般都会比说的时间提前回来,有时候是一小时,有时候是半小时,谁说得准呢。 琬宜站在玄关目送他出门,柔声询问:“能不能帮我买一份电影学院东街上的糖炒栗子,好久没吃了,突然有点想。” 语气里带着一丝丝恳求,叶青玄颔首:“好,一斤吗?” “呃,行吧。” 使劲撑应该吃得完,反正去买了就行。 当晚八点多,琬宜吃上了叶青玄带回来的糖炒栗子,他还顺便买了杯冰糖烤梨,从电影学院到家不堵车都要开半小时,她喝的时候还是热的。 董事会下午两点开始,翌日两人出发去凌创,他们俩是最晚到的,进会议室时其余人都已端坐在各自座位上。 琬宜也才三十岁出头,再加保养得宜状态一直都极好,今日穿了件暗纹钩花的白旗袍,一头乌黑的长发盘起别只碧玉簪,风姿绰约却不张扬,犹如画里走出的窈窕美人,与身着高定黑白正装一表人才的叶青玄同时出现在众人视野,任谁都想夸一句男才女貌,可把叶灏瞧得吹胡子瞪眼,孙子还主动给她拉开椅子,顿时血压飙升蹭蹭往上涨,偏偏又碍于大庭广众不能发作。 狐狸精,可不就是狐狸精。 琬宜理了理下摆在叶灏旁边优雅地落座,秀致的脸蛋略施薄粉笑容怡人,“爸,久等了。” 然后看向在场他人,柔声致歉:“路上堵车,让各位久等了。” 尽管没迟到,该说的场面话却一句不落,都是叶天澜言传身教告诉她的。 谁舍得为难美人呢,其余人接连表示无碍,鉴于今天的特殊情况,叶灏也按耐住怒气不表,冷脸宣布:“会议开始。” 这次董事会的主要目的是选出新的董事长,叶灏作为凌创集团的缔造者之一,在董事会的声望很高,后来退居幕后推荐长子叶天澜上位,后者继承了父亲的商业才能带领凌创再上一层楼,如今突然故去却是谁都不愿看到的。 对比叶天澜在商业场的功成名就,两个胞弟确实资质平庸能力一般,可叶灏在凌创甚有威望,董事会成员中一大部分是他的拥趸,是以他推荐的叶天浩不出意外将继任董事长一职,有望与其相争的候选人便是程穆,程家作为凌创成立之初便参与经营的家族之一,持有的股份仅次于叶家,四十岁的副董程穆彬彬有礼处事稳健,是凌创员工上年度评选出的优秀管理者之一。 都是共事多年的同事了,彼此相互了解,省却慷慨陈词的步骤,二十位董事当场举手表决,得票多者继任董事长一位。 各方表态之前,琬宜缓缓地举起手臂,程穆看过来笑问:“谢董是有什么疑问吗?” 她犹犹豫豫地轻一点头,眉眼低垂怯弱地说:“在竞选开始前,我想请大家看个东西。” 叶灏就怕她折腾出什么幺蛾子,面容冷峻沉声训斥:“有什么东西不能之后再说,别丢脸丢到公司来。” “不用管她,开始表态吧。” 后一句话是对在座的其他董事说的,程穆和煦一笑:“天澜兢兢业业为凌创操劳半生,生前与谢董感情甚笃,如今他才故去我们就这样冷待谢董,想他在天之灵也不好受吧。” 对方用叶天澜来压叶灏,他今天要是不让谢琬宜说话,他就成了苛待长子遗孀的恶公公,叶天澜要死不瞑目的。 叶灏攥紧手中的拐杖沉默不言,程穆看向琬宜做了个请的手势:“谢董,请说。” 琬宜冲对方感激一笑,纤纤玉手拿着个U盘离开座位,走到连接投影仪的电脑前插入U盘打开一个视频文件,幕布上立即出现一男一女的身影。 女的是琬宜,男的正是今天的候选人之一叶天浩,后者肥硕的身体把柔弱的女人压在沙发里,双手急切地撕扯她的衣裤,才露出个肩膀男人迫不及待地吻上去,表情淫邪目露贪婪,大言不惭地叫唤:“琬宜,我的好琬宜,从你嫁进叶家的第一天我就想这样疼爱你了,你这么年轻漂亮嫁给大哥太委屈了,他一身是病那能满足得了你呢。” “你明天投我一票,等我成为董事长了就提你去凌创上班,就让你当我的秘书好不好,你想要了随时进我办公室,我比我大哥厉害,一定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哦,我的小宝贝,你的奶子好性感,我硬的不行了……” “琬宜你一定要支持我,正好大哥死了,咱们做对风流鸳鸯天天快活……” 男人的脸埋在女人的双乳间,下方的她极力挣扎却无济于事,憔悴的面容上满是汗泪,视频戛然而止。 原本一派从容的叶天浩慌忙怒斥:“这鬼东西哪弄来的!都是假的快关了!” 边说就要踢开椅子站起,一旁的程穆紧紧抓住他手腕,微笑着安抚他:“既然是假的,天浩兄又何必惊慌,先听谢董怎么说吧。” 被提名的琬宜迅速红了眼眶,两行清泪缓缓落下,“是这样的,前天晚上天浩说要见我有事商量,天澜才去我不便外出,就让他上门来说,总归是一家人没什么不放心的,谁曾想……” 她以手掩脸拭泪,喉咙哽咽:“青玄当时外出不在家,我又是大病初愈,把事情跟公公讲了,却说我不守妇道耐不住寂寞,去勾引…勾引……” 她委屈地哭诉:“…天澜才刚下葬就发生这种事…这叫我百年后有什么颜面见他……” 提到亡夫,琬宜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两手捂脸细声地啜泣,底下嗡嗡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叶天浩恼羞成怒地站起破口大骂:“谢琬宜你个贱女人!明明是你勾引我!” 泪水湿了脸,琬宜一手掩唇,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我手机里…有他约我见面的短信记录……” 她解锁屏幕打开短信页界面,把手机递给最近的一个董事传阅,叶灏胸膛起伏呼吸急促,涨红了一张褶皱满布的老脸死死瞪着她,后者还在掩脸哭泣,声声泣血我见犹怜。 没有人在意视频是谁拍怎么拍出来的,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只关注一个事实,叶天浩觊觎亡兄的遗孀,强迫长嫂行背德乱伦之事。 这种道德败坏的人如何担当起凌创董事长的重任。 叶天浩忍无可忍:“我今天就杀了你这个不识抬举的贱人!” 话音未落,椅子摔地的锐响响彻整个会议室,连带着座椅中的叶天浩一同摔到在地,紧接着带着烈烈拳风的拳头落在他脸上,叶天浩龇牙咧嘴痛呼:“青玄你在干嘛!” 叶青玄单手提着他衣领膝盖抵着他腹部,一手扯松束脖的领带,二话不说握拳连连揍他,阴沉着脸双目赤红,其余人的尖叫劝阻,二叔跟叶灏的痛斥全听不见了。 常年疏于锻炼的叶天浩哪是叶青玄的对手,挣扎反抗一会儿后便只剩下挨打的份,整个人痛苦地缩成一团,说是头破血流也绝不夸张,周围人面上佯装阻拦力劝,心里却乐得免费看了出继子为后妈出头的好戏,程穆倚靠着会议室唯一的一扇门,见情况差不多了才闲闲地打电话给保安。 琬宜擦干眼泪,抽噎着怯怯走上前拉住他,哭哑的嗓子柔声劝阻:“青玄…别打了…他终究是你叔叔…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我…我没关系的……” 她越是这么说,打在叶天浩身上的拳头越狠,叶灏全身颤抖喘气声越来越急,拼尽全力发出一声怒吼:“叶青玄!” 而后便晕了过去。 这才有人留意到叶灏的不适拨打急救电话,收到电话的两个保安冲进来拉开叶青玄,他抿紧唇最后朝叶天浩补踢一脚,琬宜抱住他胳膊手掌轻抚他心口,“好了好了,算了吧,别打了。” 他抿紧唇面沉如水,赤红的双目直视她同样哭红的双眼,拽着她离开会议室进了旁边没人的房间,猛关上门的同时把她摁在门后,森冷的目光死死盯紧她:“你故意的。” 怕他早回到家坏事,指使他去电影学院买糖炒栗子。 才哭过的双眼眸光水润,琬宜动了动唇疑惑地问:“青玄,你在说什么?什么故意的?” 她嘴角噙着笑,流露出一丝慈母的关爱,又或者还有其他。 青玄的眸色越发阴沉,恍若未闻沉声追问:“他还碰你哪了?” 琬宜尴尬地勾唇,状似担忧的语气:“青玄,你怎么了?伤到哪了吗?去医院看看?” 叶青玄捏紧她两肩的手力气又重了几分,强壮的身体饱含愤怒严丝合缝抵紧她,彼此近到鼻息相闻,声音冷冽:“告诉我,他有没有碰你?” 他在意这点,在意得要发疯了。 痛楚从肩膀传来,还有越来越重的趋势,琬宜疼得脸皱成一团,轻声说道:“我讨厌油腻的男人。” 脑满肠肥的叶天浩,跟叶天澜半斤八两,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自诩比后者厉害。 施加在她肩膀的力道瞬间松懈,叶青玄松开双手同时退后,得了自由的琬宜皱着眉活动筋骨离开房间。 出门正好碰上接替叶灏主持完会议的程穆,琬宜主动伸手语调带笑:“恭喜。” 对方抬手握了握她的指尖回以一笑:“谢董果然深得天澜真传,今后程某若有不足之处,还请多多担待。” 她的笑容越发灿烂:“好说。” 她都嫁给叶天澜七年了,还不得学会点皮毛嘛。 可爱 和程穆简短地打完招呼,琬宜再进会议室已是空无一人,她走到原先的座位拿包,拔掉U盘随手塞到包里,叶青玄跟着进来,走到桌边拿起车钥匙,而后默不作声等候在一旁。 “你不去看叶灏吗?” 首战告捷,琬宜连“你爷爷”都懒得称呼了,摊手半开玩笑地说:“没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呢。” 近八十岁的人生生被气晕,其他并发症再同时发作,没准就一命呜呼了。 念及此,琬宜轻抚胸脯受不了自己。 怎么能这么恶毒呢。 对比她隐隐的冷嘲热讽,叶青玄明显已冷静下来,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地说:“先送你回去。” 琬宜微一挑眉,推辞了一下:“你还是去医院吧,我可以打车回去。” 万一真要死了,赶不上见最后一面还怪她。 叶青玄幽深的目光审视她,坚持说:“先送你回去。” 琬宜动了动唇,最终也没说什么轻点了头,跟在他身后出会议室走到电梯口。 电梯门打开后,他先走进去以手挡门,留意到这个细节的琬宜恻隐之心的毛病犯了,柔声提醒他:“青玄,你确定真不先去看你爷爷?” 她这继子对她真没得说,都这份上了还考虑得这么细致,刚才又英勇地替她出头。 琬宜一勾唇,一副好商量的语气:“要不我跟你一块去,到时我呆在车里不下车就行。” 她再跟进医院,那就真要把人气死了。 同样一句话,青玄不想重复三遍,面色不悦斜睨她一眼。 “谢琬宜,闭嘴。” 又被个小辈直呼其名,琬宜抿唇瘪嘴:“哦。” 算了,都把人家爷爷气进医院了,她就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了。 给自身做好心理工作,两人并行往停车场走,琬宜由衷地感叹:“青玄,你真可爱。” 有点可惜,怎么就不是她亲生的呢。 成年男人被夸可爱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叶青玄不冷不热地回应:“是吗?” 她重重一点头:“嗯,当然。” “哪里可爱?” “呃……” 这倒把琬宜问倒了,拧紧秀眉纠结了几秒,选出个不会出错的答案:“哪里都很可爱……” 青玄忽然停步,修长的身姿挡住她去路,低头注视她眸色幽深。“哪里都很可爱?” 琬宜又不太确定了:“嗯……” 他紧接着追问:“哪里都很可爱,我身上你全都看过了?你确定?还是你想给我拍一组私房?” “……” 这是公然开车调戏继母? 琬宜被他一连串的问句问懵了,只记得最后一问。 “你如果想拍,也不是不可……” 尽管比不得他从业多年,琬宜对自己的审美底子还是有信心的。 叶青玄不怒反笑,转身大步往停车处走。 没踏出去几步又忽然回头,嘴角似乎噙了丝笑,肯定的语气:“谢琬宜,你说谎。” “……” 短短时间被他连着两次直呼其名,琬宜的胸口明显起伏了下,而后淡定自若地迈步跟上他,语重心长地说:“青玄,我记得你搬来的第一天我们约定过了,我不逼你喊我妈妈阿姨,但你好歹尊称我一声姐姐吧。” 他爸在天上看着,这般大逆不道还不把人气活了过来。 “尊称?” “嗯。” “凭什么?” “……” 琬宜决定了,收回说他可爱的话。 目无尊长的小兔崽子。 开车把谢琬宜送到家,青玄又调头要趟门,下了车的琬宜站在门口,胳膊环胸的动作都如此优雅,咧开嘴笑吟吟地嘱咐:“善意提醒,千万别顶撞你爷爷。” 叶灏可不是她,就按照他对她的态度,纯粹是去医院火上浇油。 叶青玄朝她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眼,没说话踩油门驱车离开,熏了车后面的琬宜一嘴尾气。 逆子,目无尊长的逆子! 叶青玄看向后视镜,她掩鼻子另一手扇风,忿忿地跺脚扭头进屋,蕴藏着活力背影灵动,比往常添了分抓得住的人间烟火气。 可爱。 看片 叶青玄再回到家已经晚上十点,琬宜听到开门的动静还特意出来看了眼,倚着房门口例行慰问:“没什么事吧?” 他手里提着个不大的纸袋子,捏了捏眉心答:“嗯,醒来了。” “那行吧,我睡了,晚安。” 叶灏还是活着好,她省事太多了。 “晚安。” 两人各进各屋,琬宜回床上继续看闲书催眠,她捂嘴打个哈欠的功夫,没有预兆四周突然就黑了。 打个哈欠把电灯给弄坏了? 她摸到手机打开照明下床想看看怎么回事,刚出房门就碰到同样拿着手电的叶青玄,他刚从一口上来,另一手举着个玻璃茶壶,琬宜打灯照看了下。 不喝咖啡改喝花茶了,八成还是从她的茶罐子里取的,不问自取就是偷,琬宜正要开口教育他,青玄说:“今晚不想喝咖啡,拿了些你的茉莉花茶。” 她大方客气地回:“嗯,没关系,是停电了吗?还是哪里线路坏了?” “停电了吧。” 琬宜应了声哦,打算去一楼检查下电闸,叶青玄出声问她:“要不要看你的片子,修得差不多了。” “现在吗?” “嗯,电脑还有电。” “我先去检查电闸,等会来看。” 她刚迈出去一步,叶青玄就扣住她手腕,那种低沉却悠扬的嗓音又出来了,告诉她:“晚上很黑。” “我知道啊。” 琬宜心想,所以才要去检查是不是跳闸了,早点恢复光明她好睡觉。 “琬宜,你不怕黑吗?” 她晃了晃手机的灯光,说:“我有手电筒。” 黑暗的环境下,彼此的脸看不分明,琬宜似乎听到他叹息了声,“别下去了,楼下很黑。” “呃……” 男声又低柔了三分:“我保证明天一定有电,现在先去看片子。” 不由分说攥紧她的手腕,琬宜回过神来已置身于他的房间,门窗紧闭满室漆黑,他的手电筒照向办公桌边的电脑椅,“我先洗个澡,你等我一会儿。” “嗯……” 琬宜放轻步子走过去落座,他背对她在衣柜旁翻找换洗衣物,淡淡地说:“杯子和茶壶在你旁边。” 琬宜看向桌面,放着两只相同的玻璃杯,应该是从楼下取来的。 琬宜怕水肿极少在晚上喝水,闻言沉思了一瞬,点头:“好,谢谢。” 他在衣柜里翻了一会儿,最终也只拿出件浴袍和内裤,黑暗的环境里,琬宜留意到了后者。 深灰色,子弹头。 她沉默不语,闲坐在柔软的电脑椅里玩手机等他,片刻后浴室里传来清晰的水流声,她极轻地挑了挑眉,手指跟着悦耳的水流声拨弄按键。 叶青玄花了十多分钟洗头洗澡,出来时半干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浴袍松松垮垮地系着,关上浴室的门边擦头发边向她走来,“久等了。” “没事,你很快。” 叶青玄打开电脑,闻言瞥她一眼:“是吗?” 离得很近,一呼吸全是他沐浴露的味道,琬宜面不改色应答:“嗯……” “要不你坐我站着好了……” 只有一把椅子,他俯身把她圈在两臂之间,却没有碰到她分毫,两个脑袋紧挨着看向电脑,琬宜只要稍稍扭过头就要亲到他脸颊。 所以她维持现状纹丝不动。 叶青玄打开放她照片的文件夹,说话声就在耳边:“修出了一部分,最迟明后天能完工。” “嗯。” 他调出她的照片,第一张是从侧面拍的半身照,秀气的侧脸红唇一点,后背挺直腰线完美,往下截取到她圆翘的小臀,漂亮的锁骨和肩膀一一都记录了下来,挺拔的酥胸半露,浴巾遮挡住乳头和乳房的下方,半遮半掩更加引人遐想,通俗来讲就是:前凸后翘。 他调整了色调,让照片兼具一种性感的朦胧美,“拍之前就调整好了预设,处理过亮度和色温,呈现出的画面更干净通透。” 他抿了抿唇,呼出的热气喷在她脸上:“你的身体没动过。” 他一语双关,琬宜正襟危坐,毫不吝啬地夸赞:“嗯,挺好的。” “你也是。” 他停顿一下,嘴唇快贴上她耳朵:“全身都很可爱。” 用她说过的话还给她,琬宜觉得有点热,额头隐隐沁出了细汗,“能开窗透个气吗?” 他人没动,上半身依旧圈在她周围,琬宜甚至能够想象出浴袍底下健壮的肌肉,此刻正源源不断散发出让成年女性为之尖叫的男性荷尔蒙。 她只要稍微右转过头,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微侧过头,柔软的浴袍蹭到她裸露的肩膀,近到琬宜要怀疑他在吻自己的头发,低哑的男声近在咫尺:“你穿得单薄,再低要感冒了。” 然后麻烦的又是他。 “嗯……” 身穿一条吊带裙的琬宜抿紧唇深呼吸,听出他话中有话不再多言。 天亮她就去买一箱感冒药发烧药备用,再不求人。 美人照 “你点的香薰蜡烛吗?” 越来越热的身体,为了转移注意力,她随便起了个话题。 “嗯,安神的。” 叶青玄淡淡回答,照片滑到了下一张,这张体现出了她的手指和长发,照片里的她眉目柔和微低着头,纤长的五指将几缕长散发捋到而后,乌黑的头发在照片里都发着光,动作随性自然,眉眼中蕴藏着无限妩媚柔情,如果此时她注视的是一个男人,后者必已缴械投降拜倒裙下。 “琬宜,你的手也很性感。” 琬宜的目光从电脑屏幕移到他握着鼠标的手上,喉咙里轻轻嗯了一声,提议说:“要不你发到我邮箱,我回头自己看吧。” 今晚的叶青玄很不对劲,琬宜有点后悔跟他进来看片。 叶青玄告诉她:“还有几张,修完再一起发你。” 她当时为什么会鬼迷心窍贪这点小便宜,没花钱就没有发言权,琬宜无可反驳:“……好。” “还是很热吗?” “有一点。” 热死了,还有点困。 “要不要喝水?” 口渴的琬宜余光瞥了眼两只玻璃杯,轻声婉拒:“不用了吧…晚上不宜喝水。” “嗯。” 又看了几张,每一张他都详细解释几句,琬宜都不知道这个继子原来这么能瞎逼逼,强打着不睡耐心去听,心想跟他爸一样又是个表里不如一的禽兽,瞧着是个沉默寡言的高冷美男子,实际却是个小话唠。 闷骚。 话说多了口渴,叶青玄转过脸动了动唇:“琬宜,帮我倒杯水。” 水壶和水杯在桌面的右上方,琬宜倾身给他倒水,男人灼热的呼吸拂在她唇上,长臂横在她胸前,琬宜努力无视掉,拿稳了水壶目不斜视盯着杯子,镇定自若地给他倒满一杯水,放下水壶时大松口气,嘴巴也愈发渴了。 他放下鼠标拿起杯子,琬宜似乎听到了茶水滚过喉咙的吞咽声,就更渴了。 喝,还是不喝。 正在她纠结的时刻,叶青玄淡淡地说:“清香的茉莉花味,味道不错,你确定不喝吗?” 自己买的茶琬宜当然知道口感,她咽了咽口水润喉,坚持说:“晚上喝水不好……” 闻言,叶青玄动了动眉不再勉强,当着她的面喝完杯子里剩下的水。 琬宜在心里把他爸骂了个狗血淋头。 生出这么个没良心的兔崽子,竟然算计着渴死小后妈。 叶青玄放下杯子,滑动鼠标往下查看下一张,正是她的大腿根部特写,看到自己的蜜穴照,又热又渴的琬宜勉强打起精神,小声嘀咕:“也不怎么样嘛……” “你不懂。” 叶青玄和她解释:“你的私处就像一只章鱼,这种女性的阴道口收缩的很小,如同荷包经常都是稍微敞开的,表示它随时准备着可以接纳男人的进入。” 琬宜耸拉着眼皮,听得似懂非懂,他有意停顿了下,继续说:“而男性的阴茎一旦进入后它又会突然缩小,当阴茎顺着褶皱一点点深入阴道,里面的软肉就会化身成吸盘,紧紧地吸住男人的阴茎不放……” “这样啊……” 身子虚软无力,无法抵抗的困意阵阵袭来,屏幕中的照片也晃来晃去,琬宜盘算着等下回房间了是用跳蛋还是震动棒,身体却再也撑不住,脑袋一点就要往桌上跌去,宽大的手掌适时出现接住她额头。 叶青玄垂眸凝视闭眼熟睡的人,唇角轻扬了下,柔声低唤:“琬宜?” 被呼唤的人呼吸平缓,昭示着已陷入昏睡。 青玄轻点她秀气的鼻尖,含笑自言自语:“警惕性不错。” 察觉到他意图不轨坚决不喝水,可惜防错了目标。 叶青玄横抱起人放到自己床上,吹熄了床头的蜡烛。 适度即可,闻多终究不好。 春梦 青玄重新点了支正儿八经的香薰蜡烛,而后脱鞋上床在她身侧躺下,借着荧荧的烛光观察她秀美的容颜,指腹温柔地描摹她脸庞的弧线,从脸颊到下巴,往下一手握住那截长颈,微微收拢五指丈量它的纤细。 真的很细。 他缓缓地凑过去,虔诚地亲吻她的嘴唇,锁骨,肩膀,修长的手指激动得微微颤抖,捻住吊带裙的细带轻轻往下拉扯,挺拔的双峰跃然出现在眼前,强壮的身体随之靠近悬空覆在她上方,俊脸埋进乳沟里深嗅一口芬芳的乳香,仰头满足地轻吟出声,复又低头张嘴含住软嫩的乳肉,以唇舌爱抚这一方诱人的土地,所过之处全被他的唾液打湿滋润,连那块丑陋的胎记都不放过,昏暗的室内只闻得细微的嘬吸声,尽管知道她大概率不会醒,青玄的动作还是轻了又轻。 嘴巴含着其中一颗乳尖逗弄一会儿,青玄捻着她睡裙的吊带继续往下脱,对比饱满丰盈的乳房,腰身忽然收窄不盈一握,小腹纤瘦平坦,中间一点小小的肚脐,他伸出舌尖舔了舔肚脐眼周围,再落下轻柔的一吻,身下的人忽然发出一声嘤咛,青玄瞬间绷紧了神经一动不动,等了片刻不见她醒来,肩膀一懈舒了口气,手掌轻捏挺立的酥胸以示惩戒。 青玄这次不再耽误,直接脱完了她的睡裙,除了三角地带的一条单薄的底裤,美好的女体再无多余的遮挡物,男人宽大的手掌沿着她的腰线往下抚经她的大腿,一手探进内侧感受她的温暖,隔着蕾丝底裤拨弄了下那粒凸起的阴核,激动地又赶紧抽出手来。 还没到时候,最美味的要留到最后享用。 青玄俯下身,手掌抚摸两条光滑的玉腿,舌头亲完这边又亲那边,忙得不亦乐乎,两条白玉腿上全涂上了晶亮的唾液,他一手握住一只小巧的玉足在手中细细地把玩,雨露均沾各吻了吻手轻轻放下。 琬宜横躺在陌生的床上大睡不醒,微弱的烛光照耀出她秀致的脸蛋,满头青丝垂散在身两侧,犹如那专取男人精血的艳鬼。 青玄坐直上身目不转睛盯着她,双手有条不紊地拽下腰间的系带解开浴袍,内裤包裹住的部位早就翘得老高,青玄一手褪下自己的底裤再除去她的,互相吸引的两副身子终于裸裎相见。 他握紧自己的分身闷哼了一句,给下方的琬宜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硬挺的性器插入她腿缝间有一下没一下地律动,张嘴又开始亲吻她的美背。 这个女人美丽而不自知,竟然还在他袒露一切,青玄借由她的照片抚慰了几个夜晚,早将她的美好记入骨髓,他以唇舌描绘她的肩背,轮到圆翘的臀肉时没忍住轻咬了一口,趴着的琬宜应激反应哼哼了一声,青玄埋首于她臀沟里闷声低笑,竟然想听她叫给自己听。 不是晚上经过走廊时听她自慰,而是由他叶青玄亲自出马带给她快乐,放声肆意地叫给他听。 可是,貌似今晚不行呢。 亲够她的后面,叶青玄再把人翻转过来面对自己,手掌摸到她两腿之间,花蜜早已打湿了大半阴部,他吻了吻她的小嘴,额头相抵轻笑,温柔如同情人间的低语:“琬宜,你真敏感……” 他不再犹豫,拨弄开花穴四周的褶皱寻到狭窄的入口,缓缓送进去手指的一截,等了会她没醒,又大胆地再加根食指,两根长指合并继续往里深入,他屏着呼吸绷紧了下体。 太温暖了,果然如他所说的一样,阴道的内壁犹如无数个吸盘在紧紧吸附他的手指,青玄艰难地活动两指在幽穴里抽插,用手就这么爽了,真刀真枪送进去还得了。 本就犹豫不决的青玄不敢再深想,怕真的把持不住胡作非为。 随着时间过去,花穴分泌出越来越多的爱液,青玄加快两指抽送的频率,快感一波一波地累积,昏睡的琬宜以为自己置身春梦当中而下意识地嘤咛,这于叶青玄来说无疑是最有用的激励,他再次加快手指的速度,一连十多下凶狠的抽送将她送达高潮。 汹涌的蜜汁源源不断流出幽穴,打湿他的手掌他的床单,叶青玄咬牙抽出手指,下一秒俊脸深埋进两腿间贪婪地吮吸,大口大口地咽下香甜的蜜汁,扣着她的腿根的大手还在不断往旁边掰扯,高挺的鼻梁不断摩擦过阴蒂,大舌头探入窄穴进一步扫荡,直到花蜜被他吃得七七八八,琬宜的下身又尽是他的唾液方才罢休。 昏睡的女人细声细气地呻吟,叶青玄从她大腿间探出头来,晶莹的水光糊得嘴巴鼻子上都是,他伸出舌头将唇周的卷进口中,一手探到她枕头下方摸出条女士内裤,暗红色系带款式,正是琬宜前几天遗失的那条。 他将单薄的布料熟练地套住胀大的分身,抓着她一只手一根根仔细地吻遍五指,而后大掌包扣着她的小手握住勃发的昂扬,借由她的手从慢到快套弄起来。 从那天看到她撩头发时青玄就在幻想着这一刻了,他此时舒服且压抑地低喘,渴望她醒来大声叫给自己听,又怕她真醒来被这荒淫的画面吓到。 然而高潮来临的时刻,青玄还是没克制住发出猛兽的嘶吼,浓稠的白浊一波泼接连浇在她的小腹和胸脯处,整个人满足地倒在她身旁,长臂把她捞进怀里啄吻秀美的脸庞。 小寡妇琬宜做了个美妙的春梦,睡得越发香甜。 挑衅 琬宜无颜再面对她的继子。 从上次梦见跟他结婚后,昨晚又梦到跟他在床上做了不可描述的事,虽然醒来只记得了些断断续续的画面,可她无比确定,让她从梦里爽到梦外的男人,就是她的好儿子——叶青玄。 睡醒的琬宜在床上翻来覆去,深入思考做这个梦的原因,最后得出结论:一定是因为这段时间太饥渴了。 而叶青玄无论是身材还是脸蛋都刚好满足她对性伴侣的要求。 至于梦里的屌大活好,也是她根据他的身材意淫出来的,具体不得而知。 没准是个阳痿呢,她恶毒地这样想着,对男人的渴望终于压下去一点。 尽管愧对继子,饭却是要吃的,琬宜忽略腿根的异样和潮湿的底裤挣扎着下床。 洗漱完批了件开衫下楼,叶青玄坐在沙发里拨弄电脑,见她下来惯常的问好,琬宜顿时惭愧非常。 她太坏了,怎么可以诅咒自己的儿子阳痿呢,她还指望着人家给自己养老送终呢,不传宗接代哪来后代给她送终。 琬宜摇了摇头,甩掉先前不可取的想法,自认为和蔼可亲地一笑回了个早,怕打扰到他轻步走进餐厅,等看到餐桌上还温着的鸡丝粥和蒸饺时,愈发惭愧之极。 她拉开椅子落座,先舀了勺粥喝,不确定地问道:“昨晚是你扶我回房间的吧?” 琬宜没说抱,过于暧昧了,有调戏人的嫌疑。 相比她的扭捏,叶青玄坦然地应了声嗯,目光依旧落在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解释说:“你困得睡着了。” 她昨晚头昏得厉害,对后来的情形记不大清了,闻言轻轻点头:“麻烦你了。” 好儿子啊,是她为母的不对。 “没什么,应该的。” 他突然阖上电脑自沙发上起身,往她走来边说:“回头你把U盘给我,我把成片拷给你。” “嗯,谢谢。” “要洗出来做成相册吗?” 他走到她近前,眉眼低垂看着她,琬宜犹犹豫豫地说:“不用了吧……” 私房照洗成照片的确过于羞耻了。 琬宜记得几张成片效果,虽然他拍得一点也不俗艳色情。 叶青玄微一颔首,另外问她:“昨晚睡得怎么样?” 想到那个旖旎的春梦,琬宜差点被粥呛到喉咙,咳嗽了两声佯装镇定地回答:“很好……” “那就行,我也睡得很好。” 他挑了挑眉,语调上扬:“看来那个香薰蜡烛还不错,需要我把剩下的几支送你吗?”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前车之鉴在那,琬宜谢绝他的好意:“这倒不必了吧,我没有用香薰蜡烛的习惯。” “行吧,我等会出门,中饭不回来了。” 他往楼梯口走,琬宜出声问道:“是去看爷爷吗?” 他转过头答:“不是,下午再去。” 她语露关切:“没什么事吧?” “嗯,怎么?” 他一手拿着电脑,眯眼探究地打量她,琬宜眨了眨眼,真切地说:“等他出院你陪我去趟老宅吧,把你小叔叔一块喊上。” 她抿了抿唇,顾全大局地说:“我给他们赔个不是,总归是一家人。” 叶青玄脸色一冷,沉声否决:“不用。” 虽然是谢琬宜用计在先,可叶天浩觊觎她是事实,真把人玷污了,哪是揍一顿这么简单,叶青玄指不定会怎么弄他。 还道歉?门都没有。 ——— 青玄拒绝了琬宜要跟叶天浩和解的提议,但之后还是带她去医院探视了叶灏,为了迎合叶灏的审美,琬宜那天还特意把自己打扮得丑了点,省得话还没说人又气晕了过去。 她出现在病房时,叶灏忽地将手里的水杯掷落在地,透明的玻璃杯应声而碎,琬宜无辜地挑了挑眉。 听这玻璃杯碎裂的声音,身子骨还硬朗得很呢。 不过杯子没像以前一样朝她飞过来而是扔地上,看来终于长记性了。 琬宜对首战的成果很满意,笑吟吟语露关切:“爸,好点了吗?” “让你失望了!还没死!” 声若洪钟,停车晚一步到达的青玄刚好听到这一句,下意识地皱眉:“爷爷。” “怎么!你亲妈还在呢!就着急到只认她这个后妈了是吧!” 拐弯抹角说他六亲不认,叶灏对叶青玄的生母同样没好感一块骂了进去,叶青玄冷了脸:“爷爷,注意言辞。” 说罢转身牵着琬宜的手腕就要离开,琬宜温言相劝:“青玄,爷爷不是有心的,你别生气。” 叶灏也在身后怒吼:“兔崽子!你这什么脾气!给我回来!” 琬宜跑这一趟也不是为了来挨骂的,拽了拽他的衣服,叶青玄停步,却还是冷脸蹙着眉。 “好了好了,还能跟你爷爷置气不成?” 她柔声安抚,扭过头冲叶灏无声地笑,不含挑衅胜似挑衅。 后者在她手里吃了次大亏,终于能冷静下来了,此刻紧捏轮椅扶手压抑怒火吩咐叶青玄:“我有事跟你谢阿姨谈,你先出去。” 叶青玄背对着他,脚步不动。 谢琬宜拍了拍他的手背,应答:“嗯,青玄你先出去吧,有事我喊你。” 他转过身来,防贼一样的目光审视着叶灏,把后者气得吹胡子瞪眼:“小兔崽子!我能吃了她不成!” “我在门口。” 他淡淡地说了一声,说给另外两人听,掩上门出了病房。 琬宜等他出去才走到沙发边理了理衣摆落座,声音含笑喊了声“爸”,重新倒了杯水放他面前静待下文。 叶灏没喝水,睨了她一眼收回目光,“你是何居心?” 一时间居然不适应对方心平气地跟自己说话,琬宜很是惶恐:“爸,您说的哪里话,我还能有什么居心呢?” 她手着条丝帕掩唇,似笑非笑。 “别演了,不累吗?” 她放下丝帕,极淡地勾唇:“琬宜本就该为叶家鞠躬尽瘁,怎么会累呢?” “你!毒妇!” 又挨骂,琬宜无所谓地笑:“都是天澜教导有方。” 给他骂的机会不多了,她得珍惜时光。 叶灏一手抚着胸口顺气:“说吧,你今天来所谓何事?” 纤纤玉指举在身前,她垂眸把玩自己的五指,闲闲地开口:“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希望您以后不要再误会琬宜。” “琬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谨言慎行,怎么会不守妇道呢,不信您去问问天浩呀。” “你……” 叶灏的目光跟淬了毒一样死死盯着她:“谢琬宜,我叶家哪对不起你了?” 一出手就让他叶家大权旁落,整个家族跟着颜面扫地。 她端正坐姿,收敛了些脸上的笑意:“何必明知故问,还是说贵人多忘事?” 她微微垂下头,再仰起脸又恢复玩世不恭的笑:“那我再做点什么帮您回忆下?” 她忽然倾身凑到他耳边,用只有彼此听得见的声音说了句话,很快又坐进沙发里,望着他桀然地笑。 叶灏重重拍打轮椅的扶手,一字一句地警告:“你要敢这么做,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琬宜坦然地承认:“琬宜是有良心的,不到万不得已当然不会这么做,所以爸您可千万别逼我。” 她两腿交叠,噙着笑淡淡地说:“琬宜既然嫁了进来就永远是叶家的媳妇,天澜虽然走了,我会替他孝敬您,同样的,希望爸您多给我点自由,让我后半生活的开心自在些,像什么不守妇道小贱人的话,不说天澜在天有灵,我听多了也伤心的……” 她忽然作委屈状:“我一伤心难过……” 琬宜欲说却休,掀起眼皮跟他对视,彼此心知肚明。 打蛇打七寸,叶天澜给她上的第一课,如今以其之道还施彼身,琬宜心中好不痛快。 叶灏只觉脑仁发疼,手指按压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呼吸加速:“你滚,快滚出去。” 琬宜坐着不动,一勾唇却冷着脸:“您看看,刚才答应的,怎么能说滚呢?” 小人嘴脸,叶灏怒不可遏:“走!快走!” 她这才笑了:“行吧,那琬宜告辞了。” 她拎上包优雅地起身,走出去几步突然停步回头,表情微微惊诧,掩着嘴笑:“啊,对了,爸您可记得要栓紧天浩。” 管好自家的疯狗别出来乱咬人。 “你!” “那我把医生喊过来给您做个检查。” 她微笑以对,施施然出了病房。 她很忙的,没空跟他们纠缠。 师姐 从医院回来后的几天内,琬宜基本上还是呆在那幢三层小楼里闭门不出,天气晴好的秋日,两人吃过晚餐后去露台看晚霞,发烧的滋味并不好受,她终于记得要披件外套再出来。 青玄又问了她先前的问题:“怎么不出门?” 她做这么多,难道不是为了自由? 琬宜手里夹着根烟,实话实说:“还没想好。” “嗯?” 琬宜淡淡地反问:“出门做啥呢?” 叶天澜死了,如今不再受制于叶灏,她就像条被放逐的野狗突然迷失了方向。 “工作?” 他给她提议,琬宜摇头失笑:“我对成为女强人没兴趣。” 深居简出七年,被叶天澜养坏了,早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明天有个摄影展,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 在琢磨出接下来的目标前,琬宜还不想出门,婉拒说:“下次吧。” 她既不愿去,叶青玄也不勉强,总归是住在一个屋檐下。 能飞到哪儿去呢。 翌日清晨,叶青玄晨跑顺路买回来早餐,直到他冲完澡吃完一笼包子琬宜还在睡,青玄只能把她的那份放进锅中隔水温着,在她门上留了张便签纸后出门。 各行各界都讲究资历,他今天去的摄影展由老一辈的几个名家联名举办,展出的都是近些年不可多得的优秀作品,展览现场还有摄影书出售,盈利所得半数捐给慈善基金会。 叶青玄在一张朝阳普照森林的照片前驻足,一个男声不太确定地喊他:“青玄?” 他循声望过去,礼貌地颔首致意:“方教授。” 来人五十多岁的年纪,一袭中山装儒雅端方,正是他大学时期的任课老师方平阳,见到青玄舒朗一笑:“真是一表人才,我都不大敢认了。” 青玄向来无心应付这样的客套,微一点头不说话,对方另外提起:“我看到了,你在非洲拍的照片在全球摄影奖上评选了最佳创意奖。” “嗯。” 方平阳见他兴致缺缺,摇头叹了声气:“你爸的事我听说了,节哀顺变。” “嗯。” 叶青玄往下一张图走,对方随在他一旁,边看展览边跟他聊:“你一个人来的吗?” 无关装腔作势,他在不熟的人面前确是这般沉默寡言,闻言又嗯了一声。 “琬宜呢,怎么不叫她出来散散心?” 叶青玄皱了皱眉,据实以告:“她在睡。” 还不知道吃早餐了没。 他随意的口吻,压根没去想自己的话有多暧昧引人遐想,方平阳神色顿了顿,缓缓地应答:“这样啊。” “过段时间学校70周年校庆,你们要有空可以回学院看看。” 他脚步停顿,沉思一瞬后问道:“什么时候?” “下个月22号。” “知道了,谢老师。” “客气什么,系里其他几个老师也来了,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难得有个学生还在从事跟本科专业一样的工作并且成绩不俗,这样的学生哪个老师不喜欢呢。 打完招呼少不得要应酬吃一顿饭,相比之下青玄更在乎家里的人起床吃早餐没,他婉言拒绝:“跟顾客约拍了,下次吧。” “也罢,校庆尽量回来看看。” 方平阳取出张名片给他:“这是我的电话,到时可以联系,老师请你们吃饭。” “嗯。” …… 叶青玄回到家里,琬宜正在吃午饭,尽情享受富太太的生活点了桌山珍海味,门从外面被推开时,她表情还一脸懵,压根没料想到叶青玄会这时候回来。 她放下剥螃蟹的工具,语气颇为心虚:“吃了没……” 他在玄关换鞋,面色寡淡地说:“没吃。” “那一块吃?” “嗯。” 琬宜离开桌位去厨房拿碗筷,还主动给他盛了碗米饭,洗完手回来的叶青玄拉椅子坐下,垂目看面前份量十足的一大碗饭,暼她一眼轻一勾唇:“谢谢。” “不客气……” 苍天可鉴,她就是心血来潮才铺张浪费一回,绝对不是故意背着孩子自己吃大餐的坏后妈。 琬宜用公筷随便夹了一筷子菜放他碗里,咧着嘴笑容慈祥可亲:“全都是好东西,多吃一点。” 叶青玄看了眼碗里的海参条,掀起眼皮似笑非笑打量她,举筷夹起来细嚼慢咽地吃掉,而后礼尚往来也给她夹了筷鲍鱼,语气平平地说:“姐姐也多吃点,以形补形。” 头一次听他喊自己姐姐,琬宜欣喜地应下,看向碗里的鲍鱼正欲动筷,恍然发觉这鲍鱼的形状有点眼熟。 以形补形…… 琬宜抬眸望了眼他一本正经的表情。 这儿子应该还没混到调戏后妈的地步吧…… 叶青玄一派坦然地吃饭没看她,随意地提起:“刚才摄影展碰到了方教授,让我问你下个月校庆回不回去。” 琬宜是三跨考进电影学院的,方平阳是她研究生阶段的导师,这样说起来,在她成为叶青玄后妈以前,首先还是他的师姐。 咦,果然当得起他一句“姐姐”。 琬宜拨弄碗里的米饭,沉思几秒后笑回:“到时候再说吧,有时间就回去。” 而后仰起脸看他柔声询问:“下午有事忙吗?” 叶青玄没有立即回答,跟她一样考虑了下才答道:“没有。” 她的笑容愈发明艳:“那陪我出趟门吧。” 他垂眸嘴角动了动,一手夹菜随意地应:“嗯,去哪里?” “我家。” 他微愣:“嗯?” 琬宜补充说:“我爸妈那儿。” “哦……” 他脸上辨不出情绪,一瞬后轻轻点头:“好。” 冷暖自知 叶青玄推掉下午的行程陪她回娘家,说起来这两位,礼节上他应该尊称一声外公外婆,可当面对来开门的谢母时,青玄面色不改地喊了伯母,话音未落即被琬宜狠拍了一巴掌屁股。 谢母愣愣地看着叶青玄,问一旁的女儿:“这位是?” 谢父谢母没去叶天澜的葬礼,这是两方第一次见面。 琬宜颇为尴尬地笑,老实地答:“天澜的儿子,青玄。” 没敢说您两位的外孙,怕被打。 叶青玄淡淡地又喊了声“伯母”,把琬宜气得直想捏他耳朵大骂兔崽子。 谢母拉开门,拿了双丈夫没穿过的新拖鞋给叶青玄,不冷不热地说:“先进来吧。” 两人在玄关换好鞋走进客厅,目之所及巡视了一圈没看到人,问道:“我爸呢?今天周天没上课吧。” 谢琬宜结婚后叶天澜送了她一套房子当聘礼,夫妻俩不愿意搬过去,依旧住在附中两室一厅的职工房里,八十多平的老房子,格局摆设一眼就能看清。 谢母在饮水机边接水,答她:“出去买菜了。” 琬宜是突然决定要回来的,闻言说道:“这么麻烦做什么,随便吃点不就行了。” 谢母接了两杯水,有机器猫的图案白瓷杯子给她,一次性杯子的放叶青玄面前,跟没听见她说什么一样,拿去茶几上的手机去了一旁打电话,琬宜听出来了,八成是打给她爸的,家里来了客人,让他多买点菜。 琬宜抿了口杯中的温水,趁谢母打电话的功夫凑到青玄耳边,压低声音暗含警告:“等会我爸回来了,必须喊外公外婆。” 想想觉得不够威严,又加了句:“他是老师,最讨厌目无尊长的人。” 在她面前混账就算了,还敢来她爸妈面前造次,皮子痒了不是。 叶青玄的目光落在那只憨态可掬的机器猫上,眨了眨眼疑惑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 琬宜深吸口气,想把人丢出去。 原本是贪图个免费的司机,如今是后悔让他跟上楼来了。 念及此,她没好气地说:“推荐个驾校。” 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他掀眼皮看她:“你想学车?” “嗯。” 读书那会嫌报名费太贵没去考,三十多岁了还没开过车,想买车炫富都不会开。 叶青玄一点头:“知道了。” “……” 所以你倒是推荐个驾校的名字啊。 这时谢母手拿着电话走来询问:“你爸让我问你,吃不吃板栗糕?” 琬宜肯定地答:“吃。” 谢母跟那边回了句吃,接着挂了电话进了厨房,叶青玄继续上个话题:“我先教你,等学会了再去驾校报名。” 琬宜实在不敢再贪他便宜,手一挥理所当然的语气:“付了学费当然要去驾校学,你还是忙自己的事吧。” “琬宜,你不知道吗?” 他的模样严肃了点,琬宜微讶:“什么?” “驾校的教练很凶。” “……” 见她不做声,青玄继续说:“比我爷爷还凶,会把你骂哭的。” 很是反感挨骂的琬宜:“……你确定吗?” 他不容置疑地颔首:“嗯。” 那她的钱就烂在银行不买车了? 青玄下了结论:“所以我先教你。” 语气轻柔了几分:“放心,我不骂你。” “……呵。” 还骂她,不怕天打雷劈吗。 听到钥匙开门的动静,琬宜就猜到是父亲回来了,赶忙起身去开门,喊了声“爸爸”殷勤地接过购物袋。 谢父当了三十多年的高中老师,长年累月肃着脸,跟谢母一样不冷不热的态度,把单手拿着的一盒板栗糕给她,瞧了眼站在她身后的叶青玄,默不作声地弓腰换鞋。 叶青玄无声地把她拎着的购物袋接过来,主动打招呼:“伯父,我是青玄。” 琬宜一个眼刀立即飞过去,然而为时已晚。 谢父冷冷淡淡应了个“嗯”,换好拖鞋走进客厅。 叶青玄拎着两大袋菜和肉站立不动,琬宜没好气地指挥他:“放厨房里给我妈。” 青玄拎着菜进了趟厨房,出来后回到沙发边落座。 谢父拨弄着遥控板,电视调到了央视新闻频道,父女俩谁也不说话默默地看新闻,他本人就是在这样的家庭氛围里成长的,并未觉得有何异常,亦面色如常随着一起看,耳边时不时传来谢母在厨房忙活的乓乓声。 五点多的时候,谢母陆续端菜上来,琬宜站起身和他说:“过来洗手吃饭。” “嗯。” 青玄起身跟着她进卫生间洗手,出来时桌上四副碗筷都放好了,跟看电视时一样,吃饭时依旧安静无声,加个谢母进来也并未有何改变,除了筷子碰擦瓷碗的声音,饭桌上死气沉沉的安静。 唯一迸发出活力的却是琬宜,她肉眼可察地吃得很香,桌上六菜一汤她都挨个儿临幸过,夹得最多是放在谢父面前的那盘茭白,她又伸了次筷子过去后,谢父拿起菜盘跟她面前的虾仁鸡蛋换了个位置,埋头继续吃饭,琬宜出声打破一室沉默:“谢谢爸爸。” 她爸没抬头,声音淡淡的:“食不言,寝不语。” 跟教训手底下的学生一样,琬宜微嘟着嘴巴不置可否,盛了碗汤放他旁边,汤勺还没放下呢,一个空的汤碗又递了过来,琬宜顺着拿碗的手斜睨过去,把汤勺给他。 自己盛。 青玄不接,依旧举着汤碗。 琬宜咬牙切齿,忿忿地接过碗给他盛汤。 谁不感叹一句上有老下有小的女人苦,伺候完老的又得伺候小的。 叶青玄接过汤碗冲她点头致谢,举勺舀碗里的菌菇汤喝,牵动嘴角上扬了下。 吃完晚饭后,叶青玄和谢父留在客厅看电视,在叶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琬宜帮着收拾碗筷,谢母在水槽边洗碗,不经意地提起:“什么时候回来住?你的房间都还在。” 琬宜把没吃完的菜挨个儿套上保鲜膜放冰箱,一听这问题就头痛,答道:“天澜才刚去,我再看吧。” 敷衍的态度,谢母搁碗的动作重了些,“当初你非要嫁过去我跟你爸拦不了,现在既然人不在了,你还这么年轻,难道要给他当一辈子寡妇不成。” “谢琬宜,你有没有把我和你爸放眼里了。” 谢母就是个耿直的性子有一说一,琬宜让叶青玄上楼就是为了防这个,没想到还是躲不过,柔声试着跟她妈讲道理:“妈,天澜真对我挺好的,他才走你就要我改嫁……” 她神色哀伤,谢母洗碗的动作缓了缓,小声说:“只让你回来,没要你再嫁人。” 她擦了擦手,从衣服兜里摸出一张银行卡要给她,说:“那边给的100万彩礼,我跟你爸一分没动,还有那套房子,你都还回去。” 把她换回来。 琬宜眼眶瞬时发红,眨了几次眼压下酸意,没接那张银行卡:“给你们就是你们的了,还什么还?” 她赔了七年,难道还抵不上一套房一张卡吗。 母女俩背对彼此,谢母严声反问:“你不还人家肯放你回来吗?” 琬宜手指抠着老旧的冰箱门,细声细气地说:“妈,我在那边过得真挺好的。” 想了想,说:“不打算改嫁了。” 谢母把洗干净的碗筷放进碗柜里,隔了一会儿才又开口:“这话你跟外人说就行了。” 语气不再咄咄逼人,末尾一声绵长的叹息。 小户人家的女子嫁进高门大户,外人远观光鲜亮丽,实际冷暖自知。 她很漂亮 从父母家里出来,琬宜手里拿着吃了半盒的板栗糕,青玄垂眸看了眼包装:“再去买两盒带回去?” “不用,过夜就不好吃了。” 车就停在楼下,两人各从一边上车,他又提议:“时间还早,去看个电影吧。” 她在系安全带,闻言回他:“可以啊,有哪些电影在上映?” 青玄打开订票软件,给她报了几部热映的电影名,她顿时眼冒金光:“就这部就这部。” “你喜欢科幻题材?” 他转过头看她,后者做了个“no”的手势,实话告诉他:“男主身材好棒。” 隔着屏幕看都让人产生欲望,要是能上手一摸的话…… 她抿着唇,余光瞥了眼旁边人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腰腹,忿忿不平暗啐了一声。 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个女人。 琬宜把旖旎的想法甩出脑海,柔声催促:“快点订票,就看这部。” 叶青玄在拨弄手机,干巴巴地应:“哦,没票了,看另外一部。” 她顿时大失所望,蔫蔫地问他:“那看什么?” 青玄没答话,手机举到她眼前给她看电影的宣传海报,一部动画电影,前排的主角个个头大身小,穿着人类的衣服却长着阿猫阿狗们的脸,电影名:动物**。 怎么办,她想回家睡觉了。 叶青玄把手机随手一放,锁死门窗无声冷笑,毫不犹豫发车开往附近的电影院。 陪一群小萝卜头看完两小时的动画片出来,琬宜遇到了个意料之外的熟面孔,对方也看到了她,牵着个小女孩走近,不太确定地喊:“琬宜?” 琬宜短暂地失神,而后嘴角勾起:“是我,朱辰轩。” 她垂眸看着不到自己腿高的女孩,笑问道:“你女儿吗?” 对方应了声“嗯”,看向她旁边的叶青玄:“这位是?” “哦,我儿子。” “……” 叶青玄面无表情瞥她一眼,冲对方一颔首不做声,琬宜以手掩唇笑了笑:“继子。” 朱辰轩明显还处在惊讶状态,闻言愣愣地回应:“这样啊……” “嗯。” 这时小女孩冲远处走来的女人招手喊妈妈,后者身材略显丰腴,走近后牵起小女孩的另一只手,朱辰轩看向琬宜:“那我们先走了,有空再聊。” 她脸上一直挂着让人赏心悦目的微笑,点头应答:“嗯。” 说是有空聊,却互相电话都不留,心知肚明今日纯属意外,以后大抵见不着了。 回去的路上,青玄留意着路况开车,闲聊般问起:“前男友?” 她动了动唇,光影在她脸上明灭。 “初恋。” “分了吧?” 话一出口,青玄才惊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果然见她嫌弃地撇嘴:“不分怎么当你小妈的?” 犯蠢的青玄抿了抿唇,不着痕迹转移话题:“原因?” 她斟酌了下,半开玩笑地说:“因为你爸财大气粗?” 相比之下,朱辰轩就是个小小公务员,家境也一般。 叶青玄不说话,眉头一紧些许不悦。 琬宜咳嗽两声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其实是因为我太漂亮了。” 他眉头皱得愈深,琬宜两手环胸不耐烦的语气:“爱信不信。” 说完又扭过头来反问:“我不漂亮吗?” 琬宜发誓,他要敢点头,她就把他脑袋拧下来。 叶青玄没给她拧头的机会,轻淡却肯定地说:“很漂亮。” “哦。” 她扭转脖子目视前方,眼角眉梢轻扬。 女人都喜欢甜言蜜语,她也不外如是。 到达家里已是晚上十点,两人前后走上楼梯,在走廊告别各自回房。 青玄推迟了下午的拍摄今晚不用修片,洗完澡后从书架的最上面一格取出本相册,施施然走到电脑椅边坐下,翻开第一页是空白,第二页才开始夹照片,一张颇有年月感的六寸照,除了年代久远,还有他修片时使用了复古色调的原因。 他抽出照片捻着一角举在眼前,开始回忆起那天的场景,刚好下了一场很大的初雪,照片里的人穿着羊角扣大衣站在起雾的窗户边,手伸出窗外去接飘扬的雪花,乌黑的长发垂散下来别到耳后,侧身对着他微仰起脸,嘴角上扬时眼睛也在笑。 他抓住这一瞬间按下快门,咔嚓一声,下一秒她转过头来,脸上的笑容还没散去,明眸善睐望着他:“好看吗?” 他手拿着相机,低头回避她夺目的笑容,淡淡一声:“好看的。” 与如今大不同的,无邪的、纯真的笑容。 炮友(三张图防盗) <div class="imgStyle4"> <div class="a"><img sr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