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他暗恋我》 第1章 《死对头他暗恋我》作者:昼池【完结】 文案: 那个平日高高在上,心狠手辣的死对头竟暗恋他多年。原来每一次的冲突,都是蓄谋已久。 温柔腹黑攻x疯批美人受 血族文。 1v1,主攻 最萌漂亮又深情疯批受装乖啦=w=+ 新时代版文案: 血族领主霍屿因受委托,隐瞒身份到人界捉拿撒野的血族,却在此碰见消失了三年的死对头——血族上一任领主,晏迟。 容貌昳丽的死对头正张扬地与一群狐朋狗友笑,下一秒,扭头看见他。 对视片刻。 知道二人身份的血族抓狂:你们俩别在这里打起来啊啊啊啊! 知道晏迟身份的人红眼:晏少怎么盯着那私生子么久?! 谁知—— 晏迟(兴奋):我恋爱了。 霍屿:“……?” 血族:“……”我疯了 其他人:“???” * 晏迟得了失忆症。 但这并不耽误他的生活,他依旧狂妄不羁,热爱刺激,朋友都叫他“疯子” 直到遇见霍屿。 他不懂为什么一见霍屿就心跳加速,浑身发软,想凑过去抱抱。 直到……发现了自己的日记本。 5.28,晴。 他闯入我的生活,措手不及。 6.11,晴。 他好可爱。 6.29,阴。 他的生日,下雨了,天神该死。 7(划掉)9(划掉划掉) 喜欢霍屿的第一千零一天,我们的关系越来越糟,算了(划掉),写情书(划掉划掉),去表白(乱线),去下药,借此拍视频控制他(重点圈出)。 xxxx(涂抹): 成功了。 晏迟笑了,很好,这一看就是他的作风。 不过失忆前的自己貌似没追到。 晏迟开始四处打听霍屿喜欢的类型。 别人说,霍屿喜欢乖的。 嗯……那就浅装一下吧。 【食用指南】 1.受不渣,且是个好人,他没有下药(认真脸) 2.有关血族特殊情节包涵私设和网上资料 3.双洁 4.感情剧情对半分,微恐怖,微悬疑,大约复仇爽文 5.来都来了,点个收藏呗qwq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天作之合 异能 悬疑推理 爽文 烧脑 主角视角:霍屿 互动:晏迟 其它:失忆梗,悬疑 一句话简介:腹黑攻&装乖受 立意:能拯救你的人,只有自己 第1章 霍屿回神时,手里正握着一把已上膛的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霍屿愣了愣。 抬头,被浴室镜子里的自己吓到了——发丝凌乱,唇色苍白,皮肤泛着不健康的蜡黄色,除了眼睛还算明亮外,浑身上下都透露着黯淡无光的病态。 洗得发黄的衬衫松松垮垮挂在身上,整个人风一吹好似要散了一般。 大脑里忽然涌入一段记忆—— 十八年前。 他因帮助属下与人类私通,触犯血族法律,被夺取神智,被迫进入人界——虽然他有权利拒绝,但这法条是他妈他自己坐上血族领主之位后亲手添上去的,拒绝相当于在自己打自己脸。 于是只能含泪接受惩罚。 贴心的属下为了报答自己的恩情,细心挑选了一婚姻美满,家庭幸福的富豪千金作为他的妈妈,可世事难料,在他降生后,千金家忽然破产,千金的老公的老婆——没错,千金是个三,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千金的老公的老婆找到千金,讽刺道:“人吧,做尽坏事就会遭报应,毕竟,人在做天在看。” 千金:“可他也是我的老公啊!我们领证了!” 女人义正言辞:“你们的结婚证是假的。” 千金:“……” 怪不得那狗男人不办婚礼。 千金家中落魄,被富豪前夫的老婆打压,沦落到在夜店上班,人生一片灰暗,在自尽前,千辛万苦找到富豪前夫,把孩子扔在了他家别墅门口,含泪吻了小孩柔软的脸颊,转身离去。 富豪前夫自然容不得存在这样一个“妓女”的孩子来损害他的名声,女人也不会允许小三的孩子在他家生活,于是没过几年,他们就把霍屿打包扔去国外,任他自生自灭了。 可悲的失去神智的霍屿在国外被欺负得体无完肤,虽然他脑子不好使,可也很难受,于是选择步他母亲的后路——自杀。 恰在这时,他受惩罚的期限到了,神智回归,霍屿原地怀疑了一下人生,扔炸弹似的把枪丢在地上,后退半步。 好险,差点就死了。 因为血族可以保持容颜不老,所以即便他换了身体,换了年龄,只要成年后长相身材与先前都无差,霍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却与先前相差甚远,默默感叹混得好惨,瞥见洗手台边上带血的刀,又看看自己还在淌血的手腕,啧了声。 他用刀划开袖子上的布料,把手腕缠上,恰在这时—— “砰!” 一人踹门而入,看着地上的血还有霍屿手里的刀,以及不远处的枪,差点没厥过去。 那是个外国人,相貌普通,衣着朴素,泡面一样的头发垂在脸颊两边,上前拽着他的领子喊:“what are you doing?! are you a fool, how could you choose to commit suicide?”(你在做什么?!你是傻瓜吗,怎么可以选择轻生?) 霍屿:“……” 外国人骂了一声,一口流利普通话脱口而出:“忘记你不会英语了。”然后继续骂:“霍屿你脑子有病是不是!” “我其实没……alen,你冷静一点。” alen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我他妈怎么冷静,我家厕所差一点就多了一具尸体你让我怎么冷静!半夜回家厕所门缝稀稀拉拉往外淌血你让我怎么冷静?!我当初就不该和你合租——等等。” alen惊恐:“你竟然会说人话了。” 霍屿:“…………” 霍屿头疼:“我就是,呃……突然清醒了。” alen吞吞口水,“你跟我出来。” 霍屿点头,走出浴室,外面是简陋的两张木板床和一脏乱厨房,衣服裤子堆得遍地都是,屋里闷热,一股说不清的难闻味道。艾伦打开房门,屋外空气涌入,霍屿深吸一口气,觉得身处世外桃源。 “我们要去哪?” alen:“跟我去医……哦不,我们去吃炸鸡汉堡。” “……alen你要带我去医院?” alen似乎很震惊他能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缓缓点头。 霍屿:“谢谢你,alen,但是不必,我很健康。” alen冷漠脸:“谁知道你是不是换了一种精神病,别哪天把我暗杀了,检查完我放心。” 霍屿:“……” 若不是知道他的室友只是嘴硬,其实很关心他,曾经多次凭借自己微薄之力救霍屿与水火之中,受了不少委屈,霍屿真的会认为alen在嫌弃自己。 他弯眼:“alen,我真的恢复了,谢谢你这些年的照顾,给你添麻烦了。” 霍屿眸光澄澈,言语温柔似水,alen搓搓脸,觉得霍屿先前与现在简直大相径庭,愣愣地说:“是不一样了,气色都变好了。” 第2章 霍屿笑笑,他神智归体后,体质要比先前好上太多。 alen:“……那就不去了,省得费我半个月工资。” alen恍惚转身,准备回房间,接着一清冷好听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主人?” 霍屿抬头,看见一金发男子站在不远处,衣着华丽,容貌出色得过分。 微风浮动金色长发,仿佛从天上下来的仙子。 是卡莱尔。 辅佐他的血族。 估计是听闻自己苏醒,来接他回去的。 卡莱尔定定望着霍屿,一双蓝眼睛里包含着久别重逢的喜悦以及霍屿领会不到的深意。 ——他好像有事藏在心里,且与我有关。 霍屿轻轻搓了下指尖,没出声。 alen看见卡莱尔,被惊艳得久久说不出话,没一会又颤抖道:“……主人?还说你正常了?你们俩都不太正常吧。” 卡莱尔见霍屿没反应,只好走近,“zhu——” 霍屿指尖放在唇边,示意他不要说话。 卡莱尔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看霍屿,又看看alen,颔首,退到一边去了。 霍屿对alen说:“他叫卡莱尔,很有名,不是精神病。” alen抓狂:“那个富豪榜上的?a国财阀?!” 霍屿点头。 大部分血族在人界都会有一些产业。 alen虚弱扶腰:“卧槽肯定是我不正常了……快带我去医院,我他妈臆想症。” 霍屿失笑。 alen:“你别笑了。” “为什么?” “因为我想哭。”alen揉乱头发。 霍屿:“……” 霍屿用半小时编造了一段他与卡莱尔的离奇往事,三人坐在又脏又乱的小房子里,面面相觑。 alen:“你说你在酒吧边救了醉酒的卡莱尔,之后因为你精神状态不好,无论卡莱尔称呼你什么你都没反应,直到他看见一条流浪狗,问它主人呢,结果你答应了一声,卡莱尔就管你叫主人了?” 霍屿微笑:“是这样的没错。” alen不可置信地看向卡莱尔,卡莱尔微微点头:“我先前认为他的名字是zhuren。” alen:“…………”踏马这太玄幻了! 一番深入心灵的交谈,alen基本信了霍屿的鬼话,游魂似出去上班。 霍屿对着镜子里皮肤恢复些许血色的自己道:“卡莱尔,我们现在回去?” 卡莱尔顿声,霍屿疑惑回头,就见卡莱尔“噗通”一声跪在自己脚下,头垂得很低,只露出毛茸茸的金色发顶。 霍屿垂头望着他:“你怎么了?” 卡莱尔音调带着惧意:“主人,血族本与人类和平相处,可近些年来……有些带罪被罚的族人跑到人界,做了一些有违人伦的事,破坏人界秩序,罪不可赦。” 霍屿:“所以?” 卡莱尔小心翼翼:“晏先生失踪前,曾向那位下过军令状,要完成其中一项任务。” 那位指的是血族最高掌权人,平时不露面,不做事,只挂名,但威严与名声在那里,没有血族敢违抗他的命令。 包括他与晏迟。 霍屿思绪一顿:“……晏迟。” 晏迟这个名字已经在他的世界消失很长一段时间了。 他反复咀嚼这两个字——晏、迟。 那张明艳的脸再次浮现在脑海。他总是一副懒散的模样,安静时像谁家偷跑出来的金丝雀,漂亮无害,一旦张嘴,便多了疯劲。 “所以他失踪了,我要替他完成这军令状?”霍屿笑了。 “嗯。”卡莱尔嗓音发颤,“您,您要答应吗?我知道您与晏先生关系不好,但是……这项任务只有您去才最合适,我们的任务对象与您的哥哥有关系……二人曾是挚友……” 霍屿蹲下,掐住卡莱尔的下巴,两根手指轻轻摩挲。 晏迟虽已失踪,但蛊惑人心的本事还在,这次的任务很有可能是晏迟的一个局。霍屿盯着卡莱尔的眼,想从里面挖掘出些什么。 卡莱尔哆嗦抬头,不敢出声。 然而那双眼睛很干净,除了惧意外什么都没有。霍屿心下存疑,也不打算追究。他拍拍卡莱尔的脸,带着热意的手掌在他的面上极尽温柔。 “别怕。” 卡莱尔蓝眼睛里弥漫水雾:“对不起,我本不想接受……可这是军令状,一旦没完成不仅晏先生要受罚,您也会……” “会如何?” 卡莱尔磕磕巴巴:“再被清除神识去人界渡劫。” 霍屿看着自己现在凄惨的模样:“…………” 行,晏迟,你真狠。 霍屿:“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再伤着膝盖。” 卡莱尔听话起身,霍屿望着他说:“我答应。” 卡莱尔欣喜地道:“好的,我这就为您准备资料!” 霍屿:“以后别叫我主人了。” “那要称呼您为……?” 霍屿脑海里浮现晏迟曾经抱着他叫阿屿的模样,随口道:“阿屿,或者名字,随你。” 卡莱尔红着脸:“……好,好的。” 霍屿在国外的工作就是在某小店打黑工,每天端盘子送菜洗盘子端盘子,不能迟到但必须晚退,可谓被老板榨干最后一滴血后还把骨头给吞了的社畜模范,即便如此每月工资还是少得可怜。 因为这样,他没有能力平摊房租,alen便帮他交房租,但有一个要求,就是要霍屿给自己做饭。 然霍屿与卡莱尔交流一天工事早把此事忘在脑后,且那任务在国内,卡莱尔已经把明天的机票定好了。 霍屿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冒然离开的行为不恰当,便决定把alen一起带回国内。 alen回家,没有闻见饭菜的香味,而是看见霍屿懒懒散散靠在沙发上,那破着洞的沙发被他靠出了龙椅的架势,卡莱尔在一边规规矩矩坐着,两人一同抬眼看他。 alen有种自己处在平行时空的迷茫感。 一个穷的喝西北风的傻子(已痊愈)和一个榜上有名的富豪就这么坐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像灵魂互换了。 霍屿开口:“alen,想与我一起回国吗,工作卡莱尔安排。” alen捂住胸口蹭蹭蹭后退几步:“有种你被包养后又来包养我的错觉。” 霍屿:“……” alen亢奋:“明天我也去酒吧门口英雄救美!” 霍屿笑着:“那要跟我们回去吗?没有记错的话,你也出生在国内,在家乡总比外面好。” alen翻白眼:“当然,我说的是明天去国内酒吧门口英雄救美。” “…………”行。 第2章 五天后。 机场。 霍屿推着行李箱,饶有兴致地打量人类世界。 机场很明亮,人不算多,三三两两,拥抱,挥手,低头玩手机,蹲在地上敲打键盘,站在两边拿着灯牌等等。霍屿第一次认真观察人界,觉得很新奇,没忍住多看了几眼,他看得正愉快,身边却忽然响起一道声音:“先生,您此次主要任务是找到一名血族,他曾对一人类滥用法术,将其强行控制,罪孽深重。这名人类名字叫沈眠,曾是a大学生,目前去向未知。” 第3章 卡莱尔纠结半天也不敢叫出阿屿二字,只得称呼霍屿为先生。 alen听着感觉奇怪,但他在卡莱尔面前不敢造次,可怜兮兮地凑过来搭话:“为什么三个人的剧我没有姓名。” 霍屿勾住卡莱尔的肩,凑近,指着某面墙上一张城市夜景图片,轻声:“这个。” 他指着几座高楼:“这个,还有这个——” alen眸子逐渐瞪大,“你不会是……” 霍屿:“都不是我的。” alen:“……那你说个屁。” 霍屿:“但那都是霍家的,我也姓霍。” alen:“!这么说来……” 霍屿:“可是他们与我有仇。” alen:“…………” 霍屿偏头,盯着男人:“alen,先前给你惹了不少麻烦,心里挺过意不去的,现在回国,卡莱尔能为你安排个好去处,我们以后尽量少联系吧。” alen摆摆手:“从见到你的第一天开始麻烦就没断过,没了还觉得少了点什么。说起来还真巧,那天我也是在酒吧看见你的,救你还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哥以为哥的爱情来了,结果带回家发现是个傻的。” 霍屿轻拍了下alen,alen笑着躲开。霍屿正抬头看指示牌辨认方向,一个人忽然在他面前站定,嗓音清冷,带着点点颤意:“阿屿?” 霍屿抬头,看见一男人站在他面前,穿着正装,戴着金丝眼镜,像是从某个会场赶过来的,浑身上下透着精英气息。 ——霍南寻,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小时候挺照顾他的,霍屿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霍屿进入角色,展颜:“哥,好久不见。” 霍南寻伸手去拥抱他,霍屿绕开行李箱,主动张开双臂,抱住霍南寻颤抖的身子,面上带了点点悲伤之意:“哥……” 他软了嗓音,轻声唤着。 “嗯,辛苦了。”霍南寻拍了拍他的背,主动拉过行李,有意无意躲避霍屿的视线,“走吧,车在外面等着呢。” 霍屿眨眨眼:“好的,谢谢哥。” “阿屿,你的这位两位朋友……”霍南寻看向卡莱尔,眸里闪过一抹惊艳,“要与我们一起回去吗?” “他来这边还有事要处理。” 卡莱尔立即点头:“是的霍先生,我这就要离开了。” 霍南寻弯眼笑道:“多谢你们在国外照顾阿屿。” “啊……啊不客气。”卡莱尔冷汗都快下来,谁敢照顾霍屿啊……他干笑一声:“哈哈,那霍先生,我就先走了。” 霍南寻:“嗯,一路顺风。” alen眼睛抽筋一样:“有仇?”这叫有仇吗? 卡莱尔拉住满脑袋问号的alen,跟身后有猛兽一般,脚底抹油逃离机场这个不祥之地。 霍屿面上挂着八风不动的职业微笑,跟在霍南寻身后,朝路面停着的豪车走去。 · 与此同时,机场另一边。 一男人正神色恹恹地靠在墙边打哈欠。微卷的发丝被他随便扎在脑后,随着他的动作,几缕头发垂下,隐隐遮住发红的眼尾。 ——晏迟昨晚与朋友喝酒喝到半夜,有些头昏脑涨,今天被他们强行拉着到机场接另一个朋友的机,疲惫感席卷全身,如果不是机场人多太吵,他早就不分场合在椅子上睡了。 几个朋友嘻嘻哈哈的:“晏少你这不行啊,一晚上就累成这样?” “就是的,昨天晚上你也没干什么呀,光看我们玩了,结果现在比谁都虚弱。” 晏迟听他们叽叽喳喳,哼笑一声,没理,继续像一朵被折了茎的玫瑰一样靠在墙上。 头疼。 腿疼。 哪里都疼。 想睡觉。 他想着,觉得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失忆的缘故——撞坏脑子,大脑皮层痛觉中枢紊乱了。 晏迟阖眼,睫毛在眼下留出阴影。 一阵稀里哗啦的快门声夹杂着粉丝吵闹的响起,晏迟蹙眉,眯着眼,拖腔带调:“什么啊?” 朋友:“好像是个刚出道的小偶像,粉丝挺多的,长得带劲,比女的都漂亮。” 另一个金发朋友打趣道:“再漂亮能有我们晏少好看?” “嘶……也是。” 晏迟跟他们出去玩的时候经常被误认为是他们包养的小宠物,鬼知道每次那些不长眼的人上来问能不能借来玩玩,价钱双倍时,他们的心情有多炸裂。 * 而晏迟对此置若未闻,眯眼瞧着被一团人簇拥着的嗯……偶像,姑且称之为偶像吧,看着弱不禁风的,脸白的吓人。 这是偶像? 好吵。 晏迟觉得如果想跟朋友交流的话非得把他本就不健康的脑子喊出来一半,于是便勾来身边人的肩,没骨头似的粘在金发朋友肩上,懒懒抬眼,视线忽然顿住。 ——那小白脸前面,有个少年。 单手插兜,黑色牛仔裤包裹笔直细长的腿,身后快门灯光张牙舞爪的,好像给他平白无故添了会发光的背景墙,明明穿着最普通的高领白毛衣和黑风衣,这几步却走的像t台模特,每一步都踏在他的心尖。 少年皮肤细腻,嘴角带笑。他时不时回应身边人的话,看似开心,实则眼里情绪淡淡,眉梢冷意丝毫不减,他抬头望着前方,似乎在辨别方向,又像在观察。 接着,视线相撞—— 晏迟呼吸一窒,心脏几乎是在下一秒狂跳起来!少年看见他似乎诧异一瞬,接着若有似无地朝他勾唇一笑,晏迟的心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用力捏了捏。 然而少年的视线停留不到三秒便收回了。 晏迟看着少年钻入车内,深吸空气平复自己心跳。 这才是偶像吧。 果然是自己方才认错了。 他鬼使神差问:“金毛,包养一个小明星要多少钱?” 朋友见鬼似地看他:“你看上他了?” 晏迟撑起身子,回忆道:“他穿白毛衣很好看。” “……额,他没穿白毛衣啊……穿的像花孔雀的才是……艹了,你不会把霍家那私生子认成小明星了吧?!” “哈哈哈哈哈。” 几个人哄堂而笑,“不是晏少你这招高啊,被那小子听见了指不定怎么恨你!” 晏迟慢半拍,依旧沉浸在——“他竟然不是明星”的震撼里,片刻转为失落,少年那样子,如果不是明星,他就没理由接近了。 单纯从朋友到恋人他还没那么大耐性。 绑回去关起来又觉得玷污了那个少年。 半晌才问道:“私生子?霍家?” “对啊,霍家那老头跟一妓女生的,妓女千辛万苦把孩子送到霍家就死了,那私生子在霍家不受宠,谁看谁烦。” “不过想想也是,霍家老头碍于面子不承认,他老婆也不是菩萨,谁能对小三的孩子好?霍屿没成年的时候就被送去国外了,说得好听,出国深造,实际就是把他扔国外自生自灭,不过他哥哥好像对他挺好的,接任公司后就想办法把霍屿弄回来了。”他夸张道,“好感动啊,昨天朋友圈都刷爆了!晏少你竟然不知道!” 晏迟盯着车离开的方向,头疼得难受,轻轻用指尖揉着太阳穴。 第4章 私生子?不受宠? 少年冷淡的模样再次在他脑海中回放。 晏迟迷糊的神智更混乱了,视线都跟着扭曲,不过他还是礼貌地给予回应: “啊……那他家里人还真是眼瞎。” 第3章 车上。 霍屿与霍南寻并排坐在后排,二人谁也没出声。 霍南寻不知道在想什么,几次看过来想开口却欲言又止,霍屿时不时要保持“弟弟”的笑容给霍南寻看,一分钟变十次脸,嘴角都快拉出火星子了。他有些烦躁,索性把头拧过去看窗外。 望着窗外雾蒙蒙的景色,思绪不知怎的飘到晏迟那边。 他与晏迟曾经关系很好,这几年恶化后又变淡,晏迟早已到了他的记忆最深处,属于翻箱倒柜才能找出来的那一种,方才在机场与晏迟对视的那一瞬间就把这落灰的记忆伴随着情感一通挖掘出来了——只有一点而已。 心里毫无波澜。 晏迟在人界那又如何,他们之间应当不会再有交际了。 霍屿意味不明扯扯嘴角,靠在车窗上阖眼休息。 “阿屿。” 霍南寻轻唤道。 霍屿睁眼,朝霍南寻笑:“怎么了?” 霍南寻是商场上的精英,s市四大家中霍家长子,从小接受到的都是金字塔尖的教育资源,他从出生开始就是天之骄子,这些经历让他成为一个骄傲从容的人,无论何时都能保持镇静,让自己处于交谈的上风,而今天面对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言语间却多了丝小心翼翼。 “父母那边还有事,我们暂时不能回去,哥给你买了公寓,就在a大附近,今天你先到那里住一晚,好吗?” 霍屿直接道:“其实是他们不想见到我吧?” 霍南寻:“……” 霍屿笑得无所谓:“没关系,这么些年,习惯了。” 霍南寻自然不这么认为,任谁不被家里承认心里都会难受,更何况霍屿还是个孩子,从小就渴望被爱。 他不打算拆穿霍屿,转移话题道:“方才机场那个人你看见了吗?” 霍屿:“哪个?” “头发稍长的高个子男人,身边一群少爷公子的。” 霍屿有种不好的预感。 霍南寻推眼镜:“他是晏迟,晏家的名声想必你在国外也听说过,现在你回国,我打算让你也参与进这个圈子,难免会接触到晏迟,不过无论如何,见到他都尽量远离,他这个人……你应付不来。” 霍屿:“……” “晏家?”他带着笑意道,“说的这么神乎其神……晏迟还能杀人吗?” 血族在人界有产业链不奇怪,霍屿也对此没有看法,只是霍南寻那句“你应付不来”着实有点好笑。 他们争斗的那些日子,争地盘,争人,可以说跟床在一起的时间都没跟晏迟在一起的时间长,看都看透了。 晏迟虽然在外面疯,但在他面前……某些时候还是挺听话的。霍屿把这一切都归功于晏迟能屈能伸的优良品质。 虽然疯,但底线还在,收放自如。 谁知霍南寻叹气:“差不多吧,s市没人敢惹他,除非厌世不想活了,前几天一集团破产,掌权人没跳楼直接风风火火地去晏迟常去的会所,不管他是求晏迟还是闹晏迟了,反正进去了就是没出来。” 霍屿:“…………” 霍屿一脸复杂。 霍南寻又道:“他看你的眼神也不太一样。” 霍屿:“哪里不一样?” 霍南寻:“他看别人都是看蝼蚁,看你……有点感兴趣吧。” 霍屿木然:“……” 霍南寻:“别听他们说攀上晏迟如何如何,与你而言风险太大,晏迟玩得开,以后躲着点。” 霍屿忽地笑了,接受到霍南寻疑惑的目光,收回笑容,清嗓:“没事,想到个笑话。” 霍南寻也跟着笑了笑:“开心就好,上大学缺什么记得找我。” 霍屿点头:“好啊。” 霍南寻给霍屿买的公寓临近大学,环境一流,身边邻居很多都是大学教授,霍屿在电梯上还听见两个老人讨论数学题。 他一向喜欢数学,难免听得入迷,回神时发现霍南寻在失神,盯着两教授一动不动。 霍屿:“哥?” 霍南寻猛地回神,轻咳:“怎么了?” 霍屿想了想,根据卡莱尔的话,霍屿和沈眠是挚友,沈眠失踪时还年轻,两人应该会有学术上的交流,便道:“哥,你还记得沈眠吗?” 霍南寻猛烈地咳嗽,霍屿吓了一跳,两教授递给霍南寻一瓶水便下了电梯。 电梯继续上升,霍南寻一直在咳嗽,时不时仰头灌水,直至叮的一声电梯到达目的地,霍南寻忽然开口:“你认识他?” “嗯!方才听见数学忽然想起来——知道要回国上学所以了解了a大,沈眠学长在学术上很有造诣。而且我听说他与你关系很好,就想着认识一下。” 霍南寻走出电梯,给霍屿录入门锁指纹,等待指纹识别时,霍南寻叹气:“曾经关系很好,我们那时候都喜欢数学,有相同爱好很容易成为朋友,后来……物是人非,不适合做朋友了。” 霍屿轻笑,言语轻飘却字字带刺——他向来对人类没什么耐心。 “所以沈眠失踪了,哥不会不知情吧?” 霍南寻又咳嗽起来,好像勾起了某段回忆,又似沈眠二字是他咳嗽的开关,霍屿开门进屋,霍南寻在后嘶哑着补充:“我知道。” “有找过他吗?” “阿屿,我……”霍南寻欲言又止,“我找过,可是找不到。” 霍屿眯眼打量霍南寻,拖腔带调地“哦”了一声,随后又勾唇,故作慌张: “哥,别这么紧张,我只是问问。” 霍南寻总归是商场上的精英,情绪控制得当,此时已是正常样子,摇头道:“没有,其实不论现在如何,总归曾经关系好过,提起难免会有些不舒服。” 霍屿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继而摸出一盒烟,轻轻抬手示意:“要吗?” 霍南寻抽.出一支。 二人在阳台吞云吐雾。 “哥。” “嗯。” “别难过,一切都会变好的,在国外那些年我经常这么安慰自己,结果你看现在,不就实现愿望了吗?” 霍南寻揉着眉心:“在外面过得不好吧。” “还可以吧,谈不上好还是不好,习惯了。” 霍南寻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霍屿一愣——在他还小时,与晏迟住在一起,那时候晏迟更小。白白净净的一小孩,一双眼漂亮的出奇,喜欢粘着他。但由于霍屿是从人类变成血族的,与晏迟出生就是血族最大的区别就是在年龄这一方面。那时候霍屿十八岁,晏迟有快百岁,思想早已成熟,已经暴露出后来妖孽的本性,就是长得小罢了。 霍屿最开始还觉得晏迟漂亮可爱,却没人爱,可怜坏了,便任劳任怨以哥哥的身份又当爹又当妈,结果这小孩越长越歪——或许一开始就是歪的。排除言语上的问题,就说行为——晏迟常常穿着特别薄的衣服,靠在榻上,支着一条腿,仰头抽烟。 第5章 那时候整个城堡任何角落都有晏迟的各种烟,从最简单的细长的烟,后来晏迟不知道从拿搞出烟斗,整天躺在那吞云吐雾。 霍屿真怕有一天给他吸死了,于是天天藏烟。 然终究抵不过晏迟拿回来烟的速度。 这时候晏迟已长到他的肩膀,或许看他比较规矩,便喜欢逗他,偶尔会朝他吐烟圈,看他被呛得咳嗽流泪,然后在一边笑。扰得霍屿特别想揍他,但晏迟使坏后又卖乖,恃美行凶,在霍屿暴跳如雷时,晏迟便会搂着他的脖子说:“我错了,阿屿不许生气。” 因为年级小,思想幼稚,他就这样萌生想要吸烟的想法——揍不了还不能呛回去吗。于是经常买烟偷着练习,久而久之就学会了,然而一直没找到机会去呛晏迟。 霍屿觉得那时自己挺傻的,哼笑道:“一个人教的。” “怎么会教这种东西?别跟他学坏了。” 霍屿几乎要笑出声:“是啊,那确实是个坏人。”想到晏迟他突然不想继续碰烟了,便将其掐灭,“以后不会与他来往了。” * 深夜,霍屿准备明天入学的行李——由于在外得到有关沈眠的消息有限,所以他必须要住到学校宿舍去,这样方便调查沈眠的事。 行李箱旁边放着一沓资料,里面是沈眠的过往。 霍屿不了解沈眠,也从未听闻过那名绑架沈眠的血族的名声,因此他只能从沈眠的经历中下手,找出血族在他哪个年龄段曾出现过的痕迹,之后一点点推出血族现在的踪迹。 沈眠被奶奶带大,曾在初中小学遭遇过不同程度的校园暴力,高考那一年堪堪考上一所一本大学——a大,就读于数学系,成绩优秀,霍南寻在他大一那年突然出现,资助a大,并与沈眠成为朋友,二人曾有段时间形影不离。大三那年,也就是今年突然失踪,警方多次调查无果。 沈眠的前半生是黑暗无光的,除施暴者,霍南寻和奶奶外,霍屿找不出任何血族曾参与过的痕迹。 藏得真好啊。 霍屿眸光沉沉。 清晨,霍屿去学校报道,把宿舍收拾好,室友还在早八中苦苦挣扎,霍屿没能与他们见到面,闲着无聊便在校园里闲逛,路上看见一只猫冲他喵喵叫,霍屿蹲下抚摸它的小脑袋,恰巧听见有两个女生在一边说话—— “你听说了吗,沈眠奶奶的面馆又被人砸了。” 沈眠? 霍屿手下顿了顿,猫用湿漉漉的鼻子顶顶他,示意不要停,霍屿无奈笑了笑。 女生愤愤道:“哎,真是欺负人家里老实,他奶奶就靠那面馆活着了,这下店被砸得稀巴烂,光是重新装修就要不少钱,听说他奶奶上次为了重新装修把传家宝都当了,这下怎么办啊。” “……” 沈眠的奶奶? 霍屿沉吟片刻,回想资料里沈眠与奶奶深厚的感情,觉得可以从奶奶这边下手。 若要取得奶奶的信任,传家宝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女生接着:“听说霍家的私生子回来了,还进了我们学校。” “果然家里有钱就是好,那私生子就是个不成器的,却随随便便就能上大学。” “可你不觉得奇怪吗?他有权有势,为什么要来我们这所学校?那么多985任他选呢……或者国外也有很多学校啊。” “……不知道诶,确实很奇怪。” “他不会是为了沈眠吧?听说沈眠跟他哥哥关系很好,不会是什么豪门恩怨情节吧?” “哇你这么说我也觉得是诶,私生弟弟为与哥哥争夺财产从哥哥朋友这边下手——” 听着故事走向越发奇怪,霍屿弯弯嘴角——人类想象力真是丰富。 给猫挠了挠下巴,起身离开校园。霍屿打电话向卡莱尔询问了当铺的具体位置,正在街边艰难找出租车,视线却忽然瞥见一坐在公交车站的男人。 他很单薄,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风一吹就倒的气质,他模样生得好,引得路过大学生侧目纷纷,但又没人敢接近,因为他懒散的气质中夹杂着凌厉的气息——那是属于上位者的。 晏迟为什么会出现在公交站,这事的原因霍屿再清楚不过,他抬头看了看天,阴沉沉的,云层里的水似乎要倾盆而下,压得人喘不过气。 晏迟的腿曾受过很严重的伤,常日里能正常活动,但一到阴天或者下雨天,就会疼的动不了。 此刻的晏迟额间浮着一层薄汗,难受得眯眼。 霍屿盯了晏迟半晌,走了过去。 在他身边站定,双手交叉在胸前,微微低头,“需要帮忙吗?” 晏迟烦躁抬头,看见霍屿,眸中厉色转为讶异。 霍屿低头看着晏迟那张漂亮的脸,淡淡道:“看样子是不需要。”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欲走,却被拉住衣角。 霍屿扭头,就看见晏迟柔柔弱弱地晕倒在了自己腿边。 霍屿:“…………” 霍屿的心在“他有病吧”和“他有病”中反复横跳,最后还是任劳任怨把晏迟运回自己住的公寓。 晏迟是血族不能去医院,霍屿只得把人放到自己床上,然后半靠在床头,有一搭没一搭摸着晏迟柔软的发丝——像猫一样好摸。 霍屿反思自己为什么要走过去询问——或许是曾经确实与晏迟有过一些情意,况且他与晏迟闹掰还不是别人眼中的掰。 在他把晏迟带大后,晏迟对他的控制欲越来越强,最后甚至达到囚禁的地步,霍屿一开始好言相劝,最后忍受不了便逃跑,晏迟抓不回来,脾气便越来越暴躁,以至后来两人一见面就针锋相对。 他还真没有恨晏迟,就是单纯觉得烦而已。 且晏迟的腿是伤上加伤,曾经的伤是因为什么霍屿不知情,但后来有一次是因为“那位”发现晏迟家里多了他才被打断的。 * 晏迟本不想晕倒,他只是想借此机会像霍屿全方位无死角地展现他纯洁无害柔弱且乖巧的一面,结果很没出息地疼晕过去了。 醒来后,晏迟发现他跟霍屿躺在一张床上。 霍屿的手臂支在一边小柜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吸烟,瞥见他醒了,没什么表情。 晏迟:“……” 我……这是在霍屿的床上?? “喂……”晏迟试探。 霍屿挂上一贯的微笑:“怎么?” 晏迟看看这张床:“你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霍屿:“该做解释的是你吧,晏少。” 比如那鬼任务为什么要交给他。 晏迟茫然脸,半晌,眸光一闪——难道我喜欢他这事传到他耳朵里去了?霍屿目前处境艰难,所以要借助我来对付霍家人?因此……他接机把我弄到他家……还在一张床上…… 晏迟越想越心潮澎湃,霍屿看着晏迟脸色不对劲,问:“你生病了?” 说着便要伸手去探他额头的温度,手却在空中受到一强大的阻力——晏迟抓住了他的手。 两人就这个奇怪的姿势对视。 晏迟笑道:“你很聪明啊。” 霍屿:“?” 我聪明什么了? 第4章 第6章 晏迟伸出另一只手,勾了勾手指。 霍屿:“……?” 等半天不见霍屿有半分回应,有些急了,“你什么意思。” 晏迟这样霍屿可太熟悉了。 被囚.禁那段日子,晏迟整天就如这般粘着他,那段时间晏迟哪里都健康,唯独精神状态不好。 虽然他不明白对方现在的举动是为什么,不过精神病患者做出什么事他都可以理解。 都在合理范围内。 霍屿没说话。 晏迟盯着他,他就盯着晏迟,面前的人头发乱七八糟的,像只炸毛的小动物,霍屿看他这样子好笑,伸出另一只手帮晏迟理了理头发。 “有时候,真是不懂你在想什么。” 明明在人界,却要装作消失,把那个破任务留给他。 晏迟蹙眉:“什么?” 霍屿盯着晏迟的眼睛,沉默不语——他本想借此机会与晏迟理论理论任务的事,但看晏迟这状态怕是不能好好交流了。但是……既然来都来了……霍屿垂头,把烟圈吐在晏迟唇边。 那就报复一下? 毕竟这次报复,他拖了有好几年。 虽然现在做也没什么意义,但霍屿就是想看晏迟不舒服的模样。 烟雾徐徐在二人脸边弥漫,晏迟僵硬一瞬,便猛地侧身,弓着腰在一边咳嗽。 霍屿看着他咳嗽,神色淡淡,随手把烟掐了,给晏迟倒了杯水放在床边,“清醒了吗?” “……” 那就是没有,清醒的话早跳起来发疯了。 “腿疼就再躺一会儿,但是别在这过夜。”霍屿补充。 晏迟转身看了看霍屿,又往床脚缩了缩,怕他再呛自己,咬牙切齿:“我没有不清醒。” 霍屿看了他一眼,“那你可真棒。” 晏迟:“…………” 霍屿看着晏迟的傻样,没忍住笑了一声,接着转身离开了公寓。 * 当铺的老板是个老头,刚送走一顾客,嘴角谄媚的笑意还挂着,接着看见霍屿,小眼睛上上下下把霍屿打量了个遍,嘴边笑意缓缓放下。 霍屿问:“前几天有个老人来这里当了个手镯是吗?” 老头:“那个开面馆的?” 霍屿:“对。” 老头笑:“你要?” 霍屿:“嗯。” 老头伸手:“五百万。” 霍屿顿时忍俊不禁:“她当了五百万?” 老头:“你要的话,就是五百万,霍二少。” “认识我啊。”霍屿轻叹,“出国那年我七岁,不知何时与您结下梁子?” 老头:“哪有什么梁子,一口价五百万,付不起就请离开。” 霍屿:“一百万,如何?” 老头:“…………你觉得呢?” 霍屿:“没有商量余地了?” 老头:“没有。” 霍屿笑着:“好啊。”言罢,后退几步,视线温和注视着老头。 老头:“你要干——” 话音未落,几个黑衣人冲进来,各个穿着黑斗篷,帽檐几乎遮住鼻尖,皮肤在黑色衬托下白得可怕,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老头以为这是□□,大叫:“你这样我要报警了!” 黑衣人不管老头的大叫,上前按住他的手臂,一个黑衣人正准备踹老头膝盖,被霍屿抬手制止。 黑衣人训练有素站在店铺入口两边,霍屿拿出银行卡,在老头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走上前在刷卡机上刷了一百万。 老头:“……” 其实这镯子才当了七十五万。 霍屿对老头说:“别惊讶,剩下的当精神损失费。” 老头:“?” 霍屿:“辛苦,谢谢配合。” 他后退几步,离开当铺,几个黑衣人跟在后头,在门口突然转身,黑压压的一片看不清面容的高大男人站在店门口。 老头惊恐:“我告诉你们打人可是犯法的!” 语音刚落,几个黑衣人抬起单臂。 老头:“啊——” 黑衣单臂放在胸前整整齐齐朝老人鞠了一躬。 老头:“…………” 接着退出店铺,留老人在店里怔愣。 ——这都是什么啊! 沈眠的家的面馆在一小巷里,周边每家馆子外面都被四四方方圈了一块地,用来做绿化或装饰。 霍屿步行到了面馆外,看见一棵高大的树,此时叶子已经掉得差不多了,光秃秃的十分应景。 他走进去,就看见破破烂烂的面馆里有几个男人,站在一片废墟中,手里拎着棒子,对着在角落椅子上佝偻身躯的白发老人叫骂。 沈奶奶已经八十了,面上皱纹曲折,勾勒出悲伤的面孔,她驼着背,听着男人的叫骂动也不动。 “要我说这馆子你就别要了,我们也是拿钱办事,今天你装修好,明天我们还要砸。” “跟她废什么话!一天不行我们就天天砸,我们走!” 一行人熙熙攘攘出门,为首的看见站在大树下看不清神色的高大男子,怔愣一瞬——看热闹的? 他没打算搭理,抬步欲走,那男子却从阴影里走出来,精致的五官浸在阳光下让在场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明星吗? 霍屿微笑开口:“大哥们,不知是否方便回答——你们老板是谁?” 男人:“不方便。” 说着就要离开,霍屿单臂抬起将他们拦住:“别啊,砸了人家东西直接走不好吧。” 男人:“不是你谁啊,管这么宽!” 霍屿:“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男人:“神经病。” 霍屿对人类没耐心,对打扰他工作的人类更没耐心,对伤害他工作对象的人更甚——霍屿不想废话,抬腿踢在领头人的膝盖上。 “啊——!”男人跪在地上,头上点点冷汗滑下。 “大哥!” “大哥你没事吧?!” “妈的臭小子不要命了!” 吵闹声中,几个人团团将霍屿围住,举起棍棒便要破风而下!电光火石之间,不知从哪里跑出几个黑衣人把几个人挟持住,拉到三米开外的地方。 霍屿站在原地悠悠点燃烟:“再问一遍,雇主是谁?” 男人:“操|你妈!” 霍屿劈手掐住男人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笑道:“嘴真硬。” 话落,点燃冒着红光的烟头箭矢般朝男人眼球袭去! 男人吓得想后退,却不料霍屿的手掌力气很大,他根本挣脱不开,没办法只好闭眼睛,但眼睛却中邪一般合不上。 完了。 男人满头冷汗不管不顾大喊道:“是霍南寻!” 一秒。 两秒。 三秒。 直到男人的眼睛被热气熏得眼泪流满脸,霍屿才慢悠悠把烟收了回去。 霍屿:“详细说说。” 男人边擦眼泪边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总之霍南寻找到我们,给了我们好多钱,让我们砸这面馆,一直砸到没办法再砸为止。” “没办法再砸是指?” 男人:“就是老人家放弃面馆了呗,不再装修,我们对着一摊废墟也不能再做什么了。” 第7章 霍屿没出声。 男人心惊胆战地看着他:“这位大哥,我们真是拿钱办事,求求您放过我们吧,实在不行我们也可以免费帮你做事!一分钱不要!” 霍屿抬手,身边一黑衣人上前递来一张手帕,霍屿扔给男人,说:“擦擦脸,很脏。” 男人拿着手帕:“…………” 不是这大哥打人还要看颜值吗?! 男人胡乱擦脸,霍屿在一边说:“给霍南寻打电话,按照我说的做。” 是霍南寻秘书接通的电话。 男人:“我这边生意没办法做下去了,叫霍先生接电话,我要和他当面谈。” 男人此时被霍屿安置在破破烂烂的木椅上,霍屿贴心地给男人倒了杯矿泉水,笑着看他。 男人:“……” 男子吞吞口水:“霍先生?” 霍南寻:“怎么回事?” 男子:“就是……今天有人出面阻止了……我们……额,没打过。” 霍南寻焦急问:“长什么样子?” 男人:“没看清。” 霍南寻:“人走了吗?” “走了。” 那边沉默一瞬。 霍南寻冷声:“走了,那就接着砸。” 男人:“………………”哈哈。 电话挂断,霍屿大抵猜出霍南寻的意思——他想借沈眠奶奶逼出什么人。 这个人十分非凡,最起码可以一人应付面前五个高个壮汉;这个人一定与沈眠有关,关心沈眠,看见面馆被砸会心生不忍。或许这个人还知道沈眠在哪。 会是那个血族吗? 霍屿沉思,男人趁着这个空隙想溜,霍屿余光瞥见,想告诉他——其实你可以光明正大的走,抬头的刹那看见不远处在观察他的沈奶奶,霍屿思绪一顿,一句话没能说出口,男人趁机带着兄弟弯腰“悄悄”溜走了。 走到门口大喊:“他妈的等老子报警抓你!” 说完转身就跑。 霍屿:“……” 贼喊捉贼,行吧。 霍屿朝沈奶奶笑了笑,走过去:“您好,我是沈眠的同学,恰巧路过这里。” 沈奶奶怕是已经被这群人折磨得吓破了胆,看见霍屿露出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神态。 “谢谢你啊小同学,帮我保住了这个面馆,我孙子只认这个,要是没了他该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霍屿默默感叹: 这霍南寻表面看着温文尔雅,实际就是个自私的畜生,就这种情况他也下得去手?沈奶奶明显已经糊涂了。 霍屿:“奶奶,您知道沈眠经常联系的朋友都有谁吗?学校这边想了解他的情况,需要从朋友这边入手。” “他朋友很多啊。”沈奶奶提到这个脊背都挺直了些许,“同学经常来这里吃饭,记不清喽……五六个……” “除了同学还有吗?比如社会上的一些人。” “记不清了,”沈奶奶摇头,摇摇晃晃起身,想去拿拐杖却不小心踉跄一下,霍屿及时伸手扶住,把拐杖塞进她手中。 沈奶奶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我孙子要放学回家啦,要回去给他做饭,同学要来一起吃吗?” 霍屿摇头,回握住沈奶奶粗糙的手:“不了,谢谢您,好好休息。” 沈奶奶慢悠悠回到破破烂烂的面馆里,煮出两个人的菜放在摇摇欲坠的桌子上,便坐在小板凳上等。 霍屿站在门外的大树下,看着她等。 她会等沈眠多久? 霍屿想知道,便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一直到天空破晓,阳光撕裂云层穿过树枝,在他脚下留出一片网一样的阴影。 昏黄的阳光下,霍屿盯着影子,视线忽地一顿。 他抬头,果不其然在上面发现了很多红色祈福带。 很多字迹已经看不清了,寥寥几个新挂上去的依稀能辨别出写的什么。 霍屿视线停在一条挂在较低树枝的祈福带上。 只见上面写着—— 愿南寻弟弟在国外平安,健康——沈眠 · 凌晨,某会所。 晏迟百无聊赖靠在沙发上,眯眼瞧着一群人在旁边玩疯狂的游戏。 他其实对这些白花花的□□没兴趣,但十分喜欢这种氛围,可以让他迷失自我,他喜欢疯狂到极点分不清自己是谁在何地的感觉。 一群富二代玩嗨了,叫晏迟加入,晏迟几个朋友像装了雷达一样冲上来,把几个富二代拦了回去。 他们清楚晏迟一向不参加这种游戏。 黄毛一屁股坐在晏迟身边,音乐很吵,他只得大喊:“晏少跟那位如何了?!” 晏迟:“同床共枕。” 黄毛:“啥?!” 晏迟起身:“出去说。” 黄毛立马跟上。 晏迟在天台把事情经过给黄毛描述了一边,困惑道:“他是什么意思?我先前认识他吗?” 黄毛:“他他妈拿烟呛你?!” 晏迟一巴掌拍到黄毛头顶:“魏楠你他妈怎么说话呢?” 魏楠委屈捂脑袋:“他拿烟呛你了。” 晏迟:“……重点在后面,我先前认识他吗?” 魏楠:“我不知道啊,我们五年前认识的,你露面的时候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后来脑袋撞坏了,我也没见过你的朋友。” 晏迟沉吟,昂头望着外面的繁华的城市夜景,任由风弄乱他的头发:“那就很奇怪了。” 魏楠小心翼翼道:“你不生气吗?” 晏迟顶着着他那张无害的脸:“为什么要生气?” 魏楠:“……” 一人飞奔上天台:“报——!!” 魏楠一脚把人踹翻:“你太监啊。” 那人顾不得自己躺在地上,苟延残喘地道:“霍二少今天被人欺负了!!” 魏楠刚要开口,就听身边晏迟冷笑一声:“谁啊。” “霍家曾经的一个管家,这次据说是霍家掌权人下的指示。” 魏楠:“我去,他家好离谱,跟一刚成年不久的孩子作对,太傻逼了。” 晏迟怒极反笑:“好,魏楠,带上人。” 魏楠看晏迟一分钟内性格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无语道:“……行,我去叫。” 老头在店里还没想通霍屿今天这番行为的意义是什么,心不在焉地整理账单,蓦地,门外巨大的发动机声袭来。 他跑去开门,一排豪车和摩托车乱七八糟地停在这条街上。 老头新奇地拿出手机想拿出手机发个朋友圈,刚录像,就看见车门开了,出来一长发男人,眼神凌厉,径直朝他走来。 晏迟走到他身边,看见手机,二话不说抽出来,砸在地上。 “砰”地一声,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他身后呼啦啦上来一群人。 晏迟冷声开口:“砸。” 第5章 噼里啪啦! 一群人拿着古董疯狂砸在地上,晏迟手臂交叉在胸前,站在店铺门口,身后是明亮的车灯光,五官沉在一片阴影下,活像地狱里索命的恶鬼。 老头手忙脚乱阻止,结果发现无从下手,对着晏迟又哭又喊:“我做个小生意哪里惹到你了吗?!” 第8章 晏迟懒得跟他废话,看砸得差不多了后,开口:“霍家那老头的狗?” “你说什么?!”老人怒目圆瞪。 魏楠打着哈欠:“劝你放尊重点,惹怒了晏少没人能救得了你。” 晏迟老头不认识,但是魏楠他可是见过。 魏家家大业大,魏家公子更是被宠的无法无天,连几大家族的掌权人见了他都要给几分脸面,而就这样一个人竟然肯站在这男人的后面……传闻魏楠与晏迟交好,魏家长辈也是以此为荣——那面前这个男人就是…… “晏少,还要给他教训吗?”魏楠问。 晏迟垂眼,“知道错了吗?” 老头脸色煞白,一时没能出声。 魏楠蹙眉:“听到没,晏少问你话呢。” 老头不情不愿磕磕巴巴道:“我错了……我不该对霍二少不尊敬!” 魏楠:“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啊,这么大年纪了还不知道看人下菜碟?霍屿是你能动的人吗?” 晏迟抬眼,一步步靠近,老人哆哆嗦嗦后退,晏迟一脚踩碎一个价值连城的小瓷瓶——咔哒一声,老人脑海里顿时浮现富二代圈子里关于晏迟的传闻——如果晏迟想,他可以把人抓起来当牲口一样玩弄,且没人敢阻止,没人能阻止。 堆积在心头的恐惧感再也压抑不住,他大叫出声:“晏少!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晏迟吐出一口气,缓缓道:“我从不讲尊老爱幼,若再有下一次,我让霍家的那个陪着你一起,去给他下跪道歉。” “知道了知道了——我知道了!!!” 魏楠调笑着补充:“记得告诉霍家老头,让他们别招惹二少啊。” “我马上就通知!马上!” 晏迟环顾四周,问:“这店,是谁砸的?” 老头:“我砸的我砸的!我喝多了不小心砸的!” 晏迟笑了一声,他生的好看,尤其是笑起来的样子,老头默默感叹——妈的天使的脸魔鬼心,今天总算见识到了。 晏迟啧啧惋惜:“那可真是不小心,以后可别喝那么多酒了,伤脑。” 老头:“…………您,您说得对,我以后再也不碰酒了。” “走吧。”晏迟转身,魏楠在后面伸手朝老头挥手:“拜拜!” “……”老头欲哭无泪。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揍霍屿了呢,他不过就是讽刺几句,至于吗?! 这一天都是遇到的什么人啊! · 霍屿把镯子放在公寓床头的抽屉里,抬眼便看见抽屉上一张写着数字的卫生纸,可见写字的人十分没有耐心,纸篓里多了十几张破破烂烂的纸巾。 ——电话:17832xxxx 这……是晏迟留的? 晏迟既然都知道他的住址了为什么要留电话? 霍屿拿起那张卫生纸端详半天,决定不思考精神病的行为模式,现在最主要的事情还是沈眠。 到宿舍时已是早上八点,霍屿推门进去就看见一男生在往三桶泡面里加榨菜,霍屿颔首:“你好。” 男生还没来得及说话,靠窗床帘里忽然探出一紫毛脑袋,睡眼朦胧地喊:“谁啊爸爸。” 霍屿:“……” 这喊得真自然。 男生囧:“新同学,你别瞎叫……啊哈哈,那个新同学,我正好多泡了一桶泡面,你要吃吗?” 紫毛:“那明明是我的!!!” 霍屿摇头:“谢谢,我不饿。”提到吃饭霍屿才想起来——他有段时间没喝血了,不说还好,一说就有点饥饿。 看样子是时候找卡莱尔来了…… 紫毛像护食小狗蹬蹬蹬跑到寝室中间的大桌子边,抓起一桶泡面闷头开吃,男生无奈看着霍屿:“他就这样。” 霍屿笑了笑,表示不在意。 男生说:“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霍屿。” “诶?这名字好耳熟……” “霍屿?!!”紫毛叼着泡面抬头:“霍家那个私生子?!” 男生:“……林希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林希抓起一桶泡面跑到霍屿身边:“哥,我曾经听我家老头说过你们豪门玩得浪”,他用叉子卷起泡面吹了吹送到霍屿唇边,“我好奇啊哥!泡面你吃!你给我讲讲豪门故事呗!” 男生头疼:“林希……” 林希:“你憋说话!” 男生:“……” 霍屿没有接受林希的泡面,热心肠道:“不用这样,大家都是同学,有什么问题直接问。” 林希眼睛亮晶晶的:“哥,那我问了?” “嗯。” “你爸他找小三吗?” 霍屿和男生:“……” 林希:“他是不是跟很多人睡过啊?那些人是自愿的吗?睡一次是不是可多钱了?” 霍屿尴尬道:“我和他没见过几次面,具体情况还真不清楚。” 林希啧啧:“真可惜,本来想给我家老头冲冲业绩。” “你父亲是警察?” 林希翻白眼:“我没爸没妈,你别问了,我不想回答。”说着扔下泡面,爬到床上帘子一拉,寝室顿时静悄悄。 男生无奈:“不好意思啊,他就那性格,其实人挺好的,我叫李荣,欢迎你来我们寝室,以后都是兄弟,有什么疑问直接问我就好。” 霍屿:“没关系……嗯……还真有点事。” 李荣:“你说。” 霍屿叹气:“相信你也听说我来这学校的目的了——找沈眠。” 李荣神色一顿,严肃道:“真豪门恩怨啊?” 霍屿“扑哧”一笑:“就知道被传成这样子了。” “啊?不是啊,对不起啊,”李荣挠头,“我听他们都这么说。” 霍屿神色黯淡:“我和沈眠哥早就认识了,在国外那几年他给我打电话关心过几句,还在祈福树上给我祈福……那段日子……“霍屿欲言又止,“挺感谢的,很想当面说声谢谢,可他竟然失踪了,警察也找不到,我就想着能不能在这所大学找点信息提供给警方,他是我这辈子遇到过除哥哥外对我最好的人了。” 霍屿这番话纯属瞎编,他失去神识期间的记忆十分混乱,只能记清几个存在重大转折点或者日复一日重复的事,沈眠自然不会出现在他的记忆中,更何况是几句平常的关心。 李荣倒是信了,安慰道:“你别难过,沈眠……我见过他几面,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吃食堂,吃点甜的心情好,我们边走边说。” 霍屿笑着:“好啊,谢谢你。” 李荣:“客气什么。” “沈眠学长是个很好的学长,学弟学妹学习上有困难只要是找他,他定是有问必答,不管是为了和他谈恋爱没事找事的,还是听闻他脾气好不信想来试试水的,总之你只要开口跟他说话,他必是以最好的态度给予你最满意的答复。”李荣接着说:“渐渐的,大家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那几个找麻烦的甚至成了他粉丝。” “我一直以为他这种人一定有个美满的家庭,无不良嗜好……可霍屿,你知道吗,我有一次和同学去ktv,走错包厢,在里面看到了沈眠在抽烟酗酒,把人按在桌子上捶……他一句话没说,像是在发泄情绪,我都在反思是不是我们同学太烦人给人憋出病来了。” 第9章 霍屿:“他一个人?” 李荣摇头:“不是,他旁边还坐了一个,但是很奇怪……可能是我喝多了,还是因为灯光太暗等其他因素,我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那个人一直在看戏,时不时还喝一口酒。” “红色的酒,看起来像血,应该是血腥玛丽之类的。” 二人在往食堂走,霍屿瞧见路上一栋老楼,白色的,油漆掉了七七八八,里面有几个学生慌慌张张跑出来。 便问:“这楼是?” 李荣:“是我们学校最早建的图书馆,因为豆腐渣工程等种种因素,已经成危楼了,不少同学看他模样恐怖又叫它鬼楼,经常约着探险,校方怕学生遇到危险便派保安守着,现在你看到的场面就是他们被保安赶出来的画面,天天都有,习惯就好。” “是吗……”霍屿说,“我怎么感觉……不像呢?” 李荣疑惑:“什么?” 他朝霍屿的视线看去,便见几个男生惨白着脸,女生呜咽,抓着同伴流泪。 李荣:“这是怎么了?真闹鬼了?” 霍屿蹙眉,直觉告诉他事情不简单。 几个学生好奇想凑上去问发生了什么,校方却直接派人把那几个“探险”的同学拉走,并拉上黄色警戒线。 没一会,几个警察冲进警戒线,法医拎着箱子跟上去。 李荣脸色也变了。 他喉结上下滚动:“死,死人了?” 秋天的叶子很脆弱,风一吹便能“哗啦啦”摔打在地面,霍屿的每一步都踩在落叶上,发出不小的动静,李荣跟在他身边到达危楼警戒线外,抓住一个同学问:“谁出事了?” 同学垂着眼睛:“听他们说,是沈眠。” 言罢,不愿多说,转身离开。 霍屿听见那同学的话完美的表情难得出现一丝裂缝。 ——死了? 把人藏起来玩玩就算了,竟然还给弄死了? 李荣也是很震惊,无声片刻立即询问霍屿:“你没事吧?我们到一边坐坐?” 霍屿看见他关心的眼神,摇头:“不了。” 李荣叹气:“那我陪着你一起吧。” 良久,刑警出来,身后几人抬着盖白布的担架,为首的刑警停下脚步,视线环绕校园,最后停在霍屿身上。 这刑警的眼角处有一道疤,不是很长,但却给他添足了野性,以至李荣看见他的眼神立马慌乱道:“霍屿,我们走吧。” 刑警喊道:“等等。” 李荣:“……” 他走过来,看着霍屿,问:“姓霍是吗?” 霍屿:“嗯。” 刑警露出笑容,伸手:“你好,我是本市刑侦三队的队长,顾连,有兴趣协助我们调查吗?” 第6章 警局。 顾连给霍屿倒了杯水放在桌子上,霍屿道谢,问道:“你知道我们?” “很久之前执行任务遇难有幸被你们救过一次,”顾连说,“自从接到这案子我就觉得这案子不寻常。” 霍屿指指外面好奇往会议室看的年前警员:“他们也知道?” 顾连一个眼神把他们逼到自己座位上,笑着开口:“并不知道。” 霍屿点头。 “方才你说这案子不寻常?” 顾连:“嗯,接手这案子的第一天,我们思考了两个侦查方向,一是沈眠存在精神疾病,自己把自己藏起来,二是绑架,对于第一种想法,几乎受到全组人的否定,我们无法相信一个普通学生的反侦察能力能那么强,竟然在监控下找不到一丝蛛丝马迹,可对于第二种想法,我们调查了他的所有社会关系,找到曾经在校园里对沈眠实施暴力行为的几个人,他们听见沈眠失踪的消息都十分不相信。” 顾连神色凝重:“他们几乎都认定一个事实,沈眠早就死在七年前的一场火灾里了。” “那年一家烧烤店发生爆炸,他们几人与沈眠在一起吃饭,沈眠没能逃出来,身上大面积烧伤,在医院强行延续七天生命后不治身亡。” “我们调查入院记录,发现确实如此,死的那个人就是沈眠。” “那年,我执行任务身受重伤,身在荒郊野岭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是你们救了我一命,人死不能复生,所以我猜,沈眠或许是遇到了你们。” “而现在沈眠的死因是因为失血过多……甚至可以说是全身血液被吸干,他是不是又和你们产生了交集?” 霍屿指尖在桌子上敲了敲,忽然笑道:“所以你跟我说这些是为了让我配合你们调查?” 顾连:“当然。” 霍屿:“唔……警官,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顾连:“?” 霍屿:“沈眠的死因很简单,浑身血液被吸干,能造成这个结果的行为只有一个,就是有血族对他进行了行为不规范的初拥。啊……你可能不清楚,血族的初拥是个很危险的行为,运气好能让濒死的人复生变成血族,运气不好就死路一条。” 霍屿凑近,双眸漆黑,“而且死的不仅是人,还有那个血族。” 顾连一愣。 霍屿继续道:“所以我们要抓的对象已经死了,我没理由协助你们调查。” 顾连语气下沉:“那前几年把烧伤沈眠救活的血族呢?也死了吗?” 霍屿:“他没做错事,我没理由抓他。” 顾连拍桌:“能办这个案子的只有你们!你现在跟我说这个?嫌疑人死了又怎样,沈眠的家人不是还活着,你难道就不想还他们一个公道?” 霍屿嗤笑:“公道?” 初拥失败,两命归天,已经是惩戒了,至于沈眠家人的想法,那是人类自己的事。 他起身:“这不是我们的工作范围,抱歉,失陪。” 话落,霍屿离开,顾连沉着气追出来,出乎意料,就在霍屿路过法医室的那一刻,霍南寻也孤身一人到达警局,两人打了个照面。 霍南寻:“……”他怎么在这? 霍屿:“……”我怎么能在这。 霍南寻即使身穿常服,也掩盖不住社会精英人士的气息,以及……兄长的威慑。 “霍屿?你犯事了?”霍南寻面对霍屿难得硬气一次,“还是刑事案件?” “……”你想法可真奇妙。 霍屿:“……哥,我没有,学校今天出事,我恰巧撞见现场而已。” 作为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十几年的顾连,立马了解霍屿的意思,高情商道:“原来你们俩是亲兄弟啊,霍同学今天提供给我们很多重要线索呢,可别冤枉他。” 霍屿乖巧点头:“对啊对啊,我都立功了哥你还骂我。” 顾连强压怒火,想凭借自己的配合把霍屿良心拉回来:“是啊是啊,霍同学胆大心细,你怎么能骂他呢。” 霍南寻:“……” 三人在法医室外无声对视,忽地法医推门出来,看见顾连,又看看霍屿和霍南寻——霍屿是老大带回来的,霍南寻算是沈眠半个监护人,他才安心道:“老大,这沈眠死得很奇怪,他身上没有一丝伤口,可全身的血液全都流干了,就像……遭了吸血鬼一样。” 第10章 话音刚落,霍屿和顾连对视了一眼,霍屿淡淡收回视线。 顾连:“……”无法无天。 霍屿垂眸,后退几步:“我有些害怕,就先回去了。” 霍南寻没应声,霍屿也没打算得到他的回应,转身便走。 半晌,霍南寻开口:“可以带我去看看他吗?” 接着是开门声。 借于霍南寻砸面馆的举动,霍屿知道,霍南寻对沈眠的感情是偏执的,他为了寻找一个人可以不顾他人感受,只为让那人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霍屿悄声走回原地,在门边看见盯着沈眠面容的霍南寻——他一动不动站在那里,没有流泪,没有说话,颤抖的睫毛下,是眼中的不可置信与怀念。 · 霍屿没有回学校,而是找了家夜店喝酒。 他从不是善人,他的情感一向很单薄,任务结束了就是结束了,没那心思去帮人类破案,还公道。 但他也不是喜欢看他人家破人亡的变态。 他靠在沙发上,一口口抿酒,眼前灯光绚烂,几个人影在他面前瞎晃,最终停了下来。 “哟,这不是霍家二少吗?怎么,在外国给别人当狗过不了瘾,回来继续吗?”皮夹克男哈哈笑,凑近问道:“富婆的鞭子爽吗?” 周围朋友听了纷纷笑起来。 皮夹克男刚从国外回来,与“霍屿”同一个野鸡大学,对“霍屿”经历了如指掌,他深知“霍屿”的包子样,能叫上一堆朋友跟他来靠近霍屿的原因也只有一个——玩玩这个霍家的私生子。 男人都有征服欲,把一个同样年龄的男子踩在脚下,为所欲为,几乎超额满足他们的欲|望,皮夹克男见霍屿没反应,只是低垂着眼,在侧面看上去五官精致,带着上位者独有的从容——他从中感受到了压迫,竟有一瞬间的畏惧。 皮夹克吞吞口水暗骂——真是疯了,怕一个土包子做什么。 霍屿一动不动,仍沉浸在情绪里。 皮夹克叭叭半天都得不到回应,一腔“热血”无处释放,神色阴鸷,转而笑出声:“来。”他向一美女招手,“来伺候我们二少。” 美女不情不愿走过来,皮夹克在霍屿耳边说:“霍二少,看见女人有没有想要下跪的欲|望,我记得当时那富婆给你调教得可听话了。” 霍屿蹙眉——富婆? 哪来的富婆? 他在国外那几年被老板压榨的睡觉时间都没有哪还有心思陪富婆玩。 皮夹克继续:“现在没她的命令,你还能石更起来吗?哈哈哈哈哈……” 美女听着皮夹克的话瞪大眼,看看霍屿又看看皮夹克,皮夹克轻“啧”道:“犹豫什么呢,快上啊。” 美女欲哭无泪凑上去,霍屿眼里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错愕,侧身躲开美女的纤纤玉手。 皮夹克和朋友见此大笑出声。 霍屿朝美女礼貌笑了笑,看向皮夹克,“我们很熟吗?” “你觉得呢二少?” 霍屿淡淡:“那就一起玩吧,比喝酒速度,赢的人用酒瓶砸输的人的头。” 皮夹克无语:“……你这是什么玩法。” 霍屿义正严词:“被富婆调教后的玩法。“ 皮夹克:“……” “我挺喜欢的,怎么,你不敢?” “不敢”二字立刻激起皮夹克的胜负欲,从来都只有霍屿苦苦哀求自己,自己面对霍屿怎么会有不敢做的事? 霍屿:“那就开始。” 话音刚落,拿起桌上酒瓶仰头,皮夹克一愣,立马拿起一瓶,“咕咚咕咚”没灌几口,一酒瓶忽然划破空气直直砸到他脑袋上! 砰——哗啦! 皮夹克视线立时被鲜血糊住,耳朵嗡嗡响,原地晃了几下,几个朋友上前扶住他,破口大骂:“你他妈——” 皮夹克阻止朋友,直勾勾盯着霍屿:“再来。” 霍屿:“好啊。” …… 继续了三局,每一次都是霍屿胜利,两人脚下已满是碎酒瓶子,在周围玩闹的顾客看见他们这样直接吓傻——那个穿着冲锋衣的男青年,实在是太狠了。 皮夹克昏昏沉沉嚷嚷着还要继续,霍屿这辈子第一次遇见比晏迟还要精神病的男人,没好气地踹了皮夹克傻愣愣的朋友一脚,那人颤颤巍巍差点没给霍屿跪下。 霍屿:“……” 霍屿:“看什么看,带他去医院啊。” 那人:“啊……啊,带他去医院,啊我这就带他去!!” 皮夹克被他朋友拉走了。 夜店一阵死寂。 霍屿上楼开了个包厢,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想了想——是时候找晏迟过来交接一下了。 霍屿想起晏迟给他留的手机号,拿出手机—— “喂?”声音很好听,周围声音十分嘈杂。 霍屿揉着眉心:“你在哪?” 晏迟朝控制音响的人身上砸了包烟,那人立马关了音响,包厢内所有人呼吸都跟着放轻,晏迟轻咳一声:“我在家里。” 霍屿:“有事需要面谈,我去找你?” 晏迟的心里顿时飘过无数个感叹号——卧槽,他找我。 晏迟严肃道:“不不不不用,我去找你,你在哪?” 霍屿说了夜店名字和包厢号。 晏迟心里一震:“……怎么在那?有人找你麻烦?” 霍屿酒喝的有点多,头昏得想睡觉,声音沙哑:“有是有,不过都解决了。” 话音刚落,包厢门被人从外到里推开,服务生拿着单子靠近,俯身问:“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霍屿问晏迟:“有想喝的酒吗?” 晏迟脸不红心不跳:“没有,我不会喝酒。” 霍屿:“……” 晏迟:“给我要杯果汁吧。” “……行。” 晏迟挂断电话。 装完小百花,他觉得自己离接近霍屿又进了一步。 果然魏楠的情报没错——像霍屿这种初出社会,经历坎坷的年轻人,最大的愿望就是安稳,因此,他的理想型一定乖巧懂事纯洁。 晏迟摆手示意那些人继续玩,拿起外套:“今天你们随便玩,酒随便开,钱我出。” “哇晏少牛逼!!!” “晏少666!” …… 包厢欢呼声此起彼伏。 第7章 霍屿给晏迟要了果汁,把登记册,案情报告申请表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整理好,把下巴缩衣领里,靠在沙发上小憩片刻,晏迟便来了。 霍屿的五官立体,睫毛浓密,尤其是在昏暗的灯光下,五官在面上留下的阴影更为明显,晏迟右脚踏进包厢的一刻便是一愣,霍屿睁眼,依旧神色淡淡,微微抬手示意:“你要的果汁。” 晏迟这才回过神,规规矩矩在霍屿身边坐下。 属于晏迟的独特的血香气息涌入鼻腔,霍屿沉默片刻,说:“桌上文件你看一下,没问题就拿走吧。” 面前男子眨了眨眼,拿起文件匆匆扫视,开口:“这些……是什么?” 霍屿:“沈眠,你不记得了?” 晏迟懵:“什么沈眠?” 第11章 “……” 霍屿盯着晏迟的眼,没有在其中发现混乱的神色。 他应该是正常的。 霍屿耐心解释:“三年前,你接的任务。” 晏迟:“……所以我们三年前认识?” 霍屿听此:“…………” 晏迟好像很开心,弯着眼睛:“我们竟然真的认识,那我们是什么关系啊?” 霍屿眼角跳动一下,头疼:“什么?” 晏迟这才解释:“我三年前头部受了外伤,很多事都记不清了。” “……” “……” “………………” 沉默声震耳欲聋。 霍屿的心脏停跳两秒:“你失忆了?!” 晏迟:“嗯……嗯,你很生气?” 霍屿:“……” 他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来描述现在的心情了。 晏迟接着说:“不过这个沈眠……我确实有点印象,好像之前见过他。” 霍屿深呼吸:“继续说。” 晏迟:“我好像跟他喝过酒,他脾气应该是不怎么好,那天……把一个人打得头破血流的。” 闻言,霍屿:“……”这不就李荣看见的那个血族吗。 霍屿脑袋嗡嗡响:“你是不是还救过他的命?” 晏迟的等级和一般血族不同,他是那位的亲生子,从出生开始便是领主指定继承人,从小受到的教育全是血族最高级的。 因此,他是唯一可以在初拥失败之后,活下来的血族。 如果沈眠的死真的与晏迟有关…… 晏迟:“我不会救不喜欢的人,他又不是谁,为什么要救。” 霍屿问:“你怎么知道你先前不喜欢他?” 晏迟:“因为我喜欢你啊。” 霍屿:“?!”我|操。 晏迟:“别人不了解我,可我了解我自己,我不可能对一个人一见钟情,那天我在机场见到你,我就知道,我们原来肯定认识,而且我一定喜欢你。” 晏迟凑近,双臂环住霍屿的脖子,唇瓣想要轻轻碰一下霍屿的嘴唇,霍屿偏头躲过,晏迟丝毫不在意,笑盈盈地:“我们先前一定有过接吻经历,因为那天在你家,我亲你你并没有错愕的反应,但是方才我与你表白,你似乎很震惊,所以——” “我们之前是床|伴关系,对吗?” 霍屿神色逐渐龟裂。 我|操。 什么玩意。 他们之前的亲密接触确实很过,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晏迟发疯囚禁自己的时候互相亲麻木了,后来晏迟正常了,他们就很少再亲了,除非是晏迟在公共场合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他会把晏迟抓回去关屋子里。 每当这时候晏迟就会亲他,亲完情绪就稳定,后来霍屿学会了,在晏迟情绪不对的时候就搂着亲一亲……其实他内心毫无波澜,因为晏迟情绪稳定后他们继续互相看不顺眼,公共场合暗讽对方一天吵八百回架。 早知道有这一天,那他打死也不会亲晏迟,也不会让晏迟与他接吻。 从来没有如此后悔过。 偏偏霍屿还不知道怎么拒绝。 如果晏迟失忆那这个任务就必须要他来完成,否则又要当十几年傻子,但晏迟又有很大可能是他要寻找的血族,他不能与晏迟保持距离。 而且最重要的是—— 晏迟现在的身份。 根据霍南寻的描述,晏迟现在的身份很特殊,他不能招惹。 晏迟的情绪他摸不透,如果因为他导致霍南寻家破人亡什么的……霍屿想不下去了。 基于这样的事实,与晏迟保持亲密是最方便的一种选择。 霍屿看着头顶五彩斑斓的小灯泡,心里掀起一阵阵惊涛巨浪。 最终,他掐住晏迟后脖颈,稍稍翻身,让人靠在沙发上,头顶着墙。 晏迟的眼睛很漂亮,他这样看着霍屿,一眨不眨。 简直……疯了。 晏迟:“看你这反应,是真的?” 霍屿:“……嗯。” 晏迟笑了笑,从间隙里钻出来,在高处看着他:“既然这样,我们就恢复先前的关系,我可以给你在这个世界里想要的一切,包括金钱,权势。” 霍屿:“……” 霍屿努力扯嘴角:“好的,先生。” 晏迟走后,霍屿心情复杂地回到警局,在值班的顾连面前站定。 顾连疲惫抬头,看见他,愣了愣。 霍屿:“杀害沈眠的血族可能没死,我会继续协助你们调查。” 第8章 霍屿第一次见晏迟,是在若干年前的一个秋天。 他被人贩子拐卖到国外,在丛林中人贩子与敌对的一方发生枪战,霍屿便趁乱跑了。 丛林的树多,各种稀奇古怪的虫子在其上蠕动,霍屿找不到可以休息的地方,在原地等也只会加大被人贩子找到和被野兽吞食的风险,所以他只能一直跑,跑不动了便走,走了一天一夜,前方隐隐约约有一排栅栏。 里面是个豪华的园子,但好像废弃很久了,死气沉沉。 他抬头看着不远处阴森森的城堡,心道——不会是什么古迹吧。 霍屿小心翼翼探头向里看,一群黑衣人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惨白的肤色如同死人。 霍屿立马躲了起来,直到黑衣人浩浩荡荡离开城堡。 这是什么原始部落吗? 霍屿站在原地,继续向里看——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番茄园。 红灯灯的番茄在他这种饿了一天一夜的人眼里简直就是佳肴。 可霍屿不敢进去。 原始部落的某些习俗是极其没有人性的,万一他被抓住,吊起来火烧……那还不如饿死算了。 霍屿准备在这园子外面找个地方休息,至少园子里有人居住,被野兽袭击的概率能减少些许。 一觉睡到黄昏时刻,霍屿饿得双腿发抖,他看园子里连个鬼影都没有,心里自我宽慰应该不会被人看见,便悄悄溜了进去。 番茄在阳光照耀下散发淡淡光泽,他抓起一个随便拿衣服擦了擦,便一口咬上去。 ——很好吃。 霍屿摘了两个转身就要跑,视线却忽地顿住。 有人在他身后两米远的距离,直勾勾盯着他看。 霍屿:“……” 那是个小孩,正坐在大石块上,支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他。 小孩长发齐腰,身上衣服看不出布料,他很瘦,长相绝美,偏阴柔,那双眼十分漂亮——深邃,瞳仁很黑,里面的情绪十分杂乱,各种情感杂糅在一起扰得霍屿看不懂。 他觉得小孩的眼神好似在这里等了几百年,平静但不平淡,如同对孤独习以为常,遇见惊喜也掀不起什么情绪波澜一样。 小孩就这样看着他,一动不动。 霍屿冷汗都要下来,知道手心传来疼痛他才知道自己的指甲陷进了肉里。 小孩看着看着,忽然莞尔,眸里泛起层层波澜,半晌带着笑意道:“你的脸好漂亮啊。” 霍屿:“?” 他做出很多假设,好的坏的都有但这种……着实出乎意料。 对一个正值青春期的青少年来说,被说漂亮绝度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第12章 霍屿默默把头低下,心里尴尬又郁闷。 这小孩长得跟画出来的一样,尤其是在这阴森森城堡衬托下,就……有点像鬼。 小孩说完这句话就没下文了,霍屿不敢盯着他的眼睛便瞅着地面,空气静悄悄的,偶尔有鸟叫。 霍屿觉得鸟都比他勇敢。 思虑半天,试探道:“你在这里居住吗?” 小孩点头。 霍屿:“啊……对不起,我……动了您的园子……” 总感觉用敬称称呼一个小孩很奇怪。 小孩:“那怎么办呢?” 霍屿换了称呼:“……你说吧。” 小孩弯眼笑道:“那你留下来陪我玩吧。” 霍屿:“……” 霍屿还没来得及反驳——这地方真的适合人类居住吗,小孩便走上前,双手环住他的胳膊,抬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霍屿。” 小孩长长的“哦”了声:“我叫晏迟,阿屿,我好喜欢你。” 霍屿:“我要陪你多久啊?” 小孩:“至少要三百年吧。” 霍屿:“……哈哈,你在说笑吧。”三百年我骨灰都不知道飘哪去了。 小孩蹙眉:“三百年,已经很短了。” “?” 看着霍屿迷茫的表情,小孩恍然大悟:“你是不是人界来的?” “什么?” 小孩拍手,“那就说得通了!你应该是不知道自己变成血族了,要知道人类是不能随便进入这个森林的。” 霍屿:“可我是被拐卖来的啊。” 小孩:“那不是拐卖,是被抓来做我们的血奴,你运气可能不是很好,在路上血就被血族吸光了……可你运气也不算太差,可能某种机缘巧合下,那血族的动作符合了初拥的标准,于是你就变成血族了。” 霍屿的震惊全挂在脸上。 晏迟抱紧他的手臂:“血族是不可以随便到人界的哦,跟我回去吧,阿屿,你没别的路可走了。” 霍屿:“……” “我需要做什么?” 晏迟:“就是陪着我。” “没了吗?” “我死了,你收尸。”晏迟甜甜地笑。 霍屿:“……” 如此便开始了奇怪的同居生活。 霍屿觉得晏迟是非常乖巧漂亮的一小孩,但可能是血族这边不太重视亲情的原因,晏迟巨大的城堡里只有他们两个在生活。 晏迟怕孤独,经常粘着他,晚上睡觉时便乖乖抱着枕头在他房间门口站在,用一双无辜的眼睛看他。 “阿屿,我带了枕头。”他说。 霍屿扶额,把晏迟领进屋,抱着睡了一觉,第二天晏迟在霍屿准备上床时“自觉”怕上床装抱枕,不管霍屿怎么劝就是不走,于是晏迟的屋子自那天之后就就落了蜘蛛网。 晏迟很乖,由于城堡周围没有其他生物的缘故,他们两个只能互相吸食对方的血液一次保证血族正常营养摄入,霍屿是真的不好意思抱着小孩啃,每次晏迟咬完他脖子后霍屿都要做好心理建设再去咬晏迟的手腕,与晏迟保证适当的距离。 可晏迟总会乖乖把 光滑皙白的脖颈露出来,说这里的血最好喝,阿屿不咬我就生气。 霍屿:“……” 一晃晏迟长大,长到了他的肩膀,霍屿看着晏迟的五官越发美得张扬,便问:“你现在是多少岁?”青春期吗?长这么快。 晏迟靠在沙发上,懒懒抬眼:“三百多岁吧。” 霍屿的心灵再一次收到了冲击。 * 晏迟的性格转变是在一天夜里,霍屿从梦中醒来发现晏迟不在他身边,便走出卧室,开门便是扑鼻的血腥味。 ——晏迟靠在楼梯栏杆上,身后是一片黑色。 “怎么了?”霍屿靠近,想去扶他,晏迟红着眼,眼里却没有泪水,“他把我的腿打断了。” “谁?” “算是半个父亲吧。” 霍屿让晏迟靠在自己怀里:“你们这里没有法律吗?家暴可以上报啊。” 晏迟嗤笑:“法律对他没用。”晏迟蹭了蹭他的脸,皮肤很凉。 “扶我回去吧,不是第一次了,睡一觉就好了。” 后来霍屿成为血族领主,去见晏迟口中的血族最高掌权人,从那位的口中他才知道——原来这次晏迟腿被打断是因为他。 晏迟私藏且维护一个人,违背他的教育观念,作为以后领主的接班人,他不可以有任何软肋。 * 晏迟从那天起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他在城堡里整日抽烟喝酒,穿着白色纱织的衣服乱晃,那位安排了几个人监视晏迟,晏迟闲着无聊就拉来一个按着他的头往桌上砸,喝酒时还会朝他们头上扔酒瓶。 霍屿去阻止,晏迟也只是难过又委屈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 晏迟好像比先前更粘着他了。 偶尔会用脸颊蹭他的手掌,经常把他的手指舔的湿漉漉的,咬他的指尖作为餐前甜点。 霍屿觉得晏迟越发的不正常。 他当时还一心想着把晏迟掰回来,直到某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床上,右手手腕被一手铐靠在床头,晏迟跨坐在他的胯骨处,几缕发丝垂在霍屿耳侧。 霍屿嫌痒,头便往旁边偏了偏,晏迟很伤心,垂着眼睛试探:“阿屿……我……” “我可以吻你吗?” 第9章 沈眠给外人的印象是温文尔雅的,若不是李荣意外撞见,几乎没人能知道他还有这样暴力的一面。 霍屿猜想沈眠是被施暴者逼急了——没人会想要成为一个任人欺凌的包子。 晏迟失忆了,既然如此,他在这案子里的作用和死人没差。 因此如果想把案子调查清楚,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把沈眠的人生经历掌握在手里。 必须对此了如指掌。 起身准备前往警局,手机屏幕却忽然亮起—— 《震惊!昔日霸凌者惨遭杀害!》 据悉,s市某中学曾发生过一场恶性霸凌,被害人刘某孙某王某称至今还不能正常融入社会! 下面附有一个视频。 霍屿见过沈眠的照片,知道他的模样。 因此他可以确定,那个让人下跪的少年,就是沈眠。 走廊里,他把人脑袋按在墙上。 厕所里,他拿烟头烫人胳膊。 教室里,他把垃圾箱倒人的桌子上。 树林里,他带着一群人扇人巴掌。 刘某称:做了很大心里建设才把这件事公布出来,因为害怕对方的报复。 网友1: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死了活该。 网友2:气死,同楼上 网友3:不是吧……这个人我认识,为人挺好的啊 网友4:楼上同伙吧 网友5:楼上小心今晚被暗杀 …… 霍屿蹙眉——是资料错了?沈眠明明是被霸凌的一方,怎么会…… 与此同时,晏迟打着哈欠从浴室出来,带着一身沐浴露的香气便往霍屿身上贴,霍屿拿起床头两颗樱桃塞进晏迟嘴里,阻止晏迟的下一步动作。 第13章 问道:“在先生你的印象里,沈眠是怎样的人?” 晏迟慢慢剔着核,“暴力,血腥,脾气差。” “记得这么清楚。” 晏迟:“清楚什么,光记着他打人的场面了。” 霍屿:“……” 所以真的是资料错了?? 霍屿还是决定去一趟警局,霍屿走后,晏迟打电话给魏楠。 “什么事啊晏少?” 晏迟:“我包.养他了。” 那边沉默两秒。 晏迟:“但他应该不是真心被包.养的,他应该是为了一个叫沈眠的人,我先前应该与沈眠有过交际,你问问身边的人,有没有记得的。” 那边继续沉默。 晏迟:“你哑巴了?!” 魏楠委屈:“我没有……就是,虽然霍屿是长得很好看,但晏少你也没必要,当,那个,tongue dog,吧。” 晏迟疑惑:“什么东西?” 魏楠:“就舔狗啊。” 晏迟:“…………” “你找死吗,金毛。”晏迟杀气凌然。 魏楠立刻:“我错了,我这就去找资料。” 警局。 顾连看见那个视频眉头蹙得可深:“这绝对不可能。” “沈眠被欺凌就是来我这报的案,当时这案子没法定性,就只争取了其他几家的几千块赔偿金,因此我记得特别清楚。沈眠那孩子身上的伤真的……那几个施暴者还去过沈眠家的面馆,伪装成沈眠好朋友和他一起吃面,结果趁他奶奶转身就把那热面汤往人家头上倒,又把地上的面捡起来让他吃……我阻止了好几次,一直到沈眠毕业,他们的欺凌从未停止。” 女警拿着报告走进来:“顾队,检查过了,视频没有任何编辑的痕迹。” 顾连叹气:“把那个施暴的带过来吧。” 霍屿摇头:“他既然有意想把事情闹大就不可能问出什么,毕竟视频在这里。” 顾连:“你要怎么办?” 霍屿笑:“既然他喜欢暴力,那就陪他玩啊。” “施暴者叫刘全,诺”顾连把照片放到桌子上,“他的照片,其他两人逃到外地去了,我们还在找。” 霍屿摸来照片:“谢了,他一人就够。” 刘全是个混混,没有稳定工作,这家餐厅当完服务员被开除后去那家当,现在还住在四平米的小出租房里,父母双亡,没有亲人在世。 随新闻的爆出,社会上许多热心人士纷纷给予他精神关怀以及金钱援助,霍屿找到刘全时他正在出租房里吹啤酒,抱着钱傻乐,顺带骂电视剧里的演员傻逼。 霍屿在门外听着想笑,他很快收拾好心情,敲了敲门。 门里电视声蓦地停止,接着刘全的面容出现在霍屿面前。 很瘦,眼底泛着乌青色,但不难看出年龄不大。 顶着这样一个形象,走在外面说自己精神抑郁确实有点说服力。 刘全警惕地伪装成虚弱的样子:“有事吗?” 霍屿保持得体微笑:“你好,我得知你曾经不幸的遭遇,想提供一些帮助。” 霍屿带刘全去吃了大排档。 刘全嘴角抽搐了一下不过还是大快朵颐,霍屿边抿酒边说:“我的经历不美好,所以十分能理解你的感受。” 刘全沉默着点头。 霍屿用两千字的大作文描述了自己经历的九九八十一难,他一个字一个字缓慢陈述,刘全嘴里的羊肉串都味同嚼蜡。 刘全:“……”这人什么时候给钱? 霍屿长长深吸一口气:“但天无绝人之路。” 霍屿指着不远处那摩天大楼,说:“那个。” 刘全忘了嚼串:“……” 霍屿摇头:“不是我的。” “……”艹。 霍屿:“但它是我朋友的。” 刘全:“!!” 霍屿瞥见刘全的表情,继续面不改色地说:“所以说,如果社会给你毒打,你千万不能放弃,没有能力还不能交朋友吗。”顿了顿,“但我看你与人交流可能有些障碍,可能这条路走不通。” 刘全眼睛亮了:“不,我能。” 霍屿:“嗯?” 刘全意识到自己声音大了,便垂头,小声说:“我可以学。” 霍屿把酒杯放在桌子上:“好啊,明天我就带你去见他们,那年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是他送了我一套房子,和一台车……” 霍屿回到家已是深更半夜,他说的嗓子生疼,晏迟正在沙发上看霍屿的资料,看见霍屿回来了立即起身:“回来了。” “嗯,有点晚。” “嗓子怎么了?” 霍屿:“没事。” 晏迟把他拉到沙发上,霍屿说:“麻烦给我杯水。” 晏迟:“你咬我吧,血可能比水好一点。” 霍屿好笑道:“先生还记得你不是人类啊。” 晏迟小声:“人类失忆了也不会把自己认成狗,猪什么的其他物种啊。” 霍屿点头:“很有道理。” “你们明天有聚会吗?”霍屿问。 晏迟摇头:“我不参加那些东西。” 霍屿把人推到在沙发上,听着晏迟的惊呼声,笑道:“行啊,那我去找别人。” 袖子一紧,晏迟眯眼威胁:“你敢?” “嗯……那好。”霍屿俯身,指尖在晏迟脖颈上轻按,选一个好下口的地方。 "聚会有是有,但我不准备去参加。" “主办人是那个金色头发的?” “你认识他?” 霍屿找好了位置,头微微低了低:“那天在机场看过一眼,头发颜色很亮眼。” 晏迟挑眉,轻声:“那我也去染?” 霍屿:“先生喜欢就去,我不在意这些。” 晏迟:“那还是算了。”他说,“还咬不咬了?” 霍屿迟迟没有动作。 按理说,他这样叫趁人之危。 等晏迟清醒了定是要找麻烦。 霍屿顿了顿,起身去找了瓶水,晏迟躺在沙发上凌乱:“你这是干什么?” “突然想起还有事没处理。”霍屿把空水瓶抛进垃圾桶,“先生先去睡吧。” 隔日。 从晏迟那里要到了他们常玩的包厢,晚上八点霍屿便带着刘全前往。 会所的金碧辉煌闪坏了刘全的眼睛,他也顾不上抑不抑郁,跟着霍屿脑袋左摇右晃的四处欣赏。 服务生推开门,包厢里嘈杂的音乐声一下子涌出来,霍屿带着刘全走进去,魏楠看见他便迎了上来:“嫂——呸!二少好!” 霍屿点了点头。 魏楠热情邀请他到里面坐,余光瞥见霍屿身后还跟了一个,心里顿时奔腾过无数草泥马——我|操|这谁?? 刘全今天被霍屿特意收拾过,因为身材瘦弱,看上去特别像……小情人。 就是长相差了点。 但也不难看。 有些人就喜欢这种平平凡凡的……哈哈。 魏楠傻愣着,霍屿勾住他的肩膀,轻声:“一点私事,别多想,你们平常怎么玩就带他怎么玩,不用管我。” “啊?噢噢噢噢,好的好的。” 第14章 话落,魏楠大声喊:“音乐停一下停一下!” 包厢安静下来。 魏楠拿过麦克风,一把拉来刘全:“这位呢,是我的朋友,姓……”啥? 刘全从未接触过这么多有钱人,激动得脸都红了——如果,能和他们成为朋友,他还为了那点慰问金装什么抑郁啊。 “我姓刘。” “好的!刘先生,今天我们与他一起嗨起来!!” 包厢里的人欢呼鼓掌,音乐再次响起,霍屿嫌吵便找了个角落坐着,听身边几个富二代说话。 “听说这是晏迟的场子啊。” “是,慕名而来的,好不容易混进来,老子半夜偷偷跑出来飙车都没这么谨慎过。” “哎,谁不是,我爸答应我如果攀上晏迟就给我换限量版跑车,为了这辆车为也是费尽心思。” “晏迟今天来吗?” “不知道,他一般都会来吧。” “再等等,祈求一定要来,下一次再进来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正说着,一身淡色常服的晏迟推门而入,他今天好似没怎么打扮,头发乖巧地停在耳后,与人交谈时几缕发丝垂下,遮住精致的眉眼。 晏迟左右看了看,看见角落的霍屿,便走了过来。 霍屿听身边人一连串的“卧槽,他来了!”没忍住笑了笑。 晏迟什么都没说,只是在霍屿身边坐下,魏楠走过来问:“今天喝什么酒?晏少?” 晏迟看他一眼:“我不喝酒。” 魏楠:0.0? 啥时候的事? 魏楠瞥见一边霍屿,大彻大悟:“懂了,您喝果汁!二少是不是也喝果汁?” 霍屿:“可以,谢谢。” 魏楠比了“ok”的手势,转身去要果汁,霍屿看着已经与人玩成一团的刘全,侧身对晏迟说:“你好,晏先生。” “他搭话了。” “那我也去?” “等他说完的,我观察观察。” …… 晏迟听到“你好”两个字,想起霍屿昨天夜里对他说的话——明天与我装作不熟,你们玩什么都正常玩。 他清了清嗓:“你好。” 霍屿:“晏先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晏迟:“谢谢,你也很好看。” 霍屿:“晏先生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晏迟:“我喜欢……” 两人相敬如宾地说话,惊呆了拿着果汁前来的魏楠。 不是这两人在搞什么?? 晏少装小白花他能理解,可这对话方式……好诡异。 魏楠还在原地蒙着,一服务生假装摔倒想装在魏楠身上——这公子哥最好说话,出手大方,脾气温和,是最适合下手的。 谁知魏楠本就在走神,他这一碰那果汁顿时腾空而起,砸在了晏迟腿上。 正围观准备上来搭话的少爷和魏楠:“…………”我的天啊…… 第10章 寂静。 无休止的寂静。 晏迟的衣服是浅色的,因此上面水渍更是显眼,魏楠原地愣了一瞬,转身便一脚踹在服务生身上。 “你他妈找死啊。”魏楠说。 服务生跪在地上,“对不起,对不起……” 霍屿拿了几张纸巾递给晏迟,晏迟一声不吭接过。 魏楠说完还要再踹,晏迟出声,“让他走。” 魏楠:“滚吧。” 服务生连滚带爬地走了。 霍屿身边一群来蹭场子的富二代这下连屁都不敢放,都低着脑袋装鹌鹑,魏楠站在一边观察晏迟脸色,支吾半天也不敢说话。 晏迟手段狠是人尽皆知,他从不会顾虑场合,因为没人敢管他。 霍屿轻轻咳了一声,偏头说:“换身衣服?” 晏迟点头。 他带着晏迟起身,在一众富二代的目光中坦然自若地走出包厢,门外是夜店经理,看见晏迟一个劲的鞠躬道歉,晏迟没理会。 霍屿问:“有空包厢吗?” 经理急忙点头,“有有有,二位请跟我来。” 魏楠给晏迟送了衣服,晏迟很快换好了衣服,坐在沙发上等霍屿讲话。 霍屿说:“接下来几天你让魏楠多带着刘全玩一玩,最好是让他见见今天的场面。” “打人的场面?” 霍屿点头,“刘全喜欢暴力血腥,而且痴迷高高在上的感觉,让魏楠取得他的信任,然后套话,会方便我调查沈眠的事。” “告诉魏楠,让他对刘全说,他喜欢知心朋友,不喜欢有秘密隐瞒的人。” 霍屿回宿舍清净不到两天,霍南寻的电话便打过来。 说要带他回家。 霍南寻派车来接,霍屿下车后就看见站在别墅门口的霍南寻。 霍南寻今天穿着常服,十分有亲哥哥模样。霍屿觉得奇怪,那天霍南寻在警局的样子不能作假,可今天怎么……一点悲伤的痕迹都没有。 两人穿过小喷泉,踏入屋内,霍南寻在他耳边轻声说:“爸妈说什么都不要在意。” “好。” 霍父霍母已经在餐厅坐好,并且已经快吃完了,霍父抬眼瞥见他们,淡声:“坐吧。” 霍母眼睛都没抬。 霍屿笑了笑,也没打算与他们问好,径直走到餐桌距离霍父最远的那一侧落座。 霍南寻在他身边坐下,给他拿碗和筷子。 霍母阴阳怪气:“这是在外国被伺候成少爷了?” “……”霍屿看了她一眼,没出声,这女人的行为他还是可以理解的。他对霍南寻说:“谢谢哥。” “吃吧。”霍南寻示意。 看着人界的菜,霍屿没兴趣尝试——他喜欢颜色鲜艳的食物。 霍屿随意夹着一块西红柿,塞进嘴里嚼。 “砰!”霍母砸了叉子。 一双眼犀利地盯着他:“还有没有规矩!” 规矩? 霍屿:“什么规矩?” 霍母被噎了一下,看霍屿的眼神变得奇怪,咄咄道:“长辈说话你不知道回应?” 霍屿听此,恍然大悟,颔首,“我知道了,下次一定。” 霍母神色愈发奇怪,手无意识把刀在瓷盘上划了一下,滋啦一声。 霍屿看看她又看看霍南寻,疑惑:“怎么了吗?” 霍母嘴唇动了动,没出声,霍父接话:“在国外过得怎么样?” “……” 霍屿看着一桌子的菜,觉得没食欲,瞥见霍父虚伪的脸——倒胃口,便放下筷子轻轻勾唇:“你们不是知道我被伺候成少爷了吗?当然过得很不错啊。” 霍父无暇在意霍屿是否谎话连篇,方才那句话就是为了引出下一句:“不管你在国外过得好还是坏,既然回来了就把过去养成的习惯扔一扔,国内国外生活方式不一样,还有我已经把你的学籍转回国内了,明天记得去学校报到,以后就住宿舍。” 用你说。 “好啊。”霍屿笑着,扭头看霍南寻,“哥,我想要找你的话该去哪里?” 霍母从椅子上弹起来大叫道:“离南寻远点,别缠着他!” “妈,”霍南寻蹙眉,“您冷静一点。” 第15章 “冷静,我怎么冷静?你再看看他,仔细看看他那张脸——” “行了!”霍父起身拉走霍母,“你情绪太激动了。” 霍母眼泪落下,控诉道:“我想这样吗?我害怕南寻像之前一样……” “不会的。”霍父轻拍妻子的背,“他有分寸。” 二人声音消失在楼梯拐角,霍屿耳边还萦绕着霍母的哭声,好奇道:“哥,你们之前发生什么了?我的脸有什么问题吗?” 霍南寻身子一颤,视线略过霍屿的脸,扭头轻咳:“没什么。” “真的?” “……真的。” “哦。”我不信。 霍母的几句话好似给了霍南寻一番刺激,他摘了眼镜砸在桌子上,揉捏眉心。 不想让弟弟看见自己的状态,于是疲惫道:“哥给你准备了房间,上去看看吧。” 霍屿探究地看着霍南寻,直将人看得从椅子上站起来。 “走吧,我带你去看。” 霍屿笑着:“好啊。” 房间确实有被精心布置过,从浴室内各种大牌洗漱用品到角落燃着的香薰蜡烛,从进门的地毯到柔软的床铺,书架上的专业书籍无一不在彰显——我对你很用心。 霍南寻被霍母刺激后,神情十分萎靡,一瞬间苍老十岁不止。他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小心翼翼,霍屿在房间左看右看,他便在一旁观察弟弟的神色。 霍屿注意到了。 他走近霍南寻,抬胳膊搂住霍南寻的肩,顺手抓取一根霍南寻的头发,就着这个动作将阳台门推开,带着人到外面吹风。 “哥,你看着我。” 少年目光澄澈,带着蛊惑。霍南寻盯着他的双眼,下一秒,双眸便涣散起来。 ——这是一种幻术。 只要他取到一人的物品,和当事人其中之一站在二者曾经活动过的地方,便可搜寻到发生在相同地点的记忆。 死人物品除外。 “哥?” “……” 霍南寻没回应。 霍屿知道这是成功了。 他缓缓闭上眼。 在霍南寻脑海中寻找有关沈眠的记忆。 ——竟然是空白一片。 [我们的任务对象与您的哥哥有关系,二人曾是挚友。] 卡莱尔的话让霍屿皱眉。 挚友?可沈眠从未来过霍南寻的家,甚至连院子都没去过,人类间这种情况是正常的吗? 霍屿看向一边解除催眠的霍南寻,试探道:“哥,我看你今天心情不好,是因为沈眠吗?” “……没有。” “哦。” 沈眠属于霍南寻情感中的禁地,自从霍屿提到沈眠后,霍南寻整个人就不太正常,神识飘忽,眼神被外面的树勾走似的,一动不动。 霍南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逃也似的:“不早了,先休息吧。” “哦,好的。”霍屿看着外面亮得晃眼的天,面不改色道。 继而手臂交叉在胸前,脊背靠在栏杆上,视线追随霍南寻离开的背影——这期间霍南寻还不小心装到桌子角,精英的形象一去不复返。霍屿看乐了,“哥,你小心点。” 霍南寻推门离开,半天又走回来关门,“砰”地一声,震得浴室门抖三抖。 霍屿:“……” 没过半分钟,霍南寻又开门进来,站在门边,恢复一贯精英形象。 “明天中午有场聚会,去认识一些人,我回来接你。” 霍屿:“……行。” 霍南寻严肃点头,再次离开。 霍屿:“……” 一家子不正常。 第11章 霍屿被霍南寻带着到了“聚会”现场,地点在赛车场休息区。 瓜果酒水灯光音乐,各色各样的美女风情万种,一群人站在那里,视线时不时扫过来,又不屑移开。 “以后家里企业我会交一部分给你,难免与他们打交道,认识一下准没错。”霍南寻应付完几个人,对霍屿说。 霍屿明白,霍南寻这意思就是——我知道这是场鸿门宴,但你也必须来参加。 “企业交给我爸妈能同意吗?” “走一步看一步,你是我弟弟,我不会让你吃亏的,放心吧。”霍南寻说。 霍屿意味深长点头。 霍屿沉思着跟霍南寻进入赛车场,作为一名刚回国的私生子,见到这群真正豪门少爷本应自卑,不敢抬头,霍屿却仍旧我行我素,步履自然走到那群公子哥面前颔首,举手投足间宛若中世纪贵族。 霍南寻示意他去看不远处的金发男子,悄声:“今天才知道你朋友是国外财阀,怎么不说?” 霍屿挑眉,那金发男子竟然是卡莱尔。 霍屿同样悄声回应:“我能说我也刚知道吗?” 霍南寻无奈看他:“……” 霍屿真挚:“真的。” 路望秋长相在一群公子哥中十分出挑,偏偏他还带了骚气的红宝石耳钉,显得更妖孽。 看见他,疯狂挥手,做口型:“这里!!这里!!!” ……如果不张嘴的话。 霍南寻惊讶:“他你也认识?路家二少?” 霍屿:“……路家很厉害吗?” “路家是排名前十的企业,是路大少一手创办的,小小年纪就能达到这个高度,路大少可谓是是业界当之无愧的翘楚,未来不可估量。”霍南寻目露赞赏。 霍屿:“…………”其实他有几百岁了。 霍南寻拍拍他肩:“去吧,既然有这么多朋友我就不担心了,哥还要回公司就不陪你了。” “好的,有事可以去公司找你吗?” “当然。”霍南寻朝他笑了笑,转身没走几步便拨通电话:“查查霍屿在国外都接触过什么人。” 那边:“好的,霍总。” “——等等。” “霍总,还有什么事吗?” “……算了,不用查了。” 霍屿在国外过得怎么样人尽皆知,就算有他不知道的那一面……那又如何,都是过去。 再者他也害怕看见霍屿的经历。 那些足够让他忏悔一辈子的经历。 霍南寻捏紧手机,深深叹气。 - 霍南寻走后,在场公子哥变了脸色,嬉笑着上来与霍屿搭话。 霍屿忽略那些人的话和眼神,几步走到沙发边坐下,脖颈微微后仰,感受到大家的视线,疑惑道:“都看着我做什么?怎么不玩了?” 在场的人哪个不是豪门里长大的人精,自然能感觉出霍屿不像传闻中那般窝囊,他们对了眼色,纷纷开酒祝贺霍屿回归。 一个衬衫男走近霍屿,霍屿看见他,神情微变。 犹豫半晌,唇角微微勾起,十分大方地给衬衫男挪了位置,其他人见此,纷纷走开给两人交谈空间。 衬衫男没想到霍屿会给他让位置,“你……” 霍屿:“嘘。” 少年炙热体温将他包围,霍屿抬臂勾着衬衫男的肩,在他耳边拉长声音:“抬头看,那是什么?” 霍屿笑起来。 这笑让衬衫男冷汗浸湿衣衫,他抬头就见一辆跑车正以百迈以上的速度穿过层层防护向他冲来! 第16章 ——哧! 车身擦着防护栏带起火花,连带一阵热浪袭近—— 衬衫男大叫:“救……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其他人纷纷看过来:“怎么了?” “发生什么了?” “他疯了?” “嗑药了吧这是。” …… 眼看着那车头离他越来越近,如同张开血盆大口的猛兽下一秒就要将他吞噬,衬衫男再也忍不住侧身拉霍屿,想要钻进他的背后。 他捏着少年的手臂,忽然听到一阵笑声。 那笑声轻飘飘的,接着一只手拂过他脖颈,直至停留在他的下颌,力道不容拒绝,衬衫男被迫抬起脑袋,少年明艳的笑容映入他的眼帘。 霍屿脊背微弯,盯着即将钻进他背部与沙发空隙的男子,凑近展颜:“那时候……你把我绑在地上,让我跪着,拿跑车吓我的感觉……体会到了吗?” 那件事给傻子时期的霍屿留下很大阴影,因此霍屿记得无比清楚。 少年声音温柔,却让衬衫男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他余光瞥向那跑车冲来的方向,发现那里除了目瞪口呆的少爷小姐外,什么都没有。 “你……你……到底……”是谁?衬衫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霍屿拍了拍他的脸,弯弯眼睛:“你真的了解我吗?你知道你有多该死吗?嗯?” 衬衫男喉结上下滚动,此刻的霍屿在他眼里是来索命的恶鬼,他想逃离,疯了一般的想逃,可双腿使不上一丝力气。 最后还是霍屿“好心”把他朋友叫来,委婉道:“他可能昨晚没休息好,你们给他送回去睡一觉吧。” 衬衫男被抬走了。 宴会继续进行,衬衫男作为插曲被人们抛至脑后。不少一开始看不上霍屿的小姐都被方才霍屿掐衬衫男下巴戳了心坎,一个接一个凑上来找话题。 霍屿每个都给予回应,却又保持良好社交距离,路望秋走过来与他碰杯,一众美女作鸟兽散。路望秋在霍屿身边坐下,托腮:“你好啊,霍少。” 霍屿举杯:“你好。” 路望秋嘿嘿一笑:“怎么样怎么样,这里好玩吗?” 路望秋算是他在血族唯一的朋友,霍屿在他面前很放松,霍屿知道他指的是人界,目前为止没感觉到好玩之处,“与那里差不多,就是身份有点糟心。” 路望秋大大咧咧翘起二郎腿,抓了苹果来啃,“你说晏迟闲着接这任务干嘛啊,铲恶锄奸吗?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心过,作奸犯科还差不多。” 作奸犯科? “呵……”霍屿笑得偏头,“也不用在我面前这么讽刺人家吧。” “哇,一见面就打得难舍难分的是谁?霍小屿你讲点理好吗!” 霍屿随意晃着手里的酒杯,挑眉:“你怎么知道我们一见面就打架?” “那次血族大会,你们一见面摔杯子砸椅子的!” “然后呢?你看我伤他了吗?” 路望秋想了想——那次是霍屿先飞来一杯子,砸在晏迟……旁边的人头上,给人砸得头破血流,然后一阵混乱,晏迟不知怎的就被按在桌子上,指尖抠在桌面染上一个又一个红指印。 霍屿手伸进晏迟口袋里摸出一瓶药,掐着晏迟的脸就把药片倒了进去…… 路望秋:“我想起来了!你你你给他灌药了!哇,这不比打人狠!” 霍屿:“……” 他实在不想跟没有智商的人交流。 路望秋深深叹气:“真的不明白你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明明恨不得离晏迟十万八千丈远,却还是帮他。” “晏迟那家伙的精神状态你又不是不清楚,之前你想离开他的时候被强行锁床上半个月的事忘了?老子千辛万苦救你出来你就这样不爱惜自己?!” 霍屿:“……”什么叫爱惜。 路望秋:“虽然你们现在一见面就打,他应该不能这样了,但也不耽误他发疯吧,万一哪天旧情复燃把你又关起来怎么办?!还是你觉得我打得过他?!” 霍屿微微一笑:“你觉得他把我关起来后……会对我做什么?” “鞭打不给饭吃拿狗吓你?” 霍屿:“不,是求无不得。” 路望秋:“??” “什么意思?” 霍屿扭头,拿起桌上打火机,有一搭没一搭抛出再接住,没打算回答路望秋的问题,转移话题,问道:“最近有时间吗?” “喂……” “有时间吗?” 路望秋知道霍屿不能回答他的问题了,耷拉着脑袋郁闷:“有啊,我哥最近都不管我。” “帮我查点事。” “什么啊?” 霍屿垂头点烟,淡声:“霍家,与任务对……”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路望秋:“啊?” 霍屿的停顿让路望秋十分好奇,凑过去,顺着霍屿冰冻似的视线瞥见一熟悉身影—— 酒红色衬衫,黑牛仔裤的男子正一只脚踩在豪车上,与身边朋友张扬地笑,领口处有两个扣子被解开,男子皮肤暴露在阳光下,散发淡淡光晕。 ——晏迟。 这竟然是晏迟。 路望秋倒吸一口凉气。 完蛋,晏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对这不是重点。 尼玛这两人不会当场就打起来吧!!!那霍屿在人界还有的待吗?! - 晏迟笑着笑着,似乎察觉到这边的视线,疑惑回头,眼尾因方才情绪高涨泛着红,他看见霍屿,嘴角笑意瞬间僵住,继而吐出一个字。 “操。” 第12章 现场寂静,偶尔听见几个人交谈—— “那是晏迟吗?” “是……” “我去,来看个热闹还遇上晏迟了!” “额……晏家很厉害吗?”路望秋弱弱提问,他刚来人界,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一般的厉害,晏家家主至今未露过面,但他家产业可是在国际上名声显赫,晏家这少爷手段也不简单,玩得疯做事也疯,还跟警方那边有合作,手里有持枪证,政治经济两手抓,我爸都不敢跟他呛声。” 路望秋:“……”buff叠满了。 他悄悄看了眼霍屿,霍屿不知何时已收回视线,正垂头吐烟圈。 霍屿:“看我做什么?” 路望秋:“崽啊,答应爸爸,一会儿发生什么都不要跟晏迟动手好吗?” “…………” 霍屿抽抽嘴角,发现卡莱尔竟然消失了,就问:“卡莱尔呢?” “我让他去旁边的酒店等你了,你要饿的话就喝我的血吧。” 霍屿:“……”倒也不必。 “……别,你哥知道要找我麻烦。” 路望秋唏嘘:“他也就阴阳几句,谁敢找你麻烦。” 一边几人:“谁敢去把晏迟拉来?这么好的机会不交涉可惜了。” “你不怕一个不小心把他惹生气了?” “随便吧,要是能和晏迟打好关系,这辈子都不愁破产了。” 议论纷纷,不过一分钟便推选出一人去找晏迟,那人与晏迟握手,晏迟几个朋友像保镖一样站在后面。那人指了指这边,对晏迟说了句什么,晏迟微微点头,他便带着人往这边走来。 第17章 “这就成功了?” “牛逼啊。” “我爸妈知道都要夸我有出息了!” “卧槽我紧张怎么办。” …… 晏迟边走边把方才因紧张被他抠到手心的皮筋用牙齿咬回手腕,将发丝随意拢了拢,在脑后扎了个揪。 晏迟:“你们在这边玩什么呢?” 那人口不择言:“这不霍二少回来了嘛,我们给他接风。” 霍屿:“……”真会找人背锅。 晏迟瞥了眼霍屿,对那人说:“接风宴啊,可我什么都没准备。” 那人:“没关系没关系,您能来就是最好!” 晏迟被簇拥着坐下,两条长腿随意交叠,一群人围过去搭话,一人正要给他倒酒,晏迟抬手示意他停,抬眼问:“不是说接风宴?主角呢?” “啊……啊对,主角!” 正无聊吃着车厘子的霍屿被一把抓起,拉到晏迟那桌。 霍屿咬着嘴里还未来得及吐出的核:“……” 有人拿胳膊肘戳他:“倒酒啊。” 霍屿看了晏迟一眼,偏头把核吐进垃圾桶,拿起酒瓶给身前杯子倒了半杯。 晏迟紧紧盯着他。 霍屿瞎了一样屏蔽晏迟的视线,两根手指将酒杯推到晏迟面前,微微一笑抬手示意:“先生?请。” 不同于他人谄媚,霍屿动作从容,那句语调上扬的“先生”落地,晏迟手指抖了一下。 有许多人叫过他“晏先生”,可霍屿的这声“先生”与其他人都不一样。如同纯白中藏着的一抹艳色,勾魂摄魄。 晏迟指尖发麻。 霍屿就在他面前,给他倒酒。 晏迟心脏剧烈跳动。 他拿起杯子,周围人开始起哄。 有人小声耳语:“都说晏迟玩得开,他不会看上霍家的了吧?” 声音很弱,正常人是听不见的,但对于对声音敏感的血族便是一清二楚。 一边赶来的路望秋听见这句话暗叫不好。 路望秋急忙:“大家都站着做什么,坐下我们玩游戏吧。” “对啊,都盯着晏少一人干嘛。” “就是就是。” “玩真心话大冒险吧,转酒瓶,瓶底问瓶口答。” 一圈人落座,路望秋非常自然挤在霍屿身边,他摸来酒瓶,抬头发现晏迟正阴森森盯着他。 路望秋:“……” “哈哈,我,我转了哈。” 路望秋转动酒瓶,所有人屏气凝神。 ——瓶身停止,瓶口恰好对准霍屿。 路望秋:“……” 霍屿似笑非笑看他一眼。 路望秋:我这样还不是为了你俩的人身安全!!!都这么看我干什么啊啊啊啊! 霍屿:“真心话。” 被瓶口指着的人跟身边人对视一眼,问道:“你跟别人接过吻吗?” 霍屿撩起眼皮,顿了一下:“接过。” 两个字如同石子被抛入水中,掀起一阵窃窃私语以及源源不断的暧昧视线。 霍屿淡声:“继续。”言罢转动酒瓶,这次瓶口好巧不巧正对晏迟。 晏迟长指抚弄玻璃杯身:“真心话。” “晏少有与我司合作的想法吗?” 晏迟那双漂亮而凌厉的眼迷起,良久不出声,那人被他看得脸红。 半晌,晏迟:“你谁啊?” “……” 毫不留情的话浇灭一圈人想打听商圈消息的火,一群人静了一瞬,晏迟也没理,转动酒瓶。 接下来几场被指中的人几乎都选的真心话。 “你们圈子里女星打胎传闻是真的吗?” “真的,不过非自愿,被原配绑去医院做的人流。” “我艹,她是三儿啊?!” 那人仰头灌酒:“我他妈喜欢她了八年。” “哈哈哈哈哈哈节哀吧。” “别说了别说了,今晚我就去买醉。” …… 一圈下来,晏迟几乎没动,只是望着霍屿,眼神迷惑。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但就是想看着霍屿。 头开始痛,一阵阵白光利剑一样在眼前闪,晏迟轻轻按揉太阳穴,就听有人轻声说—— “那个霍屿在装什么啊,往那一坐看起来像模像样的,实际上几斤几两谁都清楚,不害臊吗?” “国外的狗回来装狼了呗。” 恰好霍屿此时被问:“二少,你在外国玩得最大尺度有多大?” - 霍屿淡淡看着他。 ——但凡了解过原身的都知道他在国外过得什么日子,这举动就是在伤口上撒盐。 那人被霍屿看得有些心慌:“啊……我没出去过,有些好奇你别多想。” 霍屿摇头:“怎么会,一时间没找到合适的词罢了。” “所以呢?有多大?” 霍屿:“很大。” 那人:“……” 霍屿支着下巴耷拉眼皮,一副无趣得快要睡着的模样:“特别大,超级大。” 路望秋默默说:“比你脸都大。” 那人:“…………” 他本想回怼回去,但顾及路望秋便不敢吭声,只得脸色难看地再次转动酒瓶。 这次瓶口指的还是霍屿,瓶底戏剧性地指向晏迟。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霍屿打量晏迟神色,见他懒懒散散迟迟不问,刚要开口,就听晏迟道:“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这句话若放在别人身上可能有两层意思——爱慕或戏谑。 而对于霍屿则不同。 他的事刚被拿出来嘲笑过,这句话放在他身上就是明晃晃的侮辱。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原来晏迟也看不上霍家二少啊。 霍屿听见晏迟这么说觉得挺好笑的,反问道:“先生不知道吗?” 晏迟茫然睁着眼——其实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这个问题也是无意识吐出的。周围一切事物似乎被一层薄雾笼盖,朦朦胧胧的意识不足以支撑他完成思考。 他对自己的精神状态很清楚,可往日这种情况几个月才会发生一次,怎么最近总是这样…… 霍屿问完,晏迟没有回应,一群人起哄让他们加微信,霍屿这才想起他手机还在家。 “抱歉,手机不在身边。”他说完,有些人故意挑事,“怎么这是看不上我们晏少啊?那说个微信号?” 霍屿沉默不语。 那人继续:“忘了?哎呀我好像有你的微信。”他打开手机,挑衅地看着霍屿,手机屏幕亮起,他在上面点了几下,周围好奇探头的人捂嘴惊呼。 “我草……” 霍屿嘴角挂着淡淡笑意,表面看上去十分正常,但只有路望秋知道霍屿这是在压抑怒火。 那人把手机给别人看——只见上面是“霍屿”的朋友圈,上面发的全是“霍屿”被欺负的视频,以及各种低到尘埃里道歉的话。 “你还真做过这个啊?” “我的妈啊。” 他们看霍屿的眼神纷纷变了——轻蔑,谴责,震惊,怜悯,变幻莫测。 霍屿没有任何激动为自己辩解的举动,他嘴角笑意不变,如同在看戏。路望秋刚要起来骂街,余光瞥见一道残影飞过去—— 第18章 砰! “啊——” 手机在空中影子般飞向那人眼角,撕心裂肺的喊声在空气中炸开——继而手机“咚”的一声掉入桌上酒杯里,带起数十个气泡。 一秒。 两秒。 三秒。 十几号人被按下暂停键,一动不动。 路望秋倒吸一口凉气,满目震惊看着手机的主人——晏迟。 他长腿交叠,明明因坐姿而处于低位,眼神却如同在藐视一般,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因他受伤的人。 良久,转向霍屿。 两人视线交汇,空气凝固。 霍屿勾唇笑了笑,做口型:“谢谢先生。” 晏迟被这一笑晃了神,顿时虽心乱如麻,表面强行保持镇定。淡淡扫视周围一圈人:“接风宴,这样可就没意思了。” 现场寂静得落针可闻。 ——这哪里是什么接风宴啊。 分明是整霍屿的派对。 人们交换视线,虽心知肚明,但纷纷闭口不提这事。被砸的那人眼角淅淅沥沥淌血,疼的浑身发抖也不敢吭声。 晏迟瞥见,嗤笑,起身抬腿踢开桌侧额外加的椅子,独自走出赛车场休息区。 身姿挺拔,步履匆匆,种种情况都表现出晏迟是被打扰好心情而恼怒离开。 或许只有霍屿注意到——晏迟的手在发抖。 看来他的情况并不像表面的那样好。 明明已经很难受了却还在帮他…… 霍屿看见晏迟上了一辆跑车,在里面抽烟,猩红的烟头在车里亮着,半张脸浸在黑影里,侧面五官精致凌厉,妖冶又危险。 路望秋磕磕巴巴:“他他他他这是在帮你出头??” 霍屿望着晏迟,觉得这一切可真戏剧化。 自己倒像个蛊惑君王的妖精。 凭一张脸让君王为他冲锋陷阵。 第13章 死一样的寂静下,人群作鸟兽散。 路望秋站起来:“去找卡莱尔?我送你?” “不用,”霍屿说,“我还有事,你让他回去吧。” 魏楠打来电话:“霍少。” 霍屿:“嗯。” 魏楠说:“你这朋友玩的可真狠啊,进局子了,我都没拦住。” 霍屿轻捻手指:“他说什么没有?” 魏楠:“喝醉的时候说了几句,他之前干的事挺恶心的,我们玩归玩,但都是建立在你情我愿的基础上,他干的事就不是这么回事了,霍少你要听吗?” 霍屿拒绝道:“不用,多谢了。” 警局。 魏楠的几个朋友做完笔录便离开了,霍屿站在玻璃外听顾连审问刘全。 旁边几个年轻警察好奇地盯着他看。 “这是新聘请的顾问?这么年轻。” “不知道,可能天才吧。” “啧,哪有那么多天才,估计就是个走后门混个实习经历的。” …… 他们说话声音很小,但霍屿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他没吭声,继续听顾连说话。 “被你打的那个人,眼球破裂,一辈子也看不见东西了。”顾连说,“他甚至没做错什么,只是完成自己的工作。” “受害人父母去世,家里有一老人,现在就在外面,你要去看看吗?” 刘全咧嘴笑:“那是他活该,出生就低人一等,上天安排的命运而已。” “警官,你也不用说什么了,该判刑就判刑。” 顾连:“你觉得,现在坐牢也是你的命?” 刘全:“是啊。” “我,刘全,从出生起就不知道父母死哪去了,住亲戚家,吃不上饭,饿的浑身发抖,长大后我出去要饭,认识个混混。” 刘全指着自己,“那逼天天揍我,羞辱我,我难受,我疼,我去警局,有人管我吗?啊?” “回家,也没人管我,我只能跟着他混,最起码有饭吃。” “十三岁,在大街上染个黄毛,东游西晃,遇到一被围住的小姑娘,我去救她,被打的半死不活三天没下来床,结果那姑娘报警说我意图勒索强|奸她,我解释,有人听吗。” 刘全把手铐晃得滋啦作响:“就他妈因为我活该,投错胎!人人都看不起我!我又做错什么呢?” 顾连情绪平淡:“所以你就把这些年攒的怨气撒在别人身上。” 刘全满眼红血丝,一字一顿:“我撒火的对象那不叫人,那叫畜生,跟我小时候一样的畜生。” 顾连喝了口水,仰在椅子上。 “约你来这么多次,第一次听你讲这么多话。” “实话实说,做警察这么多年,你这种故事我听了不下一百遍,都是在确定自己要在监狱里度过半辈子,走投无路了才会对我们敞开心扉。” “你认为社会是分为三六九等的,高等人可以随意欺辱下面的人,是吗?” 顾连敲敲桌面:“那沈眠呢?他过得不比你好,他凭什么——” 刘全愤怒大喊:“我他妈没欺负他!网上那些新闻你看不到吗?!” 顾连:“你喜欢给自己找理由,而在沈眠这件事上你找不到理由,所以你一概否认,甚至在这种情况下都不愿意承认。” 霍屿听到这里,走上前,敲了敲门。 他走进去,说:“刘全,我知道你不会说什么了,想和我出去走走吗?” · 两人走在街上。 刘全冷笑:“真没想到,你跟警察是一伙的。” 霍屿:“目的和性质都不同,严格来说,不算。” 霍屿:“我不像他们,一心想给受害者一个公道,我比较自私,只想完成自己这边的事。” 刘全:“那你还要多此一举?送我去那种地方玩?” 霍屿叹气:“可能良心发现吧,总觉得你这种人不坐牢对不起社会。” 刘全:“……” 霍屿说:“这次应该是最后一次带你出来了,能带我去走走你和沈眠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吗?” 刘全怀疑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霍屿:“我想听你讲沈眠的故事。” “我他妈说了我没欺负他。” 霍屿无辜眨眼:“我也没说你欺负他啊,你把那些暴力的过程省略,跟我说清水的就好。” 刘全:“……” 霍屿:“要不说我可就把你送回去了。” 刘全咬牙:“……行。” 刘全带着霍屿到了沈眠曾经居住的地方。 是那破破烂烂的面馆。 他刚要开口,就听霍屿说—— “那年你十二岁,过得很苦,身上新伤添旧伤,一天你没钱吃饭,走到这家面馆,一位老人给了你一碗面。” “从那天起,你认识了沈眠。” “沈眠教你功课,你很聪明,通过中考,考上高中,与沈眠成为了朋友。” “沈眠奶奶看你身上依旧很多伤,便给了你一条红绳,保佑你平安。” 霍屿借着刘全的一根头发,看见了在这个地点,刘全所经历的所有事。 他娓娓道来,瞥了眼刘全的手腕,果然看见一条脏兮兮的红绳。 第19章 “还戴着呢。” 刘全瞪大眼睛:“你怎么……” 霍屿:“放心,我知道这些事也没用,没有证据,他们定不了你的罪。” “我不跟你走了,我要回去。” 霍屿拉住他:“别啊,看看谁来了。” 刘全抬头,看见沈眠奶奶佝偻着身体,一步步朝他走来。 刘全鬼使神差后退几步。 奶奶说:“是小刘吗?沈眠的同学吧,哎呦奶奶脑袋不好用啦,你能告诉我沈眠去哪了?奶奶找不到他……” “哎呦,你身上怎么还有伤?” “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告诉奶奶啊,奶奶叫沈眠帮你揍他。” 奶奶走上前,握住刘全的手,灰白的眼睛盯着他:“瘦了……” 霍屿在旁边:“你在这里欺负过他。” 奶奶:“什么?” 刘全怒吼道:“你他妈别说了!!!” 霍屿:“你们在店里羞辱沈眠,沈眠奶奶以为是沈眠的同学还对你们很好。” —把筷子捅他嘴里快快快,让我拍张照 —妈的在这里也太爽了吧,他奶奶在这他压根不敢反抗啊哈哈哈! —哎呦那老太婆还送我们小吃,哈哈哈 —沈眠,沈眠你别哭啊,你奶奶还在这呢,啧啧,哭的可真可怜。 这是霍屿第一次在别人的回忆里看见沈眠的样子。 人如其名,模样俊秀,哭起来会咬着自己手臂,很容易激起人的施暴欲。 刘全松开沈眠奶奶的手,霍屿见此,拉住刘全。 “你他妈松开!松开!!” 刘全挣脱不开,蹲在地上:“求你,别说这些事……求你……” 霍屿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消费沈眠,以获得金钱。” 刘全:“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是真的把他当朋友……” “他们先欺负的,他们第一次在面馆欺负沈眠,发现沈眠不会生气,甚至面带笑意,只是眼睛里有点屈辱……他们开心,他们觉得爽,我一开始报警了的……可是没证据啊……我最清楚这些了……” 刘全掩面,指缝里不断传出破碎的声音。 “我没想欺负他……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不想把他们计划好的恶作剧告诉沈眠……我看见沈眠受欺负会觉得痛苦又开心……” 刘全抬手,拉住霍屿手臂:“求你了,带我回去吧。” 他的眼泪滚到下巴尖,“你可以把这些事都告诉警察,我都承认……带我回去……” 霍屿面色冷淡:“告诉我,沈眠怎么死的。” 刘全:“他救我,因为我没对他动过手,只是不再跟他好了,他善良,他之前还养过路边走丢的小孩……他觉得我是好人,烧烤店爆炸后他保护了我……我对不起他……” “还有网上的视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根本不知道有人录了这个视频……他没打我,视频是假的……是我鬼迷心窍……” 刘全扭头,看见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老人,哭道:“奶奶对不起……” 老人手臂像生锈的机器一样,缓缓抬起,摸了摸他的头。 刘全愣住。 霍屿开口:“她听不懂,因为她在疯之前就已经懂了。” “你没说,学校里面,同学只是恶作剧,而在这里是另一波人,对沈眠人格羞辱的是你认识的那帮混混,对吗。” “沈眠奶奶的那碗面,就是后面沈眠一系列悲剧的导火索。” 她不该救你的。 霍屿在心里补充。 刘全崩溃了。 从来没有人把他做的混账事都一一点出来过。 他自认为瞒的过大家,骗得了自己。 从今天起,再也没有人会包庇他,会在他犯错时拉他手,轻轻摇头。 会教他学习,教他做人。 他想沈眠了。 沈眠奶奶颤颤巍巍开口:“你们要在这里吃饭吗?我等我孙子……我去学校接他放学……” 刘全蹲在地上,看沈奶奶走到街边,逢人就问:“看见我孙子了吗?” 她孙子死了。 沈眠死了。 刘全戴着手铐,泣不成声。 · 刘全指控其他几名施暴者,并在网上澄清谣言,铃铛入狱。 霍屿和顾连站在窗前,两道挺拔的背影引人纷纷侧目。 霍屿看向顾连:“我有点想不通。” “比如?” “比如我今天带他出去是真的只想问一些问题,没想到会达到这种效果,刘全很矛盾。” 顾连轻笑一声:“其实人的人格,一部分是由环境控制,另一部分由大脑控制,后者是天生的。许多反社会人格出生便与常人不一样。” “刘全这个人,他自身就有一些潜在的施暴倾向,再加上从小经历的事,就把这种倾向无限放大——而沈眠的存在,更像是他良知的残余吧,毕竟没有绝对的善和绝对的恶。” “好了,不说这个了,”顾连说,“现在的问题是那个视频,它不是合成的,但偏偏主人公说没有参与过录制。” “视频就像凭空出现一样。” 第14章 视频的事霍屿暂时没有头绪。 因刘全而导致失明的服务生被霍屿抹去记忆,带回血族治好了眼睛。 晏迟自从那天在赛车场摔了手机后人间蒸发一样许久没露面,霍屿难得清闲,回大学上了几节课。 恰逢学校组织音乐节,晚上在宿舍,李荣问他报不报名。 霍屿耸肩:“抱歉,什么都不会。” 李荣惋惜道:“这么好的条件,不上台表演真是可惜。” 霍屿问:“你要报名?” 李荣:“我也什么都不会,林希要报,他弹钢琴。” 霍屿忽然想起晏迟也会弹钢琴,便说:“挺厉害的,到时候在台下给他加油。” 话音未落,门板“咣当”一声撞到墙上! 林希气冲冲冲进来“飞”到上铺,一头扎进被子里。 空气凝固两秒。 李荣:“他怎么了?” 霍屿:“被气到了?” 两人面面相觑。 林希闷声:“艹艹艹艹!!!!!” 李荣凑过去:“怎么了?有人惹你?” 林希从杯子里坐起来,顶着鸡窝:“还不是我家老头!从小到大,一场家长会没去过!现在,我亲自邀请他来音乐节他也不来!他想死警局里啊!” 李荣安慰:“警察工作忙,理解一下。” 林希:“理解理解,我理解十八年了!你他妈理解理解试试!!我就是个孤儿呜呜呜呜呜呜——” 李荣:“……” 林希闹了半小时,最后红着眼眶,委屈道:“那个报名表撕了吧,我不去了。” 李荣非常直男地充当碎纸机,把报名表撕的粉碎。 林希眼泪啪嗒啪嗒地落:“还真撕了啊。” 李荣:“啊?” 林希:“行,撕了也好,也好。” “都忙,都忙,都忙点好。”林希擦干眼泪,面壁。 李荣不理解,看向霍屿:“不是他让我撕的?他看起来好像不开心。” 第20章 霍屿默默拿来透明胶,开始把碎纸一张张拼起来。 “虽然我也不懂,”霍屿说,“但显然撕碎报名表这事他并不满意,所以还是粘起来吧。” 李荣非常认同:“行,我帮你!” 两人挑灯夜战,宿舍晚上十一点断电,林希拿了两根蜡烛过来。 霍屿在火光中望着林希,问:“心情好了?” 林希:“还行吧,习惯了。” 林希拉来凳子,坐在两人旁边,鼻尖还是红的。 “你真不像富二代。”林希说。 霍屿笑道:“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像富二代?” 林希说:“你爸那样的。” 霍屿:“比如?很花心?” 林希摇头:“不是,你看的太片面了。” 霍屿:“方便说说吗?” 林希:“老头不让我乱说。” 霍屿点头:“好吧。” 十分钟后,报名表终于粘起来了,霍屿拿给林希,问:“你家人是刑警?” 林希:“是啊。” 霍屿若有所思。 林希看着那张报名单,眼瞳里火光倒映。 “那天帮我录个视频吧。” “好。” “好啊。” 霍屿和李荣欣然答应。 夜半。 霍屿躺在床上,心里琢磨刘全的话。 ——沈眠养过一个小孩。 卡莱尔给他的那份资料是经过多方面勘察的,可以说非常全面,而这个小孩却没有留下任何印记。 他凭空出现在沈眠的人生经历中。 很可能是那个血族。 此外。 沈眠在公众眼里是善良,温顺的,而在李荣和晏迟的描述中却恰恰相反。 暴力,血腥,阴狠几乎都在沈眠身上体现。 李荣是碰巧看见……那晏迟呢? 以他对晏迟的了解,晏迟不会无理由接触一个人类。 难道在晏迟失忆前就已经接受了这个任务,并且找到沈眠了? 可沈眠凭什么会在晏迟面前毫无掩饰地展现自己的另一面,除非沈眠极其信任晏迟,晏迟也非常纵容沈眠。 他们两个又是怎样的关系? 霍屿揉揉眉心,轻声叹气。 晏迟到底怎么失忆的,谁能伤得了他?又为什么指名道姓把这个任务留给他霍屿? 谜团一个接一个,霍屿心烦,掀开被子走到阳台。 手机响起。 霍南寻发来信息。 —爷爷大后天高寿,我接你去参加寿宴。 —大后天周日,应该没课吧? —那天下午五点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这几天好好准备,让爷爷看重你比什么都重要 霍屿回复了一个字“嗯”,又去翻今天收到的其他信息。 大多是一群公子哥约他吃饭,顺带话里话外提一句晏迟,霍屿挑挑捡捡回复几个——手机再一次响起。 魏楠的电话。 霍屿狐疑:“喂?” 那边十分嘈杂。 魏楠在对面崩溃叫道:“你现在方便来一趟酒吧吗?晏少喝酒太猛了拦不住啊!” 霍屿说:“有门禁,出不去……晏迟喝酒不是一向很……” 魏楠沉默片刻,支支吾吾道:“要是这么简单我还给你打电话干嘛!关键是晏少他喝完了自残啊。” 霍屿:“……” “根本管不住,我还怕惹他不高兴明天一早做了我!你有什么办法吗?求求了救救!!!!” “他拿玻璃片划手,看起来好疼啊,嘶——” 霍屿指尖在栏杆上敲了敲,停顿几秒。 “电话给他。”霍屿语气沉沉。 “好的好的,”魏楠说,“晏少,霍屿的电话。” 嘈杂的环境里突兀响起一泛着醉意的声音:“滚——” “别啊。” “我叫你滚,叫他们也滚,电话里的人也滚!!” 魏楠也吼回去:“这是霍屿的电话,他的电话你都不接了吗?!” “……” “谁?” 魏楠:“霍屿啊,你对象。” 电话那边的霍屿:“…………” 说实话,“你对象”这三个字冲击力真的很大。 晏迟沉默很久很久。 就在霍屿以为电话掉线时,魏楠突然惊恐:“晏少,你怎么了?” 晏迟很绝望:“你怎么打给他了……” “啊?” 晏迟:“……有纱布吗?” “有有有。” 魏楠:“其实晏少你不用包,你们又不是视频……更何况……”霍屿大概已经听到了。 晏迟充耳不闻。 魏楠:“……” 片刻,魏楠无奈对霍屿说:“……你等会吧。” 霍屿勤勤恳恳扮演小情人的角色:“好。” 过了十分钟,手机那边传来晏迟的声音—— “阿屿?” “先生,心情不好?” “没有啊。” 霍屿眺望着一片漆黑的校园,没再回应。 “先生,我不希望听见你撒谎。”霍屿说,“你嘴上说着喜欢,可到底还是不信任我。” “我没有。” 霍屿和晏迟朝夕相处很多年,即便后来对晏迟感到厌烦,但晏迟在他心里终究是有一席地位的。 他了解晏迟,比任何人都了解。 “停药了是吗?”霍屿问。 “你怎么……” 霍屿叹气:“别忘了,我们先前认识,我知道先生你不喜欢吃药。” “哦,”晏迟说,“吃药会有一种已经死了的感觉,我不喜欢。” 霍屿:“身边有药吗?” 晏迟回答:“有。” 霍屿说:“现在吃。” 晏迟:“……” 霍屿放狠话:“不吃以后就别联系了,反正你也……” 晏迟很不耐:“啧。” 片刻,他声音变得含糊不清,“我吃了。” 霍屿声音沉了沉:“你没喝水?干嚼?” 晏迟噎住:“……” 霍屿气笑了,他继续说:“找个能睡觉的地方吧,吃完会很不舒服的,我知道。” 晏迟去附近开了一间房。 药效上来,身体仿若漂浮在空中,一切悲伤、快乐、难堪、痛苦瞬间如烟消云散,只剩个孤零零的躯壳站在地面上。 神情恍惚倒在床上,眼泪也流不出来,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 晏迟感觉不到死亡的恐惧,因为药物夺取了他的情绪,他只知道现在的状态像死了。 真的很像。 手机还亮着。 晏迟蹭过去,耳朵紧紧贴在手机上,他想听声音。 只有声音能让他好受一点。 晏迟去找音乐,还没来得及点开一首歌,隐隐约约听见霍屿的声音—— “先生,先生,晏先生?” “……” “我说晏先生,还没挂电话呢,能别把我当空气吗?” “喂?” “喊了先生你十分钟,一句话也没有。” “能听见吗?” 晏迟恍惚间抓住了什么:“嗯……” 第21章 霍屿无奈:“免提打开。” 晏迟摆弄半天才找回电话页面,打开免提。 霍屿的声音传来,低沉好听的男声,像贴着耳朵灌入,晏迟的心脏漏跳一拍。 “睡吧,”霍屿说,“我陪着你。” 霍屿:“念点东西吧。” 话落,霍屿开始念故事。 晏迟想说话,说这个故事是给小孩子听的吧。可他没力气说。 他很困。 但是又不想睡。 不知过了多久,终究还是没能抵得过困意。 沉沉睡去。 第15章 清晨,霍屿和室友去食堂吃饭,接到顾连的电话。 顾连的声音很严肃:“我们找到另外两个施暴者,他们都认定沈眠没有欺凌过他们,在我们的认知里,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只能是一个——整容。” 霍屿单手拿着餐盘,坐在空座位上等李荣和林希。 “顾队,你觉得这种可能性大吗?”霍屿靠在椅子上。 顾连说:“办案没有可能不可能一说,我没有办法给你答复,”顾连顿了顿,“而且那个视频,给我一种割裂感。” “沈眠的性格,被打三人的行事作风,几乎与我们所了解到的全然相反。” “此外,我们还忽略了一点——那个录制者。” 顾连的话提醒了霍屿,他点开那个视频,反反复复观看。 走廊,厕所,教室…… 沈眠神情冷漠,微微抬着下巴,对“刘全”施以羞辱与暴力,录制者全程一声不吭,如同专业摄影师,各个角度都拍摄一番。 霍屿眉头越蹙越深。 为什么……这几个地方都没有人? 除了入境的几人外,霍屿没有看到一个学生。 李荣回来,看霍屿神情严肃,问:“怎么了?” 霍屿:“什么情况下,教学楼里会没有人?” 李荣:“很多啊,放假,体育课……还有一种,很难遇见。” “什么?” 李荣说:“剧组占用场地,临时清场呗。” 话落,李荣把手里扒完的鸡蛋扔给林希:“ 别难过了,多吃点。” 林希哼哼:“怎么?怕我自杀啊,以后少看点网上那些视频,我没那么脆弱。” 继而对霍屿说,“你觉不觉得他特像男妈妈,我们高中有个女生就是,她妈天天在网上看各种女孩子被拐卖诈骗强x的视频,一直到高三毕业都把她看的死死的,跟同学出去玩都不行,李荣简直是妈妈的低配版。” 李荣叹息:“能不担心吗?我家里人是心理医生,从小跟着他们见了太多钻牛角尖走不出来的人了。” 霍屿调笑道:“很多人还求之不得这样的室友呢,会关心人,多好。” 林希含糊不清道:“确实,李荣,你以后就是我妈妈。” 李荣:“……” 林希凑过去,抱着李荣不放手:“李妈,明天早上我想吃方便面,酸菜味的。”他伸出一根手指,“加一根香肠哦。” 李荣:“…………” 霍屿趁赶去教室的空隙,给顾连发信息。 —顾队,你觉不觉得这像是在拍戏? —沈眠经历的事情太多,拍摄者怕他心理出问题,专门给他量身定做了一场戏,任他发泄,又把视频保留下来,让沈眠反复观看。 —至于演员,我怀疑与我们这边的人有关,我需要些时间去核实。 教室里。 教授还没来,林希叫李荣“妈妈”上瘾,惹得李荣在发疯边缘来回徘徊,后排几个同学小声议论—— “听说沈眠死的那栋楼闹鬼了!” “那楼不是一直在被传闹鬼吗?” 同学说:“与之前非常不一样!我室友昨天和他朋友潜进去,一晚上没消息,今早回来在寝室里大喊大叫,说那里有鬼,然后就晕过去了,吓得我早饭都没吃好。” 林希听见,好奇凑过去:“什么鬼啊?” 同学摇头:“不知道,他什么都没说。” 林希失望回头,拉住李荣的手:“妈妈,你陪我去看看呗。” 李荣咬牙切齿:“再叫一句你就——” 林希立刻:“我错了,李哥李哥,能陪我去看看吗?好好奇啊!” 李荣深深叹气:“霍屿,你想去吗?” 霍屿拒绝道:“抱歉。” 他没少与吸血鬼打交道,虽然吸血鬼与人类口中的鬼有点差别,但本质都是一样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有犯错的生物才会被贬为鬼。 他对鬼一点兴趣都没有。 李荣对林希说:“你看,没人想去,要去你自己去。” 林希泄气道:“那算了。” 霍屿拿着笔在书上写写画画,幽深的瞳孔里倒映着笔尖所反射的光。 血族有什么能让人相貌大变的法术吗? 完全没印象。 霍屿正沉浸在思绪里,蓦地,周围响起一阵阵惊呼声—— “卧槽,那个人是谁,好漂亮。” “这张脸是人能长出来的吗?” “我去我去我去,手机,手机快快快,我要拍照!!!” 男男女女纷纷倒吸一口凉气,霍屿不禁好奇究竟是什么模样能让几乎全班人沦陷,他抬头去看——下一秒,笔尖在纸上画了长长的一道。 很惊心动魄的长相。 嗯。 在其他人眼里,教室门边那正四处张望寻找坐位的男子,是个千年难得一遇的金发美少年,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的更是如同雕刻出来的一般,漂亮的蓝眼睛看谁都像在看情人。 而在霍屿眼里,那是个骷髅。 穿了衣服的骷髅。 眼眶很大,里面被放了两个巨大的蓝色珠子。说话时嘴巴一开一合,笑起来骨头能裂开到耳后根。 霍屿感觉自己受到了精神污染。 这是一只典型的吸血鬼。 奇怪的是他身上没有任何法术。 在血族,因为吸血鬼的相貌过于恐怖,有碍观瞻,所以他们被强行要求穿上黑斗篷。 而在人界,由于人类看不见吸血鬼的本体,因此对穿着不做要求。 美少年在教室门口左右张望一番,终于选好坐位——霍屿看着美少年距离他越来越近,心里逐渐麻木。 少年未语先笑:“你好,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霍屿:“……” 坐在霍屿旁边的林希往旁边窜了一个座位,同时把霍屿拉到自己原来的座位上。 “快坐快坐,客气什么。”林希特别热情。 美少年说了声“谢谢”,便心满意足地在霍屿旁边坐下。 “你好,”美少年朝霍屿伸手,“我叫沈安。” 霍屿扯扯嘴角:“霍屿。” 沈安灿烂一笑:“我知道。” 霍屿:“?” 是哪方面的知道? 沈安神秘道:“下课告诉你,现在要上课了。” 霍屿点头。 上课期间,霍屿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沈安若是为了他血族领主身份来的,便不可能是这种态度。 若他是为了霍家二少来的……完全没有任何理由。 第22章 既然如此,沈安来的目的就只有一个——沈眠。 血族对吸血鬼的管理特别严苛,能跑到人界的更是少之又少。 在沈眠的学校里出现一只吸血鬼—— 霍屿侧眸,看向沈安,后者正安安静静埋头做笔记。 不对。 霍屿盯着沈安的脸,握笔的手越来越紧。 他眯起眼睛。 非常不对。 沈安的侧脸,与沈眠的几乎一模一样! 霍屿蓦地想起,在那个视频里,拍摄者根本没有拍到沈眠的正脸,与此同时,手机“叮”的一声。 手机界面上静静躺着几条消息,发信人是顾连。 —霍屿,我想我们方向错了。 —一个小时前,有人在学校后山发现三具尸体,与刘全等施暴人dna完全匹配。 —真正的演员,或许是我们所见到的‘真人’ 第16章 容下几百人的大教室里,因为沈安的到来嘈杂一片,有人甚至猜测他是哪家公司的练习生。 沈安看了会书,忽地扔笔,靠在椅背上,“看不懂。” 霍屿看着他。 沈安笑得好看,扭头:“猜出来了啊,”他凑近,耳边男子带着毫不掩饰的夸赞,“一如既往的聪明。” 说完便缩回身子,继续笑着盯着他。 霍屿指尖顿了顿,若有所思。 林希疑惑:“你们说什么呢?” 李荣:“你们认识?” 沈安朝林希挥了挥手,林希:“啊?” 话音刚落,身后响起一群女生温柔的“hi~”。 林希:“……” “人是我弄死的,”沈安收手,几乎是贴着霍屿悄声说,“我找到他们三个,用沈眠的身份,拿板砖……”他左手做敲打状砸在右掌心:“砰,砰,砰。” 他双眼一眨不眨,带着笑意:“懂了吗?” 霍屿一言不发,沈安无趣道:“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们之前见过吗?”霍屿突然问。 沈安一愣:“你怎么思维和我想的不一样。” 霍屿笑了一下:“所以,我们见过吗?” “如果我要说见过呢。” “那我就要问是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 沈安舔了舔嘴唇,盯他半晌,扑哧一声笑了:“哈哈哈哈哈哈,骗你的,我们没见过。” 与此同时,课间休息五分钟,沈安叹气:“没意思,走了。” 他刚起身,又恋恋不舍凑回来:“你不问问我和沈眠什么关系?” 亲密,或者一方喜欢另一方。 这种喜欢可以是友情,爱情,亦或者亲情。 值得为杀死霸凌者从血族变成吸血鬼。 霍屿摇头:“我唯一的问题是,你认识晏迟吗?” 沈安:“是个人物,但没交际。” 霍屿跟着起身:“我送你。” 沈安挑眉:“荣幸。” 两人走出教室,卡莱尔迎面而来,沈安步子一顿:“你们这样不好吧。” 卡莱尔走近,朝霍屿颔首,清冷的眸子淡淡扫了沈安一眼,“没什么不好的。” 话落,不知道从哪拿出一手铐,拷在沈安双腕。 沈安:“……” 卡莱尔:“跟我回去吧。” 沈安气笑了:“有没有搞错,我现在是唯一和沈眠有关系的人,你们就这样对我?” 卡莱尔不解道:“可我回去审问你也不迟啊。” 沈安:“……” 晚上,卡莱尔跟霍屿汇报。 沈安自投罗网是希望霍屿能网开一面,给他一个变回血族的机会,但霍屿并没给,所以沈安回去还难过了好一会。 沈安最开始在血族世界,生活在海边,他是那里模样最好看的血族,追求者无数,他享受着无数血族的追捧,心里却看不上任何血族。 某天他在沙滩上散步,看见一白衣男子站在海边,望着海。 他很单薄,像是要被海风吹散了。 是血族。 可怎么弱成这样。 沈安走过去,一脸好奇:“你好?” 沈眠淡淡看他一眼,没出声。 沈安:“你家在这附近吗?” 沈眠声音很哑:“嗯。” 沈安:“你是要哭了吗?” 沈眠:“嗯。” 沈安:“为什么啊?” 沈眠:“嗯。” 沈安:“……”这是不会说话吗?? 沈眠每天都会来这里站一会,什么都不做,只是望着海岸线。 沈安嫌他无聊,也不上去搭话。 直到一天,海风吹过他手臂上的衣服布料,露出层层叠叠的血痕,让沈安的好奇心达到了顶峰。 他再次搭话,这一次,沈眠给予了他回应。 “我很难过。” “为什么?” “我不想来这里。” “啊?你家不在这吗?” “我原来是人类,变成血族是迫不得已,还不如去死。” “是有血族强迫你?” 沈眠没回应。 具体如何沈安没说。 沈安只说:我觉得他笑起来特别干净好看,我喜欢他,所以在得知有人伤害他,让他死了一次,我就想把那些人都弄死,不惜任何代价。 我想让他摆脱阴影,所以我把过程录成视频,让他反复观看。 他心里或许会好受点。 卡莱尔:“后来呢?他又回到人界了。” 沈安:“没有,他一直在血族的地盘,没离开过,至于他为什么会死在人界……我也不知道。” 卡莱尔:“第一次把他变成血族的是谁?” 沈安:“不认识,没见过,但那个血族对沈眠不好,沈眠身上那些伤就是他造成的。” 卡莱尔:“你怎么确定?” 沈安:“我问过沈眠啊,沈眠在这里只认识那一个血族,难不成是沈眠自残?他挺悲观的,但是特别怕疼,贝壳在手上划一个小口子都要缓好久,不可能自残。” “沈眠他在人界过的不好,你们不知道吧,他是霍家私生子,霍家不承认他,他妈妈因为霍家家主的狠心自杀了,死之前把沈眠放到霍家门外,霍家那老头……癖好特别,经常打沈眠,抽巴掌吊起来什么的,后来沈眠逃出来没地方待,就被他妈妈的母亲接管了。” 听到这里的霍屿:“……” 这经历有那么一点耳熟。 所以霍家家主的情人都喜欢把小孩扔门外? 这么统一……真有意思。 . 目前知道的信息是——沈眠出生后,被母亲送到霍家,后遭到虐待,逃到外祖母身边,经历校园暴力后在火灾里死亡,被血族所救,上了几年大学,遇见霍南寻,后进入血族领地,又遇见了沈安,最后不知为何重新回到人界被再次初拥,死亡。 晏迟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出现在沈眠生活里的? 沈安否认与晏迟有交集,晏迟看到的那个暴力狂不是沈安,难道真的是沈眠? 而且为什么已经是血族了,还能被初拥? 不对。 不可能是初拥。 这不符合常理。 第23章 霍屿蹙眉,烦躁揉乱头发。 他坐在床头,发丝后的眼睛染上戾气。 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这案子的性质便不同了,涉案者可能是血族,或者血族和人类合作。 霍屿心道:会是放血吗。 亲手划开身上所有动脉,看着他死,再用法术修复伤口,伪装成初拥,以此钻法规空子,逍遥法外。 第17章 霍屿思考了一夜,决定先去找霍南寻问清楚关于沈眠的事。 既然沈眠曾经在霍家住过一阵,为什么霍南寻装作沈眠与他毫无血缘关系的样子,这其中肯定有故事。 最重要的是,他之前没有在霍家看到过任何沈眠生活过的记忆。 难不成霍家搬家了? 这一切怕是只有当事人知道。 进入霍宅,依旧是金碧辉煌,霍屿看见霍母正在花园里“浇花”。 准确的说应该不算浇花,是想把花淹死,瘦成干的身体支撑起一个巨大的水桶,水流倾盆而下把花打的七扭八歪,折枝腰斩。 回想起上次回去霍母那疯疯癫癫的样子……仔细想想真有点毛骨悚然。 这是被折磨疯了。 霍南寻说自己马上回来,霍屿便在沙发上坐着等他,等了近一个小时也不见人影,闲来无事就在霍宅里东游西晃。 随着对案子的深入,现在霍宅里的一切都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到处都渗透着嗜血的阴暗。 霍屿也不知道霍宅的布局是怎样的,他正闲逛,身侧房间的门忽地打开,霍父从里面走出来,看见他,眯眼道:“谁让你回来的。” 家里藏着什么秘密吗?至于看见他这表情。 霍屿坦然:“我哥。” 霍父:“你主动找的他。” 霍屿:“嗯。” 正聊着,霍南寻匆匆赶到,一身西装乱七八糟的:“爸,是我叫他回来的。” 霍屿自觉退到霍南寻后面,悄悄探头看霍父的表情。 对方眼神可怖地看着霍南寻,劈手给了对方一巴掌—— 啪! 霍屿吓了一跳,转头去看霍南寻,对方眼镜掉在地上,一声不吭偏着脑袋。 “怎么?给你点权利就把自己当家主了?!” “没有。”霍南寻情绪毫无起伏。 “带他滚出去。”霍父摆手。 霍南寻颔首,说:“跟我走。” 话落,转身朝楼梯走去,霍屿前后看了看,最后选择把眼镜捡起来去追霍南寻。 在他蹲下手触碰到眼镜的那一刻,一双皮鞋碾在了他手背上。 “嘶……” 霍屿抬头去看霍父,“疼,松开。” 霍父脚下更用力,居高临下:“没想到你比他胆子更大啊。” 霍屿咬了咬嘴唇,笑了一声。 右侧镜片不在他的手下,被霍父踩的七零八碎,锋利的碎片零星几个扎进指尖。 是他没考虑周全,随性惯了,忘记现在的身份。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霍南寻发现霍屿没跟上来,重新回来霍父才把脚松开。 霍南寻带霍屿去车里包扎。 霍屿拿着一瓶消炎药抬头端详,好笑道:“哥,你车里药箱备的东西这么全,看来没少挨打啊。” 霍南寻瞪他:“你还笑,没长脑袋吗?” 霍屿:“当时以为就顺手的事,谁知道他脚那么快,不去踢球可惜了。” 霍南寻:“……” 霍南寻转移话题:“约你到这里确实是我没考虑周全,他一年回不了几次家的。” “那哥为什么不约我到别的地方?”霍屿故意责怪,“而且还来这么晚……” “我的错我的错,客户耽误时间了。”头发被揉了揉,霍南寻把药箱整理好,“有什么事说吧。” 霍屿将手里的消炎药扔回药箱,开口:“哥,你和沈眠的关系不是那么简单吧。” 霍南寻弯腰放药箱的动作顿了顿:“怎么问这个?” “听说的,”霍屿悄声说,“那人说沈眠是你弟弟。” 霍南寻直起身子:“谁说的。” “不认识。” 霍南寻双眼目不转睛盯着他:“是吗。” 霍屿犹豫着点头。 对方嘴角勾了勾,双腿交叠:“阿屿,你要知道,在这城市里霍家的名气很大,就像明星一样,有很多绯闻,你觉得绯闻可信吗?” “所以我才来问你,”霍屿弯着眼睛,“因为不确定真实性。” “就因为一个绯闻千里迢迢来见我?” “哪有千里迢迢。” 霍南寻笑道:“行了,不和你开玩笑,以后这种事情电话里问就好。” 不正面回应? 霍屿凑近一点,说:“哥。” “嗯?” 霍南寻扭头看着他,霍屿同样直视霍南寻,两人目光在空气中碰撞,谁也不肯先收回视线。 霍屿露出笑容:“哥,今天下午有时间吗?” “怎么?” “今天下午学校有音乐节,节目挺多的,想来看吗?” “你有节目?” 霍屿摇头:“没有。” 霍南寻:“那我去有什么意思。” 霍屿:“但是可以有。” 霍南寻:“……这么想让我去?” 倒也不是。 只是你去方便我调查沈眠的事。 沈眠和霍南寻交情很深,而且曾交流数学问题,极大可能二者曾经同时出现在大学校园里。 要竭尽所有可能了解沈眠的过去,霍南寻的参与必不可少,甚至霍南寻可能知道那个血族的信息。 一旦得到足够的信息,到时候再问霍南寻,对方否认也没用,迟早会把一切告诉他。 “当然了!”霍屿双手放在霍南寻靠他这边的肩膀上,乖弟弟一样:“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这么少,你忍心拒绝吗?” “……” “我今天都受伤了。” “……” “好疼啊好疼啊——” 霍南寻伸手把霍屿脑袋推开:“行行行,我陪你。” “早这样不就好了。” 霍南寻:“我送你去学校,活动几点开始?” “下午四点。” 霍南寻看了看手表:“好,我三点半去找你。” 霍屿心满意足坐回自己位置。 在学校待了一会,三点半准时在校门口等霍南寻。 霍南寻从车上下来,霍屿迎上去:“哥,我舍友的演出在一个小时后,他现在在音乐厅练习,我要去陪他,你要一起吗?或者先去现场。” 霍南寻:“一起吧。” 霍屿带霍南寻前往音乐厅,因为没人表演,音乐厅十分昏暗,只有舞台上钢琴上方亮着灯。 霍屿去的时候林希不在,霍屿说:“人呢?可能去卫生间了。” 他跳上舞台,走向钢琴,霍南寻跟在他身后。 看见钢琴总是想起晏迟。 他们之前住的地方里也有一个豪华的钢琴,晏迟常常在上面弹,技术不错的,很好听。 霍屿依稀记得自己跟晏迟学过一点。 他视线滑过琴键。 第24章 “会弹?在国外接触过?” 霍南寻见他目光直接,便问。 霍屿也不确定自己还会不会:“好像吧。” 指尖触碰琴键,随意弹了几个音符——是晏迟经常弹的曲子。 由于他是单手弹的,没有和弦,曲子显得很单调。 霍屿站在钢琴前面弹了五秒,忽地,舞台后方传来小提琴的声音。 小提琴的音符和钢琴曲触碰,在空旷的音乐厅里竟显得有些震撼。 音乐在厅里回荡,霍屿将手从琴键上拿开,半分钟后小提琴的声音也停止了。 霍屿好奇道:“谁啊?” 霍南寻摇头:“不知道。” 林希从后台出来,震惊道:“我去,霍屿你弹琴这么好听!” 霍屿好笑道:“明明是小提琴的功劳。” 林希:“刚才是谁在拉琴啊?” 一人从另一边后台出现,身后跟着一男子。 “没想到先生还会拉琴,”那人说,“这是我们剧场,这些……”那人看了看霍屿等人,“这些是我们学校学生。” 男子出现的刹那,霍屿和霍南寻神色皆是一顿。 ——晏迟。 长头发,和总是昏昏欲睡的眼神,再说就是那张脸也没人会认错。 晏迟稳步走过来,他双眼飘忽不定也不知道在看哪,走到霍屿等人面前才发现自己面前有人。 晏迟:“……” 晏迟和霍屿眼神对上,愣了片刻。 “你……” 霍屿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让晏迟没能说出后半句话。 霍南寻没想过在这种地方会见到晏迟,一向从容不迫的他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说一句:“晏先生,久仰大名。” 第18章 霍屿跟在霍南寻身后乖乖问好。 自从上次确定莫名其妙的包养关系后,他和晏迟一直没私下见面,但总是在奇怪的地方扯上关系。 比如上次的接风宴,还有这次的艺术节。 随着霍南寻的开口,在晏迟前方的男子意识到什么,震惊道:“您是霍先生吗?” 霍南寻:“嗯。” 男子:“呀您这次来怎么不通知我们!这都没好好准备……” 霍南寻:“只是来陪阿屿,不用如此。” 霍屿及时探头:“哥,你们认识?” 男子笑容和善:“这是您弟弟吧。” “嗯,”霍南寻偏头对霍屿说,“之前给你们学校投了一点资金。” 霍屿心说——怕不只是一点。 能接待晏迟的人能是什么小角色,晏迟财大气粗人尽皆知,这人能一眼认出霍南寻只能说霍南寻投的钱只能多不能少。 是为了沈眠吧。 霍屿正沉浸在思绪里,一声淡淡的质问从不远处飘来:“手怎么回事?” 在场几人顿时收了话匣子,先是看说话的人,继而不约而同看向霍屿的手。 被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 晏迟半靠在那价值不菲的钢琴上,弯着一条腿。 霍屿:“不小心伤了,没大事,多谢先生关心。” 晏迟垂眸半晌,抬眼——晏迟眼神大部分时间是没有攻击性的,和他的语调一样慵懒,但嘴中说出的话却字字珠玑。 “你管不了的人,需要我帮你管吗?” 他说这话时眼睛没有看向任何一个人,但霍屿和霍南寻心知肚明,说的就是霍南寻。 管不了的人,指的就是霍家家主。 霍南寻有些惊讶,一是晏迟竟然知道他们家这些烂事,二来便是晏迟对霍屿莫名其妙的关心。 回想起那天在机场晏迟看霍屿的眼神,如今面对晏迟毫不掩饰的指责,霍南寻思量片刻,坦然回应:“多谢晏先生对我们家事的关心。” 霍南寻的话清楚划分了霍屿和晏迟的界限,若是一般人或许就不会再说下去了——霍屿是不会指望晏迟有一般人思维的,所以他开口:“林希,你不是要练琴吗?” 正看戏的林希猛地回神:“对啊,我要练琴。” 霍屿看向晏迟:“先生有工作就先去忙。” “啧。”晏迟偏头,最后还是说:“好吧。” 像是专门妥协霍屿一样,晏迟和男子一同离开。 霍屿故意表现得很惊讶:“竟然这么好说话。” 霍南寻说:“你以后还是尽量别接触晏迟,他对你……”霍南寻叹气,“算了,你只要记住上一句话就好。” 霍屿:“……” 不知霍南寻知道他和晏迟目前的关系后会作何感想。 陪林希练了会琴,霍屿便带着霍南寻在学校里逛。 通过法术,沿途收获不少。 他看见了霍南寻和沈眠在树下讨论数学题。 霍南寻主动给学校投资。 二人无话不谈。 甚至还看见他那个发疯的后妈——那时候还没疯,神情温柔抚摸沈眠的头,抱着沈眠悄悄流泪。 沈眠对霍南寻和他母亲是一种极度信任和依赖的状态。 霍南寻对血族存在一概不知,从他得知沈眠全身血液流干没有第一时间神神叨叨找驱鬼的可以看出,而沈眠和霍南寻又如此亲密……可以基本确定,从沈眠出生到离开霍家,血族都没有出现。 血族现身可能是沈眠在外婆家的那一段时间。 会是什么时间呢…… 【他救我,因为我没对他动过手,只是不再跟他好了,他善良,他之前还养过路边走丢的小孩……他觉得我是好人,烧烤店爆炸后他保护了我……我对不起他……】 路边走丢的小孩。 霍屿恍惚间抓住了关键信息,想去警局,便开始催霍南寻走。 霍南寻无语:“你不是说有节目?” 霍屿:“有啊有啊,刚才在音乐厅。” 霍南寻:“……” 等林希上台表演完,霍屿便前去警局。 顾连正头疼地写报告,看见霍屿来了像看见救星一样把他拉进会议室。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刘全不是已经死了吗?那现在关起来的这个是谁?”顾连痛苦道。 霍屿笑了笑:“辛苦你了,圆这个事费了不少力吧。” 顾连:“我只能强行解释他们是双胞胎。” 霍屿:“其实这算是一种易容法术,只不过这种易容不仅可以改变相貌,甚至是思想和经历都可以改变,也就是说,可以把一个人,完全‘克隆’成另一个与他毫不相关的人。”霍屿补充:“但是使用这种法术付出的代价是相当大,所以一般我们不会使用。” “这种法术会随机夺取你身上的一个东西,法术、肢体、情绪亦或者思维。” 沈安就是用了这个法术,导致现在就是一只没有任何法力的吸血鬼。 “所以我们所见到的刘全的皮下其实是另一个无辜的人?” 霍屿回答:“对,你可以把他当成被刘全附身的人,他说的话全部是真的。” “现在我要去问他一些事,方便让我见一面吗?” 顾连:“当然方便。” 刘全在监狱里浑浑噩噩的,被叫出来也是低垂着头。 第25章 霍屿开门见山道:“上次你说,沈眠曾救过一个小孩,麻烦描述一下那个小孩的外貌特征。” 刘全恍惚抬头:“我不知道具体特征,听沈眠一家说长得挺惊艳的。” 霍屿:“你是如何知道沈眠初遇他时他的年龄?” 刘全:“沈眠经常和我说他们之前的事……” 霍屿:“例如?” “那人很照顾他,甚至不像是小孩……更像是他哥哥,为人处世方面特别成熟,他能完美处理任何事故。” “沈眠也依赖他,那人离开后沈眠郁郁寡欢了好久。” 这不是他想知道的信息。 如果那人是他要找的血族,首先“关系好”这一点就完全不符合。 可是如果不是他要找的血族…… 霍屿问:“那人的年龄是……” 刘全:“他们俩刚见面那会应该是四五岁。” 霍屿:“那人有上学吗?” 刘全:“应该是有上。” “应该?” “沈眠说他一直以为那小孩是别人家跑出来的,白天根本找不到人,应该就是在学校吧。” 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这行踪是不是诡异了点。 当然,不排除的确存在这种孩子的可能。 晚上,在和顾连交代自己关于人类和血族同时加害沈眠的猜想后,顾连表示自己会着手调查。 霍屿也承诺过阵子就会有血族来清除“刘全”以及与刘全有关人的记忆,恢复他原本生活。 一切处理结束后,霍屿准备离开,顾连送他到警局门口。 两人正寒暄,忽地一凉嗖嗖的视线从远处飘过来——霍屿敏锐回头,竟然看见了出乎意料的人。 ——林希。 依旧是紫色头发,只是望着他的眼睛不是往常的那种看朋友的眼神。 霍屿还在想自己究竟是哪又惹到这位了,就见林希看向顾连的眼神更加愤怒。 ……或许只是顺带? 真正惹到这位的是顾连? 顾连很惊讶:“你怎么来这里?”他视线略过林希的面颊,严肃道,“你受伤了?” 林希冷笑:“怎么,我不能来吗?真把自己当谁了,去哪是我的自由。” 顾连仿佛被骂惯了,没在意,几步上前,问:“和别人打架了?” 不远处有几个警员打包晚饭回来,看见林希,打招呼:“呦,大少爷,晚上好啊。” 林希谁也没搭理,警员们稀稀拉拉准备往警局里走,霍屿叫住一人悄声问:“他是谁?” 警员见过霍屿,以为是自己未来同事,便同样用气声回答:“顾队的儿子。” 霍屿:“……?” “这么大的儿子?” “不是亲生的,其他的我不方便多说,有机会你单独问他吧。” 林希和顾连之间火药气息逐渐变浓,林希对顾连很不尊重,顾连先纵容,后来浅发了火,林希一下被点炸,大骂一声:“你他妈当初不如让我去死。” 说完,气冲冲跑走了。 顾连很无奈,霍屿走过去故意装作没看见:“那我就先走了。” 顾连:“对不起啊,让你看到这些。” 霍屿无所谓笑笑,这有什么。 他走出一条街,就看见林希在不远处的便利店灌啤酒。 按照他们现在大学舍友的关系,他不去管貌似不合适。 霍屿原地站了站,还是选择走过去,在林希对面坐下。 林希看见他,仰头喝了口酒,问:“去那里是为了你父亲的事吗?” 霍屿还思量着给自己找一个去警局的理由,林希竟然主动给他台阶,霍屿自然答应:“对。” 林希叹气:“都是可怜人啊……” 霍屿:“你……”要不要回寝室喝? 话还没说完,林希噘嘴:“嘘——” “不要问,不要我和老头之间的事,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要再问我就哭,我跟你讲,我哭起来能炸街!” 霍屿:“……” “那要怎么样?已经这么晚了,再不回去寝室要关门了。” 林希砸吧砸吧嘴,突然振奋道:"要不我们去探险吧!我心情不好你就纵容我这一次呗……" 霍屿:“想去哪?” 林希:“当然是沈眠死的那栋楼!传闻咱们系吓晕过去的那个人,现在还在医院呢,难不成真有鬼?霍屿你不好奇吗?” 还真不好奇。 但是……说不定那里真有什么他忽略的线索呢。 霍屿斟酌片刻,回答:“好吧,我陪你去。” 第19章 霍屿还记得李荣说过,这危楼曾经是图书馆。 走进去发现很空旷,大致是因为里面的东西全搬到新图书馆去了。 因为要容纳座椅和大片书架,图书馆一层面积非常的大,只凭借手机灯光照亮的一小片天地,甚至感觉像是在虚空里行走。 没有尽头。 “不得不说是有点渗人……”林希往霍屿身边凑,“这要真遇到鬼了都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跑。” “咚。” “咚。” “咚。” 二人的脚步声异常明显。 霍屿感觉一楼没什么东西,便说:“上楼吗?” “上上上,”林希干巴巴,“来都来了。” 楼梯上林希问:“案发地点是第几层啊。” 霍屿说:“不知道。” 二楼有些窗户是开着的,窗外树枝七扭八歪地伸进来,林希“卧槽”一声:“这玩意真像鬼。” 霍屿好笑道:“这么害怕还坚持来看。” 林希倔强道:“谁怕了!” 霍屿:“那你回头。” 林希回头,迎面撞上一副人像画——画中的男子唇红齿白,双眼含笑,林希恰好和他对视。 林希:“啊啊啊啊!!” 林希抓住霍屿手臂:“卧槽卧槽卧槽这里怎么会有墙?我们不是才上楼吗?” 霍屿:“我刚才也很奇怪,应该是设计的问题吧,路在左手边。” 林希:“可是你不觉得在楼梯前方几米放一堵墙,墙上挂一副与学习毫无关联的画很不正常吗!” 霍屿:“……确实。” 林希欲哭无泪:“你怎么不反驳我我好害怕呜呜呜……” “那我们走?” 林希擦干眼泪:“不行,继续。” 霍屿:“……” 经过左侧的路后,前方依旧是一大片空地,什么都没有,只好再次上楼。 林希对楼梯口有阴影,闭着眼睛走。 霍屿拉他上楼,忽地动作顿了顿,“……你还是别睁眼了。” 林希:“……” 林希:“不是真有鬼啊。” 霍屿:“没有。” 林希:“那有什么可怕的。” 林希睁眼。 下一秒——依旧是那熟悉的墙,依旧是美男子的脸在墙上,只是换了表情。 他不再笑了。 林希:“……………” 林希声音颤抖:“恶作剧吧哈哈哈哈……” 霍屿沉默两秒,迟疑开口:“人类拿别人照片算冒犯肖像权吗?” 第26章 林希没注意霍屿奇怪的称呼,回答:“不p图应该不算?” 霍屿:“如果拿死人照片呢。” 林希:“侵犯不侵犯我不知道,但这不吉利吧……” 霍屿了然,拉住林希:“还继续吗?” “继续继续。” 再次走向左侧的空间,林希喃喃:“沈眠究竟是在哪里遇害的啊……话说犯罪现场真的会像电影里那样在地上画个人形吗?” 霍屿没出声,林希继续:“沈眠真是可惜了,学习好长得也好,考研肯定逆袭985。” “你见过他?”霍屿问。 林希:“当然啊,他那么有名——” “名”字在喉咙里没能吐出来。 沈眠虽然很有名,但毕竟不是朋友,也没见过几面,不谈论他还真没意识到。 林希瞪大眼睛,恐慌地望向他:“刚才那个照片,是不是……” 霍屿补充:“和沈眠长得一样。” · “卧槽谁这么有病挂沈眠照片啊……”林希被吓到了:“今天晚上我就给他挂论坛上骂死他,我靠真有病啊。” 林希:“走走走我们上四楼。” 霍屿:“还继续?” 林希:“这图书馆一共就四层,来都来了。” 四楼楼梯还在那个位置,林希已经不怕了,睁着眼走上去——果不其然在楼梯口又看到了沈眠的脸。 这次是个搞怪的鬼脸。 嘴巴张成长长的“o”形,眼睛瞪大,大得仿佛要把眼角撑破。 而且不像是p的。 林希疑惑:“这是画像还是照片啊。” 沈眠会有这种表情? 霍屿拿手机凑近,灯光闪在沈眠面上:“如果是画像上面应该会有不平整的凹陷。” 林希也跟着靠近:“好像没有,应该是照片。” 霍屿和林希在四楼走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便准备离开,在靠近那堵墙的瞬间,霍屿视线略过一处,迈出的右脚不自觉停在空中。 林希见此,问:“怎么了?” “真的会有人在楼梯口前面单独放一堵墙吗……”霍屿沉着声音说。 林希举起手机,手机灯光照亮楼梯口——那真的是一堵孤零零的墙。 墙的前面是楼梯口,后面是一大片空地。 “……” “……” 林希干笑两声:“我们走吧。” 霍屿没再说什么,选择跟林希一起离开。 下了四楼,找到三楼楼梯,那堵墙依旧孤零零立在那。 而且上面的画没有了。 留下一个方方正正的大窟窿。 霍屿蹙眉——果然这里不寻常。 林希也发现了,潜意识里他意识到了什么可是根本不敢细想,直接拉着霍屿往下跑。 一路低头来到二楼楼梯口,墙上没有骷髅,依旧是沈眠的画像。 或者说不是画像。 就在他们与墙“擦身而过”的瞬间,“画像”里的人眼珠忽然转动,朝向他们—— 林希一把拉住霍屿往楼下冲—— 从一开始进到这图书馆的瞬间,他们就能听清彼此的脚步声,十分清楚。 因此,现在多出一个新的脚步声,他们马上就意识到了——有人在追他们! 而且和沈眠长得一模一样。 可是沈眠明明已经死了。 跑到一楼,林希忽然崩溃道:“出口在哪啊!我刚才就不该说那句话的这下真找不到了!” 霍屿:“往最远的地方跑,我们绕圈,应该能找到。”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 林希大叫:“你是谁?是沈眠吗?对不起打扰你了我们马上走别过来!!求你了别过来!” 霍屿敏锐察觉到,身后追他们的东西不是人类,也不是血族,甚至不是吸血鬼。 还真见鬼了…… 鬼就藏在每一层楼梯口墙的后面,伪装成一幅画,用不同的表情,在那里静悄悄看着他们。 回想方才他们用手电筒照射它的脸的举动,现在只剩毛骨悚然。 鬼的移动速度不依附于体力,可以一直保持速度,因此林希和霍屿根本跑不过它,尤其是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林希双腿都是软的,一跑一个踉跄,没多久就被抱住了小腿。 很软的触感。 明明能感觉出是人的形态,可是软的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 林希不敢想象后面的东西是个什么形态,眼泪瞬间就落下来了。 “抓到啦。” 稚嫩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侧,像是风拂过,传遍整个图书馆一层。 第20章 霍屿看清了他的面貌。 那是一个漂亮到极致的小孩。 从前见沈眠都是在别人的回忆里,这次真正面对面,心里又有了不同的感觉。 该说惋惜吗。 很奇怪的感受。 小沈眠的身高大概只到他的大腿,霍屿鬼使神差走过去,蹲下,与小沈眠大眼瞪小眼。 吓个半死的林希发现霍屿竟这般淡定,犹豫着低头,看见了抱着自己腿的小孩。 小沈眠歪头:“……” 林希瞳孔地震:“……” 小沈眠咧嘴笑起来,好看的眼睛弯着:“你长得真好玩。” 林希:“……” 说完,猫一样的眼睛转向霍屿,疑惑道:“你是我长大后的样子吗?” 霍屿摇头。 小沈眠:“哦……” 言罢,垂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废弃图书馆静悄悄的,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霍屿轻轻叹气,开口询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因为我死了。”他语气稚嫩,“火烧得我很疼,然后……嗯,我从楼上跳下去,pia地一声,骨头叽里呱啦全碎啦。” 停顿一两秒,见霍屿没反应,又总结道:“就这样死了哦。” 火灾可以对上,可是跳楼…… 霍屿摸了摸小沈眠的头,刚想轻声问些事,小沈眠忽然嘿嘿笑起来,唇色艳丽,张嘴一口咬在了他的胳膊上。 他的牙齿是正常人类的触感,但是咬合力大了不止一倍,几乎在牙齿触碰到皮肤表面的瞬间牙齿就刺破皮肤表面。 林希惊呼出声。 霍屿单膝跪地,垂眸神色淡淡看着小沈眠在自己手臂上毛茸茸的脑袋,没有躲开,安静的像是没有痛觉。 小沈眠边咬边抬眼——霍屿没有反应。 他有些失望松口:“你真讨厌。” “一定要我推开你,你才会喜欢我吗?”霍屿问。 小沈眠顿了顿:“那倒也不是,我只是不喜欢你云淡风轻的样子。” 说着说着竟委屈道:“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我是有多么疼……” “好疼好疼呀……” 小沈眠掉眼泪。 霍屿抬手,轻轻沾去对方的泪水。 他看着自己微微发颤的手,一时大脑有些空白。 明明只是个陌生人,为什么自己会和他共情? “霍屿,霍屿?!!”林希的声音传来,霍屿猛地回神,扭头看见满脸担忧的林希。 林希蹲在他身边,道:“你怎么了,从一开始进来就心不在焉,”说完调笑道,“哎呦呦,不会是怕了吧。” 第27章 “……” “我靠,你这眼泪是怎么回事,至于吗?” 霍屿望着自己指尖的泪水,又抬头看了看四周——根本没有小沈眠的身影。 他起身,打开手电筒,一路走到楼梯口,照过去发现记忆里那堵墙也不复存在。 “霍屿,要不我们回去吧,我感觉你状态不是很好……虽然我们才进来了不到五分钟有点小遗憾……” “五分钟……吗?”霍屿扭头,看向林希。 林希:“对啊,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 难道刚才是幻觉……霍屿抬起手臂,用灯光照亮上面的咬痕—— “……我天,这谁咬的?” 林希惊讶道。 不是幻觉。 看来是林希的记忆被清除了。 但为什么只让他看见,只让他记得。 林希:“走吧走吧,看你像中邪了,怪吓人的。” 霍屿跟着林希朝图书馆外走去,推开门的瞬间,屋外下起倾盆大雨,雨滴从房檐成流打在地上,形成一片水洼。 他看见小深眠稚嫩的脸映射在水中,耳边响起声音:“烦恼是翻涌的湖水。” 话落,眼前的水洼变成广阔无际的长江。 “有人拽着我的衣脚将我拉入湖中,这种感觉让我窒息,恐惧。” 霍屿想起深眠经历的那些——大概就是他的烦恼。 小深眠站在他的身边,风吹浮白色衣角,整个人摇摇欲坠。 小孩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笑容,突然纵身一跃,身体扑通一声沉进江水。 霍屿伸手拉他却没拉住,愣了一下,还是选择跳江救人。 或者说救鬼? 他在水中摸到人的手,向上一拉,忽地与深眠面对面—— 那一刻,霍屿几乎忘记了呼吸。 被水浸湿的头发贴在额头,发丝中间的眼眸轻轻颤抖。 面前的人笑了,开口:“有人把我拉上岸,仔细看——” “我们是不是长得一样?” “那个人,只能是我自己。” * 他出生那年,母亲给他起名,叫沈眠,跟母亲的姓。 四岁之前的记忆十分不清晰,沈眠记不清母亲的模样,记忆的开端是在霍宅大门口,晚上,很黑,别墅四周的造景在晚上显得阴森森的。 母亲把他扔下不知道去哪了,他孤零零站在外面,踩着一双破布鞋。 站了很久很久,天空飘雨,沈眠蹲在地上冻得发抖。 雨水浸湿鞋子,他动了动发麻的脚。 汽车的引擎声依稀穿来,别墅大门被佣人恭敬打开,隔着雨滴,一穿着西装校服的少年从车上下来,他全身充斥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司机在他下车前就已经撑伞在一边等待。 沈眠下巴埋在胳膊里,一双眼睛带着探究和惧怕。 少年缓步走近,居高临下看着他。 他的眼神很冷漠。 几乎是不带任何情绪。 “谁家的?”少年问。 司机恭敬道:“这是老爷的私事。” 少年抬头看了眼司机,明明只是个七岁孩子的视线,司机却不由自主畏惧一瞬。 “扔孤儿院去吧。”少年说完,就要离开。 孤儿院。 孤儿。 沈眠僵掉的大脑清醒了,想伸手抓少年的裤子,鼻腔里哼哼:“冷……” 少年步子一顿。 却不想,仅仅这短暂的十秒,改变了沈眠的人生。 ——霍父回来了。 男人穿着高定西装,身后女人为他撑伞。 少年默默站在他前面,单薄身躯把他投向男人的视线遮了个干净。 “父亲。” 男人瞥他一眼,身边女人微挑眉:“谁家的孩子?” 少年垂眸:“可能是跑丢的。” 女人:“我可没替别人养孩子的癖好,送警察局吧。” 男人忽地笑了。 少年拳头紧了紧,对司机沉声道:“还不赶紧带出去!” 司机立马伸手去拉,男人开口:“这是沈**的孩子。” 闻言,司机很有颜色收手。 沈眠甚至连自己母亲的名字都没听清。 他只记得女人很不开心,男人吻了吻她的唇,叫佣人把他带进别墅。 那个少年在门外看了他很久,瞳孔深的像是不能反射光。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淡,他渐渐知道一些信息——母亲自杀了,这个是他的新家,少年是他的哥哥,叫霍南寻,男人是他的父亲,叫霍文洲。 霍母不搭理他,但哥哥对他不错的,有零食先给他,霍文洲生气也会第一时间挡在他的面前,沈眠喜欢像小尾巴一样跟着哥哥,哥哥去哪他去哪,哥哥不睡他不睡。 霍南寻在闲暇时间喜欢在卧室里望窗外,沈眠也会搬个小凳子,站在上面陪着一起看。 只是窗外什么都没有。 真的很无聊。 好几次打瞌睡都要从凳子上摔下去,霍南寻一般会提前注意到,把他抱到床上。 一次霍南寻再次站在窗前,沈眠再也忍不住,抬头问道:“哥哥,外面有什么好看的东西吗?” 霍南寻沉默了一会,开口:“没有。” “那你在看什么?” “我也不知道。”霍南寻闭了闭眼,“空旷,空白,外面给我的感觉,好像短暂忘记了一切。” 沈眠不理解。 平淡的日子没持续多久,霍父的本性逐渐暴露。 沈眠这才知道,原来霍南寻和霍母都在受家暴的折磨。 名贵的花瓶破碎在地,他似乎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了,只是拼了命起身想爬走,却总是被一猛力砸在地上。 最后被扔进四面是墙的房间,无人过问死活。 等身体好了出去,没过多久又被扔进来,霍母一开始给他偷偷扔药,他不会吃也不会用,也没有水,就随便抠出几粒放嘴里嚼,药膏挤在伤口上,又苦又疼,他眼泪哗啦啦淌。 意识不清楚的时候,他似乎听见了霍母在他耳边偷偷的哭。 “我当初为什么要嫁给他?我为什么要去找沈**,明明这种苦我们受就够了。” “对不起啊,我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都是我的错。” “要不是我虚荣心作祟去找你妈妈的麻烦,她也不会把你扔到这里去死……对不起……对不起……” “我对不起她……” “妈,把他送走吧。” “送哪去?能去哪?” “……他祖母那边。” “这孩子的出生就是个错误,他祖母能接受吗?如果不接受再被扔回来,我们三个都完了。” “只能这样。”霍南寻的声音平静的可怕,“再这样他会死的,老头起码还把我们当人看,对他……”霍南寻没说下去。 迷迷糊糊睁开眼:“哥……” 面前的少年弯腰,在他耳边一字一顿道:“跑吧。” 霍南寻柔软的发丝触碰到他的双眼,沈眠吃痛反射性合上双眸,紧接着就听霍南寻说: “无论如何,别再回来。” 第21章 木质的床板,每次翻身都会发出刺耳的声响,老人剧烈的咳嗽声带动床板把他从睡梦中拉到现实世界,沉眠手忙脚乱去拿药倒水,看到老人吃下后,才发觉自己满脸的泪。 第28章 距和霍南寻分开大概有八年的时间了,他今年已经十四岁了。 看着老人睡下,沉眠坐在床头,拿着照片发呆——照片有两个女人,年轻漂亮,其中一个是霍母,另一个……是他的母亲。 一起对相机展示“情侣”项链,关系很亲密的样子。 沉眠对母亲印象很淡,同样对霍母也是,他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可就是提不起精神去爱她们,母亲每年的忌日,外婆都会哭得很惨,他也会装模作样跟着流泪。 每到这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很残忍。 外婆恨霍母恨得发疯,就连这张照片也是他偷偷藏下来的。 沉眠想不明白自己。 既然如此,为什么会从梦里哭着醒来。 他走出房间,到院子里望月亮。 现在他好像懂了一点霍南寻的话——望窗外,感觉好像短暂忘记了一切。 那种从心底喷薄欲出的复杂情绪一瞬间融进骨血,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只是今天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沉眠看着不远处祈福树上耷拉的脚——? ! 是一个人的脚。 穿着靴子——应该是短靴?上面叮叮当当挂着锋利的银饰,夜色里闪烁刺眼的光。 他往上看,看到了一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 真的是惊心动魄。 无法用言语形容,只是震撼。 那人歪头蹙眉看着他,略长的发丝随风飘荡,沉眠被这样一张脸惊得不知道说什么,猛地回神发现这人大概也是个少年大小,竟然就这样坐在树枝上。 树枝却只是被压弯了些许,仿佛一只鸟儿落在上面。 ? ! 鬼? 习武的人? 轻功吗? 沉眠:“你……” 少年:“你能接住我吗?” “啊?” 少年云淡风轻道:“我要掉下去了。” “?!” “你等一下,我去拿梯子……” 话音未落,少年就像影子一样掉了下来。 沉眠:“……” 他没有要去接的意思,只是一脸冷漠看着他往下掉。 少年并没有摔倒,而是稳稳站在地上,怒道:“你就不会接一下?” 沉眠:“哦。” 少年:“哦?!” 沉眠没搭理他,找到旁边的椅子坐下了。 少年怒气冲冲走过来,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道:“你这么对我,不怕死吗?” 沉眠:“…………” “你要杀了我?”沉眠狐疑道。 少年:“你还知道啊。” 沉眠:“?” 杀人可以这么随便吗? “能轻松下来为什么要我接你?” 少年:“我——我那不是害怕吗!” 沉眠:“……” 少年神情倔强,说完后还挺委屈:“不欢迎我,那我走好了。” 言罢,转身欲走,下一秒便折回来一脸严肃道:“听好了,一会发生什么都不要惊讶。” “啊?”沉眠疑惑:“什么?” 话音刚落,眼前的少年身高迅速下降,一直降到五岁孩童模样,然后伸手抱住他的腿开始喊哥哥。 沉眠:“?!” “哥哥!”少年边喊边斜眼偷偷观察院子门口一闪而过的几个黑影,“哥哥你欺负我呜呜呜呜……” 沉眠静静看着少年面无表情“呜呜呜”,心下的震惊已经不能用表情表达出来,只好站着装木头。 这,是……人? 不对,是鬼吧。 是鬼没错吧。 “……” 见鬼了。 。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停止“哭泣”,抬头看他:“谢了,要是被他们发现我就要被抓回去了。” 沉眠:“……” 少年小小的身躯迈着优雅高贵的步子:“这是你家吧,我会经常来找你的。” 他回头,眨眼:“人类朋友。” 沉眠:“……” 经历了好几天的心理建设,沉眠才确定,这天晚上不是做梦。 少年经常来找他,一来二去沉眠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和身份。 晏迟。 血族,因为受不了血族高强度的教育,偷偷跑到人类世界玩耍。 晏迟喜欢爬树,有一次被家里老人看见吓得急忙叫沉眠把小孩接下来,沉眠说他能自己下来老人表示不相信,晏迟在树枝上傲娇地抬下巴:“抱我。” 沉眠:“……” 晏迟趴在沈眠怀里,顺手扯掉一根祈福带,问道:“这个有什么用?” “系手腕上,保平安。” 晏迟伸出胳膊:“帮我系上吧。” 沉眠垂头看他,晏迟笑眯眯的:“谢谢啦。”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晏迟都没有回来过。 沉眠在这段时间结识了刘全,遭受到了非人的暴力行为,他不知道怎么反击,报警没用,求助别人……求助谁呢?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对暴力这种行为已经毫无感觉了。 小时候在霍家,会疼,会哭,会努力想跑走,现在就算被打也只有一种想法——哦,被打了。 那又能怎么办。 哭吗? 没用。 思维好像陷进了死胡同。 他再一次坐在院子里发呆,什么都没想又好似什么都想了,但是没有办法。 ——砰! 一直白皙的手拍了下桌子,他抬头,看见成人形态的晏迟——一身黑色,身上各处都有奇怪的银饰。 晏迟在他面前坐下,托腮:“好久不见啊。” 沉眠笑了笑。 晏迟:“真敷衍。”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水,环顾四周,“这里还是没变。” 他举起手腕:“诺,你给我的祈福带我还戴着呢,长情吧,你好这么敷衍真让我伤心……” “你知道吗,我在那个地方过得一点也不开心,我父亲?姑且称之为父亲吧,很可怕,离开你那天晚上我就是被他抓回去了,偏让我当什么继承人,我才不想当,事多的很,结果他把我打个半死。” “可好玩了,继承大会上,他给我衣服的尺码大了四五倍,我穿那东西跟拖长袍似的,而且那天我腿上都是伤,一步一踉跄,差点没摔着。” “沉眠,你见过死人吗?或者在我们那里不算是死人,顶多是个半死不活,反正他一直让我……” 晏迟喋喋不休,沉眠静静听着,心下确没多大感觉。 那都是别人的故事。 自己又成不了别人,听了有什么用。 “哎呦。”沉眠听见熟悉的声音,抬头,看见刘全的那些“朋友”。 那几个人上来就搂住他的肩膀,晏迟问:“这是你的朋友吗?” 沉眠没应,一人道:“对啊,我们是朋友。” 说着说着伸手“啪啪”打沉眠的脸:“是吧,我们沉眠就喜欢这样。” 一群人哈哈大笑。 沉眠依旧没反应。 视线里的茶杯随那人的动作消失又出现,消失,出现——没有再出现了。 砰地一声巨响,耳边传来男生痛苦的喊叫声。 他抬头,看见晏迟拽着对方领子,从对方头发里挑茶杯碎片,啧啧道:“这杯子质量也太不好了。” 第29章 沉眠愣愣地看晏迟赤手空拳把那些人揍得屁滚尿流,恨不得跪在边磕头边出门。 晏迟拎起地上的木凳子,朝他们笑着说:“别走啊,不是沉眠朋友吗?他喜欢那样,那你们应该喜欢这样。” 说完把椅子砸了过去。 那些人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晏迟把椅子放回原地,一只腿踩着沉眠凳子的一脚,伸手掐住他的下巴:“你傻吗?” 沉眠看着他,慢吞吞眨眼。 晏迟:“……看来是真傻了。” “他们回来报复怎么办。”沉眠淡淡道。 晏迟:“怕什么?来一次打一次呗。” 沉眠:“他们会砸面馆。” 晏迟:“我在这守着。” 沉眠:“可是你总是要走的。” 晏迟:“……” 晏迟陪了沉眠一段时间,一直到沉眠高考完上大学,才准备离开,离开之前调查沉眠的背景,出大价钱把霍南寻找回来,给学校投资,去陪着沉眠。 霍南寻见到沉眠其实还有点尴尬。 不知道说什么。 沉眠也没打算说什么,只是坐在树下安静解数学题,霍南寻恰好喜欢数学,两人这才找到共同话题。 又过了几个月,沉眠和同学一起去吃烧烤,在店里碰见正在做服务员的刘全,刘全想和沈眠叙叙旧,同学纷纷表示让沉眠留下来,沉眠没答应,和同学一起离开。 走在队伍末端的他被刘全拉住手腕,刘全哭着说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沉眠再次回到烧烤店。 同学发信息问他去哪了,沉眠回:“回家拿点东西。” 却不料,这一次,烧烤店发生爆炸。 沉眠其实谁也不想救,包括自己。 所以在看见火光的瞬间他没有要逃跑的反应,而是停在那里,正好替刘全挡住了一些伤害。 他觉得自己这次应该死了。 但是没有,睁眼,他看见了晏迟, 身上很疼,没有一块好皮肤,医院建议安乐死,晏迟也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看着眼前看不出容貌的人,那唯一完好无损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双眸。 这次彻底是要死了。 沉眠在心里说。 还是没有。 他再一次醒过来,是在一张床上。 而且身上烧伤的痕迹已经消失了,他从床上起身,站在镜子前面,愣了一下。 不仅痕迹没了,就连脸都变了副样子。 第22章 霍屿第n次见晏迟,是在某个秋天。 他从一张床上醒来,发现自己从头到脚都发生了变化。 一群皮肤白的可怕的人从门外走进来,拉着他就往外走。 “领主要我们把他带过去。” “用打扮漂亮点吗?” 霍屿被视线审视一番,又被评价:“这样干干净净的更好一点。” 他被那群人带到车上,在丛林中穿梭,结果莫名其妙发生枪战,霍屿便趁乱跑了。 丛林的树多,各种稀奇古怪的虫子在其上蠕动,霍屿找不到可以休息的地方,在原地等也只会加大被人贩子找到和被野兽吞食的风险,所以他只能一直跑,跑不动了便走,走了一天一夜,前方隐隐约约有一排栅栏。 里面是个豪华的园子,但好像废弃很久了,死气沉沉。 他抬头看着不远处阴森森的城堡,心道——不会是什么古迹吧。 霍屿小心翼翼探头向里看,一群黑衣人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惨白的肤色如同死人。 霍屿立马躲了起来,直到黑衣人浩浩荡荡离开城堡。 这是什么原始部落吗? 不对……安乐死了还能活着,这里是地狱?天堂? 原来这种地方和人界区别也不大。 霍屿站在原地,继续向里看——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番茄园。 红灯灯的番茄在他这种饿了一天一夜的人眼里简直就是佳肴。 可霍屿不敢进去。 原始部落的某些习俗是极其没有人性的,万一他被抓住,吊起来火烧……那还不如饿死算了。 霍屿准备在这园子外面找个地方休息,至少园子里有人居住,被野兽袭击的概率能减少些许。 一觉睡到黄昏时刻,霍屿饿得双腿发抖,他看园子里连个鬼影都没有,心里自我宽慰应该不会被人看见,便悄悄溜了进去。 番茄在阳光照耀下散发淡淡光泽,他抓起一个随便拿衣服擦了擦,便一口咬上去。 ——很好吃。 霍屿摘了两个转身就要跑,视线却忽地顿住。 有人在他身后两米远的距离,直勾勾盯着他看。 霍屿:“……” 那是个小孩,正坐在大石块上,支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他。 小孩长发齐腰,身上衣服看不出布料,他很瘦,长相绝美,偏阴柔,那双眼十分漂亮——深邃,瞳仁很黑,里面的情绪十分杂乱,各种情感杂糅在一起扰得霍屿看不懂。 他觉得小孩的眼神好似在这里等了几百年,平静但不平淡,如同对孤独习以为常,遇见惊喜也掀不起什么情绪波澜一样。 小孩就这样看着他,一动不动。 霍屿冷汗都要下来,知道手心传来疼痛他才知道自己的指甲陷进了肉里。 小孩看着看着,忽然莞尔,眸里泛起层层波澜,半晌带着笑意道:“你的脸好漂亮啊。” 霍屿:“?” 霍屿:“你是……晏迟?” 这小孩长得跟画出来的一样,尤其是在这阴森森城堡衬托下,就……有点像鬼。 小孩说完这句话就没下文了,霍屿不敢盯着他的眼睛便瞅着地面,空气静悄悄的,偶尔有鸟叫。 晏迟也死了? 晏迟不是什么血族吗,死了竟然也来这。 思虑半天,试探道:“你在这里居住吗?” 小孩点头。 霍屿:“啊……对不起,我……动了你的园子……” 晏迟:“那怎么办呢?” 霍屿:“……你说吧。” 晏迟弯眼笑道:“那你留下来陪我玩吧。” 霍屿:“……” 霍屿还没来得及反驳——这地方真的适合居住吗,晏迟便走上前,双手环住他的胳膊,抬头道:“记住,你现在不是沉眠,你叫——霍屿。” “……啊?” 晏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霍屿……?” 晏迟长长的“哦”了声:“好的,我叫晏迟,阿屿,我好喜欢你。” 霍屿:“我要陪你多久啊?” 晏迟:“至少要三百年吧。” 霍屿:“……哈哈,你在说笑吧。” 晏迟蹙眉:“三百年,已经很短了。” “?” 看着霍屿迷茫的表情,晏迟恍然大悟:“他们没告诉你吧。” “什么?” 晏迟拍手,“那就说得通了!你应该是不知道自己变成血族了,要知道人类是不能随便进入这个森林的。” 霍屿:“可我不是死了吗?” 晏迟:“那不是死了,是我救的你,初拥懂吗,因为初拥,你变成血族了,我顺便给你换了个皮,原来那个被火烧得不成样子还要再缝缝补补一阵子,等修复好了我拿给你看。” 第30章 霍屿:“………………” 霍屿的震惊全挂在脸上。 晏迟抱紧他的手臂:“血族是不可以随便到人界的哦,跟我回去吧,阿屿,你没别的路可走了。” 霍屿:“……” 如此便开始了奇怪的同居生活。 霍屿觉得晏迟是非常乖巧漂亮的一小孩,但可能是血族这边不太重视亲情的原因,晏迟巨大的城堡里只有他们两个在生活。 晏迟怕孤独,经常粘着他,晚上睡觉时便乖乖抱着枕头在他房间门口站在,用一双无辜的眼睛看他。 “阿屿,我带了枕头。”他说。 霍屿扶额,把晏迟领进屋,抱着睡了一觉,第二天晏迟在霍屿准备上床时“自觉”怕上床装抱枕,不管霍屿怎么劝就是不走,于是晏迟的屋子自那天之后就就落了蜘蛛网。 晏迟很乖,由于城堡周围没有其他生物的缘故,他们两个只能互相吸食对方的血液一次保证血族正常营养摄入,霍屿是真的不好意思抱着小孩啃,每次晏迟咬完他脖子后霍屿都要做好心理建设再去咬晏迟的手腕,与晏迟保证适当的距离。 可晏迟总会乖乖把光滑皙白的脖颈露出来,说这里的血最好喝,阿屿不咬我就生气。 霍屿:“……” 一晃晏迟长大,长到了他的肩膀,霍屿看着晏迟的五官越发美得张扬,便问:“你们这个身高是可以随便控制吗?” 晏迟摇头:“不是,是因为初拥,我灵力受损,身体变小了。” 霍屿:“那你现在多少岁?” 晏迟靠在沙发上,懒懒抬眼:“三百多岁吧。” 霍屿的心灵再一次收到了冲击。 * 霍屿还是喜欢坐在院子里发呆,只不过现在可能略有一些不同。 他依赖晏迟,喜欢让晏迟陪着他发呆。 晏迟不像之前话那么多,在他身边也只是趴着睡觉。 生活一直这样平平淡淡。 甚至是过于平淡了。 日子转变是在一天夜里,霍屿从梦中醒来发现晏迟不在他身边,便走出卧室,开门便是扑鼻的血腥味。 ——晏迟靠在楼梯栏杆上,身后是一片黑色。 “怎么了?”霍屿靠近,想去扶他,晏迟红着眼,眼里却没有泪水,“他把我的腿打断了。” “谁?” “算是半个父亲吧。” 霍屿让晏迟靠在自己怀里:“你们这里没有法律吗?家暴可以上报啊。” 晏迟嗤笑:“法律对他没用。”晏迟蹭了蹭他的脸,皮肤很凉。 “扶我回去吧,不是第一次了,睡一觉就好了。” 后来霍屿成为血族领主,去见晏迟口中的血族最高掌权人,从那位的口中他才知道——原来这次晏迟腿被打断是因为他。 晏迟私藏且维护一个人,违背他的教育观念,作为以后领主的接班人,他不可以有任何软肋。 霍屿垂眸,心道——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这样,给他添了好多麻烦。 所以某天那个最高掌权人找上门,霍屿便挡在晏迟面前,神色淡淡看着那高大的男人。 男人怒气冲冲的眼睛在看见他的瞬间,那股火似乎被浇灭了。 男人笑道:“怪不得你护着他,这是个好苗子。” 没有情感的东西才配当他的继承人。 霍屿被带走了,男人给他进行训练——无非就是折磨一下血族同胞。 血腥且无趣。 他看着那些血族恐惧的目光,心里毫无波澜。 男人让他坐上领主之位,自己隐身幕后,霍屿终于有时间去找晏迟,晏迟依旧在那栋别墅里,一切都是原样,只是晏迟的眼神变了。 晏迟失望道:“我救你,不是让你去做这个的,霍屿,你没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像正常人了吗?” 霍屿想说,其实我一直不是正常的。 但他什么都没说,他觉得解释是最没用的事。 就如同自己被霸凌,找老师,找对方家长,找同学甚至报警都没用一样。 霍屿觉得晏迟离他越来越远了。 可是这是他在血族唯一能交流的朋友。 朋友会交其他的朋友吗? 思考后,霍屿只得把对方带到偏远地方,某个海边别墅里。 晏迟从那天起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他在别墅里整日抽烟喝酒,穿着白色纱织的衣服乱晃,霍屿安排了几个人监视晏迟,晏迟闲着无聊就拉来一个按着他的头往桌上砸,喝酒时还会朝他们头上扔酒瓶。 霍屿去阻止,晏迟也只是难过又委屈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 晏迟好像比先前更冷漠了。 某天喝醉了,才走到他身边,说:“阿屿,你真让我失望。” 失望吗? “或者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你不仅在血族有一番成就,在人界也有不小成就呢,那半死不活的晏氏都能给救起来,野心很大,但除了野心,你什么都没有。” 霍屿发现,他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了。 有时候晏迟用言语去刺激他,他竟然想用对付下人的方法去折磨晏迟。 每当忍不住的时候他就会伤害自己。 但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还是抵不过从心底涌上来的恶意。 偶尔他也会伤害晏迟。 出乎意料的,晏迟变得很温顺。 偶尔会用脸颊蹭他的手掌,经常把他的手指舔的湿漉漉的,咬他的指尖作为餐前甜点,说:“你放我出去吧,我不会离开你的。” 霍屿情绪复杂,经常站在海边吹风。 在这里遇见了沉安。 他能感觉到沉安对他非同一般的情感,所以故意说出他曾经的故事,以此借他人之手帮自己复仇。 又过了几个月,他还是决定放晏迟走。 晏迟出去后,彻底变了副模样,与他正式开始争夺领主之位。 整个人越来越疯,甚至达到控制不住情绪需要吃药的地步。 就这样争了很长一段时间,晏迟疲惫道:“霍屿,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霍屿觉得晏迟越发的不正常。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兴致勃勃与他争斗,而是萎靡不振。 他当时还一心想着晏迟是不是病情加重了,直到某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床上,右手手腕被一手铐靠在床头,晏迟跨坐在他的胯骨处,几缕发丝垂在霍屿耳侧。 霍屿嫌痒,头便往旁边偏了偏,晏迟很伤心,垂着眼睛试探:“阿屿……我……” “我可以吻你吗?” 霍屿:“什么?” 晏迟笑了笑:“我喜欢你啊。” 霍屿:“……” 晏迟:“所以,救救我,也救救你自己好吗?” 霍屿沉默片刻,问:“你想做什么?” 晏迟在他耳边一字一顿道:“清除你的记忆,让你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看自己的经历,是否值得你变成如今的模样。” 第23章 寝室阳台。 屋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几时有几滴雨滴落在栏杆上,霍屿看着那雨滴,半晌,把点燃的烟缓缓按在上面。 第31章 屋里李荣和林希的议论声不断传出来。 李荣:“霍屿怎么了?” 林希:“我猜可能是被吓着了,今天我们去那个图书馆了,从进去开始他状态就不对。” 李荣:“……不会真看见什么了吧,不是有个同学被吓疯了。” 林希:“我靠,好像真有可能,不行你别说了,我坚定唯物主义,唯物主义唯物主义唯物主义,一一得一,二七四十八三七二十一——” 李荣:“……” 霍屿轻轻眨眼,望着漆黑一片的外面。 ——让你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看自己的经历,是否值得你变成如今的模样。 晏迟的话在耳边回响。 值得吗? 霍屿回忆自从失忆以来,从零开始了解沉眠的每个瞬间。 似乎没什么感觉。 但这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 旁观者只是旁观者。 没有人能真正的设身处地。 就像如今恢复记忆的他,站在高楼之上,居高临下,第一个想法是想要跳下去——但因为多了份旁观者的记忆后,又会想,为什么要跳下去呢? 从记事以来,自己的想法就处于两个极端。 伤害自己,亦或者伤害他人。 但其实自己和他人都是无辜的,真正的恶人在外逍遥,明明做尽坏事却活得最轻松自在。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跳下去。 是因为走投无路吗? 但是为什么不可以带恶人一起去死,反正已经是这种情况了。 霍屿把烟攥紧,呼出一口气。 所以这才是晏迟的目的。 一个思维濒临崩溃的人是无法听进去别人的话的。 他人能明白的事,濒临崩溃的人是无法明白的。 除非自己想通。 或者说……自己成为旁观者。 晏迟试尽办法挽回自己,却毫无效果,只得让他以旁观者的角度观看自己的一生,在崩溃的瞬间,自己问自己——值得吗,正确吗?一定要这样吗? 他垂眸看着被纱布缠绕的手,睫毛落下阴影,整张脸都显得温顺漂亮。 现在的他或许能给出答案。 * 是霍家老爷子高寿的日子。 霍屿乘着霍南寻的车到达场地。 说起霍南寻……霍屿对他的情绪有些复杂。 那次火灾过后晏迟把“沉眠”的消息全封死了,所以除了医生和刘全知道他在火灾中受重伤的消息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实情。 晏迟为了让他好好做旁观者定是费了不少功夫。 尤其是在霍南寻这边接受到的信息里。 在霍南寻的认知里,沉眠是他的弟弟,前不久在大学里身亡。 而霍屿则是他那处处留情的父亲留下的又一个儿子。 从小就被送去国外。 霍南寻把对沈眠情感的寄托全部放在了霍屿身上,其实他对霍屿没多少感情,毕竟从小到大几乎没见过面,或者说他从小的经历让他的情感就是很单薄,而对沈眠,除少部分从小互相依偎的感情外,愧疚占了大部分。 沉眠可以说是他从小到大遇见最单纯,且最喜欢他的一个人。 他会因为沈眠的失踪而砸面馆,不顾老人的安慰就为引出沉眠,看看对方是否安好。 这样他的愧疚就会少一点。 这样的人很自私,但让人无法憎恨,却又喜欢不起来。 霍屿想着想着,不自觉看着霍南寻,目光审视,霍南寻注意到,询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点紧张。”霍屿收回视线。 霍南寻安慰道:“尽量沉稳一点,有人刁难你也不要动脾气,你只需要在爷爷面前保持笑容。” 霍屿点头:“好。” 来这里的人很多,真心祝福的没几个,几乎都是攀关系。 霍屿身上落下无数探究视线。 自从上次为刘全而和晏迟同时在某包厢出现后,他和晏迟关系不错的消息就在圈子里年轻一代传开了,大部分人认为他是被包养。 但事实好像确实是这样? 霍屿不准备和失忆中的晏迟讨论往事,等时间到了自然会心知肚明,维持现在这样的关系也没坏处。 霍南寻与人交流去了,霍屿一个人在宴会厅里溜达,不得不说恢复记忆之后口味也变了很多,人类的食物他竟然觉得很有食欲。 霍屿正看着桌上的小蛋糕,身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你好。” 霍屿扭头,看见一年龄与自己相仿的年轻人,对方笑得很温和无害。 前阵子有时间他把圈子里有名望的几家人记了一些,虽然没记住多少,但这个人他印象十分深刻。 郑家私生子——郑思瑞。 虽是私生子,却是郑家家主最喜欢的一个儿子。 凭借一己之力搞垮大哥,把发小和朋友的家族企业股份搞到自己手上,甚至连大哥老婆都抢走了,霍屿了解到这里后都不知道做什么评价。 最让他记忆深刻的便是——自己刚失忆那阵子。 清除记忆不可能毫无损伤,变傻算是副作用,那阵子晏迟也出事了没在他身边,而那时他的思维方式偏向于沉眠,软包子任由别人欺负,欺负这一点郑思瑞就有很大贡献。 是属于在背后出谋划策的类型。 表面与他惺惺相惜,可怜他,给他带好吃的带他玩,转念一想,好像这些欺凌都发生在郑思瑞带他去玩的场地。 包括被富婆包养的传闻也是他散播出去的。 那时候他已经快恢复记忆了,卡莱尔为更好配合工作故意提早一段时间来接应他,结果就撞见他被欺负。 卡莱尔以为这是什么计谋。 他不知道霍屿的经历,他只是按照晏迟和霍屿的要求到时间来找霍屿。 所以便没管,等散场了才感觉有点奇怪,但他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悄悄把霍屿送回家。 这一幕便被郑思瑞看见。 郑思瑞看见金色长头发根本没往卡莱尔身上想,以为是什么富婆,所以抱着好玩的心理把消息散播出去,还故意在公共场合与霍屿面对面提富婆的事,然而霍屿什么都不知道,在那种痴傻的状态下也没办法回应,所以导致谣言越传越离谱,他一旦身上有伤就会被传与富婆玩某字母游戏。 这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有点用处。 霍屿也笑道:“你好,郑思瑞。” 郑思瑞很是惊喜:“霍屿,你竟然还记得我。” 霍屿:“当然了,我们曾经……” 郑思瑞眼里笑意减半,霍屿接着说:“我们曾经关系那么好,在那种情况下你都丝毫不吝啬,我肯定会记得你。” 郑思瑞嘴角笑意放大:“是啊,回头一想,那段时间也挺美好的,无忧无虑。” “你在哪都会无忧无虑。”霍屿赞赏道:“这般有能力。” 郑思瑞:“你也是,和自家哥哥关系好已经很难得了,不像我和我哥,见面恨不得打上一架。” 两人扯东扯西,郑思瑞聊得口干舌燥,找机会溜了。 半路被朋友叫住:“你和他说那么久,知道什么消息没?” 第32章 霍屿口风很严,郑思瑞几乎什么消息都没得到,唯一知道的便是霍屿归国以来什么都没做。 就是在学校里混吃等死。 他哼笑一声:“霍南寻和晏迟都不是什么善茬,他们对一个人好肯定有目的,但霍屿身上有什么?他什么都没有,那他们看中的东西可就显而易见了。” 郑思瑞看着不远处的霍屿,正垂头用叉子摆弄蛋糕,站在那跟拍杂志似的。 他冷冷道:“长成这样还是有点优势,只是傍上的人可都不是好惹的。” 朋友意有所指:“你看他那手……” 郑思瑞:“懂得都懂,祝他好运,只是暂时先别死,人还是有点用处的。” 霍父和霍母进来了。 霍母此时精神还算正常,身着高定晚礼服,优雅挽着霍父的手。 霍屿和霍南寻迎上去。 一群人围着霍父霍母七嘴八舌交谈。 霍屿站在角落,视线略过霍母深深陷进手掌的手指甲,指尖摩挲,思量片刻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出声道:“时间快到了,大家先进去吧。” 霍父扭头看向他。 冰冷的眼神似乎要把他千刀万剐。 众人散开之际,霍屿也跟着走了,身后霍母松了口气——她真的无法面对这么多人。 霍母对他至少有过善意,霍屿替她解围也算是偿还她曾经的救助。 霍屿跟着霍南寻去拜老爷子,霍屿全程跟在霍南寻身后赔笑,听他们说话。 正聊在兴头上,忽然手机铃声响起,众人寂静,视线不约而同落在霍屿身上。 霍屿拿出手机,看见是顾连打来的——自从沉眠的事结束后,顾连和他之间已经没了联系的桥梁。 所以顾连一般没事是不会找他的。 他微微颔首,手指滑动接听键,转身到门外接电话。 顾连的声音很严肃:“有时间来找我吗?郊外发生一重大案件,受害者十几个,血全被放干净了,你能不能来确认一下嫌疑人是否是你们那边的。” 在郊外一独栋别墅里,十几个年轻男女被放干血,于此同时别墅燃起熊熊大火把他们吞噬,若不是有人经过报火警,这些人可能就被毁尸灭迹了。 霍屿站在门外,微垂着头:“好,着急吗?” “很急,你那边不方便?” 霍屿看了看屋里的人,回应道:“是不太方便,别墅在哪?” 顾连说了地址,霍屿发现这别墅竟然就在附近。 霍屿:“你等一下,我现在过去。” 第24章 霍屿花了二十分钟去确认那个案件是否与血族有关,种种迹象上来看,和血族没有半点关系。 他再次回到到宴会厅。 这时候人几乎到齐了。 这种大型场合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来串场,路望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站在他身边,小声质问:“你和晏迟怎么回事,那那那那那——种关系竟然能发生在你们身上?!” 霍屿无奈:“这种传闻你都信。” 路望秋抬下巴:“我就说是传闻,假的,我才不信,我可太聪明了。” 霍屿补充:“也是情有可原,我们现在还真是那种关系。” 路望秋:“……” “我靠。” 路望秋惊掉下巴:“我靠,你们……我靠,为啥啊,他威胁你?” 霍屿:“威胁是不存在的,硬说就是类似于生物进化论,因为一些灾难而造成的水到渠成和……自然而然。” 路望秋:“。” 路望秋:“我看你脑子退化了。” 霍屿找到霍南寻,跟在霍文洲身边和人们打招呼。 几乎是走到霍文洲身边的一刻,他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这股味道从一进场他就闻见了,时而浓烈时而只是淡淡的,但他不在乎,因为血族的嗅觉比人类敏感,就算是身边人手指破个小伤口他都能及时察觉到。 但现在的血腥味十分夸张。 而且混杂着沐浴露的味道。 像是有人受了重伤,浑身鲜血,又去洗了澡的味道。 他偏头悄声问霍南寻:“刚才这里有人受伤吗?” 霍南寻:“没有,发生什么了吗?” 霍屿轻轻摇头:“没事,就是闻到血腥味,可能是嗅觉问题。” 霍屿设想了无数情景,也没想通人做什么身上会有这种味道。 打了一圈招呼,轮到晏迟的时候霍屿发现对方竟然在睡觉——怪不得从始至终都没人说晏迟来了的消息。 晏迟坐在宴会厅的角落,靠着一个花瓶闭眼,身边魏楠替他打发过来找话题的人,打发完就坐在旁边玩手机。 魏楠抬头,看见霍屿等人,转头把晏迟叫醒。 他起身:“霍叔,霍哥,”看向霍屿,憋半天憋出一句,“屿……屿哥?” 霍屿笑着点头。 魏楠也看着他笑。 晏迟似乎没睡,睁开眼丝毫没有迷糊的感觉,神情很平淡。 霍文洲露出笑容,说了一堆客套话,话里话外对晏迟毫不吝啬的夸赞,和以后合作的暗示。 霍屿清楚晏迟对事业一点兴趣没有,包括晏氏,晏氏是晏迟父亲创立的,发展是霍屿一手发展的,晏迟从头到尾没参与一点。 两人争领主那段日子尤其能看出来,晏迟能力不弱,手段也狠,但就是没兴趣,每天打起精神工作都很痛苦。 晏迟睁着眼,认真听霍文洲说话,等霍文洲说完,扭头看向霍屿:“你觉得呢?” 霍文洲嘴边笑容一僵。 霍屿:“……” 霍屿:“我们之间的关系肯定比什么都重要。” 晏氏插足霍家的生意,对抬霍文洲下台很有帮助。 恢复记忆以来,他对现在存活在世界上的人感情都很复杂,除了霍文洲。 情感很单一,厌烦。 如果他不是人类,或许早就被霍屿找机会弄死了。 可霍文洲偏偏是人。 霍屿看着父亲说:“对吧。” 霍文洲嘴角僵掉的笑意重新舒缓:“那当然。” 晏迟轻轻眨眼,开口:“看不出你还挺为家着想的。” 霍屿:“……这不是应该的。” 晏迟瞥了眼霍屿的伤,视线转向霍文洲,笑道:“那以后就让霍屿来为我介绍你们公司产业吧。” 霍文洲咬了咬牙:“可以。” 晏迟补充:“还有,我讨厌人身上有伤,看到那个我就会想起伤口原本的样子,血淋淋的,多可怕啊。”晏迟可怜兮兮看着霍文洲,“您说是吧。” 霍文洲:“……是。” 晏迟又看向霍屿,关切道:“疼吗?” 众人:“……” 霍屿无奈又想笑:“还好。” 魏楠默默助阵:“我这里有很好用的药膏,今天刚给晏少用过。” 晏迟试探道:“我给你上药?” 霍屿点了点头。 晏迟:“那我们出去吧。”说完起身,准备带着霍屿走出宴会厅。 手臂被拉住,霍南寻小声道:“你和他怎么回事?” 霍屿弯眼睛,理所当然地说:“合作伙伴。” 第33章 霍南寻:“……” 霍屿握拳:“我尽量让他和我们合作,哥记得在背后给我加油。” 霍南寻:“…………” 宴会厅外是一片漂亮的造景,霍屿和晏迟坐在长椅上。 晏迟在给霍屿涂药膏。 霍屿垂眸看着对方低头小心翼翼涂药的模样,开口:“是有哪里受伤了吗?” “什么?”晏迟抬头。 霍屿说:“药膏你用过。” “……那个啊,魏楠随便说的。”晏迟收回手,“我能受什么伤。” 晏迟双腿交叠:“反倒是你,就这么任由他欺负?你父亲可不是什么好人,这么纵容他只会变本加厉。” 霍屿拿了一片叶子在手里玩:“在找机会了。” 晏迟:“你知道今天来的路上,我路过哪里吗?” “哪里?”霍屿扭头看着晏迟。 晏迟凑近:“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霍屿:“……” 晏迟拨了拨他额前碎发:“害羞什么,我们又不是第一次。” 霍屿:“……” 他和晏迟的第一次亲吻其实是个乌龙。 是在海边别墅的时候,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好,遇到事情就会无意识地伤害自己,那次就是把唇瓣咬得血淋淋的。 恰好晏迟喝醉了,看见他嘴角有血就下意识舔了上去——或许是血族的本能。 他和晏迟之间从来没有过任何暧昧氛围。 错乱的记忆归位以来,霍屿更是这么想。 后几次的亲近也都是为了在晏迟父亲那边做戏——让他父亲认为晏迟只想乖乖当金丝雀,这样就不会折磨晏迟。 包括晏迟后来表白他都觉得莫名其妙。 他们之间,比起友情,亲情亦或者爱情,更像是相互依存。 只要在所经历过的时间里,他们之间有一个不存在了,那另一个也不会存活。 所以他不觉得自己喜欢晏迟,同样也不相信晏迟喜欢自己。 就是一句表白而已能证明得了什么。 晏迟为了让他失忆而布了一个很大的局,就连沉眠的那张皮他都能想办法做成与人类模样无差的尸体,可能表白都是晏迟计谋的一部分。 更深一点的猜测,或许晏迟失忆也是他故意的。 霍屿思考要怎么拒绝晏迟的亲密行为,恰在此时,晏迟语气沉下来,眸光骤冷。 霍屿疑惑:“怎么?” 晏迟忽地笑了:“你父亲的癖好很特别啊。” 话音刚落,霍屿便闻见一股极其浓烈的血腥味——这种味道他甚至可以怀疑人类都可以发觉。 他扭头,看见不远处有人递给霍文洲一个行李箱。 不出意外的话,行李箱里应该有很多血。 里面是浑身鲜血的人,动物,或者就是血,霍屿没办法辨别。 晏迟收回身子:“有这么个耐不住'寂寞'的父亲,阿屿——”晏迟说,“你还要继续纵容他吗?” 晏迟的话几乎已经是明示了,让他从霍文洲犯罪这方面入手,以此搞垮对方。 不得不说晏迟很会观察人。 如果今天没有晏迟的提醒,他怕是不会发现霍文洲的小动作。 霍屿视线追随霍文洲,直到对方在别墅后门消失。 霍屿起身,想跟过去,晏迟拉住他的手,开口:“你父亲真的好可怕啊。” 霍屿:“?” 晏迟:“如果我和你们合作,惹他生气了,他不会杀了我吧。”晏迟眨了眨眼,表情十分恐惧,眼睛里情绪却是淡然,他“瑟瑟发抖”道,“我好害怕。” 霍屿:“……” 也不知道每天来这么两下到底是因为什么。 霍屿安抚地拍了拍对方白皙的手背,转头沿着霍文洲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 这次寿宴的开展地点就是霍家宅子,霍屿多多少少对这里有些印象。 霍文洲去的方向是宅子后面,那里有花园和车库,里面停着不少豪车。 霍家也只有霍文洲喜欢换车,霍南寻一辆车能开一辈子,而最近霍文洲还很忙,所以车库里灰蒙蒙的,进去有很大一股烟尘味。 霍屿屏住呼吸,藏在一辆车后面,并没有看见霍文洲身影。 车库里的确没有人。 但是他确实看见霍文洲是往车库方向走的。 能去哪…… 霍屿换了位置,躲在靠近车库门的一辆车后面。 ——吱。 行李箱拉链被拉开的声音。 霍文洲就在附近。 霍屿仔细听着,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花园里。 他看不见霍文洲的身影,但基本能确定霍文洲就在园子里。 紧接着便是一股浓到呛鼻子的血腥味。 还有水声。 几分钟后,霍文洲走出来,用手帕缓缓擦净手上,脸上的水,得到净化一般长长吐出一口气,拖着行李箱离开。 霍屿走到花丛里,拨开层层枝叶,里面隐隐约约有个小水池。 干净的水池周围蔓延着淡淡的血腥气息。 霍屿指尖轻轻落在水池上,倏地,不远处霍文州带着怒火的声音如利箭般袭来——“谁?! 第25章 脚步声骤然接近,霍屿环顾四周见没有地方可躲,索性站在原地等霍文洲现身。 “父亲。”霍屿颔首。 霍文洲视线犀利地上上下下扫过他的全身,问:“你不是在和晏迟说话,怎么来这。” 霍屿露出笑容:“这不是谈合作成功了,来给您报喜。” “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 “看见您的时候您已经走很远了。” “你站这干什么?” “手上药膏很刺激,听见这里有水声,想来冲掉。”霍屿说,“没有和父亲打招呼,很抱歉。” 霍文洲半信半疑,冷笑:“以后有事直说,别像阴沟里的老鼠偷偷摸摸。” 霍屿:“好的。” 寿宴结束的无声无息,霍文洲显然不重视他的父亲。 霍老已经走不动路了,去哪都是被用轮椅推着,为听从霍南寻的话,霍屿亲自把霍老送回房间。 轮椅在柔软的地毯上留下两道整齐的压痕。 霍老房间布置偏实木风,柜子都是暗红色,地毯也是暗红色的,夜里也不点灯,只是燃着几个蜡烛。 老人家可能受不了太刺眼的光。 霍屿心里实在觉得这里布置奇怪,但转念一想——这家里也没几个正常人,也就释然了。 霍屿想把霍老扶上床,对方摆手:“不用。” 霍屿拿起椅背上的毯子,单膝下跪给老人的双腿盖上。 垂眸看见老人皱皱巴巴的手,心下不免一阵动摇。 他想起了外祖母。 手被握住,霍屿抬头看着霍老,对上对方浑浊的双眼。 “现在这个年纪,看到你们这些小孩,真是羡慕。” 老人:“但也很无力。” “年轻的时候再叱咤风云,现在不过也是任人摆布。” 老人视线转向床头柜上的相片——那是年轻的他,妻子,和幼年时期的霍文洲。 第34章 老人伸手想把相框拿起来,却拿不到,霍屿帮他拿起,放到老人的手心。 “你看,”他指着霍文洲。 这个场景是他们一起去环游世界,在xx教堂拍下的。 “当有了小孩,我和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带他去环游世界。” 霍老指尖摩挲着相框:“因为我们发现,人们不再管我们叫哥哥姐姐,而是叔叔阿姨,小孩子长大总是要离开父母的,我们怕到时候走不动了,不能和文洲一起看世界的风光,出去游玩,也是拖累。” 霍屿认真地听霍老讲话。 “人越老,越能看淡生死。” “尤其是在至亲死亡后,他们死后会去哪,我不知道,但至少我们的终点是一样的。” 霍屿拍拍老人手臂:“您身体这么健康,一定会长命百岁。” 霍老笑了,“是吗,借你吉言。” “你虽然是文洲的儿子,却和他很不一样。” 霍屿轻声应着:“哪里不一样。” 在某些时候,他和霍文洲其实很相似。 偏执,暴力,霍屿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 霍老:“你更清醒,更现实,更爱憎分明。” 霍老:“如果有机会,我想让你继承霍氏。” 霍屿征了征。 “但输就输在了——文洲是我的亲儿子。” “我这一辈子,就输在了他手上。” 霍老合眼:“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霍屿:“需要扶您上床吗?” 霍老:“无需。” 霍屿:“好。” 霍屿今夜没有留宿霍家,而是去了面馆。 馆子已经找人重新修好了,只是里面空荡荡的。 外祖母年纪大了,已经不适合工作,霍屿走进去,想起自己前阵子来,还站在这里看外祖母做面,站了一夜。 当时他想——她能等多久呢。 现在他想——她等的究竟是谁。 是女儿,还是孙子,还是她曾授予善意的人,例如刘全。 但是不管等谁,都不会等到了。 霍屿没想着进去,只是在那棵树下站在,叼着未点燃的烟。 “霍屿?”一人的声音传来,霍屿抬眼,看见一脸惊喜的顾连。 霍屿笑道:“这么晚来这里?” 顾连走近:“这不是你上次突然和我说沉眠的事情结了,我心里一直有个疙瘩,下班就来看看。” 霍屿故意规避顾连谈论沉眠的话题,道:“这么晚。” 顾连没接着问,无奈叹气:“是啊,大案子,死太多人了,不处理没办法给群众交代,现在一直瞒着呢,就怕哪天媒体曝光,那可就真说不清楚了。” “一天之内,死了快二十人,怎么说都得轰动社会。” 霍屿视线略过顾连脸上的疤,道:“你很相信我。” 顾连:“你很特殊,或者说,我对你们有滤镜?” 霍屿想到先前—— 那时候顾连出任务身受重伤,恰好碰上霍屿到人界处理晏氏的事,霍屿顺手把人救了,还有他身边的一个孕妇。 肚里孩子救下来了,孕妇没能活下来。 说道被血族救的事,顾连道:“那个小孩我收养了,虽然给我家带来一些腥风血雨,但看见他,总会觉得,这世界上是会有奇迹发生的。” 霍屿好笑道:“腥风血雨,这么严重。” 顾连点头:“林希是我从人贩子那救回来的,他看见小孩就会闹脾气,因为小孩我们之间关系很紧张,上次你也看见了,见面就吵。” 霍屿:“……” 虽然不知道哪里有问题但就是觉得震撼。 两人聊了很久,转眼过了门禁时间,霍屿选择回霍家,这段时间需要和霍文洲“增进感情”。 一晚上什么都没发生。 直到清晨,霍屿从房间出来,看见有人抬着担架出去,担架上盖着白布。 ——有人死了。 霍屿恍惚间意识到什么,走过去看见白布下熟悉的手。 是霍老。 老人的死都很突然,但是霍老……霍屿目光落在霍老手腕上的一道伤痕,深到可看见骨头。 霍老身上没有任何血的味道,那这只能说明,他是因为血流干而死的。 很眼熟的状态。 好像他那天去案发现场看到的。 回想昨晚霍老说的话,能感觉出有点奇怪,但是真的值得“自杀”吗? 霍屿看在眼里,转身去到霍老的房间。 一切和昨天一样,除了地上多的一大滩血迹。 一个成年人的血量不可能这么少。 霍屿垂眸看着那块颜色更暗的地毯,上面两道轮子的印记还在。 霍老几乎是不可能独立行走的,而且脚步很沉重,踩到地毯上一定有脚印,但是地毯上没有。 霍老是在这轮椅上,被放干血而死的。 而且有一部分血已经被运走了。 而做这一切的,很大可能就是霍文洲。 但是霍文洲要血干什么? 他既不是血族也不是吸血鬼……难道是其他变异物种? 太扯了。 霍屿走出房间,看见霍文洲半靠在栏杆上,盯着他。 霍屿面无表情关门,看着对方。 霍文洲眼镜背后的双眸带着笑意:“小孩子好奇心重可不是什么好事。” 霍屿垂头:“只是有点不敢相信,昨天还好好的人……” “世事无常,人到一定年纪都会经历这些。”霍文洲说,“只是早晚的问题。” “嗯,多谢父亲教诲。”霍屿说。 霍文洲盯了会他,忽地靠近,手指拂过他的面颊,霍屿汗毛直立,下意识偏头,霍文洲眼神猛地放冷。 霍屿不动了。 霍文洲之间摩挲了两下他的脸,说:“年轻真好,怪不得招人喜欢。” 霍屿:“……” 霍屿带着一定的怀疑,拿了块霍文洲不常用的手表,来到那个别墅。 此时已经被警戒线封住了。 霍屿站在门口,却什么都没看到。 ——霍文洲没来过这里。 霍屿再次回到霍家,找机会进入霍老的房间,用霍文洲的手表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霍老坐在轮椅上,抱着相框,一个下人在给他哆哆嗦嗦放血,不止手腕,甚至大腿,脖颈全部都有刀口。 下人放完拿着血就出去了。 霍屿按照记忆打听下人,却听说那个下人已经回老家了。 老家在哪没人知道。 这种情况下,霍文洲有问题肯定是坐实的。 而且,霍屿感觉,霍文洲和不远处那个别墅发生的案子也有很大关系。 * 警局。 某办公室,警员汇报道:“受害者一共二十人,死因完全相同,体内血液流干,据受害者家属说,这些人来这里是参加同学聚会的,而且这几天在家没有任何反常情绪。” 顾连:“主办人是他们同学,还活着,刚审完,他们之间有一些矛盾,主办人曾经遭受过班级同学的冷暴力,有报复性杀人的可能,但主办人完全否认,并且提供了有效的不在场证明。” 第35章 顾连指着三个人:“你们三个今天走访学校,和他们有关的老师同学都问清楚了。” 三个警员出去后,顾连刚想喝口水,就看见站在办公室门口的霍屿。 霍屿直截了当开口:“我家里死了个人,可以百分百确定是被杀的。” 顾连:“你父亲?” 霍屿:“不是,我爷爷。” 顾连:“你……你先报案,我这里……” 霍屿走到顾连身边,靠在桌子上:“报案解决不了什么,没有证据。” 话音刚落,办公室外有人大喊,声音抖的不成样子:“别……别墅的火是我放的!” 第26章 这人名叫李青阳,是此次聚会的主办人。 李青阳坐在办公室椅子上,哆哆嗦嗦说:“我没想到会死人,看见那么多人死我一下子太害怕了,就想放火毁尸灭迹……” 顾连挑眉:“可是你昨天刚提供了不在场证明。” 李青阳:“……” 顾连:“有人威胁你替他背锅?” 李青阳恐惧道:“没有!我不在场……我不在场是因为……”李青阳视线乱飘,半天也没说出是因为什么。 顾连:“你先……” 李青阳喊道:“我不在场是因为我知道他们肯定会放火!” 李青阳拍手:“对,因为我早就知道他们会放火!他们都不是正常人,他们全是疯子,你们知道□□吗?他们信那种东西,说放血,火烧,这样就能得到永生!我恨他们,所以故意给他们了一个场地,给他们道具,看着他们去死!怎么样,这还不够吗?” 霍屿:“你好像很着急?” 李青阳:“……” 霍屿看向顾连:“杀人犯会对判刑有强烈的意愿吗?” 顾连思考片刻:“你先别走,在这里呆会,霍屿你和我去案发现场。” 李青阳紧抓椅子的手变得放松,他狠狠松了口气。 别墅外。 霍屿和顾连并排走着。 霍屿说:“他不愿意离开这里,甚至宁愿判刑。” 顾连:“是啊,可能外面有人威胁他吧,但是昨天他一直在否认,今天突然改口,真让人想不通。” “阿屿?” 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霍文洲正坐在车里探头:“好巧。” 霍屿:“……” 能不能别叫我“阿屿”。 霍屿偏头和顾连介绍道:“我父亲。” 顾连:“我知道。” 霍屿:“啊……看来你们经常见面。” 说道这个霍屿忽然想起之前和林希的对话。 林希好像话里话外提过,说自己看霍文洲看得太片面了。 林希或许都知道些什么。 霍文洲下车,走过来:“顾队,你来这里是查案的吧。” 顾连笑道:“不然来旅游的?” 霍文洲:“你可真会说笑,但是阿屿,你在这做什么?你们认识?” 霍屿:“舍友的亲人,舍友最近情绪不太好,顾队想托我照顾照顾他,恰好这里我们来都方便,就在这里见面了。” 霍文洲:“说完了吗?” 霍屿:“没有。” 霍文洲扯了扯嘴角:“是吗?” 看见霍文洲这表情霍屿就知道自己的话让对方不爽了。 不知道今天晚上回去又会发生什么。 霍文洲:“那你们先聊,我公司还有事。” 霍屿勾了勾嘴角:“爷爷死了,父亲怎么一点都不伤心。” 顾连拉住霍屿,警告道:“你说什么呢?” 霍文洲:“有些情绪只能自己消化,怎么,还要我在你面前大哭一场?” 霍屿继续说:“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父亲,你能哭得出来吗?” 霍文洲:“……” 霍文洲冷笑:“阿屿,你怎么和长辈说话呢。” 霍屿垂头道:“对不起,是我情绪太激动了。” 霍文洲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不出来,还是个情种。” 霍屿抬眼,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霍屿弯了弯眼睛:“我也看不出来,父亲竟然是杀完爷爷,还能这般淡定的人呢。” 第27章 霍文洲离开后,顾连对霍屿说:“你疯了,就这么和他撕破脸?以后怎么生活?” 霍屿故作疑惑:“生活?我为什么要和他生活。” 对啊。 霍屿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是我没想明白。”顾连捏了捏眉心,“但是你说……他杀了他父亲?” “嗯,”霍屿没说法术的事,只是道,“亲眼看见。” 顾连一脸被雷劈的表情:“你们豪门这么乱的吗?” 霍屿认真道:“应该只是我家乱。” 顾连:“……” “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带我来案发现场?”霍屿看着顾连,“我记得我说过,这案子不是我们做的。” 顾连轻轻叹气,“你跟我来看就知道了。” “这栋别墅很普通,”顾连带着霍屿上楼梯,“死的人也很普通,但就是这一点让我想不通——” 穿过别墅长廊,顾连推开一道道房间的门:“那天你来看的时候,尸体已经被我们集中运出去了,他们真正的死亡地点是在房间里。” “别墅主人李青阳我们调查过,也是普通人,只不过找了个好伴侣,这别墅是伴侣送他的,他亲手装修。” “只是你不觉得,这里的装扮很奢华吗?” 因为大火,很多家具已经破烂不堪,但霍屿还是一眼能看出那些家具原本是红木的。 “可以进去?”霍屿询问。 “当然。” “受害者就是躺在这张床上,”顾连介绍道,“被放干血死的。” 霍屿在房间里看了看,站定在门口的角柜前。 柜子破破烂烂的,上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霍屿睫毛轻轻颤了下,顾连见他半天站在那没动静,便问:“发现什么了?” 霍屿摇头。 “没有。” 顾连:“好吧,那我继续说,几乎每间房间都是这样,家具的价格加一起可以买好几套这样的别墅,另外……”顾连拿起一张纸,举在面前,“这就是我找你来的原因,这件事情的真相,这里只有你知道。” ——沉眠的死亡鉴定报告。 不是大众皆知的失血过多,而是几年前的那份安乐死报告。 顾连面上笑容淡淡:“不管怎么说,沉眠的案子都是我们真切实意调查过的,如今只能定为悬案,但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但是霍屿,你能告诉我吗,沉眠是不是真的死而复生了。” “……” 顾连接着说:“我知道这是我逾矩,可当这张死亡鉴定报告出现在这间别墅里的时候,一切就驱使着我不得不这么做。” “昨晚我本来想去沉眠家了解情况,可是恰好碰见了你,你在我眼里是案子的捷径,这个案子受害者太多了,二十多个家庭啊。” 顾连询问:“能看出这其中的关联吗?” 能。 当然能。 亲身经历,不用看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第36章 沉眠被火烧身亡,身上没一块好的皮肤,安乐死之后他在人界的时间有很大一块是空白的,等再次回到人类世界后,即便是个尸体,也是个容貌完好无损的完美躯体。 那种皮肤能做到完全修复基本是不可能的。 即便修复完也会留下难看的疤痕,而沉眠的身体却那么完美,皮肤和正常人无差。 霍屿恍惚间明白了什么。 顾连收回报告,开口:“这张报告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唯独出现在这里就会显得奇怪。” “火烧,放血,这里受害者所经历的一切,和沈眠完全重合了。”顾连说,“而且据我所知,沉眠烧伤后安乐死的消息,除了医院和那几个施暴者之外,应该没有人知道,甚至我们警方都是从施暴者口里得知的消息。” “这个人,得到这份报告,绝对不是巧合,他是故意拿到这份报告,故意把这些人杀死,想复刻沉眠的事迹,目的可能是为了得到永生亦或者其他。” 霍屿声音淡淡的:“不是。” “什么?” 霍屿看着顾连:“他参考的不止这一件事。”霍屿指了指那份鉴定报告,“他知道沉,沉……眠,咳,沉眠没在火灾里活下来,而且,就算恢复容貌,沉眠再次出现在公众视野的状态也是死亡的。” 霍屿深吸一口气:“所以如果真的只是这一件事,他想得到的一切都不会得到,因为拥有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还活着。” “还有,假如沉眠活下来,那也是他亲身经历了火灾,必要条件是他必须经历火灾,濒临死亡,才能重新活一次。” “而嫌疑人所做的一切更像是实验,但也不可能,如果是实验没必要召集这么多人一起。” “所以我觉得,沉眠的事只是引子,因为这引子让他重新相信,这世界上是会有'奇迹'发生的,因此他根据这个引子,重新寻找了他自认为的,能百分百发生'奇迹'的方法,火烧,放血,还有……” 霍屿合眼:“还有一些场景的布置。” 空气凝固一瞬,顾连喃喃:“所以,真是邪(。)教?” “不是□□。”霍屿说,“他是个很精明的人,也不是教徒,能让他相信这一切,他肯定亲眼看到了。” 做了这么些年的警察,霍屿的话让他瞬间领略道:“你是不是知道嫌疑人的身份了?” 霍屿静默片刻,点了点头。 “像你先前和我说的,办案子这种事没有百分百的一定,所以我暂时不能告诉你我心中所认定的嫌疑人是谁,你们按照正常方向去排查,这边我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 顾连:“你会主动帮我,所以你觉得,这件事和你们族人有关系?” 霍屿苦笑道:“我不能确定。” 霍屿站在房间的窗口,向远处眺望。 大拇指间一下下划着食指—— 他方才在门口的角柜上,看见了蜡烛的痕迹。 这房间的布置,和霍老的一模一样。 霍屿深深吸气,合眼。 每次提到沉眠,他总是不能很好地控制情绪。 霍屿拇指摸到食指渗出的血液,缓缓睁眼,温吞吞看着指尖的红色。 顾连在后面喊他:“霍屿,走吗?” 霍屿把受伤的手放进裤袋,转身,露出一贯的笑容。 “走吧。” 第28章 ——砰! 霍屿刚走进霍家别墅,一名贵的烟灰缸迎面飞来。 若放在平时,为了维持人设他可能会不会躲,而今天都已经撕破脸了,也没必要被砸。 霍屿轻轻松松侧身躲过,抬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霍文洲和霍母。 霍母眼神涣散,此时精神状态非常不好,看见他满脸的恐惧,凑到霍文洲身边指着他说:“他怎么还在这儿?!” 霍文洲柔声询问:“他是我儿子,为什么不能在。” 霍母捂住脸,破碎的声音从指缝里传出:“他,他那张脸——好像,好像……”霍母哆哆嗦嗦,忽然抱住头嘶声尖叫。 霍屿面无表情看着这眼熟的一幕。 从国外回来第一次走进霍家,霍母也是这么说的——你看看他那张脸。 无非就是长得像沉xx,像沉眠。 霍母对沈眠愧疚,以至于现在疯了,还是会惦记,会惧怕,会不敢面对对方。 她也算是用自己的一生来赎罪了。 只是判定她有罪,并给予她惩罚的是另一个罪人。 听见楼下的动静,霍南寻赶下来,视线略过霍屿脚边碎成三块的烟灰缸,犹豫片刻,走到他身边,开口:“跟我上去。” “为什么要上去?”霍屿抬眼盯着霍南寻,“是因为怕霍文洲吗?” 话音刚落,别墅里一片寂静。 霍南寻掐了掐他胳膊:“你怎么能直呼父亲大名?!” 霍屿冷笑:“哥,你真想一辈子这样吗?” 霍南寻一愣。 因为霍文洲犯下的错误赎罪。 受霍文洲的折磨,同时自己在折磨自己,对沈眠的感情一味的施加在与他几乎没见过面的“霍屿”身上,自己谴责自己。 霍屿不期待霍南寻能听懂他的话,就像他先前,如果不是晏迟让他做了回“旁观者”,他现在怕是也没想通。 霍屿甩开霍南寻的手,一步步走到霍文洲身边,蹲下。 少年一张白皙的脸面若桃花,唇角微微翘着,碎发后的双眼似笑非笑。 “还想摸我的脸吗?”霍屿问,“父亲?” 霍文洲:“阿屿,我看你是疯了。” “我再疯,有您疯吗?”霍屿看了眼楼上霍老的房间,“您有时间相信那些东西,怎么会丝毫不害怕地做出这种事呢?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相信类似于死而复生的事,却不害怕鬼魂的报复,作为人类,也是可笑。 霍文洲哼笑,手掌再次抚上他的面颊,霍屿没躲,仍抬眼看着对方。 霍南寻怔愣地看着这一幕。 霍文洲:“我喜欢你的这张脸。” 霍屿笑着:“我知道,我知道您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也知道您为了这个目的,都做出了什么事。” “既然你都知道,”霍文洲手掌紧了紧,“你还敢这样?是我对你太放纵了吗?” 霍屿心里笃定霍文洲还不能完全相信自己知道他杀了霍老的事实,霍文洲没有明说自己做了什么事,只是在符合父亲人设的前提下,在教育自己的儿子。 同时,霍屿也敢确定,霍文洲不敢冒险,一旦让别人知道了他做的事,他可能无力翻盘,即便他没有露出破绽,即便这个几率很小。 所以,不出意外,霍文洲会在今晚要了他的命。 第29章 霍屿撞见霍文洲殴打霍母了。 自打今天放完狠话后,霍文洲整个人像是疯了,他无处发泄,只好殴打自己妻子。 霍屿看着霍母呆滞的眼神,想到—— 霍文洲这么一番折腾,到底得到了什么。 世界上还有真正爱他的人吗? “你更清醒,更现实,更爱憎分明。”霍老的话在耳边回响。 第37章 霍屿却不这么觉得。 他看着霍文洲,好像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包括前阵子刚到人界的时候,遇到事情的第一想法就是用暴力解决问题。 但是,现在的他能明白,这么做是不对的,算不算是一种进步? 霍屿想着想着,忽然笑出声。 也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霍文洲。 他走到窗前,习惯性地眺望远方,半晌,走出房间,劈手握住霍文洲手腕,盯着对方说:“再打她就要死了。” 霍文洲冷笑一声,反手给了他一巴掌,接着一脚踢开霍母,掐着霍屿脖子,恶狠狠道:“你他妈到底知道些什么?!” 霍屿被抵在墙上,反问:“我知道什么和她有什么关系?” 霍文洲:“你他妈别给我打哑谜。” 霍屿:“我能知道什么呢父亲,我既没亲眼看见您杀爷爷,也没看见您家暴,您说是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两句话单拎出来一句还能风平浪静,一起说了霍文洲顿时怒火攻心,想掐死霍屿。 霍屿笑着继续道:“父亲啊,烂摊子已经够多了,还想杀了我,再多一个烂摊子吗?” 霍文洲松开手。 霍屿偏头咳了几声,打电话叫了救护车,转身离开霍宅。 与此同时,警局正在遭受“人民群众”的攻陷。 20多户人家可不算少,集中在一起可谓人山人海。 自己家孩子莫名其妙死了,警方却迟迟给不出一个说法,做家属的也知道查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为了让警察“赶进度”,故意聚众起来在警局门口拉横幅,给警察施压,霍屿本来想去找晏迟,路过警局看到这一幕,心下更是不理解。 凶手真的是像他想的那样是霍文洲吗? 这种程度的杀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所以杀人到底可以得到什么…… 有人给霍文洲灌输了什么理念。 霍屿想不出来血族有什么法术可以通过杀人来获取奖励的,只好去找晏迟询问,晏迟手机关机,霍屿通过魏楠联系到对方正在自己家开party 。 霍屿:“……” 霍屿赶到现场的时候场地已经收拾好了,晏迟的那帮朋友也散场离开。 霍屿直截了当说了自己的疑问,晏迟想了想,回复:“先不说有没有这个法术,但是据我所知,只要是人类,就不可能用血族的方法来使用血族的法术。” “……” 霍屿:“那血族可以用这个获得什么?” 晏迟靠在沙发上:“杀人是什么都获得不了的,但是可以用人的血液获得青春,和美丽的脸,好皮肤什么的。不过这东西也没什么用,除非……”晏迟抬眼,“他毁容了。” “因为血族都是不老的状态,脸定型后什么样子死的时候就是什么样子,不存在追求青春永驻而去放血,用血液洗澡洗脸。” 晏迟顿了顿,八卦道:“谁毁容了?” 霍屿:“……” “看来亲爱的你什么都不知道。”晏迟说。 霍屿自动忽略晏迟乱七八糟的话,继续问:“用了血液之后,恢复容貌需要多长时间?” 晏迟:“可能三四天?反正不超过一个月,这个方法要坚持,一旦开始了就不能停下来,一直到达到想要的效果为止,少一天都不行。” 霍屿:“对环境布置有要求吗?” 晏迟:“没有啊,也不要求人死亡,只要血足够多就行。” 既然如此霍文洲也没必要去杀人,而且还这般张扬。 难不成霍文洲不是受血族的影响? 但是除了血族谁会让霍文洲如此冒险,就为了获得这个奖励。 霍屿指尖敲了敲沙发,视线略过晏迟家的柜子,忽地顿住。 那是个普通的柜子。 但是现在明明是白天,上面却有几个正在燃烧的蜡烛。 而且,蜡烛摆放的方式和他在霍老房间见到的一模一样。 霍屿指着蜡烛道:“这个摆放的方式有什么讲究吗?” 晏迟好笑道:“没什么,就是习惯摆着,好像自从有记忆以来,我就是这么摆蜡烛的,以前在血族那边的时候应该也是?” 不是。 他和晏迟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从未见过对方摆蜡烛。 晏迟根本没有摆蜡烛的习惯。 霍屿顿了顿,又道:“我能看看你的房间吗?” 晏迟:“当然。” 霍屿走上二楼,按照晏迟的话打开房门,果不其然在门口看见了和霍老房间一模一样的布置。 真的是一模一样,可能只有房间大小的差距,就连地上的地毯,角柜的位置,还有蜡烛,不拉开的窗帘,以及天花板上一片空白连灯都没有……像是完全一比一复刻来的。 瞬间,霍屿的大脑一片空白。 思路彻彻底底地陷入死胡同。 “你……其他房间的布置和这个一样吗?”霍屿愣愣地问。 晏迟手臂交叉,靠在墙边:“应该差不多。” 霍屿扭头,对上晏迟的眼睛:“你不觉得这里的布置很奇怪吗?” “奇怪?”晏迟环顾四周,看着霍屿,“有吗?挺普通的。” 霍屿:“……”是我审美出现问题了吗…… “你……”霍屿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晏迟指尖捏起蜡烛,放到嘴边吹灭:“要是觉得不喜欢就拆了重装,反正也不是什么必不可少的东西。” 霍屿看着屋里的光线一点点变少,问道:“这是你亲自要求装修成这样的吗?” 晏迟又吹灭一根蜡烛:“不记得了,我失忆后醒来家就是这样的。” 第30章 随着蜡烛一根根被吹灭,房间彻底暗下来,晏迟拿着最后一根蜡烛,开口:“被你说的我都有点害怕了,装修到底有什么问题?” 霍屿把自己看到的和晏迟复述了一遍。 晏迟挑眉:“你是说,这里的布置和案发现场一模一样?” 霍屿点头。 晏迟:“有意思,按照这个规律,下一个死的是不是我。” 霍屿:“你失忆多久了?” 晏迟想了想:“两年?” 按照他的想法,那个人是发现沉眠死后复生而开始杀人的话……从他发现到现在,不过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晏迟的房子是在两年前装修的,不在这个范围内。 霍屿:“应该和你没关系,但是……” 晏迟凑近,手里的蜡烛烛火摇曳,霍屿蹙眉,他怕晏迟把头发点燃。 燃烧的味道传来,晏迟阴森森开口:“阿屿,你觉得有没有可能,装修这一切的人,是我。” 霍屿:“……” “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对这里的一切那么熟悉。” 霍屿:“你有动机吗?你是想弄霍文洲还是单纯地想杀人?借他人之手杀二十多个人?” 晏迟叹气:“好吧,没有。” 霍文洲用血液应该是为了保持容颜不老,且拥有不死之身——这也是他频繁摸自己脸的原因。 霍文洲一辈子过得随心所欲,他的人生很成功,因此他不想死。 第38章 这般幸福的生活不可以结束。 在霍文洲从某种渠道得知沉眠“容貌恢复”后,开始有了寻找“容颜恢复”方法的念头。 而恰在此时,有血族向他展示了完整的“容颜恢复,死而复生,长生不老”的一系列过程。 他亲眼看到了,相信这种法术是存在的,于是开始杀人,用血液洗澡。 那天在霍老生辰宴上,他闻到的血液混杂的沐浴露的味道,估计就是霍文洲身上的。 霍文洲洗完澡后,从另一个人手里接过行李箱,行李箱里面装的是血,他拖着行李箱到别墅后花园的洗手池,在里面洗脸,洗手。 杀人放血是一个必要步骤。 前提条件是要有精确的场景布置。 而这样的场景晏迟竟然不陌生,可在他和晏迟相处的时间以来,无论是那城堡还是晏迟在血族领地其他的房子里,都不存这样的布置。 ——那问题就出现在,他和晏迟不相识的时候。 或许,晏迟小时候家里的场景是这样。 而和小时候的晏迟有关的人……晏迟的父亲。 血族的最高领导者。 但是他找上霍文洲的理由是什么? 其实这也不是很重要,晏迟父亲如何跟他要达到的目的没关系,现在基本确定霍文洲的犯罪动机,只要根据这个补充证据链提供给警方,霍文洲就能入狱。 为了证据,霍屿找上李青阳。 李青阳参与过别墅的装修,肯定知道什么东西,同时也在受一些人的威胁,比如,有人不让他说出有关实情的内容,一旦说出,必死无疑。 所以他才不敢离开警局。 通过李青阳的随身物品,他看见—— 李青阳伴侣是霍文洲的合作伙伴,两人谈成大单子后霍文洲借机送给对方一套别墅。 伴侣因为深爱李青阳,在李青阳生日那天把这栋别墅送给了他。 李青阳兴致勃勃装修,结果第二天霍文洲就找上门,提供钱财把别墅装修成了另一幅样子,李青阳觉得不好看,和伴侣吐槽,伴侣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别墅是霍文洲送的。 李青阳只好默默忍受。 也不是不能住。 李青阳小时候因为穷,经受过一些混混嘲笑后对金钱有特别强的执念,他甚至认为同班同学只是表面上装作和他要好,背地里对着他破烂的破布鞋吐口水,所以在得到这个别墅一阵子后,就邀请曾经的同学到他别墅里开party 。 李青阳去得晚,赶到时在门口看见了一个陌生男人。 陌生男人看他一眼,李青阳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下一秒,别墅燃起熊熊烈火,李青阳看呆了,立马跑走拿手机报警。 却被霍文洲当场抓住。 李青阳瞳孔颤抖:“你为什么阻止我?” 霍文洲笑了:“我阻止什么?李先生,我只是来和你打招呼啊,你爱人她还好吗……” 李青阳右手被霍文洲死死抓着,手机也掉在地上。 霍文洲依旧风轻云淡和他“叙旧”,李青阳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后来他被请到警局,用尽全身力气摆脱自己嫌疑,同样,也没敢说霍文洲的一句不是。 见警方态度缓和,终于放心准备离开。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霍文洲定是不会报复他。 但不料,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听见霍屿的话。 霍老的死让他明白——霍文洲连亲人都能杀,何况是对他有威胁的自己。 不管他说没说出实情,霍文洲或许都不会放过他。 李青阳怕了,不敢回家,现在这个情况,只有警局是最安全的。 . 顾连已经被群众折磨的不成人样。 霍屿见到顾连时,对方正从领导办公室出来,经受过一番摧残后魂仿佛都漂浮在外面,看见霍屿,招了招手:“来这边坐。” 两人坐在办公室门口的长椅上。 顾连开口:“李青阳承认了。” 霍屿:“他有证据吗?” 顾连:“霍文州当初参与装修,很多工人都看见了,除此之外,霍文州和杀人扯不上关系。” 顾连双臂放在腿上,疲惫道:“最重要的是,霍文洲他没有亲自动手,真正动手的另有其人,而且不止一个。” 霍屿:“我能提供给你他们的照片。” 顾连坐直身体:“真的假的?” 霍屿靠在椅背上:“真的,给我点时间,今天晚上我会给你画出来。” 寻着记忆里有关嫌疑人的容貌的一切,霍屿画出了五个人。 警方迅速发布通缉令。 顾连对霍屿说:“今晚在这里睡吧,免得回去你父亲对你做手脚。” 霍屿笑了笑:“好。” 两人在警局宿舍睡的,第二天凌晨,顾连便去忙工作了。 霍屿睡眠很浅,在顾连轻手轻脚下床的瞬间就醒了,但他装作还在睡的样子。 在他的记忆里,警察是最没用的东西。 因为他曾向警察寻求过帮助,结果什么都没得到。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希望破灭。 后来遭受家暴,他甚至都没有报警的想法,他觉得就算报警也不会改变现状。 但是顾连让他知道,原来他们遭受的痛苦不比受害者小。 明明只是一份公事,却可以拼命到如此地步。 有些事情不是他们不想管,其实他们已经拼尽全力去争取,只不过人们单看结果罢了。 这不是他们的错。 而且,十件事,总会有一件成功,不可能次次失败。 公平正义这种东西,该来的时候总会来。 霍文州被抓只是时间问题,目前最重要的事是霍氏谁来继承。 霍屿对这个位置不感兴趣,霍氏的最佳继承人选是霍南寻。 他约霍南寻出来,想旁敲侧击告诉对方提前准备好,以防被有心之人抢先机,却在餐馆里遇见了郑思瑞,对方身边跟着几个很眼熟的人。 郑思瑞笑得好看,歪头和他打招呼,身后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表情奇怪。 霍屿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想起——是他刚从国外回来不久,在酒吧互相“比赛”用酒瓶砸脑袋的几个人。 “好久不见。”郑思瑞坦然坐在他对面,“最近过得不错吧。” 陈述句。 郑思瑞显然是听到了他家的什么消息。 霍屿点头:“很好。” 郑思瑞:“有烦心事。” 霍屿弯了弯唇角:“你怎么知道?” 郑思瑞:“因为我们处境相同啊。” 私生子,篡权,大哥身份的威胁。 一模一样。 郑思瑞身子跨过一整个桌子,在他耳边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霍屿同样在对方耳边回:“那你能给我吗?” 郑思瑞站回原位:“我只接受双赢。” “阿屿?”霍南寻难得身穿常服,眼镜也没戴,他走过来:“你们聊什么呢。” 郑思瑞视线从霍南寻脚下一直滑到对方面颊,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霍屿,转身离开。 “阿屿?” 第39章 “没什么。”霍屿露出笑容,眼下浅浅浮起浅浅卧蚕,像极了朝哥哥撒娇的弟弟。 “哥,这里的菜可好吃了,我们一起尝尝。” 郑思瑞最近总找他出去玩,霍屿被霍南寻弄得很烦,便也没拒绝,和郑思瑞一起疯去了。 ——不管他怎么说,霍南寻都是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真的听不懂吗。 还是装的。 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霍家就不能有一个正常人。 每天都在勾心斗角。 灯光在头顶闪烁,霍屿双腿交叠,垂头刷手机。 视线略过一条消息,猛地顿住。 “……” 霍屿狠狠呼出一口气,握着酒杯的指尖泛白。 郑思瑞走到他身边,手臂很自然地搭上他的肩膀:“该行动了吧。” “……” 郑思瑞蹙眉:“你犹豫什么?不会还想着靠那位吧?我们是互利关系,我不会害你,那位虽然能帮你,但他能一直帮你吗?现实一点好吗。” 霍屿头疼欲裂:“那位?” 酒杯里的酒水随霍屿手掌的轻颤而晃动。 他再次垂头,看向手机里的消息。 李荣:我在外地参加活动,阿屿你先去陪陪林希,他父亲……没了,我大概明天一早到。 若是一般的亲人离世,霍屿怕是会没什么感觉。 可是。 林希的“父亲”。 不是顾连吗。 第31章 霍屿脑海中顿时涌现出少年时期第一次见顾连的场面。 他浑身伤地坐在警局的桌子前面,对面顾连认真地听他讲述不幸的遭遇。 他边讲边哭,以至于对方什么时候离开了都不知道。 发现人不在的时候,他愣了一下,随后眼前便多了一片阴影,手里被塞了块棒棒糖。 “我会帮你的。”他说。 顾连找到那帮混混,给予教育,没用。 混混学会打人不留伤口,他没有证据,无法处罚,后来他就天天跟在沈眠后面,送他上学,时不时去面馆坐一坐。 虽然并没有用。 所以顾连到底为什么,值得他这么伤心,这是伤心吗? 霍屿放下酒杯,再次吐出一口气,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 郑思瑞还在说:“你想什么呢,霍屿——” “安静。”霍屿看了他一眼,不再掩盖双眸中的情绪,威慑力震得郑思瑞半天没能再说出一句话。 霍屿起身:“有事,先离开了。” 郑思瑞:“诶——” 霍屿走到大厅,郑思瑞追出来。 眼前的物体似乎都变得不真实,霍屿握紧拳头,此时此刻,他真的想砸些什么东西。 他视线略过大厅的一切,花瓶,前台,行走的人…… “阿屿?” 熟悉的声音传来,霍屿抬头,碎发后的双眼沉浸在阴暗交融之中。 晏迟刚来,手里还拿着一瓶酒。 他看见霍屿这幅样子立即上前,轻声询问:“怎么了?” 霍屿脱力一般,将头搭在晏迟肩上,晏迟下垂的手僵了僵:“怎么……了?” 他又问了一遍,霍屿才说:“有个人死了。” “……哦。”晏迟不知道是谁,也不好随便过问,犹豫半天抬手,手掌缓缓落在霍屿背上,轻轻拍了拍。 不远处的郑思瑞看见这一幕,眉头蹙得更深。 * 霍屿不知道该陪林希做什么,最后两人也只是到便利店喝酒。 林希双眼下挂着黑眼圈,无神地看着窗外。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人在伤心到极致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林希勾了勾嘴角,“我还没和你讲过吧,我和'老头'之间的关系。” 霍屿:“嗯。” 林希说:“我呢,从有记忆开始就在一个奇怪的地方,有人打我,骂我,逼我上街上乞讨,我以为这是正常的生活,直到有后加进来的小孩告诉我我才知道,原来我是被拐卖了。” “从那天起,我经常观察街上形形色色的人,发现,我是最不幸的,但是该怎么逃离这个鬼地方呢,没人知道,我乞讨的地方四处都有眼线跟本逃不了。” “后来,我看见警察抓小偷,知道了警察这种职业。” “我想方设法抓住了他的裤脚,救了我的一辈子。” * “啊啊啊啊——”顾连崩溃道,“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 顾连身穿警服,头发梳得干净利落,手上还抱着厚厚一沓资料,他垂头看着面前的小孩——身高才到他的腰,身上脏兮兮的,一双眼睛倒是又黑又亮,流浪狗一样抬头看他。 作为一名警察,遇见这种小孩,第一时间会怀疑是不是走丢了,接着他便会帮助对方找父母。 他也问过。 可这小孩什么都不说。 再问,就哭。 没办法只好让对方先待在警局,这一待可好,不走了。 这是小孩在警局的第一个月。 不管他去哪,都跟在后面,曾经他尝试过联系福利院,结果小孩死也不去,就粘着他。 女朋友看见,前几天还能接受,后来直接就问:“顾连,这是你私生子吧。” “不是啊!” “你们队那么多人,就不可以一人照顾一天?”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他只跟着我……” “呵。” 光荣分手。 分手的第三天,也就是今天,他去上班,还被队长骂了一顿,真是水逆到极限,顾连盯着面前的小孩,深吸一口气—— 小孩嘴唇抿得泛白。 ——算了。 不能对群众发火。 顾连跑到便利店,买了两瓶啤酒,在正对窗户的座位上喝。 小孩跑过来,费劲爬上高椅子,坐在他身边,顾连塞给他一瓶果汁。 小孩拧半天打不开,袖子滑落,露出手臂上深到骨头的伤口,泛着红,顾连瞥见,狠狠蹙眉:“你爸妈打你?” 他抱着果汁,抿了抿唇。 “不是爸妈。” 顾连把果汁拧开,说:“陌生人?” 小孩:“嗯。” 顾连:“有照片吗?” 小孩:“不用照片,我出去他就会现身抓我。” 顾连:“为什么不早说?” 小孩:“……” 顾连:“嗯?” 小孩垂头,麻杆一样的身板连衣服都撑不起来,便利店门外吹来的风灌进衬衫空隙里,布料随风振动:“你们没用,他们人多,抓一个还有很多个,我总会被抓回去。” 顾连:“……” 顾连仰头喝酒,继而看着他张嘴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话。 好吧。 不知道怎么反驳。 一大一小目光呆滞地看着外面。 一个喝酒,一个喝果汁。 * “我当初只是想跟着他,因为他看起来最好欺负。” “只有警察能给我安全感,那几个月,我睡觉都是在警局长椅上睡的。” 林希看着手里的啤酒:“他经常喝这个,很难喝。” 第40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41章 霍屿雷打不动。 最后几乎贴在一起。 霍屿依旧不动。 晏迟双眼满是担心:“阿屿,你是不是生病了?” 霍屿:“……” 晏迟叹气:“好吧,有件事我没告诉你。” 霍屿:“?” 晏迟:“其实我早就恢复记忆了……” 霍屿:“……” 晏迟:“就是那天,魏楠给你打电话,说我'自残',我当时就是突然想起来了一切,有点无法接受,……嗯,后来我想找机会告诉你来着,但是,一直没说出口。” 霍屿嘴角笑容僵住:“…………” 要珍惜。 晏迟笑了笑:“不过看你变成现在这样,我很开心,看来一切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霍屿疑惑:“我变成什么样了?” 晏迟:“积极乐观向上……反正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不要觉得我说话很肉麻,毕竟我们马上要回血族了,见到父亲还要装情侣,提前适应一下。” 霍屿很认同:“还需要装多久?” 晏迟抓住他的手,认真道:“等他退位的那一刻。” …… n年后。 霍屿:“还需要多久?” 晏迟:“很快。” 霍屿忽然想到:“你们血族,是不是没有退位的一天。” 血族是永生的生物吧。 晏迟震惊:“你说什么呢,当然有了!我们是世袭制,所以当我有小孩了之后他就可以把位置让给我了啊。” 霍屿:“……” 世袭制在你这是不是要彻底断了。 * “你醒了。” 霍屿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 墙上贴着【心理咨询】【心理治疗】【心理问题的种种表现】 ——这是哪? 医院吗。 他又回到人界了? 霍屿从床上坐起来,手背猛地一痛。 针头滑落掉在地上,血滴从针眼中一滴滴往外冒,沿着手背滑落,留下一道红色痕迹。 护士拿着病例走进来,看见他,瞪大双眼:“你醒了?!” 第32章 为什么这么惊讶…… 霍屿:“你——” 护士:“你等一下,我去叫晏医生。” 霍屿:“医生?” 护士:“对啊,晏迟,晏医生。” 霍屿:“他……是医生?” 护士:“对啊,晏医生是a大毕业的,心理学博士。” 护士走后,霍屿在床上坐着久久没有动作。 这个晏医生,应该只是和晏迟同名。 他摸来身边手机,发现早已没有电量,在旁边找到充电器后,霍屿想了想,在手机上查晏氏的消息。 ——完全没有。 霍屿心跳漏了一拍,他起身,看向窗外,犹豫片刻,走出病房。 霍屿在街上闲走,漫无目的。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一切。 第一个路过的地方是警局——顾连工作的地方。 他走进去,视线略过这里的所有。 警员看见,询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先生。” 霍屿:“你们这里,曾经有过叫顾连的警官吗?” 警员愣了愣:“顾连……?”他转头问同事,“有这个人吗?” 同事摇头:“没听说过。” 顾连也是不存在的。 霍屿重重呼出一口气。 警员看他表情不对,便说:“可能是我们不认识,我帮你问问其他人。” 霍屿摇头:“不用了,多谢。” 这个人他见过,当时还向他解释“林希”和“顾连”的关系。 况且以顾连的职位,这里的警员不可能不认识他。 所以。 到底有什么是真实的。 霍屿又去了霍氏——霍氏的一切和曾经一模一样。 所有人见了他都很尊敬打招呼。 他打开手机,在浏览器上搜索霍氏的信息。 他确实报警,确实搞垮了霍文洲,但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他凭血族身份得到的。 沉眠是他没错,但是沉眠没有经历过火灾。 在精神状态最差的那段时间,他选择了跳楼,这也是当初“小沈眠”说自己跳楼,骨头碎掉很痛的原因。 顾连不存在,如果顾连不存在,他不可能轻易掺和到霍文洲的案子当中,所以从最开始,就是他自己收集证据,甚至伪造沉眠被火灾毁容的报告,因为他知道霍文洲已经被“邪@教”催眠了,给他伪造个导火索更利于警方查案。 他不断提供线索给警方,一直到霍文洲入狱。 一切都是梦吗?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霍屿头疼地靠在墙上,脊背顺着墙壁滑落直至坐在地面。 他不停仰头砸着墙,视线范围内是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 真的是梦吗? 他幻想出了一个人,一个帮助他走出困境的人。 * 护士联系到晏迟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晏迟气喘吁吁赶到病房里,发现空无一人。 他在房间里站了会,指尖颤抖。 霍屿醒了。 足足“昏迷”一个月,他终于再次回到现实世界。 “咚咚咚。” 晏迟:“进。” 学生抱着报告进来,开口:“老师,我改好了,麻烦您再看一遍,对不起啊老师。” 晏迟轻轻笑了笑:“没关系。” 学生感激道:“谢谢老师!老师我会努力在心理学界大放光彩的!其实当心理医生是我小时候的梦想……” 听着学生在一边叽叽喳喳讲述自己,晏迟垂眸,发丝垂落至脸颊。 从学生身上,好像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他的父亲有精神疾病,折磨自身的同时也在折磨着他。 不准他有朋友,不准他养宠物,曾经他被父亲逼迫放走了一只小狗,小东西撒了欢地在街上跑,下一秒就被车碾死了。 如果有任何违背,父亲就会打他自己。 后来父亲自杀了,留了一封信和银行卡。 信纸上是密密麻麻的“对不起”。 好像就是从那天起。 他想成为一名心理医生。 幻想着能回到过去,把父亲救下,虽然知道这事并不可能。 但执念这种东西,又谁说得清是为什么呢,又有谁能彻底放下,就像是一颗种子在心底生根发芽,根深深扎在心脏的每一根血管里,随着跳动阵阵泛疼。 “这条路不好走啊,可要加油努力。”晏迟说。 学生笑着:“我知道,但在这世界上,普通人又有那条路是好走的呢。” 学生离开后,晏迟想道—— 这条路不好走,很容易就会怀疑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当一名心理医生。 不忘初心,真的很难。 有时候看着病人深陷旋涡,开药,疏导,最后没得到反馈,不禁给自己下定义——哦,我的存在原来没意义,我就是个普通人,不如把工作就当工作,堪比程序一样的开药,疏导,没效果就没效果,反正我做了,我有工资,这就可以了。 第42章 但是,当遇见一个患者极其信赖和依赖你,这些想法便如烟云般消散。 那是一个阴天的午后。 他拉上窗帘,靠在椅子上喝茶休息。 一人敲门而入。 这位可是贵客,他们是私立医院,这人给了他很多“小费”。 “坐吧。”晏迟坐直,麻木地露出职业微笑,要说的话却卡在嘴里不上不下。 这个人,模样实在是生的好。 皮肤皙白,那双眼睛温柔又漂亮,黑色风衣下露出的腿——咳。 晏迟挪开视线,继续职业微笑:“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男人看着他,缓缓诉说自己的问题。 自残,无法入睡,脾气暴躁……很多很多,但都是最常见的情况,晏迟几乎随手就能扔给他两瓶药打发他走。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男人走后,晏迟机械一样输入病例,继续迎接下一个患者。 只是,在今天晚上,他接到了霍屿的电话。 “医生……能换种药吗,这药吃了我没办法工作。” 好烦。 第二天。 “医生,有什么办法能控制情绪吗,在不吃药的时候。” 忍着呗,这还问。 第三天。 “医生……” 晏迟:“……”啊啊啊好烦我想睡觉,这算是加班吧,加班吧? ! ! 但是,有钱,忍。 第n天。 “医生……” 晏迟:“有事?” 霍屿突然忘了自己想问的问题,想了半天,才说:“医生,我今天吃了公司的食堂,感觉还没你给的药好吃。” 晏迟:“……”妈的。 对方似乎感受到他的无语,笑出了声。 声音通过屏幕传过来,像鼓槌一样“咚咚咚”打在他的心。 晏迟没忍住,也笑了。 “你是闲的吗,没话找话是吧。”晏迟笑得不行,“医生给个建议啊,你别找食堂的茬,你去找老板,直接当面提建议,他不好意思不管。” 霍屿:“可是我就是老板啊。” 晏迟:“……” 霍屿:“怎么办,医生。” 晏迟:“……我再给你开点药吧。” 通话依旧频繁,只是时间越来越长。 聊的内容也越来越多,经常互相拌嘴,吵吵闹闹。 霍屿讲述自己的经历,晏迟也讲述自己社畜的生活。 很多时候他们根本不像医生和病人,更像是朋友。 当然,这个想法很快被打破。 霍屿给他打电话,说自己坚持不住了。 他跑到霍屿家,把对方从阳台上拉了下来,抱着对方安慰,听对方在耳边泣不成声。 ——我明明什么都拥有了,怎么还是感觉不开心,是因为厌恶这个世界的一切吗。 不是。 晏迟在心里说。 你更厌恶自己。 这种病人他见过很多,困在过去走不出来的,不管怎么治疗,恢复的也就一两个,而且复发率很高。 因为他们经历过太多的恶意,不相信世界上还有善良的事物,甚至不相信自己。 自那天之后,晏迟每天晚上睡觉都会听见霍屿的哭声,与那些话。 像是梦魇,又像是一种冥冥的指引。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然间发现——自己竟然给霍屿的电话号码设置了特别的铃声。 接电话也是秒接。 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好,过年时会在一起放烟花,对视总是笑,住在一起后,晏迟更是想方设法帮对方走出来,但是效果甚微。 他能感觉到,霍屿只是在他面前装作很平淡的样子罢了。 果然还是没办法。 但是,不被理解的是,霍屿的经历的确很惨,但在晏迟眼里不过几件倒霉的事堆在了一起。 那些坏事的叠加虽然很黑暗,但在某种意义上说现在一切不都过去了吗,而且现在的日子明显很好,霍屿也知道这一点,可他为什么走不出来呢。 仔细想想,似乎每一个类似霍屿的病人都是这种情况。 晏迟日思夜想,最后自暴自弃摔笔—— 能不能把他的脑子植入到霍屿的头里啊! 乐观一点好吗! 世界上有没有这种技术啊啊啊—— 当然是没有的。 晏迟叹气。 就没有解决办法了吗。 那天晚上他做了梦,他似乎是上帝视角,看着霍屿经历了那一切。 他是哭着醒来的。 这感觉好像看了一部电影。 虽然很伤心,但是…… 晏迟猛地坐起来。 或许,能不能让霍屿也像看电影一样,看看他的经历呢,是不是会和他有一样的感想。 是很伤心难过,但是不值得陷在里面。 …… 催眠是在晏迟查过很多资料后,决定实施的。 他联系了自己好久不联系的老师,两人一起给霍屿制定方案。 能帮助霍屿的,只有霍屿。 让他成为旁观者。 让他重新热爱这个世界。 从霍屿讲述的故事中,他知道霍屿不信警察,因为警察在他遭受痛苦时没有给予帮助,所以他设计出了顾连的角色。 他知道霍屿不相信任何人会无缘无故对他好,包括自己。 他当时接到霍屿那么多次电话没挂断的原因便是——对方给了他很多钱。 其实到后来,他已经不在乎钱不钱的了。 但是霍屿在乎,他觉得是因为钱,他才会这般有耐心地帮助他。 晏迟想了想,又设计出李荣这个角色。 世界上有很温柔,对人毫无目的地好的人。 还有霍南寻。 他见过对方,询问过对方很多有关霍屿的事。 他知道,霍南寻其实是个很好的哥哥。 无关愧疚,无关相处时间的长短。 让他懂得亲情,不是相处时间长短的问题,而是血缘的羁绊,无可替代。 最后他从霍屿那边又得知卡莱尔的存在。 联系了对方。 得知霍屿为了减轻霍家和其他几家的警惕,在国外装傻过一阵子。 卡莱尔是国外财阀,他在场外安静地看霍屿被欺负,觉得很好玩。 因为这人貌似不是真的傻。 ——他是装的。 散场后,卡莱尔走过去把他扶起来,好笑道:“你这么装是图什么。” 霍屿被灌了很多酒,发丝后面的眼睛隐藏在阴暗交融之中,他随便讲了几句自己的经历,真假参半。 卡莱尔被触动,便经常帮助他。 “但是阿屿好像没把我当过朋友。” 卡莱尔苦笑道:“他一直以为对方对他意谋不纯,实际我就是单纯想帮他而已,虽然他确实长在我的审美点上,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他和我在一起,霍家算什么……” 晏迟:“……” 晏迟带着报复的心给卡莱尔设计角色。 剩下有关自己的内容,是老师全权负责的,在了解他前期和霍屿“死对头”的关系后,设计了那样一个角色,并自己承担了晏迟父亲的内容。 第43章 如果霍屿能从往事中走出来,那他便能醒过来。 反之,将永远沉睡。 和霍屿说明一切之后,他们开始催眠。 …… 一切都结束了。 …… 晏迟找到霍屿时,已经是凌晨。 晏迟手电的光打在霍屿面上,对方穿着极其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倚靠在墙角,有气无力地低下了头,额前碎发遮住了他的眼,有几缕视线不轻不重落在他身上。 霍屿翘了翘唇角。 “我又看见你了,晏迟。”他说,“这次是为什么呢。” 霍屿怕是把“晏迟”这个人当成了幻觉,一个救赎自己的另外人格。 但是在某种意义上,他们何尝不是对方的另一个人格。 晏迟扔下手机,灯光洒在天花板上,办公室里的灰尘如星星般漂浮,在光线的旁边,晏迟单膝下跪,抱住了霍屿,他缓缓收紧手臂,将脸埋在对方肩膀。 “没有为什么,你成功了,阿屿。” “你成功救了你自己。” 也救了曾经的我。 霍屿垂在地面的手臂抬起,试探性地放在晏迟脊背。 是真实的……吗? 过往经历瞬间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冲刷掉岸上乱七八糟的碎石。 记忆变得清晰。 他好像想起来了。 那一切,确实是梦。 是晏迟为他造的,一个专属于他的梦。 —全文完—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