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节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作者: 妖妃兮 简介: 息府派人去接真千金回来,而孟婵音遭人陷害,错进了曾经的继兄房里。 第二日醒来,他并未责备她,也没有再提及。 那夜发生的事像是一场梦。 她依旧能留在息府待嫁。 唯一不同的便是他看她的眼神日渐黏湿,待她也越发和旁人不同,甚至亲昵得能在同一张榻上小憩。 为了能安稳出阁,她在他阴暗窥视地觊觎下竭力地粉饰太平。 可后来几番周折下来,她接二连三与人定亲、退婚,却始终还待字闺中。 这时她终于知晓,这个男人的占有欲何其恐怖。 忍受不了他强势的占有欲,她选择与情郎私奔了 婵姑娘失踪那天,娄府的公子形容狼狈,从外急忙回来求助人,道亲眼看见她被山匪掳走跌下了河。 所有人都沉寂在悲痛中,无人留意到曾经最宠爱婵姑娘的长公子,冷淡得没有丝毫悲伤。 夜里。 有人曾看见长公子在处理完公务后,提着一盏明夜灯,缓缓迈步至氤氲的月色里。 在昏暗的房中,榻上的淡绿纱幔垂挂,女人面如清水芙蕖,身着不合身的宽大寝袍。 而她身边的青年乌黑长发逶迤,乌睫微抬,望向她的脸上透出痴迷。 “你不能抛弃我……” 息扶藐从未想过要眼睁睁看她嫁给别人,她理应是他的,她爱与欢愉都应该是他给的。 所以他要建造一座谁也进不来的金殿,这里只有他与她…… (食用指南 ● 女主是之前是姨娘改嫁后带过来的,同时也是抱错的假千金,与男主没有血缘关系,且谈恋爱是在继兄妹关系解除之后。 ●私设十八及笄,架空中华上下五千年 ●强取豪夺 ●漂亮的小可怜女主vs阴魂不散的阴湿男主 ●本文纯纯感情流,剧情只是为了促进男女主关系,经不住仔细打磨,乖宝们如遇不适请及时止损,么么~ 又名《跑,跑,跑,死腿你快点跑啊》 《追,追,追,怎么就是追不上》) 内容标签: 近水楼台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日常 高岭之花 追爱火葬场 主角视角孟婵音息扶藐配角大婚 其它:★专栏很多完结文 一句话简介:小漂亮被阴湿男主疯狂觊觎了 立意:愿许南风知意 第1章 抱错 妹妹孤身一人,没人庇护焉能安稳…… 近日风和日丽,院廊两侧的绣球盛得正艳,粉白、紫蓝,一簇簇的好不打眼,三两个侍女一壁修剪树枝,一壁聊天。 “哎,你说,现在真三姑娘都被接入府上好几天了,那位怎么还留在府上啊?” 一人开了口,周围刚入府的侍女一窝蜂涌来。 “我也听说了,婵姑娘原本是三姨娘嫁给老家主为妾之前带过来的,既然发现被抱错了,为何还让假的在府上啊?” 知情侍女抬眸,左右扫看一眼,见四下无人,答道:“这你们有所不知,听说最初事发时,不止四公子去求了情,长公子也舍不得从小宠大的继妹,是他亲自去将人挽留下的。” 闻言者,露出了然:“原是婵姑娘迟迟赖着不肯走。” 刚说完被旁人噤声。 “嘘嘘,这话可不兴说,传入长公子的耳中,罚工钱事小,万一计较起来……” 一瞬间,众人压低了声音。 谁都怕这位年轻的家主。 扬州世家以息为首,息氏受皇帝信任,不仅开设商会,还将昆山与他国通商之事交给息府。 在十年前,老家主辞世后,息氏便一直是长子息扶藐执掌门庭。 宫中圣人都曾当众言含遗憾地夸过:‘此子虽年幼却善识人,善用人,他日若立足朝堂,必是百姓之善。’ 但息扶藐却不入仕,反而继续行商,创办商会,开设通商之路,让扬州一跃成为最繁华城池。 如此鼎盛繁荣的大家族,家风自然很严厉,容不得下人多嘴主子的事,尤其是这位婵姑娘。 说到这位婵姑娘的事,还要从十几年前,三姨娘还没有嫁给老家主前说起。 当年三姨娘刚丧夫,挺着孕肚去接夫君尸体,而与另一位有孕的夫人,同在破庙中躲雨产子,刚出生的孩子都生得一般模样,接生婆也分辨不清,便循着记忆将孩子裹着交给两位夫人。 而恰巧接生婆与另一位夫人相识,所以看着另一位姑娘越长大,越生得与爹娘不相似,反倒像极了当年的那位夫人,这才恍然大悟,当时她抱错了孩子。 直至前段时日,抱错那孩子的爹娘皆相续过世,只留下她一人,接生婆子见她孤零零一人,于心不忍便多方打听。 接生婆得知那夫人死了丈夫后,转而被扬州的息老爷纳为了妾,便亲自带着人来认亲。 三姨娘起初根本不信如此荒唐的事,但接生婆带来的姑娘与自己容貌如出一辙,哪怕不用滴血认亲,让明眼人一看,就知谁才是血缘。 三姨娘心中已经信了一半,但为了公平,还是当着众人的面进行滴血认亲。 结果自然是如接生婆所言,这才是她的女儿。 与亲生女儿分离多年,三姨娘对她满是愧疚,当日便求大夫人让那姑娘改息姓,息柔。 按理说亲生女儿回来了,孟婵音这个假的也应该主动离开。 终究是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且本就快出阁了,三姨娘觉着没必要这般绝情,再加之主母仁慈,对众子女都一视同仁,儿子息长宁又去过求情,便没说什么。 可孟婵音原本的未婚夫家听说此事,不情愿娶个假小姐进府,就亲自来息府探过几次。 虽然还没有正式提过退婚,但孟婵音在府上的地位却是日渐尴尬。 院廊的那些声音不紧不慢地合着风,吹入庭院两人的耳中。 春心在一旁听见了,不忿地啐骂:“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蹄子,真真是将府上的规矩是都忘至脑后了,竟公然编排主子的闲话。” 骂着,春心又觉得自家姑娘也可怜,刚出生那时什么不知晓,被人悄无声息地换去了身份不说。 如今正主回来了,姑娘又不是不愿走,分明是长公子与几位主子不愿放人,却被那些人传成是姑娘贪慕富贵,赖着不愿走。 清冷的美人握着团扇盖在脸上,暖和的春光氤氲地洒在窈窕的身段上,朦胧得似天边一段云。 孟婵音没有回应,而是在想旁的。 息扶藐快回来了。 她对这个唤了十几年兄长的男人,一向捉摸不透,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如今就连息长宁都与她避嫌了,他却依旧如往常那般,不是送西域运来的夜明珠,便是送昭阳特有的安神檀香神像、衣裙、珠宝首饰、胭脂水粉更是多得数不胜数。 这些明目张胆地行为,让她很是忐忑,以至于近来寝食难安。 孟婵音略显烦闷地长吁,懒懒地拿开盖在脸上的团扇:“春心。” 春心见状忙端起一旁的温茶,递过去:“姑娘,喝杯茶水降降火。” 孟婵音接过低头浅呷,甘甜清淡的茶味道特殊,还有股果子味儿。 春心问道:“姑娘,她们方才说的话太难听了,可要婢子前去训斥一番?” 孟婵音摇摇头,那些多嘴的人她从不在意,而是在意这个看不透的‘兄长’。 在重生前,她便对他很是惧怕。 前世息府的后辈甚多,弟弟妹妹皆是一起长大,因自己是姨娘带过来的继女,注定比旁人在息府多几分小心翼翼。 故而幼时她即便害怕,也竭尽所能地讨好他,然后如愿得了个好亲事。 不过后来因一些缘由,她与青梅竹马的未婚夫退婚后,又被大夫人急忙忙地嫁去青州。 只是谁都没料到,她在嫁去青州的路上,被狂风暴雨掀翻了婚船。 待她再次睁眼醒来,发现自己又重生回到了五岁那年,彼时是她跟着姨娘到息府的第三年。 重生后,她为了嫁给当时没有缘分的青梅竹马,也想要日后要掌管息府的兄长多加照看,所以她对这个冷心佛面的兄长,明暗里比之前地讨好更甚了。 幼时两人表面上一度好过所有人,甚至她能毫无顾忌的在他院中午憩。 那时候是兄妹年幼,无人多想,而且自从长大后她便十分克己,甚少进他的院子。 他也懂妹妹长大了,也从不会来,唯独弟弟阿宁仗着年龄小偶尔会来。 可如今这两人反倒是错了位置,阿宁不常来了,息扶藐却频繁不请自来。 即便在外回不来,也会快马加鞭派人送东西过来。 前世的她至死都不知自己不是姨娘亲生女儿,所以之前接受得理所应当。 许是因为重生打乱了原本轨迹,当她忽然不是姨娘女儿后,从第二夜开始……她与这位兄长的关系就变得古怪了。 众人赞叹兄妹情深,她却感觉这份兄妹情深隐约变味了。 见姑娘喝完茶,春心接过茶杯放在一旁,转头又去打磨茶叶混合的奶疙瘩。 茶与鲜奶味,甜中有涩,口感顺滑,是孟婵音最喜欢喝的饮品。 刚才听了那些人闲聊的话,此刻她也没了喝饮品的心思,想着回院子。 “不用泡了,我们回去吧。” 孟婵音刚对春心说完站起身,院廊处便传来男人疏离的冷淡的呵斥。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2节 听见熟悉的声音,她身形一顿,下意识转头看去。 院廊相距此处不远,不过只有一簇细细的观赏竹,一面圆拱门的距离,那些侍女是背着她,所以没有留意她就躺在此处偷闲。 此时她打算回去,已经站起了身,所以那堵矮矮的墙面,恰好让她与不远处的人目光相撞。 青年眉眼深邃俊朗生得尤其出色,不经意看人时,眼眸冷然得使人不寒而栗。 他不似扬州旁的世家子弟那般清雅温和,五官带着异族的深邃,身形高大健硕如巍峨的山,危险又冷峻。 与他骤然对视上,孟婵音捏团扇的掌心发汗,背脊也有股寒意迟迟不散。 再眨眼,他已经别过了眼神,好似刚刚的对视,只是她的错觉。 “小姐,是长公子回来了,这几个多嘴的婢子算是倒霉,被当场抓获,只怕是要被发卖了。”春心气瞬间顺畅了,语气中有解气。 孟婵音垂下眼睑,当作没看见,转身疾步离去。 第二次了。 第一次看见那个眼神,乃息柔被确定是三姨娘的亲生女儿,她只是鸠占鹊巢的假货时,也亲眼见他露出了那般古怪的眼神。 没有震惊,很冷静,像是早就已经知晓一切。 所以发生那夜的事后,当夜她便收拾好行李,打算离去。 可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见他就立在不远处,很安静地看她。 当时正值黄昏,夕阳半倾斜,暮色中透着昏黄的暗沉,她很难看清他的眼神,但十分确定他眼中是含笑的。 见她提着包裹,他还明知故问地诧异扬眉,问她要去何处。 她如实说要离府,他却安抚让她留下。 她要走不全是因为身份,更重要的是在她身上发生了一件足以让她,哪怕真是姨娘亲生女儿,也不能再留下的原因。 喝酒向来误事,更何况不慎喝了掺药的酒,还走错了院门。 所以夜里与他发生过那件事后,他虽然从未提及,可她却不敢再留在息府。 青年安静地觑了她许久,最后缓缓开口:“外面随处可见的乱,妹妹孤身一人,没人庇护焉能安稳度日?” 外面的世道很乱,她如此柔弱的女子孤身在外,只会被啃得连块骨头都不剩。 当时她闻言此话,心中的确犹豫了,可又觉得留在息府也同样危险。 他见她面上迟疑,声线徐徐如雪,含着点暖意:“妹妹与子胥的婚期将至,不过才一年便能出阁,而且阿兄依旧是你的阿兄,不会因为旁的而改变,为何还要离开呢?” 他说阿兄依旧是阿兄,往日在府上是如何地位,并不会因为身份而变。 正是因这句话,打消了她最后的坚守,这才勉强留下。 后来的确没有变过,反而比曾经更甚了。 思绪倒回至此时,孟婵音想起最近发生的事,心中不安宁,足下路程越发快。 身后的春心险些跟不上。 待回了蝉雪院,她匆忙回了寝居,端起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 凉意压制住了体内的彷徨,孟婵音手脚微软地坐下。 她心中很恼悔,当时不应该听信他的话,什么阿兄仍旧是阿兄,妹妹仍旧是妹妹,不会改变。 全都是假话! 春心不解她此刻脸上神情,当时适才那些婢子说的话,让她心中不舒服。 贴心地上前揉捏她的肩膀,“姑娘,那些个婢子的话,姑娘勿要当真,且等会子长公子就会收拾她们,姑娘不要多想旁的。” 不是因为那些人的话,她在意的是他为何会没有一点预兆,今日就回来了。 孟婵音脸色不算很好地摇头,反握住春心的手,问道:“阿兄近日可派人,送过东西来了?” 春心诧异姑娘往日不闻不问,今日反倒主动盘问起来,忙道:“长公子这几日都在昆山,许是路途遥远,这几日都未曾派人送过东西过来。” 往日哪怕是在昭阳国,也会快马加鞭让人送东西回来,这次不过是在千里之外的昆山,却一次都没有送过? 孟婵音眉心微颦,手指漫不经心地叩着扇柄,陷入沉思。 虽然他送的东西,她一概没碰过,但这次太反常了,让她不知他现在这是何意。 春心察觉她心绪不宁,关切道:“姑娘,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孟婵音刚想说话,门口忽闻谈话声。 “外面是谁?”春心撑开梨花窗牖,往外探身而观。 立在外间的是个绑着红绳双髻的小丫鬟。 小丫鬟对着春心俯身一拜,道:“春心姐姐,适才沈小姐身边的人传信,约姑娘外出踏青,婢子特来询问姑娘是否有空,婢子好前去回话。” 沈府大小姐与孟婵音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闺中密友,只是这沈小姐身子一向不好,故而甚少外出。 春心颔首道:“你擎等着,我去问问姑娘。” “是。”那小丫鬟候在院外。 春心关上窗牖,踅身至内屋,对正在闭目养神的孟婵音道:“外面是前厅新来的小丫鬟,道是沈小姐请姑娘相会,姑娘可要去?” 今时不同往日,自从她的身份转变后,曾经那些与她交好的人,纷纷与她断了联系,如今也只有沈濛一人,还肯在这个时候邀她前去。 孟婵音心中轻叹,放下手中的扇子,起身解细腰上系着的绿绸,“春心你去告知她,我换身衣袍便来。” “是。”春心躬身退下。 孟婵音褪去外裳,只着里衣立在一面衣柜前,打开柜门,里面各色各样的华丽衣裙映入眼帘。 这些都是息扶藐送的,她甚少穿,几乎也不会去碰。 她蹲下身子,翻出最里面的木匣子打开,纤细白嫩的手直接掠过,找了一套青湖碧绿的梨花长裙。 孟婵音抱着衣裳站起来,转身欲换这身衣裙,目光不经意扫至窗牖边。 一道颀长的身影,正慵懒地倚靠在窗边,悄无声息地盯着她。 她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得连连后退。 待看清是谁后,她忍不住脱口呢喃:“阿兄?” 第2章 阿兄 青年坐在椅上懒洋洋地仰着头…… 息扶藐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眼神下意识四处寻找春心的踪迹,周围并无任何声音,不知是被人拦了,还是春心没有回来。 偌大的卧居室内暗香浮动,有檀香的暗香,还有一股属于这个男人身上独特的花露味。 每次闻见这股香,她都有种自己身上也沾满了,这种冷淡又张扬的复杂气息。 孟婵音嘴角微扬,努力维持脸上的笑意与温和:“阿兄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让人通报一声?” 往日他来便也罢了,至少还会派人提前通报,今日却悄无声息。 息扶藐眉心微挑,淡淡地笑言:“我刚进院子,见里面并无一人,以为婵儿又在躲阿兄,观窗开着,本是想守株待兔的,没料想婵儿竟就在房内。” 这也不是你肆意妄为,私自闯女子闺阁的理由! 孟婵音险些对他脱口而出,理智让她压下了这句话。 她掠过此间话,转言道:“阿兄何时回来的,怎么没有告知夫人,让府上办洗尘宴?” 以往的母亲,她如今也只能唤夫人。 青年闻言冷淡的双手环抱,恹恹地靠在上面,并未回答她的话。 他懒散觑她臂弯上挂着的那条绿裙,只淡声问:“为何不看我送你的那些衣裙?” 孟婵音伸手取下木架上的披风系上,心中暗骂他,面色如常地道:“阿兄送的东西都是顶顶贵重的东西,我都舍不得,想要在重要场合之下穿。” 她的嘴其实并不甜,连敷衍的夸赞都带着明显虚假。 息扶藐却并不在意,垂下眼睑,神色清淡地站起身,拾步朝前而行,质感极好的玄色衣袂如风拂过,扬起青烟如雾的弧线。 男人突然逼近,孟婵音双手紧攥着单薄的披风,清丽的眸中满是警惕。 就在她以为他要朝自己伸手时,他身形骤然一转立在衣柜前低眉敛眼,看不清脸上神情,打量衣柜中的华丽衣裙。 每一件都是最适合她穿的,但一次都没有见过她穿。 就像是以前,他送来的东西在她的眼中,永远属于后者,不会是第一选择。 息扶藐伸出冷白修长的手,轻点在一件梨花白的薄褙子上。 这一件最像她平素喜欢的款式与颜色,和她现在手腕上的那条如出一辙。 但她就是不选。 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用力,单薄的春衫从架子上滑下一半,被他轻易接住攥在掌心,柔软的布料如同娇嫩的花瓣。 他转身看向从一开始,便警惕得似受惊怯兔般的女子,莞尔轻勾起唇:“婵儿穿这套。” 孟婵音目光从他的脸上缓缓滑落,定格在面前这套春裙上,心中犹豫不决。 她不想穿他送的衣裙。 孟婵音开口拒绝:“我……” “婵儿。”他用毋庸置疑的语气,冷淡地打断。 孟婵音心中不满他的独断,却也知晓这个刚弱冠不久便名扬四国的男人,并不好讲话。 这才是他的本性,容不得被人拒绝。 她不情不愿地松开攥住披风的手,细长白嫩的手指刚伸去,一道视线便落在上面。 指尖被难以忽视的目光烫灼得,心猛地一跳,人也往后退缩。 息扶藐先一步反手握住她的手腕。 女子温凉柔腻的肌肤,握在掌中比想象中还要柔软,他不禁微微失神。 孟婵音没料到他竟这般大胆,吓得挣扎地往后退,忘记身后是换衣的兰花立屏,手肘不小心抵在立屏上,可移动的轻巧立屏蓦然往后倒。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3节 她脚下踉跄也跟着一起倒。 息扶藐手腕轻微使力,她往后倒的动作霎时转,变成往前扑。 极具侵略的气息溢满鼻翼,浓烈得像是掩盖在香气之下翻涌的是压抑的暗潮,无端让她产生心惊胆颤感。 胸腔不断在起伏,心跳声狂乱地响彻耳畔,分不清究竟是谁的心跳,这般响、这般乱。 孟婵音不敢用鼻子呼吸,启唇小口地喘息,白皙的小脸彻底埋进男人的怀里,身子僵硬得不敢乱动一点,犹恐惊扰了什么似的。 哪怕她已经很努力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放在肩膀上那越发滚烫的掌心,仍旧还在收紧。 似乎想要将她攥进身体,融为一体才肯罢休。 呼吸太困难了,有种强烈的窒息眩晕感。 孟婵音双手抵在男人的胸膛,小弧度地推了推,用最柔软的腔调,说威胁人的话。 “阿兄可以松开我了,一会儿春心就要回来了。” 息扶藐松手,抱过她肩膀的手负至身后,指尖轻捻,“妹妹见谅,适才见你要摔倒,故而冒犯了。” 他说着话,还往后移,克己复礼得宛如斯文君子。 孟婵音暗自用尖齿轻咬了下唇肉,下颌微压,温婉中透出清淡的笑:“无碍,阿兄也是为了保护我,婵儿在此多谢阿兄。” 少女俯身行礼,下颌低垂,一缕黝黑的乌发垂下,露出泛红的耳尖。 息扶藐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将臂弯处挂着的梨花裙放在一旁的木架上,踱步往外走了几步。 眼看就要行出门外,忽而,他转过身。 青年醉玉颓山的玉面上隐出暗光,有点平静的冷艳:“婵儿,阿兄在外面等你,记得要穿那套衣裙。” “嗯。”她面不改色地扬言一笑。 门被拉开,那抹玄色彻底消失在晨光中。 孟婵音的肩膀骤然松下,膝盖发软便坐在椅上盯着不远处挂着的衣裙,红唇懊恼地轻抿。 这位曾经的继兄对她起了不伦的心思,可她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对他都只有兄妹情。 她只想嫁给青梅竹马的郎君,察觉到他的心思后,多次明暗说过了,还想要离开,都是为了想要打消他的念头。 但他却在她打算离开那日,用她最在意的话堵住所有的去路,令她不得不留下。 他说,兄长只是兄长,会亲自送她出嫁,可现在却愈发越界。 好在她还没有与子胥哥哥退婚,过了年后便能嫁与他。 想到娄子胥,她脸上的浮起一抹浅笑。 前世两人有缘无分,她死在远嫁青州的路上,今生她没与子胥哥哥退婚,所以前世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孟婵音迅速换好衣裙,视线不经意睨过面前的铜镜。 他的确很会挑选,梨花白的百褶裙与淡青亮泽的春褙子搭配得相得益彰,臂弯悬挂一条柔白披帛,行动间腰臀勾勒得更显婉约窈窕。 是她喜欢的。 但她不想穿。 孟婵音瞥了一眼,垂下乌睫,转身去开门。 原以为她磨蹭这般久,他应该耐不住性子自行离去了。 当孟婵音看见葡萄藤架下,石桌前坐着品茶的青年,心奇妙地一颤。 肤白俊美的青年坐在藤椅上,懒洋洋地仰着头,手中漫不经心地转着的茶杯,陶瓷白晶面的杯身与冷瘦的指尖在光下一样夺人眼目。 甚少有人知,孟婵音爱极了美手。 息扶藐转头,见她目光粘住似地盯着,指尖微顿,继而随意将茶杯搁在托盘中。 “婵儿过来。”他似心情甚好的对她招手。 孟婵音回神,犹豫地盯着他。 青年深邃俊朗眉宇间的冷淡消散,如同绿叶般清新明朗,连身上的素净的玄色绸袍都泛着光泽。 春心不知去了何处,至今还未归来。 孟婵音敛下纤长的眼睫,缓缓地朝他而去,待走近后轻轻俯礼:“阿兄。” 息扶藐搭在石桌上的两指蜷缩,双眼含笑道:“低头。” 孟婵音不解地觑他一眼,然后在他的注视下乖顺地低头,露出纤细白净的脖颈。 青年抬起手宽袖垂落眼前,刚挽好的百合发髻被硬物耸动,有什么东西穿了过去。 她下意识抬手去碰,指尖却触及了他温凉的手背。 孟婵音心跳一顿,尔后面不改色地装无事发生,抬着水盈盈的杏眸,浅笑晏晏问道:“阿兄往我头上插了什么?” 息扶藐也收回手,可落在她脸上的眼神都变了,黑黑的,幽幽的。 手背上被触及的震麻感仍旧十分清晰,没有丝毫淡却的意图,反而正顺着那一块皮肤不断蔓延。 他只盯着不讲话,孟婵音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握拳,指甲深陷在掌心,用微痛的感觉压抑住心中升起的慌。 春光明媚,院子两侧的墙面上爬满了鹅黄的小绒花,两人一坐一立地对视半晌。 最先打破这种诡谲气氛的是息扶藐。 他漫不经心地睨视眼前女郎,脸上灿烂却僵硬得快抽搐的笑。 他收回视线,嗓音清淡道:“这几日在昆山忙,未曾派人给妹妹送礼,这是我亲手做的玉白兰花簪,适才观妹妹这身,忽感相衬,所以便给你戴上了。” “啊,阿兄亲手做的?”孟婵音讶然,明眸透亮含着欣喜去摸头顶上的发簪。 冰凉的质地极好,和往常一样,即便不用去摸也知晓他送的都是好物。 孟婵音眼弯似月牙,轻声道:“没料到阿兄还有这份手艺,日后要是阿兄娶了嫂嫂过门,指不定嫂嫂都无须遣人去外间铺子打造了,有阿兄便足矣。” 说罢,她面露羞赧地垂下手,端方地交叠在腹部,小女儿的娇俏显露出来:“阿兄这个玉兰簪我都舍不得戴,如此珍贵的玉簪,不知日后可否留作嫁妆?” 她占了别人十几年的身份,自然不奢求日后出嫁息府还要备嫁妆,不过是随口说说讨他欢喜罢了。 同时亦是在侧面提醒他,她如今虽不再是息府的女郎,可也当了他十几年的‘亲妹妹’,有的事不应太过界。 男人闻言不置可否地轻挑眉骨,薄唇微翘地颔首:“嗯,妹妹若是喜欢,阿兄也可以再为你打造成婚的头面如何?” 孟婵音眼中闪过恼意,她绝不会信他听不懂话中的意思,现在将她的话四两拨千斤地抬回来,实在可恨。 偏生她如今若是想要平安出嫁,又得罪不起他。 孟婵音眼尾弯出笑的弧度,神色为难道:“本该多谢阿兄的,但子胥哥哥前些日子与我道,已经打好了成婚的头面,恐怕阿兄的婵儿无福消受。” 说完又扬音转揶揄:“不过阿兄也先得未来嫂嫂提前打造一份了,这样待嫂嫂过门也好讨个欢喜。” 话音彻底落下,也不知是哪句话戳痛了眼前男人的心坎,眸中唯一的温情也彻底无踪迹。 他似笑非笑地往后懒倚,听她着说话,神色半垂半睨地透着冷淡。 孟婵音镇地眨着黑白分明的眸,望着他乖巧地浅笑。 他随意地屈指搭在扶手上,发出沉闷的笃笃声,语气听不出喜乐:“婵儿忘记了吗?你的子胥哥哥就快没办法送你头面了。” 她虽然没有如前世那般和娄子胥退婚,但现在这门婚事也岌岌可危。 只是她没想到他无法反驳之下,竟会用这句话提醒她。 不愧是游走在各个达官贵人身边的男人,随便一句话都透着不经意的压迫。 前世的十几年,再加今生的十几年,孟婵音对他太熟悉了,知道他此时心中定然不悦。 见他明显不豫,她心中的那股郁气,也散了不少。 第3章 蜜糖 兄长的爱护 孟婵音本欲再说些惹人讨厌的话,但他却不想听,淡声打断。 “婵儿不是与沈小姐相会吗?再说下去怕是要晚了。” 孟婵音眨眸,无辜地点头:“多谢阿兄提醒,瞧我,每次与阿兄聊天都会忘记旁的人的事,险些错过了出门的时辰……” 即便知晓她如往常一样,说完令人厌恶的话,又暗自讨乖哄他。 但息扶藐眸中的冷意还是淡下,面上却仍旧一副清冷绝艳的懒骨态:“无碍,阿兄送你过去。” 送她过去? 原来这男人把她拦在院子胡言乱语一通,竟是打的这个主意。 孟婵音嘴角的笑僵得无法再维持,索性任由往下撇,顾不得语气是否是在冷嘲热讽: “阿兄公务繁忙,还能抽空送我过去,被人瞧见也不知是羡煞我,还是暗地里议论我这个妹妹,怎么就让阿兄喜欢不已,婵儿在此先谢过阿兄的好意。” 冷淡冷情的美人如带刺的花,娇艳勾人却又带着扎人的尖锐毒刺。 这才是他认识的‘好妹妹’。 息扶藐单手撑着侧脸,对她含笑:“自然是阿兄的婵儿就让阿兄欢喜,府上谁人敢多嘴?” 孟婵音轻扯唇角:“阿兄自然堵得住人的嘴,但能保证旁人心中如何想吗?若阿兄当真怜惜,还是趁早放我……” 话还未说完,坐着的青年倏然站起身,吓得她连连警惕往后退,好似受惊的怯猫儿,呲着獠牙,亮着爪。 息扶藐视线掠过她的眼,心觉好笑,并未靠近她,而是踅身往门口踱步。 “跟上。” 孟婵音眸含恼怒地盯着男人高大颀长的背影,无声地蠕动朱唇,骂道:“狗男人。” 总是这般吓她。 前面的男人似乎听见了她的声音,脚步骤然顿下,旋过身似笑非笑地道:“婵儿不走吗?” “走,多谢阿兄。” 孟婵音扬起笑,捉起不便行走的宽大裙摆,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后面。 跨出碎玉阁的门阶,孟婵音终于知晓,春心为何这般久没有回来了。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4节 “小姐。” 春心看见她神情霎时委屈地垂下,小步地移至她的身边,显然是怕极了。 孟婵音对她安抚般地颔首,不经意睨了眼抱剑的侍卫,尔后收回视线。 她唇挂甜笑,快步行至息扶藐一侧,仰头道:“阿兄,凌风拦春心在门口,是在说什么呢?” 息扶藐乜她一眼,随口道:“婵儿想知道可以自己问问,你不也拦阿兄吗?” 不仅拦着他,还将院子多上了一把锁,窗户也改成只能从里面打开,甚至连窗都会上锁。 这一切不是为了防他准备的,他是万万不信的。 狗男人! 孟婵音抿唇轻笑,没再说什么。 息府地广繁荣,沿途几人行来,数不清的下人躬身行礼。 两位主子很少有相伴而行的时候,不少人等那一玄一青走远后,止不住地嘟囔几句。 长公子回来不去看亲妹妹,反倒与这假小姐一道外出,果然如传闻中那般宠溺这位将要出阁的婵姑娘。 那些人的目光各异,其中最恼的便是孟婵音。 她跟在他身后,悄然翻了数道白眼。 富丽堂皇的马车停在门口,车身纹路奢侈得外层用金箔塑体,梁骨上垂挂玉风铃,拇指大小的水晶琉璃碎风伴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四面轿身皆刻着息氏图腾。 此乃息扶藐在扬州专用的马车,耗费巨资聘请能工巧匠打造,上面的篆刻的是帝王御赐腾蛇图腾,扬州地带独一份的矜贵物。 孟婵音见他坐进去便收回视线,安静等自己的马车。 珠帘忽而被冷白漂亮的长指撩开,珠子碰撞之下,发出空灵之音。 孟婵音看过去。 青年倜傥出尘的面容半隐在里面,如墨一笔勾勒的眼尾天生带着冷情,薄唇微启:“上来。” 凌风将刚放上去的木杌又重新放下,意思明确又不容人拒绝。 孟婵音不想上去,扬笑欲拒绝。 他清冷地乜斜,打断她即将出口的话:“婵儿,再晚些沈小姐应该要等急了。” 孟婵音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忿意,目光环视周围并没有多少人,才缓缓提起裙摆,踩着木杌上马车。 马车外面已是贵气十足,里面自然也不遑多让,好似一间富贵奢华的小居室。 软簟玉席,檀香清茶,甚至还摆放着珍贵的藏品。 一枝斜斜的铃兰花在靠墙的桌上,男人穿着雪白罗袜懒散屈腿,手肘斜撑在上面看书,纤浓的眼睫在深邃的眼睑上垂出一道阴影,给人冷峻不好靠近的清疏之感。 孟婵音坐在距他最远的角落,双手抱臂地靠在马车壁上。 属于息扶藐身上才有的特殊淡香,此刻在封闭的马车内越发明显。 她对他送自己去找沈濛,还有要求她同坐一辆马车的行为有些烦。 沈濛在此时约她出府,是听闻了她的事,替娄子胥约她出来的,现在他跟着,也不知还能不能和子胥哥哥好生讲话了。 他不仅想毁她良缘,此时还阻止她娄子胥见面,实在讨人厌。 她面无表情地闭着眼在心中想,他现在这一系列行为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面表现出兄长的爱护,一面又似对她超出兄妹之间的亲昵。 无论是哪种,她必须要挽留与娄子胥的姻缘。 昨夜下过春雨,车轱辘碾压过青石板,水坑中的积水浅飞溅车辆,街道上无人敢挨近那辆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行驶而过。 相会地点乃是郊外的春桃林。 正三月,粉白春桃开得娇嫩,一阵柔风拂过,簌簌如粉雨落下。 蜿蜒的青石板一步一块,直达古庑廊与雅致风亭,里面正围坐两人。 白裙似雪的冷艳女子是沈濛,而正青直裰,头戴巾帻,一副文人雅士之相的便是娄子胥。 孟婵音看见庭院中的两人眼眸骤然一亮,连忙抬手轻挥,声线明亮含着欢喜:“濛儿,子胥哥哥。” 她这一唤,风亭等候许久的两人皆回首。 娄子胥转头,只见从桃树林缓步行出一男一女,尤其是玄袍玉冠的俊美青年,外形尤其出色,当得一句金相玉质,天质自然。 待两人走近,沈濛起身对着息扶藐俯身一拜:“息郎君恭安。” “大表兄安。”娄子胥也没料到,息扶藐竟也来了。 他忙不迭起身慌张行礼,头上的巾帻不经意散落,自觉失礼又慌张去系带。 “婵儿妹妹。”娄子胥面红耳赤地捂着后颈,飞速对孟婵音唤了声,却羞于此时的模样,不敢多看。 孟婵音见他面色微窘,上前去挽沈濛的手,取笑道:“多日不见子胥哥哥,倒是连巾帻都不会系了?” 娄子胥窥她面色如常,心下登时松口气,引着后至的两人上座。 息扶藐没看娄子胥,踅身至前方。 见案上正煮着花茶,清香四溢,他顺口一提:“花茶加些蜂蜜倒是可口,难怪婵儿今日欢喜而来。” 娄子胥一直想在未来大舅哥面前留下好印象,闻言紧随其后,瀹了一杯热茶,双手恭敬地呈去。 “大表兄可尝尝,蜂蜜乃是子胥特地从邻国带回来的蜜,入口极其顺滑。” 息扶藐掀起眸似笑非笑地觑他讨好的神态,手中骨扇一转搁在案上,接过他递过来的茶,并未急着入口,而是偏头看向老实跪坐在身边的孟婵音。 “我记得婵儿最爱的便是这种蜜糖。” 孟婵音乖顺地颔首:“阿兄还记得。” 息扶藐顺势将手中的茶杯,放在她的面前,忽然浅笑道:“那妹妹可得多饮几杯,毕竟阿兄送的雪蜜比不上旁人的,随意丢弃在花盆的某个角落,也无伤大雅,你说是吗?” 男人的话很轻,带着少有的温柔和玩笑,孟婵音却听得自然的笑僵在了脸上。 想起来了。 难怪他这才出去这么久,一直未曾送东西来,原是晓得她把他上次,从南海带回来的蜜糖丢了。 第4章 拉扯 尝甜头 虽不知他是如何发现的,无论如何面上还得过得去。 “阿兄倒是提醒我了。” 孟婵音脸上露出矜持的女儿娇态,弯眼笑:“上次阿兄也送了我一盒,只是后来我放在窗台上,忘记收起来,后来不知道被哪来的野猫儿贪吃叼走了,为此我可恼了很久。” 息扶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孟婵音不知道他信没信这套说辞,红唇微抿出深色,转眼望向娄子胥:“不知道这蜜有没有阿兄送的好喝,此前吃过一次,一直没有忘记。” 娄子胥正想要讨好大舅哥,自然不会在此时争,真诚地看向一旁的青年:“大表兄能送到婵儿妹妹这里的,都是最好的,我这个不过是勉强入口,给妹妹解馋的。” 孟婵音瞥了眼男人,暗忖她与子胥哥哥都已经奉承他这般了,总该消消气了。 息扶藐懒懒地乜了眼娄子胥,转目落在窥视自己脸色的少女,心觉好笑。 虽他其实并不在意送去的东西被随意丢了,只是看不顺眼这副一句话、一个眼神就领悟的郎情妾意。 息扶藐懒散的又重新倒了一杯,修长的手指轻轻推过去:“南海盛产雪蜜,回味甘甜爽口,婵儿之前就喜好这味,丢了也未曾尝到,现在可尝尝是否是记忆中的味道。” 听出他话中并未有责怪,孟婵音微松口气。 她端起面前的茶杯,低垂眼睫浅呷一口,轻声道:“的确很甘甜,和阿兄送的味道一样。” 娄子胥闻言喜笑颜开,忙又站起身给她斟上:“婵儿妹妹喜欢,一会儿我遣人送至府上给你。” “嗯。”她抬头与他对视,唇角柔笑,语气温和:“多谢子胥哥哥。” “妹妹实在客气,你、你我之间何须如此生疏,我的日后自也是你的。”娄子胥被这一笑迷得神魂颠倒,全然忘记还有旁人。 此时的娄子胥脑中,全是她看自己的眼神。 息盼生辉,流眄绛河璀璨,宛如清冷的雪上风,一颦一笑皆令他魂牵梦绕。 被心上人如此直怔怔地看着,孟婵音不禁脸上浮起热意。 她面带羞怯地垂下头,长睫簌如蝉翼,青湖长裙被春风吹出温婉的娴静。 娄子胥与她自幼便订下了婚约,所以自小就将她当做未来的妻,她也亦是将他当做一生可托付之人,情意自是不一样。 前世两人两情相悦心却被迫分开,一直是她心中的遗憾,如今她不想再像前世那般遗憾而亡,一定会好好维护这段姻缘。 春风吹拂桃林,抖簌春枝头的花瓣四处飘散。 两人眼神交汇,只教人感叹年轻男女之情的晦涩暧昧。 息扶藐懒散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懒睨她对别的男人含羞带怯,头顶玉白的兰花上飘了一片浅粉的花瓣,如同点缀。 他想,掌中燕当真生了要飞出去的心,已经不喜家喂的美味粟米了。 娄子胥央求沈濛邀约她出来,本是想与她解释母亲因身份,而背着他前去退婚之事,只是没料到大表兄也跟着来了。 此刻他心中想的一腔情深义重的话,关键时刻反而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这位大表兄年少成名,威仪如山,寻常人被一个眼神扫过,都会情不自禁后背生出寒意。 他自幼便害怕这位大表兄。 更遑论现在大表兄岿然不动,以懒散姿态,倚坐至身旁不发一言,漆黑的眸中全无笑意。 这教他如何说心中的情话? 娄子胥心中急得苦闷,好几次明暗示意要与孟婵音单独处几刻,但次次都被她佯装不懂而打断。 猜想她许是碍于大表兄在此,故而不能私自相处。 娄子胥一面失落,一面为孟婵音寻由头开脱。 几人之间的氛围古怪,身旁少言的沈濛倒是灵敏地察觉了什么,悄然看向不远处龙章凤姿的冷峻青年。 不说在扬州,便是整个东离,二十四的年岁,男子早已经妻妾成群,唯独息扶藐从不近女色,倒像是为谁守身如玉,古怪得很。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5节 沈濛又想起孟婵音现在与他,早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他还这般关切,在万忙之中都能抽出时间,与她们在桃林混闲时。 似乎太在乎婵儿了些。 诡异的念头从她心中划过,又因太过有违伦理,而被压下。 她怎会有这种想法? 以这位息郎君的手段,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不可能放任婵儿与旁人成亲的,定是她多想了。 沈濛匆忙低头,喝了一口凉茶压惊。 因有息扶藐在,孟婵音没有机会与娄子胥独处,全程只无伤大雅地聊了几句闲话。 用过午膳后,娄子胥下晌要去衙门上值,不能再留在此处,便依依不舍地告别三人。 娄子胥前脚刚离去,身子较弱的沈濛因吹久了凉风,又饮了几杯凉茶,开始时不时咳嗽几声,没过多久便被赶来的弟弟沈湶接走了。 林园中的风带着料峭的寒意,伴着桃花香吹进衣襟中背脊发凉,桃花如雨下,青石板上铺上浅浅的一层粉,梦幻如登仙界。 凉亭中坐着的两人安静得无话。 孟婵音不喜现在安静得诡异,臀部微抬,悄然移动身形,让男人的身子将风挡住。 没了冷风吹来,她紧绷的双肩松下些许。 可她刚落臀,端起温茶,耳畔便响起青年低沉惺忪地轻笑,分辨不出情绪如何。 孟婵音握茶杯的手微顿,茶雾缭绕遮住清丽的眉眼,认真地垂眸看杯中一片雀舌。 “这就是你想嫁的人?” 息扶藐低头笑了,骨节分明的指尖随意转玩着玉白骨杯,被风吹乱的黑发张扬地飞舞,狭长的眼尾如一笔浓墨勾勒,不经意显出几分寡情和的风流。 孟婵音没有回他的话,浅呷一口花茶,再缓缓搁在桌案上,淡然地与他对视。 “子胥哥哥与我青梅竹马,你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为人如何阿兄不知道吗?” 少女挺直的背脊隐有几分坚毅的风骨,不似前面几次虚假的态度。 但,无例外都是一样的招人。 他弯腰手肘抵在膝上,屈指勾住她垂落在肩上的长发,含笑:“婵儿说得对。” “但你费尽心思想嫁这样的人来逃避阿兄,可阿兄觉得你选错人了,你觉得呢?” 他没在装,孟婵音也无心维持表面的贤惠妹妹。 她接着他的话冷嘲:“阿兄唯我独尊惯了,自是说什么便是什么,但我嫁什么人,恐怕也由不得阿兄做主了。” 小姑娘用居高临下的眼神乜斜挑衅,像是张牙舞爪的猫儿,可哪怕亮着爪子也是柔软的,毫无攻击力。 息扶藐最爱的便是她这副模样,分明什么都已经明白了,却装模作样地含着侥幸,欲从他身上拿到好处,最后还想抽身而出,与他将关系撇得一清二楚。 “你说得对,如今你也不是我妹妹,我是无权决定你心悦谁,想嫁给谁。”他勾起乌黑的长发,冷白的手指与亮泽的黑碰撞清冷的暮色。 “可,婵儿,从你那夜来寻我时就该明白,世上哪有这样的好处可以拿?” 闻他提及那夜,孟婵音忽感脖颈被舔舐过的痛感又来了,如被雪蟒的尾巴裹着脆弱的脖颈,不断用力收紧,令人产生即将窒息的死亡感。 那夜是她连想都不敢去想的,恨不得从未发生过,偏生现在他要刻意提醒她,那夜发生的什么。 “那夜我是喝错了酒。”孟婵音白皙的小脸染怒,严声反驳他的话。 青年神态温和地坐在她的后侧,屈身将下颌轻轻地搁在她的肩上,乌睫微敛。 他笑得不甚在意:“所以喝错了酒,我就该让着你吗?” 缠绕着长发的手指点在她的胸口,甚至连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肌肤上,都透着湿黏的滚烫。 孟婵音感觉自己的头皮在发麻,掌心紧紧握拳地放在膝盖上,身躯不敢动。 他根本就是没有道德伦理之人,世上没有阿兄会在妹妹刚被戳穿是假的,又在误饮药酒后,不小心乱闯进院子,还会在自己清醒的情况下,对曾经的妹妹做出那样的事。 也是从那夜开始,两人的关系就不再清白。 他尝到甜头,不想松口,可她不想继续下去了。 息扶藐这个人太危险了,随时都有可能被狠狠咬上一口,她无法承受招惹他的后果。 所以自从身份转换后,她白日在众人的面前维持好妹妹的模样,暗地里一直都想着如何彻底与他划清关系。 嫁给娄子胥是她目前唯一的出路。 而且那是与她青梅竹马长大,还心悦的郎君,绝不能因为他而断掉。 孟婵音抿住下唇,可怜地望着他,语气软和无辜:“那……那夜是我不对,还请您高抬贵手,成全我与子胥哥哥。” 成全? 息扶藐扬起微红的眼尾,面带诧异地望着她,眼中冷淡得毫无情绪。 本就是属于他的,凭什么要让别人分一杯羹? 息扶藐低头轻笑,缠绵的从后面拥着她,下颌亲昵地抵在她的肩上,好似在耳鬓厮磨。 一瞬间,孟婵音因他的薄唇贴在肌肤上,而狂颤眼睫,浑身僵坐在原地不敢动,手指紧张地攥住裙裾,呼吸轻缓的开始紊乱。 他学她的语气,可怜地说:“成全你和旁人,那阿兄怎么办啊?” 第5章 缠住 别,这是在外面 “婵儿,你真的爱他吗?”他轻声呢喃: “记得他衣襟上的花纹,腰间的配饰,何时喝的第一口茶吗?” 她记不得。 从一开始,她所有的注意都在息扶藐身上,刻意在他的面前表现出对娄子胥的情意,想让他知难而退,所以她连娄子胥穿的什么衣裳都忘记 许是还和往常一样,穿的青色直裰,也或许不是。 但她不可能会承认记不得。 因为他在用语言蛊惑她,妄想将她不爱娄子胥,强行挤进意识。 “你不爱他,你爱的只是你自己……” 男人的呼吸越发沉重,耳畔的吻带着湿意,一路流连至脖颈,吮出艳色的红痕。 刻意大力吮吸出痛感,她倒吸一口气,忍无可忍地伸手推他,但桎梏在前胸的手臂纹丝不动。 她像是被藤蔓缠住了身子无法动弹,只能看着凶残又贪婪的野兽,对自己露出馋意。 “婵儿不过是因为与他自幼定亲,不想让这份看似美好青梅竹马的情意没有结果。”他微红的眼尾含着笑。 “但凡换个人,你也会觉得自己爱他。” 她是他看着长大的,所有的一切都先给的她,自然最了解她。 但凡换个人,她的确也会同意嫁,因为没有选择的余地。 不过这人是谁都不能是娄子胥,即便她真的没那么爱他,这自幼的情意也让她太在乎这个男人了。 他不能让她如此在意一个男人。 她只能是他的。 青年用鼻尖耸开少女的衣襟,对直漂亮的锁骨上落下一片粉白渐变的花瓣,好似是天生的胎记。 他盯着上面的红痕,漆黑的冷眸中露出淡淡的意乱情迷。 想要这朵花彻底留在她的身体上,告诉所有人,她整个人都是他的。 想要彻底的……占据她。 阴暗的念头不断往外溢,渲染了他的眼眸。 他不再压抑,任其肆意泄露在外,启唇咬在娇嫩的肌肤上。 孟婵音吃痛地蹙眉,气息急急地喘息,羸弱地唤他:“阿兄……” 她的双手情不自禁地紧攥着他的手臂,饱和圆润的指甲深陷,鲜血缓缓流下。 他丝毫不畏惧疼痛,那些疼痛反而愈发刺激头脑。 前面的茶杯被推倒,清甜的茶水顺着桌面滴落,混合着石板上的花瓣,盛出晶莹的水珠。 孟婵音双眼弥漫雾气,鼻尖泛着可怜的红,咬着下唇,忍受着越发过分的男人:“别……这是在外面!” 这句话让身后陷入癫狂的男人停下动作。 他轻颤着洇湿的眼睫,喘着不平的气,握住白嫩温泽的圆肩打量许久。 清冷的美人趴在桌案上,侧脸把桃花碾碎,粉红的花汁如上好的胭脂,染红白皙的双颊,眼尾盈盈着水光,一贯将委屈的神色诠释得恰到好处。 到底是娇娇养大的小姑娘,在男人侵略性十足的眼神下,很容易露出一丝怯意。 “阿兄。”她睁着雾蒙蒙的眸,怯生生的语气软得令人心生怜惜:“知晓阿兄是不想失去婵儿,所以才会如此,婵儿心中也始终记得阿兄的好,一辈子都不敢忘记。” 少女的面容姣好,比林中的春花都艳上几分,乖得令他产生摧毁欲。 她哭得好惹人怜爱,却依旧不忘记巧言令色。 “可在婵儿心中,一直当你是敬重万分的兄长,不想失去的亲人……” 这些话从她幼时便时常在他耳边念叨,说他虽是她的继兄,但却是当做亲兄长一般对待。 如今不是继兄,她便改几个字,又说同样的话敷衍他。 息扶藐莞尔扬眉,指尖漫不经心拂过她轻颤的背脊,“既然当我是阿兄,不想失去我,妹妹更应该留在我的身边,而不是想着嫁给别人,不是吗?” 混账。 孟婵音暗暗咬住舌尖,看他的眼神闪过一丝怒。 若不是要如愿嫁给子胥哥哥,她早就头也不回地离开息府了。 压下心中对他的情绪,她抬起沾着泪的长睫:“你究竟想要我如何做?” 她问他想做甚。 其实他想做很多事,比如将她藏在只有他能看见的地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是他、朱红的唇中只有能尝,那截腰也只能是他来握。 在她漂亮的肌肤上印上他的痕迹,想做很多阴暗得见不了光的事。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6节 可这些不能说与她听,她的胆子太小了。 现在他还也没做什么,她就已经怯得在缴械投降,尽管可能也是假的。 但她现在看他的眼神真的很独特,看似妥协得只要他说出来,她什么都配合。 “阿兄不想对婵儿做什么,只是……”他居高临下地觑着她,黑眸渐渐迷蒙,像是陷在回忆中难以自拔,“时常会想起,婵儿当时是怎样玩弄阿兄的……” 孟婵音一怔,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是什么。 他放慢呼吸,下颌微仰,眼眸半阖地睨她的犹豫,沙哑的声音含着引诱:“婵儿怕什么,你就碰过的。” 之前…… 孟婵音咬着下唇,看着眼前眼尾赤红的男人,想起那夜慌忙垂下头。 那是她害怕他的开始。 她的确是先主动,但未曾料到他竟没有丝毫抗拒,虽没有占她身子,却也碰得差不多了。 “阿兄,之前只是误会,是我的错。”她咬着下唇,脸色有些难堪,不肯去碰他一下。 误会…… “婵儿总是这样,分明是你先招惹的,却仗着阿兄舍不得欺负你。”他咬她的耳朵:“现在反过来肆无忌惮地欺负阿兄。” 明知道他的心思,却在他面前表现出对别的男人很喜爱,然后又要用那双无辜的眼神盯着他,求他。 他的好妹妹真的太贪心了,满肠子的坏心思。 想拿好处,可又什么都不愿意给他,全然将他当成狗一样对待。 “阿兄也是男人,也一样会生气的。” 他一动不动地凝着她,漆黑的眼中弥漫出浅笑,尖锐的犬齿研磨少女脆弱的耳廓。 细微的刺痛传来,她倒吸一口气,心中明白这次真的将他惹恼了。 所以他在暗示她,得要让他消气,这件事才能就过去。 她眼眶瞬间盈出晶莹的泪光,欲坠不坠地挂在眼睫上,仰着半张脸看他: “哥哥,我错了。” 在息府能唤他哥哥的只有嫡亲的胞妹,像她这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继妹,顶多只能唤一句阿兄,更何况现在连继妹都不是了。 竟然胆大到唤他哥哥。 他作为兄长,应该教训她,让她知晓这个称呼在此刻唤出来,不会让男人生出兄妹之情,只会让男人失去理智。 他眼中沾上的欲望愈发露骨,赤裸的疯狂尚未平息,也只是先埋头抵在她的侧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婵儿倒是真会叫……” 孟婵音眸中闪过羞耻,咬着下唇不讲话。 好在他也没再继续往下,而是惩戒似地磨咬后,然后贴心地拉起被扯坏的衣裳,遮住露出的肩膀。 “婵儿下次不要惹哥哥生气,送你的衣裙,首饰都穿戴在身上,暂时也别再去见娄子胥了好不好?” 他微微一笑,温和道:“毕竟,婵儿快要嫁人了,哥哥还想要你这段时日,好生陪哥哥。” 孟婵音冷静地喘着,心跳因他的动作逐渐平息。 青年起身,眉宇温和地朝她伸出手:“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孟婵音垂下视线,目光落在面前的修长冷感的手上,缓缓将手搭在他的掌心。 五指骤然紧握,她微微受惊,下意识往外抽。 息扶藐抬眸觑去,似不虞她那一瞬间的抗拒,薄唇上扬:“妹妹?” 他现在是阿兄。 孟婵音压下情绪,对他勉强勾了勾唇,没再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垂着头乖顺地由他将自己拉起来。 哪怕她脖颈被咬过,身上留着暧昧濡湿感仍旧在提醒她,刚才所发生的事,她现在也是‘妹妹’。 少女的手指软似无骨,稍稍大力些就能将她捏碎。 息扶藐并未眷恋,将人拉起身后便松开了手。 桃林的花开得正艳丽,不远处两辆马车停在一处,凌风垂首将木杌放下。 息扶藐撩袍踏上,欲上马车,身后倏而传来女子柔软的声线。 “阿兄……” 孟婵音撩着篾帘,从里面探出白净的小脸,双眸盈盈地望着他。 息扶藐转头看去。 她咬了咬下唇,脸颊羞怯出薄粉:“多谢阿兄。” 息扶藐对她勾唇,转身上了轿子。 篾帘垂下,他懒恹地靠在头枕上,漫不经心地转着拇指的青绿扳指戒,随着马车摇晃莫名地轻笑出声。 谢他…… 谢他什么呢? 可他并未想过放她与娄子胥成亲,他的‘妹妹’恐怕谢早了。 另一边的孟婵音靠在车壁上,听着车轱辘滚过的闷声,心中并没有底。 谢他不过是试探一下,虽然他什么情绪也没有表现出来,但却更危险。 当时他恩威并施的用怀柔,用嫁给子胥哥哥为由,将她稳在息府,如今又擅自越界。 而有了第一次,往后便会有多次。 她须得要寻个法子避开,或者彻底打消他的念头。 第6章 翠鸟 跌跌撞撞地走错了院 车夫并未随前面的马车停在大门,而是转而停在通往后院的南门。 孟婵音下轿,进了南门。 南门是女眷平素外出的之地,没多少下人在此处,因是春序时节,园中游廊姹紫嫣红。 她正走上游廊,抬眸间不经意瞥向不远处,身形颀长的少年百无聊赖地坐在亭中。 息府之中没有生得丑的,所以少年也一样生得器宇轩昂,桃花目自带风流。 虽不及息扶藐那般如冰玉雕琢,也生得极其出挑。 他姿态随意地倚在木柱上,撕扯着手中的馕饼。 池中鱼儿争先恐后地上前来争食,有的甚至都撑得肚皮鼓鼓的。 再喂下去就要活活撑死。 即便如此,他还是在往里面丢,直到察觉到一道视线才抬起头看去。 刹那间,少年好看的眉眼染上明媚。 “阿姐。” 息长宁,在此之前那是她的亲弟弟。 “阿宁。”她微微一笑。 息长宁丢下手中的馕饼,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台阶,停在她的面前,碎发微乱地沾在他的额间。 少年的眼眸极亮:“阿姐是去什么地方了,我刚才去找你,没有见到你。” 说话间,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耳畔上,一抹嫣红的印记印入眼帘。 许是牙痕、蚊虫叮咬的红痕,也或许是其他的。 息长宁弯眸的幅度不变,眼神却暗下些许。 孟婵音没有发现他的目光,温婉一笑:“出去见濛濛和子胥哥哥了。” 息长宁‘哦’了一声,不经意地道:“子胥表兄不是要与阿姐退婚吗?阿姐还去见他作何。” 他从来都看不上娄子胥,对他也无甚尊重。 孟婵音缓步踏上台阶,知晓他是关心自己,抿唇笑道:“子胥哥哥不会要与我退婚的,阿宁不必担忧。” 少年不置可否地挑眉,跟在她身后,目光落于她的后颈,暗忖她那抹痕迹是否是娄子胥留下的。 可听说大哥也是与她一起去的,应该不会让娄子胥做出这等事,大约真是蚊虫叮咬的。 想通后,他眼中的最后一层阴郁散去,长腿迈过去,折身对她露出尖尖的犬齿。 “阿姐,今日我得了一只漂亮的翠鸟,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两人一起长大,感情自然不比旁人,哪怕她现在不再是他的亲姐,两人的关系似乎也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孟婵音看着眼前长得越发出色的少年,心中熨烫地涌来一股暖意:“下次阿姐再看,今日有些累了。” 她自幼时便身娇体弱,多走几步路都累得双腮泛红,所以她从不与其他姐妹一起出门上山祭拜、礼佛,绝大时都乖柔地坐在院中看书,偶尔刺绣做几件袍子,典型的大家娇女。 息长宁虽有遗憾,但也并未强求,笑容不变地道:“那便下次。” 孟婵音对他颔首。 两人一道走了一段路便分开了。 孟婵音转身时没注意袖笼中的帕子落在地上,婉约柔态的背影似摇曳的荷花,说不出的纤细与轻盈。 花团锦簇之下,少年的目光从她的身上收回,不经意地落在地上的帕子上。 他弯腰将雪白的帕子拾起,指尖拂过上面绣着的粉芙蓉,缓缓置于鼻下,勾起唇角。 清淡的香,是她身上的。 是他阿姐的…… 从桃林回府后,孟婵音再累也还是唤春心让人传水沐浴。 春心只当她在外游玩身上沾了尘土,并未多想很快便让人抬了热水进来。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7节 终于将在桃林中沾上的那些淡冷气息洗去了。 孟婵音躺在榻上,摇着一柄四方小扇,昏昏欲睡地侧首。 春心从外面走进来,见她眉眼染着倦意,失笑道:“姑娘,你这身子,出门半日要歇半日的,委实要多练练了。” 孟婵音眨去眼中的倦意,对春心柔弯眼角。 确实应该练练了,日后万一真嫁不出去,谁知会不会与息扶藐闹翻。 若真如此,她这般娇气的身子,到时候一定会是拖累。 孟婵音翻过身,闭眼呢喃:“说得对,下次濛濛约我去大佛寺,别推了,我也去。” 春心将帕子挂在木架上,本是想要上前服侍她更衣,但见她困得不行便没再打扰,安静地退了出去。 香闺袅袅淡香足以令榻上的女子,陷入深沉的梦中。 梦回自己为何会饮下有药的酒。 当时她刚得知自己不是姨娘亲生女儿,心中失落,沈濛为了让她散心,便相约她一起去赏梅品茶的宴会。 可在宴会上遇见了魏家女,魏明月早就对娄子胥倾心已久,前世也是因为魏明月,她与娄子胥退了婚。 今生虽然有她早就提防,没有发生前世之事,但没想到魏明月依旧还是选择下药,只不过从给娄子胥下药变成了她。 她当时在宴上不慎喝了点加药的酒,察觉不对后,先装作醉酒被侍女扶去别苑,然后趁机逃走了。 黄昏落暮,她摇摇晃晃地下了马车,车夫以为她醉得不轻,便说要人送她回去。 因体内的药在涣散,她摇头拒绝了,兀自一人从南门进了院。 天色昏暗,她辨别不出方向,不知怎么跌跌撞撞地走错了院。 许是幼时时常在这里,她失去意识后只觉得自己走对了房,脱了外裳躺在榻上。 在她被药折磨得神志不清时,青年推门而入,闻见屋内的酒气,还有女子似泣非泣地呻吟,眉心落下清冷的暗影。 他上前立在榻前,低眉凝望女子穿着薄薄的小衣,肤白似雪上洒了些许粉,眉眼娇媚地含着泪雾。 她难受地颤着身,彻底被药吞噬了意识,微红的眼尾荡着一抹放浪的风情:“阿兄……” 她全然不知晓自己此时是什么模样,白玉般的双手环抱压着面前柔软小巧的云,因为热,身上的衣裳已经褪得只剩一条雪白的百褶裙。 而那条雪白的裙裾,此时也随着她动作全都堆在纤细的腰上。 女子娇嫩的肌肤白得晃人。 “阿兄,救我……” 她哭得很伤心,像是以前那样受了委屈坐在角落,见到他过来,便用依赖和渴望亲近的眼神看着他。 但青年对她此时的渴求视而不见,只坐在榻沿,低垂的长睫遮住眸底的暗色。 “阿兄,阿兄。”她像是刚化作人形的美艳狐狸,爬上他的膝,攀上他的肩,主动将身子软软地倚在他的身上,除了哭泣的呢喃,别的便什么也发不出。 他刚从外面回来,携着月色般的清冷,还有淡淡的茶花埋雪香。 她上瘾般急促伏在他的侧颈娇喘。 而且她也喜欢抱着他,他的手滚烫地放在她的腰上,温柔地抚摸将她不断往下拽,失重的快感从背脊不断地涌来。 “阿兄……” 她透赤的脸庞埋在他的脖颈,随着他温情抚摸,柔柔地喘吟,放纵的将他当成缓解的物件。 男人没有任何阻止,她就蹭得越发放肆,甚至双手往下,握住了能缓和她此时难受的命脉。 青年浑身明显地颤了颤,浑沉闷的喘声从薄唇溢出,随后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死死地压住。 黑暗中,他看她的眼神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凶狠:“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少女被药效彻底控制了,早已是海中魅人的水妖。 她懵懂地舔着唇瓣,对他露出无辜的天真:“知道,抓鱼……” 说罢,她又委屈地垂头告状:“这条鱼虽然容易抓,却好烫,好大,我有些抓不住,阿兄帮我拿一下好不好?” “……” “不好。”他沉默片刻拒绝了她,甚至还想要将她手中所谓的鱼藏起来。 孟婵音慌了,在鱼脱手之际手脚并用,将抢她鱼的贼人压住。 “别想抢我的鱼!”少女浑身都软绵绵的,还带着紊乱的喘意,语气毫无威胁。 所以这样的她根本阻止不了他抢鱼。 身体的不适,被抢的鱼,一切都她心中涌来委屈,眼中的泪全砸在他的脸上。 “因为我不是你的妹妹,因为我不姓息,因为……我是假的,阿兄也不喜欢我了对吗?” 所有人都在嘲笑她,甚至连她唯一想嫁的郎君,也有人要抢。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眶红红,跪坐的身躯也止不住地颤抖。 捏她手的男人一顿,似心软了。 察觉他的松动,她抓住时机,抬起白艳的脸,祈求地看着他,承诺道:“一下就好,我就只碰一下就放开……” 一下就好…… 她说的一下就好。 青年的眸中蒙上一层雾,缓缓松开了她的手,默认她坐在身上肆无忌惮地蹭磨,玩弄他。 没了束缚的她自然欢喜,也越发肆意,最后如何失控的谁也不清楚。 青年沉迷在情慾中的眼神,哪怕是在梦中也是那样的清晰。 如墨点缀,隐忍全盘崩塌,从黑暗中撕开斯文的外皮,露出内里的狰狞和贪婪。 他凝着身上肆意的少女,控制她接触的距离,在她似舒服又似难忍的表情下,捏住她尖尖的下巴。 梦中红鸾浮动,暗香暧昧,充斥情慾的缠绵气息,在黑暗中令人面红耳赤。 “日后要记住今夜……是你先玩弄阿兄的。” 男人伴随喘息的声音钻进她的耳中,勾得她心一阵酥痒,全然没有听见他当时说了什么。 第7章 晚膳 长公子来了 这一睡,孟婵音险些起不来。 春心在床头,伸手推了她的肩膀好半晌,才唤醒。 “姑娘,醒来了,前厅传人来唤姑娘去用膳。” 孟婵音半耷拉地掀了下眼皮,然后又垂落下去,语气也恹恹的:“我今日有些累,不去前厅用饭了。” 她实在提不起力气出门,更不想去见息扶藐。 春心又推了她的肩膀:“姑娘不成的,今日府上要为长公子洗尘,夫人特地嘱咐所有人都需要到前厅。” 孟婵音听见息扶藐眉心狠颦,不耐地翻过身,“不去。” 春心轻地哄着:“姑娘,今日还是去一去为好,若是今日不去府中那些见风使舵的下人又会嚼舌根子,说小姐现在连长公子都厌弃了,日后那些人会越发放肆。” 这些话孟婵音都懂得,只是刚醒来不想见到息扶藐,然后再次记起那个梦。 她懒懒斜斜靠在楠木床架上,身着的寝袍领口不经意松懈开,雪白胸脯上那些被吮吸出的红痕,被烛光照得越发显眼。 春心不经意瞥见,惊呼一声:“呀,姑娘,怎得生了好多红疙瘩。” 红疙瘩…… 孟婵音垂眸看见身上看见痕迹,红唇微抿,将散开的衣襟拉起:“今日与濛濛在桃林时,被蚊虫叮咬后挠后,我挠了几下。” 听了姑娘的解释,春心也没有多想,“春虫最是歹毒,姑娘等等,奴婢给你擦些长公子傍晚亲自送来的膏子。” 息扶藐来过了,还送了药膏? 原本昏昏欲睡的孟婵音蓦然睁开眼,偏头问春心:“他来过了?” 春心正在翻找药膏,埋头回:“嗯,姑娘当时刚从外面回来睡下不久,长公子进来看了你一眼,让奴婢不要唤醒你,然后长公子又在院外坐了会而,吃了几盅茶,许是见你还没有醒便自行离去了。” 春心翻找到了透绿玉瓶的药膏,坐在脚踏边的小木杌上,开始给孟婵音抹药膏。 药膏推磨在手臂上冰凉透骨,孟婵音垂下头,秀丽的长发遮住她脸上的神情,不知想着什么。 须臾,她收回手,对春心摇头道:“回来再擦药罢,先去前厅。” “好嘞。”春心盖上玉瓶的盖子,起身去拿衣裙给她换上。 灯火阑珊,绛河繁荣。 前厅早已经坐了不少人,二十四名侍女盛着美酒佳肴,不断往前厅有序地涌入,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馔。 为首坐着精神抖擞的息老夫人,满头发白的发髻上插着沉桃木篦,两鬓角亦用额帕固定得一丝不苟。 左边乃是息府真正的掌上明珠息兰,正被老夫人拉着手嘘寒问暖。 周围的人皆安静地听着,偌大的前厅只有侍女摆放餐食地碰撞声。 孟婵音过来时,明显安静了些许。 她垂下头,一时不知自己应该坐在何处。 一侧的息长宁看见了她,脸上的无聊霎时烟消云散,站起身拉过一旁的椅子对她招手:“阿姐。” 话音甫一落下,便响起三姨娘的声音:“阿宁。” 孟婵音循声看过去,与刚被认回来的息柔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别过眼。 三姨娘唤息长宁乃是因为,他身边已经有人了,还想与她坐在一起。 往日孟婵音都是与息长宁坐在一起,但那时两人是亲姐弟,现在她不过是靠着往日恩情才留在息府的人,自然不能再坐原来的位置。 所以自从身份被揭开后,她再也没有来过前厅用饭了,就是怕如此尴尬之事发生。 孟婵音对息长宁摇头,坐在下面最后一个位置上,垂下头安静将自己当做透明人。 三姨娘看了一眼她,心中轻叹一口气,转头安抚似地摸了摸息柔的头:“柔儿可饿了?”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8节 息柔对三姨娘笑着摇头:“姨娘,女儿不饿。” “阿姐,先吃些垫垫肚子,菜很快就全上了。”息长宁将面前的糕点推过去,想给孟婵音。 可一声阿姐,两个人同时看过去。 三姨娘自然地笑道:“阿宁这点小殷勤全对姐姐了,来柔儿垫垫肚子。” 孟婵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息长宁已不再是她的弟弟,那声阿姐也唤的不是她。 无形的酸涩感从心口蔓延,像是咽下一把刀子。 息柔对三姨娘弯眼一笑,正欲去拿糕点。 息长宁睨了眼,没说什么,只是将碟上的糕点用瓷勺另用小碟装上,起身放在孟婵音的面前:“阿姐,吃,是你平日最爱的糕点,我特地给你留的。” 这句话让三姨娘的脸色一变,连息柔脸上也微微露出些许尴尬。 虽然阿宁是好意,但孟婵音不喜欢他做这种事。 她对眼前的少年摇头,轻声道:“我现在还不饿。” 息长宁瞥了眼三姨娘,没打算再讨好旁人,转而端着糕点坐在她的身边,整个人懒懒地仰着头。 如此尴尬的一幕让众人脸上的微妙,一直持续到下人从外面进来通传。 “长公子来了。” 下人话音落下,宽袖锦袍的青年金冠墨发,从外面进来。 众人皆站起身。 息扶藐目光掠过角落的两人。 少女安静地垂着头,鬓发松软的柔和了白净的侧脸,而站在身边的少年高出她一个头,似是为她保驾护航的一堵墙。 两人之间的亲昵显而易见。 身边的仆人拉开椅子,息扶藐收回收视线,神色森暗地坐下。 在息府,但凡家主在府上,无论是谁皆要等家主坐下动筷,方才能动。 他坐下后众人陆陆续续地坐下。 还没开始用膳,上首的青年微抬眸,似漫不经心地随口道:“近日府上工匠都不在吗?怎的还有人坐凳。” 这话不重不缓,听不出情绪。 三姨娘表情一僵,很快便恢复如常,道:“椅子有蛀虫,被下人拿下去了,等会子便拿上来。” 此事的确是她思虑不周全,本是想着前几日孟婵音都没有来过前厅用饭,今日恐怕也不一定会来。 有心想让流落在外的亲女儿感受到她的喜爱,特地只在下面加了个不起眼的凳子,却忘记了孟婵音若是来了该如何自处。 大夫人看了眼三姨娘,侧首吩咐身边的侍女,再去拿一把椅子给孟婵音换上。 其实孟婵音坐什么地方都没关系,不想让别人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所以寻常也不常来大厅,而且原本她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她动了动唇,垂着头对大夫人小声道谢:“多谢夫人。” 大夫人笑了笑,一脸仁慈。 三姨娘有些坐不住了,眼含歉意地对着她说:“婵儿,抱歉,是三娘思虑不周。” 端坐在椅子上的孟婵音毫无芥蒂地笑着摇头,又乖顺地垂下眼睑,安静得得似透明人。 她是在三姨娘跟前长大的,自然比旁人更了解三姨娘,留着她不过是因为娄子胥喜欢她。 一旦娄子胥不喜欢她,非要与她退婚,她是绝对不会准许息长宁当时来留她的。 以前她只觉得姨娘虽然带她不亲近,或许是因为更喜欢阿宁,可现在才发现,原来姨娘对息柔与对她……截然相反。 菜上齐后尊位动箸,底下的人方可动。 孟婵音没有多大的食欲,随意吃几口便作罢了。 饭座上无人讲话。 直到饭用完,大夫人才开口:“此次圣上亲封昆山府主,要在昆山修葺新府邸,你运送金丝楠木去昆山,也在昆山待了一段时日,目前觉得可有能走商?” 东离刚通商会,昆山距离邻国较近,此次他是顺势前往昆山勘察地形,若是能修商道,不仅能让息府更上一层楼,还能帮圣上解决昆山地势不通京之事,所以不少人都盯着他从昆山回来,打算看他如何处理。 而常年冰雪,想要修通商之路并非易事。 此事涉及甚广,三言两语在此时也说不清楚。 而且他知晓,母亲只是顺而搭话罢了。 “一切尚好。”他浅笑:“母亲可是还有别的话要嘱咐儿子吗?” 大夫人闻言在心中斟酌言辞。 哥儿是从她肚子爬出去的,年轻时息老爷万花丛中过,光是女人便有七八房,子女更是多得数不胜数。 也好在她早早诞下嫡子,保住了正室之位。 而她生的哥儿自幼便聪慧,更是在老爷死后,独自一人撑起了整个息府,从小到大他做何事都从不让人操心。 但大夫人心中仍旧有些道不明的感受,孩子越大越难让人看清。 如今息府安稳,他也早已到了成家的年岁,与息府交好的沈府长公子与他同岁,今年都已经有了第二个孩子。 偏生他还不急,甚至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 大夫人面露惆怅,轻叹:“倒也没有什么别的,前些日子看了几位相貌、家室、品行皆与藐哥儿相配的女子,而是眼见哥儿也这般大了,娘心中想,哥儿应该去看看一位贤惠的女子,早些成家。” 大夫人说话一向温柔,在场的人皆垂耳听着。 息扶藐也未曾打断大夫人,待她说完后才淡笑道:“此事母亲做主便是。” “你又如此诓骗我。”大夫人看着他,眉头微蹙。 这句话他说了也不下十回了,但每次到了相看女子,总会以各种缘由,最终结不了姻缘。 再是迟钝的人,也晓得是因为什么。 没有他的松口,谁也掌控不了他,即便是生他的人。 一旁的息长宁撑着下颌,望向前方清冷平淡的男人,桃花目轻压:“母亲不用为大哥担忧,大哥这般人不愁嫂子的,说不定早就心有所属,改日就将嫂子带到母亲面前,给您过目呢。” 他说话讨巧,又顺耳。 大夫人心中忧虑少了些,顺势说道:“其实我一直听闻沈府那个女儿生得温雅漂亮,想你抽空去看一看。” 听见大夫人说沈濛,孟婵音忍不住微微抬起头。 孰料恰好与他视线碰上。 青年的眼皮微怠抬起,目光荼蘼如雪,似带着一点隐蔽的晦涩。 第8章 阴暗 她丢弃的帕子,他都爱得贴身而放…… 她心微微一跳,别过眼,尖尖的下巴埋得更深了。 息扶藐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说的沈小姐?我今日已见了。” “如何?”大夫人追问过去。 “好。”他颔首,“只是瞧着体弱些,母亲且等她好生养几年。” 再养几年,他等得,人家姑娘也等不得,眼看着也是及笄了。 这话没拒绝,却胜似拒绝。 大夫人熄了心思,想到今日他回来就去看了姑娘,难保心中没有娶妻的心思。 大夫人转头看向今日一起出去的孟婵音,“我记得沈姑娘好似与婵儿交好。” 被点的孟婵音坐起身,垂首称是。 大夫人颔首,问了几句沈濛平日都在吃什么药,品行如何,俨然真的听进去了息扶藐的话。 孟婵音一一回答。 大夫人一直问,最后随口问了一句:“最近几日也不冷,婵儿穿得这般厚,若是身子有哪些不适,要尽早请大夫看看。” 丈夫风流,留下数不尽的孩子,凡是经大夫人点头纳进府中的妾生的孩子,都是大夫人亲眼看着长大的,孟婵音自幼便乖巧听话,心中也是喜欢过一阵子的。 这也是大夫人知晓她并非是息府的子女,还默认她留在府中待嫁的原因。 可随口的一句话,孟婵音却心跳一乱,很快回过神,垂首道:“多谢夫人。” 大夫人点点头不再问什么,反倒上面的青年似极其照看妹妹,也问了几句:“府中有大夫,晚些时候我派府医给妹妹诊脉。” 众人皆知虽然府中弟弟妹妹不少,但大多数畏惧息扶藐,只有孟婵音小时最黏他,哪怕现在她不再是息府的人,却也是当了十几年的妹妹,两人自幼便好情意一直不曾减少。 而且孟婵音还有与娄府的婚约,随口的一句话使人人听不出什么来,在心中喟叹情意深厚。 只有孟婵音知道,自己脸上的笑有多假,“不用了阿兄,老毛病了,过几日便好了。” 一言一句皆带着同往日般的尊重,哪怕她现在穿这般多,是为了掩饰在衣领之下他留下的痕迹。 青年平淡的目光落在她因乖巧低顺的姿势,而露出乌黑发髻上。 少女尖尖一截白皙下巴抵在梨花绣上,安静、乖顺,任谁见了都让会自然地产生怜惜。 大夫人身边的息兰撅起小嘴撒娇:“阿兄,我也要。” 息兰是大夫人的小女儿,再过几年才及笄,还一直被养在身边最是天真烂漫,此时听见阿兄关心别人心中难免有些吃味。 别人不敢对息扶藐如此大胆撒娇,但同父同母还年幼的息兰却可以。 息扶藐睨她一眼,“如此,晚些时候也让府医替你看看牙,那些个甜食也别吃了。” 青年的话音不重,带着淡淡威仪。 息兰一听,不干了。 她依偎在大夫人身边牵着袖子,可怜兮兮地假意抹眼泪:“娘,你看哥哥,又欺负我。” 大夫人乐得见得两兄妹比旁人自然亲昵,脸上的笑也真实了些,连连说笑宽慰着息兰。 息兰很是好哄,很快便忘记了这茬,扭头与身边的其他姊妹说一会儿要看什么戏。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9节 孟婵音垂着头听周围的热闹,目光失焦地盯着自己搭在膝上的手,思绪早已不知飘去了何处。 用完饭后还有小宴,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前方的息扶藐身上,但息扶藐并未在此留多久,事务繁忙,稍坐片刻便离开了。 他一走,所有人都没了压力,说笑玩乐得比之前要开得不少。 看似热闹的场景中,倒是她身边的息长宁,注意到她此时的百无聊赖。 息长宁偏头矮声道:“阿姐,你若是倦了便先回去,这里恐怕还得有一会儿。” 孟婵音是有些累了,但也还好,知道已不适宜眼前的场景。 三姨娘身边依偎着娇小黏人的息柔,时不时地抬起下巴从三姨娘手中咬葡萄,其他的姐姐妹妹都围在一团指点台上的戏,要不就是打玩。 她身份尴尬得格格不入。 可她就这样走了,万一被人误会,指不定又会传出不少她的闲话,但留在这里又还不如提前走了。 “可以吗?”孟婵音也想走,听息长宁的话也偏头小声问:“我这样走了,一会儿被人发现了,会不会不好?” 女子气若幽兰,柔柔轻轻地拂过息长宁的耳畔,心口传来难言的痒意,让他有瞬间怔滞。 很快他便回过神,压下心中的情绪,对她勾唇笑,“无事,我会和他们解释阿姐今日在外面吹风,晚上又吃了冷食,现在身子不舒服要回去,没有谁会说阿姐的。” 甚至她哪怕就一走了之,也没有谁会在意,尤其是三姨娘她们,心中巴不得不见到她为好。 孟婵音轻叹,也不强求自己留在此处碍眼,对他点头:“好。” 谁也没有留意悄然离场的孟婵音。 息长宁懒洋洋地靠在她坐过的位置,桃花目微微上挑,落在台上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女子的微甜的气息还萦绕在鼻尖,味道如那张被他拾到的帕子一样。 外面的月色朦胧。 小石板道路两侧的树被吹得发出唰唰的响声,春心跟在身后不敢说话。 孟婵音走了几步,转头低声吩咐春心不必跟着。 她想一人静静,所以上了凉亭。 春季的晚风寒凉,大风将她的头发吹得格外凌乱,用红绳系出的腰线亦是盈盈一握,梨白的衣裙随风而鼓动,似月宫中欲乘风而去的仙娥。 她的侧颜很恬静,手肘随意地搭在架子上,目光望向远方。 息扶藐来时便看见她好似琢磨不透的烟雾,快要消散的场景。 春心见他来了,欲要行礼,却见他竖起修长的手指,霎时噤声。 息扶藐随意对她挥手示意,然后踏上木台阶,朝着孟婵音的方向行去。 春心躬身退下。 冷风习习,坐的时辰一久,孟婵音也感到了寒意,双手刚搭在臂膀上,带着暖香的外套骤然披在肩上。 她转过头,看见青年隐在暗处的侧颜轮廓。 “阿兄怎么在这里?”她瞥了一眼,抬手拢了拢衣领,神色恹恹地继续趴在栏杆看远处,柔和的月色在她的侧脸上洒下一道阴影。 息扶藐撩袍坐在她的身边,陪她一起看远处映在水面上的波光粼粼。 他什么话也不说,甚至也没有出言安慰她。 孟婵音心中升起无名状的委屈。 其实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资格去怪任何人,但是当曾经认为是亲人的人,有朝一日这样对她,她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升起难言的压抑。 正因为息柔没有错,三姨娘与息长宁、大夫人,所有人都没有错,她不仅不能怪人,甚至还得小心翼翼地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担忧被人责怪。 自从身份被换回来后,她一次也没有来过大厅,欢喜地与她们一起用饭。 今夜这是第一次,哪怕大家从不在她面前提及,维持着她的体面,她还是感觉自己已经格格不入了。 偌大的息府,她就像是水中飘无定所的浮游,不知应该去何处。 现在她唯一期待的便是出阁,有自己的家,可就这般小的愿望,都有人想要剥夺。 孟婵音心情随着天边的月沉入了水中,荡不出一丝的涟漪。 她忍不住泄气地埋怨:“我有点讨厌你。” 很讨厌,为何要用她在意之事将她禁锢在这里,让她觉得有希望,又绝望。 “嗯?”息扶藐似没有听清,偏头看过去,漆黑的眸子似被月光浸泡过的黑玉石。 孟婵音坐在角落,单薄的身子披着玄色的披风,隐藏在木柱后面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泪光,狼狈地咬着下唇不讲话,看他的眼神却很厌恶。 他蹙眉,朝她伸出手。 孟婵音倏然站起身,受惊似地往后退了,微红的眼似一只可怜的小兔子,“息扶藐!” 他伸出的手一顿,撩袍坐在她的身边,语气尚且还有些余温:“为何讨厌我?” 孟婵音瞪着一双泛红的眸,看着眼前在何等场景都游刃有余,且一副胜券在握的男人,心中数不尽的话想要脱口而出,但理智却勒使她停下。 而他似真的不解般,满脸的无辜神态。 她先败下阵来,拢住衣袍坐回原位,乖乖地垂着头小声道:“阿兄听错了,我没有讨厌阿兄,我最喜欢阿兄了。” 小姑娘明显的言不由衷,闷闷的语气带着幼时的娇憨之感。 息扶藐笑了:“是阿兄的错。” 也没说究竟是哪里错了。 他往后轻靠在漆画细竹的木柱上,脸掩藏进暗处,月色恰好将他从下巴分割,颀长的身躯并不瘦弱,常年闯南走北反倒让他多了几分沉稳。 东离盛狎妓、养外室、小馆,甚至是食五石散享极乐,唯独他从不沾染分毫。 无论是前世今生,他身边从未有过女子。 这样的人较对情慾的把控极严。 重生后,她最初时常觉得,他像是无欲无求的僧人,后来才知道他不是没有欲望,而是欲望的比世人更大胆。 前世她至死都没有人找来,说她不是三姨娘的女儿,今生却不同,她甚至都不敢想,其中究竟有没有他的一笔。 他是从何时开始怀疑,开始着手查的,她一概不知。 这样毫无还手之力的无力感,令她感到恐惧。 她败下阵来,垂下眼帘主动问他:“阿兄怎么知道在这里来找我?” 息扶藐听见她鼻音很重的声音,没有回答她的话,眺目看天边的明月。 那时父亲刚去世,留下偌大的家业,还有一大家的人,那些人见府中无主事,无论是旁支,还是外人都想要分走息府。 那时群狼环伺,所有人都说他年少有为,年纪轻轻便撑起了息府,只有他知晓其中难处,还有每日回府时在窗沿上看见用油纸裹住的糖。 麦芽糖,甜得粘牙,至今他都不喜欢那种味道,可当时还是吃了整整一个月。 从那以后他便渐渐发现,少女的笑靥无时无刻都会钻进他的脑海,连丢弃不要的一张帕子,一根头绳,他都爱不释手地放在身上。 甚至因她对旁人笑,他都会生出阴暗的嫉妒,后来随着年岁增长才知晓因是何原因。 他想要她。 第9章 哄骗 喝了这般多的酒,他也只是上了脸…… 息扶藐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少女,语气很平淡:“婵儿,与娄子胥退婚,阿兄重新给你换个好的夫婿。” “不行!”孟婵音倏然站起身,肩上的长袍落在地上。 她一眼未看,抿唇盯着他平静的脸:“嫁给子胥哥哥是我此生唯一的夙愿,除了他,我谁也不要。” 谁也不要,像是少女反抗的赌气之言,可眼神却透着认真。 息扶藐冷寂地凝着她,俊美的脸上并未动怒,也无旁的情绪起伏,平静得与平日没什么不同,唯有被长袖遮住的手指蜷缩,拳心被压出的红痕泄露了此刻的失控。 她可以嫁给任何人,无论嫁去何处,他都能将她再次夺回来,可唯独不能嫁给爱的男人。 被男人如此眼神盯着,孟婵音背脊微凉,却握住拳心没有退缩。 如今她早已经骑虎难下了,现在负气出息府,两人之间最后能令他忌惮的这层关系没有了,他便能肆无忌惮的顺势将她藏在外面。 不出息府就得将亲事攥在手中,若是婚事没了,他焉能放过她? 息扶藐看了她许久,她眼中的警惕一刻也没有放松,如同随时都会受惊的狸猫。 她不愿退婚。 息扶藐垂下乌睫,弯腰捡起地上的袍子,上前一步披在她的身上,温声道:“想嫁便不换了,天寒露重,不要感染了风寒。” 时而亲昵,时而疏离。 好似白日在桃林露出风流的不是他,现在又变成了好阿兄的模样,也平静得刚才的话不是询问,而是提醒她。 孟婵音红着眼往后退了一步,头也不回的跑出凉亭。 风亭中,息扶藐手中拿着那件外裳,转目看着跑远的背影,月色落在他的脚下,整个颀长的身影被黑暗笼罩。 “公子。”凌风悄无声息走近,跪在他的身后:“盐运司的陈大人邀您过府一叙。” 方才公子本是要出府,连马车都已经备好了,可一听闻婵姑娘在此便过来了。 安静了许久都没有人回话,凌风以为主子今日不想出府。 “嗯。”青年淡淡地收回视线,披上外裳,衣襟上还染着女子清甜的香,转身下了台阶。 凌风站起身,跟上去。 …… 孟婵音一路迎着风疾步,身后的春心险些跟不上她的步伐。 待走回院子,孟婵音才停下脚步,立在藤蔓架前,懊恼的把头磕在上面。 她刚刚究竟是如何想的,竟然对息扶藐说出那些话。 若是其中一句令他不豫,要撕破两人表面维持的关系,于她才是亏的。 她应该再哄骗他一下,待到与子胥哥哥成亲后便与他彻底割开,这样才对。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0节 春心眼含关切地询问:“姑娘,你怎么了?” 刚才她见到长公子去了凉亭,紧接着小姐便惨白着脸急匆匆地回来,春心隐约感觉两人之间有些古怪。 “我在想阿兄会不会生气。”孟婵音反身靠在铁架上,失神地凝望楼宇上悬挂的一轮明月。 无论她多不喜欢他的强势,却不可否认他对她很好,自幼事无巨细皆先紧着她。 可她就是无法对他升起男女之情的爱慕,哪怕恨他,都好像比喜欢他更能让她心中好受。 她是真的将他当做亲兄长一样对待。 春心安慰她:“长公子一向最疼的便是姑娘,定不会生你的气的,姑娘不要多想。” “但愿罢。”孟婵音脸上神情淡下,自言自语地呢喃:“反正他最后还是会生气的。” 说完,转身往屋内走去。 月色朦胧地洒在院中惨白一片。 马车摇摇地踏着月华,行在白日热闹的宽街上,扬州不似在天子脚下的京城那般严,虽有夜禁,但巡夜的官差都认得扬州一带各府的标识,看见马车上的标识也没上赶着不长眼睛。 盐运司的总监陈大人路过扬州,此时正在天香楼。 陈大人爱美人,尤其爱娇娇弱弱的扬州美人,此时包了三楼整间,十几赤裸长腿细腰的美貌女子跪在地上搔首弄姿地竭尽风流。 如此活色生香的一面使人眼热心烫。 陈大人已醉得眼朦胧,卧坐在榻上似想起了什么,忽然道:“沈二公子不是说息公子今日回来了吗?也不知道能否见上一面。” 沈湶斟玉琼液一杯,书生气的脸上已有薄红,微微一笑道:“陈兄放心,沈某既答应帮你与息子藐牵线,必定不会让陈兄白等的。” 一旁的李乐也打哈笑:“陈兄且放心,子藐此时就在路上了,等他来了定要罚上他几杯,来大人先喝酒。” “如此甚好。”陈大人笑得毫无芥蒂,见他欲给自己斟酒摇手道:“不喝了,不然一会息公子来见了两具醉得不省人事的‘尸体’倒是误事了。” 见他警惕,沈湶也不再劝,笑着将手放下。 李乐好爽一笑,转头对下面跪得一排排的妓道:“还去侍奉陈兄。” 美貌的姐儿站起身,欲上前去,恰好门外应声传来传报。 陈大人稍稍起身,对姐儿挥手。 很快姐儿齐齐跪坐至角落。 门被推开,从外面走进玄锦长袍的青年,身形高大,冷霜眉眼映下室内的烛光暖意,漆黑的眼底也似温润了些。 息扶藐目光转圜,落在陈大人的身上,将身上的披风解下递给身边的凌风,含笑上前:“抱歉,某来晚了。” 他坐在空位上,先斟了满一杯的酒,饮下三杯后放下:“某先自罚三杯。” 陈大人见此心中等人的不悦霎时散去,挥手道:“哪里,晓得息公子今日刚回扬州,应先与府中人相聚,应当是我打扰了息公子。” “这样罢。”陈大人略带感叹道:“我也罚一杯。” 话音落下,陈大人也仰头饮酒。 一旁的两人见状,自然也跟着一饮,此事便就此作罢。 沈湶年纪尚幼不沾荤,端了一副无辜且干净的模样,而息扶藐一向不喜女子近身,所以场上也就李乐一边在心中骂一大一小两只狐狸,然后脸上笑呵呵地留了几个姐儿。 色、权、酒的氛围皆足后,陈大人才开口:“听闻圣上此次派息公子前往昆山勘山况,想要修建牵邻国商道造福百姓,息公子真是年少有为,依稀记得以前息公子在其父身边还是半点高的四公子,转眼间也已长成这般风华的模样了。” 息府从商,少不得要与盐、布等大运司官员有交际,但朝中对盐的把控远远比别的要严得多,本是肥差这些年也畏畏缩缩了不少。 钱权色之欲谁人没有,所以各个海关、运司听闻了通商的风声后皆眼睁看着这块肥肉。 陈大人在总监之位坐了不少年,一直没有几乎入京更上一层楼,所以动了些别的心思。 先踩着其他运司站到京城去,若是昆山通商路后,第一个要出去的必须得是盐运司。 陈大人压下心中的想法,面上笑得温和。 饮下几杯酒后,息扶藐脸上也晕出一丝红,似醉玉颓山,靠在铺着白狐毛的椅上也染上了楚楼的风流。 息扶藐揉了揉头,抬起微醺的醉眸道:“这还得多谢诸位世伯兄长的照看。” 陈大人大笑,“息公子言重了,以后我还要沾一沾息公子的光呢。” 直接开口就是一锤定音的话,什么好处也不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李乐闻言正要开口打浑,不经意看见沈湶对他微不可见地摇头。 思考片刻,又看了眼一旁已露出浅笑的青年,心下微定,暗自冷笑地摸着姐儿的手。 想要从狐狸口中夺食,哪怕是老虎,也得被诓得连条底裤也没得穿的。 息扶藐撑着下巴,了然地颔首:“自是如此,陈兄虽是息某兄长,但实际我也应当称陈兄一句姑父的,有此情在,姑父想要什么可只管知会我。” 姑父? 陈大人仔细地想了想,不记得自己有娶息府女子,但见他如此笃定且一脸尊敬的模样,忍不住越发仔细地想。 想了半晌才在脑中想到,前年收了一妾是息府的旁支。 没想到息扶藐如此看重情分,不过想想也是,当年息老爷去世得急,息府旁支险些没将息府生吞,后来息府再次崛起也没听闻息扶藐对那些个旁支做什么。 虽然这些年外间传闻息扶藐心狠手辣,与他相处需得做好准备,先留退路,但现在面前的青年实在让人联想不到,前几年凭一己之力让支离破碎的皇商都归笼在息府的名下,圣人不仅不忌惮,反而信任万分。 现在看来也没外人说道的那般,到底是年轻人,再有天赋也抵不过太年轻,容易走错道,这样的人恰好可用作事后当做踏脚石,他既摘了污名,还得了权钱。 陈大人对息扶藐的性子多了几分了解,顺势受下称呼。 两人对酒诉了好久,陈大人见青年已经醉得不清,才试探道:“贤侄,不知这条商道通好后你作何打算?” 邻国冰天雪地,提炼过能食的盐必定缺少,若是先一步进便是数不尽的前程。 陈大人眼中露出一丝藏不住的贪婪,面上一副忧虑。 青年抬头状似思考几许,黑眸略带茫然的雾,露出无害的笑:“自然想要息府更好,姑父……与我本是一家人,不知姑父可有此意。” 这话正中陈大人的心,眼眸陡然一亮,按捺心中的激动,还没忘记世上无人会平白无故地给人好处。 “如此,姑父自不能让贤侄亏,届时你我三七而分,如何?” 三七分简直是打发叫花子,朝廷对盐贩打压如此严,这可算是偷渡了,拿命去换三七,谁干谁是傻子,也不觉得离谱。 李乐心中的冷笑已化为实质浮在了脸上,一旁的沈湶眉心亦是微微蹙起。 早知道盐运司的陈大人嗜财如命,明暗偷渡成仓私自贩盐高价给他国,是个要钱不要命的,谁知竟如此贪。 沈湶瞥了眼那听见这话还面不改色的息扶藐。 息扶藐脸上并无不满,如一开始般噙笑,懒恹爬上他的面容,深邃的五官昳丽得令人别不开眼。 漫不经心的将杯转在指尖,语气略带遗憾:“姑父所言我自是心动的,但此事我一人也做不来。” 陈大人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也猜出为何先见的是沈府与李府的这两人了。 这是提前支会他见着有份,少了分不匀。 好在三七不过是陈大人刻意的试探,见他没有松口之意便先抑后扬地退让道:“贤侄说得也是,姑父倒是忘记了还有沈、李二位公子了。” 陈大人沉思片刻,面露为难与忍让,大度道:“五五如何?” 没有多少人会拒绝得了五五,陈大人势在必得,此次定会拿下先权。 果然青年昳丽的眉眼露出按捺不住的欣喜,仰头饮酒,放杯时晶莹的水珠飞溅在他的眼角下,风流得诡谲。 “好。” 陈大人摸着胡须笑了。 酒色财气随着漂亮妖娆的姐儿舞至高潮,酒气熏得人眉眼皆是醉意,最后息扶藐是被人扶出来的,李乐在里面陪着陈大人。 青年醉得不轻,连路都识得不清,好几次都走错了。 不少人亲眼看着他被扶出去,心中咂舌,竟喝得这般神志不清。 马车停在外面,甫一出了楚楼,众人眼中醉得连路都走不稳的青年抬起了头。 息扶藐的脸虽有醉红,但黑眸中却是清醒得半分情绪也无,上轿的动作半分蹁跹都没有。 沈湶见状不由想起刚才,两人喝至最后已不拘于酒杯,而是拿着坛子饮酒。 喝了这般多的酒,他也只是上了脸。 沈湶上了轿,看见青年坐在黑暗中修长的腿微屈,下颌微扬出怠倦的懒意,优越的外形让人下意识赞叹一句‘好风流’。 沈湶问道:“子藐兄,这件事你如何看的?” 此前几人商议的是拿绝对大头,毕竟这件事风险比一般的大得多,若是被发现了少不得惹上砍头的官司,可又耐不住受益的确可观,值得冒险。 但今日陈大人给的实在不符心中期许,三人分五就卖命,显然不是划算的买卖,所以沈湶要听一听息扶藐是如何想的,再决定是否跟着一起。 息扶藐:“邻国远比想象中还要缺盐,贩给邻国好处大过坏处。” “可……”沈湶蹙眉。 他跟着息扶藐这么多年,知道他绝非是只看眼前好利之人,但还是没有想通他为何会答应。 息扶藐阖眸,嗓音散漫道:“最大的好处还是得捏在自己手中。” “那为何会答应他?”沈湶更不解了,但面上还算稳重。 “因为……”酒后高涨的困意袭来,息扶藐呼吸变得有些轻缓,“换个盐运司的总监就可以了。” 昏暗的光从篾帘透进来,青年笼在黑暗中看不清脸上的冷情,犹如天边的雪落在眉间。 沈湶冷静地看着他。 早该知晓这人并不是真的是狐狸,而是披着狐狸毛的毒蛇。 第10章 春闲 他探身去拿她面前的叶子牌 清晨的息府格外吵闹。 孟婵音做了一夜的梦,浑身懒懒地撑起身子,唤了一声‘春心’。 “嗳,小姐。” 春心从外面脚步匆匆地进来。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1节 孟婵音揉着泛疼的额头问:“外面是什么,怎么这般吵闹?” 春心端着洗漱铜盆,放在床边的置物木架上,上前打帘子道:“是长公子昨日回来从昆山带回来的腊梅树苗,长公子说小姐喜欢花花草草,所以他们正栽种在院子里。” “都已经让他们动作小声点了。” 春心埋怨,手也将帘子彻底打开挂在金钩上。 腊梅…… 孟婵音起身的动作一顿,隐约想起前几个月下雪时,是说过一句喜欢腊梅,没想到他这次去昆山专门带来腊梅苗回来。 懒洋洋地趿拉绣鞋,站起什么前往洗漱台。 春心转身看见正在洗漱的孟婵音,犹豫地咬着下唇道:“小姐,刚才不久前表三小姐派人来请你去园子玩耍,我们可要去?” 自打真假身份事情发生后,府上原本玩得还算可以的姐妹都隐约与她避嫌,而她也自觉没有上赶着过去,整日都在自己的院中,偶尔想透气了,顶多会像昨日那样,在园子中寻个安静的地方小憩。 听了春心的话,孟婵音擦手的动作一顿,然后头也没抬地道:“不去,” “小姐,婢子知你不想去,已经回话给表三小姐了,但刚才她又派人来请了,而表三小姐身边的晨儿已经等在外面多时,看样子是想守着小姐醒来。”春心忙去接过帕子。 表三小姐名唤兰可欣。是四夫人娘家的姑娘,因三年前四夫人娘家出事只留下了这个表小姐,老夫人心善便由着四夫人将孤女接入府。 这位表小姐与孟婵音往日的关系,也并非好得能让她,在此时主动来寻自己交好。 今日忽然派人前来找她,想必是因为息扶藐。 兰可欣一直在讨好与他相交甚好的姑娘。 她倒是希望兰可欣真能吸引息扶藐的目光,这般便是皆大欢喜了。 她略微思索须臾无奈颔首,旋身对春心道:“罢了,左右都在府上,你且去与那来人道我稍后便来。” “是。”春心点头出门。 三面游廊,两架短桥,梧桐大树耸立云端遮住天边晒人的春意,两侧假山奇石上流动着活泉水,繁花似锦的园中无数娇俏可人的妙龄女子,嬉笑着围坐在一团。 一只彩蝶倏然飞落在穿着粉白比甲鹅黄春袄,头簪小簇粉花的女子身上。 “哎,大家瞧,柔儿妹妹当真是四月的百花仙子,瞧,连彩蝶都误以为她是娇嫩的花儿停驻了。”表三小姐兰可欣今日穿了件软绸香芋素褙子,雪金蝶百褶裙,执着牡丹团扇掩唇轻笑。 其余几个姐妹打眼看去,目光齐齐落在息柔的发上。 息柔生得娇柔,含羞带怯的,哪怕被抱错了十几年也未曾受过苦,被养得娇滴滴的,身上没有世家女子的死气,极其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她抬手抹着鬓发,抿唇笑得似枝头艳丽的桃花,不甘被打趣:“兰表姐也不是,刚才那蝴蝶还在你头上停留过,我都替你瞒着,现在反倒逗我了。” 息兰年幼,天真烂漫地翻身折下两朵枝头花往头上戴,娇娇憨憨的:“得了,都别争,我才是百花仙子。” 兰可欣见她什么都往自己身上贴,笑道:“又让你显着了。” 息兰吐了吐舌,转头又与四姐姐抱怨。 四姐姐,息秀芸用手中的四方绣芙蓉扇,轻轻地拍打她的额头,无奈道:“不知羞。” “我怎么不知羞了,昨夜我可为了不被别人发现我又长圆了,还特地少吃点的。”息兰噘嘴撒娇。 霎时笑作一团,画面好不灿烂。 孟婵音坐在一旁也抿唇浅笑。 被众人嘲笑的息兰急急地别过头,见身边的息柔鬓角还有蝴蝶,忍不住问:“不过五姐姐头上怎么总是落蝴蝶?” 息柔抚了抚发鬓,抿唇笑道:“这是昨日阿兄身边人送来的花油,蝴蝶不知真假,没想到竟然傻乎乎的落在了头上。” 府上姊妹很多,皆是要出阁的年岁,嫁出去的大姐与二姐不是国公侯爷,便是享盛誉的世家。 所以这些年为了不让眼光被蒙住,姑娘皆被养得很好。 众人都习惯了好东西,询问不过是息兰插过话,随口说的。 但兰可欣不是这般养大的,闻言眼含钦羡地接话:“大表兄待你真好,听说唯一一盒花膏就是送往的你院中。” 说罢,她又想起什么似的,扭头看向孟婵音,眼中满是好奇:“往日大表兄从外面回来,都会给我们弟弟妹妹带些礼物,其中就属婵妹妹得的最好,这次最好的给了柔儿妹妹,不知道你得的是什么?” 那盒头油大有来头,听闻是邻国后妃专用之物,可使其发蓬松、香盈于身。 听闻圣人身边最受宠的贵妃也爱这盒头油,寻常人哪里用得上,现在也只息府能有。 所以兰可欣对比后,觉得此物才是最好的,心中实打实的艳羡得手帕都搅在一起,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旁人的是些什么。 孟婵音垂头,状似认真地想了想,抬头看着她道:“几棵树苗。” “啊,就……”兰可欣刚放下的团扇又抬置于唇上,一双眼诧异地瞪圆了。 她惊呼出声后,发现有些伤人便止住了。 兰可欣眼含关切地看着孟婵音道:“以往大表兄都是最疼你的,你看他一回府,先是发卖了几个私底下议论你的下人,然后听说你出府的马车坏了,又赶紧将马车借与你,甚至还亲自送接送。” 她以为那几棵树苗是随处寻回来的,心中往日的不平衡霎时散了不少,看向孟婵音的眼神越发关切。 又想起息扶藐刚回府,都还来不及休息便跟着孟婵音出府,眼中的关切也虚下来。 若孟婵音如息柔、息兰、乔儿与表兄是一样的关系,她倒也不会在意,但现在她不是。 兰可欣心中暗暗地将孟婵音,与这些人单独画了线。 孟婵音不太在意这些,息扶藐送的任何东西,在她的眼中都不是好东西,甚至若是可以,她还想都丢了。 孟婵音抿唇浅笑道:“阿兄平素也忙,能带几颗树苗回来,我也是高兴的。” 姑娘家的眼神与小心思哪怕藏得再深,也不是无迹可循的。 兰可欣对府上但凡长得好看些的侍女,都会多方猜想,更何况是如今的她了。 她的话音将将落下,从身后传来男子清淡的声音。 “何事如此高兴?” 青年的声线如同晨曦的一滴朝露,落在眉宇间引起人心中一颤。 兰可欣最先反应过来,探头看去目光一定,心间缓缓流淌出一股热意,脸上带了些娇怯的羞意,忍不住垂着头将手中帕子搅在一起。 只见穿着玄色锦袍,头戴玉冠,生得芝兰玉树的青年步伐稳健地携风而来,深邃的眉眼似天生寡情,但因生了仰月般的殷唇,不经意乜人时带着勾人心颤的风流。 “阿兄。”息柔坐起了身子,柔眸中带着欣喜。 兰可欣也没想到今日竟然能碰上息扶藐,心中只后悔出门时没有好生装扮一番,站起身拿着手中的团扇半遮,含羞怯地娇唤一声。 “大表兄安好。” 息兰其实最怕的便是兄长,但见他来也是高兴的:“哥怎么来这里了?清晨我给娘请安,听娘说你昨夜背着我们出去吃好吃的,回来都是醉醺醺的。” 小姑娘满脑子都是吃的。 息扶藐乜了眼她,脸上神情看起来尚且不错,没计较她的话。 其余几人相继对他请安。 孟婵音跟着众人一起,两人与往常一般。 息扶藐视线掠过孟婵音,对几人抬手,在身边侍者的服侍下脱了鹿皮靴,穿着雪白罗袜踩上铺,在地上的软垫坐下。 青年生得俊美非凡,褪去昨日从冰天雪地带回来的清冷,落在娇花丛中自带懒散的蛊惑。 所有人都乖乖地坐端正。 息秀芸嘱咐身边的侍女,前去斟茉莉乳茶。 冒着热气的茶放在身边,传来一股子腻人的奶味,混合胭脂香粉。 息扶藐眺视眼面前摆放的瓜果与叶子牌,目光又掠过对面。 穿着素青色襦裙的少女坐得很远,垂着头,乖顺又安静地露出白净的颈子,未施粉黛的侧脸白得晕出柔光。 他探身去拿她面前的叶子牌,神情散漫,随口道:“随意些,你们方才是在说什么,聊得如此开心?” 息柔因他的动作,误以为是在问自己,乖巧答道:“说阿兄每次出去都会给妹妹们带礼物,下次我们该送些什么给阿兄。” 她说话不算很委婉,也不过于奉承,尺寸拿捏正好是能让人心生好感的程度。 闻言,青年拿过身边随从递过来的绢帕擦拭着指尖,话接得漫不经心:“是都喜欢吗?” 孟婵音悄然挪动臀,避开他直白的视线,在人群中只露出半张莹白的侧脸,佯装没听懂他的话。 第11章 春谈 乖乖的小狗恨不得蹭在脚踝边求怜…… 息柔正在研磨茉莉干花瓣,没有留意到两人细微的动作,磨好后递给兰可欣。 “自然都是喜欢的,尤其是兰表姐,你送的那幅兰花仕女图,兰姐姐爱不释手,每日都会观摩好几次。” 她言语中充斥着揶揄。 虽然息柔刚回府不久,但早就看明白了,这位几乎沾不上关系的三表姐,被留在息府这么多年,都已经及笄了,四夫人还在挑挑拣拣,没有安排个好姻缘。 而老夫人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依旧精细地养着,其中之意众人皆是心照不宣。 尤其是昨夜,大夫人当着众人的面提及了阿兄的婚事,恐怕要不了多久,府上也要多一位嫂嫂。 世家子弟不可能只有一位妻子,三妻四妾亦是正常。 所以她猜想,这位兰表姐许是给阿兄留的知心人,她此时不刻意地说出来,是想要试探一番。 若是阿兄对兰表姐也有心思,意味着迟早会纳入房中,而她也承了兰表姐的一个人情。 息扶藐垂眸,端起面前案前的乳茶,语气平淡又随意,听不出其中情绪:“是吗?” 兰可欣如今年纪不小了,迟迟没有定亲便就是为了他,经由息柔和这般明说,她也明白自己应抓住此次的机会。 她羞涩地垂下头转着手中的团扇,女儿家娇怯的心思直教人一目了然:“大表兄送的每一样,可欣都很喜欢。” 兰可欣说完,满眼期待地等着他的回应,但凡他只要能一点情绪,她都有把握勾住息扶藐。 但周围只有安静。 安静得她生出难堪。 刚才那句话近乎是毫不掩饰的爱慕之言,寻常男子听懂后,甚少会有这般沉默的。 息兰见此,插过话:“哥,我可从没有见过兰表姐对什么,这样爱不释手。” 息扶藐长睫微挑,视线懒懒地落在最初提及此话的息柔身上。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2节 很平淡的一眼,息柔无端地脖颈一凉,赶紧垂下头,心中恼悔刚才不应该主动提及。 兰可欣也察觉出表兄对她半分情意都没有,心觉难看,双手搅得手中的扇柄都快脱一层皮,前方才传来男子清淡的声音。 息扶藐放下手中的茶杯:“说来,兰表妹业已过及笄,前不久左翼将军曾与老夫人提及过兰表妹。” 兰可欣脸上的表情骤然一僵,面对如此明晃晃的拒绝,眼眶渐渐红了一圈。 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心思,而他却在此时说这样的话,摆明的便是拒绝她,拒绝也罢了,还提及旁人。 青年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目光带着昨夜宿醉的冷恹,冷清得能浇灭所有女子爱慕之心。 兰可欣脸上的笑都无法维持,手中的帕子都捏皱了,险些要掩面跑出此地。 最后还是息柔厚着脸皮,出言再将此事掩过去,才算就此作罢。 息柔温和地笑着:“阿兄,不知你在昆山可有见过什么有趣之事,我们不曾出过远门,可说与妹妹们解闷。” 息兰隐约察觉此刻气氛微凉,遂顺着话撒娇:“对啊,对啊,哥,你这次去昆山可有什么好玩的,快快说与我们听听。” 身后的侍从取来背靠的垫子,青年懒懒地倚在上面,玉白的面被柔和的阳光照出一丝红痕,不经意地乜斜带着令人心惊的冷感。 说是不近人情,他却也没有拒绝息柔的提议。 繁花似锦的园中,如花似月的妙龄女子端正地围坐成半圆,支着耳朵听那些闻所未闻的趣事,偶尔还会有人好奇发问。 “那人守着枯树等开花?可枯树怎么能开花呢?而且听闻昆山常年大雪,只有冬季,雪山皑皑,死树就是死树,这样的噱头还会有人信?”息兰忍不住呢喃。 息扶藐颔首,“的确如此,但死树也的确开花了,火树银花,漫天银白,恰似千树梨花绽放。” 息柔诧异得眼睁圆了,掩唇好奇地继续追问。 就连一旁安静当透明人的孟婵音,也忍不住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眼中含上一丝好奇。 息扶藐看了一眼少女眼中的好奇,唇角微勾,徐徐地道:“昆山边距垣国不过几百里,相隔一条细河,那天恰好两军交战,遂火落在枯树上。” “原来是这样啊。”息柔听得捂着唇发笑,就连适才失落的兰可欣也笑了起来。 两人皆想到了那个场景,等着枯树开花的那个老人恐怕也想不到,自己等了这么多年,最后只等来了一场大火,梦也自此彻底落空。 女子俏生生的笑声如清脆的银铃悦耳,伴随一旁假山石上的流水,汵汵地滴落在池中,池中的粉尖荷花开出几瓣,春色在园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息扶藐听了一会儿几人的笑,遽然转头看向最初抿唇笑了一下,尔后便垂头沉默的孟婵音,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婵儿是觉得说的无趣吗?” 几人的目光霎时落在孟婵音的身上。 孟婵音抬起头,目光直视对面的男人。 他无辜地凝着她,却在暗自用随口杜撰的故事,来光明正大地逗趣她。 她嘴角缓缓弯起,小意温柔地回他:“阿兄的故事很有趣,只是让我不禁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傻事情。” 息扶藐这混蛋! 他适才说的那有趣之事,哪里是昆山发生的,分明是换了人物,当众调侃她年幼时对他分外依赖,还什么都与他说。 她自幼便爱侍弄些花花草草,十岁那年,园子中修葺草木的佣工将她最爱的梅花树枝剪了,她不舍得那些树枝,悄悄捡回去,然后自己学做那些佣工种树,有模有样的把树枝都插进了院子里的墙角,还坚信梅树一定能活。 从此她整日心思全在养树上,就等着梅花到冬天能开花。 但那些树枝没有根基,根本就活不了,后来把一堆枯树枝种至夏季,被顽皮的息长宁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为此她伤心好几日,后来她还把这事傻乎乎地说给了他听。 当时他闻言,一贯不苟言笑的脸上浮起浅浅的笑,转头又赔了她一树红梅逗她欢喜,此事才算过去。 枯树开花,万物颠倒。后来她才懂得这个道理。 息柔与这几人并非从小长在一起,但兰可欣与其他几人却是知晓,很快反应过来又是笑作一团。 息扶藐许是也想着往年趣事,恰好也爱她闷闷又娇俏的恼,眼中荡出浅笑,拥了苍天的蔚蓝,漆黑的瞳中清晰倒映着她脸上的表情。 息柔不明白这几人再次发笑,只有孟婵音一人耷拉着眉眼,似有郁闷,便偏头询问身边的女郎。 二房的乔儿接话道:“婵儿妹妹从小便有趣,阿兄最喜欢的就是她了。” 原来如此。 息柔听着乔儿口中掩饰不住的钦羡,若有所思地看向孟婵音。 园中的春色难得,几位花娇娇的女郎又在一道玩耍了飞花令,过一会儿又掎裳连襼地相携去园中花圃扑彩蝶。 玩累了又净手围坐在风亭中,捣刚采摘下来的新鲜花瓣,做丹蔻染指甲。 时辰转瞬即逝,暮色沉沉,天边的弯月与还未曾落下的夕阳会面,余晖洒在黛瓦上几人这才彻底离去。 回去的路上,孟婵音恰好又碰上提着鸟笼的息长宁。 少年眉眼灿烂,被众星捧月地拥簇打游廊而来。 息长宁甫一看见她便眼眸明亮,甩开身边的人往前跑来。 春心对他行礼。 息长宁不甚在意地挥手:“阿姐。” 孟婵音抬眸看过去,一见他便抿唇浅笑:“你这是从什么地方回来的,满头的大汗。” 息长宁额头脸上还有薄薄的汗,三两步跑到她的面前像小时候那般垂下头,乖巧地道:“阿姐帮我擦擦。” 少年生得漂亮,恰十七岁左右的年纪,正是意气风发,明黄的抹额,还穿了件金织骑马服,让人见之难忘,不由得感叹息府之人没有一个生得丑的。 孟婵音执起帕子,如幼时那般攀过他额上的发,用帕子拂过脸上的汗水,眉眼带笑地问:“是去什么地方了?” 少年顽劣,父亲去世得早,无人管辖,兄长繁忙,只有她的话他还听得进去几句,于是乎,息长宁最亲近的人便是她。 女人柔软的语气很娇弱,听不出太多的力量感,拂过脸颊的绢帕还有股淡淡的甜香,香一如他的阿姐人一样。 息长宁眯着眸,轻轻地蹭了蹭她的掌心:“和书院的人一起去了校场蹴鞠,然后又去给翠鸟买了伴,刚刚从外面回来听下人说,阿姐与其他姐姐妹妹们在院子里玩,我也是想来陪阿姐的,结果在路上就碰上了。” “正经些。” 孟婵音无奈地嗔他这十几年不变的动作,像是一条乖乖的小狗,恨不得一直蹭在脚踝边求怜,半分没有别的少年端方。 “知道了,阿姐。”息长宁听话地站起身,对她露出无害的笑,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帕子上,心中可惜。 阿姐的帕子矜贵,十分难得,原是不应该用来擦拭他脸上的汗,但他又太渴望她的一切了。 孟婵音下颌微抬,暗自在心中比划,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生得这般高了。 要想碰上他的额头,还需得要踮起脚,要么就需他主动垂下头。 果然她不是息府的人早就明了的,息扶藐生得俊美高大,就连息长宁也是。 息长宁垂眸见她捏着帕子,问道:“阿姐你帕子还要吗?” “嗯?”孟婵音不解地看手中的帕子。 息长宁在袖中摸了下,双手摊在她的面前,无辜道:“阿姐你看我,浑身上下连张帕子都摸不出来,你若是不要了,还不如给我,回去洗洗还能用。” 少年的心思藏得深,从外面看见其无害,听闻只觉可怜。 第12章 偷窥 郎情妾意 孟婵音将他的话当做笑言,摇头无奈地道:“你院中多的是女红好的姑娘,谁还能少了你的帕子。” 息长宁轻哼,眉眼没有半分怒意,“阿姐不晓得她们都是懒的,不然你看我真的浑身都没有,以前还有阿姐给我做袍子、绣帕子,现在我只能穿外面的成衣。” 说得当真是可怜。 孟婵音心中有计较,明白若她与长宁还是亲姐弟,做些贴身的小物件给他用也就罢了,没有人会说什么,只会感叹一声姐弟情深。 现在他虽然还是赤诚之心,因为年少如常般待她如亲阿姐,而她却不能再如往常那般了。 孟婵音眼中的亮黯淡下,嘴上却含歉地道:“阿姐近日恐怕没有空闲。” 被拒绝的息长宁也没露出旁的情绪,似就随口一说,反而揶揄的对她笑:“阿姐说的忙,不会是在绣嫁衣罢。” 女子及笄之后在府中待至出阁,都会在绣阁亲自绣嫁衣。 孟婵音被拆穿后脸颊一烫,眸光盈盈如一汪含着柔情蜜的春水,玉软云娇地嗔了他一眼,并未反驳。 息长宁勾唇,笑意淡了些。 看来阿姐是真的喜欢娄子胥。 息长宁往后靠,耷下眼皮觑她微红的耳垂,忽然道:“阿姐,到时候你嫁人我背你出去好不好?兄长届时一定没空。” 往日他从不提及有关她婚事的任何一句,今日倒是一直揶揄她。 而这句话恰好提及了息扶藐,孟婵音莫名面露出几分恼意,“改日堵你嘴,让你再乱说。” 说罢,转身朝中院门走去。 息长宁知道她是假恼,长腿朝她追去,忙不迭地讨饶:“阿姐,我错了。” 孟婵音不搭理他,只顾着往前走。 少年卑躬屈膝的在后面可怜地跟着,好话都说尽了,还发誓不在她面前提及有关她的婚事这才作罢。 两人刚和好片刻,三姨娘院中的侍女便疾步而来,对两人行礼后道三姨娘正在寻息长宁。 息长宁一闻,面露几分冷讥,碍于孟婵音在眼前而压下去。 自从息柔回来后,三姨娘隔三差五地派人请他过去,尤其是得知他在孟婵音身边,更是马不停蹄地派人,用一切办法也要弄走。 为的就是让他亲近息柔,而远与息府无甚关系的孟婵音。 息长宁对过来的侍女挥手,转头看身边毫无察觉的女子。 不想让她在府上过得不顺心,所以三姨娘每次请他都会去坐一坐。 孟婵音目光柔和地看着他,道:“快去吧,三姨娘应当是寻你有急事。” 息长宁颔首,随那侍女往前走几步,忽然想起什么事转头。 身后的孟婵音还站在四方门框下,纤细的身段娇小得让人想要拥进怀中好生怜惜。 息长宁对她露出微尖的犬齿:“下次带阿姐看我养的小雀儿。” 孟婵音含笑点头,立在原地含笑地看着他渐渐远去,隔了许久她轻叹地收回视线。 三姨娘每次如此的心思显而易见,是不想要她与长宁太过于亲近。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3节 哪怕她是真的将长宁当做弟弟,长宁也当他是亲阿姐。 春心将她面上的神情看在眼里,心疼地上前宽慰:“小姐。” 孟婵音收拾好心中杂乱的情绪,对春心淡笑摇头,“没事,我们先回去吧,长宁倒是提醒我了,嫁衣还没有绣完。” 想起房中挂着的那件精致漂亮的嫁衣,她心中所有的委屈和疲倦皆一扫而空,生出几缕缱绻的期待。 再等等,等嫁出了息府便好了。 丝丝缕缕的春阳洒在爬满绿藤的墙面上,映出几许春情。 近来息扶藐一直在府上,寻常只要一出院门便会碰上他,孟婵音越发懒于出门,连着娄子胥的连连邀约游湖、赏花,全都推了。 娄子胥还当她因此前娄府上门欲退亲之事,而要与他疏离,辗转反侧都无法安眠,最后在暗暗心慌中去托沈濛约人出来。 沈濛相约,孟婵音自然不会推拒。 上了书阁,门一被推开,孟婵音险被满屋子的花吓得,误以为入了什么奇异之地。 屋子中央的青衫青年耷拉眉眼,一派颓废,往日清隽瞧不见半分。 孟婵音蹙眉:“子胥哥哥,你怎么将自己弄成这样了?” 娄子胥苦着脸道:“没收到婵儿妹妹的回信,我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身边的沈濛也无奈:“娄公子三天两头地派人送书信来我这里,道是非得要见你,说要给你亲自道歉,求你的原谅。” 孟婵音走进去,哭笑不得地看着满屋子的花,转眸认真道:“子胥哥哥不用如此,我没在生气。” 只是担忧息扶藐看见罢了。 闻言,娄子胥眼眸一亮:“婵儿妹妹,我发誓,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孟婵音接过他递来的一捧花,垂眸坐下。 娄子胥坐在她身边又是倒茶,又是温言细语送上糕点。 见两人和好沈濛也欢喜,与沈湶一道坐在下。 沈湶支着下颌,看着对面你侬我侬的两人,眼中渐渐染上一层浅笑。 沈濛不经意看见,用手肘撞了一下他:“你兀自笑什么?” 少年立即乖顺地敛下含笑的眼:“没什么,只是想到一笔生意又要成了,心中高兴。” 沈濛摇头:“你啊,一直跟着息公子一起,可别真的钻进钱眼子里面了,你看,你婵姐姐比你大不了多少,就快要成婚了,你也赶紧些找个姑娘。” 沈湶乜了眼羞聚黛眉的女子,淡笑不言。 沈濛转头问:“婵儿,这楼里的戏唱得一绝,我让沈湶下去点一出,你想听什么。” 孟婵音摇头:“濛濛想听什么,我就听什么。” 沈濛抿唇笑,亲昵地抱着她的手臂:“那好,阿湶。” 她转头,却见沈湶没在屋里,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 娄子胥见状道:“我去吧。” 两人颔首。 娄子胥下楼去寻戏班主。 屋里没有旁人,沈濛悄问:“婵儿,那日是发生了什么吗?你怎么忽然不理娄公子了?” 孟婵音的脾性她定是了解的,寻常不会冷淡不理人,必然是娄子胥做了什么。 孟婵音靠在她的肩上,轻叹:“没有,只是发现原来我对他好似没有想象中那般信任。” 沈濛揉了揉她的肩膀:“无碍,世上本就没有真的可信之人,婵儿相信自己就行,对别人多几分警惕是对的,你看我对阿泉还不是,我可多秘密藏着不告诉他,他对我也是。” 两姐弟自幼要好得不分彼此,也会有互相隐瞒的吗? 孟婵音好奇抬眸。 沈濛又道:“要是娄公子真有什么腌臜事瞒着你,大不了就是退婚,天下的好男儿多,你看阿湶便是,无论是品行,性格都与你很相称。” 少年虽年纪小,但做事却很仔细,不少人都想与沈府联姻,息府亦有如此打算。 “若不是你与娄公子青梅竹马,早就定亲了,我是真的想撮合你与阿湶,这样我们就能一直在一道玩耍呢,我也定不会教你受任何委屈。” 孟婵音听她这样说,无奈一笑,正欲回她的话,抬眸时却猝不及防和沈濛身后的少年对视上。 沈濛还在说:“阿湶……唔?” 孟婵音一把捂住她的唇,讷道:“濛濛,要不我们不说了。” 沈濛顺着她的目光转头,见沈湶面神色不明地站在身后,当即拉下孟婵音的手,对他露笑。 “阿湶是去什么地方了,刚才我们都没有看见你,哈哈。” 沈濛笑得很是勉强。 谁都知晓沈湶十分黏姐姐,现在被抓到在背后说小话,气氛自是尴尬。 孟婵音都替沈濛紧张。 好在少年脾性好,没说什么,上前提着一盅汤放下:“我去给你们拿汤了。” 说罢,他看向孟婵音,黑白分明的眼中没有一丝笑意,看了一眼便淡淡地转过头。 孟婵音被他的眼神看得,心中涌起莫名的疑惑。 娄子胥也点好了戏,上来也与几人一道喝汤看戏。 下头的戏子咿呀甩袖,步伐极碎,唱了一出‘春花秋月’,一旁的琴师亦配合得很好,引得台下诸位宾客连声叫好。 沈湶叹道:“这琴师弹奏悦耳。” 娄子胥看了眼下面,笑道:“这算什么好的,婵儿一曲才好得。” 沈湶好奇地看她,似诧异她会琴。 孟婵音最拿手的便是琴,只是这些年很少碰过,听他如此夸赞,几人直勾勾地盯着,心下有些羞赧地垂下眸。 沈濛看得兴致上头,笑道:“婵儿一曲你们可没有福气听了,道是我的可以弹给你们听阿湶,取琴来。” 姐姐才情如何,沈湶比几人都清楚,见她兴致高,也不忍驳她,出门下楼去取琴。 很快清风明月的少年抱着一把琴上来。 沈濛坐过去,调试音量,第一声极其刺耳。 几人捂着耳,无奈地看她。 沈濛腼腆一笑:“抱歉,十几年没有碰过了。” 说是十几年没有碰倒是委婉了,她今年不过十七年纪,只怕是从小到大只摸过,未曾动过。 娄子胥将琴抱离她身边:“罢了,沈姑娘的仙乐我们也无福消受。” 他将琴放在孟婵音的面前:“婵儿要试试吗?” 少女乌发全挽,额间碎发潋滟得她的面容极其柔顺,青裙与棕黑的琴相称得似青莲摇曳在春雾中。 几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孟婵音望着放在眼前的琴,复而望向几人,柔声道:“其实我也很久不曾碰过了,若是有什么不好,能口下留情否?” 娄子胥连道:“自然,自然。” 孟婵音敛下眼睫,轻勾琴弦,弹奏的正是刚才楼下的曲子。 琴中柔情宛如一江春水。 娄子胥会唱几句小调,遂将茶杯叩在桌上,用箸随她的琴音敲击。 如此纯美之景,无人打搅,都专心致志地听着。 唯有门外的青年抬起的手迟迟不曾落下,清冷的轮廓一半溺在暗处,凝望着门,耳边是男人高昂欢愉的小调,伴随着琴声。 真是……郎情妾意。 第13章 惩罚 妹妹的唇脂花了 息扶藐身后的张乐见他长久立在门口,好奇地想往里面看。 刚才看见沈湶忽然来寻子藐兄借琴,道是他妹妹要用,他们本是上楼来听琴的,但来后他又迟迟不进去。 张乐正欲帮他敲门,但青年却倏然转身离去。 张乐见他冷淡的背影,摸不着头脑,转身跟上去。 金乌沉落,暮色绮丽,连云层都绚烂得染上醉意。 几人在楼里打发时辰至下晌,回去时自然是由娄子胥送孟婵音。 娄子胥难得与孟婵音单独相处,他将人送至南门,依依不舍好一阵才离开。 孟婵音还没走回院子便被人寻到了。 “婵姑娘。” 孟婵音停下脚步看守在门口的侍女,一看便是息扶藐的人,特地派人在这里守着她回来。 她柔声问:“何事?” 侍女对她欠身:“今夜在园中赏月,其他姑娘已经在园子等着了,长公子特地吩咐奴婢在此地等姑娘回来。” 孟婵音抬眸看了眼上空,一轮清冷的月,的确适合赏月。 她敛睫,颔首道:“好,你先去和阿兄说一声,我换一身衣裙便来。” 侍女垂头,“是。” 月影蟾宫,百年槐树上挂了许多小灯笼,面阔地广的园子灯火通明,下设小筵席,瓜果、精致的糕点皆摆在案上。 少女们鬓发盈盈地嬉笑,有的互相拔头上的簪子,交换绢花,议胭脂、谈戏曲,其乐融融。 上首的青年正垂首拨弄案前的一把凤尾琴,身边有乐者敲击编钟,箫、笛、瑟、埙、笙,在如此温馨家宴中,弦乐仿佛比酒都醉人。 息兰先见到她,连忙扬笑招手:“婵姐姐来我这里。”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4节 孟婵音对息兰浅笑,然后看着上方拨弄琴的青年,发现他手上的那把琴,似乎和白日她在书阁抚弄的那把是一样的。 看了一眼,她褪下鞋,着罗袜踏上垫子,坐在息兰的身边,问道:“怎么不见阿宁?” 息兰摇头:“不知道,每次就他没来,许是兄长在,所以不来罢。” 息长宁一向不喜欢规矩的与姐姐妹妹一道玩儿,此时说不定还在府外与好友在一起。 孟婵音没再继续问。 息兰打量了一眼她,亲昵地抱她的手臂,好奇问:“听说婵姐姐刚刚从外面回来,她们说你是去见娄公子的,是吗?” 孟婵音闻言拿碟子的手一顿。 其实今日是沈濛以她的名义请她前去的,但她们怎么知晓是去见娄子胥的? 孟婵音想了想,温声道:“他只是碰巧遇见了我与濛濛。” “哦。”息兰眨眨眼点头没再问,声如脆铃地招呼她:“婵姐姐吃糕点,这是之前阿兄从晋州带回来的那个厨子做的,听说那厨子以前可是给宫里做糕膳的,味道极好,你没来之前,我都吃好多了。” 孟婵音垂下长睫,捻起糕点轻轻咬一口。 息兰看向前方,感叹地嘟嚷:“好久没有听见哥弹琴了,他今日兴致倒是好,就是到现在没与我们说句话,一直调试琴音也不见弹。” 孟婵音咬住糕点下意识抬眸看去。 青年墨发玄袍,似乎连月光都对他极其溺爱,清冷的光落在他的眉眼上似雪霜,指尖勾琴弦,一旁的丝竹之音声声绯如耳,他偶尔勾得琴弦如雨滴落。 哪怕是孟婵音也不得不承认,息扶藐那双手本应该是行温雅之事的,但后来他却没有拿笔墨,亦没有再见他抚琴,指尖捻的是账本,勾的是算盘。 息兰靠在孟婵音的身上,对上面的青年撒娇:“哥哥,来一曲罢。” 凤尾琴已经被抱下去。 息扶藐睨视下方,淡道:“既然想听,便好生跟着师傅学。” 息兰表情霎时讷下。 她喜欢听,但却不喜欢弹琴。 被哥哥拒绝后,息兰悄声对孟婵音嘟嚷:“哥哥真小气。” 孟婵音抿唇笑了笑。 月悬上空,蟾宫折桂,晚宴后渐有几分夜晚的冷凉。 息扶藐离去得早,只弹了一会儿琴便走了,息兰赏了一会月便嚷着回去了,其余的妹妹相继离开。 孟婵音老实坐了一会儿也起身离开,但还没有走出院子,先前来寻她的那侍女又追来上来。 “婵姑娘,主子请您去一趟观月阁。” 观月阁是息府最高的阁楼,只有上下两层,是用来夏季赏月观星河,景色及其好。 但寻常人不会去那处,因为那是息扶藐常去的。 阁楼的台阶蜿蜒有四段,硕大的玄月清冷地挂在无云的苍穹,斑驳的星光都似带着清寒。 青年换了身垂感极好质地柔顺的衣袍,正跪坐在案前摆弄着琴。 听见上来的脚步声,息扶藐抬首看见少女立在门口,裙摆被风轻柔地卷起,勾勒的窈窕身段很是纤细。 少女眼眶湿润地轻咬下唇,在门口踌躇地望着他:“阿兄,您唤我?” 息扶藐看了她一眼又垂下头,屈指轻敲身身边的位置:“坐这里来。” 孟婵音压下担忧,缓步至他的身边后,轻捉裙摆坐下。 铮的一声,一根弦被勾响。 孟婵音听见声音才发现他在调试琴音。 琴也还是那把,但周围有倒着几壶酒,还弥漫着一股子浓郁的酒气。 孟婵音想把地上的酒壶都拾堆在角落,避免不慎踢到或者打碎了。 当她起身时脚踝忽然被抓住了。 她转过头,恰好与青年漆黑的眼对视上。 他眸中没有一丝醉意。 孟婵音一阵心慌,想要将脚踝抽出来:“阿兄……” 息扶藐眉心不懂,握住脚踝的手忽然使力。 她被拽着脚踝跌坐在地上,臀传来一阵重麻随后便是剧痛。 “嘶——” 她倒吸一口凉气,杏眸中蒙上雾气,有些狠狠地转头看向故意为之的男人。 息扶藐已经坐起了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孟婵音被他看得背脊发寒,想到刚才选择独身一人上来,心中升起后悔,抚着臀要起身。 他就像是故意与她作对,恶劣地抓住她的脚踝又是往面前一拉。 孟婵音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他压在身下。 青年带着浓烈酒气的气息拂面而来。 他捧起她的脸,漆黑的眸一眼不眨地盯着她。 孟婵音心下一慌,疾声厉色地瞪着他:“你作何!” 他漂亮的眉骨在月色的晕染下多出几分张扬,握住她脚腕的手指寸寸松开,看她的眼神带上了笑意:“我做什么了?” 分明什么都知道,却装作不知的模样,讶然她的反应为何会这般大。 孟婵音瞪他,连温顺的姿态都不装了,一言不发地抿着唇要起身。 青年不再欺负她松手往后懒散地靠着,眼皮轻撩地看着她往下走的背影,惺忪低沉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醉意。 “回来,坐好。” 孟婵音不想听他的话,但脚却如何都抬不起了,最后索性转身坐下去。 她根本就走不到什么地方去。 息扶藐倚坐在垫上,乌睫垂下,薄唇又艳又红,如同刚吸过阳气的男鬼,戴上护甲继续调试琴音。 静夜阒寂,偶尔几声清脆空灵的琴弦声,惊得几只夜鸟飞起。 魔音扰耳,像是故意的,又像是醉得拿不准力道。 好在他乱拨了一阵子,似终于找到了满意的音,但并未弹下去,而是将护甲取下。 他言简意赅地道: “过来弹。” 孟婵音不解地凝着他,没有动。 息扶藐淡睨她的纹丝不动,问道:“以前教你的忘记了吗?” 倏然听见他如此问,孟婵音也忘记了刚才在的生气,有些心虚地盖下眼睫,像是被夫子临时抽问的学子,连坐姿都颇为拘谨。 曾经她很喜欢弹琴,一手好琴艺都是他教的,只是后来要嫁人绣嫁衣,所以很久未碰过琴了。 孟婵音乖巧地摇头,“还没有。” 息扶藐颔首,让出位置:“过来。” 孟婵音神色迟疑地坐在他先前的位置,抬眸看他已经起身,懒散抱臂地立在一旁显然是要听她弹。 许久没有在他面前碰琴,她掌心有些发汗。 强忍着那股紧张感,她将护甲带上,回想着之前,然后弹出了第一个音。 许是因为紧张,她竟然弹错了。 那瞬间她心都揪成一团,很想撒手,但抬眸看见青年神色淡然,似没有听不出来什么。 孟婵音的心下稍松,怯着胆子装作自己没有错,然后往下弹去。 一曲还没有作罢,手背便被一把玉笛压住。 琴弦嗡动渐绝音。 “呃?”她抬眸疑惑地看去。 息扶藐漆黑的眼底沉如乌墨,侧脸如刀削斧凿般轮廓分明,居高临下地俯下身,似笑非笑地问:“妹妹是什么都忘记了吗?” 孟婵音咬住下唇,一脸窘迫道:“对不起阿兄,我已经很久没有碰过琴了。” 息扶藐挑眼乜她羞愤得泛红的脸,收起玉笛没说什么,撩袍坐在她的身边,腔调散漫指导:“手臂松弛,曲肘置手于筝弦上,腕部放松,如此那几个错音就不会出现了。” 所以她根本就不是忘记了,而是看见他就自然紧张。 他说完,又道:“刚才那一段,再试一次。” 孟婵音乖乖垂下头:“知晓了。” 琴音再次响起,合着静夜的清冷,舒缓人心。 息扶藐靠在一旁闭目浅憩,嗓音淡淡:“阿兄说的话,婵儿真的从未放在心上。” 孟婵音听出他这话若有所指。 他不让她见娄子胥,偏她又去见了。 可不见娄子胥这又怎么可能,那是她的未婚夫,日后的夫君,他任何没有理由去阻拦她见心上人。 听见这话孟婵音又弹错了音,稳住心神道:“阿兄的话,我都记在心上一刻也不敢忘。” “是吗?”他睁眼,平静地看着她白净的脸。 “嗯。”孟婵音认真地点头,索性松手不弹了:“是阿兄许久在外忙碌,不曾教我,我免不了怠慢了琴艺。” 少女的语气微嗔,似在责怪他。 息扶藐眉骨微扬,勾唇道:“那还是我的不是了?” 孟婵音煞有介事地点头,“嗯,阿兄明白就好。” 说完,她又转头认真地弹琴,红唇都抿紧了。 息扶藐倾头望着她的侧脸,小姑娘紧张得嘴唇都在发抖,却想嗔怪得自然,实在可爱。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5节 他看了一会儿忽而失笑,玄色的袖袍抖动,眼尾都是笑出来的水光。 “既然妹妹都责怪了,阿兄今夜便教你,若是跟不上,等会儿妹妹可要受罚的。” 他执玉笛,轻敲她的手指,声音虽然平淡却很快:“中两指按抑筝弦,勾、托、小撮……” 孟婵音先是一怔,随后反过来他是真的在教自己,便紧跟着他所言的弹奏。 一曲下来她面色憋红,鼻翼透着薄粉,薄杉贴在后背,气喘吁吁地趴在琴上。 相比较她的狼狈,青年悠闲地单手支着下巴,漫不经心地垂下眼帘,玉笛转在指尖,然后抬起她的手指。 “果然许久没有碰过了,纤细的玉指尖微红,适合捧花、绣鸳鸯。” 孟婵音对他的作弄有些恼怒,直言道:“我是有何处惹了阿兄,今夜要如此作弄我?” 息扶藐浅笑,眼中却无过多情绪:“婵儿在楼里给别人弹琴,阿兄想听一曲子,就是作弄吗?” 孟婵音想瞪他,但又想到此处没有旁人,只得缓和语气:“阿兄白日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进来? 息扶藐轻挑眉,收起玉笛,反问她:“进来作何?” 她压下心中的不悦,乖觉地垂着下颌:“想必阿兄是已经听见我的弹错了,所以才会想教我,阿兄白日进来了,刚才我就不会误以为阿兄对我不满,在作弄我了。” 连前因后果的理由都找得很好。 “嗯。”息扶藐没在说话,似困了般地闭着眼,身姿懒散地靠在垫上。 清冷的月光洒落在他深邃的脸上,莫名显出几分柔情的暖意,好似刚才的咄咄逼人都是假的。 孟婵音摸不清他心中所想的是什么,见他不再搭理自己便道:“阿兄若是没有其他事,我便回去了。” 他扬起脖颈露出的喉结轻滚,还是没有说话。 孟婵音等了片刻,然后提裙欲起身,可还没有站起来,就被冰凉的手指扣住了手腕。 星河明月在眼前快速掠过,她瞬间又跌倒在青年冷硬的怀中。 鼻尖撞在他的胸口,她的眼都涩红了,来不及抬手揉眼,下巴便被他屈指端起。 借着明亮的月色,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潮湿的眼上、脸颊、唇上,浓墨在眼底萦绕。 他笑说:“没弹好,还没惩罚呢,怎么就要走了。” 孟婵音轻喘地垂睫与他对望,在他眼中看见了,并非是阿兄对妹妹才有的眼神。 而是男人对女人。 她分明处在上位,却像是被他堵在角落,浑身都充满着他视线中慾望的潮意。 她攥住他肩上的布料,将下唇咬至深红,试探问:“阿兄想要怎么惩罚我?” 他冰凉的指腹抚摸着她的唇瓣,漫不经心地道:“妹妹知道从一开始,你唇上的胭脂就晕花了吗?” 第14章 探索 很喜欢这样,对吗? 男人的那种眼神令她心惊,嘴唇忍不住颤抖,“哥哥……” 他没说什么,只垂下眼睫,然后吻了上来。 那一瞬间,周围安静得只有风声,黑夜掩盖了悄无声息滋生的暧昧。 青年的唇瓣很软,趁着她发蒙之际,舌尖顶开她的唇,强势的将淡淡的酒气递过来。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吞咽时喉结的滚动,低沉的闷哼让他整个人都处在色气中。 游走的手是冰凉的,像是水滴在身上,滑进了骨子里。 他吻得并没有太多技巧,带着点纯粹的探索,却吻得很深,勾着她的舌吮出渍声。 她茫然地眨着蝉翼般的眼睫,抵着他愈发肆意的舌,唇边溢出细尖的呜咽,纤细的指尖一点点发紧地攥住他的领口。 孟婵音被吻身子酥麻,察觉到青年的手勾住腰上的细绳似要解开,她蓦然回过神用手推他的脸。 纠缠激烈的两唇分离,拉出霪靡的黏丝,断裂在两人红肿的唇瓣上。 她垂下头还顾不及多喘几口气,又察觉他顺势侧首含住她的耳垂,一下下地吮舔。 他齿间微微用力,像是在埋怨她:“一开始我就说过,弹错了要受罚……可是你非要叫哥哥。” 每次她叫一声哥哥,他都只会产生隐蔽的阴暗,想对她只能在夜里做的那些事。 孟婵音被他掠夺地吻得彻底软了身,承受不住地伏在他的大腿上,面色绯红地喘息,心跳紊乱得似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他松开她的被吮红的耳,垂下头用漆黑的眸子,一眼不眨地盯着她泛红的脸,轻声问:“很喜欢被这样吻,对吗?” “不!”她蓦然受惊般地往后退,满目仓惶地对他摇头。 他下颌微抬地睨着她,殷红的唇微扯出意味深长的古怪笑。 孟婵音压下被他挑起的慌张,镇定的对他再度重复:“我不喜欢!” 息扶藐头微倾,恹恹掀开泛红的眼皮,眼中的笑意更浓了,像是在讥诮她心口不一。 孟婵音抿了抿发麻的唇,“阿兄今夜喝醉了,刚才之事我会当做没有发生过。” 闻言,他眉骨微挑,看她的眼中带着纯粹的好奇。 似在好奇究竟做到什么地步,她才能当做发生过。 孟婵音不敢在此时看他一眼,软着手脚颤巍巍地爬起来,转身朝着阁楼下跑去。 少女青白的裙摆在月下,如灵动的蝴蝶翩跹而下。 青年坐起身,懒洋洋地靠在琴上,望着她疯狂往下奔去的背影,醉红的眼尾扬起昳丽的浅笑,唇角还残留的女人胭脂,令那张深邃的脸风流蕴藉得愈发明显。 月挂枝头,光阴如霜花。 孟婵音头脚下蹒跚地回到院中,此刻春心已经去休息了。 她跌坐在椅子上,抖着手倒了一杯冰凉的水灌下,脸上仍旧滚烫难消,时不时还会闪过他用微醺的语气问她的话,以及他唇纹的触感,如何甩都甩不掉。 这种古怪的感觉让她很慌,想要迫不及待找理由。 她今夜一定是喝醉了。 春生出一片绿油油的生机,院中的百花盛开得极其娇艳,不知是谁忽而提议,道是后院荷花池结了许多的荷花苞,不如一道去游湖采莲蓬。 孟婵音因那夜之后甚少出门,犹恐遇上息扶藐,可千躲万躲,最终还是被息兰拉去一起游湖赏花。 好在她明里暗里向息兰打听过,息扶藐似乎没有在府上,所以才放心大胆地随她们一起去。 息府早些年专派人在后院挖出一块人造湖,莫约几百丈,绿油油的荷叶满湖,其间冒出几朵漂亮花苞。 一行人有十个左右,停在边上的都是小乌蓬,最多可承载三人,自是容不下。 息兰懊恼地拍头:“都怪我忘记了,船被借走了,现在只有几只乌篷小船。” 兰可欣望了眼浅绿的湖中冒着几朵漂亮的荷花,遗憾道:“这怕是还得自己玩自己的。” 是息兰将人叫来的,为的是和大家一起玩,自然不能各玩各的,所以她提议先分开,比赛谁今日摘的荷花漂亮。 孟婵音一向低调,所以恰好与也不爱躲第一的乔儿同船了。 下人撑舟,桨在水中划出波澜涟漪,荷叶很深,几艘小乌蓬被遮得若有若无,依稀能听见少女们欢笑采莲蓬的声音。 孟婵音趴在船沿上摘了朵莲蓬,挖空中央,试图去捞水池下养着的红尾巴鱼儿。 一旁的乔儿见状,想到了什么,凑过来道:“婵儿,她们采莲,我们来捞鱼吧,一会儿拿去后厨,晚上做道莲子鱼汤。” 乔儿最爱吃鱼。 孟婵音闻言唇边露出一丝浅笑,用手比划一小截:“这么大,能炖好多呢,乔儿姐姐都吃不完。” 乔儿捏她的脸,假意恼怒:“好啊,你竟笑我。” 两人闹了起来。 前方摘莲蓬太闹,惊扰了鱼儿,孟婵音便让撑船至无人的地方。 方才采摘莲蓬时,不慎将鞋袜打湿,见四下无人,乔儿便让她先鞋袜脱下放在一旁晒一晒。 东离民风开放,且扬州多是采莲女,没有前朝那般见不得玉足的陋习。 孟婵音没多想,脱下的靴袜小孩心性的将腿浸泡进莲池中,探身去捞莲蓬。 她刚弯下腰,忽然听见一旁的乔儿讷讷地唤了一句“阿兄”。 孟婵音下意识抬眸看去。 从矮垂浓密的荷叶深处缓缓有一小舟游出来,而倚在小舟上的青年懒懒地躺着,半阖着眸,侧脸轮廓硬朗,玄色的绸袍光泽极好,在光下能隐约瞧见暗金丝线,身形清隽颀长。 没有那夜的醉态,但懒散的姿态却及其相似。 息扶藐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他今日一早就出府了吗? 看见千躲万躲的人倏然出现在此处,孟婵音脸色一僵,握住莲蓬的五指收紧,赶紧举起手中硕大的荷叶,妄想将自己遮住不让他看见。 “乔儿姐姐我们快走。”她小声的对乔儿说。 乔儿也害怕兄长,也正有此意。 正打算要命人将船悄无声息地划走,对面乌篷船上撑船的下人似弯腰对浅憩的青年说了句话。 原本闭目养神的青年掀眸看去,眼底荡着还未散去的怠倦意,目光轻飘落至少女的身上。 小船上两位玉软花柔的少女,一左一右地坐在边上。 其中一人的青湖梨花色的裙摆在水面上,浮起的软纱绸曳出花朵。 他睡了一会儿,撑起身时眼尾泛着如同莲花尖上的艳色,腔调惺忪地问:“你们怎在此处,摘莲蓬?” 他好似已经在此处有一段时辰了,而且还是她们的笑声将他吵醒了。 乔儿见兄长主动发问,不敢再做小动作,老实回道:“我和婵妹妹打算捞鱼,所以选了没人的地方,可是打扰到阿兄了?” “不算打扰,正要回去。”他摇头,目光落在少女浸泡在水中的玉足,语气似含着对妹妹的平淡关切。 “水下凉,易受风寒。” 孟婵音察觉他的视线,落在自己浮在水面的裙摆上,水中的脚下意识缩了下。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6节 乔儿听见动静侧头疑惑看了眼她,见少女依旧体态乖顺,以为她是畏惧兄长责骂,便主动待她向兄长解释:“婵妹妹方才鞋袜湿了,所以才这般的。” 有乔儿在,孟婵音不敢表现得反应太大,抬手拢着耳边碎发,小声说:“多谢阿兄关心,我省得。” 息扶藐没再说什么,盘腿坐起身,靠在船上困了片刻,身上冷淡稍减,吩咐下人撑船过去。 他语气温和地问:“方才你们说在捞鱼,用莲蓬能捞得起鱼儿?” 乔儿尬色,捞鱼是说辞,其实两人就是闹着玩儿,“回阿兄,还未曾捞起来。” 息扶藐颔首,朝抱着一怀被挖空心莲蓬的孟婵音看去。 “扔过来一只。” 孟婵音闻言垂头,从怀中选出一只形状较为漂亮的空莲蓬,然后对准他用力扔过去。 许是力道不稳,莲蓬恰好砸到了他眼尾。 息扶藐微闭眸,并未躲开,莲蓬顺着侧脸落进怀里。 还不待他睁眼,一耳听见小姑娘可怜的道歉声。 “对不起,阿兄,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乔儿被她刚才那一砸也弄慌了,跟着一起关切地问:“阿兄,没事罢,婵妹妹不是故意的。” 少女们的音调可怜得整齐,但其中罪魁祸首的歉意是真是假,或许只有她自己知晓了。 息扶藐睁开眼,意味不明地瞥了眼对面抱着莲蓬,神态露出几缕慌张的孟婵音,没说什么。 他拾起怀中的莲蓬,低头在水中舀了起水花。 几滴水不慎随着手中莲蓬的甩动,落在孟婵音的脸颊上,冰冷的水珠顺着额头滑落过鼻尖,恰似粉尖荷般娇艳欲滴。 孟婵音暗自瞪他一眼,在他将要抬头时,脸上的表情霎时转为乖巧的微笑,好似一点都没有在意那几滴水珠。 息扶藐似笑非笑地睇看了一眼,垂下头继续用空莲蓬捞水。 小船蓬已撑至两只并列。 孟婵音不得不从水中收起脚,牵起湿漉漉的裙摆侧身坐卧遮住腿。 息扶藐将手中的莲蓬递给乔儿。 乔儿低头一看,眼中闪过惊喜:“婵妹妹,快来看,阿兄好厉害。” 孟婵音探头看去。 只见,方才息扶藐递给乔儿的空心莲蓬中,游着一条拇指大小的小鱼儿。 她们说是用莲蓬捞鱼儿,不过是说笑罢了,巴掌大的空心莲蓬连舀水都装不下多少,哪里捞得起滑溜溜的鱼儿。 没想到他竟然还真捞起来了。 第15章 嫁衣 惹人怜爱的泪珠 两人只顾着惊喜,原本停在身边的船只已渐渐远去。 孟婵音转过头看见青年的背影,眼中的惊喜落下。 他似真的只是恰巧路过。 因为遇上了息扶藐,她没了游玩的心思,陪乔儿玩了片晌回去了。 后面几日她实在不想出门,也没有去绣阁,开始在房中专心致志地绣嫁衣。 绣至一半的嫁衣还悬挂在木架上,上面的并蒂莲与双飞蝶栩栩如生,似要真的飞出来似的。 少女眸含期待地坐在窗边,伸手抚摸婚袍上密集的纹路。 这件嫁衣从她及笄之日便开始亲自在绣,等不了多久就能穿上了。 一旁整理针线的春心在盒中翻了翻,抬头道:“小姐,有几卷线好像不够了。” 孟婵音从嫁衣上收回视线,上前从妆案上翻出盒子出些银钱给春心,柔声道:“先从外面买些回来暂且用着,后面的我再想别的办法。” 现在她算是借住在息府待嫁,虽然吃穿用度还是和往日一样,但她本就该不麻烦人的,所以一直也很识时务。 春心也习以为常,揣着银钱往外面走去。 孟婵音转身倚坐在窗边,推开窗着外面的花红柳绿,明媚的春光落在她的脸上,灿烂得炫目。 绣嫁衣的线不够,她便先拿着鸳鸯盖头小心翼翼地绣。 春日的光照得人生出几分倦意。 孟婵音绣累了抬头放下绷子,捶了捶肩膀,侧趴在窗沿边小憩,打算等春心回来再继续。 彩蝶萦绕着落在她鬓角上的绢花上,偶尔煽动着白雪般的翅膀。 明媚的少女倚趴在四方深色楠木窗边,长睫浓而密地盖在白净的眼睑下。 她睡得很沉,连侧脸压出一道深痕都没有发现。 踏进门的青年目光随着那只轻颤翅膀的白蝶,缓缓落在她的身上,往前的步伐下意识放轻。 跟在身后的凌风识时务的悄然退下去。 门是开着的,他踏进去便看见挂在榻边木架上的嫁衣,似血般的颜色,娇艳的花儿真得让人想要伸手触碰,看看究竟是真是假。 如此珍重,如此爱不释手,所以才配被挂在她的床边,日日看,夜夜抚。 现在她心甘情愿,所以就做得很好,不用任何人催促,绣得差不多的嫁衣、打好样的盖头。 甚至还有很多他不曾见过的东西,她都做得差不多了,只等着娄府的花轿停在息府的门口。 息扶藐提着用红绸绑着的一坛酒,进去后放在桌子上,目光不经意落在一旁的妆案上。 精致的妆匣大开,上面摆放的朱钗首饰少得可怜。 其实他送的东西不少,但她却不曾戴一件,连带着前不久他亲手做的簪子,现在也不知去向了。 息扶藐掠过妆案,转过头看去。 她睡得很沉,从他进来所有的动作都没有将她吵醒。 她在房中独自一人时穿得随意,粉白的荷花齐胸襦裙,裙头有一朵半开的荷花用银白交替的长绸束着,勒出并不夸张的弧度,裙摆亦是如花般盛开。 少女斜侧的依坐姿势,让本就纤细的腰越发明显地勾勒出曲线,不过分妖娆,也不过分清纯,凌云发髻上的发带也有几分俏皮。 就像是池塘中细小的一朵娇艳的荷花。 息扶藐看了须臾,转手拿起木盒中的一本被翻得起边的书,靠在窗沿边神色清淡地看着。 趴在硬物上睡久了,很容易脖颈泛酸痛,手臂发麻。 当孟婵音无意识地微动一下,瞬间袭来的发麻感将她从春困中拉出来。 她没有睁开眼,眉尖若蹙地倒吸一口气,然而刚呻吟出声,脖颈上便搭了微凉的指尖,力道轻轻地揉捏那段发麻之地。 孟婵音浑身一颤,倏然睁开眼,入目便是青年深邃俊美的五官,一袭玄色绸袍混合着春光,照得面容好看得令人移不开眼。 他乌睫垂敛,动作自然得好似本应该如此。 孟婵音脸颊印着红痕,看起来有些懵懂无害,刚醒来不适地眨了眨眼,“阿兄?” “还麻吗?”他温声问。 “不麻了,阿兄你怎么在这里?” 她不动声色地起身躲过他的手,一边揉着发麻的手臂,一边想他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息扶藐将手中的书放在盒中,“我是来送女儿红,就是前几年你埋了一坛在院子。” 这话倒是让孟婵音想起来了。 早些年她刚与娄子胥订婚,然后偷偷学了酿酒,想要大婚之日喝。 她本来是想要埋在自己院中的,但又担忧息长宁顽劣,将酒挖出来糟蹋了,所以想到阿兄的院中无人敢进,她便埋在了他的院中。 不过她早就忘记了,就算还记得,她也不敢再去要。 没想到他竟在今日送过来了,还主动提及此事。 孟婵音眼尾轻弯,浅笑道:“阿兄不说我都忘记了。” 息扶藐随意地颔首,视线再度落在手中的书上,略显平淡地‘嗯’了声。 见他没有想搭理自己,好似只是寻个安静之地看书,孟婵音也没有多说什么。 她看了眼桌上多出来的一坛酒,轻轻地垂下还印着红痕的脖颈,体态自然而柔,在心中盘算他今日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兄长寡言,而她随着年岁增长,也越发娴静温婉。 所以两人之间其实一向话少。 房中过于安静,息扶藐眼睫不经意抬起,目光掠过面前坐得端方的少女,视线因她的动作落在那截白皙的脖颈上,自然而然的有些记忆忽而袭来。 其实有关于那夜,他记忆最深刻的是她乞求的目光,似泣非泣的脸上沾着惹人怜爱的泪珠。 那时候她坐在他的膝上,也是这样低垂着脖颈,唇色晶莹,像是吃过什么似的,无端地生出懵懂的妩媚。 而他忍耐不住时,失力在她的脖颈上留下了很多红痕。 那时他以为是力道大了,后来才知原是太娇嫩了,稍微有些力道就会有印。 那些记忆恍若昨日,甚是突兀地钻进他的脑中,息扶藐喉咙传来一阵痒意。 他手作拳抵在唇边轻声咳嗽一声,压下那勾得心麻的痒意。 孟婵音见他咳嗽以为是染了风寒,想到自己自幼体弱,房中少不得这些药茶当水喝,便趿拉着鞋下美人榻,快步倒了杯摆放在桌上的药茶。 她乖乖地捧着茶杯,递到他的手边,“阿兄,这是抑制风寒的药茶。” 少女乌黑的眼中有几分赤诚的关心,自然平常得真的全是对阿兄的关心。 息扶藐指尖顿了顿,然后放下手中的书,伸手接过。 他手中的书放在跟前,孟婵音终于知道他一直在看什么了。 本以为他是拿自己的书来她这里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所以并无怀疑。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他看的竟是她打发时间的话本。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7节 闺房中悄看的话本能写得出什么好东西。 情爱倒是次要的,重要的是里面不少稍显露骨的诗词。 光是看他翻压的页数,她便觉得脸有些发烫,收回来的指尖都颤了下。 这次她是真的乖乖地垂着头,白净的脸颊微红,等着听训了。 这些不是大家闺秀该看的。 息扶藐饮下味甘苦涩掺杂的药茶,觑她乖巧的姿势没说什么。 青年的目光如有实质,落在发髻上刺着头皮,她的头垂得更低了,软声都被压得有些瓮声瓮气的:“阿兄我错……” 话还未说完,院门口便响起少女清脆的声音,将里面的氛围霎时打散。 “婵姐姐……” 息兰走进来,看见坐在窗边的两人话音一顿:“原来哥也在啊。” 青年曲修长的腿盘坐在垫上,目光散漫着懒意,而粉裙的少女则垂着头,似等着听训。 两人因她忽然地闯进来,而齐齐转头。 孟婵音看见息兰心跳骤然紊乱,下意识将放在一旁的书用绣花绷子盖住。 息扶藐见书被她警惕地藏起来,目光微动,淡淡地转头看着息兰,“跑得这般着急,可是有什么急事?” 息兰听见阿兄冷淡的声音霎时回神,虽然心中莫名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碍于对兄长的畏惧,蹑手蹑脚地上前对他行礼。 “回阿兄,我来找婵姐姐,想问问晚上的烟火宴,她要不要也一起去。” 烟火宴在位于息府不远的河道边,一年也难得见几回,之前听了火树银花的故事,今天下午得了消息,所以她才想到孟婵音。 早知阿兄也在这里问婵姐姐,她就不来了。 息柔自然的将息扶藐在这里,当成与自己的目的是一样的,心中那点古怪的感觉也就此散去。 孟婵音听闻转头看了眼身边的青年,心中盘算如何回答。 她闷在府上很久了出门散心也好,但当着息扶藐的面问出来,她有些不情愿他也去。 好在息扶藐许是因为忙而无空。 听了息兰的话,他睨了眼没开口的少女站起身,玄色长袍垂落下遮住鹿皮靴。 “如此,你们出去时不要在外多逗留。” 这话的意思是不会跟着一起去。 孟婵音压下心中淡淡的雀跃,与息兰一起乖巧地颔首。 息兰来了,息扶藐就没在此多逗留,说完便离去了。 威仪与压迫随着青年渐行渐远,息兰重重地松出一口气,对着门口俏皮地吐舌头。 她转头坐在孟婵音身边,睁着大眼睛,娇声埋怨:“哥他真的是越发不爱笑了,以前脸上还有些笑,现在我只有在娘和祖母身边看见他露出过浅笑,其他的时候都板着一张阎王脸。” 孟婵音听着她的埋怨,抿唇淡笑,收拾绣盒的手速度降下了,思绪有些飘离。 息扶藐的确很少笑,但他似乎还没在自己面前真的冷过脸。 这样的差别难道真的没有人发现吗? 息兰也只是随口一说,见她垂着头安静的模样,想起刚才自己进来之前她或许在听训,生出同病相怜的错觉。 她牵着孟婵音的手,道:“婵姐姐,哥虽然比往日严厉了,但其实还是对我们这些弟弟妹妹却是实打实的好,刚才哥训你的时不用放在心上。” 孟婵音摇头:“无事。” 息兰歪头见她的确不像是有事,悬着的心落下,站起身道:“那婵姐姐我先回去了,一会儿晚上我们一起去看烟火。” 孟婵音温柔颔首:“好。” 送走息兰,孟婵音重新回到房中,目光落在放在桌上的那坛女儿红。 坛身还带着湿润感,像是刚从土中挖出来。 她坐在桌前将其打开,酒香霎时扑鼻而来,光是闻见便觉头昏。 她疑惑地看着这坛酒。 这坛烈酒……真的是她当年酿的吗? 第16章 烟火 少女的身段是如此纤细 烟火宴要晚上才开始,用完晚膳后孟婵音换了身轻便素净的襦裙,青丝用桃花簪简单地挽了元宝髻,白净的面容如清水出芙蓉。 息府有专供小姐出府的马车,府中姑娘多,所以两人一辆。 孟婵音与二房的乔儿一起,两人点头示意后便各自安静地闭目养神,一路安静地到了为看烟火而搭建的场地。 第一声响烟花在天上炸开,如绽放的菊。 孟婵音下马车时,抬头一看,挨挨挤挤的全是人。 乔儿也难得看见这样的热闹,眼中全是光亮,难掩激动地抓着她的肩膀:“婵妹妹,这里好多人啊。” 孟婵音应了声,目光掠过人群,暗忖这个场景沈濛与子胥阿兄不知道会不会来。 虽然是息兰邀她来,实际等来时她早就耐不住寂寞拉着别人一起走了。 乔儿也与人有约,所以两人便就此分开了。 现在孟婵音身边只有春心。 烟火会还没有正式开始,整条街火热地卖着一些小玩意,出于好奇,她蹲在商贩的摊子面前挑拣了面具戴在脸上。 当她站起身时,余光不经意地扫到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孟婵音目光不自觉地跟着那道身影而行。 温雅的青年戴着一张貔貅面具,身后跟着随从,而他的身边还有一位语嫣柔柔的女子。 两人说笑着在人群中颇有几分登对之感。 春心也看见了,诧异道:“姑娘,那是不是娄公子?” 刚说完春心说完又觉得不妥,下意识捂住嘴,眼含关切地看身边的姑娘。 孟婵音取下戴在脸上的面具,垂头恍惚道:“走罢。” 春心跟在她的身后,不敢再说什么。 怎么会是娄子胥? 许是看错了,毕竟那人戴着面具看不清脸,而世上有那般多身形相似的人。 她不应该在什么也没有问清楚前就多想。 好在上天似察觉到她此时的不安,不一会身后忽然响起青年惊喜的声音。 “婵儿妹妹。” 孟婵音恍惚地转过头,乌黑的长发如云堆,发髻上簪着一朵娇艳的桃花,立在灯火葳蕤的人群中有诗情画意的妩媚。 娄子胥没想到她真的来了,拨开人群几步上前。 待他跑到她面前时,玉白的面微微泛红,语气难掩欢喜:“婵儿妹妹我一猜你应该会来,所以我刚刚一直在寻你。” “子胥哥哥。”孟婵音回神,低垂眼帘,原本紊乱的心已经归拢了。 刚才她看见的那个人穿的是靛青直裰,而眼前的娄子胥穿的是青白对襟。 所以不是他。 娄子胥看她纤细得在人群中似碰撞都会碎,眼中自然露出些许疼惜。 他上前一步,道:“婵儿妹妹,我刚才在楼中包了雅间,正对着河边,我们去那边歇息,然后再看烟火如何?” 恐她在外面夜寒露重受了凉,娄子胥提前就已经订好的雅间。 孟婵音心中一暖,柔声称‘好’。 几人一道往阁楼走去。 娄子胥知晓孟婵音恬静温和,一路皆是他的讲话声,她偶尔温柔地回应。 春心见了娄子胥也一样松了高悬的心,想起刚才认错的人,不自觉地说道:“娄公子,你不知道,刚才你没有来时,我和小姐险些就要误会你了。” 娄子胥闻言好奇问:“误会什么?” 春心道:“就是在你来之前,我与小姐在那里买面具,转头看见一个与你身段相似,但戴着面具的男子与一女子从身边路过,我以为是你呢。” 娄子胥哭笑不得,望着孟婵音道:“世上身段相似的人不在少数,不知道婵儿妹妹可有误会我?” 他看人时与息长宁有些相似,都是眼巴巴的觑着,透着让人忍不住原谅的可怜。 孟婵音忍不住笑了,“刚才那瞬间的确有些误会,但转念一想,子胥哥哥很了解我,知道我会来,还提前预定好多了雅间,怎么会与旁人一起。” 娄子胥摇着手中的扇子,无奈地睨了眼春心:“你看,还是婵儿妹妹懂我,我这一辈子除了婵儿妹妹,谁能入得了我的眼。” 孟婵音听见这话忍不住耳畔一红,羞聚于娇艳的眉眼。 春心掩唇偷笑:“是。” 有娄子胥在,春心自觉没有打扰两人,去了另一间。 孟婵音甫一坐下,娄子胥情之所向地上前握住她的手,“婵儿妹妹,无论发生何事,你要知,此生我非你不娶的。” 她抬首看着他,很郑重地回应他,并未抽出手,默认他的亲昵:“好。” 莫大的欢喜从娄子胥心中蔓延,忍不住痴望着她未施粉黛却娇艳的面容。 少女纤弱得让他想要将她拢在怀中。 她桃红的唇薄而不刻薄,恰到好处的唇珠水润,可想而知含在齿间应当是甜的。 他从未在她面前越界过,可心中早已将她当做日后的妻,在少年梦中成了婚。 如今活生生的人就在眼前,他焉能忍得住。 “婵儿妹妹。”他低头看她,耳廓有些红,声音也有些轻,像是难为情的呢喃。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8节 “嗯?”孟婵音微抬尖尖的下颌,眼波盈盈一汪春水直看得令人腰眼一酥,心头发麻。 娄子胥见她水湿的眼,混沌的脑子霎时如被敲打般清醒了。 这是婵儿妹妹,冰清玉洁的心上人,不是别人,怎能生出如此孟浪的心思。 娄子胥满心愧疚地松开她,耳畔的红还没有散去,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克制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孟婵音见他面色惶惶地往后退,坐在原地头微倾,迷茫地看他。 娄子胥压下心中的情绪,笑说道:“婵儿妹妹,晚些时我有东西要送你,你先在房中等我一会子可还?我很快便回来。” 孟婵音轻压眼角,眼尾泄出一丝笑:“好。” 娄子胥将她的脸记在心中,下定决心转身出了房门。 孟婵音不知道娄子胥有什么要送给她,但她记得以前小时,他很爱送些从未见过的小玩意送给她,正如他所说的,他早就将她当成了未来的妻一样郑重地对待。 孟婵音转身趴在窗前眺望外面,眼尾盈着浅浅的期待和柔情。 灯火阑珊的街道恰好在河岸的另外一边,这里正对着波光粼粼的河水,天边的一轮清冷弯月都映在水中。 她等没多久门口便响起推开声。 沉稳的脚步每一下都踏在心间,引起一阵阵心动。 孟婵音欢喜地转过头,一声‘子胥哥哥’还没有出口,生生地卡在了喉咙。 她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落下,形成某种带着掩饰的警惕。 “阿兄怎么在这里?” 她暗自攥着膝上的裙子,盯着进来后顺手关上门,还肆无忌惮地坐在椅上的青年。 息扶藐修长的腿叠起,随意的姿势显出清淡清的风流。 见她脸上的紧绷,他眉心微扬,讶然反问:“我为何不能在这里?” 孟婵音启唇欲说话,还未出口便被他打断了。 “不想看见我?”他微笑,好看的皮相总会让人忘记,这是怎样危险的人,“还是说妹妹在等其他人来?不过妹妹要等的人,恐怕一时半会来不了了。” “什么意思?”孟婵音闻言眉心微蹙,心中升起不安。 青年的目光太坦荡,实在看不出他话中的真假,甚至还暇整以待地屈指敲了敲身边,和颜悦色地朝她招手:“窗边风大,过来坐。” 孟婵音咬住下唇,摇头拒绝:“我坐在这里也一样。” 她才不会坐过去。 可她不过去,他自会主动过来。 青年站起身,玄色绸袍如墨色的水泄垂落,宽肩窄腰,窄腰束白玉革带,佩饰琳琅玉佩,行动间碰撞出清冷的声音。 孟婵音轻颤浓而密的长睫,浑身紧绷地看着他靠近,下意识站起身往后倒退,直到后腰抵在窗沿上。 她被拦住了所有的退路,甚至还闻见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 息扶藐并未继续往前,而是坐在她的身边,长腿交叠懒散,只字不言。 孟婵音压下微乱的心跳,暗自往一旁撤了脚尖,挑了距离他远一点的位置坐下。 室内安静得只有两人轻缓的呼吸。 他不说话,她便紧张,忍不住去猜想他为何会知道她在这里。 还有……他刚才进来时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孟婵音没有他那般平静且沉得住气,斟酌片刻还是耐不住开口问了。 她搅着搭在膝上的手指,嗓音轻哑:“阿兄为何会在这里?” 少女想旁敲侧击套他的话,来关心她的情郎。 息扶藐支着下颌,盯着她素净的脸,言简意赅:“在隔壁会客,恰好碰上。” 孟婵音听他如此说不如方才那般害怕了,抬起白净的小脸,小意乖巧说:“阿兄很辛苦,今日众人皆在外游玩,只有阿兄一人还在外奔波。” 小殷勤的讨好,她一向说得没有半分迟疑。 息扶藐神色平淡,并未接她的好话,修长的手指搭在桌上。 孟婵音垂着头,目光恰好落下他骨节漂亮的手指上,听他轻敲出‘嗒嗒’的节奏,脑中忽然闪过曾经他用那双手帮过她…… 白雪在大手中四溢,被肆意地捏成任何形状,可怜的被玩捏后着还软弹两下,彻底松开后因太过粗暴而印着五指的红痕。 那双手的力气很大。 孟婵音的脸莫名有些发烫,幸而垂着头,现在再往下压一点也看不出什么。 她以为自己的小动作不会被发现,直到再往下压时下巴忽而被两指挑起。 她红颊的心虚就这般暴露在他的眸下。 他问:“妹妹盯着我的手在想什么?” 他或许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脸上神情依旧如来时般沉寂,漆黑的眸中看不见一丝情绪。 孟婵音心虚地捏着裙摆,随着他往上的动作臀微离凳子,呼吸也缓缓的,带着几分闪躲。 在想什么…… 她也不知道,分明已经过去了很久,她怎会再次回想起这段令她难堪的记忆? 她眼睫抖簌,声气微弱:“没……没看什么。” 青年虽然已经站起了身,但倾着腰,修长的手指抬着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撒谎。” 他似想要看清她眼底的情绪,弯下的腰越靠越近,近到她看见了那双漆黑的眼瞳被酒意覆出的朦胧醉意。 高大的身躯其实与她还有段距离,可这样的姿势却像是将她覆在了身下。 而少女身段是这般纤细,一眼便知她根本承受不住,像他这样的体型压制。 然而实际上的孟婵音,甚至连他的眼神都扛不住。 他轻笑,眼尾那颗漆黑的痣似浓墨点缀,冰凉指腹温柔地拂过她微颤的唇瓣。 “妹妹可知道,你每次对我撒谎时,嘴唇都会颤抖吗?” 第17章 吞灭 吻她。 她猛地别过头,跌坐回凳子上,臀被震得在发麻,脑子却是清醒的。 他是故意在逼迫她。 或许是逼迫她承认自己刚才看见他的手在想什么,也或是在逼迫她别的,她暂且不清楚。 不想在他眼前乱了阵脚,她抿了抿唇道:“我在想,阿兄刚才进来时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阿兄能知道我这里,应该也知道这里是子胥哥哥预定的,阿兄说他一时半会来不了,我不知是何意?” 因为刚才的对峙……不,或许根本不能称之为对峙,是他单方面的压迫。 孟婵音不再遮掩已摆在明面上的事,不与他再虚与委蛇,选择直接问出口。 她的话音甫一落下,青年蓦然轻笑,不似往日浮在表面无声的浅笑,而是一种从胸腔闷过喉咙的笑声,连她都感觉胸腔随着他的笑在震颤。 “我还以为婵儿不关心你的情郎了呢。”他坐回去,身子靠在窗边,深邃的眉眼被暗色笼罩,淡漠得没有一丝笑意。 原来他是在逼她主动开口询问娄子胥。 孟婵音心下有底,顺问:“那阿兄可以告知我,子胥哥哥为何会暂时不能来吗?” “为何?”息扶藐懒散地歪头,睨着她淡淡微笑:“妹妹是真的想知道吗?” 孟婵音抿唇,若是她不想知道,便不会费尽心思的打听了。 其实相比较顺势询问,她更想要转身一走了之,可又实在放心不下,他刚才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不准许她见子胥哥哥,而她却背着他一而再地偷偷相会,以他性子定然现在还心情甚好的模样,与她这里说这样的话。 依照往日,他即便再冷静,眼尾也有对娄子胥的厌恶,可此刻眼中却带着冷漠的笑。 所以子胥哥哥暂时来不了,是遇见了事?还是被眼前的男人,用阴损的办法缠着了。 或是出了什么意外? 孟婵音越是想心中越如猫抓,甚至看见他如此冷静,生出上前质问他的想法。 偏生她不能。 他太了解如何让她妥协了。 孟婵音盯着他的脸,在他的目光下站起了身,莲步款款地朝着他走了两步,停在他的面前。 息扶藐下颌微抬,漆黑的眸中倒映少女薄衫透肌,随着她柔顺倚坐在身边的动作,勾勒出的纤细腰线好似一掌便能全搦住。 孟婵音坐在他的身边,抬起未施粉黛的白净小脸,柔声问他:“阿兄现在能和我说了吗?” 他从进房开始说了这么多,其实只有一个目的。 让她主动靠近。 她以倾慕的姿势靠近,身上淡香沾上他的衣襟。 少女氤氲湿汽的眸中,专注地倒影着他的脸。 息扶藐看着她娇艳的面庞,眼中蔓延出迷蒙的缱绻,冰凉的手指搭在她樱粉的唇瓣上,不带狎昵地抚摸。 “婵儿想听我说什么?说他为何来不了,还是想听他是否被人缠住了,他的命是否还在?” 他低下头,呼吸覆在她的脸颊上,指腹往下压,唇瓣被迫微启,皓白的牙齿遮住藏在里面的一截小巧晶莹的舌尖,怯得如颤巍巍的花蕊。 这样的距离已经很近,很越界了。 孟婵音被他虚揽住腰,压在膝上,上下左右皆没有了退路。 属于男人浓重的侵略气息,似触非触地喷洒在脸上,她感觉自己被慵懒的猛兽罩在了爪下,如何逃都逃不出。 她忍不住小弧度地别过头,身躯真如荷中纤弱的花,惊风而楚腰无力的开始颤抖。 终究她还是是忍不住软着嗓,勾住他的衣袖小声地呢喃:“阿兄……”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9节 少女细弱蚊蚋的嗓音含着颤意,他克制地停住往前的行径,咽下那股子摧毁欲。 孟婵音缓颤卷翘的乌睫,眼眶汪着水,靠在他的膝上,胸脯起伏不定地缓和。 他也呼吸也很乱,甚至能称之为隐忍的轻喘,却以一种近乎冷血的目光睨着她,薄唇往上微翘:“婵儿为他守身如玉,哪怕是阿兄也不能亲近,可想过他也会待你如此吗?” 这句话很是突然,犹如惊天的一道响雷,从他的口中寡情地落下。 孟婵音恍惚地拽他的衣袖,用力得指尖泛白,“他……” 她想要大声反驳他的话,子胥哥哥自幼与她定亲,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她了解他,正如子胥哥哥也是真的爱慕她,想要娶她是一样显而易见的。 他说的这句话是放屁,是假的、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抹黑。 青年弯眸温柔浅笑,眼角下的那颗黑痣将面容洇出几分冷嘲:“我早就与你说过了,不要与他相见,怎么就这般耐不住,不听话,非要去见他,今日可见到了?” 孟婵音暗暗地咬着唇壁的软肉,用疼痛刺激着理智,竭力平静地反驳他:“不,是你不想让我和他在一起,是你……” 是他,可他做了什么?她不知道如何说,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说不出一句话。 息扶藐冷峻深邃的眉眼渐渐柔和,手指从唇上移开,落在她明显惨白的脸颊上,亲昵地拂过像是在拭泪。 “婵儿,觉得很了解娄子胥,觉得他眼下爱你,不顾众人阻拦要娶你,所以你不应该这样想他,坏人得是阿兄,坏事也得是阿兄来做才对。” 他看见她随着这些话,而变得惨白的脸,他还诧异扬眉,不解地往下倾,似想要看得更仔细些。 可他的唇却与她的唇贴上了。 孟婵音猛地一颤,下意识想要推开他,却被慢条斯理地握住她抵在胸口的双手,轻而易举地压住她如水花般的微弱力道。 男人斯文地顶开她的唇瓣,嘬吮着她藏在齿下软软殷红的舌尖,慢慢地索取,吞下她的所有呜咽。 孟婵音失神地倒在他的膝上,微红的眸子浮起潮湿的雾气,让她像是脆弱的百合,勾出他骨子里的欲望,想要的再欺负得狠点。 她怎么不能听话些,再晚些,他能让这场婚事退得不让她伤一点心,所有的一切他都能做得悄无声息。 他的妹妹太在意那个男人了,高于一切,也高于他太多了,所以永远成不了他的‘妹夫’。 息扶藐微掀泛红的眼皮,倏然将软在膝上的少女捞起放在腿上。 孟婵音惊慌失措地惊呼,反应过来时已经岔腿坐在他的身上,还险些稳不住身子,慌乱之下惶惶不安地撑住他的胸口。 因为两人的姿势转变了,她俯在他的身上像是居高临下的上位者,很轻易闯入他阴湿的眼神中。 息扶藐不在意她居高的凝望,握住她的腰,继续淡漠道:“你看见他最开始穿的是什么衣裳,也看见他身边都有谁,怎么还能这样自欺欺人呢?” 孟婵音看他的眼神藏着埋怨与恼羞:“阿兄说得对,可全都对吗?” 她挑衅地凝望他:“世上那般多相似的人,凭什么要说一个脸都看不见的人是他,我若说那人是阿兄胡编乱造的呢?” 本以为会将他激怒,谁知臀被他拍了一下。 青年像是惩戒不听话的妹妹,力道不重,但也不轻。 孟婵音脸上的表情挂不住。 “是,不可否认我有私心,说不出他的好话,可妹妹既然觉得我说得不对,能指出那句不对吗?” 息扶藐淡笑,“还有,我来时妹妹很肯定地说这是娄子胥预定的雅间,可是,他连问都没有问你是否要来,就预定下了,真的……” 他冷漠地露出讥讽: “和你一样喜欢自欺欺人,脱一件外裳就出来骗人。” 她的脸色已经越发难看了,拽他衣襟的手都在颤抖。 孟婵音勉强维持着冷静,连眸中都泌出的雾气沾上了眼睫,倔犟得可怜,让他都心生不忍的怜惜。 息扶藐依旧含笑地望着她,单手扣住她的后颈往下压,虔诚地含住她颤抖的唇。 “妹妹,真的就如此心大,爱他爱得猪油蒙了脑子,什么也看不见,只想着他,连阿兄也不要了吗?” “婵儿,这世上只有阿兄才是你最亲近的人,与他退婚,阿兄会给你寻一门世间独一无二的亲事。” “孟婵音……妹妹……” “为何不能听哥哥的话,换个夫婿。” 换个不喜欢的。 如此他才有机会趁虚而入,即便是背着所有人,做一段时间她的情人也没关系。 “我比他守身如玉,也比他更懂你,你应该看我……” 他才是世上最爱她的,她也应该像曾经一样眷恋他,爱他,将他视为最后的庇护所。 一贯冷静自持的青年拥着怀中的少女,此刻眼尾却荡出说不出潮湿和疯狂。 舔着她的唇,指尖挑动着她的理智,围堵般拿捏她的柔软。 孟婵音抖着消瘦肩骨,坐在他的膝上被不紧不慢地握捏,掌心收拢松开的每一下都能呼吸出颤意,仍旧紧紧咬住的下唇不让他进来。 他撩开的湿润的眼皮,目光吞噬着她,轻含慢咬地磨着,“启唇……” 孟婵音察觉男人隐蔽地使了力,眉心缓缓蹙起,眼底渐渐随着力道泌出水雾,最后再也忍不住启唇呻吟。 如此让狡猾的男人得了机会,他几乎是毫无阻挡地彻底吻住了她。 第18章 蛊惑 当她见不得光的情人 嘭—— 烟火会正式开始,河边早已聚集了很多人,在第一声烟火炸开时隐约映出了窗边两人的背影。 隔着一道窗,在众人的目光下,他丝毫不畏惧的将她拥在怀中,像是第一次吃糖的男人。 孟婵音眨着眼看他身后绽放的烟火。 灿烂的烟火美在一瞬间,也绽放得震耳欲聋。 她想,这场烟花是她这些年见过最难看的。 烟火持续了很久,河岸边蔓延着一股火石味,看烟火的人也陆陆续续地散开了。 春心想着小姐与娄公子许是相会完了,欲去询问,谁料出门看见从里面出来的,不是娄公子与小姐,而是长公子。 青年没说什么,目光淡漠地扫过她,抱着怀中沉睡的少女往外走去。 春心呆看片刻很快回过神,压下心中的疑惑,连忙跟上去。 乔儿刚与友人分开,走至马车停放的地方,还没上轿子便看见息府的人迎来。 下人如是道:“乔姑娘,婵姑娘刚才在路上遇见了长公子,已经现行一步与长公子回去了,特地吩咐奴前来告知乔姑娘不用等她了。” 闻此言,乔儿心中虽疑惑,却因本就回来得晚,觉得孟婵音待不住提前坐其他的马车回去也正常。 乔儿没有多想,点头上了马车打算也打道回府。 月色朦胧地挂在枝头上,隐有下坠之意。 息扶藐只将人抱至门口,低声唤醒怀中的少女:“到了。” 孟婵音困倦地睁开眼,在春心的搀扶下勉强站稳身子,鼻音很重的对他俯身:“多谢阿兄送我回来。” 息扶藐颔首,低声嘱咐了几句寻常的话,遂带着人离去。 待到长公子彻底消失在月下,孟婵音沉默地转身进院子。 春心发觉姑娘安静得古怪,小心问:“姑娘,怎么是长公子,不应该是娄公子吗?” 孟婵音垂落眼帘无力地‘嗯’了声,“子胥哥哥临时有事,在路上遇见阿兄,便托付阿兄过来告诉我一声,我刚好在里面等睡着了。” 她柔声地解释给春心,哪怕现在腿还软着,唇上的麻意好歹褪去了。 “原来如此。”春心不疑有他。 姑娘一向不喜欢被人近身服侍,春心将姑娘扶进屋后打着哈欠离开了。 孟婵音洗漱后侧身躺在榻上,抱紧双臂,迷茫地看着上方发怔。 一面想着,他真的能看着她与别人成亲吗? 一面又想,她不知道该不该信他,为了这段姻缘,她苦心经营多年,可如今却得到这样的结果 真的甘心放弃吗? 这夜孟婵音睡得极其不安稳。 翌日。 春心神色急急地从外面出来。 “姑娘,不好了,娄夫人来了。” 孟婵音用膳的手一顿,抬起头看向春心。 春心看着姑娘眼眶一红,着急道:“姑娘,娄夫人是来向夫人退婚的。” 昨夜娄公子迟迟没来,姑娘担心娄公子出了意外,一早便让她去问,孰料刚出门便看见娄夫人来了。 还是来退婚的。 退婚…… 孟婵音有些头晕,瓷勺从手中脱落,砸得四分五裂。 春心见她神色不好,上前来搀扶她:“姑娘,没事罢,先进去休息一会子,许是听错了,奴婢再去打听一下。” “不用,春心,我先出去一趟。”孟婵音眼眶微红地望着远方。 她要娄子胥给她退婚的理由,也告诉她,昨夜息扶藐说的那些话都不是真的。 她前世今生都想嫁的人,不可能这样对她。 孟婵音抿紧颤抖的唇,推开春心的手,提着裙摆头也不回地往外奔去。 她亲自找娄子胥了,在娄府外面等了许久,可并未等到人。 孟婵音心中的期盼彻底凉下,没有在娄府纠缠,神色恍惚地回到息府。 春心焦急地拉住她左右看,确定无碍后才松口气:“姑娘你刚跑出去,可吓坏奴婢了。” 孟婵音浑身冰凉地坐着,涣散的目光缓缓回笼,愧疚垂头压住哭腔:“春心,对不起。” 春心怜惜地抱住她,摇头道:“姑娘先别难过,快些去换身衣裙,大夫人刚才派人来请你过去,不知道是不是说你与娄公子的事。” 孟婵音眨去眼眶湿润,心中闪过黯然。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20节 不出所料,去时大夫人先是与她说了很多宽慰的话,然后提及了娄府退亲之事。 大夫人说:“婵娘,虽娄府公子与你无缘分,可你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断然不会放任你不管,年后的出阁依旧照常,我会让你兄长为你另外寻一门好亲事的。” 这话是恩赐,只要是懂得感恩的姑娘都会感恩厚德的应下,即便是心中再难过,也不能露出来,因为她本就只是孤女,是被人怜悯才能留下,再哭再闹会令人生厌的。 孟婵音低垂长睫,听见自己如往常般轻声说:“多谢夫人。” 大夫人单手撑着头,身边的嬷嬷捏着她的肩,一派疲倦地挥手:“回去吧。” 孟婵音从小木杌上起身福礼,脚下虚浮的往外走。 她刚出园子,本是想要回去,恰巧撞见相伴而来给大夫人请安的息兰。 息兰甫一见她便道:“婵姐姐,你等等我,一会儿我们就出来。” 说完她也不等回应,行如风得往里面跑去,息柔与乔儿等姑娘看她一眼,安慰了几声紧随其后。 孟婵音靠在门口,安静地等她们出来。 待息兰出来后她才知道,原是因为息兰见她一脸懒恹,知道她是因娄府退亲之事而伤心,想着带她散心。 孟婵音虽此时心倦,但息兰是好意,她还是与她们一道待了会儿,最后是乔儿察觉她此时需要独处,开口与息兰隐晦地提了提。 息兰见状才反应过来,没再强行拉着她一脸关心地让她回去好生休息。 孟婵音不知道今日自己是如何度过来的,一回去,合衣卧在书案旁的小圆金陵楠木玉簟软榻上,浑浑噩噩地想着。 婚事没有了。 娄子胥的誓言犹在耳畔。 他说除了她谁也不会娶,谁也不会将他们分开,这些话他从小说到大。 其实她全都听在耳里,记在心里,所以前世婚船被掀翻时,她心中想的便是他,遗憾的也是他。 只是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诚然,里面许是有息扶藐的一笔浓墨,可他与旁人在烟火宴游玩,今日退婚的无动于衷却不能被人设计。 “真的……”孟婵音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唇角勾起浅笑,“太傻了。” 分不清是在笑自己,还觉得那些话可笑。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素白的寝袍松松地垂下,如同寻不到方向般往前走。 桌子上的那坛女儿红被她打开了,陈年的酒香蔓延在屋内,单是闻见就会容易使人醉熏。 她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抱着酒壶趴在桌在。 那些酒洒在周围,打湿裙摆,也将她的眼眶熏得通红。 多年的梦,死前都惦念的人,以为与他只是单纯的有缘无分,可没想到原来是这样的。 …… 息兰从大夫人那边请安过来,原是要去碎玉院找婵姐姐,可想到娘对自己说的话,咬咬牙,转而去了兄长的院中。 兄长早已经醒来,在院中晨练。 息兰耐心地等着兄长。 终于等完兄长换了身衣裳,又用完饭,眼看着要书房去处理正事。 息兰亦步亦趋地跟着,犹豫许久见阿兄没有问,便主动唤道:“哥。” “嗯?”息扶藐跨进书房,坐在书案前,淡淡地乜斜她一眼。 息兰跪坐在垫上,乖巧地说:“哥,今天我去请安,娘让我去安慰婵姐姐,可我哪里说得来这种话。” 她说着偷偷窥视兄长的神色。 青年连眉心都未曾动过,随意地翻看账本,清隽的轮廓似被月光洗过冷硬。 “何事?” 息兰赶紧道:“还不是娄府,觉得婵姐姐配不上子胥表兄,然后娄夫人亲自来退婚,还将当时订婚时的信物还回来了。” 她语气中有些埋怨,在她看来,孟婵音虽然不是息府的姑娘,但以后也是以息府姑娘的名头嫁过去,这样迫不及待要退婚,实在令人不齿。 “娄子胥呢?” 青年的嗓音平稳无起伏,一贯的冷淡,饶是对待最宠爱的妹妹也没有多少温情。 息兰本就高悬的心越发没有把握,噘嘴道:“还能怎么办,娄夫人都闹成这样了,他自然不会违背娄夫人。” 以前她还甚是看好娄子胥,觉得读书人最是重情重义,他又那样爱慕婵姐姐,必定会对抗世俗也要娶她。 谁知道今日退婚他都没有出现,完全没有担当。 息兰越想越不悦,“息府的婚事不能由着娄府嫌弃,可娘又不能强行挽留,同意退婚后婵姐姐指定难过,现在娘又让我去安慰,我……” 话还没有说完,对面的青年阖上书,冷静地盯着她陈述道:“所以你是想要我去说。” 被拆穿的息兰脸上好一阵红,讷讷道:“那个……哥与婵姐姐说最好嘛,万一婵姐姐哭了,我真也安慰不来,你知道的,我一向大大咧咧,有时候说话不中听,柔姐姐温柔,但这个时候去不太好,乔姐姐说不定会比婵姐姐哭得更伤心,芸姐姐又忙着出嫁,这种事不能沾,宁哥哥只会拍手叫好,我想来想去,只有哥了。” 息扶藐没说话。 虽然兄长的眼神冷淡却没有立即拒绝,息兰自觉有希望便双手做十,可怜地乞求:“拜托哥去和婵姐姐说罢。” 求了许久,青年才勉强颔首应下。 亲眼见到兄长点头,息兰松口气,“此事便交给哥了。” “嗯。” 达到目的后的息兰心满意足地离开。 息扶藐并未立即前去,而是将作案上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才起身。 房中。 春心坐在一旁的小木杌上,给少女卸妆发的动作很小心,而蜷缩在榻上的少女即便是在沉睡中,眼角也湿红得隐有泪光滑落。 姑娘方才身上被酒打湿了,刚换了一身衣裳,躺在榻上又沉默地哭睡过去了。 可怜的姑娘。 春心轻叹,净面后端起铜盆往外行去,打算去吩咐后厨的下人烧热水。 刚跨出房门,春心便看见青年立在沉色的暮光下。 微弱的夕阳落在他的脸上,像是盖了一层蒙蒙的纱雾。 春心呆了一会子,赶忙放下手中的铜盆前去行礼:“奴婢见过长公子。” 息扶藐颔首,目光转至一旁半开的窗户,问道:“婵儿可在?” 春心点头:“姑娘正在里面小憩,婢子正预备着去后厨烧热水。” “安寝这般早?”息扶藐目光微转,看向春心,掌中隐约有珠子碰撞的声响。 春心不敢说姑娘是哭累了,只说:“姑娘许久未出去玩耍过了,往日大多数都在院中看书、养花,所以今日同姑娘们玩耍得有些累。” 息扶藐又问:“那她可有提前与你说晚膳在何处用?” 春心点头:“姑娘在园中吃瓜果零嘴糕点业以撑腹了,晚上道是不用晚膳好消食。” “不用晚膳这可不是好习惯。”息扶藐淡声吩咐:“你去我院中吩咐厨房做些吃食,等好了再端来。” 没有几个院中有单独的后厨,息府的女郎众多,故而大部分都要主动去前厅,亦或者吩咐院中侍女去后厨端。 虽然春心以为长公子吩咐她去揽月阁寻厨子做吃食,是为了等下独自安慰姑娘。 有长公子安慰着,姑娘应该会好受些。 春心点头称是,然后转身疾步出了院子。 精巧雅致的小院落铺盖上金灿灿的余晖,墙角的炮仗花疯狂地爬满了墙面,墙角还栽种着不少绿油油的树苗。 息扶藐睨了眼墙角的花,没有先进去,而是踱步至石廊边的吊椅下坐下,伸手碰了碰垂吊在铁架上的花儿。 “这些个东西倒是喜欢得紧。”他面无表情地折下一簇炮仗花,挂在臂弯上。 下了吊椅,他推开轻阖上的房门,缓步踅身至内屋。 屋内的少女听见了推门声,从梦中勉强分出几分清醒,耷拉了下远山黛眉窸窣地翻身,玉白的足搭在软枕上,半分白日的端庄都没有。 延绵又轻缓的睡息轻轻的,半敞的窗牖外的光斜斜地打在她的身上,像是渡着一层飘渺的柔光。 她没有睁眼,所以没有发现进屋的人是谁。 息扶藐臂弯挂着还未开完的炮仗花,乜了一眼软榻上睡得肆意的少女,抬手越过她的头顶,将鲜艳的花枝插进空玉白花瓶中。 鲜艳的花牵出的藤蔓,恰好垂落在她的鼻翼上。 窗外的一只落单的彩蝶颤着翅膀,先是落在花苞上,许是累了又落脚至她的鼻尖。 湿漉漉,冰凉凉的,还有些软绵绵。 孟婵音轻颤眼睫缓缓睁开眼,刚看见朦胧的人影,双眼就被温凉的掌心捂住了。 她下意识去拉覆在眼上的手,指尖还未碰上,男人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来。 “婵儿。” 孟婵音的手指顿在空中,不知该不该动作,停在鼻翼的唇轻轻地摩擦,如爬行的白蛇濡湿地移至唇角。 她甚至还感觉到唇瓣被他舔了一下。 “还记得昨夜我说的什么吗?”他的手指轻轻地按在她的锁骨上。 高立的衣襟之下,还有他留下的印记。 孟婵音颤了一下放下手,乖巧地垂放在身侧,敛着眼睫柔声道:“阿兄怎得在这里,春心去何处了?” “婵儿又不用晚饭,我从昆山带了个做昆菜的厨子,让她去取了,一会儿我会看着你吃完才会走。”青年说着,覆盖在眼睫上的掌心滑下。 孟婵音先是看见一簇鲜艳的花垂在眼前,然后是青年深邃的面容。 他轻吻着她,像是梦中那只蝴蝶在唇上栖息,舌尖一搭没一搭地试探在她的唇中,不带情欲的吻很温柔,像是在抚平她今日的难过。 孟婵音蹙眉偏头,躲过他温柔得可怕的吻,“阿兄……” 息扶藐觑她脸上明显的不耐,心中竟然格外平静,甚至还与她商议院外如何摆弄::“婵儿现在与他无甚关系了,外面的那些都应该换上阿兄送的,不是吗?” 他送的腊梅树下泥土松松,干得泛白,而前年娄子胥送来的花苗现在生得正好,肆无忌惮地占据了她最爱的铁架。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21节 每每看一眼,他都有种胸腔被软绵的东西,侵占得毫无缝隙,那种难忍的钝感让他清晰体会到什么是嫉妒。 “春生艳,冬赏雪,以后都有我陪你一起看。” 低混浑,懒散的蛊惑,听得她微痒,顺着那股陌生的痒,胸腔一点点地发出嗡鸣。 孟婵音心中一慌,想要躲避他的靠近,甚至是他的蛊惑:“阿兄,那些话、那些话……” 她想说,那些话不应该当真的。 但息扶藐早有预料的将她圈禁在一隅之地,脸上没有一丝蛊惑,却强势的用语言引诱。 “妹妹怕什么?阿兄早就是你的,一次也是发生过,两次也不能改变。” “不行……”孟婵音无力地挣扎,不知是因为他的话气的,还是羞的,脸颊上的艳烧至耳背。 息扶藐咬上她的耳垂,语气不明地问:“为何不行。” 没有调情般的吮吸,也没有泄愤地咬,而是很轻地含在唇中舔。 那种柔舔令她腰有些发软,呼吸微乱地僵住身,脑中已从伤情中变得混沌模糊。 他微喘地问:“在众人面前,阿兄依旧是你的阿兄,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她忍不住跟着他的呼吸一起变乱,仍旧坚持:“不行……” 不能这样,她只当他是兄长,是亲人,这一辈子除了兄长便只能是陌生人。 她受不起息兰、乔儿,芸姐姐,阿宁,以及息兰,还有一众人看她的眼神。 她当时就不应该贪念与娄子胥的婚事,受他的蛊惑留下,哪怕外面再乱,她只要好生小心,以后寻个尚可的夫婿成婚,一样是能过正常人的生活,有她自己的家。 “哥哥,放过我吧。”她伏在软枕上,眼眶湿润地呢喃:“我是喜欢子胥哥哥的……” 息扶藐也这样看着她,平静地问她:“那婵儿愿意看着他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以后养不少女人在外面,过不了多久带着几个孩子上门来求你留下她们吗?” 她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太了解她说的话与神情了。 的确是喜欢娄子胥,可远达不到让她看见娄子胥与旁人在一起,还能说出想与娄子胥白头偕老的话。 她容不下感情不净的人。 孟婵音说不出话,她见不了这样的事发生,情愿不与娄子胥成亲。 他缓和语气,轻声说:“所以,妹妹只要点头,这些就不会发生,因为你有阿兄,哪怕以后娄子胥带再多的女人回来,你也不会难过,因为你早于他。” “我也不会缠着你,只要婵儿这里有过我。” 哪怕是当第三者,见不得光的情人,他都可以。 他会慢慢让她明白,这世上除了他,没有谁能守得住,能全心全意永远爱她的只有他。 息扶藐长睫挡住眸中阴暗的疯狂,冷静的用吻堵住她唇舌尖的拒绝。 “唔……”孟婵音仰起头,微启朱唇任由他肆意侵犯,卷翘的眼睫如颤翅的蝴蝶羽翼扑扇。 一下、两下,咚咚的心跳声响彻耳畔,软垫上铺着的毛毯被揉皱成一块破布。 “阿兄……”她双眼泛起秋水般潋滟的湿气,被蹂躏得红肿的唇无声息地唤他,身下的裙摆被染着淡粉色丹蔻的手指捏出褶皱。 “嗯?婵儿想说什么?”他没有掀眼觑她一眼,兀自贴着她的唇角细细地舔,或轻或重地吮吸。 那种吻舔有种直达心尖的温柔,含住她的唇舌发出的啜吸声,让她忽然联想至前世。 曾经幼时最爱吃的麦芽糖,三姨娘不喜她多吃,每每馋至不行便吩咐春心去跟嬷嬷讨要,然后拿到糖后躲进息扶藐的院中,坐在秋千上荡着,眯着眸含着口中的糖。 但她从没有吃出这样的贪婪,也未曾发出过这样的声音,他喉咙呻吟出的喘,让她有种兀自一人藏在褥子里,看那种艳俗话本才会有的那种感觉。 酥酥的、麻麻的,从背脊一点点传来,胸腔里的心跳越发明显,如同有什么在她体内疯狂地震动,震得她满心的不安与慌乱。 “别喘。”孟婵音呼吸紊乱地伸手,无力地去推他的肩膀。 息扶藐掀开眼眸,视线落在她已经动情的小脸上,眼尾轻压姝色,恍若点上的一抹胭脂被洇化了,艳媚得有种冷清冷欲之感。 顺着她的力道移开,殷红的薄唇转而落在她本就敏感的耳朵上,而耳垂至耳根慢慢啮齿,轻声地道:“好。” 他眼中的艳红彻底沾在了,她的双颊与白皙的脖颈。 孟婵音彻底受不了这样的行为,似是在被他凌迟,身体的每片皮肤都变得敏感脆弱。 他一向明白如何能让她彻底失控,所以尺度拿捏得恰好,慢条斯理地趁她伤情时正脆弱,而引诱她犯错。 第19章 熹微 比寻常要亲密 窗外树梢上已经渐渐挂起了朦胧的月,树影婆娑摇晃。 昆菜不似扬州菜,烹煮实在漫长,春心提着食盒脚步急急地走着,想经快赶回院中。 待她回到院外不远处,蓦然看见门口抱剑杵立的人,脸上闪过诧异。 长公子竟然还没有离开? 春心惊讶须臾,提着食盒上往里去。 孟婵音早已经没有在凉室了,而是换了一身宽松的衣裙,裹着衽有雪白兔绒毛的披风,单手支着下颌,面色红润地看着对面的青年蹲在地上,给梅树浇水。 月色如霜,斜斜地落在地面与他的身上,水缸映照弯月,随着捞月的舀水动作,平静的水面激起一重重涟漪。 孟婵音脸上全是怠倦和对他的无言。 她白日哭了许久,现在本就累得很,他还非要她坐在这里,看他如何呵护脆弱的树苗。 不仅要她学会,后面还有抽查她学得如何,简直比府上的教书先生都要严厉。 用金子堆砌出来的青年矜贵,与这些俗事格格不入,但手法却像模像样。 与方才的禽兽行为截然不同。 他低垂着脸,轮廓比月华都要清冷柔和,冷白修长的手扶住两指大小的树干。 孟婵音看得郁闷,百无聊赖地生出了心思。 “阿兄。” 她突然唤了青年一声。 他几乎未曾犹豫地转头。 漫天洒来的鲜艳花瓣如同泼墨的水,罩头迎来,落在他松松的黑发上,衣襟上,怀中更是一大捧。 他没有料到她会忽然做出这般稚气的行为,神色一怔。 孟婵音难得见他怔愣的表情,自觉有趣,弯下眼角,还有些红肿的唇浅抿,霎时如熹微破雾,明媚灿烂。 息扶藐原本要出口的责怪遽然变得无奈,捡着头上与衣襟上没有掉落的花瓣,含笑道:“再顽皮,阿兄可是要生气了。” 孟婵音支着下颌,无辜地歪头看他,心中不屑地撇嘴,“阿兄才不会这般小气。” 息扶藐刚想说些什么,余光瞄至一侧提着食盒行来的春心,唇角的笑意略收。 他将怀中与地上的花瓣归拢在一旁,抻衣袍起身,又恢复了往日不苟言笑模样。 春心对两人行礼,然后上前摆饭菜。 不知道为何,她莫名觉得姑娘与长公子,似乎与之前有所不同,但又笨拙得看不出什么来。 息扶藐踅身从梅苗子走至石桌前,撩袍坐下,“你也只会欺负阿兄。” 孟婵音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接过春心递来的玉箸,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炖得软嫩的牛肉,放进口中品尝。 牛肉炖得腥味全无,辣中带着喜报三元的酸味儿,好吃得她忍不住眯起水眸,含糊不清地随口应他的话。 “分明是阿兄喜欢欺负我,恶人先告状。” 她几口吞下,又去夹一箸牛肉。 息扶藐见她如此喜欢,眼中蔓延出暖意,一边温声嘱咐她就着饭菜,一边让她慢些,并未反驳她不经意的控诉。 春心见两人之间的关系又回到了以前,姑娘似乎也没有之前那样伤心,脸上也忍不住染上笑意,暗忖,果然还得是长公子才能安慰得了姑娘。 前段时日这两人看似相熟又生疏的氛围,她时常让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息府如今是长公子当家做主,小姐若是还想要个好归宿,就得与长公子拉近关系,日后出嫁日子也好过些,所以春心乐意看两人比寻常兄妹亲密的画面。 今日息扶藐在蝉雪院阁待的时辰有些久了,外间的凌风进来禀了正事,他没有坐多久便起身欲回去。 孟婵音忙放下玉箸,似依依不舍地送别他至门口,小意温柔地说:“阿兄慢走,夜间勿要晚歇,别累坏了身子。” 软言软语带着扬州的哝意,他听得眉心舒展,若非有旁人在此,定会忍不住好生琢磨她口中的关切,究竟有几分虚伪与真假。 息扶藐笑言:“婵儿的话阿兄都记在心上,还望方才在里面阿兄与你说的话,你也要记在心中,勿要忘记了才好。” 孟婵音脸上笑落下,柔声道:“阿兄的话我本不应该忘记,只是有的话,阿兄以后也不要说了。” 息扶藐也不在意她说的话,往后之事谁有能说得清楚呢? 今日的不愿意,不能代表明日。 他转言问道:“那妹妹会忘记娄子胥吗?” “嗯……”她黯然地垂着眼,小弧度地点头。 不忘记又能如何。 晚间的风拂过,送来少女被吹乱的青丝。 他伸手拂过,捉摸不住的长发瞬间从指尖溜走,发尾划过指尖时痒痒的。 “阿兄相信婵儿不会让人失望的。” 孟婵音淡笑:“嗯。” 息扶藐满意地转身离去。 月色彻底落下,柔和的冷光照在男人颀长的背影上,如携风生尘的谪仙人,琼佩珊珊,倜傥出尘。 直至那道背影消失不见,孟婵音才算彻底松下肩膀,脸上带着暖意的笑也迅速淡去,染着丹蔻的手搭在门框上。 他终于走了。 她垂睫重喘,唇肉被咬出的伤口腥甜。 在外待了片刻,孟婵音整理神色,转身步入至院内。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22节 “小姐,还用膳吗?”春心观她脸上神情,眼含关切地上前。 孟婵音对她淡淡地摇头,坐在吊椅上,脚尖轻点地面,身子随着晚风缓缓地晃动,披风上茸茸的雪白兔毛搔过下颌,脸色比月光还要清冷。 清晨。 孟婵音从全是被娄子胥退婚,还有青年如蛇般纠缠她的梦中清醒,一直穿着里衣坐在榻上许久才回过神。 昨晚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做的梦,醒来后一切都平静得如往常般没什么不同。 她揉了揉还混沌的额头。 恰好春心进来,见她醒来了一边拢起帐子,一边道:“姑娘,刚才我去的时候,恰好见长公子院中的人收拾东西,道是说他明日要出府与什么人见面。” 孟婵音点了点头,从榻上下来,趿拉上木屐,款款而至镜子前拿着木篦梳头发。 春心见她眼眶微红,以为是还在为娄府退亲之事而伤心,便道:“沈小姐今儿个一大早就派人送了口信,邀姑娘前去呢,姑娘要去吗?” 孟婵音看向镜中的人,眉眼淡淡,昳丽的面容微白,还有些恍惚,显得有几分精气神不足。 她竟然连濛濛的及笄都忘记了。 孟婵音对着镜子露出笑:“去,匣子中还有一块貂皮披肩,一直藏着还没有碰过,濛濛之前一直念叨想要,且取下来装好,我一会儿送给濛濛。” 春心点头,去取貂皮披肩。 孟婵音梳洗完后,换了身不算扎眼的青湖绿裙,凌云髻上简单地簪素花,抱着木匣礼盒出了蝉雪院。 出府的路上恰好碰上息长宁。 他似刚从外面回来,满头大汗:“阿姐,你这是要去何处?” 其实他是刻意守在此处的,本是想去蝉雪院,但想到娄府退亲,现在阿姐定然黯然神伤,便借由着沈濛之事等在此处。 若是阿姐出了院子,那边代表一个娄子胥与她也没什么重要的。 没想到过来时恰好碰上。 息长宁压下心中对娄子胥的几分不屑,凝着眼前虽看着憔悴,却不显落魄的孟婵音。 孟婵音见他穿得简便,便知晓许是刚从校场练武回来。 她目软面柔地说:“濛濛生辰在桃林设宴,我去看看。” 息长宁眨眼,恍然道:“是濛姐姐的生辰啊,难怪刚才府中的小厮过来说有谁请我,我当时忙着没注意听,一口回绝了,阿姐我要与你一起去。” 几人自幼一起长大,息长宁为沈濛庆生倒也没什么。 孟婵音点头同意。 息长宁说完便朝着前方跑,不忘倒着回头说:“阿姐你等我回去简单洗漱,换身干净的衣袍就来。” 孟婵音便倚坐在风亭中等他。 等了许久,息长宁没等到,她看见了前面的镂空游廊中行过一群人,个个容貌上乘。 其中息扶藐尤为出色,深邃的五官犹如从画中出来的般,行动间风姿冰凉,淡漠疏离。 这样的青年半分让人联想不到,昨夜他伏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喘着气,还能说出那种话。 她忍不住别过头,眼观鼻的佯装没有看见。 另一边的游廊中息扶藐身边的张乐忽然好奇地看着前方,诧异道:“子藐兄,那是不是你那藏起来,不给人看的妹子?” 息扶藐顺着他的目光转过头,恰好看见少年钻进风亭中,眉开眼笑地虚揽了下少女薄瘦的肩膀。 她没有推开,反而仰头对他露出温婉的笑。 两人说说笑笑的往另一边走。 他眼中的情绪淡下,冷漠地看着。 一旁的张乐感叹:“哎,虽说是抱错的假姑娘,但这相貌还真很难让人去怀疑,她是否真的不是息府的姑娘,我每次瞧她,可是半分都没有想过她不是息府的姑娘,生得这般……” 张乐夸赞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被青年打断了。 “够了。” 张乐指了指:“真的,子藐你看嘛,我没说错,那两姐弟感情真是好,瞧着就像是亲生的一样。” “张子乐。”息扶藐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张乐察觉到他周身气压很低,连忙噤声不敢说什么,心中还在想:本来就没说错,那两人关系好得就像亲姐弟。 第20章 荼蘼(含公告) 天生媚骨 另一边。 马车已经候在外面,息长宁虚扶着她上了轿,然后翻身上了马,“阿姐坐稳,我们走了。” 听见他的话,孟婵音撩开竹篾帘子,看见坐在前面充当马夫的少年,无奈道:“长宁。” 息长宁对她露出无害的犬齿,“阿姐别怕,我也会驱马。” 见他满脸坚持,孟婵音也不再说什么,柔声嘱咐了几句便放下了帘子。 息长宁像样地驱着马车朝前。 桃花林中并无太多人,沈湶特地包了此地给姐姐设宴,即便赴宴的人也只有息长宁与孟婵音。 马车停在外面,息长宁将孟婵音扶下轿,门口候着的下人拾步前来对两人欠身。 “姑娘在里面等着孟小姐与息郎君,请随奴婢来。” 孟婵音与息长宁跟着前来迎接的下人往里走去。 远远便瞧见,今日装扮尤其娇艳的沈濛对她招手,身边则坐着书生般文雅的清隽少年。 “婵儿,这里。” 孟婵音走近亭中,接过下人递来的铜盆净手,对沈濛笑道:“濛濛生辰快乐。” 春心将木匣递过去。 沈濛打开一看,满眼惊喜,“是我一直想要的貂皮,这下几年的冬披肩有着落了。” 她笑得俏皮,一旁的沈湶也不想打破,他每年都变着法子给她各色的貂皮,总是不喜欢的挑三拣四,别人送的倒是一下子就爱上了。 孟婵音见她眉眼染喜,心中亦是一样。 沈濛爱不释手地盖上,转眸看向她身边两手空空的息长宁,问道:“长宁弟弟给濛姐姐带了什么?” 息长宁两手一滩,犬齿一露,无赖道:“带了个人来。” 沈濛嗔他一眼,也并非是真的要他什么。 缓和情绪的话说完,沈濛才留意孟婵音脸色白得连胭脂都盖不住。 娄府退婚之事,在他们这些世家中算是人尽皆知了,之前孟婵音本就因此前身份,而被人私下拿着当笑话讲,又出了这等事,日后再想要个好人家可就难了。 沈濛甚至在心中干脆想,直接撮合她与弟弟沈湶在一起。 如此作想后,沈濛悄然用手肘撞了身边的沈湶,乜了眼道:“怎的见了姐姐不讲话。” 沈湶见她脸上神色便晓得她是何意,脸上浮起一丝无奈,但还是乖巧地对孟婵音含笑:“孟姑娘好。” 孟婵音虽与沈濛一起长大,但与总是跟在姐姐身边的沈湶并不太熟悉,若没有沈濛,只怕两人面对而坐一整日都不会说上一句话。 她回报一笑。 息长宁乜了眼装斯文的沈湶,心下冷哼,面上如常地提起桌上的温酒给几人斟上,“濛姐姐今日生辰,我先敬你。” 说完仰头饮下。 沈湶微抬眼皮,对他温声道:“我姐姐不能饮酒。” 他将沈濛面前的酒杯移开。 沈濛手疾眼快地压住他的手背,瞪他,“阿湶!” 她虽瞧着温婉羸弱,实际极其爱喝酒,平素被沈湶管着碰不上,息长宁如此正中下怀,哪能让他现在又拦住了。 沈湶转眸,温和地凝着她,“姐姐不能喝酒。” 少年年纪虽然小却极具压迫,漆黑的眸子定定看人时,她好不容易升起来的勇气霎时就消散。 可寻常时候她能听沈湶的话,今日是真不想被扫兴,不由得端起姐姐的威仪。 “阿湶,你太失礼了。”她本是想呵斥,但话至唇边就转了弯,不由得形成温软的语气:“我也不会喝很多,就几口罢了。” 说罢,她佯装为难地看了眼对面两人,悄悄凑近他的耳边道:“姐姐可是为了你今后的人生大事着想,你看婵儿多好的姑娘,又与姐姐一起长大,虽大你一岁,可姐姐喜欢她啊,一会儿我喝几口就装醉,再寻个理由把长宁带走,你可要把握好机会,晓得吗?” 沈湶偏了下头,脸上看不出神情,但罩住酒杯的手却松开了。 沈濛弯眼:“好弟弟。” 转头对孟婵音道:“婵儿也喝些。” 息长宁闻言下意识拒绝:“我阿姐不能喝酒。” 他一掌盖上去,然后移开。 沈湶的目光霎时落在他身上。 两人诡异地对视了一眼。 相对两位弟弟,孟婵音与沈濛对视一眼皆笑了出来。 如花似眷的美人笑靥如花,堆鸦如云的发髻上沾了不少淡粉桃花瓣,眸中皆是柔和的春情。 “好了,阿宁,濛濛和你们都喝,我不能说一人干看,要醉众人一起醉,免得等下我一个人照顾你们三人。”孟婵音柔声从息长宁的手中拿过来。 沈濛还在笑,靠在沈湶的肩上,笑盈盈地接话:“就是,要醉就一起,要是真醉了,也会有人来接我们,无事,我都安排好了。” 息长宁默声不讲话。 酒宴醇浓琼草齐,真公饮散醉如泥1。满堂桃粉落在风亭的屋檐上,细竹风铃被吹得簌簌作响。 亭下几人从吟诗作词至猜拳比武,不消多时身边便是好几坛酒。 其中多是息长宁喝。 沈湶从不沾酒,但沈濛喝了酒后哪管他喝不喝,一杯一杯地喂进他的嘴里。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23节 但凡他蹙眉,闭唇都会被打。 沈湶被喂了好几杯酒下去,白面淡浮薄粉。 沈濛对孟婵音笑道:“阿湶自小就端方,长大后跟了你阿兄后越发像他,但唯独这酒不像,这样的人,以后可如何娶妻,真愁啊。” 孟婵音也喝了不少,醉红如胭脂爬上双腮,单手支着下颌烟眼波盈盈地盯着对面的沈湶,有些发呆。 沈湶的确和息扶藐有些像,像…… 她努力在一片缥缈的记忆中翻找,最后终于找到了。 他像几年前的息扶藐,那时候息府还没有像如今这样繁荣,他还维持着几分少年的端方和与现在息长宁一样的意气。 “像。”孟婵音弯眼呢喃。 几人都有醉意,没反应过来她说的像是什么,息长宁俯下身偏头去听:“阿姐说像什么?” 孟婵音摇头,靠过来的息长宁倏然倒在她的膝上,少年白净的脸上满是红潮,像是醉得不省人事了。 “阿宁?”她推了推他。 息长宁闭着眼翻身抱住她的腰,“阿姐,我……” 声音轻得听不见,也无人留意他后面说的是什么,因为所有人的注意都被沈濛吸引。 她似对息长宁的醉倒很是兴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对候在外面的下人招手:“快来,快来将息郎君扶去抱厦,他醉得不轻。” 沈湶无奈地扶着她摇晃的身子,“姐姐,在左边。” 沈濛转头对左边又说了同样的话。 下人上前去扶孟婵音怀中的息长宁。 他眉心紧皱,死死地抱住不愿放手,还是孟婵音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然后帮下人扶出风亭。 待到转身回去的时候,她又见沈濛也醉倒在了沈湶的怀中,枕着他的膝盖睡得很恬静。 孟婵音在桌上支着下颌,看着她:“濛濛,濛濛醉了吗?” 沈濛没有回答她。 沈湶乜了眼刚还在耳边说话,转眼在孟婵音转身回来,就装模作样倒在他怀中装醉的姐姐。 他抬头温声对孟婵音道:“姐姐也醉了,我带她……” 话还没有说完,腰就被用力拧了。 沈湶一顿,转言道:“我让下人也带她去休息。” “都醉了。”孟婵音失落地呢喃,脸颊朝下地趴在桌子上。 沈湶没应她的话,扶着装醉酒的沈濛出风亭,然后交到下人的手中,低声嘱咐一会要给她换身衣裳,喝完醒酒汤再休息。 下人称是,接过沈濛。 沈濛悄悄在孟婵音看不见的地方抬起眼,对沈湶道:“婵儿酒品差,喝了酒定然会后知后觉地想起娄府退亲的事,此时身边正需要有人安慰,你且好生把握住机会,姐姐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沈湶安静地听完,平静道:“姐姐的话我都知道,快下去休息罢,她的事交给我。” 弟弟一向不需要人操心,什么事都做得很好。 沈濛心满意足地离开。 沈湶立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才转头看了眼风亭中无人管的少女,略微思索,抬手招来下人低声吩咐了几句。 下人得令转身跑出桃花林。 沈湶又在原地站了一会,转头看了一眼风亭的少女,然后抬步离开了风亭。 漫天的粉花如雨在下,白玉瓷杯中灌满的清酒落下一片花瓣,身着青裳绿裙的少女趴在酒案上,乌黑的长发铺陈散开,娇嫩的脸颊印被压的深痕。 息扶藐来时她正睡酣甜,连浑身的桃花瓣都浑然不觉,脸颊上也有不少被碾碎的桃花汁,蜷缩着身子像是可怜被人丢弃在这里的小狸奴。 可不就是被人丢弃在这里了吗? 他坐在她的身边,没有唤醒她,而是倒了一杯酒,垂目饮下沾满桃花清香的酒。 酒不算醉人,但他身边的人却醉得不轻。 孟婵音察觉身边坐了人,迷蒙地抬起泛红的小脸,仔细辨别身边的人是谁。 酒水顺着她举手摇晃不稳的动作从嘴角顺而往下,划过雪白的颈项,沾湿的薄裳贴在肌肤上勾勒出娇软肤润玉肌丰的身子。 她没有半分察觉,见喝不到酒,反而浑身还湿润黏腻,便垂下迷蒙的眼,只觉得衣裳上的桃花绣纹也碍眼得很。 她伸手用力去拽,想要将桃花摘掉。 涨红着脸拽了半晌绣在衣领上的桃花,花未曾取下,反倒将衣襟扯得乱糟糟的,青湖般素色的抹胸裹着曼妙的弧度。 息扶藐别过了眼,搭在桌上的手微抬,起身解下外裳盖住她春光外泄的身子。 “罢了……”她松开手,膝盖屈起以可怜的姿势蜷缩在椅子上,眼角还依稀坠着泪痕。 孟婵音的脑中全是与娄子胥的过往,对旁的感知极其弱,哪怕这样了也没有反应过来还有旁人。 “我等你这么久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她小声地呢喃。 天边最后的一丝金黄散去,响起青年难辨情绪的诘问。 “他就令你如此伤心难过吗?”息扶藐侧首与她对视。 孟婵音感觉下巴却被猛地捏住往上抬,带着不容忽视的冷漠与强势。 她后知后觉地颤着眼睫睁开。 朦胧的暗光中,依稀看见青年高大颀长的身形轮廓,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此刻为情所伤的模样。 “你……”她轻喘地抬手,满脸的迷乱,指尖搭在他洇湿的薄唇上,“干嘛偷喝濛濛给我酒。” 她蹙眉很是不满,尤其是看他的眼神,恨恨的,全然不知晓瞪人时多具有风情。 息扶藐稳坐不动,乜斜着她,深邃的面容在满园的春色中也不减昳丽,这样的冷硬与柔和春情违和得很难让人不注意。 她仰着头,视线不经意被他所吸引,半边身子倚着桌子支撑起来,摇摇晃晃地凑近他。 在靠近他咫尺的距离停下,迷茫地眨着浓鸦黑的长睫,含怯又好奇地盯着他的脸。 “你生得真好看。” 是真的很好看,不同扬州那些文弱公子,他似生性带着不近人情的冷艳,好看得想让人看他失控的模样。 “你叫什么名字?”孟婵音心微动,许是酒意作祟,竟升起想要逗他的冲动。 但他一句话也不说像是哑巴。 “你为何不说话。”她双手捧住他的脸,用力地合拢。 息扶藐眉心不动,握住她的手腕,别过头避开她愈发过分的动作:“婵儿。” 终于听见他清冷得略带沙哑的声音了。 孟婵音心满意足地松开手,想要站起身却软倒在他的怀中,许是鼻尖被撞疼了眼泪蓦然就落下了,白艳艳的小脸被泪沾湿,肩膀小幅度地抖动。 息扶藐动作柔和地揉着她:“怎么了?可是捏疼了?” 她的肌肤娇嫩,稍微用力就能留下显眼的红痕。 其实她也不是因为此事而哭,而是刚才那瞬间听见他温柔的唤‘婵儿’,让她想起了很久之前,娄子胥在私下也爱如此唤她。 那些记忆好似藏在心底深处,如今被酒浸湿漏出浅显的一角,眼中的泪便忍不住,脸颊便自然坠了几滴清泪。 “子胥哥哥。”她迷茫地触碰近在眼前的这张脸,伤情地呢喃。 息扶藐揉她手腕的动作一顿,微抬眼皮,眼底漆黑地凝着她脸颊上坠着的泪,似笑非笑地问:“婵儿在唤谁?” “子胥哥哥。”她哽咽重复。 原来真是将他当成别的男人了。 息扶藐嘴角微扯,捏着她手腕的力道微重。 孟婵音吃痛,眼眸蒙蒙地盯着被抓住的手腕,呢喃:“疼。” 息扶藐听见她抽搭的声音,回过神,耷下眼皮遮住眼底阴冷地情绪。 其实将他当成别人也无碍,毕竟他得能容忍,可她不应该心中还住着人。 他的妹妹早就应该将心掏出来,里面只塞下他的。 息扶藐的目光落在瘫软在怀中的少女,半张巴掌大小的脸莹白透粉,泪蒙蒙地盯着他的唇发呆,似忘记了刚才还在说疼。 她这样的神情不由得令他想起昨日她醉酒,亦是对他的唇流连忘返。 似乎,她很喜欢。 如他所想,孟婵音盯着他的唇的确是因为很喜欢,薄唇殷红,洇着湿润。 看起来很好吃。 她咽了咽,目光无法移开,偏生他似还分外有自知之明,殷红的薄唇微启。 她甚至能看见藏在齿下的舌尖。 “想看吗?”他低声问。 男人的衣袍穿得一丝不苟,喉结恰好被遮住一半,情慾沾上他的眼。 孟婵音迷蒙地点头,诚心道:“想。” 话音甫一落下,她看见他似笑了,凝在他眉眼的霜雪霎时消散,染上几分欲情。 他像是不经意俯下身,有力的手臂横甸在她的腰上,提前拦住她可能会逃的出口。 桌案上的酒被拂倒在地上,四分五裂地飞溅出酒香,两人都醉了,连开得荼蘼的花都熏染了醉意。 青年对她道:“那婵儿便抬头看仔细些。” 懒散的腔调,带着引诱的语气,又生了张好看的皮囊。 所以她就像是误入兰若寺的书生,被天生媚骨的妖蛊惑着靠近。 可当快要吻上时,她不经意抬眸,却看清了青年眼中的情绪。 他低垂着浓长的眼睫,漆黑的眼瞳阴暗,淬着冷淡的偏执与危险,还有露骨的欲望,手指在她的腰间游走。 她被他弄得意识渐渐涣散,忍不住软软喘着,骨子酸涨的感觉令她心慌,想要转过头却被他抵在桌沿。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24节 他不容许她在此刻退避丝毫。 第21章 失控 青年俯身靠近,潮热的气息铺在肌肤上,她轻颤地别过头,却被他捏住下颌转过来,含住她柔软的唇瓣用力顶开。 粉嫩的舌尖被他吮进湿温的腔内,用猛烈又让她心颤的力道吻舔。 孟婵音脸庞潮红,轻声呜咽,颤着消瘦薄肩无力挣扎了一下,很快又在他地深吻下软了身。 他将少女压在怀中,指节插进她乌黑的长发中扣住后颈,唇舌纠缠,银液拉丝,互相吞咽,压抑已久的渴望在这一刻被抒发,如同要将她吞进腹中。 纠缠间依稀可见染珠的猩红舌尖在尖锐的牙下,被咬着,含着,拽着,舌尖充血,艳丽的血色霪靡。 她青涩地嘤咛,承受不住青年窒息的吻,忍不住伸手推他方才被放开。 孟婵音半乜着泪眸儿,绯红的脸颊迷蒙着醉意,樱唇红肿得不堪入目,整个人软在他的膝上小口地喘息。 唇麻木得不像是她的。 息扶藐一样气息不稳,指腹抚着她红肿的唇,鼻尖轻蹭她的眼睫,问她:“不什么?” 是在问她之前的话。 而此刻孟婵音早就忘记之前说过什么,听见他的声音,掀开湿漉漉的眸儿,俏白的小脸神态迷茫。 像是亲上瘾了。 她伸出白玉藕臂环住他的脖颈,泪眼盈盈地盯着他,舔了下发麻的唇,如瀑长发逶迤在身后的茶案上,眼神像是偷腥的猫儿,无害又妖冶。 “还、还可以再继续吗?” 刚才她变得很奇怪,说不出感受,只觉得身体的某一处空空地泛着潮。 所以哪怕仅剩的理智再如何提醒她是危险的,她都好似充耳不闻,直勾勾地盯着青年艳红的唇,勾着他的脖颈抬起身倚去。 息扶藐没有说话,垂眸托住她的臀放在桌案上。 这样的姿势让她自然腿岔在他的两侧,整个身子贴着他,像是索要兄长抱的小姑娘。 少女的身段曼妙,该丰腴的丰腴,该纤细的纤细,压在他坚硬的胸膛,媚乜着眼,似如何蹭都不够。 青年低头埋在她的颈侧,呼吸压抑,环住她的手臂绷紧,透薄的肌肤隆起明显的青筋,由着她胡乱放肆。 完全不够。 像是有团火从心中开始蔓延,燃烧至全身,她艰难地咬着下唇,越是乱动越是慌乱。 她找不到方才的感受,泫然欲泣地伏在他的肩上哽咽不止,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 许是见她哭得实在可怜,他换个了个抱法,低头将唇瓣轻颤地游走在她的侧颈。 她先是轻吟,随后仰起白皙的脖颈靠在他的肩上偏过头,咬着下唇,被吻得逐渐失去力气。 少女将所有都袒露在他的眼前,乖巧得过分。 他顺着她喜欢的方式或轻或重地吻着,揉着,喉结滚动,柔和又强势地吞咽,眼睑下的黑痣似随着潋滟的光隐约变得绯红。 终于有了…… 她的眼眶霎时盈满了水光,爽得连哭都哽在喉咙,艰难地抓住桌案边沿颤抖。 风铃不停地发出清脆的声音,伴随着风亭下凌乱不堪的呼吸,连林中的小兔子都忍不住羞怯而躲在角落。 孟婵音自幼甚少出门,身子娇弱,所以受不住长时间抵在石桌上,哪怕有他的手护着,还是极其不舒服。 尤其是春冷的风吹进空荡荡的裙摆下,冷瑟瑟的,湿漉漉的。 她得了几次欢愉,脑中的醉意似也跟流出去了,有了几分清醒后便不喜欢这种感觉。 可青年却食髓知味地缠着她。 她避开他缠人的吻,呢喃:“好冷,我们回去吧。” 听见她说冷,青年松开她,轻喘地垂下长睫,神色不明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两人如此难舍难分,如何换个地方?还有……息府是回不去。 …… 凌风在林外候了很久,听见动静下意识抬头,晃眼看了眼又猛地垂下头,心中微妙地浮起尴尬。 虽然主子怀中抱着的少女,被裹得几乎看不清面容,但那乌发中露出的雪白耳垂,以及那与主人对比明显的娇小,只看一眼便忍不住去想。 这样瘦弱的身子,真的能承受得住如此高大的男人吗? 都是主子,凌风半分也不敢想,赶紧将马车帘子撂下。 息扶藐动作温柔的将人抱进马车,踏上前吩咐:“去别苑。” “是。” 马车消失在桃花林中。 这一路孟婵音并不老实,吹不着冷风后便越发坐不住,一会儿在他身上蹭着,闻着,一会儿又不停地呢喃他好香。 息扶藐被闹得不得不抬手盖住她的脸,可当她的眼睛一旦被遮住,便会开始嘤嘤地哭。 他默了默,放手让她抱着脖子咬。 待别院一至,凌风还没有开口提醒,马车门便被推开了。 他眼见着主子面色绯红,步伐踉跄的从马车中近乎是跌落下来的。 凌风微滞地看了眼两人。 刚才一路他都用棉絮堵着耳,不知道里面发生什么,没想到主子这点路都忍不了。 察觉到主子看来的视线,凌风霎时垂下头,跪在地上:“奴知错。” 此刻息扶藐怀中的少女很不安稳。 他眉心蹙起,按住乱动的少女,侧首吩咐:“给府上带口信,就说我与婵儿……前去常隆一趟祭奠她爹娘。” 顿了顿又道:“归期不定。” 归期还不定? 凌风压下心中的骇意,心中怜悯婵姑娘这样瘦弱的身子,‘归期不定’下来只怕是要被累坏了。 但他面上毫无表情地点头:“是。” 息扶藐抱着人进了别院。 别苑是很久之前他让人修建的,没有谁来过,谁也不知晓,此处甚至连下人都未曾留下,只命人定期前来清扫,所以房中的被褥与桌案干净得纤尘不染。 一进去,他将怀中乱动的少女放在椅子上,按住她的肩膀严声警告:“坐好。” 她想要躲开他的钳制,但一动,他便又强制转过她的脸,漆黑的眼定定地看着她。 两人无声地对视,终是醉酒中的孟婵音没忍住瘪嘴,直接吐在他的身上。 息扶藐脸色一僵,立在她的面前等她吐。 待她吐得差不多后,他将趴在身上吐得昏天黑的少女脸抬起,拿着干净的袖口,黑着脸擦拭她的嘴角,然后一言不发的把她扛起来。 孟婵音吐过后理智有些清醒,转眼看清眼前扛着自己的男人是谁后,一阵头皮发麻。 “放我下来!”她边干呕边挣扎。 息扶藐没有停下。 “息扶藐,你放我下来!”孟婵音连名带姓地叫他,“你要对我做什么!” “息扶藐……啊!” 第二声刚从口中出来,就被青年丢在了榻上。 她惊呼一声,身子在铺得柔软的被褥上轻轻地弹了几下,脑子被颠得晕乎乎的。 待她反应过来时,蓦然看见青年正在脱衣裳。 脱……脱衣裳…… 孟婵音呆滞地睁着眼,看着他将外面的衣裳一件件地脱下,露出的上半身薄肌鼓起。 宽肩长腿,不过分健壮,恰好好处的肉体。 孟婵音从未如此直白地见过男人的身子,脑中晕乎乎地闪过很久之前误入过的那一次。 那次在黑暗中她没有看清,只记得坐在他腰上时石更得她很不舒服。 见眼前的青年弯下腰似还要继续脱,孟婵音蓦然抓起榻上的枕头丢过去。 “息扶藐!” 她神色惶惶地顾不得别的,忙不迭地爬下榻,步履蹒跚的往门口跑去。 待她跑到门口却发现,门被锁着根本就打不开。 他、他竟然…… 孟婵音用力咬着下唇,并不放弃,用力地拍打门扉。 她身后的青年懒觑她慌张的动作,没有去追,而是慢条斯理的将地上沾满污秽的脏衣拾起,丢至一旁的竹篓中,后又踅身过立屏。 里间响起潺潺浇水声。 原来是脱衣去里面沐浴。 孟婵音登时松口气,可也不敢逗留,在屋内不停地寻如何出去。 过了好一阵,息扶藐换了身干净的长袍出来,深邃俊美的眉眼沾着湿气,发梢也尚在滴水。 他长身玉立地靠在木架上,双手环抱,挑眼看已经放弃门,转而去与门窗纠缠的少女。 她虽然喝得脑子不清醒,但还算冷静,晓得将墙上挂灯的铁钩拔出来,趴在窗沿上去翘窗。 真是聪明的小姑娘。 他莞尔弯眼,眸中荡出一丝浅笑。 聪明归聪明,但反应太慢了,没留意到门已经被开过,桌上摆放了几壶酒与几套衣物、洗漱用具。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25节 孟婵音眼看着就要将窗户撬开了,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迫不及待使最后的力气,刚撬开一点缝隙,伴随淡雅的清香忽然袭来。 然后撬开的窗户又被人拽回来了,应声阖上一道‘咯吱’的摩擦音。 孟婵音手中的铁钩被人夺去。 “哎。”她下意识去抢。 她刚转过身,倏然被按住了肩膀。 青年高大的身子将她圈在怀中。 随着铁钩落地砸出的响声,息扶藐又揽腰将她抱起来,比刚才粗鲁的扛温柔得多。 他抱着少女,转身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屈身蹲在她的面前,像是小时候那般漫不经心地训诫:“妹妹不能玩尖锐的利器。” 孟婵音在他的目光下轻轻地颤着身子,下唇被用力地咬出深痕:“阿兄将我带到这里来是作何?” 息扶藐微笑:“自然是看妹妹如何为了一个,什么用都没有的懦弱男人肝肠寸断。” “你!”她被他毫不客气的话气得眼眶一红,死死地瞪着他。 原就觉得此事有他的手笔,她没有诘问他,他现在反倒对她冷嘲热讽。 少女瞪起人来没有半分的凶恶,反倒有种狐假虎威的软媚,尤其现在眼角还坠着晶莹的泪珠,一抽一搭地被捏住双颊,更是乖得可怜。 这样的软媚的女子,还敢醉得那般慵懒无力,但凡有男子误打误撞闯进来看见她,谁能保证不起色心? 息扶藐松开手,看着她虚软在椅上柔喘,“他都不要你了,你为他伤心难过谁又能看见。” 青年的语气很冷淡,冷得半句安慰都没有,全是冷嘲热讽。 孟婵音羞愧地瞪着他,“我不为他难过,还能为谁?为他难过不应该吗?” 那是前世今生,几十年的感情,她没那么快放下。 可这句话却似让青年眼神一暗,转身拿起桌上的酒壶塞进她的怀中,笑道:“喝,妹妹做得对,是应该难过,毕竟以后可没机会了。” 孟婵音抬起泛雾的眸,在他的目光下拿起酒仰头喝下。 她一喝完,他便又递过来。 直喝得她面色发白,最后喝不下俯身呕吐。 孟婵音将刚才喝进去的酒全都吐了出来,但还是蹲在地上不想起来,压抑着哭声像是被丢弃的小猫儿。 他说的话实在太过分了。 从一开始的失声大哭,再到小声哽咽,她兀自蹲在地上哭了多久,青年便坐在一旁看了多久。 “起来。”他将她抱起来。 她别过头不让他碰。 息扶藐懒垂下长睫,淡声呵斥:“别乱动。”然后强硬板过她的脸。 两人相望,少女眼睫上糊着泪,哭得很是狼狈,而他眼底原来全是怜惜。 她微微怔愣,任由青年抱起她放在小榻上,神色迟钝地看着他转身拿起桌上的东西。 他蹲在她的面前,平淡地拿起洗漱器皿,“张口。” 孟婵音歪头看着他,然后在他的目光下缓缓张开了口。 息扶藐没有看她,端着她泛醉红的小脸,眉眼冷峻的给她漱去口中的酒。 这会儿他穿戴整齐,冷着一副兄长姿态,她又不觉着危险了,连眼神都是水漉漉的,好似摆在珍藏室内的精致木偶娃娃,让她作甚都会乖乖配合。 息扶藐从未服侍过人,其间力道稍稍失控,她眉间微蹙,舌尖下意识将他探进来的硬物抵开。 “唔。” 息扶藐掀眸,冷静地觑她水柔柔的眼,好似再继续,她便要承受不泪眼婆娑地哭出来。 他没再继续,端起一杯清茶递至她的唇边,言简意赅地吩咐:“含住。” 含……什么啊? 刚喝下的酒在情绪高涨后,安静下来便开始发散了。 孟婵音迷蒙地垂下头,含住茶杯的边沿,正要喝时耳畔又响起青年冷硬的吩咐。 “不许喝,吐出来。” 真凶…… 她乖乖的将茶水吐出来,抬起泛起醉意的小脸,眼眸迷离,唇如染红脂,埋怨他方才的语气:“别凶我。” 她满脸的不满。 这样便凶了? 息扶藐眼睫微坠,原本冷漠的眉眼在与她对视中缓缓柔和:“这样呢?还凶吗?” 周围似是安静了,安静得她能清晰听见,有谁的心声在疯狂跳动。 不是他的,而是她的。 这种强烈得不正常的心跳声令她惶恐,忍不住想要别开眼,避开他潮润的目光。 但息扶藐要她看着,“婵儿。” 他的手指有些烫,屈指抬着她的脸,指腹蹭过她唇角的湿润。 她被抚得很舒服,卸下力道将下巴抵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地‘嗯’了声。 他问:“讨厌娄子胥吗?” “讨厌。” 现在再提及娄子胥,她便觉着犹如有一把刀插进了喉咙,胃里翻涌着欲吐不能的难受。 “他明明说过这辈子除了我,谁也不会娶,会一生一世的爱我,但现在他却连见都不见我一面,分明他是能出来的,以前被他爹爹打瘸了腿,那么多人守着,他都能偷偷跑出来见我,他是能出来的。” 她说得委屈,眸中的泪如豆大的珍珠,顺着微红的脸颊滑落,晕湿他的手背。 息扶藐盯着手背上滑落的泪珠,似带刺的透明花刺将那块皮肤划伤,看不见的血流了满地。 “……其实我也在想,万一他被人看管得严实在出不来,但也能派人出来与我说一声,他以前千里之外都会派人给我报平安,送东西的,珍珠排簪、汉白玉耳珰,缠枝金手镯,哦,还有百褶梨花裙……” 她如数家珍地说着,息扶藐安静地听。 直到她说完后失落地垂下眸,抱着托住她下巴的手,委屈得似寻求庇护的雏鸟。 “你看,他好坏。” 息扶藐开口:“婵儿记错了,那些都是阿兄做的。” “阿兄?”她低迷地呢喃。 息扶藐:“嗯。” 孟婵音微蔫:“那我讨厌阿兄。” “……” 息扶藐抬起她越发往下的身子,尚且还能平静地道:“婵儿不讨厌,最喜欢阿兄。” “不。”孟婵音摇头,“讨厌。” “……” 息扶藐不与她争论,只问:“婵儿是如何打算娄子胥的?” “不知道……”孟婵音刚才的焰气霎时熄灭,想要逃避。 可他说:“娄子胥要从官,所以娄府哪怕不与你退婚,你与他也没有以后。” 官场之事,他比她看得明白。 娄子胥现在或许真的喜欢她,可他如今的出身,若想要在朝堂站稳脚跟,须得有能帮他的妻子。 或许说是息婵音可以,她不行。 从她身份转变之时,娄府前来退亲,其实她就应该要明白了这个道理。 只是她真的想要与青梅竹马长大的人在一起,哪怕要担惊受怕的面对他,也能忍下去。 孟婵音咬住下唇,情绪被他的一句话挑起,渐有些无限扩大之意。 而息扶藐就似天生能洞察一切的猎人,拿捏住她的软肋,平静地望着她,一针见血地问:“为一个迟早要抛弃你的男人伤心难过,真的值得吗?” 值得吗? 不值得的。 她分辨不清是受了他的蛊惑,还是因为本就清晰地明白,自己只是在自欺欺人。 息扶藐看见她脸上的犹豫,漫不经心地又问:“婵儿可知晓他出来不见你,是在什么地方吗?” “我……”她似预料到他接下来的话,或许并非是她想听的,惶恐地抬着微红的眼,“我不想知道。” “他在秦楼,与那夜你亲眼看见的那女子颠鸾倒凤,所以才没有来得及阻止娄府的人退婚,不肯见你也并非是出不来,而是不敢面对你,也害怕你知晓了。” 息扶藐凝着她呆愣的脸,平静地说完:“你看,这就是你一心想要嫁的男人,他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样好。” “不……”她的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瘦薄的肩膀轻轻地颤抖,手指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袖,想要反驳他危言耸听的话。 看那些话到了唇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以前她还能相信娄子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可现在…… 她睁着雾黑又大的眼睛,怔愣地望着眼前的男人,连嘴唇都开始颤抖了,可怜得似被丢弃的小狸猫,渴望被人怜惜地揽在怀中安抚。 光影下,青年脸上的神情缓柔,指尖拂过她雪白的脸颊,指节冷瘦,却大得能轻易将她的整张脸盖住。 孟婵音的双眼被覆进黑暗,属于男人的气息阴湿地覆在耳畔。 “婵儿,阿兄早就说过,阿兄能帮你。”他半跪在地上,下巴搁在她的薄肩,“他都能有别的女人,为何婵儿不能有别的男人?” 好生不要脸的话。 可孟婵音又觉得他说得也没有错,娄子胥都能在外面找女人,为何她还要为他守身如玉? 他又在耳边说:“你抬头。” 孟婵音抬头,红着眼看着他。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26节 青年微扬深情眼她对视,“阿兄生得好吗?” 孟婵音因他的话脑子越混沌,目光下意识落在他的脸上。 眼前的男人生得不差,不得不承认他无论骨相、面貌体型皆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 “好看。”她迷茫地伸手,抚摸他的面容。 他脸上露出一丝笑:“那你觉得阿兄当那个男人如何?” 之前他明暗自荐过几次,可她都坚守拒绝,他忍不了多久,迟早会失控下对她做出一些事。 所以他想先让她同意,哪怕是被诱哄的,是意识不清下说的话。 他的婵儿,他太了解了,只要松懈理智,心甘情愿地犯了错,便不能像之前那般推开他。 所以此刻他看她的眼神晦涩,像是黏腻的蛇尾游走在她的浑身,暗影藏在眼底,洇出隐蔽的潮气。 孟婵音盯着他这张脸,目光直怔地发呆。 阿兄当那个男人? 自幼时起她便知晓息扶藐生得如何好,因中有异族血脉,所以面容比寻常人多几分攻击性的深邃。 在东离的异域族人,大多数是被摆放在精致的牢笼中,穿戴漂亮的供人挑选。 所以虽有很多人惧他,不敢将他比作那些妓,却仍旧忘不了他出色的面庞,可也只叹风姿自然,而不会说天生的玩物。 如今他屈膝单跪在面前,抬起那张好似浓墨描绘的皮相,像是毛遂自荐的玩意放在她的面前,像是在用脸讨好她,想当她的玩物。 鬼使神差间,她很轻地颔首,失神地盯着他的脸。 息扶藐并未因她点头而露出欣喜,盯着她迷离的脸,微笑问:“婵儿现在同意了,不会第二日又反悔罢。” 孟婵音在想他话中的意思,还没有想明白,遂又听见他说。 “避免妹妹反悔,我现在要提前在你身上做个标记。” 标记…… 孟婵音有些困了,意识模糊地点头,柔腔呢喃:“……好。” 话音落下,息扶藐用力咬下。 “啊——”孟婵音叫出声,瞬间瘫软了下去。 息扶藐将软成一滩的她揽腰抱起,然后放在榻上。 孟婵音靠在软枕上,眼中含有的雾气变成泪珠,滑落至鬓角打湿,望向他的眼神带着委屈和谴责。 息扶藐坐在她的身边,长睫轻垂,指尖拂过她对玉似的锁骨,然后在她的目光下俯下身,吻上去。 气息潮湿地洒在她的身上,柔软的湿意很缓慢地蠕动,像是吻在骨肉里。 许是之前脏污的长裙还没有换下来,他不愿她还穿在身上,指尖划过,勾开腰间的束腰带子。 柔软的衣裙被他丢下去,青湖色逶迤地堆在榻下。 她被吻得双颊渐渐又泛起潮红,随着他越发密集的吻,刚才在外面没有压下去的渴望,瞬间如春笋般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她神色涣散地昂起纤长的白项,软软地喘气,迷茫地伸手…… 息扶藐目光落在她的手上,浑身微僵,却没有阻止她。 没有人阻止她便越发嚣张,尤其是此时的场景令她模糊地想到,很久之前也曾出现过的画面。 男人纵容她过分的动作,而自己漂亮的眉眼全是忍耐。 她心中也升起莫名的快意。 “呃。”他忽然伏在她的耳畔,低哼一声,喘息剧烈,喉结不断地上下滚动,半阖眼眸的神情似醉似迷离。 绯糜的暧昧气息迅速散开,摩擦的渍声混合男人的沉喘,骤然一下抨击了她的心。 孟婵音明显能感受到他在亢奋,掌心滚烫,每次都像有火在燃烧。 她受不了这样他的声音,被他叫喘得浑身发软。 过于明显的弧度让她好似能窥见潜藏的危险,恶兽苏醒后根本不会可怜弱小,而且触碰这般的巨大她被惊吓到了。 她下意识松了手,抬起头可怜又婉转地看着他:“你别乱动。” 息扶藐压着呼吸,不言地睨她发烫的粉脸。 其实相比较强行占有,他更喜欢的是她主动,那种感觉就像是被她爱在心上,让他很喜欢。 沉默的过了很短的时辰,他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缓缓抽出来,仔细擦拭她手上沾的污浊。 做完这一切后,他埋头抵在她的肩上,似在叹息:“是我错了,我的婵儿天生就不适干这种事……” 他喜欢她依赖地看自己,所以他从不会告知她,其实那种眼神并不会引起他的怜悯,只会让他产生难以控制的疯狂。 他也比她想象中更病态。 想抓住她的长发发狠地抵在案上,如同不知餍足的野兽,疯狂又彻底地暴露本性。 可她那般娇气,大力些就好似要被折断。 “等下我就离开。”他垂下乌睫遮住眸中神色,弯腰拾起落在地上的衣裳,像是好兄长般温柔得披在她的身上。 孟婵音不知道男人的心思,察觉他似要走了,慌张抱住他的手臂,“你是不是也要离开我……” “别抛弃我。”她抱紧他:“我什么都没有了。” 她百般挽留,而息扶藐并非是坐怀不乱的君子,而恰恰相反。 他长睫坠在眼睑上,黑痣被吞噬出晦涩的迷蒙慾色,迟迟没有回应,像是在犹豫。 孟婵音快哭了,顾不得别的,语气带着哭腔挽留:“别走。” “看着我。”他捏住她的下颌,抬起她的脸,乌沉沉的眸中压抑暗色,“知道我是谁吗?确定要我不要走?” 孟婵音泫然欲泣地看着他,鼻尖红红的,这次是真的认出了他。 是阿兄,是息扶藐。 看见是他后,孟婵音的眼神中生出了退意。 此时息扶藐不想让她后退,哪怕说他乘人之危,说他是混账,他都不想放过她。 “婵儿,知道我是谁吗?” 是她的阿兄,是她一辈子都别想甩掉的男人。 阿兄…… 她怯颤眼睫,顺着他的意呢喃:“……阿兄。” 唤出声后她下意识往外爬去,但很快便被人捞了回去,后背抵在床角。 青年高大的影子再度覆盖在她的身上。 她伸手推他。 息扶藐纹丝不动,垂眸凝着她。 很可怜。 可那又能怎么办? 他也做不了什么君子,如何伪装都做不了。 都已经说了放过她,还要对他装可怜,总是这般不乖。 他神色不明地俯下身,语气淡得听不清情绪:“玩弄阿兄多少次了,还记得吗?” 孟婵音还没有说出一个字,便被他翻过身面对着床架,身后的男人也看不见了。 她想要转头,却被他握住后颈压了下来。 很快,少女白皙漂亮的后背贴上滚烫的胸膛,肩上沉压着他的头,炙热的呼吸似触非触地洒在她的耳畔。 孟婵音敏感地颤了颤,抓住床幔的指尖泛白,这样的姿势令她很是惶恐不安,酒也清醒了大半。 “……放开我。” 她示弱的求饶并不能唤醒他的怜悯。 他已经放过她很多次了,可她次次都如此。 “你不能总是这样,让我难受,所以……”他垂下洇红的眼睑,轻声说:“你要日日夜夜都记得今日。” 男人充满阴湿的占有欲地抬过她的脸,压抑不住地吻上去,不太像是吻,反倒似咬,疯狂地啮齿、吮吸,纂夺他所有的呼吸。 腿上被重重地蹭过。 他…… 一瞬间传来快感如潮袭来,她想要尖叫出声。 坚石更得不像是人身上的,像是水中的生鳞片的蛇,越来越黏,越来越烫。 孟婵音慌乱地颤着眼瞳,下意识去捉他的手,但双手早已经被他桎梏得无法动弹,只能扭动身子想要避开令她害怕的触碰。 “别乱动。”他侧首去吻她的唇角,语气已经在失控的边缘。 孟婵音下唇被抿得泛白,双膝已经软得没有办法支撑身子,迷离的软喘也断断续续的,分不清是乞求,还是挽留,娇气得令他无法不动容。 “阿兄,息扶藐……” 青年对她的可怜的呢喃充耳不闻,双手禁锢她柔软的身躯,痴迷地吻着她如翠羽的眉,不点绛而红的唇,掌控她的喜怒哀乐,抚摸她的慾望。 “婵儿要记得今夜,是你答应的,是你求我留下的……” 所以这些都是证据,是印记。 少女被转过身抵在床架上,被抚塌陷的腰肢纤细得一掌可握。 她转过头看他,脸似花架上沾露的芙蓉,眼似花瓣上晶莹水珠,被他哄着,拽着,拖进潮湿的梦,婉转的呢喃也渐渐变了调。 难言的亢奋涌上头顶,理智被压下,疯狂占据了他漆黑的眼,力道失控的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留下艳红的痕迹。 她是他的。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27节 第22章 软的小硬骨头 一夜的颠沛,她断断续续地做了很多梦,无一例外全都是被阴湿的蛇舔着唇,舔着肚脐,甚至是大腿。 黏湿得她颤着身,似听见外面下了场大雨。 可一道钟声响起。 她从梦中醒来,先入目的不是床幔,而是青年金相玉质的脸,似氤氲着不容侵犯的冷淡。 息扶藐…… 她没有反应过来,发蒙地睁着眼,呆呆地凝望眼前的青年。 昨夜的记忆渐渐归拢。 她半分不敢仔细去回想,心中发出无声的鸣叫。 她面色潮红地推开怀中的青年,连滚带爬地滚下榻,蹲在地上捡衣裳胡乱穿上。 如此大的动静让浅眠的青年睁开眼,漆黑的眸中难得带着尚未清醒的迷蒙,轻眨便转瞬消散。 息扶藐睨了眼慌张的少女,坐起身。 孟婵音下意识转头,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艰难看着那些,似乎是她留下的痕迹。 青年身上的袍子披得随意,能清晰看见胸膛布满了被抓的红痕。 息扶藐见她呆滞的表情,在她的目光下榻,慢条斯理地捡起地上的衣裳穿上。 孟婵音失神地望着他,低头看眼自己身上的痕迹,脑子闪过刚才看见的东西,头更晕了。 完了。 待到清醒后,她蓦然反应过来,昨天喝得神志不清倒不可怕,可怕的是她昨夜说的话。 一旁的青年已穿戴好,取下木架上的干净衣裙,放在她的面前,“自己穿,还是我帮你。” 孟婵音不如他冷静,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臂去拿。 只要他的扫视过来,她瞬间怯得如手臂一样,猛地收回去。 息扶藐将衣裙放在榻上,转身走出立屏,坐在外面不看她。 孟婵音望着他的背影,拉开被褥,先打量自己的身子。 见红痕只停留在腰与腿上,别的地方也没有不适,她松口气。 她心不在焉地穿上衣裙,坐在榻上没有出去。 昨夜她是喝多了,不应该色迷心窍地听信他的话,还答应他那种事。 娄府已经与她退婚了,她做这些事也毫无意义。 昨夜她不清醒,现在清醒了,头都晕得恨不得失去那段记忆。 在里面坐了许久,她咬着红肿的唇走出去,站在距他较远的角落,“昨夜……” 青年转看着她,等她说昨夜。 “昨夜、昨夜。”孟婵音颤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完整,眼中闪过难堪。 要她如何说? 她在昨夜明明知道是谁的情况下,主动爬进他的怀里,还对他上下其手? 本来他并未对她做出什么,还抽出她的手,帮她擦拭干净打算离开。 她当时让他走了倒也罢了,这样最后就不会滚成这样。 “昨夜……能如之前一样,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吗?”她蔫下眼尾,遮住眸中的心虚,咬着下唇,心跳得多快,手指便颤抖得越明显。 室内阒寂良久,窗外枝丫上报喜的燕子跳着脚,叫出的脆声格外明显。 青年长久的沉默,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化为实质,扎着她的头皮。 孟婵音越等心下越是没底。 这是几次了,她也不知道,而且昨夜的事情放在谁身上,似乎都没办法避而不见。 当她余光瞄到他人动了,瞬间受惊般往门口跑去。 但还没有迈出几步,他便阔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像昨日那般被扛了起来。 孟婵音的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被他丢在榻上头。 青年长腿跨步在她的腰上,单手抓住她的手腕压过头顶,居高临下地俯下身冷笑地凝着她。 “你还想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挣扎着双手,眼睛湿红地仓惶看他。 他俯身逼迫地靠近她,平静的语气似含着一丝冷讥:“婵儿将我当成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用的时候万般挽留,乞求,不用的时候就一脚踢开?” 孟婵音咬住下唇,羞恼地瞪着他:“你明知道我昨夜喝多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喝多了?”息扶藐笑了,眼中毫无一丝笑意:“你不省人事,那是谁缠着让我弄?” 孟婵音耳尖充血,不想与他说昨夜之事,用力地挣扎着手腕。 他握得太紧了,她挣扎得手腕都红了,力道都不见半分松动。 息扶藐垂帘睨她憋红的脸,平淡地问:“还记得昨夜叫了多少声阿兄吗?” 话如闷锤袭来,孟婵音挣扎的动作一僵。 很多声,从认出他之后每一句话都有‘阿兄’,当腿被磨疼了,她就会恼怒地唤他的全名。 所以自始至终她都知道是谁,昨夜喝多了并不能当做借口,而且他也不会让这个当做借口。 他就是要她想起来,记在脑中。 息扶藐低吻她的唇角,“记起了吗?” “你想要我怎么做?”孟婵音别过头,青年的薄唇划过侧脸停在耳垂,宛如锋利的刀蹭出血色。 她听见青年沉闷地轻笑。 他含住她的耳垂,声线被压得模糊,“以后你就知道了。” 他要她永远记得今夜,是她求他留下的。 说完他将她从榻上抱起来。 孟婵音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抱紧他,唇边溢出的惊呼如水花,微弱地溅落。 “息扶藐!” 息扶藐乜了眼,按住她挣扎的手脚道:“别乱动,带你去沐浴。” 经由他的提醒,孟婵音忽然想起从醒来后,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与昨夜上,忽视了腿上还有黏糊的痕迹。 昨夜他无数次压住她的腰,像是发了疯。 那些记忆就像是印在她的脑海中,想模糊都难。 她心下有恼意,可又无从发起,颓地卸下力道软在他的怀中。 息扶藐抱着她大步朝着门口而去。 她怎么找都找不到的钥匙,原来就挂在一旁。 孟婵音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取下钥匙打开门,心中越发窝火。 她若是再冷静些就能出门了。 息扶藐似察觉她心中所想,单手推开门,淡声道:“出了这道门又如何?” 别苑多少道门她都能出去,但昨夜的那道门,她再也出不去了。 孟婵音闭上眼,不想与他说话。 别苑有天然汤池,无论冬夏都极其适合,乳白的雾气弥漫在泉石上。 青年从外面将少女抱进来,轻放在石椅上,屈膝跪至她的面前,伸手欲将她身上的衣裙解开。 手指刚搭在她的衣襟上,她便警惕地攥紧衣襟,瞪着他。 他掀开湿润的眼皮与她对视。 她的身体多敏感他比谁都清楚,刚才抱不过抱她走至这里,手臂上都有了渍痕,此时她全身都散发着腥甜的味道。 一件沾了不少污秽的外裳而已。 息扶藐漫不经心地想着,并未松开手,“你何处我未曾见过,不脱衣裳怎么沐浴,还是说婵儿情愿一直穿这件?” 也的确如他所想的那样,孟婵音根本没办法忍受身上的味道。 更为可耻的是一路过来,他托着她臀的手就像是刻意而为之。 原本就被弄红肿的地方被似触非触地碰着,那种酥麻酸胀的感觉阵阵袭来。 他一定知道,甚至还是故意的。 孟婵音抵不过他,很快便败下阵,攥得泛白的手指慢慢松开。 息扶藐对她轻弯眼角,眉宇沾着湿意般的柔和,慈兄般哄夸她:“婵儿很乖。” 孟婵音听他的话,有气发不出。 青年缓将她身上的唯一蔽体的外袍解开,随手弃在一旁,目光落在她微颤的娇躯上。 虽昨夜他并未真的要她,可却没有客气,在她身上留下很多红痕。 此时没有了那一层蔽体的碍眼物,他能清晰地看见双绛似红珊瑚红肿了,颤巍巍的在湿热的雾气中如傲雪的红梅,纤弱的腰上都是掐痕,交叠并紧的腿上指印更为明显。 原来……昨夜他这般过分。 泉池升起的雾气朦胧了青年的眼,他在欣赏留下的痕迹,脸上浮起不正常的痴迷。 此时他与昨夜如出一辙,令她不安。 “阿兄。”孟婵音竭力控制发颤的腔调。 好在她唤了他一声后,他脸上的迷离霎时散去,好似方才的神色并未出现过,抱起她放在泉水中。 少女的眉如翠羽,发似云,白雾覆在肌肤上,白腻得像冬季覆在石板上的白雪。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28节 他褪下身上的衣裳下了水。 甫一下去,她转身就想爬上去。 息扶藐淡然地伸手勾住她纤细的腰,稍微用力往后,她便跌进他的怀中呛了一口泉水。 “咳咳。”孟婵音被呛得猛地咳嗽,恼羞的转头,眼儿湿红地瞪他,“你要不要脸!” 息扶藐松开她的腰,散漫地倚在石壁上,惺忪的懒意似混在深邃的眉眼,有几分醉人的昳丽。 “不止你,我也需沐浴。” 平淡的语气似在责备她自私。 偏生孟婵音无言以对,在他松开后迫不及待游至距他较远的位置,警惕地盯着他。 男人的身体健美,宽肩窄臀,只是腰再往下明晃晃,还丝毫不知羞耻地敞着。 他也不觉得羞耻,由她看着,甚至在她的目光下渐渐成型。 两人就如此互相盯着。 与她强装镇定的倔犟不同,在息扶藐的眼中,此时她就似献祭给山神的圣洁新娘。 可世上没有山神,多的是人假扮的恶鬼。 他要做妄图玷污新娘的恶鬼。 孟婵音浑身不着寸物,在他越发炙热的眼神中忍不住往后退,心中却明白自己根本就逃不掉。 现在她根本就看不懂,他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以及接下来要如何安置她。 在一切未知的前提下,她必须要利用现有的把柄。 他现在还不会碰她,不然昨夜就已经破了她的身,只有明白他究竟是如何想的,她才能从他的平安逃脱。 “阿兄。”她在水中扬起洇湿在雾气中的小脸,无害地凝着他,“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昨夜我一夜未归,濛濛与阿宁恐怕会担心我。” 息扶藐浅笑地看着她在水中,蜷缩四肢的警惕动作,漫不经心地陪她演,“昨夜妹妹喝醉后,哭着要去祭拜,所以哥哥带妹妹前去祭拜亲生父母,顺便也带妹妹去散散心。” 这混账东西,就没想过带她回息府。 可带她来这里…… 孟婵音压下微乱的心跳,心中浮起不安。 他睨视她脸上细微的变化,慢悠悠续说:“归期不定。” 闻言,孟婵音彻底绷直了脸,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难怪他如此不紧不慢,原来她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她想起了很久之前,那时她的身份刚被发现,他守在门外说的那句话潜在之意。 只要她在息府,就还是他的妹妹,阿兄依旧是阿兄,若是出了息府,阿兄不再是阿兄,而是任何一个男人。 也是一个有权有势,能将她养在外面一辈子,大门都出不去的男人。 他可以肆意使用男人的权利,占据她,豢养她。 单是想着她的惶恐从眼中泄出,“息扶藐,你是想将我囚在外面?” 这次连阿兄都不唤了。 息扶藐对摇头,“只是见妹妹为别的男人伤心过盛,带你出来散心罢了。” 他说得平淡,好似真是为妹妹着想的好阿兄。 孟婵音却不信他。 世上没有那个阿兄会在妹妹身上,留下这么多暧昧的红痕,也没有那个阿兄早已经过了不知事的年龄,还与妹妹赤裸在同一个泉中坦诚相对。 可现在只要他还装兄妹,那她也只能装作一切如常,不能撕破本就已经漏洞破风的破布。 孟婵音压下心中的慌乱,对他露出虚假的笑,“多谢阿兄。” 息扶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僵硬的笑,倏然莞尔,“不谢。” 说罢,他扬起深邃的眉眼,瞳色洇着潮意,唤道:“过来。” 孟婵音不想过去,但她只能踏着水朝着他走去。 还不待她彻底靠近,他便伸手抱住她,下颌抵在她的肩上,腔调似染了笑:“婵儿虚假的样子,像极了小骗子……” “从小便只骗我,说最喜欢阿兄,可眼中半分喜欢都没有,连息长宁都比不过,情愿与他说笑,也不愿多看我。” 孟婵音反驳:“可我给你的都是最好的,连送的帕子都是花费时辰最多的。” 他轻笑,“是,可不是你有事要求我吗?拿不出好的与阿兄交换,凭什么帮你?” 孟婵音讲不出话,这些年她为了娄子胥,侥幸的从他身上要了许多好处。 他呼吸灼热,指尖似带了炙热的火,顺着水缓缓滑下,抚过她弧线姣好的脊梁骨,轻叹:“软的小硬骨头。” 她真像他口中所言的硬骨头,浑身紧绷,转头看他的眼珠似莲缸下的黑石,水汪汪的,明亮地泛着波澜。 两人无一丝缝隙地拥抱,她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危险,尤其是停在后面的手,让她想要后退。 第23章 “晚上等我回来。”…… 息扶藐微掀薄红的眼,半阖的神情让深邃的容颜越发充满侵略性,声线低沉撩人地唤她:“婵儿。” “不……”她张口吐出一个音后蓦然咬住下唇,白净的耳廓迅速的爬上红晕,看他的眼神又是羞又是怒。 他竟然用手捏她…… 那一处本就在昨夜被长时间的磨蹉,现在还红肿着,莫说是捏住,哪怕是她走路都很难受,此刻哪经得住。 少女脸颊薄红,乌黑的眼眸嗔怒得好似沾水的百合。 他在雾气中无辜的对她弯眼,“好。” 不可以也无碍,本就没指望她同意,但该要的,他不会客气。 他将少女揽在怀中,亲昵的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带着她沉下水。 两人的长发如水墨晕开般在水中漂浮,水中偶尔会随她控制不住的动作,而溅起水花。 没多久,孟婵音的身子绷了又绷,神色涣散地趴在他的肩上启唇吐息,雪白的身子凌乱出漂亮的粉痕。 息扶藐从水中抬起湿漉漉的手,抱住她,动作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眼底是融化不掉的湿气。 她实在太敏感了,只是游离在外面就受不了。 此时孟婵音又恼又难受。 她嘴唇颤抖,无力地低声骂他:“混蛋!” 臀被惩戒似地拍了一下,青年沙哑的声音听不出不满:“以下犯上?” 她怔忪地抬起眼,不可思议地盯着他。 哪怕是幼时顽皮,她也没被这样训过,他竟然…… 一瞬间,莫大的羞耻席卷而来,她眼眶通红的,毫不客气埋下头,用力咬了他一口。 谁知如此程度的疼痛,他反倒发出古怪的呻吟。 他忍不住抱着她发软的身子,翻身抵在池壁边捧起她滚烫的脸,吻上去。 孟婵音被吻得发懵,最后都不知两人是如何回去的。 原本凌乱的室内已经恢复整洁。 少女慵懒无力地躺在榻上,卷翘似蝉翼的长睫半坠着,昏昏欲睡之下由他给自己套上衣裙。 穿好衣裳后,他又给拢着她的湿润的长发,手法轻柔又仔细地擦拭。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感受到一股冷意,乜了眼双腮薄红未散的少女,低头轻咬她的脸颊。 孟婵音掀开眼皮,抬手擦这脸,看见他从身边离开,修长的腿跨步至木架前,取下衣袍一件件地穿上。 饶是她也不得不承认,男人身形轮廓很好看。 她累得撑不住,在心中骂了一句,很快便模糊地睡了过去。 息扶藐转过身时,榻上的少女已面色红润地睡了,半张莹白的小脸深陷入柔软的被褥上,乌黑如瀑的长发散在枕上,露出的白净耳根还有未曾散去的红痕。 娇艳得似一朵娇养在温室中的花。 而这朵花是从他手中绽放的,自然也得是他来采撷。 他上前坐在她的身边,指尖拂过她的侧脸,然后缓缓在她的脸上印下缱绻的吻。 “你只能是我的孟婵音。” 这句话传进陷入沉睡的孟婵音耳中,她在梦中眉心不安地微蹙。 昨夜说是要去祭拜,第二日一早,她便被息扶藐从榻上拉起来,抱进了马车中。 马车不知道要朝什么地方去,她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身边都是息扶藐嘴上说伺候她,实际全是用于监视她的侍女。 这一路她很难有机会逃走,不知不觉间就出了扬州。 两地相距并不算很远,一路慢悠悠的游山玩水,莫约第三日便到了。 “姑娘,醒醒。” 孟婵音被人用力的推醒,迷蒙地颤着长睫,呢喃:“到了吗?” “姑娘,到了。” 侍女扶着她的手下轿子,道:“其实已经到了一会儿了,主子原是想要唤醒你,但撩开篾帘见姑娘还在沉睡,便没有忍心,先吩咐人去将驿站的大夫请来。” 孟婵音坐了三日的马车,即便行驶得再慢,也还是累得无精打采。 尤其听他说带是带她来常隆,她心中便升起无端的惶恐,和近乡情怯的期待。 爹娘便是被葬在常隆,具体在何处,当时她也只敢悄悄打听,然后托人祭奠,自己却不敢来。 怕他们不认识自己是谁,会在天上焦急地看着,来的怎么是个陌生姑娘,而不是自己的‘女儿’。 所以当她确定他不是骗她,而是真的带她来常隆时一整夜都没睡下,越是靠近常隆,她便越是害怕。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29节 孟婵音下了轿后,抬头便看见不远处等着她的青年。 他正侧首吩咐着身边的人,余光扫见已经醒了,话音遂止,对人挥手,“就按照刚才所言去做。” “是。” 随从领命离开。 息扶藐转过身,目光落在明显纤弱的少女身上,上前抬起她的小脸,左右觑看,不由脸色攒眉。 “脸色怎么还这么白?” “昨夜梦见他们了……”孟婵音抬着尖尖的下巴,乖巧的由他打量,问他:“阿兄等很久了吗?” 息扶藐闻言大约明白她梦见了谁,昨夜她睡在怀中,还一直唤着爹娘。 “没多久。”他摇头,松开手,“走吧,进去休息。” 前面是引路的仆人,孟婵音跟在他的身后。 驿站是息府的产业,所以在提前知晓他们要来,店内便无旁人,客栈修葺典雅精致,树与阁楼错落得相得益彰。 他在外面维持着兄长不太亲昵又不太疏离的正常姿态,并无这几日共乘一辆马车的亲密。 两人分开而住。 将她送进房里,息扶藐替她把被褥抻好,转头道:“对了,一会儿有个大夫要过来替你诊脉,我便不看着大夫把脉了,大夫说了什么,要忌讳什么你都要记得,知道吗?” “阿兄是要去做什么吗?”孟婵音抬起小脸,似好奇地问。 息扶藐一眼就看穿她的的小心思,没有戳破,温言:“我听说前几日下了场大雨,陵墓周围有些塌陷,我先替你去看看,所以妹妹也别趁此机会乱跑出去玩。” 孟婵音原本是存了心思,想趁他不在找机会走,但闻言脸上神情微顿。 半晌后,她轻垂下头,唇瓣嗡合:“多谢阿兄。” 息扶藐见她乖顺垂头而露出的乌黑发髻,忍不住低头碰了下她的唇:“晚上等我回来。”说完便出去了。 从他出门后,孟婵音抬手点了点还有余温的唇,倚在窗边,低头看着走下楼的青年进了马车。 马车沿着官道渐渐远去。 侍女端着茶具摆放在桌上,倒了被药茶凉着,转头见她倚在窗前吹风,上前去将窗户关上。 止不住地嘟嚷:“姑娘,主子刚才还吩咐过,你怎么又坐在这里吹风。” 孟婵音没有拦她关窗,顺势支着下颌浅笑:“无碍,没什么事的。” 侍女摇头:“还说没事呢,刚才姑娘刚醒来时的脸色难看得要命,姑娘还是先等大夫看完病后再说,不然主子恐怕不放心你去荒郊野外。” 孟婵音蔫下眉眼,半挽的青丝如瀑,倾泻在对直玉骨上,没有反驳她的话。 其实她并非是因为犯病了,而是因为旧梦魇袭来,刚才没有反应过来。 但她说得没错,陵墓在荒郊野外,而刚才息扶藐说下过雨,路不好走。 若是她真的身体不好,他说不定真如所言不会带她去。 孟婵音在房中坐了一会儿,刚喝完药茶大夫便来了。 这些年她身上的病不说好全,却也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寻常时候都不会犯病,大夫诊脉后也如实道无什么大碍,开了些安神的药后便离开了。 房间正对着婉约清澈的小江,对岸就是热闹的市井街道。 舟车劳顿接近一日,孟婵音身子疲倦不想下去,对侍女说要休息,让她们先下去。 她将人打发走,一人重新将窗牗支起来,懒倚在窗边看对面的景色。 常隆的天说变就变,刚才还晴空万里,忽然便乌云密布。 孟婵音刚看一会儿天边就飘起小雨,接着如天河倾斜般越下越大,雨幕如银线完全盖住了小江。 这么大的雨,外面连路都看不清,他往山上去遇见危险怎么办? 周围因为她要休息,所以没有人。 孟婵音急匆匆地跑下楼,恰好看见从大门口冲进来戴着斗笠蓑衣的男人。 “大雨将路冲垮,马儿受惊,长公子找不到了,快来人去跟我一起找长公子。” 这句甫一出来,孟婵音浑身一颤,头有些发晕,勉强稳住身形从拐角处出来。 她面色苍白地望着报信的男人,“你方才说什么?” 男人定睛见是姑娘,便将刚才所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语罢宽慰道:“婵姑娘不用担忧,长公子应当是无事的。” 饶是有了人安抚,孟婵音还是难安心。 虽然有时候她很讨厌他,可……那到底是她自幼便敬爱的兄长,没办法无动于衷。 想要与那些人一起去寻息扶藐,可又明白自己去了,不仅不帮到任何的忙,还只会给人添乱。 她只能咬住唇壁,咽下口中的话,红着眼对他们欠身,“请你们一定要将阿兄带回来。” 少女生得娇弱白净,自幼便是娇养大的,这些常年跟着主子走南访北的男人,再见过无数的娇艳美人,见她也还是会心生怜惜之情,哪怕是蹙眉都恨不得能代替。 “婵姑娘放心,属下们一定会将长公子找到的。” 有了这些人的肯定,孟婵音心下稍定,回到房中半开着窗户看着外面。 虽然暴雨来得快,但好在这场雨并未下多久。 来时又急又大,到了晚上只剩下绵绵的细雨,屋檐上的积水砸落在水缸中,渐渐骤于平静。 黑暗笼罩驿站,午夜时分便有种阴湿的冷意。 青年进来褪下身上的尚且还在滴水的斗笠与蓑衣,露出深邃俊美的眉眼,忽然问道:“她睡下了吗?可有受到惊吓?” 凌风接过主子递来的斗笠,答道:“姑娘知道主子前不久失联的消息还算镇定,现下已睡下了。” 睡下了? 息扶藐淡淡地掸了掸袖上的潮湿,拾步上台阶。 凌风跟在他的身后,问:“主子,带回来的那人如何安置?” 这次主子出去不仅是看路,还为了从别人的手中抢了人。 前不久京城派下来了,为彻查各省份州府是否有贪污纳贿的官员,而这样的官员最是容易成为这些人的眼中钉。 连大人是天子身边近臣,为人出了名的刚正不阿,曾经因长子贪污,而亲手将长子送往诏狱,甚至还亲自监斩。 凌风担心这样的人根本就会受救命的恩惠。 息扶藐停下脚步,冷淡吩咐:“他身负重伤,一时半会应醒不来,先在别苑住下,若是醒来后他问什么,你们便如实告知便是,其余的暂且什么也不用说。” “是。”凌风退下。 息扶藐原是想去看小姑娘究竟是不是真的没良心,可低头一看,身上还沾着外面的湿气,脚下也有淤泥,遂先回了房中,吩咐人抬热水进来。 他稍作沐浴更衣后才前去看孟婵音。 窗外溶溶夜色如浸水般清冷,所有人都说已经安寝的少女,此时闭着眼倚在窗边。 屋内昏暗的烛光落在她柔善的眉眼上,眉头紧锁,乌黑的青丝散如瀑,素色的襦裙随着她蜷缩双膝的动作掀开一角,露出纤细的脚踝。 她嘴硬,但其实骨子都是软的。 息扶藐放轻脚步走向她,悄然坐在她的身边,借着月光不加掩饰地打量她的每一寸。 已经很久未曾见过这样一幕了。 曾经她也总是会在他出去时,一直趴在他房中的窗边,乖乖的等他回来,只要一看见他,眼中便明亮得仿若星辰。 所以他早就习惯了在窗边摆放小榻,或是软椅,只是后来她与娄子胥订婚后,她就像是一夜之间将所有的目光全都放在旁人身上,从那以后,他连得到的余光都是借着旁人的光。 他产生无数次,干脆杀了娄子胥,这样她便又会回到他的身边,他可以养她一辈子,可以当她的夫婿,当她的兄长都可以。 可他低估了自己的忍耐,他做不到心甘情愿,一直当个好兄长。 息扶藐低头看着她,见她柔软的侧脸在坚硬的窗台上,被硌出深红的痕迹,伸手想将她扶起她放在自己的腿上。 刚触及她的肩膀,她便蓦然惊醒了。 少女神情懵懂地睁开眼,看着眼前金相玉质的青年,抬着白净的小脸有些呆呆的。 孤灯一线,噗嗤地晃在他的眼尾,目光深邃地抚着她的脸。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以为在梦中就下意识地扑向他,环住他精壮的腰身,缱绻地蹭了蹭。 “……阿兄。” 息扶藐垂下眼皮,凝着她透着淡粉的脸颊,掌心搭在她的肩上,原本的诘问,也因她的行为柔下了语气。 他声音微哑地问:“婵儿现在还没有睡,是担心阿兄,所以在等阿兄回来吗?” “嗯……”孟婵音没有反驳,在他怀中闷声闷气地回应。 无论她多介意他,都无法改变她无法对他的生死无动于衷,会担心他,会为他伤心难过。 但一切的前提是,他是她的阿兄,哪怕没有血缘也割舍不掉的亲人。 息扶藐轻笑着将她抱在膝上,指尖拂过少女雾黑蓬松的青丝,蹭着她后颈一截凸出的脆弱短骨。 孟婵音攥住他肩胛的布料,刚才的混沌散去,转眼嗔乜他。 息扶藐笑了笑,下巴搁在她的侧颈,腔调难掩愉悦:“在今日之前,我还以为婵儿心中只有那个男人呢,原来也是有阿兄的。” 男人的气息洒在她的脖颈,刺得她敏感的一缩。 因为他抱自己的姿势觉得别扭,孟婵音伸手抵着他的额,别过头,闷声说:“阿兄是我的亲人,自然心中也有阿兄。” 一句话又将他升起的炙热浇灭。 原来只是兄长。 息扶藐顺着她的力道抬起头,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柔情。 他挑起她尖尖白皙的下巴,神色难辨地问:“所以无论是谁,只要是你的阿兄,你都会放在心上,为他伤心担忧对吗?” 孟婵音俯睨着他漆黑的眼,没有迟疑地点头:“是…” 肯定的话从她的口中脱口而出的瞬间,他眼底绽现出一抹冷郁,扣住她的后颈倏然吻上去。 “唔……”她想要往后躲,却被他抱着转身抵在窗边,吻得愈发深。 他一口咬住她的下唇吮入口,力道大得像要将她吞下般。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30节 孟婵音仰着艳白的小脸,美眸中浮起些许泪雾,被咬了疼就忍不住眉心若蹙,羸弱的被压在窗边,承受他似撕咬般粗鲁地缠吻。 夜月下唇舌交缠,吮出的渍声格外明显,此时但凡有谁路过她的门口,就会听见她在与自己的曾经的兄长纠缠交吻。 她有些害怕,紧张地攥着他肩胛的衣料,克制呼吸,用力抵着他侵犯进来的舌尖。 可她忘记了,用舌去抵,无疑是将自己送上门。 息扶藐察觉少女颤巍巍地伸舌,半阖的眼眸掀开,盯着她逐渐潮红的脸,感受她的柔软身子抵在他坚硬的胸膛。 软的,软得他好似都抱不住,像是稍微大力些,她就会碎在怀中。 少女的呼吸是乱的,秀丽的眉宇间氤氲雾气,天生带着女人的妩媚,被抱在怀中时很难不去怀疑,她这样的身子真的能承受得了他吗? 生得这般模样,他怎么会让给别人。 所以,她注定了,只能是他的,从她进入息府,走到面前唤他阿兄那一日,她便只能是他的。 “息扶藐!”孟婵音见男人眼底的疯狂越来越盛,心下狠心地用力一咬。 两人同时尝到了血味儿。 息扶藐轻喘地松开她,觑着对面同样凌乱潮红的少女,莞尔勾着殷红的唇。 “孟婵音,你真的只当我是阿兄吗?”他的指腹用力拂过她红肿的唇,噙笑的目光难掩恶劣,“世上有兄妹会做那些事?” 此时两人原本的端方早就都丢失。 他不加掩饰的恶意,孟婵音自然也不会和颜悦色的对他,用力抹了唇瓣上的血,瞪着他说:“是,除了阿兄,绝无旁的关系,而且那些事不是你趁我神志不清,引诱我做的吗?倘若我清醒着,一辈子都不会对你做出这种事。” 这句话何其决绝,但这句话她说了很多次,息扶藐早就已经听腻了。 可她说,他是阿兄,谁会对阿兄露出这样的眼神? 但她似乎又说得没有错,若是她清醒,不会与他发生超出兄妹之外的关系。 他看着她沉默了许久,最后一句话也没说,转身离去了。 门被关上后,孟婵音紧绷的情绪骤然散去,身子软软地蹲在地上,捂着发麻的唇,呼吸紊乱地喘着。 同时心中又有点担忧今夜的话说得过于重,他越发不会放过自己。 但话已经说出口,覆水难收,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清晨。 侍女推开门时,孟婵音已经洗漱好了。 少女每面色微红,唇瓣轻抿地坐在榻边,青湖色的齐胸襦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段,锁骨白净如玉,每一寸肌肤白腻得都恰到好处的柔媚,饶是女子见了也忍不住心生涟漪。 “姑娘怎么醒得怎么早?”侍女挂上帘子,说:“是担心主子吗?昨日主子已经回来了,当时天色已经晚了,所以没有打扰你,姑娘放心。” 孟婵音抿唇颔了颔首。 侍女挂完帘子转头,视线被她有些红肿的唇吸引:“呀,姑娘,你这的唇怎么了?” 说完赶紧转身去翻找药膏。 因为孟婵音身子娇嫩,但凡轻轻的磕碰都会在身上留下深浅不一的印子,所以出门有带药膏的习惯,而息扶藐派到身边伺候她的侍女也知道。 侍女找到药膏后蹲在她的身边,用棉棍沾着药膏抹着她的唇。 药膏的味道有些苦。 孟婵音不喜欢苦味,眉心微微蹙起,柔声问她:“阿兄呢?” 昨夜将他气得不轻,现在是真的不想看见息扶藐。 侍女问道:“主子在外面用早膳,刚才吩咐说一会儿带你去陵墓。” 听见她的话,孟婵音垂下轻颤的眼睫,他是特地让侍女说这番话给她的。 因为他早就拿捏住了她此刻的软肋,所以她无法拒绝去陵墓。 楼下偌大的食厅只有一人。 孟婵音神色犹豫地站在门口,目光落在不远处,头戴金玉冠,身着玄墨白领的青年身上。 他似没有发现般,眉眼看不出情绪,执箸吃着早膳。 她在门口站了片刻,轻捉裙摆,莲步缓缓地坐在他的对面,嗓音柔软地唤他一声。 “阿兄。” 息扶藐放下玉箸,掀开眼皮,唇角被咬过的印记很是明显:“想吃什么?” 孟婵音垂下头,蠕声道:“和阿兄一样。” 息扶藐乜过她唇上的红痕,吩咐人再备上一份。 下人很快便端来一碗粥,两小碟素菜。 两人谁也没有讲话。 昨夜两人不欢而散,今日却都佯装未曾发生过,依旧维持兄妹表面间的和善。 孟婵音吃得很安静,余光偷偷留意到对面的青年用完膳,似乎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坐在对面,手中拿着凌风递过来的信,神色淡淡地看着,时不时会吩咐一些事。 她见过他很多面容,却似乎唯独没有见过他处理正务的模样。 不苟言笑的严肃,每句话都具有不容反驳的力量感,令人下意识垂首臣服而细听。 她的余光渐渐变成直视,小口地喝着粥,乌黑又大的眼眸直直地落在他的身上。 这样的眼神谁也无法忽视。 息扶藐讲话的表情一顿,偏过头,漫不经心地问:“脸上有花吗?” 孟婵音眨了眨眼,对他弯着眼眸,软声夸道:“从未见过阿兄这样的一面,很独特,很……” 她绞尽脑汁地垂眸,仔细地想了想说:“总之,阿兄这个时候,身上有吸引人移不开目光的感觉。” 其实她是在有意讨好他,害怕昨夜将他开罪了,毕竟他昨夜看起来真的失态了,如何顺他的情绪,这些年她早就熟门熟路地掌握了。 息扶藐乜她满脸掩饰不住的小心思,脸上依旧淡淡的,眉眼却隐约松懈。 看来马屁没有拍到马腿上。 孟婵音悄然松口气,继续道:“阿兄,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息扶藐折起手上的信,淡声道:“等你用完膳就去。” “好……”孟婵音闻言垂下头,迅速地咽下最后的粥,站起身,声线清脆,“阿兄,我吃完了。” 息扶藐站起身,她便跟在他的身后。 昨夜下了大雨,路上泥泞不好走,但好在昨日息扶藐已经提前命人将路铺上干草,现在走起来小心避开刚刚好。 墓碑是别人立的,所以地段并不好。 高高的山峰,半山腰的林中孤独地立着两座矮矮被绿草覆盖的坟,连供奉之物都没有。 孟婵音远远地看见荒草丛生的两个坟包,眼眶蓦然一酸,站在原地踌躇着不敢上前。 息扶藐见她通红的眼眶,近乡情怯地望着前方,伸手想对她说些什么,可抬起后停在半空,最后还是选择放下。 他默默地握拳负于身后。 孟婵音红着眼转头,对他祈求地说说:“我可以单独和爹爹娘亲待一会吗?” “好。”息扶藐颔首,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周围的人并未离得太远,依旧留意着她这边。 孟婵音知道他不放心自己,所以也没在得寸进尺,提着祭品缓缓上前跪在蒲垫上。 她俯身磕头,久久没有抬起身。 她从未见过亲生父母,出生时就被调换了,所以一直以为三姨娘的亲娘,幼时渴望三姨娘的爱,她不敢顽皮,做什么都用尽全力,姨娘说在两人在府上没有依靠,她便去讨好兄长讨好大夫人。 但无论她怎么做,姨娘都爱息长宁更多,大夫人虽对息老爷留下的那些孩子一视同仁,但也仅限于不亏待。 她真的从未感受过承欢爹娘膝下,那种感觉是怎样的。 所以但息柔被接回来时,她听见息柔提及常隆的爹娘这些年带她多好,夜里回到房中独自一人时心中多羡慕。 息扶藐等了很久,算着时辰过来,本以为她已经整理好情绪了。 然而当他转身后,却看见少女伏在地上,瘦弱的肩膀小弧度颤抖。 他目光一顿,上前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沉声道:“回去了。” 孟婵音的脸埋在他的衣襟,身子还有些小弧度地颤栗,闷声‘嗯’了声。 息扶藐横抱起她,离开了陵墓。 自从带她祭拜了爹娘后,他在这里停留了好几日,一直没有要启程回去的意思。 有一日,她还撞见凌风手中拿着房契来给他挑选,似乎是真的要在这里选一个府邸长居。 第24章 “夜里我一人怕冷,想你…… …… 清晨的光洒在窗台上,少女支着下颌,看着院中正舞剑的男人。 青年深色玄袍和着晨曦,剑光如残影,一招一式皆赏心悦目。 她记得以前息扶藐便被当今圣人称赞,当时欲召之重用,只是他要子承父业不肯前去。 至于是否真的子承父业,恐怕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 院中的人察觉她的目光停在身上许久,长剑倏地一收,步伐稳健地朝她走来。 孟婵音站起身将手中的绢帕递给他,“阿兄。” 息扶藐没有接她递过来的帕子,而是停在窗边弯下腰,漆黑的眸盯着她,“帮我。” 孟婵音看着眼前的青年,犹豫地执着帕子,仔细擦他脸上的汗。 帕上染着的女子香萦绕在鼻翼,她连擦汗的动作都如此小意温柔。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31节 息扶藐垂眸凝着她微抿的红唇,看出她动作中藏着的讨好之意,并未点破。 帕子从额头拂至鼻翼,她心中的耐心已渐告急。 那日在桃花林她走得这般匆忙,万一被人发现细细去查,谁知会不会被人发现她与息扶藐之间的事。 而且她如今不仅担忧被人发现,还怕他从今以后真就将她养在这座别苑,当个见不得光的外室。 越是想,她便越是心急如焚,恨不得今日就启程回息府,在息府,至少还有大夫人与老夫人在,他许是还会顾及几分。 所以孟婵音耐了几日的性子,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阿兄,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青年漫不经心地握住她的手腕,勾住她的后颈压至眼前,低眸与她对望:“妹妹是想回息府,还是回什么地方?” 明知故问! 孟婵音暗咬后牙,瞪着他平淡的脸,抿唇浅笑,“自然是息府,我与兄长出来很久了,再不回去,恐怕夫人会担忧我们在外面是不是遇事了。” 她暗自用大夫人压他,可她不知的是,他不并不怕被人发现,若非她不愿,他早就已经在身份转换那一日向众人坦白。 息扶藐见她瞪大的眼圆圆的,分明生怒了,却还要忍着装作冷静,觉得很是有趣。 他轻笑,低头吻她紧抿的唇,舌尖轻卷一下,声音已然哑了半分:“婵儿想以什么身份回去?” 青天白日,孟婵音被他孟浪的动作勾得后腰发麻,脸颊涨红着去推他。 他顺势松开她往后退一步,头懒洋洋地靠在窗上,双手抱臂斜觑着她。 孟婵音捂住住被舔过的唇,雾眸瞪他,语气称不上多好:“什么意思。” 息扶藐对她莞尔勾唇,漫不经心地反问:“我不知道,婵儿觉得呢?” 孟婵音见他如此态度,便知道他的打算,而且自始至终他都不在意泄露出自己的目的。 他就是要她,从身至心。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尤其是息扶藐这样的人,人模人样的衣冠禽兽。 孟婵音咬得下唇印出深色,紧闭唇齿不肯松口,倔犟地立在屋内,连瞪他的眼眶都是红的。 少女实在委屈又可怜,终究是他先败下阵。 他捏了下她的下巴,“别咬了,再咬下去该出血了。” 孟婵音转头别过他的手,软腔含针地道:“世上女人那般多,阿兄又生得芝兰玉树,哪怕一无是处,也会有数不尽的女子爱慕,为何总是要逼我。” 息扶藐垂下手,淡淡地反问:“世上男子那么多,妹妹为何只嫁娄子胥?” 嫁了别人他还能将她抢回来,可一旦心中有了别人,那他将人抢来也无用。 若是他愿意,早在很久之前,她还只是妹妹时,他就有无数方法得到她,而不是眼看着她笑靥如花的面对别的男人。 她可以暂且不委身于他,可以一心想着嫁给别人,但唯独不能心中有那些人。 孟婵音眼眶微红转过头与他对视,“因为我喜欢他,难道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有错吗?” 喜欢。事到如今了,她还说喜欢。 息扶藐笑了,淡漠说:“没错,婵儿想嫁给喜欢的人没错,那阿兄喜欢妹妹,想留妹妹多陪阿兄,自然也没错。” “你!”孟婵音白净的小脸被他的话气红了,瞪着他含笑的脸,却一句骂人的话都说不出口。 “强词夺理。” 骂不出来,说不过他,她最后只狠狠地别过头,气得直接将窗户关上。 被关在外面的青年看着眼前的窗,眼中的笑意落下,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待他走后,院中恢复如常的安静。 孟婵音拉开窗户往外偷觑一眼,没有见到人后无力地坐下,然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太过于骄纵,会不会将他惹恼了。 如此想着,她又觉得烦闷。 他都这样对她了,她又何必在乎是否将他惹恼了。 可是他若真的打算将她关在这里一辈子,她也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孟婵音靠在椅子上,抬起双脚,神色低沉地抱着自己。 另一侧的拱门处,凌风恰好走来。 “主子。” 息扶藐接过他递来的信,边走边看,坐在园中的枯藤摇椅上,上下扫眼看至最后。 是京城送来的书信,有关于连大人的生平事迹,表面看似风光霁月的清廉正直的权臣,实际背地里男盗女娼的阴损之事,干得倒是不少。 倒也符合当朝奢靡腐败之风,只是这连大人更懂得如何收买民心。 凌风见主子迟迟没有回应,一时拿不准,便问道:“主子,接下来可要如何做?” 息扶藐收了信,淡道:“一切如常罢。” 凌风点头。 息扶藐将叠起的信丢至石桌上,想到孟婵音又吩咐道:“你先回去带口信,出不了三日我与婵儿就要回府了。” 凌风诧异抬头,见主子淡漠的神情,咽下险些脱口而出的话。 主子将人带来这无人的偏僻地方,这几日还吩咐他当着婵姑娘的面送房契过来选,他还以为主子以后要将婵姑娘养在外面呢,没想到才呆一段时日就回去了。 想必只是带婵姑娘出来散散心,是他想多了。 婵姑娘刚被退了婚,那娄府的公子又与别的女子纠缠得紧,在这里待上几日。 几日后回去,刚好娄府也摆平了那件事,不至于让婵姑娘太难堪。 “奴明白。”凌风躬身退下。 院中晨光恰好,青年懒懒地倚在摇椅上,眼睫低垂,眼睑下的黑痣冷出淡然的清疏。 黄昏似有人在追赶,泄在地上的金黄消失得很快,黑雾如纱。 少女乌发蓬松,玉容皎洁,提着裙摆莲步微急的在院中行着。 她在找息扶藐在哪里。 自从白日两人不欢而散后,她便没有见过息扶藐了。 别院没有旁人,她寻不到人问息扶藐在何处,只能自己挨个房间寻找。 可找了这么久,她都没有找到人,不免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冷着她。 孟婵音提着一盏明月灯,走在石板小道上,看着石板上的烛光,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无论他是否冷着她,都得要尽快找到他。 在光影黯淡的院中,她一出了拱门,远远抬眸便看见不远处的云中阁楼,似乎亮着微弱的暗光。 息扶藐喜欢高耸入云的阁楼,所以极大可能是在阁楼中。 孟婵音驻足,抬起微白的脸,神色复杂地看去。 阁楼依照扬州那些倚山傍水的建筑,惯有的风情模样,台阶蜿蜒两道弯,月色惨白地落在上面,像是冬夜凝结出来的霜。 她站在台阶上看了许久的弯月,刚才来时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现在却连踏上去都没有。 一旦去了,她便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可她不去,也一样逃不掉,与其被迫,最后什么也得不到,不如主动去见他,或许还能有谈判的筹码。 孟婵音望着亮着微弱灯火的阁楼,美眸中闪过挣扎,掌心用力地攥着手中的明月盏。 暗灯笼罩的云中阁楼南窗大开,如霜月色幽幽而洒,如此安静的夜里,从里面时而传来耐人寻味的喘声,每一声都低沉、暧昧,如有实质般摩擦在耳畔。 孟婵音抬起的手僵持了半晌,始终没有敲下去,面色并不好地立在门口。 她并非不知事的小姑娘了,自然知晓里面是什么声音。 但她分不清,他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刚停驻门口时,里面的动静与声音尚且还算小,当她立在门口正抬起手时,开始从里面传来的声音。 他一定是故意的,是在提醒她,在今夜敲了门,走进去后他一定不会如前几次那般轻易放过她。 孟婵音暗暗咬住下唇,想到青年磅礴的索求和压抑许久的慾望,心中有退缩之意。 可她又很心中清楚,若不是今日,也会是明日,亦或者是后日,他想要的总归最后落在他的手上,她也一样。 孟婵音跳动剧烈的心归于平淡,手腕僵硬且无力地敲响了门,声线微颤地出口:“……阿兄。” 随着她唤出口,里面的声音霎时消失,安静得里面似乎没有人,黑暗中只有未知的,贪婪的,压中泄着觊觎的鬼魅。 只要她推门而入,就会被吞噬得连骨头都不剩。 孟婵音看不见里面的人,许久不见动静,只得再一次敲门,柔腔唤他:“阿兄你在里面吗?” 依旧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孟婵音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咬着下唇,抬手的第三声如何都敲不下去。 她忍不住怀疑,他既然不愿意开门,那是不是她想错了。 就当她打算放弃离开时,门倏然被拉开,室内的烛光被风吹灭了,里面似藏着能吞噬人的恶鬼。 青年身长玉立地倚在门框上,雾绸黑缎随意披在身上,居高临下地盯着她,鲜红的薄唇微启。 “妹妹。” 他对她莞尔勾唇,声线低沉沙哑,似混着轻慢的惺忪随意,比刚才在里面发出的声音还要磨耳。 “既然来了,怎么又急着要走?” 夜风中送来一股缠绵的香,她分不清是麝香,还是别的。 孟婵音猛地转头,入目便是他懒恹的脸,看似如常,眉宇间却有几分猩红的慾气,身上的衣袍也穿得随意,胸微敞的膛上依稀还能看见红痕。 不用猜,也知道了,刚才他独自在里面究竟在做什么,眉宇间的慾望都未曾得到满足,目光黏腻地落在她的身上,打量着她。 孟婵音看见他这副模样,不自觉生出惧意,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她刚退一步,手腕便被他握住了。 男人的手很烫,像是握什么东西握得久了,或是摩擦太久了,现在都带着几分不轻不重的暧昧力道。 寒颤从脚下往上攀爬,少女仓惶地抬着眼,水盈盈的美眸望着他,手腕止不住地挣扎:“阿兄。”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32节 息扶藐对她轻笑,轮廓冷艳,平静地睨视着她说:“妹妹走了许久的夜路,深夜前来听阿兄的门,现在又怕了?” 闻言,她瞬间清醒过来自己前来是为了什么,手腕挣扎的力道渐渐变轻。 息扶藐懒抬眼皮,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今夜她是精心装扮后再来的,从头到脚都按他着喜好而穿戴,不过分清冷,也不妖艳。 少女本就生得纤弱,白净的小脸未施粉黛,在寒夜中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绿衫裙,腰间用纯白百合佩饰束之,乌黑的长发用一只百合簪松松地半挽发髻,夜风拂过轻盈的软烟罗勾勒得腰肢越发一掌可握。 如此脆弱的少女立在面前,显得娇小得我见犹怜。 他他很难不去想,一会儿若是用力些,她的腰会不会折在他的身下。 男人越发炙热的打量,藏着只有黑暗中才能出来的阴湿慾望。 孟婵音刚升起的勇气,又在他潮湿的目光下有些散去,生出想要逃走的冲动。 息扶藐松开她的手,倚在门口看着她,似在给她最后的机会,温声问她:“妹妹还要走吗?” 若是她此时走,他也不会拦她。 孟婵音望着他,心中如明镜般清晰地知道,他今夜放过的只是今夜。 她忍着想要从他眼底落荒而逃的冲动,垂着头,往前移一步,停在他的面前,颤巍巍地伸手勾住他的衣袖,一点点往面前拉。 昏暗的夜月下,他懒垂眼皮,神色难明地盯着她勾住袖口的白皙指尖。 少女细长的骨节泛着漂亮的冷粉,与雾绸的黑形成鲜明之色。 “妹妹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懂。”他声线虚哑,歪斜着头,似真的不解般盯着她。 她连勾引都不会,怯柔的腔调慌得尾音轻颤,勉强完整地说出来意:“春寒料峭,我夜里一人怕冷,想与阿兄……一起睡。” 第25章 今夜为了见他,…… 孟婵音的话还未曾说完,身子骤然腾空,短促地惊呼从唇边溢出,双臂下意识环上他的脖颈。 她微抬雪白的脸,望着面前的青年,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他后颈的衣领。 息扶藐看着她,深邃昳丽的眉眼隐在黑暗中,薄唇微启:“妹妹真的想与阿兄一起吗?” 像是兄长对将要做下决定的妹妹,多次确定是否真的要选。 因为一旦选了,谁也没有退路了。 孟婵音轻轻地靠在他的怀中,微不可见的‘嗯’了声。 他深深地看了眼,抱着她转身进了室内。 室内的烛光燃尽了,惨淡如霜的月色洒落在地板上铺着的簟上。 她目光扫去,紧张地垂下了头。 息扶藐没有先将她放榻上,而是放在桌案上,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将轻盈的裙裾往上堆,露出雪白的腿。 如此姿势令孟婵音下意识想要闭紧双腿,但他强行屈膝抵开,睨着她闪躲的眼,单手扣住她的后颈吻上去。 以往她不情愿,他强行交吻也未曾感到欢愉过,所以从未吻得尽兴。 如今没有任何顾忌,他的气息与动作皆藏着不正常的亢奋,吻得极其深,像是想将她的唇吞下。 孟婵音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吻,不消片刻便浑身瘫软在桌案上,面色绯红如胭脂被晕开,湿润眼眶浸着晶莹的水珠粘在卷翘长睫上,启着红肿的唇一边被他撩拨,一边耐不住地轻喘。 息扶藐气息微乱地松开她的唇,纠缠许久的舌尖收回去时牵出霪靡的丝线,断裂在两人的唇边。 此时少女早已经软成了水,柔软的唇被含弄得合不上,一截猩红的舌尖微微吐露,满面的娇艳。 借着月色,他看见她颤着泪雾盈盈的眸儿,眼尾洇着若有若无的妩媚,带着惊心动魄的艳色。 他屈指拂过她红肿的唇,神色暗下,漫不经心地收回,转过头看向外面敞亮的窗。 孟婵音见他从身上起来,下意识攥住他的衣袖,“阿兄去哪里?” 息扶藐低头,俯身吻她的额,沙哑安抚道:“关窗。” 她穿得薄,又在外面吹了许久的凉风,刚才抱她时便察觉浑身冰凉,现在连牵他衣袖的手还都还在颤。 孟婵音顺着他的话,抬眸看向大开的窗,抿住发麻的红唇,黑白分明的眼楚楚可怜地看着他,细长的手指慢慢地松开了他的袖子。 少女乌发凌乱地铺散在漆黑的桌案上,睁着明亮又大的眼,像是依赖他的雏鸟。 他心口发烫,又低头贴唇轻触,然后再转身将室内的窗都关上。 清冷的月光被隔绝在外面,只有一盏她提来的明月灯,还亮着微弱的烛光。 息扶藐将那盏明月灯挂在床架上,再转身回来。 她以为他是抱自己去榻上,乖顺地朝他伸手,怎料他将她抱在一旁的蒲垫上。 上首是大慈大悲的神女像,下有供奉的细香,她则被抵在供案上,娇小的身子被他完全的、彻底地罩住。 他埋在她的侧颈,鼻尖似有似无地拱触她白皙的耳后,薄唇贴着细腻的肌肤沿着吻白颈。 两人的气息开始紊乱、濡湿,春潮涌动,泛起暧昧的潮气。 她无力地靠在后面昂着头让他啮齿轻咬,有点紧张,消瘦的肩膀紧绷着。 “放松……” 他含住她的耳垂慢慢地研磨,如同在进食般,一点点地将她拆卸吞下。 她覆下抖簌的长睫轻‘嗯’着,尝试放松肩膀,让自己感受他带来的情慾。 单薄的衣裳被拱开,消瘦的肩也被印上了湿润的红印。 他咬开小衣的带子,软似云般兜不住地倾泻在他的眼底,傲立的梅花早就已经受冷风的摧残绽立,散发出清雅甜蜜的香。 “婵儿来时用的什么?”他贴在上面鼻尖深陷,闻着散发出的气味,仔细辨别是什么花。 “雪中春信。”她本就娇气,受不得刺激,他这样埋着,比要吃女乃的幼童都还急迫,让她讲话一句话都磕磕绊绊的不清晰。 “难怪。”他吐出其中一只含得晶莹的雪中春杏,转而又去尝另外一只,“这个呢?用的什么香?” 孟婵音:…… “也是……雪中春信。” 他笑了,尖锐的犬齿咬住小力道地拽着,听见她唤疼,松开又用手整个握,推揉着问:“用的是我送吗?” “……是。”她的嗓音已经带着哭腔。 今夜为了见他,她做了许多准备,梳温婉的发髻,穿他送的软烟绿罗裙,还在身上涂抹了他送的香膏,完整的将自己送给他。 他满意她对自己上心,喜欢她此刻身体给出的反应,所以很温柔地夸她:“乖小孩。” 她脸一下就红透了,似对他用这样的语气,说如此话,而感到羞耻。 十八岁,已经及笄的少女不再是孩童了,是能做人,妻,为人母的年纪,他现在还像曾经那样称呼,她感觉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见她已动情,他埋下头继续。 往下坠坠的酸胀不断袭来,她仰着莹白的脸颊,肌肤透出胭脂红粉色,衣摆散落似百合花瓣,在黑暗中露出的一双玉腿,勾住他的腰,近乎颓然地承着他越发往下的吻。 他问她:“妹妹可知,你在我心中是什么吗?” 孟婵音不知道,也不觉得在他心中,会有很好的模样。 她软软地喘着,无力地摇头,“不知道。” 黑暗中,青年似笑了,声音低沉:“是神女,放在高台上供奉的神女。” 他觊觎已久,惦念多年的神女。 闻言,孟婵音一怔,眼神朦胧有雾,迷蒙地盯着虚空许久,然后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 她才不是什么神女。 “婵儿……”他在黑暗中轻声喟叹,眼尾洇出不正常的红,颤着手将她柔软的身子抱紧。 从今以后,她真的是他的婵儿了。 青色裙裾如花绽开,遮住了花蕊被撑开的瞬间,刺痛从缝隙中无情地劈开,钻进骨子里,搅乱所有理智。 孟婵音眼前一片空白,被松手瞬间倏然抱住他的脖颈,无意识地虚抬着身子,神情迷离的小口喘息。 待回神后才反应过来,好像真的……给他了。 给不了她太多情绪反冲,他抱起她转换方位,开始还十分克制地放慢,后面渐渐又骤然加快,沉着眼眸毫不怜惜。 孟婵音咬着下唇,抱着他十指得要交叉扣紧,才能防备自己彻底软坐在他的身上。 但这样也能迭起难忍的,像疯狂沸腾的洪流不断拼命地涌来,几乎将她的理智淹没,被触碰某处后,更是失控得想要尖叫。 她不停地张唇急促地呼吸,肚子不断收紧,眼眸中氤氲出迷蒙的雾气,整个人都快要破碎了。 息扶藐拂过她侧颈湿漉漉的长发,吻得怜惜,动作却丝毫不见怜惜。 “唔。”她抱紧他的后肩,闭眸仰头娇吟轻啼。 那些断断续续的声音就在耳边,激得他险些缴械投降,停下缓和许久才扶着她的腰继续。 “别……”她情不自禁地抽泣求饶,落在他的耳中,每一声都像是在亲昵撒娇,不会引起怜惜,只会让原本就不平静的风浪越吹越大。 他怜惜地吻着她满脸无力的桃红侧颜,亲昵的将脸贴在她肩上,鼻尖轻轻地拱动她的发烫的耳朵。 窒息和欢愉一同袭来,让他的双眸充红,额上青筋虬起,低声呢喃:“先给一次好不好,然后再慢慢交给你。” 除去年少不知事,他懂得男女之情后存的这些年,全给她,无论她究竟想不想要,全都给她。 一滴热汗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滑,滴落在她的眼睫上,涩得她的眼睫睁不开,媚乜着眼看上空。 云雨不歇,麈柄压玉门,似小雨曶曶,两身齐颤颤。 念及她初次承受不住久的,息扶藐并未尽兴地要她,见她眉眼生出倦意便忍着冲动离开。 只是最后离开时,她咬得太不舍了,出来瞬间还是没忍住,她的脸上,胸口,浑身都沾满了他的气息。 “抱歉,阿兄的错。”他面上全是对她愧疚,俯身用指尖拂过她脸上的痕迹,眼中却是难掩的愉悦。 那些黏糊糊的粘在身上,孟婵音还陷在余感中,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由他一点点擦拭干净身上的东西,整个人如同脱水的鱼儿,呼吸都带着艰难的颤意。 息扶藐见她长久难回神,手上动作放慢,视线透过黑暗看见她此时的模样,刚压下去的冲动再次涌上来。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33节 一次不够。 根本就不够他这些年对她的觊觎。 所以他看她的眼神再度变了,幽暗地落在她的身上,喉结上下轻滚,又有了隐蔽的慾望。 原本拂在脸颊上的手,不知何时又握住她的手腕,引领着放在了别的地方。 他是想继续,可又不想她头一次便受累,只能用这种方式舒缓他压抑不住的渴望。 青年轻喘,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幻想着仍旧在继续。 此时她的脸上还有斑驳的雪,粉白的肌肤在黑夜中泛着凌乱不堪的霪靡,漂亮得像是小观音。 而他,亵渎了小观音。 这样的认知令他再次起意,握住她柔软的手,一次次将亵渎一词用至极致。 灼热贴在她的掌心,耳边全是他急促的呼吸,愉悦得让她害怕得浑身寒颤。 最后他握着她的手再次攀上顶峰。 蒲垫被黏糊的水渍浸湿,因为提前关了窗,此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甜味,连馥郁的沉香都难以掩盖。 孟婵音倒在他的怀中,双颊如海棠点缀出了粉胭脂,抬着湿润的眼皮,眼神似嗔又似怨地睨着正在给自己整理衣裙的男人。 都怪他不知餍足,贪得无厌。 现在她都软得实在提不起一丝力气,尤其是手,僵得还维持着虚握的姿动作。 青年神情柔和,敛矮的眼睫垂出悱恻慾感,滚动得若隐若现的喉结上,还能隐约窥见破皮的牙印,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拉开衣襟,看里面是否也有痕迹。 好在她咬得也不轻。 看了一眼,孟婵音撇嘴别过眼,想起刚才他再次用她手做的事,无声的在心中骂了一句。 衣冠禽兽。 息扶藐似发觉她又在骂他,乜了一眼她的脸,俊美的脸上荡漾着尚未平息的绯色,腔调不紧不慢地询问:“又在骂我?” 鼻尖被轻轻地捏了下。 孟婵音抬起下颚,咬住送上门的手。 可刚入口,她又想起刚才他用这双手做过什么,登时脸色骤变,忙不迭地推开他的手转身作呕。 被推开的息扶藐举着被咬出牙印的手,好笑地看着她嫌弃的行为,“刚才怎得不嫌弃,现在咬一下就吐,真娇气。” 他从袖口抽出干净的绢帕,抬起她吐得惨白的脸,垂眼仔细地擦拭她的唇角。 少女丰腴唇瓣早就蹂躏得色泽艳丽,又红又肿,好似指尖用力就会压出汁。 息扶藐眼神幽幽地盯着,忽而手指扣住她的后颈往上抬,俯身落下轻轻地吻,含住那甘甜的下唇小口吮吸勾缠。 “婵儿,以后能不能多爱我一些?” 在得到她之前,他以为自己会如之前一样,只要她心中没有别人,哪怕嫁了别人,不爱他,他也不在意。 但今夜开始,他好似又不甘心了。 想要她也能爱他,不求多少,只要她心中能有他的位置便成。 贪念就像无尽的黑夜,不仅填不满,反而滋生得更多。 孟婵音看着眼前痴缠的青年,没有回应他的话。 世人皆以为他是不染尘埃的矜贵之人,而在她的眼中不过是贪婪又疯癫的男人。 察觉到他越吻越动情,孟婵音别过头,闭着眼呢喃:“哥哥,我好累。” 息扶藐抬起头,见她春花娇艳的脸上满是疲倦,没再继续磨她,温和道:“好,先别睡,先沐浴。” 他动作柔情的将她抱起来。 孟婵音闭着眼,安静的在他的怀中,像是一只乖顺的小猫。 沐浴时她也没有睁眼,好在他的眼神虽灼热,但动作却很是正经,只是清洗的动作过于快。 初初将她从水中捞出来,刚裹上干净的衣袍,他便将脸颊深埋在她的脖颈,犹如上瘾般地呼吸。 待缓和过后,息扶藐抱着她又回了阁楼。 室内气息还没有散完,两人躺在整洁的榻上相互拥抱着,床头那盏昏暗的灯在黑夜中氤氲出暖意。 她沙哑地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息扶藐一直在等她开口,抬起下巴缠绵地吻了许久,才气息不稳地道:“现在夜已过半,不一会儿便到辰时,再过一日,你休息好了,我们就回去。” 孟婵音睡意昏沉地点头。 息扶藐看着她柔顺的面容,心中渐渐塌陷:“乖,睡吧。” 孟婵音很累,但话还没有说完。 她强撑着睡意睁开眼,微软的眼神望着他:“阿兄。” “嗯?”他好笑地捏着她的后颈,越发觉得她像一只小猫。 都累得眼皮子都撑不起来了,还要黏着讲话。 孟婵音说:“阿兄打算如何带我回去?” 两人这样见不得光的关系,她很关心他如何将她带回去,是以什么身份。 息扶藐自是想以旁的身份将她带回去,但听出她的语气似乎并不情愿。 孟婵音接着道:“以前阿兄对我说,无论如何,阿兄都会是我的阿兄,不会因为别的改变。” 这话是他说的。 可现在他没有回答,不动声色地看她,眼中的笑意已然落下了几分。 孟婵音望他,软声道:“阿兄也说过,只要不是娄子胥,你会为我寻找更好的夫婿,这些话还作数吗?” 原来用她身子来换这些了。 息扶藐听后想笑,但脸上并无一丝笑意,修长的手指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她后颈的短骨,似爱不释手。 长久的沉默令孟婵音忐忑,自然知道息扶藐绝对不会放手,但她还是想要赌。 她咬唇默了默,继而轻声说:“我还有一时想求阿兄答应。” “何事?”青年眉骨微扬,漆黑的眼凝望着她。 孟婵音微垂着睫羽,说:“即便与子胥哥哥退了婚,年后我仍旧要出阁,还要阿兄为我备丰厚的嫁妆,同意我嫁给喜欢的人。” 这句话说完,她心中出奇地平静,甚至知晓接下来他势必会恼怒。 可那又如何? 既然逃不过他,她还不如在此之前换取好处。 室内原本的暧昧消散,若非青年搭在腰上的手,这种安静会让她以为只有自己一人。 隔了许久,她想象中青年的恼怒并未出现。 他抬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的与她对视,语气听不出喜乐:“婵儿总能让我欢喜后又生气。” 他应该说她骨子里的倔犟可爱,还是应该说她聪明。 凭什么会以为他会同意,甚至……凭什么以为嫁给别人就能打消他的念头? 他轻笑出声,眼中无一丝笑意。 孟婵音暗自咬了咬后牙,索性道:“也是,阿兄也得了我,我自是没有什么与阿兄谈判的筹码,只有一具残躯,阿兄现在还没有生厌烦,想必也不舍得我死。” 话音落下,她的下巴便被用力钳住,被迫仰起头与他对视。 少女仰着脸,神情倔犟地盯着他,未施粉黛的脸颊在黑暗中艳白得惊人。 他懒散着,衣裳不整着,深邃的眉眼洇着斯文被撕破的邪肆。 这样的男人很危险,她没有任何东西,能将他放任的癫狂束缚起来。 他连看人的眼神,都似阴沟里潮湿的毒蜥,微扬的眼尾含着古怪的笑。 孟婵音感觉他明显动怒了,黑白分明的眸子警惕地盯着他。 她本就手无寸铁,也只能拼死一搏。 息扶藐盯着她,指腹拂过她红肿的唇,轻笑问:“婵儿就这般不喜我吗?用死威胁我。” 孟婵音也对他笑了,空荡荡的眼中看不出得意:“是喜欢阿兄,但只是,就像是喜欢阿宁一样的喜欢。” 黑暗中她的每句话都很轻,也很清晰。 他捏着她的很用力,她忍不住眉心轻蹙。 隔了许久,他松了手,周身的气息骤然归于平静,好似刚才的失控不曾存在,眼中甚至还染着温柔的笑意。 他虚圈住她隐约发颤的身子,柔声道:“婵儿喜欢阿兄就好,阿兄会为你寻找好的夫婿。” 然后再抢回来。 他含笑地望着她:“到时候,阿兄也会亲自送婵儿上花轿的。” 孟婵音骤然松口气,对他抿唇柔笑:“多谢阿兄。” 他莞尔勾唇:“今夜你累了这般久快睡吧。” “嗯。”她听话地闭上眼。 黑暗中滋生的阴暗气息将她裹在其中,青年轻轻将脸伏在她的颈窝,呢喃的声线很轻,偏执又淡漠。 “无论你要和谁在一起,最后都只能回到我的身边。” 第26章 铜镜中的少女 送羊入虎口的代价便是一整日她都下不了榻。 息扶藐初尝滋味,昨夜还算克制,本是想等她修养好继续,结果她手脚虚弱,在榻上娇娇地躺了小半天。 哪怕他因怜惜也并未过分索取,也娇气得走路都发颤,就连用饭都是他抱着亲自喂的。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34节 息扶藐看着少女娇艳的面容,哪怕知道她这份虚弱是演的,喂饭的动作依旧很轻柔。 用完膳后,孟婵音不想被他抱了,便软和着湿漉漉的眼神,圈住他的脖颈道:“我累了,你送我回去躺着罢。” 从睁眼开始,连脚都没有沾地,如何累? 息扶藐端着她的下巴,用湿帕子仔细地擦拭她的下巴,没有搭话。 “阿兄。”她用唇蹭了蹭他的手指,黏人得似只小猫,“我想回去休息了。” 指尖被她用柔软唇瓣蹭过,轻而易举就挑起了他的慾望,端她下巴的手轻颤了一下。 昨夜本就没有吃饱,眼下如何受得了她如此挑拨。 尤其是她用这样的腔调唤他,让他不禁想起昨夜,她一声叠着一声,娇柔得似蜜糖含在喉咙的‘阿兄’,嗓子都快要叫唤哑了。 他看她的眼神渐渐有些变了。 孟婵音察觉自己撩拨过头,脸上的表情一变,尤其是抵住她的物什蠢蠢慾动得,她想抓出来丢得远远的。 “婵儿。”他低头唤她。 下颌被往上抬起。 她看着青年的脸越靠越近,身子被压迫得倚在桌沿边,紧张地屏住呼吸,然后被他颇有几分狼吞虎咽地吞下了。 唇齿被抵开后便长驱直入,她承受不住他的吻,忍不住喘着轻‘唔’。 他掌心虚扣她的后颈,纠缠着她,一眼不眨地盯着她越发泛红的脸颊。 “启唇,吻我。” 听见他的声音,孟婵音颤簌浓密的眼睫,心中紧张,迟迟伸不出去。 哪怕昨夜两人坦诚相待过,她还是因为将他当过十几年的兄长,而没办法做出这样的行为。 下唇被他用磨人的力道轻轻地咬了口。 孟婵音倒吸一口气,下意识去舔被咬的唇,不慎触碰到他的舌尖,心中蓦然一跳。 她在想要收回去时,已经为时已晚,被他寻到机会啮齿住了。 男人像是耐心极好的猎人守了许久,终于守到了猎物,慢条斯理地拖回去享用。 她的舌根都被他吮麻木了,含不住的香涎顺着他纠缠唇舌中流下,划过下巴。 不仅唇上交吻得过分,他还勾起了裙摆,开始如昨夜般探索。 很快便满手都是。 息扶藐眉心微抬,脸上浮出几分意味深长的浅笑,“小骗子,还说累了,却咬着我的手不放。” 她也察觉到了,眼珠似水璃珠颤了颤,神态难堪地别过头,闷声不开口。 息扶藐爱看她怯红脸颊的模样,一边与她交吻,一边或轻或重地撩拨她发软的身子。 孟婵音喘不上气了,开始想要躲避他窒息的吻。 可偏生他紧扣住她,越是躲便吻得越发深,强势得不容许她退后半分。 吮吸的渍声很明显,青天白日,两人在厅堂肆无忌惮地交吻。 她娇喘吁吁的被松开后,面色绯红,红肿的唇合不上了,半吐着软红的舌尖,神情恍惚得莫名有一丝媾合的迷乱。 好半晌过去,她等回神撩眼看去,此时他正垂着眸子,认真地替她整理凌乱的裙摆。 青年的瞳色温柔,若是在白日与他对视,很容易会被那双漆黑的眼吸进去,眼角下那一颗艳俗的痣,在他这张坚毅的脸上显得异常冷清。 孟婵音闭上发麻的唇,眨着潮润的眼睫,默不作声地窥视他。 他微掀眼皮,噙笑问:“怎么了?” 孟婵音别过眼,无力地勾住他的脖颈,软声唤他:“阿兄……” 唤的每一声都像是求欢。 他指尖缠住她乌黑的长发,又想俯下身去吻她。 孟婵音是真的害怕他了,忙不迭抬手抵住他的唇,急道:“你该去见人了。” 一个时辰前就凌风就已经来通报过,今日有人拜访,已经被耽误了这般久,再如此下去,她怕他不去会客了。 息扶藐怎会不知她的心思,吻了吻她的手背,低声:“好。” 他先抱着她回阁楼,随即换了身衣袍再出来。 孟婵音趴在榻上撑着下巴,眨眼看着他又朝自己走来。 青年的皮相无可挑剔,身形亦是一样,长腿窄臀,穿上垂感极好的灰里衣黑雾绸,行动间勾勒出裹在衣裳之中的颀长身形,每一处恰到好,不过分夸张,又满是迸发的野性。 他便是世人说的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斯文脸,武人身的男子。 她一眼不眨地盯着,嘴上赶人:“怎么还不去?” 息扶藐坐在她的身边,捏了下她的鼻尖,莞尔道:“婵儿再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一会儿我就没办法去见客了。” 她不知道,她的眼神多张扬,落在身上像是无形的手,一寸寸抚慰着他的骨。 曾经他读过一首诗句,‘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1,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目光掠过记在心中,便随着其他诗一起被淹没。 可当如今他得了美人的滋味,倒又无端想起,甚至还能感同身受。 他也不想去见人,只想与她慢慢在此消磨时辰。 孟婵音见他直勾勾的眼神露骨地含着情慾,目光忍不住顺着往下,果然看见他的反应很是明显。 刚才在外面才又亲又摸过,昨夜又弄得那般晚了才睡,他怎么还能这样! 她对他不知羞的贪婪颇为恼怒,白净的脸颊埋进被褥中,只露出几欲滴血的耳垂,“息扶藐!” 又被恼得以下犯上,唤起全名了。 息扶藐轻笑着摸她的黑发,“不欺负你,只是要找你借一样东西,我才能出去见人。” 孟婵音闷声问:“什么?” “你昨日穿的素色软雪缎。”他轻声着,伸手捞下挂在木架子上的小衣。 素色软雪缎? 她仔细想了想,昨夜为了勾引他穿的是软烟罗,似乎没穿雪缎。 息扶藐没急着出去,看了她一眼,神色自然地拿着小小的一片雪缎,转而又去了里间。 不知他又去做什么了,孟婵音埋在褥子里面,没有抬起头。 直到过了很久,她都要睡过去了,才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 他前脚刚出门,后脚孟婵音便从榻上下来,趿拉绣鞋往里间跑去。 里面的门窗大开,熏香刚被点上,周围弥漫着一股混合淡香的古怪气息。 而她昨夜穿的小衣,正被湿漉漉地挂在木架上。 原来是这个雪缎! 孟婵音脸颊骤然一烫,疾步上前拽下小衣,然后丢在浴桶中眼不见为净。 …… 大厅梁顶高悬龙飞凤舞的提字,坐在堂中的少年品着茶,俨然已是等很久了。 听见脚步声,沈湶抬眸觑去。 丰神俊朗的青年从外面踱步而来,坐下后懒乜他,“何事?” 沈湶一见他眉眼氤氲的懒恹,脸上露出恍然大悟,已经知道他刚才久久不来是在做何了。 心叹来得不是时候,他微微一笑,好似温雅的书生,“无事,只是想问子藐兄一件事,你可知道陈大人那日不止见过我们,转头第二日还去见了旁人?” “嗯。”青年淡淡颔首,并未反驳。 见他如此,沈湶心下稍定,旋即切入正题,“我听闻巡抚连大人遇刺了,本是赶来常隆救人,但没有找到人,不过我查到此事与陈大人脱不了关系。” 怕连大人的都是贪污受贿之人,而铤而走险选择买凶杀人,恐怕不只是贪污受贿了,甚至还有比命都重要的事,所以才值得如此做。 沈湶猜测陈大人怕是与谁有勾结,甚至可能是株连九族之事。 现在他们还与陈大人没有分清界限,若是陈大人出事,他们说不定也会被牵连。 故而,沈湶是特地来探息扶藐的口风,然后再决定要不要与他继续合作下去。 毕竟跟着息扶藐风险一向是最小的,他也不舍得丢个盟友。 但他将此事说出来后,眼前的青年连眉心都未曾动过。 沈湶浅笑盯着他,“子藐兄知道陈大人为何要杀人吗?” 息扶藐端起凉茶,骨节泛着淡淡的红痕,嗓音如常:“盐运司的陈大人这些年一直与邻国暗自有商贸,但不是寻常商贾,而是皇室。” 原来是这样。 沈湶蹙眉暗忖,寻常和外国商贾勾结已是重罪,与皇室有纠缠,是为通敌卖国,只怕是连九族都不够诛。 这陈大人的胆子倒不是一般的大。 沈湶问道:“那连大人遇害之事,可会波及我们?” 息扶藐道:“他在我这里。” 听到此,沈湶方才彻底放心,暗自留意不远处的青年。 做事如此悄无声息的,连此前还没有出来过的连大人都算计在其中,这样的人无论是谁被他看中,只怕都难逃圈套。 想着,沈湶目光环视四方,忽然道:“我姐姐这几日问婵姑娘何时回来。” 孟婵音是他送到息扶藐手中的,但当时没想息扶藐竟然直接将人藏外边。以至于姐姐醒来后见到他便问,自己答不上来,害得姐姐心中俨然对他产生了怀疑。 沈湶今日来还有一层目的,是要知道孟婵音什么时候能回去,他也好回去给姐姐交差。 原以为还需几日,结果男人一贯淡漠的语气柔下:“明日便回去。” 沈湶诧异觑他一眼,颔首:“我算是能去见姐姐了,如此便不打搅子藐兄了。” 他站起身对息扶藐作揖,文人风骨拿捏得分外到位。 息扶藐懒抬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斯文的外表,并未留人。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35节 别苑修建的扬州风情甚重,山水秀丽,远看去便是入了画。 沈湶还没有行出园子,迎面看见一女子急急奔来。 “沈湶,你等等!” 少女眉眼风情柔顺,步子急碎,行动间身着的雪缎春裙勾勒出纤细的腰肢,从头到尾都是男人都爱极的模样。 沈湶停在原地,看着少女额头布着薄汗,跑红的白净小脸恰似清水芙蓉,瞳色忽闪,缓缓蔓延出浅笑。 孟婵音跑了几步,声线犹带微喘,语气不好地唤他:“沈湶。” 沈湶对她弯腰作礼,“婵姑娘。” 孟婵音停在他的面前,抿唇问:“那日是不是你去找的他来!” 本不应该诘问他,但她刚才远远看见他后,还是忍不住上前将人拦住。 沈湶直身对她弯眼,腔调斯文:“是我姐姐担忧你,但她当时也喝醉了,我顾不上婵姑娘,故而思来派人请了子藐兄。” 他并未否认,说得亦道貌岸然。 孟婵音咬住后牙,狠狠地瞪他。 沈湶见她气红的脸,唇角似微微往上扬了些,温和地道:“婵姑娘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混蛋,一个尚未弱冠的少年,竟然一肚子的坏水。 孟婵音咽下这口气,对他虚假地露出笑:“没有了。” 沈湶垂睫:“如此,我便走了。” 孟婵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中有些烦闷。 她不敢想,沈濛这样的好性子,怎会有沈湶这般恶劣的亲弟弟,好在阿宁不似他这般。 待沈湶走至不见后,孟婵音转身往回走。 回到阁楼时,息扶藐已经回来了,正倚在妆案前手中拿着一只百合簪。 “阿兄。”孟婵音站在门口唤他。 息扶藐放下手中的簪子,对她招手:“过来,坐在这里。” 她面呈犹豫,慢慢地朝他走去,然后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看着眼前的铜镜。 镜子中清晰倒影着她的面庞,青年低垂的长睫让轮廓深邃如神玉雕成。 他动作温和地勾着她的长发,指节清瘦,轻声道:“婵儿以前从不主动戴我送你的簪子,也未穿过我亲自给你挑选的衣裙。” 那都是以前,孟婵音凝望铜镜的自己。 如今他已经将白玉簪戴进了发髻中,她身上穿的也是他挑选的衣裙。 息扶藐立在她的身后,指尖从发髻往下,划过耳垂,缓缓抬起她娇艳的小脸。 他看见镜中精致的少女微昂起白净的脖颈,眼尾盈着以往从未有过的风情,指腹轻轻地拂过她的唇瓣。 室内的门窗大敞开,却吹不散氤氲出的暧昧。 他称赞:“妹妹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 孟婵音并没有因他的夸赞露出一丝笑,而是失神地看着镜中,好似在耳鬓厮磨的两人。 其实在扬州生得好的女郎比比皆是,她并不是息扶藐见过最美的女子,西域舞姬,京城来的郡主……这些年爱慕他的美貌女子数不胜数。 但他从未与那些人有过来往,只特殊待她,好得让众人艳羡,好得她曾经一度以为,她是兄长最喜欢的妹妹。 的确是最喜欢的,喜欢到能拉上榻独占。 孟婵音敛下乌睫,抬手欲将头上的簪子取下。 息扶藐按住她的手,将取出一半的簪子重新戴回去,“不要取。” 他把她圈在怀中,薄唇贴在她的脸颊厮磨,“很久之前,我便想看婵儿戴着我送你的簪子。” 想看她戴着他亲手雕刻的饰品,在身下神态迷离,妩媚勾人的模样。 单是想到便似火烧身,他情不自禁的沿着她的脸颊吮舔至唇角,用力抵开少女柔软的唇,一口口地嘬吮。 她的唇瓣软软红红的,敏感的艳烧至雪白的玉容。即便被缠得舌尖发麻,还是乖乖地靠在他的怀中,探着舌尖与他交吻。 青年初次尝欢,哪怕有心想要节制,只要一见到她便很难克制。 才离开她一会儿,他便只恨不得将她随时随地藏在身上。 “婵儿……”他含着她的唇辗转,动情地呢喃,“乖妹妹。” 孟婵音被他吻得头有些发晕,攥着他的衣襟吞咽不及,根本就回应不了他。 他抱起她转了方向,让她岔腿跪坐在两侧,手卷起青湖雪缎素长裙,握住她屈膝的脚踝,掌心温柔地抚进裙摆。 指节有些凉,灵巧得像是小蛇一样钻来,辗转地按着,搓着,都弄肿了还要继续。 她受不住他这样的弄法,埋怨地咬了他一口。 谁知他蓦然失控,手往下一滑就着润透的就进去了,又开始漫无目的的四处探索。 “呃…不…”她忽然眯起眼儿,控制不住抬起身想要离开,却被他死死地按住腰,吻得越发深。 察觉她会因为按对地方而颤抖,他便一个劲儿地欺负,最后见她受不住小死过一回后,才喘着松开已经开始哽咽的少女。 她瘫软在他的怀中,神色涣散着软塌了,裙头歪歪斜斜地挂在腰上,裙摆已经被他卷起来压在手臂上,露出细腰与丰臀的优美曲线像是一颗雪梨洒上了嫣粉,还滴着晶莹的晨露。 他抬眼从镜中看见少女纯粹的妩媚,忍不住五指收紧,再松开时已经在丰腴的肌肤上,留下几条痕迹。 更漂亮了。 若是就这样看着她是如何吞下…… 他的漆黑的眸子被迷蒙取代,侧首轻吻着埋在肩上的少女,沙哑的语气带上哄骗意味,“分开些,抬起来。” 孟婵音抬起泛红的脸,幽幽地看好他,摇头:“不要。” 她知道身后是铜镜,不想抬起来被他看见。 这么多年,连她自己都没有仔细看过自己,他不能这般过分,什么都要看。 她的拒绝软得没有任何威慑之力,青年像是遇见不听话的妹妹,抬手拍了她一下,眉心不动地盯着她,“听话些,不然我就抱着你□到天亮。” 那两瓣脆弱的肌肤本就软,哪受得住他这般又捏又拍,霎时泛起了红。 从未想过他讲话这般粗俗,她震惊地看着他,眼眶润润的,鼻尖红红的。 她咬着下唇见他脸上的认真,怕他真折腾自己到天亮,乖乖地抬起臀,塌下腰。 不用看也知道是多霪荡的姿势,她脸羞红得几乎要滴血,尤其是听见他解腰带的窸窣声,猛地阖上眼,埋头在他的颈侧用力地咬他。 小猫齿,只咬破了皮,不仅疼,反而激得他舒服地闷哼出声。 他仰头轻喘,迷离地看着镜中的少女。 她此刻单薄的背脊似格外脆弱,细腰犹如一折便要断,尤其是梨臀小巧有些含不住,吞吞吐吐半响才到一半就要偷懒了。 “别停,继续。”他头皮发麻,眼尾猩红地睨了眼,轻轻地拍了两下示意接着往下。 她摇头,紧张得抱着他,尾音轻颤:“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这样会被撑坏的。 她下意识的害怕,软着腔调向他撒娇。 她撒娇他一向受用,可撒娇能用在任何时候,唯独不能此时。 因为……他只想□哭她。 她不下去,他便往上去迎她。 一瞬间,她仰起了秀丽的颈子,呻吟哽在喉咙,整个人连骨头缝都麻了。 趁着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吻上她的脖颈,神色痴迷地盯着铜镜,开始疯狂发力,每一下都似要钻进她心里。 头上的簪子被他随手拔下,青丝瞬间如瀑般垂与落于身后,随之又因疯狂,而凌乱扫晃出黑雾般的残影。 孟婵音如优美的白鹅在水中遇见激流,而抽搐着,被浮水拍打着,连鼻中的轻嗯都含着软绵绵的妩媚。 他爱她此刻向她打开的柔软,爱这种不计一切,疯狂缠绵的迷乱。 她从出现在他面前,怯着眼神唤他兄长开始,就注定了她会与他生生世世地纠缠。 “我们要永远这般纠缠不休的……” 他吻住她的耳垂轻声地呢喃,手腕勾起她的腿,彻底失控般索求。 孟婵音脑中一片空白,耳边全是急促拍打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断断续续地轻吟如潮。 第27章 女子香 下了一夜的春雨,天隐约返潮,雾蒙蒙,湿漉漉的泛着湿气。 息扶藐没有骗她,待她缓过一日后便打道回息府。 来时一身的轻便,回去的多了整整一马车的东西,这里用过的东西,他全都要带回息府。 孟婵音看着下人将东西都搬上了轿,转头才看见青年处理完最后的事情,已经出来了。 “阿兄。”她对他弯眼浅笑。 青年上前拿起她的兜帽,罩头给她盖上,眉眼柔和地问:“怎么不上去等?” 孟婵音不想戴兜帽,但又怕他一脸严兄地说不能吹风染寒,便压下不情愿道:“想在这里等阿兄一起。” 在外人眼中,两人仍旧是亲密无间的兄妹,所以她越是心虚,便越是想要表现如常不敢让别人发现什么。 闻言,息扶藐微不可见地轻挑眉眼,乜斜她被风吹得微红的眉眼,脸上倒满是明媚的朝气,没说什么。 “阿兄,你刚才让凌风送走的人谁呀?”孟婵音犹如小尾巴般跟在他的身后。 “是京城来的连大人。” 息扶藐走至马车前,取下木杌放下,“上去。” “哦。”孟婵音没有再追问,踏上木杌借着他的力道上了轿子。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36节 见她上去后,息扶藐才转身也上了另外的轿子。 孟婵音独自坐在马车里,蹙眉想着刚才他说的人。 连大人,她曾经听过,极其刚正不阿,不畏强权,不贪贿赂,是为百姓谋好处的好官。 可现在息扶藐要通昆山与他国的商道,这个时候连大人出现,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而且她不记得连大人来这里的消息。 她实在想不通便不再想,枕垫在后颈阖眸休息。 …… 马车停在息府的南门,息扶藐并未跟着一道回府,而是半路被人唤走处理要务去了。 这样也省得有人见两人一道回来,而产生其他误会。 早就候在门口迎接她的春心,满脸欢喜地小跑过来。 “姑娘回来了。” 孟婵音坐了一整日的马车,浑身倦意从马车中下来。 春心上前将她搀扶下来,看了眼,心道有些不对。 少女眉心若蹙,面似覆珍珠,唇似染红朱,身段消瘦如拂柳,还是原来那样弱美,但就是有种和以前不一样的感觉。 若姑娘以前是清水芙蓉的水仙,如今便是富丽繁华的牡丹,一身懒骨子般的媚态,不经意的转眸更是流眄出别样风情。 不像是刚被退婚后日渐憔悴,倒像是……刚出嫁的新妇回娘家,身上有初为人妻的娇媚。 念头初起,春心忙不迭地垂头,打断如此荒唐的想法。 姑娘还没有出阁,这般念头简直侮辱姑娘。 孟婵音走了几步,倏然想到沈濛,转问:“春心,这几日濛濛可有派人来过?” 那日她被带走,也不知道沈湶是如何与濛濛解释的。 春心道:“沈小姐当天就派了人来过,但姑娘已经被长公子接走去常隆祭拜父母,所以沈小姐的人闻言便没有再来过,只是留话道,若是姑娘回来第一时间去告知她。” 孟婵音颔首,柔声道:“嗯,一会派人去告知一下濛濛,我回来了。” 春心点头:“是。” 两人走了一阵,春心跟在一旁,频繁欲言又止地看她。 孟婵音走着有些累,索性在亭子中坐下。 春心很纠结。 姑娘之前被娄府退亲,后又赴宴沈小姐,恰逢长公子在桃林与人议事,姑娘因为被退婚伤心,而让长公子带她去常隆祭祀。 虽然待了小半月回来,但对娄府前段时间发生的事,还不知情。 前不久,娄府公子与青楼女子纠缠到大街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实为震撼人。 春心也没料到,娄公子瞧着清清白白的郎君,私底下竟是这样的面孔。 她想要安慰姑娘却又嘴笨,不知道从何处说起。 孟婵音见她满脸纠结之色,问道:“怎么了?” 春心如实道:“奴婢是心疼姑娘,娄公子他竟放着姑娘这样好的女子不珍惜,偏上要去……” 孟婵音这段时日虽然已经放下了娄子胥,可蓦然听见他的消息还是微微一怔。 春心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挑拣几句不那般难堪的话说给她。 这件事,其实她在回来的路上,便已经从息扶藐口中听过一遍了,这儿再听一遍,心中已然无波澜。 孟婵音垂下长睫遮住眸中神色,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 春心越发心疼了,安慰道:“姑娘,娄府的婚事咱们不要也罢,昨日大夫人还唤奴婢过去了一趟。” 孟婵音抬眸,神色微动,“大夫人寻你去作何?” 春心没看出她在紧张,遂答道:“大夫人问了姑娘良多,奴婢听那意思,似乎有意再为姑娘寻一门好的婚事,道是心中有了人选,等长公子回来再做定夺,长公子这般宠爱姑娘,一定会为姑娘选最好的夫婿。” 原来是这件事。 孟婵音绷直的弦缓缓松开,发现不自觉捏紧的掌心有薄汗,这才惊觉她原来是在害怕。 其实早就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她也没什么可害怕的。 孟婵音白净的小脸露出浅笑,“不用挑多好的郎君,只要府中没有杂事,过得尚且还成便行。” 况且她也没什么可挑的,只要能找到不嫌她婚前失贞,愿意敬她,爱她的郎君便可。 春心不赞同,“姑娘是息府的姑娘,容貌身段都是一等一的好,普通人怎么能高攀?依奴婢来看,姑娘晚些出阁都没有问题,还是得选个爱护姑娘的好夫婿。” 知晓春心是全心全意为自己好,孟婵音笑了笑,没接话。 她是失了清白的姑娘,而且还是在做姑娘时与曾经的继兄有首尾,此时一旦被人知晓,莫说爱护她的好夫婿了,只怕是出嫁都难。 两人在这里坐了好一会儿才回蝉雪院。 她初初沐浴换衣完,门外便传来春心的通报。 “姑娘,四公子来了。” 孟婵音刚洗的头发还未干,闻言息长宁来了,简单用毛帕绞得没再滴水了便松开帕子。 她低头看了眼身上又被洇湿的长裙,吩咐道:“让阿宁先去小室稍等我,我换身衣裳便来。” 春心点头出去。 少年站在矮墙下,长身玉立,亦是一副风度翩翩的少年郎风姿。 甫一见春心,他便抬目往她身后看去,问道:“阿姐呢?” 春心道:“姑娘刚回来,要换身衣裳再来,特地让奴婢来带四公子去抱厦喝茶等候片刻。” 息长宁是在听闻阿姐回来后,便马不停蹄地赶来,来得的确着急。 他颔首,跟着春心进了院子。 春心将他带进小室内,正欲倒茶,见是凉的,欠身道:“四公子稍等,姑娘这几日没在府上,茶是凉的,奴婢去温茶。” 息长宁本是想让她不用麻烦,但话至口中便成了同意。 春心提着茶壶往外走去。 息长宁收回视线,桃花目环视小室。 以前年纪尚小时他就喜欢黏腻阿姐,总是不顾丫鬟婆子,老偷偷抱着被子跑到阿姐的院中。 他每次偷来,阿姐大多是在午休。 阿姐脾性软和,从不会生气。 阿姐被闹醒见是他,会温柔的从榻上下来,蹲在面前揉着他的头问:“阿宁啊,睡不着吗?” 只要阿姐说了这句话,他必定会可怜兮兮地点头,央求阿姐收留他。 那段时日是他最眷恋的。 后来年纪大了,被夫子教育男女有别后,他再也没有来过阿姐小憩的地方。 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 息长宁站起身,立在一方小榻上,伸手抚摸上面的纹路。 这张榻,他与阿姐一起躺了好几年。 以前可以,以后其实也可以。 如今他的阿姐与那个男人退了婚,与其嫁给别人,倒不如嫁给他,他会一生一世都爱护阿姐的。 少年眼神忽闪,唇角微扬,合着衣裳在榻上躺着。 枕上似还能嗅见若有若无的女子香。 他闭上眼,脑中不自觉幻想出阿姐就在身后,与他睡在一起。 谁也不知道,其实早在很久之前,他的阿姐在他的梦中出现过很多次,每次都是躺在这张美人榻上,纤细的腰扭成好看的弧度,那双含情的眸泫然欲泣地转过来,乞求地看着他。 而阿姐快要被他顶撞坏了。 息长宁的心在狂跳,像是提前预知了以后,桃花目紧闭,身体隐约在发烫。 直到—— “阿宁?” 孟婵音进来后没有见到人,先是唤了一声,才看见躺在她午休的那张榻上的少年。 她走上前去见他双颊微红,以为他是生病了,心中不免关切,伸手欲触他额头探温度。 手还未曾碰上,便被他猛然捏住手腕。 “阿姐……”少年声线沙哑地呢喃。 孟婵音还没有反应过来,倏然被用力地往下拉,鼻尖撞进少年坚硬的胸膛,眼眶霎时因为酸痛而红润。 “阿宁,放开我。”她用力挣扎手腕。 息长宁垂眸颤了颤眼睫,看见怀中乌发雪肤的少女,理智渐渐归拢,忍着要冒犯她的心思松开了手。 一得自由,孟婵音坐起身,眉心微蹙地揉着手腕,心中忽然有古怪的不自在。 “阿姐,你没事罢,我……刚才睡蒙了,以为是别人。”少年连忙起身,乖乖地跪坐在她的面前,微哑的腔调俱是愧疚:“阿姐,可有碍?” 他嘴上说着抱歉,垂下的目光却肆无忌惮地落在她白皙的手腕上。 阿姐不仅身子香软,甚至连雪肌都很娇嫩,但凡大力些就会留下难消的红痕。 而现在她的手腕就红了。 盯着那片凌虐般的红痕,他的心又一次轻颤起来,渴望似都汇聚在了一起,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若是能与阿姐…… 孟婵音垂眸盯着泛红的手腕,未曾留意他的异常反应。 手腕若是留下了红痕,被息扶藐看见,只怕是他又要不高兴了。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37节 看完手腕,孟婵音才发现很安静。 她抬眸看见少年乖顺地跪坐在榻上,垂着头,眼尾微红,像是等着被教训的乖顺小狗。 以为他是在为捏疼她了,而愧疚。 孟婵音对他温柔一笑,安慰道:“没事,不疼的,一会儿让春心给阿姐抹些药就好了。” 息长宁闷‘嗯’了一声。 停顿须臾,他又抬起头,乖巧道:“一会儿我替阿姐抹药吧,毕竟错在我,不然我于心不安。” 少年还和往日般黏人,总能寻到令她心软之处。 孟婵音失笑,不忍拒绝他,“好。” 息长宁见她答应,对她露出无害的笑。 弟弟真的长大了。 孟婵音忍住想要如以前那般去揉他的头,艳羡地看了眼他的头顶。 少年跪坐在榻上还弯着腰,都和她站起来一样高了,果然是息府的人,只怕以后要和息扶藐差不多身量了。 春心提着热茶从外面进来。 见两姐弟还和往日一样,上前给两人倒了热茶,随口笑道:“四公子还和以前一样。” 这句话忽然提醒了孟婵音。 她看向榻上的少年,想到两人已经不是亲姐弟,阿宁也快弱冠了,再如何犯困,也不应该随意躺在姐姐的榻上。 息长宁乜了眼春心,从榻上下来,语气自然道:“昨夜没睡好,刚才躺了一下。” 春心听出四公子语气似有不悦,以为自己说错话了,一旁的姑娘忽然开口。 “春心,刚才我的手不小心撞红了,你去拿些化淤的药膏来。” 春心闻言将茶放在一旁的茶杌上,出去拿药膏。 孟婵音见春心出去了,转眸对温柔地看着少年,斟酌道:“阿宁你如今不小了,以后可不能随意上女子的榻,阿姐和其余妹妹的也不能,哪怕与那位姐姐妹妹关系再好,也还是被人瞧见会笑话的,知道了吗?” 这话说得讨巧,既不得罪人,又表明了两人之间是‘血缘’,所以才会说这番话。 闻言,息长宁眉心微扬,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滚烫的茶水浇得他眉心微蹙。 息长宁转头对孟婵音委屈告状,“春心的茶好烫。” 孟婵音闻声上前,关切地看他的唇瓣,“我看看,可烫伤了?” 息长宁垂眸,凝望靠在很近的阿姐,眼微不可见地弯了,“无事,一会儿就好了。” 见他唇只比之前要红润些,孟婵音放心了,忍不住接过茶杯时嗔他一眼,“刚刚沏好的茶,怎么都不凉一下就往嘴里送,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像个小孩。” 息长宁笑得随意,“可能是昨夜睡没睡好,刚才又睡了一会儿,现在有些没清醒。” 孟婵音顺问:“昨夜去作何了?” 可别跟着旁人学坏了。 息长宁无辜眨眼,忽然委屈道:“前日兄长带话说阿姐今日要回来,所以我是想阿姐才没睡着。” 息扶藐之前就已经派人送信,说他们今日会来? 孟婵音垂下眼睫,动作缓慢地擦拭着茶杌上的水渍,心乱了。 是她想错了,还是他本就没有打算真的将她藏在外面? 息长宁见说完她便安静了,以为她生气了,可怜地凑过去:“阿姐?” 孟婵音回神,拍了拍他的手背,“没事。” 息长宁见她没在提及刚才的事,弯了弯眼。 春心很快便带来了药膏,不过孟婵音并未让息长宁帮忙,而是自己抹的。 少年双手抱臂,以散漫的单屈腿姿势,靠在一旁看。 玉软花柔的少女低垂着脖颈,露出的肌如白雪。 柔光透过窗扉,洒落在她的侧脸上,玉容至纤细的指尖皆如玉雕琢,漂亮得似被供奉在案上的小玉观音。 他的阿姐生得真美。 息长宁见她涂完药,坐在她的身边,侧首道:“阿姐以后不要总是闷在房中,改日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孟婵音看着少年纯粹得毫无杂质的目光,这才知晓,原来他是担忧自己因娄府的事而闷在心中,所以才在第一时间来找他。 孟婵音心中一暖,对他温柔莞尔,“好。” 两人又说了不少的话,息长宁才离开。 息长宁走后,孟婵音便坐在椅上,回想这段时日发生的事。 春心进来时,门罩的帘子垂下,暖意的屋内浮着一股淡淡的甜香,而少女玉软云娇地披着薄春衫,懒洋洋地卧在摇椅上。 春心以为她在休憩,小心翼翼地上前为姑娘披上毛毯,放下帘子欲要出去。 孟婵音睁开的眼眸唤住她:“春心。” 春心回头,看见姑娘眨着漂亮的眸子,似一碗晃荡的清水,透彻、干净。 孟婵音问道:“阿兄可有派人过来?” 春心答道:“回姑娘,在四公子之前长公子身边的凌风来过,我和他说姑娘还没有醒,他便回去了。” 孟婵音眉心轻蹙,若有所思地点头。 方才她听见阿宁说的话后,仔细地想了想,息扶藐对她很了解,在常隆时,他未必是真的要将自己养在外面,而是恰好拿捏住她的害怕,所以做出那副姿态给她看。 因为他知道她看见后一定会寝食难安,从而觉得既然反不反抗的结果都一样,如此就会主动去找他。 一想到此,她轻抿朱唇,眼中闪过一丝被诓骗的羞恼。 可现在木已成舟,她也不能扭转时辰回到之前,所以只能攀附着他,得到对她有利的。 坐了一会儿,孟婵音抬腕扶正鬓上步摇,如花裙摆随着起身来的动作,遮住了纤弱的脚踝。 春心看见她站起身,披了件软烟罗披风,不禁问道:“姑娘是要出去吗?” 孟婵音细眉低垂,语气自然地系披风:“嗯,出去找阿兄问一些事。” 虽然他了解她,她也未必不懂他。 第28章 今夜月色好,别关紧门窗…… 庑廊之上彩绘云鹤,一踵接连一踵的阁楼错落屹立,府中下人安静而过,越是靠近长公子的院落,周围的人越发仔细小心。 这位年纪不大的家主,年纪轻轻便掌管偌大的家族,谁也不敢触及他的霉头。 尤其是刚才还发生了这样的事,路过的下人只恨不得垂着头走路。 孟婵音不知晓刚才发生了何事,今日踏进来便觉得气氛有些古怪。 她留意到刚才路过身边的那几个下人,脚步匆匆,神情惶惶,像是看见什么恐怖之事般。 她甚少踏进息扶藐的院子,一向都是避之不及,但记得府上的人虽然畏惧,但不会每日都在脸上露出这番神色。 息扶藐刚从外面回来,莫不是发生何事了? 孟婵音停下步伐,抬起盈盈美眸往里看了一眼,心中有些犹豫究竟要不要进去。 此时的内院。 书房中央跪着连抽泣都不敢的女人,而她脚边躺着被一剑抹了脖子的侍女。 死相凄惨,七窍流血。 兰可欣此时惧极了,满心后悔刚才自己脑子不清醒,听说大表兄刚回来了,忽然心生一不做二不休的念头。 这些年她一直在息府长大,并非不晓事,甚至很清晰明了地知道,她能住在息府这般久,就是为了等大表兄成婚后,好嫁给他为妾。 这一等便是时至今日,前些日子听闻大夫人在给大表兄议亲事,也提及过她,本以为自己快要过明路嫁给大表兄了。 谁知前些日,大表兄当众说了那句话。 她早及笄了,家中人亦在开始着手她的婚事,前不久远在兰府的姑姑还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子,要为她择夫。 她一直喜欢像表兄这般的男子,不想嫁与旁人,所以才会在今日带着身边的人,提了一盅汤过来。 汤是鹿血汤,又加了不少壮阳滋补之物,听大夫说,哪怕是再有忍耐力的男人都受不这样的滋补。 来时她便很害怕被发现,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东西是送到了大表兄的案上,但他却只是乜了眼身边的药盅,在她忐忑的目光下,他似笑非笑的让她喝。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药效对女子有没有用,她也忘记问大夫,所以便让身边的侍女代喝。 谁知这一喝,竟喝出了问题。 侍女一咽下喉咙便开始倒地抽搐,接下来便迅速地掐着自己的脖子,呼吸似极其困难。 她吓得不轻,跌坐在地上,直到青年随手抽出身后悬挂的宝剑,眉眼淡漠地给了那侍女一剑,血溅到她的脸上才知道发生什么了。 来时她多十拿九稳,现在就有多惶恐害怕。 兰可欣跌坐在地上颤着嘴皮,失神地看着身边已经失去呼吸的侍女。 青年立在她的面前,寡情的眉眼凝聚风雪,淡漠得似不过宰杀了无甚重要的狗,还滴着血的长剑杵在地上,手腕搭在剑柄上,睨视着她。 “大、大表兄……”兰可欣咽了咽口水,惶惶地抬起头,脸上勉强的笑极其难看,“我不知道药中有毒,汤是我从后厨端来的,也并非是我亲自下厨的。” 给大表兄熬加了滋补药的鹿血汤,此事一旦被泄露出来,但凡是明眼人都知晓她的用意。 尤其是大夫人,她绝对不会留一个为了位份,而做出如此腌臜之事的人,她会被送走。 不,送走或许是轻的,现在有人吃了汤而死,若是被大夫人晓得了,她会被关进官府的。 “大表兄,你相信我。”兰可欣浑身颤得不行。 息扶藐自然知道她不可能会下毒,下毒的是她身边撺掇的侍女。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38节 不过兰可欣不应该在他身上起这种心思,这些年为了让婵儿看上他,他从不与女子在私底下过多接触。 现在兰可欣能被人撺掇对他下药,来日便敢用别的方法,虽然他能防,但还是觉得没必要留着一个麻烦,让他与婵儿之间多一道分歧。 息扶藐居高临下地看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人,想着是借机杀了她,还是暂且放过她,再想旁的理由打发她。 门口忽然传来凌风的通报声。 “主子,婵姑娘来了。” 一瞬间,这句话落在兰可欣的耳中犹如天籁。 谁都知道息扶藐最是宠爱这个妹妹,若是有孟婵音帮自己求情,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兰可欣的念头初起,面前的青年将长剑一收,冷峻的眉眼微蹙,执起一旁的帕子,熟练的将剑上的血迹抹去。 “让她先去小室等我。” “是。”凌风离去。 兰可欣眼中的希望落下,看着眼前的男人眼中全是惊悚。 息扶藐蹲在她的面前,柔声问她:“知道我最厌恶什么样的人吗?” 男人的压迫性很强,兰可欣不敢点头。 “厌恶在她面前污黑我的人。”他呢喃着,“我也不计较你识人不清,端来一碗毒药,今日之事我权当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你也咽下肚,知道吗?” 若是今日孟婵音没有来这里,他或许顺势也将兰可欣处理了,但偏生她来了,必定在路上也问了些。 他的妹妹是半分见不得鲜血,见不得他杀人,已经吓到过她一次,他不想再吓到她了。 什、什么意思? 兰可欣呆呆地看着眼前俊美的青年。 见兰可欣没有听懂,息扶藐站起身,懒散地瞥了一眼,“听懂了吗?” 兰可欣看着他手中寒气森森的长剑,咽了咽喉咙,忙不迭地点头,眼含热泪哽声回应:“我知道了,不会告诉别人。” 息扶藐颔首,淡声吩咐暗处的人将这里清理干净,随后阔步离开此处。 身后的兰可欣被人扶起来,双腿发颤得站不稳。 她如今不敢再肖想这位表兄了,他对她也没有任何情意,也不是什么善人。 …… 孟婵音跟着凌风进了小室。 凌风还没离开,耳边便响起少女不经意的软柔声。 “凌风,你知道兰表姐来找阿兄是作何吗?刚刚是发生了什么事?” 问得巧妙,每一句都问到主子自己都答不上来的话上。 凌风垂首回道:“奴刚从外回来,暂且不知晓。” “好罢。”孟婵音垂下眼帘,继续坐着等人过来。 凌风转身离去。 孟婵音坐在房中,越想越觉得,刚才那些人的神情分明是恐惧。 那样的眼神她太熟悉了,让她情不自禁便想起当年那件事。 她也露出过同样的神情。 也是因那件事发生后,无论如何她都没办法,再像以前那般对待息扶藐。 孟婵音心绪复杂地乱想,门被推开了都没有发现。 “妹妹在想什么?”青年撩袍坐在她身边的梯坎上,侧首温柔地看着她,身上传来若有若无的淡香。 孟婵音回神与他对视,从他眼中只看见了疑惑,深吸一口气,也没有闻见血腥味儿,心下稍定。 “阿兄,我是在想,早知道兰表姐在这里,我晚些时候再来了。”她对他露出浅笑,眼如浸水的宝石,盛着狡黠的光。 息扶藐失笑,揉了下她的脸颊,“小骗子,你是想问刚才发生了什么罢,拐弯抹角,话中没有一句是真的。” 孟婵音躲开他的手,“是听阿宁说你之前早就传信回府何时回府,不是要问兰表姐。” 不是要问,还不如问一问。 连别的女人来他这里都不在乎。 息扶藐脸上的笑意落下,松开手反撑在身后,散漫地乜着她道:“也是,妹妹从小的心眼儿就那么小,全用来装别人了,哪里还会关心旁人。” 孟婵音佯装未曾听懂他的话,不拐弯讲话,直接问出来意:“阿兄之前答应过我的,何时兑现?” 息扶藐侧首,似笑非笑地乜斜她:“担心我骗你?” 她微微一笑,鬓边的海棠簪花随着娇艳的脸颊,粉出娇俏的嗔意,“阿兄怎会骗我,只是我觉得,还是尽快提上日程。” 青年眼角黑痣如墨般妖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嗓音平缓道:“妹妹刚与人退婚,现在又急着嫁人,教别人知晓了,还以为是妹妹恨嫁,所以我想着,先让妹妹在府上多留一段时日。” “阿兄说的一段时间,是何时?”她脸上的笑变淡,执着要一个时效。 两人现在是何关系皆心知肚明,他要留一段时日,便是不打算让她嫁出去。 那他之前答应的话,也只是为了哄骗她罢了。 息扶藐见她眼中氤氲的泪光楚楚,攥着膝上的裙裾,勉强镇定的模样。 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他一眼便知。 他站起身走至她的面前,伸出手,“地上凉,起来。” 面前的少女下意识往后退,不愿被他触碰,姿态十分抗拒。 他扶正她鬓边戴歪的海棠花,漆黑的眸中映出几分阴郁的笑:“毕竟是阿兄最喜欢的妹妹,作为兄长定是要好好选的,年后,婵儿一定能得尝所愿。” 得了准信,孟婵音脸上神色收起,对他俯身一拜:“多谢阿兄。” “妹妹客气了。”他望着她莞尔,轻轻捏玩她水滴似的耳垂,温柔提醒:“今夜月色好,妹妹记得别紧门窗,等一会儿月色知道吗?” 他今夜要来找她。 孟婵音被暧昧的力道捏得心乱颤,这是息府,不是外面,随时会被人发现。 见她迟迟不答,他眼尾微扬,“怎么了?” 她看着他,抿唇柔笑:“没,我会等的,那现在便不打扰阿兄了。” 谢完便离去,一刻也不在这里多逗留。 少女婉约窈窕的背影消失在房中,只余下久久难以消散的淡香。 青年坐在她坐过的地方,百无聊赖地伸手,自虚空中抓那股淡香。 于无形,空如也。 …… 孟婵音出了小室,正巧遇见了被人扶着出去的兰可欣。 兰可欣的脸色惨白,走路都隐约有些发颤。 孟婵音上前唤她:“兰姐姐。” 兰可欣受惊般地转头,看见身后的少女满眼关切,衣襟犹染香地莲步款款走来。 “婵妹妹。”兰可欣看见她眼中瞬间迸发出委屈,险些有些泣不成声。 孟婵音见她似遇见了何事,上前搭手搀扶,柔声道:“你怎么了?兰姐姐。” 她还留意到兰可欣身边没有带人,现在又是这般模样,令她想到刚才进来时的那些人,而兰可欣的惧意比那些人更甚。 兰可欣险些连命都没有了,此时正情绪处在崩溃之中,乍然闻她关切地问,张口欲将发生的事说给她。 然而话至唇边,青年清淡散漫的话萦绕在脑海。 兰可欣启唇半晌,吐不出一个字。 少女美眸含惑地望着她,似在等她的话。 兰可欣不知道息扶藐话中的‘她’是谁,但却明白无论是谁,只要她说了,将会有千万种悄无声息消失的可能。 “没……”兰可欣咽下口中的话,脸色苍白的对她勉强一笑,“是刚才我有事来寻表兄,不慎脚踩滑,腿摔到了。” 孟婵音目光掠过她蹒跚的脚,柔声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兰表姐回去后定要注意养护。” “嗯。”兰可欣点头。 孟婵音扶着她回去,看着兰可欣被侍女接进院子的背影,她长久立在原地,微微失神。 许兰可欣的神情很熟悉了,所以想起了一些往事。 当年她尚且年幼,不过刚记事。 息家主,她曾经的继父刚过世一两年,那段时日是息府最难之时,各个世家如群狼环伺息府,连旁支也欲将息府瓜分。 她永远忘不了有一日,来了个息府旁支的男人,至于叫什么,她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她唤了一句‘伯伯’。 男人是来要掌权的,没有谁看得上乳臭未干的少年管理偌大的息府。 那时息扶藐不仅将人留下了,还好吃好喝地招待,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同意将息府交出去,皆等着看戏。 怎料男人没待多久,在一天夜里画舫狎妓时不慎落下水死了。 因是死在外面的,打捞一起来时身子都被鱼儿啃得面目全非,谁也没有发现身体上原本布满的刀伤,也根本就不是那个男人。 男人是被息扶藐砍碎的,这是她永远忘不了的秘密,这些年无论他表现如何模样,她都记得那日她睡得意识模糊,抱着枕头独自跑出去寻到依赖的阿兄。 而阿兄却一脸沉稳的将苦苦争执的男人,在地上狠狠地拖曳,直到后背全是血痕。 男人求饶,说不应该起邪心,说错了。 息扶藐并未听,松开他的头发,提着长剑将他的身体剁了。 满地的血,猩红了她呆滞的眼。 许是她在门口站得久,目光太明显,沉浸在疯狂的息扶藐转头看见她了。 少年时候的他唇红齿白,面容漂亮,白净的脸上沾着血,神情冷淡的与她对视许久,然后丢了剑,朝她走去。 “婵儿是想和阿兄一起午睡吗?”他依旧温柔,带着兄长的宽容,“你先去房中躺一会儿,阿兄沐浴后就来。”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39节 她是如何进去躺在他床上的,时隔太远,孟婵音已经完全忘记了。 事后她生了场大病,醒来后便佯装忘记了那件事,待他依旧如常讨好,可每每看他的眼神总有惧意。 所以她很久之前便知道,他并不如表面这般模样。 …… 天已泄了一地金黄,黄昏渐渐被黑雾吞噬,府上华灯初上。 如往常一样,春心将药碗拾走,拿去小厨房,回来见姑娘房中的灯已经熄灭了,料想许是姑娘舟车劳顿泛乏,所以早早儿就安寝了。 春心悄然将院中燃起的灯抻灭,留了一盏昏暗的灯,再打着哈欠转身回房。 而此时应该安寝的少女,正被青年圈在床架上痴迷深吻。 第29章 黑暗撕破他白日披上的斯…… 昏暗的夜里静谧得能放大一切声音,稍有不正常的动静便很容易被人发现。 尤其是听见春心回来后,在院子里走动的脚步声,孟婵音的心更是提至嗓子眼,美眸轻颤地望着门口,生怕春心会敲门进来。 相对于她怕被人发现,而紧张得浑身紧绷,息扶藐神色从容得多。 掌中虚握住少女纤细的腰肢,用指腹上的薄茧轻轻地抚过,每一次都能引得她敏感颤栗。 他含啮着她的下唇,吮入口中探舌纠缠,渐循渐进地往深处吻。 孟婵音被他吻得发软,舌根亦是被搅得发麻,待到外面的动静彻底消失,喘不过气了,才发出一点小小的嘤咛声。 “小声些,妹妹。”他撩开眼皮,眼底浮着笑意,似好心地提醒她别被人发现了。 她转过黑白分明的眸子,湿漉漉地瞪着他,露出微恼之色。 她还以为回了息府,他至少有所顾忌,就不会那般大胆了,到底是她低估了男人不要脸的程度。 在息府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他竟然真的敢偷偷潜进她的房中,还不是深夜,刚华灯初上之际。 万一被人发现…… 孟婵音瞳色蒙上黯然,害怕褪去后对他的黏腻生烦。 “阿兄……”她夺回唇舌便迫不及待地唤他,微哑的软腔像是蜜糖在喉,甜甜腻腻。 听不得她这个时候唤他,息扶藐呼吸稍重了些,如她所愿没再继续缠着吻下去,而是直接将她横抱起来。 孟婵音双手勾住他的脖颈,轻喘地抬眸,透过昏暗的灯看见他隐忍得下颌绷紧。 在黑暗中,他像是撕破了白日披上的那层斯文的外皮,如同变了个人,不加掩饰对她的慾望。 今夜他又想要她,从那夜之后,他每夜都要,一夜下来不分几次,尤其是回来之前那夜,弄了整整五回,见她实在不成了才勉强罢休。 而回来的路上,他又在夜里停下休息时将她唤去,拉着她不做也要厮磨许久。 别的男子是否如此强的慾望,她不知道,但他的需求实在太大了,非正常人能抗得住。 孟婵音见他似又起了想法,肩膀忍不住瑟缩地抖了抖,紧张地攥住他衣襟,楚楚可怜的眸子泛着婆娑泪花。 息扶藐觑见她脸上露出的可怜,几步将她放在妆案上,搦住她不安乱动的腰,安抚道:“别怕,我只是看看昨日磨红地方,现在好了些没有。” 磨的伤…… 孟婵音想到了昨夜,他抱着她本是在安静睡觉,谁知后来他越睡身体越热。 将她热醒后翻身撑在她的上方,黑眸如狼地盯着她,问她是不是也睡不着。 不待她回应,又兀自呢喃他也一样。 说罢便牵起她的裙裾要她并腿。 那种场景像是糜烂在枝头的桃子,晦涩得难以启齿,她如今想来,腿根都还隐约还有那种黏糊又滚烫的感受。 “已经好了。”孟婵音怎会不知道男人的贪婪,咬着下唇将裙子往下拽,双腿藏在裙裾下并紧。 息扶藐虚握住她的手腕,微掀眼皮,漆黑的眸直勾勾地盯着她泛红的脸,腔调偏柔地哄道:“松开,我只看。” 孟婵音犹豫了。 他说只看,应该是真的只看。 息扶藐长腿勾过一旁的凳子,坐在她的面前,抬起她纤细的腿架在肩上,睨她道:“婵儿,将裙子拉上去些,我看一下有没有乖乖抹药。” 这样的姿势有些不正经。 孟婵音脸颊微烫,最后再试图挣扎说:“已经抹过药了,明日就能消散。” 青年没有说话,看她的眼神却是灼热的。 孟婵音颤了颤眼睫,轻咬住下唇,红着几欲滴血的耳垂,攥着裙子的指尖泛白,一点点将裙摆卷上来,最后克制地停在腿根处。 息扶藐低眸,目光落在她露出的整条腿上。 少女的腿围和他的手臂一般大,但越往上越是骨肉匀称得漂亮,颇有冰肌玉骨的美态。 有时动情了将她的大腿握住,柔软的肌肤挤压指缝中,再次松开便会留下欺虐后的红痕。 他认真查看了她的腿,用了药后红痕已经淡去了。 别的都无甚大碍,只是…… 他乜斜眼前的少女红颊娇怯,不经意地问:“婵儿睡觉还穿着小裤,是防着谁吗?” 这混蛋。 她又没有裸露癖好,而且谁夜里睡觉不穿! 孟婵音别过头不想理他。 不过,她忘记了两人现在的姿势并不正经,一别过头,小裤便被扯破了。 柔软坚韧的布料像是枯草,在他的指尖轻而易举就碎了。 孟婵音眸色慌张转过头,想要闭紧膝盖,却被他用手挡住了。 “息扶藐!你说你只看的!”她低声嗔怒,脖颈都泛起了粉痕,恼得又唤他全名。 不敢信,他越发厚颜无耻了。 “没看完。” 他没有抬头,目光落在前方的美景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几瞬,声音比平素更哑了几分。 粉嫩藏着的殷红早就沾上了露水,小小的一点,像是半绽的花骨朵儿,可怜可爱的呈现在他的眼前。 分明也没有太用力,现在都还红肿着,她实在太娇嫩了。 他抬起脸,眼底压抑着翻涌的迷乱,轻声问:“这里是不是没有擦药?” 孟婵音牵着裙子只能盖住一半,别扭地回他:“擦了。” 息扶藐莞尔,在她的目光中俯下身,侧首吻她的腿:“小骗子,骗人时像是只迷路的小鹿……” 湿润的鼻息温和地铺洒在她的肌肤上,她控制不住颤了颤,若非死死地咬住下唇,呻吟便会从唇边溢出。 青年不仅生得醉玉颓山,又生得尊贵,注定是天生高人一等的矜贵人,被众人捧着,称赞着,艳羡着,他也从未将人真正放在过眼底。 而如今这样的人,却以这样的姿势埋下脸,像是在虔诚地俯拜她。 一种古怪的感觉从心口蔓延,孟婵音撑在身后的手都颤抖了,呼吸随着他越发往上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压住,没了先前的慌乱,反而浮起隐蔽的心悸。 她应该阻止他,可唇瓣翕合,最后还是闭上了。 息扶藐从未如此近距离看过,埠美而颜色艳,沾着点晶莹的水色,宛如可口的桃花点心,不禁令人生出想要尝一尝的念头。 所以他试探着用舌尖碰了一下,还没尝出什么,那一瞬间,前面的反应很剧烈,甚至连声音都压不住了。 他抬眸看去。 少女迷离地软下了身,侧着头小弧度地抽搐,乌黑的长发遮在泛红的脸颊上,又白又艳,吐纳的呼吸很是娇气。 他探究似地打量片刻,脸上逐渐露出恍然来。 “原来婵儿喜欢这样的。”他对她弯眼浅笑,抬起手轻轻揭过,放到她面前时,骨瘦的指节上湿黏黏的。 孟婵音没料到他竟会真的做出这样的事。失神看他的眸子似含着朦胧的春水,勾得让人忍不住再欺负她些。 息扶藐垂下长睫,眼睑下那颗痣好似黑得越发的明显了,在她的目光下含住手指,吃下上面的黏丝。 孟婵音呆愣地看着,见他随着舔手指,颧骨泛起不正常的红,蓦然回神抬腿要下去。 他幽幽地睨她一眼,一掌按住她的双膝,埋下头如饥渴的旅人,渴望饮水般含住泉水吮吸,不够解渴便用舌去搅。 她受了刺激,纤细的腰弓起漂亮的弧度,双手胡乱往前伸,想要抓住些什么。 他头上的玉簪不慎被拽出来,掉在地上破碎成两截,仍旧似没听见般像是发了疯,喉结不停地滚动,顾不得旁的,不断发出品砸吞咽的渍声。 比记忆里还要紧,分明就被凿开过,现在还一收一缩的,像是要将他往里面拉。 她吐气如兰,眸色迷离,连骨头缝都酥软了,意识模糊地记得不能发出动静,所以用手背压住哆嗦的唇,防止声音溢出,整个人颤得不成样。 他越发痴迷地吞咽,像是要将她吸干。 孟婵音压抑的喘渐渐含了些迷乱的娇气,眼前忽而闪过一片雾蒙蒙的景色,似惨白无颜色,又似看见了万紫千红。 过密的感觉一踵接着一踵而来,泛粉的白桃股垂下一道黏丝,在妆案上留下一小块痕迹。 月上枝头,朦胧的月光落在紧合的窗上,室内的烛光昏黄得暧昧。 她被松开时已经没有了力气,像是刚从水中打捞起来的美艳鲛人,红唇微启,神色迷蒙地仰望着上方,彻底丢了魂魄。 息扶藐伏在她的上方,用沾着晶莹的唇去吻她的对玉锁骨,扣住她的双手,十指强行与她合在一起。 “婵儿……”他呢喃。 他将所有都奉给她,只为了能在她心中多留下些位置。 孟婵音意识渐渐归拢,身子还处在最敏感之际,没有看见他眼底洇红的偏执,下意识握住他的掌心。 息扶藐察觉到她无意识下的亲昵,心中蓦然柔下,将她从打湿的妆案上抱起来,转身放在榻上。 “叫子藐哥哥。”他亲她的眼睫,低哄。 孟婵音睁开泛水汽的眸盯着他,似还没有回神,酡红的小脸上呈现出懵懂的温和,气息不稳的带着点儿微喘:“子…藐哥哥…”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40节 没有男人能在此刻抵挡得了她这样的称呼。 息扶藐轻轻地吻她的鼻尖,声线沙哑中带着柔情:“我会轻些的。” 孟婵音松开勾住他的脖颈,脸侧至一旁,默认他的行为。 他褪了外裳,露出精壮有力的身躯,俯身将她拥住,落下的唇细吻慢吻出缠绵的情愫。 某个时刻,两声熨烫声齐响,窗外渐渐也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伴随风雨拍打着窗扉,隐约湿软的春意。 第30章 院中小憩 连大人已经在此处修葺秀丽的精致别苑住了好几日,都不曾见到其间主人前来。 他也不着急,用着此处的药养着身子,然后明暗地打探是何人将他救了。 扬州四世家为首的息府,如今当家之主息扶藐。 息扶藐此人连大人早有耳闻,甚至连圣人时常会在他的面前念叨,此子不入朝为官实为可惜了。 息扶藐如今掌管昆山与邻国通商命脉,而他查的便是此事,被息扶藐救下,连大人心中暗自有考量。 擎等着息扶藐主动来寻他。 又过了莫约三四日,连大人身上的上好了不少,能被人扶着下榻于院中转悠。 今日身边的侍女扶着他往前, 路过春杏林时,连大人的步伐骤然一顿,身边的侍女不解地柔声问:“大人,怎么了?” 连大人虚指前方,“对面那可是你的主人?” 侍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隔得甚远眺眼便看见坐在连曲池塘边的木长廊中,风姿冰冷的青年坐在台阶上,手中握着钓鱼杆,好整以暇地散漫钓鱼。 侍女看了一眼便垂下目光,恭敬道:“回大人,是长公子。” “好。”连大人握拳咳嗽一声道:“你主子都钓鱼这么久了,鱼儿再不上钩恐怕也说不过去了。” “扶我过去罢。” 侍女:“是。” 此别苑息扶藐甚少来,但池中的鱼儿却都是千里之外运回扬州的,其珍贵、稀少,所以专派人在此处喂养鱼儿,待他偶尔有空才会来一趟。 今日他心血来潮的起意前来钓鱼,刚钓起一条白身红尾的鱼,身后便响起男人大病初愈的虚弱声。 “息公子,多谢救命之恩。” 息扶藐转头看着不远处被侍女扶着男人,年龄不大,莫约四十多,一脸病容显得身形消瘦极了,但目光却丝毫不浑浊。 他看着连大人神色微顿,似没有想到别苑还有别人。 连大人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的青年,不愧是出自扬州世家的息府,容貌上乘,有文人雅量又有常年走南闯北,旁人没有的锐利气度。 息扶藐凝看连大人许久,脸上才露出恍然,将手中的红尾鱼放进篓中,“大人近来可好些了?” 身边的下人将椅子摆至他的身边,连大人被侍女扶过去坐下,语气温和道:“多谢息公子的出手相救,修养几日已经好多了。” “那便好。”息扶藐颔首。 连大人看他身边的鱼,笑了笑道:“息公子好雅兴,把圈养的鱼儿又钓起来。” 息扶藐笑:“闲来无事,给府上爱小玩意的妹妹钓一两条养着玩。” 连大人感叹:“慈兄。” 息扶藐将篓交给下人,略带唏嘘地笑道:“在连大人这慈父面前不值得一提。” 犹如一棒重锤砸下来。 连大人脸上的笑顿下,转头看向身边文雅无害的青年,眯眸道:“息公子这话何意?” 息扶藐眉骨微抬,不解地反问:“大人难道不是为了保全嫡子,所以当年才亲自监斩的吗?” 连大人面无表情地盯着,搭在膝上的指尖微不可见地颤了颤。 息扶藐看出他的紧张,薄唇微扬一抹清正地笑:“大人是清廉的官,是圣上的眼,其实我救大人也无索求,大人且放心。” 这话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连大人恐怕还得信上一信,从息扶藐的口中说出,心中得多几分考究。 息扶藐由他打量,面容平静的将鱼线丢进水中。 鱼饵沉下。 连大人道:“息公子如此大恩,不报,本官夜里想起恐怕也难以睡下。” 刚丢下的鱼饵被鱼儿咬住,拽得鱼竿往下沉。 息扶藐没有管鱼,斯文地笑道:“大人言重了,其实息某没有别有用心救大人意图回报,只是前段时日去昆山时,遇一二十出头的公子,尚未婚配,息某想到府中还有一妹妹也该要出阁了,有心想要介绍与那公子与妹妹相识,结果一问人那些人说是连大人府上的,事后某又忙于旁事,此时就此耽搁了,前不久前往办事,遇见连大人被人追杀,忽然想起来,顺手而为。” 他说得坦荡,很难令人觉得他是别有用心。 连大人却越听,脸崩得越紧,“不知道息公子说的是哪位,前些日子本官派去昆山的人也不少。” 息扶藐微笑:“赫连尤。” 连大人倏然站起身,眉眼厉色地望着他:“息公子,你这是在威胁本官?” 赫连尤本姓连,是他当年亲自监斩,而移花接木藏起来,改名换姓的唯一嫡子,也是他一手提拔至跟前颇受重用之人。 这些年从未有人发现过,赫连尤便是他的嫡子,他甚至因为此事而得了不少清廉的好名声,一步步走到天子跟前当位高权重的孤臣。 没想到息扶藐竟会查到,还拿此事前来威胁他。 连大人心中冷笑,他单是一根手指便能以贪污贿赂等罪名抄了息府,踏平整个扬州世家。 年少气盛,不知所谓。 当了几十年天子近臣的人眼神如狼,若寻常人已经被这样的眼神吓得告饶,偏偏他眼前的青年懒懒散散,丝毫无畏惧。 息扶藐摇头,慢条斯理的拽起鱼竿,“息某怎敢威胁连大人,只是息某知晓此事是赫连公子与某亲自说的,他前些时日于烟火会中与吾妹一见钟情,欲娶之,不知如何向连大人提及,故而息某代劳。” 又是条红尾巴鱼。 息扶藐招手,身边的人又将鱼篓子递来。 两条鱼儿在一起活蹦乱跳,瞧着颇有些有趣。 连大人沉默地凝着眼前的青年,神色不明,但脸上的阴郁稍减。 无论息扶藐是从什么地方知晓此等秘密,但他能如此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且不怕他的报复,必定不会不留后手。 而且现在所考虑的也并非是息扶藐是如何知晓的,而是昆山通商之事。 连大人重新坐回原位说:“听闻息府的姑娘皆是好相貌。” 息扶藐含笑:“大人谬赞。” 连大人笑:“如此,最近几日还得在扬州多叨扰息公子了。” 息扶藐:“大人请便。” 连大人因伤未痊愈,所以并未在此多逗留,不片刻就被侍女扶着离去了。 息扶藐兴致尚好地继续钓着池中的鱼。 沈湶被下人引来时,恰好看见他长身玉立如鹤背影。 上前坐在他的身边,道:“子藐那连大人同意了吗?” 息扶藐懒恹地靠在椅子上,长腿交叠,腔调散漫如常:“一个徇私舞弊,善于逢人便提及自己如何清廉,靠着世人的推崇成为天子受于重用的近臣,又因被世人传得太过于清正廉明,一针一线都不敢贪污,活得战战兢兢,而随着天子渐老,明白孤臣走不长久,这个时候是你,你应该如何做?” 沈湶蹙眉,“我非真正忠君之臣,自然暗地寻能登大统的皇子。” 息扶藐又道:“那若是不能登大统,却有实力的皇子用能让他儿子光明正大的活于世上,你当如何选择?” “自然……”沈湶的话还未说完,反应过来后表情一顿。 自然是答应,答应了便得向恩主展示自己的用处。 忽然想起不久前息扶藐说的话,换个盐运司,还须得是自己人,若是赫连尤娶了息府的姑娘,不就都成了,钱权双收。 沈湶望着青年下颌分明的俊朗侧脸。 如此心思诡谲的男人,若是想拉人下浑水,恐怕那人不仅不知道,还得感恩厚待从容赴死。 沈湶敛下心思,见青年忽而收起鱼竿,诧异问:“子藐兄不钓了吗?” 青年莞尔,侧脸被光晕出几分浸透的白,语气难得有几分无奈:“两条就够她养一段时日了。” 闻言,沈湶面上露出几分微妙。 不用明说,他大约也知道那个‘她’是谁了。 孟婵音。 …… 兰可欣被送走了。 在息府待了这般多年,今日她毫无预兆地跪在老夫人身边,道是家中舅母思念,打算回兰府待嫁。 老夫人原是打算将兰可欣放在孙子的房中,孰料兰可欣并无此意。 她先一面安抚兰可欣,一面吩咐人去请息扶藐,想要让他亲自出面将人留下,然后收入房中。 可息扶藐事务繁忙,闻言只命身边的凌风,过来亲自送了兰姑娘一程。 老夫人见两人皆是如此,心中可惜,准许了兰可欣回去。 因兰可欣走得急,当日向老夫人说完便要走,府上的姑娘们诧异之余因为有几年的相处情谊,无论关系好与不好,全都去送了她。 春季催得人很难打起精神,蝉雪院中的藤蔓都绿得有些蔫耷耷的。 葡萄架下少女刚送完人回来,侧身倚坐在藤蔓摇椅慢慢地摇着,青白湖绿绣小藤的裙裾时而拂过地面,一阵含着花香的春风吹来,凌云髻上的步摇发出清脆地碰撞声。 息长宁来时春心不在院中,本是要离去的,但目光落在里面浅憩,面含春情的少女身上。 自从娄府前来退亲后,他便几乎没有见过阿姐出院门。 他心中担忧她长期如此闷在院中,对身子不好,所以今日才想要带她出去逛逛,没想到她在院中小憩。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41节 鬼使神差间,息长宁走进了院子。 从阿姐身份有变后,他再也不能如幼时那般,时常进她的院子。 两人没有血缘,他若是频繁来,时常来,会对阿姐的名声有碍,尤其是阿姐早就与人定亲了。 可当他踏进那一刻,心跳变得很快,快得又莫名又震耳欲聋。 息长宁坐在她身边的木杌上,凑近打量着睡得很沉的阿姐。 几日不见,她脸上没有任何失魂落魄的苍白,好似娄子胥退婚对她没有任何影响,玉软云娇的脸颊似三月的粉桃花,清丽脱俗又有引诱人的妩媚。 息长宁微翘的桃花目中闪过一丝迷离,视线顺着她清丽的眉眼滑至不染胭脂的唇上,沿着唇再往下。 春衫薄情,隐约透着白嫩的肌肤,对直锁骨之下被兜得鼓鼓的胸脯,随着呼吸浅浅地起伏。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与他一起长大的阿姐,竟生得这般惹人怜爱了。 他想起之前无意捡到的那手帕,她就想手帕上的那多圣洁的花,若是……在这圣洁的花上,沾上他的气息该多好。 “阿姐……” 孟婵音察觉唇被碰了一下,男人微急促的气息转瞬即逝,好似有些羞耻又大胆得过分。 以为是息扶藐,她眉心微蹙,不愿睁开眼。 自从那次给息扶藐一次甜头之后,他就似疯了般,每夜都避着众人潜进她的院中。 这样的索取无度,实在令人难以吃消。 “阿姐。”肩膀被推了一下,少年微哑的声音清晰地响在耳畔。 孟婵音缓缓睁开眼,凝望近在眼前的少年还没有反应过来,卷翘的眼睫犹如蝴蝶展翅般簌簌地颤了颤,白净的脸上很是迷惘。 “阿宁?” 息长宁见她醒了,贴心地扶着她坐起来,调整身后的软枕好教她靠得舒服。 坐起身的孟婵音清醒些了,柔声问道:“阿宁今日不去上堂吗?怎么来阿姐这里了?” 少年的语气明朗无害,眨眼看她时露出一丝狡黠:“今日学院围猎,我就不与他们去争了,免得抢了他们的风头。” 息长宁一向聪明,文武皆位列前茅,甚少让人过多担忧。 孟婵音抿唇笑,见他蹲在身边像一只等人怜爱的小狗,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阿宁很厉害。” 在她的眼中,息长宁依旧是她的亲弟弟也是亲人。 而息长宁却很久没有享受过,她如小时候般的温柔了。 他微眯起眸,道:“阿姐最近也不出来与她们一起玩耍了,总是待在院中,上次说来我院中一起看鸟,你也一直没有来。” 说罢,他顿了顿,“阿姐可还是在因为娄子胥的事而伤心?” 少年直勾勾地凝着她,漆黑的眸中倒影着她的脸,有种深情的专注。 孟婵音听着他的话,失笑道:“近来身子总是春倦,所以不太想出去。” 她话虽如此,但却默默地收回手,搭在膝上,一如往日般的端庄贤淑。 息长宁眉心微仰,觑了眼她骨节纤细的手,坐上木杌,不再议论娄子胥:“但阿姐总是这样一人在院中,只会越发泛春困,还不如出去转转呢。” 不好与他说往日的闺中密友,几乎都与她断了联系,而沈濛的身子不好,寻常也难得出门。 孟婵音道:“在院中看看书也有趣。” 息长宁歪头:“看书哪有出去好玩。” “哎,阿姐,不如你与我一起去围猎场好吗?我狩一只白狐给你做披肩。” 他说得兴致勃勃,孟婵音见状也不想扫他的兴,而且她也从未见过息长宁的骑射之术如何。 “阿姐。”少年冒犯地拽着她的衣袖晃了晃。 孟婵音迟疑地颔首:“那便去看看罢。” 同意的话恰一出口,息长宁便拉着她要往外去。 “哎,阿宁等等,我换身衣裳再去。”孟婵音无奈地踉跄几步。 息长宁将她放开,转身觑了一眼。 她着身青湖素裙如池中盛着芙蕖的绿水,衬托得面娇腰细,人更是柔风般纤弱,好看得令人移不开眼。 他本想说就穿这身好看,但转念一想狩猎场上多的是男子,还未曾发生他单是如此作想,心下便升起被觊觎的不悦。 息长宁乖乖地松开手,嘱咐道:“阿姐,狩猎场上蚊虫多,风也大,一会多穿些。” 孟婵音颔首,转身莲步进屋内换衣。 少年漫不经心地靠在藤蔓架上,耷拉着眼觑她消失在里面的身影,眸中闪过幽暗的情绪。 “啧。” 有些后悔提议带阿姐去狩猎场了,阿姐生得这般好,平白被别的男人瞧去了,真令人不悦。 第31章 教她骑马 书院中的学子皆是扬州世家中的人。 狩猎场恰好也是息府的,用不着坐马车,出了府再走一会子便就到了。 甫一到狩猎场,息长宁便去换了轻便的衣裳,随后牵着一匹健美的马儿过来。 “阿姐,且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给你狩一只白狐回来。”少年眉眼皆是意气风发。 孟婵音被他的朝气所吸引,心中不自觉也轻松了些,柔声嘱咐:“注意安全。” “好。”息长宁身形利索地翻身上马,驻马回缰笑道:“阿姐,等我回来。” 说罢,他便如一阵风般冲了出去。 孟婵音站在原地,看见他意气风发的与人一道进了林,眼中闪过羡慕,直到看不见才转身,朝着一旁供休憩的地方坐下等他回来。 万里无云,晴空澄清,春花烂漫的春日连光都带着淡淡的香,是很舒服的天气。 孟婵音很少能有如此轻松的感觉,望着远处肆意挥洒汗水的年轻身影,白净的脸上不禁露出几缕笑。 然,她脸上的笑还未曾维持多久,便因不速之客的到来而在脸上散去。 “这不是息府的孟娘子吗?” 熟悉的刻薄声传来,孟婵音转头看着被众人拥簇而来,穿着轻便的骑马服,马尾高束颇有几分英姿飒爽的女郎。 来人便是魏府千娇百媚长大的次三女郎,魏明月,之前便是她在宴上给她下药,想让她当众出丑,若非是魏明月,她也不会误入息扶藐的房里。 魏明月本也是远远瞧见,坐在琉璃落地窗前的女子有些眼熟,走近一看果真是孟婵音。 她爱慕娄子胥,但娄子胥却以他与孟婵音有婚约而拒她,所以她心中一直都不喜孟婵音,且自上次府宴后她与孟婵音结下了大梁子。 魏明月也因不久前下药之事被兄长知晓,被禁足至今,今日才被准许出府,没想到出来的第一天,便在这里遇见了孟婵音。 可谓是冤家路窄。 错过了孟婵音被揭穿是披着天鹅毛的土鸭,不过好在赶上了退婚,本就愁着孟婵音必定会躲在息府不敢见人,怎料碰上了。 既然碰上了,魏明月也不想错过此次机会。 魏明月眼中闪过冷光,带着一众人上前,趾高气昂的将她围住。 孟婵音面上无甚表情地望着她,“魏小姐,你这是何意?” 魏明月下巴微扬,轻慢地觑她许久不见越发娇艳欲滴的脸,心中越发嫉妒。 扬州的女子多是秀美,而孟婵音这样的更是其中翘楚,每当有人议起世家女郎,不少人都会拿她与孟婵音对比。 因为她母亲是胡人,生得粗狂,若不是死在父亲最爱她的那个时候,她也不会被寄养在主母名下,成为次三女。 她与母亲生得七八分相似,长身长手,虽生得还算好看,但也免不了对孟婵音这样弱不禁风,男女皆怜的身段生出羡慕与嫉妒。 尤其是当初她苦追娄子胥时,所有人皆在暗自笑她没孟婵音生得好,至今回想都还是心中之痛。 “我什么意思?”魏明月压下眼中的嫉妒,冷笑地睥睨她冷静的脸,“一个贪图富贵的冒牌货,又被娄府退了亲,不好好躲在府中,却在此处丢人现眼,本小姐看着不爽。” 孟婵音听出她刻意的找茬,不想与她纠缠,站起身欲离去。 魏明月将她拦住,“走什么走,我也没有对你做什么,怕甚。” 周围的女子皆将孟婵音拦住。 孟婵音掠过几位身强力壮的女子,默不作声地坐回原位。 魏明月满意她的识时务,随手取下身边下人手中的鞭子丢过去:“本小姐也好久没有遇到过孟姑娘了,机会难得,又恰逢在狩猎场,不如我们一起来比试一场?” 孟婵音垂眸凝着怀中的鞭子,平静道:“抱歉,我并不善骑术。” 她自幼身体不好,受不得过重的刺激,所以从未骑过马,待到身体好些时,又因为年龄大了,而三姨娘又以她已经与娄府定亲,不准许她出去抛头露面学粗俗的骑术,所以她的确不会骑马。 “不善骑术?”魏明月勾唇,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腰上的鞭子抽出来,猛地甩到她的脚边。 啪—— 孟婵音被剧烈的一声震得心跳下坠,原本艳丽的脸颊微褪色变得惨白,搭在膝上的手指收紧,压下难受的心悸。 魏明月对她苍白的脸色视而不见,“谁不知道息府的姑娘个个骑术了得,无论是人还是马,都骑得很好,怎么到了你这里就什么都不会了?” 这话粗俗得不堪入耳,并不似受过世家良好教养的女郎,口中能说出来的话。 魏明月生母是胡人,记在主母身边也无人管,有个兄长倒是宠着她,但也未管过她交友,身边全都是妄想攀附魏府的人,此时身边没有别人自然说话不客气。 且魏明月这话是刻意而为之,上次她给孟婵音下的那药,为的就是让她当众出丑,结果被她提前发现逃走了,也不知道是怎么解的,话中有刻意的试探,毕竟当时一向不发脾气的兄长回来得知后,面色难看地罚了她这般久。 孟婵音知她话中的试探,面色不改,捏着鞭子的手发紧,有一瞬间想将鞭子抽到她的身上。 但理智还是勒令她停下了。 她抬起头,漂亮柔善的眉眼含上盈盈浅笑,“魏小姐也遑论不让,骑射与御人之术很是高超,我必定是比不过的。” “你!”魏明月被她软柔地反讥,激得面色难堪,举着手中的鞭子便想要往她身上挥。 但临了又想起兄长的话,她不想再被禁足,只得忿忿地放下鞭子。 可刚放下,坐在面前如被围堵的弱小白兔般的少女,柔眉慈目地盯着她垂下的鞭子,像是自言自语:“魏小姐会又如何,还不是……宁愿空着也不愿受魏三小姐。”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42节 这话恰好内涵进了魏明月的心。 在得知娄子胥与孟婵音退婚,她也派人含羞地写了封书信,又附赠了自己的贴身之物表情意,谁知还没有送出去,就被送去的下人私藏,对外污她名声。 若不是兄兄长替她收拾烂摊子,此时她恐怕还不能在这里,趾高气昂的与孟婵音说话。 此时隐蔽,知晓得并不多,魏明月也不知道孟婵音究竟是如何知晓的,从她说出这若有所指的话后,她便有种周围人看她的目光登时变了。 好似所有人都知道,在心中笑她放浪,被人拒绝一次又一次。 不知道魏明月此时的心理,身边的如往日般讨好她的女子开口:“魏姐姐,与她说这么多做什么……” “啪——” 还没有说完,那女子脸上被蓦然甩了一鞭,还算清秀的脸上皮肉绽开。 魏明月的怒气瞬间有了地方发泄,若有所指地讥诮:“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样说本小姐,贱人。” 那被打的女子呆了片刻,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颤巍地抬起手去摸脸,随后狰狞爬上脸,崩溃地大叫一声:“魏明月,我杀了你。” 边说边猛地朝着她冲过去,还还没有碰上就被人拉开了。 被无故毁容的女子自当不干,发了疯似地冲上去,很快便与魏明月打在一起。 周围乱糟糟的,吸引了更多的人过来,不少围在这里拉架。 孟婵音从人群中出来,瞥了眼可笑的闹剧,转头看过去,恰好觑见少年英姿飒爽地提着白狐,从校场奔驰而来。 “阿姐。” 待到息长宁勒停马儿,翻身下去掠见她身后围着不少人,眉心微蹙地上前:“阿姐你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 孟婵音低头拢鬓边的碎发,“没什么事,遇见魏明月与她身边的人打起来了。” 魏明月骄纵也并非一两日,时常成群结队地欺凌人,曾经还闹出过人命,只要有她们在的地方,小门户的女郎都避之不及,息长宁对其也是万分厌恶。 少年听她如此说,关心地攀着她的肩膀,“阿姐可有受伤?” 孟婵音柔笑望着他摇头。 息长宁松口气,懒瞥了眼里面打得面红耳赤,半分仪态都没有的两人。 猜想刚才魏明月应当对阿姐说了些不中听的话。 息长宁转目看孟婵音道:“阿姐,我给你猎了只白狐,我们现在回去吧,一会儿交给库房的人弄出来。” 孟婵音也因魏明月而没了在外的心思,遂点头:“好。” …… 两人回府后,息长宁将狩猎来的白狐命人拿下去,本是想要再陪孟婵音一会儿,但临了又被人唤走。 息长宁前脚刚从蝉雪院离开,春心便回来了。 “姑娘。”春心推开门,看见正在妆镜前试衣裙的少女,放下怀中抱着的两只小白兔,好奇地问:“姑娘今儿个怎么起意穿骑马服了?” 虽然孟婵音身体不好,但府上女郎每个季度有的各类服饰,皆没有任何怠慢。 再加上长公子时不时送的那些衣裙,柜中各色漂亮得眼花缭乱的衣裙多得数不胜数。 往日春心从没有见姑娘碰过骑马服,这倒是第一次。 孟婵音垂着温善的眉眼,抚摸身上的骑服,“嗯,今日与阿宁出去,见他英姿飒爽的模样,便想着回来也试试。” 其实她以前也曾羡慕府上那些能骑马的姊妹,只是三姨娘想要她就待在绣阁中待嫁,所以随着年龄越大,她便再也没有奢望过了。 今日倒是又升起羡慕之意了。 春心在她的身边,夸道:“姑娘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孟婵音看着镜子。 镜中倒影的少女眉眼秀丽,身段弱不禁风的纤弱,好看是好看,却没有别人那般英气。 刚才试衣的兴趣淡去,正要换下身上的衣裳,外面忽地传来凌风的声音。 “婵姑娘。” 春心推窗往外探去。 见院中的葡萄架下站着玉质金相的青年,绣竹玄色长袍衬得身长玉立,俊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长公子。”春心嘟嚷一声,悄然关上门,转头看去屋内。 正欲换下身上骑马服的少女,已朝中门口而去。 春心忙跟上去。 息扶藐双手抱臂,懒恹地倚在木架上,随手往琉璃透白缸中丢鱼食。 两条红尾巴鱼儿争先恐后地张着嘴抢食吃。 “阿兄。” 听见少女软柔的声音,他掀开薄薄的眼皮,眺目觑去。 少女柔顺的长发都束在头顶,挽了个简单的素髻,只簪了根混元木簪,穿得很是干练,细腰长腿,白净的肌肤一目了然,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扒开看看她藏在里面雪白软骨头。 面对男人的打量,孟婵音面色如常,走至他的面前,见石桌上摆放的浴缸中有两只漂亮的小鱼。 “阿兄,这是从什么地方来的鱼儿?”她坐下,好奇地趴在桌上,觑着争食的鱼。 息扶藐淡笑道:“刚才在外面钓的,想到前些时候你说无趣,所以得空给你送来。” 自然地坐在她的身边,侧首问:“喜欢吗?” 孟婵音眨了眨眼,笑道:“喜欢。” 息扶藐目光落在她今日的装扮上,随口问道:“婵儿刚回来,这是又要去何处?” 孟婵音支起下颌,“没有想去什么地方,只是在柜中发现以前从未穿过的衣裳,好奇,换上看看,恰好要换下来,结果阿兄就来了。” 她的语气一贯的轻柔缓缓,哝柔的音调似在同人撒娇。 息扶藐轻笑:“那倒是阿兄来得不巧了。” 孟婵音脸上表情一顿,遂又不经意地道:“阿兄难道不知道吗?” 她可不信他什么都不知道。 息扶藐轻叹,站起身对春心吩咐:“将鱼拿进去,养在里面,再喂些鱼食。” 春心欠身,上前将桌上的鱼缸抱进去。 没有了旁人,孟婵音凝着他道:“阿兄将鱼儿养在我的房中,不怕那天被我养死吗?” 两人之间温馨的兄妹气息霎时散去。 息扶藐转头与她对视,温声反问:“妹妹会吗?” “我不知道。”孟婵音垂下头,不愿去看他似笑非笑的脸。 息扶藐看着她乌黑的发顶,忽然道:“既然妹妹暂时没有想明白,不如现在与阿兄去个地方。” 孟婵音歪头看他,“什么地方?” 青年卖了个关子,转过身,闲庭漫步道:“妹妹来便是。” 实话说,她并不是很想与他一起去,但又无奈的明白他并未给她反驳的机会。 她不情愿地站起身,跟在他的身后。 息府是有息扶藐的私人校场,偶尔他在府上时闲来无事也会骑射,偶尔会客时也会与人在校场前比试一场。 孟婵音因不会骑射,所以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次踏进来都会被惊艳。 校场很广,一眼无垠,好似看不到尽头。 校场上各类武器,体态优美的马儿随处可见。 息扶藐转头见她俏白小脸上露出的神情,取下鞭子丢在她的手上,“跟过来。” 孟婵音回神,低头看了眼鞭子,然后跟上他的步伐。 马厩中分开套着不少的马儿,他似懒骨般地抱臂靠在木柱上,下颌微抬,言简意赅道:“去挑一匹你喜欢的马儿。” 闻言,孟婵音捏着鞭子,犹豫地说:“我不会骑马。” 他歪头道:“不会也无碍,阿兄教你。” 教她? 孟婵音心思微动,忍不住窥了眼面前的青年。 清风拂过他的眉眼,矜冷淡成柔和。 孟婵音最后还是挑了匹,看似温柔的白马。 她神情郁郁,牵着一匹长腿的高大的马过来。 走近时,她软声埋怨道:“阿兄的马都这么高大,我怎么上得去?” 全是成年马,这已经是她挑选最小的那匹了。 她怀疑他是故意的。 息扶藐从她手中接过缰绳,似恍然:“倒是忘记了。” “无事,坐得稳些。”随着话音落下,他已经翻身上了马,朝她伸手,“上来。” 孟婵音盯着他递过来的手,将柔荑搭在他掌心上。 男人大掌瞬间紧紧包裹住细软的小手。 天旋地转间,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摇晃着身子坐在他的面前了,后背贴近炙热的胸膛,还能嗅见他身上淡淡清香。 似刚沐浴完的那种清冽。 她忽然后悔答应他了,挣扎着要下去,但腰却被桎梏得很紧。 息扶藐乜她泛红的耳廓,低声道:“抓紧了。” 膝盖压住她的腿,夹住马身一阵尘土飞扬,便如飞驰如虹的长箭越出马厩。 狂风肆虐地刮过孟婵音的脸,她心中有些惧怕,不敢睁开眼,紧紧抓住身下的马鞍,依偎在他的怀中。 不骑马时羡慕旁人自由,正当上了马又怯得很。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43节 息扶藐将她抱紧,剑眉星目的眼角微弯,夹紧马身在校场奔跑。 孟婵音闭着眼,刮过耳边的不仅有风,还有青年清冷如坠玉的声音。 “婵儿,睁开眼。” 她颤巍巍地抖簌浓睫,入目的一切都变得极其模糊,好似身处在苍茫的悬崖上,不断受着狂风刮耳。 真的……从未感受过的自由。 她忘记了眨眼,眼眶被吹得红红的。 息扶藐在她的身后,腔调轻柔:“你看,其实没什么可怕的。” 是的,没什么可怕,甚至还有酣畅淋漓的痛快。 孟婵音退出他的怀抱,想要往前些,却被他用手肘压了回去。 她不解地转过被风吹红的眼。 息扶藐望着前方,眼珠极黑,下颌冷硬,像是草原上天生驯鹰的猎者。 但当他垂下眸时,目光又是柔和的,藏着血性后压迫。 似想要将她驯服,独占。 她被看得忍不住垂下头,避开他眼底露骨的情愫。 柔风垂拂过两人的肩膀,他好似不经意地一问,腔调极其自然又随意。 “婵儿,有想过在马背上做吗?” 第32章 不会骑马,不可抓缰绳…… 孟婵音一怔,抬着眼,还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又听见他又兀自轻言呢喃。 “我想过。” 不仅在马背上,很多地方,他都想过,但那时候他还想着如何克制不去想。 可越想克制,她千万种姿势便如缠人的艳鬼,每夜都袭来,甚至连白日假寐都是她。 “试试吗?”他低下头,漆黑的瞳心倒映着她被风吹乱发丝的面容。 他! 不要脸的男人,就知道不安好心。 孟婵音被他的眼神灼烫到,下意识退避地别过眼,白净的耳廓微微泛红,同时亦是在心中暗骂。 男人的正人君子都是假的,她方才还真以为他是好心教自己骑马,没想到竟是起了这种心思。 息扶藐察觉她忽然变得乖顺,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耳畔,失笑道:“这么乖,又在骂我?” 他就像是长在她肚中的蛔虫,总是能猜到她心中想的什么。 “息扶藐放我下去。”她有些恼地抿住下唇,扭着身子想要下去。 寻常的时候她会和旁人一样叫他阿兄,或是偶尔有求于他了,会娇声娇气地唤一声哥哥,只有私下欺负她恼得不行了,才以下欺上,冒犯地叫出他的全名。 少女嗓音偏柔,就像是毫无利爪的小猫奴,狐假虎威地充当老虎。 息扶藐勾唇莞尔,手臂圈紧她,漫不经心地调慢马的频率,朝着远处无人能看见的地方而去。 校场宽大,一望无垠,深处还有几颗高大的树,给人一种接踵而至的隐蔽感,若是在里面驱马儿,校场外很难看清里面的人在作何,只会是以为在此处骑马。 况且现在没人会进来。 这里只有他和她。 察觉到马的速度停下,孟婵音以为他是要将自己放下来,可结果半晌都没有停,反而随着一颠一俯,两具身子轻轻地摩擦起难言的暧昧。 她原就穿着轻便骑马服,衣摆短得只能挡住膝盖往上一些,随着马儿奔跑的动作,衣摆被风卷起,露出薄软雪缎勾勒出的细腿。 她这会子有些反应过来,之前他刚在葡萄藤下掀眸看她的第一眼,当时一闪而过的情绪是什么了。 原来一开始带她出来骑马是假的。 “我、我要下去,放我下去,不学了。”她忍不住在马背上蹬着纤细的腿,企图从他圈住他的怀中下去。 但她的动作得太慢了,等反应过来时,娇小的身子已经被压伏在马背上,柔软的绸裤像是被风吹破了,犹如破布般落在地上被马蹄踏过。 “既然来了,不能不学。”他单手勾起她细细的腰,然后俯身压下,吻落在她洁白的后颈上。 “这里没有别人,不要怕。” “呃。”她眼眶湿雾打转,倏然咬住下唇,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微抬桃臀,鹿皮靴歪歪斜斜地踩着脚蹬。 息扶藐吻她扬起白皙的后颈,压声呢喃:“抓紧了,别掉下去了,会摔伤的。” 不用他提醒她也知道,这样的姿势她只能双手抓着马鞍,哪怕骑马服下半遮的雪臀被拍出湿润的红。 可随着马一颠一狂的速度,她觉得毫无安全感,下意识伸手去抓缰绳。 青年怜悯她,顺势握住她的手腕,斯文地移至在马脖子上,气息不稳地道:“妹妹不会骑马,不可抓缰绳。” 混账。 孟婵音气绝,美眸含雾气,抓住马的动作露出一双雪白的皓腕,隐忍地埋着头将下唇咬得殷红。 “抬起来些……”他哄着她。 男人的声音惺忪虚哑,合着风撩入耳中,低沉得孟婵音耳根红透了,别扭地抬着臀。 他这番得了她乖巧的滋味,满足喟叹,不忘咬耳夸她:“妹妹很乖。” “别这样重……”她泫然欲泣地蹙起秀眉,吐息被马儿颠簸得断断续续,“轻、轻些,受不住了。” 每一下都顶得她头晕目眩,胸骨压在颠簸的马上像是要被震碎了,而且呼吸不过来,启唇便是一股风,不舒服。 闻言,他默了。 只顾着教她骑马,却忘记了她几乎没骑过马,娇弱的身子以趴着的姿势,还是在这种颠簸下,的确未必受得住,也很难长久维持。 息扶藐放慢速度。 怜她的柔弱无力,进了里边,他勒停马,压下体内翻涌的悸动,将她柔软的身子翻过来,如同抱幼童般拢在怀中,让她的腿盘在腰上。 这样比较之前倒也好,能将她所有动情时的妩媚收入眼底。 他满意地桎梏少女盈盈一握的腰,再度砸入玉门,重重地伏耸数次,然后停下来拂过去她脸上的碎发。 少女的眼神蒙蒙如雾,茫然将泛红的脸埋在他的肩上,轻喘着,整个人陷入失神的瑟缩中。 “这样舒服些了吗?”他低头温声问。 “嗯……”她慢吞吞地点头,看不见脸,但能从声音与咬合的反应中,辨别出方才弄的那几下她很舒服。 “那开始教你骑马了,每一步都要记好,来日要再抽查的。”他扮上严兄,长眉之间尽是猩红的慾气。 息扶藐将她固好,随着马再次被驱使,让她的身子颤巍巍地颠动,如同马蹄‘哒哒’的声音,每一下都似抵进心底。 宽广的校场上马肆意地奔跑,风透过裹住她的衣裳灌进来,却不是冷的,黏的、热的,令她忘乎所有。 意识模糊中,她似听见了什么,急促地喘着,掀开一点眼帘,隐约看见很远处有人,吓得她红润的脸色霎时褪去。 不是说没有人吗? “息扶藐……”她无力垂下的脚尖绷直,环住他的后背拍打,语气又急又惊地唤他。 “有人,你快放我下来!” 她怕极了,原本红润的小脸被吓得花容失色,整个人紧绷成一触即发的弓。 息扶藐比她更先看见,但他却不想停下来。 门口的那些人进不来,而且即便看见了他,也看不见他怀中娇小的姑娘。 可她吓得用力地搅着他,甚至不顾危险地挣扎。 某处在她极度的紧绷之下,紧搅得难受,他的头皮阵阵发麻,青筋鼓在透薄的皮肤上弹跳几息,随着越来越紧张,眼睑下那颗米粒似的黑痣都艳红了一圈。 他费了极大的耐力才勉强忍住那股感觉,没有肆意释放。 息扶藐眼底闪过一丝暗光,虽知晓没有谁能进得来这里,但还是抱着她从马上下来,闪身落在空厩中的干草上。 两人滚进柔软的干草中,哪怕有他垫背,孟婵音还是被撞得有些头晕。 她缓过神后伸手要将他推开,但男人根本没想过要停下来。 他压住她的双手,近乎发狂似地吻着她的唇,动作越发的狠,像是要将她钉在角落。 而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也只能紧紧地贴着他,以此堵住自己想要失声的尖叫,眼眶的泪都沁了出来。 门口的息兰带了三两好友来,本是想在兄长的校场赛马,谁知门口守着的人不放行。 兄长身边的凌风更是一副油盐不进。 息兰实在进不去,气得眼眶都红了。 她抬眼看去,一匹马身上无人却在校场上跑,并非太在意,只当兄长跑累了在某处休息,没有拴住马。 “我哥就在里面,你都没有禀明哥,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息兰骄纵地抬着脸,气呼呼地盯着凌风,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凌风面色不改,语气不变:“兰姑娘请回,主子吩咐,今日不许旁人进去。” 身边的好友也牵着她的衣袖,劝解道:“兰兰算了吧,长公子或许不想被人打扰。” 女子语气中稍有可惜,其实她想通过息兰接触息扶藐,但此时若息兰强行带她进去了,也不会给息扶藐留下好印象,不如退而求其次,毕竟下次还有机会。 息兰也实在无法,狠狠瞪了眼让她在好友面前丢脸的凌风,甩手离去了。 待人走后,凌风转头看着还围着校场狂奔的马,然后眼观鼻地继续守着。 而此刻空厩中的,从未有过的刺激,两人藏在角落,光明正大地避着所有人,肆意地纠缠。 孟婵音在极度警惕下浑身紧绷,直至听不见外面的争执声,察觉或许是走了才瞬间泄下。 两人纠缠得水淋淋,软无骨。 她泄去的那瞬间,息扶藐也跟着一起,连压抑的声音都变了。 待痴色从她眼中散去,青年已经将身上外裳脱了下来,温柔地套在她身上。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44节 又长又大袍子,让她看起小小的,像是被欺负狠了,泛红的雪肌上全是过分索取的痕迹。 他心中压下的情绪再次往上攀起,生着薄茧的大掌忍不住钻进袍中将柔软擒住,有着跃跃欲试的压迫。 孟婵音嗔拍他越发过分的手,流眄间妩媚的风情无限。 “不要弄了,难受。” 哪怕身下还有衣裳垫着,干草还是刺得肌肤很不舒服。 话从她唇中出来,息扶藐霎时松开了手,抱起她说难受的身子,温声道:“好,我们回去。” 说是回去,结果又让人提前将春心支开,赖在连他的腿都伸不开的榻上,好一阵磨蹉,直到她的膝盖都跪红了,他才交代得清清楚楚。 事后她已经连眼皮都懒得睁开了,软着身子让他给自己沐浴。 沐浴时倒是正人君子的好阿兄模样,眼不乱看,手也不乱碰,洗完就给她上了消痕的药,套上寝袍放在榻上。 直到要离开了,他攀开少女额前的碎发,落下柔吻:“我走了。” 孟婵音累得不想睁眼,佯装还在熟睡中。 他等了片晌,见她泛红的半张脸颊深陷软枕中睡得甜,低头轻轻地碰了下她的唇,便起身走了。 第33章 惊 息兰刚才在校场被凌风拦了,回头不得已才与好友一起去了书院的校场,但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她回来后就守在阿兄的书房门口。 息兰坐了好半会儿,终于远远地看见青年眉眼松懈地走来,玄绸衬身形似鹤。 “阿兄。”息兰瘪嘴迎上前去,想要告凌风的状。 息扶藐睨了眼满脸委屈的小姑娘,懒散越过她,“何事?” “阿兄今日我想去校场,凌风拦着我不进来禀你。”她跟在息扶藐的身后埋怨。 息扶藐拾步进了书房,她就如同尾巴一样也进来,还一壁不停说。 待到说完后,息兰悄抬眸窥去,见青年懒恹地卧做在楠木圆椅上,深邃的眉眼带着难掩的,莫名的懒意,尤其是耳垂下的脖颈上,似乎还有一道似被野猫儿抓的红痕。 她的年纪尚小,看不懂那是什么神情,只觉得今日的兄长和平素完全不一样,看似很好说话。 连她聒噪地围着他说了这么久,他都没有半分气焰,让息兰觉得还能再继续。 告状完,息兰又想起路上听闻的事,凑过去,眨着眼问:“哥,我听说你要给乔儿姐姐择夫婿了?” 息扶藐懒睇她。 息兰双手绞着绢帕,犹豫道:“是这样的……就是,我觉得哥也应该给婵姐姐也好生挑选一个品行好的郎君……” 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这话谁让你问的?”他脸上的惺忪散去,声音清而厉,平静地望着她,眼睑下的黑痣暗下几分艳色。 息兰察觉兄长冷漠的眼神,下意识正襟危坐,磕磕绊绊地解释:“没、没人让我来问,就是我今日听人说,魏氏女在外面乱说婵姐姐的话,我……我想让哥也给婵姐姐找个好夫婿。” “此事我自有安排,你不必多问。”他冷淡不笑时,有种天生的疏离。 闻言,息兰眼眶中含着热泪,不知道刚才是那句话让兄长不悦了,从未见过用兄长这般眼神看她。 目光看似随意,却有被侵犯领地的压迫。 小姑娘抽搭地吸鼻子,可怜地瞅着,对面的青年冷淡地看着,并未有宽慰的打算。 息兰知晓兄长虽看着待府中姐妹好,实际最是冷情,连娘都数次叹息他冷淡的性子,所以心中也没难受多久。 “哥,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议论府中姐姐的婚事了。”她老实垂下头,以为兄长觉得她小小年纪便想亲事,所以才如此严厉。 但恰逢凌风拿着一叠书信从外面走进来,息兰满口的小话咽下,对着他重重地哼了声。 凌风眼观鼻的对息兰行礼后,将手中盒子放在主子的案上。 “还有旁的事吗?”息扶藐翻着盒中的物什,淡淡眺目觑看底下的息兰。 兄长看一眼,她便熄了焰气,“没有了。” 息扶藐淡淡地‘嗯’了声。 息兰见他有正事,也不好再留在这里,乖巧地行礼后离开了。 待到房中没有旁人后,凌风道:“主子,这是昆山送来的东西,是负责昆山开凿的人,发现地下许多的石脂水,还没有往上禀,先是停下开凿,封锁消息,送来给主人定夺。” 石脂水,其颜漆黑,味浓,是生在地下的水像油一样,可以燃烧点灯做饭,亦能研制军火器械。 这样的东西无论是被谁发现,若是悄然占为己有,都将有数不尽的财富,但风险也大。 息扶藐打开盒子中的小圆瓶,看了眼里面的石脂水,遂又盖上,靠在椅上闭上眸,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桌案上,发出一声声地‘哒哒’声。 凌风看不透主子的心思,埋头等候。 良久后,青年微哑的声线模糊地传来。 “不用封锁,让连大人带回京。” “是。” 连大人在昆山遇刺,幸得息府长公子带府上人探亲路过,恰好救下连大人,遂又在昆山府开采到了石脂水,也未曾有半分隐瞒,迅速让连大人带着消息回京。 圣人听闻连大人在遇害,怒而让人前去彻查,连大人又将昆山府之事告知,圣人转怒为大喜,大肆嘉奖连大人,遂又很快命人开采此处。 但昆山府发现石脂水,交给谁又令圣上为难了。 连大人犹豫地道:“陛下臣有一人推荐。” 圣人问:“爱卿速速道来何人?” “息扶藐。”连大人垂首道,语气无丝毫私情,在圣人质疑之前将前应后果说出:“臣下并非是因息扶藐救了臣才存有私情,而是臣下这次暗访,见各地运司皆如陛下此前所言,甚多人贪污,尤其是盐运司的陈大人高价偷渡之事多得数不胜数,被臣下所察后便想杀人灭口,臣被人护着一路南下流落扬州,在扬州视察多时,见此处商贾官员分工明确,并未出现过贪污之事。” “而臣推举息扶藐,则是因为他效忠陛下,通商开路未曾受过旁人的半点恩惠,以及此次的石脂水也能看出其子衷心。” 连大人说完也并不担忧圣人是否会怀疑,因为这些年,他太了解圣人了,越是摆在明眼上的怀疑,他越容易轻视,而圣上也没有更好的人选。 圣上果然斟酌片刻,提笔写了圣旨,盖下印章。 “连爱卿亲自将此诏传给息扶藐。” 连大人以头抢地,“是。” 京城之事风云诡谲,而诗落的扬州却春棠初开,大簇大簇被风雨吹得落满地。 最是闲暇的春好时,扬州每年都有春狩,从京城会来不少人,近来外面日日都很热闹。 此次春狩恰好由息府承包,单人项只男子有,若想进林子里面去只有双人项,平素不能进林子的机会太多了。 如此大盛宴,心有丘壑的姑娘自是不愿意在外面,故而府上的姑娘皆相约着要一道去。 孟婵音懒得出门,且她也不会骑射,上回还被息扶藐那般对待,更是避之不及,此次也不打算去。 前不久,她得了本爱不释手的诗,没有看完越发不想去了。 而原本与息兰相约一起去的姐妹,临时身体不适来不了,眼看今日就要去春狩,府上其他的姐妹都已经出府前往,唯有她无措的四处找人。 此时此刻了,想找个人甚是艰难,故而她忽然想到只有孟婵音空闲,心中登时一欢喜,换上轻便骑射服便朝蝉雪院本去。 来时春心正在坐在藤架下理线团。 问过春心,得知孟婵音在小室内看书,遂朝里面而去。 “婵姐姐。” 息兰从外面跑进来时,看见腕慵无力的女子正倚在美人榻上看书,轻盈湖绿色的齐胸襦裙,露出的对直玉锁骨,眼瞧清瘦得惹人怜爱。 尤其是她读至悲戚时,眼睫上坠落几滴晶莹,恰好随外面传来的声音,扬起白净漂亮的脸,眼波盈盈地望过去,眉眼蕴有怜人伤情。 息兰看得眼神僵直,一时忘记了开口说话,教她恨不得此事就化作男子,上前好生将这等美人抱在怀中。 越看,息兰心中越忿忿不平,婵姐姐如此好的姑娘,那娄府竟然退婚! 孟婵音察觉视线,抬起白净的脸看向立在门口发呆的女子,放下手中的书:“兰妹妹怎么来了?” 息府的姑娘公子都去了猎场,息兰最是爱热闹,怎的还在这里? 息兰回神,脸上挂上乖巧地笑,朝她走去,双手抱住她的手臂晃了晃,摆明一副欲撒娇的姿势。 “婵姐姐,能否请你帮我个小忙?” 孟婵音侧首,温声问:“怎么了?” 息兰坐在她的身边,可怜地道:“你知晓的,此次想要进林子,需得有两人作伴方才可以,原本与我相约的魏娘子身体忽然不适,不能与我一道去骑马狩猎,而府上的姐姐妹妹们都有人相伴,已经走了,就留下我一人无去处。” 她抬手假意抹着眼泪,小脸皱得可怜。 孟婵音眨眼,问:“你是想让我一起去?” 息兰连忙点头:“是的,婵姐姐,我在府上都转了一圈,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求你的。” 孟婵音犹豫:“可是我不太会骑马。” 此事也不难,只要会上马便成。 息兰摇晃她的手臂道:“婵姐姐没关系,你不需要骑马跑太快,就跟在我的身边便是。” 闻言,孟婵音面上仍露犹豫,左右思来,还是打算婉拒。 息兰见她面含歉意,先一步苦苦哀求:“求求你了,婵姐姐,就一年才这一次……我、我会伤心很久的。” 见她如此可怜,孟婵音心有不忍,遂道:“那好罢。” 息兰眼眸一亮。 孟婵音接着道:“我实在骑不了太久的马儿,所以我们不去林子深处,可以吗?” 息兰点头:“好。” 答应了息兰,孟婵音换了身轻便的骑射服,随她一道前去猎场。 猎场分外热闹,两边的武器架上不少轻骑重弓弩,赛马飞溅尘土,还有人从围圈的林子中骑骏马冲出来,肆意豪爽的大笑响彻校场。 记录猎物的下人重敲一声锣鼓,高喝‘李公子猎得白狐一只,位列第三。’ ‘陈公子猎得刍狗一只,位列……’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45节 锣鼓声再次重重敲击,记录之人的嗓音激颤:“息公子猎得头狼一只,位列第一!” 身骑白马的少年从林中飞驰而来,俊俏的脸上带着少年肆意飞扬的笑,身后托着正流血的头狼惊讶了众人。 随后众人相继跑过去瞧,谁刚入林子便猎了头狼出来。 许久未曾见过如此热闹场景。 孟婵音目光忍不住被吸引,立在原地艳羡地看着。 不远处的息长宁将马背上的头狼丢给下人,目光一扫,忽然看见人群外玉立婷婷的绿裳女子,心中蓦然一跳。 原是想就此停下休息,他没想到孟婵音竟来了。 他当即对她露出灿烂的笑,张口用唇语道:阿姐等我再猎一只干净的白狐皮回来。 语罢,他驻马回缰,转身再次投进林中,身后无数人皆叹少年英气。 “白狐皮有什么好的!哼。”息兰拉着她往里面走,“婵姐姐,我们一会比他们还英姿飒爽呢,我给你拿个魁首回来。” 她说的并非是大话,自幼时便夺了好几届女子双人骑射的魁首,这次也一样觉得手到擒来。 孟婵音莞尔,跟着她往里而去。 这些马儿都是息府养的,故而她们此次来并未带马儿,随人一道挑选。 孟婵音看中了一匹温顺的小棕马,欲试试脾性如何能否驾驭,身后忽而传来女子轻嗤声。 “歪歪倒倒的病秧子竟也来这里挑马,还挑了匹别人不要的废材马。” 孟婵音牵住缰绳的手一顿,转过头。 身后是骑着白马的魏明月。 上次在校场发生的,魏明月事后才反应过来,原是她被孟婵音耍了,正愁没地方撒气,没料到她竟来了这里。 孟婵音见她脸上的轻慢,淡淡地转过头,不欲与她多纠缠。 而身边的息兰自幼千娇百宠中长大,万是受不得此讥诮,当即反讽:“小身板骑大马,也不怕闪了腰杆,等下进林子抓不住绳子掉下来被野狼叼走。” 说罢,她‘啊’了声,无辜道:“嘴巴这么臭,可能连狼都不吃。” “你!”魏明月面色一变,气急得用手中的皮鞭指着息兰。 息兰双手抱臂,冷嗤:“我甚么?” 虽都是嫡女,但魏明月却比不得她。 最后魏明月忿忿道:“敢不敢和我比拼。” 显然是气急了。 息兰乜她,抱臂道:“谁看得起你?” 话音初落,周围不知是谁‘噗呲’一声笑了。 谁都知息兰骑射好,年年第一,而魏明月连前三都进不去,她如今对魁首说这样的话,可不是引得人发笑嘛。 在众人的嘲笑中,魏明月面红耳赤地瞪了一眼孟婵音,恼羞成怒的将鞭子甩至马身上,调转马冲向前方。 见人走了,息兰转身道:“婵姐姐不管她,我们去。” “嗯。”孟婵音颔首。 两人选了马慢悠悠地朝着林子而去。 林子较浅之处连草都被践踏平了,更莫说有猎物了,连只鸟儿都看不见。 息兰郁闷地望着天。 见状,孟婵音担忧拖累了她,温声道:“不若你进去罢,我就在这等你出来。” 她骑马慢悠悠地走着还好,在林中骑射委实难,注定不能与她一起去,在这里等息兰是最好的选择。 因进了林子,身边不能带人,若是将孟婵音独自一人丢在这里,息兰也不太放心。 “不了罢,婵姐姐,我还是就与你在这里逛一逛。” 息兰语气低落。 孟婵音心中愧疚,正欲提及再往里去深些,从里面提着一袋子猎物的贵女边说边出来,打断了两人。 “哎,你听说了吗?息兰姑娘与魏明月比试谁能夺魁呢。” 其中一人回:“啊,这魏明月不是自取其辱吗?人家息兰姑娘年年魁首,她拿什么去赢人?” 另一人回复:“这可不一定,方才你也在里面看见了,魏明月她去猎狼了,要是能猎到,这魁首落在谁手中还不一定呢。” “啊,这般厉害。” 两人走的是另一条路,故而没有看见旁边的人,一壁议论,一壁惊叹地离开。 息兰本是想在周围逛逛,哪怕猎不到也无甚干系,但她没想到方才的事竟传得这般快。 还有!魏明月为了想赢她去猎狼! 若是教魏明月赢下,她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息兰坐不住了,当即改变主意,环视周围,见随时有人路过,周遭安全,当机立断翻身上马。 对孟婵音道:“婵姐姐,你且在这个地方等等我,我去赢了魏明月便出来!不能给她有嘲笑的机会!” 孟婵音也听见方才那两人的话,颔首:“兰妹妹小心些。” 息兰利索捏紧缰绳,背好弓弩,“婵姐姐放心罢,且看我如何整治她!” 语罢,如飞剑般奔驰出去。 望着很快消失在林中的息兰,孟婵音眼含钦羡,低头摸了摸身下的马儿。 一人很是无趣,她便慢悠悠地骑着马,维持在几十米之内,在周围转看远处的热闹。 远处的校场时而此起彼伏,春光明媚,透过林中树叶洒落在她的鬓发上,青绿的衣裙衬得她肌肤白嫩柔和,独身一人骑着白马,立在树下,连背影都飘然似仙。 孟婵音的注意皆在前方,从依稀传来的声音中,辨别许是阿宁又猎得了什么好物,引得一众喝彩。 她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道阴冷的视线注视着她,搭起的弓弩对准她的发髻,然后缓缓往下移。 嗖—— 刺破树叶的箭蓦然射中了孟婵音身下的马儿。 马儿吃痛,长鸣一声。 孟婵音不知发生了何事,下意识捏紧缰绳,想要将马控制住。 但身下的马好似被什么击打了,长鸣后倏然开始乱奔跑。 孟婵音被颠簸得头晕眼花,紧紧地捏住缰绳,大声呼救,声音被前方的喝彩声盖过。 从她身后传来熟悉的笑声。 “哈哈,瞧你这样子,连受惊的马都掌控不了,还意思来这里?” 孟婵音转头,看见身后笑得一脸得意的魏明月骑着马、拿着弹弓正不断朝她身下的马乱打,改变马奔跑的位置。 而魏明月的身边是刚才路过讲话的那两名子女。 见此,孟婵音心中已明白,方才是魏明月派人将息兰引开的。 魏明月见她面色雪白,一副犹恐要被摔下来的模样,笑得越发得意:“你和息兰一样蠢笨。” 说罢又连射好几颗石子,打在她身下本就狂乱的马身上。 飞驰颠簸得周围的树都变成残影,若是此时从马背上掉下去,不死也得残废。 孟婵音紧紧捏住缰绳,不让马将她甩出去,竭力回想此前息扶藐教她如何控马的技巧。 但发狂的马被人不停的恶意驱赶,寻常的法子根本就无用。 很快就朝着林中深处去。 身后的魏明月见状笑得直不起腰杆,倒是她身边的两人眼含担忧。 “魏姐姐,这不会出事罢?” 虽然孟婵音如今不是息府的姑娘,但到底还住在息府,先前息兰如此相护,若是出事了,只怕息府不会善罢甘休。 她们不似魏明月背后有魏氏,自是很担忧。 魏明月心情正愉悦,转头见两人神色犹豫,似要回去寻人。 她正恨不得孟婵音跑进林子深处,然后出事了才好,心中不情愿她们回去寻人。 当即假意道:“罢了,我也只是吓一吓她,你们别去寻人,我进去将她带出来便是。” 身边两人心中仍旧犹豫。 魏明月转头警告地看她们一眼:“若是让我知晓,谁说了,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那两人垂头不敢再去想。 魏明月满意地点头,骑马朝着方才孟婵音惊马的方向而去。 第34章 山洞 直到魏明月的身影消失了,外面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跟上去,还是去找人。 谁都知晓魏明月不可能会救孟婵音,甚至还会进去添一把火,若是孟婵音出事被怪罪,定是她们两人背锅。 两人犹豫不决地在外面徘徊。 过了一会儿,还是没看见里面有人出来。 其中一人咽了咽口水道:“不如我们再等等,若是长久没有出来,我们再去找人如何?” “好。” …… 马失控地朝中深处奔去,一路未曾停下,越往里,草越深,周围阴冷森森得没有一丝温度。 马儿一路鸣叫,跌跌撞撞跑进深出,惊起一堆栖息在树上的鸟儿。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46节 此时孟婵音已面色惨白,在马背上被颠簸得欲吐不能,捏紧缰绳的手被勒破了皮,身下的马慢慢才有停下之意。 不知马是踩到了什么,轰然倒在地上,呼哧地喘着气,浑身抽搐。 因马脱力了,虽倒地得突然,冲击力倒是小了不少,眼下她从马背上跌下来没受多少伤。 孟婵音在地上滚了一圈,白净的脸颊上蹭上绿色的草汁,捂着手肘抬起头打量身在何处。 周围阒寂得只有惊鸟的声音,听不见方才热闹的人群喝彩,知晓自己应该是进了林子深处。 她往后看了一眼马,之前魏明月打了它的屁股才致使受惊,现在倒在地上满地都是鲜血。 马儿进气不比出气多,显然不行了。 她手脚虚软地爬起来,颤颤巍巍地抖着腿,寻了根棍子撑着还发软的腿,转身往来的地方回去。 没人来的地方,连草都长得半人高。 孟婵音怕极了,咬住下唇,用手中的棍子打草惊蛇,听见窸窣响起声音,哪怕头皮发麻也忍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用棍子攀出一条路,慢慢地朝着前方走去。 周围树都生得高大,阴冷森森的,连光都透得少。 渐渐的,孟婵音分辨不出来方向了,茫然的在里面穿梭着找出路。 而另一边,息兰进了林子后才发现,并未听见有谁说魏明月进来过,想到还留在后面的孟婵音,她赶紧掉转马儿回去。 息兰很快回到刚才孟婵音的位置,却不见人。 婵姐姐不会骑马,不会进深处,而且也不会丢下她一个人回去。 息兰心中不安,忙在周围寻找。 很快她便看见方才说魏明月在里面的那两人在此处,尤其是那两人一见她,脸上掩饰不住的心虚。 息兰翻身下马,冷脸问:“我婵姐姐呢?” 那两人不说,但其中一人抖得厉害。 息兰当即冷下脸,“如此,我回去派人告知我哥,你们两人害我与婵姐姐,你们日后别想再在扬州待了。” 说完,作势翻身上马。 魏明月说这话不一定能成,但若是息兰告知给息扶藐,莫说她们了,只怕是整个家族都得在扬州待不下去。 那两人本就担忧进去的两人出事,被恐吓一声,胆小的那人便脱口了。 “魏姐姐将婵姑娘驱赶进了林子,还不许我们说出去,我们也不是故意的……” 她们哭的很是伤心。 息兰闻言心惊,想到孟婵音不太会骑马,而林中那般多的野兽,万一出事了…… 她翻身上马,急忙去寻人进来找人。 很快外面的人知晓方才发生的事,然后派了不少人进林子找。 息兰在外面焦急地等着,迟迟没有听见有谁说找到了人。 息长宁回来后得知当即生怒,二话没说套马进去,谁也拦不住。 见一个两个进去后都没有出来,息兰隐约察觉自己闯祸了。 她仰头看天半的日头,再过几个时辰天黑了,那才危险。 息兰犹豫地咬住下唇,招来府中下人,“快将此事告知给兄长,让他多派些人来。” 府中下人匆忙离去。 息兰本是想让下人去多叫些人来找,没想到不消片刻,青年神色冷峻似霜雪凝眉,疾步携一阵冷寒的风而来,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低沉的压迫。 “进去多久了?”息扶藐看着面色灰白的息兰,眼中无一丝暖意。 息兰双膝一软险些站不住,勉强被身后的人扶着道:“我不知道,听说已经很久了,哥……” 她哭着上前去牵息扶藐的袖子,却被蓦然抽出。 息扶藐转眸凝望坐在一边瑟瑟发抖的两人,漆黑眼珠如天边昏沉的暮色,“最好是祈祷她无事。” 说完牵过身边人的马,翻身上去,亲自进去寻人。 息兰呆呆地望着兄长的背影,后背忽然袭来一阵寒气。 ……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从林中上空透出一丝金黄的金光。 身心俱疲的孟婵音走不动了,寻了块儿空地坐下,仰头看上空。 再过几刻钟天便要黑了。 她咬牙起身,打算继续朝着前方寻找出路。 忽然身后传来女子尖叫的声音。 孟婵音眉心一跳,朝着有声音的地方看去,拨开草丛却看见倒在地上的是魏明月。 她也像是在里面迷失了,腿上还缠着一条蛇,对面还有一只野狗凶恶地咬着她的腿。 血淋淋的场景袭来,铺天盖地而来的难受。 孟婵音见不得如此场面,胃里霎时翻滚,忙捂住唇,下意识想转身跑。 “孟婵音别跑,救我,救救我……” 听见身后惊恐的声音,她又迈不出一步。 虽是被魏明月害得流落此,她本不应该救人的,可让她亲眼见到人被活生生咬死,委实做不到。 魏明月原是追进来看孟婵音的下场,谁知跟着入了深处迷了路,还遇见穷追不舍的野狗咬死了她的马。 她好不容跑掉,不慎被蛇咬住,身上的血又引来一只野狗。 饥饿的野狗啃食她的腿,所以才有了眼前血腥的一幕。 就当魏明月以为自己会被野狗咬死,面前的野狗忽然被石头打中。 胆小的野狗抬头发出狂叫。 然而周围并未有任何动静,又有谁扔过来一块石头,恰好砸中它的眼珠,吓得野狗以为是林中凶兽,顾不得吃人,转身便走。 魏明月吓坏了,腿被啃得血淋淋的,疼得她几乎要昏厥。 好一会儿,跑掉的野狗没有再回来,身后才传来声音。 “你没事罢。”声音如同天籁。 魏明月眼含热泪地转头,见身后拿着粗木棍的少女,白净的面容虽不知在何处蹭上了草汁与淤泥混合之物,但却完好无损。 “救我!”她见孟婵音当做救命稻草,朝她伸手。 孟婵音抿唇,上前用棍子把她腿上的蛇挑开,然后将她扶起来。 “蛇没毒。”她扶起魏明月时忍不住说了句。 魏明月哭得很伤心,瘪着嘴点头。 原本是一人,眼下多了一人,想要出去更难了,尤其是魏明月身上的伤,一路流了很多血。 孟婵音先将她放在地上,脱下她的外裳,将她的腿裹住:“你先忍忍,待出去了就好。” 魏明月双眼通红地点头,“好。” “这根棍子你杵着。”孟婵音递过棍子。 魏明月没拒绝,接过来。 见她配合孟婵音松口气。 原本就寻不到方向,带着个伤残的人,走得越发慢。 天不自觉地黑下来。 方才的野狗似反应了过来,循着味道朝着两人追来。 再是如何往前跑,两人也只是个娇弱的女郎,没过多久便有些体力不支。 此前孟婵音为了维持清醒,而用力咬的下唇也渗出血。 这样下去也并不是办法,再不出去,恐怕两人最后都得成为野狗的盘中餐。 不能让野狗追上。 孟婵音气喘吁吁地停下,颤抖着手撑在树干上,扭头对身边的魏明月说:“我们先爬树,在树上待一夜,你还可以吗?” 魏明月咬唇,道:“我现在爬不了,不如先寻个地方躲一躲罢,这里这么大,说不定他们发现我们不在了,很快就会找到我们。” 事已至此,魏明月很后悔当时不准许那两人出去找人,若是早找人进来了,她们两人不会落魄在此。 孟婵音俏脸微白地摇头,发髻不知在什么地方勾散,凌乱中透着清冷的坚毅。 她说:“且不说躲过了野狗,你身上的血味儿也会吸引来野狼,到时躲在哪里都没有用,先试试爬上树,运气好,说不定能活下去。” 这是如今最优之法了。 魏明月不情愿,犹恐她会将自己丢下,还想说些什么,被孟婵音用难得严厉的语气打断。 “别说话,再说我丢下你自己走了。” 看着紧绷着俏白小脸的女子,魏明月不得不从,咬着牙对孟婵音说:“好,但是我要先爬上去。” 孟婵音颔首,不用她说也是这样打算的,魏明月腿脚不便,只有先将她弄上树。 两人达成共识后,寻了一颗树,孟婵音先驮着她爬树。 魏明月用尽全力往上爬,不知听见了什么声音,忽然颤了一下腿。 从旁边的草丛中窜出一条野狗对着两人犬啸。 此时魏明月已经爬上树了。 树下的孟婵音见状,慌张地朝她伸手:“快拉我。” 魏明月却吓得紧紧地抱住树干,因着对野狗的惧意,此时根本不敢去拉孟婵音。 “我不敢,你先自己爬上来……”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47节 孟婵音见状便知晓指望不上她,捡起地上的石头,凶狠地扔向野狗。 野狗被砸中警惕地往后退。 孟婵音瞅准机会,捡起棍子往前跑。 野狗原是也要追去,但聪明地选择树上的人,没有去追看似凶狠的孟婵音。 外面一堆人一堆人往里扎。 甚至连魏氏家主都听说府上姑娘害了人,现在两人都没有寻到,当即匆忙赶来。 却得知甚至连息扶藐都亲自进去了,魏家主神色彷徨地守在外面,心有不安。 此次来了不少京城的人,且息扶藐正受皇帝命令管理通运之事,若是出了事,他魏氏也难逃责罚。 魏家主守在外面不敢离开。 彼时漆黑的林中,暗沉得火把的光照摇曳得似鬼魅,青年手持长剑,面无表情地斩杀一条野狗,俊美的脸上沾着斑驳血渍。 树上的魏明月看得心惊胆颤,浑身发颤,嗓子如同塞了一团棉花堵在里面,连尖叫声都叫不出来。 半人高的长剑插进地面,野狗的血顺着流下,息扶藐双手搭在剑首上,轮廓精致的下巴微抬。 他望着树上落魄的女人,语气温和地问:“看见她了吗?” 听着男人柔和的腔调,在黝黑的森林中透着一股子冷寒,魏明月咽了咽口水,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息扶藐微侧首。 凌风剑主子耐心不多,忙将树上的女子抓下来。 魏明月从树上跌坐在他的脚边,浑身还在瑟瑟发抖。 息扶藐蹲在她的面前,复问:“看见她了吗?” 火把的光如同鬼魅即将来临地跳跃,照明他异族深邃的俊美五官,眼睑下还滴着飞溅的血,似地下爬出来的阿修罗。 “我……”魏明月哆嗦嗓子,大气都不敢喘,对他露出足以令绝大数男人都生出怜惜的羸弱。 “她让我爬上树,然后朝另一边的方向跑去了,我不知她去了哪里,息大哥,你救我……”她说着伸手要去抓他。 息扶藐避开她的手,站起身。 魏明月扑空,脸上露出尴尬,但求生的渴望让她此时,只能期盼眼前的男人能救她。 甚至忘记了,他或许并不是来救她,而是来救因她落入险境的孟婵音。 息扶藐居高临下地睨视她,长睫微垂,遮住眸中神色,淡声道:“凌风,火把给我。” 凌风上前将火把交给他。 息扶藐弯下腰将火把递过去,俊美的容颜被昏黄的光照出柔态,“我们进去找人,后面的莫约会在火把燃完前赶到,你现待在这里,他们自然会救你,不要乱跑知道了吗?” 魏明月见过无数次眼前这个男人,他生得很出色,在人群中永远漫不经心,却能让人一眼发现,矜贵,天生高高在上,扬州女子爱慕他的人多得数不胜数,但无人敢肖想他,也几乎很难从他的身上看见温柔。 而如今她却从这个男人面上看见了温柔,一时间,她胸腔里有什么在疯狂颤动。 魏明月接过火把,羞赧地垂下头:“好……我会等着他们来救我。” “真是乖女孩。” 头顶传来轻叹,魏明月脸烧得通红。 若是她抬头看一眼,定然能看见立在面前的男人神态冷淡,看她的眼神犹如对待死人般随意。 一旁的凌风看着,眼中微不可见地浮起怜悯。 主子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婵姑娘的人,此处刚杀过野狗随处可见的血腥,会吸引来夜里出来寻觅食物的野兽。 或许刚开始会因为火光不敢靠近,只要她一直停留在这里,等火光一灭,她再想跑只怕是救援的人来了,也只会恰巧看见她被野兽吞噬得只剩下半口气。 而无人会认为她是死在谁的手里。 魏明月面色微红地坐在原地,看青年颀长的身影步入黑暗,满怀期待地等着外面的人来救她。 没有发现手中的火把被风吹得欲灭不灭,周围渐渐响起窸窣声。 夜幕已深,林中的夜晚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恐怖的声音,连树荫簌簌抖动也阴森得可怕。 孟婵音将自己的身子,蜷缩在窄小的石缝角落,哪怕因害怕而浑身颤抖,也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都已经夜至半夜,外面的人应当已经发现她们不见了。 夜晚不能出去,等着外面的人寻来才是最为安全的。 一声狼鸣哮月而响。 她害怕地抱着头,死死地咬住下唇,安慰自己不会有事的。 狼惯性群居,一声狼鸣渐渐叠起不少,甚至她还能听见干草被踏过的声音。 孟婵音透过深草,对视上一双绿油油的狼眸,脑子有瞬间的空白。 是一只幼年狼,发现可口的猎物,跃跃欲试的从喉咙发出兴奋的叫声,呲着雪白尖锐的牙齿朝她一步步逼近。 虽然不大,但也充斥着危险,若是被其他的大狼发现,她会被撕扯得连骨头都没有。 孟婵音猛地从地上抓起一把干泥对着它丢过去,趁着小狼哀嚎,她迅速抱起裙摆往另一方跑去。 不能停。 要一直往前跑。 注意辨别周围的动静,不能朝着狼群跑去。 孟婵音咬紧牙齿,顾不得灌木周围的植被拍打在脸上,原本精致漂亮的发髻全被拉扯散开,眼眸亮得惊人。 她全靠着一股毅力往前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脚下彻底没有了力气,连人带魂地在地上滚了一圈。 滚进了齐腰灌木中,借此躲过身后追来的小狼。 孟婵音不敢再动,呼吸也屏住。 她现在比之前更狼狈,蜷缩在小小的灌木中,继续安静地等着人来寻她。 又不知道等了多久,她又听见了动静。 脚步声,呼吸声。 甚至聪明的根据她滚下来的痕迹,一步步朝中她的藏身之地而来。 孟婵音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被迫从里面钻出来,连滚带爬地往前面跑,但浑身的力气早就已经没有了,刚站起来双膝便是一软。 一双带着温度的手横搂过她的后背,绕过手肘,一把托住她虚弱狼狈的身子,死死地按在温暖的怀中。 “婵儿……” 青年颤抖的嗓音像是从梦中传来的,轻而易举击溃她所有的勇气。 孟婵音听见熟悉的声音,迟钝地颤着眼睫。 “阿…兄…” 前不久她一直在想,为何还没有人找到她,这么久了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满心的委屈,在此刻消失了。 她鼻尖酸涩,眼眶隐约被雾气笼罩,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裳,颤着虚弱的嗓音。 “阿兄。” 这一刻,她好像只会这一句话了,依赖地软在他的身上,呼吸微急促。 冰冰凉的脸颊被捧起,借着月色,她看见青年微红的眼尾。 “对不起,是我的错。” 从白天寻到晚上,几个时辰,他终于……找到了。 息扶藐见她冷得嘴唇乌紫,面色惨白,解下身上的外裳裹住她的身子,随后揽腰横抱在怀中。 因为太晚了,随出在周围走不安全。 息扶藐抱着受惊的孟婵音,去了刚才寻她时发现的山洞中。 用枯枝将洞口挡住,他燃起篝火才看见此时的她有多么狼狈可怜。 原本娇俏白净的小姑娘脸上、裙摆上都沾着淤泥,抱着双臂蹲在角落,身子还有些发颤。 他坐在她的身边,伸手抱住她颤抖的身子,“对不起,是我的错,不应该现在才寻到你。” 息扶藐的脸埋在她的肩上,眼底漆黑地翻涌着冷意。 所有伤过她的人,他都舍不得让其再快活地活在世上。 “没事的。”孟婵音乖巧地靠在他的身上,身子还在不受控地发抖。 嘴上说着没事,谁也不知晓她是真的很害怕,受惊的马,被野狗追赶,被幼狼追赶,她这辈子都没经历过如此多的磨难。 差一点就要成为野兽口中食,她害怕,怕得浑身冰凉,哪怕在篝火面前也很冷。 息扶藐将她抱在身上,轻吻她的脸:“对不起,再等一等,凌风与我是分头来寻你的,他应当会循着我留下的痕迹找来,没事的。” 温凉的唇落在眼皮上,孟婵音轻颤眼睫,原本压抑的委屈忽地往上涌来,双手环住他的脖颈,瘦弱的身子不停地颤抖。 她哆嗦地呢喃:“我害怕,很害怕……” “我知道。”息扶藐抱紧她单薄的身子,安抚的吻不停地落在她惨白冰凉的脸颊上,想将身上的滚烫的温度传给她。 越是有人安慰,那些委屈越往上攀升,孟婵音咬着下唇抑制哭腔,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裳,不再说一句话。 息扶藐见她如此,心好似被徒手剜了出来,血淋漓地丢在地上。 他再次抱紧她,压下她的后颈,以仰头的方式吻住她的唇。 她唇齿紧闭,唇瓣哆嗦,他用舌都抵不开,便转而舔着她的唇,“别怕,我在这里,有我在,不会有事的,所有伤害你的人,我都会帮你杀了她。” “婵儿。” “妹妹,看看阿兄。” 他舔着她的唇,目不转睛地盯着,然后一遍遍重复地说,打在她后背的掌心不停地安抚,她近乎崩溃的情绪。 孟婵音泪眼含雾,盯着眼前眼眸明亮的男人,终于启唇了。 她哆嗦地伸出舌,如同藏在巴掌大小洞口的小猫儿,主动将自己交出去。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48节 “阿兄。”她呢喃,呼吸紊乱,背脊仍旧颤抖。 “嗯,我在。”息扶藐含住她的唇,辗转吮吸她的小舌,温热的掌心贴在她的后背,传递过去热度。 害怕的是她,而他却颤得厉害,越是纠缠,越是滚烫。 气息滚烫,指尖滚烫,通过衣裳传递过来肌肤的滚烫,篝火好似也是热的。 孟婵音轻喘,目光虚迷,眼眶中不再是因惧意而浮起的水汽,在昏暗的山洞中眼波盈盈。 “呃……”她昂起晕开艳绯的脸,朱唇微启,吐气如兰,软鬓蓬松,举措妩媚地抱住男人的头。 而吻在她胸口的人,含住跳动不安之处,慢慢蠕至水光晶莹。 他一手抬起她披在身上的那件玄色长袍,遮住泄出的春光,连烛火都吝啬于照见。 他吻得越发疯狂,吻得那一片脆弱的肌肤红痕斑驳。 孟婵音咬着下唇,侧身坐在他的腿上,双膝蹭动,喘得娇柔如含春水。 他含住那一点嫣红,掀开眼皮,黑眸荡出涟漪的水色,将她此刻的神色尽收于眼底。 他问她:“想要我吗?” “嗯……”她别过头,脑中所有的害怕好似在这一刻,化作了强烈的慾望,急需想要填补。 所以她忘记了此时在何处,单薄的肩膀轻抖,理智只剩下情慾在翻腾。 第35章 他又趁着无人偷偷爬进来…… 息扶藐望着她呆滞的神情,知道她此时需要安抚,掌心抚着她的后背,温柔地吻着她失神的脸,“别怕,已经没事了。” “嗯。”她睁大的眼珠黑白分明,想哭又忍着不哭,双手紧紧地抱着他,回应的哽咽仍旧颤抖。 这一刻,她将所有防备卸下,袒露出爱与渴求。 他被她眼中的依赖引诱,吻得愈发怜惜,将柔情蠕在舌尖纠缠地抵过去。 两人谁也没说话,相互拥抱着在漆黑的夜里疯狂交吻,篝火昏黄摇曳着将身影拉扯成迷糊的长影。 她被放在铺上外裳的地上,乌发散落,低垂的含泪眸儿中沾着湿雾,乖得让人做什么都可以。 此刻的她和往日不同,脆弱得宛如易碎的珠宝,需要被珍重藏起来,可露出的雪白又染上了情慾。 他克制地吻她坠下的眼,慢慢将沾着草汁的裙子褪至脚腕,双臂勾起她的腿,动作温柔缓慢却又直接砸入玉门深处。 仅剩的惶恐被砸碎,孟婵音蹙眉闷哼,雪白的脸颊绯如朱砂晕开,昂起颈子小口呼吸,似有些喘不过气来,纤细的双手死死地揪住垫在身下的衣袍。 “还可以吗?”他停下,喘着粗气问她。 少女的身子太柔软了,一旦触碰,他便难以控制力道。 孟婵音神色迷茫地埋头缓和,眸中的雾气被眨散,然后看见了才吞下一半,但因撑不下庞然大物,所以周围的皮肤都泛白了。 他睨她直勾勾地盯着敞开的春色吞日,背脊酥颤,忍不住迎去让她看得更仔细些,看两人是如何难舍难分。 毫无私密可言的山洞,每一声扇响出的动静都被放大,带着回音不停地盘旋在耳边。 尤其是男人喉咙里发出闷哼,脖颈虬起的青筋几乎要突出皮肉,看向她的眼中全是猩红的暴虐,可动作又很克制小心,快力下捣出的黏浆飞溅,留下一道道清晰的痕迹在玄色袍子上晕出深色。 孟婵音随着摇晃了几下,忽然醒悟现在在何处,仓惶的眼瞳水波轻晃,慌不择路往一旁爬去,“停下……” “不要了。” 她害怕,害怕在此处交媾被人发现,也害怕此次的纵情会令她丧失理智。 她不能深陷在这种不正当的关系中。 “我不要了。”她泪眼婆娑地摇头,惶恐和害怕再度袭来,像是被掐住了喉咙,窒息感几乎将她淹没。 怀中的少女比方才颤抖得还要明显,疯狂想要从他的身下离开,即便柔软的身体是滚烫的,但藏在内里的心却一丝炙热都不曾露出。 都已经如此了,她说不要,他应该停下,可他想从此处穿透去看她的心。 息扶藐喉结轻滚,忍得眼尾泛红,最后在继续与放下中用力握住她的腰肢,一点点退了出去,然后又猛的抱起她压在怀中。 孟婵音眼睫坠下几滴晶莹的泪珠,趴在他的肩上溺水般软喘。 而他发疯似地侧首吻她白净的耳畔,气息凌乱,“帮帮我。” 暖香在怀,他无法掌控自己不去想若是不顾她的意愿,抱着她在这种随时都有可能会被人发现的地方尽情纵慾,疯狂耳鬓厮磨该有多快活。 所以现在他丝毫没有要疲软,反而越发肿胀,如同饥饿的蛇首吐着黏液,贪婪地贴摩,越是得不到便越是想。 “婵儿,帮我。”他握住她的手用力攥住,掌心滚烫得吓人,喷洒在她侧颈的热气灼热得能将她的骨子融化。 见他比适才还要难以忍受,孟婵音心中虽慌,但想到是因自己才这样,脸颊埋在他的脖颈上,默认他牵着自己的手。 掌心软软的,很小,包不住全部。 只要想到是被她那双白如玉石的手握着,激流便从后背猛地窜来,让他的眼尾情不自禁流露出癫狂的亢奋。 “呃……” 突兀的一声吓得孟婵音抬起头,往身后看去。 虽然漆黑的洞口被树枝挡住,但外面的月色仍旧透进了几缕光,里面凌乱的声音好似也顺着那些缝隙露了出去。 她紧张地盯着洞口,没有留意到他握住的手越来越快,用力贴紧的身躯骤于痉挛。 等到掌心一烫,她才转过头。 手指长久维持半握的姿势,此时僵硬得合不拢、撑不直。 青年失神地卸了力,下巴抵在她的肩上,抱着她轻喘缓和方才的滋味。 两人的气息轻重融合,谁也没有说话,像是都在延缓那股酥麻至头顶的快意。 一晚上的心惊肉颤,终于在此刻得到释放。 孟婵音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疲倦地耷拉下眼皮,虚弱的声音带着睡梦地呢喃:“我有些困了。” 从她入林子之后便一直紧绷着,所以当高悬的情绪散去,只剩下无力的倦意。 “好。”息扶藐将她的头放在腿上,温柔地整理她身上被扯乱的衣裙,擦拭沾在掌心、裙上的湿痕。 她乖乖地靠着他,眼皮垂下又抬起,满脸的疲倦。 他脱下身上的衣裳盖在她的身上,低头吻她泛红的脸颊,柔声低哄:“你先睡吧,我守着你。” 有了人守,孟婵音放心地闭上眼。 受了惊吓,然后又累了一场,所以这一觉她睡得很昏沉。 再次睁眼醒来,孟婵音发现外面已泛白。 林中隐约透着黯淡的光,而她正被他整个抱在怀中。 她稍稍转动眼珠,目光落在身边眉眼疲倦的青年脸上。 许是一夜未睡,刚忍不住闭目小憩,所以外面的时隐时现的呼唤声没有听见,侧脸深陷她的颈窝睡得很沉。 他连梦中都严肃地蹙着眉头。 孟婵音原是想唤醒他,可目光落在他好看的轮廓上,渐渐看得失神。 息扶藐睁开眼看着她微白的脸,自然地抬起手背覆在她的额头上,“不烫。” 他抱得很紧,又将身上外裳裹住她,自然感受不到夜晚和清晨的那股凉意。 孟婵音蓦然回过神,耳边听见外面的传来的声音,原本跳动的心如落湖底。 昨夜发生的事像是一场荒唐的梦,醒来后所有的一切都要回到以前。 她垂下头‘嗯’了声,提醒道:“外面好像有声音。” 息扶藐早就听见了,但他没有抱着她出去,而是等她醒来。 “走罢,我们回去。”他抱起她。 一夜维持一个姿势,他起身的步伐微微踉跄,抱得却很稳。 孟婵音拽住他,从他的身上下去。 息扶藐望着她微垂的头:“怎么了?” 她小声道:“阿兄来救我,我已是万分感激,所以不敢劳烦阿兄再抱我出去了,我没事了。” 此时她已经恢复往日看他的目光,好似之前的依赖都是错觉。 息扶藐垂在一侧的手指轻颤,心中了悟她为何与昨夜截然不同的态度,薄唇微扬,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不必担忧,外面来的都是我的人,不会有人发现什么。” 孟婵音心下微松,口中感激道:“多谢阿兄。” 息扶藐再度将她揽腰抱起,见她还欲挣扎,淡声道:“兄长抱身体不便的妹妹应该是情理之中的,即便有人看见,也不会多想。” 她犹豫地望着他微抬的下颌,缓缓松开手指,低‘嗯’了声。 两人的语气都很淡,如同寻常兄妹那般看不出别的情绪。 息扶藐目光掠过她垂下的眼睫,没再说什么,出了山洞。 外面早已经艳阳高照,炙热的光刺在眼皮上很难受,她不适地转过头,脸颊埋在他的怀中,露出透薄粉嫩的耳畔。 见她下意识的亲昵,息扶藐心中的郁气散去,避开刺目的光,继续朝着有声之处走去。 凌风带着人寻了很久,总算是在清晨将人都寻到了,看见主子抱着人走来那一刻登时松口气。 出了林子,息兰和息长宁看见被人扶着出来的孟婵音,皆朝着她奔去。 息兰抱住她,哽咽哭道:“婵姐姐对不起。” 若不是她非求着人来,说不定就不会遇上魏明月,也不会遇见此等事,这一夜她都吓得浑身颤抖。 尤其是兄长带人进去后迟迟没有出来,她都想一死了之了。 小姑娘哭得可怜,孟婵音忍不住摸着她的头,温声安慰:“别哭,已经没事了。” 息兰抬起哭红的小脸,可怜地点头,抱着她不撒手。 息长宁忍着想要上前抱她的冲动,站在她的面前,克制地问:“阿姐,你没事吧。”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49节 孟婵音见少年眼中有血丝,知他许是也担忧一夜未睡,心中升起暖意,温柔地摇头:“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便好。”他嘴上庆幸,目光忍不住上下打量她身上有没有受伤。 孟婵音被小姑娘抱着,被少年盯着,而一侧的青年双手抱臂靠在树边,懒懒地看着她对旁人浅笑晏晏,俊美的脸上又恢复往常般冷淡的神色。 此时魏家主得到消息急忙而来,“息家主,昨日之事是我魏府对不住,能否请您借一步说话?” 息扶藐收回视线,吩咐凌风将人都带回去,然后随与魏家主一道离去。 孟婵音听见一旁的动静,忍不住转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他都没有休息,又要去处理余下的事。 息兰见她发呆,拉了拉她,“婵姐姐我们也回去吧,府上的其他姐妹也很担心。” 孟婵音回神,点点头:“好。” 走了几步,她忽然想到昨夜的魏明月,问道:“魏明月出来了吗?” 她也并非是关心魏明月的生死,而是看见方才魏家主与息扶藐一起离开,不自觉想到了魏明月。 提及魏明月,息兰冷哼,“她啊,出来了,不过是具还有一点肉的骨头。” 孟婵音停下脚步,眼含讶然地看去。 她记得魏明月是在树上,怎会变成一具肉骨被人抬出来? 息长宁开口解释:“众人寻到她的时候,下半身都已经被狼啃食得差不多了,而身上的好肉都所剩无几,只剩下一口气恰好撑到人来。” 他冷淡地说着,半分少年意气都在脸上看不见,透着漠不关心的冷嘲。 若不是魏明月已经死了,他也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息兰也道:“谁知道她能生火,却不燃篝火,举着个光秃秃的火把坐在地上,蠢货,活该被狼吃。” 闻言,孟婵音一怔。 她记得魏明月身上没有引火石,所以哪里来燃尽的火把? 而且她在树上是如何下来的? 还不待她仔细想,息兰的声音又传来,软声撒娇:“罢了,婵姐姐,我们不提她了,哪怕她死了,也改不了众人皆知晓是她陷害你的,太子殿下也在此,听闻此事后大怒,太子还说从未见过如此恶毒的女子,魏家主现在就在与阿兄商议接下来如何向息府赔罪呢。” 扬州氏族,魏落最后,尤其是近年来不过苦苦支撑,若不是为了不让息府显得独大,而引得人留意才留下魏氏,不然哪来的魏氏,早就被余下氏族吞噬了。 “还好你没事,不然息府可不会接受魏氏的赔罪。”息兰轻哼。 孟婵音没说什么,掌心却在发汗。 这种悄无声息地弄死人,摘去自身转而成为受害者,还能得到便宜之事,她很熟悉。 若说魏明月的死与息扶藐无关,她是不会信的。 上了马车后,息兰非要黏着她,所以两人坐了一辆马车。 息长宁虽不想让她去打扰阿姐,但见孟婵音没有拒绝,也只得蹙眉放任她去。 离去前,他不放心地嘱咐:“阿姐受了惊吓,你不要闹她,知晓了吗?” “晓得了,晓得了,宁哥哥别唠叨了。”息兰拉下帘子,不想和他讲话。 息长宁深深看了眼帘子,转身去骑马。 轿中的息兰转头看见坐在身边的少女眉尖若蹙,虽是一身狼狈,却有楚楚的怜人意。 越看越觉得她身上软软的,香香的。 息兰小心地依偎过去,靠在她的身上,“婵姐姐,我昨晚也没睡,我靠着你睡一会儿,到了叫我好不好。” 孟婵音心中想着魏明月的事,闻言回神,抬手环住她,“嗯,到了我叫你。” 息兰脸埋在她的怀中,心满意足地睡去。 一路平安地回到息府。 刚一落地,春心便脸色着急的扶住她,“姑娘没事罢。” 孟婵音摇头,“无碍,别担心。” 息长宁走过来道:“快带阿姐回去洗漱一番,然后再好生休息,昨夜她受了不小的惊吓。” 春心连连颔首,扶着孟婵音回蝉雪院。 在小室放好热水,春心点上香薰,在水中递上几滴花露,把干净的袍子挂在木架上,随后便出去了。 孟婵音褪下身上难以再忍受的脏裙,赤着骨肉匀称的身子跨步至浴桶中。 当她整个人浸泡在热水中后,连骨头缝隙都舒服地软下了。 她轻叹,靠在浴桶边沿,云软似的胸脯深沟如山峦,随着呼吸浅浅浮出一半在水面上,腻白的肌肤上遍布着几啜红痕。 水很舒服,一夜的紧张在水中都泡散了。 她不禁想要多泡一会儿。 热气往上弥漫,如薄雾萦绕在她清丽的眉眼,卷翘浓密的眼睫,连额上的碎发都凝出了小水珠,再顺着雪白无瑕的肌肤滑下,落在水中荡起一圈圈涟漪。 孟婵音意识昏沉地闭着眼,心中想着旁的事,所以没有听见风吹门窗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直到身后传来脚步,有人勾过木杌坐在她的身后,圈起她铺散在身后的乌黑长发,浇着热水,手法温柔地帮她洗头。 孟婵音以为是春心,身子往下沉,借用铺在上面的花瓣遮挡胸脯上鲜艳的红痕,哑声道:“不用帮我,一会儿我再洗,去帮我端一碗汤放在房中,我一会就出来。” 吩咐完,身后的人没有回应,仍旧仔细地洗着她的头发,甚至还贴心的将手指插进她的发根中,力道适中地按摩她的头皮。 太舒服了,浑身都似舒展开了。 她忍不住启唇喟叹,心忖春心何时学了这些。 许是她被热水蒸粉的脸颊上浮起的神态过于舒服,身后的男子低沉含笑地开口问她。 “很舒服吗?” ! 孟婵音猛地睁开眼,转过头,杏眸微呆的和坐在身后的人对视。 青年眉眼含笑,长眉高鼻,在湿雾蔓延的浴房中仿佛春河边微融化的白雪,清冷又不减温柔。 “阿兄?”她茫然呢喃,还没反应过来是梦,还是真的人。 息扶藐卷拧她的湿发,扯过一旁的帕子来裹住她的头,玩笑道:“嗯,没见过我?” 孟婵音听见他的声音霎时回神,望着他道:“阿兄不是和魏家主议事去了吗?怎会在这里。” 息扶藐挑眉,认真的用帕子绞着少女湿软的发,漫不经心地答道:“不是大事,他赔礼道歉,我也没必要缠着他,况且我心中挂念婵儿,想尽早回来。” 他说得分外随意,而孟婵音却知魏家主绝不可能只是道了歉,想必是忍痛割爱,拿出了令他勉强心动的事,所以才会回来得这么快。 她转目看向原本紧阖的窗户泄出了一丝缝隙,便知道他又是趁着无人偷偷爬进来的。 抬头将长发从他的手中抽出来,她盘腿坐在浴桶中,双手捂住胸口,眼波含春雾地嗔他:“你在这里,一会儿春心发现了,我如何解释?” 说着还偷偷地瞥向门口,一副小偷的可爱作态。 息扶藐忍不住轻笑,双手撑在浴桶上,看着她故意道:“被发现了又如何,昨日婵儿热情时,可没有想过被人发现如何解释。” 昨夜…… 孟婵音想到昨夜,掌心似湿黏黏的,好似握住了一根火棍。 尤其是男人此刻的目光落在身上,如同无形地侵占。 昨夜才入一半的空虚感莫名蔓延而来,她的唇紧抿着。 息扶藐见她垂着脸又爱答不理的,没有生气,反而神情柔下,伸手捧住她的脸抬起来。 “婵儿。” 他轻声地唤她,看她的漆黑眼珠子好似蒙上柔软的雾,那双微翘的桃花目看谁都似透着深情,“我现在回去睡不着。” 从昨夜惦记到现在,他到底是高估了自己,吃不上,他都辗转难眠,更何况还是吃一半被迫退出,他连与别人议事都心不在焉。 曾经都不是这般,如今他就像是吃上瘾的瘾君子。 “婵儿,我陪你一会好不好?”他专注地盯着她,眼底是比昨夜在山洞中都要强烈的慾望。 孟婵音被唤软了身,靠在浴桶边沿,眼睫湿漉漉地望着他,启唇想让他放开自己。 息扶藐却寻准机会,在她开口之前俯身衔住她的唇,吮出藏在皓齿下的香软小舌。 “唔……”她疯狂眨眼,抓住他的手用力拉。 越是挣扎,他越是吻得疯狂。 第36章 好可爱的反应…… 因过激的动作,浴桶中的水飞溅落在地上,也打湿了他的袖子,丰神俊朗的眉间挂着晶莹的水珠,那几分禁欲的成熟被情慾取代。 水是香的,如同花露般带着一丝甜味。 青年长睫覆在泛起淡淡潮红的颧骨上,挤压她柔软的唇瓣,唇舌纠缠,上瘾般吮着她的舌尖,被打湿的喉结陡然滚动,水珠顺着滴落下水。 许是里面的动静有些大,刚从外面端汤回来的春心听见了一丝动静,前来敲门,却发现门从里面锁住了。 春心不由得担心问:“姑娘,你没事罢?” 里面响起一声剧烈的水声,随后骤于平静,随后慢慢传来女子压抑带急颤的声音。 “别进来!我没事,只是刚才不小心睡着了,又梦见昨日的事了。” 闻言,春心松口气,立在门口道:“长公子方才回来的时候,吩咐奴婢去厨房端来安神的药,奴婢也一道放在你房中,姑娘沐浴完别忘记了。” “嗯……” 少女传来的尾音颤抖,像是咬着什么,勉强从喉咙里挤出来回应,娇滴滴地落入耳中莫名激起一身战栗。 春心奇怪地望了几眼门,心中并未多想什么,转身离去了。 而在小室中的水汽攀升,原本坐在浴桶中的少女此时已从里面被人捞起来了。 她被抵在墙上,白净的腿挂在健壮有力的臂弯上,足尖虚虚点地,一手扶住他的肩膀,一手扣住窗沿,浑身紧绷,害怕被人发现的小脸满是仓惶失措。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50节 她死死地抱住青年,咬紧下唇,白净的肌肤上还沾着几片花瓣,未干的水珠沿着身体曲线蜿蜒滑下,顺着虚点地的足尖滴落在地上,晕开一滩湿痕迹。 而被她按在胸口的青年抬起被闷得潮红的脸,殷红的薄唇晶莹,下巴抵在柔软的白腻上,眼角下的黑痣微微泛粉,带着点喘意。 “好狠。”他轻咬她。 这种不正经的姿势,让他多了几许风流。 “好、好了……”她不敢与他直视,心跳不安分地坠跳,桃腮染红,手捻住肩胛的布料往后拽,想让他放开。 他非但没放开,反而往上托起她的臀,哑声轻笑,“没好,还好湿。” 孟婵音恼怒瞪他,“你将我从浴桶中捞出来,身上的水本就没有擦干!” 息扶藐挑眉,浅笑:“我说的是这个吗?” 空出手,指节拨开花瓣渗入一截。 那瞬间,她整个人都往上抬起,下唇死死地咬住,不让呻吟泄出。 如他所言又湿又软的软骨头。 他轻声喟叹,温热得忍不住眯起眸,又往里进了些,按住能让她更软的位置慢慢弄。 孟婵音满脸春意,蹙眉张口依旧坚持:“本就是这样,快些放开我,花瓣都黏在身上,不舒服。” 沐浴用的都是大片花瓣,现在沾在白皙的身子,如同荒废无人打理的春花园子,每一朵花都盛得圣洁又太颓靡了。 他掀开湿润的眸,凝着她脸上似享受又似难受的表情,连乜他的眼尾含着水雾,原本清丽的面容多出几分妩媚的风情。 和往日的她很不同,那泪眼婆娑的眼眶中渗出的慾念顺着眼泪坠在睫羽上,轻颤便如珠般滑下来。 他痴迷地看得失神,本是想逗弄她,想看她慌张又依赖的神情,可正当看见后又生出渴意。 本就心思不纯,此刻更是难以自持。 他俯身吻住她的唇瓣,并未探去,而是用蛊惑的语气引诱她:“婵儿,想不想试试别的。” 什……什么? 她泪眼婆娑,柔柔地启唇吐息,挺着腰想躲开他不断作恶的手,整个身子轻颤得好似枝头盛开的花,颤颤簌簌,汗光珠点点。 这种语气从他口中用得不多,记忆最深刻的便是那次她喝多了,他引诱理智不清醒的她,说当愿当那个见不得光的男人。 而如今他真的成了见不得光的人,连做的事也一样。 孟婵音害怕他用这种语气蛊惑,下意识摇头。 他按住她的头不让她拒绝,薄唇似勾了勾,盯着她呢喃:“就是……” 话音未落,孟婵音原本靠在墙面的身子陡然转了方向,坐在了窗沿上。 青年搦住她纤细的腰,爱不释手的用指腹蹭过。 她敏感地颤了颤,红唇抿住,微慌地挣扎着要下去。 他低声道:“别动。” 孟婵音不敢全靠在窗上,害怕有谁会透过朦胧的影子,猜到她现在的姿势多羞耻。 “真乖。” 他温声赞她,遂又牵着她的手放在肩上,好生提醒道:“抓好这里,一会儿别滑下来了。” 孟婵音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听话地撑着他的肩膀,然后便颤着眼睫看见他缓缓俯下身,掌心搭在她的膝上,动作轻柔地分开。 很漂亮。 哪怕他早就已经见过生得多小巧可爱,还是忍不住会露出痴迷,沾着水珠在嗡合,像是已经知晓接下来发生何事,所有滴下透明的黏丝。 孟婵音薄背轻颤,青天白日被如此打量,惶恐中竟生出难言的干渴。 察觉她在颤抖,他抬眸安抚:“别怕。” 说罢,他俯下身吻上去,轻舔吮吸,喉结滚动着咽了下去。 她整个人如遭雷劈,怔住了,呆呆地看着他埋下的头。 他双手扣住少女的双膝,微阖的眼尾泄出一丝暗色,似没料到竟甜出花蜜味儿。 也或许是方才沐浴的水中滴了花露,也许是她本就是甜的,他吻得更用力了,高挺的鼻子抵发肿的红粒上,伸出舌尖探去。 察觉到原本放在肩上的手,转而蓦然压住他的发髻,连肚子都受惊似地一缩。 好可爱的反应。 他忍不住将喘息一道渡了进去,给出明显的反馈。 如此色气的行径,让原本清隽清冷的青年此刻显得霪乱不堪。 因为从他舌尖抵来的那口气,也或许是因为别的,孟婵音感觉骨子渐渐酸涨起来了。 酸酸的,涨涨的,极其难忍。 她面色绯红地仰着头小口呼吸,克制着不敢发出声音,理智想要让他停下,可身体却被享受占据了。 这种事,能带给她从身至心的舒服,很难说出抗拒的话。 她歪歪斜斜地靠在窗边,推拒的手情不自禁抚着他的发髻,仿佛还浸泡在水中,涣散的眼神带着些黏柔,暗香沉浮。 察觉她的软化,他眼皮微抬,瞳心不动地盯着她眼尾吊捎着的媚态,随着她露出的霪媚神态往深处探去。 …… 放在屋内的药都快要凉了。 春心等了许久都没有看见姑娘从浴房中出来,担忧她又在里面睡着了,遂放下手中的绷子,正要去寻她。 初站起身,原本紧闭的房门被打开。 少女身上松松地披着件轻薄的雪缎,白瓷脸颊被蒸得陀红,眼尾带着点儿湿气,仿佛里面饮了青稞酒般透着微醺的醉意,连脚步都是虚浮的。 “春心。”孟婵音唤她,连嗓音都软柔柔的。 春心应了声。 孟婵音捂着还在剧烈跳动的胸口,软软地喘着,竭力维持面上的平静:“你再帮我去后厨拿一碗糕点来,药的味道我不喜欢。” “哎。”春心猛地拍了下脑袋,“瞧,奴婢都忘记了姑娘不喜欢喝药,都忘记了顺便带点甜糕点回来。” 她放下袖子,道:“姑娘等等,奴婢马上便回来。” 说着往外跑去。 见春心消失在门口,孟婵音双膝一软陡然失力往下跌,好在身后及时伸来手臂将她打横抱起。 青年同样泛红的面容从里面露出来,矜冷得高不可攀,正经又端方,方才在里面的霪乱此刻半分也瞧不见。 他抱着她往房中走,“没必要瞒着她,她在你身边迟早会知晓,若是你害怕她知晓,我给你重新换个人来。” 孟婵音泪汪汪地乜他,小弧度地摇头:“不用,我就喜欢春心,她与我一起长大,换个人我也不习惯。” 况且换成了他的人,她的一举一动将都会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那般太窒息了,半分自我都没有。 息扶藐垂眸扫过她虚柔的脸,没说什么。 将人抱进闺房,放在榻上。 孟婵音抱住被子,催促提醒:“你也快些离开,不然一会儿春心回来了,我不好解释。” 息扶藐睨她满脸驱赶,低头捻她压在脸下的被子,轻声嘱咐几声方才转身离去。 见他离去后不久,春心很快便回来了。 喝完药,孟婵音含春带怯的眼尾垂拉,斜倚在窗边,手中拿着一本书随意地搭在肩上,青湖色的雪缎勾勒出窈窕的身段,使人目光凝在她身上很难移开。 春心见姑娘满脸艳色的疲倦,动作小心地上前将窗帘纱罩拉过,没再打扰她,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第37章 离不开的,从来都只有他…… 扬州的春来得早,去得却不早。 最后的一场雨下尽后,息府的池中全都浑浑浊浊的,下人将池中去年沉在水下的淤泥、枯叶都清理出来了。 随后那股子腥臭的味道拢在府上久久难以散去,满府熏的香都无甚作用。 息兰离得荷花池最近,受不了便向老夫人撒娇,想要前往别苑山庄住上几日。 独独息兰一个小姑娘去山庄住,老夫人自然是不肯的,想到近来长孙在府上的时日渐多,便派人前去探长孙的口风。 最后得来消息,准许府中想去的弟弟妹妹前往山庄住上几日,但他事务繁忙抽不出空去。 如此息兰兴致勃勃地拉拢了好几位姐妹,相约要一起去山庄玩耍。 其中乔儿不久前刚与人定了亲,想要在绣楼中绣嫁衣,所以便不与她们一起出去。 而孟婵音寻常不出院门,上次在校场受了惊吓,回来小病了一场需得在府中好生修养,所以息兰派人按例问了后得到委婉的拒绝,自然就略过了这两人,与其他人收拾包裹去了山庄。 清晨。 府中早不早儿热闹了会子,待到马车朝着山庄行去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蝉雪院距池塘较远,平素一直有熏着香,倒也闻不见什么难闻的味道,之前不少人总爱往她这边跑。 这种不热不凉的天很是舒服,绿油油的藤架上结着大串的青葡萄,光影透过一簇簇葡萄落在地上散出初夏的暖意。 叶荫下,少女白净的脸上红粉,坐在藤木椅上捧着书看得入神,身下的青湖金织素襦裙逶迤垂地,远远瞧去端得似娴静的芙蓉。 她看得认真,偶尔翻动书页发出摩擦的‘沙沙’声,所有心神全陷在书里。 春心从外面回来,见姑娘又坐在藤架下看书,微不可查地轻叹。 自从猎场出现那等事后,姑娘就越发不爱出门了,多数时候爱独自一人在院中看书写字,虽然偶尔四公子会来给她解闷,但也不能总是来。 春心倒想四公子少来些。 毕竟不是亲姐弟,而且姑娘都已经到了出阁的年岁,不应该总与相差不大的男子来往。 春心刚叹息完,欲上前询问姑娘要不要去屋内休息。 刚一走近,还不待她开口,余光忽扫至侧旁休憩小室中,似乎走出了一道颀长高大的身影。 春心被吓得一激灵,下意识转头,见来人是长公子才悄然松口气。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51节 最近府中的池塘传来怪味,尤其是息扶藐的书房与寝室深受荼毒,而蝉雪院味道最淡,且多余的房间也多,所以近来长公子会来此处午休。 两兄妹自幼开始便比旁人亲密,但亲昵得坦坦荡荡,而且长公子甚至还亲自着手替姑娘挑选郎君,所以她们这些下人自然也不会多想。 春心对前方的息扶藐身欠俯礼。 青年靠在门口身上质地如绸的长袍上有压过的痕迹,懒恹恹地抬着似是刚醒来,如墨勾勒的微翘眼尾洇着淡淡的红痕。 睡了半个时辰,他神情还有几分倦意,目光淡然地落在院中的少女身上。 少女在外面晒了一会的太阳,此时脸颊薄粉似三月枝上的春桃花,坐在绿油油的树下带着娇艳欲滴的明艳。 沉溺在书中的孟婵音察觉到他的视线,抬起头对他弯眸一笑:“阿兄醒了啊。” 听着她软哝地喊着阿兄,息扶藐微垂下眼帘,恹恹地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的圆椅上,长腿半曲,后颈靠在椅枕上,仰着下颌,还有些没有彻底清醒。 近来事情较多,他的确挺累的。 孟婵音打量他脸上难掩的疲倦,放下手中爱不释手的书,起身倒了一杯茶放在他的身边。 他侧首,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她柔声说:“料到阿兄要醒了,之前我温在小厨房的醒神茶,现在温度刚好。” 息扶藐垂眸端起茶,置于唇下慢饮。 苦涩的茶蔓延在舌尖,无端的,他忽然勾唇笑了。 孟婵音见他莫名失笑,茫然地眨了眨眼,坐回去,捧起书又继续看着。 喝了茶后,他稍有清醒,见她坐在一旁娴静地垂着头,视线自然落在她捧在手中,看得入迷的书上。 那书是前些日子他寻来的。 一连几日看了好几本,倒是一刻也离不了。 何时她也能这样离不开他。 息扶藐漫不经心地放下茶杯,偏头对春心吩咐道:“去寻凌风,让他将书房中的东西拿到这里来。” 最近长公子在这里处理过不少正事,春心不疑有他,甚至乐于看长公子对自家姑娘一如往常,没有芥蒂。 其他姑娘有的,长公子一样也没有少过姑娘,且连姑娘的婚事都还是在百忙之中,亲自抽空在挑选。 这样的好兄长能上何处寻。 春心越看越觉得兄妹之间相处温情,心中十分欢喜地出了蝉雪院。 而她并不知晓,世人眼中的好兄长,此时将安静坐在摇椅上的姑娘捞进了怀中。 孟婵音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看着手中的书就被抽了出来,然后被他随手丢在地上。 “哎……”她顺着弯腰去捡,书没有捡到,反倒被扣住腕子。 青年带着药茶微苦涩的气息缠绵压来。 孟婵音的后背抵在椅子的扶手上,抬着下巴,唇似要被他吞下肚:“别……” 他像是听不见她的声音,强势侵入的舌用力抵开柔软得如何都吃不够的唇,近乎疯狂地纠缠。 她手脚并用地挣扎了几下,发现被他拢得更紧了。 他一贯强势,容不得她退后半分,要她直白面对,要她看清楚与她纠缠的人是谁。 孟婵音放弃挣扎,一壁回的痴缠,一壁神色紧张地望着门口。 她怕春心忽然转头回来,亦或者是被别人撞见。 她越是紧张压抑,他越不加掩饰心中的恶劣,含住她的舌尖一口口地吮吸,将软红的舌当做软糖舔。 很快孟婵音受不住他如此纠缠,鼻音瓮瓮地求饶,“别亲了。” 细弱蚊蚋的嗓音唤不起青年的丝毫怜悯,反而勾起他骨子里的摧毁欲,愈发吻得黏腻。 她那般敏感,根本就承受不住,只会哭得有气无力,像是发情的小猫儿发出尖细的呻吟。 真的好想将她藏起来,只有他能看见。 早在刚才出来时她抬头对他笑的那一刻,他就想这样吻她了,毫无不知情的纯粹,纯白得他生出病态的痴迷。 尚得到前他还能徐徐而图,能耐着性子逼退她身边的所有男人,而如今能将她拥入怀中,应该会缓解饥渴,怎还会生出无时无刻都想与她不离不弃的念头。 他不懂。 那些情意渗透他的脉络,刺破他每一根骨,疯狂地拽着偏向她。 当怀中的少女被吻近乎要晕去,他才气喘吁吁地松开她殷红的唇。 纠缠许久的唇色分离时,从两人的舌尖拉出霪靡的透明丝线,断裂在两人红肿的唇上。 她瘫软地伏在他的膝上,双颊如芙蓉般艳丽盛开,软撑着花蕊等着人来采撷。 他抬手拂过她唇上的痕迹,轻声呢喃:“婵儿是不是给我下蛊了,怎么会无时无刻都想要与你在一起,想要你眼中是我,心中也同样都装着我。” 甚至他有时还会想,为何他与她不是真的兄妹,这样他连血肉都与她是一样的,从出生就注定与她的红线埋在薄薄的皮肉下,即便往后是死了,也改变不了与她的关系。 “婵儿,我们会死在一起吗?” 青年的呢喃越发轻,孟婵音回过神才发现他此时的不正常,平素的淡漠像是披在表面,用于遮挡内里疯狂的伪装。 此刻的他瞳色迷蒙,一动不动的注视,偏执得令她毛骨悚然。 孟婵音无端地打了寒颤,微慌地攥住他的肩膀,“……阿兄。” 听见她害怕的嗓音,他眼中覆盖的薄雾瞬间散去,唇角勾起,如往常般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抱歉,我最近没有休息好,有些梦魇了。” 孟婵音从他身上下来,不敢去摸还发麻的唇,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坐回原位后手还有些发颤。 息扶藐见她脸上掩饰不住的警惕,起身将刚才丢在地上的书捡起来,放在她的手上,温声哄她:“别气了,是我的错。” 她没有说话,还有些在生闷气。 他顿了顿又道:“前些日子母亲给了我一本册子,让我帮你亲自看看上面能配得上你的青年才俊。” 这话果然让她看了过来,冷艳的小脸说不出是否有喜悦,至少没有在沉默。 她趴在石桌上,声音有些闷:“阿兄随意就好。” 她都这样了,哪里还能嫁个好人家。 息扶藐见她脸上的不在乎,心中稍霁,缓声道:“但我觉得婵儿没必要嫁那么早,留几年,然后再做打算。” “息扶藐!”孟婵音猛地坐起来。 息扶藐止住话,唇角的笑意消失,漆黑的眼似沉入深渊。 她别过眼,压下微烦的神态,语气不如刚才软和:“此前你答应过我,让我年后出阁的。” 她只想着尽快从息府出去,然后过正常人的日子,如今这种日子并非她所愿。 息扶藐盯着她恼羞得泛粉的脸颊,没有生气,平静地问:“妹妹就这般想嫁人,哪怕是任何人都可以?” 旁人可以,为何他不可以? 孟婵音听出他话中的意思,脸色微变,虚握住掌心乞求地仰头看他:“你答应过我的。” 两人悄无声息地对视。 良久后,他先柔和眉眼,妥协地捏着她的手指,“婵儿的夫婿自然得好生相看的。” 孟婵音高悬的心渐渐落下,低下柔顺的眉眼,抿了抿唇道:“阿兄若觉得麻烦,不若等大夫人定夺。” 息扶藐不置可否地挑眉,松开她的手,懒散地靠在椅子上,半阖着墨黑的眸,又恢复往日般平静的姿态。 孟婵音悄然窥他一眼,也拿起刚才放在桌上的书继续看。 刚才的剑拔弩张好似未曾出现过。 只是孟婵音被亲狠了,现在唇隐约还有在发麻,扰乱得她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虽是让凌风带了公事在此处处理,实际上息扶藐并未待多久便离开了。 待他前脚一走,孟婵音也将书扣下,转身进了屋。 春心这才感觉两人之间似乎不对劲,但又说不出什么不对。 春心摸不准,苦着脸站在院中好一会,直到听见里面的姑娘唤她。 进去后,春心恰好看见姑娘站在长公子送的两条红尾鱼面前,抱着空空的鱼食盒,为难地咬着下唇,泛红的眼尾藏着恼意。 “姑娘,你这是?” 见春心进来,孟婵音放下鱼食盒,闷声闷气地道:“春心,你去和阿兄身边的凌风说,鱼食没了,问阿兄什么时候得空送些鱼食喂养它们。” 还当是发生了何事,原来是鱼食。 到底是兄妹,即便两人生了嫌隙,也总能有台阶下。 春心‘嗳’了声,然后出去带话了。 待春心走后,孟婵音眉眼微倦地倚坐在窗边小方美人榻上,心中想着刚才息扶藐说的话。 仔细想了想,这时方觉得刚才气早了。 他那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不想遵守此前承诺了。 他还在想把她弄出府,然后换个身份养在外面,好让她乖乖的等段时日。 孟婵音想到他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都不畏惧,倘若真的被他换个身份弄出了府。 她无法想像届时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或许他会想着直接光明正大的纳她。 可她自幼就当着息府的姑娘,当着他的妹妹,她也无法想有朝一日,那些人看她的眼神。 她不想这样。 而且他如今觉得她好拿捏、听话、乖巧,又会迎合他的癖好生出一些逆反心。 现在如何喜欢,发了疯的想要把她彻底收入囊中,可待到日后厌倦了,她将成为毫无用处的破布。 孟婵音无力地靠在后面,垂着眼发呆。 这样的人生并非是她所求,所以必须得在他弄走之前,先断了他的念头。 ……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52节 府上人少了,没有彻夜不休的华灯,自然也显得星夜黯淡。 孟婵音喂完鱼,生出几分倦意就打算安寝。 春心打着哈欠放下帐子,吹灭了烛火,悄声将门阖上去了另一间屋子睡。 月悬高枝,惨白的地板被洒下惨白的光。 孟婵音隐约察觉身边的位置往下陷了。 熟悉的气息如雨后烹煮的清茶,克制又带着淡淡的清香,她忍不住靠近。 “阿兄。”她依偎进他的怀中,迷迷糊糊呢喃:“白日是我太骄纵了,不应该那样想你,你有没有生气。” 白日多尖牙利嘴,晚上就有多柔软。 息扶藐抱住她的薄弱的身子‘嗯’了声,低头抵着她的额,闭上眼:“没生气,之前答应你的事,我不会忘记的。” “多谢哥哥。”她软着声调儿,脸颊贴在他的胸膛,这会儿又乖得毫无脾性。 哪怕这份乖中藏着虚假,他心中的气还是瞬间就消散了。 他转头低埋在她的颈窝,闭着眸哄她:“别多想,睡吧。” “嗯。”她也闭上眼,双手环住他。 月上枝头,府中阒寂得外面的蛙虫鸣叫都清晰可闻,连怀中的少女也软乎乎地彻底睡下了,他却始终睡不着。 黑暗中,他一动不动地睁着眼盯着她沉睡的脸,抱住她的双手忍不住用力。 她被桎梏得喘不上气,眉头微蹙,下意识地唤着他的名字,让他松开。 他松了些,怀里就变得空落落的。 两人早已经习惯了每夜都睡在一起,即便白日再气,到了晚上他依旧会过来,而她哪怕没有他,也能睡得很好。 所以离不开的,从来都只有他。 第38章 一会儿很难解释 清晨,春心端着铜盆从外面走进来,见姑娘虽然已经醒了,但仍旧穿着单薄的寝袍坐在榻上,满脸的迷茫,有几分孩子的纯粹。 “姑娘快快起来了,今日不是说要与沈姑娘一起去道观吗?” 春心上前将半散的窗户推开,几滴晨露砸在手背上,被冻她直打哆嗦。 明媚金黄的光如折射的一道金光,一打开窗便从外面窜进来,地板都能看见飞扬的尘埃。 春心转头见姑娘已经坐在床沿上,弯腰勾起绣鞋,莲步曲款如小仙子般拿着干净的帕子拭脸。 洁净完后,孟婵音坐在妆案前,从镜中看身后的春心给自己挽发,神情渐渐又开始涣散。 昨夜她好似隐约感觉到息扶藐来了,她早就已经习惯了他每夜躺在身边。 昨夜他没在,她睡得很是恍惚,一直处在半梦半醒之中。 直到午夜时身边塌陷,熟悉的气息将她包围,她脑中紧绷的一根弦才缓缓松开,所以后半夜睡得很安稳。 而昨夜她似乎对他说了什么话,说的什么现在已经记不起了。 “姑娘,戴这支簪子,还是这一只长公子送的?”春心拿起她面前的一只百合簪,一只珍珠绕花步摇。 寻常长公子送的东西,都会被姑娘放在不起眼的匣子中从未戴过,所以春心一般也不会问。 但最近她发现姑娘不再藏长公子送的那些东西,而且今日妆案上还摆了长公子的百合簪,春心一时有些拿不准。 孟婵音敛下长睫,看了眼百合兰簪,说:“就这只罢,道观清淡,不好太过张扬,一会子穿那件白裙淡青荷花裙。” 春心喜笑颜开,将手中的发簪插进发髻中,赞道:“长公子的眼光是真好,其实选的都簪花首饰都极其适合姑娘,戴着这支簪子,颇有几分姑娘前几天感叹的‘风传花信,雨濯春尘’的轻盈美。” 孟婵音淡笑,不言。 换了衣裙,戴上帷帽,沈濛的马车已候在南门。 马夫见她出来连忙取下脚凳。 孟婵音踏上脚凳,撩开帘幕看见里面的两人,脸上神情微顿。 竹清松瘦的少年坐得端方,雪白直裰衬得他颇有几分面如冠玉的雅致。 他对撩篾看进来的女子和善地勾起唇角,神色无害至极:“婵姑娘好。” 沈濛瞪了眼身边的少年,转头对她笑道:“阿湶不放心我们两人去,所以抽空与我们一起去道观。” 其实沈湶说来正中她的下怀。 上次及笄日,她本是想撮合婵儿与弟弟,谁知他竟做成这样。 沈濛为此气愤不已,好几日不搭理他,等到孟婵音回来后才勉强与他说几句话。 孟婵音心中再不喜见到沈湶,但也没在沈濛面前表现出来,对她笑着摇头:“无碍。” 她钻进马车坐在两人的对面。 马车不小,但摇晃之间难免会腿碰上腿。 孟婵音小心翼翼地靠着沈濛,尽量不与沈湶有过多接触。 沈濛身体自幼不好,甚少出门,今日难得出门一趟,显得格外的欢喜。 一路下来皆是她讲话的声音,而沈湶一字不落地附和。 耳边全是少年和善的应答声,孟婵音听得有些生困意,期间目光不经意落在对面的少年身上,眉头缓缓蹙起。 她忽然发现沈湶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沈濛的身上,而唇边的笑像是用尺子量过的般,是极其舒适的弧度,半分不见之前的轻慢。 再转眸看沈濛,少女的眸亮,性子纯粹,如何看都与沈湶不一样。 一家人怎么长出两幅面孔。 就在她偷偷打量时,应话的少年忽然转头,目光与她碰上。 孟婵音淡定地转过眸看窗外,实际心猛地一跳。 刚才她竟然在沈湶的眼中,看见了一丝熟悉的古怪觊觎。 或许是她多想了,沈湶不是息扶藐,沈濛也不是她,这两人是实打实的亲姐弟。 道观在深山老林里面,白云观位于半山腰,古树参天,马车轱辘压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音,因为并非是特殊的上香日,所以一路过来并未有多少人。 马车停在道观正门,沈湶先下了马车,将沈濛扶下来,然后再对随后而出的孟婵音伸出手臂。 孟婵音觑了一眼,并未就他的手,稳当地踏着脚凳下来。 沈濛见她如此生疏,猜到沈湶许是何处得罪了她,便趁她不备狠狠地瞪了眼沈湶。 沈湶无辜的一笑。他该做的都做了,是她不喜欢他罢了。 沈濛上前抱住孟婵音的胳膊,指着道观道:“前年我生病,是母亲带我来白云观住了一段时日才好的,听说这里面的三清很灵,求财得财,求子得子,求姻缘得姻缘,但白云观每日不接待太多人,只接待二十人,来这里还是阿湶提前许久预约的。” 说罢,沈濛转头对身后的少年使眼神。 沈湶上前,温声道:“香火也已经缴纳了,雅室也预好,可去登山观景,也可去祭拜神像。” 早就听闻白云观的大名,今日也是第一次来。 孟婵音好奇地仰头看上面的牌匾,光线落在瓦顶,横梁上一排排小神像,显得格外庄重,香炉缭绕指尖,似有仙音环饲。 三人往里面走去,道观干净整洁,一派沉静的春美,因限制人数,故而香客很少,道上有一两名小道士拿着扫帚扫地。 还没有走几步,沈濛忽然拉着她,探头悄声道:“婵儿,我有故人在这里,许久未曾见过,现在恐怕要去一趟了,我让阿湶陪你一起。” 说罢,还不待孟婵音反应,她便招手沈湶。 孟婵音闻言,本是想说自己一人也可以,但看见她已经和沈湶说了,便就此作罢。 沈湶垂眸倾听,眼皮微挑,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含笑着对沈濛颔首。 “姐姐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沈濛寻常时候对弟弟很是放心,但想起此前搞砸的事又有些不放心,提面命耳地道:“你再放任婵儿不管,别想再叫我姐姐,知道了吗?” 沈湶无奈,颔了颔首:“姐姐放心,我已知错了。” 如此沈濛才放下心。 沈湶不经意问道:“姐姐是要去见谁,我怎么不知道?” 事先他也并未听闻沈濛来这里是要见什么人。 提及此人,沈濛面上晕出红痕,有些羞于出口:“小孩子不要问大人的事。” 沈湶笑了笑,没说什么。 在他姐姐的眼中他还只是个小孩,十七的少年,尚未弱冠,在谁眼中都是孩子,但她却想让他娶孟婵音。 沈濛着急去见什么人,不一会儿便问了扫地的小道士,报了一个道号,便随之而去了。 只余下孟婵音与沈湶面面相觑。 孟婵音比沈濛大半岁,自然也和沈濛一样将他当成弟弟,她压下之前的不喜,平和地问:“你知道什么地方可以看景吗?” 沈湶静默须臾,似在想什么地方有好景色。 忽然想到一处,他定睛看向眼前清丽的女子,勾唇:“知道。” 孟婵音颔首:“那我跟着你走吧。” 沈湶提醒:“因为那处的景色很好,可能不止我们,还有别人,婵姑娘介意吗?” 少年很少唤旁人姐姐,这点与息长宁不同,他与人相处的尺寸拿捏得恰好,不亲近,不疏离。 其实孟婵音去什么地方都无所谓,只是不想就这样与他干瞪眼。 沈湶招了个身边的小道士,让他领路,孟婵音跟在身后边走边欣赏景色。 几人越过九曲连环桥,池下的荷花开得很是娇艳,有几朵恰似她裙头的荷花。 孟婵音有心欣赏,所以走得很慢。 沈湶十分贴心的也行得很慢。 然走着,孟婵音没留神前面的人倏然驻下脚步,直怔怔地撞上少年坚硬的后背。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53节 她捂着酸痛的鼻子,眼尾洇出水渍,刚想要问他为何忽然停下,余光便扫到了熟悉的身影。 莲花荷塘两岸种着柳树,藕花深处有船只若影若现,而船上坐着孤男寡女两人。 男子看不见面容,但穿了身仙风道骨的道袍,他面前含羞垂头的正是刚才分离的沈濛。 男子将手中摘得的荷花递过去。 两人氛围暧昧,谁也没有看见桥上杵立许久的人。 孟婵音没想到沈濛见的故友竟是男子,诧异须臾眼中便闪过了然。 她早就察觉到沈濛有心上人了,只是没有想到是白云观的道士。 如此想着,孟婵音忽然侧首看身边的少年。 沈湶脸上并无过多神情,目光落在前方,好似没有看见,只是在赏花般。 孟婵音默不作声地跟着他。 过了片刻,他忽然道:“要过去吗?” 孟婵音顺着他下颌抬指的方向看去。 是沈濛的方向。 她转过头,凝睨眼前的少年:“濛濛对面的那个人,你知道是谁吗?” 这句话中带着试探,问完便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看,生怕错过了一个表情。 沈湶侧首和她含笑对视,漫不经心道:“不认识,姐姐与谁交好,我为何要管这么多?” 他摇头否认,甚至还刁钻地反问她。 孟婵音露出浅笑:“我也没有见过,濛濛也没有和我说,我以为你知道呢。” 沈湶没接话,但脸上的笑意淡得几乎看不见。 他盯着越过自己走在前面的少女,转首又看了藕花深处的两人,眼底暗光浮动。 几步上前跟上孟婵音,他笑得很无害,“姐姐将婵姑娘交给我,我刚才想了想,来都来了,还是带你先去拜神罢。” 孟婵音无所谓去何处:“好。” 沈湶勾唇,似斯文君子。 白云观中屹立不少的神像,沈湶带着她往另一边走去,越走越安静,连身边领路的小道士都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孟婵音看着前面步伐稳健的少年,心中忽有不安,刚要借口停下脚步,他就先停了。 两人面前是供奉三清尊之中的玉清元始天尊。 沈湶忽然转过身,面上含了一丝歉意:“抱歉,婵姑娘,我的东西好似掉了,你先在这里等我片晌,我去寻寻,一会儿就回来。” 孟婵音目光顺着落下,看见他之前还别在腰上的玉佩不见了。 这条路也不长,来回就一条道,哪怕不用人领路也能走回去。 孟婵音没有多想,“好,我在这里等你,你快些去罢。” 沈湶眼含歉意地瞥她一眼,转身沿着原路寻去。 沈湶走后,周围显得安静了。 孟婵音百无聊赖,看着眼前面的小观,便想进去看一眼。 柱黄的梁顶下大门敞开,里面并非没有人。 孟婵音一步跨进去,里面的人目光便扫了过来。 “婵姑娘!” 她顺着声音看去。 观中唤她的是娄子胥身边的小厮,小赵。 小赵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上她来,眼中的欣喜掩饰不住。 自从公子与婵姑娘退婚后整日失魂落魄,他这个当下人的都看得不忍心,可惜这段好姻缘,就因这样的误会被拆散了。 今儿个就应该让公子也跟着一起来,但小赵转念一想自己是陪什么人来的道观,他又庆幸,还好公子没有来。 孟婵音看着小赵,想到了娄子胥,没有说话。 小赵似没有看出她的冷淡,走出去欢喜地问:“婵姑娘你怎么也在这里?” 孟婵音言简意赅地道:“陪人来的。” 小赵闻言脸上露出了然。 听说息府正在给她选新夫婿。 小赵想到府中的公子,忍不住挠头道:“婵姑娘,难得碰上你,有件事想与你说,其实公子一直想见你解释之前的事。” 闻言,孟婵音转身便要走。 小赵忙不迭地上前,“婵姑娘你先听我说,我家公子其实并非要与你退婚,那日也并非不愿来见你的。” “之前退婚我家公子是不知情的,是有人在陷害我家公子,夫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说,你不日后要去祭拜生父母,还要去看身生父母为息柔姑娘定下的婚事,息柔姑娘不嫁了,你要嫁,夫人气不过,所以才上息府退婚。” “这件事公子当时还不知道。” 小赵急急忙忙地说出来,然而孟婵音脚步却没有停下。 小赵见她不听也不好再去追人,只得无奈地停下,挠头看她走远。 而疾步走开的孟婵音却不如表面这般冷静,听了刚才小赵的话,她的脸色都白了。 她也想转头好生问小赵,但沈湶在这里,说不定很快就回来了。 沈湶与息扶藐沉瀣一气,若是被看见了,只怕转头就会告知给他。 她只能往前走。 很快,少年身着雪白直裰,腰配红玉,正闲庭漫步而来。 沈湶刚出小道,抬首便看见从绿荫中露出脸的女子。 乌发雪肌,莲步间似一朵开在清澈水池中的花,自风中送来一股淡甜的清香。 她走得急,走过来讲话的声音微喘:“东西找到了吗?” 沈湶眼梢微抬,目光从她的身后掠过,温点头温声:“嗯,刚才领路的小道士捡到了,正巧他也拿着玉佩转来寻我。” 说罢,他又问:“刚才与你说话的人瞧着有些眼熟,是娄府上的下人吗?” 隔得这么远,一眼就认出来了? 孟婵音抬眼望着他。 他眼含疑惑,一脸无辜状。 刚才的慌乱此刻变得冷凉,孟婵音勉强扯着嘴皮:“嗯。” 沈湶让路让她行在前面,感叹:“真巧。” 孟婵音淡笑:“我以为你将我带到这里来,是早就知道他在这里呢。” 沈湶越发无辜:“婵姑娘误会我了,我不知娄府的下人也在这里,若是知道,我不会将你带来的。” “是吗?”她慢慢往前走,小道上有不少的石子,所以走得很小心。 “自然。” 沈湶歪头凝她的步子,腔调斯文,连眼中都含着怜悯,活脱脱的小菩萨。 黑心肝的男人。 孟婵音暗自在心中骂他。 她再是迟钝也反应过来,沈湶早就知道娄府的人在这里。 按原路线,他应该是没打算带她的,毕竟他要听姐姐的话,结果半路遇见沈濛与别的男子在一道,心中吃味儿。 而她当时存心想试探他的心思,出言问了一句,遂他便换了路,故意带她来这里。 只是她不明白他这样做,就不怕得罪息扶藐吗? 心中有惑,孟婵音再与他走在一起,心中便越发觉得不痛快,随即寻了处凉亭坐下。 沈湶随后坐在她的对面。 她打量看去。 少年是她认识所有人中,最具有文人风骨的世家公子,白面书生脸,永远穿着整洁清爽,脸上氤氲柔情,给人一种好相处又疏离的距离感。 和息扶藐一样,生了张好皮相。 她的打量太明目张胆了。 沈湶不避讳地看回去,对上那双沁水黑眸,心中划过微妙的悸颤。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淡笑,“婵姑娘看我许久了。” 孟婵音收回视线,学做息扶藐寻常那般轻慢地‘嗯’了声,翻身趴在栏杆上,白绶带被压住,腰肢便勾勒出纤盈弧度。 沈湶以为她要明说,可等了许久,她又迟迟没有说。 虽有不解,但也未曾主动问,只是顺着她的目光往前看去。 原来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来了白云观的观景台。 举目望去道观在云中,四面环山,飞鸟迭起而鸣叫,山下则有水,水中还隐约能看见有人在泛舟,一切都美得钟灵毓秀。 沈湶感叹:“白云观美景果真一绝。” 孟婵音乜他一眼,没搭话。 观景台上的风阵阵袭来,卷起她柔顺如瀑的长发,清丽的侧颜与造化钟神秀的自然景色融合得相得益彰。 两人安静地看了许久的景,除去沈湶发至内心的感叹,后没人再说一句话。 过了会儿,她主动打破沉默:“你知道濛濛是你亲姐姐吗?” 女子柔软的诘问合着风吹来。 沈湶没有移开赏景的目光,唇边挂着淡笑:“自然知道。”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54节 孟婵音黛灰细眉颦起,肃道:“既然知晓,那你怎么敢起这样的心思,濛濛对你半分不差,你这样……她若知道该如何自处。” 有些话她难言于口,遮掩说完后连白皙的脸颊都红了些。 沈湶的想法简直和息扶藐无二,实在令人觉得不耻。 而且,沈湶今年才十七,与阿宁一般大小,这样的年纪不学着阿宁那般与别人潇洒肆意,反倒心思龌龊的在暗中觊觎亲姐姐。 孟婵音实在担忧沈濛,犹恐沈湶一时学了息扶藐,落得和她一样。 她的话说得足够直白,沈湶听出了些懒意,斯文的腔调自然带了些讥诮:“子藐兄待你也不差,你怎么不将这话说给他听。” “你!”这句话踩中了孟婵音的痛处。 她陡然站起身,瞪着他。 原本她只是怀疑,还不算特别肯定,毕竟他是濛濛的亲弟弟,所以并不情愿将人往坏处想。 “你还敢提那日,是你派人去请的他,让他……”她眼眶微红地咬着下唇,纤浓的长睫似沾着湿润的鸦羽,轻轻地簌抖。 “你让他带走我的!” 她的语气着实委屈,沈湶终于不舍地收回目光,转而轻落于她的身上,一如面对沈濛般,像个天真无邪的少年郎。 “所以呢?” 谁带着孟婵音对他来说都可以,他并不在意她的感受。 孟婵音用力转过头,想一走了之,但想到沈濛,又觉得有些烦闷。 站了许久,最后她在少年装作斯文怜悯的目光下坐了下来,未施粉黛的脸庞泛着胭脂般的红晕,显然被气得不轻。 都已经气成这样了,还能继续坐下来与他相处? 这次沈湶微挑眉,手指勾住血红玉佩,冰凉的触觉无端让他愉悦地弯起了眼。 孟婵音盯着他含笑的脸,忍着情绪,硬生生地问:“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这样对我,我并未得罪过你,且因为濛濛,我对你也不错,将你也是与阿宁一样对待的。” 她实在想不通,为何沈湶要这样做。 他笑着颔首:“的确,婵姑娘待我和息长宁一样,但是……” 他轻叹,斯文地峰回路转,修长的手指撑着下颌,眺目看向远方的白鹭,语气遗憾。 “姐姐想让我娶你,可我不想娶,你在姐姐的心中太重要了,每次看见你与姐姐一起,她眼中就没有我,只有你不在了,她才会全心全意地在乎我。” “所以我便想着,你成别人的了,这样姐姐知道后不仅不会让我再娶你,还会对我产生愧疚。” 他说得平静坦荡,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错。 “啪——” 少年白皙的右脸印上红痕。 这一巴掌将他的脸微微打偏,眼尾洇出一丝水润,衬得他越发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孟婵音冷盯着他。 沈湶的脸还在火辣辣泛疼,但转过头后,眸中却带着一丝温和的笑,“你这样,一会儿很难和姐姐解释啊。” 第39章 腿麻了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孟婵音不敢想,他如此疯癫,若有朝一日伤了沈濛怎么办? 她抿了红唇,明媚的眸中全是冷意:“不管你有什么龌龊心思,你最好都收起来,濛濛身体不好,本就受不得刺激,若是她出什么事,我……” 她不会放过沈湶的。 闻言,沈湶歪头,居高临下地讥诮她气红的脸,本以为她知道了会诘问他为何要这样对他,会哭,会闹。 没想到她竟担忧的是沈濛。 沈湶漫不经心的用舌顶了下泛疼的右脸,含笑道:“自然不会。” 他的那些心思存了这么多年,一直恪守当好弟弟,就是因为她的身体不好,不然她早就是他的了。 思此,沈湶瞥了眼面前的女子,神情轻蔑。 他可不是息扶藐,能抢便不择手段地抢。 今日她不爱他,难保明日不会,就算明日还是不会,那他也要将她囚在身边,而不是像条狗一样摇首乞怜,去奢求、去幻想她会爱自己。 孟婵音得了准话,微松一口气,庆幸他还顾及濛濛的身子不好,不会轻举妄动。 但…… 她又想到刚才在莲池,看见与濛濛一道游湖的那个男子,不禁怀疑沈湶不会动濛濛,难保不会去动那个男子。 濛濛很少有如此喜欢的人,这次来白云观应当也是为了见他,若是沈湶动了他,一样也是在伤濛濛。 但如此念头仅在心中存了些许,孟婵音便压下了。 沈湶再如何早熟,也不过是个尚未弱冠的十七岁少年,不会会有如此大的本领。 “回去吗?” 沈湶靠在亭柱上,眼皮耷拉,温和如常地问她。 孟婵音凝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自他刚才承认之前是故意在针对她后,她便不想与他讲话,也不想与他待在一起。 沈湶对她眨了眨眼,玉面上闪过一丝了然,贴心地道:“我脸上还有你的掌印,姐姐看见了会问,所以我想现在先不回去,你要是不想与我待在一起,你便先回去,我一会再来。” 沈濛一直想撮合他与孟婵音,如今两人刚相处,他一人顶着红肿的脸过去,还真不好解释为何一向脾性温和的孟婵音会打他。 与她分开,他随后再随便寻个理由,这件事才能忽悠过去。 孟婵音隐约猜到他的想法,对他冷淡地轻哼,旋即提着裙摆,头也不回地下了观景台 少女腰间的长绶,随着她急碎的步伐,在空中划过一道清丽的姝色。 连走带奔的往下跑,看样子确实气得不轻。 沈湶望着她的背影,勾唇笑了。 直到那段倩影彻底下了山,他慢悠悠地转眸,欲继续观赏身后美景,余光却陡然扫到一旁被她坐过的椅子。 一只百合簪落在上面。 他看了良久,起身上前拾起玉簪子,原是想丢下风亭,临了顿了顿,最后握在了掌中。 孟婵音是下去的时候,才发现秀发散下了几缕,抬手一摸,愕然发现戴的那只百合簪不见了。 那是息扶藐送的。 前不久两人还闹过别扭,她今日是特地戴在头上的,平日放着不戴他都意见颇多,这若是丢了,她不敢想他夜里又会如何折腾自己。 早知道出门的时候便不戴了。 她懊恼地轻咬下唇,沿着路又返回去寻了。 待她一路仔细寻回到观景台,发现沈湶早不知了去向。 看不见沈湶那张讨厌的脸也好。 她在这条路来来回回寻了好一会儿,实在没有寻到,这便作罢。 心中盘算如何解释,她下去后恰好看见沈濛抱着一捧荷花,与人缓步观赏景色。 看见她从小道下来,沈濛眼眸一亮,对她挥手:“婵儿。” 孟婵音看见两人,慢慢走下去。 沈濛歪头探她身边,疑惑道:“怎么是你一人,阿湶呢?” 孟婵音摇头,温声细语道:“我东西掉了,他去帮我寻,不知道去哪里了。” “哦。”沈濛脸上扬起笑,语气揶揄:“阿湶看似性格温顺,实际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他主动帮女子去找丢了的东西。” 沈湶的确不会主动帮女子,只会偷偷在暗地害人。 孟婵音扯笑,不想说沈湶。 她好奇地望向沈濛身边的男子,主动问道:“濛濛,这位是?” 沈濛这才想起身边的人,还未曾介绍给好友认识。 只是她张口欲讲,却不知如何说,话未出口,脸颊已然似怀中的粉尖荷花般染上艳色,“他……他是……” 男子见她如此羞赧,勾唇浅笑,对孟婵音点头道:“拓跋文善,是沈姑娘当年在白云观的的药师。” 原来是药师。 濛濛身体不好,能成为她的药师,还这般年轻,也不是寻常人。 孟婵音对他欠身行礼,柔声道:“孟婵音。” 两人互报了名讳,算作相识。 沈濛见两人相识了,心中甜蜜,遂提议一道游白云观。 孟婵音自当无疑。 两人行转眼变成三人。 拓跋文善为人风趣,讲话做事皆有如沐春风之感,这种和善是从骨中散发出来的,与他相处起来半分不会令人有任何不适。 孟婵音对他渐渐也有些好的观感,尤其是见沈濛满眼是他,心中除了想起沈湶时微不可见地浮起一丝担忧,更多的是满意。 拓跋文善不是寻常的道士,只是他因命格之因,所以不得不在白云观修行。 孟婵音还暗地打听他的家世,得知他乃京城大家,门第亦不差,叔父在朝为官,尚有嫡亲兄长,用不着他巩固家业,下也有弟弟妹妹,待回去后入御医属不成问题。 这般家世,若是他日后娶了濛濛,想必也不会让濛濛受委屈。 除了远了些,别的孟婵音都较为满意。 三人将整个白云观逛得差不多了。 念及两人是女子,拓跋文善便没再往前,而是坐在小苑中等沈湶回来。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55节 几人说说笑笑,时辰转眼流逝,日照金山。 沈湶踏着赤练金黄而来,袍白如雪,只是膝上有几团青色痕迹。 “姐姐。”他语气温和地唤,上前后没有看一侧的孟婵音,而是含笑地望着拓跋文善。 沈濛见他脸颊微红,手腕有擦伤,还有衣袍上的痕迹,只当他是不慎摔到了,登时心疼地上前,执着帕子欲擦拭。 “濛濛!” 孟婵音先她一步站在沈湶面前,手中拿着雪白的帕子匆忙塞到少年怀中,话是对沈濛说的:“他是因为帮我找簪子摔的,我来罢。” 她怀疑沈湶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沈濛担忧,然后在拓跋文善面前让他看清楚,沈濛在意的是谁。 沈濛伸出去的手一顿,看向立在弟弟面前的好友,暗忖让两人单独相果真有用。 沈濛收了手,“好。” 孟婵音转过头,美眸盈盈,却暗含警惕地看着他,“用我的帕子包扎。” 沈湶的眼中看不出神情,淡淡垂眸与她对视,莞尔捏着帕子,“多谢,只是你的簪子,我实在没有寻到。” 说罢,他顿了顿,不经意地关心问:“那簪子对婵姑娘应该没有什么特殊对吗?” 孟婵音对他也扯嘴角,“无碍,一个簪子而已,丢了便丢了。” 只是回去的时候,她好生和息扶藐解释便是。 “哦,是吗?”沈湶随口回应,将帕子缠住手腕,越过她走到沈濛面前,柔和道:“天色不早了,姐姐我们回去吧。” 沈濛颔首,转身对拓跋文善请辞。 拓跋文善将几人送至白云观门口,温声嘱咐几人路上小心。 沈濛不舍地看着心上人。 沈湶面含情绪难辨的笑,立在她的身后。 孟婵音看着几人对立的画面,心感无力,先上了马车等几人。 她坐进去,头刚靠在马车壁,少年撩开竹篾,竟然先走进来了。 孟婵音乜斜一眼他坐的位置,温吞地起身,一言不发地坐在他身边。 她坐下后沈濛就进来了。 沈濛见两人坐在一起,自然坐去的另外一边,也断了沈湶起身坐过去的机会。 沈湶侧首深深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女子,没说什么。 马车是沈府的,沈濛自然要先将她送回息府南门。 因在山上来回逛了许久,孟婵音早就疲倦了,所以在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醒来时,她却发现自己靠在沈湶的肩上。 而少年轮廓柔和,没乱动。 她混沌的脑子还没有清醒,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登时坐得很端正。 沈濛笑道:“到了好一会儿了,是阿湶见你困,所以说等你醒来再回去。” 孟婵音觑了眼身边的少年,低声道谢。 沈湶没说什么,只是抬手掸了掸被她靠皱的地方。 微不可见的嫌弃跃然她的眼底。 孟婵音:…… 这样的人,不可能会说出贴心的话。 孟婵音面不改色地收回视线,心中知晓这话定不会是从沈湶口中说出来的,不过是沈濛想要撮合她与他罢了。 “濛濛,我先回去了。”她对沈濛弯起眸儿笑。 沈濛温柔对她挥手,不舍道:“快回去罢,下次我再寻你一道玩儿。” 孟婵音下了轿子对她颔首,余光则留意她身后半隐在轿中的少年。 他端坐在里面和她对视,缓缓勾起唇,露出一丝明显的恶劣。 见此,她不由担忧自己走后这里面只有两人,沈湶会不会做什么? 但她这也只是无力担忧,两人是姐弟,单独相处的时日比今日多得多,要是沈湶要做什么,早就已经做了,估计还是顾忌濛濛受不得刺激。 如此她勉强压下担忧,提裙裾,转身进了南门。 沈濛看着她进了门,然后又悄然侧首看身后的人。 沈湶正在看姐姐,见她看来眼皮微扬偷觑过来,他眼神闪了闪,视线自然地探向门口,似在看孟婵音。 当他看见门口隐约拉长的两道身影,脸上露出古怪的笑。 他侧首看向姐姐,柔声说:“姐姐,她已经回去了,息长宁也来接她了,一会说不定子藐兄也要来了,不用再等了,我们也回去吧。” 沈濛觉得他这句话说得很古怪,但又不知何处怪,仔细品他的话,想来也是。 她放下竹篾帘子,嘱咐车夫掉头回去。 …… 息府南门。 刚一踏进去,孟婵音便看见蹲在门口的少年,像是等主人回来的小狗。 “阿宁,你怎么在这里?”孟婵音诧异扬眉,朝着他走去。 息长宁与府上的那些人去山庄好几日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 息长宁听见她的声音眼眸一亮,“阿姐,你终于回来了!” 因为蹲得久了,他起身时还有些摇摇欲坠。 孟婵音下意识伸手扶住他,看他的眸中全是担忧,“没事罢。” 手臂上传来女子柔软的力道,像是浸透进了皮肤抚摸到了她柔腻的身子,他心中蓦然一烫。 如此香软的气息将他包围,息长宁很难忍。 压抑想要越界抱她的冲动,他不舍得将手臂从她的手中抽出,佯装虚软道:“等阿姐回来,太久,腿麻了。” 他靠在门框上,垂拉的眼皮,俊朗的脸上全是委屈。 孟婵音无奈,嗔他:“你等我作何?你又不知道我的行程。” 他眯眼笑道:“虽然不知道,但我喜欢等阿姐。” 孟婵音松开手,往里面行去,问他:“不是与他们去山庄了吗?” 息长宁蹒跚跟在她的身后,似是一条黏人的尾巴。 “我们晌午就回来了,我本是给你带了东西,欢喜来蝉雪院,结果春心与我说你不在,要下午才回来。” 孟婵音摇首,侧首柔嗔他:“所以你就一直蹲在门口等我?好歹是个公子,这样蹲在门口也不怕别人笑话。” 息长宁笑:“谁敢笑话我?况且我就喜欢等阿姐回来,这样阿姐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 孩子般的语气令孟婵音想起以前了。 他的确总是喜欢在她每次出府来等她。 但今时不同往日。 孟婵音眸睨他,道:“下次可不能了,知道了吗?” 息长宁跟在她的身后回她:“知道了。” 见他如此乖巧,孟婵音面上露出满意。 息长宁想到刚才在门口晃眼看见的沈湶,犹豫道:“阿姐,以后有沈湶在你别出去了,想和濛姐姐玩就单独去。” 沈湶真不是人,上次竟将他灌醉,然后将阿姐交给了兄长,本来应该他来照顾阿姐的…… 那次兄长后来,还无端将他训了一顿,可见当时阿姐也定是被训了。 而且他总觉得沈湶不要脸,看濛姐姐的眼神和他看阿姐一模一样,都是男人,他不敢保证沈湶的心思是否干净。 让阿姐与沈湶少些接触最好。 孟婵音不知晓少年的心思,但对他的话颇为赞同。 沈湶她是一眼都不想见了。 “放心吧,我心中有数。”她安慰,语嫣柔柔,连流眄看他眼底都是温柔。 息长宁露出尖锐的虎牙,忽而从袖中拿出一只翡翠兰簪:“阿姐,这是我前些日子在铺子里看见的,觉得很是衬你。” 孟婵音驻步,侧首看见他递来的簪子。 是一只兰花簪。 她不自觉想起了今日丢的簪子。 那簪子是息扶藐亲手做的,若是知晓被她丢了,不知会露出什么神情。 她在沉思,而息长宁以为她立在面前,垂首是在等他替她簪上。 从未替阿姐簪过簪子,他望向云堆似鸦的发髻,忽感喉咙干涩。 压住心中的情绪,他伸手碰上她的秀发,眼底浮起一丝迷离,举起手中的翡翠玉兰簪,缓缓插进她的发中。 头上的感知明显,孟婵音微抬首看去,余光扫过长廊,隐约有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 第40章 抢我的东西,还欺负我…… …… 天河昏暗,黯淡地布施着点点星光,弯月稍升至苍穹,长廊上的灯笼已经亮起了几盏,却罩不清晰青年半隐在暗处的神情。 他就立在暗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只言不发。 看见他,孟婵音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与息长宁拉开距离。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56节 息长宁见她如此反应,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见是兄长在对面看着,心下登时浮起心虚。 因为他有见不人的心思,所以此刻感觉兄长看他的眼神也不对,那双透着生冷空寂的眸子漆黑,落在身上似能看穿他刚才龌龊的想法。 两人都看了过来,息扶藐从长廊踱步而下,墨发金冠,质地很好的玄袍被晚间冷风卷起一袂,有清新雅致,丝毫不染尘埃之感,自天生带着压迫人冷淡。 孟婵音见他走来,压下紧张,对他俯身一拜:“阿兄。” 息长宁以为兄长是来找自己的,主动上前:“兄长。” 息扶藐目光掠过她发髻上碍眼的翡翠簪,没有走向她,而是驻足于息长宁的面前,问:“听说你这次出去,在坊间惊马,不慎撞上了一人?”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息长宁悄然松口气,如实答道:“是那人忽然闯在我的马下,我的马儿没有弄伤他,事后也让人给了银钱,让人给他上了医馆,不过是一个碰瓷的骗子,兄长勿担忧,我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这种事他常年会遇上不少,早已熟门熟路,知晓如何处置,还不伤息府的名声。 往日本就严厉的兄长这次亦是一样,没有容情,冷盯着他道:“安排妥当?所以当街纵马,即便是没有伤到人,也能做吗?” 语气虽平静,但却是极其重的问话了。 息长宁本不觉得此事值得放在心上,正欲反驳,衣袖忽而被轻扯了一下。 女子柔软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在暗色的苍穹下,月的清冷容进她的嗓音。 “阿兄,此事是阿宁做得不对,他以后定然不会再犯了。”孟婵音望向他,眼中藏着一丝担忧。 是担忧什么? 担忧自己,还是担忧他责罚息长宁? 息扶藐与她对视,耳边响着少年微急的认错。 “兄长,我知晓做错了,日后定不会再犯了,稍后便去领罚。”息长宁不想让阿姐为他驳了兄长。 弟弟前有送簪挽发,后又有如此架势,孟婵音心中的不安扩大。 她看着息扶藐眸中不经意露出一丝乞求。 息扶藐看着两人自然的亲昵,没有说话,眼睑下的黑痣却被风吹得冷凉。 对视须臾,他侧首对息长宁淡道:“自行领罚。” 这就是不计较了。 孟婵音悄然松口气,暗自用手指推了推息长宁。 息长宁随即乖顺垂头道:“知晓了。” 既然领了罚,不便在此逗留,息长宁离去前,转头对孟婵音眨了下眼,然后再祠堂领罚。 暮色被风吹散,又落下一层暗色。 院中只剩下了孟婵音与息扶藐,还有远处正在挨个点灯的下人。 她站在冷夜中,白净的小脸被风吹得泛起绯色,在原地犹豫顷刻,缓缓移步上前。 主动悄然勾住他的手,她眼神软柔,低声唤他:“阿兄。” 息扶藐漫不经心地垂下眼皮,仍旧没有说话,有种不近人情的清冷,却从垂落的袖中握住她冰凉的手。 孟婵音分辨不出他的神情,便试探问道:“阿兄是在等我吗?” 其实她是胡乱猜的,这种守在她回来的必经之路,只有阿宁会做,他虽然某些事上过于缠人,从不会像阿宁那般黏人。 但他没有反驳,喉结轻滚,“嗯。” 闻言,孟婵音一怔,没想到他竟真的是在等自己,忍不住歪头多瞧她几眼。 天暗,光线不清晰,息扶藐牵着她的手,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乌浓的眼睫在深邃的轮廓上洒的暗影,像远山披了黑雾。 两人的衣袖宽大,远远看来像是两人并肩而行,只有衣袖不经意被风吹至一起,仔细看,方才能看出藏在广袖下的手紧握在一道。 外面人多,他胆大,孟婵音却不敢,总觉得这样会被人发现。 她用力挣脱出他的掌心,嘴上错过话问:“阿兄等我如此久,是作何吗?” 握于掌心的柔软被抽出,他眉宇越发随着夜色黯淡,如波澜不惊的井水,却染着漫不经心的腔调:“你今日去白云观了。” 不是询问。 听见这话,孟婵音总算猜出些他此时的情绪,料想观上的事瞒不住。 她露出几分伤情,嗓音被压得很轻:“嗯,在白云观还遇见了娄府的人。” 行在身边的青年脚步骤然顿住。 他侧首盯着她,月光穿透菱花镂空墙窗,落在高挺的鼻梁上,唇则似抹上一层薄薄又殷红的血, “他与你说什么了?” 孟婵音抬头望着他,如实回答:“他与我说是娄夫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人说我要回常隆相看爹娘给我留下的亲事,所以才来退婚的,还说娄子胥放不下我。” 至于当时她还没回常隆,娄夫人便提前‘听说’了此事,他应该比她更加清楚。 “嗯。”息扶藐神色如常地颔首,遂又问:“那妹妹是如何打算的?” 孟婵音唇角微扬:“无论是不是误会,他当时不出现,容娄夫人来退婚,便是他抛弃的我,我不能总是在一个人身上栽倒,况且……” 她顿了顿,跟上他的步子,柔声道:“阿兄已经向我承诺了,要给我重新寻好夫婿,我也想明白了,如阿兄此前所言,哪怕当时娄府不退婚,我真的嫁去了,娄府还是会想尽办法将我休弃,就算不休,也会将我降为平妻,最后受苦的终究是我。” 她语气轻缓,说完后扬起玉雕而成的细颈,端是一副盈盈柔媚,“阿兄对我这般好,我应该识时务的。” 息扶藐凝睇她脸上看不清的感激,忽然抬起她媚白的脸,眼底印着黑暗:“妹妹当真是这样想,觉得我做的是对的?” 他就像是一只成年的狡猾狐狸,一点点引诱着她,还用随时要暴露在众人面前的行为,来刺激她仅剩不多的冷静,想刨开她的内心,看见真实的情绪。 可她是在他眼皮底下长大的,自幼开始,她目光所抬皆是他,一样也能装着姿态扮演小狐狸。 孟婵音望着他漆黑的眼眸,眼神雾蒙蒙的,有些失意的乖顺,讲出的话极为动听:“阿兄比我年长,所见所闻皆长于我,我自然更愿意听阿兄的话。” 无论她这句话说得是真的,还只是为了诓骗他,无可否认,这一刻他的确被取悦了。 松开她尖尖消瘦的下颚,他直起身,修长的腿跨进门槛,懒散的腔调一样听不出情绪:“妹妹哄人时嘴向来甜。” 孟婵音抿唇浅笑,跟上他进了院子。 春心提前得了口信,正在院中布晚膳,乍然见两人一前一后地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上前对息扶藐请安。 青年摆手,随意地撩袍坐在桌前,看上面摆放的几道清淡小菜,抬眼觑去,“还没有用晚膳吗?” 孟婵音上前坐在他的身边,“嗯,白云观上要天落暮色才有吃食,我们下来得早,刚才还在马车中睡了会子,所以没有用饭。” 闻言,他挽起长袖,一举一动皆透着矜持的斯文,“正巧,我也没有用。” 见他似有要在此处用膳的打算,孟婵音侧首对春心吩咐道:“再去拿一副碗筷来。” 之前没人告知长公子会在这个时候来,春心只备了一副碗筷,便点头应下,前去长公子的院中寻他贯用的玉箸。 星疏月朗,院中四角点着灯,恍若白日。 孟婵音头乜身边的人,清冷的月光落在他的脸上,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寡情薄意。 “阿兄。”她主动依偎在他的身边,头靠在肩上,一缕乌缎般的长发垂下,云鬓雾髻中隐隐传来淡香。 这种忽然的亲昵很刻意,为的便是引起他的注意。 息扶藐留意到她不仅用了,前不久他送的膏九回沉香水,连身上穿的,也是此前他送的青湖白花裙。 以前他送的所有东西,无外乎都被锁在不起眼的角落,任由落灰也绝不碰,今日倒是穿得齐全。 无论是衣裙,还是香都很衬她。 只有头上那只簪子碍眼。 他盯着她发髻中的碧绿兰花簪,抬手捻住她的轻晃的耳坠,圆润的珠子在指尖被摩擦得生了温度。 “其实今日我戴的是你送簪子,我很喜欢。”她察觉落在发髻上的目光,扬起雪白的脖颈美眸盈盈地望着他,眼底似噙着春水般的柔。 他顺着问她: “那簪子呢?” 终于问到了,她像是做好了被问责的准备,小鹅蛋脸儿上恰到好处地露出惨兮兮的委屈,“不慎在路上丢了。” 白日阳光明媚,所以她穿的是春衫,并不似往日那样裹得只剩小脸露在外面,白皙颈项下露出的肌肤在夜晚格外吸睛,似霜花铺洒在画卷上。 从他的视线往下,甚至能看见她清瘦的胸脯,一点深沟,并不多,却异常的柔软。 他移开目光,听不出情绪地‘嗯’了声,似她丢什么都不在意。 孟婵音见他没有要计较之意,悄然松口气,可还没有缓过来,便发觉发髻中的那只翡翠玉兰簪被抽了出去。 “哎……”她下意识伸手去抢。 息扶藐往上抬起手臂避开。 她本就依偎着他,身子不稳地扑倒在他的怀中,双手往前伸出的动作随着拉长,纤细的腰与臀之间的对比便明显了,似西域进贡的蜜桃,微翘。 “这是阿宁送的。”她撑着他的膝盖,幽怨地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指尖的玉簪,生怕他丢地上弄坏了。 她心下生了恼意,但面上未曾露出来,温言细语地和他讲话。 “阿宁第一次送我东西,阿兄若是不喜欢我戴着,以后我都放在匣子里便是,只是阿兄就这样拿走了,我怕其他人会误会。” “误会什么?我怎么从你头上拔走的?还是别的?”他将簪子反手插进自己的发中,长臂勾起她的身子,放在膝上抱着。 大门都还敞开着,春心只是去拿玉箸,一会就回来了,他怎么能如此大胆! 孟婵音美眸微慌地看向门口,紧张俨然露在面上。 “你……唔……”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捏住后颈转过头,红唇瞬间被堵住,口中的话被他堵在喉咙。 她娇小的身子无力地依偎在他的怀中,被痴缠的唇微启发出细细的呜咽,依稀还能窥见一截猩红舌尖被吮吸着缠得凶。 他的吻一向如人般霸道,很快就将她整个人都吻软了。 她见挣扎不开就乖乖地仰着下巴,轻喘地承受着他并不算柔情的吻。 许是知道她担忧门没有关上会被人看见,他今日的吻比以往要更仔细,细慢得像是在品尝甜点,吮吸的品砸的‘啧’声不绝于耳。 见他不知餍足,越发有疯态,孟婵音忍不住用力咬了下他的舌尖,趁他吃痛,瞬间将他抵出去。 她解脱后便趴在他的肩上,埋下发烫的脸颊,声线被压得软媚:“你抢我的东西,还欺负我。” 这话说得好生委屈,若不是他舌尖还有血味儿,他都要生出怜惜了。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57节 他攀起她的头,漆黑的眼定定的与她对视,“别的男人给你的,你就要好生收藏,而我给你的,你随手弃了就可以,婵儿是觉得我好欺负吗?” 还是生气了。 孟婵音双腮晕着两团绯色,泛湿的眼尾此时泛着点点艳色,眼珠子像那夜里的星,璀璨明亮。 偏生她自己半分察觉都没有,还主动去吻他眼角下那颗黑痣,企图气如幽兰地哄他:“没有,你都看见了,我今日浑身上下都是你的东西,那支簪子也不过才在我头上一个时辰都不到。” 息扶藐微微侧首避开,她的唇便擦至鬓上。 生气的男人一点都不好哄。 她忍住撂摊子不干的冲动,无辜地盯着他。 息扶藐乜斜过去,从她眼中看见了一丝不耐,暗自捏了一下掌心的臀,“既然要讨好,就不要露出不耐烦,在别的地方用点心。” 听出他的意思,孟婵音霎时如坐针毡。 此时他眼中才有了几分笑,手上颠了颠她,道:“妹妹说浑身上下都是我的东西,那今晚别急着睡,等我来亲自检查,看看你是为了哄我,还是真的。” 孟婵音没料到他这样孟浪,及时咬着下唇才没有让呻吟溢出,眼眶红红地瞪他。 早知如此,白日她还不如不戴簪子出门。 第41章 我帮你弄干净 孟婵音从他身上挣扎下去,转身挑了较远的位置坐下,扭头不想搭理他。 见状,息扶藐无奈失笑,纵她如此。 春心在路上被人拌住了片刻才回来。 当她进了院,隐约察觉氛围很是古怪,离去时,姑娘原本是坐在长公子身边的,现在坐去了对面,一个人捧着碗吃,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清冷样。 春心将玉箸交给长公子时,还无意间看见刚才姑娘头上的发簪,现在正在长公子的发中,墨发金冠之中插着秀美的女子玉兰簪颇为违和。 她看了一眼,察觉长公子不经意扫来一眼,心下一跳,匆匆收回视线。 兄妹两用饭时格外相似,一举一动皆透着安静的文雅,连咀嚼声都很轻。 息扶藐并未吃多少,只是浅尝几块小菜,随后便离去了。 他刚走不久,孟婵音也放下了碗箸,困了般坐在摇椅上,扬着透白的小脸,长睫轻颤地望着上空绛河已布满的景色。 她在想白日娄府下人说的话。 春心正收拾着石桌上的残羹,忽闻身后传来姑娘柔和的软音。 “春心,你说,娄府会因为当众毁了女郎清白,而娶亲吗?” 春心吓得手中的盛装牛肉汤汁的蛊,蓦然落地。 陶瓷磕碰石板破碎的尖锐声,在只有徐徐晚风吹动树梢的安静中,格外清脆明显。 春心呆了一会,回神问道:“姑娘,你说什么?” 孟婵音转头对她浅笑:“没什么,只是想起前不久听闻的一些趣事,他们说子胥阿兄最近被别的女子缠得紧,我在想要若是娄子胥迟迟不回应,那女子万一剑走偏锋,在众人面前光明正大的做出一些别的事,娄府只怕为了保全名声,让他将那女子娶了对吧。” 春心松口气,继续收拾碗:“姑娘刚才冷不丁的冒出这句话,吓死奴婢了。” 她以为姑娘还没有放下娄公子,为了想要嫁给娄公子而产生这种想法,幸好不是。 孟婵音笑而不言,眼底却也并无过多笑意。 无论是谁听见都会受惊的话,实际上若是当时娄子胥出来见她,与她说清楚,两人没分开,接下来或许就是这个结果。 夜里春心关了院门,将院中的四盏灯抻灭,照常只余下一盏便回房睡去了。 而原本安寝的少女却在一盏昏暗灯光的闺房中,穿着单薄的白裙,倚在床头等着人。 蝉雪院的门一向拦不住人,刚走不久的青年推开门,披着清冷的月光明正大的进来。 他沐浴更衣过,发梢还有些湿润,乌黑的发中还簪着那根抢去的翡翠玉兰簪,衣裳素雅黑,微湿长发柔和了冷峻的轮廓,晃眼看过去有几分世家公子的温文尔雅。 “阿兄。”她看见他进来,抬着水盈盈的星眸,乌发长垂在胸前,肌如白雪。 息扶藐手中提着小盒子,进来后便坐在妆案前对她招手:“过来。” 她疑惑地歪头,下榻趿拉着木屐朝他走去。 白日的她端方娴淑,连多调侃几句话都会羞红脸,夜晚的她却截然相反。 孟婵音并未坐在他身边的木杌上,而是直径坐在他的腿上,眼神柔媚地环住他的脖颈,半躺半倚地靠在妆案边沿,像是要慵懒的小猫儿,好奇地打量他带来的东西。 “哥哥,这是什么?” 息扶藐纵容她这样的姿势,一壁抱好她,一壁单手打开带来的盒子:“物料。” 物料? 孟婵音顺着看过去。 梨花檀木盒中分了好几隔,有珍珠、金银片、翡翠等,各色各样的颜色被整齐分配在每一隔中。 这是…… 她不解地眺眼看他。 息扶藐解释道:“之前送你的簪子,你不是说丢了吗?所以今夜你得重新做支簪子出来。” “……” 孟婵音看了眼,卷着他的长发玩:“阿兄好雅致,半夜不睡觉,来妹妹的闺房只为了做发簪。” 息扶藐怎会听不出她话中之意,乜她瘪嘴,抬手拍了下她的臀。 见她变了脸色,他薄唇微扬,反问道:“不做簪子,你想做什么?” 明知故问。 孟婵音轻哼,抬起头咬了口他的下巴, “阿兄觉得呢?” 他侧首躲过她的啮齿,道:“我觉得,妹妹今夜快些做出簪子,不然以后再假模假样地哭,哥哥想到丢的簪子,也没办法心软放过你。” 孟婵音乜了眼他头上的那一支,想从他身上滑下去,但却被桎梏住了腰。 “就坐在我身上做,我指导你。”他慢慢将脸埋在她的胸口,露出的耳廓隐约泛红。 无法,孟婵音只好伸手将男人孟浪的头推开,坐在他的腿上转身,拿着匣子中的物料左右觑看。 这等物,她向来只戴成品,哪里有去学过,光是第一步就难住了她。 她看了半晌都无所适从,最后不得不求助身后的男人。 “我应该怎么做?”她拿着手指般细长的白玉,眼似星辰地看着他。 看来是觉得有趣。 息扶藐目光划过她明亮的眼,拿起几片指甲大小花瓣状的白玉片,道:“先将这些用树胶粘起来做成花,然后再用你手上的玉棍为杆,其他的装饰全凭自己的喜好。” 孟婵音好奇地问:“之前阿兄送我的也是这样做的吗?” 瞧着挺简单的,她一晚上能做出来好几支,干嘛还这般小气。 息扶藐睇她小脸露出的神态,便知道她她心中在想什么,捏了捏她的脸颊,“那是用翡翠先凿成形,然后一点点磨出来的,光是上面的花瓣上雕的暗纹都要弄几天几夜。” 今夜他带来的小玩意儿不过是给她玩的,真要教她雕玉簪子,她一晚上不睡都做不出来。 孟婵音‘啊’了声,这会儿才露出愧疚。 知道她不会,他先示范一遍,很快几片零碎的玉片在他的手上,眨眼就成了毫无黏痕的花。 “喜欢玉兰还是百合?”他将百合递过去才问。 她接过来对着铜镜在头上比划,嘴上也说着讨喜的话,“只要是哥哥送的,无论百合还是玉兰,我都觉得好看。” 虽是明显的奉承,他仍旧受用,低头贴着她的脸颊看向铜镜,低声说:“那妹妹现在试试学会了没。” 孟婵音将簪子插进他的发髻中,趁他没反应过来,抱住他的脸啃了下,然后埋头学做他刚才样子也黏了朵花出来。 虽是第一次接触,但也极其聪慧,不消片刻就黏了好几朵白花。 她喜悦地捧着花转头放在他眼跟前,明眸善睐地笑道:“阿兄,你看。” 细碎的烛光仿佛夜空中的璀璨星子被打碎了,融进了黑白分明的杏眸中,明亮亮的。 像极了小时候她缠着要他教写字,因为聪慧,学得快,每次照着他的字迹写出一个完整字,都会像如获至宝般捧到他的眼前,乖乖地扬着小脸,得意地等着他夸奖。 息扶藐看着她眼拥星辰的纯粹,柔成了水的温柔从眼中浸出,轻声夸她:“嗯,婵儿很聪慧。” 孟婵音露出笑,又转身埋头继续黏花。 身后的青年见她兴致正浓,全然忘记了自己是来做簪子,但夜这般漫长,也不能只用来做簪子。 他轻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侧首吻她白皙的颈子,暗暗提醒:“婵儿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湿润的鼻息喷洒在脆弱的耳畔,瞬间激得她浑身寒颤,手中的花瓣也拿不稳落在了桌案上。 孟婵音不自然地埋下头。 “看来是忘了。”息扶藐笑,张口含住她的耳垂,“弄丢了送你的东西,要赔的。” 因为晚膳时他说要检查,她身上的穿戴的东西,所以她特地戴了珍珠耳针,冰凉的珠子含在口中,温度与她发烫的耳垂截然相反。 耳朵一向是她敏感处,单是呼吸洒在上面她都受不住,更遑论他直接含住啮齿,黏湿的呼吸不停地舔舐那块儿脆弱的肌肤,引得心口痒痒的。 孟婵音被他含得腰窝发软,若不是坐靠在他的身上,此时就已经跌倒在地上了。 他从后面环抱住她,掌心兜住软软的云,一壁迷离地吻着,一壁推揉,嗓音哑下调:“里面怎么没穿?” 她神情涣散地靠在他的怀中,染着粉丹蔻的手指紧紧地捏着花瓣,檀口微启,发出香风急促的轻‘嗯’,被大力蹂躏过的白腻残红。 对面是映着两人的铜镜。 女子雪白的寝袍与肌肤本相差不大,松松散散开,露出里面绣着素桃花的小衣,丰肌弱骨,娇艳的媚态天然而成。 流连在耳畔的青年不知何时,已咬开了束之脖颈的小衣带子,在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串串暧昧的红印记。 察觉到她动情了,息扶藐抬起微红的脸,酥胸没了小衣的遮挡,从镜中看去透着一股子清纯的放荡。 她连眉梢都盛着春情,而眼神却是无辜的,从镜中望着他。 息扶藐欣赏只有他才能看见的媚态,侧首对她轻声问:“要吗?”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58节 他问想不想要。 当然是想的。 她想要作弄他那与这张冷峻俊美脸庞不同的丑陋东西。 “……嗯。”她早就被撩拨动情了,身子处在极其空虚之中,不似刚才那样清醒,被慾望支配得心中想的什么便如实说。 但他却很矜持。 说是矜持又不尽然,像是一种勾引。 他的鼻尖抵在她的耳畔,上下轻拱,微哑的嗓音像是砂砾在一张白纸上不停地磨着,令人听之忍不住头皮发紧。 “婵儿想要便就自己动手,自己解阿兄衣裳,坐上来像刚才做簪子一样自己动。” 自己解…… 她心跳骤然变乱,尤其是他每一句话都会带上‘阿兄’的称呼,黑夜中滋生的暧昧潮湿越发明显。 白日,他在众人面前是爱护妹妹的好阿兄,对她与其人没什么不同。 而夜里,他都来她的房中,或是痴迷地吻她的眼,或是握她的腰,在她身上醉生梦死。 所以每当这时,平平无奇的称呼从他的口中出来,充斥着强烈的,背着所有人兄妹偷情的刺激。 她受不住这样,想要从他身上下去,但目光落在铜镜上,看见青年隐忍得猩红的眼,里面全是动情的渴望。 他并不是表面上那样的平静 再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满腹心机,此时的他也不过是个有七情六欲的男人,而且他的慾望比任何人都强烈。 强烈到……她产生一种即便侮辱了他,将他践踏在脚下,他也还是会卑微仰望她的错觉。 这一刻,孟婵音像是被镜子中的人蛊惑了,双腮酡红,眸光迷离得比身后的男人更甚。 她卷起裙摆,里面也一样什么也没穿,以一种不齿的姿势撑在上面前面的妆案上,款款摆动纤细的腰,如同魅惑人的海妖。 在她吞下丑东西后,他开始呼吸紊乱,难忍呻吟,眼底浮起疯狂。 桌案上装满做发簪的边料被抚倒在地上,玉珠子在地上跳动。 某一瞬间,她如白鹅般倏然扬起脖颈,面容绯红,绷直的足尖虚虚点住一颗珠子,晶莹的水痕滴落在珠子上,下面很快洇得更多了。 屋内平白下了一场淅沥沥的大雨。 她哭着趴在桌上,声音都哑了。 息扶藐俯身在她耳边安慰:“不是失禁,是婵儿很喜欢。” 孟婵音咬着下唇,眼尾艳艳的,整个人还有些发颤,心中全是难堪。 她从未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一天,刚才他非要将她抵在这里,捂着她的唇一直不停,那种强烈的感受就这般瞬间冲击了理智。 待到她的情绪松懈后,才发现地板已经湿了一大团,珠子和玉花瓣都黏在了一起。 息扶藐见她实在哭得伤心,怕她哭坏眼,便抽出来抱着她转身放在榻上。 她躺在上面边耸动泛红的鼻子,“身上好脏。” 息扶藐抚摸她的额头,温声道:“你先睡,一会儿我帮你弄干净。” 她不讲话,但目光落在他还没有半分松懈的地方。 太明显了,她很担忧他忍得住吗? 万一又将她弄醒了怎么办? 这样想着她又恼了。 刚才他那般爽,现在还如此精神的,果真是丑东西总会出众的一面,不白存在。 息扶藐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难得耳廓烫了一下,牵起她的被角遮住,不自在道:“你先睡,一会它自己就下去了。” 听他都这样说了,此时她又累又困,不再搭理他闭上了眼睛。 孟婵音意识涣散地睡过去时,隐约感觉嘴唇被用泄愤的力道轻轻地咬了。 青年的声音传来得有些模糊。 “小没良心的,真就这样放任我不管……” 第42章 再议婚事 昨夜息扶藐是怎么走的,孟婵音实在想不起来了。 醒来时,屋内浮着淡淡的熏香,昨夜弄得满地都是珠子也都被清理了,身上更是一点不适都没有。 她的肌肤本就娇嫩,凡如何小心都会留下红痕,当她查看时,见昨夜被弄出的红痕变得很淡了。 应是给红痕抹了药。 她披上衣裳起身,本是想坐在妆案前等春心。 当她走过去,目光却被桌子上摆放的一只玉簪吸引。 玉花上镶嵌着几颗珍珠,花梗还绘上了纹路,晃眼看去好似放了一支盛着水珠的真兰。 她拿起簪子,指尖拂过花瓣上的珍珠,看了好一会儿才留意到旁边,他将抢的那只翡翠兰花簪还回来了。 像是较真般,摆在一起,两两对比,让人很难注意到翡翠兰花簪。 孟婵音将翡翠兰花簪放在匣子中藏好,遂又用白花簪挽上乌发。 不多时,春心便撩帘进来,见她已穿戴整齐便道:“姑娘,大夫人刚儿派人过来,请姑娘过去。” 老夫人年岁大了喜含饴弄孙,不大爱管事,府中的事大多是大夫人管着,而大夫人近来一心张罗着给长子娶妻,好让新妇来掌管偌大的息府。 大夫人挑选人时,想到了府上还有个刚退婚不久的姑娘,也到了快出阁的年岁。 如此想着,大夫人也顺便将孟婵音的婚事定下。 所以清晨一大早,孟婵音便被请去了大夫人的院中。 息府的主子日品山珍海味,单是早膳便是鲜虾做成的海味羹,螃蟹黄与熟蜜制作的糕点,一盘小炒淡盐鹿脯,巴掌大的虾肉豆腐等,盛在精致漂亮的玉瓷碟中,好看又有食欲。 彼时息兰正依偎在大夫人身边撒娇,蹙眉抬眼,一颦一笑皆是娇俏。 坐在楠木交椅的大夫人因信奉道法,常年在府上故而装扮清淡,藏青色金织百褶裙与靛青春褙子衬出几分和善的面容。 孟婵音跟着下人进去,小丫鬟拿来蒲垫摆在她的面前,她捻起裙摆,屈膝跪于垫上对上首请安。 大夫人让人将孟婵音扶起来,无奈地捏着息兰的鼻子说:“小鬼头,你若有你婵姐姐半分娴静便好了,瞅着都多大了,还整日赖在娘身边撒娇。” 息兰吐舌,“娘亲这话我可不爱听。” 她哼了声,站起来往孟婵音身边坐下,抱住她的手臂亲昵地道:“分明是婵姐姐自幼就文静,人都是不同的,若是所有人性子都一般模样,那多无趣。” 大夫人摇头,吩咐人摆上碗筷。 嬷嬷端来小碗虾羹,一对银箸、勺,然后退至一旁。 “婵娘用早膳了吗?”大夫人转目看向下方的少女,面净娴淑,素色的雪缎褙子梨花裙,那些娇嫩的颜色衬得皮肉如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孟婵音低垂下颌,点了点头,“回夫人,来时已经用过早膳了。” 大夫人顺着打量几眼,旋即轻叹:“瞧你清瘦得我都于心不忍了,想必平素用得也不多,还是陪我这个老妇人用一次早膳罢,难得有安静的姑娘,方才真是被兰儿这丫头吵得头疼。” 息兰不满了:“娘亲,我才不吵。” 大夫人敷衍点了点头,“是是是,你不吵,娘是觉得你不吵,只是你日后的夫婿是文人,怕是觉得你吵了。” 息兰见她提及此事,脸倏然一红,眸带嗔道:“娘亲你都在说什么呢,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而且我不喜欢他。” 闻言,孟婵音诧异看去。 息兰竟许人家了。 她今年也才满十五,而东离女子及笄乃十八,算来息兰还有好几年才能出阁,而且大夫人与老夫人都一直说舍不得息兰出嫁,前几年不少人是有提过,都没有松口,也不知与谁定亲了。 看息兰的神态,怕是那人她也认识。 大夫人端起一小盅粥,轻训道:“人沈公子年纪轻轻,不仅文采了得,前些年险些高中状元,连陛下都甚是看中,而且与你兄长关系又甚好,品性又不坏,你嫁过去少不得要过清闲日子,你还不愿意。” 息兰轻哼,扭身没说话。 沈湶? 孟婵音知道息兰订下沈湶,脸色一时变得古怪。 如今沈湶在她心中现在可不是什么好人,以息兰的性子,嫁过去只怕是会被吃得死死的。 大夫人放下粥,又道:“此事是沈夫人提的,沈公子还不知道呢,指不定别人会嫌弃你。” “他敢!”息兰冷哼。 大夫人淡淡道:“你乔姐姐出阁后,沈夫人会再次来府上提议,听说沈公子喜欢文静的姑娘,这段时日你最好老实些,知道吗?” 息兰想反驳,但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应了声,然后靠在孟婵音的肩上悄声说:“我才不喜欢沈湶,只空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实际感觉一肚子算计,和他过日子太惨了。” 这话孟婵音颇为赞同。 沈湶虽然生得极具蛊惑性,实际也是个小混蛋。 大夫人这边说完息兰,对孟婵音招手:“婵娘来,来我这里坐。” 孟婵音起身,莲步而至,坐在大夫人身边摆放的木杌上。 大夫人拉住她的手,左右觑看,见她面容白净,乖顺温婉,越看越是满意。 若说唯一不满的便是,她不是息府的姑娘,不然娄府那段婚约也是她日后的好去处。 “拿过来。”大夫人放下手,对身边的人吩咐。 “夫人。”嬷嬷将小册子递过来。 大夫人接过册子翻开,执帕的手指着上面的画像道:“好孩子,娄府虽然退了婚,但与你是无甚关系的,是他们品行不端,所以前些时日我与藐儿商议,一直打算重新为你择一门亲事,你且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之前大夫人便已经找过春心,所以孟婵音早就知道大夫人在为自己另择夫婿,今日唤她过来原是为此事,她也不觉意外。 她低垂眼睫看去,目光落在大夫人所指的那人身上,稍稍有些出神。 大夫人见她盯了许久,以为喜欢便仔细说道:“这年轻人姓李,眼下是我最看好的,面容漂亮,品行甚好,唯一的缺点便是家境贫寒了些,不过日后你嫁过去,府上为你多准备些嫁妆,日后也让你兄长多多将他带在身边,往后日子过得也不会太差的。”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59节 一旁的息兰听见了,也挤过来,一看画像上的人,谁知咋呼道:“娘你偏心,这个是我喜欢的,你之前不给我看!直接给我定沈湶。” 大夫人觑过去,拍了下她的手道:“瞎说什么,这是给你婵姐姐看的。” 息兰是她唯一的女儿,生得又娇气,是受不得一点委屈和苦楚,虽然这年轻人模样与人品皆不差,但家世委实配不上息府的嫡小姐。 所以当时她在沈湶与这年轻人间选了许久,最后才定下沈湶。 没选李默,大夫人心中可惜,随后想着这年轻人的年岁与孟婵音相似,便有心撮合。 如此才有了今日这一幕。 息兰小脸儿上露出委屈。 孟婵音看了一眼画便收回目光,柔声道:“婵儿无异,单凭夫人做主。” 大夫人见她无意见,合上册子笑道:“如此甚好,改日你们两个年轻人一道走走,好培养一下感情。” 孟婵音颔首:“嗯。” 大夫人唤人来便是为了说此事,既已定下,孟婵音在大夫人这里没呆多久,不会子便与息兰一道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息兰挽着她的手,想起刚才大夫人说的话,还是忍不住道:“我真不喜欢沈湶,听说他眼中只有姐姐,要是我嫁过去与濛姐姐闹别扭了,他指定会让我受委屈,但娘非说他好。” 她还听人说沈濛因为身体不好,日后是要招上门女婿的,日日看着沈湶什么都给姐姐,妻子只能要剩下的,或许剩下的都挑不上,任谁都受不住。 孟婵音深知沈湶为人,见她垂眼耷眉不知说什么,迟疑地安慰道:“其实濛濛脾性很好的。” 息兰叹息:“婵姐姐和濛姐姐自幼关系好,你与濛姐姐指定不会起龃龉,但我可忍受不了夫君心中,有比我还要重要的人,亲人也不行,你看现在濛姐姐去哪儿,沈湶都不要脸地跟着,生怕被人偷走似的,我怎么忍得了。” 孟婵音也想到了。 息兰叹息完,忍不住低落地小声呢喃:“要是我和婵姐姐换一换就好了,你与濛姐姐关系好,说不定到时候倒霉的是沈湶。” 孟婵音只当她是童言无忌,笑了笑没说什么。 两人相携回去,随后又在园中分开。 …… 盐运司的陈大人被彻查了,不久前被抄家,关押在诏狱中听候判决。 陈大人落监狱好几日都始终想不明白,究竟谁会提前知晓后又能及时赶去救连大人,甚至还暗自举报他贪污受贿,私下通商,连反应的余地都不曾留,一夕间便背上了足以连累九族的抄家大罪。 陈大人想了许多人,直到今日听见看守的两个狱卒喝酒醉了,坐在那儿闲谈,才恍然大悟。 一狱卒醉后嘴上没把门,喝着酒,翩翩然道:“朝廷又派任了新的总监大人,而这位年轻的总监大人前不久在昆山刚展露锋芒一跃几阶,不日还要娶息府的姑娘为妻,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1’。” 而且前不久圣上还大肆嘉奖过息府,又将北方那块儿给了息府,如今这位总监大人风光无限得连新科状元都黯然失色了,外面几乎全在议论他的。 当今世上,有几个权臣能与富可敌国的皇商联姻?还不是因为圣上信任。 他们说得正起劲,没有发现牢狱中的男人恨毒了眼,忽然抓着牢笼,像是发了疯似的大声嚷嚷。 “息扶藐害本官,都是他引诱给本官开路的,他如今还想杀人灭口,本官要状告息扶藐……” “息扶藐害本官……” 好几声高喝声,吓得醉酒的狱卒一激灵,待回神后听见从他口中出来的话连连冷笑。 其中一个狱卒醉意熏熏地站起来,显然是被陈大人吵得不行了,拿着手臂粗的木棍,要进去让他闭嘴。 牢门应声被打开,力道毫无克制的木棍不停地落在陈大人的身上,很快他就出气比进气少,满口似血的继续呢喃。 “息扶藐奸人,害本官,本官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那醉酒的狱卒听他还不知足,摇摇晃晃地举起手中的木棍,直径将他脑袋敲瘪。 阴暗潮湿的地牢中,红的、白的、黄的,各种东西混合在一起,极其恶心恐怖。 而另一边。 新任的盐运司总监正在息府与未来的妻兄对饮。 开摆琼筵,席间觥筹交错,言语畅谈。 乔儿在锦绣朦胧的屏风后紧张端坐,时而含羞带怯地悄悄窥视外面,正在与兄长对饮的青年。 那人不过才三十出头,模样生得不错,比烟花会那晚还要好看几分。 那晚他在街上对她一见钟情,问了她姓甚名谁后,直接怔愣愣的向她承诺说要娶她。 乔儿当时本没有放在心上,谁知竟然真的来了。 而她听闻,他还是新上任的盐运司总监,这样的郎君何处找。 正当乔儿看得入迷时,宴中的青年忽然抬起头,朝着她的方向缓缓露出笑。 赫连尤早就察觉到从屏风中传来的视线,也知道里面端方坐着的,乃他未来的小妻子。 其实他认识她,远比烟火会那晚要早,很多年前,他避难时在扬州待过一段时日。 那时候父亲不敢与他接触,他无依无靠,连一件过冬的棉衣都穿不上,冷晕在巷中。 当时意识模糊间只感身上一暖,隐约看见小姑娘那张纯净的小脸,这么多年了未曾忘记,后来有了能力才查到原来是息府的姑娘。 赫连尤深深地看着屏风。 乔儿偷看被抓个正着,当即脸通红地垂下来,不再敢看过去,生怕被人误会为是轻浮的女子。 上座已有几分醉意上脸的青年见他忽然望向一旁笑,懒懒地也顺着瞥了眼:“赫连公子。” 赫连尤回神,举起手中的酒杯,脸上薄红道:“子藐兄,这杯敬你,若非当时不是你在昆山救下我,如今我还不知躺在那个雪峰下面,怎么会与……” 他看了眼屏风,心中也生出几分燥热。 里面的乔儿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心跳如雷,头都恨不得埋在地上。 息扶藐微微含笑,饮下酒。 一场宴会后,两人的婚事彻底定下。 而死在牢狱中的人,隔了一日才传出来消息,奉上京城的乃畏罪自杀。 第43章 婵儿似乎比以前…… 春光作序,风传花信。 门口的柳树合着光与尘埃,无形中多了几分闲淡,长柳枝被风拂过,树下的青年墨发玉冠,穿着玄色长袍,眉宇间泛着清疏。 孟婵音刚从外面回来,乍然看见他,莲步款至欠身唤道:“阿兄。” 他撩开眼皮,望着她乌黑的发髻,鬓上的蝴蝶绢花仿佛受光点化,灵动得蹁跹欲飞。 他伸手去揽。 孟婵音眉心轻蹙,没有躲开,柔顺地低垂下颌。 息扶藐取下她珠花上的一片落叶,随后捻在指尖,随口道:“兰儿在院外养了不少鸟儿,整日叽叽喳喳的,吵人不清闲,还是你这边清净,今日借用妹妹的小室。” 自上次荷花池后他经常会来。 他都这样说了,她自然也不会说不行:“阿兄请便。” 息扶藐松开树叶,转身往里走去,身后的凌风抱着一大摞账本与书籍跟过去。 孟婵音无奈看着他的背影,偏头对春心道:“去前院端糕点来。” 最近姑娘喜欢前院的琼露糕,每次长公子来都要备上一份,而琼露糕做法刁钻放不得太久,都是现蒸煮一来而去花的时辰很多,端来时长公子一般只食得上一块,然后便离开了,剩下的都是姑娘一人坐在原地吃。 所以现在听见姑娘如此吩咐,春心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嗳’了声便去了前院。 看着春心离开的背影,孟婵音在门口驻足片刻,才转过头将目光投向内院。 这几日息扶藐很忙,所以在府上的日子少了些,这几日倒是让她缓和了不少。 孟婵音提起裙裾,抬步越过矮门槛。 息扶藐进来后并未在书案前处理正事,而是立在木架前,随手逗弄着缸中的红尾巴鱼儿。 她立在他的身边,看他喂鱼。 他挽起袖口露出的手腕,筋脉在透薄的皮肤下清晰可见,捻着糕点屑,如指尖洒下白雪。 缸中的鱼儿争相夺食,红尾巴摇得疯狂,溅起几滴水珠落在他的手背上,泛着冷白的疏离感。 孟婵音从后面抱住他的后腰,头靠在他的背上。 他侧首,“怎么了?” 少女的嗓音低迷:“别人说,阿兄要成亲了?” “嗯?想说什么?”他漫不经心地捏碎手中的糕点。 “阿兄成亲了会不会心中眼里都是嫂嫂,没有我……们了?”她伤情地咽下后面的话。 她话中藏着不经意的酸意,像是舍不得阿兄被别人抢去的小姑娘。 息扶藐听得失笑,将掌心中的糕屑都洒进缸中,取下挂在架上的湿帕净手,然后再慢条斯理地转身,抬起她娇艳的小脸。 桃花瓜子脸儿似沾着雨珠,盛得最娇艳的那朵花。 最近府上要定亲的是谁,他比谁都清楚,但从她这张小嘴里面出来,便成他的不是了。 指腹蹭过柔软的唇瓣,瞬间如抹了胭脂,红艳艳的。 孟婵音下唇生疼,不由得倒吸一口气,盈盈美眸含嗔意。 息扶藐淡笑:“妹妹不想阿兄娶别人,还是不想阿兄将你的婚事搅黄了,嗯?” 她躲过他的手指,恼羞地别过头,只给他鬓发上的银蝴蝶跃跃而动。 “自然是舍不得阿兄,我与阿兄终究与别人不同,万一嫂嫂进门看出些什么,受苦的终究是我,倒不如阿兄赶紧些将我嫁出去,这样也省得到时候里外不是人了。” 这话比刚才的要真不少,有了几分吃味儿。 息扶藐捏回她的脸,将人抱起来直接放在榻上,低头吻上她的鼻尖:“那妹妹可要好生对阿兄,这样说不定阿兄腻了、厌烦了,就将你嫁出去了。” 学做她的语气,顺着她的话蹬鼻子上脸。 孟婵音眸中闪过一丝恼意,抬起头就咬住他的下巴,但又不敢太用力了。 万一留下齿印,还从她的院中出去,她根本就说不清。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60节 留情的一咬,让息扶藐莞尔,“看来妹妹真是喜欢阿兄,连反咬一口都还要留情。” 从喉咙滚动溢出的轻笑混合轻慢和懒散,厮磨着她的耳朵。 孟婵音心尖轻颤,双腮蔓延晕红,下意识松开了口。 一松开就又被他抓住机会,修长的指节顶开她的唇,探索似地摸着玉贝般的皓齿,整齐又小巧。 “连牙都没有长全,就学会了咬人。”他眼眸微眯,氤氲了几分风流在面上。 分明是摸的牙齿,她却有种浑身潮湿的错觉,尤其是腹中下涌一股热意,让她忍不住悄悄将膝盖并紧些。 孟婵音被他摸得眼眶微红,含糊不清地驳他的话:“你才没长齐牙齿。” 因为身体本能的敏感反应,她恼羞成怒了,也因为他说的话。 里面本来她在十四岁那年最里侧长了齿的,但后来吃枣时不小心用力咬没了一颗,当时她爱美,担忧少了牙齿脸不对称会不好看,所以就求着他请了京城的大夫,将她后长的几颗牙一起拔了。 因为这件事很丢人,所以她从未和别人讲过,只有息扶藐知道,现在他又拿这件事来笑话她。 孟婵音越想越生气,便用力咬着他的手指,挑衅地抬眸望着他。 指节虽然疼,但小姑娘挑衅的目光像极了纵火的元凶,几乎是一瞬间,他便有了冲动。 他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两人彼此太熟悉了,一个眼神便能互相明白是什么意思。 孟婵音松开牙齿,用舌尖将他顶出去,仗着身躯娇小,也不怕丢人,急忙忙的从他手臂下钻过去后,捉起裙摆就往外面跑。 身后的男人怎会给她机会。 长臂一揽,勾着她的腰,就将人拉了回来。 天旋地转间,孟婵音只觉得眼前都是花的,尚未反应过来就被扑倒在榻上,双腮被掐着抬起。 他俯身吻上她的唇角:“婵儿方才说我要娶妻,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分明是你想嫁人,平白冤枉给我。” 他想娶的人,一心想用嫁人逃避他。 单是在想着,他的心中浮起数不清的妒意,捧着她的脸,吻得更深了。 孟婵音被他吻得泪水涟涟地告饶:“阿兄,我错了。” 两人在褥间纠缠,几息间,他便开始喘了。 无论什么地方,什么时辰,他都能不分场合地发情。 孟婵音被他喘得心中很乱,想要挣扎,但被压制得死死的。 他甚至还早有预料她下一步的动作,直接握住她的手腕压过头顶。 孟婵音倒在柔软的鹅黄被褥上,脸颊薄粉,因刚才的动作还隐约泄出了几分春光,胸脯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带出一点丰肌弱骨的水颤感。 他的目光落在上面,忽然有些移不开。 最初他握上时,小小的,连揉都怕大力得她疼,现在越发漂亮了。 他也是个卑劣的俗人,她是他一手抚大的,根本就舍得不得让给旁人。 “婵儿似乎比以前丰腴了。”他低声道。 察觉他直勾勾地盯着不放,孟婵音颤垂眼睫一看,原来在拉扯间身上的薄裳被扯开了,连挂在脖子上的小衣带子也散了,酥胸半遮半掩,白得晃眼。 受不了他这样直白的渴望,她想要用手挡住,但他却不许。 他没有抬头,在她的目光下埋下头,启唇含得像是吃冬日用甜雪水做的圆糖。 孟婵音咬住下唇,渐渐在眼中弥漫迷蒙的雾气,扬着脖颈吐气如兰,整个人泛起一层薄粉,轻颤的娇躯似春日上的粉嫩花骨朵儿。 他因为她的反应受到鼓舞,越发孟浪,好像渴了,迫不及待想要吮出些汁水出来。 而她还没有嫁人,也没有生育过,所以再怎么努力都不会有。 第44章 他很不要脸 朱红的楠木雕花窗紧阖,透过缝隙洒进来的光如鎏金,红尾巴鱼被摆在窗边的缸中,惊慌地扑腾出微弱的水花。 美人榻上横铺的褥设梨花,歪歪斜斜半倚姿态的少女双手艰难地抓紧软枕,像小鱼儿不受控的剧烈抖了几下,白雪的肌肤霎时洒上淡淡的粉。 息扶藐掀起眼皮,漆黑的眸如浸水的黑石,如藏了勾人的深渊,齿间轻松,仍旧叼含着不放。 “别……”她蹙着两弯远山似雾的眉,摇首间,乌黑的鬓边碎发凌乱地贴在桃粉腮上,嗓音颤得可怜。 知道她现在远比以往敏感,他也没欺负她。 甫一松开,孟婵音便用力推开他,急忙忙地坐起身,拉着小衣带子就往脖颈上挂,还不忘用秋水潋滟的眸子警惕地盯着他,生怕晚一步就又被他得逞了。 息扶藐懒懒地倒在香枕上,轻笑地挑着眼看她,眼角的那颗痣在满铺的碎白梨花的映衬下,如浓重的黑墨,虚掩一丝清冷的败坏。 孟婵音低眸看着被含过地方。 红得发肿,又肿得可怜极了,俏生生地抵在着小衣,感知还格外明显。 以前都没有这样般的感受,而且她现在时不时就感觉胀胀酸酸的,还很敏感,小衣若是穿得不柔软就会被磨得很不舒服。 而现在,不仅大了一圈。 虽不至于沉甸甸,但她还是觉得往日的那般大小就恰好,穿上清丽的衣裙也显得轻盈。 “都怪你。”她转头埋怨。 息扶藐莞尔承下,淡薄的面上平添柔情。 孟婵音见他还躺在平素休息的美人榻上,担忧一会有人会来便伸手推他:“你快些起来。” 息扶藐顺势站起身,浑身懒骨似地抱臂倚在床架上,从上而下地凝睨她整理衣襟和裙摆。 她生了一副,谁见了都会忍不住赞叹温柔、端方的娴静美人面,嗔怪都有顾盼生辉的娇俏。 息扶藐想到昨日她们拿来的画像让他过目,而画中的青年生得清隽,还是一副女子会喜欢的皮相。 察觉到不对的气息,孟婵音抬起头。 刚才还眉宇柔和,薄唇噙笑的人,这会子又不知因何缘由,脸上忽然没了笑,看过来的眼神乌沉沉得窥不见光亮。 孟婵音被看得心头慌,忙不迭从榻上下来,佯装去看鱼。 他的视线顺着看去,倚在一旁没有动。 …… 春心从外面端了一碟精致的糕点回来,甫一踏进门口,还没进来便听见屋内在柔声埋怨。 “啊,鱼要被你喂死了。” 少女站在鱼缸前,正低着头仔细打量,白净面庞晕上被气出来的红晕,埋怨的腔调似在撒娇。 而青年长身玉立地倚在她的身边,闻言后眼皮子懒懒地抬了一下,哄人都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死不了,晚些时候你不喂了便是。” 孟婵音听他这般说,一时无言以对。 鱼在她房中养了一段时日,寻常喂养都很有数,但每次他一来都爱往里面丢很多吃食,鱼儿的肚皮次次都胀得圆滚滚的,看得她很忧心它们被撑死了。 她旋身将食匣子盖上,顺势放在最里面,再用旁的东西虚掩住。 偷偷摸摸得似害怕他再去拿。 息扶藐见状,眉骨微不可见地扬了一下,不置可否地转身,懒散坐于木藤摇椅上,轻晃下玄袍暗有光泽,长腿交叠得颇有几分闲散的雅致。 案上是一盘还没有下完的棋,春心将糕点奉上作案。 孟婵音见他捻了一块糕点,眉峰不动地吃了却还没有要走的意图。 “阿兄,你刚才不是说有事要忙吗?”她语嫣温柔地体贴暗示。 近来他很忙,很有可能还会出府一段时日。 息扶藐头也没抬,随性道:“已经让人去做了,今日歇息,过来。” 他对她招手,执起一枚棋子,全神贯注地打量棋局。 孟婵音见他兴致颇高,没再说什么,乖乖地坐在他的对面。 偶尔棋子落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窗外阳光正好,一只小黑猫盘在葡萄架下晃着尾巴,偶尔抬头去看窗边对弈的两人。 之前大夫人请她前去看了青年才俊的人像小册子,没过一两日,那家人便送了帖子来。 那位年轻的郎君请她去游湖赏荷。 孟婵音拿到帖子后发现上面的小楷写得笔走龙蛇,行文间有文人风骨。 见字如看人,孟婵音打量了上面的字许久,随后妆发整齐地与春心一道前去赴约。 扬州的大多数楼屋倚水而建,东区有一片观景游玩的湖,湖的一旁是弄堂,偶尔从漂亮的阁楼中会传来软哝的扬州小调。 昨夜下了一场小雨,今儿个天没有放晴,天乌压压的,柳树环水的岸边有烟雨朦胧时的美。 乌蓬小船停靠在岸边,船夫悠闲地跟着弄堂传来的小调哼唱,不经意转头见远处缓缓行来一对金童玉女,心下感叹少年美好。 李公子低声嘱咐身边柔情绰态的女子:“孟姑娘小心脚下,下过雨的青石板有些打滑。” 孟婵音轻轻地颔首,提着裙摆小心地下了台阶。 看见前方的船夫,李公子上前问:“现在还载客吗?” 船夫撑着杆子,笑道:“正是赏花的好时候,公子来就载客喏,不来,自然就没客人载。” 因是阴天,所以今日来赏花的人不是很多。 船夫让两人先上来,待人上来后,他高声唱了一句延绵的调子,再慢悠悠地摇着船往湖中而去。 孟婵音坐在乌蓬船里,侧首看向两边压过的荷叶,一条窄小的船道,水波潋滟。 李公子则坐在她的对面,看她绿鬓松松的发髻之中只有一支花簪,素净温雅得将满湖的花儿都比了下去,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 两人刚才在亭子里已经交谈过,李公子为人温和有礼,是端方的读书人,孟婵音对他的印象尚可。 她心中暗忖说些什么打破平静,李公子倒是先一步开口了,但却不是与她闲聊。 李公子望着她的对面,忽然开口:“孟姑娘,对面有人好似在向你招手。” 孟婵音疑惑地转头。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61节 湖中有亭,掩映在清澈的水中,大片绿荷叶之中夹着粉色的荷花,而精致的乌蓬花船中站着位身着娇艳荷粉的姑娘,正对着这方招手。 隔得远,孟婵音一时之间没有看清对面的女子是谁,倒是身边的李公子认出来了。 他见她茫然,温声提醒道:“好像是息兰姑娘。” 经由这般提醒,孟婵音才忽然想起来,今日有约的不只是她一人,出来时就听说息兰去与沈湶出去游玩了。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 “她们过来了,我们过去吗?”李公子对面的船夫撑着船靠近,侧目温润地问她。 息兰对这边招手,乌蓬船自然也是朝着这边来的。 孟婵音不想见沈湶,但也不好拒绝,遂颔首:“嗯,过去吧。” 两艘乌蓬船靠近,果真是息兰与沈湶。 “婵姐姐,果然是你。”息兰看见孟婵音便两眼泛光,俏脸露出劫后余生的兴奋。 今日她与沈湶一起游湖,可让她无聊透顶了。 少年面皮虽生得无可挑剔,接人待事也挑不出错的温和,她看着是赏心悦目,但实在是太冷淡了,十句话,估计有八句都是她说的。 问他什么,他都答,除此之外绝不主动开口。 息兰性子一向跳脱,无论是在府上还是在外面,和谁都能玩到一块儿,自然而然满肚子的热情都在他温和的冷淡中被浇灭。 而且她总感觉沈湶的冷淡是因为看不上她,可看不上她又答应与她一起来游湖作何? 怀揣一肚子气的息兰便没再主动说话。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面对而坐,谁也没再说话,直到远远看见对面的一帆船。 没看她身后的少年,孟婵音对她浅笑:“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息兰见到她高兴,点头如捣蒜,“是啊,刚才远远看来,我还不确定是婵姐姐呢。” 闻言,孟婵音轻眨眼。 还没品出息兰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就欢喜地招呼两人上她这艘船。 “婵姐姐,书生,快快上来。” 息兰与沈湶的船大得多,两人自然弃了小船,坐上了大船。 小船精致漂亮,乌蓬上还插着不少盛开的荷花,恍若花船。 两人在这船上不挤,还显空荡,眼下多了两个人,四人在船上反倒显得拥挤了。 上来后,孟婵音才知道刚才息兰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息兰与李公子认识,她还从息兰的口中知晓,李公子全名为,李默。 “李默,你不是不喜欢阴天出来嘛,嫌弃身上沾水,没想到你竟然会在阴天出来游湖。”息兰撑着下巴,眼睛明亮地盯着对面的青年。 没料到他原来不喜欢阴天和水,孟婵音听见后忍不住朝着青年看过去。 刚才还侃侃而谈,一派淡然的李默像是一下被她问慌了,连连摆手道:“没,刚才本来是在亭子上,孟姑娘说今天有荷花看,我便提议来游湖的。” “哦。”息兰也只是随口一问,见他面红耳赤的解释,打趣道:“果然,婵姐姐生得美,连书生都忍不住。” 李默的慌意稍淡,笑了笑没反驳,只温声说:“孟姑娘的确生得很美,一池娇艳的花都被比了下去。” 息兰也不讲话了,牵着裙摆扭头去捞水。 沈湶坐在她身边,双手抱臂地靠在后面,耷拉着眼皮,有股子置身事外的冷淡。 最活泼的息兰不讲话,一时间谁也没有了话。 孟婵音打量了几眼李默,又忍不住去看天真烂漫的息兰,心中隐约有所察觉。 息兰刚才的调侃是出自无意,但李默的反应过于明显了。 两人之间的别扭氛围让她又想起之前,当时息兰见李默画像说的那句话。 李默是息兰会喜欢的,而息兰隔得很远都能一眼就认出了李默,毕竟当时她是背对息兰的。 想通后孟婵音心中微叹。 这段姻缘怕是与她无干系了。 “对了,婵姐姐。”息兰忽然凑近她的耳边,气音小小地问:“那日你与濛姐姐去白云观,沈湶也是这副死样子吗?” 她虽认识沈湶,但从未与他单独相处过,之前就听闻沈府的二郎面热心冷,只长了张菩萨脸。 当时她还不信,长到至今她还没有遇见过硬茬子,以往无论是谁与她在一起都气氛都能被活络。 只有沈湶。 她简直气得牙痒。 所以她刚才忽然想起,婵姐姐经常和沈濛在一起,而一般沈濛在,沈湶也在。 她倒要问问,面对婵姐姐这样的美人,沈湶还是不是这副死样子! 听息兰咬牙切齿地提起沈湶,孟婵音抬眸看过去。 少年和往日一样,依旧穿着雪白直裰,黑发用纯雪发带束之,貌若好女的眉眼柔和,与李默两人正说着话。 两人都是浑身的书卷气,晃眼看去,谁也看不出来谁是真书生,谁是在名利场打转的少年商人。 似是察觉到对面投来的目光,少年微掀眼皮看过来来,眼神一派无害。 与他对视上,孟婵音又想到白云观他恶劣的嘴脸,淡淡地移开目光,侧首悄声对息兰道:“他很不要脸。” “啊?”息兰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愕然地眨了眨眼。 她还以为婵姐姐不会说人坏话。 “嗯。”孟婵音神色认真地点头,坐得端庄,看不出是在悄悄说坏话。 听出孟婵音也很讨厌他,息兰来兴趣了,继续咬耳道:“我大概知道了,沈湶只会在濛姐姐面前装温雅和善罢,然后单独相处的时候连人都不搭理,好像谁得他一句话就得了金子似的。” 这话倒是对的,沈湶只会在沈濛面前装,一旦沈濛没在,他丝毫不在意自己在别人眼中是怎样的。 孟婵音赞同颔首,之前在他身上受的气也散了些。 见她赞同,息兰又继续同她说刚才和沈湶单独相处,哪些地方令人无法忍受。 孟婵音听了好半晌,耳边全是息兰对沈湶的评语。 除了一张脸,其余的一无是处,脾性还不好。 对于息兰说的话,她全都赞同,偶尔还能补充一两条。 对面被议的沈湶不经意地挑眼觑去。 两个姑娘甚少讨厌人,今日算是达成共识了,说得半分没有收敛。 只是还没低声细语说多久,天边响起一声惊天雷,很突兀地打来。 正说得起劲儿的息兰被吓得一抖,惊呼尖叫地直径扑进孟婵音的怀里。 孟婵音亦是被吓得不轻,与息兰抱在一团,但要比她镇定不少。 她担忧地望着上空,“好像要下雨了,我们不往前面走了罢,先去亭子里躲一会儿雨。” 天边雾蒙蒙的,远处是闪电雷,可见是要下暴雨了,乌蓬船可能承受不住大暴雨。 沈湶对船夫道:“掉头回去。” 话音落下天边又是响雷。 息兰被吓得不轻,孟婵音搂住她低声安慰。 女子软软的胸脯,清甜的淡香让息兰恍惚了一会。 惊雷过后,天似倾泻般迅速下起了瓢泼大雨,乌蓬船还没有停靠上岸,大风席卷晃眼的雨幕,连船夫的眼都难得睁开。 船夫掌不住船,船便摇摇晃晃的。 息兰怕得不行,死死地抱着孟婵音:“婵姐姐,我害怕。” “别怕,没事,马上就到岸上了。”孟婵音护着她的头,脸上全是湿漉漉的雨水。 眼看着就在临近靠岸了,船却忽然掀翻了,几人一下全落下水。 孟婵音会凫水,本是想去救息兰,但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看见冒着这么大雨幕,李默抓着息兰往岸上游,她抹了下脸上的涩眼的水,正欲跟上去,忽然发现好像没有看见沈湶。 她转头看了几眼,连船夫都已经上岸了,正在接已经昏迷过去的息兰。 唯独没有沈湶。 她眉心轻蹙,本不想去找沈湶,临了又想到沈湶再怎么如何,他都是沈濛在意的亲弟弟。 让她现在视而不见,好似也有些做不到。 她咬住后牙,一头扎进水里,睁着被水涩红的眼,很快在水下找到似已经昏过去的少年。 少年安静地往下沉,好像已经死了。 看见他这般状态,孟婵音顾不得再犹豫,忙不迭地游过去,一把勾住他的衣领,艰难地往上面游。 脖子被卡住,昏迷的少年隐约睁了一下眼,似看见有谁抓住了他,下意识缠了上去。 孟婵音被他抱得死死的住,手脚都动不了,心中有气无处撒。 她好心来救他,他竟然想拽着她一起死! 好在船夫与李默又重新下水,很快找到两人。 彼时两人皆在往下沉。 李默见状不好,上前去分开两人。 不知是对生太过于执着,还是谁想拉着谁一起死,李默分不开两人,便就着这样与船夫一起将两人捞上来。 雨还在下,岸边的雾凝聚起来了。 李默看见被少年长手长脚缠着的女子,眼别开,犹豫了一下,然后将身上湿漉漉的外套搭在息兰的身上。 五人昏了三人。 最后李默与船夫将昏迷的几人,弄进了避雨的亭子。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62节 待到雨小了些,船夫赶紧去门口寻人。 春心撑着伞过来看见眼前狼狈,险些魂都吓没了。 孟婵音只呛了小口水,所以此时已经醒了。 但缠抱她的沈湶还没有,手脚都缠在她的身上,宛如扎根的藤蔓。 几人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将沈湶分开,所以现在她还被抱着。 孟婵音湿着眉眼,虚弱的对李默道:“拔我簪子刺他的手。” 再这样抱下去被谁看见了,只怕她的名声也被污了。 李默也想到了,连忙拔下她头上的簪子,用力地扎了下沈湶的手。 昏迷中的少年眉心轻蹙,力道稍松。 孟婵音趁此机会挣脱开,顺势用力踢了他一脚。 她好心去救他,竟然被这样对待。 果真是小混蛋。 春心连忙上前将披风裹住她的身子:“姑娘,你没事罢?” 孟婵音面色惨白地摇头,被湖水沁得冰凉的身子还在发颤,但此刻也顾不得自己,连对春心道:“快将另一件披风给兰妹妹。” 春心这才想起还有兰姑娘,连忙解下身上的披风,给裹住男袍瑟瑟发抖的息兰。 孟婵音勉强冷静下来,望向唯一平静的李默,恳请道:“李公子,今日之事还望你不要说出去。” 这件事传出去,只怕几人的婚事就会这样定了。 息兰和沈湶,她和李默。 虽然眼下本来四人就是如此,但不好就在四人都对彼此无意。 她相信李默也是这样想的,船夫不用想,能轻易用息府的名头压下去,此事一定不会传出去。 李默看了眼还六神无主的息兰,对她颔首。 得了李默的回应,孟婵音紧绷的神经微松,无力地靠着春心,气息羸弱地轻喘,“我们现在都这样回去也不好,李公子先扶着沈湶去小室,我带着兰妹妹去另一边修整下。” 这样的安排最好,他自然无异议:“好。” 李默扶起昏迷的少年,看了眼遇见这等事,还如此冷静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然后率先离开。 此处是贵人才能来的地方,供休息的小阁楼不少。 将息兰安顿好,孟婵音才面色绯红,脱力地倒在地上。 春心见她还穿着湿衣,赶紧将她身上的衣裳换了,随后小心地扶至小榻上,“姑娘,我去找人熬避寒的药。” “嗯。”孟婵音头靠在小榻上,浑身轻颤。 春心转身出去让人熬驱寒的药。 待到两人喝了姜汤,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阁楼似被云暮围绕,天边露出一丝明亮,颇有几分仙雾缭绕之感。 息兰已经彻底冷静了,看见倚靠在春心身上面色绯红,柔柔喘气的女子,红着眼从床上下来走过去。 “婵姐姐这是怎么了?” 春心探了探姑娘的额头,如实道:“应该是受了惊吓,然后又受了寒气,姑娘身子弱,应当是病发了。” 息兰知道孟婵音身体不好,但还是第一次见她发病。 玉软花柔的女子雪肌洒绯赛海棠,乖顺又温柔地靠在别人的怀中,小小一团,朱唇难忍地轻抿着,娇弱得楚楚可怜。 息兰饶是同为女子也看得口干舌燥,讲话都干巴巴的:“那怎么不赶紧回息府?” 春心道:“姑娘怕被长公子发现。” 息兰不解:“难道不应该趁哥还没有回府,我们先回去吗?” “他还是会知道的。”孟婵音轻声咳嗽睁开眼,白净的脸烧得绯红,眼眸都有些雾蒙蒙的。 无论她们先一步,还是晚一步,息扶藐都会知道的。 要想他顾不及计较,她只能再等等了,况且她这次回去必定会发烧。 能利用,她自然不会犹豫。 一旁的息兰想到了,的确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兄长。 但息兰看着眼前虚弱的女子,心中焦急,还有愈发扩大的愧疚。 刚才若不是因为她受了惊吓,先不小心掉进去,李默也不会也跳下来,船就不会一倾斜就被吹翻了。 息兰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焦急。 少顷,孟婵音拿捏身体的情况,在昏迷之前吩咐回府。 这厢几人才急急地坐上回府的马车。 与此同时,另一边。 李默进来看见已经醒来,正垂首坐在榻上的少年似乎在想着什么,长发松散地披在身后,若不是眉宇尚且有些未弱冠的稚嫩,倒真有种女子的勾人模样。 “沈公子醒了。”他走进去。 沈湶抬起雄雌模辩的白净俊俏脸,看过去:“她们都回去了吗?” 听见少年如常温和的嗓音,李默点头:“刚走。” “嗯。”沈湶垂下头。 室内安静得诡异。 李默只是进来看他是否有碍,见他无恙,便欲转身离去。 刚跨过门槛,身后忽然传来少年的声音。 “李公子思慕息兰姑娘对吗?” 李默转头。 沈湶见他的神情,缓缓勾唇,温声道:“李公子喜欢息兰姑娘,我不喜欢,所以李公子想要,可要用些本事了,不过现在总归比之前要轻松些。” 他这话并不夸张,他家室好,生得好,甚至连性格都能伪装得很好,只要他想,可以让女子对他情根深种。 李默沉默须臾,没有急着应下,反而问:“是因为沈公子喜欢孟姑娘?” 提及孟婵音,沈湶笑了:“非得要问?” 李默看了看他,然后点头:“我已知晓,多谢沈公子。” 沈湶笑:“不谢。” 李默转身离去。 坐在榻上的少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柔和的神色慢慢归为冷淡。 他低头看着被簪子扎过,然后上过药包扎的手。 “真狠。” 少年轻声呢喃,似忘记了刚才在水下,他是想临死之前拉个垫背的。 第45章 咬好蜜饯…… 夜幕沉下,府中大夫分别跑了两个院子,春心跟着大夫前去抓药。 回来时拿着药,急着去后厨煎药,当路过庑,恰好遇上眉眼深邃,神色冷峻的青年外面回来。 他玄黑披风都还没有解下,阔步朝前而行,浑身都是不近人情的冷冽气息。 息扶藐冷着脸,止步,问:“婵儿可在院中?” 春心想起姑娘现在的模样,心中突突地跳,不敢有隐瞒,赶紧俯身行礼:“回公子,姑娘已经回来了,在、在园中休息。” 息扶藐冷淡颔首,乜斜她手中提着的油纸药包,“去煎药,晚些时候在送过去。” 春心头埋得更低了:“是。” 息扶藐直径越过她朝着前面行去,高大的背影融进碧色的绿植中。 待他走了,春心长吁一口气,卷起袖子擦了擦额上的薄汗,不敢再耽搁,走得匆忙。 …… 蝉雪院一路过来并未点灯,香闺中只亮着一盏摇晃的鎏金灯,纱帐勾挂在两侧,拔步床上隆起薄薄的弧度。 躺在榻上,裹着后褥的孟婵音面色惨白如霜,口干舌燥,原本水润的唇瓣都裂了。 她从外面落水回来便一直在睡,此刻软着发烫的身子醒来,嗓子像是被塞了一把烟灰,沙哑地唤了几声‘春心’。 隔了好久都无人应答。 料想春心许是跟着大夫出去了,孟婵音扶着窗沿想要撑起来,但浑身无力得一下又软了下去。 艰难地坐起身,趿拉上木屐,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有力的长臂将她横抱起来,又放了回去。 她抬起疲倦的眼皮,转头看去,一盏清水抵在唇瓣。 看见面前的水,她顾不及是谁,矮下头张口便匆忙饮下。 一盏水很快就喝完了,喉咙仍旧又干又涩的。 “还要……”她哑声呢喃。 见她意犹未尽得还想要,息扶藐将她放在榻上,转身走向屏风外的茶桌。 倒了一杯茶,待散了热气变得温凉后,他再走进来。 躺在榻上的少女湿润着一双漂亮的杏眸,遥遥地望着他,眼神又软又乖。 息扶藐默不作声的扶起她,让她靠在肩上,又将水递过去。 孟婵音低头含住茶杯,这才发现这是温水。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63节 喝了几口,她轻轻地别过头不要了。 息扶藐刚放下茶杯,怀中的小姑娘就主动地牵着他的衣袖,可怜地唤:“阿兄。” 这一声叠一声的软软腔调,无论是谁听见都会忍不住心软。 而他神情冷淡地看过去,冷峻着脸,并不为之所动。 早知他会生气,孟婵音心中庆幸现在他再生气,也拿她没有办法。 “我病了。”她语嫣自然地埋在他的怀中软声软气地撒娇,从乌发中露出的半张脸颊红红的,纤细的身子盖着素色暗纹薄褥,整个人都像是长在水中的小花,满目皆是脆弱。 见她如此,息扶藐再有气也散去了,但仍旧冷着脸。 孟婵音等了许久,抬起发烫的小脸,躺在他的腿上可怜地眨着水漉漉的眼:“阿兄,今日是我的错,不应该出府,也不应该去游湖。” “阿兄别生气了……” 小猫儿般地黏。 息扶藐抚她发烫的脸,语气不明:“原来也知道我会生气啊。” 孟婵音眨眼,笑得很天真:“阿兄的生气中,还有我去见别的男人吗?” 话音甫一落下脸颊便被捏了,但又不舍得太用力,留下一道红印就松手了。 他神情冷冷的:“没有。” 未了,他蹙眉又道:“我并非不容人的小气之人,不然也不会让那些人的画像,出现在你的眼前。” 孟婵音不信,但脸上还是露出十分信任:“嗯,我知道,阿兄待我最好了。” 他说的话,她是真的不信。 他一贯做了阴损之事,喜欢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不了留,想怀疑都寻不到证据。 就如同娄子胥的事,都被骗得团团转,还逢人都说与他无关。 可她的‘好阿兄’真的就这样无动于衷,这样大公无私吗? 她是不信的。 息兰认识李默,而李默思慕息兰,这一切他真的不知道吗? 大夫人选定李默时无意就提了一句,是过了他眼的。 所以算是经由他的手,最后才选的李默。 选一个心中有别的姑娘的男人,其中是何意,大约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 他就是吃准了,她知道后不可能会再爱上李默,甚至说不定他对李默也很了解。 她嫁过去,李默娶不上心爱的女子,每日一看见她便会想到息兰,时日久了就会冷心肠,不会碰她,也不会将她当成妻子。 待到夫妻感情破裂后,好阿兄寻个理由再让息兰与李默相遇,到时候她必定会被休弃,最后只能被好阿兄接回息府养着。 他这个太坏了,不留余地的算计这一切。 孟婵音心中泛起酸,忽然有些难受地侧过身,薄褥从肩膀滑落,她腻歪在他的怀中,小声地呢喃:“阿兄,我好冷。” 滑落的被褥便被拉了起来,她整个身子都被裹在里面,暖意环绕,她却还是冷得发抖。 息扶藐仔细端详她脆弱的眉眼,冷淡的腔调柔下,宽慰道:“刚才来时,我看见春心拿着药去煎了,一会儿喝完药再睡,明日我再让大夫过来看看。” 孟婵音闭着眼摇头,一滴泪顺着滑落,真的难受得抱住他的腰,声音朦胧地压抑着哽咽:“我会乖乖吃药,乖乖听你的话,别生气了。” 息扶藐抚摸她柔顺的乌发,无奈道:“没在生气。” “骗人。”她闷声。 息扶藐轻叹,低声哄她:“抬头看哥哥,真没有生气。” 她抬起脸,气呼呼的鼓着潮红的双腮,委屈地指责他:“你从过来都没有笑过,一直冷着脸,讲话也凶巴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惹你生气了。” 生病的她脾性也不知怎就变得这么大。 息扶藐对她露笑,低头吻她泛红的鼻尖,“真的没气,是我的错,见到婵儿不该不笑的。” 他低声下气地赔礼道歉好一阵,她这厢方才满意地翻身往床里面滚。 少女裹着被子,睁着明亮的眼看他,嘴上开始催促:“我原谅阿兄了,快些回去罢,天黑了,阿兄这么晚了还在我房中,别人知道了会不好。” 又是用完就丢。 息扶藐站起身,踱步至窗下的椅上,懒着骨头睨她道:“知道了又怎样,谁敢说什么?” 他能说这句话,是因为息府是他的,也因为他是人,用人敲打、拿捏得很好。 息府没有谁敢多嘴他的事,所有人口中传道的全是他爱护弟弟妹妹,可谁知道他在妹妹的房中做过什么? 孟婵音说不出话,转身不搭理他了。 春心很快就端着熬好的药回来。 一进门便看见长公子坐在棋盘面前,骨节分明的指节中夹着一枚黑棋,冷白与黑碰撞,疏离又清冷,而姑娘裹着被子在榻上昏睡着。 俊男靓女,气氛温和,不像是兄妹,反倒像是一对成婚已久,还恩爱的夫妻。 这……都是成年兄妹了,长公子这么晚了,还在姑娘的房中似乎有些不好。 听见声音,息扶藐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棋子,单手撑着侧脸淡淡地看着。 春心上前唤醒姑娘:“姑娘,起来喝药了。” 孟婵音本就是因为不想和息扶藐讲话,所以在假睡,唤一声就顺杆子下来,佯装刚醒来。 她迷糊的被春心扶起来,偷偷瞥了眼窗边正厚着脸不走,只为监督她喝药的男人。 春心递过去:“姑娘温的。” 不想喝苦药。 孟婵音温吞地敛下乌睫,凝着黑乎乎的药,认命地端过来,在青年的目光下苦着脸喝下。 刚喝完,对面的人便站起身,望着窗外听色道:“天色不早了,婵儿好生休息。” 果然是监督她喝药。 孟婵音倚在春心的身上,柔弱地垂鸦睫,捂着唇轻咳,“阿兄慢走。” 他嘱咐春心好些事宜,然后才出了门。 待他离去后,春心一边服侍她洗漱换衣,一边感叹:“长公子果然还是最疼姑娘,刚回来得知姑娘生病了,第一时间就来看你。” 孟婵音闭着眼没有说话,倚在床架子上,莹白的小脸透出破碎的脆弱比珍贵的珠子都更让人生出怜悯的心,生怕力道大些就碎了。 她正在想今日的事。 或许是她多想了,其实他没有她刚才想的那样坏,只是想让李默与她成不了。 相比较前者,她更想是后者,若是前者,她这辈子都注定逃不出他,只能被他玩弄在鼓掌中。 夜晚阒寂,清冷的月光从菱花窗牗中探进来,好似落的一地青白的霜。 夜里,孟婵音又发烫了,难受得在榻上翻动,白净的脸庞全是绯色。 她神识模糊间,隐约看见青年将她抱了起来,动作很温柔的将她整个抱住。 “阿兄,好热……” 她不满地呢喃,但身子却老实地往他身上钻,像一只有傲气但不多的小猫儿。 息扶藐将她圈好,轻拍她的后背,“热一会儿,发汗了就好。” 这是偏方。 她在心中腹诽,然后将他抱得紧紧的,滚烫的脸颊贴在他的颈项上。 窗扉透进来的光很黯淡,再加之床幔散落,里面便越显昏暗。 少女乌发铺洒,小巧挺立的鼻上透着薄薄的汗渍,双腮陀红,唇色艳艳,乖得毫无脾气,睡得香甜温柔。 她像是清冷的月光,是画中的小玉观音菩萨。 息扶藐轻垂长睫,凝看着怀中的少女,心口处是烫的,是软的。 这一刻他生出荒唐又吓人的念头。 她与他若是能死在一起该多好。 他轻吻她的发顶,将她抱得很紧,缓缓闭上了眼。 这次落水重病可连累极了孟婵音本就虚弱的身子,整日手脚无力,人都似要败了的花。 好在她只有在第一日发烧过,那天夜里睡一觉起来轻松多了。 得知她受寒生病,大夫人遣人送了些补品,三姨娘与息柔一起来过一两次,其余的姐姐妹妹都相继过来,但更多时候都是息兰一天三次地往蝉雪院跑。 小姑娘坐在她的房间中,叽叽喳喳地陪她散闷。 看见脚榻上的木匣子中摆放着一双婚鞋,息兰忍不住问:“婵姐姐,这不是当时……” 话从口中出去一半,她霎时闭上,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这双绣鞋是当时娘送来的花样,本是给婵姐姐出嫁所用的,虽然娄府退亲了,但是现在婵姐姐正在与旁人定亲,若是定下来,年后照样出阁。 若是时间紧迫,这双没有穿过的鞋恰好可以用上。 想到这,息兰神情微蔫,不如方才活泼。 孟婵音望着小姑娘,牵起她的手,不经意地轻声道:“一直没问过,兰妹妹与李公子早就认识对吗?” 见她如此问,息兰心中陡然突跳,无端心虚起来,悄悄抬眼窥她的神情。 见她除了温柔没有别的神情,迟疑地点头:“认识,之前与他在书院一起读过书。” “原是如此啊。”孟婵音颔了颔首,轻咳着又问:“那兰妹妹觉得他为人如何?” 息兰如实道:“很好,除了爱读死书之外没有别的不好,在书院也乐于助人,品行都很好。” 能入千娇百宠养大的小姑娘眼底,必定不止相貌好,文采与品行同样出众,不然之前大夫人也不会将人放在她的眼前。 孟婵音心中轻叹,可惜了。 她对李默并不反感,但李默却注定与她只有点头之交了。 息兰见她眉眼染愁,遂问她:“婵姐姐,你怎么了?”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64节 在她看来,李默比沈湶不知道好多少,能嫁给李默怎么还会叹气? 孟婵音摇头:“没事。” 见她似有心事不愿说,息兰没再问。 两人在屋内又说完了其他话,时辰一点点过去。 还没有待多久,息兰就被人唤走了。 道是沈府来人了。 息兰一猜便知是与沈湶有关,遂在下人离开后,转身对孟婵音撇嘴。 “又是沈湶,他平白无故地约我作何,我是真的不想见到他。” 孟婵音安慰:“兰妹妹若是实在不喜沈公子,可与大夫人说说,毕竟是一生的事。” 息兰垂头丧气地道:“娘就看重沈湶年轻有为,算了,反正我也看出来沈湶也好像对我没有心思,说不定几次过后他就主动说不联姻了,我再去见见他罢。” 孟婵音点头。 息兰走后房中就没有了人。 她趴在美人榻上,柔情的目光望向窗扉外面的晴空。 息扶藐抱着黑猫进来时,目光落在她的侧颜上。 孟婵音余光看见衣袂玄色,顺而望去。 见他面容清隽,抱着黑猫倚在立屏上,长身玉立风姿卓越,映得似篆刻如石壁的一幅画。 “阿兄。”她轻咳嗽几声,白净的小脸霎时绯红,捂着胸口羸弱如扶风而扬的柳枝。 见她咳嗽得厉害,他拾步上前,将黑猫放在她的身边。 猫儿落地便立即黏腻地往她身上爬,兀自寻找舒服的位置卧着,还睁着一双湛蓝的眼,软乎乎地‘喵’叫。 息扶藐倒了一杯润喉的温茶,递给她。 孟婵音低声道谢,接过来埋头含住杯口喝茶。 待喝了几口,她抬起白净的小脸问:“阿兄怎么来了?不是说这几日很忙吗?” 话里话外无不是赶他走。 息扶藐坐在她不远处的椅上,单手撑着侧脸,看着她答得随意:“忙完了,特地来看看你好些没有。” 听他如此说,孟婵音想到这几日春心给她端来的药,不管如何跟后厨的人说加些蜜饯,到头来落在她手中的就是苦涩得要命的药。 她疑心那些人是听了息扶藐的吩咐,所以故意的。 她抱起黑猫儿抚摸几下,然后道:“阿兄看见了,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息扶藐目光落在一旁还没有动的药碗上。 孟婵音说完也反应过来,桌上似乎还有今日没有喝的药。 她佯装不知情,摸着猫儿,连头都不抬,祈求他没有留意到。 而事不随人意,他从椅上起身,走至她的面前端起药碗,目光温柔地问:“婵儿,这碗里是什么?” 她镇定地瞥了眼,道:“刚才喝剩下的药渣。” 息扶藐笑了:“一大碗的药渣?” 问罢,他轻叹:“一点都不乖,只怕阿兄没有在的时候,你全都是这样……” 他端着药碗,闲庭漫步般踱步至窗台上,然后将满满当当的一碗药倒在盆栽中。 转头看向她,露出浅笑,“都用来治树了罢。” “阿兄。”她的脸埋进黑猫的肚皮上。 待到他走过来,她又亮着眼抬起脸,“阿兄,可是你倒了我的药,不是我没有喝。” 狡黠得似只小狐狸。 息扶藐笑了笑,泽善从流地缓道:“嗯,没事这碗药也放凉了,阿兄来时已经吩咐人熬好了热的药,一会就端来。” 孟婵音脸上表情一滞。 倒是忘记了,药没了,还可以再熬。 最后熬好的药是春心端来的。 孟婵音捧着药,苦着脸看着身边监督自己的青年,想一口气咽下,又是满满一大碗乌黑的,实在有心无力。 她用最快的速度喝下。 味道苦得她的舌都大了。 刚想药开口讲话,唇瓣被碰了一下,唇中有甜蜜的东西抵进来。 她抬睫,下意识看向春心,见春心在听从吩咐喂鱼儿,心下微松。 她含着蜜饯,口中的苦涩被冲淡,暗含嗔意地瞥了眼身边看似不动声色的青年。 息扶藐轻笑,垂眸摸她怀中懒洋洋的黑猫儿。 春心喂完鱼儿,端着药碗送去后厨。 少女腿上盖子粉白的毛毯,猫在她的怀中享受地抻着爪子。 场面一度温馨、温情。 坐在一旁抚猫儿的青年,忽然低声地说:“婵儿就像是这只小黑猫。” 孟婵音看过去,只见青年手指温柔的从猫的颈子一路抚摸至猫的尾根,猫儿在他的手法下,舒服得从喉咙发出轻颤的闷声。 分明是正常的撸猫,她却因为这句话想岔了。 当即脸上一烫,如丢烫手的香芋般将猫儿塞进他的怀中。 她说得有些气急败坏:“阿兄你自己的猫了,像你才对!” 息扶藐接住猫,笑了。 可不就像是小姑娘,伺候舒服了就懒懒的,若是有一点不舒服就要抻着爪子挠人。 两人正说着,门口的传来息长宁与息柔一道来的声音。 少年提着一盒子进来,看了看倚在美人小榻上,似被惹生气的孟婵音,然后转眸落在青年身上。 一瞬间,很是莫名的感受占据了他的心,无端生出几分自己东西被觊觎的不悦。 息柔也没料到兄长竟然在这里,忙福礼:“阿兄。” 息扶藐抱着猫坐回椅上,眉眼清淡地颔首,如往常那样又是不苟言笑的兄长。 息长宁上前,坐在孟婵音身边的位置,放下盒子,不忘问:“兄长,原来你也在这里啊。” 闻言,息扶藐眉微挑,乜他:“嗯。” 连解释都没有。 莫说息长宁了,就连息柔坐下后都隐感受到莫名的尴尬。 其实孟婵音生病了,不少姐姐妹妹都来过,前不说息柔刚走,兄长从外面回来,也来看一眼孟婵音是应该的。 反倒是她这弟弟,话里话外都有些古怪的别扭,好似兄长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孟婵音见状,接话道:“阿兄也是刚刚顺道来看我好些了没有,阿宁带了什么?” 息长宁将盒子打开:“是花糕,阿姐整日喝苦药,想必口中也没什么滋味,所以我特地带了甜花糕给阿姐。” 他双手捧着盒中精致的糕点,桃花目中有柔情,就连身后都似有摇晃的尾巴。 孟婵音不由失笑,心中生暖意,恰好刚才喝了苦命的药,他这盘甜花糕来得正是时候。 她在少年的目光下捻起一块,还未曾放在唇下,忽然想到什么。 孟婵音微微一顿,将甜花糕放下。 息长宁见状,以为她是不喜欢,遂问道:“阿姐怎么了?” 孟婵音对息长宁浅笑摇头:“没有,只是刚喝了药,现在有些倦了,一会儿再吃。” “如此啊。”息长宁面不掩失落,神色有些古怪。 一旁的息柔恰好道:“既然婵儿倦了,那我们改日再来。” 息长宁抬起眼皮,望着她,眸中全是想让她挽留自己之意。 但此时孟婵音并未留意到他看自己的眼神,正侧首着一旁正抱着黑猫儿,一眼都未看此处的青年。 窗外的光线正好,于他身后氤氲,颇有几分清淡的谪仙感,黑猫儿在他怀中睁着雾蓝的眼,细长尾巴卷着他的手腕。 她看着一时间有些失神,忘记了收回目光。 “阿姐,那我就先走了,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息长宁察觉她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眼底黯淡地站起身。 孟婵音回神,对他温柔地弯眼:“嗯,好。” 息长宁目光巡睃在她的脸颊上,然后转头问:“兄长也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息扶藐抬首微倾,语气平缓:“等一会儿。” 息长宁还欲说些什么,息柔在一旁拉了拉息长宁。 息长宁收回视线,没在继续问,侧身乖顺地蹲在孟婵音的面前:“阿姐一定要尽快好起来,我过几日要出去一段时日,等我回来再来找你。” 孟婵音颔首,“学业要紧。” 息长宁等了会儿,见她没有什么再要说的话,心中浮起失落,然后跟着息柔离去。 临近快要走出蝉雪院,他忽然止步,侧首看向里面。 青年依旧坐在窗边,但似乎没有低头摸猫儿了。 那就是在与房中的人讲话。 兄长来蝉雪院的次数虽然不多,但这次他却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兄长如今有多忙,他比其他人要更加知道。 回府第一件事便是来阿姐的院中,还有阿姐那日去的荷花塘兄长也被人查了,连李默都被兄长唤去过。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65节 因为他知晓自己觊觎阿姐,所以对阿姐身边的人的感知,尤为敏感,同为男人,他感觉兄长对阿姐似乎超出了兄妹之间的关系。 息柔见他停下,转头便见他神色不明地看着里面。 她跟着打量里面,问道:“怎么了?” 息长宁面无表情收回视线,道:“没什么,只是在想阿姐一会儿会吃我送来的糕点吗?” 原本明朗的少年周身的气息忽然变得阴暗,息兰蹙眉:“我看婵儿应该是要吃的。” 息长宁不置可否,没再说什么,抬步朝着门口跨去。 息兰望着他的背影,摸不准他怎么变脸了,连忙跟上去。 然而她刚踏出去,许是受了息长宁刚才的话,她还是没忍住转头看了眼里面。 原本坐在窗前的青年已经不在了,窗上挂着的遮光竹篾帘子许是被猫儿勾了,此刻已经散了下来。 息兰看了眼,心下觉得怪异,但因那是风光霁月的兄长,所以并未多想,转头出了院子。 此时屋内的小黑猫正跳在高处,探着脑袋,想伸手去捞缸中的红尾鱼。 鱼儿受惊,疯狂摆动着尾巴,缸中的水溅到地上,洇湿一团。 原本倚在美人榻上的孟婵音仰着艳白的小脸,口中咬着半截蜜饯,面色绯红,眼中有雾气。 纤细的手指攥住软枕,她舒服得快要翻白的眼,时不时地看向门口,心中很虚怕。 但同时也一种难言的刺激涌上心头。 还没有想明白自己刚才究竟是怎么同意的。 阿宁他们刚走没多久,要是此时回来了怎么办。 孟婵音的心很乱,吐纳的气息压了又压,却掩盖不了带着微微的喘意。 想到刚才息扶藐坐在窗前说的什么话。 她是正常的女人,也同样是有正常的慾望。 因为生病了身子很虚弱,这段时日,息扶藐在府上的时候,夜里虽然会来,但也只是抱着她睡觉,没做过什么。 前几日他又离府了好久。 所以这几日,她心中时常会有一种思念,和思念人不同,她不想看见息扶藐,但是却想念有力的臂弯。 奇异的快意袭来,她鼻音嗡嗡,痉挛般地抖着腿,却被灼烫肌肤的掌心压得死死的,只好从唇中发出黏腻的呻吟。 此时的她感觉自己和正在被黑猫儿勾着去抓,想要逃跑的红尾鱼儿没有什么不同。 孟婵音垂眸看向下方单膝而跪的青年。 如同在做某种很重要的事,那双握笔绘丹青的手握住她的大腿,他在俯身用唇衔花。 察觉到她的视线,息扶藐掀开眼皮,漆黑的眸中沉寂得看不见一丝光。 “婵儿咬好蜜饯,是你和阿兄说喜欢蜜饯,不喜欢甜花糕的。” 就知道他连阿宁的味儿都吃,但凡在他面前接过其他男人的东西,他就会变得不正常。 孟婵音别过头,含着蜜饯鼻息很轻地软哼。 青年垂着长睫,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却因为他此时正在做的事,让眼角的那颗艳俗的黑痣格外色气。 呼吸洒在上面,瞬间让她用力咬住蜜饯,甜味儿沾上舌尖,舔得她眼眶中的泪都含不住,沿着滑落隐入鬓发中。 就在她舒服得发颤时,下方传来青年朦胧的声线。 “放松些,咬到我了。” 孟婵音眼眸朦胧地望着他,本是想要反驳,脑中闪过漫天白雾,想要说什么也忘记了,出口的声音霎时变得婉转。 “阿兄……”快乐到极致后无意识地呢喃。 很刺激,他用牙齿咬住发肿的红珠,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她的眼中内盛着盈盈水光,颤巍巍地喷出花蕊中的水,白润的蜜桃中垂下一道黏丝。 快乐好漫长,她被丢在了水中,口渴般大口地呼吸。 隔了很久,她隐约听见息扶藐的呢喃,黏腻得带着见不得光的湿。 “婵儿好乖。” 孟婵音轻喘,睁开眼看见他抬着的下巴上滴着水,深邃的眉眼像是被打湿了,比平素少了不近人情的清冷。 她哑然,身体感受过欢愉,此时正处在怠倦期,而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不开口说话。 息扶藐松开她的腿,拉下被堆卷着露出一截细腰的裙摆,见她还绯着脸蜷着身体慵懒无力地吐息。 刚才她有多滚烫,现在就有多冷淡。 他看了她许久,终没有忍住,又探身去吻她的唇。 孟婵音眉心轻蹙,下意识别过头。 “嗯?”他掀开微红的眼,望着她埋在枕中的脑袋。 她的声音模糊地传来。 “阿兄太过分了,刚才那样,现在又要来亲我。” 息扶藐轻笑,吻落在她的鬓发上,“好,不亲了。” 孟婵音放心地转过头。 然而刚转过来,她的脸颊便被被捧起,唇瓣亦被咬出。 息扶藐阖上眼,专注地吻着她。 孟婵音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但也已经晚了,只好颓丧着脸让他亲。 第46章 抱歉,是我孟浪了 因之前游湖落水,李默对孟婵音心中一直有愧疚,所以打听她身子好转后便托人送信,再次邀她前去赏花,聊表那日的歉意。 孟婵音在院中懒卧了好几日,身体大好便就断了药,正需要出去散心。 一大早,她刚拿到李默送来的书信,息兰就又来了。 李默不是以他的名义送的,毕竟两人八字还没有一撇,所以赏花是借着李府姑娘的名义邀她前去。 息兰本就是来找孟婵音出去散心的,见她要去赏花,不知晓实情便也缠着要去。 两人便坐着马车前往。 赏花之地并不在城内,而是在郊外的一座小庄园中,正值春好时,不少人都在此处赏花。 马车停在门口。 息兰率先跳下马车,抬眸被眼前的景色迷了眼,忍不住惊艳道:“哇,婵姐姐,你快来看,好美!” 随后下来少女云鬓花颜玉素簪,杏眸水色潋滟得似一剪秋水,顺着她所指的方向偏头瞧去,眸含欣赏,随后转眼巡睃在周围。 因为没有看见李默,孟婵音只当他还没有来,便道:“我们先在里面等他们罢。” 息兰欢喜点头。 两人往里面走。 古朴的山庄修缮秀雅,桃如霞,梨如雪,池中芙蕖亦如泼粉墨晕染,目光所及之处皆美得一步一景。 孟婵音还没有走几步,对面便迎面而来风姿卓越的少年。 “沈湶怎么也在这里……”息兰欢喜的嘴角一撇,显然不待见他。 看着直径走来的少年,孟婵音心中亦是一样作想。 沈湶仿佛早就在这里等着他们来般。 他直径走至两人面前,目光从是孟婵音脸上掠过,再顺而落在息兰的身上,莞尔道:“好巧,息兰姑娘。” 息兰心中虽然不待见沈湶,但到底是受过良好教养的姑娘,见他如此有礼,自然也不可能会给他甩脸子。 息兰乜斜他脸上的笑,道:“沈公子怎么也在这里?” 他淡笑,答得滴水不漏:“与友人在此地谈事。” 生意上的人时常在外谈事,息兰没多问,不咸不淡地‘哦’了声,待他的态度兴致缺缺的 沈湶见了也不恼,勾唇:“正巧遇见了息兰姑娘,湶刚才还在想,今日花景正好,要不要请息兰姑娘过来赏景呢。” 息兰没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诧异地抬眸看去。 少年面容秀美,身形颀长,若非不是因为性格坏,息兰说不定真的会喜欢这样的男子。 但她深知,沈湶这样的人绝非她能驾驭得了的。 可今日沈湶竟然主动向她抛股橄榄枝,说打算邀请她赏花。 面对息兰的怀疑,沈湶依旧含笑,“其实湶是有关你我两人婚事,想与息兰姑娘商议的。” 话都这样说了,息兰有些心动,想悄声问孟婵音。 恰好沈湶不经意开口:“时间可能有些久。” 今日是李默相约,要与旁人走,总得先将人等到了,然后再去。 孟婵音猜想李默或许已经快到了,便对两人道:“你们先去。” “好的,婵姐姐,我们就去前面的阁楼等你。”息兰指着前方说道。 孟婵音颔首。 沈湶淡淡的从她身上收回视线,对息兰做请。 她们两人刚走,孟婵音转身,正欲前去门口。 然而,还没有踏出一步,一旁便响起熟悉的声音。 “婵妹妹!” 孟婵音的目光随着声音的方向循去。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66节 莲池对面立着神色难掩激动的青衫男子。 是许久未见的娄子胥。 没想到里面的人竟然是许久未见的娄子胥。 孟婵音目光顿住,忽而生出几分恍若隔世。 从两人退婚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了,而之前她前去娄府,他也避而不见。 本以为见到他会念在自幼一起长大,又互相钟情会伤心难过,甚至会质问他当时为何不见她。 然而当她看见眼前往日文雅的少年,现在满脸的颓然,见到她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那一瞬间,她产生一种两人之间好似没有退婚,而还和以前一样的错觉。 孟婵音没有想到两人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面,而她发现见到他时心中却很平静,才惊觉原来早就对这个青梅竹马失望了。 娄子胥亦是没有想到陪人来散心,竟会遇上孟婵音,心中霎时满心欢喜。 他痴痴地望着不远处青衫白裙的女子,似玄女化身成人,前来慰藉他的情伤,只觉得自己好似还在梦中。 孟婵音仅诧异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常情绪,转身欲离去。 娄子胥见她头也不回地转身,恍然回神,动作慌张地追上去。 “婵妹妹,你等等我。” 他在桥上,相距这里还有一小段路,而这一段路让他走得很狼狈。 三步并作两步,下台阶的步伐踉跄得好几次都踩到了衣摆,最后直径从台阶上滚落了下来。 摔倒后又急忙忙地爬起来,顾不得狼狈。 “婵儿妹妹,等等我。” 他说得很急,犹恐她这一转身就再也见不到了。 孟婵音见后下意识一顿,然后不再做任何停留,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仅停留的那一会儿,让娄子胥看见了浅薄的希望,几步冲上前抓住她的手腕。 “婵儿妹妹,你听我解释,我这段时日真的很想你,夜不能寐,茶饭不思,全都是想见你。” “那日小赵说在白云观看见了你,一句话都没有听便走了。” “你听我解释。” 手腕被捏得生疼,娄子胥说得很急促,孟婵音眉心轻蹙,不得已停下脚步。 她转身,神情认真地望着他:“你说,我听着。” 见她停下还愿意听自己的解释,娄子胥心中一喜,以为她如自己一样心中还有自己。 “婵儿妹妹,其实我从未想过要与你退婚,是我母亲听错了,以为你回去祭祀是要代替息柔妹妹与别人成婚,所以才匆匆来退婚的,并非我本意。” 这些话和之前小赵的说辞如出一辙,而用他这样深情款款的面容说出来,还要更具有可信性。 孟婵音望着他没有说话,这话说出来谁都不会信。 息柔根本就没有婚约,而且她回去的时候爹娘连个好墓碑都没有,被葬在荒郊野外,还是息扶藐派人重新修整的。 哪里来的婚约,不过是娄府觉得她一介孤女不配,而刻意扭曲事实来退她婚约的。 其实孟婵音并不怪娄府这样做,毕竟就如息扶藐所说,娄子胥日后是要走向官场,她嫁给娄子胥对他半分帮助都没有,甚至还有可能会拖他的后腿。 就算那日不退,日后娄府还是会想办法让她让出正妻之位,给别人腾位置。 娄子胥见她似有不信,便举手郑重发誓道:“婵儿妹妹,我所言一字不掺假,而且此前我母亲向大表哥的人打听过,所以我母亲才会误会你。” 闻言,孟婵音忽然抬眸定定地望着他,问道:“向阿兄的人问过?” 娄子胥见她问起,以为她相信自己的话,忙道:“是的,其实这也是误会,是我母亲听错了,大表哥回来后我亲自去问过,当时大表哥并不知情,当着我的面招来了那回话的人,原来那人以为母亲问的是乔儿,是乔儿与别人定亲,所以是我母亲听错了。” 他满脸的愧色,眼眶红红的,因这种误会而错失与心上人的婚约,他已经许久未曾安稳过,每日睁眼闭眼都是她消息,听说息府已经在准备为她另择夫婿了。 他无法亲眼看着她嫁给别人。 娄子胥的话如雷贯耳,不停地盘旋在孟婵音的脑海,一股春寒吹来,身子莫名打了寒颤。 她不信这件事与息扶藐无关。 这件事他摘得好干净,连被他骗得团团转的娄子胥所有的言词都在为他开解,这不就是如那些人一样吗? 被卖了还要帮着数钱。 孟婵音忍不住想扯冷笑,但嘴角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扬起,便由着冷漠展示在脸上。 “婵儿妹妹,你要相信我,我心中只有你,这一辈子非你不娶。”娄子胥捏住她的双肩,眼眶通红。 她的平静让他很慌。 孟婵音被晃得头有些眩晕,面色惨白了些许。 她伸手扶住娄子胥搭在肩上的手,颤着水盈盈的美眸凝着他。 因这段时日过得不好,一身的颓废劲儿,人也清瘦了不少,急急忙忙说出的话也极其容易使人信服。 孟婵音的语气很轻:“我信你。” 仅三个不轻不重的话落下,娄子胥好似控制不住表情,笑得格外的欢喜,甚至还失态的将她搂进怀里。 娄子胥哽咽地呢喃:“我就知道,婵儿妹妹是信我的,我此生只会爱你一人,也只会娶你,别人我都不要。” 男人的气息没有息扶藐身上的好闻,息扶藐讲究,喜好在里衣中熏香,而那种香气像是浸入了他的骨子,哪怕沐浴后都还能闻见。 孟婵音眸中渐渐被雾气遮住,动了动唇,终究没有问出,既然都知道是假的,为何当时不见她。 只要娄子胥见了她,好生与她说,她与他也不会走到今日。 她由他抱了一会儿,轻轻推着娄子胥:“子胥哥哥,你先放开我,今日我与人有约,一会儿就要过来了。” 娄子胥很快反应过来,松开她:“抱歉,是我孟浪了。” 他看她的目光缱绻,似含着无尽情深。 孟婵音对他淡笑,提醒道:“子胥哥哥应该也是与别人一起来的罢。” 话落,娄子胥的神情微变,笑得有些勉强,点头道:“是的。” 孟婵音没有见到人,料想可能是他在这里等人,便道:“如此,我也要去寻朋友了,就不耽误子胥哥哥了。” “婵儿妹妹……” 听出她话中要走之意,娄子胥心中不舍,而且两人之间的婚事还没有说完,他心中还是不安,想着趁此机会将话都说完。 孟婵音往后小弧度地退了一步,净白的小脸上露着淡淡温软的笑:“子胥哥哥,现在不是讲话的好时候,下次见时再说好吗?” 娄子胥看了眼对面女子满脸对他的疏离,要脱口而出的话登时咽下喉咙。 明白现在不是细说的好时候,而且他等的人也快要出来了,但仍旧不安。 他有种莫名的预感,这才她什么也没有留下,就这样走了,恐怕以后就要永远失去她的错觉。 在孟婵音转身之际,娄子胥下意识拉住她的手腕,痴痴地问道:“婵儿妹妹,我们下次什么时候见面细说?” 孟婵音侧首,辉煌的阳光是带了神性,落在她半张脸上,玉白素裙都掩盖清冷空灵的柔。 她轻声道:“不久的。” 第47章 他今夜很奇怪 少女温柔的语气,娴静的神情,还是如以前一样。 娄子胥松开她,深情地凝着她:“婵儿妹妹,我等你。” 她神情恍惚地颔首,“嗯……” 后面她是如何从娄子胥眼前离开的,她已经记不得了。 只依稀记得,当时她很冷静,不止神情,甚至连心都冷静得激不起一丝波澜。 她坐在与李默书信中相约的凉亭中,头靠在石头柱上,目光远远地眺望对面开得正艳的花。 等了很久,才等到李默与其妹一起前来。 李姑娘来时正好看见她孤身坐在那里,乌发长垂,青裳似湖,失意的模样像是花信笺上晕开的泪珠,令人动容得想要仔细呵护在掌心。 李姑娘站在下面,满眼惊艳地看了好半晌,转头看向身边的兄长:“哥,你看,人孟姑娘单单坐在那边,一路过去多少人,脸都跟定住似的不跟身子转,这般美的姑娘,你怎就不珍惜。” 李默顺着妹妹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风亭中的是生得极其美,也很难移开目光,但他早就心有所属,所以心中很难起波澜。 “走吧,别让人久等了。” 李姑娘见兄长不咸不淡的模样,轻‘哼’以示不满,然后才提起裙摆走上风亭。 走进后,李姑娘对她盈身行礼,道:“孟姑娘久等了,抱歉是我们来晚了。” 听见陌生的女声,孟婵音从恍惚中抬眸,清丽的脸颊被风吹得透出敷粉的惨白。 李姑娘之前虽然知晓孟婵音生得好,但每次看见,还是会移不开眼。 这般楚楚怜人的面容,即便她是女子都忍不住心动。 想到家中的兄长,李姑娘心下升起恨铁不成钢之意。 她想不明白,为何兄长会不想娶孟姑娘,如此漂亮的姑娘若是能嫁进李府,简直是福气。 李姑娘如此想着,暗自捅了身边的兄长。 一直安静跟在身后的李默对孟婵音作揖:“孟姑娘久等了。” 孟婵音起身对两人回礼。 李姑娘在她身边坐下,笑得揶揄:“都已经认识了不必太多礼,我可早就将你当成未来嫂……” “小妹!” 李姑娘的话还没说话,李默便听不下去,出言打断她。 两人毕竟还没有定下,有些话自然不能乱说,万一成不了被旁人传道了去,有碍姑娘清白名声。 李姑娘止住话,不满地瞪了兄长一眼。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67节 李默眼含歉意地看着孟婵音:“小妹年纪尚小,孟姑娘勿介意。” 刚才遇见了娄子胥,现在孟婵音心境竟还平静得出奇。 她淡淡地抬头,欲说一起去找息兰,话没出口就便看见息兰一脸古怪地走了过来。 息兰看见李默目光一顿,正要开口说话,临了又想到了什么,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下了喉咙。 李姑娘也认识息兰,见她也在便朝她颔首示意。 息兰上了风亭,踌躇上前,小声说:“婵姐姐,我要先回府一趟,一会儿不能与你一起了。” 她的语气飘忽,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方才离去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会子变成了这般? 闻言,孟婵音还以为是刚才沈湶对她说了什么,满眼关切地看着她问:“怎么了?” 息兰看见眼前的女子,红唇抿得泛白,心中纠结,不知道如何说。 刚才沈湶找她,是与她说他并未有要娶她的想法,虽然她也不想嫁给沈湶,但仍旧有被拒绝难堪。 尤其是李默在这里,她越发不想说出来。 息兰忍着心中难受,对几人露出勉强的笑:“没事的,只是我逛累了。” 见她神色为难,孟婵音没再问,柔声嘱咐她身边的侍女,一路好生照顾息兰。 息兰心神不宁地走了。 只剩下孟婵音与李默的妹妹。 她与李默皆是沉默寡言的人,此前见面谈得尚可,但现在两人皆各怀心事,没几句话可说。 倒是李姑娘性子跳跃,有她点着两人讲话,氛围倒不至于僵住。 坐了一会儿,孟婵音提议去赏花。 李姑娘欣然接受,李默自然也无异议。 正取好时节,山庄的花争相开放,赏花的人不在少数,甚至还有搭建戏台来唱戏的戏子。 见不少人皆朝着一个方向走去,李姑娘好奇地拉过路人道:“这些戏子是要去什么地方?” 那人答道:“第一名伶秦娘子在前面呢,那些戏子是去与秦娘子比才的,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啊,原来如此,多谢告知。”李姑娘面露讶然,对那人道谢。 那人摆摆手,快步跟上前方的好友,相携一起去提前找好位置,等着看戏。 名伶秦娘子在扬州很是出名,并非是寻常妓子,曾经也是官宦之家,只是后来氏族犯错,这才被贬来扬州。 秦娘子只卖艺,但出来的次数极其少,而因出名,每年入京的藩王都会花大价钱请秦娘子出演一场。 而前阵子传言与娄子胥纠缠不清的女人,似乎就是这位秦娘子。 孟婵音没想到竟在这里遇上了秦娘子。 李姑娘一直对这位秦娘子的才情很仰慕,听见那路人的话,心下微动:“孟姑娘,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 孟婵音只听过秦娘子的名声,还从未见过其人,见她眼巴巴地去瞅着想去,便随着一道过去。 过去时,湖边已经搭好了台子,不少人在远处的阁楼上往下看美人。 三人来时算是晚的,所以已经上不去阁楼了,便只得下方花重金挑了好的位置坐下。 刚坐下不久,湖面便驶来花船,从里面传来香音缭绕,如玉珠砸地,空灵悦耳的琴声。 湖中央的乌蓬船精致华丽,浅色纱帐浸于水下,鬓发松簪的美艳女子趴在乌蓬船边,皓白的手腕露出一截,指尖浸在水中,露出大半张脸似清水芙蓉。 李姑娘诧异:“咦,不是说秦娘子在与人比拼吗?怎不见秦娘子弹奏,反倒是船篷中传来的琴音?” 听着琴音耳熟,孟婵音目光忍不住船篷中看去。 船内被纱雾遮挡了,她只能从指法的力道上,隐约判断出是位男子。 琴音干脆利落,气势磅礴,还有几分柔情蜜意。 能上秦娘子船的人,都是不是寻常人。 一曲作罢,周围掌声轰鸣。 捞水的秦娘也醉扶鬓发,体态柔媚地起身,对众人俯身一拜,然后翩然地进了船篷之中。 不会儿,乌蓬船中出来一侍女,换乘小船上岸,对众人致歉。 “秦娘子今日身子有些不适,故而取消接下来的比试,聊表歉意,诸位的酒水借由娘子买下,还吩咐奴婢一会儿也将致歉小礼送至诸位手中。” 众人闻言,皆唏嘘。 根本就没有比拼,秦娘子也只露了一面,方才那架势像有谁在给秦娘子造势。 有人道:“这秦娘子寻常不会这样大排场,也厌恶有谁用她的名头来造势,今日招来这么多人,上演这一出戏,只怕是秦娘子自己派人传出去的。” “什么人值得秦娘子这样造势讨好?” “难不成是息府的息公子?” 孟婵音侧首去听。 接下来便见那怀疑是息扶藐的人被拍了一掌。 “怎么可能是息公子,你没听见那琴音,分明就是沈府的沈湶公子。” 沈湶怎么会在秦娘子的船上? 孟婵音对沈湶并不上心,听人说是他便收回分散的注意,不禁去想息兰方才脸色不好,会不会是因为沈湶。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那些人又乱猜了。 “那就是张家公子,张乐了。” “不对,一定是魏府的公子……” 转眼间,但凡有些名声的郎君,甚至连京城之人也被猜测在内,李默自然也不能幸免。 当李默听见有人猜测他时,无奈一笑,“这些人倒是闲,再如此说下去,只怕乌蓬船都要坐不下了。” 一李姑娘没有听见秦娘子弹琴,面上还露着遗憾,颇为感叹回应:“可不就是。” 李默道:“我们走罢。” 孟婵音遂与两人一道出了亭子。 而另一侧,众人胡乱猜测的乌篷船中。 玄袍如暮的青年懒散的在轻浮的花船中,深邃的眉眼也有了几分风流,而净白修长的手指拨弄琴弦。 “主子。”秦娘子跪坐在莲花氍毹上。 她知主子向来不喜被人触碰,所以并未上前,而是老实地垂首道:“中书令已派人找小檀了。” 刚才那一场的确是在造势,为的便是吸引刚来扬州的中书令。 扬州美伶名天下,秦娘子一人便挑起半个扬州,若是来,看的必定是秦娘子。 想要暗地行权色交易,少不得美人、金钱,皆成了一丘之貉后,接下来双方才能放下心好生谈论接下来的事宜。 秦娘子背后的人一直是息氏。 上方的青年一直没有开口,秦娘子忍不住抬眸看去。 见青年颀长健美的身躯,心中升起一丝渴望,但她明白自己的用处,不敢擅自上前去。 她在主子的眼中,只是用来钓鱼的鱼饵。 而世上能入主子眼的,只有一人罢了。 琴弦被勾动,已转了音调,不再如刚才那样清秀如玉珠,沉出冷淡。 秦娘子的心思也跟着琴声收敛了。 想到刚才晃眼看见的少女,秦娘子犹豫片刻,试探道:“奴刚才好似看见婵姑娘在外面,好似身边的是李默公子。” 听见孟婵音的名字,一直拨动琴弦的青年睁开眼,半浮动的花影落在五官深邃的轮廓上,如同萦绕在檀香之中受香火的神佛。 铮—— 息扶藐淡淡扫过去,同时琴弦在指尖彻底崩了。 秦娘子没料到随口多嘴的一句话就让主子盛怒了,忍不住腿发软,连忙以头抢地:“请主子恕罪。” 她心中懊恼自己怎就说了这样的话。 明知道主子恨不得将婵姑娘身边的男子都弄走,还要说身边有李府的公子。 尤其是刚才主子看见婵姑娘被娄子胥抱了,当时脸色便沉了。 若在平素,她绝对不会看见主子冷沉隐忍的神情,他向来肆意,无论是谁都未曾在他手下吃过亏,唯独将心尖最干净,最耐心的留给婵姑娘。 结果偏生婵姑娘的眼里、心里都没有主子。 秦娘子又想到,主子为何会在花船上了,他是来问娄子胥与她相处得如何的。 主子现在是这个男人还没有解决完,下一个男人又来了,心中不痛快许久了,她还上赶着去主动说。 息扶藐没责罚秦娘子,而是望着断开的琴弦,忽然笑了,眼中却半分笑意也没有。 刚见了娄子胥,又去见李默,他的妹妹整日真是比他都要忙碌。 他指尖卷起断弦,骨节勒出深痕。 且说这头。 孟婵音与两人赏了一会儿花,时至落幕时才分开。 她乘坐马车回府。 回府的路上,她闭目靠在马车壁上,想着刚才听见的琴弦声。 虽然不少人都是说笑着猜了很多人,但她确实听着那琴弦声很熟悉。 似乎真有几分息扶藐的指法,很多年没有听过他正经弹琴,上一次还是他醉后发疯,随意拨弄了几下。 一时,她听见了也不敢确认。 正想着,忽然马车骤停。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68节 “发生何事了?”孟婵音撩开马车往外探去。 车夫下轿检查,然后道:“姑娘,无碍,只是轱辘上掉了一颗钉,可能需要姑娘先下轿一会儿,待小的将钉子打进去。” 孟婵音从马车中下来。 马车正巧停在官道右侧,她寻了处干净的石板坐下,望着远方将要落下夕阳。 山峰赤练,白鹭飞过。 车夫很快就将钉子弄进去了,打开轿门:“姑娘请上轿子。” 孟婵音重新踏上木杌上了轿子。 马车再次朝着息府的方向行驶。 孟婵音本是想闭目小憩,可刚一闭眼,脖颈上忽被架上一把匕首。 她倏然睁开眼,入目是一张清秀的脸。 女人的年龄不大,莫约三十岁左右,眉眼冷厉。 一眼瞧着便是常年在刀口舔血的江湖人。 女人正拿着匕首,捏住她的脖颈,目光上下而扫视,低声威胁:“不许叫。” 孟婵音咽下险些要溢出唇齿的声音,面色微白地眨眼看着她,示意不会出声。 女人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低鬟蝉影动,肤如凝雪,是个难得的美人。 见是个娇娇小姐,她不似刚才那般狠厉。 想了想,她将手中的刀尖微移,道:“姑娘,我无意伤你,只是有人在追我,不得已才弄坏你的马车,想借你的宝地躲一躲。” “你若帮我这次,算我欠姑娘一条命,日后若是用得上我的,姑娘尽管吩咐。”说完,她顿了顿,续说:“姑娘若是同意,便眨眼示意。” 孟婵音后颈贴在马车壁上,透白的鼻翼渗出薄汗,对她轻颤眼睫。 “好。”女人对她一笑,也不担忧她是否在骗自己,直接将匕首一收。 危险撤离,孟婵音忍不住捂着胸口,难受地轻喘,但很克制不让外面的车夫听见。 她没忘身边的女人,转过绯染白颊的脸,问她:“你是谁?” 女人睨她如此脆弱,歪头道:“姑娘别怕,我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一介江湖人,遭人追杀来此,见姑娘马车宽大,才起意进来躲一躲的。” 她似觉得孟婵音可能不信任自己,便主动道:“姑娘瞧着是心善的,我也并非是什么坏人,姑娘一会儿将我放在城郊的乌巷便是,我住在那里,我也只是想来搭程姑娘的马车。” 城外的乌巷里面住的要么是流民,要么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乞丐。 乱世之中不少百姓流离失所,因不知那些没有身份的流民,究竟有没有混入敌军的探子,官府便只准许在城外设立乌巷,不准许这些没有身份的人进去长住。 孟婵音打量女人,目光不经意扫至她的手,留意到上面都是常年劳作的茧。 况且女人面容生得和善,虽然瞧不出什么来,但既选了上她的轿,定然是早有预谋。 孟婵音收回视线,同意她暂时乘坐:“好。” 女人一笑:“姑娘果然是好人,我姓陈,姑娘唤我陈娘便是。” 孟婵音颔首,转身对外面吩咐:“一会在乌巷停一下。” 车夫不知里面多了个人,听见姑娘的吩咐,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多想便应下。 马车内的孟婵音面上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实际悄然移了身,距她较远,细长的手指扣住坐垫。 下面有一把匕首。 陈娘见她稳重安静,目光转而又落在她的脸上,打量了一眼便别过头。 陈娘双手抱臂地靠在马车壁上,似真的对她很放心。 她没有任何动作,孟婵音自然也不会冲动。 直到马车停在乌巷,陈娘睁开眼,用匕首撬开身后的窗正欲下去。 临了想起什么,她转头看向正睁着漂亮的眸儿看自己的娇弱小姐,忽然展颜一笑,从腰上扯下一只香囊丢在她怀中。 “我没有什么可报答姑娘的的,这个送给姑娘,日后若是有事,可以派人将此香囊送至乌巷,寻一个叫三哥的。” 话落下,她便轻巧地下了轿子,然后迅速地拐进暗巷中。 车夫久久不见姑娘下轿子,敲着轿门:“姑娘?” 孟婵音捏住香囊,快速将被撬开的后窗拉回来,扭头对车夫道:“忽然想起来不用了,我们回去罢。” 车夫虽然摸不准头脑,但也没多问主子的事,重新坐上去驱使马车,赶在天黑之前回府了。 回府时已经傍晚,门口点起华灯。 孟婵音踏进院子没有看见春心,反而看见青年一袭墨黑长袍融入黑暗中,怀中抱着一把青琴立在院中,似等在此地很久了。 看他的一瞬间,孟婵音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冷静下来后,她转身关上门,神色如常地朝他走去:“阿兄怎么在这里,春心呢?” 息扶藐此刻周身温和,抱着琴像是温雅的书生。 他空出手,上前牵起她的手往里面走去:“我让她去别的地方睡了。” 不知道他在外面等多久了,手冷得惊人,如同刚才握过冰凉的冰块,身体还没有回温。 孟婵音被他冻得一哆嗦,想抽出手却被他握住得紧紧的。 他的力气很大,她挣扎不开只得放弃,由着他牵着自己往里走。 待走到室内,他将琴放在架上,转身又抱起她。 “阿兄!”孟婵音抱住他的脖颈,呼吸有些急乱。 息扶藐抬眸对她轻笑,一手拂过桌上的棋盘,然后将她放在上面。 黑的、白的碎玉珠子落在地上如同淅沥沥的雨滴,溅得四处都是。 他低头含住她的下唇,用牙轻咬,不解地扬起眉骨乜斜她,“嗯,怎么了?” 他今夜很奇怪。 孟婵音心跳震耳,猜想到今日那艘乌蓬船上的或许真的是他,主动启唇将舌送过去。 第48章 别怕,我是在讨好你 送上门来的柔软,他自然是不会推拒,顺势吮住她的舌尖,含在口中慢慢品尝。 她抬着下巴迎合他的的吻。 两人相融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凌乱,酥麻如钻进了骨子,勾起翻涌的情慾。 早以不是单纯的男女,过于缠绵悱恻的厮磨很容易朝着情不自禁而去。 他松开她,急促地喘着,抱起她直径放在桌上,匆忙解下腰间的圆玉革带暗扣,松懈了上裳,随后便欺身至上方,湿绯的眼尾泛起风流的渴望,咬着她的下唇索取得不留余地。 少女的春衫薄,很快白玉似的薄肩露在黑夜中,尤其是翘起的那一双白雪似的腿,一晃一晃的,白得招人眼。 “阿兄,白日你是不是在那秦娘子的船上?” 就在他埋头细吻时,耳畔响起少女带着轻喘、扬着娇媚的音儿。 因为动情得厉害,听不出是吃味儿地质问,还是不经意地试探,亦或者是好奇。 息扶藐一顿,从她的腿上抬起微红的脸,望着她,分明没有笑,却因春水让眉宇间的冷淡稍减。 此时她白嫩的肌肤泛着热浪的潮红,衣裳半懈,玉门大敞,明媚的眼眸蒙着雾气,整个人都似溺在水中,连鬓边的发都是湿漉漉的。 又娇又魅,不禁让他想到一些不正经的词,当含在唇舌间时,又不舍得用在她的身上。 息扶藐咽了那些下流的话,神态痴迷地去吻她的唇。 她颇为嫌弃地别过脸不让他吻,可抓住他的衣袖却没有松开。 她快活完了,总是这样,那点小任性总能踏着他的心尖上,引起难以言喻的酸胀。 他失笑,唇印在她的粉嫩到脸颊上。 她又问:“阿兄在秦娘子的船上作何?” 这话乍然听起来是在吃味儿,可细听来却又全是警惕。 息扶藐低头将脸埋在她的脖颈,轻声地喘吁:“……以后就知道了。” 孟婵音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想要推开他从桌上下去,却被他搦住腰死死地压住。 随着青色长裙被丢在地上,那雪缎似的软身被刺穿了。 在黑暗中她显得格外脆弱,单薄的肩膀抖着,眼中一下盈满了晶莹的水光。 他脸上的赤绯越发浓,漆黑的眼底盛着翻涌的暗涌,在温软吸附得厉害是,喉咙忍不住发出沙哑的闷哼,尤其是脖颈的青筋鼓起,性慾像是瞬间暴涨。 探了又出,近乎粗鲁的野蛮力道,扇声在夜里作响得过于明显又频繁。 “轻些,要……被人听见了。”她着仰头,涣散了眼。 听见她断断续续地埋怨,他微抬着脸,口中叼含着被拉长的红尖儿,喉结轻滚地‘嗯’了声回应她,动作却不见轻。 孟婵音闷声地咬住抿住下唇,整个人像是在水中漂浮的一只乌蓬船,晃悠悠地发出声音。 月光透过树枝落在窗牖上,照得少女启唇扬起的脸颊陀红,白皙的身子在月下好似连骨子都酥得透出薄粉。 原本清冷的夜,随着迭起的几声时有时无的气息吐纳,多了几分不言而喻色慾之气。 最后究竟是如何睡下去的,孟婵音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他打捞起软得骨头都塌了的她,先是放在小榻上,用干净的帕子擦拭她身上黏腻的痕迹,然后放在床上,又俯身捧着她的脸,继续吻。 还不够,还不够! 她又累又恼,还得迎合他的吻,最后索性闭上眼睡过去,由他黏人地吻着不再管。 乔儿的婚事定在七月初七,是个好日子。 出嫁前几天,府上早早便开始着手准备,乔儿虽是庶出,但也是自幼长在大夫人膝下,大夫人对一众子女皆视如己出,出嫁规格也都是按照嫡女对待。 乔儿很感激大夫人。 为了彰显姊妹一起长大的情意,众人都从私库抽出银钱,暗自给乔儿添嫁妆。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69节 孟婵音的细软不多,房中的那些东西都是息扶藐送的,她不好典卖,故而囊中很羞涩。 好在她听闻乔儿出嫁所需的帕子,还没有绣完,这几日便提着针线去乔儿绣阁帮她。 息府女孩们有专门学刺绣的阁楼,幼时大家都在一道学刺绣,只是后来随着年龄大了,各自也就不在绣阁中待,只有要出嫁的姑娘偶尔会来这里。 侍女打开门,看见门口秀丽单薄的少女,脸上不自觉浮起一丝笑意。 “婵姑娘来了。” 孟婵音弯唇笑:“嗯,乔儿姐姐呢?” 侍女让开路,道:“我们姑娘早就在等婵姑娘了,今儿早上起来看见还剩下的那些绣品,还说着头疼呢,姑娘来了,正巧解了姑娘的头疼。” 孟婵音走进绣房。 坐在绣架前的乔儿头发都没梳,初起床,眼下泛着疲倦的青乌。 听见声音乍然抬眸,看见进来的孟婵音,又是一亮。 乔儿站起身,欢喜上前:“婵妹妹,你终于来了,快快来这里坐。” 孟婵音被她按在木杌上,怀中被塞了绷子。 她拿着绷子开始穿针线,转头问:“还有多少没有绣完?” 乔儿轻叹:“不多,还有二十几张。” “怎么这么多?”孟婵音诧异。 乔儿无奈道:“这还算好的,在你没有帮我之前,我可还剩下一百张帕子。” “还剩一百多……”孟婵音没想到乔儿嫁人要这么多喜帕,成一次亲,带去的绢帕怕是一辈子都用不完。 乔儿长叹:“谁知道嫁人要亲自绣这么多,绣嫁衣不够,还有盖头,鞋子,连帕子都要自己绣。” 因赫连尤是京城人,那边人的风俗与扬州不同,极其讲究新娘是否贤惠,但凡到了十二岁便要开始自己绣嫁妆,待到出阁时再一道抬过去。 而扬州没有这样的风俗,故而乔儿从订婚开始便着手此事,眼看着还有几日就要上花轿了,她还差些没有绣完,好在有孟婵音帮忙。 孟婵音埋头开始绣花样,安抚道:“无碍,已经快了,今日我在你这里多留会子,帮你绣完再走。” 乔儿感激:“多谢婵妹妹。” 孟婵音抿唇浅笑,没说什么,继续拈针绣花样。 妆貌精致的少女倚在窗边,脖颈轻埋,从衣领中探出的肌肤白得透明,秀气的指尖捻着针线,一派端方秀美。 乔儿脖子生疼,抬眼看去,见她如此认真,心中微暖。 她按住孟婵音的手,温声说:“婵妹妹你先歇息会儿罢。” 孟婵音放下绷子,揉着泛酸的脖颈,点点头。 恰逢从阁楼下,一侍女捧着瓜果、糕点上来。 “这是?”乔儿诧异地望向侍女。 侍女躬身答道:“回姑娘,这是长公子吩咐奴婢端上来给姑娘们解渴,垫肚子的。” 乔儿眨眼:“阿兄?” 她看着侍女恭敬地脱下鞋履,穿着白罗袜跪坐在她们面前,将盘子摆上。 乔儿诧异地转头,欲和孟婵音说,却见她倚靠在窗边,偏头看向下面,秀丽的眉眼被光线柔和得晦涩难明。 孟婵音在看阁楼下不远处的园子。 青年与人在园中设筵席,侧颜冷峻,眉宇间偶尔染着几抹淡笑。 乔儿凑过来,趴在她面前的窗户上,了然道:“我就说嘛,阿兄怎么会知晓我们在这里,原来是阿兄在底下看见了婵妹妹了。” 孟婵音转过眸,唇边上挂上淡笑:“阿兄待我们都这样好。” 乔儿想来也是,并未多想,拉着她吃了几块糕点,歇了会子又赶忙开始绣。 一百张帕子好像在今日内全做完,必定是不成的,所以孟婵音尽可能的多绣几张,然后在天落下帷幕时出绣阁。 一日恍惚度过,天边金灿灿的几束光渐渐被吞噬,落在阁楼上一层薄薄的黑纱。 下了阁楼后,孟婵音并未走之前设小宴的园子,而是拐着路绕了一圈。 本是想要避开息扶藐,怎料反而碰上了他。 青年喝了好些酒,面色醉红,敞开修长的腿,懒恹恹地瘫软在长廊上,手臂搭在矮栏杆上,半截清瘦的指节探进水中。 环绕的几条漂亮的鱼儿不停地嘬着,他都毫无察觉。 而周围并无仆奴。 想必是听了吩咐不让人来打扰,而她偏偏不经意地闯了进来。 听见声音,他微掀起醉眸,看来人是她便直勾勾地盯着。 被发现了也不好再躲,她主动上前对他请安:“阿兄怎么在这里受风寒?” 息扶藐又慢悠悠地垂下乌睫,没有说话,指尖百无聊赖地点着水,围绕的鱼儿受惊散去,天边落在湖中的一轮明月好似要被他捞起来了 见他如此涣散,孟婵音猜想他许是醉得不清,所以并不打算与他独自相处。 趁着他没反应过来,她语嫣温柔地请辞:“阿兄一会儿还是早些回去,我便不打扰阿兄了。” 说完,她转身欲离去。 “孟婵音。” 身后响起清冷如水珠落池的淡音。 “回来……” 许是醉酒中,他的声音低迷得古怪。 孟婵音犹豫地转过身,上前坐在他的身边,疑惑地看着他。 他的面上并无太多神情,抬着涣散的眼,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在月下的容颜,像是从未见过,每一处都想要仔细打量,记在心底。 孟婵音当他醉酒不清,站起身又打算离开。 可刚起身,手腕忽然被抓住了。 他的手指还有冷凉的水,寒气刺骨,冻得她下意识哆嗦。 这是在游廊,随时可能会有人路过,他就如此光明正大地拉她,被人发现了恐怕不好解释。 她手腕挣扎:“阿兄。” 息扶藐望向她的眼珠漆黑,明亮地映着潋滟的波澜水光,迟钝得好似没认出她是谁,或许认出了,只是不想松手。 他不松手,她也挣不脱。 孟婵音放下手,由他握着,转脸看着他,温柔的语气含着无奈:“你到底是想作甚?” 他看着她脸上无可奈何,忽然笑了,低声道:“想带婵儿去看一件东西。” 孟婵音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看什么,但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他牵着她的手,走在游廊中,步伐平稳,半分不似醉酒不清。 孟婵音怀疑他没醉。 她盯了良久,移步上前与他平行。 他的袖袍垂下,恰好遮挡了两人相握的手,在模糊不清的月夜下不仔细看,瞧不出兄妹两亲昵地牵着手。 下了游廊,往前走,两边栽种了许多玉兰花树,树荫婆娑下两人走得不疾不徐。 这条路孟婵音很熟悉,曾经她走过很多次,但因喝错药酒那一次之后,她再也没有来过。 现在走在这条道上,她不禁想到当时发生的事,心下无端一阵紧张。 息扶藐牵着她进院子,却发现身边的少女忽然停下脚步,不情愿往里走。 他转过头看她。 孟婵音语气别扭:“天色已晚了,看什么东西都看不清楚,不如我明日再来罢。” 息扶藐望着她,殷红的唇缓缓扬起温和的弧度,“就得在今夜看。” 最后她还是被带进去了。 进的并非是卧室,而是另一间小室。 门被推开,里面漆黑得什么也看不见,但味道却极其好闻。 孟婵音细闻后觉得熟悉,可一时半会想不出究竟是什么香。 他立在她的身后,高大的影子覆来,近乎一种压迫的覆盖。 孟婵音转头见他逆着月光,神情难明,浑身都是不容置喙的气息。 看不清神情,他的声音自然也很奇怪,平静中带着一丝愉悦,“进去看看。” 她提起裙摆,迟疑地跨步进门阶。 那股香更浓了,浓得她颇为晕头转向,身子轻晃地撑在一旁的架上。 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手感很特殊,软和得像是布料。 还没有反应过劲儿,门便被阖上了。 孟婵音抬眼看去。 黑暗中,他倚在门框上,懒懒地点燃第一盏灯。 微弱的灯火亮起,他深邃俊美的五官沾着迷蒙的醉意,“这些都是婵儿东西,你不要丢弃的,我还没有送出去的,全在这里。” 因他的话,孟婵音转头看周围,目光所及之处全是紫檀木架,架上摆放着很多东西。 针脚粗鄙的香囊、断成两截的玉簪、脱线的珍珠绣花鞋,甚至有好几套旧裙整齐地挂在前方,而她手下撑着,觉得触感柔软的是用料极少的贴身物。 她喜欢在贴身物上绣一朵梨花,所以很容易辨别,这是她的……亵裤。 看见这种东西会出现在这里,孟婵音指如被火灼烧,迅速收回手,连连往后退。 脚后跟不慎踢倒了身后摆放的盒子。 盒子倒在地上,从里面露出她不久才丢弃不要的胭脂盒,上面的嫣红都被擦拭得很干净,然后被珍藏在这里。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70节 满屋子全是她的东西,甚至连浓郁的香都是她一贯爱用的。 孟婵音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身子僵直得不敢动。 他藏了许多她随手丢弃的东西,甚至是弄脏的亵裤他都有,这里的东西保存得很好,很杂。 她无法想象,他拿着这些东西做过什么。 耳边响起轻笑。 她倏然抬眸看去,因受了惊,所以黑眼珠子如浸在水中波光盈盈的,还有明显的羞耻。 息扶藐站在她的面前,伸手将她圈在架前,醉眼中全是不正常的笑,像是在等着她夸赞。 可里面有些东西,实在变态得超出她所有对他的认知了。 孟婵音杏眸轻颤,后背紧紧地贴在木架上,胸脯随着呼吸起伏很大,启唇想要讲话,但喉咙却如同塞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的气息染着酒气,混合室内浓郁的香,压迫得令她产生眩晕。 他伸出冰凉的手指,抚上她纤细的脖颈,语气低迷:“看见了吗?婵儿的所有东西我都珍藏得很好。” 为她十年如一日地扮演好阿兄,看她与旁人定亲、与旁人相爱、退婚,然后一点点以这种半强迫半勾引的方式,不要脸地挤进她的眼中。 其实他从来都当不了好兄长,只要看见她眼与心都是别人,他便嫉妒,抑制不住地嫉妒,这些迟早会将他逼疯的。 所以在疯之前,他要带最爱的妹妹,看看他是怎样的人。 他看她的眼神越发古怪,深邃的眉眼氤着一丝失控的癫狂,与平时大相径庭。 她紧张颤着嗓音唤他:“阿兄……” 少女的嗓音唤醒他眼底的失控。 他眨去迷离,用手碰她雪白的小脸,望着她,眼中慢慢浮着笑意:“嗯,婵儿要说什么?” 孟婵音咬紧下唇,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说不出话,息扶藐却有很多话想说,但所有的话最后都化作一句。 “妹妹别怕,我只是在讨好你,让你看看那人不珍惜你,但阿兄很珍惜,你所有的东西我都藏在这里。” 他就像是躲在阴沟里的野狗,发了疯,生了病,每夜都冒着绿光,病态地觊觎、阴湿地窥视她所有的一切。 他想造一座无人能进的金殿,藏着妹妹和他。 第49章 好贴心的妹妹 那些病态的念头在他的心中积压,每日睁眼醒来,日益不断地增长。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乌黑的发、白皙的脸、漆黑的眼、朱红的唇,凄艳得像指尖堆砌的红血珠,一碰便在心口留下搽不掉的印记。 她想离开。 无论他待她多好,都留不住。 他蓦然扣住她的双肩往前一压,俯下身,带着股子怨怼咬去。 孟婵音趴在他的怀里,感受他滚烫的薄唇停留在侧颈,犬牙或轻或重地啮齿后面凸出的短骨。 他咬得不重,随着唇划麻意从脊梁袭来,她埋下头,耳尖红透了,整个人似被风摧残的枝头,颤得明显。 “阿兄!”她攥着他的衣襟,声线可怜。 如此轻的惧怕,唤醒了他近乎溃败的理智。 他停下动作,抬起漆黑的瞳心,指腹拂过她湿润的眼睫,冰凉凉的,“别怕,我不会做什么的……” 手指实在太冷了,像是冰凉的触须贴在肌肤上,传来不正常的阴冷。 孟婵音在他的眼神下,浑身无端生寒。 他揽腰横抱起她。 她依偎在他的怀中,像是一只乖顺的小猫,鼻音厚重:“阿兄要带我去何处?” 他垂下眸,温声道:“回去。” “嗯。”她紧绷的小脸终于松下了些。 息扶藐掠过她强装镇定的乖顺,抱着她退出了那间阴暗的小室。 外面天已经乌压压的沉下,他醉着酒,所以只送她至蝉雪院的门口,看着她一步步走进去。 直到最里侧的那扇门都关了,她的声音远远的渐淡,他收回目光却没有离开,而是靠在暗处,抬着眼看天边黯淡的月牙。 门上的灯笼穗子被风吹动,暗光落在他的眼尾,像是飞蛾扑火留下的残影。 …… 最近通商之事出了点乱子,息扶藐要赶往昆山,这几日都不在府上。 而他刚走不久,李默便亲自上门了,一脸愧色的将信物归还给她。 信物是一分为二的玉。 孟婵音捏着玉,平静地抬头望着他:“李公子这是何意?” 李默满眼对她都是愧疚,但又委实不能再继续下去。 他从很早之前便暗自思慕息兰姑娘,此前听家中人说息府姑娘要择夫婿,他以为是息兰,所以当时将信物递出去,未曾想到是孟婵音。 后来得知息兰早已与旁人定亲,他觉此生与她无望,遂死了心。 原本他是已放弃了息兰,想要与孟婵音好生相处,但他似乎没办法接受自己心中有人,却还要与别的姑娘相处。 对她太不公平了,他也无法讲究娶不爱的人。 这段时日他饱受愧疚与心上人和别人定亲的折磨,最后还是决定亲自上门来如实相告。 李默愧疚道:“孟姑娘……其实我心中早已有心上人,恐怕不能接受你的好意了。” 原以为她会盛怒,李默也已做好了承受的准备,只要她心中好受些。 然而孟婵音只是轻叹,没有为难他,娴静地颔首:“我明白,多谢公子如实相告。” 平心而论,她对李默并无厌恶,且这段时日的相处对他已有所了解,是真君子,若是日后嫁给他,哪怕没有情爱,也不会过得很差。 只是终究是有缘无分,她也不愿意嫁给未来有变数的男子。 李默看着眼前的少女,也有同样的想法。 若非此前不是先有了心悦之人,他恐怕真的会爱慕她这样温情的女子。 他对她作揖,“姑娘后会无期。” 孟婵音起身回礼,“如此,遥祝李公子早日寻得良缘,得偿所愿。” 两人短暂的姻缘,还未起过任何波澜便如江水汇入大河,最后了无音讯。 大夫人知晓两人彼此无意后,也轻叹可惜,没有为难两人。 孟婵音这几日整个人又清瘦了些。 时间如白驹过隙,很快昆山的事不必息扶藐亲自守着,他派了手下的人去监工,这些日子一直在府上。 初夏的天是暖的,风中还夹杂着清淡的香,很适合偷闲,所以孟婵音与春心在一起坐在院子里晒日光。 今日她穿了身青湖百褶裙,青丝半挽,露出白净光洁的额头,肌如白雪,腮红赛海棠,躺在碧绿的园中,而怀中的猫则轻声地叫唤着,半梦半醒地催着人入眠。 远处临水庑廊中,行着风姿卓越的三人。 张乐眼中一向装得了美色,余光随意一扫就顿住了,看了看 用手中的折扇指着不远处道:“子藐兄,那不是你的妹子吗?” 他兴奋的话音一落,其余两人目光一道看去。 少女坐在牵藤的架子下,抱着猫儿浅憩,身边的侍女正在扎花环,柔情绰态得似一卷绝美的古画。 息扶藐掠过一眼,淡然地拎过张乐的衣领,转去另一边。 “哎,子藐兄,再看看,容我再看看……”张乐被拽着往屋里走,还不忘一眼不眨地盯着不远处。 心中赞叹真是美人儿,要是他有这样漂亮的妹妹,还不得整日供起来。 很快张乐转眼一想,这妹妹又不是亲妹妹,应该放在房中观摩,但又想起自家的妹妹登时又萎了。 他还没这么禽兽,妹妹再好看,那也是当了十几年的妹妹,哪怕身份变了,这亲情变不了。 可惜了,可惜了。 张乐无力的被拽进了书房,兀自寻了个位置瘫着发呆。 沈湶上前,用手中的折扇轻敲了下他的腿,颇为友善地排挤:“子乐兄,腿收一收。” 张乐瞥了眼,周围分明还有很宽的位置,偏上要走这边。 他这会儿因没有那般好看的妹妹郁闷,不满地抻长了腿,“你腿长,越过去不就好了。” 沈湶淡笑,然后撩袍越了过去。 三人落座,张乐敛下失落,抬眼看向上方的风姿冰冷的青年,突发奇想:“哎,子藐兄,我有个好想法,不知你乐不乐意听我说。” 今日是来一轮通商事后,谁去邻国勘察地形做交接之事。 前往邻国一年半载回不来,所以息扶藐自是不可能去,沈湶再有一两年就要接管沈府,也去不了,便只剩下张乐。 其实张乐去也可以,但因舍这里的快活,一直还没搭腔。 乍然一听张乐提及,沈湶自然以为他是要主动前去,饶有兴致地抬着眼皮看去。 而这厮却目光如炬地望着息扶藐,欢喜道:“听说你那个妹妹不是婚事一次两次都不成嘛,不如你将她许配给我,我认你当大舅哥,然后我带着妹妹去邻国,别说几年了,十几年我都可以。” 沈湶:“……” 还真是敢说。 息扶藐放下手中的账本,淡淡地凝着张乐。 书房中霎时比刚才的氛围还要古怪。 息扶藐不出声'正常,连一向喜好幸灾乐祸的沈湶也莫名不讲话了。 不明所以的张乐饶头,仔细想自己似乎没有说错什么,为何沈湶都那样看着自己?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71节 “怎、怎么说?”张乐紧张地问。 沈湶对他的钝感无奈摇头,道:“你一身风流债,还想别人。” 张乐为人最大的缺点便是太过风流了。 他自己想了想也是,要他是这妹妹的阿兄,也一样不放心交给自己这样的人。 但张乐实在喜欢,嫁远了也可惜,还是近点儿,最好能时常看见。 他摸着下颌,忽然看向身边一本正经,长得白净的少年,情不自禁地提议:“之前不是听说你们两家准备联姻吗?阿湶没有成亲,你这妹妹也没有,不如……” 话还没有讲出口,上首的青年握着的印章忽然搁在桌案上,发出刺耳地碰撞声。 “张公子。” 息扶藐不咸不淡地看着他。 张乐察觉到他似乎不悦,摸着鼻子不再说了。 倒是沈湶眼含好奇,看向面容冷峻的人。 其实他不理解息扶藐分明得到了人,为何还要忍耐,难道不应该圈在自己的领地不让别人觊觎吗? 为何会让她嫁给别人? 沈湶转而又想到,这似乎是孟婵音第二次姻缘无缘无故中断。 看似次次都与他无关,但真的无关吗? 沈湶安静地看着两人已恢复如常,开始议论正事。 可不知为何,张乐刚才说的话,莫名一直盘旋在心中。 张乐说将孟婵音许配给他,而阿姐也一直让他娶孟婵音……仔细想来,他似乎听过很多人都说孟婵应该嫁给他。 以前他听多了,连带着看见她都会生厌,若不是因为阿姐,他早就耐不住恶劣的心思,让她彻底与息扶藐的名字捆在一起。 可现在似乎也没那么厌恶。 沈湶没有听另外两人在说什么,单手撑着脸发怔。 最后昆山的事毫无意外地落在了张乐身上,决定之后,后续事宜还很多,一忙便至下午。 书房的门忽而被敲响了。 “阿兄。” 门口传来少女轻柔的声音,一声‘阿兄’更是将人的心都唤酥了。 几人话音一止,皆往后看去。 她又在问:“阿兄,你在里面吗?刚才听下人说你今日都还没有用饭,我给你端了些来。” 好贴心的妹妹。 张乐眼都亮了,本尊还没有发话,他便站起将门拉开了。 门口的孟婵音没料到开门的是陌生人,杏眸微圆一滞,神态惊讶。 张乐目光落在她白净的小脸上,心情很好,“妹妹给阿兄们带了什么吃的?刚好阿兄我也饿了。” 孟婵音认出眼前的男人是谁,往里面探了眼,乖顺道:“窑烧浇汁鸡,还有一碟小炒。” “这么……”张乐正要说少,忽然听见从身后传来提醒的咳嗽声。 张乐登时反应过来这是给她阿兄的,又是给他的。 孟婵音眸含歉意地看他,“抱歉,我不知阿兄书房还有别的客人。” 美人生得娇媚,即便是满脸愧疚,也美得让人心生愉悦。 张乐摆手:“无碍,无碍,恰好我们也谈完了,妹妹你快些进去端给你阿兄罢。” 张乐让出位置。 孟婵音对他浅笑,从他身边进去。 进去后才发现书房中不止有息扶藐,还有沈湶。 少年撑着下颌,眉眼含笑地盯着她。 孟婵音被他看得莫名,别开眼掠过他。 沈湶不甚在意地站起身,“时辰也不早了,子藐兄,我们便先行告辞了。” 息扶藐不留两人:“如此,某便不再送两位了。” 沈湶掠过屋内的少女,挑眉笑了笑,掸着衣摆转身与张乐一起离开。 孟婵音没有看他一眼。 待到人走后,息扶藐见她低垂着头,招手:“过来。” 孟婵音走到她的身边坐下。 将盘中的东西一件件地摆在上面,然后将手中的玉箸递过去,“阿兄用饭。” 息扶藐接过递来的玉箸,尝了一块肉。 她立即扬着明亮的眼问:“怎么样,好吃吗?” 息扶藐心中有数,回道:“没放盐。” 孟婵音不信,就着他的手夹了一箸,轻垂头,露出白皙的颈子,叼咬含住一块肉。 分明就有味道的。 她抬起眸,正欲反驳他适才的话,而他手腕一转,带着她整个人撞进怀中。 玉箸落在地上发出滚动的声音,孟婵音却只听得见心在扑通跳。 她仰头看他的眼神水漉漉的,像是水下的青光,一闪又闪的。 他抬起着她的脸,指腹拂过她今日染了胭脂的唇。 一抹嫣红顺着划过唇角,指腹上沾了甜蜜的红。 他低声问:“婵儿亲自下厨做好东西送来,又是为了什么?” 真是一点都瞒不了。 有时候孟婵音是真的很不喜他的敏感,还有对她的了解程度,做什么都要加倍小心,才能不被他察觉。 她将情绪压在心底,无辜地眨着乌黑的睫羽,捧起他的手掌,蹭着他染胭脂的手指,道:“阿兄总是怀疑我别有所图,其实我是见阿兄忙碌这么久,到现在还没有用饭,心疼阿兄的。” 息扶藐眉心轻扬,没有说破,拇指压在她的下唇,抚摸她软柔的唇。 她挑着眼尾觑他,启唇含着他的指,那红盈成一抹艳色。 包裹得有些紧致,他轻眯起眸,眉眼晕染朦胧的迷蒙,呼吸渐乱,手指动着。 孟婵音被他漫不经心的抚摸,弄得有些喘不过气,眼含嗔意地望着他,用眼神无声地传达对他的不满。 “妹妹想说什么?”他得了好处,心情比方才好上不少。 孟婵音瘫软在他的怀中,轻喘的用舌尖将他作乱的手指抵出去,然后埋在他的怀中,瓮声瓮气地道:“刚才大夫人找我了,说李默与我不相配,要重新为我选一门婚事。” 她的声音很低落,好似有些不舍。 息扶藐托起她的臀,让她横坐在膝上,揽住少女的细腰,脸深埋在柔软胸脯之中。 “所以呢?” 他的声音懒洋洋的,呼出的鼻息透过单薄的布料喷洒在她的肌肤上,如同在湿润地舔舐。 孟婵音抱住他的头,面颊微粉地喘着柔气,语气埋怨:“阿兄真的好会选,选了爱慕兰妹妹的人。” 他抬起头,眼瞳被一层薄雾覆盖,直勾勾看人时能将人心口看潮。 她这话说得太幽怨了。 他指背微曲地握住兜住的云,缓缓地揉捏,“此事是我的错,没有替你掌眼好。” 她的骨子都软了,四肢都轻飘飘的,轻呻吟着,然后受不住地抓住他的手想要推开。 但力道很小,小得搭在他的手背上都没有感觉,反倒让她此时看起来出奇的霪乱。 像是抓着他的手在舒缓,连眼儿都因为舒服而眨出水渍,颈子泛着漂亮的粉红。 孟婵音手抖了又抖,并不是因为没有力气,而是他手不止在上面作乱,甚至还在下面作乱。 用漫不经心的力道拈碎花瓣,指上沾的全是花汁,掌心都堵不住,往下淌着的感受实在是很难让她忽视。 她努力让呼吸匀称些,尾音却还在发颤,“你是不是没有想过,真的让我嫁出去?” 这话乍然落进他的耳中,温柔的动作似一下错了位置,直怔怔的到底。 “呃……”孟婵音倏然咬住下唇,腰躬成一张紧致的弓,满脸杏花带雨地小口吐息。 她被冲击得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 息扶藐脸上的神情退了,淡然的将手从裙下收回,用湿帕擦拭黏糊糊的指节,又替她整理好被弄得微乱的衣裙。 手腕被握住了。 他微掀眼皮,看着眼前面色绯红的少女。 她倔犟地抿住下唇,委屈地指责他:“你忘记了答应过我什么吗?还是说你只是为了能玩弄到我,而骗我的?” 玩弄这个词他不喜欢。 但他捧起她的脸,竟丝毫没有生气,反倒温和地吻她的眼。 她猛地别过头。 他顺着将脸搁在她的肩上,“饿了,一会再与你说好吗?” 动作依旧很亲昵,然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眼底却是森森的黑。 第50章 生同榻,死同穴 孟婵音推了推身上的青年,见他纹丝不动,心中升起气馁,松下力道任由他这般抱着,心却是已寒了大片。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72节 他说的那些话,他并不想兑现了。 息扶藐虚揽住她的腰身,拿起抻杆挑起盖儿,丢下一块梅烙香,讲究之事做完后方端起一盅鸡汤斯文地喝下。 孟婵音乖顺地靠在他的怀中,闻着小香炉中散开的香,半阖着眸。 其实早就应该知道的,他不可能会放过她的,可当时仍旧有期盼,觉得李默的事或许真的与他无关,是她将人想得太坏了。 事实却是,他比她想象中还要坏。 喝完汤后,矜持的世家公子用清茶漱口,白净的帕子拭唇,衣冠整洁后,低头看向怀中正昏昏欲睡的少女,眉宇霎时柔下。 “妹妹累了吗?” “嗯……”她迷迷糊糊地点着头。 是有些犯困,像是无休时躺在春日下,浑身暖着无力的懒意。 “那便先休息一会儿,等下我唤你。” 耳边传来的声音擦在耳畔,催促着她坠入深眠中。 她呼吸渐渐变缓,秀丽的长眉松懈,脸颊薄红地靠在他的肩上。 长长的发垂下,头上歪斜下的簪子被玉竹般的手温柔地扶正,她睡得更沉了。 屋内的香似沾上了她的肌肤、发丝、衣襟,而她毫无察觉,好似只是因为等得太久而睡着了。 睡着后的少女分外柔顺,不会说那些不想听的话,只会依赖地躺在怀中。 他看了良久,低头吻她薄红的眼。 “我已经很克制了,为了不吓到你,努力当个好阿兄,你说什么,我都照做,想嫁人,我便为你挑选夫婿。” “你……究竟还想让我怎么做呢?这么多人觊觎你,我真的很难保证他不会移情别恋,甚至你心中不会将他装进去,到时候我怎么办?” 他轻声将从未付之于口的埋怨说出来。 “妹妹真很狠心……” 孟婵音毫无察觉,甚至连眉心都未曾动过。 他诉苦许久,看见她恬静的睡颜,心中渐渐划过一道念头。 或许……他应该将她藏起来。 他忽而抱起她,脚下踉跄。 孟婵音被晃得头偏至手臂上,但很快又被他温柔地拂过来。 他低头吻她睡红的脸颊,诱哄沉睡中的少女,“阿兄将婵儿藏起来好不好?这样,婵儿便只有会阿兄了。” 他笑着走至书柜前,将其移开后步入漆黑的暗道中。 书房有一道通往通往密室的暗道,早已经修建了许久。 暗道很长,越往里面越暗,几盏微弱的灯滤过黑暗坠在他深邃的轮廓上,无端透出诡谲的艳。 没有了那股暗香,怀中的少女隐约轻簌长长的睫羽,似随时都会醒来。 息扶藐将她放在榻上,跪坐在她的身边,俯下身咬住她唇,渡进她的唇中融为一体。 “唔……”她醒了,还没有看清眼前的场景便被狠狠地吻住。 她微惊,下意识挣扎,却被按住了肩膀。 不能称之为吻,是他咬破了自己的唇,将血渡进她的口中,紧紧扣住她的身子,吻得缠绵,喘得亦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癫狂。 “醒了?”息扶藐轻喘着抬起发红的脸,眼睑下那颗黑痣越发鲜艳,夺取了他眼中的黑,翻涌着潮湿的迷乱。 乌压压的影子覆盖在她的身上,像是阴暗潮湿中巨型的深渊鬼魅。 现在孟婵音还说不出话,意识还留在刚才的书房中,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处境。 息扶藐乜她迷离的神情,越看越爱,眼中激荡着热意,吻去她的心口,在雪白的肌肤上留下痕迹。 “妹妹,眼中只有阿兄好不好?” “你做阿兄的妻……” “生同榻,死同穴。” 他语嫣不详,似梦中的呢喃。 这样的不冷静和疯狂,不应该存在他的身上,他应该是冷淡的,矜贵的,眼高于头顶,将她拿捏在掌中。 孟婵音眼中全是摇晃的床幔,恍神中察觉此时已是赤裸的,雪白的肌肤时不时碰撞出薄粉。 紧绷极致的柔软被撞开了,那一瞬间,她忍不住眼泛起白,声音都变了,身子贴得他很近。 或许她不爱他,但人性本能的身体反应做不得假的。 他喜极了她现在的这种反应,动情地拥着她,骨子里的暴戾强占了他的理智。 他兴奋得发了狂。 “阿兄。” 她尖着嗓子,抖成筛子,白眼上翻,一时没缓冲过来昏了过去。 青年并未因为她昏迷过去而停下,越发癫狂地吻着她。 昏暗的室内气息古怪,黏稠又催人昏昏欲睡。 昨夜像是做的一场梦。 清晨孟婵音醒来时看见的是春心的脸,在她关切的眼神中,迷茫地捂着头起身。 “姑娘,怎么样了?”春心赶忙将茶水递过去给她漱口。 孟婵音摇摇头,接过茶水浅呷一口,思绪有些放空。 她记不得昨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了。 依稀记得昨日是在书房与息扶藐讲话,后来他说先用膳,接着她便觉得犯困,不消片刻就睡着了,而意识模糊时她记得好像被息扶藐抱回来了。 抱回来的是他的院子,还是蝉雪院,她忽然有些不确定。 昨夜很乱,很古怪,尤其是他的行为和讲出来的话,都悄无声息地透着不对劲。 不太像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孟婵音以为自己还没有清醒,捂着发蒙的额头,问道:“昨夜我是怎么回来的,你知道吗?” 看春心欲言又止的神情,她便知道不是自己回来的,极有可能是被息扶藐抱回来的。 春心道:“姑娘,你是昨夜被长公子抱回来的,长公子说你昨日送膳食过去,在他哪里不慎睡着了。” “姑娘。”春心顿了下,“奴婢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孟婵音‘嗯’了声。 春心如倒豆子似地道:“长公子这事实在做得不对,姑娘睡着了,应该唤奴婢过去将姑娘带回来,而不是亲自抱姑娘回来,这样于姑娘的名声有碍。” 尤其是刚经历被退婚,还有李府将信物要回去之后,在春心的眼中长公子再好,那也是是外男,理应避嫌的。 孟婵音何尝不知道,但她无法说,只勉强用神色安抚春心,“无碍,阿兄不是外人。” 春心轻叹,将姑娘扶起来:“姑娘,今日要穿那件衣裳出府?” 今日孟婵音约了人,但春心不知她约了谁,只当是又去见沈小姐。 孟婵音起身坐在妆案前,透过镜子看向柜子,漫不经心地道:“就穿以前的那些罢。” “好。” …… 闲花淡春,唯见墙头一束花影摇晃,桃枝头吐丹霞,挂在墙头的凌霄花蔓垂若泼墨,今日是难得的好气候。 娄子胥被明月楼的小二迎着,欢喜跨步进三楼雅间。 他心中想着一会儿进去见着孟婵音,该说什么话才不会唐突佳人,又能表达出自己相思难捱。 往上的廊中,四面阖起的窗扉里偶有几声细语喃喃声,琵琶弹奏如涔涔骤雨,仿佛在人的肌肤上缠绵,扬州女低语的歌声悠扬婉转,弦声温劲悦耳。 娄子胥撩袍上台阶几步,倏然闻此弦声驻足停下脚步,往一侧好奇地观望,问道小二:“这是谁家请了伶人在此唱春风曲儿?” 小二尖着耳朵听了几声,笑着答他:“娄公子好耳力,此乃四楼雅间的一位公子,从早朝便包下整个四楼,这伶人也比你早至半炷香的时辰。” 听小二只夸,不提人名,娄子胥也未曾多问,而是心中暗忖这伶人唱曲儿的方式莫名有些熟悉。 转念头又想,曲儿的调子都是如此这般缠绵,也无甚感好奇。 小二将他引至三楼一间关上门的雅居室。 孟婵音就在里面。 娄子胥紧张得掌心冒汗,刚才还觉得悦耳婉转的曲儿音,早就忘至八千里之远,满脑子想的皆是里面的人。 他挥手让小二下去,在门口又是抚髻,又是抻衽,徘徊好一阵子才壮着胆子去推门。 “婵儿妹妹。” 布局淡雅的雅室内,竖立着千山暮雪红梅傲枝绽放的立屏,朦胧地映着里面的窈窕婉约的身影,女郎螓首蛾眉,暗香浮动,似误入花团锦簇之中。 “子胥哥哥。”女郎的声线柔媚,婉转勾人,温柔得恰似春江里的一汪水。 人还未见到,娄子胥已然因为这美人香醉上几分,玉面上浮起几道红痕。 他被这一声唤得心神荡漾,连往前的脚步都蹒跚了。 察觉自己这样的反应有些丢人,娄子胥勉强稳住身形,单手撑在门罩上,暂且不敢上前越过屏风去见她。 “不知婵儿妹妹今日托人送的鸿雁羽是何意?”他痴痴地盯着屏风里那一剪模糊的身影。 其实他明白她送来的东西是什么意思。 鸿雁委托,聊寄相思,是堪比情书更为直白的话。 鸿雁在大庆是男子提亲时送女方的信物,她遣送人送鸿雁前来,便是在暗自晦涩地询问他是否还要娶她。 隔着一扇屏风,孟婵音温言问他:“鸿雁羽毛为信物,是我想问问往日子胥哥哥说的话可还作数?” “自是作数的!”娄子胥忙颔首,往前靠近一步,但步伐又因她平静的质问而停下。 “子胥哥哥与我已退婚,我业已十八,不能总在息府等着你上府,而前些时日阿兄已经在与我重新选定姻缘,往日情分既是作数,为何这般久了都未曾与我说,我不知子胥哥哥心中究竟是如何所想的。”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73节 她的声音一如往常般柔,仔细听来却含着微不可见的委屈。 分明是青梅竹马,自幼便订下的姻缘,本是门当户对,天做的好姻缘,谁知竟会发生这些祸事。 往日的山盟海誓,互相赠送之物都还在,听着孟婵音的话,他恍若隔世,久久难言。 婚是母亲退的,他心中自始至终都爱慕于她,哪怕万人阻挡,他都会想尽办法地娶她。 娄子胥心中有对母亲棒打鸳鸯的不满和愁绪,亦有与孟婵音心意相通的欢愉。 欢喜和痛苦在不断拉扯纠结,此时满心踌躇,竟产生不敢与她见面的心虚。 “妹妹……我自是想与你长相厮守的。”他眸中含情,神情染上悲戚,惭愧地垂着头不敢抬头。 “但能否再等等我,我定能说服母亲让我娶你的。” 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孟婵音知道他虽然优柔寡断,但喜爱她却是半分不作伪,只是他不再诚实。 许是男子的劣性,他下意识瞒下真正心虚之因。 不是受人阻止成不了,而因为他早与他人在纠缠了。 一扇屏风相隔,她遥遥望着外面的人,玉软云娇的脸清冷得近乎冷淡,却轻叹出欢喜与愁:“子胥哥哥的话,我自然是信的,可是……” 娄子胥看不见,却听见她犹犹豫豫地停顿好半晌,随后才似不安般失落地呢喃:“你不知,我等不了了。” 一句等不了,屏风外的娄子胥因她的话险些泣出声,情绪霎时涌上头顶,几步越过立屏,似将所有的世俗都摒弃至一旁。 他上前拉起坐在椅上的孟婵音,紧紧地拥在怀中,几度哽咽地道:“好妹妹,你我分明是有情人却因为旁的原因而不能在一起,不如,不如……你与我一道私奔罢,我们离开这里,去任何地方都可以,只要与你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孟婵音被他突兀地动作惊了须臾,听完他的话缓缓垂下眼睑,靠在他的肩上,柔声软语地劝道:“子胥哥哥勿要冲动,如何能逃脱得了这忐忑宿命,而且你是娄府嫡子,将来是要掌管家业的,怎能与我私奔?” 她在温声劝解,企图打消他这不切实际的念头。 娄子胥却已然上头,满心在脑中畅游构思未来。 听她似有不情愿的话,他忙声反问:“天地浩大,怎会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婵儿妹妹莫要害怕,母亲与父亲就只有我一个儿子,只要你与我私奔,届时他们再不同意,也定然会为了我同意的,大表兄也会为你遮掩,到时候你我能顺理成章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孟婵音沉默伸手环抱着他。 诚然,娄子胥的话无错。 她与娄子胥私奔,虽然会有不好的名声,但有娄府作保,她再向老夫人透露一丝息扶藐对她的心思,这门亲事定然稳稳当当。 只是要是与娄子胥私奔,她不仅要承受娄府的怒,还得承受息扶藐,实在不划算,正常人都不会这样选择,况且还是为了这样一个人男人,但她想要彻底离开,必须要娄子胥相助。 借他的眼与言,才能摆脱息扶藐。 孟婵音还欲开口,门口忽而传来两声‘笃笃’的敲门,还有女人娇媚的声音。 “子胥可在里面?” 女人朦胧的呼唤声将将落下,孟婵音便感觉抱着自己的娄子胥双手一僵。 他双手下意识将她放开,眼神微慌张的往两侧寻去,似在看有没有地方可以躲藏。 如此反常的行为,孟婵音脸上神情一顿,看向他的眼神染上几分莫名的情绪:“子胥哥哥外面的是谁?” 闻见孟婵音的声音,娄子胥才缓缓回神,定睛一看立在面前的美人,原该是柔情的面容,此时变清冷似玄月。 门口又被轻轻地扣响了,如同夺命的煞神。 娄子胥对孟婵音忽而的态度心中生出不安,伸手欲去拉她,“婵儿妹妹,你且听我解释……” 孟婵音越过他伸来的手,轻轻地垂下眼睑,看不出喜乐:“先将门打开,请外面的姑娘进来吧。” 娄子胥脸上的煞白,不想与她之间有误会,可又不想去开那扇门,更不想让孟婵音看见那女子后对他失望。 可事已至此,他看着眼前的孟婵音说不出拒绝的话,最后只得哑声颔首,转身往门口而去,拾几步又回头看她一眼。 一张屏风隔住了美人的身影,她在里面变得模糊不清。 娄子胥沉着脸将门打开。 秦娘见果真是他,美眸中染上欣喜,身子往前一步双手环上他的脖颈:“子胥当真是你,那日一别,你已经许久未曾来寻过我……” 娄子胥被抱得猝不及防,反应过来后面色铁青地拉开她,下意识转头去看里面:“松开!” 雅室内阒寂,女子端坐的身影如同屏风上绝美的仕女图。 秦娘被拉开,红唇微张欲与他说话,又因他的话闭上了唇。 “我与你不过只有一面之缘,帮过你一次,何必缠上我。”娄子胥语气冰凉地质问,看她的眼神满是后悔。 是后悔与她相识,还是后悔帮她? 想起往日两人之间曾诗情画意,互为知己,再看眼前一脸铁青的男人,秦娘顿了顿,尔后目光往里探去。 隔着一扇屏风,她看不清里面的人,也来不及细看便被男人用身形挡住,好似她多看一眼都是对里面那位女子的玷污。 娄子胥眉头蹙起,不喜她去看孟婵音,担忧被她认出来在外去胡乱捏造,污了孟婵音的清白。 他急急地催促:“你快速速与她解释,我和你之间清清白白,毫无任何关系。” 秦娘本是在四楼得了昔日情郎也在此的消息,想到自从那日一别,未曾再与他相见,打算试探他如今对自己是如何打算。 娄子胥这般直白的态度,她还有什么不懂得。 在他的眼中,自己不过是失意消遣之物,哪里比得上他放在心尖尖的女子。 秦娘看向里面甚至连看一眼,他都觉得玷污的那女郎,同时又产生对那女郎的怜悯。 爱这般的男人,她日后的下场恐怕不比自己好。 秦娘看娄子胥的眼神带上讽刺,如他所愿地退后一步,盈盈一拜,柔声道:“抱歉,是秦娘冒犯了,叨扰到娄公子了,适才是秦娘远远一看,想起此前公子救命之恩,特前来感谢。” 听她如此识趣,娄子胥彻底松下一口气,不想她继续留在此处,心中急着想去看孟婵音,对着秦娘张口便是厉色驱赶。 “你我之间本就无干系,救你也是顺手而为,你且速速离去,日后勿要再来寻我。” 当真冷血冷情。 秦娘被驱逐后并未生气,而是瞥了一眼里面,尔后翩然地扶鬓离去。 门阖上,娄子胥彻底松下一口气,抬手抹了额头的汗,迫不及待地转身往里行去。 屏风内的女郎低垂脖颈,双手放在膝上,看不清神情地端坐着。 他不禁上前一步蹲在她的面前,俊眸含不安地仰望她,“婵儿妹妹……” 这一声似将她唤醒了神,孟婵音颤了颤卷翘的眼睫,抬头定睛地凝看眼前的娄子胥。 俊朗的眉眼,含情脉脉的眼神,记忆中稚嫩的眉眼不知何时已经变得菱角分明,只依稀可窥见几分昔日少年明朗的影子。 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从不掩饰对她的喜爱,曾今她也亦是自幼将他当做未来的夫婿,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并非是傻子,能辨别是非,适才那女子一见是他便无丝毫犹豫地环抱住他,若非是他后面包含警告的话,恐怕接下来便是倾诉相思了。 孟婵音放在膝上的手渐渐收紧,冷冷的,一寸寸打量他的眉眼。 长久的沉默与冷淡,娄子胥心中压下的不安再次不断扩散,看她的眼神越发可怜,似是被抛弃在雨幕中被淋得可怜的小狗,引得人心生怜悯。 “婵儿……” 孟婵音沉下气息,眼睫洇出湿意,唇角扬起一抹如常的笑,反手盖在他的手背上:“子胥哥哥,刚才带我一起离开扬州的话还作数吗?” 她似没有半分被适才的事影响到,甚至还愿意与他私奔。 所以,她是选择信他的。 一瞬间,娄子胥有种无法言语的欢喜占满胸腔,看她的眼神更是不再掩饰爱意,让其蔓延。 “婵儿,我定不会让你后悔这个选择的,日后我会视你作珍宝,永生永世爱你、敬你。”他握住她的手郑重起誓。 孟婵音止言不语,含笑看他,樱唇啮齿软绵的柔:“好。” 娄子胥心满意足地低头,冒昧又珍重地吻上她的手背。 倘若他抬头定会发现,面前的少女矮眸敛睫看向他的眼中并无半分笑意,冷淡得似神龛中供奉的玄女,神情似相隔云端般缥缈。 娄子胥本还想与她在此多待会子,但又担心自己私会她被人撞见,最后只能在孟婵音体贴之言中,依依不舍地离开。 门被阖上,雅室内彻底陷入安静,菱花窗扉边的高脚椅上摆放的兰花低垂出雅致的弧度,一束光落在它的身上,半边隐在暗处,半边露在光下。 她盯着看了须臾,沉默地别过眼,低头倒了一杯早已冷却的凉茶浅呷。 娄子胥并非良人,她不会将一生寄托在他的身上。 接下来她该好生做准备,届时离开扬州,她一个人该去什么地方,才不会被息扶藐寻到。 孟婵音整个下晌都在雅室中,品茶,吃糕。 她坐在窗边安静地看了会子书,腹中积食感明显才起身打算回府。 刚戴上兜帽,她拉开房门,在红木长廊走过几步,忽然若有所感地止步,顺着视线往上看去。 阁楼如云,轩窗掩映,玉栏杆朱门楣,绛红轻纱飘在其间半敞的窗上,芙蓉玉冠的青年懒倚在窗沿边。 他清冷又恹恹缺缺地看着下方,手中的玉骨扇子一下没一下地打在红木窗上,玄黑的长袍泛着冷泽的光,显得有几分不近人情的惊艳。 他面色如常的与她对视,似是觉得她此时诧异又含警惕的神情格外有趣,殷红的薄唇轻勾,冷白的手指握住骨扇叩在木窗上。 上来—— 第51章 少女的手和香都很温柔 看见不远处的男人,孟婵音慌张垂头,双腿似在此处扎根般无法挪动半分。 耳畔传来的丝竹糜音中都仿佛夹杂着,他让她上去的声音。 息扶藐为何在这里,何时来的,来多久了? 可有看见娄子胥从她这里出去? 孟婵音头混沌得像被揉皱的一块破布,全是顺不清的褶皱。 今日所遇之事实在糟糕。 “姑娘,四楼的公子请您上去。” 楼中的小二不知何时,已走至孟婵音的面前恭敬地传着话。 孟婵音压下情绪,竭力维持冷静对小二颔首,僵着步伐往楼上行去。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74节 小二只请她至门口便退下去了。 相较于楼下的热闹,这层楼安静得仿佛没有人,尤其是面前这扇微敞的门,无端有阴冷的黑。 她在门口犹豫地杵立,掌心紧张得生汗,还是捉起裙摆跨过门阶。 门应声阖上,发出的碰撞声让她眉心一跳,下意识抬起眸。 前方无人,珠帘垂下,里面被遮掩得模糊。 她抿了抿唇,往里走去。 踅身过朱红门罩,视线豁然亮堂,两旁半人高的花架上摆着美观的花卉。 尤其是一株红梅开得正鲜艳,红与白,只一眼入的景便足够人惊艳。 而倚在窗边的青年似醉得犯困,原本竖立整齐的衣襟松散,半张脸埋进臂弯中,露出的脖颈泛着淡淡的粉。 耷拉着从窗台垂下的手修长如玉竹,一袭冷情的玄色透出难以接近的疏离。 孟婵音停在五步之遥的距离,轻声唤他。 他听见她的声音缓缓地转过脸,懒恹恹地倒在手臂上,乜斜她的眼瞳中染着笑,像是忘记了是他请上来的。 “婵儿也在此处啊。” 孟婵音坐下,眉目柔和地问道:“阿兄怎的也在这里?” 听着她三分试探的话,息扶藐低沉地笑了声,眼尾微翘地乜她道:“这似乎是妹妹第一次打听我在作甚。” 许是饮过酒,所以他殷红的眼尾沾着湿气,让原本冷硬的轮廓柔下了几分。 孟婵音仔细打量他的神情,并无什么怒意,反而还有如沐春风的温润。 不确定他究竟知不知晓。 孟婵音没有主动说起自己为何在这里,而是柔和地点了点下颌:“阿兄整日在外劳苦,其实我心中都明白,亦是心疼阿兄的,寻常都有问春心阿兄每日在做什么。” 就如现在,分明此前就已经让春心打听好了,他今日不在府上,会出城赴宴,现在却这般巧的一反常态出现在这里。 息扶藐单手撑起头,似吹风久了头疼,屈起指骨抵揉着颞颥穴,随口回她:“妹妹倒是有心了。” 孟婵音悄然窥去。 见他斜斜地靠在窗边,抬起的脖子被光透得很白,唯有眼角下的那颗漆黑的痣泛着一圈红,比平日多几分懒散,生出些异常的凄艳。 他按着头,半阖着眸,没再问话后室内静得震慌人心。 孟婵音默然。 从进来开始他只说了这两句话,除此之外再无旁的,好似就只是随口一句,无甚重要。 孟婵音看不出他究竟知不知道,见他似因饮酒过多,而难受得眉头紧锁,犹豫顷刻,站起身朝他走去。 主动坐在他身边,她关切地凝着他,柔声问:“阿兄要我替你按揉吗?” 抵揉在颞颥穴的指骨一顿,息扶藐掀开醉红的眼皮,睇她的眼诧异一扬。 她神色乖顺,柔善的眼底藏着心疼。 他看了几眼,松开手将头伸过去,“看来的确是在外太久了,我竟不知婵儿会推拿按揉之术。” 孟婵音抿唇浅笑,“其实不算擅长,但是专为阿兄学的,前不久见阿兄整日都很疲倦,我便翻阅医书胡乱摸索的,今日刚好给阿兄试试如何。” 他神情淡淡地靠着她,“是吗?” “嗯。”孟婵音垂下眸子,双手托起他的头放在胸口固好,随后素白的手指搭上他的额头,指尖插进乌黑的发髻中,动作轻缓地揉着。 少女的手和香与她的身子一般温柔。 在如此轻柔的力道下,他的眉头逐渐松开,不知不觉半覆下长睫遮住漆黑的瞳珠,神态慵懒出昏沉的怠倦。 孟婵音偏头问他:“阿兄,这个力道可以吗?” 他漫不经心地出声:“尚可。” 孟婵音身子抬了抬,往前逼近一寸,调整好姿势继续揉着他的额头。 他似是真的困了,并未察觉她的靠近。 按了一会儿,孟婵音听见传来的淡淡睡息指尖一顿,目光忍不住落在他的脸上,仔细地打量。 他浓密的眼睫耷在眼睑上一道暗光,玉白的脸难得有几分纯粹的无害感。 凭心而论,眼前的青年无论是皮相,还是狠戾的能力皆是极其出色的。 单是这副容貌,迄今为止她还未曾见过有谁,比他生得还要好看,同时也未曾遇见谁比他还要狠。 孟婵音不动声色地移开眼,长时间按摩的手指开始泛酸,男人也从仰头的姿势,缓缓趴在她的膝盖上。 她见他的确睡着了便没再按,收回手撑着侧脸闭目养神。 落日熔金,从窗外投进一束褪色的暮光,天际一角残留着夕阳的余晖,一踵接踵而至的院瓦上晕染着黯淡的血色。 孟婵音睡得极其不安宁,神识被困在噩梦中,梦见令她产生恐惧的黏滑雪蟒,用巨大的尾巴,一圈圈地卷着她的身子。 蛇张开尖锐毒牙的口,吐着蛇信子舔在脸上,竖瞳冰凉地盯着着她,似乎在想如何才能一口吞下她。 她自幼便害怕这种没有骨头、软绵绵又极具攻击性的动物,所以被吓得倏然睁开眼。 因为动作过大,险些滑下去,幸而被人及时揽住。 耳边响起低沉的轻笑,似是从喉咙里压出来的,沙哑得勾人。 “阿兄……”她迷茫地眨着眼,刚醒来的白皙小脸上满是迷惘。 不知何时,息扶藐靠得很近。 近得呼吸都能喷洒在脸颊上。 他瞳心一动不动地定住,看她呆呆的表情。 这般的媚俏,雾眸上洇着湿气,满脸无辜得可怜。 他莞尔勾唇,毫无预兆地勾住她的腰压在怀中。 孟婵音下意识伸手撑在他的膝上,还没反应过来,脸便被抬起。 他埋头吻去,舌尖顶开少女朱红的唇,含住那截猩红,如拖曳可口的猎物,一点点吮在口中含弄。 孟浪得似饥饿的花藤,急需要充足的养分来开花。 孟婵音的脸开始滚烫,越发变得潮红,颤着手搭在他的肩上,从唇中溢出的呜咽似在挽留。 他抱起直径横抱起她,放在膝上,继续慢条斯理的与她交吻。 息扶藐不经意地掀开眼,视线掠过她因意乱情迷而泛红的脸,鲜嫩得似轻轻戳弄就会流出汁液。 他虚阖眼眸,继续往缠绵深吻,直到她受不住快要窒息才松开。 晶莹透明的银线断裂在两人的唇边,他屈指揭过她被欺虐得红肿的唇瓣,觑她娇娇地喘着不平的气。 她嗔怪地瞪他,似是在责怪他又乘人不备,但又带着敢怒不敢言的委屈。 他丝毫没有怜香惜玉,捏了捏她的脸,道:“再不走,一会儿回去没法和人解释,你一下午都与我在外面干嘛了。” 这话恰好说到她的心坎上。 孟婵音转头看向赤红一片的窗外,方才发现时辰已经很晚了。 她一壁慌乱挣扎着从他怀中爬起来,一壁埋怨他:“阿兄醒了也不晓得叫醒我。” 他无奈浅笑,挑眉看她又是整理被压乱的发髻,又是整理衣襟,手脚皆忙得不可开交。 “我不是唤醒你了吗?”他漫不经心地捏她的手指,陈述冤情。 孟婵音对他唤醒人方式无言以对,瞥了一眼他,甩开手要往外走。 身后的息扶藐手疾眼快地拉住她的手腕。 “别闹了,放开我!”孟婵音蹙眉回头。 息扶藐第一次被她吼,倒是没生气,眯着眼道:“你一人如何向别人解释?与我一起回去。” 孟婵音本欲拒绝,但转念一想,好似和他一起回去根本就无人敢问什么。 如此想着,她压下眼角对他露出讨好的笑,像只狡黠的狐狸:“好,我和阿兄一起回去。” 息扶藐没戳破她的小心思,屈指敲了下她的额头,松手越过她走几步,临了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转头:“别在后面骂了,快跟上。” “好!” 孟婵音压下骂他的话,脸上的笑意灿烂,提着宽大的裙摆追在他的身后。 明日倾斜,暮色四合,周围洒下一层昏暗的暮纱。 披着余晖的马车停在门口,门口的小厮解下绳套,递上脚凳。 孟婵音先从马车里面跳下来,随后头也没回地往院子奔去。 后头打帘子出来的息扶藐脸上浮起,对她利用完就抛弃的平淡。 望着她逐渐消失的青湖雪缎裙角,他从马车中走下来。 凌风立在他的身边,双手呈上一封黄皮信笺:“秦娘子按照吩咐,将今日楼里将婵姑娘与娄公子的话记下,刚送过来。” 息扶藐侧首接过那封信,一壁朝着凛院行去,一壁裁开书信,慢条斯理地逐字看着。 凌风跟在后面不敢出声。 待整封信看完,恰好回到了凛院。 息扶藐回到寝居折了信,换下身上的玄袍,坐在明台的案前。 他抬眸看向天边升起的一轮黯色弯月,冷淡地嗤笑。 私奔啊。 果然是他待她过于温和了,所以她已经胆大到什么都不怕,竟怂恿别的男人与她私奔。 他拿起那封信,仔细摩擦上面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漆黑的瞳心里,跃着跳空的烛光 既然所有人都可以,凭什么不能是他?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75节 第52章 都这个时候了,…… 翌日清晨。 春心忽然脚步急匆匆地跑来。 “姑娘,姑娘。” 坐在铜镜前的孟婵音转过头:“发生何事了?” 春心跑得气喘吁吁,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抚着胸口,断断续续地勉强将话说完。 “刚才奴婢在回来的路上,听说沈府出事了,沈公子消失了许久都没有回来,现在沈姑娘正在派人四处寻人,有人说沈公子是与四公子一起出去的,现在四公子也不见了。” 沈湶和阿宁一起不见了? 若是沈湶只是彻夜不归,其实是正常的,只有发生过什么,所以沈濛才会觉她是失踪了。 原本沈湶失踪与她无甚关系,但与息长宁有关。 孟婵音眉心轻蹙,想到此前她洞穿过沈湶的心思,心中便觉不妙。 她当即吩咐春心吩咐套马车,赶往沈府。 孟婵音来时沈府现下正乱成一团,她由侍女引去见沈濛。 过去时,她看见往日充满生气的少女白衣赤足,眼眶红红地抱着膝盖,可怜地蜷缩在美人榻上,似哭了一夜。 “濛濛。” 听见熟悉的声音,沈濛抬起头,张口便是哭音:“婵儿,我、我昨夜给了阿湶一剑。” 说起昨夜,她浑身都在疯狂发抖,脸色惨白得血色全无。 孟婵音听后心中蓦然一跳,上前坐在她的身边,温柔地匡扶她:“别怕,究竟是发生何事了?” 沈濛缱绻地靠过去,如珠的眼泪浸湿了她的衣襟,断断续续地哽咽道:“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何事了,昨夜我本是熬了一碗汤,想着阿湶一整日都在书房没有出来的,便端着过去,谁知……” 回想当时听见的话,沈濛便觉得身体升起一股寒意,忍不住用力将孟婵音抱得紧紧的。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听见那般骇人的话,甚至还是从她的弟弟口中说出来的。 孟婵音见她浑身不安,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 沈濛缓和情绪后,失神地接着道:“我听见他让人去杀文善,要扒了他的皮送过来……我、我不知道他为何要去杀文善,当时便推开门与他对峙,他却一点也没有觉得自己错了,反而与我说,当时应该在发现我与他有私情,早一点杀了他的。” “他的话太吓人了,我当时被他的话吓到了,便抢过一旁人手中的剑……” “那是我弟弟,我、我没有想杀他,只是想让他清醒过来,可最后实在不知道手中的剑就对着他胸口刺了过去……” “好多血,整个书房都变红了……” 沈濛神色迷茫地回忆当时,浑身冷得发抖。 那是她唯一的弟弟,哪怕再如何不对,她都不应该为了旁人,而对他刀剑相向。 当时剑刺进他胸膛的瞬间,他看她的眼神,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他茫然,又带着点恨意,似没想到她有一日会真的想杀了他,还是为了别的男人。 “怎么办啊,婵儿,他昨夜带着一身的血出了府,我找不到他了。”沈濛哭得很伤心,“我也不敢和父亲说他要做什么。” 孟婵音不停地安慰她,大约已经知晓了因何缘由。 沈湶心思不正,那日看见沈濛满心爱慕别人,像他这般的人,定然会想办法除去碍眼之人,只是恰好被沈濛当场撞见。 只怕这件事也很难办。 就当她想着,沈濛忽然拉住她的衣袖,红肿着眼说:“婵儿,你帮我去找一找阿湶好不好,我现在不敢去面对他。” 孟婵音虽然并不喜欢沈湶,但无法拒绝她的请求,况且阿宁现在或许也和沈湶在一块儿。 默了片刻,孟婵音问道:“你是已经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了吗?” 沈濛点头:“就在就在城外的酒楼里。” 哪怕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她还是不敢派人去请他回来。 此前已经有人去过,但他闭门不见,也不知他身上的伤究竟有没有包扎。 孟婵音见她红红的眼,轻点下颌,并不承诺一定能见到:“我尽力试试。” 沈濛哽咽,对她感激展笑:“嗯。” 从沈濛口中寻到位置,孟婵音想到府上的人也在寻阿宁,她便先让春心回府给人口信,然后让车夫尽快赶去。 酒楼全是醉人的酒气,堂前的小二见进来一位娇滴滴的姑娘,忙上前询问是作何。 孟婵音道是姓沈的公子。 小二歪头,本想起昨日到今日都有人来寻这位公子,刚说要不知晓,楼上便响起少年明朗的声音。 “阿姐,我们在这里。” 孟婵音抬头看去,对小二道:“我找到他了。” 楼上的人主动唤人,小二自然不会将人拦着,让她上去,随后兀自去做自己的事。 息长宁没想到吹来散酒气,竟会遇见阿姐,欢喜地黏在她的身边。 “阿姐,你怎么来到这里了?” 闻到他一身酒气,孟婵音蹙眉往前走,向来温柔的声音厉上几分:“你怎么在这里一夜未归,现在府上都在寻你。” 息长宁捂着昏沉的头,弯着腰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我见沈湶一身血地往外走,本是不想搭理,但想到若是他出事了,濛姐姐难免会难过,而濛姐姐难过,阿姐就会难过,所以才随他一起出来的。” 他说得极其可怜,如同一条尾巴似地黏着。 孟婵音无奈地摇头,对他也没了怒气,停下脚步转头问他:“现在他在什么地方?” “谁?”息长宁疑惑地眨眼,遂又反应过来,语气失落地呢喃:“原来阿姐不是来寻我的啊。” 失落片刻,他抬起醉红的脸颊:“阿姐跟我来罢。” 孟婵音跟着他走上三楼,停在微敞的门口。 息长宁嗓音懒道:“他在里面喝得不少,现在还睡着呢。” 孟婵音走进去撩开珠帘,看见了侧身躺在地上的沈湶。 地上横七竖八倒着很多酒壶,四周的窗子都紧阖得严严实实的,珠帘纱幔垂下,昏暗的屋子里全是刺鼻的酒气,连不会饮酒的人,单单四闻间便有了几分醉意。 少年似喝了不少酒,白净的双颊通红,抱着酒壶,连身上的衣裳都还没有换,染着血与洇湿的酒。 醉得像一滩烂泥。 若非是因为阿姐,息长宁绝不会陪沈湶在此处喝酒,所以他见他浑身的血衣,也并未想过要给他换掉。 息长宁双手抱臂,乜着地上的沈湶,抬脚踢了踢他的肩膀,“醒了,你阿姐让我阿姐来找你回去了。” 地上的少年一动不动。 孟婵音看得眉心蹙起,转头对息长宁道:“你去寻店家要一套干净的衣裳给他换上。” 息长宁面呈不情愿:“阿姐。” 孟婵音弯腰拾起地上的酒壶,没有看他,“快去。” 息长宁望了眼地上不省人事的沈湶,想他身上有伤,且还醉得不轻,虽不情愿,但还是听孟婵音的话。 “阿姐,我去去就回来。” 他转身下楼。 屋里只剩下拾酒壶的孟婵音,还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沈湶。 刚拾起最后一只酒壶,她忽然察觉一道视线落在身上,转头看去。 原本一脸醉意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醒了,睁着迷蒙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孟婵音平静地转过头,继续将地上的酒壶放好:“再等等,你这副样子回去濛濛见了心中又会难受,一会儿等阿宁来了,你将身上的血衣换了,我派人通知了濛……”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后背倏然传来重量,少年虽尚未弱冠,但身形却极为优越,沉重的力道倏然袭来,险些将她压倒在地上。 “你为何会来?”沈湶茫然地问她。 他从酒气中闻见一抹淡淡的甜香,那股香幽幽的,他忍不住想要将她抱住,埋进她的脖颈处嗅。 沈湶意识不清地想着,身体已经下意识顺着做了。 他收紧长臂,从后面将她抱住,滚烫的脸埋在她的肩颈上,吐息炙热地呼吸。 这种过分的拥抱过界了! 孟婵音先是一怔,待反应过来后,转头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 但醉酒的少年分不清疼痛,只觉得脸烧得火辣辣的,随着热意,从背脊涌来一股难言的快感。 从未有过的舒服,比酒醉人,想要将她柔碎了塞进身体中。 所以他抱得更紧,颀长的四肢彻底将她锁住,尤其是被香引诱的慾望随着酒气升起,不自觉地抵住她,脸埋得越发深,呼吸凌乱地细喘。 很难想象如此明显东西,生在清瘦的身躯上,用肉眼看该是多可怖。 孟婵音察觉后满脸骇意,挣扎得越发剧烈:“沈湶,你疯了,快放开我。” 他就像是听不见,越抱越紧,呼吸带着难言的亢奋。 最后还是抱着衣裳进来的息长宁看见后,一拳打在他的脸上,才将他抱着孟婵音的手分开。 息长宁的脸沉得几乎看不见丝毫平日的温煦,将人按在地上一拳接着一拳。 若非被孟婵音拦着,他只怕会将沈湶打死。 “阿宁,阿宁,停下来,他身上的伤口崩血了。”孟婵音看见沈湶神色惨白,气若游丝地喘着,赶忙拦住暴戾的息长宁。 息长宁挥出去的一拳,倏然停在沈湶那张斯文的脸上。 两人对视,沈湶眼中含着笑,丝毫不担心会被息长宁打死,或许说,他根本就不在乎生死。 息长宁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忽然开口:“沈湶,你是自己没有姐姐吗?非得要碰我的!” 沈湶笑得更愉悦了,挑衅地和他身后狼狈的孟婵音对视,“碰了又如何?” 话音刚落,他又被打了一巴掌,白净脸上印着一左一右的几道红印。 孟婵音的手都在颤抖,看着他:“沈湶,我一向与你无冤无仇,你若真如此厌恶我,只管将那些酒壶砸我头上,何至于此的辱我。”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76节 沈湶脸上的笑落下,阴测测地盯着她,凌乱的黑发胡乱地贴在流血的脸上,有种被凌辱后的疯癫。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不远处摇摇欲坠的脆弱少女,干净的裙上沾着他的血,而看过来的眼神却是看废弃物、看肮脏物的厌恶。 而她身边表现得愤世嫉俗的少年,更是气愤红了脸,抱着站都站不住的她,还要低声柔和着腔调安慰她。 碍眼至极。 沈湶不屑地闭上眼,“滚。” 息长宁压下心中的杀意,扶着受惊的孟婵音,“阿姐,我们回去。” 孟婵音的嘴唇颤抖,勉强稳住后怕的情绪,依偎在弟弟的怀中无力地点头。 她本是好心想帮濛濛,但沈湶真的太混蛋了,她这一辈子都不想看见他。 “走罢。” 两人出了房间。 少年伏小做低地轻哄,还有女人鼻音很重的脆弱回应渐渐远去。 房间中一片狼藉,沈湶躺在地上闭着眼,任由身上的血往外流。 他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但没过一会儿,门口忽然响起随身小厮的声音。 “公子,你没事吧,怎么伤得这般严重?” 沈湶睁开眼,神色已朦胧飘忽。 意识消磨之际,他听见有人在耳边说。 “若不是婵姑娘刚才派人说你受伤了,让奴赶紧过来……” 小厮如同令人厌烦的苍蝇,喋喋不休地说着。 沈湶沙哑地打断他:“闭嘴,不许提她。” 小厮闭上嘴,不敢再提。 沈湶垂下的长睫颤了两下,转过身蜷缩起双膝,枕着手臂辨别酒与血腥中那一抹淡得几乎不可闻的甜香,失血过多的脸色越发苍白。 另一边。 息长宁将孟婵音扶出酒楼,停在马车前,刚撩开帘子,便看见不远处的青年淡漠地凝望着两人。 尤其是当看见一身落魄,连青白的裙子上都沾着斑驳血渍,他眼神沉下。 息长宁没料到在外的兄长会出现在这里,神情一时讷住:“兄……兄长。” 孟婵音顺着他的方向看去,与息扶藐对视上后,心跳咯噔一跳。 完了。 息扶藐朝着马车走去,伸手欲将人揽过来,却发现少年根本就没有打算松手。 “兄长,阿姐由我扶着便是,暂且不劳烦兄长。”息长宁紧紧地揽住孟婵音的肩,望向他的眼神藏着一抹被侵犯领地的警惕。 他牢牢的将她揽在怀里,警惕地盯着兄长。 男人一向最为了解男人,尤其是当下见过沈湶后,如今看谁都觉在觊觎阿姐。 息长宁对孟婵音的占有欲不屑再伪装,直白的在用眼神告知兄长,人是他的。 息扶藐抬眸看去,漆黑的眸如淬冰般毫无温情可言。 寻常人被如此看一眼,早就忍不住俯身跪地求饶了,就连孟婵音都察觉到此时他浑身的煞气。 她心中不安,让息长宁松开:“阿宁。” 两人对峙片刻。 息扶藐松开手,忽然对他缓缓露出一抹笑,只看着孟婵音低声问:“是吗?” 话音初初落下,原本站立的少年忽然吃痛,单膝跪在地上,从唇齿间发出颤抖地痛吟。 凌风反制地压住他的脖颈,“四公子抱歉了。” “阿宁!”孟婵音都还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见弟弟痛苦的被压在地上,下意识想要去拉人。 息扶藐则接过她虚软的身子,顺势将她伸出去的手压在胸口,揽腰抱起她,转身上了马车。 “阿姐,阿姐……” 息长宁想要起身去追,但奈何被压制得死死的,尤其是膝盖使不上一点力气。 他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阿姐被兄长抱走。 帘子垂下,车夫驱使马车朝着前方驶去。 孟婵音被放在软簟上,刚支起身子便被压了下去。 “婵儿,你想去何处?”他望向她的眼底是浓稠的黑,如同海上狂乱的风,无端令人升起惧怕。 孟婵音知道他向来并非如同表面那般冷静,尤其是此时,她更不应该激怒他。 她咬了咬唇,松下力道,没再起身。 息扶藐抱起她,放在膝上。 两人谁也没说话。 马车并不是朝着息府的方向奔去,而是之前她住过几日的那座别苑。 马车一停下,息扶藐便抱着她下去,直径朝着里面阔步而去。 蜿蜒的庑廊很快就穿过了。 一进屋子,孟婵音便被他放在榻上。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青年气息紊乱地压住她的身子,将她圈在一隅之地。 那些冷静彻底被撕破,此时的他犹如被偷了洞穴的恶兽,吐息都令她头皮发麻的凶戾。 “哥哥。”她柔着眸儿,企图压下他的怒气。 他不为所动地抬着她的下巴,语气难辨情绪:“你就这么爱帮人?” “我……”她想到刚才,难堪地别过头,却毫无察觉地露出耳畔被咬过的一抹红。 息扶藐的目光落在红痕上,眼中的嫉妒疯狂地占据漆黑的瞳珠,用力咬去。 “呃。”她眉心颦起,吃痛地抽搐着,“疼……” 息扶藐吐出那块被咬得更红的肌肤,抬起脸,“知道疼了,你不是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都要帮那些人吗?” 知晓此次是自己理亏,孟婵音睁着雾眸与他对视,“我错了,不应该独自去找沈湶。” 该认错时她一向不迟疑,而心中想的什么,只有她自己知晓。 沈濛重要,哭一哭,她便能去帮,息长宁重要,她对他半分怀疑都没有,让他亲昵,让他抱。 压不住的嫉妒就像是扎在土里的种子,不断地往上长出藤蔓,死死地绞住他的脏腑与骨肉。 孟婵音被他此刻压抑的气息,吓得浑身僵住。 他看她的眼充血,深邃的面容隐约扭曲,却还要为了不吓到她,而竭力维持平静:“日后不许再单独见别的男人,包括息长宁,我会将他送走。” 听见他说的话,她艳白的脸上霎时血色全无:“不对,你要把阿宁送去何处,又对他做了什么?”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想着别的男人。 他冷淡地扯嘴角,单手抱起她放在膝上,面无表情地道:“能做什么?杀了他。” 他是应该杀了她身边所有的男人,此前只顾着前面的那几人,却忘记了还有个沈湶和息长宁。 孟婵音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嘴唇发抖:“息扶藐,你疯了,他是你弟弟。” 她从未想过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就像是疯了。 息扶藐垂着长睫,一言不发,只抬手将她外面染血的衣裳扯下。 孟婵音连忙去拉被扯下的衣裳,瞪他的眼都圆了。 息扶藐眉锋不动地用力,她身上单薄的纱裙散下,逶迤在两侧堆成深绿的湖色。 她脸颊涨红,捡起被扯破的布料,捂着胸口,像是再晚一步就会被他扒光,“息扶藐,你做什么!” 见她挣扎得厉害,息扶藐随手拾起地上的单薄外裳,抓住她乱动的双手,直接捆在床头的架子上。 第53章 再歇一会儿 孟婵音双手无法动弹,眼中含着泪雾,眼看着他将身上的衣裳扒完,白雪的身子只着遮住软云的小衣。 她被放倒在他的膝上,乌发铺散开,因为白皙肌肤的过于娇嫩容易留下印记。 几番挣扎下来,手腕印出一圈圈红痕。 但肩与腰上被掐的红痕比,腕儿上的远远刺眼得多。 息扶藐目光落在她的腰上,看见一道道明显是被别的男人留下的痕迹,眼中蒙上黑雾。 他伸出手指抚摸那一块肌肤。 这一刻,他想,或许杀了沈湶都不够解气的。 他松开她,起身走向一旁的架前,拿着玉瓶过来。 孟婵音乜着他走过来,红唇抿得发白。 息扶藐屈膝单跪在脚榻前,打开玉瓶将药膏抹在她身上的红痕上。 药膏很凉,尤其是当他的手指也凉时,无形的寒气仿佛随着他按过的地方钻进了骨子。 她倔着不开口,浑身轻颤。 谁也没有讲话,一时间安静下来了。 息扶藐抹完药,收起药匣正欲起身,腰上忽地被少女雪白的藕臂环住。 她的倔犟都散去,瓮声瓮气的语气像是在主动认错,“阿兄。” 息扶藐垂下手,抚摸上她环在腰间的手,长睫覆下。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77节 她的脸埋在他的怀中,柔软的语气很难辨别是否真的知错了:“我知晓阿兄是担忧我被人欺负,所以刚才会生气,阿宁刚才也如阿兄一样,其实不是真的有意冒犯阿兄,我向阿兄保证,他以后都不会了。” 息扶藐‘嗯’了声,冷淡淡的,并不热衷。 孟婵音暗咬下唇,继续用楚楚可怜的语气哄他,“阿兄是这个世上待我最好的人,我愿意永远留在阿兄的身边。” “是吗?” 唯有这句话他尚且能听进去。 他屈指抬起她的下巴,弯下腰,漆黑的眼瞳清晰倒映她虚伪的表情,“你真的觉得我是待你最好的人,还愿意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男人的目光冷淡,听了她说的这些话,也并未想象中的那样柔化,反而像是透过她的骨子看穿了一切。 孟婵音一向受不住他如此摄人的目光,别过眼,点了点下颌:“……嗯,愿意。” 应完他的话,她又似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方才承认了什么。 她的耳尖充上血色,月中聚雪的脸颊布施粉霞,羞赧地垂下头,白皙的指尖卷着他的衣袍不撒手。 一副无意说出了真心话,不敢与他直视的娇俏模样。 息扶藐面无表情地凝着她露出的娇羞。 骗子。 青年的长久沉默随着时间流逝,隐约给人一种心口狂跳不安的压抑。 孟婵音轻扇长睫,抬头看他,却恰好见他薄唇微扬,漆黑的眼底毫无一丝笑。 “好。” 孟婵音霎时松口气。 一旦他应下了,此事就此翻篇,不会再计较。 虽是如此,但她看见他唇边的笑,仍旧觉得有古怪的不对劲。 她按捺心中的不安,眨着如浸泡水中的黑玉眼珠儿,试探地问他:“阿兄,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他刚才将她带来的不是息府,而是这座别苑,她很怕待在这里。 息扶藐抱住她,脸庞埋至她染香的白项上,呼吸热热地覆在肌肤上,声线被压模糊,“再歇一会儿便回去。” 他的气息滚烫。 只是寻常的亲昵,可孟婵音心口却跳动得古怪,连回应他的音调都软了下来,眸子如同含了一汪水盈盈的春水:“嗯……” 她以为他说的歇一会儿,是要与她做那件事,结果他的歇息真的是歇息。 他合衣侧身躺在她的身边,双臂紧紧地拥着她,阖上眼。 孟婵音试探性地挣扎一下,发觉他在睡梦中都纹丝不动,只得放弃转眸瞪着他。 他睡得很安静,冷峻的脸透出几分孩童的无辜,对她半分防备也没有。 孟婵音本是嗔他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渐渐散去。 其实他这段时日很忙,很少在府上,方才他也许是听谁说了什么,匆忙回来,现在脸上虽都是疲倦,却仍旧掩盖不了夺人眼目的风华。 她很少如此光明正大的打量他。 或许是因为祖父是武官,祖母则是西域人,所以息府的人没有一向没有生得丑的,生得皆是浓眉大眼,男子身形魁梧,女子娇媚得风情万种。 尤其是息扶藐,五官深邃俊美,昳丽得令人很容易忽视他是扬州人,若是出门在外逢人说是西域人,都不会有人怀疑。 这样的人却当过殿前榜首,能文能武,如今又是满心算计人的商人,毁她的姻缘,以这种方式强迫她低头。 若他不是兄长,重生回来不为了眷恋娄子胥,不去做那些讨好他的事,只安静的做府中最普通的妹妹,便不会成如今这般。 这样受人唾弃的关系让她实在恶心,无法面对息府的其余人的目光,也无法对他升起男女之情。 “阿兄,就当我已经死了,过几年后就忘记我吧。” 孟婵音用气音无声呢喃,指尖虚抚他的眉眼,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 她闭眼靠在他的怀里,寻着舒适的位置,渐渐也生出几分倦意。 在她睡息渐渐传来,原本阖眸浅眠的人睁开眼,看向她的神情冷淡,沉寂,好似一摆在观赏架上的空心木偶,动作轻柔地抚摸她的脖颈。 …… 暮色沉下,半明窗牖上洒下赤红余晖。 孟婵音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蝉雪院。 她迷蒙地撑起身,环视周遭,没有看见息扶藐便知他送回自己后,应该又去忙了。 楠木窗牖被照得猩红。 她在榻上呆呆坐了许久,随后趿拉木屐,倚在窗沿边,伸出手接下一捧用尽所有力气的艳丽。 “姑娘,你醒了?” 春心从外面进来,见她身着单薄地立在窗前,忍不住取下木架上悬挂的披风,上前披在她的身上,“姑娘怎么不披一件衣裳?” 孟婵音拢住披风,眉目柔和地敛下,温声道:“已经入夏了,也没有多凉。” 春心摇头。 虽然是不凉,但姑娘那身子,可是受不得一丁点的寒。 “是阿兄送我回来的吗?”孟婵音问。 春心点头:“是长公子。” “嗯。”她垂下头,“春心,日后都你来喂它们罢,我近来不想。” 经由姑娘这般提醒,春心才想起今日还没有喂食,遂转身去拿杆给鱼儿喂食。 初挑下一块,鱼儿争相夺食,身后便响起姑娘的柔善的声音。 “春心,之前让你帮我派人悄悄送去城外乌巷的信,现在可送到了?” 春心点头:“已经送过去了,今日还有个人带了口信过来,道是姑娘放心,此事巧合得很,姑娘与那人想一块去了。” 孟婵音抿唇浅笑,望着不远处的鱼缸,脸上露出几分悲情的明媚。 春心转身继续喂着鱼儿,想着姑娘让她派人送的那封信,很是怪道。 她跟在姑娘身边这般多年,头一次晓得姑娘与城外乌巷的人有来往。 另一侧的书房。 天边彻底落下,坐在案前的青年玄袍似夜墨,冷淡地翻看手中的册子。 门口的下人忽然敲门,“主子,四公子求见。” 息扶藐微抬眼帘,冷淡‘嗯’了声。 书房的门被打开,息长宁不悦地从外面走进来,眉眼俱是怒气。 “为何要将我送去京城?” 他刚得到消息,前段时日会考得了榜首,而兄长却以此为理由,打算将他送去京城,而距离下一次大考还有一年之余。 兄长此时这般安排,分明是公报私仇,倘若他离开了扬州,短暂时日难保还能有机会再回来。 息长宁不想在此时去京城,这一走,阿姐必定被兄长独占。 他望着对面风姿冰冷的青年,一字一顿道:“我不会去的。” “不去……”息扶藐凝望他,殷红的薄唇微扬。 息长宁冷道:“对,哪怕不考了,我也绝不会去。” 话音落下,息扶藐笑了。 他不在乎息长宁究竟要不要去,只需要会考这一张遮掩布,她不会知道去京城前息长宁是死的,还是活的。 只要息长宁是从她的眼前离开的,届时再‘死’在何处,她知晓了也顶多会难过一段时日罢了。 他望向少年的目光,鲜少的含着兄长的宽容,“好,既如此,你若不愿活着去,那便死着被人抬着去。” 闻言,息长宁蓦然抬首看过去,从他的眼中没有看见作伪之色,一时哑口无言。 兄长的话甚少有虚言,杀个人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就如同当年那个想要占据息府的伯父一样,谁也不知道,一开始是悄无声息地死在那个阴暗的角落。 若自己不去,他真的会杀了他,然后独占阿姐。 如今他的羽翼并未丰满,根本没有反抗他的能力,唯一能将阿姐抢过来,便是用比他还高的权势压迫他,然后抢回来人。 息长宁捏紧拳心,咬紧牙关向他低头,“好,我去。” 息扶藐对他的眼神视若无睹,继续看手中的册子,淡声吩咐:“凌风去安排,四公子明日便出府,动身前往京城。” 凌风垂首站在少年身边,“四公子请。” 息长宁甩袖出去。 烛光跳空,一缕金黄落在陈旧的纸上,息扶藐放下册子,提笔沾墨在上面划过一道竖立的痕渍。 上面写着所有这些年对孟婵音表过情意的人名,或许连她都记不得这些人了,但却都密密麻麻地记载上册子上,一眼望过去几乎都被划过黑墨。 他盯着被划过的字,瞳色在烛光中洇出似远山披雾的暗金,低声呢喃:“还有……沈湶。” 第54章 如此主动倒是极…… 息长宁要前往京城待考,若是高中,日后极有可能要在京城任职,若是落榜也会因息府前往其他郡都任职,一年半载回不来。 孟婵音是第二日息长宁的马车走了许久才知晓,甚至连亲自去送的机会都没有。 不用问,她也知道这是息扶藐安排的。 此事还未了。 息长宁被送走没多久,孟婵音没过多久,又从春心的口中听说沈府出事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而是沈湶无缘无故坠马,跌坏了一条腿,如今卧榻不起,连大夫都不愿看。 孟婵音惶恐,又担忧沈濛,所以还是去了一趟沈府。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78节 沈濛至今还不知沈湶的心思,只将此事归咎为是她的原因,甚至还在后悔,若早知他不喜欢赫连尤,当时就应该再藏藏,然后慢慢等他接受。 但如今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了。 安抚好许久未曾休息好的沈濛,孟婵音也去看了沈湶。 少年的院中一个下人也没有,陈设规整得一丝不苟,就如同他人一般,哪怕腿脚不便,坐在椅上也不见落魄。 孟婵音站在院门口没有进去,平静地望着里面的少年。 少年清瘦了不少,皮肤亦白得吓人,像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尸体,眼珠子漆黑,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许久后,他先缓缓扬起唇角,“你还敢在见我?” 那日她恐惧含泪的眼神犹在眼前,这些时日单是想起,他便忍不住心中升起古怪的愉悦。 孟婵音见他看自己的眼神诡异,心中升起一丝不喜。 其实她也不想来见他,甚至她其实是巴不得,他当时坠马时并非是摔了腿,而是连命也一起摔去。 只是这种心思她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他死了濛濛会难过,来见他也是为了濛濛。 孟婵音平静地看着他,说出自己的目的:“濛濛因为你的事近来情绪十分不稳,我希望你不要再做出什么偏激之事,令她难过,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少女生得实在柔媚,眼神软软的,立在门口柔弱似柳枝,虽表现得清冷,实际半分威胁之力都没有,但从红唇中讲出来的话却是冷硬的。 孟婵音觉得自己说的话,哪怕不足以让沈湶害怕,但听她暗示沈濛因为他身体不好多少会在意些。 怎料,她的话甫一出口,他便笑了。 沈湶委实忍不住伸出修长的手指,捂住发笑的眼,笑得近乎上气不接下气,苍白的脸上浮上浅粉。 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 孟婵音眉心轻蹙,看他笑得凌乱。 沈湶笑得不能自己,待到笑够后放下手,望向她的眸中有潋滟水光,斯文的书生脸平添几分病弱的艳色。 他愉悦地弯眼,问她:“你如何不放过我?” 还不等她开口,他又兀自讥笑:“是让息扶藐帮你杀我吗?也是,你的手多干净,杀一个人都下不去手,活该被他豢养在息府,成了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成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榻上玩物。” 他的语气充满恶毒,每一句话都刺耳的她听不进去。 啪—— 一巴掌呼啸而来。 她用尽了全力,所以力道恰好在他苍白的脸上印出了红痕。 沈湶没笑了,望向她的眼神阴恻恻的。 孟婵音浑身颤抖地喘息,通红的眼死死地盯着他,像是要将他杀死。 “沈湶,能有人为了我杀人,那也是我的本事,不像你,从今以后,只是一无是处的废人。” 她憎恶他至极,也用最恶毒的话回敬他。 这些话倒是一点也没有激怒沈湶。 他许是被那一掌打蒙了,也或许是她的那一句废人,听了她的话,只是很安静地垂下了眼。 “孟婵音,以后别来见我。” 孟婵音厌恶地转过眼,转身出了院子。 匆忙回了息府,她失神地坐在藤架下晒太阳,脸颊雪白。 如此炙热的阳光落在肌肤上,竟还觉得是冷的。 此时才恍然醒悟,沈湶因为她出事,沈濛再与她交好,难免不会在心中生出嫌隙,如此长久以往,她连最后的好友都要失去。 家人没了,未婚夫退婚,弟弟被驱逐,好友与她的关系如今也岌岌可危。 短短的时日,怎会发生这么多事? 而所有的事都离不开息扶藐。 孟婵音呼吸骤然急促,蓦然抓住藤蔓的指尖泛白,浸水的黑眸中全是茫然与不解。 他是要将她身边的人全都赶走…… 不,她不要如沈湶所言的那般被豢养,她要快点离开,不计一切代价的离开他。 “春心……”孟婵音松开藤蔓,唤春心。 春心在屋内喂鱼,听见姑娘似有些不对劲的声音,连忙从里面出来。 “姑娘怎么了?” 少女坐在阳光下,春衫下的肌肤白得招人眼,唇边的笑有些虚弱,“春心,我身体不舒服,你能去请阿兄来看我吗?” 春心虽然觉得姑娘不舒服,不请大夫,反而去找长公子来不符合礼制,但见她捂住胸口,蹙眉得惹人怜惜。 春心连忙关切地上前,扶着姑娘往里面走:“姑娘,你好生休息,奴婢这就去寻长公子过来。” “嗯。”孟婵音躺在小张美人榻上,垂下乌黑的睫羽。 春心忙不迭地跑出去。 一团一团云被风推远,苍穹澄澈。 小室内的缠枝香炉中焚着鹅梨香,身姿曼妙的少女穿着淡青湖的素净薄褙子,下身着雪白百褶裙,红线勒出腰线,趴在榻上抬起纤细的腿,腰与臀线极尽女子风情。 听见门口传来的熟悉脚步声,她从书中抬起小脸,看见风姿冰冷的青年,眼眸一亮,连鞋都顾不及穿,雀跃地下榻,朝他奔去。 “阿兄。” 息扶藐下意识抬手托住她的臀,抱紧扑在身上的少女。 她眯着眸儿,撒娇似地埋怨,“阿兄终于来了,我将书翻了又翻。” 息扶藐乜斜她的脸,没说话,抱着她转身踱步至榻前,想将她放下来。 往日矜持的少女今日出奇地黏人,紧紧攥住他的衣袖。 他望向她,温声问:“怎么了?” 孟婵音垂下头:“阿兄怎么没有带大夫过来?” 她派人带去的话是她身子不舒服,但来的却是他一人。 息扶藐睨她,反手握住她的手腕:“阿兄近来学过号脉,听人说妹妹身子不适,所以想试医术如何,今日由阿兄先替你把脉。” 她的身子是他娇养着的,如何情况自然是了然于掌。 让春心请他来根本就不是因为身子不适,请的也不是大夫,而是他。 所以此时当他握住少女纤细手腕时,她只象征义地挣扎了一下,随后便将脸埋在他的怀中。 “阿兄,濛濛的弟弟出事,我去看她,见她哭得难过,只是想问问阿兄,沈湶的事是阿兄做的吗?” 她的语气软绵绵的,听着并不像是埋怨。 息扶藐低头吻向她的耳畔,喉结轻滚:“嗯。” 他从未想过要隐瞒。 孟婵音侧首,循贴他的薄唇,微阖的长睫轻轻煽动。 如此主动倒是极其少见。 息扶藐微扬眉心,遂不客气地衔住香软的唇,吮出她的红唇含在口中纠缠。 她很乖,被挤在榻上,眼眶都盈出一汪水,娇喘吁吁得可怜,但还是没有推开他,微启着檀口由他索取,偶尔发出嘤咛。 这般乖巧的少女很容易勾得男人难以自控。 息扶藐碰着她的脸,吻得越发深,舌尖好几次失控地顶错喉咙,引得她呜咽更明显。 孟婵音在不适地挣扎中,腰带上的红绸落下,雪白的双肩泄出春光。 她的耳边全是青年深咽的喘声,心口某处震麻,生出了女人应有的渴望。 但她却压下这股难耐的空虚,掀开沾染水珠的眼睫蒲扇地眨抖,染着粉丹蔻的手指抵在他的双肩,略微用力地推开他。 息扶藐顺势倚在窄小的美人榻上,眼帘微垂,脸颊浮着慾求不满的神情,但目光却是淡淡的,若非身体的慾望已经很明显,谁也看不出他此时极需要什么。 在他裹含冷慾的眼神下,孟婵音散着衣袍坐起身,初染春情的眉宇染雾,嗔怒他:“阿兄每次这样过分。” 像是疯狗一样,捏得她又涨又疼。 息扶藐视线顺着她双手托起的团云上,果然看见有红艳的捏痕。 他抿唇:“一会儿我帮你抹药。” 孟婵音轻哼,攀上他的双肩,丝毫不顾及团云没了桎梏,随着她的动作抖动波澜。 他的目光落在上面,瞳色被迷蒙,忍不住伸手把玩在掌中。 力道适中,她浑身无力,滚烫的脸颊倏然抵在他的肩上,嗓音轻轻的:“阿兄,轻些。” 这句轻得不像是拒绝,而是勾着他再大力些。 他的手一抖,险些失控,一壁睨她脸上的神情,辨别她睁眼的力道能才是令她舒适的,一壁忍不住空出手自行抚慰。 她看见了,心中一烫,抬起眼嗔他不正经。 息扶藐阖着眸,深邃俊美的脸庞被慾色笼罩,喉结不断急促滚动,所有的感知都在这两处。 因她之前说身子不适,所以并未做什么,只靠着手与幻想获取欢愉。 简单弄完后,他松开已软成一团的少女,懒恹倚在她的榻上,随着尚未平息的呼吸胸口的起伏很大,修长的腿半敞,浑身散发着炙热的张力。 他还在缓和刚才最后一下刺激入骨子的感受,所以浑身氤氲着一股子放浪。 他忽然察觉还未曾平息,便又被柔软抱住。 软得他背脊猛然涌来快感,几乎是一瞬间,他颤栗着睁开了眼。 入目便是少女趴下身,印着红痕的白腻与肿得可怖的颜色相比,透着难言的色差。 第55章 逃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79节 他的眼很难移开,因为她如此大胆的动作的喉咙发紧,忍不住伸手抚摸她松软的发顶,五指插进乌黑的发中,克制地压抑眼尾泄出的疯狂。 孟婵音垂下眸,眼睑下浮着薄粉,每一下都能感受到,他扣住头顶的手指在忍耐地抚着,“婵儿第一次主动给。” 孟婵音垂下的长睫羞赧地轻扇,专心在此事上。 如此大胆之事,她第一次做,所以很生疏。 正是因为这份不熟练的生疏,才让他眼尾洇出一抹醉红的病态,情难自禁地扬起脖颈,喉结顶在薄皮上不断滚动,随着急促地吐息,按住她的手越发用力。 将她折腾狠了,她便抬起眼委屈地盯着他,杏眸儿中汪着清澈的水雾似含非含地坠在眼眶下。 那种又热又滑的感知激他越发失了神,燥热的暴戾不断攀升,先她从眼中滚下一滴泪。 想要弄坏她,弄得她浑身都是属于他的气息。 他沉喘,颤栗,薄肌紧绷,浑身的肌肤泛上慾粉。 孟婵音本就娇嫩的肌肤都被磨红了,也不见它疲软,反而越发亢奋,吐出的粘液好几次都险些喷溅在她的唇上。 太久了,还不如之前。 渐渐她有些无力了。 察觉她动作慢下,一下停三息的慢慢弄,他便知晓她又娇气了。 息扶藐早有防备的将她抬起来,让她松手,开始自给自足。 这次许是真的将他刺激得癫狂了,同样的动作反复持续很久,磨得她隐约有些疼了,他才有失禁锢之意。 香炉中染着鹅梨花帐中香,最后一缕香气袅袅升起,断裂,香中掺杂了别的腥甜味儿,透着说不出的暧昧。 事后,息扶藐披着宽松的长袍跪坐在她的身边,低垂的眉眼淌着餍足昳丽,手执白绢帕手法温柔,轻轻擦拭她下巴与颈项的痕迹。 还有的流向了胸口,但因为她娇气又正是酸疼之际,根本就不许他碰。 “乖卿卿,是不是很疼?”他软言细语地哄着,腻人的话如抖落的珠子般不断脱口而出。 孟婵音盖着薄薄的褥子,眼神委屈地望着他,听得羞红得桃花脸儿涨红得比方才还要艳。 委实可爱得紧。 息扶藐轻笑,眼中流转几分风流,似是发现她受不住这种话,逗趣似的又低下头,凑在她的耳边低语几声私密话。 有的话太孟浪了。 听得孟婵音美眸盈嗔,忿忿地闭上眼,唇瓣抿得深红。 他在说刚才的事,失控喷洒在下巴的东西,还有几滴在她的唇上,被她失神舌尖无意识地卷过。 她心中又悔又恼。 见她恼了,息扶藐嗅吻她白皙的耳畔,好脾性地哄着她:“好了,别恼了,下次还给你。” 还? 还能怎么还,到头来还不是她被欺负。 孟婵音还是忍不住低声埋怨:“就惯会欺负我。” 息扶藐失笑,蹭了蹭她的鼻尖,“那婵儿想要什么?到时候我从南海回来带给你。” 因南海此前都是由沈湶着手,如今两人之间算是闹掰了,南海的诸多事都需要他亲自前去,不过去不了多久,莫约就几日。 南海物资丰厚,盛产海贝与珍珠,所以那边的珍珠腻子都极其好,没有女子能拒绝这些好物。 孟婵音瞥了眼他,难得骄纵地道:“我才不要那些东西呢,反正你都会带回来,所以我要别的。” 息扶藐指腹蹭过她的脸颊,笑道:“倒是会做生意的贪心小娘子,口气大得不得了,得了这些东西还不知足。” 调侃意味过浓,她脸颊微红地垂下,却没有松口:“阿兄要走好几日,远水解不了近渴,我用的那批胭脂膏都不盛行了,等阿兄给我带回新的,又晚了。” 息扶藐眼瞅她讲胡话,漫不经心地捏着她的软软的耳垂。 她一切所用皆是他精心挑选,哪怕是一件不起眼的小衣,都是时下最盛行的款式,更何况是那些每日涂抹在脸上的胭脂膏子。 他没有拆穿她,顺势问:“那婵儿要什么?” 这话恰说进了孟婵音的心,当即从褥子中伸出一截白皙漂亮的藕臂,一手拽住他腰上的佩饰,黑眸亮晶晶地望着他。 她乖巧地说:“听说将阿兄随身携带的玉佩拿着给那些人看,只要是我们息府的商铺,想要什么都可以,我就要这个,等阿兄走了,我自己去挑选。” 少女的嗓音软乎乎的,还带着哑意,却甜得似含了蜜糖,连哄带骗,说得似真似假。 息扶藐望她浸水似的黑眼珠,挑眉道:“原来婵儿这般热情,是为了要这个东西。” 他笑着,没说要给。 孟婵音捏着他的玉佩,掌心隐约发汗,暗忖若是他不同意给,她只能另找机会偷了。 好在他只看了片刻,握着她的手解开了玉佩,放在她的掌心:“我的东西都是婵儿的,想要什么都可以。” 孟婵音握着玉佩,对他露出明媚的浅笑,脸埋在他的颈项小猫儿似地黏着蹭,瓮声瓮气地道:“阿兄最好了。” 息扶藐侧脸贴着她,拢在怀中。 时辰不早了,已经得到想要的,孟婵音腻他会子,又开始不待见他一直留在这里,想要将人赶走了。 息扶藐摇头起身,“甜罐子。” 她从芙蓉褥中露出双无辜的眼,看着他慢条斯理地整好衣冠。 息扶藐出门前将她房中的窗牖半撑透风,看了少女留给他的后脑,方才出了房门。 路过长廊时,暮色已落下。 息兰从前方跑来,乍然见到他背脊一紧,“哥。” 息扶藐停下脚步,问:“去何处?” 息兰向兄长欠身,如实道:“去找婵姐姐。” 他眺了眼远处的落下的余晖,平淡道:“天色已晚,有何事明日再去。” 兄长已发话,息兰也不敢再往蝉雪院跑去,乖乖地回去。 临了走了几步,息兰忽然反应过来,猛地转过头。 那抹清冷的玄色已踱步至另外一边,渐渐远去。 息兰一脸古怪地立在原地,心中有说不出的古怪。 兄长过来的方向似乎就是蝉雪院,说明婵姐姐是没有休息的,但他却不让她去。 …… 翌日。 一大早,息兰给大夫人请安完,来了蝉雪院。 来时孟婵音刚起身不久。 玉软云娇的少女慵慵懒懒地披着浣青的薄袍,坐在妆案前梳妆,背向的身姿曼妙。 息兰还在发呆,莫约是她昨夜脑中想了些不对劲儿的事,如今看婵姐姐无端觉得也哪哪儿都觉得古怪。 婵姐姐是所有姐妹中最温柔安静的,平素府中起诗社、相约打马吊、游湖,她几乎都因身子不好甚少有参与,而兄长又自幼对她宠爱,她又是将要出阁的姑娘,所以平日也没有人多在意。 但她今日却忽然发现婵姐姐生的美,与她们这些姑娘的美不同,一举一动皆透着懒懒的媚态,尤其是初醒来时这般腕慵无力地挽发髻,都极其赏心悦目。 这样的貌美姑娘,竟三番五次险些成就的一段好姻缘,最后都会莫名的结束。 似乎太奇怪了。 孟婵音透过镜子觑见身后的小姑娘一直盯着自己发呆,遂放下篦子转身:“兰妹妹?” 息兰还是在发呆,直勾勾地盯着她。 一连唤了好几声,息兰才回过神。 她压下心中莫名的想法,移过木杌坐在她的身边,轻叹:“婵姐姐我方才是在想,这次四哥去京城急,姨娘与柔姐姐都来不及相送,也不知道四哥哥何时能回来,我总感觉府上不比往日热闹,空荡荡的。” 息柔近来也在挑选人家,姨娘本就焦,现在四哥又走得急促,可谓是气火攻心人都消瘦了一圈。 几个兄长姐妹皆是一起长大,息兰心中自然是诸多不舍。 前有乔儿要嫁人,整日在闺房中足不出户,可欣表姐前段时日也被放回了老宅,听闻被匆忙许了人家。 现在息柔要许人,四哥也走了,其他的姐姐妹妹虽在,也都在陆续的议亲,的确不如往日热闹,所以息兰便腻在她的院中。 孟婵音伸手抚摸她的脸颊,柔声道:“别担心,阿宁过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 息兰失落地垂下眼,“但愿罢。” 息兰待了一会儿,似要扭捏向她说什么,但半晌都说不出口,坐在木杌上如坐针毡。 “妹妹是有话要说吗?”她主动柔声问。 息兰被问及,牵着她的手,可怜地眨巴着眼:“婵姐姐,沈湶现在腿脚不便,沈府亲自上门退婚。” 孟婵音温柔拂过她颊边的碎发,“这是好事,不用再嫁给他那种人了。” 话虽然如此,息兰咬了咬唇,“婵姐姐,其实母亲又为我寻了另一则。” “哪家的公子?”孟婵音秀眉微扬,心中隐约知晓她一大早为何会来了,极有可能是因为李默。 “是李默。”息兰纠结地说完后生怕孟婵音介意,紧张地盯着。 其实她得知李默向母亲求娶,第一反应是拒绝的,但母亲却一改往日,坚定要同意这门婚事。 昨日她还听说,李默被阿兄亲自推举给了京城的连大人,前段时日更是被太子青睐,正因为前途无量,所以母亲才会同意这门亲事。 可她想到婵姐姐心中很是愧疚,甚至一度不敢面对她。 但思来想去,此事也瞒不下去,婵姐姐迟早会知道,所以她昨日才会来蝉雪院。 孟婵音闻言顿了顿,心中亦无过多诧异,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未起。 其实她早就有预料,息兰与沈湶的婚事结束,李默必定会上门求娶,而中间又有个息扶藐,这桩婚事能成是迟早的事情。 她握住息兰的手,温言细语地安慰:“是好姻缘,李默与兰妹妹很相配。” 息兰耷下眼,趴在她的膝上,“婵姐姐不会介意吗?” 孟婵音摇头,“不会。” 本就不属于她的,所以没了也不会可惜,况且她也愿意见两情相悦的人走到一起,而不是像她这般坎坷。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80节 息兰抬眸窥她脸上只有真挚的柔和,原本忐忑的心缓缓归位。 两人在房中玩了一会儿才散去。 待息兰走后,孟婵音倚在门口,眺望远方,心境轻松。 所有人都好似有了新的结尾,很快她的也会到来了。 想到以后,她的眸中不自觉地浮起明媚的期盼。 炙热的柔光落在她的身上,充满向阳的生机。 …… 自从那日与娄子胥见过面后,孟婵音一直安静地在息府等着他派人送消息。 一连过去两个月都没有消息传来,她心中生疑,但却还是耐着性子等。 有空闲时,她也会拿着从息扶藐手中要到的玉佩,去查息府的主营产业都遍布在何处,哪些地方较少。 息府产业实在多,她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届时渡船往西去。 为此,她还担忧往后一人在外日子艰难,整日在后厨学着生火烧饭,从最初的什么都不会,也熟练至能烧出味道尚可的饭菜。 春心对她异常的举动,只当她是一人无趣将烧饭当做消遣,没多在意。 春花淡去,炎炎夏日缓缓而至,天似一夜升温,热得府上的小郎君小姑娘都开始吃冰丸子解热,娄府也传来消息。 但却并不是孟婵音想要的好消息。 前不久娄府外来了个挺着肚子的怜人,名唤秦娘,跪在娄府门口道与娄子胥曾春风一度,事后没多久便发现自己怀有身孕,故拿一生积蓄替自己赎了身前来寻他,但却被拒之门外。 娄府不想认烟花柳巷中的女人,娄子胥更是矢口否认无此事。 秦娘曾经也是官家小姐,只是后来家道中落迫不得已才沦落青楼,但因才情好,从未让挂牌接客过,是众人皆知的清高人儿。 娄子胥不肯认此事,她的脾性涌上头,当众扬言若是孩子生下来并非是娄府的血脉,她愿意自戕谢罪。 可一连几个时辰都无人搭理她,秦娘绝望之下一头撞在了娄府外的石狮子上。 若非是娄府的下人拉得及时,恐怕便要命丧黄泉。 随后娄府老夫人听闻此事,心中疼惜秦娘可能真怀的是娄府的子孙,力排众议也要将秦娘接进府中,至此这场闹剧才以此谢幕。 春心将此事气愤地说与孟婵音听时,免不了又是几声淬骂:“枉费姑娘曾经对他情深义重,谁知到头来这娄公子竟是这般腌臜之人,之前竟然一壁在嘴上道如何如何爱慕小姐,此生只取小姐一人,结果转头又一壁将别人的肚子弄大。” 未了春心又算了算那秦娘怀上的月份,想到当时娄子胥还没有和姑娘退婚,忍不住又刻薄地呸了一声:“晦气!” 孟婵音坐在吊椅上,捧着冰元子小口地吃着,垂着眼睫听春心的话。 春心庆幸地谢天谢地:“还好姑娘早就和这样的人退婚了。” 娄子胥的事她并不诧异,也不伤心难过,吃完后反而又柔声问:“还有冰镇葡萄吗?” 春心连忙颔首:“有的,长公子知道姑娘夏天爱吃这果子,离去的时候特地吩咐过官家,碎月阁夏天三日内必须得供应葡萄。” “再吃一碗。”她眨眼。 春心忙转身去屋内端。 孟婵音靠在一旁,面色淡淡地觑着前方,翠绿的枝叶上冒着热浪。 息扶藐已经离开了,现在她只要在他没有回来之前先一步离去,待到他回来时已经晚了,世上不会再有孟婵音这个人。 天大地大,她去什么地方都可以。 蝉不知雪的院中少女眉目柔情地端坐,鹅黄青绿的裙摆被风吹得轻轻晃动,烁玉流金,虫鸟聒噪地鸣叫。 春心端着冰镇过的葡萄出来,放在她的面前,嘴上止不住地叨念:“姑娘,夏季你也应少吃些冰镇物,胃本身便不好,长公子回来若是知道你胃又疼了,婢子实在难以交代。” 孟婵音左右耳一闭,捻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绿葡萄,剥皮后放进口中,全当做未曾听见。 酸、冰,味道冲撞了味蕾,她眯起雾眸,原本烦闷的心淡了下去。 “姑娘,您在听吗?”春心无奈。 “在,在在在。”孟婵音连连颔首,示意自己在听。 春心满意地继续念叨。 孟婵音放空思绪地听了几句,转头问:“春心,最近你见过娄府的人来过吗?” 春心顿下话,垂着头剥葡萄皮丢进放满冰的盘中,应她:“没有,娄公子这样的男子,姑娘不必再惦记了。” 孟婵音轻叹息,似无意地呢喃:“也不知道阿兄什么时候回来。” 春心抬头道:“长公子许是月底会回来,姑娘不必着急,听说这次长公子会与昭阳的商会接触,而昭阳盛产雪貂皮,等长公子回来您冬季的大氅、毛领许是都不用愁了。” 孟婵音笑而不言,低头吃着葡萄。 她恐怕等不到息扶藐回来了,那些貂皮她也用不上。 在院中吃了几颗葡萄,春心借由她胃不好不许她贪吃。 孟婵音只好作罢,摇着团扇转身回了凉室歇息。 闲情的一日淡去。 娄府的事被传得沸沸扬扬,孟婵音不用再刻意打听都能听见。 她每日依旧该如何吃便如何吃,该如何睡便如何睡,像是彻底忘记了娄子胥这个人。 时间一晃,距离息扶藐回来越来越近了。 最近几日孟婵音才慢慢地动作,之前典卖的钱财都换成银票缝补在衣裙上,也选好了出府该去何处。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脸上的笑意才真实起来。 日后这些过往都与她没有任何干系了。 春心以为孟婵音最近整日眉开眼笑,是因为息扶藐要归期将至,乐得见她满心欢喜。 第56章 文案情节~…… 是日,萤虫衔夏草葳蕤,一钩淡月悬天渐渐呈颓败,天边露熹微,如水澄清。 一大早,孟婵音便从春心口中得知,有人送了一封信过来,道是邀她出府赏花。 孟婵音看完后将书信叠起来放进香炉中,亲眼看着燃烧殆尽,方才温声吩咐春心协她上妆,收拾要出府赴约。 春心跟在孟婵音身边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她与什么‘陈小姐’相交甚好,随口疑惑地说了几句,见她没有回答便止声没再问。 孟婵音装扮精致,脸上带着明媚的浅笑,提着装着小糕点的食盒出门。 陈小姐的马车早已经在门外候了许久。 金钗银环流仙裙的陈小姐跳下马车,面带欢喜地挽着孟婵音的手臂,“婵儿终于来了,我等你许久了。” 孟婵音对她温婉含歉地道:“久等了。” 陈姑娘摇头,抱着她的手臂往轿上拉。 临近前,孟婵音似想到什么,停下脚步转身对春心柔声道:“不用跟着了,回去罢。” 春心亲眼看着从马车出来的,的确是位装扮贵气的女郎,这才放心她独自一人出门。 随后亲昵的两人面带欢喜,有说有笑着进了马车。 一切都与往常那般,并无不同。 精致小巧的马车被驱使,轱辘缓缓碾压过石板路。 孟婵音旋身撩开后帘,眼眸微眯地看向渐行渐远的息府,心情舒畅地放下帘子。 她目光温和地看向对面的女子,“多谢陈姑娘。” 陈姑娘刚才端庄的贵女姿态霎时卸下,抬手锤着肩膀,撇嘴道:“你们这份钱可真难挣,下次我还是不接了。” 她原本是受雇佣的江湖客,专接一些古怪委托,要价虽高,但却十分缜密,甚少出过差错。 当时在她被人追杀,误打误撞进了孟婵音的马车,受过她的人情,接下这单,算是还了。 孟婵音心情甚好,道:“劳驾姑娘了,等会子到了后我会多付些银钱。” 陈姑娘一听乐了,满意地点头:“如此甚好。” 马车自从远离息府后驶得飞快,很快便出了城门,避开官道,沿着鲜少人去的小路。 孟婵音到了与娄子胥相约好了的地方。 凉亭中黄衫青年神色焦急地来回踱步,时不时仰头看日头。 隐约听见车轱辘的声音,他俊脸上的焦急转成欢喜,转身看见马车行来,几步冲出凉亭。 “婵妹妹!” 车夫停靠在凉亭一侧,陈姑娘先从马车中跳出来,贴心的给孟婵音递上脚凳方便她下来。 孟婵音刚踩着脚凳下来便被娄子胥抱了满怀。 “你终于来了。” 她眉心微蹙,不经意地推开他,转身将剩余的钱递给一旁蹲着叼咬草茎的陈姑娘,诚心诚意地道谢:“多谢姑娘,小小心意。” 陈姑娘不客气地接过来算了算,因她出手大方心情甚好,连连摆手:“不客气,预祝姑娘一路顺风。” 说罢,她不经意地瞥了眼孟婵音身后的男子,心中只道可惜,好好的姑娘竟要与这样的风流浪子私奔。 娄子胥最近正在风头上,她自然也听说过一些关于他的风流韵事。 “既如此,咱们以后江湖有缘再见。”陈姑娘翻身上了马车,吩咐车夫离开此地。 孟婵音目送马车远行。 身后的娄子胥从头至尾没有得到她的一句话,心中不安。 他转步至她的面前,可怜地看着她:“婵儿妹妹还能来我很欢喜,便是证明最近关于我的那些流言蜚语,你是选择信我的,那秦娘怀的并非是我孩子,此事我可以用项上人头担保!” 他急匆匆地起誓。 确实不一定是他的,虽然当时醉得迷糊了,但他能肯定,定是这秦娘想要攀附而捏造的。 孟婵音收回视线,温和地拉下他的手,点头道:“我自是信你的。”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81节 娄子胥得了她的肯定,心头悬挂的大石终于得以彻底落下,柔情地注视着她:“那便好。” 两人朝着另外的方向走去。 娄子胥围在她的身边,对接下来充满了期待,“婵儿妹妹,接下来我们去什么地方?” 孟婵音抬头看向远方,答道:“北方,任何地方都可以。” 娄子胥弯眼颔首:“好。” 只要能与心上人在一起,他去任何地方都可以。 日落群山,光束渐淡。 春心立在门口等了许久都没见孟婵音回来,心中莫名有不安。 待天落暮色仍旧不见人归来,她才隐约反应过来可能出事了。 她不敢声张,先是焦急忙慌地跑去大门口张望,等天彻底黑了后,丧着脸转身欲要禀明老夫人,请她派人前去找孟婵音。 但刚转身,她便听见马蹄声飞踏石板的声音。 她以为是姑娘回来了,欣喜转身,却见暮色蔼蔼的长宁街尽头,骑马奔来的是娄子胥。 娄子胥风速地驾着马,不管不顾地狂奔而来,看见息府的大门后眼眸一亮,喜极而泣地大喝道:“救人!去救婵儿。” 春心闻言心咯噔一声,急忙忙地跑下台阶。 “什么救姑娘,发生何事了!” 待娄子胥愈加靠近,她借着昏暗的暮色看清他脸上的惨白。 娄子胥向来保持文人雅士的面貌,此刻束起的发髻凌乱地贴在双颊,衣袍上沾着脏乱不堪的泥土,身上甚至还有被刀划伤的痕迹,浑身亦是湿漉漉的。 “春心,快,婵儿被山贼掳走掉下了河!” 马儿还没有被彻底勒停,娄子胥便翻身下马,两步并作一步地飞奔上前,双眸激动得赤红。 “快去通知府上的人,随我去救她,再晚便来不及了。” 娄子胥此时后悔至极,不应提议与孟婵音私奔的。 白日两人刚会面没过多久,本是沿着金云山往下去,他早已经提前准备好的马车出扬州。 但他却不知停放在山腰间的马车,因为装潢精致,而早就被山贼发现,蛰伏在一旁等着他们过来。 发现山贼蹲守,娄子胥拉着孟婵音逃跑,奈何山贼穷追不舍。 他虽会点三脚猫的武艺,但还是寡不敌众,最后孟婵音被那些人抢走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抵死不从,直接跳下了河。 他紧随其后,趁着山贼不留意也跳下去了。 山贼见两人都跳了河,骂了几声,觉着他们身上并无太多财物,遂只将那装潢华贵的马车驾走。 娄子胥会凫水,待到山贼离去后从水中爬起来,坐在河岸边唤了许久,都不见孟婵音起来,心中登时一慌,又跳下去寻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人。 望着川流往下,他浑身发寒。 本是想回来搬救兵,娄府比之息府相距较远,为了尽早能找回来孟婵音,他选择来息府求救,先将人找出来才是大事。 听了娄子胥的话,春心脑中一片空白,两眼发怔地盯着眼前状若疯子的男人。 完了。 娄子胥见她怔愣,激动地抓住她的双肩,“快啊,找几个会凫水的人沿河找人!” 春心反应过来后转身往里跑去,哆嗦着唇大喊。 “来人啊,救救姑娘……” …… 扬州城中最近热闹事一踵接着一踵。 前不久娄府公子在外花天酒地,怜人大着肚子上门寻人的丑闻,后又有息府那抱错的假小姐外出会友被山贼掳走跌下河,至今都下落不明。 息府上下派人在孟婵音跌落的那条河周围寻了许久,也去寻了那批山贼,可那些山贼影子都没有寻见,甚至也没有他所说的那个陈姑娘。 她如同是凭空蒸发般,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一连寻了七日,最后总人在金云山脚下那条河流中,寻到了孟婵音当时所穿的鞋子,还有被鱼儿咬得破烂的衣裙。 娄子胥多日不曾休息,看见找出来的这些衣物,蹲在那条河边哭得肝肠寸断,最后昏倒过去后被娄府的人抬了回去。 孟婵音落下河这般久,原以为她会凫水能起来,也或许是被激流推远了,没想到会找到这些衣物。 她的死已是板上钉钉。 息老夫人得知孟婵音已身死的消息对天痛诉,‘苍天无眼’‘我苦命的孙啊’,浅沾泪地伤心了两三日,最后也当她死了。 七月的天热气腾腾,不知雪的蝉曳长凄厉的鸣叫,息府在确定她已经淹死后,在门口挂上了白布绸缎。 而此刻千里之外的得到消息的人也回来了。 马车也终于停靠在了门口。 与孟婵音相熟或不相熟的人都面露凄苦,垂首立在门口迎接。 凌风无表情地撩开帘子。 从马车中下来的青年扫了一眼,众人身上穿着的淡白丧服,脸上并无神情。 大门的石狮子上挂着白花,沉重的气氛昭告府上正在举办丧事。 老夫人晓得这个孙子一向疼爱孟婵音,料想他回来定会伤心欲绝,满口的安慰之言就蠕在舌尖,还没付之于口便看见他撩袍上台阶。 息扶藐在老夫人还未曾开口之前,冷淡吩咐:“府上的白绸与丧字都拆了。” “这……”老夫人一怔,转头与身边哭得双眸红肿的几人对视。 几人眼中皆是对他这话的不解。 息扶藐并未过多解释,步伐稳健地往里走去,凌风紧随其后,命人将从外面带回来的箱子往里面抬。 门口的几人互相对视几眼,不知究竟该不该将白绸取下。 最后还是老夫人思虑片刻,准许下人将那些东西取下,众人才敢动作。 息扶藐回府先去了蝉雪院。 春心正蹲在院子里烧冥钱,双眼红肿得一眼便知哭了不久。 听见身后的声音,春心抬头见是他,双膝一软立即跪下:“长公子,姑娘去了。” 她哽咽不止。 息扶藐越过她,步至房内。 闺房无人去动,所以还维持着原本的模样。 他上前打开衣笼箱扫看几眼,不起眼的陈旧衣裙少了一两套也很难被人发现。 而他送的那些都还在。 清点忙完衣裙,他又踅身至妆匣边,随意拨动里面的朱钗。 依旧如此,只有他送的一件不差的还在。 书案上的花已经凋零,写一半的书随意摆放在上面,自然得方法还等着她回来继续写完。 息扶藐坐在案前,低头拂过纸面,冷淡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讥诮的笑,“学了这般多年的字,竟还写得这样。” 真的该惩。 纸张揉皱成一团,字迹扭曲不清。 息兰担忧出事,赶来时恰好看见春心哆嗦地蹲在院中,而青年手中握着一张被揉成一团又被抻开的纸,从内屋出来。 “哥。”息兰被他脸上的冷静吓得不敢动。 谁都知晓兄长对府上的弟弟妹妹都不甚关切,唯独溺爱孟婵音,如今出了这等事,最悲切的恐怕就属兄长了。 此事对外宣称是会友遇山贼,逃亡的过程落下了河,被捞起来时连个完整的身子都没有留下,保全了名声。 而息府的人却知道,实际上是孟婵音与娄子胥私奔,不幸遇上山贼落河而亡的。 息兰虽然因孟婵音之死而悲戚,但此刻也担心兄长上娄府寻娄子胥,将此事闹大。 她沾着眼角,悲戚地上前:“哥。” 他仿佛未曾看见她,神色冷空地越过她。 息兰还欲追上去。 凌风将其拦下,“兰姑娘,主子尚且有事。” “可是婵姐姐的丧事……”息兰的话湮灭在口中,期期艾艾地望着兄长远去的背影,心中忽而伤心。 兄长最是疼爱婵姐姐,婵姐姐死了,最难以接受的恐怕只有兄长,眼下不让办丧事,恐怕也是以无法接受婵姐姐的死。 息兰如此想着,眼中的泪如豆珠子般涌出来,转身伏在墙面上抖着肩膀,哭红了眼。 春心亦是如此。 第57章 有病的疯子 而另一侧。 孟婵音并没有如众人所言,已经落河而亡。 她那日当着娄子胥的面被人掳走跳下河,事后凫水上岸急忙换身衣裙,随后将当日穿的那一身丢下山脚下的河流,独自一人沿另一条,她提前准备的路线想要迅速扬州。 陈姑娘是她雇佣的,山贼也是她雇佣的。 她想借娄子胥的口,证明给世人她的确已经死了,这样好过逃离息扶藐的耳目。 身死比平白失踪更为妥当,还能彻底弃了孟婵音这身份,哪怕有人遇见她,顶多也会感叹一声相貌无二致,但心中却不会当她是死而复生的人。 最初一切都按照她所安排的方向行去,她也成功拿着提前伪造的身份离开了扬州。 后来有心打听过息府从金云山打捞出来了她的衣物,现在所有人都当她已经死了。 就当她彻底松口气,以为自己能乘船走水路成功离开,路上却忽然出了意外。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82节 船帆打翻了。 …… 大庆与昭阳的贸易已经再次步入正途,南河一带与北江商贸皆有起色,大庆天子颜喜,拨重金下扬州开造商路。 距离孟婵音身死,已经过了小半月。 秋风萧条,冷风吹来,炎热的夏热散去,已经隐约有了一丝寒意。 息府的所有人还沉寂在婵姑娘身死的悲痛中,无人留意到曾经最是疼爱婵姑娘的长公子,自始至终都冷淡得没有丝毫悲伤之情,仿佛只是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而这段时日,每至夜里长公子的书房都会熄灯。 甚至有人曾看见过长公子于书房处理公务后,提着一盏明夜灯出来,缓缓迈步至氤氲的月色里。 是夜。 如往常一般,息扶藐处理完事务后抬首看向窗外。 月色已经挂上枝头,月牙似女人哄骗人时弯起的俏媚眼。 他站起身,长身玉立于窗前,伸手触碰遥不可触的弯月,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收紧,握住细碎的虚无月色。 “凌风。” 凌风单膝跪地垂首听后吩咐。 “今日她闹了吗?” 凌风答道:“回主子,前段时日无人搭理,今日十分安静。” “嗯。”息扶藐敛下眼睫,纤浓的眼睫垂出一道清冷的暗光在轮廓上。 他转身拿起挂在木架上的衣袍随意地系上,乌黑的长发用发带束在身后,折身又取下挂在墙上的一盏雕刻雪白梨花的明月灯。 推开房门,如之前般迈步至月色中。 …… 此处听不见风雨与晨起该有的晨鸣声,安静得只能听见石缝中透出的水滴,落在一方小池的滴答声,房中始终萦绕着某种花的暗香。 在昏暗的房中,榻上的淡绿色纱幔垂挂,偶尔会轻飘飘地晃动,似是缭绕的烟雾。 女子喜爱的绢花、精致的衣裙、颜色鲜艳的胭脂,珍珠掩鬓,整齐地堆放在妆案上。 而被装饰成女子香闺的暗室,最里侧的榻上躺着的女人面如清水芙蕖,身着不合身的宽大寝袍。 那双皓白的赤足上,束着纤细小巧的银白链饰,行动间链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所有人都以为已经死去的少女,娇弱无力地躺着。 每日都会有人来伺候,可任她如何闹都没有人搭理她,这人都好似是被挖成空心的傀儡,从不与她说一句话。 室内整日熏的香不知是什么,让她脑子陷入浑噩中,无法提起精力去想自己究竟是被谁救了,为何要将她关在这里,她只能像是一滩软泥巴躺着。 熏香太浓了。 刚醒来不久,又要陷入昏迷的让她心中升起烦闷。 孟婵音闭上眼,脸颊泛起薄粉,半梦半醒间听见鹿皮靴踩踏在石板上,与墙缝中透出的水滴融合。 似是梦中不经意耳闻的风声。 有什么挂在墙面上,木质地的东西碰撞出细微的摇晃声。 她意识迷糊的想,许是垂挂的淡绿色纱幔被撩开了。 因为床榻边沿缓缓沉下,有人躺在身边,那股比熏香更浓,更令人产生迷茫空白的香扑面而来。 像是沐浴后皮肤上遗留下的玫瑰花露。 孟婵音呼吸沉重了些,模糊地感到落在脸上的视线移开了,那视线极具侵占性,却又漫不经心地透着不经意。 “婵儿…… 唇瓣被冰凉的手指点了一下,像是喜雅清闲的文人调试弦音,透着无法压抑的喜爱。 如同一下被割断了经脉,听见熟悉声音的这一刻,她跳动的心骤然一顿,脑中短暂地出现眩晕和空白,一时间反应不了究竟谁会这样称呼她。 亲密的,含情的,啮齿在唇齿间的温柔。 而此刻躺在她身边的青年乌黑的长发散开,逶迤堆鸦在枕上,乌睫微抬,怜爱的用目光一寸寸打量她娇艳的桃花脸,目光透出痴迷。 “你不能抛弃我的。” 他亲昵地贴在她的脸上,柔绵的呼吸带着微不可见的热气,而冰凉的指尖亲昵地握住她的手,放在脖颈上虚握住。 男人明显硕大的喉结,随着讲话的震颤,顶在她的掌心上。 缠绵的声调不正常地传入她的耳中。 “想要抛弃我,只能,杀了我。” 与别的男人私奔,原来她真的能干出来,只为了逃离他。 她所做的一切,都无异于在破开他的胸膛,剜掉心,丢在地上。 “自始至终都在骗我……” 他殷红的薄唇却微微扬起,双手缠住她,漆黑的眼中空荡荡的,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被热红的双颊,因呼吸不畅,粉嫩的唇瓣微张而吐息,皓白的齿下隐约能窥见一截晶莹的猩红。 孟婵音很热,热得心发慌。 更令她不安的是,是息扶藐…… 息扶藐低垂眼睫,轻轻地刷过她的眼睑,引起她身子细微地发出颤栗。 他是真的生气了。 这是他娇养的花,从幼小时便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中,精心地呵护,冬怕她冷,夏怕她热,但凡是她想要的,哪怕是费尽心机也会帮她得到。 甚至为了不吓到她,他忍了许多年,当好兄长,当好情人。 可是她永不知足,爱别人,舍他。 嫉妒爬上他俊美深邃的眉眼,跳跃的烛光在寡情冷淡的脸上,割裂出猩红的暗光。 孟婵音看不见,但感知尤为敏感,无力瘫软在榻上的身子轻轻地颤着,惨白的唇瓣在禁锢下蠕动:“阿兄……” 女子的声线羸弱得仿若出生的小兽,可怜得引起人心中的万分怜悯。 若在往日,他早已经生出了怜惜,可如今却只生冷地盯着她。 犹如毒蛇爬上身的冰凉感又来了。 孟婵音呼吸急促,想要挣扎,身体却软得使不出一点劲儿。 察觉她的不安和害怕,他眸中的冷意如初春湖面上浅薄的冰,一点点地融化,染上柔情的暖意。 “别怕,婵儿,是我,是你不要的哥哥,被你狠心抛弃的情人。” 他从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这种话。 孟婵音心中的不安愈发扩大。 他低下颌,薄唇覆在她的唇上,轻而易举地钻进深处,撩动香软的舌,急促地含吮,用尖锐的犬齿轻咬,力度刚好不轻不重,野性中又带着恶劣的欺虐。 孟婵音被这样激烈的吻得唇壁泌出清液,吞咽不及,香涎便满了口唇,含不住的便沿着唇角蔓延。 两人的急促地喘息融合。 她隐约察觉钳制双腮的手在顺着往下滑,最后握上纤细的脖颈,指尖磨蹭着跟随心跳一起轻跃的脉搏。 他轻轻地抚摸,疯狂地吞咬。 她在危险的刺激中酥软了腰,短促的喘息从唇齿间溢出,软绵绵得毫无力道,柔弱得好似谁都可以欺负。 她费劲避开他越发疯狂的缠绵吻,用力别过脸,湿润的唇便印在耳畔。 他没有停下,反而沿着含上如珠般的耳垂,气息不稳地呢喃:“好婵儿,让我杀了你好不好?” “我真的无法放任你离开,更无法接受你爱别人胜过我,只有死了,你才不会产生离开我的想法,永远会留在我的身边。” 他的语气很轻,带着难耐的呻吟,令人难以分辨他究竟是在讲话,还是在霪叫。 “婵儿也不用害怕孤独,我也会来陪着你,我们一起躺在墓棺中,生同寝,死同穴,往后的生生世世都能在一起……” 他用唇蹭过她敏感的肌肤,嗓音低哑得可怕,却在温柔地哄着她:“杀了你,好不好?” 杀了她,择一处风水好的地方,他也跟着一起,待到棺椁盖上后与她相拥在一起,一起腐烂,一起化为白骨。 他想得全身颤栗,难言的亢奋充斥猩红的双眼。 能与她死在一起,是最好的结局。 “妹妹……婵儿,卿卿……”他黏腻地唤着那些,当初在榻上纠缠得情至深处时的称呼,像是粗壮的藤蔓缠着她,堵住她的,令人窒息。 孟婵音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更没有料到他对自己,竟如痴如狂到这种境界。 疯子! 她骂他。 话还没出口,一瞬间她便感到放在脖颈上的五指在一寸寸地收紧。 “呃!” 窒息感袭来,无法呼吸。 她像是提前感知到了死亡的结局,用力地扭动身子,企图挣扎他浓浓的杀意。 两具年轻的身子不断扭动摩擦,如同在交媾的野兽,没有羞耻,只有本能的反应。 “哈。”息扶藐弯起身子,松开含住的耳垂,泛红发烫的玉面埋进她的脖颈,似痛苦又似欢愉地埋怨:“别这样挣扎。” 孟婵音不想死,更不想死在这个地方,死在他的手上。 听见他动情的喘呻,她像是找到了能在他手中活下去的方法,用力地掰开他禁锢自己双腕的手。 挣扎开后,孟婵音恢复了些力气,迫不及待地睁开眼。 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的青年。 他像是来时就喝过酒,沐浴后用大量的香露,遮住癫狂又杂乱的酒气,将自己伪装成冷静的正常人。 可他的神情早已经被痴缠沾满,半分往日的运筹帷幄皆被抛之脑后。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83节 此刻在她眼前的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面容潮红地从上往下着俯瞰她,黢黑的眸中洇着湿气,微微一笑,还是往日的温和模样。 “婵儿醒了啊。” 第58章 他疯狂爱她,将一切都给…… 孟婵音被他此刻的样子吓得唇瓣发颤,双手环住他的脖颈,脆弱地唤他:“阿兄,息扶藐,子藐哥哥……” 少女柔肠百转的呼唤,比助兴的药都更加能令他兴奋。 他看向她的眼神含上柔情,仿佛放下的癫狂并非出现,低头温柔地问她:“婵儿是要说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压着呼吸,不敢说会激怒他的话,语气带着三分幼时的娇:“这几日我想明白了,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趁着阿兄不在府上,而与旁人私奔。” “嗯?”他扬眉,并不信她所言的话。 他的婵儿一贯会巧言令色,一壁哄骗他,一壁又能毫不留情地弃他。 孟婵音抿住下唇,窥他神态便知,他并不信任她。 她静默须臾,压下略烦的情绪,继续道:“此次我也看清了娄子胥并非良人,亦是明白了阿兄才是世上待我最好的人。” 他看着她,露出了浅笑。 仍旧不信。 孟婵音抬头轻吻着他的下颚,似是一只乖巧可人又黏人的小猫,讨好地舔了一下示意她的柔和。 “我想与子藐哥哥在一起……” 她的嗓音甜腻,蛊惑人心,每个字都透着虚伪。 可他喜欢听,即便是假的,是为了哄骗他的。 息扶藐颤着眼睫垂下,如古井中投下的一块小石子,平静得泛起涟漪。 他长久不曾讲话,孟婵音不知道他心中究竟想的是什么,掐着手指耐心地等。 不远处的叼珠螭吻口中衔着一盏氤氲的明月灯,昏暗的灯光罩在他玄色的身影上,透出诡吊的沉默。 良久,他周身的最后一点冷意倾塌,力气卸在她的身上,压得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他的脸埋在她的脖颈,肩膀小弧度地颤着,似在笑:“婵儿可知我最爱你什么吗?” 孟婵音不知道,此刻不敢随意乱答话。 他兀自呢喃:“最爱的便是婵儿虚伪讨好的模样,可爱得我每每都忍不住想要占据你的所有。” 孟婵音哑然。他并不信她的话了。 “你是真心想与我在一起吗?”息扶藐好奇地问她,“哪怕是我死了,带着你一起死,也愿意和我在一起?” 孟婵音重重地点头,眼角弯成月牙:“自然是真心想与子藐哥哥在一起的。” 他又问:“生死都要在一起吗?” 孟婵音语气坚定如常:“自然。” 假得她连自己都不信。 息扶藐抬起潮红的脸,冷瘦的手指温柔地游离在她虚伪的表情上,怜爱地道:“可我感受不到婵儿的真心,怎么办?” 孟婵音垂下眼睑,捉住他放在下巴的手,轻轻地吻着,“现在能感觉得到吗?” 他摇头,“不能,从未感受过。” 孟婵音放开他的手,忽而将他推在床榻内侧,翻身跨步坐在他的腰上,居高临下地觑着他。 息扶藐神色冷淡地与她对视,哪怕被压在身下处于弱势,也浑身是矜傲,似是被众生供奉在神龛中不染尘埃的神明。 她打量着他,没头没尾地说:“阿兄这张脸很好看,是我见过最精美的。” 她讽刺地看他此时正经得仿佛渊清玉絜是君子,暗地却浪荡成性,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嗯,那妹妹喜欢吗?”他莞尔,不以为耻,“想勾引死哥哥吗?” 不要脸的话也只有他能说出来。 孟婵音默了默,泄愤般猛地扯开他穿着的绸袍,露出的硬肌线条漂亮得令人心生感叹。 霪荡的男人,觊觎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现在还毛遂自荐,说这种话。 有病的疯子。 她埋头用力咬咬上,那不断滚动的喉结,察觉他身子开始发烫,亢奋地暗颤,指尖用力地扣紧他的手臂。 刺痛和快感一道袭来,他的理智崩塌,忍耐得眼尾洇出赤色的痕迹,喉结滚动得越发频繁。 尽管如此了,他都没有动,耷拉下眼皮,冷静看她懵懂地探索自己的身体。 她对他身体的每一处都似很好奇。 唇沿着喉结往下吻,啃咬锁骨,啜吸莓果儿,每次的力道都恰到好处。 就像是真的要如言勾引他。 腰带被解开的那一瞬间,他忍不住偏头沉喘,青筋虬起的手倏然握住她过分的手。 孟婵音被打断后不耐烦地掀开眼,本是想嘲讽他,可当看见他此时的模样,心中忽然升起古怪快感。 她好像彻底掌控了这个难驯的男人。 仅仅只与他对视顷刻,他敛睫虚掩脸上骇人的潮红:“无论你话中究竟藏着几分真假,你都只能是我的。”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两身颠倒。 淡绿的床幔从她的脸上轻飘飘地划过,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压下,男人粗粝的吻卷上在肌肤上。 一滴炙热的汗滴落在她微扬起的眉心,神情茫然地盯着床幔,意识分不清是痒,还是什么。 红鸾帐中,身影起伏叠起。 在急促吐息中,一双素白净的纤细手指骤然拽住飘荡的雾幔,修剪圆润的指甲粉中渐白。 她在颠簸的慾海颤着身,修长的鹅颈上扬,上面那颗米粒小痣仿佛是点的朱墨,妖冶生花。 他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心,搦住一掌可握的细腰,动着胯,莽撞中透着毁掉她的疯狂。 他愿意再信她这一次。 孟婵音只能是他的。 孟婵音承受不住他毫无节制的力道,最初吟咛如潮,还勉强能承受这般密集的快意,行至后半夜,他似乎并未有疲软之态,反而如战场上杀疯了的将军愈战愈勇。 她开始不满,口不遮掩地骂出了声,娇媚的声音似泣非泣。 扬州的女子寻常说官话,会夹杂着扬州软哝的语调,骂人的话虽市井气浓,但因无力的腔调,潮红迷离的脸,出口后反倒像是在撒娇。 他也爱她被逼急了的张牙舞爪。 这间昏暗的暗室中,他疯狂怜她,爱她,将一切都给她,如是虔诚的信徒,供奉、灌溉着他的神明。 孟婵音不知道外面的时辰究竟是天明,还是绛河布满的夜,也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能停下。 再这般无度地索取下去,她恐怕会死在这张紊乱不堪的榻上。 …… 外面的雨淅沥沥地下着,狂风吹卷了春生茂密的树叶,树荫飒飒地响动。 孟婵音从昏迷中疲倦地睁开眼,发觉此刻自己正卧在浴桶中,男人亲昵地从后面揽抱住她。 这样的姿势似乎更能清晰的感受到巨大,她有种撑不住的酸软。 他还没有出去。 “混蛋!”她气急了,抖着下唇沙哑地骂他。 他听后额头抵在她的肩上,低沉地笑出了声:“连骂人都很乖……多骂几声……” 男人轻喘的呻吟,夹杂着慾。 正如他说言,他是真的喜欢被骂,重重地往深处而去,筋脉兴奋得止不住地跳动。 这个混蛋。 孟婵音被弄得颠起身,浴桶中的水飞溅开,地上湿漉漉的全是水痕。 她烦躁地闭上唇。 息扶藐本是想洗净身上粘稠的痕迹,结果因她口不择言的骂声,生生地捱了好一会儿才结束。 此时孟婵音早已饿得饥肠辘辘,双手更是无力地耷拉着,任由他给自己一件件套上衣裙。 鹅黄嫩绿的上裳与百褶裙十分贴合肌肤,布料舒服得没有累赘感。 孟婵音抬了抬眼睫,睨了眼自己身上穿的衣裳,从鼻腔中哼出声。 从未见过的款式与布料,这男人不知心中存了多久的坏心思,送她的所有衣裙皆十分贴身。 息扶藐似是听出她腔调的意思,温柔地系上带子。 他整理着她的裙摆,徐徐地解释:“之前送给婵儿的那些衣裙首饰,婵儿走的时候一件也没有带走,我想你许是不喜爱,故而在昭阳时买了不少嫩绿软烟罗,赶制做成衣裙送回来。” 修长的手指轻勾,最后结也系好。 他在她脸上落吻,轻笑道:“幸好,婵儿还有机会穿给我看,很适配你。” 孟婵音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抬起手抹过被他亲过的地方。 哪怕是嫌弃的动作,在他的眼中也是分外可爱。 他忍不住按住她的后颈抱在怀中,高大的身躯缓缓弯下,沉哑地笑出了声。 “别做出这般勾人的动作。” 在这里无人会打扰,他能与她做到天荒地老,做到死。 孟婵音无甚表情地蠕动唇瓣,又悄无声息地骂了一声。 疯子。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84节 两人换完衣裳收拾整洁,外面侍者送来了膳食。 孟婵音手脚皆无力,抵不过他的力道,无奈的被他抱在桌前,如同照顾不晓人事的稚童。 见她吃得迫不及待,唇瓣上都沾了一粒白米,息扶藐莞尔弯眼,顺势俯身舌尖卷过她的唇瓣,“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孟婵音见他如此动作,瞪大了眼,看他的眼神愈发古怪。 息扶藐头微倾地乜她,神情温和得好似刚才做出变态举动的并非是他。 孟婵音无言地别过头,埋头沉默地用膳。 这次小心了不少,未曾让唇角沾任何的东西,给他有机可乘。 息扶藐似乎很忙,在她用晚饭后将她堵在榻角肆意地吻了许久,才餍足地放开她。 被松开的孟婵音瘫软在榻上无力地喘息,粉嫩的颊边晕着娇而无力承欢的俏媚。 他意犹未尽啄吻她蒲扇的睫羽,指尖揭过微张的殷唇,又恢复成往日温柔贴心的兄长样,“在这里等我回来,不要乱跑知道了吗?我只会原谅你这一次,在又下次,这里……” 勾了勾她腿腕上的细小银链,铃铛碰撞出叮铃铃的悦耳声,如泉水滴落。 他含笑:“戴的可能就不是漂亮的脚链了,知道吗?” 她似没有回神,脸上是无辜的纯粹。 息扶藐替她捻起被角,随后起身下榻,出了室门。 周遭再次陷入安静。 孟婵音躺在榻上许久,才坐起身,低头盯着皓白脚腕上的链子,无声地抿唇。 他根本就是个疯子,若再有下次,恐怕他真的会说到做到。 如今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不会有人来救她,她若不出去,只能一辈子成为他的禁脔。 而她不能真的被他一直囚在这里。 被息扶藐藏在此处,哪怕他不在,外面都是派人守着,想要逃出去登天般难。 但孟婵音没有放弃,思来作想,若是想要出去,只能是息扶藐主动放手,或者用些旁的方法。 较比前者,后者可行性更高,不过有极大的风险。 想了许久,她猜想到不算很好的法子,但逃出去的机会更大。 东离对药物把控并不严,当今天子追求长生之术,养了一大堆术士炼丹药,所以连带民间也卷起一股风潮,那便是吃五石散。 曾经孟婵音见过无数瘾君子吸食过多的反应。 用量多者会成瘾、产生幻觉、浑身无力、快活得痉挛,甚至是休克。 在东离最不缺的便是瘾君子。 而用量少者止疼、体寒散热,她以前总生病,少不得服用五石散来发热散体内寒气。 想要出去,需得要生病。 所以在每次息扶藐离开时,她便会穿着单薄将桌上的凉水倒进后背,合着衣裳躺在床上,连被子也不盖。 待到息扶藐回来时,她后背的凉水已经半干,换身衣裳就越发难以发觉。 她本就身子虚弱,自然而然此种方法才用几日,便开始发烧了。 夜里,她的身体滚烫,面色绯红,躺在他的身边四肢颤抖,嘴里念叨他的名字。 息扶藐抱紧她,脸颊相贴试探她的温度。 烫得惊人。 因他将人藏在息府,想要寻看病,很容易会被其他人发觉。 息扶藐不想让别人这么快发现她还活着。 至少需得外面的人都以为她彻底死去,等他再迎娶一位与往日‘继妹’面容相似的女子。 到时候最多也只会有人议论几句他居心叵测,存了不干净的心思,所有的污水皆在他身上,无人会去议论她,那时候她才能出去。 但眼下她需得尽快就医。 所以息扶藐将她带出了息府,藏在府外的院子中。 当日便寻来大夫。 大夫诊脉看过后,道是受了寒凉气,旧疾复发,须得将体内的寒气散出去,方无大碍。 如今温度适中,不热不凉,夜里她又是被他拥着入睡,不知她是怎么忽然重病。 他以为是每次欢好时不慎着了凉气。 大夫离开后,他俯身贴在她的脸颊边,垂下眼睫,颤了颤。 “对不起,是我的错。” 面色热红的少女虚弱地躺着,雪白的脸颊透着病容,正陷入沉睡中,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习惯使然,她在昏睡中也下意识朝着他蹭了蹭。 息扶藐将她揽在怀中,温柔地吻她的眼睫。 醒来后孟婵音浑身虚软,身边是端着药等她醒来的息扶藐。 他扶起她,靠在床架上,两指探了药碗温度,不烫不凉的温度恰好。 “婵儿,来喝药。”他端着药喂她。 好不容易终于生病了,她不太愿意喝药,有心想要将小病拖延成大病。 可在他的眼皮底下,她无法抗拒喝药。 在每每喝药时,她都可怜地望着他:“好苦,不喝了。” 本就是小病,再喝下去她很快便要好了。 息扶藐垂眸,温声安抚她:“婵儿乖。” 药汁递送至她的唇边,语气不容置喙。 见他如此行为,她心中不安,不知他是否知晓自己是故意生病不喝药。 孟婵音最后还是张口咽下苦涩的药,眼眶渐渐泛起水雾,似受不住如此苦涩的药。 喝完药,他便将她抱在怀中,吻住她的唇,抵开唇齿扫荡还没有淡去的苦药味儿。 吻得她娇喘吁吁,原本就病弱西子容的脸庞,生生多出几分媚。 他贪婪地咽下她唇中的苦涩,品砸出甜味儿。 孟婵音自幼便体弱多病,是后来请神医千方百计用药养回来的。 每次她生病都犹如病例来如山倒。 这次亦是一样,喝了好几日的药不见好转,如此前大夫说散去体内寒气便能痊愈。 可实际她整日都面色惨白地躺在榻上,将自己裹得透不过气,还是唤道冷。 少女的脸白得透明,尖尖的一截下颌抵在他的肩上,眼睛浸得水润润的,在他的耳边呢喃:“阿兄,好冷啊。” 息扶藐摸她的手是热的,但她却冷得发颤,汗水打湿了长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可怜极了。 每一声‘阿兄’都像是插进他心中的一把刀。 偏生她还要用温情软和的嗓音问他:“阿兄,我会不会就这样死了啊,死后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的脸色很冷淡,半分没有语气中的那样温情,如同死不过饮水那般简单。 若是寻常时候,息扶藐早就能察觉她的不对,但如今他浑身颤抖地抱着她,安慰她:“别怕,不会死的,即便死了,我也会来陪你。” 这种话从他第一天抓到她时便说过了。 孟婵音卧在他的怀中,乖乖地点头,满眼都是对他的信任。 大夫来了一批又一批。 孟婵音从不拒绝大夫的诊脉,有时还温顺地问大夫自己是否还有得救。 大夫眉心紧蹙,隔着绢帕将脉搏摸了一遍又一遍。 气血充足,并无什么寒症入体。 可当大夫又悄然抬眸看向她的脸,忽而心下又不太确定。 无他,而是少女的脸色太难看了,被男人抱在怀中,小口微启地呢喃着冷,哪怕鬓边渗出了汗也还冷得发颤。 如何看都是寒气入体之象。 大夫摸不出脉搏,愧疚自己才疏学浅,斟酌后开了药。 因孟婵音身体较弱,可能会承受不住药性,故要先行将寒症从体内驱散,如此用药方才能药到病除。 大夫终于开了五石散。 第59章 想扇他巴掌,又…… 五石散少量能治伤寒。 所以在东离,五石散并非是禁药,甚至用得甚广泛,上至醉生梦死的世家公子,下至当做驱寒之物的平民百姓。 虽然息扶藐从不沾此类物,见大夫能开出这味药,并不觉古怪,再加之她曾经用过此物治疗旧病,现在只担忧她是否能承受药效。 “阿兄,我自己来吧。”孟婵音接过五石散,拦住他的动作。 息扶藐望向她汗汵汵的脸,放了手,跪坐在她的身边一眼不眨地看着。 孟婵音敛下眉眼,咽下一点。 大抵是承受不住药的浓性,不过指甲大小的粉末她竟直接瘫软在榻上,难以呼吸地启唇喘息。 她双手紧紧地攥住衣襟,原本还算红润的脸颊霎时变得通红,整个人如同水中捞起来般湿透了。 息扶藐见她反应强烈,忙将她抱着往外奔去。 外面的凌风刚送走大夫,转眼便见主子抱着婵姑娘慌乱而出,霎时吓得一身冷汗。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85节 连忙迎上去。 “那大夫呢!”他双眸赤红,原本冷峻的面容被因神情而变得扭曲。 他一面安抚怀中脆弱的少女,一面寻找乱开药的大夫。 凌风跪地道:“刚已经离去了,属下这便去将那大夫找回来。” 息扶藐正欲说话,衣襟被小弧度地扯了下。 “阿兄……” 孟婵音轻喘地拦他:“不关大夫的事,是我身体不好,别责怪他。” 他从癫狂中回过神,垂下轻颤的长睫。 她此时已缓和许多,面色逐渐恢复红润,眼角因刚才的窒息而红红的,像是已经无大碍了。 息扶藐抱紧她,脸埋在她的怀中,手还在颤抖。 孟婵音若有所感地抬手抚摸他轻颤的后背,转眸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凌风,轻咳道:“你先下去罢。” 凌风望了眼主子,见他没有反驳便起身退下。 大厅只剩下两人。 此时他呼吸急促,掀开泛红的眸看她,捧起她的脸吻上去。 他的肩胛在颤抖,手在颤抖,连唇都是颤的。 孟婵音从未见过他因为惧怕而变成这样。 在她的记忆中,兄长是亲人、是父亲,是爱护她,会为她撑起半边天的男人。 现在他因她而变成这副模样。 她神色复杂地环住他的脖颈,用唇舌勾缠安抚他。 食用五石散还没有散去,随着他急促的吻,她身软成水,散落的长发如瀑铺散在地上,似海藻,魅人海妖。 她白皙的双颊陀红,望他的眼覆满了雾气,昂起的颈子线条与肩膀形成流畅清瘦的曲线,胸脯似水般溢出。 白嫩得好似在发光,娇得咬上一口都会流出汁水。 她连鼻音软哝的哼声,都染着媚态的求欢。 他被她露出的媚占据了视线,压抑的情绪瞬间裂开,掌握住她纤细的腰,眼中升起暴虐,动作却温柔地劈进骨缝中。 粗壮的藤蔓纠缠住瘦小的少女软壁,不停地裹紧,交缠得好似在水中捣过。 孟婵音神色涣散地启唇呼吸,单薄的小腹颤抖,薄得透白的皮肤鼓起明显而又霪荡的弧度。 酣畅淋漓的欢爱结束,体内五石散的药效散去得差不多。 息扶藐抱起浑身无力的少女欲往回走。 还未走至门口,她便强撑着累得快昏睡的眼皮,软声唤住他:“就让我在外面罢,你我是要成亲,是要做夫妻的,不应该让我一辈子都待在里面。” 息扶藐没有动,垂下眼睫,神色不明地望着她。 他一向很聪明,不然不会将她所有的姻缘都毁掉,自己还能置身之外,让她连责备埋怨的话都不能对他说。 孟婵音闭上眼,像脆弱的小白猫蜷缩在他的怀中,白净的面容泛着淡淡的艳绯,无辜地呈现她如今的无害。 “阿兄……” 她吃了药,又散了药,累至昏迷实属正常。 息扶藐抱着她站在门口,目光掠过她娇艳的容颜,心中并未因为她所谓的成亲而生出欢愉。 他的妹妹很聪慧。 无论她是因何生病,因何原因变成刚才那样,都不可改变他确实会心软,因为她哄骗他,愿意成亲而心软。 “好……”他面无表情地抱着她转身。 再次醒来时,孟婵音的手脚好似被车轱辘碾压过,连抬手都很无力。 “婵儿,喝药了。” 息扶藐将她扶起来,揽在怀中,温柔地舀起一勺褐色药汁,递送至她的唇边。 孟婵音没打量周围,而是抬着柔情的眼看他,低颌含住汤勺,咽下一口带着苦甘的药。 “多谢阿兄。”她尝出来药的温度恰好。 她睡得不短,可想而知他应当是将药暖了一次又一次,然后才等到她醒来。 喝完药,息扶藐将药碗放至一旁,侧首见她眨着葡黑的眼眸望着自己,唇瓣似池中盛开的粉荷。 因为生病,此刻她的小脸映出艳色也淡了。 他沉默地抬起她的下巴,吻她水润的唇角,舌尖卷到一丝苦甜的味儿,然后抵进去深吻她。 孟婵音双手环住他的脖颈,身子半倚半挂于他的怀中。 他吻得轻柔,郑重地捧着她发烫的脸庞,如春风下迢迢细雨,带着点温情与绮丽的情意。 孟婵音被他按在怀中,腰好似要被他压断了,舌尖将他抵出去后迅速趴在他的肩上,眉尖若蹙,微喘地嗔他。 “总是这样,呼吸不了了。” 对他撒娇,她向来信手拈来。 息扶藐压下紊乱的呼吸,鼻尖耸进她云鬓松松的发髻中,闻见了一股合着药香的香雪兰香。 他痴迷于她的所有,脸贴得更紧了,声线模糊:“下次我记得。” 每次喝完药,孟婵音都很困。 她没有说话,靠在他的肩上缓缓闭着眼。 见她睡下,他轻柔的将她放在榻上,捻起单薄的被褥盖在她的身上,俯下身在她额上轻轻地落吻,然后再行出门。 门落下锁。 …… 孟婵音一觉醒来,下意识伸手摸了下身边,察觉并没有人才起身。 她在屋内转了一圈,试探地拉了下门,却发现还是从外面锁着。 哪怕是他不再将她藏在暗室中,也还是没有相信她不会逃。 孟婵音并不气馁,瞥了眼紧阖上的门,转身从书架中抽出一本书,懒懒地倚在小方美人榻上翻看。 不多时外面便响起脚步声。 门被推开,青年眺目落在她的身上。 天已经渐冷,但屋内暖和,所以她穿得并不多。 薄透的衫裳隐能窥见纤细的腰线,领口微敞地露出玉色半峰深深被几缕长发遮住,姱容修态,美得曼妙。 孟婵音看得认真,似未曾发现他来了。 直到他在身边坐下,方从书中抽出神识。 “阿兄怎么来了。” 一见他,她当即便将书丢至一旁,双手环住他的腰,乖乖的,又黏人得很。 息扶藐的手搭在她的后背,看向她放在一旁的书,侧首问:“在看什么?” 这话倒是问到了。 孟婵音脸颊微红,不肯说。 其实不用她说,他都已经看见是何书了。 封皮绘图大胆,内里的文字内容只会更甚。 息扶藐垂下眼帘看了几眼册子中的姿势,转去凝她红得要滴血的耳垂,随意地放下书,指尖捻起那点充血的耳垂。 孟婵音躲开,双手捂住耳朵,脸颊红艳艳的,嗔他:“别捏。” 明知道她的耳垂很是敏感,每次都无事捻着玩儿,有事吮着舔。 他勾唇:“好,不动了。” 但未了话锋一转,似严厉的兄长平淡地训她:“以后少看这些。” 孟婵音对他的假正经早已经习以为常。 若他想让她少看,不会在明知她喜欢看书,还在书架上放这些。 心中虽明白,但她靠在他的肩上,语气染上甜意:“不是说要与我成亲吗?” “嗯?”息扶藐侧首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孟婵音折身从后面拿出一盅酒,两个杯子放在他的手中,白皙的小脸如有艳霞,乖乖地给他:“给。” 息扶藐握住手中的酒杯,漆黑的眼中亦无波澜,“何处来的酒?” 孟婵音眨眼,“来得这般及时,不就是知道我方才在门口找凌风要了酒,过来抓我的嘛。” 她说得无所谓,亦很坦然。 他囚着她,监视着她每日的一举一动,逼迫凌风要酒,他知晓了一定会赶回来。 见他不说话,她弯眼道:“喝酒能散热,我刚才又觉得有寒气,就小饮了一杯,散散寒气,没喝很多。” 此理由倒像样。 息扶藐俯身轻嗅,没在她身上闻见酒气便没责怪她,只将她手中的酒收了过来。 还不待放置一旁,耳畔忽闻见少女微软的嗓音,清甜的气息拂过侧脸,比清酒都微醺。 孟婵音从后面抱住他,软柔的小手伸进衣襟中,将那软着的鱼儿握住,指尖灵活地弄着。 息扶藐险些拿不住酒,倏然按住她过分的手,转头望向她:“婵儿!” 此时倒是有几分真阿兄的意味,似想要呵斥顽皮的妹妹,但又不忍太苛责,整个人都端方了起来,半分没有之前的霪气。 孟婵音不管他,被按着也要让它苏醒。 根本就不需要多久,不过碰几下掌心就满了。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86节 她抬起眸,看见眼前的青年半阖眸,面颊已然染上潮热之色,胸膛起伏剧烈,脖颈都是隐忍的爽意。 她停下手。 他睁开迷蒙的眼,不解她忽然停下,整个人都陷在深慾中,泛着凌乱的迷乱。 孟婵音垂下头,盯着他握酒壶的手,薄皮之下青筋虬起,已是忍耐到了极致。 轻声道:“刚才阿兄问我在看什么书,我没有回答。” 五指收紧握不住,她多加了一只手堪堪圈住,温柔的上下抚摸。 “其实我在看要出阁之前母亲应该教给我的事,那些夫妻之道,象征日后的能否过得美满。” 息扶藐阖上眸,所有感知皆在她所及之处,脸上的神情动情,眼尾洇出一抹说不出的绯色,绯得脖颈都是慾粉。 在失控的边沿,又在努力克制。 孟婵音在他即将失控之前,忽然撤了手,转而夺过他手中的酒壶。 他睁开泛潮的眼,被她推倒在小方榻中。 她翻身坐在他的腰上,居高临下地睨他:“放松警惕了。” 趾高气昂得像是打斗胜了,看他的眼神都是轻慢的,仿佛在看卑贱的仆奴。 柔弱的身躯,纯净若莲的脸庞,却又那般高高在上的眼神。 息扶藐望着她,听见心在胸口砰跳,耳边听不见什么声音。 她仅用不屑的眼神,轻易便撕扯下他伪装平静的皮囊,露出贪婪的鬼魅相。 觊觎高悬于苍穹的明月,眼与心全藏的是不见光的阴暗。 他被她所引诱,露出不正常的痴迷。 每次壮着胆子做出这样的事,孟婵音都有退缩之意。 但当她垂眸见他露出的那副犯贱的神情,忍不住想扇他一巴掌,可又害怕将他打酸爽了。 她压下心中的念头,学做往日他对别人的姿势,以下犯上地捏住他的下巴抬起来。 “想试试我学得如何吗?”她俯下身,压住他的紧绷得颤抖的身躯,眼微荡出勾人的媚态。 “嗯……”他轻喘,颧骨往下蔓延病态的红痕,对她的轻慢无礼并不恼。 孟婵音仰头含住酒壶中的清酿,俯身柔软的贴在他微启的唇上,将那些酒都抵进他的口中。 两人缠绵交吻。 他情难自禁的伸出清瘦的手指,插入她的乌发中紧扣住,吮她柔软的舌,含在口中纠缠。 清淡的酒水并不浓,如饮水。 他喉结轻滚地咽下,酒顺着喉咙划过胸膛,四肢百骸都似变热了。 许是有酒的加持,他吻得近乎发狂,缠得她的唇瓣发麻,窒息得难以呼吸。 第60章 逃走 她用力咬了口,他方才放开。 孟婵音的唇上沾着一抹鲜艳的血色,捂着被扯开的领口,娇喘吁吁地抬起身,眼光盈盈地嗔他的不知餍足。 “酒好喝吗?”她撑在她的胸口,不经意地问。 他打湿的眼睫轻颤,一眼不错地凝着她此时的媚态:“……嗯。” 得到回应的孟婵音璀然一笑,在他的目光下,仰头饮下壶中剩余的酒,浅笑盈盈地望着他。 尖尖的下颌有水痕,衬得她的眼儿媚、脸儿娇。 他也爱她时而拿乔矜持的矫揉造作。 所以,她合该是属于他的。 孟婵音再次俯下身,也将剩余的酒渡进他的唇中,手指抚摸他滚动的喉结。 壶中的酒并不多,不过两口罢了,如今全被她度入他的口中。 一口倒也还好,只觉得四肢百骸淌出难言古怪的热意,脸如饮烧酒般绯得不正常,心跳紊乱。 而这第二口咽下后,他眼前已是一片白雾,神识涣散,意识飘忽如登临仙界。 他的浑身开始越发滚烫,胸口也涌来难言的亢奋,胃里翻腾得近乎痉挛。 孟婵音被他的反应吓到了。 他的脸滚烫,绯得惊人,身体难受地蜷缩在一起不停地颤抖,甚至从口中还渗出白沫,神情却又迷离又快乐。 没想到他竟会这样大,她连忙从他身上下去,慌张地拍他的脸:“息扶藐,你没事吧?” 刚才她喂他的酒中,渗了上次她装病没有吃的五石散。 早就听闻第一次食五石散的人,反应会比常人大得多。 孟婵音曾经时常受寒生病,故而对五石散并无太多的应激反应。 但没想到青年却发红,颤着吐出白沫。 需要尽快将他体内的五石散散去。 孟婵音转身拍打门,唤守在外面的人。 很快外面的下人进来,见主子倒在地上,慌忙扶起来往外而去。 主子病犯得突然,期间凌风忽然想起她。 当凌风转身时,却见身量单薄的少女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脸色煞白,整个人颤慌得可怜,满眼皆是主子,似旁人都容不进她的眼中。 心中不由得犹豫,是否是自己猜错了,打算先将人留在此处,可又担忧她跑了还留了人看守。 孟婵音颤着含泪的眼,楚楚可怜地望着他,乞求道:“凌风,你让我跟着一起去看看他。” 此话恰好将他最后的忧虑打散,恭敬道:“请婵姑娘跟属下一起前去。” 孟婵音跟凌风上了马车,在马车内坐下后便抱起息扶藐。 确定她坐稳后凌风关上马车门,驱车赶去寻大夫。 待到了医馆,凌风打开马车门,看清里面的场景眉心一跳。 他望向被翘开一角还没有完全阖上的后门窗,再看向昏迷的主子心中蔓延不安。 婵姑娘不知不觉中,撬后窗逃了。 凌风后牙一咬,也顾不得旁的,先将主子弄出来扶进医馆。 大夫见此前来诊脉,又攀看他的眼皮,最后松了口气。 东离吸食五石散的人不在少数,随时都有一两人不知节制食多了,瞧着如同犯大病般严重,实际散了药效便就好了。 此时的另外一方。 孟婵音趁人不备后跳了马车,在路上随意拦下一辆载人的驴车。 坐了一段路,她用银耳珰抵作费用,下了驴车站在官道上,转而又朝另一边而去。 一路她也不怕麻烦,一直用这种方式模糊踪迹。 终于这次她彻底离开扬州境地。 连着数日的赶路,她早已经浑身疲倦。 见一小镇便暂且落脚于此地,打算第二日递交路引后再继续往前去。 此处并不繁华,只有这一间客栈,刚与店小二办了入住,还没有走上楼,忽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店家,可还有房间?” 孟婵音眉心蓦然一跳,下意识转过头。 从门口被人推进来坐着轮椅的清隽少年,眉目温和,一派书生的温雅气息,出色的面容很吸人的目光。 沈湶?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孟婵音抬手摸到遮面帷帽下满是疙瘩的脸,低头看脚下的靴子。 为了隐藏身形,她特地将鞋下增高了,还在腰、手臂、腿等地方绑了许多布料。 远远看去她只是个不打眼的女子。 现在她这副模样,只怕是息扶藐来了,都不一定能将她认出来,何必怕沈湶。 她漠不关心地转过头,跟着小二上楼。 女子的自拐角处消失。 沈湶身边的下人也拿了小二给的房牌,转身道:“公子,我们上去吧。” 这句话并未得到回应。 下人以为自己的声音小,便又接着道:“公子,我们上去罢。” 沈湶淡淡地收回视线,指尖捻着腰间玉佩,百无聊赖地垂下眼睑:“嗯。” 下人推着轮椅往前走。 因正值初夏,天气炎热,身上裹得密不透风会极其难受。 孟婵音关上门便取下帷帽,换了身轻便的衣裳,摇着蒲扇散热。 同时,她在想沈湶为何会在这里。 看见他,她忽然想起,曾经凡在何处遇见沈湶,下一刻必定会再遇见息扶藐。 当时沈湶是息扶藐身边的狗腿,如今两人闹掰,若是发现她,应该也不会将她的行踪透露给息扶藐。 孟婵音细想后又不太确定,毕竟沈湶并非什么好人。 她想要换一家客栈,但方圆百里也没有落脚之处,天色也已晚,她实在疲倦,现在想要换地方已然来不及了。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87节 无奈,她能待休整后,明日一大早提前离开。 …… 天落下黑暮,息府笼罩在一片黑雾中。 凌风手中拿着一封信,疾步往前走,一路飞奔至书房。 书房中并未点灯,漆黑地映着青年阴冷身影。 凌风见此,心中无端打鼓,压下心中的情绪,上前将书信放在他的面前。 息扶藐并未接下那封信,而是盯着他。 凌风垂首道:“属下查到往衢州方向有人拿着主子的玉佩一路边走边换取财物,属下已派人通知各个商铺,若是再有人拿着玉佩来,便将人叩住。” 说至此处,黑暗中响起一声嗤笑,分不清情绪如何。 “但抓住的人却不是她对吗?” 凌风惭愧点头,将所有注意都放在玉佩所过之地,结果去时却并不是婵姑娘,而是一位江湖客。 凌风担忧是这江湖客夺物杀人,便将那江湖客扣押,还不待逼问,那江湖客便如实招了。 说是在很久之前捡到的,因识得上面是息府的标识,先试探用后发觉的确能用,他怕被人发现,便每次不拿息府过多东西,每间店铺只去一次。 待到长久以来,见没有人来寻,他胆子便越发大了,最近才开始频繁的大胆用。 凌风还派人仔细去查了,发觉的确在婵姑娘还没有离府之前,玉佩就已经在这江湖客手中用过好几次。 原本明路的线索瞬间一下就断了,再往回寻,连个人影都寻不见。 婵姑娘都被主子藏得密不透风,为了能逃出去,竟给主子喂五石散逃走。 想到当时主子凄厉的惨状,凌风不得不承认,婵姑娘不愧是在主子身边长大的姑娘,算计都用得炉火纯青,也一般狠心。 若再次被主子抓回来,只怕难以承受后果。 书房一阵阒寂无音,周围却愈发的压迫。 凌风跪在地上,额头泌出一滴汗,砸落在地上。 隔了许久,他才听见主子虚迷的腔调。 “北边通商,尤其是临近昆山,多是息府的产业,而南边也一样,唯一安全且息府人较少的地方,那就只有东部了,所以……” 凌风等候命令。 息扶藐扯起殷红的薄唇,“我亲自去西部罢。” 没有谁比他了解她,正如她了解他一样。 最好的去处的确是东部,但西部实在打眼,正在暴乱,寻常人都不会赶着往西部跑。 “是。” 凌风退下。 睡了一夜,孟婵音浑身腰酸背疼地起身,坐在榻边抚着胸口,眉尖若蹙,抿住红唇。 昨夜她梦见了息扶藐醒来后震怒,派人前往西部,正巧将她堵住,然后抓回去藏在暗室中,一辈子都见不得光。 梦魇太过于真实了。 她醒来到现在仍旧心悸。 门口响起两声‘笃笃’地敲门声。 孟婵音抬眸,神色警惕,默不作声地望着门口。 “客官,还有一个时辰便要退房了,还续房吗?” 是小二的声音。 孟婵音神色柔下,压低声线回应:“不续了。” “好嘞。” 待小二离开后孟婵音再次如昨夜那般,用伪装藏住身形与面容。 她戴上帷帽,拉开门打算先到楼下用饭,然后再退房。 客房位置正对着一条楼道,门一打开,恰好看见长廊对面的少年被下人推着过来。 看见沈湶的瞬间,她下意识想将门阖上,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这种行为太过于明显,便强撑着如同不认识般抬出门槛,转身关门。 “姑娘。” 轮椅停在她的身后,沈湶忽然望向她开口。 孟婵音的手一颤,听出他语气的陌生,稳住心神,没有转身。 沈湶道:“请问,你可知往西城还有多远吗?” 原来只是问路。 孟婵音不敢掉以轻心,转身对他压低嗓音:“不知。” 沈湶轻叹:“原来姑娘也不知道,那便多谢了。” 他转头对身后的人说:“走罢,我们下楼。” 孟婵音立在门口,望着沈湶的背影渐行渐远,掐算时辰才往楼下走。 下去时已经不见沈湶了。 孟婵音并未打算留在扬州,而是按照之前的规划,租了马车前往西部都城,天长城。 西部靠近临边的奴国正战乱,因为西部地势荒芜,且民生寥苦,常年受他国影响,被窜说起戈推翻天子政策,要自立为新国,所以这里很乱。 但再乱也只是乱的底层百姓,周边都城只要有钱有势的权贵没有朝廷管教,过得分外潇洒。 贫富差距太大了。 孟婵音看了一路的贫苦百姓,忽然进了繁华的城中,心中升起极大的落差。 她来之前便打听过,天长城相对比其他的稳定不少,适合她暂且孤身一人待一段时间,但没想过所谓的安稳是将贫苦人赶出城外。 眼前所见这些,让她想到息扶藐为何一定将昆山这条路打通,一旦通商能带动许多产业,不单是为了钱财,还为了国。 国库充裕,百姓税收便少,如此也能少周边暴乱。 谁都想过好日子,没有谁想整日过着打打杀杀,四处流浪的日子。 孟婵音轻叹,接过城卫递来的路引。 进城后,她先去寻房牙子赁居。 房牙子起初见她是姑娘,有心想要宰她一笔,交谈后发觉这姑娘瞧着虽娇气,但却极其犀利。 尤其是冷言冷语的,本分不好接近,甚至还有意无意地提及城中衙府上张贴的律法。 最后房牙子见这姑娘不好糊弄,试探地提高价。 孟婵音在房屋转了一圈,一房一厨一厅堂,还有一处小院落。 瞧着是好房子,不大不小恰好适合她。 但她并未露出满意,而是挑剔地指了好几处。 房牙子嘴上虽然能接话,但心中有了些不确定。 最后孟婵音一口道:“方才我从另外的牙人那边过来,也是同样的院子,一日百文钱,一月租金不过三四贯钱,你张口要六贯,是否太贵了?” 她其实并未见过其他的牙人,只是此前在息府耳熏目染之下,大约知晓各地因情况不同,所赁居的房子自然价格也不同。 房牙子:“哎,姑娘可别乱说,整个天水城都是这个价格,我这儿童叟无欺,是整个天水城最惠民的,不会有人低于我,姑娘莫不是被骗了。” 房牙子神情夸张,连连摆手,一副他最便宜的姿态。 孟婵音转身欲走。 房牙子见状连连拉住她:“哎——姑娘嗳!” 孟婵音停下来看她,挑剔地看着房屋,“这房子虽还不错,但是知道能住多久,外面的人就打进来了。” 本就因她起先的各方挑剔心中拿不稳,又闻她此言,不舍生意落空,他试探问道:“姑娘觉得多少合适?” 孟婵音道:“我今日也累了,瞧着这地方还算勉强入眼,其他牙人我便不去看了,我莫约会赁居一年半载,若是住得舒心,可能会长久赁居,所以你看这院子就四贯钱一月如何?” 一年半载算来也不短,房牙子最不喜的便是赁短日,听她如此说自然欢喜,也就应下了。 两人在府衙的见证下盖了章。 孟婵音拿着赁居单,心中有了归宿的轻松感。 走进属于她的院子,目光所及之处虽是空荡荡的,但只要想到暂且是属于她的,就如何看如何爱。 她在房中转了转,又在后院看了看,连炙热的光落在墙上发烫,她摸着都是舒服的。 第61章 引荐 趁着天色尚早,孟婵音锁门出去置办日需物。 房子地段还算好,出了一条小巷子便是街道,平日做事很是方便。 在购置日需物时,孟婵音想到自己暂且不会离开这里,不能等着坐吃山空,她身上的银钱也不多,还需得要好生利用。 暂且需要寻个能维持生计的营生。 孟婵音如此想着顺便与挑货郎买东西时多闲聊了几句,大约知晓这里女子能做的营生少之又少。 怀着失落回到院子,她也并不气馁,先简单将屋子打扫整洁,然后再仔细想。 如今多的是暴乱,而暴乱少不了死人、伤人,而药铺便是最好的营生,但药铺的药也贵,寻常人也买不起药,导致滞销。 刚才她在外面转了一圈,很多药铺子都很萧条。 她苦思冥想,决定在城外开。 城内的商价已定型,若是她再开一间价格低于市场的铺子,必定会被人盯上,甚至还会有人借机刻意捣乱。 她在进城之前,见到外面也有不少药摊,但没有正经铺子。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88节 若是她在外面开个铺子,托个掌柜,然后雇佣坐诊的大夫,不仅可以让更多人有钱看病,而且她也不需出面,拿收成便是。 孟婵音想到后便拿出纸笔,仔细规划此事可行的利弊。 许是第一次做此事,她时至半夜都不觉得困倦,眼眸明亮地写了好几张纸。 第二日。 她也是迫不及待地动身,然后寻到之前的房牙子,询问有何处可以有商铺租。 房牙子虽然没在她身上沾多少便宜,但见她昨日还算大方,便揽下此事。 很快孟婵音就在城外寻到一处商铺,房牙子知道她是要开药铺后,随即道:“姑娘要是想要请大夫,我这里刚好有人,不知姑娘可要。” 孟婵音正缺人,自然不推辞:“劳驾替我引荐。” 房牙子将她带过去。 是一间瞧着富贵的宅子。 孟婵音还以为房牙子将她带错了地方,下意识问:“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能住得起这样院子的人,必定不是什么缺钱的大夫。 房牙子叹道:“别瞧着这户人家大,实际也同姑娘一样是刚来的,身上也没多少钱,却要住好地方,之前还寻我问有没有地方能做工呢。” 孟婵音心中虽有疑虑,但想着来都来了,便打算去见一面。 院子的确很大,却没有仆奴。 远远看去,她从朦胧的烟雾中依稀看见清隽的背影,脚步骤然顿下。 房牙子见她忽然不往前走了,疑惑地转头问:“姑娘怎么了?” 孟婵音收回视线,转身欲往外走:“不必了,如今我店都还未曾装饰好,还不着急寻大夫,改日罢。” 房牙子见她说转身便走,下意识拉住她:“姑娘,好歹也来了,你且来瞧瞧,也是个俊俏的单身公子,人又生得好。” 孟婵音开始怀疑房牙子,但抵不过她的力道,被拽着一路过来。 “公子,人来了。”房牙子欢喜地开口。 亭下煮茶的公子抬首看去,视线落在她略显警惕的脸上,遂又轻轻地垂下眼。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房牙子见两人古怪,似乎还是旧相识,心下有些尴尬。 孟婵音对房牙子道:“劳烦你先在外面等我,我与这位公子讲话。” “嗳。”房牙子连连应下。 天边下着小雨,几片雨水被吹进来,贴在她的脸颊上,冰得有些寒意。 沈湶起身将热茶放在她的手中,低眸凝望她被风刮红的小脸。 孟婵音接过他递来的茶杯,主动打破两人之间的安静:“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现在脸上还带着此前在客栈的伪装,所以她试探出声,他究竟认没有认出来自己。 沈湶轻颤眼睫,喉结轻滚地‘嗯’。 他淡笑:“原来是你啊。” 抬手做请:“坐下谈谈。” 孟婵音望了眼他,虽不情愿看见他,但还是坐下了。 沈湶微扬唇角,单手支着下颌,冷不丁地道:“我太穷了。” 这话令她忍不住想翻白眼。 且不说,沈府是扬州世家,且说现在一身的好布料,如何看都与贫穷搭不上关系,但现在却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话。 沈湶知她不会信,也并未要求她信。 他转眸看向她,霜雪凝聚的眉眼晕着湿意:“是真的,你别看我穿得光鲜亮丽,实则我真的身无分文,本来我也是世家公子,但带我出来的仆奴抢了我身上的钱财,然后将我丢在此处,如今我身无分文。” 孟婵音听得眉心轻蹙。, 无论真假,沈湶说出的话都失真。 沈湶看出她对自己的警惕,笑出了声,温声安抚她道:“别怕,我真不是坏人。” 孟婵音乜他浅笑晏晏的脸。 沈湶摊手,指了指自己的腿,无奈道:“你看,我的腿都因为觊觎一个姑娘成这样了,我如今很自卑,觉得配不上她,所以才从家里出来散心的,然后再遇见此等丧心病狂之事。” 原本修长的腿因那次的坠马,如今呈扭曲状十分可怖,往日的清隽公子如今成了废人,任谁都很难接受。 但他好似并不在乎,很坦然地露出自己的腿。 孟婵音看着他撩起直裰下的一双腿,然后抬眸乜他无辜的脸:“那你怎么知道我在招人?” 沈湶笑:“其实我比你早到这一日,本是想寻个营生,谁知上天做媒,让我们遇上了,所以,我听房牙子说你想要开一间药铺在城外,而我恰好会些医术,不如你招下我。” 堂堂沈府的公子躲来真地方当大夫,孟婵音和谁说出去都不会信任。 她沉默地望着他,半晌,缓缓点头:“好。” 沈湶弯眼:“既然如此明日见。” 外面的雨下小了。 孟婵音撑着沈湶给的伞出了巷子,走了几步,她忽然停下,转头看向烟雨中转着轮椅往前走的少年。 她对沈湶的话并不信。 染了一身雨水的孟婵音回了院子,望向刚布置好的房子,心中升起不舍。 沈湶在这里,无论他究竟是早就认出了她,还是没有认出来,她必定不能再长久地待了,需得早日离开。 最初的轻松也因为沈湶而变得沉重。 清晨,下了一夜的大雨,巷子湿漉漉地被烟雾笼罩在其中,鸡叫都显得似话本中的怪诞。 门被敲响。 孟婵音刚来此处,还并不认识什么人,本是不想去开门,但隔一会儿便会敲响。 她无法视而不见,来不及伪装,遂警惕地戴上帷帽将面容遮住,前去开门。 少年坐在轮椅上,眉眼染湿地望着她。 孟婵音望着他:“你怎么来了?” 沈湶浅笑:“想到没有钱过日子,故而夜里难眠,特地前来找你带我去看日后做事之地。” 孟婵音心道无语,她都打算一会儿去找房牙子将盘下的铺子过给别人了,他来得倒是及时。 前几日刚盘下铺子,又因招了他而转手将铺子卖了,如此反常之事落在沈湶眼中,怕是会引起怀疑。 前后联想后,她道:“那你且在外等我片刻,我换身衣裳便来。” 她打算先带沈湶去看,后面再寻个合适的理由将铺子转让,然后尽快离开此处,避免被发现。 沈湶颔首,望着她将门阖上,没有要请他进去的意思,淡然地转动轮椅靠在门口等她出来。 雨后空晴,小巷子的雾气散去,渐露屋檐尖角。 门被打开,从里面行出头戴帷帽,身着青湖裙的女子,嗓音清脆如黄鹂。 “走罢。” 孟婵音越过他往前走,没有要给他搭把手推轮椅的打算。 沈湶转动轮椅,跟在她的身后。 天水城相较其他地方很是安稳,清晨的街道上都是人,热气腾腾的包子刚出炉,孟婵音顺势买了几个。 她犹豫一会,递给沈湶。 沈湶摇头:“多谢姑娘,我已经用过了。” 孟婵音不勉强,咬着包子继续往前走。 很快出了城。 铺子在城外不远,外面接连重叠地排着几家铺子,瞧着挺简陋,但人却不少,都是些没钱在城内住的百姓。 一旦外面乱起来,遭殃的便是百姓。 孟婵音看着这些人心中并不好受,她之所以会在将铺子开在外面,也因为外间的铺子便宜,且她也不会在此处逗留多久,想保住接下去能活,恰好也能让外面的人也能有钱看病。 结果现在因为沈湶,她又得要换个地方了。 “姑娘?”沈湶见她站了许久,出声提醒。 孟婵音瞥他一眼,转身打开铺子的大门。 沈湶跟在后面。 铺子许久没有人用过,打开后全是飞尘,她带着帷帽倒还好,身后的沈湶倒是没那般幸运。 娇气的少年公子被呛得连连咳嗽。 孟婵音见他咳得眼尾泛红,心中的郁气霎时散去些。 用帕子垫在屋内的台阶上,她笑对他说:“公子要是想赚钱来我这里恐怕要落空了,你瞧,我这里地处偏僻,且收费和外面撑起的小铺子一般价钱,没得赚的。” 沈湶笑:“无碍,我也不会在此处待很久,过段时日我还要回家。” 他要走? 闻言,孟婵音心思微动,原本的打算不由得犹豫了。 若是沈湶待不了多久便要走,那么她是否可以暂且先不着急。 孟婵音试探地问他:“那公子何时走?我开铺子,少不了大夫,你若是忽然走了,我可来不及请人。” 沈湶道:“莫约一两月后走,不瞒姑娘,其实就因为此,我才迟迟寻不到事做,姑娘是刚开的铺子,最是缺人手,且天水城没有适合姑娘的大夫。” 他笃定地望着她,确定她一定会留下他,哪怕他要不了多久便会走。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89节 第62章 这簪子好看吗 在此之前,孟婵音一直怀疑,他能准确地寻来,且之在客栈还有主动与她搭话的前科,是早已将她认出来了,现在乃假装不认识,接近她。 如今听了这一席话,她心中的怀疑稍淡下。 此事确是沈湶的行事之风。 孟婵音虽然心动,但没有立即答应,稍作思虑后遂答道:“我也再考虑下。” 沈湶目光温和的地落在她的身上,颔首:“好。” 两人出了铺子。 沈湶因不方便先回去了,孟婵音独自在天水城中转着,顺道打听有没有从其他地方,有传来息扶藐的消息。 天水城虽距扬州很远,但他的名却很响亮,那些刚从外地回天水城的人,与人相聚时谈论的自然就是外面那些事。 转了小半日,她也打听到一星半点儿。 听人说,息扶藐有意在西部开设商会,现已前往边境,若是连西部都有息府的商会,怕是整个东离遍布息氏产业。 孟婵音所在的天水城虽也属西部,但真是与息扶藐去的地方较为远。 她选此地时便是存了几分小心思,息扶藐了解她,所有会预判她去何处,只要她壮着胆子,不去她要去的地方。 他往那个方位去了,哪怕一个城镇一个城镇地寻,也得要上好几年。 所以天水城的确是她目前最好的逗留之地,等他被引诱去了它处,往后她再走远点,想办法重新弄个身份,便能躲过他。 日薄西山,边界城池披上绚烂的余晖, 孟婵音打听完后趁着天未曾黑,一壁回去,一壁暗忖沈湶的事有几分真假。 最后回到院子,她恍然大悟地想到。 沈湶早已与息扶藐断了来往,哪怕他认出自己又如何,难不成还要向息扶藐告状吗? 显然沈湶也是不可能这般呆傻,况且她也不会长久在天水城里。 想通后,孟婵音没了刚开始的不安,心绪瞬间豁然开朗。 自从打算要沈湶后,她便做了两手准备。 店铺照常选定好日子开业,沈湶也如期而至。 为了方便,孟婵音还特地招了个十几岁的少年,跟在沈湶身边学药理。 刚开始如她所想是有人捣乱,但城外就她一间铺子,百姓自然不能让人捣乱了去,帮着一起赶了好几次人。 那些人见无法只得作罢,如此才勉强铺子正常经营了下去。 因价格低,平素恰好付完工钱剩不下几钱,不过现目前让她保住接下去的生活倒也足够了。 唯一令她烦闷的便是沈湶生得好,且一贯爱装做文质彬彬的无害模样,不识他本性的恶劣,极为蛊惑人。 尤其当他总是若有若无的靠近她,不仅讲话温声细语,还时不时关心她的一举一动。 让不少人以为他与她,在私下有不清楚的关系。 好几次她来店铺清点账本,都听见那些人在称呼沈湶小郎君,转而见到她又称夫人。 她蹙着眉头与人解释好几句,那些人头一天明白了,过几天又照常称呼,就连铺子里面的学童也如此。 她万没想到自己都装扮成这副无盐丑貌了,竟还有人如此误会她与沈湶,反而越传越烈。 刚开始她还会与人解释,时日一久,听习惯了,她倒也麻木得充耳不闻。 日子倒也过得无甚意外。 转眼一月悄然流逝。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芭蕉叶子淅沥沥地滴着水,朴实无华的马车停在驿站外面,顶上被滴落不少水珠。 里面的青年淡漠的轮廓冷硬隐在黑暗中,冷感的皮相下那颗黑痣透出妖冶,如坐风霜中,四面皆垂下的竹篾帘子遮得里面密不透风极其压抑。 凌风打听了消息,走了过来,立在马车外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 主子整日彻夜不休地寻人,甚至还未来得及好生休息,耗费一月之久才寻到有关于婵姑娘的消息,但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婵姑娘在天水城落居,还开了间铺子,听说还成婚了,郎君是个会医的残废少年。 此消息是否属实,还待仔细勘察,但想到主子当时阴冷的脸色,凌风只觉得若是自己说出打听到的消息,只怕是…… 凌风开口:“主子……” 话还未出口,马车内的青年便打断他。 “走。” 凌风顿了顿,颔首。 天水城并不安稳,来的第一日便已经知晓了,孟婵音还以为至少能撑一年半载,没想到天水城外不远处的小镇有号称是前朝皇室后裔,驻扎在此,欲招兵秣马,揭竿而起,匡扶前朝。 天水城外登时乱了,那反贼有些本事,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周围的山匪、与流民招揽在麾下,短短时间内其规模竟不算小。 随时可能会有暴乱,那反贼指不定第一个攻打的便是天水城。 孟婵音刚开一个月的铺子,还来不及待沈湶先走,她就要打算离开了。 这几日她在清理铺子余下之物,晚些时候交予天水城府去。 天边下着雨,她撑着一把素伞过来。 这几日铺子照常经营。 外面都已经乱了,沈湶竟也还没有走,来时正在教学童如何辨药。 她一身湿气地进来。 沈湶抬眸,见她袖口与裙摆被雨水晕湿成深色,遂拍着学童的头让他推自己过去。 孟婵音坐在椅子上,拧着裙摆的水,眼前忽然出现一张干净的帕子。 “姑娘用这帕子擦一擦罢。” 孟婵音抬头,见他眉目温和,并未接过来,散开被拧皱的裙摆道:“今日的账本在何处?” 沈湶不甚在意地收起帕子,转头对学童道:“给掌柜拿来。” 学童点头,小跑去柜台翻找。 孟婵音寻常不爱与他讲话,两人单独相处时大多是无言的安静。 沈湶也习以为常,在手指间转着一只白玉簪。 孟婵音目光落在他的手指上,帷帽下被遮住的眉心忽而轻蹙。 他手上的那只簪子分明是此前她在白云观丢的那一支,当时他不是说没有见到吗?如何会在他手中。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于明显,沈湶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瞳孔稍定。 遂又主动搭话:“这簪子好看吗?” 那簪子是息扶藐亲手做的,无论是从做工、款式,皆是上乘,自然是好看的。 孟婵音点头:“尚可。” 停下后,忽然又似不经意问:“公子怎么会有如此精美的簪子?” 沈湶一向温和的笑,有些古怪,与平素截然相反。 他指尖拂过玉簪尖锐之处,腔调温和:“是心上人赠与我的。” 好生不要脸的话。 若不是她早就知晓他对沈濛有不轨之心,怕是真的要信了他的话。 孟婵音别过眼,情绪冷淡。 沈湶却像是忽然打开了话匣子,单手撑着侧脸,转着玉簪道:“其实姑娘与我的心上人有些相似,所以当时我才会在客栈与姑娘搭话,还曾以为姑娘就是她装扮的呢。” 孟婵音:“……” 说的真是些鬼话。 孟婵音不欲搭理他,接过学童给来的账本。 沈湶轻笑,转着玉簪。 其实他也并非全说的实话,倒是有一点真得半分不作伪。 他的确是因为她与孟婵音有几分相似,才在客栈搭话,甚至如今在她的铺子做事。 只是可惜了。 沈湶低眸凝望手中的玉簪,眼底闪过一丝可惜。 孟婵音整个下午都在看账本,打算再过几日就将铺子盘出去,然后动身离开此处。 沈湶看出她的想法,先开口:“姑娘何时打算将铺子盘出去?” 孟婵音道:“大约下个月罢。” 沈湶颔首:“那刚好,我下个月初便要走了。” 他走不走,她并不关心,便将他的工钱算好。 沈湶笑了,没说什么。 孟婵音本以为还能撑上一段时日,谁知事态愈发严重,无奈之下只得去寻房牙子,再将铺子转手出去。 房牙子怪道可惜,两人也算相熟便揽下此事,只道:“姑娘要将铺子盘出去,以现在天水城的情况来说,恐怕有些难。” 孟婵音点头,好在当时选择在外面便是看中了便宜,也没亏下多少。 房牙子见她不甚在意,让她且等上一段时日,然后就离开了。 孟婵音本以为如房牙子所说,真的要等段时日,谁知没到三天便传来好消息。 有一位外地商人高价买下了她的铺子。 孟婵音最初闻言很是诧异,别人都在想办法将铺子排出去,竟还有人高价购入。 房牙子见怪不怪,解释道:“如今天水城少不了要有一战,外地那些商贾就等着打仗赚些难钱呢。” 战事一旦开始,物价便会往上疯涨,赚的钱只多不少。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90节 孟婵音也想到这层,压下心中疑惑,将铺子转了出去。 拿到钱,沈湶也已经请辞,她也开始准备离开天水城。 当天夜里天水城乱了,外面的人攻打的第一个果真是天水城。 城里城外乱成一团。 孟婵音早有准备,提着包裹便随着逃难的人一起往外面安全的地方逃。 那些反贼只占领城池,并不会伤百姓,所以一路除了乱,暂且也没有什么危险。 在逃亡的途中,孟婵音终于知晓为何沈湶会在天水城,且此前与她说下个月就要走了。 反贼军队占领了天水城,而一位戴着面具的少年身坐轮椅被人推着,能自由进入天水城,且身边还有士兵陪同。 孟婵音在天水城北破当日撞见了一眼,便确定那人就是沈湶。 难怪反军能如此快占领天水城,还发展得如此迅速,原来沈湶现在压宝谋反。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事,沈府与沈濛知晓此事吗? 孟婵音心中担忧,随着流民一起离开被占领的天水城。 第63章 被灌了碗药送去他的房中…… 夜色如墨,天水城内载歌载舞,庆祝占领一城,场面好生热闹。 反军首领占了天水城,大摆流水席,觥筹交错,浮光暗影,案上烹饪的鸡鸭与中央几堆篝火中的羊发出酒肉香气。 沈湶望着上首的男人,脸上笑意淡淡的,坐在轮椅上,无知觉的腿好似生出了密密麻麻的疼痛。 反军首领举起手中杯盏,对丰神俊朗的青年道:“我还当自己没有机会与息公子结识呢,没想到今日息公子竟然来了。” 但凡有野心欲夺天下之人,谁不想结交息氏。 他们最是缺少的银钱,若是有了息氏的暗中想相助,很多事将会简单许多。 哪怕他如今是皇商,反军首领依旧想要赌一赌。 商人一向注重自身利益,当今世上的商人最容易好买通,扬州沈氏便是最好的例子,所以反军首领才将会放心请人进来。 下首盘腿坐在垫上的青年微抬下颌,桃花目尾染着一丝微醺的酒气,天质自然得不似精明的商人,反倒似能文能武的矜贵世家公子。 息扶藐对着上首举杯,“某亦早就想结识将军。” 反军首领眼中闪过惊艳,玩笑道:“早就听闻息氏子弟天然之姿,借生得芝兰玉树,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来,你我痛饮此酒。” 说罢,仰头饮下。 息扶藐豪爽饮下。 反军首领见状,手指摩擦杯沿,心中对拉拢他多了几分自信。 “子藐兄刚拿下朝廷的通商权,竟然会在这里,我还当是看错了呢。”一旁的沈湶开口。 他指尖转着花簪,仿佛是不谙世事的公子,白净的脸上噙笑。 息扶藐淡睨他手指间的玉兰簪:“某也未曾想到沈公子会出现在这里,还记得曾经沈公子说最是见不得私商沟通,当时与邻国按地私通的陈大人可是死在诏狱中,在这里看见沈公子某亦是诧异。” 沈湶脸色不改,手指倒是微微一顿,心下生出恼意。 分明是息扶藐做的,此时三言两语间将这些事推至他身上,无论他是否说过做过,反军首领都会为了招揽息扶藐,而降自己一头。 好一招借刀杀人。 沈湶正欲反驳,反军首领发话:“往日不可追溯,能在此与几位相会,实乃三生有幸。” 反军首领想先将正事议论了,原本他选了沈湶是没得选择,现在有息扶藐,自是不肯放下大鱼儿。 几人痛饮,夜宴被推至高潮。 烧酒醉人,饶是他这样常年应酬在外之人,几杯下肚,他的俊面露出几缕意识不清的醉意。 此时正事也已经落下,反军首领见他醉得不轻,也未曾留人,遂将人放了。 息扶藐被人扶出府。 坐进马车后,原本醉得脸庞陀红的青年阖着眸靠在马车壁上,眉宇如凝有冷霜。 他今日竟在沈湶的手上看见了,孟婵音很久之前与他说已经丢失的那只簪。 忽而想到不久前传来的消息。 孟婵音在天水城时,身边跟着位腿脚不便的小郎君,行为举止亲密无间。 原来此人竟是沈湶。 沈湶从府中被人推出来,恰好看见还没有离开的马车,侧首让身边人将自己推过去。 马车内传出骨节敲击声,凌风得令将马车门打开。 青年身影隐在里面,坐姿散漫也不减矜贵,居高临下地睥睨他。 停在马车外,沈湶语气毫无芥蒂:“子藐兄为何会忽然来此了?” 他话中存着试探,息扶藐虽是商人,却还算守国律,绝对不会做出任何通敌卖国之事。 现如今息扶藐忽地来此,还主动与反军首领结交,他一时想不通究竟是为何。 息扶藐没有回答他的话,问了句无关紧要的话:“你头上的簪子是何处来的?” 头上的簪子? 沈湶下意识伸手摸发髻,原是他习惯使然,竟将那支花簪在发髻中。 息扶藐为何会忽然问簪子? 沈湶诧异扬眉,暗忖片刻便露出了然。 这簪子是孟婵音的。 他乌黑的眸子望着青年,像是某种宣告,斯文的白净面庞露出缱绻的情意,含笑道:“自然是心上人所赠送。” 息扶藐冷淡地望着他,目光沉冷,语气一如往常,听不出一丝失控的嫉妒,“倒是挺衬沈公子的。” 沈湶一眼不错地看着他,莞尔道:“多谢,子藐兄。” 马车门关上,青年修长的身影轮廓被遮住,车轱辘在黑夜中碾压出沉闷声。 沈湶脸上的笑归为平静。 身后的人问:“公子,可要回客栈?” 沈湶正沉思息扶藐如今对待孟婵音是何意,随意颔首:“回去罢。” 客栈距离此不算远,下人推着他往前走。 许是因天水城刚被占据,城内治安还未来得及整,没有走多久,推着沈湶的下人被人从后罩住割破脖颈,悄无声息地闷死。 沈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看见身后一众凶神恶煞之人,想逃走,却因腿脚不便被推下了轮椅。 那些人似乎认识他,并不要他的命,只对他拳打脚踢好一阵儿。 沈湶抱着头闷哼出声,被打得浑身痉挛。 最后那些人是如何走的他都不知晓,只记得那些人将他身上的值钱物都收刮得干净,甚至连一件布料好的外套都扒走了,头上的花簪自然也未幸免。 待到那些人走了,沈湶眼神了冷沉沉地倒在地上,摸着凌乱的散发,涣散地望着上空。 连簪子没了,从今往后他什么都没有了。 黑色的天冰冷刺骨,寒气从地上顺着钻进骨子里,他浑身颤栗着摸索上轮椅。 连手指都染着血,他却恍若无事人般忍着疼痛,自行推着轮椅走。 马车停在门口。 息扶藐从上面下来,阔步往里而去。 身后的人追上来,将用绢帕包着的物递过去。 “主子,拿回来了。” 息扶藐停下脚步,侧眸盯着绢帕中露出的花簪,嗓音沙哑:“可寻到踪迹了?” 凌风答:“回主子,婵姑娘随流民一道往北而去了。” 息扶藐捻起玉簪,借月色而赏,俊冷的轮廓看不出喜乐。 “在外这般久,胆子倒是变大了。” 北边刚被收复,无人管辖,那可不仅是乱字可言。 凌风在一旁看得心惊胆颤。 …… 离开天水城后,她一路往北而行。 一路上发觉周边甚少有人知晓天水城被反军占领,反而都以为是说笑,孟婵音只觉无奈。 隔了好几日周遭的府主才得到消息,而反军已占了好几座周边城镇。 往后的事态如何发展她顾不及打听。 一连赶了数日的路,身子已疲至极点,孟婵音在边陲小镇外的一座客栈歇脚。 待到恢复体力了,她打算再继续往北而行。 休整一夜后,她点了一份早膳,坐在客栈大厅听那些人说起天水城的事。 占据天水城的反军初时如有神助,军需充足,如雄狮般一连占据周边好几城池,却在庆功宴上饮酒过多猝死了。 群龙无首之下,很快剩下的反军被轻易拿下,朝廷不费吹烟之力将天水城收复,派下连大人前来善后。 而息氏商会迅速覆盖整个天水城。 孟婵音虽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但听见息扶藐后续在天水城开设铺子救济灾后百姓,城里城外开设许多商铺,心中骇然又庆幸。 幸而她早从天水城离开半月有余,不然再晚些便有可能会被息扶藐发现。 孟婵音敛下长睫,米粥在口中也没了滋味。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91节 正当她想接下来去何处时,身边忽然坐了一女子。 孟婵音转头看去,见是生得清秀的姑娘,看起来似乎是常年走南闯北之人。 姑娘对她友善一笑,主动搭话:“刚才我见姑娘聚精会神地听那些人议论天水城的事,可是有人在天水城中?” 孟婵音摇头:“没有人,只是好奇罢了。” 姑娘笑:“其实我也是从天水城出来的人,里面事我多少知晓些,我对姑娘一见如故,姑娘若是感兴趣,我与你说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孟婵音独身一人在外,大多数会留个心眼,便对她摇头。 姑娘丝毫没对她的冷漠打消,反而热情地兀自说起来。 孟婵音垂首听着,从她的话中对天水城发生的事多了几分了解。 那姑娘说完后口干舌燥,端起一碗豆花喝了口,不经意地问:“姑娘是要去什么地方?” 孟婵音随口回道:“去西部。” 其实她并非是要去这个地方,而是独身一人在外需得给自己留个余地。 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和善的皮囊下装的是什么心。 那姑娘蹙眉,言语中全是关切:“西部现在很乱,姑娘孤身一人,没有人陪伴实在太不安全了,我也是去西部的,不如你我一道去罢,我姓李,姑娘姓什么?” 她搭话得太自然了。 孟婵音心中留了层警惕心:“不是一人,我家人在前面的驿站接我。” 那姑娘闻言一顿,没再说什么,埋头继续用膳,但目光却落在孟婵音拿筷子的手上。 肤如凝脂,纤长细弱,虽然瞧着身形体胖,但显然是受过良好教养的,用饭都与旁人不一样。 只是戴着兜帽瞧不见脸。 李姑娘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孟婵音吃完后又买了后面赶路的干粮,才往前面继续走。 不知她沿路都被人跟踪,刚走出客栈不久,便被人闷声敲了一棍。 她昏迷之前隐约看见一道纤细的身影,还有略显熟悉的声音。 “你看,我就说不会看错,分明就是个娇养大的美人儿。” 孟婵音的脸上的疙瘩被绢帕用力擦掉,露出雪白的肌肤,长睫覆下,哪怕裹得身形难辨,也是一副美人骨。 那人说完,身边便响起男人的声音:“刚好添上空缺。” 然后她便被人扶起来,塞进了马车中。 接着马车朝着前方驶去。 巨大的铁笼从外面上了锁,笼中关押着不少的人,皆是年龄不大的妙龄女子,她们互相依偎在一起羸弱的身子瑟瑟发抖。 孟婵音刚意识清醒,见眼前场景还未反应过来,浑身酥软地躺在地上。 不远处穿着桃红褙子的姑娘,见昨日刚被迷晕送进来的孟婵音醒了,小弧度地移过去,试探性地伸手碰了碰她的肩膀。 孟婵音颤了颤眼睫,察觉到脸上贴的东西没有了,心中对眼前的场景已有了几分猜想。 此前早就觉得那忽然前来搭话的女子太奇怪了,且此地治安并不算好,官商勾结也是屡见不鲜,南地除开繁荣的城府,其他地方不少诱拐的人牙子。 往日她都从旁人的口中听闻,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遇见。 孟婵音低头嘲笑。 逃出了一个牢笼,又误入了旁人的牢笼。 “你、你没事吧。”兰馨见她见自己被人抓了,不仅不慌张,甚至还笑了出来,忍不住关切地询问。 孟婵音对她摇头,神色柔和带着酥软的迷离,“能扶我起来吗?迷药的药效还没有过去。” 兰馨对她颔首,扶着她靠在铁笼上。 孟婵音坐着靠下后身子舒适了些,目光打量周围环境,简约的四方破庙大门紧闭,外面还隐约传来男人粗犷嗓音的交谈声。 转头看身后,是巨大的残缺神像,落魄地挂着蛛网,而庙周围的窗牖皆被木板封住,微弱的光从外面照射进来, 此时已是晌午。 宛如铜墙铁壁般地严防死守着她们,唯一能出去的便是那扇门,而门口又守着人。 孟婵音压下心中的情绪,转眸看向刚才扶自己过来的女子,她似在这里已经待了有段日了。 兰馨察觉她的视线,抿着泛白的唇,小声小气地道:“我、我叫兰馨,在这里已经待了有三日了,这里是出不去了。” 她刚来时也曾抱有期望自己能出去,但自从昨日亲眼看见,企图要逃走的那女子被残忍杀害后,便明白那些人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 孟婵音无力地偏过头,睨了眼地上还未被清理的血渍,联想兰馨的表现,以及牢笼众人空洞的表情。 这么多人无人敢哭闹。 孟婵音眼中划过了然,缓和气息后问道:“我叫孟娘,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兰馨每日担惊受怕,她也算是新来的,牢笼中的这些人已经被折磨亦或者被恐吓住了,没有人与她说话。 听孟婵音这般一问,兰馨登时想哭,她太害怕。 兰馨小心翼翼地牵住孟婵音的衣袖汲取她身上的冷静,哽着小声道:“我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与侍女走散了,有人说见过我的侍女,便带我来了这里,三天死了三个人……” 她真的太害怕了。 孟婵音握了握她的手,安慰地看着她:“别怕,这些人应该是贩卖人的人牙子,我们在他们眼中都值钱,只要不闹他们便不会杀我们。” 这是她猜的,周遭刚经历乱战,这些人牙子趁乱出来拐卖女子的事,在路上也听人说过,只是没想到她都将自己伪装成又穷又丑,还是被人盯上了。 孟婵音心叹倒霉,因浑身还是软的,有些犯困,安抚完小姑娘后便偏头养精蓄锐。 兰馨被安慰着原本惶恐的心安定不少,见她神色疲倦没再打扰她,那迷魂药的感受她也体会过,至今手脚都还是软的。 兰馨目光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明显娇生惯养才能养出来的孟婵音,心中骤然一酸,两眼通红地蹲在她的身边小声抽泣。 本就低迷的笼中一道悲切的抽泣响起,似某种情绪的机关,登时不少人皆想到日后自己可能会遭遇的结局,一声哭接着一声哭。 “哭什么哭!” 蓦然,从外面传来粗声粗气的男子不悦地吼声,鞭子甩在门框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刚闭眸休憩的孟婵音被惊醒。 兰馨与其他人满眼惶恐地捂着嘴不敢再出声,眼中含着泪花,小心翼翼地呼吸。 孟婵音见此无心休憩,闭着眼脑中想着应该如何逃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庙门终于被打开,身着黑裙的女子走进来,身后跟着提吃食,体格健硕得吓人的男人。 孟婵音此时体力已经恢复了不少,看着进来的女子,目光一顿。 那是之前在客栈主动要与她一道行路,自称姓陈的那姑娘。 当时她便觉得此人奇怪,没想到竟然还是没有逃过。 李姑娘似乎在清点人数,皙白的手指点到孟婵音时璀然一笑,好似与她相识许久的好友,温柔地道:“醒了啊。” 孟婵音警惕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李姑娘也不在意,继续清点人。 片刻,她露出懊恼的神色,转头看身边长相粗犷的大汉,嗔怒地埋怨:“你们这群冤家,怎得我不在又弄死了三个。” 那大汉耸肩,随手将盒子中的馒头丢进笼子,如同饲养猫儿般。 他随口推卸道:“可不是我要杀人,都怪老三不喜欢麻烦,谁逃就杀谁。” 李姑娘无奈地摇摇头,转头含笑地盯着里面的姑娘,但回的却是大汉:“这次就罢了,下次可不要再杀人了,这些人都是摇钱树呢,都是娇养闺中的娇小姐,怎得都能值个好价钱罢。” 抓人要赎金的事往往吃力不讨好,甚至很有可能不小心便抓了那家矜贵的大小姐。 所以他们向来都是抓了人,运去其他州府脱手,既能保证安全,又能保证钱财及时到手。 孟婵音面无表情与她对视,心中想着如何脱困。 明暗恐吓完里面的女子后,李姑娘又转头问:“你们中可有叫孟婵音的女子?” 孟婵音闻声目光一顿,没有搭话。 李姑娘又问了一遍。 周围的姑娘不知她为何会问,因前几次所见过的残忍,无人敢认下,一时间周围鸦雀无声。 李姑娘问了两三遍都没有人,心下稍微放心,没有便好,省得将人杀了,有得要找人补齐。 她没再继续问,领着大汉转身离去。 人群中的孟婵音蹲坐在角落。 这群人暂时停留在南地,为的就是寻到十二名妙龄女子,孟婵音恰好便是第十二个,但由于前面有三人被杀了,这些人还得再逗留几日。 每日李姑娘都会亲自来清点人数,确定没有少人后才满意地离去。 五日后这里前后,进了三个年纪不大的少女,终于凑足了十二名。 本欲打算上路,一路北下,但临了必经之路的青州,近日忽然查通关路引严厉了不少。 本是想走水路,但水路有皇商的船停靠着,若是寻常船驶过都要被盘查,正路与水路都行不通,就连小道都莫名的被落下的巨石挡住。 这一系碰巧事堵住了几人原本启程的计划,李姑娘不得已只能暂且留在这里。 但干他们这行的,最是忌讳将‘货’长久留在手中拖不出去,这些人当中并非都是无权无势的平民女,有的是大氏族中娇养的小姐。 越是留在此地越久,李姑娘几人便越是不安。 尤其是听闻道上在传,有权贵在大肆寻个姑娘。 李姑娘等人日日忧心自己不慎将人误抓了,若是被发现,只怕是小命都难保。 在青州多留下一日,便多一日的风险。 最后不知是谁听了些风吹草动,道是青城查通关路引严,是因为青城府主唯一的女儿走散了。 她们虽每抓一人便为了谨慎起见,会伪装死亡假象,但青城府主却不信女儿死了,正在大肆查找。 李姑娘竟是有谁抓了个官家的大小姐。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92节 原本就忐忑不安的一群人,越发心绪不宁,况且现在就在青州。 李姑娘一日三次将她们都拉出来,盘问谁是青州府主的女儿。 本欲寻出青城府主的女儿放出去,亦或者杀了,但笼中的人没有一人敢承认自己便是城主的女儿。 总不能将这些抓来的少女都杀了,或放了? 李姑娘打量里面的人,全是顶尖相貌与身段。 那大汉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膀道:“放心吧,我们抓的人都是些孤家寡人,怎会有那女子,要是有,被我们误抓了,大不了痛快给她一刀,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了。” 最后李姑娘暗道也是,咬牙不肯让眼里的银钱飞走,没杀人亦没有放人。 如此又过了几日。 最近孟婵音明显感觉到这群人慌了。 兰馨刚开始好怕得每次李姑娘一来问,便吓得浑身颤抖,只能靠在孟婵音的身边方才勉强稳住。 孟婵音默不作声地安慰兰馨。 两人相互依偎着在这里又度过一段时日 果真,没过多久,那些人便将关在笼中的少女手脚束缚,蒙上头罩,下了软骨散后挨个弄出庙丢进马车中。 她猜想许是这些人害怕抓错了人,所以想着压低银钱将她们分开卖了。 只是不知道都要卖到什么地方去。 好在孟婵音与兰馨被丢在一起。 兰馨这几日哭得泪都干了,此刻反倒哭不出来。 因为孟婵音是所有人中最为冷静的,她每每害怕都忍不住依偎着她汲取安心,此时也不例外紧紧地靠着孟婵音小声地抽搭。 马车不知走的什么路,一路颠簸许久才驶上平稳的道路。 似是集市。 孟婵音耷拉的眼微抬,眼前漆黑得什么也看不见,浑身也使不上力气,只得按捺情绪等马车停。 马车停了。 孟婵音终于知晓这群人,是要带她们带去什么地方了。 青城最大的不夜阁,俗称青楼。 李姑娘面戴黑纱,面容被遮挡得看不清,觑着运来的少女被扶着进了红妆缦绾,心中悬着的巨石终于得以落下。 贩卖女子的营生最近是越来越不好做了,上头查得紧,只有去些周边打过仗的地方拐人,本就难,还一直传青州府主的女儿丢了。 李姑娘整日的担忧在这群姑娘被弄进去,方才缓缓松口气。 青楼老鸨与李姑娘交付银钱时,不放心地又问道:“这群瘦马中没有什么达官贵人吧?” 卖人就有买人的,尤其是干青楼营生的,里面不少女子都是被人卖进来的,但买人也要先问好,道上规矩乃是不可卖有官司的人。 李姑娘莞尔道:“没有,若是有达官贵人,我也不会送至你这里了。” 干他们这行的有不成文的规定,不能去碰当官的人家。 老鸨问后放下心,因李姑娘急着脱手,又被压了价钱才离去。 自觉捡了大便宜的老鸨也没有多想,转身进去寻人熬软骨散的迷药,然后派人前去调教。 另一侧。 李姑娘一行人刚行出青楼,忽见后门安静地停着辆漆黑桐木的朴素马车。 几人当那马车里也是前来交易的,便并未太在意。 本是要擦肩而过,然而几人还没走几步,被唤三哥的大汉忽然察觉强烈的杀气,携裹刺骨的寒意直逼而来。 “李娘小心!”三哥手疾眼快伸手欲去拉李姑娘。 一只细小的寒箭连着细细的铁丝,透过那辆安静的马车窗扉,如银雨霎时穿过李姑娘的头颅。 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里面的人用修长白皙的手指卷着铁丝,身子从头开始被细细的线割开。 三哥手还拉着李姑娘的半边身子,双眸浮起赤红地呆看须臾,察觉杀意并未停下。 又是一只短箭破风而来。 三哥闪身躲过但手却被射中,疼痛让他险些叫出声。 他捂着伤口骤然转头,双眸猩红地盯着那辆马车,拔出腰际的长刀斩断铁丝,冲上前。 还未靠近马车他便被人一脚踢开,在地上滚了几圈,惊觉周围早已经布满了武艺高强的暗卫。 而他们一行五人已死了大半。 如此危急时刻他不敢分神,想尽快脱身便咬着后牙,握紧手中的剑迎上前。 虚晃与自己打斗的人,三哥抓住机会对余下几人大喝一声‘走’。 凌风本欲追人,但那群人临走之前丢了雾障模糊了视线,待浓雾消散后地上除了几具已经破败的尸体,已经不见那几人身影了。 凌风看了眼地上被铁丝切割成两半的女人,转身对着马车单膝跪下:“主子责罚。” 马车内的青年冷淡地敛着眉眼,骨节修长的手指因缠绕过银铁丝,而压了几道暗红的痕迹。 他漫不经心地取下手腕上的袖箭,淡声吩咐:“派人去将逃走的人抓住,再另派人通知青州府主。” 凌风:“是。” 息扶藐神色不明地抬眸,看向一旁雕梁画柱的华贵楼宇。 正临近暮色,从里面隐约传来丝竹幽幽奏起的靡靡之音。 此刻正是浪游少年词客,杂沓其中之际。 他深邃的沦落被隐在暗处,风卷起缓慢的一字一顿,清冷得如浸入雪水般冰凉透骨,带着某种压抑的情绪。 “……进去,寻人。” 绛河低垂,云烟环绕氤氲的华灯,青城最热的不夜阁在七彩灯笼下如绝尘世,超脱世俗地迎着人挨挨挤挤地堆满。 老鸨刚将白日的那群姑娘关在厢房,正亲自挨个教导,忽闻有人来报,道是楼下来了位恩客花重金要位姑娘。 之前送过去那些调教得乖顺的姑娘,他一个也没看上。 寻常的时候也会有挑剔的恩客刁难,老鸨屡见不鲜地询问:“那恩客花了多少银钱?” 管事伸手比划数字。 老鸨一见诧异地道:“这般多?只为要个称心如意的姑娘?” 管事点头,又道:“那公子来头并不小,我观他腰间挂着黄牌子。” 黄牌子是他们对皇商的隐晦代称。 那便是财神爷了。老鸨欢喜地笑着,转头看向屋内刚进来还未经由调教的姑娘。 凑巧,她刚得了几个相貌和身段都不错的姑娘。 老鸨满意几人不吵不闹的安静模样,复而转头问他道:“那公子可有说喜好吗?” 管事点头,回道:“那公子道是偏好长相秀美,看人的神色清淡些矜持,又要斯文有傲骨的姑娘,就像……” 他环视屋内的几个姑娘,指着浑身无力的孟婵音,惊喜地道:“这姑娘倒是符合那位公子的喜好。” 老鸨顺着视线看过去,视线落在孟婵音身上,上下地巡睃。 这般的气质的确是独一份。 老鸨本不欲让刚入楼的姑娘这般早接客,但有耐不住那人银钱诱惑,不想让到嘴的鸭子飞跑了,思来想去还是同意将人送过去。 老鸨先是单独将人拉出来,好一顿伺候,好话都说了一箩筐,再挑眼觑去。 文静柔美的姑娘端方地坐在椅上,低垂脖颈,白得招人眼,莫说是男子,她同为女人都忍不住多欣赏几眼。 这姑娘若是识时务,愿意好生留在楼里,日后保不齐会成为楼里的摇钱树。 老鸨看她的眼神越发热忱。 而孟婵音从老鸨对自己的态度上,隐约察觉她是何意,心下隐约慌了。 她没想到刚来第一日,老鸨就让她挂牌出去接客。 见老鸨话里话外皆是劝解之意,似乎是要她去服侍什么大人物,不想让人扫兴,想先试着用怀柔让她屈服。 孟婵音勉强维持镇定,暂且假意装作乖顺,打算等下另外寻个机会逃跑。 老鸨见她如此配合,脸上笑若揉皱的菊花,下手却不似她想象中那般,见她听话便放松警惕。 虽然她口头上是同意了,但老鸨在楼里什么人都见过,深知刚进来的姑娘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怕她脾性野,落在楼里不肯屈服,老鸨温言细语道: “乖女儿第一次接待恩客,怜你少受些磨难,一会儿喝些汤水再过去,今夜将恩客伺候爽利了,以后短不了乖女儿的衣食住行。 这个时候喝的汤水,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孟婵音下意识挣扎。 老鸨直接命人按着她,强行灌了一碗药。 喝下药的孟婵音很快感觉浑身发热,神识不清,隐约察觉被送去了那公子的房中。 第64章 为何还想要逃跑,不想夫…… 装扮精致的室内暗香沉浮,宝莲镂空青铜香炉中缭绕升起一段细烟。 绯红纱幔如漂浮的水藻,香妃榻上躺着的女子香风急促,眉尖若蹙的在榻上难受得辗转翻滚,白璧无瑕的肌肤如布施粉霞,泛着慾色的潮红。 四面的窗扉紧闭,屋内聚集甜滋滋的香,闻得久了,令人口干舌燥,心火旺盛得犹如烈火在噗呲燃烧。 她翻滚得越发凌乱,单薄轻纱若影若现,衣襟散开露出大片赛雪的肌肤上汗光珠点点,原本清丽的眉眼上着浓妆,勾勒微翘的眼尾沾着斑驳的泪光,整个人呈现出自然的妩媚。 热。 浑身犹如被无数只虫子爬般痒。 她难忍地急喘,无意识地拉着单薄的衣襟,企图解除禁锢缓和难受。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93节 自从被老鸨灌了药后,她被送到这间房中,不多时便被燥热得湿漉漉的。 又热又闷,她有点分不清是汗,还是欲渴,连鼻息都呼吸出的是热浪。 无法如常呼吸,她只能张唇缓解微薄的喘息。 还是太热了,又不仅仅是热,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 想用什么堵住。 她在褥被中不断蠕动地磨蹭,杨妃色的襦裙渐被拉扯着散开,露出弧线姣好的修长白颈,对直漂亮的玉锁骨泛着莹粉的珠光,细腻如脂的肌肤不经意染上海棠色的艳红。 她神色越发迷离,鬼使神差间,将自己的手往下伸,想以此来缓解身体的难受。 指腹太柔软,根本就无法缓解,反而因得不到而越发空得难受。 她努力回想曾经息扶藐是如何做的,忍不住按得用力了些。 第一次很刺激,她浑身剧烈一颤,眼眶霎时盈满了泪光,可再往后始终找不到点,也不知如何让自己更舒服,只能胡乱摸索,甚至还错手将自己按疼了。 不够,远远不够。 长久得不到满足,她那双漂亮的杏眸中含着的泪登时绷不住,顺着眼角隐入被汗水打湿的鬓发中,整个人似刚被人从水中被打捞起。 刺啦—— 有什么被撕开了。 孟婵音迷离的神情地顺着传来声音的地方抬头,眼眶红红地望着不远处朦胧的身影,舔着朱红的唇,一副溺在情慾中无法自拔的霪态。 “难受……” 她轻声地呢喃并未唤来怜惜和相助。 不远处坐的青年并未看过去。 他低头用修长的食指卷着纱布,缓慢地裹着掌心被勒出来的红痕,好似对不远处香艳的美人兴致缺缺。 榻上的孟婵音仍旧在翻滚。 体内的春药,疯狂涌来一波又一波,她无力抵御这般陌生又猛烈的感受,身子已经半塌在床沿边。 她正用纤细的手指压在胸口,沾泪的脸颊通红,启着唇一壁哽咽,一壁喘息。 宽大单薄的裙摆早已经被堆在腰际,而裙摆下未着寸缕地露出一双骨肉匀亭的腿,膝盖交叠相蹭。 她望着他的眼神都带着楚楚动人的求欢。 此时息扶藐缠完最后的纱布,放下手不经意地掀眸睨去,神色冷淡得毫无温情,仿佛在看无关紧要之人。 屋内燃氤氲的合欢香,缭绕的烟雾涣散,香气加重那股淡淡腥甜的气味。 孟婵音的脸越发红,颤着消瘦双肩,哽咽和娇喘融合,从朱红的唇中溢出呻吟,如丝丝细细的蛛网将他的视线与感知笼罩。 绣着大片瑶台玉凤的真丝褥子渐渐被浸湿,粉色加深,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怜极了。 单是这般的摩擦程度,根本不能缓解身体的难受。 想要更多…… 她虚弱地仰起头,视线被泪水朦胧得模糊,隐约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踱步而来。 青年颀长的身形很高大,玄色的长袍于行动间勾勒出男人的健壮有力薄肌,充斥暴戾的慾美。 尤其是顶在袍下的,毫无遮掩地闯入她的视线。 他并不如表面这般不为之所动。 如果…… 她目光一顿,一眼不眨地盯着,白艳艳的小脸越发红,现实与幻觉不停交织,有些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当她顺着往上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心跳霎时戛然而止,连身上的渴望都淡了,下意识往后瑟缩。 但又渴望得难受,本人驱使她压在胸口的手松开,紧紧地扣在榻沿,仰倒着抬起沾泪的小脸望着他。 “救我……” 息扶藐立在她的面前并未回应她,而是居高临下地凝望她平坦的小腹,顺着往前落在另外的地方顿住。 漂亮得如同他从昭阳给她带回来的那块纯白海蚌,吞吞吐吐地含着半截细白的手指。 纯洁诱人的画面,香艳而霪靡。 孟婵音虽意识淡薄,但被直白地窥视也会不自在。 她双膝猛然并紧,却被他伸手抵住,瞬间转过身子,由仰在榻边转而双腿耷拉在榻沿。 “呃?”孟婵音扬起脸,眨着雾霭霭的眸,秀美清丽的脸上带着钝感的媚。 他垂下头与她冷静对视,漆黑冷眸中染上一抹慾粉,喉结滚动,什么也没说。 手很凉,像是冰凉的玉,贴在膝上十分舒服。 她忍不住压住他的手,想要冰凉的手离得更近、更紧些。 他就这般波澜不惊地看着,放任她压着他的手做任何的事,冷静得如无欲无求的圣人。 但他终究做不了圣者,冷静的眸中在指尖触及温软时便变了,望向她的眼神压抑着浓雾,一缕细烟围绕着他,模糊了极具侵略性的脸。 在来时他便已经想好了,应该要如何惩罚她,她才会长记性,才会听话。 所以指尖没有任何预兆地压住,惊得孟婵音秀眉猛然颦起,大脑瞬间空白,酸胀的快意从背脊开始发麻,一口气缓冲不过来便是急促的娇吟。 一下得到了满足,她还来不及感受,瞬间又被暴戾地压住。 息扶藐垂着眼睫,摇曳的烛火割裂出一半明一半暗地映照在他的脸上,深邃俊美的面容无端透出几分诡谲的冷艳。 如此色情的行径,他却认真得似在做细致的大事,手段残忍,毫无怜香惜玉的心,带要弄坏她的疯狂。 冲击大脑的快感过密,她不得不用双手抱住他的手臂,摇晃着头,云鬓松散被铺在榻上,越发似月下魅人的妖。 她细腰绷紧,开始发颤,半眯着眸儿,仰着身夹紧他的手,口中断断续续地娇媚呻吟。 身下垫着的汗巾被打湿,她整个人娇得仿佛要去溅湿他乌黑的眼底。 最初还能享受,到了后边他的每一下都朝着她难以承受的地方弄去,她耷拉的眼都爽得翻白,还在不断被推至高点。 多得有些吃不消。 身体是舒服了,可好似又更加难受了。 “别……别弄。”她泪水涟涟地开口求饶,阻止的话因脆弱的腔调,而变了意味。 息扶藐俯身抵在她的额上,胸膛因适才的疯狂,还在剧烈地起伏。 他并不冷静,反而被亢奋,还有怒火占据了所有的情绪。 从未有哪一日,他如那天更清晰地明白,她心中从未有过他,一点也没有。 所以为了逃走,不惜骗他,不在乎他可能食散上瘾。 她的不在乎,比杀了他,都令他难受。 这段时日他是如何过来的,连自己都不清楚,既担忧她在路上受苦,同样倒也……恨她。 那些无处宣泄的恨,蚕食得他每夜辗转难眠。 “婵儿,我会生气的。”他低声痴缠地呢喃,随着动作,手上缠着的纱布被崩开,青筋暴涨,长指探出又送到底。 孟婵音彻底地泄了所有力气,骨头缝都软水,连哭都发不出声,袒露着身痉挛地颤抖。 见她承受不住,他缓将手从温软中抽出。 骨节分明的两指微皱,沾着透明的黏渍。 他低头失神地盯手,从心中浮起一丝微妙的情绪。 即便心中不爱那又如何,至少身体会对他有反应。 这段时日汇聚的恨,一下好像又轰然消失了。 他抬头对上眼含雾泪,满脸高潮余温未消,涣散地盯自己的少女,抬起冷瘦的手指放在殷红的唇边,轻舔了一下。 清冷霎时破碎,缠绵悱恻的潮红爬上他的脸庞,无声地传达非人感的病态和引诱。 吃完手指上的,他犹觉得不够,松开身上的长袍,赤着胸膛,解开亵裤。 原本就醒着的没了顾忌,越发昂首挺胸的对着她。 他跪在她的面前抓住她的手,望过去的眼神是掩饰不住的贪婪,仿佛在说‘摸摸它’。 孟婵音迟钝地盯着,反应了很久才骤然瞪大双眸,手脚并用地往旁边爬。 纤细的脚踝被攥住,倏然被人往后拖曳。 她落入染上合欢香的怀抱,闷得她又开始神志不清。 “婵儿,还想去何处?”他起身抱着她压过去。 “为何还想要逃跑,不想夫君吗?” 若没有这几个月,他早就与她成了亲,是她的夫君,而不是还如这般情人不像情人,兄长不像兄长的身份。 “不想知道夫君这段时日是怎么度过的吗?”他痴缠地含上红如血珠的耳垂,辗转啮齿,舌尖抵出去又吮吸,半惩罚半挑逗地撩拨得她软了半边身子。 分离几个月,他每夜都不知道是如何度过的。 他像是被抛弃的怨夫,如同幽魂般对着空荡荡的屋子,把那些她遗留下衣物,全蹂躏得闻不见她的气息,都还不舍得丢掉。 仿佛只有套在身上,才能感受到她还在身边。 而现在,她就在眼前。 他要把这段时日的空缺都补上。 所以他用力埋在她的侧颈呼吸,心满意足得近乎发狂。 第65章 要 孟婵音招架不住,浑身无力地趴下,小脸深陷柔软的被褥中。 因药效没有过,所以稍撩拨便受不住了,长发都湿透了。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94节 他的吻滚烫,呼吸灵巧地探进耳蜗,潮热的鼻息铺在脆弱的耳畔,像是凶残猛兽最后的温柔。 她的脸埋在柔软被褥中,被嗅吻得绒毛浮立。 受不了这般缓慢的磨蹭,空虚的痒意再次浮上心头。 察觉到她若有若无的迎合,他反而咬着她的耳廓轻磨,半威胁半诱哄地命令:“求我。” 孟婵音早就受不住这般折磨,理智已随着感受悬在半空,不上不下的逗弄让她忘记了羞耻,被引诱地跟着抬起腰身,艰难地含吐得说不出话。 “你求我,我便救你。”他轻声引诱,悄无声息的一寸寸顶开脆弱,却始终不给痛快。 迟迟没有等到她的回应,他敛下眼,观她鬓乱钗横、云鬓松散出春潮难歇的妩媚。 都如此了,她都不肯。 紧绷的理智在这一刻蓦然倒塌,他屈起她的双膝,失智般猛地刺到底。 沉重的一下,如同天边闷来的雷,打得她措手不及,刚抬起的腰被压塌,想要挣扎却被禁锢得死死的。 她的膝盖被压在胸前,双手胡乱之下抓住一缕长发,用力地攥住,根基不稳地跟着摇晃。 这种疯狂让她产生了惧意,弃了长发,转而去拽挂在金钩上的幔子。 还没有碰上便被男人抓住了手腕,用力按下去,青筋鼓起的手掌紧紧地压着她,冷瘦的手指已泛上一层薄粉。 他的手指强行挤进她的手指中,十指相握后又开始抵死缠绵。 夜色爬上枝头,外面的丝竹靡靡之音好混合着女子软绵和男子沉重的喘息,欢好的交响暧昧得泛着潮润的湿气。 昼夜难歇,昏暗的榻上,纠缠得难舍难分的身影起伏不断。 孟婵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下的,只记得自己身子被颠来复去地拉扯,不断涌来的快感险些让她湮灭。 不夜阁的灯在坠兔沉时便熄灭了,热闹的楼宇安静得似陷入了沉睡。 晌午炙热的光透过半敞的窗扉洒进来,落在脚榻上被撕扯破碎的衣裙上,杨妃色丝线泛着氤氲的光泽。 孟婵音浑身的骨架似都是散的,又酸又软,尤其是胸口似压着什么。 鼻翼间萦绕着熟悉的暗香,她闭着眸下意识地暗吸。 清淡的隐忍,却又矛盾地带着失控。 如同昨夜。 昨……夜! 孟婵音的意识缓缓归拢,那些疯狂的记忆闯进脑海,倏然发觉压在胸口上的是人。 她倏然垂眸看去,青年只着质地极好的玄色里衣,身体的热度以极强的侵略性传来,安静的睡颜如白玉雕琢,仿佛对她毫无防备。 息……扶时。 她双眸失神地屏住呼吸,短暂因窒息而难受的感觉告知她,不是梦,而是真的息扶藐。 所以昨夜是他。 一时间,孟婵音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好似无论她如何逃,都逃不过他的掌心。 这次将她抓住,他会如何对她?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又与一双漆黑的眼眸在空中对视上。 她柔软的身子骤然僵住。 波澜不惊的眼瞳黑得似看不见底的深渊,透着冷艳,还有刚清醒时虚迷茫然的懒意,更多的却是平静,好似对她没什么情绪,也并不在意。 如她所想那般,他看了眼便不甚在意地别过眸,缓缓坐起身,冷白的手撑在额上醒神。 孟婵音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自然落在随着他随意的动作松懈开的绸袍领口,依稀可窥脖颈与胸膛上有不少的抓痕。 她觑见那些暧昧的痕迹匆忙别过眼,又扫至他露出的手腕与手指,小巧的齿痕。 孟婵音越看越心惊胆颤,不相信这竟是自己做的。 在她打量那些暧昧的痕迹时息扶藐便已经察觉了,转过头,腔调平缓地陈述:“指甲该修了,还有……” 他视线缓缓移至昨夜被蹂躏得,至今还红肿的殷唇,“爱咬人的性癖也该改改。” 他冷静得甚至连声质问都没有,孟婵音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憋了半晌,虚高的腔调掩盖心虚:“阿兄……” 阿兄? 息扶藐听见这声称呼想笑,嘴角往上扯出笑,低头钳住她的双颊微微往上抬起来,“原来还记得我是谁啊,我以为你都忘记了,最近好玩吗?” “我……”她启唇,却被他竖起食指抵住。 “嘘,别用你那些虚情假意的话来哄骗我。”他讥诮地看着她。 往日的情意都消失,那双眼中只有对她的恨意。 没有谁比他更厌恶,那些被药物支配得不人不鬼的人,所以她从打算喂药开始,便已经做好了被他恨的准备。 孟婵音脸色霎时褪至苍白,唇蠕动须臾,只吐出一句话,“我……手疼。” 话音一落,手腕便被握住了。 他下意识如往日那般去查看她的手,可临了忽然又顿住,抬起头看见她直勾勾的眼神,霎时冷静了。 他冷淡地看着她,“受着。” 孟婵音偏头至一旁,没有回他的话。 息扶藐松开她,下榻取下挂在木架上干净的衣裳穿上,很快便又恢复成往日的正经姿态。 他转身乜了眼,还躺在榻上的一动不动的少女,拿起另一边的衣裙上前,“坐起来。” 孟婵音抿唇坐起身。 息扶藐瞥了一眼她满脸的不豫,淡声吩咐:“手打开。” 孟婵音照做。 他垂下头先看她打开的手,没看见伤痕,知晓又是她装的后冷笑地扯了下嘴角,然后冷着脸,一件件的给她穿上衣裙。 给孟婵音穿完衣裙后,他并不打算在此多逗留。 孟婵音见他似乎要走,忙不迭的从榻上下来,但无力的腿却让她软跌回去。 最后,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了门,顺手还关上了房门。 他没有要带她走的意思。 孟婵音望着紧闭的房门,想到方才什么也没试探出来,一时不知他究竟要如何对她。 她倒在榻上,闭上眼不再去想息扶藐。 不一会儿门被推开。 她以为是息扶藐回来了,却听见妇人满含笑意的声音传来,转头一看是昨日的老鸨。 老鸨经受过岁月的脸覆着一层雪白的白腻粉,殷红的唇夸张地笑着行进来,口中的话亲昵得似孟婵音是她失散多年的女儿,既是疼惜又是欢喜。 “乖女儿昨夜受苦了,身子可有不适?”她上前扶起孟婵音,左右攀看,见那一身雪白如膏的肌肤上印着斑驳红痕,埋怨地道:“这公子真不懂怜惜女人。” 孟婵音不喜被她这般触碰,也不喜她话中的亲昵,神色淡淡地抽回老鸨握住的手。 老鸨察觉她的冷淡心中不悦,但并未表现在面上,转身对身后跟着丫鬟招手。 丫鬟将手中的托着的药呈上去。 老鸨端起来,满脸笑意地对孟婵音道:“来,乖女儿,这是那公子恩赐的药,对身体好的,快趁热喝了。” 闻言,孟婵音转过脸,眉心暗蹙地盯着她手中的药。 想起昨夜息扶藐似乎没有弄在外面,便以为是避孕汤药。 她什么也没有问,伸手接过来一饮而尽。 老鸨觑她乖巧听话的模样,心中甚是满意。 寻常人进了青楼要么是寻死觅活,要么是黯然神伤一段时日,最后迫不得已地接受。 而这姑娘昨夜刚进来就接客了,今儿起来又不哭不闹地接受了,倒是少见。 怪不得那位公子临走之前,还特地命人送来调理身子的药,可见是满意的。 面对孟婵音如此一棵摇钱树,老鸨越是看越是满意。 孟婵音喝完苦涩的药,转头对老鸨道:“我什么时候能走?” 她以为息扶藐将她赎出去了。 谁知老鸨闻言她的话,原本和善的表情骤然一变。 老鸨阴沉地盯着她,露出冷笑,刻薄地讥诮:“走?进了我不夜阁的,还没有几个姑娘是能走得掉的,别以为你昨夜接了个恩客便当是千金良人。” 老鸨的话并不好听,哝音中夹杂粗俗的辱词。 孟婵音樱唇微抿,黑鸦般的眼睫蒲扇敛下,安静地听老鸨说的那些话。 所以,息扶藐并未将她赎出去。 老鸨说累后倒了一杯茶润着嗓子,站起身上下觑她并不反驳,心中的不豫缓和些许。 她想了想,缓和语气警告:“怜你刚入阁,这几日准许你歇息,日后可勿要再说这些我不喜的事,若是再有下次可不要怪我手段残忍。” “嗯。”孟婵音淡淡地颔首。 见此,老鸨脸色这厢才好转,又挑拣了几句好听的规劝话,直至半个时辰才领着人离开。 第二日。 息扶藐又在与昨日相同的时辰前来,什么也没说,直径揽着她便从额开始吻,很快便纠缠至榻上。 她不似昨日,今日始终咬紧牙关不开口,连呻吟都吝啬发出。 越是如此,他便越是要她逼迫主动开口,床榻上的欢好越发没有任何怜香惜玉。 待到她昏迷醒来,房中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残留的麝香,她抓住被换过的芙蓉褥,一动不动地倒在枕上,乌黑的发似软绸缎倾泻坠在地上。 他真的没打算管她,真的在恨她。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95节 …… 一连五日,息扶藐每日都如此,好似将情慾分得明白,每次事后从不在她的房中多逗留。 这样的日子他没厌倦,孟婵音先受不住了。 在他再次踏着暮色缓至时,她猛的把桌上的茶杯扔过去,“息扶藐,你究竟想要我怎么做!” 她昨夜被作弄得沙哑的嗓子,现在还没有恢复,心中升起难言的委屈。 因如今的遭遇,也因他对自己时而冷淡,时而又滚烫的态度。 孟婵音不愿在他的面前露怯,强行把眼中的泪都压下,用通红的眼瞪着他。 息扶藐接住她扔过来的杯子,滚烫的茶水洒在手上带着炙热的灼痛。 他缓步至她身边,随手放下茶杯,转身欲去触碰她眼睫上含着的泪珠。 孟婵音猛地别过头,唇瓣颤抖道:“我要出去。” 他现在恨她,在第一夜时他便说过,这几日也没任何温情。 所以息扶藐的态度让她越发不自信,他会不会带自己出去,还是说在等厌烦她后,就把她留在这里不管不问。 楼里的生活于她来说每日都很煎熬,夜间随时都能听见隔壁传来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她只能瑟缩地躲在墙角,裹紧被子。 待到好不容易入眠,她又会梦见息扶藐不带她出去,日后她会变成人人可欺的玩物。 “息扶藐,我要出去,离开这里!”她坐在榻上,浑身还带着凌乱的吻痕,双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衣领,眼中全是泪光。 她太害怕这里了。 息扶藐对她的妥协并不意外。 她是他看着长大的人,她是何脾性,这世上没有谁比他更加了解。 端方女君子,连他在榻上多说几句情色的话,她都能有极大的反应,更何况在那些下流话随处可闻的楼中。 所以她迟早会向他低头,而他只需要等她主动开口。 沉默几日的青年在她这句话出口后,脸上终于露出如冰霜破光般柔和。 他俯下身,屈膝单跪在她的面前,屈指揭过她洇湿的眼睫,腔调柔和地道:“婵儿当真要与我走?” 孟婵音是真无法再在此地待下去了,每多待一日,便浑身难受一日。 她蠕动抿得发白的唇回应他:“要。” 他柔情地含住她卷翘的眼睫,缱绻轻问:“那婵儿要以什么身份与我走,我有个妹妹早就在与人私奔的时候坠河死了,虽少了一个妹妹,但府上多的是妹妹,我也不缺,你想用什么身份与我走?” 他的神情愈发温润,似是楚楚谡谡的斯文君子,抚着她紧绷的后背,安抚她,给她选择的余地。 而孟婵音别无选择。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听话乖巧的妹妹。 她松开手,环住他的腰身,“我知道的,不是阿兄,是子藐哥哥。” 不是兄长,是她承认的男人、情人。 他笑了,怜惜地拥住她。 她像是被炙热的蛛网紧紧地裹着,那些情愫宛如渗透四肢百骸,缠得她密不透风,喘不过气。 他不着急,薄唇贴上轻颤的眼皮,湿润的吻沿着往下,最后停在她的唇角,低声呢喃:“先给我看看你的真心……” 她闷声地‘嗯’了声。 他得了应允,把她推倒在榻上,俯身圈住她,开始仔细吻着去寻她的真心。 孟婵音仰着脸,呼吸急促,承受他疯狂的吻,哪怕产生窒息感也没有推开他。 第66章 再如此下去她迟早会怀孕…… 自昨夜后息扶藐便寻到不夜阁的老鸨,老鸨最初不愿,但见眼前的男人不好惹,思虑后还是松了口。 息扶藐花重金替她了赎身,从此她便是他的。 离开不夜阁,孟婵音昏昏欲睡的被抱进马车。 刚被放下,她忽然勾住他的衣袖,似在睡梦中呢喃:“阿兄。” 息扶藐乜她泛红的小脸,指点了点她泛红的唇瓣,“又叫错了,嗯?” 昨夜与她说过,日后不必唤他阿兄,叫息扶藐、夫君,或是子藐哥哥都可以。 日后他再也没有名唤孟婵音的妹妹,他也不再是她的兄长,是她的枕边人,心上人。 他低头轻咬她的粉颊,“先记着,晚些时候再好好教你以后怎么唤。” 孟婵音眉心微颦,没有睁开眼,继续道:“与我一起进来的那些姑娘可还好?” 那些女子都是可怜人,她不想无辜的姑娘在里面受非人的磋磨。 前几日她便想问,但那时候的他表现得连她都不在意,更遑论会因为他的话,而去救其他的人。 息扶藐没说话,把玩着她的手指。 少女的手纤细白嫩,骨节小巧,一掌便能覆盖她两只手。 再往上看去,手腕的骨骼更是细,上头戴着碧水绿的玉镯子,衬得肌肤白璧无瑕。 从此往后她便是他的了。 久久未曾等到回复,孟婵音察觉指尖濡湿,下意识睁开疲倦的眼。 入眼便是俊美青年面含潮红,捧着她细长的指,专注地碰吻。 他痴缠的神情与清冷得难以接近的面容,吊诡出割裂感。 孟婵音被他舔得,膝盖忍不住压紧。 他的动作更快,轻巧地掰开她无力的双膝,带着凉意的指尖探进裙裾中,隔着单薄的布料碰了下。 她软绵哼出声,完全瘫软在坐垫上,望向他的目光碎裂成湖面的水波,荡了荡,成了一汪湿漉漉的春水。 “湿了。”他低头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他偶尔露骨的话,让孟婵音很觉羞耻,但她还没有忘记一起被卖进来的无辜少女们。 她压着不稳的气息,断断续续地问:“有将她们也救出来吗?” 都这样了,还有闲情关心他人。 他松开手,慢条斯理地用浸湿的帕子仔细擦干净,应道:“婵儿想要的我都会帮你,那些人都无事,来时便已经吩咐凌风去办了,那些人只比你晚出来一日。” 他一人若是包下所有刚进楼的姑娘,势必会引起老鸨的警惕,只会打草惊蛇,平白让那些无辜的姑娘被祸害。 那老鸨本就见钱眼开,这几日他故意留在不夜阁,暗地花些银钱,挨个不经意地包下那些姑娘,待到该来的人到了,他才带着孟婵音离开。 他早就知晓,她在乎那些人。 连不相识的陌生人,她都能这般,唯独对他狠心。 他埋怨得想重咬她,可看见少女白净细长的手指又舍不得,转眼又打量别的地方,发现无一处能真的狠心下重齿咬。 他懒倚在她的身边,眼幽幽地凝睇着她,等着得她一句好话。 孟婵音闻此话,脸上紧绷的神情终于松懈,没去看他眼底露出的微妙。 息扶藐一向睚眦必报,从不做亏本买卖,这不夜阁恐怕日后难过。 “心中又在腹诽什么坏话?”他等不好好话,反而看穿了她心中想法,握住她的腰捏了下。 孟婵音怕痒,下意识扭身躲过,气息不平地辩解:“没有。” 她眨下眼,他都知是何意,怎会看不出她方才露出的神情。 息扶藐眉心微挑,不说破。 他一壁将人捞回来,一壁称不上正经地撩开宽大的裙摆,俯身去。 脸还没有探去,发髻便被人抓得生疼,还被一脚踢在肩上。 她美眸瞪大,压着被掀开的裙摆,并膝夹着他的头,气急败坏地嗔他:“息扶藐,你还要不要脸了!” 他头也未抬地捏了捏她的腿,哑声哄她:“别紧张,打开些,我只是看看你这里还肿着没。” 而且他这次做得如此体贴,她应该给予他奖励的。 孟婵音才不会信他此等狼子野心之人的鬼话,双手紧紧地攥住他的发髻,扭着身子企图远离他。 “乖,别乱动,一会就好。”他勾住她的腿吻去。 她受不住呼吸喷洒在柔软的肌肤上,但他偏生就要她记住,他给予的一切感受。 抵不过他,孟婵音羞愤得红了脸,破口骂他。 埋下头的青年听见她细弱蚊蚋的辱骂,喉结轻滚,低声笑了。 反复来,反复去,都只有那几个骂人词,落在他耳中毫无威胁。 很快她便被作弄得瘫软在榻上,水眸儿如杏花泛雾般洇红着湿气,一句话也顾不得说了。 此间春潮难歇,酣畅淋漓。 另一侧。 老鸨正训诫着人,忽而外间传来人禀报官府的人来了。 现在青天白日,她也没有开门,官差为何会来? 老鸨眼中划过一丝疑惑,因为偶尔时隔几日是会有官差按例上门来查,所以并未多想。 不夜阁之所以能在青州开得最大,便是因为与官府的关系匪浅,每年上供的银子也只多不少,所以她也不担忧。 转头乜了眼房中的这些新来的姑娘,老鸨将手中的条子递给身边的小丫鬟,起身欲要前去迎接。 还不待她出房间,门便被猛然粗暴踢开。 老鸨一时不查被掀倒在地。 从外面迅速涌进来一群穿着蓝灰袍,腰别宫刀的官差,三两下把屋内的几人压制在地上,扣上镣铐。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96节 突生的变故让老鸨还没有回过神。 只见满是清廉的老者双眼泛红,从外面脚步蹒跚奔来。 “女儿啊——” 老者越过一众人,目光直直地锁定在屋内,慌张作一团的女子身上。 人群里的兰馨看清来人,不可置信地欢喜唤他:“爹、爹爹?!” 来人便是前不久丢女儿的青州府主。 青州府主寻见女儿后当即老泪纵横,忙让随行的婆子抱起兰馨,声线哽咽道:“爹爹的乖女儿,是爹爹来晚了,受委屈了。” 沦落到此地自然是不好过的。 兰馨心中的害怕转变为委屈,张口想要倾诉这些日子怎么过来的。 可见爹爹一夕之间鬓角白发又增加了些许,她咽下前些日的委屈,摇头道:“爹爹勿哭,馨儿没事。” 的确未曾受委屈,刚一进楼边有人花重金包揽下她们,所以她最多是被这些事吓得夜不能寐。 青州府主左右仔细地看了看兰馨,没看见什么伤痕才松下口气,心中对息扶藐再度浮起感激之情。 这段时日若非没有息扶藐相助,命人保下兰馨,他恐怕再也看不见乖女儿了。 他夫人去世得早,只留下一爱女,若连女儿也出事,他百年之后难有颜面去见夫人。 “好孩子,爹爹带你回府。”青州府主老泪纵横。 兰馨点点头,忽然又想起孟婵音,忙道:“爹爹,我还有朋友被人带走了,能不能也救救她?” 整个青楼都是要被查抄,带个人走自然可以,青州府主仔细问是何人。 兰馨将孟婵音的情形告知给父亲。 青州府主闻女儿问的是此人,宽慰道:“馨儿不必忧心,那姑娘不久前便被家中人带走了。” 那便好。 兰馨放下了心,随着婆子的搀扶羸弱离去。 待房中的姑娘皆被带出去后,青州府主面如冰霜,转眸看向被压制住,早已一脸灰败的老鸨身上。 她现已是将死之人了。 青州府主冷淡地瞥了眼,大手一挥。 “带走。” “是。” 青州最大的不夜城,背地里与人牙子伙同买卖良籍女,企图逼良为娼,被青州府主亲自查抄。 一夕之间青州的青楼不敢在此风头,接手暗路子的女子。 青州相距扬州远,此地较比扬州少些湿气。 息扶藐将她带出来后,并未急着赶回扬州。 在青州也有产业需要打理,所以两人便暂且留在青州。 孟婵音本以为依他出门在外的矜贵做派,在青州的宅院应是富丽堂皇,仆奴无数。 当住进精致的小院落,她诧异地打量了许久。 除去陈设布局漂亮别致之外,这院子不过普通大小,只有两室一厅一院。 似察觉到她心中想法,他轻吻她的额头,沉闷地笑道:“婵儿是觉得小吗?” 孟婵音没说话。 不是觉得,而是本就小,一间卧居,一间书房,几乎没有能独处的地儿。 息扶藐牵起她的手往里面行去,温言细语地解释:“不想住太大了,这样的院子将好,只要我回来便能看见婵儿,不会如在南地那般,院子太大了,时常寻不见你。” 孟婵音跟着他的脚步骤然停下,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古怪。 他似没有看出她眼神中的意思,无害的含笑与她对视,问道:“怎么了?不喜欢吗?” 何止是不喜欢,她根本就不想住进去。 孟婵音敛下眼中情绪,冷静得毫无波澜地陈述:“所以日后你便要将我豢养在这里,如同喜爱的小宠、外室那般,对吗?” 豢养这个词过于轻浮,息扶藐不太喜欢。 他倾下腰与她对视,漆黑的眸中浮着认真,“不是豢养,是我与婵儿的第一个家。” 他现在不打算让孟婵音回息府了,就算哪一日要回去,也是他们成了亲,无人再能说出任何反对,或是对她不好的话才会回去。 孟婵音无力地扯着嘴角,笑了下,然后又垂下头安静地往里面走。 下人将这间小院落填补得满满当当,两人好似住了许久。 到了夜里。他知她此时心中一时难以接受,贴心用卑微的方式抚慰她,补偿她,让她除去欢愉,无心再去想那些杂乱的事。 他爱极了她乌发凌乱又湿润地贴在脸上,雪腻肌肤泛着的潮红如丹霞洒下的余晖,软软地瘫着任他轻吻、爱抚,还会在他身下不受控制痉挛的模样。 爱她的一切,喜爱得他有时产生不正常的想法。 想与她如扎根泥土中藤蔓,春生抽长,紧紧连在一起,疯狂缠绕着死去。 孟婵音并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只是隐约察觉他与之前不一样了。 许是往日还有阿兄这一层身份在,所以情愫和贪婪都被道德压制。 如今他不再是阿兄,而是别的男人,那些束缚在他身上的道德,自然而然就像是被自行打开了枷锁。 孟婵音隐约发觉他身上,似乎有种越发不知何为克制的疯狂。 尤其是夜间欢好,他的纠缠会让她产生窒息的错觉。 小室内香很浓。 长久闻着她会手脚酥软无力,从住进来后她甚至连沐浴都不用自己动手。 她趴在浴桶中,清水明镜地映着雪白的肌肤,胸脯半掩进水中随着呼吸曼妙起伏,垂落的碎发尚在滴水,沿着锁骨往下滑落汇入水中。 一双手从她的后颈虚圈住湿漉漉长发,用花簪挽起漂亮的发髻。 “婵儿好乖。”他的下巴搁于她的肩上,亲昵地抱着她。 孟婵音松懈着泛春情的眉眼,累得说不出一句话,靠在他的身上,朱唇轻启地呼吸。 随着他没有抽出的物什开始蠢蠢欲动,撑得她心如猫爪,从鼻中娇哼出来。 这几日她感觉他疯了,无时无刻睁眼他都在里面,累了也不曾拿出去,待到缓和疲倦后又缠着她。 曾经他的需求虽大,但极为克制,现在却像是有瘾,要贴着她,抱着她,一刻也离不开。 如此密集地做这种事,且次次都弄在里面,她最初还担忧迟早会怀孕,次数多了,现在她连担忧都顾不上。 尤其是当身后的男人又开始意乱情迷时。 昏暗的软帐中,窸窣响起咬着暖音的缠绵。 他深邃的五官沾上点点慾,沉哼沙哑地摩擦过她的耳,如同温热的酒,清冽,醉人。 “婵儿的耳垂。” 他含住白玉似的耳垂,乌浓的眼底萦绕痴迷,辗转间皆是喜爱。 耳垂在湿气中很痒,她脸颊泛粉,抖颤一下,浴桶的水便晃溅在周遭,蔓延的烟落下她的眉宇之上,雾湿湿的。 “婵儿的眼、鼻、唇,肩、腰……” 浴桶中的水一半都在他亢奋中洒了出去,地板全是水。 她咬着食指屈起的骨节,眼眶的泪珠儿也跟着荡啊荡的,蹙眉间风情万种。 他从后边往前握住小巧玲珑的心儿,近乎心满意足地喟叹:“……都好喜欢。” 现在她就这样乖乖坐在身上也好喜欢。 喜欢到他全想要珍藏起来,不舍得让别人碰,也不愿意让旁的人看她。 他松开桎梏她的手,忽然勾住她咬住的食指,抚摸她抿得深红的唇,“别咬手,咬我。” 他如此要求,她自然不会拒绝,张口便狠狠地咬上他。 舌尖尝到一丝血腥的铜锈味儿,她不喜地蹙眉,然后又抵了出去,趴在浴桶边沿别过脸。 连小动作都那般可爱。 他垂下黑浓浓的睫羽,盖住那颗染红的黑痣,以堕落的神态去吻她。 孟婵音的气息被吞得断断续续,却睁着一双杏仁似的水眸儿,一眼不眨地盯着他。 如今的他再也找不到一丝往日的沉稳,如同食了五石散的瘾君子,眼中看见的景色与旁人不一样。 甚至失控地迎合她。 她有些承受不住他的力道,好几次抓住他的手臂,指甲深陷在他的皮肉中,才勉强稳住晃荡的身形。 指甲浅陷入肌肤中的疼痛与快意相融,他喉结轻滚,耐不住似地仰头顶进最深处。 一股热意涌来,她唇边溢出呜呜不清的音儿,倏然低头咬住他的肩膀,死死用力至舌尖尝到一丝血腥,他都还没有松开。 息扶藐怜惜地捧着她泛红的脸吻,任由那一股股的情,抨击着她的脆弱,心中全是愉悦。 她挺着腰强忍,秀长的脖颈迸出两道竖线,脱力后整个人浸泡在温水中,肌肤泡出漂亮的薄粉。 “息扶藐。” 她的语气虚颤得没有多少力气了,眼睛却亮得惊人,眼眶湿润得似灌满的水要溢出来了。 “嗯……”息扶藐盯着她的眼,连瞳孔都未曾动过,如同被摄取心魂的空心傀儡。 孟婵音背后冒出寒意,她竭力忍着那种害怕感,含水光的眼柔和地望着他。 因累得不轻,所以出口先是缓和的吐息。 他温柔地拂过贴在她脸颊上的长发,温柔地问:“婵儿想说什么,我听着。” 她睁着盈满水雾的眼望着他,漆黑的眼珠似乌黑的葡萄,含着催人怜悯的脆弱,“子藐哥哥,我不想一直待在这里,能不能让我出去。” 他的行为太令人窒息了。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97节 息扶藐将下颌抵在她的肩上:“婵儿出去不见了,我怎么办?” 她太狡猾了,一贯爱用无害的神情哄骗他,待到他放松警惕时便弃他而去。 他可以没有所有,但唯独不能没有她。 孟婵音看着不松口的男人,心中一阵烦闷,同时亦升起昏暗不见日光的惶恐。 若是一直被他幽囚在此处,她永远都逃不出去。 倘若再不幸,生下一个孩子,她这一生都完了。 “子藐哥哥我不会离开你,我会乖乖陪在你身边的。”她趁男人刚被满足过,主动牵着他的手指,语气软柔得惹人心怜。 这次息扶藐没有回应,亦没有拒绝。 他默了须臾,将她从水中抱起,长腿迈出已温热的浴桶,朝中前方走去。 孟婵音双手环住他的脖颈,红红的脸颊靠在他的胸膛,乖顺得全是他想要的依赖。 他将她放在榻上,倾身在她的额上落下吻,平静陈述:“婵儿要出去,那便想办法杀了我。” 孟婵音蓦然别过头伏在设有白芙蓉的软枕上,清瘦的肩胛轻轻抖动,声线被压得很模糊,“你明知道我再不喜欢你,也不可能会对你动手。” 她不爱他,但却真的将他当做亲兄长一般对待,他哪怕是将刀塞在她的掌心,让她杀,她都永远下不去手。 再不喜欢…… 这才是她的真心话。 息扶藐就躺在她的身边,伸手将她清瘦的身子一点点圈在怀中,脸埋在她的肩颈。 听了这番掏心窝子的话,他竟然还能冷静。 孟婵音说完后变得很安静,没再提及要出去的话,仿佛睡着了。 隔了许久,室内响起他呢喃的淡音。 “既然婵儿下不去手,那就留在我身边,我无法看着婵儿站在别的男人身边。” 只要他活着一日,她的身边只能是他,别的男人断然不能越过了他,站在她的身边恩恩爱爱。 偏执、阴暗。 孟婵音从未想过这些词,会被息扶藐一一展现出来。 他好似真的打算一辈子都与她待在这里,一连几日都未曾出去过,外面的一切他都像是放弃了。 每日她睁开眼就会看见他眼中盈着笑,如同等待妻子醒来的丈夫,在她醒来后服侍她洗漱。 他端来水,她冷着眉眼打翻,递来的竹箸,她亦抿唇丢掉,整日沉着脸,有一丝不如意,都会引得她不满。 如此骄纵,他却没有任何不悦,反而越发贴心。 净面时,他蹲在她的面前,眉眼温柔得好似对待珍宝,哪怕她一会可能会踩上他的脸。 这样侮辱的行为,他不仅不生气,反而从眼中溢出愉悦。 甚至觉得她本是应该凌驾众人之上。 哪怕被他藏在这里,每日被亵渎,她也应该是高高在上的。 “婵儿,好了。”他放下帕子,扬起俊美的脸,深邃的眉眼带天生的多情。 话音一落下,不耐烦的玉足踢来,碾在他那张清冷疏离的脸上。 孟婵音翻过身,不欲搭理他。 这几日她算是看明白了,想要用侮辱他的行为放自己出去,堪为天方夜谭。 用脚踢他,他都会当成恩赐,捧着她的脚吻起来。 就如同现在。 足尖被湿软地含住,她浑身一颤,唇瓣抿成深色,动着腿想要挣扎开。 腿被就在他的手中托着,藕荷色的长裙在挣扎中往下滑,一双细长匀称的腿从裙中露出来,白嫩得生了柔光。 她察觉男人的视线侵略在裙下,身体不受控地软了。 更令她羞耻的是,每日在他的抚慰中,身子也与此前不一样了。 就如同现在,只是在他的目光下,从濡湿的足尖至胸口,好似有无数只蚁虫攀爬,升起有一股难言的空虚。 她轻眨沾着斑斑湿泪的羽睫,难耐地蹭动着双膝,眼神逐渐迷蒙。 想用什么填补这股难忍的感受。 察觉到她的渴求,他抬起眼盯着她。 横陈在鹅黄被褥中的少女,如同盛开娇艳的花,浑身泛起漂亮的红晕。 “婵儿现在的模样很美。” 他神情被痴迷占据,握住她的双膝慢慢打开。 这段时日,两人身体一旦产生需求,便会不分场合,不分时辰的做。 所以她身上也仅披了件遮羞的衣袍罢了。 他望向粉白的花瓣,渗出的水珠都是可爱的,猩红的花萼更是漂亮得诱着他去嗅。 所以经不住引诱的他俯下身,嗅吻那盛水珠的花。 花芬芳,水珠染着花的香气,含在唇中仿佛带着丝丝甜味。 他的颧骨浮起潮红,贪婪地衔住花中渗出的水珠,滚动着喉结咽下。 孟婵音抬手扇他一巴掌,见他纹丝不动,然后才用力揪住他披散的长发,指尖泛白。 不过才几下,她便浑身软得没有了力气,眼前全是让她迷失方向的白雾。 息扶藐见她承受不住,不舍地松开唇,抬起头,眉目柔和地望着她。 他因为她的反应,愉悦得不受控制,所以抚摸她唇瓣的手指也在颤抖:“婵儿,喜欢吗?我会做很多你喜欢的,只要你留在我的身边,别再提及离开。” 她涣散地眨颤着眼,望着他被扇红的脸,忽然说不出一句话。 青年的眼窝深邃,浓密的长睫,异域深邃的冷硬面容布满发情的潮红。 看了一眼,她别过头,轻喘着缓和,却一脚碾上他敞开的腹部,含着折辱地直接踩住。 湿黏腻得她眉心一蹙,但还是为了能让他厌恶,而越发用力。 息扶藐没料到她竟会做出这样的事,猝不及防地碾来一脚,他忍不住弯下腰,单手握住她的脚踝,抑制她继续作乱。 “婵儿只顾着欺负我。”他的语气带着古怪的喘息,连指责都显得不对劲。 孟婵音察觉他并未移开脚,而是按在上面。 很清晰地感受到,膨胀得似熔浆中,外皮是肉,感知却不像是身上的。 尤其是他顺势抓住她的另一只腿,合并至一起。 她心下一惊,她以为他做到此种地步,今日也应该停止了。 显然她对他还是不够了解。 “息扶藐,你!”她恼羞成怒的声音都显得软绵无力,含嗔的眼更是盈着一汪春水。 春水在杏眸中晃啊晃。 息扶藐爱极了她脸上因他升起的所有神情,所以颧骨上的红痕越发明显,如饮酒,醉生梦死得发了疯。 孟婵音意识恍惚间,竟有些认不出眼前的青年是谁。 他不是往日那个簪缨世家中,令人敬畏向往的息府长公子。 变成了阴湿的伥鬼,黏腻地贴在她的身下,尽情纂夺她仅剩不多的阳气。 像是疯了。 哪怕怎么侮辱他,他都不生气,反而会露出欢喜。 孟婵音无力地骂他。 疯子。 第67章 我们要个孩子 又是一日晚来一阵风兼雨,窗台外被风雨急促地拍打得树影婆娑,而室内红烛暖帐中渐闻声颤,眠鬓压残落花。 满室的热意。 直至夜色如炼,青年披着清冷的月光,身边的随从双手呈着机密信。 “主子,这是赫连大人派人送来的,请您过目。” 息扶藐接过红印书信,垂眸扫之。 是一桩不久之前发生的旧事。 前盐运司总监陈大人畏罪自杀死在诏狱中,此事本已经了结了,但现在却忽然被人翻出来重新审查。 陈大人在诏狱中死于他杀,凶手残忍的将他的头颅捶成一滩泥。 凶手也被缉拿归案,是看守陈大人的两个狱卒,这两人受不住严刑逼供,还未上刑便主动全盘脱出,此时乃息府,息扶藐所为。 陈大人于息扶藐内外勾结动商会,为揽收钱财而私运,后又因分赃不匀,息扶藐要独自一人独吞,故而陷害陈大人。 这一纸状书一层层往上抬,最后恰好落在了连大人手中,如此才暂且被压下。 息扶藐收起书信,问道:“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事发生吗?” 凌风道:“因连大人压下了此事,而赫连大人提前在中周旋,暂无大事发生,息府一切安好。” “嗯。”息扶藐颔首。 能如此精准作局想拉他下马,除了沈湶也没有其他人了。 息扶藐侧首吩咐砸碎事:“西部盛桂饼,送予几箱上连府,前段时日母亲道乔儿害喜严重,你顺而也送些酸干果去。” 凌风点头:“是。”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98节 月色浓浓映照池中的波澜水光。 赫连府上。 乔儿端来一盅汤放在夫君的案上。 赫连尤正处理公务,并未察觉夫人在身边。 乔儿想到刚才看见了息府的人出去,心思稍敛,并未主动问及。 绕至他的身后,抬起手温柔地捏他的肩膀。 她刚使力道,手腕忽被用力握住,疼得她忍不住蹙眉。 赫连尤原是染怒的眼神,在看见柔情绰态的夫人,旋即转柔。 松开手看见她细腻的肌肤上印着红痕,登时心疼地放在唇边,语气都不舍得太重了。 “夫人怎么不动声色地在为夫身后,我还以为是那个不知礼数的奴婢,可疼了?” 乔儿望着贴心温柔的夫君,眼眶微红地摇头:“不疼。” 赫连尤看见她身边的汤盅,知晓她又是担忧他没用晚膳,故而亲自下厨端来,心中一阵暖意。 他将怀孕的夫人抱在腿上:“夫人不必每夜都这样,你害喜得厉害,万一出事,你让我怎么办?” 乔儿敛下眉眼,抱住他:“夫君真好,和阿兄一样,都是我最亲近的人,你们不出事,我便能一直好。” 赫连尤轻笑:“那乔儿可要长命百岁了。” 闻言,乔儿眨了眨眼,抿唇笑道:“与夫君一起长命百岁。” “你啊。”赫连尤失笑,捏了捏她的手腕,本是想说与她有关息府的事,临了又怕她担忧便暂且压下。 “刚才你阿兄还送了酸果干来给你压孕吐,一会儿你回去就能看见了,我还有些事未曾办完,晚些时候来看你。” 乔儿点头,遂在侍女的搀扶下出了书房。 夫人离开后,赫连尤抽出那封书信看了许久,想到单纯的夫人,最后还是塞进了木匣中。 且不说他与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夫人如今有身孕,若是息府出事恐怕定会令夫人伤心。 连夜,赫连尤书信一封寄京城。 在这不知过了多久。 孟婵音看不见一丝出去的希望,整日被他缠得密不透息,渐渐也就习惯了。 甚至有时她也会发现,偶尔好似会过度依赖他。 每日醒来她会下意识寻他,待看到他之后再黏进他的怀里,面无表情的继续闭上眼。 这般混乱的日子再持续下去,她迟早也会跟着他一起疯。 幸而,好在她没再提及过出去,他渐渐又恢复往常。 偶尔会说:“婵儿要当小姨了,乔儿生了个漂亮的孩子。” 他像是爱护妹妹的兄长,闻言妹妹平安生产,将喜悦分享给她。 但孟婵音却知道,他根本不在乎乔儿,甚至整个息府都没有他所在意的人。 只是见她最近几日提不起精力,整日除了睡便是由着他抱在怀中,贴在胸口,如同行尸走肉般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他想让她笑,欢喜。 孟婵音垂下眼睫,黯淡的睫影扫下一扇在脸颊上,身子被他圈在怀里,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她很乖,从他拒绝她出去开始,她有过几日的叛逆就变得很乖了。 分明如此的乖巧,他时刻将人揽在怀中,还是会产生极大的患得患失。 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将人留住。 “婵儿,以后我们也要个孩子好不好?”息扶藐的语气忽然低下,脸埋在她的肩颈上。 他很想要像婵儿一样的女孩,若干年后会他抱着婵儿,脚边坐着的是女儿。 孟婵音听见他的话,从游离中回过神,轻声回他:“不。” 他漆黑的眼眸看不见一丝光,抱紧她,下颚抵在肩上,似不解,“为何,婵儿不是喜欢孩子吗?” 孟婵音垂下眸:“你若是喜欢孩子,便早日成……” 话还没有说完,朱唇倏然被堵住。 孟婵音先是一僵,随后闭上眼,任由他索取。 直至将怀中的少女吻绯了面,软下身,他松开她。 他昳丽的眉眼似沾着旖旎的水色,望向她的神态一时分不清是在笑,还是面无表情:“婵儿总是说让我伤心的话。” 不想和他议论此事,孟婵音轻轻地抱住他,困顿地呢喃:“我困了。” 息扶藐将她放在榻上,贴心地盖上被褥,躺在她的身边,像是幼时哄她睡觉那样抱住:“睡吧。” 她整日睡,还能睡下。 身边的少女鼻息轻缓,蜷缩在鹅黄的被褥中,肌如白雪,透净得无一丝瑕疵,像易破碎的漂亮白瓷仙儿。 他眼中浮起迷蒙的爱,手指拂过她额上的碎发。 从榻上下来,他正衣冠,彻底恢复往日的矜贵公子模样,然后踏出了房门。 凌风终于等到主子出来了。 许久未见主子,乍然看见,凌风险些没有认出来眼前的人是扬州息氏,高高在上的,年纪轻轻便掌权的家主。 青年瘦了,颧骨下陷,比往日多出散碎的颓靡,冷冷淡淡地负手立在光下,给人一种窒息的沉冷。 凌风不敢乱看,垂首等候差遣。 息扶藐站在光下许久,伸手捕捉一束光在掌心,苍白的肌肤被暖阳灼烧得骨子泛疼,眼中才露出些许了然。 难怪她不愿待在哪怕什么都不缺的地方,也要出来。 温热的光很暖,落在身上舒服得生出岁月静好的懒意,他也无端生出怠倦的颤意。 正大光明地站在光下谁都向往。 是因为他没有给她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所以她才不愿意与他在一起吗? 或许……他应该早些提及与她成亲的。 息扶藐转身:“凌风。” 凌风上前。 他偏头靠在门框上,消瘦得变了容颜,深邃的面容锐增几分瘦骨清相颓靡,“此前交给你的事可办好了?” 凌风颔首:“回主子,属下已派人绣娘按照您的身形绣好了婚服,最次半月便会送来。” 听闻已准备好了,他唇角轻扬,转而又落下,乌睫覆盖眸中的光。 …… 身边传来熟悉的气息,孟婵音迷离地睁开眼,看了一眼抱着自己的青年,继而又垂下眼。 他的心情似乎很好,亲昵地用鼻尖蹭她的侧脸,声如白玉坠井,“婵儿,我们成亲罢。” 成亲…… 孟婵音心口蓦然一跳。 虽不知他为何出去一趟便有了此等想法,她维持面不改色,阖眸似还在沉睡中。 他说了这句话便没再开口,安静地抱着她闭上眼。 孟婵音却因为他忽地一句话,久久都不能平静。 与息扶藐成亲,她从未想过,甚至接受不了本应该是兄长的人,日后是她的夫君,是她孩子的父亲。 如此见不得光的关系,他却要公之于众…… 她裹紧被褥,睁开又大又明亮的眼眸,失神地望着上方的床幔。 她想,再没有办法,也得要逃走。 再长久如此下去,她要么会真的习惯这样的日子,要么会跟他一起彻底疯了。 真的太可怕了。 正如那日所言,息扶藐已开始着手筹备成亲之事,也未曾瞒着她。 孟婵音如往常一般,知晓了也没有什么反应,像是同意这场荒唐的婚事。 这几日息扶藐暂无过多时间与她待在一起,外面似发生了何事,他正忙于应对。 不见他在自是万般的好,她整日该吃该睡,一件不落下,等着机会逃出去。 偶尔凌风禀话时,她依稀听到过,似乎是息府前几日险些出了大事。 听闻息府出事,她忍不住拉住他询问。 息扶藐让凌风下去。 “息府出何事了?”她走之前息府都好好的,怎么会忽然出事? 息扶藐见她乌黑明亮的眼中藏着担忧,牵起她的手放在脸庞上,“别怕,息府没事,只是有人想趁浑水摸鱼,现在已无事了。” 他们想趁陈大人的的那桩往事,企图将他拉下来,却只知赫连尤是他的安排上去的人,不知与京城的连大人究竟是何关系。 如今唯一能撼动息府最后威胁也没了。 他侧首吻她的指尖,轻声呢喃:“有我在,婵儿在乎的人,都不会出事的。” 孟婵音忍着想抽回手的冲动,凝望他平静的面容。 他说息府不会出事,那便不会出事。 “婵儿。”息扶藐抬眸,眼底洇上涟漪的光:“明日我们回扬州成婚。” 回去成婚! 孟婵音倏然望向他,贴在他脸上的手用力抽出,喉咙发干地问他:“你将此事告知给府上的人了?” 息府待她有养育之恩,他怎能这样!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99节 见她面色彷徨成灰白,息扶藐还有何不明白。 答应他成婚不过是缓兵之计,她从未真心想与他成婚过。 他再次牵起她的手,放在侧脸,眺着桃花目望向她:“婵儿不是答应与我成婚的吗?为何不能告知给府上,难不成你只想将与我的关系藏得昏暗不见光吗?” 孟婵音咽下口中的话,面上挤出一丝笑,“不是,只是事情太过于突然,你我还在这里,成婚是得在长辈见证下方才行,可我曾经到底是息府的姑娘,我免不了心中有担忧,并非是不想与你成婚。” 不可否认,这句话是否出自她的真心,都极大地满足了,他想要这份关系行与光明中。 “婵儿早就已经死了。”他笑着说,“你只是一个与她生得相似的女子,所以别怕,我已另为你寻了个身份。” 他铁了心要成亲。 孟婵音垂下眼,心沉入底,却倒在他的身上,勾着一缕黑发问:“那你我何时启程回去?” 他眼中乍现出明光,嘴角上扬道:“明日。” 早日回去,早日成婚,他方能安下心。 孟婵音没有说话,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勾下来。 柔软的唇蹭过他下颌,缓缓地往下,挑逗般含住他藏在衣襟下的喉结。 息扶藐握住她单薄的肩膀的手一颤,神色沉幽地看着她,周身的血液似快速在流转,被她含弄过的喉结剧烈滚动,呼吸渐变沉重。 孟婵音如同看不见他看自己的眼神,敛颤卷翘的睫羽,专心玩弄他的喉结,含得那块的皮肤水汵汵的。 搭在肩上的掌心比之前更热。 修长的手指罩住她整个肩膀,指腹抚过,薄茧在肌肤上划过,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激颤。 不用刻意去感受,她便知道他动情了。 孟婵音抬眸看去,见眼前的青年俊面染绯地仰着头,半阖的眼眸中潋出水光,靠在床架上,舒爽得浑身透出欲气。 其实从小她便听过无数人说起,息府的长公子如何自持,从不放纵,不喜女色。 曾经她还真的当真了。 孟婵音望着眼前的男人,眼中划过一丝讥诮。 真应该让那些人来看看,他们眼中克己复礼,不喜女色,从不放纵的的‘君子’,究竟是如何模样。 一步步设计让曾经的妹妹,走进他编织的囚笼里,如今罔顾世俗也要与她成亲。 她忽然停下,息扶藐睁开眼,捏着她的肩膀询问她为何停下。 孟婵音敛下眼中的情绪,岔膝坐在他的腿上,单手攀附他的肩膀,手指挑开他的腰带,从上往下地睥睨。 她一举一动都生着勾人媚,像淤泥中生长出的一朵洁白芙蕖。 息扶藐喉结轻滚,扶住她的腰握,因她不经意从眼中泄出的不屑,胸腔里的心在狂跳。 第一次打量,孟婵音眉心一蹙。 生得真丑。 不知这么个丑陋的大物,以前是如何适配的。 看一眼她便失去了兴趣,犹豫之下,想将扯下的一袍拉过去遮住。 息扶藐先一步察觉她生出的悔意,忽而撩开她身上宽大的长袍,搦下她的身子。 她直接整个跌伏在他的身上,白净的脸颊浮上嫣红,妩媚又压抑地吐气如兰。 被光秃的枝干撑住纤弱的躯干。 他的喉咙闷出沙哑轻哼,上迸发的筋脉鼓在皮肉下,透出漂亮的狰狞,情不自禁地搦而晃动。 孟婵音咬住下唇,破开玉门引洪而出,黏淋淋地沾在交合之处。 “婵儿今日好乖。”他按住她滚烫的脸颊,侧首与她耳鬓厮磨,失控的力道使得娇花轻颤。 “竟主动怜我。” 她忍着一遍遍袭来的酸涨,在心中暗骂一声‘混蛋’。 若不是为了放松他的警惕,她绝不会做出此等事。 息扶藐似察觉她在暗骂自己,陡然用力。 他勾起她沾在后颈湿漉漉的长发,殷红的唇瓣微勾,愉悦的神色虚迷。 “又在骂我吗?” “呃……”孟婵音神魂险被撞散,眼眸涣散,无力地软趴在她的怀中,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吻她的后颈,一遍遍问,一遍遍往深处探索。 她的小腹微隆起,整个人好似受惊的少女穿着不合身的长袍,颤栗地依偎着兄长。 哪怕被宽慰在怀中,还忍不住瑟瑟发抖。 实则两人早已难舍难分,好似天生黏长在一处的双生花,云软如水波随着颠簸而晃,漂亮得迷人眼。 如同鏖战,孟婵音累连手指都懒得抬起,由着他带着自己去清理留下的那些痕迹。 她如灌春水般的眼尾耷拉出媚态,嫣红的脸颊似晕开的胭脂,腻白如膏的身子浸泡在水中,泛着玉般的柔光,懒洋洋的与他坐在水中。 息扶藐从后吻她的肩颈,十指与她紧扣,轻声呢喃:“不要……让我再次失望好吗?” 昏昏欲睡的孟婵音听见他隐约地呢喃,眉心微颦,红唇抿出深色。 第68章 我是你夫君,你不舍应该…… 青州江水幽幽,画廊游船的文人雅士居多,息扶藐时而会与她一道游湖赏景。 这也是甚少出远门的孟婵音,第一次体会何为楼船箫鼓,脸上的郁郁之情日渐变少,似乎真比在扬州要快活。 息扶藐对她很好,金财美裙从未重复用过,有时她心中都会忍不住想如此奢靡,日后若是有朝一日落魄了该如何适应。 但转念一想,以息扶藐的手段,恐怕永远没有那一天。 既然暂时无法逃离他的身边,孟婵音便不再去想,心无旁骛地安心在青州游玩。 时日如流水般逝得毫无征兆。 晃眼之间,两人已在青州如寻常普通夫妻般住了许久,连她都渐渐习惯他偏执的占有。 意外发生是在游廊听戏时发生的。 近日孟婵音情绪总是莫名不稳定,息扶藐每日都会抽空陪她在外散心,今日便是去戏楼子听戏。 台上戏子长袖一挥,锣鼓始起,咿呀声还未出口便被一箭射杀,台下众人见此霎时乱做一团。 孟婵音从未见过如此直观的死亡,尤其是她还坐在最前面。 戏子胸膛被射穿时飞溅的血溅在她的脸上,她呆滞着神情难以反应。 身旁的息扶藐迅速抱起她僵硬的身子,掌心覆在她的双眸上,挡住这场血腥。 孟婵音后知后觉地回神,抑制不住的恶心感从胸腔蔓延至喉咙,她有种想吐却吐不出来的难受。 息扶藐环视周围围绕的江湖客,捂着她的眼,“别怕。” “嗯。”孟婵音闭眼靠在他的怀里,无力地点头。 她不怕那些杀手,只是心中恶心那些血。 常年在外,息扶藐遇过的杀手只多不少,但今日的却不是杀手,而是此前拐卖少女入青楼,然后逃走的那几人。 找了许久的人,今日主动送上门来了。 若是换个时机,他或许欣然接受,但今日孟婵音在,他不想她受一丝的伤。 息扶藐看向对面被唤做三哥的男人,在他的眼中那已经是死人了。 自打李姑娘死在息扶藐手中,三哥做梦都想要杀了他。 他东躲西藏那些追杀的人,终于在今日寻到机会能一举绞杀息扶藐。 三哥看了眼息扶藐怀中的孟婵音,嘴角扯出冷笑。 息扶藐杀了李姑娘,他自然也要还回去。 “先杀那女人。” 他一声令下,身边的人皆冲过去。 如影现身挡住那些人,息扶藐抱着孟婵音安抚她的情绪,甚至都未曾施舍过眼神给旁人。 孟婵音勉强缓和过情绪,抬起雾眸看向周围凌乱打斗的场景,小脸的血色尽褪,手指倏然捏紧息扶藐的衣袖。 他以为她还在害怕,想要安慰她,脖颈上却忽然抵着冰冷尖锐的金钗。 “放我走,不然一起死。”她坐在他的怀中温顺地低头,恍如情人在耳畔窃窃私语。 息扶藐落在她后肩的手指一顿,微翘的眼掀开,眸中落下一层灰白雾。 他殷红的唇角微扬,低下头,柔声问她:“婵儿是要杀了我吗?” 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贴近的压迫让她下意识往后撤,却被他扣住了后颈。 两人的气息痴缠地柔和,孟婵音刚升起来的勇气霎时全都消失。 她不想杀他,只是想离开而已。 孟婵音想要移开抵在他脖颈的金钗,但他不知何时另一只手已经绕过她,如冰凉的蛇缠绕般地握住了她的手,拦住她想移开的手。 青年看向她的目光很温和,气息柔得诡谲,看上去并不在乎被她抵着命脉,反而低沉着腔调诱她:“我说过,婵儿想要离开,就得要杀了我,只有我死了,你才能离开,所以你要杀了我吗?” 孟婵音抿唇,抵住他脖颈的手在颤抖,想要抽开,可只要她后退,他便用力往里按下一寸。 “放开我。”孟婵音红着眼瞪她。 他笑:“杀了我就能走。” 扣紧她后颈的手愈发用力,孟婵音隐约嗅见血腥味,被握住的手早已经被血浸得黏糊糊的。 耳边的打斗声早已经停下,孟婵音避开他的眼神往下垂,不经意看见他肩胛往下几寸被什么从后面刺穿。 而他冷静的与她对视,脸色越发透白也不在乎。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00节 孟婵音攀过他的肩膀看去,果真有一支箭洞穿了他的肩胛。 刚才他护她后脑时移了身子,那只箭本该是射向的她。 甚至当时他其实能带着两人避开,只是因为她在同一时间,用发簪抵住他的脖颈,假意要杀他,他才选择用这样的方式。 想让她愧疚,想让她离不开他。 他真的太狡猾了。 她眼眶压抑的泪忍不住流下,再也忍不住的情绪另她近乎崩溃。 她双手掐住他的脖颈,眼神凶狠又委屈地瞪着他:“息扶藐,我从来没有和你说过,我厌恶你,很厌恶,你是我觉得世上最恶心的人,我恨你毁我至此。” 他死了她才能离开,才能自由,有时候她恨不得从未重生过,这样她起码有安稳的一生,他依旧是兄长。 “息扶藐,你怎么不去死啊。”她惨白无色的嘴唇疯狂颤抖,说出比利剑剜骨还要凶狠的话。 这句话浇灭了他眼中最后的光。 他软下力道,额头抵在她的肩上,低头压住喉咙,发出沉闷又轻的‘嗯’声。 是啊,他这么不能去死。 他的双手紧紧地桎梏着她,虚哑的腔调至尾音已然在颤抖:“你可以走了。” 孟婵音没有丝毫犹豫,挣脱开涣散的力道。 失去支撑的息扶藐倒在地上,与那些已经失去气息的尸体无二,微翘的眼尾似毛笔勾勒的一笔殷红,平静地看着她没有回头,逐渐远去的背影。 直到那道芳影彻底消失,他才缓缓垂下眼睫,颤了颤,从喉咙发出自嘲又苍凉的笑。 原来这般厌恶他啊,连用命交换都留不下了。 这样也好。 息扶藐躺在冰凉的地上,掌心握住她留下最后温度,贴在脸上仔细地感受。 戏台上的红绸被风吹盖在他的脸上,遮住所有的苍白。 死了,他不用再担忧失去她,她也不用担心他会缠着不放。 但到底还是心有不甘,她甚至到现在都还恨他。 没有息扶藐的吩咐,立在廊中的暗影无人拦着孟婵音,她很轻易便出了戏楼。 外面的人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人潮熙攘,恍若隔世。 炎热的光落在肌肤上生疼,她的脚步骤然一顿,清丽的脸上满是恶狠地转头盯着戏楼。 她抬手抹了一把,眼眶的泪控制不住又砸落。 那些暗影没有主人的吩咐,是绝对不会有任何主动行为,所以刚才没有息扶藐的吩咐,她出来才这般轻易,没有任何人拦她。 若是……若是息扶藐这个疯子,当真不让那些暗影救他呢? 孟婵音步伐往前一步后如何都无法再迈出,最后暗咬下唇,捉起裙摆转身往里奔去。 果真如她所想,里面那些暗影早已将里面的那些尸体与血迹清理了,但倒在地上的青年却没有人管。 修长的四肢卷缩,可怜作一团,玄墨色衣袍被血洇湿得更深了。 不知何处吹来的红绸覆在他的双眸上,乌黑的发,玉面苍白,唇色透明,周身皆是颓败之气。 见此场景,她眼眶含着的泪蓦然落下,几步上前去将他搀扶起来。 “阿、阿兄……” 他早已经失去了意识,双眸安静地阖着,听不见她半分呼唤。 孟婵音见唤不醒他,便唤周围的暗影。 暗影只听主子的吩咐,任她如何大声呼唤都没有人来帮她。 孟婵音哽咽出声,费力地抬起息扶藐的身子,艰难地往外面行去。 好在她并没有走几步,凌风便带着人赶来了。 甫一见到凌风,她雾霭霭的泪眸亮起光,染血的双手一手攥住昏迷的息扶藐,一手拉住他。 她哽咽地呢喃:“快救他。” 凌风见将他当做救命稻草的少女哭成这般,安抚道:“婵姑娘请放心,属下定会救主子。” “那便好。”孟婵音此时已然六神无主,听他说会救息扶藐喜极而泣。 她浑身的力道卸下,跌落地上一边浑身颤抖,一边不停落泪。 凌风本以为一直想离开的孟婵音,会借此机会离去。 没想到她沉闷了半晌,最后惨白着脸色开口:“我也回去。” 孟婵音现在心和脑子很乱,满脑子都是他可能真的会死,像是染毒的坚硬蛛网紧紧缠裹着她,有种难以呼吸的窒息感。 脑中也只有一个念头。 看不见他安好,她无法安心,哪怕这次回去一切都会变。 他不能死。 凌风忙唤身后的人把孟婵音扶起,遂又吩咐人在此善后,带着两人回去。 大夫很快便来了。 大夫把完脉道:“夫人,郎君身体无大碍,只是这身上的伤要好生包扎下,不得感染风寒。” 因他身受重伤,需要将沾在皮肉上的外裳去掉,但大夫发现他一直抓着孟婵音不放,以为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怎料话音落下,沉默寡言的少女眨着空洞的眼,忽然开口:“他是我兄长,看着我长大的哥哥。” 兄长…… 大夫诧异,见这青年连昏迷都不撒手,还当做是夫妻呢,没想到竟是兄妹。 兄妹如此亲昵的也少见。 大夫怀疑的眼神让孟婵音陡然回神。 她面色雪白,镇定道:“那先就这样罢,回头我让人给他包扎。” 她此时无心去解释,两人之间的霪乱关系。 大夫开了药方,叮嘱如何包扎身上的伤便离去了。 息扶藐身上的伤,最终还是孟婵音包扎的。 血肉与衣袍黏在一起,稍稍拉开一点便血流涌注,狰狞恐怖。 孟婵音第一次给人包扎,甚至有一只手还被抓着,身上的裙摆全都是他的血,像是流不完。 艰难的将伤口包扎完,她又唤了凌风进来,想用他用力些将息扶藐的手掰开。 凌风试了试,面呈无奈道:“婵姑娘,不若你等主子醒来,自然就松了。” 孟婵音抿唇没有说话。 她想趁着他昏迷不醒好离开,等他醒来,她没有机会离开了。 可他握得也实在大力,暂时无法拉开,她只得暂时作罢。 今天受了惊吓,她很快便疲倦,趴在他的身边闭眼小憩。 她睡得很快,所以并未发现男人已经醒了。 一只苍白的手悬在她的脸上,许久都没有落下。 他垂着下长睫,眼眸被遮住了光,如同夜黑中灭了的灯盏,只剩下两个黑黢黢的洞。 她没有选择舍他而走,并不是因为不舍得他,而是因为还将他当成阿兄,惦念一点最后的亲情。 一旦这份情用尽了,她迟早还是会离开他。 他朝她靠近,枕上她的铺散开的长发,面无表情地望着上方。 孟婵音醒来时发现正在马车中,正被男人密不透风地抱在怀中。 她的脸颊埋在他的胸口,闻见了伤口崩开的血腥味儿,哪怕用熏香也没有掩盖住。 察觉到她已经醒来,抱她的男人长臂微松。 两人一上一下的对视,谁也没讲话。 孟婵音先垂下长睫,低声问:“你要带我去何处?” 他道:“回息府。” 回……息府? 他疯了! 孟婵音倏然抬起眼,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而他脸上没有一丝玩笑之意,黢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被息府的人知晓了,那些人会如何看待她? 她挣扎着跳窗而逃,也不愿回息府。 无论她如何挣扎,桎梏她的青年都没有撤开手臂,哪怕胸膛的血已经渗了出来。 湿漉漉的血沾上她身上干净的衣裳,血再流下去,他又会晕过去。 她停下挣扎,红着眼,狠狠地瞪他。 他不在意她任何仇视的眼神,抱住她的手臂收紧,脸埋在她的侧颈上,被压得模糊的语气含着浅笑:“妹妹,我们回去……” 息府上下得知长公子此次在外受伤了,所以皆候在外面。 远远看见马车驶来,大夫人被人扶着连忙上前。 还没靠近马车便被人拦住了。 大夫人不解地看向凌风,正欲开口询问。 从马车中行出长身玉立的青年,翕动无色的唇,消瘦得容颜近乎脱相得让人认不出来了,“母亲。” 大夫人见他脸色苍白,心疼得想要上前却被他温声拦下:“凌风,先将带回来的送回凛院。”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01节 “是。”凌风垂眸,上前牵着拉着马车的马往南门去。 马车中的少女,听见外面那些熟悉的声音,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众人并不知晓,走已经死去的婵姑娘被藏在马车中,被光明正大地带回了凛院。 息扶藐神色如常,在一众人的瞩目下进了府。 那些姨娘妹妹们被大夫人打发走了,就连息柔想留下也都被打发走了。 凛院只剩下母子两人。 大夫人亲眼看着大夫诊脉完,确定无甚大碍后才放下心。 看着儿子如今这副样子,她眼眶不自觉又红了,坐在他的身边忍不住拭泪。 “你说,那等拐卖女子的危险之事,你又不是朝廷命官,那些事与你也不干系,怎就如此不要命地前去?” 息扶藐毫无波澜地垂着眼,低声认错:“劳母亲担忧了,是儿子的错。” 大夫人又怨地说了几句,随后忽然问道:“前些时日,你不是说要成亲吗?那姑娘可有带回来?” 如今她的心头大事便是他的婚事。 前段时日她接到来信,说他想要成亲,字里行间皆是多年不曾见过的少年气,光是看信上的话便知道他多喜欢那姑娘。 可也只有那一封信,往后再也没有收到过,没有说过是哪家千金。 听见大夫人问及此事,他动了动眼皮,“以后再说。” 大夫人还欲要继续说些什么,未出口便被打断。 “母亲我累了。”息扶藐靠在椅上,双眸微阖,轻声道。 他面色微白,身上有伤还未痊愈,又是一路舟车劳累,大夫人也不再继续问,在下人的服侍下离开了。 室内无人,阒寂无音,光线透过窗牗拉长,落在他玄黑袍摆上,手腕搭在扶手上压出了一道红痕。 凌风进来回禀已安排妥当。 息扶藐并未起身,而是独自在房中又坐了一会儿,等大夫人派人请他去晚膳的下人前来,先以病为理推拒,在夜幕来临时才起身。 前厅如往常般热闹,而在凛院的书房的一间暗室里面布置精致,连不起眼的摆件儿都价值连城,被带回来的少女就被藏在里面。 四周封闭,一扇窗户都没有,门也沉重得打不开,犹如铜墙铁壁之所。 孟婵音试了好几次后,见打不开便放弃了。 独自坐在木杌上,等息扶藐过来。 听见声音,她抬起艳白的小脸,瞪着出现在门口的青年。 他似披了一身的寒气,连嘴唇都是毫无血色的苍白。 无视她的目光,他从外面走进来,关上门。 走到孟婵音的面前蹲下,见她只着罗袜,遂问:“怎么不穿鞋?” 抬起她的脚抱在怀中,他抬眸望她,眼中似有柔情:“冷吗?” 孟婵音抿唇没说话,抽出腿,蓦然踩在他的肩上。 息扶藐轻笑,望着她的眼浮起温情:“又这样。” 语气含着纵容,根本就不在乎她如何对自己,那怕踩的是他的脸都能视若无睹地笑出来。 疯狗! 孟婵音拿他不要脸很没辙,收回腿,转身走至一旁,侧躺在枕上不想搭理他。 息扶藐跟过来,握住她的腿,温柔的脱下她的罗袜。 清瘦的脚生得很美,不过掌心大小,泛着健康的白皙,如她艳白的脸一样。 他俯身吻上她足尖。 孟婵音猛然一颤,想要抽出被他握住的脚,但他握得很紧。 “你又要作何?” 她没想到哪怕他身上都有伤,还是改不掉变态的习惯,一进来便捧着她的脚亲。 息扶藐掀开眸,漆黑的眸子倒影着她的脸,专注地打量她羞愤的脸,忽然低声笑了。 他笑得莫名。 孟婵音心中不解,但眼睛却警惕地望着他。 自从找到她后,他就变得很不正常。 息扶藐笑了几声后,愉悦地盯着她道:“其实我方才在想,你之前选择找人来救我,是不是心中有我。” 不然其实她是可以放任他死在那里的,如此就没有人,再像鬼魅般阴魂不散地缠着她不放了。 提及此事,孟婵音心中便是一阵烦闷,“我是应该让你死在那里的,可你若死了,息府怎么办?” 当年息老爷去世得急,息府经历过什么,她至今还记得,哪怕再如何厌恶他,她都不能放任他真的死。 息府于她还有养育之恩。 从她口中得到这样的答案,息扶藐并不觉得诧异。 他松开她的腿,躺在她的身边,身后将她揽进怀中紧紧地圈着。 像是如往常一样,他的脸埋在她的侧颈,痴迷地汲取她身上的气息,模糊地问她:“只是这样吗?” 他的唇很冰凉,带着病态的温度,轻轻地贴在脖颈上,让她仿佛被阴冷黏液舔上了。 而且这种亲昵又密不透风地禁锢,她很不舒服,窒息得喘不过气。 孟婵音别过头躲过:“只是这样。” 话音一落,她的脖颈骤然生疼,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伸手去捂被咬的脖颈。 息扶藐抬起脸,眼尾荡着一抹绯色,唇边染笑:“那我应该想想,如何让婵儿改变如此令人恶心想法了。” “我是你夫君,你不舍应该是因为爱我。” 冰凉的骨节压在她的小腹,他唇角轻翘:“我以后还是婵儿孩子的父亲,你所想的应该也只能是我,我们会恩爱到白头的。” 满嘴的疯言疯语,说得理所应当,丝毫不觉得自己说得有什么不对。 第69章 他渴望她的爱,她的怜惜…… 孟婵音被他的手指撩拨得脸颊微红,情不自禁地抬起身子,像是瓦上撑懒腰的猫,连爪子都蜷缩了又撑开。 他的指腹带着的茧,也或许是常年敲打算盘留下,从紧绷的肚脐滑下,按在娇嫩柔软上。 深陷半截骨节。 她雪白的脸颊晕出涂抹胭脂般的红,吞得难受,所以连声音都带着颤抖:“有病。” 天生软甜的嗓音,骂人似在撒娇,尤其是双膝紧紧压住他的手臂,用水汵汵的媚眼瞪他,半分威胁都没有,眼珠子都似浸泡在水中,亮堂堂得像天上的明月。 他俯下身,吻她的眼,也不在意身上的伤是否会崩开,拉开她压住手臂的膝盖,往她身下垫了一只软枕。 “婵儿骂人的声音真好听,以后只骂我好不好?” 他脱下了外裳,随意丢在地上,露出身上渗血出纱布,撑在她的上方,眼中含着笑。 孟婵音想阖上膝盖,那种空荡荡的感觉很令她羞耻,尤其是还被弄过一遍,湿淋淋的,像是被扒光了皮毛的猫儿,光秃秃的。 息扶藐并不阻止她,看着她阖上膝盖便屈膝又将其抵开,单膝抵在中间让她夹不住。 “混蛋!”她怒骂。 连喘带呻的骂声又让他畅爽了,从背脊涌来冲上头顶的快意,这种感觉总能让他失控。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顶开她的唇往里钻去,手指绕后插进她后脑的长发中,托起头慢条斯理地占有。 在青州的那段时日,两人没有那一日不同房,身体早已经熟悉彼此。 而从他受伤后赶回扬州至今,少说也有五六日的时日不曾碰过。 所以孟婵音很难吃下,远山般细长的眉轻颦,脸上分不清是难受还是舒服,喘得像遇见洪水袭来,山巅塌陷的逃命人。 尤其是他吻至耳畔时,含笑地呢喃:“水似的。” 孟婵音咬住下唇,竭力收紧肚皮,妄图将恶物挤出去。 没挤走,反倒让伏在耳畔的男人倒吸一口气,蓦然含住她的耳垂,喉结剧烈地滚动,连身躯都僵住不动了。 缓和半晌,他吐出被含得滚烫的耳垂,似笑非笑地瞥她泛红的脸颊:“再大力些就断在里面,这辈子都出不来,日后可要辛苦了。” 这些不堪入耳的话,他如今越说越顺嘴。 孟婵音抓住他的手臂,刻意留下一道血痕,昭告自己对他的恼意。 息扶藐瞥了眼被抓出血珠的手臂,并未太在意,那些小伤远比不过她给的欢愉。 他在她抓出的血痕中寻到乐趣,甚至连身上的伤崩裂渗出了血,都还在失控中。 每一次都抵至深处,像是在竭尽所能的通过另外的方式抵达她的内心,看看能不能塞下整个他,也让他感受被她全心全意地放在心上是什么感受。 他甚至生出病态的念想。 若是可以,两人一起就在纠缠中死去就好了,如此他再也不用担心她会从身边离开,以后去当别人的妻,做旁人孩子的母亲。 更深长夜阒寂,红鸾叠帐中透出的模糊影子,像是最后一次,想要就如此到天荒地老。 息府的所有人都不知晓凛院多了个人,皆在传长公子此次在外遇见一女子本是想成婚,但被那女子抛弃,整个人便开始古怪起来。 时兴的花冠、耳珰,臂钏,最柔美的布料做成的裙子,整日都有下人送进凛院。 多得都有人怀疑凛院藏了个女人。 息兰就是如此怀疑的。 但她去过一两次,并未发现任何女人的痕迹,反倒次次看见兄长坐在院中,专心致志的亲手做首饰,甚至连她来都没有抬起眼皮。 息兰忍不住开口唤他:“哥?” 息扶藐终于舍得从那堆女子饰品中移目,落在她身上:“你怎么来了?”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02节 兄长看她的目光与往日并无不同,但息兰莫名觉得他变了,往日虽冷淡,但并无现在这种置身事外的漠然。 息兰在他的目光下很紧张,忘记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下意识寻了话问:“听说哥让人请四哥回来了?” 息长宁被丢在京城殿考都结束了,兄长都没有发话让人回来,眼下又忽然将人请回来,也有些古怪。 息扶藐指腹不经意地摩过手中的簪子,脸上并无过多神情,甚至连语气都如常般冷淡。 “他年纪大小了,应该要回来,早些熟悉府上。” 息兰忍不住道:“府上有哥,四哥回来熟悉息府作何?他志又不在此。” 息扶藐敛目,平静说:“或许哪日我忽然就死了,息府怎么办?” 她在乎息府,在乎所有人,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去护她所期盼的东西。 息兰闻言此话,登时呸了一声:“哥好好的怎么会死。” 息扶藐没再说话,仔细地擦拭簪子上的残灰。 息兰待了一会儿,见他一心都在那些物上就离去了。 出去后才想起来,今日她是来问传言那女子的事。 息兰正欲转身,忽又想起兄长刚才看那些簪子的神情,又觉得无甚好问的。 没想到一向冷清的兄长,竟也会有一日为情所困。 …… 孟婵音的人生中真的只有息扶藐了。 他每日都会消失许久,在无人的时候,她会产生一种诡异的想法,也会从心中控制不住去想他。 想他什么时候会来,来了会待多久。 那些情绪就像是春季雨,开始疯狂生长的杂乱野草,她好像没办法不去在意他,也没办法不去想他。 她的那些情绪变化,感知最为明显的便是息扶藐。 他爱她的依赖,爱她的思念,甚至爱她以自己一个时辰不出现就会生气,会质问他,过分的时候还会使小性子。 她真实鲜活得他越发陷入被爱中,陷入虚妄的幻想中。 手中的玉箸倏然被毫无征兆地丢在地上,伴随女人软绵不悦的声音。 “我不想吃这些!” 孟婵音抿唇别过身,秀眉轻颦,似厌恶得看一眼都是难受。 前日想吃碎花饼,送来后她吃了几口丢至一旁,又想吃熏鸭,昨日说今日想吃朱礼记的米糕,他提来后她甚至看都没有看一眼。 他伸手揽过她的腰,让她坐在怀中,下颚抵在她的肩膀上:“婵儿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做。” 语气温和得半分不悦和不耐都没有,好似哪怕是天边的月,只要她想,他都可以摘下来奉至她的面前。 他什么都依她,但唯独不同意让她出去。 孟婵音垂下眼睑,双手环抱住他的头,侧脸蹭了蹭他的额头,“我想出去,想吃刚出锅的、热腾腾的米糕。” 他冷瘦的手指屈抬起她的脸,漆黑的眼瞳与她直直地对视,脸在笑,眼中却毫无笑意:“婵儿只与我在一起难道不好吗?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你若当真想吃刚出锅的米糕,我可以让他来这里。” 指节骨蹭着她柔软的唇瓣,寒意从背脊开始蔓延。 他偏执得让人产生惧意。 孟婵音指甲用力陷入掌中,面无表情地看了他许久,眼神柔下,唇角荡出一丝蜜甜的笑:“不用麻烦了,我突然又不是很想吃。” 息扶藐无奈一笑,去吻她的唇,张口咬住下唇轻轻地啮齿,声线被压得模糊:“婵儿总是爱折磨我,该罚的。” “裙子牵起来,哥哥讨好你,给你解闷……”他低声和她耳鬓厮磨,“别再说这样的话了,好不好。” 冰凉的手指陷入温软中,按压在某处时,孟婵音脸上的笑还没来及落下便定格住,小脸迅速在攀上潮红,眸中雾气凝聚。 随着那汹涌的浪潮,她环住头的手无力地往下滑落,然后又死死地叩住他后肩。 “呃,别、别太快……” “婵儿,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吗?”他低声地呢喃,痴缠缓缓爬上脸。 他听不得一点她要离开的话,听一遍便彷徨一遍。 孟婵音没有回答他的话,险些喘不上气,微张檀口急促地呼吸,媚骨天成,煞是惑人。 得不到她的回答,他气息微乱地抬头,睨了眼她的脸。 她在意识模糊间,似乎听见男人在她的耳畔轻声呢喃着什么。 —————再陪我一段时间,我就去死好不好…… 孟婵音无力地耸动着肩膀,急促地喘气,而脑中一片空白,分不清究竟是她听错了,还是他真的这样说过。 只有两人的暗室内,纠缠的气息越发高涨。 许久后孟婵音都难以回神。 骤雨初歇,息扶藐替她清洗凉爽,换了身干净的寝袍,两人亲密交颈地躺在玉簟上小憩。 墙壁上溚溚的水飞溅在她的侧脸。 很冰冷。 她迟钝地转着如浸水琉璃般的眼珠,冷静地落在身侧双眸阖闭的男人身上。 他面上因过分亢奋,而浮起的红痕还未曾消散,显得有几分病态的安静。 孟婵音垂下眼睫,抿起红唇。 …… 很快天边便泛了雾白。 息扶藐意识不清地睁开眼,怀中没有人,他下意识伸手往里捞。 捞了个空。 人…… 婵儿呢? 离开了? 他的头皮发麻,如有针扎感,倏然坐起身喘粗气,连鞋都来不及穿便匆忙在房间四处寻人。 待看见少女蜷缩着手脚坐在角落,侧着头不知在看什么。 “婵儿……” 孟婵音听见颤抖的声音,并未回头,依旧随意拨弄着面前花瓶中的兰花叶。 息扶藐原本狂跳的心骤然缓下,几步上前跪在她的面前,拥住柔软的身子,深深地呼吸:“怎么坐在这里?我醒来后找不到你了。” 她的语气很平静:“想看花。” 这里连花都是假的。 他的的手一顿,缓缓地松开她,抬看她的眼中有刚睡醒的水痕,唇角弯起笑的弧度,问她:“只看我不可以吗?” 她淡淡地看他。 良久,她无力地蠕动唇瓣,“好。”只看他。 他目光柔和地吻上她的眼角,喟叹呢喃:“婵儿真乖。” 息扶藐留在这里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要得也越发频繁,近来他似乎格外钟爱看她陷入情慾时涣散地躺在榻上,浑身都沾染着他气息。 真的,爱她的每一面。 爱到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诧异。 最初他想得到她,但真的得到后,他又想她爱他,爱而不得求其次,又想要她的人生中只有他,可现在只有他后,他还是不餍足。 人就在眼前,他每日还是会忍不住想与她骨肉相连,永远黏在一起,想要她像凌霄花般藤蔓扎进他的血肉中,缠着他生长出鲜艳的花。 “阿兄,你病了。” 有时候他欢好至情绪高涨时,她会突然冒出这样话,语气中含着悲天悯人的神性,想要点化他。 这次也一样,说完后她的手像是藤蔓,紧紧地裹着他的肩膀,脖颈半仰,努力地承受他潮润又疯狂的吻。 她似欢愉似难受地眯着水眸,唤他的音儿在呻吟,媚得像只矜持的小猫儿。 他爱得发狂。 “婵儿想要什么?”他亲吻着她的唇角,吞下她的呜咽,轻声的语气如同午夜引诱人的鬼,蛊惑她:“想要什么,阿兄都给你……” 他的情绪逐渐失控了。 孟婵音眉心微颦,手下意识伸进软枕中,还没有碰到藏在里面的东西,便被他握住了手腕。 手指拂过她的手背,似是被蛇舔舐了一下。 他顺着她的手腕往里伸去,先一步比她拿到那一截尖锐的发簪,因情慾而浮起血丝的眼轻压,眸中浮起缠绵的笑。 喘息着问她:“原来是想要阿兄的命吗?” 孟婵音浑身猛地一颤,掀眸去看他,缠着他的腰,摇头了摇头,喘声都软绵绵的。 她没想要他的命。 可息扶藐却不信。 他垂下眼睫,温柔的将它塞进她的掌中,带着她将尖锐物抵在胸口,“可以杀了我,我永远对你毫无防备。” 想死在她的手上。 就像上次那样,用任何尖锐的东西刺穿他的胸膛,为他露出慌张,为他流出眼泪。 只有那一次,他才能感受到她对他是有过汹涌的感情,心中是有他一席之地的。 他渴望她的爱,她的怜惜。 这个念头像是疯狂生长的野草不断冒出头,他光是虚假畅想,欢愉的快感便冲上头顶,无名状地亢奋爬上他的脸。 他带着她的手将簪子抵在胸口用力,尖锐的一端刺破皮肉,鲜艳的血顺着胸膛滴落,砸在她的唇上。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03节 腥得她想吐。 但更令她难以接受的是,他似乎真的想在此时用那根尖锐的发簪扎穿胸口,想死在她手中的慾望浓得她难以呼吸。 发簪每深陷一寸,他便越发用力,不怕疼,也不怕死,望向她的眼底全是渴望。 无所谓的。 杀了他也关系。 第70章 死去的婵姑娘…… 孟婵音承受着他的癫狂,艰难的从齿间挤出话:“息扶藐,你疯了!” 她猛地将发簪抽出来,然后红着眼用力地扎进他的肩胛,整根发簪没入,血飞溅在她潮红的脸上,急促地喘息得像是负重巨石。 “你疯了吗?” 他双眸赤红地喘着气息,听她了她的话不解地眨眼,低头看着深深地扎进肩胛的发簪。 她没有犹豫狠狠地扎出了一个血窟窿,然后趁他没有反应过来,猛地推开他,脚步蹒跚地抓住床幔站起身。 腿太软了,好几次没有站稳,险些跌落在地上。 她不耐烦地随手捡起地上的外裳擦干净。 期间她转过头。 染满血的床上,他躺着一动不动,乌黑的发遮住泛着潮红的脸,像是破败的傀儡被随意丢弃在一旁。 孟婵音不知道他究竟是清醒的,还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过去了。 她并未扎中要害,但也扎得不轻。 她对他的感情很复杂,爱算不上,又无法真的将他当做嫡亲。 缓了下,她撑着颤抖的手去拿挂在木架上的裙子穿上。 早已经猜出来身在何地了,很久之前她应该来过。 自从她进来后从未有逃出去的行为,所以周围也没有人,现在她推开这扇门逃出去也无人发现。 推开门,孟婵音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神色复杂地转头看向里面。 他不会死,那些人不会离开很久,回来便会发现他受伤倒在这里。 短暂地停留了须臾,她脚尖旋过,头也没回。 疼痛是从被刺破的皮肉开始蔓延的,像被剜了心脏,也像是扎在皮肉深处的藤蔓蓦然被连根拔起,丝丝缕缕的痛不断往四周蔓延,温热的液体一瞬间涌出。 息扶藐分不清那些水是从被洞穿的肩胛流出来的,还是从眼角,无法抑制的痛席卷了他所有的感知。 他倒在榻上,在门被阖上那瞬间,胸口猛地一颤。 下意识伸出沾满鲜血的手,张了张惨白无色的唇,挽留她。 “别走……” 她没有听见,走得绝情。 昏暗的室内最后一束光被阖上了,连同他眼中的光一起变得黯淡,神色空空地转动漆黑的眼珠,黑发覆盖在他的脸上,脸上所有的情绪消失沉寂下来。 她走了,没有回头。 良久,他忽然翻过身,染血的手覆盖住双眼,笑了出来,伤口的血随着胸腔的震动不断地往外流。 …… 外面没有人守,她沿着记忆出了暗室。 炙热的光照在她脸上时有种灼烫感,她下意识抬起手遮住眼睛,等到反应过来后胸口猛然一抽。 她可以走了,可却停在原地很久,脑中不断浮现他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 他是个疯子,若是她走了,恐怕他真的会放任自己死在里面。 他死不死在里面,其实与她关系不大。 可她心中始终烦闷,迈不出去一步,最后还是转身又沿路返回了。 一边往回走,一边骂他。 门再次被推开,里面浓浓的血味儿让她几欲作呕。 孟婵音单手撑在墙面作呕几声,压住恶心感后抬头看过去。 染血的榻上,青年已经换了身衣裳,穿着不合身的嫩绿鹅黄裙,双手交叠地压在腹部,似在沉睡。 深邃俊美的五官本就雄雌模辩,血痕沾染在脸上好似上好的玉瓷被打破。 “息扶藐。”孟婵音被他身下的血震撼得说不出话,回过神后往前跑去。 “息扶藐,还活着吗?”她推着他的肩膀,不停地唤他的名字。 终于,他舍得睁开眼,目光虚无缥缈地涣散着看了眼,又轻轻阖上,失血过多让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他这般模样,她不确定他究竟是不是昏迷了。 不能放任他死在这里。 孟婵音费劲地拉起他放在床头,扯下纱幔裹住他狰狞的伤口处。 包扎时孟婵音看见肩膀上的血窟窿,心中升起一丝后悔,早知道当时就不该用力扎他。 “阿兄,你先别睡。” 她包扎好后托起失血过多的人,企图将他带出去,奈何力气实在太小,尝试几次后她只能放弃了。 孟婵音放下他,无助地跌坐在地上,茫然地捂着双眼,怎么都擦不完眼眶涌出的泪。 他身上好多血,不是她用簪子扎的,是等她走后为了死得更快自己动的手。 他真的没想要活下去。 她现在浑身发抖,连拖带拽都拉不出去人。 他不能死。 孟婵音想到现在外面一定有人,只要找到人,他就有救了。 她提着裙摆,满脸泪痕的往外面跑去。 暗室内再次陷入安静。 息柔本是打算去金云山礼佛,正朝着南门走去,手腕忽然没什么攥住。 “救救他……”少女颤着微弱的声音传来。 息柔看过去,险些被吓昏厥。 本已经死去的孟婵音,现在忽然一袭血衣地出现在眼前,眼眶通红地望着她。 若非是握住自己的手心是热的,她还以为自己遇见了鬼魅。 “你、你不是……死了吗?”息柔压下眼中的害怕,用力拉回自己的手。 孟婵音来不及与她多解释,言简意赅地说了息扶藐此刻的情况。 息柔听后沉默了须臾。 其实从她进息府第一天,便知道这个兄长对孟婵音不一样,但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因当,她只当做是自己多想了。 没想到他竟然会将孟婵音藏得这般深,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如今更甚,甚至连命也不要了。 息柔深深地看着眼前浑身颤抖,一双眼眸却漆黑明亮的少女,“我找人去救兄长。” 孟婵音紧绷的肩膀霎时松下,无力地往下跌,息柔赶紧扶着她坐在一旁。 …… 清晨,扬州的雾气很大。天恍惚渐亮,息府已经乱成了。 长公子旧伤未好,新伤又至,而早已经对外宣称落河去世的孟婵音,又活生生地回来了。 此时,凛院慌乱成一片。 息府的其余人看见孟婵音时,也如息柔般吓得不轻,老夫人更是以为她是心愿未了,而借尸还魂回来,刚开始还喜泣。 待到听闻息扶藐如今在暗室生死不明,老夫人两眼一翻眼看着就要昏倒,幸好被身边的人及时扶住,这才避免身体被折腾。 息扶藐被人地牢扶出来时,他已经清醒了,垂下眼睫,盖住面上一丝苍白,手上握着一支染血的簪子。 他对她的偏执远远超出所有人的预料,根本就无法放任她离开,除非他死。 孟婵音在人群中看着偏执的男人。 他察觉到她的目光,费力地掀开眼,看向她缓缓朝她伸手,还没有触碰上彻底昏过去了。 见他昏迷,孟婵音恍惚地往前迈一步。 息柔立即拉住她的手,低声道:“你别过去。” 孟婵音霎时清醒了,默不作声地垂下头,心口有种难以言说的闷。 息扶藐无端重伤昏迷,还有已经死去的孟婵音又莫名活回来了,无论谁都能察觉其中古怪。 息夫人严厉询问凌风其中事。 凌风负罪跪在地上,不敢答这段时日主子做的事。 但在青州的行踪是纸包不住火,不出一日,两人之间的事彻底掩藏不住,暴露在众人耳中。 兄长寻到落水失踪的妹妹,不及时将她带回来,反而在青州置了处别苑,同寝同眠这般久,后面更是偷偷将人带回来藏在院中数月。 此等事再如何解释都显得格外苍白。 不用猜就知道是为何。息夫人心中一痛,忍不住频频拭眼角的泪,老夫人更是直呼家门不幸,出了这种事。 场面很乱,哭声、宽慰声、询问声……乱糟糟地融在一起,和孟婵音之前所想的差距不大。 她坐在下面,安静地受着那些眼神,无力去辨别是友好的,还是嫌恶心的。 她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连魂魄都是飘的,思绪涣散的想着息扶藐。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04节 他醒来时看她的那一眼,冷寂得似只剩下一具破败的肉身,往日的虽清冷,但眼中是有生气的,如今,他‘死’了。 三姨娘见她置身事外的发着呆,坐在她的身边。 到底是有十几年的感情,她宽慰孟婵音:“别怕,不是你的错。” 孟婵音此时无心议论谁对谁错,迷惘地抬手按在胸口,跳动的心还在乱跳。 只有一个念头,她不想息扶藐死。 大夫人哭够了泪,看着底下坐着的少女脸色苍白,睁着一双空洞无神的眼,心中叹息。 孟婵音是她看着长大的,自幼便乖巧懂事,与姊妹相处一向甚好,从不与人主动起争议,所以她当时才会默认孟婵音留在息府待嫁,想亲眼看她有个好归宿。 谁知、谁知现在竟然发生这般丑闻。 当兄长不仅心思不正,觊觎妹妹,还将她藏在不见天日的房里。 大夫人想着便心痛得轻捶胸口。 在身边侍女的搀扶下,她走至孟婵音的身边,眼中的泪又夺眶而出。 孟婵音抬起头,嘴唇抖动,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 她已经做了很多努力,不想让事情暴露在众人眼中,不想曾经的亲人憎恨她,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她和息扶藐那些见不得光的、令人恶心的关心,彻底的暴露了。 “我……”她眼眶的泪滚落,嗓子被堵住,像是犯错后不知道怎么办的孩子。 大夫人揽过她的身子,轻轻地拍了拍,语气哽咽:“不是……是我们的错,害你平白受了这般久的委屈,待他醒来,我定会让他给你一个交代。” 这种事无论是从哪方面,吃亏的终究是女子,而且眼跟前长大的姑娘,大夫人都了解品行。 问题只能是出在儿子身上,这些年不与任何女子来往,但凡出去回来都会送很多东西到蝉雪院。 曾经她以为是一起长大,虽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兄妹情,哪知道原是男人的觊觎。 大夫人甚至还想到,孟婵音此前那些无疾而终的姻缘,心中责怪不起一点,只有愧疚。 “等他醒来,我一定会让他给你交代的。”大夫人又试泪。 孟婵音还是没有说话,脸苍白无色浑身僵硬地坐着。 大夫人见她如此恍惚,两行清泪又落下,倒是一旁的三姨娘忽然想起什么,起身屏退周围的人。 屋内只剩下三人,三姨娘不知该怎么开口。 事关女子清誉,可现在孟婵音的状况又是这样。 想起孟婵音失踪这么多个月都与息扶藐在一起,三姨娘犹豫须臾,遮掩不清地问道:“婵儿,这些日子可有给你喝药?” 孟婵音沉默地摇摇头。 他从一开始就没让她和那些伤身的药,最开始会用薄套,后来失控忘记用过,但也只有一次,没怀上,后来他为了杜绝这种事发生,找凌风要了男子服用的避孕之药,每日都在吃。 他什么都愿意,唯独不愿意放手。 三姨娘见她摇头,霎时松了一口气,以为息扶藐并未碰过她。 但大夫人目光垂下,扫过她没有裹住的脖颈,雪白的肌肤上还有清晰可见的红痕,眼皮一阵乱跳。 早就觊觎已久的男人,怎么可能没有碰过。 大夫人越发怜惜她,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得犹恐惊扰了她:“我给你请大夫来看看身子可好?” 孟婵音有些累,掀开疲惫的眼皮,对她们扯出笑,“不用了,我好累。” 三姨娘还欲说什么,大夫人打断她,怜惜地摸着孟婵音的脸:“好,你先休息,待好些后我们再来看你。” “嗯。”孟婵音勉强笑了笑。 大夫人与三姨娘一前一后地离去。 门被阖上,孟婵音紧绷的情绪缓缓安稳下来,瘫软下去,手臂环抱着双膝,乌黑的长发敷在面上,安静得连呼吸的起伏都看不见。 暮色覆盖沉寂的苍穹,月挂枝头,蝉雪院的门从头到尾没有打开过。 春心端来的晚膳,敲门小心翼翼地道:“姑娘,起来用膳了。” “不用了,我不饿。” “姑娘,多少还是吃些粥,这样下去恐怕会饿坏身子的。”春心劝道。 孟婵音顿了许久,忽然开口问:“他……醒了吗?” 春心虽气愤长公子做出这等有违伦理之事,但因是主子无法说指责的话,如实回答道:“大夫说是失血过多,一时半会儿恐怕还醒不来,明日若是伤口不恶化便无事了。” 没有及时做止血处理,伤口处染了寒气,若不好生处理恐怕也难得好全。 “嗯,我不饿,你去休息吧,我先一个人待一会儿。”孟婵音轻声说。 春心摇摇头端着餐盘离开了。 屋内,孟婵音至始至终都维持着原本的姿势,身子已经僵硬了也不想换。 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息扶藐倒在血泊中的模样,紊乱的情绪让她无所适从,只能睁着泛酸涩的眼,一眼不眨地盯着前方。 其实短短的一根银簪要不了他的命,但他这次真的不想活了。 他心中病了,很严重。 …… 息扶藐长时间昏迷不醒,伤口也开始恶化,大夫来回跑了几趟,这才缓和了病情。 大夫人求孟婵音留下,至少等他醒来。 她答应了,也答应每日都会来看他。 但他新添的伤口都已经渐渐愈合,初冬的大雪都下得扬州覆上了一层纯白的纱雾,池中水面结了一层冰霜,他仍旧没有醒来。 大夫每日都来,她也每天都来。 可他像是不愿醒来,深邃的面庞一日比一日消瘦,安静得似是在沉睡,又似是转身他便会醒来。 孟婵音最初时会后悔,但时日一久,那些情绪便越渐渐平淡了,可心上也落了一道伤疤,偶尔会无端的泛起酸胀的痛。 息长宁得知府中出现此事,当即快马加鞭从京城赶回来。 尤其是从息柔口中听闻这段时日发生了什么,俊脸都气得泛红,手中的鞭子险些捏断。 怪道不得,他便说,好生生的阿姐怎会忽然与个废物私奔,甚至还意外落水死亡,原是因为了逃避兄长的掌控,而营造的假死。 他回来当日便去了蝉雪院。 四公子忽然出现,吓坏了春心。 看见春心,息长宁脸上的神情敛下,犹豫顷刻,还是不打算将他心悦阿姐之事闹得人尽皆知。 他让春心先下去,有话要与阿姐单独说。 春心没有多想,只当见姑娘死而复生,两姐弟有私密话要说,退了出去。 孟婵音在院中亲自熬药。 今日她穿着厚厚的白毛领长裙,坐在小木杌上,面色透白似雪,唯有鼻尖通红,安静得像漂亮的玉瓷娃娃,一眼不眨地盯着眼前炉子中的药。 他来了很久,她都没有分出一丝心神发现他,眼中只有炉子中的药。 那一刻,息长宁忽然觉得,他或许什么都不用问了。 见炉中的药翻滚地顶着盖子。 孟婵音担忧药翻腾出来,一时慌张得徒手去揭盖。 远处的少年见状,阔步上前,抓住她的手。 “阿姐,小心烫。” 少年原本意气风发的嗓音,早在不自觉中成熟、低沉。 孟婵音蓦然抬头,看着眼前面容稚气褪去,已然有冷硬轮廓的息长宁,呆呆地望着,似没有反应过来是他。 息长宁用一旁的湿布隔着拿开盖子,放在一旁,坐在她的身边。 “阿姐,我回来了。” 苦涩的药香弥漫上他的眉眼。 “阿宁?”孟婵音看着眼前还和往日那样,仰头看自己的少年,伸手摸他的眉眼。 许久未见,他有了极大的变化,和往日少年稚嫩不同,有了几分男人的模样。 确定是真人后,她眼中泄出一丝惊喜:“真是阿宁,你怎得回来了。” 息长宁察觉她要抽回手,下意识偏头,将她的掌心按在脸上。 女人的尾音僵住。 历经息扶藐之事,她比曾经更为敏感了,甚至是害怕。 息长宁垂下眼睫,“嗯,阿姐,是我回来了。” 孟婵音用力抽回手,神色慌乱地去找勺子,没有问他为何一回来便出现在她这里。 息长宁看出她所表达之意,原本要吐露真心的话停在唇边,竟说不出来了。 他的阿姐受了这么多苦,经历兄长的掠夺,如今兄长被她所伤迟迟未曾醒来,她留在这里心中有多少苦,他眼中生出疼意。 原就说不出口的话,越发堵在喉咙。 息长宁看着她慌张的动作,最后还是咽下了口中的话。 在她倒出药后,他伸手接过,低声道:“阿姐,给我罢,我来找你便是想去照顾一下兄长。” 听见他说出的是这话,孟婵音高悬的心蓦然松下。 从他出现开始,她察觉他看自己的眼神与往日不同,还当、还当他…… 孟婵音暗咬下唇,松手让他端着,柔声嘱咐:“药再凉一会儿罢,许久未见阿宁,你先坐在这里与阿姐说说,这段时日过得如何?” 她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端方,恪尽职守地当着姐姐。 息长宁坐在她的身边,仔细与她说最近发生的事情。 还没说多久,凛院来人道喝药的时辰到了。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05节 孟婵音止住话,端起药碗,全然忘记了此前让他去照顾的话,匆忙丢下一句改日再聊,随着那下人一道离去。 息长宁还坐在院中,迷茫地望着她的背影,缓缓垂下目光,凝望眼前的这堆残药。 他比来时更明白,一切不过是因他是弟弟,所以她才会是如此表现。 既然如此,他何必去破坏这份能留在她身边,接近她的关系。 凛院四周窗扉紧闭,往日清雅的熏香变成了苦涩的药香,室内昏暗沉沉。 孟婵音推开房门走进来,闻见药香中夹杂的血腥味儿眉心轻颦。 立在门口半晌,她才敢往里走。 室内陈设熟悉,一眼便能看见曾经她送给息扶藐的东西。 案上枯萎的荷花被小心翼翼地插在瓶中,墙壁的羊角上挂着几串稚气的风铃,还有她不要的焦尾琴,那些东西全都能在这里看见。 从很久之前,他的房中就全是她的痕迹了。 窗外的雪飘了下来,菱花窗牖上积了一层白雪。 孟婵音伸手推开上面的积雪,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如同陶瓷破碎般清晰。 雪……为何会发出陶瓷破碎的声音? 孟婵音迷茫地眨了眨眼,想要弯腰探身去看,不知想到了什么,身形骤然顿住,眼眶洇出泛红的湿意。 她压下急促的呼吸,拼命眨去眼眶的泪,缓缓转过身。 亮堂的室内,桌案上堆放整齐,一只白玉花瓶中插了一枝刚折下来的红梅,身着垂感质地极好的玄蓝雾寝袍的青年脸色苍白,正长身玉立地撑在门罩上。 他看向她的目光似柔和的月光,似落下窗牖的积雪。 孟婵音眼眶被泪水模糊得看不真切,一时之间不敢确认是幻觉,还是真实。 息扶藐观她踌躇又委屈的表情,下意识朝她走去。 许久没有下地走路过,此时走得跌跌撞撞。 他费尽力气走至她的面前,微倾下腰,屈指伸手擦拭她眼睫上的泪。 “别哭……” 孟婵音扬起眼,望着他苍白的脸,伸手扶住他。 息扶藐由她扶着自己往前走。 他面色微白地阖眸斜斜躺在榻上,透着几分苍白,眸光静得毫无情绪的波澜。 “阿兄。“她蠕声唤道。 息扶藐轻咳嗽一声,她见状上前一步,端起一旁的温水递给他。 他接过温水呷润嗓子,氤氲的热气往上浮动,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我以为你会在我没有醒来之前离开。” 孟婵音的确是有这样的打算,但不知为何却又不是很想离开。 大约是自暴自弃,知道他到头来还是会追过来,也或许是想亲眼看着他醒来,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她的沉默让息扶藐低头扯了下嘴角,放下茶杯后问她:“你会什么时候走?” 孟婵音目光复杂地盯着,没有在他脸上找出一丝作伪的情绪,这才确定他是真的在问她何时离开。 她温吞地答道:“等阿兄好了再走。” 既不爱他,宁死也不愿和他在一起,此时却说等他好了再离开。 息扶藐有一瞬间想抬起她的脸,看看她眼中究竟是什么神情,是嘲笑他,是觉得他这一生非得强求她才能活下去,还是可怜他? 孟婵音感受到他的视线,放在膝上的手指蜷起,张口欲要说,若是他不想看见自己,她今日也可以离开。 息扶藐一眼不眨地盯着她,漆黑的眼瞳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脸,苍白无色的薄唇蠕动:“头疼。” 孟婵音下意识站起身双指按在他的额上,待反应过来后指尖一顿,想收回手却被他按住。 “就这样。”他低头靠在她的怀中,疲倦地闭上了眼眸。 微涩的药香蔓延在鼻翼,孟婵音指尖微滞,她缓缓垂下卷翘的眼睫,没有说话,继续揉按。 时辰飞速地流逝,靠在怀中的人许是身体尚未恢复,在她轻柔的动作中渐渐昏睡,从鼻腔中呼出安静的睡息,让她也忍不住产生了困顿。 许是冬季本就是犯困,她起先还认真地按着,不经意地打着困顿的哈欠,按在额头的手指愈发无力,最后头往后一仰险些栽倒在地,被修长的大掌轻轻地托住。 短暂的失重感让她皱了下眉头,大掌稳重地托住后脑传来舒服的温度,她以为还在以前,意识模糊再次陷入沉睡中。 息扶藐抱住她,肩膀的伤口崩裂出血渍,都没有看一眼,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她的身上。 她眼底下青乌可见,他昏迷的这几日,她应该也没有休息好。 息扶藐将她放在榻上,褪去绣鞋,替她捻着褥角。 熟悉的气息让孟婵音紧颦的眉心松开,抱着被褥,白皙的脸颊深陷其中。 息扶藐坐在一旁,低垂眼睫地看了许久,还是没忍住伸手拨开覆在她面上的碎发。 指腹不经意拂过她的脸颊,她又埋进被褥中一点,很快便只露出右耳畔。 他的的指腹停在后颈的那颗红痣上,漫不经心地抚摸,眼神随之变得幽暗。 暮色盖住天边一大半,屋内已经点漆了一盏微弱的小灯。 孟婵音从榻上坐起来时两眼迷惘地泛着雾气,脸上神情微钝,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环视周围,藉由微弱的烛光看清屋内的陈设,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里是息扶藐的揽月阁。 下晌她本来是在给他按头舒缓,谁知自己竟然两眼一闭睡着了。 孟婵音脸上呆滞须臾,遂又忙不迭的从床上爬起来,目光四处寻着息扶藐在何处。 趿拉着鞋子下脚榻,走出门罩行至立屏外间,她终于看见坐在案前的青年。 许是因为她霸占了床榻,此时他正披着一件玄黑薄氅,墨发随意地用一根发带松懈地束着,硬朗深邃的五官被微弱的烛光柔和了轮廓。 他闻音抬颌看过去,见她发髻微乱,衣裳不整着,还一脸没醒地站在不远处,眼神微动,想说话,可喉咙痒意传来,握拳低头轻声地咳嗽。 孟婵音听见他的咳嗽,脸上的茫然恢复如常,上前替他倒了桌上已经冷却的茶水递过去。 息扶藐接过呷了一口。 孟婵音转头看向窗外已经昏暗的月色,低声问他:“怎么没有唤醒我?” 倒不是埋怨,而是在想这么久了,从白日至夜间,竟然没有人来唤她回去。 孟婵音在心中微微叹息。 息扶藐放下茶杯,指腹压过杯口,“我忘了。” 是不是他真的忘记了,孟婵音也不纠结已经发生过的事,站起身,欲请辞。 息扶藐却先一步,抬头看向她,眼神和往日有些不同。 青年比此前更温和,也更清瘦了,脸颊深陷,看不出往日的风采。 她到底是彻底杀了他,一身的傲骨都散了,也看明白她眼中有他,却只是如寻常的妹妹对兄长,没有男女之情。 他漆黑的眼珠浸过水,黑得摄人,望着她缓声道:“婵儿,我答应放你走。” 他突然的一句话袭来,孟婵音一时不知说什么,心中升起愧疚。 若是在往日,他说出放她走的话,她定然欢喜地转身,可现在…… 孟婵音局促地在站在他的目光下,垂着头,踌躇地往后退了一步,回了句无关重要的话:“时辰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改日有空再来看你。” 说完,她在这里站不住了,转身拉开房门出去,氤白的身影披着昏暗的月色渐行渐远。 息扶藐转身看向身后的窗外,沉黑的眼沉寂得似一潭死水。 满院的婆娑树影摇晃,发出‘沙沙’的细微声,月色透过窗扉,落在骨节分明的冷瘦的手指上。 握住,松开,像是握住了那束惨白的月光。 他的确可怜,没有她就活不下去……非她不可的。 第71章 因为她也爱他 初冬下了第一场大雪,冬山如睡,白雪蔼蔼,讲出的话都能哈出雾霭霭的气。 白雪堆积在院中,一脚踩下去都是软绵绵的。 腊梅也开了,探在墙头,白雪红梅,亭中烹茶煮酒。 沈濛来时恰好看见她趴在窗下。 少女裹得很厚,披着白毛绒披肩,尖细的下颌陷在白绒绒中,头上戴着毛绒帽,小脸衬得愈发如巴掌大小,神色迷茫地素手接雪花。 沈濛走进去她都还没有回神,眉心轻蹙,似聚了无尽愁思。 她将放在一旁的汤婆子抱起来,放在孟婵音的手中。 孟婵音回神,眨了眨沾着湿气雪花的长睫,乖乖地抱着汤婆子,语气很低迷:“濛濛。” 沈濛对近来发生的事有一知半解,心下微叹,摸着她冰凉的手:“怎么在外面吹冷风?” 孟婵音敛下眼睫,轻声道:“无聊了赏雪。” 沈濛将窗户关上。 屋内没了寒风吹进来,登时暖洋洋的。 孟婵音歪头觑她,见她眉宇有憔悴,问道:“濛濛还在找沈湶吗?” 沈湶离开沈府很久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沈濛也一直在找。 沈濛点头,“找到了,但找到他时只剩下一口气了,如今虽带回来了,但他却不再讲话,甚至连我都不愿意看见,每日对着一堆玉做什么簪子。” 孟婵音没想到沈湶如今成了这样。 沈濛苦涩道:“早知当时他会如此,我不应该看紧他的。” 沈湶自从于马背上摔下来断了一双腿后,便整日将自己关在屋内,她以为他没事,谁知他竟然离家出走至今,找回来还成了这样。 孟婵音见她如此憔悴,暗咬下唇,犹豫要不要告知沈濛,她曾在天水城见过沈湶。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06节 沈湶通敌反军,此事一旦泄露,沈府恐怕难逃一难。 她心中挣扎少焉,还是将此事咽下喉咙。 孟婵音反握住沈濛的手,宽慰道:“别担心,他自幼便聪慧,兴许是有什么想不开,待到想通后便就无事了。” 沈濛轻叹:“但愿罢。” 孟婵音见她情绪实在失落,遂将话题引至另外的事上:“濛濛要成亲了,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 提及此事,沈濛脸颊薄粉。 拓跋文善从白云观还俗,回京城后转而便派人亲自上门来提亲,到这时候她才知晓,原来他是京城守备的嫡子。 这段姻亲沈父自然很乐意,询问过她的意见后便定下了婚期。 孟婵音见她羞聚于眉眼,忍不住打趣她:“提及心上人就红脸颊。” 沈濛见她调侃自己,抬手作势要打她。 孟婵音眉眼弯弯地躲开。 气氛稍微缓和,沈濛忽然问她:“婵儿,如今你与息大哥是如何打算的?” 她也没有想到息扶藐不仅存了这样的心思,甚至还做出这种事,沈濛担心她心中压力过重。 听她提及息扶藐,孟婵音垂头摇了摇,怅然若失的轻声说:“没什么打算,且看一步走一步吧。” 她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如何做,一直以来压在心中的巨石被揭开,没有想象中众人的责怪,反而都是关心,让她没有感受到一点难堪。 其实在息扶藐醒来后,她是想要离开息府的,但他身上的伤一直未好,大夫人求她先留下来,面对以前唤做母亲的人,她拒绝不了,所以她如今每日也都很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濛见她双眸迷茫,问道:“婵儿喜欢他吗?” 孟婵音摇头:“我不知道。”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讨厌息扶藐的,但见他面色苍白地躺在那里,似乎心又揪成一团,满口的酸涩。 沈濛轻叹,摸她迷茫的脸道:“婵儿,若是当时他醒来后忘记前尘,只将你当做妹妹,你会高兴吗?” 孟婵音没有犹豫,认真地点头:“会,我自幼时便将他当做兄长。” 这是毫无疑问的,她是在他的庇护下长大的,曾经连学到一个字都会迫不及待拿去与他分享,得到他的夸赞会高兴得一整日都笑着,无论何时,曾经他都是她最喜欢的兄长。 沈濛又问:“那若是他不仅忘记了你,还如喜欢你一样,爱上了别人,要娶别的女子为夫人,你只能唤别的女子为嫂嫂,你会高兴吗?” 唤别的女人,嫂嫂…… 孟婵音脸上的表情僵住,她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单是念头浮起,胃里便是一阵酸恶,忍不住想要将在胃里翻腾的称呼呕出来。 她没有说话,但脸上的神情却已然明了。 沈濛露出了然,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其实她心中是有息扶藐的,不然为何她至今都还没有离开,反而守在他的身边等他醒来。 谁都知晓,若是息扶藐醒来,除非是忘记前尘,绝非不会放手。 而息府让她留在府上,相当于也默认了她身份的转变,甚至连她自己的心早就已经发生了变化,只是还掩在兄长的身份之下不肯承认。 “婵儿,你要明白自己的心是什么感受,若是觉得能接受,他受着伤,你现在还来得及离开,此事众人皆知,必定会看牢他。”沈濛说,“若是你不能接受……” 沈濛说的话变得越来越模糊,孟婵音思绪因为方才的遐想开始就乱了。 为何她分明已经有机会离开息府,却还是留在这里? 是因为他是兄长、因为大夫人挽留她,还因为她其实对他…… 她手中捧着的汤婆子,在不知不觉间被松开。 绣着毛绒金菊的汤婆子在地上滚了几圈,骤于平静后淌出的几滴热水打湿外罩,洇出深色。 沈濛是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夜渐深下,春心进来见屋内没有点灯,上前将灯亮起,转头见还坐在床边的姑娘,心头一突。 少女穿着单薄,长发披散在后腰,茫然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姑娘,你怎么还坐在这里,不去榻上躺着,冬天这么冷。”春心心疼地上前,将她冰凉的手裹了哈气,用力搓了搓。 孟婵音似才回神,轻颤眼睫看向春心,声线染着长久未曾讲话的哑:“春心,你在外面可有听见什么吗?” 春心不知她问听见了什么,仔细想了想,摇头:“奴婢没有听说有什么大事发生。” 没有吗? 孟婵音听见自己紧绷的弦松下了,从香妃小榻上下来,沐浴更衣后再安寝。 许是白日的那番谈话孟婵音真的听进了心,她刚歇下不久就梦魇了。 梦中如白日所说的场景一模一样。 息扶藐醒来后不记得那些事情了,他开始真的将她当成府里最宠爱的妹妹,耐心替她择夫婿,备嫁妆……事无巨细,面面俱到,没有一点私心,偶尔还提议让她多挑选几个品行相貌好的男子,她对他很感激。 但是过程坎坷,她总是选不中好夫婿,不是被退婚,便是未婚夫婚前与别的女子暧昧不清。 最后她留到二十好几都还在息府待嫁。 息府的众人急得不行,她倒也无所谓,大不了不嫁人,一个人在外面盘个铺子,然后独自生活也快活。 可息扶藐却不放心她独自一人在外,觉得只是府上多个人多张嘴的事,不许她一个人出去住,把蝉雪院翻新了好几遍。 如此她也就一直留在息府。 直到有一日,息扶藐外出经商很久才回来,她欢喜去迎接。 可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回来个姑娘,对她笑着说:“婵儿,这是嫂嫂……” 当时她如遭雷劈,脑中霎时一片空白,眼前全是他牵着旁人,满眼温情的模样。 一瞬间,她从梦中惊醒,伏在榻沿边冷汗汵汵地大口喘气。 此时天边已翻白肚。 孟婵音缓和许久才从梦中恍惚回神,坐在镜子前看见自己雪白的脸色,伸手摸了摸,脑中却还是那一句话。 她能接受息扶藐日后娶别人吗? 孟婵音洗漱后在脸上覆上一层胭脂,遮住昨夜梦魇残留的苍白,恢复了些血气。 今日的天气尚好,她走出房门想要晒太阳。 “哎,婵姑娘可在院中。” 门口传来一婆子的声音。 孟婵音看过去。 从门口走进来双手被冻得抄起的婆子,是大夫人院中的人,这几日经常会来问她身体可好。 孟婵音见她跑得脸泛红,问道:“嬷嬷找我是作何?” 李嬷嬷见到她,摆手上前道:“无甚大事,就是大夫人一个人无趣,让奴婢来找婵姑娘过去说会子话。” 大夫人找她? 孟婵音心跳一滞,自从大夫人知晓息扶藐对她做过什么,虽然平素会派人来慰问她,担忧她想不开,但实际从未派人来请她去过跟前。 现在派人找她过去是作何? 孟婵音柔声道:“劳烦嬷嬷领路。” 李嬷嬷看见眼前乖顺的姑娘,想到那桩事,心里直道可惜了。 她也是看着息府中的公子姑娘长大的,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李嬷嬷和蔼地道:“姑娘随奴婢来罢。” 大夫人的德轩院是老爷离世前亲手提笔而写,如今过去了十几年,大夫人还是未曾舍得换掉。 下人在清扫院中的雪,庭院下摆着热炉子,上面烤着热乳茶。 李嬷嬷将她带到庭前便退下去了。 下人拿来垫子,她正欲上前行叩拜礼,大夫人对她招手了。 “婵儿,来母亲这里。” 孟婵音站直身,低垂云鬟,上前坐在她的身边。 大夫人拉起她的手,望着眼前身段纤细清瘦的姑娘,低鬟蝉影动,回步玉尘蒙,端是一副出色的好相貌。 以前虽是三姨娘带过来的姑娘,但她对嫡庶一视同仁,况且她来的时候小点儿的,又曾受过小姑娘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近来心中对她的感情很是复杂。 大夫人忆起往事,轻叹:“还记得老爷还在时,那时候你丁点大小,一群小孩中就你最乖巧,不哭不闹,每每见到我都欢喜唤我母亲,一切都恍若昨日般。” 孟婵音望着眼前两鬓发白的端方夫人,想到小时候神色也有些动容,忍不住唤她:“母亲。” 大夫人眼眶瞬间红了,拍了拍她的手:“婵儿很久没有唤过我母亲了。” 孟婵音敛下长睫,又低唤了声。 大夫人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子的话,最后才说寻她来的正事。 此话颇有些难以开口。 大夫人斟酌后问:“婵儿觉得你阿兄如何?可对他有过一点的心动?” 她就只有这一个亲生儿子,自是见不得他为情所困,且他年纪也不小了,旁人二十五六连孩子都好几岁了,偏生他至今身边连个女子都没有,唯一一个竟还是他背着所有人强夺来的妹妹。 要是早些发现,没到现在这副田地,她能趁着儿子不在府上,为婵儿选个她喜欢夫婿,到时候嫁远些,断了这份情意。 但现在却是这般局面,儿子囚困婵儿这么久,还夺了清白,有时候她实在觉得难堪,可又无人可怪,渐渐觉得只要孩子们是平安的,一切都不重要。 孟婵音抬眸。 大夫人接着道:“婵儿也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品行好,人也乖,若你对他有几分欢喜,我定不会让他欺负你去的……” 她说得为难,眼角已坠了几滴晶莹。 孟婵音见她两鬓斑白,忽而说不出什么话。 大夫人年轻时丧夫,如今都这般年岁了,又出了此等挂不住脸面的事,她比所有人都难受。 曾经的兄妹变成夫妻,传道出去那些人明面不会说什么,可谁知私底下会不会议论。 息府与她有养育之恩,所以她不敢接受息扶藐任何好意,没想到到头来竟还是成了这样。 大夫人见她神色动容,想到她心中顾虑,拉着她的手道:“婵儿不必在乎旁的,早在此之前你就与息府脱了关系,世人的嘴捂不住,你且过好自己的日子,旁的由别人说去便是了。”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07节 孟婵音嘴唇蠕动,垂下眼睫。 大夫人见她没说什么,心中也不着急,到底是府上养大的孩子,多少了解些性子,没有拒绝便是有戏。 “好孩子,你再好生考虑,若是实在与他无缘分,息府也不会亏待你,往后依旧是息府的姑娘。”大夫人拍了拍她的手。 孟婵音颔首。 两人不再谈论此话,说了些旁的。 忽然,大夫人似想起什么,拉着她的手,为难道:“其实今日找婵儿过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的。” 孟婵音柔声:“大夫人请说。” 大夫人:“他虽醒了,但我瞧着还有些痴症,那些药也不喝一口,我是劝说不动了,婵儿若是得了空,能否帮我个忙?” 从息扶藐醒来,她便没有去看过了,也未曾见过,不曾想他竟不喝药。 不喝药如何能好。 孟婵音莫名有些坐立难安,不自觉间颔了颔首。 待到回神时才惊觉应下了帮大夫人的忙。 大夫人也没给她再开口拒绝的机会,掩唇咳嗽几声,露出疲乏:“今儿个我也累了,此事就拜托给婵儿了。” 身边的嬷嬷见状,连忙上前去扶大夫人,嘴上道:“夫人最近为了长公子之事,食不下咽,睡不安寝,这样下去身子迟早要垮掉。” 闻言此话,孟婵音口中的拒绝再次咽来了下去。 最后她带着大夫人的托付退了下去。 大夫人咳嗽好几声,见她随着侍女看不见身影,方才愁思地放下手帕,转目看身边的嬷嬷。 “我刚才演得可有什么破绽?” 李嬷嬷竖起拇指道:“夫人还是和以前一样,精湛。” 大夫人放下心,又忍不住蹙眉:“瞧着婵丫头可对子藐过动心?” 李嬷嬷咂摸道:“奴婢瞧着多少有些,不然以婵姑娘的脾性,也不会现在还留在府上了。” 大夫人料想也是,扶着鬓发,轻叹:“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也老了,这些事还是不去掺和了,且慢慢看后面罢。” 李嬷嬷‘嗳’了声,然后扶着大夫人往屋内去。 第72章 黏住的香灰湿漉漉的 后厨正在煎药。 息扶藐刚醒来没几日,身体没有大好,这些药一时半会还断不了。 小丫头苦着脸煎药,想到一会要端去长公子的院子,心中就犯难。 端过去的药每次都是凉后又原封不动被人送回来,大夫人看在眼中急在心中,下令必须要她们想法子让长公子喝下。 大夫人都没有办法让长公子喝药,更何况她们这些下人了。 “哎。”小丫头长叹一声,将煎好的药倒在盅中,欲送去长公子的院中。 还未起身,余光忽地瞄到一道曼妙的身影,袖笼似染香地莲步轻移而来。 “这是送去阿兄院中的药吗?”少女停门口如弱柳扶风,小脸微施粉黛,美眸看人时总给人一种盈盈出水光的错觉。 小丫头一时看入迷了,愣在原地忘记了回应。 孟婵音脸上并未厌烦,再次重复问一遍。 小丫头登时回神,垂下头俯身道:“回婵姑娘,是的。” 孟婵音伸手去接,柔声道:“给我吧,我送过去。” 她温柔得小丫头有些迷糊,一时忘记问什么了,当即脱手交给她。 直到她渐行渐远,消失在后厨,小丫头才恍惚回神。 想上前追去,身边的人一把将她拉住。 “哎哎哎,去作何!回来。” 小丫头瘪嘴道:“大夫人吩咐我要想办法让长公子喝药,药被婵姑娘拿走了,我如何让长公子喝药嘛。” 虽然她提过去,到时候还是原封不动地送回来,但大夫人的命令不能不做。 后厨的人闻言,无奈地摇头,“说你笨,你还不信,我们送过去的药,长公子必定不会碰,但婵姑娘送过去的可就不一定了,你且好生在这里等着吧,一会儿去拿盅的时候,必定是空的。” 小丫头眨眼,想到府里流传的事,觉得倒也是这个理,便忐忑的在后厨坐着等一会儿再去。 这边。孟婵音提着一盅药在凛院外徘徊,神情有些紧张。 从他醒来后,她就没有再来过了,本是想待他大好再离开,但已过了七八日了,他还没好。 更何况昨夜做了那样的梦,现在她还有点难以面对息扶藐。 孟婵音心中正忐忑,不晓得如何开口让人去通报,凌风便从里面出来了。 凌风看见她似很诧异,“婵姑娘怎么在这里?” 说不待她回答,目光巡睃在她怀中抱着的食盒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婵姑娘是来给主子送药的罢?平日都是小桃,今儿个没想到是婵姑娘,来得刚刚好主子现正在书房。” “他既然在忙,我便不去打搅了,劳烦凌统领带进去。”孟婵音想将药递过去。 凌风见状当即摆手:“不成,不成,婵姑娘还是自己送去罢,属下还有些事去处理。” 孟婵音道:“那你去找人送进去罢。” “姑娘勿要为难于属下,真有事儿,时辰也来不及了,属下先去一趟,不然主子一会儿怪罪,姑娘见谅。”凌风摇头说完,如脚下生疮,一刻也等不及般火急火燎地往外跑。 人跑了。 孟婵音无言地看着跑得极快的一道残影,立在原地探头往里面看,想找个人却发现里面很安静。 药也不能一直抱在怀中,冬季严寒,这会子都不如刚才来时热了。 孟婵音暗咬下唇,抬步跨进院门。 昨日下了一夜的白雪,现在墙头绽放的红梅上沉甸甸地压着白雪,暗香扑鼻,一路过来皆是美景。 孟婵音循着记忆往书房走去。 待停在书房门口,她抬手敲门时忽又有些犹豫。 等下见到他,应该说些什么? 她心下暗忖,迟迟敲不下去的门恰巧被打开。 孟婵音下意识抬眸看去。 青年身着玄黑长袍,墨发用玉簪束之,因伤还未好浑身透着清瘦的病容。 他靠在门口,长身玉立,眼睫垂出淡淡阴郁,从上而下地望着她满脸的错愕,似没料到他忽然开门了。 很久未曾看见她了。 她披着毛茸茸的披肩,发髻上沾着雪的湿气,眼睛也是湿漉漉的,出门时唇上还涂了层晶莹的唇脂。 很好看。 他看得入迷。 孟婵音被他看得耳根忍不住发烫,垂下头,小声地道:“我是来送药的。” 不知为何,她如今被他的眼神看,心中就止不住地突跳,甚至还浮起奇怪的心虚。 比当时两人背着众人,他每夜都来她房中还要心虚。 息扶藐目光从她的唇上移开,将门拉开些:“外面寒气重,进来。” 孟婵音下意识抬步进去了。 屋内的暖气很足,有书本的纸墨香,还有淡淡沉香,糅杂特殊的香气钻进鼻翼,她深呼吸一口气,听见身后传来的关门声,倏然反应过来她进了息扶藐的书房。 心中没来由的紧张揪起。 息扶藐转身见她提着食盒,局促地站在中央,垂头盯着脚尖。 上前一步,她就如受惊般往后退一步。 息扶藐停下脚步,没再继续上前,乌黑的眸子沉沉地望着她,“不是说给我送药的吗?” 孟婵音忙将食盒递过去。 息扶藐没有上前接过来,问她:“我能过来吗?” 孟婵音想到刚才的事,脸上一阵热浪,暗咬下唇点头。 息扶藐往前走,高大的影子落在她的身上,极具侵略地将她覆住。 孟婵音忍住想往后退心,等到他将食盒接过来开口想说离开。 话还未从口中出来,他倏然闷哼一声,捂着胸口单膝跪在她的面前,身子隐约发颤。 孟婵音见他脸色惨白,忙不迭的将他扶起来:“阿兄没事吧?” 她看见他玄黑的衣裳渗出深色,甚至还闻见了血味儿。 好像是伤口崩开了。 但息扶藐将身子虚靠在她的肩上,神情并不为之所动,像是已经习惯般摇头道:“无事,只是伤口崩开了,一会儿就好了。” 孟婵音眼眶微酸。 扎向他的那一簪她根本无法忘记。 看着他如今这般虚弱,她心中升起密密麻麻的愧疚,扶着他往里间休息的小榻走去。 将他安置在上面躺着,伤口那一团洇得湿漉漉的。 孟婵音见后,转身往外去。 还没有跨出去,便被身后的人拉住了手腕。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08节 他望着她:“去哪里?” 孟婵音红着眼转头:“我去找大夫。” 出了那般多的血,她害怕他会出事。 息扶藐垂下眼睫,颤了颤,没有松开她的手,道:“不用兴师动众的请大夫,你帮我去拿药,帮我包扎一下便好。” 孟婵音含泪点头,欲去拿药箱,挣扎了几下察觉他还拉住自己不放。 “息扶藐……” 息扶藐一寸寸松开手。 待到他彻底松开后,孟婵音跑至外面寻到药箱。 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缓缓拿出另一只染血的手,好似刚才四根手指涌进血肉中过,指缝中都是血。 他扯过一旁的帕子,仔细将手指上的血都擦干净,神色虚弱缥缈地躺在上面,俊美的面容呈现颓靡的病态。 孟婵音进来时目光落在他身上,忽地有些难移开。 青年双眸微阖,俊美的面容那一点黑痣如墨水不经意洒下,宽肩窄腰,手脚颀长健美,哪怕是一副病容也不减锐利。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睁开眼看去,眼瞳漆黑泛着点空,像是疼痛麻痹了他的神识。 这副模样的竟有说不出的勾人。 孟婵音匆忙回神,提着药箱上前。 息扶藐朝她伸手:“扶我起来。” 孟婵音放下药箱,环住他的肩膀,扶他靠在榻沿边上。 他还盯着她,什么话也没说。 她搭在他肩上的手指骤然松开收回,折身将药箱打开,拿出纱布与止血的药粉给他。 息扶藐面色苍白地抬了抬手,试了好几次都握不住她递过来的东西,随后道:“可以帮我包扎吗?” 孟婵音眼见他连东西都拿不稳,没有拒绝,点头:“阿兄将上衣褪下,我帮你包扎。” 说完这句话后,面前的青年明显安静了一会儿。 孟婵音见他不动,疑惑地抬眸。 曾经两人赤诚相见数次,早已经习惯了,所以她也没有反应过来,说出这样的话什么不对。 息扶藐神色如常的将上身褪下,玄袍堆砌在腰际,露出精壮的身躯,胸口薄肌并不夸张,纹理恰到好处地隆起。 一具极其漂亮的男子肉身。 但胸口处的伤口却连包扎都没有,伤口狰狞地裂开,周围的肌肤亦是红红的。 他的伤口不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吗? 孟婵音的目光落在伤口上,眼中闪过一丝疼意,他昏迷那段时日都是她陪在身边,亲眼看见伤口结痂了,怎么现在愈发严重了。 见伤口还在流血,她忙将止血的药粉倒在他的伤口上。 头顶传来从嗓子里震出的闷哼,胸口似难忍地骤缩,蓬勃出性慾的粉。 孟婵音下意识抬眸,看见他面色似被疼得潮红,额头的青筋鼓起,脖颈更是绷起两道线,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 分明是被因为疼才露出这样的神情,但他却连呼吸都克制的忍耐,沉默压抑的闷哼隐约变了意味,透着丝凌乱不堪的迷离。 如此神情,让她忽然想到以往,她见过他更为不堪的一面。 当她目光虚游地落在他的脸上,他似察觉到了,转过眼,眼尾湿红地望着她。 孟婵音被他的眼神烫到了,猛地垂下头,匆忙折身将纱布拉开往他身上包。 但包扎的时候又犯难了。 包扎时需要绕过前胸从后面再绕过来,而他赤裸的身体较为宽大,若是这样包扎,必定要抱住他的腰。 孟婵音犯难地盯着纱布,斟酌地开口道:“我去找人来帮你。” 息扶藐嗯了声。 他如此坦坦荡荡,反倒衬得她过于警惕了。 孟婵音站起身,往外走去,在院子转了一圈,发现院中空寂得很,连个侍奉的下人都没有。 她本是想要出去找人,但鬼使神差间脚步竟然转而向里走去。 回去的路上她在想着如何解释没有找到人,自己又回来了。 刚想到托词,她也走至了书房门口。 出去时她没有关门,所以现在进去时的动静并不大。 孟婵音当他是伤口崩开了,下意识往前一步。 当她走至屏风处后,也让她看见屋内的人在做什么。 她脑中蓦然一片空白,忘记了继续往前走,还是现在转身出去。 香炉里的香中夹杂了一股麝香的腥甜,好似香灰中落了一滩水,黏住香灰湿漉漉的。 男人低迷地喘息隔着竖起的立屏,摩擦着耳畔,带起难以言喻的酥软。 他晦涩的呻吟像是在忍耐痛苦。 第73章 凌乱出的媚 他还维持她走的模样,上身的衣裳并未穿上,散着几卷纱布,皮肉泛着漂亮的粉,手上动作却很是急促,像是一刻也忍受不了。 里面的人在作甚,她自然知晓。 孟婵音双膝微软,不慎跌坐在地上,捂着震颤的胸口,莫名有口干舌燥之意。 她应该走的。 但她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看见了他用一张粉白的绢帕裹住,湿了上面的梨花绣,连血都被晕开了。 孟婵音认出了那张帕子,是刚才她见他胸口没有包扎上,而特地从怀中摸出一块帕子搭在上面,谨防寒风感染了伤口。 没想到他竟然…… 孟婵音暗咬下唇,脸颊红艳得似外面被雪覆盖的梅花,敛下的眼睫泛出潮意,空虚之意随着他在里面动出的动静不断扩散,心下渐渐有些潮得黏腻。 这样的反应很古怪,令她想起曾经两人有过的亲昵,不分彼此的纠缠。 那股潮意更甚了。 她甚至眼中渗一丝迷离,撑在地上的手忍不住想去抚慰陡然升起的空。 还没有碰上,她回过神,湿润的眼眸睁得微圆,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她在干什么!? 她匆忙收回来,欲盖弥彰地捂住唇,防止声音从唇边溢出,眼里全是慌乱,已经对自己的反应而感到羞耻。 她现在甚至连起身走的力气都没有,浑身又虚软,又难受。 好在里面的人似乎知晓她可能一会儿会回来,只用她的帕子弄出来后便没再继续,坐起身将沾着黏物的帕子叠好,放在身后。 他闭着眼眸轻声喘息,缓缓平复余感,等她回来。 似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蜷缩在角落神情难捱,耳根通红的少女。 孟婵音双手抱住双臂,难受得如有千万只虫蚁在身上爬,像是也经历了一场酣畅的情事,眉眼间生动地染着娇艳的慾气。 屋内安静了好一会儿,那股腥甜的气味很快混合进沉香中。 孟婵音神情恍惚的从外面走进来,脸颊上犹染的红粉像是墙上的秋海棠。 息扶藐转头看着她。 她表现得似乎在外面寻了一圈,根本就没有找到人,所以顾及他崩裂的伤又回来了。 孟婵音坐在他的身边,垂着头,声气儿很低:“你的伤又崩开了。” 息扶藐轻嗯,一眼不眨地望着她:“你再帮我罢。” 他的声音还有些哑,若非是刚才亲眼所见过,她恐怕只会当做是因为疼痛。 毕竟谁也无法想象到,他会独自一人在屋内做出那样的事。 孟婵音没有说话,下巴埋进毛绒领中,唇饱和晶莹,拿着纱布的手还有些发颤。 息扶藐为了让她包扎方便,坐起身,面对着她。 男人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还混合未消散的情慾气息,很淡,像春药那般让人心头一颤,闻得恍恍惚惚。 孟婵音忍不住又往下低垂了脖颈,拿着纱布绕过他的前胸,堪堪圈住他的胸膛。 因靠得很近,所以她侧过脸颊,没有发现这样的姿势,像是她主动依偎在他的怀中。 她在听从他胸腔震颤出的声音。 扑通、扑通,一声声震耳欲聋。 息扶藐从上至下地凝望她,漆黑的眼眸沉出翻涌的情绪,隐晦的视线像是无声地侵占。 孟婵音察觉他动了一下,登时僵着脸,匆忙将纱布缠好。 在他没有触碰到她之前,她倏然站起身,神色染着一丝慌乱,望着他道:“已经好了,我现在要回去了。” 不过在包扎一个伤口就吓成这样。 息扶藐神色忽闪,遂又轻垂下眼帘,点了点头:“好。” 说完便没看她,兀自穿上起褪至腰际的衣裳,后背靠在软枕上。 闭眼憩息了一会儿,他侧首,见说要走的少女还立在原地,问道:“怎么还没有走?” 孟婵音指着一旁快要冷却的药,小声道:“还没有喝药,一会我要将盅拿出去。” 这话是骗他的,她是听说下人端来的药他从未喝过,大夫人才派人请她帮忙的,所以她要亲眼看着他喝完药才离开。 但说完话后,她隐约察觉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如有实质般。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09节 孟婵音紧张地虚捏拳心,站在原地一副真的要等他喝完。 息扶藐没有戳穿她的谎言,坐起身,端起药盅仰头饮下。 看见他喝完了,孟婵音放下心,敛眉上前收拾残药。 息扶藐看着她似不经意地问:“还有帕子吗?刚才那一张染血弄脏了。” 孟婵音手一僵,压下眸中慌乱,转头看向他。 见他唇角沾着一点晶莹,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从袖中扯出一张绢帕递过去。 “多谢婵儿。”息扶藐神色如常地接过来,并未用来擦拭被药洇湿的唇,而是当着她的面叠好,放在胸口。 不晓得他寻她要帕子来不用,藏在身上是作何。 孟婵音回过神后见已经将帕子给了,忍着想要抢回来的冲动,提着装有空药盅的食盒,碎步急急的往外跑去。 待到她出去后男人收回视线,懒躺在榻上,又拿出那张染着美人香的帕子搭在脸上。 浑身上下只露出了脖颈与手腕的皮肤,却显出堕落的迷乱。 另一侧。 孟婵音匆忙跑出去,后背渗出黏腻的汗水,不敢分心去想,他会在里面对那张干净的帕子作甚。 长廊沉长,外面白雪覆地,还飘着几片雪花。 孟婵音思绪凌乱,一路疾步走得娇喘吁吁才缓下步伐,单手撑在红漆圆木柱上,面色绯红地喘息。 只要一停下来,她就想到刚才所发生的画面。 寒冬腊月,竟不觉得寒冷,反而热得她想要将厚厚的毛披风脱下。 回到蝉雪院后,春心见她面色绯红,连忙上前褪下她身上的披肩,端着茶水过来。 “姑娘这是怎么了,脸红成这样。” 孟婵音手背贴了下脸,的确还在发烫,遂上前拿起杆,挑出鱼食,回答得含糊:“无事,只是回来时怕下大雪,故而跑得快了。” 春心没做他想,将披肩挂在木架上:“姑娘,今儿个我从外面听人说,四公子被刑部侍郎赏识,不日就要去刑部上任,过不了多久许是要报喜了。” 孟婵音闻言眉眼染喜色:“那便好。” 她心中之事总算放下一件了。 夜里又下了一场大雪,窗户呼啸如鬼吼,被吹得啪嗒作响。 孟婵音躺在床上如何都不能入眠,睁眼闭眼皆是白日所见,甚至某处空空的。 听见外面的风雪声很大。 她起床将门窗关紧,睡不着便坐在椅子上托腮发呆。 看见敞开的妆案,从里面露出的几支簪子,不知为何,忽地想到曾经许多个夜里,息扶藐偷偷潜来亲自教她做过发簪。 里面摆放的那些发簪都还在。 她拿起那几支发簪,纤白的指尖拂过顶端。 其实她很喜欢这些簪子。 翌日。 天边放晴,露出霁光。 春心早早起来发现姑娘比她还早,已洗漱完穿戴好,正靠在架子上在喂鱼儿,脚边是以前长公子送来的小黑猫。 姑娘今日不仅起得早,还穿了一件枣红色的袄,白梨花下裙被小猫抓着玩,乌黑青丝挽垂云髻,簪着一支白玉簪,头上绢花好似活的般,肤白娇嫩,难得颜色鲜艳的清丽。 孟婵音见春心来了,嘱咐几句,将手中还未喂完的鱼食交给她,然后就出门了。 她又要亲自去凛院送药。 自从长公子醒来,姑娘已经很久没有如此频繁出门了。 春心虽诧异,没有多想地继续喂鱼儿。 另一边的孟婵音又一次从小丫头的手中接过来药。 如昨日一样,息扶藐的院中没有人,甚至连凌风都没有看见。 息扶藐像是刚起床,还穿着就寝时的长袍,看着很单薄,但好在屋内地龙暖人。 他倚在外间铺着白狐皮簟的小榻上,翻着手中的书,神情安静,面容深邃俊美,恍若神祗。 听见声音,他微抬起头,见是她一怔,遂将书阖上,眼唇轻咳嗽,“婵儿来了。” 孟婵音上前将药放在他的面前,“大夫人让我这几日都看着你喝药。” 此话有些欲盖弥彰之意,说出来她心中莫名心虚,虚捏拳心,面色倒是无甚变动。 息扶藐从榻上下来,踱步至她身边坐下,端起桌案上的药一饮而尽。 他喝得爽快,一句话也没有说。 孟婵音也没有说,沉默的将残药盅收进盒中。 临走前,她的手腕忽然被握住,青年微哑的声音传来。 “伤口在愈合,很痒。” “嗯?”孟婵音一怔,不解地看去。 息扶藐望着她说,温和地请求:“今日也能帮我换药吗?昨天的药还没换下来,痒。” 帮他换药? 凛院有的是下人,怎么会到现在也没有换药? 可她刚才来时一路都没有看见下人,甚至连凌风都没有看见,应该是真的没有换。 孟婵音心中如此作想,已在不觉间颔首应下。 看见面前的青年殷红的薄唇微扬,她才惊觉自己方才应下了什么,此时想要拒绝似乎也不好。 她神色恬静,面容有几缕神游。 息扶藐不等她去拿药箱,兀自起身拿过来放在她的面前,腔调温下几分:“血还黏在上面,等下用剪刀剪开。” 这般严重吗? 孟婵音心中又涌来难受,接过药箱打开寻等下包扎所需之物。 而坐在身边的息扶藐已将上衣褪下了。 果然如他适才所言,白纱布上沾着斑驳血迹,从里面渗透出的血还是鲜艳的,不用掀开纱布都知晓里面何等可怖。 孟婵音用剪刀剪开纱布,眉心随之颦起,白净的面容透出些许谨慎的认真。 莫名可爱。 她全身心的注意皆在伤口上,所以并未注意到上方落在她脸上的眼神,沉幽幽的黑眸中浮起暗色。 从未在她眼中见过,如此全心全心意对他的心疼,令他生出痴迷。 他很想将她揽在怀中,可又惧吓到她。 但还是想抱她,想得要疯了。 “疼吗?”察觉到他胸膛起伏,孟婵音抬起头,黑亮的眼眸中倒映他泛红的脸,以为他是疼的。 息扶藐垂下眼睑,喉结轻滚:“嗯,有点。” 孟婵音道:“那我轻点。” 她垂下头,为了能看得更仔细,往前靠了些,幽亮的发髻中渗出淡香。 用的是桂花。 男人坐在椅上,双臂搭在扶手,健壮的身躯紧绷,她像是靠进他的怀中。 孟婵音没有发觉这样姿势生出的暧昧,手法温柔地专心包扎。 终于重新换上了新的药。 她弯腰许久有些酸涩,先抬头和他讲话,没料想他不知何时低垂着头。 忽然的抬头动作,让她的鼻尖蹭过他的嘴唇,两双眼直径对视。 那双乌黑的眼中仍旧藏着令她心悸的眼神。 息扶藐盯着她,往下垂了一寸,唇距她的唇很近。 她轻颤眼睫,下意识别过头,薄唇便从唇角一路擦过,落在耳畔,呼吸喷洒,双膝隐约发软。 而他像是刚从虚迷中回神,揽住她发软的身子放在一旁的椅上。 “抱歉。” 孟婵音的耳朵还在发烫,垂着头,白葱似的手指搭在膝盖上,攥紧了裙裾,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息扶藐见她六神无主,转过话道:“我去给你倒茶。” 说罢转身就走向茶案。 茶壶倒出清茶的水声,和身后步伐凌乱的离去声融合在一起。 息扶藐没有回头,半边暗光分割他冷峻的面容,手指却攥泛白。 倒完茶,他转身,室内果真空荡得只剩下他一人。 他饮下那杯茶。 从凛院出的孟婵音心跳很乱,从未有过如此之乱的时刻,甚至脑子不受控制地去回想刚才那一幕。 若她抬头不经意用鼻尖擦过他的唇是意外,那他盯着她的唇垂下头是为何? 许是因常年走南闯北,游刃有余在各色权贵之间,他身上有种天生的危险感,又生了张好看的面皮,很容易蛊惑人,所以她总会从他的眼中看出露骨地侵略。 八面游廊外的雪都被清扫干净了。 她沿路走过雪靴只占了点湿润,眼尾却湿红得越发盛了,如含雾的玉石珠子,脸颊被冷风吹发干。 回到院时春心不知去了何处与人玩雪。 她脸颊发烫地坐在闺房的妆案上,透过镜子茫然地盯着自己似含羞聚眉的神情,艳出春水的荡漾。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10节 不像是在帮兄长包扎伤口,反倒像是……私会情郎? 她眼睫轻颤,忽而目光落在发髻中,幽亮的堆云发鬟中簪着一只兰花。 伸手碰了碰,暖玉材质。 所以刚才他不是要吻她,而是在将发簪插进她的发髻中。 孟婵音望着镜中的自己,眼中全是茫然和不知所措。 他又送他花簪了。 春心从外面回来时,发现姑娘已拆卸了发髻与朱钗,蜷缩在榻上小脸闷得通红。 “姑娘,你这是在作何?”春心去收拾妆案上的那些朱钗,蓦然留意到一只素净秀美的花簪,心道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从被褥中便传出少女闷闷的声音。 “春心,我一会儿自己来收拾,有些热,你能帮我将窗户开一下吗?” “哦,好。”春心放下簪子,转而去开窗户。 外面的暮色很浓,赤红的绮丽霞光占了半边天,瓦檐上堆积的雪还没有融化,颜色对比极致分明。 春心出去了。 孟婵音还闷在被褥中,一眼不眨地看着外面的晚霞,直到最后的一点艳色被黑暗吞噬。 整座府邸都安静了下来。 夜里又飘起来雪花,窗户大开,偶尔有雪花落在地上凝结成霜,榻上的女子面色绯红,身上的被褥已在翻动中垂一半在地上,露出玉瓷般蕴白的锁骨与肌肤。 似在梦中遭受了什么,她朱唇微启,吐息朦胧得似春夜里的小猫儿,用爪子抓住琉璃发出难耐的呻吟。 在白日的那间房中,她的鼻尖不经意擦过他的唇,慌得她下意识开口欲道歉,可话还没有出口便被他扣住后颈。 男人的手指很修长漂亮,如同那些精心保养的书生,不用这双手做别的,只用来写诗弹琴烹茶做此等雅事,但又有些不同,指腹有敲打算盘留下的茧,插进发丝中按摩得头皮很舒服。 他的眼神似幽夜中猫,含笑地望着她问:“今日婵儿很美,很香,是用我以前带回来的香膏吗?” 她想要否认,喉咙却被棉花堵住了,发出的声音都是舒服的吐息。 很羞耻。 但他却像是没有听见,神色如常的将她头上的发髻散开,手指勾着如瀑青丝用不知何处寻来的白玉簪将散下的长发都挽起来,露出白净的后颈。 他一向很喜欢她低垂下颌时露出的后颈,所以吻了上去。 “婵儿。” 他吻着后颈,鼻息渐淡热,喘出了动情的声音,一声声地唤着她,也越发过分,一点也没有求人的温和。 “妹妹帮帮我,伤口在愈合,每天都又痒又痛,能不能想之前那样,帮我包扎一下好不好……” 包扎就包扎,别、别裹我! 孟婵音睁大了双眼,神情惊慌失措地想要躲开,但她发觉自己不会动了,甚至连话都讲不了。 他一直裹她,用力地裹,狂躁地裹。 她恍然惊觉自己成了那张帕子,被他握在手中,卷住炙热的硕物,连脸皮都蹭湿了,无尽的洪水倏然喷来,她口鼻都被堵住,随后又被彻底糅皱。 在梦中她差点被淹死。 孟婵音从梦中醒来,猛地坐起身,颤着手摸自己究竟是一张帕子,还是活生生的人。 确定没有变后,她无力地伏在榻上娇喘吁吁,长发贴在侧脸,单薄的身子凌乱出媚态。 不就是看了他,她怎么就能做出这种梦…… 第74章 最…… 孟婵音依旧如常提着药盅去凛院。 无论她端来什么,息扶藐都一一饮下,甚至从未问过是什么药。 因为昨日之事,孟婵音离他很远,唯一靠近的时候,是他开口请她帮忙换药,这时候她才会主动上前。 除此之外不乱看,亦不乱动,如同一夜之间疏离了他。 做完这一切她就提着药盅离开,甚少多逗留。 息扶藐每每会在她离开后,垂下头,摊开掌心指甲扣进了血肉。 接下来一连好几日都是如此,身上的伤在喝着药的时候反而越来越重,伤口长久被反复崩裂周围泛起不正常的乌青。 在如此下去,伤口快腐烂了。 …… 息府一大清早便热闹非凡,娄子胥不知从何处得知孟婵音被寻回来的消息,清晨天还没有亮便赶过来,非得要见孟婵音。 息府众人无法,只得派人去请孟婵音,让两人见面。 三面游廊正垂着湘帘,柳树垂条落入水中,雕栏缭绕湖中巨大假山,三两侍女候在不远处。 衰败的庭院,浅塘中的残荷颓败在淤泥中,孟婵音从游廊下去,落座在院中的石凳上看浅塘中干瘪的莲蓬。 风送来一袖拢香,身旁的位置被人落坐。 孟婵音不用抬头,也知道是息扶藐。 “阿兄。”她趴在臂弯中,耷拉着眼语气低迷地唤他。 息扶藐看着前方的残荷,“怎么没来?” 今日他等了很久都未曾等到她,结果听闻是娄子胥来找她了。 孟婵音乌睫低垂,没说话。 方才娄子胥来了,而她刚将人打发走,他便来了。 许是他也知自己来得及时,瞒不过她,转过头盯着她,问她:“他就这般值得你为他用情至深吗?” 孟婵音摇摇头:“没有,他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 其实她一点也不难过,甚至反而有种松口气的念头,她没有去送药,是想到他身上越发严重的伤,觉得心中郁郁得烦闷。 “身上的伤好些吗?”她看向息扶藐。 息扶藐抬手按在肩胛处,垂下眼睑轻声咳嗽,眉眼泄出病容的脆弱,嘴上却说::“好些了。” 孟婵音‘哦’了声,低垂卷翘的眼睫看脚尖上的珍珠。 两人似无话可谈。 安静须臾,孟婵音感觉有一丝冷意,想要回去了。 刚站起身,他忽然对她伸出了手:“婵儿。” 孟婵音下意识往后退几步。 身后是下人还没有来得及处理的荷花池,满池的淤泥碰上一点便满身的腥味儿,更遑论是她这般结结实实的一脚,整条小腿都陷了进去。 若非是息扶藐及时拉住她的手臂往上,恐怕她整个人都会跌落在污秽的池中。 孟婵音忍着泥土的腥臭,颦眉借着息扶藐的力道从池中起来。 她低头牵着裙摆,原本干净的裙摆与精致的鞋履都污秽得不能看,鞋上翘角的珍珠被淤泥染得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息扶藐见后亦是轻攒眉心,观她眉头紧锁,干脆揽腰将她横抱起。 身子陡然失重,孟婵音短促地惊呼一声,随后颤着眼睫又闭上了最,避开肩胛的伤口去拍他的手臂,压着嗓音道:“放我下来。” 他似未曾听闻,直接单手托住她,另一只手则去脱她已经不能看的鞋。 孟婵音害怕掉下去,无奈之下不得不用双手环住他的脖颈。 待足下一轻,她转眸看去,看见他那冷瘦修长的指间勾着她的鞋子,步履稳健地朝着前方夏季供休憩的凉室行去。 院子静悄悄的,也没看见有下人在。 之前做了那种梦,她对他的感情正处在复杂之中,见两人又要独处,心不由得开始发紧。 她抿着唇瓣道:“你先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息扶藐睨了一眼她,依旧没有放开她,继续往前面走去。 她挣扎无果,心中正盘算要不要去碰他的伤口,好教他吃痛放开自己。 还未实行此事,息扶藐已经在她的迟疑下,先一步跨进了凉室的门。 小凉室寻常没有人来,但里面却被打扫得纤尘不染。 他定睛看着不远处的摆放雅致竹编花瓶的书案,阔步上前随手扫开障碍,将她放下在上面。 肩胛的伤口被按了一下,如同被蚂蚁咬过的疼意若有若无地传来。 息扶藐松开抱她的手,低头凝睇放在肩膀上的白玉手,目光一顿。 少女的手指纤细,修剪圆润的指甲上似涂着一层颜色粉淡的丹蔻,腕似白莲藕,曾经也无数次像这样攀在他的肩膀。 微弱的疼痛好似被冲淡了,他心中泛起无名状的痒意。 孟婵音没想到自己下手和他放下是同时进行的,神色尴尬地收回手,佯装无事发生地别过头,心虚道:“我……不小心碰到了,疼不疼?” “不痛。”息扶藐垂下眼帘,没有拆穿她,将手中的鞋子放在一旁。 坐在书案上的孟婵音双脚悬在空中,裙摆上淤泥黏糊糊地贴在小腿上格外难受。 “坐在这里等我一会儿。”他折身去一旁寻找东西。 她不解地歪头,看着青年拉开木柜从里面寻出干净的毯子,用力扯成两半,又转身回来。 他单膝跪在她的面前,抬起她的腿放在膝上。 这种姿势…… 孟婵音心跳漏了一息,回神后想要抽回自己的腿:“不……不用这般,我自己来。” 他轻‘嗯’一声没有抬头,纹丝不动地握着她的脚踝不松开。 孟婵音抵不过他的力气,最后只得卸力,坐在上方看着他。 见她没再挣扎后,他松开手,拿起刚才撕得大小恰好的布,轻柔地擦拭着她脚上的淤泥。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11节 柔软的绸毯拂过皮肤,分明是很正常的力道,孟婵音的身体却在发热,不自觉地咬住下唇,想要压制住这样的感觉。 其实自从两人出的暗室后,他好似已经忘记了那段时日的记忆,看向她的眼神与旁人无异,那些偏执的情意就像是随着肩胛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一起结痂了。 就如同今日,娄子胥来寻她,他没有露出任何的偏执,他现在像极了爱护妹妹的好阿兄。 现在他还和以前一样爱护她、凡事都先紧着她,特殊地对待她,但她却有种闷闷的情绪压在心中。 孟婵音别过头不去看他。 分明是凉风习习的,她却热得忍不住想要抬手做扇,把这股莫名而来的热风扇开。 “好了,都干净了。”息扶藐松开她的腿,站起身往后克制的的退了一步。 孟婵音转过头,与他那双漆黑的眼在空中碰上,心尖骤然失律一瞬间。 她牵着裙摆,左右觑上面的弄不干净的淤泥,现在已经干得在泛白:“其实我可以回去换身衣裙的。” 刚才完全没有必要将她抱在这里来,浑身的泥腥味儿让人十分难受。 听她语气中不经意染上的不自在,青年立在她的面前,眼睫低垂出斯文的冷矜感。 是他被嫉妒冲昏了头,听见她去见娄子胥便在房里一刻装不了病弱,他也太渴望碰到她,所以才忽视能让人送她回去,反而将人带到这里来。 他喉结上下滚动,发出沙哑的沉闷音:“嗯,我的错。” 孟婵音也不是真心埋怨他,听见他道歉心中越发说不出感受,欲要从书案上跳下来。 但她还没落地便被他忽然搦住纤细的腰肢,桎梏在书案上。 她身子下意识地往后仰,整个人躺在了上面,乌黑的长发铺散在桌面,明眸善睐的眼眸如是四月纯洁的梨花,三月漫山遍野的野桃花。 他本是话还没有说完,想让她在上面坐一会儿,待他去寻一双鞋换了再下地回去。 但此时…… 息扶藐垂下眼睑,目光落在她因慌乱而不停颤抖鸦黑眼睫上,双手轻轻抵在他的胸口,想以此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乌黑的发,樱粉的唇,怯而亮的眸,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悄无声息的引诱。 他将她虚圈住,双手撑在她的耳畔,黑发从肩上落在她雪白的脖颈上,如外面的风,带着冷凉和痒意。 极致的黑与纯洁的白,他看得认真,忘记了要说什么。 孟婵音不敢乱动,呼吸小心翼翼地屏住,被他直勾勾地看得浑身都透着不自在。 抵在他胸口的手能感受到震动剧烈的心跳,炙热地,剧烈地心跳,顺着指尖让她的心也乱了。 尤其是他压在身上,不止心跳在苏醒,慾望几乎抵在了她的腹上。 她呆滞的和他对视。 他眼中迷离,垂下头靠近她。 两人的气息紊乱地融合,起伏间连呼吸都腾出一股暧昧的潮湿。 越来越近,最终落在她的唇上。 他的唇有些干,碰上时有些痒,但她浑身僵住,眼都忘记眨了,脑子更是一片空白。 曾经两人连更加亲密的事都做过,可却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只是唇碰唇,她却连骨子都酥麻了,羞赧的情绪如潮水便涌上脸颊,忘记推来他了。 息扶藐见她没有推开自己,压不住对她的渴望,往下深吻。 察觉到伸进来的舌,孟婵音蓦然别过头,凝望眼前青筋可窥的手臂,惊慌的气息微喘:“息扶藐。” 刹那,他像是被唤回了神,鸦羽轻颤,压住她的身子缓缓地抬起,垂落在她脖颈的那一缕发不经意地拂过,她敏感地抖了一下。 “沿路石子多,赤脚容易受伤,我让人给你寻一双鞋,你穿着回去。”他往后撤了几步,距离她不远不近的三步之遥停下,眼神落在她的裙摆上。 他的神色自然,丝毫没有刚才那种勾人的慾色,温和的态度似乎并未发生什么。 孟婵音坐起身,对他点点头,下巴抵在対直锁骨的中间,手指抚着被压乱的乌发,耳廓莫名有些滚烫。 息扶藐让她在房中等一等,然后让人去找春心。 春心得知姑娘不慎落下淤泥池,听从吩咐拿着干净的衣裙和鞋履赶过来,甫一迈步至凉室就看见负手立在窗前,正看向外面的青年。 想起适才姑娘与长公子孤男寡女相处在一间屋子,春心的心便咯噔一下。 “长公子恭安。”春心压下忧虑,对着息扶藐行礼。 息扶藐转头掠过春心,颔首道:“回去给她熬些驱寒的药,冬季冷凉,她适才在庭院中吹了不久的风。” “是。” 息扶藐吩咐完后,转眸投向里面。 她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慌忙垂下头,露出的耳尖透出血色。 他收回视线,“婵儿换身干净的衣裙再回去,我便先走一步了。” 她回他:“嗯。” 他转身往离开,将里面留给孟婵音。 息扶藐将将一跨出门阶,脚步忽然顿了一息,继而抬手拂过薄唇。 似乎还有刚才被她呼吸扫过的痒意。 待到玄色衣袂踅至拐角处渐行渐远,屋内的春心先是悄声问了几句孟婵音,然后放下手中的衣裙,悄悄推开窗扉,看见那道身影已经离去才彻底松下一口气。 春心转身回到孟婵音的身边帮她换衣,耐不住心中的担忧,问道:“姑娘,长公子为何会与你在一起?” 孟婵音摇摇头。 春心又问:“那长公子可有对你……” “没有,我们回去吧。”孟婵音不想议论此前的事。 春心垂下头,“奴婢晓得了。” 孟婵音揉了揉她的头,与春心回了蝉雪院。 重新沐浴更衣后,孟婵音坐在案前翻诗集。 诗集放在膝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她思绪不自觉地回到之前的凉室。 想了很久,孟婵音合上诗集,远山黛灰的眉微颦,忽然想到。 他身上一直不好的伤口,都快要被他抠烂了。 …… 得知孟婵音要出府,三姨娘与息柔来小坐了片刻,三人一道说了许多话。 话中的意思大致是三姨娘打算从私库中,替她备了一份嫁妆,合着老夫人送的房契与铺子一道存在她的名下,日后她出了息府一人才好有银钱榜身。 三姨娘道完后看着眼前安静乖巧的女郎,容貌并非是最出色的,但性子却是最好的。 只可惜,与她并没有母女缘。 其实她是觉得既然息扶藐喜欢孟婵音,那由妹妹变转为妻也并非不是不成,但现在她似乎没有那种意思,心中只得可惜。 三姨娘在院中小坐片刻便与息柔有一道离去了。 离去之前,息柔跟在三姨娘身边走了几步,脚尖倏然一转,转身看站在门口身形萧条瘦弱的清冷女子。 息柔忽然低声对她道:“若是你对阿兄有些……特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你……” 她似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咽下了。 孟婵音闻言神色一顿,反应过来后对她笑着摇头,“多谢。” 息柔深深地看了一眼她,不再说什么,捉起裙摆追上三姨娘的步伐。 风吹过,乍起一股子冷意。 孟婵音虚弱地靠在门口,掀眸看向前方高耸的云楼,一轮明月弯弯地挂在上面。 看了许久她才垂下头,盯着脚尖。 息扶藐现在无事,她打算要出息府了。 春心此前便已经去替她收拾了包裹,按照孟婵音的吩咐,连衣裙都没有装几件,平素用的发簪这细软更是没有碰,全留在妆匣中。 “姑娘。” 孟婵音走进卧居室,便看见春心正期期艾艾地看着自己,两只小眼通红。 春心局促地搅着衣袖,垂头哽咽道:“小姐要不你也带我一起走吧。” 孟婵音神色柔和地上前,轻轻地抱住她的头道:“乖。” 春心是息府的家生子,如果她真的离开了,是没办法带走春心的,况且她也不能保证自己离开后,春心跟在她身边比在息府好。 春心抬袖子抹着眼泪,牵起孟婵音的衣袖,可怜地望着:“那我能来找姑娘吗?” “可以。”孟婵音颔首。 她松开春心,提着包裹往外面走去,行至大门息柔却还在。 息柔看着眼前的女子,忽然想到最初回息府时她对孟婵音满是嫉妒,但此前微妙的妒意,也在这些日子化为乌有,甚至她还对孟婵音产生了怜悯之心。 真心当做亲人的阿兄觊觎她这么多年,换谁都难以接受。 “母亲知道你要走,让我过来找你去一趟。”息柔说。 孟婵音本是想悄悄出府的,没想到大夫人知晓了,思虑再三,还是去了大夫人院里。 大夫人正在喝药,看见她进来便是猛地咳嗽,孟婵音上前拍抚着大夫人的后背。 待到咳嗽好一阵,大夫人仿佛才看见她手里提着包裹,柔和问:“婵丫头这是要离开了吗?” 孟婵音摇头,说:“我想出去走走,他身上的伤或许就好了。” 而且她最近太古怪了,总是会将大部分心神都放到息扶藐的身上,她有点分不清对他的感情,所以打算出去散心。 一是为了他身上伤朝日好;二是想看明白一段时间后,她是否还对他有这般古怪的心思。 大夫人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拍了拍她的手,“是该出去走走了,我也想了半辈子,以前老爷还在时我要替他守着家,老爷走后我也要替你们守着家的若是可以,婵儿也替我出去走走。” 大夫人接着说:“我知晓感情之事勉强不得,他或许得知你要走,还会追出来,但我会拦着他。” “只是……”大夫人轻声咳嗽,“以后时常回来看看我,也看看你兄长可以吗?” 孟婵音看着眼前温和的妇人,拒绝的话说不出来。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12节 “嗯。”她答应了大夫人。 “好孩子,去吧。”大夫人松开她的手,满目柔和。 孟婵音和息柔从大夫人的院中离开。 “你真的要走吗?母亲话里的意思是想挽留你。”息柔忍不住问她。 孟婵音看了眼门口停着的马车,马蹄踏着结冰的小水坑,摇摇头说:“佛寺灵,我去佛寺为大夫人祈福几日。” 最后息柔还是看着她上了轿。 马车轱辘压过青石板,渐行渐远至不见才捏着四方帕转身。 当看见不远处立着面色苍白的冷峻青年,息柔诧异地唤出声:“阿兄?” 息扶藐的视线并未从马车离去的方向移开,而是失神地盯着。 她还是要走,只是因为他控制不住,差点碰到她,她便要抛弃他…… 息柔看着眼前的青年不敢说话,莫名觉得他周身的死寂得,仿佛是一具没有混沌的行尸走肉。 看了许久,息扶藐才察觉肩上的伤口在泛疼,抬手用力按住伤口,血色从伤口处渗处,面色苍白。 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杵立了顷刻便牵来马,追了出去。。 息柔睨看青年追过去的背影,忽然中升起诡异的不安,心不受控制地乱跳。 嫡兄从来都不是轻易放手之人。 孟婵音走不了的。 …… 街道上的雪被清扫堆积在边沿,冬季冷寒干燥,很多人都不爱出门,所以此时的街道上并无太多人,偶尔路过两三辆轿子与马车都能平行而过。 还没有走出距离息府多远,车夫忽地勒停了马车。 孟婵音察觉到马车停了,疑惑问:“怎么了?” 传来的不是车夫的声音,而是青年低沉的声音。 “婵儿。” 听见熟悉的声音,孟婵音的动作比意识反应更快,几乎是在听见声音的一瞬间就撩开了帘子。 息扶藐是骑马来的,拦住马车后便翻身下去,牵住缰绳抑制马继续前行。 “能……不要走吗?” 他来得匆忙身上披着一件玄色毛领大氅,苏绣的暗纹用的是金线,衬得上他矜贵俊美,只是眼尾却被寒风垂得干红,半分之前她说要离开时的冷静。 孟婵音张了张口,欲说话。 息扶藐先一步夺过她的话:“留下来,你想让我做你兄长,做什么都可以,求你……” 他乞求她留下,哪怕她真的将他当成兄长也罢,他不能没有她。 “别离开。” 说完这句话,周围很安静,什么声音也没有。 他在长久的安静中感受到寒凉,如同破败的袍子里灌进了风,连脸上露出笑也无法掩盖苍白。 连强求和勾引都用过了,她现在还是要离开,他仍旧无能为力。 “你……”息扶藐开口想放她走,喉咙如同冷冰颤不出一个字。 坐在马车中的少女青裙似芙蕖,白净的小脸微扬,忽然开口道:“今日很冷。” 息扶藐望着她,神色微动。 孟婵音对他笑:“其实,我是去佛寺为大夫人祈福,但天太冷了。” 所以她也不想花费时间去想缘由了。 息扶藐懂了,她并非是要离开,若是早已经打算要走,不会留到至今,是他以为她要离开。 想至此,他眼眶还是红了,嗓音沙哑地问她:“那就不去了,我接你回家可以吗?” 孟婵音望着眼前眸色如墨的青年。 其实早在之前大夫人找她说那番话,还有之前濛濛说的那些话,她在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或许曾经的确是将他当做兄长,可后来早就已经变了。 他若是不是兄长,似乎也可以。 这一刻,她心中从未有过如此明朗的时刻,忍不住朝他伸出手,笑容明艳,“好……” 息扶藐将她从马车中抱下,紧紧地拥在怀中,脸埋在她的侧颈许久未曾说话。 孟婵音察觉他情绪不稳,乖乖地站着让他抱着。 天边飘来几片雪花,落在他乌黑的发髻上。 孟婵音伸手接下雪,觉得侧颈湿润了,不知所措地提醒:“下雪了,我们回去吧。” 他闷声说:“从来没有这样抱过,想再抱一会儿。” 曾经他的感情见不得光,如今终于能在光下肆意,他不想松开。 “……好。”孟婵音抱住他的腰,耳尖微红。 冬季寒冷,街道人烟稀少,她和他第一次在光明正大地拥抱。 第75章 婵儿热…… 一路回至息府。 两人原应分开,各自回院中,息扶藐却不舍放开她,非要与她多牵一会手,说两人还没有光明长大的在府上走过。 分明两人是一起长大的,这会从他口里说出来却委屈得不行。 孟婵音只好陪他在院中踏雪赏景。 路过不少人向两人行礼,孟婵音别扭地低垂脖颈。 她还是有点不习惯和他牵着手逛息府,总感觉被人看见很心虚。 渐渐的,她的下颌都快深陷进领口的绒毛中。 “怎么了?” 身边传来息扶藐的声音,她回神对他摇头,脸颊微红,没说心中的胡思乱想。 息扶藐见她脸颊染赤,便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 她心里虽接受了他,但从习惯上还是未曾转变过来,但他不能总当她的兄长。 “婵儿冷不冷?”他柔声问她。 她摇摇头,又说:“有一点点,不如我们先回去罢。” 他没说话,握紧她冰凉的手,塞进袖口中帮她暖热。 一至冬日,她便因为畏寒而手脚冰凉,身边离不得汤婆子。 如今他成了她揣在怀中的暖手炉,一触即温暖的体温,忘记了方才还不自在被人看,她舒服得眼眸都微微眯起来了。 只要舒服了,她很容易被蛊惑。 息扶藐见她弯起的眼,神色微动,忽道:“伤口好似崩开了。” “啊。”孟婵音茫然转头看他,满脸关切地问:“不是已经好了,结痂都要脱落了,怎么会忽然崩开了?” 息扶藐蹙眉,露出几分痛感,声线似因伤口崩裂而难得的沉哑:“不知,或许是刚才回来时骑马不慎崩裂了伤口。” 说罢,他幽黑的眼望着她,“婵儿陪我回凛院,帮我再包扎一次可以吗?” 他的眼神如同回南天时墙壁渗出、刮不完湿漉的水珠,滴落在她脸上,有种露骨的湿。 孟婵音心中泛起一丝涟漪,刚藏在他袖中的掌心渐渐暖变暖。 不知是弦外之音太明显,还是她是真的担忧他身上的伤口崩裂,她点头同意了。 他牵着她的手往凛院走去。 偌大的院子四进四出,有一潭结冰的小池,婉约如画的拱桥,屋中摆满了兵器,与奇珍的漂亮摆件。 恍然看去不似平素休息的小室,反而是他的寝居。 孟婵音下意识想转身。 还不待她碰上门,便被挤进去将门阖上了。 息扶藐从后面圈住她娇小的身子,下颌抵在她的肩上,气息很虚弱,“婵儿要去何处,不是说帮阿兄看伤口吗?伤口又麻又痒,还很痛。” 气息覆在耳畔,带起的瘙痒令她耳廓发烫。 她从他的臂弯中转出去,眸光微颤地看着他,镇定道:“你先坐那边去。” 她现在听不得他自称是阿兄,心中浮起羞耻,说话时自认很正经,实际满脸天真得似被堵在角落的小兔子。 息扶藐目光掠过她泛红的脸颊,听话地转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着她主动朝自己走过来。 孟婵音立在原地缓和过热气后,熟门熟路地翻找到药箱里的药膏。 他双手搭在茶案上,目光不眨眼地盯着她。 孟婵音垂下长睫,坐在他身边,柔声说:“先把外裳褪下,我帮你看看。” 虽然她并不觉得他当真是伤口崩开了。 息扶藐低头褪下外面的衣裳,“伤口一直很疼。” 孟婵音一直以为他所说的伤口崩裂是假的,没有想到解开后果真有伤。 息扶藐低声道:“你看我没有骗你,是真的崩裂了。” 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此时又渗出了血,因冬季的衣袍厚,故而还没有渗出在外。 孟婵音望向他:“不是已经好了吗?为何会崩裂?”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13节 她每日换药,是亲眼看见好的,但总是被他有撕烂,导致现在横亘在胸膛颇为狰狞。 息扶藐眨眼,语气无辜:“不知,大约是一见你心跳太快了,伤口才会崩裂,所以婵儿以后要一直在我眼前,这般我习惯了,就不会了。” 他低头用鼻尖蹭她的脸。 孟婵音小脸紧绷,拿起纱布替他包扎。 不用他说,她知道这是他为了想留下她,而刻意而为之的。 她说不出责怪他的话,兀自生闷气。 孟婵音仔细包扎完伤口后,正欲抬头说什么,忽被揽住腰往前扑在他的膝上,还不待抬头下颌被屈指抬起。 “婵儿,别生气了,是哥哥的错,不会再如此了。” 面如冠玉的青年鸦黑眼睫微阖,吻上她的唇瓣,舌尖抵开她紧阖的唇齿,渡进温热的气息,湿润润的,小心翼翼地占据她的每一寸娇嫩的肌肤。 “嗯……”她咬着下唇,瞳色渐渐迷离。 许久未曾有过亲昵交吻,她胸腔中在震颤,撑在他膝上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眼中浮起朦胧水汽,如隔上一层雾气的水晶琉璃镶嵌在娇艳的面容上。 他吻得比平素温柔,似是刻意的引诱,不紧不慢地舔她的小牙齿,一颗颗地数有多少,吮出她闪躲的舌尖,温情地含在口中啮齿。 孟婵音忍不住轻喘,喉咙咽了咽,舌根都被吮得发麻,双手也有些撑不住要往下瘫软。 息扶藐及时将她捞在怀中,见她面色绯红的脸,喉结轻滚闷出沙哑的轻笑。 孟婵音意识涣散,习惯似的环住他的脖颈,水淋淋的唇又红又肿得比胭脂都艳。 她听见他笑了,还没有反应过来在笑何事,他便又罩头吻来,这次比之前更为急促,似饥渴待解渴般衔住她的下唇辗转哺渡。 呼吸变得急促,室内温度迅速升起。 游走在她的颈项的手指挑开她衣襟的盘扣,藏在厚软兰州锦缎褙子下的肌肤好似拨开蚌壳的白珍珠,嫩得散发芬芳的柔光。 孟婵音媚眼儿耷拉下,小口呼吸,神色迷蒙地盯着他去舔那一片肌肤,吮出湿漉漉的红痕似白雪绽放的一朵梅花。 印在脖颈的唇转而顺她的力道却轻舔吮含,从里面颤巍巍立出的绛珊瑚。 许久未曾有过肌肤相贴,她发现自己也只是世俗中色慾占全的女子,应有的反应一样没落下,反而渴求越发明显,如同潮水忽地翻涌而来。 她软绵的呻吟蔓延在喉咙,呼吸急促得似染着哭腔。 息扶藐微掀眼皮,眼睑下已然染上湿润,看着少女面色陀赤,像是朵开在怀中的蔷薇艳得迷乱,娇得似承露。 她往后仰得厉害,他忧她滑在地上,勾过一旁的桌脚,在抱起她放在上面,清瘦白净的手指卷起她的裙摆,里面的绸裤因她生得纤瘦而显得有些空。 息扶藐低头用鼻尖蹭她滚烫的脸颊,耳鬓厮磨般地蛊惑:“婵儿热不热,里面流汗了吗?” 他的声音已哑得听不清楚。 第76章 香风 在严寒的冬季,息府从不吝啬地龙,用的乃是昆山特产的无色无味无烟的煤,故而屋内但凡穿多了便会热出汗。 方才两人不过相拥片刻,他便已经发现她后背的小衫已经被汗浸湿了些,似诱非诱地询问着她,仿佛真的在为她着想的好兄长。 孟婵音轻眨沾湿的眼睫,艳白的小脸荡出一丝迷离,衣裳在纠缠间被弄得凌乱,白玉青葱般的手指攥住他,身子挺起将他往下拉。 一句话也没说却比说了更为露骨。 她被热得出汗了。 息扶藐手指卷起裙下的长裤扯开。 本以为会看见春水泛滥的场景,熟料他看见长裤里还穿着件极膝的绸裤,而露出的肌肤仍旧白得晃眼。 难怪答应得如此顺口,原是还防着人。 息扶藐轻笑,抬眼觑她神色茫然似也没有反应过来,薄粉的脸上浮着一丝天真。 在他似笑非笑的注目下,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双颊涨红。 “我……怕冷。”孟婵音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了事,蹬着腿就想要从上面下来。 息扶藐将她的膝盖按住,腔调温柔:“无碍,动移动,等会儿就热了。” 孟婵音再次动了动膝盖,见他压很紧也就作罢了,然心中仍旧有一丝羞赧。 方才不是在包扎他的伤口吗?怎就变成了这般景象了…… 她想从上面先来,但已被他挑拨出了情,尤其是他如此的姿势,接下来是作何她心中很清楚,此时下去也有些不愿。 半推半就间,她咬住红唇别过头,手指扣紧桌沿,心跳酥麻地颤着。 息扶藐莞尔弯眼,收回视线,搭在膝上的手往下握住她的玉足磨蹭足面,如同对待喜欢的宝物般百般喜爱地亵玩。 “婵儿这处生得很美,想画下来挂在床头,每日睁眼便能看见。”他的声音很轻,似在喟叹,又似在沉迷。 薄茧的轻轻地蹭过,带起浸入骨子的酥麻痒意,孟婵音的神色朦胧含雾,感受到下涌的潮意,那股空痒意便更浓了。 他在碰,好似喜欢得爱不释手,还说那种她最听不得的话。 孟婵音受不住他的抚慰,分明并非是色气的动作,却像是抚进皮肉透入了骨。 她掩面喘息,软软的声儿是在撒娇:“别碰了……” 他沙哑的声线亦是含裹潮湿的慾气,“好。” 口里应答得好好的,手中却越发攥得紧紧的。 掌中白嫩的玉足似水中滑溜的鱼儿,漂亮得他忍不住痴迷地捧起放在胸口,低头吻她屈起的膝盖。 又轻又长地喟叹随着地龙铺开,渐渐凌乱的燥热。 他的唇很烫,触碰到肌肤像是有一团火,孟婵音消瘦的肩膀颤了一下,雾面的额间泌出细碎的汗渍。 这会儿不过才吻在膝上她承受不住了,粉颊坠了几滴晶莹的泪珠儿,端是一副芙蕖沉水的艳丽。 他掀开眼,凝睇着她咬住下唇,压住似急似哭的吐息,避开伤口处用力踩他的胸口,继而在无力垂下搭在支撑点上,被他合并一起直直地摩擦着抵在足下。 大约是觉得太烫了,还湿黏黏的,她足弓痉挛,错力间用力碾压在已经充红的上面。 息扶藐闷声,分不清是难受还是因为舒服,隔着淡湖色的衫裙,疯狂沿膝往上而吻。 随他的吻得深,那块布料一块儿浸湿了,晕红透过柔软的绣花愈发突显在眼前。 她轻轻吐息,懒媚进了骨,酡红的小脸露出餍足之色,连散开的发丝都透着轻盈。 周围很静,吮渍声渐隐渐显,两人缓解着多日想要却又吃不上的渴慾。 热浪涌至上头,她都还没仔细感受余感,忽地外面传来脚步声,以及息兰的呼唤声。 “哥,婵姐姐……” 蓦然的一声喊,孟婵音整个人瞬间脱离慾海,吓得一哆嗦。 她揪住还仿若未闻的息扶藐,如案板上的鱼儿以腿作尾踩在他的肩上,大敞之姿地推他埋在下方的头。 “别弄了……有人来了。” 外间传来的声音并不算特别近,但很是显耳,一耳便听见已至院内,倘若是走到门口,必定会听见里面的声响。 她慌得浑身绷紧,但他却没有停下,反而速度骤快。 不、不成了。 她的膝盖收紧,闷得他的耳后通红,也还是没有松开之意。 “息扶藐。” 她嗓音染上慌乱的哭腔,原本靠在桌上的腰挺立,鬓发横乱,散碎的发贴在艳赤的脸颊,源源不断的快意堆积得她想要放声。 外面的人已经很近了,都已经立在门口,还迟疑地敲了下门,问里面的人是否在。 孟婵音无法控制不出声,甚至在长久积压的酸胀中险些呻吟出声,幸得在溢出唇齿时被他吻住了。 压来一座沉甸甸的山,玉门乍破,管不住的洪涌出。 屋里的声气儿被压得极低,门口的人停了一会儿,未曾听见回应声便以为不在此处。 院中也没有别的下人可问,息兰猜想兄长许是去了婵姐姐的院中,于是不再逗留,转身离去。 谁能想到仅一墙之隔,玉体横陈的少女姿势放浪地倒在桌上,被人吻得神色迷离,水汵汵的舌尖被吮得红艳艳的,全然一副忘记今夕是何年的俏艳模样。 孟婵音的确忘记了,脑中一片空白什么,身子在痉挛地颤动。 息扶藐吻住她的唇,将气息渡进她的腔中,才不至于令她窒息昏迷。 趁此机会,他谆谆善诱地吻至她的耳畔,胯动着,问她:“婵儿,阿兄伺候得舒服吗?” 她小口地喘气,方才头皮发麻的爽感仍旧在,泪眼婆娑地点头。 何止是舒服,甚至她感觉连魂魄都飞离了体内,只剩下一具承受快意的躯壳。 他含住她的耳垂,轻声道:“那我们成亲吧,以后阿兄每日都如此。” 成亲…… 她的意识回笼,眨着沾湿的眼睫,脸上呈出犹豫。 息扶藐看出她的犹豫,往前耸动,将她最后神识撞散,除了饧入骨髓的快慰再也无法思考旁的。 他继续诱哄于她:“孟婵音姓孟,所有人皆知,孟息联姻实为常态,且夫为妻纲,若婵儿与我成婚,你我不必要躲着人,还能尽情使用夫君。” 此话说得头头是道,更何况沉迷男色的女人,更是被迷得六魂七窍皆丢。 她无意识地点头应下,还想开口说些什么,被男人猛然耸移了位,铺天盖地的酸麻连骨缝都被占满了。 至于要说些什么,连她自己都忘记了。 结实的檀木桌晃出声,从边沿滴下连成黏丝在地板上晕出一滩深色。 鱼水和谐至两声长叹堵在喉,数番愉悦至香风急促,春潮难歇。 息扶藐忽然匆匆了事,要带她去见大夫人。 其实孟婵音还未曾准备好,不真实的缥缈与不安萦绕在她的心口,既觉得羞耻又觉得慌乱。 一年前她刚唤口不再唤大夫人‘母亲’,转而再过几个月又要再唤母亲,此等变化使她一时半会儿还转圜不过来。 但又被他哄得七荤八素,不知不觉便被带过去了。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14节 来时,大夫人正在院中赏雪,身边的下人烹饪热茶。 “也不知子藐那边如何了,我没有告诉他婵儿是去佛寺,他应当以为她是要离开息府……” 正巧说着,外面有人来报,道是看见先前长公子从外面将婵姑娘带回来了,此时不知去了何处。 大夫人闻言觉着不安,急忙起身道:“他别又偏激行事将婵儿藏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毕竟长公子有前科,一旁的李嬷嬷见状也慌了,也想到这一层,连忙跟上去。 两人还没有走至门口,便看见从远处奔来的身影。 大夫人定睛一看,高悬的心登时落下。 原是息扶藐与孟婵音。 青年行如少年时,上前便燎袍跪下:“母亲。” 大夫人被他的动作一吓:“这又是作何?” 息扶藐垂首道:“请母亲允儿迎心悦之人。” 他张口便来这种话,一侧的孟婵音也被吓到了。 方才在屋内应下他的话,他转而就了事,道是一刻也等不了,需得将余下之事办妥当方才安心。 没想到他火急火燎地奔来这是为了此事。 孟婵音见他跪下,也下意识同他一样,一旁的李嬷嬷见她身子羸弱,连忙将她扶住。 大夫人抚过心口,缓出一口气,问道:“良辰吉日可选好了?” 息扶藐道:“已选定四月初。” 大夫人没急着回他的话,温和望向他身边的孟婵音,询问她的意见:“此日子可行否?” 现是十二月底,算来已是十分急迫。 孟婵音知道他是不觉安心,才会如此急迫,况且两人迟早会成亲,所以便颔首同意。 从大夫人的院子离开后,她神态恍惚得颇有头重脚轻之感,整个人都是漂浮于地面上的。 直到身边的息扶藐忽地将她揽腰抱起。 虽两人如今已有婚约,但在众人面前如此亲昵,她还是不习惯,挣扎着要下去。 息扶藐将她抱紧,垂首蹭她的额头:“婵儿走得太慢了,方才我们还未完的事,是事分缓急才匆忙了事,若再晚些我就忍不住要寻个隐蔽的假山了,阿兄抱你回去走得快些,就当做心疼一下我。” 忒不要脸的话。 以往他甚少说此等霪乱的话,如今倒是越说越顺口了。 孟婵音发烫的脸埋于他的胸口,闷声骂他是坏货。 这种骂人比撒娇都动听,非但不会令他羞愧,反而笑出了声。 青年介于少年般的笑,如陈年美酒般香醇浓厚震颤至耳畔。 孟婵音心中忽然浮起暖意,也就由他抱着,转眸看向熟悉的景色,脸上不自觉也露出一抹浅笑。 生在墙头的枯树上的积雪早已融化了,新芽青绿地冒出一头。 第77章 大婚1 良辰吉日,无人来闹新房…… 息府有喜事,从二月伊始便广发请柬,酬邀宾客前来,光是请柬都是用的最好松香纸,内里字迹乃息扶藐亲自耗费数日,逐字用金粉墨书写。 听闻息府的人道,单是长公子付给的彩礼都乃息府半边产业,甚至婚书都是在大儒见证之下盖上的官印。 每一步都是他亲自精心策划,他想要她在有史以来最精美绝伦的大婚中,顶着无数人的艳羡目光,风光地嫁与他。 眼看着一切都准备好,马上要成亲了,按习俗婚前几日不能住在一起。 但才过一日就有人忍耐不住,开始和以前一般半夜爬窗,大半夜的顶着被夜露打湿的眉眼,求她收留。 心软留下人的后果是,一大早上孟婵音差点没起来。 她把脸抵在肩颈的男人推开,嗔怪道:“别闹了,下次再如此我要封窗了。” 息扶藐被她从香暖的被窝里,无情地推了下去,单手搭在床沿,幽幽地看她把他辛苦脱下的衣裳又穿上了。 要成婚的男人本就深邃的眉眼,现在比往日更为昳丽夺目,不经意挑眉都似在引诱她,“婵儿起这般早,是要去哪里?” 低沉的腔调懒懒的,听不太出来里面藏着的幽怨。 今日他终于得空,能与她在榻上晚起,却在一大早被推开,强行被禁欲的滋味并不好受。 没察觉到他越发阴郁的目光,孟婵音整理好被他蹭乱的衣襟,头也不回地道:“濛濛两月前不是嫁去了京城,今儿才到,我要早点过去接她。” 这件事他早就知晓,多此一问不过是想跟着一起去。 他这会儿坐回她的身边,弯腰替她系上衣襟的扣子,“那我陪婵儿一道去,恰好有事要与她夫婿商议。” 孟婵音颔首。 两人稍作收拾便出了府,乘坐马车去此前和沈濛早就相约的城外楼阁。 园内松柏如云,山水秀丽,一步一景色。 孟婵音随着引路的侍从上了蜿蜒阁楼,远远儿便看见露天阁楼上依偎的两人。 她眉目露出欢喜,挥手唤道:“濛濛。” 沈濛看见她,脸上生喜,也腾出手召唤:“婵儿。” 身边的拓跋文善替她拢紧身上的披风。 孟婵音松开息扶藐的手,捉裙小跑过去。 息扶藐望着她连带着雀跃的发丝,看了眼被抛弃的手,随后不疾不徐地跟在身后。 两人落座,拓跋文善道:“抱歉,夫人舟车劳累,还没进城便腹中不适,故才请两人来此处会面。” 乍听他说沈濛不适,孟婵音还当她是旧疾发作,担忧地看去:“可有碍,大夫怎么说?” 初为人妻的沈濛和往日大有不同,坐在垫上,斜斜地靠着扶手,脸色红润得没有旧疾发作的模样,反而满身柔态。 沈濛敛着眼,忍不住抚摸肚子,不好意思的同她解释:“没事,只是刚查出来有孕了,他非不让我继续进城,说路上颠簸,让我在这里休息一两日,我的病很久之前就好了,现在哪有往日那般娇气。。” 话里话外都是数不尽的情意,说罢,美眸嗔怪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两个男人这会儿已经移步去了另一方议事了。 拓跋文善正与息扶藐交谈,察觉后回头报之一笑,还不知道夫人正在同好友说自己小话。 孟婵音讶然地眨眼,忍不住朝她靠过去,好奇地打量还是平坦小腹。 很微妙。 其实从她第一眼看见沈濛起,便觉得她虽与以前没什么大变化,但周身都是祥和的温柔。 原是有孕了。 她看了几眼,抬头问道:“难受吗?听人说怀孕之后身体总是乏累,还吃不下东西。” 沈濛看着她还和以前那般纯粹的眼神,温柔摇了摇头,“现在还没感觉,不过大夫说后续可能会有不适。” “这般啊。”孟婵音也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好奇怪,濛濛要做母亲了。” 曾经两人没出阁时偶尔会说些小孩话,说以后要同一日嫁人,甚至还算过日子,打算以后的孩子都要在差不多的时候一起出生。 晃眼过去,沈濛竟然都比她早。 沈濛牵起她的手按在肚子上,笑道:“等你和息大哥成亲后,也会很快有孩子的。” 提及孩子,孟婵音转头,看向一旁与人侃侃而谈的青年。 春日暖阳滤过碧绿的树叶,落在他玄色的衣袍上,浑身都泛着温润的光泽。 他察觉到目光朝她看来,眉宇间似有万般柔情,直到身边的人递过一块玉牌,他的视线先移开,但那一抹清雅在面上晕开了。 他和孩子。 孟婵音心中忽然有了期待。 许久未见的两人坐在一起偶尔附耳窃窃私语,偶尔抿唇浅笑着倒在一起,头上珠钗都撞乱了,相互说了许久的话。 她们明媚欢喜的动静引得不远处,两位风姿卓越的青年频频投来视线。 时日转瞬即逝。 拓跋文善担忧沈濛身子不适,便与两人请辞了。 待送走沈濛,孟婵音忽然牵起男人的手,仰头看他,唤了声:“哥哥。” 他被唤得一怔,随后桃花目里溢出柔情,抬手拂她被春风吹乱的鬓边,问她:“怎么。” 无论听她叫多少次哥哥,他还是会被她叫得心瞬间塌陷。 孟婵音扑进他的怀中,低声道:“没什么,只是想到当时,还好你没有用孩子禁锢我。” 她讨厌身不由己,为了孩子妥协,哪怕她明白自己也爱着他,也同样会恨他,她不会与他有像如今这样的以后的。 息扶藐环住她,偏头靠在软黑的发顶,“其实是想过的,但后来又想了想,孩子固然能让我尽早得偿所愿,但你是不愿的,我不想你日日恨我。” 他想要的是她的爱,而非恨。 孟婵音抬头望向他,翕动朱唇认真地说:“其实我从未恨过你。” 息扶藐颔首:“我知道。” 或许怨过他,但却从未恨过他。 若是真的恨他,早就已经放任他不管离开了。 她从小便循规蹈矩,所以兄妹的身份压在她的身上,她只敢将他当做兄长,是他罔顾世俗,引诱的她。 息扶藐将她抱起,踏着春色走下台阶,眺望前方的深邃轮廓披上柔色,“方才和她聊什么了?” 孟婵音在他怀中舒适地卧着,半片春光落在雪白的脸颊上,长睫展翅,语气朦胧着困意:“没说什么,只是提及了以前当姑娘时说的话。” 息扶藐目光落在她半眯起的眼上,不经意地问:“没问沈湶?” “问他作甚?”她睁开眼,怪异地看他。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15节 若没有濛濛,她与沈湶半分关系可都没有。 见她提及沈湶无所谓,息扶藐眼眸轻弯,“没什么……现在我们回去,还是在这里逛一逛。” “逛一逛罢……”她勾起垂在胸前的乌发,虚心地选择。 回去指定他又缠人了。 …… 大婚当日扬州百余年来最盛大的婚礼,艳红氍毹铺满整整一条街。 白马上头丰神俊朗的新郎神态飞扬,冷峻的眉眼染上暖意,胸前大红花衬得意气风发。 跟于身后花轿格外精致,绛红与翠绿的流苏点缀华贵,锦缎绣织并蒂莲花,下摆的红尾双鱼精致细腻,内里的秀美的新娘更是光彩夺目。 沿路锣鼓喧天,周围挤满了穿红戴绿的孩童围绕,意为婚后子孙满堂。 花轿围绕扬州通巷围绕后落至息府大门。 踢轿请新娘,跨火盆,拜天地…… 一路礼仪行来,孟婵音总算是被扶进了婚房。 她身着金红丝线布满的重工刺绣婚服,举着团扇,坐在婚榻上等息扶藐掀盖头。 刚从外面应酬完回来的息扶藐身着同样的大红婚服,衬得浓眉高鼻越发俊美夺目,望向眼前坐姿端方华贵的女子。 今日他迎娶的是从很久以前,便爱慕成痴的姑娘。 他的心似被燃烧的火炭填满,痴看好半晌,才在喜婆的催促下拿起挑杆。 正要挑盖头时,他才发觉自己的手竟在颤抖。 他挑开,鸳鸯盖头下低鬟蝉影动,渐显出女子精心装扮的俏脸,眉眼含羞,脸颊绯红,端是一副夺人心魄之美态。 息扶藐一时间忘了说什么,尚未饮酒的脸颊上已浮上陀红醉意。 孟婵音被他直勾勾地盯着,心中羞赧,含羞带怯地唤了声:“夫君。” 息扶藐神色暗下,回了句‘夫人’,撩袍坐于她的身边。 身边深陷,青年身上传来的暗香极具侵略性,哪怕今日装扮斯文温雅也难以掩盖。 孟婵音心中蓦然一跳,慌张垂下眸。 春心赶忙来将她头上的婚冠取下,又扶着她前去里间将外面繁复的婚袍褪下,换了身绛红轻纱裙,隐透肌肤腻白,曳地袍摆好似鲜嫩的红梅,沾着点热气便就染得脸颊绯红。 春心见姑娘生得如此美,忍不住夸了好多话,给她换完衣裳又卸了面上浓妆,简单抹上淡绯唇脂方才悄然退下。 因是良辰吉日,无人来闹新房,全被提前得令的凌风派人将外面的人都拦住了,故而屋里屋外都再无旁人。 息扶藐自行褪下身上沉重曳地的繁复婚袍,着垂感光泽极好的红素袍坐在榻沿,等他的新婚夫人出来饮交杯酒。 而里间的孟婵音立于半人高的镜前,双腮似还残留艳红胭脂,而水雾般的眼直怔地望着镜中的自己。 这身衣裙令她羞于穿出去见他,虽遮了身,却又因赤红轻纱下隐约透出白腻柔肌,本就勾勒出媚态韵味的眼尾,多了几分若有若无的青涩色感。 穿成这般,他还不得在今夜将她活吞下? 第78章 大婚2 她渡他慈悲,布施欢愉 终究不能在里面磨蹭太久。 孟婵音低垂含羞的眼睫从里面出来,从鸳鸯戏水绣并蒂莲的立屏中,莲步轻移地探出窈窕身段。 “哥哥。” 原是倚坐在榻上风流的青年目光微转,落于她的身上时忽而一顿,遂变得幽深。 在他直白的目光下,她忍不住抱住双臂,羞与抬起头,缓缓地朝前方行去,手腕上的红玉细镯一步一响,为本就暧昧的氛围多出炙热的情意。 随着她越是靠近,落在身上的目光越如有实质。 像是无声地抚摸,划过她的脸颊,吻唇、抚肩、摸腰,每一道眼神皆透着侵略。 还不待她走近,他脸上一直维系的沉稳已经彻底摒弃,耐不住的伸出长臂,捞过靠近自己的少女。 孟婵音倏然被拉住,短暂惊呼一声,鼻尖轻轻地撞去他的怀里,缠绵的香好似青梅量成的甜酒。 尤其是因肌肤相贴,所以她很明显感受到他早已动情的反应,吐纳的呼吸都染着隐忍和克制。 他的脸埋在她的颈窝,亲昵地蹭着,语气低迷地混着委屈:“这么久才出来,后面的交杯酒都要错过了。” 哪怕早就在成婚前一夜,他就让她偷偷换过这身衣裳,如今再次出现在面前,方才惊觉自己的自持力仍旧是如此薄弱。 一见她,脑中所有清醒都被抛开了,如同贪念美色的浪荡子,只想将她这身儿罗绡垂薄雾裳都撕碎,让她乘骑拂环佩弄响轻风。 孟婵音被他蹭的耳尖发烫,乌睫垂下微弱地颤了颤,忍着羞耻哄他:“让夫君久等了。” 这句‘夫君’一出口,他的背脊都酥了一半,心中的幽怨消失得无影无踪,升起几分难耐的燥热。 他侧首含住她的耳垂,手指勾住腰上的红绸,目光幽沉:“夫君自持委实低下,交杯酒我们晚些一边行郭论礼,一边饮罢。” 刚才她这一唤,直击他的灵魂的深处,所以交杯酒倒是还能缓一缓,别的再晚些就不成了。 尚未喝酒孟婵音已醉七分,柔若无骨的被他抱在怀中,耳后根红艳艳的,“嗯。” 因为是大婚,所以她现在也由着他来。 大红褥子上摆着红枣等多子多福之物,两人相对而坐,彼此的心跳震耳欲聋。 她身上那件袍子本就轻便,轻而易举便就被他解开了,很快只着露脐小衣,齐膝绸裤坐在他的身上,露出的肌肤白得妖艳。 他直勾勾地望着她,低声道:“婵儿看看我。” 孟婵音脸皮薄,不敢在如此明亮的灯光下睁开眼,去看两人赤白的身子,一直垂着头,听见他诱哄的声音,勉强掀起眼皮看向他。 青年上扬的眼尾如笔墨勾勒,深邃的五官在跳跃的红烛与婚冠下,被衬托出玉质金相,俊美得令人难以移开眼,好似不留神便会溺进那双眸中。 他笑着,牵起她的手放在绸裤上,声线沙哑地哄她:“穿着难受,帮夫君解开好不好?” 向来都只有他褪她的衣裳,何时有机会让她来过。 孟婵音唇瓣抿出深色,敛下长睫,目光不经意扫至已鼓囊囊的大红绸裤,转而又落在他稍显平静的脸上,竟看出些许等待作践的霪态。 脱他衣裳无异于是放他纵慾。 他在榻上的花样一向多,时而会像个痴迷酒色的浪子,时而又会伏小做低做出一些豢养床奴才会做的事,羞耻都少得可怜。 她只要想到心口便是一颤,勾起他裤带的手指抖得厉害。 光是一条带子就解了许久。 期间息扶藐都默不作声地等着,脸上没有半分慾色,唯有在她解绸裤上复杂的带子,解到手忙脚乱才呼吸逐渐变得紊乱。 孟婵音听见他急促地吐息,抬起水盈盈的眼,脸上露出几分委屈:“我解不开。” 好似个乖巧的好妹妹。 息扶藐勾俊美的脸庞醉迷陀红,顺势握住她的手,放在上方让她好生感受,因她迟迟不放出来而已经沾湿了些。 “妹妹再努力一下。”好似她在做什么大事打算放手,他迷离的眼神带上鼓舞。 一只手根本就保不住。 孟婵音脸更红了,下意识想要抽回,但力道比不过他,只好顺着力道抚慰他的感受。 他眼中压抑的迷乱翻涌更甚了。 红烛下,青年醉玉颓山的脸似涂上的胭脂被晕开,紧绷的下颌浮着欲求不满的潮红,还没开始便已经在开始喘成这般,实在是…… 孟婵音看得口干舌燥,不自觉转过眼,目光落在放置在置物架上的金船酒壶和玉舟。 息扶藐顺她的目光望去,松开她的手,捞过一旁的酒,晃出两杯酒酿递过去:“夫人,该饮交杯酒了。” 孟婵音接过酒杯,回想此前司仪是如何教的,俯身绕过他的手臂,颤出玉舟中的酒在泛红的胸膛。 冰凉的酒落在滚烫的身上,令他蓦然倒吸一口凉气,睇眼她毫无察觉的白净小脸。 “夫人……浪费了。” 孟婵音愧疚垂头,小声说:“这种姿势手拿不稳。” 他躺着,她要与之交杯需得俯身去勾他,洒下些酒水是难免的。 息扶藐眉心微挑,弃了玉舟,随手扯断方才她半晌都弄开的带子,丝毫不觉羞耻地拍了拍:“那夫人坐这里,稳当些。” 他的神情很是正经,看不出丝毫下流。 孟婵音想到昨夜夜里睡不着看的那本书,羞怯地垂下眸,跨步坐上去。 最初时她跪坐在两侧,双手攀在他的肩上,望着他不敢往下去:“可不可以换个?” 她撒娇,不想用这种吃得更多坐姿,同时也忍不住在心中怀疑,旁人成婚也是这样喝交杯酒的吗? 息扶藐眉目温和的与她对视,哄着她:“如此坐着有支撑,夫人不至于手抖,等下将酒洒出来。” “还有……” 他殷红的唇微扬:“难道婵儿不想看看,你是如何吃下去的吗?” 那般娇小,有时连手指都吃得吃力,怎么每次都能毫无撕裂地吃下。 孟婵音咬住下唇,那般羞人的事,其实她不想看。 息扶藐握住她的腰往下一寸寸地按下,淳淳诱哄:“婵儿睁开眼,与我一起看好吗?” 孟婵音目光慌乱地垂下,恰好看见她是如何张开口吃,撑得泛白还是吃不完。 再往下便不行了,还未开始她就已有些眼泛白,这已是极限。 他指尖抚她肚皮拱起的弧度,心中浮起满足的愉悦,夸赞:“婵儿好乖。” 孟婵音刚要偷偷往上抬的动作登时一顿,被夸得有些心虚,然后再往下沉了沉,哭腔道:“到了。” 息扶藐不再强求,握住她白嫩的腿盘至腰上。 两人好似面对而坐的欢喜佛,严丝合缝地叠至一起,如同水池中的看不见的荷花根茎般缠绕。 如此不堪的姿势,她不敢看他一眼,尾音轻颤地提醒:“夫君该喝酒了。” “是啊……”息扶藐眨去盯着那处的眼,迷离散去,重新倒了两杯酒:“良辰美景不能再推迟了。”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16节 孟婵音再次端过来,绕过他的手,总数算是喝完交杯酒。 还不待她口中的酒咽下去,后颈蓦然被男人扣住,滚烫的指尖按摩头皮,咬住她的唇,再次渡进一口清酿。 入口初时苦涩,下喉又有了一丝甜味儿。 这酒似乎是她当年酿的那坛女儿红。 尝到一丝甜味儿,她下意识扬眉,猫儿似的眸中藏着疑惑。 息扶藐勾唇,卷过她唇边的水渍,解释道:“是婵儿曾经在树下埋的那坛女儿红。” 孟婵音想起了,年幼是埋了一坛酒,但不是被他拿出来,然后她喝了吗? 她满脸惑意,连腰都摆得不经意。 真是越发会折磨人。 息扶藐敛目,重喘了一声,埋怨似地咬她的下唇:“婵儿的东西只能用在我身上,所以当时给你的是随手拿的一壶酒,怎料你……” 提及往事他神色浮起几分郁气。 她将旁的男人放在过心上,想嫁过,也为其买醉过,而他当时还只能在一旁看。 其中心酸他自行体会过,现在提起来便觉着心被揪出来揉成了一团碎纸,还被丢弃在泛臭的水沟中,至今还冒出着酸咕噜。 息扶藐望向渐入佳境,眉眼沾着艳的女子。 娇小的身子卧在他的身上,粉白的肌肤如一块暖玉,随之颠簸起伏时似水般溢颤着波澜。 她的眼些许微乜,翻出下眼白,媚态横生。 漂亮得似他供奉在书房,香案上的那一尊玉观音。 他心中的酸霎时消失,眼中乍现出淡淡的光亮。 这是他觊觎多年的不可求的月光,而如今这束月光已是他的了。 息扶藐扣住她的掌心,十指相握转而将她压下,眼尾滑下一滴水珠,落在她的脸颊上。 孟婵音睁开雾蒙蒙的眸,茫然地望着他。 逆着光,很难看清他脸上神色,她不解方才滴落在脸上的水珠,究竟是汗水,还是他哭了。 她抬头想要仔细地看,双眸却被一只掌心挡住了,笼罩在黑暗中看不见,却感受到他蓄势待发地压来。 息扶藐一手搦住她纤弱的腰,往最温软贴近,随着她的呼吸深出颤意。 忽然涌来的快意,孟婵音的脑中空白,忘记要问什么,眼眶内盈出水光,连骨头缝泛着酸胀。 她启唇吐息缓和堵在喉咙的喘吟,身如水绸晃荡,整个人颓然如被抚摸舒服的猫儿蜷缩着脚趾。 息扶藐阖眸吻她的眉眼,心中升起从未有过的满足,近乎令他喟叹出声来。 “我的小玉观音。” 她渡他慈悲,布施欢愉,给予他苦悲,转而又还他喜乐。 第79章 婚后1 备孕期的小夫妻 冷天渐转为暖,息府的朱门高梁上,红囍灯笼尚未拆卸,眼见喜事刚过不久。 虽然春季到了,但扬州水乡,湿气较为重,天还有些冷,想要起床尚且有些困难。 一早上耳边就是男人低哑的声音,蹭得她实在睡不下去。 孟婵音勉强睁开酸涩的眼,还没看清人,便被捧着吻个正着。 “夫人,终于醒了。” 她在心中轻叹。 刚成亲的男人太黏人了,每日都要抱着亲。 不过他每天亲是亲了,该做的也做了,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满目柔情,描绘她柔情绰态的眉眼,“怎么蹙着眉头发愁,可是夫君昨晚没有伺候好,现在补上好不好。” 孟婵音满脸愁容地推开他又凑过来的脸,认真地道出心中疑虑,“不是我愁,按理说都这般久了,我们应该早就怀上了。” 从两人订婚伊始,他每夜都会翻窗户进来找她,怎么都都拦不住,因为要成婚,她又想要孩子,所以早就准许他放开些,那时候两人就已经在备孕了。 但现在都成婚了,而且他要得也频,次次又弄得久,只要两人身体没病,早就怀上了。 正因为担忧地盯着自己,所以没看见身后男人转过了眼,面上有几分心虚。 息扶藐不疾不徐地安慰她:“慢慢来,我们还年轻又刚成婚没几日,往后每日我都多努力几次,总会怀上的。” 听了他这话,孟婵音脑中忽然一闪而过什么,怀疑地望着他:“昨晚睡前喝了什么?” “什么?”他茫然地看着她,见她直勾勾地盯着,忍不住笑着吻过去,“喝的是大夫开的备孕补药。” 孟婵音别过脸,不受他影响,幽幽地看他无辜作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在喝什么。” 她一直都知道他在喝药,哪怕当初他最疯魔的时候,在她没有松口同意,他也从未断过。 现在嘴上这般说努力要孩子,实际暗地里换药,她都不想拆穿他其心何意了。 息扶藐微讪,偏头轻咳,“晚些时候要也是可……” 孟婵音瞥他。 他垂下眼,拢着人在怀里哄她:“别生气,哥哥以后不喝了便是。” 孟婵音姑且先信他,抬手抹了下脸,推了推他:“该起来了,快让开些。” 息扶藐往后退,撑起半边赤白的身躯,懒懒地靠在床架上,挑眉看着她掀开褥子后露出的皙白细腰。 无论看多少次仍旧会被吸引,少女介于女人的成熟曲线,蝴蝶骨至细腰与浑圆臀弧线无一寸不勾人心魂。 尤其是握在手里,款款摆动时最是漂亮。 孟婵音跨腿欲从他身上翻过去,刚跨在他的腰间,整个人忽然被他勾住往下压。 宽大的被褥一掀,她一脸懵懂的被塞进去,只露出一头乌黑似云的黑发。 “夫人好热情。”他轻笑,不客气地收下送上来的温香软玉。 “息扶藐!” 她抬起脸,红了耳尖。 两人现在什么也没穿,如此跨坐在他的身上,自是能感受到他又想干嘛。 只是现在天已不早了,若是再晚些时候出去,她一脸的春色,明眼人一看便知方才发生了何事。 虽是新婚夫妻,但她脸皮实在薄,是半点经不住别人的盘问和调侃。 息扶藐搦住她往下压了些,重重地挺去,忍不住半眯了些眼,“夫人不知,有的事应提前些了,尤其是孩子,尽量不要和拓跋夫人的孩子年岁别差太多,不然以后不能一起上学了。” 他又往上重了下。 孟婵音被那下激得一时缓不过来,脸埋在他的胸膛,脑中一片空白,也忘了反驳他的胡说八道。 要是他早有这种觉悟,就不会一直偷偷避孕了。 说好的清晨出门,硬生生挨至快晌午。 “都怪你。”她抖着手匆忙穿衣时,还不忘抬眸埋怨地瞪着,靠在芙蓉翠鸟立屏上的青年。 他只披了件玄红绸袍,乌发披散,含笑地承她埋怨,长身玉立在不远处。 “你还看!”孟婵音软得系不上衣带,见他靠在旁边,又是一记媚眼瞪去。 息扶藐迈步朝她走去。 见他过来,她连忙阻止,“过去过去,别过来。” 他一来,保准又要被耽搁时辰。 息扶藐被拒后立在她的面前,微抬着眼皮看她,脸上似露非露着几分委屈之色,听话的没在过去。 他帮她穿衣她又不让,他看,她也不让。 孟婵音被他露出的神情看得头皮发麻,但坚持不让他过来。 匆忙穿上衣裳后,外面的人正好前来请他们去前厅用膳。 彼时门外的艳阳高照,暖春落在她微昂的粉白脸颊上,春褙子领口的细小绒毛拂过下巴,一脸的天塌了。 都到用午膳了。 这下她该怎么解释现在才来,若是被人问起,该说是昨夜太累了,还是早起了,但被耽搁了? 好像哪个都不合适。 息扶藐从后面穿戴整齐地出来,牵起她的手,侧首温柔道:“走罢,夫人。” 孟婵音凝睇他一眼,丧着脸出门。 红绸缎还没取下,合着春时生出的嫩芽儿,红的绿的分外招眼。 这一路遇见的下人皆欠身唤‘少夫人’,前不久还唤着婵姑娘,从成婚当日便极快改口了,迄今为止她从未听见有人唤错过。 她忍不住偏头去看身边的男人。 探进长廊里的绿叶稀碎了炙热的光,滤在他丰神俊美的轮廓上,犹如神祇。 曾经他是兄长,现在是夫婿。 一时间很微妙的感受填充在胸口,有什么似在坠坠地燥跳。 他似察觉到她的目光,侧首低眉看去,对她展颜一笑。 孟婵音转过头,耳畔红了一片。 她懊恼地想,现在脸皮越发薄了,他就笑一笑,有何脸红的。 今儿是新婚第二日,不必向长辈敬茶,所以大厅中没多少人,只是些平辈的兄弟姊妹。 两人一进来,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扫过来,原本坐在椅上的人站起来,张口便向两人请安。 “兄长,嫂嫂安。”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17节 前天几天还叫的是婵姐姐,今天就是嫂嫂了,听得孟婵音还颇有些不自在。 身边的人察觉到她不适应,息扶藐暗暗地握了握她的手,目光扫过厅堂众人,“都坐吧。” 众人坐下。 息扶藐牵着人往上位坐去。 下人呈来滚过烫水的玉箸,孟婵音早已经饿了,刚拿起玉箸,面前的小碟便盛上了爱吃的菜。 “夫人用膳。” 她看过去。 他坐在身边望着她,乌黑的眼眸明亮,不觉得这副要她先用饭的姿态有何不对,还偏头问:“还想吃什么?” 孟婵音摇了摇头,暗地拽了拽他的衣袖,让他别做得这般明显。 息扶藐恍然回神,他是习惯了,但旁人还不习惯。 从两人在青州开始,他每日都会在餐桌上为她布施完后才会动筷吃她剩下的。 回到息府,他都着只顾着腻她,不想被旁人打搅,所以寻常用饭也是在她的院中,算来今日还是头回和曾经一样坐在大厅用膳。 放下玉箸,他转头看去,“都用膳,不必等着。” “是。” 桌前的众人虽然都不吱声儿,但都偷偷斜抬着眼,偷看两人,满眼的新奇。 尤其是息兰,眼都要黏过去了。 府上从祖辈开始便是家主为尊,无论是长辈与否,但凡家主在都需家主动筷,众人才方可动。 哥成婚第一天在婵姐姐早起敬完茶后便心疼得不让人出来,今儿是第二日,乃祖母接见众人培育情感。 但婵姐姐自幼长在息府,所以自是省了。 哥现在当着众人的面做这种事,是将婵姐姐抬到他上头。 看来息府的家主换人了。 息兰眨了眨眼。 用完膳后年纪尚小的孩童,挨个在孟婵音面前讨要红包后相继离去。 孟婵音塌下肩膀,揉了揉。 厅堂的饭菜已被撤下。 息扶藐扶着她的头靠在肩膀,替她捏肩,“累了吗?” “嗯。”她耷着眉眼,轻叹,“以前从未算过息府有这般多的小孩,手给僵了。” “我看看。”他捧起她的手,放在唇下吻了吻,“夫人辛苦了,这几日府上亲戚多,带来不少小孩,我应该早些想到这点,不让他们带来的,我的错。” 息氏一共有六脉旁支,因家大业大,孩子也不少,那些人还带来了刚出生在牙牙学语的稚童,一溜望去全是乌压压的小人头。 此场景让她不禁想到日后过年,等着小人头们拜年恐怕都要坐上半晌。 想到此,她不免乜他一眼。 息扶藐挑眼看去,道:“以后我们不会生这般多的。” 多了会分走她的心神。 他心中悄然想到此,埋下头,双目抵在她的肩颈,挡住眼底的暗光。 此前想要孩子,不过是因他别无办法,现在两人已成婚了,要不要孩子都无所谓。 若是可以,一个也不要最好,如此便全然是两人的时光。 不知他一人在乐呵甚,孟婵音抬手拍了拍他的头:“放开。” 男人散漫地‘嗯’了下,抱着她用高鼻蹭了两下,“夫人……” 嗓音低沉地暗示她,清晨起来时没吃饱,现在她饱了,也该轮到他了。 孟婵音转眸软嗔他又想,“快些让我起来。” 他沉默地抱着她,见她没有被勾引的迹象,随后再懒洋洋地抬起脸。 见她端方地扶鬓,他不经意地捏玩她细长骨感漂亮的手指,提议道:“夫人,我们可要去院子里逛一逛,现在正好可以消食。” 孟婵音眺目望了眼外面。 春光明媚,园中的花在几天前都已经相继开了,去逛一逛也好。 “好。”她点头同意,没留意男人意味深长的目光。 第80章 婚后2 备孕期的小夫妻(完) 树荫翠绿,湖泊里的鸳鸯成双成对,长廊还挂着的红灯笼都还没有取下,两人牵着手朝着花园子走去。 小孩子在园子里摘花玩,叽叽喳喳的,热热闹闹的,一个个看着喜气漂亮。 孟婵音与息扶藐坐在亭子里。 “你看,她们像不像我们小时候?”她趴在栏杆上,枣红色的春褙子衬得双眸明艳,仍旧像极了尚未及笄的天真少女。 息扶藐顺她的目光,望着远处在假山上玩的孩子们。 五六个小孩钻在假山里玩,而假山旁边的大石头上,坐着一位青柯子裙的小姑娘被一个看似就顽皮的小男孩缠着一起往上爬。 “没有像我的。”他坐在她的身边,看了一圈才说。 孟婵音眨眼,侧头指着不远处的小姑娘说:“那儿呢,还在等。” 他一眼看过去,隔得远听不见小姑娘说了什么,小男孩瘪嘴,没再缠着她了。 而小姑娘和幼时的孟婵音很像,他甚至都能想到小姑娘方才说的是什么话。 ——乖,姐姐不去,要在这里等阿兄过来。 无论何时,她总是人群中最乖的姑娘,让她等,她便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等。 息扶藐失笑,“嗯,好像是的。” 孟婵音心满意足地转过头,继续看对面的小孩。 闲春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耐不住地生出几分怠倦之意,她渐渐有点困了,趴在栏杆上,挽起的坠髻云鬓松松,乌发中的绢花被隔岸吹来的风浮起在波澜的水面上,眼睫微阖的侧颜柔情绰态。 息扶藐听见身边的人忽然没有了声音,伸手揽过她的身子靠在肩上,低头轻问:“困了吗?” 一到春季,她就爱在园子里晒太阳,晒了太阳后就会泛春困,这个小习惯从未变过。 “嗯……”她困困地点头,伸手抱住他的脖颈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浅憩。 他眼中的柔意溢出,颔首吻她乌黑的发,“那不逛园子了,我们回去罢。” 孟婵音察觉到被他抱了起来,伸手拽了拽他的头发,模模糊糊地叫了一声“哥哥。” 息扶藐迈下最后的台阶,垂帘乜她飘飘乎的眼神。 ‘哥哥’这个称号她唤得不少,但曾经是哥哥,现在却是情哥哥。 他听得心中舒畅,眉宇越发柔,“怎么了?” 孟婵音侧脸贴在他的胸口,半眯眸儿,困些些地呢喃:“其实我还挺喜欢小孩的。” 缓步的青年脚步微滞,沉沉思考后郑重颔首:“婵儿说得对,孩子之事刻不容缓,我们现在便回去。” 他转身朝着另一边走去。 孟婵音见他此架势,又是往府里去,累叹,懒得去拦装半晌正经的男人。 她就不该提。 …… 息扶藐抱着人,疾步匆匆地沿着人少的青石板小道。 路过下人刚行礼完,抬头就看见家主抱着夫人,背影消失在青绿的石板路拐角,急迫得仿佛有何种大事尚未完成,需得亲自回来处理。 确是大事。 人生大事。 息扶藐正在脑中构思不少等下用何姿势,但还没走到内院便被人拦了。 “子藐哎——子藐,你可总算回来了。” 张乐守了许久,终于将人等到了。 正要迈步入门槛的息扶藐闻声止步,身上的玄色披风被风吹起,侧过脸冷眉冷眼地看去。 这个时候张乐上门保管没有好事,而且他现在有事要忙,无空隙招待张乐。 而且他默默想到了张乐曾经向他求娶过他的夫人,所以越是看张乐,心中便升起郁郁之意。 张乐要是能听见他心中想法,定然会大呼冤枉。 他只有嘴上提过一次,但真让他娶息府的姑娘他可是万万不敢的,要是娶后他必须得守身如玉,所以根本就娶不起。 世间千万娇花,他可不愿意为了朵放弃整个花圃。 这会儿被息扶藐这般阴冷的眼神看着,张乐茫然地摸了摸鼻,暗忖自己千里迢迢赶回来庆祝他新婚,总不能还不乐意罢? 如此想着,张乐扬笑,甩展手中的扇子,风度翩翩地朝着他走过去:“恭贺子藐兄新婚大喜,早生贵子。” 他越走过去,越觉春日暖阳都似冷的。 待张乐走近后方才发现原来他怀中抱着人,脸也是沉的。 不过不是对怀中的人,而是对他。 息扶藐将人抱得连发丝都吝啬露出,挑着眼自上而下地懒觑他,“天也不早了,守在我房门作何?”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是有家室的人,房门容不得别的男人蹲守,尤其是还曾对他夫人有过觊觎的男人。 凛院大门距他房门还有几百步路程,怎到他口中就成了蹲守房门的猥琐之人了!? 这话张乐不乐意听,正欲反驳:“子藐兄啊,你这话可就……”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18节 还没说完,就隐约听见一声柔软的女人声音,仿佛杨柳拂过河面荡起一片片涟漪,听得人心都酥软了半边。 “哥哥,到了吗?” 孟婵音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讲话,抬起脸想要看是谁,视线却被披风挡得严严实实的。 息扶藐低头时眉宇间冷意霎时散去,柔声似推波的春水,连哄带宽慰地道:“还没到呢,哥哥马上就回去。” 孟婵音想问他在与谁说话,还没开口,被披风挡住的上头就露出一张嬉笑的脸。 “妹妹,妹妹,妹妹哎,新婚快乐。” 张乐乍然听见女人软柔柔的声儿,先是一怔,随后反应过来是谁,眼都亮了。 这可不就是那长得人心坎上的妹子嘛。 他想要看孟婵音那张漂亮脸,但人没息扶藐高,便厚着脸皮,踮脚从他抬起的手臂处看去。 “妹妹还记得我吗?你哥哥最好的朋友,子乐哥哥,小时候……呃,不久前还与你见过话,我特地回来为你送新婚贺礼的。”他笑得热情。 孟婵音先是一怔,随后推了推息扶藐,“放我下来。” 息扶藐抿唇,放下她,站在一旁双手抱臂,冷眼看着当着丈夫面勾引人妻的男人。 孟婵音体态端方的对张乐欠身,“多谢子乐阿兄千里迢迢地回来。” 张乐见到美人便走不动路,本就爱看美人,不然当初不会提及让沈湶娶她,现在更是看不见一旁好友已沉下的脸。 张乐止不住地点头,摇着扇子摆手,“不客气,不客气,好歹我也是你兄长……” “咳。”突兀的咳嗽拦住张乐的话。 张乐被打断,转眼看去。 青年侧身将人挡住,低头柔情地对她说:“婵儿只有一个哥哥。” 顿了顿,他转头凝睇张乐,温似积雪融化的清冷嗓音柔和,神情却是冷的。 “别听他胡说,没别的了。” 张乐从小和息扶藐一起长大,还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当即乐不可支。 他忍不住学息扶藐的嘴脸,压着声音调侃:“别听他胡说,婵儿就一个哥哥,那就是我,张乐哥哥。” 学完还向孟婵音投去等她一起笑的揶揄神情。 孟婵音:…… 有时候她虽想过,能在息扶藐身边留到最后的人,大约是个心大之人,但没想到竟然这般心大。 孟婵音配合张乐笑了下,他更乐了。 学的时候是爽了,但学完后张乐后背一凉。 清冷绝艳的青年微笑道:“婵儿先去休息,等哥哥和人叙旧再回来。” 话是对孟婵音说的,看的是张乐。 孟婵音向张乐投去怜悯的眼神,然后跨进门阶,只余下淡淡的清香浮在空中。 “妹……哎,不对,息夫人。”张乐下意识想挽留人,但被人挡住了。 “子乐兄,书房细叙,我正好有事要与你商议。”息扶藐对他莞尔压下乌黑的眼眸,抬手做请,周身皆是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温文尔雅。 张乐警惕地看着他:“息子藐你要作甚,刚新婚,可做不得缺德事!” 从那次经人点拨后,张乐就知道息扶藐为何总是挑不好妹夫了,原是因为自己想独占曾经的继妹。 所以眼前这个男人的占有欲,可不是一两日养成的。 他真是头铁。 张乐想回到刚才,捂住自己习惯乱占便宜的嘴,说什么不好,偏偏说自己是孟婵音的哥哥,又唤人家婵儿又唤妹妹的。 “哎——”张乐用力拍了一下头,一脸想到什么似的,真诚看向微笑和煦的青年,“瞧我,光顾着回来恭喜你了,忘记了相思巷里还有红颜苦苦等着我去呢,你与尊夫人是新婚夫妇,应该多待一待,不要因为旁人而误了好时辰。” 他一壁说着,一壁企图往外面方向走。 息扶藐勾住他的肩膀,友善地带着他往书房去,“晚几炷香无碍,子乐兄此去可能与我少不得要近十年见不到面,也应该叙一叙了。” “啊!十年!息扶藐你流放我啊?”听见十年之久,张乐头发都炸起来了。 息扶藐扬眉,“嗯……少了吗?那便十五年罢。” 张乐苦着脸作揖,后悔道:“三年,息子藐,我错了,下次不胡言乱语了,就三年。” “书房细说。” 最后张乐从书房离去时,拿到邻国商会扩展的五年契约,从那以后他发誓绝不再调侃有夫之妇,有妇之夫也一样。 处理完张乐,息扶藐神色好转。 回到房间,推开房门便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眼。 竹映窗牗下,长案婆娑。 孟婵音坐在案前,低头执笔,枣红色的裙摆逶迤在簟上,宛如盛开的娇花芙蓉。 听见他的声音,她抬起脸,红红的唇微启:“哥哥,快过来看看我写得怎么样。” 她举起写满字的纸张,漂亮的眉眼染上明媚的笑。 这一刻,她和曾经的总是在他房中等着他教她学字的小姑娘融合,他有种分不清今夕是何夕,像是受到蛊惑的凡人,走到她的身边。 “哥哥。”她撑着下巴,白皙的指尖握着毛笔,黑白分明的眼中全是期待。 息扶藐坐在她的身边,拿起宣纸,仔细观摩她写的每一个字,逐字念出:“……予九岁,憩书斋,汝梳双髻,披单缣来,温《缁衣》一章……”1 春鸟鸣叫,竹叶被人吹得窸窣的窗下,青年的声音也似沾染了几番朦胧的春意。 纸上的字不多,写完了文章中最温情的几段。 她写的是曾经幼时他教她的一篇《祭妹文》,当时她年岁幼,他也不过乃十几岁的少年,并无私情,也无感知。 可如今再次读上这一篇祭文,无故,他的眼眶涩然。 虽然她有意避开没写,他还是想到了。 昔日汝与予敛虫而葬,今予殓汝葬汝。 息扶藐放下这篇文转身抱住她,双眼轻轻地压在她的肩上,闷声说:“以后别写了,我不喜欢这篇文,很不喜欢。” 孟婵音抱住他的头抚摸着道:“我只写了这一段。” “也不行。”他低头隔着薄衫咬她的肩膀,“我见不得。” 孟婵音被他咬痒了,噗嗤笑出了声,歪歪斜斜地倒在他的怀里,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偏头去亲他。 “听见了吗?”他幽幽地掀开眼皮,眼尾竟有一抹水光红痕,掌心握住她的肩膀定要她同意。 孟婵音‘哎呀’一声,捧起他的脸,哄着他:“别哭了,我听见了,以后我一个字都不写了。” 她就是一个人坐在案上翻他放在房中的旧物,忽然看见藏在夹缝里的几张泛黄的旧纸,取下来读了一番,忽然想起前世的事,若有所感的再描了这篇文,哪知道他看一眼就哭了。 他似也觉得反应过于大,难得在脸上露出阴郁,双手托住她的臀,倏然抱在身前从后面环抱住她。 孟婵音被转过身坐在他的腿上,面对着面前雪白的宣纸,又转头看他。 息扶藐拽下狼毫笔塞进她的掌心,直面地盯着她:“今日得空,哥哥亲自教你写其他的。” “写什么?”她美眸含惑地眨眼,脸上茫然。 刚才还一副哭得要人哄的模样,这会儿又主动说教她写其他的,变脸之迅速令她都忍不住咂舌。 “学哥哥的字迹。”他长睫倾覆,含住眼前白皙的耳尖,有意无意地顺着往下吮舔。 痒,耳畔的肌肤本就脆弱敏感,她被舔得浑身颤着,握着手中的笔,小心翼翼地压住了急促的呼吸,但却压不住脸上渐渐浮起晕红。 他抬起的手开始去安抚她的躁热,嗓音沙哑地道:“写好了,哥哥给你奖励。” 说是给她奖励,怕是到头来还是奖励到自己头上了。 她忍不住垂下眼睫,看着他放在胸前的手。 指节修长,不紧不慢的将盘扣解开,香雪软腻的肌肤随着枣红春衫被拉下渐露山水。 她看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握住香雪,随着推揉溢出指缝的画面,嗓音有些发抖,“我会写字。” 息扶藐悠悠地掀起眼皮觑着她泛红的脸颊,声线低沉:“要学,婵儿一向学业不专,模仿我的字这么多年,却一个字都不像。” 他的手很大,总是能弄得很舒服,纵然有万般话想说,她也提不起一点拒绝的想法。 万事都先舒服了再说。 孟婵音的骨子被揉软了,趴在桌案上,脚尖虚虚地点在地上,小腹在案边被压出一条红痕,口里诸多话都咽了下去,像是被揉舒服的小猫,半眯着沾媚的眼儿。 “婵儿好生写,我在后面看着。”他从后面拥着她,含住她滚烫的耳珠濡湿在舌尖,“要是写不好,哥哥会一直教你写,直到你写得有几分风骨后才放过你,知道吗?” “坏东西。”她低喘着小声骂他。 握住毛笔的指尖泛白,现在浑身都被他摸软了,根本就拿不起笔,更别说写字了,可不就是个坏东西。 他被她骂笑了,“妹妹骂人真好听,多骂几声。” 枣红的纱裙被掀在桌面,身后的男人轻笑声明显,吻着她紧绷的脖颈,默认下她又给自己一个甜蜜的称呼。 孟婵音懒得骂他了,又不会听,反而会越发亢奋。 不过她其实有点害怕这种姿势,因为看不见他的人,双脚只能堪堪点住地面,周围都被他圈得死死的,还很重很深。 但他却很喜欢,会让他有种与她骨肉相连的错觉。 “轻点啊。” 孟婵音受不住踩在云端的飘荡颠簸感, “那妹妹,快写。”他带着她的手,用力杵在纸上。 墨色晕染,浸透雪白的宣纸。 那些含不住的正在顺着腿滑落在地上,连呼吸的空气都带着腥甜腻人的气味。 她咬住下唇,握住毛笔开始在摊开的白纸,随着耸涌在上面胡乱写。 忽略急遄的呼吸和缠绵的气息,远远儿看来,的确像是亲密的恋人在相拥学字。 她写得认真,脸颊白里透粉,云鬓松散的发髻似坠非坠地晃着。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19节 息扶藐漫不经心地乜她面容认真的小脸,凸出的喉结顶在她的脸颊上,上下轻滚着发出闷哼声。 一个深杵,绒毛骤然用力拂过,笔尖狠狠地戳在白纸上,刚要写好的字就这样被毁得乱七八糟。 她扭头眼眶红红地看他,用眼神责怪他太用力了。 他在身后无辜地和她对视,还端起‘为人师表’的清冽,轻喘地提醒她:“认真些,这般久了一个字都还没有写出来。” “都怪你。”她趴在纸上,拳心握笔,软喘吁吁地嗔怪他。 要不是他故意的,她早就写完了。 息扶藐视线落在那看不出写的是何字的宣纸上,眸中闪过一丝笑,越发溺爱地握住她的手,如同幼时那样带着她轻轻教她。 “婵儿自幼写的字就秀气可爱。” 他带着她如行云流水般滑过纯白的纸。 很近,撑开了褶皱,她无力地瘫软在纸上,背脊不断涌来的快意让她失去了所有反抗,如被甩在青石板上的一汪水,被苍穹上硕大、炙热的金乌灼烤得快要彻底干了。 “不要了……”她双眸迷离地呢喃,软绵的语气,欢愉颤抖的身子让话都隐约失真。 他好似听不见,倾尽全力地教她如何写每一个字。 落笔时重,收笔时轻,数百几下中总有几笔失去稳重,失控抵开藏在深处那能包容所有的软隙中。 每每此时都能引来她的剧烈反应,堪堪虚点的脚背陡然绷直,渧顺着滑落在秀气精瘦的脚踝上,纸上的字渐渐也有独特的风骨。 “不写了,我不写了。”她没有心思写字,侧过通红的脸颊要去吻他,急迫得都要哭了。 息扶藐也无心教她写字,遂丢弃了狼毫笔,气息微喘地说:“不写了,我们干正事罢。” 他握住她胡乱蹬的腿,怜香惜玉地屈抬起她的腿腿,俯身去与她唇舌纠缠。 书案发出呜鸣,揉皱的纸被沾上水渍,晕花了刚写的字。 【正文完】 第81章 出嫁后又被接回来的姑娘 “姑娘,我们走罢。” 春心提着的包裹,满眼怜惜地看着身边因习惯使然,还挽着妇人发髻的女人,身着素净的青湖素裙,乌黑发髻似堆鸦,头上却连一根像样的簪子都佩戴不起。 孟婵音望着身后高门大宅,下人毫不顾忌的当着她的面,开始悬挂大红灯笼,准备迎娶新的主母,好尽快为府上增添子嗣。 她没有回应春心,而是出神地望着眼前的场景,思绪被拉得很远,荒芜的记忆中曾经也有过甜蜜、期待。 可这些全都在她成婚后,不过两三年的时间,都被磨灭了。 只因为她生不出孩子,不,或许不是因为她,而是她嫁给的如意郎君从未碰过他。 夫君爱她,也想要与她有个一儿半女,可她嫁过去大婚之日连夫婿的宠爱都没有得到过,最初她以为是夫君不纵欲,本着女儿家的矜持,可后来才知原来是夫君身体有碍,没办法享夫妻乐趣。 她并未嫌弃过夫君,因为夫君身体有疾,为了保他尊严,便说是自己身体不好,这些年为了调养好他的身子,拜访无数名医皆没有结果。 时日一久她没有与夫君圆房,婆婆便疑心是她身体不好,久而久之变着法子磋磨她,甚至还多次提及要休弃她,这些她都忍下了。 谁知忍耐换来的是夫君的懦弱,最后被休弃的竟然是她。 孟婵音眼中忍不住浮起讽刺的淡笑,转身朝着息府派来的马车走去。 春心跟在身边,一起坐上了马车。 马车很大,用的是上好的木头,凑近细嗅,还能闻见淡淡香气,马车壁上雕刻的花样都大气精致,甚至连屁股下坐的垫子,都舒服得比她晚上睡觉的枕头舒服。 春心转头看着安静倚在窗边的姑娘,素面朝天的小脸俏白,眉尖若蹙,好似清冷的碧波仙子,多了几分为人妻的端庄温婉。 她不禁想到起这次是要回什么地方,是姑娘出阁之前所在的息府。 息府乃皇商,这些年越做越大,甚至他国都有数不尽的产业,哪怕是京城来的人都得对息府的现任家主,息扶藐卑躬屈膝。 而息扶藐正是孟婵音曾经的兄长,之所以是曾经,乃是因为出嫁前姑娘本是息府三夫人带过来的继女,后来又出来抱错的乌龙事件,虽然还是以息府姑娘的身份出阁,但曾经的继兄早就不再是兄长了。 如今姑娘被休,家主还愿意第一时间派人接回去,有个容身之所,春心很是感激。 这些年姑娘实在太可怜了,姑爷成亲前千爱万爱,本以为是个好的,谁知会是这样的结果,真是人心不古。 车夫驱赶马儿,车轱辘压过青石板,因下过于,还有水飞溅泥坑的湿音。 几缕烟雾被风吹进窗户,贴在脸上,凝结几颗蕴白的水珠于发上。 春心在一旁温声道:“姑娘,你身子不好,不若不开窗了罢。” 孟婵音回神,对春心露出淡笑,摇摇头:“不了,我想吹会儿风,顺便看看外面的景色,我真的……太多年没有回去了。” 明明才三年,却觉得恍若隔世。 春心见她形容有伤,没再坚持。 她当年原是嫁在扬州一户世家,后来府上搬离迁移至青州,相隔扬州千里之远。 沿途需走水路,乘船渡岸,然后再坐上兄长提前派人等候的马车。 一来二去,花费了莫约五日。 许是近乡情怯,刚从青州离开时她满心雀跃、解脱之意,可正当踏进了扬州地界,她的心反而缓缓沉下了。 这三年她从未接到息府的任何书信,也没有人问候过她一句,唯有被休弃当日息府的人恰好来得及时。 她捱了几日,并不是因为要收拾包裹,而是决定是否要回息府。 她实在无处可去了。 这三年仿若隔世般长久,兄长的面容,往日姐妹的笑颜,都像是被尘封在桂花树下的一坛忘记取出来的陈年美酒,泛着涩,带着甜滋滋的朦胧微醺。 她也自然想起一起与兄长一起在树下埋的那坛女儿红,出阁前夕,兄长便挖出来给她了。 当时她满心都是大婚与郎君,兄长当时说过的话,与表情,她都记不得了。 这次回去,她还能和从前一样吗? 兄长若是娶妻了,她应该好生讨好嫂嫂,让嫂嫂愿意给留下她,给她一个安憩之地。 孟婵音抱着单薄的双臂,靠在软垫上,望着外面与记忆开始融合的景色。 沿途的亭台楼阁掩映在烟雨朦胧中,好似仙境,在东离,没有哪座城比扬州更美的了。 尤其是冬雪初融化,春落枯枝头,催生出几根绿得可爱的芽儿,美得让人赏心悦目。 朦胧烟雨中的石桥上,行人撑着油纸伞匆匆行过,一旁的小河偶尔有乌蓬船划过,船上传出阵阵幽幽的缠绵小调。 巍巍高大的府邸门口早就有小厮候着,远远瞧见息府标识的马车过来,眉眼开阔,吩咐其他人撑着伞出来。 马车终于停下了,里面的人舟车劳顿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外面人热闹哄哄地传来好多声讲话声。 “快。姑奶奶回来了。” “轿凳、伞、披风……” “哎,姑奶奶下轿小心脚下。” 温暖的披风搭在瘦弱的身上,驱走了来时的忐忑,打散了初春的寒凉。 孟婵音跨进息府大门,看见熟悉的景色,鼻尖蓦然一酸,心中揪心般空荡荡的。 “姑娘,走罢。”春心在一旁暗暗提醒。 孟婵音抬手扶鬓,云髻清淡,连根像样的簪子都没有,只戴了根陈旧的木簪,穿着单薄,素净,与富丽堂皇的偌大府邸格格不入。 “走罢。” 领路的小厮生得面生,以前她从未见过,或许是她离开后才被提拔到兄长身边办事的。 小厮道:“婵姑奶奶只管唤小的,吉祥,跟家主已有两三年了。” 孟婵音浅浅颔首,柔声唤了句。 软软的腔调,好似含了春水,直教人心头发酥。 吉祥心忖,难怪都说家主曾经最疼爱的便是这位了,哪怕不是息府的姑娘,得知在夫家过得不好,还被休弃了,第一时间派人去接回来。 听说这位出阁前的院子都没有人再去住过,只有偶尔春困、夏热、秋凉、冬寒,家主会去躺一会儿,其余时刻几乎没有人会去。 “不知我们夫……姑娘,现在住在什么地方?”春心叫习惯了夫人,一时半会儿改不过口。 吉祥道:“回姑奶奶的话,家主吩咐过,以前住在什么地方,现在还照旧。” 孟婵音闻言微抬起眼,望向前方越发熟悉的小道,恍惚发现周围的景色除了因季节之因,其余的竟然没有改变过。 过了这条长廊,再往南走五百步,就是她出阁前住的院子,蝉雪院。 吉祥将人领到院门口,拍袍跪安:“姑奶奶,若是缺什么,想要什么,只管派人来门房吩咐小的,家主说,姑奶奶曾经就不太喜欢热闹,所以没有派婢子,若是您想要人在院中伺候,也尽管与小的说。” 孟婵音颔首,柔声将人扶起:“多谢你,不知道阿兄在什么地方?” 从回来后,她都没有见过息府中的人,甚至连息扶藐都没有见到,她很忐忑。 吉祥道:“家主原是想要来亲自接姑娘的,但临时被事情耽搁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孟婵音放下心,还想问府上其他人的情况,但话到了口里,最后还是咽下了。 见她没有事吩咐,吉祥笑了下,然后离开了。 孟婵音转身走进院子。 春心在一旁诧异:“姑娘,还和以前一样嗳。” 孟婵音打量周围,点了点头。 两人进了房间。 从青州离开,孟婵音什么也没有要,只带了几件出阁前所穿的衣裳,那些陈旧的款式用的都是上好的布料,连锁边的都是用的金线丝,足见当年她在府上是千娇百媚长大的。 春心将包裹中的衣裙拿出来,叠放在柜中。 身后的下人抬着热水进来,放进浴房中。 这几日都没有正儿八经地休息沐浴过,孟婵音难以忍受便去了小室中沐去浑身疲倦。 待到出时,春心已经将衣裙都收拾好,见屋内茶水是凉的,便提着茶壶去后厨烧热水。 屋内瞬间变得空荡荡的,空寂得好似有一只藏在暗处的恶兽,张着獠牙,欲将她一口吞下。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20节 孟婵音倚在窗边的小榻上,柔善的眉眼湿润,刚洗过的乌发还在滴水,她低垂长睫,用巾帕子擦拭。 忽然隐约听见一旁,往日专用来夏乘凉的小室门发出了声音,沉稳的脚步声颇有些熟悉。 她以为是春心回来了,抬起头,推开窗扉往外看去。 结果并未看见人,只有一只不知是哪里来的小黑猫蹲在门口。 孟婵音收回目光,并未太在意。 孟婵音擦完头发后,发梢还稍润,原也打算休息,可又因为太久没有回来了,忍不住四处打量。 院门口的石架,架下的石桌椅,都很干净,半分没有长久没有住人的陈旧,连青苔都没有。 她刚沐浴完,穿得不多,松松懈懈的交领长袍,外面披了件还算厚的大氅,乌黑秀发用陈旧的木簪半挽于身后,垂下的长发被风吹卷起,身段朦朦胧胧。 在院中坐了一会儿,她站起身,转去其他地方。 她畏热,也惧凉,所以院中比别人多一间小室。 曾经阿宁时常爱来,就是不知道她离开怎么久了,蝉雪院不知是否还和曾经一样? 孟婵音推开小室的门时,没想到里面会躺着人。 青年颀长的四肢懒懒地卧在一方,铺着淡玉色的毛绒毯的鸡翅木榻上,脸上搭着一块绣着小玉兰的方帕,姿态从容散漫,好似累极了,习惯来这里休憩。 看见男人那一刻,她浑身的血液霎时涌来,骤然立在原地呆呆地盯着他,仿佛是第一次见面,甚至都忘记了开口唤人。 直到他察觉到目光,动作微弱地转过头,覆在面上的那张方帕被取下。 从帕子中露出一张极其年轻的,俊美的脸庞,深邃的眉眼有异族的昳丽,乌泱泱的眼好似森中的雪,透着冷意,随意扫来便是令人寒颤的气压,却因为初初醒来而瞳珠涣散,泛着些薄的水雾也多几分柔和的散漫。 孟婵音看清了他的脸,那些模糊褪色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 在她眼前这个人,是息府那位年轻的家主,亦是她的兄长。 他乌睫扇动,望向站在门口的女人,脸上没有丝毫诧异,薄唇微启地唤她。 “婵儿。” 第82章 扑进兄长的怀里 好多年了。 不,才三年。 可她却觉着似乎已经过了半生,没有听见有人用这种语气唤她了。 这是兄长,自幼便待她亲厚的兄长,哪怕后来她不再是姨娘的女儿,他也会在她需要时,成为她的后盾,让她最后能挺着腰,不显落魄的从那些看戏之人艳羡的目光下,千里迢迢地奔赴回息府,依旧当息府的姑娘。 她至今都还记得到当初出嫁时,兄长连夜从外面赶回来,在漆黑的夜里避开所有人站在她房门外的窗户下,对她有万般的不舍,哑着腔调问她是不是愿意嫁的。 只是当时她不想让兄长担忧,所以欢喜地同他说愿意嫁。 兄长听了她的话没有说话,只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第二日出嫁,她也是兄长亲自背上花轿,送上婚船。 彼时兄妹之情人人皆羡。 可如今,好似还一样,又似乎不一样了。 孟婵音看着眼前的人,眼眶生涩,觉得一定是有人往她的喉咙里塞了一团团棉花,不然为何她会一句话也吐不出来,连心都泛着苦涩。 小室中依旧维持着往日,仿佛从她出嫁后里面的东西便再也没有人动过,却也没有生灰,还有人住过的痕迹。 两人就这般安静地对视着。 孟婵音打量他,他也一样在打量她。 那是她唤了十几年阿兄的男人,面容好像还和以前一样,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她觉得好陌生。 “阿……兄。” 终于,她艰难的从喉咙震颤出声音。 那么微弱的呼唤,连她都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听见,因为现在她已经没有资格如此称呼他了,她是厚着脸皮,刻意这般唤他,好让自己能有个栖息之所。 唤出口后她自觉羞愧,匆忙低下头,紧张地捏着裙摆像是等待审判般不敢看他。 低头时,她又觉得更羞耻了。 之前没有留意到,她身上穿的裙子都还是几年前,那时候尚未出阁,兄长有一日外出回来为府中姊妹带回来的布料裁剪的裙子。 因她喜欢绿,所以得了块淡湖绿的料子,是她当姑娘时最喜欢的裙子。 如今都嫁出去几年了,她不仅一身清隽的回来,甚至连一件像样的衣裙都没有。 孟婵音后悔当时离开青州时太好面子,一件衣裙、一支簪子、甚至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拿。 其实岁月从未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反而出嫁后比曾经多了娴静内敛的韵味,同样也多了自卑。 息扶藐将她脸上的彷徨尽收眼底,从小榻上坐起身,眉眼冷静地朝她走去。 一步,两步……每靠近一点,孟婵音能感受到属于成熟男人的压迫,那么浓的情绪,压得人下意识生出臣服的畏惧。 想往后退,但朝她走来的是兄长。 她硬邦邦地杵立在门口,等着他走过来,直到男子高大的身躯覆在她的面前。 她昂起莹白的小脸,素净得颊边未施粉黛,苍白出无力的脆弱,对着他勉强勾起笑,一身素色更映身段清瘦。 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紧张,她那双纤细的手指死死地扣住门,像是认生的猫浑身都紧绷着。 息扶藐垂眼看着她。 瘦了,瘦得下巴尖尖的,脸小小的,曾经就弱不禁风,现在身上多了几分为人妻的成熟韵味,还那般楚楚怜人。 明明每日都看着她最新的画像,连她每日做了什么,他都从未错过,可现在她站在面前,他还是会有说不出的戾气盘旋在胸腔。 孟婵音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落在身上的打量,让她心跳莫名加快。 以为是陌生了,所以她迫不及待想要消除兄妹之间的隔阂。 她松开门,主动往后退了一步,对他柔柔欠身:“许久不曾见过阿兄,婵儿恭问阿兄身体安康。” 息扶藐收回目光,上前虚扶起她清瘦的肩膀,手指冰凉。 孟婵音被他碰到,背脊无端生寒。 他松开手,往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漆黑的眼神落在她端方的面容上,忽然莞尔,冷霜集聚的眉眼霎时散去寒意。 “妹妹终于回来了。” 他等很久了。 从她背着他嫁人开始,他就在等着这一日。 孟婵音听见他转暖的语调,还和往常一样,原本紧绷的心缓缓放下,柔声道:“方才我问过阿兄派来的吉祥,他说阿兄被事情耽搁了,晚些时候才回来,没想到阿兄在这里。” 其实她是想问,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但转念又想到整个息府都是他的,她只是一个外嫁女,没有资格去问这些。 息扶藐没有与她解释自己为何在此处,只望向远处的天,淡淡道:“外面春寒料峭,妹妹自幼体弱,吹不得寒风,进来说罢。” 曾经阿兄对她就比其他姐妹要好,总能体谅她的不适。 孟婵音心中微暖,脸颊上浮起绯粉,乖巧地点头,往屋内走去。 里面应当是点过无烟煤,热气还没有散去,又熏了淡雅鹅梨香,暖得能驱散周身寒凉。 孟婵音乜过微皱的小榻,上面用的毛绒毯柔软且富有光泽,用的是上好的皮毛。 让她不禁想到在青州的事,去年婆婆得了块披肩十分珍惜,还披出去参加宴会,不少人的夸赞让她欢喜得不得了,也连带着对她没有冷脸讽刺,那几天她难得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松懈。 好像披肩与这床毛毯是一样的皮毛。 听说是西域进贡的,饶是一些王公大臣府上的夫人小姐得一块都难得。 而这样的毛绒皮毛,从她坐上马车开始,一路见了太多了。 息府很有钱,远比前几年更甚,如今不仅有钱甚至也有权。 她坐在凳子上,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了,安静地垂着眼睫,还和曾经一样的乖顺。 息扶藐并未坐过去,而是双手抱臂倚在书架上,漆黑的瞳孔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两人相隔五步之遥,距离恰好,不陌生,也不算不得多亲近。 他说:“原是忙,刚才回来不久,听人说你回来了,便想着过来看你,你在沐浴更衣我就在这里等你,结果睡了一会儿。” 这么大的府邸,全靠的他一人,想必是忙得抽不开身的。 孟婵音关切地接话:“阿兄辛苦了。” 说完,对面的男人没有开口,而是深深地望着她。 那种眼神让她不自觉捏起膝上的裙裾,心中升起难堪,眼眶又控制不住浮起水雾被她匆忙眨去。 不用他说,她都知道,她变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那一句‘辛苦’中藏着她见不得光的小心思,是她在下意识讨好他。 他是息府的当家人,只要他一句话,她便还能留在府上当息府的姑娘,而不是孤寡无依的孤女,甚至没有人会在背地嚼舌根子说她。 若是兄长不介意,她往后的余生甚至都能受他的庇佑,而安然度过。 孟婵音的头垂得更低了,不敢抬头,咬着下唇喉咙生出哽意,身躯莫名冷得发颤。 真的不想再被抛弃。 正当她陷在惶恐中,身边坐了人,淡淡的暗香袭来。 她的下巴被抬起,眼尾洇着一滴泪,目光朦胧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柔地擦拭她的眼角,低声说:“婵儿,无论何时何地,阿兄仍旧是你阿兄,不会有所改变,不用这般小心翼翼,不妨如以前那般对我。” 许是因为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心疼,这三年被欺负,被冷落的委屈蓦然冲上眼眶,她拼命压抑的泪含不住了。 她纵容自己扑进兄长温暖的怀抱中,脸颊深埋在他的怀里,双手攥住他肩胛的衣裳,瘦弱的肩膀轻颤。 “阿兄……” 远嫁他乡,婆母刁难,夫婿懦弱,下人闲言碎语,这三年她孤身一人尝太多了。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21节 这一声带着哭腔的声音,让她很难堪,却又有微妙的底气。 阿兄永远是她的阿兄,哪怕兄长再冷淡,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不会改变。 怀中的女人哭得越发失控,伏在身上,胸膛湿了一块。 息扶藐覆下长睫,在颧骨上拉出暮色的阴影,难辨真实神情。 他抬手,轻轻地搭在她抖动的肩膀上,悄无声息用圈禁的姿势将她环住。 安静的室内,身形娇小的女子被男人完全抱住,只露出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抽泣声也渐渐微弱成哽咽,在他怀里一下没一下地抽搭。 孟婵音哭够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兄长的怀中,脸色蓦然一红,匆忙坐起来。 “对不起,阿兄……” 她垂着头,碎发覆下,哭过的鼻尖粉粉的,像是只可怜的小白兔。 息扶藐递过去一张锦帕,“无碍,擦擦脸颊。” 孟婵音小心翼翼地掀开微润的眼皮,看了眼面前的锦帕,目光莫名落在他的手指上。 那是一只极其漂亮的手,骨骼分明,指腹有习武的薄茧,肌肤冷感,很难令人想象这是商人的手,反倒像是时常抚琴弄笛子的文人手。 她别开眼,飞速拿过他递来的帕子,垂着头,动作小心地擦拭眼角的残泪。 心中莫名闪过一个念头。 真好看。 第83章 男人气息太浓了,她忍不住想往后退 哭过委屈后,孟婵妹重新又调整好心态,抬起头,眼眶盈着薄粉,问他:“阿兄,不知道兰妹妹她们如今一切可好?” 出嫁之前,府上的乔儿姐姐已经嫁人了,其余的姐妹亦陆陆续续嫁走了,阿宁去了京城,连她大婚都没有回来。 她记得只有年纪尚小的息兰没有许人家。 息扶藐乜她哭得微红的脸,漫不经心地递过一张干净的帕子,道:“去年她刚出阁,嫁给去了李府,夫婿高中,年前举家搬去京城了。” “这般啊。”孟婵音心中泛起愧疚。 她嫁得不好,息府人没有给她送信,因为之前身份之事,她也不敢打听,竟不知息兰也嫁人了。 孟婵音捏着帕子,踌躇着又问:“那姨娘,母……夫人身体可还好?” 息扶藐沉默几息,神情淡然地答道:“姨娘与母亲嫌府上空荡,回去祖宅了,身体都还好。” 难怪府上看起来这般冷清,原来是所有人都已经走了。 兄长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府邸,太孤独了,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孟婵音如此想着,又觉得自己胡思乱想,兄长应该也已经成婚了,有妻儿在,怎会孤独。 她柔声问道:“阿兄,怎么不见嫂嫂,不知道她是否知晓我来了,哦,对了,嫂嫂是哪里的人?一会儿见了她,我好与她有话讲。” 她觉得年纪最小的息兰都嫁人了,而且府上的姑娘都陆陆续续全嫁出去了,息扶藐今年也已经有二十六七,也应该娶妻生子了。 甚至还在想若是见到小侄儿,她应当如何与之相处,在青州的府上没有孩童,所以此刻她心中有点忐忑。 然而眼前的兄长闻言微抬起墨黑的眼眸,盯着她。 孟婵音被他这样看着,无端紧张地捏着帕子。 他看了一眼,兴致缺缺地靠在椅靠上,淡声道:“婵儿这些年看来一心都在旁人身上,从未打听过息府对吗?” 孟婵音喉咙一哽,不安地捏着裙摆揉成一团。 她是没有关注过息府,甚至连兄长的夫人是哪家的姑娘,何时成亲的也不知道。 “阿兄……”她轻咬下唇,欲开口:“我……” 息扶藐站起身,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没有任何指责:“妹妹舟车劳顿,我便不打扰你了,好生休息。” 他似乎对她什么也不知情而不悦,她察觉后应该说些什么缓和的,可连一句挽留的话都说不出口。 孟婵音咽下蔓至唇边的话,体态柔柔地站起身,对他欠身:“阿兄慢走。” 息扶藐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孟婵音跟在他身后,然后安静地靠在门框上,身量单薄披风披在身上,好似偷拿兄长的。 她眼波盈盈地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隔了很久才收回视线,转身回到屋内,坐回到凳上,白玉细长的手指慢慢托起尖尖的下巴,神色涣散地发呆。 春心没睡多久,起来后见房中没有姑娘,以为是出去了。 在外面转了一圈,打听了府上压下的情形,才在小室中找到趴在小榻上刚醒来的姑娘。 “姑娘,你怎么躺在这里?” 孟婵音刚醒来,眼尾又粉又润,嗓音柔哑:“刚刚阿兄来了,与他说了会子话,结果太困就睡了。” 春心扶着她朝着去铺毛绒毛皮的小榻上。 孟婵音见状眼睫抖颤,手指抵在鸡翅木榻的背靠上,不敢去躺,摇头说:“回房去罢。” 春心没察觉她有什么不对。 两人回了房间。 孟婵音坐在窗边,脸颊薄粉,像是松了口气般微微喘气。 这般柔弱体态,三分病娇的姿容,哪怕是春心见了,心口要和是发烫的。 姑娘在闺中上门求娶的人就很多,只是后面时运不济,婚事接二连三告吹,最后拖得实在年纪不小了,夫人就做主,找了一户身家清白的府,定下婚约嫁过去。 春心都还记得到,那时候家主惦念老家主,府上的人还一直尊称为长公子。 订婚时,长公子还在昆山,姑娘出嫁前夕才赶回来,然后亲自背姑娘上的花轿。 春心坐下,倒了杯热茶递过去:“姑娘喝口茶水润润。” 孟婵音接过来,浅呷一口:“可有打听过阿兄他们?” 春心在去后厨要热水的时候,就已经打听过了,遂将在外面打听的话告知她:“刚才问过了,家主还没有娶妻,府上那些姑娘都嫁出去了,夫人们也去了主宅,现在府上只有家主,很是清净。” 这些刚才孟婵音已经从息扶藐口中得知了,但还不知道他竟没有娶妻。 她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睑,想到以前爱慕兄长的人很多,暂借住在府上的兰可欣表姑娘一直想嫁给阿兄,怎会至今都没有娶妻? 不禁让她想起了所嫁的夫婿。 她的心咯噔一跳,终于晓得为何兄长会忽然生气了。 或许……万一,兄长也与她那夫婿一样,身体有恙,不适宜娶妻生子,所以便没有祸害别人家的好姑娘,至今没有娶妻。 想到这般风华绝代的兄长,竟也有这种难言之隐,她眼中渐渐浮起疼惜。 孟婵音放下茶杯,转头认真对春心道:“春心,阿兄没有娶妻之事,你日后莫要再去问缘由了,知道吗?” 春心一怔,转而也反应过来了。 这个年纪的青年至今不仅没有娶妻生子,甚至连个通房小妾都没有,后宅干干净净的,府上也没人催,本就很怪异。 若是以前尚未经历事,或许还会去想是洁身自好,现在…… 春心想到姑娘那只能看不能用的前夫君,眼中也蔓延出怜悯。 “奴婢晓得了,不会再去问家主的事。” 孟婵音放下心,见她也跟着累了好几日,便让她去休息。 春心没推辞,出去回到以前的房中。 一人无事做,孟婵音便在房中的书架中抽出几本诗,倚在窗边安静地看。 暮色四合,天渐渐暗下。 下人在客厅摆了晚膳,将她请来。 原以为兄长也在,她好赔罪白日说错的话,结果来后发现他没有在。 孟婵音柔声问吉祥:“怎不见阿兄?” 吉祥道:“家主在书房忙,很少来大厅用饭,姑奶奶别担忧,一会小的就去送饭。” 孟婵音点头,没再问。 一个人用膳很孤独,面对满桌精致的菜肴,她吃了几口便吃不下了。 回到蝉雪院。 春心将房中的床幔放下,缠枝香炉中的沉香换了,重新染上淡淡的安神香。 “姑娘别多想了,快些睡吧。” 春心打着哈欠,困意朦胧地看着倚坐在窗边,仰头赏月的孟婵音。 孟婵音回神,温声道:“好,你也快回去休息罢。” 春心点头出去。 孟婵音从床边起身,上前吹灭床边的小灯,躺在床上闭上眼。 因许久没有躺过这张床,一切的景与气息都很熟悉,让她连梦中都是曾经。 兄长一贯冷淡,可对她们这些妹妹都很好,每每出府时间长了,会带回来很多稀奇的小玩意儿。 她年幼还说过天真的话。 说,以后要嫁给兄长这样的男人。 当时兄长是什么神情,她忘记了,梦中也看不清。 月高悬在上空,黑猫在院子被枯藤给缠住了,死命挣扎,还发出凄厉的惨叫。 春心被打搅得睡不着,出来将黑猫抱出来,低声说了几句话,起身时留意姑娘的房门没有点灯,以为她睡得熟悉,便放心回去房间去了。 天边的圆月又大又亮,哪怕屋内不点灯,清冷的月光透过菱花窗折进来,地板上一片白霜。 孟婵音身着单薄地坐在窗边,双手托着下巴,眺望天边的月亮。 她睡不着。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22节 从见过兄长后,她的心一刻也没有安稳过。 兄长在她的眼中是父亲,是值得依赖的靠山,可他却和她曾经的夫婿一样身体有疾。 他这些年过得不比她好。 在窗边坐了许久,孟婵音起身取下挂在木架上的披风系上,悄然拉开门,提着微弱的明月灯出了蝉雪院。 正午夜时刻,整个府上静悄悄的。 风吹来,冬末春来的寒还是会透过披风,钻进骨子里。 她拢紧披风,提着灯的手发僵。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要去什么地方,只是不想再待在房中,出来熟悉自幼一起长大的地方打发时间。 以前她还怕鬼,现在却能独自一人走在幽静的长廊上了。 越过长廊,记忆里对面有一片湖,七八月时粉的、绿的很招眼,她会和姐妹一起去游湖。 孟婵音一口气走到湖边,累得忍不住弯腰柔喘。 透过平静的湖面,她看见了自己的面容,半分生气也没有,脸色惨白,漆黑的眼珠空荡荡的,再也没有小姑娘的那种天真。 她蹲在湖边,放下手中的灯笼,想要去触碰湖中的自己。 还没有碰上,便有一双修长的大手握住她的手腕,猛地往后拉。 孟婵音还没有反应过来,鼻尖撞进僵硬的胸膛,酸涨得眼眶登时蓄起雾。 “你在做什么!” 青年低哑的声音含着厉色的威仪,让人情不自禁生出慌乱。 阿兄…… 她慌张地抬起艳白的小脸,水盈盈的眼无措地望着他深邃冷峻的面容,“阿兄你怎么在这里?” 息扶藐没有回答她的话,盯着她,眼神像是有火,轻易就能将女人燃烧得浑身发烫。 男子的气息太浓了,她忍不住想往后退,忘记了身后是湖。 他揽得她死死的,柔软的身子紧贴在冷硬的胸膛,她挣扎得面绯娇喘,仍不见他松开。 月夜之下,湖面波光粼粼,男女贴合的身躯在拉扯间,不经意多了几分奇异的氛围 第84章 婵儿…阿兄很欢喜……… 兄长的手臂很有力,禁锢得她有点喘不上气。 “阿兄,你捏疼我了。” 她瞪着杏眸,神情示弱地望着他。 楚楚可怜得让人纵使有万般火气,也退了下去。 息扶藐松开她的手,揽腰抱起她,单手提着她带来的灯盏前面走去。 孟婵音从未被男子这般抱过,一时有些怔愣,呆呆地看着眼前长相俊美的男人。 湖边修建着夏季小憩的阁楼。 阁楼门被推开,她坐在柔软的垫子上,才慢慢回过神。 青年居高临下的将她堵在这里,语气冷凉地问:“半夜不睡,为何会出现在那里,是想做什么?” 孟婵音恍然大悟,原来是兄长误会了。 其实刚才她只是蓦然看见自己比以前多了怨妇的神情,先要伸手打乱,孰料刚好兄长夜里处理事务太晚了,看见她孤身一人心生怀疑,尤其是看见她蹲在湖边,以为她要跳湖呢。 孟婵音抬起下颌,拽住他的袖口:“阿兄,我只是刚才睡不着,出来散心,刚刚看见水中有一片树叶,觉着漂亮想拾起来。” 息扶藐凝眉盯着她。 她乖乖地抬着脸,翦水秋瞳,肤色雪白,在刚才挣扎中系在脖颈上的披风歪斜,露出里面雪白的肌肤,朦胧的起伏从他这方居高往下看去,一览无余。 曾经的妹妹也已经是成熟的女人了。 他别过眼,撩袍坐在她的身边。 孟婵音见他周身压迫人的气息散去,悄然松口气。 早知晓兄长在身后跟着,她刚才就不去捞什么影子。 她转过美眸,看向身边的男人,问道:“阿兄是刚忙完吗?” 息扶藐乜她好奇的小脸,喉结滚动,“嗯。” “阿兄真辛苦。”她立即接话,看他的眼亮晶晶的全是舐犊之情。 “这么晚了还在忙,不像我夫……”话至唇边,她忽然一顿,随即缓慢地转过语调,“不像我是因为太清谈而在白日睡多了,晚上便睡不着了。” 她蜷缩起双腿,下巴抵在膝上,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迤逦在臀部。 小小的一团,怯生生的。 息扶藐知道她刚才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佯装没有听见,转头看向对面敞开的大窗户。 恰好框景了水波粼粼的湖,与天边的圆月。 “这几年过得不好对吗?”他问她,没有嘲讽,也没有想要看戏之意,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 孟婵音微怔,缓缓摇头,“不好。” 他问:“为何不好?” 为何过得不好能说吗? 她茫然地看着身边的青年,心中很多话都想要说出来,憋了整整三年。 可太难堪了。 出嫁前她怀着期待,整日翻看大夫人交给她的书册,期待成为真正的女人,从未想过夫婿给不了她女人的欢愉。 婆母以为她太矜持,所以也请了婆子来调教她夫妻之事,偏生夫婿却有心无力,这些话她有口说不出。 她垂下头,手指搅着膝上的绣花,道:“没什么不好,只是与他缘分已尽了。” 息扶藐望着她白净的侧颜,贴心的没再询问。 他一向话少,而这些年孟婵音也从天真烂漫变得沉默寡言,没人说话的房间显得空荡荡的,阴暗的角落像是藏着能吞噬人的鬼魅。 她忍不住往角落悄然移了下,细微的动作很快吸引他的余光。 他侧首,“可是冷了?” 孟婵音摇头,话还没有出口,他说罢,解下身上的披风搭在她的身上。 男子身上清冽的淡香钻进鼻中,好闻得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细长的手指捏紧沾满他身上气息的玄色披风。 真的不冷了。 她仍旧敛着眼睑,像是受气的小媳妇,连说话的生气都很小:“多谢阿兄。” 见着这样的她,不知为何息扶藐忽然想起几年前还没有出嫁的她。 她是所有妹妹中模样生得最好的,文静、温柔,最喜欢的便是在绣楼里绣嫁衣,他路过绣楼下,总是能看见她认真的侧脸,眼眸明亮,满心期待要嫁给青梅竹马的心上人。 只是后来她想嫁的心上人最终没有嫁成,反而在他游历邻国商议通商之事时,她与别人匆匆定亲,等他赶回来时已是大婚前夕。 她满眼又全是别人,好似嫁给谁,就全心全意地爱谁。 息扶藐敛下面上的神情,平淡地道:“不用谢,你我是兄妹。” 孟婵音闻言抬起小脸,唇边终于荡出一丝发丝内心的浅笑:“好。” 息扶藐坐回去,耳边又听见她好奇地问。 “阿兄为何还不娶妻?” 孟婵音其实不应该问的,但又觉得兄长待她这般好,不忍心见他受疾病的困扰,犹豫再三还是打算开口问。 “暂时无心男女之情。”息扶藐没看她,隐在暗处的轮廓分明,这副模样任哪个女子见了都会化身飞蛾扑火。 孟婵音道:“可哥哥已经二十有七了。” 他淡淡地转头,漆黑的眼落在她认真的小脸上,“哦,所以妹妹想说什么?” 他的眼瞳很具穿透力,充满压迫,好似随意的一眼就能看穿她藏在内心深处的想法。 孟婵音忍不住别过他的视线,下颌微压抵在锁骨上,声音很轻,在安静房中都需要仔细去辨别,才能听见她说了什么。 “阿兄若是身体有恙,其实……”她咬咬下唇,眼中是闪过一丝难为情,但还是鼓足勇气道:“我前夫婿身体也一样有恙,这些几年我为了让他康复,翻阅了很多书,访问了许多名医,知道如何治疗,若是阿兄不介意,我兴许能让阿兄康复。” 其实她已经有了法子治疗夫婿,只是婆母打定主意要休弃她,她才敛了心思,没有替别人做嫁衣。 说完她已经是不敢抬头了,整个人蜷缩在披风中。 “我身体有恙?”息扶藐眉心轻蹙,不知道她这话是何意。 他偏头看去,透过黯淡的月光,看见她脸颊上浮起的一团嫣红,然后他默了。 此时孟婵音很忐忑,也很懊恼与后悔。 男人最忌讳这种病,她之前那夫婿就如此,最见不得她四处巡访名医,那样懦弱的男子尚且如此,一向要强的兄长只怕更甚。 她不应该直接开口说的。 孟婵音斟酌言辞,想将刚才直白的话糊弄过去,他平淡得毫无波澜的嗓音响起。 “如何帮我?” 声线低沉,如一粒沙子在崭新的白纸上摩擦如耳,浑身颤起细小的毛绒。 听他似乎没有要拒绝之意,孟婵音松开轻咬的下唇,抬起薄粉的脸颊,小声道:“阿兄还有感觉吗?” 她开始望闻问切,认真得像位老医者,说得隐晦却直奔正处。 息扶藐深深地看着她,只道:“有时有。” 她忙追问:“强烈吗?或者时辰有多短?” “……”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23节 他不说话了。 孟婵音霎时如受惊的鸵鸟蜷缩回去。 看来这话触及到他内心最痛了。 不过他好像也不完全有恙,不似她那夫婿完全无用,至少兄长还有感觉,医师说过只要有感觉,康复的可能便越大。 倘若她将兄长医治好了,他这一辈子都欠她恩情,她的后半生就不用担忧了。 想到此,孟婵音原本忐忑的心缓下,越发坚定要将兄长治好。 “阿兄。”她看他的眼亮晶晶的,透出坚定:“别怕,你还有治的,我一定会将你治好。” 息扶藐眉心微蹙,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似若有若无的淡恼。 他身体很好,没什么需要治疗的,可刚才出口的莫名话,就像是印证了她说的有病。 夜已经很深了,再过几个时辰,从阁楼的窗户可能会看见初起的晨曦。 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也没有开口让她回去。 孟婵音裹着披风靠在角落,原是想着接下来如何治疗兄长的疾病,结果在不在不觉间睡了过去。 意识朦胧间,她隐约察觉自己似乎被抱起来了。 宽阔温暖的怀抱,带着令人安心的淡香,像躺在云间,吹着春风。 好舒服。 她无意识地轻哼一声,舒服地蹭了蹭。 抱着她的青年脚步骤然一顿,缓缓垂下头看向怀中睡得乖巧的女人。 她半张白皙脸颊贴在胸口,耳廓透着薄粉,还为了睡得舒服,手臂搭在他脖颈上。 衣袖垂落,一双雪白的皓腕在月色下白出暖意的玉色。 他平静的眼神顺着皓腕,落在她的侧脸上,拢了拢她往下坠的身子,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清冷的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这一夜睡虽然舒服,但一直在做梦。 她梦见这几年为了夫婿能好,不断地听大夫所说的方法,刺激他,结果每回都是无用的,直到她伸手去碰了下。 男人衣裳半解地躺在榻上,手肘撑在身后,被碰后倏然反应很大的沉出了动情地呻吟。 这么多年了,孟婵音第一次听见夫婿发出这样的声音,欣喜地以为大夫的话真的有效,便握得更紧了不断上下腻滑地抚动。 他死死抓住白绒毛毯的手背青筋虬盘,冷感的肤色泛起漂亮的慾粉,尾音轻颤的喘息越发动情,让她的掌心也越发滚烫黏腻。 听着他似舒服的声线,她喉咙也莫名干渴,身体更是空虚得浑身发烫。 因他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反应,还这般持久不息,她不敢停,哪怕膨胀得双手都握不住,还在努力。 终于到了某个时刻,他浑身猛地一颤,唇边溢出她的名字,裹着缠绵悱恻的情意。 “婵儿……” 孟婵音被他唤得浑身虚软,触不及防被滚烫溅上胸口,湿漉一片,她也脱力地倒在一旁柔柔地呼吸。 原本已释放的青年伸出修长的手指,抬起她失神得绯红的脸颊,缓缓缠来吻上她微启的红唇。 他又低声呢喃了一句。 “婵儿…阿兄很欢喜…” 阿、阿兄? 不对,错了,什么阿兄? 她察觉身上的人不对后,拼命地眨着被雾蒙住的双眸,可唇舌被吮吸得发麻,声音被吞噬,而原本已平息的正危险地抵在柔软上慢慢深陷。 突如其来的两相契合,她和他同时发出震颤灵魂的喟叹。 那是她从未有过的感受,连骨头都好似酥了,像是飘飘然地踩在云上,还有随时会被甩下悬崖的恐惧。 可她又实在舒服,眼中的雾因太舒服而凝结成晶莹的水珠,沿着眼眶打湿鬓边,整个人紧绷成一张柔软的弓。 同时,她也终于看见伏在上面的青年是谁,不是那个无用的夫婿,而是那个连触碰都觉得是在亵渎的兄长。 他那双冷静含雪的眉眼被赤红笼罩,手臂上挂着她的一双腿,随着大开大合,他脸上充满了能让她慾仙慾死的情慾。 第85章 喝鹿血汤 清晨。 鹅黄纱帐中,原本躺着的女子蓦然从梦中惊醒。 她柔媚的脸上全是惊慌失措的乱,整个人直挺挺地坐起身,面色绯红地捂着胸口,像是喘不过气来般大口地呼吸。 半敞的窗户被风吹得啪嗒作响,孟婵音缓和急促的呼吸,转头看向周围。 是在她的房中,没有夫婿,没有兄长,亦没有荒唐的欢爱。 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孟婵音失力地倒在软枕上,神色涣散地盯着上面,眼中全是茫然的神色。 她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梦……怎么会是兄长。 她竭力想要将昨晚那荒唐的梦从脑子里面抹去,可越是想要忘记,睁眼闭眼便越是兄长那双满是情慾的眼。 看得她、看得她身体又开始发烫发热了。 她蜷缩起身子,屏住呼吸将脸埋在枕头里,直到门外响起春心的笃笃敲门声。 “姑娘,起了吗?” 听见春心的声音,孟婵音蓦然回过神,无力地抬起脸,那薄薄的绯色不自觉间蔓上了眼眶。 她压下昨夜的梦,抬手撩开床幔,声音发抖地对门口道:“嗯,进来罢,我起来了。” 春心推开门进来,看见她眼眶红红地坐在床边,以为她刚醒来,所以就没有多想。 “姑娘,早膳已经准备好了,家主身边的人在请您过去。” 孟婵音因为梦而心绪不宁,听见兄长身边来人了,羞愧得囹圄地点了点头,随后匆忙起身洗漱。 简单地梳洗完,她随着春心去前厅用膳。 原以为和昨日一样只有她,谁知来时已经有人在了。 青年眉眼清冷,坐在深紫红的檀木椅上,一袭玄黑长袍衬得那样的高不可攀。 白日的兄长和梦中的兄长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孟婵音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失神地盯着他,无端又想起了昨夜那场满是涟漪的荒唐梦境。 息扶藐正端着白玉瓷碗喝粥,余光扫至忽然停在门口一动不动的倩影。 他掀眸看去。 杵立在门口发呆的女人一身素净,乌黑的长发用木簪随意挽了个发髻,半点珠翠都没有,全身佩饰极少,青湖百花裙头用细细的线束出朦胧的曲线。 她目光呆呆地望这这边,仿佛是第一次见到。 他放下碗,“怎么不过来?” 孟婵音垂下头不敢看他,莲步款款地上前,坐在距他有两个位置的椅子上。 身边候着的下人端来莲子羹。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小声向他问好:“阿兄早。” 这副怯生生的模样和昨夜相差甚大。 息扶藐察觉到她明显的变化,眉心微挑,淡淡颔首,接过递来的漱口清茶。 息府是几百年的世家,规矩讲究,所以养出来的人也一样矜贵,餐前餐后都有好久一套章程。 但他从不会拿规矩约束府上的一众弟弟妹妹。 等到息扶藐再用锦帕擦拭唇角,注意到全程她都没有抬起头,坐在原位浑身僵直,好似很害怕他。 “怎么,不符合口味吗?”他放下锦帕乜她。 孟婵音闻言连忙摇头,端起面前的玉瓷碗,舀起一勺含在口中:“很喜欢,没想到阿兄还记得我喜欢什么。” 说这句话时她没多想,但莫名又生出心虚。 好似在说他很在意自己。 息扶藐不置可否,恰逢身边的人忽然前来有要事禀明。 他没有在这里留多久,就随人离开了。 待到他走后,孟婵音缓出高悬的心,端起莲子粥温吞地咽下。 用完早膳后她无事可做,便想着去府医那里转了一圈,不经意地要了几味药。 因她拿的是些滋阳之药,府医疑惑地问了几句。 孟婵音这些年早就已经学会了,面不改色回答他们的疑惑,柔声道:“我自幼身子不适,偶尔需要补气血,故而想晚上熬汤。” 府医没再多问。 她拿着药材回到蝉雪院,春心正在外面与旁人一道玩耍,刚好方便她在院中生炉子。 临近下午天边泛起淡淡的暮色,息扶藐书房方才恢复安静。 他懒散地靠在椅子上,双眸微阖,一条长腿伸直,浑身散发慵懒。 笃笃—— 门被轻轻地敲了两下。 他掀开眸看去,从外面传来女子怯柔的声音。 “阿兄,忙完了吗?” 息扶藐眼中的冷意褪去,手肘搭在扶手上:“进。”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24节 门口的孟婵音听见他微哑的声音含住疲倦,伸手推开门。 屋内有些暗,沉香已燃烬,只剩下淡淡的余香。 息扶藐凝着提着食盒进来的女子,身段婉约窈窕,莲步缓缓,耳珰随着走动轻轻地晃在乌黑的发间。 她走上前将食盒放在案上,含怯的语气中含着温柔:“方才我听见吉祥说,阿兄中午没有用膳,所以我特地亲手熬了杜仲党参乳鸽汤……” 打开食盒,端出里面的白玉瓷盅,放在他的面前。 息扶藐闻言看着面前的汤,伸手打开盖子,一股淡香扑面而来,原本心中的倦意霎时散去不少。 他眉心不自禁地舒展,嘴上却淡道:“我不饿,不用特地为我熬汤。” 嘴上说着,手已经拿起陶瓷勺,有几分要尝试的动作。 孟婵音垂着头,小声地补了一句:“这汤中加了点药材,很适合兄长喝。” 正拿着陶瓷勺舀汤的青年闻言一顿,手指松开,面不改色地问:“加了什么?” “芡实五钱、茯苓五钱、淮山五钱、莲子五钱……” 她认真地细数里面加了什么:“哦,阿兄喝完这蛊汤,这里还有一小碗鹿血,适配着一起喝应该很有效。” 说着,她又从底下端出一小碗鹿血,摆在他的面前,丝毫没有看见面前的男人神色深沉地暗忖,如何才能不喝她送来的这些。 若是当着面不喝,她性子敏感,想必面上不显,回去定会多想。 他压下心中想法,拿起一旁的书,“先放这罢,我晚些时候再喝。” 孟婵音见他看似很忙的模样,想到以前夫婿也是如此,料想他是忌医,怕喝下后没有任何反应,觉得丢脸。 等下她只要一离开,他定然会将这些都倒了。 孟婵音满脸认真地点头,双手托腮,蒲扇卷翘的眼睫:“好,我等阿兄忙完。” 她大有一副非得要看他喝完才会走的架势。 息扶藐拿书的手微顿,遂抬起手中的书挡在她直勾勾的双眼上,脸上难得露出几缕无奈。 “好,我先喝,一会儿你拿着空碗回去可好?” 孟婵音唇角扬起,乖乖地点头:“好。” 息扶藐在她的目光下,端起白瓷汤盅喝下汤,然后又面不改色地咽下新鲜的鹿血。 刚咽下没过多久,一股热意从腹下涌来,他的瞳孔微颤,竭力压住那种感觉,继续拿着书看。 孟婵音一直留意他面上露出的神情,“阿兄怎么样?” 他眉心微扬,淡声道:“不如何。” 也没有用吗? 孟婵音见他神色如常,眼中不由得露出失望。 窗外已朦胧出暗色,她打算上前去将屋内的灯点亮,刚一起身,手腕忽然被炙热的掌心攥住。 掌心滚烫得她好似要被灼伤了。 她忍不住瑟缩地抽出手:“阿兄?” 坐在椅上的青年望着她,喉结轻滚,语气难辨情绪:“不用点灯。” 不知为何,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压抑,尤其是他的目光,分明和平日一样,她却觉得他的体温传进了肌肤中。 孟婵音心中无端升起慌乱,悄然往后移了步,卷翘的眼睫蒲扇出怯弱:“那……阿兄,我先回去了,你不要忙得太晚了。” “嗯。”他松开她的手。 几乎是一瞬间,她如同受惊的小白兔,捉起裙摆便往外跑去。 因为动作慌乱,所以没有看见身后的男人看她的神色,眼底翻涌压抑的黑雾,在门阖上那瞬间,他受不住的单手撑在桌案上,低垂着头,抿唇压住即将要出口的喘息。 她以为他真的有病,所以用量颇多,未了还加了一碗鹿血。 正常男人很难做到面不改色。 他撑在案上的手臂青筋鼓起,喉结不停滚动,眼底洇出一圈湿绯,周身的冷淡褪去,多了几分放纵的慾气。 他有些控制不住,脑中全是她方才的声音,还有昨夜单薄披风下朦胧的身段。 有时有感觉,是只要想到她时时有感觉,所以他才时常去她曾经住过的院子。 但她从来都不知道,将他当做兄长、亲人。 他倒在椅子上,深邃俊朗的脸朝上方,呼吸沉沉,解开腰带的手微急迫。 握住那瞬间浑身兴奋出颤栗。 衣袍松懈散落在两侧,随着手腕的起伏,只有余香的屋内渐渐蔓延出热潮。 他眉心似蹙非蹙,原本冷峻的面容浮起痴迷,克制地咬住下唇,不想要如此不堪的声音泄出。 但她如影随形。 阿兄—— 阿兄,有感觉吗? 每一句柔柔的声音都像是伏在耳边问的,鹿血在体内与那些药材一起发散,他近乎忘我,急喘如登山之人,快感不断堆积。 黑暗彻底笼罩了整个书房,只能看见朦胧的身影大刀阔斧地坐在椅子上,不断捣出的黏腻地拍打声。 忽然,他睁开眼,侧首眺眼看向门口。 门没有关紧,像被风吹了一下,露出一条细小的缝隙。 头皮发麻的快意霎时蜂拥而至,他临近紧要时刻,顾不上没有关紧的门,眼尾绯红地盯着那处,越来越快,最后低声沉吟出来。 屋内只剩下男子尚未平息的呼吸,平添出怪异的暧昧。 门缝被阖上了。 他意犹未尽地收回视线,在黑暗中无声地勾起殷红的唇,眼底浮起一层怪异的笑。 第86章 喝牛鞭汤 华灯初上,小道上被雾黑笼罩,女子急碎的脚步不停。 孟婵音脸颊薄粉,脑中全是方才不慎看见的画面。 张力、欲望。 男人浑身都是令人头皮发麻的色情,和平日高不可攀的模样很不一样,是男人身上才有的情欲。 她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见这些,也从未想过竟是在兄长身上看见。 越是去想,她心口越是跳得古怪,甚至连呼吸都很艰难,像是被热潮出的气堵住了浑身所有毛孔,迫不及待想要得到解救。 她一路小跑回去,直接跑去院中摆放的水缸面前,一头扎进去,隔了好半晌快要憋不住气了,这才气喘吁吁,满头湿漉漉地出来。 孟婵音无力地跌坐在水缸边,捂着胸口急促地呼吸。 好安静。 太安静了。 安静得她听见了自己紊乱的呼吸,杂乱无章的心跳。 每一声都好似跳到了嗓子眼,耳朵里都是嗡嗡的朦胧声音。 这一刻她忽然很庆幸,她前不久给春心放了假,让她回去与等她的青梅竹马成亲,所以院中没有人。 现在她可以肆无忌惮地露出渴望,和对神秘欲望的期待,那种空虚像是密密麻麻的蛛网,疯狂将她紧紧地裹住,哪怕很难受也甘之如饴。 孟婵音撑着水缸,浑身湿漉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进屋,游离着将身上的衣裙褪下。 目光不经意稍至一旁的镜子。 她看见镜中的自己,脸颊未施粉黛却有艳色,雪色的娇躯恰到好处的曲线丰满,没有被人碰过,连她自己也没有。 她不禁想到了兄长,兄长继承了祖母的异族血统,所以生得不似扬州男子那般羸弱,身量高大,肩宽窄腰,长腿,饶是寻常男子立在他的面前,都会凭空多出几分弱气势,更遑论女子这般娇小的身段。 他若是站在她的面前,一定能将她全全罩住。 孟婵音忍不住走向铜镜,眼睫垂出羞赧的弧度,伸手按在胸口,看着自己的手,莫名又想起了兄长的手。 他的手宽大有力,刚才握她手腕时,有瞬间迸发出令她心惊肉颤的强势。 若是当时他拉住她…… 孟婵音倒吸一口气,脸上动情的荡漾霎时消散得一干二净,看向铜镜的美眸中浮起水雾。 她把自己捏疼了。 她无力地坐在木杌上,捂着脸趴在妆案前失控地哭出了声。 她好像疯了。 那是她的兄长,她怎能想着他做这样的事。 三年的寡居竟然令她变成,如今这样放浪的女子。 外面不知何时跑来的一只小黑猫,不断地刨着墙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黑暗中女子柔弱的哽咽由大变小。 最近这几日孟婵音不太爱出门。 息扶藐原以为她回来了,会去找往日闺中密友叙旧。 清晨用膳时,他道:“外面有春花节,你若是在府上待得闷了,可出府去散心,我已经吩咐过管家,想要什么你只管去买。” 孟婵音知晓他是见自己闷得太久了,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可还是忍不住抿唇露出浅浅地笑。 见他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忽然敛下笑,头垂更低了:“多谢阿兄,我在府上不无趣。” 息扶藐眉心微蹙,道:“府上什么也没有,出去总归热闹了,心情就好了。” 最近她脸上的愁容比刚来时还要多,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孟婵音闻言他的话,思绪发散,心口泛出一丝甜,那些不应该的情绪,就像是成堆在阴暗角落里已经成熟得糜烂的蜜桃。 “好的,阿兄。”她小心地压下心思,脸上如常般对他扬起乖巧的笑。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25节 息扶藐眉心展开,接过身旁人递过来的湿帕净手, 道了一句下午会忙,所以中午就不与她一起用膳了。 孟婵音点头,看着他渐渐离去的背影,习武的身形很健壮。 她情不自禁想起刚才,兄长卷起手袖时露出的腕子,青筋鼓在透薄的皮肤下,很有力量的美。 就和他每次做那种事,脸露出的神情一样,懒散随意……粗暴。 孟婵音轻颤敛下的长睫,脸颊热出薄粉,咽粥时太急了,一不留神呛了好大一口。 她单手扶在桌上,咳嗽得眼尾湿,面红耳赤,也就掩盖了原本浮起的春情。 用完早膳后,她百无聊赖,又转去了府医处。 柔弱的姑娘娇怯怯地站在门口,一段雪月绿穿出楚楚动人之姿,语嫣柔柔地看着里面。 府医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的美色也不少,每每都会对这位府上新来的姑奶奶移不开眼,纯粹是欣赏美人。 看着眼前的女人,他心中忍不住暗忖,前姑爷这是怎么想不开,这般漂亮的夫人都要休弃。 “婵姑娘可是身体哪里不适?”府医放下手中的事,和善地问。 孟婵音搅着手帕,薄涂淡粉唇胭的下唇咬出一道深痕,轻声道:“还和之前一样,要、要那些药。” 府医见她生得羸弱,也没再多问,将药材包好递过去。 “多谢大夫。”她接过药,欠身谢礼后一刻也没停,转身跑走。 回到院中,她的脸颊已经通红,坐在院中的小炉子面前,开始熬汤。 水开时她倒药材的手莫名抖了下,原本要分成两次的药,她不小心整包倒了进去。 她失神地盯着翻滚药材的牛鞭汤,轻声呢喃:“阿兄能受得住吗?” 笃笃—— 书房的门再次被敲响了,这几日每日如此。 女子柔软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阿兄。” 屋内的人闻言皆往外门口看去。 张乐心中诧异,这个时候怎会有小娇娘来打扰? 他刚从邻国回来,还不知息府多了位姑娘。 赫连尤却知道这位大舅哥,将被休弃的妹妹接回来了,而且这位妹妹还是当年那被抱错的继女。 息扶藐听见她的声音,放心手中的书,揉着额头,语气柔和:“进。” 孟婵音闻言,伸手轻轻地推开门。 来时她只知道他在忙,以为再忙也和之前一样,这个时辰已经休息了。 没想到推开门里面竟还有两人。 她提着食盒,满脸不知所措,踌躇地立在原地。 张乐喜爱美人,见她生得弱柳扶风,刚好合他对美人的欣赏,赞叹出言:“好一位绝代佳人,窈窕仙,息府竟然还有这等绝色,子藐,你可藏得深啊。” 青年淡淡地乜他一眼以示警告,遂眉眼柔和地看向门口的女子,招手:“婵儿过来。” 孟婵音提着食盒上前,越过其余两人,在他们的视线中,如常将案上那些重要书信都推开,腾出位置摆放出一盅还冒着热气的汤。 她望了眼下方的人,轻声道:“阿兄,还是热的,等会儿凉了再喝。” 息扶藐还没有开口说话,一旁的张乐探起身,凑上前闻了闻:“你这妹子手真巧,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 他一壁说道,一壁挑眼含诧异地盯着孟婵音。 这还是第一次在息扶藐身边,看见活生生的美貌女人,他还以为息扶藐要孤独终老呢,今日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怪哉! 孟婵音听出他似乎是误会了,对他欠身道:“张郎君好,以前在阿兄的书房,是有与张郎君见过的。” 兄长身边的人她虽不熟悉,但以前见过几眼,所以还记得眼前的这个男人。 张乐一怔,暗忖她这语气有些熟悉。 还没有想通,首座的青年淡淡开口:“好了,今日先就这样,剩下的日后再议。” 美貌妹妹一来就开始赶人走? 张乐眉心一挑,正欲开口调侃。 身边的赫连尤瞥见男人冷淡的眉眼,一臂揽住他的脖颈将他往外面拉,“走了,还有事没弄完,再晚些就要来不及了。” “子藐,我们先回去了。” 张乐挣扎:“哎,别拽我,我还没有说完呢。” 赫连尤连拖带拽的将人拉出来,松手道:“张公子,你想再去邻国养老吗?” 张乐花费三年才终于回来,怎可能又去,当即一脸嫌弃地摆手。 赫连尤道:“那你欠我一条恩情。” 张乐睨他:“你什么意思?” 赫连尤耸肩,往前走:“你还没有认出来刚才那女子是谁吗?” 张乐追上去:“你认识?” 赫连尤乜斜他,只道:“你没忘自己是怎么去邻国待的这三年罢。” 张乐垂头细想,脑中忽然闪过刚才在里面见的那女子,那不就是三年前,子藐让他在扬州好生照顾,结果等子藐回来已经被嫁人的继妹吗? 因为当时他还不知子藐对这位继妹的心思,所有没有将她要嫁人之事告知给他,这次才被丢去了邻国,一待就是好几年,最近才被准许回来。 张乐反应过来后,神色震惊,猛地抬头:“子藐竟然将人妻抢回来了!” “禽兽啊。”他大为不耻。 赫连尤对他无言以对,阔步离开,没与他讲话。 “哎——不是,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张乐在后面追着问。 而此时已经恢复安静的室内,作案上汤冒着清香,勾出人胃里的馋虫蠢蠢欲动。 孟婵音安静地垂首跪坐在蒲垫上,余光留意到身边的人拿起汤勺,舀起乳白的汤,既紧张又无端有心慌意乱的心虚。 他问道:“今日又是什么汤?” 孟婵音嗓子一紧,翕动红唇,小声回道:“牛鞭汤,再加了些补身体的药材。” 息扶藐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看着勺子舀出来汤,肉汤香味中夹杂的药材清香太浓了。 这一盅下去,许是又会控制不住。 他倾覆长睫,端起白玉盅放在唇边,在她的窥视下喉结滚动,喝得一滴不剩。 第87章 这个画面她连梦中都不敢…… 孟婵音坐在一旁看着他喝完后放下碗,没说话,但那双骨骼分明的手指搭在碗沿边,透出玉色的清冷。 之前她便注意到兄长的这双手生得极其好看,尤其是…… 她又想起来之前看见的场景,脸颊泛起热气,匆忙别开眼不敢再继续看。 孟婵音担心药效发作平添尴尬,上前收拾完桌面摆放的汤盅,提起食盒站起身,轻声道:“阿兄,我先回去了,若是有何处不对便与我说,届时我再换个法子。” 青年望着她的眼神平淡,颔首:“好。” 他的声线有些虚哑。 孟婵音留意到了,平静的心蓦然一跳,遂莲步轻飘地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轻轻的阖门声很小,如她人一般怯怯的。 天还没有完全黑,但书房里的窗户都拉下了遮光的帘子,一盏微弱的灯噗呲一声轻晃了一下。 男人被药效带起炙热的的沉喘含在喉咙里被闷出,随着一下又一下的抚慰,气息渐渐变得紊乱,从唇边溢出的呻吟有想要克制,却又因为舒爽而失控的矜持。 孟婵音还没有走。 她抱着食盒靠在墙上,眼中泛起迷离的水汽,紧咬下唇,心中为自己在做的事觉得不耻,可又挪不动脚步。 她应该离开,而不是每次送完药都停在门口,听他动情时发出的声音。 像是每天夜里,院中出现的那只小黑猫伸出尖锐的爪子,不知为何拼命地挠墙。 刺啦—— 每一声都让她夜里醒来辗转难眠,到了白日她去墙角看过了,并没有看见小黑猫留下的爪印,只有初春开出的鲜艳野花被暴雨践踏,糜烂在了墙角根上。 她觉得自己好似那朵花,躲在墙角窥视不应该看的东西。 为兄长治病是她真心的,不应该躲在外面也是真的,但就是克制不住行为。 就当、就当做是她的最后一眼,以后……她会克制的。 孟婵音红着眼尾,咽下无声落下的羞耻泪,侧过头看向缝隙。 他每次坐的位置都恰好对着门缝,可面前又有一张齐腰的作案挡住看不见什么。 可这种明知道却看不见的、似有似无的,更显得色情,而且她每次都能很清楚地看见他脸上的神情。 兄长喜欢低垂眼睫,面色冷淡,仿佛不像是在做那种事,倒像是在处理公务。 可手臂粗鲁地伏动、颧骨上不正常的艳绯,以及喉咙中泄出的压抑。 一切都昭告着他在做什么。 尤其是到了紧要时刻,他会莫名地抬起微红的眼,直勾勾地凝望门口,随着尾音轻颤的长叹,眉宇间却不经意蕴出涟漪的风流像是快活到了欲仙欲死的地步,像是在看,只有仔细打量他才会发现,连瞳孔都是涣散的。 最初她以为他看见她了,会被吓得匆忙跑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第二日应该如何面对他。 可到了第二日,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打算向他承认错误,但他似乎并没有发现,依旧待她如常,没有露出任何的责怪。 如此,她高悬的心方才缓缓落下。 兄长不知道门口有人,只是动情至极时下意识抬头,刚好让她看清了那充满蛊惑的表情。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26节 每次高潮过后书房就和安静,隐约只余情后的微弱喘息。 孟婵音怕被发现不会多逗留,每次提着食盒的步伐都很轻。 离开后,她的神魂好似都丢在了书房,什么时候回到房中的她记不住了。 天已经彻底黑了。 今夜无月,清冷,空虚,接踵而至的感受让她无力地倒在柔软的被褥上紧紧地抱住,夹住的膝盖难忍地磨蹭。 她难受得快哭了。 自从第一次偷看后,她夜里总会想起,一想起便有玷污兄长的愧疚,那种痛苦和快乐并存的感受中还夹杂着深深的后悔。 她不应该来息府的,尤其是当时不应该与他说,要帮他治病。 真正病了的是她。 病得快腐烂了。 她彷徨,无助,可雪白的脸颊却越发红润,浑身发烫,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栗。 高潮散去等待她的只有无尽的黑暗,黑暗中又蔓延出蛛网般的空虚。 外面墙角的小黑猫又开始拼命地挠墙,怪异的刺耳声让她心脏一点点酥麻。 兄长让她不要总是待在府上,偶尔也要出去散散心。 所以孟婵音一大早便出去了。 她戴着帷帽挡住面容,身着低调不显眼的衣裙,漫无目的地走在繁荣的街道上,一切都很陌生。 三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 就比如她以前常来的书阁早就搬走了。 这里在三年前原是最繁华主街,不知是什么时候整条街都搬走了,变成了只有几间商铺的冷清街。 而书阁上的牌匾也变了。 风情店。 孟婵音站在对面盯着那几个字很久了。 在青州也有风情店,最初过去时她与其他夫人相交还好,夫人相聚在一起平素会聊一些隐晦的话题。 比如在夫婿身上得不到满足,就会蒙面去风情店中买玉势,或者是买其他能得到欢愉的缅铃等物件。 她一向都只能听着,回去会在画册、话本中看,却从未感受过。 其实她并不重欲,甚至活寡的这三年她很少去想过这些,可自从回了息府,那种空虚每夜都会袭来。 孟婵音是如何走进风情店,还在里面买下玉势的,她依旧记不得。 出来时看见怀中的盒子,羞愤得想要丢掉。 可还没有丢出去就听见身边响起,颇有些熟悉的声音。 “他整日都只有那些诗书,只有那些藏在盒子里的小玩意,从来没有过我这个夫人,甚至这三年都与我分床而睡,进我房中的次数屈指可数。前几天听闻那女人被丈夫休弃,回了扬州,他高兴得这几日频频外出,还穿上了以前她喜欢的衣裳,你让我如何冷静!” 听见熟悉的声音,孟婵音下意识转过头,看见不远处立在风情店门口忽然崩溃哭出的女子。 虽然她头戴帷帽遮住了大半的身形,连面容都看不见,孟婵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 那是魏明月。 抢走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的女人。 其实她自幼就与人有婚约,对方家境殷实,名唤娄清河,待她有青梅竹马的情意,珍重她、爱护她。 可这一切都在一场宴会中结束了。 魏明月不慎跌落下水,距她最近的娄清河不能见死不救,便跳下去救了人,因此她缠上了他。 之后更是在知晓娄清河明明有婚约,却给他下药。 当众人闯见私情,娄清河只能与她退婚,转而娶魏明月,而她也另许他人。 以前孟婵音是恨她的,可再次看见她却又觉得心中没有恨意,只有怨气。 听见魏明月说婚后日次与她无二,娄清河至今还惦念她,那股怨气又渐渐散去了。 许是她的眼神太直白,风情店门口的魏明月转头看见,脸上露出被人发现的羞愤。 若是在当年,这个骄纵的大小姐会让人剜了发现她秘密的人,这三年让她性子变了。 看见有人用熟悉的目光盯着,魏明月抓着帷帽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匆忙离开风情店,脚步彷徨得好似身后有鬼魅在追她。 是怕被人发现来风情店罢。 孟婵音垂下眼睑,盯着怀中的盒子,心中没有嘲笑她想法,转身回了息府。 回去后她将玉势仔细擦拭干净,然后用帕子包裹住放在枕下。 在园子赏了会儿花,不经意听见下人说息扶藐还没有回来。 她赏花的兴致骤减。 下午临近傍晚时天边轰隆地响起雷声,天边的云乌泱泱地压下。 她懒倚在窗边,伸出葱玉般白的纤指,接着冰凉的雨水。 好凉。 她收回手,双手托腮,眨着乌黑的杏眸看着墙角,暗忖,今夜应该没有小野猫挠墙了罢。 夜幕四合,息扶藐还没有回来,天边的雨下得越发大了。 孟婵音用完晚膳后担忧地问吉祥。 吉祥笑道:“姑奶奶您放心,家主淋不到雨的,只是因为事情耽搁了,晚上会回来晚些。” 孟婵音转念想的确如此,遂没再多问。 但她一直坐在大厅。 不知过了多久,从外面才走进来眉宇染冷湿的青年。 大厅的灯火黯淡,趴在桌子上穿着青湖绿素妆面裙的女子,未戴珠翠的发髻松松地堆鸦如黑云,半张莹白的小脸枕在手臂上,透出几分脆弱。 息扶藐抬手将沾着湿气的外裳解下,让身边的人下去,然后放慢脚步走过。 再如何轻都还是惊动了浅眠的女子。 孟婵音迷迷糊糊地睁开酸涩的眼,朦胧间看见清隽俊美的兄长眉宇含柔地蹲在面前,正凝望着她。 这是梦里出现过。 所以她懵懂地伸手拉住他的手,放在脸颊下,气音朦胧:“……阿兄。” 唤完后还黏人地蹭了蹭,像极了一只乖巧的小猫儿。 息扶藐眼中浮起浅浅的淡笑,被压在脸颊下的指腹轻蹭过,低声唤醒她:“怎么趴在这里?” 听见如此清晰的声音,孟婵音蓦然从半梦半醒中清醒,看见靠得如此近,甚至连呼吸都喷洒在脸颊上的青年。 她受惊似地起身往后退,却忘记自己还抓着他的手。 青年不慎被她用力拉的力道,引着往前扑倒在她膝上。 深邃的脸庞埋进她的腿间的那刹那,她好似听见什么在耳边疯狂翁鸣,比每夜在墙角难耐挠墙的猫爪声都还要刺耳。 她怔怔地垂头看着跪在面前的青年,缓缓抬起醉玉颓山的脸,眼尾上浮着淡淡的湿绯,悄无声息地潋滟出色气。 这个画面她连梦中都不敢想。 第88章 秋枇杷 孟婵音手忙脚乱地伸手欲去扶他,不敢提及刚才的尴尬:“阿兄,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可有什么地方磕着?” 息扶藐站起身,亦是掠过刚才,温声回她:“无碍,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之间好似往常,兄长问,妹妹回,关系亲密无间。 她道:“等阿兄,外面下大雨,担心阿兄。” 话音落下,头上便被轻轻地揉了下。 他说:“不用担心,日后若是雨大了,我回不来,派人传口信给你,以后不用在这里等,你身子弱。” 明知道他说的都是兄长对妹妹说的关心话,她心中还是忍不住泛起酸涩的甜。 她忍着他主动靠近的甜蜜,对他乖乖地点头:“好。” 息扶藐的视线从她柔善的面容划过,看向已经停雨的外面,“雨停了,走罢,我送你回去。” 孟婵音正欲起身,面色忽然一变。 许是一下起猛了,一瞬间腿间流出湿腻腻的,小腹也隐隐坠重的地泛起酸胀。 竟是月事来了。 她脸色一变,慌忙又坐回去,想要压住那股往下坠的感觉。 息扶藐见她忽然的动作,黑眸看去:“怎么了?可是腿麻了的?” 说罢他屈身欲去替她揉小腿。 还没有碰上,耳边就响起女子怯生生得好似快要哭泣的声音。 “阿兄,别碰……不是。” 轻轻的腔调如一江春水,含糊着软怯。 他心口一跳,压下那股不合时宜的感觉,抬起头,看向她泫然欲泣的莹白小脸上布满薄薄的艳色。 她为难地咬着下唇,因为羞耻,下眼眶湿红红的,抓住他的手腕嗓音轻成气音:“阿兄,不是腿麻了,能不能帮我去找个丫鬟过来,帮我……” 剩下的话她说不出口,期期艾艾地定眼乞求他。 用如此楚楚可怜的眼神看一个男人,的确是会得到男人真心实意的怜悯,但他心思本就不纯,会下意识往另外一出去想。 息扶藐蓦然垂下眼睑,道:“天太晚了,她们都已经休息了,我送你回去。”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27节 “不用……”她连忙开口拒绝。 可脏字还没有从她口里出来,他已经将她从椅子上横抱起。 身子倏然腾空,孟婵音下意识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扬着水盈盈的眼看向眼前的男人,原本羞赧的心忽然平静。 他知道她是怎么了,而且不嫌弃,也不觉得站在身上是什么污秽。 这让她想起在青州,那边风俗不大方,女子来月事那几日不能出门,不能见人,只能坐在小黑房子中等着月事结束。 没有那一刻,她无比清楚地感受到差别。 有人在疼她,她也有家和爱。 “阿兄。”她柔弱地靠在他的肩上,嗓音低落。 “嗯?”他尾音上扬,步伐稳健地抱着她走在,只余微弱灯火的长廊上。 “若是当时我没有嫁去青州就好了。”她失落地说。 息扶藐神色微动,薄唇微启,话还没有出口,便听见她兀自喃喃最后的话。 “要是当时我嫁给的是子胥哥哥,这样我就能和阿兄在扬州,时时见面……” 她靠在他的肩上,压制袭来的情愫,不敢明说,小心翼翼的用别的话向他说真心话。 刚从青州离开时,她没有生出什么后悔,姨娘从小便教导她,女子生来就要嫁人,哪怕她被兄长接回去,他也不会一直养着一个,还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老姑娘。 所以她来息府的途中就做好准备,回来住一段时日,讨好阿兄与嫂嫂,让他们真心实意的为她另择一户好人家,待她好的夫婿。 唯一的差错便是在来时,她真的从未想过兄长还是会待她如此好,也如此令她欢喜。 她曾经情窦初开的情意给的是娄子胥,可时日久了,在柴米油盐的日子里淡化成遗憾,却不会去惦念。 而现在重新令她惦念不忘的,是兄长,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子胥哥哥?”听见她口里说出来的人名,息扶藐的脚步骤然一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都已经娶别了别的女人的男人,她现在还想要嫁,当初他不应该只逼娄子胥退婚,应该彻底抹去他,她现在说不定就不会惦记了。 孟婵音以为他已经忘记了,便与他解释道:“嗯,就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娄子胥,那年我和他订过亲,后来因为发生了落水之事,他迫于世人言语,不得不与我退婚,转而娶了魏府的姑娘。” 她解释得很详细,但他听后表情淡淡的,似乎只是一个根本就不值得记起的人。 孟婵音留意着他自始至终都表现得很冷淡,脸上不免浮起失落。 息府的姑娘那般多,自幼定亲的姑娘也不在少数,况且也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兄长他不记得也是应该的。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抬起小脸,认真地盯着他的下颌,“阿兄,如果你再为我选夫婿,能不能不要离你很远啊?” 息扶藐没有看她,走到蝉雪院推开房门,“一会儿我给你装暖腹袋,晚上抱着睡。” 他将人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孟婵音等不到他的回答,心下失落,面上却不显,温婉地露出柔笑:“好,辛苦阿兄了。” 息扶藐目光越过她,见她被褥叠得整齐,上前去抻被褥。 “阿兄——” 他转过头,似不解地盯着她,薄唇微动:“怎么了?” 枕头下还压着白日买的玉势。 孟婵音压下脸上浮起的慌乱,佯装镇定道:“阿兄,我想先换衣裳,不着急睡。” 息扶藐闻言随意地睨了眼床榻,脚步往后退:“好。” 他出门后贴心地阖上门。 孟婵音高悬的心缓缓松下。 从椅子上站起身,先上前去掀开软枕,打算将玉势寻个地方藏起来。 指尖刚碰上,忽然就如触烈火,忍不住往手收。 她敛下卷翘的长睫,轻如蝶翅颤了颤,将枕头重新盖在上面。 换完干净的衣裳,隔壁小室有人抬了热水进来。 门扉被叩响。 “婵儿,水已经好了。”他立在门口说。 门被拉开,披着一头乌黑柔顺长发的女子探出头,美眸水柔柔地仰头看他,轻声道:“多谢阿兄。” 息扶藐将暖腹袋递给她,“早些休息。” 孟婵音接过来,低头一看,还有一碗红糖水。 难怪来得比较晚。 她抬起柔弱艳白的小脸,“辛苦阿兄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为我忙这么久。” 息扶藐莞尔,揉着她柔软的头,“应当的。” 她乖乖地垂着头,让他揉。 息扶藐并未留多久,甚至连房门都没有踏进就离开了。 孟婵音简单用热水将身上擦拭了一遍,然后回到房中,躺在榻上,眉眼泄出一丝雀跃。 月事来了五日才走得彻底。 这几日息扶藐每日从外面回来,都会来她房里坐一会儿,还会带给她不少稀奇古怪的有趣小玩意儿。 她脸上的笑意明显渐多。 藏在枕下的那根玉势,她从未拿出来过,也没有丢掉,好似已经彻底忘记自己买过。 …… 自从回来后,孟婵音一直深居简出,昔日旧友几乎都已经远嫁,连沈濛都去了京都。 但前段时间刚带着一双儿女与夫婿回扬州,得知她也回来后两人相约着见过一面。 当时去的是以前总去的桃林。 她与沈濛相聚分离后,在桃林外正欲上回府的马车时碰巧遇见了几年未见的娄子胥。 他也和曾经大有不同,唯一不变的便是他看向她的眼神依旧还有情意,一见到她便痴痴地上前。 若不是被息府的下人拦下,他便已经莽撞地冲上来了。 娄子胥早就知道孟婵音从青州回来,至今住在息府,他有很多话想要与她说,上门让人请她,但一直被息扶藐拦着没有机会。 直到前几日,他得知沈濛回来了。 息扶藐不让孟婵音见到他,但一定会准许她去见沈濛,所以他一直守在此处,终于将人等到了。 “婵儿,是我。”他被人拦住,眼神都痴了。 他没想到孟婵音这些时日被息扶藐藏在府上独自占有,而他却整日守着府上那张不爱的脸,心中越是想到往日种种。 他自幼便与孟婵音定亲,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心中对她万般的爱慕,甚至都舍不得越过男女界限碰上她,一心想将一切都留在日后的大婚之日。 可天遂不人意,那天他就不应去参加什么宴会,甚至不应该去救什么人,害他被魏明月缠上。 本来他与魏明月之间是没有任何私情,他好生同息扶藐解释,以他的手段,魏明月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孰料这厮嘴上应下,转头就悔婚,定要拆散他与婵儿妹妹。 他不愿,息扶藐甚至还让人带着很久以前,他醉酒后误事碰过的一个女人威胁他退婚,他抵不过息扶藐这种人,最后还是被硬生生地拆散了姻缘。 当时他以为息扶藐是护妹心切,只要他好生孟婵音解释,这段姻缘也是能继续维持,结果没过多久他忽然听见孟婵音被另许人家,甚至嫁得匆忙。 当时他便觉得不对,去打听后才隐约知晓一些实情。 息扶藐觊觎自己的妹妹,息府的大夫人为了不让丑闻传出,所以才趁着他不在府上匆忙将她远嫁青州。 想起往事,娄子胥越发气不顺。 他现在甚至还怀疑秦娘就是息扶藐安插在他身边的人,不然为何会对他这般了解。 细细想来,秦娘遇见自己的每次时机都恰好,后来更是使心机灌得他神志不清,秦娘甚至还巧言令色地说服了娄府所有人,非得让他纳妾。 娄子胥心中气煞了。 第89章 阿兄,能、能不能…不挤我了 孟婵音隔得很远看见了,正急得左右不安的娄子胥。 “婵儿妹妹!” 娄子胥见立在垂条柳树下,青衫绿裙的女郎神情冷淡地看着自己,仿佛是陌生人般丝毫没有往日两情相悦的情愫,两眼一红险些哽咽。 以前两人那般相爱,如今却落得这样的下场,他另娶,她也被远嫁,早已各安天命了。 被拦住的娄子胥目光一刻也未曾移开过孟婵音,眼中泛着可怜的红痕,期期艾艾的与她抒情自己对她的相思。 “婵儿妹妹,当初我一直被息扶藐拦着才没与你解释,与你退婚并非是我的本意,这些年我一直未曾忘记你,如今听闻你回来,亦是第一时间送拜帖去息府。”娄子胥两眼通红地大声说给她听。 而他说的那些孟婵音其实都不知道,从她回到扬州至今,没收到过除沈濛以外任何人的拜帖,或许是兄长为她拦截了不必要再相见的邀约。 而且就算是娄子胥的拜帖送到她的面前,她也不会去见他的。 两人的缘分早就在很久之前,便已经彻底断了。 她如今看着他只觉得陌生,甚至都记不清两人之前是如何相处的。 “娄郎君。”她美眸平静地遥遥与他对视。 娄子胥脸上爬上欢喜,以为她也一样惦念曾经,急忙解释:“婵儿妹妹,以前都是我不好,但我并不想要退婚的,都是息扶藐逼着我退婚,他陷害我,我当初就应该早些发现息扶藐这厮不是什么好人。” 听见他忽然气急败坏地骂起兄长,孟婵音抿了抿唇,打断他的话:“娄郎君,慎言,阿兄并未招惹过你,且往事已经过去了,还望郎君与我各自皆放下。” 她嗓音细软,脾性乖柔得几乎谁都可以揉几下,甚少如此厉色与人说过话,一时间让娄子胥喉咙仿佛被堵住。 她护着息扶藐。 娄子胥察觉后先是一怔,随后倏然想到息扶藐的为人,脸上的气愤霎时掩盖不住。 “婵儿妹妹你要信我,息扶藐这个不要脸的男人,自己得不到便使阴招拆散你我,如今将你接回来藏在府上不让人知道,谁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他简直禽兽不如……” 他骂得起劲,可说着忽而顿下语气,盯着她身后不远处的阁楼,俊脸也被憋得泛红,似有什么卡在了喉咙吐不出来。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28节 孟婵音若有所感地顺着他的视线,转过头看去。 只见身后的翘角房檐阁楼处,清冷俊美的青年长身玉立懒倚在廊柱前,漫不经心地玩转着手中的重工弓弩。 他面向这边,脸上落着几道刺目的暗光,神情虽然看不清,但丝毫没有折损压迫人的气势。 阿兄? 孟婵音看见他心中划过一丝微妙。 要说娄子胥此生改不了的习惯,便是每每看见息扶藐心就下意识害怕。 更遑论此时他大声说着坏话,而息扶藐手中拿着弓弩。 尖锐的箭经由阳光照射,晃得娄子胥的眼睛刺痛,后面的这些话也就迟迟出不了口。 孟婵音转过头,对眼前的娄子胥随口问道:“听娄郎君所言,如今是打算与我再续前缘吗?” 娄子胥闻言面露欢喜,忙不迭地点头,想去上前去,但被对面的寒光照得头皮发麻,只得用话来表明自己的真心:“自然,婵儿妹妹若是愿意嫁给我,此生我必定不会负你。” 他自信孟婵音爱他,而他亦能给她最好的未来,自己与她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孟婵音感受着身后的视线,对娄子胥道:“可是娄郎君府中的妻妾儿女如何安置,她们能接受我吗?我不想过去与别人争夫婿。” 说罢她落寞地低垂下头,白皙脖颈从绣着精致典雅的缠枝藤蔓纹路的衣领中浅浅地露出一截,敛下的眼睫遮住眸中的情绪,悄无声息地透着羸弱之态。 软言地呢喃:“娄郎君能不能与我私奔?我们不留在扬州,去北边,去漠南,去昆山,去什么地方都可以,就今天。” “私、私奔……”娄子胥一怔,脑中下意识想起府中还大着肚子的秦娘,心中浮起一丝犹豫。 他就这样没有留任何话的与孟婵音再次私奔,她和孩子怎么办? 而且、而且…… 娄子胥目光越过对面柳岸,与对面屹立不动的男人对视,背脊传来一阵凉意,犹豫登时爬上眉宇。 虽然相隔甚远,但娄子胥不确定周围有没有暗卫,在息扶藐的眼皮底下商议与孟婵音私奔,他实在没有这个胆子。 在心中思虑再三,娄子胥柔和神情对孟婵音道:“婵儿妹妹,我亦是想与你天高海阔的去,但此事我们还需得从长计议……” “娄子胥。”孟婵音神色淡淡地抬起头,美眸中并无适才的羸弱,清淡得似天边随时都会被吹消失的散云。 娄子胥止住话,定睛看眼前的女郎,仍旧是他放在心中的女人,但这一刻还是产生了微妙的感觉。 他觉得眼前的人越发朦胧,远得看一眼都是奢侈。 孟婵音平静地看着他。 娄子胥望着她看向自己的陌生眼神,想起了曾经。 两人是有过青涩互诉爱慕的时候,他甚至还将自己最喜欢的玉佩一分为二,当成定情信物,曾经两人腰间都会随时挂着此物。 娄子胥的手不自觉地压在腰上,没有摸到那半块玉,而是摸到清晨秦娘给他系的吉祥玉,下面垂挂的淡青色络子是她亲自做的。 他和孟婵音一对的玉佩去哪里了? 娄子胥下意识想回想,想他这些年多爱孟婵音,可脑中是空的,空得他生出害怕的冷汗。 “日后你我便不要再见面了罢,你已成家,日后便遥祝子胥哥哥子孙满堂,与心爱之人百年好合。”孟婵音轻声对他说。 她目光流连在眼前双眸泛红,正失神盯着手中这半块玉的男人,眸中真切地闪过一丝释怀。 曾经两人年少,所以真的互相爱过,尤其是她刚出嫁那时,心中仍旧遗憾与他竟是这般结局,也想过命运的不公,可那些情意在后来的几年里被磨平了。 她已经不再是当年满心遗憾嫁人的少女,如今也不一样,早就没了天真。 况且…… 孟婵音转过头,看向已经从阁楼上下来,正朝她走来的青年。 青年的眼中映照着萧瑟的冷色,叫人看不真切真实情绪,可落在她的身上,有瞬间像是晨起时,天边朦胧滴落在花红柳绿上的晨露。 息扶藐站在她的面前,抬手将她的帷帽戴上,“天色不早了,我们早点回去。” “嗯。”她眉眼轻敛。 她没说什么,跟在他的身边,一点点消失在泛起春意的石板路上。 清凉的秋风吹来,岸边的杨柳被吹拂,柳枝从水中扬起的一滴冰凉的水,落在脸上有种透彻心扉的冷意。 娄子胥后知后觉地抬起头。 可那道梨花绿裙,窈窕亭亭的身影,已经随着枯败暗黄的柳枝渐渐远行,那股微凉的清冷之感尤盛。 那是他爱慕许多年,无数次都想抛弃一切,只想与她共度余生的女人。 娄子胥眼中蓄泪,脚步跟着往前迈出几步,尔后又克制地顿下,低头看腰间的玉,无端生出荒凉。 “婵儿妹妹……” 他停驻在庑廊处许久,才失落地离开。 另一侧。 孟婵音坐在马车里压着下颌不敢抬头,小心翼翼地收紧着膝盖,可还是因为马车太窄,偶尔的遇上道路忐忑,会因为撞上他的膝盖,而浑身紧张。 刚才随兄长离开时没想到他出门没有坐马车出来,现在两人只能挤在狭小的马车中。 鼻尖全是他身上那股清而沥的气息,她连呼吸都不敢太明显,压着鼻子偶尔憋一会儿。 察觉到她在紧张,息扶藐瞥了她一眼,指尖捻着腰间的玉珠,不经意地问:“蜷缩成这样,是因为我会吃人吗?” 从上马车开始她就坐在一隅,分明还有位置,却蹑手蹑脚得生怕碰到他。 “呃。”孟婵音憋住的一口气瞬间松开,仿若没事般抻开腿,摇着珍珠掩鬓,温吞地解释:“没……是我怕打扰到阿兄休息了。” 息扶藐懒散地靠在马车壁上,睨着她,“我并未说累了要休息。” 这句话让孟婵音不知道怎么接话,甚至还隐约觉得兄长似乎心情并不好,从她回来至今他从未用这样的语气说出略带咄咄逼人的话。 难道是因为方才听了娄子胥的话? 长居高位之人,莫说是挨骂了,被人恭维都来不及,更何况方才娄子胥的话说得那般过分,兄长在阁楼上时玩弄的弓弩都对准了他。 她心中升起担忧,想着要不要替娄子胥向他道歉。 口中的话还没有出口,她就被忽然坐在身边的人惊扰了思绪。 孟婵音慌张地侧脸,看见坐在身边的青年,那么近,肩对肩,让本就穿着薄春衫能清晰感受到他传来的体温。 他看着她的眼珠漆黑,冷静又平淡,给她一种惊心动魄的压迫性。 不知道他怎么坐在这里了,她浑身僵硬,后背紧紧地贴在马车壁上,有种被堵在角落逃不出的紧张。 尤其是马车还在晃,这种晃动很轻,偶尔遇上路上胡乱摆放的石子会陡然剧烈动一下。 像极了一张床。 她脑中莫名其妙地闪过这个念头,哪怕压得再快,也还是留了一道桃色的痕迹在心中。 她更加觉得羞耻了,惶恐几乎要从泛红的眼眶中溢出,开口的尾音都颤了起来,“阿兄,我没位置了,能、能不能……不挤我了。” 第90章 抱紧点 话一出口,他顿了,随后轻轻似乎轻叹了一下,正处在一片凌乱中的孟婵音没有听见。 息扶藐知道吓到她了,没再朝她靠近,只是看她的眼神柔下,“婵儿,借我靠一靠,阿兄是累了。” 原来累了,想靠一下。 孟婵音松口气,如释重负的同时,心中还有说不出来的失落。 她垂下头,用头发遮住泛红的脸,小弧度地点了点下颌,“阿兄靠吧。” 息扶藐看了她一眼,然后靠在她的肩上。 在他靠上肩膀时孟婵音一动也不敢动,像是被泥塑的雕像般僵持着。 他的腿长肩宽,而孟婵音远比他矮小得多,这种姿势并不舒服,他几乎是蹙着眉头没有调整。 直到过了许久,耳边响起女子很轻很软的声音,轻飘飘地拂过侧脸。 “阿兄,睡着了吗?”她用很小的声音试探。 息扶藐没有睡,但也没有睁眼,浓睫盖在眼睑上,冷淡的轮廓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 果然,在觉得他已经睡下后,她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脸,轻轻地往旁边挪一点,待到位置适合后再放在腿上。 他从靠着她的肩换成靠在她的腿上了。 孟婵音刚调整好他的位置,察觉他动了一下,瞬时屏住呼吸,睁圆眼看他是不是已经醒了。 好在他只是转了下头,由面向外面,侧埋在她的怀里,没有醒来的意思。 孟婵音又悄悄松口气,瞥见他无意间显得两人越发亲昵的姿势,脸上有些发烫,却没有推开他,默认这种过分越界的举动。 和阿兄第一次这般亲密,就像是相恋的情人。 她窃喜,紧张,像是偷了一段感情,压着嘴角不让上扬。 可这份欢愉并不长久,很快便到了息府。 她不舍的将人唤醒:“阿兄,到了。” 他似乎睡得很沉,醒来后仰头靠在马车上,没有说话,眼睫沉垂,凸起明显的喉结在薄白的皮肤上轻滚出懒懒的慾气。 她无意间看了一眼,心口一跳,脑中又闪过不正常的想法。 好想……咬他的喉结。 那种慾望很强烈,她忍得浑身发烫。 好在他并未在马车待多久,清醒后便下了马车,替她撩开车帘,让她扶着手臂下来。 孟婵音从里面下来后身上燥热出的慾望才散了些。 “阿兄,我先回去了。”她现在有点不敢和他独处,一下马车就与他说要回去。 息扶藐目光撩过她泛红的耳尖,漫不经心地颔首:“好生休息。” 孟婵音镇定的在他目光下离开,待到他看不见后提起裙摆朝着蝉雪院跑去,仿佛身后有猛鬼在追逐般。 ……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29节 扬州每年初春都会有各种节日,今日便是春花节,烟雨扬州,水暖破冰,春花绽出芽儿,一朵朵妍丽地开在枝头上,生机盎然。 息扶藐多次让她出去散心,她都很少出门。 唯独今日恰逢春花节,暂留在扬州的西王花林中设宴,她跟着息扶藐一起出来。 西王体恤百姓,并未表明身份,而是简单的在桃花林中亭子里摆了几张案几,煮酒赏景、赏美人。 “子藐,你这位是?”西王第一次见息扶藐身边带了人,诧异地扬眉看去。 女子年轻貌美,乌黑长发挽成柔软云鬟,佩了一朵妍丽的绢花,穿着时兴的薄裳裙,臂弯上搭了一条白色的披帛,未施粉黛的小脸微垂。 单单是安静地坐在一旁,便是别人难比的楚楚动人。 美得如此清新脱俗,让满林子的桃花都黯然失色了。 西王的目光很坦率直白,孟婵音微微抬起下巴,望向身边的兄长。 不知他会如何跟旁人说她的身份。 被休的身份令她心中有淡淡的羞耻,后悔当时不应该出来的。 息扶藐察觉到她不安的眼神,垂在膝上的手悄然搭在她揪着帕子的手背上,安抚似地捏了捏。 他笑答西王:“妹妹。” 一旁的赫连尤恰好也出口,“也是我的妹妹。” 张乐也不甘落后,跟着搅合,挣着认妹妹,企图日后好占便宜。 几人争来抢去都说是妹妹,西王便露出了然,遂没再问,也收回了打量美人的眼神。 没了西王略显感兴趣的目光,孟婵音悄然松口气。 息扶藐见她浑身不自在,趁当头,倾腰俯在她耳畔答:“若是不习惯,你去外面的那道观散散心,我一会儿来接你回去。” 男子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清酒的淡香。 她的耳廓被熏得微烫,低颔首,挡住泛红的脸颊:“好。” 息扶藐眉心松懈,松开她的手,低声吩咐:“记得将小桃带着。” 孟婵音点头。 上首的西王被人灌着酒,面露醉意,左拥右抱两个美人,笑得一派风流肆意。 她悄然立场也无人在意。 出了风亭的酒宴,孟婵音停下脚步,忍不住转头看向不远处,坐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青年。 所有人身边都有陪酒的美貌女郎,唯独他身边没有人,神色清冷淡然,应付众人游刃有余。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微转头,对她莞尔。 孟婵音别过头,心中泛起奇异的酸涩,与失落的空。 小桃跟在她的身边,见她满眼愁容,忍不住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整个府上不知从事什么时候开始,没有人再像最开始那样唤她姑奶奶,而是唤成她出阁前的称呼。 乍然听来,好似真的是个年轻小姑娘。 孟婵音回神,摇头道:“无事。” 小桃低声‘哦’了声,跟在她的身后。 暖日当暄,又添蛩语,前些日子下过一场大雨,花红柳绿,燕语莺啼,粉妆娇气的女子相携一起,或语笑嫣然、或指花簪戴。 满林子的年轻貌美女子,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她走在里面第一次感到岁月落在了眉眼,在心头烫出一道陈旧的疤痕。 小桃见她兴致不高,开口说道:“姑娘,我们去道观里面看看罢。” 孟婵音点头,两人一起进了道观。 人几乎都在外面,关内的人不多。 小桃与道观的人提及息府,有人就领着她往一旁的小室而去。 还没走几步,几人身后响起有一道含着惊喜的声音。 “婵娘——” 听见熟悉的声音,孟婵音浑身一颤,下意识转过头。 只见玉冠束发,面容白净,身着整洁的男子一脸欣喜地大步走来。 孟婵音还没有开口说话,他便越过小桃一把揽住她的肩,道:“婵娘,我终于找到你了,自从你走后,我无时无刻都在想你。” 孟婵音望着眼前的男人,熟悉的容貌,是她看了三年,曾经全心全意待他好的夫婿。 张荣。 小桃不认识这位从未见过面的前姑爷,见有男子竟当众将姑娘揽在怀中,举止轻浮无礼,当做是哪里来的见色起意之徒。 “你是何人,快快些放开我家姑娘,我家姑娘何等尊贵,岂能是你这等人能碰的!” 小桃挤上前,用力推开张荣。 张荣没有防备被推开,而曾经爱慕他的夫人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并未有上前阻止之意,面上登时挂不住。 他不甘心地瞪小桃,呵斥道:“什么奴婢,眼睛长到后脑勺去了吗?不知道我与你姑娘夫妻三年吗!” “滚开!” 小桃被他的话唬住了,转头看身后的姑娘眉心蹙起,显然对他粗俗骂人的话很不喜。 “张荣,你我夫妻情分早就已经结束了,你不好生在青州陪你的新婚妻子,如今在这里辱骂我的人,你……” 她咬住下唇,站在小桃的面前,扬起下颌拾起一丝凶狠。 但到底是女郎,站在高大的男人面前始终少了气势。 张荣没料到才一两月不见的夫人竟有一日帮助外人,当众呵斥他。 曾经她很顾及他的颜面,哪怕别人将身体有碍的污水泼到她的身上,她都默认下,甚至回到房中,还会眼眸明亮地安慰他,是真的全心全意为爱他,为他着想的妻子。 “婵娘……”他面色微白,想上前一步,可又看见她脸上从未见过的冷淡,心生寒意。 他千里迢迢而来,只为了找她回去,她却露出这等神色。 张荣不信,她会如此冷淡对自己,想必还在因为当时母亲要休弃她,他没有出口挽留默认了,而生气。 为了挽回妻子,张荣瞬间变得和颜悦色,转头对小桃道:“我与你姑娘有事要说,你且在外面等等。” 小桃看向孟婵音。 其实从和离后孟婵音就已经对这个男人彻底死心了,也不觉得与他之间还有什么其他好聊的。 但…… 她想到道观外的林中,兄长与那么多人在一起,若是张荣将事情闹大,看她的笑话倒也罢了,她还能忍受,可不能让那些人嘲笑兄长。 孟婵音柔声对小桃道:“你在外面等我,我与这位张公子说几句话。” 小桃不情不愿地同意,看着姑娘与一男子走进小室。 那男子后脚跟进去后,还顺手将门阖上了,小桃暗觉着不妙,环顾四方。 因为是休息之地,所以人不多。 小桃咬牙,还是朝着外面跑去。 姑娘可不能出事。 张荣为了防止被人打扰,进门时将门拴上,转身看见姝色绝艳的女子站在中央,平日素净的白面上今日微施薄妆,眼如春水迢迢,唇殷如桃花。 这般美的妻子,曾一度让他在外人的面前很有脸面。 张荣想到往日,动容地上前想要抱她:“婵娘,我好想你。” 还没有触碰上,孟婵音眉心微蹙,转身躲开,美警惕地看着他疏离道:“不知张公子要与我说何事?” 被躲开的张荣虽然不悦,仍旧以为她是因为还在埋怨自己,也不觉着生气。 他眼含柔情地望着对面的女子道:“婵娘,别再这般生疏唤我张公子了,还是和往常一样,唤我荣郎,我是来接你回去的,有好事要与你说。” 他不举的毛病已经好了,前不久娶了新妇,夜里第一次尝试到了男人的滋味,虽然不过才几息之间就泄下,但这几年他习惯了没有任何感觉,这点点快感足够让他欢喜。 可欢喜过后,他却看见新妻一脸嫌弃地盯着自己,那种眼神令他生出惶恐,想要再继续一展雄风,可每次都只能坚持几息。 最后新妻不满地转头睡去,不搭理他满脸的难堪。 这个时候他方才想起前妻的美丽、温柔,以及对他的包容。 所以他想要再将前妻娶回去。 孟婵音乜过他满脸欣喜,对他说的好事并不感兴趣,抿唇道:“我早就与张公子和离了。” 张荣闻言脸上的神色落下,见她脸色冷淡,忽然想到其实方才他刚来扬州不久,息府是寻常权贵都进不去的地方。 他早有耳闻大舅哥的心狠手辣,所以没有上赶着去大舅哥面前,而是四处打听,听见别人说今日有春花节,故而前来碰运气,看看会不会碰上孟婵音。 他的运气很好,在一群非富即贵的人群中看见了她。 原本碍于不好上前去寻人,结果看见她与一气度非凡,长相出色的男子当众耳鬓厮磨。 不知两人说了什么,他看见那下堂的美貌前妻竟羞赧地垂下头,含羞带怯,比当年嫁给他时撩开红盖头都还要娇俏几分。 因着当年娶孟婵音时,大舅哥虽然亲自背她上的花轿,却因为他刚回来青胡茬都没有来得及刮,一身赶路许久的疲倦容颜,与现在席上清冷俊逸的青年截然不同。 张荣没有认出来息扶藐是谁,心中升起强烈的危机感。 她虽是下堂,但却依旧保持着处子之身,甚至家室好,有个连皇室见了都得要和颜悦色的兄长,莫说是下堂之妻,怕是相貌无盐的糟糠之妻,都有一堆人等着求娶。 他焦急地踱步在原地想着对策,蓦然再抬首就见她已经离席,停在桃花树下与那男子浅笑对视。 所以他就悄然跟在她的后面一路来到此处。 本想着她待他是有情义的,没想到张口便是要拉远关系,将他撇开。 张荣面色沉下,逼近一步,“婵娘,休你本就不是我的意愿,是你不讨母亲喜欢,她才想分散我们,但我来时已经和母亲说清楚了,此生只要你一个妻子,那刚娶进来的那女人只配为妾,你与我回去,还是正妻。” 他自然将好处都给了,她没有任何可以拒绝的理由。 而孟婵音闻言,却觉得荒唐,婚姻如儿戏。 她看向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青年,摇头:“你我已经和离,若张公子寻我是为了这件事,恕我不能奉陪了。”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30节 张荣见她依旧坚持,忍不住伸手抓住她的肩膀,拦住她要离去的路道:“婵娘,你当真要这般绝情吗?” 孟婵音轻叹:“并非是我绝情,而是你我缘分真的已经尽了。” 从她出府时就已经结束了。 “你竟然真如此绝情,三年的夫妻,我待你并不差。”他不甘心。 孟婵音平静地望着他:“可这三年我待你也不差,你生病是我衣衫不解地照顾,府中事务是我打整,且你娘刁难我,我都受着,从未有过一丝怨言,而你却纵容那些人踩着我的脸。” 顿了顿,继续道:“如今你娶已经另娶妻妾,何故前来说我绝情?你又能有情到什么地方去?” “张荣,你不过是因为没有人纵容你,看得起你,所以才想起了我,倘若你的新婚妻子像我一样对你不离不弃,你可还会记得我?” “我……”张荣面色微白地开口,同时还有被拆穿的难堪。 孟婵音往后退了一步,神色如常的对他摇头:“不会,你只会得意,又有一个女人对你死心塌地,什么也不在乎。” 说完这些,眼前的男人脸色越发难看,她心中竟升起一丝快意。 这三年来,她很孤独,不只是身体,还有丈夫表面虽爱她,却从未对她说过一句偏向她的话,都是让她忍忍,真的忍够了,她现在身子还很庆幸与他和离。 她面无表情,平静地说道:“张荣,你我早就和离,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了。” 张荣立在她的面前沉默地盯着她,企图在她脸上看见赌气,可除了这段时日养出的好气色与曾经那般清冷的美,什么也没有。 她是真的打算与他彻底撇清干系。 张荣又想到了前不久看见她与那男子眉来眼去,心中冒出酸意。 刚刚才被休弃的女人半分伤心难过都没有,甚至又忙着勾搭别的男人。 他真是被猪油蒙了眼,才会千里迢迢地赶过来。 既然她已经打定主意不再跟着他,那他也不能让她平白便宜给别人,这三年他因身体之因还从未碰过她。 孟婵音察觉到眼前的男人脸色冷沉地盯着自己,心中浮起淡淡的不安,一边暗自警惕,一边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与他拉开距离。 张荣留意到她细微的动作,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比方才更可怜的乞求:“婵娘,我如今身体已经大好,你随我回去,日后的夫妻生活会很幸福的。” 孟婵音仍旧拒绝:“缘分已尽,请张公子让我出去。” 话音甫一落下,眼前的男人脸色陡然转变,上前抓住她的双臂:“缘分已尽?我看你是想看上了别的男人,别以我不知道你,表面高风亮节,内里一肚子男盗女娼,现在急着与我划清界限,就是想与刚才在风亭下的那男人苟合……” “啪——” 话还未说完便被用尽全力的一巴掌打断。 孟婵音从未想过曾经也满心喜欢的男人心中竟是这样想的,甚至还说出这样的话:“张荣……那是我兄长,你怎能如污蔑他!” 她对他已彻底失望,甚至是厌恶。 张荣被打懵了,转过头看着面前的女人,猩红再度爬上原本清隽的面容:“兄长?谁不知道你们八百年前是不是一家人都难说,如今你说是兄长,有做妹妹的会用那种欲求不满的眼神看哥哥吗?” “我刚与你和离,他的人立即就到了,可见是常年关注着你,这次将你接回去,想必刚好成全了你们两人。” “真是不知羞耻,孟婵音,和兄长乱伦,你不怕浸猪笼吗?” 孟婵音脸色霎时褪去,因为他的话摇摇欲坠。 他说得没错,没有妹妹会对兄长做出那种事,而且她再与息扶藐没有任何血缘,但前十几年都是以妹妹的身份在他的身边,但凡被人知晓她竟存了这种心思,他会不会也会唾弃她? 她不知道,不敢去想。 “别说了……”她有气无力地挣扎,眼眶酸涩,泪珠浸湿鸦黑睫羽,浑身都在抑制不住地发颤。 可怜得连张荣都不忍再继续往下说。 他眼中闪过凌厉,将人抵在桌上,道:“婵娘,你与他不可能有结果的,还不如和我回去,而且现在我身上的病已经好了大半,与我回去,今后我什么都依你。” 孟婵音靠在桌沿边,目光迷离地盯着某处虚空,整个人生气尽失,没有听他在说什么,也没有留意他在做什么。 直到察觉身上一凉,她从恍惚中醒来,看见眼前的张荣脸上竟满是色慾。 一瞬间,恶心感袭来。 她发疯似地挣扎:“张荣,放开我,我已经和你和离了,放开我!” 张荣原见她安静乖顺,心中甚是愉悦,觉得她只是嘴里说和离,实际心中还是有他。 怎料转眼她就变了脸,甚至还又打又抓。 张荣恼了,以男子天生的强势将她按在桌上,“既与我和离,那我也要将我这些年没有用过的拿回来……” 说罢,将她身上轻薄漂亮的裙裾撕碎。 在那些如柳絮分散的布料下,女人雪白丰腴的美丽身躯展露在微暗的室内,那是能让任何男人都产生慾望的身子。 张荣只觉心头一热,往日半分没有感觉的地方,竟再次感到膨胀。 “婵娘……” 他的双眼被欲望充斥,俯下身欲吻来。 孟婵音看着眼前越靠越近的男人,这一刻对他的恨意达到前所未有,可更多的是绝望。 可现在没有人来救她,男女力道悬殊太大,她甚至连动弹都不能…… 她在绝望下闭上眼,心中已有死志。 在那张荣还没有碰上她之前,她似隐约听见门响起剧烈的声响,原本昏暗的房中被外面的光照亮。 她听见张荣凄厉地惨叫声,原本伏在上面压迫她的力道也瞬间消失,搭了一件带着熟悉暖香的袍子。 孟婵音颤着被泪珠打湿的眼睫,看着眼前青年冷峻脸上的强烈杀意,下意识呢喃:“阿兄……” 正掐着张荣的息扶藐听见她微弱的声音,转过头,逆光的脸庞看不清神色,腔调亦如往常般带着温柔的哄意。 “别怕,阿兄在。” 随着他话音轻落,手中的张荣眼珠凸出,双腿猛地蹬了两下渐渐变弱,进气已比出气少。 孟婵音猛地扑向青年,“阿兄别杀他。” 息扶藐的手一顿,只要他再用力些,这个人就会在今日死去。 可她却说别杀他。 息扶藐眼帘微垂,抿住薄唇,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他抱起跌坐在身边的少女,捡起落在地上的袍子将她白皙的身子裹住,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路过凌风时,他脚步微顿,淡声道:“将里面那人丢出去。” 凌风垂着头不敢抬起来。 息扶藐抱着怀中身躯微抖的女人避开有人的地方,一路走进停放在后门的马车中。 进去后他没有放开她,仍旧抱着,脸庞抵在她的肩颈上。 这种超出往常的亲昵让她浑身僵硬。 这一路上谁也没有讲话。 马车停在息府,他再度将她抱出来,大步朝着蝉雪院走去。 沿途的下人皆目光巡睃而来,眼中带着好奇的打量。 孟婵音小脸不安地贴进他。 将她放在闺房中平素休息的美人榻上,她急忙松开手,捏着身上的外裳,眼神怯怯地盯着眼前的青年。 他单膝跪在她的面前,低垂下首,抬起她的腿,查看肌肤上是否有磕碰的淤青。 指尖撩开下摆,一双纤细匀称的腿白生生的在眼前,娇嫩的皮肤上有几道碰撞的红痕。 他伸出手去触碰,眼底流转暗色的杀意。 这是他碰在手心都怕融化的瑰宝,如今却被人欺负成这般。 想到刚才来时所见的场景,女子面色惨白,在别的男人身下薄肩颤抖,便觉着刚才不该将人放过。 他陷在沉思的杀意中,并未留意到带着薄茧的指腹蹭过时,坐在美人榻上的孟婵音原本惨白的脸颊泛起一丝血色,浑身猛地一颤,暗自咬住下唇,眸中浮着虚迷的水雾。 不应该的,本就不应该的。 刚才经历了张荣,她现在应该是害怕,哪怕不是害怕,也应该对男人如此亲密的触碰而生出抵触。 可她现在不仅没有抵触,甚至还从他毫无暧昧的怜惜抚摸下浑身发软。 这人是谁…… 是她的阿兄,从未在男子面前袒露过如此多的肌肤,而如今却将整条腿都放在他的眼前。 她的心尖一点点地开始发出震颤,眼底是盈盈水光,身体在发热,那种不正常、不合时宜的炙热让她很羞耻。 为了不让他发现,她咬住下唇竭力抑制,可眼前的兄长用那双骨节漂亮的手指往上再挑起一截腿。 他没有抬头,神色认真地打量,清冷的腔调柔和:“可有伤到哪里?” 没有。 张荣不举,甚至方才所谓的恢复了都是假的,只是将她按在桌上扯碎了衣裙,并未来得及做什么。 她想要回应他,像是咽了一朵尚未开的花苞,从喉咙开始绽放,所有声音,连着呼吸也一起堵住。 这种时刻还能动情,她真的觉得自己腐烂透了。 张荣说得没错,她满脑子都是这些,可她前几年也没有过这种感觉,甚至将性都完全隔绝,最大的慾望也不过是出门赏花赏景,从未像如今这样,像是吸食五石散成瘾的瘾君子。 他只是在关心她,而她却卑劣地生出那种感受。 这一刻她眼眶被羞耻红了,折身伏在靠垫上抖着肩膀,压抑地哽咽。 息扶藐抬头,见她如此伤心欲绝,沉着脸坐在她的身边,将她抱在怀中,掌心搭在单薄的后背轻轻地宽慰。 “别怕,都已经过去了。” 孟婵音不是害怕刚才,转头埋在他的怀中,近乎疯狂地呼吸从他衣裳中渗出的淡香。 “阿兄……”她环住他的腰身,白皙的脸颊蹭着他的小腹,声音很轻,“抱紧点。” 她感受到男人浑身绷直了,搭在后背宽慰的手也停下,却没说什么。 他的纵容像是一剂春药,令她浑身发烫,清瘦的身子越发依偎在他的怀中。 她好像真的疯了,利用兄长此刻的怜悯,引诱他……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31节 第91章 邀请 其实她早就知道她的阿兄很好,而她品性卑劣,每日将那些补身体的药送到他的面前,装作天真的看他喝下,然后躲在门口偷听。 这种事无论放在谁的身上都很令人不耻。 太卑劣了。 她心中浮起绝望,却紧紧地抱着他,用脸去蹭他,感受到他对自己也升起了慾望,心中产生病态的满足。 在如何,阿兄也是普通男人,有美人在怀,很难维持冷静,哪怕那个人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也一样控制不住。 孟婵音眼中笑出水光,冷却的心在一点点沸腾。 这次之后,他一定会发现她心中的想法吧,或许会后悔将她接回来,甚至还会再急忙为她选个夫婿嫁出去。 但她不后悔。 “阿兄……”她阖上鸦羽似的眼睫,轻声嘤咛。 息扶藐望着她泛红侧脸,搭在后背的手指往上,捏住她柔软的耳垂,手法轻轻地安抚,什么话也没有说。 “阿兄,我很害怕,你能抱抱我吗?”她抬起绯红的小脸,神色迷离地望着,唇脂被晕开,浑身散发绝望的颓靡。 息扶藐没有拒绝,抱起她放在腿上,“别怕,有我在。” 兄长以为她是害怕,实际只有她自己知晓,她想要做什么。 她想趁着机会,与他共沉沦。 所以她得寸进尺地捧起他的脸,从上至下的用泪眼乜他,乌黑的眼珠噙着雾气,水光衬出的明亮让她像一只深巷中被人遗弃的小猫。 “阿兄,能……让我成为真正的女人吗?”她祈求他。 张荣险些对她做的事,如醍醐灌顶般将她浇醒,她不想要别的男人,也不愿给,与其给旁人倒不如让兄长拿去。 她与他本就是兄妹,即便没有血脉亲情,她也生来就是兄长的,头发是,肌肤是,四肢是,甚至连心都是,所以他拿她最宝贵的东西也合该的。 “哥哥。”她握住他的手,引着浑身僵硬的男人,“帮我,我害怕给别人。” 他揽住她的后腰,抬着下颌,高挺的鼻尖抵在她的下唇上,整张充满攻击性的俊美面容从暗处撕开一道口子。 “你知晓你在做什么吗?” 他的语气还算冷静。 可正是因为这样的冷静让她心口敏感一颤,眼中的雾气晕开一丝红痕,松开捧他的手,侧脸贴在他的脸庞上,语气很茫然:“我不知道。” 不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可却控制不住。 她像是疯了,疯狂渴望他。 面对她的茫然与隐约的退缩,被她抱住的青年眼底闪过一丝情绪,掌心罩住她的后颈,指腹摩擦凸出的那截短骨。 原本由她主导的牵引陡然一变,男人顺从气息变得压迫。 他侧首用鼻尖轻蹭她的耳畔:“既然你不知道,我告诉你……在做什么,想做什么。” “你想要我,要我碰你的耳。” 孟婵音耳垂上的珍珠耳珰被含住,濡湿的气息喷洒在肌肤上,从背脊迅速涌来奇妙的快感。 还不待她仔细感受,男人湿唇划过嘴角,唇珠被含住。 “唇。”他往下,“颈……” “呃!”她咬住下唇,脸颊似云霞,光洁的额面渗出斑驳水雾。 好烫…… 他在舔她的颈子,啮齿她的锁骨。 “还有什么地方,嗯?”他垂着眼皮问她,唇却已经落在上面,隔着薄衫含住,雪纱被濡湿,听着她急促地吐息,没等她回答又轻声呢喃:“还有。” 她蓦然无力地趴在他的肩上,眼眶的水珠凝结,沿着陀红的脸颊滑落。 前所未有的快感,他只是用唇触,她便有了以前未曾经历过的高潮。 “哥哥。”她换了称呼,最后的尾音微微上扬,一点紧张,一点期待。 听见她陡然变换的音调,他的呼吸也变得沉重了。 单手按住她的后腰压在怀中,一手玩弄着她滚烫的耳垂,潮湿的吻沿着耳畔吻在唇角,含住她的柔柔吐息的唇,将她微弱得如同溅落在水坑中的小雨滴声音咽下。 “唔……”她双腿岔开跪在他的两侧,被他按着后颈压下,从上往下地承受他的吻。 他像是要将她吞下,从未尝过女子的胭脂般舔舐她的唇瓣,吮吸她的舌尖疯狂纠缠。 她的舌根发麻,呼吸不畅,原本艳白的小脸憋得绯红,卷翘浓密的眼睫如同蝶翼般不停眨颤。 他吻得好急迫,就如同握住纤细腰肢的那只手,不知何时扯开了披在外面的那件男袍。 带着薄茧的指腹划过紧绷的肋骨,她的呼吸都停下了,微启的红唇都忘记了呼吸,呆呆地感受小巧的柔软被人握在掌心中。 那是和她自己动手的感觉很不一样,那瞬间仿佛有无数只蚁虫在身上乱爬,头皮阵阵发麻。 息扶藐察觉到她的失神,撩开单薄的眼皮,眼尾洇潮地觑她一眼,随后又恹恹地垂下,用力吮吸她唇舌的同时手也用力了。 “呃哈!”她蓦然剧烈颤抖,失控的声线娇娇媚媚的从唇边溢出,单手握住他恶劣的左手,惊慌的喘声那么微弱,“阿兄,轻些……” 他含着她的唇,喉结滚动,沙哑地问:“捏疼了吗?那我轻些。” 说罢真的放了力道,虎口卡在下方,从下往上爱抚,如同对待珍宝。 孟婵音舒服得产生惬意的满足,含泪的眼眸眯起,娇喘微弱。 其实不是疼的,而是太舒服了,还什么也没做,她就已经感受到梦中才有那种快感。 心跳似跳至嗓眼,又坠坠地落回去,由身心的满足让她陷入情慾之中无法自拔。 “阿兄,这里也要……”她哭出了声,唇边只溢出对他的称呼,半张莹白的小脸透着绯糜的红痕,有放纵有克制,还渴望他另外一只手也做出同样的动作。 不……不对,不是手,而是渴望他占据她,填满她。 她急迫的声嗓音颤抖,近乎渴求地呻吟,娇喘吁吁地扯着嗓子叫唤。 息扶藐眼中闪过猩红,松开手揽着她的肩膀,倏然将人压在窄小得只能容纳一人的美人榻上。 他伏在上面,居高临下的用那双漆黑的,裹着浓浓情慾的眼凝着她。 她躺在雪白的毛绒毯上,白得比好似一块泛着光泽的暖玉,眼尾透着勾人的妩媚。 他重喘,抬手取下她鬓边艳丽的海棠绢花,散开乌黑的青丝,然后俯身吻上她。 年轻的身躯压来,很重,她喘不过气,尤其是他纠缠的吻,摧毁欲太浓了,带着薄茧的手握住大腿抬起。 贴得更紧了,甚至还能感受到他想要抵破单薄的布料,肆意侵占这具瘦弱柔软的娇躯。 因为他鲁莽的亲吻,她脑中忽然闪过之前从门缝中曾见过场景。 被握住那光涔涔之物,宛如窒息般被粗暴抚摸得憋成紫青泛乌。 比她从风情店中买来的玉势还要大,根本就吃不下,若是强行进来会不会受伤,会不会被弄坏…… 她心中升起了恐惧,忍不住挣扎地蹬着双腿,泪眼婆娑地别过头躲避他的吻。 “我害怕……” 他眼睑下全是赤红得令人毛骨悚然的慾望,没有听见她微弱含惧的声音,单手扯开那层薄薄的布料。 当毫无阻挡地抵陷进一寸,耳边便听见抽泣声,“别……” 听见她的声音,他掀开眼皮,泛着湿红的墨黑色瞳珠看着她,全是对她的渴望。 她柔软的身子以慷慨的姿势僵直面对他,眼睫疯狂颤栗,嘴上说着别却含得很紧。 玉门粉白被憋深颜色的玉尘欺虐,瑟缩吞吐着不像是抗拒,反倒似饿极了地邀请。 第92章 灵魂共鸣 趁他发怔时,孟婵音回过神抖着发软的腿,踩在他的耻骨上用力踢开。 息扶藐被她踢到美人榻的另一边,高大的身躯倚在窄小的榻上,衣裳半懈,露出恰到好处的健壮身躯,长腿半屈,尚未平息的还饥渴而立,整个人透出桃粉的风流意。 她目光闪躲地看着他的耻骨之中,吓得一面色一紧,吞咽了下喉咙。 真的好可怖,尺寸比枕下藏起来的玉势都要夸张。 她只看一眼便移开了眼,面色绯红地爬去角落,勾下身上的长袍遮住全身,眼睫扇下一抹嫣红:“我、我……” 他乜斜她在角落的慌张,动了动身。 孟婵音瞬间如受惊的小兔子,睁着红彤彤的眼,双手抓住靠垫,看他的眼睫上还坠着晶莹的泪珠,可怜得让人于心不忍。 他移去她的身边将人圈在角落,漆黑的眸子覆着侵略的目光划过她泛红的脸,浑身透出等下要将她弄坏的气息。 孟婵音心猛地一颤,很意动,可刚才被撕裂的疼痛令她生出惧怕。 不过才抵进半个头不到就已经很撑了,若是真进去了,真的要被撕碎。 她现在没有任何准备,而且她还清醒了。 不能这样做。 孟婵音避开他的眼神,垂下脸颊,怯生生的语气很小:“不、不……” 她的拒绝很微弱,到了后面已然成了听不清的气音。 虽然疼,但刚才的确尝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欢愉,这会儿再拒绝实在没有底气。 尤其是此刻他的鼻尖抵在额头上,湿唇停于她颤抖的眼皮上,似触非触往下吻,口里的拒绝便更说不出来了。 “别怕。”他含住她的唇珠,细舔慢舔地勾着她、引诱着她,握住她的手放在正朝向她的蛇首上,“你看,它不吓人,很听话,只对妹妹点头。” 保养柔软的手连薄茧都没有,每一下都令他的背脊产生酥麻的颤意,但这次他忍住了。 孟婵音的手在发烫,连眼睛都不敢睁,不敢相信此刻自己在做什么。 那可是……就这样在她的手里,湿颤颤得她有些不知所措。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32节 “妹妹你看,和它熟悉了就不吓人了。”他呼吸凌乱,喉结急促地滚动,松开她的手,难得丢失稳重的去握住她的腿搭在后腰。 “嗯……”她懵懂地睁开眼,脑子空空的,所有的感知都在掌心中,还没有留意到他在做什么。 “松开。”他吻在她的唇角,轻声哄她。 她懵懂地松开,看着他的手搦住纤细的腰一寸寸挤进。 刚进一半孟婵音才后知后觉的又感受到了痛,但这次被他早有预料地拦住所有退路,禁锢得死死的。 她挣扎不开只能攀附似挺起身子,一双玉臂环住他青筋虬起的脖颈,慌张地抬起下巴去吻他的唇,想以此来压住内心的恐惧。 他温柔地安抚她,唇舌与之纠缠,却毫无留情地送过去。 两相契合的灵魂发出共鸣的呻吟。 她的神魂、理智,所有的一切都在被填充后变得空白,耳边又什么在嗡嗡作响。 没有那一刻,她在痛中找到了并存,甚至是超过一切感知的欢愉。 “阿兄……”她神色涣散地呢喃,眼眶的泪珠滑入鬓角。 裙摆被随着她被架起来的双腿堆砌在腰间,被耸得像是翻腾的白雪,玉门大敞地迎合,被溅起的潋滟晶莹几慾落在他的眼皮上。 她的一切都美得过盛,尤其是时刻,听着用手背压唇,还是止不住泄出的呻吟,背脊迅速袭来难言的快意,在她的一声‘阿兄’中忘却了所有。 轻重不一数百下后,他促狭地眯起眸,忍不住往前压了些,遂又想起什么似地往后退。 但退避不及,被她哆嗦地吮了下,灭顶的快感迅速窜上脊椎,腰眼酥麻,那瞬间仿若沸腾直达了心口。 好烫……她分不清是错觉,还是他的温度。 她白艳艳的脸颊似染胭脂,被烫得倏然闭上眼,咬住唇闷闷地发出哼声,慌乱下抓住他肩胛的手指用力深陷皮肉,浑身颤栗如筛。 疲软时他喘着,啮齿她挺起的玉锁骨,待到缓和是又搦住细腰再次陷入。 念及是头次,他并未过于贪多,在她能承受的范围内将她里里外外吃透后,才不舍地出了惦念多年的温软。 原本铺的床裙已经被他换下,身上也被整理得清爽,孟婵音紧绷的身子陡然松下,不似刚才那般紧张,仍旧是一副不敢抬头看他的模样。 原以为他会离开,谁知在他长臂一揽又将她抱在身上,而小小的美人榻容纳不下颀长的男子身躯。 “我、我累……”她慌张地道,以为他又要来,而自己是真的不成了,刚想要抬头便被他按住了后肩。 “别动,我抱着你睡一会儿就离开。”青年沙哑的腔调似混合在嗓中,低沉地摩擦她的耳畔。 她脸颊上刚降下去的热气再度袭来,连耳廓都烫得发疼。 听他这般说,孟婵音没再乱动,面色微红地趴在他的身上,咽下还没穿衣袍的话。 他仿佛真的也倦了,双眸微阖,覆下的鸦黑长睫拉出暗影,深邃的眼窝与高挺的鼻梁让他看起来比平素多几分昳丽的柔和。 这般毫无遮挡的拥抱,似乎比做什么都令她心动。 孟婵音看着他这张脸,缓缓埋下头靠在他胸膛上,安心地闭了眼,在心中默念一遍又一遍他的名字。 兄长的怀抱很温暖,她舌尖渗着一丝甜味儿,迷迷糊糊之下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时,天边已是暮色四合,粉妆闺房中只有她一人双眸迷茫地倚靠在美人榻上,两侧的菱花窗牗微微敞开,送进来外面冷凉的风。 好像要入冬了。 孟婵音被冷得回神了,双手抱住膝盖,脸埋在上面。 门忽然被敲响。 她蓦然抬起头,紧张地盯着门口。 门被推开,长身玉立的青年从外面走进来,身上披着暗灰色披风,稍展的眉眼衬得醉玉颓山。 想刚走进屋内,原本靠在美人榻上的女子倏然从上面下来,神情仓惶得唇瓣泛白。 她像是做错事的小孩,赤着足立在冰凉的地上,单薄寝袍穿在清瘦的身子上很是空荡。 息扶藐见她冷夜里,穿着如此单薄地立在原地,阔步上前,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揽腰抱起她转而放在榻上。 他忍不住轻声呵斥:“怎的穿成这样站在这里?” 披风上还带着兄长身上淡淡的幽昙香,蔓延在周围,钻进她的鼻中,心口骤然猛烈一缩。 兄长本是好心救济她,给她一个容纳之所,而她却在引诱他,甚至还险酿成大祸。 孟婵音一想起便觉得无颜见人,心中对他的愧疚铺天盖地袭来,羞愧之中眼泪竟直接从眼眶中大颗滑落。 见她忽然落泪,息扶藐将她揽在怀中,掌心拍在她的后背,用并不熟练的手法安抚:“怎的哭了?” 她自幼便甚少哭,哪怕跌倒在地上也只是红着眼眶,瘪着嘴不让眼泪流下来。 如今哭得如此伤心,让他不禁想到或许是为的那个男人。 想到她的眼泪是为了那样的人而哭,他覆下黑睫,挡住眼底冷漠的暗色。 或许不应该还留着那个男人一命。 息扶藐漫不经心的在心中划过杀人的念头,而怀中的女子已经抬起哭得通红的小脸。 “阿兄,对不起。”她眼眶中盈满愧疚的泪:“白日我……我不是有意的……” 她哭得哽咽。 息扶藐神情微怔,原来她是因他而哭的。 他心中杀意渐渐褪去,舌尖尝到甜味儿,可这份甜还没有完全渗出便因她接下来的话散了。 孟婵音眼噙雾泪,望着眼前的青年,轻咬下唇:“阿兄,你将我送去寺庙罢。” 息扶藐脸上的情绪彻底淡下,屈指托起她哭花的脸,“因为白日的事情,嗯?” 她尖白的下巴微抬,眼眶中盈着水色,眼睑周围都哭红了:“嗯,我做出这等事,已无颜面见人。” 得到她的肯定,息扶藐薄唇微抿,目光落在她痛苦的小脸上,乌黑的眼珠连一丝烛光都照不进去。 险些忘记了。 他在她的心中至今都还只是兄长而已,能依赖,却不会爱慕,哪怕他已经做了很多,让她下意识当成兄长的习惯抹去。 还以为白日她与他已做到此,算是已经彻底抹去了兄长的认知。 怎料在她的眼中竟还是兄长。 只要想到她心中当真没有他,甚至还要离开,他心中便抑制不住升起许多阴暗的念头。 将她藏在府上,这样她的眼里心里便只有他一人。 他盯着她不讲话,孟婵音被看得心中蓦然一颤,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捏住膝上的裙摆,正欲开口,青年失落地垂下眼。 “此事是我的错。” “不……”她出口反驳。 “婵儿。”息扶藐凝着她的脸。 孟婵音哑声,如同小时候犯错那般乖顺地垂着头。 息扶藐抬手抚上她的脸,声线伪装得柔和、轻缓,用她完全无法抵御的语气:“你知道的,我身体有病,这辈子都没办法再做一个完整的男人,但从你帮我治疗的第一日开始,我便渐渐有了好转,白日……是我的不对,不应该欺负你,你打我,骂我都无甚关系,别说出这样的话。” 他把‘脆弱’袒露在她的眼前,虽然分离了三年,但他一日也没有错过她的消息,清楚的明白如何能让她心软。 那些年别人便是用的这种方法,得到她一次又一次地原谅,他理应比别人更甚。 确如他了解的那般,孟婵音很容易心软,而且听他如此说心中是信了的。 若他说是白日忽然好了,亦或者是说从未病过,她都不会信,因为她亲眼见过,从第一次端药给他治疗开始,他的反应都是正常的。 而现在他说是从她治疗开始才有的反应,她下意识便信了。 兄长从未骗过她,甚至还对她极好。 究竟是否要帮阿兄…… 她脸上露出淡淡的犹豫。 留下来,她不知道如何面对两人已过界的关系,可不走,这份不正常的关系将会次次被打破,届时若是让息府的其他人知晓了,不敢去想她们如何看待她。 察觉到她的犹豫,息扶藐抬起脸,巡睃她脸上的迟疑,长睫覆下,“婵儿既然答应帮了我,不如再帮帮我,我如今只对你有反应,已经比之前好多了,若是再有过几次,想必就会痊愈。” 她先是一怔,遂面色发热。 再、再有个几次的意思是,还要像上次一样帮他吗? 第93章 为了帮阿兄治病 孟婵音踌躇地垂下头遮住泛红的耳畔,抿着红唇没有说话。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青年的目光暗含掠夺地落在她雪白的脸庞,声线柔和:“不需要再像白日那般……留下来帮帮我好吗?” 他自幼将息府撑到是如今扬州世家之首,几乎很少如此低声下气求过人,亦是她第一次听他如此低落。 一瞬间,她的心便软了。 她知晓不应该答应,可又不知如何开口婉拒。 息扶藐在她犹豫之中先帮她做了决定,手自然的顺势握住她的肩膀,动作轻柔地按着她躺在上面。 孟婵音肩膀轻轻颤抖,靠着软枕,卷翘的乌睫蒲扇着,小声又惶恐地唤他,“阿兄。” 他俊美的五官被灯光柔和得面容神色模糊,语气却很是温柔:“今夜早日休息,不用想太多,婵儿只是为了帮阿兄治病,妹妹帮哥哥本就是正常的,不会有人说什么。” 孟婵音埋下头小弧度地点了点。 息扶藐视线乜过,又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朝着外面走去。 清冷的月夜下,青年的背影逐渐融入黑暗。 孟婵音抬头时,他已经走至看不见身影,盯着鹅黄的床幔渐渐走神了。 想走定是这样走不了了,可刚才他的话是何意? 他说需要她帮忙,不必像白日那样帮,但却也没有说还是和之前一样喝药,可是药皆有三分毒,长久依赖药也不行。 难道…… 她眼睫轻如蝶翼般扇了扇,腮晕粉,低垂的白颈多出几分羞赧,匆忙扑在鹅黄暗纹妆花褥上。 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33节 因着昨夜一夜难眠,第二日孟婵音比前来服侍起身的侍女都还要起得早。 怀着忐忑的心,梳洗完后随侍女一道来到大厅。 青年早已经在了,手中拿着邸报懒散地倚坐在摇椅上看,余光扫到一片青湖,微微抬起头。 目光与她初接触,她便匆忙垂下头,莲步挪动又轻又缓,青罗裙摆晃出莲花似的弧度。 孟婵音走进大厅,在他的目光下还和往常一样低声唤道:“阿兄早。” 她是捱了半会子时辰才来的,原以为他已经出府了,怎料竟还这里。 息扶藐看见她脸上的懊恼,唇边笑意转瞬即逝,折起手中的邸报,道:“今日煮的是莲子粥,刚好端来,没有凉。” 孟婵音闻言算是知晓,为何他现在这个时辰为何还在这里了,原来就是专门来等她的。 她小步上前,选了距他并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身边的下人端来热粥,递来温帕净手,再将热水中浸泡的竹箸放在她面前的小碟上。 她拿起勺子小口地吃着,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她喝粥时磕碰出的清脆声。 其间她曾悄然撩目,乜向对面认真看邸报的青年。 他看得很认真,似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晨光让他线条分明的轮廓也被柔和了。 孟婵音留意到他今日似乎是打算要去什么地方见人,穿得与平日有些不同,质地极好的玄黑绸袍如水缎,随着轻晃荡出淡银暗纹,墨发用玄月簪束之后肩。 这种清冷矜贵的装扮很适合他。 他模样一向出色,在一众人之只永远是最鹤立鸡群的那人,稍加装扮便让深邃的面容昳丽得使人移不开眼。 她忍不住盯着看了许久,直到对面的青年放下手中的没有翻页的邸报,神色露出些许无奈与纵容的笑:“快凉了。” 孟婵音霎时回神,匆忙垂下头,将仅剩的莲子粥眼下,心中满是被发现的羞耻。 刚才她竟然足足看他有半炷香的时辰。 女子皎白的脸颊浮起薄粉,只顾心中羞赧,并未看见对面的青年在她匆忙低头时,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腕骨上,黑眸中的笑意明显。 整顿用膳下来,她都没再敢抬起头,待到原本坐在不远处的青年放下手中邸报,姿态自然地坐在她的身边后,她下意识抬首,才恍然原本候在周围的下人不知何时已经都走了。 现在整个大厅安静得只剩下他与她,而他还做得这么近…… 孟婵音呆呆地看着近在眼前的青年,忘记了眨眼。 他真的靠得很近,单手撑着下巴,漆黑的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几乎是掎裳连襼那般,玄黑的绸带不经意覆在她的青罗裙上。 甚至她还能嗅见从他衣领中钻出的淡淡雅香。 像是幽昙,带着迷惑心智的蛊惑。 息扶藐目光乌泱泱地望着她,伸出手拂过她唇上被粥打湿的唇瓣,“婵儿昨夜答应我,会帮我的对吗?” 孟婵音蓦然回神,看着近在眼前姿色昳丽的青年,猛地往后退,忘记了自己坐在椅子上。 身子失重随着椅子往后仰,眼看就要落在地上,她下意识闭上眼却被人及时抓住了手腕。 他往前使力,她便趴在了他的身上,仓惶地煽动眼睫睁开眼,看见他似笑非笑的神情。 “怎么连坐都坐不稳?”带着兄长自然的腔调,像是在温声训斥不听话的小妹。 她心口一烫,红着脸想要从他的身上下去,但他却揽住她的后腰压在怀中。 侧脸贴在他的胸口,清晰地听见跳动剧烈的心声,每一声都在耳畔震颤,令她生出心慌。 “阿兄……” 慌张的声气儿很小,如同一滴飞溅的小水花,落在水坑边连动静都没有。 息扶藐弯下腰,下颌抵在她的肩颈上,嗓音低迷:“婵儿昨夜答应了要帮我,这病困扰了甚多年了,至今不曾好,你帮帮阿兄罢。” 他的乞求声很轻,轻得像羽毛、像春风、更像是发梢不经意垂在手背上被风吹拂,痒痒的,半边身子都被他求软了。 她趴在他的身上,两人交颈而抵,比恋人都还要亲昵。 尤其是他今日身上熏染的香气,清冷的蛊惑迷惑了她的心智,无意识地问道:“……怎么帮?” 说完她便从涣散的意识中找回理智,想要再度开口拒绝,可喉咙又像是被堵住了,便就成了默认。 息扶藐调整她的姿势,将她抱坐在怀中,低头看她不自在的表情,眼尾微扬道:“先让我习惯与女人亲近。” 先亲近…… 她小弧度地抬起头,扇乌睫,嗓音有些发颤:“哪种亲近……” 息扶藐亲吻她的额头,“别担心,不会是昨日那样。” 听他如此说,她高悬的心缓缓落下,因亲昵的暗示脸颊微红,细长的手指攥住他的衣袖,在心中安慰是在替他治病,等他治好了她再离开,不会被人发现她与继兄曾经做过这些。 以后她也不会再嫁人,就守心中秘密过此生,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息扶藐低头先用唇碰了碰她柔软的唇,见她没有任何的不适反应,只是稍紧张地睁着水漉漉的眸子环视周遭。 “别看了,没有人,我让他们下去了。”他掰过她的脸颊,轻柔地含住她的唇舔了舔。 原来他早就打算了。 孟婵音收回视线敛下乌睫,虽然在心中安慰过自己,可还是紧闭着唇齿,身子在他怀中轻颤着。 息扶藐察觉她很紧张,用舌抵不开她的唇,又舍不得粗暴对她。 他掀开泛潮的眼,慾望从眼尾泄出一丝,让原本就昳丽的面容越发绮丽,暗哑的腔调带着诱哄之意:“婵儿,启唇,让阿兄进去。” 这话太、太直白了。 轰然一下,她脸颊的热意艳烧至纤弱的皙白颈子,眼睫上颤出水痕,顺着眼角滑落进鬓边。 她太敏感了。 对他的气息、触碰,甚至是声音都在不知从何时起半分抵抗都没有,他只是一句话,她浑身便涌来一股难言的情潮冲击进颅顶,体会到了高潮。 她松开唇上的力道,男人炙热的舌像是一条滑腻的蛇顺着缝隙钻进来,舔她的皓齿,啜吸唇中残留的莲子粥清甜的味道。 呼吸被遏制了,窒息让她眼中蒙出水雾,细小的呜咽从喉咙里发出,她才意识涣散地反应过来是还能呼吸的。 “婵儿还是很喜欢吃莲子粥。”他托住她发软的脖子,语气含糊地说着:“以前我不知为何你会喜欢,直到今日我才发现,原来莲子粥是清甜的。” 她露出的娇媚令他痴迷,情不自禁将人抵在椅上细吻。 女人娇小的身子被他圈在怀中,低声呜咽的声音隐约带着急促的喘息,因这些话而敏感地颤着。 他察觉到她隐蔽的敏感点,吻得越发深,直至她仅因唇舌的纠缠便哆嗦得小死一回。 他见她太过于敏感,松开她,将处在涣散中的她抱起来。 孟婵音环住他的脖子,下意识用软成水的腔调问道:“去哪里?” 他眼底压抑着情慾,薄唇噙着迷乱的笑:“别担心,只是你身上被打湿了,我带你回去,没有人会看见的。” 孟婵音闻言长睫扇动,埋进他的怀中,攥住他衣袖的手越发紧,嗔怒都软得似在撒娇:“都怪你说那些奇怪的话……” 他的每一句话,她都忍不住听进心里,正因为听得太仔细了,所以每每都能顺着联想。 息扶藐莞尔,抱着她,回蝉雪院。 这一路当真没有人。 就在她还在想为何府上平常那么多人走动,为何今日会没有人,还没有想到他就已经推开了寝居的门。 三两步走进屋内,将她放在那张美人榻上。 他跪在她的身边,捧着她的脸吻。 孟婵音无意间垂下眼帘,他这种姿势让她很明显就发现,此时连绸裤都撑起来了。 她猛地转过眼,推开沉迷在亲吻中动情的青年,转身想爬下去,却被人从后面揽住腰拖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