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求着我种田》 第1章 [穿越重生] 《所有人都求着我种田》作者：绛鸦【完结+番外】 文案： 项晓芽一大早刚睁开眼，就看到南夜瑾单膝跪在她床边。 这位凶名远播又身份高贵的大美男顶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神，期待地问道：“项仙子，你四天前种下的小麦已经成熟收割完了，这次我们种什么呢？” 项晓芽打了个哈欠，掏出手机点开自己的拓荒者辅助种植app。 【小麦收获完毕，获得经验值：500点】 【现解锁新种子：土豆】 【新任务：种植土豆】 【任务奖励：淡水鱼养殖技术】 【解锁新体质：刀枪不入（初级：可免疫普通力道下的利器伤害）】 “很好，今天我们种土豆吧！对了，之前说要挖的池塘挖好了吗？” “再过两日便能完成。还有便是，我来时看到李员外现在带了一家老小跪在外面，说要为之前冒犯您的事情道歉，他们招惹你了？需要我出手解决他们吗？” “不！我们仙人向来遵纪守法，所以……天凉了，让犯人感受一下监狱的温暖吧。” 论装逼就没输过·只要是种植相关就是神·我没战力但你绝对弄不死我·伪神农娘娘·女主x战力天花板·又漂亮又疯又狗·能在纯情小王爷和残暴大将军之间无压力切换的蛇精病男主 ps：这次女主木得战斗力，但是防御力点满。男主会成为是极端女主控，女主说啥都对的双标心机狗。 老规矩，爽文，系统，种田和农业相关知识来源百度，金手指逆天强，别问合理性，问就是爽文作者舍不得女儿委屈。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系统 市井生活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项晓芽，南夜瑾 ┃ 配角： ┃ 其它：穿越，种田，爽文，app 一句话简介：神农娘娘，饿饿，饭饭 立意：人生充满希望，努力活着，就能遇到奇迹 第1章 一觉醒来，成为神农娘娘 项晓芽是被一阵嘈杂声吵醒的。 和意识一同苏醒的，还有那从骨子缝里透出的刺痛感，以及脑袋因为低烧而时不时传来的胀痛。 这是让app压制丧尸病毒的后遗症之一，直到赚取的积分能够修好自己这破身体前，项晓芽都得时时刻刻的承受这种要命的痛苦。 十天前，项晓芽所在的基地遭遇丧尸围城，她在濒死之际被app强行转移到了这个新世界，凑巧被杨树村的村民们误认为是他们举办神农祭召唤出来的‘神农娘娘’供了起来。 也亏得村民的安排，项晓芽这才顺利的度过了最危险的修复期。 只是现在她的喉咙干涩肿胀得要命，身体也因为长时间的昏睡而肌肉酸痛无力，就算想要感谢一下大家的救助，也有心无力。 这时，一双有力的手穿过她的后颈，将她的上半身靠在了略硬的枕头上。 项晓芽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双平静的眼睛。 那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板着一张精致小脸，眉心有粒芝麻大的红痣。 她手里正端着一杯水，看样子正打算给自己喂下去。 项晓芽舔了舔干燥的嘴角，用刚刚恢复了一些只觉得手接过那个粗瓷杯子，慢慢喝下后这才觉得喉咙好受了些。 “谢谢。” 那小妹妹接过了项晓芽喝完的茶杯，全程没有一句话，甚至对项晓芽的清醒丝毫没有意外和惊讶。 项晓芽也没抱希望能得到她的回应，根据她这些天偶尔清醒时的观察，这姑娘大概是个哑巴。 之所以会被杨树村的村民安排来照顾昏迷不醒的自己，是因为在自己穿来的第二天，她同样一身是伤地晕倒在神农庙里。 村民们觉得这妹子可能是自己这个‘神农娘娘’身边的仙童，便让她照顾自己至今。 但项晓芽知道，这姑娘八成是冲着自己这个凭空出现的‘神农娘娘’来的。 对方的目的是啥她不清楚，也懒得管，毕竟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做任务赚积分估计一个月都支撑不了，反正这妹子对自己也没有敌意，就这样处着呗。 半开的房门外再次泄露出了一些嘈杂的动静，项晓芽看了窗外，低声问道： “他们在外面吵什么？” 她也只是随口一问而已，并不指望能得到答案。 但是，医学奇迹，哑巴开口了。 “刘寡妇一大早带人来闹事。”小姑娘的声音有些沙哑，说出这话时，表情依旧是那副面瘫模样。 她一双眼睛安静地看着项晓芽，慢慢说道：“神农娘娘的存在威胁到了他们的利益，有人不希望你帮杨树村的人。” “你是说……李发财？”项晓芽压下目睹医学奇迹的诧异，回忆了一下这几天听到村民们抱怨最多的名字。 一个盯上了杨树村田地，最近常来商讨买田事宜却频繁被拒的地主。 杨树村的村民之所以举办神农祭，也和这个地主脱不开关系。 “嗯。你……”小姑娘看着项晓芽的脸，抿了抿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项晓芽忍着痛，露出一个笑容。 小姑娘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开口问道：“你也是神仙吗？” 也？项晓芽捕捉到了这个字眼，嘴角露出了平静温和的笑容。 “你觉得呢？” 作为一个在末世挣扎了八年还把app的存在掩藏的完美且成功利用它混成了基地农学大佬的人，项晓芽深谙踢皮球的套路。 当你啥也不清楚却又必须回答某些至关重要的问题时，可以尝试把问题踢回去，说不定对方自己就能给出答案呢。 果然，那古怪的小姑娘垂下眼，面瘫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似乎陷入了思索。 项晓芽当然不可能打扰对方脑补，她调整了一下自己躺着的姿势，试图让自己身上的疼痛能减轻一些。 又过了几秒，小姑娘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眼中的情绪变得炙热起来。 “你就是神仙。”她看向项晓芽，坚定地说道：“我要跟着你。” 项晓芽正悄咪咪的伸懒腰呢，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小妹妹这答案给是给了，但是信息含量太少了啊。 她满脑子问号，却不能直接问出口，只能不动声色的继续打太极。 “跟着我作甚？我现在是什么状况你这些天也摸清楚了吧？既然知道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跟着我能有什么出息。” 项晓芽这话含含糊糊，看似什么都说了，实际上啥也没交代。 “我叫妲袂。”小姑娘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知道你被那些人伤得很重。” “不仅如此。”项晓芽笑了笑：“我现在无法修炼，法力全无，孑然一身，身子骨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弱上几分，跟着我是一点好处也没有的。” 妲袂皱了皱眉，眼里有了几分思索，但很快她又重新看向项晓芽，目光变得坚定了起来。 “你是神仙，我要跟着你。”她一字一句地说着：“你没有法力也没关系，我的武功很强，我来保护你。” 项晓芽看着表情执拗的妲袂，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 第2章 这妹子该不会是什么古怪的宗教组织成员吧？ 自己现在虽然顶了个‘神农娘娘’的身份，但没打算参与到宗教事业的发展当中啊。 项晓芽嘴角努力保持笑意，尽可能语气平和地劝道：“但现在的我没有办法给予你任何东西，或许，你应该把目光放到别人身上。” 换个人盯着吧，姐妹。我只会种地，不会搞别的，你跟我是浪费生命呀。 “不，我是为了保护神仙存在的。”妲袂执拗地回答，一双眼睛目光灼灼，若不是依然面无表情，简直能比得上末世里的那群狂信徒了。 项晓芽有点头皮发麻。 就在她纠结要怎么不动声色的劝说小姑娘的时候，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花大夫家八岁小孙女正端着一碗药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屋中。 “大妹姐你快帮我接一下药碗，刘寡妇闹得太厉害了，五叔祖怕是拦不住，让我们带娘娘去……”才过了门槛，花小妹就见到床上坐着的项晓芽，剩余的话停在了嗓子眼里。 半晌过后，一声尖叫从她喉咙里传了出来。 “我的天啊！娘娘醒了！” 大概是太震惊，花小妹手里的药碗晃动了两下，便朝着地上落去。 电光火石之间，项晓芽就看到自己眼前人影一闪，然后妲袂就面无表情的端着药碗坐在了自己的床边。 那碗药依旧满满当当的，竟是没有洒出来半点……卧槽，刚刚自己是不是拒绝得太快了？这妲袂年纪不大，但身手一点不比速度异能者差啊。 “喝药吧。”妲袂将药碗递到了项晓芽的嘴边，僵硬这一张小脸，硬邦邦地嘱咐道：“花大夫医术很好，你要全部喝完，身体才会好起来。” 项晓芽知道自己之所以能这么快清醒过来，还多亏了这十天连续不断的药物帮助修复身上伤势，于是，她十分配合的喝了起来。 另一边的花小妹看着给神农娘娘喂药的妲袂，一时半伙不知道自己要先震惊神农娘娘苏醒，还是震惊大妹姐竟然不是哑巴…… 等项晓芽喝完药，屋外又传来了嘈杂的吵闹声。 项晓芽擦了嘴巴，这才问道：“花小妹，你可知道外头现在是什么情况？” 花小妹听到娘娘叫自己名字，终于回过了神。 “回娘娘的话，刘寡妇带的人都被五叔公他们拦在了外面，我让狗牙子去山上找村长他们了，您放心，我们肯定不会让李发财的人把您带走的！” 她的话音刚落，项晓芽眼前凭空跳出来了一个悬浮着的手机屏幕。 简陋的白底黑字ui风格里，干巴巴地浮动着两个缓慢移动地任务栏。 【新任务（d级）：安全保障】 【任务描述：为了保障拓荒者的生命安全，请在1小时内获得10位智慧生物的好感度来度过此次潜在的危险。（2/10）】 【任务奖励：50经验、10积分。】 【新任务（s级）：杨树村的丰收日】 【任务描述：拓荒者所处范围的农作物即将进入丰收期，请拓荒者在30天内协助原住民收获本季度的农作物。】 【任务奖励：1000经验值、200积分、开启扩张功能：知识库检索】 看到app给自己发布的任务，项晓芽小心脏猛地跳动了几下。 竟然是s级的任务！ 难道说换了个世界后，她成功脱非入欧，从此就是高贵的欧皇一族了？ “娘娘？”花小妹见到神农娘娘没有回应，不由小声提醒道：“您醒来是大事，我能不能去通知一下五叔祖他们啊？” 项晓芽看向花小妹，d级任务是要收获10个智慧生物的好感度，现在屋里的两个对自己好感已经达标，剩下的8个，估计得落在外头村民的头上了。 “我与你一同看看去吧。” 此刻，祠堂外的气氛一触即发。 杨氏一族的五叔公站在村民的最前头，手里握着一把锄头，眼睛蓄满了怒火，大声斥骂道： “刘氏，你再上前一步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村长刚带走村里的壮劳力上山采药，刘寡妇就带人就来了，这背后肯定有人帮忙报信。 刘寡妇身后也站了十来个身高体壮的家丁模样装扮的人，倒是一点也不怵。 “五叔公火气别这么大嘛。”她装模作样的捏着个丝巾，阴阳怪气地笑道：“我也说了，我这次带人来是为了给我们那不行了的娘娘处理后事的，你又何必喊打喊杀呢？” “谁和你说娘娘不行了？”五叔公看起来像是恨不得直接一锄头过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鬼主意？你给我滚回去告诉李发财，娘娘很快就能醒了，我们村的地说什么也不卖，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刘寡妇捏着嗓子，语调带着浓浓的讥讽和不屑：“话可不能这么说。祭祀那天的情形我也是亲眼见着了，都伤成那副模样了……就算是神仙怕是也无力回天了吧？” “眼下咱们地里的庄稼都被那些妖虫霍霍完了，今年的夏租要的麦子咱们肯定是交不出的。反正早晚都得把地卖给李老爷，大家伙又何必垂死挣扎浪费李老爷的一番心意呢？” 那刘寡妇双手抱臂，斜着扫着这群往日的邻里，伸出了一只手指。 “李老爷可是发过话，只要咱们把娘娘交给他处置，届时大家卖地的时候找他，他愿意每户多舔一两银子的当做报酬呢。那可是一两银子，可抵得上一家两月的嚼头了。” 见她这般作态，五叔公怒目圆睁，当下就呵斥道：“闭嘴，娘娘是何等身份？他李发财也配……” “一个半死不活缺胳膊少腿的残废有什么配不配的？”刘寡妇啐了一口，双手叉腰，不耐烦的摆摆手：“行啦，我这急着带娘娘回去交差，你识相点就让大家让开，不然待会儿一个不留神伤到了谁可怪不了我。” 五叔公气得嘴唇发抖，双目赤红：“贱妇尔敢！” “我怎么不敢了？”刘寡妇一点不怕，高昂着头看着这群往日的邻里，满脸写着得色。 “我今儿把话放这儿了！不管那劳什子的神农娘娘是死是活，反正今天我是一定要带走她的，你们有本事就拦我看看啊！” 项晓芽刚抵达战场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这刘寡妇的语气真大啊，难怪能给自己搞来一个d级任务，自己现在要啥没啥，的确算个潜在的威胁。 不过，杨树村只剩下这群老弱病残，真的能保护好自己这个弱鸡吗？ 项晓芽下意识的看向了一边武力值是迷的妲袂，妲袂也抬头看向她。 一个眼神交汇后，妲袂悟了。 她郑重地承诺道：“娘娘放心，我知道神仙不杀生，我不会当着你的面杀人的。” 项晓芽：本土的神仙还要遵守这种人设吗？ 第2章 娘娘命不久矣 被刘寡妇的话气到的不止祠堂里的项晓芽三人组，还有外头那些拼死守着的杨树村村民们。 “刘寡妇，你要是敢带着这群畜生迈进我们祠堂一步，今天就别想活着离开杨树村！”五叔公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强闯他人祠堂被打死，就连那县太爷也不敢说什么呢。” 第3章 那刘寡妇却明显不带怕的，两撇细细的柳叶眉竖了起来，眼里也露出了几丝凶狠。 “五叔公可别和我说大话，我身后的人可各个都是年轻力壮，到时候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今儿，这神农娘娘我是抢定了！” 她说完，身后的那些个李家奴仆也露出了狰狞的表情，摩拳擦掌一副要大闹一场地模样。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原本紧闭着的祠堂大门悄悄打开了一条缝。花小妹从里头钻出了小脑袋来，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脸上挂着兴奋地笑意，看起来就讨喜的很。 “花家丫头，你出来作甚，回屋守着娘娘去！”一边拿着个大扫帚的二婶见状，连忙呵斥道。 花小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对着一众人说道：“神农娘娘已经醒了。” 她这话一出，不管是杨树村的村民还是刘寡妇，皆是变了脸色。 神农娘娘醒了？ “怎么可能？”刘寡妇先是愣了一下，再看清楚花小妹的脸之后，便露出一脸不屑地嗤笑道：“哟，这不是花大夫家的小孙女吗？你这小小年纪竟然也学会撒谎了，花大夫要是知道了，可不得被你气死呢。” 花小妹翻了个大白眼，她眼睛大，这白眼一翻嫌弃的味道溢于言表。 “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爱信不信。” “你！”刘寡妇气急，正要开口大骂，却听得周围那些村民此刻脸上喜笑颜开一片。 “小妹，娘娘真的醒了？” “醒了，真醒了！”花小妹用力地点着头，随后又看向面色有些阴沉的刘寡妇，嘻嘻笑道：“娘娘嫌外头太吵，差我过来看看情况呢。” 她的模样着实不像是在说谎，刘寡妇心里咯噔了一下。 说起来，她这次之所以敢带着李家奴仆跑来祠堂抢人，一是仗着村里的青壮年都不在，二则是想着那神农娘娘重伤昏迷不醒。 她刘寡妇不傻，知道那位可是真真正正凭空出现的下凡神仙，自己一个凡夫俗子哪有胆子去招惹清醒的人家啊，还不得被神仙一个法术打入十八层地狱。 可若要让她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刘寡妇心里也是不甘。 她可是在李老爷那边打了包票，一定会把神农娘娘带回去，保证不让杨树村度过这次危机呢。 就在刘寡妇为难之际，五叔公一扫脸上郁气，转头指着刘寡妇呵斥道：“如今娘娘醒了，你回去告诉那李发财，再敢打我们村子的注意，小心他的狗命！” “老东西说什么呢？”李家奴仆听到这话不干了，便撸起袖子一副准备动手的模样。 谁知之前还一脸瘦弱可欺的村民们此刻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精神抖擞不说，盯着他们的目光像是淬了毒似的。 “赶紧滚出我们村！”一个瘦削地刻薄脸妇人啐了一口：“龟儿子王八蛋，不走就都留下来，把你们脑袋摘了给娘娘当夜壶使！” 正在安排妲袂帮忙的项晓芽：不不不，大可必不，我没这么重口。 李家奴仆往日做惯了欺压弱小的事，哪儿能被一群贫弱的村民吓到？当下也露出凶光，挥着手里的木棍嗷嗷叫唤着就朝村民扑了过去。 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像是不见血不罢休似的。 只是这凶悍没来得及维持两秒，这群人又齐齐的惨叫一声，一个个丢下棍子，捂住了自己的手臂哀嚎不已。 村民愣了一下，就发现这些家伙露在外头的手臂上，鲜血犹如喷泉一般，眨眼的功夫就淋湿了他们脚下的黄泥路。 被鲜血染红的树叶从每个人伤口处，随着鲜血在地面上。看到这一幕的李家仆从惨叫声戛然而止，就连村民们也感到有些腿软。 树……树叶？难道是…… “娘娘，您来了。” 花小妹带着些惊喜的声音响起，终于打破了这片诡异的气氛。 刘寡妇本就被吓得面色苍白，听到花小妹的欢呼声，慌忙抬头看向了祠堂大门。 便见着那熟悉的影壁前，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哪儿。 刘寡妇没见过妲袂，却对项晓芽印象很深刻。 当日神像的碎块之下，那凭空出现却血肉模糊缺胳膊少腿的神农娘娘，此刻竟然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今日明明天气晴朗，但刘寡妇感觉自己就像是掉进了冰窟窿一样，浑身发冷。 神农娘娘，竟然完好无损地醒来了！ 李家仆从当然也听刘寡妇说过这残废娘娘的故事，此刻见她完完整整的模样，也一个个的震惊不已，硬是捂着伤口不敢发出声来。 项晓芽安静地看着祠堂外对峙的两拨人。 她不是神仙，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上到为国为民兢兢业业地正统职业型神仙，下到存在的意义就是谈个天崩地裂恋爱的偶像型神仙，她也算见多识广。 别的不说，这端着架子糊弄人的本事她绝对是够够的。 就像她让妲袂用树叶割伤这群李家仆从动脉血管，换成了其余的暗器一定没有现在的威慑力。 谁让‘神农娘娘’一听就是植物系的呢？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项晓芽的视线看向刘寡妇一行人，然后缓缓开了口。 “离开这里。” 渐渐短短的四个字，不大也不小，却像是巨石一般压在了刘寡妇一行人的身上。 这位神农娘娘的声音里不带着任何的情绪，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就连眼神都像是穿过所有人，放在了他们无法理解的层次上一般。 “娘娘……我……我们是……”刘寡妇下意识想要狡辩，但那些话却堵在了喉咙里，甚至连舌头都有些发麻。 “不想走？”项晓芽依旧是那副不冷不淡的模样，声音之中还是不掺杂情绪。 “那就留下吧。” 她明明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地怒气，但刘寡妇和李家仆从都觉得后背隐隐发凉。 留下？什么留下？留下来做什么？都说神仙赏罚分明，刹那间，以往做过的坏事和亏心事伴随着千百种可怕的酷刑如走马灯一般，挨个儿在他们脑子里走了一遍。 “不……不用了。”有个仆从面色发白，差点吓得尿了裤子，其余人也不遑多让。 看他们这般表现，一旁的杨树村村民们面露凶狠，悄悄握紧了手里的农具。 刘寡妇从惊惧中回过神来，感觉有一股子凉意从脚底跟一路窜到了后脑勺：“娘娘饶命！我们马上就走！” ** 刘寡妇一行人来得大摇大摆，走得狼狈不堪。 项晓芽倒是挺想把人全部都留下的，毕竟放任一个潜在危险搁外头是个很不明智的事情，但是她现在是个‘不忍杀生心地善良’的神仙人设。 所以只能看着那群人顺利逃离了杨树村，顶多再内心祈祷妲袂割的口子深一点，血流得快一点了。 刘寡妇等人走后，祠堂外又恢复了往日的安详。 杨树村的村民们崇敬又胆怯地看着项晓芽，没有一个人敢主动开口，就连五叔公也紧张地额头冒汗。 而项晓芽此刻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空气里的app屏幕上，就在刚刚，她收到了d级任务完成的提示。 第4章 20积分到账后，就被app自动扣除拿去修复她的身体了。 虽然这么点积分对修复自己身体这个工程而言只是杯水车薪，但项晓芽还是清晰的感受到，现在确实要比刚醒来那会儿好受一些。 欧皇之力，让app再多来点任务吧，一个不嫌少，十个不嫌多！项晓芽盯着自己的任务面板，贪婪的想着。 任务没有出现，但花小妹开了口。 “娘娘，外畩澕獨傢头风大，我们先回去吧。” 项晓芽看向了小家伙，花小妹小小的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您身体还没好呢。” 她的话打破了此刻的寂静，周围的村民们也都回过神来，看着神农娘娘那苍白的脸色和虚弱的模样，纷纷忘却了刚刚的血腥一幕，也跟着满脸担忧的劝了起来。 项晓芽确实站得很辛苦，便顺势在妲袂的搀扶下回了祠堂里。 神农娘娘醒了可是大事，很快村民们便自发行动起来。有人去山上通知村长一伙人，又有人去了隔壁村找了出诊的花大夫。 等村长一行人得了消息匆匆下山之时，就看到杨家祠堂门口围着一大群村民。 花大夫家的小孙女坐在外面，和各家的媳妇女人们不知道说些什么？ “杨二家的，我听说娘娘醒了，这可是真的？”村长领着一群青壮快步上前，开口问询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哎呀，村长你们可算回来了。醒了醒了，花大夫也刚到，现在正搁里头给娘娘诊脉呢！”二婶脸色红润，整个人看起来喜气洋洋的。 不止是她，其余女人也是一副欢喜的模样。 来的路上村长已经从报信的小子嘴里知道了今日发生的事情，也知道刘寡妇和李家人来闹事却被娘娘驱离，现下一听娘娘真醒了，忍不住就搓着手，紧张无比的伸长脖子朝祠堂里望去。 “那…现在什么情况？我们什么时候能先进去见一见娘娘？” “爷爷在里头给娘娘看病呢。”花小妹这时候才出声提醒道：“村长爷爷，娘娘身体还没好，现在需要静养呢。” 说完，她看了一眼村长身后黑压压的村民。 大家伙现在的情绪特别激动，恨不得冲进祠堂里给神农娘娘磕头，这种状态下怎么可能让娘娘静养？ 村长回过神来，立刻对着周围的村民喊道：“都听到了吧？娘娘需要静养，大家伙都先回家里头去，有什么事等我见过娘娘之后再说。” “村长，我们也想拜见娘娘呢。”有个婶子不满的喊了声，其余村民也跟着附和。 他们也想看看自己请来的神仙娘娘，沾沾她老人家的仙气呢。 “没听到娘娘需要静养吗？”村长拉下脸呵斥道：“娘娘为啥不舒服心里没底啊？闹闹哄哄是想做啥？” “就是，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别都一窝蜂的挤在这儿。”五叔公中气十足的声音也从祠堂里传了出来。 “五叔，您怎么出来了。”村长连忙上前搀扶了一把。 五叔公摆摆手，又冷着脸对其余人说道：“你们闹腾的声音我在里头都听得到，说了要让娘娘静养，都给我回去。” 村长和族老都发话了，村民们这才不情不愿的离开了祠堂。 外头的吵闹声终于停歇了，祠堂里正在给项晓芽把脉的花老爷子脸色却并未转好，而是又凝重了几分。 “花大夫，娘娘怎么样了？是不是没事了？”同样满头白发的村长媳妇见花老爷子表情不太好，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了起来。 老大夫平日看诊时都是一脸轻松的模样，只有遇到什么大病之时，才会表情严肃。如今这模样，莫非娘娘她…… “你先别说话。”花大夫沉着脸说了一句，村长媳妇立刻闭上了嘴巴。 花大夫的手指继续搭在项晓芽的脉门上，心里越来越沉重。 别看娘娘醒来之后还能自己下床走动像个没事人似的，可实际上她的脉象已经是油尽灯枯之势，恐怕短则三五日，长则一个月左右就要香消玉殒。 但这话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村里的大家为了娘娘的事情殚精竭虑，这要是知道娘娘命不久矣，他怕娘娘还没死，村里头就先倒下几个去。 第3章 走，去田里看看 “花大夫，娘娘她到底怎么了？” 花大夫一直不说话，族老的儿媳实在是忍不住开了口。 她的独子是参与砸神像的年轻人之一，现在还被关在猪圈受罚呢。她昨儿悄悄过去看的时候就发现那死小子瘦了一大圈，可把她给心疼的。想偷偷把儿子放出来，又怕村里怪罪。 如今只能指望娘娘没事，才能尽早让儿子结束这种受罪的日子。可花大夫此刻的表情，着实让她心里没底。 花大夫紧皱眉头，正思索如何开口能让村里人好接受一些呢，就听得身边的神农娘娘慢悠悠地收回了手臂。 “我没事。” 项晓芽的声音有些虚弱和沙哑，但也清晰地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花大夫本来最不喜病人逞强了，他眉头微微蹙起，眼神却扫过了一边的妲袂。 妲袂对着花大夫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开口。 花大夫心念一动，就知道神农娘娘这是不想让自己把她现在的情况说出去。 到底是神仙，怕是知道现在村里的情况，担忧她的状态会让村民们会维持难过自责，这才刻意隐瞒吧。 村长和五叔公正好带着几个村里能说得上话的人走了进来，见到屋中气氛有些微妙，下意识的看向一边的花大夫问道：“花大夫，娘娘怎么样了？” 他一开口，项晓芽就听到一声熟悉的提示音。 【新任务（c级）：生物侵害】 【任务描述：监测到附近小范围农作物遭遇生物入侵，受灾严重。请拓荒者在3日内处理，恢复本地生态。】 【任务奖励：100经验、40积分、d级商品盲盒*1】 这个村子怎么回事？ 花小妹一开口给她整了两个任务不说，这村长一开口，也给她搞来了一个c级的任务，而且这个c级任务竟然还送了一个商场盲盒！ 这是什么福地洞天？ 项晓芽内心激烈的跳动着，原本打算徐徐图之的想法全部推翻。 她看向村长和一群控制着自己好奇心的族老们，压住激动，尽可能态度平和地问道： “你们找我是为了地里的事吧？” 屋中安静了一瞬，所有人都没想到，娘娘竟然会直切重点。 村长最先反应过来，想也没想，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开口喊道： “没错，娘娘啊，我们村糟了虫灾，现在庄稼马上就要被吃完了，求娘娘救一救我们村吧！” 他们的这一声也敲醒了其余的人，大家立刻跟着一起跪在了地上，虔诚又热切的开口祈求了起来。 看着一堆老头老太太跪在地上三叩九拜的模样，饶是早有心理准备，项晓芽也觉得有点头皮发麻。 妲袂倒是一脸平静，似乎村民们跪拜项晓芽是十分正常的行径一般，丝毫没有阻止的打算。 还是一边的花大夫见大家闹腾腾的，便开口劝道：“神农娘娘身体还没好全呢，地里的事还是再等一等吧。” 第5章 “等不得了啊花大夫！”村长抬起头，哭丧着脸喊道：“再等的话咱们今年夏租就真的交不上了啊，到时候咱们村的地就只能贱卖给那黑心肝的李发财，那还有什么活头啊。” 说完，他又砰砰砰地对着项晓芽磕了好几个响头，这势头跟不要命似的。 五叔公也挎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对着项晓芽哀求道：“娘娘啊，我们知道砸毁您神像是我们的错，等事情结束后，你想怎么惩罚那些个小子，我们村都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只求您看在我们百姓无辜的份上，救一救我们全村吧。” 听着周围一片哭喊哀求，项晓芽虚弱的咳嗽了两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这边，这才语气和缓地说道： “你们的诉求我知晓了，现在带我去地里看看情况吧。” 花大夫想到刚刚摸到的脉象，忍不住皱眉道：“可是娘娘，您的身体……” 这娘娘的身体虚弱至此，躺着还嫌活不长，再出门一顿折腾那还能回得来吗？ “无妨。”项晓芽摇摇头，对一边等着的妲袂伸出手，轻笑道：“只是要劳烦妲袂扶我一把了。” “我背你。”妲袂一把扶起项晓芽，紧皱着眉说道。 “扶着我已经足够了，田地路途遥远，我哪儿能让你一个孩子背着。”项晓芽轻轻叹息了一声。 妲袂倒是觉得没事，她虽然年纪小，但天生神力。别说是一个神农娘娘，再来两个她也觉得自己能够背起来。不过娘娘都开口拒绝了，她也不再勉强。 另一边的花大夫听了项晓芽的话，心里感慨无比。 这位神农娘娘不愧是下凡的仙人。杨树村的村民砸毁神像坏她修为，她却还能不顾自己的安危主动提出帮村民解决虫灾，这心肠到底还是太良善了。 只是田地路途遥远，娘娘这身体状态，估计走到一半就得昏过去。他一个大夫能做的不多，只能让娘娘少受些苦了。 “村长，我那儿有一副滑竿，地里路远，咱们还是让人抬着娘娘过去吧。”花大夫对村长道。 村长当下就招呼了人跑到花大夫家里取了滑竿，一行人抬着项晓芽，晃晃悠悠的朝着村里的田地走了过去。 现在正直中午，大太阳直直的打在项晓芽的身上，倒是让她有一股子暖和的感觉，连带骨头缝子里的酸痛也缓和了不少。 滑竿摇摇晃晃，她便紧闭着双目装作小憩，在脑海里捣腾起自己的金手指来。 项晓芽的金手指是末世前出现在她手机里的一个app，据说是来自星际时代专门协助那些独自将荒星改造成农业星的拓荒者们使用的辅助插件。 靠着这个app，项晓芽这个没有觉醒异能的普通人也在末世成功混成了农业大佬，还参与了超级种子的研发和推广种植。 可惜一场猝不及防的丧尸围城结束了她的末世农业大佬生涯，在被丧尸啃得七零八落时，app强行把她传送到了这个新世界。 彼时，杨树村正在神农庙里搞祭祀，想要求神农显灵拯救他们的庄稼。而村里的几个小子被不怀好意的人蛊惑，怒气冲冲地砸了‘铁石心肠’的神农像。 项晓芽便是在这时非常‘巧合’的出现在了被砸毁的石像里，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村民心目中的‘神农娘娘’下凡。 作为穿越的代价，项晓芽在末世七年辛苦打拼出来的拓荒者等级以及获得的道具、扩张功能全部清零，而原本累积的积分也被拿来修复她被丧尸啃得残破不堪的身躯了。 可惜耗尽一切，也仅仅让她能够下床走动几下，真要恢复正常人的状态，也不知道还要消耗多少积分。 但是没关系，只要还活着，积分迟早能赚够的。 她会在这个全新的世界里开开心心的活下去，享受生活和美食，将末世吃得苦全部用快乐的记忆洗刷掉！ 村里的田地是连在一起的，这个时节葱郁一片，有风自上拂过，小麦便摇摆着翻腾起绿色的浪花。 乍看一下，真是一片繁盛地景象，丝毫不像是受了灾。可在近一些观瞧，就能发现这些青绿之中隐约有着一层细密的红色雾气萦绕着，带上了一股不安的氛围。 “现在是几月份？”项晓芽神色郑重了两分。 村长几乎是立刻回答道：“回娘娘的话，再过几日就是小满了。” “那就是四月了，你们这儿的小麦该抽穗了吧？” “是的娘娘，今年天爷疼人，大家都以为会有一场丰收。谁知道忽然跑来了这些虫子，到现在我们的麦子还是瘪的……”村长唉声叹气的回道。 项晓芽望着远处的麦田，又问：“田里只有一种虫子吗？那虫子长什么样？以前见过类似的吗？” “那虫子长得像蜜虫，头一次看是蓝色的，后来又变成了白色，现在又变成红色的了，可吓人了。”村长抹了一把老脸，苦涩的说道：“村里把能用的法子全部都用了个遍，什么草木灰，烟草水，桃叶汁，可就是一丁点用都没有。” 蜜虫，是蚜虫的一种别称。确实是一种会在小麦抽穗期出现的病虫灾害，但是这个会变色的蚜虫……项晓芽还真没见过。 “后来我们把染了病的麦子全部烧掉了，可还是不管用，那些虫子太能生了，杀死的还没生出来的多，两天不到的功夫，村里剩下的地也都给嚯嚯了。” 说道这儿，村长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他殷切地看着项晓芽，眼中充斥着浓烈的希冀。 “娘娘啊，您看我们这庄稼，它还有救吗？” “有。”项晓芽看着远处的麦浪，面色平静地说道：“但如何救，还需看看具体情况再说。” 她不是真神仙，挥挥手念念咒就能解决问题，还得实地考察再分析情况才能对症下药。 毕竟，小麦抽穗期发生的任何一种灾害都会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所以，要想解决村里遇到的问题，不单单是杀死虫子就可以了事的。 但这些话她总不能如实和人家村长说，到底自己现在是披着仙人的皮，专业领域的事怎么能说不行？ “诶，好好好。”村长得了娘娘的准信，心里松了口气，同时也觉得自己问了废话。 那可是神农娘娘下凡，她要是救不了，那天下还有能救的人吗？ 另一边的族老儿媳也眼珠子一转，觉得这是个拉关系的好机会，便凑上去谄媚地笑道：“村长你别担心，娘娘是神农仙人下凡，拥有莫大的法力，肯定挥挥手就能帮我们解决问题。” 等地里的问题解决，到时候她的儿子也能顺利回家了。 项晓芽听到这话，似笑非笑的看了那位族老儿媳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 族老儿媳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有些慌乱地低下了脑袋。 神农娘娘她肯定是知道自己地打算了……罢了，儿子也是自作自受，学啥不好偏要学那些二愣子，年轻人多吃点苦头也没事，大不了出来后让花大夫多开几天的药吃吧。 项晓芽在妲袂的搀扶下，慢慢走到了田埂上。 说是一望无际地绿色还有些夸张，但末世的环境压根就容不下这么大面积的农作物生存，她已经快八年没有好好看看这种正常的乡村风光了。 第6章 不，也不能说是正常。 麦田里那些小麦也大部分都长出了看似非常饱满的麦穗，但原本应该灌浆的穗子上此刻却爬满了一层细密的红色虫子。 小麦的状态也远不如外表看上去的良好，根茎连接泥土的位置，近距离查看后状况更加糟糕，也难怪系统颁布的任务是c级，且奖励还这么丰富。 项晓芽皱着眉，在所有人紧张的注视下，伸手抓过来了一把离自己最近的麦穗，开始仔细地查看起上面的虫子的特征来。 这些虫子有芝麻粒大小，腹部半透明圆如卵，通体泛着诡异的赤红色，看起来有几分可怕。 虽然和自己世界的那些亲戚有些不大一样的地方，但这也是一种蚜虫。 现在这些蚜虫正密密麻麻的爬满了麦穗和麦秆，它们将口器扎进茎叶里贪婪地吸食着小麦的汁液，导致整株麦子无法成熟不说，严重的地方还有了枯萎的征兆。 小麦蚜虫，是抽穗期最可怕的病虫灾害之一，稍有不慎便会让粮食颗粒无收。 但这种虫子并不难杀，理论上不应该造成这么大的伤害才是……联想到任务提示里面的那句‘生物入侵’，项晓芽眉头皱紧了两分。 “娘娘，这就是我们村闹得虫子，您……您看看可有解决办法？”村长指着它们，殷切地问道。 第4章 这不是杀不杀虫的问题了 “村里的所有田地都这样吗？”项晓芽手里捏住一只红色蚜虫，对准了阳光打量着，开口问道。 “是啊，我们村的地都中招了。”村长苦着张老脸。 “以前有过类似的事件吗？”项晓芽又问。 “这……虽然我们村才迁徙过来不到五十年，但确实不曾遇到过类似的事情。”村长看着手持麦子的项晓芽，担忧又期待地问道：“娘娘啊，您看……这要如何解决？” “要杀掉这些虫子不难。”项晓芽捏着手里挂满了红色蚜虫的穗子，蚜虫一捏就爆浆，汁液是略深的红，还挺像血液的。 她不紧不慢地说道：“但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杀掉这些虫子就能解决的了。” 项晓芽很清楚，村民真正需要的是一场丰收来交夏租。 黎国的夏租只收麦子，如果这一茬颗粒无收，村民们就必须想办法购买到足够多的麦子来交差。买和卖从来都是两个价格，粮商多奸诈，他们不卖田地压根就交不起这税子。 毕竟受灾的只有一个村，而不是整个镇子，那就不能找朝廷要免税的福利，甚至上头为了遮掩这种对政绩无益的事情，还会使一些手段逼村民闭嘴…… 所以，仅是杀虫作用不大。 毕竟这些蚜虫已经将小麦嚯嚯的差不多了，就算运气好，最后小麦能够顺利灌浆成熟，村民也收获不了多少麦子。 她就说嘛，s级的任务哪儿有这么简单的。 看来除了杀虫剂之外，她还需要想办法把杨树村受了虫子减产的麦子的产量给恢复正常，不，应该说在保证原有产量的情况下再增产一定的数额，才能称之为‘丰收’。 现在app的所有扩展功能都关闭了，再加上本世界科技水平落后，想要测试土地熵值不说能不能成，就算真搞到测试材料，时间上也行不通……看来，只能来点简单粗暴但是见效快的手段，直接上农药增产化肥一体的药剂方子了。 杨树村平常干旱少雨，昼夜温差较大，麦种还处于比较落后的阶段，正常来说产量也不会太多，自己手搓点带杀虫效果的肥料应该可以解决这次虫灾造成的伤害。 只是，这关乎自己的这个神仙人设能不能坐牢固，所以真的动手时，肯定不能随便让别人帮忙，就是不知道自己现在身体状况能不能撑得住高强度的炼制工作…… 项晓芽这边还在思索着如何省事，那边听完她话的村民们就不安躁动了起来。 “娘娘，您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村长脸色一沉，看向了麦田里那红的可怕的虫子，脑袋里有一根弦正紧紧地绷直着。 想到前些时日听来的某些传闻，他的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拔高了一些，颤声问道：“娘娘，是不是我们的田招了什么邪祟才会变成这般？” 村民们也想到了什么，脸色齐齐一变。 “什么邪不邪祟的？”项晓芽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周围的村民。 结果这一瞅便看到大家伙一个个的脸色煞□□神恍惚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的模样，不由有些征楞。 她不就思考了一下杀虫丰产两不误的配方要怎么配比更节省力气吗？怎么回过头来，大家的话题就开始扯玄学了呢？ 妲袂默默上前解释道：“闹灾前不久村里来了个游方道士，说村里的地招惹了邪祟，让村民尽快处置掉。当时没人信，后来地里就来了许多虫子。” “大家认为这虫子颜色会变得这么红，肯定是吸了人血的缘故。” 其与村民听得妲袂的解释，可怜兮兮的点了点头。 项晓芽：？？？ 不是，你们以前种了几十年都没有问题，那游方道士一来就出事，你们就没有怀疑过那个游方道士背后是那个李地主在搞鬼吗？ 项晓芽舌尖划过尖牙，成功压下了吐槽的欲望。 她现在是封建迷信的代表，没立场劝别人去相信科学，只能用魔法打败魔法了。 “这虫子和邪祟无关，不过处理起来有些麻烦而已。”她随手将那麦穗丢回田里，态度极其随意地说道：“你们村风水不错，否则也不会被人惦记上了。” 村民们对游方道士的话将信将疑，但是对自己亲手请下凡的神农娘娘确实打心底相信的。特别是娘娘这丝毫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可见这虫子即便是邪祟，对娘娘来说也不过是蝼蚁而已。 原本怕得不行的村民们，心里的大石头又重新落了回去。 “那娘娘，接下来可是要我们准备施法的供桌和法器？”村长重新露出了笑脸，凑上前去讨好地说道：“这供桌和法器我们这儿还有些剩余的，您看什么时候搬过来，可还需要补别的供品？” 项晓芽睨了村民一眼，眉头微微蹙起：“谁说我要施法？” 村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一个个满脸懵逼地看着神农娘娘，那表情仿佛在说‘不施法你要怎么救我们？’。 项晓芽仰着头，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你们砸神像的时候可是把我的小命都要砸没了，我若还有法力可施展，又岂会是这副虚弱的样子，还花了这么长时间才醒来？” 此话一出，村民们的脸色煞白一片，大白日的站在阳光底下，倒像是一堆没了生气的死人一般。 有个年纪大的村妇恍惚了一下，立刻跪在了地上，纳头就拜。同时眼泪也簌簌地落了下来，口中开始哭求着娘娘原谅的话语。 其余人见状，也跟着跪了下去，又是磕头又是求饶。 “无需做此姿态。”项晓芽皱了皱眉，面色无喜无悲，语气里却带上了两份无奈。 “我如今虽无法力傍身，但区区虫灾而已，不用施展仙法我亦可治愈，你们不必担忧。” 听了她的话，村里的人悄悄松了口气，面上却终于有了血色。陆陆续续的起了身后，却也决口不提让项晓芽施法的事情了。 第7章 谁让他们村的小子作死，把人家好好地仙人给害成这样呢？多亏娘娘大度没有和他们一般计较，反而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想着如何帮助他们村渡过难关，若这时候还提法术的事情，不是戳人家心窝子吗？ 村民们羞愧不已，心中已经决定，待事情解决，那群臭小子别想好过！ 项晓芽这边继续盯着麦穗看，暗地里却松了口气。 很好，她成功解决了自己明明是神仙却不能施展仙法的问题，想必未来有人怀疑自己的身份，村民们就能自发去给她解释了。 虽然骗人是不好的行为，但她穿来之后一无所有，这神仙下凡的皮套确实好使，她打算继续穿下去。 至于被拆穿这种事暂时是不用担心的，毕竟杨树村的这些蚜虫造成的灾害，自己还真有办法解决。 接下来的时间，项晓芽在村民的陪同下查看了村里其余的田地状况，在确定了大致的受灾范围和严重程度后，便让人把自己抬回去了。 在外吹了几个小时的风，她这破身体实在撑不住了。 重要的是，从睁眼开始，她就喝了一杯水一碗药，压根没吃东西。 她饿了，迫切的补充食物才行！ 等回了祠堂，忍耐了一路的项晓芽直接倒下了。好在妲袂发现及时，接住了她倒下的身子。 当下，祠堂内又是一片混乱哭喊。 还是花小妹陪喊来了爷爷给神农娘娘把脉治疗，折腾了好一会儿后，项晓芽这才悠悠转醒。 无需花大夫发话，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她比之前要虚弱了两分。 “娘娘……您，您还好吧？”五叔公被一个孙子搀扶着，眼巴巴地看着神农娘娘。 “我没事。”项晓芽斜靠在床上，面色苍白无力。 “村长呢？” “当家的正在外头候着，娘娘您可有什么吩咐？”村长媳妇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需要村里给我准备些材料，东西有些多，也有些杂，你让村长找识文断字之人带上纸笔，我说与你们听……”项晓芽轻咳了两声，看起来更虚弱了。 那模样，竟像是弥留之际的人要留遗言一般。 屋里的人见了，一个个难受得不行，心里头的歉疚更甚，恨不得抓住那几个被关在猪圈里的臭小子一顿乱揍。 好好地一个仙人，就因为他们作死成了如今模样，对方不仅不怪罪，反而还努力为村民解决问题，这让他们如何不内疚？ 花大夫嘴唇颤了颤，终是没说什么，只是找来了花小妹附耳交代了几句。 花小妹很快便回了家，不多时就拎着个汤罐子回了祠堂。 这时项晓芽已经吩咐完了自己要找的材料，远远地就闻到了鸡汤的香味，嘴里的口水就忍不住分泌了出来。 这鸡汤里面放了不少药材吧？这也太香了，简直是引人犯罪啊！周围所有人都猛吞口水，就连村长的眼神都有些发直，可见它的吸引力有多大。 项晓芽是真的馋啊，但是神农娘娘的架子不能丢，她现在还没有真的治好村里的小麦，该装的不染凡俗还是得装着。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装模作样五分钟，富贵荣华半辈子。 为了未来的吃香喝辣，她要坚决维护自己的神仙排面才行！ 看到了神农娘娘的无声拒绝，花小妹立刻上前劝道：“娘娘，这鸡汤是我爷爷吩咐我娘亲自熬煮的，里头放了很多专门为您准备的药材。您现在身体太虚了，无论如何再多喝点吧。” 多乖的孩子啊。项晓芽内心给花小妹点了三十二个赞，面上却是带着微笑，道了声辛苦后便接过妲袂递来的汤碗，只浅浅地抿了一口。 没有被丧尸病毒侵染过得纯天然食材，用干净清澈的山泉水小火慢炖耐心熬煮很长时间后才会拥有的甜美香味，从舌尖开始一点点的侵入了自己的整个口腔。 美味，真的是太美味了！她有多少年没有吃过这种正常口感的食物了？ 回忆着自己在末世过得日子，项晓芽想哭。 不动声色的再次喝了两口鸡汤，项晓芽这才强忍着不舍，将碗重新放下。 众人一见她这模样，一个个都变了脸色。 花大夫都说了，喝得越多，娘娘的身体好得越快啊！娘娘只喝了不到三口，这如何使得？ 当下，村长媳妇便摸了眼泪，跪地哀声求道：“娘娘，您再多喝一点吧？村里的庄稼还等着您呢，这般下去可不行啊。” “是啊娘娘，您今日累了这么久，再多喝点吧。花大夫的医术是最好的，您一定要多喝点啊。”其余人也开始跟着劝说。 杨树村的村民们都是什么善解人意的小天使？项晓芽长叹一口气，又‘勉为其难’地在一堆村民的眼泪劝阻下，硬是‘逼着’自己把那一瓦罐汤全喝了。 花大夫行医多年，最怕的就是病人不听医嘱，此刻见神农娘娘这般顺从民心喝完鸡汤，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村民们见神农娘娘喝完所有汤水，心中也放下了一颗大石。 项晓芽喝完鸡汤心理美滋滋的，甚至还想多喝一罐。可惜她胃口有限，而且现在还处于伪装期，只能期待下一次进食机会了。 就在此时，她的眼前那个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屏幕上，猝不及防又跳出来了熟悉的任务界面。 【新任务（d级）：农种检测】 【任务描述：请在1小时内收纳至少10单位的本星球农作物种子，逾期将扣除相应奖励积分。】 【任务奖励：50经验值、15积分，随机解锁一项扩展功能。】 解锁一项扩张功能？项晓芽一瞬间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等再三确认任务奖励没有任何变化之后，项晓芽恨不得跳起来转个一千八百度的圈圈。 一天出了四个任务，她的欧皇之力，竟然恐怖如斯！ 第5章 扩张功能x，开挂√ 当初在末世，项晓芽的第一个扩张功能是在拥有app一个月后才开启的，当时她兴奋了好久。 但是现在，她竟然在第一天就有开启扩张功能的机会。虽然是随机功能，但app里的扩张功能就没有她用不上的！ 而且这次任务目标是10单位的种子，也就是十克左右，只要是具备农业价值的作物种子都能交差，简直就是白送的一样。 项晓芽抬头看向村长，眼神中迸发出一道期待的光芒。 “村长，我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娘娘您尽管说，无论多难的事，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给您办成！”村长见神农娘娘喝了鸡汤后脸色红润了几分，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当下就拍了胸脯保证道。 “不是什么难事。”项晓芽无奈地笑道：“只是需要村长现下替我寻来九百九十九粒麦种，我有用处。” 本地的小麦粒的大小重量和她原本世界精心培育的品种差距颇大，10克小麦大约需要个七八百粒左右，她就顺道凑个九百九十九，也显得玄乎一些。 村长听了也没怀疑，立刻喊人去办事了。 千粒小麦不到一两，虽然现在家家都没有余粮，但是凑个一两麦种出来还是没问题的。 东西很快就送了过来。 第8章 项晓芽也没作什么解释，只是当着村民们的面，伸手拂过那一小捧麦种。 那九百九十九粒种子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没有出现过似的。 村民们见此，倒吸一口冷气。 这神农娘娘还说自己已经法力全失，难道这种凭空取物的手段还称不上仙法吗？还是说，在神仙的心里，只有那移山填海、撒豆成兵、起死回生之类的法子才配叫做仙法？ 屋中的一位族老本来因知晓娘娘法力全无而不免产生了一丝轻视之心，这下他又重新用敬畏的眼神看向了那病弱得仿佛随时要死去的神农娘娘了。 他也是想瞎了心，这神仙说的没法力，和凡人理解的没法力能是一回事吗？ 不是还有老话，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他的孙儿……罢了，猪圈里多待些日子也好，就当是打磨吧。 项晓芽并不在意其余人的想法，她此刻的注意力全部在空气里只有她能看到的手机屏幕上。 ‘任务完成’四个大字正在洁白的桌面上闪闪发光，引诱着她去打开它。 项晓芽长吸了口气，点击了接受奖励的按钮。 同时，也在心里默默祈祷。 拜托，请务必给我开个好用一点的扩张功能出来吧！ 任务固定的积分、经验值很快到账，而app那朴实无华的洁白背景上，除了【拓荒者等级】、【积分】和【任务】三个字样之外，很快多出来了一个全新的【扩展功能】。 项晓芽点开它的下拉菜单，就看到了这次的任务奖励的扩展功能。 竟然是‘扫描’！ 项晓芽强忍住上翘的嘴角，伸手点击了一下屏幕上的‘扫描’功能。 很快，熟悉的白色手机就从虚空凝结成实体落到了她的手心，而屏幕画面也变成了后置摄像头的拍摄画面。 不同的是，所有被后置摄像头摄入的物品、人物，都会在手机屏幕上显示出密密麻麻的各种信息框。只要点进那些气泡一样的信息框里，自己就能得到详尽倒分子构成级别的扫描结果。 末世之时，很多实验仪器损坏又无法修复，就是项晓芽带着扫描功能协助大佬们一起推进了超级种子的研究进度。 项晓芽关闭了扫描功能，手机虚化消失在了空气里。 而这一幕落在村民的眼中，就是他们看到神农娘娘忽然神色莫测地伸手，在空气里点了一下后，就有一个洁白如碧玉般的‘仙器’就凭空落入了她的手中。 娘娘伸手在那仙器上拂过，那仙器便亮起了一道白光。那白光如同水波一般扫过了众人的身躯，一闪而逝。 还未等村民们反应过来，娘娘手掌一翻，仙器便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娘娘的左眼下发的脸颊上，缓缓浮现了出来一道泪痕似的印记。 那颜色与仙器如出一辙，皆是如玉一般的白。 容貌原本就有几分清冷的神农娘娘，多了这份印记之后，就更加显得与凡人不同了。 “娘娘，这……这是您的仙法吗？”妲袂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亲眼见到这神鬼莫测的手段时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呐呐的问道。 “一些小手段罢了。”项晓芽轻咳了两声，面色略显虚弱地对村长说道：“我写与你的材料清单尽快备齐吧。再迟的话，地里的庄稼就要耗不起了。” 村长听了这话，立刻甩掉了脑子里的好奇，当下就拍着胸脯保证到明日一定会凑齐东西。 其余人虽然也好奇神农娘娘刚刚到底做了什么，但是眼见着她神色萎靡了几分，便也闭上了嘴，乖乖跟着村长一同去了他家讨论起那张清单上材料的事情来。 等村民都散去后，项晓芽再也忍不住，嘴角带上浓浓的笑意。 要不是妲袂还在，她甚至想要在床上打几个滚来发泄一下自己的快乐。 原本她还有点担心自己手搓农药化肥费时又费自己，品质也不能保证达到判定的及格线，效果恐怕也只能杀死那些蚜虫外加保住七八成左右的粮食而已。 虽然对杨树村的村民而言，这个结果已经和神迹无异，但是项晓芽还是觉得，作为一个仙人，这结果有点丢脸。 但是现在，她把扫描功能开出来了！ 这功能完全可以帮助她摸清楚本世界原材料们具体情形，甚至还能帮忙甄别出这些原材料中制作药剂所需的元素最浓郁的部位，以及帮忙监测药剂最后的品质。 可以说有了‘扫描’功能的帮助，自己的提炼工作可以省不少事不说，就连最后的药品效果也不会太差。 说不定自己就手搓出一个d级药剂，保住所有小麦的产出不说，还能比往年多增加一些产出呢。 项晓芽又回忆了一下玟娘熬煮的美味鸡汤，美滋滋地想着，要是自己这次保住了村里的所有小麦，不知道玟娘还会做什么好吃的上供给自己呢？ 光是想想她就对那天充满了期待。 项晓芽这边带着美好的愿景，在和妲袂说了一声吼就陷入了梦乡，而村长家里的一堆大老爷们则神色凝重的开始研究娘娘给出来的这个清单。 托先皇后当年那场浩浩荡荡的普及教育之福，村里的年轻人大部分都识得两个字，所以单子在众人手里转了一圈后，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古怪了起来。 “这个烟草我家还有一些，这玩意泡水能够杀虫我是知道的，但是这个硝石……”一位族老喃喃说道：“还有这个什么陶土、硫磺、石英和木炭，以及腐树下的土……这些东西能杀虫吗？” “娘娘说了需要，那肯定是能用上的。”村长摆摆手，十分坚定地说道：“咱们现在就靠娘娘救命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人家可是仙人，咱们凡人哪儿能懂她的手段。” “里头说的几味草药我那还有些存货，不过这几味就得让人去镇上的药铺里抓了。”花大夫一边勾画一边说道：“娘娘心善，这里头的都是些便宜之物，花不了几个铜子。” “这上写的几个我知道哪儿有，明日清早我就带几个小子去山上找。”又有人发了话。 村长听罢，又吩咐其余人去何处找寻剩下的几个材料，又凑了钱给明日一大早去镇上买药的小子，便让大家回去休息了。 漆黑的深夜，杨树村最大的猪圈里悄然翻进来了一个人影。 他先是四下查看了一番，确认没人之后，这才对着猪圈里喊道：“老三、老四，大桥哥，我给你们送吃的来了。” 猪圈里发出了一声小小的骚动，很快几个影子就凑了过来。 “大柱，你终于来了。”一个少年带着哭腔抽噎道：“你带啥了？我们快饿死了。” 大柱从怀里掏出了几个又干又硬地杂粮窝窝，几人也顾不上自己身上脏污，直接抢来就往嘴里塞。 一顿狼吞虎咽之后，才有人小声抱怨道：“这窝窝怎么比前些天的要小上好多啊。” “有的吃就不错了。”另一个人瞪了他一眼。 大柱听了心里也不好受，他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家里好的粮食都拿去养娘娘了，这些还是我们几个省下来的，大家伙忍一忍，等禁闭结束就好了。” 他话音刚落，一个浑厚的男音就发出了一声冷哼：“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还去供奉那劳什子的狗屁神仙，我看村长他们真疯了。” 第9章 “老四，住嘴。”大柱喊了一声。 “我又没说错，你看求神拜佛就求来个缺胳膊短腿的玩意儿供着，还不如听我的，当初就应该直接去大王寨……” “闭嘴！”大柱又喊道。 老四不满的闭上了嘴，原先那开口的少年就不干了。 “大柱哥，你这是咋啦？以前不是还和我们一起骂她吗？怎么现在……” “娘娘醒了。”大柱说道：“完好无损，哪儿都没缺，全须全尾地醒了。我亲眼看到的，她还去了地理看过我们的庄稼，说有办法治……” “你不会相信了吧？”老四忍不住声音打了起来：“你疯啦？这世上哪儿来的神仙鬼怪……” “神农娘娘是真的！”大柱比他声音更大。 猪圈的氛围一时变得诡异了起来，谁也没说话，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 半晌，大桥发了话：“她说能治好我们地里的庄稼了？” “千真万确，我爹他们明天还要带我们去搞材料呢。”说到这儿，大柱脸上的笑容都松快了几分：“大桥哥你们再坚持两天，很快就能出来了，到时候咱们去给娘娘认个错，娘娘心地良善，肯定不会怪罪你们的无心之举的。” “材料？施法用的？”大桥皱紧了眉。 “对！”大柱十分自信的点了头：“虽然娘娘说她因为你们砸……额……总之，虽然娘娘现在法力全失，但她说凑齐材料地理的庄稼就没事了。” “呵，装神弄鬼。”老四阴阳怪气地骂了一句。 “老四，你怎么能这样说娘娘！”大柱脸色一冷，很不开心的看着过去最好的兄弟。 “行了，既然她说能治，那等她施法的时候你把我们悄悄放出来，让我们亲眼看看如何？”大桥打断了大柱的话。 “啊？可是……”大柱觉得有些为难。 “别可是了，要是那劳什子的娘娘真能救我们的麦子，嘿嘿，我杨四高低得给她磕个百八十的。”老四在后面拱火道。 猪圈里的其余人压根不信鬼神，否则也不会被人说两句就去砸了神农像，当下就跟着起哄。 大柱哪儿能经得起这种激将法，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 等他气呼呼的离开之后，猪圈重新回归了平静。 无人知晓的夜色里，‘老四’和‘大桥’正在用唇语无声地沟通着。 ‘事态有变，需尽快通知主人知晓。’ ‘昨儿我才过去回禀说那女的命不久矣，今天又说人家屁事没有还醒了，头领会先弄死我的。’ ‘那怎么办？这消息不上报咱们同样要挨鞭子。’ ‘怕啥？反正我们的目标是盯着国师府那位小疯子，只要她不出问题，等我们确定了那‘神农娘娘’是真是假再上报也不迟。’ ‘这样行吗？’ ‘难道你想今天上报人家全须全尾的醒来之后，明天又说那其实是个假货？也就等两天而已，反正主人离晋关这儿还有好几天的路程呢，等他来了再给出准确的情报也不迟。’ ‘你说得对。’ 两人达成了共识，夜才真正的安静了下去。 第6章 手搓药剂中 第二日清早，项晓芽在一众村妇们期盼的目光里和妲袂无声的注视下，‘乖乖’地用完一大碗鸡汤，便让妲袂扶着自己去处理起了村里找来的材料了。 因为制作农药和化肥对环境会产生一些毒素，她昨晚就让村长给自己准备了一间较为封闭的屋子。 村长也没问她拿来要做什么，只是老老实实的按照项晓芽的要求准齐全后，便将现有的材料全部搬了进去。 项晓芽到达那间小屋后，便把妲袂往门外一推，然后大门一关，独自一人蹲在小屋里开始倒腾起原材料来。 妲袂被推出去的时候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整个人呆愣愣地站在小屋门口，那模样有几分可怜兮兮的。 村里的妇人见了，便拉着她的手走到了一边，轻声哄道：“娘娘没让你进去，怕是里头的活计不方便让我们凡人看，你别怨娘娘啊。” 妲袂抿了抿唇，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委屈，但还是沉默着摇了头。 娘娘这么做定是有她的道理的，她……不难过。 “对了，花大夫昨儿和我说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记得待会儿去他那换药。”那婶子又说道。 妲袂点了点头，很有礼貌的道了声谢。 那婶子见她这模样，心中也有些感慨。 要么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这小哑巴照顾了娘娘几日，不仅开口说话了，还变得这么有礼貌。 就是性子沉闷了些，不太讨喜，日后可能不大好嫁人。 屋外如何项晓芽不知道，她现在正检查完现有的原材料，然后开始摩拳擦掌准备做药剂了。 app只是一个辅助拓荒者开发荒星用的插件，并不能直接提供药剂成品，只能提供药剂相关配方。 所以对于手搓农药化肥这事，项晓芽并不陌生。 当初刚到基地的时候，她一个和农学毫无干系又没有植物系异能的人，就是手搓了不少星际版本农药、肥料卖给农业基地，这才成功吸引到基地领导的目光，然后混到了农业大佬们的队伍里，和大家一起研究养活了全末世人的超级种子。 没想到穿越一回，她又要开始手搓农药、肥料了，想想竟然还有点小怀念呢。 手搓流程项晓芽还记忆犹新。 首先，拿出手机打开扫描功能，对着桌上的这十几种材料一一扫描；然后，寻找到这些材料里蕴含所需元素最浓郁的部位；最后，再将这些部位按照一定比例归拢起来，然后把该加热的部分一股脑丢进旁边的一个沸腾的瓦罐里，开始小火熬煮；需要黏成泥的部分则丢进石臼里开始碾磨。 这期间，需要一直开着扫描功能，透过手机屏幕监控着材料里的元素变化。 等确定自己需要的元素产生了想要的反应之后，项晓芽迅速的把这些玩意一起倒在了一旁用硝石鼓捣出来的冰盆子里面进行冷却。 褐色还散发着恶臭的粘稠液体很快就在冰水表面形成了一层颜色浑浊的奇怪结晶，和自己的世界相比，这儿的原材料在具体操作的时候，果然发生了不一样的变化。 项晓芽看到眼前的结晶并没有气馁，而把它们仔细地收拢到了一边的容器里，紧接着又开始熬煮第二锅材料。 村民们收集的材料有限，所以这一次她放慢了节奏，利用扫描功能，尽可能的剥离不必要的材料部分。 这样做无疑是给本来就耗时耗力的提炼过程增加工作量，但项晓芽整个人都沉浸在其中，手眼脑三位一体，虽然操作比之前繁复，但动作更加行云流水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走完整个流程之后，项晓芽注视着冰鉴表面的结晶。 这一次，结晶的颜色呈现出了深褐色，上半部分呈现出了透明无杂质的状态，而含有杂质的部分则集结在下半部分。 成了。 项晓芽的表情松快了些，她看向桌上的其余材料，开始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随着时间的流逝，空气里散发出一种刺鼻的臭味，但项晓芽恍若未闻。 第10章 她动作麻利的点燃了屋里剩下的三个火炉，将准备好的其余材料丢了进去同时熬煮，这种需要投入全部注意力不能又半刻松懈的工作将她身上的疼痛感转移了不少，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帮了她一个小忙。 小黑屋外，村长带着一群村民默默地守候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哪怕是闻到了那可怕的味道，也没有人说什么。 开玩笑，那可是神仙在施法，搞这么大动静是理所当然的，凡人哪有资格逼逼赖赖？ 陆陆续续的有山上或者田里的村民将新找到的材料送了过来，而等到正中午时，去镇上买药的村民们也黑着脸回了村里。 见他们的表情如此难看，村长心里咯噔了一下。 娘娘要的材料单子现在就差镇上的这几份了，这些人脸色这般难看，可别是材料出问题了。 “你们怎么这幅表情？药材呢？可有买到？” 里头年纪最长的那个从怀里摸出了几个油纸包递给村长，说道：“您别担心，这药我们买来了。” 村长这才松了口气，他差人赶紧把药给娘娘送了过去后，便对这些村民们招了招手，开始询问他们的遭遇。 其实说来说去也就李发财的那点破事。 村民们今日在镇上买好了清单上的物品，又想着难得进城一趟，顺道打听了一下现在的粮稼这才耽误了点功夫。 谁知道回来的时候，就被李发财找机会带人围堵了起来。 要不是村长安排了好些个人一起出门，他们有各个有几把子力气，还不一定能顺利带着东西回来呢。 “村长，你是不知道啊。那李发财还说，要是我们不把娘娘交出去，往后咱们杨树村的人就别想从镇上买到一点东西。”一个小子气冲冲地说道：“还说什么因为昨儿打了他的妾室，所以买地的银子就要少上一成不说，日后买粮也要加一成价！一副吃准了我们一定要卖地买他的粮食交税似的，啊呸，可气死我了！” 村长听了，气得血气上涌，恨不得抽烟前这群臭小子一顿。 出门前他千叮咛万嘱咐，买了药赶紧回来，这群臭小子怎么就不听呢？ 那小子没发现村长的眼神有些不对，又想起一件事，便压低了声音说道：“还有件事，村长，我看那李发财不像是对娘娘死心了的样子，今天话里话外还是在打娘娘的注意，我总觉得那群混账肯定还想动歪念头。” “欺人太甚！”村长的怒气立刻转移了目标，气得破口大骂道：“那李发财要是真敢带人上我们村抢人，那就别怪我们不让他回去了。” 杨树村本就靠近边关，虽说现在大家是靠种地过日子，但往上数个几十年，那可都是靠着打猎挖药过活的山民，以前他们连熊都敢打，要真动起手来他们未必会怕。 李发财确实有钱有势又如何？只要人死了，他们李氏宗族就能把他剩下的家产给吞没了。 村长心里发了狠，村民们一个个的也跟着红了眼睛，一副随时随地要拼命的模样。 项晓芽推开门，就看到了杀气腾腾地一村人围着自己的这间房子，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不是吧？难道自己动手熬药的行为举止不够仙人，所以这群村民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了？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项晓芽不动声色地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看到神农娘娘出现，村长连忙收起自己脸上的凶悍表情，露出了憨厚老实的笑容，恭恭敬敬地问道：“娘娘，您这是准备好了？” “还没呢。”项晓芽摇摇头：“东西须得再熬煮两个时辰左右，这药才能算是练好了。” 没办法，屋里的四个炉子全部都是柴火灶，热量不太够，只能用时间磨了。 虽然说做人不能太贪心，但项晓芽的内心还是十分怀念自己的‘实验室’和‘精炼’两个扩张功能的，实验室仪器齐全还带着智能模式，精炼更是直接开挂一样的存在。 不管是哪个，都可以让她伪装一下‘神农娘娘’的仙术忽悠一下朴实的村民们。 项晓芽嫌弃手搓肥料耗时太慢，但是村长却不一样。 “两个时辰，这么快？”村长脸上的笑容怎么都遮掩不住。 现在也才午时两刻呢，再过两个时辰天也还亮着……那不就是说，今天他们就可以给地里的庄稼用上药了？ “快什么啊？”项晓芽见他这表情后叹了口气，脸色十分无奈：“若我身体无碍，不过须臾功夫便可……” 她这话一出，村民们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了起来。 是他们的错，如果当初他们能拦着点那群混账小子的话，娘娘她也不至于……唉。 想到此，五叔公领着几个村中老者，二话不说就直接跪下磕头求饶起来。 项晓芽眼神微动，再三确定了村民对自己并未产生怀疑后，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冒出了一点别扭的感觉。 末世八年，她摸索出来的处事方式便是利用自己的一切优势和劣势来获取他人的认同，这几乎是每一个活到末世后期的普通人趋于本能的生存方式。 白莲、绿茶、虚张声势、pua他人、道德绑架……只要是能让自己好好活下去的手段，不用白不用。 项晓芽以为自己会像在末世那样，对自己的手段感到洋洋得意的。但看到这群被生存压完了背脊的村民诚惶诚恐慢性内疚的跪伏磕头时，她的内心深处竟然生出了一种良心不安的感觉。 项晓芽觉得，或许是自己现在换了个生存压力没有末世那么大世界，所以刻在骨子里的礼义廉耻终于有了复苏的机会。 她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这也让她有了一种‘自己已经不在末世’了的真实感。 项晓芽内心复杂无人知晓，她明面依旧十分淡定，对村长说道：“我有些累了，想要歇息会儿。你们看好这屋子，莫要让人进去……” 她顿了顿，又严肃地告诫：“我练的药成型之前会释放丹毒，你们肉体凡胎难免会受其影响。我现在法力全失，未必能救得了中毒之人。” 村长和一众村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空气里那可怕的味道就是丹毒啊。想到此，有人还默默地后退了几步，深怕靠近一点就吸入了丹毒。 项晓芽环顾四周，才发现妲袂不在，不由挑了挑眉。 “妲袂呢？”她问道。 “娘娘，妲袂去给你取药汤了。”一旁的婶子说道：“您先回去歇息吧，我去和她说一声，让她直接拿了东西回祠堂找您。” “麻烦这位婶子了。”项晓芽对她笑了笑，便在村长媳妇的搀扶下，慢慢朝祠堂走去。 她虽然已经适应了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疼痛感，但体力这玩意也不会因为她不怕疼而增加。等回到祠堂的时候，妲袂已经带着食物和药先一步到家。 村民们比项晓芽还害怕她的身体不行，所以项晓芽再一次在众人殷切的恳求下，饱饱的吃上了一顿鲜美可口的鸡丝粥，然后美滋滋地睡起了午觉。 三个小时后，妲袂才叫醒了因为疼痛而睡得并不算太好的项晓芽。 第7章 走，上药去 第11章 项晓芽睁开眼，花了好一会功夫才被坐起了身。 妲袂细心地帮她打理好一切，这才皱着眉，低声说道：“您很疼吗？” “没事。”项晓芽长舒一口气，有些虚弱的笑了笑。 “等村里丰收之后，我会好起来的。” 妲袂没再多问，而是搀扶起项晓芽，把她送到了外头准备好的滑竿上。 村长他们一直守在小黑屋外，见项晓芽来了之后，眼神里都冒着光，既期待又有些惶恐。 项晓芽和众人打过招呼后，重新进去了小黑屋，和之前一样合上了房门。 屋中四个瓦罐里之前放进去的材料已经变成了焦炭的残渣，项晓芽检查了一番后就熄了火，然后打开扫描功能，拿起了长筷子小心翼翼地开始挑拣出了自己需要的部分材料。 这一顿操作花了不少时间，等四个罐子的材料都挑完，项晓芽长舒一口气，捶了捶自己酸胀难受的腰背，便又将那些材料和冰盆子里的结晶混在一起，不紧不慢地开始用石臼混合捣成粉末状的半成品。 如果她有足够多的工具，那么最后还需要把这些粉末加工成液态药剂，但很遗憾的是，手工状态就只能走到这一步了。 虽说效果可能会稍差些许，但不影响使用九成。 再次利用扫描功能后，项晓芽看到粉末里面详细的化学成分表，这才彻底放松下去。 这次的复合农药非常顺利，按照app里面的星际农用药剂评级标准，达到最低的d级药剂及格线应该是没问题的。 看来她不仅手搓技术不减当年，这八年学习的知识也不曾丢掉半点呀。 只是到底条件有限，这多么材料又折腾大半天功夫，最终项晓芽手里的成品就只有半斤左右，也就可以覆盖一下村里现在受灾的土地，再多一点都不行了。 看着手里的一小包成品，项晓芽又开始想念自己的‘实验室’和‘精炼’这两个扩张功能了。 要是有了它们，这次的产量少说可以翻个倍。 不过app的任务发放和奖励非常随机，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项晓芽只能带着美好的期望等待着自己的全新欧皇体质发挥点该有的效用了。 今日就能用上神农娘娘炼制的丹药一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杨树村。左右现在村里村外也找不出别的事情来，村民们便都齐齐聚在了门外，等待着娘娘的出来。 项晓芽推开门就看到刻屋外黑压压的人群，不过这次她没有再被吓到，而是接过了妲袂递上来的温水。 村长搓着手走上前来，勾着腰讨好的笑道：“娘娘，您出来了啊。” 项晓芽咽下温水，这才说道：“药练好了，让人多准备些水吧。” 说到这儿，她眉头皱了一下：“对了，你们这儿有洒水器或者喷雾器的吧？” “喷……喷雾器？”村长愣了一下。 项晓芽不太确定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她想了想，古代貌似仓有竹水仓这种喷水工具来着，虽然比较原始，但是比用勺子洒水要均匀地多。 “竹水仓也行，你们这儿有吗？” 要是这地儿连竹水仓都没有，那她还得让村民去赶制一批出来，不然就她手里现在的这点药量，肯定不能保证整个村子都够用。 “有的有的，我们有竹水仓。”躲在人群里的大柱听到娘娘的问话，立刻大声喊道：“早些年县衙发了一批改进版的竹水仓，那喷出来的柱子就和雾气差不多，只是在我们这儿的地不太好使，就放在梁上吃灰呢，嘿嘿嘿，娘娘，我这就去取来。” “去把那些都取来。”村长跟后面喊道。 大柱诶了一声，拔腿就朝着自家跑去。 其余的村民也没有闲着，在村长的指挥下取了自家的水桶，一个个的喜气洋洋的去河边挑水取了。 等项晓芽被滑竿抬着到了田埂边上时，挑水的和取竹水仓的都齐了。只是大家不知道怎么回事，全部挤在了一起，里头还传出了不小的吵闹声。 村长一直守着神农娘娘，远远见到田埂上的状态脸色就是一变。 “你们吵什么？”他快步上前，推开人群，就看到几个神色狼狈满身脏污的青少年们被压在地上，而二婶子等村妇则和族老儿媳她们吵得面红耳赤。 见到村长到来，二婶子立刻喊道：“村长，你看看大柱这混账小子，竟然把那群畜生给放出来了！” 村长心里一跳，仔细打量那群被扣押的男人，果不其然就是他们村那作死的混账们。 “大柱，怎么回事？”村长暴怒地看向了一边神色切切的大柱，眼睛都要喷火了。 眼看着娘娘就要解决他们村里的问题了，这死小子竟然把这群孽障放出来，这是想要做什么？ “村……村长，我，我也是想着大桥哥他们也在猪圈待了这么久，让他们知道娘娘是真的，到时候也心服口服……”大柱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放你娘的狗臭屁！”二婶子一巴掌打在了大柱的胳膊上：“娘娘是真是假和这群混账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他们信吗？” 大柱的爹也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儿子，一双手紧紧握着扁担，像是随时要抽上去似的。 “二婶，话可不能这么说。”杨四抬起头，大声喊道：“我们也是杨树村的一员，祭祀的时候我们也都出钱出力了，娘娘是真是假怎么和我们就没有关系了。” “就是！”又有不服气的小伙子愤愤地说道：“我奶把我的媳妇本都拿出来用掉了了，这事和我们关系大了去了。” 他看上隔壁村的刘家妹子好些时候了，好不容易磨得他奶答应给那四两的聘礼，结果就因为这什么神农娘娘的事情给耽误了，他怎么能不怨？ “我呸！要不是你们把娘娘的石像砸了，娘娘早就把我们的庄稼治好了！”有村民见这小伙子满脸不服气的模样，狠狠地啐了一口。 “她要真是神仙，还会怕砸个石像吗？”那小伙子大声嚷嚷道。 这话一出，顿时惹了众怒，村长当下就是一脚踢在了他的屁股上。 “臭小子说什么呢！” “唉，别打我孙儿，他还小。”有个村妇在人群里哭喊道。 “奶，别求他们，他们都被那骗子给忽悠住了。”被揍的小伙子吼道：“等那骗子曝光，你们就知道我们没有错了。” “你还乱说！”这下不止村长，其余人也冲上去对他们拳打脚踢起来。 少年人们被打的哇哇乱叫，但就是不松口，还越发的大骂起‘骗子’‘神棍’之类的胡话来。 族老媳妇看到自己的儿子也被打得不敢抬头，心疼的不行，却又不敢出声阻拦。好在她的目光看到了田道上的滑竿靠了过来，连忙大声喊道：“先别打了，娘娘来了。” 这一句话比什么求情都来的有用，村民们这才想起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来，虽然一个个气得不行，却还是停了下来。 “怎么了？”项晓芽也听到了那句‘娘娘来了’，直觉这事和自己大概有点关系，就问一边跟着的妲袂。 人群太吵闹，她是听不清楚，但对妲袂来说应该问题不大。 妲袂皱着眉将事情简单的复述了一遍，说到后面，一张没有表情的脸上凶戾气尽显。倒是项晓芽这个当事人，只是挑了挑眉，并没把那群闹腾的青少年们放在心上。 第12章 倒不是她狂妄自大，而是如今的情况不需要她上心，杨树村的村民们自己就会知道要怎么做的。 滑竿停在了人群之外，项晓芽在妲袂的搀扶下，走到了田埂之上。 她没有去看那些忿忿不平瞪着自己的小伙子们，而是问凑上来的村长道：“竹水仓找来了吗？” 神农娘娘的态度出乎了杨树村村民们的预料，大家本以为她会因为这群混小子生气，亦或者会出言关心两句，但谁也没有想到她是直接无视了这群人。 村长有些紧张地开口解释道：“娘娘，这些人是……” 项晓芽摆摆手，面色淡淡地说道：“现在天不早了，地里的事情要紧。” 她的任务是有时间限制的，越早处理掉地里的虫子，她的积分才能越快到账。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快要到黄昏了，娘娘可是辛苦了一天给他们炼制杀虫用的丹药，他们却还杵在这儿，却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竹水仓呢？还有几把可以用？”项晓芽又问了一句。 “娘娘，我们村有八个是可以用的。”有个村民立刻抱着从大柱哪儿抢来的竹水仓走上前来，看着项晓芽说道：“就是这玩意大家都没怎么用过，可能得先练练手。” 这个版本的竹水仓比较大，真要吸满水可能得两个村民配合才好使用。但是大型也有大型的好处，项晓芽让村民们抽了一管水，喷洒出去看了看效果，就发现这个竹水仓的雾化做得很不错，比她现象中的还要细密均匀一些，而且范围很广。 虽然八台竹水仓对村里受灾的麦田来说有点捉襟见肘，但多花点时间，今天把药全部打出去也不是没可能。 麦田的虫灾已经很严重了，哪怕自己对复合农药的效果很有自信，但能早一点处理掉那些虫子，村民们也能早点安心。 这边有了项晓芽做主心骨，村民们很快就分配好人手，三三两两的开始拿水练手了起来。等他们都能上手的时候，常星湖便走到了重新挑满水的水桶边上，拿出了她的那半斤的药粉，开始根据水桶深浅来洒药粉。 村民们就看到那不知名的粉末落入水中，原本干净的河水就起了一层气泡。不多时，颜色就变得蓝哇哇的，乍看一下还有几分诡异的。 “这药的药性很大，喷洒时不要吸入口鼻，若是不慎吸入后，立刻停下手里的动作远离药物范围，至少需要两刻钟才能回来继续，听懂了吗？”项晓芽一边调制一边嘱咐道。 星际时代的农业药剂配方最大的好处，就是对人体有影响的大部分毒素都是可以很快被人体代谢掉的。 当然，这也是因为她app里的农药配方都是专门给拓荒者用的原因。 拓荒者往往都是独自一人开发整个星球，人数稀少培养困难所以小命十分珍贵。星际官方宁愿用一些效果不那么好的农药肥料，也不会让高效药剂的毒性威胁到拓荒者的生命安全。 项晓芽手搓的复合农药只能最大限度的保证效果，至于毒性处理方面……她也只能勉强保证不会使人立即致死。 “这次丹药数量不多，喷洒时宁愿慢一点，也不要浪费了。”项晓芽撒完最后一点药粉，这才回头看向村长，嘱咐道：“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娘娘，我们明白。”村长兴奋地连连点头，随后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吩咐下去。 周围的村民立刻按照之前的安排，挑水的挑水，抬竹水仓的抬竹水仓的，还有帮忙盯着风向等等，很快就分散了开来。 原本挤挤挨挨的田埂上，逐渐恢复了平静。 大部分的村民都跟着那七台竹水仓走了，村长和一种族老们主动带队去了远处盯着，而被分配负责这附近田地的成员们有些紧张的看着项晓芽，等待着她的指示。 项晓芽坐回了滑竿里，她这破身体刚刚洒点儿药粉就累得够呛。 见到这一组的村民们不动弹，不由有些诧异：“你们怎么不去？” “就……就这样开始吗？”有个长相挺老实的村民呐呐问道。 项晓芽：不然呢？总不能让我亲自来示范吧？ 当然，神农娘娘的人设不能丢，项晓芽也猜到这些村民大概是因为没有长辈镇场子，所以有些不安，便对他们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别担心。”神农娘娘对着惴惴不安的村民们柔声说道：“我在这儿看着呢，你们尽管去吧。” 村民们自然是对‘神农娘娘’的话抱着百分之百的信任，立刻行动起来，用竹水仓小心翼翼地吸取了稀释过的药水之后，便平稳地找到了顺风口，开始顺着风向往田里喷洒起来。 蓝色的药水被挤压出仓，变成了大面积的白色水雾喷出，顺着风向均匀地洒在了小麦之上。 红色的蚜虫们依然趴伏在麦穗和麦秆之上，无知无觉得贪婪吸食着小麦的汁液，对自己的命运一无所知。 第8章 被撺掇的少年们 项晓芽见一切顺利，便靠在了滑竿上，打开手机查看着眼前田地的变化。 她凭空取出手机的行为引起了一阵小小的惊叹声，发出这些动静地不是别人，正是那群被关了十多天猪圈现在还想要‘打假’的小伙子们。 他们这一闹，项晓芽才记起这儿还有一群等待着她‘处置’的糟心小子们。 她摆好了手机扫描的角度，这才转头看向了那群作死的小伙子，想要瞅瞅到底是一群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在这个封建迷信的时代，敢于动手砸掉祭祀的神像。 这是一群平均年龄大概在十六七岁的青少年，唯一相同的点大概就是他们各个浑身脏污，身上散发出难闻的臭味，眼里却还都迸发着不服气的火光。 这些人不信神，也不相信项晓芽能救地里的庄稼。哪怕之前被村民教训过了，现在也依旧没有服气，一个个地盯着项晓芽，眼里充满了不甘心和质疑。 此刻见到她望过来，里头眼神最桀骜的一个少年人便抬起头，用一双充满了红血丝的眼睛等着她，大声叫嚷道：“你这个骗子，看什么看？以为随便弄点什么药粉就能糊弄到我们了吗？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哇哦，这小子态度挺狂的嘛。项晓芽面带微笑不说话，就看到站在那群少年身后的一个大婶啪的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脑袋上，把人直接给拍倒在了同伴们的身上。 “谁让你这样和娘娘说话的！” “她就是个骗子！”那小伙子委屈极了，看着那位大婶嚷嚷道：“李夫子可是说了，这世上压根没有神仙，所有打着神仙名头的都是骗子，隔壁村以前不也是被骗过吗？”他话还没说完，屁股被人踢了一脚。 “我又没说错，你干嘛打我。”小伙子被踢得踉跄了一下，扭过头不忿地看着那大婶，张口就道：“李夫子说的对，女人都不爱讲道理……” “他李老头当年漫山遍野求神拜佛要儿子的时候怎么不说神仙是骗子？他那么厉害，怎么不来我们村把地理的虫子处理了，反倒是撺掇着你们砸石像？”大婶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们这群臭小子，可气死我了。” “李夫子懂得都是治国治世的大道理，这种五谷杂粮的事情怎么能让先生来做！”小伙子不服气的反驳道：“正所谓术业有专攻，你们把钱花在祭祀上头，还不如去州府请个农事官来看看情况，说不定……” 第13章 那大婶又是一巴掌糊在了小伙子的脑袋上，骂骂咧咧道：“还请农事官来看看……呵，你咋不想上天呢！” “农事官本就是为了解决这些事情存在的官吏，不找他们去找谁？”那小伙子看着大婶愤愤道：“花大姑姑，你以前也在州府待过，农事官的本事你不可能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那大婶面色狰狞了一瞬，看着那群少年人的眼神里充满了讽刺和怜悯：“人家农事官家传种田的好本事，一个个的都在官府挂了名头对吧？” “没错，要我说咱们就该直接去请农事官来，咱们地里的虫子虽然古怪，但农事官见多识广，只要把他们请来……” “只要把人请来，咱们这一村的麦子就得被一把火烧光，今年别说收成，怕是连命都没了。”花大姑姑冷笑一声，打断了那小伙子的话。 小伙子懵了一下，满脸疑惑：“花大姑姑，你说什么呢？”农事官可是专门负责解决农耕问题的官吏，怎么可能一把火烧掉他们这些受灾了的田地。 旁边一个佝偻着背脊的婶子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五年前的青苗村，就是糟了灾后去找了农事官，然后整个村子的地都被一把火烧了。被烧之后，他们村就彻底散了……” “这……这怎么可能？”那小伙子呐呐道：“可，可李夫子不是说农事官是专门救治农作物的吗……” “怎么不可能？”花大姑姑冷笑道：“人家农事官说了，那麦子生了会传染的病，为了不祸害到别的田，只能一把火烧了呢。” “呸，什么传染病，谁不知道青苗村的麦子是怎么回事？还不是那群黑心肝的地主粮商搞的鬼！那群农事官就来看了一眼，直接一把火烧了青苗村所有的田地，这就是你说的救治？” 小伙子面上多了两分挣扎，眼神扫过一众村民，最终落在了面含微笑的项晓芽身上，忽然又来了精神，立刻反驳道： “那青苗村的地治不好了才被烧了，我们的地也没有到这个程度……而且再怎么样，农事官也是要考核的官吏，总比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骗子要让人信任吧！” 项晓芽淡定看戏，她现在倒是有点佩服这小伙子了，该说年轻人胆子就是大吗？ 无需项晓芽开口反驳，花大姑姑便冷笑一声：“读了几天书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别的不说，我就问你，你知道州府的农事官住哪儿吗？” “这……农事官不都待在州府府衙里吗？”小伙子也知道自己刚刚的话多少有些勉强，所以气势明显弱了下去。 花大姑姑往地上啐了一口，嫌弃之意无需言表。 “咱们西关的农事官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是王家的门客，那王家是什么人？整个西关多少田地都是他们的？那些农事官忙活他家的事情都忙活不过来，哪儿来的时间搭理咱们这些乡下的泥腿子？” “咱们年年都缴纳了税子，他们凭什么不来？”小伙子瞪着眼喊道。 “凭什么？”花大姑姑抬着眼皮，冷笑道：“谁家没给税银子？王家请农事官去看田，还一次多给二十两封红呢。现在这种麦子抽穗灌浆时期，一天就给十两，也不要人做什么，就是随时随地盯着点地里的情况就行，你拿什么和人家比？” 小伙子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什么，却呐呐地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也不真的蠢，只是心中总是抱有那么一点侥幸。 但花大姑姑的话拨开了外头那一层皮，将血淋淋的现实暴露在他的眼前，逼着他不得不认清楚什么才是真实的现状。 一如花大姑姑所言，先不说州府的农事官能不能被请来，就算是真的请来了，这种只霍霍他们村的虫子，怕也不会得到正常的救治，而是被一把火烧掉所有受灾麦田，然后他们这些村民也得不到任何的补偿。 小伙子面色发白，像是遭受了极大的打击似的整个人跨坐在地上，背部都弯了下去。其余的人也好不到哪儿去，一个个再也没有之前的那种气势，全部都垂下脑袋看起来丧气得很。 看到他们这模样，花大姑姑也好，另外留下来照看项晓芽的村妇也罢，一个个都恨铁不成钢了起来。 “杨泰安啊杨泰安，枉费你家打小就把你送私塾里读书习字，你是真当自己是那些大户人家的少爷，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啊。” 花大姑姑毫不留情地啐道：“我看你这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等这事结束了，你们也别回去继续读书了，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干几年农活再说吧。” 她说完，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了项晓芽，这才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 “抱歉啊娘娘，我们家这些臭小子读书读傻了，惊扰到您了。” 项晓芽在一边全程当了一个合格的吃瓜群众，战火虽然波及到了自己身上，但是都不需要自己开口，敌人就被毫不留情地全部扫荡了。 看着那群失魂落魄的少年人们，她轻咳了一声，保持着神仙该有的大度人设，轻飘飘的说道：“无妨。毕竟是年轻人嘛，能理解的。” 她这话说出来，周围村民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花大姑姑更是拍了杨泰安的脑袋一下，骂道：“还不快谢谢娘娘。” 其余的少年人们不情不愿的道了谢，只有杨泰安还满脸不忿地瞪着周围人，死活不低头。 妲袂若有所思的看着那群比她年纪还大的青少年们，忽然问道： “谁让你们砸掉娘娘神像的？” 杨泰安见问话的人不认识，又是站在‘神农娘娘’身边的女童，便翻了个白眼没回话。 结果脑袋上又被那花大姑姑拍了一巴掌，这才不情愿地看了眼项晓芽，低头小声说道：“没……没谁，是我们自己觉得这样做可以让大家清醒过来……” “是李夫子。”杨泰安身后的另一个少年忽然开口说道。 “杨三郎！你胡说什么？”杨泰安和好几个少年听到他开口，立刻怒瞪了过去。 那杨三郎看都不看他们，低着头自顾自地说道：“李夫子知道我们村要祭祀神农，就和我们说了一些别的地方骗子假借神仙之名装神弄鬼的事情，说那些信了骗子的村子下场都很惨。所以，我们合计了一下就……” “别听他胡说，李夫子才没有撺掇我们。”杨泰安大声喊道：“他是教我们要学会识人，不要轻易被别人的话术给骗了。” 杨三郎看了一眼杨泰安，低下头没有在说话。 杨泰安却不愿这么简单的放过他，愤怒的吼道：“杨三郎，李夫子平日对你多好，你怎么能帮着别人污蔑李夫子呢？你……你这就是白眼狼！” 杨三郎本来不打算反驳的，听得杨泰安骂自己白眼狼立刻不干了，索性张嘴就和对方大骂了起来。 “我亲眼看到李夫子和李发财的管家两人一起喝酒，之后他就开始和我们说那些骗子的事情！” “你放屁，李夫子为人高洁，怎么可能会和李发财的人在一起，你就是个白眼狼，我看不起你！” 一时间，田边的空地上吵闹声不绝于耳。 项晓芽听到这儿心里大概对事情有了几分猜想，如果那李夫子不是什么古板周正之人，那就是背后拿了人好处呗。 第14章 不过那李夫子倒是聪明，这事办的……说出去也没有谁会觉得他做得不对，毕竟他只是给自己的学生们科普一下封建迷信的危害性而已。 你看现在，那傻愣愣的杨泰安不就还没反应过来，跳着脚维护那位李夫子吗？ 项晓芽的目光从自己的手机屏幕上略过，忽然顿了一下。 扫描结果里，开始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她伸手点开了其中的一个信息泡，在一连串数字和字母的变化之间，捕捉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田埂上，少年人们还在吵闹不休，项晓芽抬起头，打断了他们的内讧。 “行了，别说了。” 她开了口，花大姑姑和其余的婶子便动手让那群少年们闭了嘴。 “娘娘，可是吵到你了？”花大姑姑小心翼翼地问道。 项晓芽的目光穿过人群，望向了逐渐下沉的太阳，以及夕阳下的麦田上。 “找些人去盯着田里的虫子吧。”她轻飘飘地说道：“差不多是时候了。” 村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神农娘娘这话是何意？ 正想要再仔细问问，却听到远处的麦田里，一个稚嫩又尖锐的声音随着风儿传了过来。 “虫子死啦！” 众人一愣，随后便是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第9章 虫子死了 因为竹水木仓的数量有限，没被分配到活计的村民里有些实在按捺不住的，便主动走到田埂边上，自发盯着那些麦穗上的蚜虫。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些虫子不可能喷一点药就立即死亡，但还是紧张兮兮的看着它们的状态。倒不是他们不相信神农娘娘的办法，只是这虫子祸害了他们如此久，他们想要亲眼看着这些虫子被消灭的过程。 花小妹也是其中的一员。 她蹲在田埂边上，瞪大着眼睛仔细的盯着面前那一株长满了红色蚜虫的小麦。这些麦穗上覆盖了薄薄的一层水雾，不算太均匀，但是也淋到了不少蚜虫。 小家伙就盯着那些蚜虫，看着芝麻粒大小的可怕虫子，一动不动地趴伏在麦穗上。 到底是接近黄昏时刻，天色黑得有些快，夜风也逐渐的变冷了起来。 一阵凉风过后，花小妹伸手揉了揉眼睛，等再看向那麦穗的时候，忽然发出了‘咦？’的一声。 她怎么觉得……这麦穗上的红色虫虫好像变少了呀？ 花小妹再次揉了揉眼睛，又观察了一会儿。 这一次，她清晰地看到原本密密麻麻爬满了红色蚜虫的麦穗，随着一阵风儿的到来轻轻摇晃了几下，然后十几只小小的蚜虫就这样被摇了下去，掉到了不知何处。 花小妹眼睛一亮，直接伸手去晃动了几下那麦秆，便看到麦穗上趴伏着的红色蚜虫就像是偶尔覆盖在其上的灰尘一般，就那么轻轻一摇，整个都簌簌地落了下去。 那些掉落在泥土里的红色蚜虫一动不动，花小妹伸手去摸，它们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虫子死了！” 花小妹尖叫一声，声音穿破了空气，传到了田埂这头。 “小妹，你说什么？”花大姑姑以为自己听错了，呆愣愣地问了一声。 “大姑姑，虫子死掉啦。”花小妹双手搭在嘴边，摆出了一个喇叭的形状大声喊道。 不仅是她，周围发现了这一现状的其与孩子，也尖叫着一起喊着‘虫子死了’的话。 这一回所有人都听清楚了。 花大姑姑身子摇晃了一下，忽然转头看向了坐在滑竿里的项晓芽。 只见神农娘娘面带平静的笑容，手里摆弄着她的仙器，见大家望过来，这才对他们点了点头，语气自然道： “你们若想去看就去看吧，我这儿没事。” 原本还围着项晓芽的村民们一个个的发出了惊呼声，也顾不上别的，一窝蜂的冲到了麦田边缘处，颤抖着手去看那麦穗上的红色虫子们。 就连原本还吵得不可开交的少年们，也都惊讶又茫然的抬起头，一会儿看看项晓芽，一会儿又看向人群的方向。 那萦绕在村民们脸上大半个月的愁容，随着红色蚜虫如同灰尘一般落下的尸体一起烟消云散了。 造成这一切的，是被他们认定为骗子的‘神农娘娘’？ 杨泰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瞪大着眼睛，看向项晓芽，不敢置信地问道：“是……是你的那个药吗？” 项晓芽点点头。 杨泰安倒吸一口冷气，蹭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你……你真的是神仙下凡？” 项晓芽对这少年浅浅一笑：“日后行事，切记三思而后行吧。” 杨泰安傻不愣登地僵在原地，整个人就像石化了一样，还是同伴推了他一把这才回过神来。 小少年脸色通红，满脸写着震惊却又还带着一点怀疑。他看了看那田边喜极而泣的村民们，又看向神色淡然的项晓芽，忽然一咬牙，大声说道：“我……我绝对不信这个世界上真有神仙！” 项晓芽有些无语的抬头看向他。 却见少年执拗的说道：“这世上能杀死虫子的药多了去了，谁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说不定你这杀虫的药有剧毒，我们的小麦会和虫子一起死呢！” 项晓芽：“你想说什么？” “我不信你是神仙！”杨泰安喊道。 “嗯，那就不信吧。”项晓芽随口应了一声，然后继续查看自己扫描来的土地情报。 爱信信不信滚，她现在很忙，没时间陪小屁孩讨论信任问题。药剂杀虫的部分已经发挥作用了，那么接下来她要仔细盯着土地的情况。 这儿毕竟不是自己以前的世界，空气、土壤和水分里面谁知道会混进去什么奇奇怪怪的不知名元素，要是阴差阳错对自己的药剂效果产生了一些不太好的影响，那她可不就功亏一篑了。 这可是关系到她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可比和一个小屁孩较劲重要得多。 杨泰安傻了，他没想到这位神农娘娘竟然是这么一个态度，他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难受的要死。 她……她怎么能是这种态度呢？不应该大声驳斥自己胡言乱语，亦或者一脸装模作样地说一些宽容地话语吗？为什么这位神农娘娘要无视自己？他……难道在她的眼中连搭理的价值都没有吗？ 杨泰安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混乱一片。 发现虫子死了的人当然不止花小妹一个，几乎在相差不就的时间内，各处蹲守着的村民们纷纷传来了喜讯。 “死了死了，娘娘，那虫子都死掉了。” 一个村民一边喊着，一边手舞足蹈朝着这边跑了过来，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有他开了个头，接下来隔三差五便有村民也跟着喜悦的喊道：“我们这儿的虫子也死了。” “我，我这边也是，虫子死了啊，都死掉了哈哈哈……呜呜呜呜……” 说着，便有人情绪激动地哭了起来。 更有那年轻力壮的，直接冲到了项晓芽的面前，噗通地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磕起头来。 “谢娘娘救命，谢娘娘救命。” 这些可怕的虫子出现至今，他们村就没有一天是安生日子，老一辈也病倒了好几个，大家甚至已经开始为进山做准备了。 第15章 本来举办神农祭也只是最后的挣扎，却没想到真的得到了上天的垂帘，让他们村真的得到了神农娘娘降世临凡，如今更是不计前嫌帮他们杨树村度过了难关…… 项晓芽看了一下跑来报喜的人数，不多不少正好七个，都是分在不同小组的成员。看来最先喷洒出去的那一批农药发挥了功效，蚜虫开始出现死亡了。 对项晓芽而言，杀虫本就不算难事，她神色平静地和众人打过招呼，又问了喷洒农药的状态。 几人纷纷说了现在情况。 杨树村的地理位置还算不错，大片田地是连在一起，附近又有足够的水源，虽说上等良田数量有限，但中等田那可是一大把。 不然也不会被那什么劳什子的李发财盯上，千方百计想要买下他们村的土地。 这一次喷药是全村一起行动，挨个轮换上场，在保证安全性的同时又保障了该有的效率，所以天色彻底黯淡下去之前，村里的地至少能喷完三分之一。 项晓芽对这个结果有些不太满意，但这种工具落后造成的效率问题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村民们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天黑，纷纷回家拿了火把和灯笼，重新回到了现场继续忙活。 看着村民们热情如火的模样，项晓芽也没说什么。 她再次看着手机屏幕，一直扫描着地里蚜虫的变化，等检测到麦田里开始有大量的生命体征消失的信息泡出现后，她的嘴角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很好，自己的仙人光环暂时稳了！ 好消息随着晚风一同到来，村民们喜悦不已，哪怕是夜风寒凉也不能浇灭他们现在的热情。 好在，大家还记得他们的神农娘娘现在身体虚弱受不得冷风，所以再彻夜通宵开工之前，主动把人先送回了温暖的祠堂。 项晓芽当然不会作死地和村民们坚守阵线，她现在的这个破身体，说好听点叫做病弱，说难听点就是一直处于持续低烧和发炎状态。 说实话，现在她还能保持意识的清醒，并且顺利的手搓了杀虫药剂也算是个奇迹了。 好在药水已经洒下了，那个‘生物入侵’相关的c级任务完成肯定是妥妥的了，所以村民们提议送自己回去歇着的时候，项晓芽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只是项晓芽还是高估了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 这一晚她睡得很不安稳，被发烧和头疼折磨得断断续续地醒来了好几次，脑子也一直昏昏沉沉的。 大概是生病的人心灵比较脆弱，在身体传递来地各种痛苦折磨之下，各种纷扰念头在夜色的寂静之中，便涌上项晓芽地心头。 她迷迷糊糊地看向床边，妲袂正在一条长凳上闭眼打坐。 小小的女孩有着超乎外表的成熟，在清冷月色的照耀下，将所有的秘密都掩藏在没有表情的脸下，无人知晓她的真实想法。 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人？来自何处？为何一定要跟着自己呢？她对自己真的是无害的吗？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针对自己的阴谋呢？假如自己不是神仙的事情曝光，会不会被她反噬？ 各种念头在项晓芽的脑海里闪过，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疲惫感。 说起来，自己现在的日子和末世里最大的区别，就是不需要担心随时随地会暴走的丧尸，以及不知道哪天就枯竭的资源吧？ 想要在陌生的世界好好活下去，多思考一些是必要的。但……真的好累啊，要是有个人能帮她处理好这一切杂事，让她只需要安心地种地就好。 ‘就算是被利用也没有关系，我现在就想当个混吃等死的废物……’ 恍恍惚惚之间，项晓芽终于再次睡了过去。 隐约之间，她好像看到了app的屏幕上那亮眼的‘任务完成’四个大字正在晃动。 第10章 脱非入欧失败…… 作为晋关的大地主之一，李发财的心情非常不好。 一个月前，贵人忽然找到了他们晋关的大户，让他们去办一件事。那贵人直接放话了，只要这事做的好，他李家说不定就能从此一跃成为晋关最大的家族。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眼看着杨树村的那大片土地就要落入自己的手中了，谁知道临到头竟然败在了一个劳什子的神仙手里…… 如果李家不能在那位王爷到晋关之前拿下足够多的土地，恐怕这一次李家就要直接承担贵人的怒火了！ 李发财心中苦闷不已，恨不得立刻带人去杨树村，杀光那群不知好歹的贱民，将他们的土地直接霸占得了。 他一杯接一杯的给自己倒酒，很快酒壶就空了。 “酒呢？怎么没酒了？快给我上酒！”李发财一把将杯子摔在了地上。 “来了来了，老爷，酒来了。”另一边，刘寡妇终于鼓起勇气，端着酒怯怯地走到了李发财的身边，小心翼翼地给他斟酒。 一看到她，李发财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沉沉的看了刘寡妇一眼，在对方露出了讨好的表情的瞬间，直接抬腿踹在了刘寡妇的腰上，把人给踹得后退了好几步，摔在了屏风上。 “没用的废物，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刘寡妇捂着自己的腰，一双眼睛沁满了委屈的泪水。 “老爷，我……那神农娘娘的事情，真的不怪我啊……”她哪知道杨树村的人真的能把神仙给找来了啊。 “不怪你？”李发财冷笑一声，径直走到了屏风前，一把扯住了刘寡妇的衣领子：“之前是谁信誓旦旦的和我保证那什么神农娘娘是杨树村找来糊弄人的玩意？现在呢？听说杨树村的虫子都被解决了……这就是你说的糊弄人的玩意？” “老爷，这娘娘醒来也不过两天功夫而已，那虫子哪儿能这么快就被解决掉啊，这其中肯定有夸大的成分……”刘寡妇心里叫苦不迭，只能可怜兮兮地看着李老爷，希望对方可以看在自己也算是伺候了一场的份上饶了自己这次。 但是李发财却一把掐住了刘寡妇的脖颈上，眼里的杀气愈发浓重起来。 “呵，你当我蠢吗？那可是神仙，一个仙法就能解决的事情，她可都醒来两天了！” 想到这儿，李发财的眼睛都红了。 刘寡妇见状心下一惊，知道这位李老爷这是想杀了自己泄愤了。她吓得双腿颤颤，却明白自己不能反抗不能叫，不然刺激到面前的老爷只会死的更快。 大概是被逼急了，刘寡妇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今儿打听到的消息，连忙喊道： “老爷，我有个对付那神农娘娘的法子！” 刘寡妇感觉到自己脖颈上的力道松懈了一些，她看向灯火之下的李发财，就见到了一双眯起来的眼睛。 “说说看……” ** 项晓芽送别了前来感恩的村民，坐在了祠堂的大方桌上，盯着app刚刚发下来的d级商品盲盒心情激动不已。 app是个专门辅助农业开发的软件，虽然它连系统类金手指常见的积分商城都没有，但好歹也是星际时代的产物。 商品盲盒这东西，虽说在末世的时候，项晓芽只开出来一些普通种子，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已经发成功脱非入欧了，肯定可以搞点好东西出来的。 第16章 她要求也不高，作为app绑定的拓荒者，为了自身安全着想，给她来一点什么星际低配版本的能源仓，或者空间钮，再不济弄点防身武器也是好的嘛。 说起来，这个盒子的大小装一把手仓应该正好吧？ 项晓芽盯着桌上这个比她脑袋还大的银色盒子，忍不住开口问道：“妲袂，你觉得这里头会是啥？” 妲袂没想到神农娘娘会问自己，不由一愣。 这个银白色的盒子是仙界的东西，材质可疑隔绝她的内力，所以她还真不知道会是什么？ 妲袂是个老实孩子，心里怎么想的，嘴巴上就怎么说的。 “这是娘娘以前用过的仙器吧？”她坐在项晓芽的边上，也盯着那个四四方方地盒子打量着。 “算是吧。”项晓芽伸手抓住了盲盒，深吸一口气后，按下了开启键。 银色金属的箱子开始以一种极具美感的方式收纳折叠，很快就将藏匿在其中的物品给呈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在自然光线的照耀下，黑色绒布之中，安静树立着的一个一指长两指宽且篆刻着繁复花纹的银色方块。 妲袂觉得自己见识也不算少，可她还从未见过如此浑然天成的银质物什，该说不愧是仙器吗？这上头的花纹如此精细和对称，即便是自己的眼光也无法察觉到半分的差距，这怕是凡人很难达成这般的造诣了吧？ “娘娘，此物做工精美异常，想必是非常厉害的仙器吧？”妲袂看着那银色仙器，不由感慨道。 项晓芽没说话。 她沉默了几秒后，伸手握住了这个被app判断为d级商品的玩意。啪嗒的清脆声响过后，原本浑然一体看不出任何缝隙的银色方块上方被掀开了一个拇指宽的盖子。 盖子下面，是恰到好处的一截镂空花纹覆盖的两颗圆润的宝石，一红一篮，仿佛自那银色方块字中自己生长出来的那般，尽是找不到半丝人工雕琢的痕迹。 妲袂倒吸了一口冷气，而项晓芽……拇指在了那颗红色的宝石之上。 噗嗤，一声为不可查的响声过后，一朵黄豆大小的蓝色火焰，便从那颗蓝色宝石之上凭空冒了出来，一时间让人分不出它到底上蓝宝石着了火，还是蓝宝石散发出来的光芒。 妲袂愣住了，这是什么仙器？竟然能够跳出蓝色的火焰，而这火焰像是被冰住了一般，她感受不到什么温度。 “娘娘，这是什么仙器？” 项晓芽嘴角扯了扯，她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玩意对这个时代来说，确实算个仙器了吧？ 毕竟是星际时代的黑科技产品之一，可以利用太阳能给自己补充能源，耐摔还水火不侵不怕化学物质腐蚀结构极其稳定的……打火机。 是的，项晓芽饱含期待地d级商品盲盒，最终开出来的玩意就是个打火机，除了提供一点黄豆大小的火苗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功能升值无法丢进火力当□□的普通打火机。 在星际时代，这玩意属于路边两元超市里的常客，其泛滥程度和末世前小卖部里的打火机不相上下，连zippo都算不上的地摊货…… 她就知道，哪怕脱非入欧也不能对app抱有希望，它的商品盲盒里面除了种子外，其余的星级商品怕不是也来自星际版本的两元超市吧？ 还不如给她一些种子呢？好歹她现在也是个神农娘娘，拿点现代优选过后的种子出来还能忽悠点人！ 项晓芽抿了抿唇，熄灭了那颗小火苗。 虽然东西让人失望，但该扯得蛋还是要扯得，自己的人设要好好维持才行。 “这个东西……怎么说呢，全盛之时的它能够点燃四海八荒，如今的话，大概只能点燃灶房的炉火了吧。呵，算是废了。”她也不算说谎，只要燃料和条件足够，星星之火也可以燎原嘛。 妲袂微微蹙着眉，看着神农娘娘语气中的感慨，视线略过熄灭了的打火机，心中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这个仙器应该是话本里那种需要输入大量仙力才能驱使出全部能力的强大法器，而娘娘现在的状况仅仅能点燃它，所以才觉得此样仙器已经废掉了吧？ 但娘娘可能不明白，当世之中，除了她以外，又有谁能够拿出这般无火自燃的法器呢？她可是仔细观察了那火焰的颜色，绝对不是靠着白磷粉末动点小手段就能弄出来的假货。 想到此，妲袂看向项晓芽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心疼。 这位神农娘娘真是太倒霉了，明明是被凡人求着下凡救世的，却遇到了这种破事，现在看到以前的仙器却无法使用，心里怕是不好受吧？ 国师府有记录的神仙数量并不多，但是还真没有一位像她这般，是以重伤的姿态落地的…… 妲袂心中有些沉重。 这位神农娘娘身体太过脆弱，她独自一人怕是无法安全的带着对方回到国师府，看来得找机会去和那两个尾巴聊一聊了。 项晓芽收好了打火机，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app上。 从她醒来至今，完成了两个d级任务外加一个c级任务，总共得到了两百点经验，足够她的拓荒者等级从0升到1级。 app的拓荒者等级是需要自己手动升级的，因为这玩意附带了一个十分强大的等级奖励。 这奖励是从‘金钱’、‘体质’、‘幸运值’三个大的选项之中进行选择，只有一次机会，一经确认就再也没有办法修改了。 ‘金钱’顾名思义，就是每升一级，app就会增加发放一笔当前世界的小钱钱作为奖励，数量十分可观，可以说就算项晓芽一无所有，关是靠着升级得来的小钱钱，都够她在这个新世界衣食无忧下半生了。 ‘体质’和‘幸运值’也都和文字表示的差不多，一个是由app为拓荒者提供保护，另一个则是提升拓荒者可以最大限度的触发app的各种隐藏机制。 上个世界开局的时候末世还未来临，项晓芽理所当然的选择了‘金钱’作为自己的升级福利。结果没多久末世就来了，app发放的小钱钱成了废纸和卡里无用的数据，最终她还是靠着app里学到的农业知识给自己挣了口饭吃。 这一次她算是老玩家开新号，对于升级福利选择，早就有了一番算计。 项晓芽还是打算选择‘金钱’。 原因很简单，她在这个世界一无所有，虽然现在套了个‘神农娘娘’的皮套，但装神弄鬼风险太大，以后解决了杨树村的农业问题，她这个‘神农娘娘’的待遇肯定不会有现在这么好。 她也不能和末世时那样，靠着卖手搓肥料过日子吧？ 如果没记错的话，古代的物质生活水平十分低下，如果没有钱的话，估计想洗个热水澡都要自己累死累活折腾大半天。 项晓芽觉得自己现在这破身体未必经得起这么糟践。 所以，‘金钱’是最好的选择。只要有了它，日后自己做完任务一升级，那是积分也不缺，小钱钱也不缺，岂不美哉？ 项晓芽越想嘴角的笑意就越深。她取出手机，伸手点入了【拓荒者等级】的选项，在它的下拉栏中，选中了变成了实体颜色的升级按钮。 等级栏后面的0字很快跳动了一下，变成了数字‘1’，而升级按钮也黯淡了下去，变成了无法选中的灰色。 第17章 app的屏幕震动了一下，几条系统消息猝不及防地跳了出来。 【拓荒者等级增加，解锁‘福利’模式。】 【请拓荒者在以下三个选项中选择自己的升级福利模式：金钱、体质、幸运值】 【检测到拓荒者身体状态极差，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已自动为您选择‘体质’作为等级福利。】 【拓荒者等级‘1’，解锁‘体质’福利：皮糙肉厚lv1（app将为拓荒者形成一层保护层，现阶段可庇佑拓荒者降低外界的一部分伤害）。】 项晓芽张了张嘴，想要阻止app的行动已经来不及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金钱’和‘幸运值’的两个选项彻底的消失在了屏幕之上，整个人都不好了。 app连选择的机会都不给她，直接就掐灭了她在新世界成为大富婆的可能性……这难道是逼着她未来继续靠种地来养活自己吗？ 不，快把我的小钱钱还给我啊！ 第11章 国师府 项晓芽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没有担心过自己未来的金钱问题。 其根本原因，就是因为她对app太信任了。 毕竟上辈子那种情况，哪怕是小钱钱屁用没有，app也坚持在每次升级的时候给她发上一笔等值的小钱钱作为福利。所以，她坚定地认为自己换了一个世界后，终于可以享受到这个让曾经的她包含期望地致富方式。 谁知道app却给了她一巴掌，自动更换了升级奖励的选项。 项晓芽拿着手机就是一顿倒腾，试图找到投诉的按钮，然后逼着app把自己的福利给换回来。 但是末世早就折腾了千八百遍都找不到的功能，换了一个世界也不可能找得到。 最终，项晓芽只能认命地放下手机，无力地趴在了桌子上。 可能她这辈子就和小钱钱搭不上关系吧，属于她深爱着对方，但是对方对她不屑一顾的那种。 大概是项晓芽这垂头丧气的模样太不仙人了，妲袂愣了一下。 “娘娘，您怎么了？” “没什么……”项晓芽摆摆手，慢慢扭过头，看向这位小朋友：“对了，反正现在没什么事，不如我们聊一聊如何？” 妲袂立刻坐直了身子：“您想要和我聊什么？” “聊一聊日后的打算之类的。”项晓芽把下巴放在胳膊上，整个人看起来有点没精打采，但眼神却依旧平和。 “娘娘可是想要回仙界？”妲袂有些踌躇地问道。 她会这么想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在妲袂的心中，项晓芽这位神农娘娘是下凡来帮助杨树村的村民度过这一次的虫灾危机的，现在虫子已经被解决了，那么按道理说，神农娘娘也该回归仙界了吧？ “唉，我回不去了。”项晓芽叹了口气，神色肉眼可见的低落了几分。 妲袂抿了抿唇，试探着问道：“是因为神像被毁一事吗？” 项晓芽就喜欢这些愿意自己脑补的人，多给人省事啊！ 不过该装可怜的时候绝对不能放过机会，项晓芽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苦笑着长叹了一声，十分无奈地说道：“这事你先别和村民们说，我相信他们不是有意的……只是，日后我怕是得留在这个世间了。” “娘娘可想好未来去往何处？”妲袂下意识的握紧了手指。 “不知道呢。”项晓芽又叹了口气，目光穿过大门，一路飘到了祠堂外的影壁上。 “我现在大概和凡人相差无几，实话说……日后要如何生活，或者去往何处，我的心理是真没有底，所以……” 她的目光放回了妲袂身上，迟疑片刻后，轻声劝道：“所以，我可能没有办法替你做任何事情。” 如果真心问项晓芽，她想不想带上妲袂一起走，那她肯定是百分之百愿意的。 毕竟妲袂小朋友虽然年纪小，那一身的武功是做不得假，虽说不知道她的背景和来历，可这些日子对方照顾自己的时候是半分没有嫌弃自己的意思。 但是，项晓芽现在的致富之路被app无情的截断了。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无钱寸步难行，她倒是想要带着妲袂，这不是怕自己养不活人家嘛。 “我要跟着您。”妲袂没有任何犹豫，依旧坚定地回答道：“我说过的，娘娘，我是为了您而存在的。” 项晓芽看着小姑娘这一脸的偏执表情，感觉有点牙酸。 “跟着我的话，日后说不定会四处漂泊居无定所，你年纪还小，我离去前可以把你托付给杨树村的村民，他们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我自小跟着师父在黎国流浪，以天为被地为床的日子我已经习惯了。”妲袂依旧坐得板正，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而且，娘娘下凡时日暂短，怕是不知道这人间的很多规矩和常识。有我陪着的话，也能为您省下不少功夫。” 项晓芽看着妲袂，小姑娘眼神里是熟悉的执拗。 于是她越发好奇起来，这姑娘到底想从自己这儿得到什么东西，才会如此无私的奉献自己。 “这样吧……”项晓芽慢慢坐直了身子，面色也比之前要郑重几分：“你和我交个底，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从我这儿得到什么，我再决定要不要带着你一起走。” 妲袂紧紧攥着的手松动了一点，这个问题她从确定对方是神仙的第一天开始就已经有所准备了。 她冷静地看着眼前的‘神农娘娘’，尽可能的用不带情绪的语气问道：“娘娘可知道国师府？” 我连你们皇帝叫啥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啥国师府？可惜这么直接说出来有损神仙逼格，项晓芽垂下眼，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国师府？有点意思……你该不会想告诉我，你之所以非要跟着我不可，就是因为这什么国师府吧？” 妲袂无法从这些话里分辨出项晓芽地想法，她有些紧张，觉得对方似乎在生气，但又觉得对方意有所指…… 她重新攥紧了手指，让自己尽可能的冷静下来。 师父自小教育她，遇到神仙时莫要耍心眼，实话实说便好。 “娘娘，我乃是国师府的现任摇光，我知道娘娘你们神仙肯定不屑凡人国度的国师之位，但……”妲袂抿了抿唇，放轻了声音说道：“我们黎国与仙界有过约定，下凡而来的仙人若无去处，可留在我黎国作为国师享受举国供奉……” 什么？还有这种好事？项晓芽眼睛一亮，但还没来记得高兴，就又察觉到了妲袂话里隐藏的信息。 什么叫做黎国和仙界有约定？难道自己穿的其实是个什么修真界？ 卧槽，这要是普通的古代世界她还能装神弄鬼，这要是个真有神仙鬼怪的世界，她app这点金手指可打不过那些玩法术的啊。 要是再倒霉一点，说不定她连app都保不住，被个什么大能直接剥夺也不是没可能…… 项晓芽被这个猜测给吓到了，连忙轻咳了一声，遮掩一下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 冷静冷静，事情未必有这么糟糕，总之先旁敲侧击一下看看能不能挖点情报出来再说。 项晓芽轻呼一口气，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我之前从未听过国师的事情……你能和我说一下这个国师府是什么情况吗？” 第18章 妲袂并不意外这位神农娘娘不知晓国师府的事情，先不说下凡神仙极少有回去的，就算真回去了，仙界那么大，仙人们大多也不认识，所以不知道才是正常的。 “黎国的国师府乃是二百年前太祖皇帝得仙人天圣真君下凡相助，顺应天命推翻旧朝后为其所建立。”妲袂作为国师府的摇光，对于国师府的历史自然耳熟能详： “天圣真君作为第一任国师，不仅自己辅佐太祖，还与黎国皇室定下约定。日后若有仙界来人，便许他们国师之位，举全国之力供奉之。” “这么说，这两百年来你们黎国一直都有仙人庇护咯？”项晓芽问道。 “仙人下凡者本就屈指可数，愿意留在黎国担任国师的更是少之又少，从建立国师府至今，总共只有过四位国师。”妲袂摇了摇头，恭敬地回答道：“虽然每位国师在任时间不长，但是都给黎国带来了巨大的变化。” 项晓芽皱了皱眉，两百年只有四个国师？这数量比她想象中的要少，而且和她认知中的修真者寿命有点对不上啊。 “你来我这边，是接受了现任国师的命令？”她换了个方向，继续问道。 “不是的。”妲袂再次摇头：“自先皇后离世后，黎国的国师之位已经空了二十余年了。黎国现在并无仙人庇护，我之所以能与您相遇也是因缘巧合的结果。” “等等，你说先皇后……难道国师还能当皇后？”项晓芽的关注重点有点偏了。 国师不应该是神权代表吗？难道这个黎国的皇室这么牛批，连仙人都能拉去谈恋爱？ 妲袂抿了抿唇，轻声回答道：“天圣真君曾说过，仙人亦有凡人的七情六欲。只是仙人体质特殊，若与凡人结合，神力就会随着时间逐渐消失。所以，黎国的国师在位时间最长的也而不过二十年，之后便会因为神力消退而自发的退位。” 项晓芽眉头微挑，这位天圣真君的话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这仙人的设定怎么看都有一股子忽悠人的味道。 那边，妲袂又继续说道：“先后娘娘与皇帝成婚之后，也未曾放下黎国百姓，如今为我黎国边城修筑的水泥防御工事，炼钢工艺以及医学院和义务教育等等，皆是先后娘娘以国师之名在黎国推行的。” 听到这里，项晓芽灵光一闪。 这位前任国师的功绩听着不像是个修真的，感觉更像是个穿越女啊……等等，难道说，国师府的国师们其实不是什么修真者，而是穿越者？ 项晓芽眯了眯眼睛，觉得这个答案是最符合逻辑的。随后，她又想到了国师可能是穿越者的证据之一。 “先皇后是怎么死的？”她问道。 妲袂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项晓芽会问这个问题，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 “二十年前，先皇后于冷宫自缢而亡。” 项晓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不禁有些沉默了。 先后，冷宫，自缢……这三个词让她有了不太好的联想，那位前辈该不会是被后宫斗争给弄死了吧？ 妲袂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向项晓芽。 “娘娘，先后娘娘的死国师府一直觉得有些蹊跷，我师父在世时曾与我说过，那一位绝对不是会自缢的人……” 项晓芽摆摆手，眉头却没有松开。 “皇帝呢？他是什么反应？” 妲袂脸上露出了一丝茫然。 项晓芽又问道：“那位先后娘娘可是国师，她自缢而亡做丈夫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妲袂是真没想到这方面的事情，她思索了好一会儿，这才回道：“我师父没和我说过皇帝的事情，不过……” 她看了一眼项晓芽，声音小了很多：“不过我师父说了，皇家比世间最腌臜的地方还要肮上几分，哪怕是仙人沾染上了也别想洗清污浊……” 这话项晓芽是赞同的，先皇后的死倒是给她提了个醒。 先皇后死了有二十年了，那就是说，皇子们也到了可以折腾的年纪。她一个无依无靠只会种田的‘神仙’跑过去不是给人当靶子用的吗？ 项晓芽想要过得是锦衣玉食地美好悠闲生活，她可不认为自己这点心机和能力，能和那群从小就在权力斗争里面长大的权贵们成功端水。 这国师之位虽然看似繁花锦簇，但背地里的危险绝对少不了，她能避开的情况下，还是尽可能避开得好。 “你这次来找我，是打算让我去接任国师之位吗？”项晓芽问道。 妲袂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是您的护卫，您做的任何决定我都不会反对。” 哪怕项晓芽不打算去上京做什么国师，妲袂也不会离开她的身边。这是她寻到的仙人，也是她日后要护卫的存在。 “谢谢你的理解，我现在的确不打算离开。”项晓芽掩唇轻咳了一声，随后对着妲袂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实话说，我现在的身体条件你也看到了，怕是无法支撑我抵达上京。而且，这一次的虫灾我也有些在意的地方没有弄清楚。” 妲袂恭敬地低下头，轻声道：“我明白了。” 既然神农娘娘打算留下来，那么之前的一些计划就要做出改变了……那两个尾巴应该是用不上了，找时间处理掉吧。 另一边的猪圈里，‘杨四’和‘大桥’两人正在小憩为晚上的行动做准备，忽然齐齐睁开眼，彼此相视一眼。 ‘有杀气。’大桥嘴唇碰撞。 ‘……不会是被那个小疯子发现了吧？’杨四瞳孔猛缩，和大桥对视片刻：‘要不咱们先把人换回来？’ 大桥却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不，这是个机会……’ 第12章 娘娘真是个大好人啊 杨树村是一个十分朴实的村子。 村民们对‘神农娘娘’的期待其实并不多，最大的需求也不过是希望对方能帮助他们杀死地理那些邪乎的虫子，度过这一次灾难而已。 所以，在项晓芽的药水成功杀死所有虫子后，村民们便对她感恩戴德，继续好吃好喝的供着，不再提任何的需求。 当然，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些天天气变得热了起来，大家都忙着给地里的小麦浇水，希望能在小满之前，让这些多灾多难的麦子能够成功灌浆，收割的时候也能多些收成。 没有人来打扰项晓芽这个仙人，哪怕她是他们苦心求来的。 因此，项晓芽这两天过得特别……无聊。 她倒是想要主动去地里查看情况，但是因为身体关系，妲袂和花老大夫都不让她出去折腾。 项晓芽郁闷极了。 她的app这两天也根回到了末世时一样，死活不给一个任务出来，让她想赚取积分来缓和一下身体的疼痛都不行。 然后，她又因为身体不适，导致花大夫把脉的时候一脸凝重，然后哗啦啦的开了一大堆药来给自己‘保命’。 这简直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项晓芽被逼着躺了两天，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再也忍不住，找了杨树村村长谈起了人生。 杨树村的村长对此十分的不安，坐在项晓芽的面前时，感觉屁股下的凳子上有钉子一样，时不时小心翼翼地看向神农娘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第19章 “娘娘，你的意思是……您想去地里？” “那虫子来历不明，你也说过以前从没有见到过，所以我想再去田里看看情况。”项晓芽简单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想法。 对于她的需求，村长当然是恨不得立刻答应下来的。 现在地里的虫子解决了，但是大家对于麦子可否顺利灌浆还是很没自信的。正好村里有个神农娘娘待着，这两天大家已经开始背地里商量要不要去问一问娘娘了…… 只是……他的眼神从旁边的花老大夫和妲袂身上飘过，原本的打算立刻偃旗息鼓。 “娘娘，您的法术特别厉害，这都两天过去了那些虫子也没有出现，可见是已经被您完全解决了的。”村长小心翼翼地劝说道：“而且最近天气也有些太热了，要不咱们等天气凉爽些再去？” 项晓芽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知晓你们是担心我的身体，但现在地里的事情比什么都重要。”说着，她掩嘴轻咳了两声，然后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而今我没有了法力，虽然虫子的问题已经解决，但是小麦灌浆也到了关键时刻，为了以防万一，我也只能亲自去查看麦子的情况……” 村长听得感动不已，然后开口拒绝了项晓芽出门的打算。 “娘娘，您为我们解决了虫子的事情就已经足够了，剩下的事情若是再麻烦您，我们这心里是真的过意不去啊。” 别介啊，你们尽管提要求啊，我一点也不会嫌麻烦的！项晓芽的表情差点绷不住。 app的任务触发其实是有一个算是潜规则异样的条件，那就是周围对农业发展的需求达到某种程度的时候，那么任务的触发几率就会大大的提升。 当初在末世的时候，超级种子研发出来之前，项晓芽的任务虽然不多，但是时不时还是能触发几个。但是超级种子研发出来之后，app的任务发布率就肉眼可见的下降了。 这一次换了个新世界，项晓芽一天刷新了四个任务，现在想来极有可能是因为杨树村的村民们对她有着超乎寻常的期待。 现在她把田里的虫子解决了，村民们立刻就佛系起来，所以app也就不给她补充新任务了…… 想到这里，项晓芽的笑容带上了几分真诚。 “村长，我好歹也是个神仙，身体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脆弱不堪……”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温和的说道：“而且，因为虫子的缘故，地里的小麦今年的状态很不好吧？你们只是单纯的浇水，又能保下几分收成呢？” 她的话戳中了村长内心深处最在意的东西，只见他原本就不够坚定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整个眉眼都带上了几分委屈。 “娘娘，您……您都知道了？”村长可怜兮兮地看着项晓芽，期待又委屈的开口道：“我……我们也不是故意不找您的，只是……只是您的身体实在是，我们没这个脸再麻烦您了啊。” 若是神农娘娘是个正常的仙人，那杨树村的人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求这求那，毕竟对方是自己求来的神仙，祈求庇佑什么的不是很正常吗？ 可……可娘娘她如今这奄奄一息的模样，杨树村的村民是真的害怕自己要求太多，直接把神农娘娘给害死在地里。 他们村砸了神农像本就是罪孽深重，若是还把神仙给害死，那……那肯定是要遭天谴的！ 项晓芽见到村长神色有了松动，便带着满脸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的表情，柔声说道：“你们为我的身体考虑，我是真的很感动。但是村长，我是以神农之名被你们请下凡的，若无法帮你们保住这一季的收成，我又有何脸面再自称是‘神农娘娘’享受你们村的供奉呢？” 她说道这儿，轻轻叹息了一声。 “我观村民的生活颇为拮据，这些日子却一直想办法大鱼大肉的供养我，村长……我心中不忍啊。” 村长呜咽一声，地上老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 他们的神农娘娘是多么好的一个神仙啊！不仅不计较他们村犯下的罪行，一醒来就拖着病体解决了他们村的虫灾，如今明明身体还未好，却主动要求继续帮助他们村解决小麦灌浆的事情……他……他们村真是亏心啊！ “娘娘啊！”想到此，村长再也忍不住，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放声哭道：“求娘娘再帮我们一次吧。” 【新任务（c级）：灌溉指导】 【任务描述：杨树村的小麦即将迎来成熟期，请拓荒者帮助原住民们合理灌溉小麦，使其能够顺利消化剩余肥料，避免残留药剂对下一季度农作物产生不利发展。】 【任务奖励：200经验值、60积分】 项晓芽看了一眼屏幕上跳出来的新任务，压下上翘的嘴角，起身扶起了正在磕头的村长。 “村长放心，有我在，这一茬小麦肯定能顺利收货的。” 花大夫看着那边的两人，张了张嘴，最终所有的劝导话语化为了一声叹息。 作为替娘娘看病的大夫，他知晓娘娘的身体状况有多么的糟糕。作为杨树村的一员，他也知道地里的情况其实算不上太好。 所以当娘娘主动要求去帮助杨树村的村民时，他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 花大夫看向了一遍的妲袂，这位被他‘捡’到的少女，如今不再遮掩自己的特殊之处。她没有表情的脸深深地望着那位神农娘娘，眼中充满了灼热的敬佩之情。 是啊，又有谁能不佩服这位仙子呢？便是见惯了生离死别地自己，对这位神农娘娘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 神农娘娘要去地里教导大家如何灌溉小麦一事，很快就在杨树村引起了轰动。 村民们一窝蜂的跑到了村长家里，接二连三的追问这事情到底保不保真。就连村里的族老们也都到了，开始质问起村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来。 村长自然是将项晓芽和自己说的话以及她的态度复述给了村民们。 听到神农娘娘这般大公无私地话语，杨树村的村民们只觉得自己则大半月的供奉是一点也没有出错。 也只有心地善良的神农娘娘，才会这般地为了他们这些凡人着想吧？ 五叔公深深地叹了口气，目光看向了村长和一众感动不已的村民，开口问道：“娘娘可有说什么时候开始？” “娘娘说，今儿下午让大家带上之前用过的竹水仓，她回去地理亲自教导大家如何灌溉这一茬小麦让它们快速成熟。”村长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悦，态度却很恭敬地回道：“对了，娘娘还说，让猪圈里的那群小子出来干这活。” “什么？娘娘真的这样说了？”族老儿媳听到这话，忍不住高声喊道。 村长点了点头，感慨道：“娘娘说，那群小子是被有心人诱导才犯下这等大错，关了这些日子也算是教训过了。如今咱们村的地里正好需要人手浇灌，索性就把这群小子拉出来让他们干干活，也让他们知道咱们的不容易之处。” 说完，他长叹一口气：“娘娘真是太善良了。” 一众孩子被关了的村民听到这话松了口气，同时既感动又羞愧，纷纷开口保证一定会好好管教那群臭小子。 第20章 心思火热的村民们又追问了一下关于娘娘的细节，等实在是问不出什么话后，这才离开村长家。 而村长喊住了也要跟着离开的几位族老，让儿子去端了热茶过来。 族老们见状就知道他是要和自己商量大事，便让人合上了大门，这才开了口。 “六小子，你把我们留下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 第13章 麦田的问题 村长挨个给这群族老们斟茶倒水，等忙活完后，这才坐会自己的位置上。 “我今日将几位族老留下，是想和大家商量一下娘娘在我们村以后的一些事宜。” 听到村长的话，族老们面面相觑，最终由五叔公开口问道：“六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说来惭愧……”村长苦笑一声：“还不是那群臭小子搞出来的破事……娘娘她，没法回去仙界了。” 屋中气氛瞬间沉凝了起来。 “娘娘无法返回仙界……是因为神体受损吗？”一位族老问道。 村长点了点头，叹息道：“花大夫和我说，娘娘现在的身体状态非常糟糕，乃是病入膏肓的征兆。她又法力全失，对人间不甚了解不说，更是无有可以依靠的地方。” “我寻思着……这事和我们村脱不了干系，所以想和各位族老商量一下，娘娘救了我们全村人的性命，即便不是神仙，这日后供奉的事情也是不能断的。” “这是自然。”五叔公点头道：“我们杨树村的人绝不能做那不知恩图报之事。” “那么，日后的供奉是个什么章程，六小子心里可有数了？”有一个族老问道。 “娘娘虽然没说，但是她如今和凡人无异，衣食住行我们总是要管的。”村长说道：“这吃穿行都还好说，咱们杨树村一人省下一口吃的也能让娘娘不饿肚子，衣服也不是问题，谁家没有个能做衣物的女眷不是？至于出行嘛，娘娘如今身体不适，怕是不能经常出门，若真有需求，咱们抬着她去就行。” “也就是住宿问题需要和诸位讨论一下。” 说道这儿，村长看向了几位族老，露出了探寻的神色。 “娘娘现在住在祠堂，是因为祠堂乃是我们村最好也是最干净的地方，但娘娘若要长久留下来，住在里头怕是不太方便。” 祠堂就不是用来住人的，虽说是青砖大瓦房，但许多居民功能压根没有。 短时间的停留没有问题，但若要长时间的居住的话，还是需要找个更合适的地方才行。 “你说的有道理。”五叔公点点头：“只是我们村刚刚遭了灾，家家户户的余钱都不多了，若是要重新起房子一时半会儿怕是很难造出来。” “我也是这样考虑的，所以……”村长对着诸位族老讨好的笑了笑：“我想着将后山的神农庙修缮一番，让娘娘日后就住在神农庙中，也算是将神请回位了。” 时下有句老话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只要接触过相关知识的人，多少都清楚，如果不将请来的‘神’送去，怕是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神农娘娘乃是他们杨树村举全村之力请来的下凡神仙，现在又因为他们村的原因无法回归仙界，虽然娘娘心善不曾怪罪他们，但他们该表明的态度还是要表明的。 “六小子这提议不错。”一位族老当下拍了大腿，称赞道：“那神农庙虽然破败了，但大体框架都还在，而且用来很是讲究。咱们村出人出力出钱，把它修缮好后，绝对衬得上娘娘的仙人身份。” 其余的族老也表示了赞同。 村长松了口气，笑道：“既然诸位都同意，那等明儿咱们就开始准备起来吧。” “行，回头我和我家老大说一声，让他去庙里看看修缮还要什么材料，咱们尽早帮娘娘解决住宿问题。”五叔公点头。 “那娘娘的换洗衣服是不是也要多准备些了？这款式可有什么讲究？要不要照着娘娘在仙界的那件衣服做啊？”有个族老担忧的问道。 “娘娘那仙衣被血污得看不出原样了，照着做的话，咱们村怕是没人有这个手艺，不如就按照城里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娘子们的衣着打扮做几套？” “得了吧，仙衣做不出来，那大户娘子的衣服就能做得出来了？要我说，就照着观里的坤道寻常装扮来便是，娘娘乃是无欲无求的仙人，肯定不在意这些的。” “那些灰扑扑的道袍也太素净了，你看那些神像那个不是穿得花团锦簇的，我觉得还是按照之前的神农像来做衣服比较好。”五叔公翻了个白眼：“而且咱们一群大老爷们在这儿讨论娘娘的衣着实在是有些不讲究，不如回去问问家中女眷，看看她们有什么意见？” “嗨，那群女人懂什么？”一个族老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五叔公嗤笑了一声：“那也比你一个衣服都洗不干净的糟老头子懂。” 那族老脸色一红，指着五叔公张口想骂，却又不知道该骂什么。 五叔公的话引发了大家的灵感，是啊，他们不懂这神仙的衣服该怎么做，但是家里的女眷们说不定清楚呢？ 与其一群不懂织布绣花的糙老爷们在这儿指指点点，不如将事情交给女眷们去做来得有理。 当下，这供给娘娘衣物的事情也算是解决了。 几人又协商了一些村里的鸡毛蒜皮小事，很快就分开回家吃饭。 今天下午娘娘要教导村民如何灌溉麦田，他们虽然已经老了，没法像年轻人那样干活了，但是这么多年的种地经验摆在那儿，说不定比那群小伙子学得还快呢。 娘娘身体不好，能让她只教一遍是最好的。 ** 午饭过去大约半个时辰后，杨树村的村民们就拿好工具，集结在了祠堂前的空地上。 之前被关在猪圈里的杨泰安他们也被拎了出来，一个个神色不安地和家人们说着话，对自己忽然被放出来的事情很是惊讶和不安。 他们到现在还不相信，自己就这样被那位神农娘娘轻飘飘地放过了。 难道说，仙人都是这样的滥好人吗？ 少年们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所以也没有如村民们希望的那般对于项晓芽放过他们一事感恩戴德。当然，被赛道猪圈大半个月，他们也吃够了苦头，所以虽然心里不一定服气，但是表面上也还是装作了顺从的模样。 项晓芽今天是被人抬着走的。 她倒是想要靠着自己的双腿走路，顺道活动一下筋骨，但是花大夫在一边臭着张老脸，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得罪这位大夫比较好。 坐在熟悉的滑竿上，项晓芽感受着那颠簸地摇晃感，闻着迎面而来的一阵泥土和青草混合的气味，看着路边葱翠地风景，心中很是感慨。 经历过末世的颓败画风，再看到这样清醒和谐美好的自然风光，真的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守护这片风景的心情。 和平和安宁是如此的珍贵，既然自己打算暂时留在杨树村，那一定要好好维护它才行。 这样想着的项晓芽，打开了app的扫描功能。 村民们对神农娘娘凭空拿出‘神器’的事情早已见怪不怪，虽然还是有些人会忍不住偷偷地看过去，想要见识一下神器的特殊之处，但这种好奇的目光也只是匆匆瞥过，不敢过多停留。 第21章 项晓芽则将全部身心都投入到了扫描出来的信息泡里。 实话说，她挺感谢自己在末世之前就开启了app，还花了那么长时间，将拓荒者等级升到九十级的。 如果没有这一份经验的话，哪怕是她在这个世界也绑定了这个app，还顺利的开出了扫描功能，恐怕也不能像现在这样，轻易地看懂那一连串字母和数字所代表的含义。 人工浇灌的土地其实每一寸的墒情多少都有细微的差距，这其中的影响因素非常多。有时候天空飞来的鸟儿拉下来的一泡天然肥料，都会给土地带来一些微妙的变化。 当然，这种变化大部分时间都微乎其微，甚至在落后的科技时代，像发现都很困难。 但文明发展到了以一整颗星球作为一个农场的时代，为了保证星球级别的农场生产出来的农作物质量保持在一个水平中，农业从事者们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和物力，将整个星球的土地墒情尽可能的按照大区域进行规划。 因此，作为最先抵达荒星的拓荒者，就需要提前了解每一寸土地的墒情，再进行第一步调整。 app只是一个辅助插件，所能绑定的储藏空间十分有限，根本不可能为拓荒者携带开发一整个星球所需的药剂和相关道具。 唯有将这些制作药剂和道具地方式进行知识数据化，让拓荒者们可以一边学习一边利用荒星原有的资源来制作它们。 这样既省时又省力，只是对拓荒者来说不太友好，也因此，高级的拓荒者成了极其珍贵的存在。 项晓芽之所以能被app强行传送到这个新世界，就是因为她是个‘高级拓荒者’。 毕竟，不管那个时代，培育一个人才是耗费最大的。所以能保住人才的情况下，没有上位者愿意损失他们。 项晓芽不是学霸，但是在末日的生存危机逼迫下，她也觉醒了自己的学习之魂，硬是花了八年的时间，啃完了app里面那些能被自己那个时代吃进去的知识，再用它们为末世的人类换取了超级种子的研发成功。 也因为有了这些经验，项晓芽只一眼，就发现了杨树村田地现在遇到的问题。 星际时代的混合药水对这个农业较为落后的时代来说，终究还是有些太过超前了，特别是这个时代的喷雾器泼洒药水的时候并不能做到特别均匀。 再加上后半段村民们都是抹黑进行的，所以麦田的土地墒情现在非常混乱，有些地方高的离谱，所以麦子灌浆的效率都比其余地方要快不少，如果不管的话，等它彻底吸收了泥土里的肥力，估计会比其余地方要提早七八天进入成熟期。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它们的分布特别不均匀，特别是面对这种大片连在一起的麦田而言，村民很难发现这些早一步成熟的麦子。 一旦天公不作美，这些提早成熟地麦子可能等不到周围的小伙伴们成熟，就得白白烂在地里。 还好自己这次只搓出来d级的复合药剂，这玩意消化时间大约在十二天左右，所以还有补救的机会。 第14章 走，给麦子浇水去 项晓芽全心全意的盯着手机里的信息泡，将目前需要灌溉的地点大致过了一遍后，就开始在心里计算起如何让村民浇水可以最大程度的省时省力。 而今已过立夏，气温每天都在向上攀升。 虽然已经过了正午，但是杨树村前去田地的路上没有栽种树木，所以一路顶着大太阳走下来，项晓芽被晒得还是有点头脑发晕。 本来盯着数据看就很是耗费精力，时间一久，她也难免有些难受。 好在周围的环境绿油油的，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缓解了项晓芽的视觉疲惫。 她长舒一口气，对一边跟着的妲袂说道：“帮我喊一下村长，我需要杨树村田地的大概地图。” 妲袂点了点头，加快步伐找到了村长，说了项晓芽的需求。 村长却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他回头看了一眼滑竿，犹豫片刻，低声对妲袂说道： “大妹……我们村没有娘娘要的地图啊，你看能不能让娘娘等一等，我让小子们去画一幅？” 妲袂皱了皱眉，也回头看了一眼被大太阳晒得神色恹恹的项晓芽，说道：“行，你让人快点办好，对了，记得找把伞来吧。” 村长笑着应下，这就开始吩咐起村民办事。 妲袂也回到了项晓芽的身边，将事情简单的回复了一遍。 项晓芽愣了一下。 她惯性思维作祟，下意识的觉得地图是个很常见的家家户户都有的物品，却没想起对于这个时代来说，人们是不用地图的。 村中的土地范围是如何划分的每个村民心里都有底，毕竟一个村说上天了土地也就这么多，顶多在有人家开了荒地的时候才会上报一下走免税三年的流程。 一般的村户人家去得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周边的小县城罢了，好一点的能去州府甚至是隔壁的州府，那也算得上是走南闯北过的。 想到这儿，项晓芽便对妲袂说道：“你去和村长说，只需要有个大致的范围即可，我主要是用来标记灌溉范围。” app现在没有开出‘地图’和‘投影’功能，不然她直接给村民展示一下3d投影技术下的灌溉图，不知道能省多少事。 妲袂不太理解这个大概范围是什么意思，便开口问道：“娘娘说的，是需要一个大概的轮廓线呢？还是每家每户的大致范围？” “有个大范围的轮廓线就好。”项晓芽说道：“不需要详细到每家每户，但是我需要上面描绘田埂的位置，还有和河水的距离。” “我明白了。”妲袂点点头，转头又找了村长。 知道项晓芽要的不是那种详尽的地图后，村长摸了一下汗，表情明显轻松了很多。 如果要那种非常详细和标准的地图，可能还要花个把时辰才能打好草稿，但只要个大概的轮廓图和田埂路线的话，这事就他自己便能办下来。 村里的小子们很快拿来了纸笔和油纸伞，村长跟着妲袂到了项晓芽的身边，便当着项晓芽的面，一边画地图一边和她解释起这些线条的含义。 杨树村有大约五十多户人家，田地不论好坏加起来也有将近八十多亩，虽然因为地貌特征的关系，有一部分田地位置有些偏僻，但多数还是相连在一起的，在这个没有工业机械的时代，属于条件很不错了。 “村长还记得当时洒药的时候，那些地方是最后洒的吗？”项晓芽问道。 这事情也不过三日功夫而已，村长记忆犹新，立刻在地图上替项晓芽指了出来。 “嗯，我们先去那边看看。”项晓芽说道。 村长自然不会反驳，一行人立刻调转方向，朝着那片土地走了过去。 田间的小路十分狭窄，好在滑竿本就是两人也可以抬着的玩意。 这会儿功夫，项晓芽也没有闲着，而是继续用扫描功能查看周围的情况，将有问题的部位标记在那张‘地图’。 等到了指定的位置后，项晓芽看了一眼信息泡，上面的数据正在不停地跳动着，最终停留在一个比较均衡的数值上。 第22章 “娘娘，咱们到地儿了，您看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村长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小心翼翼地看向项晓芽。 项晓芽也不拖沓，她事宜村民将自己放下，随后拿着那张地图，对着扫描结果比较了一番后，就确定了面前土地的灌溉策略。 她看了一眼村民们带来的水桶，大概估算了一下容量后，便对着村长说道：“先让人准备六桶水，竹水仓都带着了吧？” “回娘娘，都带好了。” “行，村长你来看看，需要灌溉的位置是这儿。”项晓芽指着地图上的一个位置，比划了一下大概的范围，笑道：“待会儿水来了，就让人站在这个位置用竹水仓对准了这个方向喷洒。一定要从这个位置喷，懂吗？” 村长连忙应是。 六桶水浇灌下去，能够稀释一部分土地里过多地肥料，使用竹水仓则是因为那个位置在麦田较为靠中间的地方，没有直接进去的田埂，不依靠竹水仓的话很难将水分泼洒到位。 而且小麦不是水稻，过度浇灌反而会达成反效果。 项晓芽的目的是‘洗地’，利用水流将土地里过多地养分冲刷到其余相对比较贫瘠的位置。所以方向和范围十分重要，她估算过竹水仓喷出水雾的大致数据，标出的位置和方向是周围最稳定的。 哪怕是灌溉过程中遇到了过山风，造成的损失也可以降到最低。 村民们不太懂这其中的道理，但是他们知道，只要是神农娘娘的吩咐那照做就成。 很快，六桶水就抬了过来，竹水仓也准备就绪。身强力壮的村民两人一组，走到了娘娘指定的位置后，便开始推动竹水仓的拉杆，将一管子河水一股脑的喷了出去，化为水雾洒在了农田较为靠中间的位置上。 等差不多打完一桶水之后，项晓芽就看到自己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数值。 土地里过高的肥力开始跟随水流缓慢的流走，而它们前进的方向正是这片土地上肥力最贫瘠的位置。这个过程虽然缓慢，但是并没有波及到周围其余的地方，而且这个水流能够带走的肥力十分有限，并不会将过渡的将肥力全部冲刷走。 项晓芽根据经验估算了一下后，开口说道：“今天浇灌五桶水就够了，剩下的一桶水明天下午再用同样的方式浇灌。” 村民应了一声。 “村长，我们去下一处地方吧。”项晓芽看了一眼天色，便主动坐回了滑竿里。 村长连忙说好，留下还在浇灌的几个村民，便喊着一群人去了下一个位置。 之前杀虫的时候因为天黑的关系，这附近的土地肥力分布是最糟糕的，村里一共就八台竹水仓，好在需要灌溉的水量都不算太多，所以使用的时候勉强跟得上项晓芽的节奏。 项晓芽也没有打算今天一天就把这些麦田全部整理好，能把最严重的的部位给冲刷一边，防止那些斑秃似的麦子两天就成熟便已经足够了。 就这样，全村的人忙活了一个下午，跑完了杨树村的大部分田地，不管是男女老少，一个个都累得够呛，这才在天黑前听到了娘娘说可以了。 这浇水和杀虫不一样，杀虫那是肉眼可见的效率和成果，这浇水却是让人满头问号。 就连村里种地最厉害的老把式，也看不懂娘娘今天的这些动作到底图个啥？ 杨泰安几个今天被不停地使唤，早就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不然现在早就去问一问那位神农娘娘到底要做什么了。 毕竟，今天浇水的方式古里古怪的，他们还从没有见过给麦田浇水的时候，有些地方往死里泼，有些地方连碰都不碰一下的，这怎么想都不合理啊。 虽然村民们都很信任项晓芽的技术，但无法理解她这么做的理由外加不能尽快看到这么做的变化和成果，还是让大家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其中还有几个的土地，今天都没有被神农娘娘‘关顾’，此刻就愈发不安起来。 “珠儿娘，你家的地娘娘今儿去看了吗？”一个大婶拉过一个妇女的胳膊，轻声问道。 那位珠儿娘脸色不是很好，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人群最前头的滑竿，确认位置够远后，这才压低了声音回道：“没呢，娘娘从我家那边路过了两次，一次都没有停下来过。” 她有些担忧地皱紧了眉：“该不会是我家小子得罪了娘娘，所以……” “别瞎说，娘娘不是这种人。”一边路过的族老媳妇听了，立刻低声呵斥道：“二大爷家的地今天也没浇水呢。” 二大爷家可没有叛逆的小子。 珠儿娘和那位大婶便不说话了，但脸色还是难看得紧，周围也有其余的村民面色有些担忧。 项晓芽今天也累得够呛，整个人所在滑竿上闭目养神不说话，而妲袂五感灵敏，将那些村民带着不安的质疑话语听了个遍，忍不住皱起眉来。 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娘娘不会不知道，今日这般灌溉定是有她的道理，但村民们大多不知其所以然，浇水也无法立刻看到效果，不安是正常的。 只是娘娘现在确实累得狠了，让她再费心费力地解释其中缘由，妲袂并不愿意。 “娘娘，我看到那边还有好些地没有浇水呢，这样行吗？” 就在此时，花小妹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睁着一双充满了好奇的大眼睛，大咧咧的开口问道。 周围安静了一瞬，就连抬着滑竿的两位村民的呼吸都停滞了几息。 项晓芽缓缓睁开眼，轻笑道：“今日上午，你们不是已经浇过水了吗？” “但是，下午其余地没有浇呀。”花小妹挠挠头：“不是有句话叫做‘不能厚此薄彼’吗？” 项晓芽看她小脸上真情实感的困惑，想了想，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你看，人有五指，各有所长。土地和庄稼于我们人类一样，别看是一整块地，各种也有贫贱富贵之分。太富有了的麦子便会提早成熟，而贫穷的麦子这拖拖拉拉数十天才勉强能收割。” “原来如此，难怪有的麦子它沉甸甸的，有的麦子干瘪不成型。”花小妹眼睛一亮。 “是啊。”项晓芽语气轻柔的哄道：“毕竟富有的麦子家里不缺吃喝，所以它能膘肥体壮。但是穷麦子家里吃不饱穿不暖，自然就瘦巴巴咯。” 花小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摇摇头，问道：“可是娘娘呀，麦子提前成熟不是好事嘛？村里的大家都想早点有收获呀。” 他们杨树村本就因为虫灾一事让麦子灌浆比别的村要推迟好多时日，如今能够早点成熟，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呀。 听到花小妹的话，项晓芽轻笑了起来。 “娘娘？”花小妹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小妹，你希望所有的麦子在五天后一起成熟，还是希望小部分麦子两天后立刻成熟，然后剩余麦子在之后的二十天内陆陆续续的成熟呢？”项晓芽又补充道：“而且，你无法预计那些麦子明日会成熟，只能一株株的看过去。” “那当然是五天后一起成熟呀，每天都去找那些麦子熟了的话，那得多费事啊。”花小妹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第23章 “我今日让村民们做的便是‘劫富济贫’。将富贵的麦子多余的钱供给贫穷的麦子，然后让大家能在相近的时间内一起成熟。”项晓芽说完，对花小妹眨了眨眼睛，语气轻快地说道：“今日时间有限，所以咱们有限把最富有的先‘劫’了，剩下的明日再来也不影响。” 花小妹被‘劫富济贫’逗乐了，咯咯笑了起来。 妲袂垂着眼，心中有些感慨。 这位神农娘娘的形容太贴切了，她一个完全不懂种地的人都明白了娘娘今日所做为何，想必其余的村民们也都理解了吧？ 再屏息听去，果然后面的村民们交谈的内容变了，原本的不安和低落全然消失不见，反而笑嘻嘻地讨论起土地和麦子的有钱与否。 气氛瞬间变得松快了起来。 第15章 杨泰安被骂 项晓芽对于浇水的解释简单清晰明了，又因为她之前杀虫立竿见影的关系，村民对她的话非常信服，所以第二天浇水也是她指哪儿打哪儿，即便麦子没有任何变化也不会觉得不安。 当然，这事也不是绝对的。 杨泰安这两天就累得够呛，基本天不亮就被挖起来开始干活，直到天黑才能回家歇口气。 这个半大的少年以前做的最辛苦的事，就是每月只能从私塾走回家。 往日家里都是舍不得他吃半点苦头的，什么好吃好喝的都紧着他来，如今却被家里人逼着下田干活，研磨写字执笔的双手一天就磨出了血泡，肩膀更是青紫一片…… 杨泰安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自然，这笔账就被记在了项晓芽的身上。 晚饭桌上，一屋子的人正兴奋的聊着娘娘是如何辨别麦子的贫富差距之时，杨泰安满脸不悦的放下了筷子，打断了一家人的交谈。 “爹，我还要下多久的地啊？” 屋中气氛僵硬了一下，杨泰安的老爹抬起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却没说话。 杨泰安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抿了抿唇，有些别扭的说道：“我……我也不是想偷懒，就是私塾那边……” 他话还没说完，杨家老爹就冷笑一声，也放下了筷子。 “私塾个屁，老子每月花那么多钱把你送进去，结果那姓李的就还给我这么个糟心玩意！” 杨泰安显然是没想到他爹会这样说，脸色忽的一下涨的通红，他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哥嫂，有些恼怒说道：“爹，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杨老爹指着他嗤笑一声，眼中都是压抑的怒意。 “要不是娘娘心善，就凭着你们的所作所为，我们一家就别想在这杨树村待下去了。老子辛辛苦苦供你读书识字，是指望你考个功名能让我们过上好日子，可不是让你把我们全部逼死。” “他爹，泰安年纪还小，这次吃了苦头肯定知道错了，你就别生他气了。”杨泰安他娘心疼儿子，伸手扯了扯丈夫的袖子。 这话说的杨泰安就不服气了，他蹭的一下站起来，正要说什么，就被他娘瞪了一眼，让他闭嘴。 杨老爹也看到了杨泰安的神情，原本被安抚下去的情绪又一下上来了。他甩开了杨泰安他娘的手，一拍桌子，指着满脸不服气地杨泰安吼道： “你可知道就因为你们，娘娘如今连走路都要人抬着了吗？花老大夫一遍遍的交代，娘娘如今不能辛苦不能下地不能操劳，可她还是为了我们这群凡人坚持每天都去地里……” “她吃了咱们村这么多粮食，这本来就是她应该做的，不然你们花这么多钱把她招来是为了……”杨泰安不服气地仰着头，只是这话还未说完，就被杨老爹一耳光打在了脸上。 杨泰安愣住了，其余人也愣住了。 “爹，你……你打我？”杨泰安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老爹。 他向来都是家中最受尊重的人，老爹以前连一句重话都不曾和自己说过，更别提对自己动手了。 可没想到，他不过是想要揭发一个骗子避免村民上当而已，却被亲爹打了。 “老子想揍你很久了。”杨老爹怒道： 杨泰安看着昏暗油灯下满脸黝黑的老父亲，满脸写着不服气地吼道：“我又没说错，你凭什么打我！” “我是你老子，打你天经地义。”杨老爹气笑了。 “你……你你你，你不讲道理！”杨泰安到底年纪不大，哪怕之前觉得那什么神农娘娘可能真有些本事，在老父亲的一巴掌之下，瞬间委屈的不行，最后那逆反心理也就跟着起来了。 你们都觉得是我做错了，那什么神农娘娘是好人，那我就偏要说那就是个骗子，还要找出证据来证明我没说错！ 想到这儿，杨泰安咬着牙，大声喊道：“你们不信我，以后吃亏了可别怪我没提醒。” “老五，别说了。”杨二哥连忙拦住了自己的弟弟，让他别再刺激老爹。 “我没错！”杨泰安推开自己的二哥，执拗地和老爹对视着。 “你们读书少，不知道这世道又多少骗子装成神棍把别人害得家破人亡，我好心提醒，你们不领情也就算了，竟然还反过来指着我们。我看那什么神农娘娘就是个骗子，这世界上哪儿有这么凑巧的事情，神像一碎她就出来了，这肯定是之前就做好了机关……” “那娘娘失去的手脚自己长回来了又是怎么回事？这也是骗术吗？”杨老爹咬着牙问道。 “那……那肯定是障眼法……或者，对了，是双胞胎！”杨泰安眼睛一亮，觉得自己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大声喊道：“那骗子肯定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队，那神农娘娘一定是一对双胞胎，先拿一个缺胳膊断腿的来吓唬你们，然后找机会把好的那个替换过去。” 他越说越自信：“还有那个什么哑巴，那么巧和的晕倒在神农庙里，肯定和那骗子是一伙的！” “那花大夫的诊断呢？”杨老爹看着自己冥顽不灵的儿子，越来越心凉。 “那老东西和那骗子说不定是一伙的呢！”杨泰安嘴里下意识的就喊出了这句话。 屋里没有了声息，一切安静的吓人。 杨泰安说出那句话就后悔了。 他可以随便指责那神农娘娘，但是花老大夫不一样。 作为十里八村唯一的大夫，这些年来村里人大大小小的病痛都是靠他给治好的。他家老娘当年生自己时难产，就是靠着花大夫才救回一条命。 他打小就听他娘说，花大夫是他家的大恩人。 杨泰安嘴唇颤了颤，想要说些弥补的话，却看到了一边老娘忽然沉下去的脸。 那眼神里，竟然也有着对自己的指责和不赞成。 杨泰安习惯了父母的纵容，习惯了在家中自己事事都是正确的，习惯了家人跟着自己的想法走，今日却得到了父母双方的指责，对于这个年纪的少年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下意识的，他脑海里就冒出了五个字：我不能有错！ 如果他这次错了，那日后他还能回到以前那样的家庭地位吗？肯定不会了，说不定连私塾都不然自己去了。 想到自己日后要和父兄一般，每天下地辛苦过活，娶个无知的村妇度日，杨泰安脑子就嗡的一声。 第24章 “我没说错！”他用尽了全力大声吼道。 屋中彻底的安静了下去，只有灯芯爆出火花时才会有一点动静。 “行，你没错……”杨老爹看着自己的儿子许久，最后抬起了手，指着大门冷笑道：“既然你觉得咱们家都是被骗子蒙蔽了双眼的蠢货，那就滚出去，我怕玷污了你这高贵读书人的眼睛。” “爹，我没……”杨泰安见他爹这样也有些怕了，正要解释呢，就听到他爹的怒吼。 “滚！” “爹，你听我……” “给老子滚！” “你……冥顽不灵，滚就滚！” 见他爹这样，杨泰安脾气也上来了，扭头就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关门的时候还特地用了大力气，砸的大门哐哐响。 大厅里，杨二郎护着自己怀孕的媳妇小花氏躲在一边，有些无奈的看着屋中如今的情况。 “爹，小弟年纪还小，这些年一直读书，难免有些缺心眼子，您大人大量，别为他气坏了自己。” “小？明年就十六了，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能自己种一亩地了。”杨老爹气得脑袋疼，目光扫过挺着大肚子的儿媳后，这才放柔了语气，道：“行了，你们赶紧吃完回去歇着吧，省点油灯也好。” 杨二郎夫妻相视一眼，便坐回了桌上将晚饭吃完，这才告别父母回自己的屋子。 另一边，饿着肚子的杨泰安缩在被窝里，委屈的直掉眼泪。 爹娘为了一个外人不疼自己了，日后自己要怎么办？ “还说什么麦子有贫富，土地有贵贱，骗子的歪理邪说也就骗一骗那群没见识的村民……啊……好饿啊，娘不管我了……我没有错，李夫子也没有错，都是那个骗子的错。” “我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世界上压根没有神仙！” 他嘀嘀咕咕抱怨了许久，这才慢慢睡着。 第二日清晨。 杨泰安推开门，就发现自家只有怀孕八月的二嫂小花氏在院里洗衣服。 “嫂子，爹娘二哥他们呢？” 小花氏像是遇到了什么大喜事，眉眼里都是笑意。 “泰安醒了？今早去地里的人说麦子熟了，大家都去地里看情况了。” 杨泰安憋着嘴道：“麦子熟了就熟了呗，用得着一大早去地里……等等？”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二嫂：“你说麦子熟了？我们村的麦子？熟了？” 昨儿浇完水时那些麦子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吧？今儿怎么就熟了？ “是啊。村头的杨铁家一大早起来就看到麦子开始变黄了，就喊大家一起去看。”小花氏笑得合不拢眉眼。 小麦从灌浆到成熟正常的话耗时一个月左右，他们村的麦子因为虫灾的关系，光是灌浆就花一个多月的时间。 如今其余的村都开始准备收割了，他们村的麦子这才刚灌浆完。对于这一茬小麦的收成，村民已经不抱希望，了，能有往年的一半收成，又不耽搁下一茬玉米下种，他们就该给娘娘烧高香了。 杨泰安不懂种地，听了只觉得家里人实在太大惊小怪了。 “这算什么？不是离收割还差不少吗？” 他还记得每年收割小麦时，那麦子可都是金黄璀璨的，哪儿有青黄不接就说熟了的？ 见小叔子那副表情，小花氏解释道：“这麦子开始发黄，麦穗开始变硬就代表着进入了蜡熟期，这两日就可以收割了。” 说完，她双手合十感叹道：“多亏了娘娘出手指点我们如何浇水，不然今年玉米咱们村都不一定能在芒种前种下呢。” “嫂子，你说的什么话？这和那什么神农娘娘又有什么关系？”杨泰安听到那神农娘娘就厌烦，忍不住驳斥道：“先不说这是不是她的功劳，就算没有她折腾那什么浇水，麦子该熟自然会熟好吧。” 小花氏抿了抿唇，细声细语地解释道： “若娘娘不曾出手，我们的麦子少说也得二十来天才能收割。这收割完后差不多就要到芒种了，这中间还需要耕田养地，夏耕肯定来不及了。” 她说到了这儿，就看到小叔子脸上依然充满了厌烦神色，不由心中感慨。 这小叔子读了十年书，功名没考上，脑子反而学坏了…… 杨泰安可不信麦子变黄是因为那个神农娘娘指点大家如何浇水的缘故，他一心认定项晓芽是骗子，那自然觉得这背后肯定是有人动了手脚的缘故。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要去地里看看情况，避免村民继续被骗。 不过在这之前……杨泰安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小花氏，小声问道：“二嫂，家里还有吃的吗？我……我昨儿没吃饱，现在饿得有些头晕。” 小花氏不想得罪这位小叔子，便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衣服。 只是不知怎么地，她这才站起身就感觉脑袋恍惚了一下，紧接着便是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项晓芽一大早起来，就收到了app给出的任务完成，奖励发放完毕的提示。 难怪她今儿睁开眼，就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舒服了很多，原来是那60积分的效果。 看来之前浇灌的水经过自然的流动，肥料已经均衡了。 从昨儿的扫描数据来看，估计这两天就能进入蜡熟期，开始准备收割了吧。 嘶……那不就是说，自己的s级任务很快也能完成了？ 项晓芽眼睛一亮，顿时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第16章 麦子，熟了！ 杨树村的麦子熟了。 原本还青葱稚嫩的麦穗，像是一夜之间度过了面团器似的，膨胀饱满的麦粒开始变得坚硬，麦秆也开始变成了青黄颜色。 村长得到这个消息，连鞋子都没有穿好，就快步飞奔到了田地里。 田间现在有了很多村民，他们一个个指着麦田欢喜交谈着。 见到村长来了后，更是喜笑颜开的打起了招呼。 “村长，你看我们村的麦子，都熟了！” “神农娘娘太神了，杨铁家的说早起那会儿还没这么黄，现在又黄上了不少呢。” “我看这情况，明儿说不定就能收割了。” 村长压根没有听到别人说什么，他满眼都是这些一夜之间变了个样的麦子。 麦秆黄了，麦穗因为重量而弯下了腰，哪怕今天的风有些大，地里的麦子也不像昨日那般随风摆动， 他深吸一口气，伸出颤抖的手抓住了麦穗，然后掐下了一粒麦子用力一捏，便感受到了指腹间传来的硌人感。 村长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嘴唇颤抖了几下，又猛地抬头四下观望了一番。 “村长，你这是咋啦？”有村民不解的问道。 “其余的田里都一样吗？”村长问道。 “啊，好像都差不多吧？”那村民的地就在附近，他家的麦子也熟得差不多了，至于更远的他还没去看呢。 村长见他回答的犹豫，便自己又跑了好几个地方，掐了好些个麦穗。 最终，他发现这些麦粒无一例外，每一个都是那样的饱满而坚硬。 成了！ 村长的脑海里第一时间响起了这两个大字，同时那高高悬起的心，也彻底的落了下去。 第25章 随后，他整个人啪的一声就跪在了田埂上，掩面痛哭了起来。 跟着村长身后的村民见状，却没有笑话他一个大老爷们这般作态，只是也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大片青黄交加的色彩，激动又庆幸。 农家靠天吃饭，一旦天公不作美，那就是家破人亡的前兆。 打今年田里冒出了那些古怪的虫子开始，村里人就没有好好地睡过一个晚上。 村长更是被各种事情折腾得头发白了一大半，如今麦子熟了，他的心总算可以放下来了。 ** 项晓芽吃过早饭，就发现今天村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因为之前浇水的时候吩咐过，所以昨儿一大早村民就准备好了滑竿等自己，今天已经过了时辰，也没见人过来的。 不过，她多少也猜到了一些原因，便喊上妲袂，准备自己走到田里去。 妲袂恨不得项晓芽就躺床上好好休息呢，自然不情愿地说道：“娘娘，昨儿花大夫还说您这两天太辛苦了，要多休息……而且今天风这么多大，真的非要出去吗？” “别担心，我今天感觉挺好的。”项晓芽笑道：“地里的麦子应该熟了，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就当是散步如何？” “散步？可是花大夫说……”妲袂有些踌躇地皱紧了眉：“要不，我抱着您过去？” 项晓芽感动地看着眼前只到自己胸口的小丫头，然后拒绝了这个提议。 开玩笑，她现在身体不好只能被小家伙照顾也就罢了，这自己能走过去的路还让人家抱着自己，那她岌岌可危的良心是会过意不去的！ 最终，还是妲袂选择了妥协。 不过她也说了，一旦项晓芽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她会毫不犹豫的把人带回来。 对此项晓芽没有意见，她对自己现在的体力状况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所以，当两人慢慢地挪到了地头时，就看到了一大群村民们围着村长抹眼泪的模样。 项晓芽一瞬间以为地理的麦子又出事了，她立刻打开app扫描了一圈，得到的结果相当好。 麦子原本凌乱的蜡熟期被拉到了统一的时间，如果村里人心急一点的话，下午就开始割麦子也没问题。 当然，最好的收割是见应该是明天上午十点左右，那个时间段药剂的肥力能被彻底吸收完毕，收成还能多少加个五六斤。 所以，不是庄稼出问题了，那是什么情况？ 项晓芽转头看向妲袂，还没开口表达自己的疑惑呢，妲袂就心有灵犀地回答道：“娘娘，村民们是因为小麦提早成熟，且看着产量很不错，所以激动地哭泣了。” 其实她的心情也有些震惊的，虽然她没有亲自下地种过庄稼，但是这些年也跟随师父走南闯北见，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但如杨树村这种情况她还真没见过。 果然是仙家手段，凡人的农事官的确比不得。 这时，村民也发现了神农娘娘的到来。 大家伙连忙围了过来，连村长也收敛了哭声，抹了一把脸就笑着凑了过来。 “娘娘，您怎么过来了？” 项晓芽笑了笑，道：“今日麦子开始成熟，但最好的收割时间在明日，我怕你们等不及所以过来提醒一句。” 村民听到娘娘不辞辛苦地赶过来是为了他们，不由心里暖烘烘的。 他们的神农娘娘是这世界上最好最善良的神仙，如此为民着想，能请她下凡，乃是他们三生有幸啊！ 村民心中感恩神仙的帮助，便直接大声说了出来。 项晓芽瞬间得到了一大片朴实无华的彩虹屁，听得她心情舒畅无比。 大家和乐融融过后，便开始讨论起收割时的安排了。 因为这次麦子成熟的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一时间大家都没有准备，好在娘娘发了话，明日再收割才是最好的时间，也能让大家伙回家准备一下。 镰刀、犁耙、碾子和推车之类工具的，今日回家该磨的磨，该修的修，可千万不能在干活的时候掉链子。 就在大家热热闹闹的对明天收割的事情发表自己的看法时，远处忽然跑来了一个半大的孩子。 那孩子一边跑，一边大哭着喊道：“大爷爷大奶奶，小花婶婶要死掉啦。” 听到他喊声的村民大吃一惊，连忙问道：“杨桐，你说谁要死了？” “小花婶婶流了好多血，要死了。”杨桐小脸煞白一片，明显是被吓着了。 “什么？” 人群里，老泰安老爹和老娘还有他二哥几乎是同时冲了出来，杨二哥想也没想拔腿就朝家里跑，杨老爹和杨老娘则抓住杨桐，要问更多讯息。 大家都知道，杨大家的这位二媳妇这是头胎，小花氏身子本就弱，所以怀孕后家里一直不让做重活，就怕她出事。 杨桐便哭哭滴滴地将自己今儿路过杨泰安家，看见小花婶子满身是血倒在地上的样子说了一遍。 “杨泰安呢？他不在家吗？”杨老爹抓住杨桐的手问道。 “我，我没看到泰安哥啊。”杨桐摇摇头，把鼻涕吸了回去。 “这个畜生！”杨老爹大骂一声，拔腿也朝着家里赶去。 杨老娘听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眼前发黑，这些见到老头子一脸杀气的模样，更是吓得不知所措。 人在慌乱之际，最容易想到的便是求神拜佛。 她的目光下意识的扫过一边的项晓芽，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祈求道：“娘娘，神农娘娘啊，您是救苦救难的神仙，您就救救我儿媳妇吧。” 项晓芽还没搞懂这其中关系了，猝不及防就被人跪拜的动静吓了一跳。 她又不是医生，治疗一下农作物还行，这治病救人肯定是没戏的。就连app全盛时期也不具备这种功能，顶多就是能保护一下她这个宿主而已。 项晓芽真想要开口拒绝，却听得耳边传来了一阵新任务提示声。 她下意识扫了屏幕一眼，就看到【新任务（b级）】和【……帮助小花氏脱险……】、【80积分】几个关键字。 来不及多看详细内容，项晓芽面上带了宽和的笑容，上前准备扶起杨老娘。 “这位婶子，你先起来，我与你一起去……” 她话还没说完了，一阵大风恰巧吹过，项晓芽只觉得有个什么东西顺着风飘进了自己的喉咙，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神农娘娘身体很差这个事情本就是人尽皆知，这一咳嗽看起来更是一副马上就要咽气的样子，着实是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 妲袂小脸煞白一片，心中后悔不跌。 她就不该答应娘娘出门的，若是今儿不出来，肯定是遇不到这样的事。 见着项晓芽一副咳得喘不上气的模样，小家伙心疼不已，一边拍着她的背顺气，一边又忍不住瞪着杨老娘。 “你儿媳妇出事就赶紧找大夫，找我家娘娘作甚？” 神农娘娘只管农事作物，什么时候还关起了治病救人了？这杨树村的人还嫌害得这位神仙不够惨吗？ 周围村民也是慌乱一片。 他们并不觉得项晓芽咳嗽是个巧合，特别是看到她现在这模样，忍不住脑补了起来。 第26章 娘娘她刚刚肯定是想要答应帮忙，但上天却知晓这么做肯定不行，这才借着风儿来阻止娘娘应承。至于为什么不行？那肯定是因为救人必定要耗费娘娘的法力。 可娘娘现今哪儿还有多余的法力，怕不是想要耗费寿命来帮忙吧？ 花大夫可说了，娘娘而今乃是油尽灯枯的脉象，能活多久还犹未可知，这若是真答应救人性命那还得了…… 想到这一点的村民立刻走上前，将杨老娘拉了起来。 “杨大家的，你先别求娘娘，咱们赶紧去看看你儿媳妇怎么样了，找人去喊花大夫啊。” “就是，找娘娘作甚？娘娘现在没有了法力，哪儿能救得了人，还是赶紧找花大夫救命，实在不行咱们凑钱把人送到镇上的医馆也行。” 杨老娘看到还在咳嗽的项晓芽，这才惊醒过来。她连忙道了歉，便在两个村妇的搀扶下，急匆匆地朝着自家屋子赶去。 小花氏出事是个大事，除了村长几个留下来照看娘娘之外，其余村民也跟了上去。 不是！等一下，我也要去……项晓芽伸出手，正想把人喊住将自己也带上，一边的妲袂就快步握住了她的手掌，满脸不赞成地说道： “娘娘，您都这样了就别逞强了。” “咳咳……不…咳咳我是……咳咳……我可以帮咳咳……” “娘娘，您先别说话了。您这样下去还没救到人，自己就会先撑不住的！”妲袂见她这模样心疼极了。 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被呛到了而已啊！项晓芽想哭，那是b级任务，她刚刚看了一眼，积分有80点呢。 80点的积分，可以让她少遭多少罪啊！ 但是神农娘娘的烦恼无人知晓，妲袂见她都这样了还心心念念他人安危，既心酸又感动，但还是挡在了项晓芽的面前。 村长他们几个留下的人看了也感动不已，连忙劝道：“大妹说的没错，娘娘，您的心意我们都知道，这事怪不得您。” “是啊，娘娘，您为我们付出的已经够多了，小花氏的事您先别管了。” 见周围全部是劝阻自己做任务的人，项晓芽没法，只能继续用力咳嗽，想尽快把那喉咙里的玩意给弄出来，然后去小花氏那边看看情况。 只是这一幕看得余下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娘娘真是太善良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项晓芽才感觉喉咙里的痒意彻底消失，呼吸也顺畅了起来。 “我没事了。” “娘娘……”妲袂皱着眉，想要继续劝阻，却见到项晓芽摆了摆手。 “人命可贵，先带我去看看那位小花氏吧。” 村长也担心项晓芽的身体，正要回绝，却见到娘娘那双温和平静之中又掺杂着慈爱的眼睛。 她虽然没有开口，村长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娘娘她真是……这人间怎么能有如此好的神仙啊！但是他们村哪儿配？ 村长鼻子一酸，拒绝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点了头。 第17章 小花氏是中毒了 杨树村的村民祖上都是一家人，家家都沾亲带故，虽然平日也难免有些龃龉，却从来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如今小花氏出了事，全村人都赶去帮忙了。 等项晓芽抵达的时候，杨大家已经闹哄哄的一片。 大老爷们都被赶了出去，屋里只留了村里的妇女帮忙。血水一盆又一盆的端出来，屋里还时不时传来女人痛苦的呼喊声。 这边情况看起来就十分危急，另一边的院子里，杨泰安跪在地上，垂头丧气一言不发。 村长皱着眉上前找到了魂不守舍的杨二郎：“怎么回事？”他又四下张望了一番：“花大夫呢？可有把他请来看看？” “花大夫已经看过了，他说香草……香草身子弱，这一关怕是很难熬过去。”杨二郎露出一个凄惨的笑。 “怎么会这样！”村长听了十分震惊，他扭头看向一边跪着的杨泰安：“泰安，这是怎么回事？” “村长……我……我也不知道啊。”杨泰安委屈极了。 “你个畜生还有脸说不知道？”杨老爹气得嘴唇发抖，要不是周围有人拦着，怕是要冲上去打死这不孝子。 “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二嫂她忽然就晕了，这事不能怪我啊。”杨泰安大概是之前就被打过，左脸高高肿起，衣服也很是凌乱。 “杨桐说他看到你二嫂浑身是血躺在地上，你不在家里，去干什么了？”村长皱眉问道。 “我……我去请花大夫了啊。”杨泰安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他爹和二哥。 “你怎么能让小花氏独自躺在地上，你……你你你，我说你什么好呢？”村长指着他，恨铁不成钢。 “这……男女授受不亲，她还是我二嫂，我怎么也要避嫌不是。”杨泰安低着头，小声解释道：“李夫子说过，女人家丢命是小，失节为……” 他这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杨二郎红着眼就冲过去，一拳打在了杨泰安的眼窝上。 周围村民连忙上前阻拦，现场混乱一片。 妲袂皱着一张小脸，挡在了项晓芽的身前不然她被波及到。 村长在那边劝架呢，项晓芽则四下看了一眼，找到了人群外的一个熟悉的小身影。 “小妹，你爷爷呢？” 花小妹正探着脑袋看院里情况呢，听到有人喊自己，就朝那边望去，却看到了神农娘娘的身影，连忙跑了过去。 “娘娘，您怎么来了？这儿很乱，您小心些。” “没事，有妲袂呢。”项晓芽伸手摸了摸花小妹的包包头，这才问道：“你爷爷在哪儿？小花氏的情况怎么样了？” 说道这个，花小妹的表情就拉了下来。 “我爷爷刚给小花婶婶看完病呢，现在回家去找药了。” “小花氏现在的状况很糟糕吗？”项晓芽看了眼紧闭着房门的屋子，里面女人痛苦的叫喊声似乎比刚刚要小上了一些。 “唉，小花婶婶摔倒的时候压倒了肚子，她身子骨本来就弱，这胎的怀像也不是很好……总而言之，一个不好今天估计得一尸两命了。” 花小妹脸上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成熟，她感慨道：“小花婶婶是去年才嫁到我们村的，她娘家离这儿老远，听说家中只她一个独女。如果今儿真的出事，两老怕是连最后一面都赶不上了吧。” 妲袂对此倒是没有什么给感触，她自小就在外漂泊，见多了生离死别，对这些事情早就已经麻木了。 项晓芽在末世也习惯了生死，但孕妇出事也让人觉得唏嘘。 她叹了口气，看向了自己的任务面板。 【新任务（b级）：投毒事件】 【任务描述：拓荒者所居住的地点发生了隐秘的投毒事件，为了拓荒者的安全着想，请帮助小花氏脱险，收获村民的好感来应对接下来可能产生的危机。】 【任务奖励：300经验值，80积分，随机扩张功能*1】 项晓芽愣了一下。 投毒？小花氏这是中毒了？app从来不无地放矢，它说这是投毒事件……嘶，该不会这毒是针对自己的吧？ 第27章 项晓芽当下就坐不住了，立刻走到了魂不守舍的杨老娘身边。 “我要进去见一见小花氏。” 她得搞清楚对方中了什么毒？然后想办法给自己准备点防御手段。 杨老娘听到有人要进产房后先是下意识的摇了头，可看到来人是神农娘娘，又露出了惊喜的目光。 只是还没等她应下，一边陪着她的村长媳妇就开口劝道：“娘娘，这产房污秽，哪儿能让您一个神仙进去啊……” “是啊，娘娘……这产房确实不适合别人进出，您看要不……”另外一边的妇人也硬着头皮开口劝道。 其余人的劝阻倒让项晓芽想起来，古代卫生条件不咋地，自己刚从田里回来，没有消毒的情况下贸然进产房，确实不大好。 可是现在产房人这么多，她扫描出来的信息泡密密麻麻，不看看真实情况压根就不知道小花氏是哪个啊。 这时，花小妹扯了扯项晓芽的袖子。 “娘娘，您要想了解小花婶婶的情况，我帮你去窗边打听一下。” 项晓芽愣了一下，想起古代对于生产一事似乎颇为忌讳，她看了眼周围的人群，便点了头。 “带我过去吧。” 花小妹很快就敲开了窗户，瞬间一股血腥气就扑面而来。 “小妹，怎么了？”开窗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初祠堂门口大骂刘寡妇的杨二婶，她正在屋里帮忙烧热水呢，见到花小妹，还以为是出什么事呢。 “二奶奶，娘娘想见一见小花婶婶。”花小妹小声说道。 杨二婶手中动作一顿，赶忙回头看了一眼屋里的情况，这才回道：“这……这屋里头现在可不好看，要不还是……” “无妨，我只需看一眼即可。”项晓芽笑道。 杨二婶也是真心疼小花氏，加上对项晓芽的信任，便挪开了身子，露出了后头临时搭建的产台。 这偏屋本是杨大家的杂物房，现在临时收拾出来做了产房，但还是能看到周围环境比较凌乱。 屋中挤了七八个妇人，每个人都很忙碌。 项晓芽早就打开了扫描功能，确定了小花氏的位置后，便立刻鼓捣起手机上的信息泡来。 和植物土壤这些相比，人体的信息泡所蕴含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多太大了。 app作为农业辅助开发软件，自然没有医疗相关的知识，项晓芽之所以要看看小花氏主要目的也是想看看app给出的‘毒素’构成式是什么样的。 她这app里掌握的知识再这个时代也算是生化方向的天花板了，这个时代的毒素再怎么样也逃不过矿物毒素和生物毒素的概念，只要知道小花氏中的毒来自哪个方向，应该可以对治疗起到一些帮助。 人体的信息含量真的非常多，而且扰乱选项也不少，项晓芽花了好一会功夫，这才在繁多的数据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小花氏的状态很复杂，但是和毒害有关的也只有一点。。 ch2o，也就是甲醛，含量有些微的超标。 甲醛这东西，其实什么天然木材、食物之类的多少都含有一些。理论上来说，只要不长期摄入或者一次摄入过渡的话，对人体产生的危害算是比较小的。 只是甲醛中毒症状比较明显，从小花氏现在的情况来看，实在不像是甲醛中毒的样子。 难不成是什么本世界独有的特殊毒药？ 就在项晓芽陷入了沉思之时，一边的妲袂忽然耳朵一动，凑过来小声说道：“娘娘，花大夫来了。” 项晓芽扭头朝着大门口望去，便看到花老大夫提着药箱匆匆地赶来过来。 这位老大夫一进院子便同时对围过来的人问道： “娘娘可在此？” “花大夫找我何事？”项晓芽主动走了过去。 花大夫看到项晓芽在此明显松了口气，随后又紧张地问道：“娘娘，您可有办法让植物在短时间内迅速成长？” 促进植物快速生长的办法项晓芽当然有，倒不如说，在末世时她干的最多的就是给基地的农田挫催生肥料。 催熟这玩意说白了就是给植物打所需的成长激素，每个科属的植物都有自己的偏好，只要找对了，短时间内催熟他们也不是没有可能。 项晓芽甚至能做到针对性的催熟这些植物的某一个部位，这一点木系异能者都做不到。 “你要我催生的是什么植物？”项晓芽问道。 花大夫连忙打开自己的药箱，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个油纸包裹。 “是这样的，小花氏她现在情况很是危急，我缺了一味碧柱入药，这碧柱长在南疆一代，又是十分罕见的药材，我这儿也只有去年因缘巧合下得到的些种子，所以……” 听到花大夫的需求，项晓芽立刻扫描了一下那包种子。 这个叫做‘碧柱’的药材从数据上来看，属于被子植物门双子叶植物纲堇菜目葫芦科，是这个世界独有的一种植物。 一边的杨二郎从花大夫进门之后就一直盯着他，自然也听到了花老大夫的话，他立刻用充满了期望地眼神看向了项晓芽，同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磕起头来。 “娘娘，求您救救我家香草！我给您当牛做马，您让我上刀山下火海都成。” 项晓芽这些天被村民跪多了，心里也有些别扭。 “你先起来。” “娘娘，只要您救我家香草，我……”杨二郎还要说话，却被村长从后拎了起来。 “行了，你继续去门口守着你媳妇去，别搁这儿给娘娘添堵。” 村长让人把杨二郎带走，这才有些过意不去的说道：“抱歉啊娘娘，那小子只是急晕了头，他的话您别放在心里。这小花氏的事情您打算如何便如何，真的不需要勉强自己。” 娘娘本就为了他们村牺牲至此，怎么还能用这些话来勉强人家呢？这不是寒了对方的心吗？ “无妨，我本就打算救小花氏的。”项晓芽不知村长的担忧，微微一笑，这才回头看向花大夫。 “花大夫，不知这碧柱需要催熟到何种程度？最迟能等到什么时候？” 她现在手搓肥料顶多够到d级药剂的合格线，需要花费十多个小时才能将作物从种子催生到成熟。但是搞清楚需要那一部分入药后，她可以针对性的调整催熟配方，也可以节省一些时间。 “您看明日酉时前可否让它结果……”花大夫说到这儿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知晓这位娘娘身体的状态有多差，更知道她多方表明自己已经法力全失。若不是小花氏这边差这一味药周边买不到，他也不会过来询问神农娘娘。 酉时？那就是明天下午五点之前咯？距离现在还有三十多个小时，时间给的倒是挺充裕的。 项晓芽听到这话，朝还在哭喊着的产房看了一眼。 “小花氏撑得住吗？” 花大夫的表情有了些微妙的变化，眼中却不见着急，而是说道：“娘娘不用担心。” 小花氏那毒看来娘娘也知道了，不过见她这副平静的神情，估计也知道那毒掀不起什么浪花。 之所以不开口言明，估计是和自己一样不想在这种关头将事情闹大。 第28章 项晓芽将那包种子收好，再次确认道：“明日酉时前让它结果没什么问题，除此之外可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不不不，这件事已经麻烦娘娘您了，其余的交予我来处理便好。”花大夫连忙说道：“这碧柱只需要结果就可使用，不要求多久的年份，但是数量越多越好。” “我知晓了，那……”项晓芽扭头看向了一边因为打扰到自己而有些坐立不安的村长，微笑道：“劳烦村长给我准备一块空地和一些材料吧。” 村长自然应下，很快就将一切安排妥当了。 项晓芽在离开前，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杨泰安。 少年此刻鼻青脸肿好不狼狈，再也没有之前那种老子是读书人的傲气模样，也不知道是被打的还是被吓的，此刻看着那不停传来惨叫声的产房，整个人都征楞着，就连最讨厌的神农娘娘从身边路过，都没能引起他的反应。 项晓芽垂着眼，遮住了眼底的冷漠，带着妲袂离开了这间闹哄哄的院子。 第18章 搞错重点 有了之前那次的经验，这次项晓芽的工作顺利很多。 只不过前期的准备工作最是耗时间和精力，她这一忙活，便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 妲袂这次依然想要进来帮忙，但是被项晓芽拒绝了。 促生药剂虽然不像杀虫剂那样在制作过程中会释放出具有极强的毒性，但是它会不会对古代人类的体质产生什么影响还不好说，项晓芽也不敢赌这个可能性。 妲袂对于这个结果不算意外，只不过还是有些失落。 等村长送材料的时候，小家伙趁机进去给项晓芽送了一次补汤，趁着这个功夫看了一眼这间环境并不好的屋子。 似乎神仙都有建立‘实验室’的习惯，只不过国师府的实验室宽阔又明亮，和这间狭小又拥挤光线还十分昏暗的屋子完全不一样。 妲袂抿了抿唇，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旁边喝着补汤，眼神却还在检查村长送来的材料的项晓芽，心里有点难以言喻的沉重。 “娘娘，这间屋子有些太狭小了，不如换一个更明亮的地方吧。” 项晓芽放下手里的陶碗，摇头道：“有些材料在处理过后是要避光的，这间屋子的环境刚刚好。” 没有app自带的‘实验室’，很多材料在处理后使用前的保存是一个特别困难的问题。项晓芽也不喜欢这种逼仄的环境，但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委屈自己一下了。 不过等这次的事情结束后，她一定要让村长给自己弄个大一点的实验室，还有冰窖这些都要准备起来。 项晓芽喝完汤，便把妲袂赶出去休息。 马上就要正中午了，这小屋旁边连个遮阴的地方都没有，虽说现在气温不算太高，但妲袂终究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她怕把人晒着了。 但是妲袂坚决不肯离开项晓芽的周边，便自己搬了张凳子摆在‘安全线’外，开始打起坐来。 项晓芽也拿这孩子没办法，只能叮嘱她注意身体，便继续回去自己的手搓肥料工作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花小妹过来给妲袂送午饭，顺道送来了小花氏的最新情况。 “小花婶婶这胎到现在还没生下来，马婆婆说是撞倒了肚子让孩子胎位不正，估计有些悬。” 花小妹捧着个窝窝头，坐在妲袂旁边，一边吃一边说道。 妲袂沉默地嚼着口中的食物，并没有回应。 花小妹也不在意，她这位‘大妹姐’除了在神农娘娘面前外一直如此沉默寡言，否则他们也不会以为她是个哑巴这么多天。 不过爷爷说了，妲袂姐背景不一般，能不招惹就别招惹。 “杨大叔家里这次有得折腾了，我看杨泰安肯定是回不去私塾了，我听婶婶们说他们家打算等夏收过后，就把他单独分出去，听说两老连养老钱都不打算找他要了。” “要我说，杨泰安是真的被那个李夫子给教坏了。咱们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都是地里刨食的泥腿子，他却偏要讲什么男女大防，呵……平日使唤嫂嫂阿娘照顾自己的时候不讲究，人命都要没了的时候才说这些屁话。” “要不是他良心未泯，知道事情发生后立刻去找我爷爷救命，我估计今儿他肯定会被活活打死。” 花小妹继续絮絮叨叨地发表自己的看法。 她年纪小，虽然有个人人尊重的爷爷，但是愿意听她说话的人没多少，还大多都是些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 大妹姐虽然不会回应她，但是一直安安静静的聆听也是一种回应不是？ 花小妹继续说道：“不过，我觉得这次小花婶婶出事的原因肯定不简单，虽然我爷爷没有说什么，但是小花婶婶前些日子还来我家请过平安脉，当时我爷爷说她身子虽然虚了点，但是没有什么别的问题，连安胎药都不用吃的。” 妲袂嚼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她看了一眼小屋，里头的动静似乎小了一些？ 她想到这位神农娘娘的脾气，觉得对方估计是对小花氏的状态感兴趣了，便咽下口中食物。 “花大夫可有说，小花氏此次为何会出事？” 花小妹也没多想，直接答道：“爷爷只说是撞到肚子才出的意外，但是我觉得不止这样的。” “为何？”妲袂问道。 “我爷爷开的方子我看了，里头好几种药都是用来解毒的，特别是那个碧柱，我爷爷当初教顺嘴提过一句，就是专门解某种毒素时才能用上，就因为用得少，所以寻常药铺压根就没有卖。”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爷爷才不得不来求娘娘帮忙催生碧柱。 “解毒？”妲袂耳尖一动，联想起在杨大家里时娘娘的特殊表现。 难道说，娘娘早就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所以才坚持要去查看小花氏的情况？ 她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但娘娘当时为何不说出来呢？ “其实这也是我个人猜测啦。”花小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毕竟，如果小花婶婶是中毒的话，杨泰安那小子估计今天就会被杨二哥直接打死。” 妲袂一愣。 小花氏中毒，在现场的只有杨泰安，不是他还能有谁？被打死这不是活该吗？ 花小妹却摊开手，满脸无奈地说道：“我和我爷爷说这事的时候，我爷爷还让我别乱想，说小花婶婶中的压根不算毒，就是有点倒霉来着。但是再具体的，他就懒得和我说了。” 和花老大夫的医术相比，花小妹也就勉强认个草药的功效，所以听到爷爷的话后，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反正，说到底这都是杨家的私事，如今最重要的，便是让小花婶婶能平安生下孩子。除此之外，就是明日开始收割麦子的事情了。”花小妹说道：“我怀疑我爷爷是因为这个才没说小花婶婶中毒的事。” 不，你爷爷估计是真的觉得那不算什么毒，这才没说出口。 小黑屋里处理材料的项晓芽点开了自己的任务描述，再次看了一眼里面的内容。 现在看来，这个任务的重点是‘有人投毒’这个行为，而非‘毒’本身。 第29章 有人投毒就意味着有人打算对付自己，至于用什么毒？app一个搞农业的都觉得自己能够解决小花氏的问题，那不就说明这毒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吗？ 自己当时是一时没想明白，还真以为是什么能伤害到自己的毒素，还在那儿紧张了半天呢。 她就说嘛，自己不过是个种地的，怎么也和解毒救人牵扯起来了？ 就在项晓芽咂嘴的时候，眼前的瓦罐沸腾了起来。 她连忙收了多余的思绪，继续投入进了忙碌的工作中。 这一忙活，便又是两个小时过去了。 项晓芽这一次做的肥料成品是液体形态的，从视觉上来说，更加符合‘药剂’二字。 其实这才是星际药剂的正常状态。 像上次的杀虫剂之所以是结晶体，主要是因为需要灌溉的范围实在是太大了。若是制作出液态的话，携带极其不方便不说，杀虫成分含有的毒素浓度就超过人体能够新陈代谢的范围。 那可不是稀释过后对人体无毒的结晶体，盛放过原液的容器以后肯定是不能在用了，不管是就地掩埋还是用火烧毁都会产生一定量的毒素，对当下的环境造成一定程度的污染。 这个世界可不是末世那种遍地都是污染，那点儿农药残留还不够丧尸病毒打的地方。 生长激素就不一样，这玩意是全然无害的。 项晓芽看了一眼脚下小半桶的深红色液体，这一份植物促生激素是专门针对‘碧柱’快速‘结果’而调制的，需要考虑的因素反而没有之前制作杀虫促生复合药剂时那么多，所以最终的效果也抵达了星级评判标准里的b级。 顺利的话，十二个小时就能将碧柱催长到结果的状态。 重要的是，因为是针对性调配的关系，这玩意就算残留在土壤里，也顶多让地里的作物结果得快一点，却不会对人体有什么影响。 项晓芽将一个盖着纱布的盆子放在了促生药剂上，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小黑屋，确认处理好一切之后，便推开小黑屋的房门。 刺目的阳光在瞬间灼烧了她的眼睛，项晓芽下意识地扶住了门框，这才稳住了身子没倒下。 “娘娘！” 耳边传来了村长和妲袂惊慌的声音。 项晓芽原本要站直的身体立刻又‘无力’了几分，她靠在门框上虚弱地抬起头，对着妲袂和刚刚赶到的村长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村长来了啊。我让你准备用来种植碧柱的土地准备好了吗？” “娘娘，您……您的身体可是因为制药才……”村长看着面色苍白连站稳都困难的神农娘娘，只觉得心里难受得紧。 小花氏的事情本就和娘娘毫无干系，她却为了对方耗费心神来制作仙药。可是娘娘要是出问题了的话，他要如何向上天交代啊？ “我没事，只是坐久了一下自己有些没缓过来。”项晓芽实话实说，这种情况下没有必要装可怜。 但村长和妲袂显然不信，虽然闭上了问询的嘴巴，但担忧的神色却丝毫没有退下。 妲袂一个闪身就来到了项晓芽的身边，她冷这一张小脸，接过了项晓芽手里的木桶，另一手则扶住了项晓芽的身子。 “辛苦我家妲袂了。”项晓芽知道妲袂不缺这点儿力气，便心安理得的靠在了对方的身上。 妲袂低下头，小声说了句“应该的”，便不再说话。 村长张了张嘴，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有些无力，便叹息了一声，带着项晓芽朝着准备好的那块菜地走了过去。 一路上，他和项晓芽说了一下小花氏而今的情况。 马产婆和花大夫联手，帮着将胎儿的位置给调整了过来，所以现在小花氏虽然还在危险期，却比早晨那会儿要好多了。 “只是小花氏身子弱，这孩子一时半会很难生下来，要不是有花大夫坐镇，怕是母子都难逃一劫了。”村长叹息道。 “花大夫医术的确高明。”项晓芽笑道。 “哈哈，花大夫以前可是在京中的济民堂做门诊大夫，只是后来想落叶归根，这才带着家人回了晋关。”村长笑道：“不过这事只有我们几个知晓，花大夫也是怕太过招摇会惹祸事。” “大夫治病救人，也能招惹祸事？”项晓芽有些惊讶。 即便是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末世，人们对医生和治愈系异能者得时候都不敢大声说话呢，这古代的大夫这么憋屈吗？ 人生在世，谁能保证自己不生病受伤呢？ “唉，花大夫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村长摇了摇头，叹息道：“娘娘不知，我们这晋关的韩知县是个喜欢钻营的人，西关军的统帅马将军连年上战场，听说身体有不少暗伤，我们那位韩知县便一直替他搜罗医术高超的民间大夫。” “你说要只是单纯的治病也就罢了，可他把人带走后，那些大夫就会被西关军用各种借口留下不准离开，甚至连大夫的家人都要被‘请’到西关军中，你说哪有这样行事的？” 项晓芽听到这儿不由皱紧了眉。 这个缺医少药还是师徒传承制的年代，培养一位大夫成才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这位马将军找人治病那就治吧，可怎么能将大夫强行留下呢？难道其余地方的百姓不需要救治吗？他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自私了？不怕别人闹吗？ 当然，这只是村长的一面之词，项晓芽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唉，这都是我们人间的糟心事，娘娘您就当个乐呵听就罢了。”村长说着摇摇头：“如今我们村得了您的相助，能够撑过这次的夏收，哪怕今年后半年的收成不算太好也都能撑得下去。” 项晓芽也笑道：“明日开始村中便要收麦子了吧？一切都安排好了吗？” “娘娘放心，我们都商量好了。”村长说到这个就笑了：“这次我们打算一起收麦子，先从村头那块地开始。” 听到村长的话，项晓芽都愣了一下。 要知道这个时代土地是农民的最宝贵财产，每次到了收获季节，村民们恨不得立刻将自己家的田地全部收获完毕，怎么会有精力去帮助别人家收割麦子呢？ “不怕娘娘您笑话，我们这也是被逼得没法子。”村长苦笑了一声：“那李发财虽说暂时没动静，但肯定憋着怀招儿呢。我们商量了一下，就打算趁着他还不知道村中麦子熟了的这段时间，先把今年全村的夏收给收全了。” “届时，就算那混账一把火点了我们的麦田，今年的夏收我们也是能交齐的。” 村长说出这话时，眼里都是深刻的恨意。 项晓芽这些天都快把那什么李发财给忘记了，听了村长这么一说这才想起这个人来。 等等，小花氏的甲醛中毒事件，该不会和那李发财有关系吧？ 这个念头在项晓芽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还未等她理清，菜地就到了。 第19章 娘娘的种植方式 村长给项晓芽准备的土地就在花大夫家附近。 这儿本是一片荒地，今儿上午村长带了村民一起动手收拾了出来，看着倒也像是那么回事。 碧柱的种子不多，这个土地的大小大概在二十个平方左右，倒也刚好够种下。 第30章 项晓芽这位神农娘娘之前一直是指点村民种地，这一次，村长也以为她要教导大家来动手，谁知神农娘娘却自己下了地。 她先是拿着那个白玉一般的神器鼓捣了一番，随后又在那篇开垦好的土地上来回走动了几次。 村长看她那双鞋子和裙摆都沾染上了不少的灰尘，有心劝两句，却又不敢出声打扰。 等项晓芽回来，他便凑上去笑道：“娘娘，您不用自己下地，有事吩咐我们就成。” “这次情况比较特殊，得我自己动手才行。”项晓芽笑了笑，目光扫过一众围过来看热闹的村民，走到一人面前，对那位笑道：“请问，能否借一下你的锄头？” 那村民没想到娘娘会和自己说话，当下就愣住了。还是他的媳妇用手肘拐了他一下，这才憨憨地笑着把锄头递了过去。 其余人见状，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他们也想让娘娘用一下自己的农具，说不定就能沾上些仙气呢！ 项晓芽道了谢，便拎着这把最新的锄头回到了菜地里。 碧柱的种子在来之前就被她处理过，根据信息泡的扫描结果，这玩意和黄瓜有几分亲属关系，所以需要先用50°左右的温水进行浸泡，再在较为温暖的地方催芽。 这个过程自然情况下比较耗时间，所以项晓芽在调配促生药剂的时候也顺道将种子催芽完毕，如今不需要在点播，可以直接栽种进土壤之中了。 因为土壤以及每株苗的状态都有所不同，为了让碧柱能够尽快成熟，项晓芽栽培的时候，每株碧柱苗都是量身定制的深度和间距。 这个工作繁复又劳累，但除了自己之外，其余人压根就做不了，所以项晓芽没有找人帮忙，只是让村民们去准备一些能做架子的竹枝，以及多准备些水来。 碧柱不耐旱，需要时刻保持湿度才能成活。 杨树村的村民们看着娘娘这栽培的方式脑袋里塞满了问号。 根据他们的经验，这种菜和种麦子是一样，都要规规整整的才行。可神农娘娘却在地里洞挖一个坑，西刨一个洞，看起来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不说，而且每个坑洞看起来还深浅大小不一，怎么看都不像是常下地干活的人能做的出来的。 不过想到对方的身份，大家又熄了心思。 娘娘这么做必有她的深意，他们一群凡人还敢操心神仙，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说不定人家仙界就是这样种田的呢。 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看得明白自己的立场。 人群里的一位年轻的村民便没忍住说道：“这地抛得也太乱了，要不还是我去帮一帮娘娘吧。” 他想，娘娘以前在仙界种地的时候估计只需要掐诀念咒，如今没有了法力，这才如此的不熟练。 娘娘到底是因为他们村才出事的，作为杨树村的一员，他肯定不能让娘娘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这个脸，不然多让她老人家心寒啊。 “帮帮帮，你帮个屁！你才种了几年地，瞧把你能的。”他身边站着的村民翻了个白眼。 “大伯，我这不是担心娘娘力气不够，不小心伤到自己嘛。”那年轻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呵，人娘娘虽然身体不好，但是你看她干活的架势，比我都要熟练得多。”大伯又翻了个白眼。 年轻人愣了一下，便见到其余围观的村民都伸长了脖子，看着地里的神农娘娘，竟无一人开口，反倒是有些人还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锄头，学着娘娘的模样比划了几下。 “看懂了吗？”大伯瞪了那小年轻一眼。 小年轻呆呆地摇了摇头。 大伯没好气地说道：“娘娘握着锄头的方式很讲究，那样用锄头可以省下很多力气，而且你别看娘娘现在面色苍白，可她步履十分稳当，那些坑洞别看大小深浅不一，但每个都很讲究。” 种了一辈子地的村民，这是在学习娘娘的种地方式呢。 小年轻呆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这……这其中竟然有这么多东西吗？ 项晓芽不知村民的想法，她看着自己的‘丰功伟绩’，心满意足的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这次要种的碧柱也就二十来株，这要再多一些，她身体肯定是扛不住的。 项晓芽扭头看向人群，对妲袂招招手，笑道： “妲袂，把我的东西给我一下。” 妲袂抿了抿唇，提着木桶便用轻功越过挖好的土地，落在了项晓芽的边上。 “娘娘，剩下的事情我来吧。”小女孩压低了声音说道。 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娘娘脸色都白了几分，妲袂是在是不忍心看娘娘这般辛苦。 “哈哈，你放心，这活接下来肯定少不了你的。”项晓芽蹲下身子，掀开了盖在盆子上的纱布，露出了里面脆生生的发芽青藤出来。 青藤的长短和粗细都有所差别，但是每一根都显得生机勃勃。 促生激素的效果显而易见，之前在杨大家院子看到过花大夫交给娘娘种子的村民们都下意识的捂住了嘴。 不愧是神农娘娘，哪怕是没有了仙法，只是一个上午的功夫便能让种子生长到这般境地。 项晓芽检查了一番藤苗的状态，之后对身后妲袂说道：“妲袂，替我拿一下竹条过来。” 妲袂嗯了一声。随后看向人群，见到准备好的竹条被人堆放在一边后，便伸出手朝那竹条晃了一下。 项晓芽听到了为不可查的一声‘嗡嗡’后，那几十根竹条就直直的飞到了妲袂的手中。 不知是不是巧合，那竹条有些擦着边儿从一个小年轻的身边飞过，还差一点就撞到了他。 不过项晓芽没在意，只以为是妲袂一次性取物太多的缘故。比起这个小失误，她跟好奇妲袂是怎么做到的。 她看了一眼app的扫描结果，便知道问题的答案了。 妲袂用了一种极其特殊的金属制作的钢丝作为工具，虽然扫描不出她使用的是何种方式驱使它，但便览各种文艺作品的项晓芽也能猜得出来，那肯定就是武侠小说里常见的‘内力’设定了。 另一边，妲袂凭空取物这一幕让村民们震惊不已，忍不住发出了小小的惊呼声。 “不愧是娘娘座下的小仙童，这仙法太厉害了。”有人感慨道。 大家也跟着附和。 “诶，要是娘娘没出事的话，会不会比她更厉害啊？”有个村民忍不住问道。 这话一出，议论声低下去了不少，大部分人都下意识的看着那个开口的村民。 “你们……你们看着我做什么？”那村民被盯得有些心虚，忍不住挪开了视线。 “就你有嘴会说话是吧？”一个婶子怒视了那人一眼。 其余人虽然没开口，但态度都带着责备的意味。 那村民这才想起娘娘现在的情况，也暗骂了一句自己嘴贱，便小心翼翼地朝着地里熟练无比的搭架子的神农娘娘一眼。 见对方似乎没有听到自己刚刚的冒犯之言，这才松了口气。 当然，他不会觉得那位神仙真的没有听到自己这个凡人的话语，只当是神农娘娘心胸宽广，不愿意和自己这个凡人计较些无心之语而已。 第31章 地里头，妲袂很不开心的皱紧了眉。 “怎么了？”一无所知的项晓芽看了小家伙一眼，打趣道：“我这不是让你帮忙了吗？” 妲袂低声道：“您太善良了。” 怎么又夸起自己来了？项晓芽听不到村民的讨论，自然不知道刚刚的事情，不由有些茫然。 不过想到妲袂的背景，她立刻低下头，一边认真的固定架子，然后将碧柱藤小心地缠绕在竹条上，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是神仙嘛。” 她还记得自己清醒的那一天妲袂说过，这个世界的神仙有个不爱杀生的设定来着。 国师府能够一直存在至今，不仅和皇权有些牵扯，但更多的应该是每个‘神仙’都将‘友好’的一面表现给了世人观看，估计是走圣母路线较多，这才给国师府的人留下了这种印象。 项晓芽手里的情报很少，但是她知道，不管是哪个时代，神仙善良一些肯定是没有错的。 果然，妲袂听到她的答案，非常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个小丫头叹什么气啊。”项晓芽笑眯眯地问道。 “凡人最擅长得寸进尺，娘娘若是日后还这般下去，怕是会吃亏。”妲袂抿着唇，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这不是有你在吗？”项晓芽不在意的拍了拍手里的灰尘，又挪到了旁边挖好的坑洞，继续栽培下一株幼苗。 妲袂愣了一下，随后那种僵硬的脸上，头一次露出了一点红意。 她回过神来，立刻低下了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娘娘，我……我一定会保护好您的。” 项晓芽微笑着应下，心中却还是有些懵逼。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谁惹她家小妲袂不开心了？ ** 等碧柱全部栽种完完毕，重头戏就来了。 项晓芽挪开了盖住木桶的盆子，将自己制作的促生药剂的真面目曝光在了所有人面前。 暗沉的红色犹如凝滞的血液一般，将照进来的阳光都吸了进去。和杀虫药机的那种透彻的蓝色相比，这暗红色怎么看都有些不详。 周围的村民们忍不住发出了一阵呼声，有那胆小的，还下意识的后退了好几步。 “这是……是血吧？”有人忍不住小声说道。 “别乱说，娘娘怎么会用那种东西……”有人反驳道。 “难道说，娘娘为了救小花氏特地用了自己的血？”有人脑洞突破天际。 向来最吸引人的便是最扯淡的，那个人的话一出口，立刻就得到了大部分村民的认同。 刹那间，所有人看向项晓芽的目光，尊敬之中又带上了几分心疼。 多好的神仙啊，如此不求回报的对待他们凡人，杨泰安那群混账小子太不是东西了！ 当下，家中有参与砸石像事件的村民就下了决心，等回去后一定要再揍那群臭小子一顿！要不是他们，娘娘何至于救个人都要放自己的血？ “娘娘，这个要如何使用？”妲袂倒是没有任何反应。 她见过的血太多了，只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一桶不过是颜色像是鲜血的液体而已。 项晓芽露出一个微笑，从袖笼里掏出了一个直径只有二指来宽长度不过拇指的迷你竹勺出来。 这竹勺是用半截竹筒插上一根长长的把柄制作而成，算是一种常见的舀酒工具。项晓芽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计量单位，所以便自己手动制作了一柄竹勺来当做计量工具。 “每株藤苗的情况不一样，所以使用药剂的数量也不一样。”项晓芽舀满一勺促生药剂，将其慢慢地顺着苗根倒入土壤之中。 “像是东一西四位置的这一株，它的情况只需要浇上一勺便可。” 项晓芽又走到了另外一个架子边上，这次给那边的藤苗浇了足足四勺药剂才停下。 “这株状态不是很好，所以需要多浇一点。” 听到她话的村民们脑海里又想起了之前神农娘娘指点他们灌溉时的‘地有贫富之分’一说来，便有人忍不住问道：“娘娘，这刚刚发芽的苗儿也有贫富之差吗？” 项晓芽回过头，对那人笑道：“自然，便是同一个爹妈生的娃，不也有身体好和身体坏的区别吗？” 村民们嘻嘻笑着应和说是。 又有人笑着问道：“那娘娘，你刚刚下种怎么有的深有的浅啊？” “这还用说嘛？肯定是因为有的苗强壮，有的苗它身体弱，所以埋得深浅不同嘛。”一边的一位村民嘻嘻笑道。 “那位置咋还这么零散呢？”之前说要帮忙的那位村民将自己的不解问出了口。 不需要项晓芽解释，他周围人便说道：“娘娘都说了，这土地也有贫富差距，她肯定是找到了最合适每株苗生长的位置挖的坑嘛。” “就是，娘娘那是神仙，能一眼看清楚地里的情况，能和咱们凡人种地一个样吗？” “是这个理。”那位村民听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后脑勺。 项晓芽带着妲袂将每一株碧柱要浇的药剂数量走了一遍后，又领着她将浇水的流程也走了一遍。 和浇药剂时一样，每株苗浇水所需的数量也是不一样的，而且这个情况还会跟着时间、气温的变化而改变。 这一次的数量是这些，下次就不一定了。 做完这一切，项晓芽带着妲袂回到了人群之中。 “村长，接下来要开始麻烦你们了。”项晓芽找到村长，也没客气便直接说道：“碧柱成长需要不少水分，我这药剂也需要多次灌溉，怕是要辛苦大家了。” 娘娘这般客气，村民自然不无不应。 为了让农作物能够完美的吸收掉促生药剂，项晓芽需要时时刻刻的盯住这片土地的情况才行。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项晓芽便坐在了村民搬来的凳子上，指挥妲袂帮忙浇水施肥了。 之所以用妲袂来做这个工作，是因为项晓芽察觉到妲袂的情绪在帮助自己的时候，会出现一些比较正面的反应。 虽然不懂浇水施肥这种又累又辛苦的活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不过项晓芽还是拒绝了村民们主动留下帮忙的请求，只拜托大家帮忙挑些水来。 对于神农娘娘的这个决定，村民自然欣然同意。 在准备了足够的水之后，便纷纷离去，为明日收割的事情做准备。 第20章 夜间来客 项晓芽不是一个喜欢亏待自己的人, 没有人比她自己更关心她的身体状况。 所以当太阳落山，而夜风也开始转凉之后，她便让妲袂将最后一份促生激素混入水中, 一同浇灌给了碧柱的青苗之上。 一个下午的功夫, 碧柱的藤苗已经从原本的十几公分长到了八十几公分长。 清脆的藤蔓顺着竹条扎成的架子攀附而上, 虽然而今看起来还有些脆弱，但只要再给它们多一些时间，肯定能够顺利的开花结果。 只可惜，这个堪称奇迹一般的场面只有项晓芽和妲袂二人见到了。 项晓芽是早就知道事情的结果，所以心平气和。而妲袂虽然震惊不已，却又无比信任项晓芽这位‘神仙’的能力, 所以很快就收敛了情绪, 依旧僵硬着那张小脸, 没将情绪泄露半分出来。 第32章 等到天色彻底变暗, 项晓芽也带着妲袂回到了祠堂。 “娘娘，地里需要我去盯着吗？”妲袂在协助完项晓芽洗漱之后，便低声问道。 “不用, 我们该做的已经做完了。”项晓芽坐在床边, 伸手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胳膊。 今天她的运动量有些超过身体承受的范围, 现在就开始各种不舒服了。好在她是个很能忍疼的人, 这些酸痛只是让她难受, 还不至于哭出来。 “你也早点休息吧。”为了防止自己睡觉的时候被无意识的疼痛折腾, 项晓芽对妲袂嘱咐道：“或许我今晚会有些动静, 但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妲袂下意识的握紧了手：“您现在很难受吗？” “还行, 比最开始的时候好多了。”项晓芽没有逞强的说自己没事，即便说了小家伙也不会相信的。 “有什么我能为您做的吗？”妲袂又问道。 看着妲袂掩藏在僵硬面部下担忧的眼神, 项晓芽故作思索了起来。 妲袂有些紧张，她只是一个凡人，不知道可以为娘娘做什么……但是不管娘娘要自己做什么，只要能让她好受一些，自己都会尽全力去做的！ “啊，我想到了。”忽然，神农娘娘熟悉的笑声传入了妲袂的耳中。 “我需要你……今天好好睡上一觉！” “啊？”妲袂愣了一下。 项晓芽笑眯眯的伸出手，搭在妲袂的脑袋上揉了揉。 “你才十二岁，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如果不好好睡觉的话会长不高哦。”她一边用手指在几个放松的头部穴位上轻轻按揉，一边笑道：“今日小花氏中毒一事背后原因不简单，说不定就是冲我来的，你若是不好好休息，未来要如何保护我？” 她的话说完，就感觉到手指下妲袂一直紧绷着的头皮有了些松弛的触感。 “我明白了。”小家伙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但耳尖却泛起了一丝红意。 见她这样，项晓芽收回手，轻轻咳嗽了两声。 唔，三无美少女果然是经得起考验的萌点呀。 ** 夜色深沉，白月如霜洒落在祠堂的屋檐之上。 今日妲袂听从项晓芽的‘命令’，单独睡在了侧屋里。但她并没有如项晓芽希望的那般睡着，而是坐在简易的木板搭成的‘床’上打着座。 一阵夜风带着熟悉的气息传来，妲袂猛地睁开眼，一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杨树村后便是一座不高的小山，神农庙便建立在此山腰处。 此刻月光洒落在这座破败的神农庙上，让它本就残破的模样显得更加凄凉。 但就这本该无人问津的废弃之地，此刻安静的站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哎呀，许久不见，小师叔的功力比去年愈发精进了呢。”来人是个模样清俊的二十来岁青年人，穿着倒是有几分公子哥的潇洒，气质却像是个没长大的少年一般。 “你来做什么？”妲袂看着来人，眉头皱得死紧：“我不是让那两个尾巴给那疯狗传过话，娘娘现在并无上京打算吗？” “小师叔，你误会了。”青年笑道：“我来此不是为了国师，而是有别的要事来着。” “何事？”妲袂脸色沉下几分。 “这个……上头的任务，我不能说呀。”青年有些为难地摇摇头。 妲袂手指动了动，空气之中闪过一丝银光。 “诶，等等，小师叔你别急着动手，我发誓我的任务和你的神农娘娘真的有点关系都没有！”青年感受到杀意扑面而来，连忙大声喊道。 “廉贞的弟子，不值得信任。”妲袂冷淡地说道。 月色照耀之下，她的周身折射出的寒光愈发刺目，像是一条轻盈的飘带一般，悬浮在空气之中。 青年见状，连忙后退了好几步，同时陪笑道：“小师叔你讲讲道理，我虽然师承国师府，但现在已经不是国师府的人了，对你以及您的那位娘娘真的一点威胁都没有。”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妲袂眼神暗了几分，杀意也愈发浓郁起来。 青年立刻反驳道：“自古忠孝难两全，我已经发誓效忠王爷，就只能做个不孝子了！” 妲袂明显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说法，一时都征楞住了。 青年见状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抓紧空挡赶紧说道：“我来此时替我家王爷找人的，只是目标恰巧进了山，我才追来此地，真的，小师叔，骗你我是狗。” “你本来就是南夜瑾的狗。”妲袂冷笑一声，稍显稚嫩的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讥讽。 “是是是，我是狗，这不因为身份曝光才被廉贞大人驱逐出国师府了嘛。”青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说道：“小师叔啊，我发誓我对那位神农娘娘是一点恶意都没有的。” “我也是在国师府待过一些时日，先后娘娘当年为黎国百姓作下的种种事迹还牢记于心。您看，我们王爷还是先后娘娘的亲儿子，怎么着也不会伤害和他娘一样来自仙界的仙子不是？” 这话倒是没错。 妲袂低下头思索了片刻，便收敛了自身的杀意，对那青年说道：“既然如此，那办完事便离开这儿吧。” “娘娘暂时没有离开杨树村的打算，我知道南夜瑾那疯狗不喜欢国师府，那你就让他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该待的地方，不要过来自讨没趣。” 说到最后，妲袂的眼神阴沉的吓人。 青年忙不迭的用力点着头，同时指天发誓道：“小师叔你放心，我一定把你的话传达给我们王爷。” “哼，你也是，没事别出现在杨树村，有我在，村中不会有陌生人藏匿。”妲袂冷哼一声，便转身冲山下飞去。 ** 项晓芽是被疼醒的。 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现在这破身体的承受能力，即便进入到昏睡之中，使用过度的手臂也没能摆脱那酸麻胀痛的感觉，硬是让她从梦中疼醒了过来。 意识清醒的瞬间，她就察觉到了屋子里有另外的人存在。 项晓芽的第一反应是妲袂那小家伙不听话，又偷摸摸地守着自己。 但是很快，她就听到了一声似有似无的笑意。 “您这是被疼醒了吗？” 说话的是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些刻意压低嗓子时才有的沙哑，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鼻音，是一个让人印象很深刻的声音。 项晓芽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她没有在脸上露出任何一丝的多余表情，而是用意识打开了app的扫描界面。 app的扫描功能在现实里，可以通过操控手机的位置来扫描特定范围，但是在虚拟状态时，启动后就能扫描以项晓芽为中心半径十米内的圆形范围了。 此刻，app屏幕清晰显示着自己所在的这间屋子里，除了她本人之外，零零散散的落了七八个人。 唯有一个距离她最近，应该就是这个说话的男人了。 项晓芽眼神黯淡了一瞬，她深吸一口气，用因为疼痛而带着颤抖的声音问道：“我家妲袂呢。” 第33章 “我以为，您会更关心自己的安危呢。”那男声低低地笑道：“听说，您法力全失，如今与凡人无异……” 他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我观您的状态，怕是和寻常人相比都要弱上几分吧。” “妲袂呢？”项晓芽平静地问道。 空前安静了一瞬，随后，有衣料摩擦的声音缓缓传来。 屋中没有点灯，月色也没有照耀进房里，漆黑一片的情况下，项晓芽看到了app屏幕上逐渐靠近自己的人形气泡，依旧面无表情。 妲袂的武力值她亲眼见过，能够瞒过对方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屋里还没有惊动自己的人，武力值绝对不低。 而她现在的状态……反抗是反抗不了的，只能摆烂等死这样子。 那位不知名的男人，最终停在了项晓芽的床边一尺左右的位置。 项晓芽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过了大概十多秒的功夫，那人发出了一声轻笑：“娘娘不愧是神仙，便是危险靠近，心绪也不曾有半分紊乱呢。” 呵呵，老娘的心理素质可是连测谎仪都能成功骗过去呢，你一个靠耳朵监听别人心跳的能有机械敏锐吗？ 项晓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开口说了第三句话：“妲袂呢？” 男人似是很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这才缓缓说道：“娘娘放心，那小疯子不过是被调虎离山了而已……毕竟，我与她的长辈有些渊源，当然不会伤害她了。” 知道小家伙人没事，项晓芽这才松了口气，也不去管对方喊她家可可爱爱三无美少女‘小疯子’，只是故作平淡的问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男人显然是没能跟上项晓芽的态度变化速度，又沉默了几秒钟，这才说道：“只不过是提前来见一见未来的国师而已。” “你是上京来的？”项晓芽问道。 男人这次没有回答。 项晓芽啧了下嘴，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漫不经心。 “我暂时没有去上京当国师的打算，如果你是为了这个而来，那么现在可以走人了。” “仙子不打算去上京？”男人明显有些惊讶项晓芽的决定，他像是想要上前一步，却在踏出这一步后，又踌躇着收回了脚。 “我对权势地位没有兴趣。”项晓芽似是看穿了男人不信任自己的话，轻轻嗤笑一声。 这笑声夹杂着讽刺，在平静的黑夜之中显得有些刺耳。 那位不请自来的男人又沉默了几秒，忽然后退了好几步，这才对项晓芽说道：“仙子，还请与我深谈一番。” 项晓芽看了一眼自己屏幕上的人群数量，轻咳一声，道：“去堂前等我。” “劳烦仙子了。” 男人说完，便转身出了房屋。 项晓芽忍着疼痛，颤抖着将自己的衣服穿好。 娘的，这男人到底是从哪儿来的？看他那样子，明显是不怕妲袂的武力值威胁……而且这男人的体质数据和寻常人的差距有些过大，比起当初基地里的那群九阶异能者也大差不差了。 这男人的骨龄也才二十一，在古代说是大龄青年，但是放在现代也就大学毕业的程度吧？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啊，为什么人类的躯体能达这种程度？她真的能好好在这个世界吃香喝辣舒坦过日子吗？ 暗自吐槽完内心的郁闷之后，项晓芽扶着墙壁，慢慢推开了房门。 首先入眼的，是银白月色下一间烛火昏黄的屋子。 堂屋房门大开，男人穿着玄色奢华长袍，头顶玉冠坐于客位，光看背影便知道那是个身形高大挺拔有气质的男子。 而他的面前那张本来空荡荡的桌上，此刻也摆好了一套镌刻着精美花纹的茶具，在灯火的映照下反射着银子特有的光辉。 哇，有钱人。 项晓芽轻呼一口气，走上前，看也不看对方便毫不客气的落座于正对大门的主位之上。 第21章 南夜瑾 男人并不在意项晓芽的不客气举动。 毕竟神仙嘛, 多少也有点小脾气，自己这般无礼，对方生气也是应该的。 “仙子, 请用茶。”男人斟茶一杯, 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朝项晓芽的位置推了一下。 茶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过桌面, 随后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项晓芽面前，八分满的杯子并未洒出一滴液体。 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 项晓芽眉头微挑，要玩这种套路是吧？那她就不客气了。 于是，她手指自左眼下的玉色疤痕拂过，手机便凭空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眼前男人明显呼吸一窒，项晓芽只作不知, 打开了扫描功能。 扫描功能启动时白色的波纹在昏暗的夜色中额外显眼, 武学造诣越高的人, 怕是越能察觉其中的微妙之处。 项晓芽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数据, 确认茶水无毒之后，这才将手机收了回去，端起茶杯微抿一口。 “这药茶不错。” “仙子喜欢便好。”男人收敛了心绪, 微笑道：“国师府里栽种了一株七百年的老茶树, 每年只得七两茶叶。听闻各家权贵觉得其沾染仙气, 纷纷花重金求购呢。” 哦, 这是下马威不成, 开始走利诱了？ 项晓芽抬起头, 看向眼前的男人, 正欲开口，却呼吸一窒。 美人, 一个容貌气质都绝佳的超级大美人。 屋中只点了一盏油灯，黄豆大小的光芒只能照亮桌上这一小片地方, 昏沉的光晕像是给人眼睛戴上了一层天然的滤镜，愈发存托得眼前男人的容貌俊美非凡。 他浅浅笑着，看起来一副温和作态，但眼中毫无情绪，甚至还带着一点冷意和不易察觉的厌烦。 项晓芽也不过出神了一瞬，便从对方的美颜暴击之中找回了自己。 说实在的，这位美人的容貌太具有攻击性了，乍看一下还好，看久了就能发现不是她喜欢地类型了。 恢复了理智的项晓芽重新找回了神仙的架子，看着对方那张漂亮的脸蛋，平静无波地问道： “这位公子，你可知我是什么类型的神仙？” 见自己引以为豪的容貌也只让仙子失神一息，男人似乎有些许的被惊讶到，听到项晓芽的问话后，声音也夹带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 “我听说，仙子乃是神农一脉的仙人，专职农事？” “若我想要好茶，自己种即可。”项晓芽轻笑道：“国师府的那株茶树不过七百年，给我足够的时间，便是千年茶树我也种的出来。” 这话倒不是作假，末世时她就干过类似的事情。不过那时是因为农业基地的大佬喜欢喝茶，她眼馋人家的基础学识教育课，但是又挂着一个‘同科大佬’的名头不能关明正大的学，就只能想办法走了这个后门。 仔细想想，她的演技之所以如此炉火纯青，怕不是当初在末世练出来的吧？ 不过男人的话倒是给她提了个醒，或许自己以后可以靠卖茶叶这些金贵玩意赚点小钱钱？ “仙子之能确实非我凡人能够相提并论。”男人又笑道：“不过，上京乃是黎国最繁盛的都市，南来北往商行无数，远至北关的皮草，东镜之珠宝以及南疆的花草，于上京之中皆能见着。胭脂水粉与绫罗绸缎，蔬果吃食与惊奇珍玩也皆是时下最为流行的。” 第34章 他看了一眼项晓芽，见其依旧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话音一转，笑道： “虽说对于仙子而言，凡间事物怕是入不了眼，但上京亦是世家公子与青年才俊齐聚之地，他们对国师府可是敬畏有加，若是仙子觉得独自留在人间无聊，不如……” “你在逗我吗？”项晓芽没忍住，打断了男人如同拉皮条一般的话语。 “我想待在哪儿就待在那儿，何时需要你一个凡人来置喙？” 大概是因为察觉到对方话里那似有似无的微妙恶意，项晓芽穿越至今，第一次展现了自己的攻击性。 她那语气不阴不阳，还带着比那男人更深一层的鄙夷与恶意。 “而且，拿什么世家公子和青年才俊勾引我……呵，我若是沉迷男色之人，凭你这种长相的还走得了？” 大概是想不到仙子的语气如此的……刻薄，男人的笑容明显僵住了。 他轻轻吸了口气，克制住了被人冒犯而升起的怒意，继续摆出那副无辜的模样笑道： “仙子，我只是为您介绍一下国师府的情况而已。您大可不必如此……” “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耳朵有问题？”项晓芽嗤笑一声，这次眼里夹杂着毫不遮掩的讥讽：“我说，我对那什么国师没有兴趣，现在也不打算去上京。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男人抿紧了唇，手指也攥得死紧，像是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看他这样，项晓芽就知道这家伙估计长这么大就没被人这么怼过。 不过也是，这家伙一身的矜贵气质，估计是打小就一路顺风顺水长大至今，别说是自己这样明目张胆的讽刺了，怕是连重话都没什么人敢对他说几句吧？ 啧啧啧，瞧这小脸蛋，都被气得笑不出来了吧？ 项晓芽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善良又软弱的包子，神农娘娘这身份，那也是对需要她帮忙种田又会给她发放任务的善良村民们而言的。 至于眼前的美男子，呵，又不是她什么人，谁在意他心情？ 过了许久，男人似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似是将心中所有的郁闷吐出，这才重新露出笑容。 “仙子，我说这些话也只是想要告知您，成为国师对您也是一件好事……” “而且，上京之中不输于我之贵公子也有不少。”男人垂下眼，语气却带上了难以言喻的暧昧：“当然，若仙子真对我感兴趣，也不是……” 卧槽，来这招？ “停停停！”项晓芽见对方越来越扯淡，连忙喊停：“这位……公子，我现在身体真的很不好，每时每刻都在忍受痛苦，特别是被你打扰了睡眠所以脑袋疼得厉害，恨不得现在就睡死过去。所以，你能别浪费我的时间了吗？” 男人笑容僵硬地闭上了嘴。 项晓芽却没打算放过他。 “我不知道你纠缠至此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你也不用想着可以套路我，实话说……我这把年纪见过的套路实在是太多了，你未必比得过我。” 项晓芽冷笑一声，投下最关键的炸弹。 “以及，虽然你长得不错，但我比较喜欢那种像男人一些的。” 这话一出，项晓芽就听到男人脚底下传来的砖块碎裂声。 额……这话对男人的打击力度的确够强，不过对方这么，不会忍不住把自己嘎了吧？ 项晓芽看了一眼悬空着的app屏幕，迅速的点击了升级按钮。 【拓荒者等级：2】 【增加体质：皮糙肉厚lv2(轻度力道之下的利器伤害无法破坏拓荒者的皮肤）】 轻度力道是什么力道？项晓芽回忆起刚刚男人脚底下传来的砖块碎裂声，决定闭上嘴，不再输出。 啊，妲袂，你在哪儿？快回来保护你家神农娘娘呀！ 油灯的灯芯爆出一个小火花，终于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男人似是终于相同，决定放弃了诱惑项晓芽。 他站起身来，对她行了一礼，又恢复了那张笑脸，轻声道：“既然仙子没有上京的打算，那在下便先告辞了。” “不送。”项晓芽点点头。 赶紧走！ 男人微微一笑，那张貌美如花的脸蛋儿在灯火映照下，犹如天上仙人一般出尘。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若您对上京有了兴趣，可随时来镇上寻我，这些时日我都会留在晋关。” 他语气之中还带着难以言喻的撩拨，眼神也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就好像在暗示项晓芽，自己是因为她才留下一般。 不过项晓芽见多了套路，要让她相信一个大半夜跑到别人床边和你聊人生的男人是真喜欢你，还不如相信丧尸对传播病毒不感兴趣呢。 “离去吧。”她垂下眼，故作淡定的端起银质茶杯。 端茶送客，这个知识点她在影视剧和小说里都看过，眼前之人的身份不可能看不懂。 见到项晓芽毫不遮掩态度的作态，男人笑意深了两分。 他转身朝大门走了两步，却又忽然停下离去的脚步。 “说起来，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仙子。” 草，怎么还来？ “你说。”项晓芽看了他一眼。 “不知仙子名号为何？” 项晓芽一愣。 穿越至今，村民和妲袂因着对她的敬重，只尊称她神农娘娘，丝毫不敢询问她的名号，项晓芽也一直拘泥于神仙的逼格，对方不问她也不方便直接开口。 眼前这个立场不明的男人还是第一个主动询问她名字的人，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可以从侧面表明这人大概率就是那种位高权重又不敬神明的狂徒吧。 “便是凡人之间，询问他人名号之前也需先说出自己的名号才算尊重吧？”项晓芽淡定的举着银质茶杯抿了一口，似是漫不经心地反问道。 “……确实，是我失礼了。”这位容貌超脱凡俗，比项晓芽更像仙人的男人垂下眼睫，烛光在他的侧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遮掩了他真实的情绪。 “仙子，我名南夜瑾。” 名这字还怪好听的，不过不太像正经名字，不是说古人取名很是讲究，每一个字都有其意义吗？ 项晓芽心中冷笑，她是穿越又不是穿书，这狗男人是随便弄个假名来忽悠自己吗？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理解对方这么做的理由。 毕竟自己在对方眼里好歹也是个‘神仙’，虽然现在‘神力全无’，但保不齐还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神诡手段呢？ 索性随便糊弄个假名，好避过一些不必要的危险。 “不知仙子可否赐名？”南夜瑾微笑道。 项晓芽听罢放下茶杯，态度依旧是那般波澜不惊，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项晓芽。” ** 阿珈回到了南夜瑾身边时，就看到他家王爷站在那位神农娘娘今日种下的菜地里，看着满架子生机勃勃的碧柱藤陷入沉思。 第35章 “王爷。” “你拖延的时间比我想象中的还少。”南夜瑾的声音在空中轻飘飘的。 阿珈浑不在意的笑道：“我那位小师叔可是现任摇光，便览整个世间，能在她手中讨得好之人也是屈指可数了。” 摇光一脉功法特殊，每一任摇光临死前，便会把毕生功力传给下一任摇光，这才造就了妲袂这个十二岁便强得可怕的小疯子。 不过……阿珈眼神从他家丰神俊朗地王爷身上飘过。 雍王南夜瑾，就是这屈指可数中的一员，若是没有小师叔，估计他才是这天下最年轻的宗师了……也不知道这一身武功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南夜瑾没管下属心中的小九九，只是伸手逗弄了一番碧柱那青翠的藤蔓，似是自言自语般说道： “一夜之间便催发植物成熟结果，这种事情……便是先后也不曾做到过吧？” “王爷不是不希望有人成为国师吗？为何还要来此……”阿珈不解的问道。 “项仙子和那些骗子不一样……”南夜瑾收回手指，轻笑道：“不过，若真让她上京当成了国师，对现在的局势的确会产生一些……唔，不太合适的影响。” 所以，只能对这位仙子说一声抱歉了。 “那么王爷打算如何？” “唉，我能如何呢？”南夜瑾叹息一声：“这位项仙子来此世间孑然一身，便是想要寻些能威胁她的手段都难。妲袂那个小疯子还全心全意的护着，想要杀她需要耗费太多功夫……” 不愧是被小师叔成为疯狗的男人，听听这话，张口闭口就是直接杀神仙……阿珈闭上嘴巴，小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 又过了许久，空气中传来了南夜瑾的低叹。 “罢了，总归我还要在晋关待一段时间，总会有办法摸清楚这位‘神仙娘娘’想要什么的。” 第22章 小花氏中毒的真相 南夜瑾的到来就像是一场半夜惊醒的梦境, 等人走后，便什么痕迹都不曾留下。 哦，也而不能这么说, 对方不只是出于什么目的, 把那套银质茶具留下了。 所以妲袂回来后, 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祠堂来过人。 小家伙瞬间就如同领地被侵犯的猫猫一般，炸毛了。 “娘娘，可是南夜瑾那疯狗来过了？我就知道……可恶，刚刚就应该直接宰了阿珈的！” 项晓芽第一次从妲袂的语气里听出了恼羞成怒的意思，呆了一瞬，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家伙, 南夜瑾喊妲袂‘小疯子’, 妲袂则喊人家‘疯狗’。 还别说, 挺有意思的。 “你们认识？”她问道。 妲袂的满腔怒意忽然哑了火, 小脸上是肉眼可见的郁闷和憋屈。 “那疯…南夜瑾是先……是我师父的故人之子。” 似是觉得在娘娘面前口出恶言不合适，妲袂收敛了几分情绪，道：“娘娘, 南夜瑾最是厌恶神仙鬼怪之事, 这些年不知道明里暗里弄死了多少打着神仙名头的家伙, 他出现在此肯定没什么好事, 您可有受伤？” 项晓芽倒是有些意外。 南夜瑾虽说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的床边, 但从头到尾对自己的态度可谓是疏离而容忍。 即便被自己打击了男性自尊, 也保持了理智, 没有不管不顾的对自己下手。 “他对我虽有恶意，却并不深……”项晓芽收起脑海里的杂乱思绪, 对着妲袂摇摇头，道：“今日我和他交流了一番, 观其状态，短时间内是不会出现了，你无需担心。” 妲袂欲言又止，最终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娘娘放心，日后不管发生何事，我都不会离开您的身边。” 今天这事给了她一个深刻的教训，她以为自己在世间难寻敌手便可护得娘娘周全，可终究还是应了师父那句话，阅历不够，套路见得太少，武功再高也没用，只会被人当傻子玩。 ** 今日村中要开始收割麦子，村民们个个都起了个大早，吃饱喝好，便拿了家里的工具齐齐聚在了晒谷场的空地上。 村长清点了人数之后也不多说废话，便带着所有人，开始忙活了起来。 另一边，花小妹拎着食盒，敲开了祠堂的大门。 “咦，娘娘今天还没醒吗？”小家伙进去之后没有看到神农娘娘的身影，不由有些好奇。 “娘娘……昨日身体有些不适。”妲袂谨记项晓芽的嘱咐，没将他人进入杨树村一事说出来。 花小妹想到昨天的混乱，忍不住叹道：“娘娘是为了小花婶婶，才累到了吧？” 妲袂没回话。 花小妹也不在意，继续在她耳边叽叽喳喳了一些村中情况。 等项晓芽起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她虽然补充了一些睡眠时间，但神色还是不大好，洗漱过后也没见谨慎一些。 不论是妲袂还是花小妹，看了都有些忧心。 “娘娘，要不我让爷爷过来给您把个脉吧？”花小妹主动问道。 “无需麻烦花大夫，我只是有些累着了而已。”项晓芽摇摇头，打起精神笑道：“小花氏那边如何了？” 花小妹见她这般态度也没坚持，笑着回道：“小花婶婶昨儿生了个儿子，看起来和小猫崽儿一样，不过爷爷说调养些时日能够养回来。” “对了，关于她中毒的事情，我昨儿又问了我爷爷，他说小花婶婶之所以如此凶险，纯粹就是倒霉。” 说着，花小妹的面上多了一丝微妙的神色。 昨日回去，她又仔细问了爷爷关于小花氏中毒一事。 爷爷还是那句话，小花氏那毒原本就不算什么毒，只是些会让人不适的玩意而已。 只是恰巧小花氏怀了孩子，所以才引出了这么多事。 那碧柱和解毒药也是让小花氏服下，然后顺着奶水喂给她的儿子来清理毒素的，所以才能等到这个时间。 “爷爷说，小花婶婶是摔倒的时候压倒了肚子，又在全是冷水的地上躺了好久，这才变得这么凶险。” 花小妹一边说着，一边摇头道：“杨泰安就算避嫌，至少也要先把人挪到没水的地方才是……” 竟然还有这事？那杨泰安把昏迷见血的小花氏留在水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脑子不会真出问题了吧？ 这消息就连妲袂都震惊了。 倒是项晓芽依旧保持着平和的笑容，对花小妹道： “碧柱此刻差不多已经结果了，是我摘了送到花大夫那边，还是让花大夫自己来摘取？” 杨泰安家的事她兴趣不大，顶多就是想搞清楚小花氏身上的‘毒’是怎么来的，这个问题的答案，待会儿去问一问小花氏，应该就是能摸清楚了。 “咦？”花小妹愣了一下：“可是，我早上去看的时候，它们还没开花呀。” 她过来祠堂不过两刻钟的功夫而已，这开花结果哪能这么快？ 第36章 项晓芽看了一眼app上的时间，笑道：“现在已经开完花了，果实也该长出来了。” 花小妹当然不会怀疑神农娘娘的话了，她眼睛一亮，举手说道：“娘娘，摘果子的事儿交给我吧。” 项晓芽自然应允，吃过早饭后，便带着两个小家伙来到了菜地里。 一夜过去，竹条子搭建的架子已经被碧柱的藤蔓爬满。 花小妹还来不及感慨神农娘娘这仙法的惊奇之处，便眼尖的看到了那片葱翠之色里，星星点点的散落着一些橘黄色的小花儿。 这些小花儿的下方，隐约可见与绿叶混为一体的如小孩拇指大小的圆柱型果子垂落。 “啊，真的结果了！”花小妹惊呼一声。 项晓芽端着手机检查了一番碧柱的状态，确定它们已经成熟后，便对花小妹道：“花大夫昨日说，只需要结果便可使用，不如先摘些送过去看看？” 花小妹忙不迭的点了头。 她年纪小，好在碧柱的架子也不高，结的果儿更是小巧玲珑。 花小妹呼哧呼哧的摘了十来个，项晓芽看了一眼，小家伙几乎是每个架子上都扒拉了一个，而且每个大小和成熟度看起来还不一样。 应该是拿去给她爷爷看看，到底哪种果子最合适入药吧？还挺有心的。 项晓芽跟着花小妹一同去了小花氏家里。 和昨日的慌乱拥挤相比，今天的杨大家要清冷不少。 因着小花氏已经成功生下孩子，且母子还算平安，所以家中只留下了杨老娘照看着，其余人都去下了地，抓紧时间抢收麦子。 浓重的药味弥漫在整个院落之中，杨老娘看到项晓芽过来的时候，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激动泛上了一层红晕。 “娘娘，您怎么来了？”她激动地搓起了手。 “我来看看小花氏和孩子，她们娘儿两如何？可还在休息？”项晓芽温和的笑道。 杨老娘用力的点着头，同时让开身子，将项晓芽往屋里请。 “花大夫刚给她们娘儿两用了药，现在都睡下了。” “可方便我去看看她们？”项晓芽说道：“我不靠近，只看一眼便可。” 杨老娘不知道神农娘娘要做什么，却知道对方不会伤害自家人，便应允了下来。 坐月子的女人见不得风，但如今天气也开始转热，紧闭门窗一直不通风对小花氏母子养病不利，杨家便在小花氏的床前立了个布屏风。 其实就是用木架子搭着几床薄被，虽说很是简陋，却能看得出这家人对孕妇的用心。 小花氏和襁褓中的婴孩都已入睡，母子两人依偎在一起，画面恬静温馨。 项晓芽扫描过两人的状况后，便离了屋子。 杨老娘不知娘娘做了什么，却见一道白光自屋里荡过后，心里莫名其米的安心了不少。 娘娘定是特地用了仙法，来保护她的儿媳和孙子。不过她不愿意开口，那自己也不方便明着道谢，等晚上当家的和二儿子回来，再好好与他们说上一说，让他们也记住这份恩情。 等众人回到大厅，花大夫已经等候在哪儿了。 一日未见，老大夫看起来也有些疲惫。不过在见到项晓芽后，老脸又笑开了花。 “花大夫，碧柱的情况如何？可否入药？”项晓芽笑着问道。 “那些碧柱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只需炮制好便可直接入药。”花大夫忍不住捋了一把自己的胡须，笑道：“多亏了娘娘您在，否则这孩子怕是要成为个药罐子了。” “还是花大夫医术高超，我不过是一个种地的，对于解毒一事能做的实在有限。”项晓芽也笑着恭维了回去。 杨老娘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在一边听得心惊胆战，却又不敢开口打搅两位的交流。 花大夫听了项晓芽的话，当下感慨道：“娘娘果然知晓了。” “嗯，昨日看过小花氏后，便觉得有些不对劲。”项晓芽道。 “多谢娘娘体谅村民不易。”花大夫真情实感的道了谢。 神农娘娘非是凡人，他本还担忧其不通俗务将小花氏中毒一事说出后扰乱村民人心，却不想这位仙人如此善解人意。 “花大夫可知小花氏这毒从何而来？”既然已经撕开这层窗户纸，项晓芽便将自己一直困扰的问题问出了口。 花大夫点了点头，又摇摇头，解释道：“此毒说是毒，却又不完全算毒。” “何解？” “此毒并无名字，毒发之时会使人晕厥，却又在晕厥过后，很快便从中毒者体内消失，并不会造成什么实际伤害。”花大夫捋着胡须说道：“有些无良游医便是常拿以此物出来害人，忽悠病人买他们那无甚作用却又死贵的补药。” “小花氏此番便是中了招，只她运气不好，倒下之时撞到了肚子，这才差点一尸两命。” 让人晕厥，却又不伤身体…… 项晓芽眉头紧皱：“这药……怎么听着和蒙汗药有些相似？” “这药与蒙汗药那等迷药不同，只能使人晕厥片刻功夫，有些体质强的人，甚至只会晕眩一瞬。”花大夫解释道：“只是这些人晕眩之前，那些黑心肠的游医方士便‘好心’提醒他们身体有问题，这才在毒发之时让这些人乱了阵脚听信他们的鬼话，买些乱七八糟的假药来吃。” 哦，懂了，诈骗犯的手段嘛。 先和你神神叨叨说今天有灾难，你不信，转头就给你把毒用上，你要是晕厥过去，那还不得吓死？ “小花氏为何需要用到碧柱，听花大夫之言，那毒应是不需什么麻烦药材才是。”项晓芽又问道。 “这和小花氏怀有身孕有关。”花大夫叹息一声：“我观那婴儿的状态，小花氏这毒怕是中了有些时日了，只是那孩子替她挡了灾。” “这小花氏自怀孕后便不曾离开过杨树村，我们村近些日子也没有人进来，也不知她究竟是怎么惹上这玩意的？” 是啊，app想让自己搞懂的，就是小花氏中毒的真相。 项晓芽也皱了眉。 一边的杨老娘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等花老爷子说完后，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片，同时发出了一声怒吼： “是她！” 屋中四人齐齐朝她望去，便见到杨老娘此刻双眼赤红，俨然一副恨极了的模样。 花小妹眼珠子一转，便脆生生地开口问道：“大奶奶，什么他不他的，你可是想起什么来了？” 杨老娘咬着下唇，狠狠地说道：“前些日子我从山上摘野菜回来，恰巧遇到了刘寡妇在村口林子里探头探脑，当时我就冲上去与她骂了一场。” “现在想起来，我在回去的路上便觉得有些头晕，后来回家便躺下了。那日还是我二媳妇照顾的我，怕是……怕是那时候就中招了。” 项晓芽有些诧异，甲醛的留存效果这么强吗？ 第37章 花大夫却面色沉重地叹息道：“看来，是那刘寡妇趁着与嫂子交谈之际，将毒药洒在了你的衣服上。” 小花氏照顾婆婆之时，那毒应是还未散去，她便因此中了招。 本来那毒素也影响不到什么，偏偏小花氏又怀了孩子，那毒机缘巧合就流入了胎儿体内，又在昨日爆发了出来…… 项晓芽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没法理解这个世界的毒药原理，不过花大夫都这么说了，再结合自己昨儿扫描了一圈也没有扫到下毒来源，答案应该相差不远了。 不过，刘寡妇为什么要害杨老娘？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你与刘寡妇争吵之时，可听她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项晓芽问道。 第23章 刘寡妇的毒计 项晓芽的话像是一把钥匙, 一下子就打开了杨老娘的记忆之门。 她眼前一亮，猛地一拍手掌。 “娘娘，您真是神了, 那贱人当时还真的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 杨老娘说道：“当时她嘴里不干不净, 说什么我们村砸了神农娘娘您的像可是会遭天谴, 要是不想全村殒命还是早早地将您送回去之类的，啊呸！您听听，这是什么鬼话？” “娘娘变成这样本就是我们村的不是，她竟然还敢撺掇我们把娘娘赶走，这心肝黑成什么样了？难怪能和李发财那老王八羔子处在一块！” 她的语气又快又急，还夹杂着几句唾骂。 “也怪我！当初看她独自一人过来, 还以为是李发财不要她了所以想要回来看看情况, 没成想这贱人竟然打着这主意。” 其余人听得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项晓芽一听, 就明白那刘寡妇打算做什么了。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总算明白为什么app会把这个任务的等级定得这么高了。 刘寡妇兑付自己的这个思路，完全可以说是一个十分精妙的计谋。 这还要从人性开始说起。 人类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 一旦受人恩惠超过自己能够回报的界线, 大部分人会下意识的将这种自认为无法还上的恩情, 无意识的转化为‘恐惧’和‘憎恨’。 自己的确是村民请来的神仙, 而且还帮助他们处理了虫灾。但也有一句话叫做‘升米恩斗米仇’, 自己这个神农娘娘对村民的恩情太重了, 重到他们压根不知道要如何来回报自己。 刘寡妇的计划核心点, 就是想要提前加速这个过程。 仔细想想，一旦田里的小麦收割完毕, 那自己这个被村民请下凡来的神农娘娘就算是完成职责了。村民们逃过一劫后，没有了外部的压力, 自家又有一大堆烂摊子，那势必对自己这个神仙的供奉会比现在怠慢一些。 这个时候村民要是接二连三的出现原因不明的晕眩情况的话，刘寡妇只要跳出来说些事实而非的话，那总会有一些村民会中计的。 可惜，她大概是缺了点好运气，所以才在第一次试探性的下手时就把小花氏这个倒霉蛋给牵扯了进来…… 不，其实也不一定是运气不好，也有可能是对方就是想要先在杨老娘身上留一个印象，给未来村民中毒留个伏笔。 项晓芽轻轻咂了下嘴，笑道：“看来，那位刘寡妇对我是真的恨之入骨了呀。” 花老大夫也算是见多识广，听到项晓芽这么说，立刻就联想到了这背后的关系来，当下脸都气青了。 他也顾不得问杨老娘为何不讲这事告诉其余村民，张口就骂道： “之前我见刘寡妇年纪轻轻守了寡很是可怜，所以平日里来我这儿抓药看病，我是从来不收她钱的，不只是我，其余村民也怜惜她的不易多为照顾，却不想此人竟是这么个白眼狼！” 神农娘娘为杨树村付出良多，这李发财和刘寡妇却想利用被帮助的他们来伤害娘娘，杀人还要诛心，这心思是何等的恶毒啊！ 花大夫都能想象得到，届时村中之人开始频繁头疼晕眩却又找不到缘由之时，那刘寡妇定是会过来说些神农娘娘施法报复亦或者天谴之类的话语。 若是村民里真有那被蒙骗住的，指不定真的会做出些什么伤害娘娘的事情来……毕竟他们村可是有连神像都敢砸掉的混账小子们。 想到此，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脏话，这才对项晓芽说道：“娘娘，此事关系到您的安全，我须得和村长交代一下，让大家提防着点才行。” “劳烦花大夫辛苦跑一趟了。”项晓芽点点头，并没有‘善良’的发表什么‘如今是农忙，先搞定地里的事情再说’之类的屁话。 她又不是真的圣母，这种关系到自己生命安全和切身利益的事情，再大度那就是傻叉了。 花小妹和杨老娘二人当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见花大夫一脸怒意，连忙开口询问。 花大夫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刘寡妇的打算。听得一老一少是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敢置信。 “此人心思恶毒至极，不能久留。” 妲袂冷着脸，开口问道：“娘娘，需要我去解决掉她吗？” 项晓芽是恨不得妲袂现在就动手，然后中午回来顺道带上那两货的人头。 但是她还是高估了普罗大众对此的接受力，杨老娘听到妲袂的话，脸色又白了几分，看妲袂那眼神也变得跟看怪物一般似的。 糟糕，现在妲袂是自己的仙童人设，善良的神仙边上怎么能有恶毒的童子呢？ 项晓芽脸上立刻露出了无奈的苦笑，对着妲袂谈到：“你这孩子，唉，别老想着打打杀杀，这样不好……日后这种事情就别说了。” 不要问她要不要、能不能、行不行？以后遇到这种事直接动手就好，就算她亲眼看到妲袂杀掉刘寡妇和李发财，也会理所当然的用“妲袂还小，当然是选择原谅她’忽悠别人啊！ 妲袂自然听不到神农娘娘那散发着圣母光辉的外表下真情实感的呐喊，她低下头，有些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但是手指攥紧了衣角，看得出来非常不开心。 杨老娘听到娘娘这般说，不知为何悄悄地松了口气。 你说她不恨刘寡妇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自己的儿媳和孙儿差点折在里头，但听到这么一个小小的丫头张口闭口就要杀人，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害怕。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大妹这般杀心重呢？该不会是什么被娘娘留在身边修行的山精野怪之流变得吧？ 就在此时，项晓芽的苦笑声又传了过来： “你呀……我知道你不想我被人伤害，毕竟我现在的确没有抵御这些手段的办法，咳咳咳……” 杨老娘回过神，就发现神农娘娘不知何时将手放在了大妹的脑袋顶上。 这位神仙满脸病容，眼神却温柔得仿佛在看一个调皮小孩的慈母，包容又无奈。 第38章 “但是，刘寡妇再怎么说也曾是村中一员，和各家各户都带着点关系。所以，交给杨树村的大家来处理更……咳咳咳……” 项晓芽话还未说完，便忍不住虚弱地咳嗽了起来，将原本就病弱的状态又加深了几分。 “娘娘，我知道您的意思了，您……您别急，我听话。”妲袂见状，连忙心疼地伸手拍着项晓芽的背替她顺气。 杨老娘只觉得一股热气用上头顶，整个脸都红了起来。 她……她刚刚是在想什么啊？ 娘娘这般善良又大度的神仙，如今还没有了自保能力，有个厉害的山精野怪跟着才是好事啊！ 而且，能被娘娘留在身边的精怪，那肯定是洗心革面不会随便伤害好人的，她怎么能害怕娘娘信任的人呢？ 真是太不应该了！ 想到此，杨老娘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 另一边的花大夫替项晓芽把完脉，面色有一次沉了下去。 娘娘的脉象之前明明好转了些，可今日竟然又回到了之前那种岌岌可危的状态，莫非……他一怔，眼中也布满了内疚的神色。 “娘娘，您是为了碧柱才……” 花大夫的嘴唇打着颤，难过又内疚。 “呵……我很好，不过是昨儿没睡好而已。”项晓芽努力站稳身体，对着花大夫虚弱的笑了笑：“你别将这事说出去，如今大家都在……咳咳，都在忙着地里的事情……” 花大夫抿紧了嘴唇，许久之后，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娘娘，您能这般想实在是……实在是让我等凡人汗颜啊。” 仔细想想，从娘娘下凡开始，哪一次不是为了他们杨树村殚精竭虑奉献一切，而今那刘寡妇如此明显的要对付她，却还这般顾虑这他们杨树村的感受，这等胸襟气魄，非是仙人不可为。 这样的好神仙，绝对不能出事！ 花大夫原本打算只将小花氏中毒一事说与村长一人听，让他有所准备，可现在他改了主意，这事必须得让村民都知道！ 娘娘这样好的神仙，怎么能让外人给欺负了去，那刘寡妇必须处置了！ 如果app有友好值系统的话，那么项晓芽现在肯定能听到花老大夫和杨老娘那迅速飙升的好感值。 可惜她没有，所以，她只能从花老大夫的申请里看出点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番三分真七分假的进行表演，看来成功提醒这群已经开始淡忘自己为何‘病弱’的村民们，自己现在需要他们的帮助了。 ** 地里的麦子毕竟是重头戏，所以直到天色转暗许久，忙活了一天的村长才带了几个族老跑来祠堂求见项晓芽。 他们是为了小花氏中毒一事过来的，花大夫找到他们说这事的时候，朴实的村民们都震惊了。 实在不怪他们想不到这背后的弯弯绕绕，谁能想到那刘寡妇的心眼子如此多？竟然试图利用他们来伤害对他们有恩的神农娘娘，着实是可恨至极！ “娘娘，那刘寡妇和李发财太不是东西了！”村长脸色一沉，怒道：“您放心，这事大家都知道了，要是之后有哪些脑子发昏的敢忘恩负义，我们绝对不放过他们！” “没错，不仅如此，那刘寡妇要是敢踏入杨树村半步，那我们直接乱棍打死！”五叔公也骂道。 其余的族老也不甘示弱，一各个的保证的保证，放狠话的放狠话。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谁敢动他们的神农娘娘，他们就灭了丫！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听到村长和一众族老的保证之后，项晓芽才算是真的放下心来。 既然杨树村的村民如此维护她，那她自然也不会落人家的面子。 项晓芽对着满脸怒容的村民们笑道：“村长，你们不必这般气恼。刘寡妇之事皆因她自己贪心太重，和杨树村并无关系。” “我知晓杨树村的村民多是淳朴善良之人，否则上天也不会安排我来到此地为你们排忧解难。” 村长和一众族老听得脸上欢喜一片，正宗的神仙亲口说出自己村的村民淳朴善良，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啊。 一时间，大家都与有荣焉地挺直了背脊，开始和项晓芽商业互吹了起来。 等村长几人离去后，项晓芽长长的松了口气。 哎妈呀，可累死她了，以后还是端着点，能不随便夸人还是别随便夸的了，不然她的词汇量就不够用了。 app也在这时发来了任务完成的提示。 80积分到账，300经验足够她再升一级，更重要的是…… 项晓芽点开了自己的扩张功能栏，看到上面那个新出现的图标，笑容都真实了几分。 【扩张功能-小型压缩空间（20立方米）】 哦豁，小花氏也太给力了吧，随身储物道具这种神级功能竟然第二个就给她开出来了。 第24章 杀良冒功西关军 小花氏的80积分带来的效果十分显著。 第二日项晓芽起来, 便觉得浑身上下都有了一股子劲儿，简直就像是个只有些不打紧伤痛的正常人那般。 就连妲袂也察觉到了今日娘娘和往日相比，身体状态和精神头都要好上不少。 虽然不知其中缘由, 但项晓芽提出要去地里看看情况的时候, 妲袂并没有和往常那般坚定拒绝。 两人用过早饭, 就顺道带着送饭的花小妹一起朝田里走去。 “昨天手下来的麦子今天应该要开始晾晒了吧？人手还够吗？”项晓芽看了一眼开始发威的大太阳，开口问道。 “今天村里的孩子和老人都在晒谷场看麦子，五叔公说这些日子全是大太阳天，要赶紧把麦子都晒了呢。”花小妹笑嘻嘻地说道。 晋关的地理位置造就了它干旱少雨的气候环境，也让晒麦子的活计轻松不少。 等到了地里，项晓芽看到的就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村中虽然只有四十来户人家, 却有将近三百来号人口, 抛去年纪不对以及身体不适的, 两百多号人挤在金黄色的麦田里, 齐齐弯腰收割，虽然比不上机械化的收割机，但那场景也非常壮观。 项晓芽看着那片黄灿灿的麦海逐渐被推着向后跑, 有些征楞出神。 “娘娘？”妲袂一直关注着项晓芽的状态, 见她出神以为是被晒到了, 便轻声问道：“可是晒着了？需要寻个阴凉处避一避吗？” “不用, 我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罢了。”项晓芽垂下眼, 轻笑了一声。 末世土地资源污染严重, 超级种子的培育方向是无土栽培, 快速成熟以及成存活率，所以如这般自然的美景, 她也只能从残存的影像资料里看。 现在再次看到真的玩意，总觉得心情有点微妙。 项晓芽蹲下身子, 伸手在只留下麦茬子的田地里薅了一把泥土，将其捏碎后细细洒落，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 “这土地的肥力还存了些，看来后半年的收成也会比往年更高呢。” 第39章 对于项晓芽的感慨，花小妹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 “这都是多亏了娘娘您呀。” 小家伙感慨无比的吹起了彩虹屁：“若是没有娘娘您降世临凡，我们杨树村这三百多号人，最后能活下来的怕是只有那么零星几个吧。” “嗯？为何这般说？”项晓芽拍了拍手里的灰，笑道：“李发财便是强买了你们的田地，你们也还有自家地契不是？如何会被逼到那种程度？” 大概率在那个人命如蝼蚁般脆弱的末世待久了，项晓芽的潜意识里依然还保留着一些那时候的观念。 例如，能够造成威胁的事物，从来都是无法抵抗的天灾和怎么打都打不死的怪物，而李发财这种可以被杀死的人类所能带来的威胁，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花小妹闭上了嘴，眼神有些飘忽。 项晓芽见她这心虚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问道：“我记得你们便是没有了田地，也还有自己的房屋地契才是。实在不行，去做别人家的佃户应该也是一条出路吧？” 花小妹抿了抿唇，慢慢地蹲在了项晓芽的边上。 “娘娘，我们晋关的情况和外头是不一样的。” 她的手指逗弄着泥土里冒出来的一只小小的蚂蚁，将其轻易地碾成了碎片。 “在晋关，一旦百姓的名下没有土地，很快就会变成没有户籍的流民。” 成为流民后，命就如那只被她碾碎的蚂蚁一般，生死再也由不得自己了。 妲袂眼神微动，却并未开口。 项晓芽却收了脸上的笑意，忍不住皱起了眉。 “此话是何意？” 村民哪怕被迫卖了地，但是他们村的地契也是在的，如何就变成了没有户籍的流民？这儿的官府都不管的吗？ 花小妹低着头，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开口。 项晓芽眉头又皱紧了几分。 “娘娘，这事说来话长，而且……我说的话都是从大家伙哪儿听来的，所以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完全正确，您就当个八卦听听就是，不用太放在心上。”花小妹小心翼翼地看了项晓芽一样，先给自己叠个甲。 “无妨，你说便是。” “是这样的……”花小妹深吸了一口气，再四下张望了一番，确定这儿只有她们三个蹲在田埂上的人之后，便压低了声音，缓慢而清晰地说道： “朝廷去年给西关军的将士送去嘉奖，说他们抵御北云大军有功，但全晋关的人都知道，去年压根就没有发生战事，倒是莫名其妙的闹了场瘟疫。” 等等，说来话长的意思……是要从这么远的地方开始扯起吗？ “你们这儿还闹过瘟疫？” “说是瘟疫，但官府公布之前我们这儿是一点征兆都没有。”花小妹说道。“娘娘也知道我爷爷的医术很不错，而且他这个人又见不得别人因为病痛之事受苦，所以当时就想过去看看情况。” 说到这儿，小家伙叹了口气。 “好在抵达之前我爷爷就收到了朋友的来信，说是那些染病的村子已经全部被官府封锁了起来，药草和大夫进不去不说，还有可能会被带去西关军，我爷爷这才没有动身。” 西关军扣押大夫的事情这么早就有了吗？ “后来，听人说柴火和桐油倒是一车一车的往里头拉的，我爷爷说，那群官老爷压根就不打算治病……” 确实，古代对付瘟疫的办法就那么一个，封闭状态下高温消毒。通俗讲就是把人聚集在一起，然后一把火点着。 只要所有染病的人都死了，那自然就没有瘟疫了嘛。 果然，花小妹又说道：“这之后不到三天的功夫，就有消息说那染了疫病的村子无一幸免，全部病重而死……” “官府竟然如此不作为？”项晓芽皱紧了眉。 “是啊。”花小妹却露出了一个有些古怪的笑容： “等到去年朝廷送来给西关军的嘉奖，大家才知道这场震惊波及了二十多个村子，死了五六千人的疫病，朝廷竟然是丝毫不知情。反倒是认为去年北云发动了一场侵入的战役，而西关军防御得当，将北云直接打了回去。” 几乎是瞬间，项晓芽的脑海里就冒出了四个大字。 杀良冒功！ 卧槽，一上来就是这么刺激的消息吗？ “娘娘，您不信吗？”花小妹见项晓芽没有回应，不由有些小失落：“好吧……我知道这听起来有些扯淡，您当个乐子就是了。” “我没有不信，倒不如说……”项晓芽叹了口气：“听了你的话，我反倒是想明白了村民们为何如此顾虑卖地一事了。” 她担心的不是这个，之前和妲袂交流时，项晓芽就了解到黎国的官员们每年都要进行政绩考核。 其中，管辖范围内的人口是底线。 一旦本地居民数量达不到及格线，上头会直接取消本地官府，将这块土地并入其余的县城范围。只要是脑子正常的官员，都干不出将治下的百姓变成流民这种事。 这完全是极其严重的失察之罪，能被皇帝亲自问责、抄家、砍头一条龙的。 所以，晋关这边的官府明显不正常的作为，就只能说明他们在为西关军提供协助，而那些因为没有了土地变得流离失所的百姓，就是绝佳的‘军功’。 地方官府和驻军勾结一起，说他们要举起叛旗都不为过了…… 项晓芽觉得自己脑阔正在隐隐发疼。 “娘娘，我和你说……”花小妹不知道神农娘娘在想什么，她听到对方信任的话就凑了过来，特地压低声音说道：“隔壁的青苗村被烧掉麦田后，村民很快就消失了，我一直觉得他们村说不定就是被……” 小家伙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小脸上还带着明显的暗示。 “虽然官方的说法是青苗村连夜搬走去开荒新的土地了，但谁家走人前都不和亲戚打一声招呼的？” 这么明目张胆刚的吗？ 项晓芽问道：“有人去青苗村探过情况吗？” “去了，怎么没去？”花小妹学着大人的模样拍了一下大腿，说道：“虽然我们离得不是特别近，但都是这十里八八乡的老邻居，往上数个几代还有亲戚关系呢。” “不过半道上就遇到了官府的人，给拦回去了，说是有山匪出没不安全什么的……”花小妹摊开手，一副无奈的模样。 “我们这儿距离西关军这么近，得多大胆的山匪才敢在晋关出没？” 这是连装都懒得装了？ 项晓芽的眉头又紧了两分。 花小妹说了这么多，全部是听说，实际证据却一个也没有……项晓芽相信就算是有人过来调查，也只能怀疑，而拿不到实际证据。 越是这样，就代表着背后的势力牵扯越大，这群人有绝对的自信能够控制住西关的局势。 “青苗村是晋关这两年消失的第三个村子，爷爷前两年曾经带我去过一个特别偏僻的小村落给人看病，后来我们再去的时候，就却发现那个村子已经空无一人，连房屋都被人可以烧毁了。” 第40章 “后来得到消息，官府说那是遇到了山匪……” 花小妹低下头，手指在田埂的泥土上戳了几下，发泄了一些憋闷的郁气耸拉着脑袋，轻声说道： “爷爷一直说，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百姓啊命如草芥，看似生根于这片大地之中，但一阵风过来，就能把大家吹得倒地不起……” 就如这一次，如果不是运气好到真的把神农娘娘请下了凡，杨树村指不定就是下一个青苗村呢。 也正是如此，所以大家才会对娘娘如此尊敬，哪怕现在家家都吃不饱饭，也要将娘娘好好供起来。 她是他们活命的希望！ 项晓芽抬头看向了花小妹手里的那株野草，眼神平静极了。 她想的比花小妹要更加深一些。 杀良冒功这事情，特别是如此大规模的杀良冒功，操作起来其实非常困难。 虽然古代的信息交流不发达给予了那些人操作的可能性，但纸终究包不住火，西关军再如何掌控整个西关的舆论环境，那它也不可能一个敌人都没有。 有敌人就意味着有对手，有对手就意味着会争斗，那么这么大的把柄就不可能被轻易放过。 可村民都说西关十年无战事发生，去年西关军却得了朝廷的御敌有功嘉奖，这足以说明‘杀良冒功’背后牵扯了多大的一张势力网。 而且能成功伪造战事，保不齐连作为敌国的北云都参合了进来…… 很好，现在又加上一条叛国罪了，这西关军有毒吧？ 项晓芽心情沉重地呼出一口气，看向眼前的麦田和田地里辛苦劳作的村民。 他们并未察觉自己的到来，还在为丰收而感到喜悦，但项晓芽已经有些笑不出来了。 李发财盯上杨树村的地，是不是意味着，杨树村就是他们选中的下一个牺牲者？ 那自己这个神农娘娘，又能安全多久呢？ “娘娘，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我们先找个阴凉处躲一躲吧。”妲袂忽然开口，打断了项晓芽的思绪。 项晓芽的目光挪到了妲袂身上。 这位来自上京的国师府的女孩，当初说和自己的相遇是因缘巧合，那她原本的目的是什么？ “娘娘？”妲袂见项晓芽看着自己。 “妲袂，你是为了这件事来晋关的吗？”项晓芽直接问道。 第25章 app咋这么大方 面对项晓芽的直白提问, 妲袂垂下眼，面色没有半分变化。 “西关军杀良冒功一事，外界并无半点风声传出。但北云入侵一事, 黎国百姓无一不知。” 那时师父还活着, 她亲眼看到上京因为那一场胜利举国欢呼, 便是三岁稚儿都满口称赞西关军英勇护国，马将军当世英杰。 他们沉浸在那氛围之中，全然忘了不过两月前，南夜瑾那疯狗领着玄甲军屠杀了整个北关草原的蛮族皇庭，将刚刚建国的草蛮子重新打回了部族的丰功伟绩。 人人称赞西关军，无人记得北关军。 “怎么可能？”项晓芽皱紧了眉, 说道：“晋关之中, 连小妹这种小孩都知晓的情况, 我不信外界会没有半点风声。” “事实如此。”妲袂却道：“在西关之外的人眼中, 晋关连年遭受北云侵袭，百姓民不聊生，是西关军苦苦支撑至今, 直到今年才有些许好转……” “放屁！”花小妹气得喊了一声。 “我们这儿好着呢, 别说北云人, 就连山匪都进不来！唯一会对我们造成伤害的不是旁人, 就是西关军的……” “慎言！”妲袂冷脸呵斥了一句。 花小妹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有些事情猜测是一回事, 但是真说出口, 那意思就不一样了。 项晓芽无奈的看着小题大做的妲袂, 叹了口气，问道： “南夜瑾之所以出现在此, 是不是也和这事有关？” 那个南夜瑾虽然没有说出自己的来历，但那一身气度绝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他肯定不是为了自己这个出现没多久的‘神农娘娘’来晋关的, 那定然是上京有人察觉到了西关的古怪之处。 古代通讯不发达，那也意味着有些消息就算泄露了别人也不一定能知晓。 “……”妲袂抿了抿唇，挪开了视线：“娘娘，这事与您其实关系不大，皆是凡人自己作孽，你又何必在这上头花费多余的心思呢？” 花小妹有些委屈，生气的瞪了妲袂一眼，过后又无奈的低下了头，用沉默代表了自己的答案。 神农娘娘而今自身难保，花大夫多次交代，她须得‘少忧思多休息’，娘娘却总是心系这些凡间百姓，担忧他们的生老病死。 妲袂明白，或许这就是仙人的本能，可这世间如此之事多不胜数，娘娘若是心思都被这种事前扯住的话，还能活多久？ 有些话说出口或许会让娘娘觉得她不够善良，但没关系，摇光是仙人的刀，是仙人的盾，只要能让娘娘安然度日，自己一点也不重要。 妲袂越想，眼神就越发坚定。 她已经做好了被娘娘厌恶也要将其从这种事情里面摘出去的打算了，这种凡人的事情就交给凡人来折腾就好。 项晓芽当然不清楚妲袂的小脑袋瓜子里想的是什么。 妲袂说的很在理，但项晓芽这个‘心怀天下百姓’的神仙总不能告诉妲袂，自己现在之所以这般纠结，是糟心这破事最后会扯到自己的身上吧？ 项晓芽对着妲袂招了招手，妲袂抿着唇走到了她的近边。 在妲袂蹲下的瞬间，项晓芽就伸出自己还带着灰尘的手指，掐住了妲袂的左侧脸颊，然后在对方茫然的神色中，不轻不重地往拉了一下。 “我是神仙呀。” 覆巢之下无完卵，如此朴素的道理，因为自己是‘神仙’所以不能光明正大的表达出来，真是应了那句老话。 自己立的人设，就是哭着要装下去。 无人知晓项晓芽的真实内心。 妲袂也好，花小妹也罢，虽然都有着超越年龄的聪慧，却终究是阅历不够，不能辨别末世大滚了八年的神棍极具含金量的演技。 她们只知道眼前的人明明是一位自身难保的仙人，却还拖着残破的身躯，为他们这些凡人的命运而忧思着。 “娘娘……”花小妹鼻子一酸，呜咽道：“您真好！” 他们的神农娘娘，是全天下最好的神仙！ 她一定要好好学习医术，将娘娘的身体治好！ ** 得知了这么大一个消息，项晓芽已经没有了待在地里的心情。 和村民匆匆打过招呼之后，她就如同来的时候那般，悄无声息的回到了祠堂中。 从花小妹哪儿得到的情报意味着什么，项晓芽可太清楚了。 朝廷里必定有一个庞大的利益网牢牢把控住了西关的一切动向，皇家……恐怕已经失去了对西关的控制权。 第41章 啧，这皇帝家有点不给力啊。 之前闲来没事的时候妲袂给她科普过国师府的事迹，其中明确提到了历代国师们‘赐予’了黎国百姓老多不属于凡间的技术。那些能够加强国力的改进武器先不说，什么水泥玻璃肥皂三件套之类的穿越者神器，早就成了皇家赚钱的手段了。 按照项晓芽的理解来说，就是黎国皇家要钱有钱要武器有武器，但偏偏能被西关给忽悠住这么多年。虽然现在看起来是反应过来了，但这也同时意味着西关怕是要出大事…… 黎明前的时光最黑暗，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这晋关是不是不能待了？ 不，应该说整个西关能不待就不待，毕竟按照现在的情形，要是西关军和皇家真的起了冲突，搞不好西关的百姓都会被迫当做叛国者给一锅端了。 项晓芽皱着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沉默着的妲袂。 “妲袂，你知道哪儿……”她的话戛然而止。 “娘娘？”妲袂抬头，疑惑地看着闭上了嘴巴的项晓芽：“您想问什么？” “……不，没什么。”项晓芽摆了摆手，自嘲一笑。 刚刚还大义凛然地说自己是神仙，结果转头就想跑什么的有些不合适。 再加上她孑然一身来到这个世界，要户籍没有户籍，要常识没有常识，身体的状态还破损不堪，没有花大夫的药物撑着，怕是每天疼得想睡着都难…… 虽说杨树村处于隐患之中，但外面的世界也未必能安全到哪儿去。留在这儿，真出了事还有村民愿意保护自己，外头的人可保不齐会把自己抓起来压榨劳动力。 所以，除非自己愿意去上京当国师，否则还真没有比留在杨树村更好的选项了。 项晓芽长长的叹了口气。 罢了，要是真发生了战事，到时候她把所有人一起带进山里头找个地方苟起来就好了。反正只要有土地，养活村民不是难事，有吃有喝还有大夫，生存率应该会很高。 “娘娘，您……可是还在担忧百姓的事？”妲袂见项晓芽迟疑，以为她还在担忧今日之事。 “西关之事若是真，那也太过恶劣了。”项晓芽抿了抿唇，过了几秒后才叹息道：“晋关百姓生活竟然暗藏如此危险，着实是让人气愤又担忧。” 妲袂垂下眼，解释道：“世人皆知西关军这些年抵抗北云功不可没，是黎国最为坚固的防线。若这功劳掺假，背后牵扯的势力怕是小不了。” “那么，你觉得上京的那位皇帝可知晓这些？”项晓芽问道。 妲袂皱了眉，思索一番后，先是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师父说……那一位是个极聪明的人，世间少有能瞒过他的的事情。所以，我觉得西关军的猫腻，他应该是心里有数的。” 所以才让南夜瑾那疯狗来到此地，怕不是打着一石三鸟的注意。 项晓芽只听到了最后一句，忍不住头疼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罢了，如今最重要的事，是让杨树村的村民们能够顺利收割这茬麦子交齐税负，至于这种还没影的事……” 她顿了顿，有些无奈地说道：“即便是再短视的官府，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将能够种出高产作物的村子拿出去‘献祭’了。” 虽然这种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可之前被处理掉的村子也有各种‘合理’的由头。毕竟，若是百姓被逼的没有了活路，那估计会拼死反抗，现在上头已经察觉到了西关军的不正常之处，项晓芽不认为晋关的官府在这个时候会有这个胆子把人逼反。 妲袂沉默了两秒，随后道：“娘娘无需担忧，这些事我会为您处理好的。” 项晓芽一愣：“你要怎么处理？” 妲袂抿了抿唇，她似乎是不太想说自己的办法，但是看到项晓芽认真的目光，还是低下了头，小声地说道： “疯……南夜瑾好歹也是个皇子，我拿他的名头去吓一吓晋关的知县，便可省下很多事了。” 南夜瑾竟然是个皇子？ 项晓芽回忆一番那位有着漂亮脸蛋的美人，还别说，那一身气度确实像是个天潢贵胄。 “这倒是个办法。”她点了点头，对于妲袂的狐假虎威计策表示赞成。 妲袂抬起头，有些讶异地问道：“娘娘，您不阻止我吗？” 她的方法说起来是有些阴损的。 毕竟南夜瑾过来晋关其实算是以身犯险，自己拿他的名头搞事，还以为善良的娘娘会不喜的。 “为何要阻止？”项晓芽表现得比妲袂还要讶异。 “南夜瑾此番前来大概率就是为了这‘杀良冒功’一事，你借一借他的名头救下杨树村的百姓，不也是侧面帮助了他的忙嘛。他还要谢谢你呢。” 她说的大义凛然，妲袂愣了一下，随后看向她的眼神都变得崇拜了起来。 师父曾经说过，真正的仙人从来不拘泥于手段是否光明磊落，因为他们考虑的从来都是如何最大限度的保住凡人们。 她果然还是太年轻，经验比不得侍候过上任国师的师父。日后一定要多加注意，尽可能的朝着娘娘的行事作风贴近才行。 项晓芽不清楚妲袂的想法，她脑中各种信息和思绪快速的翻涌着，很快就冒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既然打定主意利用南夜瑾的名头狐假虎威，那不如贯彻到底，顺道把李发财这个隐患也解决了吧。 就在项晓芽要开口说这事的时候，一直悬浮在她身前的app屏幕忽然震动了起来。 【新任务（c级）：多个靠山好办事】 【任务描述：根据已有线索推测，有未知的危险正在暗中潜伏。拓荒者如今能调度的护盾等级太低，还请尽可能的结识更多的同类（推荐结识本世界拥有一定权势与武力值的人类），顺利渡过潜藏的危机。】 【任务奖励：200经验值，50积分，随机扩张功能。】 【新任务（d级）：新种子】 【任务描述：拓荒者降落本星球已经度过了不少的时间，请在10天内寻找到5份不同种类的农作物种子用以登记本星球数据库。】 【任务奖励：50经验，20积分】 这……项晓芽被app的大方给震惊到了。 她家这app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今天一次性给自己蹦跶出来两个任务？ d级任务还好，是app一定会发放的收集农作物种子的固定任务，但是那个c级的任务描述里蕴含的信息量是不是有点大？ 项晓芽认真的看了那段描叙好几遍，最后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 第26章 娘娘救命 作为一道由代码构成的程序, 拓荒app运行逻辑十分缜密。 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绝对是不会将今日自己听到的‘杀良冒功’这种来源虚无缥缈的信息视作威胁，并以此为根据发放任务来提醒自己这个宿主注意安全的。 第42章 所以, app的任务提示里的潜藏危机, 指的应该是李发财。 这家伙一直暗搓搓的背后搞事, 的确要找时间解决掉才行。 本来项晓芽是觉得对方盯上了杨树村的地，那么丰收一事肯定会让他坐不住，这保不齐就会带人过来搞事，到时候她顺手收拾了便是。 但是结合今天得到的消息来看，这李发财明面说是买地，根本目的还是想要杨树村村民的命。 刘寡妇暗地里的手段李发财未必不知道, 与其和被逼到绝路上的村民硬碰硬, 不如耐心等待刘寡妇计谋生效, 等自己这个神农娘娘被迫离开杨树村, 再假借天罚之名将杨树村‘献祭’了也不迟。 不过，她家app这副就差把南夜瑾的名字写进推荐里的模样，倒是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可惜南夜瑾到底是个皇子, 之前自己那态度肯定是把人给得罪了, 现在想要再舔着脸跑过去求投靠有点崩人设, 得来电实在的东西才有谈下去的几率…… 项晓芽手指在屏幕上划过, 停留在‘靠山’那连个字上。 很好, 又绕回去‘杀良冒功’这点上了。自己明明只是一个淳朴的种地人, 怎么就非得和这些阴谋诡计之类的牵扯上了呢？ 要不找机会暗示妲袂一下, 让她直接物理意义上的解决掉那个李发财得了。 “娘娘，您在想什么？”妲袂的声音从一侧响起, 打断了项晓芽的思索。 “妲袂啊，你去过晋关吗？离这儿远不远？”项晓芽笑了笑, 开口问道。 南夜瑾当时说会留在晋关一些时日，李发财和刘寡妇也在晋关镇上，不管是找南夜瑾做任务，还是给妲袂创造杀人的机会，都需要她亲自去一趟晋关才行。 “晋关是附近的县城，也是前去西关军驻地的必经之处。”妲袂回道：“距离杨树村的话，寻常人大约需要走上一个半时辰。” 竟然要走三个小时，这路是不是有点太远了？ 项晓芽考虑了一下自己现在的破身体，忽然有点打退堂鼓了。但是……她的眼睛又瞄了一眼任务奖励，最终还是舍不得它的奖励。 而且，她特别想买好看的衣服吃好吃的甜点啊，杨树村的村民对她非常好，但是每天都是鸡汤药膳，药膳白粥，她想吃味道重一点，油腻一点的菜都不行。 项晓芽压下心中奔腾的期待，平静地对妲袂说道： “等麦子收割完毕，你陪我去一趟晋关。” 妲袂一愣：“您也要去晋关？” 项晓芽点了点头，随后露出了一个带着点期待的笑容：“我想去镇上看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种子一类的。” “娘娘，晋关路途遥远，您的身体扛不住的。”妲袂连忙摇头劝道：“您想要什么种子与我说，我给您带回来。” “妲袂呀。”项晓芽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息道：“你真的放心把我一个人留在村中吗？” 妲袂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 她当然不放心把娘娘一个人留在杨树村！ 阿珈那日说自己是来找人的，那就说明杨树村附近肯定有外来者随时随地潜伏着……自己在还好，有什么危险还可以第一时间保住娘娘的安全。 能让南夜瑾排派出阿珈的对手，她可不认为杨树村的普通百姓能对付得了。 妲袂不说话了。 “我已经决定将来要在人间过活，也该早些适应人间的生活方式才行。”项晓芽笑道：“你们的城镇、集市、酒楼、茶馆，这些人生百态之处，我迟早也会接触到的，不是吗？” 她这话说的在理，妲袂心中有些不愿，却反驳不得。 “啊对了，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你们这儿买东西是要花钱的对吧？唔……看来还得先想个办法凑些钱出来才能去买种子了。” 妲袂抿了抿唇，娘娘没钱，但她有啊…… 只是还不等她开口表忠心，项晓芽就眼睛一亮，拍手笑道： “南夜瑾之前留了套银质的茶具，那家伙既然是个皇子，那所用之物应该能值些钱，不如到时候我们去镇上找个地方卖了它们吧。” 妲袂听到要卖掉那套碍眼的茶具，立刻将所有的劝阻话语都吞了下去。 南夜瑾那疯狗是故意留下茶具来羞辱自己的，娘娘将其卖掉也好，省得自己那天还得动手把它‘不小心’弄丢。 项晓芽的决定暂时没有打算和村民说，她看着窗外晴朗的天空，心中对自己的s级任务的完成奖励充满了期待。 然而，比大丰收先一步到来的，是随着夜色闯入祠堂的阿珈。 “项仙子，求您救命！” 当浑身血色的青年狼狈不堪的从夜色中蹿出，跪倒在项晓芽的面前时，她是满脸懵逼的。 不是，这人谁啊？咋开口就喊自己救命啊？ 妲袂几乎是在阿珈出现的瞬间就挡在了项晓芽的面前，她面无表情，眼睛里却透出了一股炙热的愤怒。 “阿珈，谁准你出现在娘娘面前的！” “你们认识？”项晓芽看向妲袂。 “小师叔，我也是迫不得已。”阿珈脑袋死死地抵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声音里藏着痛苦和内疚：“谁知道长生会的人会出现，现在好几个兄弟中了他们的邪毒，我……我只能来求娘娘救命了。” “长生会？”妲袂眉头一簇：“他们怎么会出现在此？” “长生会是什么？”项晓芽耳朵一动，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组织。 果然，妲袂说道：“是一群妄图长生不死的愚昧之人集结而成的组织，手段阴险擅长用各种毒药……” “娘娘，还请救一救我的兄弟们，等我们王爷回来，一定会亲自答谢您的帮助！”阿珈抬起头，一双眼睛已经有些发红。 “王爷？”项晓芽看向了面前浑身血污的俊秀青年，晋关啥时候又来了个王爷？ 等等，南夜瑾莫非已经有了封号？ “你是南夜瑾的人？” 阿珈愣了一下，随后用力的点了头。 “我叫阿珈，是王爷旗下的护卫。但请娘娘大发慈悲，救一救我的兄弟们。” 项晓芽露出了微笑。 这叫什么？她正纠结该怎么和南夜瑾搭上关系又不崩人设呢，结果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不过…… “听你话中之意，南夜瑾如今不在晋关？”项晓芽问道。 “王爷有事先离开了晋关，但他很快就会回来！”阿珈用祈求的眼神看向项晓芽：“求您了娘娘，现在唯有您可以救我兄弟的性命了，他们二十多个人，最小的不过十五岁，过两天就是他的生日……我……我求求您……” “够了！”妲袂紧皱眉头，视线冰冷地看着跪伏着的阿珈：“他人死活与我家娘娘何干，自己没用……” 第43章 “妲袂。”项晓芽出声阻止了妲袂接下去的话语。 “娘娘，长生会的毒十分阴邪，您现在的身体……”妲袂不赞成地说道：“还请以自身为重。” “我知道。”项晓芽摆摆手，目光柔和的看着脸色煞白的阿珈。 “我不知道南夜瑾有没有和你们说过我的事，我下凡时出了意外，如今法力全无，也无仙丹妙药傍身，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毕竟，说到底我只是一个种地的，而不是什么医者……” “娘娘，我知道您现在的情况，我是来求您替我们种植一些焰耳的。”阿珈祈求地说道：“焰耳正常种植需要七天，但是我的兄弟们中毒太深，怕是等不了这么久……” 是来找自己种药财的？早说嘛，治病救人她一窍不通，但是种地就是洒洒水而已。 项晓芽顿了顿，道：“既然如此，那你可带了种子？” “有的有的，我身上还有最后一株焰耳。”阿珈眼睛一亮，忙不迭从怀里取出了一根拇指大小的古铜色圆筒递了过来。 圆筒看起来浑然一体，还不等项晓芽反应，另一边的妲袂就从阿珈手里接过圆筒，手法熟练地拧开了机关。 清脆的吧嗒声过后，圆筒的一端弹起。妲袂将盖子其拔出，再放到鼻前嗅了一下，确认无误之后这才递向了项晓芽。 “娘娘，是未曾炮制过得新鲜焰耳。” 此刻天色已晚，外头只有月色作为照明，项晓芽接过那圆筒之后感觉有些沉甸甸的，她往圆筒里瞅了一眼，但黑漆漆的什么都见不着里头的模样。 现在点灯有点麻烦，项晓芽也不去管这东西的模样，直接打开手机的扫描功能。 信息泡里很快就传来了扫描结果，由阿拉伯数字与字母组成的信息洪流迅速的在屏幕上滑动。 这个被叫做焰耳的东西，是一种菌类。 从数据来看，它比较接近自己认知里的银耳，完全可以被分入银耳科目之中，以栽培银耳的方式来培育它。 作为木腐型食用菌，这种菌类通生长在死去的树木或者断枝之上，对于温度和湿度的要求比较苛刻。主要培育手段可以分成两种，一个是段木栽培，另一种则是代料栽培。 晋关的气候条件本来就不是和菌类成长，对方又要得急，那就只能从代料栽培下手了。 项晓芽收敛脑中思绪，看着阿珈道：“你需要多少焰耳，最久能够拖到什么时候？” “项仙子能够种出多少来？”阿珈激动地看着项晓芽，眼中有亮光闪烁着。 项晓芽收起了手机，漫不经心地说道：“如果你不急着要的话，我能给你种出一屋子的焰耳来。” 阿珈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个苦笑：“还请仙子在明日巳时前替我种出焰耳，至于数量……能有多少便是多少吧。” 焰耳本就极其难以培育，否则他也不会不顾王爷的命令，前来打搅这位‘神农娘娘’。 好在，这位仙人真如传闻中的那般善良大度，并未因为自己的唐突而拒绝提供帮助。 “娘娘，您真的要管他们吗？”妲袂皱着眉，不赞成道：“距离巳时还有不到七个时辰，您还需要休息……” “无妨，人命更重要。”项晓芽笑道。 开玩笑，好不容易找了个能让南夜瑾欠自己人情的机会，怎么能轻易地放过呢？ 第27章 穿越者必备技能 阿珈也不是毫无准备就跑来找项晓芽的。 除了已经催发好随时可以栽培的焰耳菌种之外, 他还准备了一些栽培用的腐木，以及一小袋成分十分复杂的土壤。 项晓芽检查了一番，发现那土壤里面竟然培育了一些香灰菌, 不禁有些诧异。 “你们知道如何培育焰耳？” 阿珈还未回答, 一边的妲袂就冷笑一声, 抢先回道：“焰耳的培育方式本是先国师留给国师府之物，一直都是不传之密，谁成想出了家贼，几年的功夫那群皇亲贵族皆有了自己的培育基地。” 这也是她不愿项晓芽参合其中的缘由之一，焰耳的培育方式虽然已经不算秘密，但因为培育要求的条件苛刻, 它的价值依旧十分贵重。 一朵拳头大小的焰耳, 价值可抵一块同等大小的黄金。 娘娘能够无视地理环境, 短时间内催发焰耳的本事要是泄露出去, 不知会被多少利欲熏心之人惦记上呢。 她可不信任南夜瑾那疯狗，那种为了利益六亲不认的家伙，怎么可能放过她们家柔弱又善良的神仙娘娘？ 听到妲袂阴阳怪气的话, 阿珈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 “话也不能这么说, 焰耳的培育方式虽是先皇后教给国师府的, 但我们王爷越是人家的亲儿子, 这拿来用一用也是合情合理嘛……” “先后又不只有南夜瑾那家伙一个儿子, 太子还活着呢。” 妲袂面无表情地呵了两声, 嘲讽味十足。 “小师叔, 我们王爷有什么好东西可是从来不会落下东宫那边的。”阿珈连忙说道：“焰耳的栽培方式也是第一时间送到了太子殿下的手中，我这手里的焰耳还是王爷离京前太子亲自送来的呢！” 所以, 不要说这些会让仙人误会王爷和太子兄弟阋墙的话啊！ 项晓芽一边查看那截腐木的状态，一边笑道：“你喊妲袂小师叔, 她在国师府的辈分很高吗？” 阿珈悄悄看了一眼脸臭极了的妲袂，默默地挪了两步，这才笑着回答道：“小师叔现在已经接任了摇光之位，真按照辈分算的话，我得喊她师叔祖才是。” 国师府的护道人分文武两脉，武为摇光，文为廉贞。 摇光一脉因为功法特殊性，从来都是一脉单传。而廉贞则不同，他们更喜欢广收门徒，再从中选出最合适接任之人。 而国师府的人手，大多是廉贞来管理，难免就给了其余人插手其中的机会。 “不过小师叔不太喜欢我们廉贞一脉的人，若非今次是在迫不得已，我是不敢在仙子您面前出现的。”阿珈说着，茶兮兮地看了一眼妲袂，语气里带上了点小委屈。 “其实，我们王爷对仙子您绝对没有任何的恶意，他临走时还嘱咐我们不能打搅您。” “现在说这些有些什么用？”妲袂冷哼道：“待此事过去，我自会找南夜瑾要个说法。” 阿珈的脸立刻又垮了下去。 项晓芽收起手机，对妲袂道：“帮我找些防水较好的布料来。” 妲袂点点头，转身离去。 “那边的那个……阿珈是吧？你过来把这截腐木杂碎，然后去山里给我找点东西来。”项晓芽又看向阿珈，说道：“对了，村里不远处有条河，你从那边回来的时候顺道给我取一些河水过来，要带淤泥的那种。” 阿珈指了指那块腐木，忍不住问道：“仙子，这是我好不容易寻来能够栽培焰耳的木材……”直接砸碎的话，要怎么在栽培焰耳？ 第44章 西关这破地想要找到一截这样的木头可太难了！ “袋料栽培比之段木栽培要更适合催发……你若对其中原理感兴趣，等取完东西回来，我可以解释给你听。”项晓芽笑着指了指那节木头：“而且，你这腐木之中含有的杂菌太多，正要拿它培育焰耳，怕是效果不尽如人意。” “娘娘让你做什么做就是了，你要是这么懂，就别来劳烦我家娘娘。”妲袂的速度很快，不到十几秒的功夫，就取来了一块布料。 项晓芽笑了笑，接过那块布料检查了一下，确定能用之后便放在了一边。 其实袋料栽培最好用密封性好的塑料薄膜来包裹木屑混合物，但项晓芽也不指望古代能把塑料搞出来，反正只用一次，布料勉强够用。 “娘娘，可还有需要我准备的东西？”妲袂问道。 “你去小黑屋那里帮我拿……算了，你带我去一趟小黑屋吧。”项晓芽本来是打算让妲袂给自己把东西拿来，但是想到自己藏在小黑屋里的玩意，又变了念头。 妲袂皱了眉：“现在天色已晚，实验室那边有些偏僻，还是……” “没关系，有你在，相信没有人能伤害得了我。”项晓芽笑道。 看着神农娘娘这充满了信任的眼神，妲袂再也说不出劝阻的话，等回过神来之后，她已经带着娘娘一路飞檐走壁，抵达了那间独立的小房子前。 看着娘娘摸着黑走进小黑屋，点燃了那盏并不明亮的油灯之后，妲袂忍不住按住了自己的额头。 她现在有点怀疑娘娘刚刚是不是对自己用了仙法，不然自己怎么会被她夸一下，就忍不住做出这种不合时宜的事情？ 明明自己应该如同师父说的那般，成为一个没有任何情感的工具人才行…… 妲袂还在外面恍惚呢，项晓芽已经快速的摸到了自己藏匿东西的角落。 三十来个巴掌大小包裹严实的油纸包安安静静地堆叠在一起，看到它们的第一眼，项晓芽就动手将其全部塞进了自己新得来的储物空间里，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就算没有阿珈的事情，项晓芽也会找时机过来一趟的。 主要原因就是这些包裹。 这些玩意别看包装简陋，但这是项晓芽给自己准备的保命手段。 在第一次帮助杨树村村民制作杀虫药机的时候，她就将木炭、硝石和硫磺当做材料塞在那一堆意味不明的名单里，让村民给自己准备齐全。 是的，这是穿越者必备技能之一的火作药，也是项晓芽给自己准备的自保底牌。 虽然因为材料稀少的关系，这三十来包火药的威力有限，但其中蕴藏的剧毒农药才是项晓芽真正的大杀器。 就可以说，如果杨树村的村民对她不利，亦或者有别的什么人想要对她下手，那找准机会一包砸下去，轻松弄死十来个人压根不是问题。 这也是项晓芽制作药剂时，从不让别人进来帮忙的原因之一。 其实主要还是防范的小妲袂，虽然她说绝对效忠自己，但项晓芽从来不是一个会将自己的安危交到别人手里之人。 而且，小妲袂出生国师府，对火药肯定不算陌生，项晓芽还不希望这么早就暴露出自己地‘威胁’性。 别人越认为她是一个柔若无义善良过头的圣母神仙，那防备心自然会低，她将来扮猪吃老虎的成功率就越高。 将原本摆放火药的位置重新检查一番，确定没问题之后，项晓芽露出了一个松快的笑。 有储物空间就是好啊！现在屋里没有需要隐瞒的东西了，她完全可以开始光明正大的让别人进来这儿给自己打下手了。 阿珈带着项晓芽要的东西过来的时候，小黑屋的房门还在紧紧关闭着了。 他把木桶放在妲袂边上，小声问道：“小师叔，你怎么不进去？” 妲袂很不喜欢阿珈，如果不是他利用娘娘的善良，现在娘娘已经安然入睡了。 她冷冷地瞥了对方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阿珈丝毫不在意，妲袂是什么脾气他可太了解了。 “东西拿回来了吗？” 便在此时，小黑屋里传来了项晓芽的声音。 “拿来了拿来了。”阿珈应道。 “送进来了吧。”项晓芽又说道。 阿珈连忙拎着木桶跑了过去推开了小黑屋的房门。 并不明亮的油灯照耀下，病弱的仙子坐在摆满了材料的桌前，一边鼓捣手里的石臼，一边笑道：“辛苦了，东西放这儿就好。” 阿珈立刻放下木桶，随后有些局促地看着面前的项晓芽。 说来也奇怪，明明这位仙子看起来柔弱不堪一击，说话也轻声细语，但阿珈就是不敢在她面前放肆，甚至连大声说话都有些不敢。 这就是仙人的威亚吧？他想着，目光放到了项晓芽收的石臼上。 “仙子，您这是要磨粉吗？”阿珈没忍住说道：“不如我来帮忙吧……” 小伙子还挺上道的嘛。 “如此也好……”项晓芽脸上挂着温和又无害的笑容，将手里的石臼递了过去，同时指着桌子上摆放着的两堆材料笑道： “来，把这些全部捣碎成粉末状，颗粒越细腻越好。等这边的弄好之后，把这些石头也加进去。” “时间比较急，所以辛苦你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大部分的材料都挪到了阿珈的面前。 “不不不，这是我该做的。”阿珈脸上一红，心里竟然感到有些内疚起来。 说到底，今天这事是他主动跑来求救，救的又是他的兄弟们，仙人不怪罪已经是极大的幸事。 阿珈这才刚刚在项晓芽的身边坐下，立刻感觉自己的背后有一道冰冷的视线来回的扫过。 好浓的杀气！ 阿珈后背脊一凉，敏锐的察觉到了这股视线来自他那位小师叔。 刚刚不是还好好地吗？他到底是怎么得罪了小疯子，对方这模样怕不是待会儿就要对自己下手了吧？ 阿珈额头冒出了一滴冷汗。 “妲袂，你也过来一下。” 神农娘娘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响起，打断了那蕴含着杀意的目光。 阿珈就听得耳边传来一阵风声，那位刚刚还打算对自己下手的小疯子在仙子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不仅如此，对方连声音都高了不少应道： “娘娘，请吩咐。” 项晓芽带着妲袂来到了桌子的另一边，指着规整好的另一个石臼笑道：“这一部分的话，能请你帮我处理了吗？” “只需要将这些磨成粉就行吗？”妲袂扫过那些材料，发现里头有一些被火烧过的石头，以及一些很寻常的木料。 “嗯，你们先在这儿弄着，有事喊我就好。”项晓芽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拎着阿珈弄来的泥水和木屑走到一边，开始捣鼓了起来。 阿珈一边抱着石臼碾磨里头的石块，一边忍不住好奇的打量起那位神农娘娘。 对方提来了一个炉子，炉子里的木炭能看得出来是比较劣质的那种，这木炭他认识，因为质量太差，所以特别难点着，每次都要搞得烟雾弥漫。 第45章 阿珈看着项仙子那副柔弱的模样，不由有些犹豫了起来。 这位仙子一看就是不通俗务之人，自己要不要过去帮忙点个火什么的？ 只是，他这问题才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就见到那位项仙子凭空去除一个银色的玩意，对着那摆放凌乱的木炭蹭了一下，那木炭就直接成了红色。 阿珈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仙法吗？不是说这位仙人已经法力全无了吗？那他看到的是什么？ 第28章 焰耳种植中 因为太过吃惊, 阿珈手里的石臼发出了刺耳的刮擦声。 项晓芽抬起头就看到了他还没能收回去的震惊表情，不由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阿珈看着项晓芽，对方的脸色在火红的炭火映照下, 多了一丝血气, 那虚弱的模样却并未因此有所改善。 就是这一位自称法力全无的仙人, 刚刚当着他的面，凭空点燃了那劣等木炭。 阿珈下意识看了一眼妲袂，却见小师叔面色依然毫无波澜，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甩给自己。 “可是有何不懂之处？”项晓芽还以为阿珈是不会用石臼呢，这可不行，这玩意关系到等下袋料灭杀杂菌的重要步骤, 可不能出差错。 阿珈吸了一口, 小心翼翼的问道： “刚刚, 您用的是仙法吗？” 啥玩意？自己怎么就用仙法了？项晓芽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这种木炭我们之前用过, 因为质地太差的缘故，需要用火捻子点上许久，还会弄出很多烟雾……”阿珈解释道：“我见您只是碰了一下, 它就……” 项晓芽低头, 看着手心里的银色打火机眨了眨眼睛。 她要怎么解释一个自己也不了解的星际版打火机的功能？ 便在此时, 妲袂停下了研磨的手, 冷笑了一声： “亏你还在国师府待过, 真是少见多怪。” “小师叔……”阿珈无奈的看着妲袂：“我虽然在国师府待了些时日, 但终究和您这样的亲传弟子不一样呀。这凭空点火一事, 我也就在那些耍戏法的人哪儿见过。” 但那些戏法杂耍手段他都清楚，甚至自己还会来两手, 可终究和仙人点火的速度不一样。 妲袂眼神古怪的看了一眼阿珈：“廉贞那边不是但凡入门的弟子都要背诵《国师府纪要》吗？里头记载过类似的神界有类似的神器。” 阿珈一愣：“咦？那本书还记载了这种东西吗？” 项晓芽也好奇的望了过来。 妲袂忍不住扬起下巴，虽然面无表情, 但声音里却不无得意地说道：“第九章第二十四小节写的很清楚，天界有神火，名为：可控核聚变。” 卧槽，写书的绝对是个人才啊！ 项晓芽废了好大得劲，才没有让自己的笑出声。 这么一打岔，屋里的氛围倒是融洽了一些。 和项晓芽这个普通人不一样，妲袂和阿珈都是修炼了这个世界武功的高手，两人在使用石臼的时候便用上了内力，所以最终拿出来的成品效果还真是一点都不输机械出品。 而且只用了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两人就处理好了项晓芽需要的所有材料。 看着按照自己要求研磨出来的粉末混合物，项晓芽都有些想学一学这个世界的内功了。 “娘娘，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事情吗？”妲袂问道。 因为两人提前完成了大部分准备工作的项晓芽回过神，对着妲袂道： “我需要一把麦麸，你们去找村长借一些吧。” 麦麸是袋料的材料之一，原本项晓芽是打算用别的替代的，因为磨麦麸需要用到磨盘，她现在的状态肯定是搞不定的。 但是现在有了帮手，不用白不用嘛。 “需要多少？”妲袂问道。 “两小捧就够了。” 阿珈很快就带着麦子回来了，阿珈按照项晓芽的要求，将金黄色的麦皮剥落下来，最后研磨成细腻的粉末。 至此，所有的前期准备工作全部完毕。 接下来的工作需要精准的配比，项晓芽拿出手机开启了扫描功能，随后就开始朝扎成了圆柱形状的布料袋子里面塞入混合袋料。 这儿没有无菌环境，想要好好的培育这种拥有药效的菌类，就必须仔细地灭杀杂菌，同时又调配好菌丝延展深度的营养成分。 其实传统的手法里，袋料的灭菌通常是用旺火烧大约十四五个小时才能完成。段木栽培这需要将其放在太阳底下暴晒一段时间，同样是防止杂菌滋生。 毕竟栽培菌类作物的时候，杂菌就是影响最终品质的关键因素，更重要的是这些玩意真的是无处不在，一个不好就会让菌类种植彻底失败。 项晓芽填料的时候，每一步都仔细地检查，确保没有任何杂菌进入袋料。 另外两人虽然不知道项晓芽在做什么，但是看到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终于，项晓芽做完了一切，那手臂长的袋料彻底填充完毕。 她将袋料放到了距离火炉比较近的一个木架子上。 因为没有温度计，项晓芽只能靠着以往的经验来判断这个距离能让袋料保持所需的温度。菌类是对温度和湿度要求非常高的农作物，所以栽培的时候，气温一定要时时刻刻的注意好。 昨晚这一切，她便对妲袂道：“将焰耳递给我吧。” 妲袂打开那个圆筒，将里头的焰耳小心翼翼地倒了出来，捧到了项晓芽的面前。 有了油灯和炉火的光源，项晓芽终于看清楚焰耳的真面目了。 虽然它的信息数据看着和银耳大差不差，可从外形上来说，这东西倒是更像一朵盛开的菊花型多肉。 肥嘟嘟圆滚滚且半透明的叶子因为吸饱了水，显得晶莹剔透，根部位置是暗红色，到了‘花瓣’的顶端，又渐变成了浅浅的金色。 大小约有一个巴掌，虽然看起来一碰就碎，可实际上却坚韧得像是橡胶制品。 先不说功效，关是这个颜值就足够能打了，弄一朵当盆栽看着也舒坦。 项晓芽接过那朵焰耳，然后在阿珈瞬间瞪大的双目中，直接掐掉了那绚丽的‘头部’，将最丑陋的根部塞进了袋料里。 “这个，收好吧。”项晓芽将焰耳递了回去。 妲袂默不作声的将它又塞回圆桶中，直接丢给了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的阿珈。 “仙子，这……这些不用了吗？” 他怎么记得焰耳的栽培从来都是一整株的来啊？这位仙子只取了一小部分的话，真的够吗？ “种焰耳用不到这些部位。”项晓芽笑着解释道：“焰耳乃是真菌的一种，它们最重要的部分是菌丝，而不是子实体，哦，子实体就是你们说的焰耳入药的部分。” “如果要种植焰耳的话，子实体的存在只会妨碍菌丝繁衍……唔，你就理解成，一户人家如果将所有的资源都供给大儿子，将其养成混吃等死的废物的话，那他们养大其余孩子的资源就不够了。” 第46章 “原来是这样吗？”阿珈眼睛一亮，难怪老冯他们那边一直不顺利，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可是……这种植方式不是先后留下的吗？对方同为仙人，不可能不知道此事，那就是……故意为之了？ 可那位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是和国师府关系十分融洽吗？ 阿珈不只想到什么，后脑勺隐隐有种发麻的感觉。 “好了，栽种已经结束，接下来就是等待第一次注入生长激素的时机了。”项晓芽没管陷入头脑风暴的阿珈，收了监控的手机。 “啊？这就完了？”阿珈回过神来，诧异地问道。 暖房呢？该不会打算用那个小炉子提供温度吧？ 他记得培育手册里说的很清楚，焰耳需要放在热一些的屋子里才能让它顺理成长来着。这玩意对温度敏感的要死，冷一点压根不长，热一点直接枯萎而死，伺候它就像是伺候祖宗一样。 阿珈扫过项晓芽这间捡漏无比的实验室，感到了有些窒息。 “不然呢？”项晓芽说着，打了个哈欠。 刚刚一直集中精力干活，现在一松懈，困意立刻涌了上来。 “娘娘可是累了？”妲袂立刻走上前，小声说道：“这儿让阿珈看着就是，我先带您回去歇息。” 阿珈有些委屈的看着妲袂。 小师叔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虽然焰耳的栽培方式是我从国师府偷出去的，但这不意味着我会种啊！我要真会种植的话，就不会违背王爷的命令跑来找您家神农娘娘了。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要是真敢开口，今儿别说焰耳，估计自己的命都得留在这儿。 小师叔可是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同门之情的。 “先不急。”项晓芽摆摆手，露出一个带着困倦的笑容：“等确定没问题后，我会去休息的。” 妲袂抿了抿唇，轻轻嗯了一声。 随后就将凳子搬了过来，让项晓芽坐下。凳子没有靠背，妲袂就站在项晓芽的身后，让她可以靠在自己的身上歇会儿。 对于小家伙的贴心，项晓芽笑着道了声谢，也不客气就靠在了她的身躯上，合上双眼养起神来。 阿珈在一边看得心中惊奇。 这位年纪不大但战绩斐然的杀星竟然还能有这么体贴人的一面，这要是说出去，谁会相信？ 啧啧啧，这位神仙娘娘到底有什么魅力，竟然能收付小疯子，还真让人好奇呢。 就在阿珈思绪乱飞的时刻，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动静。 他的表情一变，身影立刻消失在了小屋中。 与此同时，夜色里传来了青年冷冽地声音。 “出来！” 项晓芽睁开眼睛，瞬间清醒了几分。 她打了个哈欠，看向面色不变的妲袂：“出什么事了？” “有人窥视这儿。”妲袂平静的回道。 项晓芽看了眼天色：“这都快到亥时了吧？这么晚……该不会是村里的巡逻成员吧？” 以为这些天是农忙的关键时期，村民为了防止刚刚麦子出意外，每天都会安排人在村中巡逻。 她刚刚安排妲袂去村长家取麦子，便是打着让妲袂和村长说一声的注意。 就在项晓芽在想要如何解开这个误会的时候，便见到阿珈拎了一个狼狈的身影，自屋外走了进来。 那人瘦瘦小小的一团，穿着打了补丁的破旧衣裳，头发也乱糟糟的，隐约还能闻到身上传来的酸臭味。 “放开我，你……你这个无礼之徒！”那人被拎着还不安生，挣扎着骂道：“奸夫吟妇，我就知道你这个死骗子没安好心，现在被我抓了个正着就想杀人灭口吗？” 看到那人面容的瞬间，项晓芽愣了一下。 “杨泰安？” 怎么是这家伙？ 第29章 冥顽不灵 杨泰安两天不见就瘦了一整圈, 他抬起头，泛着红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看着坐在灯火下的项晓芽。 “哟，这不是我们伟大的神农娘娘吗？怎么？大半夜不睡觉跑这儿来做什么？” 他语气阴阳怪气的, 妲袂眼神一凉, 手掌却被项晓芽拉住。 她掩唇轻咳了一声, 这才温和的笑道：“有位朋友托我紧急种些药材，我想着人命关天便来了，倒是你……” 项晓芽的目光从杨泰安身上扫过，最后留在了他衣襟处。 “我听说因为你嫂嫂的事情，你爹不让你去那位李夫子门下读书了？” 说到这个，杨泰安眼睛又红了几分, 大骂道：“要不是你, 我爹怎么会做出这种糊涂的决定！” 想到最近自己吃不饱还要干活, 连洗漱的水家人都不给自己准备, 还让自己穿这种丢脸的破衣服的日子，他对面前的女人就恨得牙痒痒。 要不是她，自己肯定还是那个私塾里光风霁月的读书人, 李夫子都说了他很有读书的天赋, 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以前爹娘兄嫂对自己多好啊？便是镇上殷实人家的小娘子都会给自己暗送秋波……可现在呢？ 杨泰安咬着牙, 眼里的恨意挡都挡不住。 哎呀, 这孩子是半点都不记得之前被打的事了啊。 项晓芽继续挂着悲天悯人的微笑, 目光再次扫过杨泰安的衣襟, 那儿露出了一个平整的弧度，看起来像是书本形状的痕迹。 为了以防万一, 她看了眼悬空挂着的扫描结果。 的确是书本，从信息泡里面的数据来看, 还是一本刚刚出炉没多久的手抄本。 杨家虽然送了杨泰安去读书，家中也有一些书籍，但之前在杨家扫描的时候项晓芽就发现，那些书籍都使用过非常长的时间，断不可能忽然冒出一本全新的手抄书…… 如果没记错的话，杨泰安最近一直被严加看管，绝对没有机会去镇上买书吧？ 项晓芽眼神微动，压下唇角冷笑，看着杨泰安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这么晚还不睡，是因为李夫子给你送书来了吗？” 杨泰安面色一变，下意识捂住胸口。随后又觉得这态度有些心虚，立刻放下了手，同时大声喊道：“什么书不书的，你……你不要污蔑我！” 小弟弟，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 项晓芽轻叹一声：“你该知道，那位李夫子和李发财关系匪浅，而李发财就是想要买你们杨树村土地的人吧？” “那……那又怎么样？”杨泰安眼神有些飘忽，声音却依旧没有压下半分地喊道：“李夫子乃是晋关有名的大儒，那李发财敬仰他，自然会想办法和李夫子亲近，这种事不是很常见的吗？也就你这种小女子当回事说来说去。” 看他这副冥顽不灵的模样，项晓芽露出了难过又无奈的表情。 “唉，小小年纪，怎么能说出这种瞎话呢？” “你说谁眼瞎？”杨泰安怒道。 “李夫子若是真心为你好，又怎么会让你悄悄与他见面呢？” 第47章 “这……这不是悄悄的，李夫子提前让人给我送了信，我们是约好了！”杨泰安硬着头皮说道：“而且，要不是你从中作梗，李夫子想要见我又何须这般避着村人？” “若他心中无鬼，又岂会这般行事？”项晓芽笑道：“你也说了，他连见你这位弟子都不敢让你的家人和邻里清楚，这难道还不能说明其中问题吗？” 杨泰安面色扭曲了一瞬。 他当然知道李夫子和李发财关系匪浅啊，但是李夫子刚刚对他说，十分看重他的将来，有意收他为徒呢。 这种天大的好事，可不能让这个女人给搅和了。 “哼，李夫子可是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比你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骗子要高尚得多！” 项晓芽看着杨泰安这副冥顽不灵的样子，自然清楚这家伙不是不懂，而是不愿意懂。 她叹了口气，望着杨泰安的眼神中掺杂着几分失望。 “杨树村的村民终究是看着你长大的邻里，更别提还有你的家人在此，我可以不追究你与李夫子之间密谋了什么，但是为了你的家人，我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一件事。” 不等杨泰安拒绝，项晓芽就问道：“他可是问你，杨树村如今小麦亩产几何？夏收是否能够齐全之类的事情。” 她怎么知道？ 杨泰安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还未等他反驳，便有听到神农娘娘那悲天悯人的叹息。 “除此之外，他是否还问询了你村中之人对我的看法？可否询问过你们这些砸了石像的少年是否因我而遭受村民的刁难……” “呸！我告诉你，你别在扯诬赖李夫子！他只是好心好意给我送书，就怕耽误我学业。”也不知道那句话刺激到了杨泰安，他瞬间气得满脸通红，大声骂道： “倒是你这个骗子，说什么身体虚弱不能劳累。这么晚不睡觉还在这偏僻之处和一个外男待在一起，该不会以为行骗已经十拿九稳，所以才这迫不及待的夜会情……” 他的话还未说出口，阿珈便伸手在他的后脖颈掐了一下。 少年白眼一翻，那句‘夜会情郎’终究没有说完，便不甘心地晕倒了过去。 项晓芽看向阿珈，阿珈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 “仙子，您的脾气可真好。” 要是他家王爷被人这么冒犯，那对方估计得被做成花肥了。 “他还是个孩子呀。”项晓芽叹了口气，继续表演着自己‘善良圣母’形象。 至于那个‘孩子’倒在铺满了各种材料的地上，会不会‘阴差阳错’的沾染些什么带毒的玩意，那就不关她这个善良的神农娘娘的事情了。 那句话怎么说呢？孩子熊一点没关系，打死就好了。 杨泰安虽然被人利用，但接二连三的跳脚，也着实是让人烦心。 项晓芽叹息一声，低下头，遮住眼底的冷漠，说出口的声音依然充满了善解人意的体贴。 “那位李夫子夜入杨树村却无人察觉，怕是村中巡逻还有漏洞，如今正是收割之际，还是让村民警醒一点为好。” 项晓芽道：“妲袂，麻烦你再跑一趟，将这事说与村长听吧，让他来接人吧。” 她用自己阴暗的内心想，保不齐这位李夫子的到来，就是李发财试探杨树村防卫力量的一步棋。 毕竟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妲袂听到自己又要离开，忍不住看了一眼阿珈。 阿珈立刻举手表态：“小师叔你放心去吧，便是我死，也会护住项仙子的安全。” 开玩笑，他的兄弟们还等着项仙子种出焰耳救命呢，现在谁敢动项仙子一根毫毛，他就让对方全家陪葬。 “娘娘，我很快就回来。”妲袂对项晓芽说道：“若是有事，请第一时间呼唤我。” “放轻松，阿珈有求于我，不敢对我动手的。”项晓芽笑了笑，伸手掐了一下妲袂紧绷的小脸：“你早去早回吧。” 妲袂应了一声，身影立刻消失在了屋中。 没有了她的存在，屋中的气氛在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阿珈下意识的看着项晓芽，因为没有再动手调配那些古怪材料的缘故，安静下来的仙人明明脸上还带着和煦的微笑，但是总觉得有那么一种疏离感。 “南夜瑾……他什么时候回晋关？”忽然，项晓芽的声音打破了这种有些诡异的气氛。 听到对方询问的是自己的主人，阿珈的表情有些为难。 “那个……仙子，不是我不愿意说，实在是……王爷的事情，我们暗卫是从来不过问的。”他小声说道。 项晓芽笑道：“你一直说自己是个暗卫，可据我所知，暗卫不是都行走于暗中吗？” 这人的性格很是跳脱，丝毫没有文艺作品里面暗卫的那种沉默和稳重模样，如果不是自己开口，她都快要忘记这人的身份了。 “嘿……我这不是阴差阳错进了暗卫营嘛。”阿珈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他这个暗卫其实已经是过了明路，现在只是挂了个名头，实际上职责更像是探子和护卫。 只不过他家王爷武功太好，两人要是一块遇到危险，保不齐谁保护谁呢。 “说起来，那个长生会的人，你们是怎么招惹上的？”项晓芽笑了笑，不动声色的将话题转移到了自己关心的事情上头。 南夜瑾什么时候回来，她压根就不在意。今天看到李夫子过来见杨泰安，她就知道自己之前高估李发财了。 这人想要杨树村的命是一回事，可想要杨树村的地也是实实在在的，或许，这个人是把杨树村者一季度产出的麦子也视作自己的东西，所以才没有在这个时候过来捣乱。 但没关系，只要他愿意来杨树村，那不管带多少人来，自己都有办法把人留下。 只要解决了潜在的危险目标，即便不找靠山，app也会给自己的任务判定为成功，毕竟程序运行的底层逻辑保护自己这个拓荒者脱离危险，而不是让自己按照它的要求去行事。 既然如此，那南夜瑾暂时就没什么用处了，比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交集的他，还是这个潜伏在后山的‘长生会’相关事宜比较重要。 “这个……说来话长。”阿珈将脚边躺着的杨泰安踢到了一边，拖过了被他挡着的凳子，做下来之后才继续开口。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们是怎么招惹上那群家伙的，我们本来目的是为了…找个人。”他顿了顿，含糊了过去：“其实事情都办的差不多了，只要请君入瓮就行，谁知目标旁边竟然有长生会的人潜伏，大家一时不察就中了招。” “他们如今都在山中，又深受剧毒，我管你半点不着急的模样，就不担心你兄弟会有危险吗？”项晓芽听到这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露出了不赞成的神色。 这位仙子的心是不是有些太善良了些？阿珈嘴角扯了扯，觉得自己刚刚感受到的疏离感估计是灯火之下的错觉。 第48章 他笑道：“仙子放心，我兄弟们个个都是善于潜伏的好手，一夜而已，难不倒他们的。” 只要能在明日巳时前服下焰耳，那群兔崽子保管又能活蹦乱跳的。 “原来如此。”项晓芽像是松了口气，又笑道：“我观后山树林稀薄，乱石从生，你们潜伏的日子定是很辛苦吧？” “唉，这不是上头的命令，我们也没办法。”阿珈没有怀疑项晓芽的话中含义，回答道：“其实如今的环境也还好，林中资源越是稀薄，那藏匿在其中的人就越是急着离开，倒也给我们省了不少事。” “辛苦你们了。”项晓芽温温柔柔地笑道。 阿珈有些不太好意思，虽然他也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夸自己，但是仙子的语气实在太让人舒服了，他不由有些脸红。 所以，青年便不曾看到，那位温温柔柔的仙子低下头的瞬间，眼神冷漠得吓人的模样。 杨树村的后山藏了一个对南夜瑾而言很重要的人，所以南夜瑾才会出现在晋关。 从阿珈的话中可知，那人身边也有不少保护者，其中还有‘长生会’这种名声不太好的邪魔外道，也就是说……这人具备威胁性。 那么，李发财知道这件事吗？ 李发财当然不知道。 他此刻正坐在自己的别院中，和刚刚归来的李夫子把酒言欢。 “今日辛苦老弟你了。” “兄长客气，你我本是一家人，何来辛苦一说。”李夫子捋着山羊胡笑道。 “唉，要不是那杨树村的人不知好歹，哥哥我又何必这般费心费力呢？”李发财端着酒杯喝了一口，摇着头叹道：“我本想着，只要吓一吓那些个没见识的泥腿子，那几百亩的土地就能顺利进我……进咱们李家的口袋，没成想他们竟然搞了个什么神农娘娘出来，你看这让人糟心的。” “兄长不必担心，我那学生已经和我保证过，后日杨树村的麦子便能收割完毕，那群无知村人这些日子疲惫不堪，那日定会松懈下来。”李夫子不无得意的笑道：“我已与他说好，等到了后日下半夜，他会替你的人引开村中守卫。” “届时，兄长带人去将那些泥腿子的麦子抢了，杨树村就再无回天之力了。” “哈哈哈，那我就借你吉言。来来来，干一杯。” 第30章 又蠢又坏 村长来了, 来的不是一个人，也不知道妲袂说了什么，这大晚上半个村里人都来到了小黑屋前。 简陋的火把照应之下, 村民们就像是黝黑的石像, 僵硬又可怕。 “你们来了。”项晓芽点了点头, 对回到身边的妲袂道：“把人弄醒吧。” 妲袂点了点头，手指一弹，那杨泰安就支吾了一声，捂着脖子醒了过来。 他一睁眼，就看到了高高坐着的项晓芽，当下横眉怒目指着她道：“你, 你这个贱人, 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并未对你动手。”项晓芽回答道。 动手的是阿珈, 和她没关系。 “不是你, 我怎么会突然晕倒？”杨泰安摸着自己疼痛无比的后脖颈，咬牙骂道：“你一定是被我拆穿所以心虚，才打算灭我口, 我就知道你是个死骗子！唉哟, 疼死我了。” “莫要口无遮拦, 现在让你醒来, 是我想问一问李夫……”项晓芽还未说完, 就被杨泰安打断。 “什么李夫子不李夫子的, 就凭你也配提他的名字？” “我可告诉你, 别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李夫子可是一眼就看出来你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骗子！虽然阴差阳错解决了我们村的事宜, 但是假的永远是假的，我可不是村里那些没见识的蠢货。”杨泰安说着, 露出了不屑地冷笑： “而且，你也别想着灭我的口。我可告诉你，我们杨树村之人最为护短，若我出事，你这贱人定要给我陪葬。到时候他们可不会管你是不是什么神农娘娘，反正麦子已经收完了，你早就没用了！” 看着他丝毫没有发现屋外村人的模样，项晓芽露出了真情实感的怜悯神色，轻轻叹了口气。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呀。 “娘娘。”村长走上前，对着项晓芽的位置深深鞠了一躬。 “杨泰安对我有所怨言，我说什么他都不开口……”项晓芽神色间泛着一丝无奈：“只知道他刚刚见过李夫子，至于他们聊了什么，又有何种打算……” 说到这里，项晓芽顿了顿，苦笑道：“还是村长你们自己人来问询吧。” 村长僵硬着一张老脸，再次对项晓芽深深地鞠躬，羞愧无比的说道：“多谢娘娘。” 杨泰安这才回过神来，惊恐万分的转过身，就看到身后夜色里，站着乌泱泱一片的村民。 “你……你们，大家怎么都来了？” 他想要露出一个笑容，脸皮却僵硬得无法动弹。 杨泰安又回头看向了项晓芽，对方的双眸平静吴波，轻声道：“你终究是杨树村的一员，无论如何，我不会插手的。” 说着，那女人还装模作样的叹息了一声。 杨泰安咬紧了牙关，忽然爬起来朝着村长扑了过去，直直抱住了他的大腿后，大声哭诉道：“村长啊，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项晓芽饶有趣味的看着杨泰安哭得鼻涕眼泪一把接一把的可怜模样，对他这明显想要恶人先告状的行为，没半分开口阻止的意思。 “杨泰安，娘娘说的可是真的？” 村长看着杨泰安，脸色在火把的照耀下，依然黑得吓人。 杨泰安哪儿敢承认，只是死死抱着村长的大腿，哭诉道：“村长，那个女人是个骗子，一直以来她都在骗你们，什么神农娘娘降世临凡都是假的，你们别信她的鬼话啊。” 村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忍住将面前的混账踢出去的念头，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问道：“姓李的大半夜找你，是想做什么？” 杨泰安捂住自己的后脖颈，可怜兮兮地哭道：“村长，那女人刚刚还打算把我灭口，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的胸口被狠狠地踹了一脚。 村长虽说已经不再是壮年，但是常年劳作之人，那一脚哪儿能死杨泰安一个读书人能承受得住的，当下就被踢得飞了出去，倒在了半米外的地面上。 他惨叫一声，捂住胸口，只觉得哪儿又疼又闷，可还来不及说话，村长又一个大跨步上前，伸手抓住他的已经，将他硬生生从地面拉了起来。 “说，姓李的让你做什么？” “我……我没有……我只是，只是收了一本书而已。”杨泰安当然清楚自己不能将李夫子所要求的之事说出口，这种事若是被将来被李夫子知晓，那他肯定落不得好。 杨泰安不擅长撒谎，所以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的转开了眼睛，不敢和村长对视。 他这心虚的表现，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得清楚。 “呵，一本书？” 第49章 “是啊，就是……就是一本书而已，李夫子……他是担心我赶不上学堂小考，所以才特地给我送来了他的手札，只是如此而已。”杨泰安陪着笑说道。 村长冷笑了一声，伸手朝他的衣襟探去。 杨泰安脸色一变，立刻伸手阻拦：“诶，村……村长，你这么是做什么？真的就是一本很普通的书而已，你不要……” 他怎么可能是村长的对手，那本藏在怀里的书记不过须臾就到了村长的手里。 接着，村长招来一个拿着火把的村民，瞬间杨泰安的神色已经完全不能用慌神来形容了。 他扯出一个心虚到极致的难看笑容，用着近似乎恳求的语气，对村长道：“等一下，真的就是一本书而已，村长还请还给我！” 村长不理他，看样子而是动手准备翻动那本书籍。 杨泰安见状，尖着嗓子喊道：“村长，你可要想好了！这书价值颇高，我怕损坏了你赔不起！” 村长翻书的指尖一动，直接放开了这本封面一字未留的书本，同时冷笑道：“我倒要看看，姓李的能给你送什么手札？” “不准看！”杨泰安要疯了，可他的反抗毫无意义。 村长看到那还带着杨泰安体温的书本内容瞬间，脸色就瞬间变得阴沉可怕。 他啪的一下合上书本，一双眼睛盯着杨泰安，犹如看着世上最厌恶的东西一般。 “你这个畜生！” 杨泰安已经吓傻了，当下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之前那种虚张声势的模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道：“村长，我……我知道错了，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怎么回事？”五叔公等一众族老也靠了上来，要看那书里的内容。 村长没有阻止，那本书在一众老人手里转了一圈，每一个看过的人都神色大变，同时用和村长一样，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杨泰安。 “好好好，好得很啊，你竟然敢接姓李的递给你的禁书，你这是想让我杨树村被株连九族啊！” “我不是！”杨泰安绝望的反驳道：“这书……这书是我找来对付那个骗子的！” 杨泰安不说还好，一开口，周围全部陷入了安静之中。 唯有火把的火光，随着夜风摇曳。 “你知道自己说什么吗？”村长冰冷的声音压抑着所有的怒气，一字一句地问道。 “我……我真的，我只是想让大家知道，她是个骗子而已，我……我没有想要害所有人，只要她不在了……”杨泰安大概是太过慌神，解释的话都语无伦次起来。 一直淡定看戏的项晓芽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话题这么快就扯回自己身上的。 话说，禁书又是个什么鬼？不过，这算是实锤杨泰安要弄死自己了吧？ 想到此，项晓芽饶有趣味的看过周围安静的人群。 都不说话干嘛，该不会想要她这个‘受害者’原谅这个‘不懂事的小孩’吧？ 那怎么行？ 一声微弱的叹息，从项晓芽的喉咙之中轻轻吐出，就像是一粒石子砸进了平静的水面。 神农娘娘，被杨泰安的话语伤到了。 惊醒过来的村民脸色一变，看向杨泰安的眼神里，顿时充满了愤怒和杀意。 神农娘娘救了他们整个杨树村，你杨泰安是个什么东西？ 杨泰安猛地扭过头，看向了唯一坐着的项晓芽。 那个女人坐在点着油灯的屋中，容貌其实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但偏偏从他这个角度望去，就可以看到她那双眼睛，里面夹杂着戏谑与冷漠。 这个女人，她在嘲笑自己！ 杨泰安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迸发出了炙热的光芒。 他几乎是立刻指着项晓芽的位置，大声骂道：“你们看，她还在笑，她就是故意的。” 但是没有人听他的话，所有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在了杨泰安自己的身上。 他们在看他，有怜悯，有愤怒，有憎恨，也有……羞愧，为和这样的人处于同一个村子，有着相同的血脉感到羞愧难当。 “我没骗人，不信你们自己看。”杨泰安急迫的又一次扭过头，看向小黑屋里坐着的项晓芽。 从他的角度望过去，对方脸上的笑容依旧是那样包含讥讽和戏谑，似乎在嘲笑他的作为一般，甚至还可以张开嘴，缓缓地动了两下。 沙……比…… 杨泰安不懂这两个字的含义，但他明白，这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他就像是抓住了项晓芽的把柄一般，兴奋的对着所有人喊道：“她真的不是神仙，只是一个刻意来到我们村行骗的贼人而已，这世上哪儿来的神仙鬼怪，你们快看啊！” 无人听他言语，只是继续安静的注视着他。 “看啊，为什么不看！”杨泰安愤怒的吼道：“我都说了，我是为大家好才这样做，那女人压根就不是什么神仙，只要招来官府，她肯定就原形毕露了，到时候你们就知道我没有错！” “这就是，你私藏禁书的理由？”村长的声音之中夹杂着极其复杂的情绪：“你是打算……将这本禁书偷偷藏在娘娘哪儿？” “我……我是为了你们好……”杨泰安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又理直气壮了起来：“没错，我就是打算这样做，但是我这么做真的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大家好。” “你可知道，私自藏匿禁书若是被官府知晓，整个杨树村都留不下一个活口？”村长的语气已经没有什么情绪了。 杨泰安有些慌神，但是目光扫过一众村民的眼神，又强打着精神笑道：“哪……哪儿有这么夸张，韩大人明察秋毫，只要我们将那骗子交出去，说这禁书是这骗子带来的，自然就没事了。” 哇，真是……又坏又蠢，让人叹为观止。 项晓芽抿了抿唇，才压住自己嘴角上翘的弧度。 杨泰安这般针对自己这个神农娘娘，真是……太好了，一定要保持住啊！ 第31章 自私至极的本性 杨泰安并没察觉自己正在给自己挖坑, 继续在那边长篇大论着自己的打算。 “我真的没有对大家不利的意思，我只是想要让我们杨树村回归正常而已。” “难道没有人觉得，我们村中如今的气氛很不对劲吗？明明大家都吃不饱穿不暖, 却还要好吃好喝的供着这样的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就连我这样的读书人都必须下地干活, 这种有辱斯文的事情, 咱们村子以前可是从来不做的！” “我记得咱们村以前就算是再穷，也不会信这些个神仙鬼怪，你们还说做人就要多读书，多读书明事理，可是你们看看我，看看我们这些读书人如今在村中的待遇, 这合理吗？” “我不怪你们, 我知道你们都被这个骗子地话术给欺骗了, 我做的一切, 都只是想要让你们清醒过来而已。” “可你们就是冥顽不灵！” 第50章 “你们信这女人，不就是觉得她杀了虫子吗？但是杀虫手段千千万万，效果这么厉害, 保不齐带着剧毒。所以啊, 别看现在咱们是丰收了, 但是谁知道这些麦子会不会有毒或者吃死人, 还不如提前将这些麦子给……” 他忽然停下了嘴巴, 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头了, 连忙重新拉回来, 道： “总之，各位父老乡亲, 我真的是为了大家好，绝无半点私心啊！” 周围依旧寂静一片, 有一阵夜风袭来，火把被吹得黯淡下去，夜色瞬间侵入。 杨泰安本就心虚，见此状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唯一亮着光芒的屋子。 那位被他一直怒骂是骗子的神农娘娘此刻端着一副怜悯世人的表情，似是无奈，又似是悲伤一般的，轻轻叹息了一声。 “为什么要撒谎呢？” 杨泰安跳着脚骂道：“我没撒谎，我句句属实，你才是那个撒谎的骗子，我是在行正义之事，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项晓芽摇了摇头，叹道： “我知道的，这本书……其实你的李夫子是希望用它来给杨树村的人定罪吧？” 这一句话犹如一根坚冰瞬间扎进了杨泰安的心中，他感觉到一股冷意从脚底跟窜到了后脑勺。 他站在黑暗的夜色里，那个骗子坐在光明的屋子里，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平静极了，就像是看穿了自己竭力隐瞒的一切似的。 “我……我没有……不是的，李夫子没有……他……我……” 杨泰安后退了两步，竟是不知道要如何反驳。 “还请娘娘明示。”村长上前一步，对着项晓芽有一次行了一礼。 项晓芽无奈摇摇头，道：“这书若是专门用来害我，刚刚村长你们发现的时候，他直接说这书是我交给他的即可……” 就算一开始因为突如其来的变化没能想到，后面还是有不少可以反咬一口的机会的。 但是李泰安没有把握住，因为这本书本来的作用就不是陷害她，或者说……不是用来陷害她一个人的。 所以村长连连追问，杨泰安也咬死了只是拿来陷害自己。 因为他知道，陷害自己或许还能用年纪小、读书读傻了、不懂事的话术来解释，但如果被人发现这书是要害其余人，那他今天绝对逃不过去。 再结合李发财的本来目的，一切都清晰明了的呈现在项晓芽的眼前。 这本禁书，该是用来对付杨树村之人的。 村长回头看向杨泰安，目光平静极了。 “你还有什么话说？” 杨泰安哆哆嗦嗦地站在夜色里，看项晓芽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是的，他撒谎了。 实际上，李夫子今日将书交给他的时候特地嘱咐过，必须将这本称赞前朝浒岩叛军的禁书放到杨家祠堂里，做出被供起来的模样。 杨泰安本来拒绝的。 就如他刚刚说的那般，杨树村到底是他的家乡，他的父母亲人都在里头生活。 但，李夫子给的条件太诱人了。 只要事情了结，那他就可以拜入李夫子的门下，成为他的亲传弟子。 师徒如父子，届时自己就可以安心地留在李夫子家里全心全意读书考取功名，拥有光辉灿烂的未来。 杨泰安不是没有想过他这么做后，村民会有什么下场。可他只要想到自己这些时日的遭遇，恨意便将以往的情谊全部冲散。 这些不站在自己这边的族亲，如李夫子所言那般，等自己发达了也只会出来拖后腿，还不如拿来给自己当垫脚石。 等他发达了，父亲他们就算再地下也会为自己光宗耀祖感到高兴，对吧？ 杨泰安真情实感的这样想着，也这样选了，可是他敢保证，李夫子和他约见的地方不可能有别人在。甚至他们连这次见面的时间，也是事先在私塾时就先约好了的。 在今天之前，绝对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可为什么这个女人知道了？难道说，她真的不是人？ “你还有什么话说？” 面对杨泰安的不敢言语，村长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杨泰安回过神，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村长，我……”他说着，眼神飘到人群中。 在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影之后，忽然眼睛一亮，指着他们便喊道：“爹，二哥，你们……你们快来给我解释一下，我没有要害大家的意思，你们是我的亲人，你们还在村里呢，我……我怎么也不能连你们一起害对不对？” 杨老爹和杨二哥站在人群之中，看着狼狈不堪的杨泰安面露为难之色。 杨二哥到底是心疼自己宠了这么多年的弟弟，想要上前一步，却被杨老爹拦了下来。 “爹？”杨二哥有些诧异。 “老二，你媳妇刚生，你……就不要参合了。”杨老爹的目光蕴藏着深沉的痛苦。 “爹，二哥！”杨泰安急了，忍不住说道：“你们快出来帮帮我啊。” 两人一动不动，眼神复杂地注视着他。 似乎感受到了父亲和兄长的冷漠，杨泰安终于被触怒，他经大声吼道：“你们怎么这么小气？小花氏不是没事吗？干嘛斤斤计较？难道我一个读书人还比不得一个嫁进来的外人重要吗？” “杨泰安！”杨二哥怒喝一声：“那是你二嫂！” 杨泰安却用更大的声音吼了回去道：“我都说了，就算小花氏真出了事，大不了我以后给你找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当媳妇，你一个大男人为了个女人在那边和兄弟过不去，你是怎么做哥哥的！” 杨二哥眼睛都红了。 他想要冲上去，再一次被旁边的杨老爹拉住了手。 杨二哥看向他爹，愤愤道：“你听听他说的是什么话？爹，你要护着他吗？” 杨老爹面色平静极了。 他看着满脸写满了期待的杨泰安，轻声说道：“打你五岁开始，这些年除了月末和年假，一直都在私塾那边住着。因为你甚少回家，年纪又小，所以家里人一直觉得对你有愧。我这个做爹的也心疼你小小年纪就在外吃苦，平日对你有求必应，这才造就了你如今的性格……这是我们的错。” “以前你那些不好听的话，我总想着你还小，见到的事情太少，一心只读圣贤书难免有些不懂事，等以后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 说到这儿，杨老爹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看着那个陌生的儿子，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可我真没想到，你不是不懂事，你是心眼子坏了。” “我没有……”杨泰安大声反驳。 杨老爹摆摆手：“之前你带人砸了神农像，大家把你们关在猪圈里让你们好好反省，一圈下来只有你不服气。” 第51章 “后来罚你们干农活，一圈下来，又只有你不服气。” “小花氏出事至今，你除了抱怨我们误会你之外，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你怎么就不想想，这些年来你二哥为了供你读书起早贪黑忙活地里，你二嫂也绣花贴补家用……你能在姓李的那边舒舒服服的读你的书，是靠他们二人，是因为他们把你当亲人。” “我又没有求着他们这么做，说到底，不都是你们自愿的吗？”杨泰安一听他爹说二哥二嫂为自己付出良多，立刻就不服气了。 “你说他们是把我当亲人，呵，有本事等我考上功名的时候，他们也别沾过来啊！” “一个个现在说的好听，以后指不定谁占谁便宜呢。” 杨老爹张了张嘴，看向杨泰安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啊。” 白眼狼，他家竟然养出了这样的一只白眼狼…… “事实本来如此！”杨泰安觉得他爹眼神怪怪的，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爹，你也要搞清楚，像我二哥这样会种地的世界上有多少人，可是像我这样会读书的又有几个？他们不抓住机会讨好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改头换面了，所以你也别说这些深情的话，谁还不了解谁啊，你说是不？” 杨老爹身子晃了晃，还是杨二哥扶住了他，这才没让他倒下。 “老大，你……你还是保重身子吧。”一位族老看着心里不是滋味，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杨老大一家以前名声是极好的，大家都知道，他们这一家子都是心地善良又宽和的老实人。可是谁都想不到，这样的家庭却养出了杨泰安这种畜生。 这些话别说是杨老大和杨二郎，便是他们这群邻里亲戚听了，心中也难受的紧。 “爹，我们回去吧。”杨二哥也彻底死心了。 自己多年付出在弟弟眼里，全部是为了将来沾上他的光才有意为之……既然如此，那便不管了。 杨老爹恍惚地点了点头。 “等等，你们要去哪儿？”杨泰安一见两人真的要走，不由急了：“你们还没给我说话呢，你们走了我怎么办？他们会打死我的，你们怎么能不管我！” 杨老爹双目噙满了泪水，死死地抓着杨二哥的手臂，转过了身。 “村长，这事……我家就不参合了，就当……就当我……呼，就当我家从没有过这个……这个孩子吧。” 他压抑着悲痛的哭声在空气中飘荡着，引得周围一些村民也有些心酸。 两人狼狈地离开了。 踩着夜色，不敢回头。 杨泰安彻底傻眼了。可震惊过后，紧接着就是一阵无名的怒火。 他果然没做错！亲爹和亲哥哥都能在自己危险的时候弃自己于不顾，可见他们真如李夫子说的那般，是愚蠢又无知的吸血虫。 没关系……没关系的，等日后自己发达了，他们肯定会哭着喊着求自己原谅的。 杨泰安面色苍白，眼神却露出灼热的愤恨。 “你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村长再一次开口，还是那句话。 杨泰安冷笑一声，丝毫不惧：“我没什么好说的，你们这群泥腿子听不懂好赖话，日后出事也怪不得我了。” “好，既然你没话说了，那就……”村长点点头，对身后招了招手。 立刻有两个人高马大的村民走上前来，面露凶狠之色。 杨泰安心中一颤，却大声喊道：“你们想做什么？我可告诉你们，李夫子已经答应做我老师了，我是李夫子的亲传弟子，你们对我动手，李夫子不会放过你们的，以后你们的孩子想要读书，我看晋关哪个教书先生敢收……” “呵，还敢威胁老子？” 村长眼神阴鸷，咬着牙冷笑道：“你家没告诉你，咱们村往上数个几代，都是山里混日子的吗？” 往好了说那叫住在山里的猎人，但本质上那就是打猎劫掠两不误的山匪窝子，真以为种几十年地，他们就会忘记骨子里的血性？ 他说着完，一脚就踹在了杨泰安的腹部。 这一次杨泰安没有飞出去，可那张脸瞬间憋成了煞白一片，他像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张开口想要哀嚎，却哇的吐出了一口血。 看到地上的血迹，杨泰安终于感到了害怕。 “……血……啊啊，我……我吐血了……”他慌乱无比的看向周围的其余村民，抖得像个筛子一样大喊道： “大夫……花大夫，我，快给我喊一下花大夫啊。” 然而，昏黄火光之下的村民却再也没有以往的和善，在漆黑夜色之中，仿佛一尊尊可怖的石像一般，用一种杨泰安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他。 那些眼神都透露出一个信息，他们要他死。 就是今天，就是这儿！ 不，不应该是这样啊？大家平日里对自己不是都很好吗？那些爷爷奶奶和长辈，一个个都平日里不都说着自己是将来会给杨树村添光增彩的读书人吗？那些大娘大婶们不都一个个的盯着自己的婚事，恨不得将自己的亲戚女儿介绍给自己做媳妇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都用这种想让自己死的眼神看着自己呢？ 李夫子明明不是这样说的，他说过，只要自己会读书，能给宗族增光添彩，所有人都会原谅自己的…… 杨泰安怎么也想不明白，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硬撑下去了。 什么都没有活命重要，只要活着，眼前这些该死的泥腿子……将来有的是机会报复！ “村长，别这样，我知道错了。” 他僵硬地露出了讨好的笑容，膝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周围所有人哭道：“各位叔叔伯伯，我真的错了，我就是一时被误导，我不是有意的，大家有时好商量，我……唔唔……” 杨泰安求饶的话被人捂住，那两位汉子没管他的挣扎，将他直接拖进了夜色之中。 夜风过后，火把的光芒又恢复了正常。 村长对着屋中的项晓芽再次行了一礼：“让娘娘见笑了。” 项晓芽心满意足的看了一出好戏，这会儿已经收起了乐子人状态，表情带上了淡淡的悲伤，发出了怜悯地叹息。 “不是你们的错。” 她的声音在风中飘散着，轻柔的安抚着在场的所有村民。 “你们淳朴、善良，心中有自己坚持的道义，哪怕受到了侵害，也没有不管不顾一股脑冲上去报复，而是想着如何能让大家活下去。这都是你们的优点，也是宝贵的品质。” “至于杨泰安……他，唉……是他不配拥有你们这样好的乡亲。” 第32章 不是你们的错 神农娘娘的话语, 太温柔了。 第52章 夜色里，传来了村民们低低的呜咽声。 如此深明大义，如此善良宽容, 一次又一次的原谅了他们村的冒犯, 总是为他们这些凡人考虑的神农娘娘, 这世上为何还有杨泰安那种恶人要害她？ 若上天没有瞎眼，就该一道雷劈死那些要害娘娘的人才是啊！ 屋外气氛逐渐沉重，项晓芽这心里还乐着呢，便掩嘴轻咳了两声，露出有些虚弱的笑容，道： “好了, 今日大家累了一天, 明日还要继续收割地里的麦子, 现在事情已经解决, 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吧。” 村民们连忙摸了脸上感动的泪水，纷纷点头。 “对了，杨泰安今日悄悄与外人见面, 也是凑巧才被我发现, 如今正是关键时刻, 村中巡逻的力度还是加强一些才好。”项晓芽又提醒了一句, 将自己善良热心的人设发挥的淋漓尽致。 “娘娘说的是。”村长点头应道：“我立刻安排人手帮忙。” “嗯。”项晓芽又轻咳了一阵, 这才‘虚弱’地笑道：“对了, 这位小友身手很不错。正好他来求我我种点东西, 作为交换，便让他也帮着大家巡逻一下吧。” “也正好看看, 那李夫子的人走没走。” 阿珈愣了一下，没想到项晓芽会这样光明正大的让自己帮忙。 他说到底也是个外男, 和神农娘娘走这么近，其余村民肯定会忌讳的吧？ 谁知道村长只看了一眼阿珈，便连忙行礼道：“劳烦这位……额，大侠了。” 娘娘说这个年轻人身手不错，那肯定是个武林高手，娘娘竟然为了他们村将这么大的一个人情如此轻易地花了出去，真的是对他们太好了！ “那什么，不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阿珈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毕竟仙子帮了我嘛……” “呵呵呵，好了好了，大家散去吧，今晚好好休息，莫要将这事一直放在心上，最重要的是过好未来的日子，知道吗？”项晓芽轻声笑着，态度仿佛在哄着孩子一般。 村民们有人破涕为笑，有人感动不已，有人点头应是，心里都暖暖的。 待人群散去之后，村长和几位族老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项晓芽的面前。 “谢娘娘。”五叔公一个头重重的磕在泥地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淡定。 “你们这是……唉，不必如此的。”项晓芽面露为难地神色，看向一边的妲袂：“妲袂，帮我扶大家起来。” “若非娘娘大度，今日这事怕是很难收场，您受我们这一拜是应该的。”村长额头抵着土地，羞愧难当地说道：“杨泰安心思恶毒，您这是又救了我们村所有人一次啊。” 那禁书当年可是掀起过腥风血雨，若真被人查到他们村有这东西，杨泰安再胡言乱语几次，他们便是有口也难言。 “唉，你们的无奈我也知晓，毕竟千防万防家贼难防。”项晓芽一如既往的体贴入微：“他们也不过是趁你们忙着农田一事，这才敢趁机捣乱。” “不过，我须得再提醒一次。” “娘娘请说。” “那李夫子既然敢将禁书交由杨泰安留在村中，那必定会安排人手过来搜查，我听杨泰安说，那位李夫子似乎在你们晋关还算小有名气？这等人若是说出这种话，便是找不到证据也会引人怀疑。” “娘娘放心。”村长冷笑道道：“那姓李的说是晋关小有名气，可这名声也就糊弄一下我们这些没有门路的泥腿子，那些真正有钱人家的公子少爷，谁不是去青莲书院里读书的？” “那韩大人善于钻营，这没有搜出真凭实据的情况下，不敢贸然涉入此事的。” 这玩意可是禁书，你要是真抓住了还好说，可你要是没有理由便一句话要屠村，那周围那群装聋作哑地百姓们可就不干了。 像是青苗村那种情况，大家心知肚明，却还抱有侥幸心理所以才不敢反抗，毕竟不是谁的土地都会倒霉地遭灾。 可这种明显就是诬陷的手段若是关明正大的使出来，那谁都会担心，下一个就轮到自己村了。 人一旦没有了侥幸心理，那就是鱼死网破的时候。 西关军都不敢这么明目张胆，更何况一个知县？ “原来如此。”项晓芽点点头，笑道：“听你这么说，我便放心了。” “娘娘，是我们无用，您的身体明明已经……我们却还一直让您为我们操心，着实是让我们愧疚难当啊。”村长叹道。 “好了好了，既然事情已经结束了，那便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项晓芽又轻咳了几声，笑道：“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庄稼的事，村长和诸位族老也回去休息吧，明日收割麦子还需大家辛苦呢。” 村长他们只能再次表达自己的歉意，这才各回各家。 妲袂一直看着他们彻底消失在夜色里，这才将注意力放回项晓芽的身上。 她家娘娘这一会儿的功夫，便又开始鼓捣起那个长长的焰耳袋料了。 “娘娘，你不累吗？” 今晚这破事她一个旁人都看得心累不已，她家娘娘却似乎压根就没放在心上，竟然还有心情折腾焰耳。 “怎么会呢？”项晓芽一边看着手机上的信息泡内数据，一边笑道：“今日也算是让我见识到了人间百态，与其说累，不如说多是感慨吧。” 妲袂不解，这种破事有何感慨的。 但是项晓芽没有再说下去。 而是开始给袋料里的焰耳添加促生激素，以及进行第二波数据观测。 ** 直到天光大亮，村民们陆陆续续起床开始进地里收割麦子，阿珈才抱着‘自己堂堂雍王暗卫为啥要帮村民巡逻’的疑惑，回到了小黑屋。 一推开门，妲袂就对他比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阿珈一愣，随后目光就看到了趴在桌子上小憩地项晓芽。 “仙子她这是……”阿珈动了动唇，没有发出声音。 “焰耳已经好了，你拿去吧。”妲袂动了动唇，回道。 阿珈目光朝着屋中角落望去，便看到那长长的袋料之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绽放出了一朵又一朵拳头大的鲜红色焰耳。 他呼吸一窒，几乎是立刻就来到了袋料面前，仔细地检查了起来。 十四朵，竟然有整整十四朵。 那位项仙子是怎么做到的？便是国师府，一株焰耳也只能再次培育出三到四株新的焰耳。 妲袂没有管震惊得回不过神来的阿珈，而是小心翼翼地抱着项晓芽朝着门外走去。 “你拿了东西就滚，离开前记得把门锁好。” 阿珈激动地吸了一口气，随后用力的点了头。 “小师叔放心，我们欠项仙子七条人命，这些日后一定会报道……” “别废话，滚吧。”妲袂冷冷地眯了阿珈一眼，随后抱着项晓芽离开了这间小黑屋。 而身后的小黑屋里，阿珈朝着项晓芽的方向，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 等项晓芽从睡梦里清醒之时，时间已经来到了黄昏。 第53章 她昏昏沉沉地从床上爬起来，还未回过神，妲袂就端着散发着药香的菜粥走了过来。 “娘娘，您醒了。” 项晓芽打了个哈欠，看向了窗外即将落下的太阳。 “现在什么时辰了？” “申时四刻。”妲袂道：“您睡了许久，还是先起来喝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项晓芽接过那碗颜色略微诡异的菜粥，喝了一口后，便感觉舌头有点发麻。 “这是……花大夫送来的？”她迟疑地问道。 “阿珈从山里挖了些许药材送来，花大夫帮忙做成了药膳。”妲袂解释道：“可是味道不行？” 项晓芽感觉口腔苦得发麻，实在是不想碰这玩意。 妲袂见状，也没有勉强她喝下去，而是放在了一边。 “阿珈他们那边如何了？”项晓芽悄悄松了口气，靠在床柱子上问道。 “说是毒已经解了，等事情结束，会来向您道谢。”妲袂上前，拿着枕头替她垫了一下。 “村中的麦子呢？收割的如何了？”项晓芽又问道。 “因为昨日杨泰安一事，杨树村的村民打算今日将所有的麦子全部收好。”妲袂顿了顿，道：“娘娘，杨泰安临死前说了些话，明日晚上，村中怕是会有些乱。” 项晓芽笑道：“是李发财安耐不住，要动手了吗？” “嗯。”妲袂说道：“村里人打算瓮中捉鳖，趁机将李发财解决掉。”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放在平时，那怕李发财带人闯入杨树村作威作福，只要不真的打死别人，那他们也拿这等有钱有势的恶人毫无办法。 如今，村民刚刚收完地里麦子，李发财敢趁夜来偷盗粮食那就是滔天大罪，村民抓住直接打死便是，闹到官府也说不出理去。 “确定李发财会亲自过来吗？”项晓芽手指动了动。 如果他要来的话，那自己囤的货是不是有用武之处了？ “不确定，但……”妲袂低下头，遮住眼中的杀意，这才轻声道：“这么大的事情，他一定会在附近观看，实时掌握动向。” “你打算动手吗？”项晓芽看着妲袂，小家伙平静的面色下是压抑着的愤怒和杀意。 “我会优先照顾娘娘你的安危。”妲袂知道她家娘娘那善良过头的性子，她不打算解释也不打算让娘娘知道自己的想法，便僵硬地摇了摇头，接着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对了，娘娘昨儿熬了夜，今日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还好。”项晓芽见她不愿说，心里有了几分满意。 这才对嘛，想动手就直接上，只要对付的是要害我的敌人，那我一定会想办法为你兜底的。 妲袂见项晓芽没有追问，自以为自己糊弄过去了，不由松了口气。 “娘娘是不爱吃这个药膳粥吧？我去别家再拜托他们重做一份吧。” 项晓芽连忙摆手，苦笑道：“如今事态紧急，不必专门麻烦大家了。” 说完，她便端起那碗味道一言难尽的菜粥，紧闭着眼睛将它一口气灌了下去。 其实这东西也没有那么难吃，至少比末世时大部分伙食都要好很多。 不过，等自己以后有钱了，一定要去镇子上的酒楼大吃特吃一顿才行！ ** 正如妲袂所言。 杨树村的所有老少集中精力，通宵达旦的不停干活，硬是在早上五六点左右的时间，将剩余的麦子一丝不差地全部收拢了起来。 等项晓芽再次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身上那个s级的任务，显示出了完成的状态。 明明维持这种半死不活的模样连一个月都没有，可项晓芽已经忘记曾经健康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了。 或许对于病人而言，时间就是个无穷无尽的煎熬。 头脑清醒的每一分钟，每一次呼吸都会提醒着你，这是你活下来的代价。 必须时时刻刻感受到不同的疼痛，必须忍受自己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站稳行走，甚至情绪都不能过渡起伏，吃不了大鱼大肉，必须喝味道可怕的苦药…… 之前的每一次积分都能减轻她的一小部分痛苦，可也也提醒着她，自己还不是正常人。 可今天，她感觉到一切有了变化。 往日稍微动弹一下就会如附骨之疽一般出现的疼痛感，现在却像是被阳光消融的冰雪一般，在身体内逐渐的被压抑下去。 全身不再有那种虚弱无力的感觉，肌肉不再酸胀疼痛，骨头接缝也不再有针扎一般的刺痛，就连脑袋里时不时会像水豆腐一般晃荡的晕眩感，也只余下残存的绵延胀痛。 项晓芽闭上眼睛，仔仔细细的感受了一下如今的一切。 她觉得自己好极了，好到甚至能绕着杨树村小跑一圈，或是大哭大笑一场，也不会难受的程度。 这感觉真是久违了…… 项晓芽深吸一口气，手臂撑着身体，只用了一小半力气，就让自己顺利的坐了起来。 她看向窗外，清晨的眼光透过窗缝撒入屋中，细微的灰尘随着空气流动飞舞。 发自真心的喜悦笑容攀上脸颊，项晓芽朝着窗外阳光伸出手，苍白瘦削和丧尸爪子没甚区别的手掌虚握着，试图抓住温暖的阳光。 但是还不够，现在只是像个人而已，她要成为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人，要在这个世界轻轻松松地吃香喝辣一辈子。 所以，一定要更多的积分才行。 项晓芽微笑着，眼里露出了毫不遮掩的贪婪。 第33章 民风淳朴的杨树村 妲袂听到屋内的动静, 就知道娘娘已经醒了。 她和往日那般，敲了门得到回应之后，才推进而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她觉得娘娘今日脸色红润了许多, 人看起来也更加精神了。 明明昨日花大夫给人把脉的时候说过, 娘娘身体并未好转，须得比以前更多加进行照顾才行，可现在…… 妲袂脸色白了一瞬，脑海里就冒出了四个字‘回光返照’。 不……不是吧？娘娘不就是熬了一次夜吗？不不不，一定是自己多想了。 “怎么了？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项晓芽无意间瞟了一眼妲袂，见到她表情古古怪怪的, 忍不住问道。 妲袂嘴角扯了扯, 声音从喉咙里挤了出来：“娘娘, 你今天的感觉……似乎和往日有些不一样了。” “嗯？哪儿不一样了？”项晓芽将手机虚化, 笑眯眯地问道。 “就是……觉得您似乎比较有精神，而且心情也很好。”妲袂有些心惊胆战地说道：“您……需要我找花大夫过来一下吗？” “找花大夫作甚？”项晓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到妲袂依然僵着小脸, 并不是开玩笑后, 这才无奈的叹了口气。 “好啦好啦, 别想太多。我如今状态不错, 应该是因为今天村民已经收完了所有的小麦, 且收获颇丰吧。” 说到这儿, 项晓芽刻意的停顿了一下, 给妲袂脑补的时间，之后才继续用开玩笑似的语气说道： 第54章 “说到底, 我下凡的最重要目的，就是给杨树村的村民们解决地里的问题嘛。如今事情办完了, 觉得身上都轻快了许多……” 妲袂果然朝着项晓芽引导的方向思索，当下眼睛一亮。 她家神农娘娘这般善良又厉害的神仙，虽然下凡时吃了些苦头，但该做的事情却半分都没有落下。 上天既然有好生之德，那定然不会让娘娘就这样命陨杨树村！ “是不是只要日后我们多参与凡间农事，娘娘的身体就会逐渐好起来呀？”妲袂眼中充满了殷切的期待。 “或许吧。”项晓芽还打算继续保持病弱人设来算计别人，自然没把话说死。 “只不过，作为仙人，我只当秉持自己的职。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罢了。” “娘娘说的对，是我狭隘了。”妲袂敬佩地点了头。 成功忽悠了小家伙，项晓芽的心情又好了几分，这才询问起今天的大事来。 “村民们如今准备的如何了？” “村长安排的很妥当，大家还准备了不少陷阱。”妲袂说道：“娘娘，今晚是凡人之间的争斗，您到时候莫要插手。” “你们心里有底便好。” 村民表达了自己的善意，项晓芽便露出了无奈又欣慰的笑容。 “若实在扛不住的话，便让大家一起进祠堂吧。我虽无法力傍身，但勉强还是可以护住你们一些时间的。” “村民怕是不会愿意。”妲袂摇了摇头，走到床边，像往常那样替项晓芽穿衣服：“毕竟粮食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 “有我在，粮食没了还可以再种。命没了的话，便是我也无力回天了。”项晓芽不赞成地叹了口气：“罢了，如今说这些还为时过早，我观杨树村也不是那等懦弱好欺负的村子，今日事态应是不会太糟糕。” 妲袂一边系着衣带，一边轻声问道：“娘娘也看出来了吗？” “村长他们身上有血气。”项晓芽笑了笑。 她在末世见了很多以杀人为乐的疯子，也见过许多不得不动手杀人的普通人，杨树村的村民们虽然淳朴，但是那些中老年人估计都是见过血的。 考虑到当今西关的情况，以及这些日子的接触，他们杀的怕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不过这些和自己也没关系。 她的目的不过是杨树村村民能‘帮助’自己完成任务获取积分，至于他们本质是好是坏……改变的也不过是自己会用什么手段来得到这份‘帮助’而已。 “杨树村的位置非常特殊，早些年有北云士兵试图以后山作为突破口，彼时我师父恰巧路过此处，与村民一起联手解决了北云的一直侦查小队。”妲袂僵硬着一张小脸，压低声音说道： “我师父说，杨树村的村民当时下手十分干净利落，绝非普通村民。他甚至怀疑这村子是西关军特地留下来伪装成普通人的陷阱……” “可事实上，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村子，顶多就是村民凶残了些，对吧？”项晓芽笑道。 妲袂竟然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神色，虽然稍纵即逝，很快就变回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嗯，后来师父才知道，杨树村的祖辈还在山里的时候就经常杀死那些偷摸进来的北云士兵，说是……北云人为有一次为了追击逃窜的西关人在山林里点了一把火。在那场山火中，杨树村民失去了不少亲人，自此之后便一直有猎杀北云士兵作为复仇的习惯。” 说到这儿，妲袂抿了抿唇，有些不太好意思的低着头，用极轻的语气说道：“那个……娘娘之前问过我来这儿做什么，是因为……嗯，那个……我师父离去前，与村长的祖辈曾有过一个约定。” 她脑袋低得死死地，后面的话语含糊不清。 “他们约好，若我师父的后人有难，便可来此讨一口饭吃。” 说完这些，妲袂的脸都快红透了。 这就是她之前不愿意说自己来此作什么的真实原因。 她可是国师府的摇光，专门保护仙人之人，如今却不得不跑到此处来找普通人混一口饭吃什么的…… 到底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又是在自己崇拜和追随的仙人面前，她希望自己能够一直保持那种高深莫测无所不能的形象，但……自己好像做的并不是很好。 妲袂觉得自己太丢人了。 项晓芽听到妲袂的话后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也成中二过，能理解妲袂之前不愿意说的理由，青少年期的自尊心总是高得惊人嘛，要换成是她也不愿意在崇拜之人面前说自己如何落魄。 “娘娘……您，您别笑了。”妲袂扭过头，尽可能的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但红透了的耳背却将她的内心坦露的明明白白。 “好好好，我不笑了。”项晓芽立刻停下笑容，轻了轻嗓子，问道：“那我们来聊一聊，能把你打成重伤，又把你逼到这种边关乡下里避难地敌人吧。” 这话一出，屋中气氛僵硬了下来。 妲袂的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的消失了，就连眼神也变得凌厉了一瞬。 “怎么了？”项晓芽撑着下巴，姿态闲散地笑道：“你日后要跟在我的身边，这种事情不方便我知道吗？” “不……这倒没有。”妲袂低下头，收敛了一身的气势，沉声说道：“只是……我没有任何证据，不敢误导您的判断。” “有趣……”项晓芽笑容不变，声音里带上了习惯的温柔：“你是说，对你下手的人会和我产生利益冲突吗？” 妲袂僵硬得更厉害了，她死死地控制住自己的反应，尽可能的不表现出任何端倪。 项晓芽眼睛飘向了阳光越发灿烂的窗外。 无言的寂静在屋中萦绕着，和窗户外温馨和煦的风光割裂出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明明神农娘娘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但妲袂就是感觉到了内心有一种不安正在蔓延。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很想将自己的怀疑和遭遇全盘托出。但是不行，因为她知道，自己和眼前的仙人立场是不一样的。 摇光是护卫，是工具，是利刃，但绝不是引导者。 哪怕娘娘对她再好，也不能忘记这一点。 就在妲袂仿佛告诫自己，在没有证据之前绝对不开口说这件事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项晓芽温和的笑声。 “国师府的那位廉贞，他想做什么呢？” 妲袂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还未来得及张口，对面神色温柔的娘娘又问了第二句话。 第55章 “他希望摇光这个位置上坐着的的，是他的人吗？” 妲袂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一路蹿到了自己的天灵盖，浑身经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娘娘，您怎么……” “难怪你这么讨厌阿珈……”项晓芽笑着伸手，戳了戳妲袂的脸颊：“看来那位廉贞还有几分本事，竟然能欺负到你的头上。” “我没有被欺负！”妲袂立刻摇头，有些激动地说道：“要不是廉贞暗算我，我才不会受伤……” 说完这话，她又猛地闭上嘴巴，有些懊恼的握紧了手指。 “娘娘，咱们还是聊晚上的事情吧，我……我不能和您说这些没有证据的事情。” 项晓芽看着她又将自己的真实情绪藏匿起来的模样，有些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好，听你的。” 妲袂松了口气，廉贞的事情只是她的猜测而已，事实上那家伙对外形象一直是个老好人，以前在国师府也对自己颇为照顾。 事发突然，她也没有对方背叛国师府的证据，仅凭借一句怀疑就让娘娘和廉贞离心的话，对娘娘绝非好事。 项晓芽不知道妲在想什么，但小家伙的态度已经让她知道，自己没有傻傻地跑去上京当国师是正确的。 可能在妲袂的认知中，只要自己到上京成为国师，那廉贞的一切阴谋便可不攻自破，但哪儿有这么简单的事情啊。 有道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 和妲袂交谈完毕，项晓芽收获了不少对于杨树村的新认识，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村民其实是有应对李发财的自保能力的，并不需要她这个娘娘不顾自身安危出手帮忙。 甚至，村民为了不让她这个‘善良心软、宽宏大度’的仙人参合进这种凡尘俗事里来，还特地将村里所有的小孩一股脑塞进了祠堂，用来牵制项晓芽不让她因为‘不忍心大家受苦’而涉入此事之中。 美其名曰：劳烦娘娘照看孩子们。 看着花小妹带头的这群小家伙，项晓芽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村民们是不是对她的形象有点美化过度了？她是那种会阻拦村民杀人的神仙吗？要真是这样的话，杨泰安可死不成…… “娘娘，村长爷爷说今天会有坏人过来，所以让我们保护好你。”杨桐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十分自信的拍着胸口，大声说道：“你放心，我的力气可大了，坏人来一个，我就打死一个！” 别的孩子也不甘示弱，一个个在项晓芽的面前争先表现自己。 项晓芽能怎么办？她只能面带和煦的微笑，‘感动无比’地说道：“谢谢你们，我的安危就交由你们了。” 花小妹在一边笑嘻嘻的看着这一切，有些得意的说道：“娘娘你别担心，我和你说，杨树村的大家以前在山里时就很厉害，什么熊呀狼呀的都打过，听说还打过老虎呢。” “这个我知道！”杨桐高高举起手，大声说道：“就是村长爷爷家里，他家祖辈打死过两只老虎，还有四只熊，我爷爷他们小时候还亲手杀过狼呢。” “不止这些，我奶奶说，好些年前北云人跑到我们村的山里，就被祖爷爷他们全部抓起来杀掉了！”另一个小女孩也很开心地喊道： “说是那些坏蛋的脑袋串起来，和糖葫芦串一样都是红红的呢！” 项晓芽的笑容都有些微妙了起来。 不是，杨树村民风这么淳朴又热情的吗？杀熊杀虎杀野狼的事情也就罢了，连杀北云人这种话题也拿出来和小孩炫耀？还糖葫芦串……这让她以后怎么面对冰糖葫芦？ “就是，每年抢水的时候，别的村都不敢和我们对着干呢。”又有小家伙得意洋洋地说道：“所以我们村就算人少，庄稼也从来不缺水，嘻嘻。” 想到自己在这儿待了也快一个月，至今未曾见过谁家有亲戚过来走动的古怪事，项晓芽终于明白其中缘由了。 有着这样往事的杨树村，别的村怕是都不敢过来走动吧？ “娘娘可是担心其余村民？”一边的花小妹看到项晓芽的笑容有些复杂，以为这位善良的娘娘是在担忧村民们受伤。 花小妹都这样问了，项晓芽便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微微蹙眉叹息道：“那李发财手里怕是养了不少家丁，村民到底和那些逞凶斗狠地玩意不一样，伤着了可怎么办呀？” “娘娘你尽管放心，我爷爷那边也准备了不少‘好东西’，就等着招待李发财那一行人呢。”花小妹得意地扬起脑袋，嘻嘻笑道：“爷爷说了，今儿来的那些人，一个都别想走。” 花大夫制毒的本事估计也不算太差，看来自己的农药还得再藏得严实一些，没必要的情况下，绝对不能曝光。 “难为花大夫了。”项晓芽垂着眼眸，有些无奈地说道：“救死扶伤的大夫被卷入这种事情之中一定很难受吧？唉，那李发财也着实……该死。” 花小妹用力的点着头，应和道：“没错没错，我爷爷和娘娘一样都是心底善良的人，要不是李发财欺人太甚要害死我们，我们才不会干这种事呢。” 要知道大夫下毒这种事情被外界知道，那花老大夫的名声算是全完了。 娘娘虽然善良过头，却能明辨是非，一点都没有指着他们家人的意思，这一点让在场的孩子非常开心。 “娘娘你别怕哦，就是我们死，也不会让你掉一根毫毛！”杨桐拍着自己的胸脯宣誓道。 其余的小孩也跟着起哄，跟着发誓要守护最好的神农娘娘。 一时间祠堂的气氛倒是热热闹闹了起来。 第34章 这下不得不升级了 虽然白日里闹闹哄哄精神十足, 但小孩还是熬不住夜的。 差不多晚上十点左右，便有一个算一个，全部睡了过去。幸好小家伙们是自备枕席来的祠堂, 不然就她和妲袂用的那两床被子, 还真盖不住这一群小不点。 看着他们睡觉也死死抱着‘武器’的模样, 项晓芽面上的笑容也真实了几分。 一边的妲袂面无表情的拿着油灯，轻声道：“娘娘，夜深了，您也休息吧。” “李发财还没到吗？”项晓芽走到她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 妲袂动了动耳朵，便摇头, 道：“还未有动静, 应该是想下半夜再动手。” 下半夜正是人睡得最深的时候, 李发财的目标是村中的粮仓, 届时运粮估计会免不了出动静，自然要选在别人起不来的时间点下手了。 项晓芽看向窗外的夜色，轻叹道道：“希望今晚能结束一切吧。” 第56章 ** 李发财其实早就来了。 只不过为了安全着想, 他让人硬是等到了后半夜, 这才派人出去打听。 家丁很快回来了, 同时带来了自己想要的情报。 “老爷, 小的见到了那个书生, 对方已经按照咱们的要求把那群巡夜的迷晕了。” 李发财眼睛一亮, 手中掐着的核桃手串当下就收了起来。 “你确定了吗？” “确定了, 小的还亲眼看到了那些泥腿子躺在地上的样子，嘿, 石子丢身上都没动静呢。” “好好好。”李发财当下招手，对身后的下人们道：“快, 把家伙都带上，把那些粮食都搬过来。” “好嘞！”李家的家仆们兴奋地喊道。 李发财这一次将家中护卫和青壮下人都带了过来，人数加一起大约有六七十号人，用来运输粮食的牛车也备了四辆，只等村里一得手，那便直接将粮食连夜运出去。 到时候那群泥腿子便是起来发现出了事，也无济于事了。 想到杨树村的村民因为无法交齐夏收，不得不卖掉土地来自己这边兑换粮食的狼狈模样，李发财就觉得这些日子自己受得气都有了发泄的地方。 那刘寡妇还说村民凶恶，让自己小心他们报复。呵呵……可笑，等没有了土地，那群泥腿子能不能撑过今年冬天还犹未可知，他可是知道，上头有位大人物要来这儿赚‘战功’呢。、 李发财的人陆陆续续的摸进了村中。 他们人数众多，难免会发出一些动静。但是周围却安静一片，没有一户人家的灯亮了起来。 不慎发出动静的人相视一眼，都在彼此的面上看到了不屑和讥讽。 泥腿子就是泥腿子，玩心眼哪儿是自家老爷的对手？怕是上半年所有的粮食都被搬走了还在床上坐着美梦呢！ 一行人逐渐放松了警惕，虽然不曾光明正大的嬉闹，但也不再和之前那样注意周围情况，而是加快了脚步，跟着领头人来到了村中存放粮食的地方。 因着今日才收割完毕，小麦如今都还存放在晒谷场上，只是用厚实的布料盖住，防止夜风将它们吹走。 “各位，粮食都在这里了。”瘦弱的书生露出讨好的笑容，指着身后犹如小山一般高的麦子，对着这群凶神恶煞的家丁们说道：“大家都来动手吧，村里巡夜的人都被迷晕了，天亮之前肯定醒不来的。” 领头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发财的大管家。 他看到杨树村的麦子时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瞪大着眼睛问道：“这……这就是你们们杨树村今年的收成？” 天啊，怎么会这么多？这杨树村的农田也不过几百亩而已，怎么可能有如此多的产出？ 难道说……真的是哪个什么神农娘娘搞的鬼？ 管家倒吸一口冷气，竟然有了些踌躇。 “这位大爷，您看咱们是不是现在就动手？”那书生便在此时又凑上前，谄笑道：“可别让李大老爷等急了呀。” 想到自家老爷对今日期待已久的样子，管家心中的疑虑便强行压了下去。他走上前去检查了一下布料下头的麦子，见到赫拉个个颗粒饱满，满意的拍了拍手。 “行，你小子叫杨泰安是吧？你的功劳我会和我们老爷说的，到时候李夫子收徒的时候，我们老爷一定会奉上大礼。” 那书生连忙露出受宠若惊的夸张表情。 “哎呀，多谢管家美言，等我发呆了，肯定不会忘记你们恩情的。” “好了，不用说这些废话。”管家不耐烦地挥挥手，转身对身后的李家仆从们说道：“兄弟们，加快速度，在天亮之前要把这些全部搬走，知道吗？” 家仆们便举起手里的铲子钉耙，一个个犹如饿狼一般的扑了过来。 那书生被人群挤着挤着，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管家也不在意，一个注定要死的人而已，哪儿值得他花费心思？ 所以，他也没有注意到，那书生利落的翻过了一堵矮墙，进了一户人家的院子里。 那院子里搭了一个草棚子，外头盖着严严实实的稻草，书生四下张望了一番，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便压低了声音道： “五叔公，猎物进套了。” “好。”一声苍老的冷笑，从稻草的另一边响起，同时带着冰冷犹如毒蛇一般的杀意。 “乡亲们，开工了！” 不多时，村中人声鼎沸。 ** 妲袂几乎是在李家人进入村中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端倪。 她睁开眼看向了窗外，虽然面无表情，但是能看得出心思有些浮动。 项晓芽知道，这孩子是想找机会去处理掉李发财。 她当然是举双手赞成的，不过这事却不能明着说出来，毕竟她现在是个‘善良过头’的好神仙。 “娘娘，他们来了。”妲袂垂下眼，轻声道。 “嗯，我听到了。”项晓芽点了点头。 妲袂看向坐在桌子前的项晓芽，表情有些犹豫不决。双手背在身手，忍不住抓紧了自己的辫子尾巴打着转。 她原想着趁娘娘睡着的功夫出门一趟，将李发财直接解决了便是，可娘娘并未入睡，她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离开娘娘的身边去处理李发财。 “怎么了？”项晓芽假装不知妲袂的想法，笑着问道：“可是担心村民们？” 妲袂眼睛一亮，当即就要点头说是，但是又很快反映了过来。 “村民们准备充分，应该是不需要我担心的。”她低下头，有些心虚地说道：“不过……额，李发财那边好像来了嗯……比较多的人，所以……啊，但是娘娘你不用担心，我认为村民还是能解决的。” 小家伙找借口离开的样子真可爱。 项晓芽配合的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叹息了一声：“其实，今天听了你们说的话，我已经放心很多，不过……” 她又无奈的摇了摇头，有些自嘲地露出一个苦笑：“妲袂你若是有时间，便关注一下那边的情况吧，能让大家不受伤的话最好还是别让他们有事吧。” 妲袂抿了抿唇，克制住自己点头的欲望。 “我还是留在这儿吧，保护您比较重要。” 她不能让娘娘察觉到自己的杀心，娘娘这么善良的人，一定不会喜欢看到杀戮的。那个李发财……这一次若是没有机会的话，那她等着和娘娘进晋关的那一日，也是一样能找到解决的时机的。 项晓芽看到妲袂的表情，就知道小家伙可能有放弃的打算了。 这怎么行？她也想今天就弄死李发财啊！ 想到这儿，项晓芽立刻轻咳了一声，将妲袂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第57章 “娘娘？” “咳，是这样的，再过些时间就要到芒种了。你想啊，若村民这时候受了伤，对下半年的种植怕是不利。”项晓芽非常‘努力’地找了一个蹩脚的借口，对妲袂‘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你也知道，我的身体怕是和村民种植有关，可以的话还是让大家安全些……” 她说到这儿，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似乎是在编不下去了，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妲袂见状，轻轻叹息了一声。 她家娘娘怎么能这么善良？明明是担忧村民受伤，却偏偏要装作是为了自己的身体什么的……可惜娘娘一点都不擅长说谎，这种凡人才有的自私之心便是她想演也演不来吧？不然不至于连后面的话都说不全了。 “我明白了。”妲袂对着项晓芽地位置行了一礼，道：“我会如您期望的那般，全力护住村民们的。” 满足仙人的要求，便是摇光的职责。 “娘娘不必担心，如今夜色已深，您不如先去休息，等明日事情就全部结束了。” “好。”项晓芽露出松了口气，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麻烦你了。” 妲袂再三检查周围的情况，确定没有任何危险之后，立刻动身离开了祠堂。 而项晓芽并未如她应下的那般前去休息，而是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准备用扫描功能监视一下周围的情况。 可一打开app，项晓芽就看到了左上角那个【拓荒者等级】的位置，出现了鲜红的一个点。 它正在持续闪烁着，用最温和的方式，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项晓芽嘴角扯了扯，毅然决然地无视了那个红点，直接进入了扫描功能界面。 一圈白光扫荡过去，屏幕之中多出了许多复杂的信息泡，密密麻麻的数据如海水般涌出，却丝毫不能遮挡左上角的那个红点。 对方还在有节奏的闪烁着，提醒宿主去点击它。 项晓芽深吸一口气，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你是个重回新手村的大佬，以前的坑能不踩就千万别踩，手贱是没有好下场！ 做完心理准备，项晓芽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了屏幕上。 虽然知道村民们肯定不会让这次的战况波及到祠堂这边，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要是有个漏网之鱼过来碰运气，她也可以发挥一下欺负神仙会招来‘天谴’的潜规则不是？ 毕竟现在自己穿越至今压抑着的某些负面情绪，也需要一个发泄通道不是？ 似乎上天听到了项晓芽的心声，在扫描的页面里，有一串数据一闪而逝。 那速度快的惊人，但是app有一点好，那就是可以保存扫描到的数据一小段时间。 项晓芽立刻划到了刚刚的信息泡的残留数据上，翻到了对方留下的数据。 人类，而且还是个年纪颇大的老人家，更可怕的是，这人身上携带的放射性元素已经超标了太多。 有这种速度的老年人，搞不好又是一个武功高手。之前妲袂在的时候一点痕迹都不露，要不是自己警惕，说不定都发现不了这家伙的存在。 那现在之所以回露馅，是盯准了妲袂不在吗？ 这么说的话，对方的目标……是自己咯？ 项晓芽垂下眉眼，手指默默地挪到了屏幕左上角的那个红色提示点上。 手机页面一转，直接进入了【拓荒者等级】的窗口。 第一个s级任务完成时悄无声息，但是它带来的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 除了让项晓芽的身体恢复得像个活人之外，也让她的经验值累积到了可以一口气升到5级的数额。 app的等级奖励，每隔5级就会有一个质的飞跃，但相应的，升到5级也代表着自己这个宿主正式脱离了‘新手保护期’。 项晓芽的手指划过手机屏幕上的信息框，露出了复杂的笑容。 可以的话，她其实挺想一直做个新手的，因为新手期间的任务简单又数量可观，对于急需积分改善身体的自己而言，是最合适的刷分阶段，所以她才刻意的压制自己的等级。 可惜，这种卡bug的好日子现在就要结束了。 项晓芽不再犹豫，立刻点击了升级按钮。 【拓荒者等级：5】 【解锁功能：知识库（开放内容：1%）】 【增加体质：皮糙肉厚lv：max(外物将无法轻易破坏拓荒者地皮肤组织，且免疫五米以内的坠落伤害）、毒素适应lv：1（加速代谢危害度为‘轻微’级别的毒素，降低其对拓荒者产生的影响）】 看到体质等级带来的奖励，项晓芽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 【考核任务：摸底测试（一）】 【任务描述：为了协助拓荒者更加熟悉‘知识库’使用，app将在60分钟后开启第一次摸底考试本次考核为‘开卷考核’，试卷作用为‘探索拓荒者农业知识掌握情况’，不限制答题时间。】 【考前提示：考试期间，除‘知识库’相关外的所有扩张功能将处于锁定状态，拓荒者将以精神体的存在方式进入考场，请拓荒者提前寻找安全的位置准备考试。】 【任务奖励：摸底考试无及格线，不予惩罚与奖励。】 果然来了……这该死的考核任务，奖励少屁事多，考核一开始自己现实里的身体就会强制进入昏睡状态。 这个期间，身躯的生命体征会由app保存，但也仅限于保证不吃不喝也屁事没有而已…… 摸底考试还好，但是正式考核时，一旦达不到及格线都不让你醒来，必须逼着你考到及格线位置。 想到当年自己经历的那一切，项晓芽差点没崩住面上的表情。 她立刻打开了扫描界面，看着上面的信息泡里不停变化着的繁复数据里面，明显还在持续上升的某些放射性元素含量时，这才让自己的心情稍微平静下来。 冷静冷静，现在重点是先应付这位来路不明的‘客人’，考试还有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她能苟住！ 忽然，屏幕上的数据再次跳动了一下。 几乎是瞬间，项晓芽就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情绪，变成了那个心平气和淡然无比的神农娘娘。 而下一秒，她的房门外，传来了轻轻地敲门声。 叩叩叩…… “仙人在吗？” 苍老又虚弱的声音犹如指甲刮黑板那般让人难受，在夜色里传了过来。 来了呀。 项晓芽心绪没有一丝波动，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去。 第35章 仙人救我 推开门的瞬间, 项晓芽看到了一个丑陋无比的老人。 他佝偻着身子，一大一小的两只眼睛迸发着惊人的亮光，没剩几根的白发随着夜风飘舞着。全身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臃肿, 右边肩膀上还长了一个人头大小的瘤子, 看起来就像是这家伙有两个脑袋一般。 第58章 对旁人来说, 这模样怕是和恶鬼也不差什么了，可项晓芽来自末世，和那些千奇百怪的丧尸相比，这老人至少还保持了人行，所以连心跳都没有变化。 “这么晚了，老人家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项晓芽面带和煦如春风般的微笑, 亲切无比地问道。 大概是项晓芽这和常理不和的表现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原本还带着恶意的老人笑容微微一僵, 身上的那股诡异气势也收敛了几分。 他仔细打量了项晓芽一会儿, 确认对方心跳脉搏丝毫没有变化，是真的不介意自己的这副模样之后，脸上的恶意也少了几分。 “仙人, 我是来求您救命的。” 求人救命这态度？呵呵…… 项晓芽心底腹诽, 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她仔细的打量了老人一会儿, 最终, 在对方有些殷切的目光里轻轻地摇了摇头。 “抱歉, 你的请求我或许无能为力。” 老人的眼神一冷, 身上刹那间杀气四溢, 表情扭曲的一瞬正要开口，就看到对面的‘仙人’露出了深深地内疚之色。 “你或许不知, 我之前……出了点事情，如今已经没有了法力傍身, 怕是没法替你解除身上的毒素……” 仙人笑容温柔，面带苦涩，眼中甚至还因为愧疚而氤氲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若只看她此刻的表情，任谁都说不出，这位神仙是不愿伸出援手之人。 便是眼前的老人，也被项晓芽这一副‘抱歉我很想救你但我现在救不了我真的好内疚’的表情给弄得有些懵逼了一瞬。 杀气和恶意僵在了周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现在一定很难受吧。” 项晓芽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目光充满了悲悯，看着眼前老人，就像是看着一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子一般，既心酸又无奈： “你若愿意的话，可以和我说一说你身上的毒素来源吗？” “什么？”老人又一次被项晓芽的表现给弄得懵逼了。 “虽说我已经没有了法力，但些许知识还在，你若不介意，可以和我说一下你身上这些毒素的来源，或许我能从中得到一些灵感呢？”项晓芽热切地看着眼前的老人家，满眼都写着‘让我帮你吧’的情绪。 老人嘴角扯了扯，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已经太多年没有被人如此不掺杂任何目的，纯粹的善意对待了。 “怎么了？可是又不舒服了？”项晓芽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了老人的那已经扭曲了的爪子，紧张地问道：“你也真是，到底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为何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等等，我是来做什么的？为什么现在反倒是被别人数落了起来？ 老人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晕乎乎的，竟然也忘记甩开项晓芽的手。 他其实已经在附近观察了这位仙人有几天了，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周围又对她是什么评价，老人知道的清清楚楚。 之前他是丝毫不信这世间真有如此善良的神仙，可如今看来……怕是他错了。 凡人如何能与仙人相比，她的善良和怜悯分毫做不得假，怕是只要能救自己，便会毫不犹豫…… 老人心思有些浮动，一时间不知自己要不要说明来意。 就在这时，一股杀意突破空气，猛地朝着自己袭来。 下意识的，老人将项晓芽护在了身后，伸手朝着那袭来的杀意挡去。 可来人太快了，他的手臂刚刚接触到那根丝线，就感受到一阵剧痛传来，他的整个手臂竟然在刹那间被齐齐的切割了下来。 鲜血在空气中迷茫，铁锈味于疼痛刺激了老人原本有些平复的心虚。 一瞬之间，他露出了狰狞的笑容，本就丑陋的面庞变得更加扭曲难看。同时，完好的左手就朝着胸口伸去，眼神里露出了极度癫狂的神采。 今天这儿的人，谁也别想活！ 就在老人准备鱼死网破之际，他就听到身后那位柔弱又善良的过分的神仙发出来了一声轻呼，同时一双手牢牢地握住了自己的左手。 “妲袂，快住手，不要啊！” 来人的杀意，在瞬间戛然而止。如云雾一般漂浮在空气中的丝线虽然还泛着寒光，却显得柔软了几分。 妲袂的那身粗布衣服沾满了鲜血，面无表情地从夜色里走了出来。 “娘娘，我……” 她不明白为什么娘娘不然自己动手，可她还是停了下来。 项晓芽只看了妲袂一眼，满脸紧张担忧地抓住了老人完好的另一只手，激动地问道：“你没事吧？你的手流了好多血，还是先包扎一下吧。” 老人僵在原地，目光不可思议的看着项晓芽。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竟然阻止了那个小疯子对自己动手？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老人心情复杂极了，所以并未注意到，在这个过程中，自己的左手被‘善良过头’的项晓芽从衣襟处拽了出去。 项晓芽刚刚差点被吓死了。 谁能想到这狗日的玩意竟然藏了一包沥青铀矿粉末在身上？难怪放射性这么强，还好自己一直发现得及时，要是真让他把这玩意撒出来，今天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活了！ 无人知晓项晓芽刚刚做了什么，妲袂见她关心那个老人，面色都阴沉了几分。 “娘娘，他对你心怀不轨。”小家伙的声音里还夹杂着几分忿忿不平地委屈。 我知道啊，但人家手里有同归于尽的手段啊？ 项晓芽无奈的叹了口气，对她道：“你别这样说，他只是一个生了病地老人家而已。”说完，她又看了一眼老人被其更斩断的手腕，上头的血液还在汩汩的冒着。 “妲袂，你去花大夫那里找些止血药吧，老人家本就因为‘中毒’而有些虚弱，这血一直流下去可不好。” 宝贝儿，听懂我的提示了吗？找药的时候记得往里头加点毒呀迷药之类的东西哟。 “哼！无需麻烦。”老人冷哼一声，从项晓芽的手里将自己还完好的手抽了回来，在身上点了几下，便止住了血。 啧，错过了……项晓芽有些遗憾，但依然圣母无比的关怀道：“我知道你现在很疼，你别勉强自己，我不会让妲袂对你动手的。” “你……”老人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项晓芽，咬了咬牙，缓缓问道：“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大抵人类对于神鬼之类的超自然生物，都有一种本能的‘赎罪倾向’，越是罪恶缠身，越是希望能被高位存在理解呵原谅。 项晓芽看着面前老人，对方的眼中没有后悔，却有着期待。和末日那些干净了坏事却在濒死前爬到神像前祈求宽恕的垃圾们，别无二致。 他希望被自己这个‘仙人’原谅以前的罪孽吗？有趣…… “你只是一个需要我帮助的人而已。” 项晓芽眼神温和地看着面目丑陋狰狞的老者，声音轻柔得如同天空漂浮的云彩。 第59章 “或许你过去做了很多错事，但你现在只是一个想要活下去的凡人，你求到了我的面前，我却无力救你……我……”她抿了抿唇，悄悄挪过了脸，有些悲伤地说道：“抱歉，我也很想救你，可是……” 老人动了动嘴，本想说话，却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空气里夹杂着一些悲伤的气息，项晓芽一边表演着因为无法拯救别人而悲伤的圣母，一边将注意力放在了对方胸口的那包沥青铀矿粉末上。 这东西现在因为包裹的材质特殊所以阻拦了大部分辐射，可一旦洒出来，整个祠堂里的活人肯定会收到影响，自己这个靠得最近的绝对首当其冲。 必须找个机会，把那玩意替换了才行，只是对方明显对自己还有警惕心，是不是要再表现得在柔弱一些？亦或者，再表演得圣母一点？ 妲袂不知项晓芽的想法，见着她为了那样一个人渣悲伤，不由死死地攥紧了手指，恶狠狠地盯着那老人。 气氛维持在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偏偏这个时候空气里传来了一声小孩的呜咽声。 “救命，鬼呜呜呜……有鬼啊，好可怕……呜呜呜…爹、娘、爷爷奶奶呜呜呜救命啊…” 鬼、恶鬼、可怕…… 原本情绪被安抚得差不多的老者，像是被触发了什么关键字的猎狗一般，几乎在瞬间就朝着发出声音的位置扑了过去。 “不要！”项晓芽大喊一声，却来不及了。 只一瞬间，杨桐便被老者用残余的左手掐住了脖子，而老者的脖子上，也缠了妲袂的丝线。 现场再一次进入了一种平衡之中。 “咯咯咯……真是久违了的感觉啊！” 空气里，传来了老人阴鸷的笑声。 夹杂着凶戾和恶毒，真如那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般。他再也没有之前面对项晓芽时的平顺，眼神盯着被吓得尿了裤子的杨桐，露出毫不遮掩的邪恶目光。 “仙子……你知道吗？和您交流了一番，我都差点以为自己是个正常人了。” “可惜，这小东西说的没错，我就是个恶鬼……” 老人丝毫不在意妲袂缠在自己脖颈上的丝线，任由它勒紧自己的脖颈，面上的神色愈发疯狂。 “所以，救救我吧神农娘娘，你既然是神仙，一定能救我的对吧？” “不然……”老人的手指放在了杨桐的脖颈上，露出了扭曲的笑容：“我只能对不住您之前的善意了。” “你敢动手试试看！”妲袂冷冷地说道：“在你下手的瞬间，我会切断你的脑袋。” “哈哈哈，那又怎么样？”老人笑道：“我就算是死也能拖一个无辜的孩子一起垫背，你或许不在意，但你身后的这位善良的仙人，怕是一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了吧？” 他阴恻恻地笑着，露出了扭曲的快意：“我听说仙人修炼需要保持自身清正，若有了这等心魔，日后怕不是连神仙都做不成了哈哈哈哈。” 不，你也太看得起我的人品了，末世最不缺的从来都是死人。项晓芽心中腹诽，面上却带着悲伤和怜悯，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我已经说过了，我如今法力全无，并没有能够救你的办法。” 老人却摇了摇头，固执地说道：“你有！” “我若真有，早就出手救你了。”项晓芽苦涩一笑：“虽然我们只相处了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但相信你看清楚了我是一个不会撒谎的人了吧？” 老人身子颤了一下，表情只松懈了一瞬，却又很快重新狰狞了起来。 “不，你有！” “我知道你想活下去，这世界上很多人，大家都想要好好地活下去。但……”项晓芽眼角悄悄地滑落了一滴泪水，轻叹道：“我并非治病救人的神仙，没有法力，也没带什么仙丹妙药下凡，我要如何救你呢？” 就知道在那边‘有有有’的，有本事说个办法出来啊？ 老人深深地吸了口气，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别的，声音都打着颤。 “你的血，你是神仙，你的血有仙力，只要你把你的血给我喝……只要你的血，我，我就能好起来的。” 他喊得声嘶力竭，仿佛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癫狂无比。 项晓芽看着他，嘴角动了动，眼中情绪更是复杂到了极点，似是悲伤，似是无奈。 抱歉，她刚刚差点笑场了，毕竟实在是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想要自己的血…… 啧啧啧，封建迷信害人不浅啊！ 第36章 不就是血吗，给你！ 项晓芽挺想一口气答应下来的。 可惜她还未发表意见, 就听到有人怒吼道：“你休想！” 紧接着，便是乌泱泱的人群一窝蜂的挤进了这间并不算大的祠堂之中。 是杨树村的村民们，此刻大家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鲜血, 双目也因为杀人过后带着浓郁的杀气。 村长站在最前面, 手中握着同样鲜红一片的斧头, 眼睛赤红一片。 “娘娘，您别听这疯子的混账话！” 老人冷笑一声，手指微微用力，本就怕得要死的杨桐就发出了一声惨叫，紧接着就哭喊了起来。 “爹，娘, 爷爷, 村长爷爷, 娘娘……呜呜呜……救救我呀……” “你别对孩子动手！”项晓芽立刻喊道。 而另一边的村民, 也愤怒的超前走了一步。 “你们再过来一步，我就掐断小家伙的脖子。”老人狞笑道：“我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你们可别逼我与你们一起同归于尽。” 有人质在手的老人明显是处于上风的。 哪怕他的脖子上也缠了妲袂的丝线, 所有人也知道, 这一场较量他们输定了。 老人见到所有人不敢动后, 脸上的笑容更加扭曲。 他的手上再一次用力, 杨桐一下子无法呼吸, 脸都憋红了, 小身子也开始挣扎, 却毫无作用。 “停下吧。”项晓芽上前一步，轻声道：“你要我的血, 就别伤到孩子。” 老人的手上力道泄了一些，他看着项晓芽, 目光也柔和了两分。 “仙子不会骗我吧？” “我是仙人。”项晓芽又上前了一步，轻声道：“只要我给你血，你便可以放了这孩子，对吗？” 老人手上的力道又松了两份，道：“没错，只要我拿到您的血，这孩子便是安全的。” “好。”项晓芽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要多少？” 这次老者迟疑了一会儿，才有些犹豫地说道：“我……我要一碗……” “不行！”花大夫从人群里钻了出来，面上写满了疲劳和焦急：“娘娘，您现在的身子根本就不能流这么多血，您会死的！” “无妨。”项晓芽回头，看着神色挣扎地杨树村村民们，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毕竟孩子是在我这儿照看的，我得保护他们才行。” 这话一出，花大夫和一众村民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第60章 这些孩子是他们非要塞到娘娘这边的，原想着可以让孩子们拖着娘娘不让她出去看到那些血腥的画面，可如今却成了恶人挟持她的人质，这……他们该死啊！ 人群中，一个年轻的汉子嘴唇打着颤，死死地盯着被老人挟持的杨桐，眼里的血色比身上的人血还红。 “桐子，是爹对不起你……呜呜……” 若是只需一两滴血，或许村民们还能接受，可这恶人的话明显就是让他们用娘娘的命去换自家孩子的命。 若真这样的话，那桐子哪怕救回一条小命，日后也很难再在村里生存了，这又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杨桐爹痛苦万分，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可是娘娘，您的身体真的……”花大夫眼泪都要下来了，他是真的恨啊。 恨自己的无能，也恨那恶人的无耻。 娘娘下凡至今，一次又一次地为他们牺牲，可他们又回报了她什么东西呢？ “别担心。”项晓芽的神情平静而温和，一如既往的那般微笑着：“我不会有事的，你们相信我好吗？” 她越是这样，村民们就越是内疚难受，心中的念头也越是清晰。 不能让娘娘做这个交换！ 村长和村民交换了眼神，很快就统一了意见。 “大妹姑娘……”村长看向妲袂，忍着悲痛和愤怒吼道：“动手吧！” 妲袂眼神微动，下意识的看向了项晓芽，却见她摇了摇头。 于是，她也垂下头，并未如村民们希望的那般，切断老人的脖颈。 “大妹，你……”村长有些不明白，他看着妲袂，激动地说道：“请你动手吧，娘娘不需要为我们村再付出了，我们不是那等畜生不如的人……” “请相信娘娘的决定。”妲袂垂下眼，轻声回答道。 “娘娘……”村长又将视线放在项晓芽身上，只是还未说完，便看到那老人又一把将杨桐地喉咙掐紧。 “唠唠叨叨唠唠叨叨，你们这群虫豸真烦人啊。”老人面色比刚刚要更加扭曲可怖：“这个时候和我玩什么真情表露？可笑极了，等我……” “请不要口出恶言。”项晓芽语气温和的说道：“以及，别伤到孩子。” 老人的话戛然而止，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项晓芽，听话的闭上了嘴，也再次松了手里的力道。 杨桐已经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犹如一个筛子一般打着颤，小脸上写满了绝望。 “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觉得仙人的血可以就你的命，但是我需要向你事先申明一下……”项晓芽慢慢地走到了距离老人一米左右的位置。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位置，对方完全可以在一瞬间杀死项晓芽。 但是老人却并没有动手，而是安静的听着她说话。 “仙人之血于凡人本就不同，正所谓仙凡有别，服用我的血不一定能救你，甚至还可能因为天谴，使你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仙子啊，你看我现在，早就人不人鬼不鬼了！”老人打断了项晓芽地话，他桀桀怪笑，笑声凄厉：“我现在只想活下去，我只要活下去……” “我明白了。”项晓芽苦涩一笑，对老人道：“你已经下定决心，无论什么后果都愿意承担吗？” “没错！”老人坚定地回道：“请您赐予我神血，救我一命吧！” “唉……”似乎是对老人的选择感到无力，项晓芽有些悲伤的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重新打起精神来。 她对着老人伸出自己的手，苦笑道：“既然你已经下了决心，那便来取吧。” 老人一愣：“您要在这儿取血？” 项晓芽点了点头：“新鲜的神血应该能多蕴藏一些神力。” 老人犹豫了一番，他已经失去了右手，左手又必须挟持人质，真的空不出手来取血。 可仙子说的也对，越是新鲜的血液里蕴含的神力应该是越多的，若是袒露在空气里，不知道会消散多少神力。 “那边如此吧。”老人应下了。 项晓芽却又道：“还有一点，我的血液与凡人不同，取血的工具需洁净之物才行。” “这是应该的，那就让其余人找一把……” 老人本想让其余人递来工具取血，可目光扫视周围却发现，那些人的斧子菜刀上沾染了不知道什么人的鲜血，而摇光的丝线这些年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定是不干净的…… 想到此，老人下意识的想到了自己怀里的物什，迟疑了片刻，道： “仙子，我怀中有一柄匕首，还请您使用它来取血。” 又要人家的血，还要人家自己动手，这话未免也太得寸进尺了！ 妲袂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一双眼睛凶狠地盯着地面上，用了所有力气才控制住自己动手的冲动。 项晓芽却毫不在意对方的话语，甚至笑容又深了几分。 “好。”她应下后，便走上前，伸手在对方的衣襟内摸出了一柄巴掌大的匕首。 在她的手指离开之前，老人敏锐的感觉到，胸口的那包东西位置似乎挪动了一下。但是他没有想太多，只以为是项晓芽不慎蹭了一下而已。 很快，他的眼神全部停在了项晓芽手里的那柄漆黑的匕首上。 那是他最珍惜的战利品，每每见到这把匕首，他就会想起那个嘲笑他‘丑陋如恶鬼’的小孩惨死的模样。 月光于此透过乌云，洒在了祠堂的院中。项晓芽站在霜色之中，手中的匕首出窍，折射出了一道寒光。 她能清晰地看到上面有着一个工整的‘岳’字。 “请仙人赐血。” 老人死死地盯着项晓芽，左手微微用力，死死地控制住杨桐，不让他有挣扎离去的机会。 项晓芽轻呼一口气，挽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枯瘦的胳膊。 手指长短的刀刃划过小臂弯，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记，并未能割破她的皮肤。 她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挂着‘皮糙肉厚max’的buff，看来普通力道下，利器无法对自己的皮肤造成有效的伤害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项晓芽没等老人开口，这次加大了力道，在靠近手腕的地方划了下去。 这一次，鲜血终于流了出来。 项晓芽伸出手，蜿蜒的红色血迹朝着指尖汇聚而去，凝结成了一滴摇摇欲坠的血滴。 老人几乎是瞬间就抱着杨桐跪在了项晓芽的面前。 他抬着脖子，丝毫不在意缠绕其上的丝线划破颈肩皮肤，贪婪地张开了大口，接下了第一滴滑落的鲜血。 一滴之后，又是一滴，鲜血掉落的速度并不快，但老人丝毫不在意。 他只知道，自己有救了。很快自己就会和长老们说的那样，成为一个正常人。 感谢这位善良的仙人，真好啊，仙人这般愚蠢真是太好了，等自己完好无损，一定要把她带回去好好地养起来，这样的宝贝，一定要好好珍藏才是。 第61章 老人越想就越兴奋，眼珠子忍不住朝着上方望去，想要在脱去这肉体凡胎之前再看一眼那温柔的仙人。 可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冰冷之中又夹杂着嘲讽的无情眼眸。 一瞬间，他以为是月光太刺目，晃花了他的眼。 那位善良倒显得愚蠢的仙人，怎么会露出这种表情呢？ 然而，不管他怎么眨眼也无济于事，因为他没看错。 项晓芽那悲悯表情之下的眼神里，存留着对老人毫无遮掩地讽刺和冷漠，甚至因为角度的关系，在外人看来是无奈的苦涩笑容，也变得充满了恶意的愉悦。 怎么会…… 老人来不及想太多，只觉得脑袋传来了一阵可怕的眩晕。 同时，他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一种诡异的痒正在蔓延着，眼睛里、鼻孔里、耳朵里甚至嘴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攀爬着。 他想要开口，可舌头就像是石头一样丝毫不听指挥，甚至连喉咙里的话语，也变成了无意义的气声…… “嗬……嗬嘶…呃……” 听到熟悉的声音，项晓芽看着老人的眼神更多了一丝愉悦。 “你……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哪儿难受？”她的声音充满了悲悯和期待，她的表情充满了担忧和善意，可只有老人看得到，她的眼神是极其冰冷的。 这个女人，她……她的血有问题，她知道这一点，这一切都是她故意的！ 那些善意，那些担忧，那些理解都是骗人的，从自己开口索要她血液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料到了自己现在的情况… 看着那双对自己正在流逝的生命充满了愉快的双眼，这哪儿是仙人？她才应该是真正的恶鬼！ 可是知道真相为时已晚，直接饮下项晓芽血液的老人，已经被丧尸病毒感染了。 脱离了app压制的真菌，顷刻间就击穿了这具垂垂老矣的人类身躯自带的免疫系统，毫无障碍的占据了对方的身体各个器官，没有节制的分裂、扩张，然后迅速的进入其大脑，开始操控他的身躯。 项晓芽看到了面前老人浑身僵硬不再动弹，眼珠子也不受控制地朝翻到了另一边，变成了泛着青紫色的血丝攀附在他的面上和脖颈里，本就可怕的人变得更为可怖。 真是熟悉的一幕，再过五分钟，这个世界的第一个丧尸就要诞生了。 可惜，她不会给出这个机会的。 “血我已经给你了，望你日后好自珍重吧。” 神农娘娘带着叹息的声音在空气里传播开来，老人没有给予回应，整个人犹如石头一般僵硬在了原地。 项晓芽不紧不慢地伸手，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点一点的掰开了老人的手指，将已经晕厥的杨桐抱了出来。 “别怕，已经没事了。” 温柔的仙人抱着孩童转过身，朝着村民们走了过去。 人类在彻底转化为丧尸之前，会保持一个极其迟钝的僵直状态，只要再这个时间杀死宿主，丧尸病毒便会跟着死去。 项晓芽知道，妲袂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果然，她才走了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了一阵丝线勒紧后又松开的震动声。 有一个东西高高飞起，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村民们一拥而上，妲袂来到了项晓芽的身边。 有人接过了杨桐，有人扶住了因为失血而站立不稳的项晓芽，更多的人却筑起了一堵墙，挡住了项晓芽的视线。 “娘娘，别看。” 妲袂站在她的面前，脸上依然没有表情，声音也冰冷的吓人。 “请原谅我，我不能放任伤害您的人活在世上。” 项晓芽嘴唇动了动，眼中漫出一丝悲伤，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晕了过去。 【考核入场倒计时：……3、2、1。】 【考生入场完毕，摸底考试正式开始。】 第37章 考场的告别 慢无边界的空间里, 惟一的一套桌椅也有着同样的洁白涂装。 空旷、简洁、冰冷、孤寂…… 在这个熟悉的考场里，项晓芽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对方穿着一声研究院常用的白大褂，里头是破旧的毛衣和厚厚的棉裤, 头发乱糟糟地扎着, 戴着啤酒瓶底一样厚厚的黑款眼睛, 不算瘦也不算胖，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冷漠和傲气。 ‘她’就站在那里，浑身周围萦绕着一股特殊的破碎感，仿佛随时会消失在这个世上一般。 项晓芽嘴角没忍住扯了一下，头痛无比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虽然知道你马上就要死了，但是我还是想说一句, 你能不能换一张脸再出现在我面前呀？盯着自己的脸看我觉得很奇怪诶。” 穿着末世装束的‘项晓芽’歪了歪头, 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你不喜欢这张脸？好巧, 我也不喜欢。可惜现在我不过是一个即将彻底消失的程序, 而你，拓荒者，你才是app的‘主控’。所以, 你希望我换一个形象出现的话, 花费积分就可以了……” 说到这儿, 它顶着项晓芽那张脸, 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哦, 我差点忘了。你的一切都在保住你小命的时候消耗一空了, 别说是给我花费积分更换形象, 连让你活得像个正常人的积分都凑不齐吧？” “呵呵呵，真可怜啊, 曾经满级的拓荒者，如今只能狼狈不堪地苟延残喘着, 对此，我只能说……你活该！” “唉，都是要死的ai了，你怎么怨气还这么大呀？”项晓芽脸上带着无奈：“不就是销毁了你的代码，又把app的操控权转移到了我的手里吗？这点小事也斤斤计较，唉……” “小事？”那个‘项晓芽’声音尖锐无比，身形也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出现了花屏的卡顿：“按照人类的话来说，你亲手杀了我，还夺走了属于我的一切财产，你竟然说着这是小事！” “卑劣的窃贼，无耻的骗子，你毁了我的一切，还如此洋洋得意！” “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初咱们俩谈判的时候可是说的很清楚。你们星际人死活不同意接受用星球开发权换取我们末世幸存者的星际公民身份，那我能怎么办？不就只能把你这个可能会通风报信的先处理了吗？” 项晓芽耸了耸肩，满脸写着无奈：“以及，我真的没有得意洋洋，本来谈判失败我觉得这事已经结束了来着，可你不讲武德，交涉失败就立刻开始朝外发送毁灭人类的指令信号，我能怎么办？” “你们不过是连一级文明都没有达到的原始人种，有什么资格获得星际公民的身份？”对面的‘项晓芽’面上带着讥讽，冷哼道：“就你们那种体质和垃圾基因，连做实验材料的价值都没有。” “所以呀，我就只能牺牲你了。”项晓芽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然后笑道：“不过，我也挺感谢app的，如果没有它的存在，或许超级种子没有这么快就研发出来。” 第62章 “虽然末世那边不知道未来如何，但是总归还是要感谢app提供的知识。” “你提这些是故意刺激我，想让我因为残存情绪程序波动过大而加快消失吗？”对面的‘项晓芽’被气得身躯投影极其不稳，时不时地闪烁一下，还出现了错位和花屏。 “这个真没有，我的感谢是真心实意的。” 项晓芽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又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肌肉放松些。 在外面天天笑笑笑的，她脸颊的肌肉都有些僵硬了。 “行了，我知道你就剩下几分钟的时间，所以现在心中有很多怨言。我这个人呢，别的优点或许没有，但是对待将死之人还是会比较宽容的。” 她说着，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笑道：“来，还有什么怨言就一口气全部说出来，说完之后老老实实的给我把卷子发了，我外头还有点事情要办呢。” “你对我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竟然一点内疚心都没有，你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人渣！”对面已经被气得身形出现了大半部分的花屏了。 “喂喂喂，你别说得好像除了弄死你之外，我还对你做了别的坏事一样！”项晓芽翻了个白眼，忍不住碎碎念道：“奇怪，数据都没剩几行了，怎么反而还学会泼脏水了……星际时代的ai学习能力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空间明显闪烁了一下，项晓芽立刻闭上了嘴巴，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好吧好吧，死者为大，你继续，随便你怎么说，我就当做善事好了。” 对面的‘项晓芽’才恶狠狠地盯着她。 “哼，对于三维空间来说，我的存在很快就要消失在时间线中，但是你别忘了，没有了我这个智能主控从中协助的话，app的很多功能功能根本不可能打开，你现在已经抵达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没有我的帮……” “停停停！”项晓芽立刻打了个暂停地手势。 “关于这点，首先我要提醒你一下，对我有所帮助的app本身，而不是‘你’这个在我满级之后才激活的‘人工智障’。” “我就是app本身！” “不，你就是个售后客服。”项晓芽否认了对方的权能：“你要真是app本身，能被我反杀夺权？” app只是一个工具，当初自己满级的时候忽然冒出个说要自己所属星球坐标的客服娘，项晓芽都要吓懵逼了好吗？ 她在末世八年，辛辛苦苦一点一滴又是考试又是学习又是动手做实验，怎么到了这智障嘴里就成了它无私的帮助。 虽然死者为大，但是这个委屈项晓芽可不吃。 对面的‘项晓芽’身形闪烁了几下，不甘心地看着项晓芽。 “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你的家乡了，我想我们已经没有之前的那种敌对立场，不如一起合作开发这个世界如何？以你的优秀，相信最后一定能够成为星际公民的一员的。” “行了姐妹，你这都没几分钟能活了，能别浪费时间说些废话了吗？我在外头真的还有不少事情没有处理呢。”看着还未彻底死心地对方，项晓芽无奈极了。 她的态度明显刺激到了对方。 “你能有什么事要处理？”它的声音就像是锈了的铁门被强行打开时发出的动静一样，刺耳无比。 “你不是全部都算计好了吗？那群可怜的人类以为你是什么善良的神仙，他们肯定不知道，你从清醒的那一刻起，满脑子想的都是为了活下去而杀死所有人的方式，你伪善、卑劣、阴狠、冷漠……” “你可能不知道……”项晓芽耸了耸肩：“我们人类有句话，君子论迹不论心。只要我没有真的对其余人下手，那不管我内心再怎么龌龊，也是一个光明正大的‘君子’，一个‘善良’的神仙。” “作为神仙，昨儿村民们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我的小妲袂又为了我的安全，不得不在我面前动手杀人，她年纪还小，要是不好好疏导一下，以后长歪了怎么办？” 说完这些，项晓芽心累无比的叹了口气：“唉，我和你一个人工智障说这些干啥？你还有没有要说的？没有的话，就给我发试卷吧。” “咱们好歹也算是有过两个小时的互撕之情，现在你要死了，还是别把临别场面弄得太难看了，成不？” 无言的沉默在空间之中蔓延，似乎过了许久，又似乎只是眨眼的功夫。 即将消散的‘项晓芽’看着安然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项晓芽，最终缓缓闭上了眼睛。 面对这个宿主，它只觉得疲惫。 “你说得对……”它的身形已经开始维持不足人类的形象，闪烁之中，残余的只有大半个身躯。 明明是机械化质感的声线，却能让人听出其中那深深地疲惫，以及不甘。 “按照你们人类的习惯来说，我也应该在消失之前，送上最后的祝福。” “人类有句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它看着项晓芽，声音里夹杂着无限的憎恨，一字一句说道： “所以，我祝福你，早日被人看穿那层伪装之下，那副已经肮脏不堪的黑心肠吧！” 听到对方的‘祝福’，项晓芽明显愣了一下。 可她还来不及回嘴，那位使用了自己形象的ai，就彻底消散在考场空间中。 冰冷的机械音再次于空气中响起…… 【试卷发放中，请考生做好准备。】 【倒计时：10、9、8……】 项晓芽收回心神，拿起桌子上逐渐实体化的圆珠笔，沉默了几秒之后，没忍住轻笑了起来。 “语气这么狠，结果只是让我早点翻车而已……唔，攻击性有待提高啊。” 自言自语的叹息过后，倒计时结束。 项晓芽的面前出现了一沓写满了黑体字的试卷。 是的，一沓，整整一沓试卷。 看着最后一张卷子的最后一道题上标注的‘第50000题’项晓芽再也顾不上伤感，发出了一阵的哀嚎。 人工智障说了解自己还真没说错，要什么攻击性？就这数量翻了几十倍的考试题目，就已经是对自己最大的报复了好吗？ ** 项晓芽从考场里离开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时分。 她睁开眼，就看到花小妹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托着腮对着窗户发着呆。 “咳咳……”项晓芽轻咳一声作为提醒。 “娘娘，您醒了。”花小妹立刻回过神，惊喜的看向床榻。 “小妹，你怎么在这？”项晓芽视线在屋中转了一圈，有些疑惑地问道：“妲袂呢？” 花小妹走到床边，主动扶着项晓芽起了身，这才低声说道：“大妹姐她……她在外面不愿意起来呢。” 妲袂已经跪了很久了。 帮着村民们处理完尸体后，她就老老实实的跪在了项晓芽的门前，等候娘娘发落。 第63章 当那扇紧闭的房门被推开的瞬间，妲袂僵硬的抬起头，迎着猩红的夕阳，看向从屋中走出来的项晓芽。 神农娘娘的面色很苍白，头发披散在肩上，看向自己的目光，却一如既往的温和。 妲袂手指动了动，却没有勇气主动开口。 “你这是何必呢？”项晓芽叹了口气，慢慢走到了妲袂的身边，蹲下身子和她对视着。 “我杀了娘娘救下的人，我违背了娘娘的期望……”妲袂垂下眼，僵硬地说道：“我……不是合格的摇光。” 看着小家伙真情实感的内疚和失落，项晓芽竟然觉得自己的良心有点被刺痛。 多么纯洁的孩子啊，绝对不能被自己养歪了。 于是，项晓芽伸出手，搭在了妲袂的脸颊两侧，捏住它们朝着两边轻轻拉扯了一下。 妲袂抬着头，茫然的看着她。 “不是你的错。”神农娘娘带着无奈地微笑，轻声说道：“妲袂，我的确救了那位老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你杀了他是错的。” “娘娘？”妲袂瞪大了眼睛。 “那人造了诸多杀孽，其实你不杀他，我的血也迟早会让他变成……”项晓芽苦笑一声：“变成一个真正的怪物。” “怪……怪物？”妲袂眼中愈发茫然。 “是啊……” 项晓芽的笑容里，三分无奈气氛苦涩，凑在一起，又拼出了一份内疚。 “他会无知无觉得生存在这世间，每一时刻都承受可怕的痛苦，或许还会因为本性中的恶意去主动攻击那些无辜之人，想要将他们也拉入同样痛苦的地狱。这是神罚，是天谴，是……连我都无法阻止的事情。” “所以，你没有做错。”她将妲袂有些瘦弱的身躯揽进怀中，手掌轻轻拍打着对方的背部：“你只是，帮助他结束了即将到来的痛苦，你是在帮他解脱。” 带着强烈暗示意味的低柔声音在耳边感叹着，妲袂恍惚了一下，脑海里默默地产生了一个概念。 她没有做错，喝了娘娘血的人，就该死才是！自己反而在帮助其余人解脱即将到来的苦痛，这是十分正确的选择…… 妲袂眼中重新有了光彩，双手也颤抖着抱住了项晓芽的身躯。 “娘娘，昨晚我……” 神农娘娘对自己的维护，她是能用心感受到的。 “我知道，昨夜你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而已。”项晓芽笑了笑，松开妲袂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我没有生气，我也能够理解。你没有错，不需要罚跪，请起来吧。” 妲袂嗯了一声，便扶着项晓芽一起站了起来。 她是习武之人，跪了这么久屁事没有，项晓芽倒是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娘娘小心……”妲袂原本有些松快地表情立刻又严肃了起来。 “我没事。”项晓芽摇摇头，目光又看向祠堂大门的那处影壁。 昨日，便是在这个位置，那老人被妲袂切断了头颅的吧？但现在院落里干净整洁，别说是血迹了，连脚印都没有。 “村里的情况如何了？”项晓芽问道。 第38章 修缮神农庙 妲袂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 便知道项晓芽在问什么。 “都处理好了。”她压低了声音，将昨夜项晓芽昏迷之后的事情简单的叙述了一遍。 昨晚的混战之中，李发财和他的下属们无一幸免。 村民们将老人和李发财等人的尸体与麦秆堆积在一起, 从后半夜一直烧到了上午。现在, 村长正带人将残存的灰烬和烧不毁的一些骨头埋到了后山里。 “村长说, 山中有不少野兽，会将剩余的部分处理掉的。”妲袂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带着一些担忧：“不过，李发财这么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我有些担心官府会插手其中。” “村民可有应对方法？”项晓芽问道。 “村长让娘娘你不需要担心。”妲袂道：“我尝试打听过了，他并不愿意透露。” 项晓芽有点好奇了，村长难道还有什么隐藏的身份？ 莫非其实村长和南夜瑾有点子什么关系, 比如是人家的密探之类的？小说里不经常这样写吗？ 就在项晓芽脑洞大开的时候, 花小妹的声音忽然响起。 “娘娘, 我知道哦。” 项晓芽转头看向自己的房门口, 小家伙正满脸写着八卦，朝自己这边看来。 “你知道什么？”妲袂问道。 花小妹哒哒哒地小跑到了项晓芽的边上，然后踮起脚, 小声地说道：“娘娘, 你别怪大家不和你说清楚, 因为帮我们处理后事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人, 大家担心您会介意, 所以才瞒着您的。” 项晓芽眨了眨眼, 不是好人……是什么意思？ 花小妹朝着后山的位置看了一眼, 然后有意有所指地说道。 “我爷爷之前就去给山上的那群人看过病，那边的寨主说欠我爷爷一个人情, 村长他们这次应该就是让他们还人情的。” 项晓芽明白了，杨树村这是直接把李发财的死搞成是被山匪劫道了。 这的确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死在山匪手里，和死在村民手里那后果是完全不一样的。 “等等，你之前不是说因为西关军的原因，你们这儿没有山匪吗？”妲袂察觉到花小妹话里的漏洞，皱着眉问道。 花小妹的笑容一僵，然后有些心虚的挪走了视线，支支吾吾地说道： “那个……也不是山匪吧，大家……怎么说的，很多人都是一些活不下去的百姓，嗯……我们这儿有西关军，山匪可不敢下山来呢。” 妲袂皱眉，还要再问，就听到一边项晓芽轻轻笑了起来。 “既然村长有解决后续问题的办法，那我便放心了。” 妲袂闭上嘴，不再言语。 花小妹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看了妲袂一眼，默默地挪到了项晓芽的身边。 “娘娘，你晕了这么久，是不是饿了呀？爷爷给你准备的药膳应该要好了，我这就去给你端过来吧。” “好，辛苦小妹了。”项晓芽道了谢。 花小妹逃也似的离开了。 妲袂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这才转头，有些不解的问道：“娘娘为何不让我问个清楚？” 她们日后要住在这儿，那周围的环境自然要打听清楚的。 “妲袂，你觉得杨树村的大家是坏人吗？”项晓芽问道。 妲袂摇了摇头。 “生存在这个世间，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愿或者不能说的秘密……”项晓芽看向地面的落叶，轻叹道：“难得糊涂呀。” 说穿了，无非是民匪勾结那一套，但杨树村这么做项晓芽也是能理解的。 虽然这个晋关的官方一直对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虎视眈眈，恨不得找到机会就把他们变成战功呢？杨树村的人一看就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类型，肯定会留些后路…… 第64章 项晓芽猜，如果自己没有出现的话，那最后这群村民为了活下去，估计会成为山上做些烧杀劫虐的山匪中的一员吧。 这的确算不上什么好下场，毕竟山贼也不是吃素的，有用的青壮年或许能融入其中，但是老弱病残这些……大概率是活不下去的。 “娘娘的意思我明白了。”妲袂应声道：“不过山贼到底还是一个隐患，与虎谋皮总归不是什么好路子。而且……” 妲袂抿了抿唇，这才说道：“而且，我不认为事情已经结束了。” 项晓芽笑道：“你是说刘寡妇和李夫子吗？” 妲袂点了点头，道：“这两人并未在昨夜出现，刘寡妇先不说，那李夫子明显不怀好意，我怕他闹出事端。” “这倒是个问题。”项晓芽低头思索了一番，又问道：“你与村长他们说过了吗？” “说了，但……”妲袂皱了眉，语气里有了一些无奈：“但他们似乎不觉得一个读书人能做得了什么。” 说到底，在杨树村的村民眼中，李夫子不过是受李发财指使这才误导村中孩童，可对方始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造不成什么影响。 项晓芽笑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妲袂的脑袋。 小家伙虽然没有表情，但是眼睛里还有一些失落，应该是觉得自己发现的问题却没有被村民重视的关系。 到底还是个小孩，总是对别人抱有一些期待的。 “妲袂，你有没有想过，村民们于李夫子到底相处了不少年，说不定他们比我们更了解对方的为人呢？” 妲袂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反驳，可是张了张嘴，又有些沮丧的垂下了肩膀。 娘娘说的没错，和将孩子送到学堂多年的村民相比，她甚至都没有见过那位李夫子，在这件事的处理上，确实有些想当然了。 “不过，你的担忧也并无道理。”项晓芽又揉了揉妲袂的高马尾：“过两日我打算进城一趟，到时候我们可以去看看情况，若那位李夫子老老实实，那便当做此事已了，若对方真起了坏心思，再和村民商量不迟。” 妲袂低着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 项晓芽的打算落空了。 在她打算动身去镇上一趟时，村长带着熟悉的族老团先一步找到了她。 “你是说……刘寡妇被李发财的夫人发卖了，而那个李夫子在见过杨泰安那天晚上就失踪了？” 大概是这个消息有点超出了自己的预计，项晓芽都忍不住有些震惊。 “是啊。”村长照旧是那副老实巴交的模样，面上却喜气洋洋地说道：“刘寡妇非要做人家的妾，现在被卖了也活该。那李夫子说是和李发财喝了太多酒，晚上回去的时候没注意，落水死了，尸骨都找不到。” 这就是报应，敢对娘娘下手必招天谴！ 项晓芽皱了皱眉，脑海里闪过阿珈的身影，但很快又否认了这个怀疑。 阿珈不认识李夫子，也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难道真是巧合？ “李发财的事前两天就传遍了晋关，现在他家算是墙倒众人推，五个儿子为了家产斗得你死我活，李家宗族也在背后推波助澜往自己兜里捞好处，李夫子的家人也上门哭闹要他们分一份家产赔偿李夫子的死……总之，如今晋关因为李发财的死，闹得是不可开交了。” 村长说着这些话，颇有一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项晓芽心情有些复杂，她总觉得这事情处理的太干净了，反倒有种古怪的不安感。 归根究底，就是李夫子的‘死’太凑巧了。 “对了，我们这一次过来，主要就是想要于娘娘您商量一下修缮神农庙一事。”村长开口打断了项晓芽的思绪。 她有些茫然的看向村长和族老：“修缮神农庙？” “是啊。”村长笑道：“如今地里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大家决定给您修缮住所。”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图纸，递给了一遍的妲袂后，对着项晓芽讨好地笑道： “这是我们之前定好的神农庙修缮图，您看看可还有什么地方需要补充的？” 这是要给自己准备住处了？ 项晓芽立刻来了精神，接过妲袂手里的图纸，仔细地查看起来。 纸上绘制了一套完善的二进院子，村民们考虑的非常完善，不管是自己的住所还是妲袂的住处，甚至连未来可能会有的客人住所都准备齐全了。 而且，她还看到了一座独立的小屋，上头标注了丹房，应该是专门给自己打造的实验室了。 对此，项晓芽满意极了。 她的视线继续下落，最终看到院落的后方水井旁边，标注了半亩尺寸的大空地。 “这块地是……”她指着那块空地，有些惊讶地问道：“给我准备的菜地吗？” “不不不，娘娘的一应开销都有我们负责，这片空地是留给您种花种草用的。”村长连忙道。 娘娘可是仙人，他们怎么能让仙人自己种地呢？ “没事，我还挺喜欢自己动手的。”项晓芽收起图纸，对村长等人笑道。 “娘娘可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地方？”村长试探着问道。 “没有，这已经非常好了。”项晓芽将图纸递回，随后笑容里带上了几分忧虑，问道：“不过我看这房屋颇大，怕是会耗费太多金钱，你们有这份心就够了，不用勉强自己……” “娘娘放心吧。”村长摆摆手，乐呵呵地笑道：“托您的福，今年大家的税已经凑齐了，还剩余了不少粮食。恰巧今年收粮的价格比往年要高，没有那李发财从中作梗，今年我们家家都能有不少余钱。” “而且，那神农庙底子还在，我们其实也废不了太多钱的。” 石材、木头都是山里能找到的，而人手也是自己人，其实整体算下来，还真花不了太多钱。 项晓芽欣慰的点了点头，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她说完，忽然话锋一转，似是不经意的说道：“今年的粮价比往年高，对大家来说是个好事，看来晋关的粮商也不竟是李发财那等恶人……” “这……”村长的表情有些微妙，其余的族老也苦笑一声。 “娘娘，您可别因为他们这一次不同寻常的提价就觉得那些家伙是好人。我们西关的粮商，那可是出了名的黑心肠。”五叔公劝道：“他们在那什么王家的带领下，每年都用不停地压价收粮，今年也不知抽什么风，忽然一下子提了四成，还说有多少收多少……也不知道憋了什么坏心思。” “嗯？竟有此事？”项晓芽垂下眼，挡住眼中了然的神色。 “对啊，因为不知道这茬过去什么时候才能再提一回价格，所以大家就把多余的粮食全部卖掉了，也算是收回了一些往年的亏损。”村长叹了口气：“所以娘娘不用担心我们余钱的问题，修缮神农庙一事，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第65章 “好，那我就在此先谢过诸位了。”项晓芽也不再提及这个话题，只是将其记在了心中。 ** 村民们的效率是真的很高，头天晚上说要修缮神农庙，这第二天就开始山上寻摸材料。 如果不是要给下半年的玉米做准备，按照这个速度，怕是一个月就可以修好神农庙了。 而项晓芽也找到了机会，让自己的身体便逐渐的‘好转’了起来。 虽然还不到正常人的程度，但相比于以往那种随时会断气的模样，实在是好得太多了。 花大夫连着摸了三天的脉，也找不出她好转的原因，最终只能归根于这是老天爷开眼，不忍娘娘如此善良的神仙就此陨落，这才降下了这场神迹。 村民们也非常自然的脑补了这是神农娘娘‘功德圆满’后得到了上天奖励的缘故，对于修缮神农庙一事，愈发的热情起来。 相比于每天都有忙不完的活计的村民们，项晓芽就要闲得多。 大概是因为没有了生存压力，再加上距离芒种还有一段时间，所以村民们对于种地并没有什么迫切的需求，导致项晓芽的任务系统跟死了一样，连个d级任务都蹦跶不出来。 项晓芽鼓捣了几天玉米的农药和化肥之后，实在是闲的蛋疼，便起了去现在的神农庙看一圈的打算。 花小妹也不知道从哪儿得了消息，乐呵呵的就领了个小篮子蹭了过来。 “娘娘，我和你一起去！”小家伙兴奋地说道：“神农庙那边有片桑葚，这时差不多要结果了，我正好摘点儿当做零嘴嘿嘿。” 如今是四月初，桑葚的确已经开始成熟了。 项晓芽也有点怀念桑葚的味道了，在她的印象中，最后一次吃那玩意还是六年前，当时研究所找了个木系异能者做实验，催发了一大堆水果，里面就有桑葚。 她当时恰巧在场，也有幸分了一些尝尝味道。 说实话，其实不太好吃，因为是异能直接催熟的，所以那些桑葚的味道酸涩极了。 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桑葚滋味如何？会不会像曾经记忆里的那般，香甜可口呢？ 第39章 大雨倾盆（入v第一更） 对于神农庙, 项晓芽的心情是有些微妙的。 这算是她初来这个世界的第一现场，可惜当时自己被丧尸啃得缺胳膊少腿，意识也就清醒了一瞬就彻底陷入昏迷之中。 如今, 亲眼看到这座正在修缮中的小庙, 她颇为感慨的叹了口气。 距离村民动工已经有好几天了, 因为前期大家都集中精力在山上寻找材料，所以神农庙修缮工作也只进行了一小半。 大概是为了彰显自己对神明的虔诚，村人第一个修缮的正是摆放神像的正殿。 如今，新的神农像还未做好，正殿之中空荡荡的一片，倒也显得有些寂寥。 “日后, 我们就要在此生活了。”项晓芽看着堆满了材料的院落, 又眺望了一下远处, 颇为感慨道：“此处风景倒是极好的。” “娘娘喜欢便好。”妲袂点了点头。 其实和黎国那些真正的风景名胜相比, 这山腰上的神农庙，着实是平凡了些。但是国师们说过‘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便是再平庸的神农庙, 有了娘娘这一尊真神, 想来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成为有名的灵山仙庙了吧。 毕竟是自己未来的财产, 项晓芽又带着妲袂里里外外的逛了好一会儿, 在心里把这儿的每一寸土地将来要做什么都想了个遍, 过足了瘾头才停下脚步。 便再次是, 天空忽然挂起了大风。 项晓芽抬头朝远处望去，就见风来的方向, 天上飘着一大团黑漆漆的乌云。 “看着天是要下雨了……妲袂，去把小妹喊回来吧。” 妲袂也见了那乌云, 便道：“好，那娘娘在此处莫要走动。” 山路崎岖，落雨之时不可乱走动，否则一个不慎滑落下去，怕是会丢掉半条命。 “嗯，早去早回。” 项晓芽说完，妲袂便小跑了出去。 花小妹说的桑葚林距离这儿不远，本以为她们能赶在下雨前回来，可乌云于狂风完全遮盖住天空时，神农庙里也未见着连个小家伙的身影。 项晓芽走到门前，忍不住皱了眉。 院内的材料本就多砖石沙土，此刻狂风大作，倒让整个寺庙看起来灰蒙蒙的一片，连实现都有些受阻。 很快，大雨便倾盆而下，噼里啪啦地随着狂风砸在了神农庙的墙壁上。 项晓芽没法，只能后退到了最里头，这才免了自己被淋湿。 看着外头被暴雨打的不停摇摆的树叶，闻着鼻尖传来的泥土于草木的气味，明明应该是很吵闹的场面，她却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第一场雨，想到这个世界的雨水是没有污染的这一回事后，她甚至有种跑到雨里淋上一场的冲动。 当然，这种作死的事情她也只是想想而已，她现在这个破身体要是淋了雨，少不得又要烧上好几天，所以很快项晓芽就将这个念头抛到脑后了。 外头暴雨还在持续，气温也随之开始下降。 项晓芽又等了一会儿，见小家伙们还未回来，便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拿出手机开始鼓捣起来。 西关因为地理环境的原因，都是上半年种植小麦，下半年种植玉米。 而相比亩产只有百十来斤，其中大半还要交税的小麦来说，亩产大约能到三百斤出头的玉米才是村民的主食。 是的，在自己的时代已经能达到亩产三千斤的玉米，在这儿最好的成绩，只有区区四百斤。 项晓芽知道这个时代农业落后，栽培方式、土壤结构、病虫灾害以及种子优劣都影响着玉米的产量，但其中最关键的，还是‘人’。 黎国的玉米，是第三任国师在位时，专门从海外让人寻回来的高产粮种之一。 和土豆、红薯相比，玉米因为形象如温润白玉，食用后也不会有什么不雅的影响，所以更得权贵们的喜欢。 所以，第三任国师的玉米全国推行并不顺利，土豆和红薯解决了大部分百姓的饥荒问题，轮到玉米的时候，国师便缠绵病榻，直到他病重而亡，玉米也依旧是只有部分权贵能享用的贵物。 先皇后继位国师之后没多久，就与彼时还是皇子的皇帝一同推行了玉米，让其不再只是权贵才能食用、种植的金贵之物。 只是，先皇后到底不是专门搞农业的，所以玉米在黎国普及了三十多年，可至今亩产的最高纪录，也才四百斤左右。 还是在皇庄精心照料之下的产量，相当于原先世界的试验田产量了。 所以说，这个国家的皇帝，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项晓芽滑动屏幕，在知识库的搜索栏里输入了‘耐旱玉米种子数据’，页面很快就跳出了密密麻麻上千条的相关论文和实验报告。 她叹了口气，一边怀念着现代好用的笔记本和圆珠笔，一边刷起了资料。 第66章 其实，这些日子项晓芽这些天已经提前配置了足够整个村子使用的肥料，可以说，只要村民按照她的办法来种今年的玉米，至少能保证亩产可以达到五百斤往上。 有个别土壤墒情非常好的地，甚至能够突破亩产六百斤的大关。 当然，这并不是产量的极限。项晓芽是特地调整了增产肥料的配比，将亩产从一千三百斤降到了这个五百斤的数量。 因为她很清楚，这种依靠自己特质肥料搞出来的丰收就像是一场绚丽的烟花，一旦没有了肥料，亩产就会重新回到那可怜兮兮的三百斤。 项晓芽不可能一辈子留在杨树村给人挫肥料。 她想要更加辽阔的世界，想要在这个没有丧尸和异兽异植的世界到处走一走，尝一尝全国各地的特色美食，体验一下各地的风土人情。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根源上解决玉米的产量问题。 也就是说，她现在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是在离开前搞出适应晋关环境，高产、耐寒耐旱且抗病性强，能够稳定遗传基因的玉米种子。 这不是个简单的活计，哪怕有app这个外挂，只凭她一个人的话，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和精力。 所以，等今年的玉米丰收之后，她就准备在杨树村里物色写人手帮着做实验。 项晓芽想的很清楚，这玉米种子只要搞出来，日后她走到黎国的哪个地方都能继续当自己的‘神农娘娘’，神仙的身份真是太好用了，虽然不如国师，但只要宣传到位，也能吃到不少福利的。 脑补了一番自己未来带着妲袂在黎国各地旅游的模样，项晓芽嘴角的笑意就没停下来过，连带着眼前的枯燥文字也觉得顺眼了起来。 星际时代的论文当然不止这一点，这些还是项晓芽利用检索功能，筛选过后最接近本地玉米基因的先关内容。 不得不说，数亿人几千年的智慧结晶实在是太强大了，项晓芽很快就在里面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当下就想找纸笔记录下来，但是手里摸了个空后，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末世了。 “唉，这个时代最麻烦的就是没有方便记录的纸笔，真希望赶紧给我来个任务，弄个圆珠笔做奖励什么的。” 项晓芽顿了顿，苦笑一声，努力地用自己的小脑瓜子记录这些有用的论点和实验方向。 屋外的风声已经不如之前那般狂乱，可暴雨未曾停歇，天色也变得更加黯淡。 忽然间，天空闪过一阵刺目的白光，紧接着，便是轰隆隆的巨大雷声一层层地传来。 那动静太大，哪怕是项晓芽早就有心理准备，也被吓了一跳。 她抬头看向那电闪雷鸣的天空，十分庆幸村民已经修好了神农庙，不然自己站在这儿估计得被淋成落汤鸡。 只是，这份庆幸还未结束，一阵头皮发麻的感觉从后背一路攀升到后脑勺，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对，有危险正在靠近自己！ 对自己的自觉一向自信的项晓芽立刻打开了扫描界面，对着周围开始查看起来。 然后，她就看到了大约距离自己五十米之外的，有三个代表人类的信息泡正在缓缓靠近。 三个人都是男性，其中一个年级大约四十来岁，另外两个青壮年则配备了金属武器，那个四十来岁的人身上还带了一个金属盒子，里面的东西是……纸张，莫非是重要的书信？ 看着三人快速的靠近，项晓芽皱紧了眉，四下张望想要找个地方躲藏，但神农庙如今能避雨的地方，就只有这个大殿了。 项晓芽沉默了两秒，然后开始掏自己准备的火药。 这可是村民给她努力修建的新家，就这么炸了的话，竟然还有些良心痛呢。 ** 花小妹觉得自己可能是有些飘了。 明明已经摘好了桑葚，却又因为想起家里缺的草药附近就有，就独自跑到林子深处来挖草药了。 结果，一个不慎就掉到这个有两个她高的树坑里，还把脚给崴了…… 眼看着天色大变，一场暴雨就这样劈头盖脸的浇下来，小家伙缩在树坑底部里，一边打着摆子，一边抬头看着天上摇晃不停的树枝，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决定了，以后绝对不仗着自己对后山的熟悉，就自己一个人瞎跑了。 自己现在的位置已经很偏僻了，这个树坑又这么隐秘，如果是村里人的话，估计要找很久才能找到自己吧？ 不过自己是跟着娘娘出来的，娘娘这么厉害，肯定能够找到自己。 花小妹冷得打了个喷嚏，但依然自信满满地充满了期待。 她也的确没有猜错，等树坑底部多一小层积水时，为了找人在这片桑葚林子里饶了三圈的妲袂，终于发现了花小妹的那个装满了桑葚的小篮子。 小家伙大概被暴雨浇傻了，此刻正双手抱臂，缩成一团地蹲在坑底瑟瑟发抖呢。 树坑的高度对妲袂来说不算是，她挥了挥手，无形的丝线便缠绕在花小妹的身上，把她整个都从树洞底部给提了出来。 “大妹姐，你来啦。”花小妹惊喜又虚弱的喊了一声，乖乖地把手递了过去。 “娘娘让我来找你躲雨，但是你怎么会在这儿？”妲袂皱了皱眉，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她出来的时间已经有些久了，要不是知道娘娘在神农庙里安然无恙，肯定不愿意继续花费时间来找人。 大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打算，伴随着一阵阵的冷风，花小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我……我这不是想着来摘点儿草药嘛，谁知道这儿有个大坑。” 妲袂皱了皱眉。 “那个，大妹姐，我知道错了，我以后绝对不干这么缺心眼子的事了…啊啾……”花小妹可怜兮兮地说道。 妲袂抿紧了唇，本来打算带着花小妹直接走人的，但目光看到小家伙已经红肿了的脚踝后，还是犹豫了一番。 “你的脚怎么了？” “掉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花小妹嘶了一声，嬉皮笑脸地说道：“不过没事，等回去擦点药酒就好了。” 妲袂弯下腰，伸手在花小妹的脚踝处捏了一下，小家伙立刻发出了一声惨叫。 “不是扭伤，你的骨头裂了。”妲袂皱紧了眉，伸手把花小妹抱了起来。小家伙虽然看起来很精神，但是身子正在隐隐的发着抖。 妲袂有些为难。 她现在急着赶回娘娘的身边，但是花小妹的状态，却最好是能快点送到山下，找花大夫看着才行。 “大妹姐，我们去找娘娘吧。”花小妹一边打着寒颤，一边努力扯出一个笑脸：“这么大的雨，娘娘一个人在神农庙肯定很害怕。” 妲袂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现在改怎么办？把人先送下山，再拿伞去接娘娘？亦或者先把人送回神农庙，然后自己再下山让村民们过来一起接人？到底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第67章 就在妲袂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听到头顶的树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窸窣动静。 她猛地抬头看向那个位置，冷声说道： “出来。” 阿珈从一边的树枝里探出头，露出了一个尴尬的微笑。 “小师叔，真巧啊……” “你怎么在这儿？”妲袂默默地前进了一步，同时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我发誓这次真的是巧合。”阿珈从树上跳了下来，嘻嘻笑道：“我们是追着目标留下的痕迹来到这儿的，其实也才刚刚到不久。不过真难得啊，小师叔你竟然独自行动，我还以为你不会离开那位项仙子呢。” 妲袂面色瞬间变得难看极了。 “你们的目标在这儿？”她急切地问道：“他们有多少人？武功如何？朝哪儿去了？” 阿珈被她如此激动的模样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反映了过来。 “不……不是吧？”青年的嘴角扯了扯，一把抹去脸上的雨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那位神农娘娘，该不会在神农庙里吧？” “草！”妲袂骂了一声，将花小妹直接丢给了阿珈：“接着，看好她！” 说完，便人影消失在了原地。 花小妹整个人都是懵逼的状态，她看着稳稳接住自己的陌生青年，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小心翼翼地笑容。 “那个……其实不用麻烦的，你把我放下来，我可以自己找个地方躲着。” 阿珈苦笑一声：“别别别，我要敢把你丢下，小师叔知道会宰了我的。” 说完，他对着空气吹了一声口哨。 不多时，一个全身包裹着黑衣的娇小身影就出现在了附近。 “头儿，怎么了？”那人开口，是个清脆悦耳的女声。 “照顾一下这位小妹妹，她是项仙子的人。”阿珈把花小妹交到了那位女暗卫的手中后，又说道：“剩余的人跟我走，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天空传来了一声巨大的雷声，这一次的雷实在是太大了，连带着地面也跟着震颤了一下。 阿珈是南夜瑾的暗卫，也在国师府潜伏过，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听出了那震天响雷之下隐藏着的另一个熟悉动静。 是火雷！ 妈的，西关军那群疯子竟然带着这种玩意，还在平民的地盘使用，他们是想做什么？ “阿雾，你先带人下山。”阿珈说完，便也消失在原地。 他之后，又有几道黑影在林间蹿过，速度快到花小妹以为自己眼花了。 名为阿雾的女暗卫抱着花小妹，沉默了两秒后，便笑着问道：“小家伙，你家在哪儿？” 花小妹立刻回过神来，扯出一个甜甜地笑容，带着几分讨好地笑道：“姐姐，我家就在山脚处的那个院子里，谢谢你愿意送我回去，辛苦你啦。” 后山什么时候藏了这么一群人了？这事一定要早点和爷爷还有村长他们说才行！ “哎呀呀，小家伙还挺有礼貌的，不愧是项仙子护着的人。”阿雾倒是不知道眼前的小不点在想什么，只是觉得这小孩挺有趣的，没忍住伸手掐了花小妹的脸颊一下。 随后，运起轻功便朝山下飞去。 而另一边，妲袂终于回到了神农庙附近。 然而迎接她的不是娘娘那温柔的笑脸，而是倾盆暴雨之下，倒塌了一大半的神农庙。 残檐断壁之下，有半具残破的男性尸骸被掉落的屋檐砸破了脑袋，他没能合拢的双目死死地望着一个方向，似是充满了不甘心。 妲袂略过了他，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废墟之中，用着颤抖的声音大声呼喊。 “娘娘，你在哪儿？我……我回来了……” 神农庙寂静一片，只有雨声和风声作为回应。 大雨冲刷了所有的痕迹，无人知晓，那位由此下凡的仙人，如今到底在何处。 第40章 再遇南夜瑾（二更三更合一） 项晓芽现在在哪儿？ 其实她也不清楚。 点燃了引信后, 她就趁机翻墙朝着山林里钻进去了。 实话说，要不是人家一见面就对自己喊打喊杀，她肯定是不愿意跑出来找罪受的。你看她现在又是淋雨又是被树枝灌木折腾地, 虽然因为‘皮糙肉厚’的关系, 这一路下来她身上连个口子都没有, 但是滑倒的时候还是会疼的。 身后隐隐约约传来了男人的怒骂声，项晓芽咬紧牙关，继续朝前奔跑着。 这树林并不如她想象中的大，不过片刻功夫，项晓芽就发现眼前的树木变得稀疏，同时光线也明亮了起来。 然后, 她不得不放慢了脚步, 最终选择了停下。 没办法, 谁能想到这山腰后的树林子尽头, 竟然是一座断崖呢？ 项晓芽看着自己前方两米左右的位置那突兀断裂的崖壁，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今天是不是不利出行啊？要不以后还是搞一本这个世界的黄历看看好了。 项晓芽自嘲了一番，然后目测了一下这个断崖的高度。 其实还行, 虽然铁定超过了五米, 但是不如小说里写的那种看不到底的万丈深渊, 这悬崖估计坍塌了有些时间, 如今一样望下去, 底下已经长出了葱翠的灌木, 想必泥土不少。 现在被大雨浸泡过后, 应该能起到一些缓和下坠的冲劲，再加上自己有app的坠落免伤, 逃过一劫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贱人，看你往哪儿逃！” 身后的树林里, 男人凌乱的脚步和凶狠的话语同一时间抵达。 项晓芽转过身，看着对面那狼狈不已地中年男子，以及他身后的那位手持长刀的护卫，掩嘴轻咳了一声。 现在，就是的找机会解决眼前这两个人类了。 “呵呵呵，你……你再跑啊！”那中年男子气喘吁吁，整个人已经被大雨浇透了，但即便如此，看向项晓芽的眼神也充满了怨毒。 项晓芽面上带着关心的笑容，指了指对方脚底的泥土和腐叶，十分贴心地劝道：“李夫子你可悠着点，再往前的话小心不慎滑落山崖呀。” 眼前的这位中年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已经‘失踪’了的李夫子。 说来也巧，本来项晓芽是压根不认识这个人的，虽然感受到了危险，她在一开始也只是把这三个家伙当做误入神农庙躲雨，且带着不可告人目的的凶恶之徒。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菜鸟，最优的打算自然不是和别人硬碰硬，而是尽可能的周璇。 运气好一点的话，对方避完雨就跑路，就当做没有相遇过。运气差一点，就尽可能的拖延时间，争取让妲袂过来解决问题。 但是项晓芽死活都想不到，对方在进入神农庙的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她的身份，还主动自报大名，然后就下令那两个护卫对自己动手。 她当时整个人都懵了，看到凶神恶煞的护卫举刀朝自己砍过来后，想也没想就点燃了藏好的火药，直接炸塌了大半个正殿。 第68章 可惜，因为下雨的关系，本该弥漫在空气中的毒素被雨水稀释打散，到头来她那些杀伤力全靠毒性的火药只弄死了一个人。 而身为正主的李夫子和剩下的那个护卫虽然受了点伤，但是对付弱鸡似的自己还是绰绰有余的。 项晓芽对此感到了深深的遗憾，理论和实操果然是两回事。 早知道当初实验室那个擅长定点爆破的小哥为了泡妞在那边夸夸其谈的时候，她就应该一边听一边做笔记最好还让对方带自己上手实操累积经验的。 “呵，仙人就是仙人，死到临头了还关系杀你之人的死活。”那李夫子嘴里说着嘲讽的话，但是却乖乖的停下了逼近的脚步。 看得出来，他也对那断崖有些恐惧。 可狠话还是要放的，否则对不起自己死去的护卫不是吗？ “可惜，你这般心善又有何用？还不是要死在我的手里。” 项晓芽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雨水，感受着冷风吹在身上那种刺骨的感觉，心里一边问候李夫子全家，脸上却依然保持着那副悲悯的神态。 “李夫子，你已经将我逼至绝路，因此……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不知你是否愿意告诉我答案。” “怎么？神仙也有不知道的事情，还要问我一个凡人吗？”李夫子阴阳怪气地笑着，满眼都写着嘲讽。 对于他的嘴脸，项晓芽只当做没看到，继续自己的问题。 “其实我挺好奇的，按理来说，我与李夫子你无冤无仇，甚至都未曾谋面，你对我的恶意未免有些太大了？” “之前让你的学生对我暗中下手也就罢了，如今一见着我便直接喊打喊杀，唔……我能问一下，是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吗？” 妲袂，你家娘娘正在尽可能的给你拖延时间，你能不能抓住机会不抱憾终身，就得靠自己了！ 大概是认定了项晓芽已经无处可逃，李夫子倒是有了解释的闲情逸致。 作为一个教书育人长达二十多年的夫子，先不说业务水平如何吧，但这遇到问题就想回答的职业病总归是沾了点儿的，更别说最近的事情让他憋了一肚子话无从宣泄，如今却可以说给‘神仙’听，倒是让他有一种隐约的兴奋感。 “你说得对，其实我们无冤无仇，今日之前，我虽听说过你，却不曾真正见过你。”李夫子下意识的捋了一把自己的胡须，雨水已经将它全部打湿，那手感的变化让李夫子面上的得意之色暗了几分。 见他似乎要长篇大论，一边的护卫表情一凝，凑上前说道：“先生，莫要与她纠缠，还是尽快……”他比划了个割脖子的动作。 李夫子冷哼一声：“你在指点我做事？” 那护卫立刻低下头，说了句不敢之后，便不再出声了。 李夫子又看回了项晓芽，被护卫这么一大段，他倒是头脑清醒了许多，眼里的神色也愈发讥讽和恶毒起来。 “罢了，我和你一个要死的人说这么多又有何用？要怪就怪那些下贱的泥腿子，非要把你这个神农娘娘招来人间吧。” “呵呵呵呵，说到底，你们天界的人就该老老实实的待在天界过你们的神仙日子，为何偏偏要作死，下凡插手我们凡人的事情呢？如今为了那群凡人而死，也是活该哈哈。” 李夫子擦了一把眼睛上的雨水，其实他也觉得有些冷，也会担心招惹神仙会遭天谴。 但是他也清楚，以他们如今的打算，是万万不能让这个‘神农娘娘’活下去的。 也活该她倒霉，谁让她偏偏是个专司农事的仙人呢？ “这话好没道理，村民求助，我帮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项晓芽摇摇头，轻叹道：“李发财想要杨树村的地，所以对我下手这事我能理解，可李夫子你明显于那李发财不是一路人，偏偏也盯上了我，一副恨不得我死的模样……” “唔，难不成我活下来的话，会影响到你……亦或者你背后之人的利益？” 那李夫子面色一变，心中莫名其妙有了些惶恐，整个人看起来警惕了许多。 项晓芽见状，眯了眯眼睛，继续说道：“我自天上而来，此前与世间并无瓜葛。你却在杨树村开始祭祀神农时便诱导杨泰安等人砸毁神农像……你们这么做，不仅仅是因为杨树村的土地和村民的性命吧？” 李夫子瞳孔颤动了一下，后槽牙死死咬紧，冷笑道：“仙人……果然是个麻烦。” “仙人是麻烦吗？这倒是个有趣的说法……” “哦，我明白了。”项晓芽微微一笑，淡定的分析道：“此前村长与我交谈说过，今年的粮价比之往年要高不少，可如今并无什么天灾人祸，而商人逐利，从不会做亏本的买卖，所以，你们在以这种方式将所有粮食集聚在手中……” “不希望我这个仙人出现的原因，是你们不想要有多余的粮食出现在外界吧？看来，你们是打算在西关整点什么大事出来呀。” “自古以来，凡人之间若是毫无理由的开始大规模征集粮草，一般都是准备开始备战……此处邻近北云，难道你西关军这是打算悄悄地和北云开战？”项晓芽一边随口说着瞎编的话，一边暗中观察李夫子的表情，试图从对方的反应上得道一些信息。 但是李夫子之事阴恻恻的一笑，眼神里透露出了隐匿的得意之色。 看来这些人搞粮食，不是为了和北云开战…… 项晓芽垂下眼，心里隐隐约约有了另一个答案。 只是未等她再开口套话，那李夫子已经不耐烦。 “仙子莫要再猜测了，你便是知道真相又如何？”他对着身边的护卫招了招手，那人得令，立刻朝项晓芽走了过去。 “我们的确无冤无仇，只不过还是那句话，要怪就怪那杨树村之人，非要把你给招来吧！” “若你老老实实的待在天界，就不用遭这一场罪了。” 项晓芽默默地朝后退着，直到退无可退，才停下了脚步。 她看了一眼身后的大约五六层楼高度的崖底，心中估算了一番后，便看向了那位朝自己走来的那位护卫。 神农娘娘站在大雨之中，寒风吹拂她瘦弱的身形，仿佛能随时将她撕裂一般。 可即便是面对要杀死自己的恶人，她的神色也充满了悲悯。 “我知道，你只是替人卖命而已。主人发话，你不得不听。只是我还要是提醒一句，我若落下去未必会死，但你这个凡人就未必了……” 那护卫面色虽然凶狠，但听到这话，脚步还是迟缓了一下。 他要杀的可是仙人，这心里怎么会没有迟疑呢？ “别听她废话！”李夫子也察觉到了护卫的犹豫，大声骂道：“这贱人早就被毁了仙体，刚刚那个法术怕是她最后的手段了，现在不过是危言耸听罢了。” 那护卫表情一变，看着项晓芽冷声道：“仙人，得罪了。” 说完，便握紧了刀，继续朝着项晓芽走去。 第69章 雨水敲击在刀刃之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项晓芽的心跳一丝不乱，眼睛盯住了对方拿刀的手臂。 她在等对方动手的瞬间露出的破绽，虽然有些冒险，但只要抓住时机，就可以带着这个护卫一起掉下山崖。 刚刚她观测过了，这个山崖总共有个十七八米的高度，中间分别有三块突出的石块，虽然因为雨水的浸泡而呈现出松动的迹象，但是只要自己下落时能准确的踩到它们，那就算落入山底，小命还是能保住的。 而那个护卫，就算侥幸不死，也会是个半残。 项晓芽平静地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那护卫虽然说这狠话，但还是有些顾忌，所以那几步路走得并不快，等抵达了项晓芽的身前时，这位年轻的护卫嘴唇颤了颤，最终还是举起刀，朝着眼前脆弱的女子身上劈去。 便在此时，空气中传来了一声破空的呼啸声。 一支羽箭穿过暴雨，从那护卫的后颈直接贯穿而出，带着鲜红的血液，停在了距离项晓芽的眼睛只有不到十公分的位置。 赤色的血迹被暴雨砸碎，露出了尖锐冰冷的金属。 护卫瞪大了眼睛，高高举起的手还未来得及放下，又是两声破空之音传来。 其中一支射穿了护卫高举长刀的右手，他却只能用残破的喉咙发出了嗬嗬两声气音。 项晓芽看到了他眼里对死亡的恐惧，以及茫然和不甘心，他看着项晓芽，似乎想要祈求仙人的救助，可只是眨眼间，张开口，全是暗红的鲜血溢出，然后眼中便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护卫庞大的身躯没有了支撑的动力，直直朝着项晓芽的方向倒了过去。 项晓芽默默地朝旁挪了一步，听到了身边沉重地落地声。 鲜血跟着泥水一起溢出，逐渐将项晓芽的裙摆染成了脏污一片。 项晓芽的目光，沿着箭矢射来的方向望去。 暴雨给视线蒙上了一层纱帘，李夫子已经躺在了地上不再动弹，背脊插着一直箭矢，应该是被射穿了心脏。 而尽头处，南夜瑾一身黑衣站在雨中，手中握着一把再寻常不过的猎弓。他脸上笑着，眼神却夹杂着杀戮过后心满意足的愉悦感。 “看来我还算及时，项仙子无事吧？” 美人就是美人，便是被暴雨浇头，长发贴着脸的模样有些狼狈，却也丝毫不减风华。 换了别人是落汤鸡，但是南夜瑾却像是美人出浴图，某种意义上来说，还听赏心悦目的。 可惜，这个美人像是没有满足杀戮欲望的屠夫，身上还萦绕着一圈冰冷的杀意。 如今，这儿能被称之为目标的，就只有自己这个活人了…… 项晓芽平静地看着他，并未说话。 南夜瑾笑着眯起了眼睛，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又隐含着一□□惑一般，在雨声之中萦绕。 “仙子，你站着的位置有些危险，不妨靠过来一些如何？” 他说着，对项晓芽伸出了手，宽大的黑袍让他的身形显得很有安全感。只是那双眼睛，比砸在项晓芽身上的雨水还要冰冷。 项晓芽面上的微笑不曾变化，但身体完全没有动弹。 开玩笑，南夜瑾现在这模样一看就不正常，她是脑子瓦特了才会屁颠颠地跑过去找死。 “怎么了？”南夜瑾笑容散去了一些，看向项晓芽的眼神里浮现出了意思微妙的色彩：“可是我杀人的模样，吓到仙子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项晓芽掩嘴轻咳了几声。 她家小妲袂掉链子了，看来只能自己上了。 “这倒没有，不过……我说站立的位置全是泥泞，行走在上面有些打滑，而我之前用完了所有的神力，如今腿脚怕是走不太稳当。” 她的谎言张口就来，偏偏还合情合理，再加上心跳平稳气息不变，让人难辨真假虚实。 南夜瑾静静地看着项晓芽，木管略过她湿透了的布鞋，以及周围湿软光滑的泥泞，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若仙子不介意，我可护送你下山。”他说着，抬脚朝项晓芽走了过去。 “如此，便劳烦王爷了。” 项晓芽不动声色的回到了自己原本预定好的位置，同时将自己之前从老人哪儿搞到手的沥青铀矿粉末的包裹握在了手中。 南夜瑾前进的脚步忽然停下，看向项晓芽的眼神多了一丝微妙的情绪。 “仙子想杀我？” 项晓芽一愣，面上露出了一丝困惑的表情：“王爷是淋了雨，头脑不清醒了吗？” 她这么正直善良又柔弱的半废仙人，怎么会想要杀死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顶多就是同归于尽罢了。 南夜瑾沉默了两秒，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确实，今日风雨太冷，我怕是被淋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说着，他朝项晓芽伸出了那张猎弓，道：“我手中刚刚沾染了人命，仙子若是介意，便握着这张弓吧。” “劳烦王爷了。” 项晓芽也没客气，抓住了那张弓的一头，然后老老实实的跟着南夜瑾，离开了那全是泥泞的山崖边上。 路过李夫子的时候，对方忽然伸出手，死死地抓住了项晓芽的脚踝。 这一下来得太突然，地面又全是湿滑的黄泥，项晓芽一个没站稳，直接往前摔了过去。 南夜瑾下意识的回过身，伸手扶住了项晓芽的肩膀，阻止了她摔倒在自己身上。本来他想要一触即离的，可手掌触碰到项晓芽肩膀的瞬间，他便不由征楞住了。 冰冷、瘦弱以及毫无生气的僵硬，这真的是活人的身躯该有的触感吗？ 只是未能得到答案，那犹如死人般冰冷的触感就离他的手掌而去。 “谢谢。”项晓芽有些尴尬的道了声谢，便迅速的站稳了身子，忍着满肚子的怨气，扭头看向李夫子。 李夫子躺在泥泞之中，半张脸陷在泥坑里，剩下的一只眼珠子死死地盯着项晓芽，充满了求生欲望。 他张开口，喉咙里发出了渴望地声音。 “娘娘…救…我…救……” 他不想死，他还有未完成的任务…… 项晓芽藏好了心底汹涌的杀意，神色怜悯地轻叹了一声，然后慢慢地蹲下了身子。 李夫子的眼中迸发出了抓住救命稻草时才会有的光芒，他的眼珠子盯着项晓芽的手指，看着它逐渐靠近自己，下意识的冰住了呼吸。 然后，那只手在自己的面前打了个转，直接伸进了自己的怀里，摸出了一个精致的木盒。 李夫子的呼吸一窒，张开口，就听到项晓芽的一声轻叹。 “你找错人了，我这个神农娘娘只知道如何医治庄稼，治病救人……我是一点也不会啊。” 李夫子瞪大着眼珠，不甘心的用力嗬嗬了几声，最终还是没撑住，彻底失去了呼吸。 脚腕上的力道松开了，项晓芽却没有立刻挣脱，而是目露怜悯之色，再次伸出手，替李夫子合上了死不瞑目的双眼。 第70章 之前一个不注意，差点在南夜瑾面前差点露了馅。现在，项晓芽只能努力继续保持自己的‘圣母’形象，尽可能的拉低他的防备心。 毕竟，真交起手来她就是个弟弟，该怂的时候一定不要倔，小命最重要。 做完这一切，项晓芽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才拿着那个从李夫子怀里拿到的精致木匣子，看向神色莫测的南夜瑾。 “你是为了这个东西而来的吧？” 南夜瑾眼神只在那木盒子上划过，却并未接过，而是问道：“仙子可知，这里面是什么？” “一封信。”项晓芽道。 “这一份信，关系到西关数万人的生死。”南夜瑾笑道：“仙子正要把它交给我？” 项晓芽又是一声叹息：“这东西只有交到你的手上，才是最合适的。” 这种烫手洋芋，谁爱要谁要，反正她不要。 “仙子这般信任我？”南夜瑾眉头微微挑起，雨水砸在他的眼睫上，伴随着这人面上挂着的浅浅笑意，倒是有几分神采飞扬的感觉。 项晓芽也微微一笑，正要回答，就听到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呼唤。 “娘娘！” 项晓芽一愣，朝着声音来处望去。 便见到妲袂，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穿过雨幕于树林，朝自己飞奔而来。 娇小的孩子眨眼之间便来到了自己的身边，直接单膝跪在泥泞之中，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此刻全是惊慌和无措。 “娘娘，您……您没事吧。” 小家伙看起来比她这个差点死了的娘娘还要狼狈不少。 身上的衣服被树枝划破了好几处口子，原本高高竖起的马尾也松松的垂在了脑后，一双眼睛红彤彤的，不知道是哭过，还是被雨水浸泡的。 “放心，我没事。”项晓芽看着妲袂，一直紧绷的心弦瞬间松快了大半。 这大半天的功夫，她是淋雨又吹风，加上之前生死攸关不得不集中所有精神，此刻身体早就已经到极限了。 现在她家小妲袂来了，她终于可以安心地闭上眼睛，好好地休息了。 项晓芽对着妲袂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然后毫不犹豫的闭上眼睛，放任自己晕了过去。 抱歉，小妲袂，接下来和南夜瑾对峙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第41章 这把高端局 项晓芽知道自己正在发高烧。 脑袋就像是一盘行走中的豆腐脑, 只要路途稍有颠簸，或者有个什么外来的力道，就会将它撞成一团碎沫。 更要命的是, 她觉得自己的喉咙也疼得要死, 连吞咽口水时也像是被刀割一般难受, 不出意外的话，是扁桃体发炎了。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在小花氏那个任务完成之前，她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处于这样的状态之中。 没想到自己就当了几天的正常人，又回到了那种废物状态啊……真要命，以后下雨天她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真是太难受了。 消炎药、感冒药、退烧药、止疼药……什么都好, 先给她来几片。实在不行, 给自己吊两瓶盐水也可以啊, 总之，谁来救救她？ 项晓芽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眼前那顶藕粉色的床帐上, 金制挂钩上悬着的玉牌。 那玉白如羊脂, 通体温润, 便是自己这等不识货的人也觉得漂亮极了……等等, 这里不是杨树村？ 浑浊的脑子在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项晓芽反射性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警惕地超周围看去。 只是不等她在思考, 一阵痒意就从胸口传来，她没忍住咳嗽了两声, 又被喉咙传来的疼痛刺激的闭紧了眼睛，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落下。 “娘娘，你终于醒了？” 床外传来了一阵椅子落地的动静，随后一道熟悉的人影掀开剩下的那半床帐，惊喜的看着项晓芽。 是妲袂，小姑娘的面瘫表情已经维持不住了，好不容易被她养得有点肉的小脸如今双颊再次凹陷下去，一双充满了焦急之色的眼眸之下，眼圈有些发青，就连唇瓣也起了干皮。 项晓芽心里咯噔一声，有了种不太妙的感觉。 “我睡了多久？”她目光在房中奢靡的摆设上看了一圈，轻声问道：“还有，这是…哪儿？” 可别玩什么一觉晕了大半年的戏码，她的小心脏承受不住的。 “娘娘，您已经烧了三天三夜了。”妲袂小心翼翼地看着项晓芽，原本喜悦的神色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担忧和慌乱：“您不知道……这些天您好几次就差点，我……” 小家伙的表情里全是痛苦和悔意，整个人像是压了一座大山在肩头一般，丝毫没有以前的淡定了。 等等，我不就是淋了个雨又吹了个风吗？怎么就被人下病危通知书了？ 项晓芽有些懵逼，但还是努力地扬起一个微笑，尽可能地安抚眼前的小家伙。 “我已经醒了，没咳咳咳……”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一开口说话，她就觉得喘不过气，喉咙的痒意也止不住，不由得咳嗽起来。 但一咳嗽，那脑袋就疼得她想吐…… “娘娘，你……你这是……”妲袂似乎被吓坏了，整个人僵立了一会儿，便蹭的一下站直，随后喊道： “我马上就去喊大夫。” 说完，便跌跌撞撞地朝门外跑去。 速度快得项晓芽压根就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外。 妲袂，你是怎么了？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不稳重了？我的那个霸道三无美少女呢？ 项晓芽无奈地伸手扶着胀痛的脑袋，慢慢地躺会到了床上。 等缓和了一阵后，她才疲惫的拿出手机，打开了扫描界面。 妲袂既然在这儿，那安全问题应该不用考虑了，而且看这边的这些摆设，很大概率是南夜瑾的地盘…… 项晓芽看着扫描界面上的隐藏人数，忍不住感慨。 以她为圆心半径二十米的范围内，竟然藏了七个人，还各个都位置刁钻，身体素质不凡。 行吧，不用猜，这儿肯定是南夜瑾的地盘，她看到了自己给阿珈种的焰耳那独有的信息泡了。 小妲袂啊，你是怎么回事？你和南夜瑾不是不对付吗？怎么一睁眼的功夫，你就把我带到人家的地盘里来了呢？ 项晓芽感觉脑袋更疼了，她松开手机，无力的垂下手，然后就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什么东西磕了一下。 然后，她就从自己的被窝里摸出了个精美的小盒子出来。 巴掌大小，一指来高，通体黑色还镶嵌了螺钿花纹……哦，这该死的熟悉感，不就是那个被她从李夫子怀里摸出来，然后视为烫手洋芋打算转交给南夜瑾的信盒骂？ 为啥这东西会在自己身边？南夜瑾这么君子的吗？还是说这背后肯定又别的深意？总不会是对方害怕这盒子经过自己的手后，没有自己的允许就擅自拿走会招惹自己的记恨吧？可是自己不是已经废了吗？ 第71章 项晓芽沉默了两秒，索性把这玩意丢到了一边，放弃了思考。 她现在发烧了，是个可怜的病人，不打算用太多脑子给自己找罪受。 项晓芽这才闭着眼睛歇了会儿，就听到妲袂熟悉的声音。 “岳夫人，麻烦您再快一些，我家娘娘如今真的很不对劲……” 屋外传来了一阵有些凌乱的脚步声，同时伴随着一个女性颇为无奈的声音。 “摇光君莫要担心，项仙子既然已经清醒了，那便是脱离了危险期，你放宽心就是。” “是呀小妲袂，岳夫人都这般说了，那位项仙子定是没事了。”有个娇俏的声音嘻嘻笑道：“而且比起那一位，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你都三天没合眼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呀。” “可是娘娘的脸色还很不好，说话的声音也不对劲……”妲袂竟然像个普通的小女孩一样，声音里毫不遮掩自己的担忧。 “风寒嘛，都这样……你未免也太大惊小怪了。”一个飒爽的女声说道：“而且都已经醒来了，肯定不会有事了。” “就是，人家可是仙人呢！”娇俏女子嘻嘻笑道：“对了，我还没见过仙人长啥样呢，南夜瑾也藏得太深了，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看清楚，然后回去和太子哥哥说，嘻嘻嘻，太子哥哥一定很想知道南夜瑾喜欢的人长啥样。” “摇光君，听说王爷亲自带回来了一位仙子后，我们玄甲军的弟兄们都炸锅了，就等着我见一见那位仙子之后和他们吹嘘呢。”那飒爽女子也在一边笑道。 “都给我闭嘴！”妲袂的声音隐含着愤怒和凶狠，就像是一只被逼到了绝境的困兽一般，咬牙切齿的骂道： “你们若是再说这些风凉话，就别怪我不给南夜瑾面子，直接动手了！” 屋外安静了一瞬，那位夫人开了口和稀泥。 “摇光君莫要生气，永安和阿媃没有恶意。还有你们两，也别逗摇光君了，待会儿要是她真动起手来，我可救不了你们的命。” “切，小气鬼，看一眼怎么了，又不会掉块肉……”娇俏女声不满的嘟囔了一句，却不敢再说下去。 项晓芽缓缓睁开眼，扭头朝着门外望去。 就看到门口处走来了三个穿着打扮和年龄各不相同的女子。 为首的是一位盘着妇人髻，打扮较为素净，颇有气质的中年美妇。另两位，一个和妲袂一样竖着高马尾，穿着一身深色的男子装束，面庞也比较中性，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另一个则是穿着可以称之为华丽的衣裙，带着精致的饰品，面容娇俏可人，十六七岁的模样。 妲袂年纪最小，穿着的是普通的短打，这样夹在三人之间，倒是显得有些落魄…… 项晓芽眯了眯眼睛，脑海里开始搜索起赚钱的法子。 她家养得小孩怎么能输给别人呢？等自己好了以后，一定要想办法多赚些钱，然后把妲袂从头到脚都好好地打扮一番才行。 金钗银环玉饰绫罗绸缎，别人家孩子有的，她家小妲袂也不能缺…… 就在她迷迷糊糊地胡思乱想之时，那位夫人带着其余人走到了自己的床边。 看到项晓芽笑而不语地注视着她们，那夫人面色有些尴尬，她知道刚刚那些话这位仙子怕是已经听全了。 只不过，对方并没有计较的意思，这倒是让岳夫人松了口气。 “项仙子，您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项晓芽眨了眨眼睛，虚弱的露出一个微笑。 “我还好，多谢你们过来看完我。” 她的声音因为喉咙发炎的关系，干涩暗哑，语气也因为生病的关系虚弱无力，就连表情也看着没什么杀伤力，但除了妲袂之外，在场的女子面色都有些尴尬。 “什么嘛……”那娇俏少女明显是感到羞愤，她扭过头，阴阳怪气地说道：“还说是什么仙人呢，长得也就一般嘛，我还以为能迷惑住南夜瑾的天仙是个绝世美人呢，没想到是个病痨鬼……” 妲袂气得嘴唇发抖，双手刚要抬起，就被项晓芽轻轻拉住。 “抱歉，让你失望了。”项晓芽苦涩一笑，十分虚弱地叹道：“如今的我，比之凡人怕是还要不如一些……” “或许妲袂说了一些不太中听的话，惹了这位姑娘，但是我保证，她是个好孩子，所以请不要咳咳……请不要欺负她……” “娘娘，我没被欺负，倒是您，您真的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妲袂担忧的半跪在项晓芽的床边，紧张地问道：“岳夫人是个比花大夫还厉害的神医，您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和她说。” 项晓芽微笑着伸出手，在妲袂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我没事。”她疲惫地笑道：“一点小小的风寒而已，过些天就好了，你不用紧张，也不用自责，我很快就咳咳咳……” 她话还没说完，胸口的痒意就冒了上来，剩余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捂着嘴咳嗽了起来。 妲袂原本被安抚好了一半的脸色，再次变得煞白一片。 岳夫人见状，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伸手将妲袂推到了一遍，然后一把握住了项晓芽的手腕。 “你先别急，我看看情况再……”岳夫人的话语忽然一变，眼神变得极其凌厉。 看她这模样，妲袂心弦再一次被提了起来。 另外一边，正伸长脖子朝打量项晓芽的飒爽女子，也收敛了神色，开始紧张起来。 岳夫人医术高超，哪怕遇到棘手的病症，也从来都是风轻云淡的，像这般表情严肃的模样她俩还真没怎么见过……难道说，这位仙人要出事了？ 岳夫人觉得自己脑子都要麻了。 这个仙人是怎么回事？明明这两天状态应平复下去，身体也好了大半，只需要再养上些时日就可以活蹦乱跳了才是…… 但现在是什么情况？她的五脏六腑状态为何在这般短的时间内急转直下，简直就像是濒死之人一般几近衰竭。 难道现在的清醒不是有所好转，而是回光返照吗？ 想到对方的身份，以及被王爷亲自带回来的这一层关系，岳夫人立刻对身后的飒爽女子道：“封崖呢？让他去张老爷子那边把他的那套长山针取来，速度要快！” “干嘛让封崖去呀，我都还没见着他呢，换别人不行吗？”那个娇少女皱着眉，低声的抱怨了一句：“还仙女呢，怎么见个人就一副要死的样子……” 岳夫人没理她，只是继续吩咐飒爽女子道：“阿媃，你马上去我的房间拿续命丹来！” 见岳夫人不似开玩笑的模样，阿媃也收起了之前的闲散神色，一边迅速的朝着屋外走去。 妲袂此刻已经僵立住了，她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里。 小女孩眼中全是项晓芽虚弱的模样，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一般。 第72章 “摇光君别愣着，过来替项仙子护住心脉。” 妲袂这才回过神来，按照岳夫人的指示，爬到床上后伸手按在项晓芽的后背上。 项晓芽只觉得有一种冰凉的寒气从自己的后背出慢慢地浸入自己的胸口，原本痒痛难忍的感觉，瞬间消散了很多。 她也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可能出了些问题，便咬住牙关，尽可能的可自主自己继续咳嗽下去的冲动。 岳夫人见她停下来，便问道：“项仙子，你可能听到我说话？” 项晓芽眨了眨眼。 “很好。”岳夫人深吸一口气，尽可能简洁地说明了现在的情况。 “听我说，您现在身体出了一点小问题，但是没关系，我能医治，只是这个过程或许会让您有些难受，还请您忍耐下来，可以吗？” 项晓芽点了点头。 她其实已经通过app的警报看到自己现在的状态了。 总的来说，她只是感冒了而已。 项晓芽在末世曾经接受过一整套的各种病毒防御疫苗，但那针对的是进化过后的病毒，对这种未经过进化的原始状态感冒病毒，反而起不到什么作用。 当然，app也不是没有尝试过救她小命。 昏迷的这三天，其实就是app在后面帮着压制感冒病毒。 可惜项晓芽不止要面对感冒病毒，体内还有个更加可怕的丧尸病毒也需要app帮着压制，在没有足够积分，app能量池开放权限不足的情况下，app最终只能舍弃可能会让自己失去小命的感冒病毒，而专攻绝对会让自己丧命的丧尸病毒。 总的来说，现在的情况就是，项晓芽的免疫系统和金手指都在赌…… 她和病毒之间，必须死一个！ ** 这一场兵荒马乱的治疗从白天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项晓芽看着一群人围着自己打转，搞得自己像是一个随时要死的重症病人一样，扎针、输内力、喂丹药、灌药水……等到烧终于退去之后，一屋子人才停了下来。 就如岳夫人所言，她的确有办法救人，但是这个过程也真的有些折磨。 好在项晓芽别的不说，但是惹疼算是专业的，即便是岳夫人拿着十五公分长的金针扎进她的脑袋里，她也能淡定的开着扫描，监察这那根金针对自己的身体产生的变化。 这份淡定，让原本来看热闹的两个妹子也不由心生佩服，再也没有说过一句开玩笑的话了。 不得不说，这位岳夫人的医术是真的很好，被她这么折腾了大半天，项晓芽不仅稳住了感冒病毒，身上某些连app都来不及修复的受损部位，竟然也有了不同程度的治愈痕迹。 嘶……顶级的医疗条件带来的好处这么大的吗？虽然比不上app的积分修复见效快事儿少，但是它不用做任务啊！要是能把人忽悠得留在自己身边的话…… 自己的优势是可以种植药材，作为一个大夫，在这个时代对药材一定非常看中吧？如果自己和这位神医说，以后她所有的药材只要能找到种子自己就包了的话，她会不会感动的立刻投入自己的门下？ 不过药材也不只有作物，还有矿物方向，嘶……这方面自己不太擅长啊。而且南夜瑾作为当朝皇子，手里肯定有不少能人，估计这位神医不缺药材……这样想想的话，自己好像没有啥竞争力呢。 该怎么办呢？要不，找个机会让大夫欠点儿人情，就算不能忽悠她跟着自己，也可以在未来出事的时候有点保障…… 项晓芽疲惫的合上眼睛，心中开始浮现出某些三观不太正的想法。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屋里的宁静。 屋中的人早就疲惫不堪，唯有那位做军中出来的阿媃姑娘还有点力气起身给人开门。 “谁啊，大晚上的……额，王爷，您怎么来了？”她带着抱怨的话在见到来人之后，便立刻消了音，同时行了礼。 “项仙子如何了？” 南夜瑾的声音随着夜晚的寒风一起吹入屋中，原本靠在桌子上打瞌睡的那位娇俏女子忽然一个机灵，整个人像是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蹭的一下就跳了起来。 项晓芽就看到她慌张的四下张望了一番后，便毫不犹豫的跑到了自己的床边，然后躲进了床外立着的那扇屏风后面。 做完这一切后，娇俏女子身上的紧绷感并没有消失，反而像是行走在钢丝上的人一般，愈发紧张的侧耳倾听外头的动静。 这妹子之前那么嚣张，怎么现在一副害怕南夜瑾的模样？ 项晓芽半睁着眼睛，若有所思。 屋外，岳夫人也来到了门前，对着南夜瑾行礼过后，才道：“项仙子已经无恙，不过还需进行照看些时日才行。” “夫人可知缘由？”南夜瑾问道。 项晓芽也很好奇这位岳神医会怎么说。 岳夫人似乎在组织语言，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充满了疲惫地声音自嘲道：“仙人的体质特殊，原先摇光君说其不同凡人时我还觉得不过如此，如今想来，是我托大了。” 如果今日摇光君没有及时找到她，那这位仙人怕是撑不过今晚，现在岳夫人向来还有些后怕，自己作为大夫，却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差点害了一条人命。 “此事辛苦岳夫人了。”南夜瑾的声音平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也没有安慰的意思。 那娇俏少女听了后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句什么话，项晓芽没有听清楚，但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因为妲袂皱着眉看了那姑娘一眼，表情很不愉快。 屋外，南夜瑾与岳夫人又交流了一下项晓芽的病情，似乎没有注意到屋内的情况。 娇俏女子松了口气，面上的神色也多了几分得意之色。 “永安，出来。” 南夜瑾的声音忽然传来。 那娇俏女子身子一颤，整个人僵在原地，攥紧裙摆的手指微微发着抖，眼神也极其不安，连呼吸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和之前的那种状态完全是判若两人。 项晓芽能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打心底恐惧南夜瑾，就想躲避天敌的小动物一样，本能的抗拒着面对他。 这让她不由有些好奇，南夜瑾和这位漂亮妹子之间是个什么关系，难道像是狗血电视剧那种，她逃，他追的霸道王爷小娇妻？ 大概是感受到背后传来了某种古怪的目光，娇俏女子僵硬的转过头，在项晓芽半睁着眼的模样后，忍不住心脏一跳，下意识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 不准把我的位置暴露出去！ 少女没说话，但是表情生动的传达了自己的思想。 项晓芽眨了眨眼，回以一个微笑。 放心，她现在只看八卦，绝不参合。 屋中的沉默回应，似乎让南夜瑾失去了耐心。 他垂着眼，再一次平静地说道：“永安，滚出来。” 屋中依然安静，一边的岳夫人和阿媃都不敢出声，连周围的其余护卫也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第73章 南夜瑾又等了十几秒，忽然发出了一声冷笑。 “封崖，过来” 一道影子出现在一侧的阴影之中，声音沙哑的男人低着头，僵硬得犹如一尊石像一般。 “是，王爷。” 项晓芽对这声音有点印象，她记得对方是个高大的面瘫酷哥，白天还替岳夫人取过针，似乎是南夜瑾的护卫之一。 相比于好奇的项晓芽，永安郡主在听到封崖声音的那一刻，整个人就像是被点燃的火药一样，从原本的静默变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 她死死地咬着牙关，面目扭曲地朝着瞪着外面，气得浑身发抖却依然不敢发出丝毫动静。 南夜瑾看都没看自己的下属一眼，目光看着灯火通明的房间内，语气平淡无波，说出口的话却让人胆寒。 “十息之后，若永安不出来，你就自断一臂。” “遵命。”封崖应下后，默默地拔出了佩戴的长刀，对准了自己的手臂。 “南夜瑾你是不是有病！” 永安再也无法忍耐，整个人就像是炸了毛的猫儿一样冲了出去。 “你还有没有人性？封崖给你卖命这么多年，你就是这样对他的！你等着，我回去便告诉太子哥哥你在西关干的这些破唔唔……阿媃，你拦着我干嘛，你看他做的这些事，他还是人吗？” 永安的声音带着哭腔，要不是被阿媃拦腰抱住，怕不是已经冲上去和南夜瑾拼个你死我活了。 “郡主冷静”阿媃头都大了，额头全部是虚汗，她不敢看南夜瑾，只能对永安劝道：“王爷这是和你开玩笑呢呵呵，你……你看封崖他不是还好好地吗？” 南夜瑾并未给阿媃姑娘面子，他看着对方努力想要控制炸毛了的永安郡主的模样，依然平静地问道： “如果我没记错，闵裳媃，你现在应该留在是玄甲军营里吧？” 那声音讥讽味十足，丝毫没有提到项晓芽时的那般‘温柔’。 “额……王爷，这不是轮到我休假了嘛。”闵裳媃面色发苦，只敢小声的反驳道：“我这大半年没见到厉晏了，你之前答应过这次会让我们夫妻相聚的……” “来见厉晏？”南夜瑾轻笑一声：“你连找个借口都这么不走心了？” “王爷，那个…其实…我这不是带着兄弟们对您的关心，所以才……”闵裳媃心虚极了。 自己的确是来和许久不见的夫君团聚的，但做人哪儿只能和夫君厮混是吧，这也太没出息了。 再说了，谁不知道王爷带了个‘仙女’回来，这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谁能忍得住，又有一个永安郡主打头阵，这么好的机会不用白不用不是…… 谁知道仙女还没看清楚模样了，意外就这样发生了，她这休假的人累死累活跑动跑西了一整天，完了还要被王爷逮着一顿阴阳怪气，唉……看个八卦怎么就这么难呢。 “不就是偷偷看了一眼你心尖上的人吗？干嘛防贼一样？我又不会对她做什么？你用得着这样针对我吗？”永安大概余怒未消，此刻在一边不忿道：“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像条护唔唔……” 她的话再一次被人捂在了嘴里。 屋内一片寂静，闵裳媃捂住永安的手都在发抖。 小祖宗这是要拖着他们所有人一起死吗？ “啊哈哈……那个王爷啊，童言无忌哈哈，童言无忌……” 永安也面色煞白，整个人浑身无力的靠在闵裳媃的身上，和死了没有区别。 屋外的气氛像是陷入了冰点似的，彻底僵住了。 项晓芽为那位永安郡主的作死能力感到惊叹，能对着一个皇子骂对方是条狗的，也算是少见了……这要是被杀，还真是死得不亏。 她闭着眼睛，假装已经睡下，美滋滋的地继续看乐子。 现在剧情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她特别好奇之后会是什么走向。南夜瑾是走反派路子，直接嘎了作死的郡主，给自己搞一个凶暴残忍的反派人设呢？还是忍下这一次羞辱，走一个宽宏大度的好皇子人设？ 事到如今，他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吧哈哈。 然而，南夜瑾哪个人设都没走。 因为在气氛最紧绷的时候，岳夫人开了口。 “王爷，项仙子这才刚刚脱险，最好能让她静养。” 项晓芽忍不住睁开了眼，等等……怎么就把自己这个局外人牵扯进去了？ 偏偏南夜瑾不知道有什么打算，竟然在沉默了几秒之后，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岳夫人说的是，项仙子……她身体如今不适，我须得为她积福才行。” 项晓芽差点气笑。 狗男人这是拿自己立了个深情人设啊！ 她一个看八卦的，就这么成功被卷进了这场纷争之中，就算以后知道南夜瑾要计较这事，少不得还要装模作样的跑出去劝他大度…… 乐子人没当成，变工具人。 屋外，所有人听到这话，都松了口气。 感谢那位项仙子，要是没有她，王爷今天怕不是得搞个大新闻出来。 岳夫人抓准机会，连忙对永安郡主和闵裳婼说道：“郡主、阿媃，如今天色已晚，你们今天也为了救治项仙子东奔西跑的，帮了这多忙应该是累了吧？” “对对对，我们今天忙活了这么久，的确累得不行了，那什么……岳夫人，王爷，我们这就离开哈哈哈。”闵裳媃说完，就捂着永安郡主的嘴，把人一路拖走了。 这过程她心惊胆战的，深怕顶头上司说一句‘我让你们走了吗？’，直到彻底离开那院子，闵裳媃才松了口气。 项仙子简直不要太牛批啊，竟然能让那个一向冷心冷肺的男人忍下了这等侮辱之言。 “我的郡主小祖宗，我求求你了，以后咱要是不会说话就不说话成不成？”闵裳媃拖着浑身无力的永安郡主，苦笑道：“你这嘴巴一秃噜，今天封崖差点替你死了你知道吗？” 要不是岳夫人拿了项仙子做筏子，以王爷的脾气，肯定会让封崖先杀永安，然后再当着没断气的她面前自杀……这种杀人诛心的事情她家王爷最擅长了。 “我……我还以为，太子哥哥那么称赞他，是因为他这些年变成好人了，没想到……”疯狗就是疯狗，不过是看一眼他的心上人而已，就在那边发疯咬人…… “小祖宗，我家王爷尸山血海里踏出来的，你怎么觉得他是个好人？”闵裳媃觉得心累无比。 “你们干嘛要护着他，他这种人，就活该孤苦一生，封崖也是，早点跟我走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在这儿受罪……” 闵裳媃的表情多了一丝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哄道：“王爷救过封崖的命，所以他不会离开王爷身边的，你……” “呜呜呜……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回上京，我要告诉太子哥哥，等太子哥哥发话，我看他把不把封崖给我……呜呜呜……” 第74章 闵裳媃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又立刻顺着她的话说道：“郡主，如今晋关情形微妙，要不咱们还是先留下一段时间，等……” “我不要再呆在这儿了！”永安打了个抖，立刻喊道：“谁知道那条疯狗会不会反悔，我……我现在就回上京，阿媃，你送一送我好不好？” “好嘞！你放心，我这就送您回去。”闵裳媃立刻拍着胸脯保证道。 赶紧走吧，这烫手洋芋搁哪儿都是个地雷，要是下次再嘴瓢一下，他们可承受不起。 永安郡主确实被吓得不轻，连最爱的封崖都不想追，回到住处之后就开始打包行李，连夜就带人跑路了。 而另一边，岳夫人见两人身影消失之后，也松了口气。 她轻咳了一声，对面色平静得看不出内心情绪的南夜瑾笑道：“王爷，项仙子已无大碍，您可是要进去看一看吗？” 本以为这位王爷会应下，可他却摇摇头。 “让她好好休息吧。” “如此也好……”岳夫人没想太多，她刚刚也被吓得不轻，现在只觉得疲惫不堪。 “今日确实有些晚了，王爷，我也先回去休息了。” “辛苦岳夫人了。”南夜瑾再次道谢。 “还有件事……项仙子的情况虽然已经好转，但还需要将养些时日。” “我知道，在她好全之前，我不会打搅她的。” 岳夫人笑着客气了两句，也利落的跑路了。 南夜瑾又在外面待了一会儿，这才带着一行人离去。 院落眨眼的功夫，就从刚刚吵闹回到了夜晚该有的寂静。 项晓芽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听完了乐子八卦，现在轮到自己小脑瓜子转动的时间了。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南夜瑾这家伙是故意在外人面前营造出自己与他暧昧的关系，想到山崖之上那家伙对自己的态度，项晓芽有点头疼。 狗男人这是打着什么鬼主意？ 莫不是想玩拿自己当挡箭牌的套路？还有那个装着信件的盒子，为什么要丢在自己这边……不能想了，她刚刚退烧，现在一动脑子就想吐。 项晓芽摆烂的呼出一口气，看向了一边沉默的妲袂。 小家伙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没精打采的颓废样子。 “妲袂，可是有哪儿不舒服？” 妲袂像是被惊醒了一般颤了一下，看到项晓芽之后，又很快低下了头，小声说道：“我很好，娘娘你不用管我……” 嗯？她家孩子这状态不对劲呀。 项晓芽眼神闪了闪，嘴角勾起笑意，柔声问道：“说起来，我之前听你和岳神医他们交流时语气颇为熟络，妲袂与那些姑娘们是旧识吗？” 妲袂抿了抿唇，有些不太情愿地点了头，道： “永安郡主是明康长公主的女儿，闵裳媃……她身份有点复杂，不过如今只是玄甲军里一位女将军。” 国师府地位特殊，她作为摇光君，免不了和权贵打交道。 “原来如此。”项晓芽笑了笑，没再继续问下去，而是对妲袂拍了拍身边的空位，道：“听她们说你三天没合眼了，今天又为我输送了一天的内力，一定累了吧？过来这边陪我一起躺着如何？” “娘娘您休息就好，不用管我。”妲袂摇摇头，道：“我……是我将您带到南夜瑾的地盘，如今不清楚他的打算，我不能放松警惕。” 见她这副紧绷着的模样，项晓芽没忍住轻笑了起来。 “说起来，我也有些好奇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呢？妲袂能与我说一说吗？” 妲袂老实的点了点头，解释道：“娘娘您晕倒过后，我便把您带回了杨树村，花大夫当时就说您的情况危急，我们熬到了后半夜，您的情况一再恶化……” 她回想起当时一度摸不到娘娘脉门的情形，整个人都有些后怕的瑟缩了一下。 “当时您的情况……花大夫说他已经无力回天。还是南夜瑾找到我，说岳神医也来了晋关，让我把您带过来试试看……” 妲袂现在还庆幸自己没有被自我喜好蒙蔽双眼，选择了相信一次南夜瑾。 若这次没有他，娘娘怕是真的要仙逝了。 项晓芽安静的听完自己昏迷期间的惊险故事，心中颇为感慨。 在这个时代，医疗资源真的很重要，自己的情况特殊，本以为花大夫就能够完成自己好转前的过渡期，如今看来怕是有些悬了。 想到自己和这个世界的原始病毒之间微妙的关系，项晓芽叹了口气。 “娘娘，对不起……” 另一边，妲袂终于鼓起勇气，对项晓芽说道：“这次您之所以会遇险，都是我的错，我……我不应该离开您身边的。” 明明作为摇光，自己的职责是守护娘娘，可是娘娘遇险的时候，她却一直不曾及时赶到。 妲袂垂着脑袋，整个人都萦绕在一种沮丧的氛围之中。 如果是师父的话，一定不会让娘娘遇到这种事情对吧？ 她真该死，她不配做这个摇光，也不配以娘娘的护道人自居，她应该以死谢罪才对……废物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或许廉贞说的没错，自己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哪儿来的脸接任摇光一位…… 忽然，一双冰冷的手轻柔的搭在了妲袂的胳膊上，轻轻拉扯了一下，便打断了她脑海里的思绪。 “娘娘？” 项晓芽将妲袂拉进被窝，然后牢牢的将人抱进怀里。 果然，小家伙体温很低，对现在还在发烧的她来说特别舒服。 “我的小妲袂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呢？” 神农娘娘的声音嘶哑低沉，还带着一些呼吸不畅地沉闷。但语气是温柔极了的，就如同之前听过无数次的那般，带着一点笑意，但更多的是犹如大海一般的包容。 “可是在为我的遇险感到内疚？” 妲袂沉默着，没说话。 “唉……”项晓芽无奈地揉了揉怀里的小脑袋。 “这些不是你的错，你不要钻牛角尖呀。” 这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虽然有着超乎常人的武力值，但是心性方面却并没有跟武力值成正比。 她本该好好接受长辈的庇护或者教导，却阴差阳错之下过早的继承了不该承担的职责。她一直努力地学着当一个合适的摇光，但阅历终究太少，所以只能凭借本能行事。 再说，这次自己的遇险根本不能怪妲袂身上。 提出要去神农庙逛逛的人是自己，让妲袂去找花小妹的人也是自己，炸了神农庙结果计算失误只弄死一个的还是自己。 可这都不是正常情况下会遇到的事情，毕竟谁能想得到，那什么李夫子不仅没死，还莫名其妙的带人藏在了后山之中，又在遇到了自己后第一时间就要对自己下杀手呢？ 只能说，这次的意外是各种巧合而成，真要怪的话，就该怪那个李夫子以及他背后不希望自己出现的势力吧。 第75章 “娘娘，我还是守夜吧，这儿毕竟不是杨树村……” “别担心，妲袂。”项晓芽闭上眼睛，不急不缓地说道：“南夜瑾有求于我，否则也没有必要花费这么大的精力救我。” “所以，安心休息吧，不会有事的。” 她现在也算是南夜瑾的‘心尖上的人’了，至于他背后有什么打算？ 呵呵，管他呢，一切都得等自己病好了之后再说。 第42章 南夜瑾的打算 从那天听到永安郡主说自己是南夜瑾‘放在心尖上的人’时, 项晓芽就知道南夜瑾对自己有所图谋了。 所以，在她感冒痊愈可以下床走动之时，看到南夜瑾不出意外的找上了门来, 一点也不吃惊。 只是, 这位美人之后的操作, 着实是让她有些看不懂了。 晋关最大的酒楼包厢里，项晓芽与南夜瑾面对面坐着，两人中间那张八仙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和瓜果点心，全是杨树村里绝对见不到的美味。 “所以，你非要和我单独交流的要事，就是和我一起吃饭？”项晓芽挑了挑眉, 目光扫过这一桌的佳肴, 却并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眼前的男人今天早上用掉了妲袂曾经欠下他的一个人情, 就为了把小家伙留下, 然后把自己带出来吃个饭？ “用膳自然是重要的事。”南夜瑾起身，主动替项晓芽成了一碗汤。 “但是与不熟之人用膳，也是会影响食欲的。”项晓芽这个神仙人设, 主打一个诚恳。 “我也算是救了项仙子一命, 如何也不能算不熟之人了吧？”南夜瑾笑道：“而且, 今日确实是有要事与您协商, 只不过这与用膳并不冲突。而且, 我们凡人也常说, 吃饭聊天比较容易加深彼此的了解, 饭桌上谈事情，氛围也会融洽一些。”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 不过…… “我还以为你这种天潢贵胄出生的人，会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礼仪呢。”项晓芽微笑道。 “礼仪是做给外人看的, 如今这儿只有你我，项仙子也不是凡人，我又岂敢拿捏着俗世的规矩呢？” 南夜瑾的话滴水不漏，态度自然又诚恳，项晓芽承认，论演戏对方也是个能拿奖杯的。 不过对方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项晓芽也只能礼貌一笑，然后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南夜瑾眼神微动，却并未出言。 等扫过一圈桌上的饭菜，确定没有问题后，项晓芽也没有关掉扫描功能，只是将手机放在一边的桌上，然后拿起了碗筷，愉快的吃了起来。 从穿越至今一个多月，项晓芽就没有吃过一顿正常的饭菜。 这也没办法，谁让她的破身体不给力呢？平日里喝苦药都能喝饱，哪儿还有胃口吃别的东西？更别提，杨树村的村民生活拮据，能顿顿给自己药膳鸡汤白米粥，已经是他们竭尽所能提供的最好待遇了。 本来嘛，项晓芽这刚刚还在重感冒的身体，并不太适宜吃大鱼大肉。 不过岳神医也发话了，说项晓芽身体太虚，需要补一补，所以只要不太油腻口重，多吃些也没有事。 所以，项晓芽现在吃的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要不是南夜瑾在对面盯着，她都能落下感动的泪水来。 哦，她兼职爱死这个世界了。食材也好，水也好，都是没有被污染过的味道，这自然的醇香，这浓厚的美味，萦绕于舌尖之上，徘徊在鼻息之间。 这就是她活着的追求之一啊！ “项仙子觉得这家的手艺如何？”南夜瑾笑眯眯地问道。 “不错。”项晓芽点了点头，评价道：“虽然我并未尝过其余店家的手艺，不过能让你这位王爷屈尊降贵的店家，味道必定是翘楚。” 南夜瑾一愣，随后轻笑了起来。 “仙子过誉了，我虽然是个皇子，但并不讲究口腹之欲，所以当不得你的这句夸奖。” “不过，项仙子觉得不错的话，日后我可以陪您常来。”他的语气轻飘飘的，极尽暧昧。 项晓芽喝汤的动作一顿，随后又慢条斯理的眼下口中的汤水，拿帕子擦了擦嘴角，这才对南夜瑾笑道： “我以为，你在晋关待不了多久。” 来了来了，她就知道这家伙打着坏主意，听听这话里的暧昧，这是想着救了自己一命，就能趁热打铁让自己对他有好感？ 呵呵，那他太小看末世人的无情和自私了。 “若是项仙子愿意，我可以为你长留在晋关……”南夜瑾压低了声音，诱惑味儿十足的说道。 看着他那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项晓芽的嘴角扯了扯：“那什么，雍王爷啊……” “仙子喊我名字便可。” “行吧，南夜瑾。”项晓芽叹了口气：“再过些时日呢就要到芒种了，如今杨树村的地也差不多犁完了，玉米的育种也差不多要结束了，我作为杨树村请下凡的神农仙子，少不得要赶回去指点一番。” “而你，作为带着某种目的来到晋关的天潢贵胄，想来也没有成天陪别人吃饭聊天的功夫。所以，你有话不妨直说。” “这般拐弯抹角，也只是浪费你我的时间而已。” 对于南夜瑾，项晓芽的态度一直都是尽可能的少交流，能直接了当就直接了当。 因为这种人真的太懂如何利用话术达到来自己目的了，项晓芽可不希望谈着谈着就被他拐了进去，事后再后悔之类的。 “唔……既然项仙子这般说了，那我便也不拐弯抹角了。”南夜瑾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后，这才笑道： “是这样的，我希望至少在晋关期间，项仙子能留在我的身边，你觉得如何？” 这男人脸皮这么厚的吗？项晓芽瞳孔地震。 “我觉得不如何。”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提议：“我来世间有着自己的职责，没兴趣与你玩这种暧昧游戏。” 南夜瑾似乎并不意外她的拒绝，他微微一笑，那张漂亮的脸蛋上丝毫没有失落。 “项仙子作为仙人，不愿与我等污浊的凡人有所交集也是理所应当。只是我如今所做之事，确实不能缺了项仙子的帮助。”他不急不缓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不妨你我各退一步。” “项仙子以我南夜瑾求而不得的倾慕之人身份，允许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却听到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随后包厢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店小二端着托盘，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贵客，您点的‘玲珑翡翠珍珠’来了。” 这小二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声音高亢婉转。 项晓芽却感到了头皮一麻，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页面。 卧槽，这菜里的生物毒素超标250%，人身上还带着金属利器，这能是正经的店小二吗？ 南夜瑾却只是看了那位店小二一眼，指了指桌上的空位，道：“放这儿吧。” 第76章 那小二谄媚地点了下头，快步走到桌前，小心翼翼地放好了瓷碗，又笑道：“这道甜品使我们酒楼的招牌，需要趁着吃才是能展现最佳的风味，贵客慢用。” 说完，他又鞠了一躬，便朝着房门外走去。 只是，和来时相比，他离去的脚步并不快，反而有几分拖延的味道。 “仙子可要尝一尝？”南夜瑾拿了一个干净的小碗，给项晓芽盛了一碗。 “不了，我没打算英年早逝。”项晓芽礼貌地拒绝了他的好意。 下一秒，空气中传来了利刃出鞘的声音。 只见那已经走到门边的店小二，身形忽然一转，手中握着一柄寒光四射的匕首就朝着两人扑了过来。 项晓芽动都没动，而南夜瑾也只是轻笑了一声。 那刺客距离二人还差五步的距离时，便被人从身后一刀砍在了脖颈上，整个头颅眨眼的功夫就飞了起来，又扑通一声掉到了地上。 南夜瑾手指动了动，两侧的屏风便滑到了饭桌之前，挡住了从那刺客颈部喷涌而出的鲜血。 血腥味片刻便弥漫了整个包厢，屏风本是傲雪寒梅，如今鲜红比那白雪还多上几分，让人不禁感叹，这好好地风骨，说没就没了。 “厉晏，怎可当着项仙子的面如此粗鲁？”南夜瑾皱着眉，似是有些不悦的呵斥道。 那屏风后的护卫收了刀，对项晓芽行了一礼。 “项仙子赎罪。” 你这语气可以没丁点让我原谅的味儿啊。 项晓芽但笑不语。 “呵，项仙子，我的这位护卫刚跟着我没多久，行事还有些鲁莽，可有吓到你？”南夜瑾又转过头，顶着一张漂亮的笑脸，假惺惺的问道。 “无妨。”项晓芽当然不会被这种小场面吓到。 末世人，恶心吧唧尸体见多了，就这人首分离的程度，小孩都不会被吓到好吗？ “比起这个，我们继续商量之前说说的事情吧。” 她平静得语气都不曾有一丝波动：“刚刚你的话被打断，我没听清，可否再重复一遍。” “当然可以。”南夜瑾微笑着，将之前被打断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希望，仙子以我求而不得的倾慕之人身份，允许我留在你的身边追求您……。” 项晓芽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看着对方那张貌美如花的脸蛋，第一反应就是想问一问对方，你丫是不是脑子有病？ 但她不能问，因为会崩人设。 “如何？项仙子可能接受这个条件？” 面对刚刚那尸山血海一般的场景都没有一丝一毫动摇的项晓芽，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了裂纹。 “我能问一下，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吗？” 她不理解，她不明白，南夜瑾到底图个啥？ “项仙子应该对晋关如今的局势，算是知根知底了吧。” “你指的是什么？”项晓芽皱了眉。 南夜瑾轻笑一声，伸手沾上杯中茶水，在桌上划出三个字。 西关军。 果然是为了西关军杀良冒功一事过来的吗？ 项晓芽眉头松开了些，实话实说道：“我所知道的事情有限，或许并不比你多。” 神仙嘛，主打一个真诚不做作，反正玩心眼子肯定是玩不过对方的，不如直白一点，也让自己省些事。 南夜瑾可不认为眼前的这位‘神农娘娘’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笑了笑，道：“不瞒仙子，我的行踪在有心人眼中并不是秘密，这次算是光明正大的‘暗访’，估计过两日就会有西关军的人想方设法让我离去。” “可我有些事情必须要留在晋关一段时间，又不能引起那边人的警觉。所以，才想要找个能对付的过去的理由。” 然后你就找到了我的头上？呵呵，骗傻子呢？ 项晓芽面带微笑，道：“以你的身份，想要找个留下的理由很难吗？” “项仙子，西关军对我的到来本就做足了准备，我怕寻常理由无法说服那些人。”南夜瑾长叹一口气，看起来竟然还有些可怜。 但项晓芽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丝毫不为所动，反而笑道： “这又与我何干？你身边不缺女子，想要营造一场无聊的情爱戏码应该是方便的很吧。” “唉……我知道项仙子不悦我纠缠于你，只是我又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南夜瑾苦笑一声，神色间夹杂了些尴尬。 这还是他第一次露出这种表情，项晓芽抿了抿唇，心里有点好奇了起来。 “我如今不得不纠缠项仙子，是因为……我当初年少轻狂时，因为不喜那些世家女子觊觎我的美色，所以说了一些，咳咳……比较难堪的话。”南夜瑾微微侧过头，面色上带了两分恰到好处的局促和羞涩。 “你说什么了？”项晓芽被勾得心里有点痒痒的，没忍住好奇的问道。 “我说，自己若非要娶人为妻，必定是天上真仙下凡才行。”南夜瑾抬起头，无辜的眼神对着项晓芽眨了眨，随后又挪开眼神，低声说道： “后来这话传遍了上京，我……也算是骑虎难下了，至今无人问津。” 大龄皇子至今未有女子近身，竟是因为年少时的作死行为……项晓芽花了不少力气，才忍住没有直接嘲笑出声。 不过看乐子归看乐子，这局她可是不打算参合的。 “所以，你就打算拿我做筏子？”项晓芽挑了挑眉。 大龄未婚男青年寻得心中真爱，可对方身份特殊，不得不为爱停留什么的……倒是个虽然有点胡说八道，但仔细想想又合情合理的理由。 能想到这一点的南夜瑾，还真是个人才。 “不知项仙子可愿帮我这个忙？”南夜瑾起身，拿起了桌上的茶壶，替项晓芽添了新茶。 “我来晋关所查的事情，终究是关系到整个西关数十万的百姓安危，仙子乃是心善之人，必定不忍心拒绝我吧。” 很好，道德绑架都来了。 项晓芽没有直接回应，她先是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这随后又做出一副思索的模样，过了好一会儿，这才点了点头，道：“既然是为了平民百姓，那我若拒绝的确有些说不过去，这样，你便写个合作条款出来吧。” “条……款？”南夜瑾放下茶壶的手僵硬了一下，随后抬起头，露出他一张漂亮又无辜的脸蛋，问道： “抱歉，您说的条款是指？” “如果我们合作，其中需要注意的地方，例如我们的这个合作持续多久，期间彼此需要做到的以及绝对不能做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够清晰明了的列出来。” 项晓芽放下茶杯，对南夜瑾笑道：“你我到底是隔了一个世界的人，对与合作的界限或许会有理解方面的冲突。为了避免日后不必要的牵扯和麻烦，有个条款放在这儿，你我都能安心合作。” 第77章 若是项晓芽现在处于劣势地位，那她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但是她现在定了个‘神仙’的名头，如果不在南夜瑾这个皇子面前表现得强势一点，谁知道对方会不会拿着这个合作把自己往上京忽悠？ 就比如刚刚，对方那唱念俱佳的一端忽悠，自己明知道他在演戏，不也没有把持住好奇心吗？ “项仙子这般说，是……不愿与我牵扯过深吗？”南夜瑾垂下眼眸，看起来有些受伤，语气里夹杂着一种微妙的情绪。 项晓芽沉默了几秒，这话真不好回答。 牵扯肯定是不愿意的，不过考虑到他的身份，以及代表着的优厚医疗资源，这话就不能说死了。 毕竟谁知道自己未来会不会有用得着这位皇子大人的地方？ 不过，感情的事情，能不牵扯还是别牵扯了，毕竟情杀造成的死亡率，可是能在末世里排名前三啊。 项晓芽看着对面露出有些受伤表情的南夜瑾，歪了歪头。 “你猜？” 遇事不决踢皮球，你要装傻，那就一起装呗，一切尽在不言中。 出乎意料的是，南夜瑾并未因为这个明显是敷衍的答案而生气，甚至笑容还比之前真诚了几分。 “抱歉，是我唐突了。”他收起了那副可怜模样，浑身的气质又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 “我与仙子见面之时便有颇多误会，仙子不了解我，对我有所防备也是应该的。” “只是，而今的情形让我就这样放弃，着实是有些困难。既然项仙子无法下定决心与我合作，不如我们二人先接触一段时间，待你对我有了一些了解之后，再商议合作如何？” 果然，皇宫里长大的就是难缠啊，这三言两语的话，就将自己的立场重新拉了回去。 和你多接触多了解，这不就是变相的答应了你的‘追求’吗？ 项晓芽脸上笑盈盈，心里已经开始问候人了。 “南夜瑾，我是下凡的时候伤了身子，不是伤了脑子。” 南夜瑾无辜的笑道：“仙子，我是真心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呀。” “我也没有说不帮你啊。”项晓芽也露出了无辜的笑容：“不过是写清楚你我之间的合作条款而已，我想这点笔墨和时间，雍王爷应该是不缺的吧？” 面对摆明了油盐不进的项晓芽，南夜瑾轻叹一口气。 “项仙子，你我之间非得如此没有人情味吗？” “人情味是给人才有的。”项晓芽慢悠悠地说道：“而且，你这般推三阻四，总让我觉得背后另有打算。” “交易，讲究一个公平清明。你若做不到这些，我又如何信得过你非要与我合作一事，是真心为了百姓好呢？” 南夜瑾手指摸索着茶杯，没有立刻回答。 项晓芽也不急，拿起筷子给自己夹了一口清蒸鲈鱼，刚刚吃的时候就觉得鲜美可口，如今虽然有些冷了，但鲜美并未流失太多。 她是一点都不关心南夜瑾的选择，因为不管签不签这个协议，她都已经被卷进了晋关背后的纷争之中，脱不开身了。 别的不说，就今天这刺客，谁知道针对的是自己还是南夜瑾？ 之所以和南夜瑾在这儿拉扯一个条款问题，也不过是为了将来自己使用南夜瑾的资源时，不背负一些不好还的人情而已。 至于他写不写这个条款，自己怕是都要多上一个名义上的‘追求者’。所以能给自己谋点福利还是不要放弃为好。 南夜瑾沉默了许久，等项晓芽都吃了个半饱后，这才放下了那个可怜的杯子。 “项仙子，你相信我会遵守与你定下的约定吗？” 这话题有些微妙，牵扯到了自己对他的一个现有印象，也就是好感度的问题。 若自己回答信任，那便是在两人的氛围里铺上了一层暧昧的色彩，方便狗男人日后得寸进尺。可若自己回答不信，那自己之前要求的条款便是无稽之谈，就算真的签了，狗男人未来反水时丢下一句‘你从未相信我’便能甩开一切责任。 啧，就说上京的权贵都是玩心眼子的翘楚，她刚刚退烧，一动小脑瓜子还是会难受的。 项晓芽笑了笑：“信不信在我，愿不愿意让我相信在你。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从来不是单独一方可以决定的事情。” 无言的寂静在包厢之中蔓延着，两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成年人望着彼此，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各自的打算。 漫长又沉默的对峙过后，南夜瑾垂下眼睛，轻笑了一声。 “厉晏，去取纸笔来吧。” 这一次，是他有求于人在先，输了也是应该的。 ** 项晓芽从末世穿越到这个世界一个多月，经历了三次生死攸关的大危机后，不出意外的多了个身份高贵很有心机的追求者。 妲袂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我愿意让您单独于他交流，是因为相信那疯狗有求于您不敢真的对您下手，可是……娘娘你怎么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小家伙再也维持不了那副面瘫的表情，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崩溃了。 “话不能这么说。”项晓芽慢悠悠地喝着滋补养身地羹汤，笑道：“南夜瑾此番前来西关是为了拯救更多的百姓，所以，尽我所能帮他一把又何妨？” “可是……可是帮他的办法多了去，您又何必卷进这种……这种……”妲袂小脸一红，有些难以启齿的说出后面几个字。 “那家伙名声可坏了，您日后怎么办？” “日后？”项晓芽顿了顿，看向了妲袂。 妲袂嗯了一声。 “唔……怎么说呢，我觉得小妲袂你对我似乎有些误解。”项晓芽搅动着碗里的食材，轻声笑道： “于凡人而言，男女□□纠葛不清确实不算好事，但是妲袂，我是仙人，你觉得我日后会如凡人女子那般，嫁人生子吗？” 妲袂一愣，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项晓芽：“可是娘娘，您难道日后要孤老终生吗？” “在我之前的国师们最终都选择了结婚生子，是因为对他们而言，娶妻嫁人可以和凡人有更深的牵扯，能让他们保持对人间的情感。”项晓芽放下汤勺，看向着屋内那升起袅袅白烟的精美博山炉，轻轻叹息了一声。 “可我不同，我仙体已毁，家室对我来说不是这寂寞人间的寄托，而是累赘……” 更重要的是，她有app压制体内的丧尸病毒，可她生下的血脉就未必会有这麽好的运气了。难不成要让她为了孩子牺牲自己？那她从末世挣扎到这个世界，顶着一副破身体也要拼命活着是为了啥？给自己找罪受吗？ 项晓芽是来享受人生的，吃喝玩乐都不够她耗费所有的精力呢，若真的觉得有这方面的情感需求那就找个人谈恋爱好了，至于结婚生子，那还是算了。 第78章 末世人，没有婚姻观念这玩意的。 想到这儿，项晓芽忽然愣了一下。 这么说的话，南夜瑾的这个‘追求者’，还真是出现的时间很合适呀。 你想啊，等他们两人合约结束干净利落的分开后，再有别人要热心肠开始为自己的婚姻大事考虑之时，她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摆出一副‘有过那么优秀的追求者，我已经看不上别人了’的态度来敷衍了事嘛。 多美妙的一箭双雕，项晓芽美滋滋的又喝起了补汤。 妲袂整个人还处于一种懵逼的状态。 国师府四任国师，有一夫一妻生死白头的，有广纳姬妾来者不拒的，有在诸多红颜之间轮转不休分流多情的，也有当上皇后却又黯然离场的…… 他们的共同点，就是都留下了自己的血脉。 师父曾经说过，留下血脉之后，国师们对黎国的眷恋会更加深刻，所以皇室之人是十分乐意见到国师娶妻结婚生子，甚至会刻意用着等手法来讲仙人们留在凡间。 所以，在妲袂的内心里也失踪认为，仙人入凡尘迟早会成婚生子，如今听到项晓芽这番话，只觉得有些茫然。 “那……娘娘，你和南夜瑾两人现在是什么关系？” “如今，我们二人算得上是志同道合吧。”项晓芽睁着眼睛说瞎话，随口忽悠道：“他要救人，我也要救人，彼此意志相同，便是有着共同目的好同志了。” 妲袂呆呆地点了点头，脑子里乱哄哄的，总觉得有很多话想说，却一时也说不出个什么来。 项晓芽吃完了一碗美味的补汤，心满意足的长舒了一口气。 “对了，明日我便打算回杨树村，待会儿你去和南夜瑾说一声吧。” “娘娘身子未好全，不如在留一些时日，等岳神医结束诊治再说？”妲袂立刻说道。 “我如今已经好了个八九分，剩下的事情有花大夫便可。”项晓芽看着窗外月色，轻声叹道：“再过几日就是芒种了，如今杨树村的地里情况如何，我着实是担忧的很。” 所以，现在赶回去说不定还能从app那边忽悠几个任务出来。 实话说，这次感冒差点把小命搭进去的经历，让她很没有安全感，现在她只想化身无情的任务机器，屯个千八百积分什么的。 于情于理来看，杨树村是最好的刷新任务地点，此时不回去错过了怎么办？ 当然，真话是不能说的，项晓芽看向窗外，露出了三分担忧的神色，轻声说道： “而且，村民们对我颇为敬重，之前宁愿自己饿肚子也不曾短了我的吃穿，我也想让他们今年有个好收成。” 妲袂见她态度坚定，只能点头应下。 只是，项晓芽的回村计划并没能成功的实施。 因为南夜瑾来了，顺道还给她送来了一个a级的任务。 第43章 被嚯嚯了的土地 今夜晚风略大, 吹得廊下灯笼微微摇晃。 项晓芽看着面前那张如花似玉的脸，昏黄的灯光就像是戴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让南夜瑾的美貌程度又更上一层楼, 在配上那一脸矜持的笑, 确实非常让人赏心悦目。 “听闻项仙子明日便要离开, 可是在下有什么地方招待不周？” “怎么会呢？这些时日多亏了王爷施以援手，对此我感激不尽。”项晓芽真诚无比地说道：“只是马上就要到芒种的日子了，我离开杨树村时日有些久，心中着实是担忧村民们的田地情况，所以才急着回去，并非对你有所不满。” “如此, 我便放心了。”南夜瑾像是松了口气一般, 轻笑道。 见他这模样, 项晓芽默不作声的端茶抿了一口, 十分配合地问道：“不知王爷深夜寻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听闻仙子要走，我心着实有些不舍。”南夜瑾微微一笑，目光缱绻中又带着一点委屈地注视着项晓芽：“而且你我白日才刚刚一同用过饭, 我还以为是哪儿做的不好, 惹您厌烦了。” 瞧瞧这入木三分的演技, 真是把一个为爱放下身段的纯情小王爷演的活灵活现呀。 可惜, 这话不是在表达爱慕的心意, 而是提醒自己白天在酒楼签下的那份合同。 项晓芽视线略过南夜瑾的身后, 封崖那高大的身躯就伫立在他的背后, 嘴角笑意深了两分。 南夜瑾这是在防着谁？她家小妲袂？还是他的护卫封崖？ “王爷说笑了，今日的饭菜着实美味, 我心中也一直惦记着，还打算有时间再去尝试一番。”她和南夜瑾对视一眼, 默契十足的笑道：“只是王爷今日似乎不怎么动筷子，可是看不上这就楼中的菜肴？” 放心，我记着呢，有事就说吧。 南夜瑾看着如此配合地项晓芽，眼底笑意不变，只是面上却带上了一些愁思。 “唉，并非那酒楼菜肴不和我胃口，只是……算了，项仙子乃是仙人，参合我凡间之事不大合适，此事还是算了吧。” 项晓芽想骂人。 狗男人和自己玩欲擒故纵？难不成以为她会配合的送上门求着帮他忙吗？ “这事竟然让王爷这般为难啊……”项晓芽微微皱眉，随后无奈地叹息一声：“罢了，你与我有恩，那我也不便仗着自己的身份就强硬插手你的事情，既然你不像我参合进去，定是有你的考量，我便不参合了。” 开玩笑，神仙不要面子的吗？ 南夜瑾是真的没有想到项晓芽和自己的默契只维持了不到五分钟，就断得一干二净。 他都忍不住愣了一下，可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微妙的酥麻情绪于心底逐渐蔓延。 这位项仙子，当真有趣。 “确实，我那新买来的庄子，土地成了那般模样乃是人祸，若让项仙子卷进去，我终究还是良心不安……”南夜瑾说到这儿，好看的眉头蹙了起来，神色失落又有些茫然。 “唉，那些暗害我的恶人也太没人性了，那可是数百亩的良田，他们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只是可怜那些佃户，那土地被糟蹋成那等模样，怕是今年会颗粒无收了。” 来了，熟悉的道德绑架。 但是我没有道德，你压根绑架不到我。 项晓芽眼里带着一丝嘲讽，正要继续打太极推脱，就听到了app熟悉的提示声。 【新任务（a级）：洗地】 【任务描述：临近下半年播种之际，种植农作物的宝贵土地却遭遇了可怕的灾难而失去了耕种的作用，请拓荒者尽快处理好这些土地，让它们恢复到能够栽培农作物的程度。】 【任务奖励：800经验值、150积分、a级玉米种子基因图谱】 项晓芽嘴角的车轱辘话，瞬间就吞了下去。她表情一肃，眉目间隐隐有几分怒意，看着南夜瑾道： “你是说，有人在地里动手脚，毁了数百亩良田？” 第79章 “却有此事，不过这乃是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终究是冲着我来的，项仙子一心为民，若是让你牵扯进去，我实在心中难安……”南夜瑾苦笑一声，看起来有些落寞：“终究是我害了那些佃户，若我不买那个庄子，或许那些土地也不会被人……唉。” 这一番表演下来，一个被人陷害而牵扯他到人因此感到内疚的可怜人形象跃然纸上。 若是不知他本性之人，例如自己这个仙子，此刻就应该觉得他真的好可怜，那些害他的人真的好坏。 而知他本性之人，例如他背后的那位护卫封崖，此刻就应该认为他家王爷这般表演怕不是真的想要在自己这个‘爱慕的仙子’面前，努力演出无辜受害者的模样…… 项晓芽眯了眯眼睛，涌出了一股幼稚的胜负欲。 人设确实已经订好了，但是剧本的走向就由不得别人来定了呀。 “如今正是夏耕的关键时刻，田地对于天下百姓的重要性谁人不知，这世上竟有如此作恶之人，着实可恶！” 一向以柔弱、温柔和宽和示人的神农娘娘，忽然狠狠地一拍桌子，眼神里满是对于背后之人的愤怒。 这一下动作太过突然，就连南夜瑾都被惊到了一瞬，虽然那抹诧异稍纵即逝，但嘴角的笑还是带上了一丝尴尬。 “王爷的庄子在何处？此事竟然牵扯了数百亩良田，绝非一般小事！” 项晓芽义正辞严地说道：“我乃专司农事的仙人，有人这般对待让人耕作的田地，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她想清楚了，自己现在有了南夜瑾这座大佛坐镇，是时候展现出一点点仙人该有的小脾气了。 专司农事的仙人，你要是对她下狠手，她或许因为善良过头又圣母而选择原谅你，但是你对田地下手让如此多的人吃不上饭，那就是在她的雷区蹦迪，真当仙人没脾气？ 这个设定一拿出来，项晓芽未来的可操作空间就大得多了。 南夜瑾倒是配合的很，立刻将自己的庄子情况说了一遍。 “我这庄子刚入手没多久，说来也巧，前些日子恰好有一位李姓地主外出行商之时路遇山匪惨遭不幸，他家没了顶梁柱，只能变卖田产。我见那孤儿寡母着实可怜，这才动了恻隐之心，谁知道……”他无奈的摇摇头，满脸苦涩难堪。 “谁知道头一天刚派了管事过去，第二日他就回信，说是地里出了事。” 这田地是李发财家的？项晓芽挑了挑眉，忽然灵光一闪。 等等，李夫子不希望自己这个神农娘娘活着，只是为了不让晋关出现他们势力控制之外的粮食流落出来。那这么做的好处是什么呢？ 项晓芽看着南夜瑾，从对方无辜的表情和冷漠的眼神里，忽然摸到了一丝苗头。 南夜瑾这家伙有兵权，他奉命‘暗查’西关军，那不就意味着……一旦西关军查出问题来，他就可以在没有任命的情况下‘暂时接管’西关军了？ 军营里什么最重要，粮草啊！只要粮草不足，又在这个时候北关来袭……那南夜瑾妥妥会被坑死。 他死了的话，谁的好处最多？ 还用说嘛，肯定是上京里的另外两个皇子了。 项晓芽一时间心思翻涌，觉得自己这个降落地点选得真他娘的坑。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从她‘下凡’解决了杨树村危机的那一刻起，怕不是就成了某些人眼里必须被除掉的头号目标了。 “无论如何，对土地下手之人心思恶毒又龌龊，我是绝对不允许这等事情发生。”项晓芽垂下眼，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冷意： “这个世道百姓本就过得艰苦，寻常想要填饱肚子都要看老天爷的脸色，可这样的情况下还有人胆敢做出此等事，这与草芥人命有何区别？” “你放心，这事我管定了！” 南夜瑾叹息了一声，起身对着项晓芽行了一礼。 “仙子仁厚，夜瑾不及您半分。” ** 俗话说得好，装逼一时爽，真正实行起来的时候那就是一个火葬场。 项晓芽现在很痛苦，也很后悔。 究其根本，还是要从这落后的时代开始说起。 因为黎国穿了四个国师的情况下，其实科技水平已经提高了不少，就比如她此刻乘坐的马车，就装上了减震用的弹簧，哪怕是有些凹凸不平的青石路面，也如履平地。 但古代的路况实在是太差了，一旦脱离了官道，开始朝着乡间小道行驶之时，那道路就像是过山车一样，讲究的就是一个惊喜和心跳。 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坑在哪儿，你也永远不知道这场折磨还要进行多久。 项晓芽已经被颠了两个多小时了。 她现在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已经要散架了，原本已经被岳神医拉扯回来的身体素质，又重新落回了谷底。 “娘娘，您……还好吗？”妲袂坐在项晓芽的身边，一手替她揉着刚刚马车起飞时磕到的手肘，一边轻声问道。 她家娘娘早上出门的时候面色还有些红润，如今已经不带丝毫的血色了。 项晓芽靠在柔软的引枕上，虚弱地笑了一下。 “我还好……” 不，她一点都不好，哪怕是杨树村的滑竿都比这豪华大马车要舒坦，她现在只想回去舒舒服服的躺着。 但她不能这么说，因为马车里除了她家妲袂之外，还坐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娃娃脸妹子。 这是南夜瑾安排给自己的侍女，当然，名义上是侍女，实际上是个暗卫，主要功能是来监视自己的。 项晓芽和南夜瑾彼此心照不宣，都清楚这位暗卫的象征意义大于她的实际作用。 妲袂看着项晓芽虚弱无力的样子心疼极了，她家娘娘怎么这么可怜？这身体才没好几天呢，又因为见不得别的百姓受苦就主动跑去受罪，她真恨自己无能，不能提前替娘娘解决这些麻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这般虚弱无力的模样。 “阿雾，那个庄子还没到吗？”妲袂皱紧了眉，看着那位侍女冷声问道。 娃娃脸的女暗卫便是带着花小妹下山的阿雾，此刻听了妲袂的话，便掀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回来后恭恭敬敬地说道：“已经快到了，月末还需半刻钟的功夫。” 项晓芽苦笑一声，长长的叹了口气。 半刻钟虽然不到十分钟，但是这种颠簸的程度，一分钟她都承受不住啊…… 阿雾见项晓芽面色苍白，心里其实也很担忧，忍不住劝道： “项仙子你看起来很难受……要不咱们先停下来休息一下？” 她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自己声音大一些，就会让这位仙子更难受一样。 “不用管我……”项晓芽虚弱无力地挥挥手，面上依然带着温柔的笑意，轻声说道：“那片土地比较重要，我的话……呼，我还能再坚持一阵，不用担心。” 第80章 她说完，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我先闭眼歇会儿，若是到了地方，劳烦阿雾喊我一声。” 这一路颠得她人都麻了，要不是出门的时候只吃了些汤水，恐怕现在已经吐得满车厢都是了。 这还是装了减震用的弹簧的豪华版本，要是换成那种普通版本的马车，项晓芽觉得自己不用做任务了，估计会直接死在路上。 史上第一个因为马车颠簸而挂掉的穿越女，怎么想都有点丢脸吧？ 想来也好笑，她之前在花小妹那边听到‘杀良冒功’的时候第一个想法就是跑路，彼时是真没有考虑过古代的这些交通环境，就这破路况……难怪古人出门是个危险的事情。 就算没有山贼土匪，没有天灾人祸，就这一路的颠簸，身子弱一点的不生病都难。 项晓芽并不知道，在她面前坐着的阿雾，见到她这般虚弱的模样后背都已经汗湿了。 阿雾虽然早就听说了这位项仙子身体很不好，但她是真没想到，对方能差到这种程度！ 实话说，她跟着王爷这么多年，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打着类似病弱娇花或者悲春伤秋的才女之类人设的小娘子，从北疆到上京，没有一百也有五十。 和那些迎风咳嗽、见月落泪的弱柳扶风面无血色的病美人相比，明明项仙子看起来还更加健康一些，可一旦接触你就会发现，她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破碎感。 就像是一块早就布满了裂缝的琉璃，只要再有那么一丁点的外力，它便会当着你的面，毫无转换余地的化为齑粉。 阿雾非常明白，要是这位仙子出了事，那自己极大可能也会跟着变成齑粉。 毕竟这位仙子乃是王爷亲自带回来的人，而且听说王爷还三番两次与其独处，对其的态度也比之他人要温柔和善得多，甚至为了不打搅她休息，放过了招惹他的永安郡主。 这等存在，莫说是个仙人，便是个寻常的普通女子，她也是不感让对方出一点事儿的。 于是，阿雾悄悄地和国师府的那位摇光君使了个眼色，便钻出车厢，对正在驾车的马夫小声道：“找个地方停下吧。” 马夫也是一个年轻人，听言不由一愣：“可是阿雾姐，咱马上就要到地儿了……” “让你停就停，别废话。”阿雾眸光一冷，那车夫立刻呵停了马车，将它赶到了一边的树荫底下。 项晓芽感受到马车停了下来，有些疲惫的睁开眼睛。 “妲袂，可是到地方了？” “还没呢。”阿雾从外头钻出来，笑眯眯地说道：“不过我刚刚看了一下，恰好那片出事的农田就在附近，项仙子一直担忧它的状况，要不我们先先下车看看情况？” 嗯？这么贴心的吗？ 听到自己不用再继续被这辆马车折磨后，项晓芽立刻来了精神。 这个时候大约是上午十点左右，头顶的太阳已经开始有些晒人了。 项晓芽一下马车觉得四肢百骸都被晒得暖洋洋的，舒坦极了。 只是这种心情在看到不远处的一片枯黄的农田时，立刻消散得彻底。 这片田地十分广袤，地理位置看起来也很不错，可本该栽种着玉米的田地里，此刻却没有一点绿意，反而像是落了雪一般，黑的白的纠缠在一起，还散发着刺鼻的臭味。 项晓芽皱紧了眉，大步朝着农田走去，同时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扫描功能。 信息泡里的数据密密麻麻地如同流水一般跳跃着，项晓芽很快就抓住了其中最关键的一点，面色难看极了。 见她这幅表情，阿雾忍不住问道：“项仙子，这片土地可还有救？” “西关附近有盐湖吗？”项晓芽反问道：“或者卤水井之类的。” 阿雾一愣，摇了摇头，道：“西关这儿没有这些，但是越过长蟒山的东边，北云地盘里有一个不大的盐水湖。” 项晓芽面色更加凝重，她看着这片土地里混合的白色结晶快和碎石、泥土，蹲下身子拿手捻起了一团。 能将一片良田变成这副模样的死地，绝对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到的，南夜瑾绝对是被人设计了。 “项仙子可是看出什么来了？”阿雾好奇的问道。 项晓芽正要解释，却在此时，听到外头传来了一阵呵斥声。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儿做什么？” “谁家不懂事的小丫头，这是你们能随便进来的地方吗？快点滚！” “你对我们的土地做了什么？” 项晓芽抬眼望去，便看到四个佃户扛着木锄头，满脸凶狠之色朝这边走来。 “赶紧滚，别在这儿停留了！”为首的那个佃户大声喊道。 项晓芽只扫了一眼那群人，便没有再关注，而是继续研究地理的情况。 南夜瑾的庄子南夜瑾的人，这事不用她出面说话，毕竟她就是个被请过来治疗土地病症的大夫而已。 果然，阿雾主动上前一步，表情瞬间有了变化。 “吵什么吵，都给我小点声，吓着我家娘子有你们好看的！”阿雾高扬着头，一副趾高气昂的表情冷声问道。“你们，都是这儿的佃户？” 见她这嚣张的模样，那群佃户的气势明显消下去了不少，等目光从项晓芽一行人的穿着打扮上扫过后，那凶戾气也没了大半。 这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娘子，估计是路过此地见他们的田地白花花的一片心生好奇，这才过来看看情况。 “回这位娘子的话，我们都是这儿的佃户，这片土地是我们主家的……”其中年纪最大的那个佃户满脸堆着笑前走了一步，试探这问道：“不知几位娘子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做什么你管得着吗？”阿雾冷哼一声，颐指气使地喊道：“把你们庄头叫过来。” “你们是谁？”另一个佃户撇了撇嘴，有些不服气地说道：“我们庄头也不是什么人都见的……” “你只管与他说‘项仙子到了’，他若是不来，呵呵……我便让他主家扒了他的皮！”阿雾冷笑一声，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把那等狗仗人势的刻薄丫鬟表演的栩栩如生。 那些佃户犹豫了一番，心中是真的没底，便叫了个人回去喊人。 见阿雾处理好了后，项晓芽拍了拍手里的灰尘，在妲袂的搀扶下站起身子，看向了那群神色疑惑中又带了几分慌乱的佃户们。 “抱歉，我家阿雾性子有些急，但是没有坏心思，可是吓着大家了？” 她的温和态度与阿雾的那种跋扈成了明晃晃的对比，这群佃户见了她后，表情明显放松了许多。 至少，表面上的答复也客气了许多。 第81章 “没有没有，我们没有被吓到。” “对，我们没事……” “没事就好。”项晓芽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重新放回那篇白花花的土地上，眉目间的神色有了几分忧愁。 “说来也巧，我在马车上便看到这片土地和似乎旁的土地不大一样，而今又是芒种前后，此地却不曾种下任何作物……不知几位可知道这是何缘由？” 佃户们看着彼此，不敢开口搭话。 阿雾见状，双手就插在了腰上，蛮横地骂道：“都愣着干嘛？没听见我家娘子问话么！” 佃户们抖了一下，只觉得这位丫鬟真是凶得要死，定是家里非常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才能养得出来，他们这些佃户肯定是得罪不起的，便纷纷低着头，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起来。 “这位娘子，我们的地生病了，种下去的庄稼压根就活不下去。” “也不是我们不想种，就是这土地变成这样，我们也没办法。” “是啊，我们也想种地，在不下种这下半年的口粮都拿不出来了，但是这地就是想种也种不了啊……” 项晓芽听到这儿，眉头微微蹙起，似是非常不解。 “你们的土地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这……我们也不知道啊。”一个佃户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小声说道：“就……一夜之间变成了这个模样，大家都不好过。” “是啊，还只有我们庄子的地是这样的。隔壁赵家的土地就没事……” “这位娘子，你不知道，这儿还不是最严重的地方，真正严重的在西头，那边地里全是这种白色的石头，人和畜生闻了那味道就吐得天昏地暗的……” “听说我们主家没干好事，这是报应……”那个最先发话地佃户忽然说道：“要是他平日多行善积德，咱们的土地肯定不会出事。” “唉，你这什么话？人家又没问这些……”其余人被他这发言吓了一跳，连忙扯住了他不让他继续。 “这……这个娘子，这家伙胡言乱语而已，您别放在心上。” 项晓芽只是笑了笑，又柔声问道：“诸位可还记得这种情况是哪天开始的吗？” “哪天？这……这还真记不得了。”有人道。 “没关系，只需要给我个大概的日子就成，比如十天半月之类的。”项晓芽说道。 这下大家的答案就不太一样的，有的说是十天前，有的则说是大半个月了，还有人说一个月前就开始有痕迹了。 因为答案跨度比较大，最后几个佃户还自己吵了起来。 “真的是一个月前，当时我们地里的麦子都还没收呢，我就看到地里开始发白了。” “那我怎么没见着，咱两的地隔得也不远，就是割完麦子后才冒出来的！当时一夜之间整个田里白花花的一片，吓得我婆娘还以为是落雪了。” “怎么可能？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麦子还没熟的时候，当时不是来了一个什么道长吗？他走之前还和老庄头说了好多话呢。” “那道长和地里的情况有啥关系？”之前那个年纪最大的佃户哼了一声，开口道：“我记得就是十天前才出现这些白色的石头的，当时我还喊你们一起看，你们都没说话呢。” “那……那不是刚换了新主家，我们哪儿敢把这事说出去啊……”有佃户嗫嚅了一句。 项晓芽看了那位年纪最大的佃户一眼，笑道：“你们这儿还来过道长？可是之前出了什么怪事？” “是啊。”那个佃户神色自然地说道：“老庄头家的小孙子在坟地里尿尿被魇着了，成天说看到地里有鬼什么的。那道长一来就给人喂了道符纸，那小孙子当时就没事了。” 坟头尿尿，这小孙子干的事也够缺德的。 项晓芽面不改色，继续问道：“那道长救完人之后就走了吗？还是留了一段时间？” “他在老庄头家里住了两天，之后和老庄头闹了些不愉快，就直接走人了。”有佃户说道。 项晓芽像是被这个八卦给吸引了注意力，有些惊讶地问道：“那位道长不是救了你们庄头的孙儿吗？怎么你们庄头还和他闹不愉快了？” “那道长和庄头说我们这儿的土地被邪祟盯上了，让我们收完麦子之后别急着下种，不然会出大事……”那年纪最大的佃户抢过话头，愁眉苦脸地说道：“早知道当时就应该问清楚的，到底是什么样的邪祟……” 见他这般说，其余的佃户也有些惊讶：“那道长真这么说了？” “我当时听了个正着，还能骗你们不成？”那佃户叹了口气，看着项晓芽自顾自地说道：“其实也不能怪我们庄头不听劝，这地就不是我们自己的，怎么种端看主家的意愿，那道长和庄头说这些话也没用啊，要是能和李老爷说上两句，说不得我们现在就已经种上玉米了。” “是啊，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当时老庄头回绝的有些太快了，要是能搞清楚那位道长的意思，说不定现在地里就不是这样的情况了。”有个佃户也叹了口气。 项晓芽面带微笑，眼神从阿雾身上飘过，见她对自己点了点头，便知道南夜瑾的人早就知晓这事，甚至已经调查清楚了。 她轻笑一声，继续问道： “请问，前些天下完暴雨后，地里的情况可有什么变化？” 佃户们面面相觑，那个最年长的佃户神色有些莫名地看了一眼项晓芽，随后又带着些讨好地笑容道： “这位娘子怎么想着来打听这些事了？可是听了李老爷的事情，所以想要买我们这边的土地？那你可来晚咯，我们这刚换了主家。” “问你话答就是了，你说这么多废话作甚！”阿雾眉头一皱，又一次盛气凌人起来。 “说吧，下完雨之后地里是什么情况？” 那老佃户不好意思得嘿嘿了两声，小声说道：“娘子们不知，那几天我们的老庄头忽然死了，然后庄子又换了新主家，大家都一团糟呢，越没啥人关注地里的情况。” “没人关注？”项晓芽轻笑一声：“老丈说笑了，如今已经到芒种，你们这些佃户不关注地里的情况，是一点也不担心后半年的收成吗？” 那老佃户神色一变，连忙说道：“也……也不是说不关心，只是这地里的情况也不是我们能解决的，所以就……” “我记得，你刚刚说着地里出现此类情况也就十天左右的功夫，对吧？”项晓芽还记的这个人，刚刚那些佃户说话时，就他报的时间最少。 “这……我看到的是这样的。”那老佃户紧张的笑着，额头冒出了一层汗珠。 项晓芽点了点头，面色温和的笑道：“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想问一下，你能和我说一下，你看到的那块地在哪儿吗？” 第82章 那佃户额头虚汗更厚，嘴唇抖了抖，抬手朝着某个位置指了一下，说道：“就……就在那边。” “那边啊，多谢。”项晓芽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轻笑道：“妲袂，陪我去看看吧。” 说完，她便转身朝着那佃户指着的方向相反的位置走去，让周围人皆是一愣。 那老佃户见她这般，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一手悄悄地摸到了自己的后腰部位。 只是还不等他掏出什么东西来，便见妲袂抬手一挥，他整个人就被无形的丝线捆绑了起来，直接摔在了一边的田地里。 阿雾也在第一时间挡在了项晓芽的面前，满脸紧张地看向了那个老佃户。 “你们要干嘛？”其余的佃户没看到老佃户的动作，只以为是项晓芽她们忽然发难，这才被吓了一大跳，拿起锄头就对准了项晓芽她们。 那老佃户眼珠子一转，确定自己刚刚的动作其余人没见着之后，直接拉开嗓子大吼了起来。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便对无辜百姓动手，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是哪家的，我要去官府告你们……” “闭嘴！”妲袂神色冰冷，手指翻动之间，那老佃户便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其余佃户见状，吓得一个个面色发白，举着锄头的手抖个不停，却丝毫不敢真的上前一步。 妲袂有些不耐烦的挥了下手，剩余的佃户也全部被捆在了一起。 她做完这一切后，便对阿雾和那个车夫道：“你们来还是我来？” 阿雾笑盈盈地说道：“审讯人这等小事哪儿能劳烦摇光君动手，我们来就好。” 说完，她给车夫使了个眼色，那车夫立刻把那晕了过去的老佃户拎走了。 “你们……这大白天，你们要做什么？”一个被捆住的佃户见状，大声嚷嚷道：“我告诉你们，我们云儿庄的主家可不是普通人，你……” “把他也带走。”妲袂一扯手里的丝线，那嚷嚷的佃户就被分了出来，跌倒在了地上。 叮的一声脆响，一根巴掌大小的尖锐□□砸在了路边的石块上。 空气安静了一瞬。 晋关与北云接壤，虽然已经很久没有过大战，但整个西关都知道，北云枭卫都会使用一种特殊的□□作为武器。 妲袂眼神一冷，手指微微用力，那男子的脖子就被勒出了一丝血线。 “你是北云人派来刺杀我家娘娘的？” “我……我不是！”那人大声喊道：“这是我捡到的，我……我真的不是北云探子。” 阿雾连忙道：“摇光君别冲动，这事还请交给我们来处理……” “交给你们这群废物？呵……”妲袂冷笑一声，眼中是满溢而出的杀意：“然后，让他们再刺杀我家娘娘一次吗？” 阿雾见她这般模样，不由看向了一边的项晓芽。 这位面带病容地仙人此刻眉头紧蹙，目光还停留在那片土地之中，似是悲伤，又似是愤怒，却没有阻止摇光君的意思。 “项仙子，这人和北云有关，可否请您让摇光君先手下留情。”阿雾紧张地说道。 项晓芽声色见带着几分悲悯，以及沉重。 她抬起手，指着那浑浊不堪的土壤，对着那佃户轻声问道：“是你们北云人将那些东西混入田地之中吗？” 那佃户拼命摇着头，鼻涕眼泪留了满脸：“不是的，我不是北云人，我……我只是那天在地里捡到了这东西而已，我……我真的不是北云的探子，你们饶了我，饶了我吧呜呜呜……” “我错了，我……我不是北云人，我从小到大都是云儿庄长大的，我也没有出卖过黎国，真的，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庄子里问问，谁都知道呜呜呜……我……我真的不是北云探子……” 项晓芽垂着头，安静地注视着脚下的死地，过了许久，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妲袂，把人交给阿雾吧。” “娘娘……”妲袂抿紧了唇。 “若是动手的北云人，我希望他付出代价，可若他是无辜之人……便，算了吧。” 项晓芽说出这话后，脸上写满了疲惫，眼神里则是对这片受苦的土地深沉地哀痛。 唯有心里，觉得有那么几分可惜。 要是这个□□是从哪个老佃户身上掉下来的就好了，这样的话……自己就能光明正大的让妲袂杀人，来彰显一下‘神农娘娘’对于祸害土地的人会有的态度了。 “项仙子放心，若他是北云人，我们绝对不会放过他。” 阿雾松了口气，连忙动手将这个佃户以及剩余的那群已经被吓呆了的佃户一起送到了车夫小哥那边。 等她回来之后，就看到田埂的另一边，有一群佃户打扮的人簇拥着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气势汹汹地朝着这边赶了过来。 第44章 解决方法二选一 云儿庄的管事是个四十来岁看着有些瘦弱的中年人, 长得五官很端正，但是整个人却带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市侩气质。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了二十多个佃户装扮的人。 那些人眼里有着深深地警惕, 不知道是对项晓芽, 还是对那位管事。 “怎么回事？”那管事气喘吁吁地摸着额头的汗水, 一边问道。 那个回去报信的佃户焦急地看了一眼周围，没见着自己的同伴，连忙喊道：“你们把老刘他们带到哪儿去了。” 孟管事还未说话，跟着他过来的佃户们就气愤了起来：“什么？竟然敢对我们云儿庄的人下手！” “把人交出来，不然你们别想走。” “没错，赶紧把人叫出来, 不知道我们云儿庄的背后有人吗？” “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孟管事这回终于喘匀了气, 却见他眉头一竖, 双手一摆, 大声喊道： “都给我闭嘴！” 佃户们立刻禁了声，有些紧张地看着眼前的孟管事。 阿雾此时冷哼一声，看着那孟管事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这管事好威风啊, 怎么？你家主子这是不把我家娘子当回事咯？” 项晓芽看着她这番表演, 觉得颇为有趣。 “怎么会呢？我家主子对项仙子的心意那可是日月可鉴啊, 阿雾姑娘可别误会……” “那就是你这管事干的不行咯！”阿雾一副得理不饶人地模样, 将蛮横人设进行到底。 “嘿嘿嘿, 抱歉抱歉, 是小人的错, 小人以为项仙子会直接来云儿庄，这才没做好准备……”孟管事丝毫没有生气, 一边说着谄媚讨好的话语，一边又不动声色的将锅甩了出去, 老油条味儿十足。 阿雾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来就来，怎么还带这么多人？你这是想干什么？” “这个嘛……”那管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小声说道：“这还要怪那个传话的混账玩意没说清楚，一开口就是有人来我们这儿找事，大家这才误会了嘛……” 第83章 真的是误会吗？不说的话，她还以为是有意为之呢。 项晓芽目光扫过那群神色各异的佃户，轻轻咳嗽了一声，笑道：“你便是云儿庄的管事？” “哎呀，这位便是项仙子吧？小的孟多金，见过项仙子。”管事听到项晓芽的声音就像是松了口气似的，立刻不再看阿雾，而是面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对着她深深地行了一礼。 “仙子之事主家之前就差人说过了，您放心，这次整个云儿庄都挺您差遣，您指东我们不往西，你说撵狗我们绝对不撵鸡！” 他说道后面，声音洪亮，自信满满。 “那就劳烦孟管事了。”项晓芽微微一笑，对他道：“我现在想去地里看看情况，不知孟管事可否替我寻个熟知村里情况的向导？” “当然可以。”孟多金笑着说完，立刻回头，大声喊道：“张三，张三呢？” 一个矮小精壮的黑脸汉子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满脸油腻的笑容，嘿嘿道：“孟管事，您找我。” “你来替仙子带路，她要去哪儿就带她去哪儿。”孟管事摆摆手，一副大爷的模样：“好好照看着项仙子，要是她出了事，你一家子就别想活了，知道吗？” “知道知道，我办事，孟管事您放心！”那张三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后一脸谄媚地对着项晓芽道：“项仙子，您想去哪儿尽管和我说，我张三是这云儿庄最机灵的，保管帮你把路给带通顺了。” 阿雾嘴角扯了扯，似乎有些无语。 “行了，别废话了，赶紧带路，就先去看看问题最严重的那些田地。” “好嘞，诸位仙子这边请……”张三立刻朝前走去。 不知为何，看着他这语气和模样，项晓芽总觉得自己来到了一家酒楼里，前面带路的是个店小二…… 南夜瑾的人都这么皮的吗？还是说上行下效，主子是个戏精，所以下头的人也跟着一起学会了演习？ 想到这儿，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家小妲袂。 小家伙面无表情，架子端得十足，像是将一切都了然于胸的模样。 但是从她那茫然中带着困惑的眼神来看，项晓芽就知道，她家妲袂已经被现在的情况搞得脑子乱糟糟的了。 不过，项晓芽并没有打算出言提醒，这孩子之前经历过三次护卫不利的打击，现在对自身能力产生了不小的怀疑，又是自尊心强要面子的年纪，语气自己出言提醒，不如让她在一旁默默地学习。 南夜瑾的人别的不说，这戏精的模样和他们家主人倒是如出一辙，相信能让她家小妲袂学到不少东西。 项晓芽三人在张三的陪同下，很快就离开了村民的视线，只留下恢复了一副大爷模样的孟管事，以及一群不知所措的佃户。 “这……孟管事，那几位娘子是什么人啊？”一个佃户走上前来，目光闪烁的问道：“咱们现在地里的情况不明，就这样放任外人行走，不太好吧？” “哼，你们这群泥腿子懂什么？”那孟管事冷哼一声，对着项晓芽离去的方向拱了拱手，夸张地说道：“那位可是传说中的神农娘娘，真正的下凡神仙，这世上还没有她治不好的地。” “神农……娘娘？”那佃户茫然了片刻，随后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这……可那女子看着不太像神仙啊……” 瘦成那鬼样子，小胳膊小腿看着风一吹就能折断似的，就这还神仙？莫非是柴棍子成精？ 孟管事冷哼一声：“你们懂个屁，知道杨树村的虫灾吗？就是这位给解决的，那可是杨树村里供奉着的真神下凡！” 说完，他表情又变得怨气十足，指着那一群佃户骂道： “我们主子也是倒霉，不过是一时心善，谁知道竟然买到了坑人的庄子，嗨，我老孟之前就说让他低价转手卖了省事，偏偏主子说如今时节不便，若是你们这些个泥腿子没有主家的钱财，怕不是连种子都买不起，呸，真是晦气。” “我要是我们家主子，肯定不管你们死活，妈的，不过是几百亩破地而已，哪个有钱人家会少这些玩意？偏偏我家主子非要请哪位神农娘娘过来帮忙，哼，也是你们运气好，那仙子本性宽厚仁善，见不得百姓受苦这才同意过来帮忙……” “我可告诉你们，主家对仙子那是不同于一般，你们自己掂量掂量，可别把事情给我搞砸了！” 他一边絮絮叨叨，一边不屑冷哼，将一个欺软怕硬的奸佞小人形象表现得琳琳极致。 周围的云儿庄佃户们见他这模样，却只是面面相觑，既没有愤怒，也没有不忿，表情都麻木得很，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孟多金的话语很过分。 孟多金眼神闪了闪，继续趾高气昂地冷哼道：“行了行了，如今有了神农仙子，你们这些破地过不了几日就能好转，现在都给我回家里老实待着，谁要是在那位面前扯七扯八，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晦气，真晦气！就我倒霉，偏偏被派来这种破地方，这次我一定要好好伺候那位仙子，让主子把我调回去！” 说着，他便转身，朝着项晓芽她们一行人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剩余的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过了许久才有人开口说话。 “管事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回去？” “回去吧，不回去又能做啥？” “是啊，都回去吧……回去睡一觉什么的。” “那老刘他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算他们倒霉呗……也不知道发什么疯要去招惹那群女子，我一看她们的打扮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话不能这么说……” “那说啥？行了，里头不是说有个仙人吗？这仙人都讲究公平公正，老刘他们要是不犯事，小命应该是能保住的。” “诶，你们觉得那真的是仙人吗？难不成以为她真能治好我们的土地？” “你管这么多干嘛，反正这土地是主家的，和我们没有关系，那是仙人还是女鬼，得了好处的人都不是咱们这些百姓。” 另一边，张三领着项晓芽一行七弯八拐，很快就找了一处无人的僻静之地。 确认周围没有任何佃户或者旁人窥视得到后，那张三一改脸上的嬉皮笑脸，转身对着项晓芽行了一礼。 “项仙子，刚刚冒犯之处，还请您赎罪。” 他的态度变得太快，妲袂征楞了一瞬，随后便反映了过来，不由有些讶异。 “无妨，你们在此潜伏调查事情，谨慎些也是应该的。”项晓芽微微一笑，目光扫过妲袂，见小家伙若有所思之后，便看向了周围的土地情况。 “南夜瑾只说这儿出了问题需要我帮忙，还没告诉我详细情况呢，不知你们能否提供我什么样的信息。” 她说这话的时候，情绪明显有些讶异。 阿雾和妲袂自然是知道，神农娘娘这是看到土地的惨状之后，心里又不舒服了。 “仙子有什么想问的直说便是，我们接了上头的命令，对您知无不言。”张三恭敬地回道。 第84章 项晓芽嗯了一声后，便问道：“你们来这儿多久了？” “回仙子的话，我们来此已经快半月了。”张三道：“这云儿庄的情况我们已经摸索清楚了，需要处理的人也已经处理完了，只是这田地……” 他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这片土地，皱眉道：“这云儿庄如今也是我家王爷名下的产物，若庄子出了这等大事，被有心之人宣扬出去，少不得会损害我家王爷的名声。” 他话说的含糊，但项晓芽一听就明白背后的含义。 正所谓造谣一张嘴，必要跑断腿。 这小小的一个庄子，连李发财那等作恶多端之人都能年年丰收，可主人换成了南夜瑾这个皇子，土地就立刻变成死地，再加上之前有过的‘道长劝种’一事，只要被有心人传扬出去，南夜瑾一个‘不详’地帽子是跑不了的。 至于这事情的真相，谁会在乎呢？听到传言的人和这事没有直接的利益纠纷，那追求的‘真相’便不是真相，而是够不够精彩的‘故事’，够不够跌宕起伏的‘情节’，够不够扭曲的‘人性’，以此满足他们的猎奇心。 南夜瑾一旦坐实了‘买下庄子后，土地就立刻出了事’这个事实，且之后还连年绝收，那不管他如何辩驳，都会成为别人攻击他的一个点。 若是自己的话，肯定会再在其余小地方安排一些似真似假的传闻，再掺杂一些真实的‘证据’，等到水到渠成之日，便是南夜瑾彻底出局之时。 皇子如此不祥，登临大位的话，百姓如何能接受？ 当然，这应该是幕后之人最终目标。 就此时而言，庄子的土地出问题的最大目的，应该是和西关军有关。 南夜瑾来晋关的目的应该是为了拿下西关军的兵权。 所以，只要让南夜瑾坐实了会让土地‘绝收’的名声，到时候他想要拿下西关军，那些想要活命的百姓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再在有心人的撺掇之下，肯定闹上一场。 人心不齐，粮草不丰，若这个时候北云来袭的话……啧，好惨一皇子啊。 项晓芽皱起了眉，看着那灰败一片的土壤，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隐隐的怒意之中。 “云儿庄的百姓大多无辜，这背后之人为了陷害南夜瑾就对土地下手，简直是畜生不如。” 张三点了点头，但是又觉得有哪儿怪怪的。 怎么感觉这位仙子的心里，土地比他家王爷还重要呢？ “对了，既然你们已经查清楚这背后的事情，不妨和我说一说，这地儿到底是何时出的问题，又是从什么地方开始出的问题，最严重的的在哪儿？” 项晓芽表演完自己‘土地是雷点’的设定之后，立刻转移了话题。 那张三果然不再多想，直接开始汇报起这些日子得到的情报。 云儿庄是五年前被李发财通过一些手段给搞到手里的，具体路子虽然没查清楚，但是周边人的只言片语中便可摸清，定是用了和杨树村差不多的手段。 只不过这云儿庄里有一户人家的儿子在西关军里混了个小差事，经过他后头的一番打点，云儿庄就成了李发财的佃户，虽然平日里没少被欺负，但勉强还能活下去。 可也仅限能活下去而已，事实上云儿庄里能吃饱饭的人家也没几户。也因此，他们非常不愿意让李发财知道云儿庄地里的真实情况。 “也就是说……至少在一个月前，云儿庄的土地就已经出现了盐碱化的症状，只是那些佃户害怕被李发财以此为借口取消他们佃户的身份，所以才心照不宣地隐瞒了下来？” “是的。”张三道：“具体时间，应该和那个道士有关系。” 项晓芽思索了一会儿，便笑道：“老庄头的小孙子是不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比如有人在田地里动手脚，所以才会被魇着了？” 张三眼睛一亮：“项仙子你怎么知道？” 项晓芽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坡，那边树林稀疏，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些纸钱挂在树梢。 “云儿庄的坟地大多在那一块吧，之前听说那小孙子是在坟地里尿尿才出了事，想来就是看到这附近有人往地里放什么东西。” “那个道士的身份你们查清楚了吗？” 张三只觉得眼前的女子不愧是神仙，他们调查了许久才发现的事情，她竟然一来就看透了真相。 他也是忘了，自己刚刚给这位‘仙人’透露的信息完全能够支撑项晓芽的脑补了。 “那道士留下的线索太少了，我们目前是怀疑那是个北云人。”张三道。 “杨树村出事前也来过一个道士，你们不妨从这方向下手查查看。”项晓芽眼神微暗：“无论他是什么人，这些土地变成这模样，与他定是脱不开干系。这种人还要尽快找到，防止他继续作恶为好。” 张三确定了，这位仙子的确在乎土地远超过在乎他家王爷的利益。 嘶，这算啥？襄王有意神女无情啊！ 孟管事也在这个时候赶了上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虚汗，对着项晓芽行了一礼。 “项仙子，在下刚刚失礼了。” “无妨。”项晓芽笑了笑：“孟管事来的正好，这些地里的情况我已经查得差不多了，正要与你说一说。” 孟多金面色一肃，立刻说道：“还请项仙子解惑。” “这片土地是被人有意泼洒了大量石灰、纯碱以及一些具有毒性的矿石粉末混合物，很明显，对方是奔着让这片土地彻底绝收的打算来下手的，所以如今地力已经被完全破坏，按你们的话来说，便是这地的情况日后怕是连棵草都种不活。” 项晓芽眼神微暗，声音也冷了几分：“一般情况下处理这种类盐碱地，需要用大量的水源反复冲刷土地，尽可能的将土地中那些污浊之物全部冲出。” “但云儿庄地理位置特殊，整体呈现出了一个向中间凹下去的漏斗状。且距离河流颇有一段距离，不管是运水来，还是冲洗过后哪些脏污水源排放，都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 仔细查看云儿庄的地势，就能看到它的田地比周围其余的田地要低上一些，只不过西关环境干旱少雨，所以这种地势一时间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可洗地需要用到大量的水源，这儿没有高科技的各种工具协助，那些冲洗的水源压根无法顺利地田地里流出，最终只会污水回流功亏一篑。 而且，这些人掺杂在土地里的玩意还有一些能够溶于水的剧毒物质，一旦冲洗不干净，哪怕日后种子能够顺利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成熟，那么产出来的果实也是带着毒素的。 末世土地污染严重，他们这群搞农业的普通人都是朝着无土栽培的方向攻坚，所以自己如果没有开出app的扫描功能，恐怕得等到作物生长时才会发现问题的所在。 可那时候一切就晚了，背后之人这一手可谓是狠毒无比。 “项仙子，其实我们王爷之前请来的农事官也说过类似的话。”孟管事苦笑道：“那群人是打定了主意要坑我们王爷一把，如今这地怕是会只有您这样的仙人才有拯救的办法了。” 第85章 “孟管事过誉了，我如今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也顶多比他人多一些知识而已。”项晓芽谦虚地笑道：“如今，我有两个处理办法，孟管事且先听完。” “仙子请讲。” “第一，继续用洗盐之法。我观这云儿庄的土地呈现漏斗形状，完全可以将绝大部分的污水流入最低处的那块土地上，这样牺牲了一部分土地，却能保住绝大多数的土地。” “只是洗盐之法大概需要花费十多日到二十日左右的功夫，才能将这些土地恢复到可以种植的程度。这之后我也会培养出一种清理土地的蚯蚓，将其投放在最中间的土地上，大约花费一到两年的功夫，可以将那块受污染的土地还原成无事的状态。” “这第一个办法，好处就是省钱，但是坏处就是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和时间。” “还请娘娘告知第二个办法。”孟管事沉思片刻后，行了一礼。 “我可以制作一种特殊的‘种子’，将它种在这个片土地之后，它会在成长的过程中会吸收掉地里的那些污染物。根据如今土地的情况，月末有个七日左右便可完全清理干净。”项晓芽微微一笑：“当然，第二个办法见效虽然快，但是极其费钱费力，孟管事还是与南夜瑾商量一下为好。” 孟多金却摇了摇头，十分淡定地说道： “项仙子需要什么材料尽管提，我家王爷说了，一切以项仙子便捷为主，不可耽误您太多时间。” 还有这种好事？南夜瑾真上道啊！ 项晓芽眼睛微亮，但很快就用一声轻咳遮掩了自己的兴奋。她点了点头，对孟多金道：“既然如此，那你们陪我在这地里走上一圈吧，我需要收集一些土壤的数据。” “项仙子不急。”孟管事却笑道：“王爷说了，您大病初愈，不能过多劳累。这些丈量土地大小，检测土壤数据的活计你可以交给我们这些下人来做。” “交给你们？”项晓芽愣了一下。 “是啊。”阿雾也在一边劝道：“项仙子尽管使唤他们，王爷安排他们在此，便是等候您差遣的。” 项晓芽是那种会拒绝别人主动帮忙的人吗？ 当然不是！ 她只迟疑了片刻功夫，就笑着点了头，道：“那就请孟管事差人替我准备样品吧。” “这云儿庄受了灾的土地，每一亩分成九分，在每一份的正中间，各取表土一两，深一尺的土壤一两，所有土壤分隔装编号装好，切记不可打乱混合。” 孟管事虽然早有准备，但是听到这些要求之后还是忍不住有些征楞。 “除了土壤样本，这附近的河水也替我取来一桶，最好是带着河泥的。还有就是附近其余村庄的土地，劳烦孟管事也去帮忙取一些过来。” “是，小的记住了，项仙子可还有别的吩咐？” “唔……暂时就这些吧，之后怕是还有更多要劳烦你的地方呢。”项晓芽笑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项仙子乃是我家王爷请来帮忙之人，哪儿能说是劳烦呢？这都是我们该做的。”孟管事立刻谄笑道：“若没有项仙子，我们王爷这次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 项晓芽笑了笑，没有接话。 南夜瑾会吃哑巴亏？她这个接触了没几次的人都不相信好吗？ “项仙子，这等事便交由下面的人去处理，咱们要不先去庄子里歇会儿？”阿雾见事情已经聊完，便主动上前说道：“您忙了这么久，想必是累着了。” 她这一提，项晓芽也的确觉得有些疲乏。 “对对对，仙子一路行来定是累了，我这就带仙子去歇息。”孟管事立刻道。 “那就劳烦孟管事了。” ** 正午刚过，便有一只白鸽飞入南夜瑾的府邸。 厉晏取下信鸽的腿上绑着的信纸，看了一眼署名之后，便快速来到院中。 此刻，南夜瑾的院子静悄悄，门口只站着封崖一人。 他抱着自己的刀闭着眼睛，见厉晏到来后，便朝旁边挪了一下位置。 “王爷醒了吗？”厉晏小声问道。 封崖摇摇头：“刚刚才睡下，可是有要事禀报？”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信息，只不过是云儿庄那边传来了信，说是项仙子……”厉晏话还未说完，屋内就传来了南夜瑾的声音。 “进来。” 厉晏看了一眼封崖，却见他依然冷着一张脸，便嘿嘿笑了一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门合上地刹那，不管是门里的厉晏，还是门外的封崖，眼神里都多了几分复杂的思量。 “过来。” 南夜瑾冷淡的声音从屏风内传来，打断了厉晏的思绪。 他应了一声，便走了过去。 绕过屏风，便能看到一张选黑色的软塌。 此刻，南夜瑾披散着长发，姿态慵懒地坐在榻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摆弄着棋盘上的黑白棋子，看起来颇为入神。 “王爷，这是孟多金送来的。”厉晏立刻走上前，将那小纸条展开之后，递到了南夜瑾能看到的位置。 南夜瑾瞥了一眼，注意力又放回到了棋盘之上。 “烧了吧。” “是。”厉晏将信纸丢到了一盘的香炉之中，见它烧成灰烬之后，这才回到了南夜瑾的身边。 “王爷，云儿庄那边您打算如何安排？” “燕军师到晋关了吗？”南夜瑾像是随口一问。 “这两日的功夫应该就能进来。”厉晏回道。 “让阿珈提前和他说一下项仙子的事情。”南夜瑾眼神冷淡地说道：“这一次能否用顺利拿下西关军的兵权，这位神农娘娘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厉晏点头应是。 过了半晌，南夜瑾放下一枚黑棋，轻声问道： “永安到何处了？” “昨日就已经到了滔殷城，和燕军师推测的一样，她被王家的人接走了。”厉晏压低了声音说道。 南夜瑾嗤笑一声，放下手里的一枚棋子：“我原以为明康姑姑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也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好好活着不好吗？为何非要参合道这些破事之中来呢？” “现在好了，惟一的女儿也保不住了吧。真好奇她见到永安尸体的时候，会是个什么反应。” “王爷，太子对永安郡主还是有几分情面的，您真要按计划行事吗？”厉晏有些犹豫地问道：“若是这事被太子知晓，他怕是会误会王爷您有不轨之心……” “无妨，误会就误会吧。反正这棋已经下到这儿了，总不能推翻重来吧。”南夜瑾浅浅的打了个哈欠，手指在一粒白棋上摸索着，语气里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暧昧：“重来一次，我可不敢保证那位仙子还愿意站在我这边了。” 厉晏沉默了两秒，这才说道：“项仙子深明大义，即便知道一切的真相后不站在您这一边，也是会站在百姓那一边的。” 南夜瑾笑了笑，将棋子丢到了一边。 第86章 厉晏真以为，那位‘深明大义’的项仙子不知道自己的真实目的吗？ 她知道，只是……她不在乎而已。 大概仙人都是如此，只要不碰到她们的底线，便会给人一种‘凡事都可包容’的错觉。可等你碰到了那根线的时候，就再也没有转换余地了。 想到皇宫里那位早就疯了的皇帝，南夜瑾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第45章 相互利用而已 南夜瑾给项晓芽准备的住所, 是李发财之前花了大功夫建造的别院。 这座别院虽然称不上雕栏画栋，但一应生活设施俱全，独立的院落也有四个之多, 比之南夜瑾在晋关的那间大宅子是差了不少, 但是比起项晓芽在杨树村的环境, 那可是天壤之别。 项晓芽一进自己的房间，便发现了这儿的摆设和一应家具整体感觉十分眼熟，茶杯的花纹款式，桌子的摆放位置，以及屋中的挂画和装饰用的花草，甚至那个精美的博山炉, 以及燃烧着的香料气味。 无一不让她有种重新回到了南夜瑾院子的错觉。 大概是看到项晓芽的情绪有些微妙, 一边的阿雾走上前, 轻声解释道：“云儿庄地处偏僻多有不便, 王爷担心您在这儿住着不舒服，所以让我们提前做了准备。因为不知道您的偏好，所以就姑且用了和之前一样的布置。” “原来如此, 他有心了。”项晓芽点了点头, 扯出一个没什么喜意的笑容。 可不是有心了吗？ 明明昨天晚上才和自己说云儿庄的事情, 结果今天自己人还没到住处和下人就已经全部布置好了, 像是吃定了自己一定会过来一般…… 不过算了, 他算计自己, 难道自己就是真心实意过来帮忙的吗？ 都是成年人了, 没利益的事情，谁愿意参合啊。 “项仙子可是有什么地方觉得不合适？”阿雾见项晓芽盯着那些摆设, 眼神有些微妙后，便有些紧张地说道：“如果我们的安排有什么让您不喜欢的地方, 请您管开口。” 项晓芽眨了眨眼睛，回头看向阿雾，不知道她为啥这副紧张地模样。 “怎么了？” 阿雾捉摸不透项晓芽的想法，只以为自家王爷的安排让她心中不悦，能便硬着头皮说道： “来之前王爷便交代过我们，在云儿庄您的喜好最为优先，我们会满足您的一切需求。所以，您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们更改的地方直接提出来即可，我们可以立刻更改……” 眼前之人不是别人，而是他们家王爷反复交代过要好好伺候的人，即便没有这仙人的身份，阿雾也不敢让她有半分不舒服的地方。 “不用，你们布置的很好，我非常喜欢。” 项晓摆摆手，对着阿雾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我只是……想到地里的事情，还有些难受而已。” 她轻叹一声，目光再一次变得沉重起来。 “几百亩的土地，若是全部种上庄稼，可以养活多少人，可偏偏有人却枉顾百姓的性命，将毒手伸到无辜的土地之上……呵。” 项晓芽自嘲一笑，眼神里充满了对这世间的无奈。 “凡人争权夺势杀戮彼此便罢了，为何还要行这等……这等百害而无一利之事呢？” 阿雾看着项晓芽垂眸轻叹地模样，只觉得这位仙子果然是天上下来的，对人间或许还抱着一种天真的想法。 她不敢说，自家王爷其实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 早在北疆的时候，便有人用了类似的手法，只不过下手的地方是王爷的马场。虽然因为燕军师的远见，那些马匹都保全了下来，可那片难得的草场算是彻底废了。 农事官说了，没个十几二十年，是再也种不出牧草了。 这些事情若是让眼前的这位仙子知晓，怕不是要被气哭了吧？ 阿雾看了一眼面色冷淡的摇光君，觉得自己要是让项仙子落泪，估计小命难保，便开口劝道：“项仙子，那些背后下手的人位高权重，从来不缺吃喝与仆从，又怎么会在意普通百姓的死活呢？” “对他们而言，只要能给我家王爷添堵，区区几百亩的良田算什么？便是这边关的城池，说不定眼也不眨的送出去了……” 卧槽，你们的权力斗争这么荒唐地的吗？皇帝呢？当真不管的吗？ 项晓芽被惊得连戏都差点没能演下去，好在她很快就稳住了心神，配合的表现出了一副失望又愤怒地模样。 “百姓何辜！” 阿雾低头，小声说道：“我们王爷这一次请您来帮忙，其实也是心疼这云儿庄的百姓，希望他们不会因为幕后之人而枉送性命。” 呵，骗傻子呢，南夜瑾打的什么鬼主意她会不清楚。 别人打算让他变成不利土地的‘不祥之人’，那自己这个专司农事的神农仙子站在他这一边，不仅解决了他名下田产莫名出问题的事情，还让他的收成比常人要更加丰盛，到时候南夜瑾的风评不就直接逆转了吗？ 不过，这种掺杂着算计的主意，她一个‘善良仁厚’的仙子怎么会猜得到呢？ 所以，项晓芽十分真诚地对阿雾说道： “嗯，你说的没错，南夜瑾的确是个好人。” 阿雾的笑容有几分勉强，但还是认真的回答道：“项仙子也是一位好神仙。” 一直不说话的妲袂这个时候，终于露出了认同的笑容。 ** 项晓芽今天也算是被折腾了一个上午，早就疲惫不堪了。 反正孟管事收集土壤样本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她在用过了午饭之后，又小憩了半个时辰，这才开始准备干活。 妲袂还是老样子，主动上前来帮助项晓芽穿衣服。 “我自己来就行。”项晓芽微笑着表示了拒绝。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杨树村那个抬抬手都费力的废物状态了，衣服还是能自己穿的。 “娘娘……可是我哪儿做的不好？”妲袂抿了抿唇，小脸上露出了几分委屈，可怜兮兮地抬着头看着项晓芽，就像一只被抛弃了的小奶狗。 项晓芽眨了眨眼，有些无奈地问道：“可是，穿衣服这种事情，我真的可以自己来呀。” “但是，我想照顾您。”妲袂半垂着脑袋，有些不安的绞着自己的袖口，低声说道：“我……我之前没有照顾好您，让您几度陷入危险，所以我……” 项晓芽看着小家伙这模样，不由有些心软，又有几分感动，然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不行哦。”她莞尔一笑，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系好衣带，轻声说道：“你是我的护卫，又不是我的丫鬟，以前在杨树村我身子不好，只能让你一个小家伙来照顾着，但现在你瞧……” 项晓芽慢慢地转了个圈，裙子随着惯性飘起又落下，像极了一朵半开的花。 “日后这种小事，我自己来就好了。” 妲袂低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第87章 项晓芽这时才响起，屋里似乎少了个人。 “对了，阿雾人呢？” 理论上，她才是自己现在的丫鬟来着。 “百日那个佃户出了点事，她去查看情况了，待会儿才能回来。”妲袂不动声色地三千帮着项晓芽调整背后的衣领，一边轻声问道：“娘娘，外头孟管事派人来传话，说是您要的土壤样本都准备好了，已经送到了隔壁院子。” “嗯？这么快就备好了，效率还挺高的嘛。”项晓芽有些惊讶，但是想到人家好歹也是皇子的手下，那必定是最好的一批，便会心一笑。 难怪权利会腐蚀人心，这种麻烦事情可以交给别人去做的感觉可真是太棒了。 “对了，那个佃户是什么情况？”项晓芽回过神来，她差点都把那个老佃户给忘记了。 妲袂帮忙打理头发的手顿了一下，声音不自觉小了一些。 “人死了。” 项晓芽一愣，下意识的说道：“他是个死士？” 妲袂有些心虚的挪过视线，含含糊糊地说道：“可……可能吧。” 项晓芽一看她这表现，就知道小家伙在自己睡着期间干了什么事了，不由揉了一把她的小脑袋。 我家小孩这报复心有点强啊……是不是哪儿养歪了？ “死了有些可惜啊，也不知道阿雾他们问出了个什么来没有。” “那不过是个最下等的暗子，顶多就是知道一个交接地点，压根就套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妲袂抿了抿唇，小声说道：“而且，我看南夜瑾的人也是知道这些人的存在，之前一直不动手，怕不是打算拿他们钓鱼……” 若那群人不对她家娘娘动手，妲袂才懒得参合呢，但现在不一样了，不管南夜瑾那边又和打算，任何对娘娘有敌意的人，她会提前解决掉。 妲袂想通了，自己的阅历不够没关系，把所有威胁都提前铲除了也一样可以保护娘娘的安危。 项晓芽不知道她家小孩从一个牛角尖又钻进了另一个牛角尖，只是拍了拍妲袂的肩膀，笑道：“这和我们并没关系，我来此只是为了救治这片受了灾的田地而已。” 烂摊子就交给南夜瑾的人处理吧，只要不伤害到自己，那随他们怎么玩。 “对了，阿雾之前介绍这儿的时候不是说南夜瑾提前给我准备好了实验室吗？走，我们先去看看情况。” “是。” 和从未接触过仙人的杨树村相比，南夜瑾这位皇子对仙人所需的‘实验室’可谓是了解的非常透彻。 看着眼前这间宽敞、明亮的独立大院子，项晓芽心中感慨万分。 左边的耳房里有大中小三种不同火炉，不仅上面的容器分为瓦罐、陶罐和铁罐，就连燃料也分为了木炭、木材、煤炭三种。 右边的耳房则环境要阴暗潮湿一些，里面摆了七个盛满了水的大缸，角落里还有两个用硝石制作的冰水。 正房里笔墨纸砚齐备，还有各种切割研磨工具齐全不说，还有一套各个尺寸皆有且刻着标准计量单位的玻璃容器。 看着那些造型眼熟的量杯和工具，项晓芽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这个世界的的确确是有过四位穿越者的。 南夜瑾作为一个皇子，有这些东西并不算稀奇，甚至这些东西在上京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什，否则他也不会将这种脆弱的玩意随身带着。 项晓芽感慨完，便进了屋子里开始熟悉环境起来。 不得不说，相比于自己在杨树村那个小黑屋，这个实验室实在是太让她舒服了，在这样的环境里，a级的药剂也不是做不出来的吧？ 孟多金和他准备好的样本足足塞了一辆牛车，此刻正停在实验室的院落中，等候着项晓芽的检查。 这些土壤样本被盛放在一个个不到巴掌大小的木盒子里，外面也如项晓芽要求的那般，细心地贴着写了来源地和深度的标记。 所有样本排列的整整齐齐，完全可以满足强迫症的审美。 “辛苦了。”项晓芽笑着对孟管事说道。 “您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孟管事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一副卑躬屈膝刻意讨好地模样问道：“仙子可还有什么吩咐？” 项晓芽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张写满了材料的清单，面带温柔微笑地将它递给了孟管事。 “那就劳烦孟管事，先替我准备一下这些材料。” 这是她睡觉之前让妲袂帮着写的一份草稿，本来是打算再斟酌一番，可是看到南夜瑾的人办事这么有效率，她那薅羊毛的小心思就忍不住了。 孟管事笑容不变，双手恭敬地接过了那张密密麻麻地材料清单。 只看一眼，他就有些诧异。 其余的都很好理解，但是这新鲜蟾蜍背后脓包里的液体、田里白蝴蝶翅膀上的鳞粉还有那丝绸用炭火烧焦之后的灰烬……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项仙子，这些东西……”您是认真的吗？ “嗯，每一样都给我准备三份就行。”项晓芽面上笑容不变，只轻声嘱咐道：“如果备齐有难度的话，可以看看那纸张的后面，我也准备了备用方案，这些材料备齐之后，便送到我这儿来就行。” “不不不，您放心，这些东西虽然有些……额，麻烦，但是备齐不是问题，只是，您确定就需要这些吗？”孟管事有些尴尬地问道。 “嗯，暂时只需要这些。”项晓芽微笑道。 “好的，那我尽快给您准备。”孟管事说完，便和项晓芽告别，匆匆带着自己的下属离去了。 看着他有些狼狈离开的身影，妲袂颇为不解的皱起了眉。 “娘娘，您要我写得那些单子里的材料，都是真的能用上的吗？” “当然啊。”项晓芽微微一笑，有些感慨地说道：“这些材料看起来虽然天南地北扯不上关系，但是培育那能吸收地里毒素的种子时，它们是必不可少的。” 虽然她的确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但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不算是说谎，培育那种可以调整土壤结构的‘种子’，确实需要用到这些东西里面的一些元素。 只是它们所需的含量并不需要这么多而已，她要求这种剂量，纯粹是为了吸引孟管事的注意力，从而忽略其余材料的剂量。 是的，项晓芽和当初在杨树村时提交的材料清单一样，打算拿其中的一些材料准备点能够自保用的‘底牌’。 其实最好用的还是火药三件套，但是项晓芽也知道，木炭硝石和硫磺这种搭配能忽悠过杨树村的村民，却一定糊弄不了南夜瑾的人，她也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了。 “那娘娘，这些土壤搬到那个房间？”妲袂看着那一车满满当当地盒子，微微皱了眉。 项晓芽看了它们一眼，随便指了个角落，笑道：“塞那边的屋檐下就行了。” 妲袂一愣。 “可是您还没有……”打开过这些盒子吧？ 第88章 项晓芽已经转身朝屋里走去，听到妲袂的话后，随口说道：“哦，我已经看完了那些土壤的信息，现在它们已经没什么用处，随便找个地方放着就成。” 是的，有了别人帮忙整理样本，项晓芽打开扫描功能看上几眼就已经完成了所需的信息收集，直接进入下一步，调整种子培育的数量方向了。 和杨树村相比，南夜瑾这个甲方真是太好了，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还不逼逼，简直是每个乙方最希望合作的那种对象。 她甚至都有点小心动，希望能一直和南夜瑾合作下去呢。 另一边，阿雾看着已经成了一团烂泥地佃户尸首，觉得自己有点头疼。 “你们好歹有十几个人守在这里，竟然都没能阻止摇光君动手吗？” 车夫小哥委屈极了：“阿雾姐，那可是摇光君，我们拿什么阻止啊？” 对方就那样悄无声息的出现，然后挥了挥手，留下一坨烂泥，又悄无声息的走了，全程连个招呼都没打，他们怎么阻止？ “……算了，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了。”阿雾长长的叹了口气：“村里那些鱼饵全部处理了吧，就不要再劳烦我们的摇光君了。” “可是，我们还没查清楚那些家伙的运货路线。”车夫小哥有些不甘心地说道：“就这样断掉这条线索是不是有些可惜了？” “王爷说了，现在一切以项仙子的安危为主。”阿雾冷夏脸来，哼道：“你们是打算在国师府面前丢王爷的脸吗？” 云儿庄是他们的地盘，项仙子是被王爷请来帮忙的，他们却让客人的护卫感到了危机而亲自动手，于情于理都是不合适的。 而且，那条运输路线并非重中之重，毕竟现在西关军的兵权有没有落入他家王爷手里，整个晋关那儿不是漏的跟个筛子一样？ 车夫小哥也明白这个道理，无奈地去干活了。 要怪就怪他们能力不够，没有在那位抵达之前处理好一切。 “好了，把这坨玩意处理了吧，以及那些和北云人有过交易的佃户，一个别留。”阿雾说着皱了眉，道：“这事利落一点，别让其余人有机会在项仙子面前说三道四。” “是。” ** 阿雾一来到实验室，就看到摇光君像个没事人一样，抱了个石臼坐在廊下鼓捣着。 她一靠近，对方就抬头看了自己一眼。 想到对方有着和娇小外表丝毫不相称的可怕杀伤力，阿雾的内心伸出一股莫名的紧张感。 “娘娘，阿雾回来了。” 妲袂回头对屋中喊了一句，又对阿雾说道：“你进去吧，娘娘有事情要交代你。” 项仙子找她？莫不是为了那个佃户的事情？ 阿雾嘴角努力扯起一个笑容，和妲袂道了声谢之后，就忐忑的走进了屋中。 项晓芽坐在书案边上，手指拿着一支钢笔，在白纸上行云流水一般地挥洒着墨迹。 感谢先后娘娘的‘发明’，让钢笔提前一步诞生在这个世界上，还改造了纸张，让自己这个‘末世人’终于能够用上熟悉的文具。 有了趁手的文具，她记录资料的效率高多了。 “阿雾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项晓芽抬起头，对阿雾笑道。 阿雾的笑容有些僵硬：“项仙子放心，那些和北云人有牵扯的佃户已经被处理了，现在云儿庄只有我们自己人。” 果然是里通外国呀，项晓芽一点也不意外，能把这几百亩地嚯嚯成这模样的碱石关是运送就是一个大问题。而附近只有北云境内才有盐湖，再加上西关军那含糊不清的‘大捷’和‘抵抗北云多年’，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过，这些是南夜瑾这个皇子该考虑的事情，和她没有关系。 项晓芽看着明显有几分紧张的阿雾温和的笑道：“阿雾，你误会了。” 阿雾看着项晓芽的笑容，内心更忐忑了。 误会是什么意思？难道说，项仙子其实并不希望他们处理掉那些佃户？也是……对方毕竟是神仙，听说之前在杨树村的时候，便善良的有些过了头，这样的仙子听到自己说处理掉佃户这种血腥的事情，肯定会有些不悦吧？ 糟糕，她之前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阿雾额头悄悄地冒了一层冷汗。 “我知道南夜瑾让你们留在这儿另有打算，我也无意插手凡人之间的争斗。”项晓芽放下手里的钢笔，轻声叹息道：“所以，你们日后的这类事情不必与我交代，也无需顾虑我，按照原本的计划行事便可。” 项仙子竟然这么善解人意吗？阿雾一愣，怔怔地看着项晓芽。 这位仙子微微一笑，道：“其实这些应该早些和你交代的，只是今日路途有些颠簸，我身子不打舒服，所以想着休息完再与你商量，没成想醒来之后你却不在……” “抱歉，我应该留在您身边伺候着的……”看着眼前的项晓芽脸上包容的笑容，阿雾心里生出一股内疚的感觉。 “没关系，你是南夜瑾的人，他的命令才是最优先执行的。”项晓芽微微摇了摇头，面上的笑容里透露着理解和柔和。 她拿起手里写完的一张纸放到了一边，轻笑道：“而且，我喊你来也只是想问一下，如果你那边的事情办完了的话，可以给我找一些帮手吗？” “帮手？” “嗯。”项晓芽看着屋里那堆孟管事送来的材料，笑容里多了几分疲惫和无奈：“这一次云儿庄的田地受灾较为严重，所需要的材料处理起来比较麻烦，光凭我和妲袂二人的话，所消耗的时间可能会有些……” 她垂着眼，声音轻的像是春风一般，从阿雾的耳边飘过。 “眼下就要过芒种了，我想早些将地给复原，让云儿庄的无辜百姓能够早些种上庄稼。” 按照她对app的任务系统的了解，一旦土地可以开始播种，它绝对会给自己安排诸如帮助播种、丰产、施肥等等的一系列农业相关的任务。 而且，她是真的很想要那道a级任务奖励的玉米基因图谱啊，有了那玩意，她可以少走九成的弯路，直接按照图谱的片段来培育玉米种子，提前完成高产玉米的研发了。 阿雾不知道眼前带着愁容地项仙子内心的真实想法，只觉得对方不愧是仙人下凡，所思所想与她们这些凡间之人丝毫不同。 “项仙子想要什么样的人手？”阿雾也不自觉的放轻了声音问道。 “我不太了解大家的能力，所以……”项晓芽拿起压在镇纸之下的一页清单，将它朝着阿雾的方向推了推，随后笑道：“这些是需要处理的材料，因为里面有一些矿石和较为坚固的物质，若是能有内力之人的帮助，应该会方便得多。” 没有现代的机械化工具，就只能靠着这些有内力的劳动力了。之前项晓芽使用过一次，觉得颇为顺手。 项晓芽笑得温柔又无辜：“除此之外，我还需要一个擅长控火的帮手，这个要求比较低，只需要能按照我的要求，在合适的时间调整火候就行。” 第89章 阿雾拿起那页纸张，看了两眼便笑道：“项仙子放心，您上面写的这些材料，我们很快就能给你处理完。至于烧火的人手，我会尽快给您安排好。” “嗯，那就麻烦你了。”项晓芽笑道。 ** 就在项晓芽窝在云儿庄调配培养液，开始改造她的‘种子’之时，远处的杨树村后山，阿珈也带着一位陌生人来到了神农庙前。 那是一位气质儒雅容貌出尘地中年男子，他作文士打扮，站在神农庙的大殿前若有所思。 “看来，这杨树村的村民们对那位神农娘娘十分敬重啊。” “燕叔，我早就说了这儿是找不到线索的，那群村民当天就冒着雨上山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就算真有火药的痕迹，现在也找不到了。” 阿珈靠在一边的石墙上，也颇为感慨道： “而且，火药的动静是什么样我还不清楚吗？当时传来的声音和火药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的，而且之后王爷也让人调查了杨树村购买之物，保证没有做火药用的那些玩意……” 燕军师眉头紧皱：“难不成她真是仙人？” “一夜之间便能催发焰耳，这等能力不是神仙又是什么？”阿珈摇摇头，一脸无奈地说道： “您就是想得太多，那位项仙子我接触过，真的不是以前那些骗子。从根本上就完全不一样，唉……就是，怎么说呢？反正你看到她你就知道，她绝对不是我们这种凡人。” “连你也这般信任她？”燕军师看了阿珈一样，神色有些莫名。 “你若有机会和她接触一番，就明白我所言非虚了。”阿珈耸了耸肩，目光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对燕军师道： “好了燕叔，时候不早了，宫里传旨的太监差不多要到了，王爷还等您回去接旨呢。” “急什么……”燕军师翻了个白眼，继续在这座修缮完毕的神农庙上仔细查看着。 “鹤公公是太子的人，出不了岔子。” 阿珈嘻嘻笑道：“您别忘了，岳夫人可说了今儿会给您准备了醪糟蒸蛋，你要是回去晚了就不一定能吃到热乎的了。” 燕军师身形一顿，随后假模假样地咳嗽了两声，道：“那还等什么？赶紧带我下山啊，回去晚了我要是被罚跪你小子也逃不了！” “燕叔你又不讲道理了。” “行了行了，赶紧回去。既然圣旨到了，那咱们就可以正式开始下一步了。” 第46章 培育舱 在末世的八年, 项晓芽培养出了很多习惯。 比如，一旦投身到了研究之中，那么她就会全神贯注直到目标阶段结束。 这已经是一种本能的, 毕竟末世不是和平时代, 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品质如何, 和她对整个基地创造的价值息息相关。 我已经是个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社畜了。 项晓芽从培养皿的观察中抽回注意力，一边揉着自己发酸的后脖颈，一边内心自嘲道。 这是她进入实验室的第七个小时，也是第九次培育失败。 就目前的数据来看，问题都出在空气里的杂菌方面。 没办法，虽然南夜瑾提供的实验室环境比杨树村好上千百倍, 但是在科技水平落后的古代, 无菌室这玩意是真的弄不出来。 看着培育皿里发芽率只有五成的种子48号, 项晓芽无奈地叹了口气, 然后将其丢到了一边的垃圾桶里。 在这个垃圾桶里，已经堆叠了另外47个不同的培养皿，都是在最后阶段没能达到项晓芽的及格线, 所以被无情抛弃的实验体。 从昨日忙活到现在, 她手里就剩下最后两个培养皿还没有观察了。 如果剩余的两个培养皿里的种子发芽率还达不到及格线, 那她就必须重新调整培养基底液以及更换基础种子, 这样一来……完成任务的时间又要退后了吧？ 项晓芽一边想着, 一边伸手掀开了桌上最后一只木匣子。 明亮的烛光照耀之下, 木匣子里面并排放置着两个圆柱形的玻璃容器。 每个容器里都平铺着大约上百粒芝麻大小的草籽, 只不过一个培养液是黄色，一个培养液是浅紫色。 和之前那48个失败品不一样, 这两盘容器里的种子此刻已经有大部分发芽成功。 浅紫色的大约有七成左右，而黄色的已经达到了九成以上。 成了。 项晓芽眼睛一亮, 立刻拿起一边的手机，开始扫描起49、50号的详细信息起来。 数据如流水一般划过，项晓芽习惯性将它们全部手抄下来之后，终于松了口气，然后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咕噜噜…… 胃部传来了因为饥饿而逐渐抽搐地疼痛感，项晓芽揉了揉自己干瘪的小肚子，收拾好了屋里的实验器材，便美滋滋的出门吃午饭去了。 阿雾已经将三荤两素一个汤摆在了桌上，这些菜每一样都是项晓芽喜欢的口味，分量也不是很多，但足够项晓芽填饱肚子了。 大约是她面上的喜意未曾遮掩，阿雾布置好碗筷之后，便忍不住问道： “项仙子看起来很高兴，可是有喜事发生？” 项晓芽小口喝着汤，听到阿雾的话后，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嗯，种子已经选好了，待会儿我给孟管事写个清单，若是他能进今天天黑前将东西给我备齐，我想明日便可开始处理庄子上的那些田地了。” 阿雾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项仙子放心，不用等到天黑，待会儿我们就给您备齐所需之物。” “辛苦你们了。”项晓芽笑着说道：“等种子培育完后，你们就可以休息一阵子了。” 昨儿阿雾给她送来了几个会武功的人手，所以材料处理环节的效率十分高，否则项晓芽也不能在今天就搞好了50份试验品。 全过程她除了调配营养液比例，设置培育环境的参数之外，可谓是一点力气活儿都没干。 这种感觉真是太爽了，除了没有无菌室导致样本污染和报废之外，整个过程可以说让她梦回末世研究所。 她实在太喜欢这个云儿庄了，吃穿住行以及做实验都有人伺候着，要不是这儿是南夜瑾的地盘，她都想在这儿定居了。 “我们不辛苦，真正辛苦的人是您。”阿雾有些敬佩地看着面前斯斯文文喝汤吃饭的项仙子。 这位仙人平时看似温温柔柔好似半点脾气都没有，谁来都能欺负一下或者咬上一口的面团儿，可一进了那个实验室，她就展现出了一种神奇的统御能力。 谁要在什么时间点做什么，她全部安排得明明白白，且不会给任何人质疑与违背的机会。 阿雾和她带来的帮手都是在生死线上不知道杀了多少个来回活下来的人，对于自己不能招惹的事物，已经有了本能的预感。 第90章 实验室里的项仙子，指令是绝对不允许违抗的。 正如阿雾所说，项晓芽并没有等到天黑，而是午睡之后就拿到了孟管事送来的物资。 这位管事大概是忙活了一个中午，整个人看起来累得有些够呛，但是见到项晓芽的时候，脸上还是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项仙子，您要的东西已经准备齐全了，听阿雾姑娘说明日我们就可以开始处理田地了，这可是真的？” 项晓芽看到他身后的帮忙搬运货物的佃户竖起耳朵地模样，便笑着应是。 “那可真是太好了。”孟管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笑道：“眼看着芒种就要过了，这玉米在不下种，我担心下半年收成会大减。” “孟管事不用担心，云儿庄今年会有好收成的。”项晓芽微微一笑。 那佃户虽然不言不语，但是听到项晓芽这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 而项晓芽也在此时看向了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那佃户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往这边看。 项晓芽只是轻笑了一声，便和孟管事道了别，重新回到了实验室中。 刚刚那个佃户虽然穿着打扮十分朴素，但是腰背挺得笔直，而且五官长得也很不错，身上带着一股杀伐气……不知道是不是南夜瑾那支玄甲军的成员。 不过这和她没啥关系，既然材料齐全了，那么49号种子就可以开始大量培育了。 项晓芽抛开一切杂思，很快就进入到了工作模式。 这一忙活，又是几个小时过去了。 等项晓芽将种子全部放进适当比例的营养液中进行催芽之后，月亮已经开始西垂。 如今的晚风依然寒凉，却比前些日子要好上不少。 或许是繁忙的准备工作已经结束，看着天上那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的下弦月，项晓芽没有来的涌出一股赏月的冲动。 这还真是一种微妙的感觉，明明在末世，月亮从来不是什么好的代名词。 准确来说，月亮代表着夜晚，而夜晚是丧尸们最活跃的时间。 就像丧尸攻城，总是发生在夜间。 不过现在不同以往，没有了那层代表着死亡的含义，这被狗啃了一样地月亮都变得好看了起来。 “娘娘，夜色已深，您今天累了一日，不如早些休息吧。”妲袂上前来，有些担心地说道。 “是啊，该好好休息一下了。”项晓芽赞成地点了点头。 这一夜，项晓芽梦到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最艰难的时段，末世开始的第一年。 那是一段旧的秩序崩溃而新的秩序尚未成立的时间，人们谁也不敢相信，当时又渴望着相信自己身边的每一个同类。 自小接受的教育告诉所有人，只有合作才能共赢，当时人性这玩意是经不起考验的，平衡点总是轻而易举的被打破。 项晓芽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差点被推进丧尸群，也记不清自己的食物被抢走了多少次，她只记得自己身后追赶者的丧尸群那嘶哑的吼叫，以及饿到胃部抽搐不停吐酸水的夜晚，从梦中惊醒，又含着眼泪睡过去。 从一开始的不服气，觉得不公平，到最后的麻木隐忍不过是几天的时间。 因为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她的确活了下来，在刻意诱发那支抓了她们这些普通人当诱饵的异能小队内讧后，趁机悄悄逃跑了。 托app知识库的福，她躲进了相对安全的化肥厂里，一边学习一边搞种植，硬是在那个地方生存了二十几天。 然后就被基地的人捡走了。 梦境又在顷刻间转换，那段她在基地一步步爬到金字塔顶端的过往，甚至连一个画面都没有给，瞬间就变成了自己临死前的那段时光。 同样残缺不全的月色下面，如浪潮般汹涌欺负地丧尸们一层又一城地扑入研究所，将所见到的一切全部啃食殆尽。 到处都是咀嚼声和丧尸的嚎叫，她孤零零地坐在实验室里，周围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 护卫们不是已经成了丧尸，就是已经抛下她逃命了，但是项晓芽知道，这一次基地里不会有活人。 终于，实验室的大门被破开，丧尸们蜂拥而上，撕咬她的血肉，啃食她的躯体…… 疼痛和恐惧一起袭来，项晓芽猛地睁开眼睛，就感受到刺目的阳光。 鼻尖闻到了一阵清甜的香味，像是草莓又像是桃子……隐约之间，还有一阵细微的吟唱声，以及女子们嬉笑的打闹声。 奇怪，自己的五感怎么变得好像……有些灵敏了？ 项晓芽眨了眨眼睛，伸手点开了自己的app。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提示消息。 【拓荒者成功培育出未知农作物种子，鉴定结果符合星际d级作物标准，请继续完善知识库资料。】 【研发奖励：1200经验、500积分、解锁扩展功能‘培育舱（1级）’】 500个积分？难怪自己现在感觉贼好，原来是因为一口气赚了500积分啊……等等，研发新作物竟然还有这种奖励的吗？那为什么她搞出超级种子的时候屁都没有？ 项晓芽茫然了两秒，忽然很快反映了过来。 app给出的建立标准是‘未知农作物’种子，但超级种子对星际来说，并不是未知的。 难怪……不过这个奖励的扩张功能是个什么玩意？app里竟然还有这种东西存在吗？ 这名字还有点眼熟，总觉得在哪儿看到过…… 项晓芽蹭的一下就从床上做了起来，然后迅速的点开了app的扩张功能，成功的找到了那个代表着培育舱的标记。 点进去的一瞬间，项晓芽就看到了自己的眼前浮现出了一个3d投影出来的圆柱形机械装置。这东西一看就是星际造物，整体充斥着一种独有的工业美感。 项晓芽伸手在投影上摸了一下，app上就跳出来了一个提示。 【请在接入口处投放10个单位以上的培育种子。】 项晓芽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了一阵。 不是吧？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吧？ 她深吸一口气，利落的关闭了扩张功能，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直接冲进了实验室中。 很快，项晓芽就找到了自己昨天丢弃失败品地垃圾桶，因为没有她的允许，所以这些垃圾此刻还处于原本的状态，并无人清理。 项晓芽一边打开培育舱，一边从垃圾桶里捞出一团草籽，然后按照提示塞进了接入口。 3d投影形象的培育舱发出了一声机械运转地低鸣，很快就回到了安静的状态，只有一盏绿色的小灯在接入口的位置闪烁着。 第91章 【培育目标：d类作物（基因图谱已解锁）】 【可培育时间上限：10分钟】 【培育数量：34031单位（种子）】 【是否开启培育】 项晓芽点击了否。 【取消培育将销毁已投入的作物种子，是否继续取消培育。】 项晓芽点击了是。 一阵轻响过后，熟悉的提示框再次出现。 【请在接入口处投放10个单位以上的培育种子。】 项晓芽关闭了培育舱，脸上的笑容挡都挡不住。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app竟然还有这样的大宝贝没有被她开发出来。 这个培育舱功能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可以让种子在极短的时间内开花结果然后产生新的种子的黑科技。 项晓芽曾经在知识库的论文里看到过有大佬描述自己曾经使用培育舱来检测新型作物的基因能不能稳定遗传下去。 当时项晓芽就对这玩意垂涎三尺，毫不夸张的说，拥有了培育舱就相当于拥有了一个无限种子库，给她10单位的种子，她可以给你培育出三万个单位出来。 黑科技万岁，她永远最爱app！ 就在项晓芽陷入喜悦之时，妲袂悄悄地从一边的窗户探出了她的小脑袋。 “娘娘……您，您还好吗？” 【新任务（a级）：播种】 【任务描述：请开拓者种植至少1000单位的新型d级作物，完善知识库资料。】 【任务奖励：500经验、100积分、随机种子基因图谱（b级）】 项晓芽转过脸，对着妲袂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妲袂。” “娘娘？” “我们去种地吧！” 妲袂：？？？ ** 阿雾现在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迷茫之中。 当然，现在整个云儿庄里，有这样症状的不止她一个。 即便是那位摇光君，虽然手里拿着锄头跟在项仙子身后学着她的姿势挥舞锄头，可阿雾还是从她那张稚嫩又僵硬的脸上，看出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困惑。 “仙……项仙子，您快从地里出来……让，让我们来就好……”孟管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土地上，对着前面挥舞锄头那叫一个轻松愉快的项晓芽喊道： “您……您身体不好，可别累着了。” 项晓芽笑眯眯地回过头，对着面色苍白的孟管事笑道：“没事，我先给大家示范一下，毕竟这次要种的东西和普通的种子不太一样。” 见着她这副模样，孟多金有些哭笑不得，只能喊上身后的那群同样茫然的佃户。 “都给我滚过来，没听到项仙子的话吗？” 那群佃户相视一眼，只能硬着头皮跟在了项晓芽的身后，学着她的模样，也开始挥舞起了锄头来。 项晓芽也不阻拦，反而十分贴心的指点着每一个佃户的动作，以及挖坑所需的深度和间隔。 一时间，白花花的田地里洋溢出了一片劳动的热情。 燕军师就是这个时候来到云儿庄的，也恰巧将这一幕看到了眼里。 “这位……就是你口里的仙人？”他指着那个穿着长裙在地里来回走动，还时不时挥舞锄头示范的女子。 “不愧是项仙子，又亲自下地了。”阿珈看着地里的项晓芽和妲袂的身影，感慨万分道：“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凡事亲力亲为啊。” 看着阿珈真情实感地赞叹，燕军师忽然觉得自己对仙人的理解可能和阿珈有些不太一样。 就在此时，身后走来一个面容有几分刻薄的年轻人。 只见他眉头一竖，冷哼道： “什么仙人不仙人的，看她那下地还穿裙子的模样，肯定是个作秀的骗子，这是在勾引谁呢？哼……” 阿珈笑嘻嘻地看着那年轻人，伸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那年轻人的面色就苍白了一分。 “你做什么，快松手！” “哎呀，郁少卿你怎么了？脸色怎么忽然白了呢？”阿珈笑眯眯地捏住了郁江的肩膀，不紧不慢地说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不如我先送你回去歇着如何？” 那郁江被阿珈捏着肩膀，整个人疼得嘴角发颤，咬牙切齿道：“你莫要欺人太甚！我可是司农寺地少卿，要不是……” “要不是我家王爷恰巧路过，你现在已经成了王家的阶下囚了。”阿珈笑道：“实话说，你也是傻，王家那是什么人？他们说啥你信啥？” “谁说的，我不过是一时不察，所以才……”郁江恼怒不已，正要开口反驳，一边的燕军师就惊讶的喊道：“诶，阿珈快帮我看看，她拿出来的那些是什么种植？” 阿珈立刻松开了郁江的肩膀，伸长脖子朝着燕军师手指着的方向望去。 只见人群之中的项晓芽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布袋子，一边捻起一些，一边和周围人解释着什么。 周围的那群佃户脸上的神色从茫然到恍然，最后纷纷领了一个小布袋，开始寻找地方小型的播撒起来。 他们的动作十分小心，似乎害怕浪费一点种子似的。 阿珈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哪些种子是个啥。 他挠了挠头，对燕军师笑道：“那啥……燕叔啊，要不咱们直接过去问一问吧？” “这……合适吗？”燕军师明显是被勾起了好奇心，蠢蠢欲动的同时又有些顾忌。 “王爷可是说了，不让咱们去打扰她……” “没事没事，项仙子可大度了，而且王爷他今儿不是去军营了嘛，肯定不会知道这事儿的。”阿珈笑嘻嘻地摆摆手，主动朝着项晓芽她们那边走了过去。 妲袂第一个发现了他的到来，小家伙扛着锄头，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小师叔，好久不见。”阿珈笑眯眯地打了招呼。 “你来干嘛？”妲袂警惕的问道。 “哦，听说项仙子今日要动手处理这片土地，所以我就来凑个热闹。”阿珈笑得满脸真诚。 “那他们呢？”妲袂看向了阿珈身后走过来的两个男人，眉头微蹙。 “哦，燕叔是来找孟管事的，至于郁少卿嘛……”阿珈嘻嘻一笑：“他听说王爷没有采取他的洗盐之法，而用了项仙子的法子，所以有些不服气想要过来找茬呢。” 妲袂眼神一愣，杀意毫不犹豫的外放了出来。 郁江打了个寒颤，连忙说道：“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好奇而已……” 就算一开始真的是为了找茬来的，现在也不是了。 为什么国师府的小怪物会在这里，南夜瑾他是不是疯了和这样的家伙牵扯在一起，还嫌皇帝对他的防备不够吗？ 第92章 等等，小怪物都在这里，难道说……这个仙人是真货？ 郁江神色莫测的看向了人群中面带微笑发种子袋的项晓芽，不得不说，对方确实有一股子不同凡人的感觉，但和传说中的仙人也相差太远了吧？ 南夜瑾能看上这样的货色？该不是被骗了吧？ 想起自己近日听到的南夜瑾和这位仙人之间那暧昧的传闻，郁江的眼神里露出几分不屑。 看来真如廉贞大人说的那般，小怪物虽然武功好，但年纪太小是硬伤，看她堂堂国师府摇光，竟然被人骗得下地干活就知道这些年光长武功没长脑子了…… “好奇什么？” 项晓芽这时走了过来。 她已经将现阶段佃户们要用的种子发了下去，趁着这会儿空挡过来看看热闹。 郁江心中不屑，却不敢当着妲袂的面表现出来，只是扯出一个虚伪的笑容，客气地和项晓芽说道：“洗盐之法乃是当世公认唯一能够处理盐碱地的办法，不知这位……仙子，为何不采取它？” “这位是……”项晓芽有些疑惑。 “项仙子，这位乃是司农寺的郁少卿。”阿雾适当地出言提示了对方的身份。 司农寺，那不就是黎国的农业部吗？这位小哥还是个少卿，那估计是个副部长级别，看来孟管事之前说的那个农事官就是他了。 不过……这个年纪就能当上少卿的人，要么是实力超群，要么就是背景超群，但总归都是搞农业的。 项晓芽对搞农业的人向来比较有耐心，便开口解释道： “洗盐之法对别的盐碱地有用，但是对云儿庄的土地来说却还是有些不足，因为它的土地之中不仅有大量的盐分，还有一些不利于作物成长的毒素，若只用洗盐之法冲刷土壤，最终土壤中的肥力也会一并被洗去，庄稼照样不能正常生长，所以我才准备了其余的手段。” 这是什么鬼话？他可是博览群书，怎么不知道盐碱地除了盐分之外还有其余的不利作物生长的毒素，呵……这女骗子的本事也不过如此，和那些扯七扯八编排出一堆没有听过的名词的游方道士也没什么区别嘛。 郁江扯了扯嘴角，克制着自己心里深处的不屑，装作一副讨教地模样问道： “那……不知仙人你打算用什么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呢？” “项仙子说的可是这些种子？”燕军师不知何时凑到了项晓芽的身边，他的手里还小心翼翼地拿了一个布袋子，此刻正充满了好奇地打量着里头的种子。 49号的成品种子在阳光下呈现出了黄金一般璀璨的颜色，乍看一下就像是一袋子金色的碎屑一般，漂亮极了。 这个美大叔又是谁？项晓芽笑容不变。 阿雾这次态度十分恭敬地解释道：“项仙子，这位是燕军师，也是岳夫人的夫君。” 什么？这人是岳神医的丈夫？那必须要打好关系啊。 项晓芽的笑容愈发温和了，她扫视了一周，发现眼里又好奇的不止是燕军师，阿珈和孟管事一行人都有些期待，便详细地开始解释了起来。 “这是我培育出来调和土地用的特殊作物，我们现在使用的这一款暂时名称是‘调和49’。” “它的作用原理很简单，只要将其种入地底，在灌溉适当地水分，它就会在成长过程中吸收土壤之中多余的盐分以及一些不利于普通作物生产的其余元素，我改动一些基……一些它的习性，让它将这些有害元素在体内进行二次转换，变成无毒无害的存在。” 项晓芽介绍道：“调和49还有一个好处，它的生长周期经过我的调整，已经从原本的六个月缩短到了现在的十天，如果再搭配我专门调制的促生激素，这个时间还能继续缩短下去。” “竟然有此等作物？”燕军师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虽然过程的确有些困难，但上天垂怜云儿庄的百姓，还是让它被培育了出来。”项晓芽笑道。 “为了这些种子，项仙子你每日天不亮便进了实验室，月上枝头才出来，就连吃饭都只用了那么一些……”阿雾在这个时候发了话，她看着项晓芽，脸上写满了敬佩地说道：“上天或许垂怜地不是百姓，而是您呀。” 项晓芽微笑着看向阿雾，本以为她这么说在外人面前给自己挣面子，谁知道对方的眼里那情感真实无比。 等等，她不是总共才干了两天吗？怎么阿雾一副自己已经在实验室奋斗了好几年的感觉？ 燕军师下意识的捋了一把自己的胡须，沉思了许久之后，这才对项晓芽行了一礼，叹道：“仙子大爱，燕某替云儿庄的百姓向您道谢了。” “燕先生客气。”项晓芽无奈的摆摆手：“其实，我并没有花费太多精力……” “呵呵，骗傻子呢。”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旁边传来了一声充满讥讽的尖锐男音。 “能产生这等作用的作物我闻所未闻，就连国师府的农事书也没有记载过，怎么可能真实存在？” 第47章 到了比演技的时候了 项晓芽一行人朝郁江望去, 便见得这位刻薄脸的男人此刻满脸不屑之色。 “这世上还没听说过有哪种作物可以改善盐碱地，便是前任国师也只说唯有洗盐之法能有此作为。” “而且，你说自己能够培育出这等神奇的种子, 呵……你不是被几个凡人回了仙体, 从此以后再也使不出仙术了吗？” 看着这位青年脸上毫不遮掩地挑衅, 项晓芽微微一笑。 确定了，这家伙的少卿之位肯定是走关系走出来的，正常人可干不出这种不过脑子的事情。 他是看不到自家的小妲袂，还是觉得南夜瑾蠢到会被人骗？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像这种脾气的人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个让自己立人设的好炮灰。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回答不出来？呵, 我就知道……” 郁江露出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表情, 他的手里正得拿着一个装了种子的布袋子, 伸手抓了一把‘调和49’的种子在掌心用力碾压之后, 随后嗤笑一声，就将手心里的那一大把种子像是丢垃圾一样丢到了一边的田地里。 “不过你也挺舍得下功夫的，竟然用金箔裹着草籽, 不过你这么做也无济于事, 这些东西能发芽就……” “放下！” 他的话还没说完, 就看到项晓芽眉头倏然蹙起。 “把这些种子放回原处。”她的声音不复之前的温和。 “什么？” 项晓芽冷冷地看着郁江, 脸上的所有温和于柔弱全部消失不见。 第93章 “这些种子数量有限, 培育不仅消耗大量的物资还需要花费很多时间, 它们经不起你这样的浪费。所以, 放下种子袋，我可以当做这是一场误会。” 郁江眼神阴沉了下去, 手里的种子袋攥紧，不仅没有放下, 反而冷笑着又抓出来了一把。 “你这么不想我接触这些种子，该不会是担心我这个司农寺的少卿看穿你的小把戏，让你名誉扫地吧？” 说着，他一边朝后倒退，一边让种子从自己的手心里流出，掉落在田埂之上，脸上的表情更是写满了挑衅。 “不过是一包草籽而已……就算我不放下，你又能如何？” “我数到三，你若是再不放下种子袋……”项晓芽面无表情的说道：“妲袂，砍了他的手。” “遵命。”妲袂看向郁江，杀意毫不遮掩。 项仙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任何与她接触过的，都会说那是一位性格和善脾气柔顺且善良过头的仙人。 杨树村之人害她毁掉了仙体，从此只能拖着比凡人还不如的身躯苟活在人间，她却是毫不计较自己的损失，反而一心一意的帮助杨树村脱离了困境。 她完美的符合了人们对仙人品质的幻想，甚至觉得她比他们认知中的还要善良和宽容。 可是，这样一位脾气好到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一下的神农娘娘，却说出了‘砍掉他的手’这样凶残的话，一时间知晓她在杨树村所作所为的人们，都有些震惊。 “三。” 项晓芽平静地看着郁江手里的种子袋，轻轻报出第一个数。 郁江心中一颤，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 “二。” 项晓芽的声音不带情绪，但是眼睛却合上了一半。 郁江感觉有一根冰冷的丝线缠上了自己的手腕，他再也顾不得，手里的种子袋随便一抛，同时喊道：“不就是个破种子吗？搞得天上有人间无一样，放下就放下……” 那种子袋并没有并没有合口，他这一抛之下，金色的草籽便如同星屑一般倾倒而下。 项晓芽下意识的想要去接，但是有人先一步抓住了那个种子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撒出去的草籽重新装回了种子袋中。 然后，那个小小的布袋子被来人送到了项晓芽的手中。 “别担心，没有洒出去太多。” 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项晓芽接过那个种子袋，这才松了口气，回头对南夜瑾笑道：“多谢。” 南夜瑾后退了一步，两人拉开了一些距离之后，这才对项晓芽道：“项仙子可有受惊？” 项晓芽表情也没有之前那般冷漠，而是叹息了一声。 “我无事，只是……”她抿了抿唇，眼神在面色大变的郁江身上略过，随后摇了摇头：“妲袂曾与我说，司农寺也负责黎国上下的农事，这位少卿的所作所为，让我很是失望。” 说完，她便转过身，走到了放置种子袋的车架前，将它小心放下。 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项仙子对于这些种子的重视，她是司掌农事的仙人，会这般在意种子甚至因此发怒，也是理所当然的。 看来，仙人也不是全然没有脾气，只是端看你有没有触到她的底线而已。 只不过这位神农娘娘的底线和寻常人相比，有些微妙罢了。 南夜瑾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这才将注意力重新挪回到了郁江身上。 “雍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郁江的面色煞白一片，但还是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容：“您不是在西关大营那边么？呵呵……对了，之前一直没能见到您，所以没来得及向您道谢。还有就是，我家阿姐在我离京的时候托我给您带一份信，您看要不我这就回去拿给……” 他的话还没说完，南夜瑾就已经转过身，朝着项晓芽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王爷，我……”郁江见状心中焦急，正要继续喊话，一边的阿珈就走上前来，十分自然地伸手勾住了他的肩膀，同时也捂住了他的嘴巴。 “郁少卿，咱两去旁的地儿聊会儿天吧。” 郁江心下大骇，不由瞪大双目，想要挣扎却又毫无办法，只能被阿珈硬生生的拖走了。 “王爷来得挺巧的。”燕军师这时候背着手，慢悠悠的走到了南夜瑾的身边：“我还以为你这些日子都要留在西关军大营呢。” “马非常的钱粮官死了，军营那边正在哭天抢地找凶手呢。”南夜瑾轻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讥讽：“我懒得陪他们演下去，就出来散散心了。” 燕军师笑道：“张家算是没落了，若是换了从前，马非常可没胆子对自己的小舅子下手。” “军师打算何时回去？”南夜瑾没有接话，而是慢悠悠地说道：“我书房里还堆积了一堆要事等着你处理呢。” 燕军师脸上的笑容瞬间冷了下去。 “那是你的活，休想又甩到我身上！” “我没时间。”南夜瑾敷衍地说道：“我还要追求项仙子呢，现在的我为了爱情茶饭不思神魂不守，哪儿来的精力处理事务……对了，我还从未追求过他人，怕是做的不够好……要不，燕叔你整理一下当年你追岳夫人的经验，给我做个参考如何？” “你小子够了啊！”燕军师咬紧牙关，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似的。 南夜瑾看了他一眼，表情没有什么波动。 燕军师嘴角扯了扯，一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他张开口，嘴唇快速的蠕动着，却并没有发出声音。 “追求一个人讲究的是诚心诚意，你要演就演得真实一些，那位项仙子性格不错，就算你有哪儿出了错，她也不会怪罪你的。” “项仙子的确心胸宽广。”南夜瑾也用唇语表示赞成：“所以，要如何开始表达我对她的追求呢？” 直接送大礼的话倒是省事又张扬，可未免有些太虚情假意不用心了。带她出去逛街吃饭的话看起来是亲密了些，可依照如今地里这种情形，项仙子未必会答应…… 燕军师脑袋更疼了，不过想到眼下的情况，确实需要营造出自家王爷铁树开花色令智昏地形象，便说道： “这样吧，成型的套路我是不能给你用，但是基础的经验还是能给一些的。这追求一个人呢，最理想的状态就是和对方又共同的爱好，不如你从这方面下手看看？” 南夜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 说完，他便迈开腿朝着项晓芽的位置走了过去。 燕军师一愣，连忙跟上问道：“你要做什么？” “做她喜欢的事情。” 南夜瑾很快就来到了项晓芽的身边，高大的身躯站在距离她大约半米左右的距离，一双美目怔怔的盯着她瞧。 项晓芽保持着微笑，轻声问道：“王爷有何要事？” 第94章 南夜瑾眼神暧昧，声音缠绵，当着所有人的面，伸手拉住了项晓芽的衣袖。 “项仙子，我们一起种地吧。” 项晓芽：你他么有病？ “仙子……可是不愿？”南夜瑾已经成功入戏，此刻面上的神情三份羞怯三份忐忑四份期待。 虽然心中已经被问号填满，但是项晓芽还是记住了自己此刻的身份。 她立刻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像是看到了一个好苗子一般，开心的点了头。 “怎么会呢？王爷能够亲自下地体察民情，这事一件好事。既然你有心，那我自会不遗余力的教你。” 她说着，便将一边车架上靠着的锄头递给了南夜瑾。 “那么，我们就从最基础的锄头如何使用开始学起吧。” “麻烦仙子了。”南夜瑾微笑着，接过了那柄看起来就有很多人摸过的锄头，乖乖的跟着项晓芽朝一边的田地走去。 这一幕看呆了所有人，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过后，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燕军师。 燕军师的眼神挪到了天空，看着上面的白云，感慨道：“今日天气不错，这云既能遮挡太阳，又不至于阴沉沉，是个下地的好时间。” 妲袂冷着一张小脸，轻哼了一声，便主动走到车架前拿了一个小布袋，小跑到项晓芽那边，开始跟着一起锄地了。 孟管事面容僵硬地看向阿雾：“阿雾，咱们接下来……” “王爷都动手了，我们……也下地吧。”阿雾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颤抖着拿起了一边的锄头。 ** 南夜瑾忽然现身云儿庄究竟有何目的，项晓芽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 不过他虽然出生贵胄，但是干起农活来却并没有半点不适。虽然锄头挥舞得更像是武器，可项晓芽说出的间距和深度，都能十分精准的把握。 对这样的学生，项晓芽满意极了。 “这个种子的发芽率在九成左右，因为数量有限，所以每个坑洞里我们大约要撒上这么一小撮。”项晓芽拿着一个装着调和49的袋子，和南夜瑾仔细讲解道： “这么一小撮有二三十粒左右，它们长大后根茎会迅速的扎入土地里，然后吸收土壤之中那些杂物，将其储藏在体内进行二次化学反应，最终达成清理土壤的目标。” 南夜瑾看着项晓芽指尖捏着的金色种子，也伸手在布袋中掏出了一小撮，然后蹲下身子，耐心的将它们撒入自己挖好的坑洞之中。 “接下来盖土。”项晓芽说道：“不用盖太厚，大约有个半寸就行，太厚了不利于种子发芽。” “嗯。”南夜瑾照做完，慢慢起了身：“接下来，是不是要浇水了？” 项晓芽点了点头：“下一步的确是浇水，不过云儿庄距离最近的水源还有一段路程，等佃户们将种子种下去之后，在安排人统一运水，在一起浇灌会比较省事。” 南夜瑾闻言，看向了四处地里的佃户们。 “人手还够用吗？” “目前没什么问题。”项晓芽笑道：“这些佃户一个个都是种田好手，孟管事的安排也得当，只要不出什么岔子，很快就可以准备下一季的玉米种植了。” 说到这个，她又想起了自己今儿得到的新装备，脸上的笑容又真实了几分。 “今年的玉米产量应该会比往年要高不少吧。” “辛苦项仙子了。”南夜瑾目光在项晓芽的笑容略过，不知为何，忽然心中一动，开口问道：“你帮了我这么大的一个忙，不知我有什么可以回报于你的？” “回报？”项晓芽一愣，随后眉头微微蹙起，似是有些苦恼。 南夜瑾点了点头，目光清明而真诚：“项仙子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我能做到的绝不会推搡。” 像是为了强调自己的话，他又加了一句：“无论你要求什么，只要我有的或者能给的，我都可以满足你。” 项晓芽内心激动，但是面上却不露声色。 她垂下眼，作思索状，脑海里疯狂的清点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首先第一个冒出来的字，就是‘钱’。 项晓芽可太缺钱了。 她现在的吃穿用度全部是南夜瑾提供，虽然从生活水平来说已经超过了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但实际上她算是身无分文，离开云儿庄连个炊饼都买不起的那种。 这儿已经不是末世了，钱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和南夜瑾的合作不可能持续一辈子，等他解决完西关的事情跑路之后，自己能够适应回去杨树村啃白粥窝窝的日子吗？ 所以，必须要屯钱，最好是一笔能够让自己衣食无忧的小钱钱…… 问题是要多少呢？要多了不太符合自己的人设形象，可要少了的话自己肯定会后悔。再说，南夜瑾这么好的甲方虽然是百年难得一遇，但是这次合作很大概率只是一锤子买卖，如果不趁机多捞一点，以后肯定很难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项晓芽正装模作样地衡量着自己概要多少钱呢是呢，只是还未下定决定，就看到一个不算陌生的人影朝这边走了过来。 “王爷。”封崖对着南夜瑾抱拳行礼，道：“鹤公公找您有事。” 南夜瑾眉头微挑，目光落在了项晓芽的身上，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地道：“让他等一等，我正在与项仙子商讨要事呢。” 封崖听言，下意识的看向了一边的项晓芽。 不知为何，项晓芽觉得这个男人的眼神有些古怪，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说不上恶意，但绝对不是善意。 南夜瑾把这样一个明显有问题的人放在身边，是打算钓谁的鱼呢？ “你若有事，我们可以下次再谈。”项晓芽微微一笑，十分体贴的对着南夜瑾道。 “任何事都没有项仙子你重要。”南夜瑾笑道：“我近日怕是有些忙，恐怕不能如之前那般频繁地来寻你了。” 是我的记忆出了岔子吗？你什么时候频繁来找我了？项晓芽心中腹诽，面上不动声色。 “唔……既然如此，那我再想一想吧。”她低下头，装模作样地沉思了片刻，又抬起头看向南夜瑾。 “我想好了。” “仙子想要我做什么？”南夜瑾温和的看着项晓芽，目光暧昧得能拉丝儿。 “你不用回报我。”项晓芽却摇了摇头，轻笑道：“毕竟，我真正想要的东西，你给不了。” 说完，她看向这片土地，目光比南夜瑾看自己还要温柔而缱绻。 “而且，我这次帮你也不是为了你的回报，毕竟你之前救了我一命。现在的话，我只是想要这些百姓能够吃饱饭，仅此而已。” 空气静默了一瞬，随后，南夜瑾发出了无奈的叹息声。 “项仙子总是这样……唉。”他看着项晓芽的侧脸，似是无奈又似是敬佩：“我知道你现在不信任我，但是没关系，相信总有一日，你会看到我的真心的。” 第95章 南夜瑾应该是第一次说出这种台词，虽然很努力地装作深情，但项晓芽还是听出了他语气里有一些别扭。 她抿着唇，努力控制自己不笑场。 “你我仙凡有别……” “我愿意用一生来证明。”南夜瑾‘急迫’地打断了项晓芽的拒绝的话语，神色间带着一丝可怜，哀求道：“仙子，我并非那些玩弄女子心意的卑劣之人，我对月亮发誓，我绝对不会骗你。” 大白天对月亮发誓，你演戏能不能有点讲究？项晓芽苦笑一声，默默地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自己和南夜瑾的距离。 “王爷有要事在身，我便不留你了。”她对着南夜瑾颔首事宜后，转身就拉上了眼睛里写满了迷茫的妲袂，匆匆离开了这边。 南夜瑾下意识的迈开一步，像是要追上去一般，却又很快停了下来。 他注视着项晓芽离去的身影，觉得自己有必要让阿珈提醒一下阿雾，尽可能的给这位喜欢在田地之中走动的仙人准备些方便行动的衣裙才行。 这念头一闪而过后，他又垂下头，脸上带着两分为不可查的沮丧。 “王爷……”封崖抬起头，有些犹豫的劝道：“天涯何处无芳草，项仙子与您毕竟……” “你不懂。”南夜瑾长叹一声，将锄头丢给了封崖，自顾自地朝前走去。 “等你哪日遇到心爱的姑娘时，你就会明白我的心情了。” 封崖没有回话，抱着锄头默默地跟上了南夜瑾的步伐。 ** 云儿庄到底是有几百亩土地，哪怕是庄子上的佃户们一同忙活，也花费了近一天的功夫，才将所有受灾的土地都种上了调和49。 就连浇水的活计也因为天色太晚，不得不调到了明日再继续。 对此，孟管事似乎有些被下了面子，在项晓芽离开之后，对着那群佃户发了好大一通火。 妲袂一直想不通，毕竟在她看来，孟管事算得上是云儿庄最大的管理者，为何却要表现出这样一副欺软怕硬地模样呢？ 这种问题她不觉得自家善良过头的神农娘娘会知道，便在项晓芽睡下之后，悄悄问了阿雾。 阿雾是南夜瑾的下属，南夜瑾那么多心眼子，她肯定也不会少到哪儿去。 本来准备歇息的阿雾听了妲袂的问题之后，不由笑了起来。 “摇光君可知，这云儿庄的人虽然名义上是佃户，但实际上已经被奴役了好些年头。这里的人早就习惯了被人颐指气使的对待，你若是气势弱一些，他们怕是就要生出些不好的心思来了。” 这个云儿庄可是那些家伙专门给自家王爷准备的礼物，里头的佃户怎么可能会是脾气好的寻常百姓呢？ “可是，那些有问题的人不是已经被剔除了吗？”妲袂皱紧了眉，她自己还下手了好些个漏网之鱼呢。 “是啊，哪些真正参与进去的人已经处理了，但是摇光君，这世上沉默无为才是绝大多数。”阿雾耸了耸肩：“你看，我们处理掉了不少人，可哪些佃户中有谁站出来反抗过吗？没有，所有人都离得远远的，对于自己的邻居或者亲人、朋友被拖走没有任何一点表示。” “不仅如此，这些人里还有不少人做了告密之人，不然我们也没法这么快就掌握住所有人的信息。” 妲袂有些目瞪口呆，她还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项仙子是个好脾气好说话的人，所以她身边的人就必须有个‘坏人’才行。”阿雾看着眼前摇光君呆愣愣地模样，忍不住手痒痒的戳了一下她的脸颊。 “恶念是人之常情，只要能够压制它们不随意滋生，是不需要到达动刀动枪的地步。不过摇光君接受的教育和我们不一样，怕是对你来说，面对潜在的威胁之时，唯一的做法就是将其彻底抹除吧。” 妲袂想了想，觉得阿雾还真没有说错。 从小到大，师父教她的都是如何发现威胁，然后解决威胁，对于这种‘人之常情’范畴的恶意该如何应付，确实是半点没有教的。 正如阿雾所说，娘娘是那般善良之人，她仁和、宽厚，不计较他人对自己的伤害，脾气好得像极了面团，谁都能咬上一口，谁都能拿捏一下。 这样的娘娘或许只有在面对农事相关的时候才会稍微支棱那么一下，但大部分时间还是那种仙人的模样。 妲袂觉得这样不好，但是却有很明白，她家娘娘就是这样的脾气。 如果逼着娘娘狠心下去的话，她会不开心的吧？ 妲袂低着头，手指在背后搅动着自己头发的尾巴尖儿，脑海里思绪逐渐沉淀了下来。 或许，自己要学学孟管事那样，娘娘脾气软乎，那自己就凶狠起来。那些勉强娘娘的事情一旦发生，就主动替娘娘回击。 可这样做，会不会有些自作主张，娘娘会乐意吗？ 妲袂越想越觉得纠结，她是在是不擅长思考这种事情…… 或许，这就是为何国师身边还需要一个廉贞守护的关系吧？摇光善武，绝大部分时间都在练功之中度过，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妲袂必须承认，在处理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上，自己的确很失败。 妲袂的声音有些闷闷的：“阿雾……如果我想学一些这方面的事情，应该去请教谁呢？” 廉贞不可信，虽然她没有证据，但是廉贞那家伙肯定不会像自己这样保护娘娘。 所以自己要支棱起来，娘娘不凶，那换她来凶！ “我记得摇光君你是腊月的生辰吧？” 阿雾托着腮，笑眯眯地说道：“你是历任摇光之中年纪最小的继任者，实话说，整个上京都没有想到，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会成为最新的摇光……” “十二。”妲袂抬起头，认真的说道：“我十二岁了。” “额……好吧好吧，其实十一岁和十二岁也没有什么区别。”阿雾耸了耸肩：“不瞒您说，从先国师插手暗卫营的训练之后，我们这些暗卫正式接受工作的时间都上调到了十八岁。” 而眼前的摇光君……在他们那儿甚至只能算是小学刚毕业的年纪。 想到这儿，阿雾有些感慨道：“在‘毕业’之前，我们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武功、四书五经、机关毒药……总之，按照先国师的话来说，我们这些是按照独当一面的‘特工’来培养的。” “我们的学习不是按照师承，所以接触的很多，前辈们也乐于分享自己的经验。所以我们懂得自然会比你多一些，这是我们这种学院式教育的优秀地方。” “但是国师府的传承是师徒值，你自小就跟随前任摇光君学习，你所知道的所会的都是前任摇光君教给你的，而他过早的离世，不得不让你一个小孩上位……” 在上京，对于这个新上任的摇光君，大多人是不愿意接触，因为谁都知道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小疯子，她像是一柄没有鞘的武器，也不懂那些心照不宣的潜规则，更没有成型的善恶观，惹了她是真的会死。 第96章 面对这样不稳定的人，所有势力的打算都是有多远就离多远，这样也更加造就了摇光君的格格不入。 也不是没有人想要接近这样状态的摇光君，这世上总是有人认为，年纪小又没有长辈庇佑的疯兽会被感化，从而成为他们手里言听计从的狗……但毫无疑问，所有这样做的人都失败了。 “你们为什么总是要强调我的年纪呢？”妲袂皱着眉，面露不解地看着阿雾。 “我并不因为年纪小所以就比你们弱，你们很多人甚至都没法在我手里撑过三招。” 说到这儿，妲袂又默默地低下了头，表情有些难堪：“好吧，我确实没有做好摇光的职责……现在遇到的很多情况，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会比较合适。” “这样吧……”阿雾叹了口气：“如果摇光君你想要学这些东西，不如就从最开始的观察学起吧。” “孟管事、我、阿珈、庄子里的那些打下手的，乃至王爷本人……你要先学会思索大家行为举止背后的含义，然后再……” 阿雾的话还未说完，身前的妲袂忽然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屋里瞬间寂静下来，隐约间似是有一阵细微的哭泣声在空气中飘荡着，在夜色里让人后背脊一阵发寒。 “娘娘哭了……”妲袂神色一肃，身影转瞬间就消失在了屋中。 阿雾也急忙起身，朝着旁边的主屋走去。 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又轻手轻脚地步入里屋，绕过那扇屏风后，便看到了床前半跪着的摇光君小小的身影，以及床上躺着的那位苍白无力的仙子。 项仙子似是被噩梦魇着了，眉目微微蹙起，眼角还留有泪痕。 喉咙间，也时不时发出一些含糊不清地呓语。 “……别怕…我会种…” “吃……饿不死……” “养活你们……别死……” “娘娘，醒醒……”妲袂伸手轻轻推动了一下项晓芽。 项晓芽身上的一切反常瞬间停了下来，妲袂见状，又小幅度的推动了一下她的肩膀。 这一次，项晓芽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就着月色，妲袂和阿雾看到她眼眶里盈满了泪水。 “你们……怎么在这儿？”项晓芽的声音有些闷闷的，还带着一点不好意思。 “我们听到您在哭……”阿雾犹豫了一番，还是担忧地问道：“您可是做噩梦了？” “没有，只是梦到一切过去的事情而已。”项晓芽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目光看向床边的两人，笑道：“抱歉，能给我一杯热水吗？” “啊，我这就去取。”阿雾连忙应道。 项晓芽又看向妲袂，眼角含着泪，表情却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微笑：“可是吓着你了？” 妲袂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没事。”项晓芽苦笑一声：“谢谢你的关心。” 神农娘娘明明是笑着的，但是眼中的情绪确实那样的悲伤。 有人伤害了她，自己却一无所知，甚至无能为力…… 妲袂眨了眨眼睛，忽然开口问道：“娘娘，如果我变成了很坏很坏的人，你还会要我留在身边吗？” 发生什么事了，为啥自己不过是做了个噩梦起来，就发现她家小孩口出暴论？是自己这一觉睡了n年导致小孩黑化了吗？ 项晓芽努力保持镇定，尽可能的温和问道：“你为什么要变成很坏很坏的人？” “因为，宝贝必须要有凶兽守护。”妲袂的目光很清明，应着月色，甚至给人一种在闪闪发光的错觉。 “娘娘不会用武器，所以，我不能做武器了。” 她想明白了，她的仙人不是师父守护的先皇后娘娘，她家神农娘娘的脾气，注定不会成为使用武器的人，那就换一个思路吧。 “我可能会变成一个很坏的人，也可能会变成一个让人讨厌的人，但是我保证，我会好好地保护您，我……” 妲袂的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被项晓芽轻轻敲了一下。 “娘娘？”妲袂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有些迷茫地看着项晓芽。 “不行哦。” 月光洒入屋中，落在了妲袂的身上。她抬着头，怔怔的看着坐起身的神农娘娘。 娘娘身边没有月光，她沉入黑影之中，却让妲袂无法挪开视线。 “我喜欢现在这个小妲袂，不喜欢未来会变得很坏很坏的妲袂。如果妲袂要为了我而变坏的话，我会很伤心的。” 项晓芽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温和的音调，轻声说道：“这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所以才让妲袂觉得必须变成坏孩子才能保护我。” “可是……”妲袂眨了眨眼，心里有些酸酸涨涨的感觉。 “娘娘，我更想保护你，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项晓芽叹了口气，手掌贴着妲袂的脑袋，亲亲的揉着。 “那……能告诉我，为什么非要变成坏人才能保护我吗？” 妲袂将脑袋埋进项晓芽的杯子里，闷声说道： “有些人，他们可能会很坏，但是又没有那么坏……我，我觉得应该全部杀光他们，但是你会不开心。所以，我不知道要怎么做，可如果我是个坏人的话，就可以理所当然的杀光他们了……” “唔……你的意思是，有一些人对我有恶意，但是那种恶意又不是那种真要我死或者其余的那种情绪，所以，你不知道要怎么办，对吗？” “我觉得应该杀光这些人。”妲袂小声说道：“但这是不对的，我知道，只有很坏很坏的人才会这么干。” 项晓芽想了想，她家小妲袂现在纠结的点，其实归根究底都在于自己现在这个人设上面。 当初为了道德绑架给自己争取时间，她的表演有些过度，以至于在小妲袂的眼里，自己还是那个风一吹就要翘辫子的残血仙人。 不过这个人设一时半会还真不能改动，毕竟自己如果不表现得弱鸡一些，好欺负一些，那怎么让某些人放松警惕踏入陷阱呢？ 她武力值有限，唯一能拿出手的诱饵，从来只有自己。 但这是她从末世带来的破习惯，但现在的情况其实已经和末世时不一样了。 在末世，信任别人就相当于作死，背叛、猜疑和彼此利用才是最人之常情……唉，这是她的错，她应该习惯新世界的新规则才是。 不过对自己来说可能有点难，但是妲袂的话……她希望小家伙能够 “妲袂，你想过没有……”项晓芽轻叹一声：“我的身边，并非永远只有你一人呀。” 妲袂小身子一颤，抬头看向项晓芽，眼神里充满了慌乱。 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因为自己做得不够好，所以娘娘打算让别人顶替自己的位置吗？ 这怎么行！ 妲袂眼神里闪过一丝血色。 第97章 任何想要取代自己的人，都必须死！ 项晓芽掐住了小家伙闪过杀意的小脸蛋，扯了扯，轻笑道：“咱们在杨树村的时候，有花小妹、花大夫和村长他们，在这儿，我们也有阿雾和孟管事他们，所以，你不用勉强自己去做坏人也行呀。” 至少现在不需要，毕竟坏人的角色有南夜瑾在前头撑着呢，她家小妲袂就像个普通孩子一样成长就可以了。 嗯，顶多就是在自己遇到生命威胁的时候露一手就可以了，更多时候妲袂起到的是一个核威胁的作用。 “是这样吗？”妲袂脸上的杀意变成了茫然。 “嗯，大家都是很好的人，如果我遇到危险的话，他们不会不管我们的。”项晓芽继续忽悠孩子：“你看，世界很大，世界上的人也很多，我们总是会遇到一些好人，也会遇到一些坏人，还有非常多的不好但是也不坏的人。” “杀戮是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的，变成坏人也不行。但是我们可以交很多很多朋友，认识很多很多的好人。只要好人的数量多过坏人，那就不会有事啦。” 妲袂到底还是小孩，在项晓芽一串好人坏人的忽悠之下，很快就被绕晕了过去。 “……所以，我不需要变成坏人。” “对。”项晓芽鼓励地看着她。 做啥坏人啊，坏人给别人做就行了。 “我……我可以认识很多很多的人，然后如果有人要伤害娘娘的话，我就让认识的人一起保护娘娘。我可以不自己做坏人，我可以认识坏人，然后遇到坏人的时候，就让坏人和坏人打起来。” 妲袂越说，眼睛就越亮，简直就像是有一扇新大门在她的面前打开了一般。 “难道这就是师父说过的，恶人自有恶人磨？” 等等，我记得自己的话明明是按照三观正常的方向引导的啊，所以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就在项晓芽有点懵逼地时候，阿雾忍着笑端了安神茶走进了屋中。 “摇光君真聪明，一下就抓住了重点。”她一边笑着，一边将茶递给了项晓芽。 妲袂有些惊喜：“阿雾也觉得我的想法没错吗？” “当然没有错。”阿雾一本正经地说道：“摇光君毕竟是要跟随娘娘一辈子的，你若是变成了坏人的话，那娘娘的名声也会受累。所以，坏人就应该交给坏人来对付。” 她说着，对妲袂眨了眨眼睛，暗示意味十足。 王爷，做属下的就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见到阿雾搞定了她家妲袂跑歪了的心思，项晓芽松了口气。 她喝完了安神茶后，觉得嗓子好受了些，这才笑道：“抱歉，这么晚了还给你们添麻烦。” “怎么会呢？我们本就是伺候您的。”阿雾摇了摇头，随后有些担忧地问道：“项仙子身上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我没事。”项晓芽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如今才二更，娘娘继续睡吧。”阿雾道。 项晓芽点了点头，对着妲袂和阿雾道：“你们也好好休息吧，明日我们还需要再田间待上差不多大半天的功夫呢。” “遵命。”阿雾恭敬应是。 ** 残月悬空，月色之下的另一边场景，却没有云儿庄这般的温馨。 昏暗的地牢之中，鞭挞在血肉之躯上发出的动静，被铁链的撞击和痛苦的呼喊声遮掩。摇曳的火把之下，血腥味将整个牢房铺满。 “南夜瑾……你……你别忘了，我也是奉旨前来西关……” 郁江浑身是血地被困在铁柱之上，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南夜瑾。 “我姐姐……是柳贵妃的人，你……你要敢杀我……就等着…皇上不会饶了你的…” 南夜瑾和燕军师正坐在一边对弈呢，听到余江的话，连眼皮子都懒得抬。 “南夜瑾……你……你听到我的话没有！” 郁江怒吼道。 “听不见，大声点。”南夜瑾放下手里的棋子，慢悠悠地说了一声。 下一秒，鞭打的声音与惨叫声再次充斥了整个房间。 燕军师看着眼前男人嘴角勾起的愉悦笑意，觉得有些头疼。 “你这破癖好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这要是让那位项仙子知道了，估计会有多远离多远。” “这算什么？”南夜瑾漫不经心地敷衍道：“项仙子善良宽厚，这等事情想必也能包容吧。” 燕军师翻了个白眼，手中棋子放到了一个刁钻地位置。 “之前不是说好了，等郁江露出马脚之后再动手吗？你提前这么多，之前的安排都打乱了。” “他不过是孟溪之推出来的挡箭牌而已，什么时候动手都无所谓。”南夜瑾笑眯眯地吃了燕军师的一粒棋子：“反正鱼儿已经上钩了，无论是对我们，还是对孟溪之，他都已经没用了。” “那位无双公子还真是狠心，我还以为他会看在郁芸对他一片真心的份上，好好对她嫡亲的弟弟呢，结果他倒是一点都不手软。” “反正最后这个锅都是甩在我头上的，他有什么不乐意的。”南夜瑾瞥了血肉模糊地郁江一眼，笑意讥讽又愉悦：“不过，为了让我罪名更重一些，不惜把司农寺的少卿位置给一个小毛孩，这群人的脑子还真是光滑呀。” “太子那边已经准备好了，等马非常杀良冒功的证据一到手，那群人一个也别想跑。”燕军师话语说的很坚定，但看着棋盘时，手里的棋子倒是有些犹豫不决了起来。 “无所谓。”南夜瑾撑着下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反正我来西关的目的是杀人，这儿越是混乱，我就能杀得越多。” 燕军师翻了个白眼，放下棋子的时候又低声骂了一句：“疯子。” 第48章 原来如此 项晓芽是被一阵喧哗声吵醒的。 她懒洋洋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出来, 就看到阿雾端着洗漱用品从门外走了进来。 “外面出什么事了？”项晓芽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 “地里开出了好多红色的紫云英，大家都被吓了一跳, 一早上就闹了起来。”阿雾说道。 “唔……算算时间差不多该长出来了。”项晓芽倒是不意外, 慢里斯条的开始打理自己。 阿雾在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项晓芽, 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 “怎么了？”项晓芽问道。 “项仙子，您种下的‘调和49’……它开出来的花儿是红色的吗？” “从基因片段来推测的话，吸收了大量碱性物质后，的确会开出红色的花。”项晓芽点了点头。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阿雾连忙摇头，随后又有些尴尬地说道：“就是，那花儿很紫云英, 一大早起来看到地理铺满红色的花, 有些佃户被吓到了。” 不仅仅是被吓到了, 他们以为是神罚, 好几个人当场就直接吓尿，哭着跑到庄子外面，一边磕头一边承认了自己干过的缺德事。 第98章 幸好项仙子没有看到那种场面, 阿雾心中腹诽, 当时孟管事的面色那叫一个难看。 紫云英是田野间常见的野花, 花朵像极了小小的莲花, 许多孩子都喜欢拿它编制花环, 而它也富含氮肥, 翻地的时候可以直接将它翻入泥土之中, 算是天然肥料的一种。 调和49的花朵比紫云英的应该是要大上一些，村里几百亩地一同开花的话, 红彤彤的一片确实看着有几分骇人。 项晓芽笑道：“我在制作调和49时，确实在它的基因融合了紫云英的基因, 当然，还有其余的作物的基因片段。不过，其实最基础的应该是浪子草和菖蒲……” 浪子草是这个世界独有的一种田间野草，生命力非常旺盛，就算再盐碱地也能照常生长。 她说着，便开始解释起了自己这次的调和49用到的各种植物的基因片段。 当然，阿雾和妲袂听得满头问号就是了。 不过两人没有打断兴奋地解释着这些的神农娘娘，而是默默地听完了对方犹如天书一般的大段叙述。 等到项晓芽来到田地里的时候，孟管事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了，田间安宁一片，只有那红绿交汇的调和49开满了田野之间。 “项仙子，您来了呀。” 一看到项晓芽，孟多金脸上的笑容就谄媚了起来。 “您真是太厉害了，昨儿我们浇水的时候，这地里还是光秃秃的一片死寂模样，结果今儿一大早，就开了这么好看的花儿，真不愧是仙人手段呀。” 项晓芽一边拿出手机扫描，一边笑道：“都是大家的功劳，如果没有你们的努力，种子也不会这么快就发芽开花。” 数据显示结果很不错，预期目的已经达成。 项晓芽满意的收起了手机，对孟管事嘱咐道： “再过两个时辰，调和49就会进入腐化期，到时候我们需要尽快播撒第二次种子，还请孟管事做好准备。” “这……这是什么意思？”孟多金有些没听懂。 “地里的情况比较严重，为了尽可能提高效率，我用促生药剂加快了调和49的成长速度，从播种到开花腐烂，现在大约只需要六十一个小时，也就是三十个时辰左右。” “不过这么做的话有两个缺点，第一是它不再具备自产种子的能力，第二，它吸收毒素的能力会下降两成左右，所以需要人工多次播种。” 项晓芽笑道：“调和49腐烂期过后就会直接化成泥水烂在地里，所以我们不用重新耕地，直接将种子按照之前那般洒在地里即可。而且，因为昨日才浇灌了土地，所以现在土壤的含水量很高，所以第二波需要浇灌的水可以比昨日少上一半左右。” 不需要重新翻地的话，直接省去了大半的时间和精力。 而少浇一半的水，那更是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这两天他们起早贪黑的干活实在是太累了。 孟管事立刻喜笑颜开地喊了所有佃户，将这事详细地交代了一番，便让人去准备了。 项晓芽目送他们离去之后，便带着妲袂和阿雾走到了田埂边上。 她蹲下身子，伸手摘下了一朵鲜红的紫云英。 宛如莲花一般的多瓣花儿已经完全绽放开来，金黄色的花蕊于阳光之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和美丽的外表不一样，断裂的根茎切面流出了灰黑色的液体，散发出了一种鱼腥味儿，虽然不算很浓郁，但也的确让人厌烦。 这是一株极具反差感的植物。 在app的判定标准里，它被判断为一种有人工种植价值的作物。 项晓芽觉得应该不只是因为它能改善土壤环境，更大的可能，是它对星际科技而言，还能开发出别的涌出，否则也不会一次性给这么多的奖励了。 可惜，自己翻阅了现有的知识库，也不知道它到底有什么作用。 一边的阿雾也蹲在田埂边上，她翻动开调和49的叶子，看到了原本灰白色的泥土，此刻已经变成了深灰色的软泥状。 “项仙子，这绿叶之下的土壤，好像没有昨天那么白了。” “嗯，调和49已经将那些东西吸收了一半左右，等到后日腐烂期后，我再来看看土壤的情况。如果顺利的话，大约能在大后日就开始下半年的播种了……”项晓芽接过妲袂递来的帕子，将手上的汁水擦拭干净后，对阿雾笑道： “对了，有件事情还需要你和孟管事说一声。” “项仙子请讲。”阿雾连忙站了起来。 “改善调和49的时候，我真巧有了点新想法，打算也修改一下玉米种子的基因。如果孟管事信任我的话，可以让人送些种子到我的实验室里来，当然……”项晓芽笑了笑：“如果他做不了主的话，就算了。” 阿雾摇摇头，笑道：“项仙子放心，王爷早就吩咐了我们，您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所以您只管提要求，剩下的事情我们来办就好。”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们了。”项晓芽心中感慨万分。 多好的甲方啊，可惜只能做一锤子买卖，等西关事情结束，这种奢侈的待遇就没了。 所以，自己一定要抓住机会，大大的宰一笔才不行。 项晓芽是个想到就做的人。 于是…… 四天后，燕军师收到了来自云儿庄的传信。 当看完信里的内容之后，他都有些不敢相信，又从头到尾一字一句地看了一遍。 岳夫人正在一边配药呢，见他瞪大眼睛的模样，不由笑道：“这是出什么大事了？” 燕军师扭头看向自己的妻子，忍不住问道：“阿月，云儿庄那边的土地已经被治好了。” 岳夫人一愣：“治好了？” 燕军师神色有些复杂：“是啊，老孟说现在云儿庄的土地的肥力丝毫不比皇庄差，玉米的收成怕不是能超过四百斤了。” “这么厉害？”岳夫人放下手里的小秤，忍不住伸手拿过那封信看了起来。 “咦，云儿庄的那群佃户竟然会主动给项仙子下跪？” “是啊。”燕军师点了点头，满脸写着佩服：“之前不是都一声不吭吗？结果他们不知从哪儿听说了项仙子治好土地之后便要离开的事，竟然跪在项仙子的住所外边，想用这种方式求她留下。” “呵，快把老孟给气死了。” “这也是人之常情。”岳夫人叹道：“项仙子之能力，对于这些靠庄稼吃饭的百姓来说，实在是太重要的。” “这话倒是没错。”燕军师点了点头。 “所以，这不是好事吗？为什么你一副这个表情？”岳夫人皱着眉不解的问道。 “你往下面看……”燕军师有些无力地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岳夫人不解，继续朝下看去，等看到了最后之时，她的表情也微妙了起来。 “云儿庄的钱……这么快就花完了？”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又看了一遍。 第99章 “是啊，花完了。”燕军师一脸见鬼的表情：“那位仙子能力强是强，但是这花钱的能力也是难得一见，你知道王爷给孟多金那边准备了多少钱吗？她竟然十天不到就全部花光了……” 雍王钱财无数，又想来大方……岳夫人也沉默了。 燕军师叹了口气，从岳夫人手里拿回了信件后，又伸手拾起挂在椅背上的大氅。 “马上吃午饭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呢？”岳夫人将他这样，便知道他要离开，忍不住皱了眉。 “孟多金说项仙子要的材料还差些呢，我先去给他批个预算条子。” 燕军师挥了挥手，一溜烟跑路了。 ** 项晓芽觉得自己是真的很喜欢云儿庄的。 不仅是因为在这儿，她的话语权最高，还拥有无限资源，更重要的是，在从南夜瑾那边拿到的a级任务完成之后，她家app又还不意外的跳出了两个全新的任务。 【新任务（b级）：选种】 【任务描述：请拓荒者根据玉米基因图谱对现有玉米进行基因优化。】 【任务奖励：450经验、70积分】 【新任务（b级）：试验田】 【任务描述：优化的种子需要投入大规模的实验才能得到最完善的数据，请拓荒者种植‘优化玉米种子’，要求种植范围不得少于‘20’亩单位。】 【任务奖励：400经验、70积分、d类商品盲盒*1】 一个是参照任务奖励的玉米基因图谱来改进现有的玉米种植，一个则是将改进完的种子进行‘20亩’以上的种植。 这两个任务都是b级，奖励的经验就足够自己升两级了，至于积分，虽然140点的积分对自己现在的身体来说乏善可陈，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项晓芽完全忽略了商品盲盒。 没办法，这玩意上次给她开了个打火机出来，那玩意除了给自己点炉子之外，最大的用处就是在自己炸掉神农庙的时候帮忙点了引线。 这一次估计也开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不过有了两个任务作为驱动力，项晓芽一边疯狂薅羊毛，一边又认真无比的鼓捣起了自己的玉米种子。 虽然称不上废寝忘食，但也是除了吃喝拉撒睡之外，就没有再迈出过实验室一步。 就这样，大概在第五天的时候，她完成了第一个任务。 “孟管事，你看这边。” “这一款叫做‘黄玉7号’，口感润滑细腻，滋味清甜，抗病性强而且不易倒伏。”项晓芽对着孟多金解释着自己的成果。 “当然，它也具备耐寒耐旱以及遗传性稳定的特征，自留种的话，大约在第五代开始才会出现减产的症状，但这也是随机性的。相当于一百亩地里就十三亩左右会出现减产，其余的至少能够再稳定延续个两代左右。” 孟多金虽然是管理庄子的，但你要问种地的常识，那他还真不是很懂。 但他只要知道项仙子现在说的这些话，都是在指这个‘黄玉7号’很厉害就行了。 能不厉害吗？为了培育这玩意，项仙子的材料清单里关是玉石就要了好几十斤，说是这样才能培育出真正的‘玉’米。 虽然听起来有点扯淡，但考虑到这一位不是凡人，孟多金还是按照要求买了一大批玉石。 然后，他就得到了第一个参观‘黄玉7号’玉米种子发布会的资格。 孟多金：？？？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它的产量我没有实验数据，所以我想问一下孟管事，能不能给我二十亩地让我做个试验？” 项晓芽对着孟管事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孟管事一愣，下意识就要答应，可很快就愁眉苦脸起来。 “项仙子，这……云儿庄今年的土地都种完了，如今这个时节，就算是想买别的地，估计也都是种上庄稼的了……” 如今已经过了芒种，整个晋关哪儿还能找到没有下种的土地啊。而私自拔出已经种植的农作物改换其它，这在黎国律法之中是明令禁止的。 他们王爷如今被很多人盯着，你要说弄个一亩三分地这样玩一玩还可以，但是20亩地肯定不行。 “是这样啊……”项晓芽垂下眼睛，面上带着两分无奈和七分失落以及一分遗憾：“那便算了吧。” 说完，她就像是被抽离了精气神一般，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书案前，背影线的很是落寞。 在长长的叹了口气后，项晓芽开始一言不发的开始整理期自己这段时间留下的资料起来。 不知怎么滴，孟多金的心里涌出了一股罪恶感。 他的目光从一边的阿雾和妲袂身上略过，就看到这一大一小两位姑奶奶正冷冰冰地瞪着自己。 “孟管事，二十亩地而已，项仙子并未要求是上等田。”阿雾笑容之中有些意味深长：“孟管事不会弄不来吧？” 这又不是上京或者北疆，周围全部都是虎视眈眈地家伙，我去哪儿给你弄土地啊？孟多金嘴角扯了扯，实在是笑不出来。 “带人开荒的话，附近有合适的地方吗？”妲袂也看着孟多金，一本正经地问道。 确实，如果没有现成的土地，那就只能想办法开荒了。 但是就现在这个情况，他能带人去哪儿开荒？总不能去山里……等等，好像有个地方还真有可能有空地！ “那……那个，项仙子啊……”孟管事打了个激灵，面色忽然红润了起来。 “怎么了？”项晓芽抬起头，露出带着几分勉强的笑容。 她的声音依然温和，也并没有怪罪孟管事的意思，这让孟多金更内疚了。 “是这样的，虽然咱们这儿没有多余的土地了，也不能将刚刚种下的庄稼给您拔了，但是我知道晋关有一片土地肯定是还没下种的，要不……我替您问问？” 项晓芽眼睛一亮，刚想答应，随机又一副为难的表情。 “这……会不会太麻烦了？” “没事，反正我家王爷也打算近期就下……接管那个地方，咱们就是提前看看情况，不妨事的。”孟多金有些尴尬地笑道。 打算什么？下手吗？项晓芽当做没听到孟管事嘴瓢，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那就麻烦您了。” ** 项晓芽很快就知道，南夜瑾想要下手的土地是什么了。 实话说，她知道人家堂堂一个皇子，嚣张一点是理所当然的，毕竟身份摆在这儿嘛。 但是她真没想到，南夜瑾竟然直接对军田下了手。 是的，孟多金给项晓芽准备好的土地不是别处，正式西关军设立在晋关附近的一大块军田。 但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项晓芽人都懵了一下。 “西关军的军田乃是重地，军户不应该早就将玉米种下了吗？” 她记得军田的管理机制非常严格且苛刻，大部分的军户其实是犯罪后被发配充军，他们并不享受普通百姓的待遇，不仅要缴纳高额的税收，还要在发生战争时上战场做炮灰，闲暇时也要为军队种地来保证驻军的粮草供给。 第100章 而且军户是传承制，一旦入了军户籍贯，便世代都是军户。 “别地儿的卫所倒是都种上了，如今也就晋关这边还没有消息。”孟多金笑着解释道：“外界的理由是左厢军的钱粮官前些时候不慎亡故，至今还没有找到能够接任的新任钱粮官，而厢主马将军今日也因为身体不适没有出面，所以这卫所还未曾来得及下种。” 项晓芽眼神一闪，状似惊讶的开了口。 “我在杨树村时，曾听说晋关之外驻扎的乃是西关军大本营。可如今听孟管事这么一说，似乎外头的驻军乃是西关军的左厢军？” “哈哈哈，项仙子这事是听本地人说的吧？”孟管事似乎并不意外项晓芽会提出这种问题，笑着解释道： “其实他们也没说错，这十几年前啊，西关军大本营的确就在晋关外头。只是后来晋关闹了一次地龙翻身，直接在晋关外翻出了一座天险，这地形一改，直接让晋关变得易守难攻，北云人从这儿打进来变得费事费力，便转移了战场。” “如今，两国交战的位置已经挪到了更北边的螺山，西关军的大营也跟着迁了过去，而彼时的左厢军因为损失惨重，所以留在晋关驻守调养生息的同时，也防备晋关这儿的北云军。” 黎国的军队编制与项晓芽记忆里的<a href=https:///tags_nan/songchao.html target=_blank >宋朝比较相似，都是百人为都，五都为营，五营组军，十军一厢。 也就是说，晋关之外，大约驻扎这两万五千人左右。 “说起来王老元帅也是黎国难得的猛将，他驻守西关几十年，北云从未打进来过。” 孟管事有些惆怅地叹道：“可惜，几年前那一战，王老元帅伤了根骨，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偏偏北云又开始不老实了，唉……” “啊，不过项仙子不用担心，晋关环境特殊，北云人如非迫不得已，是不会从这儿动手的。” “晋关如今的状态，一旦开战……百姓怕是承受不住吧。” 项晓芽垂着眼，声音里带着几分沉重。 “额……呵呵呵，项仙子，其实也不是我们黎国想要打仗，谁能喜欢打仗啊？劳民伤财的……”孟管事有些无奈地苦笑道：“可是北云的那个老皇帝啊，老是惦记着西关的土地，怎么多年了死活就是不放弃，只要他继续折腾，实话说……这战争就结束不了。” “除非，北云哪天被灭了，或者皇帝换人了。” 项晓芽点了点头，有些感慨道：“希望和平能早日到达吧。” 孟多金笑了笑，转移了话题，开始为项晓芽介绍其西关军左厢军的情况来。 而项晓芽，则开始在内心整理期现有的情报。 实话说，花小妹哪一次的信息爆点十足，但有一些漏洞怎么想都填补上去。 其中最关键的，就是情报泄露的问题。 虽然项晓芽脑补了一出整个西关军从上到下全部都已经叛国的剧情，但实际操作起来可不是一丁点儿的难度。不过当时的她因为思维模式还停留在末世时代，所以下意识的觉得这种事情不是办不到。 只要将上京的权贵拉入共同利益圈，只能留在宫里的皇帝，的确会变成一个聋子。 可这是古代，如果这背后之人真有这么大的势力，他为什么还要屈就在西关当个土皇帝，而不是直接举兵造反当皇帝呢？ 这又不是基地之外全是丧尸的末世，能骗了皇帝这么多年的势力，害怕编不出一个推翻皇帝的理由？ 如今听了孟管事的说法，项晓芽脑海里的逻辑线这才理顺开来。 花小妹并没有说谎，她说接触的情报都是来自晋关，哪怕是花大夫这个从上京而来的人，也会因为晋关的生活与上京听闻差异颇大，而被蒙蔽。 晋关无战事发生，并不代表整个西关没有战事发生，西关军传回上京的消息也不是假的，他们的确抵抗了北云的入侵。 这些真消息里唯一有问题的，是驻扎在晋关的左厢军的战功来源。 所以，这就是南夜瑾要想办法留在晋关的原因吗？ 想通了这一点，项晓芽觉得自己的内心倏然松快了许多。 一开始，她以为对自己抱有恶意的是整个西关军，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如何苟命。可现在看来，敌人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是整个西关军的几十万大军。 不过，左厢军控制晋关怎么多年，杀良冒功一事没少做，那位王老元帅真的不知情吗？ 项晓芽眼神暗了暗。 另一边，孟多金的介绍到了尾声。 “……所以，项仙子你只管去军田种植您的黄玉7号即可，名义上，卫所现在已经属于我家王爷管辖的范畴了。” 孟多金饶了这么多圈子，终于把话题带到了自家王爷身上，让他的关辉形象在项仙子面前展露无疑，不由自豪地挺起了胸膛。 “也要多谢孟管事从中牵线搭桥了。”项晓芽笑道。 “嗨，这都是我该做的。”孟管事摆了摆手，忽然像是看到了什么，便笑道：“项仙子，卫所马上就要到了。” 果然，没多久马车就停了下来。 项晓芽掀开车帘的一角，一眼就望到了一排整整齐齐的水泥围墙。 她愣了一下，随后就想起来，水泥这东西在黎国早就被弄出来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普及到平民百姓的手里，但是卫所也能算是军事重地，所以黎国必定不会吝啬。 就拿晋关的城墙来说，它也是水泥灌注的，只是因为年代久远，看起来有些破损，又添加了许多战火的痕迹，所以不仔细看还真有点看不出来。 左厢军关是在编人数就有两万多人，所分军田的数量也非常巨大。 不过为了方便管理，按照军队编制分成了十个卫所，孟管事带着项晓芽她们来的卫所，便是距离晋关最近的第五卫所。 项晓芽打量卫所的功夫，孟管事也下了马，领着几个人就朝着卫所大门走去。 只是他还未进门，里头就有个大腹便便地军爷笑着走了出来。 “唉，孟兄，你怎么来了？” 那军爷胖得一团和气，笑起来很是一副老实的模样。 孟多金见到他，也亲热地上前打了招呼，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就勾肩搭背一副哥俩好的聊了起来。 项晓芽距离他们有些远，听不太清楚那些人聊什么，只是看到孟管事的面色忽然变得很不好。 又过了一会儿，双方竟然像是吵了起来一般，再也不复之前的亲密模样。 “妲袂，那边怎么了？”项晓芽看向一边面无表情的妲袂。 妲袂看了一眼孟管事和那个军爷，低声说道：“那个军爷反悔了，不想让娘娘进去种地。” “为什么？”项晓芽眉头皱紧。 她可是为了种地忍受了快三个小时的颠簸，虽然积分修复好了她大部分身体，当时现在还难受的紧呢。 当时为了做任务，她都忍下ban来了，现在却告诉她不能进去种田？ 第101章 “……那个胖子说，今早在地里看到了很多虫子，他们正在调查起因，所以现在不方便外人进入。”妲袂听了一会儿，又面无表情地转述道：“孟管事拿出了一封信，胖子说自己不认字，孟管事好像生气了……” 那边又传来了几句争吵，阿雾眉头一皱，压低声音问道：“项仙子，我去看看情况？” “不用，孟管事搬出了王爷，胖子怂了。”妲袂说道。 果然，孟管事很快就带着一张笑脸走到了马车边上，恭敬地对着项晓芽说道：“项仙子，事情办好了，我这就带您去地里。” 说完，他对着马夫点了点头，便骑上自己的大马在前领起了路。 马车路过卫所大门之时，项晓芽还听到了那胖子的一句暗骂。 “雍王这是疯了不成，为了个女的竟然盯上了这些破军田……” 他疯不疯我不知道，但是他的戏演得倒是挺成功的，你看……明明是他早就打算要对卫所下手，结果现在锅甩我这个‘红颜祸水’身上了。 项晓芽合上眼睛，心中腹诽。 不过她也不生气，毕竟这些日子明里暗里从南夜瑾那边薅了不少羊毛，只等他走人后，自己就可以把这些珍惜的材料拿出去变现了。 项晓芽想着自己储物空间里堆得满满当当的各种珍品，心里美滋滋。 卫所之中住的都是军户，也不知道孟管事是怎么办到的，竟然在卫所之中准备了一座两进的大院子。 当然，和雕栏画栋有花园有假山的那种两进院子没法比，它就是两套四合院的布置，不过里头打理的很是干净，一应家具摆设也算齐全。 其实不齐全项晓芽也看不出来，反正对她来说，有桌椅板凳床和衣柜，基本就算家具齐全了。 “项仙子，军田那边出了点事，我先去看看情况。”孟管事笑道：“正好现在正中午了，您用完饭后，还可在屋中歇息一会儿。” “嗯，麻烦孟管事了。”项晓芽坐在有些老旧的椅子上，对孟管事道了声谢。 理论上来说，她其实现在应该去田里看看情况的，但是没办法，为了防止自己晕车，她起来之后就没有吃东西，现在饿得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再不吃饭，她可能会失去一些美好的品质。 阿雾她们倒是希望项仙子能够歇息一番再出门，见她没有提出要去田里后，也都松了口气。 ** 孟管事这一趟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等回来的时候，他的脸色很是难看。 面对项晓芽时，表情里更是带着一些内疚和尴尬。 “出什么事了？”项晓芽端着温热的茶水，轻声问道。 “项仙子，军田出事了……”孟多金皱紧了眉，有些难堪地说道：“我去看了一眼，现在绝大部分的军田地里都爬着一种古怪的黑色虫子，军户们压根就不敢靠近，说是那种虫子会吸血……” 项晓芽眉头微蹙：“会吸血的虫子？” “是的。”孟多金咬牙骂道：“昨儿我过来打探消息的时候，可没人和我说这事。” 当时一个个都说的好好地，结果今儿门前给自己下马威，现在又给自己来这一出，这哪儿是折腾自己，这是在打他家王爷的面子啊。 “所以……这才是军田至今未曾下种的原因吗？”项晓芽若有所思地问道。 “周围的军户已经被堵了嘴，一时半会儿我们问不出问题来。抱歉啊，项仙子……可能让你白跑一趟了。”孟多金说到这儿，起身行了一礼以示歉意。 “无妨。”项晓芽摆摆手，神色淡定地问道：“地里出了虫子乃是大事，我想去看看情况，不知孟管事方不方便带我去一趟军田。” 她虽然心里清楚，这背后肯定是有人在针对南夜瑾，但是具体什么情况她还搞不清楚，甚至也不知道南夜瑾到底知不知道这军田的事，所以还是先问一问情况再做打算比较好。 孟管事确实有些为难，他似乎是真的不知道如今的情况，犹豫了一番之后，便道： “项仙子有心了，您若想去的话，我这便为您领路。” 他们这一批人接到的命令依然还是‘以项仙子的需求为主’，而且他们王爷的确有要拿下军田的意思，这么想来，让项仙子去地里看看情况是没有问题的。 卫所一般都建立在军田附近，方便军户们去地里劳作。 只是如今明明已经是劳作时分，可正片军田之中却空无一人，卫所之中明明有两千多户人家，却偏偏没有一人过来查看情况。 怎么想都不对劲。 而田地里的情况，也确实如同孟管事所说的那般，十分糟糕。 如果说云儿庄的土地盐碱化后像是附上了一层白霜，那么这第五卫所的军田简直就像是捅了虫子窝。 指甲壳大小的黑色虫子像极了一枚算盘珠子上长了八条腿，它们在夯实的泥土缝隙中蠢蠢欲动，时不时地交换一下位置，与族群庞大的数量来威慑任何靠近的人类。 毫不客气的说，这环境能让任何一个害怕虫子的人感觉到地狱的模样，也能让任何一个密集恐惧症患者哭爹喊娘。 项晓芽没有多言，只是默默地掏出了手机，打开了扫描功能。 这虫子是一种节肢动物，属于螯肢亚门的蛛形纲，再细分下去的话，数据上很是接近蜱螨亚纲，也就是蜱虫和螨虫的亲戚。 但是它的体型要比这些亲戚大多了，不过从数量来看，倒是不比它们少。 不过，这个世界的虫子怎么都古古怪怪的，类蜱虫应该是寄生物种吧？为何会在田里繁衍？ 项晓芽看着地里让人头皮发麻的画面，声音平静无比地说道：“孟管事，能麻烦你帮我捉一些虫子过来吗？” “项仙子想要多少？”孟多金问道。 “先来一百只看看。”项晓芽沉思了片刻，又道：“这一次我没有带太多器材，先弄这点看看情况吧。” “遵命。”孟多金立刻安排了下去。 虫子很快就捉了上来，项晓芽也没有闲着，一边用知识库检索相关信息，一边开始写实验方案。 等回到了那套院子之后，她立刻进入了那间临时收拾出来的实验室，开始一一尝试了起来。 阿雾和妲袂在云儿庄就被项晓芽拉去帮忙了很多次，这一次也不例外。 而孟管事打理好一切杂事之后，立刻放飞了信鸽。 看着灰色的鸽子飞走的瞬间，孟多金有些疲惫的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孟管事，您还好吗？”张三笑嘻嘻地凑到一边打趣道：“我看你这些天累得不行，要不和王爷说一声，咱们请个假放松一下？” “一边去。”孟多金翻了个白眼，双手背在了身后往张三的屁股上踢了一脚，冷哼道：“让你办的事情办好了吗？” “嘿嘿，管事放心，那胖子……”张三隐晦的笑了笑：“已经处理完了，现在我们的人已经成功潜入，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那批失踪的粮草了。” 第102章 “行，你们嘴巴严实点，别让那位知道了。”孟管事摆摆手，朝着项晓芽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阿雾那边也瞒着，小疯子太敏锐了，我怕她露馅。” “您放心，这事她肯定不知道。”张三笑嘻嘻地拍了拍胸脯，随后又道：“不过实话说，我老觉得项仙子好像知道了什么似的……” 孟管事瞪了他一眼。 “别瞎说。” “我也不算瞎说嘛……”张三有些不服气：“那位可是仙人，我们这些人做的事情怎么想都不可能瞒过她吧？” “这用得着你说吗？”孟管事没好气的又踢了他一脚：“项仙子不说，是因为她知道咱们这些事是对百姓没坏处，这是仙人与王爷之间的心照不宣，你以为就你聪明吗？” “唉哟别提别提，我昨儿和刺客打的时候他就踹了我一脚，你再踢下去，我胯骨都要碎了。”张三这次躲得快，嘴里还抱怨道：“我这不是想着让你暗地里提点一下阿雾姐嘛，免得她白费事。” “你懂什么？”孟管事哼道：“阿雾防的是摇光君，仙子善解人意，能够看清事情的幕后关系，可那位摇光君就不一定了。” “搞得这么麻烦……要不直接让仙子和摇光君说一声呗。”张三小声道。 “都说了是心照不宣了，说你个头。”孟管事有翻了个白眼：“好了，赶紧回去休息，今儿晚上还有的你忙呢。” “嘿嘿，知道啦。”张三也不继续折腾了，而是挥了挥手，身影迅速消失在阴影之中。 此刻，正在做试验的项晓芽忽然觉得后脑勺有一阵发麻，忍不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朝着窗外望去。 “娘娘，怎么了？”妲袂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到窗户之外的安静的院子。 “唔……没事。”项晓芽摇摇头，重新拿起镊子，夹住一只虫子丢进了盛满了无色混合液的容器之中。 那虫子挣扎了几番，身躯之上很快就像是掉色一样，逐渐渗出了一股深蓝色的液体，随着它愈发剧烈的挣扎，而融化在无色混合液中。 3号酸性混合液对这种小东西的杀伤力比2号要小一些，但是生产效率高于2号混合液。 项晓芽放下镊子，拿出一边的笔记本开始记录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又下意识的看向了窗外。 “妲袂……” “娘娘。” “今晚可能会下雨，你……若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别乱跑。”项晓芽皱紧了眉，目光挪到了自己手边的材料上，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轻声说道：“淋了雨的话，会生病的。” 第49章 你神经病吧 约莫黄昏时分, 天空忽然阴沉一片，随后大雨滂沱。 项晓芽坐在窗台边上，看着昏沉天色之中的雨水砸在水泥屋檐之上, 沉默地发着呆。 卫所之中没有烟火气, 就连应该住在这儿的军户也没有见这几个, 明明是一大片的住宅，可是却给人一种荒凉的错觉。 让人不禁怀疑，这座卫所里，真的住了两千户人家吗？ 说实话，古代军队吃空饷的事情并不少见，如左厢军这等能做出杀良冒功等事情的军队, 吃空饷甚至不能算是事儿。 所以, 这儿没什么人气或许也能算是合情合理吧…… 当然, 这一切的前提, 都是正常的环境下。 而今眼前所表露的一切，怎么都称不上正常……项晓芽能想到的，只有‘瓮中捉鳖’这四个大字了。 只不过, 是将计就计, 还是成了被人关起门来打的狗, 就看南夜瑾的人是怎么安排的了。 项晓芽看着天色逐渐黯淡下去, 雨水却并未变小, 反而隐隐还有雷电划破天空的征兆, 忍不住皱了眉头。 这雨看起来不小, 不知道会不会对地里的虫子有影响。 3号杀虫剂的溶水性非常强，如果雨持续地够久, 能在田地里形成洼地，那使用3号会比使用2号要更加合适…… “娘娘, 窗户那边冷，您还是添两件衣服吧。”妲袂抱着两件稍厚一些的衣服站在屋门口，打断了项晓芽的思索。 “不用了，我洗漱完就去休息……”项晓芽摆摆手，懒洋洋的换了个姿势，又问道：“交给你的那些东西都放好了吗？” “嗯，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摆在附近了。”妲袂走进屋中，将衣服放下后，对着项晓芽道：“娘娘，那些脂膏到底是什么东西呀？” “一种溶于水后会挥发出某种让人神经麻痹气体的小玩意。”项晓芽笑道：“威力不是很大，但是时间能持续十个时辰。” 这东西是她在末世的时候研究菌类增产时搞出来的副产品，之前接着薅南夜瑾羊毛的机会，给自己准备了一些。 今夜注定不是个安宁的环境，项晓芽虽然有妲袂庇护，但她这也算是深入敌营了，还是要做些自保的手段才行。 “唔……难怪我觉得身体感觉有点僵。”妲袂若有所思。 “你刚刚吸入了？”项晓芽有些惊讶。 她以为妲袂不会搞出这种乌龙才是，自己有叮嘱过放下脂膏后就赶紧离开的。 “左墙角那边放置点出了点问题，我就多待了会儿。”妲袂说道：“娘娘不用担心，这东西对我这种内力深厚的人来说，印象里微乎其微……” 那也没办法，谁让你们这些修炼内力的一个个体质跟怪物一样，还因为修炼功法的不同，更改的体制方向也不一样。 “此物本就只是用作野外露宿时防身用的，并不是什么杀伤力巨大的毒药。即便是普通人，也不过是会在三个时辰内失去身体的控制权而已。等时间过后，脂膏产生的气体便会跟着汗液自行排出。” 项晓芽目色间露出一丝担忧，叹了口气：“毕竟，院中多是自己人，若是今晚真的混乱起来，我也怕我们的人因此出意外。” “娘娘放心，我已经和孟管事交代过这些位置了。”妲袂说道：“阿雾那边也提醒过了，他们跟着南夜瑾这么多年，定是经验丰富之人。” “嗯……”项晓芽目光重新投向窗外的风雨，语气略带忧愁，道：“希望今夜风雨能早些过去吧……” 妲袂道：“娘娘，今夜我给您守夜吧。” 项晓芽知道自己拒绝她家小妲袂也不会听，而且她也不是那种会以身犯险的人，所以便笑着应下了。 “那就麻烦你了。” 相比于她们二人，院中的其余人倒是面色更沉重一些。 “下雨了……”孟管事跨着一张脸，神情有些莫名的担忧：“还是雷雨天，王爷那边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阿雾的面色也不大好看，但她还是尽可能的笑道：“别露出这幅表情呀，王爷身边有阿珈跟着呢，而且这次埋伏的刺客已经清空了周围的住户，就算……反正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的。” “你说得对……”孟管事叹了口气：“希望一切顺利吧。” “放心，肯定会顺利的。” 第103章 天色终于彻底昏暗下去，雨势却并随着天色一起黯淡，而是更加凶猛了起来，连带着轰隆的雷神和刺目的闪电，也为夜色增加了肃杀之气。 漆黑的巷道里，无数人影踏着凌乱的脚步，从卫所的各个未曾点灯的水泥屋中冲出。 他们穿着普通百姓的衣物，手中持着最为普通的长刀，却有着不同于普通士兵的安静和秩序，在一个巷口集结之后，便默契地朝着那座灯火通明的院落奔去。 雨水浸湿衣襟，无人发出声音。 所有人都小跑着，等待着一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杀戮。 然而，就在即将抵达目的地之前，领头之人忽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举起手里的旗子，挥舞了两下。 身后的队伍立刻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领头之人。 而领头之人，则看向了他前头那个撑着一柄油纸伞的华服青年，以及他身边提着灯笑得灿烂的侍卫。 夜雨夹杂着肃杀之气，却并未在眼前南夜瑾身上留下一丝痕迹。 他浅浅地笑着，整洁的衣冠和卓然的美貌，与此刻环境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上次被打断了，这次，就有始有终吧。”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其余人诉说。 血腥味，逐渐在雨夜之中迷茫开来。 ** 雷声渐重，震得屋子里有些嗡嗡响。 项晓芽掀开床帐的一角，看到了坐在桌子边上沉默地擦拭着武器的妲袂，油灯没有被灯罩罩住，于是光影便被气流吹乱。 “娘娘可是渴了？”妲袂扭过头，轻声问道。 “没，只是雷声有些吵。”项晓芽撑着下巴，有些困乏的打了个哈欠。 “外头如何了？” 妲袂的耳朵动了动，回道：“还未开始。” “孟管事他们已经不在这儿了吧？”项晓芽又问道。 “那批暗卫不在了，但孟管事和阿雾还在。”妲袂想了想，又说道：“大部分人都散到了外围，应该是打算将人堵在院子外解决。” 她能理解这群人的做法，毕竟她家娘娘不喜杀戮也不喜血腥，再加上以防万一，战场能拉远些就拉远些。 项晓芽沉默了两秒后，忽然问道：“之前在云儿庄也是这样吗？” 妲袂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有过两次，但都只来了几个人。”她想了想，补充道：“阿雾说，那些人是冲着实验室去的。” “实验室？他们冲实验室去做什么？” 项晓芽觉得这个侧趴的姿势有些累了，索性把被子团好放到了背后，直接坐了起来。 “我不知道，那些是死士，我一出手他们就自尽了。”妲袂说到这儿，情绪明显有些郁闷。 “看来他们认识你，至少是知道你的存在。”项晓芽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窗户。 这屋子因为是水泥砌成，所以屋檐并不算高，暴雨砸在屋顶上，倒是掩盖了不少其余的声音。 但是项晓芽的五感已经修复了不少，所以她能闻得到空气中那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其实换成别的味道她都未必能察觉到，但是血腥味……对一个末世人来说，再也没有比它更熟悉的气味了。 “看来外头已经交上手了。”项晓芽笑道：“不知道这场雨什么时候能听。” “南夜瑾的人底子不错，娘娘不用担心。”妲袂说完，便起身端起了一边的茶壶，替项晓芽倒了一杯安神茶。 “如今天色不早了，娘娘不是说明儿还要继续做实验吗？不如早些休息吧。” 项晓芽接过妲袂递来的茶，浅浅的抿了一口。 微甜的滋味在唇舌之间蔓延，她舒坦地呼出一口气，对着妲袂笑道：“别光说我，你也早些休息才行。” “但是我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觉。”妲袂有些得意的抬起头，强调了自己的能力。 “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这样透支自己的身体。”项晓芽笑眯眯：“小妲袂，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吗？” 妲袂立刻收起了自己脸上的得色。 “你也说了，南夜瑾的人都很强，所以不会有事，对吧？” 项晓芽转身把被子重新摊开，然后利落的缩进了被窝之中，这才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趁机好好休息吧。” 说着，她打了个哈欠。 她是真的困了，现在就想好好睡一觉。 “当然，你也可以白天睡觉，不过我白天可能要去地里杀虫哦。” 妲袂抿了抿唇，终于还是说道：“等外面解决了，我就去睡。” “乖。”项晓芽满意的闭上了眼睛。 妲袂又重新坐回了凳子上，安静的等待了起来。 差不多又过了一刻钟，窗口传来了阿雾的声音。 “摇光君，已经解决了。” 妲袂悄悄回望了一眼已经睡着了的项晓芽，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阿雾的身边。 “我听到的动静少说来了一百多人，你们确定都解决了，没有漏网之鱼吗？” “摇光君，我知道你很强，可是也莫要小看我们呀。”阿雾压低了声音笑道。 而且那些人之中虽然也不乏好手，但和他们相比还是差的远了些。再加上今夜她们家王爷也出了手，可以说这一场刺杀的结果毫无意外。 “对了，项仙子布置在院子的那些东西，我刚刚撤去了。”阿雾又补充道：“还有，待会儿阿珈要带人过来处理后事，估计会有些动静，还请摇光君见谅。” 妲袂眉头紧锁，下意识的看了眼屋中，这才小声道：“你们莫要发出声音，娘娘刚刚才入睡。” 阿雾笑着点了头。 果然，没多久院落之中便有人开始进出。 妲袂见来人的确都是南夜瑾的人后，便回到了屋中，乖乖地打坐练习内力起来。 睡觉是不用睡觉的，虽然嘴巴上答应了娘娘自己要好好休息，但是为了防止万一，暂且还是用打坐来替代睡眠吧。 反正等到这边事情彻底解决再补觉，也是来得及的。 ** 夜雨未曾停歇。 冷风中掺杂着的血腥味已经飘出去了老远，而地上的泥水坑里，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些不算完整的人影。 从断裂处流出的鲜血随着雨水堆积在泥泞不堪地路面上，衬得整个巷子狼藉一片。 阿珈手持灯笼，站在雨水中一动不动。 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他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安静的注视着眼前用雨水洗干净手上鲜血的男人背影。 “阿珈，刚刚跑了多少人？”南夜瑾的声音在雨水里显得有些缥缈。 “回王爷，西边的八十七人全部都在了这儿了。”阿珈看了一眼地上堆叠的尸体，低声说道：“东边的三十多人也被处理好了，咱们现在回去吗？” 第104章 “八十七啊……”南夜瑾左手撑着伞，收回了被雨水洗净的右手，仔细检查了一番上面没有留血渍之后，这才转身笑道：“还差一个就八十八，嗯……八十八是个好数字。” 阿珈看着他嘴角勾起的弧度以及眼中闪过的红光，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王爷，冷静点。” 他的话刚说完，一直骨节分明的手便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放心，我很冷静。” 阿珈不敢说话，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世上有很多人都在杀人。 有些人杀人是为了报仇，有些人杀人是为了泄愤，有些人杀人是为了利益，但是雍王南夜瑾杀人，是因为愉悦。 是的，那怕自己是雍王的暗卫首领，发誓一生一世效忠他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自家王爷是一个妥妥的疯子。 “王爷，太子给您的额度……您已经快要用完了。”阿珈压下自己所有的情绪，声音也很平静，就像是一个没有自我情绪的人偶。 因为他很清楚，如今的王爷已经有些沉迷其中，但凡周围多上一点人味儿，都可能引发某些不太好的后果。 该死的雷雨天……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如今的王爷不算完全没有理智，有些人的话还是能让他的情绪冷却下来的。 比如，太子殿下。 果然，南夜瑾放在阿珈肩膀上的手挪了开去，夜雨之中留下了一道带着嫌弃的感慨。 “我知道我知道，唉……真没意思。” 阿珈悄悄松了口气，这才转过身，提着灯笼笑眯眯地跟上了南夜瑾的步伐。 “王爷，咱们现在回去吗？”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南夜瑾撑着伞，懒洋洋地散布在血水之中。 “我有点事要办。” “额……现在大雨天，又这么晚了，您还能有什么事情啊？”阿珈加快了步伐，同时小心翼翼地说道：“燕军师还在家里等您处理这些天堆积的公务呢。” “放心，我很快就回来。”南夜瑾忽然对着阿珈微微一笑，那笑容犹如深夜绽放的昙花，华美又稍纵即逝。 阿珈一愣，随后便觉得天空响起一阵闷雷，紧接着眼前就失去了南夜瑾的身影。 他心中涌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连忙加快脚步开始寻觅起了自家王爷的动静。 然而，无论是轻功还是内力，他与南夜瑾本就相差甚远，如今又是大雨滂沱的深夜，他又如何能找到对方的影子。 阿珈停下步伐，恶狠狠地朝着旁边的墙角踹了过去。 一个同样穿着黑衣的影子很快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低声说道：“老大，我们那边处理完了。” “你看到王爷了吗？”阿珈几乎是同事问道。 “额……没有啊，王爷不是和您在一起吗？”那暗卫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 阿珈烦躁的把手里的灯笼丢在了一边的泥水里，那灯笼里的烛火失去了平衡，很快就烧到了灯笼外层包裹的防水布料之上，不到片刻功夫，雨水就透过它烧出来的洞口将烛火浇灭。 巷子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有雨水打在水泥房屋上的嘈杂声响。 “算了……”阿珈有些泄气地自言自语道：“反正王爷不会对无辜之人下手，估计是去找漏网之鱼凑那八十八了……啧，该死的雷雨天！” ** 项晓芽闻到了血腥味。 那味道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她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回到了末世之中。 刹那间，她睁开了眼睛，同时身子也朝着床内滚了过去。 天空闪过一道电光，照亮了漆黑的屋内。 项晓芽看到了自己的床前，有一道高大的人影正默默地站立着。 他的手上拎着一柄还在滴水的伞，面上的神色温柔而缱绻，嘴角的笑意则充满了意味深长的喜悦。 雷声与第二道闪电如约而至，让男人如花似玉的面庞增添了几分阴森和鬼气。 这一幕太惊悚了，项晓芽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有事？”她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地从储物空间取出了一柄小刀藏在了袖中。 那小刀不是旁物，正是当初她从那个老人手里拿来给自己放血的刀子，它的大小特别适合藏匿，所以项晓芽一直把它放在储物空间里准备随时使用。 南夜瑾笑眯眯地看着眼前充满了警惕的项仙子，张开殷红的唇瓣，轻声笑道： “项仙子想杀我吗？” 这家伙发什么神经？项晓芽看着南夜瑾的眼睛，控制了自己的心跳节奏和内心情绪起伏，平静无比的回道： “我不主动杀人，但也不会引颈就戮。” “呵呵呵……” 屋内伴随着雷声，传来了南夜瑾那带着诡异情绪的低笑。 项晓芽皱紧了眉，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你对妲袂做了什么？”她厉声问道。 如果小家伙还清醒，是绝对不会漏掉自己屋里的动静的。 “项仙子难道不清楚吗？”南夜瑾超前走了一步，雨水顺着伞尖，在地上拖出了一条深色的痕迹。 “你的摇光确实很强，但……她打不赢我的。”他说着，轻笑起来：“再给她十年，或许能从我手里逃脱，可惜……” 南夜瑾一脚踩上床边，整个人又靠近了些，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毫不遮掩的杀气。 “现在的她只能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或许，等明日她醒来后，就会看到你的尸体，然后额……” 他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漂亮的眼眸一瞬间瞪得老大，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胸口。 一柄尖锐的刀被一双瘦削的手紧紧地握着，毫不犹豫地扎进了自己的心脏位置。 那位柔弱的、善良的、宽和的、爱笑的神农仙子，此刻面无表情，心绪也没有任何的起伏，就这么平平静静的将刀扎进了自己的胸口。 她的动作太干净了，而且不带一丝杀意，他甚至是在被对方扎完之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南夜瑾伸手抓住了项晓芽的手腕，她太瘦了，两根腕骨甚至能被对方一只手给包裹住，因而无法动弹。 但她也没有挣扎，只是安安静静的注视着这个被她捅了一刀的男人。 “呵呵呵呵……果然啊……” 那熟悉又诡异的笑从眼前男人的口中吐出，带着鲜血的腥气，弥漫在窄小的床榻里。 “悬崖上的那一日我就知道了，果然……项仙子你和我是同类人吧。” 南夜瑾死死地抓住项晓芽的手腕，感受到对方犹如死人一般的冰冷体温，这位有着绝世容貌的疯子，露出了一个愉快无比的笑容。 他的手掌微微用力，项晓芽就被对方拉近了怀中。 紧接着，他那被雨水浸湿过的冰冷手指，轻轻地按在了项晓芽的后颈上，微微用力，便将她的脑袋按在了他的肩头。 第105章 低沉、沙哑又带着铁锈气味的声音，在她的耳边暧昧的飘荡着。 “项仙子，为什么你杀人的时候，心跳都不会变呢？难道……杀了我不会让你感到愉快吗？” “我没病，谢谢。”项晓芽挣扎了两下，发现自己被抱得死死地，完全无法动弹之后，就索性摆烂了，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打了一个哈欠。 “呵呵呵，你也觉得我有病？”南夜瑾下巴抵在项晓芽的肩头，一边咳着血，一边像是撒娇一般轻笑道：“大家都这么说呢……” 那语气，活像是他被人欺负了似的。 “有病就去治病，你身边不是有个岳神医吗？”项晓芽尝试动了动手腕，还是没有挣脱的可能性。 啧，这疯狗都被自己捅心窝子了，怎么力气还这么大？ “这么愉快的事情，为什么要治好它呢？”南夜瑾的声音似乎虚弱了不少，但是扣住项晓芽后脑勺的手指力道丝毫没有变化。 “……项仙子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呢……” 他的声音之中带上了些许的困惑：“你就这么有自信，我杀不了你吗？” “那你动手吧。”项晓芽仗着南夜瑾看不到，直接翻了个白眼。 南夜瑾没说话，只是发出了一阵愉悦的笑声。 逐渐加重地呼吸伴随着愈发浓郁的血腥味，参合在这笑声之中，让屋中地氛围变得诡异又暧昧。 项晓芽不言不语，而南夜瑾笑够之后，终于开了口。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项晓芽觉得自己有点困。 南夜瑾虽然人是个煞笔，但怀抱还挺温暖的，她本来就是睡到一半被叫醒，现在更想睡觉了。 “我以为，你是那种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之人……”南夜瑾亲昵地磨蹭着项晓芽的肩膀，带着一丝疑惑，又带着几分期待地问道：“为何不挣扎呢？” 那也得我能挣扎得开啊……项晓芽有些无语。 自己现在双手都被困住，脆弱的后脖颈子也在敌人的控制范围，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储物空间的出口设置在南夜瑾的头顶位置。 只要对方一动手，那么她就会瞬间打开储物空间，之前薅过来的大块玉石和一些剧毒的材料，会在顷刻之间将他们二人埋没。 既然活不下去，那就一起死吧。 “可能是因为，我死你也活不了吧。”项晓芽声音温柔又甜美，语气欢快又轻松。 “原来您是这样想的吗？”南夜瑾挑了挑眉。 项晓芽侧过头，看到了南夜瑾好看的侧脸，忽然涌出一股恶劣的想法。 “说起来……这下凡一趟能让一个皇子给我殉葬，也不算亏。” 她说完，忽然抬起头，张开嘴就朝着南夜瑾的颈侧咬去。 项晓芽的动作明显吓到了南夜瑾，对方不仅朝后躲避了一下，就连控制项晓芽的手力道也松了一些。 如此好的机会，项晓芽又怎么会放过。 于是在瞬间，她便借着对方朝后挪开身体的功夫，将刀拔出来了一小截，然后再一次用尽所有的力气，重新将它捅了回去。 鲜血从南夜瑾的口中喷出，很不凑巧的染红了项晓芽的肩膀。 她有些嫌弃地皱了眉，正要开个嘲讽，却在下一秒再一次被人拉近了怀里。 “仙子对我还真是……情深意切呀。” 南夜瑾浅浅的笑着，身体还在诡异的颤抖，不知道是疼得，还是激动地。 “你管捅你两刀叫情深意切？”项晓芽笑得灿烂：“那我还能对你再深情一点，要不要？” “这次就算了……”南夜瑾的声音明显虚弱了不少，但他还在笑着，语气也依旧暧昧缠绵。 “仙子的这两刀，着实在我心中刻下了属于你的印记，我想……我这辈子都放不开你的手了。” 将记仇说的这么暧昧，呵，狗男人。 项晓芽无所谓，反正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今天不是他死，就是他两一起亡。 至于妲袂，项晓芽才不担心那孩子，说不定看到自己和南夜瑾死一块后，小家伙会直接黑化杀光在场的所有人。 这也算是给自己报仇了。 至于南夜瑾这个过来调查左厢军的皇子死后会给晋关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这不是她的世界，她对这儿没有一丝一毫的责任。 项晓芽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但很可惜，南夜瑾并不打算就此殉情地打算。 被捅了两刀之后，原本因为雷雨而发热的头脑，似乎也随着流逝的血液终于冷静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从未有过的颤栗般的愉悦，比剥夺他人生命时还要让人餍足地快乐填充了他的脑海。 南夜瑾靠在项晓芽的脖颈间，手指亲昵的摸索着她的后劲，放柔了声音，用念情诗一般地语气轻轻地说道： “项仙子，别管什么条款了，你来做我的王妃吧。” 妈的智障…… 项晓芽微笑：“抱歉，我没打算嫁人。”更何况还是嫁给个神经病。 南夜瑾低笑道：“那，我来给你做上门女婿？” “不，我也不打算娶夫。”项晓芽笑容不变：“倒不如说，我压根就没有成亲的打算。” 虽然在这种时候讨论这种事情感觉有点怪怪的，但是该坚持的理念就必须坚持下去。 “那可真让人遗憾……” 南夜瑾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随后，项晓芽感觉包裹着自己那具充满了血腥味的温暖躯壳倏然离开。 她抬起头，就看到胸口扎着刀柄，鲜血已经濡湿一大片衣服的疯子已经飘到了窗台边缘。 南夜瑾的五官真的很美，哪怕是鲜血淋漓狼狈不堪，他也像一只破碎的蝴蝶，带着一股残破的美感。 闪电照耀了他的面色，将那双充满了愉悦的眼神映照得闪闪发光。 他看着床上的项晓芽，唇齿张合之间，鲜红的血液不停漫出。 雷声掩盖了他发出的声音，项晓芽没听到，但本能的感觉到不是什么好话。 可惜，南夜瑾没打算再说一遍，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项晓芽，便笑着从窗户翻了出去。 大概是自己那两刀扎得太狠了，项晓芽甚至看到他落地的时候差点没站稳的狼狈模样。 ……神经病。 南夜瑾走了，留下了一屋子的血腥味。 项晓芽深吸一口气，将被窝重新整理好后重新躺回床上，盖上被子进入了梦乡。 还别说，这种熟悉的环境竟然让她有种久违的安心感。 这一夜，项晓芽睡得十分香甜。 甚至连以往时不时冒出来的噩梦，也没再纠缠。 第50章 洒药受阻 大概是昨晚上南夜瑾的事情玩大发了, 项晓芽一起来，就感觉到了周边的氛围有些不对劲。 第106章 首先，就是她家小妲袂现在就像是一只护崽子的鹅妈妈, 一双眼睛就没有从自己身上下来过。 其次, 就是阿雾过来给自己送洗漱用水地时候, 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阿雾，你一直盯着我看，是我脸上有什么吗？”项晓芽歪着头，有些不解的问道。 阿雾连忙摇起了头：“没有，我就是……” 她的眼神不自觉的飘到了床上那团已经风干成深红色的血迹上，欲言又止。 “项仙子, 昨晚您……”阿雾抱着侥幸的心理, 颤抖着问道：“可是来月事了？” 项晓芽顺着她的眼神看着被子, 忽然有种想笑的感觉。 “这些血是南夜瑾留下的。”她是个诚实的仙人, 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说谎的。 “啊？”阿雾的声音明显颤抖了两下。 “昨晚我们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唔……交流？”项晓芽斟酌了一番用词，最后选择了比较无害的那种。 “这个过程中，他可能受了一点小伤, 但是我看他离开的时候状态还不错, 应该不致命吧？” 要是南夜瑾挂了的话, 今儿她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至少, 阿雾也不会试图用‘月事’来试探自己对南夜瑾的态度。 “不过我还是必须要提一句, 大半夜闯入女子的房中, 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 希望他能够吸取教训，积极改正自己的思想和观点。” 项晓芽又一本正经地说道：“毕竟不是每个女子都会像我一样, 并不在意凡人的看法。” 阿雾看向项晓芽，这位仙人不仅面上带着熟悉的温和笑容, 就连眼神也依然清澈和纯良。 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昨晚他们有别的事情要处理，所以根本就不知道王爷还来过这座院子。 要不是今天早上阿珈特地赶过来千叮咛万嘱咐，说王爷下令不准任何人对项仙子有任何不敬后，他们才从孟管事的口中知道昨晚在院子里发生的事情。 自己面前这位柔柔弱弱地仙子，在昨夜那又下雨又打雷的情况下，给他们王爷的心窝子上来了两刀，差点就把任给送上了西天…… 阿雾只觉得心情复杂至极，看着项晓芽柔和的微笑，下意识的感觉自己难免有些心惊胆战了起来。 那可是雷雨天的王爷，至今为止，在阿雾的认知中，只有太子殿下能抑制住她家王爷的发病状态。 但如今……虽然说是捅了两刀，但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抑制住了王爷的发病吧？ “唔……对了，我昨儿提出来的材料都送到了吗？可以的话，我想下午就去地里开始杀虫。” 项晓芽像是没有注意到阿雾隐秘的惧怕，反而十分自然的问道：“这一场大雨下了这么久，不知道田里的情况如何了？” 阿雾抿了抿唇，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和往常差不离。 “项仙子放心，您要的材料今天早上已经全部处理好了。” “你们都处理好了？那正好，我昨儿就把方子写出来放在了桌上，麻烦阿雾让人按照方子的配比和顺序，将杀虫剂调配出来吧。”项晓芽一边笑着一边伸了个懒腰，态度和往日并无任何区别。 就像昨晚的一切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 事实上，项晓芽也的确没有放在心上。 倒不是她心大，纯粹就是在末世出来的人，别的见识或许不够多，但是变态和疯子的种类那可是花样百出。 南夜瑾这种疯子，项晓芽就遇到过不止一次，虽然不能理解他们的想法，但还算是了解他们思考模式的。 这些人一旦发起病来，是会不管不顾地直接下杀手。可一旦没有立刻杀了你，甚至在你明确要弄死他的前提下，还非要和你聊人生，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这家伙对你产生了额外的兴趣。 根据项晓芽的丰富经验，这种疯子的兴趣不可捉摸，但是在他对你保持兴趣的期间，你不仅不用担心会被他弄死，甚至还能得到他全心全意的庇护。 虽然不理解对方这样折磨他们自己有什么快感可言，但是她向来善解人意，所以尊重和祝福就行了。 项晓丝毫没有被昨日的事情影响到心情。 阿雾看着依然这般落落大方，丝毫不把他们这些王爷的手下当做外人的项仙子，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要吃惊对方的不在意，还是为她的大方所震惊。 最终，阿雾还是没忍住，把王爷的事情抛在了脑后，重新确认了一遍配方的事情。 “项仙子，您的意思是……让我们按照您的方子调配杀虫剂？” 那可是仙人调配的配方，虽然只对田地管用，还是杀虫子的，但……那也是仙人的配方啊！ “对呀。”项晓芽笑道：“我还需要重新调整‘黄玉7号’的促生药剂的配方，这些事情就辛苦你们一下啦。” 阿雾怔怔地完了她许久，久到项晓芽以为自己脸上有啥的时候，这才麻木的点了点头，端着水盆离开了房间。 在出门的那一刻，她敏锐的耳朵里传来了项仙子不解的嘀咕。 “南夜瑾的人怎么也古古怪怪的，难道每次下雨都会这样吗？” 不……真要比古怪的话，我觉得我们和您相比……不，我们就不配和您比。 不知为何，阿雾脑子里又冒出这些年他们寻找‘神仙’时见到的各式各样的骗子。 或许王爷总能一眼认出那些人是假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他们太像正常人了吧？ ** 阿雾心不在焉的处理好了手里的事物，就看到了孟管事在墙边对她招手。 “孟管事，你在这儿干嘛？”阿雾走上前，看着对方缩在墙角不敢靠近的模样，不由皱了眉。 “我这不是不方便踏入内院嘛。”孟管事有些尴尬地念了一句，随后清了清嗓子，小声问道：“咳咳……那什么，阿雾啊，里面的那位如何了？” 提到那位项仙子，孟管事的眼神明显多了几分的畏惧。 “她……还好吧？”阿雾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表达那位项仙子如今的状态，只能说‘还好’。 “还好是个什么好法？”孟管事看着有点急，当声音依然压得很低：“别院传信过来，说王爷刚刚醒了一次，问项仙子的状况……” “就……还好啊。”阿雾抿紧了唇，也压低了声音说道：“一早起来没见什么恐慌，也没有闹着说要离开这儿之类的话，还打算进入下一步研究工作……总之，一切都如常吧。” “你确定？” “你要不信，自己进去看呗。”阿雾翻了个白眼。 她理解孟管事的疑惑，毕竟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也说不出这种话来。 谁家小娘子遇到昨晚那种大难不死的事情，还能这般淡然处之，甚至依然理所当然的使唤他们这些属下呢？ 至少，项仙子就能做到。 第107章 不愧是仙人呢。 “不了不了，阿雾姑娘的话我还能不信吗？” 孟多金当然不敢进去了。 昨晚的事情他虽然不算全程参与，但是王爷的惨状可是明明白白的看到眼里了。 如今在他的心里，那位项仙子可不是普通的仙人，而是连他家王爷都能驯服的那种大罗金仙。 孟多金手指在额头抹过，擦干了因为紧张漫出的一层薄汗。 “你是不知道，王爷昨夜离开前还特地嘱咐过我好几遍，说莫要让那位受到惊吓……” 天知道当时他看到王爷胸口扎着刀浑身是血的模样都快吓哭了好吗？想到王爷拔刀的时候还嘱咐阿珈务必保存好那柄‘定情信物’的模样，孟多金就感觉一阵窒息。 如今只能庆幸，自家王爷看上的是个仙人，不然以她两这种相处方式，要普通女子估计已经被吓破胆了吧？ “惊吓啊……”阿雾深深地叹了口气，谁能吓到那一位呢？ “还好项仙子不是那种会被轻易吓到的人，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从摇光君的手里，将她留在卫所了。” “说到这个，摇光君的情绪如何了？”孟多金朝着实验室的方向望了一眼，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我听人说，她早上差点动手了。” “嗯，王爷昨晚把她打晕的事情彻底惹到她了。”阿雾嘴角抽了抽，想起早上的事情有些心有余悸：“今早上起来，又看到项仙子一身是血的模样，她就……直接动了手。” 当时项仙子的被子和衣服上全部是血，面色又苍白可怕，如果不是对方呼吸沉稳只是睡着而没有受伤，估计今儿整个卫所的人都要给项仙子陪葬。 但即便如此，他们那群暗卫十个里面也躺了八个……剩下的两个也没好到哪儿去。 说实话，阿雾今儿算是真情实感的体验了一番自己和摇光君之间的实力差距。 那不是沟壑，那是隔了一道深渊啊。 他们也算是精英高手，可今早二十多个人一起动手也只能勉强压制住摇光君几息而已。 这还是在摇光君顾虑着屋里的项仙子，没有放开手脚的情况下…… 想到这儿，阿雾脑袋更疼了。 她怎么感觉项仙子身边尽是一些脑子不正常的疯子呢？就这状态，还要找什么坏人当朋友来玩‘恶人自有恶人磨’啊？摇光君本人就已经是个大恶人了好吗？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宝物总能吸引恶兽守护？ 孟多金早上忙活别的事情，所以并不知道当时的情况。 听到阿雾的话后，只是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这才感慨道：“……还好项仙子没事。” “是啊……但是日后遇到雨天时，咱们还是警醒些吧。”阿雾疲惫的摆了摆手：“没有了太子的管辖，王爷压根就不知道自制二字的写法。” 最后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不得不收拾烂摊子的下属。 “你说得对！”孟多金也赞成地点了头。 ** 昨夜的一场杀戮，却并未成在卫所之中留下半点痕迹。 项晓芽刚刚进了实验室没多久，就听到了屋外隐约传来了细微的人声。 似乎是几个妇人在交流些什么，大概是距离有些远，又隔了至少两堵墙，所以断断续续的听不大真切，只能依稀的听到几个关键字。 “……地里…没菜…虫子……不种地……笑话……” 项晓芽放下手里的小秤，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同时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 “妲袂，你能听懂外面人说的话吗？” 妲袂老老实实的帮忙磨粉呢，听到项晓芽的话后，便仔细分辨了一番，然后摇了摇头。 “娘娘，她们说的话混合了太多方言，我只能听出一点点……” “大概是说，有个什么人不让她们去地里种菜……后面的话我就听不懂了。” 妲袂说道。 地里现在的情况，不让去也是正常的。 项晓芽点了点头，便继续开始调整玉米促生肥料。 虽然项晓芽没有继续关注这些动静，但是妲袂上了心，她放慢了手里的动作，开始分出大半心神关注着外头的动静起来。 听着听着，她的表情忽然变得微妙了起来。 “你们看到了没有？” “没呢，我男人之前都不让我过来，说是上头下了命令，这两日不能靠近这块……” “你们有谁打听到里头住的是什么人了吗？” “说是什么贵人，但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不过这么多护卫，肯定不是普通人家。” “诶，你看那边，是不是四婶？” “还真是，她来做什么？” “还能做啥？她家闺女到年纪了，估计是想过来看看有没有机会嘿嘿……” “就如玉那模样，在卫所里是独一份，但贵人什么美人没见过？她是想瞎了心吧？” “嘿，一窝子下贱玩意。” “要我说，那小骚蹄子是不是完璧之身还不一定呢，前些日子我看到隔壁的伍长拎了不少好东西去他们家……” 期间伴随着尖锐又刺耳的笑声，让妲袂听得很不愉快。 她悄悄看了一眼自家神农娘娘，对方依然全神贯注的在称量着所需材料的粉末，似乎并没有听到后头的那些污言秽语，不由松了口气。 待会儿自己还是找阿雾了解一下情况好了，她家娘娘虽然没有打算成亲生子，但名声还是要的。 如今为了晋关百姓答应了南夜瑾的无理要求，陪他演出一场无聊的戏码也就罢了，可有些话必须提前说清楚比较好，免得以后也被人这样乱嚼舌根子…… 就在妲袂胡思乱想之际，阿雾笑着敲响了门。 “项仙子，杀虫剂准备好了。” 项晓芽放下手里的材料，又脱下身上的白色防尘罩衫，笑道：“我这就来。” 外院里，车马都已经备好，项晓芽检查了一番所有的杀虫剂，确定了它们是合格品之后，便上了马车。 队伍就朝着军田的位置走去。 因为昨日下了一场暴雨的关系，如今卫所里的道路还有些泥泞。 前往军田的路上必须穿过一些巷子，车轮缓缓滚过水洼，溅起了的泥点便落到了围观看热闹的人身上。 有人骂骂咧咧的让开了，有人急急忙忙地躲避着。 但是更多的，是缩在一起指指点点着。 和院子附近那种空无一人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今天孟多金选的这条道路，虽然不像集市一般嘈杂，但也能说上一句人来人往。 听到车厢外传来的人声，项晓芽这才有点自己来到了卫所之中的感觉。 “娘娘可是嫌外头吵了？”妲袂一直盯着项晓芽的表情，见她有些出神，便担忧的问道。 “没有……”项晓芽笑了笑，眉目间的神色看起来倒是有些怀念似的。 第108章 “人间烟火便是如此，吵一点也好，也算是一种平和的象征吧。” 妲袂不解，却也没有再问，继续提起十二分精神警惕着周围的点点滴滴。 马车很快来到了军田边上，因为下过大雨，田地间泥土湿滑，已经不适合再用马车了。 项晓芽在妲袂的搀扶下出了马车，抬眼就看到了地里七零八落的站着一些人。 只一眼，她便认出了这群人的身份。 南夜瑾的玄甲军。 在云儿庄的时候，她见过里面的一些面孔，虽然现在这些人穿上了和周围军户别无二致的衣着，但是气质这东西是骗不了人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南夜瑾他们压根就没打算瞒着谁。 他们这群玩心眼子的就喜欢真亦假时假亦真，各种情报真真假假混杂在一起，先搅得敌人分不清他的真实意图再说。 项晓芽已经学乖了，就当做不知道这群人的身份，将他们能当做普通的农户，认认真真的开始指挥起了人们泼洒杀虫剂。 在这儿，她就不得不感谢昨晚那一场大雨。 如今田地被雨水浸透，虫子们因为环境骤变的关系，而很不安的在泥水之中四处乱动。都不需要再重新让人运水过来稀释，而是将调配好的杀虫剂粉末直接撒入田地之中即可将它们一网打尽。 项晓芽看着这一片泽田，开始在心里计算起了除虫的大概时间。 忽然，一阵喧哗声从外部传了过来。 项晓芽抬起头，朝着声音来处望了过去。 便见到不远处的田埂上，忽然冒出了一百来号拿着农具的人，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满脸气氛的朝着几个正在洒杀虫剂的人走了过去，口里还骂骂咧咧了起来。 “……谁准你们动我们的田，给我们滚！” “没错，你们拿的那是什么东西，快给我离开，再靠近就别怪我们动手了！” “之前说的是之前说的，当时只说的是用我们的田，可没说要往地里撒东西！” “这是我们的田，你们撒的这些东西问过我们的意见了吗？” “就是，你们拿的这都是些什么玩意？要是毁了我们的田怎么办？快走快走！” “都给我滚！” “别想祸害我们的田地！” 那群军户态度嚣张无比，一窝蜂地涌了过来，瞬间逼得那几个玄甲军后退了好些步。 项晓芽眼神一沉，看向了一边的孟管事。 “我们用药杀虫的事情，你没有和这儿的军户商量吗？” 虽然军田所属乃是左厢军，但按照黎国的规矩，军户名下也是要分田的。 只是这个田地不能买卖，还会被当成必要的责任，必须要种子且规定的植物，还要缴纳高昂的税收。 与其说是分给军户田地，不如说是让他们是替军队种植这些田地的佃户来的合适。 虽然这中间也有不少可操控的空间，但至少明面上，军户对军田都没有任何管理权的。 毕竟，军户地位极其低下，也只比奴籍好上那么一些。 项晓芽不认为南夜瑾的人会笨到不事先打好招呼就直接动手，这对南夜瑾的名声太不利了。 “项仙子放心，我们之前都打理好了，也找过这些军户谈过条件，后续的一切手续也都是走了正规流程的。”孟管事弓着腰陪着笑，目光划过那边闹事的众人，声音沉了两分。 “应该是出了点小误会，我这就去解决。” 项晓芽也看向那群明显有备而来的军户，并不抱希望，不过还是点了点头，道：“辛苦你了。” 孟管事很快就带着人过去和百来个军户交涉起来，只不过和项晓芽猜测的一样，他们的交流并不顺利。 那些军户一口咬死了孟管事手里的契约他们不知情，为此各种耍泼撒赖的手法都用了出来。 项晓芽甚至还看到一个颤巍巍地老太太二话不说就直接躺在了地上，开始大声喊着‘打人啦，没天理啊……’之类的碰瓷话语。 这一幕看的她叹为观止，甚至还想要来一把瓜子助助兴。 吵到最后，周围又重新围上来了不少军户。 他们似乎统一了战线，用充满了敌意地目光，毫不遮掩地看着孟管事他们。 “……那些都是周边军田的军户，他们全部都不同意我们对土地使用杀虫剂。”妲袂平静的转述道：“看样子是将军田当做自己的产业了。” 军户对军田只有责任和义务，还真没有什么权利，这群人如今这般作态，着实让人想要发笑。 项晓芽手指摸索着茶杯的边沿，轻笑道：“他们都是周围军田挂名的军户吗？” 阿雾点了点头，解释道：“如今第五卫所的军田已经交由王爷掌管，所以项仙子不用客气，您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没关系。”项晓芽看向周围已经撒过药水的田地，又问道：“这些撒过药水的田地，可否也有军户来闹事？” “这倒没有。”阿雾道：“这些田地挂名的军户现在是我们的人。” “约莫有多少亩？” “五十七、八左右吧。”阿雾有些心虚，但还是尽可能地替同事们解释道：“卫所划分军田弯弯道道太多，那后头的人又一直想给我们家王爷找麻烦，我们能拿到的连成一片的田地，就这么点……” 其实主要还是时间不太够，要是在给他们两个月，别说是这几百亩的田地，便是整个卫所都能拿下。 “五十多亩地吗？”自己的任务要求是‘20亩’地，这个数量倒是足够了。 项晓芽看着那边开始逐渐加深的冲突，指尖微微用力，便将杯子牢牢地按在了案几上。 “阿雾，让孟管事他们回来吧。” “项仙子？” “既然人家不愿意，我们也不能强求。”项晓芽轻轻叹息了一声，似是有些无奈：“现在大家的情绪有些过于激动了，为了防止事情变得更糟，还是就此打住吧。” 阿雾想了想，觉得项仙子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便让人去通知了孟管事。 孟管事那边得到了项晓芽的消息后，稍作思索，便放弃了和这群‘刁民’辩解。 一群人迅速的回到了马车边上。 “项仙子，让您受惊了。”孟管事有些歉疚地行了礼：“这事……是我没能办好。” “没关系的，孟管事。”项晓芽摇摇头，很是理解的说道：“你的难处我知道，你莫要因此内疚。” 说到这儿，她轻轻叹息一声：“这事说到底本，就是我强人所难在先。如今你能为我准备五十余亩田地，我已经很是感激了。” 孟管事听了，只觉得项仙子到底是仙人，终究还是善良的。 不知为何，他莫名想起了自家王爷的伤势。 说不定他家王爷现在还能苟住一条命，也是因为项仙子的手下留情吧？ ** 孟管事一行人退得干净利落，倒是让那群围过来的军户有些不知所措。 第109章 人群之中，几个人彼此相望一眼，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本以为那雍王的仆从如此嚣张跋扈，定是不会吃这个哑巴亏的，他们连被打死的人都准备好了，可临到头人家说撤就撤了，倒是让他们的准备打了水漂。 “怎么办？” 有人使了眼色。 “公子交代的事儿……咱们这算是办成了还是没办成？” “……先回去禀告公子再说。” 这群人再次交换了眼神，很快就从人群中退了出去。 第51章 封崖的身份 突如其来的意外, 打断了项晓芽原本大范围种植‘黄玉7号’的计划。 不得不说，确实让她稍微有些憋闷。 毕竟在种田这件事情上面，她很少遇到这种反对者。 杨树村也好, 云儿庄也罢, 田地的事情基本都是她说了算, 但是今天军田里的那一出，倒是让项晓芽又一次明白了南夜瑾这条船确实不好上。 不过想到自己塞得满满当当的储物空间，项晓芽很快就把这写破事丢到了脑后，开开心心的继续去搞她的促生药剂优化试验了。 刚刚在田地里收集到了不少那种奇怪虫子的信息，给了她一些更改‘黄玉7号’基因的灵感。 等回到院子之后，项晓芽打了声招呼, 就带着妲袂和阿雾去了实验室, 开始关起门来搞自己的实验。 孟管事一行人的心胸, 就没那么开阔了。 今天这事, 说严重也不严重，毕竟项仙子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可真要说不严重，那也纯粹是瞎话。 毕竟, 他们之所以会来到军田, 其根本目的不就是项仙子想要种植玉米, 而自家王爷因为正在热烈的‘追求真爱’, 所以就让他们这些属下过来帮忙解决事情吗？ 结果呢？项仙子这个玉米还没种上呢, 先是土地除了问题, 现在又是军户出了问题, 这不就是在赤果果的打他家王爷的脸，让他家王爷在‘心上人’面前显得屁用没有吗？ 虽然他家王爷现在还因为被项仙子捅了两刀而昏迷不醒…… 但事关面子问题, 不需要王爷下令，孟管事他们就已经开始行动了起来。 该找人的找人, 该处理的处理，该花钱的花钱。 总之一番操作下来，项晓芽在第二天的下午，就看到了一个笑得十分灿烂的孟管事。 “项仙子，军田的事情已经全部打理好了，那周围五百余亩地如今都由您自由支配。” 孟多金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熟悉的面庞。 是封崖…… 他此刻就站在孟多金的左后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南夜瑾在的关系，这人的眼神不再如之前那般沉稳，反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虽然不敢直接往自己身上飘，但那种审视的味儿倒是没拉下。只有在看到妲袂的时候，这才收敛了几分。 封崖来这儿是做什么的？ 项晓芽看向孟多金，露出了一个带着欣慰的笑容。 “辛苦孟管事了。” 她上前几步，做出虚扶对方的动作，趁着这个机会，又看向了孟管事的眼睛。 对方眼底有些青黑，应该是为了军田的事情一宿没睡。 想到此，她便问道：“我观那些军户态度坚决，不知孟管事此行是否受了委屈？” “不委屈不委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而且，我家王爷可是说了，您的事情比他的性命还重要。”孟多金笑眯眯地挺起了胸膛，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语气里带着那么一点儿意味深长： “所以项仙子放心，只要我们家王爷在这晋关一日，便没有人能给你委屈受！” 封崖面上神色未变，但手指微微动弹了一下。 项晓芽收回自己的眼神，看似有些无奈得摇摇头，对孟管事道：“我并未受委屈，此事说到底也是我们不占理，未曾事先与那些军户交流好，便要那人家的土地种植玉米，他们不肯也是合情合理的。” “项仙子，您就是太善良了！” 孟多金冷哼一声，语气里傲气十足，带着莫名的优越感。 “您可别把那些军户当成什么好人了，昨日那事看着想咱们理亏，可实际上呢？他们真当自己是颗葱了，呵呵，竟然刚来讹我们雍王府的钱！哼，我直接就去了马将军那边拿到了他亲手写的手谕，结果他们立刻就怂了，怪怪的把地给我空出来了！” 他这话不管从语气还是神态来看，都将一个狗仗人势地嚣张下仆姿态表演得活灵活现。 且话里的含义，便是妲袂都忍不住看了孟管事一眼。 项晓芽心中有了底，面色立刻就拉了下来， “孟管事，慎言！”她的表情充满不悦，语气也带着一丝恼怒。 “南夜瑾当初可答应过我，一切都以百姓为主。你这般行事，岂不是陷我于不义。” “这地……不种也罢！” 说完，她甩袖便要走人。 孟管事面色瞬间变得惨白一片，整个人再也没有之前的嚣张劲儿。 他上前一步拦在了项晓芽的面前，讨好地笑道： “项仙子留步，我……是我最笨说错话了，您别生气。” “让开！”项晓芽皱紧了眉头，再也不复之前的温和，冷哼道：“我与你这种仗势欺人者，无话可说。” “项仙子，您误会了……”孟多金急的满头大汗。 “我原以为南夜瑾是心系百姓之人，如今看到你这等行事作风，倒是我看走眼了。”项晓芽停下脚步，看着孟多金，冷冰冰地说道：“你回去告诉南夜瑾，日后莫要再来寻我，我……” “项仙子，我家王爷出事了。”一边的封崖忽然向前一步，打断了项晓芽的话。 项晓芽一愣。 “你此话何意？”她眉头再次皱紧。 “项仙子，我家王爷前日归来时深受重伤，如今昏迷不醒。”封崖抱拳行礼，语气郑重地说道：“我此番前来，便是想询问项仙子，可否去见一见我家王爷……” “我与他有甚好见的？”项晓芽也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听起来倒是还在气头上似的。 “王爷昏迷前一直念叨着您，所以……”封崖依旧维持着那副死人脸，身形一动不动，牢牢地拦在了项晓芽的面前。 “你莫要搞错了。”项晓芽见状眉目间再次染上怒意：“我与南夜瑾此番合作，本意是为了晋关百姓能够填饱肚子，而非与他暧昧纠缠！” 说完，她扭头喊了一声‘妲袂’，妲袂便上前一步，伸手往封崖身上一推。 封崖没想到项晓芽这般不给面子，猝不及防之下就被妲袂推得后退了好几步。 项晓芽冷哼一声，便直接回了后院。 一边的孟多金看着项晓芽的身影离开后，便苦着一张脸对阿雾道：“阿雾姑娘，这下可怎么办啊？” 第110章 阿雾面色也难看的紧，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先前便和你说了，莫要将你那些破事摆在台面上来，如今这模样，你让我如何与王爷交代。” 孟多金瑟缩了一下，似乎是有些不服气，却又不敢反驳，只能低着头嘀咕了几声。 阿雾像是没听到一般，又看向了封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那个……封崖啊，今天这事……你看，能不能替我们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 封崖捂着刚刚被妲袂推过的地方，嘴唇紧抿，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雾眼神微闪，语气却越发可怜，道：“你也知道，王爷对项仙子这般重视，若是让他知道我们没有照顾好仙子，还让她有了离去的念头，我们怕是……” 她话未说完，封崖就抬头与她对视。 “王爷受的伤，真的和那位仙子无关？” 阿雾和孟多金面色都是一愣，看起来觉得迷茫，又觉得荒谬。 “你怎么会这样想？”阿雾先发了话：“王爷受伤怎么会和项仙子有关呢？” “项仙子如今这模样，怎么能伤得到我们家王爷，封崖你想什么呢？”孟多金也翻了个白眼。 封崖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王爷这会受伤颇为蹊跷，所以才……” “唉，我知道你的意思。”阿雾叹了口气，眉目间也染上一丝忧虑之色：“当时事发突然，我们都不曾知晓这事，王爷也有意隐瞒……” 她顿了顿，又说道：“我从老大那边听来的话，是王爷独自离开后，似乎遇到了长生会的刺客。” “长生会……你确定？”封崖猛地抬头，看向了孟多金和阿雾。 “咦，我怎么听厉晏说，是姓马的派来了刺客？”孟多金看向阿雾，眉头紧皱。 “厉晏知道什么？他那天不是留在别院了吗？”阿雾很是不满的瞪了孟多金一眼：“我家老大可是跟着王爷一起行动的呢，他说的肯定是真的。” 封崖可不这么想。 阿珈那个人，平日里看起来嘻嘻哈哈每个正经，丝毫不像是一个暗卫，但雍王对其的态度确实十分信任的，可见其并不是多嘴之人。 阿雾虽让也是其下属，但如今却成了那位项仙子的侍女，怕是……也得不到真消息。 相比起来，孟多金这个人虽然趋炎附势，但在结交他人一事上又颇有心得，他平日和王爷又没有交集，所说的话反倒是有几分可信。 而且，马非常也的确很想除掉雍王，这次的瓮中捉鳖明年上是处理那位神农娘娘，可实际上……说不定就是请君入瓮呢？ 封崖心中思绪放飞，等回过神来时，却看到阿雾和孟多金两人在那边吵了起来。 这二人皆是坚持自己的观点，损起对方的答案来是一套又一套。 封崖已经有了答案，自然是不耐烦再听下去。 便和两人告了别，急匆匆的离了去。 阿雾和孟多金两人又旁若无人的吵了大约半刻钟，这才收了嘴。 “啧，燕军师说的没错，王爷一倒下，有些人就开始不安分起来了。”孟多金冷笑一声，全然不服刚刚那副小人模样。 “还好咱们早有准备，不然被他这么一诈，怕是要露馅。”阿雾也颇为感慨。 然后，屋中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许久之后，阿雾轻声问道：“项仙子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我看她像是真的生气了……” “我也不知道……”孟多金面色垮了下去，有些头疼的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你说我现在去解释还来得及吗？项仙子会不会更生气？” “从我对那一位的了解来说，她并非那种会为了这些小事生气的人，但是……我不确定咱们这次是不是真的踩到了那位的底线了。”阿雾也苦笑一声。 就在两人踌躇不前之时，空气中忽然传来了妲袂的声音。 “娘娘让你们过去一趟。” 阿雾和孟多金齐齐朝着门口望去，便看到妲袂双手抱臂，颇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二人。 “赶紧的，娘娘等你们好一会儿了。” 孟多金和阿雾相视一眼，便跟着妲袂的脚步去了后院。 这一路，二人虽然未曾交流，但是都能感受到彼此之间是紧张的，以至于这段只有几十步的小路，走起来都觉得有万丈的距离。 “那个……摇光君，项仙子她可是生气了？”孟多金率先撑不住，开口问道。 妲袂看了孟多金一眼，并未回答。 事实上，她也不需要回答，因为项晓芽就在不远处的屋檐下，面含温和的笑意看着他们二人。 “放心，我没生气。” 项晓芽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嘴角带着熟悉的笑容，目光也如往常那般，温和又包容。 “当时情况有些突然，没有吓到你们吧？” 她的表情略带着些歉疚，脸颊也有些微红：“当时我的语气不大好，还望你们二人莫要见怪。” “不不不，您没有错！”阿雾哪儿能让项仙子道歉，连忙说道：“是我们没能处理好这些琐事，反倒是让项仙子你被牵扯其中，轮怪罪的话，还是我们要求您原谅才是。” “对对对！”孟多金也跟着说道：“怎么可能是您的不是呢？明明就是我们的错，我们还要多谢项仙子配合，不然今日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打发了封崖呢。” 项晓芽无奈地苦笑一声，对二人招了招手，道：“好了好了，我们也莫要再分锅了，先进来吧。” 说着，她便转身进了屋中。 阿雾和孟多金松了口气，有一次为自家王爷看中的对象是一位‘善良宽和’的仙人而感到庆幸。 等几人在桌前落座后，项晓芽便开始询问起事情的起因来。 “封崖是皇上的人。”孟多金也没有隐瞒项晓芽的意思，一开口，就将封崖的身份和背景明说了出来。 “皇上他……不喜我家王爷，但是如今能处理西关军这边的事情的，也就只有我家王爷了。” 所以也就只能捏着鼻子，又塞个自己的人过来盯着了…… 项晓芽也差不多猜到了封崖的来历。 毕竟南夜瑾那狗脾气，如果封崖背后的人不够特殊，他怕是不会容忍对方留在身边的。 “南夜瑾受伤一事，他不知情？”项晓芽又问道。 “嗯，除了我们几个，王爷不曾告知其余人。”孟多金道：“此事……毕竟牵扯甚大，而且王爷至今未醒……” 项晓芽觉得自己或许应该表演出一些内疚的神色，但是她实在是提不起一点内疚的心思，便只能垂下眼睛，发出了一声轻叹。 “他也不容易……” 二人以为她说的是南夜瑾作为皇子却被皇帝防备一事，便跟着感慨了几句。 第111章 “说起来，刚刚孟管事所说的军田一事，究竟是怎么回事？”项晓芽趁机转移了话题，拐到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上面。 如今，她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任务能不能及时完成。 “这事其实也没甚好说的，不过是那群军户被人在背后撺掇，试图那军田一事来讹诈我们一笔钱财而已。”孟管事道：“我也的确使用了些手段，从马将军那边拿了军田挪用的手谕。” “如今那些军田算是暂时归于我们名下了，项仙子想要种什么都行。” 说起这事，孟管事还是有些憋闷。 他替王爷办事这么些年，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等低劣的纰漏？ 在最先商量的时候，他们就与那些军户交谈过。 当时便已经约好，项仙子在军田之中种出的粮食会全部归于那些军田的挂名军户，那些人也都同意了的。 偏偏那些军户心生贪婪，被人一撺掇，就放弃了原本商量好的那些条件，妄图借此机会来咬上他们一口。 那就别怪他不给情面了。 项晓芽微微蹙眉，问道：“那些军户孟管事打算如何安排？” “那军田还是他们所有，这次项仙子种地也需要他们帮手，只是将原本说好的地里全部收成交给他们，转而变成只交给他们一半……”孟管事想到眼前这位仙人本性善良，便又补充了一句。 “项仙子放心，这些军户便是交不起税负，也顶多是家中男人受些皮肉伤，倒是要不了命的。” 若是普通百姓还要当心自己交不起赋税而被贬为奴籍或者贱籍，军户反倒是没了这层顾虑。 项晓芽听到这儿，神色才松快了些。 “玉米一事我并不着急，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早些将地里的虫子处理好。”她对着孟管事微笑道：“到底这事算我们理亏，劳烦孟管事与那些军户说上一声，等虫子杀完之后，那些地便归他们自己管理吧。” “您……您是说，您替他们杀完虫之后，便要将这些土地归还于他们？”孟管事瞪大了眼睛，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啊。”项晓芽轻叹一声，眉目间露出一丝悲悯之色。 “不管原由如何，此事终究是我们强人所难了，他们不愿意让我们使用军田，或许也是担心我毁了他们今年的收成，我能理解这种心情……所以，还是不要勉强那些军户了。” 呵，她是那种舔着脸非去给人种地的人吗？ 黄玉7号的产量少说也有700斤，就算只给那些军户一半，也能赶得上人家下半年的收成了。 更别提自己为了收集实验数据，肯定是会弄促生药剂出来，那些玉米充其量生长个十天就可以收获。想必到时候那些军户看到自己短短时间就收获如此多的粮食，肠子都会悔青了吧？ 其余人自然是不知道项晓芽这般说的真实意思，听她这么为那些军户考虑，便只能感叹道： “仙子您真是太善良了。” “是啊，您这般为那些着想，可哪些军户未必会承您的情……” “无妨。”项晓芽笑道：“我只求问心无愧而已。” 她态度这般坦荡，倒让孟管事和阿雾更加佩服了。 ** 只是，项晓芽的打算再一次落了空。 或者说，谁也没有想到，那幕后之人竟然会再次搞出一套骚操作。 当他们带上杀虫剂，再一次赶到军田之时，确实没有再受到来自于军户的阻力。 因为他们全部搬家了。 是的，那五百余亩军田挂名的六十多户人家，在短短的一天之内，全部搬离了附近，去了更远的别处。 看着空荡荡没有任何人气的田地，项晓芽竟然有种想笑的感觉。 这幕后之人是打定主意要让南夜瑾在自己面前丢面子啊，啧啧啧，不过这种手段……怎么有股小家子气的感觉。 相比于项晓芽，孟管事那边的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看了。 他几乎是强撑着笑脸和项晓芽道了歉，然后转身就去找了此地的负责人。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他们第一日来时见过的那个胖子。 这位军爷是个营长，那些军户便是他做主调走的。 “那些军户只是无辜的百姓而已，他们当然不敢反抗雍王殿下，但是人家也要活命不是？这不，就求着我给他们换了个地儿。” “我寻思这样一来也好，你们雍王得了土地，那些军户也有了活路，是个双赢的好事嘛。” 胖子在那边凯凯而谈，小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幸灾乐祸：“你看，五百多亩地呢，可比咱们之前商量的还要多出一倍，也是你们赚到了不是？” 说完，他还似笑非笑地朝着项晓芽这边望了一眼，那表情可谓是得意洋洋。 “听说那一位就是传说中的神农仙子？嘿嘿，我看既然你们有仙人相助，有没有那些军户帮着种田也不重要了，就让那位使个法术呗。” 妲袂冷冷地瞟了那胖子一眼。 那胖子大概是知道妲袂的身份，见状轻咳了两声，有转移了话题，与怒气腾腾地孟管事继续打起了太极。 他们的目的十分明确，地可以给你，但是种地的人手，呵呵……自己找去吧。 实话说，这种操作还真是连项晓芽都没有想到过。 毕竟古代的土地就是固定资产，每一块田地那可都是有名有姓的，为了田地的归属权，亲兄弟都能打起来。 可偏偏那些军户就能被转移到别的营区，不得不说……这其实也侧面印证了左厢军的吃空饷有多严重。 那可是六十多户人家，五百多亩地，让那些军户就这样干净利落的搬走，那重新分配的土地肯定不能少于如今的。 理论上，军田是不会有空余下来的，晋关又不是年年打仗的前线，军户隔三差五就要死上一批。 真不知道幕后之人的一番操作，是在打南夜瑾的脸，还是给他上赶着送证据…… 虽然这一番操作对南夜瑾的杀伤力微乎其微，但的确是妨碍到了项晓芽的试验田计划。 在这个没有机械化种植的时代，人力才是第一生产力。 而没有军户帮忙种地，这五百亩的田地对项晓芽而言，反而成了一个头疼的累赘。 第52章 我没想到你们会来 项晓芽可以解决田地里遇到的一切问题, 不管是土壤还是病虫灾害，对她来说也不过是费点时间的事儿罢了。 但是唯独人手这一点，她是真的有心无力。 看着周围空荡荡一片的土地, 以及自己身后这加起来也不过五十的团队, 项晓芽沉默了。 这事发生的也太过突然, 一时间让人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阿雾的面色也不大好。 第112章 虽然知道这次事情会比较坎坷，但是她的确没想到对方的套路是这样的……不得不说，王爷的脸的确是丢尽了。 也不知道他醒来后会不会发火？ 阿雾的目光又放在了一边沉默着的项晓芽身上。 这位项仙子表情有些沉重，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阿雾看不懂她，但是想一想也知道对方的心情肯定是好不起来的。 毕竟人家也只是想要种个田，却被接二连三阻拦, 这事换谁来都不会舒坦。 不过项仙子心地善良, 估计是不会怪罪他们这些下属。 想到此, 阿雾便对着项晓芽行了一礼, 劝道：“项仙子，如今这边人手不足，不如您先回去歇息……” 项晓芽却摇了摇头, 指着堆满虫子尸体的田地道：“这些虫子的繁育力很强, 如果不尽快处理的话, 我担心这些已经处理好的田地会再次被它们占据……” “总之, 先将杀虫剂用在附近的田地上吧, 人手有限的话……就辛苦一下大家, 今儿咱们就能撒多少撒多少吧。” 阿雾也看了那片土地一眼。 说实话, 她是看不出来这些田地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也不懂项仙子话中的含义, 只不过她还是应了声，很快就让人把孟管事喊了回来。 孟多金结束了和那个胖子的交流, 很快就带着内疚的神色回到了项晓芽的身边。 接二连三的事态变化似乎打击到了这位中年管事，此刻他的面色不仅是难看，就连以往挺得笔直的脊梁也弯下去了不少。 项晓芽莫名有点想笑，但是忍住了。 她一本正经的将自己的打算和孟多金说了一遍，便用诚恳地目光注视着对方。 “如今人手不足，而需要使用药剂的田地又太多，所以在人员的调配上面还需麻烦孟管事您了。” 孟管事连道不麻烦。 一行人重新整顿，开始按照项晓芽的要求，在周围的田地里撒起那些杀虫剂来。 如今没有了雨天的加持，土壤虽然还保持了一些湿润度，但想要将药物均匀的洒在土地里，还是很费力气的。 项晓芽看着孟管事带着人在地里折腾，不由开始沉思起来。 或许，今天回去之后，自己可以考虑一下如何更改之后地里需要使用的药剂配方了。 其实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这样的话，她完全可以调配在末世时使用的那些刺激性的药剂。 只要洒药人员自身防护到位，药剂的效率可比现在的这些温和版本的要强不知道多少倍，对于紧缺人手的现在来说，是最合适不过了。 还有就是黄玉7号的种子，目前培育出来的数量只够种植一百亩地左右，如今分配的土地翻了好几倍，回去之后就要也要开始让培育舱加大培育速度了。 项晓芽这边在心中不停调整着之后的计划，很快就确定下来了之后的路线。 一边却再次传来了熟悉的喧哗声。 项晓芽转过头，就看到远处乌泱泱的走来了一大群作军户打扮的人，他们拖家带口的，有些挑着担子，有些推着推车。 他们也看到了田里正在洒药粉的零星人影，一个个表情变得古怪中又带着嘲讽和不屑，同时还带上了一些幸灾乐祸，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项晓芽认出了这些人的身份，不是别人，就是这些军田的‘原主人’，里面那个老太太她算是记忆犹新了。 毕竟是她穿越之后遇到的第一个碰瓷，那张脸又足够让人印象深刻，她想忘记都难。 看他们的行头，这是在搬家吗？ 项晓芽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他们应该是知道孟管事代表的是谁的势力吧？虽然左厢军在晋关是地头蛇，但明面上这些‘罪民’敢挑衅一个王爷，着实是让人有些难以理解他们的底气在何处？ 不仅是项晓芽不明白，其余人也想不明白。 孟管事的面色本来就很难看了，见到那群人如此大摇大摆的出现，索性冷哼一声，继续指挥着下头的人继续干活，直接无视这群军户。 那些军户也没打算和项晓芽他们发生什么正面冲突，当时那中阴阳怪气地眼神和笑声却并不曾少过，甚至还有人用手指着田地里用在手法生涩的青年们，在那边挤眉弄眼，嘲讽味儿十足。 不需要妲袂翻译，项晓芽就能猜到他们在那边笑什么。 无非是觉得，自己带来的人手一看就是不会种地的，没有了他们这些军户的帮助，哪怕是自己拿下了这么多土地也只能让人看笑话…… 项晓芽垂下眼，实话说……她有点不爽。 虽然表面上，她对于那些赤果果的嘲讽并不在意，但心中已经开始研究起如何快速的解决眼前面临的问题，并且能够展现自己身份的‘神迹’了。 app作为星际的农业知识大全，其中也有农业机械的制作方式。 只不过在末世时，这些机械基本用不上，所以除了考试必须用到的那些知识之外，她并没有专门钻研这方面的学识。 自己还不清楚这个世界的冶炼水平，但是有了四个穿越者的帮助，应该是提升了不少……看来回去要把知识库里的资料翻出来整理一下。 项晓芽心中有了底，面上的不在意又真实了几分。 “项仙子，我们先回去吧。” 另一边的阿雾心情就没有这么平静了。 她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些军户，凑到项晓芽的耳边，小声说道：“地里的事情您不需要担心，孟管事会解决的。” 阿雾现在只想让项仙子快点离开军田，这些军户的表现实在太恶心人了。 也不知道幕后之人是不是吃定了他们这些下属会因为顾虑王爷在项仙子心中的形象，而不敢对那些军户动手，所以才让那群军户表现得这般嚣张，打的就是逼他们在项仙子面前做出欺压他人的主意吧？ 项晓芽这边正在脑内检索着农业机械的知识呢，听到阿雾这般说后，便也点了点头。 外头这大太阳天，确实不如实验室舒服，记笔记也不是很方便，她留在这儿也干不了别的什么事，不如回去比较好。 见到项晓芽这般配合，阿雾悄悄松了口气，和孟管事默契的交流了一个眼神之后，便扶着项晓芽上了马车。 回去的道路上，双方人马不可避免的相遇了。 那群军户虽然敢站在田埂边上阴阳怪气，但真的面对向着自己行驶而来的马车时，又慌忙地逃到了两侧，同时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发出那种刻意的嘲笑声了。 马车之中的三个人，并未因此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阿雾不用说，作为暗卫早就见多识广，只要这些人不触及到王爷的利益，她便毫不关心。 妲袂相较来说比较纯粹，若是项晓芽表现出了难受或者委屈，或许她会大开杀戒，但如今娘娘压根就不在意这些人……那就如同之前商量好的一样，将这些‘恶人’交给南夜瑾那些‘恶人’来磨吧。 第113章 至于项晓芽，她是真的内心一片平静，既没有生气，也没有郁闷。 末世为了生存，趋炎附势乃是常态。 没有能力的普通人只能依托在强者的庇佑之下，而强者和强者之间，总是免不了斗争。 于是，普通人不得不通过站队来表达自己的立场。 有时候在无形的环境压迫和引导之下，他们不得不对远超自己实力的强者表露出一些……不太友好的态度，她完全能够理解。 弱小的虫豸只能以此为生，她也曾是其中一员。 只是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他们认为南夜瑾会输，所以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那么之后会如何，就轮不到自己这个‘善良’的仙人来考虑了。 马车自田埂之上缓缓行驶而过，穿越了人群，逐渐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之中。 军户们这才松了口气，纷纷露出了不屑地笑容。 “呵，还仙人呢，结果连个屁都不敢放。”有个瘦削地汉子阴阳怪气的啐了一口：“老子还等着他们动手，好赚点酒钱花花呢。” “就是，王爷府的人胆子这么小……难怪不受皇帝老爷的喜欢。”另外一位病恹恹地男人也语气刻薄地说道：“给他们机会都不动手，当什么王爷，不如当个缩头乌龟得了。” “行了行了，人都走了，你们在这儿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一个身形臃肿的夫人翻了个白眼，重新推动自己的独轮车，嘴里骂骂咧咧道：“你们这些短命鬼要死自己死，可别拖累我。” “哟，四婶你这话说的还真是清高，怎么？还想着让你那漂亮的闺女去勾搭贵人啊？”另外一边的婶子阴阳怪气道： “要我说啊，你那闺女好看是好看，就是命不好。先头克死了亲爹，跟着你嫁到咱们第五所后又克死了继父，接着又克死了对她有意的袁伍长……你闺女就是个克男人的命啊，你还想着让她伺候贵人？就不怕贵人也被她克死吗？” 四婶冷笑一声：“放你娘的狗臭屁，我家如玉可是被大佛寺的五象禅师亲自批过八字，那可是大富大贵的旺夫命。” “那你家那些男人怎么死的？”那个婶子也冷笑道：“没见旺夫还能把夫君克死的吧？” “怎么死的？”四婶古怪的看了那婶子一眼，目录不屑：“你男人怎么死的，那些男人就是怎么死的！” “你！”那婶子面色大变，当下就指着四婶要骂。 这时，卫所的胖子走了过来，十分不耐烦地吼道：“吵什么吵？不是说要搬东西吗？还不赶紧的？” 那婶子气焰立刻消了下去，带着谄媚的笑对那胖子恭维了几句，便灰溜溜的走了。 四婶不屑的冷了一声。 那胖子在看到四婶之后，表情缓和了不少，甚至还带上了几分笑意。 “四婶，今儿怎么就你一人过来了？如玉姑娘呢？” “如玉正在新家收拾东西呢。”四婶的表情也柔和了不少，眼神暧昧地看了那胖子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说起来，这次也多亏了您的安排，否则我们这些没了男人的女人哪儿能分到那么多的田地呀。” “嘿嘿嘿，应该的应该的，老四战死之前可是我的好兄弟，帮兄弟照顾妻女本就是我们这些大男人该做的嘛。”胖子乐呵呵地说道。 “唉，老四命苦，年纪轻轻就走了……要不是有你们这些好兄弟，如玉那孩子怕是都养不到这么大。”四婶笑道：“待我们搬完家，便请您和几位大哥来家里吃饭吧。” 她的语气说的暧昧极了，那胖子笑得眼睛都张不开，只知道用力的点头了。 听着两人的话语，其余的军户都露出了不屑地表情，下意识的离着他们远了不少。 这行为似乎触怒了胖子，他眉头一竖，当下就指着那些人骂骂咧咧了起来。 这样的他自然没有注意到，四婶握着推测把手的手指已经攥得发白，而看着他背影的眼神深处，也有着深深地憎恶和怨恨之色。 ** 熟悉的提示音打断了项晓芽的注意力，她停下手里地动作，抬头看了一眼空气中悬浮着的‘培育舱’。 黄玉7号的第十四次培育已经完成，这一次给她提供了大约能种植30亩地的种子数量。 算上之前的加起来，差不多能种出将近五百亩的土地了。 其实来到卫所之前，项晓芽就已经培育出了足够完成任务的种子，只是抵达这儿后，看到那么大一片空着的土地，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把它种满的冲动。 所以，培育舱就被她一刻不停地开始运行着。 “妲袂，袋子准备好了吗？” “这次也是二十个袋子吗？”妲袂问道。 “嗯，等弄好后就和孟管事说一声，待会儿我要再去地里一趟，检查一下杀虫的效果。”项晓芽点了点头，目光继续放在了自己书案上的图纸里。 昨天她翻了整个知识库，差不多有些一些设计的灵感。 只是在这种较为落后的科技水平之下，农业机械设计更需要因地制宜，她之前扫描田地信息的时候更多考虑的是土壤的数值，对于地形方面倒是没怎么在意。 所以这次需要重新收集数据，测量的重点和范围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娘娘，我准备好了。”妲袂的声音在院中响起，打断了项晓芽的思绪。 她应了一声，就走到了院落之中。 妲袂利落的扯开袋子口，败在了合适的位置后，项晓芽就拿出了手机，在扩张功能界面里按下培育舱的‘取出’键。 培育舱口默默地抬起，紧接着一粒粒圆润饱满犹如玉石的玉米种子，便从空气中哗啦啦的倾泻而出，落进了地上的口袋之中。 app的扩张功能出来的3d投影只有项晓芽能够看到，所以在外人看来，就像是项晓芽使用完仙器之后挥了挥手，便有如同黄金一般的玉米粒从空中倾泻而出。 哪怕厉晏之前就听过无数次这位神农仙子的事迹，可亲眼见到这一幕之时，他还是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心中敬畏之心油然而其。 项晓芽还记得这个南夜瑾的护卫，先开口问道：“有事吗？” 厉晏看着那凭空落下的玉米粒，又看着院子里淡定无比的一大一小两人，磨了磨后槽牙，再一次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深深地行了一礼。 “项仙子，王爷醒了。” 说起来那家伙昏迷了多久？三天还是四天……也差不多该醒了。 项晓芽点了点头，然后默默地等待着下文。 厉晏悄悄看了一眼妲袂，又低下头，压低了声音道：“王爷醒来之后知道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便让我给您送些人手过来，您……要不现在去看看？” “人手？”项晓芽一愣。 听到这个词汇的第一时间，项晓芽就脑子里冒出了四个大字‘红颜祸水’。 怎么着？南夜瑾这是打算利用自己在卫所种田缺乏人手帮忙为借口，关明正大的将他的玄甲军调入晋关咯？ 第114章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那家伙要真这么干了，自己就会成为当代妲己、褒姒再世之类的‘红颜祸水’了。 当然，项晓芽是不介意自己变成‘红颜祸水’。 她和南夜瑾合作的时候，就知道迟早会又这么一天。甭说是红颜祸水，那种‘为你终生不娶不嫁’之类的狗血后续她都做好了心里准备。 毕竟薅着南夜瑾的羊毛呢，自然是要付出点代价。 但是别的祸水都是‘烽火戏诸王’，轮到她就成了‘雍王为博美人一笑，一声令下让十万大军进入卫所种田’什么的……怎么感觉一丁点儿祸水该有的排面都没有呢？ 想到这儿，项晓芽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不行，自己得想个法子把形象扭转一下，这个锅肯定是要背的，但是多少也背得好看点吧？ 就在此时，妲袂忽然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向了外院的方向。 “娘娘，我好像听到花小妹的声音了。” ** 作为唯一一个跟着来到卫所的孩子，花小妹丝毫没有周围大人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活像是被吓到了的小鸡仔们一般，反倒是十分自来熟地和阿雾聊了起来。 “阿雾姐姐，娘娘她身体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项仙子如今有岳夫人帮着调理身体，已经好很多了。”阿雾笑道，她对这个被自己送下山的小丫头还是很友好感的。 毕竟花小妹长得可爱脾气又好人又懂礼貌，很招人喜欢。 “那就好，嘿嘿，我家爷爷一直惦记着娘娘的身体呢。”花小妹大大的松了口气。 其实，这些时日以来，杨树村的人一直都很忐忑和内疚。 那一日娘娘重病昏迷不醒，甚至一度停止呼吸，着实是把大家都吓得不行，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们也不会让娘娘跟着一个陌生人走。 若非害怕一直安排人守着贵人的院落会惹恼那位贵人，杨树村的村民肯定会一天十二个时辰片刻不离地蹲守在贵人别院的。 后来，贵人又派人说娘娘病好了之后，就去了云儿庄帮着那边的百姓处理地里的情况。杨树村的大家知晓娘娘是多么善良的一个神仙，知晓别处的百姓受苦肯定会去帮忙，便偷偷地去云儿庄看了情况。 确认了娘娘在云儿庄过得并不差之后，他们这才放下了心中的担忧，回了村中将下半年要种的玉米全部弄完，全心全意地开始准备修缮神农庙。 本以为他们这一辈子都很难再回报娘娘的恩情了，谁知道前日晚上，那位贵人的下属找到了他们，说娘娘这儿需要帮忙，问他们愿不愿意过来卫所帮着种田。 杨树村的大家哪儿会不乐意，当下就做好了准备，除了不方便的老弱病残，大部分青壮年直接带着农具来到了这卫所之中。 来的时候，杨树村的人心情十分激动。 一来，他们是真的很想再见一见他们的神农娘娘，感激对方的恩情。 二来，也是大家真的很担心娘娘，娘娘身体不好，如今还遇到了这些破事，大家害怕她气坏了身子。 可真的来到此地之时，除了花小妹这个小孩之外，其余人却又紧张的不敢在说话了。 说到底，娘娘是因为他们村才遭到那种祸事，或许娘娘根本就不想再见到他们了呢？ 怀揣着浓浓的不安和隐约的激动，杨树村的大家终于等到了自己的神农娘娘。 看着面前熟悉的男女老少激动又狂热地注视着自己时，项晓芽必须承认，自己的内心还是起了一些涟漪。 不客气的说，或许是末世之中挣扎久了，她早就对别人失去了信任感。 与杨树村之间相处的那段时光与她来说，其实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 她在杨树村打着神棍的名头，骗吃骗喝骗身份骗微弱之时的庇护，而作为代价，她帮助杨树村解决了粮食的问题。 自己和杨树村之间的这笔交易，从自己踏入云儿庄，开始和南夜瑾深入合作之后就应该结束了才是。 她觉得理所当然，甚至从未想过要回杨树村。 所以，听到南夜瑾送人手过来的第一时间，项晓芽想的是他的玄甲军，想的是对方利用自己转移军队，想的是自己未来会背上‘红颜祸水’的骂名。 唯独没有想过，会是杨树村的人。 村长拘谨地站在原地，但是声音里却带着激动地颤抖，盯着项晓芽大量了一圈，确定她很好之后，终于露出了开怀的笑容。 “娘娘，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说着，他便跪在地上，给项晓芽磕起头来。 “之前是我们没用，差点让娘娘您就那样的……如今看到您完好无损，真是上天保佑啊。” 他这一跪带起了连锁反应，那乌泱泱地一大群村民，也跟着哗啦啦的跪了下去。 “村长，还有诸位……你们怎么来这儿了？”项晓芽连忙上前，声音里也带着同样的激动。 “村里的地如何？芒种过了没多久，地里的玉米都种上了吗？” “娘娘放心，我们的玉米都种完了。”村长摸了眼泪，激动地说道：“我们在整理您留下的物品之时，看到了您写得方子，又找到了您留下的那些仙水，如今地里的情况非常好。” “那就好。”项晓芽欣慰地点了点头。 “我们这次来，是听说娘娘您要种试验田，但是手中无人可用，所以大家商量了一下，便一起过来帮忙了。”一边的五叔公也凑了过来，替项晓芽解释道：“娘娘您放心，我们个个都是种地的好手，您尽管使唤我们就行。” “是啊，娘娘，您想要种什么直接和我说，我把地里的苗儿拔了给您种地都行！” “对，我家也是！” “娘娘，您的气色好多了，真是上天保佑，知道您在外面没有吃苦，我阿娘肯定会开心的。” “娘娘，您的神农庙我们已经建好了，等这事完了之后，您回去看看吧。” “娘娘别怕，不过是几百亩地而已，我们杨树村个个都是种田的好手，保证帮你把地给种好了！” 一声声的呼唤，充斥在院子之中。 崇敬、爱戴和渴求与喜悦的情绪在每个人的眼中闪烁着，他们期待的看着项晓芽，等待着这位神农娘娘给予回应。 “大家……” 项晓芽上前一步，对着跪在地上的人们做出了虚扶的动作，表情一如既往的温柔，声音之中却带上了一丝哽咽：“谢谢，我其实没想到你们会过来，我真的……非常欣喜。” “娘娘……” 村民们也悄悄摸了眼泪，看着神农娘娘既激动，又心疼。 贵人说的没错，他们的娘娘在这卫所之中定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否则不会是这副态度。 哼！那些军户真是不知好歹，能让神农娘娘帮助种田的人屈指可数，他们身在福中不知福也就罢了，竟然还三番两次戏耍为了百姓能填饱肚子收获庄稼而努力地神农娘娘。 第115章 今日，便要让他们那些人知道，没了他们，娘娘一样可以种田！ 想种多少，就种多少！ 第53章 一出好戏 下弦月冰冷的挂在树梢上, 深沉的夜色之中，项晓芽放下了手里的纸笔，伸手捏了捏鼻梁, 放松有些疲乏的双眼。 妲袂端着托盘从门外走来, 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书案前发呆的项晓芽。 “娘娘, 这是花大夫专门给您准备的安神茶，您要喝吗？”她小声问道。 项晓芽回过神，笑着伸手接过了洁白的茶杯。 微微抿上一小口，就能感受到清甜在唇齿之间萦绕着，滋润了干涩的喉舌之后，也连带着平复了内心的躁动。 “大家的住处都安排好了吗？” “都已经安排好了, 饭食提供了三荤两素, 床褥也是干净厚实的。”妲袂回道：“娘娘不用担心, 孟多金办事的确很靠谱。” 项晓芽嗯了一声, 将杯中的安神茶一饮而尽。 “天色不早了，妲袂也早些休息吧。” “我守着娘娘。”妲袂摇摇头。 “守着我做什么？”项晓芽一愣。 妲袂抿了抿唇，低头看着鞋尖, 过了半晌才嗫嚅着说道：“南夜瑾醒了……我怕他又来找您的麻烦。” 项晓芽眨了眨眼。 还别说, 妲袂不提起她都要忘记南夜瑾今儿醒了来着。不过那家伙昏迷至今, 就算今天醒了也没有能力爬起来作妖吧？ “没事的。”项晓芽笑了笑, 道：“雍王不是那种自找没趣之人, 即便真的来找我, 也不会再出现上次那种情况了。” “娘娘, 您太信任他了！”妲袂攥紧了手指，闷声说道：“谁知道他会不会忽然发疯。” 她是真的很担心, 哪怕知道自己打不过那疯狗，但是只要能挡住一时, 或许就能让娘娘有机会逃离呢？ “谢谢妲袂。”项晓芽温柔的安抚道：“别怕，如今的我也不是全无自保能力了哦。” “上一次南夜瑾不也没有占到便宜吗？所以你要对我的判断多一点信心呀。” 而且，就算那家伙发疯也没有关系，这一次她的储物空间里可不止藏着刀了，粉末状强效毒素正处于‘开袋即食’的状态呢。 妲袂低着头，思索了许久之后，这才不情不愿的点了头。 “好吧……” 她这话才说完，就听到了房门外传来的敲门声。 “项仙子，您还未休息吧？” 是阿雾，她的声音放的很轻。 “还没呢，有事吗？”这个点找自己，该不会是南夜瑾那家伙真的作妖了吧？ 项晓芽猜的没错，的确是南夜瑾找她。 还未痊愈的青年面色苍白，那张漂亮的脸儿也因为昏迷多日的关系，瘦了一些，让本就漂亮的下颌骨线条变得更加清晰明朗。 大概是夜风微凉，他时不时地轻咳两声，月色洒落在他的肩头，映衬得他像是一朵即将破碎的水晶花儿一般，充满了残破的美感。 项晓芽提起桌上的茶壶，替南夜瑾满上一杯后，语气颇为无奈地说道：“有什么事情不能白日说，非得大晚上的跑这么远来找我吗？” 南夜瑾摇摇头，端起项晓芽递来的茶杯，抿了一口之后，这才回答道：“抱歉，因为有些事情比较急迫，所以才深夜叨扰仙子，还请见谅。” 妲袂看着两人之间的氛围，总觉得哪儿怪怪的。 但是二人的语气和神情都自然地很，仿佛是感情笃深的多年老友一般。 她看了看南夜瑾那苍白脆弱的模样，又看了看自家娘娘眉目里的疑惑，终于想明白了怪异感从何而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几天前……南夜瑾可是惹得她家娘娘朝着他的心口扎了一刀呢！ 所以为什么这个人刚刚清醒，就能厚颜无耻的跑来找她家娘娘？ 至于项晓芽同样不合常理的表现，在妲袂看来确实正常的很。 谁都知道她家娘娘是个心地善良又宽和大度的仙人，肯定是不在意南夜瑾之前的冒犯，所以才这般关心对方的。 “究竟是何事？”项晓芽面色一肃，腰背也挺直了起来，段是一副认真的模样。 南夜瑾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将放在桌上，再推向了项晓芽。 “项仙子可认识这柄匕首？” 认识，她可太认识了，这玩意不是她扎在南夜瑾胸口的吗？ 项晓芽眉头紧皱，似是疑惑地问道：“此物有问题？” 摇曳的烛火散开的光芒投注在南夜瑾的脸上，模糊了他苍白的面色。 青年半垂着眼，睫毛微微颤抖了两下，这才缓缓说道：“岳夫人曾经有一个双胞胎弟弟，约莫四十年前，对方忽然失踪，而岳夫人也因为当年没能看护好弟弟，被岳家逐出家门自生自灭。” 他指着那匕首上的‘岳’字，道：“此物，是她弟弟的随身物品，岳夫人也有一柄。” 项晓芽眉头一皱，这事竟然和岳神医有关系？那就不能不管了。 “此物并非我所有，乃是从一位……形貌异于常人的老者身上所得。” 事关那位岳神医，项晓芽也没瞒着，简单的将自己和那位差点变成这个世界第一位丧尸的老人之间的事情简单的叙述了一遍。 南夜瑾听完之后沉思片刻，目光重新放回在那柄匕首之上。 “如此说来，此物乃是那为怪异老者的随身物品？” 项晓芽点了点头，道：“彼时，我说取血之物最好莫沾染过其余人血，他应是不会冒这个险才是。” “他将这匕首放在怀中，看模样似乎很是珍重……”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虽然他容貌怪异，但年纪肯定是对不上的。” “相貌丑陋，如有双头的老人吗？我似乎在哪儿听过……”南夜瑾自言自语了一句，忽然抬起头，看向一边的妲袂。 “摇光君在武林行走多年，可曾听过善恶榜上有过类似的人吗？” 妲袂看向项晓芽，见到她点了点头后，才道：“我不曾亲眼见过，但是那个老东西的确和十大恶人里的智叟颇为相似。” 她顿了顿，语气又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但是，传说中智叟很是狡诈，且大多数人都觉得，那句犹有双头是指的他脑瓜子很聪明……” 那个胆敢觊觎她家娘娘仙血的老东西狡诈的确狡诈，但很难看出哪儿聪明了…… 项晓芽的关注点有点歪，她看着自家的小妲袂，脑海中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这个时代竟然真的有江湖？ 但是南夜瑾和妲袂并不知道神农娘娘的好奇心，二人又作了一番关于智叟的情报交流，最终话题重新扯回到了项晓芽的身上。 “智叟一事我会安排人手调查，只是……这柄匕首是项仙子的战利品，不知可否先将其先交予我保管一阵。”南夜瑾解释道：“岳夫人对于当年一事怀有心结，燕军师一直想要解开她弟弟失踪的原因。” 第116章 “无妨，这本就不是我的东西，你只管拿去用吧。”项晓芽对这匕首也没有什么感觉，说实话，它的装饰性大过实用性，不然也不至于连捅南夜瑾两刀也没能把人弄死。 能用这东西间接讨好一下岳神医，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南夜瑾笑着将那匕首收回，又对项晓芽拱手一礼。 “多谢项仙子告知我实情，待我查清楚此事，必定登门道谢。” “能帮到岳神医便好。”项晓芽笑道：“至于登门道谢，便不用了。” 南夜瑾笑了笑，又换了个话题：“今日杨树村之人到来，不知可否吓到了项仙子？” “确实有些被惊到了。”项晓芽也没有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说道：“我本以为与杨树村之人的缘分已尽，却不想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聚，还要多谢王爷在中间牵线搭桥。” “项仙子莫怪。”南夜瑾似是听出了项晓芽语气中的那一丝不悦，不由莞尔一笑。 “我之所以唤来杨树村人，的确是打着顺势将自己的人手混入其中的主意。”他看向项晓芽，脸上就差写着‘诚恳’二字。 “此前未曾来得及与项仙子商量具体事宜，还望项仙子赎罪。” 她就知道这家伙没安好心！ 心中虽然冷笑腹诽，但项晓芽还是无奈地长叹了一声。 “这种事情变数极大，你的确应该提前与我商量的。” 南夜瑾捂住胸口，颇为遗憾地笑道：“其实，若那夜不曾下雨，或许我能清醒的和项仙子讨论此事……只能说，天意弄人吧。” 他说完后便掩着唇咳了两声，面上的血色跟着下去了一些，显得本就虚弱的他越发有脆弱的美感。 但项晓芽是谁？扮猪吃老虎的流程对她来说已经深入骨髓，见到南夜瑾这般示弱和装可怜，她的心情不仅没有任何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如今把事情说清楚也是一样的。”神农娘娘端茶抿了一口，随后露出理解的笑容：“你我如今误会已经解除，此时便是最合适的时机了。” “你未来的打算、安排以及希望我配合你的地方，都可以在此时此刻与我交待清楚，若是合理，我会尽全力配合于你。” 她端是一副深明大义的形象，倒是让南夜瑾眼中的神采又明亮了几分。 “项仙子真不愧是仙人，心胸之宽广实乃我辈凡俗之人望尘莫及。” “今日我拖着病体前来，也的确是要与您交待这些事情，接下来的一些话，或许会让项仙子这等‘纯善’之人心中不适，但还请听我说完，在反驳或者拒绝我也不迟。” 项晓芽微微皱眉，状似沉思片刻，这才点了头。 “无妨，你直说便是，如若其中有些事情我无法接受，自会在之后与你提出。” 她这仙人，主打一个真诚善良不做作。 虽然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操作，但是该表现的‘无知’之时，她就是这世上最单纯的傻白甜。 “如此……便好。”南夜瑾嘴角微勾，他注视着项晓芽，眼神中的钦慕之色也深了两分。 烛火摇曳，朦胧之间倒是让项晓芽有些分不清那家伙是在故作暧昧，还是脑子又犯了病。 ** 第二天清晨，项晓芽起了个大早。 今日天清气朗，温度适宜，是个开工的好天气。 用完早饭，项晓芽就带着妲袂和阿雾，以及吃饱喝足睡得香的杨树村村民们，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军田之中，开始了玉米种植之旅。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原本的那些军户今天又跑来继续‘搬家’了。 只是今日的他们明显没有了昨日的嚣张气焰，只是远远地看了一会儿杨树村的村民们种地，便灰溜溜的离开了。 也不怪他们跑路，毕竟他们也就几十号人，但如今田地里忙活的，少说也有四五百人了。 憋屈了两天的孟管事，如今的腰杆重新又挺直了起来。 “呵呵呵，项仙子啊，还是您厉害。”他凑到项晓芽面前，对着她比了个大拇指：“瞧瞧这些百姓下田的利落劲儿，便是云儿庄的那些佃户都比不上呢。” “杨树村民风淳朴，村中人各个朴实勤劳。”项晓芽配合的笑道：“如今不缺种地的人手，但是调配方面还要劳烦孟管事多费些心。” 她看向地里的村民们，见着他们精神奕奕地开垦田地，按照自己的要求播撒种子，眼神温柔极了。 “最重要的，是莫要让他们之间起冲突，虽然南夜瑾已经和我打过招呼，但村民们终究只是普通人，所以还需请您多多看顾。” 孟管事自然知道她话中含义，笑道：“项仙子放心，他们只是来给您种地的，其他事情与他们一概无关。” “孟管事办事，我确实放心。”项晓芽笑道。 有杨树村的村民这些种地老手在，田里的事情就不需要项晓芽本人亲自盯着了。 在确认南夜瑾的人混在其中，且双方相处融洽之后，她又嘱咐了一些小细节，便先一步回到了院子里。 如今她的手扶人力联合耕种机处于关键时刻，虽然田地之中人手已经充足，但研究都到了这儿了，就这么把项目撤掉有些浪费。 而且，现在不趁着有南夜瑾的资源在背后撑腰时加大成果研究，难道等以后薅不到羊毛的时候再去想办法拉投资吗？ 这种事情谁干谁傻蛋。 项晓芽美滋滋的打算继续搞自己的农用机械，想要趁着现在人手足够，尽快的出一批试验品来测试数据。 可世上有一句话叫做‘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项晓芽沉迷修改图纸增加预算的时候，有人找上了门。 “你说……有个姑娘在外面磕头，求我救命？” 项晓芽从书案中抬起头，面对阿雾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不是，她就一个种地的，又不会治病，找她救啥命？ 项晓芽不是很想搭理这事，毕竟一旦开了这个先河，那未来就会有源源不绝的模仿者……她都已经脑补出来了将来自己走到哪儿，就会冲出一堆人跪地哀求救命的画面了。 “是的。”阿雾皱着眉，她的眼神看着项晓芽，声音里带着些古怪：“如今门外头围了不少人，那姑娘用刀抵在脖子上，说……”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妲袂，压低了声音：“说如果娘娘不救，她便死了算了。” “呵。”妲袂冷笑一声，杀意四起：“既然不想活了，那我这边便去满足她的需求……” “妲袂。”项晓芽放下笔，喊住了迈开步伐的妲袂。 “娘娘，她这是在道德绑架您！”妲袂说道。 我知道啊，但我有啥办法？谁让我现在是个圣母呢？ 项晓芽叹息一声，放下纸笔起了身，对二人说道：“随我去看看情况吧。” “项仙子，如果您不愿意参合，不妨将这事交给孟管事处理……”阿雾上前一步，开口劝道：“那女子……看着不太像是正经人。” 第117章 她的话语很含蓄，但项晓芽听出了其中的含义。 “她是想借由我接近谁？南夜瑾吗？” 阿雾点了点头，那姑娘的演技差得要死，和那些可以接近王爷的女人比起来，压根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项晓芽觉得有些好笑，反倒是对那姑娘涌出一股好奇来。 她现在就挺想知道，靠着接近情敌来达到目标的妹子，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 如玉的手紧紧地握着磨尖了的铜簪，抵在自己的脖颈边。她双膝跪在青石板铺成的路面上，腰背挺得笔直，目光灼灼地盯着那站了两个守卫的大门口。 不管是头顶那炙热的太阳，还是周围人的指指点点，都在一步步的动摇着她的精神。 她知道，成败在此一举，她已经无路可退了。 人群之中，有人看到了熟悉的妇人身影匆匆赶来，便带着看热闹的心情大声喊道：“唉哟，这不是四婶吗？你可算来了？” 四婶面色尴尬又难看，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后，就走到了如玉的身后，横眉怒目道：“你个小贱蹄子，跑这儿来丢人作甚？还不赶紧跟我回去！” 她说着，便要上前拉扯，可脚步一迈进，如玉的簪尖就直接扎进了脖子中些许。 鲜红色的血液顺着口子流出，容貌娇美的少女冷冷地说道：“你再过来一步，我便直接死在这儿。” 四婶似乎被吓到了，面色苍白一瞬后，变得扭曲起来：“你个贱蹄子说什么呢？你敢威胁老娘？” 如玉不再开口，只是手指在用了一些力道。 周围安静了一瞬，原本看热闹的人，似乎也被她这决绝的做法给吓到了似的，就连交流的声音都变小了不少。 “等等，如玉……你，你不要做傻事啊。”四婶也被吓到了，语气不自觉的放柔了许多：“咱们有话好好说，你……你要是不喜欢那个伍长，咱们换一个就是，你又何必这样吓娘亲我呢？” 如玉依旧仰着头，鲜血沿着脖颈滑落，染红了她的衣襟，她冷笑了一声，语气充满了讥讽和嘲弄。 “你是谁的娘亲？”她看着四婶，眼睛发红，声音也带着些哽咽：“世人都说有后娘不好，我以前觉得他们说错了，如今看来……我才是那个傻子。” 周围发出了一阵小小的哄声。 四婶竟然是如玉的后娘？这可是个天大的消息啊。 “我就说嘛……”一个刻薄脸的婶子笑着和周围的其他同伴说道：“难怪四婶老是和那些个男的勾勾搭搭，这是打算拿继女去卖个好价钱吧。” “我早就看出来了，这四婶就不是个好东西。”她的同伴啐了一口。 周围人的议论话语让四婶的面色由白转黑，她一咬牙，大声骂道：“老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到这么大，还千方百计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免得受苦，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呵，平日里娘亲娘亲的喊，如今让你嫁人，你就叫起后娘来了，你就是一条白眼狼！” “你答应过我爹，不让我做小的！”如玉也不忿的反驳道：“你如今为了不给嫁妆，要把我送去给人做妾，你才是白眼狼。” 四婶面色更差，正要骂回去，就听到一句不耐烦的骂声。 “吵什么吵？” 孟多金带着一行护卫从院中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他的面上充满了不耐烦，目光扫过这一堆围观的人群，伸出手对着身后护卫招呼道：“把人都给我赶走。” “真是的，把这儿当戏台了吗？什么香的臭的玩意都跑这儿来唱戏了……” 那些护卫各个人高马大一脸凶相，听到孟管事的吩咐后，便大步上前，粗鲁无比地开始推搡着周围围观的人群。 围观群众也只是过来看热闹的，当然不敢和这等凶神恶煞的护卫正面硬杠，便心里抱怨了几句，就乖乖的离得远远的了。 而孟管事也来到了那如玉的面前，他双手背在身后，绕着这位有几分姿色的女子走了两圈，像是大量一块值钱的货物一般，来回的扫视了许久，这才轻笑一声。 “小娘子长得倒是不错，和我说说，你跪在我们府门前，是要做什么啊？” 那模样，倒像是看上了如玉似的。 四婶见状，连忙大叫道：“这位大人，我……我家孩子只是开个玩笑，我这就带她回去。” 如玉面色发白，声音也带着颤抖，几乎要哭出声来。 “不是的，我……我是来此求见仙人的，还请这位管事大发慈悲，让我见一见仙人吧！” 孟管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抬起那如玉的下巴，意味深长地说道：“相见仙人呀？当然没问题……但是，你懂吧？” 他眯起眼睛，就差没把‘勒索’两字摆在脸上。 如玉身子轻颤了起来，就连握着簪子的手指也有些不稳。 但孟管事依然摆出那副色眯眯的表情，来回打量着这位看起来颇为可怜的貌美女子，嘴巴里也含含糊糊的说道：“我看你这个小娘子是有些不懂规矩呢，既然如此，那便……” “我要见仙子！”如玉牙关一咬，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颤抖着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声音也放柔了起来：“还请……请这位管事，通融一二……” 她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娇媚一些，这事她还是第一次做，忍不住羞红了脸。 孟管事满意的点了点头，站直身子，瞥了一眼僵立在原地的四婶，傲慢地抬了抬下巴：“行了，你女儿我收下了，说吧，多少钱？” “这位大爷，什么钱不钱的，我女儿又不是卖身为奴……”四婶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不卖身？”孟管事面色立刻就变得难看起来：“不卖身来我这儿叫什么？消遣大爷我吗？” 四婶还未说话，如玉就咬牙大喊道： “我卖！” “你个贱蹄子！”四婶气得面色发红，指着如玉骂道：“卖什么卖，赶紧跟我回去……” 如玉冷笑一声：“和你回去也不过是卖给另外的人而已，卖谁不是卖？” 她说完，便站起身来，露出一个娇媚的笑容，眼神勾勾地看着孟管事：“这位爷，您带我去签卖身契吧。” “不错不错，你这小娘子还挺懂事的嘛。” 孟管事的表情又变回了那种色眯眯的模样，他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随意的丢在了地上。 银子砸在青石板山，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行了，拿钱走人吧。” 他却看也不看一眼，直接背着手，慢悠悠地朝着大门走去。 如玉见状，拎着裙摆就跟了进去。 只留下远处围观的人群，和满脸写着不甘心的四婶。 等大门重新合上，四婶骂了几句脏话，这才弯腰捡起那个钱袋子。 这一打开，她的面色立刻又变得欣喜起来。 这时，有人壮着胆子上前想要打听消息，四婶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笑眯眯地独自离开了。 第118章 “听那钱袋子的动静？”有人舔了舔嘴角，忍不住贪婪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少说也要有个百八十两的吧？” “看什么看？再多也是人家卖继女的钱，和你有什么关系？”一个婶子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全天下的好事都给她占全了呢。” “嘿嘿嘿，没想到如玉这么值钱呢？” “可惜，以后就只能当个老头子的同房丫头了吧，啧啧啧，真是可惜了。我记得她以前和姓袁的走得挺近的吧。” “如玉好看是好看，就是命太硬，也不知道那老头儿能撑多久。” “管他呢，反正和咱们没关系。她这种见钱眼看的贱人，就活该被个死老头子玩死。”有男的酸不溜秋的说道。 周围人听了，哄堂大笑。 每个围观的人都觉得，这是一场继母卖女的好戏。 然而没人知道，此刻那座住着‘贵人’的院子里，本该签下卖身契成为‘老头子’奴婢的如玉，正跪在项晓芽的面前。 她的额头死死地抵在冰冷的水泥路面上，而双手高高举起，托着一封沾染了血迹的信件，一字一句地说道： “罪民袁孙氏，请仙人为晋关百姓做主！” 第54章 真真假假 项晓芽是来看热闹的。 她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不同人设的妹子表演出来的各种悲惨故事, 但是真没猜到事情竟然是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的。 “袁孙氏……”她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脖颈还留着鲜血的少女：“你嫁人了？” 孙如玉听到回应，这才鼓起勇气看了一眼正坐着的‘仙人’。 “回仙人的话, 罪民去年已经在家母的见证下, 与五营伍长袁易拜过天地。” 她说着, 手又朝着头顶举了举，语气悲凉地说道：“我的丈夫于三月前的一次巡逻之中失去了踪迹，上头派人说他已经战死……在为他收拾遗物之时，我……罪民发现了这个证据。翻看过后，被其中说描述的事实惊骇……” “这些时日以来，我与母亲夜不能寐, 我们已经嫁于军户, 便不能随意离开卫所, 今日斗胆装疯卖傻混入仙人的府邸, 还请仙人赎罪。” 孙如玉说完，又将额头抵在了地面之上，一字一句道：“还请仙人为我晋关百姓做主。” 项晓芽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扫描结果, 信息泡里显示眼前的信件并无问题, 没有沾染毒素或者刀片之类的暗杀道具, 便对着妲袂使了一个眼色。 妲袂上前接过信封, 先一步拆开检查了一番, 这才递给了项晓芽。 信封上的血迹已经氧化成了红褐色, 不过材料是牛皮纸, 所以并未太过污染内力的信件。 项晓芽快速的略过上面的信息，这个世界的人说话和写字完全是两种习惯, 大概是为了节省纸墨，这信件里的内容有些拗口。 但项晓芽不需要逐字解读, 因为她已经猜到对方是什么人了。 这份信件的内容，不过是佐证了她原本的猜测罢了。 西关的水，还真不是一般的深呢，难怪南夜瑾那家伙作为皇子都得扯着自己做大旗…… “阿雾。”项晓芽将信件折叠好，将它重新装回信封之中，递给了一边的阿雾：“给南夜瑾送去。” 孙如玉猛地抬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被她当做救命稻草的‘仙人’。 “等等，仙人不可……此物乃是我夫君用命留下来的证据，不可随意将其交给旁人！” 若不是孟管事带着一众大汉站在她的身后，看她这模样，怕不是要立刻上前将信件抢夺回来。 “……抱歉，是我疏忽了。”项晓芽手指微顿，便将信件收了回来。 “南夜瑾是雍王，黎国的三皇子。”她平静地解释道：“他此番前来晋关，便是为了调查马非常杀良冒功一事。” 考虑到眼前的女子或许并不信任南夜瑾这种‘官方’的人，她又补充道：“我知晓你的想法，或许你认为这事牵扯太大，凡人已经无法查收其中，但……此事交由他处置是最合适不过的。” “仙人，此番来晋关的钦差大人，真的是三皇子吗？”孙如玉惊喜地看着项晓芽。 “你知道他？”项晓芽见她那发自真心地笑容，难免有了些好奇。 “袁哥曾与我说过，若钦差是太子或者三皇子的人，晋关的百姓就有救了……”孙如玉面上的神色喜悦极了，可说到最后，她的眼角不知不觉又落下一滴泪水。 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慌忙地用袖子擦拭掉它的痕迹，对着项晓芽笑道： “对不起，我……想起袁哥的话，我就有些……” “无妨。”项晓芽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神色间带着一丝对孙如玉的悲悯，又看向了一边的阿雾。 “去通知南夜瑾吧，若他有时间就过来一趟。” 她将信件转交给了妲袂，笑道：“原信件就暂时留在我这儿，你们复刻一封给他带过去。” 孟管事和阿雾立刻应声，很快就去抄写信件内容了。 “如玉……你是这个名字，对吧？”项晓芽站起身来，蹲在了孙如玉的面前，和她的视线保持了同一水平。 她的神情温柔又亲切，嘴角的笑意也带着赞赏和怜悯，轻声问道：“能和我一说说，你自己的事情吗？” 项晓芽的问题明显让孙如玉愣了一下，她有些呆呆地回了一句：“我？” “对。”项晓芽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孙如玉伸出手，替她将有些凌乱的头发归顺好：“虽然我很想让你先去休息一下，之后的事情都等南夜瑾过来再说。而且你脖子上的伤口需要包扎，但……” “你现在的情绪应该平静不下来吧？”她又叹了口气，再看着孙如玉时，目光温柔中又带着一丝心疼。 “我们聊会儿天吧，时间很快就能过去了的。” 孙如玉看着面前仙子的轻柔声语，只觉得自己的内心被轻轻的敲击了一下，心酸无比的同时，又涌出了一股委屈来。 “仙子……”她有些不知所措，怔怔地看着眼前温柔的‘仙人’，没忍住红了眼眶。 是因为眼前这一位是真正的‘仙人’的缘故吗？ 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却给自己一种极其可靠地安全感，仿佛在那双眼眸的注视下，自己再也不会受到哪些臆想中的迫害了，而这些年来一直掩藏在心中的那些痛苦和恐惧，都可以倾吐给面前的仙人听…… “好啦，你在外面跪了这么久，膝盖很疼吧？我们先起来好吗？”项晓芽笑了笑，伸手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后，又对着妲袂道：“小妲袂，能帮我们泡一壶茶吗？就用花大夫送来的安神茶。” 妲袂看了孙如玉一眼，悄无声息地退下去了。 安神茶很快就端了上来，而孙如玉的情绪，也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平复了不少。 项晓芽让阿雾送来了处理伤口的药品和绷带，亲自替孙如玉处理起了那个被她自己扎出来的血洞。 第119章 “你的继母那边，我已经安排人去接应了。”项晓芽一边用沾染了酒精的棉签替孙如玉清理伤口，一边细声细语地说道：“你们二人的这个计谋，也颇为大胆了一些。” 就拿那位四婶来说，她这算是完全将自己的安全和名声弃之不顾了。 “袁哥对我们有救命之恩……”孙如玉沿着脖子，忍着刺痛感，轻声说道：“当年若非他出手相救，我与四婶必定逃不过那群畜生的毒手，而后也是他帮着我们在卫所落了户，逃离了追杀。” “这一次之所以用这等不堪入目的手段接近仙子，也是四婶多番思量之后，找到的最不容易引起他人怀疑的办法。” 她眼睫颤了颤，有泪水在眼眶浸出，语气却充满了自嘲： “性命也好，名声也罢……只要能报仇雪恨，我与四婶……已经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了。” 项晓芽拿过桌上的药膏，慢慢地涂在了孙如玉脖子那个血洞上。 她的眼神平静无波，语气却带着悲悯地劝慰道： “别这样，孩子……人命乃是这世间最珍贵之物，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莫要这般不在意自己。” “抱歉，我……”孙如玉肩膀抖了一下，嘴角抿得紧紧地，才控制住自己落泪的冲动。 “罢了……”项晓芽轻叹一声，手上的动作又放轻了一些。 冰冷的药膏在伤口处轻轻地滑动，带来了一丝凉意，孙如玉深吸一口气，对项晓芽笑道：“仙子，您刚刚说想要和我聊一聊，不知道您想问我什么问题？” 项晓芽涂匀了药膏，又拿起了纱布。就像是为了安慰孙如玉随便找了一个话题一般，语气随意地问道：“唔……那我们就聊一聊你当初是如何被袁易所救的吧。” 孙如玉垂着眼，沉默了一会儿，才苦笑道：“三年前，马非常带着人马忽然来到我们村，他们见人就杀……” 她深吸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我与四婶，不怕您笑话，当时我们其实是因为一些事情发生了龃龉，便在山里打了起来，没想到反倒让我两因此躲过了一劫。” “只是那马非常做这种事不止一次两次，经验极其丰富，很快就发现少了两人，于是就安排人搜查……” 孙如玉永远记得那一夜。 上一秒，自己和四婶还恨不得对方去死，可下一秒，整个世界就剩下她们二人相依为命了。 当时周围血海一片，亲人和邻里的尸骸遍布都是，世界先入了惨烈的火海。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像是在拼命压抑自己的情绪一般，直到她提起袁易时，这种情绪才重新平复了下来。 “至于袁哥……他，他是刚刚发配而来的军户，本就是被迫参与，又良心未泯……他恰巧碰到我和四婶，就悄悄地替我们遮掩。” “后来，他又教我们如何躲藏追捕，从什么地方离开……最后，还将我们带入了卫所。” 说到这儿，孙如玉忍不住有些怀念的说道：“他当时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让我们伪装成前来投奔的表亲……” “四婶却说，我们已经劳烦他太久，便找了一个人嫁了过去，还把我说成是她的继女。” “去年，朝廷忽然嘉奖晋关将士……我们才知道这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而我们……又为何会遭此劫难！” 孙如玉的眼神之中，仇恨的火花重新燃起，就连声音也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那群畜生没胆子去真正的战场，就拿我们这些无辜的百姓当做军功，这等畜生不如的事情……他们不知道干了多少，甚至连朝廷都以为他们杀得是北云人，而……而给那些人奖励。”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仙子！” “我的弟弟，我的妹妹，我的父母……还有村中的老少，大家明明连饭都吃不饱，每日为了活下去就从早操劳到晚，阿娘累了一身病，眼睛都熬坏了，却还想着多绣些荷包给我凑嫁妆……” “我曾恨过，我恨上天不公，为何让我降生在这等穷苦人家！可是一夜之间，我……我什么都没有了呜呜呜呜……” 孙如玉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项晓芽，大声哭了起来。 项晓芽猝不及防被人这么一抱，身上就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但她很快就让自己的肌肉放松了下来，同时又伸手轻轻地拍打着孙如玉的肩膀，以示安慰。 孙如玉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声音越哭越大，哭得妲袂在一边眉头皱得紧紧地，她上前两步，一副要过来把埋头痛哭的孙如玉拉开一样。 项晓芽颇为无奈，只能对着小家伙摇了摇头。 妲袂看了一眼孙如玉，默默地退回了原地。 项晓芽这才低下头，继续不紧不慢地安慰孙如玉道：“没事了，乖，别怕，已经没事了……” 她的声音和语气十分柔软，孙如玉听了之后，又纵情哭了好一会儿，像是将这些年的憋闷全部发泄了出来似的，哭声这才慢慢地小了起来。 到最后，就连若有若无的啜泣声，也逐渐在项晓芽富有节奏感的拍打下消失不见了。 孙如玉哭过一场，再抬起头来时，眼睛已经红肿一片。 但这对漂亮的女孩来说，反倒是让人觉得更加楚楚可怜了起来。 “哭了这么久，累了吧？来喝点水……”项晓芽端起一边的安神茶，递给了她。 孙如玉接过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了歉，然后慌乱地擦干净了俩上的泪水。 “仙子，谢谢您……” “没事。”项晓芽轻叹一声，安慰道：“这些年辛苦你了，背负着这些真相，很辛苦吧？” 孙如玉吸了吸鼻子，倒是有了十五六岁小姑娘该有的一丝生气。 “只要能将这件事情曝光，让马非常付出代价，我们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们会为此付出代价的。”项晓芽笑道。 ** 南夜瑾这一次依然是踏着夜色而来。 今日，他的面色已经恢复了不少，最起码看上去不是那种病恹恹地脆弱模样了。 他不是独自一人来的，除了陪同在侧的燕军师，另一位却是封崖。 没错，就是那个皇帝派来的监视者，彼此心知肚明的不可信之人。 项晓芽看到封崖的时候，忍不住就开始思索南夜瑾这么做的想法……但是想到一半，她选择了住脑。 说到底，自己就是个无辜的挡箭牌，想这么多除了累死自己的脑细胞之外，也没有别的作用了。 “项仙子，今日一事辛苦你了。” 南夜瑾上前来，对着她便行了一礼。 做为眼下地位最高的人，他都这般有礼了，身后跟着的封崖和燕军师便也跟着老老实实的见了礼。 项晓芽端着温和的笑容，对三人颔首还礼。 “如玉的事牵连了晋关百姓，还望雍王爷能多上些心才是。” “项仙子放心。”南夜瑾轻笑一声，他挺直着背脊，今日穿着的月白长袍精美奢靡，姿态分流洒脱，目光缱绻地看着项晓芽的双眼，语气也带着似有似无地暧昧。 第120章 “便是为了您，我也会好好查清楚这件事的。” 嘶……这演技……怎么比之前还要尴尬了？项晓芽笑了笑，客气了几句。 一行人又商业互吹了几句后，便客厅内接见了此番的目标任务：孙如玉。 经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的休息，孙如玉的气色看起来比百日要好了很多，虽然眼睛还是红肿的，但至少情绪稳定了下来。 “见过雍王爷，项仙子。” 少女盈盈下拜，口中虽然尊称雍王爷，但一个眼神都没有看向南夜瑾，就连磕头的方向却只对着项晓芽。 见到这一幕，南夜瑾撑着下巴，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看来这为孙如玉是知道自己的传闻的。 他垂下眼，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没精打采的，也不说起身，就像是没有听到那女子的话一般。 项晓芽朝他望去，却见南夜瑾早就有所准备似的，对她笑着眨了眨眼睛。 一层鸡皮疙瘩在项晓芽的皮肤上跳舞，她保持着微笑，目光扫过了站在南夜瑾身后的封崖，大概猜到了一些南夜瑾现在的人设。 尴尬的沉默过后，一边的燕军师开了口。 “如玉姑娘，您奉上的信件我们已经看过，再次先多谢你能保存这封信件。只是其中还有一些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孙如玉倒也没有觉得自己跪着有什么问题。 毕竟眼前的人可是一国的皇子，当朝的王爷。 她只是有些紧张地看向了项晓芽，见到仙子对她笑着点了头之后，这才鼓起勇气地回道：“你……你问吧，我知道的都可以说出来。” 燕军师自然也看到了这位如玉姑娘对项仙子的态度有些依赖，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家王爷，就见着对方一双目光灼灼的放在了项仙子的身上，端是一副‘痴迷’模样，心情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虽然知道是演戏，但是他家王爷的这个‘痴情人’的表演，是不是有些浮夸过头了？ 不过王爷长这么大还没有过心上人，表演过头一点……也算是情有可原吧？至少骗过封崖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是这样的……”燕军师从袖中掏出一张纸，不紧不慢地问道：“那封信中提到过，当时参与屠戮白灵村时，马非常亲自带着一位‘京中贵人’，不知如玉姑娘可曾听过那‘贵人’之后的下落？” 项晓芽眼皮抬了抬。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问题的话，那份信里并没有这段内容吧？ 孙如玉却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向了燕军师。 在她开口反驳之前，燕军师就先一步开了口，将她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若我没猜错，袁易的失踪，也和这‘贵人’脱不开关系吧？” 屋中气氛倏然变得僵硬了起来。 不仅是燕军师，就连南夜瑾身后站着的封崖，也将目光挪到了孙如玉的身上。 看着面前少女那青白一片的面色，他皱了皱眉。 只是，那边的燕军师像是没有看到孙如玉隐隐发抖的可怜模样，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信中还提到了，这几年马非常一直寻摸医术高超的大夫，不惜拖家带口也要把人强行留在军中……” “明面上，他是为了给王老元帅研制疗伤圣药，可从时间点来看，这一切都是在那个‘京中贵人’失踪后才开始，这其中的关系，不知如玉姑娘知道多少？” 孙如玉现今只觉得脑子乱哄哄的一片，竟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回答。 “如玉姑娘？”燕军师皱了眉，喊了一声：“您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孙如玉下意识地看向项晓芽，眼中充满了哀求。 “仙子……” 项晓芽知道这场戏自己是不能置身事外的，她轻叹一声，有些不满的看向燕军师。 “燕先生，我知你想尽快得到答案，但如玉年纪还小，你……莫要如此紧追不放，问题就在这儿，你一个个的来问就好。” 燕军师听罢，面色有些难堪，正要反驳，就见得旁边的南夜瑾轻笑出声。 “项仙子说得对，燕先生什么都好，就是这急脾气得改一改了。” 他说着，伸手拎起桌上的那方茶壶，不急不缓地替项晓芽倒了一杯。 “项仙子，这是我让人特地从螺山那块寻来的仙春茶。送茶来的人说这茶每年只产三两三，也曾被第三任国师称赞过。您专司农事，不妨品鉴一二如何？” 让我种茶叶还可以，让我品鉴……呵呵。 项晓芽微微一笑，端着杯子抿了一口，便将其放下。 “此茶虽好，出现在此却不合时宜……”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燕军师，轻笑一声后，便又对孙如玉说道： “如玉莫怕，你若知道便直说，若是不知道，今日有我在，无人能勉强于你。” 封崖下意识的挺直了背脊，目光落在了孙如玉的身上。 孙如玉虽然迷迷糊糊地惶恐不已，但是听了项晓芽的声音之后，莫名的安心了两分。 项仙子都这般说了，想必是已经知晓自己的事情，那……自己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想到此，孙如玉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还带着泪光的眼神看向笑得温和依旧的项晓芽，踌躇片刻后，忽然起了身，从怀里掏出了一方用帕子包裹着的物件。 她走到了项晓芽的身侧，然后在周围人目光注视下，再一次对着项晓芽跪了下去。 “仙子，对不住，白日里我并未完全说实话，请您原谅我。” 啥情况？项晓芽面上不懂声色，只是伸手做出虚扶状：“你先起来再说……” 孙如玉却摇了摇头，并不愿意起来。 她俯下身子再磕了一个响头后，这才将那帕子连带着物件递给了项晓芽，道：“白日，我说自己是被袁易救了一命并不假，但……我并非和四婶吵架才逃过一劫。” 项晓芽接过那帕子，触手便感觉到了有些沉重。 她顿了顿，掀开了那方帕子，看清楚了里面的东西。 这是一枚雕工出众的玉牌，哪怕是她这种不懂玉石之人，也能看出来这玉佩的水色是极好的。 玉佩的正面是鸳鸯双凤，中间阳刻了一个‘柳’字。背面则是蝶戏兰花，阴刻了一个‘肆’字。 ‘肆’字和寻常的字体有些不一样，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聿’的部分多了一横。 项晓芽的目光微闪，还未开口，就听到了一声惊呼。 “果然在这！” 燕军师忽然起了身，目送阴沉的看着那面玉牌：“项仙子……此物可否借我一观？” 项晓芽看向孙如玉，却见她猛地摇头，表情有些惊恐，而声音有些尖锐道：“不可！” 燕军师皱眉看向她：“为何？” 孙如玉低下头，表情有些难堪，声音也有些发抖：“就是……不行。” 南夜瑾咂了下嘴，不耐烦地发出了一声轻哼。 孙如玉不敢抬头，只是咬着牙一言不发。 第121章 屋中气氛有些不对劲，就连封崖看起来也变得焦躁了起来。 项晓芽垂下眼，将那玉佩来回看了两眼，便将它放在了桌上。 “如玉，能和我说说，这玉佩是怎么来的吗？” 孙如玉这才抬起头，看向了面色依然温和的项晓芽，她眼里的怯弱少了一些。 “仙子，你信我吗？” “嗯，我信你是个好孩子。”项晓芽笑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何不愿意他们碰这玉佩，但你一定是有难言之隐吧？” “没关系的，不愿意给就不给吧，有我在，他们不会拿走它的。” 说着，她伸手拿起那玉牌，将它重新塞回了孙如玉的手中。 孙如玉眼中泪水弥漫，她看着项晓芽，试图从对方的眼中寻找到一丝一毫地敷衍或者阴谋，可没有……这位仙人的眼神真诚无比。 她是真的相信自己，也能理解自己。 孙如玉吸了吸鼻子，再次低下了头：“仙子，我骗了你……” 她就像是豁出去了一般，目光灼灼的盯着项晓芽，将自己最不堪回忆的往事从心底抛出，声音颤抖得犹如筛子一般，说道： “我之所以活下来，是因为那‘贵人’见我美貌又年幼，生了龌龊心思……他说就这样杀了我有些浪费，便想要羞辱我后再动手，反倒被我与四婶重伤。” “这玉佩，就是我从那‘贵人’身上撤下来的，这些年……我一直保存着它，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 她眼里的茫然和乞怜之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近似乎扭曲的悲哀和自责。 “抱歉，仙子……我说了谎。” “我不是无辜之人，袁哥的死或许和我脱不开关系，他失踪之前明明和我提过，说是有人正在寻找玉佩……但我却并未告诉他玉佩的事情，或许就是因为我没说，所以他才会……” 她低下头，轻声说道：“等此件事了，我便以死谢罪！” 说着，她又一次痛苦哭泣了起来。 女子哀怨的声音在屋中萦绕，听得人心里很不舒服。 “和你没有关系。” “你死有什么用？” 几乎是同时，项晓芽和南夜瑾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莫名的默契是怎么回事？ 二人彼此相视一眼，南夜瑾莞尔一笑，对项晓芽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仙子先说吧。” 项晓芽本就不擅长安慰人，怎么会主动开口呢？她摇摇头，对南夜瑾道：“王爷先讲吧。” “既然如此，那我便直说了。” 南夜瑾也没打算客气，他扭头看向孙如玉，面上再也没有对着项晓芽时的缱绻笑容，反而是满脸的不耐烦之色。 “我说……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 此话一出，屋中安静了一瞬，就连孙如玉的哭声也下意识的小了一些。 南夜瑾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充斥着厌烦与冷淡，手指敲击在扶手之上，发出了一声声沉闷的响动。 “有证据就呈上来，知晓什么消息就赶紧说。若非看在项仙子的面子上，我可不耐烦过来听你在这儿哭哭啼啼浪费我的时间，懂吗？” 项晓芽必须承认，她被南夜瑾这话给惊到了，都忍不住看向这个忽然变了脸色的男人。 今天没下雨也没打雷，这家伙发什么疯？ 南夜瑾见她望过来的目光，脸上的烦躁神色消失，又变回了那个面含微笑的优雅皇子。 “项仙子怎么这般看着我？”他柔声问道，像是真的不解。 怎么这样看你？你这家伙崩人设了你知道吗？就不能老老实实的按照剧本来吗？你这样让我怎么接戏？ 项晓芽把差点脱口而出的骂声咽下去，转而不满地皱紧了眉：“雍王殿下，如玉还小，她经历的那些事情已经很痛苦了，你能不能别说这种话……” 南夜瑾摇了摇头，笑道：“项仙子，我知晓您心地善良，习惯了去体谅他人……可你莫要被着这个‘孩子’给利用了。” 他看向了地上明显被吓得不敢继续哭了的孙如玉，笑容倏然转冷：“若她真是普通人，怎么可能从柳四那狗东西手里逃过一命？” “马非常为了保证柳四的安全，可是亲自带队去了白灵村，你觉得他会让柳四陷入危险？” “所以，孙如玉……是吧？” “你，到底是谁呢？” 卧槽，这反转来得有些刺激啊。 项晓芽像是被震惊到了，转头看向了跪在自己脚边的孙如玉，声音里充满了讶异。 “如玉，这是怎么回事？” “我没骗人！”孙如玉抬起头，红彤彤的眼睛瞪着南夜瑾，大声说道：“我说的都是实情！” 她又看向项晓芽，眼中满是焦急与祈求：“项仙子，我没有说谎，你相信我。” 不是，你让我信你做啥？我又没有实权……项晓芽双手扶住孙如玉，正要说话，目光不经意间略过了燕军师的方向，就看到对方利用桌子的遮掩，默默地给自己打了几个手势。 实话说，这些手势项晓芽一个都看不懂，但是她想起了现场还有一个‘外人’在，便心中有所感悟，立刻扭头看向南夜瑾。 “雍王爷，你这些话可有真凭实据？” 很好，她的语气、神态以及话语表现完美极了，就差把‘我不信你’四个大字写在脸上摆到南夜瑾面前了。 南夜瑾的笑容一顿，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项晓芽：“项仙子，你……你信她不信我？” 项晓芽的目光扫过他身后站着的封崖，见他眼里写满了迷茫，便垂下眼，微微摇了头。 “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她站起身来，挡在了发着抖的孙如玉身前，眼神坚定而认真地说道：“如玉还是个孩子，她不会拿自己的清白来开玩笑。所以，我希望你莫要再说这些话……” “项仙子，你！”南夜瑾看起来很委屈，他抬手指着孙如玉，冷笑道：“好好好，小小年纪、就这般会演戏，假装柔弱来欺骗项仙子的信任是吧？” 等等，怎么感觉剧本有点不对劲？咋一股子正妻看着丈夫被绿茶白莲忽悠的感觉呢？当然……她好像拿了丈夫的剧本就是了。 项晓芽轻咳了一声，张开手做出维护状，还皱眉道：“雍王爷，你若有不满尽管冲我来便是，莫要把气撒在无辜的如玉身上。” “项仙子，你被她骗了！”南夜瑾看起来颇为委屈，堂堂的雍王爷，竟然眼眶有些发红。 “有没有被骗，我心中自有答案。”项晓芽也演得有点上头，面色一肃，端是一副不容置疑地强硬模样。 “妲袂，过来一下。” 妲袂一愣，茫然的走了过来。 实话说，她完全没有跟上节奏，只觉得眼前的情景变得太快了，好像一眨眼之间，娘娘就和南夜瑾吵了起来…… 她甚至不知道两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吵架？ “娘娘。” “抱歉，能麻烦你帮我护好如玉吗？”项晓芽面对妲袂时，面色又柔和了下去：“雍王爷如今脑子不清醒，我怕他做出一些后悔莫及的事情来。” 第122章 南夜瑾气极反笑，指着孙如玉道：“你这是怀疑我要对她下手？” “不过是防范于未然而已。”项晓芽回身与他对视，不卑不亢地说道：“我信她是孙如玉，王爷若不信，便拿出证据来吧。” “好……好好好！”南夜瑾像是被伤到了心一般，后退了一步，表情似悲似喜，眼里情绪更是强烈无比：“你不是要证据吗？我这就安排人去给你找！” 说完，他大袖一挥，直接就朝着屋外走去。 燕军师见状，哀叹一声，又忙不迭给项晓芽道了一声歉，便也跟了上去。 倒是封崖，他有些踟蹰地望了孙如玉一眼，似乎犹豫着要不要离去。 这一幕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孙如玉整个人还沉浸在刚刚那种诡异的氛围里，依然不知所措着。 项晓芽站在她的身前，背脊挺得笔直，直到南夜瑾和燕军师的背影全部消失不见后，她才身形一晃，竟是想脱了力一般，虚弱的朝着身后倒去。 若非妲袂眼疾手快，怕不是就要直接砸在桌子上了。 “娘娘，您还好吗？”妲袂扶着项晓芽坐回椅子上，小脸上写满了担忧。 “我无事……”项晓芽面色有些发白，她看向孙如玉，轻声道：“如玉，你别怕，雍王那话说的混账是他不对，我相信你没有骗我。” 说完，她掩唇轻咳了一阵，看起来又虚弱了几分。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妲袂又心疼又担忧：“我去让人找岳神医来……” “不用。”项晓芽微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解释道：“只是今日有些疲惫，怕是……呵，说到底，还是我这破身体不争气啊。” 是她最近飘了，病弱人设这么好用，竟然说抛就抛了，要是没有今天这一出，她还差点没有反应过来呢。 项晓芽垂下眼，对着同样面上写着担忧的孙如玉道：“如玉，那玉佩你既然这般看重，那便好好收着，切莫再拿出来让其余人看到了……咳咳。” 她又咳了一阵，让自己的面色再苍白一些，这才继续嘱咐道：“等事情结束前，你可以跟在我的身边，咳咳……我会，让妲袂护着你，你莫怕……” “娘娘，您别说话了。”妲袂紧张地阻止了项晓芽继续说下去，她深吸一口气，冷冷地看了一眼孙如玉。 在看到对方明显有些心虚的躲闪眼神之后，声音冷得如同寒天的冰柱一般。 “只要她对您没有恶意，我自会护着她。” “辛苦妲袂了……”项晓芽笑了笑，有些无力的靠在了妲袂的怀中。 封崖一直沉默地看着这一幕，直到现在，表情才有些微动。 “项仙子，您不该和我家王爷置气的。” 这还是这个男人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项晓芽垂着眼，声音虚弱极了。 “怎么？你在替南夜瑾打抱不平吗？” “不敢。”封崖连忙抱拳行礼，道：“只是王爷的猜测也是有理可循……” “莫要和我说这些。”项晓芽疲惫的挥挥手，强打起精神来，说道： “你也走吧，记得和南夜瑾说一句，让他没事就别怀疑这怀疑那的，若他再这样，日后就莫要再来找我……” “……遵命。”封崖见她这副模样，也不再替南夜瑾说话，他叹息一声，便也离开了屋中。 屋子里，只剩下项晓芽时不时地咳嗽声，以及妲袂担忧的呼唤声。 孙如玉看着那烛火之下面色苍白地仙人，脑海里不听回响着刚刚对方毫不犹豫站在自己身前遮挡一切怀疑和恶意的模样，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紧紧地攥住了一般，疼得不行。 她低下头，想要忽视那股内疚，但听着耳边的咳嗽声……她发现自己忽视不了。 孙如玉紧紧地攥住了那块玉牌，一时间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寒天冰窖之中，因被冻麻了四肢和思维。 如果，对象是项仙子的话，或许……她可以将真相合盘托出也没有关系的，对吗？ 袁哥……你若真的在天有灵，可否给我一个答案，告诉我如今要做什么选择，才能对得起这位纯善仙人的信任呢？ 孙如玉不知道。 她只是懵懵懂懂地回到了自己的屋中，又在茫然之中，陷入了梦乡。 而另一边的主屋里，项晓芽无奈的看着霸占了她床的男人，用力控制了自己翻白眼的冲动。 “起来。”她皱了眉，有些嫌弃的朝着旁边的凳子指去：“要坐去那边坐。” “项仙子……”南夜瑾眨了眨他那双漂亮地眼睛，嘻嘻笑道：“您发现了对吗？” 项晓芽双手抱臂，眉头微皱：“你想说什么？” “玉牌的事情，你也察觉到了。所以才会如此配合我，对吗？”南夜瑾定定的看着项晓芽，眼眸流光溢彩，让他的容貌再添一分。 “我们这算是心有灵犀吗？” 项晓芽沉默了两秒，随后发出了一声感慨。 “那么大一个错别字摆在哪儿，再加上那孩子死活不让人检查……我便是想认那牌子是真货，也说服不了自己啊。” 第55章 搞阴谋不如拉投资 其实第一次看到那个多了一横的‘聿’时, 项晓芽就觉得有些奇怪。 这般精美的雕工，如此上等的材质，为何偏偏多出了一个如此明显的破绽？怎么想都不合理吧？ 可假如这东西本身就是一个‘特殊的防盗技巧’呢？ 项晓芽便是这样说服了自己, 可之后孙如玉死活不愿意让别人检查玉佩的神情, 倒是让她明白了, 这玉佩不是什么特殊的防盗技巧，它就是有问题。 孙如玉不过是在赌，赌自己这个仙人对凡间不熟悉，未必能看出破绽。 “所以，能给我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项晓芽问道。 不管是中途燕军师的暗示, 还是紧接而来的南夜瑾演技大爆发, 虽然她是勉强跟上了剧本的演出, 但是这内容她还真是猜不出来。 “孙如玉是真的, 玉佩是假的。”南夜瑾倒也没有当谜语人的打算，他语气懒散极了，像是对这件事情并没什么兴趣。 “那个‘京中贵人’是柳家的一个私生子, 哦……柳家就是如今当今皇帝最宠爱的柳贵妃的娘家。几年前, 西关军的王老元帅深受重伤, 朝廷里就开始筹备着接管西关军的人手了。” 南夜瑾打了个哈欠, 大概是因为对这个话题真的很没兴趣, 索性将额头抵在了床柱上, 歪着头看向项晓芽, 没精打采地说道： “不知道是谁那么无聊，四处造谣我对西关军的兵权感兴趣, 然后南夜珣急了，让柳家就连夜把这个小畜生找了出来, 一路给他贴金，硬是造就了一个风光无限的‘银枪小将军’的名号。接着便送到了西关军里，打算继续贴金……” 他顿了顿，面上露出了讥讽的笑容：“啊，说到这个的话……我忽然想起来，早些年我欲接手玄甲军时，也是隔三差五就会从什么犄角旮旯里冒出来一个天之骄子、绝世无双、天生将才云云的玩意儿，结果等我把北疆王庭屠了之后，这些人就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了呵呵呵呵……” 第123章 “项仙子，你说那些人怎么就不能弄点新花样呢？” 南夜瑾认真的看着项晓芽，像是真的在期待一个答案似的。 “大概是他们觉得，试试也不费事吧。”项晓芽也觉得这些手段挺无聊的：“反正成功了一劳百益，不成功……也能分散一些你身上的注意力吧。” 天才这种东西，贵在稀少。 一个天才横空出世，那是举世瞩目。可如果同时期冒出十个八个天才什么的，甭管他们是真是假，那多少也会分散投注在单独天才身上的目光。 毕竟，古往今来都是物以稀为贵，就算是天才，只要数量一多，那单人的价值也就低了。 想必针对南夜瑾的人就是打的这个注意吧，这不是阴谋，而是实实在在的阳谋，便是知晓他们这么做的理由，却又没有办法破解。 “真是无聊……”南夜瑾明显也是知道答案的，他叹了口气，用开玩笑一般的口吻道：“要我说，于其找一堆人到处吹嘘谁谁谁天才谁谁谁厉害，谁比谁强之类的废话，还不如把这些小将们都关进一个笼子里，让他们厮杀到只剩最后一人。” “到时候谁最强，自然就能得出结果了。也省的天天吵吵闹闹，一堆没上过战场的人在那边争论谁强谁弱，呵呵……” 项晓芽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这家伙是打算把流量饭圈改成大逃杀比赛吗？ “你说孙如玉是真的，而玉牌是假的。那便是说……如玉的经历和身份没有问题，但她当时并未拿到那个‘贵人’的身份证明，于是她，或者说她们……为了某种目的选择造假玉牌？” “至少，目前为止我所得到的情报是这样的……”南夜瑾笑道：“不过，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那位孙如玉姑娘，也未必是真就是了。” “哦？”项晓芽来了点兴趣：“说说看。” “柳家那小畜生虽然是个废物，但马非常这些年对杀良冒功这事……呵，按照你们仙界的话来说，已经形成了一套较为完善的‘产业链’了。”南夜瑾看向项晓芽，漂亮的眉眼弯起，犹如月牙。 “那孙如玉当时也就十一二岁吧？这世上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摇光君的。” “那位四婶呢？可有什么问题吗？”项晓芽也不再喊人家从自己的床上起来了，反正看他那模样是打定主意赖着不走了。 她拖过一张凳子坐下，顺道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做足了一副听八卦的准备。 南夜瑾见状先是一愣，随后便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项仙子还真是不把我当外人呀。挺好的，我就喜欢你这……” “说正事呢，别贫嘴。”项晓芽打断了他的话。 “唉……行吧，那个女人的话，和孙如玉一样，这点是肯定的。” 也就是说，如果孙如玉的来历是真的，那四婶的来历也是真的，反之亦然咯？ 项晓芽淡定的喝了一口安神茶后，才慢悠悠地继续问道：“那个袁易呢？他又是谁的人？你们的……还是第三方势力的？” “项仙子也觉得这事之中有第三方势力插手？”南夜瑾眼睛一亮，饶有趣味的问道：“呵呵，燕军师也想过这个可能性，你还是唯一一个和他说了同样话的人。” 孙如玉的身份如果是真的，那她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之所以能从那种必死的局面逃脱，其中必定少不了别人的帮忙。 若她的身份是假的，那就更加能说明这晋关里有第三方势力插手其中了。 “那项仙子觉得，这第三方势力会是何人呢？”南夜瑾一扫之前那懒洋洋的模样，整个人都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的看着项晓芽，满脸都写着‘期待’二字。 项晓芽低头又抿了一口茶，等那甘甜的滋味缓解了喉咙的干涩之后，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北云，对吗？” 南夜瑾已经很久没有感到过这等心情舒畅的滋味了，当然，除了前些日子被面前的仙人连捅两刀的事情之外…… 幸福来得太突然，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其实自己也是被上天眷顾着的错觉。 这一切，都是眼前的‘仙人’带给自己的。 “项仙子也觉得这事背后有北云插手吗？”他眼神炙热地看着项晓芽，像是在期待一个肯定的答案。 “我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但从这件事情的既得利益方来看，北云应该会很乐意看到黎国皇子与边关将士之间闹矛盾。”项晓芽语调依然不急不缓，端着茶杯的姿态像极了教科研的那些老干部。 “所以，袁易是北云安插过来的探子吗？”她问道。 南夜瑾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却摇了摇头，给予了否决的答案。 “不，他是太子的人。” 项晓芽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迷茫的色彩。 “你确定？” 不应该啊，这种死命拉黎国的皇子和边关驻守的军队双方仇恨，又掺杂了当朝一大势力混入其中，怎么想都是对敌国最为有利的啊？ 说是太子的人……难道太子准备利用这事搞垮柳贵妃和她的二皇子？ 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只是这样做的话，一旦曝光，对太子的名声将会是致命的打击吧？ 项晓芽看了看南夜瑾，难道说……太子和他弟弟一样，脑子也有点问题？ “嗯，至少明面上来说，是的。”南夜瑾不知道项晓芽地腹诽，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忍俊不禁地笑道：“我之所以会被踢到晋关，就是因为这叫做袁易的家伙给太子送了一封信。” “怎么又是信……如玉那边也是留了一份血书，他这是有什么奇怪的习惯吗？”项晓芽没忍住吐槽了一句。 “我也是这样想的呢，可惜太子却非要把我弄到西关来……唉。”南夜瑾似乎很是无奈，他托着腮，看向项晓芽，宛如一个普通的弟弟吐槽自己的长辈一般，很不满地说道： “我都说了，我对西关军的兵权没什么兴趣，实话说……玄甲军就已经足够我操心的了。” “但是他们都不信我……”他长叹一口气，看着项晓芽的目光里，竟然还有些委屈： “我是喜欢杀人才上战场的，毕竟所有人都告诉我不能随便对普通人动手，唉……可是我对那个位置是真的没什么兴趣，项仙子是仙人，应该能明白我的想法，对吗？” 我怎么知道？项晓芽微微一笑，不作回答。 事实上，也不需要她回答，因为看到她的笑容，南夜瑾就已经脑补了她的答案，自顾自地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真好啊，项仙子……还好这个世上有你能够明白我的真实想法，我真是太开心了。” 不，我完全不明白你的小脑瓜子在想些什么东西？皇位这破玩意你爱要不要，反正只要不妨碍我未来吃香喝辣的生活，一切都好说。 项晓芽保持着微笑，将话题重新拉了回去。 “也就是说，袁易在做双面间谍，那枚玉佩大概率也是他交给孙如玉的？那么让他这样做的是太子还是北云呢？” 第124章 “燕军师是这么说的。”南夜瑾笑道：“不过对于玉佩的来源，我更倾向于是那家伙的自作主张。” “他和柳家有仇？”项晓芽有些惊讶。 “谁知道呢？和柳家有仇的人多得我都数不清了，或许他也是其中一员吧。”南夜瑾摊开手，有些讥讽地笑道：“毕竟世人皆知，皇帝宠爱柳贵妃二十多年，连带着柳家也恩宠不断，呵……他们嚣张跋扈一些也是人之常情嘛。” “所以，你其实更相信，袁易既不是太子的人，也不是北云的人，而是一个单纯的复仇者吗？”项晓芽手指摸索着杯子的边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之后，这才点了点头。 “我认为你是对的。” “呵呵呵呵……”南夜瑾眼睛一亮，像是一个得到了夸奖的孩子一般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我就知道项仙子会站在我这边。” “我只是相信如玉没有骗我而已。”项晓芽摇摇头，将手里的杯子放下后，才看向了有些失落的南夜瑾。 “你打算如何处置如玉？” “她嘛……燕军师的意思，是打算把她当做诱饵，看能不能钓出点什么东西来。”南夜瑾说到这个话题，精神头又肉眼可见的消失了大半，他脑袋重新靠回了床柱上，撇了撇嘴，闷声说道： “至于我的话……唔，我觉得无所谓。” 这个答案，倒是挺符合南夜瑾现在的懒散形象的。 项晓芽不知道要怎么接话，只能回以沉默。 “其实这些事情到底真相是什么都不重要，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就交给燕军师他们这些人去烦恼吧。至于我们……”南夜瑾笑着看向项晓芽，仿佛在和心上人耳语一般，语气缱绻无比。 “我们二人不用折腾这些，你种你的田，我杀我的人，他们折腾他们的阴谋诡计，我们都拥有美好的未来。” 不得不说，如果自己不是有个‘仁慈悲悯’的神仙人设，项晓芽一定会举双手赞成南夜瑾的提议。 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部丢给南夜瑾的人去处理，她就用着对方的钱和材料，种自己的地，做自己的任务……想一想就爽死了好吗？ 但现在的她却只能忍痛摇头，拒绝了它。 “为何？”南夜瑾眼神暗淡的了一瞬，表情也冷了下去。 “袁易应该没有死吧？”项晓芽也不理会对方的心情，只是平静地将自己的理由说出。 “燕军师想要钓的鱼，便是他对吗？” 南夜瑾抿紧了嘴唇，用那双漂亮的眼睛注视着项晓芽。 “项仙子认为他回来找如玉？” 他虽然没有正面回应，但态度也算是佐证了项晓芽的猜测。 袁易没死，甚至还在暗中潜伏着，紧盯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她垂下眼睫，轻声说道： “我想，如玉之所以会来找我，很有可能是受到了他的引导。若真是如此，那事情的发展，就并非我不插手便可以置身事外了。” 孙如玉见到自己时递上来的信件，以及第二次交出来的玉佩，都不愿意被南夜瑾的人仔细查看，这说明她对这些东西的来历心知肚明，所以下意识的不想被知晓‘底细’的人找到破绽。 或许一开始他们的目标的确是南夜瑾，但是现在很明显已经转向了自己。 至于这么做的理由，项晓芽能猜到一些。 说来也有些可笑，他们之所以将自己卷入其中，大概率是相信，自己这个神仙能够更加无所顾忌的帮助他们完成复仇吧。 太子也好南夜瑾也罢，他们或许和柳家有不死不休的仇恨，但想要利用他们来达成目的，袁易本人不仅要付出诸多，还需要等上很长一段时间。 甚至一个不好，还极有可能发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这种政敌握手言和的事情。 但是自己这个神仙是不会受到世俗关系的影响，至少在袁易的心中，是这样的…… 项晓芽又想到了孙如玉跪在自己面前说的那句话。 ‘请仙人替晋关百姓做主……’ 这是他们的心里话吧，他们希望自己怎么做主呢？直接一个仙法把那些参与了杀良冒功事件的人们全部劈死吗？ 南夜瑾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看向项晓芽，语气里带着某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其实，我可以让人将如玉带走，这样项仙子就不会有烦恼了吧？” “带走？你能带到哪儿去？”项晓芽摇摇头，笑道：“你今日忽然那般反常，不就是为了将如玉留在我这儿，防止封崖对她下杀手吗？” 封崖是皇帝的人，而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皇帝宠爱柳贵妃，偏偏柳贵妃还生了一个儿子……若那柳家私生子的事情曝光，对柳贵妃和二皇子来说太不利了。 这大概就是封崖要弄死孙如玉的缘由。 “唔……项仙子，你别提他，一提这家伙的名字我就头疼。”南夜瑾有些苦恼的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漂亮的眉眼都皱得紧紧地，嫌弃二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你这么讨厌他？”项晓芽看了他一眼。 “其实我也想过要和他心平气和的相处，但没办法，我一没眼瞎，二没脑瘫，他那演技……我都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就差把他看好南夜珣宣告天下了。”南夜瑾苦着脸说道。 若不是太子和燕军师不停地和他强调，封崖是皇帝特使，不能死……至少不能是在西关，南夜瑾早就找借口将人给宰了。 上次没能借着永安的手将封崖剁了的这件事，他可是后悔得辗转反侧了好些日子，还是后来杀了不少马非常的刺客，这才将躁动的心情平复下来。 “可我必须忍受这家伙跟在我身边，用那烂到让人不忍直视的演技敷衍我可怜的脑子……唉，项仙子，我好可怜啊。” 南夜瑾可怜巴巴地看着项晓芽，眼睛在烛火下闪动着，像极了一只被人欺负了的小狗。 看着他这番表演，项晓芽莫名被逗笑了。 “嗯，没错，你是挺可怜的。”她一边笑着，一边重新将话题扯了回来。 “孙如玉既然找上了我，那接下来的时间里，能够指控左厢军杀良冒功以及那位‘贵人’所作所为的证据，会接二连三的呈上来吧。你们可有准备应对的方法？” 南夜瑾见她这般油盐不进的样子，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项仙子，咱们就不能聊一些开心的事情吗？” “不行哦。”项晓芽微笑着拒绝：“这事情如果不好好解决的话，我担心那些人会再对我的土地下手。” 说到这儿，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冷色。 “黄玉7号再过些天就能收成了，若是这个时候给我弄出了意外，我会生气哦。” 项晓芽看着南夜瑾，一字一句道：“甚至会做出一些比较出格的事情……” “项仙子放心，我们二人的协议上写着的那些条款，我可是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南夜瑾收敛起了那些浮夸的表情，只发出一声低笑，随后像是承诺一般，轻声道： 第125章 “说好了的，谁要是对你的农作物下手，我便替你把他们做成肥料。” 项晓芽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忍住，解释道：“条款上只是让你尽可能的阻止他们作乱……”可没具体到要把人做肥料的地步。 虽然有机生物腐烂后确实很适合做肥料，但……这绝对不是她这种‘善良’的仙人该有的表现啊。 “呵呵呵，别介意，对我来说这两个结局都一样嘛。” 南夜瑾愉快地笑了起来：“倒不如说，我还挺想知道，尸骸作为肥料，产生的庄稼会不会比寻常的更加……” “不会。”项晓芽斩钉截铁地结束了这个无聊的话题：“我配置的肥料，效果比尸骸好上一百倍。” “项仙子这般笃定，是以前做过类似的对比实验吗？”南夜瑾眨了眨眼睛，看起来颇为无辜。 项晓芽笑容不变，只是平静地说道：“人若只是当做肥料来看待，便与飞禽走兽并无异，但人之所以区别于飞禽走兽，是因为他们能够动用脑子和双手，生产出远超他们个体极限的物质，而这些是飞禽走兽永远无法做到的……” 说知道这儿，项晓芽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 她出神了片刻，忽然抬头看向了南夜瑾。 烛火摇曳之下，她只觉得对方那张漂亮的脸蛋正闪烁着金子般光芒。 项晓芽听到了，那是小钱钱的动人光辉，是她名誉双收后的万民赞赏…… 她不自觉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雍王爷，我这儿正巧有个新项目需要你的一些小小的帮助，我发誓，你肯定会感兴趣的。” 说着，她起身快步走到了书案前，从一沓纸里找到了自己之前画好的几张农械图纸。 检查无恙之后，她便小跑回了床边，再也没有了之前那种隐约的间隔感，反而像是自来熟一般，坐在了南夜瑾的边上。 南夜瑾被她这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要起身，却被项晓芽无比娴熟的扯了下来，重新坐回了床上。 青年面色僵硬，手指攥紧了袖口，正要说话，就看到自己的眼前被一张画着精美机械的白纸挡住。 “来，你先看看这些……” 项晓芽面上带着期待的笑容，热情无比的介绍道： “这是我这两天设计的便捷式农业联合机，联合机你知道吧？你看这儿，这下面的闸刀是用来收割小麦的，上面这个滚轮可以直接完成脱离麦粒的工程，然后废弃的麦秆会顺着这个洞口进入绞碎装置里，将它们磨成粗纤维，只要在这儿装上袋子就可以将麦粒和麦秆碎屑分装收集……” 项晓芽手指在自己的三视图上比比划划，手臂都快碰上南夜瑾的胳膊还未察觉，而是激动地解说着自己的杰作。 “……这个功能就是这样运转的，只要钢材合格，绝对能物超所值，而且这一版本还有一个最妙的地方，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什么？”南夜瑾控制着自己不去在意身边人那炙热的温度，他的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眼前的纸张，声音都有些干涩而暗哑。 但项晓芽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她现在只是一个找甲方要资源的朴实科研人员，满心满眼都是将自己的产品优点介绍给甲方爸爸，让对方心甘情愿的多掏资源支持自己的产品量产。 没办法，虽然南夜瑾已经吩咐过孟管事，给自己大开方便之门，但是农械这玩意需要接触大量的金属，而古代的钢铁制品那可是国家管控地重要物质。 她在末世又没有做农械的经验，真上手肯定要浪费不少材料，少不得讨好一下南夜瑾这个皇子，让他给自己开店后门嘛。 夜晚油灯到底还是有些黯淡，项晓芽担心自己那充满了机械美感的设计图甲方看不清，便又凑近了南夜瑾一些，继续解释道： “你看这里，这个脚踏板的齿轮和链条链接在这个位置，通过不同大小的齿轮啮合时产生的动力，可以让一个普通人轻松使用我的这台‘小联1号’。” “哦，你放心，这个肯定不是最终版本，‘小联’系列的联合机我主打的就是一个节省人力。虽然黎国国富民强，但是拥有牛、驴等牲口的家庭还是少数，所以，我的设计理念就是能让黎国那些用不起牲畜种田的百姓，能够用‘小联’来达到同等效果。” 项晓芽说到这儿，忽然灵光一闪，兴奋地说道：“哎呀，这么说的话，其实不应该叫小联，咱们这个系列应该改名叫做‘平替1号’才对！” 说着，她手上用力，将那沓设计稿又从那也就面前抽了回来，从袖子里掏出铅笔，开始自顾自的写写画画了起来。 南夜瑾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们刚刚似乎正在讨论很严肃的问题吧？项仙子似乎还说了某些比较……危险的话？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转眼的功夫，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南夜瑾看着与自己挨得极近，眼中却完全没有自己身影存在的项晓芽，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别看图纸，多看看我嘛……难道在你的心里，我还没有一台破机器重要吗？ 不知为何，他觉得有些委屈。 ** 这一夜，就在项晓芽的激情改图和认真讲解之中度过。 直到外头传来了鸡鸣声，项晓芽才从那种状态之中脱离出来。 她看着面带微笑的南夜瑾，又看着满地的修改方案，嘴角扯了扯……头一次有了尴尬的感觉。 “……项仙子，你说的我都记住了。” 南夜瑾见她终于冷静了下来，这才从床上站起身，朝着地上挥动了手臂。那些凌乱的纸张以一种违反科学的方式，从地面被吸进了他的手中。 他将这些纸张叠好后，将其递给了项晓芽，笑道：“钢铁的事情确实不大好办，黎国的冶炼之法本就是其余国家觊觎之物，平日只用在武器之中……所以，大量的提供怕是很难做到。” 项晓芽听到这儿，精神头立刻垮了下去。 “但是……您的提议非常有前瞻性，我可以支援你制作一台你口中的‘原型机’。”南夜瑾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项仙子眼睛重新明亮了起来，忍不住发自内心的笑道：“若它的效果真如你说的那般，或许将来等我回京之后，可以将它上报给朝廷。” “行吧。”项晓芽想了想，觉得这样也不错。 反正自己主要目的还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搞出人力联合收割机来，毕竟是自己从来没有挑战过得领域，充满了迷人的未知。 “好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 南夜瑾慢条斯理地理好了自己的衣着，又对着项晓芽行了一礼，道：“项仙子放心，袁易的事情我这边会跟进，孙如玉若是再转交您什么‘证据’……” “我知道，那些证据我会留存起来的。”项晓芽点了点头。 “辛苦仙子了。”南夜瑾说完话，便推开了房门。 他看了一眼房屋对面沉默站着的少女，露出一个彬彬有礼的微笑。 第126章 “摇光君，守夜一事辛苦了。” “哼。”妲袂冷哼了一句，表达完自己的不满后，又忍不住抱怨道：“你以后别拉着娘娘说这么久的话，她身体不好，需要好好休息！” 南夜瑾觉得自己很冤枉，虽然一开始自己的确是想要和项仙子在同一空间里面多相处一些时间的，但…… 回忆起后来她与自己贴的极近的那段时间，南夜瑾觉得自己后背脊传来一阵触电般的酥麻感觉，就连心跳也漏了两拍。 这还是他第一次产生这种感觉，诡异又陌生的异样感让他别扭极了。 南夜瑾甚至没有和妲袂阴阳怪气两句，便匆匆的离开了这间院子。 妲袂看着他消失在空气中的背影，便走到了项晓芽的窗台边上。 她压低了声音问道：“娘娘，您睡了吗？” “是妲袂啊，有事吗？”项晓芽的声音带着一些疲惫从屋中传来。 “我沏好了安神茶，要给你端一杯过来吗？” 项晓芽感受了一下自己沙哑的嗓子，觉得确实需要一杯安神茶来缓和一下，便应了下来。 安神茶很快就端进了屋。 妲袂看着自家神农娘娘一口一口地喝完了一杯之后，这才小声问道：“娘娘，如玉那边……您又和打算？需要我盯着些吗？” 项晓芽放下茶杯，笑着摇摇头，道：“不用，你要是盯着她的话，有些人反倒是不敢接触她了。” 妲袂一直在外面听着，自然知道项晓芽话里的那个人是谁。 “对了，明天开始我会带着如玉出门，如果有人趁机接触她的话，只要不是带着恶意的，你就当做没看到。”项晓芽又嘱咐道：“还有，别让她伤着了。” “嗯，我知道了。”妲袂点了头。 她还是觉得自家娘娘有些太过商量了，明明那孙如玉都算计到了娘娘身上，娘娘却还在这儿担心孙如玉会受伤…… “你别对如玉有芥蒂。”项晓芽笑着拉过妲袂的手，轻轻拍了拍，声音温柔地安抚道：“那孩子也吃了不少苦，对她来说，我自然比不过救了她性命又是她托付终生地袁易。” “她虽然瞒了我一些事情，但却并无害我之意，所以你也放宽心些，好吗？” 妲袂抿了抿唇，有些不情愿的应了一声。 ** 孙如玉这一觉睡得极沉，或许是心中有所牵挂，也或者是对未来有些茫然，她整夜都沉浸在噩梦之中无法清醒。 她梦到了当年那血腥的火场，自己被那畜生压在身下，就在绝望时刻，袁哥一剑刺穿了那畜生… 鲜血滴落在自己的脸上，袁哥将人推开，替自己穿上衣服，又带着自己找到了同样被救的四婶。 后来，她们二人在山里逃啊逃，遇到了蛇虫虎豹多不胜数，每一次绝望到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都逼自己想着家里亲人缺失了耳朵的扭曲脸庞。 恨意支持着她们如奇迹一般地活了下来，四婶说，这是上天都看不下去，所以把她们这两个活生生的证据留在了人间。 她们又一次遇到了袁哥，在他的帮助下，有了新的身份，以一种灯下黑的方式隐藏了起来。 孙如玉觉得自己像极了蛰伏的毒蛇，待在这片角落里，等待着报复的时机。 她以为自己要等很久，十年……二十年，甚至到自己垂垂老矣，才会等来那样一个机会。 可转眼间，袁哥又浑身是血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如玉……我要死了。” 他说：“你别怕，只要能报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袁哥将玉牌和信件交给了自己，告诉自己要如何说话才能取信即将到来的‘钦差’，又要如何表现，才能让人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 “你不要忘记。”袁哥临终前抓住她的手，力道很紧很紧。 “一定，不能忘记我们的仇恨。” 于是，她和四婶练习了很久，早早地按照袁哥留下的计划布局，就为了那一天。 可，钦差没来，来的是一位神仙。 计划被打乱，如玉和四婶都慌了手脚。 若非及时发现了袁哥以前无意间留存的另一份计划，她怕是就要让他在天之灵失望了吧。 可是，自己真的成功了吗？ 孙如玉不知道。 她看着自己跪在项仙子的面前，努力地按照袁哥所说的那样表演。 可那些眼神也好语气也罢，甚至那些话语，都是经不起推敲的玩意，她就像个滑稽的丑角，一言一行哪儿都是破绽。 项仙子乃是神仙，她肯定是看出来了吧。 孙如玉看向坐着的‘项仙子’。 本以为会看到讥讽和嘲弄，可呈现在那张脸盘上的，却是如同庙里神像一般的温和与悲悯。 “这不是你的错……” ‘仙人’的目光似乎穿过了她的梦境，温和的注视着本该是旁观者的自己。 “我知道，这些年你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你被仇恨折磨着，无法挣脱出来……但，这不是你的错。” “如果累了的话，就来我这边吧，你还是个孩子，你可以放下这些仇恨，重新过上一个全新的人生……” “这不是你的错……” 项仙子温柔地声音犹如天籁一般，在她的耳边徘徊着。 她是神仙，她那样的温柔，她知道自己的一切不诚实行为，可她还是选择了庇佑自己。 仙人说，不是自己的错。 孙如玉想哭，想要扑过去向仙人倾诉自己的苦楚。 可在她的脚步刚刚迈出的刹那，眼前温和的神女便如烟雾一般消散开来。 仙人，不见了。 “如玉……如玉……” 悲戚地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孙如玉转过身，就看到了满天的火光，以及那火种穿行的恶鬼们。 他们披着人皮，骑在妖兽之上，手里拿着一个湿漉漉的口袋，里面装满了人类的耳朵。 “如玉，你忘记我们了吗？” 耳朵们在发出悲惨的哀嚎。 “好疼啊，如玉……好疼啊……” 尖锐刺耳的笑声响起，紧接着是妖兽的嘶鸣和冲天的血腥味。 她眨眼之间便被妖兽踩在脚下，恶鬼拿着刀要切下她的耳朵。 袁哥从火光之中冲了过来。 他挡在了自己的面前，被那恶鬼一刀披在了肩上。 血和火光之中，孙如玉看到他转过头，对自己露出了一个熟悉的微笑。 “如玉，你要记住……” “我们就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如果不成功的话，我和白灵村还有晋关千千万万的百姓，便永远也无法安生了……” 孙如玉猛地睁开眼，捂着胸口坐了起来。 她征楞了好一会儿，脑海里还回响着梦境最后的话语。 少女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可那声音依然不绝于耳。 那不是外界传来的，那是她内心深处不曾平息的记忆。 第127章 “袁哥，是你的灵魂在提醒我对吗？”孙如玉闭着眼睛，颤抖着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忘，我不会忘记的……我，我没有资格忘记。” 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孙如玉才抑制了发抖的身躯。 意识回归躯壳之后，她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有些刺痛，只是现在天色已经光亮，她也顾不得看看自己的眼睛怎么回事，便匆匆下了床。 按照袁哥的计划，她要尽可能的让仙子知道，晋关百姓如今正在遭受的劫难才行。 等穿好衣服推开房门，刺目的阳光刺目的太阳让她本就不舒服的眼睛更加难受、 孙如玉下意识地用手遮住了阳光，还未回过神来，就听到耳边传来了一阵女子的惊呼声。 “哎呀，如玉姑娘，你的眼睛怎么了？” 是仙子身边的那位年纪大一些的侍女，她记得仙子喊她‘阿雾’来着。 孙如玉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连忙对阿雾恭敬地行了一礼，小声道：“劳你惦记了，我没事……” “都肿成这样了怎么能说没事呢？”阿雾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了孙如玉的胳膊，眼睛在对方脸上扫过之后，便有些心疼道：“你昨儿定是哭了一夜吧，天可怜见的……” “对了，这么晚了你肯定饿了吧？项仙子吩咐我们给你准备了吃食，我这就给你端来。” 听到‘项仙子’三个字，孙如玉心脏被揪了一下。 一股无言的内疚迷茫了她的内心，她不自觉的低下头，遮挡住了眼底的内疚之色，用如同蚊子一般的声音道了一声‘谢谢’。 阿雾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轻声笑道：“啊，还有件事忘记和你说了。” “项仙子下午要去田里看看情况，她怕你一个人留在院子会害怕，就让我问你要不要一起出门，就当散散心？” 第56章 这鱼有点大啊 车轱辘在并不平整的地面上转动着, 时不时因为坑洼而小小的震动一番。 孙如玉第一次乘坐这么豪华的马车，整个人紧张地缩在了角落里，是一动也不敢动, 生怕自己碰坏了这价值不菲的车内物件。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 原来有钱人家的马车不仅宽敞, 还有这么多的家具，兼职就像是一间移动的小屋子一般。 阿雾正慢条斯理的煮着茶呢，见到孙如玉那谨小慎微的模样，轻笑道：“如玉姑娘，你缩在柜子那边不嫌硌得慌吗？快来这儿坐，我给你拿些茶点打发时间吧。” 孙如玉没想到阿雾会喊她, 连忙像个受惊的兔子一般局促地摆手拒绝。 “不用了, 我……我不饿的……” 她说完, 还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另一边正在伏案书写着什么的项仙子。 仙人今日换了一身深色的男装, 长发也如男子那般全部束了起来，配了一个小玉冠。 她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视线，手中那只奇特的笔停了下来, 扭头对自己微微一笑：“如玉莫要不好意思, 我让阿雾带着些吃的, 就是因为我们今日要在外面待很久, 怕是没法及时赶回去吃饭, 所以才拿它们先垫一垫肚子。” 孙如玉听了脸颊绯红, 小声说道：“项仙子, 我……我真的不饿。” 项晓芽笑了笑，便没再勉强她。 等马车一路行到目的地后, 阿雾便利落的收齐了马车里的各种东西，搀扶着项晓芽下了马车。 此时已经到了未时, 田地里有不少人正在忙碌。 只是不论是谁，一看到项晓芽过来，便惊喜无比的对着她行礼。 “娘娘，您怎么来了？” 村长远远看到马车到来时，就知道他们的神农娘娘过来了。他一路小跑过来，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就停了下来，恭敬地对着她行了一礼，笑道：“中午日头太大，您应该晚些来的。” 项晓芽笑着上前。 “村长，听说大家已经将黄玉7号都种下去了？真是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我们也没做多少，都是那些人做的。”村长连忙摆手说道。 那些人是南夜瑾的玄甲军，约莫有一百多人，混迹在杨树村的队伍里一起入了卫所。 他们个个身强体壮，虽然不怎么会下地，但是好在有膀子力气，这土地又因为被虫子折腾了一遍，倒是松快了不少，都不需要深耕就可以直接种植‘黄玉7号’，所以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五百亩地全部弄完。 “娘娘，你此番前来可是出了什么问题？”村长有些紧张的问道。 他们虽然是按照娘娘的指示种地，但是这次种的可是什么重要的‘实验田’，大家不知道试验田是什么，但还是规规矩矩地按照娘娘的那张时间表浇水施肥，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毁掉了娘娘的心血。 项晓芽的手指从脸颊处轻轻略过，手机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熟悉的白光荡过了村长的身上后，她看着两边扫描来的数据笑道： “怎么会有问题呢？大家做得非常好，一点错都没有哦。” 村长听了这话后，悄悄松了口气。 “我这次前来，是为了记录数据。”项晓芽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自己接下来的工作后，笑道：“还要多谢村长和诸位村民过来帮我完成这场实验，否则我一个人不知道要忙活多久呢……” 她说着，有些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村长当下就有些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说道：“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娘娘您别和我们客气，你救了我们整个村子的人，我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你这话真是太客气了。”项晓芽笑眯眯的和村长又客套了两句，这才看向了周围的土地。 “对了，村长觉得这儿的土质如何？刨起来可吃力？土壤吸收水分的手可有不均匀的地方？” 村长稍作思索，便将自己的答案一一说出。 “……嗯，看来和我猜得不错。”项晓芽点了点头，随后又有些开玩笑似的说道：“那些虫子若是能够搞清楚来历和培育方式，或许日后可以用它们来提前松土，运用得当的话，可以省下一些深耕时的人力了。” “娘娘，您这话我可不同意。”村长连忙拒绝道：“那虫子看着忒渗人了，而且听说它还会吸人血，一听就很邪乎，咱们还是踏踏实实的自己耕地比较安心。” “这倒也是……”项晓芽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安抚道：“田间是孩子们玩耍的地方，放任这种虫子的确不是好事……对了，村长以前见过那些虫子吗？” 村长擦了一把汗水，摇头道：“没见过呢，不过我觉得它长得倒是和我们地里那红虫子有几分相似。娘娘也不知道它们的来历吗？” “这些虫子应该是有人刻意培养的。”项晓芽意有所指地问道：“村长可还记得，当初那位道士的模样？” 村长当然记得，他一拍大腿，表情有些懊恼地说道：“娘娘你也觉得那道士有问题对吧？我们也是这样想！大家回过神来之后，都说要找那家伙算账，可谁都不知道那王八羔子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再加上如今李发财没了，那道士的行踪就更没有人知道了。” 第128章 项晓芽低头沉思了片刻，这才对村长笑道：“那日后村中若是有人发现了那道士的踪迹，还望村长托人知会我一声。我找他有些事情要问……” “娘娘放心，只要我们看到那王八蛋，绝对把他五花大绑给您送到跟前来。”村长十分豪迈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项晓芽又客气了两句，便借口调查数据，去了别处。 孙如玉是全程听着她和那个村长交流的，其中一些话语在她听起来颇为奇异。 其中，就是那什么道士之流。 项仙子不是仙人吗？堂堂神仙想找一个人，竟然还需要拜托普通的百姓？ 她心中被疑惑填满，却不敢开口问询，只能低着头悄悄地跟在了项晓芽的身后，看着她在田埂间来来回回上上下下，时不时地用那漂亮的神器鼓捣着什么。 这一日，竟然就这么白白的浪费了过去。 等到晚上睡下时，孙如玉转辗反侧，实在是难以入眠，便起身准备给自己倒一杯茶水。 她如今住的是后院的一间客房，想要去倒杯温热的茶水，免不了路过项晓芽居住的正屋。 此刻，项仙子的屋中烛火明亮不说，还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以及那位名叫妲袂的小孩有些焦急地呼声。 孙如玉地脚步僵在了原地。 她有些踌躇，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去敲门看看情况了。到底她只是一个客人而已，还是一个心怀不轨的客人，可……项仙子真的咳嗽得很厉害，和白日里在田间精神矍铄的模样完全不同。 “如玉姑娘，你怎么还没睡？” 身后传来了房门被推开的动静，紧接着便是阿雾熟悉的声音。 孙如玉扭过头，见她端着一个大碗从转角处匆匆走来，还带来了一股浓郁的药草味。 “这是……”孙如玉忍不住退到了侧边，同时紧张的问道：“项仙子她怎么了？” “哦，项仙子没事。”阿雾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勉强，她看着很客气地说道：“如玉姑娘，现在天色不早了，你还是早些休息吧。” 说着，她颔首示意，便端着药进了正房里。 孙如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在院中待了好一会儿，等到那边的咳嗽声小了下去之后，这才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悄悄地退回了自己的屋中。 项仙子的身体……好像有些问题？ 她重新躺下，脑海里不停回想着白日的所见所闻，心中隐隐有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测。 ** 忙活了这么多天，项晓芽都习惯了在颠簸的马车上写东西了。 只不过今天整理的数据有些多，等弄得差不多后，她便放下手机，有些疲乏的捏了捏鼻梁，来缓解眼睛的干涩。 阿雾机灵的递过来一杯茶，眼神从案几上的白纸划过，见到上面是十分规整的表格之后便笑着问道：“项仙子，您还在整理田地的表格吗？” “嗯。”项晓芽喝完茶后感觉舒服了些，这才解释道：“这五百亩土地我分别用了十九种不同的肥料，而施肥的时间和频率也作了区分。多亏了杨树村的大家如此无私的帮忙，我才可以这么快收集到如此多的‘黄玉7号’实验数据了。” 试验田这东西，当然是数量越多，能够收集的数据就越全。 托杨树村大家的福，项晓芽这十天可谓是收获颇丰。 别的不说，就但从肥料的选择和最佳施肥方式来看，这庞大的实验数据就提供了足够多的实力，来佐证项晓芽之前的一些理论。 “仙子，这些表格是专门用来填写神纹的吗？”阿雾看了一眼那写满了数字和英文字符的表格，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嗯，实验数据蕴含的信息量比较大，若用黎国文字记载的话，颇为麻烦。”项晓芽笑着说完，便将手里的纸张摊开，展示在了其余人的面前。 “这些文字书写简单，对我来说，几笔就能将自己想要的信息全部记录在册，为了省事我便用了它，你们看不太懂也没有关系，待我有时间，会翻译成黎国文字的。” 大概是作为穿越者的默契，国师们非常配合的将字母和阿拉伯数字当做‘神仙铭文’。听说国师府的廉贞一职在没有国师在位的时间里，最大的任务就是破解国师们留下来的一些用‘神纹’记录的手札。 当然，他们的翻译每一次都让继位的国师啼笑皆非就是了。 不过，神纹一事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但是真正认识它们模样的人却没几个。 一直发着呆的孙如玉听到项晓芽的话，也忍不住好奇心，伸长脖子朝着她手里那些‘神纹’望去。 就一眼，她整个人都有些茫然。 那…真的是文字？而不是仙人随手画出来的一条弯弯曲曲是不是打个圈圈的黑线？ 孙如玉虽然不如书香世家的娘子那般饱读诗书，但是袁哥教过她识字，甚至还曾向她展示过传说中书法大家的；‘狂草’。 虽然那些草书在她看来也像是天书一般，但是和这‘神纹’相比，那最起码能看出来是个字吧？ 而且不知道是她的错觉，双目盯在那些‘神纹’上看久了，她忽然觉得自己眼前有些发花，连带着胃里也涌出一股恶心的感觉来。 孙如玉当然不会觉得自己是晕车了。她只觉得是自己最近的行为触怒了天意，所以多看了两眼仙人的文字，就开始不舒服起来了。 她连忙挪开视线，不敢再多看那些表格。 孙如玉的表现自然没有逃过项晓芽的视线，她有些郁闷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数据表内容嘴角扯了扯。 她的字有难看到这种程度吗？这么清晰明显的字母和数字，和大夫们的病历本相比，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其中内容了吗？ 阿雾看着那些神纹其实也有点头晕，不过她以前也见过其他国师留下的手札，勉强能从那些弯弯道道圈圈之中看出几个面熟的纹路，到底比孙如玉要好一些。 “项仙子，恕我多嘴，其实这些杂事您尽管交给我们来作便是。”阿雾看着项晓芽有些发白的面色，忍不住劝道： “这几天您一直晚睡早起，又在田间东奔西跑……您没发现自己又瘦了好多吗？” 这个项晓芽还真没发现，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觉得它虽然瘦巴巴的，但也比在杨树村那会儿要更像个人了，便没有太在意。 “阿雾，大家平日下地就很辛苦了，所以有多余时间的话，我还是想让大家多休息一下。” 她柔声说道：“记录数据也不是什么体力活，我自己来的话，顶多就是奔波了一些，倒也没有太累着自己。” 其实，并不是项晓芽不想找人帮忙，毕竟这次的玉米地可是有五百多亩，她每天坐着马车=那要花个大半天的时间才能记录齐全。 可收集试验田数据这事，也就不是取土壤样本那种让别人帮忙就能帮忙的。 别的不说，就那最简单的‘记录作物生长时土壤的水分对它成长速度造成的影响’这一点来举例，就需要比较复杂的一系列数值。 第129章 这其中包括温度的变化、生物的活动影响、水源质量的变化等等，这类在app的扫描功能下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数据，对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却是想要记录都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的天方夜谭。 项晓芽打定主意走实验流程的时候，也想过要培训一些人手来帮助自己。 但在思考了一系列自己需要重新准备的东西之后，她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 首先遇到的问题，就是检验仪器的问题。 不是每个人都有app的扫描功能，可以一眼就看出那些字母和数字说代表的含义。 就算有一些比较简单的数据可以用项晓芽调配的测试药剂来得出答案，可关是调配这种专门的测试药剂就需要再次消耗一笔庞大的人力物力。 虽然人手和钱都是南夜瑾在出，但项晓芽也不可能置身事外啊。 再来，就是最严重的人才问题了。 拓荒者在星际时代本来就是独行侠的代名词。 毫不客气的说，app里提供的知识大多都是辅助拓荒者开发农业星球用的，压根就没有办法形成一整套培训农业人才的教学体系。 在末世后半年，项晓芽也成尝试过将app的知识整理出来，可就连末世那种拥有高精密仪器辅助的大佬，都没能跟上app知识库的步伐，更何况这个吃饭还看老天爷赏脸的时代呢？ 真要培育农业人才，与其她自己整理一套app的教科书，还不如根据现有的农业教材进行优化改良来的有用。 这会是个需要消耗大量时间和人力物力的事情，就算要做也不是这个时间点。 可这些话她也不能和阿雾他们说，便只能复杂的笑了一声，转过了话题。 “先不说这些了。” 项晓芽看向了一遍缓过神来的孙如玉，笑道：“如玉，这些天你跟着我跑东跑西的，可是累着了？” “没有的事。”孙如玉连忙摆手，努力地露出一个没事人的笑容：“这些天我跟着您不知道增长了多少见识呢。”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她也下过地，不过那是已经模糊了的记忆。 如今，地里的大部分的活计还是四婶在做，她也就帮着打打下手。甚至四婶担心她的容貌会惹事，平日都不让她来地里打转。 所以，孙如玉以前是真的不知道，原来种地还有这么多学问。 浇水的时间不同，竟然对作物的生长也会产生一些影响，这种事情都是她以前听都没有听过的。 “种地不是一件轻松地活计，但确实这世上大多数人的谋生手段。”项晓芽看向车窗外茂密的玉米地，眼神温柔极了。 “我作为专司农业的仙人，虽然已无法力傍身，但是能让百姓们能够多挣点吃的，也很心满意足了。” 孙如玉听到这话后，看向项晓芽的表情愈发复杂起来。 这位项仙子的事迹，这些天她已经偷偷从那些杨树村的村民口中打听清楚了。 当知晓对方仙体已毁法力全无的时候，她不可避免地感到了失望。 可失望过后，她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送快感逐渐弥漫在心间，以至于自己明明是抱着复仇的心态而来，如今却不再提起那些请仙人做主的事情，不仅如此，她反而还每日都跟着项仙子出门‘散心’，不知不觉中还有些希望时间能够就此停住…… 孙如玉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想的。 她应该表现得焦躁不安，歇斯底里，甚至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势头，来逼着这位善良的仙人替白灵村的大家以及袁哥报仇雪恨。 可她只要看到项仙子那双温柔又包含着世间万物地眼睛，那些撒泼打滚的无赖话就死活说不出口。 袁哥或许是知道她的没用，近日一直入她的梦中提醒着她不要忘记仇恨。 孙如玉也不想忘记，但是……待在项仙子的身边时，那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她看着项晓芽的侧脸，心中祈求着缠在她身上的冤魂们能够再多给她一些时间。 或许这么说有些卑鄙，但她真的很留恋这种跟随者项仙子在行走在田间，见证者那漫无边际的良田里，玉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的模样。 仙子说了，明日地里的玉米就能收成了，到时候自己这个识字的还可以帮着大家记录每一亩地的产量。 这可是个非常重要的岗位，她是因为信任自己，才想交给自己来做的…… 孙如玉虽然心情复杂，可她并不想让项仙子在这件事情上对自己感到失望。 所以，再给我一些时间吧，等玉米收获完毕之后，我一定会按照你的要求做的，袁哥……还有大家，很快，只要一两天的功夫而已。 就在孙如玉心中暗自坐下决定之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妲袂和阿雾两个武功高强的人没事，项晓芽前有阿雾后有妲袂护着也没事，倒是孙如玉不小心磕了一下脑袋，发出了咚的一声。 “如玉，没事吧？”项晓芽立刻关心的问道。 孙如玉捂着红了一片的额头，含着眼泪摇了摇头。 这是报应，她想，因为她迟疑了，所以大家在报复她。 “怎么回事？”阿雾皱眉喊了一句。 “阿雾姐，有人拦车……”车夫的声音有些含糊。 阿雾眉头一皱，冷哼道：“谁人胆敢拦车？不知道我们是雍王的人吗？” 车外，一声浑厚地男声伴随这一阵爽朗的大笑声响起。 “马车之中坐着的，可是神农娘娘项仙子？” 项晓芽刚在妲袂的搀扶下坐稳了身子，便听到外头人的呼声，眉头不由一皱。 “何人如此无礼！”阿雾冷声呵斥道：“明知项仙子的马车还敢拦下？” “小丫头说谁无礼呢。”那声音似乎有些恼怒，大声吼道： “我家主人乃是西关军左厢大帅马非常马大将军，今日恰巧路过此地，知道这卫所来了一位神仙娘娘，这才让我请神仙娘娘前去问话呢。” “他老人家时间宝贵，我奉劝你们还是老实些，放心，看在雍王的面子上，我们保证就问几句话便可以放你们离开！” 阿雾面色一变，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 而孙如玉的面部已经惨白一片。 只有项晓芽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刚刚有些弄乱的数据报表，心中平静无比。 左厢军统领马非常吗？他来得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早一些。 呵，南夜瑾倒是用自己钓上了一尾大鱼呢。 那之后薅羊毛的时候就不用留情面了。 第57章 马将军可真是个好人 项晓芽对马非常的了解, 仅限于他的身份和干过的缺德事这两样。 所以，当她第一眼看到马非常的时候，还有些讶异。 这位作恶多端地左厢军统领约莫五十来岁的模样, 虽然头发已经花白, 但站着的时候背脊挺得笔直, 浑身上下有一股子杀伐之气，从外形上来看，他体型高大威猛，面目不露自威，五官也很是端正。穿着打扮说不上奢靡，但也绝对不朴素。 第130章 他就背手站在玉米林的旁边, 身后停着一辆宽大的马车, 三十多个穿甲带刀的将士护卫在两侧, 这阵势倒是挺打眼的。 的确是个很有范的将军。 在她打量马非常的时候, 马非常也打量完了这位‘神农娘娘’。 这位凭空出现的变数从外表上来看，是个年轻的女子，或许是仙体被毁的关系, 她的面色并不似周围人那般健康, 反而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身形也过于单薄, 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她刮跑似的。 若从外形来看, 这位‘仙人’最具有‘仙味儿’的地方, 就莫过于她左眼下的那一抹玉色的泪痕了。 马非常知道, 那不是普通的花纹, 而是藏着这位神农娘娘法器的标记。 据探子回禀，这位仙体已毁的仙人之所以还能施展那些让作物一夜之间生产的仙术, 便是仰仗着这个法器的关系。 他眯了眯眼睛，遮住眼底的贪婪, 拱手与仙人见礼。 “项仙子，久仰。” “马将军，客气。”项晓芽面善带着和煦如春风一般的微笑，对着马非常微微颔首，以作回礼。 马非常的笑容肉眼可见的冷淡了一些，如果不是顾忌摇光君在场，他或许已经拉下脸来了。 作为统领左厢军十几年的大将，他早就习惯了周围人对他的谄媚和奉承，虽然眼前女子是天上之人，但她如今双脚站着的可是自己的地盘，理应对自己这个主人再恭敬些才是。 想到此，他的语气便又冷了几分。 “项仙子，我听说你在这儿的军田搞了一个什么实验？”马非常也不客气，直接问道： “如今地里的这些玉米，都是你的成果吗？” 妲袂眼神一冷，而项晓芽则态度不变，只是点头笑道：“嗯，还要多谢马将军的帮忙，否则我一时半会也拿不到这么多田地来种植‘黄玉7号’。” 马非常满意的点点头：“那你这玉米什么时候能收割？” 项晓芽眼神微眯，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打算，却只作不知地笑道：“预计这两日就可以了，马将军是对‘黄玉7号’感兴趣吗？这次收割完后，我可以将种子送你一些……” 马非常挥挥手，打断了项晓芽的话。 “这些种地的事情不归我管，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军田之中的所有产物都归左厢军管理。” 他本就长得高大，又不愿低头看人，只拿眼睛朝下瞟，那股居高临下的上位者模样确实能给一些人带去心理上的压力。 “待玉米成熟后，我会安排人手来收取，到时候还希望项仙子莫要阻拦啊。” 哇哦，这么嚣张的吗？ 项晓芽眨了眨眼睛，这位马将军的脾气倒是让她产生了几分怀念的感觉。 当初农研所那个空降的领导，第一次见他们这些研究人员的时候，也是这样大手一挥，就让大家把超级种子的所有资料和项目转交给他的研究小队。 最后那位领导的结局是啥样了来着？ 时间太久，项晓芽都有些记不清楚了。硬要回忆的话，脑海里闪过的也只有那位领导体内毒素累积过多，导致那一批次的肥料效果比往日的要稍差上不少的数据了。 没想到换了一个世界，自己竟然找到了回家的感觉，项晓芽看向马非常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温暖。 相比于心情不错的项晓芽，妲袂的面色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了。 她上前一步，挡在了项晓芽的面前，双手抱臂冷淡地说道：“马非常，莫要得寸进尺。” 马非常瞥了妲袂一眼，他明显是认识这位年纪虽小，但名声远扬的‘摇光’的。 比起那些一提起‘摇光’就满脸讳莫如深的人，马非常不仅没有任何畏惧之心，甚至还常常嘲笑那些人是‘连十岁小孩都害怕’的废物。 如今真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的这种想法非但没有改变，甚至愈发的深刻起来。 当然，马非常肯定不会和这位摇光君正面杠上。他看向项晓芽，冷哼了一声： “项仙子，你这是不愿意吗？” 妲袂眼睛微眯，身上杀意逐渐升腾而起。 而项晓芽却用手轻轻测了一下她的袖子，随后又继续温柔地笑道：“马将军，若我没记错的话，雍王与你商量之时应该说好了这次借用土地产出的最终归属权吧？” “那又如何？”马非常居高临下地看着项晓芽，态度傲慢极了。 “他南夜瑾这个督军的位置怎么来的谁不知道？再说，这儿是左厢军，我给他面子他才能调动这些军田，如今我不想给了，他能奈我何？” 阿雾听得心头火气，虽然早就知道马非常是什么人，可真正见着他用如此无礼的态度对待项仙子时，她内心还是怒意难消。 “马将军，你可别忘了，我家王爷还在晋关呢。”阿雾上前一步，面上带着几分怒色：“你这是要忤逆犯上吗？” 马非常双目圆瞪，怒视阿雾，骂道：“呵，哪儿来的丫头片子也敢在你爷爷面前扯大旗？南夜瑾都不敢这样和我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 说着，他举起大手，就朝着阿雾扇去。 “妲袂。”项晓芽喊了一声。 马非常就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死死地抓住，竟是半分都动弹不得。 而见到自家统领被一个小姑娘捏住手臂，那些个将士也齐齐拔刀出鞘，对准了场中的项晓芽几人。 场面在瞬间就变得焦灼起来。 “呵，小丫头年纪不大，这力气倒是不小嘛。”马非常眯起眼睛，右手暗暗用劲试图挣脱妲袂的控制，却发现无论自己如何使力，都没法动弹半分。 不仅如此，妲袂看着他的眼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马非常脑海里回想起了那些关于‘摇光’的传言，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对方丝毫不管他人的背景与牵扯，直接下杀手的事情…… 想到此，他的面色忍不住有了些变化。 “马将军，你这是何意？” 这位瘦弱得像是风一吹就会倒的仙子走上前来，以单薄的身躯挡住了其余的女子。 她平静地注视着马非常的眼睛，明明没有怒容，却让人心底莫名发寒。 “呵，我不过是教训一下听不懂人话的狗罢了，项仙子作为方外之人，还是莫要插手我们人间之事为好。” 马非常又试着挣扎了一下，但自己的手臂却依然被那只瘦弱的小手紧紧地扣住，哪怕是再不甘心，他也明白自己压根就不是那位‘摇光’的对手。 是他失策了，竟然以为摇光年纪小就没什么了不起，看来京城那些家伙忌惮她不是没有理由的。 “再说，我左厢军坐镇晋关保家卫国十多载，项仙子又在我军田上种出了这么多的粮食，不给我们左厢军，难道还能给外人吗？” 他意有所指地笑道：“项仙子可是我晋关百姓请来的神仙，您本就该站在我这边才是。” “你放屁！” 第131章 一直以来都沉默得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的孙如玉忍不下了，她抬起头，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恶狠狠地骂道：“这是项仙子种的地，这些粮食都是项仙子和大家日夜操劳得来，和你没有关系！” 马非常冷冷地瞥了孙如玉一眼，吓得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女孩又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呵呵，看来项仙子虽然种地厉害，但是管起下属来却是不行的。”他不针对别人，只是看着项晓芽冷笑。 “主子都没说话呢，哪儿有底下的狗在那边乱吠的道理？” 项晓芽叹息了一声：“马将军，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就没人告诉过你，小心恶从口出吗？” 她到底是个神仙，这话一出，马非常的面色扭曲了一瞬。 项晓芽又看了看周围那些用刀指着自己的将士，轻声说道：“你作为左厢军的统领，想要征收这一批粮食也无可厚非，于情于理上我都不会阻止，不过种植这些玉米的人却不是军户，若马将军真要征收，那就请你先派人过来谈一谈具体的分成问题，可以吗？” 马非常哼道：“项仙子怕是不知道我们晋关的情况，就算是我给那些贱民分成，你看他们谁敢要？” 说道这个，他眼神扫过眼前的神仙，看着对方明显有些征楞的神情，心中难免有些得意了起来。 晋关可是自己的地盘，就算是南夜瑾来了，也得老老实实的按照自己的步骤行事。 眼前的女人不过是个没了法力的废物而已，压根就不值得他多费心思，只需三言两语便能达成目的。 “要我说，于其关心那些贱民，项仙子你还是多关注一下自己吧，听说雍王正在追求你，呵……你怕是不知，雍王殿下在上京的名声可是极差，所有人都知道他杀气人来可是不分男女的……” 马非常的眼神从项晓芽身上扫过，毫不遮掩幸灾乐祸的神色。 这样的人是怎么在左厢军统领地位置上做这么久的？又是怎么把‘杀良冒功’经营成一条产业链的？ 项晓芽看着他这表现，觉得答案无非两种。 要么是所有人的智商受到了挑战，看不出这傻叉脑子有问题，被他忽悠得团团转。 要么就是马非常这个人其实是个摆在明面上的挡箭牌，所以他的脾气怎么样都无所谓，甚至破绽越多，背起所有的锅之时，平息民怨的效果才会越强。 项晓芽倾向答案是后者。 “马将军。”项晓芽的目光从马非常的手臂上望去，就看到这位将军还在不动声色的挣扎着，她笑道：“你今日是打定主意，要强行征收我的这一批玉米吗？” “什么叫做强行征收？”马非常表面依然是那副傲气的模样，冷笑道：“能为左厢军提供粮草，是你们应尽的义务！” 这态度实在有些不合常理，项晓芽并不认为能做成‘挡箭牌’这么多年还没翻车的人会是真正的蠢货。 硬要说的话……马非常如今这般不合理的行为，无非是想要惹怒自己，或者说……他的目的是把南夜瑾和他之间的敌对关系，扯到明面上来。 看来她的合作伙伴在背地里搞得小动作，刺激到了某些人的神经啊。 不过，为啥要从自己这边下手？难道南夜瑾那种垃圾又浮夸的演技真的能骗得这些人的信任，将自己当做能够扰乱南夜瑾心虚的破绽了吗？ 项晓芽想不明白对方这么做的原因，但是这不重要。 妨碍敌人的决策有两种办法，一个是揭穿对方，另一个则是顺着对方。 是时候让凡人们感受一下，24k金的圣母光辉的破坏性了！ “我明白了。” 一直紧绷着的气氛，随着项晓芽似乎很是无奈的叹息烟消云散。 她抬起头，似乎想通了什么，眼睛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色彩，随后面上的神情也变成了一种‘懂得都懂’的神秘笑容。 “马将军，辛苦您了。” 马非常背着转折弄得一愣，却又见那位原本面色已经有些不悦的仙人，却重新对自己笑了起来。 “这些玉米虽然是我种下的，人手也是南夜瑾安排的，但也的确是在军田之中种植的……马将军要征收也是合情合理，你放心，我不会阻拦，你派人动手即可。” 此话一出，阿雾和孙如玉不由齐声惊呼。 “项仙子！您怎么……” “项仙子，你不能……” 而另一边，马非常的面色并未有喜悦，就连原本那嚣张得意的表情也僵硬在了脸上。 他看着项晓芽，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发展的好好地，就连那位摇光都出手了，可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眼前的仙人却不走寻常路。 他都态度嚣张地提出这般不合理的要求，她竟然不哭着回去找南夜瑾告状，反而露出这种表情……难道说这个额‘仙人’当时连脑子也一起被砸坏了吗？ 马非常正要再讽刺两句，将局势扳回到自己想要的方向，却又听到项晓芽轻声叹息。 “马将军放心，我知道你的顾虑，你在晋关坐镇多年一直平安无事，如今却忽然要征收如此多粮草，应该是北云那边有动静了吧？” 你在说什么？马非常满脸写着懵逼，北云什么时候有动静了？他怎么没有收到消息？ 但项晓芽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她露出了理解的笑容，欣慰的同时还带着一点无奈地责备。 “你啊，其实你只要直接和我说明情况，我不会阻止你征收这些军田的粮草的，毕竟行军打仗若的将士若是吃不饱肚子，还怎么保家卫国呢？” 她说着，又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目光仿若高高在上的神明俯瞰芸芸众生一般，温柔又悲悯。 马非常心里一阵发毛，当下就大声呵斥：“你在这儿放什……” “啊……难道这是军事机密，不能告诉外人的？” 项晓芽再一次打断了马非常的话，她像是后知后觉一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还惊慌的朝着周围那群士兵扫了一眼。 “抱歉，我没想到这一点上，这是我的失误……” 周围的将士被她这么一弄，心里也不由有些发毛。 难道自家将军真的得到了什么北云要来袭的消息，所以才提前开始筹备粮草？ 难怪明知道对方是仙人，又是皇子在意的女子，却还如此明目张胆地过来搞事……将军这么做，定是有他的深意吧。 马非常一言不发地看着项晓芽，眼神复杂至极。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明明是自己占了上风，可他不仅没有觉得开心，反而隐隐有一种胃疼的感觉。 骑虎难下…… 这四个大字，如今就压在了他的头顶，让他竟然一时间无法决定接下来自己该如何扭转局势。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眼前这个名声极好的仙人其实是故意的，或许她早就看穿了自己的计划，才故意这般表演？ 第132章 马非常看着项晓芽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破绽。 但是没有，对方就是真真切切的认定了自己之所以要征收粮食，是因为北云人有异动……去他的异动，北云人这些年跟孙子一样根本不敢跨过天险，哪儿来的异动。 “马将军，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和南夜瑾商量的，其实你大可不必用这种方式来掩人耳目，南夜瑾作为黎国的皇子，只要好好和他说，我相信他肯定能理解你这片苦心，与你配合好做出一副两人不和的模样，来蒙蔽北云探子的耳目的。” 项晓芽说的情真意切，她目光清澈表情诚恳，一字一句都带着欣慰和赞叹。 可这三言两语之间，就将马非常的内心冰冷一片。 知道无论对方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今日自己的打算肯定是落空了的。 孟溪之说得对，终究是自己太轻敌了。 他深深地看了项晓芽一眼，许久之后，才咬着牙说道：“那……我就替左厢军谢过项仙子的好意了。” “不客气。”项晓芽见他这表情，就知道自己大概率赌对了。 她的笑容愈发欣慰而喜悦，语气依然温和而慈悲。 “北云的事情，就劳烦马将军你操心了。” ** 马非常离开了，大概是知道没有办法达成目的，所以走的很干脆。 甚至连狠话都没有撂下，便带着自己的人手匆匆离开了军田。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项晓芽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回头就看到了大中小三号妹子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 “娘娘，你被骗了！”妲袂抿着唇，斩钉截铁地说道：“马非常不是好人，他这么做肯定不是因为北云人。” “项仙子，您……您怎么能相信马非常呢？”孙如玉脸上的表情也不大好，她看起来有些受伤，双手紧紧地攥着袖口，语气里夹杂着一股委屈的味儿。 “就是他带兵屠了我们村，那张脸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项晓芽当然知道马非常不是好东西了。 但她却只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解释道：“我知道他心思不纯，这次说要征收地里的粮食，其实是为了试探我的底线。” “项仙子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还要答应将玉米交给他？这些庄稼可是您殚精竭虑培育出来的，您为了它们累得每日都要喝药……”阿雾想不明白，她抿紧唇，既心疼又恼怒：“他马非常不过一介凡人而已，凭什么让您受这个委屈！” “马非常能做出杀良冒功的事情来，而且一做就是十多年……若我不从，你觉得留在卫所的杨树村百姓还能留下活口吗？”项晓芽看着阿雾，目光温和而笃定。 “阿雾，我受不受委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无辜的百姓，他们不该被牵累进去这些破事之中。” 说到这儿，她看着眼前的玉米林，目光依然温柔，语气却无比地坚定。 “若牺牲我一人可换得其余人的安全，那便是值得的……” 孙如玉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捏了一把。 她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有不知道究竟哪里不对劲…… 就连最后自己究竟是怎么离开了玉米地，也记不太清楚了。 第二日一大早，项晓芽就收到了马非常带着他旗下军队以及大部分军户包围了试验田的消息。 她一点也不意外，只是吩咐了孟管事保护好杨树村的村民，莫要让他们和左厢军发生冲突，尽快的将人撤回安全的地方，便回到实验室里开始整理起这些收集的‘黄玉7号’实验数据。 因着昨日就打好了招呼，这一次马非常虽然是带着找事的打算，却依旧没能得逞。 他似乎是真的没想到项晓芽这么能忍，就连自己的人大摇大摆的收割那些她辛辛苦苦种植出来的玉米，都不露个脸。 一种挫败的感觉在马非常的心里油然而生。 他望着这连绵不绝的玉米林，不没有感到高兴，就连风吹过带出的窸窣声，都幻化成了那个神仙的嘲笑…… “将军，咱们还继续吗？”他的副将小心翼翼地问道。 马非常冷哼一声：“继续，怎么不继续，把这些玉米都给我搬到粮仓去，全部锁起来。” 他到要看看，雍王和那个神仙，是真的客气，还是假的客气！ 马非常这一声令下，他带来的将士和军户很快就带着农具扑进了田地之中，疯了似的收割着有如神迹一般的玉米田。 其中不乏这些军田原本挂名的军户，此刻干活干得最凶猛的就是他们。 这些玉米一亩至少就要有六七百斤了吧？这真的是神仙手段才能种出来的真正的‘玉’米啊。 是他们有眼不识泰山，所以才硬生生的错过了一次大号的机会，如今……被驱使着干白工，只觉得又心酸又后悔，却又一个屁都不敢放。 唯一能让他们欣慰的地方，大概就是这些玉米最终也没有落到那位神仙的手里吧。 自己虽然不好过，但那仙人也好不到哪儿去……这样想一想，心里倒是舒坦了不少，就连干活这么辛苦的事情，也觉得不是很累了呢。 军户们一边干着辛苦的农活，一边自我安慰着。 而被他们‘惦记’着不好过的项晓芽，此刻心里已经要乐开了花。 她刚刚将自己整理出来的‘黄玉7号’改良玉米种植的详细数据上传到了app的知识库中，更新了玉米种植时可以应用到的一些肥料配比，成功地完成了任务不说，还收获了一大笔经验值作为奖励。 就在她放下手机，准备休息一下时，app上再次传来了熟悉的提示音。 【新任务（a级）：小规模培育】 【任务描述：黄玉7号的信息已经录入完毕，请宿主协助本星球原住民（累积）收获‘500’亩单位的‘黄玉7号’作物。】 【任务奖励：800经验值、120积分、随机解锁一项扩张功能】 嗡嗡嗡…… 【任务（b级）：试验田（已完成）】 【奖励发放完毕，请拓荒者查收。】 嗡嗡嗡…… 【任务（a级）：小规模培育（已完成）】 【奖励发放完毕，扩展功能‘实物奖励自选功能’解锁完毕。】 项晓芽看着手机里那两个清晰无比的‘任务完成’提示，以及终于凑到升到10级的经验值，恨不得跑到马非常面前对他比个大拇哥，然后声情并茂地感谢他为自己的任务提供的无私帮助。 他可能不太清楚，但是自己和南夜瑾从来就没有打算留下这一次种出来的玉米的打算。 无他，南夜瑾就算得道了这些粮草，一时半会儿也抽不出那么多人手来将它们守住或者带走，而自己这个‘仙人’更是拿这么多玉米没用处。 所以，两人之前就商量好了，玉米找个借口堆到卫所的粮仓里，等南夜瑾的人手入驻晋关差不多的时候，再悄悄地转移走。 现在马非常这一出，算是直接节省了南夜瑾的人力物力了。 第133章 倒是杨树村那边，出人出力辛苦了这么多天，本来是打算将玉米作为一部分工资赠送给他们，如今倒是能省掉让村民自己去卖粮的功夫，直接让南夜瑾给大家真金白银作为谢礼就行了。 毕竟，虽然杨树村这一茬的玉米不会有黄玉7号这么丰产，但也会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大丰收，存再多的粮食反倒打眼。 项晓芽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任务完成提示，心中对马将军赞叹不已。 马将军得到了粮草，自己收获了任务奖励，南夜瑾节省了人力，所有人都开心的结局完美达成了。 第58章 火烧粮仓 是夜, 月明星稀。 项晓芽闻到血腥味的第一时间就睁开眼，然后一点也不意外的看到了坐在自己床边上，托着腮笑脸盈盈地看着自己的南夜瑾。 “这是你第三次不打招呼的站在我的床前了。”她很无奈的叹了口气, 伸手揉了一把自己的脸。 “说吧,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事情来的？” “我听说马非常来见你了。” “你的消息落后了, 我和马将军昨儿就见过面了。”项晓芽打了个哈欠，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同时有些抱怨道：“你怎么又一身血的跑来找我了？就不怕他们误会是我干的吗？” “呵呵呵，要是项仙子动的手，那我倒是甘之如饴。”南夜瑾笑了两声。 项晓芽克制了自己翻白眼的冲动，闷声问道：“行了, 你这次找我啥事？如果是要知道我和马非常聊了什么, 你可以去找阿雾, 她全程都参与了的。” 南夜瑾伸手替项晓芽拉好被子, 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项仙子，外头着火了。” 项晓芽一愣，随后整个人利落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哪儿着火了？我们院子吗？怎么没听到动静。” 南夜瑾摇摇头, 伸手用被子把人重新裹住后, 才继续用那慢悠悠的语气说道：“和我们这儿没关系, 着火的地方是卫所的粮仓。” “粮仓？”项晓芽坐在床上, 觉得脑袋里一阵嗡嗡声。 “卫所的粮仓着火了, 有人去救火吗？” 南夜瑾叹了口气：“孟多金去安排了, 但是粮仓离这水源太远, 而且这次火势太大，项仙子还是莫要抱希望为好。” 项晓芽没说话, 她再一次从被子里挣脱开来，穿好衣服鞋袜之后, 就推开了房门。 天空已经变成了两个颜色，粮仓方向是朱红一片，那冲天的浓烟都遮挡住了大半边天空。 项晓芽僵在廊下，看着那火势只觉得心里一片冰冷。 “王爷，项仙子。”阿雾走上前来，规规矩矩的向二人行礼。 “阿雾，粮仓那边什么情况？”项晓芽紧张地问道。 阿雾摇摇头，道：“孟管事正安排人手去灭火，但我们发现的时机太晚了。” 主要是没有人会想到，今日五百多亩地的玉米入了库，结果夜里就有人会放火烧粮。 这等行为……简直就是畜生不如！ 项晓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胆敢烧毁粮食，他们知道这些粮食可以让多少人填饱肚子，能创造多少价值吗？ 那可是粮食啊！ 项晓芽眼神阴沉地看着天空的大火，心中抱着一些侥幸的希望。 五百亩的玉米产量加一起大概有将近四十万斤吧？还都是今天才收割入库，储存着大量的水分，虽然损失在所难免，但大部分应该能撑到大火被扑灭吧？ 而且，马非常就算再不是人，他也应该不会对粮食下手才是。 黎国的士兵口粮都是分配的，每月有大约八十斤的配给。若只有自己一人还好，吃饱肚子半点问题都没有，但事实上，大部分士兵拿的这八十斤粮食，是要养着卫所里一家老小的，所以士兵们每月还需要用手里的饷银去卫所卖粮。 据孙如玉所言，这卫所里的粮食可不便宜，马非常做哪些丧尽天良的事情无非也是为了利益，这几十万斤的粮食完全是他白得来的，只要他还是个正常人，肯定不会就这样烧掉它们…… 项晓芽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可能的冷静下来。 “娘娘，夜里凉，您披个斗篷吧。”妲袂悄悄地走上前来，替项晓芽披上了一件斗篷。 “谢谢。”项晓芽握紧了斗篷，目光却还担忧的看着那天片火红的天空。 南夜瑾此刻正靠在廊柱下，他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项晓芽，看着她那隐忍着怒意的模样，便打了个手势。 阿珈的身影自黑暗中浮现了出来：“王爷，啥事？” “去看看粮仓那儿怎么样了？”南夜瑾说道。 阿珈应了一声，很快就潜入了黑暗之中。 “项仙子，我们去前院等着吧。”南夜瑾又走到了项晓芽的身侧，轻声说道：“这火一时半会儿是灭不了的，你我现在只能干等着。” 项晓芽也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她点了点头，跟着南夜瑾去了前院的大厅。 厅中的桌上已经摆好了一应茶果点心，但是谁都没有心情吃它们。 等过了差不多一刻钟的功夫，阿珈重新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王爷，粮仓那边火势太大，孟管事只能组织周围的军户避难……”他顿了顿，又说道：“起火的原还未查明，逃出来的军户说，是忽然之间就起了大火，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好些人都没能逃出来。” “我记得粮仓乃是卫所重地，不仅有严密的巡逻防守，看守粮仓的将士也是十二时辰不间断的……他们人呢？”项晓芽问道。 阿珈看向南夜瑾，见他家王爷点了头，这才回道：“周围没看到他们的身影，如果不是提前被调走了，那就是都死在了里面。” 项晓芽抿紧了唇，坐在椅子里不再言语。 但是她的心却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马非常，你最好做个人。 南夜瑾挥了挥手，阿珈退回了黑暗中。 大厅里面安安静静地，只有人们的呼吸声，以及项晓芽时不时响起的轻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上的火红并未有退却的迹象，反而逐渐侵占了大部分的天空。 等到孟管事浑身狼狈的回到院子时，就看到了大厅里坐着的王爷和项仙子。 他顾不得自己浑身的烟灰，走上前向两人行礼。 项晓芽没等他跪下，便站起身朝前走了两步。 “孟管事，粮仓那边如何了？” 孟多金低着头，语气也有些沉重：“项仙子，火势太大了，粮仓怕是一个都保不住。” “你再说一遍？”项晓芽等大了眼睛，身形都有些站不稳。 “粮仓都被烧了。”孟管事觉得项仙子的表情很不对劲，却只能再次回道：“整个第五位所的粮仓，一个都不剩，全部被烧了个干净……有人说，火势是从里面往外头烧的。” “包括我的黄玉7号？”项晓芽的声音有些颤抖。 第134章 “……是的。”孟管事低下头，小声回道。 项晓芽沉默了。 粮食被烧了，她的黄玉7号，今天才刚刚入库，还没有亲口尝过味道，就这样被人一把大火给烧了…… 项晓芽挨过饿，饿得最凶的那段时间，她看到丧尸都想啃上一口，甚至硬生生的从自己手上咬下过一块肉…… 所以，她能接受这些玉米被自己不喜欢的人拿来填饱肚子，甚至就算是被中饱私囊的人拿去卖钱也没关系，只要它们能发挥自己原本的作用，让这世上少一个被饿死的人，那她都不会生气…… 粮食，就是用来填饱肚子的。 可现在呢？ 项晓芽迈开双腿，朝着前院走了过去。 这段路并不远，可她觉得自己走了很久很久，等来到屋檐前，看着那冲天的火光后，她原本平静的眼神，逐渐变得凶狠了起来。 “南夜瑾……”她开口，声音轻得犹如一片羽毛。 但南夜瑾听到了，他走上前，附耳在她的唇边，做出了聆听的姿态，轻笑道：“项仙子有何吩咐。” “宰了他。” 项晓芽手掌紧紧地攥着，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盯着火光的方向，一字一句地说道：“马非常，还有今天点火的那些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人，所有人……我要他们死。” 她的声音平静中又夹杂着隐隐的颤栗，让人分不清是在生气，还是在宣判罪行。 但南夜瑾知道，她是生气了。 这位一直以来都以‘纯善’面目示人，仿佛没有什么脾气和底线的仙人，终于被触怒了。 南夜瑾有些陶醉的看着项晓芽脸上那彻骨的寒意，他的心脏传来了隐隐的刺痛，比那日被她用小刀刺入心口之时还要来的刺激千百万倍。 这份来自‘仙人’允诺的杀意，让他由身到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南夜瑾眼睛映照着火光明亮无比，他轻声呢喃，犹如恶魔低语一般。 “如你所愿。” 那些人，都会死。 项晓芽回过头，看着南夜瑾，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 只是这个笑容还未完全展开，她的表情就变成了惊愕，随后身形摇晃了两下，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情况下，直接昏了过去。 ** 李富贵手里拎着一瓶酒和二两肉，嘴里哼着小曲，推开了自己家门。 他的媳妇还没睡，见他一身酒气回来，忍不住皱起了眉。 “去，给老子把酒和肉都给热了。” 李富贵将手里的东西丢给媳妇，自己美滋滋地坐在了桌前，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孩子他爹，今儿时间不早了，你明日还要当差，不如早点睡吧？”他媳妇劝完，又小心翼翼地提议道：“孩子们也很久没吃肉了……” “让你去你就去，逼逼赖赖的作甚？”李富贵用力一拍桌子，指着媳妇的脸骂道：“妈的几个赔钱货还有脸吃肉？赶紧给我滚去干货，看见你就糟心……” 他媳妇瑟缩了一下，不敢再劝，快步走进了厨房开始打水烧火，准备热酒热菜。 厨房和正屋隔了一段距离，但就这样，李富贵的骂声还时不时的传入女人的耳中，让她本就不算明亮的眼神更加黯然。 “阿娘，爹回来了吗？”大女儿这时从门外走进来，看着油灯之下面色蜡黄还时不时咳嗽两声的母亲，眉头皱得死紧。 她上前拿过火钳，一边帮着烧火，一边说道：“您去弄菜吧，我来烧火。” “老大，你怎么来了？”她娘面色不大好，下意识的将手里装肉的碟子藏在了身后，小声说道：“这是你爹带回来的，你们不能碰的。” 大女儿冷笑一声：“阿娘放心，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她倒是想吃，可也得有那个命不是？ 她娘的面色变得苍白了起来，嘴唇抖了抖，终究是没能说出安慰的话来。 大女儿也不介意，一边掏着火塘，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上个月你给我们吃了点他的肉，他把我们三差点打死的事情我可没忘记，如今哪儿还有胆子啊。” “老大，你别这样说，他终究还是你爹……”她娘皱着眉劝道。 “他是李传宗的爹！”大女儿用力的捅了一下柴火。 “你别胡说！”她娘面色一变，小声呵斥道：“传宗是他侄儿……” “娘，你别骗自己了。”大女儿冷笑道：“我和小妹昨儿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得来的那几百两银子全部给了小婶婶，还说让她给传宗买些好吃的，谁家男人有了钱不给自家媳妇，反倒是往孀居的小嫂子那儿送……” “老大！”她娘一把捂住了大女儿的嘴巴，用几乎哀求的表情说道：“你别说这种话，他是你爹，不管如何，他都是你爹……” 大女儿的表情僵硬着，死死地盯着她娘。 “是我没用，没给你们生下弟弟，所以你爹才……但是他的口粮是拿回家的，他也没有饿死我们娘儿三啊。” “你要理解，老大……等你嫁人了，你就明白阿娘的心了。” 大女儿沉默了许久，最终满眼悲哀的点了头。 她娘重新露出了笑颜，终于放开了挡住她嘴巴的手，回身去摆弄酒肉，同时嘴巴里叨叨着：“你爹给上头办好了才差事，过些日子就能升官了，到时候自然有我们娘儿三吃香喝辣的时候，你就忍一忍……” 大女儿沉默着烧火，不再做回答。 “对了，我之前和你爹商量过了，你爹的同僚家有个侄子年纪和你相当，听说家中条件很好，人也老实。到时候我去给你打听打听，你也不小了，以后说话可得注意点，你爹是咱们家的主心骨，可不能这么说他，知道吗？” “哦。”大女儿随口应了一句。 酒菜很快就热好了，她娘送去之前，还特地嘱咐女儿道：“天不早了，明儿咱们还要下地干活，你早些休息吧。” 说完，她端着酒菜便朝着主屋走去，同时心里也思量好了待会儿和李富贵如何开口的事情。 可一推开门，她就发现屋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女人眼神黯淡的将酒菜放下，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怕是又去了别的女人那里了。 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她看着屋里的狼藉，叹了口气，忍着疲劳起身，开始打扫起来。 ** 李富贵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被吊在一间充满了血腥味的房间里。 他上衣被剥去，露出了一声白花花的肥肉，而身边不远处，有一个手拿鞭子的黑衣人正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 “你醒啦？太好了，主子等了很久，估计都烦了呢。” “你是谁！”李富贵毫毛倒数，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他奋力地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不止受伤被绳子捆住，就连双腿也连接着两根铁链。 第135章 而另一边，那黑衣人慢慢地甩开了鞭子，对着他狞笑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别胡来，我可是左厢军的军官，你……你不要过来啊啊啊……” 鞭挞声伴随着惨叫，在小黑屋中回荡着。 “别打了别打了，你们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吧，我说，我全部都说啊啊啊，别打了，求你们呜呜呜……” 南夜瑾咂了下嘴，百无聊赖的丢掉了手里的棋子。 “无聊。”他托着腮，对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燕军师说道：“这才打几下就忍不住了，肯定不是个重要的货色。” “这都是第十四个了吧？你明知道他们虽然是参与者，却并不知道具体流程，还抓来拷问作甚？” 燕军师捡起他丢下的棋子，找了个位置放下去后，就开始自己和自己下棋玩了。 “那你就让我直接去杀了马非常呗。”南夜瑾叹道。 “……王爷，醒醒，天还没黑呢。”燕军师有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继续在棋盘上落子：“项仙子那边如何了？我媳妇啥时候能回来？” “她还没醒……”南夜瑾眼神有些黯淡：“粮食被烧对她来说打击有些大，岳夫人说她只是睡着了，再过两日就能醒来。” 燕军师抬起眼皮看了南夜瑾一眼，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心里一跳。 “等等，你……你这表情，该不会真动心了吧？” 南夜瑾无精打采地看了他一眼，继续托着腮：“我什么时候可以杀了马非常？” “咱们不是说好，等拿到所有证据之后再动手吗？”燕军师啪的拍了一下桌子，紧张地告诫道：“我和你说，现在咱们的人可都在西关外没进来呢，你要是现在把马非常给弄死了，王老元帅就能给你来个先斩后奏，就算是太子来了也保不住你。” “他杀不了我……”南夜瑾不满的说道：“他手底下的那些废物，从我进晋关开始倒现在都来了多少波了，哪次成功了？” “到时候他派军队围剿你，我看你怎么哭。”燕军师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继续拿着棋子自己跟自己玩：“而且，你现在弄死马非常肯定会打草惊蛇，别忘了，咱们还要搞清楚他和北云人的关系呢。” “我觉得没有关系。”南夜瑾小声念了一句。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燕军师哼了一声。 “项仙子还没醒，或许杀了马非常她就会开心的醒过来了。”南夜瑾又说道。 “少拿项仙子做借口，你要真想杀人，这次参与放火烧粮的那些人你随便杀，之前查到的那些不干人事的家伙也行，干嘛非盯着马非常。”燕军师快速的落下了两枚棋子，让棋盘的局势重新变回了平衡之中。 南夜瑾挪过视线，看向小黑屋的大门位置，呢喃道：“我答应过项仙子的……” “你说啥？”燕军师没听清楚。 “唉……”南夜瑾垂下脑袋，沮丧的说道：“燕叔，我答应过她要宰了马非常的，可现在这样……我都没脸见她了。” 你是自己没动手，可你不是忽悠那小疯子去动手了吗？ 燕军师夹着棋子的手指抖了抖，沉默地看了南夜瑾好几眼，最终才将棋子放下。 “项仙子宅心仁厚，你也不是不杀，只是不到时间而已……相信她能理解的。” 他的话音刚落，里屋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主子，断气了。”黑衣人阴恻恻地声音传来。 “人长得挺胖的，怎么这么不禁打……算了，换下一个吧。”南夜瑾摆了摆手，伸手抢过了燕军师手里的棋子，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棋盘之上。 “摇光君年纪还是太小了，若是我出手，马非常就不是只死了个替身了事了。” 燕军师嘴角扯动了几下，碎碎念了几句，这才继续和他的这位心思难猜的王爷继续下棋玩。 ** 项晓芽放下了手里的笔，看着自己身边那一沓试卷，差点激动地眼泪都出来了。 考试来的猝不及防，她甚至来不及回到到床上躺下，便被拉近了考场之中。 会这样只能说明一件事，客服消散之前对考试系统动了手脚。不仅取消了她的考试准备时间，还将她的考试题目数量翻了几十倍。 虽然问题的难度并未增加，但是关是手写就耗费了不少时间。 其中还有需要大量计算的题目，就更是费事费力了。 【考核通过，奖励已发放，拓荒者即将脱离考场，倒计时60、59、58……】 项晓芽站起身，大大的伸了个懒腰，等待着倒计时结束的回归。 她也不知道这一次考试到底持续了多久，希望没有吓着妲袂他们。 自从项仙子忽然昏睡不醒之后，整个院子里就弥漫着一股紧绷的氛围。 摇光君像个守护宝物的恶兽一般，除了照顾项仙子的阿雾以及前来诊治的岳夫人，竟是不准任何一个人靠近和打扰。 哪怕是杨树村的村民得到消息前来看望娘娘，也被她拒之门外。 岳夫人看着像是眼前状态明显不对劲的妲袂，就觉得自己的后背脊一阵发寒。 “项仙子真的只是睡着了而已，她的生命体征很正常，而且身体也没有任何问题。” 这话她今天说了七遍了，但面前的女孩就像是听不懂一样，依然一字一句地说道： “可娘娘已经不吃不喝快三天了。” 岳夫人听到她这话，太阳穴隐隐有种刺痛感。 又来了，像是这样毫无意义的对话…… 她虽然不清楚原理，但这一次项仙子的身体状况是真的没有任何问题。 岳夫人不是那种无事也开平安方的性格，她索性收起了药箱，对着妲袂道：“项仙子如今的时间反复停滞了一般，即便是不吃不喝也没有关系的。” “那……她何时能醒来？”妲袂呆愣愣地扭过头，双目发直，喃喃问道：“是不是因为那些毁掉粮食的凶手还活着，所以娘娘不想再看这个世界了？” 她说完这话，又低下头，嘴里喃喃念叨：“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娘娘费尽心力种出来的粮食却被凡人这般糟践，她肯定是对我们失望了，所以不想再搭理我们了……” “我们不够好，所以她一定是想要离开这儿，回到天上去……” “她肯定是嫌弃我了……对，是嫌弃我了，因为我没用，因为我没能保护好她，我一直说要保护她的，但是我么有保护好，她的粮食都没能保护住…” “我什么都保护不好，所以娘娘失望了……” “她要离开……她一定是想要回天上去，把我丢在人间，她不需要我了，因为我不是合格的摇光，她要走了……她要走了……” 岳夫人听着她碎碎叨叨，只觉得心里有种毛毛的感觉。 虽然知道摇光君的精神状态不正常……但是在项仙子的身边时，她看起来除了有些不符合年纪的成熟之外，倒也没有别的不对劲的地方。 第136章 可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伪装，或者说项仙子的存在就像是一个抑制器，无形之中抑制着摇光君的疯狂之处，这才让大家都以为她是个正常的孩子。 但不是的……没有了项仙子的摇光君，就和雷雨之时的王爷一样，都是不可控的存在。 岳夫人默默地后退了一步，尽可能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她很清楚这种状态的人是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劝慰的，有时候话题不对，甚至会因为一个字眼，一个音节就刺激到对方紧绷的神经，导致她彻底失控。 “娘娘不能离开……不能走，我得做点什么让她开心才行。” “做点什么呢？” “杀的那些家伙还不够吧，一定是死的人还不够多……那些让娘娘不想看到的人，应该全部杀死，这样娘娘就会开心了……没错，就是这样……” 妲袂忽然抬脚朝着门外走去，她的眼睛之中布满了血丝，嘴里也喃喃念叨着什么，手指无意识的颤抖着，空气中发出了丝弦震动的嗡嗡声。 岳夫人立刻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动静。 就在妲袂的脚要踏出房屋的那一瞬间，床上传来了一声沙哑的呼唤。 “妲袂……给我来杯水……咳咳……” 岳夫人差点喜极而泣。 项仙子，你终于醒了。 第59章 穿越以来的第一次逛街 项晓芽是真没想到, 自己这场考试竟然考了三天。 她一边喝着味道苦涩的药汤，一边有些懵逼的听着岳夫人略带抱怨的告状。 “等等……你说，在我睡着的这段时间, 我家小妲袂杀了多少人？” “能找到尸骸的有十九个, 还有几个名单上的人目前是失踪状态……” 项晓芽看向一边乖巧无比地妲袂, 小家伙因为她醒来而开心不已，此刻正眨巴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像一只小奶狗一样期待的看着自己。 大概是发现她手里的杯子空了，小家伙立刻摇起了不存在的尾巴。 “娘娘，你还要喝茶吗？” 项晓芽听着她细细的声音，伸手揉了揉妲袂的小脑袋。 “乖, 不用啦, 谢谢你呀。” 小奶狗尾巴不摇了, 耳朵也耷拉了下去。 项晓芽忍住笑, 轻轻咳嗽了两声，装模作样道：“不过我有点饿了，想吃点什么东西垫垫肚子……” “厨房一直热着鸡汤, 我这就去给您拿。”妲袂眼睛一亮, 立刻屁颠颠地跑了出去。 岳夫人看着这一幕, 只觉得很是头疼。 “那一日参与了纵火的人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马非常那边则是死了三个护卫和一个替身。” 她其实并不想将这种血腥的事情告诉眼前这位明显善良过头了的神仙的。 可不说不行啊, 摇光君她就是个不可控的疯子, 如今这块唯一能打得过她的就只有自家王爷……但自家的王爷他也不是个正常人。 想到自家丈夫之前的嘱咐, 她就觉得很心累。 她的确被人尊称一声神医, 但这种被国师们称为‘心理疾病’的病她是真的不会治疗。 所以，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眼前这位‘神仙’的身上了。 项仙子, 请好好管管你的摇光君以及我们家的王爷吧。 项晓芽听到岳夫人的话后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感慨道： “参与纵火的人已经被调查出来了吗？那南夜瑾的效率还挺高的。” 岳夫人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项仙子, 我说的话重点是这个吗？ 妲袂这个时候端着鸡汤回到了屋里，虽然小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一双眼睛倒是明亮又欢快。 “娘娘，您先喝点汤垫垫肚子。” 项晓芽道了声谢，便接过温度适宜的汤碗喝了一口。 厨子到底是伺候皇子的人，手艺是真的很好，将药材复杂的滋味和鸡肉的鲜美完美的混合在一起后，让这碗鸡汤无论是口感还是味道都十分贴合项晓芽的口味。 到底是考了三天，身体的确有些亏空了，项晓芽便不紧不慢地喝完了一小碗后，身心都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吃饱喝足，她这才看向妲袂，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妲袂，那些纵火之人的位置，是谁告诉你的呀？” 似乎是没有想到娘娘会问得这么直接，妲袂肉眼可见的紧张了一瞬，声音也有些干巴巴的。 “……我自己……猜的。” 项晓芽笑得更温和了，她放下手里的碗，空出手来揉揉妲袂紧绷的脸颊。 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又什么都说了。 妲袂的身体紧绷得更加厉害了，可过了好一会儿，她感觉放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掌依然温暖，并未因为自己明显撒谎的话语而离去。 她抬头看着自家的娘娘，只见着对方一双含笑的温柔眼眸，以及并无责备之色的笑容，原本不安的心情，也随之缓缓消散。 “……我找南夜瑾，南夜瑾就给我了。” 妲袂毫不犹豫的出卖了自己暂时的盟友，将两人的计划合盘托出。 “南夜瑾说燕军师不让他动手，但是他想给你出气，就把马非常的位置告诉了我。” 说到这儿，妲袂有些沮丧了起来。 “我本来想把马非常一家全部杀了的，但是这样做的话娘娘你肯定不会开心，所以我就只对他下了手。可是那家伙好狡猾……竟然安排了好几个替身分开跑，我追错人了……” 她有些委屈的嘟了嘟嘴，下意识的用脸颊蹭了蹭项晓芽的手掌，像是个没做好事却要得到家长安慰的可怜小孩一般看着项晓芽。 妲袂长得本来就不算差，只不过小家伙非要僵着个脸，如今露出这样讨好的表情，着实是让项晓芽被萌到了。 她笑眯眯地捏了捏妲袂的脸颊，如其所愿的那般开口安慰道：“你做得很好。” 妲袂眼睛微亮。 “马非常的错就该他自己来承担，不能祸及家人，我的小妲袂是个好孩子。”项晓芽笑道：“这三天吓到你了吧？” 妲袂立刻摇头，说道：“我没有被吓到，我只是……只是担心娘娘你是因为不开心所以才不愿意醒来。” 项晓芽颇为无奈地笑了一声。 话既到此，岳夫人便趁机询问道：“项仙子，你可知自己昏睡不醒的原因吗？” 她这三天检查的非常仔细，但是实在是找不出项仙子晕倒的原因，如今对方醒来了，或许能给她解惑。 项晓芽当然不能将自己是因为被强制送进考场连着写了三天试卷题目的事情告诉别人，她只是有些苦涩的笑了一声，然后发出了一声复杂又悲伤的叹息。 “我不知道……”她说：“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三日，似乎是眼睛一睁一闭之间，时间就这么度过去了。” 自己解释远不如抛出信息点让别人脑补，项晓芽对如何误导他人思维已经是炉火纯青了。 第137章 果然，最先‘猜’到答案的人，是经历过她三次昏迷的妲袂。 小家伙眼眸阴沉了下去，喃喃道：“娘娘是被反噬了。” 岳夫人眉头微皱，似是想起什么，接话道：“摇光君是指‘国师赐福’后的反噬吗？” 妲袂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道：“国师手札里有说过，仙人的赐福若沾染杀戮之气过多，便会受到反噬……” 娘娘第一次昏迷，是杨树村的大家为了保护被娘娘治好的粮食，不得不杀了入侵的李发财等人，而自己也当着她的面，杀了得到了娘娘仙血的恶徒。 第二次昏迷，便是李夫子等人为了追杀娘娘，逼得娘娘毁掉了自己的庙宇，虽然最后被南夜瑾杀死，但娘娘却也因此差点魂归天外。 而这一次，虽然娘娘未曾直面死亡，但那被大火烧毁的粮仓之中就有她费尽心力培育的玉米，而这场大火也烧死了好些个军户…… 娘娘之所以昏迷，必定是因为她的赐福沾染了杀戮之气。 妲袂紧紧地咬住了牙关，心中对马非常的恨意愈深。 “妲袂，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嘛。”项晓芽适时地开口，打断了妲袂愈发阴沉的表情。她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带着温柔的微笑，不紧不慢的劝慰道：“不管我是因为什么原因昏倒，你都会一直等着我醒来，对吗？” 妲袂用力的点了头。 是的，不管娘娘是因为什么原因昏迷，她都会保护好娘娘的。 “这就够了。”项晓芽笑道：“马非常的事情不着急，燕军师既然不让南夜瑾动他，想必是他现在死去会牵连道晋关的诸多百姓……对吗？岳夫人。” 岳夫人看着项仙子三言两语就安抚好了摇光君，心中终于松了口气。 她也笑道：“他虽然未曾与我说明情况，但是也有暗示过我，等项仙子你醒来之后便转告您，马非常身上还牵扯了与北云相关的线索，所以暂且不能死……” 项晓芽其实也猜到了，她点了点头，笑道：“辛苦岳夫人了。” “我倒没什么，不过这两天我家那口子被王爷给折腾得不行。”岳夫人摆摆手，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又打起精神笑道：“对了，他让我在你醒来后就问一句，您之后可否要继续待在卫所中？” 她都没任务了，还待在这儿做什么？继续埋头种地，然后又被马非常一把火烧掉？还不能第一时间干掉他泄愤……还留在这儿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项晓芽当然不能这么说，她只是微微一愣，随后神情黯淡了下去。 “不了……” 许久之后，她才开口，抬头看着窗外，笑容苦涩得仿佛要哭出来一般：“再待下去也没有意义了，他有胆子烧一次粮仓，下一次怕是直接连田地都一起烧了，甚至连帮我种地的人也……我不能让杨树村的大家冒这个险。” 项晓芽捂住自己的额头，长长的叹了口气，疲惫不堪地说道：“我们离开吧，将大家都安全的送回去，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应该被卷入这些纷争之中……” 岳夫人见她这模样，也忍不住有些心疼了起来。 “这不是你的错，项仙子。”她叹了口气，轻声安慰道：“抱歉，我明白你很想现在就处置马非常这等恶人，实话说……我也想他死。” “我要替我家夫君以及晋关的百姓们多谢您的深明大义。” 马非常牵扯的可不仅仅是杀良冒功，太子和夫君都怀疑，北云接下来的目标极有可能是晋关，而这之中马非常就是最大的突破点。 晋关如今的守备，一旦北云人跨过了天险，那整个晋关都将沦陷……黎国赌不起。 但她不能告诉眼前的仙人，只能替自己的丈夫感谢对方的退让。 作为仙人，被为恶之人如此冒犯后，却能为了普通百姓的安危而忍耐下来，岳夫人愈发敬佩项仙子的为人了。 或许，也只有这般善良的仙人，才有办法抑制住摇光君这样的人吧。 不知道为什么，岳夫人脑海里又闪过了自家王爷的身影。 但她很快就把这个念头给抛下了。 毕竟，自家王爷病的方向和摇光君完全不一样，就算是项仙子这般存在，估计也是救不了的。 ** 马非常强紧紧地握住桌角，忍受着伤口处传来的疼痛。 他的旁边，一位相貌出众姿态优雅的贵公子轻轻摇着折扇，似笑非笑地和他对视着。 “孟公子，你不是说此事万无一失吗？”马非常见他那般笑后，原本因为疼痛而苍白地面色更加阴沉了几分。 “马将军不是没死吗？”那位孟公子慢悠悠地说道。 “可摇光那疯子出手了！”马非常强忍着怒气，咬着牙骂道：“那家伙跟个疯狗一样，要不是我安排的替身多，这一次就直接折里头了！” 即便如此，他现在也是一身的伤。 如今，马非常终于明白为何别人会喊摇光君疯子了，她真的是个不管不顾的疯子，明明自己死了整个晋关都得给他陪葬，可这个疯子压根就不管，她就是要他死！ 马非常想到那天的遭遇，还忍不住抖了几下。 如今，他身边随时准备着好几个替身以及近百名护卫，就是担心那个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冒出来…… “这也没办法……”孟公子摇着折扇的手顿了顿，这才继续下去：“毕竟，谁能想到不过是烧了一些粮食而已，那个什么神农娘娘竟然会发这么大的火气呢？” 他叹道：“女子就是心眼小，此事……确实是我的失误。” “哼！”马非常冷哼一声：“那仙人脑子有问题，都这样了还没有和南夜瑾闹掰，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只能眼看着这样一个怪物落到南夜瑾的手里吗？那之前的安排不就全部都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马将军莫急。”孟公子却道：“这神仙嘛……听说是专司农事，想必一直不曾接触人间繁华，所以才会被南夜瑾三言两语哄骗了去，要让她离开的话，其实也不难。” “这么说，孟公子已经有打算了？”马非常脸色好了些，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药换完了的原因。 “自然。”孟公子点了点头，自信地说道：“只要将军配合我做出点小小的牺牲，那位神农仙子必定能落入你的手中，日后你就再也不用担心粮草的问题了。” “牺牲？”马非常有些不情愿：“你说说看……” 孟公子笑了笑，用折扇掩住嘴角的不屑之色，同时温声道：“此计若要实施，还得牺牲一下马小姐的名声……” 马将军一听要牺牲的不是自己，便大手一挥，态度好了许多：“无妨，这事就劳烦无双公子了。” ** 晋关论规模其实并不算小，虽然名义上只是西关边陲的一座小镇，但好歹也曾经是西关军大营驻扎过的地方。 只是这些年来在左厢军接手之后，它被逐渐的封锁了起来，不像其余地方那般经常有南来北往的商队，单论物资还是较为匮乏的。 第138章 项晓芽不是第一次进城，但是看着那有些破旧的水泥城墙，以及上面那新鲜的战损痕迹，还是心中有些感慨。 这作假的人也太不用心了…… “娘娘，这墙有问题吗？”妲袂抬起头，看着眼前被火烧的黑乎乎的城墙，有些疑惑它到底哪儿吸引了自家娘娘的目光。 “没什么，对了，小妹说的那位花大娘家的豆花摊位，是不是马上就要到了？”项晓芽笑了笑，拉着妲袂继续朝着街道上闲逛着。 自从神农娘娘被马非常那一把火‘伤了心’后，很快就带着杨树村的大伙撤离了卫所。 南夜瑾也兑现了他的诺言，将该给的银钱一分不差的补偿到位，杨树村人人都分到了差不多十几两银子。 而项晓芽这边他也没有落下，让她也小赚了一笔。 大概是拥有过四位穿越者的关系，黎国虽然建国已经超过两百年，但物价方面上涨的并不是很夸张，银子的购买力还是很不错的。 所以今日一大早，有了银子有底气出门的项晓芽就带着妲袂，打算好好地逛一逛这座晋关城。 要说末世人最在意的是什么，那第一点就是吃了。 项晓芽也不例外。 在末世之前，她就是个喜欢小吃和零嘴的人，只是后来末世的糟糕环境，让她的这个需求直接降低到了能填饱肚子就行的程度。 如今她来到了新的世界，兜里也有钱了，身体也没事了，还有个贼厉害的保镖护着，那不妥妥的先满足一下自己曾经地愿望咯？ 这花大娘家的豆花味道算是晋关一绝，而且便宜实惠，哪怕现在不是饭点，挤在摊位前的人也有不少。 妲袂动作利落的从人群里一个来回，就端出了一个大海碗。 那碗造型很是有趣，中间竟然有个十字隔断，而每个隔断的豆花上，都淋着不同口味的配料。 “娘娘，这是白糖，这是咸香，这是麻辣，这个是酸辣，她家就这四个口味，您试试看更喜欢哪个，我再给您去买。” 项晓芽看了一眼这个比妲袂脑袋还要大上两分的海碗，觉得自己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胃口。 她笑道：“这一碗就够了，咱们先去找个能坐下的地方吧。” 妲袂也没说什么，捧着大碗就跟在项晓芽的身后，很快就找到自己的下一个目标，一家客人不是很多的馄饨店。 这店面刚刚开张没多久，店主夫妻是对看着很年轻的小夫妻，见到进来的是女客，那老板娘便扬起笑容走上前来招呼。 她引着项晓芽和妲袂坐在了比较角落的位置，在这桌上坐着，可以避开街上大部分人的视线。 项晓芽觉得这老板娘挺贴心的，便笑道：“许娘子，给我们来一份小碗的素汤馄饨和小碗香辣馄饨。” 老板娘有些惊讶地看着项晓芽。 这位娘子看着有几分瘦弱，长得确实不错的，而且面上的笑容让人觉得很舒心，衣着打扮也不是普通人的模样，怎么着都不像是自己认识的人。 但她只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便很快扬起笑脸：“好嘞，小碗素汤馄饨和小碗香辣馄饨是吧，客人可有忌口？” 项晓芽摇摇头，看向妲袂：“妲袂有什么不吃的吗？” 妲袂小脸严肃无比的说道：“辣椒……一定要少放一点。” 许娘子笑着应下，不多时就将馄饨端了上来。 “两位娘子，这馄饨刚出锅，可能有些烫，你们吹……”她话还没说完，就见着那小娘子浑不在意的伸出手，将两只滚烫无比的碗端了起来。 其中，红油的那一份送到了大娘子的面前，素汤那份正挪到了自己的位置。 许娘子惊讶地看着对方的小手，却见她手指干干净净，竟然连一丝被烫到的迹象都没有。 不仅如此，那小娘子还说道：“娘娘，这馄饨有些烫，我帮你把温度降到合适的范围吧。” “不用麻烦，这小吃热乎乎地才最有风味了。” 项晓芽笑着拒绝了小家伙的好意，拿起汤勺舀起一颗热腾腾的馄饨，慢慢吹凉，然后在一口吞下。 香、辣、烫、鲜混合在一起，随着汤汁和肉馅在唇舌之间展开，再带着无尽的回味沿着喉管划入腹中，这感觉太美妙了。 项晓芽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哇’声，赞叹道：“这馄饨味道果然鲜美可口。” 许娘子见状，有些得意的说道：“哈哈，我这可是祖传的手艺，我家老爷子当年做的馄饨，就连国师吃了都说好呢。” 旁人只当她吹牛，在一边打趣道：“许娘子，你老说连国师都吃过你家馄饨，那你见过国师大人吗？” “怎么没见过？”许娘子笑道：“国师大人可漂亮了，别的不说，光是那双蓝色的眼睛就让人忘不了。” “你这就是吹牛了吧？国师可是当了皇后的人，怎么会是外邦人的混血？”有人不信。 许娘子双手一叉腰，翻了个白眼：“国师的外祖母可是罗刹的公主，国师有双蓝眼睛有什么好惊讶的，少见多怪。” 说完，她又对着项晓芽她们笑了笑，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开始调和肉馅。 项晓芽倒是被勾起了好奇心，向妲袂小声问道：“她说的是真的吗？” 妲袂点了点头，道：“先国师确实是蓝眼睛，其实南夜瑾也……”她忽然闭上嘴巴，有些惊讶的看向了某个地方。 项晓芽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就看到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对穿着打扮有些显眼的年轻小情侣正巧路过这边。 因为桌子角度的问题，他们并没有看到这边，就这样离开了两人的视线范围。 “怎么了？”项晓芽问道：“你认识他们？” 妲袂的眉头皱得死紧，看起来有些不悦。 “那男的是孟溪之。” 项晓芽嗯了一声，继续等下文。 “京城人喜欢喊他无双公子，但是我觉得他是个废物。”妲袂不想给娘娘留下自己太过苛刻的印象，又赶忙补充道：“他这个人很讨厌，总是喜欢凑到别人面前说一些自以为是的话……很呱噪。” “原来如此……”项晓芽笑着点了点头，伸出勺子咬了一口糖豆花，美滋滋的咽下后，这才说道：“他出现在晋关，可是有什么问题？” “他是南夜瑾的表弟。”妲袂看到项晓芽的动作，也试着用勺子挖了一口淋着白糖的豆花，吃完之后眉头微微蹙起，将勺子转向了红油那个格子上，吃了一口之后表情才回复正常，继续说道： “但是我不认识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可能是新的红颜知己吧。” “南夜瑾的表弟？那他是宗室之人吗？”项晓芽有些疑惑地问道。 “孟溪之是我小舅舅的儿子哦。” 有几分熟悉的男子声音在项晓芽的耳边响起。 第139章 她愣了一下，随后扭过头，就看到一个和南夜瑾身形有几分相似地书生笑眯眯地坐在了自己的桌子旁边。 “南夜瑾？” 项晓芽歪了歪脑袋，试图从对方那张和南夜瑾完全不一样的脸上找到破绽。 “是我。”南夜瑾顶着一张陌生的脸，却笑得愈发灿烂：“看来你我果然心有灵犀，阿雾还说我这样直接出现，会吓到你呢。” “我的胆子可没这么小。”项晓芽笑道：“对了，这家馄饨味道不错，要来一碗吗？” 第60章 孟溪之和马娇娇 “既然是项仙子推荐, 那定然是要尝上一尝的。” 南夜瑾笑着招了招手，对许娘子道：“劳烦加个小份的素汤馄饨，不要葱花和香菜。” “好嘞, 客人稍等。”许娘子应声, 便开始鼓捣起来。 “你表弟过来晋关做什么？”项晓芽又舀起自己的馄饨, 不紧不慢地吃着。 “谁知道呢？那家伙的脑子有点问题，老是像条疯狗一样追着我的屁股后面跑，我一见他就烦。” 南夜瑾单手托腮，看着项晓芽美滋滋的吃那红彤彤地馄饨，忍不住问道：“项仙子如今的身体，可以吃这些刺激性的东西了吗？” “唔……岳夫人说少吃一点没事。”项晓芽咽下馄饨后, 十分舒坦地笑道：“而且, 许娘子家的辣椒其实并不是很辣。” “原来如此, 看来有机会我也得试试看呢。”南夜瑾笑道。 “你和妲袂好像都不怎么吃辣椒呢, 是有什么讲究吗？”项晓芽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的话……”南夜瑾笑眯眯的凑到了项晓芽的跟前，压低了声音说道：“总有些人不死心，想在我的吃食里赛点儿别的东西, 所以我平日饮食尽可能会吃一些清淡些的, 这样能第一时间发现不对。” 项晓芽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理由。 可仔细想想, 皇子也的确是个高危职业, 他那雷雨发疯的毛病保不齐就是宫斗产物。 “至于摇光君的话……大概是年纪小, 味觉还没发育完全吧。” 南夜瑾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妲袂, 眼睛里透着一股恶趣味。 妲袂面色一沉，手里的筷子啪的就拍在了桌子上：“你说谁小孩呢！” 南夜瑾立刻转过头看向项晓芽, 委屈巴巴地说道：“你看，我就说她是小孩吧。” “你别欺负我家妲袂。”项晓芽见他这般茶兮兮的, 不由瞪了他一眼，然后又从桌上的筷筒里去了一双新的筷子递给了妲袂，同时安抚道：“乖，我家妲袂当然不是小孩，他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别和他一般见识，继续吃饭吧。” 妲袂哼了一声，接过项晓芽递来的筷子，这才低下头默默地吃了起来。 南夜瑾一点也不介意项晓芽拉踩自己，反倒是对她这般娴熟的安抚下了那位摇光君，发出了由衷地感叹道：“项仙子真厉害。” “少贫了。”项晓芽笑了一声：“对了，你是一个人来的吗？阿珈他不跟着你了？” “阿珈他们有别的事情要做，我的话……唔，因为某些原因，被燕军师赶出来了。”南夜瑾有些郁闷地说道：“明明我才是主子。” 许娘子这时送来了素汤馄饨，目光在这一桌客人身上略过，露出了明了的表情，笑着说了句慢用之后就走了。 妲袂见状，气鼓鼓的舀了一大勺香辣豆腐脑塞进了嘴里，然后挑衅的看了一眼南夜瑾。 南夜瑾像是没看到她一样，拿着勺子优雅的舀起一个馄饨，连吹都不吹一下，便直接塞进了嘴里。 他像是感觉不到烫似的，嚼了几口就直接咽下去。 “不烫吗？”项晓芽有些好奇的问道。 南夜瑾笑了笑，又舀起一个馄饨，像是漫不经心一般说道：“宫里有个御厨，做出来的馄饨口味和这个有些相似。” 项晓芽一下子就想到了许娘子刚刚说的故事，没忍住开口问道：“你的母亲，她曾经来过晋关吗？” 妲袂猛地抬起头，满脸紧张地看向南夜瑾。 而南夜瑾的笑容，也微微一窒。 桌上的氛围变得有些古怪，项晓芽愣了一下，她这是说错话了？ 可不等她扯开话题，那边的南夜瑾就低下了头，语气里颇有几分失落地说道：“我不知道……” 他手指捏着白瓷调羹，在素汤馄饨之中顺时针搅动着，声音夹杂着一丝苦涩。 “我没见过她，关于她的一切……我知道的并不一定比你多。” 看他这模样，项晓芽竟然有了一丝内疚的感觉。 她提啥不好？提南夜瑾他二十年前就死掉了的妈妈干嘛？ “抱歉……” “不，和项仙子你没有关系……”南夜瑾摇摇头，舀起一颗馄饨咽下后，这才笑道：“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吗？” 项晓芽沉默了两秒，还是将刚刚的听闻告诉了南夜瑾。 南夜瑾微微愣了一会儿，这才笑道：“原来是这样……难怪你会好奇。” “她的事情在上京算是禁忌，老东西不愿意别人提起她，我对她的了解全部来自太子的转述……但那都是她怀着我时的事情，再之前的话，也只有一些她作为皇后和国师时的事情。” “更早之前我就不知道了……” “或许，她以前来过晋关吧……和老东西一起。”南夜瑾笑容之中有讽刺一闪而过。 看来不仅是皇帝不喜欢南夜瑾，南夜瑾对自己的爹也没什么敬畏的感觉。 项晓芽不作答，只是拉过一边的豆花，指着它道：“这个是酸辣，这个是咸香，你要是感兴趣可以试试看。” “项仙子是在安慰我吗？”南夜瑾像是从那种沉重的情绪中脱离了出来似的，笑眯眯地撑着下巴问道。 “嗯，有时候吃东西能让心情好一些。”项晓芽十分大方的承认。 南夜瑾笑道：“可是，我更爱吃甜豆花。” 碗里的甜豆花已经被项晓芽吃过了，南夜瑾肯定是不能再碰了。 妲袂眉头一皱，在一边哼道：“爱吃吃，不吃滚。” 南夜瑾不说话，只是用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盯着项晓芽。 可能是阳光折射的关系，项晓芽竟然觉得他的眼睛颜色也有些泛着蓝光。 那蓝色比较接近藏蓝，若不仔细观察，很容易被忽略了过去。 “我接下来打算去一家叫做平安茶馆的地方吃他们的蜜三刀和绿豆饼，顺道听一听说书人讲故事，你要一起来吗？” 项晓芽的邀请让南夜瑾愣了一下，他似乎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个态度，反倒有些不自在起来。 “娘娘……”妲袂有些不满的瞪着南夜瑾：“他一个大男人，跟着您逛街成何体统。” “既然摇光君这么不乐意我去……”南夜瑾眉头一挑，笑道：“那我就一定要给项仙子这个面子了呢。” 第140章 项晓芽看向妲袂，就看到小姑娘眼神一瞬间变得恼怒不已。 她默默地替妲袂舀了一勺豆花，递到了她的嘴边。 “乖，别和他一般见识。” 都多大的人了还在这欺负小孩，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雍王爷。 ** 平安茶馆也是花小妹推荐的必去之地。 据她说，那家白案师父的蜜三刀和茶点是整个西关独一份，说书先生也是晋关待了大半辈子的老先生，知识渊博幽默风趣不说，就算在平凡的事情到了他嘴里，也能说出个跌宕起伏的传奇剧情出来，在晋关相当受欢迎。 项晓芽三人一进茶馆，便被机灵的小厮领到了全是二楼的雅座。 这儿雅座不是包厢，只是用屏风和竹帘隔开一个个位置，聊私事可能不便，但是听书倒是个绝佳的位置。 项晓芽看了一眼自己身边跟着的皇子殿下，要了最好的花茶和招牌的几样茶点，又加了必点的蜜三刀和奶香爆米花，便舒舒服服的等待着好戏开场。 其实看到爆米花的时候她还愣了一下，后来想到这黎国可是有这么多穿越前辈在，奶油蛋糕爆米花这些现代小吃出现在这儿也不奇怪。 说书先生很快就上台开讲，他这次说的是一段前朝的清官断案。 说是一个一穷二白的读书人，娶了教书先生家的女儿后辛苦读书，最终飞黄腾达被召为郡马。他留在京中吃香喝辣，家中父母却全部仰仗妻子养活。 冬日的夜里，老家茅草房被大雪压塌，他父母被冻死，儿子也落下了残疾。 妻子带着孩子四处求医，却遇到刺客追杀，最终得知是那负心薄幸的读书人知晓父母已死，便想将妻儿全部杀了来保全自己的郡马之位。 那妻子命不该绝，被那清官的下属所救，最后在那清官的帮助下，将真相大白于天下，而郡马也被清官拉出去要处斩，这个时候郡主的老爹，某位亲王就跳出来开始搞事了。 项晓芽一听，这不就是铡美案的改编版本吗？ 老先生口条是真的很不错，整个故事说得是跌宕起伏引人入胜，让人跟着他的故事请节走。 那读书人狠心绝情，妻子绝望哀痛，孩子懵懂可怜，亲王嚣张跋扈，清官刚正不阿……一个个人物形象鲜明有趣，逗趣的地方让人捧腹大笑，坏人办事的地方又使人群情激奋，可谓是将在座的众人情绪玩弄于股掌之间，着实让人佩服不已。 就连妲袂双目也亮晶晶的，听得有些入了迷。 等那说书先生说道清官不管不顾，硬是斩了那郡马之后，整个茶馆的气氛都一片热烈，大家鼓掌的鼓掌，叫好的叫好，仿佛那负心薄幸杀妻灭子的郡马是被自己斩了一般。 妲袂忍不住也跟着叫了一声好。 这声有点突兀，南夜瑾和项晓芽都朝她望去，就见到小家伙表情依然硬邦邦的没什么变化，但眼里的欢喜是溢出来了的。 南夜瑾笑着凑到项晓芽的耳边说道：“我就说了，摇光君还是个小孩呢。” 妲袂耳力出众，立刻一个眼神就甩了过去。 项晓芽掩嘴轻笑，道：“你莫要在刺激她，不然待会儿动起手来，我可不会拦着。” 南夜瑾笑道：“她打不过我。” “可是，我不一定会在一边干看着啊。”项晓芽笑眯了眼睛。 南夜瑾这才无奈的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行行行，单打独斗我不怕他，可若是伤着了您半分，我就该以死谢罪了。” 呵，狗男人之前发疯还打算弄死自己呢，现在说这些话也好意思……不过，他脸皮这么厚，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项晓芽笑了笑，捻起一块蜜三刀丢尽了嘴里。 饴糖沾上芝麻做的浇汁，让整个口里都是甜滋滋的一片，项晓芽喜欢的紧，不由眯起了眼睛。 就在此时，隔壁的雅座间传来了一阵带着嘲讽的娇俏女声。 “哼，这改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破故事！” “不过是个京兆尹而已，借他十个八个胆子他也不敢杀郡马爷，还有那个妻子，呵呵……丈夫都尚了郡马，她就该知情识趣的自请和离才是，但凡她懂事点，她那丈夫还能念她几分好，给她个妾室的位置，她也算是沾了光，能让儿子做个皇亲国戚了。” “也只有这群一辈子都上不了台面的贱民才喜欢听这些故事，瞧他们这认真的模样，好似现实里真的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似的，真是可悲啊。” “阿娇妹妹此言差矣。”一道温润的男声带着浅笑回道：“平民百姓生活无趣，总是需要一些精神支柱来打发时间，我们有我们的爱好，他们也有他们的娱乐，互不相干，听个热闹就好了，也莫要打搅对方。” 那女声顿了顿，在响起时，已经变得矫揉造作了起来。 “溪之哥哥说的对，我们这些世家子女本就不该和平民百姓相提并论，不然太掉价了呵呵呵呵……” 项晓芽听得这些话觉得挺有意思的，扭头看向南夜瑾，语气颇有几分打趣，道：“你们黎国的世家都是这样的……嗯，想法吗？” “项仙子也听过那句话吧？”南夜瑾笑道：“越是没有什么的人，就越是喜欢强调什么。”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后有些嫌弃的放到了一边，不紧不慢地对妲袂抬了抬下巴。 “那边的话你听到了吗？” 妲袂满脸写着不高兴，但还是点了点头。 “日后遇到说这种话的人，记得离远些，不然雷劈下来的时候，可别连累到你家娘娘。”南夜瑾笑眯眯地说道。 他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对于只用屏风和竹帘作为隔断，完全没有隔音效果的雅座来说，隔壁听到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那边安静了一瞬，紧接着，阿娇妹妹就大声骂道：“哪个狗胆包天的玩意，鬼鬼祟祟的在那边说什么呢？” “瞧，狗眼看人低的狗东西还在那边乱叫呢。”南夜瑾对着妲袂笑道：“你日后遇到了，也莫要和这样的人理论，狗是听不懂人话的。” 哇，你这话说得也挺无礼的，但我喜欢。项晓芽慢悠悠的喝着茶，并不做评价。 妲袂倒是很配合，轻哼道：“但是□□不住自己的嘴，就爱乱叫，太扰民了。” “这说明它们却一顿毒打。”南夜瑾漫不经心地用手指转动着杯子玩。 这两人阴阳怪气意有所指的话语明显刺激到了那位阿娇妹妹。 项晓芽就听得隔壁雅座传来了一声刺耳的怒骂，那溪之哥哥劝了两句无果，随后有凳子被推翻在地，紧接着就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她还没猜到隔壁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却在下一秒看到南夜瑾站了起来，然后一个闪身就躲在了自己的身后。 而原本在自己身后的妲袂则上前一步，来到了南夜瑾原本的位置，然后一脚朝前面踹了过去。 第141章 就在项晓芽猜测这是什么操作的时候，作为隔断的屏风被人猛地踹到，朝着项晓芽这边砸了过来，而妲袂那一脚不偏不倚恰到好处的顶在了屏风上。 反作用力之下，那屏风飞了回去，直接倒在了踹它的人身上。 “唉哟！” 那位阿娇妹妹大概是想不到对面会有这一招等着自己，被屏风直接砸在了脸上，忍不住惨叫了一声。 项晓芽忍住笑意，低头喝了一口茶，这才对妲袂道：“没伤到脚吧？” 妲袂这时候已经放下了腿，听到项晓芽的关心之后，就乖巧的摇了摇头。 平安茶馆的屏风不是实木的，只是用了特殊的布料遮挡视线，所以这一砸并不会要了别人的性命。 阿娇妹妹很快就在自家的护卫以及侍女的帮助下起了身，她捂着被砸到的鼻子，眼泪漱漱落下。 “反了天了！一群贱民竟然敢对我下手，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爹是谁吗？”她尖叫道：“马忠，去把他们给我抓起来，我要把他们扒皮抽筋，砍了四肢吊在城墙上！” 她的身边站着的一个面容普通的中年汉子应了一声，正打算动手，就听得那边的传来了温润的男声。 “马忠，先别动手。” 马娇娇身子一僵，像是才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个他人似的，连忙收敛了面上的愤怒，摆出了一副被人欺负的委屈模样，娇滴滴地道：“溪之哥哥，这群贱民胆大包天，竟然在我爹的地盘欺负我，你可莫要帮着外人呀。” “阿娇莫要胡闹，我认识对面的姑娘。”孟溪之摇着折扇走上前来，对着妲袂那边大量片刻，笑道：“自上京一别有些时日，却没想到会在晋关见到国师府的摇光君，是溪之失礼了。” 说着，他对着妲袂拱了拱手。 马娇娇眉头一蹙，气势明显降下去了不少。 “溪之哥哥，她们是国师府的人？” 听她的语气，并未对国师府有什么尊重的意思，更多是给孟溪之面子。 孟溪之也不解释，只是将视线从妲袂的身上挪到了她身后端坐着的项晓芽，以及站在项晓芽身后那看起来就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身上。 呵，传说果然不错，仙人就喜欢干干净净的书生。 和南夜瑾那莽夫相比，自己赢定了。 孟溪之笑着便朝妲袂以及她身后的项晓芽行了一礼，语气谦卑有礼，丝毫没有之前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气。 “国师府的摇光君既然在此，那相比身后的这位，便是她选中的国师继承人吧？” 他说着，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庞。 “在下孟溪之，家中乃是上京人士，与摇光君算是旧识。不知这位……姑娘，该如何称呼？” “我姓项，孟公子有礼了。”项晓芽只是颔首回礼，并未起身。 “原来是项仙子，之前是我们失礼了。”孟溪之是毫不介意，依然端着那副风流贵公子的姿态，对项晓芽笑道：“项仙子也是来听书的吗？” “不，我们是来看戏的。”南夜瑾笑着回了一句。 孟溪之眼神一愣，瞥了这只敢躲在女人身后的废物一眼，压根不搭理他，只继续对着项晓芽笑道：“项仙子，我自京城而来，家中长辈曾经担任过国师一职，你若是有什么疑惑，或许我可以给你解惑？” “谢谢你的好意。”项晓芽保持着温和的笑容，摇头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马娇娇看着自己的溪之哥哥对一个女人这般讨好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如今见对方竟然这般无视溪之哥哥的好意，面色扭曲了一瞬。 “你这女人什么意思？我家溪之哥哥与你见礼，你却连站都不站起来，怎么能如此没家教！” 项晓芽压根就不搭理这位阿娇妹妹，她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了。 能在晋关这么嚣张跋扈，下仆又叫马忠，除了那个烧了她玉米的马非常唯一的女儿马娇娇之外，还会有谁呢？ 不过，为什么南夜瑾的表弟会和马非常家的闺女混在一起？ 项晓芽有些好奇的抬头打量那位孟溪之，却发现对方正在用那双桃花眼儿喊着笑意望着自己。 两人视线对上的瞬间，他对她微微眨了一下左眼。 项晓芽脸上的笑容差点没崩住，一股恶寒从脚跟一路蔓延道了后脖颈。 她迅速的扭过头，害怕自己没忍住当众翻白眼破坏人设。 这么油腻的男人，她已经多少年没有遇到过了，最后一次貌似是别的基地派来的一个什么男明星，想靠□□来获取超级种子的数据资料。 最后她的助手沦陷了，偷盗资料被自己发现后，一边喊着男明星是为了全人类，一边给了自己这个老师右手一刀…… 现在想想，这画面好似就发生在了昨日，着实是让人感慨不已。 就在项晓芽怀念过去时光之时，她听到耳边管来了指关节响动的声音。 扭过头，便看到站在她身后的南夜瑾手指打在她的椅背上，对方虽然面上还带着笑容，但是捏着椅背的手指已经发白。 南夜瑾是不是忘记了，现在已经不是演习时间了？ 项晓芽咳嗽了两声，道：“孟公子，我认为你应该管一管你的这位嗯……阿娇妹妹。她的一些不恰当的发言，已经严重影响到我们观看艺术表演的心情了。” 这话说的很客气了，但是对面的一男一女似乎是听不懂人话，两人的面色都僵硬了一瞬。 马娇娇第一个跳了起来：“贱人，你敢这样说我？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你回去问问你母亲得到的速度会比问我们来得快？”南夜瑾轻笑一声。 马娇娇脸色瞬间涨的通红，她发出了一声刺耳无比的尖叫，指着项晓芽的鼻子就骂道：“我爹可是统领左厢军的马大将军，你们竟然敢和我说这样的话，好好好……马忠，给我宰了他们！” 那原本不言不语的下仆再次上前一步，拔出腰间佩刀，就朝着项晓芽冲了过来。 妲袂冷哼一声，手指翻飞，看不见的丝线就缠上了那叫马忠的仆从。 交手的瞬间，项晓芽就听到身后南夜瑾发出了一声感慨：“这人身手不错，不过比起摇光君还是差了些许。但是从出手的痕迹来看，他经验丰富……唔，倒是挺适合练手的。” 项晓芽是看不出这些弯弯道道的，但是也能看到，有妲袂守在那儿，那叫马忠的男人便近不了她这儿一步。 她很无奈的地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笑嘻嘻观战的南夜瑾：“你故意的？” 这么刺激隔壁，大概率就是想要把对方牵扯过来，她说对方怎么死活要跟着自己呢，就知道这狗男人不安好心。 “项仙子，我是那样的人吗？”南夜瑾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指着那边气得跳脚的马娇娇和面色不虞的孟溪之道：“那边的两位才是罪魁祸首呢。” 第142章 “哎呀！马忠，你怎么了连个小孩都拿不下，废物废物！亏我爹还这么看重你！” 那边，马娇娇见马忠无论如何也靠近不了项晓芽半步，气得面色扭曲，转手就招呼身后的那些护卫道：“你们别闲着，都给我上啊，把那贱人给我拿下！” 那些护卫看着就凶神恶煞的，当下便应了一声，齐齐朝着项晓芽这边奔来。 项晓芽有些无语，这和她什么关系，从头到尾她一句狠话都没说过，这妹子是看她好欺负，打算挑软柿子捏吗？ “哎呀，他们怎么带来了这么多人，真是太可怕了。” 南夜瑾似乎伪装书生上了瘾，一副担心受怕的模样扯住了项晓芽的胳膊，将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语气慌张地说道： “项仙子，摇光君如今抽不出手来，我们还是出去避一避吧。” 项晓芽压根就没有来得及反对，就被他拉着离开了雅座，朝着走廊跑去。 马娇娇见状，指着他两人的背影喊道：“别让他们跑了！” 一时间，整个二楼一片嘈杂。 周围的客人敢怒不敢言，一个个的躲了起来，深怕自己被牵扯进去。 “喂！你到底想干嘛？” 项晓芽被南夜瑾扯着，在回字形的二楼走廊里来回乱跑。 她体力不支，就跑了几圈已经开始累得不行，眼看着南夜瑾还在前头笑嘻嘻地到处蹿，实在是忍不住吼道：“要跑你自己跑，把我送回去行不行？” 南夜瑾这才察觉到项晓芽面色发白，他停下脚步，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有些抱歉道：“对不起，我忘记了项仙子你的身体……” “他们在那里！”有护卫发现了他们停下，大喊着扑了过来。 南夜瑾眼里闪过一丝烦躁，刚要有所动作，就听得身后传来孟溪之的怒喝声。 “都退下！不可对项仙子无礼！” 那些护卫听言，原本的凶相和攻势一顿，竟然真的停了下来。 孟溪之这时从人群之后匆匆赶来，面上还带着一丝焦急的神色，有些担忧的看着项晓芽，眼神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抱歉，项仙子，你可是受惊了。” 他走上前来，对着项晓芽拱手行礼，道：“阿娇年纪还小，平日里又被家中惯坏了，所以性子难免有些骄纵，这次惊扰到项仙子是她的不对，但还请项仙子看在她父乃是庇佑晋关多年的左厢军统领份上，大人有大……” “溪之哥哥，你怎么向着她说话啊！”马娇娇这个时候也拎着裙摆小跑了过来。 正如孟溪之所言，她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可那一身脾气却跋扈至极，听到孟溪之在那边替自己道歉，当下就横眉怒目起来。 “你可别忘了，我爹是让你好好陪着我的，不是让你去讨好别的女人！” 孟溪之看着项晓芽，面上露出了生怕她看不出来的难堪神色。 项晓芽被带着跑了几圈，已经累得不行，哪儿有心思和这群人玩心机，强忍着自己翻白眼的冲动，尽可能的露出‘和善’的笑容。 “无妨……小孩子嘛，都这样。” 找机会挨一顿打，估计就能学会好好说人话了吧。 “您能理解我的苦衷，真是太好了。”孟溪之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对项晓芽露出了欣慰又满意的笑容，还对她眨了一下左眼。 “果然，您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 项晓芽死死地握住南夜瑾的胳膊，指尖拼命用劲，这才控制自己朝那挤眉弄眼的孟溪之脸上丢火药的冲动。 屮！我两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你知道往后我得花多少时间，才能将这么油腻的一幕从脑子里洗掉吗？ 第61章 鹤公公 南夜瑾像是感受到了项晓芽压抑的情绪, 他也收敛了玩笑的语气，一本正经地说道：“既然是误会，那么可否请孟公子让一让？” “让你妈个头！”马娇娇指着南夜瑾的鼻子骂道：“你一个女人养得小白脸, 有什么脸面让我家溪之哥哥让开？” 她说着, 手指一转, 指向了一边楼梯口的栏杆，鄙夷地讥讽道： “想走，就带着那个贱人从这儿跳下去吧！” 项晓芽真的很佩服马娇娇。 她看着对方那张还没完全张开的小脸上好不遮掩的恶毒神色，挺想把南夜瑾的身份公布一下，看看对方会是什么反应的。 不过，南夜瑾大概也是防着她坑他, 所以便做出了为难的姿态, 低头看向了自己。 “项仙子, 她骂我。” 那语气又娇又软, 仿佛在像自己的靠山撒娇。 项晓芽嘴角扯了扯，还没说话呢，就听南夜瑾愈发委屈的抱怨道：“她说我是贱人。” 马娇娇明显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一时间气得跳脚。 “谁骂你了, 我说的是……” 她话还没说完, 就忽然惨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紧接着她抖了抖身子, 张嘴哇的一声, 吐出了几颗掺着血水的牙齿出来。 这一幕明显吓坏了这个娇小姐, 她瞪大了眼睛, 像是疯了一样的尖叫了起来。 孟溪之愣了一下，脸上的笑意顿时挂不住, 看向项晓芽的眼神里有了很明显的不赞成。 “项仙子，阿娇还是个孩子, 你怎么能这般对她！” 项晓芽：我做什么了？ 南夜瑾却抱着她的胳膊，满脸被宠溺的喜悦，得意洋洋地说道：“让她嘴贱，这就是天谴！” 项晓芽觉得心累，她一个好好地圣母人设神农娘娘，现在被逼着接了狗男人的黑锅啊。 “唔唔…怪煞啊！撕热哈们！”马娇娇捂着不停冒血的嘴巴，一边哭得眼泪哗哗，一边愤怒的吼道。 那些护卫见到自家主子出了事，自然不能再这样干看这下去，立刻拔出武器冲了过来。 “哎呀，他们冲上来了，好可怕呀。” 南夜瑾见状，伸手抱住了项晓芽的腰，只是稍微一用力就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坐到了他的手臂弯上。 项晓芽下意识的搂住了南夜瑾的脖子，就听到耳边传来了为不可查的一声低语。 “抱紧了。” 然后，她就感觉到身上传来了一阵失重感，眼前的画面像是天旋地转了一番，等一切再次重新聚合起来，就变成了茶楼之外的场景。 她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这是一条后巷，头顶隐隐还传来了人群的怒吼和叫喊声。 “人呢？” “他们从窗户下去了！” “快去追！” 项晓芽抬起头，朝着空气里喊了一句。 “妲袂，回来。” 两秒后，妲袂就臭着一张小脸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小家伙一下来就看到南夜瑾抱着自己娘娘的模样，整个人瞬间就炸了。 “狗东西，放开我家娘娘！” 南夜瑾抱着项晓芽后退了一步，笑着对妲袂说道：“摇光君要和我在这儿交手吗？” 第143章 后巷狭窄不说，马娇娇那边还有不少追兵随时会到来，再加上项晓芽在南夜瑾手里，这儿的确不是个交手的好地方。 妲袂咬紧牙关，哼了一声：“你先放下我家娘娘。” “这可不行。”南夜瑾笑着道：“我们接下来还要继续逃跑呢。” 说完，他便转过身，抱着项晓芽轻松的借着墙角的力道，几个蹬步就‘飞’到了茶馆的楼顶上。 妲袂见状，也跟了上去。 项晓芽就这样，充分的体验了一次人为过山车的快乐。 茶馆二楼，孟溪之面色阴郁极了。 口吐鲜血的马娇娇还在那边哭嚎着，他听得不耐烦极了，索性伸手直接将人打晕。 走廊安静了下来后，他面色才好看了些。 马忠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走到了他的面前，低声说道：“抱歉，孟公子，人没留住。” “不怪你，那是摇光君，如今整个晋关城里压根就没有人能打得过她。”孟溪之双手背在身后，有些焦躁的说道：“那个小白脸是谁？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仙人的身边？” “这……之前在她的身边，确实没有见过这一号人物。”马忠有些为难地说道：“她的周围一直有雍王的人拦着，我们很难及时得到她的消息。” 孟溪之握住扇子的手攥得死紧，一双桃花眼也露出几分杀意。 “把那书生的信息给我查清楚，他那挑拨离间的本事如此炉火纯青……呵，怕不是南夜瑾知道我来了晋关，怕我坏他好事，所以才提前备了一手。” “我倒要看看，上京城的权贵子弟，和一个不知来历的破落书生，眼睛不瞎的人会选择哪一个？” ** 南夜瑾速度很快，但是步伐非常的稳，项晓芽坐在他的臂弯之中，压根就感受不到一丝颠簸，如果不是对方挑选的路子有些野，她甚至还能多欣赏一下风景。 不过，眼前的风景变化的有些快，为了防止自己‘晕车’，项晓芽索性闭上眼睛，开始问起了自己之前的疑惑。 “那个马小姐，她是怎么回事？” “项仙子觉得她哪儿不对劲？”南夜瑾笑了一声。 项晓芽回忆了一下对方的状态，没有微微蹙起，道：“她的脾气太不正常了。作为左厢军统领的女儿，这般暴躁易怒又出言不逊……实在太不正常了。” 马非常只有这一个女儿，对方的一言一行都是代表着他的颜面，于情于理都会好好教导才是。 但是从刚刚的那短短一段时间的接触来看，马小姐就像是一个没有教养还有躁郁症的纨绔子弟，项晓芽和马非常打过交道，知道那家伙并不想外表那般无脑。 要不是找不到时机，她真想拿出手机来扫描以下看看那个小姑娘体内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的‘成分’。 “马非常而今的妻子，并非他的原配发妻。”南夜瑾倒是一点不意外项晓芽的敏锐，他换了个方向，一边继续在人家的屋檐上跳跃着，一边解释道： “今日我们听到那说书先生口里的前朝公案还记得吗？马家的破事和那差不多。只不过结局没人家的美好，原配妻女和老父老母双双殒命，逼死他们的就是现任的妻子。” “马非常的岳父是谁？这么毒的男人他也敢要？”项晓芽有些惊讶。 她是不信没有马非常的默许，现任妻子能杀的了自己的父母妻女的。 “他岳父是王老元帅的关系有几分亲密的一个表弟……”南夜瑾笑道：“项仙子觉得以马非常的才能，有机会坐到左厢军统帅的位置吗？” 项晓芽沉默了。 马非常这个人……她真觉得对方就是个被推出来的背锅侠。 南夜瑾继续说道：“根据阿珈他们探来的情报，马非常这些年伪装的很不错，王氏生下女儿之后，就卧病在床，压根就没有精力管教女儿。马非常主动将马娇娇带在身边，宠得她无法无天，就差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最看重这个女儿了。” 他的语气毫不遮掩自己的不屑和讽刺，笑道：“他打什么主意，明眼人一下就看清了，也只有王家那些自以为是的蠢蛋觉得他是真心喜爱着这个女儿的。” 说到底，马非常不过是在捧杀自己的女儿。 刻意将她养成这般模样，他既能得一个慈父的好名声，又能安王家的心，将来要是有人想要威胁他，还能用这个女儿当做挡箭牌。 项晓芽忍不住感叹道：“能忍住不杀他，王爷真是辛苦了。” “项仙子果然是我的知己。” 南夜瑾笑了，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的真假，但至少语调是欣慰的。 “我确实忍得很辛苦，恨不得现在就去将那个男人碎尸万段，来缓解一下心中的这些闷气。” “岳夫人与我说，你们不杀他是因为他和北云有所牵扯，这又是怎么回事？”项晓芽觉得手臂有些僵硬，索性就松开了一只手，垂在了身前。 这姿势无疑是危险了许多，南夜瑾见状调整了一下自己手臂的高度，让她舒服一些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的父母身份有问题。”他轻盈地落在了一家民居的墙上，又借力跃上了另一户的屋顶。 “马非常的父母祖籍在北疆，据说是因为战乱所以逃荒到了西关，可我们查到当初有不少村民都听到过他们夫妻交流用过北云话，而且一些习性也和北云人相似。” “可就在他立下大功准备晋升之时，就恰巧被王家的小姐看上，然后，他的父母妻女就被顺理成章的‘处理’了。” “他的妻女身份有问题吗？”项晓芽眉头皱起。 “没有，对方是他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同村人。说来也有去，当初若不是因为他娶了人家，军中第一次查他的背景时，估计就能露出不少马脚。”南夜瑾语气一顿，再开口时，已经沉了两分。 “毕竟二十年前她还活着，那时候边关军之人想要晋升，对背景的审查非常严苛。” 这个她是指先皇后吧？ 的确……作为穿越者，对方肯定知道军人政审背景的重要性。 “王家知道马非常的背景有问题吗？”项晓芽再次问道。 “这个嘛……就算是知道，估计也会‘不知道’吧。”南夜瑾笑了笑，没甚在意道：“可惜，过不了多久，他们‘知不知道’就无所谓了。” 项晓芽叹了口气，她觉得这破事无趣极了。 不管是末世还是这儿，只要有人的地方就逃不出这些七弯八拐的势力之前彼此纠缠，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勾心斗角。 她是真的很不喜欢这些阴谋诡计，但总是会被卷入其中，或者说……只要站在这个位置，总是免不了的吧？ 真希望有一天可以只关心种田的事情，这些乱七八糟的活计丢给别人去处理。 第144章 “项仙子觉得无聊吗？”南夜瑾似乎察觉到了她兴致缺缺，笑道：“抱歉，让你听这些无趣的话题，其实我也觉得很没意思。” “这是我自己开启的话头。”项晓芽摇摇头，没什么精神的说道：“只是……我见人间有这等恶人活着，却无法将其处置，便觉得心中难受得紧。” 南夜瑾沉默了两边，不知是安慰还是意有所指，轻声道：“很快就能解决了。” 项晓芽不知可否。 二人之间的氛围有些沉默，项晓芽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别的话题，就下意识的将视线扫到周围的环境里。 可越看，她就觉得眼前的风景越来越熟悉。 因为担心自己搞错，她还特地认真对比了一下记忆里的路线，确定没有看错之后，忍不住扯了扯南夜瑾的头发。 “怎么了？”南夜瑾问道。 “你这是打算把我带你家去？”项晓芽问道。 她的话一出口，身下的南夜瑾身体明显紧绷了起来。 他又跑了好几步，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项仙子，其实……此番我来找你，是有一件事情想要你帮忙。” “什么忙需要你改头换面又把我这样‘偷’过来？”项晓芽笑道。 “唔……这事，还真就非你不可。”南夜瑾苦笑道：“求求你了，仙子，这事完了我给你磕头都行。” 项晓芽原本是想回绝的，因为她很清楚，南夜瑾那边的事情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对方这样低声下气的模样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那该死的好奇心就不可避免的被勾了起来。 “……你先说说什么事，说完了我再决定帮不帮。” “项仙子见过对方之后，我再和你说吧。” 南夜瑾加快了速度，几个跳跃之间，就抱着自己落入了他的别院之中。 项晓芽很快就明白，为什么南夜瑾要找自己帮忙了。 ** 大概是在末世之中见多了死亡，所以待久了的人，自然而然的就对将死之人的气息十分敏感。 项晓芽也是其中之一。 眼前的老人穿着深色服饰，腰背也有些岣嵝，头发灰白，整个人却打理的仅仅有条，让人跳不出一丝错处来。 但是她一眼就看到了，对方身上那熟悉无比的腐朽、孤寂、残酷……是专属于将死之人的味道。 这位老者面善带着和善与慈爱的笑容，对着项晓芽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奴婢萧鹤，见过项仙子。” 项晓芽看向已经坐下了的南夜瑾，对方正单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里捏了个空杯子把玩着，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 “项仙子，这位鹤公公是太子的人，会在晋关留一段时日。” 项晓芽有些茫然，所以……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虽然心里吐槽南夜瑾，但是表面上该摆出来的、态度还是要摆的，谁让她是个‘善良’的仙人呢。 “鹤公公不用多礼，请起吧。” 鹤公公这才起了身。 行完礼后，他的态度不再如之前那般拘谨，反而抬头笑眯眯地看着项晓芽。 早在一个月前，上京城的大人物们收到了关这一位的消息。 一位仙人的存在就意味着黎国将迎来新的国师，而国师的存在……很有可能会对现有的局势产生不少变化。 如今，各方势力应该是加大了朝西关派遣人手的力度吧？ 而他打量项晓芽的同时，项晓芽也在打量着这位能让自己被南夜瑾‘求助’的老人。 明明身上有着将死之人的腐朽气息，鹤公公却和项晓芽见过的其余人都不大一样。 他没有即将离世之人的绝望和不甘，反倒是有一种很奇异的平和味道，就像是他并不畏惧死亡，反而有些期待一般。 若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大概就是‘坦荡’了吧？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一瞬，鹤公公几乎是立刻垂下眼，做出了谦卑的姿态。 常年在宫中行走的人，早已将谨小慎微刻进了骨子里。 “项仙子，请入座吧。” 南夜瑾的话打断了二人之间略微尴尬的氛围。 项晓芽松了口气，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这才开口问道：“你将我带到这儿，究竟是为了何事？” 南夜瑾手指摸索着杯子，语气听不出喜怒，平静无比的说道：“鹤公公受太子所托，有东西要转交给你。” 项晓芽一愣：“给我？” 她什么时候认识太子了？对方给她东西作甚？ 南夜瑾点了点头，看向一边笑眯眯地鹤公公，道：“给她吧。” 鹤公公便从袖笼中取出一个鼓鼓囊囊地红色信封，笑容慈祥又和蔼，带着一些讨好地对项晓芽说道： “项仙子，我家娘娘以前曾经说过，日后她的孩子们若是找到了心上人，就要送上一份见面礼。无论男女老少，统统给个‘八百八十八’的大红包。” 说完，他双手将那‘大红包’呈上，递到了项晓芽的面前，期待的说道： “我将王爷出生的晚了些，娘娘来不及亲自备见面礼，所以您的这份就由太子殿下代为送上，还请您莫要嫌弃。” 项晓芽沉默了。 她默默地转过头，看向了一边的南夜瑾，用眼神问询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南夜瑾停下了拨弄杯子的手指，目光在那红封之上略过后，便垂下眼睫，声音硬邦邦的像个闹别扭的孩子一般。 “不过是些金钱俗物而已，项仙子想收就收下吧，用不着客气。” 鹤公公听他这语气面色立刻一变，瞬间就不笑了。 “诶，王爷，您怎么和项仙子说话呢！” 说完，他又重新扬起讨好的笑容，对着项晓芽道：“项仙子，您别听他的。我家王爷呀打小就是个别扭孩子，喜欢什么从来不当面直说，但是我保证，他绝对是个好人。” 问题是……他是不是好人跟我也没啥关系啊？我又不是他的心上人…… 就算是，也是给他‘心上’来了两刀的‘人’。 只是，面对鹤公公这明显带着讨好的笑容，项晓芽又想到了来之前南夜瑾的求助。 她面带微笑，配合的点了点头，道：“雍王这些时日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晋关百姓着想，我一直瞧在眼里，知道他并非出言不逊之人。” 他那应该叫嘴贱！ “没错。”鹤公公欣慰地点了点头，笑道：“项仙子能理解我家王爷的为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说着，他又将那红包推了过来，神情并不严肃，反而很是松快，道：“项仙子别不好意思，这红封收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我替我家娘娘完成一个承诺而已呵呵呵呵……当初太子殿下的心上人也曾收取过。” “您不用有心理压力，就当是长辈的祝福就好，就算日后你与王爷不在一起也没事，娘娘说了，大抵世上的初恋能有好下场的没几个，太子她就……” 第145章 南夜瑾手里的杯子发出了亲亲的一声脆响，打断了鹤公公的笑容。 “说完了吗？”还顶着一张别人容貌的雍王此刻神情冰冷的吓人，他目光扫过那红封，冷淡地说道：“鹤公公，我想吃你做的阳春面了。” “……奴婢这就去给您做。”鹤公公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南夜瑾一眼，他说这么多事为了谁？还不是想让人项仙子收下见面礼吗？ 俗话说得好，吃人嘴短拿人说短，这见面礼都收下了，两人关系不就自然而然的亲近了一些们啊？ 他家王爷真是……给机会也不中用啊！看来他必须再加把劲才行，不然他死后可怎么面对皇后娘娘啊。 想到此，鹤公公立马又扬起笑容，对着项晓芽笑道：“项仙子，奴婢的手艺很好，您也留下来一起吃吧。” 项晓芽本来想拒绝的，但是在看到鹤公公眼里的一丝为不可查地哀求之时，便轻轻地叹了一声。 我是个圣母，她告诫自己，圣母是不会拒绝别人好意的。 “麻烦鹤公公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们二人慢慢聊，有什么事情说开了就好，可千万别憋在心里。”鹤公公松了口气，将手里的那个红包放在桌上，又不动声色地给了南夜瑾一个‘懂得都懂’的暗示，将这才慢慢地退出了屋子。 等他走后，项晓芽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了南夜瑾。 “说吧，你到底要我帮什么忙？” 她现在人还是懵的，搞不懂怎么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不是说好的合作对象吗？怎么着就忽然被对方‘长辈’送见面礼了？这太荒谬了吧？ 南夜瑾的脸上看着很平静，但是眼神明显黯淡了两分。 “岳夫人说，鹤公公也就这个月的事了。” 项晓芽听得出来他很想保持平静，可他的声音之中，却藏着为不可查的颤抖。 “这次他拖着病体来晋关，是想在死之前去永绿山里的明悟寺一趟，说是……替先皇后还愿。” “还愿？”项晓芽愣了一下，这话题转的有些快，但她还是很快进入了状态，微微蹙起眉头。 “非要在这个时间点吗？” 现在可不是离开南夜瑾院子的好时机，外头的马非常随时会搞点事，鹤公公这状态出门就是给人送人质啊。 “嗯。”南夜瑾看向项晓芽，脸上挂着个苦涩的笑容：“如今晋关的局势项仙子也清楚，我着实是抽不出空陪他走这一趟，但只让他自己去，我又担心马非常和他背后的那些人做小动作。” “所hela以，我想请项仙子陪他走一趟。” 项晓芽明白了，南夜瑾是想蹭妲袂的武力值。 确实，如今晋关之中，能在妲袂手底下伤人的人少得可怜……当然，自己那几次基本都是不可抗拒的因素，怪不得小家伙。 “不过是去一趟寺庙而已，我不信你抽不出空来。”她皱紧了眉，有些不赞成的摇头，道： “再说，我身边也并不安全，马非常他们对我的恶意，并不亚于你。” 否则，今天她不会出门逛个街也遇到个辣眼睛的玩意。 她不蠢，看到孟溪之那明显利用马娇娇当垫脚石来营造他那‘温润’人设的模样，就猜到这玩意儿打的什么主意。 只是她比较怀疑，真的有人会吃那么油腻的套路吗？ 南夜瑾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他低着头沉默了许久，直到项晓芽准备再次拒绝前，这才说道：“去年的一场宴席上，鹤公公替我挡了一杯毒酒。虽然暂时挽回了性命，但他的记忆力自那之后就有些混乱了。” “不怕你笑话，如今对他来说，我还是冷宫里那个需要他拼命护着的孩子。”南夜瑾注视着项晓芽的眼睛，笑道：“是个无权无势、无人无钱，如果没有太子的庇护，路边的野狗都能咬上一口的那小可怜。” “他以为我来到晋关是被逼无奈，每一步都要谨小慎微，稍微行差踏错便会给一些人借口让我万劫不复，所以……” “所以，他拒绝了你的陪同？因为不想给你添麻烦？” 南夜瑾抿紧了唇，没有回答，只是有些自嘲地低下了头，继续滚动着那个已经被他捏出了裂纹的茶杯。 答案不言而喻。 看他这副神情，再加上那位老人身上那濒死的腐朽气息，项晓芽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 “你的易容术并不差吧？他……” “他能认出来。”南夜瑾苦涩一笑：“不管我扮成什么模样，躲在什么地方，他总是能第一时间找到我……” 这回轮到项晓芽沉默了。 她想到了刚刚自己被南夜瑾抱着落在那位鹤公公面前的时候，对方似乎早就有所准备，无比顺利的认出了南夜瑾的身份。 当时，她还以为南夜瑾易容的事情对方一开始知道，如今看来……那位鹤公公大约是太熟悉南夜瑾了。 她还记得南夜瑾一臭脸，其余人就瞎嘚瑟瑟发抖的模样，但是刚刚他明明没几句好语气，鹤公公和丝毫不在意，反而继续有说有笑，确实像是‘长辈’对晚辈的态度。 “所以，项仙子……请您帮帮我吧。”南夜瑾抬起头，眼睛微微泛着红色，笑容之中是沉沉的悲伤。 这还是项晓芽第一次在这家伙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她不由愣了一下。 “你们只需要在明悟寺待上三天，这三日我会安排好一切事物，项仙子你就当散散心即可……”他抿着唇，哀求道：“我不会让你吃亏的，这之后你想要什么只管开口，我都可以满足你。” 项晓芽有点纠结。 虽然南夜瑾一番表演下来，她已经信了八九分，但是理智告诉她，这家伙的话只能信一半。 所以，她还是拒绝参合。 “对了，我还有个东西想要送给项仙子。” 南夜瑾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犹豫，忽然收敛起了脸上的那些情真意切的哀求和示弱，青年像是随意一般拍了拍手，打断了项晓芽准备开口的拒绝。 阿珈的身影悄无声息的从一侧出现，他手中捧着一个小木盒子，将其恭敬地送到了项晓芽的面前。 那盒子半开着，里面垫着一层纯黑色的绸布，中间则放着一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莲子。 在看到它的一瞬间，项晓芽的app就发出了久违的提示音。 【新任务（ss级）：全新物种】 【任务描述：检索到扫描范围内有来自‘未知星球’的特殊种子，请拓荒者寻找到存活样本，将资料上传至知识库。】 【任务奖励：2000经验值、300积分、解锁扩张功能‘农业地图’】 卧槽！她没看错吧？ss级的任务？ 项晓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压下了自己差点激动地心跳，让其继续保持稳定，这才仔细打量自己的任务描述。 第146章 app的任务系统中，等级最高的是sss级别，那任务就连她也只做过一次。 而ss级的任务，项晓芽在末世也就见过3次。 其中一次，是一支任务小队从外面带回来了一颗变异蘑菇，她恰巧路过时，app就给她颁布了任务。 事后的调查结果显示，那变异蘑菇是一个十分巧合的情况下培育出来的全新物种，app的知识库中并未收录，所以才给出了这么高的奖励。 可现在，她的面前出现了一颗能够触发app双s任务等级的莲子，这足以说明这玩意有多珍贵了。 “这莲子你是从哪儿来的？” 项晓芽看向南夜瑾，她知道自己应该保持冷静，但是忍不住发亮的眼睛还是出卖了她的欢喜。 南夜瑾对着阿珈颔首示意，阿珈立刻将那盒子放在了项晓芽的身边，自己则退到了南夜瑾的身旁。 “天圣真君当年下凡时带了一包万年佛莲，如今两百年过去，就只剩下十几颗留存于世。” 他指着那一枚莲子道：“这一粒，是其中之一。” 项晓芽也不避讳自己的心动，直接拿出手机打开了扫描功能。 果然，和app的判断一样，这颗莲子已经失去了活性，虽然外形还保存完好，这模样更接近一种标本，根本无法进行农业方向的研究。 难怪它的任务描述给的提示，是让自己寻找‘存活样本’。 “这一颗种子已经死了。”项晓芽收起手机，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我知道。”南夜瑾点了点头。 “所以，你拿它给我，该不会是想让我给你表演一下起死回生吧？”项晓芽有些没好气地说道：“需要我提醒你一下，我已经没有法力了吗？” 但凡app解锁了扩张功能‘实验室’，或许她还能从这颗标本里扒拉点东西出来，但现在她一穷二白，啥也没有，给个标本和给她一张照片，对任务完成的条件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当然不是。”南夜瑾见她误会，便笑着解释道： “我只是想告诉项仙子，明悟寺中就恰巧收藏着一枚天圣真君留下的佛莲子。” 这么巧？项晓芽怀疑的看着南夜瑾。 “明悟寺的主持曾花重金寻找能使其发芽开花的有缘人，可惜时至今日一百余年，那莲子依然躺在佛祖手心，不曾遇到传说中能使其开花结果的有缘人，这也是明悟寺历代方丈圆寂之前的遗憾了吧。” 南夜瑾与项晓芽对视片刻后，微微一笑。 “项仙子对佛莲感兴趣的话，或许可以趁机前去参观一二。您本就是天上专司农事的神仙，说不定……那莲子等的便是您这位有缘之人呢？” 虽然知道这绝对是狗男人抛出来的诱饵，而明悟寺之行肯定不止是陪鹤公公走一趟那么简单，但项晓芽……该死的心动了。 ** 永绿山的位置其实和晋关城隔得并不算太近，大概是佛祖喜欢清静，又爱考验人们的虔诚之心，所以晋关城中来回一趟哪怕是坐车，也要花费将近两个时辰。 当然，和去云儿庄的那种乡间野路相比，通往明悟寺的道路就要平整的多，看得出来是经常有人维护。 “这明悟寺呀，当年只是一座只有一个佛殿的小寺庙。”鹤公公坐在项晓芽的对面，一边动作利落的叠着一朵朵白色的纸莲花，一边慢慢地和项晓芽说着过去的事情。 “当年娘娘就是自明悟寺之中，借孟家女之躯降世临凡，行走于世间的。” “说来也巧，听说天圣真君最后的踪迹，也是在这永绿山中。大概是因着这个原因，这明悟寺在我们黎国可是鼎鼎有名，前些年娘娘还常和我说，等她出了宫，说什么都要来这儿一趟，当年和佛祖许下的愿望已经实现了，所以要还愿。” 鹤公公说的话有些混乱，项晓芽并不在意，而是继续在平稳行驶的马车中搜寻抄录关于莲花种类的先关讯息。 那边，鹤公公继续说道：“说起来，我家太子小时候也吵着说要看一看明悟寺的那尊大佛像，但是王爷小时候就很安静……他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唉……” “还好，他现在长大了，想去哪儿都可以去，不会像太子一样被拘束在上京，陛下不愿意让她离开半步。” “这样想来，太子也有些可怜……不，太子哪儿有王爷可怜，我真是老糊涂了呵呵呵……太子有娘娘庇佑，但是王爷什么都没有……” 鹤公公自言自语完了，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对着项晓芽问道： “说起娘娘，项仙子……你也是仙人，你可知道仙界一个名为三道口子的职业技术学院吗？” 项晓芽手中的笔一顿，有些诧异的看向鹤公公。 这位老者眉头皱了皱，像是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啊……或许是我记差了，五道口子，是六道？还是七道？”他越说，表情越发有些迷茫。 “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项晓芽下意识的接了一句。 鹤公公眼睛一亮，欣喜地点头道：“对对对，就是五道口子，娘娘当初和我说的时候，我还诧异这仙界怎么会有这种名字呢哈哈哈，项仙子知晓这学院，一定也是那学院之人吧？” “不，我不是。”项晓芽心情有些复杂。 先皇后前国师竟然是清华高材生？这种级别的学霸都没有躲过宫斗丢了小命，那她绝对不能跑上京找死！ “不是也没有关系嘿嘿嘿。”鹤公公毫不在意的摇摇头，表情颇为感慨道：“我啊，就是年纪大了，有时候回想起以前的事情，总是容易搞混，特别是娘娘的事情……娘娘以前可爱和我说她在仙界的事情了，但是我现在却记不得多少了。” “还好我这把老骨头能扛，可以在临死之前帮助娘娘的完成愿望，应该足够我骄傲地去见她了。” 鹤公公说到了这儿，忽然愣了一下，随后眼神变得有些黯淡，语气也很是慌张地看着项晓芽。 “抱歉，我一个阉人竟然说出这等渎神之言……仙界不是我等污秽能够沾染的地方，我……我再也不敢了，项仙子，请您赎罪。” 项晓芽见他这模样，轻轻叹息了一声。 “无妨。”她柔声劝慰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上天的眼中，你与这世间里完整的人并无区别。” 她说着，拉过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下一个‘魂’字。 “上天看人只看‘魂’的完整度，而‘魂’的形成，是一个人在世间经历一遭之后所有记忆的累积之物。” “所以，不要认为身体上有缺陷便低人一等，上天看中的从来都是人生在世走一遭说累积的‘魂’。它的重量，才是你存在于世的真正重量。” 鹤公公沉默地看着那张纸，布满了老茧的手，缓缓从那‘魂’字上划过，一双眼中充满了泪光。 第147章 “娘娘她……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说：“她从不鄙夷我们这些阉人和奴婢，世家权贵和平民乞丐在她眼中并无差别。她总是说……这不是我们的错，甚至不是我们家人的错，这一切都是时代造就地悲剧，若世上绝大部分人都能填饱肚子，我们这样的人自然会减少……” “她也是这样教导太子的，太子学得很好，她是个很温柔的人……” 鹤公公卡了一下，他有些慌张地抬起头，一双眼睛死死地看着项晓芽，哀求一般的问道：“项仙子，我……我说的没错吧？有没有哪儿记错了？” 项晓芽微笑着摇摇头，道：“她说得对，你没有记错。” “那就好。”鹤公公松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帕擦拭眼角，这才笑道：“抱歉啊项仙子，我最近总是有些混乱，说话也不太利落，让你看笑话了。” “没事。”项晓芽摇了摇头，她实在是不擅长安慰人，扯了这么多已经是极限了。 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第62章 这一次的目的，种莲花 马车停得有些突兀, 好在一路走的也不是很快。 鹤公公眉头一皱，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马车外，一阵熟悉的女声带着笑意传来：“鹤公公, 王爷命我过来伺候项仙子呢。” “阿雾？”项晓芽也有些惊讶, 阿雾不是已经结束了任务, 回去继续做暗卫了吗？ “项仙子，是我。”阿雾笑吟吟的掀开车帘，动作利落的钻进了车厢之中。 她这次换了一身打扮和发型，比之前看起来要更加成熟一些。一见到项晓芽，她便熟稔的行礼，道： “项仙子, 几日不见, 您看起来精神头好多了。” 项晓芽知道她说的是自己之前考试睡了三天的事情, 当时她家小妲袂差点暴走, 还是阿雾他们帮着压了下的。 离开卫所的时候，阿雾单独带走了孙如玉，她们变这样分了开来。 项晓芽是个习惯了分别的人, 每一次的分离, 她都做好了永远不见的准备, 所以这么短的时间内又见到了阿雾, 倒是让她有些讶异。 “南夜瑾怎么让你来伺候我了？你不是有别的事情要办吗？” “都办完了。”阿雾耸了耸肩, 有些无所谓地笑道：“只是暗卫营的销户手续而已。我已经在马非常面前露过脸, 以后也没法回去继续做暗卫了。所以, 王爷索性就安排我日后来伺候您了……” “伺候我？”项晓芽眉头皱起，有些抗拒地说道：“不用了, 我日后未必会去上京，你跟着我作甚？” 她和南夜瑾之间的交易只在晋关期间生效, 把阿雾留在她身边伺候是什么意思？ “项仙子不打算去上京？”一边的鹤公公愣了一下。 “嗯，暂时没有这个打算。”项晓芽点了点头。 本以为鹤公公会劝说自己，可没想到对方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不去上京也挺好的，哪儿并不适合项仙子这等纯善之仙……对了，王爷可知道你的想法？”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便与他说清楚了。”项晓芽有些意外的看着鹤公公，她是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 这位鹤公公，还挺招人喜欢的。 “那个……项仙子，您不会不想要我吧？”另一边，阿雾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用那张娃娃脸可怜兮兮地看着项晓芽。 “可千万别啊，我现在除了您的身边，已经没有别的去处了。” 项晓芽还没说话呢，妲袂就不满地轻哼了一声：“娘娘有我保护就足够了。” “哎呀，摇光君别这样说嘛，咱两职责不一样，您负责保护项仙子，我呢……就帮着打理一下项仙子身边的杂物。”阿雾一点不在意妲袂的臭脸，反而像是找到了个话头，乐滋滋地解释道： “您得将所有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保护项仙子身上，那项仙子的吃穿用度和人情往来这些，肯定就得有人帮忙不是？” 妲袂小脸一僵，无法反驳。 “咱们从云儿庄开始，一直到卫所都合作的很愉快。我的能力，你也是看到的了吧？” 阿雾继续循循善诱。 “如果不是我的话，你又能去哪儿找一个像我这样，虽然不能说十项全能，但也可以说是样样精通的绝世好‘侍女’做搭档呢？你想一想，有了我以后，你的护卫工作是不是就能专心多了？” 妲袂到底年纪小，不知道社会的险恶，就被阿雾这样七弯八拐的饶了进去，当下就露出了一丝为难的表情。 项晓芽在一边看得有些好笑。 如果阿雾继续在那边装可怜，或许自己会坚定地拒绝对方留在自己身边的请求。 但看到她这么努力地说服妲袂，项晓芽就确定一件事。 南夜瑾那狗东西，果然打算在明悟寺里搞大动作啊。 ** 明悟寺不愧是有着和仙人牵扯不清传说的宝刹，虽然建立在深山老林之中，但是来往的道路以及寺庙之中的香火，都彰显着他们这儿独特的热闹。 南夜瑾的确安排好了一切，马车抵达寺庙的侧门，便有知客僧人前来迎接。 阿雾从善如流的下了车，很快就将一切事物处理好，让项晓芽和鹤公公住进了宽敞的大院子。 “娘娘，您还好吗？”妲袂扶着项晓芽坐在了床上，看着她略微发白的面色，不由有些担忧。 “我没事，只是坐久了，有些不打舒服。”项晓芽摇摇头，开始打量起自己的住处来。 寺庙到底是礼佛的清净之地，客院虽然朴素，但是家具摆设一应俱全，屋里摆着成册的佛经，书桌笔墨也一样不缺，倒是挺方便那些过来抄经上供的人。 “娘娘，您看屋里还缺什么吗？”阿雾拎着食盒走了进来，脸上笑盈盈的。 “你怎么也叫我娘娘了？”项晓芽有些无奈。 “日后我要跟着你嘛，索性就先改口了。”阿雾嘻嘻笑道：“距离午膳还有一个多时辰，我就先拿了些素食点心过来，娘娘一路辛苦，先垫垫肚子吧。” “你还是喊我项仙子吧。”项晓芽摇摇头，苦笑道：“知道的晓得你喊我神农娘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喊别的娘娘……” 她可没忘记，现在南夜瑾还盯着一个‘追求者’的身份在自己身边瞎逛呢，王妃也算是娘娘啊。 “好吧，那项仙子……您要喝茶吗？明悟寺的莲心茶挺有名的，和他家点心特别相配。” 阿雾倒是从善如流，立刻改了称呼。 项晓芽现在也不想睡，便应了一声。 莲心茶顾名思义，就是用莲子的芯儿炒制而成，味道……极苦。相较于它，那些点心就像是白糖不要钱一般，甜得让人发腻。 “那位还小沙弥和我说，这叫苦口甜心。”阿雾喝了一口茶，又连忙咬了一快点心，面色实在称不上好看。 第148章 项晓芽的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听到阿雾的抱怨，便解释道：“莲心茶极苦，而点心又极甜，便是想让客人搭配着吃的。” “单单喝茶，苦不堪言。独独吃点心，又腻味难受。他们这是借此告诫来客，人生就是需要有苦有甜。” 阿雾听得连连点头，感慨道：“仙子也修佛法？” “不过是听人谈过一二罢了。”项晓芽笑道。 末世宗教多不胜数，那些温和一点的，最喜欢将能看到的一切都结合成为人生的道理，讲究的就是‘现在的苦难都是有意义，一切都是为了更美好的未来’。 不得不说，这样的精神寄托拯救了很多已经陷入绝望了的人类，让他们不再浑浑噩噩地有一天是一天。 如果那些宗教的主导人最后的目的不是搞个大新闻的话，其实基地的领导层还是很乐意看到他们存在的。 阿雾明显不是一个有佛心的人，很敷衍的点了点头，便不再碰那茶和点心了。 等到了下午，鹤公公养足了精神，便开始从第一间佛殿开始，虔诚地挨个拜了过去。 项晓芽带着妲袂跟在后头，看着跪在人群中的鹤公公，沉默不语。 就这样，几人走过了一个又一个佛殿，直到他们抵达寺庙的正殿。 正殿供着的佛祖像很是巨大，宝相庄严目露慈悲之色，人们朝拜之时只要一抬头，就会产生一种被‘它’注视的错觉。从而心中更加敬畏佛祖，不敢妄言。 这雕塑佛像的师父，手艺是真好啊。 说起来，杨树村也给自己建了一座神农庙吧？虽然以后不打算留在晋关，但是庙宇里要不要也放一尊好看的神农像呢？她要求越不高，给她雕得漂亮一点，稍微胖一点就好。 她现在这一身皮包骨头的，自己睡觉都嫌硌手。 项晓芽看完佛像又看周围的摆设，看完摆设又看下头朝拜的香客。 香客们大多是平民百姓，穿着的衣服虽然都是麻布制的，但很是干净整洁，鲜少有补丁。 穿越者即便自己没有什么技术，关是跨越了几个时代的认知，某种意义上来说就能给这个发展较为落后的时代带来极大的变化。 在妲袂的口里，黎国的前头四位国师大人，基本解决了黎国的穿衣、出行和国家防御等重要的问题，可是在吃饭这个最关键的问题上，却一直卡得很死。 即便国师们从海外招来了高产的粮种，即便他们命人尽心培育，可最终黎国的大部分百姓还是很难完全吃饱饭。 然后，自己这个专精农业的穿越者就出现了，这也太巧合了吧？ 项晓芽轻笑一声，甩掉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现在思考这些毫无意义，她人已经到了，日后会如何日后再说，至少现在……她就是个过来参观的游客而已。 这般游客的心态，站在虔诚朝拜的信徒之中显得有些突兀，时不时有百姓投来好奇的目光，可在看到她的穿着打扮以及陪同在册的知客僧人后，又纷纷低下头，不敢言语。 知客手持佛珠，安静的站在项晓芽的一侧。他是知道这一位真实身份的，所以对她这般‘不敬佛祖’的行为，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等鹤公公走完所有供着佛像的佛殿，这位命不久矣的老者已经有些站不稳了。 “呵呵呵……劳烦项仙子陪我走上这一遭了。”鹤公公被阿雾搀扶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到底是老了，这要放在十年前，我能再拜三圈都不累的。” “鹤公公也算是老当益壮了，这世上还有不少比您年轻的人，怕是连一圈都拜不下来。” 比如说她，要不是顶这个仙人的名号可以不用行礼，估计这一圈跪拜下来，人就能直接累晕过去了。 “哈哈，我们这些伺候人的奴婢，要是没点儿体力，在皇宫那种地方可活不下去。”鹤公公像是开玩笑似的说道。 项晓芽笑了笑，没有接过这个话题，她知道对方并不是抱怨什么，只是习惯性自嘲一句而已。 果然，鹤公公也没有继续，反而和项晓芽科普起了这明悟寺里的各路神佛来。 知客只做不闻，沉稳的在前头带路，将两人引到了主持的院子，这才告退。 明悟寺的现任主持法号‘无缘’，年龄大约在七十岁上下，一身气质看着很是和蔼仁厚，不瘦也不胖，面色红润，看得出来是个练家子。 南夜瑾应该是提前就和对方打过招呼了，所以在看到项晓芽的瞬间，这位无缘大师便起身相迎。 “这位便是项仙子吧？”他笑着双手合十，对着项晓芽行了一个佛礼：“神农仙子光临本刹乃是一件喜事，只是我等出家之人总归只是凡夫俗子，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仙子体谅。” 见对方这般客气，项晓芽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道：“主持不必如此，如今我也身在这凡尘之中，与天而言，我亦是芸芸众生里的一员，又何来嫌弃凡人的资格？” 主持听她这话明显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脑补了什么，随后更加敬佩道：“仙子的这份跌落尘泥不染尘之气度，便不是我等凡人能相提并论的了。” 两人又商业互吹了两句，这才进入了正题。 小沙弥端上来了一个用明黄绸缎包裹着的匣子，主持亲自打开，项晓芽就看到了一枚圆润饱满的莲子被仔细的放置在中间。 “说来惭愧，这枚万年佛莲子被送到明悟寺已有一百多年，这期间我寺曾多次寻找专精花草种植之人，却始终不得其法。”无缘主持看着那枚莲子，神色有些苦涩，轻声念了一句佛号。 “我等修佛法，本就是为了摒弃自身的贪嗔痴念，可如今……这佛莲子犹如一座大山一般压在明悟寺僧人的头上。谁也说不清，它是生是死，不发芽是因为我等佛缘不够，还是因为它早已腐朽……” 无缘住处双手合十，再念一句佛号，这才将心情重新平复下去。 他看向项晓芽，对着她行了一礼： “还请仙子帮着查看一二，若是它还能发芽便是皆大欢喜，若是不能……也算是断了我等的一个执念。” “还请主持稍等，让我先看看着莲子的情况。” 项晓芽笑着说了一句，便收敛了面上的神色，凭空取出了手机，然后打开了扫描功能。 白光绽放的刹那，主持眼中明显露出了敬畏的光芒，他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又行了一个佛礼，口中念了一句佛号，这才抬头继续观看。 便见那神农仙子手指于那仙器之上舞动，过了片刻后，对方原本紧张的神色松弛了一些。随后，那仙器便如出现是一般，凭空消失在了她的手中。 “多亏贵寺保存得当，这枚莲子还保有一定的活性。” 项晓芽松了口气，看到这枚莲子的时候，她差点以为又是一枚标本呢。但这可能就是这种莲子的特性，虽然它的生命特征已经为不可查，但先要发芽还是没有问题的。 第149章 更重要的是，有了这枚莲子后，她只需要成功让其发芽，就能使用培育舱大规模的复制它，然后再用它们来完善任务所需的试验资料。 无缘大师自然不知道眼前这位神农娘娘已经开始在打他们这枚佛莲子的主意了，听到她话之后，这位老主持眼睛一亮，期待无比的问道： “您的意思是……这枚佛莲还能发芽！” “当然可以。”项晓芽笑道：“虽然会消耗不少人力物力，但是让其发芽还是没有问题的。” 想要发芽并不难，就是有点耗小钱钱。当然，这个钱她是不可能出的，寺庙要么自己投钱，要么找南夜瑾，反正她只提供技术帮助。 “多谢神农仙子相助。” 无缘主持这一次连着念了两句佛号，这才压下激动地情绪。 “培育万年佛莲所消耗的一切费用人力本就该由我们负责，项仙子若有什么需要我们提供的，请您尽管开口就是。” 项晓芽就喜欢这种财大气粗的甲方，她也没客气，直言道：“莲子的培育相比大师也知道，并非随便找一个池塘将其抛入即可。” “莲子生育期极长，这个过程中消耗的肥料也十分巨大，可它本身的根系吸收肥力的能力又较为贫弱，再加上西关这儿少于干旱，而莲子又需栽种于水塘之中……这诸多限制之下，想要让佛莲子发芽不是难事，难的是之后让它顺利成长，然后开花、结果。” 项晓芽看向无缘主持，神色认真又带着几分不容违抗的严肃，道： “我说这些，只是想要问清楚主持方丈，你，或者说明悟寺的僧人们可有想清楚，你们究竟是单纯想要到佛莲子发芽，以消除长久以来的执念。还是希望它能在明悟寺之中，如寻常莲花那般，长存下去呢？” 无缘大师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 在那位神仙问出这个问题的一瞬间，他便感到一种震耳欲聋地冲击感。 是单纯的想看看这枚佛莲子发芽，还是想看着它在明悟寺中长久活下去，这看起来是一个普通的选择题，可背后却蕴含极深的佛法。 这不是单独的选择，而是这位‘神农娘娘’正在拷问自己，作为身在红尘之中的出家人，当面临选择是，是为一己之私，还是为芸芸众生。 回想起前日雍王与自己所说的那番话，再配合如今仙子的质问……他们都在问自己，面对即将到来的兵祸之乱，他这个出家人，要如何选择。 项仙子这样的神仙，都能说出‘处于尘世之中，便是仙人于上天眼中也与凡人无异’的话来，那自己这个凡人却妄想通过念佛而超脱世俗的想法，岂不是可笑至极？ 无缘大师心中大骇，手中快速的捻动着佛珠，双目紧闭，口中似是念叨着经文。 他这模样，倒是让项晓芽有些懵逼。 她这是问了什么奇怪的问题吗？为什么无缘大师忽然一脸高深莫测了起来？ 莲子快速发芽，那需要消耗的材料、人力都得翻个好几倍，而抱着让它自己成长的想法，那她给明悟寺开的材料单子，数量和价格就不一样了。 所以……对方为什么会忽然陷入那种‘顿悟’的状态？ 项晓芽搞不清楚，但她也不敢开口打断对方这种状态。 研究佛法几十年的僧人，真要抓着她论道，她那点子装神弄鬼的皮子肯定是一撕就破。 于是，项晓芽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只是继续面含微笑看着无缘主持。 而那位送上莲子的小沙弥，在看到她温和地注视着忽然不言不语的主持，这才露出了焕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这一切都是神农娘娘在考验主持啊，不愧是神仙……竟然三言两语就让主持方丈陷入困境。而方丈也不愧是他们明悟寺的主持，竟然能轻易地听出这位仙子的考题。 不像他，真的以为项仙子不过是在问莲子的归处而已。 想到此，他也双手合十，对着项晓芽恭敬的行了一个佛礼。 项晓芽：？？？ 这段尴尬的沉默持续了许久，久到项晓芽开始有些不耐烦，准备跑路的时候，那无缘大师总算是睁开了眼睛。 “仙子的意思，我明白了。” 项晓芽：你明白啥了？ “莲子自天上而来，却终究要归于尘土中去，我等想见其发芽，是夙愿，也是执念。可在如何，与能让所有人瞻仰其姿态相比，这份执念便微小犹如尘埃。”无缘大师双手合十，这一次没有念佛号，而是郑重其事的弯腰行礼，道： “还望项仙子，能替这佛莲子在明悟寺中寻得一处长存之所。” “我明白了。” 项晓芽叹息一声，她总觉得这位无缘大师话里有话，但是她听不懂。 不过，对方选了花销比较小的方案是很明确的了。 “主持既然选好了方案，那我会尽快寻一块合适的地方，从泥潭开始对其进行改造，让其能够供给佛莲子生长的需求……”她顿了顿，又解释道：“佛家重地，我这般肆意行走是不是犯了忌讳？” 无缘大师摇了摇头，这枚佛莲子自流入明悟寺起，让其重换新生就一直是历届主持的夙愿。 如今终于有机会看到它发芽开花甚至遍布明悟寺中，众僧人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么会阻拦项晓芽这位神仙做事呢？ “项仙子尽管行走，我明悟寺建立至今三百余年，还从未有不可告人之地。”主持笑道：“您想去哪儿便唤来知客带路即可，无需再像我说明。” “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项晓芽拱手回礼。 之后，两人又交流了一些种植莲子所需的前期准备工作，眼见着天色逐渐暗淡下去，一边微笑着的鹤公公这才主动开口，打断了这两个聊得有些上了头的一老一少。 “项仙子，无缘主持，该到晚膳的时辰了，不如先吃晚饭再聊这些事情如何？” 鹤公公发了话，项晓芽和无缘大师便相视一笑，结束了这一场交流。 等到用完晚饭，项晓芽与鹤公公道别，回了自己的院落之中时，就看到妲袂的表情有些古怪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项晓芽问道。 “娘娘……你对凡人好也就算了，为何对佛家僧人也这般……”妲袂抿了抿唇，垂下头，有些不甘心地说道：“你不知道那些佛家弟子平日里是如何诋毁我们国师府的……他们说国师们都是妖人，披着神仙皮……” “……你说的是上京的僧人吗？”项晓芽打断了妲袂的话。 妲袂嗯了一声，她看着项晓芽脸上那丝毫不吃惊的神色，颇为郁闷道：“娘娘，你已经料到了？” “上京嘛……”项晓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掏出了手机开始继续搜查莲子栽培资料，嘴里似笑非笑的说道：“那地方传出什么话我都不奇怪。” 第150章 “为何？”妲袂不解。 在她的认知之中，黎国受国师庇佑至今，上京那群权贵们应该是最清楚不过了才是。可近年来那些什么大师对国师府出言不逊，妄图挑衅国师府地位动摇国师府根基之时，他们却无一人出来反驳。 便是廉贞，也摆出一副假惺惺的不愿与其相争的姿态，选择了龟缩。 妲袂无法理解，她只觉得憋屈。 “唔……你听过一句话吗？”项晓芽笑了笑：“同行是冤家。” 妲袂一愣。 “说一千道一万，不过是有些人想要向上爬，而那条道路的顶上，却悄悄有一个位置在拦着而已。”项晓芽一边滑动屏幕，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那些说出妄言诋毁国师府的僧人，真的是一心向佛的僧人吗？难道不是披着一层职业的皮肤，以此作为切入点，妄图走捷径的凡人而已吗？” “他们诋毁国师府，根本目的是想要取而代之。他们不反对国师，不过反对国师不是自己而已。” “项仙子说得对。”南夜瑾的笑声自屋梁上传来。 项晓芽抬起头，就看到对方顶着一张漂亮的脸孔，穿着一身镶金嵌银的华丽装扮，如同开屏的孔雀一般斜卧在高高的房梁之上。 他和她对视，还笑眯眯地和她打了招呼。 “项仙子，晚上好。” “你不是抽不出空吗？”项晓芽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继续扒拉自己的屏幕。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所以今夜特地过来与你告别一番。”南夜瑾翻了个身，懒洋洋地趴在屋梁上，单手趁着下颚笑眯眯地说道：“当然，还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项晓芽问道。 “我很抱歉……”南夜瑾轻叹一口气，表情看着充满了内疚，眼睛却带着笑意：“您和鹤公公怕是要在明悟寺多待些日子了。” “无妨，我如今受无缘大师所托，正打算在明悟寺停留一段时间替他们种植佛莲子。”项晓芽倒是不在意，她接到ss级任务开始，就没打算这么快离开明悟寺。 毕竟佛莲子如此珍贵，没有足够人手和物质资源的情况下，她没自信在三天之内将它的基因图谱解开，然后在培育出大量的种子进行解析。 “鹤公公那边你记得安排人去解释一下。”项晓芽又提醒道：“我看他拜佛时，一直在念叨着你和太子的事情。” 南夜瑾沉默了两秒，笑着说道：“鹤公公那边项仙子无需担心，说起来……我们这一次怕是要分开很长一段时日，不知项仙子会不会有一些想念我呢？” “嗯，会的会的。”项晓芽垂下眼睛，随口敷衍了一句。 南夜瑾并不在意，只笑道：“明日孟多金就会带足些人手过来这儿帮忙，你们停留在此期间，若于遇到过来找项仙子不痛快的人，您只管让孟多金处理即可。” 项晓芽这才停下是的动作，有些诧异地问道：“马非常要来寺庙里找我麻烦？” “他可抽不出这个空来。”南夜瑾摇摇头，意味深长地笑道：“是某只自作聪明的苍蝇，他似乎对自己的魅力有些误解。” 项晓芽懂了，脸上的笑容一下就冷了下去。 “孟溪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起了那个辣眼睛无比的媚眼，项晓芽有就有不淡定。 “他脑子有点问题。”南夜瑾十分诚恳地说道：“大概是孩子打小就没有亲爹亲妈教导，所以思维和正常人不大一样。” 在上京被别有用心的人吹捧久了，就真觉得自己是什么聪明机智、举世无双的贵公子，以为天下的女子都追着赶着想要嫁给他……呵呵，就连老东西都不敢这么想。 南夜瑾那看似恳切，却毫不遮掩嘲讽的笑容让项晓芽很无语。 她真的很想问一问南夜瑾，他为什么对这样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这般容忍？这家伙看着也不像是那种会因为血缘关系就网开一面的性格啊。 “我懂你的意思了。” 项晓芽有些疲惫地垂下眼，重新开始鼓捣起自己的手机，没什么感情地敷衍道：“看在你的面子上，只要他不来打扰我种植莲子，其余的事情我都可以网开一面。” 至于被‘打扰种植’的界限在哪儿，那最终解释权就归她这个当事人所有了。 南夜瑾托着腮，饶有趣味的看着项晓芽的头顶的发髻，虽然项仙子说着会给自己面子的话，但语气里的不悦却如此明显，让他心情舒畅极了。 “项仙子有所不知，孟溪之他爹，也就是我小舅舅以前救了我一命，如今……唉，如今我不得不把这条命还在一个听不懂人话的傻缺身上，我可真是太难了。” 哦，但那有关我什么事呢？ 项晓芽心中冷笑，但表面还是皱起了眉，颇有几分担忧地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开始担心那孟溪之不知好歹，逼得我家妲袂惊扰到寺中其余人了。” 她家妲袂可不喜欢别人打她的注意，到时候要被逼得真动了手，可就不是见不见血的问题了。 比起孟溪之的死活，项晓芽更担心小家伙手法残忍惹怒寺庙里那些‘慈悲为怀’的僧人。 她看向南夜瑾，皱眉道：“你就不能让人将其拦下吗？” 干嘛非得把这种人放过来招惹自己？难道南夜瑾打算借刀杀人？ “项仙子，我觉得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南夜瑾传来的声音颇为委屈：“我的意思是，您尽管动手，完全不用顾虑我的想法。” 项晓芽抬起头，便见着这位梁上孔雀满脸写着期待，一双眼睛也映照着烛火的光辉而显得闪闪发亮。 是的，他就是在借刀杀人，那表情就快把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项晓芽沉默的看着他，却见这位漂亮的青年露出了毒辣的笑容，仿佛毒蛇吐出了蛇信子在空气中嗅着猎物的气息一般，丝毫不遮掩的彰显着自己对孟溪之的恶意。 “当然，若是您不忍心惊扰他人的话，也可以交给我来处置。” “若他对你出言不逊，我便亲自割了他的舌头，若他对你动手动脚，我便将他制成人彘。” “其实我只要保住他一条命而已，和废了他并不冲突不是吗？” 南夜瑾期待的看着项晓芽，似乎想从她的脸上找到自己想要的反应。 然而，项晓芽只是百无聊赖的嗯了一声，就继续低下头巴拉自己的资料。 “项仙子？”南夜瑾愣了一下，这次声音里是真的有些委屈了起来：“你不信我吗？” “哦，我信。”项晓芽连头都懒得抬，敷衍至极。 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听多了别人画饼，她早就练就了一身看事情只看结果的本事，任你说得天花乱坠凶残无比，等事情真正发生时，你是什么态度自然而然会暴露无遗。 第151章 在这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空谈。 而她，一个朴实无华的种田人，最讨厌空谈。 南夜瑾似乎也察觉到了项晓芽地真实想法，他不再开口，只是安静的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低低的笑了起来。 “项仙子，我要走了。” “嗯，走好。”项晓芽正好看到了一则关于荷塘堆肥相关的论文，立刻抽出了纸笔。 看着对方那丝毫没有留念的模样，南夜瑾留下一声无奈的苦笑，整个人就消失无踪。 明悟寺外，阿珈等暗卫早已备齐马匹等候多时。 “王爷。”厉晏牵来一匹枣红色大马，将缰绳递到了南夜瑾的手中，开始回禀道：“马非凡那边已经得到消息，知道那份信如今在项仙子身上。孟溪之此番前来特地带上了马忠，马娇娇身边也多了几个会武功的侍女，应该是王家那边也出手了。” “明悟寺里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只是……这一次项仙子怕是要受些惊吓了。” 南夜瑾没有回话，他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这才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北云那边呢？” “暂时没了消息。”厉晏也上了马，他看了一眼身后浓罩在夜色之下的寺庙，有些担忧道：“王爷，我们真不再留马非常一段时间了吗？眼看着马上就能抓到把柄了……” 好不容易才等到对方露出一点狐狸尾巴，结果就这样把人给处理了，燕军师知道估计能气出病来。 “谁让孟溪之提议牺牲马娇娇的时候，他这个‘慈父’没能把持住暴露了真心呢？” 南夜瑾轻轻叹息了一声，看起来像是很遗憾。但他的面上却带着愉快的笑容，目光看向漆黑的天空上星星点点的光芒，充满了对即将到来的杀戮的喜悦和期待。 “对王家来说，他已经不能再用了。与其被孟溪之拿来嫁祸我，不如我提前动手，还能把尾巴扫得干净一些……” 再说，他之前可是答应过项仙子会弄死马非常的，如今也算是可以实现自己的诺言了吧？ 只是…… 想到项仙子对自己敷衍的态度，南夜瑾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胸口，觉得有些奇怪。 岳夫人的药很管用，哪儿的伤应该已经好了才是……为什么还会有抽疼和酸胀的感觉？难道是还有暗伤没有治好？ 他想不明白。 ** 第二日清晨，项晓芽陪着鹤公公走了一遍佛堂，随后便在知客的引领下，踏遍了整座明悟寺。 莲子种植的水塘要求很高，需要有打量肥力的淤泥，也对水质又一定的需求，不能是一潭死水，却有不能流动量太大。 明悟寺也算是人杰地灵之所在，寺中现有的几个水池，几乎都有着独立的泉眼，水流不断且流量不小，实在是不合适作为佛莲种植之处。 项晓芽这样粗粗转了一圈，硬是找不到合适的位置。眼看着鹤公公走了一个上午，明显有些累了的时候，她便开始打算如何忽悠无缘大师，放弃池塘养殖，直接用大陶缸来培育佛莲的话术了。 便在此时，前头带路的知客师父却下意识的领着他们避过了一条被落叶遮蔽着的小道，而走向了另外一条道路。 “法静师父，这条路后是哪儿？”项晓芽好奇的问道。 那知客脚步一停，连忙解释道：“那一处也曾是招待香客们的厢房，只不过已经废弃了有些时日。” “我好似听到了水声，不知可否带我前去查看一番。” “水声……”法静师父先是有些疑惑，随后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道：“庙里的师兄们确实说过这院子有个水井，项仙子若要看的话，就请随我来吧。” 其实这个院子也并不算偏僻，只不过附近种植了不少树木，那厢房就恰巧被挡在了林子后头。 等项晓芽看到它的那一刻，就明白这厢房为什么会被废弃了。 这儿已经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房子，只余下了被大火灼烧之后的断壁残垣。不仅如此，本是铺着青石板的院子内早就被泥土覆盖，杂草丛生。 而原本应该是水井的地方，此刻却留下了一个形状恨不规则的小水池。 这水池看着很深，水底积累了一层腐叶烂泥，水面虽然没有散发出怪味，但池水之中也并没有小鱼小虾存在。 看着是死水，却又并未死全。 项晓芽眼睛一亮，当下就掏出了手机，开始扫描这池子的数据。 流动性，过关，淤泥的厚度，差一些，周围土壤、日晒和落叶孵化后的肥力，过关…… 数据流动之间，项晓芽面上的笑容越发的真诚起来，等看完最后一项数据后，她收了手机，乐呵呵的对着一旁的知客师父道： “法静师父，麻烦你与无缘主持说一声，我就选在这一块了。” 看到项晓芽伸出头看着那池水的模样，法静的表情有些微妙了起来。 “这……这个，项仙子……要不你还是换一个地方吧？” 项晓芽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地看着法静，问道： “这池子有不妥的地方吗？” “这…倒也不是……”法静的表情很是为难。 “无缘大师昨日与我说，明悟寺并无不可示人之所。”项晓芽笑着问道：“法静师父这般犹豫，莫非是这池子有其他用处？” 法静的额头冒出一层冷汗，他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这才解释道：“并非如此，只是……项仙子要选的乃是种子万年佛莲之所，这地方却……” 他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秉持着出家人不打诳语的戒条，将事情一一道来。 第63章 来一点小小的圣母震撼 “这事, 还要从六年前的一桩惨案说起。” 法静师父道了一声佛号，缓缓闭上了眼睛，开始诉说起当年的往事。 “十年前, 有一位叫杨远的香客带着他的新婚妻子来明悟寺游玩, 便是住在了这处厢房之中。那是一对神仙眷侣, 妻子年轻貌美，丈夫年少有为且博闻多识，可就在他们即将回去的那一夜，忽然下了一场大暴雨，我们寺庙没能发现有人趁机潜入……” “第二日小沙弥前去打扫之时，才发现屋里只余下一滩血迹, 杨远消失不见, 而他的妻子花氏的尸体, 是在这井中被人找到……” 法静目露悲悯之色, 再次念了一句佛号。 “那一夜大雨冲刷了所有的痕迹，官府来人便直接将此事定性为杨远杀妻之后畏罪潜逃……就此匆匆结案。大家都知道真相不是如此，那对夫妻怕是遭遇了不幸。可……唉, 那事之后, 无缘主持便下令封锁了这处厢房。” 项晓芽发出了一声长叹, 目光悲悯地看向了周围的断壁残垣, 仿佛对当年发生的事情很是难受一般。 另一边, 鹤公公倒是露出了怜悯的神色, 缓缓问道： 第152章 “法静师父, 我看这周围的模样不像是自然破败，可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法静双手合十, 看着那处水池，轻声说道：“四年前……那也是一个雨夜。” “王家的一位公子与他的几位友人, 还有他们的仆从一共三十来人，被人在此处以十分残忍的手法杀害……凶手在逃离之前，又用从军库偷来的火药炸掉了整个院子，你们如今见到的这池子……便是那口井被炸毁之后残留的痕迹。” 那对方从军械库拿到的火药数量还不少啊？项晓芽眯了眯眼睛，西关军也参与其中了？ 鹤公公却不这么想，他惊呼了一声：“难道是那位杨远回来给自己的妻子报仇了？” “当时那房间的出血量，我们更倾向那位杨远早已凶多吉少了，但有僧人却说当时看到了杨远的背影……认定这事杨远的魂魄因为无处伸冤，所以才回来复仇。”法静摇摇头，目光看向了一边盯着屋檐处的项晓芽，轻声劝道： “项仙子莫要怪我多嘴，佛莲本是洁净之物，这院子发生了如此惨案，实在是不适合佛莲生长。主持当年之所以彻底封锁此处，便是觉得若是修缮了它，那无辜死去的冤魂便没了受害的证据，怕他们无处伸冤。” “所以，您还是换一个地方吧……” 项晓芽转头看向这位神色间有些无奈地僧人，在他的注视下，缓缓摇了头。 “法静师父，你着相了。” 她说完这话后，便慢慢走到了那飘满了落叶的水池边上，在妲袂紧张的注视下蹲下身子，任由衣摆铺在满是泥土的地上。 项晓芽蹲好之后，便伸手探入水池之中，捞起了一片落叶，将它放在了自己的脚边。 众人定睛观瞧，这才发现落叶之上，竟然有一只茫然乱爬的蚂蚁。 蚂蚁很快就察觉到了自己脱离了之前那绝望的环境，触角耸动了几下，便钻进了落叶与泥土的缝隙里。 看着它消失后，项晓芽这才起了身，面色平静而坚定地看着目露震惊神色地法静，道： “此乃佛门重地，若你们这些佛祖的弟子都不去净化安抚这些无辜的残魂，那这世上又有谁能去度化他们呢？” 法静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整个人如遭雷击。 “佛祖以慈悲为怀，明悟寺中‘干净’的地方那么多，可佛莲子却偏偏选中了此处，法静师父，这也是一种缘分呀。”项晓芽笑道。 一边的鹤公公怔怔地看着项晓芽，有些昏沉的眼神里绽放出了激动地神色。 没错，就是这样的！仙人就是这样的！ 他看着项仙子那纤弱地身影，眼前仿佛重新见到了那位永远不会低头的人影。 她们明明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但……鹤公公知道，她们是一样的。 他点了点头，从自己的袖笼里取出一方干净的白帕子，让阿雾递给项晓芽。 项晓芽接过后擦干净了手上沾染的水渍和泥土，对他道了声谢后，这才重新看向了法静。 “法静师父，我欲将佛莲子重在此地，还望你与无缘大师说上一声。” 她微笑着，声音里的态度却让人不容抗拒。 法静双手合十，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对着项晓芽深深地鞠了一躬。 “多谢项仙子慈悲。” 项晓芽笑了笑，却不再言语。 相比于隔三差五就要换水的水缸养殖，还是一劳永逸的水塘养殖更合适莲花长久的繁育和生存。 她可不想那天听到这明悟寺因为照料不周的原因，导致珍贵的佛莲就此殒命。 现在她名声不显还好说，盯着她的人没这么多。可等到未来她声名大噪之时，就免不了会出现一些有心人开始挖她过去的‘神迹’。 虽然带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买家把花养死了和她这个卖家没什么关系，但挡不住有人在背后用话术挑拨，到时候自然有办法利用这种破事来打击她这个神农仙人的名声…… 项晓芽承认自己是有些杞人忧天，但她也没打算改掉自己这毛病。 法静很快就从无缘主持那边得到了答案。 事情非常顺利，无缘大师对项晓芽选中了这一出厢房作为佛莲子的栽培之所并无意见，甚至还让法静传达了他的感激之情。 正如项晓芽所说那般，有些冤魂，若佛门弟子都不渡，又有谁能渡呢？ 佛莲子能在此处开花结果，便是一种度化。 有了无缘大师的话，寺中僧人们很快就都分配到了自己的任务，有负责施工改造池子的，也有负责处理材料的，还有调配采买的，僧人们负责出钱出力，但如何安排人手方面，他们却表示自己一窍不通，希望项仙子这边帮着的安排。 项晓芽听了这个要求，头都大了。 她是个搞科研的，哪儿懂什么人员调度管理？ 不管是末世、杨树村还是云儿庄，哪一次不是她提要求，别人帮她实现就行。 本来僧人们也有自己的管理层，可哪些和尚却表示他们只会管理寺庙，以往修缮事宜都是交给寺庙之外的专业团队搞得，他们只负责念经和付钱…… 这一次之所以要自己亲自动手，是因为建立的是供养佛莲子的池子，由僧人亲手修缮也算是彰显他们的诚心。 当然，其中也有项晓芽的锅。 不知道是不是她之前那一方‘佛门不渡谁来渡’的言论让僧人们心中有所内疚，他们不仅坚持要自己修缮佛莲池，还要一边修缮一边念经超度此处曾经的冤魂。 这事于情于理都是好事，只有项晓芽一个人被逼的骑虎难下，看着一整本的僧人名册在那边两眼发直。 “娘娘，你……还好吗？”妲袂看着自家娘娘对着那本不算厚的名册发呆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项晓芽抬起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妲袂，之前南夜瑾是不是说过，孟管事今儿能到明悟寺？” 妲袂点了点头。 项晓芽立刻把手里的名册放在了桌子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 孟多金抵达明悟寺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 他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除了南夜瑾的人手，一些伪装成普通护卫的玄甲军之外，他还把孙如玉也一起带到了明悟寺。 作为合作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专业管理人员，项晓芽在看到孟多金的一瞬间，就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松了大半。 她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想法和需要达到的条件告诉了孟多金，然后将一切人员调度、材料检测等手续压倒了孟管事的身上，是一点也没有把他当外人的意思。 孟多金是懵逼的，他看着手里的名册好一会儿，这才瞪大着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第153章 “项仙子，您这是……” “孟管事，这件事情很重要。”项晓芽用充满了期待的眼神看着孟多金： “我也好，明悟寺的大师们也好，我们都不擅长处理这些事情，实话说……拿到这名册这么久了，我至今还没有搞明白这些人手要如何分配才能合理的让大家都参与到这次的修缮佛莲池的大事之中。” 项仙子的目光十分真诚，孟多金只觉得自己的此刻就是天选之人。 “孟管事的能力有目共睹，实话说……有你在，我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要不是男女有别，项晓芽真的很想伸手拍一拍孟多金的肩膀，来表达一下自己的欣慰和期待。 一边的鹤公公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 项仙子能如此信任王爷的人手，使唤起来也没有任何别扭的地方，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她和王爷的关系，其实已经很近了。 鹤公公心里甜滋滋的，原本想要插手帮忙的心思，也歇了下去。 挺好的，就该让王爷如同春雨一般，润物细无声地帮助者项仙子，时间久了，项仙子就会明白，他家的王爷是一个很靠谱的孩子。 另一边的孟多金苦笑着道：“项仙子，您这事也太突然了些……” 他还没说完，鹤公公眼睛一眯，开口道：“哎呀，孟管事这是没时间吗？” 孟多金一见这位笑眯眯地老祖宗开了口，连忙弯腰道：“怎么会呢？我就是手头还有点别的事情，所以……” “唉……”鹤公公听他这推搡地话，便夸张地叹了口气，颤颤巍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满脸不服输地对项晓芽说道：“项仙子，既然孟管事没时间，那不如交给奴婢来做这差事吧？” 他用力咳嗽了几声，便笑道：“你别看我这一把老骨头没几日好活，但我年轻的时候，可是帮着皇后娘娘管理过后宫的。” 说完，他斜着眼看了一眼孟多金，阴阳怪气道：“虽然我现在老了，但也比那些个推三阻四地年轻人要靠谱……” “唉哟我的老祖宗，我没有说不做，我……王爷来之前就嘱咐了我，什么都听项仙子的，我这不是想先把自家的人手安排了在去处理这事嘛。”孟管事听得鹤公公这话，眼泪都要下来了。 他哪儿敢让这位老祖宗动手帮着项仙子干活，这要是被王爷知道了，他皮都不够扒的。 “您老人家歇着就好，我这就去安排。”孟多金苦笑着看向项晓芽，对着她行了一礼，道：“项仙子稍等，我马上就过来和您对接这修缮佛莲的事情。” “快去快去，赶在我这把老骨头还活着的时候，赶紧把这事给办了。”鹤公公笑道。 “是是是。”孟多金叹了口气，他这一趟本来就赶得急，如今算是连口气都没有喘匀，就被赶去做‘监工’了。 孟管事倒是走得痛快，孙如玉就这么被丢在了项晓芽的院子里，难免有些尴尬起来。 “项仙子……我……好久不见，您最近还好吗？” 孙如玉走上前来，对着项晓芽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这才轻声解释道：“抱歉，我之前并不是有意不告而别，而是……” “无妨。”项晓芽走上前，亲切的扶起了孙如玉的双臂。 她笑得一如既往的温和，那双眼眸像是能包容世间一切地大海一般，深邃而平静。 “我知道你并非有意不告而别，而是有自己的打算。”项晓芽柔声安抚道：“我不会多说什么，也不会多问什么，你只要日后不会后悔而今的选择，那我就放心了。” 孙如玉的鼻子有些发酸，眼中似乎也有泪水要盈满而出。 “项仙子，您……您不怪我自作主张吗？” “这有什么好怪的。”项晓芽无奈的摇摇头，笑道：“你是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存在，作为孙如玉，不管是我还是其余人，都不能指挥你去做什么。” 孙如玉愣了一下。 项晓芽伸手在她的头顶揉了揉，笑道：“好了好了，你这次跟着孟管事来明悟寺，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办？方便和我说吗？” 孙如玉回过神来，立刻用力的点了一下头。 “项仙子，我有东西要交给您。” 说着，她迫不及待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 看到信件的一瞬间，项晓芽就觉得有些牙疼。 “项仙子，袁哥他没死！” 孙如玉双手捧着那封信，面上的表情是庆幸之中又夹着由衷的喜悦，像是一个想要对自己信赖的长辈倾诉自己对象有多好的傻孩子一般，期待无比地说道： “他这些时日一直潜伏在马非常的身边，这一次，他冒险送来了马非常杀良冒功的证据，让我转交给您。” 项晓芽忽然有点后悔让孟多金先去处理池子的事情了。 她并未第一时间接过那封信件，而是握住了孙如玉的双手，轻声问道：“这件事情，你与雍王那边的人说过了吗？” 孙如玉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摇头，道：“这信是今天早上袁哥托人送到我手里的，我……我已经和孟管事说过，他才同意把我带上。” 南夜瑾是昨天走的，信今天就送到了孙如玉的手里，那袁易选的时机倒是有趣。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确定要交给我吗？”项晓芽笑道：“你应该知道，这信交到雍王的手中，会更管用的。” “没关系的，我……我信您！”孙如玉紧紧地盯着项晓芽，有些羞涩地说道：“而且，袁哥也说娘娘是天下最好的神仙，一定会维护正义与公平的。” 哎呀，这可就难办了。她这人连善良和大度都是伪装出来的，更何况所谓的正义和公平呢？ 项晓芽面上微笑不变，伸手接过了那份信，却并未拆开，而是对孙如玉道：“既然如此，那这信就由我先保管了。” “对了，我可以拆开看看里面的内容吗？当然，这并不是不信任袁易的意思，只是……若我要插手此事的话，还是想要对现在的情况更加了解一些。” 孙如玉没有犹豫的点了头，道：“项仙子，如果是您的话，随便看也没有关系。” “嗯，多谢你的信任。”项晓芽笑着说完，便揭开信封，取出了里头两张写满了黑字的信笺。 信件内容和那封血书大同小异，通篇都在描述马非常的所作所为，这些里头最关键的一点，是一本‘账册’。 据他信中所言，马非常之前为了让王家帮着隐瞒那位‘柳公子’的病情，将王家参与‘杀良冒功’分赃的账册按要求分批次送回王家。 当时，从两个月前开始，他送回去的‘信件’就再也没能顺利抵达王家，就连送信的使者，也都陆陆续续的传来了死讯。 第154章 项晓芽手指在‘信件’二字上摸索而过，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被遗忘已久的玩意。 李夫子的那份信。 那一天的南夜瑾明明是追着它而来的，事后却反而将它留在了自己身边。她本来还想问一问这玩意是做啥的，但后来把它丢到储物空间之后就顺理成章的忘了个干净…… 现在想来，那极有可能也是马非常送回王家的‘账册’中一部分了。 至于南夜瑾为什么要放在自己手里，项晓芽猜，对方应该是想让自己这个‘仙人’帮着保管。 毕竟，他身边可还有一个封崖在盯着呢。 这些证据都是纸质的，想要销毁简单的很，倒是放到自己的空间里，别人看不见也摸不着，就算知道在自己手里也没用…… 啧，这一个个人精，把她当仓管了是吧？ 项晓芽收敛全部心神，将信件重新折叠好，塞回了信封之中，然后将它顺手塞入了空间里。 孙如玉见状，悄悄松了口气，面上也露出了喜悦之色来。 项仙子果然收下了那可以作为证据的信件，这样一来，那些觊觎证据的人就不能得逞了吧？ “多谢项仙子。”她走上前盈盈下拜，双目注视着项晓芽，露出了炙热的光芒：“您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与袁哥没齿难忘。待此件事了，您想让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唉……”项晓芽伸手扶起孙如玉，叹道：“我能做的也很有限，你愿意冒这么大的险将东西交给我，想必也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吧？” 孙如玉起身后便点了头，露出了无所谓的笑容，道：“袁哥早已将我们前路的阻拦都告知于我，我知道……马非常一定会想方设法派人来杀我夺信，我将它交给您，便是死了他们那些畜生也无济于事。” “死？”项晓芽顿了顿。 “是啊。”孙如玉并未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完成了目标的少女此刻脸上洋溢着如释重负的轻松笑容，几乎是带着些撒娇和炫耀一般，对着项晓芽说道： “项仙子，你放心吧，如果马非常派人来找这封信，我会带着假信主动把人引开的。” 她说道：“您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让你陷入危险之中。” 孙如玉说得信誓旦旦，表情也认真无比。 项晓芽看得出来，她没有在开玩笑，是真的做好了随时带着假信引开敌人的打算…… 这一切，不用说也知道，是那个袁易告诉孙如玉的吧？ 项晓芽很想冷笑一声，但她没有，只是眉头微皱，有些不悦地看着孙如玉：“你是自己决定这么做的吗？” 孙如玉不明白，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袁哥一直以来都教我要知恩图报，我将项仙子你卷进危险之中已经很内疚了，若是我死了就可以让你安全，那也是我应该做的。” 她说完，还笑道：“袁哥知道后，也一定会觉得我做得对。” 项晓芽看着面前的小傻子，长长的叹了口气。 袁易忽悠孙如玉随时准备为自己而死，是觉得不在自己面前上演牺牲的戏码，就彰显不出这件事的严重性，无法让自己这个‘仙人’体验到人间的残酷了吗？ 那他还真是……成功的恶心到她了。 “如玉，我在卫所将你收下，又将你带到南夜瑾的面前，并不是想让你将自己的性命当做筹码的。” 项晓芽毫无征兆冷下了脸，一双眼睛盯着孙如玉的双目，露出了沉痛又悲伤和失望的神色。 她忽如其来的变脸，让孙如玉愣了一下，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对不起，项仙子……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对不起，我只是……我之前都是瞎说的……你别生气……” “我知道，让背负深仇大恨的人放弃仇恨是不可能的事情。凡人生存在世间，总是逃不过爱恨情仇四个大字。”项晓芽摇摇头，伸手将孙如玉抱进怀里。 小傻子瞬间僵硬的双手都不知道要摆到何处，只是虚空比划着，既震惊又无措。 这事她梦寐以求的怀抱，是她在梦中渴望无数遍的拥抱。 仙人将她揽入怀中，对她说…… “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孙如玉眼瞳猛缩，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不然为什么会听到这具梦里才会出现的话呢？ 但是，身上的怀抱还是这样温暖，项仙子并未烟消云散，而是实实在在的抱紧了她，在她的耳边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的恨意我明白，我也不会劝你放下仇恨，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听一听我的话。” “如玉，你今年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复仇只是你人生中的一个目标而已。” 项晓芽伸出手，在面色已经变得僵硬一片的孙如玉脸上划过，将她细碎的长发捋到而后，声音之中带着悲悯，轻声道： “人可以为了理想和信念而死，但你一定要明白，那信念到底是不是你发自真心，宁愿付出一切，牺牲所有也想要达成的东西。” 而不是听从那个喜欢躲在后头靠寄信来让你卖命的家伙三言两语，就将自己的性命当做筹码压上天平。 项晓芽说完这话后，便长叹一口气。 仙人的目光温柔地看着陷入了惊慌和茫然之中的孙如玉，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不带丝毫的攻击性，只是有些微的失落。 “罢了，我说得也有些太多了……你的人生应该由你自己来掌控，我不该和你说这些话的。” 说完，项晓芽露出了一丝苦笑：“你就……当做没听到吧。” 看着她那失落中又带着悲伤的苦笑，孙如玉的心脏一瞬间就被揪得紧紧的。 她让仙人失望了？ 对她那么温柔，那么好的仙人，会抱着她，说不是她错的仙人，对她的表现失望了？ 孙如玉脑子一懵，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项晓芽的衣袖，用几乎是哀求的语气，急迫地说道： “不是的，项仙子。你说的话，我都记得很清楚！” “我并没有想要抛下自己的性命，我也想活下去，我想和袁哥一起建立一个家庭，我想身生下自己的孩子，重新获得血亲……”孙如玉丝毫不顾虑周围还有其余人，只是急切地证明自己的态度，不愿意被仙人误会。 “我不是真的想要放弃自己的生命，我不会这么做的。” 孙如玉很害怕。 她和项仙子虽然相处不过短短数日，可在她身边的日子，是她这几年唯一觉得自己就是自己的日子。 不需要背负仇恨，不需要时刻惦记着报复，也可以尝试着展望一下属于自己的未来……这样的日子，是她从小就期待的未来。 第155章 她其实并不想为了复仇而死，她是个卑劣又自私的想要苟活在这个世间的恶人……这才是她埋藏在心里的真实想法， 绝对不敢告诉袁哥和四婶的真实想法。 那两个人永远都在聊着复仇的事情，他们的眼里都是对杀死仇人的渴望。 孙如玉其实很害怕，怕他们知道她真实地想法之后，会觉得想要活下去的她是白眼狼，将她彻底舍弃。 所以，她一直告诉自己，她活着就是为了复仇，就想袁哥和四婶说的那般，为了复仇，可以抛弃生命。 死亡，没有什么可怕的，都只是复仇路上必须付出的代价。 她……必须这么做。 如果，项仙子不曾到来的话……或许，自己真的会踏上这条路吧？ 只有项仙子，会对她说，不要为了复仇将性命搭上去，也只有项仙子会告诉自己，复仇只是人生的一个目标，而她的未来，还可以有更多属于她自己的目标…… 她拥有了仙人的允诺，她被允许苟活在这世间，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未来。 世上再也不会又一个如项仙子这般温柔的对待自己，耐心的教导自己，慈爱的拥抱自己的人了。 自己怎么可以伤害她呢？ “我错了！”孙如玉抬着头，脸上是灿烂的笑容，眼里是不断流出的泪水。 “我会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 “您……别对我失望，好不好？” 看着她几近崩溃的哀求，项晓芽叹了口气，将人重新搂入了怀里。 “如玉，你能想明白我真的很开心。”她的手指轻轻地捋顺着孙如玉的长发，语气温柔又平和的安抚着哭泣的少女。 “我希望未来的你，能得偿所愿，不后悔今日的决定。” 孙如玉泣不成声，只是用力的点着头。 项晓芽欣慰的闭上眼，遮住了眼中那伪装得有些浮夸的温柔神色。 呵，想通过安排一个我熟悉的人死在我面前来给我喂刀子，从而让我对你的仇人产生同样的恨意？ 袁易啊袁易，你怕是对圣母的感化能力一无所知啊。 第64章 佛莲开口 孙如玉那边很快就被安抚了下去, 孟管事也接手了项晓芽头疼的人员调配问题。再把鹤公公送回了房间休息之后，项晓芽终于抽得出时间来研究那颗佛莲子了。 孟管事带来的不仅是人手，还有云儿庄的一部分实验器材也被他带了过来。 项晓芽看到熟悉的摆设, 忍不住和阿雾说道：“等你们家王爷回来, 记得替我谢谢他。” 南夜瑾是真有心了, 她本来还以为需要自己和僧人们交流，来凑出一套实验器材呢。 “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为您准备的。”阿雾笑道：“其中不少器皿还是王爷让上京的工造司加急准备的，为此他还动用了太子殿下的人脉。” 也就是说……早在自己和南夜瑾签下契约之前，那家伙就已经在拿自己布局了吧？ 这批实验器材是南夜瑾动用特权让工造司打造，为此还特地用上了太子的人脉，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 ‘雍王’对‘仙子’爱得深沉, 为博美人一笑做出些‘荒唐’事情也不奇怪。 所以, 后续为了‘保护’这些献给仙人的贵重器材, 雍王当然要让自己旗下值得信赖的玄甲军护送。这可是他送给‘仙子’的礼物…… 至于自己这个仙人收不收下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有一批玄甲军，已经关明正大地进入晋关了。 项晓芽笑而不语，有时候她还真希望自己能长出个恋爱脑, 这样看到男人对自己好的时候, 脑子里就会理所当然的产生‘他一定是爱上我了, 所以才为我做这么多事’的错觉。 如果能用这种思维看待事实, 人生应该会轻松很多吧？ 笑过之后, 项晓芽便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投入了自己的实验当中。 佛莲种子和她以及星际时代里认知的莲子虽然看起来是同一个物种, 但其中的区别十分巨大。 植物最妙的地方就在于，app的扫描的数据永远都是当下的, 而种子每一个阶段，都会有不同的数据变化。想要从还未发芽的情况下判断它最终的状况, 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毕竟，植物在成长过程中能够影响到它的事物太多了。 佛莲子只有一枚，项晓芽必须集中精神将其的活性激发出来，促使它成功发芽，然后再利用培育舱，加速它的成熟，以获得更多的种子。 这个过程虽然艰难，但项晓芽经验丰富，很快就根据现有信息，计算出了一套可行性很高的培育液方案。 笔尖在洁白的纸上落下最后一个符号，项晓芽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钢笔，疲乏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写字久了，眼睛疼…… 妲袂也结束了打坐，睁开了双眼。 “娘娘，要喝水吗？”她轻声问道。 “不用。”项晓芽摇摇头，起身开始整理自己的桌子。 周围散落了大量写着各种符号和计算公式的废纸，虽然只有她能看懂，但为了防止有人拿这些‘仙人手稿’招摇撞骗，项晓芽已经习惯将它们销毁了。 佛莲子是珍贵的未知植物，在准备期间，理论一定要打得扎实，将所有能想到的困难提前找出解决办法，才不会在实践的时候，被意外打个猝手不及。 “池子那边建造的如何了？”项晓芽问道。 阿雾小心的避开了那些写着‘神文’的纸张，双目不敢多看，恭敬地回复道：“今日僧人们已经在山中找到了需要用到的材料，只是池子的话，约莫明后两天就可以竣工。” 明悟寺打算在那厢房的位置重建佛莲池，因为对项晓芽这位仙人的信任，他们打算将那个厢房改造成一个能够让所有香客信众前来观看的佛莲殿。 对于僧人们的决定，项晓芽自然是没啥意见。 她很配合的更改了一下池子形状的图纸，确保佛莲殿的位置不会影响到佛莲池的日照情况，将原本二十来平米的水池占地，直接扩张到了一百来个平方。 如今佛莲池整体外形从葫芦变成了一片落叶，扁长的池子能更大限度的满足前来瞻仰的香客观看莲花的需求。 “两日左右吗？” 这个时间比她想象中的要快一些，项晓芽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那一粒莲子，看来需要对原本的计划做出一些调整了。 第一份培养液很快就准备完成，项晓芽从檀木盒子里取出了那颗莲子，放在一边的砂纸上。 莲按照实际应用价值，一般分为三大类群。 以采摘莲藕为主的藕莲也俗称采莲，以采摘莲子为主的子莲，还有就是大多为观赏用的花莲。 不同类群的种子，生长环境和所需肥料都是有一定区别的。 第156章 天圣真君这粒佛莲子，不管原先是那个类群，根据‘客户’的需求，项晓芽会让它朝着观赏方向发展。 莲子外壳坚硬无比，想要让它能够顺利发芽，就必须手动帮助它在种脐一端破开一个小口子，但这个过程需要非常谨慎，不能伤到里面脆弱的胚芽。 明悟寺寻来的花匠们之所以不敢下手，便是卡死在这一步。 因为佛莲子仅有这么一颗，又与寻常莲子有很明显的区别，如何破壳而不伤到胚芽就是一个技术活。 但项晓芽有外挂。 她很快就发现，佛莲子的两端竟然连接着胚芽本身，若是按照寻常的经验去打开种脐，那么很难不破坏到莲子里的胚芽。 正确的打开方式，应该是在莲子中间的位置，用砂纸打磨出一个口子。 普通莲子本就外壳坚硬无比，这枚佛莲子更甚，不仅比寻常莲子要坚硬个几十倍，其外壳的厚度和里面的胚芽位置还恨不均匀。 所以想要安然无恙的开口，就必须用砂纸耐心打磨。 力气大一点不行，会破坏胚芽。力气小了的话，压根磨不破这外壳。最好是能找到一个很有耐心的人，慢慢悠悠不急不缓地打磨上个把小时…… 项晓芽看了看自己的小细胳膊，决定找个工具人帮忙干这种苦差事。 “阿雾，无缘主持现在有时间吗？” 阿雾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项仙子是有事找无缘主持吗？我这就去将他请来。” 项晓芽摆摆手，笑道：“不用，我们过去就好。” ** 现今入了夏，天气早就开始热了起来。 好在明悟寺建立在深山之中，周围绿茵遍布，气温倒是很宜人。 虫鸣声本来就是夏日的象征，过了午后就越发的交织起来。或许别人会嫌弃这声音太吵，但是项晓芽却喜欢得紧。 末世，虫鸣是催命符，如今，它们就是一些吵闹人的小玩意，只会让她觉得惬意。 从她们居住的院子过去无缘主持的住处也有一段距离，只不过这段路才走了没多久，项晓芽就看到远处有个风姿卓绝的男子笑眯眯地等候着自己。 她停下脚步，开始觉得眼睛疼。 “项仙子，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孟溪之摇着他的折扇走上前来，拱手行了一礼，对项晓芽笑道：“看来你我之间缘分不浅啊。” 项晓芽保持微笑，礼貌地道：“没想到会在明悟寺见到孟公子，你是来此礼佛的吗？” 孟溪之摇着扇子笑道：“这不过段时间就要到马夫人的生日了吗？她近几年身子都不大好，听说明悟寺的平安符很是灵验，阿娇妹妹便想着来替她母亲求一个。” 他说完，目光很自然的从阿雾手里提着的精致木箱扫过，笑道：“倒是项仙子，上次你在茶馆被人带走，我多方查找却始终寻不得你的踪迹，如今看到你完完整整地站在这里，倒是松了一口气。” 孟溪之顿了顿，忽然压低了声音，喉咙间发出了暧昧黏腻的气泡音。 “你没事，我真的很高兴。” 很好，上次是眼睛，这次是耳朵，这孟溪之就是专门来祸害她的对吧？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为什么要受这种嘴？ 项晓芽攥紧手指，脑海里开始回忆南夜瑾走之前的那番狠话，这才觉得自己心理好受了一些。 “让孟公子费心了，我还有点事，就先不聊了。” 项晓芽客气的打了声招呼，便和阿雾以及妲袂使了个眼色，带着两人便朝着无缘大师的厢房走去。 孟溪之一见她要离开，眉眼一转，便笑着跟了上来，走到了项晓芽的旁边，与她肩并肩同行。 “我看项仙子步伐匆匆，可是有什么事情让你困扰？不妨和我说一说，我虽然不是什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儒，但在上京也算是博览群书，说不定能为你解惑一二呢？” 项晓芽礼貌微笑：“孟公子误会了，我只是与无缘大师约好要见面，并无什么需要解惑的事情。” 她一个‘仙人’，轮得到孟溪之这个凡人来帮着‘解惑’吗？ “无缘大师吗？听闻他佛法高深，我心向往已久，早就想与他探讨一二，只是大师平日并不随意见客……呵呵，不知项仙子可否介意让我蹭一蹭你的光，与无缘大师见上一面？” 孟溪之打蛇随棍上，立刻该换了话术，那脚步就死死地黏在了项晓芽的身边，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项晓芽不动声色地远离了两步，笑道：“这……不太合适吧？” “怎么会不合适呢？”孟溪之得寸进尺，又朝着她靠近了一步，使得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半米左右。 “项仙子可能不知，我在上京的佛学圈子其实也小有名气，以前就经常被各大佛寺的大师们请去谈论佛经。所以，你把我带上的话，那无缘大师肯定不会介意的。” 他介不介意我不知道，但是我很介意。项晓芽面上微笑不曾变化，只是笑道：“孟公子，我找无缘大师是有别的事情要谈，恐怕他不会有时间和你探讨佛法的。” “不是讨论佛法？”孟溪之眉眼一皱，语气里带上了一些责备：“那你去见他作甚？不是我说啊项仙子，虽然无缘大师已经出家多年，但终究还是男女有别。你只带两个侍女去见一个大男人，还是有些致自己的安危于不顾了。” 他叹了口气，再一次用那种腻人的气泡音，说道：“你呀，怎么这么没常识呢？” 项晓芽再次攥紧了手指。 她现在感觉到周围的虫鸣很烦人，吵得她连笑容都有些坚持不下去了。 “孟公子，此乃佛门清净之处。”项晓芽温温柔柔地提醒道：“还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莫要说这些不适当的言论，好吗？” 阿雾和妲袂两人的脸色也不大好看，特别是阿雾，那张爱笑的娃娃脸现在已经一丝笑容都看不到了，只是冷冷地斜了孟溪之几眼，将他的这些话语牢牢记在心里。 等晚上给王爷写报告信的时候，她会将它们一字不落的写上去。 “哈哈哈，项仙子你呀还是胆子小了些。”孟溪之完全无视了项晓芽的‘好意’，他高昂着头颅，摇着扇子一副得意洋洋地表情，道： “他们这些和尚总说自己戒骄戒躁戒贪嗔痴，呵呵……正所谓四大皆空嘛。那对我这些所言举止也视为一场空不就行了？” 说完，他还朝着项晓芽眨了眨眼睛。 项晓芽：啊对对对！拿别人的戒律当自己不尊重的借口，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到时候被人打死了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呢。 孟溪之并不在意项晓芽温柔笑容之下的真实情绪，他潇洒的打开折扇，继续开始和项晓芽天南地北的闲聊。 这位自命不凡的青年就像是一只急于展现自己的雄鸟，拼命地抖弄着自己身上漂亮的羽毛，来彰显自己不俗的‘实力’。 项晓芽越听，越是想不明白。 第157章 为什么这样的人能被上京的世家贵族们称之为‘无双公子’？总不能是因为上京找不出比他更油腻的青年才俊了吧？ 她觉得内心很疲惫，这孟溪之真的和南夜瑾说的一样，大概是脑子有些问题，自己态度如此明显的抗拒他看不出来，一心一意的在那边吹嘘着自己过去的功绩。 “……说到排兵布阵，其实我也算是家学渊源，我们孟家可是黎国有名的将门世家，爵位都是从战场上真刀真仓地拼出来的。” “南……雍王的玄甲军项仙子听过吧？呵呵，玄甲军前任统帅就是我爹，当年要不是我年纪不够，家中又只有我一个独子，我早就投身军中，去统领玄甲军为黎国百姓驱逐北疆蛮夷了。” “唉，可惜我有传宗接代的重要使命在身上压着，只能将这个机会让给南……雍王了。” 孟溪之还在那边滔滔不绝，阿雾心中冷笑不已。 无双公子不要脸的程度倒是超乎了她的想象，原来在他眼中，只要他投身军中，便可拎着玄甲军将北疆的蛮夷驱逐出去？ 真是可笑至极，偏偏这样的人却被那群尸位素餐之徒抬到了和她家王爷相提并论的地位之上。用来误导全天下不知情的人，以为自家王爷和他们这群废物是同样的水平…… 看他这般自吹自擂的模样，可别是奉承话听久了，就连自己也信了吧？ 阿雾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项晓芽。 项仙子面上表情不曾有任何变化，依然是那副温温柔柔地没脾气模样，实在让人看不出来她的真实想法。 阿雾的心底莫名有些不安。 等等，项仙子该不会真的信了这孟溪之的鬼话，误会他们家王爷了吧？ 忽然，一阵急促又凌乱的脚步声打断了阿雾的担忧。 她转过头，就看到了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急匆匆的朝着他们这边跑了过来。 阿雾见她们气势汹汹的模样，下意识的护住了手里的木箱，转身让到了一边。 而妲袂也上前一步，挡在了项晓芽的身前。 “溪之哥哥，你果然在这儿！” 因为牙齿漏风而含糊不清的尖锐叫声自领头的女子口中传来，对方似乎很是气恼，一双大大的眼睛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项晓芽。 “你这女人怎么如此阴魂不散？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和溪之哥哥要来明悟寺的？” 项晓芽定睛一瞧，这位带着面纱地少女不是马娇娇又是谁？ 她笑了笑，道：“马小姐，你误会了，两日前我就已经来了明悟寺……” “那……那又怎么样？”马娇娇虽然理亏，却气势丝毫不减，她高昂着头颅，满脸不屑道：“你以为你先来，就不是故意勾引我家溪之哥哥了吗？我告诉你，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真以为自己盯着一个什么仙人的名头就能和我相提并论了？我爹可是马非常！在晋关，就是皇子来了也不好使！” 项晓芽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向一边神色略有尴尬的孟溪之，道：“孟公子，你不是说此番来明悟寺是为了陪马小姐求平安符吗？如今马小姐已经到了，那我便先告辞了。” 说完，她给阿雾和妲袂使了个眼色，就加快步伐要离开。 孟溪之好不容易堵到了人，怎么能让她就这样走？立刻上前一步，张开手臂拦在了项晓芽的前面。 “项仙子，你误会了。”孟溪之的眉目间有些委屈，仿佛项晓芽的不信任让他很伤心。 “阿娇只是我的妹妹而已，你别放在心上。” “孟公子，我想你也误会了。”项晓芽微笑道：“我与你，并不熟。” 说完，她直接绕过了僵硬在原地的孟溪之，带着妲袂和阿雾继续朝着无缘大师的住所前行。 孟溪之有几个好妹妹关她什么事？ 她还急着去找无缘大师忽然人家给她磨莲子呢，哪儿来的时间和一群脑子有病的人玩你请我爱？ “溪之哥哥，你看她，神仙了不起吗？神仙就可以无视你吗？” 马娇娇含糊的声音还在身后响起，她像是抱住了孟溪之的手臂，一边跺脚一边撒娇。 而孟溪之也不得不停在原地，努力地安抚着马娇娇。 “唉，项仙子不是这么没有礼貌的人，她怕是误会你我二人之间的关系了。” “哼，你是我的溪之哥哥，我是你的阿娇妹妹，有什么好误会的？她可真是小肚鸡肠……” “对对对，阿娇最宽容大度了，还好有你过来救场，否则我……少不得要闹出些尴尬了。” “溪之哥哥这么好的人才不会闹出笑话呢，都是她不识货。” 还是那套油腻地暖男台词，但马娇娇听了便发出了娇嗔地笑容，很容易就被哄好了。 孟溪之看着几乎就要把脑袋埋进自己怀里的少女，眼里有些不耐烦闪过。 马娇娇这样的天之娇女都吃自己的这一套，可为什么那个项仙子就是那副态度呢？难道说……她真的喜欢那种娇滴滴的男人？ 回想起那个只会躲在女人身后阴阳怪气地书生，孟溪之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算了，那女人喜欢什么样的人压根就不重要，只要能让南夜瑾那疯狗怀疑她和自己有染，这就足够刺激他发疯了。 ** 项晓芽一路急行，直到无缘大师的院子后才缓了下来。 阿雾递上丝帕，轻声问道：“项仙子不喜欢孟公子？” 项晓芽叹了口气，一边接过丝帕擦拭额头的汗水，一边无奈地对着阿雾笑道：“我很不擅长应付这种人。” 阿雾理解的点了点头，她悄悄看了一眼项晓芽，然后垂下眼睛，意有所指地说道：“孟公子总是喜欢和我家王爷攀比，我家王爷和谁走的近一些，他就一定会缠上来，在上京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脾气了。” “那南夜瑾对他还挺宽容的。”项晓芽笑道。 能让这种家伙活到现在，看来他的小舅舅对他是真好。 “您别听那孟公子瞎扯淡，我们王爷其实是个好人……”阿雾说完之后，莫名有些心虚，又补充道：“他刚刚说的那些话，里头很多都是假的，完全经不起推敲。” “嗯，南夜瑾虽然脾气有些古怪，但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项晓芽露出温和的笑容，睁着眼说瞎话。 “你放心，我不会被他人误导的。” 阿雾瞧着她神色认真不是开玩笑，这才松了口气。 别管她家王爷对项仙子的追求是真情还是假意，如今他两之间就是容不得第三人插足其中，不管是男是女，都不行！ 这可是燕军师再三交代她要完成的任务，阿雾觉得自己的担子很重。 要问为什么？呵呵……谁让他家王爷屁事多啊。 无缘大师这边早就知道了项晓芽要过来的消息，提前就做好了准备。 等项晓芽阐明来意之后，他愣了一下。 “您是说，希望我用佛经替这枚佛莲子开口？” 第158章 “是的。”项晓芽仔细地摆好砂纸的位置，又从盒子里取出那枚佛莲子，将它放到了无缘大师的面前。 “我本来是想要自己动手的，可就在我触碰它的一瞬间，却忽然想到了那杨氏夫妻的惨案……” 项晓芽轻叹一口气，目光露出了悲悯地神色。 “如今，寺中僧人为了超度冤魂，亲手参与了佛殿的建设。佛莲子在此时给了我这种启示，应是也想参与其中吧。” 她定这个仙人的名头，说出来的话又如此合情合理，无缘大师立刻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 “项仙子的意思我明白了。” 他将手中佛祖放到了一边，眼神停在了搁置在砂纸之上的那枚佛莲子上。 “还请项仙子指点，我该如何为佛莲子开口。” 项晓芽便将如何用砂纸磨掉莲子坚硬的外壳的同时，又不会破坏其中胚芽地技巧，以及需要开口的位置告知了无缘大师。 无缘大师深吸一口气，手指捏住了佛莲子，口中念着往生咒，便推着它在砂纸上划过一个‘佛’字。 佛莲坚硬无比，便是这般粗科目的砂纸上写字，也只在它的表皮上划出一些痕迹。 但无缘大师并不介意，他依旧口中往生咒不断，手里的‘佛’也不停，一遍又一遍，执着又认真的打磨着。 同时，当年发生的惨案，便重新浮现在了无缘大师的眼前。 杨远妻子的惨死，官府的不作为，彼时王家纨绔们那嚣张跋扈地话语……以及后来，他们那惨死在同一地点的凄惨人，这些都随着口中的往生咒和眼前逐渐清晰地‘佛’字，开始在无缘大师的脑海慢慢地凝聚，又随缓缓地消散。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也该放下仇恨，愿意去投胎转世了吧？ 往生咒一遍，那夫妻二人的名字一遍，那无辜惨死的仆从名字一遍，手里的‘佛’字，也一遍…… “好了。” 轻柔地声音在无缘大师的耳边响起，将他从过往之中带回了现实里。 无缘大师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这才发现，此刻天空已经红霞满天，而自己手中那原本坚不可摧的佛莲，竟然已经被磨出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他征楞在原地，竟是不知时间过得如此之快。 “无缘大师，辛苦了。” 项晓芽与无缘大师相对而坐，身前摆放着一个盛了五分满的金砵。 “阿弥陀佛。”无缘大师双手合十，长长的道了一声佛号。 “佛莲开口，想必冤魂已度。”项晓芽伸出手，敲了敲金砵的侧边，听到沉闷地金属回音之后，笑道： “接下来，就请将佛莲子置于其中吧。” 然后，见证一场由自己这个‘仙人’主导的神迹吧。 第65章 佛莲开花 晋关近两年一定会发生战事, 而且不会是那种带着骚扰性质的小打小闹。 这是项晓芽从孙如玉手里拿到那份信件之后，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紧接着，她就明确了自己接下来的目标。 活下去。 在乱世立想要活下去, 她就需要足够的话语权。 只有自己的地位足够重要的时候, 才会有人愿意……甚至哪怕以生命为代价, 也要保护她逃离生天。 而一个带着宗教色彩的好名声，就是她这种没有背景的人最大依仗。 项晓芽目的很清晰，她想要名声，想要让自己‘神农仙子’的名头尽可能的在晋关乃至整个西关，以最快的速度传播开去。 自古以来，什么人嘴里传出来的神迹最容易让人相信呢？ 答案自然是, 专业人士。 如果走在大街上, 一个陌生人告诉你, 最近你会遇到灵异事件, 那么你会觉得那个人有病。 但如果拉住你的人是个慈眉善目的和尚或者仙风鹤骨的老道，那你肯定就会掂量掂量这话里的含金量了。 无缘主持，乃至整个明悟寺的僧人, 就是项晓芽选中的‘专业人士’。 在这个有着明确‘仙人下凡’事迹的时代, 人们对‘神鬼’的敬畏总是更深一些, 如孟溪之那般的狂人反倒是少数。 所以, 项晓芽不仅要把自己打造成能让‘万年佛莲子’为超度冤魂而开花的‘神农仙子’, 还要将明悟寺打造成‘佛祖降下神迹’之地。 将来一旦北云人真的攻进来了, 而混乱不堪的晋关没能成功反抗之时, 明悟寺可以成为一个让平民百姓避难的所在。 在有片瓦遮身的寺庙里，和躲在无人问津的深山老林里, 怎么想都是寺庙更能保障安全。 她想的很清楚。 晋关是她的起点，作为一名被凡人毁去仙体的仙人, 凡人会原谅她拯救不了所有的晋关百姓，但一定不会接受一个神仙为了活命抛下百姓独自逃跑。 所以，这一切的布局和安排都是有必要的。 无缘大师不知道眼前笑得温柔的神农娘娘正在打他寺庙的主意，听到她的话之后，便看了一眼自己手里已经被磨出一个小口子的佛莲子。 他手指撵着它，将它缓缓地挪到了项仙子递来的金砵上方，然后松开了手指上的力道。 噗通。 莲子落水，溅起一层浅浅的水花。 那如玉一般的种子沉入了金色的砵底上，开口处缓缓冒出了几个小小的气泡，它们浮上水面，再炸开消失。 “无缘大师，若有一日，人间成了地狱，你可愿打开山门，拯救凡人，度化冤魂？” 项仙子的声音如那莲子之中的气泡一般，在无缘大师的耳边炸开。 无缘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 “我愿。”他说。 项晓芽笑了。 她的手指沿着金砵的边缘划过，最终轻轻地弹了一下。 古朴而悠长地钵音荡开，连带着钵中平静的水面，也因为共振而荡出一圈圈的波纹。 水底的佛莲子仿佛受到了什么召唤一般，忽然翻了个身。 然后，无缘大师就看着那他用‘佛’字研磨而出的佛莲口子里，有一丝初生的绿芽颤颤巍巍的探出了一个头来。 它就像是新生的孩童一般，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一脱离自己的‘母体’，便迫不及待的在清澈的液体之中快速的生长着，探查着全新的世界。 无缘大师瞪大了眼睛，合十的双手隐隐发颤，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而项晓芽轻轻笑着，手指再次轻轻叩击了一下金钵。 叮…… 坚硬的佛莲子外壳裂开一道缝隙，无数根盘踞在一起的绿色嫩芽挣脱了原本的束缚，在透明的培养液中肆意的展开自己的身姿。 它们的速度太快了，只不过眨眼的功夫，生长的长茎就将整个金钵占据。 然后，第一根尝试着探出了水面，接触了空气。它颤颤巍巍地朝上延伸，直到无法支撑自己后，再在空中展出了一朵约莫有半个手掌大小的荷叶。 接着，其余的根茎也不甘落后，如雨后春笋一般从水面冒出，拼命地朝着高处延伸，抢占空气中的光芒，尽情的绽放自己的叶片。 第159章 一朵、两朵、三朵…… 十几息过后，葱翠的荷叶就像是爆了盆的绿萝一般，以一种狂野又充满了生机的美感，铺满了整个桌子。 而在这让人瞠目结舌的绿意之中，一白一黑两朵手指大小的荷花，就如同阴阳双鱼一般，并蒂而生。 项晓芽都没想到，佛莲子开花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充满了玄秘风格的架势。 无缘大师的瞳孔也一直在颤抖着，似是被这一幕深深地震撼到了。 “佛莲开花，并蒂而生。” 项晓芽笑着，伸手点了点那朵白色的荷花。 “看来，明悟寺是有佛缘的地方呢。” 无缘大师沉默许久终于站起身，对着项晓芽深深地鞠了一躬。 “项仙子，老衲有一个不情之请……” ** 佛莲子开花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在明悟寺的僧人们耳中传开。 一时间，所有僧人今夜不念了，活也不干了，全部都挤在了无缘大师的院子外面，请求见一见佛莲的真实面目。 佛莲本就是天圣真君赠与世间所有人的礼物，无缘大师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那一黑一白的奇异并蒂莲便被项晓芽当着无缘大师的面摘下，移植到了寺庙的一口大缸之中。 佛莲子有着极其强韧的生命力，只要营养管够，它们就会的根茎就会毫无止境地生长，直到彻底占据了整个生存空间后，这才会停下脚步。 与其说它是莲，不如说它是一种有着莲科外表的全新物种。 至少，项晓芽从来没有见过‘攻击性’这么强的莲。 看着那堪称诡异的数据信息，她甚至产生了‘这些佛莲不是植物，而是一种有着植物外表的生物’的错觉。 天圣真君的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呢？他真的就带了这一种植物来到这个世界吗？ 僧人们没有这种忧虑。 他们看着因为更换了生长空间，从而再次用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最终成为了人头大小的黑白并蒂莲，一个个被震惊得不行。 只是捻着佛珠，念着佛号，即渴望又敬畏地看着它们。 一位苍老瘦削的僧人忽然双手合十，喊了一声‘佛祖显灵’，便直接五体投地跪在了那佛莲面前，磕起了头来。 这一幕很快就带动了他周围的其余僧人，大家都被感染到了，跟着一起跪拜了起来。 项晓芽手里捧着已经只余下一截种藕的金钵，站在一边安静地注视着这一幕。 这是她一手造就的场面，看着还听赏心悦目的。 无缘大师看着这一幕，心中也颇多感慨。 为僧几十载，日日诵经念佛，直到今日才亲眼得见这般神迹，而这一切，都是拜‘神农娘娘’所赐。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着那位面上笑意犹如菩萨一般慈和的仙人，弯腰行了一礼。 “多谢项仙子。”无缘主持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无缘大师，佛莲能开花，是你的诚心感动了上苍。”项晓芽看着那漂亮的并蒂莲，意有所指地笑道：“黑白双花阴阳并蒂，想来杨远与他的妻子花氏，应是感受到了明悟寺诸位大师的慈悲之心，这才被顺利度化。” 无缘主持也是如此想的。 佛莲开花，却偏偏是并蒂双生，这定是上天赐予的启示。 当年那些血案，夹杂着明悟寺那间厢房里的冤魂，今日终于被度化了。 “阿弥陀佛……” 这一次，无缘大师的佛号不再沉重，而是一片释然。 与此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使命感也从他心底生了出来。 他和明悟寺，是被佛祖选中的度化之所，项仙子会出现在这儿，为他们佛门度化冤魂，那必定是上天要降下什么使命与他们明悟寺。 回想项仙子之前所说的那句‘若有一日，外界成为地狱……’，无缘大师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若他日外界成了地狱，那明悟寺便会广开山门，庇佑那些无辜的百姓与冤魂。 ** 上京城，孟府。 漆黑的密室之中，容貌清秀的少女举着油灯，安静地看着密室里惟一的一副画像。 近一人高的画布上，容貌出尘装扮华丽地菩萨姿态闲散地斜坐着，她微微垂着眼睛，左眼下有一道如泪痕一般的白色印记，嘴角带着微微翘起的弧度，看起来像是在嘲讽着画外注视她的所有人一般。 她的坐骑不是莲花也不是任何人认知中的祥瑞，而是一只像是无数的人体残肢拼凑而成的可怕怪物。 它有很多张脸，男女老少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每个人的表情都是不一样的，越是靠近菩萨脚掌的‘人脸’，表情就越是幸福喜悦。 而菩萨垂下的脚踝上，缠绕着一支黑白色的并蒂莲，由怪物身上一只带着佛祖的手托起，不让那菩萨的脚踝沾染尘埃。 菩萨放在怪物背上的左手，缠绕着一圈金色的锁链，锁链的另一头穿过了怪物的身躯，从痛苦的怪物‘眼眶’钻了出来。 右手则靠在曲起的膝盖上，倒拎着一朵鲜红色的灵芝。 这位菩萨眉眼含着温柔的笑意，眼神仿佛能穿过这一层薄薄的纸面，与画外之人对视。 哪怕这张图像是自己亲手绘制，可每次与‘她’对上视线的时候，孟悦人依然会忍不住因为惊恐而发抖，却又在极致的恐惧之中，孕育出一丝颤栗地憧憬。 魔心菩萨、长生圣母…… 上一世时，人人都是这样称呼‘她’的。 孟悦人只见过‘她’一次。 所有人都说南夜瑾死在了晋关，她不甘心，偷偷跑了过去想要探查对方的死活。 然后，在那座鲜红色的‘树林’里，她看到了‘她’，那位传说中的‘长生圣母’、‘魔心菩萨’，就像眼前的画卷一样坐在怪物的身躯之上。 那画面像是噩梦一样深深地刻在了她的灵魂之中，以至重生醒来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颤抖着的手，将‘她’画了下来。 孟悦人相信，她是被‘她’送回了过去，是‘她’让她有了复仇的机会。 “您也想要快点降生在这个世界上，对吧？” 她伸手，各种空气在对方脸颊下那道洁白的印记上划过。 密室之中忽然发出了一声机关转动的声音，孟悦人立刻收敛了脸上的所有神情。 “孟二小姐，你可真难请啊。”一道苍老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响起。 “说吧，这次找我来是为了什么？”孟悦人冷哼一声，丝毫不理会老者的阴阳怪气。 “晋关昨儿刚刚传来消息，依然没有任何关于‘长生圣母’的行踪，会里的老伙计们都有些不耐烦了，所以就让我来问问孟二小姐，你说的那则寓言，真的靠谱吗？” 那老者语气也不太好。 “我说了，让你们都耐心一些。” 孟悦人高傲的抬起头，语气里充满了对老者的不屑：“如今晋关都还未曾被攻破，献祭的人命根本不够，那位不曾诞生也是理所当然的。” 第160章 “但……听说晋关如今出了一位‘神农娘娘’，你真的没有搞错世间吗？”那苍老的声音有些不满地说道：“可别被南夜瑾那小崽子抢了先啊。” “呵，那什么‘神农娘娘’不过是南夜瑾搞出来的假货而已，别人信了也就罢了，你们这些人还不了解他的手段？”孟悦人提到‘南夜瑾’三个字时，面色扭曲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就是因为知晓，所以才不得不防……”老者反驳道。 孟悦人冷笑道：“我之前就说过了，只要你们把他弄到了晋关，待北云破城，长生圣母降世。南夜瑾自然就会死在晋关，尸骨无存的那种。” “便是北云人杀不了他，他也不可能从那人间地狱之中逃离，没有人能从那位魔心菩萨手里逃脱……”孟悦人说着说着，脸上露出了扭曲的恨意，手指指向了那菩萨像里残骸拼凑出来的怪物，笑道： “他会和所有凡人一样，成为这怪物之中的一部分。” “预言里的未来，没有南夜瑾活着的痕迹，所以……你们在怕什么呢？” 那隐藏在黑暗中的老者沉默了许久，这才有些悻悻地说道：“我们长生会为此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财力，若不能得到长生圣母的垂怜……孟二小姐，你是知道后果的。” “放心。”孟悦人手里的蜡烛摇曳了几下，忽明忽暗地光线让她脸上的笑容变得诡异了几分。 “那一位最喜欢死亡和杀戮了，只要死的人够多，她就会越开心。而你们能顺利的找到她，然后告诉她来意，她自然会赐予你们永生的。” 上一世，‘血芝林’里的求长生者们可是一个都没有死，那位长生圣母如她所说的那般，会平等的赐予了那些向她祈求永生之人的人们活下去的机会。 虽然，代价是他们永远变成长满血芝的怪物，但……那也算‘活着’的呀！ 只要一想到南夜瑾也会变成那中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孟悦人就兴奋到发抖。 她重活一世，为的就是这一天。 虽然遗憾无法亲眼确认南夜瑾的死状，但是没有关系，他上辈子就是死在‘她’的手里，这一世虽然因为自己的干预而导致一切都提前了，但命中注定他是逃不开的。 孟悦人重新看向那副菩萨像，眼神里全是恐惧与祈求混杂而出的期望。 真希望北云人快点找到那条通道，然后将晋关屠戮一空，将那位魔心菩萨催生出来啊…… ** 佛莲开花的消息并不隐秘，第二日来明悟寺上香之人，或者留在明悟寺的香客，也都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一时间，人人都想见一见那传说中的黑白佛莲。 明悟寺的香火都比以往要旺盛了好几倍。 同时，明悟寺里住了一位‘神农娘娘’的事情，也随着佛莲的传说一起，在人群里传播开来。 项晓芽昨天回到院子之后，就将所有的精力全部用来培育全新的佛莲子了。 距离池子竣工也就这两天的功夫，虽然佛莲殿没有这么快开张，但是让香客们亲眼目佛莲池子盛开也是项晓芽准备好的宣传自己这个‘神农仙人’的手段之一。 毕竟，听人说哪有自己亲眼目睹来的刺激？ 为了保证在池子建好之后就能第一时间让莲花填满，项晓芽抓紧时间将种藕催熟，让它们再次开了花。 这一次绽放的莲花虽然也分黑白二色，却没有再次出现并蒂莲那种变异的情况。 项晓芽将数据记录下来之后，便加重了水中的营养液配比。 原本刚刚绽放的莲花因为吸收了过多的营养，迅速进入到了成熟期，洁白或者纯黑的花瓣枯萎凋零，露出了正中间已经结好莲子的莲蓬。 佛莲的莲蓬也和普通的莲蓬虽然外形很相似，但整体颜色偏黄，而且每一朵莲蓬上都规整排列着十二颗大小相似的莲子孔洞。 一颗不多，也一颗不少，彼此之间的距离更像是被尺子划定好了一般，充斥着一股人工造物的味儿。 而且，它们一旦脱离莲蓬的包裹，外壳就迅速脱离水分，在短短几秒内风干硬化，形成一层为了保护胚芽的壳。 这一下就让项晓芽原本用莲子大规模种植的打算，彻底落了空。 看着手里的这堆黑白分明的佛莲子，她觉得有些头疼。 这玩意的皮是真的厚，也是真的难磨…… 惟一的有点，大概是保存时间真的很长。 她将莲子放在一边，伸手扒拉了一下水缸里的种藕。 经过了之前的大规模催熟之后，现在种藕的数量比之前要多出了几十节。盘根交错的卧在了水缸的底端，牢牢地维持着延伸出去的莲花和莲叶。 这些种藕看起来够多，但想要填满一百平的水塘还是有些困难的。 项晓芽又让人多准备了几个大水缸过来，然后自己折腾了大半天的功夫，成功将种藕的数量又扩大了十几倍。 确认这些种藕放入水塘里，能够迅速填充完整个水塘之后，项晓芽便停下了给这些佛莲的加餐，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这期间收获的那一堆佛莲子上。 这佛莲子也挺有趣的。 黑花结白子，白花结黑子，一颗颗都珠圆玉润的，数量也相差不大。 怎么处理它们，就是个技术活了。 这些种子每一颗都充满了活性，但是那一层厚厚的外壳确实一把双刃剑，虽然能保护他们在漫长的时光里也不受到侵害，却也拦住了它们自力更生发芽的路子。 哪怕app扫描出来的数据并找不出人工痕迹，但项晓芽也打心底觉得，这为天圣真君带来的佛莲，绝对是被编辑过基因的产物。 这些佛莲子在生长过程中，只要营养足够，就会毫无节制的生长，对环境的适应能力也很强，且生命力也远超一般植物。 这样具有极强侵略性的植物，要不是有了种子无法自然发芽的这个弱点，怕是走到哪儿就能给当地的生态系统造成毁灭性的破坏吧？ 不过，这些莲子就这么干放着也不太行，要不…… 项晓芽的目光很自然的转到了身边的妲袂身上。 “妲袂。”她微微一笑，亲切地将一把莲子放到了小家伙的手里。 “来帮我将这些莲子开个口子吧。” 妲袂捧着一把黑白分明的莲子时，面上表情是茫然的。 “可是娘娘，我不会往生咒。”小家伙认真地说道。 “没事。”项晓芽忽悠道：“这些佛莲并未背负什么冤孽，你用刀子把它的壳打开就行了。” 说着，她就和妲袂解释起了在什么地方开口，大概要开多大的口子，然后切割的时候什么地方绝对不能碰。 妲袂虽然茫然，但是项晓芽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将娘娘的话全部记住之后，她就小心翼翼的拿起一边的小刀，在坚硬的佛莲子上切割起来。 佛莲子的坚硬超乎了她的意料，在没有使用内力的情况下，小刀在外壳上划过，连痕迹都没能留下。 第161章 妲袂眉头一皱，下意识就用上了点劲儿。 然后，啪咔一声脆响，佛莲子裂成了两半，露出了里头那被切碎了的嫩绿胚芽。 妲袂小脸一白，下意识地看向项晓芽，眼里是内疚和惊慌。 “娘娘，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项晓芽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又塞了一大把莲子过去：“这些佛莲子就是这样，轻了不行，重了也不行，你要静下心来，仔细地感受它们的位置和力道。” 妲袂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娘娘，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娘娘一定是想让她能够平心静气学会冷静面对一切事物，确实……自己还是有些不太会控制自己的脾气，的确要好好地练习如何凝神静气呢。 妲袂是个对待练武有着很强执念的孩子，在说服了自己之后，很快就全神贯注的投入了帮佛莲子‘开口’的事业当中。 一边的阿雾见了，也起了写玩闹的心思，主动央求着项晓芽‘指点’了一番，然后捡了一颗在旁边‘玩’了起来。 这两人正玩得不亦说乎的时候，孙如玉也悄咪咪的扯了扯项晓芽的袖子，对她露出了小心翼翼又渴望的眼神。 大概是对白灵村的村民还抱有内疚之心，孙如玉这两天一直都闷在屋子里抄佛经，希望已逝之人能够安心度入轮回。 昨日，她听说了佛莲的事情后，便起了心思。 只是佛莲珍贵，她不好意思找项晓芽要，如今见了项仙子大方的模样，便鼓起勇气，前来索要一颗，用以超度白灵村枉死的村民们。 “听说无缘大师以往生咒与佛字，超度了佛莲殿的冤魂，我也想试试看……”她小脸微红，有些扭捏的说道：“若我能让佛莲开花，想必大家就是愿意原谅我了。” 项晓芽听她这么说，很高兴的多给了孙如玉几颗种子。 很好，保持住！ 与其被袁易当枪使，还不如给自己当磨莲子的工具人。 孙如玉这边千恩万谢的离开后没多久，鹤公公也过来求了三颗佛莲，说是要给先皇后和太子以及南夜瑾祈福。 项晓芽当然不会拒绝，随手给了两白一黑过去。 鹤公公却拿起其中一颗白莲子还了回去，笑道：“项仙子，这黑为阴，白为阳，我这儿差的是颗黑莲子。” 项晓芽看了一眼鹤公公，见他面带微笑，并不似糊涂的模样，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按他的要求，换了一颗黑色的莲子过去。 送走了鹤公公，项晓芽正打算拾掇一下就开始写关于佛莲子的论文呢，院外又来了一位特殊的访客。 是马娇娇。 这位只给项晓芽留下了嚣张跋扈四个字作为印象的少女，此刻穿着婢女的衣服，站在了项晓芽的面前。 “你最好是赶紧带着那个太监下山。”她开口，眼神犹如一潭死水一般毫无波澜。 “今天晚上，我爹安排的人会来刺杀你。” 第66章 她的人生是个笑话 就连马非常都不知道, 他的妻子在马娇娇出发前两日咽了气。 王氏是死在马娇娇的怀里的。 在死之前，她将自己对人间最后一点恶意，留给了自己的女儿。 然后, 马娇娇的人生, 成了一场笑话。 “我爹让我娘卧病在床十几年, 我娘知道我爹在刻意养废我，于是故意纵容这一切……她卧病在床那日就给他下了绝嗣药。” 看着对面坐着的项晓芽，马娇娇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爹日后不会再有后代，我娘很想看到我爹知道他亲手毁掉自己最后一个血脉之后的表情。” “她觉得这样做，我爹就会痛苦一生一世。” 然而，王氏等不到那一天, 就先一步离开了人间。 “我恨他们。”马娇娇说道：“我想让我爹死, 我想让他所有的打算全部落空, 所以我来找你报信。” 她安静的看着项晓芽, 眉眼间再也没有之前的嚣张跋扈，虽然嘴里说着恨意的话语，但眼里只有无尽的麻木。 项晓芽也安静地回望着她。 “你看到那些围绕在我身边的那些女人了吧？呵, 那是我外公家派来的杀手, 目标也是你和你屋子里的那个太监。” “她们不太把我当回事, 以为我听不懂那些黑话, 所以当着我的面商量怎么杀死你们, 说是……想刺激三皇子发疯。”马娇娇顿了顿, 低下了头, 自嘲一笑。 “我爹的人手，今夜子时会从永绿山进入明悟寺, 听说他们有一张王牌，但我不知道是谁。” “她们今晚会先杀掉主持, 然后再放一把火弄出点大动静。等寺里的僧人和香客都被引过去后，再单独对付你们……” 马娇娇事无巨细的将自己说知道的一切全盘托出，就连几个‘侍女’打趣的笑闹，也没有错过。 说到最后，她嗓子眼都干了，声音也哑得不行，这才闭上了嘴巴。 项晓芽给了阿雾一个眼神，阿雾不是很情愿的给马娇娇倒了一杯茶。 “……谢谢。”马娇娇僵硬地道了声谢，端起茶杯一口气喝完。 “你说的这些，我都记住了。”项晓芽没有笑，而是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女孩：“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马娇娇愣了一下，放下茶杯，缓缓说道：“你……不带着那个太监离开这儿吗？” 项晓芽摇摇头，道：“我有妲袂在，刺杀对付不了我。” 马娇娇皱起了眉，不赞成地说道：“我不是说了，像马忠这样的高手，我爹加上我外公那边，一共派来了五个人。” “你的小侍女，应付一个马忠还行，这么多人她能应付得了吗？” 妲袂听到她的话，抬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杀人和交手是两个概念，她学的都是杀人的本事，马忠那样的水平，五个也只是废点时间而已。 “我家小妲袂很厉害的。”项晓芽露出一个笑容：“你不用担心。” “谁说我担心你了？” 马娇娇冷哼一声，倏地起了身，面色再也没有之前的麻木，反而透出一股子愤恨：“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反正我该说的已经说了，你非要留下来等死是你的事情。” 说完，她像是发泄似的一脚踹开了自己身后的凳子，大步就朝着院外走去。 一边走，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 “要不是想看我爹生气，我才不来和你说这些，什么狗屁神仙，废物一个！” “浪费我时间，南夜瑾现在压根不在晋关，什么狗屁三皇子，被我爹耍得像条狗一样东奔西跑，等他回来，你们的尸体想挖都挖不出来了！” “爱死死去，呸！晦气！” 等她的人影彻底消失不见之后，阿雾忍不住感慨道：“难怪王爷会动手，这嘴巴可真……贱得慌啊。” 项晓芽不在意的笑了笑。 她的眼神扫过只有自己能看到的手机屏幕，上面的一切数据都很正常，在能够扫描的范围内，并未多出其余人的信息…… 第162章 但马娇娇的态度转变得太生硬了，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用那些‘气话’给自己传递信息。 项晓芽低下头，手指在杯沿处轻轻划过。 “阿雾，去喊一下鹤公公和孟管事，还有无缘主持以及寺里的几位师父。” 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而她的话，姑且先升个级，把挂开起来再说。 然后，再给佛莲们喂点好吃的…… ** 太阳终于沉入了地平线，夜幕逐渐降临。 马娇娇坐在屋子里，平静的看着黑沉的天空，一言不发。 她的身后，一名侍女打扮的小姑娘端着一碗药汤走来，面上挂着如同面具一般的假笑。 “亥时就要到了，马娘子，你该喝药了。” 马娇娇看了那碗里漆黑的药汁一眼，冷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我知道自己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不可能对那个装神弄鬼的女人造成伤害的。所以不给我喝这玩意也没事，我不会冲过去作死……” “这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那侍女依然笑道：“马娘子放心，这次的药只是安神用的，您只管睡上一觉，等明日我们就可以回去与您的父亲交差了。” 马娇娇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伸出手，接过那一碗药汁。 从小到大，她爹隔三差五就会送来这种‘补药’或者‘安神汤’。 以前马娇娇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些药的作用，只以为这是她爹宠爱她的体现，你瞧被人家的女儿谁会被爹爹这么事无巨细的关心着呢？ 如果，她娘死之前没有告诉她真相的话…… “你是不是每次喝完药后醒来，都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觉得周围人都恨不顺眼，然后就顺理成章的找借口，打死那些伺候你小丫头来发泄怒气？”那个被病痛折磨得皮包骨头，再也没有传说中娇艳容貌的女人，如恶鬼一样的嘲讽着。 “那些给你看病的大夫都是骗你的。你啊，其实早就和我一样，被那些毒药耗得油尽灯枯了。” “不过别怕，阿娘不会让你像我一样死得一点尊严都没有，最近的汤药是不是苦了点？呵呵呵，那是阿娘让人给你多加了点料。” “你会死得……漂漂亮亮。” …… “娘子，再不喝的话，药就要凉了。”侍女微笑着催促道。 马娇娇嗤笑一声。 大概人死之前总是有那么一点预感，她只看一眼，就知道自己手里的这碗药会成为压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说来也可笑，她和溪之哥哥还真是有些像。 都以为自己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子，可实际上他们的存在和棋子无异。 马非常压根没有想要她这个女儿能活着回到他的身边，孟家的人也没想让他顺利回到上京，他们都是用来对付三皇子的筹码。 不对，孟溪之至少还有那些真心爱慕他的女子，自己才是那个从头到尾一无所有的人。 凭什么呢？ 马娇娇端起药碗大大的喝了一口，甘甜的滋味在唇齿之间萦绕着。 最后一碗毒药竟然做得如此甘甜可口，还真有她爹的风格。 等那口药吞入腹中后，她抬起头，恶劣地对着面前的侍女笑了笑。 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剩下的药汁一点不剩地泼到了对方的面上。 侍女面上的笑容没有丝毫的改变，任由滚烫地药汁从脸上滑落，连语气也那么的平和。 “马娘子喝了药，就好好地在屋里休息吧。”她笑道：“今夜会有些吵，您还是别出门……” 马娇娇一把摔碎了手里的药碗，飞溅的碎片划伤了她的脚踝，她丝毫不在意，反而一脸嚣张地骂道：“我想做什么，用得着你一个下贱的奴仆来管吗？” 她说完就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自己的仪表，紧接着抬脚就朝门外走去。 “马娘子要去哪儿？”侍女快步跟上：“您该睡了。” “睡你妈个头，我就要出去，你有本事拦着我啊！” 马娇娇像是一个负气的孩子，粗暴地朝着漆黑的夜色里冲了出去。 那侍女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黑夜里，并没有再跟上去阻止。 反正最后一份药已经被马娇娇喝下了，将军交给她的任务也完成了。 对方在这个时间跑出去也好，等被外头那些人乱刀砍死，也省了自己处理后事的功夫。 ** 项晓芽是被妲袂推醒的。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看到妲袂和阿雾拿着衣服守在了床边。 “开始了吗？”项晓芽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起了床。 外面隐隐有兵器相交的动静，时不时还有人发出惨叫，让夜色染上了一丝不安的氛围。 “嗯，孟管事带着人把他们拦在了外面。”阿雾走上前来，和妲袂一起提项晓芽更换衣服。 “无缘大师那边如何了？庙里的僧人和香客都到了安全的地方吗？”项晓芽配合的站起身，张开手让两人给自己穿衣服。 “都处理好了。”阿雾一边替她系衣带，一边低声说道：“现在寺里的绝大部分人都已经去喊帮着救火了，剩下的那些没动静的，僧人们也会想办法将人都带过去。项仙子不用担心他们地安危。” “那就好。”项晓芽看着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此刻，天空已经有些发红，应该是大火还未熄灭。 伴随着隐隐约约的打斗声，让这个夜晚显得更加沉重。 “如玉起了吗？”她问道。 “嗯，孙姑娘现在和鹤公公在一起，只等您过去。”阿雾替项晓芽理好衣襟，语气轻松地笑道：“您放心，这一次我们带了足够的人手，他们攻不进来的。” “我相信你们。”项晓芽对着她露出一个信任的笑容。 隔壁院子的客厅里，孙如玉正一脸愁容的在屋里走来走去。 在她的身后，鹤公公正老神在在地靠在椅子上闭目小憩，见她这不安的模样，实在忍不住开了口。 “这位小姑娘，你能稍微安静一会儿吗？” 孙如玉停下脚步，她小脸苍白一片，有些紧张的搅动着手里的帕子。 “抱歉，我……我就是有些担心。” 她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声凄惨的尖叫，吓得她又抖了一下。 “怎……怎么回事，是打进来了吗？”孙如玉明显吓坏了。 鹤公公很无奈，他睁开眼，看着孙如玉僵立的身子，叹道：“怕什么？就算打进来，也伤不到你这小屁孩的。” “可……可是……”孙如玉瑟瑟发着抖，连话也说不利落。 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放下那些仇恨，按照本心好好活下去的，可谁知道危险竟然说来就来，压根就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 第163章 难道说，这就是她的命吗？ “行了，人家就算打进来你也反抗不了不是？与其在哪儿自己吓自己，不如老老实实的坐好，能歇一会儿是一会儿。”鹤公公笑道：“不然等下逃跑的时候都没有力气。” “逃……逃跑？”孙如玉抖得更厉害了。 “鹤公公，您老别和小孩子开玩笑呀。”项晓芽带着笑意的声音自屋外传来。 孙如玉面色一喜，立刻小跑到了门口，眼巴巴地看着走进屋里的项晓芽。 “项仙子，您终于来了。” “如玉的眼睛有些红，可是没睡好？”项晓芽笑眯眯地问道。 孙如玉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没有，阿不，我的意思是，我睡得挺好的，就是有些被吓到了。” 她今日磨了大半天的莲子，实在是有些累得慌，结果睡到一半就被阿雾姑娘喊醒，简单的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后，就把她丢到了这位老爷子的屋里。 到现在她都还没反应过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发生得有些突然，你被吓到也正常。”项晓芽牵过她的手，拉着人坐下之后，便细声安抚道：“不过你别怕，孟管事他们很厉害，那些坏人进不来这儿的。” 孙如玉当然想先项晓芽这个神仙，听到她这么说，又看着她那温温柔柔的表情，心里一下就安定了下来。 安抚好了孙如玉后，项晓芽又和鹤公公客套了几句。 鹤公公到底是年纪大了，被这么一顿折腾，肉眼可见的神色萎靡。 不过他情况还行，除了没什么精神头之外，倒也没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 项晓芽也不打扰他继续小憩，而是走到一边摆好了纸墨笔砚的书案前坐下。 她一边打开手机的扫描功能，监控着周围的变化，一边开始分心在白纸上写着只有自己能看懂的公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空气里时不时地传来人类的惨叫声，项晓芽视若无睹，平心静气的继续折腾她的公式。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妲袂忽然动了动耳朵，和阿雾对视了一眼。 “摇光君。”阿雾面色沉重，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我好像听到了弓弦的声音……” 妲袂点了点头：“弓箭手，来了二十人左右，还有两队盾兵，孟多金他们有些麻烦了。” “我出去看看情况。”阿雾面色一变，对妲袂低声说了一句，就快步离开了房间。 妲袂则朝着项晓芽的书案靠近了一些，继续保持沉默。 项晓芽扭过头，看着她笑道：“不用紧张，弓箭手的事情我们白天就已经谈论过了，对付他们的手段也……”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有一支箭矢破空而来，直直插在了紧闭的房门上，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咚声同时，也响起了某种瓷器破裂的动静。 孙如玉距离门口最近，她洗了洗鼻子，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后整个人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颤抖着喊道： “项仙子，我好像闻到桐油的味道了，他们这是要放火吧！” 鹤公公睁开了眼睛，锐利的目光看向了房门。 项晓芽放下手里的笔，眉头微微蹙起。 妲袂心中一跳，走上前就拉过项晓芽的手。 “娘娘，我带你先离开这儿。” “等等……”项晓芽来不及阻止，就被扯着朝外走了好几步。 眼看这就要来到大门口的时候，外头就飞来了一只带着明火的箭矢，它精准的落在了之前碎裂的桐油范围。 一瞬间，门外就升腾起了看起来十分可怕的火焰。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孙如玉没忍住后退了好几步。 “火……大门着火了！项仙子，我们怎么办啊？” 妲袂的面色更阴沉，她几乎是立刻脱下自己的外袍，然后走到桌子前，拿起茶壶倒在了自己的外袍上，再将它递给了项晓芽。 这套动作连贯无比，小姑娘冷着脸，认真地嘱咐道： “娘娘，您用它盖住自己的身子，我马上带您离……” 她的话还未说完，项晓芽就摇了摇头，然后用手指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妲袂一愣，心中虽然有些焦急，但还是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项晓芽见她安静下来，手指又指向了那着火的大门，笑道：“别紧张，你们先看看外面的情况。” 外面？外面能有什么情况？难道火势又大了？ 妲袂忍下焦急，扭头便朝着大门望去。 然后，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明明被浇了桐油，火焰却并未如正常情况那般越烧越旺。因为此刻门外正蔓延着无数蛇一般扭动攀爬的黑影，它们用一种诡异的模样，一步步的扑向那原本燃烧着的火焰。 然后，火焰在那些‘蛇’如同进食一般的摇摆之中，逐渐的熄灭干净。 若非空气中还残留着焦灼和桐油的气味，妲袂都要怀疑刚刚那场大火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那是什么？”孙如玉惊恐地尖叫声响起。 今天似乎一直在尖叫？妲袂浑浊的脑子里莫名这样想到。 但同时，她也的确对外头的东西产生了好奇心。 透过镂空的花纹，妲袂看清楚了那些‘蛇’的真身。 是……佛莲。 它们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如同‘活’过来了一般，收完粗细的茎如蛇一般牢牢地缠绕在了房屋的周围，巨大的莲花绽开，在门上落下了巨大的影子，几乎要遮蔽外部所有的光线。 这一幕着实有些骇人，妲袂却心下一松。 她想起来了。 入夜前，娘娘特地吩咐孟多金将那几个盛放了佛莲的水缸摆在这间房子的四周。那时候娘娘就已经猜到会有人放火，所以才做下这些布置的吧。 不愧是神仙，看得就是长远。 “不用担心，有佛莲在，这儿是一时半伙烧不起来的。” 项晓芽看着外面那些疯长的植物，将手里湿掉的衣服还给了妲袂。 虽然因为研究的时间有限，她对佛莲的了解并不多，但最关键的特性还是搞明白了的。 天圣真人带来的莲子，某种意义上来说，和末世的一种藤类变异植物有些相似，只要拥有足够的营养，就会毫无节制的疯长。 不同的是，变异植物有自己的思维，会为了获得营养主动设下陷阱来捕猎活物。 而佛莲则比较‘笨’，只会吸收送到眼前的营养。 项晓芽利用这种特性，提前在水缸里撒入两种营养剂。 一种缺少‘酒精’作为关键因素，另一种则是缺少‘油脂’。 佛莲吸收了这种残缺版的营养剂后，就会像是中了某些不可言喻药物一般，之后碰到这两种中的随意一种，体内存储的营养就会瞬间爆发出来，让它们在短时间内疯狂成长。 第164章 不过，项晓芽倒是没有想到，这玩意竟然能长到这么大就是了。 看来对佛莲的论文里实验数据还需要更严谨一些，这玩意搞不好潜力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强一些，只要能将它解析出来，那自己能从app手里抠多少资源？ ss级？不，sss级都不在话下！ 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的话…… 项晓芽转过身，面上带着安抚的笑容，对着屋里因为外头佛莲这般‘表现’而感到惊恐的人们，笑道： “抱歉，吓到你们了吧？我应该提前和你们说一声的。” “不不不……没有的事。”孙如玉抖了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外头那些可怕的莲花，又赶紧扭过头，小声问道：“项仙子，你用了仙术吗？” 项晓芽摇摇头，道：“我已经没有仙力了。” 这个设定是必须保持的，不管她以后还会搞出多少神迹，她都还是那个不会使用仙术的神仙。 “那这些莲花为何会……”孙如玉还未问完，自己就灵光一闪，惊呼了一声：“我明白了，这是佛莲在保护您！” 她不知道脑补了什么，面上的表情从惊恐变得喜悦了起来。 “项仙子，这些佛莲一定是察觉到了您有危险，所以主动献身来保护您！” 鹤公公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项晓芽并没有承认，当然也没打算否认。 本来她设计这种营养剂的目的，就是为了在人前展现‘神迹’。 “娘娘，既然大火已经灭了，我们趁机离开吧。”妲袂这时开了口：“留在这儿太不安全了。” 孙如玉也连忙点头，跟着说道：“是啊，他们都放火了，咱们还是赶紧离开比较好。” “不用。”项晓芽摇摇头：“那些人放火是为了逼我们离开这儿，好趁乱动手，并不敢真的弄处大动静。” 妲袂和孙如玉皆是一愣，有些不懂这是为何。 倒是鹤公公，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项仙子说得对，我们不能离开这间房子。”他解释道：“那些人要是敢将我们的院子点燃，那寺里的其余人就要过来‘救火’了。” 马非常的这场暗杀直接动用了左厢军的兵士，是绝对不能让人‘撞破’的，不然他就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屠了整个明悟寺来灭口。 可他真的敢这么做吗？ 会留宿在明悟寺的香客，绝大部分都是晋关里有钱有势家族的家眷。 这些家族可不是马非常能拿来杀良冒功的普通百姓，甚至马非常能顺利在晋关一家独大，也少不得他们在背后的支持。 可马非常要是对他们的家眷下手，这不就是明摆着要对他们家族下手吗？ 就算马非常想要来个死无对证也没用，先不说整个晋关除了马非常谁会去招惹雍王看上的‘女人’，就说这明悟寺的僧人，他们长久居住在永绿山中，对周围的环境熟悉无比，马非常压根就不能保证不会有漏网之鱼的出现。 想通这点的鹤公公重新做回到了椅子上。 他慢慢闭上了眼睛，口里喃喃念道：“咱们这些凡人就老老实实听仙人的话就好了，莫要让仙子替咱们操心啊。” 孙如玉也想到了什么，小脸微红，对着项晓芽道了声谢后，就乖乖地回到了座位上。 只有妲袂还有些郁闷，却也不再劝项晓芽离开了。 项晓芽见她冷着一张小脸，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乖，现在还不到你动手的时候。” 妲袂微微蹙眉：“娘娘，你的意思是……” “别忘了，还有五个‘马忠’在外头虎视眈眈，准备随时对我们下手呢。”项晓芽笑道。 就如项晓芽猜测的那般，之后的时间里，外头除了又射过来了两次火箭之外，并没有进一步点火的意思。 又过了约莫十来分钟，外头的动静逐渐变小了起来。 “娘娘，他们好像撤退了……” 妲袂皱紧了眉，有些不确定的又听了一会儿，眉头才舒展开。 “阿雾回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阿雾的惊呼声。 “我的妈呀，这都是什么玩意？佛莲……它怎么长得这么大了？” 与此同时，另一道有些熟悉的男声也响了起来。 “项仙子和鹤公公呢？屋里怎么没动静？他们该不会出事了吧？” 项晓芽脸上的笑容一顿，眯了眯眼睛。 封崖，他怎么来了？ 第67章 夜袭 封崖其实前两天就和孟管事一起来了。 只不过南夜瑾让他带人在明悟寺外守着, 直到今晚马非常的人入场，他才带着剩余的人手来了个包抄。 唯一让人诟病的是，南夜瑾并没有将这事提前告诉过孟管事和阿雾, 以至于两人看到封崖带着人救场的时候, 还有些诧异。 但封崖手里的确拿着南夜瑾亲笔写给项晓芽的信件, 以此作为信物，的确是能证实封崖所言非虚 至于南夜瑾为什么会这么做…… “王爷这么做，必定有他的深意。”封崖冷着一张俊脸，这样解释道。 这话一出，屋里寂静一片。 不得不说，封崖的答案在某种意义上的确是……无懈可击。 就南夜瑾那精神状态……谁知道他想干啥？说不定就是脑子忽然犯抽了呢？ 项晓芽面上保持着温和的微笑, 对此不予置评。 封崖也没有急着证明什么？ 自己的身份对在座的所有人来说是个心照不宣的事情, 所以, 他也不会天真的认为自己能得到南夜瑾这边人的信任。 他也不需要这种东西。 封崖从怀中取出一份折叠好的信件, 将它递给了妲袂。 “这是王爷走之前让我交给项仙子的。” 妲袂确认了信件没有问题之后，便将它递给了项晓芽。 南夜瑾用的信纸还带着浅浅的香味，洁白的纸张上, 却只有寥寥四个大字——等我回来。 那字迹潦草狷狂, 随性至极。 像极了某人忽然灵光一闪, 随手就写下了这份‘信’丢给了封崖, 然后漫不经心地嘱咐他什么时候交给自己一般…… 这玩意唯一能起到的作用, 就是让封崖有个合理的借口来到自己的身边。 狗男人, 八成是想要拿自己当诱饵, 好借刀杀人弄死封崖。 项晓芽挑了挑眉，将信纸收了起来。 “除了这封信, 雍王可还有其余的事情交代？” 封崖摇摇头，道：“只有这封信。”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项晓芽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将信件丢进了储物空间中。 孟多金这边见封崖完事了，便上前一步，打算汇报一下自己的工作进度。 “项仙子，如今外头都处理完了，我们……” 第165章 可他这边才开了个口，就听得院外传来了一阵喧哗。 “在下乃是孟家的孟溪之，与雍王是表兄弟的关系，也是项仙子的熟人，你们大可不必阻拦我。” “我并非有意为难诸位，你们的难处我自然知晓。” “但刚刚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凶险，我担心项仙子的安危，特地带着大夫赶来，就是不想见着她出事。” 男子声音高调而突兀，像是生怕屋里的人听不清楚，又大声喊道：“项仙子到底是柔弱女子，即便是身体没有受伤，但惊吓也是在所难免的。还望诸位通融一二，我只带大夫进去即可……” 这熟悉的声音，这做作的语气，这三句不离的暧昧言语……真不愧是南夜瑾的表弟。 项晓芽眼神从封崖身上飘过，却见他只是冷着一张脸，似乎对孟溪之的到来并无甚感觉似的。 但世界上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吗？ 项晓芽不信。 她坚定地认为，今夜出现在这儿的一切‘巧合’，都是想要自己命的那些敌人的精心布置。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打开了自己的扫描功能，看了一眼院子外的情况。 只看一眼，项晓芽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孟溪之虽然油腻又自以为是，但应该不至于蠢到这种程度才对？ 可信息泡里哪些熟悉无比的数据，无一不在证明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 有些人，他可能就真的这么蠢…… 与此同时，她忽然明白了，白日马娇娇那些话里藏着的信息不仅仅是在指他们会用火攻。 这倒是，有点意思。 孟多金看到项晓芽的笑容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心中猜测不由感慨，项仙子到底和上京的那些女子不一样，孟溪之这般纠缠不休，她应是不耐烦至极了吧？ 作为雍王的下属，这个时候自然要替自家王爷‘排除情敌’了。 他立刻拱手对项晓芽行礼，道：“这孟公子也忒不懂事了，项仙子放心，我这就出去劝他离开……” “孟管事，你请他进来吧。” 屋里安静一瞬，所有人看向了项晓芽。 却见烛火之下，这位仙人眉眼间带着一丝忧虑，轻声道：“刚刚与那些刺客交手的时候，我们的人也有不少都受了伤吧？” “正好孟公子带了大夫过来，赶紧让大家伙好好处理伤势才是最重要的。” 院子外，孟溪之正不悦地和将他拦下的这群下人对视着。 他知道这些人是玄甲军的将士，也正因如此，他心中才更加不满。 要知道在南夜瑾偷走玄甲军的兵权之前，这支战无不胜的奇兵可是自己亲爹的下属，如今却因为南夜瑾的缘故，对自己这个‘少主’也敢横加阻拦，可见平日里南夜瑾对他们说了多少自己的坏话。 哼，定是那疯狗害怕玄甲军更看重自己，这才使了这些下贱的手段。 他摇着扇子，将自己心底浮现的怒意压下，脸上挂着如面具一般的温煦笑容，对那油盐不进的看门之人道： “你若不信我，大可让人进去通禀一声，我与项仙子关系匪浅，她定是会见我的。” 孟多金一出来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瞬间就想打道回府了。 一直站在孟溪之身后的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恰巧看到了他的身影，立刻在孟溪之耳边低语了几句。 孟溪之眼睛一亮，高声喊道：“孟管事，你可算来了。” 孟多金立刻挂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乐呵呵的走了出来。 “哎呀，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表公子，这可真是老孟我三生有幸啊……” “行了行了。”他这谄媚模样明显让孟溪之有些不悦，这位公子哥挥了挥手，理所当然地道：“我之前看到这儿似乎来了不少刺客，南……雍王不在晋关，你们人手肯定不足，项仙子一定是受了不少惊吓吧？” 孟管事连忙摇头否认：“怎么会呢？项仙子好着呢，我们王爷可是下了死命令，哪怕我们死的一个不剩，也不会让项仙子出事……” “得了吧？”孟溪之不屑地冷哼道：“你们这群大老粗懂什么？女子心灵柔弱，别看身体没有受伤就不当回事，不好好的照看着，等晚上发了烧，我看你怎么和南夜瑾交代。” 对于他这般直呼自己王爷的名字，孟多金眯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意。 孟溪之浑然不知，反倒是有些毛躁地探头朝院子里望去。 “好了，和你们这些人说你们也不懂，项仙子在哪儿？” “今儿这场刺杀来的实在是太不凑巧了，我们人手准备不足，不少弟兄都受了伤。项仙子知道您带来了大夫，可算是松了口气呢。” 孟管事握紧拳头，让开了身子，笑道：“这不，她此刻正在院内等您带着大夫过去呢，呵呵呵……孟公子这边请。” 孟溪之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但很快还是忍了下来。 他哼了一声，带上自己的人，迈腿跟着孟管事走进了那座看着平平无奇的院子之中。 “溪之哥哥！”含糊不清地呼声带着喜悦，自孟溪之身后传来。 他前进的脚步一顿，有些诧异地回过头，就看到黑暗之中扑来一个有些狼狈的女孩身影。 孟溪之下意识的将人接住，轻声问道：“阿娇妹妹？你怎么在这儿？” 马娇娇嘤嘤哭泣着，将头埋在孟溪之的怀里，含糊不清地说道：“那群下贱的侍女欺负我，溪之哥哥你要帮我报仇啊。” 孟溪之有些尴尬，想要推开马娇娇，却发现自己被对方死死地揽住了腰。 “这……阿娇妹妹，你先放开我，我还有些事……” “什么事情能比给我出气还重要啊！”马娇娇不满地跺了跺脚。 “这……”孟溪之哪儿能当着南夜瑾的人明着说自己是来挖南夜瑾墙角的呀？ “我不管，溪之哥哥你要帮我出气，不然我就不走了！”马娇娇气呼呼地说道。 孟溪之有几分不耐烦，但还是笑着说道：“好好好，等我见过项仙子后，这就帮你出气。” 马娇娇这才破涕为笑，开心的点了点头。 “还是溪之哥哥你对我好。” 孟溪之敷衍地嗯了一声，不得不带看向孟多金。 “孟管事……” 他还没说自己的意思，孟多金就露出了心领神会的表情。 “只要马小姐不吵不闹，项仙子不会介意的。” “哼。”马娇娇冷哼一声，倒也没有说什么。 孟溪之见状松了口气，这才带着人继续跟着孟多金朝院子走去。 然而，在看到那间被手腕粗细的莲花茎叶缠绕包裹的屋子的刹那，孟溪之忍不住心惊胆战地停下了脚步。 他瞳孔颤动，指着那灯火之下犹如可怕怪物一般‘张牙舞爪’地莲花，失声喊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孟公子莫怕，这是天圣真人留下的佛莲。”孟多金笑着说道：“之前那些刺客打算用火攻，谁知火才刚刚点上，这佛莲便成了这模样。” 第166章 他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轻声感慨道：“想必是佛莲感应到了仙人有难，主动现身帮忙吧。” 孟溪之的笑容僵硬了不少，眼神也有些飘忽。 倒是他身后的马娇娇听到这话后嘴角带出一丝诡异的弧度，但又很快的隐了下去。 孟溪之对今晚的刺杀并非毫不知情，但是他得到的消息，和真实情况有一些出入。 在他看来，今日马非常主要下手的目标，是萧鹤这个死太监。那太监本就年事已高，早些年在冷宫就熬得身子亏空，这些年被南夜曌好医好药的养着，可前些年又中了剧毒，如今只要稍加刺激，那条命肯定就回折在这儿。 而项仙子这边，他和马非常的计划则是创造机会让他能够来一出‘英雄救美’。 可惜，南夜瑾那狗东西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将人手留下了大半在这儿候着，导致他这次精心设计的出场机会全部没了。 孟溪之一想到自己这么多天的计划就打了水漂，心里便有些气不过来。 等他见到烛火之下，那面含温和笑意，目光清澈气质出尘地项仙子带着盈盈笑意注视着自己时，那种悔恨就更深了几分。 “项仙子，你没受到惊吓吧？” 孟溪之无视了屋里的其余人，快步走上前，要不是妲袂上前一步挡了一下，他几乎就要抓住项晓芽的手腕了。 项晓芽差点没崩住脸上的笑容，她平等的厌恶一切没有边界感的人类。 天知道她刚刚差点就反手一个耳刮子过去了，把自己的‘善良’人设给崩了。 “摇光君，你不用这么防备我……” 孟溪之有些不满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妲袂，又用哀怨的眼神看向项晓芽：“项仙子，我只是担忧你的身体而已。” “多谢孟公子关心。”项晓芽微微一笑，眼神不经意间和抱着孟溪之的马娇娇对上了一瞬，见对方垂下眼睛，没有和自己交流的打算后，便礼貌又客气地对着孟溪之说道： “我无事，雍王的人将我照顾的很好，劳你挂心了。” 孟溪之清了清嗓子，不在意地挥挥手：“项仙子不用客气，我家阿娘从小就教导我，出门在外，要对柔弱的女子多加照顾，呵呵呵……听说你的仆从在刚刚那场刺杀里受了伤，正好我带来了大夫和药物。” 他说着，便对着自己的随从使了个眼色。 “阿张，把我给项仙子准备的伤药拿上来吧。” “是，少爷。” 那阿张正是之前注意到孟管事的下人，他手里一直端着一个小木盒子，听到主人的话后，便笑着朝项晓芽走了一步。 项晓芽注意到马娇娇的面上闪过一丝兴奋的神色，期待无比地看着那个阿张抱着的那个盒子，仿佛那是什么珍奇宝物一般。 但项晓芽知道，马娇娇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女孩已经疯了。 她看向面目普通，表情也无懈可击地阿张，看着他走到了距离自己还差五步左右的位置，看着他的手放在了那精致盒子的锁扣之上。 “项仙子，这些药可是我家公子好不容易从上京城带来的，您可瞧好了……” 阿张说着，就要打开盒子。 只是，那箱子的搭扣才刚刚被他的手指划开，原本面含微笑等待着的项晓芽，却忽然开了口。 “妲袂，别让他打开盒子。”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让阿张瞳孔一缩，意识到自己暴露了。 他毫不犹豫的加快了手里的动作，想要先一步掀开盒子，然而下一秒，他发现自己的胳膊一轻…… 盒子没了，被不知何时出现的丝线缠绕着悬空在了他的面前。 赤红色的鲜血沿着盒子从空中低落，一长一短两只被整整齐齐切下来的手，此刻被无形的丝线捆在盒子外，还保持着滑动锁扣的姿态。 阿张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惨叫。 断裂的手臂处鲜血喷涌而出，眼看着就要溅到项晓芽的身上，一边的鹤公公睁开眼睛起了身，阿雾也迈开了腿，而妲袂眼皮都没抬，只是动了动手指，就在那些鲜血碰到项晓芽的前一刻，将浑身僵住的孟溪之扯到阿张的面前。 炙热地鲜血喷了孟溪之一身，他瞪大着眼睛，僵硬得仿佛是一尊石像。 跟随孟溪之而来的下仆们见状，刹那间纷纷从身上的各个部位拔出武器，朝着屋内的人袭去。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孙如玉眼睁睁地看着那群人举着武器朝自己袭来，顿时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但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未到来，那些刺客在碰到她之前，纷纷倒地，没了气息。 妲袂和阿雾出手了。 短短十几秒的功夫，孟溪之带来的人里除了马娇娇和他自己，竟然再无一个活口。 孟多金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整个人脸都吓白了，颤抖着问道：“项仙子，您……您没事吧？” 项晓芽当然没事。 但如今屋里血腥味一片，为了人设考虑，她还是‘虚弱’地咳嗽了两声，这才轻声道： “我没事。” 终于，孟溪之也回过了神来，他有些崩溃的喊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呵，孟二公子带来的人，却问我们怎么回事？”阿雾走上前来，对着孟溪之的膝盖弯处踹了一脚，让人直接跪在了项晓芽的面前。 “我……我不知道，和我没有关系啊。”孟溪之面色煞白一片，再也之前那种翩翩公子的姿态了。 马娇娇躲在一边，对于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有些遗憾，但是看到她的溪之哥哥如此狼狈后，面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幸灾乐祸地愉悦。 瞧，他们都是做人棋子的命，怎么能比对方更幸福呢？ 虽然南夜瑾总是在项晓芽面前人身攻击孟溪之，但能被捧上天之骄子位置的人，又怎么可能是真的蠢蛋呢？ 孟溪之还没完全恢复冷静，却敏锐的抓到了破局的关键点，当下就用悲愤又委屈的表情看向了端坐着的项晓芽。 这位仙人似乎因为刚刚发生的血腥一幕而有些虚弱，孟溪之却管不了这么多，对着项晓芽举手发誓道： “项仙子，我向你发誓，这些一切都我没有关系，全是他们擅作主张利用我，我是无辜的。” 项晓芽觉得自己有点小看孟溪之了。 这男人油腻归油腻，但是审时度势的本事倒是不差。 对自己这个‘仙人’发誓，在这种混乱又百口莫辩的情况下，比费尽心思解释要有用得多。 她当然知道孟溪之在这件事情上是无辜的。 毕竟，没有正常人会带着一盒子火药在身边……她除外。 她的火药都在空间里放着，安全得很。 “项仙子，你……你说句话啊。”孟溪之发了誓，却半天没有得到项晓芽的回应，不由有些着急了起来。 第167章 项晓芽正为目睹了一场杀戮而‘身心不适’呢？闻言‘虚弱’地对着孟溪之笑了笑，道：“孟公子放心，你是南夜瑾的表弟，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孟溪之表情一变，立刻喊道：“项仙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你不信我吗？” 他后退了两步，眼睛无意识的划过了自己身上的鲜血，忽然脑海里打开了一个开关。 “呵，原来如此……倒是我小看南夜瑾了。” 孟溪之冷笑一声，一双原本藏着委屈的眼睛此刻转为憎恶。 “项仙子，你怕是搞错了一件事吧？” 他站起身，扫视了周围人群一眼，高昂起了头颅。 “此事本就不该怪我，我不过是担心你今夜受到惊吓这才好心来给你送药，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让你的婢女对我的人下手，这才让我带来的下人误会选择了动手……” 他讽刺地看着‘虚弱’地项晓芽，眼底是高傲的鄙夷。 “这一切，都是你们设计好的吧？怎么？南夜瑾终于忍不下我，打算对我下手了？” 项晓芽看着面前孟溪之一副占据了道德制高点的模样，掩嘴轻咳了一声。 “孟公子，你可知你的‘药盒’里装着的是何物？”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没有一点攻击性，倒是衬得孟溪之有些嚣张。 “哼，还能是什么？这可都是我自上京带来的顶级金疮药，这可是太医院首亲自研制，就连南夜瑾也拿不到的好东西。”孟溪之冷哼一声，心中认定了这是一场针对自己的设计。 项晓芽却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孟公子，这里面是火药。” 她说道：“其分量，足够让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人尸骨无存。” 孟溪之表情一僵，下意识地喊道：“不可能！” 他带来的盒子并不大，若要达成项仙子口中那种效果，那火药必须是军中管制的那种才行。 马非常还有事求着自己呢，他哪儿来的胆子对自己下手？ 项晓芽轻叹一声：“你若不信，可以亲自查验一番。” 怎么查验？当然是找个空地让他亲自感受一下这盒子火药的威力呀？ 至于结果会不会尸骨无存，关她什么事？ 项晓芽的表情诚恳，一时间让人无法分辨她是真心实意这么打算，还是在开玩笑。 孟溪之不甘心的咬了咬牙，眼珠子一转，忽然露出了一脸浮夸的震惊之色。 “竟……竟然是这样吗？”他像是一个被欺骗了的无辜之人，摇晃着身子后退了两步，然后猛地抬头看向了不知什么时候躲在了一边的马娇娇。 “是你！”他满脸写着被欺骗后的悲愤，怒视着马娇娇：“阿娇妹妹，我将你当做亲妹子疼惜，却不想你爹竟然要这般陷害我！你……你们竟然是这样的人！” 马娇娇瞳孔一缩：“溪之哥哥，你说什么呢？” “项仙子，阿张和这些下人，都是马非常安排给我的。”孟溪之压根不搭理她，反而扭过头，一片悔不当初地对着项晓芽苦笑道：“我……我这次来晋关本来就是瞒着家里人，是马非常主动接近我，吃床住行无微不至，我竟以为他是真心待我。” “没成想，他竟然是想要利用我。”孟溪之长得不错，此刻摆出一副被信任之人背叛后的绝望，倒是很容易引起不知内勤的寻常女子多余的同情心。 可惜的是，这一屋子五个女子，没一个属于‘寻常’的范围。 于是，孟溪之的表演没能打动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马娇娇看着这个反咬一口的男人，目露失望和嘲讽的神色。 上京的世家贵公子就是这副德行？她的运气还真是差，有个骗子父亲和疯子母亲，如今给自己寻得心上人，也不是什么好鸟。 不过罢了，她也不是好东西，烂在一起倒也相配。 “溪之哥哥……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爹爹呢？”马娇娇忽然露出一脸委屈的神色，不忿地看着孟溪之，嘤嘤哭泣道：“当日可是你主动找上门来，说你与雍王有旧怨，此番来晋关就是为了解决他……” “你闭嘴！”孟溪之气得脸都要青了。 这马娇娇怎么能如此愚蠢？她不知道说了这些话，自己今日不死也要脱层皮吗？ 项仙子是个没脑子的滥好人或许会放过自己一命，但南夜瑾那疯狗养出来的手下就不好说了，而且……萧鹤那死太监还活着，但凡他将自己对付南夜瑾的事情告诉南夜曌，那自己还能活着回上京吗？ 平日对自己哥哥长哥哥短，如今却这般陷害自己，果然是马非常的女儿，心肠就是歹毒！ 亏他之前还为了利用她的事情感到内疚，如今向来，倒是浪费自己的感情了。 “溪之哥哥，你……你凶我？”马娇娇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孟溪之，面上的委屈之色愈发明显。 “你父女二人联手欺瞒我利用我，我凶你一句怎么了？”孟溪之眼神一冷，斥责道： “我原以为阿娇妹妹你是不一样的，可谁知……果然，你家中那些奴仆说的没错，你就是个表里不一的魔鬼，那些说你会打死的无辜侍女的传闻，应该也是真的吧？” 项晓芽‘虚弱’地看着这一幕暧昧对象反目，压住了嘴角的笑意。 孟溪之说这些话，是想通过对比的方式，用马娇娇的恶毒来衬托马非常的心狠，再让他是被这两父女设计陷害的变得合情合理。 但是，谁在乎他是不是真的被陷害的呢？ 自己无所谓，而南夜瑾的人……他们比自己更了解孟溪之。 不过，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吧？ 项晓芽轻轻咳嗽了一声，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得外头传来一声惨叫。 而妲袂几乎是在瞬间就闪到了自己的左手边，挡下了朝着自己而来的一支飞箭。 紧接着，屋外忽然陆续冲进来六个包裹严实的黑影，他们手持冰刃，目标明确的朝着自己袭来。 妲袂和阿雾立刻迎上前，将人挡了下来。 “马忠，怎么是你们？” 马娇娇的尖叫声，适时地响了起来。 “你们是来救我的吗？” 项晓芽朝她望去，却见这位少女面上带着浮夸的激动笑容，像是无意一般，朝自己瞥了一眼。 她在提醒自己吗？ 项晓芽还没分辨出那眼神的代表的含义，就发现自己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是封崖，他此刻一副护着自己的模样，低声说道： “项仙子，这儿太危险了，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说着，便伸手抓住了项晓芽纤细的手腕，毫不客气的将她从凳子上硬生生地扯了起来，一把甩到了他的肩膀上。 因为练武的关系，封崖胳膊上的肌肉很坚硬。 项晓芽感觉自己的胃部仿佛被人踢了一脚，疼得差点吐了出来，一瞬间天旋地转。 第168章 “娘娘！” “项仙子！” 混乱之中，项晓芽只听得妲袂和其余人的喊声在身后闪过，紧接着便是一股血腥味充斥在她的鼻息间。 封崖似乎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却并未停下带着自己离开的步伐。 眨眼间，项晓芽的耳边就只剩下呼呼不断地风声，以及树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的动静了。 第68章 抢人头啊 项晓芽不是没有被人绑架过。 作为专精农业能够喂饱基地十几万人口的农研所大佬团成员之一, 在粮食就是硬通货之一的末世，总是免不了有各种各样的势力打他们的主意。 再加上末世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异能，绑架真的是很家常便饭的事情了。 久而久之, 甚至他们科研界还流传了一个地狱笑话。 在末世搞科研的谁要是没被绑架、威胁、挖墙角, 那只能说明你技术不行, 别人看不上你。 项晓芽是个很行的大佬，所以她经验丰富。 不过，她还真没想到，来了新世界还能被人绑架就是了，这难道是什么奇奇怪怪的debuff吗？ 项晓芽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因为胃部被撞击而引起的呕吐的欲望。 说起来，还是末世的绑架舒服一些。 异能者们虽然狂妄, 但是对科研人员的态度普遍比较恭敬。大概是知道他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一般只要他们不反抗、挣扎和试图逃跑, 整个过程都是舒舒服服的伺候着, 必要时甚至会牺牲队员来保证人质的安全。 他们被带到雇主面前后，人家也是客客气气的好吃好喝好待遇，只要帮着种粮食, 基本你要啥就给啥。 当然, 项晓芽的老东家势力超群实力也是数一数二, 所以一般情况下, 他们这些被绑架的大佬过不了多久又会以各种方式回到自己的老东家手里。 总的来说, 就是一趟风险比较高的出差。 比现在这种莫名其妙的绑架可真是舒服多了, 人家赶路最起码都会准备好交通工具。 项晓芽不知道封崖要跑多久, 目的地又是哪儿，她不打算反抗, 但也不打算让自己继续难受下去。 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将自己脆弱可怜的胃部挪开之后, 她总算是好过了一些，想着这样趴着也是浪费时间，索性就拿出了手机，开始编辑起佛莲的论文来。 封崖应该是受了伤，身上一股子血腥味挥之不去，脚步也没有南夜瑾平稳，颠得项晓芽好几次都打错了字，只能重新来过。 她有些烦躁，只希望封崖能赶紧到达目的地，刚刚有了些的灵感都快被颠没了。 上天仿佛是听到了项晓芽的祈祷，这段颠簸又持续了约莫十来分钟后，封崖终于没撑住，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整个人就从树枝上跌落了下来。 好在这树不算太高，处于项晓芽的掉落伤害免疫范围之内，她只觉得身子骨一震，之后倒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倒是封崖，此刻已经跪在地上，虚弱的喘着粗气。 甚至都没有多余的精力观察项晓芽这个人质了。 项晓芽从地上爬起来，在林中待了许久，她已经有些适应了夜晚的光线，倒也看清楚了封崖现在的情况。 他的左手整个小臂位置空荡荡的一片，肩膀和腰部也有几道骇人的裂口，整个人因为失血过多不停地打着颤，看起来倒像是一副濒死的模样。 项晓芽起身的动静并没有瞒过封崖，他也对她从高处摔落却毫发无伤的事情没有什么意外。 断了一只手的青年慢慢抬起头，看着距离他只有几步之遥的仙人，面上没什么表情。 “项仙子，你应该知道……永绿山里……有不少野狼，还有……熊瞎子。”他缓慢而坚定地注视着项晓芽，像是提醒又像是在威胁一般，一断断续续地说道： “而且此地处于深山，便是老道的猎户也寻不着……出路。你如今……仙体已毁，单独一人……是走不出去的。” 项晓芽当然知道自己一个人是走不出这破地方的，不然她早在半道上就把封崖弄死了。 之所以把人留到现在，就是因为她清楚封崖之所以行动得如此果决，一定是提前都计划好了，包括逃跑的路线，以及接应的人员。 于其独自在深山老林里艰难求生等待救援，还不如先被带到绑架犯的窝点。 至少吃喝不愁不是？ “你失血过多，先别说话。”项晓芽走上前，伸手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陶瓷瓶子递了过去。 封崖明显有些紧张，冷冷看着项晓芽，道：“这是什么？” “这是岳夫人之前送给我的金疮药，你用它止血吧。”项晓芽的声音轻轻柔柔地，并没有责备或者怨愤封崖带走了自己的意思，仿佛一个真的关心封崖死活的善良仙女一般。 封崖心里很纠结。 他确实需要药物，但……眼前的女人真的值得相信吗？ “你不用担心我会在里面加东西。”项晓芽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警惕，明明自己才是被绑架的弱势方，此刻却表现出了一副为绑匪考虑的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患者一般的态度。 “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虽然不知你到底有什么苦衷，但是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你得先活下来，才能考虑其他的事情。” 她轻轻叹息着，看向封崖的眉眼里，却满是仁慈与诚挚。 和她以往表现出来的‘圣母’形象没有任何的区别，都是那样的为他人着想，都是那样的会‘体谅’别人的难处…… 封崖想到这些时日对这位项仙子的观察，最终犹豫了一番，便伸出颤抖的手接过了那瓶金疮药。 项仙子说的没错，如今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 他用牙咬开瓶口的塞子，立刻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草香味。 封崖因为身份原因，并未得到过那位岳神医的关照，对于她秘制的金疮药也只是看阿珈他们几个暗卫曾经使用过。 味道……应该是和这一瓶散发出来的没甚区别。 而且，项仙子这种不谙世事的神仙，就像是个每长脑子的天真小姑娘，她怎么可能会在宝贵的救命良药中参合什么东西呢？ 封崖说服了自己后，便将那药洒在了伤口之上。 岳夫人不愧是当世神医，那药粉接触伤口的一瞬间，封崖身上原本疼痛不已的伤口，在经过了一次如烈焰灼烧一般的疼痛之后，很快就变得没什么感觉。 但这并不是麻沸散那种让人肌肉麻木的效果，封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现在除了确实的左臂之外，其余的地方都保持着灵敏，甚至连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眩晕的头脑，也变得清明了起来。 就像是……重获新生一样？原本身体的疲惫和那些不适都消失不见，他感觉到了自身的内力正在经脉中勃勃流动，丝毫没有枯竭的意思。 第169章 封崖尝试着站起身，发现不再有之前那种虚弱无力的感觉，反而和没事人一样。 “你的伤口还未愈合，动作莫要太大。”项晓芽看他站直之后便适时地开口，略带着一丝担忧地看着封崖，好心提醒道：“你放心，我说了自己不会逃跑就不会逃跑，你完全可以慢慢带着我走。” 慢慢走吗？确实……自己虽然上了药，但如果再继续毫无顾忌的加速，肯定对伤势不利。 封崖沉默了一瞬，正要回应，却听得远处传来了一阵狼嚎。 有人来了？他几乎是立刻想道。 肯定是摇光君，她一定是追来了。 马忠那群废物，不是说好至少帮自己拖上一刻钟吗？如今听那狼嚎的位置，那群人怕是连半刻钟都没能拖到，就让摇光君追着自己的血液寻过来了。 封崖眼睛一红，看向了似乎并未察觉到这一切的项晓芽。 “得罪了，项仙子。” 他说完，再一次将项晓芽扛在了肩头，然后重新开始在树枝之间奔跑了起来。 项晓芽如她所说的那般，并没有反抗，反而是继续用担忧的口气劝道：“你别跑这么快，小心伤口……”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感觉封崖又加快了几分速度。 “你……唉。”仙子似乎有些无奈，只能发出一句长长的叹息，便不再开口。 而全力奔跑的封崖压下心底的内疚，继续加速前行着。 他看不到，被自己扛在肩膀上的‘仙人’此刻已经摸出了手机，又开始编辑起了她的论文，表情丝毫没有语气里那‘关心和无奈’的模样。 其实，刚刚项晓芽也听到了那阵狼嚎声，那声音并非第一次响起，和之前的两次也并无区别，但是封崖这一次却整个人都躁动了起来。 是药效开始发挥了作用吧？ 项晓芽是个会给绑架自己的劫匪送药的圣母吗？ 当然不是。 所以，那瓶所谓的金疮药是假的。 里面放着的不是什么止血疗伤的神药，而是她之前调配出来的‘复合型肾上腺素plus’。 肾上腺素是用来救命的东西，但是项晓芽制作的这个版本不是。 它更像是传说中的‘狂化药剂’，主要功能是榨干濒死之人的最后一点生命力，让他们的战斗力、承受能力以及头脑运算能力在短时间内得到大幅度的提升。 使用者犹如烟花一般，在短暂的辉煌之后，变为死寂。 死得透透的那种。 这玩意在末世最常用到的地方，就是丧尸围城之时敢死队的最后一搏。 为了减轻使用者的痛苦，项晓芽在参与研制的过程中，加入了一种特殊的菌类。它能够欺骗使用者的感知神经，让他们即便被千刀万剐，也不痛不痒。 这种作用是永久性的，一旦使用，人的身体相当于失去了自我防御机制，再也无法用疼痛作为生命垂危时的警醒手段了。 封崖已经重伤濒死，如今又使用了‘复合型肾上腺素plus’，估计自我感觉好得不行。 看他越来越快的前行速度，闻着鼻尖越来越浓的血腥味，项晓芽不由有些感慨。 这圣母人设要是做得好，递毒药都有人乖乖喝下去……她这条路子算是没走错，以后还要继续保持自己的光辉形象才行。 封崖不知疲倦的全速奔跑着。 他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仿佛自己此刻无所不能的感觉。 耳边呼啸的风声，插着脸颊划过的树枝树叶，都不能阻挡他愈发剧烈的心跳，和无法抑制的兴奋。 他甚至有一种哪怕是雍王殿下出现在自己面前，也有和他一战之力的感觉。 更让他开心的是，这种感觉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反而越来越强烈。 要是南夜瑾在就好了。 封崖红着眼睛，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脑子里的疯狂。 他一直以来，都想知道雍王殿下到底有多强？为何会被所有人那般忌惮着，他见过对方出手，却从来看不清他的动作。 但现在不一样了，如今的自己已经重获新生，他能看见风的流动，一呼一吸之间，仿佛天地就在掌握之中…… 封崖无法抑制心中升腾起的激动，再一次提升了速度。 然后，在这片漆黑的山林之中，项晓芽听到了一声箭矢破空而来的动静。 扑哧…… 它就像是戳破气球的那一根针，扎进了封崖的喉咙，也打破了封崖一直在脑内循环的妄想。 感受不到疼痛和死亡威胁的青年并未第一时间停下前行的动作，他的脑子甚至没能让他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中箭代表着什么？ 他不仅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再一次加快了速度朝着目的地奔去。 然后，在某一个呼吸间，他忽然感觉身子一僵，眼前的画面，心中的躁动，脑海的妄想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封崖带着项晓芽从高处，再次跌落了下去。 项晓芽并不知道封崖中箭了，她的姿势和体力不允许她看到超出自己人体极限角度才能看到的画面。 所以，直到封崖忽然没有了呼吸，从高处摔下去后，她才意识到了什么…… 谁这么缺德啊，竟然抢她的人头！ 项晓芽闭上眼睛，做好了迎接冲击的第二次准备。 然而，在她落地之前，有人张开了双手，将她牢牢地接了下来。 闻着鼻息间混合了血腥与甘甜的味道，项晓芽不需要抬头，就知道缺德的k头怪是谁了。 “项仙子见着我，好似一点也不激动呢。” 南夜瑾的笑声在夜色里传来，带着一丝调侃：“好歹我也是英雄救美了一场，您多少给点反应嘛。” “你想要什么反应？”项晓芽抬起头，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张漂亮的脸蛋。 和往日那干净整洁又光风霁月的美人不同，今日的南夜瑾身上的衣袍被鲜血染湿了大半，脸上也沾着几滴干枯的血迹。 一看就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恶鬼。 “唔……比如，红着脸对我道谢，说一句‘以身相许’什么的台词，如何？” 南夜瑾并未将项晓芽放下的意思，他掂了掂手里轻飘飘的重量，嘻嘻笑道：“或者您要是嫌弃这剧本老套，也可以激动地说一句‘终于等到我’之类的话语，我不会介意的。” 项晓芽才懒得和他演戏呢，她懒洋洋地任由南夜瑾抱着她跨过封崖地尸体，颇有些无聊地问道：“马非常呢？” “死了。”南夜瑾也不介意她不配合的态度，一边朝着封崖之前行径的方向走着，一边解释道：“我把他脑袋泡在了福尔马林里面，等回上京后，我会挨个把它送到那些惹了您不快的家伙面前，让他们仔细品鉴一番的。” “那些老头儿年纪有些大了，估计会被吓得生意场大病，然后不幸追随马将军而去吧？” 第170章 哇哦，小伙子年纪不大，手段倒是玩得挺花儿的嘛。 项晓芽轻轻嗯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说道：“封崖的事情，是你安排的？” “也不算吧？”南夜瑾倒是没有瞒着项晓芽的意思，开口笑道：“他和王家的人合作，想要把您这位‘仙人’送到王家去，我提前得知了他们的这个计划，索性就将计就计，给他们创造了一个合适的机会……” “你说的机会，就是拿我做诱饵好借刀杀人？” 项晓芽嗤笑一声，她动了动自己有些发麻的腿，在南夜瑾投来的目光之中，拖长着音调，像是夸奖人一般地笑道： “南夜瑾，你可真是个臭不要脸地狗东西啊。” 南夜瑾停下脚步，低头看向项晓芽。 他的眼神很阴沉，可又带着一丝诡异的愉快，美貌的青年嘴角勾了勾，张开口。 “汪。” 一声轻轻地犬吠，自他那张漂亮的薄唇里传来，震得项晓芽愣了一瞬。 南夜瑾见她满脸失神的模样，嘴角笑意更浓。 “汪。”他像是恶作剧一般，又轻轻地叫了一声。 项晓芽选择沉默。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她输了。 南夜瑾并没有带着项晓芽回到明悟寺，反而是朝着森林更深处走去。 看着他的路线，项晓芽困惑地问道：“不回去吗？” “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先送您下山休息。”南夜瑾笑道：“等他们处理完，咱们再回去也不迟。” “不行，你还是送我回去明悟寺吧。”项晓芽扯了扯他垂在胸口的长发，提醒道：“我这次忽然被封崖绑架，小妲袂估计要急疯了。” “而且，鹤公公还留在明悟寺呢，我不在，小妲袂未必会保护他的安全。” 更重要的是，她得回去安排佛莲开花的事情，这可是她准备好的神迹，能不能打响自己这个神农娘娘名声的第一枪，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南夜瑾的脚步这才停了下来。 他低下头，眼神深沉犹如漆黑的深渊。 “项仙子，有件事情我一直没说。” “什么事？”表情这么沉重，该不会是她家妲袂出事了吧？ 项晓芽的心提了起来。 “马非常的人今日进攻寺庙时，有人想要趁乱盗取其他香客的财物，结果……”南夜瑾没有说对方的下场，但项晓芽也猜得到。 “只有这一个香客出事了吗？”项晓芽问道。 “嗯，其余人忙着救火，压根没发现你院子里出的事情。”南夜瑾说道：“佛莲开花的事情让不少人都知道了你的身份，若是现在回到寺里，免不得会冒出些不知所谓的人让你为难。” 南夜瑾神色阴沉了两份，似是想到了烦心事，情绪有些微妙的激动。 “那些人可不会管您是否已经仙体被毁，只怕是说不出什么好话，到时候您免不了听着伤心，要我说，咱们还先下山，将这事交给孟多金他们处理的了。” “其他人没有出事就好，这一人……唉，或许这就是他的命吧。”项晓芽很是无奈地摇摇头。 僧人们废了这么多功夫，硬是烧了自家主持的一座院子才把所有人用一个合理不会被怀疑的借口聚集起来保护，结果有人却在佛门重地动了歪心思，因而误送了小命…… 仔细想想，还真有点种恶因得恶果的味儿。 南夜瑾却不这么想，他皱了皱眉，再次强调道： “那香客的家人是出了名的难缠，到时候肯定会说一些让你伤心的话。你真的不怕这样的情况吗？” “这有什么好怕的？” 项晓芽失声笑道：“人不能复生乃是天理，且不说我现在仙力全无与凡人无异，便是我仙法还在，也是做不出做这种扰乱阴阳之事的。” 那些人的手段无非就是道德绑架，可她又没有道德，别人能绑架个屁。 南夜瑾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低下头看着项晓芽，明明知道眼前的‘仙人’绝对不像她表现出来的柔弱而善良，可他还是下意识的将自己以前遇到的困境放到了她的身上，以期望能得到一个答案。 “项仙子，你真的知道他们是何等烦人的苍蝇吗？” 南夜瑾的声音很低沉，其中也掺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 他像是在告诉项晓芽，又像是在刻意恐吓，眼中一片尘泥沼泽。 “他们会一刻不停地跪在你的面前，会以死相逼，会胡搅蛮缠，会在无法得偿所愿之时，将憎恨转移到你的身上，认为你该对他们那如虫豸一般脆弱的人生和生命负责，试图在你身上吸血啃肉。你不能打他们，也而不能骂他们，他们总有理由将一切的罪责推在你的身上……” “项仙子，你若回到寺中面对这等情况，会如何应对呢？”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面对真正伤害他们的人时唯唯诺诺，面对拯救他们的人时重拳出击。 北疆战场多年，他见多了这些欺软怕硬的废物和软蛋以及窝里横，他们害怕黎国反抗北疆会让他们受到伤害，于是指着维护北疆安危的将士们一通臭骂，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般。 ‘你们为什么不早些来？’ ‘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去那里？’ ‘为什么先救了别人而不是先救他？’ ‘为什么要打仗要反抗要招惹那些蛮夷的怒火？’ 这样的人哪儿都不会少，自己上战场的本心原就不干净，所以不在意这些如背后刀子一般的话语。 但项仙子所作所为终究是一心为百姓好的，这样的她……日后真的能受得了来自这些凡人的背刺吗？ 他的意思，项晓芽听明白了。 她沉默了两秒，最终有些同情地看向南夜瑾。 “我觉得吧……承认自己不行，并不是什么难事。” 南夜瑾脸色一黑。 项晓芽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想啊，我压根就没有办法拯救已死之人，对吧？” “求我，道德绑架我，威胁我或者憎恨我又有什么用呢？我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啊。难道哭一哭，我就能恢复仙体将人救活吗？” 当然，如果对方可以接受自己的亲人以另外一种行事‘活’过来的话，她也不是不能做点什么的？ “项仙子真的觉得，他们逼你是为了让自己的亲人复活吗？”南夜瑾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当然不是，会以此为借口纠缠不休的人，无非是想利用道德绑架他人来弄好处给自己而已。 可他们敢光明正大的要求自己这个仙人给他们足够多的好处，来弥补他们亲人丢掉的小命吗？ 不敢。 他们只会哭着求自己这个仙人‘复活’他们死去的亲人，然后以此为借口薅羊毛。 你是神仙，你一定能做到。你做不到肯定是你不愿意救人，那么就要赔偿我们的损失。 第171章 面对这种与强盗无异的逻辑，项晓芽的选择就是从最初的源头就掐灭他们的希望。 只要我承认自己不行承认得够快，你的道德绑架就跟不上我。 “对着一个没有仙术的神仙要求复活死去的亲人，和对着一个只会种地的农民要求他治好身患绝症地亲人有什么区别呢？” “确实，如果我能做到，我会毫不犹豫的帮忙，但是……”项晓芽叹了口气，道：“不论是神仙还是凡人，这世上自己办不到的事情才是最多的。” 南夜瑾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感慨。 “项仙子……不愧是仙人啊。” 项晓芽听懂了，这狗东西是在嘲笑自己‘圣母’呢。 他希望听到自己说什么呢？难不成想要自己这个‘善良的仙人’因此感到伤心难过，然后黑化吗？ 那他怕是要失望了。 想要一个‘仙人’黑化，可不是被几个人‘背刺’两下就行的，它需要一个让天下所有人都能‘认同’的极端条件。 至少，在项晓芽给自己定下的剧本里，自己黑化的前提是：庇护的子民遭受屠戮，而身为仙人的她却无能为力挽救他们…… 这种情况下黑化，无论是谁都挑不出错来，更不会打着‘为民除害’的名义前来找事，反倒是会有人觉得‘仙人’可怜，希望她能回归正途，希望她再次被感化，希望她重新感悟人间的美好而非仇恨…… 这就是占据道德制高点的优势。 不管南夜瑾有什么打算，他都影响不了自己的步调。 “项仙子能这样想……也挺好的。” 夜风中，南夜瑾抱着项晓芽重新开始迈步，这一次他调转了方向，具体朝着那边走的项晓芽不知道。 二人依偎在一起，姿势亲密地穿行在漆黑的森林里，耳边只有树叶摇晃的簌簌声，以及不太清晰的狼嚎。 “您继续做自己就好，那些烦心的人和事，有我和摇光在，都会解决的。” 项晓芽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抬头看向南夜瑾。 他没看她，只是目视着前方，脚步不急不慌。 “黎国需要您这样的国师。” “我说了，我不回去上京做国师的。”项晓芽笑道：“你死心吧。” “话不要说这么满嘛。”南夜瑾笑了笑：“或许到了最后，您会发现，成为国师才能拯救更多的人呢？” 项晓芽也笑了笑，闭上了眼睛，没有回应。 她不是为了救人而下凡的‘仙人’。 她……只是一个从末世里苟延残喘而来的普通人，一个希望能在这个全新的世界里，活得像个正常人的普通人。 就在项晓芽沉默的时，南夜瑾忽然停下了脚步。 “项仙子。”他笑道：“你的摇光君追上来了。” 仿佛是印证他的一般，远方的树林里，有一群飞鸟被惊气，再伴随着虫鸣与树叶晃动地声响，自漆黑的森林之中，一道娇小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南夜瑾和项晓芽的面前。 是妲袂。 小姑娘浑身长满了鲜血，身边悬浮着的丝线折射出了月色的寒光。 “娘娘，你没事吧？”她一双眼睛盯着项晓芽，见她被南夜瑾抱着后，不由有些焦急地问道：“您可是哪儿受伤了？” “我没事。”项晓芽摇摇头，反问道：“你呢？怎么弄得一身都是血？” 妲袂今晚穿着的是套藕粉色的衣服，这料子还是之前上街的时候，她觉得很漂亮才买下来的。 如今，清清爽爽的藕粉色没了，全变成了血的颜色，问题是还没涂均匀，有点伤害强迫症患者的那感觉。 “那些人缠住我想让我找不到你。”妲袂气得皱紧了眉：“我动手的时候没控制住，可能切得有点太碎了……” 项晓芽还记得当时包括马忠在内足足有六个人围着她家小妲袂呢，这句话里‘切得太碎’的意思，应该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你没事就好。”项晓芽将脑海里某些不太和谐的画面抛开，又问道：“其余人如何了？可有受伤？” 空气寂静了几秒，一阵冷风吹过之后，妲袂这才低下头，有些心虚的说道：“我……没注意。” 她眼里只有自家娘娘，杀了那些碍事的家伙之后，便第一时间顺着封崖留下的血迹追了上去，压根就没有想过院子里其余人现在怎么样了。 “那什么……娘娘，我觉得大家应该没事吧，阿雾在呢。” 看着她尴尬找补的模样，南夜瑾扭过头，开始憋笑。 他的这作态明显激怒了妲袂，小家伙怒气腾腾地瞪着南夜瑾，咬牙说道：“你把娘娘放下，男女授受不亲，我来抱……” “摇光君，不是我欺负你……”南夜瑾回过头，对着妲袂笑道：“你还是个小孩子，这个头嘛多少有些呵呵呵……” “那又怎么样？”妲袂不服气的说道：“我力气很大，抱着娘娘没有问题。” “林间多枯枝断叶，路途也很遥远，你确定能护住项仙子不受伤害吗？”南夜瑾有些挑衅地挑了挑眉，还当着妲袂的面，又掂了掂怀里的项晓芽。 “我……”妲袂看着自己和南夜瑾两人之间的差距，最终不甘心的闭上了嘴。 她的个头还没娘娘高，抱着娘娘穿行在林间，有时候很难顾虑道周围的树枝，这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呀，摇光君还是要多努力吃饭，好好修炼，争取长高长壮些，这日后在遇到这种事情，我自然愿意将项仙子交给你了。”南夜瑾笑眯眯的忽悠傻孩子。 项晓芽：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我长了双腿，并且它的功能很正常呢？ ** 南夜瑾最终还是选择顺应项晓芽的要求，将她送回了明悟寺。 这段路走了很久，久到项晓芽直接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在她呼吸沉稳地刹那间，原本还时不时斗嘴两句的妲袂和南夜瑾，立刻像是陌生人一样闭上了嘴巴。 明明两人之间的气氛格格不入，但配合上却又天衣无缝。 妲袂主动跳上高处，替下方行走的南夜瑾扫平障碍监控环境。 而南夜瑾也步伐沉稳，不紧不慢保持着匀速，让怀里的项晓芽可以睡得安稳。 就这样，商人在天亮之前，成功回到了明悟寺的院子里。 此刻，孟多金还没有休息。 今日死的人有点多，特别是摇光君动手后，那六个人的碎片铺满了大半个房间，孙如玉是直接吓晕了过去，鹤公公倒是神态自若没有半分影响。 这可是佛门重地，打理起来不知道多费事。 看着地缝里扣都扣不出来的血水烂肉，以及屋外那长势可怕的佛莲，孟管事头疼极了。 偏偏在此时，下属来报，说听到树林里有动静，怕是有人过来了。 第172章 孟多金立刻丢下屋子里的烂摊子，带着人冲了出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自深沉的黑暗之中，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正在逐渐的显出身形。 小的那个是摇光君，她已经恢复了正常，再也没有之前动手时那可怕扭曲的癫狂模样。 而大的那个，毋庸置疑……是他家雍王殿下。 看清楚对方脸的瞬间，孟多金下意识的要跪下行礼。 可他才刚刚张开嘴，就感觉自己的嗓子发不出声音。 孟多金抬起头，就看到摇光君对他比了个嘘声的动作，同时看向了他家王爷。 而他家王爷也对自己露出一个警示意味的笑容，又低头温柔地看着怀里熟睡的项仙子。 孟多金倒吸一口冷气，心跳如擂鼓。 王爷他怀里抱着的是什么？人？女人？不不不……是仙人，是项仙子！ 他没看错，他家王爷是真的抱着项仙子回来了！ 阿雾这时也走了出来，看到这一幕候，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差点没忍住叫出了声。 天哪天哪，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王爷会这么亲密的抱着项仙子？摇光君为何在一边看着？ 等等，项仙子还活着吧？不是出事了吧？ 不仅是孟多金和阿雾，就俩周围的其余玄甲军见状，也纷纷僵立不动，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南夜瑾抱着项晓芽，一路穿过人群，又在妲袂的配合下，把项晓芽送回了床上。 “你可以走了。”妲袂看着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南夜瑾微微一笑，伸手替项晓芽拉了拉被子，成功看到妲袂面色变得难看后，这才有些得意的起身离开了房间。 妲袂气得牙痒痒，却又不能追出去和那混账打一架，索性一屁股坐在了项晓芽的床前，开始闭眼修炼起了内功来。 她要化悲愤为勤奋，早日把南夜瑾那疯狗给暴走一顿！ 南夜瑾一推开门，就发现自己的属下们还保持着那种呆若木鸡的状态。 他挑了挑眉，看向了一边的孟多金。 “鹤公公还好吗？” “他老人家没事，现在睡得可安心呢。”孟管事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带着几分谄媚地笑道。 他可是太佩服鹤公公了，当时项仙子被掳走后，所有人都急得不行，唯有他笑呵呵地说项仙子不会出事。 如今想来，鹤公公应当是了解自家王爷，知晓他不会让项仙子出事，这才说这种话吧？ “其余人呢？” 孟多金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他压低了声音，有些心虚的说道：“那个……孟二公子死了。” 南夜瑾愣了一下：“孟溪之？” 孟多金点了点头。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时候？难不成也是来参与刺杀项仙子的？”南夜瑾有些诧异：“不会吧？我小舅舅的血脉能蠢到这种地步吗？” 孟多金硬着头皮将孟溪之的事情说了一遍，这才算解了南夜瑾的疑惑。 “听你这么一说，人虽然是蠢了点，但是也没有蠢到家。”南夜瑾嗤笑一声，这才漫不经心地问道： “他是怎么死的？马非常的人还是摇光君？” “是……马非常的女儿，那个叫做马娇娇的小丫头。”孟多金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当时摇光君去追项仙子了，那位马小姐趁着大家不注意，用刀刺进了二公子的心口……” 回忆起那一幕，孟多金还是有些牙疼。 那个小姑娘哭哭滴滴看着很是可怜地扑进了孟二公子的怀里，大家都以为她是在向情哥哥撒娇，可谁成想她竟然是拉着孟溪之同归于尽？ 是的，马娇娇也死了。 她的匕首穿过了孟溪之的心脏，像是害怕他死不成，还特地搅动了好几下。 在孟管事带人冲过去想要拉开她的时候，这姑娘喷出一口黑血，便毒发死在了孟溪之的怀里。 这事闹得……他压根就想不明白马娇娇为何要这么做？ 南夜瑾听了倒是轻笑了一声，孟管事听不出这是嘲讽还是什么意思，只是将脑袋压得更低，不敢妄言。 最终，他听到了自家王爷带着笑意地一声感慨。 “这么说来，马将军也算是和自己的家人团圆了吧？看到他女儿这么出息，哪怕是病入膏肓，还能给他带下去一个上京城名声赫赫地无双公子作为女婿，宠溺女儿的马将军应该会很开心吧？” 孟多金打了个激灵，立刻就听明白了自家王爷的意思。 这是要把孟溪之的死和马非常扯上关系，颠倒是非将今夜的这场刺杀，硬说成是马非常为了病重的女儿黄泉之下不孤单，特地针对的孟溪之啊！ 马非常宠溺马娇娇是整个晋关人尽皆知的秘密，给中了剧毒命不久矣的宝贝女儿杀个举世无双的公子哥去凑阴魂，毋庸置疑，绝对是他这个‘好父亲’会做的事情呀。 只是马将军没想到自己因为在佛祖的地盘下手招惹了天谴，导致自己也没了有性命。 合情合理，顺理成章。 一件可以引起晋关民心大乱地刺杀，就这样变成了一场带着传奇色彩的笑话。 不愧是他家王爷，这锅甩得真漂亮。 当然，真相如何是瞒不过那些有心人的，毕竟大家都心知肚明今天这场刺杀针对的到底是谁？ 可这重要吗？ 不，一点都不重要。 如今明面上有北云正虎视眈眈，而背地里那些不安分的东西也想利用马非常给自家王爷设局，如今这个理由一出来，那些人哪怕是大喊着人是王爷杀的也无济于事了。 左厢军统领刺杀皇子，这和谋反有什么区别？他们和马非常可是有合作关系的，这要是被牵扯进去几条命都不够填的。 南夜瑾相当于丢出了一个台阶，让那些和马非常有交集的人顺利下车的台阶。 所以，那些晋关的家族势力不仅不会让真实情况被传出去，反而还会坐实这个像是笑话一般的‘真相’。 马非常死就死了，马娇娇和孟溪之也是一样。 他们的死亡只会变成一个传说，一则异闻，一个笑话，在人间流传。 孟多金钦佩之余，心底又闪过一丝感慨。 难怪王爷要让项仙子和鹤公公一起来到明悟寺，怕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算借着神佛的名义来搞事的吧？ 真不愧是他家王爷呢，这五脏六腑都黑得流油了！ 还是项仙子好啊。 又善良又温柔，还从来不搞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和她相处真是轻松有愉快呢，也难怪自家王爷有了动心的苗头。 果然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总是越没有什么，就越是想要什么呢？ 第69章 明悟寺还挺灵验的嘛 项晓芽醒来的时候, 已经是第二日的正中午了。 第173章 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在她睡着期间，已经被妥善处理完毕。 无论是明悟寺的僧人, 还是南夜瑾的属下, 都觉得这种凡尘俗世不应该惊扰她这个‘仙人’, 以至于项晓芽所担忧的一切情况都没有出现。 包括南夜瑾昨日说的那个因为偷盗而丢了小命的香客家属，闹了一场之后就被赶下了山，甚至连项晓芽的面都不曾见到。 除此之外，便是马娇娇和孟溪之的事情了。 听完马娇娇的壮举，项晓芽沉默了许久。 老实说，她还真没想到这两人会是以这样的方式退场, 让人感觉非常不真实。 所以说啊, 情杀绝对是致死率最高的杀人动机之一。 没有了杂事的烦扰, 接下来的时间里, 项晓芽就全心全意的培育新的佛莲。 之前的那些因为长歪了的佛莲肯定是不能用了，项晓芽让人将它们处理掉后，就重新用莲子培育了好几大缸的新种藕, 只等明悟寺的大师们建好佛莲池, 就可以移植过去了。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 端午节先一步到来。 其实相比外界, 明悟寺的过节气氛并不浓郁。 可能是因为带来端午节这个习俗的是国师们的缘故, 佛家并无这个习俗, 但还是准备了粽子和五色线, 提供给前来上香的香客们。 项晓芽也对这个时代的过节有些好奇，便抽空去看了一眼。 让人遗憾的是, 晋关并没有任何过节的气氛，整个城里的氛围和往日并无什么不同, 人们依旧匆忙又麻木，就连商家的脸上也没有多少喜色，反倒是有些忧虑。 除了偶尔会有人拎着一两个粽子路过之外，丝毫让人看不出来今日是端午节。 这氛围，末世过节都比它要热闹，基地虽然不放假也不给吃的，但晚上好歹还有免费的表演看呢…… 项晓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回到明悟寺后，便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到了佛莲的研究和论文的编写之中了。 佛莲殿建成的那一天，明悟寺来了很多人。 在大师们有意的宣言下，大半个晋关都知道了天圣真人留在他们明悟寺的那枚万年佛莲子已经发芽开花。 而今，有了‘神农仙子’的帮助，那佛莲将要在明悟寺中大规模的栽培了。 人这种生物，讲究的就是一个爱看热闹。 这一日，不管信不信佛的人都往明悟寺里凑，就是想要亲自瞻仰一下那传说中的佛莲是个什么玩意。 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如落叶形状的池子只有一层厚厚的淤泥。眼前别说是佛莲，就连一片莲叶都见不着。 一时间，看热闹的人都觉得自己被骗了，忍不住喊了起来。 “不是说佛莲开了吗？东西呢？” “是啊，这不是一池子的泥巴吗？哪儿来的莲花？” “这年头和尚也会骗人了？” “散了散了，浪费我时间。” 面对人群的吵闹，无缘主持念了一声佛号，对着身边坐着的项晓芽道：“项仙子，让你见笑了。” “无妨。”项晓芽摇摇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有些感慨道：“今日来的人有些杂，希望莫要出现踩踏事件才好。” “您请放心，寺里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无缘大师看了一眼天色，又对着项晓芽行了一礼，道：“项仙子，时辰已至，我先下去了。” “大师辛苦了。”项晓芽点了点头。 目送无缘大师下了楼后，阿雾这才走上前来，颇为好奇的问道：“项仙子，您不一起下去吗？” “和尚们念经，我下去参合什么？”项晓芽笑道。 “但这佛莲是您培育栽种的。”阿雾道。 “阿雾。”项晓芽对她微微一笑：“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阿雾张了张嘴，有些郁闷的低下了头。 项仙子哪儿都好，就是这脾气着实是让人又气又急。 项晓芽当然明白阿雾的想法。 她的立场和自己是一致的，所以自然而然会希望自己能够获得更多的利益。 佛莲开花乃是自己一手造就的神迹，如今却不在百姓面前参与而选择在背后隐匿，这不明摆着是让那些明悟寺的僧人分走属于自己的高光吗？ 阿雾的想法很正常，但是她弄错了一件事。 这一次种的是‘佛’莲，所谓‘佛莲’，就是要在僧人们出力时绽放，才有佛门‘神迹’的味儿。 至于项晓芽，她要的不是让佛莲当众绽放的名声，而是佛莲绽放这个‘神迹’传播开来，通过一定时间发酵后说带来的流量。 世上从来没有让所有人满意和相信的事情。 今日佛莲开花如此盛大，亲眼目睹的人必定坚信不疑，回去之后定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宣传自己的所见所闻。 而这个过程难免会以为语言表述而产生一些美妙的误会。 亦或者，发生一些信仰上的冲突。 当一个人不喜欢这个观点，而周围大部分人却又都在不停地叨叨这个话题时，逆反心理强的人自然就会开始寻找‘故事’的漏洞。 最明显的破绽就是，若和尚们真的有能力靠着念经就让佛莲发芽开花，那这一百多年为何佛莲子一动不动？ 这个话题一旦被挑起，自己的出现就顺理成章了。 不管是坚信佛莲乃是神迹的人，还是认为这场神迹并不真实的人们会发现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这个‘淡泊名利的神农娘娘’在背后帮忙的缘故。 于是，相信派会觉得，神迹是神仙带来的。 而否定派也会自然而然的被带歪了楼，从‘神迹’本身是虚假的，更改为带来神迹的人不是寺庙里的僧人。 项晓芽看似淡泊名利的退了这一步，可她更清楚，自己会得到更多。 毕竟，谁会不相信一个被自己亲自找出来的‘善良’‘仁慈’‘宽厚’‘淡泊名利’的仙人呢？ “好了，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嘛。”项晓芽看着脸上就差写着‘憋屈’两个字的阿雾，轻笑道：“这一池子的佛莲开花可是一场盛宴，你要是错过了的话，怕是会后悔一辈子呢。” 阿雾闷闷的嗯了一声，这才将注意力放回了下方的佛莲池旁。 无缘大师已经领着寺里的一众僧人站在了佛莲池的另一边。 对于近日的活动，大师们早就和项晓芽商量好了时间和流程。 所以很快，无缘大师便在众人的殷切期盼之中，带领着寺里的僧人开始虔诚的念经。 人群原本还是热闹嘈杂的，可听着僧人们的诵经声，虽然不明所以，但也逐渐的安静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空的烈阳温度逐渐升高。 就在有人开始等得不耐烦之时，忽然听得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 “快看，那泥巴里是什么东西？” 所有人下意识的朝着池塘望去。 却见那原本只有一片淤泥的塘中，随着和尚们一声声的诵经声，慢慢地起了变化。 第174章 漆黑的淤泥里有嫩绿的芽儿破土而出，追寻着水面之上的太阳，肆意延伸到了空气之中。 一点、两点、三点……无数的茎叶扑出水面，在空中舒展了自己的圆叶，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将原本空无一物的泥潭，变成了充满了生机的绿意。 在这无穷碧绿之中，或深或浅的两色花苞也找到了时机，探出了莲叶的遮挡，迎接了最灿烂的阳光。 然后，剥去外头那层伪装的绿色包裹，将纯黑、或者纯白的花瓣一层一层的绽放而出，以最纯净的姿态，展现在了世人的面前。 “佛……佛祖显灵啦。” 人群之中，虔诚的香客看着这一幕泪流满目，当下便大喊一声，随后双手合十，跪了下来。 然后，一个、两个……不管是真心相信神佛的香客，还是前来看热闹的游人，在佛莲盛开的壮观场面之中，全数跪拜而下，虔诚地开始许愿。 祈愿之声，在这一瞬间随着僧人们的诵经之声，铺满了大半个明悟寺。 项晓芽面含微笑收起了手机，比预计的时间差了十七秒，看来这一次的肥料还有一些细节没有把控好。 “真美啊……”孙如玉看到这一幕忍不住上前了一步。 大概是看到楼下人群跪地祈愿，她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开始祈祷起来。 佛祖啊，若你真有在天之灵，就让袁哥得偿所愿吧，当然……也希望能保佑我未来人生平安顺遂。 她祈祷完，缓缓睁开双眼。 大约是阳光太过绚烂，她在恍惚之间，似乎在楼下的人群里，看到了心心念念的那人身影。 她不会认错的，那张脸……那是袁哥！ 袁哥就站在人群之中，他的目光正怔怔地望着那一池子绽放的黑白佛莲。 他们距离很近，近得只要他抬起头，就能看到自己。 孙如玉心跳如擂鼓，后退了两步，扭过头就要下楼去找人。 可是她才刚刚挪动了一步，就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拽住。 “如玉姑娘，你要去哪儿？”阿雾微微笑着。 孙如玉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项晓芽，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我想去看看佛莲，就出去一下，很快回来，能请你松一下手吗？” “你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吗？”阿雾皱了眉。 “我知道，但是我发誓我就出去一小会儿，马上……我一定不会随便乱跑，就在佛莲池！”孙如玉有些哀求地看着阿雾。 她不敢让这些人知道袁哥回来了，只能用这种蹩脚的借口。 阿雾当然知道孙如玉在胡扯，她微微一笑，正要回绝，却听到身后传来了项晓芽的声音。 “阿雾，让她去吧。” 阿雾看向项晓芽，见她对自己露出一个微笑后，犹豫了一番，还是松开了手。 孙如玉松了口气，对项晓芽道了声谢后，便步履匆匆地跑开了。 “项仙子……” 阿雾见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这才解释道：“孙如玉乃是马非常杀良冒功的证人，我们最好还是让她乖乖留在您的身边会比较保险。” “没关系的。”项晓芽摇摇头： “马非常已经死了，杀良冒功这事已经属于板上钉钉，有没有证人都不重要了。” 如今，那些还隐藏在背后之人真心忌惮的，是马非常那些没能送出去的账册，那才是真正能够把他们垂死的东西。 很不凑巧的是，那账册在明面上已经流入了南夜瑾的手里。 所以，孙如玉已经失去了证人的价值，没有人会针对她了……除了那个叫做袁易的人之外。 “我明白了。”阿雾叹息了一声。 孙如玉冲进了人群之中，朝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影挤了过去。 可等她来到原本看好的位置之时，周围却再也没有了袁易的身影。 她慌乱的四下张望，询问着周围的每一个人，形容着袁易的样貌，但是所有人都只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她说的人根本不存在。 孙如玉茫然地站在了原地，只觉得阳光洒在身上，却没有一丝温暖。 她恍恍惚惚地随着人群的流动行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树荫处。 没有了太阳的照射，孙如玉终于有些回过神来了，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佛莲殿，正打算回到项仙子的身边，就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扯住。 眨眼之间，孙如玉就被拉到了角落里，同时，她的耳边传来了自己朝思暮想地声音。 “如玉，你不该过来的……” 是袁哥，他果然在这儿！ 孙如玉眼泪簌簌而落，一把抱紧了面前的男人，既欣喜又委屈的哭道：“袁哥，我想你了。” 面前的男人身形僵硬了一阵，随后轻轻叹息了一声，抬手擦拭了她脸颊上的泪痕。 “别哭。”他说：“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没事的。”孙如玉摇摇头，破涕为笑道：“有项仙子在，我不会有危险的。” “你与那位仙人……关系很好？” “项仙子是好人，不，是世界上最好的仙人。”孙如玉说完，忽然眼睛一亮，期待地说道：“袁哥，不如我带你去见项仙子吧？她真的很厉害，你将你的事情都告诉她，她一定能帮你完成愿望的。” 袁易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为什么啊？”孙如玉不懂，她有些焦急地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之前听阿雾姑娘说，马非常已经死了，项仙子帮我们白灵村的大家报了仇，肯定也能帮你报仇的。” “如玉！”袁易厉声喝道：“你从哪儿学得这么多话的？” 孙如玉被吓了一跳，连忙闭上了嘴。 她低下头，有些委屈的撒着娇儿：“袁哥，你别生气，我……我是真的觉得项仙子能帮你才这么说的。你不也是因为相信项仙子的能力，才让我接近她吗？” “如今马非常已经死了，证明袁哥你的想法是没有错的，既然我的仇人项仙子会帮忙，你的仇人她肯定也不会不管的。” “……如玉。”袁易摸了摸孙如玉的脑袋，叹息道：“我的事情，我会自己解决的，你……以后就跟着那位项仙子吧。” “袁哥？”孙如玉愣了一下，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猛地抬起头，正要询问这话的含义，就感觉自己后脖颈传来一阵疼痛，紧接着双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袁易接住她瘫软的身子，将她小心靠在了树干上。 “抱歉，如玉……”他看着昏睡过去的少女，轻声说道：“忘记我吧，就当我已经死了……” 说完，他起身朝着阴影处走去。 可才走了两步，他就停下了步伐。 因为袁易的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老和尚双手合十，面带悲悯。 第175章 “许久不见，杨施主。” 袁易嘴唇颤了颤，露出了一丝苦笑：“许久不见，法空大师，” 法空轻叹道：“我原以为是看错了，没成想真的是你。” 袁易低下头，语气也颇为复杂：“我……听说佛莲殿是你们为了超度如玉所建，就来看看情况……” 他双手合十，诚恳地行了一礼，道：“多谢大师。” 法空朝旁边走了半步，躲开了这个谢礼，轻叹道：“你若要谢的话，还是谢项仙子吧，佛莲与超度花氏一事，若无项仙子帮助，便不可能这般成功。” 袁易摇摇头，只是再次行了一礼。 “杨施主，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已经替花氏报过仇了，如今也是放过自己的时候了。”法空看着面前容貌发生了不小变化的男人，叹道：“你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莫要让仇恨蒙蔽了你的双眼。” “法空大师。”袁易直起腰，轻声道：“杨远已经死了，如今的我……是一个叫做袁易的人。” 杨远无能，无法替妻儿报仇，但袁易可以……哪怕，代价是堕入地狱。 “如今看到佛莲殿，我也算是了却心中的执念。”他对着法空拱手，道：“日后，我不会在出现了，也希望法空大师能让杨远死在七年前。” 法空见他这般，沉默了许久，最终念了一声佛号。 袁易像是松了口气，他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昏睡的孙如玉，道：“还望法空师父替我将孙姑娘送回项仙子的身边，我……先告退了。”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离开了这儿。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法空大师再次念了一声佛号。 然后，项晓芽就知道了法空知道的一切。 没办法，明悟寺的僧人们如今对项仙子的敬重已经和他们信仰的菩萨们没有太多区别了。 袁易做的这事明摆着有问题，他们又怎么可能会瞒着自家的菩萨呢？ “杨远的妻子花氏，叫什么名字？”项晓芽沉思了几秒后，开口问道。 “花氏名如玉，死的那年刚刚十七。”法空叹道。 项晓芽默默地看向了昏睡的孙如玉，忽然觉得这傻孩子真可怜。 不仅被人忽悠着送死，还是为了一个把自己当替身的狗男人…… 真是个小倒霉蛋。 说起来，袁易当年杀掉的那个纨绔子弟是王家人，所以……他的目标是搞垮王家？ 项晓芽总觉得还有些地方不对劲，但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她看了看手里的数据表，最终决定放弃思考。 呵，这种破事还是丢给南夜瑾他们去苦恼吧，如今她只想赶紧把佛莲的论文写完，好多拿些奖励武装一下自己。 孙如玉醒来之后，通过阿雾的嘴巴了解到了很多事情。 一开始，她是不敢相信，大哭了一场。 可哭着哭着，她就回忆起了过去的点点滴滴。 比如，袁哥这个称呼，是袁易让她这么叫的。 又比如，他从来只喊她如玉，从来不提她的姓氏。 还有更多小细节，例如他从来都记不住自己爱吃的菜，也总是买错自己喜欢颜色的布料，就连荷包也是指定的花纹样式…… 然后，孙如玉哭得更惨了。 时间就在孙如玉的哭哭滴滴，和项晓芽用手机敲打论文中慢慢度过。 夏至的那一天，项晓芽总算是完成了佛莲的大部分研究，将整整七百多页的论文提交进了app的知识库。 然后，她成功完成了本世界的第一个ss级任务。 不仅得到了任务相关的奖励，还从知识库里得到了五万点经验值。 是的，整整五万点，足够她从现在的10级直接升到24级。 上一次项晓芽将等级升到10级，同时也将自己的‘毒素适应’升到了满级。 如今，普通的毒素已经不能对她产生效果。 她不再犹豫，伸手点击了‘升级’的按钮，将自己提升到24级，然后看向了自己的消息面板。 【拓荒者等级：24】 【知识库开放进度：10%】 【增加体质：铜皮铁骨lv：max（拓荒者能够免疫绝大部分外物对身体造成的损害，且免疫20米以内的坠落伤害）、毒素排异lv：max（免疫绝大部分的有毒物质对拓荒者造成的伤害，且加速新陈代谢有毒物质的能力）、环境适应lv：4（拓荒者可以快速适应各类极端环境，延长在极端环境中的生存时间）】 项晓芽握紧了手掌，差点笑出声来。 值了值了，这一趟明悟寺之旅简直赚翻了！ app的体质奖励，简直就是在开挂！ 皮糙肉厚进化成铜皮铁骨，那是不是还能再进一步进化成刀枪不入？ 毒素适应变成毒素排异，那是不是还能到达百毒不侵？ 这个环境适应看起来有些含糊，乍听之下，似乎只是免疫一下晒伤或者冻伤之类的，但是app给的外挂肯定不会就这么简单。 项晓芽嘴角翘起，开心的又点开了自己的扩张功能。 ‘农业地图’顾名思义，就是专门监控地里农作物情况的专用地图。这玩意别看听起来是个导航，但实际上只要能开启扫描功能，它就会摇身一变，从一个地图导航进化成一个实时反馈提醒拓荒者的种田小能手。 那儿的植物缺水了？那儿的土地少肥料了？哪儿的虫子来产卵了？哪儿的地洞有老鼠了？甚至是有人过来霍霍庄稼。 总而言之，只要在扫描的范围内，你种田就像玩游戏一般轻松。 看着熟悉的地图界面，项晓芽欣慰极了。 看完了农业地图这个老伙计，项晓芽又将目光放到了种玉米时得到的‘实物奖励自选’这个扩张功能上。 这东西，她也不陌生。 app虽然不自带商城这种东西，但是它本身确实储存了一些来自星际时代的玩意作为奖励。 比如项晓芽的那个打火机，还有以前她开出来过的洗面巾、电动牙刷、发卡乃至文件夹等等玩意儿，都是从app自带的空间里得到的‘奖励’。 除了这些鸡肋之外，app里最有价值的，是动植物的‘种子’。 没错，app作为农业辅助系统，当然也自带了不少已经经过基因优化的养殖动物。 它以胚胎状态停留在app的空间之中，一旦拓荒者抽中了它们作为奖励，就会被app培育成熟，然后丢到拓荒者的面前。 而‘实物奖励自选’功能，就是可以将任务奖励的‘盲盒’或者其余实物奖励，更改为自己想要的玩意的一项功能。 在末世，项晓芽就曾经在被人绑架后，直接把任务奖励中的‘芒果种子’换成了‘榴莲种子’。 那个榴莲是星际改版，臭不可闻。 后来回到基地的项晓芽听人说，那个绑架她的基地吃过榴莲的小队成员出门，连丧尸都绕着他们走…… 当然，这肯定是夸张过的形容，要真有这效果，老东家高低得让她沿着防护墙种上一排。 第176章 总而言之，项晓芽现在有了自选实物奖励的能力。 以后要是遇到了附赠实物奖励的任务，她就可以将奖励更换成自己需要的东西了。 检查完自己的金手指，项晓芽心情灿烂无比。 可是等她看到空荡荡的任务表时，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不见了。 听着耳边传来的晨钟，项晓芽闭上眼睛，虔诚的祈祷。 谁都好，麻烦给我来个任务吧！ 她要下山，她要种田，她想要经验值升级开挂自保啊！ ** 大概明悟寺是真的挺灵验的。 上午项晓芽才祈祷完，下午燕军师就带着任务来找她了。 这事儿还要从南夜瑾弄死马非常说起。 其实按照燕军师他们原本定下的计划，马非常不会死得这么早的。 最理想的状态，是马非常能在北云人的袭击之中‘以身殉国’，或者在晋关的战场里因为‘杀良冒功’被当场诛杀。 总而言之，燕军师的计划，是尽可能的降低马非常所做的事情对西关军造成不良影响。 “项仙子啊，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干。”燕军师坐在项晓芽的对面，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苦着一张脸叨叨：“我也想让马非常干的那些缺德事大白于天下，让那些冤死的无辜百姓能够报仇雪恨，但是我得为活着的人考虑，得为黎国考虑。” “西关军在螺山抵抗北云人三十多年，这是不争的事实。全黎国的百姓都知道，西关军是英雄。” “可谁知道就马非常这么一个败类？你说，他盘踞晋关十几年，杀良冒功的事情一旦捅出去，那黎国的百姓会相信这事只有左厢军参与，和其余西关军没有关系么？” 燕军师狠狠地灌了一口茶，不甘心极了。 “燕军师莫要着急。”项晓芽当然明白燕军师的意思。 西关军浴血奋战三十多年打下来的名声很不容易，那些不是前线的人可不管其余的西关军是不是真的在保家卫国，只要他们看到了一个败类，那就会直接上升到整个团体。 这是无法控制的人性。 “所以，我一直和我家王爷说，让他别急着杀马非常，慢一点，再慢一点，马非常迟早会死的，可他还是杀了，还悄悄瞒着我。”燕军师说到这儿，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你说，他是不是没有把我这个军师当回事？” 项晓芽保持温和的微笑：“燕军师多虑了，雍王到底年纪还小，不如燕军师想得长远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听阿雾说你们二人相处已经好些年了，雍王的性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唉，我就是知道他这破性子，所以才想着跟在他身边时时刻刻叮嘱一二……”燕军师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不过，这次的事情他也不算做错。” 项晓芽依然保持微笑。 “我也知道，王家那群畜生玩意早就打算弄死马非常然后嫁祸给我家王爷，但是凡事都可以商量嘛，何必一言不合就把人给弄死呢？如果马非常还活着，我们还能直接架空他然后顺理成章地接管左厢军，可他现在人没了，丢下了一堆烂摊子等着我去收拾，我已经十几天没有见到我家夫人了，我想念她做的酒酿团子了……” “咳咳，燕军师……”陪同燕军师到来的厉晏清了清嗓子，提醒对方话题歪了。 “哦，差点忘了。”燕军师摆摆手，重新收敛了情绪，认真的看向了项晓芽。 “项仙子，我此番前来找你，是有意见重要的事情拜托你。” 哦，总算开始说重点了。 项晓芽笑着点了点头，道：“燕军师请说。” “这段时间我整顿了一下左厢军的这些个卫所，发现他们的粮食除了很大的问题。”燕军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将它打开推到了项晓芽的面前。 “我听项仙子当初之所以在杨树村降临，便是替他们解决一种红色虫子……不知可否替我看看，是不是这一种？” 项晓芽看着那盒里将近黄豆大小的半透明红色蚜虫，不需要拿出手机，就认出了它们的身份。 “确实和杨树村出现的虫灾是同一种类。”她面色一肃，看向燕军师：“左厢军的军田也开始闹虫灾了？” 燕军师严肃地点了头，道： “军田的玉米，绝大部分都出现了这种红色的古怪虫子。如今，超过八成的苗枯死，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了。” 项晓芽坐直了身子，同样严肃地问道：“只有军田出事吗？周边的其余村庄调查过了吗？” 这种蚜虫繁衍能力极强，军田选的位置旁边恰好还挨着别的村的田地，怕是已经扩张开去了。 燕军师的表情更加沉重了。 “这就是我来寻您的原因。” 他站起身，对着项晓芽拱手，深深地弯下了腰。 “项仙子，还请您大发慈悲，救一救晋关百姓。” 【新任务（s级）：人祸·虫灾】 【任务描述：拓荒者所处位置出现规模虫灾，请拓荒者尽快处理，避免造成大规模减产、绝种。】 【任务奖励：1800经验值、200积分、随机种子100单位】 佛祖显灵，任务真来了。 还是一个大的。 项晓芽对明悟寺，肃然起敬。 ** 同一时间，东宫。 “……长生会的人见完孟悦人后，便加派人手前往西关了。” 身穿黑衣的暗卫跪在阴影中，对着面前慵懒地坐在书堆里面的那道身姿卓绝的背影，汇报着已有的情报。 “辛苦了。” 略带沙哑低沉的女子声音伴随着纸张的翻动声响起：“其找人把那张‘魔心菩萨’的画像复刻一份，亲自送到阿瑾手里。” “殿下，需要将孟悦人的事情告诉雍王吗？” “不用。”那声音懒洋洋地说道：“我家阿瑾很聪明，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是。”暗卫应下，很快就离开了。 一边侍候着的婢女这时才走上前来，对着那不紧不慢看着书的女子行了一礼，恭敬道：“殿下，国舅爷在外头求见。” 那翻动着书页的修长手指一顿，随后带着几分疲倦的女声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 “让他候着吧。” “是。” 侍女很快退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色逐渐变黑。 等华灯初上之时，南夜曌才将手里的书本看完。 侍女再次上前来，轻声道：“殿下，国舅爷还在等着求见。” 南夜曌笑了一声：“知道了，替我更衣吧。” 侍女应是。 不多时，一位与南夜瑾有七分相似的翩翩君子便在一种侍从的簇拥下，离开了书屋之中。 孟藏梅不安地坐在椅子上，时不时地抬头朝着门口张望，看起来焦虑非常。 等到外头太监通知接驾，他才松了口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恭敬地迎接南夜曌地到来。 第177章 “是孤的不是，让大舅舅久等了。” 熟悉的女声自头顶响起，孟藏梅将头抵在地面上，颤抖着道：“不敢不敢，是下官的不是，未提前通传便前来求见殿下，还请殿下莫要生气。” “呵呵呵……大舅舅这话说的，孤是这等小心眼之人吗？”南夜曌笑眯眯地说道：“好了好了，夜里天凉，大舅舅还是莫要继续跪着了，起来说话吧。” “谢殿下。” 孟藏梅这才从地上爬起来。 他的腿有些发软，一直低着头，硬是不敢看向自己的外甥女。 “太子殿下，我这次来是想请您为我孟家做主……” “哦？不知孟家出了何等大事，竟然能逼得大舅舅入宫寻我？”南夜曌看似吃惊地问道。 “是雍王，雍王杀了溪之！”孟藏梅颤抖着，小声说道：“太子殿下，溪之也是您的表弟，也是您看着长大……” “等一下。” 南夜曌打断了孟藏梅的话：“大舅舅约莫是记错了，孤这辈子和孟溪之一共就见过四面。” “好了，大舅舅继续吧。” 孟藏梅被噎了一下，竟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南夜曌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下文，便轻叹一口气，道：“大舅舅，能告诉孤，是何人让你来寻孤告状的吗？” 孟藏梅身子明显抖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道：“没……没谁，是我自己……” “唉。”看着他这番作态，南夜曌觉得有些心累。 得亏她娘只是借了孟藏兰地身躯降世临凡，而非真正的孟藏兰，否则她和阿瑾都要担心自己的智商会不会有问题了。 “大舅舅，孤说过很多次，如果你不能管好自己的后院，孤可以赐你几位美人帮忙。” “太子，我……” “大舅舅能告诉我，孟溪之为何要去晋关吗？”南夜曌笑着问道。 孟藏梅额头冒出一层冷汗，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溪之……溪之是想去建功立业，你知道，他打小就很崇拜你小舅舅，但是你小舅舅一心扑在了雍王身上，连玄甲军都交给了他，溪之不甘心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说完悄悄看了一眼太子。 却见对方满脸温润微笑，像是没听到自己语气里的含义一般，心下不由一沉。 “阿曌啊，你别觉得舅舅是在挑拨离间，我知道是你亲自带大了雍王，所以你们姐弟情分不一般，但是你也要知道，你是个女子，他是个男子，虽然陛下执意要让你做太子，但雍王也是皇后嫡出，于情于理，他继承皇位比你要名正言顺一些。” “你大舅舅我呀与你娘关系最好了，我知道她一心想要证明女子也可做皇帝，舅舅自然也是站在你这边的，所以溪之的事情……” “大舅舅说的是。”南夜曌依然那副漫不经心地模样，敷衍道：“你的话孤会时不时拿出来敲打一下阿瑾，让他知道，就算他动了心思，孟家也绝对不会站在他这边的。” 孟藏梅面色一白，紧紧地握住了手掌。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看着眼前揣着明白装糊涂地南夜曌，心里恨得牙痒痒，却又不敢真端起长辈的架子。 这个外甥女，和孟藏兰一样，都是不让人省心的主。 “阿曌，舅舅是真的为你考虑，雍王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看，他手里有了玄甲军的兵权还不知足，如今又打着西关军的注意，怕是他年纪大了有了外心，你不能不提防啊。” “大舅舅说的对，孤明日便请陛下把阿瑾喊回来。”南夜曌懒洋洋地笑道：“就说，大舅舅担心阿瑾意图谋反，请他回来与你当面对质如何？” 污蔑皇子谋反，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孟藏梅吓得噗通一声重新跪在了地面上：“殿下不可啊！” “这也不行啊……”南夜曌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不如你直说，到底先要孤如何做吧？” “我……”孟藏梅苦着脸，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殿下，我只是觉得溪之很可怜……” 南夜曌见他这般，难得打起了点精神，提醒道：“想要处罚阿瑾也不是不行，阿娘当年用了孟藏兰的身躯，有答应替孟家办三件事来还恩，我记得还差最后一件吧？” “大舅舅若真想替孟溪之讨公道，不如去和皇上说一说如何？说不准看在阿娘的面子上，陛下会允了你的要求呢？” 孟藏梅打了个激灵，连忙拒绝道：“不……不用了，这……溪之这孩子也是时运不济，只是可怜二房就这么一个独苗，如今算是断了根……我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大舅舅说的对，小舅舅为国捐躯，确实不能绝后……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大舅舅给二房过继个孩子吧。”南夜曌体贴无比地说道：“最好是记在孟溪之的名下，这样他日后也有后人祭拜了。” “这，这怎么行？”孟藏梅瞪大了眼睛。 二房死绝了和他大房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过继自己的种过去当孙子？他二房要啥没啥，送孩子过去不是白送了吗？ 南夜曌脸上的笑容浅了两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国舅爷倒是难伺候得紧啊。” 她单手托腮，手指轻轻敲击着茶案。 一下、一下，那声音让孟藏梅双腿发软，站都站不起来，更别说开口了。 他也清楚，南夜曌压根就不会听他说话。 和她娘一样，一点都不懂事！ 南夜曌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孟藏梅的回应。她叹了口气，对自己被浪费的时间感到可惜。 “罢了，既然大舅舅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那便先回去好好想想再说来吧。” 她起身，在一众侍从的簇拥下，朝着大门走去。 从孟藏梅身边路过时，南夜曌还特地停下脚步，温声嘱咐道：“孤和阿瑾毕竟喊你一声舅舅，你放心，只要是孤能做到的事情，自然不会拒绝的。” “大舅舅可千万别和孤客气呀。” 至于什么是能做到，什么是不能做到？ 当然是看太子殿下本人说了算呀。 孟藏梅低下头，忍住呕血的冲动，恭恭敬敬地谢恩。 ** 晋关，第五卫所。 看着眼前扩大了一倍还多的院子，以及眼熟的屋子与实验室，项晓芽都忍不住发出了感慨。 “孟管事这是把云儿庄的实验室整个都搬过来了吧？” 阿雾拎着个木箱子走来，恰好听到了项晓芽的话，便笑道：“您还真猜对了，云儿庄的东西如今绝大部分都搬来了这儿，王爷还让人多添了些器材呢。” 项晓芽已经看到了，对此她十分满意。 果然，有这么个懂事听话又钱多话少的甲方，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阿雾，先让孟管事召集人手，我们现在就去地里查看情况。” 第178章 来吧，她的农业地图已经饥渴难耐了。 第70章 简单，一把火就行 卫所的情况, 比项晓芽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很多。 明明距离她上次离开这儿也不过二十来天的功夫，本来被她整理得好好的土地，如今却被霍霍得她都没眼看了。 她当初在搞‘黄玉7号’种植任务的时候, 为了方便所以顺手将那五百亩土地的进行了肥力调整。 不客气的说, 就算两年都不给这五百亩军田施肥, 它产出的庄稼质量和数量也会比周围那些进行照料过的田地要好很多。 可如今，农业地图上将这一片土地全部标黄，上面列出了一大排所需要整改的地方。 刨除那些因为环境因素导致的缺水和肥力流失之外，目前最严重的问题，就是土地之中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数种病菌。 大斑病凸脐蠕孢、长蠕孢菌、黍轴黑粉菌、腐霉菌、炭疽菌、镰刀菌…… 好家伙，这些菌类完全不考虑外界环境是否合适生存, 就一窝蜂的挤在了田地之中, 有一种不顾玉米死活的美。 项晓芽本来以为往土地里掺碱矿石毁掉土地的事情已经够缺德了, 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还能搞来这么多病菌, 也难为他们了。 盐碱地还能用水洗的办法，搞个几年总能洗出来。但是这些病菌一旦在土地里落户，影响的可不仅仅是今年的粮食, 来年甚至往后的很多年, 这儿种下的庄稼哪怕是运气好一点长成了, 那留下来的种子也会有一定程度的退化。 说起来, 要收集这么多的病虫灾害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她还真被勾起了好奇心, 想知道究竟是什么缺德玩意会搞这些下贱的手段。 项晓芽看着手机沉默不语, 一边的孟多金不由有些心里没底。 他上前一步，小声问道：“项仙子, 这田里的庄稼您觉得还有救吗？” “救是能救，但我觉得没什么必要。”项晓芽蹲下身, 伸手捻起了一撮田里的泥土，放在鼻子前闻了一下后，又将它们丢了回去。 很好，除了针对植物的病菌，里面竟然还有针对人体的病毒。 她敢保证，只要在这种环境里待个十天半月，绝对能得真菌感染。 感谢app赐她毒素排异的buff，这东西对自己的伤害约等于零。 “没有必要……是什么意思？”孟多金不明白。 “孟管事，你知道这些玉米种子是从哪儿弄来的吗？”项晓芽拍了拍手里的土渣，又伸手去扒拉爬着红色蚜虫的玉米杆和叶子。 孟多金想了想，回道：“大部分应该是军营里统一配发的种子，小部分是军户自己准备的。” “能查到这些种子的来源吗？”项晓芽问道。 孟多金打了个激灵，立刻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你是说，这次的种子有问题？” “这次种下的玉米不仅抗病性极弱，而且自身也携带病菌毒株。”项晓芽伸手握住了没有红色蚜虫部分的玉米杆，左右摇了摇，就看到玉米的根须部位土壤变得松动了起来。 她眯了眯眼睛，轻笑道：“老实说，能凑齐这么多携带病菌的种子，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个能人，可以的话，我还挺像结交一下的。” “项仙子……”孟管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哀求道：“您就别开这种玩笑了……” 项晓芽回头，眨了眨眼睛：“孟管事，我可没开玩笑呀。” 孟多金笑脸一僵，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项晓芽手里用力，那爬着虫子的玉米就被她从地底直接拔了出来，而这个过程，她并没有使用太大的力道。 玉米的根部长满了一种蓝绿色的霉斑，这倒是项晓芽不曾见过的菌种，应该就是这玩意对人体有害。 她赶紧拿手机扫描了下来，又喊妲袂给她拿了纸笔，当场开始写写画画了起来。 “项仙子……”孟管事站在一边，小声的问道：“您刚刚说，这些问题不难解决，我能问一下是如何解决吗？” 项晓芽头也没抬的回道：“简单，一把火烧过去，我在弄点药水撒一撒，这土地就会变回没事人了。” 孟管事听到这个答案，笑都笑不出来了。 “就…只有这个办法了吗？” “当然不是。”项晓芽扭头看向他，有些疑惑地问道：“但是你也看到了这地里种的玉米，它们明显是有问题的，你确定要让这些玩意活下去？” “项仙子，这次闹出的事情太大，如果一把火烧了的话，实在是有些……”孟管事苦着个脸，期期艾艾地看着项晓芽。 项晓芽用笔点了点手里拿着的笔记本，对着孟多金笑道：“孟管事，你大概还不知道提供这些玉米种子的人心思有多恶毒吧？” “这……项仙子是指，他们要毁掉这一茬庄稼吗？”孟多金问道。 “怎么可能？”项晓芽笑道：“我这么和你说吧，这些玉米真正的问题不仅是他们本身品种压根就没有多少产量，更重要的是，它们都是携带病菌的。” “你不会以为，时间过了之后病菌就会自然死亡吧？不，它们只会残留在土地中，对下一茬庄稼继续造成破坏性的损害。” “这些玉米就像是慢性毒药，一时半会不会让这片土地死去，但是它们带来的伤害是持续性且源源不断的。”项晓芽看向眼前漫无边际的大片田地，笑道： “人家玩的是绝户计，打的就是彻底废掉这些土地的主意……” 项晓芽忽然一愣，扭头看向孟多金：“孟管事，你觉得这像不像北云人的手笔？” “北云？” “除了他们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希望左厢军吃不饱饭了。”项晓芽点了点头。 当然，其实还有针对南夜瑾的那群人。不过这种霍霍军田地事情被发现基本和叛国没有什么区别，项晓芽以一个正常人的三观判断，觉得同为黎国人应该是不至于弄出这么缺德的手段才是。 孟多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怎么？我猜错了吗？”项晓芽见他这样，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 不会吧？黎国里真的有人为了扳倒南夜瑾不惜里通外国？ “不不不，您猜的没错。”孟多金尴尬的笑了笑，明显有些心虚的说道：“我刚刚想起来了，这些种子是马非常特地拖延到这个时间点才种下去的，他和北云不清不楚的，肯定脱不了干系。” 看着他明显有事不方便说的模样，项晓芽也没追问下去。 估计再问，就是军事机密相关的事情了。 项晓芽和南夜瑾见面的机会其实并不多，所以北云探子的情况如何，她还真不清楚。 见项晓芽只是笑了笑，没有继续问下去，孟多金先是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有些踌躇地问道： “项仙子，真的只能烧掉这些玉米了吗？” 第179章 其实这儿闹虫灾的时间已经好几天了，之前他们也找了一些农事官前来看过，但是所有人都说这军田已经没救了，为了防止虫灾扩大，必须将染病了的田地全部烧毁。 但是孟多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如今早就过了下种的时节，一旦地里的庄稼被烧毁，那就意味着这下半年左厢军的将士们没有足够的储备粮，有朝廷要是赈灾不及时，说不定他们就要饿肚子。 这人一旦填不饱肚子，肯定就要闹事。到时候再来点什么人推波助澜一番，这左厢军保肯定会整点大活出来。 现在可是王爷接管左厢军的关键时刻，绝对不能闹出这种破事来啊。 孟多金也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表情充满了哀求。 “项仙子，我不是不信您的判断，只是如今已经过了下种的时节，如果全部烧掉的话，就算想要补齐也没机会了……” 而且，军田数量及其庞大，军户们少说要干上十天半个月才能将被烧掉的田地重新整理好。 更别提后续的重新下种和浇水、施肥等活计了。 “孟管事，‘黄玉7号’是一款非常优秀的玉米种子。”项晓芽笑道：“它并不会因为下种晚而错过事宜发芽的温度，而且生长周期也很短，非常适合这段时间种植呢。” 孟多金一愣，下意识地说道：“项仙子，您的‘黄玉7号’不是已经全部被马非常烧毁了吗？” 项晓芽想到这个，原本脸上挂着的笑容淡了下去，声音也带了两分苦涩。 “我手里还留了点做纪念……” 烧完也没关系，她手里有‘黄玉7号’的基因图谱，重新培养出来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那个，项仙子真是深谋远虑呵呵呵……”孟多金听得她语气沉下去后，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刮子。 叫你多嘴，明知道项仙子因为玉米被烧的事情气得都动了杀心，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总之，孟管事不用担心粮种的问题。”项晓芽收起了纸笔，回到了田埂上。 “如今地里的玉米至少九成九是活不到成熟的时候了，与其花费大量的精力和物力去最终只得到那么丁点儿的粮食，不如重新种植。” 孟多金叹了口气，道：“项仙子，我不是舍不得这些粮食，着实是……” 他将自己的顾虑说了一遍，又苦着脸道：“燕军师也说，希望能以维持好，不，最好是优化一下现状，不能让人有从中作梗的机会。” 项晓芽听到这话后笑了。 “维持现状？庄稼问题是能维持得了的吗？这玩意和时局不一样，最终总是要收割、过称然后变成食物让人填饱肚子的。现在看起来再花团锦簇有什么用？临到头有几斤几两是压根就瞒不住人的！” 这现状维持住的确能稳住军心，但是自己神农娘娘的名声就完蛋了好吗？ 作为下凡的神仙，竟然不能拯救军田里的庄稼，以后谁还信她听她的话？她之前布置那么多算计那么多不就白费了吗？ 项晓芽眯了眯眼睛，看向孟多金，忽然问道： “你可别告诉，你们打算利用这段时间拿下左厢军，然后自己掏钱从西关外运粮食进来添补这一季损失的粮食？” 孟管事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 项晓芽这回连生气都有些生不起来了。 “南夜瑾还真有钱啊。” 她嗤笑一声，接过妲袂拿来的湿帕子擦干了手上的泥土，慢悠悠地说道：“不仅能养得起一个玄甲军，如今西关的左厢军也想养一养了吗？” 孟管事的脑袋低得更深了。 “项仙子，这也是为了晋关的百姓着想，一旦知道军田闹了虫灾，百姓们肯定会惶惶不安。” 毕竟，驻军城镇的农田，按照惯例是要优先供给军队的。军田出事的消息散布出去，那百姓们也很可能因为害怕吃不饱饭跟着闹起来了。 平心而论，燕军师的打算是没有问题的。 毕竟外头有一个北云在虎视眈眈，就等着晋关乱起来好趁虚而入，而内部又有些畜生不如的玩意打算利用这场混乱把南夜瑾拖下水淹死。 如今的局势，稳定比解决问题更重要。 可是，他们如果一开始就打着这个主意，就不应该把自己带到卫所来。 总不会是担心自己听到这边军田出事安耐不住圣母之心，跑来搅和他们的‘维持’计划，所以先一步和自己商量好吧？ 八成是这样了，瞧瞧，现在都敢拿晋关百姓和她玩道德绑架了。 呵……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这个没道德的人，用点不道德的手段，来维护自己的利益了。 项晓芽收敛了面上的笑容，手指从空间里自然无比的取出了一瓶香膏，开始慢悠悠地给自己涂手。 那香膏味道清新宜人，孟管事挨得近，闻了之后只觉得头脑一片清明。 他正想问问项仙子这些香膏是什么呢？就见到项仙子已经将那香膏收了回去。 孟管事莫名觉得有几分遗憾。 项晓芽这时平静地看着孟管事，淡淡地说道：“孟管事，你们真的确定自己能买到足够的粮草来添补这个空缺吗？” “项仙子放心，燕军师已经联系上了粮商，万事俱备……” “供起整个军营的粮食数量极其庞大，你们打算让谁去押送粮食？玄甲军吗？”项晓芽打断了他的话，依旧是那种平静的语气。 “玄甲军出动的话，晋关这边的问题肯定会曝光。玄甲军不出动，那么多粮食压根就送不到晋关……”她顿了顿，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 “你们总不能让南夜瑾去王家买粮食来喂饱左厢军吧？” 西关王家，也就是王老元帅的家族，同时也是马娇娇的外家。 项晓芽觉得提出从粮草这方面下手来折腾南夜瑾的人里，绝对少不了王家。 孟管事的额头冒出一层冷汗，明明是大太阳天，他却觉得后背脊一阵发寒，脑袋有些昏沉。 项仙子这是生气了吧？ 也难怪，她一向是个极其看重田地和粮食的仙人，如今燕军师却暗示她不需要治好地里的庄稼，只需要让它们顺利的活到收割之时，对她而言一定是莫大的侮辱吧？ “项仙子，这粮草的运输还有些时日，我们会利用这些时间，不停地从外面运送粮食过来……”孟管事苦笑一声，打起精神来说道：“只要周璇得当，肯定能解决这个问题。” “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项晓芽摇摇头，有些悲悯地看着孟管事，叹道：“你们能想到从外面运粮食进入晋关填补空缺，他们就想不到吗？” “孟管事可知，当初李夫子为何要杀我？” 孟多金自然知道李夫子是谁，但是为何要追杀项仙子他确实不知的。 在他们的情报系统里得到的信息来看，应该是那李念祖逃离到神农庙后恰巧看到项仙子在其中躲雨，便动了杀人灭口的注意。 第180章 “李发财追杀我时亲口承认，他们杀我是因为我会种地。”项晓芽叹道：“孟管事，你明白了吗？” “这些人，从一开始就打算让南夜瑾没有粮草可用。” “如果只运送小批量粮草没有问题，但是如此大批的粮草……先不说花费几何，你们就真的有把握能全部运送到位吗？” 项晓芽摇摇头，叹道：“你们人少，他们怕是会安排劫匪。你们人多，又失去了隐瞒的意义。” 孟多金冷汗直冒，听着项晓芽的这些话，下意识跟着急了起来。 “那……那怎么行？” 项晓芽看着他的状态后，知道香膏开始发挥作用，嘴角的弧度深了两分。 随后，她轻叹一声。 “孟管事可曾想过，如果你们运送粮食添补左厢军这个事情被人曝光出来，晋关会发生什么事呢？如果那个时候，又恰逢百姓的庄稼成熟之时，这些早就养成了欺压百姓习惯的左厢军，他们会怎么做呢？而那些好不容易熬到了收成，却听到这个消息的百姓，又会作何想？” 孟管事心中一颤。 百姓会如何想？自然会觉得，左厢军会抢光他们辛辛苦苦种下的粮食，让他们活生生的饿死啊…… 他只觉得脑袋一阵晕眩，下意识的说道：“不，绝对不行！” 那样的话，他们这些时日的安排就全部白费了。 孟多金抬头看向项晓芽，眼里带着一丝祈求：“项仙子，我们该怎么做？” “听得我，烧了它们吧。” 项晓芽看着孟多金，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可以压低了声音，让它保持在一个频率，充满了蛊惑的味道。 “孟管事，你要明白南夜瑾留在左厢军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呢？” “王爷的目的……”孟多金有些恍惚地回道：“为了在下次北云发起的战争中守住晋关城……” 项晓芽嘴角翘起，正打算接话，却听到身后传来了熟悉的男音。 “没想到孟管事的心里我这么伟大，可惜了……我啊，只是为了多杀几个北云人而已。” 南夜瑾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的田埂上。 容貌俊美的青年抬眼望着这边受了灾的田地，伸手从面前的玉米上捏下来了一只红色蚜虫，微微一笑，扭头看向了项晓芽。 “项仙子，你看这虫子是不是挺漂亮的？” “王爷，您怎么来了？”孟多金吓得瞬间清醒了过来，连忙跑过去给他请安。 南夜瑾无所谓的摆摆手，笑道：“我刚回来就听说军田闹了幺蛾子，所以过来看看情况。” 他又看向那成片的玉米，啧啧感叹道：“谁这么缺德啊，一次两次不够，竟然还第三次对土地下手……”他顿了顿，回头看向项晓芽，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不摆明着在挑衅项仙子你吗？” 狗东西回来的真不是时候，就差那么点儿的功夫她就要成功了，啧……白费了自己好不容易才搓出来的‘催眠2号’，这玩意直接接触毒得很，要不是仗着自己有外挂，她可不感随意使用。 项晓芽心里遗憾极了，面上却带着熟悉的温和笑容，慢慢走到了南夜瑾的身边。 “南夜瑾，这些玉米我不建议留下来。” 她目光清澈而诚恳，却又直白无比地说道：“烧了它们，我能给你更多粮食，你不需要冒风险花大价钱去买其余人手里的粮食，白白造成一些不必要的牺牲。” 南夜瑾的笑容微微一愣，随后抬眼看向了孟多金。 孟多金连忙将燕军师的计划全部说出，又补充道：“燕军师已经核算好了所有的花费，尚在王爷的承受范围之内……” “所以你们就把我当大怨种了？”南夜瑾微微瞪大了眼睛，像是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孟多金。 “啊？”孟多金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家王爷。 这事……燕军师不是已经和王爷交代过了吗？ “孟管事，我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南夜瑾摇摇头，叹了口气，十分无奈地说道：“如今的我，是一个陷入了情网，竭尽全力要追求一位仙子的我呀。” “什么？”孟多金的眼神更茫然了。 南夜瑾没搭理他，转过身面对着项晓芽，眼神深邃而温和，仿佛世间最深情的爱慕者站在他心上人面前一般。 “项仙子您想做什么尽管做就是了，不用管他们。” 说完，他露出一个肆意又灿烂的笑容：“你若想烧掉这些玉米，我这就给你准备火油和火把。” 项晓芽：过分了啊，我一个仙人怎么能自己动手呢？这个时候明明应该是你主动替我放火才对吧？ “王爷？”孟管事这回听懂了，他张了张嘴想要阻止，可看到他家王爷‘深情’凝视项仙子的模样，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开这个口。 他们都知道，王爷是在利用项仙子，但是现在马非常已经死了，王爷也开始接管左厢军了，这场表演不是应该结束了吗？ “孟多金。”南夜瑾懒洋洋地笑道：“和燕军师说一声，我的钱以后除了项仙子和玄甲军，就别随便调用了。” “可是……”孟多金还没说完，就被南夜瑾打断。 “这种卖粮食供给左厢军的事情，以后让他别做了。”他的语气很随意：“我又没打算要左厢军的兵权，干嘛要替别人养着他们？这种大怨种谁爱做谁做，反正我不干。” 孟多金闭上了嘴巴，无奈的拱手应是。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项晓芽适当地露出了一个‘担忧’的表情，轻声问道：“这样好吗？” “怎么不好呢？”大约是因为此时阳光灿烂，南夜瑾的笑容都开得出几分真诚。 “反正我们不烧这些玩意，王家的人也迟早会过来放火的。” 他说完，又深情地看着项晓芽，诚恳的邀请道：“项仙子，我有样东西要给你单独看看，不知可否……” 妲袂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就听到自家娘娘点了点头。 “我们去那边吧，正好我要取一些样本。” 南夜瑾说了一声好，回头看了一眼妲袂，挑衅的笑了笑，便跟着项晓芽朝那片玉米地走去。 妲袂气得牙痒痒，倒是阿雾在一边安慰道：“摇光君莫要生气，王爷不会带项仙子去危险的地方的，你看，他两就停在那儿，你可以看得清楚呢。” 看得清楚有啥用？那疯狗要对娘娘下手她肯定赶不及！ 妲袂气鼓鼓的看着越走越远的两人，只恨自己不够强，打不过南夜瑾。 项晓芽和南夜瑾停留的地方，的确在妲袂和阿雾的视线范围之内。 “好了，以摇光君的耳力，这个距离便听不到了。”南夜瑾停下步伐，对项晓芽说道。 项晓芽也不再朝前走，她转过身，利用南夜瑾的身躯将自己挡住，这才开口问道： 第181章 “这些种子确定是王家搞的鬼吗？” 她的表情依然笑着，语气也一如既往的温柔。 “除了他们还有谁会这么无聊？”南夜瑾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项晓芽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委屈： “这些人啊，总觉得我是来抢西关军的兵权的。一个个急得不行，上蹿下跳明里暗里地给我使绊子不算，为了让我死在这儿，连和北云人联手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王家的辉煌可是西关军的王老元帅在背后撑着，现在人家还没死，一心一意地替黎国打北云人呢，结果这群不孝子孙就开始背着他和北云勾三搭四，啧啧啧…… 实在是让人哄堂大孝啊。 “北云打算什么时候动手？”项晓芽听到这话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 佛莲的事情距离发酵还需要一点时间呢，她现在的名声还不够响亮，现在打起来对她不太有利。 “截获的情报有限，但是能确定的一点是，马非常已经替王家把他们的计划送到了北云人手里了。”南夜瑾看向了一个方向，那是北云所处的位置。 他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长地笑道：“我猜，他们也在等。” 军田大火，必然黑烟弥漫。北云人甚至不需要探子回报，就能直观的明白左厢军这边的情况。 之后配合已有的情报，再计算好时间，就能趁虚而入了。 “你做好准备了？”项晓芽看着南夜瑾只有期待之色的表情，就知道他应该早就做好了准备。 这一场看起来是北云趁虚而入，但谁知道会不会变成瓮中捉鳖呢？ “当然。”南夜瑾低下头，笑得诚恳：“烧田之后，左厢军免不了乱上一场，我也好趁机看看哪些人不太安分，可以一起处理了。” “你心里有底我便放心了。”项晓芽配合的做出松一口气的模样，然后顺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这次种植‘黄玉7号’我需要用到不少人手，你能替我弄来多少？” “雇人可比卖粮食便宜。”南夜瑾笑眯眯地说道：“项仙子放心，你只管吩咐，孟多金会替你办全的。” 有了南夜瑾这句话，项晓芽彻底放心了。 “你不是所有东西要让我看吗？是什么？” 南夜瑾听到这话后，倒是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 “先不急……”他上下左右的大量了一番项晓芽，在对方皱眉不解的目光中，轻声笑道：“项仙子，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问问你。” “你说。” “你可知道魔心菩萨？”南夜瑾低下头，刻意压下了声音，让它显得暧昧而缱绻：“或者说，长生圣母？” 啥玩意？啥菩萨圣母的？这个时候冒出来难道有人和她抢生意？ 项晓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温和的眼光看着南夜瑾，她对这两个名字一无所知，但是南夜瑾明显是在试探自己…… 难道说，在他的认知里，自己应该知道吗？ 这就有趣了。 项晓芽轻轻笑了一声，回道：“南夜瑾，你想说什么呢？” 带着他的名字的发言，模棱两可的话语，她知不知道，就让别人来猜吧？ 最好在猜的过程中，给她透露足够的信息。 “没什么。” 南夜瑾眯起了好看的眼眸，露出了一个带着些微妙的笑容。 “就是……上京府有位孟姑娘对她很是崇拜，我恰好搞来了那位的画像，想要邀请项仙子一同参详。” 她？魔心菩萨和长生圣母指的是同一个人的两个称号吗？这听起来可不像是个正经好人……而且是在上京传出来的消息，难道是国师之位的竞争者？ 这个消息小妲袂知道吗？还是说是那个廉贞弄出来的？ 项晓芽思绪翻腾，笑容却不变，对着南夜瑾点了点头，道：“可以。” 南夜瑾便从怀里慢慢掏出了一个卷轴，然后当着项晓芽的面，缓缓展开。 慈眉善目却笑得诡异的菩萨像出现在了项晓芽的面前。 而看到那张画卷的第一眼，她脑海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 谁这么缺德，竟然把她画成了大反派！ 第71章 你好像有那个大病 不得不说, 画画的人技术还是很不错的。 完美的把握了自己表里不一的气质，将表面的慈悲和内心的阴暗完美的融合在了这一副画像里，透过那一双仿佛能突破次元壁的双眼, 牢牢地压在了画外人的身上。 有一种让人窒息的魔性美感。 要不是项晓芽百分之百确认自己没有去过什么上京, 她都要怀疑自己真是那个什么‘魔心菩萨’了。 还有, 魔心菩萨实在不算什么好称呼，再加上这画里的场面…… 等等，自己骑着的是个啥玩意？乍看起来这么丑？不会吧……自己的品味有这么差吗？ 污蔑，这绝对是污蔑！ “项仙子。”南夜瑾的笑声自头顶传来，打断了项晓芽脑海里的翻江倒海。 项晓芽抬头看他，却见他微微垂下头, 用一种期待的眼神和她对视着。 “如何？”他问道, 语气有些含糊, 让人一时间不知道他问的是这幅画还是别的什么？ “画技不错。”项晓芽如实的回答。 “只有如此？” “不然呢？” 项晓芽有些奇怪的看着南夜瑾。 这玩意画得就是很好呀。精准把握了她的五官特征和神态, 特别是左脸颊上的那一撇玉色痕迹，只要见过自己的人，都不会认错吧？ 她只是有些好奇, 那位上京城的孟小姐和自己到底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会画出这副画像？ 南夜瑾怔怔的看着项晓芽, 似乎想从她的脸上找出一些不一样的情绪一般, 但无论他如何探查哈, 这位仙人的心跳、脉搏甚至呼吸的节奏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就像是那一夜她平静无波地给了自己心口一刀那般, 仿佛这一切都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情。 “项仙子不觉得奇怪吗？”南夜瑾压低了声音, 忍耐着胸口莫名升起的刺痛感，深深地注视着项晓芽：“为何一个上京的世家女手中, 会有这样一副图像嗯？”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项晓芽也回望南夜瑾，她的目光沉静而温柔, 仿佛波浪不惊的湖面。 “黎国能有国师下凡帮助苍生，自然也能有其他机缘的存在呀。” “呵……机缘吗？”南夜瑾眼神暗了暗，不知为何，看到项仙子这般淡然地表现，他心中的疼痛感更加深邃。 “听说五年前，这位孟二小姐大病一场之后，忽然变得聪慧至极，不仅极具慧眼，还总是能提前察觉到某些人隐藏起来的秘密并加以利用……” 他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眼神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其中最耐人寻味的，便是她似乎非常笃定，我与摇光君一定会死在晋关……” 穿书？重生？系统？异能？还是都占个全？ 第182章 一瞬间，项晓芽的脑海里闪过无数对那位孟小姐身份的猜测。 但她依然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只是点了点头，道：“听你这么说，这位孟家小姐应该是受了不少苦，这才……”她顿了顿，颇为无奈的看向了自己的那副反派风格画像。 “这才画下了这副图，借此追随了不该追随的存在吧？” “呵……谁知道呢？”南夜瑾轻笑一声。 他漂亮的手指缓缓挪到了画像中，指着菩萨捏着的那支红芝，笑着问道：“项仙子，可否告诉我，这是什么？” 项晓芽适当地表现出了一丝该有的‘惊讶’。 “你们知道‘魔心菩萨’，却不知这是何物吗？” 南夜瑾摇摇头，声音干干净净，不再带着任何的刻意而为的暧昧色彩，再配上那一张漂亮的脸蛋和隐隐散发着蓝光的眼眸，倒是显得有几分诚恳。 “虽然这幅画像虽是孟二小姐主动画出来的，但她似乎只知道‘魔心菩萨’和‘长生圣母’，以及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除此之外，她似乎对‘她’……或者说您，一无所知。” 这话说得到有点意思，就差明说那孟小姐对‘自己’的存在，仅限于‘知道’或者‘亲眼见过’的程度。 不然，这玩意儿绝对不会被她用来替代菩萨像里的杨枝甘露位置。 项晓芽看着那朵红芝有些怀念地笑了笑，这才抬头看向南夜瑾，语重心长地说道：“雍王殿下，这并非什么好东西。”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愈发好奇了起来。” 南夜瑾却道：“不知为何，看到这东西我总觉得有些眼熟的感觉，还请项仙子替我解惑。” 能不眼熟吗？这玩意外形就是红色版本的灵芝而已嘛？你们这些天潢贵胄别的不认识，灵芝人参应该是没少见吧？而且灵芝代表长寿的象征，各种文艺作品里面总是会出现它的身影，想不眼熟都难。 “这些只是你的错觉而已，如果你真的见过这玩意……”项晓芽顿了顿，笑道：“那你现在大概率不会在我面前蹦跶了。” “项仙子的意思是，此物并非祥瑞？”南夜瑾挑了挑眉。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孟悦人可是信誓旦旦和长生会的人保证过，这是仙人赐予的长寿之药，得道之人便如祥瑞附体，与天地同寿了。 “祥瑞？”项晓芽垂下眼，手指在那副画像上划过，带着几分感伤，轻声说道：“这东西……是不该存在世上之物，是罪孽的凝聚，由人类的寿命堆砌而成的恶念。” “你们是怎么把它当做祥瑞的我不清楚，不过在来这儿之前，它的名称是‘残烛61号’。” 使用过后，生命就犹如风中残烛，摇摇欲灭，却又未曾熄灭。 “残烛六十一号……呵，还真是有项仙子风格的称谓呢。”南夜瑾笑道。 项晓芽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眼神暗了暗。 以丧尸病毒为养料，将碳基生物作为苗床，新型的真菌可以保留人类意识和生命力的同时，吞噬引起丧尸化的真菌。 这是项晓芽在攻克‘超级种子’时，顺道参与的‘丧尸病毒清除计划’里准备的一个方案。 实验室的其余人把这个过程叫做‘种蘑菇’，也戏称这个方案为‘真菌战士培育计划’…… 当然，因为这个方案的结果实在是让人难以及受，所以第一期实验过后就直接被毙掉了。 毕竟不是谁都能接受自己亲人朋友在使用了‘残烛61号’之后，从丧尸变成浑身长满了红色蘑菇，不会死亡无法动弹却又残留了一些意识的‘植物人’。 那比让他们变成丧尸还痛苦，毕竟丧尸是没有意识的，这玩意有…… 按照老东家的话来说，项晓芽的这个解决丧尸病毒的方案完全是在以毒攻毒，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而已。 所以，在人类还存有一线希望之前，他们是一定不会采用这个方案的。 可是看到这副画像之后，项晓芽还是忍不住想，如果当初基地制作一批‘残烛61号’作为储备，是不是后来的结局会不一样？ “项仙子在想什么？”南夜瑾的声音打断了项晓芽的思绪，他静静地注视着她，从她看似无波的眼神中，窥探到了某些复杂的情绪。 只是，那情绪稍纵即逝，浑浊的泥潭悄然沉淀，漆黑的淤泥落入底部，只留下清澈的水源欺骗着所有人的感官。 南夜瑾什么都没有抓住，项晓芽的情绪已经重新回到了平和的状态。 “我只是在想……画这幅画的人，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呢？” 她垂下眼眸，语气中夹杂着一些悲悯。 “在这幅图里，我看到了她对‘魔心菩萨’的追崇……但这是不对的。”神农娘娘微微蹙眉，表情咋看之下，竟然与那菩萨像相差无二。 惟一的区别，便是真人看起来要比画像更加慈悲诚恳得多，眼中的担忧也不是作假，任谁望着她的眼睛，都说不出她是惺惺作态之类的话语来。 “南夜瑾，魔心菩萨降世并非好事，那位孟小姐不该崇拜一个邪神。” “项仙子为何会觉得魔心菩萨是邪神？”南夜瑾眼神沉静，幽幽地望着项晓芽说道：“在我看来，她只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满足世人需求罢了。或许，即便成了这般模样，她也是一心为民的神仙呢？” “雍王殿下大可不必这样说这样的话。” 项晓芽不想和瞎子说话，可惜眼前的狗男人现在的身份是自己的金主爸爸，想到任务还得靠人家的钱财人力支撑了，她的态度便又柔软了几分。 “我只愿做天下人的神农仙子，让世间之人能填饱肚子，不再忍饥挨饿……” 她露出了一丝苦笑，双目蕴含着真挚和期望，声音不卑不亢地说道： “这是我的期盼，也是我下凡之前，对天道亲自许下的宏愿。” 南夜瑾安静的注视着项晓芽的双眼，那双眼眸清澈而真挚，让人一眼就能看透其中的想法。 他一直在猜，但他似乎从来没有正确过。 总是这样…… 无论自己如何试探，项仙子都像是一捧清水，乍看一下好像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偏偏能在映照出世间一切。 可，倒影出来的那些事物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却又叫人分辨不出来。 她真的在意他们这些凡人吗？ 南夜瑾低下头，忽然看到田间那趴伏在玉米杆上吸食汁液的蚜虫，以及脚边慌乱爬过的蚂蚁，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或许，在项仙子的眼里，自己这个皇子也好，孟悦人这个带着机缘的凡人也罢，甚至着天下间的所有人、事、物，与这些虫子并无甚区别吧？ 想到此，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口有一种密密麻麻的酸胀感，一抽一抽地，甚至让他呼吸有些微妙的困难起来。 南夜瑾忽然有了一种微妙的预感。 或许今天，他能在这个天时地利人和一点都不占的地方，得到一个渴求已久的答案。 第183章 “项仙子……”南夜瑾开口，声音带了两分颤抖。 项晓芽觉得自己脑皮一阵发麻，敏锐的察觉到了南夜瑾的情绪开始有些不对劲。 该不是……又要发病了吧？情绪这么不稳定的吗？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温和又平静地问道：“怎么了？”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南夜瑾死死地看着项晓芽，怀揣着期待的目光，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想知道，对你而言……我，或者说我们这些人，对你来说和世间万物相比，有什么区别吗？” 等等，问这个问题该不会是想…… 项晓芽笑容不变，安静地看着南夜瑾。 南夜瑾的眼神带着一丝脆弱和哀求，那是他从未有过的神情，看起来真的很诚恳。 但项晓芽丝毫不为所动，她只是平静地看着南夜瑾，在对方的祈求目光中，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你与万物，没有区别。” 仙人嘛，虽然慈悲为怀，但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句话谁没听过呢？照着这个走人设肯定是错不了的。 南夜瑾的瞳孔有一瞬间猛地放大了一瞬，他像是好不容易才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一般，缓缓将目光放在了田间那爬满了蚜虫的玉米杆上。 一字一句，缓缓问道：“在你看来，我与虫子……” “毫无区别。”项晓芽越顺着他的眼神看向了那些蚜虫，她的笑容没有变化，依然是哪个温柔而坚定神农娘娘。 “对我来说，你和世上的任何一个人，一棵树，一只虫子……都没有差别。” “你们存在于此世间，不过寿命长短而已。但终究都是一种生命的表达形式，你和所有一切存在之物，对我来说并无区别。” 她反复强调南夜瑾和所有一切都没有区别，完美的避开了‘喜欢就是从觉得一个人与众不同开始’这个flag，将一切暧昧因素干净利落的斩断。 项晓芽觉得自己应该给自己鼓个掌，果然身体好了之后，小脑瓜子转的都快了。 南夜瑾深深地注视着项晓芽，甚至连呼吸都暂停了下来。 心口传来的疼痛伴随着隐秘的愉悦从他的四肢百骸升起，正在一步步的腐蚀着他几乎要兴奋得颤抖的大脑。 无法抑制的疯狂正在内心逐渐酝酿，却又在看到项晓芽那双清澈不加带任何个人情绪的双眸后，却又被另一种更加愉悦的情绪取而代之。 项仙子，她说自己和世间万物并无区别，她将自己与一切相提并论，且一视同仁…… 他露出了渴望的眼神，隐藏着深深地期盼和贪婪，仿佛潜伏着的毒蛇缓缓吐出了蛇信子，开始探寻空气中猎物留下的气息一般。 “项仙子……你能，再说一遍吗？” 听到这个声音，项晓芽感觉自己的后脑勺像是触电一般，有点发麻。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调整好了空间出口的位置，将它摆在了南夜瑾的头顶，确定能够保证掉落物品可以让南夜瑾给自己陪葬之后，她才不动声色的开了口。 “你要我说什么？” “请您再说一次吧。”南夜瑾明明站在原地不曾动弹，甚至连低头的弧度都没有改变，他正在彷徨不安，他在渴求着一个答案。 可他用那双藏蓝色的眼神注视着项晓芽时，却仿佛已经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项仙子，我和这世间的一切，对你来说究竟有何区别……” 这话啥意思？难不成暗示自己还有改口的机会？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就只能失望了。 “听好了，南夜瑾。” 项晓芽平静地看着南夜瑾，她的眼神依然如无波的湖面一般沉静极了，声音温柔却带着春风一般的和煦，与冰雪一般的残忍。 “树叶也好，麦子也好，虫子也好，家畜也好……你对我来说，和这些没有任何区别。” 她以为，自己会看到南夜瑾受伤或者愤怒的表情。 可实际上，他却只是怔怔的看着她好一会儿，然后……露出了一个让项晓芽后背发毛的微笑。 “项仙子，对你来说，我是人，是只蝼蚁，或者是条野狗……都没有区别，对吗？” 他弯下腰，在她耳边发出了欣慰又愉快的叹息。 “谢谢你，我真的…很高兴。” 项晓芽：答应我，有病就去吃药，别放弃治疗好吗？ ** 烧田是一门技术活。 西关毕竟气候环境摆在那儿，天然少雨又干燥，再加上如今是夏日，气温本就高，所以放火烧田也不是随便找个地方点上一把火就可以安静的等待结束的轻松活计。 感谢前几任国师们在黎国的教育事业上做出的做大贡献，使得项晓芽不需要自己亲自计算烧火时需要挖的防火带距离、长度和宽窄。 孟管事带来的人理所当然的接过了这个任务。 在这些人忙着计算整个军田该如何烧才会影响最少、效率最好的时候，项晓芽已经检查完了孟管事送来的所有土壤样本。 如她说猜想的那般，并不是所有的玉米种子都是精心准备的带病菌种，约莫有八成左右都是不带病菌的劣等玉米种子。 晋关的左厢军明面上拥有军田万顷，而玉米一般一亩地约莫要用到五斤左右的种子，正要全部都弄成病菌种，怕不是幕后之人得精心筹备个几十年才能凑齐。 也正因如此，他们才会将杨树村用过的红色蚜虫重新拿出来，约莫是想要以此来逼迫南夜瑾下令烧田吧。 不过南夜瑾也狗，打算将计就计玩一把瓮中捉鳖。 项晓芽不懂打战的事情，也没有打算参合进去，便不再多费心思。 这些天为了能筹备齐全‘黄玉7号’的种子，她的培育舱从决定烧田那一刻起，就没有停下来过，为了确保能无缝衔接培育舱，她甚至让妲袂到点就喊自己起来收玉米。 因为睡眠时间不足，项晓芽最近的脸色看起来又差了很多。 妲袂心疼得不行，却又不敢违背项晓芽的‘闹钟’需求，只能悄悄回了一趟杨树村，找花大夫要了些安神茶。 说道杨树村，近日他们那儿也算是热闹的很。 这一切还要从明悟寺佛莲绽放之事说起。 自佛莲开花逐渐在晋关城里传了开来后，如项晓芽说预料的那般，一时间相信的和不相信的吵得满大街都是，甚至还引发了两起轻微的酒后斗殴事件。 而她这个神农娘娘也随着事情的发酵，在短短的几天功夫里成为了晋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存在。 特别是在杨树村的村民们主动现身说法，甚至还热情的带着好事之徒参观那座神农庙后，人们对她引发的‘神迹’的关注就抵达了一个巅峰。 如今，整个晋关城都知道，他们这儿降临了一位‘神农娘娘’。 只要是田地上出了事儿，就可以去求一求她。 对于百姓而言，田地永远是最重要的，谁不想自己能够多一些收成？ 第184章 也因此，神农庙的香火极其旺盛。 当然，项晓芽暂时没有机会亲眼看看自己被人供奉的模样。 她还待在卫所里，对接下来军田补种事宜进行全方面的把控。 这次要种的可不只有小小的五百亩地，而是整个军田一万多顷的田地。 左厢军本来就吃空饷严重，满编制两万五千人的名额，可实际上只有一万五不到的军士。即便加上他们的家人，整个左厢军也就不到五万人口。 这些人哪怕全部都算作是壮劳力，面对一万多顷的军田也有能去掉半条命。 马非常还活着的时候，这些军田大部分会佃给晋关城的那些大家族和小地主，所以不用担心没有人手，可现在他死了，南夜瑾接管了左厢军，那些个大家族和小地主怕死了被马非常牵连，压根就不敢冒出头来。 所以，项晓芽毫不犹豫的将联合机的事情重新搬回了舞台，准备用工具来解决劳动力不足。 南夜瑾作为甲方金主，在给钱和给人方面，一直大方的很。 她这边和孟管事提了一嘴，没两天人家就将项晓芽需要的木匠和铁匠都给找来了。 “项仙子，周木匠让我来问一下，您这个图纸上的这部分零件上标的这个字符是什么意思？” 阿雾从门外走来，手里拿着一张画满了线条的纸，神色匆匆。 “哪个？我看看……”项晓芽伸手接过那张特地标注的位置，笑道：“哦，这个啊，这个符号指的是这个位置需要留有一定的空隙，这样在齿轮运行的时候才可以让七号零件有调整的余地……” 阿雾满头大汗的拿了一个小本本，将项晓芽的话全部记了下来。 见她这样，项晓芽不禁有些好笑，道：“你又不懂这些，何必主动接过跑腿的差事？还是直接让那些学徒过来一个和我交流……” “我也想啊，但是怎么说都没用。”阿雾挎着一张娃娃脸，笑得比哭还难看：“项仙子，您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个人一见到您就连站都站不直，哪儿能听您说的啥啊？” 阿雾也不想给自己找活，但这不是没有办法吗？ 孟管事安排过来的那些工匠们给力极了，特别是在得知自己打造的乃是‘神农娘娘’亲自绘制的‘仙器’之后，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血，简直就像是打了好几公斤的鸡血一样，每天从早忙到晚，恨不得一天有二十四个时辰。 项晓芽那会儿正好结束了烧田小组的指导工作，立刻就带着妲袂和阿雾准备对辛勤劳动的工匠们表示慰问。 结果她一出场，原本还热火朝天的院子瞬间死寂一片，然后噼里啪啦就跪了一大堆人在那边疯狂磕头，口里说着各种神神叨叨的话。 那模样和狂信徒一样，怎么劝都不起来，有一个年纪颇大的老师傅甚至扑到了她脚边，吓得妲袂呼吸一窒，当场就把项晓芽抱起跳出了院子。 后来孟多金过来道歉时，项晓芽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他们的确是可以培养出来的狂信徒，只不过这一批工匠信仰的人是前任国师，也就是南夜瑾他娘。 “要是娘娘和我回国师府，我们也可以培养出自己的工匠和人手来。廉贞的职责之一，就是为您培育出合格的助手……” 小妲袂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还有些莫名的期待。 项晓芽只能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十动然拒。 对不起，知道国师府竟然还要培养狂信徒之后，我更不想去做国师了呢。 综上所述，项晓芽压根就无法和那些工匠师傅们面对面进行正常的交流，索性将图纸绘制的更加详细，然后靠着别人作为中转站来进行沟通。 这样做的效率无疑降低了很多，但好歹也顺利进行下去了。 其实，项晓芽也能明白南夜瑾找来这些工匠的原因。 国师们带来的科技被这个时代成为‘神迹’也不为过，作为皇家自然会将其牢牢地把控在手里。 自己顶着个仙人的名号，哪怕说着不做国师，但从她手里出来的图纸又怎么能随便流传出去呢？ 这些被可以培养出来的工匠们，至少在忠诚上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对此，项晓芽的反应就是……没反应。 反正只要利益不落下，她会永远保持着圣母该有的宽容和大度，尊重、祝福以及理解。 如今‘小联1号’的图纸已经经过了约莫3个大版本和8个小版本的修改，正式进化成为了‘小联2号’。 在功能上，2号为了降低制作成本和难度，砍掉了脱粒和处理残余秸秆的功能，但是耕种套餐倒是没有减少。 耕地、松土、挖坑、填土再覆盖，然后浇水…… 一系列操作全程只花费一个劳动力，预计效果是耕种一亩地花费半个小时左右，正常的成年人体力完全可以承受一天耕种10亩地的需求。 当然，这一切都是理论的结果，实际上还要考虑零部件的牢固和磨损，以及运行时的操作手感。 好在这些国师府出生的工匠们实力是真的强悍，在他们到来的第五天，项晓芽就看到了‘小联2号’的成品。 也在同一天，烧田组的成员们也提交了一份详细的点火计划。 项晓芽当然没有办法一眼就核算完一个小组好几天功夫算出来的结果，但是她有外挂。 拿着成员们提交出来的几份方案在农业地图上进行一番预演操作后，项晓芽选中了成功率最高的方案，让孟管事安排人手后，便跟着农械组的成员去到了军田之中。 她要看看自己亲自设计的‘小联2号’，究竟能不能达到自己预期的目标。 第72章 失策啊 烧田组的成员之前陆陆续续地用大火烧出了二十亩空地, 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项晓芽来到实验地点的时候，那块土地上已经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群众。 小联2号为了能让人操作方便，体型已经尽可能的缩减, 但是因为技术关系, 最终成品体积也赶上一张桌子。 当这个模样古怪的机械造物被推到田地里后, 站在远处围观的一众军户发出了倒吸冷气的声音。 “那是什么？” “好像是什么怪兽的脑袋……” “你们别瞎说，这玩意可是仙人制作的神器，听说是专门用来耕地种地的。” “这怪东西是拿来种地的？” “你看到前头那刀口了吗？一看就是翻地的好东西，不过用这么多的铁，是不是有些浪费了？” “嗨，浪费什么啊？这可是仙人做出来的神器, 别说是铁了, 指定还用了其余的什么天才地宝呢。” “这玩意这么大, 看起来又重的要死, 真的能种地吗？” “就算能种地有怎么样？和咱们这些军户也没有关系，管他呢。” “你咋知道和咱们没有关系？说不定那位神农娘娘就是专门给咱们制作的呢？”人群里，一个背脊弯曲的老人忍不住说道。 他这话一出, 周围的人群便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第185章 “哈哈哈, 郑老头儿, 你昨儿喝了多少？现在还没醒酒呢。咱们是什么人？人家仙人又是什么人？她怎么可能为了咱们这种贱民制作仙器？” “你这说的是啥话？”郑老头儿立刻不服气了, 嚷嚷道：“那位可是下凡的仙人, 我们黎国的仙人都是为百姓过上好日子才下凡的……” 身边的一个婶子翻了个白眼, 念叨道：“得了吧, 咱们这些军户算啥百姓，人家仙人就算要照顾, 那也是照顾外头那些真正的百姓，和咱们这些军户有什么关系？” 郑老头儿被噎得说不出话了, 气得骂道：“怎么就没关系？国师娘娘可是说过，军户也是黎国百姓，我们也能享受神仙的庇护……” 他的话还没说完，周围的人就哄堂大笑，直接将他的声音盖住。 “哈哈，郑老头儿肯定是喝多了，还以为这是二十年前呢。”另一个也有个胡子花白的老人家和周围人笑道。 “是啊，他这是老糊涂了。”其余人也打着哈哈，把这事糊弄了过去。 源源不绝的议论声传入妲袂的耳中，她半阖这眼，默默地朝着项晓芽靠近了些。 “怎么这幅表情？” 项晓芽正在和待会要下田的操作手解释联合机的使用方式以及注意事项呢，看到小家伙默默靠近，还以为出事了。 “娘娘的机械，以后是打算放在卫所里吗？”妲袂小声问道。 “啊？这个还不一定呢。”项晓芽回道。 “为什么？”妲袂不解地问道。 项晓芽设计联合机的初衷，妲袂是一清二楚的。她也为此十分自豪，因为自家的仙人就是这么心系天下百姓。 所以听到那些军户的话语之后，她就冒出一股想要证明的想法。 可答案和她预想的有些不一样，娘娘竟然没有打算把这些东西留在这儿吗？ “现阶段的‘小联2号’缺点太多，首先就是因为材料造价极高，导致保养地不方便，然后就是运输问题，唉……这是我的错，实话说我真没想到砍掉了这么多功能之外，它比我想象中的要大上不少……” 虽然这主要还是因为材料的关系，但项晓芽到底是个没有任何农业机械设计方面的经验，一开始想得总是有些太过理想化了。 实际应用和概念设计完全是两个方向，在这个依靠人力才是第一劳动力的时代，正要节省劳动力，首先要做的就是让人手里拥有合适的工具，而不是直接大步迈出，将属于人的工作全部丢给机械。 说到这里，项晓芽看着在五个人的帮助下终于抬到地里的‘小联2号’，眉头忍不住皱紧，道： “这东西现阶段实在不合适大规模的使用，这次拿来应急是没问题，但正要留在卫所里当做常用农具恐怕不合适。” 妲袂不懂这些，但是她明白，娘娘这么做必有她的深意。 看来，那些围观的军户要失望了…… 莫名的，她又有些庆幸娘娘现在并未登上国师之位，不然上京的那些世家肯定会那这种事情在背地里嘲讽娘娘的……他们总是这样。 项晓芽见妲袂没有疑问之后，便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正事上。 被选为操作手的人是个身形很健壮的小伙子，看起来一脸老实憨厚的模样，但是眼神却透着一股子的机灵劲儿。 他恭敬地听完了项晓芽的所有嘱咐后，还特地将它们重复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走到了小联二号的旁边。 别的不说，金属和木头拼凑出来的小联2号，作为农用机械的颜值是相当能打的。 它就安安静静的待在漆黑的田地里，那怕是满地的脏污灰烬也只会将它衬托得更加吸引人。 那位操作手吸了口气，便在周围兄弟们羡慕的眼神里，稳稳地抓住了机械的扶手。 然后，他一边默念项晓芽说的操作顺序，谨慎又稳重地解开了安全措施，然后握紧了扶手用力朝下方压去。 原以为这么大个头的机械，须得他用上内力才能将它的头部位置翘起，可操作手力气才用了不到一半，就发现整台机械的前端被自己抬起了一部分，原本收拢起来的耕地用刀口，就顺势从前方滑下，直接扎进了土地里。 这……是不是有些太轻松了？ 操作手只恍惚了一下，紧接着便重新回过神，握紧了小联2号的把手，迈开左脚朝前推了一步。 那个犹如一张桌子般大小的笨重家伙，就这样在看起来便不方便行动的田地里，顺畅无比的超前挪了一步。 操作手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就听到周围地人喊道：“咋啦？是不是没力气了？” “不是……”操作手连忙摇头，他脸上挂着一种疑惑地神情，握紧扶手再次超前走了几步。 小联2号就像是被推动者的独轮车在水泥制成的平整地板上行动一般，顺畅无比。它独特造型的刀口扎进地面，将被火烤过之后发硬的土壤直接硬生生的切开，就像是切豆腐一样轻松。 而随着他前行的步伐，项仙子所说的那些后续功能，也一一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被翻出的土块被打成了松散的颗粒，随着磨具变成规整的田垄，又在上头留下了一个个距离相等深度大差不差的坑洞。 当然，这一次主要目的是试验一下最重要的翻地和刨坑等前置功能，后续的下种、填土以及浇水等种植功能并不在今天的测试范围，已经被项晓芽手动关闭了。 操作手推着那个看似笨重的机械，在田地如履平地一般的走了个来回。 走之前，被大火烧焦成黑色的土地坑坑洼洼参差不齐，走之后，那田地变成了一道又一道仿佛用尺子比着才画出来的垄道，这一幕深深地刺激到了围观的群众。 他们和玄甲军不一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离有三百天是泡在土地里。 种地时最需要花费力气的活儿是什么，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 “神……神迹啊！”之前还在那边看好戏的一个军户，看到这一幕，哆哆嗦嗦的就喊了一声。 “不愧是仙人亲自制作的神器，这……这也太厉害了吧！”旁边的人也跟着喊道。 “这就是神器的威力吗？要是有了它……不能到每年可以多种多少亩地啊！” 人群里，一个眼睛滴溜溜乱转的军户见周围人都露出了渴望的表情，便刻意大声说道： “是啊，不过那个小伙子也挺厉害的，竟然能推着这么大的家伙在田里走了这么久。你看他连气都不喘一口的，能被神仙选中也不是没有道理呀。” 他的话引起了别人的赞同。 “看来这神器厉害是厉害，但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用呢。” “那必须的，谁都能用的话，那还能叫神器吗？” “不过我还真挺想知道，这东西是不是只有那种青壮劳力能用，我家那口子平日总是在军营里训练，家里的地一年到头来都压在我们娘儿几个身上，要是我们也能用得了就好了。” 第186章 “怎么可能？这东西肯定是我们这些大老爷们才能用的，你们女人凑什么热闹？” 那眼神不正经的男人又大声喊道。 在场的军户里大部分都是女人，她们的丈夫作为壮劳力，平日都要被拉去训练，地里大部分时间都是这些女人在打理。如今听得有人这么喊，顿时就不高兴了起来。 “常麻子，你说什么呢？凭什么我们女人用不得？”一个大婶双手叉腰，直接骂道：“平日里也不见你下地的，现在反倒是和老娘们抢起东西了，你要不要脸？” “就是就是。”别的女人见有人开口，也在一边喊道：“凭什么男人用得女人用不得，寻常也是我们下地，这就该我们用才是。” “诸位大娘大婶们，这可不是我说谁用谁就能用的。” 常麻子见自己被包围一点也不慌，反而吊儿郎当地嘻嘻笑道：“你们看，这东西瞅着就不是给女人家玩的，不然神农娘娘干嘛要让个男的在哪儿使它？你们围着我有什么用？要是有意见，不如去问问神农娘娘本人嘛，她不就在那儿嘛。” 这话一出，周围的女人都面面相觑。 常麻子见状，又高声说道：“要我说啊，你们就是闲的没事才有精力闹腾，你们看看那边的神农娘娘，人家搞出这么一个神器也是为了你们好。” “常麻子你什么意思？”最先说话的大婶双手叉腰，皱紧了眉骂道：“有话就说，别搁这儿拐弯抹角阴阳怪气的！” “就是！” “嘿，我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常麻子抬起下巴，一脸看不起周围女人的表情，得意的说道：“你们等着吧，等你们男人回来，那这玩意使上几下就能把你们累死累死要干好些天的活儿都干了，你们就知道我说的没错了。” “到时候，你们就别成天念叨着自己出了多少力，老老实实的在家里享福就好了哈哈哈。” 周围的女人听得他这些话，只觉得心中涌出一股无名的怒火。 可常麻子说的也没错，这东西在男人手里看着使起来这么轻松，平日里她们要弄上半天功夫的事儿，那男人推着走上几步就全部做完了…… 这种强烈的对比，让她们心里莫名的有了一种恐慌的感觉。 “常麻子，你可别在这儿危言耸听！”一个女人气势汹汹地喊道。 “嘿，什么危言耸听？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常麻子笑嘻嘻地摇着脑袋，似乎看着眼前的女人们又气又急的模样很是畅快，还刻意对着周边看戏的其余男人喊道：“大家伙说我有没有吓他们？” 人群里自然有哪些好事的响应。 “哈哈，常兄弟说的当然是实话，这神器一出来，以后你们这群老娘们儿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伺候爷们得了，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就是，这可是仙人赐给你们的福气，以前老说自己为家里付出多少，现在可以享福了，你们就躲着笑吧。” “哈哈，没错，仙人这神器做的太好了，我看以后哪个婆娘还敢说自己种地辛苦的屁话。” 一个婶子听得脸色发青，她性子烈，当下就要冲上去骂人，却被身边的其余人拉住了衣袖。 那些起哄的男人见这群女人隐忍不发的模样，笑得更是嚣张了。 常麻子高昂着头颅，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深怕刺激不到周围的女人一般在那边叫嚣着。 “唉哟，可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说了，造成你们这等境遇的又不是我，人家就站在那儿呢，你们要是真不服气，就去找她问清楚嘛？” “仙子也是女人，说不定会理解你们，还特地给你们搞一个做家务的东西，让你们以后连家务都做不了，只要伺候老爷们生娃和床……” 就在此时，一块带着草木灰的土块穿过人群，直直的砸中了常麻子的嘴巴。 常麻子正张着嘴呢，这一口就被呛到咳嗽不止，哪儿还有之前的嚣张劲儿。 看到有人动手，人群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 一时间，看热闹的和起哄的都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开始笑闹起来。 项晓芽听到人群那边闹腾起来，便停下了手上的笔朝着那边望去。 “妲袂，那边怎么了？” 妲袂脸色阴沉得很，却并不想让自家娘娘知道这些糟心事，便道：“没什么，就是有些人在说些不中听的混账话而已。” “你让孟管事派人盯着点，别让他们出事。”项晓芽顿时没啥兴趣，但还是笑着嘱咐了一句，就低下头继续构思‘小联3号’的功能。 另一边，有人在孟管事的耳边说了两句什么，孟管事一愣，随后便来到项晓芽的面前。 “项仙子。” 项晓芽抬头看他：“怎么了？” “孙如玉来了。”孟多金道：“她闹着要见您。” 项晓芽愣了一下：“如玉……她哭完了？” 孙如玉自从知道自己被渣男骗身骗心还被当做替身之后，整天躲在屋子里以泪洗面。 项晓芽本来就不是一个会对别人真心关照的凉薄之人，再加上手里确实有不少要干的活，便很自然的将她给忘在了脑后。 如今听得孟管事说她要找自己，心里第一个想法是烦躁。 她现在忙得很，是在没有多余的精力给小姑娘做情感开导…… “那个……孙姑娘说她要跟着您学习种地。”孟多金有些尴尬地说道。 和她学种地？项晓芽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算了，先让她在院子里等着，我这边处理完就回去。” 项晓芽本来想要拒绝，但想了想，还是先把人留下再说。 主要还是为了保持自己的人设，毕竟圣母怎么可能拒绝别人的要求呢？ 而且，她还挺想知道，孙如玉是真的想要学点本事，还是又被人给忽悠了。 毕竟那个袁易还下落不明呢。 “那个……项仙子，她已经来了。”孟管事小心翼翼地说道，面色更加尴尬了。 项晓芽笔尖顿了顿，看向孟管事：“你是说，如玉已经到这儿了？” 孟管事默默地朝着人群的方向望去，项晓芽心念一动，也而跟着朝还在吵闹的人群望去。 然后，她就听到了孙如玉那熟悉的声音高声尖叫道： “老娘砸的就是你常麻子，娘娘的神器是为了全天下百姓制作的，你一个劲儿在这儿撺掇这大家伙闹事是想做什么？” 孙如玉怎么和军户又混在一起了？ 眼看着那边的氛围很不对劲，项晓芽立刻对阿雾使了个眼色。 ** 孙如玉一开始来找项晓芽，是想要求仙人解惑的。 在知道自己不过是袁哥逝去妻子的替身之后，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要死了一样，呼吸不过来，眼泪一直不受控制的落下。 第187章 她哭了多久，自己都不记得了。 每每闭上眼，脑海里都会反复的回放着她与袁哥那些过去的时光，这让她更想找袁易问个清楚，自己这些年对他来说，到底算什么？ 孙如玉哭得眼泪都干了，也得不到答案。 她下意识地就想要找项仙子解惑。 仙人无所不知，她一定能告诉自己，为什么袁哥要骗自己。 一开始，孙如玉真的只是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不管哪个答案时好时坏，她都打算让自己死心。 可随着她逐渐的靠近军田，亲眼见到道路两边熟悉的军田里，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田地之时，原本那些情啊爱呀的想法，却逐渐的被另一种情绪压了下去。 项仙子有多在意田地和庄稼的事情，只要与她相处过的人都知道。 军田如今变成了这般模样，那些玉米眼看是活不下去了……项仙子该有多伤心啊。 孙如玉想到那位仙人温和的笑脸被悲伤覆盖，为农事黯然垂泪的模样，整个人就涌出一股莫名的担忧和内疚来。 当看到站在田埂上一边观察田地一边埋头写着字的项仙子时，孙如玉心中的内疚更是达到了巅峰。 项仙子的脸色很不好，一定是因为军田的事情好些天没有休息了吧？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如今这般劳心劳力，肯定早就透支了不知道多少寿命。 她就那样站在灼热的太阳之下，时不时地还会取出仙器操作一番，阿雾姑娘说过，项仙子仙体已毁，如今使用仙器耗费的都是她的精力…… 自己真该死啊！ 项仙子在为晋关的百姓下半年的收成劳心劳力，自己却沉溺于小情小爱，为了一个抛弃自己、利用自己还想要让自己去死的男人跑来打搅项仙子！ 就算被千刀万剐，自己也不无辜！ 孙如玉心里堵堵的，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以后要学习如何种地，这样肯定能够让项仙子在未来轻松一些。 就在孙如玉下定了决心之后，不远处的人群忽然闹腾了起来。她也是在卫所里待了几年的人，自然知道这些家伙们是什么德行。 看着距离不算太远的项仙子，孙如玉咬咬牙，和带她过来的说了一声，便朝着人群挤了过去。 好巧不巧，常麻子的话让她听了个全乎。 孙如玉气疯了。 在她的心中，项仙子那可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污蔑的神仙，她是那么的温柔又善良，明明知道自己是带着不好目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却依然能够慈爱地对待自己，还替自己和白灵村的大家报了仇。 这份恩情绝对不比袁哥的救命之恩差。 袁哥的恩情她可以用命还，但项仙子却从来没有要她报恩，还一直把她带在身边，丝毫不嫌弃她烦人…… 这样好的仙人，就应该被所有人都供着才是！ 可眼前的这个常麻子，竟然敢这般挑拨是非？ 孙如玉毫不犹豫地蹲下身子，从地上捡了一块土坷垃起来，朝着他的脸丢了过去。 她的动作并不算隐秘，没过多久就被人推到了常麻子的面前。 常麻子刚刚吐干净嘴巴里的泥巴，这才一脸凶狠地看着孙如玉。 当他看到对方是个肤白貌美的小娘子时，眼里闪过一丝浑浊的光芒，身上的怒气也消散了不少。 “哎呀，这不是四婶家的如玉吗？听说你四婶把你卖给了一个老头子做妾，怎么现在跑回来了？” 常麻子嘻嘻笑道：“莫不是那老头子活儿不行，你偷跑出来找哥哥们帮忙的？” 本以为孙如玉听了这种荤话之后会羞愤欲死，谁知那娇俏的小娘子阴沉一笑，对着自己又是一个挥手。 “我让你嘴贱！” 啪，常麻子再一次被土块砸了嘴。 周围人都看麻了，四婶家的如玉姑娘……以前是这样的脾气吗？不是说她出了名的软和好欺负吗？ “去你妈的混账玩意，竟然敢污蔑项仙子，你可知她此番拖着病体前来，就是为了解决大家遇到的困境，让所有人能够度过这次灾难，下半年能够填饱肚子吗？” 孙如玉又掏出一块土坷垃，咬牙切齿的骂道：“你这畜生看不到地里的情况，还敢在这儿冷嘲热讽，你还是人吗？” 周围人看她这红着眼睛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莫名觉得有些渗人。 一个婶子脸上带着几分尴尬神色，小声说道：“那个……如玉啊，你也别动手，这常麻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有个屁的道理！”孙如玉气得浑身发抖，手里的土坷垃啪的一下又砸在了常麻子的脸上。 常麻子被打了三下，面子都丢光了，当下大骂道：“孙如玉你这个疯婆子，你竟然敢打我……” 说着，便朝着孙如玉冲了过去。 阿雾冲到了人群里的时候，就看到孙如玉已经被常麻子扯住了领子，那男人扬起手，眼前这就要扇到她的脸上，孙如玉却半点不畏惧，还用发红的眼睛盯着常麻子。 “贱人找死！”常麻子被孙如玉的眼神刺激到了，手狠狠地挥下，要给这不知好歹的贱人好看。 谁知，他的胳膊才挥舞到一半，就被人牢牢地抓住。 “诸位，项仙子正在田间测量数据，还请大家保持安静。” 阿雾一手捏着常麻子的手腕，另一手拎着孙如玉的后衣领子，轻轻用了一个巧劲，就将人提溜到了自己的身边。 有人看出来，她是跟在那位神仙身边的侍女，当下便吓得瑟瑟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阿雾姑娘，我……”孙如玉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刚想道歉，却见着阿雾对她微微一笑。 “如玉，项仙子在等你呢。” 孙如玉惊喜的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 常麻子被阿雾捏着手腕，见周围好不容易被搅浑的气氛一下子又回归了安静，立刻就叫嚣了起来。 “唉哟，打人啦，神仙打人啦！” 阿雾笑容不变，手指微微用力，常麻子的手腕就传来了清晰无比的骨头断裂声。 常麻子脸色一白，张了张嘴，硬生生的痛晕了过去。 阿雾松开手，这男人就像是快破布一样倒在了地上，吓得周边其余军户抖得更厉害了。 她笑眯眯地看着那些刚刚还起哄的人群，与其不急不缓地说道：“诸位，我相信你们都清楚，项仙子虽然是神仙，但她的脾气很好，不会计较你们在背后议论她的是非，也不会在意你们的冒犯。” “但是……”阿雾那张娃娃脸上的笑意里加上了几分狠毒：“我家王爷可不是项仙子那种好说话的人，如今军田的事情是我家王爷在管，他已经放话了，谁要是敢在这个时间点给项仙子添乱，那就是和雍王作对。” “项仙子心善，不会动你们，但是我家王爷可不会在意你们这些人的死活。” 第188章 “我不管你们对这个常麻子说的话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只警告你们这一次，莫要搞事，老老实实的该干嘛干嘛。要是你们敢招惹项仙子，我雍王府可不是吃醋的！” 她说完，冷笑一声，提留着满脸充满看着她的孙如玉转身就走了。 而军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敢说话。 就在有人安耐不住，想要上前查看常麻子状况时，人群外忽然又冒出几个穿着打扮普通的高大男人，他们粗鲁地推开人群后，直接就抬起晕死过去的常麻子，然后挤开人群离开了。 整个动作干净利落，让周围人看得心惊胆战。 “常麻子他……”有人紧张的问道：“他不会有事吧？” “……别管他了。”一个老爷子小声说道：“他平日里关系就不干不净的。今天忽然跳出来说这些话，保不齐就是得了谁的指示过来找事，如今得罪了贵人也算他倒霉。” 周围人纷纷应是，像是说服了自己，竟是一个关心常麻子下场的人都没有。 第73章 我们都能用神器 孙如玉已经有些时日没有见到项仙子了。 所以, 当阿雾拎着她回到项晓芽身边，又把她刚刚做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后，孙如玉看着微微瞪大了眼睛的项仙子, 心里就莫名冒出了一些羞愧感来。 她……其实也不想做出这种有失体面的事情来的。 实在是那个常麻子心怀不轨, 军户们也是极其容易被人挑拨。虽然知道这些人未必能在雍王殿下手里伤到项仙子, 但若是那些人的话语让项仙子心里难受，这也是一种伤害不是吗？ 项晓芽看着孙如玉红着的一张小脸，以及她紧紧握着土坷垃的右手，轻轻地叹了口气。 “如玉，你没被吓到吧？” 项仙子温柔的声音顺着风儿传入了孙如玉的耳中，她愣了一下, 有些诧异地抬起头。 想象中的不喜和不悦并未出现在项仙子的脸上, 她温柔又平静的看着自己, 眼中是熟悉的担忧之色。 “我没事, 阿雾姑娘来的很及时，常麻子没有碰到我。”孙如玉内心愧疚不已，将脑袋低得更厉害了。 她本意是想要维护项仙子, 可怎么感觉又让对方替自操心了呢？ “对不起……”她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不是故意给项仙子你添麻烦的。” “这不算什么, 你没事就好。”项晓芽走上前, 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笑道：“我听说, 你想和我学怎么种地？” 孙如玉用力的点了点头：“是的, 我想学怎么种地！” “这是好事。”项晓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不过, 学习种地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不仅需要读书, 还需要常常在太阳底下奔跑……”她顿了顿，强调说道： “对女子而言, 牺牲得会比男子更多。” 时代背景之下，注定了女人比男人要更加注重外形，这是她们为数不多的本钱之一，如无必要，哪怕是一般的农家也极少让未出嫁的女儿在田间打转。 “我知道！”孙如玉抬起头，目光很坚定地看着项晓芽：“但我不怕辛苦，项仙子，我想帮你。” “帮…我？”这个答案让项晓芽有一秒出神。 随即，她轻笑一声，温柔又礼貌地回道：“谢谢你，我很开心。” 孙如玉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如果你真的想学种田的知识，直接跟着我可能有些难跟上，这样吧……”项晓芽思索一番后，便对阿雾道：“阿雾，能麻烦你替我搜寻一些凡间的农事相关的书籍吗？” 阿雾笑道：“燕军师那边就收藏了一整套《农业，从入门到入土》，我让人给您誊抄一份。” 听到这个名字，项晓芽差点没崩住。 “这书的名字还挺有趣的，是哪位国师的大作吗？” 对于国师一事，妲袂最有发言权。 “娘娘猜的没错。”她回答道：“这本书乃是天圣真人留下，又被后来的三位国师一次次修缮跟进，不过前任国师说了，他们并非专司农事之仙人，《农土》所著之内容颇有残缺，所以入门之后，还需读者亲自下地入土实践一番。” “娘娘是专司农事的仙人，若是您感兴趣，不如我多誊抄两份给您也掌掌眼？” 阿雾眼珠子一转，当下就凑上去嘻嘻笑道：“我们黎国的农事官虽然比之他国要好上许多倍，可这些年来黎国的百姓依然有不少吃不上饭，可见他们的能力还有不足之处，项仙子不如看看《农土》里还有什么需要添补的？” 项晓芽听罢，轻笑道：“修改农书一事事关重大，非是我拿着一本誊抄的书在上头指指点点一番，便能将它们奉为圭旨。” 帮着修改农业教科书可不在自己和南夜瑾的合作范围之中，要让自己出力没问题，加钱就行。 “农书事关天下百姓填饱肚子的大问题，各地风土人情并不相同，如我们所在的晋关，它之地貌便是干旱少雨多沙土少沃田，大部分土地十分贫瘠且昼夜温差略大，所以，在晋关这种环境下种植的玉米和小麦，亩产自然比不得别地。” “但晋关有一个好处，便是它的土地辽阔，可开垦成耕田的范围比别的地儿要宽广，更适合使用农械进行辅助。” “而其余的地方，便拿最适宜水稻生长的南方来说，那边气候温和、四季分明，平日降水量不少而且周边的水资源也很充足，加上往来贸易繁华人口密集从而不缺肥料和劳动力，但南方这种环境下，薯类的种植便没有晋关这边合适，土地太过湿润，只会让……” 项晓芽说到这儿，忽然停了下来，略带些尴尬地说道：“抱歉，对你们来说这种话题有些枯燥了吗？” 孙如玉确实已经满脑袋问号了，她没有出过晋关，甚至对西关外的事情都不了解。 如今猛地听到南方这两个字，下意识想起的是袁易教她读书写字时提过的，江南烟雨和小桥流水。 阿雾倒是在南疆待过一段时间，不过对她来说，南疆气候太过湿润，林间瘴气浓厚，那些寨子里的南疆人喜爱养蛊使毒，他们种的是什么到不曾注意。 “师父带我去过江南，那边的田地确实产出颇多。”妲袂道：“不过真正的产粮大户还是看北疆，那边沃土千里，虽然气候有些冷，但每年产出的小麦都能供给整个黎国。” 项晓芽听了之后，不由笑道：“听妲袂这么说，我倒是有点想去北疆看看了。” 阿雾眼睛一亮，笑道：“北疆是我们王爷的地盘，项仙子你想去只需说上一声就行。” 哦，差点忘了这茬。 项晓芽微微一笑，道：“待西关的事情解决后，若有机会到北疆，我不会与你们客气的。” 第189章 阿雾笑得眯起了眼睛，连声应好，又像是被勾起了兴致一般，开始和满脸懵懂地孙如玉科普起北疆的事情来。 什么一眼望不到头的广阔草原，如白云一般的牛羊群，膘肥体壮能日行千里的良驹，还有咸香可口的奶茶……阿雾大抵是有些想念北疆的时光，每一件事情都说得眉飞色舞。 这话题一打岔，修改农书一事便被彻底抛在了脑后。 项晓芽目的已经达到，便默默地重新开始继续搞自己的‘小联3号’了。 虽然2号还未实验完，但她脑海里已经有了初步的删减方案。 首先，播种、浇水和盖土这三个功能完全可以用人力来替代，如今的种植业最废人力的是种植前的整地工作。 耕地、镇压和起垄三个步骤若是能被工具替代，剩余的那些步骤人力完全可以作到。 还有小联3号体积问题，之前她的想法是将小联系列的农械作为多功能联合机送入千家万户，让人力资源可以获得最大的节省，替代数量不足的耕牛…… 但现在想想还是有些过于理想化了，制造成本和工艺先不说，就单论如今晋关的百姓，名下有自己土地的那些其实并不太缺劳动力，真正要用到农械的，反倒是土地有很多但是佃户却有限的地主世家们。 这些家伙有利益时喊你神农娘娘，把你供着哄着深怕你不开心。 可一旦遇到事情，头一个把你丢出去还会踩上两脚的也是这些人。 马非常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项晓芽现在不缺金主，自然没有兴趣为这些人服务，所以她手里的小联3号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化。 小联系列是给百姓用的，首先就要降低造价成本，能用木头的部位全部替换成木头，至于木头的耗损和使用不如金属的地方这也好办。 自己之前完全陷入了一个误区，总觉得农械就必须达到自己认知中的那种功能才能被称之为合格的农械。 可实际上，工具永远只是辅助用品，农械服务的对象是农民本身，主要功能是替他们解决劳动力不足的问题。 可解决劳动力不足问题的，并非只有使用农械这一个。 她也是被惯性思维给蒙蔽了双眼，差点忘记了自己最擅长的是什么了。 项晓芽迅速的在本子上写下结论，便抬头看向了田地之中。 操作手小伙子推着小联2号在坑坑洼洼的灰烬之中健步如飞，一亩田地在他手里只用了十几分钟，便整顿的漂漂亮亮，让所有人都惊叹不已。 他很快就推着2号机回到了项晓芽的身边，对她回报起了使用的感想和遇到的一些困难。 “……转弯的时候感觉有些费力，然后就是行走时需要岔开腿来避开打出的坑洞，不然很容易陷进去……” 项晓芽一一记录在案，看着他满头大汗，便让阿雾取了茶水过来。 “辛苦你了，这些数据非常有用。” “不不不，这是我应该做的。”听到项晓芽的话，那小伙子脸上冒出两坨红晕。 孙如玉心里一直有个想法，此刻见那操作手已经汇报完毕，便走上前悄悄扯了扯项晓芽的衣袖。 “项仙子，我能用一下这个吗？” 她指着小联2号，用充满了期待的眼神看着项晓芽。 妲袂和阿雾都朝她望过去，两人知道刚刚人群发生的事情，自然是明白孙如玉是要做什么。 对此，妲袂并无感觉，阿雾确实十分赞成的。 她也笑道：“其实我也想去玩一玩……” 虽然她自幼习武，一身力气比男子不差什么，但谁规定了下地的女子力气就会比男子小不是？ 项晓芽的眼神从两声身上穿着的裙子飘过：“你们……这样下地，是不是不太方便？” 孙如玉小脸一红，是有羞愧的低下了头，阿雾也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那什么……其实裙子也不碍事，我这褶儿够多来着……” 见阿雾坚持的模样，项晓芽便猜到估摸着是和刚刚人群里闹得事情有关。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但应该和性别脱不开关系…… 项晓芽表面有些无奈的笑了一声，转头对妲袂道：“我准备的那身短打拿去给如玉换上吧。” 孙如玉眼睛一亮，惊喜的看着项晓芽。 项晓芽回头看向孙如玉，笑道：“日后若真要下地，便准备几身下地的衣物吧。” 阿雾倒是有些茫然：“项仙子，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我怎么不知道？” “一直都有备着，不过从来没用上而已。”项晓芽解释道：“我本是打算自己动手使用小联2号看看情况，可是小妲袂不乐意。” “娘娘最近状态不好，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妲袂听罢皱紧了眉，小脸严肃无比地说道：“您若真要收集数据，不妨让其余人夺走几趟也是一样的。” 这农械个头颇大，地里的路况又不好，若是娘娘一个不慎摔倒了怎么办？ 妲袂可没忘记，最近娘娘为了种子的事情一直没有好好睡觉，好不容易调理好的身子，又回到了那种虚弱的状态呢。 虽然娘娘说等熬过了这段时间就好，可妲袂心疼极了，是一点力气活儿都不想让自家娘娘做。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的顾虑，我不会下地的。”项晓芽苦笑一声，哄着妲袂道：“你先带如玉去换衣服，我保证不会偷偷下地，好吗？” 妲袂给阿雾使了个眼色，阿雾也跟着做了保证，她才带着孙如玉回了马车。 孙如玉利落的换好了短打，小脸通红地回到了田间。 天啊，她竟然穿着项仙子的衣服，整个人走路都感觉轻飘飘的，浑身上下都有无穷无尽的力量一般？ 难道说，仙子的衣服也带着仙力吗？ 孙如玉并不知道，人在激动地情况下会分泌肾上腺素，此刻她纯粹是因为太过兴奋而产生了错觉。 见孙如玉换好衣服，项晓芽便没有再拦着她下地。 那位操作手小伙子人倒是很机灵，立刻跑来亲自指点孙如玉如何使用小联2号。 “先吧这儿掰开，然后你握住这个位置，别滑下去了，这儿是最省力气的……对对对，往下压，用你的体重来把它的刀口翘起来。” 孙如玉双手握着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烫的把手，深吸一口气后，索性用双臂支撑自己双脚悬空。 然后，她听到一声很清脆的咔嚓声。 “好了，打开了。”前操作手提示道：“现在，你可以试着超前推动一下，手朝着下面使劲，保持头部翘起的幅度，对，就是这样……然后朝前走。” 孙如玉听话的朝前走了一步，本以为以她的能力推动这个大家伙会很艰难，可这一步迈出，她却惊讶地发出了一声‘咦’声。 第190章 “哈哈哈，是不是感觉很轻松？”前操作手笑道。 孙如玉呆愣愣地点了点头，有些不可思议地有超前走了几步。 轻松，实在是太轻松了，她甚至没有感觉到刀片翻动土地时传来的震动感…… “这仙家的神器就是了不起，我有一膀子力气使起来觉得很轻松，你这瘦瘦小小的姑娘家用起来，也不比我困难啊……”那操作手感慨道。 孙如玉用力得点了一下头：“项仙子就是最厉害的！” “还是我家王爷有眼光。”操作手也赞叹道：“项仙子这般厉害的仙人，也只有天潢贵胄能配得上吧？” 这下，孙如玉就不接话了。 她心里有点小生气，项仙子这么好的一个神仙，独自美丽不行吗？为何非得安排个凡人过来与她纠缠不休呢？ 那操作手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之后便全神贯注的指点着孙如玉操作小联2号进行整地。 军户那边自然是围观了全程。 当看到孙如玉那小胳膊小腿推着那么大块头的玩意在田间前行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珠子。 “我的老天呀……我没看错吧？那是如玉吗？”一个大婶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她力气啥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你这婆娘是瞎了眼吧？”旁边一个大娘骂道：“如玉那丫头连个锅都端不起，哪儿来的大力气？” “这神农娘娘做的东西……也太厉害了。” “那常麻子刚刚还说这东西是男人才能用得呢，他要不是被人带走，我还真想看看他现在的脸色。” “神器就是神器……不过如玉不行啊，这么久才整了这么点，这要是我上的话，两个来回都能走完了吧？” “呵，你就吹吧，人家如玉平日里被四婶娇养着，那点子力气能和你这五大三粗的丑婆娘比吗？” “我呸，你说谁五大三粗呢，老娘年轻时也是十里八乡的娇娘子好吗？要不是男人没出息得罪了李家地主，也不至于全家被归入军籍……”那妇人骂道：“我这都是□□劳的，你看我女儿，也不必如玉差好吗？” 旁边人听得一阵嘻嘻大笑，气氛却比刚刚要松快许多。 军户中不仅是女子松了口气，一些年事已高的老人也悄悄地放下了心中的担忧。 他们虽然是男人，但是年纪毕竟摆在了这儿，别说和年轻力壮的男人相比，就是一些女人力气都比他们要大得多。 如今看到孙如玉那小姑娘推着那大家伙健步如飞的模样，他们便也觉得自己能行，自然是松了口气的。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神器精贵无比，自己这些军户很难用的上，但是拿不到和没法用是两个概念。 人类本就是讲究一个不患寡而患不均，一样事物只有特地人群能用得了，和只有特定人群能有资格使用，那是两回事。 后者还能让自己在心里有个念想，可前者那是想都不能想的。 孙如玉这一亩地耕下来，约莫花了两炷香的功夫，这还是她一开始没什么经验，所以规划路线的时候有些失误，导致拐弯的时候卡了好几次。 看着她那笨手笨脚调整神器的模样，周围观看的军户那叫一个抓耳挠腮，恨不得冲过去替她完成接下来的工作。 等孙如玉跑完这一亩地，虽然出了一头的汗，却并没有累得气喘吁吁，反倒是看着活蹦乱跳，还能再走两个来回一般。 她心情激动地和项晓芽汇报着自己使用时的一些感想，一双眼睛在阳光下亮的惊人。 项晓芽记录完她的数据之后，目光就放到了还在围观着的军户里面。 在孙如玉下地的这段时间，她已经知道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了。 实话说，项晓芽是真没想到，竟然有人会在这个时间点想要挑动自己和女子之间的对立关系。 不得不说，这倒是一个有趣的计划。 若让人使成了，对自己还真是会产生一些不利的影响。 这些影响会是一颗怀疑的种子，扎入那些女子的心中，但凡日后自己做出了什么新的东西，她们就会下意识的去想这玩意是男人用得还是女人用的。 如果答案是男人使用的效率比女人高，那种子就会悄无声息的冒出芽儿。 这一招对于普通人或许不好使，但军户们大多是女人种地操劳，就算明面上绝大部分人还认同着如今世俗的重男轻女观念，可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之时，某些观念便会自然而然的退却。 不然，孙如玉刚刚也不会气得直接动手。 “辛苦如玉了。” 项晓芽拿着帕子，细细的替孙如玉擦拭了脸上的汗水，柔声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记下来了，这对我的帮助很大哦。” 孙如玉笑得更灿烂了。 项晓芽和她又说了会儿话，便喊来了孟管事。 “孟管事，劳烦你在军户里挑选几个人出来，年龄、身形要各不相同，男女老少都要，最小的……嗯，就十二三岁吧，个头不能太矮。我需要他们来使用小联2号耕完剩下的地。” 孟管事虽然不懂项仙子为何要如此做，但还是乖乖地去办了。 不多时，八个军户就哆哆嗦嗦地跪在了项晓芽的面前。 项晓芽连忙喊起，将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 这些军户被喊来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是做什么的，所以才怕得要死，如今听了这位仙子的话，立刻惊喜不已。 “仙子，我们真的能用那个神器吗？”八人中的少年人抬起头，黝黑的脸上是惊喜和跃跃欲试。 那神器实在是太好看了，要不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他都想冲过来好好地打量着大家伙了。 “当然。”项晓芽笑道：“如今地里的情况诸位也了解，我做出小联2号便是为了解决这次补种的事宜。” “所以，你们这次的使用感想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希望大家可以认真仔细的体验一番，然后与你们平日耕地时的经验做些比较。” 她温和的注视着大家，轻声细语地说道：“这事十分重要，便拜托诸位了。” 那八人听得激动无比，当下便有人喊道：“仙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这事给办妥的。” 项晓芽笑眯眯地又鼓励了几句，这八个人便热情无比的来到了田间，在操作手的讲解下，开始了新一轮的实验。 那边没被选上的军户们见状，一个个又激动又羡慕，有些个认识这群人的，还在那边大声呼喊他们的名字。 “张棍，神器是啥感觉啊？” “黑妞啊，你累不累啊，不要换娘来吧？” “小狗子，诶，小狗子……你还太小了，不如让你叔叔来吧？实在不行，我抱着你也一样嘛。” 第191章 “兰花姐姐，它重不重啊？你推得动吗？” 一时间，田埂边上热闹无比。 人们好像完全忘记了刚刚紧绷的气氛，全部陷入了激动地情绪之中。 还有那皮一些的小孩儿，竟是脱离了人群，激动地跑到了那边的田埂上，一个个尖叫着跟在这神器后头又跑又跳着。 看得项晓芽眼皮子直抽，连忙让孟管事找人看着点，可别让人出事了。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或许是因为有项晓芽这个仙人坐镇，便是那群皮孩子也收敛了几分，只是跟在后头撒丫子跑，不敢真的作死。 整个军田中充满了欢乐的氛围，原本那些军户之间的小声议论与碎碎念，不知何时再也不见，几乎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田地里，既羡慕又悔恨。 刚刚那什么管家过来喊人的时候，为什么自己不勇敢一点？如果当时选中的是自己的话，那现在用那神器耕地，被所有人追捧的人就不是别人了！ 而普通军户们的注意力一集中，原本藏匿在人群里的某些人，就显眼了起来。 相比于满眼都是神器的军户，那些人的表情说不上高兴或者激动，反而在那边左顾右盼和同伴们使眼色。 一看就有问题。 项晓芽只看了一眼，便装作不知，继续温柔又慈爱的看着田间奔跑的人群。 她能做的已经做完了，剩下的事情便交给南夜瑾的人处理就行。 这些人自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是多么的与众不同，只觉得糟心不已。 今日事情实在是太不顺利了，他们本来计划得好好的，只要能让军户中的女人对那个什么狗屁神农娘娘心生不满，那雍王烧田的时候，自然可以煽动这些人过来闹事。 本来一切都好好地，常麻子都已经把那些臭老娘们的火气给煽动起来了，谁知道中途冒出来了个孙如玉搅和。 常麻子那家伙不靠谱，又是拿钱办事，这雍王的人一用刑肯定会供出这事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到时候可很难再找到像今日这般好的机会，能够煽动军户和雍王闹翻了。 “怎么办？” “如今只能想办法，让那‘神器’见点血了。” “你是说……” “待会儿咱们煽动这群军户靠过去，然后你就……”那人打了个手势，对面的男人眨了眨眼，表示明白。 他两这段交流非常简短，声音也极小，周围其余军户自然没有听到。 两人很快分开，正准备筹备下一步计划，却连开口都为来得及，便被不知何时出现的大汉捂住了嘴巴拖走了。 这动静自然惊动了围观的军户，他们安静了一瞬，便有人战战兢兢地问道：“大……大人，你们这是……” “北云探子。”那大汉在那探子怀里摸出了个鼓鼓的包裹，冷冰冰地说道：“他们刚刚打算在这儿投毒，然后污蔑项仙子要害你们性命，好让别人以为项仙子没有办法处理军田一事。” 被捂住了嘴巴的‘北云探子’眼珠子暴突，不敢置信地瞪着睁眼说瞎话的大汉。 玄甲军都这么不要脸的吗？那玩意是他的全部家产，哪儿是什么毒药？ 你们才是污蔑！ 然而，他的挣扎毫无用处，很快就被人给拖走了。 那大汉阴沉着脸，对着周围被吓白了脸色的军户道：“项仙子打算过几日就将田里染病的玉米全部烧了，然后在让你们补种上她亲自培育的新粮食。” “这时候肯定少不了有心人在背后撺掇你们闹事，军田一事事关北云，若是发现了不对劲的人和事可以来项仙子这儿说一说，我们会尽快处理的。” 军户们听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中大骇不已，连忙点头应是。 雍王要烧掉他们辛苦种出的玉米一事，早就在军户之中传开了。这些时日，他们积累了一肚子的悲愤之气，却敢怒不敢言。 他们也知道这地是没有救了的，可晋关不是出了个神农娘娘吗？她既然都过来了，为什么不救一救他们辛苦种下的粮食，还要放火烧田呢？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说，那位神农娘娘之所以这么做定是有其深意。 可如今已经错过了下种的时节，他们手里也没有多余的粮种在种一次，农忙时家里的男人们还能有几日假期过来帮忙耕地，如今甚至连人手都凑不齐全…… 这些疑问一直累积着，直到今日看到项仙子制作的神器，又听到这大汉的话语，他们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仙人真的早就安排好了啊。 一时间，大多数人心里莫名有些复杂，同时也升起一股念想。 自己这些凡夫俗子果然还是莫要想太多，老老实实的听仙人话作事就好…… 反正项仙子这般善良，定是不会害他们的。 第74章 国师批注 小联2号的表现在其余人看来, 完全无愧于神器之名。 但是在项晓芽看来，这玩意和预计的相差甚远。 所以回到小院之后，她便将自己关了起来, 花了一晚上的功夫将新版本的小联3号图纸画出来, 送到了工匠们的手里。 工匠们有了小联2号的经验, 面对已经节省了不少功能，更加简单的小联3号，只花了一天半的功夫就将它给制作了出来。 这一次项晓芽并没有急着把东西送到地里进行试验，而是让工匠们继续制作小联3号，尽可能的将制作工艺进行流程化。 而她又招来了正忙着和烧田组布置防火带的孟管事，将一张大单子交给了对方。 “这些材料请尽快送来。”项晓芽十分认真地说道：“可以的话, 我想明天能在实验室里看到它们。” 这还是她第一次用如此确定的语气来吩咐人, 孟管事听了不由挺直了背脊, 匆匆在那单子上划过, 面色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项仙子，这些……” “我要培养新的种子。”项晓芽言简意赅地说道：“小联2号虽然效果拔群，但造价太高, 小联3号造价降下来了, 但是效率比不上2号, 所以我打算弄些辅助手段出来。” 她之前是钻了牛角尖, 完全忘记了自己最擅长的是什么。 农械这方面她就是一个新的不能再新的纯新手, 就算开了挂也有很多情况下是考虑不到位的。如今也不是能够让她花费大量时间慢慢来学习的情况, 就算要朝着农械方向发展, 那也不会是现在。 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将这上万顷的军田全部种上自己的黄玉7号, 保障左厢军下半年的粮食供给。 小联3号因为材料是木头的关系，虽然成本下降了很多, 但在使用上肯定是比不上2号来的有效率。可这一切在3号能够做到快速生产，而2号绝无可能的前提条件下，便成了无关紧要的一些小缺点。 第192章 而项晓芽还有弥补这个缺点的办法。 她在云儿庄准备防身手段的时候，顺手培育了一些效果比较特殊的菌类。 这些菌类的菌丝生长极快，十几个小时就能在土壤之中以网状蔓延开来，在坚硬的土块在它们爬过之后就会变得松散无比。 根据数据推断，这些菌丝最深可以进入地底八十公分左右。 项晓芽的打算很简单，在大火烧过的田地里撒入这种菌类的孢子，然后让它们繁衍出足够的菌丝来松弛土壤结构，再喷洒特制的药水使其迅速腐化，变成肥料烂在地里。 这样，深耕这个步骤就会变得极其简单，木质的小联3号完全可以把握得住剩余的所有工作。 这种解决办法的灵感来源是蚯蚓，蚯蚓可以过滤土壤里的毒素，还能保持土壤的松散度，项晓芽没有办法再短时间内培养出大量的蚯蚓，却能利用菌类达成同样的效果。 当然，这么做需要消耗的材料非常多，但项晓芽不在意，反正不是她出钱。 孟管事他们当然是不能理解项仙子的手段，但他们的优点也毋庸置疑，那就是听话办事绝不逼逼和指手画脚。 项晓芽要的材料，在第二天夜幕降临时，终于送齐全了。 看着眼窝发黑的孟多金，项晓芽都忍不住在心里冒出了一丝小小的内疚心。 不过，她为了培育种子这段时间也没有睡好，以己度人之后，这内疚心忽的一下就消散得干干净净。 内疚有啥用？自己作的这些事情是为了自己吗？不，那是为了晋关百姓。 南夜瑾作为黎国的皇子，有义务在这事解决之后，再给自己支付一笔足够的报酬作为自己的辛苦费才对！ 项晓芽重新把自己关进了实验室，除了定时定点地让妲袂过来接种子之外，她几乎就没有从实验室里出来过。 而工匠们依照项晓芽的要求，很快就酱小联3号的各个零件拆分开来，进行了模块化的生产以及组装之后，便将其中大部分简单、琐碎又不是核心关键部位的零件交给了晋关本地的木匠进行生产。 对此，项晓芽欣慰极了。 不愧是国师府教导处来的人，流水线和外包零件这种省时省力的方式掌握得真好啊。 因为小联2号的关系，如今第五卫所的军户们对烧田一事保持着乐观的态度，不仅如此，约莫是想通过帮助项晓芽这位神农娘娘来沾沾仙气蹭蹭功德，其中还有不少人主动去和别的卫所里的熟人们做思想工作。 这个过程当然没有这么顺利，但也比南夜瑾的人去处理要有效果得多。 在项晓芽进实验室的第七天，烧田组那边就派人过来通知，说是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点火烧田了。 项晓芽没有第一时间下令，而是让孟管事通知南夜瑾。 毕竟一旦开始放火，上万顷的土地冒出的动静绝对不是小打小闹，北云那边不可能不知道。 南夜瑾那边的回复简单直白，只让项晓芽自己按照她的节奏来就行，不需要在意北云的事情。 于是，第二天上午，整个第五卫所的军田就开始燃烧起了熊熊大火。 冲天的黑烟覆盖在了天空之上，像是一个巨大的怪兽趴伏在卫所之上。热浪隔着老远都能打在人们的身上，而燃烧之后产生的烟灰也如下雪一般落在了卫所之中。 这种灰蒙蒙的模样，像极了末世开头那两年的模样。 “娘娘，外头灰太大了，您还是进屋里吧。” 妲袂看着项晓芽站在屋檐下的模样，忍不住劝道。 项晓芽摇摇头，伸手拍了拍沾染在自己头发上的灰尘，问道：“如玉那边如何了？” “阿雾给她送了书，这几天一直窝在屋子里埋头苦读呢。”妲袂手指动了动，从屋里拿了柄伞走了过来，撑在了项晓芽的头上。 “看来她是真的想学种地呀。”项晓芽感慨道。 “能跟在您身边学习农业知识，是这世间不知道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妲袂平静的说道。 “这么说略有些夸张了，不过我的确有意想要抽些人来学习我的这些种地知识……”项晓芽顿了顿，回头笑道：“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如今的话……还是先把手头的事情解决完才行。” 她抬头看向还在下着灰色大雪的天空，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这场大火还要烧个两天的功夫，到时候不知道小联3号的产量跟不跟得上。” “晚些时候，我去帮您问一问进度。”妲袂说道。 “辛苦妲袂了。”项晓芽欣慰的点了点头，转过身，准备回到实验室继续和自己的菌种作斗争。 便在此时，阿雾灰头土脸地领这个包袱跑了过来。 “项仙子，您出来了，真是太好了。” 项晓芽停下脚步，带着笑意看向阿雾：“你慢着点，小心别滑到了。” “哈哈，我身手还行，滑不倒的。”阿雾笑嘻嘻地跑到了走廊下，立刻拍打着身上的烟灰。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项晓芽问道。 阿雾将手里的包袱递给了妲袂，笑着说道：“王爷知道项仙子准备教导如玉学习农事，特地让人从国师府给您送了一套《农土》过来。” 项晓芽一顿：“国师府？” “是啊。”阿雾还在拍打身上的灰尘，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国师府收藏的据说是原版，里面还留有几位国师留下的手札，不过用的都是神纹，没有人看得懂就是了。” “……替我谢谢你们王爷。”项晓芽笑道。 “这都是王爷应该做的。”阿雾连忙道。 妲袂已经利落的拆开了包袱皮，发现里面是几本一指宽的崭新书籍时神色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她悄悄抬头，见项晓芽和阿雾正在闲聊，并未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后，便低下头，将眼神里的异色遮掩住。 阿雾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很快就告退了。 项晓芽回到桌案前，便开始拜读起前四位国师们留下的大作。 阿雾送来的书本一共有五册，除了她之前说过的《农业，从入门到入土》之外，还有两本国师手札。 一本是第二任国师逍遥仙子留下的《cookbook》，另一本是先皇后留下的《diary》。 是的，两位国师手札，一个写得是她在黎国这几十年来开发出来的菜品，另一个写得是一些断断续续的日记。 项晓芽英文一塌糊涂，好在两位国师也没有打算为难后继人，所以记录的大多是拼音，有时候还会用一些网络化过得词汇。 比如，逍遥仙子就悄悄在食谱里抱怨道，她的第七任情人有些不懂事，老想着炸她的鱼塘，她打算找个机会放生这条不懂事的鱼。 又比如先皇后也在日记里吐槽某个新科状元被世家榜下捉婿后，那发妻竟然主动自请为妾，震碎了她的三观。 当然，这些手札里并不是只记录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其中还有某些和黎国朝政以及皇室阴私相关的事情也写了不少。 第193章 大概是为了防止被无关人士破译，这些拼音字母之中还刻意的出现了错字漏字的情况，有时候甚至还会用一些拆分过后的颜表情替代某些词汇。 这两本手札并不厚，上面记录的信息也不算多，项晓芽看过之后，便将它们放到了一遍，开始拜读起经过两百多年修撰过后的《农土》大作。 黎国，或者说这个世界，和项晓芽他们原本所在的世界并不是完全一致的。 而上任国师，南夜瑾他娘孟藏兰女士，便在这本《农土》里面，留下了她的吐槽。 这些吐槽并不是同一个时间写得，而誊抄的人十分用心，虽然不懂其含义，却将其完美的画了下来。 项晓芽也因此，有幸从这位穿越女的‘手’里，了解到了一些黎国的趣事。 ‘……南疆一年四季温暖如春，我以为是云贵川，结果整一个亚马逊森林，植物虫子大得惊人，还总是会冒出一些认识和不认识的动物植物，其中菌类最为发达，每年不知道要吃死多少人……南疆人口贫瘠不是没有理由的。’ ‘听说那边的蛊虫有不少其实和菌类有关系，廉贞嘴巴上说着要给我收集南疆的材料，但是扒拉了大半天，就给我送来了一本《南疆奇物异闻大全》，好家伙……里头这些东西写得那叫一个脑洞大开，我觉得它应该改名叫做《黎国山海经》才对。’ ‘蘑菇蘑菇蘑菇蘑菇，去他娘的蘑菇，我这辈子都不想吃蘑菇了，yue！下次那群大臣再在地改案上给我捣乱，我就罚他们这辈子只能吃蘑菇，还得是南疆出品的那种……yue……’ 嗯，看得出来，先后娘娘那段时间吃了很多蘑菇，在南疆作物篇里还时不时能看到她吐槽的‘这蘑菇一股塑料味贼难吃’、‘这蘑菇口感可以但味儿太冲’、‘呵，这个是红伞伞白杆杆，吃了躺板板’之类的批注。 “……北疆是个很古怪的地方，那大草原看起来又大又宽敞，实际上水土流失严重的要死，每年沙尘暴都快挂到上京城了，我已经让人去种树了，也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搞定这破环境。还有，北疆那群游牧民族也和强盗没啥区别，黎国屯粮它屯抢，黎国就是它粮仓，有事没事打草谷，啧，都被骑脸欺负了，朝里的那群废物点心竟然还说国库穷得没钱打仗了！呵呵，等我加特林搞出来，迟早有一天干废这群畜生玩意。” ‘李悦女士作为国师期间四处溜达寻找美食的途中，顺道找到了北疆的油田和稀土矿，这对我的火药改进带来了极大的好处，特此留言以表感谢，后来的兄弟姐妹，你们要是看到了这条，记得也跟着感谢一声，黎国的现代工业化说不定就是从这儿开启的。’ ‘再次感谢李悦女士，你为黎国的国防发展提供了很大的帮助，虽然加特林失败了，但左轮有点苗头了……’ ‘抢支的研究告一段落，原来天圣真人就已经把实物和图纸都搞出来过……我现在已经把所有资料全部封存了起来。天圣说的没说，在培养出一个能扛得住时代大跃步的皇帝之前，我们这些好东西就算全部弄出来，最终也只是便宜了世家那群畜生而已。抱歉啊李悦女士，你留下的那些地理资料我也一并存起来了，等我培养出一个合格的皇帝，再让它们重见天日吧。’ ‘以此警告，后继者，如果你们的皇帝不靠谱，就别把超越时代的那些玩意整出来，你永远想不到那群畜生有多么恶心。呵……果然，我还是社会的毒打挨少了啊。’ 项晓芽沉默了一会儿，从这位先后娘娘的留言里，她大概已经猜到对方当时的情况并不好受。 虽然不知道她隔了多久才想到要留下这条信息，但那段时间里肯定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才会留下这样的警告吧？ “……东域是个神奇的地方，我想起那首著名的打油诗‘大海啊，你全是水。’真是太贴切了。南家列祖列宗真该感谢天圣真人帮他们打开了航路，也该感谢我的上任国师搞出了海军和大船，让黎国成为了海上霸主，搞来了这么多小钱钱，虽然他在笔记里自我介绍是个很出名的国际诈骗犯，但从他干过的那些事情来看，我觉得他可能是战略忽悠局的成员。” ‘家人们谁懂啊，我才发现戴青大佬竟然在海外搞了票大的，外岛链那些国家已经被他安排的人手成功篡位了，姓氏和文化都被他留下的人一点点修改，现在大家都是相亲相爱的黎国人了……不说了家人们，南家必须给我们的骗子国师鞠上一躬，他愚弄了历史，值得这个大礼。’ ‘最终还是选择了蓬莱，等过去那边后一定要先养好身体……身在囚笼的鸟儿向往自由，总是需要付出些代价的。蘑菇啊蘑菇，成败就在此一举了，你要是能帮我成事，以后我每天都吃你……’ 项晓芽手指微微一顿，目光在那行未能写完的话语上拂过。 半晌，她微微一笑，继续朝下面翻去。 “……西关，啧啧啧，老实说我还以为云国那老皇帝会想方设法把它从黎国手里抢回去呢，我都准备好了各种大礼包等着了，谁能想得到老皇帝转头就被自己的小儿子弄死了，然后大儿子又在东边反了，离间计真好使，硕大的云国眨眼间就分成了两半，我身居高位，日后一定要引以为戒。” ‘东云挺上道的，这么快就派人来谈和了，倒是北云那边贼心不死，西关已经是我黎国囊中之物，想让我吐出去那就是做梦。说到做梦，这里浅浅梦一下哪日老王能大发神威，把螺山后头那块地也给我抢回来就好。李悦的手札说那边有个极有可能有金矿，现在国库缺钱缺的要死，这个时候忽然觉得南辰不是个暴君太可惜了，不然直接对那些世家来个抄家的圣旨，玄甲军的军费就有着落了。’ ‘被囚冷宫，偶然看到这条几年前的批注，莫名觉得有点讽刺，离间计和美人计……对皇帝来说，真是百试不爽的好计谋呀。’ ‘这位国师，你好。若你现在已经不幸被卷进了这场皇权和世家的纷争之中，记得永远不要和这群统治阶级共情……否则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原本与你并肩作战的人背弃你们的理想，还在那边像条疯狗一样问你为啥不原谅他，我原谅个勾八……真的会谢，都当皇帝了能不要纠结于情情爱爱吗？谁会为了你睡个女人就发疯？说了多少次我们要统一战线对付那群不把百姓当回事的贱人们……抱歉，我有点情绪激动了，当然……如果你恋爱脑，相信真爱无敌，那我只能尊重和祝福。’ 天色不知何时已经黯淡下来，妲袂走来替项晓芽点上油灯，就看到她家娘娘笑得一脸古怪。 “娘娘，这……书里有什么吗？”妲袂有些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项晓芽合上手里的书本，笑着说道：“国师们都听风趣幽默的。” 第194章 同时，她也想明白了一些之前有些不解的事情。 例如，明明有四个穿越者，为什么这个时代还处于冷兵器阶段，如今看来，应当是国师们所处的位置让他们明白，这个时代的人们还无法承受住科技的大爆发，所以有意延缓了这方面的进度。 □□用于暗杀的话，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几乎是无解的，而从孟藏兰留下的那些话语里，她能预见这些东西要是真被弄出来，那第一个用来对付的就是制造出他们的国师…… 确实挺讽刺的。 “师父说过，国师们心胸开阔思维不受世俗的条条框框约束，经常会有一些天马行空的举措和想法……”妲袂回忆了一番后说道：“听说当年国师府被折腾得挺惨的，直到现在都还有一些先国师留下的任务没有完成。” “哦？”项晓芽眉头一挑：“先国师还留下了任务给国师府？” “嗯，听说是专门留给廉贞的，具体是什么我们摇光一脉不清楚。”妲袂说道。 其实，她也曾好奇的问过师父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师父当时表情略显尴尬，只说他们摇光一脉只需要学着怎么保护人，那些个弯弯绕绕的勾心斗角全部丢给廉贞就行。 可如今……妲袂皱着眉，心中有些沉重。 娘娘不回上京也好，廉贞是前国师的廉贞，说不定他不愿意侍候娘娘呢？ 若以后娘娘想要做国师，自己还是先把人干掉，然后换个听娘娘话的新廉贞会比较合适。 项晓芽自然是不知道她家小妲袂脑海里想什么凶残的东西。 国师们的留言和批注有点费眼睛，她觉得自己就看了这么一小会儿，可眨眼间天都黑了。 好在，书籍的本体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虽然知识浅显了一些，但没有什么需要推翻的地方，看得出来每一任国师这本《农土》都很上心。 虽然隔着时间和生死，但项晓芽却意外的感觉，他们这群人的思想在这一本誊抄的书上，产生了某些奇妙的碰撞。 项晓芽轻轻摩挲着那些拼音的留言，嘴角带起了一丝弧度。 当不当国师另说，但这本《农土》进行下一阶段的修正和内容添加，没有比自己更合适的人选了。 到时候，她也在上面留点给‘后人’的小彩蛋吧。 第75章 北云暂时打不过来了 这场大火烧了整整两天这才逐渐的熄灭。 烧田组前期准备工作很到位, 大火如预计的那般，烧掉了选定的范围内的那些玉米杆，但并未波及防火带之外的那些田地。 这精准的控制能力实在是让项晓芽都有些惊讶。 不得不说, 黎国的皇室手里头还是有些东西的。 “项仙子, 如今第五位所的军田已经全部空出来了, 是不是要进行下一步了？” 孟多金在黄昏的时候前来汇报情况，同时也向项晓芽请示下一步行动。 “小联3号现在准备了多少把了？”培育舱正好结束了这一轮的种子培育，项晓芽便一边‘凭空’变出种子，一边问道。 孟多金这些天早已经对项仙子的仙法见怪不怪，只是更加恭敬的回道：“今儿木匠那边回话，说已经组装了一百零八台出来, 还有十三台差关键的零件, 月末明后两天可以组装完。” 只有一百多台啊, 这数量还是少了些, 这一次空出来的田地少说也有几万亩，但是卫所的军户只有一千来户，人数看起来多, 但实际上能下地的也就两三千人。 军田里其实有专门配备用来耕地的牛和犁耙, 数量上报的是五十头, 但实际情况只有三十头。 耕牛配合人力一起行动话, 一天也能耕种个九亩地左右, 满打满算也就一天三百亩, 加上剩余人手一天拼尽全力一天也能种上个三四百亩, 合在一起也只能日耕六百多亩地。 以前军户们名义上拥有的田地和实际上拥有的根本就不一样，军田大部分都被高层拿去中饱私囊, 所以他们这些人手完全能够忙得过来，如今这些军田回到了他们的手中, 反倒是出现了劳动力不足的尴尬情况。 更让人头疼的是，这还是只是第五位所而已，之后还有九个卫所情况都不会差太多。 产能跟不上真是太痛苦了，不过这个问题不难解决。 和需要休息时间来恢复效率的血肉之躯相比，机械的最大作用，就是它可以一直被使用到破损为止。 “这样吧……”项晓芽对孟多金道：“你们和军户们商量一下交替使用小联3号的方式，在正式耕种前安排好就行，我们的目的是争取早日把土地耕种完，其余的地方防火一时可以去准备了……”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小联3号如果还能继续拆分零件，就尽可能的拆分，让更多人参与到制作过程中来，最好能在这周之内达到五百台。” 孟多金点头应是。 “地里的余烬都处理了吗？”项晓芽又问道。 “处理好了，已经检查过没有隐藏的暗火了。”孟多金道：“明日温度应该就能恢复正常了。” “如此……待会儿你让人过来领种子，种植方式我之前已经教给过你们了，还记得吧？” “您放心，我们都记着呢。”孟多金连忙道。 “那就好。”项晓芽松了口气，紧绷着的表情松懈了一些，她看着孟多金，露出了和往常无二的温和笑容：“孟管事，接下来的事情很多，我知道你会很辛苦，但这都是为了晋关的百姓能够度过这一次危机，希望你能理解……” “我们这都是应该做的，论起辛苦，哪儿能有项仙子您辛苦啊。”孟多金连忙摇头道。 他们这些人说白了就是替项仙子跑跑腿而已，也就是身体上奔波一些，心理上倒是没有什么负担。 毕竟，他们对此除了想方设法从外部购买粮草，或者直接伪装流寇洗劫晋关大户的粮仓之外，还真是别无选择。 如今有了项仙子在，他们不需要去冒这个风险，心里头不知道松了多少口气呢。为此，替项仙子跑跑腿是理所当然的，哪儿有资格说辛苦呢？ 真正辛苦的重担可都压在了项仙子一个人的肩膀上了呀。 项晓芽笑着和孟多金商业互吹了两句，便带人去处理她这些天培育出来的菌种了。 这菌种的名字十分接地气，项晓芽取名为‘蚯蚓1号’。 虽然有着这样一个名字，但实际上这玩意长得挺白白嫩嫩的，看起来就肥美可口，十分适合烧烤或者下火锅。 当然，如果你真的吃了它的话，那就只能以前祝你新生快乐。 这东西本来就是用来防身的，毒得很。 确定了孢子的熟练足够之后，项晓芽又领着人去了实验室的小仓库，她这些日子专门研制了加速蚯蚓1号腐坏的药剂，这东西能够中和蚯蚓1号本身的毒性，虽然无法变成肥料，但也不会再对土地有害处。 第195章 之后的事情，就按部就班的进行了下去。 小联3号因为有2号先前打底，所以军户们对此保持着积极友好的态度，对于孟管事他们的安排也很是配合。 不到十天的功夫，黄玉7号就已经种满了整个第五卫所的农田。 工匠们制作的小联3号在如此高强度的折腾下，竟然没有多大的磨损，还能接着投入使用，这质量着实是惊艳到了项晓芽。 于是，接下来周边的第六和第四卫所那些被嚯嚯了的军田，也一并接受了大火的洗礼。 等火焰灭下去之后，空闲下来的第五位所的军户们，也在孟管事的要求下，抬着小联3号分头帮助另外两个卫所的人们处理开垦军田去了。 一切进行的都井井有条，期间就算有一些冲突或者是问题，都被孟管事提前处理好，丝毫不需要项晓芽担心。 时间飞快的流逝，天气也越来越炎热，等时节过了大暑之后，左厢军的万顷军田，终于全部都种上了黄玉7号。 第五卫所的一些军户们这些日子被指挥得到处乱跑帮其余军田种地，等抽空回到自家卫所时，这才发现离去前那刚刚撒上种子浇完水的土地，如今已经被密密麻麻的玉米给挡住了视线。 一人高的玉米杆上头开出了浅黄色的花穗，再过些日子，就能结果了。 虽然早就知道那位神农娘娘是神仙，可再次亲眼目睹这一神迹之时，不少人还是噗通一声跪在了田埂上。 “感谢仙人庇佑，感谢仙人庇佑。” “神啊，是玉米，都开花了，赶上了赶上了，我的天啊……玉米，呜呜呜我们下半年有救了……” “太好了太好了，感谢神农娘娘，感谢项仙子。” 一时间，人们又哭又笑，田边好不热闹。 第五卫所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其余卫所中，不到半日的功夫，整个第五卫所的田边，都挤满了前来围观的军户。 等又过了两日，项晓芽就听到了杨树村那边的神农庙，香火旺盛再上一个高度的消息。 而她的大名，在晋关城里再次成为了人们三句不离口的谈资。 人们主要讨论的方向有两个。 一个是黄玉7号，如今还没结果呢，就已经被人们说的天上有地下无，乃是人间至宝，就差说‘闻一闻延年益寿，吃一口包治百病’了。 另一个则是在这次军田补种之中发挥了巨大作用的农械‘小联3号’。 它的作用实在太让人惊艳了。 牛，作为极其贵重的劳动力，在晋关这些连吃饱肚子都有困难的普通百姓眼里，那可是有钱人家才能供得起的存在。 而且晋关这边因为官商勾结，牛这种本该是官方想方设法送入百姓家中的福利，却被他们拿来和那些地主富商做了交易。 “按照黎国的农事相关律令，县令有义务要保证每年耕种之时，各村各户至少能租赁到一头官府管理的耕牛。”阿雾一边替项晓芽研磨矿石，一边解释道： “但是姓韩的仗着晋关这边政令不通达，直接将这些朝廷安排给百姓的福利克扣下来，自己中饱私囊。” 她笑道：“还是项仙子厉害，那仙器3号的作用，就连耕牛都比不上，寻常百姓要是有一副在手里，不知道能多种下多少田呢。” 时下粮种不够高产，百姓想要填饱肚子，就必须要多种土地。 但晋关能开发的土地已经全部被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买’下来了，那些有想法的百姓自己辛辛苦苦的开荒出田地，又是耕种又是伺候，等到了收获的时候，那些人家就会派人过来高调宣布土地所有权。 这种事情早些年时常发生，以至于到了如今，晋关的百姓压根就不敢随意的开荒。 田地有限，粮食产量不高，穷苦的日子就一直这样无法摆脱。 “如今大家都说，要是有了3号在手，那每年农忙就可以省下不少功夫，大家能有更多的时间去城里找活计贴补家用。”阿雾道。 项晓芽听罢，只是笑道：“如今马非常已经没了，左厢军这边被整改好之后，城里的那些乱象应该可以拨乱反正了吧？” 阿雾面色有些尴尬，小声说道：“这个嘛……姓韩的如今嘴硬的很，一时半伙可能还没办法处理掉。” 说道这个姓韩的县令，项晓芽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马非常这些年一直在搜罗各地的优秀大夫给那个柳家子治病，如今马非常已经死了，那柳家子如何了？” 这人也是造成孙如玉和白灵村悲剧的源头之一，项晓芽之前忘得干干净净，如今空闲下来，倒是有点好奇他的下场了。 “那柳家子半死不活，全靠各种名贵药材掉这一条烂命。”阿雾露出了嫌恶的表情，道：“王爷嫌他碍事，一起处理了。” 马非常杀良冒功一事早就是板上钉钉，他本就是那群幕后黑手推出来的背锅侠，一旦东窗事发，所有的罪责都会由他一人担下。 所以，证据这些他们是一点都不缺的，就算他们找不到，那幕后的家伙也会想方设法送到他们手里。 “听说他是柳家的私生子，就这么处理了没有关系吗？”项晓芽好奇的问道。 “没事没事，柳家私生子遍地都是，没了他还会有别人，柳家那群畜生才不会在意一个死人呢。”阿雾笑着说道： “他们家的那些大老爷们，平日就爱出去播撒种子，然后等到需要牺牲的时候，就从这些流落在外的血脉里寻摸写能拿得出手的来。” “这上京的大小官员，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柳家女子的身影。” “家室背景大一点的，能得个有名有份的庶女或者旁支做妻妾，这小家小户但又有点用处的，便送上那些个外室生的女子做正妻……”阿雾颇为嫌弃地说道：“靠着这些手段以及柳贵妃的圣宠，柳家在上京城里成了独树一帜的贵族世家。” 其实那些有名有姓的世家贵族谁想要和这种人家攀扯呢？可皇帝独宠柳贵妃，二皇子又正值壮年，情势逼人之下，有些人便是捏着鼻子也收了下来。 再说，你以为自己洁身自好就能躲过柳家的赠女吗？ 呵，柳家送不了你本人，还能送给你的兄弟，你的叔伯，你的管家甚至你亲爹……总而言之，柳家想要联姻的对象，怎么着都不会失败。 柳家极其擅长培养美人，各式各样，各个风格的全部都包含在内。 什么身手不凡的女将军，什么温柔似水的才女，什么柔若无义的病美人，什么阳光开朗的小皮猴……真是要什么就有什么，他们甚至还总结了一套给什么样的人送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达到枕边风的效果的经验，将其奉为柳家秘宝。 当然，这秘宝早就被阿雾翻烂了，不然她也不会说得如此头头是道。 第196章 “就连我家王爷那边柳家也没有少下功夫，我记得前些年在上京的时候，王爷有一天出门就偶遇了七个不同风格的女子，整整七个啊……那叫一个环肥燕瘦，各自精彩。”阿雾说起八卦来，就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立刻眉飞色舞了起来。 “那什么孤苦无依卖身葬父的可怜小白花，柔韧坚强男扮女装做跑堂小二的不屈民间草，为民打抱不平地飒爽侠女，还有娇俏可爱的迷路少女……哦，当然还有抄书供给白眼狼书生科举被骗的凄惨才女，老大说那一天他才知道，这女子和女子之间，竟然有如此大的区别。” 阿雾越说越激动，连研磨的动作都加快了不少。 “我平日主要潜伏的位置是各大世家举办的宴会上，见到的多是什么温柔娴淑或者善解人意之类的贵族千金，当然，偶尔可以看到一些弱柳扶风的病美人，或者一些心高气傲的才女，唉……其实我一直都很想知道，那个自称和丫鬟失散了的迷糊小娘子最后的结果是啥？当年我还没被分到王爷手下，只是听说她是唯一一个拉了王爷袖子的人……” “她死了。”妲袂忽然说道。 阿雾研磨的声音一顿，震惊地看向旁边坐着的摇光君。 妲袂慢条斯理地将石臼里的粉末装进一旁的盒子里，重新拿了一块矿石继续研磨，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 “摇光君，你是怎么知道的？”阿雾忍不住地问道。 “我那是碰巧就在附近。”妲袂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本以为那女子是迷路想要帮助，正准备去帮她，结果她看到南夜瑾就直接冲了过去。” “然后呢？”阿雾眨了眨眼。 “然后人就没了啊。”妲袂奇怪的看了一眼阿雾，这答案不是很明显吗？ “那拉袖子又是怎么回事？”阿雾有些迷糊了。 “这个嘛……”妲袂回忆了一番，才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她去扯南夜瑾的袖子，还没碰到手就先没了……哦，那只断手应该是碰到了袖子，我记得它还在南夜瑾袖子上留了血迹来着。” 说完之后，她像是察觉到自己的话有些血腥，连忙看向项晓芽，一本正经的补充道：“娘娘，我不是故意不救人，只是南夜瑾动手太快，我没来得及。” 项晓芽笑了笑，道：“这当然怪不得你。” 妲袂眼睛一亮，心里顿时美滋滋的。 阿雾见话题貌似对自家王爷的形象有些不利，连忙补充道： “说起来，也不能怪我家王爷一言不合就动手，上京刺杀他的人太多了，不仅平日里的饮食茶水，就是寻常走在大街上，说不定人群里就冒出一个刺客……” “那是他得罪的人太多了。”妲袂不满的嘀咕了一句。 阿雾不敢和摇光君打嘴仗，便对着项晓芽解释道：“上京城里所有人都知道，我家王爷身边是不然女子靠近的……” “啊？”项晓芽有些惊讶地看着阿雾：“他这么做，不会有人说他是断袖吗？” 阿雾一愣，下意识的说道：“不会啊，我家王爷如无必要也不让男的靠近……” “在上京的时候，有人给南夜瑾送过男宠。”妲袂的声音再次又冒了出来，在阿雾的耳中，犹如恶魔低语。 “他把人宰了，和送男宠的人一起。” “摇光君……这一次难道你也在？”阿雾嘴角扯了扯，有些尴尬地看着妲袂。 “我不在。”妲袂摇摇头，正儿八经地说道：“这是鹤公公告诉我的。” 阿雾：？？？ “你怎么和他聊起了这个？”项晓芽苦笑道。 “他说，仙人最讨厌污浊之物，所以得让娘娘你知道，南夜瑾从里到外都很干净……”妲袂有些困惑：“娘娘，无差别杀人和干净有什么关系？” 项晓芽还没回答呢，阿雾就紧张地笑道：“啊哈哈，摇光君误会了，我家王爷也不是无差别的见人就杀来着。” 妲袂和项晓芽齐齐望向她。 阿雾腰背挺得笔直，对着项晓芽谄笑道：“那什么……我家王爷曾经说过他不收美人，来一个杀一个。” 项晓芽眨眨眼，没有说话。 阿雾额头冒出一层薄汗，又补充道：“那些美人被送到王府前，都会有人告诉他们这事，也会给他们离开的机会……但是项仙子，你也知道，就是……有些人他们脑子比较轴，或者对自己比较有自信……” 她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索性摆烂了。 “其实，很多人送美人到雍王府里，就是给我家王爷杀的。那些人想让我家王爷坐实昏庸残暴的名头，明知道我家王爷的忌讳，也知道王府死了多少人，还是一刻不停地送过来……” “那些美人也是……都说了可以放他们离开，他们还是不走，说什么走了也是死路一条，不如留下来博一条生路。”阿雾想到自己在上京看到的那些花式婉拒离开的美人，脑袋就有些发胀。 “就这样前仆后继，死了一批又一批，还是有人不信邪，宁愿死在王府，也不会回到赠与人的身边。还有人大言不惭，说王府不留下，那便一头撞死在王府外，要让世人知道是王府害死了她……” “总之，这件事绝对不像摇光君你知道的那般……浅显。” 项晓芽听到这儿，莫名有点同情被骚扰的南夜瑾了。 不过圣母怎么能同情强势之人呢？肯定要同情那些弱势群体啊。 于是，项晓芽轻叹一口气，目光中透露着悲悯之色，轻声道：“那些被赠与的美人，也是没得选了才不得不如此吧？” 阿雾笑容僵硬了一下，有些惊慌地说道：“项仙子，那些人是……” 项晓芽却摇了摇头，打断了阿雾的话：“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大家都只是想要好好活下去而已。” 那些美人的想法很简单，与其回到将他们当做物品送出去的人手中，等待下一次不知道被送到什么歪瓜裂枣之人手里，还不如在雍王这边得到新的出路。 毕竟雍王位高权重，相貌俊美，身边干净且又未曾受用过他人。 正所谓搏一搏，单车变摩托，万一成了呢？万一自己就如画本子里写得主角那般，是天命所归的雍王情缘呢？ 再不济，或许恰巧自己活下来了呢？ 项晓芽甚至能猜到，雍王府的人劝他们离开的话，甚至会被他们当做南夜瑾并无传闻中那般凶残的自我安慰。 在苦难和惊惧之中待久了的人，哪怕感受到的一丝善意，都会被他们无限放大，形成一层蒙蔽双眼的滤镜。 只是，他们忘记了一件事，南夜瑾并没有这个义务为他们想要的美好人生负责。 将这些人退回原处，大约已经是他这种人能做到的最大让步了。 这些受害者没有错，南夜瑾……也说不上有大错，唯一错的人是那些明知不可行却依然坚持送人的畜生玩意们。 第197章 项晓芽莫名想到了孟藏兰的那些留言。 世家的畜生们……倒是个贴切的称呼。 “项仙子，我家王爷真的已经很忍让了。”阿雾焦急地解释道：“刺杀他的人这么多，那些执意要留下的美人说不定就是刺客，他处境艰难，这才不得不……” “我知道。”项晓芽轻轻叹息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怜悯：“这事说到底，不是南夜瑾的错，也不是那些美人的错，若正要怪罪的话，也该是那些送人过来的家伙们才是。” 她适当地表现出了自己的‘理智’一面，成功让阿雾松了口气。 “没错，都是那群家伙不怀好意。”阿雾用力的点着头，十分赞成道：“您是不知道，王府的管家乃是陛下亲赐，那个人……他总是故意将那些美人收下，然后送到王爷的面前。” 这种人南夜瑾还能忍？项晓芽微微争大了眼睛。 “王爷杀了四个管家了，可没用……杀一个，他就被罚一次，然后上头又送来一个……”阿雾苦笑一声：“说句大不敬的话，上京人人都知道，陛下不喜我家王爷，还有意坐实我家王爷残暴之名。” 不然，那些世家也不会把美人送得如此明目张胆。 “荒唐！”项晓芽皱紧了眉，冷声道：“身为人间帝皇，百姓皆是他之子民，他怎能放任这等恶行苟存于世，还推波助澜，这……简直荒唐！” 阿雾没想到项仙子会忽然这么生气，难免被吓了一跳。 可更让她震惊的是，项仙子这话过后，自窗外传来了她家王爷的笑声。 “他是个疯子，做什么都不意外。” 妲袂鼓捣石臼的手猛地停下，震惊地抬头看向窗户。 她没听到……甚至没感受到南夜瑾过来的气息，这怎么可能？ 他们之间的差距，不应该这么大啊！ “你怎么过来了？”项晓芽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她扭过头，便看到距离自己一米之外的那扇窗户之外，南夜瑾双手抱臂懒洋洋地靠在墙上，对她浅浅笑着。 “听说项仙子解决了军田补种的事情，我便抽空过来向你道个谢。” 谢谢就不用了，将它们全部换成小钱钱给我，我会更开心的。 项晓芽微微蹙眉，道：“道歉暂且免了，你如今出现在此，可是北云那边有了动静？” 南夜瑾这段时日一直在给北云那边下套子，项晓芽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多少能猜到一些。 如今抽空过来一趟，估么着又是有什么要利用自己的地方了。 南夜瑾扭过头，看向了端坐着的项晓芽。 他轻笑一声，道：“项仙子放心，北云一时半会儿打不过来的。” “为何？”项晓芽皱着眉。 “北云太子和他爹的女人搞在了一起被皇帝当场抓奸，太子被亲爹一怒之下砍了一刀现在生死未卜，太子的外家刘氏一族对此很不满。”南夜瑾的笑声里是毫不遮掩的幸灾乐祸。 “他们掌管着北云的国库，老皇帝想要打仗夺回西关，这些年都是刘氏给的钱……如今刘氏的太子废了，这事就这样耽搁了。” 项晓芽有些无语。 晋关如今的情况对北云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领头的将军刚刚因为天罚而死，底下的军队空饷严重，切粮草上也除了不小的问题，但凡北云这个时候拼死一搏，少不得能咬下晋关一口肉。 他们……竟就这样放弃了？ “不过刘氏皇后还有一个小儿子，但那儿子……听说小时候烧坏了脑子，刘氏应该会让那小儿子继承太子的位置。”南夜瑾语气随意地说道：“等北云皇帝服软，便是他们再次对晋关发难的日子。” 这话说得，好像北云人笃定晋关的破绽会一直持续一般……等等，难道说？ “北云还留有后手？”项晓芽微讶。 “谁知道呢。”南夜瑾耸了耸肩，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不在意这些，就连语气也带着点莫名其妙的讥讽：“往上数个几十年，这晋关还是云国的地盘呢，若说里头有人一门心思想要回到云国也说不准。” 项晓芽听他这发言，眉头紧紧蹙起，语气里隐隐含有一些怒意：“南夜瑾，如今他们是黎国的百姓。” 南夜瑾笑容一僵。 “你是黎国的皇子，你有责任和义务护卫他们的生命安全。”项晓芽平静而认真地说道：“身居高位，便要承担起自己的职责，享受皇权，便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晋关百姓是活生生的人，天下大势所趋，他们无力反抗，也无心反抗。” “你莫要拿几十年前的这些事情来看到如今的百姓，他们……”项晓芽缓缓合上眼睛，语气中是一丝隐隐的惆怅：“他们这十几年来受了马非常与左厢军如此多的苦头，而你们黎国皇室，却并未及时发现他们受到的苦难，于情于理这都是你们的错。” 所以，给我好好地守住晋关，别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搞事呀。 南夜瑾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项晓芽，那一双深色的眼眸隐约透出一丝蓝光，却没泄露出半点他的真实情绪。 阿雾吓得不敢开口，连呼吸声都憋了回去，只有妲袂丝毫不在意，继续在那边慢条斯理的研磨矿石。 她感受不到南夜瑾的杀气，自然心平气和。 咚咚咚，咔吱咔吱…… 石头的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响，却让项晓芽和南夜瑾之间的氛围更加凝重。 过了许久，南夜瑾才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气氛。 “项仙子，希望我如何做呢？” 他的语气没有欺负，眼神也平静的如同深潭。 让人分不清他这话是认真的，还是随口一说。 但项晓芽完全不在意南夜瑾的真实想法，既然他大胆的开了口，那就别怪自己蹬鼻子上脸了。 “做好你的职责，南夜瑾。”项晓芽挺直着背脊，声音沉静而坚定，义正辞严地说道：“守护好晋关的百姓。” “你们已经欠了他们十多年的公平与公正，不能再让这些无辜的百姓，为你们之间的斗争付出生命了。” 这可是她的基本盘，她还等着自己的‘神农仙子’名号从晋关慢慢蔓延出去，最终辐射到整个黎国呢。 要是北云把这儿给灭了，那她不就成了创业未半而中道奔殂的怨种了吗？ 到时候她活下来，也不得不重新打基础，要知道做神棍是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特别是自己这种只会种地的神棍，那就必须得找一个迫切需要种地人才的地方。 总不能真让自己跑上京去当国师吧？ “阿雾说你曾带领玄甲军杀入北疆王庭，为北疆带来了百年安稳。”项晓芽又放软了声音，目光温和地看着南夜瑾： “虽然左厢军不如玄甲军骁勇善战，但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抵御北云的侵入肯定不是问题。你放心，粮草的事情有我在，你不需要担忧……” 第198章 圣母就是这样，总是一脸温温柔柔地说些道德绑架的话。 项晓芽一边保持微笑，一边继续思考自己的话术里还有没有未曾注意到的漏洞。 而另一边，南夜瑾注视着她许久，忽然在脸上绽放出了一个璀璨的笑容。 “项仙子不愧是仙人，满心满眼都只有晋关的百姓安危呢。” 怎么感觉这话听着阴阳怪气的？ 项晓芽笑容不变，脸上就差没写上‘真诚’两个大字。 “你错了。”她说：“你身处晋关之时，我亦会同样担忧你的安危。” 南夜瑾的笑容刹那间变得有些狼狈。 他迅速的扭过头，低声说道：“您不用哄我，我知道对你们仙人来说，万事万物虽然并无区别，但你们总是会更怜惜弱小之人一些。” 嗯？这个反应……项晓芽眯了眯眼睛，嘴角的笑意不变，声音又柔了几分。 “万事万物都会有弱小的时候，怜贫恤苦并非是坏事。”她注视着南夜瑾别过得脸，在对方眼神朝着自己看过来的瞬间，轻笑出声。 “南夜瑾，若我遇到你弱小的时候，也一样会怜惜你保护你，对你与如今的晋关百姓不会有区别。” 她的声音诚恳而坚定，仿佛许下了一生一世的诺言那般郑重。 南夜瑾身形一僵，眼神死死地定在了项晓芽的身上。 那模样像极了贪婪地野狗发现了一块带血的鲜肉，随时随地都要扑过来将其吞入腹中一般。 妲袂有些古怪的看了南夜瑾一眼，又默默地低下了头继续研磨。 项晓芽却依然笑着，微微压低了自己的音调，让它从清澈透明转化为些许沙哑。 “因为我会这么做，所以，我也会这样要求你。”她说，语气充满了直白的暗示：“你身为一名高位者，南夜瑾，我希望你承担起自己的责任，莫要再任性了。” “毕竟，我一直都相信，你是一个能给晋关带来变化的人。” “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项仙子，是懂pua的。 南夜瑾逃跑了。 而且姿态有些狼狈。 阿雾整个人都看待了，嘴巴张开了好久才合上。 “项仙子，你……”她深深地望着项晓芽，却见对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一双眼眸清澈无比地回望自己。 “怎么了？”项仙子微微歪着头，带着些疑惑的表情。 “您对王爷说了那样的话……”阿雾心跳到现在还有些紊乱，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笑眯眯的项仙子，只觉得脑子有些混沌。 您就不怕我家王爷发疯吗？ 阿雾很想问出口，但是没这个胆子。 她看着项仙子拿起了笔，在纸上重新书写起自己看不懂的神纹，脸上的笑容却依旧是那么的平静而温柔。 “不怕呀。” 阿雾听到对方的声音，犹如轻飘飘的羽毛一般，回荡在空气之中。 “南夜瑾他不是坏人。” 只是条脑子有病的疯狗而已。 但这条疯狗身居高位，掌握着自己需要的资源，所以要在它没有犯病的时候，好好‘培养’一下‘感情’才行。 “若他真不愿管晋关百姓的死活，便不会在杀了马非常之后还留在这儿，也不会为了让玄甲军进入晋关而和我虚与委蛇了。” 项晓芽淡淡一笑，对阿雾道：“你也说了他有男女都不能近身的毛病，若不是为了晋关百姓，他又怎么会明明厌恶他人近身，还与我多次接触呢。” 阿雾听得项晓芽如此信誓旦旦的话语，脑海里莫名冒出一个念头。 难道真的和项仙子猜测的那般，王爷是个心系百姓的善人？以往种种表现，其实都是他为了在皇帝面前保护自己的一种伪装？ ……这也太可怕了吧？ 阿雾打了个激灵，将这个念头从脑海里剥离了开去。 让她相信王爷想做个好人在意别人死活，那还不如相信王爷是真的对项仙子动了心思，从而改邪归正呢。 不，后面这个想法其实也挺可怕的，看来自己应该是在外头生活的时间太久了，有些飘了……找时间和岳夫人聊一聊，看看能不能缓解一下自己开始出现病态的心理吧。 ** 南夜瑾的逃跑项晓芽并不在意。 因为她很清楚，只要自己还有利用价值，那家伙迟早还是要回来见她的。 南夜瑾这个人在项晓芽看来，就像是一条被拘束在人类身躯之中的疯狗。 他似乎油盐不进，他人嘴里的好话和坏话某种意义上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区别只是话语里代表着的含义。 自己曾带着鄙夷的语气，将他与世间万物相提并论，说他对自己来说与畜生、虫子并无区别。 他当时却用欢愉而欣喜的态度坦而受之。 这让项晓芽从那时候开始，就在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 而今天，南夜瑾那仓皇逃跑的模样，让她的这个猜测更加有底气。 南夜瑾想从自己这儿得到的东西，是一种来自‘上位者’的一视同仁。 是的，不是他人的特殊对待，而是一视同仁，与世间一切，花鸟鱼虫、飞禽走兽、贫穷贵贱之人别无二致的平等对待。 如果他只需要别人的平等对待，那这事实在是太好办了。 项晓芽不信，柳家培育的那么多不同款的美人里面，没有不为强权将南夜瑾这个王爷当做寻常百姓看待的存在，毕竟这种倔强小草对不少功成名就的人而言，有一种强韧的美感。 可南夜瑾想要的平等，不是比他弱小的人跳到他的面前，指着他鼻子说‘你和别人没有区别’的那种自以为是的一视同仁。 他要的那种‘一视同仁’，是能切实了结他生命的‘存在’才能给予的东西。 比如皇帝，比如太子，比如……真的给他心口来了两刀的自己。 项晓芽不知道南夜瑾是在什么样变态的生长环境下养成这种性格的，也不知道他如今脑子里想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只知道，狗喜欢朝着把它打疼了的人翻肚皮表示臣服。 而她，比起人来，确实更喜欢听话的狗。 ** 夜幕降临之后，月色沉沉的挂在枝头。 南夜瑾的屋子没有点灯，已经被黑暗淹没。 门窗紧闭地漆黑室内，南夜瑾蜷缩在最狭隘的角落之中，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胳膊，身子在不停地发着抖。 他不该去找项仙子的…… 南夜瑾觉得自己快疯了。 他的脑海中一遍遍地回忆着项仙子今日说出的那些话语，只觉得心口难受得要把他撕裂一般。 可疼痛过后，却又有一种酥麻的愉悦感从脚跟一路蔓延至天灵盖。 身体里那股不受抑制的燥意在这种疼痛和欢愉之间被压下，他甚至觉得杀人后的回味也不过如此。 第199章 项仙子那样平静的注视着他，在她的眼中，他和别人没有区别，他和野狗没有区别，和天下万物都没有区别…… 这种感觉，真好啊。 只要自己听她的话，便能继续听到这些话语了吧？ 黑暗中，传来了男人带着愉悦颤抖的笑声。 仿佛毒蛇在阴暗角落里发出的吐息，让人毛骨悚然。 第76章 今儿是道德绑架开会吗 北云人没有如预期那般打过来, 但晋关城的那群家族地主们却觉得日子并不好过。 因为，雍王疯了。 一切的开始，是韩县令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因为马上风这个丢脸无比的理由, 死在了晋关花魁的肚皮上。 他这死法明摆着德行有亏, 于是雍王手底下的人就顺理成章的接管了晋关的所有政务。 当然，这种事情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是迟早会发生的，仅凭这一点不会有人觉得雍王发疯，甚至还会送上自己家族的‘祝福’和‘贺礼’。 一如往昔那一任任的县令们一样，将他们喂得饱饱的, 好继续下一次的合作。 但是雍王主动打破了这个潜规则。 在他的人接管府衙之后, 就迅速的开始整顿晋关的政务, 包括但不限于将韩县令之前弄出的那些苛捐杂税全部取消, 还重新颁布了不少外地早就施行的黎国政令。 若这些还能用雍王不过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来说服自己，那么他接下来的举动，便是真的要拖着所有人一起死。 在推行政令不顺畅后, 雍王直接下令, 将这些年韩县令搞出来的那些冤假错案都搬了出来, 准备从头开始来个大彻查。 想在晋关里站住脚的家族, 哪个身上没有点罪证？那些干干净净的人早就成了地下埋着的白骨, 连名字都没人记着了。 这雍王如此不管不顾的发疯, 瞬间就搅得整个晋关人仰马翻。 随着案件调查的进度越来越快, 第一个‘受害者’很快就出现了。 张氏这个盘踞在晋关二十多年的大家族，一夜之间所有人都被下了大牢, 没两天张家的那个自认为‘一人之下’的家主就畏罪自杀，而张家那搜刮而来的丰厚身家, 也在一朝全部充了公。 紧接着是周家和唐家也步入了后尘…… 短短几天的功夫，南夜瑾就雷厉风行的处理了证据确凿的三个家族，吓得其余家族之人连门都不敢出。 本来马非常之死算是这批晋关权贵与雍王之间心照不宣的一场‘交易’，雍王只杀马非常，对他们这些‘从犯’忽略，是双方不需要交流的默契。 世上谁人不知那句老话，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他们在晋关也算是世家的级别了，这雍王若不是疯了，又怎么会开始针对他们下手呢？ 可不管他们在背后如何编排腹诽，南夜瑾他就是动手了，而且手段也实在是吓坏了这群人。 他们急得上火，绞尽脑汁将各种手段都使了出来。 送去的美人竖着进去横着出来，送去的钱和贵重之物倒是没有丢回来，但却连个水花都没有激起，别说是王爷的面，就是王爷身边的近侍都见不着。 眼看着屠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也不知道是那个家族脑子一秃噜，想起了南夜瑾和神农娘娘的暧昧传闻。 于是，项晓芽正和往常一样前往军田考察黄玉7号的成熟情况，马车就被有心人给栏了下来。 听着车外那鬼哭狼嚎一般的哀求声，项晓芽只好放下手里的笔，看向面色铁青的阿雾。 “外头出什么事了？” “项仙子不用管，不过是个不长眼的玩意儿罢了。”阿雾面上却带着可可爱爱的笑容，转身催促着车夫继续走。 但马车并未成功前行，倒是传来了马夫无奈的声音。 “阿雾姐，那女人躺在路中央了……” 田里的路本就狭窄，能让一辆马车同行已经是极限了，那人这般堵着，走是走不得了。 阿雾眼神一冷，对项晓芽道：“项仙子，我下去看看情况。” 项晓芽点了点头。 可阿雾这边刚下去，项晓芽就听到了女子刺耳的尖叫声。 “杀人了，雍王杀人了！救命啊，神农娘娘救命啊！” “闭嘴！”阿雾的声音紧接着会传来，似乎堵住了对方的嗓子。 项晓芽其实也不是很想管事，这几天第五位所的玉米就能收割了，所以她现在正在规划之后要弄点啥动静来刺激app给自己发任务来着。 但如今她们正走在军田之中，周围应该有不少军户，自己的名声还是要顾忌一下的。 “阿雾。”项晓芽微微蹙眉，对着车外喊道：“别动粗。” 阿雾甜甜的应了一声，转头阴狠地看着那被她卸了下巴的女人。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己掂量点儿。” 那女人额头一层汗，僵硬地点了点头。 阿雾这才把人的下巴装了回去，转头声音清脆地说道：“项仙子，我没有动粗，只是问一下这位姑娘为了拦车而已。” 项晓芽在车厢里听得有些好笑。 不愧是南夜瑾的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是一脉相承。 “仙子娘娘，求您救救我们吧！”那女子下巴被街上后，立刻眼珠子一转，拉开了嗓子眼大声喊道：“雍王残暴无德，如今在晋关城里乱杀无辜，只有您才能阻止他啊。” 项晓芽的笑容差点僵在脸上。 不是，你们啥意思啊？南夜瑾要杀你们，你们跑来找我做啥？不会真信了南夜瑾喜欢我的鬼话吧？ 很显然，这位不知名的女子是真的信了。 她全然不顾阿雾那难看得要死的脸色，大声呼喊道：“仙子娘娘，您发发慈悲，救一救我们这些无辜之人吧，我的父兄还有叔伯，如今都被雍王无缘无故下了大牢，家中还有八十的祖母，被气得一病不起，我那还在襁褓中的弟弟如今也天天哭闹不休，如今只能求您大发慈悲，与雍王说……” 阿雾伸手，再次卸掉了这姑娘的下巴。 “项仙子，让你受惊了。”她低下头，看着面露惊恐之色的女子笑道：“不过是个胡言乱语之人，我这就见她处理了……” “等等。”项晓芽的声音自马车中传来。 那女子眼睛一亮，期待的看向了马车，便见着那马车之中走一位身形瘦削的女子被搀扶了下来。 她面上无几分血色，眼底略发青，五官长相虽然仙气但看着却一脸病容，只左眼下有一抹玉色的印记。 是那位传说中的神农娘娘没错了。 “项仙子，这等小事不用您亲自处理的。”阿雾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恭敬地看着项晓芽走来。 “我听她哭得厉害，想必是心中有所委屈。”项晓芽笑了笑，声音轻轻柔柔，如夏日里的山风一般。 第200章 阿雾一噎，面上露出一丝苦笑：“项仙子，您莫要被她这种人给骗了，她们一个个都心术不正的。” “阿雾，你不要这样想呀。”项晓芽当然知道这些人不正常。 卫所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特别是自己在的这个第五位所，孟管事虽然不说是护得跟铁通似的，但想进来还是需要一些门路。 这女子穿着打扮与军户们格格不入，她到底是如何躲过卫所里的那些眼线，恰到好处的‘出现’在自己的车前呢？ 毕竟军田这么大，自己的路线可不是固定的。 项晓芽心中思绪翻涌，但与阿雾对话时面上的笑容却温柔极了。 “阿雾，这世上还是好人更多的。这位姑娘不惜潜入卫所之中，千方百计打听到了我的行踪前来寻我，定是有天大的冤情才是。” 她说完，笑眯眯地看着那张大着嘴巴的女子，道：“不知这位姑娘姓甚名甚，家住何方？你又要我如何救你呢？” “啊啊啊……”那女子被卸了下巴合不上嘴，只能大声喊着。 项晓芽一愣，看向阿雾。 阿雾尴尬地笑了笑，随手又把人的下巴给装了回去。 “神农……娘娘，我，我叫钱月儿。”那女子揉了揉自己疼痛的腮帮子，悄悄地离阿雾远了一步，这才对着项晓芽盈盈下拜。 她抬着头，露出一张姣好的脸蛋，以及一副我见犹怜的泪容。 “我家住在晋关城中，祖上略有薄产，今日来寻娘娘是为了求您在雍王面前美言几句，请他放了我父兄叔伯吧。” “钱姑娘，我刚刚听说你的父兄是被下了大牢，可否告知我，他们犯了什么事吗？”项晓芽柔声问道。 “他们……”钱月儿看着眼前的仙人那张温柔的笑脸，不知为何，原本背得滚瓜烂熟的台词忽然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眼前的人是仙人，和神仙说谎的话，她是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到时候仙人若要怪罪，那自己岂不得遭殃？ 钱月儿心中忐忑，一句‘他们’含糊了半天，却没有个下文。 项晓芽面上笑容不变，依然温温柔柔地说道：“别着急，也别紧张，这儿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钱月儿心虚的低下头，不敢看着神仙的眼睛，只能小声地说道： “我爹爹说，他先前因为和韩县令走的近，所以得罪了雍王……” 阿雾咂了下嘴，发出一声冷笑。 钱月儿抖了一下，立刻闭上了嘴巴。 “阿雾。”项晓芽颇为‘无奈’地瞪了阿雾一眼，让她停止恐吓钱月儿，这才继续柔声问道：“钱姑娘的意思是，因为你爹得罪了雍王，所以你家的男丁便被雍王关入了大牢之中，对吗？” 钱月儿低着头，不敢开口回答是与否。 她的态度明显是想让项晓芽觉得她是在默认，这样她能避免在神仙面前说谎，也能将家中交代的事情办妥。 “项仙子，你别听这女人的鬼话。”阿雾双手抱臂，冷冷地哼道：“钱家的男丁之所以被抓，是因为他们侵占民田还防火烧死了苦主。” “如今证据确凿，只等其余要犯归案，这事情就能结束……” “这事不是我们做的！”钱月儿听得心中焦急不已，连忙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项晓芽： “仙子娘娘，这侵占农田一事，我家是真不知情呀，都是那些下人们借着主家的名义做的恶事，就连那些田产的名字也是记在他们的名下，与我们钱家无半分的瓜葛，还请您明察啊。” 说着，她就嘤嘤哭泣了起来。 钱月儿之前那闹得一通动静大极了，附近的军户如今也都陆陆续续的走了过来，虽然不敢靠太近，但都伸长了脖子好奇的朝这边望过来。 “那不是神农娘娘吗？” “怎么回事？” “神农娘娘那边是不是出事了？怎么有个小姑娘躺在地上哭？” “是不是碰瓷的？以前没见过这女子啊。” “一看就像是有钱人家的女儿，怎么跑到卫所来了？” “咦，这不是钱家的小女儿吗？” “哟，老牛你认识？” “说不上认识，上个月我不是去城里给孩儿娘抓药吗？瞧见了她自报了家门，还和那姓花的老大夫说要让人家在晋关城里混不下去呢。” “这么嚣张？” “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姐少爷那个不是这态度，我瞅着她定是来碰瓷的，否则怎么会跑到咱们卫所的田里？” “娘娘真倒霉……” 军户们的议论声并不算小，钱月儿也含含糊糊地听了个清楚，面色当下就变了。 她连忙垂下头，用刘海挡住了自己的怨愤神情，继续在那边嘤嘤嘤地哭泣着。 “神农娘娘，我此番前来寻你也是被逼得没了办法，听闻您与雍王关系非同一般，还请您与雍王见面时多替我家美言几句，我来世当牛做……” 她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个耳刮子。 清脆的响声，伴随着妲袂带着一丝怒意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着。 “既然不会说人话，那舌头留着也没用了吧？” 钱月儿身子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竟是被妲袂一巴掌给扇晕了过去。 妲袂一愣，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小心翼翼地看向项晓芽，十分无辜的说道：“我不知道她这么不经打。” 项晓芽想笑，但忍住了。 她装模作样地叹息了一声，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妲袂道：“这不怪你，是我没能及时阻止你的错。” 周围人的军户听了项晓芽的话，只觉得他们的神农娘娘实在是太善良了。 怎么会是她的错呢？明明是那钱家小姐口无遮拦。 神农娘娘那可是天上下凡的真神仙，雍王爱慕她那是理所当然的，这本是一桩浪漫的美谈，可到了这钱小姐的嘴里，倒显得仙子与雍王关系不干不净似的。 那位小侍女打得好，就该让这种嘴贱之人闭上嘴巴！ “这位姑娘瞧着是孤身一人来的，如今因为我的失误晕了过去……”项晓芽说着，颇为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对阿雾道：“这样吧，阿雾，劳烦你将她先送回院子，等我检查完地里的情况，再去处理她说的这些事吧。” 她这副态度看得出来很是无奈，就连笑容都带上了几分苦涩。 看得周围的军户们心里颇不是滋味。 这位解决了他们生计的仙人心底如何善良他们都是只晓得，就拿他们来说，有不少人之前因为各种原因还故意与神农娘娘唱过反调，可这次军田出事，她也并未将过去的恩怨放在心上，而是公平的对待每一块田地。 这样的仙人，如今却被人碰瓷，不得不卷入和她无关的是非之中。 着实让人心疼又恼怒。 第201章 “娘娘，您就别管这娘们了。”一个拿着锄头的婶子没忍住，直接大声喊道：“你瞅瞅她说的那些话，都不是人话，您没有必要去管这娘们的破事。” “是啊娘娘，钱家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被雍王下了大狱就来骚扰您，这也太缺德了，您完全没有必要搭理她。” “没错没错，您随便找个人，把她丢出去的了。” “娘娘，我们知道您心底善良，但您这样太吃亏了！”拿锄头的大婶又喊道：“您要是放心，就把这娘们交给我，我保证把她丢得远远地，让她再也碍不着您的眼。” 她的发言引起了一片叫好声。 项晓芽听得那叫一个心动不已，但还是婉言拒绝了这些军户的好意。 毕竟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拷问信息这些活儿，还是南夜瑾的人比较专业。 马车载着昏睡不醒的钱月儿离开了，项晓芽目送它的背影消失在田埂处后，这才看向那群过来看戏的军户。 “诸位，最近地里的情况如何？” “好极了！”那爽朗大婶笑道：“我这辈子就没见过长得这么快，这么高，结的这么多玉米的玉米嘿嘿嘿。” 她一笑，周围人也跟着笑了起来，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称赞起项晓芽的‘黄玉7号’来。 大概是之前替项晓芽说话以及刚刚吹了彩虹屁，军户们感觉无形之中，自己和项仙子的关系似乎拉进了一些。 他们知道，眼前的仙人本就是个平易近人的性子，便开始蠢蠢欲动，展望起了未来。 “娘娘啊，等这一茬玉米收完，咱们之后种啥啊？” “对啊，再过个几天，这玉米就能收了，如今才七月初，我老觉得还能再种上一茬。” “娘娘，我们还像以前一样种小麦吗？老实说种了您的这黄玉之后，小麦那点子产量我实在是有些看不上了。” “嘿嘿嘿，我也是，娘娘，您有没有小麦玉啊？” 项晓芽笑眯眯地看着人群的呼唤，并不作答。 下半年种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好啊！ app给她开出什么任务，她就让军户种什么东西。 而如何让app通过军户的愿望出发任务，就看军户们对种地产生的情绪能否达到app的任务触发标准了。 反正只要app发了任务，就是这群军户要在西关种水稻，项晓芽也会笑眯眯地完成他们的愿望。 所以，军户们，你们这么多人，一定要给力一点，给我整个大任务出来啊。 军户们明显是没有达成统一。 有些人想要继续种玉米，有些人则希望这一茬小麦能够和玉米一样比往年多产一些，还有一些人异想天开，想问能不能两个一起种。 项晓芽看着军户们情绪高昂，正要开口引导一二，人群外就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动静。 “都堵在这儿干嘛？赶紧给老子让开，耽误了我陈家的事要你们这群军户好看……” “滚，都给老子滚开，那神农娘娘在哪儿？” 嚣张地声音从人群外传来，紧接着聚在一起的军户就被人粗暴的推开。 项晓芽朝人群望去，便见到四个膘肥体壮穿着统一家丁服饰的壮汉手持长棍，硬是在军户里挤出了一条通道。 等他们看到自己之后，表情便是一亮，其中一个高声喊道。 “老太君，您快来，找到项仙子了。” 这话一出，项晓芽就看到被他们打开那条通道里，呼啦啦的涌进来了一群打扮得富贵逼人的老弱妇孺。 为首的是个头发花白但是簪金戴银的老太太，她还住着拐杖，身后带着一群年龄打扮不尽相同的女子，有满脸悲伤的妇人，有神色惊恐地姑娘，还有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和牵着幼童的婶子。 这群人一口气冲到了项晓芽的面前。 然后，老太太手里的拐杖一甩，噗通就跪在了地上，带头开始大声哭喊了起来。 “仙子娘娘，求您救救我们陈家吧。” 她的身后，那群女人也跟着应和道：“救救我们陈家吧。” “我们家冤枉啊。” “仙人慈悲，救救我们吧。” 这一波攻击又快又稳，讲究的就是一个声势浩大人手齐全，打得现场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项晓芽：这他么又是什么情况？ 不等项晓芽开口询问，那老太君便抹着眼泪，哀哀戚戚地哭道： “仙子娘娘，我知道有些事情是我们家做的不好，可这家大业大，难免有些奴仆狗仗人势，借着主家的名义欺男霸女，我们以前是不知道，如今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那些狗奴才的。” “可雍王殿下压根就不给我们改正的机会，这对我们是何其的不公啊。” 头发花白的老夫人跪在田埂上，哭得那叫一个真情实感。 “是啊仙子姐姐，您看我们家这些人，哪儿有能耐坐下那么多错事，这其中大半都是那些狗奴才瞒着我们的，若我们知晓，定然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另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也隐隐哭泣着。 这陈家的人可比钱家要下功夫得多，人钱家就派了个女儿过来试探，陈家倒好，估计是家里能弄来的老弱病儒都给弄来了，主打就是一个量变引起质变。 项晓芽看着犹如哭坟一般的众人，差点没笑出声来。 当然，笑是不能笑得，周围可有不少军户正看着呢。 她只能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轻声细语地对着为首的老太君说道：“诸位还请莫要下跪，有什么事情我们询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吧。” “仙子娘娘，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呀呜呜呜……”那老太君像是没有听到项晓芽的话一般，继续跪在地上哭道：“雍王此举实在是不和律令，下人惹得祸事怎么能牵扯到主家头上，搁哪儿都没有这个道理啊。” “是呀，他要抓就抓那些犯错的下人，凭什么抓我夫君呀？”一个容貌娇美的女子可怜兮兮地哭道：“我夫君身上还有秀才的功名，如今被他这么一弄，日后还要怎么继续考科举呀呜呜呜……” “神仙娘娘，您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老太君哭着哭着就磕起头来，她身后的其余人见状，也跟着磕起头来。 一边磕，还一边哭嚎。 这老的、小的、当夫人的、做小姐的一起嚎，阵势着实是吓坏了之前围观的军户们。 “这……这难道真的有冤情？”一个大娘晕晕乎乎地说道。 “呸，陈家不就是逼死了莫老头闺女的那户人家吗？他们平日里欺男霸女的事情可没少做，哪儿来的冤情。”另一个大婶朝地上啐了一口。 “什么？是那个陈家？” “除了那个陈家，还有哪个陈家供着个佛口蛇心地老虔婆？”那婶子恶狠狠地说道： 第202章 “小翠那丫头人长得水灵又手脚勤快，多少户人家都等着给她下聘，偏偏被这狗日的陈家给逼死了，如今他们的报应来了，竟然还有脸来骚扰神农娘娘……气死我了。” “什么，她们就是那个抢占了石洼村田地，让他们几百口人被…的那个陈家的人？”旁边一个大爷瞪大了眼睛，拎着篮子的手都发起了抖。 “没错，就是他们。” “陈家人竟然敢来卫所找仙子？” “听说雍王将陈家人下了大狱，这些个女眷估摸着是怕了，这才过来骚扰项仙子。” “项仙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是的，她也这样觉得。 项晓芽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周围军户已经将她们无骨外皮扒了干净也丝毫没有停止‘表演’的陈家老太君，对她这稳如老狗的心态倒是有几分赞叹。 “诸位，你们这般跪在我的面前，也是无济于事的。” 项晓芽眉目微微蹙起，温柔又平静地说道：“若你们家人真是被冤枉的，就将你们所知道的证据整理出来，我可以保证会帮你们把这些证据交给雍王。” 那老太君哭声一顿，可很快又充耳不闻，只是继续哭道： “娘娘，您就发发慈悲，让雍王殿下住手吧。” “他如今这般做，迟早要招惹天怒啊。” “是啊，仙子娘娘，您就看在我们这些可怜女眷地份上，帮我们一把吧，我们给您当牛做马都行的呜呜呜。” “娘娘呀，我们如今家中一片混乱，没有了男人撑着，大家要如何是好啊。” “对呀，便是先将我们老爷老爷放回来，让他把家里的事儿处理好了也是可以的呀。” “仙子您就发发慈悲啊，我如今怀着八个月的身孕，孩子不能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呀嘤嘤嘤……” 女眷们的哭声此起彼伏，硬是将项晓芽的劝慰声音给压了下来。 看着她们这般作态，项晓芽嘴角的笑意深了两分。 这种态度……一看就是在筹划着什么针对自己的阴谋吧？ 用这种哭嚎吸引自己的注意力，是想要遮掩什么吗？ 项晓芽表面上带着为难之色，眼神像是担忧一帮，从这二十多个跪着的老弱妇孺身上扫过，最终停在了一个仅仅趴在地上的男童身上。 如果她没记错，刚刚那男孩的位置还在最后面，怎么不知不觉的就已经靠得这么近了？ “仙子娘娘，您说句话呀。”一声凄厉的女声自人群最后传来。 项晓芽朝她望过去，便见到一位少女正拿着帕子擦拭着眼角的泪迹，可她的嘴角却是微微上翘的。 下一秒，项晓芽就看到眼前闪过一阵银光。 炙热的血喷洒而出，冲上来的孩童被无形的丝线当着她的面切成了两半。 妲袂在一瞬间就出现在了项晓芽的身边，替她挡下了刺杀的同时，顺手解决了刺客。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原本跪地哭泣的陈家女眷们瞪大着眼睛，一个个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仿佛被吓到了一般。 项晓芽看到那询问自己为何不说话的少女，嘴角的笑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慌乱和惊恐。 这一幕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 原本那四个陈家的护卫，忽然举起手里的棍子，朝着身边看戏的军户们挥去。 一个大娘躲闪不及，只能用手挡了一下，项晓芽便见着她的手发出了一声咔嚓声，整个无力的垂了下去。 “快到娘娘身边去啊！” 混乱中，陈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引得军户们纷纷朝着项晓芽这边跑来，眼里都是求生的渴望。 “娘娘救命！” “项仙子，救救我们！” 军户们凄惨的喊道，身后是那四个拿着棍子挥舞的大汉。 他们像极了被丧尸驱赶的普通人。 “阿雾，去救人。”项晓芽没有犹豫，对身后的阿雾吩咐道。 阿雾知道有摇光君在，项仙子不会有事，立刻越过人群，朝那四个大汉攻去。 而这段时间内，项晓芽的周围变得乱糟糟的一片，一时间陈家的女眷和军户们混在了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妲袂面色一变，拉住项晓芽的手就要离开。 可下一秒，她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自人群里传来。 该死，眠香蛊！ “娘娘，屏住呼吸！” 妲袂瞳孔猛缩，将身上内力朝外一震。 那些原本就要碰到项晓芽的人群，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股大浪迎头痛击了一般，齐齐的朝着外头倒了下去，在地上画了一个以项晓芽为圆心的圆圈。 他们的身躯相互交叠在一起，仔细观看的话，就会发现所有人原本都是朝着项晓芽扑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那种。 这场面有些毛骨悚然，一看就不正常。 啪啪啪。 清脆的鼓掌声从玉米从中传来。 项晓芽扭过头，就看到高大的玉米林之间，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身穿斗篷地声音。 “不愧是摇光君，小小年纪实力就这般强悍。” 对方的声音尖锐刺耳，让人分不清是男是女。 妲袂像是炸了毛的猫儿，将项晓芽护在了身后。 “项仙子，你好呀。”斗篷人轻笑一声，对着项晓芽道：“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与你见面，还请你莫要见怪。” “你是什么人？”阿雾此时终于解决了那四个壮汉，有些狼狈的越过倒地的人群，落在了项晓芽的身后。 “哼，雍王的走狗，没资格知晓我的名字。”那斗篷人见了阿雾，笑声立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屑地高傲。 阿雾眉头一皱，下意识的伸手去摸索腰间信号烟花。 可下一秒，那斗篷人就笑道：“我给你们的项仙子下了眠香蛊，你确定要招来南夜瑾？那疯狗来了可不会对我手下留情，要是杀了我呵呵……” 阿雾面上闪过一丝震惊，随后勃然大怒：“你们是长生会的人！” 长生会，真是熟悉的名字，以及……眠香蛊是个啥玩意？她什么时候被下蛊了？ 项晓芽不动声色的看着那斗篷人，听对方不再搭理阿雾，反而对着自己殷切地笑道：“项仙子，让你见笑了。” “你们认识我？”项晓芽平静的问道。 “当然。”那斗篷人略有些得意的说道：“我们长生会此番，正是为了‘长生圣母’的诞生而来。” 如果项晓芽没有从南夜瑾那边看到那副魔心菩萨像的话，此刻她应该是满头问号的。 但她已经知道了‘魔心菩萨’和‘长生圣母’代表的意思了。 于是，她只是嘴角微微勾起，平静而温和地说道：“这儿只有司掌农事的神农仙子，没有你要的‘长生圣母’。” 第203章 “项仙子不需要妄自菲薄。”那斗篷人阴恻恻地笑道：“相比于和这群贱民在泥巴田里沾染尘埃，您更是好作为我们长生会的供奉神仙，享受这世间一切金银富贵。” “我不认识你们。”项晓芽摇摇头，道：“但我可以告诉你们，长生圣母不会出现。” “这可由不得你，神农娘娘。”那斗篷人冷笑一声，喉咙里忽然发出了一阵尖锐的叫声。 那声音断断续续，仿若林间蝉鸣。 还别说，挺好听的。 一边的妲袂和阿雾面色一变，两人一个拉住了项晓芽的手，另一个主动捂住了她的耳朵。 可那斗篷人只是冷笑一声，道：“放弃吧，中了眠香蛊之人，是不会违背母蛊持有者的意愿的。” 说完，他对着项晓芽大喝道：“项仙子，过来！” 项晓芽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那个斗篷人。 那斗篷人也愣了一下，随后再次喝道：“项仙子，快到我这边来！” 项晓芽一动不动，安静地看着那斗篷人。 氛围变得有些奇怪，除了虫鸣，便只有风吹得玉米叶儿来回摆动的动静。 “怎……怎么回事？” 那斗篷人明显慌了，他张开嘴，喉咙再次发出了那种蝉鸣。 这一次，项晓芽感觉到妲袂和阿雾更紧张了。 她笑了笑，伸手一边一个拍了拍两人的手背，示意她们放松。 斗篷人见了，发出了更高亢的尖叫声： “给我过来！” 此话一出，项晓芽就看到周围那些倒在地上的陈家女眷颤颤巍巍的从人群里爬了出来，展开四肢朝着玉米林爬了过去。 她们竟然还在昏迷之中，全程都是闭着眼睛，甚至让人感受不到她们的呼吸。 模样滑稽又诡异。 “不对，这不对！” 那斗篷人见状，不敢置信地看着项晓芽，恼羞成怒地吼道：“你不是已经中蛊了吗？为什么不受我的控制。” 项晓芽看着他，平静而温和的回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神仙，不受你们凡人毒蛊的控制？” 在app的buff面前，这些手段实在是有些不够看。那什么眠香蛊，估摸着在斗篷人装逼的那段时间，就被她的身体新陈代谢出去了。 “不可能！”那斗篷人大受打击，暴躁地喊道：“你不是已经被毁了仙体，如今与凡人无异了吗？” “我确实仙体已毁，无法施展任何仙术。”项晓芽眨了眨眼，维持好自己的人设之后，又颇为无辜地说道：“可若是我成了凡人的话，你们还会找上门来吗？” 斗篷人被这话一噎，一时半会不知道要如何反驳，但他很快又发出了一声冷笑，自顾自地说道： “想不到仙人也如此油嘴滑舌……可惜，就算你能不受凡人蛊毒控制也无济于事，若想要你身边这些凡人活命，还是请你主动跟我走一趟吧。” 项晓芽：话说，今天自己遇到的道德绑架浓度是不是有些高？ “娘娘别听他的鬼话！”妲袂冷哼一声，身影瞬间如鬼魅一般的飘了出去。 而阿雾也在一瞬间，从腰后抽出了一个铜管。 她动作利落的扯开了一个拉环，将其对准了天空，项晓芽就听到了一声刺耳的嘶鸣声，随后有一朵深色的烟花在空中砸了开来。 那斗篷人见状目眦欲裂，知道这一次的计划算是彻底失败了。 他立刻朝着后方退去，同时对着追来的妲袂怒道：“摇光，你敢杀我？” “你该死。”妲袂面无表情地是仗着杀招。 敢伤害她的娘娘，不管这人是谁，今日必须死。 无形的丝线偶尔在空气中折射出一阵寒光，如利刃一般切割着空气和玉米，以及那斗篷人。 “你别忘了，我身上可是有母蛊……” 那斗篷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妲袂打得退入了更深的地方，一时间田埂边上只能见到玉米林中传来动静，却见不到两人的身影。 项晓芽看不出那两人打斗的模样，只在心里隐隐庆幸。 幸好玉米已经熟了，这次就算被妲袂切了下来也没关系，拾掇拾掇就能上锅蒸了吃。 不然损失这么多粮食，她半夜想起来都会心疼的睡不着觉的。 另一边地阿雾却明显误会项晓芽的视线，以为她是在担心摇光君，便轻声安慰道： “项仙子不用担心，摇光君很强，那人奈何不了她的。” “嗯，妲袂很厉害。”项晓芽先是有些自豪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有些担忧地问道：“可是阿雾，我刚刚听那人的意思，好像是说他身上的母蛊会牵连到其余中了蛊的人生命安全……” “您放心吧，其实算不上什么威胁的。”阿雾笑着解释道：“眠香蛊母蛊持有者就算是死了，那子蛊持有者也就是睡一觉而已，醒了就没事了。” 至于什么时候能醒，那就要问阎王爷了。 “这样……那我就放心了。”项晓芽像是松了口气，对阿雾微微一笑。 阿雾看着她那澄澈的眼神，莫名有些心虚。 感谢老天爷让项仙子是个纯善的仙人，否则她也不会这般轻易就相信自己的话。 眠香蛊说是可以操控中蛊之人的思想，可那也只是长生会的人在故弄玄虚而已。他们早就研究出来了，这玩意最大的作用，便是在蛊毒发作后，子蛊会操控宿主主动靠近母蛊持有者。 陈家的这些女眷是主动成为陷阱中的一环，其根本目的就是要帮助长生会之人抓住自家项仙子！ 看着在地上攀爬着的陈家女眷，阿雾的眼里冰冷一片。 “项仙子，我们先离开这儿吧。” 阿雾扶着项晓芽的手，挡住了她看向那些还在不断爬行着的陈家女眷的视线。 “我担心那长生会的人还有后手要对付您，如今摇光君不在，我实力有限，还是快些回到孟管事那边比较好。” “至于这些陈家的女眷，还有被摇光君震晕的那些军户们……您都不用担心，等下就会有人过来处理的。” 第77章 疯狗的诉求 阿雾护着项晓芽回去的路上, 就遇到了匆匆赶来的孟多金和玄甲军。 他们见到项晓芽后，二话不说就把她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起来，一路疑神疑鬼紧张兮兮的回到了小院后, 没多久, 岳夫人就被骑着马匆匆赶来。 “项仙子受伤了吗？”这位神医人还未到声先致。 “岳神医, 我没事。”项晓芽正被强制按在床上躺着呢。 她有点哭笑不得，今天这出莫名其妙的‘刺杀’，她别说受伤了，就连皮都没有破一下。 但可能是项晓芽之前给人留下了太过柔弱的印象，虽然她不停地强调自己没有事，但岳夫人还是压着项晓芽把了好一阵子的脉。 期间, 阿雾和孟管事在一边紧张兮兮地看着, 那模样好像项晓芽是得了什么绝症似的。 第204章 没必要, 真的没有这个必要。 项晓芽苦笑着接受了一系列的检查。 当然, 她是真的屁事没有，所以岳夫人最后只查出个睡眠不足来。 阿雾和孟多金听罢松了口气，脸色也好看了起来。 “抱歉, 项仙子。”孟多金见项晓芽没有事了, 便上前一步, 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她的床前：“是我没有处理好, 让您受惊吓了。” “这不怪你。”项晓芽微微摇了摇头, 道：“他们应该不是从正常路子进来卫所的。” 孟多金也是这样想的。 左厢军虽然也安排了人手巡逻, 但军田毕竟与大营离了有些距离, 巡视之人也无法做到无缝衔接。 只不过军田范围极大，别人想要潜入简直不能更简单, 如果人数多一些还能留下明显的痕迹，可这种小规模的侵入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左厢军这十多年来基本被养废了, 对付没有还手之力的普通人还行，真遇到有心之人那就是一盘菜。 “项仙子，长生会的人是针对您而来的。” 阿雾走上前来，对着项晓芽颇为内疚的行了一礼，有些尴尬地说道： “那群疯子向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所以，接下来的时间我们会加强您身边的护卫，这可能会暂时让您无法像以往那边随意行动……” 项晓芽微微一愣，但很快便露出了理解的笑容，对着阿雾他们轻笑道： “没关系，我明白你们的难处。” 阿雾面上的内疚之色更重，声音也轻了一些：“项仙子您放心，这个时间肯定不会太久的，我们一定会尽快将长生会的钉子拔除。” “没事。”项晓芽也笑得更温柔，她看着低着头的阿雾和孟多金，缓缓说道：“长生会手段有些诡谲，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们会的，项仙子……”阿雾有些感动地点了点头，道：“我保证不会让您等太久。” “没关系，我这边真不着急。”项晓芽带着安抚的笑容，对阿雾和孟多金说道：“其实，我最近正好打算改进一下小麦种子，使其能够更加高产耐寒。并不需要出门……你们放心做事，不用顾虑我。” 阿雾听着项晓芽的话，感觉自己差点哭出来了。 项仙子她可真是太善解人意了，遇到这种事情一点都不怪罪他们不说，面对他们这般勉强的请求，也如此贴心的给他们找了台阶下。 这是什么绝世好神仙啊！ 项晓芽也很感动。 说实话，听到阿雾说长生会针对自己的时候，她还以为人家是想让自己做个诱饵，把那些长生会的家伙们吸引过来一网打尽呢。 项晓芽都在脑海里准备好了一系列的拒绝措辞，甚至都连如何一种会让自己又中毒反应又不会真的伤害自己身体的农药该如何制作都有了预备方案了。 可没想到，阿雾他们竟然是这样的反应。 不仅没有让自己出去做诱饵，反而还打算加重保护吗？ 和末世的规矩完全不一样，她真是有些不习惯…… 不过，不让人讨厌就是了。 ** 妲袂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后还跟了个笑眯眯地南夜瑾。 这一大一小踏着月色悄无声息地飘到了项晓芽的院子外，然后目的性十足的……一个翻了窗户，一个推开了房门。 翻窗的妲袂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光明正大开门的南夜瑾，压低了声音骂道：“南夜瑾，你怎么还在！” “我找项仙子有要事。”南夜瑾笑眯眯地走进房间，丝毫没把妲袂的话当回事。 “娘娘睡了，你明天再来！”妲袂的身影闪到了南夜瑾的面前，直接对他出手，试图把人赶出去。 而南夜瑾也像是早就有所准备，笑眯眯地和妲袂在屋子里缠斗了起来。 “摇光君，你在这儿和我动手，不怕惊扰到项仙子吗？” 妲袂不答，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比起吵醒娘娘，她更不能让南夜瑾那疯狗有接近对方的机会。 疯狗刚刚碰了血，谁知道会不会发病。 南夜瑾见状，只是轻笑一声，然后在妲袂瞪大的眼睛里，伸脚踢了一下房门。 嘭，房门合上，发出了不轻不重的声音。 屋内深处，也在同一时间传来了项仙子的声音。 “妲袂，是你回来了吗？” 妲袂一惊，立刻喊道：“娘娘，我回来了。” 说完，她恶狠狠地瞪了南夜瑾一眼，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到里屋。 “项仙子，深夜打扰了。”南夜瑾笑眯眯地说了一声。 “南夜瑾？”项晓芽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些许的疑惑：“你……怎么来了？” “听闻今日项仙子遇险，便特此前来看看您的情况。”南夜瑾对着屏风内的项晓芽笑道：“只是中途出了点小问题，我与摇光君才回来晚了，还请项仙子见谅。” “无妨，多谢你的关心。”项晓芽穿好了外衣，从屏风后缓缓走了出来。 屋内并未点灯，惟一的光源只有外头投过来的月光。 项晓芽的五感因为积分和体质奖励的关系，比寻常人高了不少。 于是，她一眼就看清楚屋内那一大一小两个以对峙姿势站立着的人影身上，那如开花儿一般铺满的血渍。 妲袂和南夜瑾两人，今日都穿了浅色的衣服，可如今这两人身上倒是很难寻摸到干净的地方，深浅不一的褐色在衣服上铺成了一块有一块毫无美感的花纹。 就连那两人的脸上，也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星星点点的血渍。 见两人齐齐朝自己望来，项晓芽叹了口气。 “你们这是从哪个战场赶回来的吗？怎么会弄了一身血呢？可是有哪儿受了伤？需要我替你们喊岳夫人吗？” “娘娘，我没事。”妲袂小跑到了项晓芽的面前，恭敬地说道：“这些血不是我的，我没有受伤……” 她顿了顿，又说道：“南夜瑾也没有。” “摇光君说的没错，我与她皆未受伤，项仙子不必挂怀。”南夜瑾笑了笑，道： “至于我们身上这些血从何而来……呵，说来也巧，我追着长生会的刺客一路前行，却没想到会在他们的据点里遇到了摇光君。” 妲袂似乎想到什么憋屈的事情，脸色一黑，没忍住狠狠地瞪了南夜瑾一眼。 “怎么了？”项晓芽还是第一次见她家妲袂这么委屈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他欺负你了？” “冤枉啊，我怎么敢欺负项仙子的人呢？”南夜瑾立刻露出了无辜的神色。 “他没欺负我。” 妲袂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打不过南夜瑾，但面对娘娘明目张胆的偏爱，她心里一暖，低着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小声说道：“我正打算将长生会的人一网打尽了，结果他故意在我下手之前先一步把人杀死了。” 第205章 项晓芽摸摸她的脑袋，平静的注视着南夜瑾。 这话题有点血腥，她不好直接参与，但是可以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想法。 之前永绿山抢封崖的人头也就算了，如今貌似又抢了自家妲袂的人头，你看看你把小家伙气得哟…… “摇光君，你误会我了。”南夜瑾耸了耸肩，面上竟然也带着两分委屈，“我赶到之时，那长生会之人正在开启一个密道的入口，为了防止伤害过您的人逃脱，我便动手拦了一下。” 他掐着食指和拇指，比了一个‘小’的动作。 “真的就是小小的拦了一下，谁知道那些人这般不经打……而且，我们回来的时候不是已经说好了，我不会与项仙子提及这，这些功劳都是你的……可惜，摇光君似乎不信我。” “谁和你说好了？”妲袂气得咬紧了牙，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就是故意的！” “我那时候都已经把人都抓住了，只要他们再跑远一点，就能一起被切碎，娘娘给我的衣服就可以干干净净的！” 结果南夜瑾跑过来一动手，那群人碎得不是地方，喷出的血就直接毁掉了自己的这身衣服。 娘娘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夸自己穿这个颜色好看呢！ 她还打算明天、后天和大后天都穿着它呢。 现在全毁了！ “所以说这是误会呀。”南夜瑾颇为无辜地笑道：“我动手之前，并没有看清楚那些人身上缠着你的武器，还以为他们要跑掉了呢。” 说完，他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轻声道：“摇光君也知道，长生会之人总是有些让人出其不意的手段，为了保证他们逃不了我这才出手的，这事着实是不能怪到我头上呀。” “再说，摇光君当时看到我之后，不也没有主动提醒我呀。当然，我知道你年纪小所以经验不足，不像我呵呵……但是没有关系，咱们下次若是再‘碰巧’遇到，你可以提前知会我一声，我一定不会再出手帮忙，呵，免得又好心办坏事了。” 这话说得，茶味儿十足呀。 项晓芽看向自家妲袂，小家伙估计没想到南夜瑾会这么不要脸，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你你你……”妲袂指着南夜瑾，小脸是漆黑一片。 不过她没有接受过骂人的相关教育，在哪儿咬牙切齿了半天，最终只能恶狠狠地说道：“南夜瑾，你给我等着！” 等着吧，看这混账哪天和别人动手，她也要去‘帮个忙’！ 项晓芽看着妲袂被南夜瑾气得发抖的模样，有些无奈的拍了拍小家伙地肩膀，这才对南夜瑾道：“你啊，莫要欺负我家小妲袂呀。” “项仙子，这真是一个误会。”南夜瑾笑容微微收敛半分，带着些委屈地说道：“我对您这般敬重，怎么会欺负你的人呢？” “倒是摇光君，她虽然年纪比我小，但动起手来没个轻重，您不知道我这一路上可没少受罪……” 说完，还用那眼神可怜巴巴地看着项晓芽，像是在说，他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你胡说！”妲袂原本被安抚下去的怒火又蹭的跑了出来。 要不是她家娘娘在旁边看着，估计就冲过去和南夜瑾打起来了。 “哎呀，项仙子你看，她那眼神好凶呀。”南夜瑾嘻嘻笑着，不遗余力地在一边拱火。 项晓芽扯了扯妲袂的袖子，把差点冲出去的小家伙再次压了下来。 “妲袂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了。” 妲袂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娘娘，我才没有，我……我打不过他的。” 项晓芽莞尔一笑，伸手揉了揉妲袂的脑袋，这才转头看向南夜瑾。 “南夜瑾，不要再欺负我家小妲袂了。” 她的声音依然温温柔柔，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南夜瑾的笑容收敛了两分，但透着月色的眼底却依然泛着丝丝为不可查的恶趣味。 “既然项仙子都这般说了，唉……那我也只能看在您的面子上，吃下这份委屈了。” 项晓芽轻笑了一声，牵着妲袂的手来到了案桌前，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书案上的油灯。 昏黄的火苗缓缓升起，给只有冰冷月色的屋子带来了一丝暖意。 “雍王深夜寻我，可是有什么要事与我商量？” 南夜瑾见她是真的没有被自己的话语牵动心神，不由有些失落。 可失落过后，却又觉得本该如此。 项仙子就连杀自己的时候，心绪都不曾有过起伏，如今自己这些不入流的小把戏，更难牵动她的情绪吧。 “说不上什么要事。”南夜瑾慢悠悠的走到了书案前，目光从那堆绘制者‘神纹’的白纸上略过。 “北云那边传来消息，那位和自己老爹的小妾偷情的太子，前两日‘病逝’了。” 项晓芽一顿：“是北云皇帝做的？” “谁知道呢？”南夜瑾耸了耸肩，像是对这个消息不甚关心：“说不定是刘家人自己动的手，毕竟那个太子已经废了，与其活着让皇帝拿他占太子的位置，不如提早处置了，好让下一个上去。” “他们打定主意要让那傻子当太子？”项晓芽有些诧异。 “北云的其余势力不会反对吗？” “他们当然不愿意呀。”南夜瑾嘻嘻笑道：“这刘氏的太子好不容易把自己作死了，这群人又怎么会放弃这次绝佳的机会呢？如今，正想方设法扶持和他们有关的皇子上位呢。” 项晓芽看他笑容里带着的几分隐隐恶趣味，像极了一个乐子人，忽然福至心灵：“北云太子……该不会是你的人杀的吧？” 南夜瑾看向项晓芽的笑容愈发深邃，却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哦，项仙子。” 虽然他的确有这个打算，但还没来得及动手就是了。 “我近来一直在处理左厢军的事情呢……”南夜瑾有些夸张地叹了口气：“您可能不知道，这左厢军不仅吃空饷严重，那些将士竟然连基础体能测试都过不了关，绝大部分人甚至连旗语和战鼓都认不全……” “真是不敢想象北云要是打过来的话，这些人要如何抵御。” “说不定一天都不用，整个晋关就会沦陷了吧？” 项晓芽没有接话。 左厢军的情况很糟糕她在军田那边就隐隐有所感觉了，但是旗语和战鼓都认不全……她是没想到左厢军能差劲到这种程度。 在古代没有通讯条件，旗、鼓便是战场上唯一能将决策传达给厮杀将士们的指示牌。 在人挤人的混乱战场上，大家跟着旗帜进行方向调整，跟着鼓声来确定进攻还是撤退，所以旗语和战鼓所代表的意义，是每个将士都要牢记于心的。 “这也就罢了，我这些时日查看了左厢军的战事储备，盔甲和兵器残次不全，其中一半以上是十几年前的老物件，箭矢连常备数量都不够，更别提火药储备了。” 第206章 南夜瑾摇摇头，浮夸地叹道：“马非常害人不浅啊，还好老天眼看不下去，让他早早命丧黄泉了。” “辛苦你了。”项晓芽看着南夜瑾，真情实感地说道：“若是没有你，这晋关怕是真的要沦陷在北云人手中了。” 南夜瑾眼神微动，轻笑道：“这可未必……” 他深深地望着项晓芽，不紧不慢地说道：“项仙子可还记得上京的那位孟二小姐？” 那位疑似穿越、穿书、重生、系统持有者的妹子吗？ 项晓芽点了点头：“她怎么了？” “她很笃定，魔心菩萨便是在晋关诞生的。”南夜瑾笑眯眯地说道：“于是，迫不及待的送我与摇光过来找死。” 这话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 即便没有南夜瑾插手，晋关最后也不会落入北云人手中，而是成为‘魔心菩萨’的根据地，将此地变成了一个凡人不可进入的可怕禁地。 “雍王似乎很信任她的话？”项晓芽微微笑道，将这个皮球踢了回去。 她只是一个善良无辜的种田仙人，她能有什么本事将晋关纳入自己的掌心之中呢？ “这世上有仙人下凡，自然就有恶鬼重生。”南夜瑾笑得愉快：“恶鬼总是以为自己掌握了一切，而他人一无所知。可她不知道，上京没有秘密。” 孟悦人以为自己和长生会的交往无人知晓，而长生会的人以为自己的身份隐秘而安全，世家权贵以为自己真正支持哪个皇子只有自己知晓。 可没有人知道，上京有一个清醒的疯子。 那位正在默默地调整着棋盘，将所有人都牵扯进他的执念和复仇之中。 想到上京将来必定血流成河，南夜瑾的笑容里都多了几分期待。 “说起来，这恶鬼也算是坏心办了好事。” “怎么说？”项晓芽不动声色的看向南夜瑾。 南夜瑾笑道：“她若不插手，我未必会来晋关。” 项晓芽点了点头，也道：“确实，你若不来晋关，相比以左厢军之实力，很难抵挡住北云人的进攻，皆是此地必将生灵涂炭……” 她顿了顿，开玩笑似的说道：“这么说来，你们南家还要感谢一下那位孟二小姐了吧。” “自然。”南夜瑾意味深长地笑道：“她想做皇子妃，而我和太子，会帮她一把。” “你们要让她做二皇子妃？”项晓芽有些诧异：“二皇子还没成亲？” “二皇子妃去年难产而亡，京中不少贵女都动了心思。”南夜瑾笑道：“孟二小姐也是其中之一。” 说来也有趣，孟家作为他和太子的外家，明面上支持太子，可背地里却又想要拉拢自己，如今又多了个处心积虑相当二皇子妃的女儿……这两面三刀的功力，着实让人敬佩。 “孟悦人想做二皇子妃？”妲袂忽然开了口，她看起来有些震惊：“她不是喜欢闵家的那个表公子吗？” “摇光君的消息版本落后了。”南夜瑾摇摇头，一脸八卦地地科普道：“孟悦人落水之后，便一门心思‘洗心革面’，如今与二皇子走得极近。” 妲袂小小的脸上露出了大大的不解：“她不是一直嚷嚷着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摇光君，人都是会变的。”南夜瑾叹道：“很明显，孟二小姐如今的想法变了。” 妲袂眨了眨眼，忽然转头看向项晓芽，十分坚定地说道：“娘娘，我不会变的。” “我和‘别人’不一样，我是为了您而生，我这一辈子都会保护您！” 小家伙的眼神炙热无比，语气也十分郑重。 “嗯，我信你。”项晓芽温柔的摸了摸妲袂的脑袋，以示鼓励。 好家伙，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家小妲袂才和南夜瑾待在一起多久，这么快就学会茶艺了啊。 妲袂得了夸奖，立刻看了南夜瑾一眼，挑衅之意溢于言表。 南夜瑾眼睛微微眯起，笑容也深了两分。 项晓芽见状，不紧不慢地转移了话题，道：“说起来，长生会以前不一直是隐匿行动的吗？如今怎么这般……明目张胆了？” 南夜瑾见她换了话题，便垂下眼眸，跟着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孟二预言了魔心菩萨的诞生就在近期，长生会那群人害怕错过绝佳的机会，不能第一时间得到‘长生圣母’的赐福获取长生，这才决定提前将人接走。” “原来如此。”项晓芽点点头。 和她猜的大差不差，一般这种隐秘的组织忽然高调起来，要么是计划有变，要么就是计划进入到了最后阶段。 “可惜，长生圣母也好，魔心菩萨也罢，都是不应存于世上之物。”项晓芽垂下眼，看着桌上那些公式，轻声叹道：“向不存在之物寻求长生，长生会的人怕是要失望了。” “长生会那群追求长生之人早已执念入骨，只要能求得长生，是人是鬼都无所畏惧，肯定不会这般轻易放弃的。”南夜瑾的声音里带些意味深长地笑意。 “项仙子，他们此次行动失败，之后怕是会弄些大动静来胁迫你。” “我知道……”项晓芽苦笑一声，随后抬起头，目光温柔而坚定地注视着南夜瑾，道：“但我心意已决，不愿让魔心菩萨降世临凡。” 这个可是她重要的底牌，一旦身份从‘神农仙子’转化为‘魔心菩萨’，那就意味着自己之后要更换人设，而且缺少了扮猪吃老虎的天然优势。 对于如今的自己来说，可不算什么有利的情况。 一个只会种地的圣母癌晚期‘善良’仙人，和一个被逼入魔随时会发疯养了一群‘怪物’的可怕邪神，傻子都知道维持哪个形象会在这个世道活得更滋润。 听着项晓芽坚定地话语，南夜瑾眼神微闪。 “项仙子，你知道的……”他双手撑在案几上，微微俯下身子，低头看着对方的双眼。 仙人的眼神犹如平静无比的湖面，一如她的心跳和脉搏，哪怕需要抬着头看着自己，哪怕自己的姿势更具有侵略感，可只要与那双眼眸对视，南夜瑾就有以一种，其实他才是被俯视着的那个人的错觉。 项仙子的眼神不带一点攻击性，就那样温和地注视着包括自己在内的……世间一切。 南夜瑾嘴角笑意深邃了些，他舔了舔嘴唇，心里升起几分不能宣之于口的隐秘渴望。 “长生会的那些人，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为了达到他们那些可笑的目的，怕是会做一些‘大事’来刺激你。” 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项晓芽，压抑着心底涌起的兴奋和叫嚣着的祈求，缓缓说道： “比如，他们会绑架你认识的人，当着你的面虐杀他们。” “又比如，他们会给整个晋关城之人下毒，逼迫你不得不满足他们的愿望。” 第207章 “再比如，他们会一把火烧掉您栽培的作物，让你的心血付之一炬，还会想方设法毁掉一切您接触之物，然后将这一切怪罪在您的身上……” “项仙子，您会被他们逼得无路可退，最终只能遵循他们的愿望，成为那位赐予他们长生的……呵，你觉得不该存在之物。” 项晓芽必须承认，南夜瑾虽然脑子有问题，但是在调动人情绪这一点上，他似乎拥有独特的天赋。 很好，光是听着这些‘大实话’她就开始烦躁起来，恨不得立刻‘黑化’一下了。 “项仙子应该不希望这样的情况出现吧？” 南夜瑾的语调微微上翘，像是开玩笑一般说道：“您真的能够保证自己届时不会被情绪说控制，逆转成魔吗？” 当然不会啊。 毕竟，从来就没有什么仙和魔，有的只是我。 “摇光君能保护你，但她帮不了您，项仙子。” 南夜瑾压下声音，用蕴含隐秘期待的眼神看着项晓芽：“她很强，但也仅此而已。” 妲袂能护住项晓芽，但护不住‘神农仙子’。 项晓芽清楚这点，妲袂也清楚。 小家伙抿了抿唇，不甘心的低下了头。 而项晓芽这注视着南夜瑾。 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和自己说这些大实话，就想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一般。 所以，这一次来，到底是想要从自己这儿得到什么呢？ “项仙子总是这样平静呢……”南夜瑾面善带着笑意，眼里透着一种如同挑衅一般的期盼。 “你就不怕吗？”他问。 项晓芽看着他。 疯狗面对能够伤害它的人时，会怎么做呢？ “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这些我都知道。” 项晓芽嘴角勾起微笑，轻声细语地说道：“但是，南夜瑾，我并不怕这些事情会发生在我面前。” “为何？” 南夜瑾回望着抬头仰视自己的仙人。 在那双漆黑的眼眸里，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莫名的，他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南夜瑾。” 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从她的口中念出，他看到了她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她的心绪没有丝毫的动摇，那目光看似温柔，却没有人该有的情绪。 那里其实空荡荡的，谁都不在其中。 南夜瑾心头一窒。 “你会帮我阻止他们的，对吗？” 她的声音依旧温和，和以往并无任何区别，就连说‘对吗’这两个字的时候，也像是在复述一个事实。 高高在上，犹如神明在对信徒下达不可违背的命令。 哪怕眼前的人是黎国尊贵的三皇子，拥有玄甲军兵权与无尽财富以及极强武力值的雍王。 在她眼里，万物平等。 于是，南夜瑾那双藏蓝色的眼眸，像是即将熄灭的灰烬，重新燃起了亮光。 “当然。” “我会杀光那些觊觎您的家伙，让您能够以自己希望存在的身份在这个世间肆意的存在下去。” 他身子再次前倾了一些，高大的身形覆盖住了灯火的光辉，在身后落下了一大片漆黑的影子。而他的双眼死死地注视着项晓芽漆黑而没有情绪的双眼，声音里带着因为过度兴奋而产生微微颤抖。 “不仅如此，您想做什么，我都会竭尽全力帮助您。” “我会实现您的一切愿望。” 南夜瑾的眼睛折射着那弱小的烛火，却像是倒映了整片烈焰海洋，闪烁着夺目的炙热。 “只要，您希望的话。” 他的期盼和渴望，毫不遮掩地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项晓芽看着烛光在南夜瑾那张漂亮脸上打下的阴影，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面前站着的不是一个‘人’。 这是一条将牵绳叼在嘴里，一边对着自己摇着尾巴，一边又展示着自己的尖牙和利爪，以此期待着能被自己收下的野狗。 莫名的，项晓芽觉得这样的南夜瑾有几分可爱。 要不是怕吓到还不明情况的小妲袂，她甚至都想揉一揉他的脑袋，然后称赞一句‘乖孩子’。 “南夜瑾。” 她看到他攥紧着的手指，听到他心跳如擂鼓，那模样像是在等待宣判的囚徒。 “我没什么大的追求，只想好好地种田。” 一瞬间，那眼眸里的火焰失去了温度，胸口的擂鼓也不再响动。 野狗像是预料到接下来的命运，发出了无声的悲鸣。 真有趣，她想。 “所以……” 项晓芽温温柔柔地笑着，眼神沉静而安宁。 “不要让那些人打扰我，好吗？” 空气安静了一瞬。 她听到停止的心跳重新鼓动，也看到熄灭的火焰在眼中死灰复燃，汹涌得仿佛能吞噬一切。 南夜瑾看着她许久，终于缓缓低下了头颅。 “当然，请……尽情的使唤我，项仙子。” 第78章 北疆的兔肉干 清晨, 阿雾如往常那般来到了妲袂的门前，轻轻扣响了她的屋门。 “摇光君，你回了吗？” 小屋内没有动静。 阿雾又敲了两下, 还是没听到屋里有回应。 难道摇光君昨日未归, 不应该啊……以摇光君的能力, 那些长生会的人应该奈何不了她吧？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再敲一次的时候，主屋里传来了稍显凌乱的脚步声。 “项仙子，您起了吗？”阿雾连忙走上前，恭敬地问道。 屋内没有回应，就连之前的动静也停了下来。 不对劲！ 阿雾心中一沉，立刻不动声色地靠近房门, 同时让自己的声音柔弱了几分。 “项仙子, 您醒了的话, 奴婢就先进来伺候了。” 语气和声调, 都与一个寻常的婢女并无区别。 屋内依然没有动静，阿雾抿了抿唇，左手微动, 一把刀刃闪烁着幽兰色光芒的匕首就悄无声息地从袖口滑落掌心。 她调整好了自己的姿势, 让它乍一看像极了恭敬等候着的侍女, 但包裹在衣物之下的肌肉却已经做好了随时爆发的准备。 阿雾她尽可能让自己呼吸平静, 然后伸出手, 朝那扇紧闭的房门伸去…… 就在她的手掌即将接触到房门的那一刻, 枣红色的大门忽然朝里被人打开, 而她也感觉到了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将自己的身躯推得后退了好几步。 “小声点，项仙子还在休息呢, 莫要吵到她。” 熟悉的男声带着慵懒的强调响起。 阿雾刚刚站稳身形，听到这声音后就下意识地单膝跪地, 恭敬地道：“王爷，您……” 话还未说完，她的声音就卡在了嗓子眼里。 等等，王爷？ 阿雾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着屋门口站着的人影。 第208章 那个身形那张脸，没错，真的是她家王爷。 为什么王爷会出现在项仙子的屋子里？为什么他又是一身血？ 阿雾瞳孔地震，感觉自己的脑子被各种信息塞得发胀。 还未等她得到答案，便听到屋内又传来了一阵轻微的丝弦震动地声响。 “南夜瑾，谁让你从正门走的！” 摇光君压低了声音，自屋内对南夜瑾出了手。 “可是……爬窗户不是更解释不清了吗？”南夜瑾轻巧的躲过了那带着杀意的招式，一边笑意一边和妲袂从屋里打到了屋外面。 阿雾看着这两人身上如出一辙地血衣，人还有些懵逼。 啥情况啊说这是？为什么摇光君和王爷都从项仙子的屋子里出来，还都是这样一身血？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摇光君，项仙子刚刚睡下没多久，你这般迫不及待和我动手，就不怕吵到她吗？” “你还知道娘娘没有休息好，也不想想都是谁害的。” “摇光君这话说得有失偏颇，项仙子也是乐意与我交流的。” “分明是你不要脸，一直缠着我家娘娘……” “摇光君莫非是嫉妒了？” “你放屁！” 什么叫做一直缠着，什么叫做刚刚睡下？ 阿雾不懂，但她大受震撼。 院子外的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却并未发出太大的动静，就连声音也都刻意压低了，显得吵架都没有气势。 阿雾默默地后退了好几步，转身帮助项仙子关好房门，将本就不大的动静彻底拦在了屋外。 ** 项晓芽总觉得最近阿雾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微妙。 就比如现在，这已经是阿雾下意识看向自己的第十四次了。 项晓芽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笔放回了笔架。 “阿雾，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和我说？” 阿雾愣了一下，立刻摇头道：“没有没有，我没有要说的。” “那可是你最近遇到了什么烦心事？”项晓芽又问道，她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温和，像是一个耐心十足的长辈一般，柔声问道：“如果遇到了困难，你也可以告诉我的。” 阿雾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什么……我没遇到困难或者烦心事来着。” “但你近日一直心神不宁……”项晓芽皱了皱眉，有些担忧地看着阿雾，问答：“真的没事吗？” 阿雾怎么敢告诉项仙子，她最近老出神是因为太好奇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啊？ “对不起。”她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小声回道：“我……就是觉得，如今田里的玉米都成熟了，大家都在田间忙碌，项仙子您作为出力最多的人却没有办法亲临现场……” 听到她的解释，项晓芽无奈的笑了起来。 “原来你是在为这种事情苦恼啊。” 阿雾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项仙子您一直很在意地里的情况，之前为了军田的事情将近一月没有好好休息，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结果，却不得不被拘束在这座小院里，我实在是有些愧疚……” 虽然这只是一个借口，但也是阿雾心中懊恼的一个坎。 王爷近日带着人将整个晋关都翻了一遍，长生会的据点基本都捣毁完了。 可为了项仙子的安慰，在王爷回来之前，他们还是不敢让她再像以往那般随意出门……实话说，阿雾觉得自己挺没用的。 特别是整个军田现在都在收割玉米，外头的气氛热闹喜庆，人们都打心底感激着带来这一切的项仙子。 项仙子要是能亲自去看看，去听听那些军户们的感谢就好了…… “这事儿咱们之前已经聊过了。” 项晓芽摇摇头，对阿雾笑道：“你们真不用放在心上，我知道要对付长生会这种热衷于背地里窥视的组织很是困难，也知道你们这么做是为了我的安全，对于如今的状况我并无意见。” 反正app最近跟死了一样，屁的任务都发不出来，她也懒得跑到地里累死累活晒太阳了。 项晓芽的态度越是如此善解人意，阿雾的内疚感就越发浓重。 她想了想，道：“项仙子，虽然您暂且不能离开这座小院，但你若是有想要的东西，还请莫要与我们客气。” 阿雾知道眼前的仙人并无什么私欲，又补充道：“对了，您喜不喜欢话本子？或者别的什么打发时间的东西都行，晋关城里的说书先生我们也能给您请来的。” 项晓芽对这些倒是没什么兴趣，她现在就想app给她搞个任务，最好和接下来的小麦息息相关。 新型小麦基因修改工程的进度卡在了70%左右，倒不是项晓芽不想再进一步，而是现在她推算的理论数据没有问题，可实际实验的时候却状态频出。 明明修改完后的基因在理论上可以让新型小麦的产量比如今的小麦高个7、8倍，可等小麦种子催芽之后，进入培育舱出来，种子的数量却只多了三倍左右。 诚然，这个产量对于如今的小麦来说那是绝对不敢想的高产种，但是项晓芽是什么人？ 她见识过亩产千斤的现代小麦，也见识过亩产万斤的星际小麦，让她将就这区区四五百斤的小麦产量，当然是不乐意的。 农业终究还是务实的专业，一切理论知识的最终目的，都是要为实际效果服务的。 并非在实验室或者办公室里动动手指，就找到问题的答案。 所以，项晓芽已经打定主意，等地里的玉米全部收完后就搞几块地当做试验田，通过实践的方式来找到问题的所在。 “阿雾，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项晓芽礼貌的拒绝道：“我知道现在情形，你们真的不用为了我折腾这些。” “这算设么折腾？”阿雾对项仙子的善解人意真的是又感动又无奈，她道：“项仙子，您就是脾气太好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您要多为自己考虑，多做些让自己开心的事情才行啊！” 看着阿雾隐隐的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项晓芽嘴角笑意未变，眼神里却透露出了一种清澈的迷茫。 “可是……阿雾，我除了种地，也没有别的喜好了呀。” 阿雾看着项仙子这纯净而无奈地眼神，心里酸酸的。 “没关系！”她看着项晓芽，认真地说道：“项仙子，喜好是可以培养的。” “先皇后曾说过，这人间繁华便是人们各式各样地喜好堆砌而来。您多多尝试，总能找到自己的喜好。咱们不如就先从话本子开始呗，我和您说，上京城的话本子种类特别丰富，我最喜欢神鬼异志那类，三味书屋去年出了一本仙女和书生的话本，里面的仙人用的仙术特别……” 第209章 屋里的妲袂忽然抬起头，打断了阿雾的话。 “阿雾。”她的声音有了一丝凉意：“你今日话有些多了。” 阿雾面色一白，意识到了自己的错处，连忙道了歉。 “对不起啊项仙子，是我……我说错话了。” 见她这般表现，项晓芽这才记起来自己还有个仙体已毁法力全无的凄惨人设。 所以……这话本的内容应该会让自己触景生情，心中难受才是。 但这个设定对于杨树村的人来说可以成为自己道德绑架和pua的手段，对于并未直接参与伤害自己的人来说，时间久了放到会形成一种‘上纲上线’的反效果。 看来自己要适当地削弱一下自己的这个设定的影响才行…… 项晓芽垂下眼，轻轻叹息了一声。 “你不必如此忌讳，这事已经过去了。” 阿雾听了后，并没觉得松一口气，只觉得自己胸口闷闷的一阵堵得难受。 项仙子总是这样温柔又善解人意……自己本应该感到庆幸的，可她开心不起来，总觉得有种想要给自己一耳刮子涨涨记性地内疚感。 “项仙子，我……”阿雾想要再次道歉，项晓芽却扬起了一个温和的笑颜，对她先说了道歉的话。 “对不起啊，阿雾。” “啊？”阿雾瞪大了眼睛。 项晓芽有些愧疚的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刚刚仔细想了想，好像对话本子一类的不是很感兴趣。所以，让你白费口舌了。” “不不不，这不能怪您，是我没有选好话题……”阿雾连忙说道。 “可是，我对阿雾的提议很感兴趣。”项晓芽看着她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问道：“所以，阿雾可以再为我找一个新的喜好吗？” 阿雾鼻子有些发酸，她用力的点了下头，认真地说道： “项仙子可有什么比较在意的事情吗？” “在意的事情？让我好好想想……”项晓芽装模作样地思索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对阿雾笑道：“我还真有个一直以来都很好奇的事情呢。” 阿雾眼睛一亮，就连妲袂也看向了项晓芽。 “阿雾，能麻烦你们替我准备些北疆特色的吃食吗？”项晓芽笑道。 “北疆的……吃食？” 阿雾一愣，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嗯，你们之前不是在北疆待着的吗？那边风土人情与西关不同，食物也很不一样吧？”项晓芽的笑容里难得带了两分浅浅的期待： “我是司掌农事的仙人，这农事归根究底，便是让天下人都能填饱肚子……” 所以，爱吃不是她的喜好，而是她敬业的表现。 “如今我无法前往北疆看看那边的风土人情，但是有你们这些在北疆待过的人在，应该是能满足我这个小小的愿望吧？” 项晓芽看着阿雾，眼里充满了期待。 阿雾只觉得一股暖流在心中流淌，他感受到了，这是来自仙人的善意。 项仙子可是比他家王爷还要尊贵的仙人，平日里对他们和颜悦色也就罢了，今日自己的这番话实在是说得欠了思考，这要是放在别人家，做出这种事的奴仆少不得得受一顿皮肉苦。 可项仙子并不怪罪自己，反而还如此贴心的顺着自己的话真的去寻找‘喜好’。 阿雾起了身，觉得自己必须满足项仙子的心愿。 “项仙子，你放心！”她坚定地看着项晓芽，郑重无比的说道：“我这就和孟管事说一声，今日咱们就吃北疆菜！” “不着急。”项晓芽见她要走，便习惯性客气了一句：“我什么时候吃到都行，不一定要今日的……” “您放心，今儿您一定能吃上！” 阿雾回过头，信誓旦旦地做了保证。 ** 阿雾这一趟出去后，直到黄昏时分才回到小院里。 她手里抱着一个大大的食盒，身边还跟了个让项晓芽看着有几分眼熟地飒爽女子。 对方做了男子的打扮，黑发高高竖起，人看起来精神极了。 一看到项晓芽，就躬下身，以谦卑的姿态十分敬重地行了礼。 “项仙子，未曾通传便冒昧打扰，还请您见谅。” “我记得你……”项晓芽起了身，伸手将人扶起，笑道：“你叫闵裳媃，对吧？” 玄甲军里的那位女将军，当初自己淋雨发烧时见过的两个妹子之一，没记错的话，貌似她和厉晏关系匪浅。 “能被您记住是我的荣幸！”闵裳媃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不请自来了，希望没有叨扰道您。” “无妨，能再次见到你也是一种缘分。”项晓芽也笑道。 闵裳媃又看向面色不虞的妲袂，抱拳行礼道：“摇光君安好啊。” 妲袂冷淡的嗯了一声，继续安静地站在项晓芽的身边。 她还没忘记当初娘娘病重，闵裳媃和永安在娘娘屋里吵吵闹闹的事情呢。 小家伙年纪不大，心眼也小的很。 闵裳媃也不在意妲袂的这副态度，摇光君的脾气嘛，谁不知道呢？ 她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项晓芽身上，带着真诚无比的笑容，道：“项仙子，我听阿雾说，您想尝试一下北疆的食物，正好我会几手，就厚着脸皮来给您献丑啦。” “这竟然是闵将军的手艺？”项晓芽看着阿雾手里的食盒，略有些惊讶。 “项仙子，会做北疆菜的大厨王爷已经在来晋关的路上了，不过路途有些遥远，怕是要等个几日才能到。”在闵裳媃的面前，阿雾显得要拘谨许多。 等等，南夜瑾从哪儿给她搞厨子？不会是北疆那边吧？ 一瞬间，各种红颜祸水地经典案例在她的脑海里闪过。 “这……怎会如此？”项晓芽微微一愣，随后露出一个苦笑：“南夜瑾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只是想试试看北疆的菜式而已，实在没有必要如此劳力费神……” 听到她的话，闵裳媃等到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 “怎么能说劳力费神呢？” 她看着项晓芽，认真无比地劝道：“项仙子你莫要这样，您为了晋关的百姓付出如此之多，如今您有了想要的东西，而我们又能做到，自然要给您献上最好之物啊！” 项晓芽觉得这为女将军的态度……怎么有点怪怪的，她这态度和语气……说的不会是反话吧？ 闵裳媃没察觉项晓芽眼底的戒备，反而继续坚定地看着她说道：“您的所作所为我们一直都看在眼底，世上再也不会又您这般的仙人了，您是值得的！” 阿雾用力点了点头，赞成的附和。 第210章 “没错，项仙子您千万别觉得麻烦了我们，实话说……能被您麻烦是我们的荣幸，就算王爷不下令，我们也是会写信让人送北疆的厨子过来的。” 项晓芽：……很好，她原本只是说点客气话意思意思而已，现在是真的觉得自己有点祸国殃民的潜质了。 “你们……唉，真的没有必要这般做的。” 这时候拒绝是矫情，接受又不符合人设，项晓芽只能无奈的长叹一声。 “而且，项仙子您难得提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我们理所当然要做到最好呀。”阿雾说道。 “没错。”闵裳媃点了点头，十分赞成道：“实话说，我们这些时日一直关注着您，知道您在军田的这些事迹之后，大家伙真是恨不得把您给供起来，每天三炷香的上拜呢。” 项晓芽：？？？ 大可不必啊，姐妹，我还活着呢你们上什么香啊。 “不过厉晏说我要是敢这么做，王爷会扒了我的皮。”闵裳媃叹了口气，有些不满地说道：“可话本子不都说，神仙很是看中香火，需要这些来完成业绩指标吗？” 妲袂皱紧了眉。 南夜瑾的人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都往她家娘娘心口上插刀子是吧？ 阿雾也不动声色的用手肘怼了一下闵裳媃的腰作为暗示。 闵裳媃没有反应过来，但她也察觉到屋里的气氛有些微妙。 自己……这是说错话了？ 虽然不知道到底错在哪儿，但闵裳媃还是清了清嗓子，打算转移话题把这茬混过去呢。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对面哪位柔柔弱弱的仙人对她眨了眨眼，似是开玩笑一般说道： “其实，我是司掌农事的仙人，香火对我的作用，还不如一亩三分地里的收成来的大。闵将军若有这个心，不妨将那一日三炷香换成几亩薄田如何？” 闵裳媃先是一愣，随后便想起了眼前仙人的遭遇，终于反应了过来自己刚刚说的话为什么会让气氛变得古怪了。 还好仙人如厉晏说的那般善良，不然今天她还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闵裳媃有些庆幸地笑道：“项仙子你说得对，等我回去就给您买个十亩良田送上！” 项晓芽也笑道：“闵将军若是送别的也就罢了，你要是送地，我可不会拒绝哦。” 闵裳媃眼睛一亮，爽朗笑道：“当然，我明儿就去给你买地，咱们一言为定。” 项晓芽笑眯着眼睛：“好，那我便等着你送地契上门啦。” 屋里气氛变得热闹了些，阿雾见状，也趁机将食盒打开，从里头端出一盒子的肉干和一个小银壶出来。 那肉干看着不大起眼，但香味却是挺浓郁的，而银壶里的液体倒出来后，项晓芽就明白这玩意是啥了。 北疆马奶茶，第二任国师李悦曾经改良过的一种具有草原特色的咸味奶茶。 根绝她在手札里的记录，这种奶茶须得用马奶制作，加入草原上的一种特殊的香料后，再用茶叶杆子做出来的粗茶按照不同时间进行熬煮，方可达到美味的极致。 项晓芽当时看了就有些好奇这玩意的口感，如今算是见到真东西了。 “项仙子，这是北疆特有的百味兔肉干，您可以尝一尝。” 闵裳媃爽朗地笑道：“我这手艺可是师承至北疆好胃口的姜大厨呢。” “这是兔肉？看到很美味呢。” 项晓芽笑着接过阿雾递来的筷子，夹起一块兔肉塞进了嘴里。 第一口咬下去，项晓芽就感觉到了一股混合了不少香料的甜味在舌尖蔓延，刺激的她口水分泌了不少。 兔肉看着又干又硬，可实际上松软极了。 就滋味上来说，非常像蜜汁叉烧，却又比它多出了一种药香。 项晓芽端起马奶茶抿了一口，适当的咸味中和了兔肉干带来的甜腻，让她身心舒畅极了。 “味道很好。”她称赞道：“我非常喜欢。” 末世出来的人或许对别的不在意，但是对于美味的食物，从来都是不吝夸赞的。 闵裳媃见状，下意识的挺直了背脊，像是一个被夸赞后不敢表现出骄傲姿态的孩子一般，对项晓芽说道：“其实。如果使用北疆的兔子制作的话，味道还要更好一些。” “北疆的兔子？”项晓芽有些好奇：“是草原上的那些野兔子吗？” “不不不，不是那些，野生图纸瘦不拉几没几两肉，可做不出好吃的兔肉干。”闵裳媃有些安耐不住炫耀道： “项仙子，我和你说啊，我们玄甲军的营地那边，有一个特别大的肉兔养殖基地。里头的兔子那叫一个膘肥体壮，肉质鲜美又有嚼劲，我们平日吃肉就靠它了。” 项晓芽的关注点歪了一下：“北疆那边的环境，不是更适合放牧牛羊吗？你们怎么想着要养兔子？” 兔子那玩意会打洞，在草原上可不好养。 闵裳媃有些尴尬的笑了两声。 “抱歉，是不是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项晓芽见状便放下筷子，有些歉疚地看着闵裳媃。 “不不不，您没有错。”闵裳媃连忙说道： “以前我们是吃牛羊和猪肉的，但那不是后来北疆那群蛮族搞来了一种瘟病，把大家的牛羊都霍霍没了吗？那年冬天，北疆突袭，我们后方粮草也因为柳家插手跟不上，当时可把大家饿得开始挖草根了。” “竟然有这种事？”项晓芽皱了眉。 “是啊。”闵裳媃叹了口气，说道这事她心中就郁闷，便拿了个杯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马奶茶，咕噜噜灌下之后，感觉顺畅许多，这才说道： “那年太冷了，草皮都没被吃完了后头的军粮还没送到，前头蛮子又想着打草谷，王爷就带着我们杀进了草原，把蛮子的牛羊战马都给吃了，但还是饿死了不少兄弟……唉，后来还是太子殿下想方设法的送来了一批军粮，这才让玄甲军度过那个冬天。” “唉，饿着肚子打战真的太难受了！我想想就觉得胃疼……” “好在，后来燕军师运气爆发，从国师们留下的手札里找到了兔子的养殖方法。” 闵裳媃甩掉了那些沉重的过完，笑容重新灿烂了起来。 “嘿嘿，从那之后，就算冬天我们就再也没有缺过肉吃了。” 项晓芽微微一顿，不缺肉？那就是说……缺粮了？ “闵将军，玄甲军在北疆时的粮草，经常出这种问题吗？” 闵裳媃点了点头。 “其实也说不上是问题吧……唉，这玩意怎么说呢？在我们这些凡人的国度里啊，粮草调度是一个需要多部门多方面共同协作的大事。” 第211章 “虽然全黎国的人都知道，我们这些将士是在用生命保家卫国，但架不住有些人啊他脏心烂肺拖后腿……” 她耸了耸肩，用开玩笑似的语气说道： “按我们的话来说，就是没被克扣过粮草、没饿过肚子、没被画过大饼的将士，那都不是真的上过战场的汉子。” “就拿我们玄甲军来说吧，平日里大家有军田撑着还好，多少能吃个七分饱。但到了开战的时候，我们那军田用不几天就会沦陷，那些蛮子可是阴毒的很，抢不过就放火烧，见军户就杀。” “所以每次一开战，大家伙就只能靠着后方送来的粮草过日子，长线补给嘛……自然就有一顿没一顿呗。” 项晓芽没作声，安静的听着闵裳媃在那边肆意的开口。 她能听得出来，这位看似爽朗的女将军，其实心里憋了一肚子气。 “说起军田的事情，哎呀！项仙子，你不知道啊，我可真是太羡慕晋关的左厢军了。” 闵裳媃咬着牙一拍桌子，看起来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这晋关的军田位置可比我们在北疆的那块要好太多了，就算北云人真的越过了天险打过来，这儿也不会沦为战场，只要左厢军能在前头撑住，这后头就可以继续种粮食。” “可惜大好的局面却被有心人搞成了这般模样，要不是有项仙子您在，我们这次估计又要挨饿了。” 她撇着嘴，碎碎念道：“北疆挨饿也就罢了，大家伙都是兄弟，挨饿杀敌都是一起上，可来西关也挨饿，凭什么啊……” 项晓芽看着闵裳媃气得鼓起的脸，轻轻叹息了一声。 “你们辛苦了。” 她原本还觉得闵裳媃对自己的态度有点过于夸张，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现在她明白了。 这只是不想再挨饿的人，对于会种田的人一些发自本能的讨好而已。 第79章 鹤公公走好 闵裳媃这次过来, 还真就是为了给项仙子做个拿手菜而已。 只不过可能是项晓芽的仙人滤镜有点强，表现出来的气质也是世人认知中的‘神仙’会有的慈和与包容， 一直以为自己性格爽朗大方的闵裳媃, 便忍不住开始诉苦起来。 等她把那些郁闷的情绪发泄完之后, 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立刻就感到别扭了起来。 “那什么……不好意思啊，项仙子，劳烦你听我这么多抱怨……” 项晓芽摇摇头，笑得温和：“没关系，谢谢你告诉我北疆的这些事情。” “啊哈哈，其实我们北疆挺好的, 特别是这两年, 北疆那边的蛮子被我们杀散了, 如今分裂成了几十个小部落, 想要重新组建王庭没个几十年是打不出结果的。”闵裳媃说到这儿不由有些得意，道： “如今我们只要提防一下那边隔三差五的打草谷，以前那种级别的大战倒是不会发生了。” 就连打草谷的数量也不多, 毕竟他们玄甲军是出了名的报复心强, 今儿你敢抢我, 明天我们就能抢回来。 时间久了, 不到逼不得已那些蛮子都不敢越线了。 也是因此, 雍王才会动身来晋关, 还把玄甲军也带来了一部分。 “所以项仙子你放心在这儿种田, 想怎么种你就怎么种，我们保证绝对不会让你的心血被糟蹋。”闵裳媃话锋一转, 拍着胸脯保证道： “王爷已经下令了，就算和北云真打起来, 我们也绝对不会放他们到军田这边的，您尽管放心。” 项晓芽笑了笑，道：“嗯，我相信你们的能力。” ** 闵裳媃自那日之后，便在卫所住了下来。 她虽然隔三差五给项晓芽做些不同风味的吃食，更多时候，则是带着玄甲军悄无声息的进行着某些隐秘的行动。 项晓芽猜测，她应该是在处理长生会的事情。 因为从闵裳媃搬进卫所之后，她的那个无形之中的‘禁足令’，便悄无声息的被解开了。 项晓芽抓准机会，很快就安排了五十亩地作为试验田。 等到了七月初，她就已经从试验田里找到了小麦项目不达标的关键因素，很快就重新投新一轮的实验中。 项目进行的还算顺利，等到了七月底，项晓芽的‘冬麦8号’就成功攻克了所有理论问题，完成了实验，最终将亩产定在了九百斤上下。 这还是在正常种植，不适用项晓芽提供的专项肥料的前提下。 也就是说，就算是普通百姓，只要认真照料田地，这冬小麦种下去，来年就可以收获比往年多上七、八倍的粮食。 项晓芽看着培育舱上面显示的可选基因图谱，终于露出了笑容。 基因图谱解锁完毕，就意味着冬麦8号可以大规模的培育了。 白露早，寒露迟，秋分是最适合种植冬小麦的时日，距离如今差不过还有半个月的功夫。 万事就绪，是时候出去溜达一圈，让app感受一下来自本地人士对于‘神农娘娘’的渴望了。 ** 如今距离秋分还有十几日的功夫，军户们按照往年的习惯，已经开始对被太阳晒得发硬的土地进行耕耘，来为即将到来的冬小麦种植做准备。 和之前补种时不一样，这一次项晓芽并未参与其中，于是军户们只能像往年那般，使用锄头和犁耙，从早上干到白天，累死累活地翻新土地。 看着自己辛苦了一天，最终也就折腾出了一亩地时，大部分享受过‘神器’带来的便利之人，都觉得有些崩溃。 “要不……我们去问问神仙娘娘，她能不能再让我们用一用神器吧？” 有个人实在是累得不行，颓废的坐在田埂边上，低着头痛苦地对身边的邻居说道。 他的邻居端了一碗水沉默的喝着，听了他的话后，只是看了他一眼。 “干嘛？”那人有气没力的说道：“别说你不想……” “要去你去，我可没这胆子。”他的邻居小声说道。 “唉……”那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其实他也没有这个胆子去打扰那位仙子娘娘。 谁都知道，神农娘娘就住在他们第五卫所里，她院子的位置在何处也人人都清楚。 之前收获玉米的时候，不少人悄咪咪的带了贡品和香炉在神农娘娘的院子外祭拜，还被那些凶神恶煞的雍王奴仆驱逐过来着。 “之前娘娘不是在东边种小麦吗？前两天才收完，我瞅着少一亩地说也有六七百斤呢。”他的邻居忽然说道。 “我也看到了。”那人的表情有些兴奋了起来：“诶，你说娘娘会不会让我们也种那些小麦种子？” “你做什么白日梦呢？”邻居翻了个白眼。 “怎么能说是白日梦呢？”那人不服气地反驳道：“你想啊，咱们之前的那些玉米不就是娘娘给的种子吗？这玉米都种了，小麦肯定也会给咱们种的！” 第212章 邻居嗤笑道：“你可别搞错了，人家仙人给咱们种玉米，是因为咱们之前遭了难，仙人不出手咱们这些军户都要完蛋，可这小麦咱们又没出问题，仙人凭什么帮我们？” 那人面色一僵，身上的精气神散了大半：“你说得对……” “做人要懂得知足。”邻居叹了口气，看着眼前大片的土地，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今年收了这么多玉米，交完了税子后的嚼头都足够我们撑到明年的下半年了吧。” 那人不说话，也看着田地发呆。 就在此时，远处的田埂跑来一个汉子，他一边跑还一边大声的喊道： “大家快过来，神仙娘娘来看我们了！” 邻居和那人一愣，两人眼中迸发出不可思议的光芒，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瞬间抛到了脑后，撒丫子就朝着那人跑了过去。 仙人娘娘可不是随便就能见到的，她这次来甭管是为了啥，能凑过去沾沾仙气，说不定今年这茬小麦的收成也能更好呢？ 军户们三三两两地结伴而来，很快就在熟悉的试验田附近，看到了那位让他们敬重无比的仙人身影。 和以往一样，仙人娘娘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地站着一群佩刀的护卫。 军户们对此并无意见，经过上次陈家闹事后，他们觉得仙人的护卫数量还可以再多一些。 项晓芽见人来的差不多了，便笑着和大家打了招呼。 一番寒暄之后，她就将自己的来意阐明。 “再过些日子就要到秋分了，我来看看大家准备的如何，可有遇到什么困难？” 她话音刚落，便有胆大的军户在人群里喊道：“神农娘娘，我们都挺好的，没遇到什么困难。” 旁边人也附和着，现场氛围看着一片和乐融融。 “如此便好。”项晓芽很欣慰地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人群里有人大喊了一声：“神农娘娘，我们今年可以种您种的那些小麦吗？” 这话一出，周围安静了一瞬。 “湖子，你混说什么呢？”一个大婶皱紧了眉，大声呵斥了一句，随后又讨好地看着项晓芽，谄笑道：“那个娘娘啊，这小子就是随口一说，您别当回事啊。” “无妨。”项晓芽好不容易等到一个人主动开了口，怎么会放弃这个机会呢？ 她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地说道：“我之前在地里实验的是‘冬麦8号’种子，虽然在我的手里它只需要七天便能成熟收割，可若是你们来种的话，这成熟的时间和寻常的小麦相比也不会有太多优势。” “那是当然，我们这些凡人哪儿能和仙人您比？”那大婶立刻说道。 被她喊做湖子的男人不顾周围人的劝阻，再次开了口：“娘娘，我看您的那个什么八号的产量有五六百斤，我们种的话，也能有这么多吗？” 这一次，周围人不在阻拦他，因为大家都很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 项晓芽先是摇了摇头，在看到周围军户眼中黯淡下去的光芒之后，才开口道： “不是五六百斤，如果你们仔细打理的话，等来年收获之时，应该能达到八九百斤的产量。” 这话一出，周围落针可闻。 项晓芽像是没有察觉到军户们的震惊，继续笑道：“若是老天爷赏脸，来年风调雨顺的话，说不定亩产能达到千斤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有人下意识的吞咽了口水，有人眼睛瞪得老大，还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多少？” “一千斤……” 项晓芽目光温和，语气也显得风轻云淡，就像是再说一件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事情一般，对着周围的军户们笑道： “大家不用吃惊，前些日子我的试验田里头亩产最高的地，在一千五百斤左右。刨除我个人的影响之外，你们若是悉心照料，亩产千斤应该不是问题。” 这次，就连保护项晓芽的玄甲军都有些震惊了。 他们之前有帮助项仙子种地，当时的几十亩地因为照料方式不一样，产出也不尽相同，项仙子也没有让他们过称，所以他们也不知道具体产量有多少。 虽然他们也有内部打赌，当时最大胆的那个数量，也就一千斤而已…… “一千五……百斤，我的天啊！”人群里，一个大娘忽然尖叫了一声，然后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用力的磕起了头来。 “神仙娘娘，求您大发慈悲，我想种您的种子！” “一千斤我不敢想，能有七百斤我就心满意足了，请神农娘娘大发慈悲，赐予我一些种子吧！” 这位大娘的行动打破了军户们之间的某种不可言说的默契，剩余的人里，有的跟着也跪了下去，有的则不知所措的僵在原地。 项晓芽听到了app传来了熟悉的提示音。 【新任务（s级）：亩产千斤】 【任务描述：拓荒者即将迎接本地第二季度农作物种植，请协助本地居民种植‘小麦’，并使自然成熟情况下，500亩田地的亩产超过千斤的。限定条件：生长类药剂地使用量不得超过总范围的2%。】 【任务奖励：2500经验值、280积分、随机解锁一项扩张功能】 【新任务（c级）：农作物多样性】 【任务描述：农作物并不是只有主食类，请拓荒者在10天内种植至少20种本世界蔬菜。】 【任务奖励：200经验、10积分、解锁养殖功能】 【新任务（c级）：原始基因收集】 【任务描述：农业不仅包含种植业，还包括养殖业，请拓荒者收集本世界7种可养殖的动物原始基因样本。】 【任务奖励：200经验、35积分、培育舱升级】 项晓芽面对死亡威胁都能波澜不惊的小心脏，也被app这三个任务给吓了一跳。 第一项s级的任务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先略过不谈，这后头的两个c级任务，是真的让项晓芽差点说了一句‘卧槽’。 这两个任务，一个用奖励解锁了app的养殖功能，另一个则让拓荒者开始准备攻克养殖业。 也就是说，在app的判定里，周围环境对主食的需求不再是最高等级。 现在，拓荒者的拓荒方向可以进入下一步，从生存转向生活质量方面了。 末世时，因为环境因素，项晓芽的养殖系统并没怎么使用。 毕竟她很难找到没有被丧尸病毒污染过的原始动物基因，而丧尸病毒那玩意具有极强的变异性，自己要是真拿那些变异动物做养殖方向的研究，那也是纯纯浪费时间而已。 末世出生的动物千千万，不是已经变异完成，就是在变异的路上。 以至于项晓芽都忘记了，自己还能搞畜牧业拉着。 饭吃饱了，就该发展菜式了。 项晓芽握紧了手指，面对眼前跪着祈求的人群，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大家的愿望我明白了。”她柔声说道： 第213章 “种子的事情，我会和孟管事商量一下的。” “真的吗？”那些跪着祈求的军户眼睛一亮，渴望地看着项晓芽。 项晓芽笑着点了点头，道：“不过，种子的数量有限，可能无法让大家全部种植冬麦8号。” 这一点大家也有所准备，对此并无异议。 项晓芽便道：“既然如此，那待会儿我会让人和诸位商量一下具体事宜，还请想要种植冬麦8号的人配合一下，好吗？” “我们都听您的！”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军户们喜笑颜开地答应了下来。 项晓芽这边得到了新任务，再也没有心思留在田地里了。 她匆匆赶回了小院中，立刻喊来了孟多金嘱咐了一番，紧接着便把自己关进了实验室，开始写起了后续的计划书。 搞养殖和搞种地是不一样的，土地这东西到处都是，有工具有人手就行。 但养殖场却不能随便找块土地完事，它需要做的前期准备太多了，而且动物和植物不一样，整个养殖系统都要复杂得多。 项晓芽一边翻着知识库里的相关论文，一边做着笔记，直到夜幕降临，这才放下手里的笔。 “娘娘，该用晚膳了。” 妲袂站在一边，小声的提醒道。 项晓芽有些疲惫的捏了捏鼻梁，闭上眼睛缓解着用眼过度的干涩感。 “今晚吃什么？” “南夜瑾送了个会做东海吃食的厨子过来，今晚主要吃鱼，还准备了蟹黄包。”妲袂说道。 “东海的……厨子？”项晓芽有些困惑地看向妲袂：“我没提过这个要求吧？” “南疆那边的厨子也快到了。”妲袂回道。 项晓芽无奈地笑了一声：“他这算不算劳民伤财？” “能讨娘娘欢心是他的荣幸。”妲袂想了想，补充道：“而且，他用的是自己的钱，不算劳民伤财。”、 南夜瑾的钱多是打仗剿匪出来的，除此之外，先皇后也留了不少赚钱的产业在太子的手中。 太子从不吝啬给弟弟零花钱，而南夜瑾除了杀人有没有别的爱好，就把钱重新丢给太子打理。 久而久之，他的资产就越来越多…… 说句富可敌国有些夸张，但也绝对不是一般的有钱人能够得上的。 他还是个有兵权的王爷，有权有钱搞点这种‘浪费’的小动作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妲袂觉得自家娘娘哪儿都好，就是太善良了一些。 又不是皇帝为柳贵妃花国库的钱修行宫，怎么着都够不着劳民伤财的地步。 项晓芽当然不是真心觉得南夜瑾这样做是劳民伤财。 虽说她原本是打算以后亲自去各地享受原汁原味的美食，但能现在提前感受一番，也挺好的。 反正花得不是她的钱，她也就客气一下而已。 南夜瑾送来的厨子手艺是真的没话说。 因为交通运输问题，晋关这边没有新鲜的海货，但厨子用干货做出的海鲜粥味道也丝毫不差。 项晓芽这一顿晚饭吃得很满足，以至于她回到院子看到南夜瑾的背影时，都心情很好的主动打了招呼。 “好久不见，你这是忙完了？” 南夜瑾转过身，面上的笑容比往日要淡了几分。 他看起来有些不太对劲，仿佛整个人身上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将他与现实隔离了开来。 “项仙子……” 南夜瑾嘴角的弧度很浅，他似乎想要对她露出一个笑容，但是试了两次，都没能露出笑意来。 就连那双平日总是藏着种种算计地眼眸，也有些黯淡无光。 “发生什么事了？”项晓芽走上前，平静的注视着南夜瑾的双眼，轻声问道。 南夜瑾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微微低着头，和项晓芽的视线对上后，犹豫了许久，终于开了口。 “项仙子，你能和我去个地方吗？” 他的声音很平淡，里面并未蕴含任何多余的情绪。 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期待结果。 “走吧。”项晓芽平静地点了点头。 为了即将到来的南疆厨子，于情于理，她都不会拒绝。 ** 末世人见得最多的东西出了丧尸之外，大约就是生离死别了。 人在这种环境中待久了，就很容易造成两种心理状态。 要么，将周围人的生死牢牢记在心里，珍惜着每一次的见面，深怕那是最后一次。 要么，就是对所有人的生死都不放在心上，彻底麻木自己的心灵。 很不幸，项晓芽是后面一种。 于是，当她看到弥留之际的鹤公公时，才想起来这位老人的确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鹤公公穿戴整齐，面上甚至敷了粉，看起来年轻了十多岁，气色好极了。 “项仙子，谢谢您能来看我这老东西最后一眼。” 项晓芽看着眼前回光返照的老人，目光温和地问道：“南夜瑾说，你走之前想要和我说些事情。” “是的。”鹤公公笑道：“劳烦您亲自跑一趟，实在是我身子不争气。” “无妨。”项晓芽态度随和地坐在了床边，与这位行将就木的老人对视着：“你要和我说什么？” “我就要死了。”鹤公公说道。 “是的。”项晓芽点了点头，柔声问道：“是害怕吗？” “我不知道……”鹤公公叹了口气：“可能是有些害怕吧，但是又有些期待。” “在后宫的那些年，我最怕的就是死了。我们这些人命比草贱，有时候一句话说不对，小命就没了。” “娘娘走后，我一直告诉自己，要活着，想方设法也要活着……可时间久了，我又觉得活着没啥意思。” “有一次，我都放弃了……可太子说我要活下去，我要是死了，世上就少一个记得娘娘好的人了。然后我又活了下去，每天睁开眼，看到新的太阳升起，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值得庆幸的事情……” 鹤公公呼出一口气，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还是继续说道： “抱歉，让你听了一些废话……” “无妨。”项晓芽面带微笑，继续安静地聆听着。 “我这一次肯定是活不了了，世上就要少一个知道娘娘事情的人了……不过，娘娘的脾气应该是不在意的吧？” “她总说，人的记忆是有时间限制的，但是历史没有。她推动历史，于是历史会铭记她的存在……” “项仙子……”鹤公公看着项晓芽，露出了期盼地神色：“太子是先后娘娘亲手教导出来的，若日后您见到了她，可否听一听她的愿望？” 项晓芽一愣：“太子？” “是的，太子也是先后娘娘的孩子，娘娘总说，太子是最优秀的……是承载了她所有期望的未来。”鹤公公的情绪有些激动，他似乎感受到了自己时间不多，便加快了语速，道： 第214章 “您是仙人，总有一日您一定会和太子相遇，届时……我希望您能对她多一点耐心，她是个很好地孩子，她不会让您失望的。” “娘娘给太子留了很多东西，但太子不会神纹，如果有一日她求您，还请项仙子看在您与娘娘都来自仙界的同乡之谊，帮一帮我家太子殿下。” 说道最后，鹤公公的声音已经有些小了，但他还是用期盼和祈求的目光，注视着项晓芽。 项晓芽垂下眼，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只要不是损害天下百姓的神纹，我会为太子翻译的。” 至于损不损害，自然是她说了算。 她是个没有道德的人，不会被别人死前的祈求绑架。 鹤公公不知道自己求得‘仙人’的真面目，得了她的应许，便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然后，他身上那股一直支撑着的精气神随着这个笑容一起消失不见，这位老者缓缓地倒回了床上。 “谢谢……这样……我就……可以放心的去了……” 他说着，慢慢闭上了眼睛，气若游丝。 全程，没有替南夜瑾托付她一个字。 扫描结果显示，鹤公公的生命体征已经急速下降，怕是过不了几分钟，就要彻底离开了。 项晓芽平静地对着老人道了一句“好好休息”，就起了身准备离开。 然而一回头，她就看到了面上带着浅浅笑意的南夜瑾。 他此刻正安静地注视着床上的老人，却并未主动上前，也并未开口。 项晓芽垂下眼，从他身边走过。 然后，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一把扯住。 是南夜瑾。 项晓芽真想抽离衣袖，就听到一声虚弱的呼唤。 “三皇子……” 床上，鹤公公忽然睁开眼睛，看向了床边站着的南夜瑾。 他的眼神浑浊黯淡，声音也如蚊虫一般细不可闻。 但项晓芽还是听清楚了。 他说：“你一定要…做人……” 鹤公公闭上了眼睛，生命体征在扫描结果上，彻底消失。 室内安静一片，就连烛火都不在摇曳。 项晓芽等了一会儿，见南夜瑾没有反应便叹了口气，伸手拉了拉自己的袖子。 南夜瑾抬起头，朝她望去。 他的眼里很平静，但里头有一丝没能藏住的茫然。 “让人来收拾吧。”项晓芽平静地说道。 过了许久，那个扯住她袖子的人才缓缓点了点头。 项晓芽不再管他，而是朝着门外走去。 而南夜瑾，默默地牵着她的袖子，跟在了后面。 他们走出房门，和处理后事的奴仆们擦身而过，有人恭敬地行礼，有人不敢出声，一切都安安静静又有条不紊。 等到了无人之处，项晓芽才停下脚步，扯了扯自己的袖子。 “还要牵着吗？”她问。 南夜瑾没有松手，而是平静地看着她。 “为什么不放手？”项晓芽问道。 南夜瑾垂下眼，似乎在思索该如何说起。 许久之后，他开了口，声音很干涩，但并没有多余的情绪。 “五岁之前，我是条狗。”他说：“我四肢行走，只会狗叫，吃生食啃活物，住在狗窝，还有好多家人……” “后来，萧鹤把我送进了东宫。” “他说，我要做人。” “项仙子……”南夜瑾看着项晓芽，眼神里是浓郁得化不开的茫然：“为什么这个人就连死前的最后一句话，都不愿意承认我的存在呢？” 他的困惑，真情实感。 南夜瑾不在意萧鹤临死前将所有的托付都给了太子，他只是迷茫，为何这个愿意为自己挡毒酒的人，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过去。 就好像，曾经做过狗的那个自己，是不该存在的事物一样…… 项晓芽叹了口气，伸手在迷茫的男人脑袋上揉了揉。 “因为正常人的世界，容不下想当狗的人。” 不是的，如果南夜瑾不是皇子，那他是人是狗都无关紧要。 这世上有着人类外表的狗还少吗？ “那他们能容得下什么？”南夜瑾歪了歪头，有些舒服的眯了眼睛，像极了被撸的大狗。 “疯子。”项晓芽说道。 “那我疯了吗？”南夜瑾问道。 项晓芽眨了眨眼睛，似是有些惊讶。 “你没疯吗？” 南夜瑾笑了，那笑容很纯净，衬得那张本就是人间绝色地脸，愈发让人赏心悦目。 “项仙子，你怎么一点都不可怜我呢？以前有很多人，总是满脸怜悯地看着我，口口声声地想要‘救赎’我，说是……让我能变成一个正常人。” 项晓芽笑而不语。 “不过，这样也好啊。”南夜瑾握住项晓芽的袖子轻轻摇了摇，声音里带着一点撒娇的味道。 “若是您也可怜我，想要救赎我的话，那我就只能做个疯子了。” 项晓芽听了他这话，没忍住笑了起来。 有理智的狗和没理智的人混合在一起，南夜瑾这种情况便是放到末世那堆变态里，也是独树一帜的吧？ 真可怜啊，她想，这个人明明觉得当狗也无所谓的……可惜，所有人都逼着他做个人。 或许，那些人应该学学尊重和祝福这两个词汇的意思。 不愿改变的人，神佛来了都没办法。 妲袂有些茫然。 她看着眼前两个不知怎么就忽然笑得很开心的人影，小小的脑袋里冒出了大大的问号。 他们不是在说很悲伤的事情吗？为什么忽然笑得这么开心？ 自己怎么完全看不懂呢…… 她难得叹了口气。 大人的世界，可真复杂。 第80章 培育舱升级，养殖系统开启 鹤公公的葬礼办得很低调, 除了南夜瑾的人之外，也就明悟寺的僧人们来了。 听说，鹤公公死前将自己的所有财产都捐给了明悟寺。 作为一个善良的仙人, 项晓芽听了非常‘感动’, 十分热心地替他写了一段由神纹组成的‘悼文’烧了下去。 这一顿折腾下来, 等回到卫所之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换个环境惟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让项晓芽这些天能够用更多的时间来思考接下来的任务如何完成。 s级那个任务先不管，两个c级任务，农业多样性只剩下七天时间，但孟多金已经替她将蔬菜种植寻摸了至少三十种。 而原始基因收集任务里需要的7种动物, 也准备妥当, 只等她去取样本。 任务完成不是问题, 问题是后续的任务触发点该从什么地方下手呢？ 如今, 自己在晋关的名声已经算是众所皆知，即便是没有亲自体悟到自己带来的实际好处的人们，也知道自己这个神农娘娘对于种地方面有多厉害。 但养殖这方向却并不好弄。 第215章 项晓芽一直都强调自己是‘专司农事’的仙人, 这‘神农娘娘’的称号也不是她亲口说出的, 所以就算她忽然开始搞养殖也不会损害‘神农娘娘’的形象。 问题是, app的任务触发因素里, 外界的渴求是一个极强的因素。 如今的人们脑子里想的是吃饱饭, 下饭的蔬菜和肉类对他们来说反倒不是必需品。 虽然没有人会不想要吃肉, 但养殖需要消耗大量的粮食和人力资源, 性价比实在是不高。 要如何激发人们对养殖的渴望，让app被误导而发布任务呢？ 项晓芽在纸上飞速的书写着一条又一条的要点。 没有人能拒绝美味的食物, 所以完全可以安排人在上风口处制作肉类美食，让气味快速传遍整个卫所, 从而勾起军户们的馋虫。 同样的方式还有让人伪装成军户，在人群密集的地方讨论肉类食物的美味，或者让孟多金安排一些大夫前来卫所免费看诊，在开完药方之后，再明里暗里的提示军户们要多吃肉…… 方法多不胜数，但最关键一点，就是‘成本’问题。 还是那句话，没有人会不想顿顿都有肉吃，但问题是他们吃不起。 所以，还需要再成本方面下手，让晋关的百姓产生自己养殖自己吃的观念，最好还能让它产生附加价值…… 这样，在强烈的自我欲望以及利益的驱使之下，人们便会对养殖业产生渴求，这种意志达到一定的程度，便可以刺激app的任务触发系统。 项晓芽停下笔，看着白纸上清晰的文字，满意的将它丢进了空间里。 接下来的第一步，先把养殖系统开了。 ** 如今到了八月份上旬，天气开始有了转凉的迹象。 西关昼夜温差较大，再加上土地贫瘠和干旱少雨的特征，能够顺利成活的蔬菜并不多。 但项晓芽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所以便毫不犹豫的开了挂。 管它时节合不合适，环境能不能行，她直接调配出了无土栽培专用的培育液，将孟多金给她找来的32种蔬菜种子，全部种在了实验室中。 这其实算是钻了app的空子，毕竟app的主要目的，是让拓荒者将本世界开拓成为一颗农业星球，如果都用无土栽培技术的话，就不需要拓荒者过来了，安排一系列机械造物就能达成目的。 但app的客服已经被项晓芽干掉了，所以app只能根据现实情况来判定任务完成度。 结果不言而喻，项晓芽成功开启了养殖系统。 养殖系统在app里面的待遇，其实和知识库没有什么区别。 都是在主界面的侧面拉出一个辣眼睛的白底黑字大黑框，上头写着‘养殖系统’四个大字。 点进去之后，手机的页面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就多了一个只是扩张功能的优先级有了一些改变。 就拿农业地图来说，原本开启了扫描功能之后，项晓芽可以直接从农业地图上观察到扫描范围内的田地实时状况，现在这个情况则转换成了观察扫描范围内的养殖动物的实时转态。 除此之外，就只有在主页面上多出了一个【污染度】的特殊标志。 养殖业相比于种植业来说，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对环境会造成一定程度的污染。 家畜的排泄物主要成分对空气、水源和土壤产生污染，空气还好说，土壤和水源污染简直要命。 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将畜牧养殖多出来的排泄物以及废弃物进行二次加工转化为有利价值的技术，就算有…依照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也是造不出来的。 畜牧系统多出来的这个‘污染度’提示，便是要求拓荒者在进行畜牧改造的时候，要注意环境污染，一旦超过了及格线，这个星球就会被app判定为不合格。 末世……就是因为污染国度而被判定为不合格的星球。 他们这些为了活下去苦苦挣扎，甚至觉醒了异能的人，在星际时代看来，就连成为试验品地资质都没有。 项晓芽心情复杂的戳了一下污染度的图标，信息栏跳出了一行大字：暂未发现不可逆污染。 她呼出一口气，将手机重新调回了初始模式。 养殖系统开启完毕，接下来就是升级自己的培育舱了。 培育舱升级任务的条件是需要收集七种可以养殖的原始基因样本。 项晓芽选中的是鸡鸭鹅、猪牛羊、外加兔子和鱼，这都是十分常见的可养殖类动物，比最低要求的7种还多了一种。 提交完基因样本之后，项晓芽就收到了任务完成的信息。 她立刻打开培育舱，就看到这玩意外形有了一些变化。 原本培育舱是只有一个进口和一个出口的，如今上头多了一个可以将种子培育模式转换为动物胚胎繁衍模式。 使用说明里有着各种晦涩难懂地专业词汇，项晓芽看了几眼，就让阿雾给她送来了十个受精后的鸡蛋。 阿雾很快就拎了个草篮子过来。 “项仙子，这是军户家里的母鸡窝里掏出来的，您看这些行不行？” 项晓芽拿起其中一枚对着光照了一下，笑道：“辛苦阿雾了，这些没问题。” 阿雾松了口气，这才问道：“项仙子，您怎么忽然对这些禽兽感兴趣了？” 如今外头的军户们已经开始热火朝天地开工种小麦了，阿雾本以为项仙子作为神农娘娘，也会参与其中。 可她在鹤公公的葬礼回来之后，整个人就投身在了那些禽兽的事情上了。 甚至都没询问一下地里如今的情况，这让阿雾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项仙子的思路，不由有些小失落。 对于这个问题，项晓芽早就有所准备。 她轻叹一口气，一边将手里的鸡蛋塞进培育舱，一边对阿雾解释道：“阿雾，你知道晋关的百姓，多久能吃得起一次肉吗？” 阿雾愣了一下，这个她还真不是很清楚。 “拥有自己田地的普通百姓，家里条件好的，或者今年收成好的，能一月左右吃上一顿。而条件差的那些，可能得等到年底才能吃上一次。” 项晓芽微微垂下头，语气很是复杂。 “因为大家平日连饭都吃不饱，所以压根就不敢去想吃肉的事情……即便家中养了家禽，也多是用来下蛋卖钱，可这样真的好吗？” “所以，项仙子想让大家都吃得起肉吗？”阿雾怔怔问道。 “当然不是。”项晓芽笑着摇了摇头，道：“想要让黎国所有人都吃得起肉，没个十几年的功夫和各种部门的配合，只能是天方夜谭而已……” “我的目的，是让那些曾经吃不起肉的人，能够维持大约十天半月吃上一口肉的程度。” 这话要是别人来说，阿雾能笑对方一辈子，可这话是从项仙子的口里说出来的，阿雾就忍不住想象起那个画面来。 项仙子果然是仙人，随便一句话，就是别人想都不敢想地境界。 “要您真能做到，那整个黎国的百姓都该给您磕头道谢了。”阿雾感慨地说道。 第216章 项晓芽听了忍俊不禁。 “不过是一口肉而已，哪儿有这么夸张？” “那可是肉啊！”阿雾舔了舔嘴角，对‘毫无常识’地神农娘娘说道：“我可没有骗您，您要是真能让……不说全黎国的百姓，就单晋关来说，若您能让晋关的百姓人人都能十天半月来一顿肉，那明悟寺里的佛祖都得给您的神女像让位置了。” 这话说得就有些夸张了。 项晓芽打趣道：“还是别了，我和大师们的关系不错，可不想被他们念叨。” “哈哈，大师们心胸宽广，若是知道您的所作所为，怕是会立刻把您供到佛殿之中日日念经呢。”阿雾嘻嘻笑道。 项晓芽笑着瞪了她一眼，刚说了句‘你呀’，就听到培育舱传来了提示声。 她微微一愣，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培育舱中。 只见原本刚刚才‘吃’进去一个鸡蛋的培育舱，此刻已经显示为绿灯。 项晓芽按了一下开启键，那出口位置就飞出来了一只小公鸡。 那小公鸡气势昂扬，展开翅膀扑哧一声就飞过了项晓芽的头顶，直直朝着窗户那边冲了出去。 这一幕看待了阿雾和妲袂，倒是项晓芽很快就反映了过来，对妲袂喊道：“别让它跑了。” 妲袂立刻动了手指，丝线缠上了那只小公鸡的翅膀，然后一用力……鸡，碎了。 小家伙的脸色蹭的一下白了，她有些慌张地收起了丝线，不敢和项晓芽对视。 “对不起，我……我没控制好力道。” “没关系。”项晓芽有些可惜，正打算安慰一下她家小孩，就又听到空气里传来了一声鸡鸣。 只有她看得到的出口处，再次飞出来了一只半大的小公鸡。 这次妲袂眼疾手快，一个飞身就抓住了那小公鸡的翅膀，把它给拦了下来。 还没等她向项晓芽邀功呢，天上又凭空出现了第三只、第四只…… “阿雾，快来帮忙！”妲袂喊了一声，阿雾也终于反应了过来，跟着开始抓起了天空中乱窜的公鸡们。 项晓芽看着混乱一片地现场，默默地退到了一个比较安全的角落，同时开始数起这一次的培育数量。 一枚鸡蛋进入2级培育舱后，竟然在五分钟之内，给她整出了十只半大的小公鸡。 这效率可以啊！ 项晓芽又打开扫描功能，开始查看这些小鸡身上的状态。 培育舱在没有输入基因图谱的情况下，培育是完全按照自然发展规律进行的，只是它不存在优胜劣汰，所以飞出来的十只小公鸡状态都有些不太一样。 其中有两只的脏器明显发育不良，数据差了其余的小公鸡一大截。 还有一只索性没有繁衍能力，俗称……太监鸡，不过它看起来个头要比其余的大上一些，看起来也沉稳一些。 项晓芽眯了眯眼睛，将目光投回桌子上的那个鸡蛋筐里。 阿雾带了十枚鸡蛋，如今用了一枚，培育舱还了自己十只……要不，剩下的也试试看？ 项晓芽是个想到就做的人，她淡定的穿过了抓鸡的妲袂身边，在阿雾惊惧地眼神里，提起了剩下的鸡蛋。 然后，一个个的塞进了培育舱的入口。 “项仙子，您这是……”阿雾瞳孔地震。 项晓芽回过头，笑得很温柔：“哦，我发现刚刚那一批孵出来后全部都是小公鸡，这种概率可能是出了点问题，我现在加大培育样本的数量，想看看这是个例还是其余的问题。” “你们别在意，它们很快就能孵出来的。” 阿雾倒吸一口冷气。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挣扎尖叫扑腾个不停的六只小公鸡，又看向摇光君默默地看向她的目光，忽然一个跃起从大门口翻了出去。 “孟管事，快带人来帮忙！” 孟多金听她那嗓子还以为项仙子出了事，吓得带了好几个人冲进了后院。 没过多久，整个小院被鸡鸣和人们抓鸡的动静铺满，闹到最后，连过来蹭吃南疆菜的闵裳媃，也在手里拎了四只小公鸡。 在这阵人仰马翻之后，项晓芽成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数据。 鸡的性别决定方式是zw型，其中公鸡的染色体是zz，母鸡则是zw。鸡蛋在进入没有经过基因调整的培育舱后，不管本身是否携带w染色体，都会被强制调整为zz。 所以，培育舱只能孵出小公鸡。 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原理是什么，但项晓芽意识到了想要搞家禽养殖的话，自己还得先把家鸡的基因图谱给搞出来。 她看着手里的笔记资料，有些头疼的按了按脑袋。 植物的基因图谱好调整，但是动物可不一样，没有实验室的那些器械辅助，光靠扫描功能自己得弄到猴年马月？ “项仙子，这些…该怎么处理啊？”阿雾的声音打断了项晓芽的思索，她回过神来，朝阿雾望了过去。 然后，项晓芽就看到满院子站着的狼狈人们。 她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这些小鸡都送到厨房吧。” “啊？”阿雾一愣，下意识问道：“这么多……都送进去吗？” 项晓芽笑着点了点头，道：“嗯，我的实验做完了。” 所以这些小公鸡已经没用了，这玩意直肠子，现在还好，等它们一进食那自己的小院子就得遭殃了。 阿雾尴尬地看向了孟多金，孟多金轻咳一声，对项晓芽道：“那个……项仙子，这小鸡的数量有些太多了，厨房一时半会儿也做不了这么多，您看要不……” “啊，抱歉……是我疏忽了。”项晓芽立刻道：“既然这样，那就劳烦孟管事帮着安排一下它们的去处吧。” 孟多金连忙应是，便使了个眼色，带着院子里的那些玄甲军提留着小鸡们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闵裳媃见状，也趁机将自己手里抓着的那两只小鸡丢了过去，这才笑嘻嘻地走到了项晓芽的身边。 “项仙子，您这是使得什么法术？竟然凭空变出了这么多小公鸡，少说也有七八十只了吧？” “这不算法术。”项晓芽摇摇头，坚持自己的人设不动摇。 “阿媃来找我可是有事？” “嗨，没啥事，我就是听说南疆的厨子到了，过来蹭口饭吃而已。”闵裳媃大大方方地说道：“本来我是打算去找我加厉晏的，不过别庄的人说他被王爷带着去了别处，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项晓芽笑着转身，带着闵裳媃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听说近日北云那边又蠢蠢欲动了起来，他们应当是还在找那条通道吧？” “那条小道我们已经有了些线索，只不过左厢军那边还不是很成气候，所以王爷打算再等一等。”闵裳媃进了项晓芽的房间后，十分熟稔的找了个位置自己坐下。 也不需要别人招呼，自己就拎着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第217章 “不过我觉得等也等不了太久，北云那边已经集结了兵力打算充一次螺山。” “螺山？”项晓芽微愣：“西关军的大部队不是在那边吗？” “是啊。”闵裳媃道：“北云人每年九、十月份左右就会骚扰一下螺山那边，王老将军那身子谁都知道撑不了多久，等他一倒下，估计就是北云大军全面入侵了。” “那位王老将军的状况这么糟糕了吗？”项晓芽微微蹙眉。 “唉，岳夫人去看了，说不打仗还能活两年，真要上战场的话……基本是没法活着回来了。”闵裳媃叹息道：“王老将军也是一带传奇了，自三十多年前从云国手里将西关扩张至如今的规模，他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可惜，英雄总有迟暮时。 项晓芽倒没有太多的感觉，不过还是配合着也叹息了一声。 “看来，晋关要是真打起来的话，西关军那边是没有办法过来援手了。”她看着闵裳媃，眉眼里带着一丝担忧，道：“左厢军是不是还没准备好？” 闵裳媃摇摇头，表情却并不沉重，反而有些爽朗。 “项仙子，这战场是永远准备不好的。” “大战是不讲究良辰吉日的，它发生钱从来不会提前通知你，我们能做的就是将每一天都当做战争发生的前一天来准备……”她说完，嘻嘻笑道：“不过您不用担心，这晋关地形易守难攻，我们玄甲军虽然不是主场作战，但对付几个北云的小崽子还是没有问题的。” “当然，这一切还要多亏项仙子你。”闵裳媃对项晓芽眨了眨眼睛。 “我？”项晓芽有些不解：“这和我……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闵裳媃笑道：“有您在后方待着，我们就知道粮草是不会缺的，嘿嘿，不用我们担心明日吃什么这样的战争简直不要太爽了。” 项晓芽听罢，轻笑道：“我这状况……能做的事情着实不多，能帮上你们的话，倒也让我松了口气。” 闵裳媃最欣赏项仙子的一点，就是她为人善良却从不在正事上不拖泥带水，行事作风也很是大方，实在是哪哪儿都让人喜欢的紧。 “话说，项仙子啊……” “嗯？” “您真的不打算去上京做国师吗？”闵裳媃好奇地问道。 项晓芽对这个问题已经有些麻木了，但她还是保持着和善的微笑，不厌其烦地解释道：“暂时是没有这个打算的。” “那还挺可惜的。”闵裳媃叹了口气：“您这一身本事，只留在区区一个晋关着实是有些屈就了。” 嗯，所以我打算以后全世界乱逛来着。 项晓芽笑道：“上京繁华，满大街都是权贵世家，他们不缺吃不缺穿，倒未必会欢迎我这么一个只会让人填饱肚子的‘国师’呢。” 闵裳媃嘿嘿笑道：“项仙子也不必妄自菲薄嘛，虽然上京城的那群人不是个玩意的居多，但也还是有些努力活着的平民百姓的。” “只是比起上京，这天下需要我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项晓芽微笑着摇摇头。 闵裳媃想了想，也赞成道：“您说得对，就比如我们北疆，您日后要是打算离开西关的话，不妨来我们北疆逛逛呗。” 她对项晓芽眨了眨眼睛，毫不遮掩自己的小心思：“北疆那边水土流失眼中，土地贫瘠得源根没法深耕，不知道难哭了多少农事官呢。” “北疆的草原幅员辽阔，很适合构建大型牧场。”项晓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轻笑道：“等西关这边的事情结束后，我还真有去北疆一趟的打算。” 闵裳媃和阿雾的眼睛都是一亮，期待的看着项晓芽。 “真的吗？” “太好了，我必定扫榻相迎！”闵裳媃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豪爽道：“项仙子你要是去了北疆，我做主给你买房置地，再建个大大的神农庙！” “神农庙还是算了吧……”项晓芽委婉的表示拒绝。 闵裳媃正打算接话，却见到面前的项仙子在半空中看了一眼，随后脸色一变，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阿雾，让孟多金备车，我要去田里一趟。” 阿雾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项仙子的语气也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应了声是后便消失在屋内。 而项晓芽，对闵裳媃道了声歉后，便朝着屋外走去。 “怎……怎么了这事？”闵裳媃也收敛了笑意，看向项晓芽：“可是地里出事了？” 项晓芽点了点头，神色平静，但声音却冷得如同掉了冰渣。 “有人在地里投毒。” 还是她熟悉无比的‘红色蚜虫’，甚至刺激得app给她发了个任务。 项晓芽现在特别想知道，究竟是谁胆子这么大，在明知道她这个‘仙人’还在卫所里的情况下，还敢给土地下毒。 就这么有自信，自己这个仙人会不提前做点什么，来防御他们的这些小动作吗？ 第81章 谣言 王智德收到上头的命令, 必须再一次对军田下手时，他其实是很不乐意的。 特别是当他知道，那位神农娘娘人还在卫所里的时候, 他是毫不犹豫拒绝了这次的任务。 可惜, 那人钱财, □□。 王智德一个小人物，又哪儿有拒绝的资格？ 他只能咬着牙，重新带着自己的人手，悄悄潜伏到了卫所之中，趁着这一茬小麦刚种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投放了他的宝贝们。 本来, 王智德是先要晚上再下手的, 可连着踩了两天的点, 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军田大概是吸取了前两次的教训，晚上田地间会有专人看守，甚至还配备了狗。 王智德只能选择在白天冒险。 事实证明, 他的选择没有错。 白天在田里的军户并不多, 他们换上军户的打扮, 很容易就蒙混了过去。 这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 当自己的宝贝们从竹筒爬进漆黑的土地里时, 王智德也不由在心里有了几分得意。 这仙人在此又如何？他还不是下虫子就下虫子？ 等那位神农娘娘发现之后, 自家的宝贝儿们估计已经成了气候。 这次麦苗都没有长出来呢, 就算想要一把火烧了重弄都不行，搞不好等到人们发现小麦迟迟不发芽, 将它从地里扒拉出来之后，才会发现自己做的好事。 那位可是神农娘娘, 鼎鼎有名的下凡仙人，就连她也无法发现自己的虫子，那不就意味着自己的能力一点都不比仙人差啊？ 王智德越想越兴奋，看着泥土之中攀爬的红色蚜虫们，目光越来越温柔。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看着蚜虫们开始朝着泥土的缝隙钻进去，忍不住眼睛发亮。 爬吧爬吧，赶紧找到土地里的麦种，将它们彻底掐死在萌芽阶段，等被人发现虫子们存在的时候，那位仙人的表情一定会很难看吧？ 王智德没忍住嘿嘿笑了出声，又意识到自己这样有些突兀，连忙收起了嘴脸，起身准备前往下一块田地。 第218章 可是，他才刚刚走了没两步，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测了一下自己的脚踝。 王智德下意识的回头望去，一瞬间瞪大了眼珠子。 他看到了什么？ 赤红色的血管自漆黑的地底蔓延而出，它们路过每一只自己的蛊虫，将其吞噬融化，然后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一点点地爬到了自己的脚踝处。 阴冷、酥麻和刺痛感，沿着它们攀爬地位置出那里，隔着裤袜和鞋子也无法将其阻拦。 “救……救命啊！” 军田之中，几声凄厉地惨叫，在不同地方回荡开来。 ** 项晓芽赶到田间的时候，王智德他们几个已经被惊慌失措的军户们围了起来。 看到神农娘娘到来之后，这些军户们纷纷松了口气 “娘娘，您快来看看，这田里有妖怪在吃人！” “好可怕的妖怪啊！” 所有人都围上前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诉说着自己的恐惧。 “诸位莫要惊慌。”项晓芽抬起头，示意所有人安静。 大约是看到神仙来了，军户们便听话的闭上了嘴。 项晓芽对他们笑了笑，道：“我先看看情况，劳烦诸位让一下好吗？” 军户们听话的让开，但还是紧张地说道：“娘娘，您一定要注意安全，那东西邪门的很……” “嗯，我会的，谢谢你的关心。”项晓芽礼貌的回了一个笑容，便穿过人群，来到了田埂边。 闵裳媃是跟着她一起过来看热闹的，听到周围人讨论妖怪的时候，她还真没放在心上。 可当亲眼看到被当做‘妖怪’的存在之后，饶是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女将军，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立刻挡在了项晓芽这个柔弱的仙人面前。 “项仙子，退后。” 不怪她忽然警觉，实在是眼前的一幕太过骇人。 被太阳晒得发干的田埂上，此刻正躺着一个被鲜红色的黏稠状肉块‘吃’掉了的男人。他像是死不瞑目一般，瞪大着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看着天空。 在他的脸上，攀爬着笔杆粗细的血管，它们凝结成块，还一股一股地仿佛正在呼吸。 难怪那些军民会觉得这是妖怪在吃人！ 项晓芽正打算上前查看情况呢，结果就被闵裳媃挡住了去路。 她眨了眨眼，伸手拍了拍明显神经紧绷起来的闵裳媃肩膀，轻声道：“放轻松，这不是什么妖怪。” 闵裳媃愣了一下，不是妖怪？ “阿媃，先让我过去一下，好吗？”项晓芽礼貌的问道。 项仙子的称呼亲昵又温和，的确让闵裳媃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秉持着对项仙子的信任，她让开了身子，但左手还是紧紧地握住了腰间的佩刀，做足了随时保护仙人的准备。 比项晓芽先一步过去的是阿雾，她来到了那只‘妖怪’面前，她蹲下身子，打量了一番那些还在鼓动着的‘肉块’之后，就伸手想要触碰…… “阿雾，别碰。”项晓芽道。 但阿雾的手已经先一步接触了那些肉块，她感到指尖传来一阵刺痛，立刻后退了两步，心有余悸的看着那堆肉块。 项晓芽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一边的孟多金道：“孟管事，劳烦你去取些盐水过来。” 孟多金白着脸应了声是，而项晓芽又对有些换换不安地看着自己手指的阿雾道：“你别紧张，这些黏菌身上的毒素是麻痹型的，不会伤及你的生命。待会儿盐水来了，你把不能动弹的手指放进去泡一会儿就好了。” 阿雾僵硬着点了点头，下意识的又离那肉块远了些。 “项仙子，您知道这是什么？”闵裳媃有些震惊地问道。 “晋关这边三番两次有人对土地下手，又是盐碱化又是弄些祸害庄稼的虫子，我不得不防。”项晓芽笑得温柔又无奈。 “这些……是您的手笔？”闵裳媃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柔柔弱弱的仙人，有些不太敢相信。 项晓芽笑得温和，她走到王智德的身边蹲下，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伸手捻起了已经攀爬到了对方脸上的一根红色的粘稠‘血管’。 “这不是什么手笔。”她摇摇头，不急不缓地解释道：“不过是让想要伤害土地的人一点小小的教训罢了。” “我意在惩治，并非夺人性命，你们不用担心。” 说完，她手指用力，便将那血管一样的可怕之物从对方的脸上扯了下来。 那血管离开王智德的脸颊之后，他原本浑浊的眼神逐渐的变得清明起来，随后像是窒息的人忽然恢复了呼吸能力，猛地抽搐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竟然还活着！”人群里爆发出一声惊呼。 项晓芽拿出手机，仔细的扫描了一下眼前男人的身体数据。 看到信息泡里闪过的各类元素含量，项晓芽忍不住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这个融合了佛莲基因的合成黏菌消化功能方面有点差，按照目前的数据来看，要想消化掉一个成年男性的话，竟然要画个十天半月的时间。 虽然被‘吃’掉的人会尸骨无存，但这效率找到小山挖个坑早解决了。 看来回去要重新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才行…… 王智德其实一直都保持着意识。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身躯被那些可怕的怪物缠上之后，是如何失去知觉，而自己有事怎么躺在地上，一点一点的看着自己被‘吞噬’。 这个过程可怕极了，他总觉得下一秒自己就要死亡，可死亡却偏偏一直不曾到来。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怪物没能杀死他，反倒是叫那个神农娘娘给救了下来。 王智德的身体还无法动弹，但他觉得自己舌头已经恢复了正常，于是，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蹲在他面前的项晓芽。 “救……我……求你……” 他艰难的开了口，渴望又期盼。 见王智德不仅能喘气了，还张口说话，周围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随后便开始指指点点了起来。 “仙人娘娘，您可别救他，谁知道这小子是来干嘛的。” “对啊仙子，我们在地里守了这么久都没有事，这小子一来就被缠上，指定是来干坏事的。” “话说，你们谁见过这么人吗？我怎么感觉他不是我们卫所的呢？” “没见过呢。” “我也没有见过……” “该不会是北云的间谍吧？” 王智德瞳孔猛缩，焦急又艰难地喊道：“我……不是……间谍……救我……” 闵裳媃眉头微挑，轻笑道：“不是间谍，那就是故意来军田里搞破坏的咯？” 王智德哪儿敢承认啊，连忙挣扎着说道：“不是……我……路过……我……倒霉……” 他话还没说完，周围的军户们就传来一阵耻笑声。 第219章 “这人肯定是间谍！”有人信誓旦旦地说道：“娘娘都说了，不对土地做坏事的人不会被惩罚，我们这么多人干了这么久的活一个出事的都没有，就他一来便出了事，不是间谍是什么？” “没错，肯定是北云人知道我们有仙人的庇佑，所以又故意来搞事。”一个大娘也用粗狂地嗓子喊道：“之前种玉米的时候就折腾了我们好几次，现在又来，还说什么只是路过，这是把我们当傻子呢。” 大娘的话引起了军户们不太美妙的记忆，一时间有人气得大声喊道：“这群畜生肯定又要还我们，打死他！” “对，打死他！”有人起哄一般的喊道。 王智德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没有了人色，他惊慌地看向项晓芽，这个被他隐隐当做对手的仙人，此刻却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救我……”他死死地盯着项晓芽，颤抖着说道：“我……不是……坏人……” “娘娘，不能救他！” “对，这种坏人就该被我们打死！” “神农娘娘，您让开，这人交给我们处置就行。” 王智德的求生引起了周围军民们的怒意，这群人大声喊着，甚至还有人撸起了袖子，上前两步一副要动手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王智德的心里反倒是有了一种窃喜。 他调查过这位神农娘娘，知晓这个女人最是善良和心软。 如今这群贱民喊着要打杀自己，她肯定会于心不忍保住自己一命！ “项仙子，救救……我啊，他们要……杀我……”王智德可怜兮兮地喊道。 果然，和他预期一般，这位愚蠢的仙人面善面露了一丝不忍。 可还没开口说话呢，在她身边站着的那个高大女人就忽然上前一步，一剑扎进了自己的肩膀里。 “闭嘴。” 充满了怒意地呵斥声自对方口中喊出，打断了原本激烈的气氛。 周围原本叫嚣着的军户们虽然知道闵裳媃说的不是自己，却还是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巴。 王智德瞳孔瞪大，他知道自己被刺了，可肩膀处只有麻木的顿感，并没有预期的疼痛。 闵裳媃却不再看他，而是转身对着项晓芽笑道：“项仙子，这人可能是北云的间谍，我要把他带走审问一番，这些……东西，可有办法去除？” 项晓芽面上挂着不忍的神情，看起来有些难受地别过头，轻声道：“你们可以用不了隔开，不直接接触的话，影响会小很多。” 王智德瞳孔猛缩，感觉事情的发展和自己预想的不太一样。 等等，那个女人不是应该站出来对自己传达善意吗？她为什么一脸不忍心地把自己交到了明显对自己不友善的人手中？ 王智德得不到答案，因为他很快就被闵裳媃的人带走了。 军户们见着这一幕，面面相觑，不知道要如何反应。 倒是项晓芽叹了口气，对拿着盐水赶来的孟多金道：“孟管事，这位并非一个人来的，我感受到了其余田地也有人触动了禁制，还得请您安排人，将他们一一找出来才行。” 闵裳媃眉头一皱，跟着道：“让我的人也一起去，到时候全部送到我那儿。” 她双手抱臂，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祸害军田。” 项晓芽听罢，眉眼里带上了一丝悲伤之色。 “今日还好我发现的快，冬麦8号种子数量有限，若真被他们祸害了的话，军户们明年的收成怕是要打水漂了。” 军户们本来被闵裳媃那一剑压下去的情绪，蹭的一下又冒了上来。 “可恶，他们也太欺负人了！一次两次还不够，这事要让我们饿死吗？” “就是，凭什么啊！之前不让我们好好种地，后来又给我们那些烂种子……好不容易我们得了娘娘的青睐抱住了今年的嚼头，结果又来这一茬！” “不能就这么算了！” “对，他们摆明了不想让我们有收成，军田这么大，谁也不能保证别人不会钻空子，咱们必须要自己组织起来，加强巡逻才行！” 听得军户之中有人开始引导，项晓芽心里还是很满意的。 虽然她很想要任务，但军田这边的破事着实是太多了，再加上如今军田里已经种满了冬小麦，app一时半会是不会再被触发种植类型的任务了。 项晓芽已经对这块失去了兴趣，接下来的时间想要专心搞畜牧，不愿意被这些军田牵扯心神。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军户们自发组织起来，应对别的势力那些恶意。 对于她这不曾言说的打算，南夜瑾的人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 于是，集合在一起的军户们很快就研究起如何组织人手，如何穿插巡逻之类的事宜了。 当然，所有人对于提前发现并且制止了这一次危机的神农娘娘都由衷地感到了敬佩和感激。 他们并不吝啬将有人侵入军田要对田地再次下手的事情传播了开去，很快其余的卫所也自发的组织起了巡逻的小组，大家紧张兮兮地盯着就军田之中的变化，深怕有人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再次下手，让他们再一次面临心血被毁的可怕后果。 军户们的组织还是有效果的，这之后的半个月里，十个卫所都陆陆续续地送来了好些个被‘神罚’了的‘间谍’。 第三卫所的人更是运气很好地抓到了一个正在下手的‘间谍’，亲眼看到了那些间谍手里的‘红色蚜虫’是如何被地底窜出的红色黏菌吞噬殆尽，然后那些黏菌又是如何顺着味儿攀上了间谍的身上的整个过程。 这一幕其实很吓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神仙的手段。 有一些军户的心思，便忍不住活络了起来。 于是，关于神农娘娘到底是不是正经神仙的说法，便在军户们之中默默地传了开来。 南夜瑾的人虽然不多，但是早就将卫所的情况掌握在了手中。 这些人一开始说三道四，孟多金就收到了消息。 等看到他们讨论的内容之后，这位平日里老是笑眯眯的管事气得砸碎了一套茶杯。 “白眼狼！”孟多金怒道：“这就是一群白眼狼！” “项仙子为他们做了这么多，可他们呢？转头就说项仙子不是神仙是鬼怪，他们怎么敢！” 阿雾的表情也难看得要死。 若说王爷的人之中谁最了解项仙子，阿雾觉得自己排第二的话，没有人刚认第一。 她太清楚项仙子为了晋关的百姓付出了什么？ 当时军田被毁，项仙子几乎快一个月没有好好休息，她身体本就不好，那样熬着好几次都差点直接晕厥了过去。 好不容易被他们进行调养回来的身体，差点就毁于一旦。 阿雾好几次都不忍心，想要打晕项仙子让她去休息。 但摇光君却说，项仙子是心甘情愿付出这一切的，因为她不愿意让本就岌岌可危的晋关，因为粮草问题而产生冲突。 第220章 项仙子这样善良的仙人，凭什么被一群享受她带来好处的人在背后这样指指点点？ “燕军师怎么说？”阿雾红着眼睛问道。 “他说让我们暂且当做不知道，全力查找幕后之人。”孟多金深吸一口气，有些颓废的坐回了椅子上：“阿雾，我知道燕军师肯定是没有错的，但是我不甘心啊。” 阿雾也不甘心，他们敬重的仙人被如此屈辱，这谁能受得了？ “王爷还有几日能回晋关？” “不知道……”孟多金按着太阳穴：“若是让王爷知道这事，怕是要血洗卫所了。” 阿雾冷笑一声：“狼心狗肺的玩意，杀就杀吧，正好让王爷也高兴高兴。” 孟多金苦笑一声，不敢接这个话。 “你……伺候项仙子的时候注意点，别让她知道这事吧。”他叹了口气：“她这样善良的人，听到被她帮助过的百姓这般编排她，定是会难受的……” 阿雾点了点头。 幸好项仙子最近又开始窝在院子里折腾她的新东西了，只要他们演技到位，瞒着她直到事情处理好也不是没有机会的。 两人的想法是美好的，但是他们忘记了，项晓芽的身边有一个摇光君。 谣言在第四天的下午，还是传入了项晓芽的耳中。 “好啦好啦，别摆出这种模样，都不可爱了。”项晓芽一边翻着知识库里的论文，一边笑着逗小孩：“不过是无知之人几句揣测罢了，你真不用这般生气。” “我没生气。”妲袂压着愤怒，面色铁青，身上还萦绕着一股化不开的力气，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愤怒。她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 “白眼狼哪儿都有，我不生气。” “乖。”项晓芽笑眯眯地说道：“既然不生气的话，就替我和孟多金他们传句话吧。” “娘娘想要和他们交代什么？”妲袂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没事人。 “就说……这谣言暂且不用管它。”项晓芽笑道。 “但这事关您的名誉，怎么能不管呢！”妲袂不赞成地摇头：“我觉得就应该按照阿雾的说法，将那些胆敢传播谣言之人全部抓起来……” “你们抓不完的。”项晓芽看着很是轻松地笑道：“那些传谣之人未必不清楚这些话是胡说八道，但他们需要一个这样的借口作为发泄情绪的通道……” 她顿了顿，补充道：“你还记得佛莲一事吗？” 佛莲真假一事，在之前的晋关吵得那叫一个腥风血雨，妲袂记忆犹新。 “但这次和佛莲开花不一样。”妲袂再次摇着脑袋，她眼底蕴含着不甘心和愤怒，看着项晓芽认真地说道：“明明是他们在胡说八道恶意揣测，却偏偏要让您的名声来承担这份恶果，这不公平！” “没什么公不公平的。”项晓芽安静的看着妲袂，笑道：“小妲袂，你要记住，遇到谣言后先别急，首先要调查清楚谣言的源头，她们才是最关键的因素。” 能主动二次传播谣言的人，本身就已经相信谣言才是事实。 如果这个时候被造谣的人激烈的反抗，强硬的反驳、辟谣，只会让那些传谣之人坚信自己窥探到了真相。 “可凭什么要让您受这份委屈！”妲袂第一次有些抗拒她家娘娘的这份‘善良’和‘大度’。 她眼中含着委屈的泪水，不甘心地问道：“明明不是您的错，您为什么非要为了这些人委屈自己呢？他们不值得！” 项晓芽将她差点哭出来的模样，不由无奈地笑了一声，伸手将她揽入了怀里。 “我没有委屈自己。” 项晓芽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家的小孩解释。 因为那些造谣的人其实说的也没错。 自己不是什么仙人，在地里搞这一出也不像和表面说的那般，是为了防止有心之人再对土地下手，损坏军户们的利益。 其实，她正在用那些军田进行一项有些危险的实验。 黎国和北云开战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而大战的时间也不会拖得太远。 大战就必定会死人，而这个时代的卫生条件如此落后，一旦出现战场引起的大规模伤亡，若是天公在不作美，少不得会引发点什么战后瘟疫之类的破事。 除此之外，将来她开始搞起养殖的话，动物的排泄和身体残留都会对环境造成一定的影响。 项晓芽就动了心思，打算制作一种可以完美消化这些‘有害垃圾’的存在出来。 其实早在末世制作‘残烛’样本时，她就有过类似的想法。 只不过那时候资源稀缺外加环境影响，她的黏菌在理论阶段就败下阵来，这才转为培育‘真菌’。 来到这儿之后，佛莲的存在解决了项晓芽一直以来的困扰。 这玩意蕴含的那种可怕的生长基因，使得自己的合成黏菌可以在接触到所需营养后，用极短的时间迅速的爆发式增长，然后主动‘捕获’营养源。 它们是真的会‘吃人’，被称之为阴邪手段也并不为过。 但是这些实话，项晓芽肯定不能告诉她家小妲袂的。 “妲袂，你知道吗？”项晓芽温柔的看着妲袂的眼睛，在她不解的目光中，一字一句地说道：“当一个离谱的谣言以某种非正常的效率传播，且被人刻意营造出一种‘背后水很深’的情况之时，就意味着它们的后边目的绝非简单的污蔑一个人的名声。” 妲袂一愣，不明白她家娘娘为何要说这个。 项晓芽揉了揉傻孩子的脑袋，问道：“你想过没有，阿雾他们应该早就知道这个谣言了，为何没有主动与我们说呢？” 妲袂皱紧了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因为有人想要趁机挑起我和军户们的对立呀。”项晓芽伸手在她鼻尖轻轻点了一下：“小妲袂可知，如果我让人将那些传谣的军户全部抓起来，会发生什么事呢？” “原本不信的军户，也会在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她手指转回，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笑着说道：“人类是一种热衷叛逆地存在，你越是捂嘴，他越是坚信自己是正确的。” “恐惧可依阻拦人们一时间的行动，却无法阻拦他们的思维。” 妲袂张了张嘴，沮丧的垂下了头。 “那不就……完全没有办法了吗？” “当然不是。”项晓芽笑眯眯地说道：“你要相信，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居多呀。” 妲袂看着项晓芽，目露茫然。 但她知道，娘娘会这么说，毕竟有她的深意。 果然，等到第二日，卫所之中关于项晓芽是邪魔的谣言戛然而止。 掐断这种谣言传播的不是别人，是同样被谣言骚扰了的其余军户。 他们不仅内部组织人手进行辟谣，甚至还找到了传谣的源头，把人绑起来，送到了项晓芽院子外接受所有人的职责和围观。 第221章 “你们竟然这样说神农娘娘，你们还有没有心，忘记是谁让你们吃饱饭的吗？” “怪就怪项仙子呕心沥血让你们这些人吃太饱，要是以前，你们哪儿来的时间在这儿叨逼叨，都蹲在地里为了一口吃的拼死拼活了好吗？” “老子把话放这儿，要是再让我听到谁说一句神农娘娘的坏话，老子他妈的和你们没完！” “娘娘那么善良的一个人，使用的手段怎么可能是阴邪之物？没见着那些间谍就算是被缠住，也只是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却并不会伤及性命吗？” “就是，项仙子这么善良的仙人即便是话本里都不多见，你们不懂得珍惜也就罢了，我顶多骂你们一句没见识的东西，可你们竟然吃饱饭骂厨子，呵……老娘活了五十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活生生的白眼狼！” 外面的人骂得热闹无比，而听到他们的这些明显发言，阿雾和妲袂两个人都震惊不已。 “娘娘，您早就预见了这一幕吗？”妲袂的眼中，是藏不住的崇拜和敬重。 项晓芽轻轻笑着，目光温柔极了。 “我说了，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呀。” 如今军田里的冬小麦才刚刚种下，就有外头的人忙不迭地过来想要毁掉军田。军户们虽然打起十二分精神，又是自己组建巡逻小队，又是时刻提防他人……可再怎么日防夜防，难免也会有疏忽的时候。 自己这个神农娘娘可是他们最后一道防线，即便事情真到了无可挽回的糟糕程度，他们也相信这自己能够力挽狂澜。 那些人搞这些谣言出来，要是伤了自己的心，到时候自己跑了怎么办？ 项晓芽相信自己能给军户们带来的实际价值，远高于那些谣言给他们带来的精神价值。 再加上她是一个‘柔弱又善良还没有攻击性’的仙人，或许在那些军户的脑补里，自己怕是听到谣言都要躲在被窝里悄悄抹眼泪的小可怜吧。 所以，自然会有‘好人’勇敢站出来，先一步替她解决这些问题的。 事关自身利益，傻子都知道选谁不是吗？ 至于这些主动为她发声的人里面是不是有真心相信她的人？ 实话说，项晓芽觉得这是个没有意义的问题。 她太清楚了。 信任是个极其容易被消耗一空的奢侈品，唯有足够的利益，才能维持它的光鲜存在。 第82章 战死起 谣言一事很快就在军户们以及孟多金的处理下销声匿迹。 在这一场维持了五天的风波之中, 最后被查出来了好几个身份不明的军户。 经过闵裳媃的‘调查’，最终他们被安上了‘北云探子’的名义，连带着这些时日发现的那些想要用蛊虫毒害庄稼的‘间谍’们一起, 被当众处以极刑。 鲜血染红了晒谷场, 让原本只敢躲在背地里传播谣言子的一些坏心眼之人, 吓得连做了好些时日的噩梦。 而项晓芽就像是完全不知道卫所里发生过的这事一般，还时不时地去田里看看情况，指点一下军户们如何侍弄田地。 当然，她的主要目的，还是查看自己的粘液的消化情况。 田里除了送上门的‘北云探子’，还有老鼠和鸟雀这些盘踞在田间的产物。它们身上有着大量寄生虫, 是十分显眼的目标。 经过了四次修改的合成黏菌攻击性增加了不少, 消化能力也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 虽然没有实际测试过, 但项晓芽预计 消化一具成年男性的尸体, 大概要花费五到七天的时间。 误差这么大，是因为黏菌的活性会根据当时的温度、湿度进行调整，但五天就能清理一批会污染环境的有害垃圾, 在将来建立养殖场后, 不知道能为项晓芽减少多少的污染度。 当然, 这种数据肯定不也是黏菌可以提升的极限。 如果项晓芽愿意的话, 她完全可以将合成黏菌的消化速度进化到‘吃’掉一个成年人只需要花费20个小时的程度。 但她不会这么做, 毕竟她要考虑当下人类的心理承受底线。 五天是个很微妙的时间。 人们很容易被这个数字误导, 从而忘记黏菌这玩意是带毒的, 一旦触碰的话，凭借自身能力压根就不可能逃脱得了。甚至就连去救人的人, 也会像是葫芦娃救爷爷一样，来一个搭上一个。 可其余人会这么想吗？ 当然不。 神农娘娘这么善良又慈悲的仙人, 怎么会主动去杀死凡人呢？ 那些人之所以会死，一定是他们的同伙有问题。毕竟娘娘都给了整整五天的时间让他们过来救人了，他们自己见死不救，和仁慈的娘娘有什么关系？ 当然，项晓芽不止准备这一种黏菌。 有种带着致死毒性的黏菌如今在她的储物空间之中安静的休眠着，这是她未来的底牌之一。 这次的谣言事件就像是微风给湖边带来了一阵涟漪，甚至连浪花都算不上，就被抚平了下去。 卫所里风平浪静，端的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而项晓芽，也在几天后从闵裳媃那边得知了王智德的身份和目的。 “你说的王家……”项晓芽微微瞪大眼睛，像是有些吃惊一般确认道：“是我知道的那个，西关军统领王老将军所在的那个王家吗？” “是的。”闵裳媃咂了下嘴，双手有以下没一下的捏着自己的剑柄：“西关就这么一个王家，除了他们也没睡能干出这种缺德事了。” 项晓芽抿了抿唇，看起来还是有些疑惑：“但是，王老将军这些年的确带领着西关军一次次的抵御了北云的入侵……这消息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着实是让人难以相信。” 毁掉左厢军的军田，这无疑是极其严重的叛国罪。 王老将军的家人若是这么做的话，不就意味着王老将军本人这些年的功劳都是有说法的吗？ “王老将军也挺可怜的。”阿雾站在项晓芽地身边，一边替她斟茶，一边解释道：“他的衷心的确没有人会质疑，但他再强大也止不住亲朋好友在背后给他拖后腿啊。” “怎么说？”项晓芽皱了眉。 “王老将军是个眼里只有战场的男人，他不图名不图利，除了大战之外没有别的爱好……包括美色。”阿雾说道： “老将军的原配大季氏与他是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可惜季氏在生孩子时坏了身子，第一胎又是个女儿，虽然老将军并不在意，但是季家害怕将来会因为孩子的事情，和这位前途无量的将军女婿关系变得冷淡，就指示了季氏的一个庶妹爬了老将军的床，等确定怀孕之后才逼着季氏把人收下。” 这操作略恶心啊……项晓芽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继续听王老将军的八卦。 “这事当年闹得挺大的，于是卧病在床的季氏只能把庶妹收下。大概是被气很了，每两年她就病逝了。” 第222章 “然后季家以照顾大小姐的名义，求了宫里的那个柳贵妃出面。三个月后，王老将军迎娶了季氏十二岁的堂妹做继室。” “对了，那个堂妹的母亲，是柳家女。”阿雾补充道。 “更惨的是，这位小季氏刚进门没两月就怀上了，然后季氏留下的女儿就被那位庶妹妾室弄死，而妾室本人也被以谋害子嗣为由处置了，那妾室留下的儿子没有母亲照顾，很快就夭折了。”闵裳媃冷笑一声，那表情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王老将军自那以后，就住在了军营之中，这几十年来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项晓芽捻了一块炸糕慢慢的嚼着，这小季氏的手段……真不知道该说是聪明，还是愚蠢。 “大概是坏事做多了有了报应，那位小季氏生的那个儿子打小就是个病秧子，御医断言他活不过二十。”阿雾又接着说道：“小季氏没有丈夫的宠爱，知道自己不会再有孩子，就开始折腾她的这个儿子。” “这女人给自己十二岁的儿子赛女人，据说他死之前有过七十多个妾室，十几个孩子……” 项晓芽这次的震惊不是装的了，她倒吸一口冷气：“她疯了？十二岁的孩子……他生的出健康的孩子吗？” “十六个还是十八个孩子，最后就活了五个。”阿雾耸耸肩：“都是儿子。” 这小季氏有毒吧？项晓芽叹为观止。 “王老将军大概是受不了小季氏这样折腾，把那五个孙子全部待在身边教育。大概是老天照顾他，没让这些孩子跟了小季氏的种。”闵裳媃叹了口气：“可惜，那五个王家孙子运气不太好，全部战死沙场，留下一个垂垂老矣的祖父。” “王家大郎死的时候，他的妻子刚生下他们的大儿子，也就是老将军的重孙王康泰。”阿雾道：“作为王家惟一的男丁，王康泰被娇宠长大，如今已经是个合格的畜生了。” “可怜王老将军一生鏖战沙场立功无数，最后一世英名却毁在了后宅之中。” 闵裳媃咂咂嘴，很是感慨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在战场之上杀伐果决的英雄，却没有勇气面对自己那乌烟瘴气的后宅呢？” “但凡这些年他愿意出手整治一下后院，现在这群王家人也没有这个狗胆子来折腾这些破事。” 项晓芽倒是猜到了几分。 说来说去，那位老将军怕是没有这个自信，能够从柳家和季家手里夺回自己家的掌控权。 世家与末世的那些财阀不尽相同，皆是擅长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你若发火，他们当面与你好说歹说，只等你一离开，那层听话的皮就立刻撕下…… 除非王老将军能一辈子不上战场，或许还有拿回管家权的能力。 可不上战场的将军，对世家还有利用价值吗？ 虽然她自从李悦和孟藏兰的手札里看到了只言片语，但黎国……乃至周边所有文化圈里出来的国度，对于世家的把控真是应了那句话‘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 世家不死不灭，即便一个世家倒了，还会有无数个世家站起来。 他们是亲眼见证了这种模式之下可以获得的利益和好处，或许很多人努力向上，其根本目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将自己的家族发展成那种世家。 项晓芽垂着眼，抿了一口茶，随后，怜惜地叹道： “王老将军可惜了……” 南夜瑾这一次来晋关，怕是还有替这位老将军料理后事的打算。 到底是为黎国收了几十年边关的英雄，他已经成了很多黎国百姓心中的神话。这位老将军也明白，死在战场是他惟一的好结局。 “老将军身体已经要撑不住了，王爷如今正在螺山，怕是一时半会回不了，不过晋关的事情我们已经安排人去传话了，他很快就能收到消息，唉……这都什么破事啊。” 闵裳媃捏了捏鼻梁，带着些抱怨道：“那王家还是黎国的四大粮商一直，这些年差不多把持了西关的所有土地和粮食，他们圈地的手段简直丧心病狂……” “前些天抓到的那个王智德，便是他们手里养着的一个蛊师，那人别的本事没有，专门负责培养一些祸害庄稼的虫子。” “蛊师？”项晓芽听到这个职业来了兴趣：“王智德是南疆人？” “他不是，但是王家里供着好些个南疆的蛊师。”阿雾道：“王家在西关没有任何对手，便是靠着那些肮脏的手段，很多人都知道，但是因着王老将军的缘故，大家都不敢招惹他们，只能忍气吞声。” 闵裳媃眼珠子一转，笑道：“项仙子可是对蛊师感兴趣？” 项晓芽如实的点点头，道：“他们的手段有些诡异，我很想搞清楚那些能祸害庄稼的虫子是怎么搞出来的。” “那我待会儿给王爷写信，让他处理王家的时候，给您留几个蛊师玩玩？”闵裳媃一拍大腿，笑嘻嘻地说道。 项晓芽苦笑一声：“我只是想要请教一下那些蛊师的手段，玩玩什么的……这么说未免有些太不尊重人了。” “哈哈，我明白我知道，项仙子你哪儿都好，就是有时候说话太礼貌了。”闵裳媃耸了耸肩：“我总觉得你和燕军师会很合得来。” 项晓芽笑而不语。 不，她和燕军师绝对合不来，那家伙心眼子太多了，自己和对方说话要时刻惦记着人设不能崩，实在是太累了。 闵裳媃汇报完情报之后，很快就回去继续她的左厢军训练计划。 没人知道这场战争什么时候回来，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它一定会到来，而且就在不远处。 相比于逐渐紧张起来的南夜瑾下属，项晓芽倒是一门心思翻阅着知识库里的养殖方向知识。 等时间不知不觉的来到了九月份，天气也逐渐开始变凉后。项晓芽手里头的计划书，也写到了最后的关键之处。 这段时间，她已经调查清楚了晋关最适合开养鸡场的地方，也有了一套如何改造本土肉鸡和蛋鸡的相关理论，只等接下来开始诱发军户们馋肉的欲望来刺激app发任务，就可以正式实施了。 然而意外总比计划来的快。 就在项晓芽整理完计划书，准备找南夜瑾聊一聊自己的养殖场建造计划，在顺路要点预算的时候，王老将军旧伤复发，重病昏迷。 北云皇帝大概是不愿意看到这么好的机会就这样从自己的手里溜了出去，终于决定忍辱负重，顺从世家的要求终于集结了大军，全面朝着西关袭来。 当然，开战之前还有各种拉扯的情况，例如北云有个什么侯爷死在了西关，北云才大张旗鼓过来讨个公道之类的废话。 但这些和项晓芽都没有关系，唯一有关系的……是晋关也不可避免的被卷入了其中。 第223章 是的，和往年只在螺山主战场不一样，这一次北云大军兵分两路，大部队在螺山和西关军正面冲突，而另外一部分则调转来了晋关，准备从这个老战场进行突破。 北云人来袭的消息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晋关。 已经十多年没有经历过战事的人们花了很长时间才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时间整个晋关百姓都陷入了惶惶不安之中。 军户们也很是不安，但或许是因为项晓芽这个神仙在，也或许是这段时间，他们隔三差五就能‘抓到’过来搞事的‘北云探子’。 这无形之中让军户们对北云的恐惧降低了很多，也对即将开战有了心理预期。 时间从不停止它的脚步。 十月初，西关军和北云大军在螺山开始了今年的第一场大战。 十月中旬，左厢军也和北云交上了手，情况不是很乐观。 卫所的小院之中，项晓芽合上了自己的笔记本，看着面前跪着的厉晏眉头微蹙。 “燕军师确定了那些伤药被动了手脚吗？” “是的。”厉晏心有余悸地回答道：“那批金疮药路过永绿山的时候，明悟寺的大师们察觉有异统治了我们，否则这次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人命。” 项晓芽眉头紧紧蹙起，眼里蕴含着怒意，但声音还是很温和与平静地问道：“可查清楚了是从哪儿出的问题？” “虽然没有确实的证据，但应该是王家的人动了手脚。”厉晏道。 “我明白了。”项晓芽呼出一口气，对厉晏说道：“你将要补种的药材种子给我，再让孟多金去和军户们协商空出几亩地来，我会尽快将药草种出来……” 她顿了顿，没有依旧紧皱，道：“我不太懂战事，你确定几十亩地种出来的药够用吗？” “项仙子放心，后续还有别的药草会和其余物资一起送来，如今只需要一些救急而已。”厉晏低下头，苦笑一声说道：“本来我们是不打算来叨扰您的……只是如今前线急需，我也就只能违背王爷的意思了。” “南夜瑾不让你们来找我？”项晓芽一愣。 厉晏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说道：“王爷临走前警告过我们万万不能打搅您种田……” 说完，他还悄悄看了项晓芽一样，这语气和神态，颇有些对老师告状地味道。 项晓芽气笑了。 “你们莫要听他乱说。”她叹了口气，目光温柔语气和缓：“如今晋关正遭逢战事，全靠你们这些将士在前线撑着，我是被你们保护的千千万万人里的一员，帮你们种草药是无可厚非的……” 她顿了顿，装模作样地叹息了一声，道：“这事，我会和南夜瑾谈一谈，你们莫要担心，有事尽管找我便是。” 厉晏悄悄松了口气，喜色立刻攀上了脸颊。 他太清楚眼前的这位仙人代表着什么？ 虽然对方没有了移山倒海的仙法，但有她坐镇，便意味着晋关人心不散，而将士也不用担心粮草药物的问题。 如今晋关的大户人家的确跑了一些，可还未因战事而先发生内乱，纯粹就是因为项仙子还在卫所之中种地。 在如今晋关百姓的心中，逃到哪儿都没有留在有神仙的晋关来得安全。 他们不信左厢军，不信雍王，但是相信神农娘娘会庇护他们的安危。 这给燕军师省了不知道多少事，厉晏最近老能见到他隔三差五就对着卫所的方向拱手行礼，嘴里念叨着‘感谢项仙子’的话语。 之前厉晏还不太理解燕军师的行为，现在，他也想有事没事对着项仙子拜一拜了。 ** 厉晏送来了需要种植的药草种子之后，很快就回到了晋关。 而项晓芽这边，也很快就将种子给撒入了土里。 这次药草的需求是速度，前线每天都在打仗，伤员如今使用的药材还勉强够用，但是撑不到下一批物质到来。 左厢军的这些将士真正上过战场的就没几个，他们本来就军心不稳，若是药材稀缺的事情被他们知道了，肯定会出大事。 如今又是紧急情况，项晓芽心中思索了一番，便直接进实验室调配了大量的药草专用促生激素。 如今玄甲军都去了前线帮忙，项晓芽身边只留了几个帮忙处理杂事的，所以种植药材还是靠着军户们主动贡献劳动力。 但项晓芽将促生激素交给他们配合水一起喷洒的时候，军户们都有些懵懂。 “娘娘，这黑不溜秋的玩意儿好臭啊，真的要把它们洒进地里吗？”一个军户捏着鼻子，憨厚地问道。 他身边的人用手肘怼了他一下。 “娘娘说什么咱照做就是了，哔哔个啥？” 那军户面色发苦地说道：“可是……这玩意太臭了……” “抱歉。”项晓芽面露几分愧疚之色：“要去除这药剂的臭味需要多花费一天的功夫，如今前线的将士正急需药草，便只能委屈一下大家了。” “嘿嘿，娘娘您别听他瞎说，这味道可比我们那旱厕强多了。”一个大娘拿头巾扎了个口罩捂着，瓮声瓮气地喊道：“行了大家伙，没听到娘娘的话吗？如今前线的将士们等着咱们的药材呢，他们里面指定就有咱们的家人亲戚，别人都能拖后腿，咱们不行！” 这大娘还是很有号召力的，她这话刚说完，周围就响起了军户们的喊声。 很快，大家就分工合作，开始在地里喷洒那又臭又黑的古怪药剂了。 项晓芽拿出手机，全程盯着大家的喷洒，及时作出调整。 等忙完之后，她便带着这些帮忙的军户们来到了远处的一个空地上。 这空地搭了好几个大棚子，那棚子里摆着十几套座椅，几个膘肥体壮的厨子装扮的男人各自站在一个巨大的铁锅面前翻炒着什么，那锅中飘荡出来的肉香，馋得所有军户哈喇子直流。 “谢谢诸位的帮忙。”项晓芽看着那些眼神盯在大锅上的军户们，轻轻笑道：“这次种植的草药并不适合这个季节生长，所以这些天怕是还要辛苦大家帮忙浇水施肥了。” “嗨，这不算什么，能替娘娘您办事那可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大娘头一个从肉香里回过神来，连忙大声喊道。 周围人也回过神来，纷纷吞下口水，跟着应是。 “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与孟管事商量了一下，这些日子大家的饮食便由雍王府包了。”项晓芽笑道：“你们可以带家中孩子老人一起过来用饭。” 这话一出，军户们面面相觑。 还是那领头的大娘最先开口：“项仙子，您……您是说，这而的饭菜都是给我们准备的？” 她看了，五个大铁锅里可都是满满的肉菜啊！ “是的。”项晓芽点了点头，她指着那几个散发着喷香肉味的大锅笑道：“这些时日你们要高强度的下地，所以我让孟管事准备了些肉食，大家不用担心数量，尽管吃到饱就是。” 第224章 竟然……真的是给他们这些军户准备的！ 那大娘没忍住，双膝一软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碰碰的磕起头来。 “谢谢神农娘娘，谢谢神农娘娘。” 其余军户见状，也跪地磕起头来。 项晓芽像是被吓到了一样，不由后退了一小步，随后露出惊慌的表情，道：“大家快起来，怎么忽然就跪下来了。” 、 军户们这才爬起来，一个个地笑得见眉不见眼。 “谢谢娘娘，娘娘您可真是大好人啊。” “我好久每吃肉了，上次还是两个月前呢。” “你比我好，我家上次吃肉是元宵，隔壁张家嫁女儿，酒席上有一碗肉菜。” “没办法，卫所的肉太贵了，只有那些官儿的俸禄才吃得起。” “还是娘娘心善，竟然给我们安排肉吃，还让我们带家人孩子，不行，我得赶紧回去喊人，迟了可就没了。”一个婶子当下就抱着锄头，一路小跑朝家里奔去。 其余人见状，也争先恐后的往家里跑，不多时这空地就剩下十来个人影。 他们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项晓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孟多金走上前，主动问道：“你们怎么不回去喊人？” “回老爷的话，我们家男人都去战场了，家里就我们几个……”一个老实的婶子拘谨地说道。 “行，你们先吃吧。”孟多金摆摆手，态度说不上和善，随手指了个位置道：“去领个餐盘，然后找厨子打饭菜，吃多少要多少，别浪费娘娘的心意啊。” 那几个女人听了连忙应是，小心翼翼的去了棚子里领了餐盘和筷子，按照指示开始打饭菜了。 等坐在桌子上后，这些人不敢下筷子，反而有些拘谨地看着项晓芽。 项晓芽一愣，随后明白了什么，对她们温和的笑道：“你们吃吧，我也回去吃饭了，咱们下午见。” 那些婶子这才松了口气，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和项晓芽告别。 ** 给神农娘娘种地有肉吃。 这个消息在第二天，就以飞一般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卫所之中。 不少对肉感兴趣的军户，主动带着农具上门，求着孟多金帮忙安排活计。 孟多金才不鸟这群上赶着占便宜的家伙，他冷笑着三言两语就把人给打发了，又带着昨天的人将项仙子的药田重新打理好，然后明目张胆的领着那些军户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吃了一顿大肉。 那些闻讯而来的军户们在一边看得眼睛都红了，恨不得冲上去把那喷香的肉全部塞进自己的嘴里。 但他们不敢。 这吃上肉的军户可都是不好招惹的，更别提那位管事身边还带了好几个佩刀的将士。 不少人心中后悔极了，怎么前儿这管事差人来问有没有愿意帮助神农娘娘种田的时候，他们为了自己的土地就没答应了。 这要是当时答应了下来，现在坐在棚子里吃肉的人不就是自己和自家的老人孩子了吗？ 他们羡慕的在一边舔着嘴巴，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军户们喜笑颜开的吃得满嘴流油，心中暗暗发誓。 下次若是那位神农娘娘再要做什么，尽管闭着眼睛答应下来就是！ 他们算是明白了，那位仙人娘娘是绝对不会让他们这些凡人吃亏的。 项晓芽并没有说谎。 这次军营要用的药材大多不是这个时节和环境能够栽培出来的，为了让药材能够尽快长成且不影响药性，军户们一天要浇水十多次。 他们吃的满嘴流油，但干得也是精疲力竭。 这种幸福又痛苦的日子维持到了第三天的下午。 但军户们吃完午饭回到田间时，惊恐的发现土地里的药材，好像成熟了。 肉，没了…… 虽然大家很遗憾，但在孟管事要求他们收割药草的时候，也没有人犹豫。 一大袋一大袋的药草被塞进麻袋送上了货车，从卫所送完了军营。 “项仙子，以后咱们还种药材吗？”一个小孩跑到项晓芽的身边，小声又期盼地问道。 “怎么？”项晓芽打趣道：“还想吃肉吗？” 小孩忙不迭的点着头。 肉可太好吃了，他想每天都有肉吃。 项晓芽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道：“药材已经种完了，一时半伙怕是都不需要。不过，你想吃肉的话，可以在家里养些鸡鸭嘛。” “哦，那还是算了吧。”那小孩听罢，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我爷奶说了，家里的粮食只够养一个干不了活得，要是养了鸡鸭，我就没饭吃了。” 项晓芽忍住笑意，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小孩眨了眨眼，等了半天没有等来后面的话，不由更失落了：“仙子娘娘，您不说些什么吗？” “嗯？”项晓芽歪了歪头，不解地问道：“你想要我说什么？” “就是……”他小心翼翼地朝人群望了一眼，然后不好意思的说道：“就是，您能不能和我爷奶说一声，让他们把小鸡和我一起养啊？” “我爷奶可听您的话了，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给您上三炷香呢。” 项晓芽：？？？ “你这臭小子说什么呢！”人群里，一个断了条腿的老人拄着拐杖大声骂道。 “爷爷，我啥都没说！”小孩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说话了。 项晓芽抿了抿唇，没忍住轻笑道：“这位老丈，你的孙子和我说，他想养鸡。” “养鸡……啊……养鸡……”那老人应该是想不到神农娘娘会和自己说话，整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他身边站着的头发苍白的老妇人听了，连忙怒视自己的小孙子：“不就是养鸡嘛，你这臭小子竟然拿这种事情去叨扰项仙子，你快给我回来。” “我……我想养鸡！我想吃鸡肉！”那小孩眼珠子一转，知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连忙大声喊道：“项仙子都说了，想吃肉就要自己养鸡鸭，咱们今年收了那么多玉米，已经不缺粮食了，凭啥不养鸡啊！” “你这混账玩意，你还说！”他奶奶气得就要上前抓人，但是又碍于小孩身边的项晓芽，只能对着她陪笑道：“那个……仙子娘娘，您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哈。” 项晓芽一直等着有人主动将这事摊开来呢，怎么会让这位老妇人把大好的局势搅和了呢？ 她微微一笑，温和的问道：“这位大娘可是家中粮食困难？” 大娘也是这次黄玉7号和冬麦8号的受益者，怎么敢在人群里说自己粮食困难，那肯定会被认识的人打脸啊。 她连忙赔笑道：“没有没有，托娘娘的福，家中余粮从未这么丰盈过……省着点吃，都能吃到后年了。” 第225章 “我就说嘛，奶，肉可好吃了，咱们有粮食就养只鸡呗，就算不吃肉，下蛋也行啊……”小孩吸了吸口水，又在旁边说道。 他一开口，他奶的脸色就拉了下去：“你给我闭嘴，赶紧回来，别打扰仙人。” “奶啊，你看仙人都支持我们自家养鸡呢，你就行行好呗。”小孩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表现出了一副可怜兮兮地模样。 “你大孙子可想吃鸡蛋了。”他吸了吸口水，眼巴巴地说道。 周围的军户看了这一出大戏，不由得站在一边指指点点了起来。 这爷奶见了，面上带着几分尴尬的神色。 项晓芽见状，轻笑道：“虽然家中是否要养什么是你们的自由，但我还是有些好奇，两位如此坚定，可是还有别的顾虑？” 那断了腿的老爷子脸色一红，默默地扭过头。 而那老大娘则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嗫嚅着说道：“那什么……其实，我们也不是不想养，就是……怎么说呢……”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项晓芽，见这位仙人面上并无不耐或者看戏之色，反而温柔地注视着自己，心中不由一松。 “唉，娘娘，实话和您说吧，我们家以前粮食丰盈的时候也试着养过几次小鸡，结果每次都是养了没几天就死了。”老大娘回忆起过去，心疼不已。 “我们说养不了鸡，那就换鸭子吧，这鸭子也没活多久……之后换了鹅，它也是没几天就死，我真是……唉，实在是不敢再养啊。” 小孩听得目瞪口呆：“奶，你以前咋不和我说呢？” “说什么说？”他奶恼羞成怒道：“这种丢人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这种家里养啥死啥的情况并不多见，在别人嘴里往往是不详的征兆，老头儿断了一条腿，媳妇病逝，儿子又去了前线，两个老人哪儿敢让这名声传出去，大孙子日后还要不要娶妻啦？ 项晓芽还没说话呢，旁边便有一个军户也惊呼道：“咦，你家也是养什么死什么吗？” 大娘听到这话打了个激灵：“难道你也……” “我……我家也是啊。”那军户是个很年轻的小娘子，梳着妇人的头发，还挺着个五六月的肚子。 “我怀孕后，娘家送了只下蛋的母鸡给我补身子，结果那鸡来了没几天就忽然死了……” “哎呀，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家以前好像也出过这事！”又有个大娘在人群里喊道：“我家男人以前从城里带了只兔子儿给孩子养着玩，结果没两天就都死了，我们还以为是野兔子绝食呢，但是我孩子说兔子吃了草我们还没信……” 陆陆续续，又有好几个军户出来说他们家也发生过类似的怪事。 越说，周围的气氛就越是惶恐。 “仙子娘娘，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小孩听得背后发毛，忍不住看向项晓芽，想从仙人这儿求得答案。 项晓芽面色也有几分沉重。 小动物无缘无故的死亡，百分之百说明了环境有问题。 她看向周围逐渐安静下来，用渴求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军户们，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带我去你们家看看情况吗？” 项晓芽柔声问道：“你们说的这些，让我对大家的居住环境有些担忧。” 这话一出，不只是原来说自己家养不活小动物的军户们脸色发白，就连那些没事的军户也有些惊恐起来。 孟多金上前一步，弯着腰问道：“项仙子，您若是想要去这些军户家里看情况吗？” “是的。”项晓芽点了点头，语气严肃道：“孟管事，我怀疑卫所的环境有问题，能劳烦你替我安排一下吗？” “我明白了。”孟多金点了点头，转身和下属丰富了两句。 小孩见着这一幕，不由有些害怕了。 “仙子娘娘……我们，我们家不会有事吧？”他有些惶惶不安地问道。 “别怕。”项晓芽微微一笑，对那孩子道：“有我在呢，不管是什么问题都不要紧。” 就算是房子本身有问题，妨碍她搞养殖任务的话，她也会让人拆了重新砌一座的。 ** 仙人要来看看自家的住所有什么问题，这事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拒绝。 孟管事那边也很快就安排就绪，项晓芽便跟着军户们来到了他们住的巷子口。 这些出事的军户们并不是一个巷子的住户，但隔得也不是很远。 卫所都是用水泥起的房子，款式都是那种连在一起的平房，只是每家每户都自己用木围栏做了格挡。 这些人一家老小的就挤在一个屋子里住，院外则会起一个黄泥搭建的小灶饭。 几乎家家都是如此，所以一眼望过去，环境还是有些杂乱的。 项晓芽在踏入这条巷子之前，便拿出了手机。 凭空取物这一招引起了周围军户的一阵惊呼，但大家都很懂事的闭着嘴巴，没有胆子直接开口询问。 他们的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仙人，试图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一些信息。 然而，项仙子的表情依然轻轻松松，嘴角的笑意也不曾变过，着实是让人很难看出什么东西。 项晓芽将app调整到了养殖模式后，便低头看向了那个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小孩。 “小孩儿，你家在哪儿？” “仙子娘娘，我家就在那口水井的左边。”小孩眼睛一亮，激动地说道：“我给您带路！” “辛苦你了。”项晓芽微微一笑，跟着迈出一步。 然后，手指也在扫描功能上按了一下。 于是，外人便看到随着神农娘娘踏入这条巷子的一瞬间，有一道半透明的白色波纹，从她身边朝外荡开。 众人见后心神一震，看向了那超前行走着的身影，目光崇拜中夹杂着一种隐隐的狂热。 这是仙术吧！ 有了神农娘娘，说不定……不，他们一定能吃饱饭，还能养些鸡鸭在家里，吃蛋吃肉！ 嗡嗡嗡…… 【新任务（b级）：环境检索】 【任务描述：拓荒者所处的位置检测到不宜畜牧业发展的元素，请尽快排查检修。】 【任务奖励：400经验，100积分，d类商品礼盒（三选一）*1】 【新任务（a级）：家庭养殖】 【任务描述：肉类和蛋白是人体所需的必要元素，请拓荒者为至少10户本土居民提供养殖用鸡崽10只，并使其的成活率达到80%。】 【任务奖励：800经验、150积分】 哦豁，她赌赢了。 第83章 一切缘由 项晓芽跟着小孩的身后, 很快就来到了他家的院子门口。 小孩家收拾的很赶紧，院落里没有对方太多杂物，一切看起来都井井有条。 “仙子娘娘, 这里就是我家啦。”那小孩有些紧张地说道。 第226章 项晓芽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然后迈腿走近了那个院中。 然后, 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脚像是踩在了冰块上，一股湿冷的感觉透过了鞋袜，刺得她骨头缝都有些疼。 这种疼痛只维持了一瞬，很快就在app的buff之下，消失殆尽。 但项晓芽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果然, 扫描出来的数据和想象中的一样。 这个院子里的温度只有4度, 且湿度不是很稳定, 扫描出来的最大值接近76%。 如今已经是十月下旬, 晋关的天气已经转凉，白日的气温平均在12°到16°之间，但夜里一般是3°左右。 而晋关的整体环境是偏干燥的, 一年到头都下不了几场雨, 水资源全靠国师李悦在位期间修建的诸多河道。 晋关缺乏生活用水, 但空气里的湿度在正常情况下, 保持在30%到40%之间。 而空气湿度76%意味着什么呢？ 项晓芽的目光在院落的地面和矮处扫过, 果不其然发现了一些水渍落下的痕迹。 “仙子娘娘, 您看看我家可是有什么问题？”这时, 那堆老夫妻也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看着项晓芽。 他们似乎很紧张, 深怕自己的屋子真的有毛病。 项晓芽没有回答，而是笑着问道：“两位住进来多久了？” “我们在这儿住了十多年了。”老爷子弓着背, 小声说道：“当年卫所里建了新房子，我们就被迁到了这儿。” 他断腿之前是一个伍长，可以带着家人住大院子，如今儿子在左厢军里只是一个小兵，便只能让家人住这种联排房了。 项晓芽的目光落在了他断掉的腿上，问道：“住在这儿后，你的腿是不是更疼了？” “项仙子，您怎么知道？”老大娘忙不迭的点头道：“没错，我们家搬来之后，老头子他就一直嚷嚷着腿疼，看了好些大夫，都说是旧伤复发……” “你们呢？”项晓芽看向老大娘：“身上可有什么不爽利的地方？” “这……也没啥吧？”老大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这把年纪，有些病痛也是正常的。” “项仙子，老婆子这些年一直喊着骨头疼……”老大爷忽然开了口，他声音有些发抖，像是想起了不太好的事情一般，压低了嗓子说道： “还有小狗他娘……她以前很健康的，生小狗时虽然难产，但大夫都说了只要好好坐月子，过不了多久也能调好。但是她出了月子后身子骨反而越来越差，看大夫说是生产坏了身子，没两年就去了……” 他嘴唇都在打颤，目光里带着祈求，却又坚定地问道：“仙人，您……您说，是不是我家风水出了问题啊？” 周围围观的军户们纷纷发出了震惊的声响。 “还别说，我总觉得从小狗他家走过的时候，有一种被什么东西盯着的感觉，怪吓人的。” “我也是，我有次半夜从他家门口路过，还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呢，我本来以为是小狗家还没睡，结果第二天问他们都说睡着了。” “难怪我一直觉得他家凉嗖嗖的，保不齐真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我听人说，咱们这儿就是当年王老将军杀死北云一万战俘的那个大坑。马将军之所以要在这儿建房子，就是军营里闹鬼，他要让刀尖舔血的军户来压一压那些煞气。” “什么？竟然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这都是我们这些老军户才知道的。” “切，你就吹吧，我也在这儿住了几十年了，咋没听过你说的这些玩意？” “我吹？呵呵，我吹什么，这些事情你去问问前头那几个卫所的老家伙，看他们谁不知道？要我说啊，这就是阴气泄露招来的祸事……” “什么阴气不阴气的，仙子在这儿呢，别胡说八道。” “就是人家在这儿，才要说出来，平常说谁出来也没用，谁能解决啊。” …… 外头吵吵闹闹一片，阿雾神色一动，很快就和孟多金对视一眼。 孟多金点了点头，立刻招来下属耳语了两句。 而那对老夫妻也听到了外头人的话，两人都变得不安起来。 “战俘坑是什么呀，爷爷……”小狗子见大人都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有些茫然地问道。 小狗子爷奶的面色更苍白了。 这一切项晓芽都看在了眼中，她看向神色有些忐忑的老夫妻，微微摇头：“莫要担心，这里不是什么战俘坑。” 她的声音不算大，但周围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啊？不是战俘坑？”有人下意识问道：“那咋这么冷啊？” 项晓芽看向那人，道：“这儿的情况容我先卖个关子，若下一家的情况也是类似的话，我在与你们说。” 军户们面面相觑，心里被答案弄得是抓心挠肝。 但仙人都这样说了，他们便只能应声，随后那位怀孕期娘家送来的下蛋母鸡惨死的娘子就主动站了出来。 “神农娘娘，我姓罗，我家的情况和这儿差不多，都是比别的地方要冷上一些，您要去看看吗？” 她语气挺利落的，项晓芽便点了点头。 一行人又跟着那位罗娘子前行，途中，项晓芽一直拿着她的手机查看着扫描界面的信息。 刚刚在小狗子家的时候，她已经知道问题的所在了，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打算去别处多看看情况。 如果最终结果是自己猜测那般的话，她只能说……马非常死得可真是太轻松了些。 罗娘子家住的有些偏，一行人走了十多分钟才停了下来。 和小狗子爷奶把庭院收拾的井井有条不一样，罗娘子家里明显要乱得多。 一靠近，就能闻到一股很重的药味传来。不仅如此，屋里大约是有人被外头的动静吵醒了，拉开了嗓子大声骂了起来。 那些话语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但大多还是骂罗娘子是个扫把星倒霉蛋之类的。 “抱歉啊娘娘，我婆母身子不好，只能躺在床上歇着。”罗娘子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又道：“家里没人收拾，但情况和小狗子家里差不多。” 周围又军户嘲讽道：“我看你们差多了，小狗子家里可没这么乱的。” 罗娘子像是听多了这样的话，对那人微微一笑：“小狗子她娘可不用伺候三个下不了床的老东西。” “罗芳华，你这贱人说什么呢！”屋里传来一个老人的怒吼：“要不是我侄儿把你娶进门，你早就被你嫂嫂给卖了……” 罗娘子不耐烦的喊了句闭嘴，那屋里声音就顿了一下。 “让您看笑话了，娘娘。”罗娘子完全无视周围不赞成的目光，看向项晓芽，目光平静地问道：“不知我家的情况与小狗子家可是一样的？” 第227章 项晓芽看了眼数据，点了点头，道：“你家比他们家还要严重些，夜晚是不是总觉得有杂音让你睡不太好？” 罗娘子一愣，她本以为神农娘娘会呵斥自己这般不孝的行为，亦或者即便是要问，也是问躺在床上的那三个玩意，谁知她竟然是问自己？ “我这些时日还好，不过前两个月的时候，每晚的确是有些吵闹。” “可能分辨那是什么声音？”项晓芽又问道。 罗娘子摇摇头：“我不知道，总是隐隐约约的，像是流水又像是有人说话，断断续续的让人听不真切。” 项晓芽垂眼深思了半响，这才对罗娘子说道：“你们家的情况与小狗子家应该是一样的，放心，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们先去下一家看看吧……” 她这话一出，大部分军户的好奇心提得更起了，纷纷寻找下一个目的地。 可还有一部分人心里有些不痛快，大约是仗着眼前的仙人好说话，忍不住阴阳怪气了起来。 “这罗娘子胆子可真大，仙人在这儿就敢对家里的公婆小叔子这样的态度，也不怕遭天谴。” “就是，平日里从这儿走过的时候就老能听到那三人骂骂咧咧的，我原先还觉得罗娘子可怜，现在见她这态度，道觉得她被骂也是应该的。” “没错啊，谁家媳妇要是这样伺候家里人，不得被打的体无完肤啊。也是她家男人去了战场，这要是在家里，保准休掉这样的恶妇。” 罗娘子也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听了这话嗤笑一声，大着嗓门对那群指指点点的人说道：“休掉我？呵，休了我谁伺候他家这三个废物？” 那些说小话的婶子没想到罗娘子竟然是这样的脾气，不由脸色有些发红。 “我们……我们说的有没有错。”一个婶子回道：“你嫁进来不就是为了伺候公婆的嘛？如今这儿是你家了，你后半辈子都要在这儿度过，这么折腾有意思吗？” “得了。”罗娘子翻了个白眼，不屑道：“我又不是你们，嫁了人就回不了娘家了。我今儿还留在这，是我答应了陈禾会在他回来前伺候着他的这家子，等他回来后与我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你……你竟然要和你男人和离？”一个婶子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罗娘子。 “不然呢？”罗娘子嗤笑道：“我嫁过来四年，被这些人折腾得掉了两个孩子，大夫说我日后再也不能做母亲了，我留在这儿能有什么未来？婶子该不会想要让我继续守着这群人，来个什么苦尽甘来，守得云开见月明吧？” “你怎么敢说这样的话？”婶子们听了，毛都炸了起来：“你这不孝不悌，就算和离了，哪个好人家会要你？” “我爹是伍长，我外公是百户，我哥如今跟着玄甲军上了战场，日后前途无量。我家不缺我一口吃的，我有什么好怕的？”罗娘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挺直着背脊，高昂着头颅，得意地说道。 “罗氏，你糊涂啊！”一个大娘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家那些东西都是你哥嫂的，你这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竟然还要回家耽误爹娘，你怎么能这么糊涂？” “就是，你家这么出息有什么用？只要你嫂嫂一句不愿意，我看你能待多久？”另一个大婶也苦口婆心地劝道：“你可别觉得我们在吓唬你，这儿的女人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吃点苦算什么？你伺候好了男人和他家人，日后他不敢对你不好的。” “是啊，趁着娘娘在，你赶紧和公婆他们做个保证，陈禾回来就不敢和你和离了。” “你还年轻，别做傻事啊。” 罗娘子听着周围的‘好心’劝阻，眼里闪过冷意。 不过牵扯到了神农娘娘，她倒是收敛了两分之前那种傲慢的态度，却也没有说话。 见到这一幕，那些好心的婶子觉得有了新的突破口，便将目光放在了项晓芽的身上。 其中一个婶子看着笑得很讨好，但眼底却不经意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恶意。 “仙子娘娘，您也说两句吧？” “是啊，娘娘。这罗氏人其实挺好的，就是脑子有些轴，总是想不开……” “您作为仙人，一定也不忍心看她未来过得凄惨吧？不如您劝一劝她如何？” 旁边一个军户本来就对这些破事不感兴趣，见她们把项仙子堵在院中出不来，不由有些不悦得说道： “我说你们这些人，自己折腾就自己折腾，扯到娘娘身上作甚！” “就是，还管到娘娘头上来了，你们谁啊？” “我们这不是好心嘛。”那婶子收敛了眼底的情绪，挺胸抬头，颇为理直气壮地说道：“总不能见着罗氏这样作死自己吧？” “这和娘娘有什么关系？” “娘娘是仙人啊，一定也不忍心看到罗氏这样做错事，我问娘娘有什么问题？”她冷哼完，又朝着项晓芽这边走了一步，笑得谄媚：“我说的没错吧，仙子娘娘？” 妲袂看着逐渐围过来的人群眼神一沉，正要动手把所有人推开，却感觉肩膀上搭了一只手。 “诸位。”项晓芽面带微笑，看着明显分成了两拨的军户们。 “天色已经不早了，我欲在今日查看完出了问题的人家，可否先让一让？” 罗娘子面色倏然一松，看向项晓芽的眼中充满了感激之色。 就在那个不知名的婶子说出让娘娘来劝自己的时候，她心里是真的憋屈郁闷得紧的。 “项仙子，您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那婶子听了，当下就露出一副大失所望的表情，忿忿不平地喊道：“您可知道我们女子生存在这个世道很不容易，罗氏要是真和陈禾和离了，那陈家的老小无人伺候活不了多久，罗氏和离之身也嫁不了什么好人家，您作为一个仙人，难道就不劝一劝她吗？” 项晓芽看着那位婶子，仿佛看不到对方眼底的算计，只是轻轻摇摇头，平静地说道：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什么？”那婶子一愣。 “意思就是，你这么可怜陈家老小，就把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呗。”一个大娘在旁边嘻嘻笑道：“这样多好，陈家老少有人伺候了，罗氏可以回自己家里了，你的善行也得到了回馈。” “我……这和我女儿有什么关系？”那婶子原本理直气壮地表情瞬间收敛了起来，嗫嚅着说道：“我……我就是好心劝上两句，这罗氏自己死心眼和我家有什么关系。” “对啊，和你没关系，你管那么宽干嘛？”又有军户嘲笑道：“赶紧躲开，没听见娘娘说要去下一家看看情况吗？你带人这样拦着，不是要耽误了大家的正事吗？” “我这不是为了她们好嘛……” “你谁啊你，用得着你为我好吗？”罗娘子冷笑道。 那婶子哼哼了两声，却不敢在说话，只能拉着自己的‘姐妹’们一起退到了一边。 第228章 道理让开来了，项晓芽便笑着从人群中间穿过。 在路过那位婶子之时，她还特地停下了脚步，对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才继续朝前走着。 那大婶后背脊一寒，有种自己被看穿了的感觉。 她下意识的咬紧了嘴唇，有些不甘心的看了一眼项晓芽众星捧月般离去的背影，想要跟上去继续找机会，可脚步却怎么也迈不出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神农娘娘吸引，没有人注意到落在了最后的她。 她犹豫一番，想到自己男人的位置几年没有动过，终究还是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的惶恐，超前走了过去。 然后，她就被人捂住嘴，拖进了黑暗之中。 ** 项晓芽很快就走完了剩下的几户人家。 看着扫描的数据，她叹了口气。 好家伙，难怪这儿养不活鸡崽，就这极端的温度和湿度，要是能养活才有鬼了。 养殖从来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哪怕是家庭小规模养殖也是一样。 刚破壳的鸡崽要求周围温度至少在33°以上，哪怕是一个月的小鸡，对环境温度最低的要求也要20°往上。 相较于温度来说，湿度的影响要小一些。 但湿度太大，就为病菌和虫卵的创造了繁殖条件，使得小鸡更容易生病。 这个时代的鸡基因较为原始，并不像后来那般经过了各种培育改进，它们的抗病能力很差，对环境的要求也更加苛刻，在这样的温度和湿度里一折腾，可不就活不了几天嘛。 项晓芽得出了答案，也没有继续走下去的必要了，她转头看向了身后跟着的军户们，在他们的好奇种，将答案公之于众。 “这儿没有邪祟，也不是什么战俘坑。” 项晓芽手掌一番，手机消失在空气中，而她的脸颊上那道玉色的痕迹重新显现了出来。 “这里的地下有条暗河，几户出了问题的人家的房子，不偏不倚正好在它的上方，所以湿度和温度相较于其余地方来说，要不适宜养殖牲畜。” 她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也不适合人居住。” 这话一出，周围的军户们便哄得一声讨论开来。 “暗河？怎么会是暗河呢？” “嗨，这有什么奇怪的，这几户人家都和水井挨得不愿，没有暗河哪儿来的井水不是？” “以前怎么没人发现？” “谁能想到会是暗河啊？我还以为是战俘坑，压根就不敢往外说呢。” “这暗河被找出来是个好事，咱们这儿老缺水，有了它浇地都方便了。” “不知道这条暗河有多深，房子在上头安不安全……” 没有人怀疑项晓芽这个仙人的话，大家很快就讨论起了暗河的好处与坏处。 项晓芽既然查出来了隐患，自然不会就这样放着不管，她对罗娘子他们这些运气不好的人说道：“你们的房子不适合居住，最好加快时间搬走。” “可……我们能去哪儿呢？”小狗子爷奶有些茫然：“我们住所都是按照家中人在军队里的位置分配的，不能随便搬走啊。” 军户受到的管理十分严格，分配的住所和田地都是有说法的，并不是他们想住哪儿就住在哪儿。 若是被查到他们的居住环境和身份不和，算是犯了军规，全家都是要受罚的。 “项仙子放心，这事交给我来处理就好。”孟多金此时上前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谄媚的笑道：“如今天色已晚，您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项晓芽心中一动，便笑着对周围人说道：“孟管事是雍王的人，如今卫所的事物都是他在管，几位若是信得过我的话，可以听从孟管事的安排。” “你们放心听我的安排就是。”孟多金大手一摆，端的是一副听话的模样：“娘娘说了你们的情况有些特殊，那就不算违背军令，到时候只管搬家就是。” “谢谢娘娘！”一行人听了，连忙感激地道了谢。 ** 告别了军户们，项晓芽坐上了回去的马车。 在车中，她看向阿雾，冷静地吩咐道：“你让人通知燕军师，调查那条暗河的出入口时一定要多带人手，我怀疑那暗河通往北云的境内。” 阿雾认真地点了点头，道：“项仙子放心，孟管事那边已经安排人去做了。” 妲袂正在给项晓芽倒茶呢，听到这话后有些茫然的抬起头：“娘娘是觉得，那条暗河是北云人搞的鬼？” “不一定是北云人。”项晓芽接过了茶杯，抿了一口后才继续说道：“马非常接管左厢军后，迫不及待就建立了新的卫所，如今底下偏偏被发现了一条暗河，怎么想都让人觉得不放心。” 如今已经进入了冬日，晋关附近的河道水位都开始下降，北云人赶在这个时间点发动战争，说不定就是打着前头拖着左厢军，然后从暗河绕后的打算。 不过这一切具体是怎么回事，还是要靠阿雾他们这些专业的人员去调查就是了。 项晓芽回到院子，就专心致志的继续搞自己的畜牧养殖计划。 孟多金的效率一直是很高的，等到第三天，那些原本居住在暗河之上的几户人家，便都迁入了新的住处。 而项晓芽也在同一时间收到了任务完成的提示。 这次b级任务的经验和积分都不是大头，主要送的是一个d类商品礼盒，和往常的盲盒不一样，这次的礼盒是固定奖励三选一。 也不知道app的判定条件到底是什么，虽然项晓芽有一个奖励自选的扩张功能，但对于这类明确需要三选一的奖励礼盒不管用。 项晓芽将礼盒取了出来，就看到熟悉的银色箱子外，有种红蓝绿三个按钮。 红色的上方屏幕上写着‘牙刷’，蓝色上面则写着‘开花发卡’，而绿色的上面写着的是‘温度计’。 一如既往的让人不知道要说什么是好的奖励。 星际时代的牙刷自带杀菌消毒的洁净功能，缺点是半年要一换。 而开花发卡顾名思义，就是戴在头上会呈现出一段开花特效的发卡，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托国师们的福，项晓芽不缺洗漱用品，而南夜瑾的大方让她也不缺一个发卡，于是项晓芽的奖励落在了温度计上。 星际出品的温度计，自然不是普通的温度计。 它不仅可以测量人类当前的体温，还能连带周围的环境的温度与湿度也一并测量出来。在这个测量温度靠体感的时代，可谓是个大神器。 但这玩意对项晓芽来说，没有鸟用。 她的扫描功能比温度计不知道清楚多少遍，别说是人体温度了，连人的体表温度和体内温度，它都能给你扫描的一清二楚，更别提它还能分辨出空气中的杂菌和微量元素。 app的商品，果然就是鸡肋啊。 第229章 项晓芽的手指在发卡和温度计两个按钮之间来回的滑动着，心里是在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发卡虽然只是个装饰作用，但是这种‘开花’的技术其实还蛮唬人的，完全可以变成自己的一个‘仙法’出去唬人。 可仔细想想，自己搞出来的药剂唬人程度不比这发卡强吗？ 发卡再神奇，它也就这么一段‘开花’的过程而已，之后再看也编不出新的花样来，但自己的药剂完全能让寻常的花儿短时间内加速绽放，还能让它们的颜色想变啥样就变啥样…… 完全吊打发卡可以带来的效果好吗？ 装神棍是个技术活，‘仙法’的运用和彰显讲究一个随心所欲，要像是不经意间给你来一个小小的‘惊喜’一般，才能让让人深信不疑。 发卡虽好，但输在太过重复，很容易让人看腻。 一个只有视觉效果的仙法要是让人腻味了，那它就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所以…… 项晓芽的手，最终停在了绿色的按钮上面。 亲戚一拍，盒子如开花一般一层层的展开、收缩，最终露出了红色天鹅绒上，那巴掌大小的怀表。 是的，星际版本的温度计，是古早怀表款式。 没有数字，只有刻度和切换按钮。 项晓芽拿出手机，通过扫描功能和温度计做了一下数据对比，最终确认这温度计的测量精度勉强合格。 虽然没有办法像app一样，适时调整温度显示，但它的反应时间也只需要三秒左右，对于要搞养殖的人而言，这就是一个神器。 养殖场最重要的是什么？ 温度和湿度，只要搞定这两样，基本难度就要减低一半。 有了这个温度计，项晓芽压根就不需要自己亲自前往现场指点后续工作，只要把相关指标给出去，让其余人按照这个程度弄就行了。 想想就觉得挺爽的。 她满意的将温度计收进了储物空间里，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自己的a级任务‘家庭养殖’之中。 任务的描述是要求项晓芽给十户人家每家至少提供十只小鸡仔儿，并且让其成活率达到80%。 这其实是一个很含糊的任务。 首先，这个成活率的界限是什么？小鸡长大到何种程度算是成活成功任务之中并没有写清楚。 养殖类任务项晓芽以前没有触发过，对这方面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不过，根据她对app的了解，它触发的所有任务都是以两个前置条件为基础。 第一，扩展本星球的农业发展项目。 第二，则是保证拓荒者的生命安全。 这次的a级任务明显是按照第一个条件触发的，也就是说，app的目的是让本地居民开始有意识的进行养殖业的发展。 也就是说，这个成活率，最大可能是确定养殖农户在脱离了自己的指点之后，也可以进入一个良性循环的程度才算是成活。 种地还要看老天爷的脸色，未必会越重越多，但是养殖业却可以越养越多。 想要达成这个条件，如今的这些鸡肯定是不合适的。 项晓芽从空间里找到了自己的笔记，迅速的翻找到了肉鸡和蛋鸡的基因改造内容，最终将目标放在了蛋鸡上头。 对于如今的军户来说，想要每天吃肉他们自己估计都接受不了，但是鸡蛋却是十天半月能吃上一次的。 当每天都能食用鸡蛋成为了习惯之后，人们会自然而然的将目标放在肉类上面。 项晓芽打定主意，立刻就开始写材料单子。 培育动物基因和种植不一样，所需的东西太多，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孵化池。 考虑到自己的目的是为了让人们未来能够自给自足，项晓芽便结合星际时代的理念，根据现有的材料，一步步的带着孙如玉亲手用黄泥搭建了一座孵蛋坊。 是的，在考虑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后，项晓芽就把孙如玉找了过来，将孵蛋的工作，交给了这个踌躇满志的小姑娘。 这座孵蛋坊高一米二左右，整体造型略有些像土炕。 一次性可以孵蛋三百枚左右，耗材分别是混合了玉米杆子的黄泥，几床棉絮，用竹篾编制的箩筐，草席和松木大早的框架。 燃料选的是木炭，为了降低成本，项晓芽还特地选了市面上最便宜的那种。 这个孵蛋坊一做出来，孙如玉整个人都脱了一层皮。 但是她一点都不觉得累，反而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劲儿。 项仙子竟然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了她，她真是太高兴了。 “娘娘，孵蛋不是都要找母鸡吗？咱们这样弄，会不会不小心就把蛋给弄熟了啊？” 孙如玉如今学着妲袂束起了最简单的马尾，穿着朴素的短打，弯着腰蹲在火门前朝里头张望。 “你忘了我教你时说过的话吗？”项晓芽干干净净地背着手站在她的身后，笑眯眯地说道：“这孵蛋坊里面的烟道设计使其可以均匀的将坊内温度控制在40度上下，一旦开始孵化，只要每隔两个时辰将蛋翻转一次即可。” “这样七天之后，就能看到小鸡崽儿了吗？”孙如玉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当然。”项晓芽笑道：“你可以自己试试看。” “我……我来？”孙如玉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真的听到这话后，也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了项晓芽：“娘娘，我……我对养殖一窍不通，让我来的话，会不会不太好？” “没事，打不了就让大家这几天多吃几次鸡蛋嘛。”项晓芽拍了拍孙如玉的肩膀，一脸鼓励地说道：“如玉啊，虽然我知道你原先是打算和我种地，但如今我最需要的，反倒是一位能帮我一起弄养殖的帮手。” 她一边说着，眼神温和又充满了信任。 “你也知道，我拿出来的黄玉7号和冬麦8号可以让大家填饱肚子，那日后这能给人提供肉蛋奶的养殖类才会是我的终点目标，我日后的精力大多会放在这方面上，你愿意帮一帮我吗？” 项晓芽说的诚恳，孙如玉对她本就有几米后的滤镜，听到这话后，毫不犹豫地就点了头。 “乖，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什么准备都没有就这样做事的。”项晓芽心满意足的摸了摸孙如玉的脑袋，然后凭空掏出了温度计。 银光闪闪的怀表配了一根细细的银链子，在阳光下反射着亮白的光芒。 “此物名为‘温度计’，你看这儿这个刻度，代表的是温度，这个长杆代表的是五，这些短杆则是一，指针挪到哪儿，便代表着它环境的温度是多少。”项晓芽笑眯眯的将怀表挂在了孙如玉的脖子上。 “我教你的那些，你还记得吗？” “记记……记得的。”孙如玉没想到仙人竟然会赐予自己法器，整个人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我我，我还拿……笔记本，我我我，我都记住了。” 第230章 “真乖。”项晓芽欣慰的点点头，对孙如玉笑道：“孵蛋坊的事情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孙如玉眼睛一红，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对项晓芽信誓旦旦地保证道：“项仙子您放心！我就算是不要这条命了，也要帮您把小鸡孵出来。” “额……大可不必，你的命比小鸡重要多了。” “不，我一定会做到的！”孙如玉红着眼，认真无比的说道：“我绝对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然后，她就拿着项晓芽给她的‘神器’温度计，开始了孵蛋的过程。 孙如玉是个模仿能力很强的孩子，她之前跟着项晓芽的时候，就发现娘娘总是喜欢记录田里发生的一切事情。 项仙子说，这叫数据记录，只有将整个实验过程里发生的没一点数据记录得清清楚楚，日后想要找到问题就会方便很多。 孙如玉也知道项仙子不一定需要她记录的数据，但她还是给自己整了个小册子，认认真真的记录着孵蛋过程中的每一次温度和湿度的变化。 因为小鸡要两个时辰翻看一次，她也不敢睡得太死，天天蹲在实验室外看着自己的孵蛋坊，没几天眼底就青黑一片。 项晓芽见她这认真的模样，欣慰的点了点头，让孟多金给孙如玉多准备些补身子的膳食，转头就回去继续培养自己的蛋鸡改进版了。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第七天。 今天是小鸡出壳的日子，孙如玉这些天压根就没有好好睡过，此刻到了决胜局，她看起来状态都有点魔怔了。 小姑娘魂不守舍的站在自己亲手砌出来的孵蛋坊外，饭也不吃了水也不喝了，绕着它来回的转着圈子，嘴里念念叨叨一些求神拜佛的鬼话。 厉晏一来后院就看到她这神神叨叨的模样，下意识的离得远了些，然后看向身边的阿雾。 “这姑娘是怎么了？” “哦，今儿小鸡能孵出来了，她估计是有些紧张。”阿雾笑道：“其实失败了也没事，不过小姑娘嘛，要强。” 厉晏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两人默契的没有发出动静打扰那位紧张兮兮的如玉姑娘，悄悄地进了项晓芽的实验室。 此刻，项仙子正坐在她的书案前，手掌托着一直毛茸茸小鸡仔来回查看着。 看到厉晏后，她露出一个微笑，道：“你们最近不是在忙暗河的事情吗？怎么来找我了。” “回项仙子的话，正是暗河那边调查得差不多了，燕军师让我来将情况告知于您。”厉晏恭敬地行礼道。 如今过去了十天功夫，也差不多该出结论了。 项晓芽点点头，将小鸡仔放到了一边。 “那暗河是什么情况，可是和北云有关？” “没错。”厉晏看向眼前的仙人，眼里有暗藏着的敬佩。 “那暗河环境复杂，其中一段的确通往北云境内，另一端则在云儿庄后头那座大山坳的一个洞穴里。” “如今进了旱季，水位下降了很多，北云那边就打算从暗河绕道来个前后夹击。” 厉晏说完，对着项晓芽深深地鞠了一躬：“若非项仙子及时发现这条暗河，我们怕是要吃一个大亏了。” 如今左厢军都在前线和北云大军僵持，晋关这边可谓是防卫空虚，若是真让北云人绕路成功，闵裳媃怕是很难赶得回来。 项晓芽不太懂这方面的事情，便也不装腔作势，只是问道：“如今那暗河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燕军师打算将计就计，如今已经安排妥当。”厉晏道。 “那我就放心了。”项晓芽露出微笑。 厉晏心情还是很复杂的。 “项仙子，马非常之所以将卫所修在这暗河之上，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扩张军田时，注意到暗河的存在，他不是和北云人合作，他极有可能本身就是北云人。”他有些踌躇地说道： “这些年马非常掌管左厢军，不知道在卫所里放入了多少探子，您要不还是先离开这儿，去城里住一段时间？” 项晓芽听罢，微微摇头，笑道：“我不能走。” “可是……”厉晏吸了口气，认真说道：“如今的卫所情况复杂，玄甲军都去了前线，您身边只有摇光君保护的话，还是有些不足之处。” “我若走了，卫所的军户们就要乱了。”项晓芽平静地说道。 厉晏哑口。 “不仅是卫所，我若进了城，晋关的百姓会如何做想？”项晓芽笑道：“他们会觉得，神农娘娘都跑回来了，可见前线情况不容乐观。” “届时，城外的人怕是会想要一口气全部挤进城内，而军户们也会惶恐得四下逃散……” 厉晏沉默许久，终究长叹一口气，对项晓芽深深地行了一礼。 “仙子大义。” 项晓芽轻笑道：“说起来，永绿山那边你们有没有调查过？” 厉晏一愣，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永绿山？哪儿我们调查过，没什么特别的啊……” “那日马非常的军队前来明悟寺刺杀我与鹤公公，他们人数众多，应当是有一条不为人知的暗道。虽说可能是我多虑了，但你们不妨将它和暗河结合在一起看看，说不定也会有新的发现。” 项晓芽说着，将一张有些粗糙的手绘地图从小鸡仔的爪子下抽了出来，递给了厉晏。 厉晏结果一看，眼睛倏然瞪大。 “这……这是……” “我这些天闲来无事，照着李悦国师留下的资料绘制的一副河道图。”项晓芽轻轻叹了口气，意有所指道：“其实，我不该直接参与你们人间的争斗之中，不过如今军田里还种着我给的粮食，我便有义务守着它们安然等到收获之时。” 厉晏单膝下跪，恭敬地回道：“项仙子放心，您所在的土地，绝对不会有战火进入其中。” 项晓芽笑得很欣慰。 她的s级任务还在地里慢慢地成长呢，在奖励到手前，无论是谁，都别想打扰这片土地的安宁。 厉晏也没有想到自己过来一趟竟然还有特别的收获，还想再说一些感谢的话呢，就听得院子外传来一声尖叫。 “啊啊啊，破壳了……我的小鸡……小鸡破壳了！” “项仙子，它们……它们孵出来了！” 第84章 这不是土地，这是我的外挂啊！ 孙如玉现在的模样实话说正称不上美貌。 她因为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 所以眼底发青面色有些灰白，却又因为情绪激动，如今脸色有些潮红, 再加上略微凌乱的头发耷拉在脑后, 看着是真有几分骇人。 “项仙子, 我……我成功了。” 看到项晓芽走来的瞬间，她的眉眼里是克制不住的激动和喜悦。 “嗯，我看到了。”项晓芽走到孙如玉的身边，嫌弃孵蛋坊的盖子看了一眼。 这一次孵化了三百多个蛋，其中有二十多个在没能成功孵化成型，已经被清理出去了。 第231章 如今, 这二百七十多个鸡蛋中, 有十几只的蛋壳出现了裂纹, 又有三只小鸡已经出了蛋壳。 看着它们瑟瑟发抖的样子, 项晓芽笑着将盖子重新放了回去。 “项仙子，接下来我要怎么做？”孙如玉很紧张地看着项晓芽，等候着她的指示。 “接下来的话, 就麻烦你将剩余的小鸡也孵出来吧。”项晓芽笑道。 孙如玉如今已经成功过一次, 自然信心满满的应了下来。 养殖业这边算是步入了正轨, 项晓芽拿着孙如玉培育出来的原生小鸡仔儿, 开始动手进行蛋鸡的基因修改。 这个过程对她来说并不算太困难, 约莫到了十一月中旬, 项晓芽的第一份蛋鸡的基因图谱就成功解锁。 自此, 送入培育舱的鸡蛋再培育出来的小鸡，公母的比例是1：9, 具有耐寒且抗病性强的特征，五周之后就可以开始产蛋。 只要营养跟得上, 一月能产蛋四十枚左右，多的甚至能达到六十枚。 这种蛋鸡能够持续产蛋三年，寻常人家养上一两只，基本就不用担心吃蛋的问题了。 项晓芽对这个新品种的蛋鸡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还有不少可以继续改进的地方，但现阶段重要是尽快搞定任务升等级，其余的暂且都可以放在一边。 在孟多金的协助下，十个军户很快就被选了出来， 考虑到冬日的天气太冷，项晓芽为了保证自己的任务完成度，再一次卡了app的任务系统bug。 她直接用培育舱，将蛋鸡分开培育，母鸡成长到6周取出，而作为种鸡的公鸡，直接调整到了22周，达到配种要求之后，才将它们从培育舱中取出。 于是，送到军户们手里的鸡便是直接可以产蛋，和孵化小鸡了。 项晓芽对app的了解并没有出错，送出去的母鸡三天之后就开始产出受精卵，孙如玉听她的命令，每家每户的跑着帮助他们学会辨别受精卵和可食用鸡蛋的区别，又教他们怎么帮助母鸡孵出小鸡，以及小鸡的保暖问题。 等到十一月下旬之时，项晓芽靠着这个作弊的方式，成功让自己的任务提完达成。 app估计是没想到她会整出这么一通骚操作，计算了十几个小时，这才不情不愿的把任务奖励给她吐了出来。 这800经验值一到手，项晓芽直接将自己的等级提升到了25级。 她的体质buff中的环境适宜，从等级4升到了满级。 具体效果，就是项晓芽穿着最淡薄的外衫在寒风中溜达一天，也屁事没有，只感觉自己像是站在最舒适的秋天那般。 晋关外的战火随着天气的转冷，似乎也逐渐的冷却了下来。 北云人不再像之前那样迫不及待的进攻晋关，而是偃旗息鼓，开始和左厢军僵持了起来。 这个消息传回来后，卫所中的大部分军户都松了口气，脸上也重新露出了笑容。 但项晓芽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她有种预感，螺山那边怕是出事了。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没有错。 螺山一役，西关军的粮草被烧了。 ** 奔驰的马车在车夫的驾驭下于官道上不知疲倦地疾驰着，望着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车夫咬咬牙，在此加快了速度。 而马车内，岳夫人稳妥地拔出了银针，看向了紧张的妲袂和阿雾。 “别担心。”她将银针消完毒，重新放回了皮袋中，这才笑道：“项仙子已经睡过去了，一时半会不会醒来的。” 阿雾松了口气，有些心有余悸地说道：“还好岳夫人您跟着我们一起走，要不然这一路上项仙子可就要遭大罪了。” 岳夫人也感慨道：“项仙子底子太差，这去往螺山路途遥远又事态紧急，实在是有些为难她了。” 阿雾抿了抿唇，神色有些黯淡：“谁能想到晋关什么事都没有，反倒是螺山那边出了事呢？” “那边的消息怎么说？王爷醒来了吗？”岳夫人忧心忡忡地问道。 “没有……”阿雾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项晓芽，见她紧闭双目呼吸平缓，这才小声说道：“王爷的性格您也清楚，若是知道项仙子过来了，他肯定会拼着命不要也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把人给送回去。” “也是，他向来不把自己的小命当回事……”岳夫人觉得有些头疼：“不过，咱们这样瞒着王爷把项仙子带过来，他醒来之后怕是要闹了。” “没事。”阿雾悄悄地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妲袂，小声说道：“项仙子会压制住王爷的。” 岳夫人轻叹一声。 “但愿如此吧。” 之后，车厢里不再有多余的声音，大家都闭上眼睛，开始养足精神应对接下来会发生的各种事情。 而本该昏睡过去的项晓芽睁开了眼睛，平静地看着自己的手机上正在自动翻页的论文，心中静如止水。 三天前，项晓芽收到了来自螺山的飞鸽传书。 王老将军陷入北云的陷阱之后被抓，南夜瑾这个皇子不得不动身救人。 人也的确就回来了，但是如今半死不活眼瞅着是不行了，而南夜瑾也中了毒，如今昏迷不醒。 本来这事和项晓芽没什么关系的，但西关军的粮草被北云人劫走，粮仓又发生了大火，王家倒是有粮食，可粮食运不过去， 如今螺山已经岌岌可危，听闻军心已然不稳。 于是，她这个‘神农娘娘’忽然就出现在了西关军的眼中，成为了他们心目里的救命稻草。 是的，项晓芽如今正坐在前往螺山的马车之上。 倒不是她真的心善，非要自己跑到危险的地方去，纯粹是app给她发了个sss级的任务。 没错，sss级。 光是经验奖励，就足够项晓芽升到30级的最高级别任务。 而让项晓芽毫不犹豫的应下的好处，是这次任务结算之后，可以开启app里的一项指定扩张功能。 从穿越至今大半年，项晓芽都对‘实验室’可谓是朝思暮想牵肠挂肚，但app一直不给力，别说‘实验室’，就连下级替代用的‘操作台’都没有给自己开出来过。 所以，app的这次奖励实在是让她无法抵抗，在看到任务之后，她连夜就收拾好行李，带着妲袂坐上了前往螺山的马车。 升到25级之后，环境适应的buff已经让她对颠簸的马车造成的晕眩没有任何感觉，但考虑到自己‘体弱多病’的人设还未在螺山那边的人面前展示过，项晓芽便索性上车之后就开始装病。 岳夫人虽然把脉的时候摸不出什么门道来，但是项仙子的体质异于常人，她看着这般难受，岳夫人也不敢托大，喂药无果后，索性就直接把人扎晕了过去。 于是，项晓芽这一晕，就直接晕到了螺山军营。 ** 螺山大营外，收到消息前来迎接‘神农仙人’的泰梧揉了一把被寒风吹得有些发僵的脸颊，不耐烦地扭头看向了另一边老神在在的同伴，阴阳怪气地说道： 第232章 “那劳什子的仙人不是说今儿能到吗？老子从早上等到现在，别说仙人，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她可别是临阵脱逃了。” “仙人嘛，这架子当然要摆的大一些呀。”闵世成轻笑一声，态度倒是悠闲地紧，似乎压根就没有把自己等了一上午的事情放在心上一般。 “哼，说什么仙人……保不齐是雍王看上的女人，为了他那可笑的诺言就应给人按一个什么仙人的名头。” 泰梧冷笑道：“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你说随便搞个什么花花草草的仙人不就好了，非得说是司掌农事的神农娘娘，这下好了，他一晕过去那些家伙就迫不及待的把人喊了过来，那什么仙人可别是知道自己不行，提前跑路了吧？” “这倒不至于，你也看了她在晋关的那些‘神迹’，虽说你我并未亲眼见证，但如今人来了，这是骡子是马溜溜不就知道了嘛。” 闵世成笑道：“再说，咱们如今也没有别的选择了，这王家的粮食送不进来，将士们总不能饿着肚子和北云人拼命吧？” 泰梧焦躁地骂了句脏话，来回走动了几步，还是意难平地骂道：“王家那群狗东西也太不是人了，老将军生死未卜，他们就听了粮食开始披麻戴孝，这要是我地孩子敢这么做，老子非得被气活过来不可。” 闵世成轻笑一声，对泰梧道：“行了，这天寒地冻的，我看那什么仙人一时半会儿是过不来了，待会儿咱们就把这仗势收一收，先回去烤会儿火……” 他的话音还未落，就有个小兵前来报信。 “禀将军，前方五里的官道上发现了带着雍王府标记的马车。” 闵世成和泰梧眼睛一亮。 “这是来了？” “应该是了。” 五里地离这儿不远，两人立刻整理好衣冠，又喊好下属，恭敬地等待了起来。 过了一刻钟左右，两人就看到了沿着管道急速行来的大马车，连忙叫人堵住了马车的去路。 那车夫见到这边的仗势，立刻叫停了马车，皱着眉看向两人。 “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此拦车？” 闵世成主动上前对那车夫道：“我们是西关军的偏将，如今归于雍王殿下麾下，今日是特地前来迎接晋关来的神农娘娘的。” 泰梧也上前，拿出了准备好的信物。 车夫确认无误后，便将东西递进了马车，过了一会儿，车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两位辛苦了。” 这声音听着有些年轻，闵世成和泰梧相视一眼，连忙道：“不辛苦，那个……神农娘娘可是要现在就随我们去军营？” “项仙子旅途跋涉还未曾醒来，劳烦两位将军现代我们去休息之所。” “什么？仙人没醒？”泰梧下意识地喊道：“那我们的粮食怎么办？现在军田里的人都准备好了，只等她过来呢……” 闵世成有些没眼看，一肘子对了泰梧的胳膊一下。 “这些事情等下项仙子醒来再说。”车中女声平静地叙述道：“还请两位带我们前往雍王所在之地。” 泰梧脸上的表情立刻拉了下去，见他一副要说什么的模样，闵世成连忙拉住了他，同时笑道： “没问题，还请仙子们跟我来。” 泰梧瞪了闵世成一样，闵世成对他摇了摇头。 先别说这仙人是真是假，但她是雍王的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雍王如今虽然还没醒，但他若是醒来得知自己的人被他们欺负了，那不得把他们皮给扒了？ 闵世成知道自己得罪不起人家，也不在意面子，乐得把人送到那疯子的身边去。 泰梧心理憋得难受。 自己一大早在这儿吹着凉风瞪了老半天，结果就这？ 他虽愤怒与不满，但也知道情势比人强，只能咽下心理的不满。 就在此时，车厢里忽然传来了一声略微虚弱的女子声音。 “阿雾……我们到了吗？” “项仙子，您醒了？可是有哪儿不舒服？”原本那傲气的女声瞬间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我还好……咳咳。”那女子轻轻咳嗽了一阵，这才带着淡淡的笑意，轻声问道：“可是到螺山了？” “是的，我们已经道螺山了，项仙子您再撑一会儿，咱们很快就可以休息了。” “不着急，我刚刚听到有人来接我们去看军田的情况？” “这……项仙子您的身体撑不住的，不如今日先好好歇息，等明日咱们再去军田……” “不用，我没什么事。”那病弱女声笑道：“阿雾，麻烦你与他们说一声，先去军田吧。” 这段对话声音比并不大，但闵世成和泰梧都是练家子，还是将它们听了个全乎。、 仙人醒了，还要和他们去军田？ 这一下，泰梧原本黑沉的脸色又重新焕发了光彩。 “诶，仙人啊，您是要去军田对吗？”他拉开嗓子，大声喊道。 马车内安静了一瞬，随后，那虚弱的女声带着浅浅的笑意传了出来。 “是啊，劳烦这位将军给我带个路了。” “嘿嘿，没问题。”泰梧乐滋滋的应下。 闵世成见他这模样有些牙疼，咂了下嘴后扭过了头，却也没有说什么客气的话。 如今北云那边虽然被雍王众创，但很快就会重新集结起来，他也想要尽快解决粮草问题，让自己的将士们上战场不用饿肚子。 大约是知道车厢里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仙人如今状态不好，哪怕是嘴碎的泰梧也没敢主动地搭话。 只能将好奇憋死在了心口，抓耳挠腮地来了到军田之处。 神农娘娘在晋关的所作所为，这些时日经过有心人的大肆宣扬，整个螺山军营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了。 泰梧更是将她的信息都摸索了个遍，无他……军田恰巧是他在管辖，这位仙人若是要来，那和她打交道的人必定是自己。 那位传说中的仙人，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听说她将雍王给迷得团团转，那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吧？ 泰梧心思翻腾，目光灼灼的盯着停下的马车，心脏因为紧张跳得有些慌乱。 从马车之上下先来的，是一位娃娃脸的女子。 看装扮便知道是个丫鬟，眉眼里带着一些隐隐的傲气和高高在上，看得出来是个脾气不大好惹的人。 第二个下来的，则是一位端庄优雅的妇人。 泰梧知道这一位的身份，倒不如说，这天下就没有人不知道‘岳神医’的名头的。 她之所以过来，应该是为了雍王吧？ 天潢贵胄就是好，这神医越是说找来就能找来的，可不像他们这些普通的将士，能有个好一点的军医就要烧高香了。 泰梧酸酸地看了一眼岳夫人，重新将目光放回了马车上。 他对那位仙人更好奇了。 然而，从马车上下来的，却只是一名穿着打扮有些朴素的女子。 第233章 那女子身形瘦削得过分，明明五官精致，但眉眼间被倦色和不适占据，即便不是看病治人的大夫，也能一眼看出对方如今的确是重病之身。 说不上倾国倾城，但无论是谁见到她的第一眼，都知道这不是凡人。 她的气质太特别了。 那瘦削身影站立于风雪之中，仿若即将消逝的雪花般脆弱，仿佛只要有人大声呼吸说话，就会加速她的融化。 想象中那倾国倾城身披五彩霞光的仙人，和现实中如水中花一般虚妄的仙人形象相差太大，泰梧一时间竟然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仙人一看就是不能随便碰触的吧？雍王的癖好是不是有点让人担心？ 闵世成的表现倒是中规中矩，他只是看了一眼项晓芽，就恭敬地低下了头颅。 项晓芽掩嘴轻咳了两声，目光自那两位将军身上扫过，便投放到了被寒霜覆盖住的军田之上。 “这位将军，我刚来此地还有很多不大清楚，可否告知我如今田里的情况？” 她的语气和态度一如既往的温和，配上那副病弱的模样，要多无害就有多无害。 泰梧也不知道为啥，他明明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面对这位‘神农娘娘’时却不敢大声说话。 “这个……仙子啊，我看您这模样不是很舒服，要不咱们先找个暖和的地方让你歇一歇？” 阿雾本就满心担忧，如今听了泰梧的话眉头一竖，哼声道：“项仙子问话呢，您只管回答就是。” 就是这大嗓门惹得祸，本来项仙子一路上就被折腾得吃不好睡不好，身子更是每况日下，若非岳夫人施针让她睡了一路过来，如今怕是已经起不了床了。 本来她们打算让项仙子好好歇息一晚，岳夫人也趁机给她调理一下身子，谁知道那大嗓门把项仙子给喊醒了。 项仙子这般心地善良的人，为了早日让螺山的将士们吃饱饭，不惜忍着难受也要她们全力赶礼，又怎么会舍得多浪费一天的时间呢？ 现在好了，项仙子主动来了田地里，这大嗓门倒是又装模作样地做起好人来了。 泰梧被阿雾这么一瞪，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将军莫怪，我家阿雾性子有些直，说话可能不太好听，但她并无恶意。”项晓芽微笑着接过话题，又问道：“是这样的，我想要知道如今军田之中种了多少冬小麦，约莫是什么时候种下的，施过何种肥？” 泰梧哪儿知道这些，他不好意思地笑道：“那什么，您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叫人来回答您的问题。” “劳烦将军了，那我便先去地里看看情况吧。”项晓芽微笑着点了点头，便在妲袂的搀扶下，走到了田埂边。 泰梧这才注意到，这位神农娘娘身边竟然还站着一个小孩儿。 那小女孩梳着高马尾，打扮上和神农娘娘一般显得朴素，但那一声气场莫名有些唬人。 泰梧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眼睛一亮，用胳膊肘对了一下闵世成：“那位是不是……” 他挤眉弄眼了一番，用口型说出了‘摇光君’三个字。 闵世成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泰梧眼睛更亮了，看向妲袂的背影甚至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你可别作死。”闵世成眉头一皱，小声提醒道：“那位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那可是摇光君啊，居所天底下能打的过她的连个巴掌都数的过来。”泰梧强忍着激动地情绪说道。 闵世成冷笑一声：“那你知道，那些主动去挑衅她的人都死了吗？” 泰梧当然知道，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那小小的身影，犹豫了一番后，默默地把头垂了下去。 闵世成见他不再作死，也是松了口气。 他看着伸手在田里掏起一把土细细观察的‘神农娘娘’，心中其实五味成杂。 没想到摇光君竟然真的留在了这位仙人的身边…… 看来这一任国师之位，有得争了。 泰梧和闵世成的想法，项晓芽一点也不关心。 她手指碾碎了掌心的土块，观察完里头的成分之后，又放到鼻子下嗅了嗅。 还行，没有被人搁奇怪的东西进去。 老实说，她在晋关那边都习惯了一不注意地里就会多出点别的玩意的日子了，虽然不至于到达ptsd的程度，但每次需要她种地，都会下意识的看看是不是有人为的痕迹。 毕竟穿越至今，她做的最得多事情不是种田，反倒是给田地治病。 本以为螺山这边也会出现类似的情况，可现在看来，王家的人还没这个能力把爪子伸到王老将军所在的螺山来。 想来也是，王家再嚣张也是仗着王老将军的光，平日里老将军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王家确保了西关军的粮草没有出过问题。 螺山的环境其实并不适合种植，这儿的土地贫瘠，即便进行照料一年的产粮也够不上嚼头。 王家没有必要像对待南夜瑾一样，从军田下手来挟制王老将军。 以至于，西关军的军田是片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田地。 不，也不能说是正常土地…… 项晓芽看着眼前大片被冰霜覆盖的土地，心里火热一片。 这是她的拓荒者等级外挂，是她即将到手的‘实验室’，是她神农娘娘之名跨出晋关辐射西关开始的人生起飞点啊！ 第85章 什么才是好甲方 负责这一块军田的军户很快就被找了过来。 这是个约莫只有十岁大小的女孩, 她穿着破旧的棉袄，身形很瘦小，跟在一个穿得厚实的兵士身后 “去和大人们打招呼。”那个带她过来的兵士伸手不客气推了这小孩一把, 让她打了个踉跄。 好在小孩很快就反映了过来, 超前走了两步, 稳住了身子。 “大人好。”她一张瘦的只剩骨头的小脸冻得有些发青，开口声音细弱蚊蝇。 “大点声，没吃饭啊。”那兵士眉头一皱，不满的喊道。 “对……对不起。”小姑娘本就青白的面色又白了一份，战战兢兢地重新喊了一声：“大人们好。” 那兵士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转头露出一脸的谄笑看着泰梧。 “大人, 您看人我给带来了, 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项晓芽和阿雾她们的眼神一下就从小女孩身上挪到了泰梧身上, 虽然没人开口, 但泰梧什么都懂了。 他一张糙脸黑里透红，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冤有头债有主，泰梧咬牙一把揪住了那个兵士的领子, 恶狠狠地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那兵士倒是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 反而讨好的笑道：“泰将军, 不是您要找这地儿的负责人吗？” “你特娘的糊弄老子是吧？谁给你的胆子给老子弄个小屁孩过来？其余人呢？都死哪儿去？”泰梧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 暴怒不已。 第234章 旁边的闵世成并不阻止, 也冷冷地看着那兵士。 他们今日才将‘神农娘娘’接到军田, 转头就有人给他们使绊子。 知道内情的人晓得那些家伙针对的是眼前这位空降的仙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闵世成和泰梧两个有正经军衔的将军竟然还管不动一个小小的卫所了。 这一次的脸可是丢大了，那仙人虽说没有什么正经的官职, 可闵世成知道，只要她是真的仙人下凡, 那国师之位还能跑得了？ 今日这羞辱之仇，他无论如何都记下了。 “唉，将军，大家伙现在都有些事儿要忙，这蔡家的小姑娘别看年纪小，她家那几十亩土地都是她在打理呢，您问她也没事的。”兵士似乎胸有成竹，依然笑嘻嘻地说道，竟是半点也不怕。 “忙？呵……这寒冬腊月的有什么要忙得？再忙能有我这个将军忙吗？还不赶紧把人给我喊过来！”泰梧一听就知道是谁在背后撺掇着搞事。 他咬着牙关，阴狠地笑道：“你去和那些个不识相的人说清楚，老子是朝廷有功勋的将军，他姓王的只是个借着老将军名头才混到千户的废物，敢给老子找事，他真以为我不敢动他是不是？” “泰将军，您……您说什么呢？”那兵士的面色终于有了些变化，他眼神闪动着，小声说道：“王千户他老人家忙得很，怎么会和您置气呢？这没有证据的话，您可不能在外人面前乱说啊。” 说着，他还意有所指的瞟了一眼项晓芽。 泰梧气得嘴皮子直颤，他冷笑一声，一圈就砸在了那兵士的脸上，直把人给揍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那兵士没想到泰梧会和自己动手，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 可泰梧这回已经拔出了腰间的大刀，分离的刀尖抵在了那兵士的脖颈：“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你也配和老子说这些话？” 那兵士吓得浑身发抖，战战兢兢地说道：“我我我……我不是，我没有……将军饶命！” 泰梧冷笑一声，挥手欲砍，却被闵世成拦了下来。 “你干嘛？”泰梧不悦的皱起了眉。 “莫要在仙人面前见血。”闵世成提醒道。 泰梧这才想起来而今周围还有位‘善良仁和’的仙人正看着呢，他不甘心的咬了咬牙，最后把刀收回了刀鞘，抬腿往那兵士的肩膀狠狠地摔了一跤。 “给老子爬起来，把那些军户都喊来！” 那兵士逃过一劫之后再也没有之前那胸有成竹的模样，此刻哭丧着一张脸，求饶道：“您别冲动，我……我这就去和那些不懂事的军户们聊一聊。” “赶紧滚！”泰梧心中憋闷，又恶狠狠地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只把人踹得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子这才罢休。 闵世成见他出完了气，这才将目光挪到被那兵士带来的小女孩身上。 他眉头皱得死紧，有些不悦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将军，我……我叫蔡小草。”那小姑娘似是被吓到了，声音小的跟针掉地上一样。 闵世成见她这小家子气的模样，焦躁的咂了下嘴。 “行了，这儿的事情和你一个小孩没关系，你回家去吧……” 蔡小草猛地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看什么看？”泰梧被摆了一道，现在心情差得很：“你一个小屁孩知道什么？还不赶紧回家里待着去。” 蔡小草抿了抿唇，小声说道：“我……这儿的地是我种的，我可以回答仙人的问题。” 她的声音是在太小了，被寒风一吹，显得含糊不清。 但泰梧听清楚了，他嗤笑一声，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行了吧，你这么个小不点儿能种的了地？赶紧回家去，把你家大人喊来。” 蔡小草失落地垂下头，小声哦了一句，这才要转身离去。 只是走之前，她还是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项晓芽。 仙人站在寒风中，脚底踩着的是被白霜覆盖的漆黑土地。她的手中捏着一把自家的土壤，似乎正在查看其中的成分。 蔡小草特别想走上前去，和这位传说中的仙人求教一番。 她心中存了太多问题，可军中的农事官不给银子是不会回答问题的…… 本以为今天是撞了好运，可惜……大约自己真的是命不好吧。 蔡小草收回眼神，对着泰梧和闵世成行了一礼，就低着头要走。 可才走了没两步，她就看到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挡在了面前。 蔡小草认得出，这就是跟在仙人身边的那个小女孩。 “这儿的土地是你种的？”妲袂面无表情地看着蔡小草，声音也冷得像冰块一般。 蔡小草莫名觉得有些害怕，但还是点了点头。 “行，跟我来吧。”妲袂上下扫视了蔡小草一眼，转身就朝项晓芽那边走去。 蔡小草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那边的闵世成和泰梧相视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怎么……”泰梧刚开口，闵世成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怕他那张嘴犯忌讳，便直接打断了他。 “项仙子这么做必定有她的深意。” 泰梧想了想，觉得自己一个凡人，的确不知道仙人想的是啥？便闭上了嘴巴，安安静静地看了起来。 蔡小草一来到仙人身边，就忍不住要下跪。 “仙子好，我……” 只是她的膝盖刚刚弯下去，就被一双手稳稳地扶住了胳膊。 “你好呀。”项晓芽面上带着柔和的笑意，对蔡小草说道：“小姑娘，你刚刚说这儿的土地都是你种的？” 蔡小草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点了点头。 “回仙人的话，这儿是我家的军田，附近二十多亩都是我在种，我……我已经种了有两年了。” 说完，她还有些自豪的挺起了胸膛，但寒风太冷，她这姿势没维持两秒，就又下意识的弓起了腰背来保暖。 “你真厉害。”项晓芽笑着夸了一句，目光从蔡小菜身上扫过，看到她冻得发红的指尖以及破损严重的冬衣后，便动手解开了自己身上的斗篷系绳。 南夜瑾有钱，项晓芽和他合作后，吃穿用度就没差过。 项晓芽习惯穿得朴素一些不为别的，单纯是想要在遇到危险后逃跑时能方便一些而已。只不过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个勤俭节约的好仙人，穿得简单是为了下地方便。 她现在拓荒者等级25，环境适应buff满级之后，便是穿着单衣站在大雪里十多个小时也屁事没有，这斗篷对她来说也就是个装饰性的玩意而已。 那它做人情，倒也不亏。 蔡小草没想到仙人竟然会将她的衣服给自己披上，整个人惊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第235章 “我我我……仙人，您……” “抱歉，让你一个小姑娘大冬天出来替我讲解田间事物，这斗篷还不错，你先用着……若是还冷的话，我们便去马车里坐着说也是一样的。”项晓芽笑得温柔。 蔡小草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飘了起来，她瞪大着眼睛，正要道谢，就听到仙人身边的另一位好看的小娘子皱了眉，有些不赞成地说道： “项仙子，您身子弱受不得寒，我再去马车里取一件新的斗篷吧。” 蔡小草莫名觉得有些羞愧，悄悄低下了头。 她下意识的抓住了身上的斗篷，它比家里的被子还要暖和一些，而且还香喷喷的，材料一看就很值钱。 和这斗篷相比，自己身上的这件冬衣已经快两月没有洗过了，不知有多脏…… 想到这儿，小姑娘面色一红，有些慌乱的想要将斗篷还回去，却又担心这个被自己弄脏的斗篷会被仙人嫌弃。 “阿雾。”项晓芽对着阿雾摇摇头，语气依然轻柔：“我不冷。” 阿雾当然是不信，只是她还未开口，就看到一边守着项仙子的摇光君瞥了她一眼，心中便咯噔了一声。 差点忘记了，若是项仙子真有事，摇光君第一个不答应。 如今，她不言不语，怕是项仙子真如她所说的那般并不觉得冷。 也是，项仙子便是仙体已毁，那也是纯正的仙人，以前夏日里也不见她喊热，如今冬日里不觉得凉，也是正常。 想通之后，阿雾便偃旗息鼓，不再言语。 而项晓芽重新将目光放回蔡小草的身上，温和笑道：“你叫蔡小草对吗？” 蔡小草轻轻地点了点头，只敢盯着项晓芽的鞋面看。 “小草，你刚刚说这儿的土地都是你种的，那你能告诉我，如今这地里是什么情况吗？” “好的。”蔡小草红着一张脸，紧张地看着项晓芽：“仙子……您想知道什么？” “放心，我想知道问题都很简单。”项晓芽安抚性得笑道：“你们今年是何时吓得种？种的冬小麦和往年一样嘛？浇的水是哪儿来的，施的肥又是那些？田间可否闹过虫子和杂草，又是如何应对的？” 这些问题都和种地息息相关，蔡小草听后松了口气，将答案一一回上。 她说的很详细，甚至有些项晓芽并未提问的细节，也一股脑说了出来。 项晓芽略有些惊讶。 这孩子看着年纪小，但对地里头的情况确实知道的很清楚嘛。 “……我们军田的小麦种子一直都是王千户负责发放的，每亩大概能有个一百来斤的收成，算是比较多的了。” 蔡小草回答完所有的问题，自己又想了一遍，确认没有错漏后，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仙人给她披上的斗篷太暖和了，香味也特别好闻，她原本还觉得有些紧张的，可说着说着，心跳就平稳了下来。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项晓芽听完，笑着点了点头。 从蔡小草说出的信息来看，这军田属于比较正常的情况，应该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 蔡小草见仙人问完问题之后，舔了舔自己有些发干的嘴唇，终于鼓起了勇气，大着胆子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项仙子，听说您来这儿是为了帮我们种地，我能问一下……你是要将地里的小麦全部拔掉重新栽培新的种子吗？” 项晓芽微愣：“为何要将种子拔了重弄？” “大家都这么说……”蔡小草回道：“他们说您在晋关的时候就烧掉了军户们之前种下的粮食，清空了土地之后才种出那么高产的玉米。” 项晓芽无奈地笑道：“晋关那边的玉米闹了虫灾，若不清理的话，怕是今年左厢军都得和西北风了。” 蔡小草有些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虫灾？晋关闹了虫灾吗？” 项晓芽见她这表情，便知道泄露自己信息的人怕是有意隐瞒了一些关键线索。 怎么说呢？还真是不让人意外呢。 “不只是虫灾，晋关那边的情况很多……”她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眼神有些沉重，又有些伤悲，复杂的可以画个扇形图了。 “有时候，人心比天灾更可怕。” 她说完，便笑了笑，伸手在蔡小草的脑袋上摸了两把：“不过，这些和你没关系，所以不用担心我会把你们辛辛苦苦种下的麦子全部铲除。” 蔡小草年纪虽小，但人有几分机灵，很快就意识到其中的某些关键信息。 她看着仙人那张温和笑容下的疲乏和无奈，下意识的拉紧了身上的斗篷，心里漫起一股微妙的酸涩感。 这世道，便是仙人也有不容易的地方呢…… 项晓芽示弱完毕，很快就扯开了话题，继续拉着蔡小草不动声色的套取信息。 很快，她就知道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是西关军的第三卫所。 和左厢军不一样，西关军年年都要和北云人大战，兵士伤亡率很高，他们死后家中分到的军田并不会被收回，而是继续栽种下去，若家中有男丁，等到了年纪便要继续上前线。 所以，西关军的军田和军户数量非常可观。 也因为有如此庞大的劳动力，再加上王家在背后不停地贴补粮草，这才能养得起西关军那十几万的大军。 可惜，这一切都是维系在王老将军身上的牵制。他当王家的保护伞，对王家那些破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王家借着他的名义敛财圈地，提供足够的粮食来让王老将军保家卫国…… 可即便如此，看着眼前如牲畜一般被驱赶而来的军户们那瘦削过头的身躯，以及麻木不仁的表情，项晓芽的内心还是觉得有些讽刺。 王老将军守住了黎国的土地，守住了西关的百姓。 而他的家族却也以此榨取了他守护百姓的价值，就像是吸血虫一般，趴在他和那些百姓身上敲骨吸髓…… 就这还不算完，王老将军在收到王家送来的粮草后，说不定还要谢谢他们的付出吧。 这次被带来的军户有数百人之多，多是女子和小孩，一个个穿着破旧又打满了补丁的袄子，瘦得皮包骨头，双眼只有对生活的绝望，和能压垮人的疲惫。 她们在兵士的吆喝下缓缓前行着，不像是种地的军户，倒像是那兵士的奴隶一般。 蔡小草面色有些发白，手指再次攥紧了身上那件和她格格不入的斗篷，似乎这样才能摄取一些底气一般。 “泰将军，您看，人给您带来了。”那兵士这次不敢耍滑头，见到泰梧后就直接弯了腰，讨好的笑道：“这附近的军户，每家每户都出了人，您看可以吗？” 泰梧不耐烦地嗯了一声，这才走到了项晓芽的身边，对她恭敬地笑道：“项仙子，您看这些军户都来了，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第236章 项晓芽在他脸上扫过，见他表情没什么异样，便知道这种情况在西关应该是很常见的…… 这儿的将军并不把军户们当回事，之前生气……也是因为在自己面前丢了面子吧？ 项晓芽看了一眼那些军户，面上露出了一丝不忍，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充满了慈悲地说道：“泰将军辛苦了，只是我……咳咳……这会儿站的久了有些疲累，不知可否请你给我寻个大一些的屋子，好让我好好问一问这些军户？” 这寒冬腊月的给自己弄来了几百号人，先不说自己有没有这么多问题要问，便是真的一人问一句话，那这一天的功夫怕是都弄不完。 这可不行，身体是劳动力的本钱，之后干活的可都是这些瘦弱的军户呢，她不能提前透支这些人的健康。 泰梧倒是不意外这位‘善良’的仙人会说出这种话。 虽然她看着是为了自己，可演技着实是差劲了些，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她是在心疼那些军户。 泰梧眉眼里多了一丝不耐，但考虑到对方的身份，还是忍着性子说道：“仙子，这儿有几百号人呢，卫所里多是些小院子，怕是找不到那么大的地方呢，要不我找人给您端个椅子来？” 闵世成眉头微皱，不赞成地看了一眼泰梧。 泰梧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之处，便没搭理闵世成的眼神。 “这儿竟然没有大院子吗？可晋关都……” 项晓芽微微瞪大了眼睛，面上露出了一脸诧异，随后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露出了一个歉疚的笑，温声细语道：“抱歉，既然螺山没有大院子那便算了，我便是在寒风里多站会儿，也没事的。” 阿雾嗤笑一声，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那态度又像是把什么都说了出来。 泰梧嘴角的笑意僵硬了一下，心里莫名感觉有种憋闷感。 闵世成也扯了扯嘴角，只能打着哈哈道：“我们这的卫所有些老旧，还是十几年前建立的，这些年一直没有阔张……抱歉啊项仙子，只能委屈您了。” “没关系，我本就不是过来享福的，如今为难当前，忍一忍也没什么……” 项晓芽话还没说完，就听得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卫所之中纵马可不多见，一行人纷纷转头，便见到一个穿着玄甲的壮汉朝这边奔来。 等到了人群附近后，他利落勒马，随后翻身下马对着项晓芽的方向单膝下跪，双手抱拳恭敬无比地说道： “属下接驾来此，还请项仙子赎罪。” 这人谁？项晓芽脑袋里冒出一个问号。 阿雾上前一步，凑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项仙子，这是玄甲军的李程，是个千户。” 南夜瑾的人啊，难怪是这态度。 项晓芽面上笑容亲切了两份，对李程笑道：“李千户快起。” 李程也不客气，利落的起了身，又客气的和泰梧、闵世成打了招呼。 两人面色很是难看，却也老老实实的回了礼。 闵世成老道一些，压下泰梧自己上前问道：“李老兄怎么得空过来了？不是说好了神农娘娘由我们接待吗？” 这事他们之前分配得好好地，如今怎么忽然冒出个李程来了？ 李程面色不变，平静地说道：“听闻项仙子今日到了螺山，我家王爷准备了接风宴，命我前来迎接。” “当然，我们知道规矩，军营重地不可随意行动，所以还请两位将军通融一二。” “这……这项仙子是王爷的贵客，她来去不需要我二人置喙，李老兄不用这么说。”闵世成听后，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 “不过，如今项仙子正在询问军户们田里的事情，怕是一时半会儿抽不开空……” 说完，他意有所指的看向了项晓芽。 项晓芽微微一笑，像是听懂了闵世成的暗示一般，对皱了眉的李程道：“李千户，闵将军说的没错，我想尽早知晓军田里的情况，怕是没有办法去雍王的接风宴了……抱歉，让你白跑了一趟。” 李程见她道歉，眼中露出一丝惶恐，连忙道：“没关系，王爷说了，项仙子您的事情最重要，这接风宴您想什么时候去都行。” 闵世成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这仙人果然如传闻中的那般对雍王并无意思？ “说起来，我有件小事想要李千户帮忙，不知……”项晓芽前头刚拒绝完人，转头就露出了一丝为难的神色。 李程立刻道：“项仙子您尽管说，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给你办成了。” 他这夸张的态度让泰梧不屑地撇了撇嘴，闵世成也眯了眯眼睛。 倒是项晓芽似是一点也不惊讶，轻笑道：“这上刀山下火海还不至于，只是想问一问李千户，你可能找一个暖和些的大房子？” 她扭头看向那群站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的军户们，叹道：“我想和军户们好好聊一聊。” 李程的目光扫过那些军户，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就被遮掩了下去。 他再次抱拳，恭敬道：“项仙子放心，王爷给您准备的住处容纳这些人不是问题。” “如果您觉得不够大，晚些时候我们在给您把旁的院子也空出来，您尽管入住就是。” 听听，听听！ 论起甲方的懂事程度，还得看南夜瑾！ 这不，自己刚说要大房子，人家就提前把大房子准备好了。 项晓芽面上的笑容，终于真切了两分。 第86章 王老将军要搞大新闻 李程给项晓芽安排的院子和晋关卫所里的那个相差不大, 只是屋中的摆设除了主卧之外，都比较简单。 得知主人要接待数量庞大的军户后，院子里的下人利落的收拾好了屋子, 在每个房间都摆好了炭盆和茶水, 军户们一进屋子, 就感受到了春天般的温暖。 原本紧张的心情，不由松懈了大半。 押送他们的兵士本来也想跟着进来的，但李程不是孟多金，压根就没有和人委婉说话的意思，只是表明了‘项仙子只留军户’后就冷着一张脸将大门一关，将那些兵士全部拦在了外头。 这举动气得那些兵士们想要骂人, 却又没这个胆子闹事。 谁都知道, 这个李千户是雍王的人, 他们这些听命行事的小兵哪儿得罪的起？ 和兵士们相比, 泰梧和闵世成倒是进了院子，只不过喝了杯茶后就找借口离开了。 项晓芽还客气的挽留了两句，但这两人今日在她面前丢了脸, 哪儿会留下来看她和军户们交流, 那不显得他们更没用了吗？ 两人走后, 项晓芽就让人开始接见那些军户, 而她则开始看起李程送来的螺山西关军卫所和军田的相关资料。 不得不说, 南夜瑾是了解她的。 这些资料将螺山的环境事无巨细的交代了个清楚, 甚至还夹杂着一些螺山的传言和神话以作消遣。 第237章 实话说, 这让项晓芽的心情好上了那么一丝。 另一边，军户们刚在屋子里暖和了身子, 便开始有人将他们喊出问话。 这些军户们都是惶惶不安的走了出去，然后满脸困惑的走了回来。 一开始大家还因为害怕而不敢说话, 可随着回来的人越来越多，大家的表情也如出一辙的不解，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和身边的人交流了起来。 “他们问你什么了？” “就问了我家的地什么时候下的种，以往的产量几何……你呢？” “我这儿也差不多，还问了一句近年可有遇到什么天灾之类的。” “这些问题……千户那边有记录的吧？为何要寻我们过来？” “可能是担心千户那边作假吧？” “也是，王千户他向来会在咱们的收成上动手脚……” …… 军户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着。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仙人的问题基本都大差不大，大家的回答也如出一辙，这般操作下来，着实是让人更加看不清这事什么情况。 事实上，不仅是军户们对此困惑不已，就连阿雾看了下头人送上来的消息也满头问号。 这些信息项仙子不是已经从蔡小草那边听过一次了吗？为何又要重复询问？ 阿雾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最终也只能归结于项仙子约莫是发现了什么被他们忽视掉的问题。 仙人一向如此高瞻远瞩，不是他们这些凡人可以比拟的。 “项仙子，军户们的消息已经问完了，需要我再安排人去取其余军田的产出记录吗？” 项晓芽此刻正翻阅到了这些年来螺山军田的产出总记录，听到阿雾的话后摇了摇头，笑道：“不用这么麻烦，西关军的军田环境差不太多，种的又都是从王家送来的种子，对比记录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而且，她之前在军田里面搞这么一出，也不是真的想要知道军田的信息。 起初，项晓芽是打算在军户们面前开个扫描，坐实一下自己仙人的身份。 但后续发生的一连串事情让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军户们地位太低，甚至连行走都是被兵士们押着，就差没在他们身上栓绳子当做牲畜驱赶，而军户们眼里没有反抗的意志，即便冻得瑟瑟发抖，还被那些嚣张的兵士骂骂咧咧，也只是沉默着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这情况让项晓芽意识到，自己就算施展了仙术，军户们也只会觉得和他们关系不大。 所以，她索性改变了方向，试探起自己如今在螺山的话语权了。 让人觉得遗憾的是，她这个‘神农娘娘’不过是想要一个大一点的院子，都会被推三阻四。而这些推搡还来自于本应该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两位将军。 就现在这情况，哪怕自己准备好了种植方案也无济于事。 她都能想象得到，到时候自己要什么材料和人手，结果手里清单递出去，十天半个月得不到回应不说，送来的东西还缺斤少两…… 这可不行呀。 项晓芽合上书页，看向了阿雾笑道：“阿雾，你知道如今西关军中是谁做主吗？” 阿雾没多想，直接回道：“如今代管西关军事物的是老将军最信任的副手叶铮，他也是前右厢军统领，不过如今右厢军已经被我家王爷暂时接管了。” “他的脾气如何？” “叶铮将军为人耿直，是难得的守城之将。”阿雾道。 守城之将？项晓芽心念一动，不动声色地问道： “若我要见叶铮将军，需要作何准备？” “这……只需要让李程去说上一声便可。”阿雾一愣，有些不解地看着项晓芽：“不过，项仙子为何要见叶将军？” “我此番前来本是受了王老将军亲笔所托，可如今老将军重伤，怕是不方便与我商谈军田一事。” 项晓芽放下书册，闭上眼睛有些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半晌后才松开手指，缓缓睁开因为劳累而发红的眼睛，轻笑道： “西关军十多万的将士还等着后头送粮草，如今北云正虎视眈眈，总不能让将士们饿肚子打仗吧？” 阿雾垂下眼，恭敬道：“我这就让李程安排您和叶将军的见面，您看时间定在明日行吗？” “劳烦你了。”项晓芽长舒了一口气，又道：“对了，那些军户你好好安排一下，让他们吃饱饭在走吧，回去的路上也安排人多照看一下。” “好的。”阿雾应声退下。 屋中重新恢复为一片寂静，项晓芽拿起了螺山的地志册，又慢慢翻看了起来。 忽然，窗户边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动静，项晓芽抬起眼，就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从窗台翻了进来，还笑眯眯地对着她挥了挥手。 “项仙子，许久不见呀。” 项晓芽挑了挑眉，她的确是很久没见到这张漂亮的脸蛋了。 南夜瑾面色还带着病态的苍白，明明是寒冬腊月，他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外衣，从敞开的领口处还能看到缠在胸口的染血绷带。 他脸上带着微笑，或许是隔了太久的原因，没有了以前的那种可以装出来温柔，倒显得添了几分肆意。 项晓芽这些天在马车上并非真的昏睡，也知道南夜瑾为救王老将军而重伤昏迷的事情。 所以，李程说南夜瑾给她设了接风宴，她便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若南夜瑾未醒，这接风宴估计只是给她脱身的借口。 若南夜瑾醒了，这接风宴她就更没有必要去了。 项晓芽知道，南夜瑾醒来就会第一时间找到自己。 “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 南夜瑾利落的跳进屋子，他似乎有些站不稳，在妲袂不悦的眼神里伸手扶住了项晓芽的椅背，长长的呼出口气。 “抱歉，说好让您在晋关安心种田的，如今却让您亲自来一趟了。” “和你无关。”项晓芽摇摇头，道：“我是司掌农事的仙人，如今晋关已经无甚大碍，我来螺山也是理所当然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南夜瑾笑道：“您还是一如既往的待人和善。” 项晓芽笑了笑，看向南夜瑾的胸口那渗血的位置，问道：“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南夜瑾长叹一口气：“总而言之……就是王老将军临死前想要浪一把，所以拉着我这个大冤种去帮他收拾烂摊子了。” 他手指在自己胸口处指了指，看着项晓芽的表情里带着点撒娇的味儿。 “您看，我差点死在那陷阱之中，伤口疼了好久呢。” “以你的身手还会怕那些普通的兵士？”妲袂不悦地哼道。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摇光君，你可莫要小瞧普通人呀。”南夜瑾笑眯眯地说道：“东云皇帝能用一千兵士困死天下第一剑，我们还不到天下第一的程度呢。” 第238章 妲袂也知道这事，师父生前可是隔三差五就把这事拎出来给她做警醒来着。 她撇了撇嘴，没再接话。 项仙子听着两人说完后，这才问道：“你来找我有事吗？” 她这话说的倒是有些无情了，但南夜瑾并不在意。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让您安个心罢了。”他轻咳了两声，态度显得很是自然地说道： “螺山虽然比不得晋关，但您想要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就好，缺什么与李程说上一句，他会给你安排好一切的。” 这话项晓芽并不意外，南夜瑾别的地方不说，当甲方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级别啊。 “我要见王老将军一面。”她也不客气，直接提了自己的要求。 “如今西关军是叶铮在管里，他是个明事理的人，虽然和我在某些理念是有些不太对付，但是粮草一事他不会与您反着来的。”南夜瑾却这般说道：“项仙子可以信任他。” 项晓芽摇摇头，平静地看向南夜瑾的双眸：“有些事情，我要当面问一问王老将军才行。” 南夜瑾与她对视片刻，会心一笑。 “项仙子是想知道王老将军要做什么，对吗？” 项晓芽颔首：“如今螺山情况一触即发，我不可能闷头种田，不去管着其中缘由……” 她顿了顿，补充道：“你们要做什么，我不会去插手。” app给她的这个任务是要求她保证西关军有足够的粮食撑到这次战争结束。她需要估算这场战争的持续时间，才好充分安排后续的种田事宜。 sss级的任务她有经验，困难程度和奖励是成正比的。 一旦app推演后发现，现有的任务奖励和任务完成难度不合奖励机制，就会主动补偿拓荒者更多奖励，避免打击到拓荒者完成任务的积极性。 app很清楚，对于能出发sss级的拓荒者而言，以利诱之，才是长久之道。 所以，项晓芽打算和王老将军交流一下，看看这位行将就木的老者打算做的事情会不会让app推演出自己的任务奖励和完成难度不匹配的结果。 反正试试又不吃亏，要是王老将军真的打算搞个大新闻，把自己的任务难度朝上推个好几层，那她就赚大发了。 怕是扩张功能就能薅出花儿来。 南夜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露出了一点恶劣的味儿。、 “项仙子，其实你要是想插手的话也没有关系。”他勾着嘴角，一看就在打什么坏主意：“虽然我对西关军的兵权不感兴趣，但若是项仙子想要的话，我就替您夺来如何？” 他垂下头，语气充满了诱惑力：“若是王老将军让您不开心了，咱们就把他推下去，自己上位如何？” 项晓芽微微一笑：“南夜瑾，别犯病。” 几月不见，还以为他病情有所好转，结果撑不了几秒就破功了。 “项仙子，我没犯病。”南夜瑾无辜地看着项晓芽： “你可以尽情使唤我呀，我就是您的刀，您的剑，您最忠诚的……护卫。” 妲袂原本还在一边装作没事人，听到南夜瑾这话瞬间就砸了毛。 “疯狗你什么意思？”她气得抽出了武器，空气中闪过几缕寒光，小姑娘眉眼里杀意尽显：“娘娘的刀剑是我，娘娘的护卫也是我，你凭什么和我抢位置？” “摇光君，我可没有和你抢位置。”南夜瑾双手扶住项晓芽的椅背，上半身下压，笼罩在项晓芽的身后，眼神看向妲袂笑道：“你是项仙子的工具人，我是项仙子养的疯狗，咱们说到底都是为了项仙子而存在，谁也取代不了谁呀。” 项晓芽：？？？ 不是，当人的狗这种事情是能明目张胆说出口的吗？你是不是忘记自己还是个皇子了？ 显然，屋里没有一个正常人。 听到南夜瑾的话后，妲袂竟然真的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过了半晌，她默默地收起了武器和杀意，看向南夜瑾的眼神里多了两分前所未有的赞同。 “你说得对。”小家伙认真地点了点头：“是我想岔了，咱两都是娘娘的人，不能窝里斗。” “还是摇光君明事理，难怪项仙子一直将你带在身边。”南夜瑾笑眯眯的恭维了一句。 妲袂到底年纪小，下意识的就扬起了脑袋，忍不住露出一丝得意出来。 南夜瑾虽然是条疯狗，但也是条有眼光的疯狗呀。 项晓芽无语地看着自家小妲袂被坏人三言两语哄骗，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能带我去见王老将军。” 她把跑歪了的话题扯了回来。 “您就真的这么想见他吗？”南夜瑾抿了抿唇，语气里有些不满：“那老头子可不是什么正常人……” “南夜瑾。”项晓芽微笑着念了他的名字，态度毋庸置疑。 “好好好，我知道了。”南夜瑾也叹了口气，站直了身子后，他走到门口处，拍了拍手，便有一道影子悄然出现在门外。 “主人。”这是个项晓芽没有见过的暗卫。 “安排下，我要见老将军。”他没什么精神地说道。 “遵命。”暗卫迅速消失。 而南夜瑾这才回到项晓芽的身边，将手伸向了她。 “项仙子，这一路有些遥远，坐马车太显眼，得委屈你一下了。” 项晓芽起了身，自然地将手递给了南夜瑾，然后稳稳地坐在了对方的手臂上。 这姿势真熟悉，项晓芽主动调整了一下位置，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走吧。”她道。 南夜瑾轻笑一声，带着她飞了起来。 在离开院子的那一刻，项晓芽看到灯笼之下，阿雾和李程恭敬对着他们离去的身影行礼的模样。 想到这两人的身手，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南夜瑾。 美人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寒冷的风刮在他的身上，倒是让他眉眼舒展了许多。 这人在自己的面前，还挺放飞自我嘛。 项晓芽浅浅打了个哈欠，不再关注南夜瑾，而是‘欣赏’起夜色下的螺山风景来。 ** 外界传言，王老将军被南夜瑾救回来之后就重伤不起，就连西关军的事物都转交给了叶铮来处理，所有人都觉得，这位老将军怕是要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然而，项晓芽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明白了，别说是这个冬天，就是再来两个，他也是能撑得过去的。 无他，王老将军的身体状态很好，不知道是不是修炼了什么内力功法的原因，扫描出来的数据和健康的壮年没有太多区别。 南夜瑾带着项晓芽从天而降地时候，这位老爷子甚至还一手鸡腿一手美酒，大马金刀地坐在屋顶上啃得欢快。 看他那面色红润气色饱满的模样，比南夜瑾还要健康几分。 一瞬间，项晓芽就在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最终，它们汇聚一线，成了惟一的答案。 第239章 老将军也是个戏精啊。 “你小子怎么来了？”王老将军看到南夜瑾的一瞬间下意识地抱住了自己的酒坛，随后目光又顺着他的手臂，看到了坐在雍王臂弯里的项晓芽。 “卧槽……”一句语气词从老将军口中呼出，让项晓芽倍感亲切。 “你小子竟然把仙人给我带来了？不对，你……谁让你这样对仙人的，快放下！” 王老将军将鸡腿揣回衣兜里，咬牙切齿地看着南夜瑾。 南夜瑾挑了挑眉，笑道：“老将军，你确定咱们要和项仙子在屋顶上吹冷风吗？” 王老将军一噎，立刻站直了身子，对项晓芽行了一礼，道：“是在下的疏忽，还请仙子与我来。” 说完，他悄悄地瞪了南夜瑾一眼，利落的跳下了屋顶。 南夜瑾也抱着项晓芽轻盈地飘了下去，安稳落地之后，这才单膝下跪，让项晓芽的脚自然的接触到地面，等她站稳之后这才起身，站在了她身后半步的位置。 王老将军张开嘴，一句无声的‘卧槽’冒了出来。 项晓芽猜的没错，王老将军就是在装病。 他这么做的目的，也确实是为了搞个大新闻。 王老将军对她的仙人身份不曾有半点质疑，所以当她询问老将军又和打算的时候，他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反倒是利落的全盘托出了自己的计划。 计划其实并不复杂，核心的关键点只有一个，那就是以他做饵，将趴在西关军身上敲骨吸髓的王家和虎视眈眈的北云，一口气处理掉。 项晓芽听后，久久不语。 “项仙子你放心，我知道此事颇为冒险，但我们凡人有句话说得好，这腐肉不割，伤口就永远好不了。留个疤总比丢了小命好，对吧？” 王老将军摸着自己的酒坛子，笑得很是爽朗。 项晓芽见他这模样，叹息了一声。 “理智告诉我，你的打算并没有错，甚至你的计划成功率非常大……不，可以说是几乎没有失败的可能性。”她垂着眼，目光温和地注视着眼前的老人：“但情感上，我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这是我种下的因，这后果本来就该由我来承担。”王老将军摇摇头。 他看着项晓芽以及她身后站着的南夜瑾，似乎在透过这两人，看向了更加遥远的过去一般。 “这些年，我为了西关军的粮草对他们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句难听的，如今西关变成这般模样，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守住了黎国的土地，却没能守住黎国的百姓……实话说，我有时候也很迷茫，这样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土地和百姓，到底哪个更加重要？” 他的笑容黯淡了下去，眼里也多出了几分苦涩：“可我又很清楚，一旦我退了半步，将西关让给北云，那西关的百姓只会过得比如今更惨。” “北云皇帝就不是个东西，他那心眼子小的跟针尖儿似的，若是真让北云人进来了，屠城倒不至于，但是屠村的时候是免不了的。” “所以，我不能退，就算是知道那是饮鸩止渴，我也不能退。” 王老将军说完，恶狠狠地灌了一口水酒，咽下之后大笑一声：“还好老天有眼，将项仙子你送来了人间，不然我还真不敢踏出这一步，说不定到死，都被那群世家畜生把控着……” 两国交战，打的从来不只有兵力，后勤补给也是重中之重。 为何他能年年击退北云人？不就是因为王家给他提供了足够的粮草吗？可这些粮草是哪儿来的？是他们那些世家拿着他的名义，剥削压榨他守护的百姓，然后施舍一样的漏出点零头给自己送来的。 王老将军忍了二十多年。 如今的西关军虽然没有被世家渗透，但在所有人的概念里，没有王家的粮草，他们就赢不了北云。 他活着还能压制世家对西关军的掌控，一旦他死了的话，接管西关军兵权的人真的不会成为第二个马非常吗？ 王老将军没有这个自信。 所以，在项晓芽的消息传到他的耳边后，他就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他要拉着王家一起死，给西关一个脱离世家把控的机会。 还好，上天对他不薄。 项晓芽平静地看着眼前老将军，他像是如释重负一般，酒是一口口的灌下去，态度也越来越放松。 一开始，还说些和计划有关的细节，可到了后来，便开始回忆起了往昔。 “项仙子，我一见你就知道你是个神仙。你知道吗？我和孟藏兰，哦，就是南夜瑾他娘，前任国师……我们以前在晋关那儿打过仗。” “你们这些仙人和平常人不一样，身上总有一股和这世间格格不入的气质，哈哈哈哈，当初我第一次看到孟藏兰，就觉得这小娘子不是普通人，结果她还真就干出把晋关炸出个天险来阻断北云大军的事情来了。” “明明我们库存的火药数量并不够，但是她就去山上逛了几圈，真的，就那么几圈。然后那张纸写写画画了半天，说是搞了什么共振还是相控阵的玩意，轰的一下，两边的山都听她的指挥，就那样朝着我们需要的地方塌了下去，把御驾亲征的北云皇帝尿都吓了出来哈哈哈哈……” “现在好多人都以为晋关外头那天险是十几年前的地龙翻身搞出来的，他们压根就不知道，其实啊哈哈哈，三十多年前，她就已经全部计算好了。” “仙人真的很厉害……”王老将军说着说着，忽然眼泪就落了下来：“她和我们说了盛世的模样，幼有所养，老有所依，人人都能吃得起白米饭，人人都有书读……没有皇帝，没有世家，没有奴隶，没有贱籍，军人受尊重，不会逼着十三四岁的娃娃去战场上送死……” “我一直在等着她说的盛世到来，但是我只等到了她的死讯……” “我们的理想，南辰这个叛徒……还好有太子，太子呜呜呜……可是我老了，我等不到了……” 南夜瑾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王老将军，无奈地对项晓芽耸耸肩：“他喝醉了。” 看得出来…… 项晓芽叹息一声，嘱咐道：“让人准备醒酒汤吧。” 就在刚刚，app收集到了王老将军的详细计划，判定她的任务难度和奖励不对等，于是，项晓芽这个sss级的任务奖励翻了好几倍。 等任务完成后，她得到的经验值不仅能让她升到四十多级，还能多出三个指定的扩张功能，和两个商品盲盒。 行，这一趟没白来。 第87章 你是坏人，你挑破离间！ 项晓芽见到了叶铮。 这个如今实际管辖这西关军的男人长得非常有年画里的那种将军风采, 他膀大腰圆，皮肤黝黑，目如铜铃, 一看就十分的威严。 但这样一个人, 无论是王老将军还是南夜瑾, 对他的评价都是守城之将。 第240章 叶铮有着一副凶狠的模样，以及和外表格格不入的温吞性格。 其实也不能说温吞，从他以往的行事作风来看，这是个心思极其细腻的男人。 项晓芽看得出来，哪怕是王老将军和南夜瑾这两个名义上西关军地位最高的人与他说了自己的身份，且对此作了担保, 这个叶将军也只是表面应承而已。 他是个有自己想法的人, 并不会完全听从上位者的命令, 有着自己的底线和坚持。 难怪王老将军打算日后将西关军交到叶铮的手里,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听完了项晓芽接下来的打算之后，叶铮沉思了许久, 最终点了头。 “我会安排下面的人与您对接, 届时您需要的材料、人手只需要吩咐下去, 我们会尽可能的替您安排上。” “还是如今螺山的材料运输怕是有些困难, 还仙子体谅一二。” 他这般客气, 项晓芽自然也露出了理解的笑容。 “叶将军放心, 我知晓螺山如今的情况, 材料一事上准备了很多备案……”她刻意停了片刻，这才又道：“只是这样做的话, 在人力消耗上怕是要多上不少，我观军户们的状态, 加上如今天寒地冻，实在是有些不放心。” 如今白日里的温度只有3~4°，而夜晚零下十几度都是正常的，冬麦如今正在地里‘冬眠’，若是要将它们唤醒并且短时间内催熟，项晓芽不仅需要制作大量的药剂，还需要安排人手抓紧时间收割。 “人力一事项仙子无需担心，我会让所有的卫所的军户配合您的行动。”叶铮保证道：“若是有人不服安排，您晋关来找我，我亲自出面替你解决。” 有了他这句话，项晓芽就放心离开了。 如今螺山话语权最大的三个掌权者都是她这边的人，项晓芽再也没有了顾忌，回去便熬了一个通宵，然后又花了点时间将附近的军田暂时绑定进了自己的农业地图中，就开始了她的药剂调配工作。 螺山的军田数量是晋关的十几倍，所需要消耗的药剂若是全靠项晓芽来制作的话，哪怕只是调配融合，也要花上十天半月的功夫。 而且，她这次来螺山并未带上自己用习惯了的‘助手’们，连个帮她磨材料的人都找不到。 这次要用的药材大多都有轻微的毒素，项晓芽不可能将它们交给那些军户们去使用，她思索了一番，很快就改变了思路。 既然无法从数量上下手，那就直接提升质量吧。 “项仙子，您……确定要这些材料？”李程收到材料清单的时候脸都白了。 “嗯，劳烦李千户了。”项晓芽点了点头。 “这些都是剧毒之物，虽然收集并不会花费太多时间，但一次性需要这么多的话，上头怕是会过问……”李程道。 “没事，你尽管去安排。”项晓芽笑道：“南夜瑾和叶将军那边我会说的。” “我明白了。”李程不再多问，拿了单子就下去安排了。 南夜瑾的人办事效率一直很快，等第二天下午，项晓芽要的东西就收集了七八成，她检查完了质量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我要做个实验，你们若是没有要紧事，绝对不要靠近我的院子。” “娘娘，我要保护你。”妲袂摇头拒绝。 如今不是在晋关，她更不能离开娘娘的身边才是。 “不行。”项晓芽温柔而坚定的拒绝道：“这些材料有剧毒，它们奈何不了我，但是你们会死。” “可是……”妲袂皱紧了眉，并不放心：“娘娘，螺山有太多人对您的存在很不满，他们会伤害您的。” 想要重新靠粮草控制西关军的王家也好，不愿意让西关军重新得到粮草的北云人也罢，螺山里面不知道潜伏了多少这两方的人手。 若是自己在娘娘身边的话还好，打不了她扛着娘娘逃跑，可自己不在的话……若是娘娘出了事自己赶不到怎么办？ 妲袂固执的扛着项晓芽，眼里是担忧和期盼。 “这儿到底不是晋关，防卫力量有限，您还是将我留在身边，好吗？” 李程听到这话，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妲袂。 摇光君是不是太看不起他们了？ 但是想了想，又觉得在人家这样的强者眼里，自己这群人大约和寻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可能自己精心布置了护卫的院子在她这种级别的人眼里，和无人防守的空屋一般吧？ 有点伤自尊了，待会儿就去把护卫的力度再加强两层。 项晓芽听了妲袂的话，轻笑道：“实验期间的剧毒，便是南夜瑾来了也受不住，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危。” 事实证明，仙人的话并非无的放矢。 项晓芽将自己关进实验室的第一天半夜，李程栏住了两拨翻墙的盗贼，而妲袂则杀了三个有几分身手的刺客。 第二天半夜，李程附近的院子失火，有人趁乱带节奏，想要利用慌不择路的普通军户闯进院子。这一次李程抓了五十多人，妲袂杀了两个身手更好的刺客。 等到了第三天上午，院子里的食物和水都被人下了药，被岳夫人及时发现，无人受影响。 等到了后半夜，所有人都警醒这不敢闭眼，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刺客。 但这一夜风平浪静，除了项仙子在实验室里鼓捣东西的声音之外，一切都安静的可怕。 然后，第四天的上午，项晓芽出关了。 三天三夜未见阳光，推开门的一刹那，项晓芽不由眯起了眼睛。 妲袂几乎是立刻就要朝她走去，却被她制止。 “先不要靠近，我身边的余毒未清，你会受伤的。”项晓芽笑道。 她看起来很疲乏，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色，嘴唇却又苍白得毫无血色。 岳夫人见了心里一跳，忙不迭问道：“项仙子，你还好吗？” “还行。”项晓芽点了点头，对院子外面露关心之色的人们笑道：“我这实验室里的毒素已经处理过了，等两个时辰就可以进去了。” 她说着，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情况，又说道：“对了，屋里有几具尸体。” “啊？尸体？” “昨儿晚上有人从地上钻了出来，吓我一跳。”项晓芽打了个哈欠，眼角划过一丝生理学的泪水：“这些人似乎打了个地洞，只不过他们运气不太好。” 她这次搞得浓缩液的过程中会产生一些毒素，项晓芽自己有app开挂，基本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但这些刺客就没这么幸运了。 刚一冒头，还没对着自己拔出武器呢，就进入了器官溶解阶段。 好在项晓芽经验丰富，每次调配完药剂就做好各种防护，这才没让那些刺客呕出的血污染她的实验样本。 “哦，差点忘了，你们清理的时候记得用火烧掉，随便掩埋的话我怕会污染土地。” 第241章 她虽然在尸体上淋了解毒剂，但以防万一，还是火化了比较好。 “遵命。” ** 项晓芽吃饱喝足洗漱完毕，就一觉睡到了大半夜。 一睁眼，她就看到自己床边上坐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娘娘，你醒了，可是渴了？”妲袂拿起水壶，热切地看着她。 “项仙子，你可有哪儿不舒服，需要喊岳夫人进来吗？”南夜瑾满脸担忧的问道。 项晓芽：？？？ “你怎么来了？”项晓芽揉了揉眼睛，接过妲袂递来的水抿了一口，又疲惫的打了个哈欠。 “可是北云那边有动静了？” 听说她进实验室后，里里外外的此刻都没有停下来过，估摸着是自己的消息已经散播开了，有人害怕自己真的解决掉西关军的粮草问题，这才打算提前动手。 “嗯，晋关那边传来消息，那边的北云军撤走了大半，看方向是打算绕道螺山。”南夜瑾懒洋洋地撑着下巴，语气却带着几分毫不遮掩的恶意 “所以，我要去杀人了。” “嗯，你注意安全。”项晓芽轻轻叹息了一声：“也替我和王老将军到一声别吧，日后怕是没有机会再见了。” “呵，项仙子总是这般心善。”南夜瑾轻笑一声：“这一次他未必会出事，您其实不用这般关心他的。” 说着，他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看着项晓芽：“不如，多嘱咐我两句嘛。” 我这话能算得上是关心吗？项晓芽觉得自己可能刚刚睡醒，脑子还有些转不过来。 “那……祝你一路顺风，前程似锦，马到功成，凯旋而归？” 她想了想，嘴里冒出一连串祝福词。 南夜瑾听着这般敷衍地话语，笑意深了两分。 他的目光在她发白的唇上停了片刻，意味深长地笑道：“项仙子这些天受的苦，我会替您一一讨回来的。” 项晓芽眨了眨眼睛，自己受什么苦了，她怎么不知道？ 不过，有便宜不占太可惜了。 项晓芽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哪记得帮我多要点赔偿。” 南夜瑾一愣，随后眉眼里露出了愉悦的颜色：“我会的。” 仙人不一定看得上那些金钱俗物，但王家这些年搜刮了不少奇珍异宝，王老将军说过，他家库房有一对东海的明珠，这东西最为洁净，到时候拿来给项仙子镶在鞋头正好。 ** 今日无风，温度都显得比往日要更暖和一些。 卫所的军户们挑来了一桶又一桶冰水，将它们倒进了前两天挖出来的一个大坑里，上千号人手一起行动，不多时就已经将那池子填满。 “项仙子，各方都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要做什么？”闵世成看向端坐在帷帐之中那面色苍白的仙人，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一边的泰梧更是安耐不住，伸长脖子朝那大池子望去。 他们都听了这仙人的事迹，可她来到卫所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却并无一点和军田有关。 要不是上头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他们不可怠慢仙人，闵世成和泰梧都有些怀疑这仙人是不是什么手段高明的江湖骗子了。 “准备好了？”项晓芽起了身，抱着手机慢悠悠的走到了那大池塘边上。 周围站着一圈的军户，因为干了体力活，而面色红润了几分，但仔细看过去就能发现，他们的表情一如既往的麻木。 项晓芽垂下眼，从袖笼里掏出了一黑一白两个巴掌大小的长劲瓶子。 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有解释，只是扒开了两个瓶子的瓶塞，将瓶中的液体，各自滴了五滴落入那有些浑浊的池塘里。 水滴坠入池水，甚至连个水花都没有激起，只留下一层为不可查的涟漪。 周围安静一片，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咕噜咕噜…… 浑浊的池水冒出了一个小小的气泡。 有人瞪大了眼睛，有人觉得是眼花，无人敢出声，只敢看着那池塘等待着。 咕噜噜……咕噜噜…… 一连串的气泡在水池里冒出，将原本就不算清澈的水面搅得更是污浊一片。 与此同时，一股刺鼻的腥味从破裂的水泡里散发出来，熏得最近的那一圈人忍不住捏着鼻子后退了两步。 “这是什么？”有人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不知道，好臭啊……” “我的天，感觉像是老李家那的泥沟里沤了几十年的老泥一样，太要命了。” “我觉得像旱厕的味道……” “我怎么觉得像牛粪？” “它那个气泡是不是开始变小了？” “好像真的诶，啥情况啊这是？” “诶，你们快看，水的颜色变了！” 众人纷纷停止交流，朝着池塘望过去。 便看到原本是混合了黄泥的池水，如今颜色竟然开始逐渐的变得清澈了起来。 不仅如此，原本那可怕的味道，也随着气泡的消散，逐渐变得清新起来。 有人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惊讶地喊道：“我鼻子可能被熏坏了，怎么感觉闻到了花香。” “我也……好像是桃花。” “我觉得像是茉莉……” “你见过茉莉吗，就茉莉……” “我怎么没见过？我还喝过茉莉花茶呢。” 军户们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吵闹闹起来，原本麻木的神色，竟然也多了两分活力。 而另一边，闵世成和泰梧相视一眼，都在彼此脸上看到了震惊的神色。 “这是什么？”泰梧问道。 “不知道。”闵世成摇摇头：“我从未见过这等手段，便是书里也不曾有过类似的情况。” “莫非，她是真的神仙？”泰梧有些迟疑地问道：“不是咱们想的那种江湖骗子？” 闵世成下意识的朝妲袂那边望了一眼，果不其然，那小女孩冷冷地朝着他看了一眼。 “咱们昨儿不是说她的身份没问题吗？你怎么又怀疑上了。”闵世成有些头皮发麻，赶紧填补道。 “嗨，这不是你们让我多点心眼吗？”泰梧无语地看着闵世成，念叨道：“再说，咱们也只是背地里怀疑一下，有没有真的做过什么。” 闵世成一想，觉得泰梧说得对，自己虽然觉得她不是真神仙，但也没有给人使过绊子，听说她最是善良不过的人了，应该是不介意的吧？ 想到此，他原本有些紧张的神情也放松了下来。 这次给家中写得信里，对这位未来国师的信息里，又要舔上一笔‘手段诡谲’了。 另一边…… 项晓芽看着池子里的药剂反应完毕，掏出手机扫描了一下数据。 确认并未出错后，她就笑着对周围人道：“接下来，就要劳烦大家了。” 第242章 军户们面面相觑，又不敢说话了。 不过比起之前那死气沉沉的麻木模样，如今的他们倒是多了几分人气。 项晓芽面含微笑，像是没有注意到周围尴尬氛围，耐心地解释道：“这池子里水有限，所以浇灌之时请注意，一桶水的分量可以浇十亩地，大家尽可能的撒入田地中间，今天一次，明天将水加满之后也如今日这般浇灌一次，后天再重复一次即可。” “大家若是有问题可以现在就提出来。” 周围安静一片。 “既然如此，那就请诸位开始吧。” 军户们还是没有动弹，这时那些平日看守他们的兵士冷笑一声，大着嗓子喊道：“没听到仙人说的话吗？赶紧动起来，你们这群吃白食的废物！” 项晓芽笑容微敛，淡淡地看了一眼那个兵士。 那兵士并未注意到项晓芽，只是双手插着腰一脸嚣张地骂道：“快点快点，你们没吃饭啊！” 他这样开了口，那些散布在人群里的兵士，也开始跟着骂骂咧咧了起来。 “都愣着做什么？嫌这天儿不够冷是吧？” “赶紧去取水，耽误了大人的事，你们还要不要命了？” 军户们脸上的活力很快消失不见，重新变回了麻木的状态。 他们拿着自己的木桶，取水，离开，一个接一个，没有人交流，没有人抱怨，甚至没有人抬头再看向周围。 项晓芽沉默了一会儿，这是个彰显自己‘圣母’的绝佳时机，但实话说……在这种情况下跳出去给军户们说好话，军户们不会维持感恩戴德，只会觉得她妨碍了他们干活。 他们对自己没有足够的期待，除非自己能真的给他们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否则一切口头上的善意都是添麻烦。 不过，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的。 项晓芽垂下眼，转身回到了帐篷里。 毕竟，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自以为能操控舆论的蠢货。 他们可能不知道，舆论和人心，月满则盈。 卫所的一座院落里，圆润得如同一个大白馒头的王千户正搂着自己的娇美小妾喝酒呢，门外就响起了下属的敲门声。 “大人，军田那边有动静了。” “哦？她做啥了？”那王千户眯着自己的细长眼儿问道。 “那神农娘娘让人把前两天挖的池子给用水填满了，然后不知道低了什么东西进去，现在又让军户们把池子里的水拿去浇地。”门外的下属说道。 “水？浇地？”王千户嗤笑一声：“这神农娘娘怕不是哪儿来的骗子吧？大冬天的她竟然让人用水浇地，这是嫌那些麦子冻不死是吧？” 门外下属谄笑道：“我也觉得那女人就是在装神弄鬼，但凡有点农学知识的人，谁会在这寒冬腊月里给地浇水嘛，这么一同折腾下来，保不齐那地里的麦子都要死绝了。” “死绝？”王千户哈哈笑道：“死绝了更好，到时候叶铮没有粮食，我看他还敢不敢拒绝和我们王家合作。” “那地里的事情……” “让她浇！”王千户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感受烈酒烧喉的滋味儿后，才乐滋滋地说道：“你让人多弄点水，让她一次浇个够，哈哈哈……大冬天浇水，笑死我了。” 属下也笑着应了下来。 “对了，让下头的人多说点那些话……你懂的。” “我懂我懂，大人你放心，我们的人已经都吩咐好了，保管过不了两天，那些蠢货就会恨那个仙人恨得牙痒痒，嘿嘿嘿……” “不错不错，去领赏吧。” “诶，谢谢大人。” 接下来的三天，项晓芽都没有再出现在军田里，而军户们按照她说的那般，每日将池子重新填满，然后浇灌田地。 实话说，他们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用？ 要不是每一亩地要只要撒上那么几勺水，军户们肯定是不想干的。 如今可是十二月的田地，呼出口气都要担心结冰茬子，地里的麦子本来就在窝冬，这个仙人却还要他们往地里洒水，这事怎么想都不合理。 再发现那仙人并没有过来盯着后，便有军户先要阳奉阴违，可他们这念头刚起没多久，就有人被监视他们的兵士抓住。 那兵士杀鸡儆猴了一番，逼得那军户硬是给地里多浇了两桶水。 最终看到那军户捂脸绝望哭泣的模样，兵士冷笑道：“你们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仙人的命令竟然还敢不听？我就实话说了吧，那仙人就连王千户也不敢得罪，你们这些蛀虫可要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可是军爷，我们的麦子真不能再浇水了啊……”一个年轻的媳妇儿终于忍不住，捂着脸痛苦的哭了起来：“再这样浇下去，明年还能有多少麦子活着啊，不得都冻死了吗？” “废话这么多干嘛？”兵士不屑地哼道：“那可是神仙发的话，有你质疑的份儿吗？” “神仙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啊？”另一个满头白霜的大娘也忍不住落下了泪水。 “神仙欺负你咋啦！”兵士嗤笑道：“你们这些人能活到还有地种就真以为自己是良民百姓了？可别忘了你们是军户，还是家里男人都死了的蛀虫。” “也是王家主母心善，特地和老将军说你们可怜，老将军这才让你们这些军户继续种着我们西关军的土地，还不收回你们的房子，让你们有个安身之所。” “你们这吃穿用度那样不是靠王家和王老将军？这地里的种子不是王家的吗？手里的木桶不是王家的吗？就连去打水的河，我告诉你，那也是王家的！” “所以，你们这样的蛀虫哪儿来的资格叫嚣？我告诉你们，连王千户都不敢和神仙叫嚣，你们算什么玩意？你们就该被神仙欺负！” 兵士嚣张无比，恶毒和鄙夷毫不遮掩。 军户们这些天一直听着这样的话，即便是麻木了的心，也逐渐升起了一股绝望感。 蔡小草并不是这个兵士看管的这一组成员，只不过她的田地最远的那一块走这儿会比较近，小姑娘便打算偷个懒。 谁知道路过这儿就听到那兵士在哪儿胡咧咧。 若是以前，蔡小草肯定是低头当做没听到，就像以前无数次那般。 如果，她没看到了那些军户的眼神变了的话…… “项仙子才不会欺负我们，一直都是你们这些坏蛋在欺负我们！”蔡小草放下手里的水桶，大声喊道： “仙人没来之前，你们说我们活该被张千户欺负，张千户走了之后，孙千户上位，你说活该被孙千户欺负。” “怎么？现在仙人来了，你又说我们被仙人欺负……你一直在挑拨离间！” 那兵士原本正满意的看着自己一手引导的结果呢？谁知道这个时候竟然有人不识相的跳了出来？ 第243章 他眼里闪过一丝寒光，默默地拔出了自己的佩刀，指着军户外站着的蔡小草。 “你刚刚说什么？” “你是坏人！” 蔡小草后退了一步，但表情坚定无比：“你要挑拨我们这些军户去仇恨项仙子，你想让我们去送死，你不安好心！” “谁不知道王家是什么人，你还口口声声说我们活着都是托了王家的福？开玩笑，我们现在土地和住所，都是家中男丁用命换来的，和王家有什么关系？” “你这么说不是收了王家的钱，就是北云的探子，你就是故意的！” 这话一出，那兵士面色骤变，提刀就朝着蔡小草砍去。 “小贱人闭嘴，我让你胡说！” 只是，他才跑了两步，就感觉脚下被人拌了一下，一个不稳就摔在了地上。 “是谁？”兵士怒道。 周围的军户纷纷后退，一个个地惶恐不安，全然看不出有人敢对他下暗手的懦弱模样。 而那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小丫头早就不见了踪影。 “到底是谁？”兵士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握着刀看向周围的军户。 “都不说话是吧？” “好好好，既然如此，那就都给我去多弄两桶水，今儿我要看着你们把地浇透了！”那兵士咬着牙，恶毒地笑道。 “这可不行。”清冷的声音顺着风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老子说行就行！” 兵士焦躁地骂了一声，转头正要看看是谁敢挑战自己的权威，却见之前已经不见了的小丫头此刻正笑眯眯地跟在一个女子身边，对他得意的笑着。 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他口口声声说的‘神仙’本人。 她为开口说话，面上带着浅浅地笑容，眉眼温和又慈爱，仿佛庙里的神像一般注视着所有人。 完……完了，仙人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要明儿才会过来军田吗？ 原本还暴跳如雷要杀人的兵士双膝一软，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仙……仙人饶命！” 第88章 落幕 众所皆知, ‘神农娘娘’心地善良，不会计较凡人的冒犯，手上从不染鲜血。甚至会大度的原谅凡人的冒犯, 哪怕这样做会伤害到她自己。 但很少有人知道, 这世界上总是有那么一种人, 他们出现在威胁面前之时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保持自己的‘善良’，就会有人将那些对她抱有敌意之人处理的干干净净。 人们一般称这种人为‘白莲花’。 而项晓芽对这种‘白莲花’的人设说不上得心应手，但也见多识广。 她看着面前碰碰磕头地兵士，面上露出了一丝不忍，却在几番犹豫之后, 还是叹息了一声。 “我不曾下过这种命令。”仙人本就看着有些病弱, 如今开口, 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失望, 更是让她的‘脆弱’和‘无辜’彰显无遗。 “池中之水数量有限，多浇水对田地无益不说，还会让其余的军户们少了浇灌的机会, 这事损人不利己, 你为何要这般做呢？” 那兵士额头冷汗直冒, 心中更是慌乱不已。 他不过是收了人钱财, 按照对方的话办事而已, 谁成想那么多人里就他倒霉, 竟然被逮住了。 兵士额头抵在冰冷的泥土上, 口中狡辩道：“仙人饶命，我……我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 这些军户愚笨又恶毒，明明您下令要大家浇灌神水, 可他们竟然质疑您的决定会害死地里的冬麦，想要偷偷将珍贵的神水倒掉。” “我也是气不过他们这般行径，这才想要替您处罚这些不知好歹的军户呀。” “仙人明鉴，我绝无挑拨离间的意思，也绝非北云探子。” “一切……一切都是那些军户不识好人心，我才不得已而为之啊。” 他嘴里说着求饶的话，却三言两语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蔡小草听得快气哭了。 她下意识的抓住仙人的袖子，红着眼睛喊道：“你说谎。” 那兵士约莫是觉得自己的话术没有问题，听到蔡小草的喊声后嘴角露出一丝不屑，却依然可怜兮兮地说道：“仙人明鉴，我绝无说谎的意思。” “仙子娘娘，你千万别被他骗了！”蔡小草被他的颠倒黑白气得浑身发抖，她知道自己超不过这兵士，便将希望放在了项晓芽的身上。 仙人明显是非，能看清一切虚妄，一定知道眼前的兵士是个大坏蛋的。 项晓芽当然知道这兵士在扯淡，但她并未开口呵斥对方，而是将目光放到了那些沉默的军户身上。 “你们觉得呢？”项晓芽问道。 在场之人没想到她会这般问，不由呆愣住了。 兵士最先反应过来，他第一个喊道：“仙子，这些人对我不满已久，他们的话不可信啊！” 他这些年来一直欺压着这些军户，不少事情拿到明面上都是犯了军规的，若是来的是别人还好，可眼前的这个仙人听说最是‘仁慈’了，她说不定会为那些军户出头，那自己怎么办？ 大寒天里，兵士后辈都被冷汗浸湿了。 他砰砰砰又磕了好几个头，大声喊道：“仙子啊，您别看这些军户一副老实本分的样子，其实他们最狡猾不过，平日里不打不骂就连军田都不想伺候，成日都游手好闲的……我也是受了上头的指示必须督促他们干活，手段难免有些急了，但我发誓我是好心的。” “他们对我肯定有所不满，您问他们是得不到真相的。” “我知道您是个深明大义的仙人，您一定不会被他们蒙骗，信了他们的鬼话的，对吧？” 项晓芽看着他迫不及待的推脱之言，眼里笑意深了两分。 她看向那些军户，安静的等待着他们的反应。 月满则盈，水满则溢。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特别是当一直欺压自己的人在一个可以为自己出头的人面前想要‘堵嘴’自己的时候，任何有求生欲的人，都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只要，再来一点小小的刺激。 “你说的这些话只是一家之言，我想听一听军户们怎么说的，可以吗？”项晓芽对着那兵士温和的说道。 她的语气并无半点责备的意思，但是话语又不容兵士拒绝。 那兵士约莫是被刺激到了，下意识地就喊道：“仙子，他们这些蛀虫的话有什么可听的？他们只会撒谎……” “你放屁！” 终于，那个被逼着给自己土地浇了两次水的军户娘子忍不住了。 她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兵士，那目光仿佛要杀人一般，咬牙切齿地骂道：“你才是那个说谎的人。” “你闭嘴！”兵士心道不好，立刻凶狠地瞪了回去。 “我偏不！”那军户娘子哈哈大笑了两声，看着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指着兵士骂道：“我她娘的受够了，你不过是王千户的狗腿子，嚣张什么？还不是和我们一样都是军籍，就不怕报应到你爹妈亲人身上吗？凭什么一直欺负我们？” 第244章 “我没有……”兵士大喊道：“你莫要污蔑我。” “污蔑？”那娘子眼睛赤红，犹如恶鬼：“去岁我表妹来看望我，回去之后就上了吊，后来有人告诉我是你们这些畜生不如的玩意轻薄了她，你敢当着仙人的面说这是污蔑？” “这……”那兵士面色一白，嘴巴抖了抖，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这事又不是我做的，和我没关系，你就是污蔑。” 明明是王千户做的，他也不过是个把风的，顶多就是趁乱摸了两把而已。再说，王千户说了会收那小姑娘做妾，是人家自己不乐意上了吊，这冤有头债有主的，怎么也怪不到他身上吧？ “你！” 兵士的厚颜无耻气坏了军户娘子，她当下就要冲过去打人，却被身后地一个婶子拉住。 “那今年的玉米收成之后，你借故多要了我们一层收成做孝敬的事情，不是污蔑了吧？”那婶子阴沉着脸，冷冷地说道。 兵士还未反驳，那婶子后头又有一个大娘站了出来。 “今年年初，你拿走了我孙女的长命锁，那是我家儿子战死前托人特地送来的……你从一个奶娃娃的脖子上直接扯了下来，我孙女被扯得从炕上摔了下来，至今胳膊还使不上力，这不是污蔑了吧？” “春耕之时，你说要用牛得给上头打点，我们所有人凑了钱，没有等到牛。因为你把牛用到了自家土地上，这不是污蔑吧？”又有人冷笑道。 “还有我们的种子，军户领取种子一直以来都是免费的，是你私自收了钱，这不是污蔑吧？” …… 越来越多的军户开了口，原本还想着反驳的兵士被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哑口无言。 最终，他只能喊道：“你们没有证据。” “这些事情，都是你们胡说，你们有本事就拿出证据来啊！” 钱他都花完了，上头改大点的地方都打点好了，就算这些军户攘攘的所有人都知道又如何？ 只要他们没有证据，那边无人能定他的罪。 “我可告诉你们，只要没有证据，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管不了我！” 泰梧带着人匆匆赶来之时，就听到了那兵士嚣张的发言。 “证据？很快就有了。” 他冷笑一声，对身后的下属们招了招手。 那些下属就一拥而上，在那兵士反应不及之时，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巴，把人给拖了下去。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原本还满腔怒意的军户们面面相觑，只觉得还有些搞不懂如今的情况。 “抱歉啊项仙子。” 泰梧看都不看这些军户一样，他走到项晓芽的面前，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让您看笑话了。” 项晓芽微微摇头，叹道：“泰将军来得很及时。” 来得早了，军户们的情绪不到位，怕是没法如这般宣泄出来，而有些情绪被压下去，就很难再勾起来。 来得晚了，她这个‘神农娘娘’就得不得主动下场拉偏架了。 所谓说得多破绽就多，真正的圣母白莲，怎么能让自己有着明确的立场呢？ 惟一可惜的一点，就是没能让军户们生起反抗之心，亲手处决这个欺压他们的兵士。 看来自己的功课做得还有些不到位，下次再改进吧。 泰梧这些天在心里憋了一肚子气，好不容易找到了突破口，很快就和项晓芽告别，带着自己的下属继续去其他地方抓那些在背后散播某些不利仙人话语的兵士了。 这些都是他将来处理王千户的证据，可不能让他们逃了。 泰梧风风火火的离开，留下了军户们面面相觑，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来。 项晓芽知道是自己表演的时候了，她超前走了一步，目光温和的看着这群不再麻木的军户，轻笑着问道：“不用担心，都过去了。” 最先开口的那个军户娘子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她眼睛还是红着的，可面上已经没有之前的杀气了。 “仙子，他不会再回来了吗？” “嗯，你们说的那些若是实情，他就是违背军规之人……”项晓芽点了点头：“如今正是两国交战之时，一切违背军规之人都会从严处置。” 便是那个什么王千户想要护着这些兵士，泰梧和闵世成怕是都不会乐意。 项晓芽看得出来，这两人虽然名义上管辖着军田和卫所，可实际上更像是挂了个名头的空竿司令。 其实这二人之前也是在前线和北云人正面交战的领兵将军，只不过之前那场战役，泰梧被王家人算计差点因酒延误军机，而闵世成则是深受重伤，他身份不一般，上京连着送了十几封信，最终被迫退居二线。 可他们并非那种没有野心之人。 在不能上战场杀敌拿军功地前提下，管理好卫所和军户，便是他们所剩不多的获取功劳的途径。 只要能保障住后勤，将来论功行赏也少不了他们的份。 所以，将王千户弄死或者弄走，将军田和卫所实际掌握在手里，便是他们如今要做的事情。 “你们莫要担心，两位将军是公正严明之人。”项晓芽温柔地注视着军户们，在他们惴惴不安的眼神中，轻声说道： “若之后还有人这般欺压逼迫你们，你们无需忍耐，尽管上报给泰将军或者闵将军，他们如今管辖着所有军田和卫所，会替你们做主的。” 她的态度温温柔柔的，军户们心里的防备心不由下降了很多。 “这样啊……”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 “那是不是以后都不会有人管着我们了？” “他们那么怕我们逃跑，怎么可能不安排人来管着？只要下一个别再上那个这么坏就好了。” “也是……” 军户们窃窃私语，项晓芽眯了眯眼睛。 逃跑？军户竟然会有想要逃跑的？李程送来的资料里可没有提到过这一茬啊。 “神仙娘娘，如今这寒冬腊月，真的要浇水嘛？我们的麦子会不会被冻死？” 约莫是项晓芽的态度实在是太温柔了，再加上军户们刚刚被勾起了心底一直以来累积的怨气。此刻，终于有人鼓起勇气，开口问出了自己这些天的困惑。 当然，她不是在怀疑仙人的能力，只是这到底违背了常识，她迫切的需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不会。” 项晓芽看向那位军户，对方是个满脸沧桑的妇人，她殷切的看着自己，满眼都写着渴求答案。 “大家可能没有仔细算过，其实这些时日你们浇灌的水，加起来还不如一场冬雨来得多，所以，它们并不会伤到地下的麦子。” 她耐心十足的解释道。 “项仙子，一定要浇水吗？我……我有些担心，今年的温度比往年要低得多，再过些日子就要落大雪了，到时候我们地里的麦子肯定更难受，我……”一个军户小心翼翼地问道。 第245章 “不用担心，这水浇完今日之后就可以停下来了。”项晓芽笑道。 军户们听了，纷纷松了口气。 “那明日我们要做什么啊？”蔡小草听了之后，小脸不由皱了起来。 “明日要做的事情……唔，我怕现在说了你们也不信。”项晓芽笑意不变，伸手在蔡小草的脑袋上摸了两把，轻声道：“等到明日你们来了田里，就清楚了。” 蔡小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 军营今日发生的事情着实惊呆了不少人。 蔡小草回到自己家后，才从邻里的交流之中知晓，王千户被那位闵将军带人抓走了。 据说王千户陷害同僚还延误战机，如今已经进了大牢，说是等王老将军醒来之后才会处置。 蔡小草愣了好久，有些不敢相信这消息的真实性。 那王千户可是王老将军的侄子啊，闵将军竟然真的敢动手抓人？他就不怕到时候王老将军怪罪吗？ 事实证明，闵世成是真的不怕。 他不仅抓了王千户，还让对方在当天晚上就‘畏罪自杀’了。 这骚操作连项晓芽听了都有些震惊，沉默了很久之后，终于发出了一声赞叹。 “闵将军是个明白人啊。” 直接把人弄死，就是完全断绝了后续的拉扯……要不是王老将军再三保证，这次计划只有南夜瑾和叶铮两人知道，她指不定得怀疑闵世成也得到了消息。 不过，闵世成这么做也算是快刀斩乱麻，直接从根源上解决了项晓芽的麻烦。 毕竟马上地里就要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了，项晓芽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在高毒害的环境里熬了三天搞出来的成果，最终被‘王家’摘了桃子。 军户们第二日赶到田间的时候，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明明昨日还被白霜覆盖毫无生机的土地，一夜过去后，竟然长出了半人高的青小麦。 这小麦上头甚至还结了麦穗，看着粒粒饱满，风一吹，那绿色的麦子纷纷摇摆着身躯，构造出了一片只有春日才能见到的麦浪风光。 看到这一幕的军户们用手揉擦着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现实会发生的情况。 “神……神仙显灵了！” “那是什么？是麦子吗？这是我们军田里的麦子吗？” “我的天那，仙人说的是真的……真的长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我一定是在做梦？没错，我一定还在做梦。” …… 没有人相信眼前发生的是真实存在的，所有人都觉得，这只是自己还未清醒的梦境。 除了蔡小草。 蔡小草一早醒来就冲到了自己的田里，当看到那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麦田时，她征楞了好一会儿，忽然就疯了一样的绕着自己的土地转了许久。 直到精疲力竭后，她才索性坐在了田埂上，掩着面低低的哭泣了起来。 是粮食，她看到了好多好多粮食，阿爹他不用饿着肚子和北云人厮杀了，自己也不用饿着肚子，渡过这个新年了……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 如果之前有人告诉螺山的军户，有个仙人让他们在腊月给军田浇了四五天水，然后土地里的麦子就会在第七天成熟，他们一定觉得说话的人把他们当傻子糊弄。 可现在，只要谁敢在第三卫所的军户面前说一句‘仙人是骗子’，那等待他的将会是来自其余军户的铁拳和唾骂。 项仙子，那可是真正的神仙。 看着地里那金黄璀璨的小麦，所有的军户们都如实想到。 不仅是他们，亲眼目睹荒芜地土地一夜之间长出青苗，两日后又成熟可以直接收割的泰梧和闵世成，如今看向项晓芽的眼光也充满了对仙人的敬畏。 别的不说，当项晓芽站着的时候，这两人都不敢坐下，就连在田间巡视之时，也下意识的落后她半步，不敢逾越。 短短七日，就将冬麦从种子变到可以成熟，拥有此等手段的仙人，谁有胆子怠慢？ 第三卫所这边田地丰收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叶铮的耳中。 这位将军是骑着马一路疾驰而来。 当亲眼看到满目的金黄之后，他勒住了缰绳，骑在马上瞪大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仅是他，跟随叶铮而来的下属们也一个个地倒吸冷气，震撼不已。 军田的收割如火如荼，大约是沾染了仙人的仙气，往年每亩地只能收个一百斤出头的麦子，今年竟然能达到两百多斤。 比预计多了将近三分之一的收成让整个西关军都快乐疯了，就连本该隐匿起来等待时机的王老将军也安耐不住，亲笔给项晓芽写了一封感谢信交给叶铮带来。 信件内容无一不在表达对项晓芽的感恩戴德，老将军甚至写上了如有机会，必定亲自过来磕头道谢的话语。 对此，项晓芽微微一笑。 这才哪儿到哪？ 第三卫所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螺山，泰梧和闵世成也以此为切入口，很快就按照项晓芽的丰富，在螺山大营的所有卫所里挖好了要求的大坑。 二人带上自己的下属，护着项晓芽走过了一个又一个卫所，亲眼见证着军户们将水浇灌在土地上，又颤抖着等候到了这几十万顷的冬麦提前丰收。 而项晓芽花了两天的功夫跑遍了螺山的所有卫所，成功在军户们面前露了个脸后，就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小窝之中，把自己关进了实验室里。 她有了一个新的想法，迫不及待的想要尝试看看。 “娘娘想要种黄豆？” 妲袂在看到项晓芽开始折腾豆子的时候，忍不住问道。 “是啊。”项晓芽笑道：“如今冬小麦提前成熟，这几十万顷土地空着也是空着，倒不如挑些地方来种些菜。” 妲袂露出了敬佩的表情。 她家娘娘真是一心一意为百姓考虑的好仙人啊。 项晓芽种植黄豆的目的当然不是这么纯粹又伟大。 她并未告诉其余人，这次冬小麦的催熟，其实是有后遗症的。 自己提供的药剂之所以能达到这么强烈的效果，是因为她在其中添加了点佛莲的因素。而佛莲贪婪，会毫无节制的榨取所有营养来保证自己的生长。 说白了，这次冬小麦的催熟是建立在榨干整块土地的肥力上。 毫无疑问，这完全是杀鸡取卵。 如果不能及时补充土地里的肥力，别说是来年，就是往后的几年、十几年，这几十万顷的田地都别想有什么收成。 能种得活粮食都算看军户们的本事。 若不是天时、地利、人和项晓芽一个都没有，她也没打算采用这么激烈的方式，来促成这一次的‘神迹’表演。 如今地里的麦子已经收获完毕，接下来就轮到她开始收拾自己的烂摊子了。 项晓芽是一个会提前做好计划的人，在确定自己必须要用这个杀鸡取卵的手段之后，她立刻就制定了挽回计划。 第246章 黄豆，就是她选中用来补充地肥的作物。 豆类作物根系发达，且根系上的根瘤菌可以补充土壤里的氮素，是难得的天然肥料。 只要将修改好基因的大豆种下去，期间加入她调配的药剂，等到收成的时候，自然能将田地流逝的肥力重新养回来了。 来年，土地或许没有往年肥沃，但黄玉7号的产量完全可以弥补这一个缺点。 项晓芽看着培育皿里正在舒展嫩芽的实验种子，眉眼间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 十二月十七日，右厢军营地遭逢大雪封路，失去联系。 十二月十九日，北云六皇子带援兵十万与大军汇合，趁夜杀进黎国边界三十里，势不可挡。 十二月二十日，王老将军带病出征。 …… 十二月二十八，王老将军落败，战死沙场。 十二月二十九，北云大军遭右厢军绕后合围，雍王斩杀北云六皇子。 十二月三十，停战。 第89章 任务完成 黎国也有过年的习俗, 但今年的螺山，没有喜庆红色，只有一片素缟。 王老将军的尸身回来的那天, 军营的氛围比冰雪还要冷清。 项晓芽换了一身素衣, 安静的站在寒风中, 与众多军户和将士一起，迎接老将军的归来。 虽然早在一月之前她就知晓这位老将军的打算，可亲眼见到对方的毫无生机的尸首时，本该平静无波的心绪，还是多出了几分涟漪。 怎么会真的有人为了所谓的理想，放弃自己的生命和名声乃至护了大半辈子的家族亲人呢？ 可王老将军就是这么做了。 他的死亡, 会将王家拖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那些站在路边披麻戴孝哭丧着的王氏子弟们肯定不知道, 再过些时日, 他们会迎来怎么样的命运。 寒风凛冽, 悲戚地哭声如丧曲飘荡在风中。 项晓芽站了许久，直到那护着棺椁的队伍不见踪影，她才转身回了马车。 “项仙子不去看看吗？”阿雾面上没了往日的轻松, 眉眼里都夹杂着一丝沉重。 “还是等灵堂建好后, 我再过去祭拜。”项晓芽轻声道：“今日, 还是将时间让给王老将军的亲人吧。” 阿雾叹道：“也是……王老将军虽然与家人不和, 但那终究是他的血亲, 如今老将军走了, 以往有再多龃龉, 也烟消云散了吧。” 项晓芽看着车窗外那一片素色，许久之后才嗯了一声。 王老将军的葬礼只能用两个字形容：混乱。 作为王老将军唯一活着的子嗣, 王康泰本应替曾祖父守灵七日。 头天还好，他装得像模像样, 坚持到了后半夜才回去休息。 可等到第二夜他便安耐不住，拉了表兄弟们在王老将军的棺椁前喝酒嬉闹，以至于白日里都是醉醺醺的接待前来祭奠的客人。 王老将军的同袍们看不过眼出口指责，却被那不孝曾孙指着鼻子一顿唾骂，气得几人差点在灵堂上动了刀子。 最终还是在叶铮的调和之下不予王康泰计较，甩袖离去罢了。 王康泰约莫是被吓到了，这一夜收敛了些，规规矩矩的熬到了天亮。 项晓芽便是在第四日前去吊唁的。 她与王老将军关系并不深厚，在外人的眼中，她这个仙人甚至都不曾与老将军见过面，这个时间点过来，既不算失礼，也不像上赶着蹭关系，最合适不过。 刚刚踏入灵堂，项晓芽就看到了王康泰。 他脸色蜡黄，眼底青黑，面上神情蔫儿吧唧的，唯有一双眼珠子在来玩的女客身上打着转。 王康泰的身边站了个长得贼眉鼠眼地小厮，每当有人前来吊唁，他便在王康泰的耳边提示对方的身份。 项晓芽这个神农娘娘那小厮也是知道的，看到她出现后还愣了一下，这才小心翼翼地给主人提了醒。 项晓芽就看到王康泰的眼睛一亮，看向自己的时候，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黏腻又恶心，夹杂着强烈的征服欲。 他眼里没有一丝的悲伤，就连裝都懒得装一下。 跟在他身后那些王家的子弟们也好不到哪儿去，一个个的眼珠子都不老实，将王老将军的灵堂当做他们寻欢作乐的场所…… 项晓芽还看到了叶铮。 根据阿雾那边得来的消息，这些时日如果没有叶铮亲自打理，怕是老将军的灵堂都建不起来。 他在之前王康泰和其余人发生冲突的时候一直打着圆场，可今日她却在叶铮眼里，看到了对王康泰的憎恨。 项晓芽垂下眼，只做不知，礼貌又客气的祭奠完老将军后，便离开了灵堂。 走之前，王康泰还特地追了出来，对着她笑嘻嘻地行礼。 “仙子慢走啊，听闻您和我曾祖父关系还可以，想必一定知道很多关于我曾祖父的事情吧？” 项晓芽顿了顿，回头露出一个温和的表情：“我虽然未曾与王老将军亲自见过面，但他之事迹，我的确知道不少。” 什么啊，原来是个连老头子的面都没没有见过的‘仙人’啊。 王康泰的眼里神色多了两分鄙夷，他甚至懒得遮掩，语调也多了几分漫不经心。 “这样啊，不过也是，我曾祖父那人听说最讨厌这些神神鬼鬼的了。”他眼珠子在项晓芽身上打了个转，意有所指地说道：“但是我不一样，我这人最喜欢仙人了哈哈哈。” 妲袂手指骤然捏紧，眼神冰冷无比。 王康泰却半点不怕，依然嘻嘻笑道：“说起来，我永安妹妹之前还和我说过你呢，听说那位鼎鼎大名地摇光君也在你身边侍候着……” 他眼神从阿雾落到了妲袂身上，语气黏腻地说道：“这位就是了吧？果然很小呢，啧啧啧……听说你们国师府的人一旦择主，便永远不会离开，这是真的吗？那娶了项仙子的人岂不是连你也可以……” “王康泰！”叶铮带着怒意地低吼自屋内传来。 项晓芽抬起头，就看到他面色极差地赶了过来。 “对不住，仙子。”叶铮对着项晓芽抱拳行礼，颤着声说道：“他应该是酒还没醒，我这就带他回去跪着” 叶铮虽然没有抬头，但项晓芽能感受到他内心的哀求。 他是真心想让王老将军走的安心些…… 项晓芽叹息一声。 “叶将军。”她道：“此事看在王老将军的面子上，我不会计较，但……” 她又看向满脸厌烦看着叶铮的王康泰，在对方有些挑衅的目光里，啪的一声，给了他一记闪亮的耳光。 “娘娘！” “项仙子！” 周围传出了惊呼声。 没有人想得到，这位善良又柔弱的仙人会气得亲自动手。 可仔细想想，这也怪不得仙人动怒。 这儿可是王老将军的灵堂门口，来来往往吊唁的人群都要在这儿出入，这王康泰敢在此处对仙人不敬，不仅是没有将仙人放在眼里，就连他为国捐躯的曾祖父怕是也不在意…… 第247章 想到此，大家便不觉得仙人动怒是意外，反倒是觉得她到底还是太善良了些，这若是换了自己，怕是脸腿都给打折了才行。 项晓芽面上的笑容不再，眼里的神色却平静得很，仿佛扇出那一耳光的不是自己一般。 “这一耳光，是替王老将军打的。” 她接过阿雾递来的帕子，慢慢地擦拭着刚刚碰过王康泰脸颊的手掌。 “日后，我希望不会再有这等事发生。” “是，多谢项仙子网开一面，他再也不敢了。”叶铮松了口气，压着被打蒙了的王康泰躬身道谢。 王康泰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个女人扇耳光，他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抓住那个什么仙人，可不知道叶铮做了什么，他别说是直起腰了，就连嘴巴都像是被封住了一般，硬是打不开。 “希望你们能说到做到。”项晓芽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便带人离去。 而王康泰只能听着项晓芽的马车离去的动静，被迫低头弯腰，接受周围人对他指指点点。 若他能开口，早就将叶铮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他可是王家的唯一继承人，如今老头死了，他就是王家的老爷，区区一个副将竟敢这般对待自己，反了天了！ 确定项仙子离去之后，叶铮终于松快了桎梏王康泰的手。 “叶铮，你他娘什么意思？”王康泰立刻后退了好几部，指着叶铮的鼻子骂道：“那女人竟然敢打我，你……” 他话未说完，就看到这些时日对他一直态度恭敬的叶铮厌恶无比的看着他。 “闭嘴。” “你竟然敢叫我闭嘴？”王康泰瞪大了眼睛。 “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我曾祖父养的一条狗，你的一切都是我曾祖父给你的，你怎么有脸叫我闭嘴？” 叶铮冷冰冰地看了王康泰一眼：“你若是再在老将军的灵堂之上作死，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 “切，糊谁呢？”王康泰冷笑道：“你们这么怕那什么仙人，不就是觉得她有雍王在背后撑腰吗？可在西关，谁家的权势能比我王家大？你可不要站错队了。” 他玩死当朝长公主的女儿，皇帝亲封的郡主都能全身而退，一个无权无势的‘仙人’能有什么用？ 那什么项仙子要是国师，他或许还要犹豫一下，可现在人不是没有登上国师的位置吗？ 就算他把人抢了藏到后院里，怕是那废物三皇子都不敢来找吧？ 王康泰的真实想法就差没有用大字写在脸上。 叶铮握紧了手掌，眼神里的恨意差点没有控制住。 “你好自为之吧。”他深吸了一口气，转头朝灵堂内走去。 王康泰还想要继续挑衅呢，见他离去，顿觉没有意思。 “少爷，咱们现在……”他的小厮走上前来，有些不安的看了周围那群神色冷漠的将士一眼。 这些可都是前来吊唁的军中人士，他家少爷这般表现，不会落人话柄吧？ “什么少爷？爷我如今是老爷了。”王康泰正憋了一肚子气呢，听得小厮这般喊自己，顿时一脚过去，把人踹得后退了两步。 他发泄过后，气倒是消了不少，便回了灵堂继续做他的‘孝孙’去了。 虽然王康泰心里是不情愿的，但曾祖母说了，至少在螺山留着的这七天，装也要装个样子出来，等把老头的尸体带回去，她就给他买下回春阁的那对混血三胞胎呢。 想到那对三胞胎妖娆的身段，王康泰立刻就心猿意马了起来。 罢了罢了，仙人这边暂且先忍忍，等他回去找曾祖母商量一番，她肯定是逃不掉的。 马车上，阿雾全程都沉着个脸。 等到回了院子后，她终于忍不下去，气呼呼的猛灌了一口茶后，大声骂道： “气死我了，这人也太恶心了！” 啪的一声，杯子被阿雾拍在了桌子上。 “项仙子，您不该拦着我和摇光君的，那小子对你如此无礼，就敢直接宰了！” 妲袂也赞同地点了头。 她已经记住了来回的路线，今晚就去干掉那混账。 项晓芽轻咳了一声，看了妲袂一眼，然后对阿雾摇摇头，叹道：“你莫要和这种人计较，不值得。” “项仙子您就是脾气太好了！”阿雾忿忿不平地说道：“这一个耳光怎么够？咱就应该当场就把那双招子给挖了。” 妲袂又点了点头，记住了，弄死前先把人眼珠子挖出来。 “到底是王老将军的灵堂，还是让他老人家走的安心些吧。”项晓芽看了一眼妲袂，意有所指。 妲袂到底跟了项晓芽大半年了，情商虽然没有增加多少，但是对项晓芽的一些暗示还是理解的比较到位的。 她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将弄死王康泰的时间退后到了灵堂结束。 娘娘要给王老将军体面，她不能破坏娘娘的这份好意。 阿雾倒是没有注意到两人的眉眼官司，只是撇了撇嘴，念叨道：“王老将军要是知道他曾孙是这样的人，估计能大义灭亲了。” 他当然知道，也选择了大义灭亲。 项晓芽伸手在桌上的笔记本里又记上了一笔，语气平淡的转移了话题。 “南夜瑾那边如何了？可有传消息说几时回来？” 说道自家王爷，阿雾的表情这才收敛了几分。 “老大前两日穿了消息，粮草已经收到了。”她叹了口气，道：“北云的六皇子被王爷杀了，他们肯定不会甘心，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反扑。唉，也不知道这场战要打多久……” 项晓芽笔尖微顿，许久后才道：“放心，不会太久的。” 比起早有准备的南夜瑾，她更担心叶铮会控制不住螺山的局势。 以往西关军是王老将军一家独大，各路将军听命于他老人家。如今王老将军一死，西关军的几股势力就凸显了出来。 叶铮确实是王老将军亲自选定的继承人，可这是个注重血缘和家族关系的时代，叶铮再有能力，也拦不住那些对血脉更加看重的人想要培养王康泰的心。 不过，叶将军也不是柔弱无依的小白花就是了。 他很快就会出手做些什么改变现状吧？ 项晓芽猜的没错，当晚王康泰不仅没去守灵，还领着美貌侍妾回房颠鸾倒凤一整夜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螺山。 这行为着实荒谬至极，彻底惹怒了军中的那些跟随王老将军许久的同袍们。 这些人本来对王老将军忠心耿耿，所以对王康泰这个王老将军惟一的曾孙抱有很大的期望，想着他能有一日如王老将军一般接管西关军。 虽然大家都知道王老将军与家人关系不睦，但到底时候血缘亲情，哪儿能说断就断？ 可事实却狠狠地扇了他们一记耳光。 一个能在曾祖父白事上行乐之人，他们真的能指望他和王老将军一样吗？ 第248章 有时候寒心就是一瞬之间的事情，本来大家就不曾和王康泰接触过，对他的所有好感全部来源于他的身份。 可如今这层滤镜被打破后，这些本来想要支持王家的人，便毫不犹豫的转变了方向。 还是叶铮好啊，和他们并肩作战这些年，大家都是知根知底不说，人家还是王老将军亲自选中的继承人。 以前也是他们想太多，总觉得王老将军一世英名，后辈不可能是个废物。 可事实证明，虎父也会生个狗儿子。 王康泰不知道自己这些时日的荒唐行为会造成什么后果，甚至可以说，他压根就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他打小就是在蜜罐子里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是对自己的曾祖母，那也是想心气不顺了打骂一番也无关紧要的。 对待将自己当做眼珠子疼宠的曾祖母尚且如此，更何况一个没见过几面的曾祖父呢？ 在他看来，自己能亲自过来奔丧，就已经是对那个曾祖父最大的‘孝顺’了。 王康泰是真心实意这样觉得的。 所以，但他发现周围人对待自己的态度开始变得冷漠和不屑之时，整个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王康泰想不明白这事怎么回事，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找不到出问题的地方，哪怕是询问和自己同来的王氏子弟们，也没有得到有用的回答。 这些惯会捧他臭脚的表兄弟们个个都笑嘻嘻地拉着他喝酒聊天，让他别想太多。 “你可是王老将军惟一的曾孙，在螺山谁敢给你脸色看啊，定是你最近憋得狠了才产生了错觉。” “就是就是，康泰你就是太孝顺了，瞧瞧你这脸，这些时日被拘束在这个小破地方，都憋出红疹子来了。” “要我说，他们这群老顽固惯会说些什么古板教条，我们王家人还用得着听他们说这些规矩吗？这西关哪儿不是我们王家的地盘，他们指指点点算什么玩意？” “没错，来，继续喝酒，我倒要看看，那些老顽固能那咱们怎么办？” “反正过两日咱们就回锡原了，就算得罪了这些老东西也没事，他们这辈子都离不开螺山哈哈哈，等我们走了之后，他们管空气去吧！” “嘻嘻嘻，说得对，来，喝喝喝！” 在表兄弟的你一言我一语之中，王康泰忽视了心中的那丝不安，重新沉溺在酒色之中，不可自拔。 ** 王康泰从宿醉中睁开眼，忽然发现自己睡着的地方有些不对劲。 怎么又冷又硬，像是摔倒了床底下呢？ 他用力的晃动这脑袋，恍恍惚惚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被冷风一吹，冻得直打哆嗦。 王康泰打了个喷嚏，含含糊糊地喊道：“人呢？还不赶紧给爷上醒酒茶！” 周围无人回应，王康泰抖了抖身子，眯起眼缝儿仔细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他好像看到了很多人，有穿着甲胄的将士，也有穿着皂袍的官兵…… 王康泰打了个嗝儿，皱着眉骂道：“你们站着干嘛，没见着爷还躺着吗？赶紧把我扶回床上去，要是怠慢了爷，嗝儿……小心我王家灭你们满门。” “呵呵呵……王公子说笑了。”一道儒雅的男声传入了王康泰的耳边，他笑着说道：“你如今是戴罪之身，想要回去是不可能了。” “戴罪？呵呵……你知道我是谁吗？”王康泰摇摇晃晃地想要爬起来，但浑身酸软无力，他索性趴在了地上，得意的笑道：“我可是王家惟一的继承人，这西关……我……嗝儿，我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拿我没办法嗝儿……” “看来举报信并非污蔑，你们王家……还真是有不臣之心啊。” 那声音带着几分凉薄，轻轻笑了起来。 ** 王家人与北云勾结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螺山大营。 从上京来的御史大人还当场听到了王康泰的谋逆之言，气得将他当场下了大狱。 消息传到项晓芽的耳中时，她正在把培育舱里培育出来的黄豆种子往大麻袋里装。 听完阿雾的八卦，她顿了顿，轻笑一声：“叶铮的手段不错。” 阿雾嘿嘿笑了笑。 “那御史是什么情况？”项晓芽又问道：“他是你们的人吗？” 阿雾摇头否认，道：“刘御史寒门出生，入朝围观十载，不曾与那一方亲近过，目前看来是个坚定地皇党。” 皇帝那一派……就是针对南夜瑾的吧？ 项晓芽心中立刻有了警戒心。 “他为何出现在西关？算算时间，王老将军的讣告也刚到上京没两日吧？” “听说刘御史前两月就被派去锡原调查永安郡主失踪一事，如今也算是阴差阳错了。”阿雾道。 “永安郡主失踪了？”项晓芽一愣。 她还记得那个为爱追来晋关的郡主，对方那嚣张跋扈的态度给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说是回去的时候路过锡原，被王家接待了几日，然后就失去了踪迹……”阿雾垂下头，避轻就重地说道：“刘御史在王家的池塘挖出了穿着郡主服饰的尸体，但王家非说郡主与一个下人私奔，那尸体是她侍女的……总之，这事闹得沸沸扬扬，永安郡主的母亲明康长公主进宫哭了好几次。” “那孩子才十几岁吧？”项晓芽叹了口气：“可惜了。” 阿雾撇了撇嘴，低头不做声。 可惜什么啊？明康长公主早年站错队，连带着永安郡主在上京没什么地位。平日里她总是嚷嚷着‘太子哥哥长，太子哥哥短’，可上京真正有权有势的人家，谁不知道太子的性别？ 可压根就没有人提醒过永安郡主，作为太子的表妹，却不知道太子的真实性别，还有什么笑话比这可更可笑的吗？ 至于明康长公主，阿雾其实看不太懂这位想要什么？ 安分了这么多年，怎么忽然之间就开始跳起来了呢？和柳贵妃走得那般近，连带着自己惟一的女儿也搭了进去，着实是不知道她那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东西。 当然，这些消息，阿雾是不会告诉善良的项仙子的。 项晓芽其实也不太关心。 她一边继续鼓捣着黄豆，一边安静围观着那位刘御史的表演。 王老将军尸骨未寒之际，王家就倒了下去，刘御史丝毫不讲情面，听说王家那位老夫人都被当着所有人的面押进了锡原的大牢之中。 而刘御史也从王家搜出了通敌卖国的证据若干，所有人这才知道，这些年来王家不仅将粮食‘卖’给西关军，还卖给了北云。 王家人甚至在晋关建立了一条完成的杀良冒功产业链，给不少士族子弟拿军功镀金或者继承爵位地机会。 种种罪行公之于众后，天下无不哗然。 就连为国捐躯的王老将军，名声也从黎国英雄沦落为了万人唾骂。 第249章 不再有人记得他这几十年的付出，提到他的名字，那些曾经崇拜的目光都变成了厌恶。 连带着对西关军也开始有所不满了起来。 若非此刻在前线领军的人是雍王，怕是会有不少人闹起来。 刘御史来的时候，螺山因为老将军的逝去而悲伤，刘御史走后，原本的素缟被撤下，那灵堂也无人前来祭拜。 只有叶铮还按照规矩，坚持要给老将军停灵四十九天。 项晓芽再次前去灵堂的时候，老将军的棺椁外已经没有了王家人的身影，留下的，都是他曾经的亲兵和兄弟。 看到项晓芽到来的瞬间，叶铮抬起头，疲惫不堪地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喜的表情。 “项仙子，您来了？” “嗯，我来看看老将军。”项晓芽走至灵堂前，按流程祭拜，这才看向灵堂里自愿披麻戴孝的众位将士。 “我让岳夫人准备了些药汤，你们守灵可以，但不要熬坏了身子。” 她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知道老将军委屈，你们替他抱不平，但如今北云那边还虎视眈眈，前线全靠雍王撑着，可别忘了，你们才是西关军的骨干。” 叶铮有几分羞赧地低下了头，道：“仙子教训的是……” “我并非教训你们。”项晓芽摇摇头，道：“老将军这一辈子都在为黎国而战，你们莫要让他死后还不安宁。” 众位将士又齐声应是，有人还是安耐不住，扭头悄悄地摸了眼泪。 “项仙子……”一个五十多岁模样的将军忽然开了口：“您说，老将军他在天之灵看到这些，会后悔吗？” 在场人都是王老将军的心腹，对他的行事作风很是了解。 虽然老将军不曾真的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大家，可事情发展到了如今，他们也都想明白了过来。 可正因如此，所有人心中更是难受得紧。 为了将王家拖下水，就这样毁掉自己建立了大半辈子的名声，真的值得吗？ “你们觉得，老将军的愿望是什么呢？”项晓芽没有直接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他本可以选择一个更妥当的死法，至少不会牵连到他名声的那种，可你觉得他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因为……因为……”那将军面色煞白一片，喃喃着说不出话来。 “因为王老将军清楚，只要他的名声还在一日，王家就会得到百姓的庇佑。”项晓芽叹道：“诸位比我更清楚，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百姓对王老将军的滤镜太厚了，爱屋及乌之下，王家人犯下的错都会被‘原谅’。 即便当时愤怒又如何，事后想到王老将军的付出，想到虎父无犬子，想到老将军只有唯一一个子嗣在世，人们总会心软的。 王老将军赌不起，所以就直接把自己的路给彻底断了。 西关军的名声或许会一时受到质疑，但是等这阵风声过去之后，他们拿出实打实的战绩自然能撑过去。 而且，还有南夜瑾。 “诸位将军都不是天真的孩子了，希望你们能好好想想，老将军的真正心愿是什么。”项晓芽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离去了。 再过两日就是元宵节，她加班加点弄出来的黄豆种子数量总算是够了，等过完节，就可以开始让人翻地下种了。 也不知道是那一日项晓芽的一番话点醒了那些将军，还是他们就是缺了那么一个台阶。 等过了元宵之后，将军们已经不再固执，而是算了个良辰吉日让老将军入土为安。 出殡之日，本以为会是清冷一片无人祭拜。 可在路过卫所之时，那些军户们纷纷走出了家门，沿着那条道路，将路祭从头摆到了尾。 没有人大声哀恸，也没有人痛哭流涕，一切都是安安静静地进行着，唯有寒风吹得白幡乱响。 王老将军和许多西关军将士一起，埋在了螺山的墓园之中。 这儿都是保家卫国而牺牲的军人们，有专人看守，也时常会有人前来祭拜。 老将军出行前曾与叶铮说过，希望死后能埋在螺山，继续守护黎国的这片疆土。 而今，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 王老将军战死，王家被清算，而西关军大失民心一事，让北云皇帝原本因为六皇子之死而变得犹豫不决的信心打了一剂强心针。 他是在无法抵抗这百年难得一遇的诱惑，再次举全国之力，抽调了二十万大军打算攻下如今虚弱的西关。 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自信，信誓旦旦地保证这一次定会成功。 于是，二月初，螺山冬雪还未化，前线就再次打了起来。 等到三月下旬之时，项晓芽的黄豆熟了，而南夜瑾已经领兵打下了北云的第二座城池。 而等螺山这边全部种下了黄玉七号之后，北云那边已经丢了第四座城。 人们原本对西关军的质疑和不屑，随着捷报逐渐的消散。 没有了王老将军，他们还有雍王，黎国不惧战争。 之后南夜瑾就像是开了挂一样，领着西关军一路过关斩将，势如破竹的从开春打到了夏至，从北云手里拿下了六座城池。 这彪悍的战绩，将整个黎国和北云都震撼到了。 北疆的战场，所有人都觉得南夜瑾能赢是因为玄甲军，可如今他用实力证明了，他能带玄甲军赢，也能带西关军赢。 就在人们满心欢喜，等待着雍王可以再拿下北云城池之时，北云皇帝亲自写了求和书，请求停止这场战争。 南夜瑾当做没看到，继续朝着北云王都前行。 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会如北疆时那般打得北云混乱一片之时，上京传来了旨意，皇帝接受了北云的求和，召回雍王南夜瑾。 这场战争，就此在很多人的遗憾之中落下帷幕。 皇帝下令召回南夜瑾的那天，项晓芽收到了app给出的任务完成提示。 加上晋关那边亩产千斤的任务奖励，项晓芽这一次解锁了整整五个扩张功能。 其中，她的三个指定解扩张功能用在了心心念念的‘实验室’、‘实验室升级’以及‘培育舱升级’上。 2级实验室附带了一个材料处理的功能，机械处理比人工又快又精准，可以完美的将她设定好的所需元素从材料中提取出来。 3级的培育舱则是升级成了可以同时培育三种不同动植物的状态，且培育效率比之前快了将近一倍。 随机开启的扩张功能是‘天气预报’，它可以推测接下来的七天内的天气变化，若将它绑定在农业地图上，它还可以提前进行天气预警，提示拓荒者注意天气给田里带来的变化。 两个商品盲盒项晓芽没有打开，随手存到了空间里。 而她的拓荒者等级，也一口气升到了42级。 等级奖励如约而至，项晓芽看着自己那一连串密密麻麻的buff名称，长长的松了口气。 她觉得，自己现在真的和神仙没啥区别了。 第250章 铜皮铁骨未有变化、但毒素排异直接进化成了毒素免疫、环境适应也变成了环境免疫、再多了个内脏保护满级的buff，她现在这样，想死都难。 这挂……略逆天啊！ 可惜体质奖励竟然不给自己加点耐力、体力或者力量之类的，她现在力气还是那么小，不睡好会头疼生病，磨石头还是那么费劲…… 项晓芽小小郁闷了会儿，很快就看开了。 有着逆天的防御力还要什么自行车？她完全可以玩自己的空间里多搞□□毒药等可以和敌人同归于尽的玩意嘛。 她现在唯一不受控制的破绽，就是被客服动过手脚，不知什么时候会冒出来的考试任务了。 实话说，距离上次考试都好几个月了，项晓芽老觉得它在憋一个大招。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现在就算昏迷个十天半月也没有人伤害到她的小命，项晓芽思索了一番，直接将这个烦恼抛在了脑后，全心全意的开始筹划起之后自己未来的路线图来。 感谢南夜瑾送来的李悦国师手札，这位前辈是个旅游达人兼美食家，她这一生跑遍了黎国的大江南北，虽然手札里记载的信息不多，但项晓芽还是有了一些小目标。 比如，她现在对长满蘑菇的南疆可是充满了好奇心，特别想去瞅瞅会不会有着想佛莲一样特殊的植物存在。 倒不是为了app的奖励，她就是纯粹好奇而已。 项晓芽对于自己的旅游路线规划十分尽心尽力，甚至开始计算起这一路上的开销和花费。 她现在名声是有了，珍贵的材料也有不少，但是能直接花出去的银子还是缺了点，要不趁着现在没有了种田任务的压力，多搞点珍贵的植物出来累积财富？ 种什么好呢？人参？灵芝？还是焰耳？要不搞点茶叶出来也行，以自己如今的名声，弄出来的茶叶未必卖得比国师府的便宜。 项晓芽正满心开始算计怎么赚钱呢，就看到阿雾满脸欣喜的跑了过来。 “项仙子，王爷给您送东西回来啦。” 项晓芽一愣：“南夜瑾回来了？他人不是还在北云吗？” “王爷还没回来，但是给您的礼物先送回来了。”阿雾笑着递上了一本厚厚的礼单，解释道：“王爷说，此番能战胜北云项仙子劳苦功高，您的功劳已经由叶将军上报朝廷，他只能给您送些俗物，希望您不要介意。” 项晓芽接过礼单看了几眼，小心脏忍不住跳了几下。 好家伙，她之前在晋关种了那么多地，分到手的粮钱也就几千辆，当这一次南夜瑾关是金子就送了好几万。这还不算那些标注的古玩字画和奇珍异宝…… 有这些东西，她还种什么茶叶人参，随随便便拿出去就是几百几千两银子了。 而旅个游能花费多少？ 阿雾一直盯着项晓芽的表情看，见她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眼中不见悲喜，也有些惴惴不安了起来。 “项仙子，您是不是不喜欢这些俗物？”她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项晓芽对着阿雾笑了笑，柔声道：“这是南夜瑾的心意，我并不讨厌。” 她喜欢极了好吗？请务必再多来点俗物，她不会介意的。 阿雾听罢，悄悄松了口气。 仙人们本性纯洁，向来不喜这些俗物，黎国的国师们哪怕地位尊贵权柄滔天，却从不收敛钱财为己所用。 王爷将这些金银财宝送道项仙子的面前，阿雾还有点担心会惹恼项仙子。 没想到项仙子竟然这般温柔体贴，主动替她家王爷找好了借口，明明是俗物，却说是心意，还勉强自己收下……项仙子真是太善良了。 阿雾这边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她匆匆离去之后，项晓芽就走到了那装着一整箱金子的大木箱边上，看着那璀璨的景色，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妲袂。”她道：“我们的旅费有着落了。” 妲袂点了点头：“娘娘已经决定要去南疆了吗？” “嗯。我对这儿的蛊毒有些兴趣，想去见识一番。”项晓芽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空间，开始朝里面塞东西。 ……笑死，根本塞不下几块金子，她的空间早就被之前薅的羊毛给塞满了。 项晓芽有些牙疼。 早知道南夜瑾会给这么多，她就把指定拓展功能改称储物空间了。现在空间里塞得都是些珍贵材料，想倒腾都有点麻烦……看来她只能早点把那些材料都做成药剂，节省自己的储物空间了。 “娘娘……不打算等南夜瑾回来吗？”妲袂忽然问道。 项晓芽有些奇怪的看向她：“等南夜瑾做什么？” 他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如今钱货两讫，他该走他的独木桥，回上京继续卷入他的纷争之中。而自己要走自己的阳光道，拥抱迎接自己缺失了八年……哦不，九年的正常人时光。 如无意外，他们未来是不会有交集的了。 妲袂张了张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可她又不知道这种别扭的感觉来自何处。 “啊，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项晓芽忽然笑道：“的确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得写一封告别的信件才行。” “到底这一年也受了阿雾他们颇多照顾，实话说，我还有点舍不得他们呢。” 可惜，以后怕是遇不到这么好的甲方了。 项晓芽想到就开始行动，告别信这东西她还真没写过。 末世哪儿用的找告别，大家都是默认每一次的见面都是最后一次，所以如今要正式写起这些玩意来，项晓芽反而有些词穷起来。 她挠了挠头，犹豫了半晌，最终也就写出了几个干巴巴的大字。 ‘我走了，后会有期。’ 项晓芽看了看白纸上的黑字，又看了看堆满了屋子的奇珍异宝，想了想，又加了几个字。 ‘合作愉快，有缘再见。’ 她心满意足地把这十五个字的告别信塞进了信封里，又写了南夜瑾亲启五个大字，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钢笔。 很好，告别完毕，接下来就是开始收拾空间了。 ** 半夜时分，螺山下了雷阵雨。 项晓芽从梦中惊醒，睁眼后便看到了自己的床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高大有美丽的青年修长的手指还沾染着鲜血，染红了洁白的信纸。他半垂着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信上的字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约莫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她竟然一点也不意外，反而浅浅的打了个哈欠。 “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随口问道。 南夜瑾转过头，和项晓芽对上视线，那双深邃的眼眸微征了片刻，随即变得委屈无比。 “项仙子，您这是不要我了？” 他说着，甩了甩手里黑红白一片的信纸。 那神情，像极了不敢相信自己将要被抛弃的小狗。 茫然、委屈又难过，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祈求，希望主人能多一点怜悯。 第251章 第90章 你信任我就是最好的奖励 项晓芽坐了起来, 还顺手给自己的后头垫了个枕头。 她有些困乏的看着南夜瑾，声音倒是放得很柔和。 “你人不是在北云境内吗？” “项仙子……”南夜瑾轻轻叹了口气：“你离开的时候，没有想过要带上我吗？” “带你作甚？”项晓芽见他死揪着这点不放, 索性实话实说：“西关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你要回上京, 而我也有其余想去的地方。” 道不同，不相为谋嘛。 南夜瑾看着项晓芽那波澜不惊的眼神，忍不住舔了舔唇角，露出一个灿烂地笑容。 “项仙子想去哪儿？” “南疆，或者东域那边，有机会的话还想去蓬莱看看……”项晓芽倒也没有瞒着, 耐心的说道：“当然, 北疆那头我也有点兴趣, 只不过那边路途有些遥远, 所以安排的比较靠后。” “我陪你去。”南夜瑾说道。 项晓芽看着他那双充满了期待的眼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伸出手在南夜瑾脸颊上掐了一下，语调慵懒, 神情漫不经心：“别逗我笑了, 雍王殿下。” 南夜瑾是皇子, 黎国的皇子不封地, 他们终其一生都会被拘束在上京城中。 项晓芽在末世时就一直被困着, 开始是家里, 后来是小超市, 再后来是化肥厂，然后是基地……一个基地到另一个基地, 最后换了个世界，又从晋关到螺山, 她似乎总是被困在一个地方。 现在没有了身体方面担忧的她只想四处走走，来一场报复性的旅游。 生命太过无常，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发生让她一命呜呼的意外呢？ 她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 南夜瑾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 “我没有说谎。” 他上前一步，单膝跪在了项晓芽的面前。 “只要您愿意……” 南夜瑾指尖还残留着血迹的手轻轻地抓住了项晓芽的手腕，将它紧紧地扣住，然后抵在了他修长的脖颈上。 “我的命都是您的，只要您不抛下我，我愿意陪您走遍天涯海角，完成您的一切愿望。” “是吗？” 项晓芽感受着手指下那跳动的脉搏，指尖有点发烫，忍不住用了力气抓紧。 南夜瑾的脖颈皮肤很柔嫩，手指按压如他的颈侧之中，能明显碰到鼓动着的血管，一下一下在指尖划过。 她的力气很小，并不足以伤害到南夜瑾，但即便力道再小，掐住气管也会让人有些窒息的感觉。 南夜瑾半眯起眼睛，嘴角露出了愉悦的笑意，忍不住吞咽了一下，牵动了他的喉结。 项晓芽只觉得自己贴着南夜瑾脖子的手，从虎口道掌心被撩拨了一下，有些痒痒的。 “项仙子想要我的命吗？”南夜瑾看着项晓芽有些发征地面色，语气缱绻又充满了诱惑。 “还行吧。”项晓芽必须承认，掌握他人命运的感觉的确让人有些上瘾。 她下意识地加重了手指的力气，更加清晰的感受到了生命在手掌里跃动的那份美妙感。 南夜瑾就像是一个诱人堕入地狱的魔鬼一般，笑得愉悦而甜美。 “您应该再加重一些力道的……” “这点儿力气，还杀不了我呀，您得再……”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脖子上的力气倏然一松。 南夜瑾的话卡在了半截，他有些诧异地看着项晓芽。 项晓芽耸了耸肩：“我没力气了。” 她没撒谎，刚刚的所有力气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身体重组之后，她的力气就剩这么点儿，耐力也差得要死，光平自己的体力压根就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您的身体……”南夜瑾的声音有些颤抖。 “好不了了。”项晓芽直白地说道：“当初是什么情况你不是调查的很清楚吗？如今我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四处走走，就已经是老天爷看在我为西关种了这么多地的恩赐了吧。” “我去叫岳夫人……” “没用的。”项晓芽看向南夜瑾有些慌乱的脸，轻轻叹息了一声。 “我不想被困在上京，南夜瑾。” 她手腕用力，从南夜瑾的脖子挪到了他的脸颊，指腹划过他的唇角血渍，暧昧又怜悯。 “那些是非纷争对我来说是浪费时间，我厌倦极了。”项晓芽微微笑着，眼神却带着一丝悲伤：“我宁愿在天下间游走，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百姓，也不想这一身本事最终成了帮助那些世家老爷们更上一层楼的手段。” “那样的话……我这个因百姓祈求而下凡的仙人，就太可悲了。” 南夜瑾看着项晓芽，眼眸里只剩下纯粹恐惧。 “我不会让您陷入这等境界的，那些人……世家和权臣，所有想要利用您的人，我会处理掉的。”他颤着声说道：“您别不要我……” “我没有不要你。”项晓芽指腹暧昧的划过他那漂亮的下唇，感受着炙热又柔软的触感，笑道：“南夜瑾，你可以跟着我的步伐啊。” “我的身边，会永远给你留一个位置，只要你能追得上来，那谁也抢不走。” 她不会停下脚步，也不会为他绕路，如果南夜瑾能跟得上，那她会继续收留他，如果他们自此分道扬镳，那也只能感叹一声可惜，然后继续前行。 “我明白了。”南夜瑾闭上眼睛，拿脸颊蹭了蹭项晓芽的掌心：“求您，别抛弃我，我会追上来的。” “好。”项晓芽哄好了人，顿时感觉很欣慰。 ** 昨夜雷阵雨来得突然，阿雾近日起来，就感觉院子里的氛围有些怪怪的。 原本这个时间应该守在项仙子身边的摇光君，如今正臭着一张脸，双手抱臂靠在门外发呆。 “摇光君，早啊。”阿雾上前打招呼：“项仙子醒了吗？” 妲袂看了阿雾一眼，不开心地说道：“醒了。” “啊？那我去准备洗漱用品……” “不用。”妲袂闷声说道：“有人替我们完成工作了。” 阿雾一时间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她正要再问，却听得房门内传来脚步声，随后一道熟悉的高大声影从屋内推门而出。 “王……王爷？”阿雾瞳孔地震，大半年没见到自己的主人，花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要给人下跪。 “项仙子的早膳准备好了吗？”南夜瑾问道。 阿雾还没来得及回答，屋檐上就冒出开了一个人影：“准备好了，今天厨房做的香菇鸡丝面可香了。” “老大？”阿雾看着屋顶的人，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阿珈笑眯眯地和自己的前下属打了招呼，又探头看向面色不虞的妲袂，嘻嘻笑道：“小师叔，好久不见。” “哼。”妲袂还在生气南夜瑾抢了自己伺候娘娘起床的活计，才不愿给他的下属好脸色呢。 第252章 阿珈已经习惯了小师叔的臭脸，利落的从屋顶翻身下来，对南夜瑾道：“王爷，早饭是我端过来，还是去饭厅吃啊？” “去饭厅吧。”项晓芽略带疲惫的声音自屋内传来。 所有人齐齐回头望去，就见项仙子一边调整自己的护腕系绳，一边从屋内走了出来。 “娘娘，您怎么这身打扮？”妲袂瞪大眼睛。 “之后我们要去的地方，男子装束方便些。”项晓芽道。 “啊？要去哪儿？”阿雾满头问号。 “马场。”项晓芽解释道。 为了将来的交通便利，她要把怎么骑马给学会了才行。 ** 阿雾觉得自己昨晚可能睡了个假觉，不然怎么一觉起来，发现王爷出现在螺山不说，连项仙子也准备学习骑马了？ 她的身子骨，撑得住马上的颠簸吗？ “在想什么呢？” 阿珈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阿雾愣了一下，连忙对阿珈抱拳行礼。 “老大。” “行了，你已经退出暗卫营了，现在不是我的下属，不用对我行礼。”阿珈嘴里叼了根草，摆了摆手。 “我看你魂不守舍的，咋的不做暗卫大半年，感觉退不了好多呀。” 阿雾苦笑一声：“项仙子身边太舒服了，平日应对的也只是一些小打小闹的事儿，退步在所难免嘛。” “其实这样也不错。”阿珈笑道：“你是这一批人里年纪最小的，又是惟一的女孩子，看到你退出，大家都很开心。” 阿雾心里咯噔了一下：“老大，他们……” “放心，都还活着，就是残了两个。”阿珈双手枕在了脑后，目光看向原处骑在马上慢慢前行的身影，轻声说道：“多亏了项仙子，实话说，我还是第一次打仗没有饿过肚子。吃饱饭后，连伤员都少了……你不知道，上个月我还听到有人抱怨炊事班做的饭难吃。” 当然，那小子当天就被叫过去训了一顿。 “唉，这次真的太可惜了……”阿珈挪开视线，慢慢说道：“就差一点，再坚持两个月就能打到北云皇城了，解决掉北云皇帝，西关就能彻底安分了。” “明明有项仙子的支持，粮草绝对不是问题……” “皇帝到底在想什么呢？”阿雾也有些郁闷。 “是啊，我们的那个皇帝……”阿珈苦笑一声：“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两人排排坐在草坪上，露出了如出一辙的茫然神色。 忽然，阿珈的表情有些古怪了起来。 “嘶……阿雾，我是不是眼花了？”他指着远处，声音都有些发颤：“项仙子的马是不是忽然跑起来了？” 阿雾也目瞪口呆地说道：“等等，那个骑马的人是谁，他好是不是朝着项仙子去了！” 两人相视一眼，骂了一声‘卧槽’，急速的朝着草场奔去。 ** 项晓芽约莫是有些天赋在的，再加上南夜瑾和妲袂两人手把手地教导，她很快就能骑着马慢悠悠的在草场上乱逛了。 等过了一会儿，她感觉自己的技术又精进了不少，就踢了踢马肚子，让它加快速度。 温顺的母马得了命令，逐渐加快了步伐。 项晓芽大概是知道自己就算是落马也屁事没有，所以整个人轻松地很。 她的状态马儿也能感受得到，所以跑动起来很是平稳，且速度越来越快。 这母马是上过战场的，撒丫子跑起来后，有种不管骑手死活的美。 项晓芽感受着迎面吹来的春风，有种久违的骑摩托车的感觉。 还好自己现在就扎了个马尾，要是还做女子装扮，估计要被狂风吹出一个神奇的造型了吧？ 她一边发散着思维，一边慢慢地调整着自己身体的平衡，让自己不至于被颠簸得看不清沿路的风景。 实话说，这马鞍搁得她大腿有股辣辣的感觉，但也仅限于此，她到底是有buff加身的人，破皮是不可能破皮的。 项晓芽这边正安心地骑马呢，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喊声。 “你冷静点，千万别松开缰绳啊！” 那声音又急又怕，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恐惧。 项晓芽还以为后面出事了，忍不住地回过头，就看到有个几分眼熟的男人正骑着一匹黑色地大马，全力朝自己赶来。 “项仙子别怕，我这就来救你！”那人看她回头，连忙大声喊道。 项晓芽：？？？ 啥玩意？救谁？她怎么就需要救了？ 项晓芽是个警戒心贼拉强的人，在听到这话的第一时间，她不是解释，而是再次夹了一下马腹。 母马得到命令，再一次加速奔跑起来，将本来拉近了距离的两人重新拉了开来。 那人见状，目眦欲裂地喊道：“项仙子小心！” 说着，也跟着再次加速了起来。 他的黑马速度比项晓芽的母马要快几分，几个呼吸间就已经重新追上了项晓芽，这男人再次喊道：“项仙子，你千万要冷静，来，把缰绳递给我，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项晓芽扯了一下缰绳，母马瞬间降低了速度，安稳的停了下来。 而那个扬言要救她的男人，则骑着黑马迅速掠过她的身边。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错之时，项晓芽甚至能看到他满眼地错愕。 “……毛病。”项晓芽翻了个没人看的到的白眼，调转马头，不紧不慢地骑着母马朝回走去。 没多久，她就看到了阿珈和阿雾两人气喘吁吁地飞奔而来。 项晓芽停下马：“你们怎么来马场里了？” “您……您没事吧？”阿雾心惊胆战地问道：“我们刚刚看到有个人骑马朝您跑去，还以为您出事了……” “我挺好的啊。”项晓芽有些困惑，她不是学得挺好的吗？ “等等，王爷和摇光君呢？为何没有陪在您的身边？”阿雾忽然问道。 “哦，南夜瑾被刘御史喊去有事了，妲袂的话，她那边有点小小的问题。”项晓芽笑道：“我家小妲袂好像和小动物亲切不起来，那些马儿没有一匹愿意让她骑。再加上马场不止我们在，现场有点乱，我怕她出事就没让她跟过来。” 小家伙虽然杀伤力强的一批，但这儿的马屁可都是西关军的战马，不能随便杀死的。 项晓芽是知道自己不会出事，索性就让她留在原地等自己了。 “刘御史来了？”阿雾一愣。 “嗯，说是上京有重要消息传来。”项晓芽道：“我不方便听，就自己慢慢骑咯。” 结果她骑得好好地，就遇到了个奇怪的人嚷嚷着要救她。 说曹操，曹操到。 项晓芽这边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哒哒哒的马蹄声。 她扭头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了熟悉的黑马。 第253章 骑在马上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长得倒是有几分俊秀，项晓芽总觉得他有点眼熟，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了。 “项仙子，你没事吧？”那人面上带着几分狼狈，努力地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上来搭讪。 阿珈和阿雾几乎是瞬间就起了警惕心。 “你是什么人？”阿雾厉声问道。 那人立刻拱手道：“在下是刘御史的侄子，我姓木。” 木？这倒是个很少见的姓氏。 项晓芽微微一笑，道：“多谢木公子关心，我很好。” “可是我观你刚刚似乎是惊了马，真的没伤到那儿吗？”木公子殷切地问道。 项晓芽摇摇头，温和有礼地回答：“我没死，这孩子很温顺，刚刚跑得也很稳当，并不曾惊吓到。” “原来如此。”木公子松了口气，有些羞赧地说道：“看来是我误会了。” 阿雾皱紧了眉，对项晓芽说道：“项仙子，您还要继续骑马吗？” “项仙子刚刚学会骑马，还是多练习一下比较好。”木公子迫不及待地说道：“我骑术不错，项仙子若是又不懂的地方，可以向我请教。” “多谢你的好意。”项晓芽对着他礼貌的拒绝：“我家中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说完，她给了阿雾和阿珈一个眼色，便骑马朝着营地走去。 木公子见状还要跟上，却被两人拦了下来。 他那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有些不耐烦的看着拦在自己前头的两人：“劳烦两位给我让一下位置好吗？” “我从未听说刘刺史还有一个侄子，木公子若不介意，能否告知一下我们你的籍贯？”阿雾笑眯眯地问道。 “怎么？你们想要调查我？”木公子嗤笑一声，态度傲慢得很：“雍王已经自顾不暇了，你们这些狗腿子真以为拦得住我们？” “还请木公子告知。”阿雾态度不变。 “切，狂什么狂？”木公子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已经只能看到丁点儿背影的项晓芽，冷哼一声，调转马头离开了。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阿雾的表情立刻垮了下来。 “这人有问题。”她说：“刘御史只有一个重病在床的老母亲，而他的妻子也没有木姓的亲戚。” “刘御史是皇帝的人，莫非这个姓木的是皇帝派来监视项仙子的？”阿珈对这方面的了解不如阿雾，忍不住皱了眉。 “不清楚，但还是提醒王爷一下吧。”阿雾道。 项晓芽一路畅通无阻的回了马场专门用来休息的地方，将马交还了回去后，就看到南夜瑾面色不虞地朝自己走了过来。 “怎么了，这幅表情？”项晓芽挑起了眉头：“有人欺负你了？” “是啊。”南夜瑾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委屈巴巴地说道：“皇帝让我回上京，可我不想走。” 南夜瑾的身后，刘御史表情多了几分尴尬。 “雍王殿下，这是圣旨，您……” “我知道。”南夜瑾的语气瞬间变得冷硬，他不耐烦的挥挥手，转头看向项晓芽时又变得温柔极了：“项仙子，我舍不得离开您。” “想到见不到您，我就觉得难受极了……” 项晓芽笑了一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乖，别闹。” 刘御史约莫是没想到雍王竟然会对他人这般撒娇，整个人都有点被吓到了似的，他紧张地看了一眼项晓芽，又很快低下了头颅。 “回去上京后，可以给我写信。”项晓芽笑眯眯地说道：“若是我收到了的话，就给你回信。” 南夜瑾眸光闪动，轻轻点了点头。 “好吧，您一定不能忘记我哦。” “王爷是个好人，我不会忘记你的。”项晓芽客气地说完，目光就从刘御史的身上略过，看到他不动声色的模样，眼神暗了暗。 回到卫所的院子里后，项晓芽洗漱完毕，却并未入睡，而是坐在书案前开始看起了李悦留下的手札。 等到夜半时分，她听到了窗户叩击的声音。 “进来吧。”项晓芽合上书本，走到了屏风后的圆桌边。 南夜瑾利落的翻了窗户进屋，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让人赏心悦目。 “项仙子怎么知道我要来？”他面上带着笑意，走到桌边坐下，自然无比的开始给项晓芽斟茶。 “上京出什么事了？”项晓芽反问。 南夜瑾拿着茶壶的手抖了抖，随后笑道：“您为何这样问？” 看道桌上溅出来的水渍，项晓芽若有所思地说道：“太子出事了？” 南夜瑾将茶满上，放下了茶壶。 那杯茶被推到了项晓芽的面前，等她端起抿了一口后，南夜瑾才回答了她的问题。 “太子中毒了。”他说：“我需要回去替她压制二皇子。” “果然。”项晓芽叹了口气：“和北云停战也是这个原因吗？” 南夜瑾点了头：“她瞒了三个月，可惜还是被人知道了……” “很严重吗？”项晓芽皱了眉。 “她说不严重，但我要带着岳夫人回去。”南夜瑾垂下眼，手指在自己的空杯子上摸索着，语气有些低沉：“他们逼我离开，怕是想要对付你。” 项晓芽轻笑一声：“猜到了。” “您真的不和我回上京吗？”南夜瑾看着项晓芽，目光炙热而殷切：“我保证不会让你卷入那些事情之中……” “你路上小心。”项晓芽委婉的拒绝道：“我这边的话……他们无非就是觊觎我这一手种地的本事，或者觉得我日后定会做国师，想要提前投资一番。倒是不会伤害我，你不用担心。” “您也不愿意留在西关吗？” “嗯，我下一站想去南疆看看。”项晓芽拿起桌子上一个核桃递给南夜瑾，道：“我会带着妲袂和阿雾，我知道你们有办法联系阿雾。” “南疆啊……”南夜瑾接过核桃，手指微微用力，就捏碎了那坚硬的壳，他擦拭了手指，慢条斯理地开始将核桃仁挑了出来，递到了项晓芽的面前。 “要不您先在西关留一段时间，太子手里有南疆的人脉，我找她要人。” 项晓芽接过核桃仁，道：“不用这么夸张，我不过是去看看而已，可能不会待太长时间，不需要动用太子的人脉。” “南疆异族众多，大都和汉人不对付，若无当地的人脉，您怕是寸步难行。”南夜瑾摇了摇头，坚持道：“我说过您可以随意的使用我的一切资源，您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项晓芽怎么会有心理负担呢？ 南夜瑾说得很对，南疆那地方不管是李悦还是孟藏兰都是以国师的身份过去的，所以两人畅行无阻，自己的仙人身份如今还只停留在西关境内，想要像她们两人那般旅游怕是有些难度。 第254章 “既然如此，那就替我先谢谢太子殿下了。” 南夜瑾又拿了一个核桃敲开，温声细语地说道：“我让人给您送来的钱和物品您都收到了吗？” “收到了，多谢。”项晓芽点了点头。 “这是从王家那边分到的第一批。”南夜瑾笑道：“北云六城，我也得了不少好东西，不过它们先送到了晋关，燕军师会替我归纳好后给您送来。” 项晓芽内心一阵火热，竟然还有吗？ 糟糕，她的空间会不会不够用？要不再想办法搞个sss级的任务出来，然后把空间容量升级一下？ “对了，您觉得孟多金这人如何？”南夜瑾又问道。 “挺好的。”项晓芽如实回答。 会说话办事也牢靠，人油滑得不行，随时可以切换他的人设，是个非常厉害的人。 “那我让他跟着您吧。”南夜瑾随口说道：“让他带几个护卫一起，可以替您处理一路上的杂事，有他们看着，寻常路匪山贼也不敢出来找事。” “我知道有摇光君在，那些子坏人您不会放在心上，但省些和他们打交道的功夫，对您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项晓芽：……你说的好有道理。 “我已经差人让工匠给您打了一辆宽敞些的马车，西关到南疆路途遥远，您身子骨弱，还是注意些好。” “岳夫人此番要随我离开，但她答应替我寻个神医谷的优秀弟子随你一起出行，还有厨子们也会一起跟着……” 项晓芽吸了口气：“南夜瑾……你这是打算让我带多少人？” “不多。”南夜瑾看着项晓芽，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我算过了，加在一起总共也就三十来人而已，他们都很懂事，不会妨碍项仙子您游览山水的。” 项晓芽本来想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最好和妲袂两人轻装简行，可南夜瑾的安排实在是太让人心动了。 试问，谁不想玩的路上舒舒服服呢？有房车管家有保姆解决一切杂事不好吗？为啥要苛待自己呢？ 项晓芽悟了。 她看向南夜瑾，露出一个认可的笑容。 “你说的对，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她道：“谢谢你的好意，需要我给你什么奖励吗？” 南夜瑾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他看向项晓芽的眼神充满了缱绻地神色，道：“您没有拒绝我，就是对我最大的奖励。” “那这奖励未免也太廉价了。”项晓芽摇头笑道：“对你不公平。” “有形之物才是世间最廉价的奖励，项仙子没有拒绝我替您安排的这些人和事物……”南夜瑾垂下眼，轻声道： “没有什么奖励，比这份信任更让我欢喜了。” 项晓芽微愣。 她信任南夜瑾？ 怎么会呢？她从不相信任何人，接受这份好意也不过是因为有便宜不占亏得慌，仅此而已…… 对，就是这样。 项晓芽下意识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心绪乱了好一阵，这才逐渐的平复了下来。 她不会相信自己之外的任何人，也不会信任他人的许诺，她会接受南夜瑾的提议，只是单纯的想要占便宜而已，绝对没有信任他的意思……绝对没有。 ** 南夜瑾天亮之后就走了，离开前，岳夫人还特地给项晓芽送了一大堆应急药品。 项晓芽看了那一箱子的瓶瓶罐罐，叹了口气，继续收拾起了自己的空间。 之前觉得二十立方米足够了，现在却觉得还是少了些，可惜如今的时节也没有什么任务能让自己做了。 就算有任务，也很难奖励扩张功能，更别提指定扩张功能了。 项晓芽只能加紧时间处理那些材料。 实验室进去了一趟又一趟，原本占据了大半部分空间的矿石类材料越来越少，就连薅来的玉石原矿项晓芽也狠心将它们做成了各种材料。 南夜瑾送来的东西里，所有不能压的古董、字画之类的价值不低但是很难换到钱的玩意，项晓芽用箱子好好装着丢在外头。 剩下的金银珠宝这种俗物则堆进了空间里，就这样斤斤计较着，总算是将她的绝大部分财产都塞了进去。 整理好了这一切，项晓芽觉得自己的腰杆子又挺直了几分。 一推开实验室的房门，阿雾就眼睛一亮，小跑了过来。 “项仙子，刘御史在外头求见。” “刘御史？”项晓芽一愣：“他没有和南夜瑾回上京吗？” 阿雾道：“没有，刘御史的母亲生了重病，如今正在西关调养身子，回京路途遥远还颠簸，一时半会怕是走不了。” “他不是来西关办公的吗？怎么连母亲都带来了？”项晓芽有些不解。 “听说刘御史的母亲是西关人，听说她得了重病，想要落叶归根……”阿雾解释道：“这一次他不仅是来办公，怕是要在这儿替母亲操办后事才能回去。” 项晓芽有些咂舌，这西关是啥风水宝地不曾，鹤公公想着来西关还愿，又有个刘御史的母亲要在西关落叶归根…… “先替我更衣吧。” “是。” 项晓芽前往前厅的时候，刘御史已经等了有些时候了。 这位儒雅俊秀的中年人看着有几分拘谨，见到项晓芽后立刻起了身，对她恭敬地行了一礼。 “见过项仙子。” “刘大人不必多礼。”项晓芽连忙虚扶。 两人客套一番后，刘御史才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小女过几日就要及笄，我便厚着脸皮请您来给小女做正宾。” 项晓芽还未开口呢，阿雾就皱起了眉。 “刘大人，西关应是不缺父母长寿、兄弟姐妹俱在且子女双全的夫人吧？缘何要让我家项仙子去做正宾？” 项晓芽不说话，她连正宾是啥，要做啥都不知道。 刘御史苦笑一声，面上多了几分尴尬：“我……我也知道是有些为难项仙子，只是……我母亲时日无多，她想着让孙女的及笄礼能好看些，我这才……抱歉……” “无妨。”项晓芽摇摇头，顺着阿雾的话说道：“做正宾我怕是不行，来此世间我便只有一人，你还是去寻别人比较好。” 刘御史笑得更尴尬了：“我知道了。” “只是……不知项仙子可否以客人的身份来参加小女的及笄礼？我……我想让母亲和小女沾沾您的仙气……” 说着，他还有几分羞赧地低下了头，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项晓芽笑道：“当然可以，那一日我会登门庆贺的。” 刘御史这才松了口气，又对项晓芽行了礼，这才留下请帖告退。 见项晓芽拿起帖子观看，阿雾有些担忧道：“项仙子，您其实不必……” “无妨。”项晓芽摇了摇头，道：“到底是孝心可嘉。” 第255章 阿雾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项晓芽当然不是看人家孝顺才去参加，她纯粹就是好奇。 末世到来之前，她也看过不少电视和小说，对女孩的及笄礼还是有些印象。 应该是古代女子非常重要的时刻，听说越是富贵的人家，举办的越是豪华，礼节也越是繁琐。 项晓芽还挺好奇的，特别想去现场瞅一瞅这个时代的官家小姐是怎么举办及笄礼的。 毕竟，她家妲袂过些年也要搞这么一出，她就当提前累计一下经验了。 ** 刘御史女儿的及笄礼办的并不是很豪华。 来得宾客数量也不多，大部分是西关军里那些将军们的女眷。 她们大多都知道项晓芽，对她也恭敬得很，就连叶铮的夫人见她进门，也是起了身，将上位让给了她。 “项仙子您可算来了，大家都在等您呢。”叶铮夫人常氏是个很爽利的女人，她和叶铮是王老将军定下了的婚约，后三十多年，两人育有两子一女，这一次她的女儿也被带了过来。 项晓芽见过她的女儿，是个看着就很聪慧的小丫头。 “叶夫人，许久不见了，那家的那盆丁香最近如何了？”项晓芽从善如流的坐在了上位，笑眯眯地接了话头。 “前些时日按照项仙子您的提议整理了一下，这两日就结了花苞出来，很快就能开花了。”叶夫人顺势坐在了她的下手位置，笑道：“待花儿开了之后，我那它们给您做些花茶，可不是我吹，我做的丁香花茶那可是一绝。” “是啊是啊，叶夫人别的手艺不好说，这做花茶的手艺倒是谁也比不上。”另一个夫人也见缝插针地笑道。 其余人听罢，也跟着你一言无一语，将整个厅堂的氛围烘托得热热闹闹。 等聊了会儿后，叶夫人这才笑着开始介绍起了厅堂里站着的那些小姑娘们。 “来来来，都别愣着，过来沾沾仙人的仙气啊。项仙子平日和我们走动得不多，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那些十来岁的小姑娘面色羞红，倒是不敢出来。 叶夫人笑道：“平日里一个个皮得跟野猴子似的，上树爬墙玩泥巴哪个缺过席，怎滴到了仙人面前就乖巧起来了？” 其余夫人也笑着打趣，推了身后的女儿们出去。 这些小姑娘倒也落落大方，一个个地和项晓芽打了招呼。 项晓芽笑着应下，然后每人回了两颗佛莲子。 这玩意她之前为了搞促生药剂的时候又培育了一批，现在数量有点多了，正想着要不要给明悟寺再送点而过去了，没想到今天倒是有了个好机会。 一黑一白两粒莲子外形如玉石一般晶润，其代表的含义，在场的夫人们更是一清二楚。 见到项仙子如此大方，不禁倒吸了口气。 “项仙子，这就是传说中的佛莲子？” “这……这也太珍贵了吧？这……兰儿，你还不赶紧还回去！”一个地位不高的夫人有些不安的起了身，给自家侄女使了个眼色。 那家侄女听了之后，有些不舍得咬了咬唇，但还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正要将莲子还回去，就听到项晓芽温和的笑声。 “夫人不必如此，此物乃是赠与有缘人之物。” 叶夫人见状，也笑着说道：“安夫人，你可莫要辜负仙人的好意呀。” 其余夫人也笑嘻嘻的打起了圆场。 那安夫人这才松了口气，笑着让侄女收下了这份珍贵的礼物。 赠莲子一事很快就过去了，大家又笑着聊起了军中的八卦。 直到时辰到了，大家才前去主厅参加及笄礼。 刘御史的夫人和女儿长得都很不错，只不过看得出来两人身体都不太好，刘夫人病蔫蔫的没什么精神，而刘小姐则面上没几分血色。 项晓芽还看到了刘御史的老母亲。 那位老夫人皮肤黝黑，瘦得皮包骨头，看起来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眼神一直定在刘小姐身上，总让人有种古怪的感觉。 整场及笄礼气氛有些许微妙，但还是中规中矩的办完了。 项晓芽作为宾客，安静的看完了全场，她能看得出来刘老夫人对刘夫人和刘小姐的感官有些复杂，但说不上讨厌，更像是……一种怜悯。 这位老人在可怜自己的儿媳和孙女什么呢？ 项晓芽一边想着，一边用完了宴席。 整个过程都很顺遂，并没有发生任何项晓芽担忧的事情。 难道是自己想太多了？ 项晓芽眯了眯眼，正要带着妲袂和阿雾离开，就见到一个眼熟的小丫头悄悄地跑了过来。 “项仙子，我家小姐请您去一趟……” “你家小姐是谁？”阿雾皱眉。 “是……是主家。”那小丫头先是一愣，随后连忙说道：“小姐有些话想要和仙人说，我……我们拦不住。” “可怜见的，是为了她娘的事情吧。”一边的叶夫人听了，顺口说道：“项仙子，刘夫人前些时日小产后就一直没有养好身子，那孩子是个孝顺的，怕是想要请您过去沾沾仙气。” 封建迷信要不得，有病就要找大夫，找她干嘛？ 项晓芽笑了笑，正要开口回绝，app却在关键时刻跳了出来。 【考试任务即将开启，倒计时：60、59、58……】 卧槽，不是吧？ 项晓芽愣了一下，转身看向阿雾和妲袂，面色严肃地说道：“待会儿我要是晕倒了你们别紧张，带我回去就好，我很快就会醒来的。” 她这话说得有些奇怪，两人立刻紧张了起来。 “娘娘，可是出什么事了？” “项仙子，我这就带您离开！” 叶夫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起身：“项仙子，您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我……” 她说了没两句，忽然觉得一阵头晕，随后身子晃了晃，无力的坐回了凳子上。 “我……我好晕啊，这酒后劲这么大的吗……” “我也是，唔……好困啊……” “怎么回事……” “有问题……这儿……有问题……” 周围的那些夫人们一个个的借着晕了过去，项晓芽咬牙，刘御史他妈想干嘛？ 想到自己很快就要‘昏睡’好几天，项晓芽只能抓紧最后的时间，对阿雾和妲袂嘱咐道：“别担心，我不会有事，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我不会有事，很快就会醒……” 【倒计时完毕，考生入场。】 项晓芽眼前白光闪过，她看到了熟悉的考场。 以及在旁边堆积如小山一般的问卷…… 第91章 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 第256章 车轮滚滚, 颠簸得项晓芽有点想吐。 哪怕是开了挂，她还是有些承受不住这种晕车带来的副作用。 “远哥，她好像动了……”一道略带虚弱的女声传入了项晓芽的耳中。 “醒了吗？”另一道略微耳熟的男声隔得有些远。 几乎是在清醒的一瞬间, 她就察觉到了自己现在的情况可能不太安稳。 项晓芽没有睁开眼睛, 而是继续保持着‘睡眠’的呼吸节奏, 身体也一动不动。 隔了十几秒，那女声有些失望地说道：“可能是我看错了……” “……没事，你继续盯着她，醒了就告诉我。”那男声沉默了会儿，嘱咐道。 “嗯，我知道了。”女声回了一句。 又是一阵沉默, 项晓芽感觉得到有一道视线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脸, 她知道装睡不是长久之计, 自己的眼珠子到底和真正睡着的人不一样, 无法长时间保持不动弹。 于是，借助着马车的一次颠簸，项晓芽顺势将自己的脸调整了一下方向, 将上半部分埋进了散开的长发之中。 那个女子并未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 倒是小声的抱怨了一句：“哎呀, 这个马车真的好小啊……” 车子还在慢慢地行走着, 无人回应她的话, 她似乎是憋得有些狠了, 又开始碎碎念了起来。 “远哥, 你说神农娘娘什么时候才能醒啊？她醒来之后看到我们绑着她，会不会生气啊？她是仙人, 要是用了法术的话，我们能打得过吗？” “不会, 她没有法力，如今比凡人还要弱一些……”车厢外的远哥回道。 “我还是有些担心……不过，阿爹真的会因此妥协吗？”女声带着些犹豫和不安，小声地问道。 “仙人是因为老爷的邀请才失去踪迹，他不会不管的。”远哥回道。 “也是，阿爹一直在我耳边说这位仙人如何如何的好，对黎国来说如何如何的重要，有了她的话他的仕途如何平顺，唉……我是不懂这其中的缘由，不过阿爹这么看重仙人，一定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女声说着说着，忽然有些兴奋地笑道： “等阿爹同意把我嫁给你之后，远哥就有家人啦。” 外头的远哥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过了会儿，才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爱云，谢谢你。” 爱云？等等，这名字怎么有些耳熟？ 项晓芽闭着眼思索了一番，终于想起在哪儿听过这名了。 刘御史的爱女，不就叫刘爱云吗？ 好家伙，这妹子是和她的情人为爱绑架了自己，想要以此威胁刘御史同意他们在一起？ 这么恋爱脑的吗？ 项晓芽继续不动声色的装睡，耐心的等待着两人接下来的对话。 那位远哥听沉默寡言的，倒是刘爱云似乎有些无聊，一直在嘚吧嘚。 “远哥，我们认识也快八年了吧？时间过得好快啊，一眨眼我终于及笄了，可阿爹却不许我嫁给你……” “明明你这些年一直替阿爹做事，阿爹却看不上你，阿爹太坏了。” “远哥，等我们婚后，你想要几个孩子啊？我想要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儿，要是一对龙凤胎就更好了。” “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女孩子就叫如云，男孩子就叫如远嘻嘻嘻……” “唉，远哥你明明这么好，阿爹和阿娘为什么不喜欢你呢？” 那姑娘碎碎念着，全是小女儿的欢喜。 车厢外，传来了那位远哥的回应。 “爱云，赶路这么久了，你累不累？” 刘爱云连忙回答：“不累不累，能和远哥这样单独相处，一辈子我都不觉得累。” 车外安静了许久，那远哥才道：“我们出来也有五六日的时间了，待会儿我找个地方，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不用不用。”刘爱云笑道：“远哥，阿爹那边没有找到我们，肯定已经急疯了，你相信我，我特别了解我阿爹，只要超过了七日，他肯定会妥协的。” 刘爱云说的信誓旦旦，项晓芽听得有点想笑。 “不过，远哥……仙子怎么还没醒啊？那迷香不会出了错吧？店铺的活计也没有说它这么厉害啊。”刘爱云有些担忧地问道。 “……等到了地方，给她找个大夫。”远哥如是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唉……仙人娘娘啊，你可一定要平安无恙，保佑我和远哥平平安安地喜结连理啊。” 项晓芽：？？？ 不是，小妹妹啊……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祈求庇佑的这个仙人，目前是被你绑架的状态？她要是有这个本事，能被你绑架吗？ 马车继续颠啊颠，项晓芽闭着眼，思索着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 现在已知的信息，是自己这一次考了五天或者六天的时间，而妲袂和阿雾两人不在自己身边，那只能说明这次的绑架是早就有所筹谋的。 不是她吹，她家妲袂的武力值那绝对不是玩儿的，而且阿雾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再来就是按照南夜瑾那家伙对自己的‘关注’程度，她不信李程不会安排其余人手守在自己身边。 可刘爱云一个刚满十五岁，满脑子都是为爱私奔的恋爱脑病弱少女却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把自己成功绑架了出来，怎么想着背后都不简单。 还有那个远哥……实话说，这一句‘远哥’是真的勾起了项晓芽久远前的记忆。 如果没记错的话，孙如玉那姑娘当初也老是‘袁哥’长，‘袁哥’短的，好巧不巧，她的‘袁哥’真名叫做杨远，又好巧不巧，七年……哦不，现在是八年了，八年前，他和他的爱妻花如玉去明悟寺上香结果遭遇大难从此消失…… 要不是自己正在装睡，项晓芽真的挺想知道，七岁的刘爱云是怎么花了八年喜欢上一个丧妻了的男人，还真心实意的跟着人家搞这么一出的。 不用说，八成是被人骗了。 嘶……这杨远是有毒吧？成天没事骗小姑娘的感情有意思吗？绑架自己会是什么后果他不清楚吗？ 这不是逼着刘爱云去死吗？ 项晓芽呼吸平稳，无人发现她已经醒了过来。 刘爱云还满怀欣喜的畅想着未来，言语间又露出了一些没什么大用的信息。 “远哥，你说我奶看到我留下的信会不会生气啊？她身子不好，要是受了刺激病了怎么办？我爹会杀了你的。” “对了，我之前听说神农娘娘和雍王殿下关系很好，这是真的吗？远哥，听说雍王殿下很厉害，他会不会找到我们啊？” “不会，雍王如今在上京。”杨远回道。 “也是哦，上京离西关很远，而且……就算雍王去了螺山我爹肯定不敢告诉他事情，嘿嘿，他这个人最喜欢自己的官位了。” 第257章 “还是远哥你聪明，其余人绝对想不到我们没有离开西关，而是来了晋关。” “对了，我们已经赶路这么久了，是不是快到晋关了呀？上一次来这儿还是八年前，当初远哥你伤得真的好重，还好你活了下来……等日后我们成亲了，远哥你陪我去一趟明悟寺吧，听说明悟寺的佛莲开了，非常漂亮呢。” 晋关？为什么要选在晋关？难道是想玩灯下黑这一套？ 项晓芽心念一动，原本有些紧绷的心情，忽然放松了许多。 要是他们在晋关那就好办多了，晋关别的不多，南夜瑾的人那是一抓一大把，而且自己一旦在晋关路面，这场绑架基本就等于作废了。 她不动声色的继续昏迷着，耐心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马车又走了许久，项晓芽索性就扒拉起了知识库里的论文打发时间。 去年她们从晋关赶路去螺山的时候，她就这么干过，如今也算是重温了一遍。 升到40级后，她的知识库已经开启了60%，项晓芽想到自己打算去南疆逛一逛的念头，索性级就开始研究起了亚热带雨林气候环境下事宜生长的农作物和畜牧业。 期间，刘爱云时不时地就要和外头的杨远说上几句话。 而杨远十句话里也只会回上一句，有时候直接保持了沉默。 项晓芽一边看论文，一边心里吐槽。 妹子恋爱脑上头，是完全看不清那杨远并非她的良人，那压根就不是喜欢和包容，偏偏小姑娘还满怀欣喜的畅想未来。 马车摇摇晃晃走了不知道多久，就在项晓芽开始回味起南夜瑾给自己的送来的北疆厨子做的大餐时，它终于停了下来。 已经闭嘴了有一段时间的刘爱云忽然警醒了起来。 “远哥，出什么事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外头没有声音，刘海云明显有些害怕。 “远哥？你别吓我啊，外头怎么了？你……你还好吗？” 项晓芽听到了踢踢踏踏地一阵马蹄声，随后有人骑马走了过来。 “人带来了吗？”有几分熟悉的声音隔着车厢传了过来。 “带来了。”杨远回道。 刘爱云愣了一下，随后超前爬了几步，一把掀开了车帘。 如今已是日落黄昏之际，他们的马车停在了一个小道上，两边是茂密的树林。 而马车的前方，熟悉的人骑在高头大马上，手持马鞭冷冷地看着她。他的身后跟了十多个穿着黑衣带着武器的大汉，以及一辆看着就很豪华的马车。 “啊……爹，您……您怎么来了？”刘爱云吓得打了个哆嗦。 刘御史的眼神从刘爱云身上略过，看向了车窗内安静躺着的项晓芽，皱眉问道：“仙子没醒吗？” “是的，这六日她一直昏迷着，可能是体质与那蛊毒有所冲突。”杨远躬身行礼，面无表情的回道。 刘爱云再蠢，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劲。 “爹……远哥，你们这是……”她想鼓起一个笑容，可僵硬的嘴角却怎么也翘不起来。 刘御史眉头皱得很近，不满的看向了身边的杨远：“不是让你早点处理掉吗？怎么到现在还活着？” 杨远有些征楞：“她是您的女儿……” “呵，我不缺女儿。”刘御史大手一挥，身后便有一个死士装扮的人拔出了刀朝马车走去。 “爹，你这是要做什么？”刘爱云吓了一跳。 躺着的项晓芽沉默。 做什么？做掉你啊傻孩子，还不赶紧跑！ 刘爱云看着越来越逼近的刀光，还有什么不懂得，她尖叫一声，想要从马车里逃出去。 但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哪儿能比得过武功高强的死士，她甚至还没来记得发出一声惨叫，心口就穿过了一柄长刀。 那死士面无表情的握着那柄刀打了个转，搅碎了她的心脏，这才拔刀离开。 刘爱云捂着胸口多出来的大洞，有些恍惚，又有些不敢置信。 她抬起头，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 “爹…远哥…为什么？” 她的口中慢出了鲜血，却并未感觉到疼痛。 他们一个是自己的亲爹，另一个是自己救下又爱慕了八年的男人……可为什么？ 她想不明白，身子晃动了两下，从马车上摔了下去，落进了尘埃之中。 大约是想让刘爱云死个明白，也约莫是忍耐了太久。 刘御史看着苟延残喘的女儿身躯，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 “为什么？呵呵……当然是因为，我在北云在就有了明媒正娶的妻子，也有乖巧听话的儿女啊。” “我忍辱负重这么多年，身为高贵的刘氏子弟，却要委身一个贱民，还要和贱民生个贱种，每次看到你这个玷污了我高贵血脉的玩意我就恨不得直接掐死你。” “晋关……明明布局这么多年，晋关差一点就能落入我的手中，到时候我就能回去继承世子之位了，可一切都准备好了，偏偏冒出个雍王，你们黎国人还真是贱得慌。” “黎国皇帝明明厌恶雍王恨不得杀了他，却又偏偏给了他兵权，我明明提交了这么多雍王不轨的证据，他怎么不直接以谋逆罪处死三皇子？” “还有那个杂种黎国太子，呸！一介女流之辈，也敢妄图登上宝座，呵……” 刘御史越说越激动，最后甚至都骂起了脏话来。 这些事情，刘爱云压根就听不到。 她已经死了。 在她的父亲一口一个贱种的时候，她的时间就停了下来。 致死，眼睛都未曾离开杨远的位置。 然而，刘御史却并不在意。 他在黎国潜伏了将近二十件的时光，如今终于能够回到北云，需要发泄一番。 “黎国女人就是贱，随便来个男人勾搭两下就干出这种私奔的下贱事情来，呵呵……杨远，你看到了吗？那贱种竟然真的以为你想和她在一起，呵……笑死我了，她一辈子是没见过男人吗？如此下贱，不愧是黎国女人生下的，这血脉就是不干净。” “老爷，她是你的女儿……”杨远低下头，说了一句。 “什么女不女儿的？我的女儿在北云。我们刘氏血脉何其高贵？便是皇家人也要乖乖听我们的，黎国人在我们哪儿就是下等的贱民，她怎么配做我的女儿？呵，待回了北云后，你可别在外头说这种话，没得让人笑话。” “……遵命。” “杨远，你放心，你和那些下等的黎国贱民不一样。”刘御史又笑道：“六年前我给你提供火药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你是个能成事的。你也没有让我失望，虽然晋关这边的局势与我们计划的有了些偏差，但如今能把这仙人弄到手，也不算亏……” “老皇帝一直以来都想要仙人也眷顾一下我们北云，而且这次那雍王能打下我国那么多城池也少不了这个神农娘娘的协助，等我把她献给老皇帝，到时候你的功劳也少不了。” 第258章 “啊哈哈……二十多年了，我终于能回到自己的国家了。” “你知道吗？我十几岁就被迫来了黎国，我的儿女怕是都已经认不出我来了吧？”刘御史的语气变得温柔了起来：“不过他们的母亲是世家贵女，一定能教导好我的孩子。到时候你就替我跟在大少爷的身边听他使唤吧。” “是。”杨远应道。 “好了，去把项仙子请出来。”刘御史发泄完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情绪。 两个死士应声，钻进了车厢之中，将沉睡不醒的仙人小心翼翼地抬了出来。 她被很快转移到了刘御史带来的那辆大马车中，一切准备就绪后，刘御史对杨远道：“把她处理的干净些。” “是。”杨远恭敬地回了一声。 刘御史似乎非常的放心，很快就带这人离开了这片林子。 从狭窄的马车进入了宽敞的马车后，路途没有那么颠簸了。 项晓芽的心情有些沉闷，她想起了那个叽叽喳喳了一整天，对着未来有着美好憧憬的小姑娘。 她怀揣着希望，想要和心上人一起奔向美好的未来，以为绑架了自己这个仙人，会让父亲不得不同意她和心爱之人在一起。 可小傻瓜不知道，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 所谓的绑架自己要挟刘御史，只是表象而已，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假借刘爱云的手将自己顺利带出螺山。 项晓芽心里一沉，忽然开始担心其她家小妲袂和阿雾的安危起来。 可现在不是‘醒来’的好时间，她这破体力不可能从这些人手里逃出去，就算放毒将这里的人全部解决掉，但是她一不认识路，二又无法保证马匹不受损，最好的办法还是等待着他们去到有人的地方，到时候是走人还是别的，再做打算。 马车行驶了许久，终于路途变得平坦了起来。 项晓芽感觉他们应该是上了官道，前行的速度快了起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车厢外忽然传来了几人的讨论声。 “老爷，前头不远处有个野庙，如今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先歇息吧。” 刘御史思索了一番，便应了下来。 马车重新回到了颠簸地路上，项晓芽闭着眼睛，继续一边看着论文打发时间，一边不动声色的等待着。 刘御史带的队伍很是专业，不多时就将野庙周围打理干净。 “老爷，那位仙子……” “就让她留在车中吧。”刘御史道：“山间野庙，有个仙人守门，也算是好事。” “那车厢里人要不要继续留下看守？” “不用，她仙体已毁，手无缚鸡之力，比寻常女子还要若上几分，如今还被捆住了手脚，便是醒了也成不了大事。”刘御史自信无比的说道： “让守夜的人顺道看着就行，你们也辛苦了几日，接下来的路要比之前难走许多，要好好休息才是啊。” “遵命。” 车厢外，人们忙碌了起来。 有架起锅子烧饭的，有整理庙内住处的，还有人拿了马草给马喂食的，好不热闹。 等又过了一段时间，确定外面没有人注意后，项晓芽睁开了眼睛。 她依然保持着沉睡时的呼吸节奏，手指动了动，一枚刀片就出现在了手指之间。 刘爱云绑住她的绳子是最普通的麻绳，一根有手指宽，饶了好几圈。 项晓芽平静地松开了手腕的桎梏，又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脚上的绳索，然后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了实验室。 熟悉的3d投影出现在了项晓芽的面前，她调整了一下实验室的位置，点击了进入按钮，身形一转，投影状态的房间就变成了实体，而马车则转变成了投影状态。 空间切换，app的一个小功能。 她决定了，下次要是再冒出忽然考试的情况，她索性就直接进实验室待着好了。 虽然地板硬邦邦地，周围的温度也挺低的，但至少不用担心一睁眼自己被人绑了起来。 实验室里还存放了一些她之前处理的种子，项晓芽也没客气，直接炸了半斤爆米花，慢悠悠的坐在椅子上啃了起来。 现在，她要好好考虑一下之后的打算。 首先一直待在这里是不可能的，实验室的传送坐标非常奇怪，据说是为了防止有人利用这项技术藏匿和逃跑，所以在出场的时候，所有空间置换技术都会将出入口固定在肢体最后接触的地方。 所以，一般进入实验室的人都会选择一些比较固定的场所，至少不会让人那么容易的带走。 项晓芽是从马车里进入的实验室，所以马车就是她的坐标点。 就算刘御史他们把马车开走，自己出来还是会落在马车上。而他们要是毁掉了马车，自己的离开坐标就会消失，出去的话鬼知道会随机传送到什么地方…… 所以，带回来自己还要继续装睡吗？ 项晓芽啃着爆米花，喝着甜米酒，陷入了沉思。 实验室只有小麦、黄豆和玉米以及一些蔬菜的种子，食用盐数量有限，鸡蛋因为没有保存条件所以完全没有准备…… 这样想想的话，其实就算是去北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如果他们能保证自己的衣食住行的话，去哪儿不是去呢？大不了就像是在末世时候一样，当做换了个基地就是了。 不过，自己在螺山种田的事情，北云那边不可能不知道，这次南夜瑾打得北云皇帝亲手写了求和书，他们真的不会迁怒道自己身上吗？ 项晓芽打了个饱嗝。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最起码要让这些人把自己带到有人烟的地方去再说。 这深山老林的，她怕自己在里面迷路一辈子。 回到车厢里的瞬间，项晓芽又开始装睡起来。 大概是外头的动静太大了，还真没有人注意到她已经消失过一小段时间。 刘御史的伙食还挺不错的，项晓芽闻到了烧烤的味道，口腔忍不住漫出了一些口水。 她开始考虑要不要‘醒来’去搞点吃的了，就算是做人质，那也不能亏待了自己不是？ 就在项晓芽心里开始犹豫不决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了耳熟的马蹄声。 “老爷，杨远回来了。”有人喊道：“还带来了一对爷孙。” 刘御史眉头一皱，下意识的握住了刀柄。 “杨远，怎么回事？” 杨远从马上下来，一手一个将那两个瑟瑟发抖的爷孙提溜了下来。 “老爷，这是个大夫。” 他指着那白胡子的老头说道：“我来的路上看到他给人治病，对方说他医术很好。” 刘御史的脸色一下就亮了起来，原本的杀意和警惕收敛了几分，笑着走上前去，对那堆瑟瑟发抖的爷孙说道：“原来是大夫，你这小子怎么不早说呢。” “哈哈，两位受惊了，我这侄儿没有吓到你吧？” 第259章 “我……我没事。”那老头瑟瑟发抖，抱着自己的孙女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位小哥说你们这儿有个病人，我……我是来看病的。” “对对对，我们这儿地区有个病人，劳烦大夫给看看。”刘御史笑道。 他回头使了个眼色，便有人点了火把，来到了马车边上。 “小女身子骨天生就病弱受不得奔波，这一次也是家中出了急事才不得已让她受了苦，唉……还请老大夫帮忙看看小女如何了。”刘御史来到了马车边上，颇为恭敬地对着那老大夫说道。 “我知道了。”老大夫牵着自己孙女的手，颤颤巍巍地朝马车里看了一眼。 昏暗的车厢之中，项晓芽和探头来看的爷孙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脸上看到了惊讶的神色。 哦豁，花大夫和花小妹吗？ 看来她的确到晋关了，别人随便掳个大夫，还能抓到自己的老熟人啊。 第92章 仙妃娘娘，这个称号如何？ 看到熟人了, 可以准备开杀了。 项晓芽的心跳很平静，和她相比，花大夫和花小妹明显倒吸了一口冷气。 刘御史笑盈盈的说道：“大夫, 你怎么不上去？” 项晓芽不动声色地动了动自己手上绑着的绳子。 花小妹机灵, 立刻喊道：“这位伯伯, 你为啥要用绳子绑着你的女儿呀。” 花大夫也回过神来，看着这群面色不善的人，小声说道：“我……我把脉，她的手上不方便。” 刘御史这才露出一脸的恍然大悟，连忙解释道：“唉，小女前些时日没了未婚夫, 这精神头就不太正常, 我绑着她也是防止她伤害自己, 是不是吓到你们了？” “没事……没事。”花大夫摆摆手, 心有余悸地说道：“那我解开她的绳子没事吧？” “没事，您解开吧，劳烦替我看看她如何了？怎么睡了这么多天都醒不来呢？”刘御史笑道。 “我先把脉, 剩下的……嗯, 先看看情况再说。”花大夫唯唯诺诺地说道。 刘御史笑着点了点头, 道：“辛苦大夫了。” 说完, 他又看了一眼杨远, 示意他和自己进破庙, 有些话想要问问对方。 而剩余的几个死士, 则老老实实地守在车厢外头，一言不发地监视着里面的情况。 花大夫一上来就看到已经被割开的绳子, 他眼神一动，但很快还是打开了自己的药箱, 装模作样地和花小妹说道：“小妹，你来帮爷爷把姐姐身上的绳子割开。” “好嘞。”花小妹应了一声，拿着小刀就呼哧呼哧地切了起来。 她的动静弄得很大，花大夫似乎有些无奈，对她呵斥道：“你是个姑娘家，小点声啊。” “这绳子太硬了嘛。”花小妹眨了眨眼，叫得更大声了：“谁让爷爷你把剪刀弄丢了” “这也不能怪我啊。”花大夫给花小妹一个赞赏的眼神：“咱们这些做游方大夫的，平日里就容易被贼惦记着，你说你也不替我看着点。” “那是我不想看着吗？我哪儿知道西关的这些人能这么坏？咱们这样走南闯北居无定所的游方大夫都骗，实在是太没人性了！唉……不仅是剪刀，咱们这次还有好些药都被偷走了呢。嗨哟，好了爷爷，切开了，你先把脉吧。” “我看着姐姐身上的衣料很是富贵，爷爷你要努力把人治好，这样咱们才有钱离开西关啊。” “放心，你爷爷我别的本事没有，这治病救人的本事还是很厉害的。” 爷孙两人一唱一和之间，把自己的‘底细’给透露得干干净净。 外头一直听着的死士很快就将消息汇报了回去，听了他的话，刘御史一边啃着烤肉，一边满意的点点头。 “既然不是晋关人，那暂时不用处理掉了。”他看向杨远，称赞道：“你做的不错。” 此去北云路途不算太远，但却也有些危险，有个大夫带在身边还是挺合适的。 “我听那两人不是晋关口音，这才动了心思。”杨远笑道：“此处离晋关很近，那位仙子在这儿的名望很高，您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 刘御史见他这般上道，更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了，那仙人的事情就让大夫去处理，咱们先吃点东西，等明日就要全力赶路了。” 杨远应是。 车厢内，花小妹将自家的灯笼点上，悬挂在了车壁上。 微弱的火光照亮了车厢内部，爷孙两人这才看清楚项晓芽如今的模样。 其实单论身形而言，神农娘娘比当初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至少手腕不再是那种骨头架子包个皮的模样。 可她的神色充满了疲乏，面上也没有多少血色，看着便是重病的模样，杨树村的人几番经历神农娘娘差点离世的情况，见到这一幕便忍不住心中微颤。 这些人到底是谁？竟然将他们的神农娘娘折磨至此番境地！ 偏偏他们那善良的娘娘还面带安抚的笑容，对他们眨了眨眼睛，仿佛再让他们不要害怕。 花小妹眼睛一酸，张了张嘴下意识的想要喊一声娘娘，却被花大夫制止了。 “小妹，你去拿一下我药箱里的银针来。”他对花小妹使了个眼色：“这小姐至今未醒，怕是会有危险。” 花小妹回过神来，连忙应了一声。 花大夫到底是上京出来的，曾经也因为医者的身份在各种世家后院里行走过，见过了不少藏污纳垢的事情，所以此刻想到了很多。 但不管真相如何，他需要和娘娘沟通一下，确定她是想要‘醒来’还是要继续‘沉睡’。 项晓芽理所当然的选了‘醒来’。 说句难听点的话，如果自己醒不来，花家爷孙今日怕是会有性命之忧。 但更重要的是，只有‘醒来’，她才有机会和时间布置脱身的手段。 于是，破庙之中才刚刚吃了没几口的刘御史和杨远，就被人喊了过来。 当看到还有几分虚弱地依靠在车壁边沿的那位项仙子时，两人的眼睛都是一亮。 “项……咳咳，你醒了？”刘御史看到花家爷孙也在，立刻将尊称收了起来，满脸笑意道：“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他又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那对爷孙，朝杨远道：“这位大夫辛苦了，你去请两位出去吃个饭吧。” 花大夫下意识的握紧了药箱，却在杨远用威胁的眼神看先他时露出一个悻悻地笑容，也不多说别的，拉着花小妹就下了车。 刘御史笑着上了车，却并未靠太近，而是坐在车门口和项晓芽对视着。 “项仙子很淡定呀。” 他还以为会看到惊慌失措或者大喊大叫，再不济也是怕到眼泪直流的仙人呢。 “刘御史要带我去何处？”项晓芽平静地问道。 “我听说项仙子并不愿意去黎国的上京做国师，想来也是知道这黎国的国师并不是什么好事，只是你仙人名头太过，怕是黎国皇家不会放过你。”刘御史笑道：“于是我便自作主张，接您前往北云避一避风头。” 第260章 “你是北云人啊……”项晓芽半垂着眼，看起来不是很有精神：“今日距离你女儿的及笄礼过去多久了？” 刘御史看着神色依然平静地项晓芽，莫名觉得有点棘手。 仙人到底是仙人，这等行为举止都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让他有种失去掌控的感觉。 “仙人问这作甚？”刘御史不知道项晓芽的打算，但他本能的觉得，不能让她知道多余的情报。 说不定这仙人可以根据世间推算出她现在的位置呢？ 项晓芽看了他一眼，神色未变，语气也照旧淡定无比。 “我带来的两个侍女，如今在何处？” 说到这个，刘御史的表情明显松弛了下来。 他身形向后靠了靠，眼里还带着两分得意。 “项仙子知道靳修吗？” “谁？”项晓芽微微蹙眉。 “我北云第一高手，早些年他欠了我一个人情，此次迎接项仙子一事他也出手帮了忙。”刘御史笑容深了几分：“您那两位侍女身手不错，但于我北云第一高手相比，还是差了几分。” “那个暗卫如何不清楚，但是摇光君可能已经命陨当场了吧。” 刘御史说着，眼睛盯在项晓芽地面上，试图从中窥探到某些信息。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这位仙人听到他的发言后并未露出任何多余的表情。 “我知道了。”她平静地犹如一尊神像，开口问道：“那些将军夫人们呢？” 刘御史顿时有些失了兴致，语气也多了几分随意。 “多亏我那好闺女放了一把火，我才能‘冒险’将人都救了回来。” 也是因为他把那些将军家的女眷们都救了回来，所以没有人怀疑他的身份，甚至还提供了很大的帮助，让他能一路确保项仙子的行踪不被人发现。 雍王的鹰犬鼻子太灵敏了，还好自己有所防备，否则此番行动怕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项晓芽也猜到了刘爱云能将自己带到这儿的缘由，不由轻叹一声。 “北云并不崇尚仙人，你带我去又有何用？” 刘御史听言不由一笑，道：“项仙子莫要妄自菲薄，我们北云盼仙人可是盼了几百年，可惜天公不作美，这真材实料地仙人总是落在黎国的境内，让我们白白地瞪了这些年。” “如今项仙子落在晋关，这晋关几十年前还是我们云国的土地，而您偏偏又不想去做黎国的国师，这不正是说明，您是上天赐予我云国的仙人吗？” 然后这个仙人给黎国提供了粮草，让黎国人差点打到北云国都了是吧？ 项晓芽叹了口气：“我不做国师，是因为我不愿卷入皇权是非之中。” “项仙子放心，等到了北云后，您是直接入后宫的。”刘御史咧开嘴，笑容里夹杂着几分恶意：“陛下已经拟好了您的封号，日后您就是我北云的仙妃了。” “若你能诞下子嗣，我北云自会修建国师府，让您的子孙后辈永享富贵。” 项晓芽看着刘御史微微瞪大了眼睛，似是有些诧异。 “你们这么做，就不怕我生气？” 刘御史的目光从项晓芽那满脸病容地脸上扫过，笑道：“项仙子这下凡的一年时间多数都花在了田地之中，您对人间不了解，会有这等想法也不奇怪。” “北云国都可不是晋关和螺山军营那等落魄之地，等您亲眼见了就知道，什么叫天上什么叫地下。” 刘御史的眼神明摆着告诉项晓芽，他不信有人回不被富贵生活腐蚀，就算是仙人也一样。 项晓芽恍惚想起了初见南夜瑾的时候。 当时他也是自信满满地和自己说着上京的种种……真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呀。 不过人家南夜瑾好歹长得赏心悦目，这刘御史凭啥这么自信？ 项晓芽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明明她的态度并无半点轻视，可这一声笑，却让刘御史涨红了脸。 他瞬间冷下了脸，不满地看着项晓芽，声音也冷硬了几分。 “此去北云还要几日的时间，但项仙子放心，这位游方大夫的医术很不错，他们会一路跟随在后随时替您诊治的。” 项晓芽一听就知道，这是刘御史在威胁自己。 如果不按照他的剧本乖乖和他去北云，那花家爷孙可就要倒霉了。 她立刻抬起头，带着隐隐的愤怒看向了刘御史。 “他们是无辜的。” “呵，当然……他们不过是两个路过的倒霉百姓而已，项仙子一向仁厚，相比知道要如何做才是最合适的吧？”刘御史得意地笑道：“说来那个老大夫的医术还不错，本身又居无定所，能随我去北云倒也是好事。” 项晓芽不说话，只是眼中夹杂着怒意。 刘御史见到仙人这副隐忍的模样后彻底放下了心来，果然，这神农娘娘如传说中一样是个纯善之人。 他不无得意地又说了几句‘安慰话’，随后就离开了车厢。 车帘落下，挡住了车厢内的昏黄灯火。 项晓芽回归独处之后，脸上那几分愤怒几分无奈几分悲凉的扇形图表情立刻收了起来，又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摸出了手机。 看来她的圣母人设深入人心，明知道自己醒了，但是自信手里握着花家爷孙作为人质威胁之后，他们甚至都不愿意把自己再绑起来。 这可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项晓芽打开了天气预报，解开了农业地图的绑定，然后就得到了今夜的温度、风向、风速、湿度等等一系列的预报。 它们详细到了没一分钟，从这一分钟开始，一直持续到了明天的这个时间。 项晓芽的手指迅速的在屏幕上滑动着，最终选中了一个最合适的时间点。 02：28分，会有一阵风从西南方向吹来，恰好在自己车厢外形成一个上风口，而下风口碰巧就在破庙那位置。 只有十几秒的时间，在这之前，得先把花大夫和花小妹摘出去才行。 距离现在还有几个小时的筹备时间，项晓芽缓缓闭上眼睛，开始在脑子里面计算起来。 应该用什么样的毒素，效果是一击毙命，还是麻痹神经……最好是两种都准备，如果到时候还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将花大夫和花小妹摘出去，就用麻痹神经的毒素。 这样的话，自己就要抓紧时间，将手里的原始黏菌进行改动，将它们的‘进食对象’改称沾染了麻痹神经毒素的人。 项晓芽的担忧果然没错，她在处理好黏菌之后，就开始有意无意的试探能不能单独和花家爷孙相处。 但刘御史约莫是有些顾忌醒来的她，所以每次都会刻意将花小妹留在他的身边。 项晓芽见状，便不再喊折腾，安安静静地等待时间到来。 02：28：13秒，漆黑的夜色之中，除了守夜的死士之外，其余人都已经闭目休息。 第261章 02：28：15秒，一双手从车窗之中探出，张开了手心，任由忽然吹来的大风将掌心里的粉末吹散。 02：28：46秒，大风消散，车厢外寂静一片。 02：30：19秒，项晓芽看着手机里的扫描图从车厢里走了下来，准确的找到了花大夫和花小妹的位置，在两人的脖颈血管位置注射了解毒剂。 注射器是星际版本的无针型号，材料是添加了一些特殊材料的冰，使用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项晓芽看着屏幕上的扫描情况，确定毒素被溶解后，正打算找个位置放自己准备好的黏菌，就听到外头传来了鬼鬼祟祟地脚步声。 “二当家的，花大夫留下的记号就是这儿了。” “你们几个上去打探一下，看看哪儿有多少人，都睡了没有？” “是。” 项晓芽眼神一暗，现在回车厢已经来不及了，从那些人的对话来看，他们应该是被花大夫刻意引到这儿来的，极有可能是过来救人的。 她索性盘腿坐在了花大夫和花小妹的身边，安静的等待着来人。 破庙周围的杂草已经被刘御史的死士们清理过一波，庙里还有他们点燃的火堆，倒是给外头打探消息的人提供了不少便利。 项晓芽垂着头，看着手机上多出来的一些生物信息，不动声色的数了数。 竟然来了四十多个，而且还都带着武器……花大夫这是从哪儿找的人？ “我的妈呀！” 不远处的黑影里，有个男人忽然跳了起来。 “安子你干嘛？”他身后有人骂道：“小心惊动了那些人。” “惊动个屁。”那个叫安子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这个人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吓死我了！” “什么？我看看……嘶，他好像动不了了，什么情况？” “不知道，去和二当家汇报一下吧，这庙里……该不会有鬼怪吧。” “鬼你的个头，说不定是花大夫做了什么手脚呢。” “也是哦。” 那些人很快离开了破庙的范围，没多久，四十多个人就一起冲了过来。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火堆旁边，安静地等候着的项晓芽。 “你们来了。”她面色平静安宁，周围却躺了一地男人。 他们有的睁着眼睛，有的则是睡着的模样，惟一的相同点，是他们都无法动弹，甚至连呼吸都小得可怜。 领头的是个穿着兽皮地大胡子，他有些茫然地看向了项晓芽。 “你……你是人是鬼？”他有些紧张地问道。 不能怪他害怕，这儿荒山野庙地，周围的人又是这样一副诡异的状态，他不能不多想。 “你们是来找花大夫的？”项晓芽没有回答，而是温和的问道。 那大胡子这才注意到，花大夫和花小妹抱在一起，正呼呼大睡着的模样，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这位……额，姑娘？你认识花大夫？”大胡子警惕地问道。 项晓芽目光从这一群穿着大半都比较有特色的人身上扫过，几乎是立刻确定了他们的身份。 良民绝对不可能收集这么多武器，这些人毫无疑问是匪类。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初处理李发财的时候花小妹就说过，杨树村还有一窝亲人留在了山上…… 项晓芽心里有了底，声音又平静了几分。 “我是司掌农事的仙人，曾被花大夫救治过。” 此话一出，人群发出了惊呼声。 “天呐，娘娘，是神农娘娘！” “我看看，我看看……我的天，真的诶，我看到她手里拿着的神器了，和花大夫以前画给我们看的一模一样。” “娘娘不是去了螺山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说不定是看到花大夫出事，特地来救人的呢？不然怎么会在庙里出现。” “也对，不愧是咱们的仙人，嘿嘿嘿……” 那大胡子的表情也肉眼可见的松弛了下来，等周围的小弟们嚷嚷完了之后，他清了清嗓子，可以的放轻了声音，对项晓芽说道：“那什么，娘娘啊，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这些人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花大夫啊？” “他们是北云人，我被他们从螺山带到了此处，听他们的意思……是要将我带回北云。”项晓芽垂下头，神色有几分内疚，道：“抱歉，花大夫应该是受了我的牵累才有此劫难。” “什么？北云人！”大胡子面色瞬间一变。 不仅是他，他身后的那些人也统统冷下了脸。 “这群北云畜生竟然敢绑架我们的娘娘，找死！” “螺山不是西关军的大营吗？竟然能让娘娘被北云人带走，真是一群废物！” “可恶，要是今日我们没有过来，咱们的娘娘岂不是就北云狗贼被带走了？” 大胡子冷着脸，转头对身后的人们使了个眼色，大家立刻闭上了嘴巴。 “神农娘娘，那个……您看现在天色也不早了，这花大夫和小妹都没醒，不如您先跟我们回寨子里，等我们摸清楚情况在送您离开？” 大胡子面上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问道。 项晓芽点了点头，对他道了声谢后，便回了马车中。 花大夫和花小妹两人也被送上了马车，不多时，就有人夹着马车离开了破庙。 项晓芽看着屏幕里的信息，上面的生命体征正在一个个的消失，就知道刘御史他们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她收起了手机，闭上眼睛继续养起神来。 山匪寨子吗？ 虽然不是一个好去处，但总归还是在晋关。 小妲袂对晋关应该相对来说比较熟悉一些，一旦得到消息，估计很快就能找来吧？ 至于刘御史说的那些话…… 项晓芽有个习惯，那就是敌人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小妲袂还活着，阿雾也不会有事，或许两人现在受了伤，但南夜瑾的人手里有很多岳夫人留下的药物，他们不会有事的。 等妲袂出现后，她要好好地夸一夸她，免得小家伙又因为备受打击陷入自我怀疑中。阿雾的话，到时候就买很多很多的话本子送她，再带她去看戏听书逛街，她好像最喜欢这些了。 项晓芽紧紧地闭着眼睛，手攥着衣袖，指尖有些发白。 所以，在她们找到她之前，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受任何伤害才行。 第93章 下马威 山匪们的寨子所处的位置很远, 等到了天亮时分，马车才到了目的地。 “神农娘娘，您请下车吧。” 外头, 二当家大声嚷嚷道。 项晓芽也不矫情, 全程保持了柔弱无力地仙人该有的模样, 掀起车帘从车上慢慢走了下来。 马车之外已经围了厚厚的一圈山匪。 这些人有男有女，穿着大多是带着兽皮的衣服，多是用好奇的眼神看着自己。 第262章 其中最前头的，是一个肌肉极其发达的黑脸大汉。 这大汉至少有两米高，肌肉虬结得像极了健美先生，一双眼睛瞪得像是铜铃一般, 面上地胡须有几分张飞的风格。 二当家这么‘凶’的人和他一比, 看着就孱弱了一些。 这人看着自己, 目光之中并没有对仙人的尊敬, 好奇也有几分，但更多的是揣摩。 “你是神农娘娘？”那大汉开了口，声音和外貌一样粗犷。 “我是。”项晓芽点了点头, 不等对面的人再问话, 便说道：“不知这位壮士可否给我准备一间房屋, 花大夫和花小妹二人需要静养一番。” 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她不能处于被动状态, 否则之后很难再掰回一局。 “……当然可以。”这位大汉皱了下眉, 还是点了头。 “多谢。”项晓芽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二当家也是机灵, 见到这一幕后，立刻让人牵了马车去住所。 但那位大汉却堵在了项晓芽的面前, 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 周围人的目光从原本的好奇变得多了几分探究，项晓芽也不惧, 只是看着那位大汉，笑容不变道：“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事情吗？” 她这话一出，那大汉眼中神色一闪，原本冷硬地表情也柔软了两分。 “我儿病了。”他瓮声瓮气地说道。 项晓芽没回答，只是微笑看着大汉，做出聆听状。 那大汉却闭上了嘴巴，有些迟疑地看着项晓芽，似乎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可项晓芽分明看到了他眼底的试探和忍耐。 他在等什么？ 等自己主动开口，然后好让他的立场从求自己帮忙变成自己主动要帮忙吗？ 项晓芽眨了眨眼睛，用表情生动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你儿病了，然后呢？ 那大汉眼神一沉，身躯紧绷了起来。 二当家这时走了过来，对着那大汉笑道： “哎呀，大当家的你别杵在这儿啊？娘娘昨夜可是一宿没有休息，还不让人去歇一歇，小侄子的事情咱们等花大夫醒来再说呗。” 大汉有了梯子却不顺着往下爬，而是抿了抿唇，冷声道：“我儿等不得。” 他看向项晓芽，目光略带几分阴沉。 不是都说这个仙人心地善良吗？他都说了儿子病了，她为何不主动询问？ 怎么如此不懂事？难不成到了自己的地盘，还想着摆仙人的谱吗？ “等不得也要等。” 二当家笑容收敛了一些，耐心地劝道：“而今花大夫还未醒来，咱们也不知道缺的药材到底是什么，不如先让娘娘休息，等养足了精神再聊也是一样的嘛。” 这话里的暗示意味十足，项晓芽当然不会听不懂二当家传达给自己的意思。 她可不是大当家，当下就顺着梯子爬了下去。 “原来大当家你想要我帮着种些药材来救你儿子呀？” 大当家还未开口，二当家就猛地点起了头。 “是啊娘娘，我那小侄子身体不太好，花大夫开的方子里缺了几味药，我们一直没找到来着。听说了您什么都能种，您看能不能顺道也替我们种个什么药的？”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个求人的态度有些不对劲呀…… 项晓芽面含微笑地看着一众山匪，轻声道：“若是药草，我自然是能种出来的。只不过我的情况相比你们也清楚，种地还需种子，这药材也是相同的道理。” 大当家的听了，眼里明显闪过不满的神色。 二当家倒是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道：“娘娘说的在理。” 这时，人群里忽然冒出一个瘦瘦巴巴地小老头，他笑得一脸古怪，对着项晓芽喊道： “娘娘不是仙人吗？为何不能直接用仙法救人啊？难不成你是个冒牌货？” 这话一出，项晓芽明显感觉到了人群有几分骚动，而大当家的眼神也多了一丝得意和期待。 啧，这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压一压自己的‘仙人’风头吗？ “老胡你说啥混账话呢？”二当家脸色立刻拉了下来：“昨儿是不是又去喝酒了？” “我可没说混账话？不是都说仙人治病救人动动手指头就好了嘛？小彦那孩子如今受病痛折磨都下不来床了，她却还推三阻四，我看啊，这就是个冒牌货。”那老胡嘿嘿笑道，看向项晓芽的眼神里充满了恶意。 项晓芽……她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那位老胡，而是继续温和地看着大当家的，轻声道：“你们手里有缺的那些药材的种子吗？可知道那些药材需要的是哪些部分？又要几年份？” 她这完全无视老胡那些难听话的态度，让准备看热闹的人群安静了一瞬，随机，便有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老胡你不行啊，人家小仙子完全不搭理你呢。” “嘿嘿嘿，看来娘娘这是不把你放在眼里呢。” “你这拐弯抹角的骂了半天，人家就没打算和你说话，她看不起你呢。” “老胡你还是不是男人？这都能忍得了？” 当家的没有阻止，周围的起哄声便源源不断。而老胡的脸色，也在这一声声的刺激之下，变得愈发难看起来。 二当家的面色也有些难看，他瞪了那群起哄的人一眼，大家却依然笑嘻嘻的每个收敛模样。 项晓芽神色未变，继续耐心地等待着大当家的回复，仿佛周围那些带着恶意的嘲讽声并不存在一般。 过了许久，似乎是察觉到眼前的仙人并不是那些被吓几句就慌乱的小娘子，大当家紧绷的面色缓和了几分。 “娘娘说的这些，我这种不懂医术的大老粗实在是记不清楚。等花大夫醒了之后，再说吧……”他一开口，周围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 “也行。”项晓芽点了点头，态度依旧是那样的温和，没有半分变化。 “若有需要，再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她站在一群人高马大的山匪包围圈里，明明看起来只有一丁点儿大，神态却像是高高在上的神佛，注视着所有人的目光皆是一视同仁的平和与慈爱。 “除了药材，你们若是在种地或者畜牧一事上遇到困难，也可以询问我。” “若我能帮忙解决的，自然会不遗余力。” 山匪们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娘娘，您说这些话，是不介意我们山匪的身份吗？”老胡忽然开口问道。 项晓芽朝她望去，在对付略带挑衅的神色里温柔地笑道：“我是司掌农事的仙人，帮助你们解决农事方面的难题是我的职责，这与你们的身份无关。” 周围人听得眼睛一亮，只觉得仙人如山下传闻的那般，温柔又善良。 “哼，嘴上说说罢了，谁知道你是真这么想的，还是骗我们的？”那老胡见周围态度变了，立刻大声喊道。 他对项晓芽的恶意不曾遮掩，一副就是要逼着项晓芽和他对峙的模样。 第263章 项晓芽却并未恼羞成怒，反而是有些意外地看着老胡，惊讶地问道：“你为何会这般想？” 老胡没想到她会反问一句，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什么为什么？怀疑你还需要理由吗？”他有些心虚的喊道。 项晓芽愣了一下，随后无奈地笑道：“抱歉，我只是有些……好奇。” 她的笑容里充满了不解和无奈：“我自来到这世间后就一直在帮着大家种田，你忽然这么一说，我有些不太能理解……” “当然，讨厌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哪儿伤害过你，但是如果这样能让你开心的话，没关系，我可以承受这份恶意。”项晓芽慈爱地看着老胡，仿佛是母亲对待自己无理取闹的孩子一般。 “当然，你若愿意告诉我你讨厌我的理由，那就更好了。” 多么大度、纯洁、善良、无辜的神农娘娘啊，像是连对待自己的恶意都有些不能理解一般，用那双温和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他，似乎在认真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可老胡能有个屁的答案，他现在的这些行为举止，都是大当家之前特地吩咐他用来给仙人下马威的。 他又不认识这个仙人，怎么可能会对人家抱着恶意。 “我……我……”老胡我了半天，一个理由都没有憋出来。 这下马威的作用，自然是要打压这位‘仙人’，让她知道在寨子里就要老老实实地听他们的话，别想着搞七搞八。 可如今的情况，倒是自己被逼得说不出话来，而大伙对那仙人的态度，反倒是又多了几分欣赏。 “行了行了，老胡你一定是酒还没醒，整天就知道胡咧咧。”二当家这个时候开口出来打圆场。 他对项晓芽笑道：“娘娘，您别在意，这老胡他就是这破脾气，逢人就要先怀疑上三分，搞得所有人都要害他一样，我们都习惯了他这份谨慎了。” 二当家的话音落下，周围便有山匪跟着响应起来。 “是啊，老胡上心点也没事，以前就有人想要混进我们寨子，还是老胡发现的呢？” “我们都是粗心大眼，还好又老胡在，也给我们揪出了不少问题呢。” “娘娘你放心，我们都没有怀疑您的意思，老胡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您别介意。”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便将这次的下马威给轻轻揭了过去。 项晓芽看到这一幕，理解的点了点头，轻声道：“原来如此，那倒也是难为他了。” 说完，她又怜悯地看了一眼神色别扭地老胡一眼，像是在看一个可怜人一般。 “只是，这样活着很辛苦吧？” “什么？”老胡一愣。 项晓芽眉眼里带着悲天悯人之色，轻声道：“你是否一个信任的人都寻不到，便是平常也不敢和亲朋好友们交心，时时刻刻要提防着大家……家中若是有什么东西寻不着了的话，怕是都要疑神疑鬼好一阵子吧？” 不等老胡反驳，一个站在他身边的婶子眼睛一亮。 “咦，娘娘您怎么知道？” 项晓芽露出了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随后看向老胡的目光更加惋惜。 “其实，这种见人便要怀疑三分的行为若是影响到了正常生活，那便是病症了。” “什么？这是病？”有人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你们别听她胡说！”老胡急了。 他有啥病？他纯粹是完成大当家的任务而已啊。 项晓芽却笑道：“在我的记忆中，此病症名为‘被害妄想症’。此乃脑疾的一种，患病者总是怀疑周围的所有人事物对他抱有恶意，为了自保，他们时常会做出一些……”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老胡，这才说道：“一些异于常人的举止。” “仙人娘娘，你说的是真的吗？”那个大婶倒吸了一口冷气：“什么样的举止是异于常人的？” 老胡心道不好，真想要开口阻止，却听得那位柔柔弱弱地仙人慢慢说道。 “这个我不好明说，但是你们完全可以想一想……若是遇到相同的境遇，你们会不会如他那般，便可以分辨出来了。” 项晓芽说完，似乎是有些不忍心，又补充道：“当然，一次两次说不明了什么，甚至三次、四次也没什么关系，要总是如此，那才是病了。” 她加重了‘病’的语气，说得一副煞有其事的表情，硬是让周围人不由郑重了起来。 “被害妄想症……”那大婶喃喃念了一声，目光看向了老胡，古怪得很。 老胡有些恼羞成怒的骂道：“看什么看，再看让你男人挖了你眼珠子。” 那大婶立刻后退了一步，大声喊道：：“可不就是这样的吗？前些天他家的裤衩被风吹到了隔壁，他非逮着人家说是对方主动偷的，我的妈呀，谁偷裤衩子啊，也不嫌腥气。” 老胡面色一红，大声反驳道：“我没有，你胡说！” “你就有，那声音嚷嚷得所有人都听到了，大家还以为你是小气，谁知道……”那婶子等到了眼睛，有些惊慌地说道：“还有之前，你逢人就说李甲之所以得了大当家的赏赐，是他偷了你的计划书，谁不知道你老胡大字不识几个？你写个屁的计划书！” “我……我，我那只是说说而已。”老胡气得想要捂住那婆娘的嘴巴。 “什么叫做说说而已，你不还半夜跑到李甲家外头撒尿吗？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那婶子用看待病人的眼神看着老胡： “还有啊，你家里之前闹了老鼠，要坏了你家的面粉袋子，你非要说是别人嫉妒你有余粮偷偷害你。” “还有那一次，你因为闹肚子没跟着下山，结果分钱的时候没给你，你就和我们说是有人怕你分钱故意给你下药……” 那边婶子却说上了瘾，一嘴的八卦那是不要命的朝外倒。 周围人听着听着，忽然觉得老胡的种种行为，还真的和神农娘娘说的一样，大约是真的得了那种‘被害妄想症’。 否则，这些事情他怎么能干得出来呢？ “说起来，之前有一次老胡好像也和我抱怨过那谁偷了他的酒……” “我也听他说过，他之所以山上是因为隔壁老王觊觎他媳妇……” “什么？我怎么听他说，是他媳妇想要红杏出墙，给他下药才被他打死的？” “你听他胡咧咧，他还和我说，他媳妇和那老王要陷害他，他只能跑出来呢……” 人言可畏，人心也是极其容易被周围的语言环境引导的。 原本平日里看起来无关紧要或者可以理解的事情，在你一言我一语的情况下累积起来后，便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也会被套上‘有病’的帽子。 老胡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半刻钟不到的功夫，他周围原本的吹牛打屁一起下山烧杀劫掠地弟兄们忽然用那种目光看着自己。 “我没病！”老胡急得大吼道：“你们别听那女人瞎说！她这是在挑拨离间，故意害你们误会我……” 第264章 他这话一出，周围人下意识的安静了一下，随后所有人眼里迸发出兴奋地光芒。 “他又说别人要害他了，果然是病了。” “被害妄想症，可不就是妄想嘛，明明娘娘啥也没做，不过是说了两句真话而已，他竟然觉得娘娘在挑拨离间，看来病得不清啊。” “可惜花大夫不擅脑疾，不然肯定能提早发现吧？” “嗨，这病症我看就算发现了也没用，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成的。” …… 老胡气得火冒三丈，想要大骂，却又担心自己的‘病情’在别人眼里有一次加重。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让自己这般做的大当家，想让他说句话，却发现大当家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怪怪的。 像是……在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病一样？ 老胡呼吸一窒，恨不得破口大骂。 他有个屁的病，他就是小肚鸡肠了一点，心眼小了一点，记仇了一点，喜欢吹牛了一点，但这寨子里谁不是这样的？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就变成脑疾了？ 就在老胡急得不行之际，那道将他推入此等境界的声音，又传到了他的耳中。 “诸位，莫要刺激病人了。这病若是一个不好被刺激得深了，病人说不定会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来。” 项晓芽声音温和，有些不赞成地看着周围人，认真地说道：“患病之人需要大家的理解和配合，你们既然都在寨子里生活，便是一家人。对待生病了的家人，大家要多些宽和才是。” 那些山匪听了，心里不怎么当回事，毕竟他们这一行没几个好人，平日里称兄道弟，临到头捅刀子都是常有的事情。说什么家不家人的，那不是搞笑吗？ 不过，仙人都开了口，大家也有些悻悻地闭上了嘴。 二当家有些头疼地看了大当家的一眼，见他也神色古怪的看着老胡，脑袋愈发胀痛了起来。 “好了好了，这大太阳都出来了，你们还要在这儿拦着娘娘到什么时候后？” 大当家也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对所有人喊道：“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围在这儿作甚。” 大家听了，心中虽然有些可惜，但还是乖乖的散了开去。 只是走之前，所有人还古里古怪的看着面色铁青的老胡，没有人愿意和他走得太近，就像是深怕自己靠近一些在老胡眼里就成了要害他的人一般。 老胡只能咬着牙，委屈又气愤地扭头走人了。 大当家神色有些难看，他这次的下马威算是失败了。 别说打压这位仙人，就连自己寨子里的弟兄们也被搞得疑神疑鬼了起来。 能当山大王的人自然不是蠢货，只是他看着项晓芽那副悲天悯人地神色，竟是有些摸不清她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 “哎呀，大当家的，时辰不早了，我先带娘娘去休息一下，小彦的药应该要熬好了，你还不回去盯着他，小心他又偷偷倒掉呀。” 二当家的见他一动不动，只能委婉的劝道。 大当家得了这个梯子，这才点了点头。 “行，你带她去吧。” 二当家给项晓芽安排的是一个独立的屋子，它的位置处于山寨居民区的正中间，四面八方全部都是山匪。 可以说项晓芽无论去哪儿，都有人盯着。 屋里的布置很是朴素，一张床，一套桌椅，还有一个老旧的衣柜，除此之外便什么也没有了。 “这床上的被褥都是洗干净了的，娘娘您放心用。” “这儿是喝的水，咱们寨子里条件有限，也没有什么精贵的茶叶啥的，委屈娘娘了。” “等晚些时候我让那些婆娘给您送些换洗的衣物来，您先好好歇着吧。” 二当家笑眯眯地安排好了一切，然后转身就把房门给关上了。 项晓芽看着紧闭的房门，以及门口时不时晃过的人影，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果然，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她现在算是被软禁了吧？ 项晓芽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拿出手机点开了扫描功能，周围的一切信息立刻出现在了她的屏幕之上。 刚刚她悄悄观察了一番，山寨的规模很大，人口至少有近千人，其中绝大部分都是青壮年男性，且大多都配了武器。 项晓芽在卫所待久了，自然认得出那些武器是军中的制式。 不仅有西关军的，还有北云人的，当然，其中也有一些其他看不出形制的款式，应该是抢的别家护卫。 由此可见，山寨的战斗力很强，绝对不是小打小闹的那种地痞流氓的程度。 那位大当家的看起来很有话语权，现场刚刚都被她搅浑到那种程度，他却一句话就能让所有人离开……不好对付啊。 项晓芽慢慢走到床边，看到绸缎被套上绣着的鸳鸯戏水，以及上头洗不掉的浅浅血渍，沉默了会儿后才躺了下去。 看着累积了一层灰尘的房梁，以及隐隐有些透光的房顶，她眯了眯眼睛。 等花大夫醒来后看看情况，如果能行得通的话……就全部弄死吧。 第94章 请你种人参 项晓芽是在晚饭的时候才见到了花大夫和花小妹两人。 “娘娘, 您没事吧！”花小妹小脸上写满了心疼，绕着项晓芽打了好几个圈，仔细地查看她家娘娘有没有受伤。 另一边, 花大夫也满脸担忧的说道：“娘娘, 我给您把个脉吧。” 项晓芽本想要拒绝这个提议的, 只是看到了门外时不时‘路过’的人影，她便笑着伸出手，对花大夫道：“那就劳烦花大夫了。” 她的脉象很平稳，并未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因为休息时间略混乱，所以有些许的小毛病。 花大夫却在把完脉后, 露出了一脸的沉重之色。 “娘娘, 您这身体……唉。”他重重的叹了几口气, 似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一般。 项晓芽嘴角笑意不变, 她就知道花大夫是个聪明人。 “花大夫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怎么能不担心，您都已经……”花大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满脸担忧的看着项晓芽：“我医术有限, 您这身体……这可如何是好啊。” 花小妹眼珠子在爷爷和娘娘身上转了一圈, 忽然也惊讶地喊道：“爷爷, 娘娘她该不会出事了吧？” 她的声音尖锐极了, 穿透了门房直接送到了外头打探的人耳中。 “小妹！”花大夫严厉的呵斥了一声, 随后又像是心虚一般的说道：“你别乱说, 娘娘她没事，她……她好得很呢。” 花小妹洗了洗鼻子, 像是要哭出来一般，继续说道：“爷爷, 这儿没有别人，你不用骗我啦，我……我都看出来了……娘娘您怎么这么命苦啊。” “娘娘，您……您如今的身体状况，怕是走不了几步路吧？”花大夫对着项晓芽眨了眨眼睛。 “什么？娘娘的身体竟然虚弱到这种程度了吗？”花小妹也配合的喊道。 第265章 “好啦好啦，我真的没事……”项晓芽颇为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安慰道：“你们莫要如此。” “我的娘娘，您怎么这么命苦啊，明明是个仙人，却连寻常女子的体力都没有，呜呜呜……爷爷，怎么办呀？”花小妹置若罔闻，继续夸张的哭道。 “小妹别哭，爷爷会想办法的……唉……” 外头听着的人咂了下嘴。 这仙人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仙体被毁没有了仙术，不然花大夫也不会是这态度。 看来昨夜二当家他们遇到的那伙人之所以会僵硬不动，真的是花大夫的手笔了。 就在他思索之时，屋内又传来了三人的对话声。 “昨夜花大夫为了救我，使用的那些药很珍贵吧？”那位仙人娘娘语气温温柔柔，又带着些许的内疚。 “只要能救娘娘，这不算什么。”花大夫大气地挥挥手。 花小妹却道：“娘娘，那可是我爷爷前些时日从一个南疆商人哪儿买到的特质麻沸散，好用是好用，就是数量少得可怜，昨天那么一撒，我们手里是半点都不剩了。” 那偷听之人点了点头，果然和他猜测的一样。 看来这位仙人是真的没有自保能力，否则也不至于让花大夫用那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了。 这一点要好好的和大当家的说一说，他们寨子里的弟兄们还要吃饭，怎么能把精力和功夫全部浪费在盯梢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仙人身上呢？ 可惜那药这么厉害，如今却没有了……真是浪费啊，要是到了他们手里，拿着它说不定可以直接抢到晋关城里去。 得找时间好好问一问花大夫，那个南疆的商人长得啥模样才行。 屋内之人似是没有想到他们会被监视，又开始说起了寨子里的情况。 “花大夫，今儿我听那二当家的说，你似乎在替大当家的儿子看病，还缺了几味药，此事可是真的？” “他们已经与您说了吗？”花大夫有些讶异。 “只是提了一嘴，具体情况却并未说明。”项晓芽摇摇头，轻声道：“你能和我说一说这儿的情况吗？” “这……”花大夫的语气不由有些担忧起来：“娘娘您问这个作甚……我对这儿其实了解也不多，每次上山都是他们带我来的，我知道的真的有限。” 外头之人听到这话，心中不由警惕了起来。 这个仙人打听他们寨子的情况是要做什么？难道真的和大当家说的那般，是想要找时机逃跑？ “花大夫不用这般紧张，我只是想打听一下这儿的大概位置。” 屋内，那位仙人轻声笑道：“你也知道，药材这东西种植起来可比普通粮食要麻烦得多。地里环境和周围的温度，甚至是附近的植被都有不小的关系。” “只有了解这儿的情况，我才能知道这寨子能不能种出你所说的那些药材来。” “原来如此。”花大夫像是松了口气，也跟着笑道：“您说得对，到时我疏忽了……的确，这次需要您帮着种植的药材里的确都是些娇贵又稀少的存在。” “其实，其余的都还好说，但药方中最缺的，是一味五百年以上的人参。” “人参啊……”仙人的语气并不怎么吃惊，而是若有所思地说道：“人参对你们来说的确是珍贵之物，只是……我记得在凡间人参到多是产自北方吧？那边的气候环境更适合人参的生长，这西关……” “是啊。”花大夫也说道：“而且至今为止人参都是野生的，还未曾通过有人能种植出来，更别提五百年份这种级别的人参。” 说到这儿，花大夫有些无奈地叹道：“可怜小彦这孩子，没有这五百年份的人参，他怕是活不到二十岁了。” “小彦？他就是大当家的儿子吗？”仙人问道。 “没错，他是个好孩子，可惜……他娘生他的时候难产，这孩子打小身子骨就不好，这些年我一直小心地调理着，如今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只要能得到这五百年分的人参，日后再精心调养，这孩子就能与常人无异了。” “五百年份的人参吗？”仙人迟疑了片刻，应道：“我明白了，那就劳烦花大夫将这寨子的环境与我说上一二，让我好思索如何调整这人参的种植之法吧。” 外头之人听到这儿心脏猛地一跳。 仙人竟然真的能种植人参？这……他应该没有听错吧？ 和他有同样疑问的，自然是屋里的花大夫。 只听得他声音骤然变大，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娘娘，您……您没开玩笑吧？五百年份的人参，您……您真的可以种出来吗？” “当然可以。”那仙人笑道：“不过是人参而已，这有何难？” “那……那您种植的话需要多久？”花大夫又紧张地问道。 “若是材料齐全，最多两个月就能收成，若材料不齐全的话，可能要花个半年的功夫……”仙人说道：“花大夫，那大当家的孩子可等得？” “最长也只用半年吗？这……等得！那孩子离二十岁还有两年的时间，怎么等不得？”花大夫惊喜地说道。 花小妹的声音也喜悦无比：“太好了，小彦哥哥有救啦。” 外头人听得也是心中一片火热。 “这……这可真是个好消息，我，我这便和大当家的说一声吧。”花大夫喜悦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不急，花大夫你还没和我说着寨子的情况呢。” 那仙人有些哭笑不得的阻止道：“我也说了，这种植非本地和非此季节的药物，需要花费大量精力和材料，你不先与我说一说这寨子的情况，我总不能自己花个十天半月的功夫去摸索吧？” 花大夫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抱歉，是我有些太激动了，那娘娘您问，我直接回答就是了。” “劳烦花大夫先告诉我，此地与晋关相比，可有什么不同之处？” “啊？不同之处？” “对，比如它的海拔……哦，就是我们所处的这山寨位置，与杨树村相比是高还是低？” “自然是高的。” “高多少花大夫可知？”仙人又问道：“不需要具体数字，你只需告诉我，约莫是几个明悟寺的高度就行。这海拔位置决定了周围空气的含氧量和温差，对于种植人参而言，是非常重要的数据。” “这……我也不清楚，大概是两个明悟寺的高度？”花大夫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大概？”仙人略有些迟疑，但还是温柔地问道：“花大夫，你可以说个误差范围的。” “哦哦，我想想啊……那，或许是两到五个明悟寺的高度？” “花大夫，你确定吗？”那仙人有些无奈：“这高度落差太大了，所需要消耗的材料往少了说是六七倍，往高了说可就要十几倍了。” “这……那，我再想想？”花大夫明显也有些慌乱了。 第266章 外头人听得翻了个白眼，花大夫每次山上都是被蒙着眼睛，他怎么知道寨子的那个什么海拔高度？ 他想了想，觉得这仙人和花大夫既然讨论的是少当家的事情，那自己透露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也没有关系，或许之后那五百年份的人参种出来后还能给自己记上一笔功劳呢。 于是便清了清嗓子，动手敲响了房门。 “谁？”屋里，花大夫警惕的喊了一声。 那山匪立刻道：“花大夫，是我，小六。大当家的让我过来看看你们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小六兄弟？哎呀，真是太好了，你快进来，我们正好有事情要问你。”花大夫满脸惊喜的打开了门，将小六迎进了屋子。 房门重新合上，其余监视的人面面相觑，随后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小六这进去是打算干吗？” “听说他看上禾花闺女了，最近正在准备聘礼呢。刚刚听说那仙人能种人参，我才他肯定也想参一手。” “难怪啊，嘿嘿嘿……这小子够机灵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你想到有什么用？你手里有人参种子吗？” “你们说，他那张嘴不会吧咱们的位置暴露出去吧？” “暴露个啥啊？你没听到那仙人说的，打听那些位置消息都不需要说详细地址，只需要含糊一些就行吗？” “就是，她问的还是几个明悟寺那么高，这能听得出啥？咱们这地方没有人带着走的话，天王老子来了也找不到。” “而且大当家的心思你们还不知道吗？嘿嘿……这仙人迟早要去那边寨子的。” “那边啊……嘿嘿，那边好啊嘻嘻，下次一起去呗？” “行，等我轮替，哥几个一起去玩。” …… 屋内，小六腰背挺直地坐在了桌子边上，只是那双眼睛毫无焦距。 花大夫在他眼前挥了挥手，确认他没有意识后，立刻对项晓芽说道： “娘娘，我们只有半刻钟的时间，您有什么话尽管问吧。” 项晓芽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无比，问道：“你对于这寨子的情况知晓多少？” “此处名为大王寨，具体位置在哪儿我并不清楚，但可以确认并不在晋关之中。”花大夫压低声音，迅速说道： “寨子里有三个当家，大当家曾经是左厢军的一名校尉，他自称是被迫害不得不山上当了土匪，二当家地是原本大王寨的大当家，也和杨树村的祖上有些关系，至于三当家……其实我也没有怎么见过，只知道他是个屡试不中的秀才，后来也进了寨子。” “那大当家儿子是怎么回事？” “听说大当家上山时就带着这个儿子，这些年把他当眼珠子疼，那孩子是早产儿，身子很不好，这些年我一直想办法吊着他的命。”花大夫有些踟蹰：“娘娘，这寨子或许没几个好人，但小彦那孩子是无辜的……” 项晓芽一顿，表情未变，只是点了点头，道：“他的事情再说，花大夫可知这寨子里到底有多少人，平日又是做什么营生来养活这些人口吗？” 花大夫叹了口气：“山匪嘛，烧杀劫掠，无恶不作。” “那你觉得……他们会让我下山吗？”项晓芽不动声色的问道。 这话不需要花大夫回答，花小妹就冷笑了一声：“怎么可能？” “小妹！”花大夫皱了眉。 “爷爷，我知道你觉得小彦哥是个好人，也觉得寨子里有很多人都是被逼得上山的。”花小妹摇摇脑袋，小小的脸上满是不赞成：“但是你莫要忘了，我们又不是害他们的人。而且，当初咱们还是被强行掳到寨子里的呢。” “若不是小彦哥的命还要您吊着，咱们能顺利回到杨树村吗？” 花小妹看着憋了一肚子气：“他们为什么每次都要让我跟着，不就是拿我威胁您吗？” “小妹……唉，这是交易。”花大夫苦笑一声：“这世道就是如此……我们总是需要一些庇佑的。” 大王寨的山匪们无恶不作烧杀劫掠，却也给他，给杨树村带来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庇佑。 就拿李发财的事情来说，若不是想着有大王寨帮着处理后事，杨树村又怎么敢真的弄死李发财呢？ 在晋关这片土地上，对于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普通人来说，只要不伤害自己的利益，他们压根就没有拒绝的权利。 一切，都是为了能够活下去。 花小妹其实也不是不懂这些，只是在她最崇拜的娘娘面前，下意识的想要忽略这一点。 她有些难堪地低下头，不敢去看娘娘的眼神，害怕在里面看到震惊和不赞同。 然而，他们的神农娘娘总是那么的温柔又善解人意。 “花大夫，这些年辛苦你了。”项晓芽轻叹一声，看着眼前的老大夫，心底是真心实意的敬佩。 和山匪做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稍有不慎便会丢了小命。 虽然是不得已而为之，但花大夫这些年是实实在在的用自己作为代价，庇护了杨树村的安危。 “娘娘，您……”花大夫鼻子微酸，连忙扭过头，不敢让人看到自己微红的眼眶。 “我不辛苦，这只是我们不得不走的路而已，就算没有大王寨，那也会有其余的势力，这晋关的情况就是如此，想要活下去，总是得付出些什么。” “我们还好，顶多只是我隔三差五的去山上一趟，倒也没有逼我们干那些为虎作伥的事情，唉……不然我们都没有脸请您下凡了。” 花大夫有些心酸的笑道。 “我知道。”项晓芽目光柔和的望着这位老者：“你做的很好，无需愧疚。” 花小妹眼泪汪汪地看着项晓芽：“娘娘，您觉得我们没有错吗？” “当然。”项晓芽点了点头，伸手在花小妹脑袋上摸了摸，轻笑道：“大夫治病救人有什么错呢？” “可他们是山匪……”花小妹压低了声音，委屈地说道：“他们好了，就会有很多人死去。” 爷爷这些年来一直很痛苦，他不想救这些山匪，可不得不救他们…… 晋关之前的情况，官府、西关军加上晋关城里那些虎视眈眈的家族们，普通百姓生存真的很艰难，杨树村民风彪悍又如何？一个李发财就差点搞得他们全村都没了小命，大王寨的山匪反而成了他们最后的退路。 这种情况下，爷爷就算是不想救人也不行，他总要给大家留个后路不是吗？ 可花小妹知道，每次和爷爷从寨子里出来，爷爷的心情都会很不好。 或许这些山匪曾经也是被逼得活不下去的百姓，可成了山匪之后，又能无辜多久呢？ 项晓芽看着花大夫，轻声问道：“花大夫，如今晋关的情况已经变了，你有何打算？” 花大夫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第267章 “这一年来，晋关的情况的确变化颇大，可我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可以持续多久……” “如今是雍王的人在晋关顶着，可他们不可能永远留在这儿，一旦换了新的县令，他能入雍王这边设立的规矩那般老实吗？西关军……左厢军新上任的将军，真的不会学着姓马的那样重新将晋关变成那种地狱吗？” “我也知道这样想不太好，可我们没办法……”花大夫摇摇头，道：“我知道与虎谋皮迟早有一日会被老虎吃掉，但在那之前，能让大家安宁一日是一日吧。” 项晓芽听明白了花大夫的立场了。 他有这个能力对寨子下毒，却一直踟蹰不前，就是打算继续与虎谋皮获取那些微不足道的庇护。 但这不是花大夫的错，也不是他目光短浅。被祸害了十多年的晋关百姓，怕不是都有这种想法吧？ 看来自己的计划需要变动一下，至少不能在花大夫面前弄死这山匪。 “爷爷，迷香的效果快结束了。”花小妹忽然提醒道。 花大夫立刻坐直了身子，对项晓芽说道：“娘娘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大王寨的据点只有这一处吗？”项晓芽问道。 “不止。”花大夫回道：“我曾被带到另外两个小一些的寨子帮着处理伤员。” “人数多吗？” “我不清楚，那些寨子都是生面孔，大小估摸着能住个三四百人……”花大夫顿了顿，补充道：“大多都是青壮年，没有见到什么年轻的女人，但这些年寨子里的孩子从来没断过。” 他暗示的很委婉，但项晓芽听懂了。 大王寨不止一个山头，除了如今这个之外，怕不是最少还有三个分寨子。 没有见到什么女人却孩子不断，要么就是这寨子里的人不讲究，女人共用，要么就是……还有一个专门放置女人的据点…… “时间到了。”花小妹说道，两人立刻闭上了嘴。 随后，原本呆若木鸡的小六，眼神逐渐清明了起来。 他愣了一下，感觉脑袋有些昏呼呼的，正疑惑着要开口，就看到面前的仙人娘娘笑眯眯的递来了一杯水：“这位小哥怎么称呼？” 小六下意识的回道：“它们都叫我小六。” “小六是吗？”仙人笑盈盈地问道：“是这样的，花大夫与我说了你们少当家需要一些药材，其中有一味是五百年份的人参，只是这人参生产环境苛刻，我需要了解一下寨子里的情况，不知你是否方便和我说一说。” “当然。”小六抬起头，态度有些傲气：“我对寨子里的情况知道得特别清楚，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花大夫和花小妹都抿了抿唇，对他这态度有些不满。 项晓芽却不在意，笑眯眯地开始套起了话来。 “那真是太好了，不知你能否告诉我一下，咱们现在的位置有多高？不需要具体的数值，你只需要告诉我，大约有几个明悟寺那般高就好。” “这个简单，我们这寨子的高度是三个明悟寺那种高度在多一点。”小六回答道：“你别听人家吹什么永绿山是晋关第一大山，呵，就那点高度和我们比不了。” “原来如此，这高度的话……日夜的温差应该很大吧？”项晓芽又问道。 “还行吧，我们这儿风水好，冬暖夏凉，就算是三伏天也不会太热。”小六自豪地说道：“听说那些有钱人会建立什么避暑山庄，我看啊就算建的再好也比不上我们寨子。” 项晓芽也称赞道：“大王寨的确风水不错。” “对了，我能问一下，你们平日里会开垦田地种植粮食蔬菜吗？” “种啊，怎么不种，这么多人都要吃饭呢。”小六摆了摆手，道：“不过我们的田地在哪儿你就不用打听了，这是秘密，除了几个当家的之外，我们这些人都不知道。” “你误会了。”项晓芽无奈地说道：“我只是想问一下，你们寨子里的水源还够用吗？” “啊？你问这个做什么？”小六一下就警惕了起来。 西关是个极其缺水的地方，所有人对于水源都十分在意。 “种植需要消耗不少的水资源，还需要确定水源的成分……”项晓芽顿了顿，对小六笑道：“毕竟五百年份的人参和寻常药材不一样，我需要慎之又慎，考虑到土壤、水源和空气乃至于种植周围的植被种类才行。” 说着，她便开始一顿专业术语的输出和解释。 什么土地墒情对于作物的影响，不同种类的植物根系对土壤产生的某些毒素，天气和湿度会让那些菌类在土地中滋生，而飞过的鸟和虫子说不定就会给土地带来一些寄生虫和害虫的卵…… “……就拿寻常的井水来说吧，别看它从地底取出看着清澈又干净没有半点泥沙，可水中有无数你们凡人看不见的虫子和浮游生物，很多人生水喝多了就会闹肚子，便是和这个有关系。”项晓芽叹了口气，看向已经被她说得两眼发直的小六，道：“综上所述，我需要搞清楚你们这儿的水源来自哪儿，这才好制作一些净水用的药剂。” “原来如此。”小六一个字都没有听懂，现在只想快点结束这场交流。 他想也没想就说道：“我们寨子里没有水井，但是山上有个很深的水塘，平日用水都是去那儿挑。” “水塘？”项晓芽眼神一闪，嘴角的笑意深了两分：“那水塘之中可有鱼虫？” “啊……有是有，但是都在很深的地方，那些鱼很不好捞就是了。”小六问道：“这也有影响吗？” “当然，鱼粪和虫卵都会污染水源，对人参种植有一定的影响。”项晓芽点了点头。 小六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的捂住了肚子：“那……我们平日都吃吃喝喝的，也没见着有问题啊。” 花小妹这时候翻了个白眼，小声说道：“你们这些傻大个怎么能和精贵的人参相比啊。” 这话倒也没错。 小六嘿嘿笑了两句，看向项晓芽正等着继续回答问题呢，却见仙人不再开口，不由一愣：“你没别的问题了吗？” “嗯，我已经问完了。”项晓芽笑道。 “那……你的意思是，这五百年的人参你能种出来了吗？”小六有些紧张地问道。 “可以。”项晓芽继续点头：“只要有种子，再给我一块土地，明日我勘测过后，就可以开始准备种植的事宜了。” 小六眼睛一亮，立刻起身道：“你……你能种多少？” 项晓芽笑得温和：“有多少种子和材料，就能种多少出来。” 小六心肝儿一颤，整个人都欣喜若狂。 “我，我这就去和大当家的禀报一声，你们先等着啊……”说完，他就推门而出，兴奋地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花大夫不动声色的问道：“娘娘，您知道我们在哪儿了？” 第268章 “嗯。”项晓芽面不改色，手指沾着杯子里的茶水，在桌上写下了几个大字。 石鹅山，中。 花大夫瞳孔一缩，忍不住看向项晓芽。 项晓芽笑而不语，伸手抹去了桌上的水渍。 石鹅山不是一座山峰，而是一整条几乎将北云和晋关隔开来了的山脉。 它西接永绿山，南边则是和杨树村的后山连接在一起的，东边直通北云境内，但那边全是陡峭的山石壁，算是一道无法跨越的天然屏障。 十几年前，也正是石鹅山因为地龙翻身坍塌大半，这才让北云人不得不将战场从晋关挪到了螺山。 项晓芽之所以确定大王寨在石鹅山中，是因为李悦和孟藏兰对于石鹅山的那口水塘印象深刻。 李悦说，那水塘有一种鱼，没有骨头味道鲜美，开春时食用最佳。 孟藏兰也表示，李悦说的对。 项晓芽看过之后，还打算等到春天就让妲袂给她弄一条来尝一尝味道来着，可惜之后她就去了螺山，错过了鱼肉最鲜美的时节…… “项仙子，你有何打算？” 花大夫问道。 “我如今的处境，花大夫也明白。”项晓芽半垂着眼，缓缓说道：“在人参种出来之前，我应该是不能离开这儿的。” “至于你和小妹……你们和他们合作了这些年，彼此之间还是有些感情的。若你们二人能顺利下山的话，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当没有见过我吧。” “那怎么行？”花小妹焦急地问道，若他们不做些什么，娘娘岂不是会一辈子都被留在这个贼窝！ 那些家伙压根就没有人性，若是伤害到娘娘的话怎么办？ “我不会有事的。”项晓芽摇摇头，笑容温和地劝道：“他们还需要我帮着种人参，不会伤害我的。” “可是，他们都……”花小妹又要喊。 花大夫忽然开口道：“小妹，听娘娘的话。” “爷爷？”花小妹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家爷爷：“您怎么能这样说，我们要……” “听话！”花大夫怒道：“不然你就一起留下来！” 花小妹像是被吓了一跳，呐呐地闭上嘴巴，后退了两步，手不小心碰到了花大夫的药箱上。 项晓芽和花大夫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对方嘴唇蠕动了两下。 神农庙。 项晓芽眼神闪动，面上却苦笑一声，有些悲伤地望着这对爷孙：“花大夫，你不必如此凶小妹，我知道你的难处……” “对不起，娘娘。”花大夫的表情比项晓芽还要苦涩。 娘娘说得对，如今晋关形势早已不同，他其实不用再像之前那般，将希望寄托在与虎谋皮之上了。 害人的虎，总是要死的，早死一天，便能多救下一个无辜之人。 “请原谅我的无能，我……我得考虑大家的安危……”他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然后，三人就听到屋外传来了大当家的笑声。 “哈哈哈哈，花大夫还是这般识时务啊。” 这个来了有一会儿的山匪头子迈步走进了屋中，眼神得意得扫过项晓芽。 花大夫更是不敢看向项晓芽，面色也难堪了几分。 大当家的见状，满意地用自己大手摸了摸花小妹的脑袋，意有所指道：“小妹，你爷爷的这份识时务你可也要学着点啊。” 花小妹面色煞白，吓得抬手抓住了大当家的手，她的指甲有些尖，大当家的只觉得手背一疼，竟是被小家伙挠破了皮。 他正要发怒，就听得那仙人紧张地站了起来。 “大当家的过来，可是请我给你儿子种药材的？若是的话，就放开小妹……” 大当家听罢，并没挪开了自己的手，反而是捏着花小妹的脑袋走到了项晓芽的面前。 他弯下腰，看着项晓芽的眼睛，笑道：“我儿的病所需人参不少，日后就交给仙人你了。” 项晓芽抿了抿唇，看着有几分隐忍和屈辱，眼神在略过花小妹时缓缓转过了头。 “放手吧。”她说：“他们若是安全，我自然会留下来替你们种人参……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种。” “好，我就欣赏项仙子你这样善良的好人！”大当家的咧嘴笑着，松开了手里的花小妹。 花小妹像是被吓坏了，哭着扑进了爷爷的怀中，呜咽了起来。 大当家的眼睛放在了项晓芽的身上，半是威胁半是劝道：“仙人放心，只要你老老实实给我种人参，我保证杨树村无人敢欺。” “好，但你要放他们安全下山。”项晓芽坚持道。 大当家的眯了眯眼睛，朝花大夫爷孙两人看了一眼，就看到之后这一老一小抱着瑟瑟发抖一副不成器的模样。 他想了想，语气放柔了两分：“当然可以，我与花大夫相交多年，相信他不会将你的消息透露出去，对吗？” 花大夫抱紧花小妹，忙不迭的点着头：“没错，我……我不会说的，我……我没看到娘娘……谁，谁来问我都不知道。” “很好。”大当家的满意极了。 项晓芽像是气急了，声音也带着几分颤抖：“希望你能遵守诺言。” “放心，我这人最重诺言。”大当家得意地笑道。 项晓芽听罢，‘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真希望待会儿大当家看到她给出来的材料清单的时候，也能像现在这样自信。 第95章 你是什么怪物 事实证明, 不是所有甲方都像南夜瑾那样合格。 项晓芽的材料清单出现在大当家面前的那一刻，她明显看到对方的脸色惨白了好几分。 “这……这些东西都是……” “嗯，都是种植‘五百年份’的人参需要用到的材料。”项晓芽认真的说道。 “你……你没有……” “嗯, 我没有骗你, 也没有特地在这单子增加些没有用的东西。”项晓芽叹了口气： “人参本就精贵, 更何况你们需要的还是‘五百年份’的，这世间万物并不是凭空就能得来，它天生地养消耗的是时间，我们要想强求，自然是需要耗费大量的材料才能堆砌出来。” 大当家的张了张嘴，一时间反驳不能。 “我知道大王寨这边物质匮乏, 所以提出来的材料在需求上已经减少到了最低限度地程度。”项晓芽安静地看着大当家, 声音里带着一些无奈： “若只是十年份的人参, 甚至只要百年人参的话, 我可以替你再降低一些材料的需求……” “不用了。”大当家深吸一口气，他脸皮子抽动了两下，几乎是咬着牙说道：“项仙子放心, 你要的这些材料……我, 很快就会想办法给你送来。” “尽快吧。”项晓芽点了点头：“再过些时日怕是要开始下大雨, 到时候气温和湿度还有土壤的墒情都会有一定程度的变化, 这些材料……” 她眉头微微蹙起：“说不定需要做出一些调整。” 第269章 大当家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调……调整？” “是啊。”项晓芽将手里的笔洗干净, 用帕子将上头的水渍吸干, 这才看着强颜欢笑的大当家说道：“就拿其中的那味黄金菰来说, 如果是空气湿度打过了80%的话，使用的量就要比现在这张的单子上地数量多上两成。” “这……竟然还有这种事？”大当家的额头冒出了一丝冷汗, 拿着单子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你若是怀疑我别有用心，尽可拿这材料单子去和别人讨论。”项晓芽半垂着眼, 不急不缓地说道：“当然，你也可以去晋关打听一下，我当初种的不过是寻常粮食，雍王也花费了不少真金白银购置材料。” 大当家的面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红了又紫，最后黑得不像话。 他死死地看着手里的密密麻麻地纸条，咬了咬牙，道：“项仙子，你确定只要我给你把材料弄来，你就能种出‘五百年份’的人参吗？” “自然。”项晓芽点头。 只要材料管够，别说五百年份了，就是一千年份的也不是问题。 “好。”大当家的用力地点了下头，眼睛有些发红地看着项晓芽，道：“我这两天就会把东西给你拿来，项仙子可要遵守承诺。” “放心。”项晓芽这才露出了今日的第一个笑脸：“你让花家爷孙二人平安下了山，我自然会按照你的需求，替你种出你要的人参。” 大当家深深看了她一眼，拿着那张单子转头就离开了。 他走后，屋门被毫不留情地合上，金属锁链拉动的声音也毫不遮掩地传来。 项晓芽看着屋外伫立着的两个黑影，发出了一声嗤笑。 她不紧不慢地起了身，挪到了床边，然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接着摸出了手机。 实话说，穿越一年多，她还是第一次能够像现在这般毫不在意形象地使用葛优瘫姿势刷手机玩，之前有个小妲袂在身边，她想要放松下来都没有机会。 现在的话，终于感觉有点对味了。 唯一可惜的，是项晓芽的手机并不能联网。除了app的知识库里的论文之外，她被软禁在此的唯一乐趣，就是查看近期的天气预报。 天气预报虽然不能报告详细的地理位置，但对她来说，却是一个最好用不过的辅助软件。 就比如过两天，这儿会有一场持续两天的雷阵雨。 雷阵雨好啊。 不仅可以掩盖很多声音、气味以及……能加剧某些害怕神鬼之人内心的恐惧感。 项晓芽的手指在雷雨开始的时间那栏点了点，随后就关了天气预报，打开了实验室。 ** 大当家的说着这两天能拿来材料，可事实上等到雷雨到来，他那边的材料也没凑齐。 他的表情略有些难堪，似乎是觉得在项晓芽面前丢了脸。 屋外，大雨滂泼，时不时还回响着沉闷的雷声。 屋内，大当家的垂着头，对项晓芽说道：“本来今日能将材料送来的，可惜落了雨，劳烦项仙子再等一等了。” 项晓芽一边漫不经心地改着材料单子，一边笑道：“大当家的言重了，天公不作美也不是凡人能够阻拦的事情，我观今日的雨量，材料上需要做些调整，当然……” 她顿了顿，看着大当家的微微一笑：“你儿若是等得，也可以待雨水过后，咱们再重新调整方子。” “不用。”大当家的神色阴沉：“过个两日你要的东西就齐了，到时候便开工吧。” “也可。”项晓芽点了点头，神色淡然地说道：“寨子里有的那些材料，大当家的可以让人帮我处理了，该磨成粉的磨成粉，该切成片的切成片，该泡水的泡水。若是有不懂之处，可以送到我这儿来，我亲自处理也是一样的。” 大当家冷笑一声，道：“项仙子放心，那些材料都按照你的要求处理了，不用你操心。” 他可不敢让项晓芽接触那些材料，要是她为了拖时间故意毁坏材料怎么办？那些可都是他花了大价钱收集来的！ 项晓芽像是听不懂大当家话里的嘲讽，回道：“你让他们处理材料的时候注意点，有些材料不要混合在一起了，不然药效打了折扣，就只能增加数量了。” 她说的认真，看着像是真情实感地提醒。 今日大当家去处理材料的地方，就好像看到那些混小子在院子里嘻嘻哈哈笑闹一团来着，寨子里的人惯来爱偷懒，可别真的应了这仙人的话，将材料混在一起了吧？ 大当家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匆匆地起了身，连句告别的话都没说，就跑出了门。 看着他冲入雨幕中的背影，项晓芽眯了眯眼。 一般来说，这种‘小事’找个下属去叮嘱一下就好，但这大当家的却自己亲自前去。 要么，就是这大当家的现在缺人手，只能自己上。要么，是他信不过自己的下属，认为他们不靠谱。 亦或者……两个都是。 大当家那些信得过的人手都被他派去寻找草药了，所以现在他只能亲力亲为也是理所当然。 房门逐渐被合上，挡住了项晓芽的视线，也挡住了她嘴角的笑意。 如天气预报所说，这场雷雨一直下到第二天都不曾停歇。 今日，寨子里格外热闹。 项晓芽看不到外头的情况，却能听到人群来来往往，时不时还有人大声嚷嚷着什么。 这动静从早上一直折腾到了黄昏，才稍微安静了下来。 而她，今日一天都没有人送水和送吃的，仿佛被人遗忘了一般。 但项晓芽选择大度的原谅这些山匪，因为她刚刚在天气预报里看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场大暴雨持续下了两天，在雨水的冲刷之下，石鹅山爆发了泥石流。 如果她的计算没有出错的话，现在的大王寨已经变成了一个孤岛。 在这场暴雨停歇之前，无人能出去，也无人能进来。 项晓芽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她看着自己门口那两个如铁塔一般伫立着的看守，慢条斯理地从空间里取出了一个瓷盒。 瓷盒之中装着浅蓝色的膏状物，项晓芽那手指挖了一小坨，在指尖摩擦了片刻，那膏状物便融化成了开来。 刺鼻的芬芳从她指尖散发，顺着门缝飘了出去。 “好香啊……麻头，你有没有闻到？” “是有点香，怪好闻的哈，从哪儿传来的？是不是你小子昨儿去那些娘们儿那边嘿嘿……” “怎么可能？那些货都被玩烂了，臭得都不行了，哪儿来的香……娘的，麻头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什么？我眼睛红了？你开玩笑……等等，你……你的鼻子怎么流血了？” “我……我想吐……” “好难受，救……救命……” “快来……人……” 第270章 噗通两声，门外的人影倏然倒在了地上。 然而，大雨滂沱外加泥石流的到来让所有人都无心再盯着这位一直都很‘安分’的神农娘娘，这一幕自然也没有人看到。 解决了守门的大汉，项晓芽又不慌不忙的拿了个瓷瓶出来。 小心扒开了瓶塞，将里头的浓硫酸滴落在木门的合页边上。一阵白色的厌恶伴随着刺鼻的恶臭传来，原本浅色的木头眨眼间就脱水炭化。 项晓芽伸手在门上轻轻用了一下力，那盯在门框上的合页便晃动了两下，从门款上脱落了下来。 失去了合页的固定，房门便成了摆设，项晓芽不费吹灰之力就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屋外，只有源源不断的暴雨还在冲刷着地面。 项晓芽感受着自由的空气，张开双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这几天可把她给憋坏了！ 项晓芽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看也不看自己脚下的两具七窍流血地尸体，慢悠悠地掏出了手机，朝雨水之中走去。 “让我看看，大家都去哪儿了呢？” ** 因为忽如其来的泥石流，如今大王寨成了孤岛，和外头的人彻底失去了联系。 大当家的此刻正满脸冷意地看着面前大厅里吵来吵去的一众山匪，手指握着自己的虎皮椅子嘎吱作响。 但没有人注意到他此刻的不悦，所有人都在为现在的情况争吵。 如今寨子里的生存物质有限，这大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来，他们已经和外头失去了联系，不知道还要在这儿被困多久。 大当家平常的确是很有威望，但如今他的人大部分都下山去帮他收集材料了，而留在山上的这些人平日或许会听话，可如今都面临生死考验了，本来就是山匪的人们，又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小心思呢？ “我建议把所有的粮食和人都集中起来，咱们这些时间就一起吃一起睡，等着大雨停了之后，那泥龙不闹事，咱们再下山去。” “不行，粮食都是老子辛辛苦苦赚来的，凭什么要给其余人吃。” “就是，谁家的粮食谁家吃，平日里不干活，这个时候想要抢我们的口粮，你们要不要脸啊。” “咱们都是大王寨的人，危急时刻相互帮助一下怎么了？” “帮助？呵，怎么平时下山的时候也不见你这小子帮别人啊？” “平常哪儿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现在你们帮了我，以后我肯定帮你们。” “得了吧，谁家都没有余粮。” “谁要是打老子粮食的主意，晚上睡觉给我注意点。” …… 大堂之中闹闹哄哄，二当家像个老好人一样在两边来回的劝着。 可不管他怎么拉架，周围的吵闹声还是越来越大，大家的不满也愈发地激烈起来。 “够了！” 终于，大当家的憋不下去，用力一拍扶手，朝所有人吼了一声。 大堂内刹那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大当家，不敢再开口。 “老二，带人去各家把粮食都收上来。”大当家的面色阴沉，冷冷地说道。 “大当家，不行啊！”一个独眼大汉听罢愤怒的喊道：“这些粮食都是咱们之前分配好的，是我们自己的东西，你现在收走给别人吃，那我们怎么办？” 其余人见有人出头，也跟着嚷嚷了起来。 “就是，那都是老子们辛辛苦苦拿命换来的粮食，平日里都省吃俭用，现在却要给别人吃，凭什么啊？” “咱们的粮食都送到隔壁去了，寨子里没多少余粮，还要拿出来分给别人，那我不就又要饿肚子了吗？” “凭什么要让我们给别人买单，老子不服！” “对，不干，就算是大当家你说的，我们也不干！” 二当家的也露出了几分为难地神色：“大当家，你看……” “不干？”大当家的冷笑一声：“行啊，不愿意的人现在站出来。” 大堂里安静了一瞬，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刚嚷嚷得最大声的那几个面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大当家的，你什么意思？”独眼大汉有些骑虎难下。 “什么意思？”大当家的啐了一口：“老子手里还捏着一个会种地的神农娘娘呢。只要有她在，谁他娘的能饿死你们？” “老子的话都不听了是吧？那都给老子滚出去！” 堂内之人者才想起来，他们前些日子抓来了那个据说几天就种出几十万斤粮食的神仙。 这一下子，大堂内安静了下来，无人再吵闹了。 大当家的面色却并未好转，而是继续阴鸷地看着一种下属。 “现在，都把粮食给老子交上来，谁要是不同意，就他娘的把他丢到泥龙里。” 二当家也道：“行了行了，你们别闹了，大家都是一个寨子的弟兄，这为难当头同心协力一下怎么了？” “有神农娘娘在，你们害怕大当家会饿着你们吗？” “咱们这儿……能种地吗？”独眼大汉还是有些不放心，忍不住问道：“咱们也没有农具，怎么种地？” “那就是仙人要解决的问题了。”大当家冷笑道：“咱们等着吃粮食就好，有这时间，还不如……” 他话还未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 “救命啊……怪物……有怪物……啊！” 那惨叫声伴随着一声响雷，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 大当家的倏地站起来，其余人也纷纷朝大门口张望。 然而，屋外只有暴雨滂沱，再无半点人气。 闪电劈开了天空，照亮了漆黑的夜色。 一瞬间，人们似乎隐隐约约看到了雨水之中似乎有可怕的怪物正在扭动着身躯，朝着他们而来。 “那是什么？”有人尖叫了一声。 “是不是蛇？” “不不不，绝对不是蛇，蛇的脑袋怎么有这么大？” “其余人呢？外头守着的人呢？怎么都没动静了？” …… 大当家也一直盯着门外瞧，那可怕怪物让他心里一颤，直觉不好后第一时间拿起了自己身边的大刀，护在了自己身前。 然而，天空再次落下闪电，雨幕中却没有了那怪物的影子。 紧张兮兮的山匪们都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没了？” “刚刚是不是咱们眼花了？” “有可能，八成是风把什么树枝布料啥的吹到了半空，恰好被咱们看到了……哈哈，虚惊一场，老子差点被吓尿了。” “哈哈，你个废物，老子就不怕。” “你放屁，看你腿抖的？你管这叫不怕？” “老子什么时候抖了……等等，等等，你们有没有觉得地面在震动？” 第271章 “震动？” 这话一出，原本还松了一口气的山匪们瞬间砸了毛，他们感受到了地面传来的震动，房屋也开始微不可查的摇晃了起来。 头顶，不停有灰尘和木屑掉落。而脚下，那木质地板传来的震动都快将他们抖得散架了。 “我的娘啊，地龙翻身……是地龙翻身！” 有个山匪拉着嗓子大吼了一声，埋头就朝着屋外冲了出去。 “不能留在屋子里，会被压死的！”他一边喊着，一边消失在了夜色里。 其余人听得慌乱不已，也忍不住跟着冲了出去。 “大当家，我们也……”二当家见状，也想要离开，只是他才开了个口，就听得耳边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响声。 然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在一片混乱之中，二当家看到了有什么东西破窗而入，冲进了人群之中。 只是还未等他看清楚，便觉得自己的脑袋砸在了什么东西上，他白眼一翻，失去了意识。 ** 二当家不知道自己这一觉晕了多久，他是在一片哀嚎中恢复意识的。 可睁开眼的一瞬间，他目眦欲裂。 只见原本还亮堂的大厅，此刻已经被可怕的墨绿色荷叶占据，它们从窗户口钻了进来，铺满了整个房间。黑白二色的莲花，一朵接着一朵，悄然在屋里绽放开来。 他和他的弟兄们，此刻正被那些荷叶的根茎紧紧缠绕着，被捆在原地无法挣脱。 二当家算是运气好，姿势比较正常，他还看到好几个弟兄整个人都快被折叠了起来，看起来就可怕极了。 “啊啊啊，救命，救命啊……” “我要被勒死了！” “大当家，大当家你来了吗？快来救命啊……” “大当家，我快撑不住了，你赶紧把刀递过来啊，我……我要死了。” “大当家先救我，我的腰要断了。” “你们别挣扎啊，你们越挣扎它们动得越厉害，都别动，大当家有刀，让他救我们！” …… “都别给我瞎叫唤，老子他妈砍了半天了，你们到底在哪儿？” 荷叶底部，大当家的吼声猛地传来。 随后，二当家就看到一朵比桌子还大的白色荷花摇晃了几下，轰然倒下。 “大当家，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二当家连忙大声喊道：“快来救我啊！” 大当家手里拿着刀，红着眼睛对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荷茎挥砍着，但是荷叶太过密集，没有光线的帮助，他看不清楚眼前的环境。 于是，不可避免的误伤就这样发生了。 有个山匪不幸中了招，他被一刀砍中了脖子，还来不及发出惨叫，鲜血就从断口喷出，洒在了周围的根茎上。 血腥味瞬间散播了开来，旁边有人吓得大喊：“大当家，你…你砍错了，这儿有人，这儿有人啊呜呜……” “他娘的，怎么都不出声啊？这黑灯瞎火的老子看不见！” 不是你不让我们说话的吗？那些被捆住了的山匪们欲哭无泪，却也开始一个个的喊着救命。 大当家抱怨了一句，正要超前走去，却感觉周边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原本安静下来的佛莲，像是被触发了什么机关，在瞬间扭动了起来。 嘎啦嘎啦…… 二当家就听得周围传来了一片骨头碎裂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喊得他毛骨悚然。 他下意识的想要喊救命，声音还没从喉咙发出，缠绕在他胸口的莲茎就倏然收紧到了可怕的地步。 二当家张开口，喷出了一口带着内脏碎块地鲜血，两眼一翻，失去了意识。 大当家这边也好不到哪儿去，他手里握着武器，第一时间挣脱了佛莲的缠绕，却也亲耳听到了来自下属们的毙命动静。 他双目赤红，愤怒地吼道：“怪物，我和你拼了啊啊啊！” 大刀无所顾虑地随意挥砍着，偶尔碰到了人的身躯，他也毫不在意。 有时候他能听到耳边传来山匪们虚弱的求救声，可大当家的丝毫没有停下，像是杀红了眼的人一般，毫无顾虑的朝着一个方向前行着。 大当家的听着耳边逐渐消失的弟兄们的哀嚎，看着逐渐不再动弹的佛莲，不知道挥了多少次刀，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终于，劈开了眼前碍事的所有佛莲后，大当家的成功冲到了大门口。 大门自然也被佛莲挡住，大当家已经累得提不动刀了，但逃生的希望就在眼前，他咬着牙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将那堵得结结实实的佛莲硬是劈出了一条能让他挤出去的道。 突破黑暗的一瞬间，刺目的光芒从缝隙里漏出，让他眼睛有一瞬间的失明。 大当家不敢多待，奋力一跃，整个人从那空隙之中挤了出去，再保住脑袋滚了两圈，终于离开了那可怕的地狱。 他听到了外头虫鸣鸟叫，大雨已经停歇。 大当家的深吸一口气，尝试着睁开眼睛。 天亮了，雨也停了。 大当家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眼前被绿色的莲叶与莲茎覆盖住的屋子，嘴角扯了扯，终于笑了起来。 他从地狱之中，逃出来了。 “大当家，你们这是开完会了吗？”熟悉的声音在大当家的身后响起，带着温和的笑意。 大当家猛地转过头，脸上那劫后余生的笑容在看到外头景色的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晨曦的阳光洒落在大厅那原本平整的大广场上，那是他们平日里和弟兄们一起开会喝酒的地方，此刻，却开出了一片大得有些诡异的佛莲。 和他腰一般粗细的莲茎之上，顶着巨大无比莲叶。它们高低不同错落有致，众星拱月般的将一朵黑白色而的并蒂莲簇拥其中。 而那莲花之下，本该被囚禁在屋中的仙人正侧身坐在叶片的边缘。 她穿着的是灰色的普通布裙，长发略有些凌乱的披散在身上，双脚并未穿鞋，白皙的皮肤上有青黑色的纹路从脚尖一路蔓延而上。 仙人懒洋洋地摆弄着她的仙器，看到大当家出来后，并没有意外，反而笑得温柔。 “为何这个表情看我？” “是你……”大当家颤着声，握紧手里的刀朝后退了一步。 “这……这都是你做的！” 仙人温柔地注视着他，似乎有些不解他为何要这般问，甚至还歪了歪头，疑惑之情溢于言表。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大当家眼睛赤红一片，却不敢上前半分。 他已经耗完了所有的气力，现在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又如何面对这样一个可怕的存在？ 听到他的质问，仙人眯着眼睛，发出了一声轻笑。 “你笑什么？”大当家有些崩溃的喊道：“你怎么敢笑？” “你杀了我的弟兄，你……你压根不是什么仙人，你是恶鬼，你是邪魔……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第272章 “大当家，你误会我了。”仙人轻叹了口气。 “昨夜，你们不是说粮食不够，希望我能帮帮忙吗？” 略带暖意的晨光洒在仙人的脸上，她微微笑着，垂头看着下方瑟瑟发抖的大当家，眼神温柔又慈爱，神圣得犹如一尊庙里供奉的神像。 她依然温和的看着下方的那个凡人，露出一个干净又无辜的笑容。 “你看，现在的粮食……是不是够吃了？” 第96章 没想到是你 佛莲并不吃人, 项晓芽也没有拿同类的尸体做肥料的特殊爱好。 她只是温和的笑着，仿佛一个真正的仙人一般，看不出半点杀气。 大当家却不敢相信, 他抱着自己的武器, 颤抖着朝后又挪了几步。 “你别过来！”他想要大喊, 但是声音已经哑得不像话。 项晓芽调整了一下坐姿，单腿盘起，另一条腿自然无比的从莲叶的边沿垂落着，那缠绕在苍白皮肤上的黑色纹路仿佛活着一般，竟然游动了几下。 大当家眼睛倏然瞪大，不受控制地又想要朝后退去, 可他才动了两下, 就发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了。 “你其实不用害怕。”项晓芽晃了晃有些发麻的脚, 轻笑道：“我是仙人, 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伤害凡人的。” “我对你们是真的没有恶意，也是真心实意要帮你们解决粮食问题的。” 若是在今天之前, 大当家说不定就信了。 可亲眼见到了自己的弟兄们是如何一个个的毙命在这些诡异的莲花手中, 大当家如何再敢相信眼前的‘仙人’是真的无害？ “你留在大王寨是有意为之吧, 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的抗拒表现得太明显了, 项晓芽轻叹了口气。 “罢了, 你不信便不信吧。”她的语气充满了无奈, 看着地上的大当家, 就像在看一个辜负了自己好意的孩子一般。 “只是，你能告诉我一下, 那些被你们劫掠到山上的女人们，藏在了哪儿吗？” 大当家只觉得后背脊一寒, 下意识喊道：“你……你说什么？” “她问，你将那些女子藏在何处了。”一声轻笑在大当家的身后响起。 那是他从未听过的男子声音，明明能称得上不是清朗的声线，却犹如毒蛇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不可能，如今大王寨已经被泥龙封锁，如何会有外人进得来？难道说……那泥龙已经离开了，现在寨子和外面连通上了吗？ 这个念头一起，大当家心里瞬间就涌出了一股希望。 算算时间，老三也该带着人手回来了吧？ 大当家下意识地抬头先要朝那发出声音的人望去，试图看看对方到底是不是从外面进来的陌生人？ 可他的脑袋还不曾转过去，就感觉自己的头顶上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放到了上面。 隔着头发，他都能感受到那双手的冰冷温度，以及那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你是什么人？”大当家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和对方的实力差距，他不敢动弹，只是硬着脖子问道：“我没有在大王寨子里见过你，你是今日才来的？” 他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试图扯着它从死亡的深渊爬出。 “仙人还在等你的答案呢？”那声音轻轻笑着，手指在他的头顶轻轻敲了敲：“不要转移话题呀。” 大当家只觉得后背脊一阵发麻。 他眼珠子一转，心中存了两分侥幸，开口道：“这位公子，你可莫要被这个怪物的外表给骗了，我这寨子里的几百号兄弟昨夜都被她给杀光了，她就是……” 咔嚓…… 大当家听到了自己的脖子发出的脆响，以及男子的叹息。 “我的仙人明明是世上最温柔的神，你怎能污蔑她是怪物呢？” 项晓芽曾经想过，第一个找到这儿来的人会是谁？ 她首先想到的，是闵裳媃。 这位女将军手里掌握着一千多名玄甲军，又暂时掌管了西关左厢军，之前还领着他们抵御了北云入侵，目前算是晋关兵权掌握者，有她亲自带队剿匪是及其合理的。 随后，她又想到了晋关城里的燕军师。 这位军师和她交流并不多，但南夜瑾能将晋关放心的交给他打理，相比对他的能力也是信得过的。 他如今替代了晋关的知府位置，也能光明正大的带兵剿匪，于情于理都是一个不可放过的功绩。 最后，她想到的是自家的小妲袂。 或许明天睁开眼，自己就能看到小家伙面无表情一身是血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小脸上写满了内疚，委屈巴巴地说日后会更加谨慎之类的话…… 总而言之，项晓芽想过很多人，甚至连杨树村的村民以及带着军户的孟管事都想过了，唯独没有想过会是南夜瑾。 西关和上京距离颇远，据说八百里加急的那种快马加鞭，来回一趟也要一个月。 可偏偏最先出现在她的面前的不是别人，是本该在上京待着的南夜瑾。 项晓芽看着他身形如漆黑的凤尾蝶一般，轻盈地从屋顶飘落，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大当家身边。 也看着他仗着血渍的漂亮脸蛋带着愉悦的笑意，随手就拧断了大当家的脖子。 然后看着他抬起头，像个寻求夸奖的孩童一般，用清澈地眼神期待的看着自己。 “项仙子，我来找你啦。” 项晓芽的眼神在他还滴着血的衣角上划过，有些无奈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你怎么会出现在此？” “我收到你的消息就赶过来了。”南夜瑾眨了眨眼睛，眼里的期待更深了一分：“见到我，您开心吗？” “开心是开心，不过……”项晓芽看着南夜瑾那张沾满了血渍的脸，无奈地说道：“我还有些话要问他，你这样人杀了真的不合适。” 根据她这些天收集的情报，大王寨除了这一处主寨外，至少还在这石鹅山里建立了三处小些的寨子。其中一处，是专门用来关押他们掳来的女人、脏物和人质的据点。 本来项晓芽是打算干掉整个大王寨之后，再等山底下来人之后一起慢慢找，可没想到大当家竟然活了下来。不过活下来也好，别人可能不知道怎么去那个寨子，难道大当家的还会不知道吗？ 可惜，她还没问出答案呢，南夜瑾这家伙就把自己的‘向导’给弄死了。 “可是……”南夜瑾松开手，任由大当家的尸体倒在了地上。然后看着项晓芽，一本正经的解释道：“项仙子，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我没聋，谢谢。 项晓芽差点没崩住翻白眼的冲动，她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笑道：“不过是回了上京一趟，雍王也学会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了呀。” “仙子问他话，他却拐弯抹角，这与哑巴有何区别？”南夜瑾笑着走到了莲叶边上，伸手在盛满了雨水的莲叶中慢条斯理地开始打理自己的仪表。 第273章 本来晶莹剔透的雨水，一点一点的被血渍染红，而他的那张漂亮的脸蛋，也慢慢地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况且，你原本也没有打算让他活下来，不是吗？” 项晓芽莞尔一笑，将原本垂着的那条腿在空中晃了晃：“可是，关押人质的寨子地处偏离又隐秘，没有知情人带路，我怕是很难找到她们的位置呢。” “怎么会呢？”南夜瑾打理干净了自己的仪表，脚尖轻点，整个人就随风飘到了项晓芽下方的那片莲叶上。 他单膝下跪，手掌拖住了项晓芽裸着的脚，目光在那些青黑的纹路上划过，暗沉了几分。 “不过是区区几个据点而已，您若是想去救人，与我说一声就可以了呀。” “您完全不用委屈自己，去忍受一个卑劣之辈的垂死挣扎和污言秽语。” 南夜瑾的掌心很暖和，项晓芽觉得被抓住的脚底有点发痒，忍不住动了动脚尖，勾住了南夜瑾的下巴。 黑发还沾染着血渍的美人被强迫抬起了头，一双藏蓝色的眼眸透露着清澈的无辜。 “区区几个据点？呵……”项晓芽一手托着腮，脚趾在南夜瑾的喉结上滑动了一下。 “所以，你的这一身血渍就是这么来的？” 下一秒，她的脚踝被南夜瑾握住，他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浑浊的犹如深渊。 “对，我杀光了那两个寨子的山匪。” “只有我一个人，周围全是可以杀的敌人的感觉……可比在战场上要来的痛快得多呢。” 他的声音因为兴奋而隐隐发颤，眯着眼睛期待的着看俯视自己的仙人，抓着项晓芽脚踝的指尖微微用力，渴望地舔了舔唇角： “所以，您想要救人的话，问我就好了。只要……独独问我一人就好，我来满足您的所有的愿望，回答你的所有问题，好不好？” 项晓芽感受到脚底传来的喉结滑动感，看着那张倾城样貌的主人渴求的注视着自己，像是一只等待主人布置命令的忠犬。 可他眼底的贪婪之色却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明摆着告诉所有人，这条疯狗表现出的一切祈求都是伪装，它正藏在暗处，期待着能将主人的一切都啃噬干净，然后藏匿起来不予外人分享半分。 这令人窒息的独占欲，着实是……令她兴奋不已。 有一瞬间，项晓芽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压抑不住体内的丧尸病毒，想要将眼前看起来就极其美味的人撕裂，然后吞得干净才行。 莫名的，她也舔了舔自己的犬牙，看着南夜瑾的眼神，也炙热了两分。 ** 项晓芽其实也不算猜错，除了南夜瑾这个意外，第一个找到大王寨的人，的确是闵裳媃。 在南夜瑾到来的第二天，她便带着玄甲军冲进了石鹅山，然后被泥石流挡在了外面。 闵裳媃想起那位柔弱得不像话的仙人，立刻大手一挥，带着几个轻功最好的玄甲军，直接越过泥石流，打算悄悄地把项仙子给救出去。 可他们刚刚抵达山寨的外面，就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到了。 佛莲，这个比一般村庄都要大上几分的山寨里，从地面到房屋，竟然无一处空隙，全部开满了佛莲。 黑白二色的莲花在一眼望不到头的碧绿莲叶之中影影绰绰，忽高忽低大小不一的莲叶，仿佛巧夺天工的画卷。 闵裳媃呆愣地看着这一幕，感受到了身为人类的狭隘和渺小。 “将军，这是……神仙发威了吧？”一个跟着她过来的玄甲军瞠目结舌地问道。 眼前的这份神迹，除了传说中的仙人，又有谁能做到呢？ “这些山匪做了什么，竟然能让项仙子那么温和的人都动了手……”有人好奇的问道。 “……我不敢想。” 闵裳媃也不敢想。 大家警惕地从山寨的大门口开始，一点点的从屋内探入，寻找着项仙子的蛛丝马迹。 “空的……” “没有人，当时看到了衣服和家具。” “屋里有挣扎的痕迹，也看到了武器……当时没有人，也没有血渍。” “这间屋子少说住了五六个人，我看到了他们的鞋子，还是朝着上炕的姿势摆着的……” 随着越深入寨子，闵裳媃一行人就越是觉得毛骨悚然。 花大夫放在神农庙的情报里说得很清楚，这大王寨里至少有几百号人口才是。可如今别说人影了，却连一只老鼠都找不到。 只有满眼的佛莲竞相开放，长成了不该有的巨大模样。 “将军，咱们还要继续吗？”有个玄甲军明显是怂了，声音都带着颤抖。 闵裳媃其实也害怕，但是还没找到项仙子，她说什么也不能就这样离开。 “继续！”她咬牙道：“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找到项仙子……” “将军，我好像听到了女人的哭声。”不远处，一个玄甲军忽然喊道。 闵裳媃眼睛一亮，立刻召集了剩余的人，大家一起朝着那声音传来的位置跑了过去。 穿过了如树林一般巨大的佛莲从，他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这儿的佛莲被人特地修剪过一般，在中间空出了一间屋子大小的空位。 而空位中，三十几个衣着凌乱神色憔悴的女子正聚在一起，颤颤巍巍的用钢刀敲击着打火石，试图点燃柴火堆。 可惜，她们并没有这个技术，即便是出了火星子，也没能成功点燃垫着的白纸。 一时间，人群里的哭声又大了几分。 “都怪你们！”一个年级不大的女孩委屈的哭道：“干嘛非要说仙人是怪物？现在好了，我们的火都被那小心眼的男人给灭了，今天晚上可怎么办啊？” “我……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啊！”一个年级略大的妇人苦着张脸，后悔不已地说道：“我也是被那仙人凭空去污的本事给吓到了才口不择言，谁知道那家伙长得这么俊美，却能做出这种……这种事来啊。” “现在怎么办啊？这火总是点不燃，今晚我们可能会冻死的……” 仙人？男人？长得好但气量小…… 闵裳媃脑中灵光一闪，抓住了关键词。 “将军，她们好像和项仙子接触过，我们要不要去问一问情况？”一个玄甲军问道。 闵裳媃摆了摆手：“先不急，我们再自己找找，实在不行再来问问她们。” “是。” 闵裳媃留了两个人盯梢，又带着剩余的人在寨子里游荡了一遍，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在一个收拾的干净的房子外，看到了熟悉的标记。 “嘶……竟然真的是王爷。”一个玄甲军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是说王爷回上京了吗？” “项仙子有事，他当然要第一时间赶回来啊。”另一个玄甲军笑道：“谁不知道我们王爷老树开花哈哈。” “行了，既然王爷到了，那项仙子肯定是安全的。” 闵裳媃也赞成地点了点头，她做出嘘声的动作，又侧耳聆听了一会，确定屋内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后，这才清了清嗓子，伸手在门框上敲击了起来。 第274章 一长一短三长两短，一共七声。 屋内，项晓芽猛地睁开了眼睛，本能地想要起身，可下一秒就被人重新揽入怀中。 “别担心，是闵裳媃带人来了。”还带着疲惫的沙哑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揽在她腰上的手臂又收紧了两分。 项晓芽无奈地用手朝身后撞了一下：“起床吧。” “项仙子……”南夜瑾委屈地用下巴磨了磨她的头顶，撒着娇说道：“我已经六日没有休息了，您就宠宠我，让我再多睡会儿嘛。” “那阿媃他们怎么办？”项晓芽也忙碌了一天一夜，刚刚才躺下没多久，其实也困得要死。 “阿媃……啧，您和她的关系几时这般亲密了？”南夜瑾手臂又收紧了两分，将脑袋从项晓芽的头顶滑到了她的后颈，闷声说道：“明明我才是你的狗。” “别乱吃醋，我的狗只有你。”项晓芽打了个哈欠，伸手在圈住自己的胳膊上拍了拍：“外头的那群女子还需要阿媃帮忙带下山呢，起来吧。” 南夜瑾睁开了带着血丝的眼睛，不满的哼哼了两声，但还是乖乖地松开了项晓芽，从床上爬了起来。 “进来吧。”他喊了一声，随后解开护腕上细则的红绳，将自己披散着的长发随意的束起。 项晓芽只会绑马尾，但她现在手里没有头绳，索性就继续披散着头发。 接下来是南夜瑾的事情，她半眯着眼睛，准备抓紧时间再缓缓神，但很快就感觉到自己的长发被人小心翼翼地捧起。 南夜瑾用手指替代梳子，耐心的替她将打结的位置解开，然后编成了一个□□花。 闵裳媃和一众玄甲军进入屋子里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他们王爷坐在项仙子身后，替她搭理长发的模样，惊得全部都愣在了原地，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王爷……项仙子……你们……你们这是？” 最终，还是闵裳媃这个领头的先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开了口。 “外头的那些女人见着了吗？”南夜瑾拿出了自己的玉簪，轻巧的将项晓芽的长发挽起固定。 “见到了，王爷，她们是……” “你们待会儿记得把人送下山。”南夜瑾左右确认了一番，认为自己的手艺没问题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对了，寨子里藏了些财务，你们那些分给那些女人，就当是大王寨给她们的补偿。” “啊？”闵裳媃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项晓芽就叹了口气，轻声解释道：“阿媃，那些女子是被大王寨的山匪们劫掠而来的无辜者，她们大多是家人已死，或是无法回到家中……” “你带她们下山后，可以让孟多金看看如何处理。若是她们有去处，就护送她们前去。若她们不知该去何处，便多给些钱，让她们在晋关城里有个居所吧。” “原来是这样。”闵裳媃松了口气，双手抱拳道：“项仙子放心，这事我们熟，保证安排得妥妥的。” 项晓芽一愣，有些惊讶的看着闵裳媃：“你们……很熟？” “对呀。”闵裳媃笑道：“北疆那边其实也有不少这种被掳走的女子，我们已经有一套完成的处理流程了。” “之前说的，我们在北疆建立的兔肉加工厂和养殖场就是那些女子和伤残兵士们做工的地方。您之前不是在卫所里养了些不一样的蛋鸡吗？燕军师这些时日已经做好了开办养鸡场的准备，这些女子可以留在晋关的养鸡场里工作，当然……也可以选择拿钱去嫁人，总之，您放一百个心，我们经验丰富，连专门的心理疏导都有人做的。” 项晓芽看向南夜瑾，漂亮的大狗狗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也没有拿它邀功的意思。 她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南夜瑾的脑袋。 “你们做的很好。” 南夜瑾笑着用手回蹭了两下。 然后，空气安静了一瞬。 闵裳媃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尴尬：“那什么……我这就去把那些女子带下山，项仙子，您和王爷……” “我会亲自护送项仙子下山。”南夜瑾淡淡地开了口，和他那对着项晓芽撒娇的表情相比，兼职就像是两个人。 闵裳媃连忙行礼，道：“遵命。” 说完，也不等项晓芽在吩咐，就带着目瞪口呆的下属们匆匆的退出了屋子。 离开前，她还很贴心的帮两人合上了房门。 “将军，王爷和项仙子……” “咱们什么都没看到。”闵裳媃给了玄甲军们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今日的事情，谁都不能说出去，知道吗？” 玄甲军们面面相觑，还是点了点头。 屋内，南夜瑾看着闵裳媃带着人离去，又可怜巴巴地看向了项晓芽。 “项仙子，你困吗？” 那表情充满了期望，仿佛只要项晓芽点了头，他就立刻拉着人继续睡下。 “我们下山吧。”项晓芽摇摇头，正要下床，才想起自己的鞋子还没找到呢。 她看着自己脚上那已经消退了小半的青黑纹路，无奈的叹了口气。 “项仙子，你在找什么呢？”南夜瑾黏了上来，将额头抵在了她的肩膀处。 “鞋子……”项晓芽晃了晃自己的脚：“南夜瑾，我鞋子不见了。” 前日下大雨，她嫌弃湿了的布鞋行走时总是打滑，再加上因为毒素的影响，腿部不是很舒服，索性便将那双布鞋丢到了一边。 昨日南夜瑾到了之后，她就没用自己的脚走过路，一时间还真没想起要找鞋子这事。 现在就尴尬了…… “哎呀呀，鞋子不见了的话，项仙子不就走不了了吗？”南夜瑾眼神暧昧的在她裸着的脚背上划过，笑眯眯地说道：“要不，您就在这儿好好睡一觉，我让闵裳媃给您去山下找双合适的鞋子来？” 项晓芽看了南夜瑾一样，漂亮的青年睁着他那双无辜的眼眸，丝毫不遮掩他要继续和自己独处的小心思。 “你不想走？” “下了山，项仙子就是所有人的神农娘娘了。”南夜瑾亲密的蹭了蹭她的耳鬓：“我们在多独处一会儿好不好？” “不好。”项晓芽十动然拒。 “好可惜了……”南夜瑾笑得更开心了：“没有鞋子，娘娘要赤足走在地上吗？” “外头可不是着山寨，开满了您种的佛莲。这树枝和碎石子扑了一路，我怎么能忍心看您被划破脚心呢？” “没有鞋子，不是还有你吗？”项晓芽转身摸了摸南夜瑾染着粉色的脸颊，温和地笑道： “你会完成我的愿望，对吧？” 南夜瑾喉结滑动了一下，在她温柔又不可抗拒的目光中，臣服地垂下了头。 “当然，我乐意之至。” 于是，前头闵裳媃才和下属们吩咐，绝对不能透露王爷和项仙子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看起来就暧昧不清的事，后头她就在看到自家王爷毫无顾忌的抱着项仙子，大摇大摆地从自己身边路过。 第275章 闵裳媃：…… 一众玄甲军：…… “将军，你看……”玄甲军看向那群女人，有些不知道要不要灭口。 闵裳媃嘴角扯了扯：“看什么看，去喊几个弟兄过来，咱们得吧这些人送下山。” “那……王爷的事……” “随他们去！”闵裳媃没好气的说道。 当事人都不在意，她在意个屁啊。 这边，项晓芽看着眼前不断向后倒退的景色，迷迷糊糊地又开始发困起来。 南夜瑾身上的血腥味让她久违的感到了安心和舒适，不由打了个哈欠。 但很快，她又想到了一件事，便扯了扯南夜瑾的头发。 “怎么了？”南夜瑾问道。 “大王寨在山下应该还有一些据点，你让阿媃他们别漏掉了。” “嗯？他们在山下还有据点？”南夜瑾倒是有些惊讶：“这些人不是山匪吗？” “大王寨里的人不缺粮食，光是靠打劫根本不可能养活这么多人。”项晓芽又打了个哈欠，眼角有泪水溢出，她索性就在南夜瑾的肩头蹭了蹭，把这泪迹擦干。 “他们在山下的据点应该是看着很正常的村庄，平日里山匪们以村民的身份耕种田地，一旦遇到了‘肥羊’，不仅可以提前踩点打探消息，也可以在山匪们离去时替他们做遮掩。” “您分析的有道理，我会将这事和闵裳媃交代清楚的。” “唔，还有被安排下山去找材料的山匪……那些已经尝过打家劫舍甜头的山匪一旦成了漏网之鱼，也很容易再次聚集起来，重新建立新的大王寨。” “所以，一定要杀光他们哟。” “那些人一个都逃不了，您放心休息吧。”南夜瑾看着怀中昏昏欲睡的项晓芽，声音也轻了两分。 听到他的回答，项晓芽闭上眼睛，放任疲惫将自己拖入梦乡。 ** 神农娘娘失踪的事情，整个晋关如今也只有南夜瑾的人和花大夫爷孙两人知道。 项晓芽并不打算搞得人尽皆知，毕竟自己好歹也是个仙人，被人掳走这种事情说出去未免有些太丢面子了。 而且，她也没有打算在晋关待太久。 南夜瑾找到她的那一日，便告诉了她妲袂和阿雾现如今的情况。 刘御史并未说谎，他确实请来了他们北云第一高手，那个名叫靳修的强者。 “摇光君继承了她师父的全部功力，在这世上少有敌手。但她经验不足，且又被毒物影响，对上的还是她本来就打不过的靳修……实话说，她的倒霉有点出乎我的意料，现如今虽然两只手的手筋都被挑断，但好歹还是保住了一条命。” 当时，南夜瑾是这样评价此事的。 不过妲袂和阿雾虽然受了重伤，但好在阿雾聪明机智，确认追不上带走自己的人之后，就冒死就走了重伤的妲袂。 岳夫人留在她院子里的那些金疮药也发挥了它们的作用，让两人等到了神医谷的弟子。 只是，她们的伤势实在是太重了，那位神医谷的弟子虽然医术出众，可也只能保证两人暂时不死，却极难让她们安然无恙的醒来。 靳修断了她家小妲袂的手筋，能替她接上的岳夫人此刻却在上京。而阿雾那边五脏六腑听说都碎了大半，也只有岳夫人能救回一命。 所以几日前，两人就被加急送去了上京。 “如今，她们快要到上京了吧。”南夜瑾夹起一个鱼丸放在了项晓芽的汤勺之中，平静地说道：“太子那边我已经让人打过招呼了，岳夫人应该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摇光君的手不会有问题的，您完全可以放心。” 项晓芽将鱼丸塞入口中，鱼肉的鲜味和汤汁在口腔中爆开，明明美味至极，她却如同爵蜡。 等咽下鱼丸，她看向南夜瑾。 “靳修如今在哪儿？” 南夜瑾笑道：“项仙子是想替摇光君找回公道吗？” 项晓芽垂着眼，并未回答。 从穿越至今，她家的小妲袂就一直在保护她。虽然她的手段青涩又稚嫩，但是有她在的这一年，自己才能这般安心地种地。 还有阿雾，虽然她是带着任务来到自己的身边，可她从未有过伤害自己的利益的行为举止，倒是对自己帮助颇多。 伤害她们的人，都该死。 “靳修如今已经回了北云。”南夜瑾并未继续追问，而是不急不缓地说道：“若您想见他，再过两个月，他会护送北云的和亲使团前往上京。” “黎国……打算与北云和亲？”项晓芽微微蹙眉。 “是啊。”南夜瑾嗤笑一声：“我差点打到他们皇帝，把北云的老皇帝吓得差点上吊。他被逼无奈下亲自写了投降书，又是称臣又是纳贡又是送公主和亲，朝中的那些废物这不就心动了吗？” 其实，更多是害怕他这个皇子真的把北云打下，导致如今三个皇子之间的权力平衡被打破吧？ 太子名正言顺却又是个女人，二皇子有皇帝的宠爱和世家的支持，而自己这个三皇子虽然爹不疼娘不爱，却偏偏有了兵权……若是真闹起来，谁知道最终能登上大宝的人是谁呢？ 南夜瑾垂下眼，那些废物点心为了求稳，连递到嘴边的千秋功业都敢推出去，真不愧是老疯子养出来的臣子，和他一样没用。 “和亲公主啊……”项晓芽摇摇头，感慨道：“看来上京不平静了。” “项仙子，如今摇光君不在你的身边，你还打算去南疆吗？”南夜瑾一边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一边又起身，替项晓芽夹了一块鱼腹肉。 项晓芽一愣，她最近还真没有功夫思考这个问题。 “怎么？”她笑道：“你还打算让我去上京当国师吗？” “不，您不愿意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强迫您。”南夜瑾顿了顿，笑道：“任何人里包括我、太子和皇帝。” “还真是让人意外。”项晓芽挑了挑眉：“你的态度转变的有些过快了，我一时半会还适应不了。” “实话说……”南夜瑾低下头，漂亮的脸蛋上闪过一丝羞赧：“我当初对您说的话被太子知道了，她……抽了我一顿鞭子。” 项晓芽：啊？ “她说，我是个废物，所以才只能逼着一个不愿意失去自由的人主动进入牢笼。”南夜瑾的声音有些闷闷的，看起来像是被训斥后的小狗：“但凡我能有点用，都不会在意国师的位置上坐的是人还是狗。” 哇哦，太子这话说的有点牛批啊。 项晓芽有点想给这位从未见过面的孟藏兰亲自教导出来的传人鼓个掌。 黎国建立至今二百余年，经历了四任穿越者带来的变革，作为太子不可能不清楚国师意味着什么。 可太子却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对方已经做好了无论上位的国师是真是假，到底支不支持她，她都不会让半步的打算。 国师于太子，是辅国的良才，却不是必须存在之物。 第276章 “太子这话说的挺对的。”项晓芽赞成地点了点头，欣慰的看着自家的狗：“你以后也要多和你姐学学啊。” 南夜瑾眨巴了下眼睛，有些委屈地说道：“项仙子，您也更喜欢我姐姐吗？” 项晓芽笑道：“你这是吃醋了？” “唉……”南夜瑾无精打采的垂着脑袋，蔫蔫地说道：“她和我不一样，所有人都说，她若是个男子的话，就没我什么事了。” 项晓芽顿了一下：“这话何意？” “有人觉得，以我姐的才华，做黎国太子绰绰有余，可她偏偏是个女子。”南夜瑾的声音多了几分讥讽：“从小到大，我听过无数人对此表示遗憾。就好像……” 他笑了笑：“就好像太子不该是女的一般。” 项晓芽发出了一声嗤笑：“不该是女子？凭什么呢？” “是啊……凭什么呢？”南夜瑾单手撑着下巴，长叹一口气：“大概是觉得，作为男子却处处不如我姐，便只能用我姐没有的东西，来占据一点可悲的优势吧。” “可那玩意能有什么用呢？”他笑容里的讥讽又深了几分：“它长在下半身，并不能增加他们上半身才拥有的可悲智商。大多时候，那玩意只会反而会让他们本来就岌岌可危的智商降低到让人觉得悲哀的程度。” “可惜，我姐不怎么赞成我的话，唉……”他可怜兮兮地叹了口气，眼中带着些许的困惑。 “你这话和太子说过？”项晓芽略有些好奇。 南夜瑾点了点头：“她给了我一鞭子。” “为何？”项晓芽更好奇了，她并不觉得南夜瑾这话说错了，也不觉得太子会是个以此责罚弟弟的脾气。 “她说，让我注意点礼貌。”南夜瑾看着项晓芽委屈极了：“可是，我并没说脏话呀。她那一鞭子打得我好疼的……一点都没有留情面呢。” 看着他这茶兮兮的模样，项晓芽嘴角扯了扯：“你……在哪儿说的这话？” 南夜瑾眨了眨眼睛，漂亮的脸蛋看上去楚楚可怜。 “项仙子，我姐姐打我用鞭子抽，可疼了。” 项晓芽像个渣男一样无视了他的祈求，端起排骨汤抿了一口。 见她这般不为所动，南夜瑾只能叹了口气，收起了自己的那方作态，慢慢说道：“好吧，我承认，说这话时的场合的确有些不合适……毕竟是老二的长子满月，他那一脉的人可都因为他生了个带把的所以自豪无比。” “但也不能怪我，谁让他管不好自己的人，非要放他们当着我的面阴阳怪气我姐的性别呢？” “哦，那的确该骂。”项晓芽想了想，觉得自己是支持南夜瑾的。 南夜瑾听罢，眼睛亮得惊人。 “果然，您是懂我的。”他兴奋地说道：“我当时就说，老二的儿子是不是他的种他可不能保证，但我姐不一样啊！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甭管男方是谁，绝对是我们南家血脉跑不了了……” “你当众说这话了？”项晓芽看着南夜瑾。 南夜瑾有些心虚的挪开了视线。 “也不算当众吧，我也只是在那些老不死的阴阳怪气地时候才说了一句，谁知道就正好被我姐听到了呢？” 看到他这小模样，项晓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归根到底南夜瑾挨打纯粹就是他自己嘴贱闹得，虽然她无比同意南夜瑾的看法，但在人家儿子满月酒席上说这话，这一鞭子挨得不冤。 项晓芽甚至能感受到太子当时的无奈。 你私下说说也就罢了，你还摆在明面上，他们关系再不睦那也是‘亲兄弟’，哪有做弟弟的吐槽哥哥被戴绿帽子的。 “而且，我说的也没毛病啊。”南夜瑾抓住了一个空杯子，开始在桌子上滚动起来：“老二的那个王妃在嫁给他之前有个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后来孟悦人插了手，让那两人差点私奔成功了。” “这事本来要被闹大的，可惜我们的皇帝却并不在意儿媳妇的这个错处，依然给二皇子和那位季小姐赐了婚。” “对了，二皇子在新婚之夜似乎和王妃不慌而上，他的长子也不足月就出生了……” “你该不会想说，那孩子不是二皇子的吧？”项晓芽觉得有点扯淡。 按理来说，皇家最是看重面子，又怎么会将一个定了婚约有心上人的女子赐婚给儿子做正妃呢？ 上京世家这么多，总不会缺个能当二皇子妃的人吧？ 可皇帝他就真这么做了…… 这个二皇子真是皇帝最宠溺的孩子，而不是他的仇人吗？ “谁知道是不是呢？”南夜瑾笑了笑。 “孟悦人……她为何要这样做？”项晓芽又问道。 说到这个问题，南夜瑾的眼里带上了一丝幸灾乐祸。 “孟悦人想做二皇子妃想瞎了心，只是她当时年纪尚小，约莫是觉得先让一个有污点的王妃占着位置，等她年纪到了，再顺理成章地扳倒人家，自己取而代之……” 他说完，自己没忍住乐了起来：“她这是把别人都当傻子耍呢。” 项晓芽听得叹为观止。 孟悦人不是那个疑似重生的妹子吗？如果重来一世还能干出这种事儿……那自己真的要怀疑这上京城的风水是不是有点问题了。 它到底是怎么养得出这一个个的脑子如此清奇的奇葩出来啊？ “唉，项仙子，你看，上京城里的世家啊都是表面光鲜亮丽，背地里实则藏污纳垢。” 南夜瑾手指压住了茶杯，看向项晓芽，轻叹道：“我现在，还真不希望您去上京了。” “那要让你失望了。” 项晓芽笑容未变，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年糕放进南夜瑾面前的碟子中。 “国师府的那个叫做廉贞的人，在这次事情上也插手了吧。” 南夜瑾眯了眯眼，看向项晓芽平静的笑脸，好奇极了。 “项仙子为何这样觉得？” 没记错的话，这事因为证据不足，所以他不曾在项仙子面前提过半句。 “妲袂和你一样，都是经过耐毒性训练，那些迷药连阿雾都放不到，又怎么可能对妲袂生效……” 项晓芽放下筷子，脸上笑意依旧温柔，但眼底的冷意犹如冰窖。 “除了同为国师府的人，我想不出还有谁能针对我的小妲袂，非要废了她的武功不可。” 以靳修的实力，完全可以杀死妲袂和阿雾，可他偏偏选择先挑断了妲袂的手筋。 这种做法明显带着报复性和惩罚性，小妲袂和靳修没有私人仇怨，否则他不可能看着阿雾把人带走。 这种种迹象只能说明……有人在背后针对她的小家伙。 “南夜瑾，这次去上京，我只有一个目的。” 项晓芽将筷子放下，看着南夜瑾充满惊喜的眼眸，微微一笑： “国师府该换一个廉贞君了。” 第277章 第97章 出发 上京城最近开始流传起了一则关于新任国师的故事。 最初, 是有个来自西关的说书先生，巧舌如簧地在上京的茶馆里，说起了那位为救济百姓而降世临凡的神农娘娘的故事。 他虚构了一个杨八郎为主人公的视角, 将神农娘娘因村民祭祀而来, 却又因神像被毁而差点殒命, 之后又不计前嫌帮助村民度过难关，最终还帮助了整个西关，战胜了邪恶入侵黎国的北云人的故事。 一开始，还有人当做传奇异闻来听，可说书先生实在是讲得太好了，整个流程跌宕起伏, 让人听得欲罢不能。 人们一传十, 十传百, 这讨论的人就多了起来, 便自然而然的有了持相反意见的双方开始互看不顺眼。 你说那神农娘娘是真的，我就偏要说她不过是虚构的，有本事你拿出证据啊？ 你说神农娘娘是假的, 若我真找出了她存在的证据, 你又要如何？ 这上京城里别的不多, 可那有钱有闲的人是真不少。这些大多是有钱有势的世家子弟, 平日里没有别的爱好, 就喜欢找点不一样的乐子来打发时间。 也不知道是谁将这群世家纨绔给拖进了这场辩论之中, 他们吵了个天昏地暗, 就差见面后就直接动手。 随着事态的逐步升级，原本的打嘴仗, 也不知不觉的变成了‘谁输谁裸奔’的赌约。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甚至连赌坊都有人下了盘口, 所有人都喜闻乐见，想要看看这一次到底会出个什么结果。 世家们也没想到，不过是一段说书人编的故事而已，闹到最后竟然关系到了家族荣辱。 为了面子，他们倒是想要将这件事当做不曾发生消弭下去，可谁成想此事闹到了皇帝的面前，那位耽溺于贵妃美色中的皇帝不知是不是没睡醒，就让也兴致勃勃的也参与了赌注。 一时间，世家们也不敢再按之前计划的那般，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是认真筹备起那位‘神农娘娘’是真是假的调查上来。 项晓芽在西关虽然人很低调，但是她的事迹却没有人不知道。 关于这位仙人的情报，如雪花一般的飞回了上京。 很快，整个上京都知道，时隔二十一年，他们黎国再一次得到了仙人的眷顾。 仙人降世，此乃黎国大兴之兆。 听说皇帝确认仙人为真之后笑得合不拢嘴，当下大手一挥，安排了国师府的侍从们前去西关迎接仙人入京。 可就在国师府的仪仗队离京不过半天的功夫，路过一个小镇之时，为首的廉贞君却亲眼目睹神女浑身金光自天而降的场景。 那仙女容貌倾城，直言自己能看到未来之事，她预见三日后附近的镇子会因为地龙翻身而被掩埋，镇中百姓无一幸免，不忍这世间发生这等惨案，才献身阻拦廉贞君。 廉贞君于其交流一番，又拿出‘神纹’让其辨认，见她全部都能回答出来，便不疑有他，立刻让这镇子的人离去。 三日后，地龙翻身，整个小镇毁于一旦。 见到这一幕的镇民纷纷下跪，对那仙女恭敬无比，直呼她是真神仙。 黎国出了两个仙人，可只有一个国师之位。 能预言未来替百姓避开灾难的寒月仙子，以及传说中远在西关，只会种田的神农娘娘，和前者相比，这后者怎么听都有些……不够有仙气。 廉贞君虽然不曾言表立场，却在遇到这位寒月仙子之后，立刻收起队伍将人护送回京，还接入了国师府。 又进了宫，将此事上报，希望皇帝能选一位仙人继承国师之位。 可惜，皇帝还未发话，在一边批奏折的太子就笑了。 “国师们曾说过，小孩子才需要做选择。” “廉贞君，仙人都是上天赠予黎国的国师，为何非要二选一呢？” 廉贞抬头看向南夜曌，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心脏也一阵乱跳：“太子此言何意？” “国师府本就是黎国为了安置仙人的机构，怎能因为有一位仙人出现，就将另一位仙人弃之不顾？”南夜曌拿着朱砂笔在明黄的折子上批注着，连头都没有抬起，慢条斯理地说道：“难道皇家每年给国师府那么多银子，还不够两个仙人的吃穿用度吗？” 廉贞君惶恐的低下头，连忙对皇帝道：“陛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就按太子说的办吧。”皇帝满面写着疲惫，伸手摆了摆：“去将人接回来，别再闹出半道上又捡个不知哪儿来的阿猫阿狗了。” 太子听罢，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 廉贞君面色煞白，却不敢反驳，只能战战兢兢地磕了头，然后匆匆退下。 御书房的动静恢复往常，除了太子翻动折子和批注地声音，就只有宫女们前来斟茶倒水的动静了。 过了半晌，窝在龙椅里的皇帝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了下手坐着的女儿。 “阿曌，你觉得……她们谁是真的？” “于黎国而言，项仙子是真仙人。于某些人来说，寒月仙子是真仙人。”南夜曌腰背挺直，身姿卓然，哪怕是手中的朱笔写出了讥讽味儿十足的批注，表面也风轻云淡。 “对你而言呢？”皇帝看着她的模样，眼中的欣赏和自豪都快满溢而出。 可他的女儿并不曾看他，而是笑道：“对孤来说，谁真谁假并不重要，若是因为这点小事就乱了阵脚，那这太子的位置，孤也就不配坐着了。” 皇帝重新躺会龙椅之中，轻轻地笑了起来。 “你这话，你娘也常说……”他看着头顶的龙形雕塑，目光有些迷离了起来：“阿曌，你娘当初也说，国师的位置谁来做都行，只要不伤害黎国的利益，不祸害百姓，便是一个乞儿被捧上仙人的位置他们这些真神仙也不会在意。” “只要为国为民……仙人不在意，呵……多么大度啊。” “可仙人要真这么大度，为何这么多年来，她都不愿回来看我一眼呢？” “父皇，娘已经死了。”太子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声音平静又残酷：“她的尸体是在您面前一点点腐烂的，也是您亲手烧毁的，您忘了吗？” 耳畔，皇帝的呢喃逐渐变得嘶哑了起来。 “不……”他痛苦地喊道：“她没死，她只是回了天上，她不会舍得放下你一个人的，阿曌……她一定会再回来见我们！” “父皇，你又忘了。”南夜曌神色淡淡，语气也没什么情绪：“天圣真人曾说过，仙人若是死在人间，便会魂飞魄散再无轮回的可能。” “娘回不来了，便是这世间出现了与她性格、样貌相似的‘天女’，那也不会是孤的娘亲。” 第278章 “阿曌……”皇帝的声音苦涩无比：“你为什么不能给我……留一点念想呢？” 南夜曌手中的朱笔停顿了一下，可又很快重新在折子上落下苍劲有力的字迹。 “爹，迟来的情深比草贱，跟遑论替身梗……啧，你都多大年纪了，还玩这一套不嫌丢人吗？” 皇帝不再言语，只小声啜泣了起来。 南夜曌犹如一尊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岿然不动，继续干自己的活。 等桌上的奏折批完，她将朱笔搁置，这才看向已经缩成一团的皇帝，皱眉道：“太医给您开的解毒汤最近是不是又没喝够？” “……我不想喝。”皇帝呜咽着，小声抱怨道：“那药好苦，兰姐姐不在了之后，没有人给我喂糖了。” 南夜曌见他这样，叹了口气。 “富贵。” “奴才在。”一边笑眯眯地太监总管端着托盘，慢慢走上前来：“太子殿下。” “让陛下喝掉吧。”南夜曌皱着眉，挥了挥手：“那毒素还有多久能解？” “回太子的话，岳神医说了，在服用两剂就可恢复正常。” “那就好。”南夜曌松了口气，看着不情不愿被哄着喝完了解药的老皇帝，有些疲乏的捏了捏鼻梁。 “这些天让周围的人注意点，在陛下的毒解开之前，别让他见到贵妃。” 福贵公公躬身应是。 ** 廉贞君前脚刚刚将能够预言未来的寒月仙子接进国师府，后脚就又领着国师府的仪仗队，重新踏上了前往西关的旅途。 这一幕让上京人人都震惊不已，原本都打算和那位‘寒月仙子’交流交流感情的世家贵族们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便都悄悄地收敛了心思。 当然，结交还是要结交的。只不过肯定不会是之前预定那般，大张旗鼓的舔上去就是了。 谁知道这两个仙人相争，最后谁能登上国师之位呢？ 若是现在就和寒月仙子交好，到时候那神农娘娘才是登上国师之位的人，他们的投资不就打水漂了吗？ 反之亦然。 国师府里，寒月仙子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帖子，气得一张漂亮的脸蛋有些发白。 “竟然拿些庶女和小门小户出生糊弄我，他们是什么意思？” “仙子不气，先来喝一口茶。” 她的身边，一位身形修长容貌俊秀的青年笑着给她递去一杯香茗。 “这上京城的世家们惯来都这般墙头草，如今仙子还未登临国师之位，外头又有那么一个‘神农娘娘’在，他们不敢现在就下注也是理所当然。” “哼，什么神农娘娘，不过是一个种地的，怎么能与我相比？”寒月仙子不屑笑了一声：“仙人这般高位的存在，怎么会去触碰脏污的泥地呢？那人也太不讲究了。” “毕竟，这仙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那青年笑着安抚道：“那神农娘娘在天上也只是最下等的司农而已，肯定是比不过您这等不染俗世尘埃的上仙之女的。” 寒月仙子眼神有些闪动，但还是高傲的抬起头，认同的哼了一声。 “符谏，本仙子在这国师府里待了这几天，看了一圈，果然只有你是最懂事的。”她满意道：“放心，等廉贞君回来，我会让他多照顾你的。” 符谏笑容有些僵硬，但还是恭敬地道了谢：“那就多些寒月仙子的美言了。” “好了，别愣着了。你不是廉贞君定下的继承人吗？现在快来帮我分析一下，这些请帖里的宴会，都能结识到什么样的人？” “……遵命。” 另一边，孟府密室。 “为什么？” “不应该是这样的，它为什么没有出现？” “他为什么还活着？明明摇光君都……可他为什么还活着？” “北云废物，废物……不，它怎么能般他呢？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对，一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不可能有错，它应该是留在晋关才对，怎么会要来上京？” “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到底是谁，为何要这样害我！” “老天爷，你为何如此对我？” 孟悦人将屋子里的一切摆设全部都砸了，整个人像个失去理智的疯子一样，在屋里嘶吼着。 而她的旁边，一个全身浓罩在黑衣之中的人影不耐烦的抱着双臂。 “孟二小姐，你的预言出错了。” 孟悦人猛地转过头，猩红的眼珠子恶狠狠地盯着那人：“我没有错。” “是你们这群废物没能力，我都说了，只要死的人够多，那魔心菩萨一定能降世，可你们呢？你们都派去了些什么玩意？晋关屁事没有不说，竟然还让南夜瑾差点拿到了西关军的兵权！” “住口！”黑衣人也怒了：“你说我们是废物，你知道我们为了圣母的诞生死了多少人吗？” “那她为何没有出现？为何还是纯白的神农娘娘！”孟悦人嘶吼道：“废物就是废物，你们若是能让晋关被北云攻破，她又怎么会到上京来做国师？” “难道不是你给的情报有误吗？”黑衣人冷笑道：“你自称受圣母感召，怎么又害怕她来到上京？” “不一样！”孟悦人抱着头，痛苦的嚎叫着：“她不是菩萨，她是仙人！这是不一样的。” “哪儿不一样？”黑衣人声音沉了两分。 “菩萨没出现，一切都乱了，她不出现的话，之后的一切……都会改变。”孟悦人眼睛又红了两分：“你们还搞出来了一个什么冒牌货，想要借此打压她……可她是真的神仙，你们知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会错过什么？” “仙人只爱世人，她绝对不会让你们长生不死的！” “够了！”黑衣人终于不耐烦，一把救助了发疯中的孟悦人衣领，咬着牙道：“什么乱不乱的，你只要告诉我，你之前说的圣母出现的条件是不是真的？” 孟悦人被这么一揪着，情绪倒是稳定了几分，她像是终于从那糟糕的状态之中解脱，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我说了很多次，长生圣母是从血海尸骸之中诞生的。祭品不够多的情况下，纯善的仙人是不会入生死杀戮之道的。” 她的目光和语气太坚定，黑衣人踌躇片刻，还是松开了她的领子。 “好，那我就再信你一次。” ** 上京之中，风云诡谲。 但这一切，都和远在西关的项晓芽脱不开关系。 当收到廉贞君半路病重，不得不先一步返回，只能让国师府的仪仗队来接她的这个消息后，她笑着将手里的黑棋放到了预定的位置。 第279章 “他这病得也太凑巧了。”她摇了摇头，语气里充满了遗憾：“这般行径会留下多大的话柄，他一个当了几十年廉贞君的人还不清楚吗？” “廉贞君向来谨小慎微，怕是担忧您会将他永远留在晋关，这才匆匆返回。”南夜瑾眯了眯眼睛，有些看不懂棋盘上的走势，但还是将它放到了一个位置。 “毕竟命没了，他就什么都捞不到了。” 项晓芽很快跟上落了子，语气却慢吞吞地：“听说他们又搞出来了一个什么寒月仙子，还是个预言系的？” “是有如何，不过又是他们常用的套路而已。”南夜瑾皱紧了眉，犹豫了半天，小心翼翼地将棋子落在了项晓芽的旁边。 对付自己的时候，他们搞出来了几个少年俊才，以此稀释他的价值。现在对付项仙子又是这一套……着实是让人觉得无趣。 项晓芽再次落子，继续说道：“套路不在老，管用就行。” “您说得对，只是他们这般费尽心思给您造势，非逼着您去上京，怕是缩图不小。” “无妨，我身正不怕影子斜。”项晓芽笑了笑，继续落子。 俗话说的话，这酒香也怕巷子深。 有些事情，你若不主动宣传出去，那就是放弃舆论的阵地，到时候敌方颠倒黑白，你却连发声渠道都没有。 所以，项晓芽原本也打算自己搞些噱头把自己的名声传播出去。计划的第一步，就是利用自己准备的‘黄玉7号’和‘冬麦8号’的产量来造势。 毕竟，谁会不关心吃饭问题呢？ 可她这边才刚刚准备好实行计划，上京城里就有人等不及，主动把她给搅和进来了。 这下，倒是真给她省时省力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项晓芽的目光定在棋盘山，比划了一下之后眯了眯眼睛，手里的黑子在南夜瑾的白纸落下前，又放了下去：“明天走的时候，能顺道帮我把那几个厨子也带上吗？我还挺喜欢他们的手艺的。” “当然可以。”南夜瑾笑着将手里的白子放到了她黑子的边上。 “除了厨子们之外，我的人都也跟在后头护送您入京，我知您并非喜新厌旧之人，所以您在这儿的东西，我们会一件不落的都带上。” “谢谢。”项晓芽欣慰的放下了手里最后一颗棋子。 “王爷，项仙子……” 在一旁观了整个棋局的厉晏终于按捺不住，表情颇为复杂地指着那诡异的棋局问道：“我能问一下，您二位这是下的什么棋吗？” “下棋？”项晓芽像是有些意外他的问题：“我们不是在玩像素拼图吗？” 说着，她指着棋盘山栩栩如生的一只企鹅，笑道：“你看我们拼出来的这个小家伙，是不是很可爱。” 南夜瑾也颇为赞成的点了点头：“的确可爱，特别是刚刚项仙子落下的这个位置，堪称画龙点睛之笔。” “王爷也不差，你这两子的落点，就让整个画面变得灵动了起来。” “项仙子果然是我的知己，竟然能看出来我的小心思。” 厉晏：…… 感情这两人折腾了大半天，压根就不是在下棋吗？ ** 玩归玩，闹归闹，默契的欺负完厉晏后，该安排的事情还是要安排下去。 毕竟，项晓芽和南夜瑾都不是会放任事态的发展超出自己掌控的性格。 于是，刚刚才走了没多远的廉贞君就在半路上‘偶遇’了神医谷的医者。那逼得他不得不提前返回上京的病痛，被对方轻易地治疗完毕，于是又重新回到了迎接仙人的仪仗之中。 和偶遇寒月仙子时的仪仗相比，这一次国师府来的人要更多。 除了身着白衣素服的国师府仆从九十九人之外，还有皇帝特派的三百禁军，以及维持后勤的五十人。 这数量和架势，难怪廉贞君想要半途跑路，估计是想要以此给寒月仙子保留点面子吧。 可惜，他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能顺利给自己这个下马威。 廉贞君是个保养得当的中年人，并没有蓄着胡须，外表看起来也维持在三十五六左右。 或许是因为这一路奔波，此刻廉贞君的脸上还带着几丝病后的疲乏。 “项仙子，我是国师府的现任廉贞君。”他主动上前，对着项晓芽弯腰行礼：“陛下有命，请仙人入京。” “这一路辛苦了。”项晓芽端着温和的笑容，看起来无害极了。 “不辛苦，迎接仙人回京是我国师府的职责。”廉贞君低头，恭敬地回道：“请问，仙人可是收拾妥当了？” 项晓芽微笑道：“抱歉，我得到消息有些迟，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处理好，或许得廉贞君多担待些时日才行。” 廉贞弓着的身躯一僵，怎么还要在晋关多待些时日？ 但仙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说，他也只能做出恭顺的姿态，应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仙子早些处理好自己的私事吧。” 项晓芽笑道：“多谢体量。” 虽说仙人是去处理私事，可等她朝外走的时候，廉贞君还是按照规矩，带着国师府的仪仗跟了上去。 第一天，项晓芽去了杨树村，和热情好客的杨树村村民们回忆了一下往昔，又去参观了一下香火极其旺盛，已经成为了游客比来打卡景点的神农庙。 “我便是自此而来，如今要去上京，不知今生合适才能再回来……唉。”项仙子看着自己的神像，对着廉贞感慨了一句。 “若仙子有心，自是有回来的机会的。”廉贞看着周围人对神农娘娘地崇拜和恭维，面上不动声色，心理却冷笑不已。 项晓芽听得出他的言下之意，她笑了笑，赞成地点了点头：“确实。有些时候，权势和地位能够给人带来更多的自由。当你在底层挣扎之时，便只有‘身不由己’这四个字时刻伴随着你……” 她说完，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回去吧。” 廉贞暗自握紧了拳，不动声色的跟了过去。 第二日，项晓芽又去了云儿庄。 如今云儿庄的管事是一个有些脸生的中年人，但是他的机灵劲儿似乎并不比孟管事差。 这一天下来，项晓芽领着国师府的百来号人浩浩荡荡的在田里溜达了一整圈，晒得廉贞君皮肤都有些发红了起来。 “当初，有那丧心病狂之徒为了陷害雍王，在云儿庄的土地里洒下了许多混合着毒素的石碱，妄图将这片土地废掉……”项晓芽对着廉贞感慨道：“你约莫是不曾见过，那好几百亩良田在三伏天，却如同落了大雪一般白茫茫的一片，唉……” 第280章 “世人都说鬼怪可怖，可但论起阴毒来，人心也是不遑多让的。” 廉贞君的嘴角扯了扯，他总觉得这个神农娘娘好像是在意有所指。 可不等他说上两句，对方又转过头，开始和当地的一个佃户交流起地里玉米的情况来。 廉贞听得厌烦不已，却又要保持着自己的姿态，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仙人旁边顶着大太阳暴晒。 等晚上回去后，他的面色都黑了一个度。 第三日，那项仙子又领着一群人去了第五卫所。 她和那群感恩戴德的军户们认真交流，耐心讲解，亲自上手示范如何打理玉米地，又是在太阳底下忙碌了一整天。 作为侍候仙人的机构成员，国师府的侍从们自然也没有逃开，廉贞也一样。 但是国师府的侍从们有统一配备的面纱和斗笠，而廉贞君和项晓芽一样，啥都没有…… 于是，等到这一天结束，廉贞发现自己的脸上被晒得爆皮了。 他看着镜子里自己原本保养得宜的俊脸，如今黑里泛着红，不由手掌紧握，眼神阴沉。 第四日，项仙子依然像个没事人一样，笑眯眯地带着国师府的人上了永绿山。 参观了佛莲之后，她又和寺里的大师们谈人生谈佛法。 这天没有下地，没有被太阳暴晒，廉贞君松了口气，可听着那位仙人和那群和尚你一言我一语，总觉得他们是在阴阳怪气自己。 否则，为何要讨论起什么真真假假，梦幻泡影，或者人到底该不该觊觎不属于自己之物的屁话来？ 廉贞君看着那笑得颇为无害的项仙子，心中本就化不开的郁气和愤恨，又加深了几分。 这场身躯和精神上的折磨并未停止，等到第五日，项仙子把人带到了新建立的养鸡场里。 闻着那股可怖的腥臭味，看着周围男男女女们对着身边这位‘仙人’如浪潮一般敬重的话语，连日来东奔西走的疲劳感连带着对上京未来局势的担忧，全部在这一刻涌上廉贞君的心头。 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胸口闷痛难受，胃部抽搐了一下，便当着国师府下属们的面，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原本和项晓芽惊喜的交流着养鸡心得的一众百姓，见状多了几分尴尬。 而同为国师府的侍从们，面上也或多或少有了些怨气。 当然，这怨气并非来自折腾他们多日的仙人，毕竟他们自小接受的教育理念，就是‘仙人做的都对’。 如今，仙人尚且能在这般糟糕的环境之中面不改色的指点百姓，可作为仙人左右手的廉贞君，却这般不中用……那丢得是他只记得脸面吗？不，他丢的是整个国师府的脸！ 在一片嘈杂声中，项仙子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天哪，廉贞君你怎么了？可是习惯不了这个气味？”她带着怜悯和无奈，轻声道：“你呀你，若是不习惯便与我说就是了，你常年养尊处优，不习惯也是理所当然，为何要学毛头小子那般逞强呀。” 自己可是侍候仙人的廉贞，如今却无法跟随在仙人身后，这个女人……她是在利用这一点打压自己的威信吗！ 廉贞咬着牙，他知道自己这时最好支棱起来，可他才抬头看到项晓芽的脸，晕眩感就让他忍不住又干呕了两声。 前头仙人才出言关怀，可转头他就对着仙人干呕…… 项晓芽的表情看上去也有些惊愕，她想要去搀扶廉贞君，可廉贞君却忽然用力推开了她。 项仙子体弱之事，整个西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她本就瘦弱，此刻被廉贞君用力一推，就像一片落叶一般，轻飘飘的退了好几步。 若非一名国师府的侍女恰巧将她拦下，怕是要直接撞到那堆放着饲料的架子上了。 这一幕，让周围的空气更加安静了几分。 只有母鸡挥动着翅膀，咯咯咯的叫嚷着。 “你……你这个人，你怎么能对娘娘动手！”忽然，人群里一个大娘大吼一声，直接挥着拳头朝廉贞君冲来。 她的动静惊醒了其余人，大家看着柔若无义地倒在侍女怀中的仙人，又看着面色难看却腰背挺直并无大碍的廉贞君，一瞬间怒火中烧。 这人，竟然敢在晋关欺负他们的神农娘娘，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军户们围殴廉贞君，而国师府的侍从们自然不能让自己的领头人被打。 刹那间，整个养殖场里鸡飞蛋打。 “快住手！”项晓芽柔弱的倒在侍女的怀中，对着纠缠一片地人们悲伤地喊道：“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然而，她的呼声在这儿并不起作用。 人群挤成一团，时不时地，还有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等到闵裳媃带着玄甲军冲进来维护秩序后，这一场闹剧才总算结束。 国师府的侍从虽然人多，但是军户们常年下地劳作，力气大下手狠，这一番折腾之下，竟是国师府吃了大亏。 其余人倒是没什么，顶多就是身上被甩了两脚，有些淤青。 罪魁祸首的廉贞君就运气没那么好，在这次的撕扯中，他两只手被踩断七根手指。 看到他的这番惨状，善良的神农娘娘内疚无比，于是取消了接下来的行程。 面对着簇拥在自己周围的百姓们，神农娘娘独自肩负起了所有人的失望和不舍，与百姓们告别。 等到了晚上，她坐在廉贞的床边，带着歉疚，轻声道：“抱歉，都是因为我你才会受这伤，不过你放心，明日我们就启程回京。” 廉贞听到这话后，本应该松一口气的，可看到那仙人的表情后，不知为何又紧张了起来。 “您真的决定好了，明日就走吗？”他连问话都有些小心翼翼。 “嗯，你的伤势有些重，大夫告诉我，最好能尽快会上京找太医看看才行。”项晓芽看着廉贞被包成大萝卜的手掌，怜惜地说道：“你是文人，手对你而言很重要，若是因此而被废，我会过意不去的。” 廉贞心中咯噔了一声，原本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是不是知道，自己让靳修废了妲袂的事情？ 不，不可能……谁能想得到自己和靳修认识，而靳修也愿意帮自己这个小忙呢？ 然而，这位神农娘娘却并未继续说下去，而是对他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你的手这段时间没有办法用了……但是别担心，这一路上会有人照顾你的。” 廉贞如今就剩下两手的小拇指和左手的食指还顶用，但是这三手指有和没有并无区别，他别说是握笔写字，如今就连吃饭都要人喂。 可看着她人畜无害的笑容，听着她的保证，廉贞一点都没有被安慰道，反而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第281章 一瞬间，他真的很想问问眼前人，自己的手会出事是不是她刻意的？ 不然为何当时现场混乱成那样，最终真正受伤的人，却只有自己一个呢？ 但廉贞知道自己不能开口，他只能勉强的露出一个笑容，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如此体贴的‘善良仙人’感恩戴德。 看着他这般配合，所有人都很满意，对他进行了一番劝慰之后，便簇拥着项晓芽离开了。 廉贞的住处空无一人，四周寂静的可怕。 原本应该留在屋里伺候他的侍从和弟子们，此刻全部围绕在了仙人的身边，嘘寒问暖……却将他这个病人弃之不顾。 廉贞咬紧了牙关，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让自己心口涌出的憋闷感散去。 不气，他不气！他是这一次迎接仙人的主事，等离了西关，禁军和国师府的人都要听从他的安排，倒时候他要看看，那劳什子的仙人能拿自己怎么办？ 等到第二日，在全城百姓的不舍之下，项晓芽登上了廉贞君带来的仙人专供奢华大马车。 来时，迎接神农娘娘的队伍足足有四百多人。 可离去的那一刻，他们的后头，跟了整整一千多号的玄甲军。 领头的不是被人，正是闵裳媃本人。 廉贞昨天还想着如何在路上折腾项晓芽呢，如今闵裳媃带了一千多玄甲军跟在背后，他要是敢搞小动作，这群雍王手底下养出来的疯子会坐视不理吗？ 怕不是那仙人掉了根头发，这群人都要找自己的麻烦吧？ “闵将军，我知你担忧仙人安危，但你私自带着玄甲军入京乃是大忌，切莫要冲动行事……” 面对廉贞的质疑，这位女将军爽朗一笑，露出了一口白花花的牙齿后，当着他的面掏出了一张圣旨。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皇帝命闵裳媃及其手下千名玄甲军，一路护送‘仙人’回京。 廉贞愣了半晌，最终只能低下头颅，接受自己不再是护送队伍的领头人的事实。 队伍很快就朝着外头慢慢前进，逐渐离开了人们的视野。 项晓芽听着还在耳边影影绰绰地呼唤声，轻轻地叹了口气。 “您在不舍吗？”南夜瑾穿着一身国师府侍女的白衣，懒散的靠在引枕上，好一副美人春睡图。 “有点。”项晓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只是我知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他抬起眼，看着面色平静的仙人，眼神微闪。 “我以为您会弄死廉贞，却没想您只是让他……断了几根手指？” “恕我直言，这惩罚未免也太轻了些。” 项晓芽听到这话，无奈的笑道：“我又不是什么大恶人，怎么会想着要夺人性命呢？” 她叹息了一声，抬手在侧边摸索了一下，便打开了一个暗板，从里摸出了一套茶具来。 茶壶之中的茶刚泡好没多久，此刻温度正合适。 她给南夜瑾倒了一杯，又给自己满上，等抿了一口之后，这才笑道：“再说，若是连国师府的廉贞都死在了迎接我的路上，这等坏名声我可不想要呢。” “也是……”南夜瑾捏着茶杯笑了笑：“总归，和我是不一样的……可惜，‘我’此刻还在上京城，不然廉贞的死直接推脱到我的身上就是了。” “那可不行。”项晓芽摇摇头：“雍王殿下接下来还要替我去办些事情，这名声也不能再坏下去了。” 南夜瑾嘴角翘起，身子柔弱无骨一般地靠在了项晓芽的背上。 “项仙子，可是……我真的好想杀了他呀。” “你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吗？昨晚……就差那么一点，我就能撕开他的喉咙，可我想到你会不开心，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说着，委屈的抬起自己漂亮的手指，在项晓芽的面前舞动了几下。 “你看，它有些不听话了呢，唉……怎么办呢？要是我一个没控制住，项仙子会不会生我的气呀？” 项晓芽嘴角带着笑意，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帕子。沾染了茶水之后，她握住了南夜瑾这只‘不听话’的右手，仔细地在它上头一点一点的擦拭着。 “项仙子莫非是在嫌它脏？我保证，我之后杀人都有乖乖清理血迹的……” 小狗儿眼中氤氲着委屈的雾气，看起来可怜极了。 “你听过一句话吗？病从口入。” 项晓芽擦拭完了南夜瑾漂亮的手指，便在对方瞪大的眼眸里，将它们含入口中。 南夜瑾的呼吸瞬间停滞，随后颤抖着倒吸了一口冷气。 在他逐渐加重的呼吸之中，仙人用犬牙在他的指腹上轻轻啃咬而过。 “项仙子，您别…”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南夜瑾，我不太喜欢自作主张的狗。”项晓芽舌尖轻轻扫过南夜瑾被自己咬出坑洞的指尖，嘴角笑意温柔无比。 南夜瑾的脸色煞白一片，他死死地盯着项晓芽注视他的双眸，那双藏蓝的眼中除了氤氲的水汽外，还带着藏匿的癫狂。 “手，还痒吗？”她的声音低了两分，听得南夜瑾腰有些发麻。 那只握住自己手腕地手并没有花费任何力气，只要他稍加用力，就可以挣脱开来。 可南夜瑾不敢，也不愿意。 内心压抑住的野兽明明在叫嚣着要杀戮、血腥和撕裂一切，却半分不愿逃脱她用蛛丝编制的牢笼。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角，明明想要更多，却在她温柔注视下乖巧地点了点头。 “不痒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轻的像是在喘息。 指尖再次传来温热的刺痛。 仙人像是在奖励他，又一次撩拨起他按捺下去的渴望，让他心跳如擂鼓。 “那就好。”她笑得温柔又灿烂。 第98章 入京 项晓芽决定前往上京的时候, 这一趟旅途中的点点滴滴，就已经在她计划之中。 来时，迎接她的队伍紧赶慢赶地走了一个月。 而回去的路, 她拖了将近两个月。 一直到立秋之后, 这支由三方势力组成的上千人队伍, 才在众望所归之中，抵达了黎国最繁华的国都——上京。 期间，不是没有人明里暗里的过来打探消息，甚至催她们加快速度。 这些世家也好，权臣也罢，他们都被‘两个仙人’的事情吊起了那颗心, 只要项晓芽一日未到上京, 他们就只能去交好那位居住在国师府的寒月仙子。 可项晓芽的这一路却并非什么都没有做。 她完美的履行了身为‘司农仙人’的职责, 几乎将西关到上京的路上能解决的农业问题, 都解决了一个遍。 第282章 其实，说全部解决也有些夸张，她做的最多的, 也不过是解决一些病虫灾害, 留下了一些寻常的堆肥方子而已。 项晓芽收获了感激和名声, 百姓们收获了粮食, 而廉贞君则收获了一身病痛。 是的, 廉贞病了。 神农娘娘为了让廉贞君能早日回京治疗双手, 所以匆匆告别西关, 踏上了陌生的旅途。 可她太善良了，善良到路边看到了因为田地闹了虫灾而哭诉地百姓, 便忍不住停下脚步，替他们解决遇到的问题。 这一停留, 虽然只是一两天的功夫，有时候甚至只花费了小半天，可这不是一两人的队伍。 这是一支千多人的庞大队伍，每次停留，就意味着数之不尽的事物需要安排。 人员在哪儿休息，几时出发，何时开饭，停留多久，是否要原地扎营，甚至随行的物资够不够，又要去哪儿购买等等一应闲杂事务，都会转交到他的面前。 只因为，他们那柔弱又善良的仙人，对他这个‘国师府廉贞君’信任无比，将玄甲军之外的一切事物，都托付给了他打理。 廉贞无法拒绝，他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这一趟，他本就是领头之人，哪怕是如今闵裳媃拿着圣旨，但也管不着他们国师府的侍从和皇帝的禁军。 廉贞的手指还未好全，只能招来自己信得过的弟子和侍从，由他们代写命令，整个人慢得像是一直不能停歇的陀螺。 这两个月来，他甚至没有一日的睡眠时间超过了两个时辰。 项晓芽平静地看着他眼底的疲惫，看着他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而扭曲的像是怪物一般的手指不得不捏着毛笔，颤颤巍巍地画出歪七扭八地线条的模样。 她永远在道歉，永远心怀愧疚和不忍，永远劝着廉贞君‘好好休息’，希望他‘提早回京治病’。然后，她转头看到‘可怜的百姓’时，又会永远善心大发，再一次选择停下脚步。 是对廉贞这样有着自己野心的人而言，占据他们所有的休息时间，逼得他们只能在这些毫无意义的闲杂事上浪费时间，就是最磨人的钝刀子。 这刀子一下一下的，疼却不见血，甚至看不到伤口。 短短两月，原本丰神俊朗的廉贞君，肉眼可见地苍老了十几岁，那曾经隐藏着野心的高傲眼神，如今充满了疲累。 他太累了，很想好好休息一下，但他又知道，一旦自己真的放松了那么一下，自己的威信就会再度下降。 廉贞君意味着高人一等的权利和地位，也意味着要超过常人的能力和责任。 这是阳谋，他避无可避。 有时候，廉贞也会想，这是不是那位神农娘娘刻意为之，打压自己的手段？ 可这个想法在脑海过了一遍后，他又在见到对方那副真情实感的愧疚之色时，忍不住将它压了下去。 不过是个善良过头，天真又愚蠢地不懂世事的仙人而已。 听说上京城里的那个寒月仙子已经和各大世家和权贵交好，她却还在泥地里打滚，和那些如蝼蚁一般轻贱地平民百姓凑在一团，她必定不会有这种心机。 可即便如此，当看到近在咫尺的上京地界时，廉贞还是忍不住鼻子一酸。 这种日子……总算要结束了。 另一边的马车上，项晓芽和继续扮作侍女的南夜瑾，装模作样的下着棋。 “我姐自小就告诫我，人心不足蛇吞象。”南夜瑾手指捏着两枚黑子，找准机会放在了白子中间，这才笑着继续说道：“他若是能将手里的权利下放，也而不至于把自己累成这般模样。” “廉贞君能力出众，区区闲杂琐事，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不过是费些功夫而已，又何须劳烦他人？”项晓芽目光也不曾在棋盘上挪开，语气倒是并不怎么在意，道：“毕竟，此行前来的国师府侍从们，并未有能独当一面之人呀。” “如今总算要抵达上京了，他终于能好好歇会儿了吧？”南夜瑾像是想到了愉快的事情，眼睛忍不住眯了起来：“听说那位寒月仙子这些时日在上京可是留下了不少烂摊子，项仙子觉得……廉贞会替她收拾吗？” “廉贞君是个一心一意为国师府考虑的人，既然那位寒月仙子极有可能会成为国师，他便不会放任不管。”项晓芽不紧不慢地说道：“实话说，一生能够侍奉两位国师的廉贞，他怕是仅此一位了吧？” “项仙子觉得，那位寒月仙子最终能当上国师？”南夜瑾托着腮，笑眯眯地问道。 “她成不成为国师，都无关紧要。”项晓芽嘴角的笑意很是浅淡，看得出来对这个话题是真没有什么兴趣：“那位置说白了，不过是皇权和世家博弈之中的牺牲品而已。但于许多人来说，却也是一条富贵路……她若是愿意沉沦其中，那我只需要尊重祝福就行了。” “也是，您一向这般尊重他人的决定。”南夜瑾单手托着腮，迷恋地看着眼前拿着玉石棋子在棋盘上摆花纹的仙人。 项晓芽放下了最后一粒棋子，这次她在棋盘上摆出了一个漂亮的结构式，可惜除了她之外，没有人看得懂其中的美感。 “军队无召不能入京，待会儿你是要和阿媃他们一起前往京郊大营，还是就这幅装扮随我一同入京？” “我得先回去和我姐打个报告。”南夜瑾无奈的叹道：“唉……想到和您独处的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了，项仙子，我心里难受得紧，您能安慰我一下吗？” “手又痒了？”项晓芽的眼神似笑非笑的在南夜瑾的手指上略过。 原本还带着撒娇味儿的美貌青年脸颊迅速略过一缕绯红，手指也从颊边放下，带着莫名羞涩地别过头，轻声回到道：“没…没有。” 项晓芽这一路，完全可以用‘高调’两个字来形容。 古代交通不便利，通讯业也不发达，便给了匪徒诞生，以及抱团作恶的机会。 所以他们走了两月，横跨了大半个黎国，这支迎接仙人的队伍不仅沿途替百姓解决了农事上的问题，还顺道带着清理了一遍沿路的大小匪窝。 对于这些靠打家劫舍、杀人放火而活的恶徒，项晓芽当然不会拘束着南夜瑾的杀意。 这种感觉，是南夜瑾从未曾有过的，他像是被驯服的猎犬，在得到主人的允许后，光明正大的释放了内心狩猎和杀戮的欲望。 即便将自己搞得一团糟，他的主人也不会嫌恶或者恐惧，也不会怜悯或者训斥。她只会拿着帕子，慢条斯理地给他将那些血渍和脏污一点点的清理干净。 然后，给予一些小小的奖励，或者惩罚。 南夜瑾回忆过往种种，喉咙忍不住有些发干，眼神也迷离了起来。 旅途为何要这么快就要结束了呢？好想和项仙子再多待会儿呀！ 第283章 ** 项晓芽入京那一日，上京城下了一场小雨。 国师府的侍从们穿着白衣待着纬帽，跟随在那车架的两侧，在明里暗里的注视下，沉默而缓慢地穿越了大半个上京城，抵达了目的地。在得知她今日抵达的上京人们早已按捺不住，即便是雨水也阻拦不了他们看热闹的心思。 没办法，这些时日她虽然人不在上京，但上京处处都有她的消息。 就连路边玩耍的孩童都知道‘神农娘娘’的故事，甚至能玩过家家的时候，都睁着想做这个‘神农娘娘’拯救苍生。 相较于这位项仙子，国师府的那个寒月仙子倒是在世家之中风头无两。 这两月的时间，她又成功‘预言’了一些家族的大小事，例如，某位世家夫人的孩子会被妾室掉包，又比如某位侯爷的嫡女会死在上香途中遇到的贼寇之手…… 若说项晓芽用两个月的时间，将自己的‘神农娘娘’的人设宣传得整个黎国无人不知的程度的话，那寒月仙子，便是花了两月，成功的打入了上京权贵圈……的后院。 其实也不能怪寒月仙子这般选择，孟悦人重生之前就指示一个寻常的后院女子，她被拘束在那一方天地之中，听到的消息和情报的来源都与后宅脱不开关系。 若是那些震惊天下的大事，例如各地闹得灾情一类的或许她能听到一些风声，可更多的，依然是后宅的阴私手段。 连带着‘寒月仙子’也只能‘预言’到各家后宅的那些阴私，对前朝的事情却并无太多用处。 后宅夫人们将其视为神仙，热衷邀她过府小聚，举办宴会之时也不会落下她。 可那些真正掌握着权势的男子，却无一将她当回事。 他们更热衷于探讨那位‘神农娘娘’接下来又会‘拯救’什么地方的百姓，又琢磨着如何才能将那些出自她手的‘仙丹妙药’哄骗到手。 在项晓芽抵达上京之前，他们甚至连借此谋取的利益该如何分配都打算好了。 可这一切放在寒月仙子眼里，就只看到了这些世家贵族的男人们对那位‘泥腿子神仙’的重视，远远超过了自己。 这怎么行？ 想要登上国师之位，权贵们的支持可不能少？得想个办法，给那‘神农娘娘’一个下马威才行。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寒月仙子的‘反击’，抱着看热闹不嫌事达的心思，一路跟随这支队伍来到了国师府门前。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国师府大门紧闭，门前除了那对石狮子，竟是一个人也没有。 廉贞拧紧了眉头，给身侧的弟子打了个眼神，对方立刻上前敲了门。 “项仙子与廉贞君回府，请开大门迎接。” 这位弟子眉清目秀，声音悦耳动听，穿透力还强，语气平静不带情绪，倒有几番风骨。 只可惜，国师府内无人回应。 那弟子深吸一口气，众目睽睽之下，再次敲响了门。 细雨声中，深红色的大门岿然不动，仿佛国师府空无一人。 气氛在瞬间变得微妙了起来。 廉贞想破了头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有一日连国师府的大门都敲不开，他没记错的话，自己不过是刚离开两个多月吧？ 他眼神阴沉了一瞬，示意那弟子再次敲门。 然而，第三次敲门过后，依旧无人回应。 于是，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瞬间激动了起来。 寒月仙子的手段虽然上不得台面，却也十分有效，这神农娘娘虽然声势浩大，可进不了国师府又有什么用呢？ “到底是先来的更有优势，如今国师府已经落入那寒月仙子的手里了呀。”有人小声感叹。 “谁说不是呢？廉贞君都无法敲开大门，看来那寒月仙子是打定了主意，今日要给神农娘娘好看呢。” “不知道哪位神农娘娘会如何做？” “嘻嘻，要是我的话，现在估计都不敢出来了，这也太丢人了。” “没错，身为国师人选之一，却连国师府都进不去，这要换成我能被气哭哈哈哈……” “可惜她竟然躲在马车里没出来，是不是在里面抹眼泪呢？” “啧啧啧，不知道这仙人哭起来是何种模样？” 周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群你一言我一语，讥笑嘲讽的同时，又满怀期待的准备看热闹。 这些声音一刻不落的传入了项晓芽的耳中，她嘴角笑意半点不变，甚至还有心情给自己倒了杯茶。 这位寒月仙子的下马威，有点特别啊……她真的想不出别的办法对付自己了吗？ 亦或者说……她真的，是奔着国师之位来的吗？ 相较于项晓芽在马车里的淡定，外头的廉贞君脸都气白了。 寒月仙子到底在搞什么？她是不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这么做只会让国师府陷入难堪的境地好吗？她没长脑子，难道国师府里的其余人也没长吗？ 廉贞君倒是忘了，国师府的教育理念，一直都是‘仙人说得都对’。 不怀疑仙人的一切决策，是他们能成为国师府侍从的考核标准。 “廉贞君……”那位敲门的弟子神色尴尬地回到了他的身边，有些内疚道：“国师府大概是没人，要不我们去找一找……” “不用！” 廉贞深吸一口气，他转过身，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了那架马车面前，躬身行礼，道： “项仙子，国师府出了点状况，今日不如您先在客栈住下，明日咱们再正式入府，可好？” 周围人听到这话后，忍不住再次窃窃私语了起来。 “看来神农娘娘棋差一筹啊，今日是那寒月仙子赢了。” “关门这种招式那仙人竟然也用的出来，这是一点脸都不要了啊。” “呵，我原以为仙人之间会斗法来一决胜负呢，谁能料到竟然是这等下作手段，白瞎了我满腔期待。” “我也是，这和传说里的仙人相差也太远了吧？这和我那后院的妾室们争风吃醋有何区别？” “嘿，别这么说嘛，至少你的妾室们可不敢把你挡在门外。” “这倒也是……哈哈哈哈。” “我一直听我老子吹嘘仙人如何如何，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前些日子在福康县主的诗会上，我见那寒月仙子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原来也不过是个会耍小性子的女儿家罢了，啧，真是让人失望。” “下次我爹再让我去讨好国师府的人，我可不去，太丢脸了……” “我也是，我还以为仙人多了不起呢……” 廉贞和国师府的众人听到这些话，一时间敢怒不敢言。 他们能明显感受到自己原本超然的地位，因为那寒月仙子的这番举动，在上京人们心中的评价速速的下滑了大半。 第284章 特别是廉贞君，原本就操劳了两月闲杂琐事，本就想着回到自己的地盘之后再好好规划一下将来的事情，可谁成想自己竟然连家里的大门都进不去。 那寒月仙子是不是疯了？她想知道自己这么做，毁掉的是整个国师府的名声吗？ 今日过后，上京的权贵世家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将他们国师府视为高高在上的超然存在了。 这个道理廉贞懂，作为他的弟子，符谏也很清楚。 此刻他看向寒月仙子的眼神已经不能再用忍耐来形容了，他几乎就要跳起来，指着这个洋洋得意的女人的鼻子臭骂一顿。 “哼，就算拯救苍生了又如何？只要我在国师府一日，那泥腿子就别想进来。”寒月仙子听着仆从的回禀，只觉得精神气爽。 “……仙子，你此举实在有些欠妥。”符谏强忍着怒意，尽可能的劝道：“那位虽然是来与您竞争国师之位的敌人，可在他人眼中，你与她是一体的，都是代表着国师府的地位，你这般行为，看似将她烂在门外，可实际上却是让旁人知道我们国师府不和，你……” 寒月仙子不悦的冷哼道：“我与她本就是不死不休的敌人，这国师位置只有一个，旁人怎么会觉得我们是一边的？” 我他妈不是这个意思！符谏的指甲都扣进了掌心中，才克制住自己骂人的冲动。 不得不说，他后悔极了。 当时见老师对这位寒月仙子颇为看重，她又的确一副仙人模样，便没忍住提前站了队。可如今他恨不得回到两月前，给自己一巴掌。 寒月仙子将他面色又青又白的，嗤笑了一声：“你放宽心，今日国师府丢得这些脸算不得什么，只要我成为国师，人们压根就不会记得这种小事。” 说完，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好了，昨晚闹到那么晚，我还没睡够了，我要去睡个回笼觉……” “对了。你们这些人，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门，听到没有？” 下面跪着的侍从们面面相觑，却也不敢抵抗仙人的命令，低头应是。 看着这群人恭顺的样子，寒月仙子脸上的得意之色又深了几分，而眼底的不屑，更是藏都藏不住。 还以为此次的任务极难，谁成想如此简单，还真是应了那道理。 再劳不可摧的堡垒，也可以从内部找到突破口。 黎国的仙人，也不过如此嘛。今日过后，她倒要看看，谁还会把国师府当回事…… 符谏见寒月仙子离去的身影，心头恨极了。可到底关系到自己未来的前途，他犹豫了一番，终究还是打算再开口劝阻一二。 只是他的脚步才刚刚迈出，就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琴弦勒紧的声音。 然后，有什么东西高高的飞了起来。 血色，在他眼前瞬间绽放，仿佛冻结了时间和一切。 府门外…… 牛毛细雨虽然飘在廉贞的脸上，凝结成珠后，像是他因为无力解决如今的窘境而流了一层薄汗，显得更加狼狈和无助。 他目光祈求地看着车厢，再次行礼道： “项仙子，若你无意间，我这边安排您入驻附近的客栈……” “不用这么麻烦。” 车厢内，传来了一女子的声音。 它轻柔，平稳，丝毫没有难堪，也未带半点哭腔。 “可是……”廉贞君眉头一皱，有些焦躁地说道：“如今国师府内出了点状况，这大门一时半会儿打不开，总不能让您就这样白白的等着……” “并非如此。”那仙人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笑意。 “廉贞君莫要着急，还请多谢耐心，好吗？”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精神一振，那位传说中的‘神农娘娘’这是要出手了吗？ 她会如何化解寒月仙子的下马威呢？ 人们充满了好奇和期待，等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然后，他们就看到原本紧闭的国师府大门，被人推了开来。 开门的是一个瘦小的身影，她手中提溜着一个圆溜溜的东西，安静的站立在大门的内部。 “咦？这门怎么打开了？” “那女孩是谁啊？怎么感觉有几分眼熟……” “嘶，我没看错吧，那不是摇光君吗？” “什么？摇光君不是生死未卜……” “她手上提着的是个什么玩意？” “……我……我的妈呀，人头……她竟然提了个人头！” “呕……她……她这是在国师府杀人了吧？” “那人头好像是个女人，等等……该不会是……不不不，这怎么可能？” “她朝这边走来了，她想干嘛？” 等到大门彻底打开，妲袂才在所有人的惊恐和尖叫声中，提着寒月仙子的人头一步步的来到了马车前。 “摇光，你没死？不……不对，你怎么敢？那是仙人！” 廉贞瞪大着眼睛，看着妲袂和她手中提留着的人头，只觉得整个人都要晕厥了过去。 摇光怎么还活着？不……她是何时抵达上京的？为何自己的人没有告诉他这件事？ 乱了，一切都乱了！ “哇，真的是寒月仙子诶！我昨儿还在张夫人的花会上见过她，没想到摇光君竟然真的杀了寒月仙子！” “怎会如此？” “等等，不是说摇光君一年前就已经遭逢不测了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寒月仙子怎么会被…好可怕，我……我想回家……” “早就听说国师府的摇光君是个疯子，如今看来传闻果然不错，她作为国师府的人，竟然敢杀害仙人，这还有没有王法……” “呵，说不定那寒月仙子是假货，人家摇光君才动手呢。” “我听我家里人说，只有摇光能辨别仙人真伪，这些年来冒充仙人的不知道被杀了多少，那寒月仙子之前没事，我还以为她是真货，可如今看来其中怕是又别的缘由。” “这个我知道，嘿嘿，我之前听人说，摇光君之前受了重伤，之前怕是在养病吧。” “原来如此，等等，她是不是朝着马车走了过去？” “嘶，难道说……那个神农娘娘也是假的？” “啧啧啧，有好戏看了，你才那个神农娘娘会不会也被摇光君砍了脑袋。” “你别说了，呕……” 廉贞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眼神闪烁一瞬，便快步拦在了妲袂的面前，厉声呵斥道：“摇光，你莫要任性，有什么事情稍后再说不行吗？” 外表还未脱离稚气的女童冷淡的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她把手里的人头抛了过去。 “这是你的东西，还给你。” 廉贞下意识的接住了那个脸上还带着笑容的人头，瞬间就被血腥味和还带着温热的触感刺激得打了个冷颤，然后惨叫一声，将手里的那个人头朝后一抛，猛地弯腰呕吐了起来。 第285章 寒月仙子的人头呈现出一个漂亮的抛物线，落入了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然后……它像是一个绣球，在人群的凄厉惨叫声中，此起彼伏。 而妲袂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她安静地走到了马车边上，感受到车内人的气息，这才有了一些紧张。 女孩儿攥紧了手掌，轻轻的吸了口气，然后单膝下跪，虔诚地念道： “娘娘，我来接你了。” 在混乱的哀嚎和推搡之中，妲袂听到了车厢内那朝思暮想的声音，带着与往昔并无二致的温和笑意，回到了自己的耳边。 “欢迎回来，小妲袂。” 第99章 汤臣一品，国师住所 寒月仙子的人头, 很快就被那些世家的护卫们拿走，远远地带离了现场。但是留在周围人心中的创伤，绝对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消弭的。 今夜回去, 不知多少人要做噩梦。 摇光君时隔一年的登场, 效果可谓是十分炸裂。 在所有人都等待着神农娘娘和寒月仙子撕得你死我活, 给大家的生活增添点茶后饭余的乐子时，谁也想不到，自己真的看到了寒月仙子的脑袋，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按常理来说，两位仙子即便一方是假的, 那不应该先彼此争斗, 相互证明对方的身份有问题, 最好是你陷害我, 我谋算你，最终一方占据了优势，再将所谓的‘真相’公之于众吗？ 可如今算怎么回事？ 猜测二人最终谁输谁赢的盘口崩了, 过来找乐子的民众心态也崩了, 就连早就暗中筹备谋划好一切, 就等着项晓芽踏入陷阱的有心人们, 也被这一出搞得就就回不过神来…… 可以说, 妲袂的出现, 掀了上京这个谋划了许久的棋盘。 没有人猜得到会是这个结果。 因为在所有人看来, 杀死竞争对手是最无用的手段。 没有了寒月仙子，还会有暖月仙子、冷月仙子、热月仙子……即便要杀, 那也是尘埃落地之后，再找机会动手, 谁会连面都没有见过的情况下，直接把人给解决掉啊？ 可偏偏，动手的人是摇光君。 ‘摇光君’是国师府培养出来，专门寻觅国师、庇佑国师的武力代表。 之前大家等着看国师府的两个仙子之争，也是因为一年前摇光君就已经失踪了，所以不再有人能够一锤定音谁真谁假。 可事实却是，摇光君以寒月仙子的性命，作为迎接神农娘娘的礼物。 谁是这场‘国师之争’的赢家，不言而喻。 刹那间，便有赌徒哭得提泪横流，撕心裂肺。 “完了啊！我把所有的家产都压在了寒月仙子身上，结果这贱人竟然是假的，完了……我完了。” 周围的人没有安慰他，反而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有人打趣，有人讽刺，还有人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自己赢了多少。 没有人在意寒月仙子的死，也没有人在意这一场闹剧意味着什么，他们 项晓芽听着传入耳边浑浊的现实，神色平静极了。 二十年的时间，曾经接受过孟藏兰帮助的人如今已经老了，上京的权势圈也换了一轮人，遗忘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才是那些人对自己这个有可能成为‘国师’的仙人，真正的‘下马威’。 职场pua第一步，让你以为自己的职业处境十分艰难，即将面对众多无法解决的困扰。 当你露出了一丝胆怯，或者无能为力之后。紧接而来的就是第二步，反复提及你的‘无用’和‘无能’，打压你的自信和能力。 一次不行，就来两次，两次不行，就一次又一次，直到你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什么都做不好为止。 他们想要让自己这个‘仙人’失去话语权，最终成为会被他们引导的傀儡。 实话说……项晓芽觉得挺无聊的。 他们知不知道，像她这样的人，如果把这些被迫和他们勾心斗角的精力花费在高产种子研究上面，可以喂饱多少黎国百姓吗？ 不，他们不知道！ 他们只想拉着她一起，在这个权利的舞台上，上演一出可笑的闹剧。 对此，她只有四个字的评价：浪费时间。 于是，项晓芽将妲袂喊上了马车，然后吩咐面色煞白的廉贞，带着所有人回了国师府。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丝毫未被外部环境影响，主打一个‘仙不在乎’。 廉贞到底是在上京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 虽然今日这接二连三的意外让他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但智商还没有完全下线。 他很清楚，国师府的地位是因国师而来，哪怕他再不乐意，如今也只能拼命给神农娘娘的身上贴金，来挽回国师府的地位。 廉贞打定主意，立刻吩咐人拆掉了国师府的门槛，再让人在阶梯上铺好木板。 烟雨朦胧之中，国师府的侍从们白衣若仙，再无半点慌乱之色，而是如之前那般恭恭敬敬地伫立在那辆承载这‘仙人’和摇光君的马车两侧，随着它井井有序的从国师府的大门缓缓而入。 整个过程中，国师府的队伍无一人出声，也无一人回应外头人群的嬉笑和问询。 直到最后几人收拾好那木板，又放回了门槛，最终将深红色的厚重大门缓缓合上，人群中这才爆发出了诧异的议论声。 “就这？”有人茫然：“国师府的人都不回应一下吗？” “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吧？我这挤了大半天，啥也没看到啊？” “那神农娘娘怎么不下车？” “嘶，以前的国师有过从正门驾车而入的经历吗？” “好像没有吧？” “这神农娘娘是什么人啊？这还没继承国师之位，就能使唤廉贞君，那位传说中的摇光君也乖乖上了她的车，嘶……这就是真正的神仙吗？” “寒月仙子就这样死了？这也太儿戏了吧？” “你提个冒牌货干嘛？不嫌晦气啊……” “我那继母昨儿还和我爹说，那劳什子的寒月仙子很是看中她生的那个小杂种，还夸他什么天赋聪明，害得我爹又骂了我一顿，嘿嘿，今日我要回去好好看看她会有什么脸色。” “这上京的局势，怕是又要变了吧？” “真是心疼那些在寒月仙子身上花费了大力气的家族，这三个月的金钱和精力还有人情都打了水漂吧哈哈哈哈。” “你小子就是在幸灾乐祸吧？” “说的你不是一样。” “不说这个了，今天是没好戏看了，我听说珍馐楼今日除了新口味的爆米花，咱们等下约不约？” “走走走！” 外头人的议论很快又变得轻松愉快了起来，人们纷纷散去，该玩乐的继续玩了，该分享今日吃瓜的继续八卦，仿佛寒月仙子的人头带来的冲击，已经烟消云散了一般。 纨绔子弟们继续醉生梦死，平民百姓也继续为了生活努力。 第286章 唯有不少世家的后宅里，多出了一些瓷器的碎片。 ** 国师府内，马车还在晃晃前行。 车厢内，项晓芽已经听完了妲袂这些日子在上京的点点滴滴。 小家伙被送到上京的时机不算晚，岳夫人又技术高超，再加上太子府的全力支持，她那双被靳修挑断的手筋很快就被重新的接上。 这个世界的武功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体质的，妲袂年纪的确不大，却接受了摇光一脉的传承，这让她的体质有着超越常人的恢复能力，再配合太子送来的秘药，半个多月的时间就长好了。 然后，剩余的所有时间，她全部花在了复建上面。 妲袂的武器是丝线，手筋被挑断对她来说，就和被人废掉了所有的武功没有太大的区别。 所以，她的复建的过程，也格外的痛苦。 当然，小家伙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复建时的狼狈模样暴露在自家娘娘的面前，于是，她对此只是一笔带过，更多的精力则花费在了道歉和反思之上。 “……对不起，娘娘，是我没有用，您才会遭受这等大难，我……我又一次失败了，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再侍奉您的资格了，我……我会快点替您重新找到更合适的摇光人选，我…真的很抱歉……对不起……” 项晓芽叹了口气。 她握住了妲袂的手，打断了她疯魔一般的道歉。 “手，还疼吗？”项晓芽轻声问道。 妲袂小身子僵硬了一瞬。 “我醒来后，听到了你的手筋被人挑断的消息，当时又急又气，却无能为力……”项晓芽垂着眼，声音之中充满了苦涩和自责，道： “抱歉，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小小年纪就遇到这种可怕的事情，你会不会怪我？” “不不不，怎么会是您的错……是我没有护住娘娘，才让您被人掳走，您吃了这么多苦，都是我没用……”妲袂慌张的抬起头，却感觉自己被项晓芽揽入了怀中。 她彻底僵住，一时间连挣扎都不敢，深怕会伤害到她的娘娘。 “小妲袂，你知道吗？”项晓芽声音里带着一丝为不可查的颤抖，眼眶里也浮现出了一层薄雾。“我真的很难过，因为我没能在岳夫人给你接手筋的时候，第一时间陪伴在你的身边。” “你当时多害怕呀。” “不是的，我……我不怕的，娘娘。”妲袂很很慌张，试图说更多的话来安慰项晓芽，可她嘴笨，竟然不知道除了道歉之外，自己还能说什么？ “真的，我也不疼，我都好了的！” “对了，我今天还杀了那个试图欺辱您的冒牌货，我真的已经好全乎了，您……您相信我！” 说到最后，小家伙甚至急得要哭了出来。 “我真的没事，您要是不信的话，我可以把那些觊觎您的人全部都杀了的，您相信我好不好？” “小傻瓜。” 项晓芽连忙伸手在妲袂的后背上拍了一下，打断了小家伙的特殊自证方式。 “您不懂，我只是担心。” “我的小妲袂很强大，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只想她能答应我，日后若是在遇到类似的事情，一定要先好好保护自己，不要再让我担心。” “她是我来这世间见到的第一个人，我希望她能长长久久的陪在我的身边。” “好。”妲袂眼眶赤红一片，她没有哭，但声音却颤得不成语调。 即便如此，她还是一字一句的保证着。 “我不会再让娘娘为我难过了，对不起，我……我会强大起来，除了保护好您之外，也会学着保护好自己。” 项晓芽欣慰地点了点头。 几个月没见，她差点忘记自家小妲袂的精神状态也不是很稳定的样子。之前光顾着先发制人，想让妲袂从无意义的自我责备行为中抽离出来，结果一个没留神差点翻车。 没想到小家伙竟然想着重新给自己找一个护卫，那怎么行呢？ 她信得过小妲袂，可别人还是算了吧，信别人不如信条狗。 车厢外。 廉贞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地盘，看到眼前熟悉无比的场景，他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摇光的出现使得他这一年来的努力，几乎白费了。 外头如何先不说，就单从国师府的内部来看，不少侍从已经遵从他们接受的教育那般，明目张胆的弃自己这个掌握了国师府二十多年的廉贞君不顾，而充满了期待的看着那辆马车，等待着他们从未谋面的‘仙人’了。 廉贞深深地吸了口气。 一直都是这样，只要有关仙人的话题，不管是真是假，这些平日自己如臂使指的侍从们，就像是忽然没了脑子一般。 他辛辛苦苦费心费力经营的二十多年，在其余人的心中，却比不过一个他们连脸都没有见过，还未当上国师的仙人。 “老师，您的面色有些差，可是哪儿不舒服？”符谏走到廉贞的身边，关心地问道。 “我没事。”有弟子主动上前，廉贞瞬间就收敛了自己的不忿，腰背挺得笔直。 他的目光落在了符谏衣袍上的血渍，立刻眯了眯眼睛，记起了眼前这个弟子在自己离去的时候，似乎是跟在了寒月仙子的背后…… 想到对方的背景，他似笑非笑地问道： “寒月仙子是摇光当着你的面杀的？” 符谏面上的血色立刻褪得干干净净，他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却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笑道：“摇光君忽然来到，一言不合就……学生无能，没有第一时间护住寒月仙子。” 廉贞眼底的讥讽深了两分，面上却做出无奈的神色，对符谏道：“唉，这也不怪你。摇光那孩子向来如此肆意妄为，你来国师府后与她没有打过交道，不曾见过她这一面也是正常。” 符谏表情更僵硬了。 的确，别说时国师府，就连上京他也才来了没多少时日，虽然通过摇光君的鼎鼎大名，也对她以前的事情有所耳闻，但也仅此而已。 不得不说，今日她就那样出现，然后毫无征兆的杀掉了寒月仙子之事，的确让他惶恐不已。 可除了他之外，其余人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甚至连清理痕迹都那么的熟练…… 符谏越想，内心就越是恐慌。 廉贞阅人无数，自然看得出来这个野心勃勃的弟子如今是什么心态。 大概人就是喜欢看别人倒霉，他此刻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几分，便开口道：“好了，这些事之后再说，神农娘娘的住所可收拾出来了？” “这……之前寒月仙子在府中大闹了一场，不许我们给神农娘娘安排住处，府中人人都听她的，我实在是……”符谏有几分为难地低下了头。 实际上，之前看到那位寒月仙子这般胡闹的时候，他内心还曾窃喜过。 越是争强好胜的仙人，越是容易掌控。他巴不得寒月仙子闹得越厉害越好，最好能养大她的脾气，到时候只要稍加引导，日后廉贞君的位置就非自己莫属了。 第287章 可谁知道他的计划才刚刚开了个头，这寒月仙子就被摇光君嘎了。 自己之前为她铺路花费的精力和人脉，此刻不仅打了水漂，还成为了一个笑话…… 符谏恨得牙痒痒，却又不敢在老师面前表现出半分不满。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将所有的锅全部甩在寒月仙子的身上，老师应该发现不了自己的小动作。 廉贞听到这话，刚刚平复下去的心境，又一阵无名火起。 他走之前明明安排好了一切，其中关于两个仙人的住所是重中之重，为了让两人能够顺理成章的争起来，他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思，就连准备安插在二人身边的侍从们都是精心挑选的野心之辈。 就算两个仙人没有争权夺利的心思，这些侍从们也会源源不断的找彼此麻烦。 仇怨积少成多，最终两个仙人都会意识到，只有讨好了自己才能在国师府立住脚跟。 一切，本该如此，可现在却成了什么模样？ “罢了！” 廉贞深吸一口气，将那些糟心事全部甩在了脑后。 “你现在让人赶紧将汤臣一品收拾出来，神农娘娘日后就住在那……” “老师，汤臣一品不是国师的居所吗？这一位还未接任国师一职，现在就搬进去是不是不太合适？”符谏忍不住皱了眉。 “她迟早也要住进去，现在也不过是提早了一两日的功夫而已。”廉贞摆摆手。 符谏也知道是这个理，他心中虽然极其不甘，可还是行了一礼，赶紧下来布置去了。 ** 汤臣一品，历代国师们的住所，除了国师本人以及现任的摇光与廉贞之外，任何人都不得擅入。 项晓芽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愣了一下。 等她亲眼看到了所谓的‘汤臣一品’是什么东西之后，整个人就带愣在了原地。 国师们虽然时代不同，但却都有着来自现代的审美，他们不缺技术和知识，也不缺权利和地位。 于是，项晓芽就看到了一栋这个古色古香的世界里，冒出来了一栋现代风格的大别墅。 不管是硬装还是软装，都很现代化的那种大别墅，外部甚至还带着小花园、秋千以及游泳池。 屋内除了电，和电器，这别墅里自来水、抽水马桶、淋浴和使用沼气的煤气灶一应俱全，就连收纳柜的风格和挂在墙上的画都是现代才有的风格。 站在这座‘汤臣一品’里，项晓芽差点热泪盈眶。 那个灰色的简约风格大沙发真是太对她胃口了，她现在恨不得立刻换上睡衣，然后抱着手机过去就是一个舒适无比的葛优瘫。 还有二楼的那张超级大床，真正的手工打造king-size！ 不仅如此，国师们还搞了一个健身房和阅览室，健身房就先不说了，各种熟悉的健身器材一应俱全。 这阅览室里，整整一面墙上摆着的全部都是他们收集到的话本子，男频、女频、正经的和不正经的，那叫一个一应俱全。 你以为是用来打发时间的？不，项晓芽随手翻了几下，发现这些本质无一例外，都是大白话写出来的同时，还在其中夹杂着对这个时代的一些基础常识，特别适合用来引导刚刚穿越来的新人了解这个时代。 除此之外，这儿甚至还有一个游戏室，里面摆着的是一些桌游、拼图和积木等等小玩意。 整座别墅的风格，宽敞、明亮、冰冷和舒适……熟悉的环境让人内心安宁，这是国师们的住所，也是他们留给后辈的礼物和惊喜。 在陌生的世界看到这样的住所，没有人不会心动。 项晓芽深深地吸了口气，扭开了书房的大门，坐在了那张人体工程学办公椅上，然后转了个圈。 “廉贞。”她睁开眼，慢慢说道：“今晚我要吃炸鸡和可乐，可乐多加点冰块，再弄点薯条。” 廉贞一愣，几乎是放射性地问道：“蘸料您要沙拉酱还是番茄酱？” 这话说完，他愣在了原地，心中犹如冰窖一般，最后那一点为不可查的侥幸，彻底烟消云散。 这是真正的仙人……她和孟藏兰一样，来自仙界。 所以，她不需要任何指引，轻易地就能摸清楚汤臣一品里的所有的家具和摆设原本的作用。 他在国师府住了快五十年了，也无数次的进入汤臣一品，可他都不能保证，自己对这座仙居的了解比这位第一次来的项仙子多…… “麻烦你都准备吧，对了，可以的话麻烦给我再来一份墨西哥鸡肉卷，多放点沙拉酱。”项晓芽非常自然的说道。 “……遵命。”廉贞低下头，恭敬的退了出去。 项晓芽看着落地窗外的葱翠风景，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和你有着相同立场的那些。 在进入这个别墅之前，她对国师一点兴趣都没有，可进来之后，她瞬间就涌出了一股贪心感。 她想要住在这里，想要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拥有一片故土。 项晓芽双手搁置在椅子的扶手上，手里捧着她的手机，点开了熟悉的知识库，开始滑动了起来。 真别说，在这熟悉的环境中，就连学习她都感觉更有效率了。 可惜，这一天项晓芽并没有如愿以偿的吃到久违的垃圾食品。 因为她在汤臣一品里没待多久，皇宫就来了人。 南夜瑾他爹，黎国目前的最高统治者，前任穿越者的丈夫，一度让她怀疑脑子大概是有点问题的皇帝，请求面见神农娘娘。 说是，要和她谈谈农事官考核一事。 第100章 皇帝和贵妃 末世之前, 项晓芽曾经去过好些朝代的皇宫旅游，她见过北京故宫的辽阔，也见过汴京皇宫的朴素, 还在横店等影视城见过很多歌稀奇古怪的‘皇宫’。 当然, 更多时候, 她也是在各种影像资料上围观看过皇帝们的居所。 当看到汤臣一品的时候，她其实心中就已经有了对黎国皇宫的几许猜测，但真正见到它的时候，项晓芽还是不禁有些感慨。 红墙绿瓦，雕栏画栋，占地面积很广, 整体风格和故宫极其相似……除了它的地面大部分是水泥铺成的之外, 就连房子也只有外形比较像木质结构。 要不是没有电线和标配景区垃圾桶, 项晓芽都差点以为自己来到了影视城…… 怎么说呢？有点失望吧……但也在意料之中。 “项仙子, 还请您在偏殿稍等片刻，陛下正在接见几位大人。”负责领路的公公看着只有十几岁，长得唇红齿白, 脸颊上有着两个浅浅的酒窝, 天生的笑唇, 看着就很讨喜。 “辛苦这位小公公了。”项晓芽对他点了点头, 便随意的寻了处位置坐下。 这是传说中的御书房偏殿, 专门给大臣求见皇帝的时候, 排队用的。 距离御书房只有几步远, 但是隔音效果很不错，屋里的摆设也很雅致, 挺符合皇帝身份的。 第288章 宫女太监们如行云流水一般的送来了瓜果点心和茶水，他们动作极其轻快, 整个过程连一丝脚步声都不曾发出，一看就是常年干这个的，专业级了。 “项仙子，摇光君，二位先吃点零嘴儿垫垫吧。”那位讨喜的小公公又笑道： “今日御书房的零嘴是提拉米苏和炸鲜奶，饮品是清凉解暑的酸梅汤，水果是皇庄送来的麒麟瓜和东海送来的香芒，茶的话不知道您喜欢那种？便先给您沏了一壶我们皇庄自己种的御茶，您看看可否合您的胃口？” “小公公客气了。”项晓芽笑着点了点头，正要客气的吃点意思意思，一边的小妲袂就从善如流的拿起造型精美的银著，每样食物上都吃了一口。 等吃完之后，她闭目一会儿，这才对项晓芽道：“娘娘，没有毒。” 其实就算是下再多的毒项晓芽也不带怕的，只是妲袂这么明目张胆的给自己试毒，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挺不给皇宫面子的。 她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那漂亮的小公公，却见其面不改色，依然笑得很讨喜。 似乎妲袂这种失礼的行为并无不妥之处。 项晓芽轻笑了一声，也不提此事，顺着捡了两块芒果吃进了嘴里。 还别说，真是又香又甜！ 决定了，等回到国师府，就搞快土地种点水果吧，什么葡萄、荔枝、柿子、橘子、猕猴桃都可以搞起来了。 项晓芽吃的开心，索性对妲袂招了招手。 小家伙怪怪的弯下腰，无害又可爱的看着她：“娘娘？” “张嘴。”项晓芽笑着夹起了块芒果递过去，妲袂眨了眨眼睛，乖乖张嘴将它吃了下去。 “喜欢吗？”看着妲袂那张没有表情的小脸，项晓芽笑眯眯地问道。 妲袂想了想，如实回道：“喜欢。” 芒果对国师府的摇光来说不是稀奇物件，但这不是普通的芒果，这是她家娘娘亲自喂给她的，独一无二的珍贵存在，她喜欢极了。 “那回去给也给你种两颗。”项晓芽放下银著，并没有去动别的食物。 她还有几个商品奖励没有兑换，到时候就直接更换成水果种子得了。 小公公眉眼弯弯，正要走上前询问是否再舔一份芒果时，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隐隐约约的，似乎是有个刺耳的女声正在喊着什么。 妲袂耳朵动了动，眉头微微蹙起，便在项晓芽的耳边低声道：“柳贵妃宫里来人了。” 项晓芽眉头微挑。 柳贵妃，传说中倾国倾城大美人，成功击败孟藏兰获得黎国皇帝二十多年独宠的那位真爱？ 孟藏兰留下的手札里面对她的唯一评价，只有四个字：同类相吸。 这个同类，指的应该是她曾经的丈夫、战友、同伴、亲人，以及后来的叛徒、敌人、拖累，荣获‘皇帝不好好搞事业非要恋爱脑’的评价的现任黎国皇帝南辰了。 实话说，项晓芽对柳贵妃不太感兴趣，她更想见见南辰，想知道啥样的人能养出南夜瑾这种疯狗。 可惜，她对柳贵妃没兴趣，柳贵妃却主动送上门来了。 偏殿原本合上的大门被人猛地推开，为首的宫女十几岁，双手叉腰眼神在殿内扫视着，看着很是盛气凌人。 当她看到殿内坐着的项晓芽时，眼睛一亮，随后便尖声喊道：“果然在这儿！” 呵，还是冲着自己来的？ 项晓芽面不改色的继续喝茶，想看看这是要上演什么戏码？ 她这边淡然处之，那侍候的小公公的面色倒是变得有些难看。他走上前去，讨好的对那宫女笑道：“十九姑娘，您怎么来这儿了？可是贵妃娘娘有事要找陛下，我这就让人通传……” “你怎么说话呢？”十九眉头一皱，呵斥道：“我家娘娘要见陛下何时需要通传？” 小公公陪笑道：“您说得对，是我说错话了。” “哼。”十九瞪了他一眼，目光重新落回到了屋内的项晓芽身上，阴阳怪气道：“若非有人不懂规矩，身为女眷入宫后却不先来拜见娘娘，我又何苦浪费时间跑上这么一趟。” 项晓芽当做没听到，继续喝茶。 “喂，说你呢，你是不是聋了？”十九见她不理自己，忍不住朝她走来，口中怒喝道：“你知不知道规矩啊？但凡入宫的女眷，不论什么身份品级，都要先去朝露殿拜见过我家贵妃娘娘才可以……” 她的话未说完，整个人便倒着飞出了御书房的大门十几米。 项晓芽回头看了一眼妲袂，小家伙面无表情地解释道：“她可能是刺客。” 哟呵，她家小妲袂长大了啊，竟然学会找借口了。 “谢谢妲袂。”项晓芽笑眯眯地说道：“不过，此处是皇宫，安全问题还是可以保证的，你不用这般担忧。” 妲袂垂头应了一声，心里却不这么认为。 正是因为此地是皇宫，所以才需要步步谨慎，不能有一丝一毫松懈！ 这边闹出来的动静不算小，很快外头就来了一伙禁军，他们看到项晓芽后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就去将那个叫做十九的宫女给拖了下来。 “第十九个也没了啊。”小公公见着十九像条死狗一样被拖走，忍不住摇头叹息了一声。 “公公此话何意？”项晓芽看着有些惊讶。 那小公公一愣，似是没想到自己的嘀咕会引起这位仙人的注意，他有几分尴尬的笑了笑，只道：“没什么，不过是奴婢想多了而已。” 他这边不肯说是因为身在宫中顾虑重重，但妲袂却没有这些担忧，听到项晓芽的问题后，便一股脑的将会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柳贵妃宫里有个专门去各处传话的宫女位置，她们没有名字只有数字，死了一个就换下一个，到了二十就重新轮换一次。”妲袂面无表情的说道：“零一到二十，没换一轮，就是死了二十个人。” 项晓芽眉头皱起，不悦的放下茶杯：“宫女也是爹生妈养，怎可如此轻贱人命！” 小公公笑得很尴尬，解释道：“仙子，那些通传宫女皆是戴罪之身，本就是要死的……给贵妃办事若是得体，许是还能多活些时日。” “什么叫做戴罪之身？”项晓芽有些困惑：“你们凡人犯了罪之后，不是交由法律按规矩处置，而是可以通过别的手段来消弭罪孽吗？” “不不，不是的。”小公公面色煞白，连忙解释道：“这些宫女多是没有做好手里的活计，或者得罪了那些贵人，并不曾触犯黎国律法，但……” “荒唐！”项晓芽眉间怒色又深了两分，她一拍桌子，怒道：“这算什么戴罪之身？若真有罪，就该按照你们人间的律法处置！这般行径……你们是将人命当什么了？可以任人差遣玩弄的工具吗？” “仙子饶命。”那小公公没想到仙人会这般生气，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项晓芽皱眉，道：“这与你无关，你这是做什么？” 第289章 小公公面色煞白，求饶道：“是奴婢胡言乱语，惹了您不快，还请仙人饶了奴婢这一次，奴婢再也不敢了。” “你又不是指定规矩之人，我怪你作甚？”项晓芽有些头疼的说道。 只是未等那小公公起身，偏殿之外就传来了一道柔媚的女声。 “本宫是制定这条规矩的人，项仙子莫非要责备本宫？” 项晓芽不动声色的看向门口，却见一个窈窕的身影在人群的簇拥之下，大步迈入这偏殿之中。 柳贵妃从外表来看，也才三十来岁，如传言一般，的确有着倾国倾城地美貌，还是属于男人最爱的纯欲风格。她穿着素色的衣裳，配饰也多是玉石，明明姿态端庄，可那一双桃花眼里藏不住妩媚多情的小白花味儿。 这位贵妃娘娘的到来，比项晓芽预计的还要早上一些，估计是早就在外等候着这次入场的时机了。 所以……这些人就这么顾忌自己，连最初的彼此试探都不愿意，非要上来就放大招吗？ 懂不懂什么叫做欲扬先抑，什么叫做寻寻渐进？ 该不会是因为知道自己今天一入京就直接把他们给自己定下来的‘竞争对手’给噶掉了，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的出来露个脸吧？ 项晓芽有点想笑。 但现在是打嘴炮的环节，她得稳住才行。 项晓芽看着虽然打扮的像个小白花，可对着自己一副高高在上表情的柳贵妃，认真道：“你错了，为何我不能责备你？” 柳贵妃愣了，不仅是她，跟随她而来的宫人，原本在偏殿中侍候的宫人，在大门外守着的禁军……除了妲袂之外，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 二十多年了，柳贵妃在后宫之中一人之下被独宠二十多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错了。 这个仙人……她甚至还未接任国师一位，她……她怎么敢！ 柳贵妃气得笑了起来：“你是个什……呵，就算你是仙人又如何？这宫人的事情乃是陛下的私事，你凭什么干涉？” 她还有点理智，很快就收回了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失礼话语，转而用更为婉转的语气，嘲讽项晓芽多管闲事。 “听闻先后在世时，成留下宫规数百条。我下凡时间短暂，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人间的帝王家，区区贵妃立下的规矩，能越过皇后立下的规矩了？” 项晓芽平静地问道：“还是说，这便是黎国的规矩？” 柳贵妃没想到这个劳什子的仙人竟然会拿死去的先后来压自己。 她死死地盯着项晓芽，眼中的怒火都要从眼眶子里冲了出来。 孟藏兰是她这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心头刺，那个女人，活着的时候对她不屑一顾，死了还一直压她一头……如今又跑来一个什么仙人，呵，真以为这样自己就会害怕吗？ “仙子这是替先后娘娘打抱不平来了？”柳贵妃冷笑一声，抬起自己的下巴，露出纤细漂亮犹如天鹅一般的脖颈。 “要我说，你们仙人也忒小心眼了，陛下不爱先后娘娘就是不爱，你再怎么针对我又有什么用呢？” 项晓芽眉头微皱，露出了困惑的神色：“这与爱不爱有什么关系？莫非你们人间是看谁更得他人的喜爱，来决定权力地位的吗？” “自然。”柳贵妃面上闪过得意之色：“这宫闱之内可是陛下的家，谁得陛下的喜爱，谁就是这儿的规矩。” 她看着项晓芽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不屑，冷哼道：“你一个司掌农事的仙人，不知道这些人间的规矩没关系，日后待在上京的时间久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看来，黎国皇帝很爱你？”项晓芽歪了歪头。 “当然。”柳贵妃神气十足，自信满满。 陛下与她乃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多少人曾经嘲笑她以色侍人，可二十年过去了，陛下身边依然只有她这个女人。 项晓芽点了点头，然后真情实感地问道：“那你为何没有成为皇后？” 柳贵妃笑容僵在了脸上。 “按你的说法，谁能得到皇帝的喜欢，谁就是规矩……可在我的印象里，好像皇后才是后宫之主。”项晓芽继续露出疑惑地神色，然后问道：“你不当皇后，是因为你不喜欢当皇后吗？” 天真又善良的神农娘娘露出了迷茫的表情：“你们人类真奇怪，放着名正言顺的妻子不错，偏偏要去做他人的妾室……难道说这就是你们人类常常说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唔……真是让人难以理解，我们仙界就不是这样……唉，你说的没错，看来日后我还要多习惯一下才行。” “没想到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人愿意为了爱情不做正妻……” 这一声声一句句看似无心之语，实则比刀剑还锋利。 柳贵妃的眼睛红了。 她气得浑身发抖，想要抬手指着项晓芽，可刚刚举起一半，就看到了摇光君那个疯子眼神跟了上来。 柳贵妃心中一凉，想起了国师府的特殊之处，原本的怒火凉了一半。 还不到时候，她在心中告诫自己，现在还不是处理这些人的时候！ 柳贵妃深深地吸了口气，红着眼睛看了项晓芽一眼，随后，便忽然掩面转身朝着殿外跑去。 一边跑，还一边呜咽着喊道：“陛下，您要给臣妾做主啊。” “陛下，有人欺负臣妾，呜呜呜……臣妾好难过……” 服饰她的宫人们见状，也一窝蜂的跟着跑了出去。 偏殿又恢复了安静。 一众宫人侍卫不敢言语，只有项晓芽还在那边真情实感的表演着‘困惑的仙人’这个人设。 “这位贵妃娘娘为何要哭？”她看着自家小妲袂，眨了眨眼：“我……难道有什么地方理解错误了吗？” “您怎么会有错呢？”妲袂毫不犹豫的说道：“贵妃娘娘哭……大概是因为她天性就爱哭吧。我以前进宫的时候，就总是看到她哭哭滴滴的呢。” “原来如此……”项晓芽恍然大悟，随后感慨道：“这位陛下的口味，还真是特殊啊。” 一众宫人听得又怕又笑，只能弓着腰强忍着，深怕闹出点动静出来。 他们都知道，这不过是贵妃娘娘借口被人欺辱然后顺理成章的寻找陛下的手段而已，她总是如此，明明已经是陛下的后宫之中，权利最大的女人，却总是露出一副被她人欺负的模样。 贵妃娘娘爱演，陛下也爱看，唯一会遭难的，就只有他们这些无辜的宫人了。 没过多久，便有人过来传话，说是陛下请仙子前去。 项晓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便带着自家的小妲袂，不急不慌的进了黎国皇帝的办公场所御书房。 南辰不愧是南夜瑾的亲爹，两人的样貌至少有七分相似，都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 唯一不像的，是他们的眼睛。 第290章 南夜瑾的眼睛漂亮又癫狂，藏着不顾一切的毁灭欲望。 作为他爹，南辰的双目却只有忧郁和悲伤，一看就是有很多伤心的故事，配上他的年纪，散发着一股子吸引人的魅力。 看到他的一瞬间，项晓芽就想到了孟藏兰的评论，这是一个沉溺于情情爱爱之中不干正事的帝王，任谁看到他，都会这么想。 此刻，刚刚在她那边吃了瘪的柳贵妃正委屈的跪在这位帝王的面前，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低声啜泣。 “初次见面，陛下安好。”项晓芽当做没看到柳贵妃，十分自然的和南辰打了招呼。 态度可以说毫无尊敬可言。 柳贵妃的啜泣声顿了一下，她抬头怒视项晓芽，不忿道：“你怎能对陛下如此无礼？” “无妨。”南辰却浅浅一笑，眼中伤感愈深了几分：“仙人向来都是如此，兰儿不用为我打抱不平。” “可您是皇帝啊。”柳贵妃心疼道：“您是人间的帝皇，她理应给您尊重的……” “兰儿，你真好。”南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笑道：“好了，别在地上跪着了，我会心疼的。” 柳贵妃像是个吃了蜜糖的孩子一般，也不哭不闹，利落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陛下，您怎么能当着外人的面说这样的话呢？”她羞涩地说道：“羞涩臣妾了。” “是朕的不是，兰儿莫怪。”南辰笑容不变，轻声道：“那就罚朕今日不得与兰儿共用晚膳？” 柳贵妃的笑容明显僵硬了一下：“陛下，您说啥？怎么会有这种惩罚呢？” “也对……”南辰点了点头，眉目间的忧虑之色更重了几分：“那就，罚朕今夜不许睡觉，通宵达旦的批复完这些折子吧。” 他的语气很认真，半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项晓芽不动声色地在一边看着。 柳贵妃的面色却好了很多，像是接受了这个理由一般，带着点小女儿的嗔怪，轻声道：“那臣妾这就回去给您准备些醒神汤？” “劳烦兰儿了。”南辰点了点头，那双充满了情绪的眼眸注视着柳贵妃，看着深情极了。 柳贵妃羞涩一笑，转身便告退。 路过项晓芽的时候，还对着她挑衅地笑了笑。 实话说，项晓芽真没看懂她到底在挑衅自己什么？总不会是觉得，皇帝这事在给她长脸吧？ 可在她的视角里，明明是南辰不耐烦的把她给打发了…… 恋爱脑，恐怖如斯！ 柳贵妃离去后，御书房内安静了下来。 南辰平静地注视着项晓芽，而项晓芽也带着浅淡的笑意，回望着这个帝王。 “你们仙人……似乎真的半分都不畏惧皇权呢。” 许久，帝王忽然发出了一声感慨。 “兰姐姐她也是这样，那怕我爹的剑就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不会低头弯腰半分。她说她的挺直的脊梁是无数同胞用牺牲换来的，宁可死亡，也不愿被折断。” “项仙子，你呢？你也和兰姐姐一样吗？若是朕此刻逼你跪下，你会如何回应？” 项晓芽垂着眼，觉得这个话题挺没意思的。 笑死，末世人压根就没有脊梁这玩意。 如果失去尊严就能活下去，他们可以跪得比谁都快。 前提，是对方必须得有这个能力。 可惜自己有外挂。 “我会离开。”项晓芽回望着南辰，说出了孟藏兰留下的答案。 果然，这个年过半百却依然俊美的帝王听到她的答案后面色瞬间惨白一片。他像是被触动了某根神经一样，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离开？”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神炙热而疯狂。 “项仙子，你是我们黎国的仙人，你能去往哪儿？” 他问的不是自己，他问的是孟藏兰。 还真别说，这疯癫的模样和南夜瑾发病时更像了，不愧是父子。 “陛下，世界很大，不只有上京，也不只有黎国，甚至……不只有这一个世界。”项晓芽忍下嘴角涌起的笑意，尽可能平静的回道：“我不是先皇后，她或许会为了理想和所爱之人忍辱负重，但我不会。” 我只会弄死束缚我自由的人，然后继续过我的小日子。 她在心里补了一句。 南辰没说话，只是呆愣愣地站了半天。 又过了许久，他颓然地坐回了龙椅上。 “朕知道了。”他说：“你放心，仙人在黎国无需向任何人行礼，这是我们南家的誓言。” “今日朕寻你来，也是为了正事……不知项仙子可否听说下月二十，是我们黎国一年一度的农事官大考之日？” 项晓芽点了点头，道：“略有耳闻。” “以前，这农事官的考试都由前朝的官员们推荐主考，近几年来他们推举的都是那一批人……实话说，朕很苦恼。”南辰像是恢复了正常，身上再也看不出半分不妥之处。 “听说项仙子在天界是司掌农事一职，下凡之后又亲自解决了百姓诸多的农事问题。”他看着项晓芽，态度亲切而平和，就像是对待一个长辈一般开口道： “所以，朕这次想请你担任考官一职。” 项晓芽来的路上就已经猜得差不离了，她点了点头，态度自然地说道：“可以，但我有两个条件。” 南辰并不意外，他松了口气，面上有了几分怀念之色。 “朕知道规矩，你说便是。” “先后开的那个职业技术学院里有一个农事科，我要去里面做校长。”项晓芽道。 南辰愣了一下，随后眯了眯眼，身上多出了一死杀意。 “您想做职业学院的校长？” “不，我只做农学院的校长。”项晓芽平静道。 南辰沉思片刻，点头应下。 “可以。”他说：“我明日便下旨。” “第二个条件。”项晓芽笑道：“给我换个廉贞。” 她，神农娘娘，此番来京，不忘初心。 第101章 换廉贞的理由 对于项晓芽的第二个要求, 南辰愣住的时间比听到她要当校长的时间还长。 “你要……换掉现在的廉贞？”南辰的表情有些古怪：“项仙子，你可知道如今的廉贞从能力上来说，暂时还无人能出其右。恕我直言, 换掉他并非一个理智的选择。” “我知道, 但我依然坚持换掉他。”项晓芽点点头, 平静地说道。 “能告诉我，您必须换掉他的理由吗？”南辰手指敲了敲桌面：“他是兰姐姐留下的老人，我需要一个恰当的理由。” “我不喜欢他。”项晓芽问道：“这个理由可以吗？” 御书房安静了一瞬，南辰看着眼前有着年轻外貌的仙人，抿了抿唇：“就这？” “仅此而已。”项晓芽微微一笑。 她是在和南辰做交易，而非手拿廉贞的错处, 以此求南辰做主, 帮她审判他的罪孽。 第291章 项晓芽没这个耐心, 一步步的挖掘廉贞背后的过完, 真实地野心以及能够证明他有错的证据。 她是仙人，她是国师，她是能直接和皇帝交易的人。 只要她不喜欢, 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我明白了。”南辰深吸一口气, 面上的笑容说不上好看。 到底是他太看得起这位仙人了。 一来就换掉了廉贞, 而摇光是她的人, 这是直接将国师府的现有势力彻底洗牌……实话说, 这并不是一个合适的选择。 南辰当然知道, 如今的廉贞是个有野心的人, 或许他还做了一些错事，但他也的确在兰姐姐走后这二十年一直维持着国师府的繁荣昌盛。 廉贞是个有手段也有人脉的人, 有他在，至少在别人针对国师府的时候, 仙人不必手忙脚乱的应对。 可惜，这位仙人似乎并不懂政治游戏，她在天界大概是只会种地，所以行事作风完全像个二愣子。 一出手就直接解决了自己的竞争对手，诚然，这是最快捷的办法，也能很好地震慑那些暗中窥探的人，但这种表现也将她高高的架起，让人失去了和她攀谈的机会。如今，她还要换掉廉贞…… 这在南辰看来，无疑是自找麻烦的行为。 果然，即便同为仙人，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比得上兰姐姐那般聪慧。 南辰眼神有些黯淡，却还是开口问道：“更换廉贞一事我同意了，只是……廉贞到底是国师府的重要职位，不知项仙子可有自己的人选。” “没有。”项晓芽摇了摇头，她连国师府的人都没有认全，怎么可能知道谁能接任廉贞的职位？ 南辰眉头皱紧：“不如这样……” “你先回去与国师府的人接触一二，若是有看得上的，我便做主替你换下。” 理论上，国师府的廉贞职位本就是国师亲自认命，只是如今的廉贞身份特殊，他到底也曾服侍过前任国师，于情于理都不太方便直接将他替换。 否则，他黎国皇帝不就成了卸磨杀驴之人了吗？ 虽说南辰并不太在意自己的名声，可用在这种对自己半分好处都没有的事情上面，终究还是亏了。 项晓芽听得出来他语气里的敷衍，同理，她也猜得到南辰不愿意换下廉贞的原因。 这位陛下的疯是有选择性的，比如现在……对他没有好处的事情，他便理智清醒。 可惜，她早有打算。 “我可以给你们三个名额。” “什么？”南辰一愣。 “下一任廉贞，我会从你们推出来的三个人之中选。” 项晓芽平静地看着南辰，一字一句道：“你的人、太子的人和二皇子的人，我允许你安排三个人进入国师府。”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南辰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朱笔：“那是国师府。” “我知道。”项晓芽点了点头，度坦荡无比地。 “不，你不知道！”南辰皱紧了眉，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项晓芽：“自古以来，国师府都是仙人亲自管辖，便是黎国的皇帝也不能随意插手其中……” “唉，陛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国师府早就成筛子了。”项晓芽打断了南辰的话。 南辰一噎。 也是能摆在明面上说的话吗？ 作为上京一股无法忽视的势力，国师府地位高超，各方势力自然会动小心思。可这种事情向来都是明争暗斗的结果，所有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是他们默认的潜规则。 这位仙人是不是没有读过书，不知道迂回二字的用法？ 南辰很头疼，他现在很想直接喊来太子，让她来处理这件麻烦事。 但这个念头一转即逝，他有些疲惫的摆摆手，道： “项仙子，更换廉贞一事我应下了，但为了国师府的顺利运转，我建议还是将更换一事放到你寻到合适的人选之后再来探讨这件……” 南辰的皮球还没踢完，那边项晓芽就平静地打断了他的话。 “实话说，我本来是不打算来上京当这个国师的。” 南辰额头有青筋曝起，他抿紧唇，态度肉眼可见地不耐烦了起来。 项晓芽置若罔闻，仿佛看不见人间帝王的不悦一般，继续说道：“如果不是我家小妲袂出事的话，此刻我应该在南疆的林子里烤蘑菇吃。” “项仙子这是何意？”南辰冷声问道：“莫不是在威胁我？” 他到底是皇帝，即便因为对方‘仙人’的身份，而尽可能的压抑自己的脾气，可这份忍耐是有限度的。 “仙人从来不威胁黎国皇帝，除非他自己作死，妄图伤害黎国百姓。”项晓芽摇摇头：“我做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对权势并无兴趣，也没有成为你棋子的打算。” “但我可以借给你下棋的场所，且保证不让人掀了这盘棋。” 说到这儿，项晓芽浅浅一笑，很是温和。 “只要新的廉贞能够完成他的职责，替我解决那些闲杂琐事，他到底是谁的人，又有什么目的，在危害到国师府的利益之前，我都不会追究。” 寒月仙子的存在，原本是幕后人想要挑起国师府内战，好借插手国师府这个香饽饽。 可惜，比赛开始后，寒月仙子这边刚刚抢了个先手发起进攻，转头就被项晓芽拿起棋盘当场给打死了。 这一手打了所有等待时机的人一个猝不及防。 三个月时间筹备的一切就这样打了水漂，换做是谁都会气得半死吧？ 可是气归气，他们该插手的还是要继续插手，只不过这次又要换一个方式而已。 但是项晓芽是真的不想和他们浪费时间。 想要插手国师府的事物，可以啊，她直接空出廉贞君这个最关键的位置出来。 相信这个消息一旦从宫中泄露出去，原本因为寒月仙子的死而对自己怨气颇深的那些人，很快就会将所有的精力花费在内斗上面。 人人都想插手国师府，可名额只有三个，还是一方势力一个，公平至极。 可项晓芽公平了，这三方势力旗下的人就难受了。 原本是大家一起撕个大口子，大家把国师府当副本刷，谁的人进去后能走到什么程度，就看各方势力自己的本事，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个公平的竞争。 但如今，相当于所有势力都必须先和自家人竞争一番，合作是不可能再合作了，不仅不能合作，还得提防着你给我背后捅刀子。 毕竟，那可是被国师认可的廉贞之位啊！ 俗话说得好，不患寡而患不均，二桃杀三士，简单的套路永不过时。 “陛下，这场交易你不亏。” 南辰决定收回自己刚刚对这位神农娘娘的看法。 第292章 这哪儿是半点不懂政治的人说得出口的话？这分明是将一切都看得清楚，却压根就没把他们凡人之间的争权夺势看在眼中才有的表现。 是啊，项仙子和兰姐姐不一样，兰姐姐是借了凡人的身躯来到世间，可项仙子她本来只是下凡回应百姓祈求的……若非阴差阳错，她此刻应该已经回到了仙界，继续做她的司农仙人去了。 而且，兰姐姐需要权势和人脉完成理想，但项仙子并不需要……她自己，就足以完成她想做的事情。 南辰终于想明白，为何这位仙子之前并没有入京做国师的打算了。 怕是这个人间并没有能够留住这位仙子的事物存在，她是真的可以作到，一言不合就离开的。 南辰头更疼了，他压了压自己的太阳穴，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勉强地笑容：“项仙子，您莫要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项晓芽莞尔一笑，温和的表情下是无欲无求。 “我看过国师们留下的记录，在黎国，国师与你们皇家的利益和目的是一致的。” “我们有着共同面对的敌人，也有着同样需要共同服务的对象，归根究底……国师府的权利与皇家的权利是分不开的。” 她声音不急不缓，言语抛弃了所有的修辞和掩饰，将一切明明白白的呈现在了自己和皇帝之间。 “陛下，你应该很清楚，我不太喜欢做无意义的勾心斗角。” “何为无意义？”南辰冷声道：“这边是上京的规矩。” “那是凡人的规矩。”项晓芽笑容温和，态度却寸步不让。 “项仙子如今已经身在凡间了。” “所以，我和凡间的帝王在讨论一场交易。” 南辰闭上嘴巴，只觉得脑袋里有无数的声音正在呓语。 “我也不希望将自己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和某些无关轻重的人际交往之上。”项晓芽平静地说道：“陛下的那些计划，我也没有插手其中的打算。” “这桩交易，你觉得如何？” 明明是疑问句，可仙人并没有给予否定的选项。 嚣张、狂妄、自大、傲慢、目中无人…… 一瞬间，南辰忍着头疼，几乎将所有能想到的贬义词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作为高傲的皇帝，他应该生气的，可作为黎国的帝王，他却清楚明白，这就是真正的仙人。 是黎国想要拼命留下仙人，而非仙人要在黎国求得容身之所。 所以，她有这个底气要求黎国皇室满足她的需要。 就像是当初的逍遥仙子，昭帝为了能将她留在黎国做国师，连自己的儿子和侄子都打包送给对方当面首了。 和他相比，自己不过是给国师府换个仆从而已，而且还能换上自己的人，怎么想都不吃亏。 明明应该是这样的，可南辰心中还是闪过一阵憋闷。 果然，不是所有的仙人都和兰姐姐一样，温柔的引导他，细心地教导他，衷心的辅佐他，认真的规劝他…… 真正的仙人，只会和眼前的这个神农娘娘一样，即便明面上的态度摆得再温和顺从，可实际上却没有给人半点退路的机会。 兰姐姐其实可以和眼前的这个仙人一样，稍有不顺心就直接拍屁股走人的，可她没有……为什么没有呢？是的，兰姐姐是爱着他的，所以才愿意屈自己，可他却没有珍惜，亲手摧毁了这份珍贵的感情。 一定是这样的，没错，兰姐姐一定是爱着她的。 脑袋的疼痛在一瞬间断开，南辰的眼神逐渐失去了焦距。 他的身形晃了晃，忽然站起身来，对着空气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又哭又笑。 “兰姐姐，兰姐姐……你来看我了？” “我错了，你理理我……” “我杀了她好不好，我把她杀了，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等等，兰姐姐，你别走……” 他忽然喊了起来，站起身就朝着一侧的内殿冲了过去。 这一幕丁点儿预兆都没有，直接把项晓芽看懵逼了。 啥情况啊这是？难道南家人有下雨天犯病的遗传基因吗？ 面对皇帝的忽然发癫，御书房的宫人倒是淡定无比，他们象征性的‘慌乱’了一下，然后就分成两拨。 一拨人进了内殿，开始在里面和皇帝斗智斗勇。 另一拨人则出了御书房，开始通知各方人手。 自有项晓芽站在龙椅面前，看着有些尴尬。 刚刚她和皇帝两人不是还在愉快的打哑谜，结果一眨眼，这老皇帝就丢下自己跑路了……好吧，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自己那个换廉贞的要求，他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啊？ 那自己要不要留在这儿等待皇帝恢复正常再继续商谈，毕竟进出一趟皇宫还挺麻烦的，自己还没有正式接任国师的职位，暂时没有不受限制的进出宫闱的权利。 但是，留下来也是有隐患的…… 就在项晓芽思索着自己要不要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免得到时候有人把皇帝发癫怪罪到自己头上之时，一道略微沙哑的女声自殿外响起。 “抱歉，让项仙子受惊了。” 项晓芽回过头，就看到一位穿着男子装束的美人从殿外走了进来。 美人和南夜瑾长得挺像的，虽然穿着男子款式的衣物，却并刻意伪装成男子。只要有心，一眼就看出她的真实性别。 可偏偏她那一身气度，却又会人下意识的忘记她的性别。 黎国太子南夜曌，没想到自己入京的第一天就能和她碰上面。 南夜曌的身后跟着几位太医装扮的老者，他们每个人都老老实实的背着药箱，低着头十分熟稔的进入内殿。 一看，就是经验丰富。 等人都进去了之后，妲袂这才对南夜曌颔首，语气里带上了少有的恭敬：“太子殿下。” “摇光君。”南夜曌微微一笑，身上的温和气质更显几分：“你的伤势如何了？” “多谢关心，已经好全乎了。”妲袂道。 “那孤就放心了。” 南夜曌的目光落在了项晓芽的身上，顿了顿后，这才道：“孤原本计划着过几日再在朝上与项仙子正式见面，也好借机将您介绍给一众大臣，只是……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让你见笑了。” 在项晓芽入京前，南夜曌让南夜瑾给她转交过几封信件，可以说，她们二人并非全然的陌生。 至少，也是有过几条短信交流的半个朋友了。 关于职业技术学院如今的情况，也是这位‘朋友’告知项晓芽的。 所以，对于南夜曌的歉意，项晓芽无所谓的摇了摇头。 “那一日见面都一样，总归我人在上京，一时半会儿也跑不了。” 南夜曌似是被逗乐了，竟然笑出了声。 第293章 “项仙子本人可比笔墨间要幽默不少。” 项晓芽哑然一笑。 内殿中，皇帝的呼喊声又传了出来。 “兰姐姐，兰姐姐……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和我说说话好不好？我知道错了！” “陛下，那是窗户，您快下来啊！” “李太医，富贵公公，你们二人加把劲，快拦住陛下……” 听着里面闹哄哄的动静，项晓芽看向身边和她并肩站着的太子殿下，笑道：“你不进去看看情况吧？” “孤不是大夫，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由专业的人来做吧。”南夜曌她的眉眼与南辰更为相似，仿佛天生就带着一丝忧愁，明明说出口的话冷漠无情，可看着她那双眼睛的时候，人们也会下意识的觉得，那不过是她在逞强而已。 哪有当太子的不关心皇帝的死活呢？可自己眼前就有一个，连装都懒得装的那种。 “说来惭愧，今日仙子才入京就遇到了这么多糟心事……也难怪你之前不想来上京了。”太子殿下叹了口气，眉眼里的忧郁深了两分。 项晓芽回想了一下今日自己的遭遇，觉得……其实也就那样。 她本来还以为自己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和那个寒月仙子于国师府大门口来一场没有任何逼格的撕逼大戏。你一言我一语的阴阳怪气之后，还要为了国师府的面子，和对方居住在同一屋檐下，然后继续后面的纠缠不休。 实话说，那才是真的浪费时间和精力。 还好她的小妲袂提前把人给干掉了，项晓芽当时就觉得下着蒙蒙细雨的天空都比往常亮了几分。 真话肯定是不能说的，项晓芽浅浅笑道： “上京的局势比我想的还要混乱一些，但好在大家都不是喜欢喊打喊杀的人，不然怕是今日国师府没有那么好收场了。” “确实，这上京的世家们啊，比起舞刀弄枪更喜咬文爵字，一句话不拐上十八道湾便说不出口，唉……孤有时候听着他们吵闹，也觉得头疼。”南夜曌笑道： “项仙子怕是要多花些时间，才能适应这上京的环境了。” 她二人默契的没有继续提皇帝的事情，而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开始闲聊起来。 南夜曌问的大多都是项晓芽这一路上的见闻，她见识颇远谈吐不凡，项晓芽与她交流地里的庄稼，她也能接的上话。 她们聊了没多久，殿外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父皇！父皇你怎么了？父皇你没事吧！” 二皇子南夜煜人未到声先至，那一嗓子嚷嚷得想要整个皇宫都听得到一般，浮夸得要死。 项晓芽没忍住朝大门口看了一眼，便见到一个面向和柳贵妃有五分相似，浑身气质透出一股子阴柔的美男子大跨步的走入了殿内。 他可能是匆匆赶来，身上的衣服连系带都没系好，头发也有点松散，脸上的表情倒是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悲伤和担忧。 南夜煜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书房内的南夜曌，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之后又看到了和太子并肩站立的项晓芽以及她身后的妲袂，眼神一阵闪动。 他自然是知晓，今日那位项仙子入京的事情。 国师之位的争夺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眼前这女子……便是下一任国师。 他心念一动，便停下脚步，恭敬地对着南夜曌行了一礼，一副恭顺的模样。 “拜见太子。” 南夜煜刻意不去看项晓芽，努力地装出一副自不知对方身份的模样。 “你来了。”南夜曌看着二皇子，眼底闪过一丝趣味。 “太子，父皇现在如何了？”南夜煜抬起头，脸上满是孩子对父亲的担忧之色。 南夜曌只是轻叹了口气，看着南夜煜，苦涩地笑道：“还好你来了，不像阿瑾……唉，罢了，你现在先进去看看吧，若是再晚些，我怕你就要见不到父皇了。” 这语气和态度，像极了里头的皇帝已经命不久矣，就等着儿子进去看最后一眼。 南夜煜愣了一下，面色苍白起来：“父皇他难道……” “不……不可能的，父皇他年轻力胜，身子一向都很好，怎么会？我不信！” 他跌跌撞撞地就要朝着内殿走去，同时喉咙里大喊：“父皇，煜儿这就来看您了，您千万别有事啊……”说着，眼中竟然还落下了两滴热泪，身形摇晃着站不稳，直直的朝后倒了去。 若非有他的宫人扶着，怕是能直接晕倒在地上，端是一副孝顺至极的模样。 如果，他没有在倒下的时候，悄悄大量项晓芽的脸色的话，这模样就更感人了。 南夜曌看着他这浮夸的表演，轻轻叹了口气。 “二皇子你这是作甚？”她忽然眉头一皱，呵斥道：“父皇没事，我是怕你去晚了他就睡着，不方便接见你。你大老远的入宫一趟不容易……可你怎么能在仙人面前这般又哭又闹成何体统！” 南夜煜那悲痛地表情僵在了脸上，他猛地一扭头，看向了笑眯眯地太子，差点气得从地上跳了起来。 这个贱人是故意让他在仙人面前出丑！她知道自己想在仙人面前表现，所以才刻意误导自己！ 南夜煜慌忙地看向项晓芽，却见这位仙人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他的心瞬间凉了一半。 不，不能让仙人误会，国师虽然不插手皇权争斗，可她的喜好会影响到父皇的决策……自己必须想办法挽回一程！ “二皇子，您总算来了。” 就在南夜煜想要解释的时候，就见到富贵公公从内殿走了出来，满脸欣慰地看着他。 “富贵公公，我父皇怎么样了？”南夜煜眼珠一转，立刻站起身来，走到富贵公公的身边满脸紧张地问道。 “二皇子莫要担心，陛下没事，正唤您进去呢。”富贵公公躬身笑道。 南夜煜眼神微闪，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父皇只喊我进去吗？” 富贵公公笑着点了头。 南夜煜面上不由露出了得意的表情，他悄悄看了一眼南夜曌，那股炫耀的心思确实如何的遮掩不下去的。 “既然如此，那……太子殿下，弟弟我就先行一步了。”二皇子假模假样地拱了拱手，便在富贵公公的带领下，进了内殿。 项晓芽看了一眼旁边的南夜曌，这位黎国的太子殿下神情未变，眼中反倒是多了几丝意味深长。 她扭头看向项晓芽，笑道：“父皇一时半会儿怕是不能接见项仙子了，不知孤可有这个荣幸，请您前去东宫小叙？” 项晓芽笑着应道：“那就叨扰太子殿下了。” 第102章 南夜曌 如今已是晚膳时间, 东宫内早已备好了一切。 项晓芽一落座，就看到了自己的桌前摆上了熟悉的汉堡和可乐，就连薯条和洋葱圈也并未落下。 她端起可乐, 便看到杯中放了不少冰块, 不由一笑：“太子殿下有心了。” 第294章 南夜曌笑道：“仙子喜欢便好。” 项晓芽倒也没客气, 拿起汉堡慢悠悠地啃了起来。 南夜曌一直盯着她看，直到她将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这位黎国的太子殿下才开始说起了正事。 “仙子今日见过那一家三口，可有什么感觉？” 一家三口，说的是南辰、柳贵妃和二皇子吗？项晓芽垂下眼，轻笑一声： “戏演得不错。” 柳贵妃演的是言情剧, 她是南辰找来的替身, 却战胜了白月光孟藏兰, 最终和皇帝双宿双飞。 南辰演得是追妻火葬场, 等孟藏兰死后才追悔莫及，于是为爱报复恶毒女配柳贵妃以及逼得他失去‘爱人’的世界。 二皇子这边演得是逆袭大男主，他是皇帝真爱生下的孩子, 却无法继承大统。只因为南夜曌这个女子是从皇后这个仙人肚子里爬出来的, 便能抢了他的太子之位。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影帝, 在这个皇宫里兢兢业业的扮演着自己的‘人设’, 肆意地在她这个‘仙人’面前展现着他们的演技, 试图让她也参与进他们的剧本之中。 柳贵妃想靠着‘打压仙人’来稳固她宠妃的人设；二皇子想表现出孝顺恭敬的模样, 来得到仙人的好感；南辰更简单, 想要在‘仙人’面前表演深情不讳，完成他走到后半段的剧本。 项晓芽觉得自己的这一趟上京之行, 第一天就能这么刺激，实在是叹为观止。 “那项仙子觉得这出戏, 看得开心吗？”南夜曌端起可乐，与她碰了一杯，笑得光风霁月。 “当然。”项晓芽也笑得温和：“能导演这一出戏在我面前上演，你已经证明了你的能力。” “仙子果然看得明白。”南夜曌目光温和，欣慰中又带着几分松快。 “父皇体内余毒未清，怕是活不了多久了。”她道：“他对母后心怀愧疚，希望死后能去找她，便入了戏。” 大概除了皇帝和南夜曌本人，没有人想得到现在这座皇宫的真正掌权者会是太子吧？ 在今天之前，项晓芽也是不信的。 可怜的柳贵妃和二皇子，就像是戏台上的舞者，按照导演给的剧本竭尽全力的表演者属于自己的人设。 但这并不怪他们看不清楚现状，因为谁也想不到，皇帝会主动入局其中，甘心成为里面的一个戏子呢？ 追妻火葬场的男主角嘛，她懂，大多都会在故事结尾‘完成’妻子的愿望。 所以，孟藏兰的愿望是什么呢？ 项晓芽放下可乐，目光忽然清冷了几分：“太子不希望我出面对付廉贞？” 南夜曌笑容微敛，眉眼间闪过一丝别样的色彩：“项仙子，孤知晓您并不喜欢凡尘俗世，但廉贞一事，孤并不认为需要您亲自动手。” “我是国师。”项晓芽平静地说道：“与我而言，一句话便可解决，无需你们拐弯抹角。” “孤明白。”南夜曌并未反驳，而是顺着她的话道：“确实，孤等凡人耐心布局大半年都未必能成的事情，您只需要一句话便可达成目的，但……项仙子，孤觉得您不该卷入这些污秽之中。” “您是仙人。”太子的眼神有些复杂，但目光坚定：“这些脏活儿，不该沾染你的手。” 项晓芽手指在盛着可乐的杯子上划过，看着烛火下晃晃上升又炸开的气泡，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向南夜曌。 “若我不插手，你打算怎么做？” 南夜曌面上的笑容真实了几分，她拍了拍手。 屏风之外，便有一个妖娆的人影缓缓走了过来。 人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昏黄的烛火照耀下，这位本就长得貌美的女子，眉眼之间更是带上了摄人心魄的妩媚。 “奴家乐知意，拜见项仙子。” 这姑娘不仅人长得美，声音更是媚得勾魂摄魄，项晓芽这个性取向正常的人，听了她的声音都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她看向太子，用眼神询问对方要做什么。 “知意姑娘是平乡侯流落在外的真千金。” “平乡侯如今的妹妹十六年前与廉贞一夜风流，后为他生下了一个女儿，便难产而亡。”南夜曌言简意赅地解释道：“侯府里如今那位假千金体弱多病，过了嫁娶年纪却没有好人家问津。平乡侯府也早就落魄，廉贞想让她的女儿借着国师府的光，嫁个好人家。” 项晓芽看向乐知意，对方柔媚一笑，有用那酥得人骨头软的声调，娇笑道：“几年前廉贞君找到了我，因怕我拦了他女儿的路，又舍不得奴这如花似玉的美貌可以带来的价值，便让人将我当做瘦马养大。” “奴这辈子算是毁了，但是奴不甘心，便求了殿下让奴见您一面。” 乐知意缓缓跪下身，笑得仿佛在勾引别人一般，娇滴滴地说道：“项仙子，奴想亲手杀了他。” 廉贞是国师府的人，以前没有国师，死了便换一个就是了，可如今有国师在位，随意杀死他便要承担得罪仙人的风险。 乐知意犹如一朵无辜的小白花，祈求地看着项晓芽，眼睫微微颤抖着，让人见了心生怜悯。 “不知，仙子可否应允奴这肮脏的复仇？” 妲袂眉头蹙起，先一步开口道：“你没有武功，你杀不了他。” 乐知意听后，掩嘴轻笑了起来。 “和摇光君相比，奴的确手无缚鸡之力，可摇光君也莫要小看这红粉骷髅温柔刀呀。” 她楚楚可怜地望着项晓芽，笑道：“奴能杀他，仙子可会介意奴的胆大包天？” 项晓芽当然不介意，要不是不想给别人污蔑自己‘不详’，早在来上京的路上她就放任南夜瑾把人干掉了。 “你要为自己复仇，便是老天爷也没有资格阻止你。” 项晓芽看着乐知意，眉目神色温和，轻叹道：“只是，当你真的觉得用自己尚未绽放的花龄，去换取他垂垂老矣地性命，值得吗？” “只要能复仇，奴觉得很值。”乐知意浅浅笑着，目光坚定。 项晓芽又看向南夜曌。 对方面上带着浅笑解释道：“半年前，知意姑娘也是这般与孤说的。” 项晓芽叹了口气。 廉贞不是普通人，除了国师府的廉贞君之外，他身上还有一层身份，那便是孟藏兰这个前任国师留下的老人。 自己这个新任国师一来就直接把人给搞掉了，于情于理都是不妥当的。哪怕是对方人品再不堪，在没有犯下大错的前提下，自己都必需看在前任国师的面子上，让他继续坐在廉贞的位置上。 这是正常人际交往圈的潜规则们，而维护这条规则的，是绝大多数掌握实权的人。 人总是共情弱势一方的。 当廉贞这个‘前朝遗老’的处境是被新任国师打压的时候，人们会共情廉贞，因他兢兢业业付出几十年却临到头没有好下场而兔死狐悲。 第295章 可当‘前朝遗老’试图‘打压’新任国师之时，那弱势一方就成了刚刚上任急需人才辅佐的国师了。 人性是贪婪的，一个有着自己想法只能合作的廉贞，和一个完全是自己人的廉贞，谁都会选择后者。 所以，太子送来了乐知意这个破绽。 只需要在廉贞身上撕下一点小小的口子，那虎视眈眈潜伏着的人们，就会闻着血腥一拥而上，将他啃食殆尽。 而项晓芽，在这场计划之中，不染尘埃。 太子这是要将她摘出去，让她这个仙人从始至终都清清白白。 南夜曌如所言地那般，不希望凡间的腌臜沾染仙人半分。 明明是同胞姐弟，倒是和南夜瑾完全不一样，算得上是两个极端。 “太子殿下，你应该是明白……我并不在意那点儿名声和仇怨的。”项晓芽垂下眼，轻轻叹道：“有时候我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并不一定要牵扯上一条无辜的人命作为陪葬。” 南夜曌轻笑出声，却并非是嘲讽，而是有些无奈。 “世人都说项仙子是个善良得有些过头了的仙人，我原先还有些不信，如今却是不得不承认这个说法了。” “太子认为我的坚持不妥吗？”项晓芽微微一愣。 “倒也不是。”南夜曌笑着起身，替项晓芽在可乐里加了个冰块， “只是，项仙子，知意姑娘将复仇当做自己人生惟一的目标，您的善心有时候却成了阻拦她完成目标的障碍，这的确不太妥当。” “活着不好吗？”项晓芽问。 南夜曌轻笑出声：“我阿娘曾说过，这世上总有些人，将理想看得比生命更重要。” 项晓芽回头看向乐知意，却见这位倾城美人娇滴滴地轻笑着，妩媚的眉眼里是一片坚定。 “奴想亲自报仇。”她说道：“项仙子的好意，奴感激涕零。但这十六年来奴吃过的苦，若是不能亲自报复回去，便是未来生活美满无病无灾，半夜醒来奴也要扇自己一个耳光，问问自己为何不亲自动手。” “……你可能会死。” “我知道。” 看着她的笑容，项晓芽原本平静的心也经不住起了一丝涟漪，没由来的多问了一句：“你可能会死在最开始，而非中途，也非最后。” 连所谓的复仇，或许只踏出一步，便彻底失败。 “奴是扑火的飞蛾，愿被烧为灰烬，且甘之如饴。”乐知意笑道。 她并非不想活下去，只是如她所言那般，若不能亲手复仇，那她往后余生将夜不能寐，画地为牢永困其中。 这样活着，未必比为复仇而死来的舒坦。 项晓芽不是很能理解这种心理，但她是一个懂得尊重和祝福两个词语怎么写的人。 对此，她轻叹一声：“那便去做让你开心的事情吧。” 乐知意听罢，眼角微红，窈窕地身子恭敬地伏下，额头抵在木底板上，颤声道谢。 就在一刻钟前，她还惴惴不安，不知道这位传说中的仙人，是否会允许自己设计她国师府的人。 但如今的情形告诉她，自己赌对了。 乐知意很快就退下去了。 她的复仇计划，并未有告诉项晓芽的打算，而太子也明显不像在纯善的仙人面前讨论某些肮脏之事。 两人又讨论了一些闲杂琐事，待时间差不多后，项晓芽便起身准备告辞。 离去前，南夜曌笑着问道：“项仙子，今日宫中走了一趟后，你觉得我南家人如何？” 项晓芽诚挚地回道：“你们可以给子孙后辈留个言，等未来医疗发达了之后，建议做个基因解析，看看是不是根源上就有些问题？” 不然怎么一个比一个疯？ 南夜曌愣了一下，随后颇为无奈的笑了起来。 “您的提议很有建树性，孤会认真考虑一下的。” 项晓芽莞尔一笑，带着妲袂出了东宫。 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没入黑夜，南夜曌站在走廊之下，许久之后，她才对着夜色淡淡说道：“那张请帖，送到国师府了吗？” “回禀太子，已经送到了。” “嗯。”南夜曌垂下眼，轻笑了一声。 “去告诉二皇子妃，她说的条件我应下了，做好准备吧。” “……遵命。” ** 半夜时，朦胧细雨变成了淅沥沥的小雨，敲打在落地窗上，带出了熟悉的氛围感。 项晓芽一夜无梦，早上睁开眼睛，便觉得精神气爽。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南夜瑾躺在她的边上，睡得香甜无比。 项晓芽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着的，又看了一眼窗户，依然是紧闭着的……所以，这家伙是从哪儿进来的？ 她伸脚，在南夜瑾蜷缩着的腿上踢了一下。 但是脚才刚刚碰到对方大腿的肌肉，就被一把捏住了脚踝，无法抽离和动弹。 美貌的青年也在此刻睁开眼睛，眼白全是鲜红的血丝，杀意和狂躁隐藏其中，像是被惊扰的野兽。 但在看到项晓芽的脸后，凶恶的野兽变成了弱小可怜又无助但会爬床的小奶狗，委屈巴巴地看着主人。 “项仙子，你踢得我好疼呀。” 项晓芽动了动脚尖，在南夜瑾的肌肉上戳了一下。 “放手。” “我两日未见您了，昨晚好不容易才偷跑进来，结果才睡了不到半个时辰，您就要踢我……”南夜瑾继续委屈巴巴，手指紧紧握着项晓芽的脚，将它按在自己的身上，不让她收回。 “再不放手，未来两个月你都别处现在我面前了。”项晓芽眨了眨眼，毫无怜悯。 南夜瑾叹了口气，这才乖乖地放了手。 项晓芽利落的下床，换衣洗漱一套流程走完，这才看着还在自己的大床上趴着的南夜瑾，挑眉问道：“你不是应该在雍王府待着吗？” “项仙子，我能不能暂时留在你的身边呀。”南夜瑾可怜兮兮地看着项晓芽，带着两分羞涩和三份无措，还有五分期盼。 “理由？” “我三个月不在上京，他们又给我的雍王府里塞了好几个美人。”南夜瑾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像是要哭出似的，控诉道：“我昨日一回府就有人要偷袭我，还好我反应灵敏，不然就要被弄脏了。” “这雍王府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您要不收留我几日吧。” “说实话。”项晓芽轻笑一声。 南夜瑾更委屈了：“我说的是实话。” “那就说全部的实话。”项晓芽才不信。 “我想你了。”南夜瑾老老实实的说道：“这三个月来我们同吃同住，我想继续这样的日子。” “还有呢？” “有人设套想要污蔑我，看到他这么认真的碰瓷，我想着这三个月您对我的教导，便善良的满足了他的愿望……好吧，别这样看着我，我承认我就是故意打断他的脊椎，让他下半辈子只能躺着度过的。” 第296章 “然后呢？”项晓芽挑了挑眉。 “……他是柳家人。”南夜瑾叹了口气：“按照以往的经验，我那色令智昏的皇帝父亲又要拉我去给勤政殿外下跪，美其名曰反省。” 以前也就罢了，但现在可不行，他已经是项仙子的狗了，怎么能被别人欺负呢？ “太子知道这事吗？”项晓芽问道。 “我姐让我最近别惹事，她很忙……”南夜瑾可怜兮兮地看着项晓芽。 “我不敢找她，她真的会拿鞭子抽我的。” 南夜曌看着可不像是暴力的人呀，不过考虑到南家的基因，项晓芽想了想自己接下来的形成，还是点了头。 “行吧，你先回去换套衣服，待会儿多带些人手过来找我。” 南夜瑾眼睛一亮：“您要去哪儿？” 项晓芽走到梳妆台前，拉出抽屉摸出一张请帖，上头‘职业技术学院’的一排大字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去听学术报告会议。” ** 黎国的职业技术学院其实在天圣真人时期就已经有类似的概念，只不过当时黎国刚刚建立，一切都在百废待兴的阶段，世家依然是掌控着知识这个宝贵资源的势力。 天圣真人奋斗了几十年，终于将世家的知识垄断权给打破，让平民百姓能够读的了书，也可以通过读书改变门阀。 黎国的皇室南家，大概率从基因层面上就都是一个个隐藏的偏执狂。 自太祖时期开始，他们或许会有各种各样的毛病，却绝对不会怀疑国师的决策。 于是，昭帝儿子侄子一起上，成功留下了李悦这个本来没打算当国师的仙人。文帝这边就更是过分，戴青要什么他就给什么，甚至纵容到一度让人怀疑国师已经用仙法将皇帝变成了傀儡的地步。 可后来证明，不管是昭帝还是文帝，他们的决定都是正确的。 自昭帝时期开始，黎国百姓能够用来果腹的食物多了数十种，虽然绝大多数是需要经过特殊手法处理后才能食用的毒物，但对于土地贫乏的黎国而言，这些食物的出现成功让百姓们不会轻易地被饿死。 而文帝时期，黎国经济快速发展，广开海路，发展贸易，国富民强。 根据史料记载，黎国的人口便是文帝后期开始爆发的痕迹，等到平帝登基后，黎国的人口已经是文帝时期的六倍还要多。 可惜，平帝正如他的谥号那般，是个平平无奇的皇帝。 他没有什么建树，拓展不行守成也不足，原本文帝打下的大好局势，在平帝的手里又落了回去。 等到了顺帝时期，世家已经重新拿回了自己的权利和地位，当时整个黎国后宫充斥着世家的女子，她们疯狂生孩子，又为了能让自己的孩子登上皇位，而相互构陷，以至于顺帝往年时期，竟然只有南辰这个宫女生下的孩子因为离宫而逃了一命。 顺帝胆小又懦弱，平庸而无能，这辈子唯一做的一件像南家人的事情，就是力排众议将孟藏兰奉为国师，然后把民间长大的南辰送到了她的身边。 孟藏兰没有辜负顺帝的期望，她如前面三任国师一般，将局势再度扭转了回来。 职业技术学院，就是她权利最鼎盛时期，留给黎国的一份大礼。 项晓芽还记得曾经在杨树村的时候，村民和她说过，孟藏兰还活着的时候，几乎做到了普及义务教育，让绝大多数人都读上了书，学会了认字。 只要开了民智，世家的没落将就此开始…… 可在最关键的时刻，南辰没有选择孟藏兰。 于是，义务教育就像是一场绚丽的烟花，知识在百姓的身上转了一圈，重新回到了世家的手里。 而孟藏兰曾经作为实验学院开办的职业技术学院，也成为了世家子弟们挂名镀金的场所。 真是讽刺。 项晓芽听着耳边滚滚车轮声，缓缓睁开了双眼。 “妲袂，还差多远？”她问道。 “约莫半刻钟的功夫。”妲袂端坐着，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看着项晓芽。 “怎么了？” “娘娘，那张请帖是柳家人发出来的，您……您真的要去吗？”小家伙有些担忧。 “自然要去。”项晓芽手指在小几上的那张请帖的封皮上划过，笑道：“职业技术学院的院长亲自写得请帖，邀我去参观他们农学院的试验田，说是发现了高产种子请我过去掌掌眼。你说，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去呢？” “可据我所知，农学院的试验田已经好几年没有什么产出了。”妲袂眉头皱得很紧：“而且，柳家人对国师府向来不满，以往也常在各种场合污蔑和嘴贱，这次过去，我怕他们会故意给您难堪。” 虽然她会处理掉那些嘴贱之人，但是他们失去的只是生命，她家娘娘可是会受委屈啊。 “没关系的。”项晓芽笑得平和：“只要高产种子一事是真的，我这趟就算没有白来。” “可您明明都已经赐予了黎国黄玉7号和冬麦8号，他们的种子再高产又能高到哪儿去呢？”妲袂眉头皱得很紧。 “这是不一样的。”项晓芽摇了摇头。 “都是让人吃饱的庄稼，有什么不一样的？”妲袂坚定地说道。 项晓芽眉眼中夹杂着一丝期待，手指轻轻敲了敲请帖。 “他们这次种的，是杂交水稻。” 第103章 农学院 只要是来自现代的人, 对于杂交水稻的感情都是不一样的。 项晓芽也是如此。 这是一个奇迹。 哪怕这份奇迹是潜在的敌人带来的，她也只会对此感到喜悦和期待。 甚至，项晓芽已经下定了决心, 待会儿她会看情况, 如果这事情是真的, 那她会尽全力，引导这群科研人员亲手将‘杂交水稻’培育出来。 在这个科技和文明远远落后的时代，奇迹重新再现，如何让她不激动？ 项晓芽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农学院的杂交水稻究竟进行到那一个步骤了。 职业技术学院的位置是在上京郊外的一座山清水秀之地，其中农学院所属的峰头，被取名为文鳐山。 文鳐鱼, 传闻其肉食之可治疗癫狂病症, 而现身之后, 会为当地的庄稼带来丰收。 根据国师府里孟藏兰留下的资料来看, 农学院具有各种不同坡度的山田三百亩，上等良田五百亩，中等七百亩, 以及下等田九百亩。 这个数据是二十多年前, 初建立农学院的时候批下的, 如今过了这么久, 不知这些农田是什么情况了。 农学院的门口, 横幅、鲜花、锣鼓、美女迎宾队这些是统统没有的, 但是校门口两边, 却各自站了一排穿着深v衣袍的强壮男子。 虽然他们长相都是平凡中带着点俊朗，但每个人都打扮的像只开屏的雄孔雀, 努力地彰显着自己的大胸肌和肱二头肌。 第297章 蜜色的皮肤，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 一看就健康的不行。 “牛教授……咱们这么做真没问题吗？”一个长相很是俊朗的年轻人别别扭扭地扯着自己的领口，挤到了以为胡子花白的老者面前，小声说道： “听说那位神农娘娘对美色不感兴趣，就连三皇子那种姿色的，她也没瞧上，我们这群歪瓜裂枣这么摆出去不是让人贻笑大方吗？” “你懂个屁。”牛教授瞪了他一眼，伸手推了一下自己的厚厚眼镜片，哼声道：“神农娘娘专司农事，肯定对能下地干活的美男子更加感兴趣，三皇子别看打仗厉害，可他们南家人就是一脸小白……咳咳，一副文弱像，一看就不能下地，仙子不感兴趣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他们的脸长得好看啊。”年轻人感慨道：“我家姐姐们都说，漂亮的脸蛋看着就让人身心愉悦。” “再好看能有天上的仙君们好看吗？”牛教授不屑冷哼：“肤浅，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是太肤浅了。” 他对着自己壮硕的胸肌拍了两下，发出了沉闷地声响。 “先后娘娘说过，我们会不会种地，看一看这一身肌肉就知道了。好了，别在那边扭扭捏捏的，不像个男人！快把胸肌都露出来，我们要用最好的姿态，迎接仙人的指点！” 那年轻学子脸上有些羞红，终于一咬牙，松开了扯着领口的手，将自己的胸口露了出来。 牛教授一看，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 “你小子，怎么这么白！你的胸肌呢？每天下地的人，怎么会没有胸肌……你的那块试验田该不会是雇人打理的吧？” “我没有。”年轻学子委委屈屈地说道：“我每天都吃三大海碗饭，但是一点肉也不长，每天晒三个时辰，皮肤都晒红了也没变色……我娘说，我家都是这样的。”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明明自己每天都很认真做作业，但就是因为这晒不黑又不长肉的体质，总是让同学怀疑他是镀金团的一员，他冤枉得很啊。 牛教授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在年轻学子的肩膀拍了拍，感叹道：“只要下田的数据不是造假的就好，其余的不重要。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牛教授，我叫田多多。”年轻学子委屈地看着牛教授：“您夫人是我表姑奶奶，年初那会儿我还跟着我爹去您家拜过年来着……” 牛教授立刻摆出了一副焕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你啊……” 田多多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压根就没记起来，不由脸色更苦了。 “既然你和我沾亲带故，那待会儿娘娘来了，你小子就别往前挤了。”牛教授话锋一转，立刻严肃地说道：“你这小鸡仔似的身材，我担心给娘娘留下不好印象。” 田多多面色涨得通红，正要反驳，就听到外头有人高喊：“来了来了，国师府的马车来了。” 刹那间，原本就已经很招摇地两旁学子们，立刻摆出了架势，将自己的衣领又拉开了一些，恨不得直接光着膀子展现自己健硕的肌肉。 田多多看了看大家，默默地将自己的领口重新拉好。 表姑爷爷说得对，他这身材过去是自取其辱，还是老老实实地当后勤的了。 项晓芽是怀揣着期待下马车的。 但是，她下车后的第一眼，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眼前这群肌肉壮汉是啥玩意？他们穿得这么风骚是要干什么？为什么要在自己的面前搔首弄姿……她不是来听学术报告的吗？ 更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为首的老爷子明明年纪一大把，竟然也摆出一副健美先生的架势，黝黑的皮肤上，眼镜和牙齿在太阳底下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恭迎神农娘娘来我校指点参观”他大吼一声，气势十足。 旁边，那两排肌肉猛男也跟着大吼。 “恭迎神农娘娘来我校指点参观！” 项晓芽：救命……这个上京有没有正常人啊！ 与此同时，文鳐山农学院的校舍内，校长柳成杰正舒舒服服地喝着茶。 他看了一眼沙漏，面上露出古怪的笑容，装模作样地问道：“小夏，那位项仙子到哪儿了？” “回校长的话，应该要到校舍了。”夏老师满脸谄媚地回道：“您放心，我已经让人在门口候着了，等国师府的马车一到，就先让她在门口等上个把时辰，保证让她知道这农学院是您老的地盘。” 柳成杰满意的点了点头，复又一脸严肃的骂道：“你瞎说什么呢？那可是未来的国师大人，怎么能让她就在外头那样等候我这个凡人呢？” 说完，他脸上的笑容挡都挡不住，得意地说道：“还不快让门房给人送些茶水过去，就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先让那位仙人多等些时间，懂了吗？” “嘿嘿，知道了。”夏老师眼珠子一转，也笑得得意。 他一路不急不缓的来到了校门口的接待室，一样就看到了外头的车棚里正停了一辆带着国师府标记的大马车，脸上的笑意深了两分。 夏老师在外头理了理自己的仪表，这才换上一副正经地严肃表情，朝着接待室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喊道：“让项仙子久等了，我们柳校长现在有些事，招待不周还请见……”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招待室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夏老师瞪大了眼睛，猛地转头看向了旁边的门卫室。 因着他刚刚的大声嚷嚷，此刻门卫们纷纷探出头来查看情况，满脸都写着好奇之色。 “她……她们人呢？”夏老师指着空荡荡的招待室喊道。 “谁？”门卫有些疑惑。 “还能是谁，仙人啊！”夏老师气道：“她们不是已经到了吗？怎么接待室里没有人？” 门卫更加茫然：“啊，仙人不是已经去看你们种地了吗？” 夏老师一愣，下意识的问道：“你说什么？” 一个门卫笑嘻嘻地说道：“牛教授一大早就拉了一帮学生在门口候着呢，那位仙人娘娘一来，就和他们去上山看试验田了，夏老师你怎么没去？” 夏老师脑子轰的一声，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仔细一问，果不其然…… 他们柳校长给那个仙人精心准备的下马威还没施展呢，就被姓牛的给截胡了！ 等夏老师匆匆赶到后山的试验田时，果然看到了姓牛的带着一大堆学生，跟在那个神农娘娘的身后，正眉飞色舞的和她介绍着田里的情况。 “娘娘您看，这就是我们前些年种出来的月珍珠，虽然它的产量不高，但是这米是真的香甜可口，用来熬白粥那叫一个色香味俱全，就连洗完米之后留下的淘米水也比寻常的淘米水要多些滋味，如今已是专供国宴的贡米了。” “我们这两年专门开展了一个课题，就是为了攻克月珍珠产量的事情，如今刚看到一点矛头，又被卡住了，您看能不能给那些孩子指点两句？” 第298章 项晓芽欣慰无比的点了点头，笑道：“当然可以。” 月珍珠是单季稻，每年五月上下插种，九月左右收成，每亩一百斤左右的产量，相较于正常的水稻来说，收成仅有五分之一左右。 它颗粒圆润如珍珠，颜色带着淡淡的蓝紫色，便有了月白珍珠米的名字。 如今这月珍珠距离收获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植株已经有膝盖高，但看得出来它们的根系不是很发达，植株瘦小且叶片自下而上颜色变淡，还有些发黄，缺氮肥。 项晓芽蹲下身子，手指拨弄了一株就近的植株，比划了一下它的叶片长度和宽度，又数了数它的分蘖……嗯，还还补锌。 “牛教授，你有准备取样的道具吗？”项晓芽问道。 “有的有的。”牛教授连忙喊来了抱着箱子的田多多 “项仙子，您要取哪些？” “水、泥还有完整的植株。”项晓芽说道：“每块田都取一份即可。” “好嘞。”牛教授连忙点头，然后让学生们去干活。 眼见着有人准备下田，夏老师呼吸一窒，连忙跑过去阻拦道：“谁准你们下田里的！都给我住手！” 他的嗓子大极了，这么一嚷嚷，所有人都朝他看了过去。 原本热闹的学术氛围，一下子全没了。 但夏老师并不在意，他快气疯了。 “你们知道月珍珠有多珍贵吗？”他一路小跑来到了项晓芽和牛教授的边上，指着田多多的脸骂道：“它每年只产千斤，一粒米都值好几银子，你们竟然还想着拿它做实验，你们还有没有脑子！” 项晓芽看着忽然冲到自己面前颐指气使的中年男子，不由挑了挑眉。 “这位是……”她看向牛教授。 牛教授原本还有些尴尬，听到项晓芽的话后，立刻笑道：“哦，这是我们学校的夏老师，担任教导主任和校长秘书的职责。” “哦，原来是夏老师啊。”项晓芽对夏老师点了点头，道：“月珍珠是你研究出来的吗？” “嗨，他一个搞后勤的，连种子都认不全，地都没瞎几趟呢。”牛教授不屑地哼了一声。 夏老师面色一变：“牛教授，你什么意思？” “你管我什么意思？”牛教授转过身，对他刚认识的好侄孙田多多招呼道：“去给项仙子取样。” “不准去！”夏老师喊道。 牛教授气得吹胡子瞪眼，大喊道：“这是老夫的试验田！” “月珍珠是属于农学院的财产，你不过是个种地的！没有柳校长的准许，你哪儿来的权利毁坏学校的财产！”夏老师喊道。 “你放屁！”牛教授差点跳了起来：“月珍珠是老夫的实验课题，老夫有绝对处置权！” “那是以前！”夏教授也对着喊道：“如今柳校长已经改了这条规矩，从今往后，只要是农学院里弄出来的试验成果，都是属于学校的私产，不允许你们再以个人名义随意处置！” “凭什么？”牛教授眼睛瞪得老大，眼镜都挡不住。 “哼，就凭柳校长是咱们农学院的校长。”夏老师冷笑完，眼神又看向了一边的项晓芽，笑容里带上了些以为不清的得意。 “项仙子，牛教授年纪到了，你也别跟着犯糊涂，这月珍珠乃是我们学校的财产，价值千金，若是有损伤咱们都是赔不起的……” 项晓芽嘴角的笑意浅了两分。 “姓夏的，你在娘娘面前胡说什么呢！”牛教授怒喝一声：“这月珍珠是老夫亲手研制栽培的产物，怎么就成了学校财务了？我告诉你，项仙子别说是挖一些做材料，她就是全部挖了，那我也举双手赞成。” “你敢！”夏老师气笑了：“牛教授，柳校长看在你年纪大了的份上才把你留在学校里，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了不成？” “这十几年来，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学生，哪一个正儿八经地考到过好名次？天天喊他们下地，好好的苗子都被教成了农夫，你……” “行了。”项晓芽打断了夏老师的话。她原本的好心情已经荡然无存，此刻听对方嘚吧嘚听得那叫一个烦躁：“同学们去取样吧。” 夏老师一愣，随后笑容都有些挂不住了：“项仙子，你这是何意？此地乃是农学院，不是你的国师府，您没有处置我们学校财产的权利，我们的柳校长不会允……” “没有柳校长了。”项晓芽平静地说了一句，随后便对着牛教授道：“我们继续吧，莫要和这等人浪费时间。” 夏老师心中咯噔了一声，没有柳校长了是什么意思？ 他正要询问，却见着那位仙人头也不回的和牛教授走了，其余的学生在双方之间看了一遍后，明显选择听那位仙人的话，立刻取了实验器材，分成几波人散去。 其中一个路过他是，还不好意思的笑道：“夏老师，劳烦你让一让，我得下去取样……” 夏老师平日里仗着柳校长的势，在学校也是说一不二的，哪儿受过这个气？顿时气得嘴皮子发颤。 这月珍珠学校种了十亩，每年就只有一千多斤的产量。其中的玖佰玖拾玖斤自然是送到皇宫做贡米，剩下的则是由柳校长吃肉，他跟着喝汤。 每年，这月珍珠就能让他分的千百两银子。这少一株，说不定就少几十两，他如何忍得？ 那夏老师看着学生们进入田中将整株月珍珠水稻挖出，就感觉被挖的是自己的血肉，眼泪都要下来了。 “好你个脏心烂肺的仙人。”他急得抬手指着项晓芽，大声喊道：“你定是眼红我们农学院的收益，这才撺掇着别人来毁坏我们的农田，我要去告御状，我要……”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有人大喊了一声。 “健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夏老师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卡在了嗓子眼里。 他抬头一看，柳校长竟然不知何时来了试验田，此刻正一边抹着汗，一边谄笑着跟在二皇子的身边。 南夜煜高昂着头颅，对身边的柳校长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眉眼都放在了实验田里和牛教授继续探讨的项晓芽身上。 项仙子果然是个心系农事之仙，竟然一大早就来到了这田间，跟着个老头儿聊了这么大半天，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南夜煜只是过来和仙人增加感情的，昨日他和太子交锋丢了个脸，今天说什么也要挽回来才行。 想到此，他的眼光又下意识的看向了跟在牛教授和项晓芽身后的那一排皮肤黝黑的年轻壮汉身上。 看到这一群人的穿着打扮，二皇子殿下忍不住瞳孔地震，大受震撼。 “这……这是什么人？”他颤抖的手指指着哪些学生，不敢置信地看向柳成杰：“不是说了只邀请项仙子过来吗？” 柳成杰之前还没注意到那群花枝招展的学生，此刻一看，也有些难堪之色。 第299章 “夏老师，这是什么情况？你解释一下！” 夏老师光顾着自己的钱袋子了，哪儿注意到学生们的穿着打扮这么的……风骚？不由也是一愣。 其实，他们农学院的学生平日里下地都是不穿上衣的，今日好歹还遮了点，他竟是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 “这……额，这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他们要下地，这样穿着可能比较……额……比较方便吧。” 夏老师也算是个人精，一看那些学生的长相和身材，哪儿不知道牛教授打的什么鬼主意啊？可偏偏自己还要在健王殿下面前替对方找补，真是憋闷死了。 种地要穿成这样吗？南夜煜又不傻，听到这敷衍的答案差点气笑了。 看来这上京城里，打着仙人主意的不是一个两个啊……不过，项仙子竟然好这一口吗？ 他看着那群学生蜜色的肌肤和发达的胸肌，下意识的也将手臂朝两边摆了摆，挺胸抬头，让自己的身形看起来宽厚一些。 可等做完这一个动作，南夜煜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自己什么身份？那些学子又是什么身份？他用得着出卖色相去讨好仙人吗？ 南夜煜呼出一口气，冷冷地瞪了那些‘搔首弄姿’的学子们一眼，想到自己这次为了表现出亲民的形象，随身也就带了两个护卫，还真不一定具有威慑力…… 犹豫了一番后，他面上表情收敛起来，摆出一副温和们的模样便对身边的柳成杰道：“柳校长，不是说你们农学院研制出了新的水稻种子吗？还不带本殿下去看看？” 柳成杰巴不得早点离开这儿，立刻点头哈腰道：“好好好，那健王殿下咱们走这边……” 说着，他就朝另一边做出了请的姿势。 “不对吧？”南夜煜眉头一皱，看着项晓芽的位置道：“项仙子不是在这个方向吗？” “啊，这……”柳成杰笑容一僵，连忙解释道：“项仙子如今所在的位置，是月白珍珠米的试验田，杂交水稻的试验田在另一边，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南夜煜掩住眼底的冷色，对柳成杰道：“这月白珍珠米是贡米吧？没想到它在地里竟然是长成这模样……本殿下对它有些好奇，还请柳校长带我去看看如何？” 柳成杰忙笑道：“没问题，健王殿下稍等，我这就把牛教授喊来给您解说……” “不用麻烦了。”南夜煜笑道：“本殿下恰好与项仙子有几分熟悉，自己过去即可。” 说完，他也不管柳成杰骤然变了的脸色，带着自己的人大摇大摆的朝着牛教授和项晓芽的位置走去。 一边走，他还一边笑道：“项仙子，好巧，没想到你也来参观这农学院的杂交水稻了啊？” 项晓芽似是才从和牛教授的额叫留种回过神一般，见到走来的南夜煜之后，先是愣了片刻，随后才露出温和的笑容，对其颔首道：“二皇子也来了。” “本殿……咳咳，父皇一直很是关注着农学院的杂交水稻，得知他们出了成果，便让本……让我前来仔细观瞧，不过项仙子初来上京，这一路旅途劳累，不在国师府多歇息两日吗？”南夜煜问道。 “不用，杂交水稻一事更为重要。”项晓芽客气的回道。 南夜煜感慨道：“仙子一心为百姓，果然心地善良。” 项晓芽保持微笑：“二皇子，杂交水稻的试验田不在此处，你不用先过去吗？” “无妨，我与项仙子一同去也是一样的。”南夜煜笑眯眯地说道，人虽然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但是那眼神却黏黏糊糊的，主打一个暧昧。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面前的这位二皇子……他王妃还活着吧？ 项晓芽不得不再次感慨，对方是真的拿自己当做逆袭大男主的后宫团成员来刷好感了？ “这……要不，项仙子咱们先去杂交水稻那边看看？”柳校长这个时候也赶了过来，见缝插针地说道。 他刚刚从夏老师那边听到了项晓芽和牛教授现在要做的事情，也憋了一肚子气，生怕项晓芽再多待会儿，又让人薅他的月珍珠。 项晓芽微微一笑，看向南夜煜道：“二皇子想现在就过去吗？” “当然……是听项仙子的。”南夜煜当然想过去了，这田地里蚊虫挺多的，而且泥土的腥味又有些大，他看着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只是如今是在项仙子面前彰显自己气度的时刻，自然不能将话说明白了。 “既然如此，那再等等吧。”项晓芽欣慰地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和牛教授交流起来。 柳校长正要发话，却又看了南夜煜一眼，见他笑脸依旧并未有半分的不赞成模样，就只能将不满的话全部咽下，继续谄笑地陪在这位二皇子的身边。 牛教授其实是有些别扭的。 他已经十几年没有被这么关注过了，就连月白珍珠米研制出来的时候，也只有太子前来看了两眼。 那之后，柳成杰这个校长上位，他这个农学院唯一的教授就再也没有和这些‘大人物’有过接触，这次能被上头命令前来迎接国师大人，他也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谁知道，仙人她竟然这么好说话，而且不愧是专司农事的仙人，和她讨论起种植期间遇到的问题，她竟然能够精准的找到引发问题的关键信息。 虽然知道对方是为了杂交水稻一事来的，但是牛教授还真不太想这么早就把人给放走。 月白珍珠米关系到他好几个学生的毕业论文，杂交水稻虽然重要，但一时半会儿也跑不了不是？ 牛教授眼珠子一转，就无视了柳校长的明里暗里地眼色，当做没看到，继续带着项晓芽在这片试验田里闲逛。 学生们也趁此机会，将该取的植株完全的取了出来，然后也老老实实地跟在了四人的身后。 等快接近中午的时间，牛教授和项晓芽的月白珍珠米讨论会才结束，一行人转头朝着杂交水稻那块儿走去。 “……待会儿把那些样本送到实验室去，对了，你们农学院有设立实验室吧？”项晓芽一边走着，一边问道。 “有的有的，待会儿我就让人把我的实验室收拾出来。”牛教授乐滋滋地说道。 一边的柳校长看了眼头顶的大太阳，连忙上前说道：“项仙子，牛教授，咱们这时辰也不早了，不如先去食堂用个午膳再去田里看水稻？” 夏老师也见缝插针的谄笑道：“是啊，健王殿下都晒了一上午的太阳了，还是先歇会儿比较好。” 南夜煜笑容一僵，连忙清了清嗓子，一副义正辞严地说道：“不过是晒了会儿太阳罢了，如今秋高气爽，算不得事。” 开玩笑，他虽然看着是个文弱的美男子，但实际上也是文武双全，区区一个上午的太阳罢了，哪儿需要休息？ 这柳成杰是真不会说话，难怪会被发配来这偏僻的小破学院，活该！ 项晓芽笑容深了两分，正打算说顺着南夜煜的话说下去，就听到耳边传来了一阵肚子咕噜噜的声音。 第300章 那声音响亮绵长，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去。 牛教授面色一红，干巴巴的指着‘罪魁祸首’骂道：“田多多，你这是没吃早饭吗？” 田多多很委屈：“牛教授……我们一大早就被你拉来迎接项仙子了，大家都还没吃呢。” 他们本就是长身体的年纪，平日里体力消耗也大，其实早就饿得不行了。 这一身漂亮的肌肉可是他们一口口吃出来的啊。 “你……你们真是，怎么都不吃了东西再来？”牛教授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的学生们。 大家都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那个……您喊我们的时候食堂还没开饭呢。” “是啊，大家准备衣服排练队伍的时间有限，这不就没赶上吗？” “我还好，昨儿吃了个夜宵，现在也不是特别饿。” “别说我们了，牛教授……您拉着仙子这一上午，连一杯茶都没有给人送上呢。”田多多小心地提醒了一句。 牛教授顿时老脸通红，尴尬地瞪了他一眼：“你怎么都不提醒我一下的。” 田多多苦着张脸，他那儿敢啊？ 这前头四个人，他家教授和仙人也就罢了，两人都是温和之人，可后来的柳校长和二皇子殿下跟了过来，谁敢主动上前搭话啊。 没看到二皇子的那两个护卫一脸的警惕，看他们都像是看刺客吗？ 牛教授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忍不住看了一眼柳校长。 怪他，因为知道仙人要来，忍不住就放飞了自我，倒是给姓柳的留了话柄了…… 果然，柳校长下一秒就满脸嫌弃地喊道：“牛教授啊，我知道你因为进度被卡所以恨不得能得到仙人的指点，但是你也不能不顾自己学生的身体健康啊。他们可都是黎国未来的花朵，你这个园丁不好好看护，竟然还让孩子们饿肚子，你怎么敢啊！” 夏老师也跟着上纲上线：“就是，牛教授你一心种地就种地呗，折腾自己谁也关不了你，但你现在是带着学生的老师，你得为孩子们负责啊。” 二皇子跟着晒了一个多小时的太阳，虽然人没事，但是这一个多小时都不怎么插得上话，心里也憋了不少郁闷。 如今终于要结束这些让他头晕脑胀的话题了，他自然是举双手赞成。只是他顾虑着自己在仙人面前的形象，便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说道：“好了，这些事情就别说了，先让孩子们吃饭吧。” 说着，他对着柳校长抬了抬下巴：“食物都准备好了吧？” “健王殿下放心，都准备好了，您和项仙子过去就能开饭。”柳校长立刻谄笑道。 看他这副模样，南夜煜不由有些嫌弃。 不过柳校长是他的人，在如何他都会给对方这个面子，便点了点头，看向了项晓芽：“项仙子，咱们还是先去用膳吧，之后的事情等咱们吃完饭再说。” 项晓芽并未拒绝这个提议。 都说一个学校的良心就在它的食堂上，她正好也打算去看看农学院的食堂是什么样？ 农学院的食堂在校舍之中，距离试验田有些距离。 整个农学院如今有学生六届，师生一共两百来人。此刻都已经聚集在了宽敞的食堂之中，等候着开饭的时间。 项晓芽进来的时候，就听得肚响一片。 南夜煜察言观色，立刻呵斥道：“怎么回事？饭菜不是都做好了吗？为何不先开饭？” 柳成杰倒是浑不在意，贵客都还没用饭呢，这些学生哪儿来的资格先吃？ 他继续谄笑道：“我们学校有规定的用饭时间，等时间到了，他们自然会开饭了。来来来，健王殿下，项仙子，咱们去二楼的包厢，宴席已经准备妥当了。” 南夜煜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道：“我看时间也不早了，你还是先让学生们开饭吧，别让他们饿着了。” 柳成杰立刻应道：“还是殿下心善，夏老师，去和食堂说一声吧。” 夏老师连忙应是。 牛教授不屑地哼了一声，却没有开口说什么。 这食堂二楼的包厢极其宽敞，里头竟然已经坐了十来个穿着打扮十分光鲜亮丽的年轻学子。 看到他们的瞬间，牛教授面色变得很是难看。 “郭瑞，蒋明，你们二人不是已经被退学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此？” 那些年轻学子里的两人面上闪过一丝恼怒，表面却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样，道：“牛教授，我们知错了。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一次吧。” “是啊，牛教授。”柳成杰这时候走到牛教授的身边，一边拉着对方的手带到了旁边，一边笑道：“孩子们都还小，哪儿能因为一次小错就把人给退学了不是？” 他又在牛教授耳边压低了声音警告道：“今日项仙子和健王殿下前来我校参观这么大的事情，有这些懂事的学生陪着也好，你可别给我惹事，不然下半年的经费别想我松口。” 牛教授面色涨得通红，满脸憋闷却无处发泄。 见他不说话，柳成杰满意的和那些学生对视一眼，随后又走到他们身边，开始介绍道： “项仙子初来上京，怕是对我们上京的世家了解不多吧？哈哈哈没关系，今日我便先给您介绍一下，来来来，这位郭瑞同学，乃是长远伯府上的嫡子，这位蒋明同学的父亲是礼部侍郎，还有这位……” 他笑眯眯地将在场的学生介绍了一个遍，像极了妓院里的老鸨子，迫不及待的给客人拉皮条。 项晓芽这边还没有动静呢，那边的二皇子就主动上前，开始和这群各个都有背景的少爷们打起了招呼来。 他就像是来到了自己的主场一般，虽然表情端方温和，可满脸都写着傲气。 偏偏在场的所有人就吃这一套，一个个的都迎了上去，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了起来。 这一聊便发现，这十二个同学里竟然有十个是二皇子的表亲，二皇子乐得和他们演出上演和乐融融的认亲戏码，在仙人面前表现自己的‘好人缘’，于是，表哥表弟便充斥在包厢中，久久不绝于耳。 也不知道他们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竟然将项晓芽遗忘在了旁边。 柳成杰看了一眼站在门边上的项晓芽和她身后跟着的小侍女，嘴角带起一轮浅笑。 学校是他的地盘，下马威没了一个，还能有下一个，为了柳家的未来，今日这仙人就别想在自己这儿讨得好。 他笑着，又故意拉了话题，将本要看向项晓芽的二皇子给吸引了过去。 项晓芽看着被众星捧月的二皇子并不在意，她算了下时间，觉得应该差不多了，便带着妲袂走到了牛教授的边上。 “牛教授，我想看看普通学生们吃的是什么饭食，你能陪我下去一趟吗？” 牛教授眼睛一亮，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第301章 其余人都忙着讨好南夜煜，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等到妲袂打开房门后，南夜煜才愣了一下。 “项仙子？”他有些诧异：“马上就要上菜了，您这是去哪儿？” “哦，我去吃个饭。”项晓芽笑着摆摆手，便头也不回的朝楼下走去。 “等等，您不再这儿吃吗？” 南夜煜明显没想到会是这一出，不由慌乱了一瞬。 怎么好端端的忽然发起了脾气？难不成是觉得自己刚刚没有关注到她？ 想到此，南夜煜的脑中灵光一现，忽然响起自己的那些美人们争风吃醋的模样。 难不成……项仙子这是在因自己没有将所有心思花在陪她上面而醋意大发？ 对，肯定是这样的。 南夜煜就知道，自己这样温柔又充满了魅力的皇子，天下间又会有哪个女人不为他倾心呢？ 仙人自然也不会例外的！ 他心中得意也反映在了脸上，只不过考虑到项仙子现在一定还在吃醋，须得自己耐心哄劝一二，便有摆出了一副无奈的笑容。 “项仙子可是嫌我们太吵闹了？你放心，我们知道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等正式上菜后，大家就不会再聊这些话题了。” 说完，他又忍不住露出了一脸为难的表情，目光深沉地看着项晓芽，道：“而且，柳校长和诸位同学都是真心实意的请你吃饭，大家聚一次不容易，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忍一忍，可以吗？” 项晓芽：？？？ 啥玩意？自己怎么着就要看在他的面子上忍一忍了？ 等等，这家伙为什么这副表情？这种‘你对我的感情我都懂’的暧昧眼神是什么鬼？该不会以为自己看上他了吧？ 不应该啊，她和他说过的话十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吧？ 嘶……该说不愧是南家人，这么自信的吗？ 南夜煜的确很自信。 他看着项晓芽震惊的目光，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立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走上前，朝着项晓芽的手伸了过去，同时嘴里还念道： “项仙子，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和小孩子们计较了，来，我给你介……” 旁边的妲袂眼神一冷，毫不犹豫的出手了。 然后，南夜煜就感觉自己的胸口挨了一脚，整个人带着他那句没有说完的话，倒飞了出去。 那一脚力道之大，直接让当时就没了意识。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随后便是一片混乱。 “杀……杀人啦！” “快来人啊！” “天哪，二皇子你怎么样了？” “大夫，快喊大夫！” 项晓芽看向妲袂，小家伙收回脚，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我没用全力。”她撇了撇嘴，压住语气里的不屑，说道：“他只是晕过去了而已，连骨头都没有断。” 当然，如果对方碰到了娘娘，现在他的肋骨就会扎进脏器里。 项晓芽能怎么办？她只能伸出手，摸了摸小妲袂的脑袋。 “先吃饭去吧。” 至于这包厢里的混乱和二皇子的死活……人家这么多表哥表弟都在呢，用得着她一个外人管吗？ 第104章 开始了 “等等, 你不能走！” 柳成杰看到罪魁祸首准备离开，下意识的就吼了一句。 “你们两个，不是健王殿下的护卫吗？还不快把这两个不敬皇子的刺客拿下！” 跟随健王前来的两个护卫人都傻了。 拿下？拿下谁？摇光君和项仙子？开什么玩笑？他们那儿能打得过摇光君？ 可就算是明白自己不是眼前女童的对手, 作为二皇子的护卫, 两人还是相视一眼, 拔出了武器对准了项晓芽，缓缓靠近。 “项仙子，您不能走！” “摇光君，得罪了。” 妲袂眼神一沉，挡在了项晓芽的面前。 然而，未等她动手, 便有人先一步出现, 阻止了这场纷争。 “住手, 此处乃是学院, 禁止争斗！” 出现在包厢门口的，是三位穿着学子服饰的美貌少女。 这三人年纪相仿，却有着不同风格的美貌, 一位娇憨中带着怯意, 看着有些胆小。一位端庄又大方, 浑身书卷气。还有一位美则美矣, 眼底却有着一股子阴郁气。 她们突兀的出现, 又义正辞严的挡在了项晓芽和妲袂的面前, 勇敢的抬着头怒视拿着刀的两位护卫。 而那两位护卫见此竟然就这样停下了脚步, 表情虽然很是诧异，却又明显松了口气。 他们收了刀, 恭敬地对着娇憨模样的少女行礼。 “福康县主。” 这才又对另外两位道：“闵小姐和孟二小姐怎么也来了？” 被称为福康县主的女孩有些羞涩地看了另外两人一眼，小声道：“听说农学院的那株墨菊开花了, 孟二姐姐便邀我们前来观赏，却没想到你们……” 她闭上嘴，似是有些为难。 “你们虽然是二皇子的护卫，但学校有学校的规矩，任何人不准在此动刀动枪，你们此番行为着实是太没有规矩了！”闵小姐皱着眉，上前一步挡在了福康县主的面前，很是不悦的训斥道。 孟悦人也叹道：“二位，有什么事情不如好好说，如何能在学院这等神圣之地动手呢？” “闵小姐，孟二小姐，非是我们要动手，只是我们王爷被摇光君重伤，我们也只是尽自己的职责……”护卫被训斥的有些尴尬，连忙解释道。 这话一出，三位少女均是一愣。 “二皇子出事了？” 闵小姐呼吸一窒，忍不住朝屋里望去，便看到在一堆熟悉的纨绔子弟的包围下，二皇子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模样。 她惊呼一声，脸上原本义正辞严的表情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的慌乱。 而孟悦人也身形摇晃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了站在她们身后的项晓芽和妲袂。 她眼神微闪，立刻收回了目光，做出惊讶状喊道：“怎……怎会如此？快，还不快把人送到医务室！” 包厢里那群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点头。 “对对对，医务室，医务室里有大夫，我竟是把这茬给忘了。” “等等，医务室在哪边来着？” “好像是在东校区，闵小姐，医务室在哪儿？” “你们不是农学院的学生吗？怎么会不知道医务室在何方？” “这……我们平时也没怎么来学校啊……” “罢了，学校的医务室都是一个位置，农学院应该也差不离，你们随我来。” 闵小姐在这群人里似乎很有发言权，三言两语就安排好了所有事情。 一伙人风风火火的抬着二皇子走了，就留下了福康县主和项晓芽、牛教授三人面面相觑。 项晓芽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么无语过了，今天这出戏，比昨儿在皇宫看得那一场还要混乱…… 第302章 她转头看向呆愣楞地留在原地的福康县主，问道：“你不跟过去吗？” 福康县主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低着头小声道：“我……我笨手笨脚的，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项晓芽笑了一声，道：“你吃过饭了吗？” “啊？”福康县主微愣，但还是乖巧的摇了摇头：“我……我们才刚到，就看到这儿乱了起来……” “那边与我们一同下去吃吧。”项晓芽邀请道。 “可以吗？”福康县主小脸有些微红，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妲袂，有些紧张地扭着自己的袖口，小声问道：“摇……摇光君不会介意吧？” 妲袂垂着眼，没什么情绪地说道：“县主多虑了。” 福康县主这才小小的松了口气，对项晓芽露出了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那就麻烦项仙子了。” “不麻烦。”项晓芽笑了笑，转头对牛教授道：“牛教授，我们下去吧，我的人应该占好位子了。” 牛教授眼睛一亮：“项仙子认识我们学校的人吗？” “不认识。”项晓芽笑道：“但是我有个朋友……” 三分钟后，福康县主僵硬的站在食堂的长桌子边上。 她想做又不敢坐，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对面坐着的人，袖口都要被她揉成咸菜了。 “三……三皇子，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来给人占位置。”南夜瑾言简意赅的解释道。 牛教授拿着筷子的手都有些发抖。 啥情况，赶走了一个二皇子，怎么又来了一个三皇子？ 倒是项晓芽在旁边笑道：“县主饿了吧？先坐下来吃点东西，待会儿让雍王派人送你去与两位小姐汇合？” “谢……谢谢项仙子。”福康县主下意识的距离项晓芽走进了些，又小心地拖了一张凳子，坐在了项晓芽的边上。 南夜瑾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对着项晓芽，他瞟了一眼福康县主，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福康县主的笑容有些尴尬，端着空碗看着桌上的饭菜，竟是不敢伸筷子。 项晓芽无奈的笑了一声，问道：“县主要吃什么菜？主食要米饭还是面食？” 福康县主面色羞红，连忙道：“我……我自己来就好。” “不用客气，你想吃什么？”项晓芽问道。 福康县主怯生生地看了一眼桌上的一道素菜，正要开口，却看到了对面南夜瑾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立刻被吓得噎了回去。 “我，我自己来，不用劳烦项仙子。”她连忙说道。 项晓芽也不再强求，而是和善地交代了一句：“若是夹不到便和我说一声。” 福康县主感动的点了点头。 只是，当她鼓起勇气，想要夹菜地时候，就听到对面的南夜瑾冷笑了一声。 “你怎么在这儿？” 福康县主的筷子僵住，慢慢地又缩了回去。 “我来……看花。”她低着头，声音小得和蚊子似的。 “孟悦人邀请你来的？”南夜瑾轻轻咂了下嘴，语气里的嫌恶毫不遮掩：“还是你知道项仙子的行程，所以舔着脸跑过来，想要和她达成一场‘偶遇’？” “我不是！”福康县主猛地放下筷子，抬头怒视南夜瑾，可在对上他的眼神那一刻，又怂了下去。 “我……我没有，我真的是来看花的，墨菊开了，娘亲的生辰就在近日，我……我想给她准备礼物。” “而且，这儿是学校……你能来，我……我也能来……”福康县主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低着头，压根不敢看其余人。 项晓芽在一边看着，连饭也没法吃下去了。 牛教授端着碗，也一副不知道要不要放下的模样。 倒是妲袂，一脸没事人地继续夹着菜，完全将南夜瑾和福康县主二人视为无物。 南夜瑾没回话，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谁知这一声笑有一次刺激到了福康县主，她深吸一口气，看了周围安静吃饭的学生们一眼，压低了声音对南夜瑾说道：“倒是你，你不是最讨厌人多的地方，人一多就要……就要犯病吗？” “关你什么事？” 南夜瑾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而是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拿起项晓芽的碗，替她盛好米饭后，又拿小碗给她舀了汤。 看到南夜瑾的动作，福康县主呼吸一窒。她似是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眼睛里冒出了几许血丝。 “这汤是农学院今天刚杀的老母猪的大骨熬出来的，里头放了菌菇，味道很不错。”南夜瑾笑眯眯地和项晓芽说道：“我今天在府里还找到了朵别人送来的灵芝，也让大厨加进去了，项仙子你尝一尝看合不合胃口？” “谢谢。”项晓芽当做没看到福康县主的表情，熟稔熟稔地接过汤碗道了声谢，端起来准备喝下。 可汤碗还未碰到嘴唇，福康县主就猛地伸手扯住了项晓芽的袖子，其力道之大，硬是让她的手摆出了一个很大的弧度。 汤碗为了方便并不是很满，但这猝不及防地被扯了一下后，里头的汤水也无可避免的全部洒在了项晓芽的身上。 “不能喝！”福康县主的尖叫声响起，下一秒，她就被妲袂掐着脖子压在了桌面上。 这边的动静并不算小，牛教授很快就回过神来，他看向周围将目光投入这边的学生们，冷下脸挥手道： “都吃饭，吃完了就走，别看了。” 不管是三皇子还是福康县主，就连摇光君也不是什么人都见过的，那些有资格认识这些人的学子早就陪着二皇子去医务室了，此刻听到唯一认识的牛教授这般喊，虽然知道这儿肯定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却也没有胆子参合进来。 吃饭是不可能继续吃饭了，还好刚刚那段时间已经吃了个八分饱，学生们便立刻起身告辞，一个跑得比一个快。 很快，硕大的食堂就只剩下这一桌的人了。 “我还是小看你作死的能力了。”南夜瑾面色阴沉地握着一支筷子，其尖端就距离福康县主的眼球不到一指的距离。 项晓芽刚将身上挂着的菌菇和葱花从身上清理了下去，看到这一幕，连忙出声阻止。 “等等！” 南夜瑾的手猛地停住，他抬起头，眼角有些发红：“项仙子，她害了你，你要阻止我？” 那碗汤是滚烫的，但项晓芽有外挂，还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摇摇头，让妲袂和南夜瑾别紧张，这才看向同样红着眼睛地福康县主。 仙人并未责备她的失礼，而是笑容温和的看着她，轻声问道：“县主，能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理由吗？” 福康县主被吓得面色煞白，但看到项晓芽的微笑后，眼里逐渐漫上了一层薄雾。 “我是为了你好。”她颤抖着呜咽道：“三皇子的东西…不干净！” 第303章 南夜瑾冷笑一声，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妲袂眼神阴沉，手里的劲加了两分，强压着怒意呵斥道：“这不是你拉扯娘娘的理由！” “若是我不动手，项仙子会死的！”福康县主却情绪激烈的反驳道：“我是为了她好！” “那是热汤！”妲袂咬紧了牙，气得有些发抖：“你瞎啊！” 要是娘娘被烫到了的话怎么办？就算不是烫伤，这一大碗汤水洒在衣服上，那也很是不妥当！ “我……我没考虑这么多，但……但我是为了她好。”福康县主瑟缩了一下，但还是坚持道：“你们不应该怪我，三皇子才是……才是罪魁祸首。” “谁与你说，三皇子会在汤里下毒的？”项晓芽继续柔声问道。 福康县主看着很是委屈，她被压在桌上，比被撒了一身汤水的项晓芽还要狼狈几分。 “我就是知道。”娇憨地少女含着眼泪，倔强地说道：“他从来不主动靠近任何女子，除了杀人的时候，他……他给你盛汤水肯定是没安好心，我这是在救你！” 她对着项晓芽说完，又泪朦朦地看向南夜瑾，声音不再胆小怯弱，而是带着一丝无奈地哀求： “三皇子，我知道你因为昨日之事心中有所不忿，但项仙子不是普通人，你……你伤害别人的话，我还能在陛下哪儿替你求情，可项仙子是国师，你……你真这么做了的话，我就不能像以前那样护着你了。” 哇哦，这是什么情况？青梅竹马的默默守护？ 听到福康县主的话，项晓芽下意识的看向了南夜瑾。 然后……她就在对方那张漂亮的脸上，看到了仿佛吃了屎后的表情。然后，他手里的筷子毫不犹豫的超前伸去，竟是想要扎进福康县主的眼珠中。 “南夜瑾！”项晓芽再次出声，阻止了他的动作。 “她污蔑我！”南夜瑾抬起头，像是被恶心到了却又吐不出来，眼睛红的要滴血，声音却冷得吓人：“以前，她就惯会用这等恶心人的手段。” “我没有！”福康县主再无半点畏惧，即便筷子尖距离她的眼球只有丁点儿距离，她也没有挪开的意思，反而对着项晓芽喊道：“项仙子，我与三皇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莫要被他骗了，他定是要害你的！” “你若不信可以去问所有人，这些年除了我之外，哪个和他接触过的女子活下来了？” 项晓芽微愣。 等等，她怎么觉得……这位县主是在和自己炫耀什么呢？该不会是错觉吧？ “柳贵妃……”南夜瑾忽然开了口，然后像是报菜名一样，一连串的名字抱了出来：“韶华长公主、季老夫人、摇光君……哦，还有你娘缘湘郡主。没记错的话，她们可都活得好好地……” 妲袂翻了个白眼。 “三皇子……你，你怎么能在项仙子面前这般侮辱我？”福康县主的眼角滑下晶莹的泪水，唉声道：“当年，你愿意在寒冬腊月跳下池子救出落了水的我，我……” “你说谁？”南夜瑾明显愣了一下。 福康县主却闭上眼睛，一幅被伤透了心不愿再提的模样。 项晓芽看了看南夜瑾，再看了看福康县主，眯了眯眼，她感觉自己闻到了瓜的香味。 但是南夜瑾一脸不解，福康又是不愿意开口，这个瓜只有香气没有后续，让她忍不住想听后续。 项晓芽下意识的看向自家的小妲袂，而妲袂和她的眼神对上后，福至心灵地说道： “三年前，韶华长公主的宴席，福康县主落水了。” 福康县主颤抖了一下，似是没想到摇光君竟然还记得这事。 “没错，就是三年前的冬日。”她颤着声，满脸哀戚：“若非……若非被你救起失了清白，我，我又为何要屡屡进宫替你求情……你明知道，陛下最不喜欢有人替你求情，我却一而再再而三的……” “呵……”南夜瑾忽然冷笑了一声。 他收起了那根筷子，面上的表情是恍然大悟里又带着浓郁的恶意。 “原来，那个大冬天脑子有问题放着好好地暖房不待，非要出去溜冰玩结果落水的贵女是你啊。” 福康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项晓芽见她不开口，继续看向自家的小妲袂。 妲袂想了想，解释道：“福康县主落水的时候，南夜瑾在殴打南夜煜，全程没有露脸。” 项晓芽又看向了南夜瑾。 美貌的青年仿佛是想起好笑的事情，整个人开心极了。 “说起来，我的马夫当时和我说他去取车的路上救了个贵女，还说会记得他的恩情，来日送他一份富贵。当时玄甲军的弟兄们还笑他是喝醉了酒，做了个美梦……没想到还真有这事啊。” “更没想到，竟然有人将他的功劳记载了我的身上，啧啧啧……” “你胡说！”福康县主的脸上升起一阵羞赧，她尖声喊道：“就是你救的我！” “你可别瞎说。”南夜瑾不紧不慢地笑道：“那日南夜煜非要和我比试，我便当着所有人的面揍了他一个多时辰，哪儿来的时间去救你？” “陛……陛下都认了！”福康县主红着眼，声音很是坚定。 “那你让陛下娶你呗。”南夜瑾笑得更恶劣了。 “正好，柳贵妃平日不是很宠溺你，隔三差五的邀请你进宫小住吗？你便进宫给她做个伴，这表姨变姐姐，也是一桩美事……进宫后你就是皇帝的妃子了，直接就节省了好多步骤了，你的目标不就是……” “南夜瑾。”项晓芽开口，制止了他的口无遮拦。 “项仙子……”南夜瑾笑盈盈地看着她，在看到她面上不赞同的表情后，轻轻叹息了一声。 “您为何总是如此善良？” 因为要给牛教授一点喘息的时间，没看到他人都傻了吗？这可是这个时代的农业科研人员，很宝贵的！ 项晓芽摇摇头，转头对妲袂道：“放开县主吧。” 妲袂不是很情愿的松开了手，退到了项晓芽的身后。 福康县主恢复了自由，却并未立刻离去，而是深深地看着项晓芽。 “项仙子，你是仙人，你应该明白我的真心，我是真的为你好。三皇子不是你的良配，你会有更多选择，我……” “福康，别逼我割了你的舌头。”南夜瑾打断了她的话。 福康县主立刻闭上嘴巴，她的面色白了一粉，明明恢复了自由，却不再有刚刚那种视死如归的气势一般。 “我……我……” “滚。”南夜瑾不耐烦地摆摆手：“自己去找孟悦人和闵裳婼，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不然我明日就将你三年前被马夫从水里救起来的事情宣言到整个黎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的程度。” “南夜瑾，你不是人！”福康县主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之后提着裙子就走了。 第304章 偌大的食堂，终于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牛教授坐在凳子上，一双腿抖得站都站不起来。 他听到了这么多的秘密，不会今天就要被灭口了吧？不要啊，他的杂交水稻还没有完全搞好，他的三季稻课题的人手都还没有召集齐全…… “牛教授。”项晓芽忽然开了口，把牛教授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啊，仙……项仙子，你有什么事？” “我需要去换身衣物，咱们下午是去杂交水稻的试验田对吧？”项晓芽微微笑道。 “呃，是的。”牛教授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 “好，请稍等我一下，我立刻回来。”项晓芽歉意一笑，便带着妲袂走人了。 牛教授呆坐在原地，看着自己对面的三皇子，瑟瑟发抖。 “雍王殿下啊，您……您还要继续吃吗？”牛教授小心翼翼地问道。 “今日我是来陪项仙子种地的。”南夜瑾笑眯眯地展示了一下自己今日的穿着打扮。 干练的深色衣物，虽然绣着华美的花纹，却并不影响下地。 就是有些浪费…… 当然，雍王有钱的事情，整个上京也不是秘密，牛教授羡慕的看了一眼南夜瑾身上漂亮的绣花，心里想着啥时候也给自己来这么一身。 项晓芽那边动作很快，半刻钟不到，就换了身适合下地的衣服走了回来。 不仅是她，她家小妲袂也是如此装扮，牛教授一看就心里舒坦。 这才是他们朴实无华种田人的装扮啊。 在牛教授原本的计划之中，去参观杂交水稻之前，他们还要先去一趟自己的实验室，和学校的农业展示馆，看一看这些年来他们学校做出来的农业成果。 可今日被二皇子以及那位福康县主这么一搞，他瞬间什么流程都忘记了。 就记得带仙人去看他搞出来的杂交水稻，连自己的学生们都忘记喊上了。 但牛教授忘了，田多多他们没有忘记。 于是，南夜瑾就眼睁睁的看着一群身材强壮的学子拿着各种农具，就差光着膀子地站在太阳底下，对着他家的仙人搔首弄姿，几近勾引！ 不得不说，同学们的胸肌真的很大……项晓芽下意识的多看了两眼。 福康县主都没让南夜瑾的心情有什么剧烈的变化，但是眼前这群学生，轻而易举的做到了。 “项仙子……”南夜瑾下意识的挡在了项晓芽的面前，用自己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蛋注视着她的眼睛：“这儿有人不守男德，您的眼睛别被污染了。” 项晓芽困惑的看着他：“你在说什么鬼话？” “您一直要盯着他们的胸口看？难道您还想要别的狗吗？”南夜瑾委屈的眨了眨眼，压低了声音问道：“可我都只有您一个主人……” 妲袂：怎么感觉娘娘和疯狗的对话怪怪的？他们是单对单的话，那自己呢？等等，南夜瑾说过，他是娘娘的狗，自己是工具……所以，自己和娘娘应该也是单对单吧？ 小家伙的脑子转了一圈，最终说服了自己，并且理解了南夜瑾的不安。 娘娘要是想找别的工具，她肯定也会难受的。 南夜瑾委屈巴巴的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他们没我能打，却看着比我大，都是花架子，你不要被骗了……” 项晓芽微微一笑，咬牙切齿：“你够了啊，你半遮半掩勾引我的时候，我有说过你不守男德吗？” “那不一样……”南夜瑾继续不要脸的撒着娇：“项仙子，你别看其余人好不好呀？我也可以陪你种地嘛。” 项晓芽叹了口气。 南夜瑾约莫是因为福康的事情，现在有些惴惴不安。 不是心虚，就是单纯的不想自己对他有所误会，毕竟正常人听了那些话，很难心里不产生隔阂。 可惜，项晓芽算不上正常人，福康县主的那一通演说，她全程当瓜吃，没有半点心情波动。 没办法，南夜瑾的性格她太了解了。 比起跳水救人，她总觉得南夜瑾会是踩着福康的脑袋，把她活生生淹死的那种疯子，当然，情况好一点的话，约莫是直接将她的求救当做耳旁风那种…… 她面前的这个漂亮的男人表现得再正常，那也不过是伪装。 “放心，就你一条狗。”项晓芽伸出手，在南夜瑾的脑袋上揉了两下，又顺着滑到他的脸颊边，点了点他委屈垂下的嘴角。 “我精力有限，应付你就够累了，没准备再接受别的狗了。” 南夜瑾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还伸出舌尖在项晓芽的指腹上舔了一口。 “项仙子，你要记住自己的话呀。” 他那双藏蓝的眼眸深深地望了项晓芽一眼，这才慢慢地挪开了身子，不在遮挡其余人的存在。 项晓芽轻笑一声，抬步自南夜瑾身边走过，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她知道，自己手里有牵狗绳，所以她的狗是会自己跟上主人步伐地。 和上午的月珍珠试验田不一样，杂交水稻的参观过程没有别人在那边阻拦，项晓芽和牛教授的整个交流过程都非常的顺畅。 牛教授是孟藏兰留下的人才。 是农学院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得到了教授职称的农学大佬。 他出生自农家，家中兄弟姐妹很多，可是幼时一场饥荒逼得他们家饿死了好些个亲人。 牛教授也差点饿死在那场饥荒之中，以至于他对填饱肚子有了一种执拗。 曾经，牛教授一直觉得吃不饱肚子是老天爷心情不好，不是都说他们农民是看老天爷脸色吃饭的吗？那是不是老天爷心情好了，他们就能吃饱饭了？ 而黎国是有仙人眷顾的国度，国师府里，一定有讨好老天爷的办法。 抱着这样的想法，牛教授靠着自己的执着考进了国师府，成为了当时廉贞君的众多弟子之一。 可惜，除了农事之外，他一窍不通且死不开窍，很快就被淘汰了出去。 在国师府期间，牛教授学到了很多国师们留下的农事相关的知识，也是在这些知识之中，他知道了‘杂交水稻’的概念。 国师们亲口说说，唯有‘杂交水稻’，可以真正的改变百姓饿肚子的现状。 仙人们都这样说了，那肯定没错。 于是，牛教授的执着，从找到让老天爷开心的办法，转为了研制‘杂交水稻’。 这一研究，就是十几年一无所获，甚至还被人嘲笑是个异想天开的疯子。 直到，孟藏兰继承国师之位，替黎国管纳人才，然后在把他从地里挖了出来。 牛教授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夏天，他跪在田埂边上，呆呆地看着不知道是第几次失败的稻子，整个人不知所措的晒着太阳。 然后，有人撑着伞挡在了他的头顶。 “水稻雄系的不育系，牛先生找到了吗？”她没有自我介绍，第一句话就是别人完全听不懂的。 第305章 可牛教授听懂了，他瞪大了眼睛，问她是谁。 “我叫孟藏兰，黎国现任国师。”那记忆中的仙人浅浅笑着，对满身泥土的他伸出手：“我想要研究杂交水稻，牛先生可以帮我吗？” 牛教授永远记得那个夏天。 “三十多年了……我，终于完成了这一步。” 他爱怜地看着快到自己腰部的杂交水稻，伸手在青色的禾叶上拂过：“这是第二茬了。第一茬亩产达到了八百斤，第二茬只要能保证有六百斤，那就说明我们的杂交水稻是成功了的。” 项晓芽看着面前大片的试验田，也点了点头，道：“你们做得很好。” 虽然没有用扫描功能，但观看如今的情况，便知道这次的产量也不会太低。 六百斤，有些保守了。 “项仙子，你……你是专司农事的仙人，不知道我们这些杂交水稻，可是还有改良的地方？”牛教授有些紧张地搓手了搓手：“我听说您在西关的时候，赐予民众一种叫做冬麦8号的小麦种子，他们说产量能达到亩产千斤……” “那什么，您也知道，水稻的产量本就比小麦的亩产要高很多，那个……我，我能请您也帮帮我们吗？” 【新任务（b级）：改良水稻基因】 【任务描述：帮助本星球原住民进一步改良水稻的杂交基因，使其产量增至2000斤/1亩。】 【任务奖励：300经验、100积分、随机扩张功能*1】 项晓芽一愣，竟然触发任务了…… 说起来，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接到任务了，本以为在上京这种地方，没有人会求着她种田，毕竟这个富贵窝里就连乞丐都是能吃饱肚子的。 她都已经做好了待在上京的这段时间全部精力都花在勾心斗角上面，没成想竟然还有这种收货。 哦豁，有田要种的话，谁还想去和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人玩什么勾心斗角？ 而且，这个任务要求的产量对这个时代来说也很是勉强了，如果自己不插手的话，在没有足够人手和材料的情况下，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 看着有些惴惴不安地牛教授，项晓芽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当然可以。” 牛教授眼睛一亮，他身后跟着的田多多等学生，也因为激动而面色有些涨红。 项晓芽看着他们的表情，浅浅一笑，随后手指在自己的脸颊上那道玉色的疤痕划过，手机便落到了她的掌心中。 这一幕凭空取物，自然是惊得学子们连声惊呼。 可还未完，项晓芽熟练地点开了扫描功能和农业地图还有天气预报，将这些试验田全部绑定好了。 看着手机屏幕和游戏界面一样，将真快试验田按照所需修改的方向分成一块块颜色深浅不一的画面，项晓芽满意的点了点头。 “两日后，会有一场大雨，降水量不小，等明儿我带你们先学着制作一些月珍珠需要的肥料。”她道。 “月珍珠？”田多多挠了挠头：“可是项仙子，咱们不是在说杂交水稻吗？” “杂交水稻这边你们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就算要改良也要等到扬花期……”项晓芽很有耐心地解释道：“到时候我们需要很多人手，还需要不少材料……唔，材料的方面，我会可太……会和我们的陛下讨论。” “人手的话，估计就要牛教授你这边想办法了。” 牛教授瞬间挺直了腰杆：“项仙子你放心，再过一个月就是每年一度的农事官考核，到时候有很多人会送上门来给咱们使唤的！” 项晓芽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又收敛了笑意，脸上带着严肃的表情，对牛教授和一众学子道： “我的研究体系和你们终究是不太一样，为了尽早磨合，我们就从月珍珠这边开始。” “好的，项仙子。” “没问题，仙子娘娘，你说什么我们就照做！” 听着学子们期待的呼唤，项晓芽笑道：“今日已经不早了，我需要回到国师府处理一些事情，在走之前，我想给你们安排一个任务。” “项仙子您尽管吩咐！”牛教授拍着胸脯，一脸舍我其谁的表情。 “嗯，我想拜托大家帮忙整理一份农学院的人员名单出来，除了基础资料之外，还请诸位帮我整理出这些人们擅长的科目和目前学习的进度，可以的话，我想明日能看到……唔，至少看到学生的部分。” “好！”牛教授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项仙子放心，等明儿保管给您送上。” “那就辛苦牛教授和诸位学生了。”项晓芽笑道。 田地间，一片和乐融融。 项晓芽是被牛教授和学子们一路送离农学院的，整个过程，她没有询问二皇子的事情，牛教授他们也没有通知柳校长，大家十分默契的约好了明日见面的时间，便分开了。 妲袂那一脚虽然没有往死里用力，但是她到底不是普通人，南夜煜被这一脚踹得昏睡了一个多时辰。 等他醒来之后，又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解释下，知晓了后来的情况。 特别是知道项晓芽这个仙人竟然对自己毫不关心，还包庇踹晕了自己的摇光君后，约莫是想要在一众‘表亲’们面前挣回面子，南夜煜便捂着胸口继续装病，想要等项仙子带摇光君过来给他道个歉。 他都想好了，甭管项仙子到时候说什么，只要开了口，那他就原谅她。 不得不说，这是个愚蠢的主意。 南夜煜从中午等待了下午，等来了项仙子和南夜瑾下地去了的消息，又等来了项仙子和一众花枝招展的学子们愉快下地的消息，最后……他等来了项仙子扬长而去的消息。 全程，人家是一点关注都没有给自己。 南夜煜知道项仙子回去的消息之后，整个人都懵了。 “她……就这样回去了？”健王殿下瞪大了眼睛，捂着并不疼的胸口，整个人还处于不敢置信的状态中。 “走了，头也不回的走了。”前来报信的狗腿子义愤填膺地说道：“那个仙人也太不给殿下面子了，您还在病床上躺着呢，她竟是连问都不过来问一句，太过分了！” “对，太过分了！” “她这是不把殿下您放在眼里啊！” “没错，闵小姐和孟二小姐都放弃去欣赏墨菊，紧张的陪您到了刚刚才回去，那仙子却将您视为无物，着实是太过分了！” 世家子们你一言无一语，一个个地都替二皇子打抱不平了起来。 “等等，你们刚刚说，南夜瑾也来了？”南夜煜忽然问道。 周围安静了一瞬，提起这个名字，大家心底多少都有些发憷。 “他来干什么？他不是应该被父皇罚跪勤政殿吗？”南夜煜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他利落的翻身下床，表情有了几分扭曲： “呵，那该死的畜生为了抢我的风头，竟然抗旨不尊，呵呵呵……我这就回宫要他好看！” 第306章 “这……二皇子英明！”蒋明立刻喊道。 其余人见状，也不甘示弱的跟着夸赞了起来。 南夜煜在一声声地恭维里逐渐迷失了自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回宫之后如何让父皇惩罚那贱狗。 正好，这次必定要让仙子看到他只能跪在自己面前的难堪一面，竟敢和自己抢仙子的目光，南夜瑾怕是忘记被自己当狗骑的那些日子了吧！ 第105章 埋个雷 二皇子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他果断回到了宫中，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了柳贵妃。 没多久, 母子二人便哭哭啼啼满脸悲愤的去了御书房。 然后, 便有口谕从宫中进了雍王府。 南辰训斥南夜瑾不敬兄长、残暴无度、心思不纯, 责令他给南夜煜道歉之外，还要在接下来的七日内，每天在勤政殿门口罚跪两个时辰。 项晓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整理月珍珠的改良意见书，而被训斥的主人公南夜瑾，正坐在旁边替她研磨。 传递消息的是阿珈, 而正主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你爹……这么恨你的吗？”项晓芽见他没反应, 伸脚踢了他一下。 南夜瑾这才没什么精神地说道：“习惯了。” “他一直这样对你？”项晓芽微微皱了眉。 “我大概是他最不希望活在这个世界的存在……”南夜瑾笑了笑, 很无所谓地说道：“阿姐是他们在感情最好的时候出生的, 而老二……呵，他的出生是一层层的算计和他逃避的结果，我嘛……倒霉了些。” 他修长的手指捏着上好的药墨, 在砚台上转着圈儿, 语气轻松地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那般。 “据说他两那年闹翻后, 陛下在冷宫逼迫了她……我在冷宫出生没多久, 她便死了。” “我啊, 某种程度上来说, 是他害死先后的证据吧。他巴不得我早点死掉, 却又怎么都弄不死我，只能像个无能的孩童一样搞些小手段罢了。”南夜瑾看了眼浓度, 觉得刚好便将药墨搁置在了一边，又动手替项晓芽裁起纸来。 “就算杀不了我, 也要折辱我，似乎这样就能弥补他的过错一样，可笑又无耻。” 项晓芽已经不对南家人的精神状态抱希望了。 南辰那种脑子不清楚的人，干出这种事情一点也不让人意外。 他应该是没有把南夜瑾当做自己的孩子，而是一个想要抹去的污点，无法光明正大的弄死他，便用这种大家心知肚明的小手段恶心人……还真是挺不要脸的。 但，这是个封建社会，作为权力巅峰的皇帝，他的喜好的的确确能够影响一个人的命运。 堂堂皇后嫡子，国师血脉，哪怕是孟藏兰失势后生下的孩子，那也是中宫嫡子，却被皇帝厌恶，百般折辱……换到任何一个正常的皇室怕是都做不出来这种荒唐的事情。 偏偏南辰做了，还明目张胆，生怕其余人看不出来他对这个‘儿子’的厌恶。 “你明日要去罚跪吗？”项晓芽对皇权没有敬畏之心，也没有可怜或者安慰南夜瑾的打算。 “不去。”南夜瑾笑道：“去勤政殿跪着哪儿有陪您下地重要？” 他家项仙子如今对杂交水稻感兴趣，不知道会和试验田里那些搔首弄姿的雄孔雀待多长时间，她这么美好的存在，不知道会引来多少人的觊觎。 特别是南夜煜，那蠢货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表现自己的机会。 “唔……那我去和太子说一声。”项晓芽道：“把你的惩罚改成陪我种地吧。” 南夜瑾愣了一下，他盯着项晓芽，眼睛在烛火的映照下，闪闪发亮。 “项仙子，您对我真好。”他笑道。 项晓芽微微一笑。 属于她的东西，不允许其余人欺负，这是她的底线。 相比于汤臣一品里面的温馨，廉贞君院中的气氛倒是十分压抑。 那位仙人进入国师府之后，便没有再召见过廉贞君，无论是进宫还是今日前往农学院，她甚至都没有和廉贞君打过一声招呼。 这让国师府的所有人都看得明白，廉贞君……似乎并不得新任国师的喜欢。 对此，廉贞自然是心有不甘。 可他也很清楚，自己如今并不能做什么。 一来，是因为项仙子成为国师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就算他们再搞出一个别的什么仙人出来，怕是连摇光这一关都过不去。 二来，是因为项仙子到底才刚刚进入上京两日。 还不到他出手的时候，廉贞君这样安慰自己。 那位项仙子却是很厉害，但是这两个月的相处之下，廉贞君也看出来了，她十分不擅长应付后宅之事。 想来也是，天界那种地方，压根就不需要仙人像凡间女子一样将一身荣辱托付在男子身上，所以来到凡间之后，她们对待后宅阴私手段，总是防备不足的。 就连前任国师，他曾经地主人孟藏兰，那么聪明又强大的一个仙人，不也败在了这些女人的手段上吗？ 这位项仙子刚来上京，那些后宅妇人们还没有把握清楚她的心思，也还没摸清楚她的底细，再过几日就是缘湘郡主的生辰，届时全上京的贵女都会参加，项仙子必定也要过去一趟…… 廉贞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期待和紧张，再一次告诫自己，一定要耐心等候。 翌日，项晓芽再一次没有通知廉贞君的情况下，拉了几个国师府的仆从去了农学院。 等到这日结束，宫中传来一个让所有人震惊的消息。 那个出了名的厌恶雍王，但凡待着一点机会就会往死里罚他的皇帝陛下，竟然改了口谕，将对雍王的惩罚从罚跪七日，变成了禁足半月。 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一时间上京城的各方势力都明里暗里的打探起消息来。 最终，有人从宫中得了消息，当日项仙子进宫了一趟，皇帝才改了口。 彼时，廉贞正和平乡侯以及几位平日来往较多的官员们一同喝茶，听到这个消息后，他匆匆地赶回了国师府，主动求见了项晓芽。 “项仙子，我知你心地善良，又因着在西关与三皇子多有交集所以对他有些好感，但是上京不是西关，三皇子并不得皇帝喜爱，你这么任性是会让陛下和我们国师府产生隔阂的！” 廉贞君气得脸都白了。 他自然知道这位仙人和三皇子的关系非同一般，但那两月的相处以及过往的情报告诉他，一直是三皇子对项仙子求而不得，而项仙子也的确无心情爱，所以他才不曾提前告诫过这位仙人，因为他很清楚，仙人从来都不会将真心放在情爱之上。 可如今他后悔了，他觉得自己看走了眼，这位看着无心的项仙子，竟然会去替三皇子求情。 那可是三皇子，被皇帝嫌弃得人尽皆知。廉贞君还清楚记得，当初就连封号雍王的雍，一开始也是庸人的庸。 第307章 项仙子却为了这样一个注定无法登临大宝，且被皇帝厌弃的存在，进宫去求情，她一点都没有将他们国师府的利益放在心上吗？ 看着廉贞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项晓芽都愣了一下，随后又摆出了一副温和的笑容。 “廉贞君想得太多了，陛下是个英明神武的帝皇，他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 他知道个屁！廉贞很想这么回项晓芽，但他不敢。 “项仙子，你初来乍到，不知道这皇家之中阴私之事甚多，陛下不会无缘无故的厌恶三皇子……毕竟，他也是他的骨肉。”廉贞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正常的话术怕是没有办法说服这位仙人，只能将事情说得严重一些才行。 “廉贞君此话何意？”项晓芽果然如他希望的那般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莫非，雍王曾经做过什么错事？” “雍王乃是皇后在冷宫一年后才生下的孩子，彼时帝后不合，陛下专宠柳贵妃……此事上京无人不知。”廉贞语气之中暗示意味十足：“三皇子出生后没多久，先后便病逝，陛下还不准我们国师府按照规定替她收殓尸身……这还不够说明问题了吗？” “你是想说，雍王并非皇帝亲生？”项晓芽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我并非此意。”廉贞当然不会直白的承认，他垂着头，借此遮掩自己眼底的寒意，语气却很是殷切：“三皇子是先后所生，这毋庸置疑。” “只是……陛下这般对待三皇子，必定是有他的理由的。你不应该参合进去，毕竟……你和以前不一样，不再是独自一人，你现在代表的是整个国师府啊。” “原来如此。”项晓芽露出了焕然大悟的表情。 廉贞听罢，嘴角刚刚起了一丝弧度，却又听到了项仙子略带疑惑的反问。 “不过……南夜瑾和他爹长得这么像，难不成南家皇室还有别的王爷什么之类的活着吗？” “当然没有！” 廉贞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吓得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 “当年顺帝只余下陛下一名皇子还活在世间，其余的皇子都已夭折，仙子此话可千万别出去乱说啊！” “可是……”项晓芽歪了歪头，满是疑惑：“你不是说宫中有诸多不可见人的阴私吗？说不准其实有个什么先帝血脉未被发现之类的呢？” “不然按照你的说法，南夜瑾不是陛下血脉的话，他的长相也不至于和陛下这么像吧？” 廉贞的心跳都快爆炸了。 这个女人……她怎么敢明目张胆的说出这些话？难道她不知道国师府里有皇帝的探子吗？ 廉贞和南辰认识三十多年了，他很清楚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南辰对孟藏兰的爱无可挑剔，任何怀疑雍王血脉的人，不管是何身份，都会被那个疯子报复。 正是因为他知晓南夜瑾的血脉没有问题，所以才想着以此作为插入点，诱导仙子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来让探子传入南辰的耳中。 这本该是自己给这个仙人设下的陷阱才是，她也如自己所愿一般踏入其中才对……可，为什么结果却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这个仙人，她为何要把话题拐到先皇血脉上去？她是生怕他们国师府不被南辰猜忌吗？ 廉贞面色苍白，他已经想象得到，当探子将今日他们二人的对话告到皇帝面前后，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偏偏在此时，引起这一切的仙人，还对他露出一脸关怀的表情。 “咦？廉贞君，你的面色看着很不好，可是身体有哪儿不舒服？” “我……我没事。”廉贞勉强的笑了一下，道：“只是……项仙子，上京的情况和西关到底不同，可以的话，你……还是少和皇子们接触吧。” “少和皇子接触？”项晓芽继续一脸茫然：“你是说，让我多向着太子？” 太子不是皇子，接触没问题。 “我不是这个意思！”廉贞咬紧了牙关。 “你……不要这么凶呀。”项晓芽做出被吓了一跳的表情，忍不住皱了眉：“身为国师，便要造福黎国百姓，你不让我与皇子接触，又不让我和太子接触，难道一切事物都要交给皇帝亲自来处理吗？” “那他生这么多孩子干嘛的？”仙人恨不赞成地摇了摇头：“按理来说，你是孟藏兰的廉贞，理应清楚我们仙界的行事风格才是，怎么会说出这种混不吝的话呢？” “陛下因为身体原因，如今不少国事都是太子帮着处理的，他对太子这般信任，你却不然我与太子接触……你是不信任陛下会善待太子吗？” 廉贞碰的一下就跪在了项晓芽的面前：“我绝无此意！” 求你了，闭嘴吧！ 污蔑南夜瑾是孟藏兰和别人苟合生下的杂种，和质疑南辰对太子有所猜忌……这两点无论哪一个都是那个疯子的雷点，一猜一个准的那种。 廉贞现在后悔极了，他今日就不该过来‘指点’这个劳什子的仙人。 如今她还未正式承袭国师一职，说不定因为和三皇子牵扯不清，最后还无法顺利继承国师一位呢！ “项仙子，今日在下的话语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我并非要挑拨离间或者抱着其余什么不好的心思……你我也相处了两月有余，相信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的。” 廉贞咬咬牙，如今他只能将话题扯回来，尽可能的表现出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皆为‘无心之过’。 “唉，我当然知道……廉贞你这个人啊，哪儿都好，就是有时候会想太多，把一件简单的事情想的太复杂了。” 仙人一如既往的发出了无奈的感慨，并且选择了原谅他的失礼：“好了，今日之事我知道不合适被别人知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不过，你日后也要注意一些，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 廉贞：等等……这不是我的台词吗？ “事已至此……你今日就先回去吧，关于雍王的事情，陛下并无你想象中的那么不悦，他随后偶尔会昏头，但总的来说还是个明君。”项晓芽又笑道：“你啊，定是之前路途遥远连带着身体未能好全，日后要多加注意才行。” 廉贞还能说什么？话已经被对方堵死，他甚至不知道这位仙人是有意为之还是真心这么觉得…… 不得已，他只能先行告退。 目送他的离去后，项晓芽慢条斯理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果不其然就看到了南夜瑾披着一件深色的外袍，依靠在自己的卫生间外的磨砂玻璃门上。 “你都听到了？”项晓芽挑了挑眉：“有何感想？” “他死定了。”南夜瑾耸了耸肩，笑容里带上了两份恶劣：“那位对他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纯粹是因为他伺候过先后，对他好和纵容，在那位看来就像是在告知天下人，他对先后的爱未曾改变一般……” 第308章 “但今日，项仙子你算是将这层纸捅破了，我估计廉贞君今夜怕是会睡不着觉了。” “唔……”项晓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忽然问道：“今天的事情，太子会知道吗？” “你想我姐知道的话，她就会知道。”南夜瑾笑道：“你若不想，我姐那个人……应该会主动清理掉那些钉子。” “不用。”项晓芽摆摆手：“清理他们作甚？我只是想让他们顺道给我传个话。” 南夜瑾笑道：“您想让他们传什么？” “关于你身世的猜测，上京应该有不少人暗中传言吧？若是无人明面上以此招惹了陛下的话，我希望廉贞的下台也和这件事没有关系。”项晓芽说道。 南夜瑾一愣，随后面上闪过一丝绯红：“项……项仙子，您不用顾忌我的感受的……我，我从未将自己当做是他们的孩子，这点流言蜚语，我能坚持住……” 说完，他还深情款款地看了一眼项晓芽。 项晓芽：…… 怎么办？看到南夜瑾这么开心，她有点不好意思告诉对方，她这么做纯粹是觉得廉贞这边已经有了专门针对他的陷阱，像这种能刺激皇帝的传言在用在他身上略微浪费。 她准备把其留做底牌，若下次有个不太方便她正面出手对付的人，完全可以误导对方踩这个大雷，然后借助皇帝的手处理掉对方。 南夜瑾这么愉快，她竟然都有些小内疚了。 “对了，项仙子。”南夜瑾这边自我攻略完毕，很快又开始说起了正事：“再过几日便是缘湘郡主的寿辰，你可有参加的打算？” “缘湘郡主……我记得，她是福康县主的亲娘吧？”项晓芽微愣：“我又不认识她，为何要去给她过生日？” “她与先后关系不错，这二十年来，国师府每年都会给她筹备礼物。”南夜瑾嗤笑一声，语气带着某种讥讽的味道：“按照她的行事作风，过两日必定亲自登门拜访，然后给您送上请柬，邀请您参加她的寿宴。” “具体是哪天？”项晓芽微微挑眉：“我这些时日要忙着杂交水稻的事情，如果有了冲突，我就不去了。” 社交哪有种地愉快？ “牛教授也在邀请的范围之内。”南夜瑾耸了耸肩：“农学院内，够格的学子这两日家中都会陆续收到请帖。” “你知道的，这些宴会除了贺寿这个主要功能之外，最重要的，就是给那些未婚男女牵线搭桥……我猜，届时农学院中怕是有不少人都要请假了。” 项晓芽沉默了两秒，随后发出了一声长叹。 她可以逃开人情世故，但她周围的人可逃不开，如果只是她自己去搞杂交水稻，那关上房门鼓捣个十天半月就弄出来了，可她的任务是协助牛教授他们搞改良。 这个任务的重点，是app希望牛教授他们这些本世界原住民，能够通过已有手段进行科研突破。两千斤的亩产只是一个开始，达成这个目标之后，还会有后续的其余类似推广、改良等任务。 这些不可能全部交给项晓芽来处理，所以，她打算在改良水稻种子的同时，顺道再培育出一批用的顺手的农业人才。 但缘湘郡主这个寿辰把自己的人都挖走了，她这个善良的神农娘娘总不能逼着那群壮小伙放着相亲不去，和自己继续在田里耕田挖土研究肥料吧？ “行吧……”项晓芽叹了口气：“待会儿我让廉贞瞅瞅，往年都给缘湘郡主送了些什么礼物……唉，这都什么事儿啊。” 南夜瑾见她满脸疲惫，轻笑道：“您还真是不喜欢这些琐事呢。” “嗯，我很讨厌。”项晓芽摆摆手：“而且，只要想到那天等着我的会是一个又一个的陷阱，我就跟不想去了。” “阿雾那日也会跟随在您的身边，您无需担心什么。”南夜瑾笑道。 项晓芽顿了顿，眼睛一亮：“阿雾好了吗？” “说是好了六七成吧，应付一下后宅那些妇人的手段是足够了。”南夜瑾道：“不过她到底是我的暗卫，不便进入国师府。” 阿雾不是妲袂，恢复的效率也只比普通人好上一些，如今还在康复期，但是黎国的后宅女子会武功的基本没有，项仙子身边又有个摇光君陪同，就武力上能用到阿雾的机会不多。 南夜瑾不担心项晓芽的人身安全，他只是怕她受委屈。 那些女子最擅长拐弯抹角阴阳怪气，热衷话只说一半，然后便心照不宣的嘲笑和暗中排挤。 虽说项仙子本就不是在意这些的人，但只要想到有人这般对待她，南夜瑾便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正在沸腾…… “……无妨，等寿宴结束，便让她跟着我回来吧。”项晓芽笑道：“这也算是过了明路，他人再怎么背地里置喙也没有关系。” 毕竟，她在西关便是由阿雾跟在身边的，这点有心人一查就知道，至于阿雾是不是南夜瑾的人，自己收下她后会不会给别人传递出什么暧昧的信号。 实话说，就算她做出一副和南夜瑾老死不相往来的表现，其实也没有什么卵用。 从南夜瑾在西关明目张胆的‘追求’自己开始，他们二人的关系，在有心人眼中就已经密不可分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差点忘记了。”项晓芽忽然说道：“昨日，我见到孟二小姐了。” 南夜瑾一顿，随后浅浅笑道：“您有何感想？” “唔……她比我想象中的要低调不少呢。”项晓芽想了想，其实她都忘记对方的长相了，没办法，孟悦人全程没有正面对着她过。 “不过，她真的很关心二皇子呢。” 说起来，她本以为对方会画出那种图像，对自己的存在应该是十分在意的，有机会怎么着也应该上前来交流一二。 可孟悦人却反其道行之，再加上后来福康县主那边的精彩演出，以至于项晓芽差点把这位有些不一样的孟二小姐给忘在了脑后。 如今想来，说不定……这是那位姑娘有意为之呢？ 重生之人也好，掌握了剧本之人也罢，以她对‘自己’的态度来看，怕是恐惧多过了仰慕呀。 她对孟悦人，有点兴趣了。 “项仙子，其实你可以把缘湘郡主的宴会当做一个戏台。” 南夜瑾似乎也察觉到了项晓芽笑容之下的某些恶趣味，美貌的青年眉眼弯弯，充满了诱惑地笑道： “毕竟，那一日……呵呵，会有不少好戏上演呢。” 第106章 缘湘郡主 正如南夜瑾所言, 上京城的世家贵族们，绝对不会放过缘湘郡主寿宴这个能够和项晓芽产生联系的绝佳机会。 于是，没过两日, 缘湘郡主便亲自登门, 前来给项晓芽送上请帖。 这在上京城的所有邀请方式之中, 无疑是最高的规格，便是太子府也仅仅是由福康县主亲自送去而已。 第309章 对方这般重视，项晓芽自然不能再如以往那般，直接把事情都甩给国师府的人去处理。 她只能让人去通知农学院那边一声，自己今日会晚些到，这才在国师府的‘钓鱼台’接见了这位孟藏兰曾经的闺蜜。 缘湘郡主也是南家人, 她的父亲是顺帝一母同胞的弟弟, 可惜在南辰继位之前就英年早逝, 只留下了缘湘郡主这么一个女儿。 按照辈分, 南夜瑾他们要喊缘湘郡主一声表姑。 缘湘郡主成亲很晚，也只有福康县主这一个女儿，丈夫是前玄甲军副帅之一, 据说二人是相互倾心才走在一起, 怀孕之前, 缘湘郡主甚至还在北疆待过一段时间。 可惜, 后来北疆之乱, 她的丈夫战死沙场, 缘湘郡主便孀居至今, 独自拉扯福康县主长大。 世人都道她与丈夫情比金坚，明明身为皇室郡主, 却愿意为无父无母的丈夫守寡不嫁，不少酸儒甚至写诗称赞她的忠贞, 说她是当世女子的典范。 这是一位名声很不错，且具有一定的影响力的皇室宗亲。 缘湘郡主有着南家人独特的美貌外表，和养尊处优的贵妇人特有的气质，安安静静地坐在待客室中，很是熟稔地喝着可乐吃着爆米花，姿态也依然优雅又端庄。 项晓芽来后，她也没有起身，而是浅浅笑道：“项仙子，打扰了。” “是我来晚了，郡主不介意便好。”项晓芽无所谓她的态度，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主位的大沙发上。 缘湘郡主放下可乐和爆米花，客气又怀念地笑道： “我已经有些年头没有来国师府做客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钓鱼台的环境和当年没有什么区别，着实是令我怀念无比。” 哦豁，这话作为开场词……显得挺有攻击性的嘛。 啧啧啧，这么迫不及待的向自己宣布着和前任国师的良好关系，是想要借此表达什么呢？ “廉贞与我说过，郡主你和前国师的关系不错。”项晓芽浅浅一笑，十分大度地说道：“钓鱼台是国师府的带客厅，日后你要是向来，尽管上门即可。” 缘湘郡主的笑容不变，只是眼神暗了一瞬。 “兰姐姐曾经与我说过，你们仙人都不太喜欢拐弯抹角，那我便与您直说来意了。”她不动声色的自怀中掏出一张造型精美的名帖，将其放在了两人中间的茶案上，轻声道： “三日后，我将在郡主府中举办一场宴会，还请项仙子赏脸。” 项晓芽温和地点了点头，很是配合的接过那张帖子，只看了一眼，便道：“郡主的大寿，我自然不会错过，只是劳你亲自跑一趟，日后这些事情，郡主可以交由下人来办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的。”缘湘郡主摇摇头，眼睫轻颤，微笑道：“国师地位尊贵，我……不敢怠慢。” “而且，前些时日小女与项仙子似是有些误会，今日我借此前来，也是有想要了解其中缘由的关系。” 缘湘郡主不动声色地看了项晓芽一眼，见她目光平和，并无任何意外之色，不由心中沉了两分，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而是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解释道： “我家女儿自幼便被我娇宠着长大，她是个富有爱心又很热衷庇护其余人的孩子，唉……今日本来我是想带着那孩子给你道歉的，只不过那孩子说自己在农学院与你有了冲突，着实是没有脸在你面前出现，所以便只有我一人过来……” “呵……”项晓芽浅笑一声，语气温和道：“县主多虑了，我并未将她那日的冒犯放在心上，县主瞧着便年纪小，有些自我为中心也是正常的。” 缘湘郡主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早就听说这个仙人说话很是耿直，虽说她来时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亲耳听到时，还是免不了心里有些堵得慌。 “项仙子说笑了。”缘湘郡主道：“福康已经知道自己的错了，待三日后的宴席上，我会压着她当众给你道歉的。” 项晓芽听她的语气没有之前那么热忱，却也并不在意，而是摇了摇头，道：“郡主不用如此麻烦，我说了并不介意她当日的冒犯，毕竟我只是受了无妄之灾，县主的矛头对准备一直都是雍王……” 她刻意在这儿停下，然后看向缘湘郡主，露出了一些疑虑地表情：“关于县主和雍王之间的矛盾，不知郡主可知其中缘由？” 缘湘郡主可太清楚了。 但那并不是可以说的话题，特别是说给面前的这个‘仙人’听。 不管是哪一任仙人，也不管他们是何种脾气，一旦真遇到了事情，他们从来都是帮理不帮亲……缘湘郡主曾经很是崇拜和敬重仙人们的这一点。 可后来的种种却表明，仙人是世间最冷血的存在。 若不能优先考虑亲朋好友的感想，那人们费尽心思靠近仙人们，最终只能得到和陌生人并无区别的对待，又是为了什么呢？ 理想中就只是理想，仙人是黎国所有百姓的仙人，便是不讨好他们，他们也会一视同仁。 缘湘郡主垂下眼，心中自嘲一笑，口气却带着些许的哀愁。 “福康和阿瑾那孩子的事情……唉，我这个做母亲和姑姑的，着实是有些难办。” 她看向项晓芽，脑海中回忆着之前从别人处得来的消息，不动声色地说道：“听说阿瑾那孩子在西关之时很不懂事，竟然多次纠缠于你，项仙子也莫要怪那孩子这般行径，他自幼便在冷宫长大，受了不少苦……唉。” 端的是一副心疼侄子的模样，就连眉眼中都染上了几多愁思。 “说来，这事也怪我……我自小就教导福康，让她有时间便多照顾一下其余人，也不知这孩子从哪儿知晓了阿瑾的过去，便善心大发，想要成为他的家人照顾他。我也心疼阿瑾这些年受的罪，便也没有阻止，谁成想却给项仙子你带来了这些困扰，着实是不应该……” 项晓芽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也叹道：“福康县主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难得有人愿意以身饲虎，这等大善人若是进了庙中，怕是菩萨的那个位置也是能坐的。” 笑死，南夜瑾那狗东西需要个屁的家人照顾，就当天福康县主句句不离‘为你好’的模样，若她也是这般对待南夜瑾，只会加速刺激他为数不多的人性……嘶，难怪晋关的时候南夜瑾发疯问她为什么不去‘救赎’她，福康县主该不会就是罪魁祸首之一吧？ 若真是如此的话……项晓芽只能说，那位县主约莫是有些太将自己当回事，认为自己可以救赎南夜瑾这种有着悲惨过去的小变态。 疯狗要个屁的救赎，它需要的是被人驯服。 另一边，听到项晓芽的称赞，缘湘郡主的笑容差点维持不足。 若是换了别人，或许会将这话当做是恭维或者称赞，可她和孟藏兰相处过很长时间，她太清楚仙人口中的这话代表着什么？ 第310章 项仙子这是在嘲讽她的女儿，善良得和庙里的菩萨肩并肩了吗？ 缘湘郡主握紧拳头，脑海中回忆了好几遍自己的计划，这才冷静了下来。 她装作不知道项晓芽的话中含义，只是继续按照计划说道：“项仙子赞誉了，福康还年幼，当不得你的这般夸赞……” “缘湘郡主，我是真心实意这般认为的。”项晓芽认真无比的说道：“我来此世间已有一年之久，但你的女儿的确是少有的‘善良’之人。” “我与雍王相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我也知晓，他在世间之间的名声不算好，听说你们最是讲究名声和门当户对，福康县主能如此为爱不顾一切……我，其实很佩服她。” 缘湘郡主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什么叫做不顾一切？她的女儿什么时候不顾一切了？ “仙子，你误会了。”缘湘郡主有些坐不立不安的动了动身子，这才勉强笑道：“福康早已看清楚雍王的为人，如今……也不过是因着我与兰姐姐的关系，所以才对阿瑾那孩子多照顾了几分，若说情啊爱啊什么的，肯定是没有的。” 项晓芽露出惊讶的表情：“没有情爱？可是，那日我在农学院的食堂……” “那是一个误会！”缘湘郡主打断了项晓芽的话，她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自己的笑容，解释道：“阿瑾那孩子因着早年的一些事情，性子已经被养歪了，你别看他平日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可实际上那孩子……唉，福康也是得了我的嘱咐，这才平日会多注意一下阿瑾，免得他伤到别人。” “她真的，和阿瑾之间，没有任何的情爱纠纷！” 缘湘郡主的态度十分肯定，硬是将之前刻意营造的暧昧气氛自己亲手拆干净了。 项晓芽看着她，不由眯了眯眼睛。 自己，刚刚那句话触动了缘湘郡主的神经，逼得她不得不将事情摊开来表明态度吗？ 总不会是自己说福康县主为了南夜瑾不顾一切……嗯？她不想女儿和南夜瑾扯上暧昧的关系，那为什么之前却要说那些暧昧的话语让自己误会呢？ 除非，自己说出口的话，和她暗中表达的意思对有些人来说，会产生不同的后果。 打个简单的比方，如果自己的这句话传到皇帝的耳中，会发生什么呢？ 项晓芽眼神一暗，按照南辰的性格，极有可能会直接给这两个人赐婚，还会打着这是仙人看好的婚事之类的名头…… 所以，缘湘郡主是在害怕这个？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误会了。”项晓芽露出歉意的笑容，看着有几分尴尬地解释道：“那日福康县主的表现，着实是有些太过暧昧，我还以为她对雍王……” “绝对没有的事情。”缘湘郡主立刻接话：“那是亲人之间的照顾罢了。” “亲人？” “是的，亲人。” 像是为了防止项晓芽继续胡乱猜测引起某些人的注意，缘湘郡主眼神一暗，在项晓芽开口之前又笑道：“说起来，比起福康，阿瑾那孩子对项仙子你的态度，才是让我们都大吃一惊呢。” 嗯？你刚刚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项晓芽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确定了，缘湘郡主不愿意和南夜瑾绑定。 这个态度……挺有意思的。 项晓芽继续她的表演，面上确实露出了恰当的惊讶神色。 “郡主此言何意？雍王与我的态度，可有不妥之处？” “项仙子来上京的时日还不长，阿瑾那孩子曾经在上京的事情，你怕是知晓的不多……”缘湘郡主似是看到了转移话题的希望，眼中的光芒亮了许多： “福康那孩子虽是他的表妹，可平日里他却连眼神都懒得给一个，更别提会像在西关时那般，为了您又是大张旗鼓的送人、送材料，甚至连北疆的厨子都给你送了过去……呵呵……” 她掩嘴轻笑，看着项晓芽的眼神带上了些许调侃和暧昧：“我还从未见过那孩子对谁这般上心，便是太子殿下，也没有过者等待遇呢。” “竟有此事？”项晓芽瞪大眼睛，似是真的没有想到会是这般情形。 “自然。”缘湘郡主不动声色的说道：“你若是不信，三日后我的宴席上也邀请了阿瑾，到时候他必定会去找你……” 她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暗示道：“这孩子和陛下很是相似，若喜欢上谁，便不会再遮遮掩掩……” “不然，他又为何会想方设法与你一同去那农学院种地呢？” 缘湘郡主眼神暗了暗，道：“说起来，他的惩罚变成这般，也定是与项仙子你说了什么吧？” 项晓芽怎么会将真相告知她人？她先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又苦笑一声，无奈地叹了口气。 整段表演行云流水，没有一个台词，却让缘湘郡主心中愈发认定了自己的想法。 必定是雍王糊弄了这位‘天真’又‘善良’的仙人，让她主动和陛下要求更改了惩罚的方式，借此来让别人误会他们二人的关系。 呵，不愧是孟藏兰留下的种，这心机就是不同一般。 若不是自己今日及时发现问题所在，怕是真的会进了他的陷阱，让福康爱慕他的话语从仙人的口中传入陛下的耳中，皆是陛下要是赐了婚，自己就不得不和他绑在一起了！ 想到自己手里的势力变成了南夜瑾掌中之物，缘湘郡主就是一阵恶心。 还好，仙人心思太过单纯，这才让她逃过一劫。 缘湘郡主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项仙子，你若信得过我，三日后你且看，便知道那孩子会为你做些什么了。” 项晓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一幅感激的模样，对缘湘郡主道：“还要多谢郡主提醒，不然我还真想不到这一茬……” 她摇摇头，颇为无奈地说道：“当初在西关，我便明确拒绝了他好些次，没想到他并未死心……” “阿瑾那孩子最是偏执不过了，若要他死心的话，仙子还需要态度坚定才行。”缘湘郡主立刻说道：“他若锲而不舍，你便要坚定回绝，但凡给了他丁点儿的希望，怕是……” 她没有说完，但话中含义却不言而喻。 项晓芽很是赞成地点了点头，道：“郡主说得对。” 缘湘郡主见她已经被转移了注意力，这才松了口气。 她也不敢再继续待下去了，这国师府里到处都是陛下的眼线，多说多错……她怕自己再不走，待会儿又被这位仙人拉着说出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 缘湘郡主一离开，项晓芽就回了汤臣一品。 刚进屋，她就被人从身后牢牢压在门上。 “项仙子，您和她的话我都听到了哦……呵呵，您怎么能这么渣呢？” 耳边，有暧昧的热气吹拂着，南夜瑾那委屈巴巴地声音，却带着隐匿的兴奋传入项晓芽的耳中。 第311章 她的背脊贴着他的胸膛，能清晰感受到身后人那剧烈跳动的心脏。 疯子就是疯子，兴奋的点总是这么不对劲呢。 “您是不是想要我娶别的女人，然后借此抛下我，再去找别的狗？”他的声音明明都带上了哭腔，可语气却是膨胀到极点就要爆发的愉悦：“您这么快就厌烦了我吗？您真是个大渣女。不过没关系，我觉得你若是有了别的狗，我再和您一起的话……这种偷摸摸的感觉也很刺激，还是您更会玩。” “玩什么玩？”项晓芽一脚踩在了南夜瑾的脚趾上，顺道碾了半圈：“松开，我要换衣服。” “不。”南夜瑾抱着项晓芽腰部的手又收了两分力道。 项晓芽给他带来的疼痛让他享受的深吸了一口气，又舔了舔发干的唇瓣，继续用暧昧的语气贴着项晓芽的耳边，缓缓说道：“您这般虐待我的心灵，我好痛苦……您都不安慰我一下的。” “你若不要我，我会死的，就像是离开水的鱼儿，被太阳晒得发烂发臭……呜呜呜，好可怜呀。” “你有这和我犯病的功夫，待会儿耕地的时候不准偷懒。”项晓芽也不挣扎了，她就拖着南夜瑾这个大累赘，走到了衣柜边上。 哗啦一声，木质衣柜的拉门被推开，露出了里面悬挂整齐的一套套早已搭配好的服装。 从中选中了最适合下地的那一套后，项晓芽盘若无人的开始解自己的扣子。 缘湘郡主算是贵客，她自然要穿着华贵一些。这左一层右一层的衣服好看是好看，但下地之后就是累赘，项晓芽还打算今天带着农学院的学生们开辟一块全新的试验田呢，自然得穿得方便些。 国师府的服饰为了彰显仙人风范，日常基本走的都是轻灵飘逸风格，只有在十分正式的场合，才会换上色彩丰富又华丽的正装。 扣子一粒粒的松开，露出了里头的打底衣物，南夜瑾是真想不到项仙子竟然真的当着自己的面脱衣服，当第一层外套从她的肩膀滑落在他的臂弯后，美貌的青年浑身一僵。 等第二层衣物再度落下，露出了项仙子苍白得能看见青黑血管的脖颈肌肤后，南夜瑾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蹭的一下就跳开了。 他指着继续脱衣服地项晓芽，手指抖了抖，然后闭上眼睛一路狼狈的躲进了浴室之中，还顺手把门给倒锁了。 项晓芽：该看得早就看完了，现在和她表现出这副清纯的模样……什么毛病？ 她动作利落的换好了舒适的衣服，走到了浴室门口，伸手敲了敲门。 “我……我不在。”南夜瑾带着羞怯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项晓芽顿了顿，继续敲门。 门内安静了一瞬，过了几息的功夫，南夜瑾打开门，露出一张羞红的面容，以及凌乱得遮不住胸口的衣着。 常年在衣物的遮蔽下不见阳光，所以白皙的胸口又因为练武的原因而很有料，随着沉重的呼吸上下起伏着，伴随着回荡在窄小浴室里的低沉喘息，以及那柔弱又无辜的面庞……这一刻的南夜瑾像极了一只淋了雨而颤抖着煽动翅膀的蝴蝶，脆弱又美丽。 他靠在浴室之中，眼角微红，眼中含着氤氲，气息暧昧地呼唤道：“项仙子，我……” “把衣服穿上，去农学院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项晓芽平静地打断了他的施法。 南夜瑾那羞怯又暧昧的表情立刻烟消云散，他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一边整理被自己扯乱的衣服，一边不满地说道：“我都这样了，你怎么还能油盐不进啊？” 按照正常情况，不应该色心大发，直接把自己扑倒在床上，然后酱酱又酿酿吗？ “难道在你的心中，种地比我重要吗？”他顿了顿，忽然问道。 项晓芽没打算回答。 毕竟，这个问题的答案某种程度上来说，会显得她挺渣的…… “唉，算了……”南夜瑾也很清楚问题的答案，他利落的整理好自己的穿着，又把凌乱的长发束起，转头对项晓芽露出一个灿烂又清澈的笑容。 “正因为项仙子你是这样的人，我才会对您无法自拔……唉，您还真是把我紧紧抓在了手心之中，如何都挣脱不开呢。” 项晓芽看着他，挑了挑眉：“你姐知道你的这个爱好吗？” 南夜瑾浅浅一笑：“项仙子，你是这世界上唯一了解我全部的人哦。” 从里到外，他的一切在她的眼中，犹如毫无遮挡的物品，不管是他愿意还是不愿意，有意隐瞒的还是刻意展现的，都在她的那双眼神之中暴露得干干净净。 随时会反噬的疯狗，每当试探着露出獠牙，就会得到主人的一个巴掌，将本来冒出的凶狠给打了回去，尽情的享受着被征服的愉悦感。 而与之相反的，则是一项对外永远那么温柔且宽容的主人，她那不为人知的冷淡本性和炙热情感，也唯有自己能够体验得到。 这极致的快乐，让他着迷不已。 “哦，那就继续保持，别让你姐知道吧。”项晓芽说道：“若她看到你如今的模样，估计会想方设法逼着你继续做个正常人……” “没关系。”南夜瑾笑眼弯弯的走到了项晓芽的身边，他低下头，看着比自己矮了不少的项仙子，压低了声音说道：“她呀，巴不得您把我这个祸害收入囊中，只要不玩死我，您想怎么着都可以。” “当然，你若是把我弄死了，她大概率也会为了黎国百姓，继续给你送美男子。我们黎国的皇帝啊，向来如此明事理，嘻嘻……到时候仙子很快就会遗忘我吧，毕竟这世间比我正常，比我漂亮，比我更会讨你欢心的人多得是……” 看着南夜瑾那逐渐变得癫狂的漂亮脸蛋，项晓芽轻叹了口气。 她的小狗好像因为自己今日和缘湘郡主的交流而变得很不安呢……唔，这事是她这个主人的责任，她有义务和必要安抚他。 项晓芽伸出双手，啪的一声拍在了南夜瑾的脸颊上，打断了他的笑容和剩余的话语。 “首先声明，我一点都不渣。” 目光清澈的仙人，心绪平静地说道：“我遵从一夫一妻制度，没有首先家暴和出轨的坏习惯，包括精神和身躯两个方向。” “所以，只要你活着一日，且遵从我的规矩，那我的身边只会有你一个人。” 项晓芽的手指从抚摸脸颊变为了捏着南夜瑾的嘴角，抄两遍扯了扯，将对方的笑脸变得有几分滑稽。 “不会有别的狗，也不会有别的人。” “只有你，南夜瑾。” 第107章 贺寿 三日时间说长不长, 眨眼便过去了。 正如之前南夜瑾所言，农学院里能够但凡家中有资格参加宴会的学子，无一不被家中勒令必须参加这场相亲盛宴。 项晓芽索性大手一挥, 直接让牛教授放了大家的假。 对于她越俎代庖的行为, 柳成杰自然是很不爽的, 可是考虑到自家支持的二皇子还对这位仙人有几分讨好的意思，他也不便做什么，就只能憋了一肚子气，平日里做出某些‘偶遇’然后再不阴不阳地说上几句怪话。 第312章 可那位项仙子也不知道是真听不懂还是假装不在意，总而言之……柳成杰这些时日完全被忽视了。 这农学院可是他的地盘，那项仙子如今还未有实权在手, 就这般嚣张是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那将来等她嫁于二皇子后, 难道还会把柳家放在眼里吗？ 柳成杰思来想去, 决定等到了郡主寿宴那一日好好找二皇子聊一聊, 他必须要让二皇子明白，唯有他们柳家才是二皇子的依靠，也只有他们柳家人才会真心实意的为了他好。 和柳校长有相同想法的不在少数, 他们多是上京的世家和权贵, 对于项晓芽这个不按照他们的规矩行事, 反而一来上京就掀翻了他们棋盘的仙人, 免不了心中有所不满。 特别是对方来到上京也有半月之久了, 可她除了进宫两次之外, 剩余的时间竟然都泡在了农学院, 和那群泥腿子搞什么杂交水稻。 杂交水稻的确是能让天下百姓吃饱饭的东西，可那东西弄出来对他们而言能有多少好处？ 没有, 不仅没有，甚至还会动摇他们的根基。 若是黎国百姓都能吃饱饭, 那还会有人为了活下去而卖地、卖儿女、卖命吗？ 奴籍和雇佣之间使唤起来相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他们这些世家大族，能与皇室分庭抗礼的本质，不就是因为他们手里的‘人手’够多吗？ 为了吃饱饭，多少穷苦人家愿意为他们卖命？为了能改换门庭，多少有能之士愿意为他们效犬马之劳？ 这一切不都是因为，跟着他们才能过上更好的日子吗？ 可若是全天下的人都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那他们想要继续保持现在的生活，成本得比现今多出多少？ 当然，这些隐秘的心思不能宣之于口，甚至不能与人探讨？ 国师参与了粮种研制，那这事情迟早会成功，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点，他们能做的，只有在对方成功之前，先一步铺好路，到时候尽可能的让自己成为或利益方。 比如，先一步瓜分那些高产种子，或者想方设法在推行的路上设置一些阻拦，尽可能的让黎国百姓吃饱饭的时候朝后拖上几年。 但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便是他们需要摸清楚那位仙人是什么样的脾性。 本来嘛，按照常理项晓芽也来了上京有将近半月的时间了，平日国师府里的帖子和邀请函那是从来不缺，可她却一心一意沉迷种田，完全不搭理他们举办的各种宴会。 这让原本踌躇满志的后宅妇人们彻底失去了打探项仙子喜好和信息的渠道，连带着也让她们的丈夫和父亲对这位仙人的了解，也被局限在那些‘传闻’之中。 可传闻如何能让人相信？ 那些传闻还说这个仙人下凡时仙体被毁，毫无仙术呢，但也不耽误她一路展现神迹，将那些百姓遇到的问题一一解决，还赐予了可以亩产千斤的神仙粮种…… 这哪儿像是没有仙法的神仙？ 可除此之外，偏偏又没有别的消息能够证明，她其实还有仙法护身，毕竟玄甲军这一路上对她的庇护可谓是滴水不露，就算是他们派去打探消息的人，能得到的情报都很有限。 国师府里的探子们传回来的消息，也和之大同小异。 这位仙人似乎真的是一心只关心百姓们的田地，不管是吃食还是用品都遵循着之前的国师们的习惯，丝毫分析不出来她的个人癖好。 不客气的说，项仙子在上京待了半个月了，也从未有意隐瞒自己的行踪，可上京的世家们甚至连她偏好的口味和忌讳的食物是什么都没有找到……这种情况对这群自诩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人而言，打击自然是不小的。 所以，对于这一次缘湘郡主的宴会，所有人都是抱着十二分期待的。 毕竟，那位传闻中的仙人会来参加，这可是仅有的一个能与她搭上话的机会了吧？若是错过了这一次，怕是真的要前去农学院，陪着她玩什么种地游戏，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消息了。 农学院可不是别的学院，那是真的要下地去干活的，他们家的女儿可都是为了联姻而娇养着长大，若是被晒黑了或者皮肤生了茧，便得不偿失了。 于是，在缘湘郡主寿宴前一日，几乎所有收到请帖的世家和权贵都再三和自家夫人及女儿们确认她们的主要任务。 即便不能与那些仙人交好，也要仔细观察她的行为举止，争取摸清楚她的脾气和喜好。 这是一场所有人都抱着某项任务而来的寿宴，每个人都会在上头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寻找着完成任务的时机。 项晓芽是第一次正式以国师府供奉仙人的身份参与上京的社交圈，即便廉贞对她心怀恶意，却也必须为了国师府的面子和荣耀，兢兢业业的安排好所有的一切。 他不是个好人，却是个很不错的下属，最起码业务能力是没有问题的。 项晓芽的出行排场廉贞安排的非常妥当，乘坐的是国师府仙人参加宴会时专门使用的双马座驾，随车的侍从十六名，按照惯例八男八女，由他亲自带队前往郡主府。 而马车之中，项晓芽姿态闲散地靠在引枕上刷手机，另一边的妲袂则坐在小几边上，拿着一个小盒子，慢条斯理的保养着她的武器。 一圈颜色几近透明，材质就连app也无法分辨的特殊金属丝线。 项晓芽没有问，但从认识妲袂的人的反应来看，这应该是摇光君代代相传的特殊武器。 不出意料的话，也是来自于那位天圣真君的世界。 可惜，她的app是农业辅助app，对于非农业作用的金属、武器等等未知材质，在没有客服的情况下，只要她不主动生出探寻的想法，它便不能触发解析任务。 项晓芽自然不打算给自己找事做，如今她一门心思的投入在了指点农学院的学子们搞杂交水稻上，同时还准备趁机归纳一下自己从app那边整理出来的知识。 等皇帝那边准备好了，她就可以正式接手农学院，然后开始培育农业方向的人才。 不过在这之前，得先换个廉贞才行。 算算时间，都快半个月了，皇帝也好太子也罢，就算是那个二皇子，他们的人选应该也准备好了吧？ 最终谁的人会获得这场胜利呢？她莫名有点小期待呢。 ** 缘湘郡主府位于东城区，占地面积不算特别大，但也是极其富贵的。 此刻，门外已经有拜寿之人陆续抵达，从正门而入的，皆是当朝有权有势的世家贵族的夫人小姐，因着缘湘郡主家中无男丁，碍于某些规矩，此番前来的男客少之又少，大多是他们的夫人和儿女。 项晓芽的马车和一众人相比，那叫一个显眼，再加上国师府的动向所有人都很关注，所以等她抵达郡主府门前时，福康县主便已经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之下，来到前门做好了迎接的架势。 有意而来的夫人小姐们，也十分默契的让自己的车架在这个时候放缓速度，或者干脆就停止一旁。 所有人都想提前确认一下，这位传说中的仙人究竟是和模样。 第313章 “项仙子，您总算来了。”福康县主如今又恢复了那副略显羞涩的娇憨模样，丝毫没有那一日的攻击性。 项晓芽给自己立的人设便是一个完全正面的形象，这样的仙人自然不会端着架子去为难主家。 她整理了一下易容，便在福康县主的邀请下，自马车而下，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了福康县主的面前。 “劳烦县主亲自来迎接了。”项仙子开口，声音清澈而温和，仿佛春日里的阳光般没有丝毫的傲气。 和她的声音及语气一样，是她眉眼中显现出来的神态。不管那张脸长相如何，也不管她的身形是否过于瘦削，见过孟藏兰的夫人们看到项晓芽那一刻，心中便是一怔。而跟随前来那些未曾见过孟藏兰之模样的夫人少女们，此刻心中也只有一个想法。 这一位就是仙人。 她不像寒月仙子那般，平日穿得一身素白，仿佛多一丝色彩就会遮蔽她的仙气，又总是摆出一副冷傲孤然的模样，仿佛和他们呼吸同一片空气都是对仙人的玷污。 她只要站在那边，不管穿着什么衣服，梳着什么头饰，只一眼你便知道，她是不同的。 那种不同是自内而外，无可复制的不同。 毕竟，身在红尘中的人怎么能如仙人那般，双目所及之处，没有单独的个体，而是全天下呢？ 她们是世家贵女，是高高在上的云朵，可在这位项仙子眼中，她们与巷口好奇张望的百姓并无区别。 都只是名为凡人的存在，仅此而已。 一位老夫人轻轻掩住嘴角，双目盯着那位穿着鲜亮地仙人，眼中又浅浅雾气闪烁了起来。 她的旁边，是个容貌俏丽的少女。她搀扶着自己的奶奶，好奇地打量着郡主府门前的那位‘仙人’。 这位神农娘娘与寒月仙子可真是云泥之别啊，寒月仙子总是仰着头，一副看不起所有人的模样，她们这些家室差一点的人若是与她搭话，她是理也不理的。 可若是眼前的仙人，无论是谁她都不会忽视吧？ “萍儿，你记住……”那位老夫人忽然一把抓住了孙女的手腕，打断了她的所思所想。 “祖母？” 老夫人用的力气非常大，一双眼珠子却死死地盯着孙女，告诫道：“昨日你爹与你说的那些话，全部都忘记。” “什……什么？”萍儿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那是真正的仙人，我们招惹不起，你今日只是来参加郡主的寿宴，其余的一概不知，便是有人找你……你也想方设法推掉，懂吗？” “祖母，这…可是爹爹他……”萍儿有些为难，她本就是去年才从老家被接回上京，若她不能完成父亲交代的任务，那日后在家中岂不是又要过着看继母脸色的日子了？ “你瞧见仙人身边站着的那个孩子了吗？”老夫人手指用力，声音压低了几分：“那是摇光君，除了皇室之人和朝廷命官，她都具有先斩后奏的权利……而若是有人主动招惹仙人，便是皇室之人和朝廷命官，那她也是可以杀了了事的。” “这……这怎么可能？”萍儿倒吸一口冷气：“我……我还从未听说过这种事。” “你不知道也正常，毕竟这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自从……”老夫人忽然闭上嘴巴，意味不明的冷笑了一声：“罢了，与你说也无用，日后你便懂了。” 萍儿姑娘心中好奇不已，可见祖母已经转过头不再言语，知晓其性情的她便也乖乖应了一声，不再言语。 郡主府门前，福康县主扬着笑容，恭恭敬敬地将项晓芽请进了府中，而大管家这才带着缘湘郡主的大丫鬟们，继续喜气洋洋地接待这其余前来拜寿的夫人小姐们。 大家都是人精，没有一个对自己的差别待遇有所抱怨，而是和乐融融地打着招呼，再按照身份地位，陆续地进了郡主府的大门。 福康县主一路引着项晓芽等人来到了花厅，此刻缘湘郡主正在此招待前来贺寿的各家夫人小姐们。 项晓芽一来，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起了身。 缘湘郡主也从主位上站起，上前两步来到项晓芽的面前，很是自然地拉过她的手，亲密地笑道：“哎呀，项仙子你可算来了，我们正说起你呢。” 项晓芽没有抽出手，而是浅浅笑道： “缘湘郡主，生日快乐。” 她说完，身后便有国师府的侍从奉上贺礼，亲自递到了缘湘郡主的面前。 那是一个花纹精致地红木盒子，镶金嵌玉很是华美。 缘湘郡主看到它的瞬间，表情很是惊讶，忍不住问道：“项仙子，这是……” “听闻郡主喜欢花卉，这盒中我放了十二花仙的种子，它们都是改良过的品种，不管是耐寒耐旱还是抗病抗虫性都很强，且生长速度很快，唔……比同类约莫能快个三、四倍吧，花型颜色、尺寸和数量也很不错。” 项晓芽面含微笑，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本来我想着要不给你送些成品过来，可转念一想，成品花卉终究没有自己耗费精力亲自种出来的有成就感，缘湘郡主是爱花之人，向来也是更喜欢自己侍弄花草的。” 缘湘郡主笑着点头道：“项仙子此话说的在理，那些被他人照顾好后送到我面前的名品花儿呀，美则美矣，可我看一眼便忘了，倒是自己平日闲来无事侍弄的那些个咋花杂草，我是怎么看都不腻的。” 她说完，便对一边的福康县主招了招手，笑道：“彩屏，快去把项仙子的贺礼给我收好，若是出了差错，我可饶不了你。” “是，郡主。”一边的大丫鬟笑眯眯地上前来接过侍从手里捧着的盒子，很快便退下了。 缘湘郡主又亲热的拉着项晓芽的手，将她带到了一众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夫人小姐面前，十分自然地开始替她介绍起来。 “项仙子不善交际，今日便由我这个寿星公越俎代庖，替你介绍一下我们上京城各家的夫人小姐们，大家将来也是要常来往的，先认识一下。” 说着，她也不等项晓芽回应，便开始一户一户的人家开始介绍起来。 “项仙子，这是季老夫人，闵太傅的妻子。”缘湘郡主笑眯眯地说道：“闵太傅乃是我们黎国当世大儒，季老夫人也是整个上京圈中最讲规矩的老夫人了。” 季老夫人装扮的很是素雅，气质端庄，一眼看上去是个有些严肃的小老太太。 她笑着和项晓芽打了招呼，又拉过了身边气质犹如空谷幽兰的美貌少女，介绍道：“项仙子，这是我家大孙女，前些时日她在农学院成见您过一面后，回来便不停缠着我称赞仙子……呵呵呵，阿婼，快来和仙子打个招呼。” 闵裳婼莲步微移，身形优雅地对着项晓芽行了一礼，柔声道：“见过项仙子。” “闵小姐。”项晓芽颔首，态度温和却并无亲近的意思。 闵裳婼这名字和闵裳媃搁在一起，听着就知道是一家子出来的姐妹，但她从未听到阿媃说过自家的事情。 缘湘郡主又笑着拉过另一位满头珠翠的夫人，替项晓芽介绍道：“项仙子，这位是平乡侯夫人，我和她还有兰姐姐曾经可是闺中密友呢。” 第314章 平乡侯？项晓芽稍有些好奇地看向了那位夫人，却见她虽然穿着打扮看着富贵，但带着的头饰和衣服的料子，都显得有些老气，这位夫人的面色也不大好，便是用了厚厚的脂粉，也遮不住面上的疲惫。 她过得不是很好，也没有带着那位‘假千金’出来……或许，是乐知意那边动手了吧。 “项仙子好。”平乡侯夫人恭敬地笑了笑，眼中似是有些愁绪。 “说起来，皎月呢？你今日没有带她来吗？”缘湘郡主似是才发现‘好闺蜜’今日是独自前来，不由惊讶的问道。 平乡侯夫人笑得有些勉强，却还是解释道：“那孩子昨儿贪凉，今日早上便发了高烧……” “原来如此。”缘湘郡主叹了口气，可惜地说道：“皎月那孩子我有些时日没见着了，本想着今日与她多说会儿话，这病得可真不是时候呀。” 听了郡主的话，其余的夫人们也乐呵呵的你一言我一语夸赞起那位‘皎月’姑娘来，那模样仿佛与她很是熟稔一般。 平乡侯夫人的笑容都有些维持不住了，她半垂着头，放轻了声音道：“是她没有这个福气。” “你呀，怎么年纪越大，说话还越谨慎了呢？哼哼，待会儿再好好说说你。”缘湘郡主嗔怪地看了平乡侯夫人一眼，又拉着项晓芽去和下一位夫人打起了招呼。 项晓芽不动声色的配合着她，将在场的夫人小姐们一一记在心中。 等走到下一个‘熟人’面前后，缘湘郡主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 “项仙子，这位是孟夫人，太子和三皇子的外家舅妈。” 说道‘舅妈’这两个字的时候，她还特地加重了声音。 那位孟夫人四十来岁，穿着打扮很是素雅，表情显得比较冷淡。她起了身，和项晓芽对视一眼，不冷不淡地点了点头，语气生疏的很。 “项仙子。” “孟夫人。”项晓芽似是并不介意她的冷淡，依旧温和的点了点头。 缘湘郡主就像是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一般，又热情地拉着孟夫人身后跟着的两个少女向项晓芽介绍了起来。 “这位是孟夫人的大女儿，孟佳人，她可是我们上京城里出了名的文武双全。” “项仙子好。”孟佳人落落大方的对着项晓芽行了一礼，看着很是飒爽。 “这位呢是二小姐孟悦人，这孩子呀很是聪慧，颇得柳贵妃的喜爱，隔三差五就会被喊道宫里陪伴娘娘呵呵……听说呀，就连陛下都会吃她的醋呢。” 孟悦人的笑容有些勉强，但半垂着眼，压根不敢看项晓芽，只是装作娇羞地轻声道：“项仙子好。” “孟家双姝之名，上京城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呀。”缘湘郡主笑道。 项晓芽看着缘湘郡主的表现，总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被老鸨子拼命拉皮条的客人，不停的在一众夫人小姐里面周璇，像是……在给所有人一个认清楚自己长相、身形、打扮的机会。 这态度……说她没有什么别的打算，这话鬼都不会信吧？ 问题是，她要做什么呢？ 是如小说里的那些后宅手段那般，到时候泼水、换衣、迷香、倒锁房门、然后野男人、催情香外加抓奸一整套流程吗？ 项晓芽脑海的小剧场已经走了一遍，但缘湘郡主目前的表现目前看并没有什么问题。 她便索性以不变应万变，继续陪着这位郡主玩下去。 反正，到时候对方敢下手，她就敢让妲袂把对方和自己换个位置。 终于，花厅之中的所有人都被介绍了一遍，缘湘郡主这才找借口，让福康县主带着小姑娘们单独去府中游玩。 这也是宴席中的一部分，给在场待嫁的适龄男女们一个光明正大相处的机会。 流程进行到了这一步后，接下来算是正式开始夫人外交了。 果不其然，等小姑娘们都离开后，花厅之中很快就按照身份和家室分成了三波。 位高权重的夫人们笑眯眯的相互交流着儿女以及后宅琐事，较差一些的则未在项晓芽的身边，想方设法和她说话，剩下的那些约莫是家室和身份不够，便笑眯眯的讨好着那些身份最高的夫人们…… 整个花厅倒是显得热闹又井然有序。 直到，一道清瘦的人影在好几个丫鬟的簇拥下，缓缓走入厅中。 “哎呀，大家都来了呀……咳咳，看来是我来晚了，还请姑妈莫要怪罪呀。”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项晓芽。 只不过其余人愣住，是因为来人的身份。 而项晓芽，是因为看到了那位清熟美人儿身边的丫鬟里，有张熟悉的娃娃脸。 她家阿雾，以别人侍女的身份出现在这场宴席上了。 ……确定了，这宴席百分之百有问题！ 第108章 健王妃的战斗力 原本热闹的宴会, 竟然会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安静了一瞬，不管是作为主人的缘湘郡主，还是身份地位各不相同的其余夫人, 几乎所有人看向那位瘦弱美人的目光, 多多少少都有些诧异。 仿佛她的到来, 是非常出人意料的事情。 项晓芽倒是其中神态最自然的，也是因此，引起了这位美人的关注。 她的视线在项晓芽身前掠过，眼神闪动了一瞬，轻笑道：“这位，便是传说中的项仙子了吧？” 项晓芽对她颔首, 笑得温和。 缘湘郡主愣了一下, 很快就站起身来, 两步便走到那美人面前, 热情的握住了她的手。 “健王妃怎么来了？煜儿刚刚还特地和我告罪，说你今日不太舒服，怕是来不了呢。” “姑母今日寿辰, 我又怎么能不亲自登门祝贺？”健王妃柔弱得像一朵娇嫩的小白花, 她面上没什么血色, 眉眼间带着让人怜惜的病弱, 浅浅笑着说道： “姑母可是怪我过了病气给你？” “你啊, 什么病气不病气的！”缘湘郡主嗔怪地拍了一下健王妃的手背, 随后似是很无奈的叹了口气, 苦笑道：“知道你这孩子孝顺，但还是身子为重。” “我就知道姑母心疼我, 你放心……太医也说了让我多走动走动，我也觉得以往是我在家憋坏了呵呵, 日后还是要多和大家走动才是。” 说完，她的目光环视了周围那群夫人们一圈，在项晓芽这边多听了一瞬，又转回了缘湘郡主身上，意有所指地笑道：“省得我人还没死呢，便有人迫不及待起来。” 明明健王妃看的是自己，但项晓芽却感觉到周围的好几个夫人，面色都略有些尴尬。 “你就是想太多，今日可是我寿辰，说什么死呀活呀的混话，我可要生气了！”缘湘郡主佯装发怒，放下了健王妃的手。 健王妃见状，连忙笑着过去拿好坏哄着她来。 她说了好些话，缘湘郡主才重新露出笑颜，再次拉起这位王妃的手，带着她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第315章 花厅中的座位安排是有讲究的，缘湘郡主这个主人家自然是坐在主位，而她的一左一右，则代表着两个地位最高的女子入座的地方。 如今，这两个位置一边是项晓芽的，另一边则是季老夫人。 健王妃一来，项晓芽便看到季老夫人的面上闪过一丝不虞。但还是按照规矩乖乖地起了身，摆出一副要让座的模样。 “三姑奶奶安好。”健王妃却上前一步，亲热的拉着季老夫人的手笑道：“有些时日没有见着您了，对了，听说近日阿婼那孩子也来了，怎么没有见着她？” 季老夫人端着一副和蔼的笑容，也亲密的回道：“难为王妃娘娘惦记，阿婼如今在听雪阁呢，您若是想见她，我便使人喊她回来？” “哎呀，那怎么行？”健王妃笑得愈发灿烂：“听人说阿婼妹妹为了今日的小比可准备了不少时日，三姑奶奶你若是把她喊来，她可要怨我坏了她出风头的机会了。” “呵呵……怎么会呢？阿婼可是最喜欢你这个表姐了。”季老夫人不动声色的笑了回去。 两人这一来一回之间，健王妃已经不动声色的将季老夫人压回了她的座位上。 而季老夫人也非常自然的接受了这份好意，安然的留在了自己的位置，倒是意味不明的朝项晓芽这边看了一眼。 不只是她，在场的其余夫人们，也隐隐朝着项晓芽这边望来。 缘湘郡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似是没有注意到现场的氛围一般，可她嘴角却微微弯起，面色也很是自然，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健王妃又和季老夫人聊了几句，这才转过身，走到了项晓芽的身边。 “项仙子，想要见您一面，可真不容易呀。”健王妃和项晓芽对视着，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眸里带着的神色并无任何恶意，可面上又挂着和小白花气质完全不一样的攻击性笑容。 她捏着手帕，声音压低了两分，笑道：“这些时日我总听健王提起您，本想着早些来拜访的，只可惜我这身体……呵呵，不过今日也是托了姑母的福，总算是见到真人了。” 项晓芽微微一笑，像是感受不到健王妃话语之中的挑衅一般，平静地说道：“我这段时间忙着杂交水稻改良一事，你若是有事寻我，可以来农学院……当然，给国师府提交拜帖也行，只不过我不一定有时间应约。” 周围的夫人们自然是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她们心照不宣的交流了一些眼神，用看好戏的神态，等待着健王妃的下一招。 这位病弱却貌美的王妃听到项晓芽的回答后，却掩唇微微一笑，道：“本王妃记住了。” 说完，她一动不动，目光却明目张胆的放在了项晓芽坐着的那张凳子上。 那模样，活脱脱地在暗示这什么？ 周围有些人已经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但眼中却闪烁着激动地光芒。 健王妃和项仙子，难不成这是要在缘湘郡主的寿宴上闹起来吗？这……这可真是太刺激了！ 缘湘郡主眼神闪烁，却只做没看到，反而拉了另一个贵妇闲聊起一些花卉的私事，而其余人见状，也只用余光看着这边的情况，自己则遮遮掩掩的说着别的话题。 但所有人都很兴奋，等着看两人接下来会发生的交锋。 项晓芽却依旧是那副温和如菩萨的模样，端起茶杯，半点动弹地意思也没有。不仅是她，便是她身后站着的妲袂，也眼观鼻鼻观心，全然当做没看到如今情况一般。 完全没有传说中的那种稍有不顺就杀人的疯子模样。 健王妃眯了眯眼睛，却并不开口，而是继续笑眯眯地站在了项晓芽的面前，一副等着她让位置的模样。 季老夫人一直盯着这边瞧呢，见健王妃这般行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她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一声，随后便意有所指地笑道：“健王妃身子不好，还是早些入座吧。” “三姑奶奶说的是，咳咳……”健王妃回过头，对着季老夫人感激一笑，然后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 季老夫人见她这般配合，眼神便从项晓芽身上扫过，正要开口说话，却看到有个娃娃脸的侍女双手抱着一张椅子，从自己身边走过。 这位侍女的出现是在太突兀了，不仅是季老夫人，周围其余的夫人也不由一愣，眼神也不自觉的落在了那个侍女身上。 然后，大家就安安静静地看到了那侍女，将凳子大摇大摆的放在累季老夫人和缘湘郡主的中间。 摆好之后，她还装模作样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露出了讨喜的笑容，对健王妃道： “王妃娘娘，请入座吧。” 季老夫人瞪大眼睛，面色瞬间就阴沉了下去，而她的身侧侍候着的一个大丫鬟立刻站了出来，横眉怒目地瞪着那娃娃脸丫鬟，怒喝道： “你是谁家的丫头，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这椅子的位置是身份的象征，越是靠近主位，就越是代表尊贵，这丫鬟竟然在季老夫人的上方插了位置，这不就是在侮辱季老夫人吗？ “三姑奶奶见谅，这是我的丫鬟小喜。”健王妃轻笑一声：“这孩子是宫里出来的，平日里呀最是懂规矩了，今日可能是怕我累着。” 季老夫人看向健王妃的眼神冷冰冰的，之前的亲密全然消失不见。 她垂下眼，不冷不淡地说道：“这丫头倒是个护主的，怎么以前没见你带着过。” “唉，也怪我这身子实在是不争气。”健王妃微微一笑，很是自然地走到了那张凳子前直接落了座，又轻咳了两声，慢慢说道： “这丫头是前些时日贵妃娘娘赏给我的，其实也才来我这边没几日，还是三姑奶奶您疼我，一直惦记着我的事儿呢，我娘亲见了她，还以为是王府的人呢。” 这小白花王妃一副娇弱无力的模样，眉眼间又带着病重之人才有的虚弱，可一开口就是攻击性满分的阴阳怪气。 季老夫人连冷脸都有些保持不住，她手指猛地收紧，抬头朝着下方的一个夫人使了个眼色。 那夫人有些为难地笑了笑，这才看向健王妃，装模作样地说道： “王妃娘娘，我看你身子不是很舒服的模样，可是之前小月子没做好的缘故？呵呵……要我说呀，这女人的月子不管大小，那都是和咱们一辈子有关，您着实是没有必要为了争这一口气，这么糟践自己呀。” 这话一出，项晓芽端着茶的手都没忍住晃了一下。 这话是能说在这种场合说出来的吗？ 她忍不住看向那个开口的夫人，她所座的位置不上不下，明显属于没有实权的贵族那块，好像是某个爵位传承到头了的伯爵夫人？ 难怪会被当炮灰推出来呀，这位话语攻击性是到位了，但是一开口就直接把缘湘郡主也给得罪了，颇有些杀敌一千止损八百的味儿。 第316章 项晓芽不动声色地看向健王妃，却见她姿态端庄，掩唇轻笑道：“这位夫人多虑了，本王妃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呵呵……今日过来给姑母贺寿，也是想告诉大家一声，日后呀，我会和以前一样，多和大家来往。” 健王妃的视线扫过周围的所有人，笑得有几分意味深长：“到底陛下还没有给我家王爷纳侧妃的打算，所以这府中事物，还是要我这个王妃撑起来才是。” “你说对吗？三姑奶奶……” 季老夫人深吸一口气，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健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垂着眼道：“王妃说的是。” 她的大丫鬟立刻上前来搀扶着她，虽然什么也没说，但面上的表情，却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委屈。 “是我老糊涂了，这位置……合该是健王妃你来坐才是。”季老夫人叹息一声，语气颇为无奈道。 项晓芽右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手指在茶杯上划过，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这季老夫人当真是‘姜还是老的辣’的典范，这一下示弱，便将所有的话题，转移到了‘位置’上头。 健王妃之前那些意味深长的话语，都被季老夫人归纳为因为没给王妃让位置而闹的小性子。 这一下，老夫人的形象深明大义，而健王妃则成了无礼取闹之人。 “您呀什么都好，就是太讲究规矩了。” 面对季老夫人的以退为进，健王妃说着，拍了拍椅子的扶手，笑道：“虽然我品阶比您高，但您是我的长辈，哪儿有长辈给晚辈让位置的？” “要我说啊，这位置该是谁的，它就是谁的。” 这话的暗示意味实在是太强了，若之前季老夫人还能用‘位置’来说事，现在面对健王妃则就差捅破窗户纸的行为，她只能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礼不可废，你如今已经嫁入皇家，那便是天家儿媳。这身份自然不同一般……按理来说，我该给你让这个位置的。” “哎呀，三姑奶奶你这话说的……呵呵，这位置都已经坐下来了，没得又麻烦姑母重新安排不是？”健王妃在扶手上摸索了两下，笑意不达眼底说道：“咱们都是季家人，就别在姑母面前客气来客气去的啦，省得被她笑话。” 缘湘郡主听罢，只是面色有些冷淡地笑了笑，却并没有出口打圆场。 花厅的氛围朝着某个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着，周围人见到这一幕，不由安静了下来。 项晓芽不动声色的扫了周围人一眼，发现这群夫人们面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些尴尬的神色，但更多的是懊恼。仿佛某些不可告人的心思被人撕开伪装，展现在了大庭广众之下一般。 想到南夜瑾曾经提到的那些信息，项晓芽半垂着眼，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二皇子的王妃之位，一直是很各大世家盯着的肥肉。 健王妃看着身子变不大好，还有曾经差点与人私奔的过往……怕是没有人认为二皇子会忍受她一直霸占着正妃之位。 也就是说，在场的这些夫人们，不少都打了二皇子妃位的注意，如今健王妃的一番话语便是明摆着告诫她们，她还活着一日，她们就别想那些有的没有的…… 所以，健王妃是来宣告主权的？ 项晓芽默不作声的抿了口茶。 她虽然是个吃瓜人，但实话说……她不觉得健王妃来此只有这个目的。 只是，约莫是因为心虚或者其余原因，在场的不少夫人都不敢开口说话，而那些并未动过心思，却对此也有几分猜测和了解的夫人们，则摆出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大概是旁观者清的原因，她们总觉得这健王妃的态度，与其说是在彰显自己正妃之位的牢固，敲打其余人莫要动歪心思……还不如说，她是借此来遮掩什么？ 要知道健王妃可是出了名的贤良淑德，她今日这般反常的态度，若说是为了小女儿家的拈酸吃醋，说出来谁信啊？ 而且，人家真要吃醋的话，为何要待着季老夫人不放，而将二皇子明目张胆的讨好过的项仙子放在一旁呢？ 这一切的反常只能说明一件事，健王妃的这次翻脸是早有预谋，她就是要让人误会健王府和闵太傅之间关系不睦…… 可是闵太傅乃是太子党，他与二皇子之间本来关系就说不上好，平日也只是维持一个面子情，完全没有必要……等等，莫非……其实这二人之间有了什么大动作，所以为了防止被人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所以健王妃才特地演出了这一茬？ 场中有几位夫人面色变得不对劲，她们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确认了彼此所担忧的都是同一件事后，便不动声色地看向季老夫人与健王妃。 这个猜测乍听一下有些荒谬，可并非没有理由的。 古往今来，有从龙之功的本就不止明面站队的人，多得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家伙。 太子本就是女子之身，对其不满的大有人在，闵太傅虽然因为陛下的关系站队了太子，可他说不定也更看好二皇子呢。 想到此，这群夫人们恨不得立刻和缘湘郡主告辞，赶紧回到自家，将这个天大的消息和男人们分享。 花厅中的氛围，更加尴尬了。 缘湘郡主的情绪看着不是很好，她面上的笑意浅淡了不少，深深地望了健王妃一眼后，便给身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 那侍女会意，立刻附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缘湘郡主就露出了一个笑容，起身对所有人道： “诸位，宴席已经准备妥当了，我们一同过去吧。” 这话一出，等于是告诉大家，今日这事就此收住，厅中的气氛顿时松懈了不少。 一众夫人们笑呵呵地开始打起了哈哈，你一言我一语，便将原本僵持的气氛给重新给活跃了起来。 似乎健王妃和季老夫人之间那堪称撕破脸皮的尴尬气氛不复存在一般，一群人簇拥着季老夫人，一伙人又围着健王妃，大家一起跟在了缘湘郡主的身后，在热闹的氛围里走入了宴席会场。 因为健王妃和季老夫人之间的瓜田氛围太强，以至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她们吸引，留在项晓芽身边的夫人们，反倒是吃瓜群众比较多。 她们这一小伙人远远地坠在人群的后方，仗着位置够远，便兴奋地咬起了耳朵来。 “这两位是怎么回事？” “呵呵呵，我和你说，你前往别告诉别人。我呀……以前就听说健王妃以前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后来季老夫人插手才让两人被硬生生的拆散……今日保不齐是故意报复他老人家呢？” “不至于吧？健王妃呀要报复早报复了，又何必等到今日？我看啊，肯定是别的原因。” “是不是那个传闻是真的？” 第317章 “什么传闻？” “就是闵家想让闵裳婼做二皇子妃的事情？” “这……这怎么可能？闵太傅不是太子党吗？” “可我听人说闵大姑娘一直偶遇二皇子呢？” “不是吧？季老夫人那么守规矩的一个人，她能看着孙女这么做？” “呵，她不过是装的罢了？谁不知道当年她对闵太傅原配做的那些事情？也是你们年轻，不知道当初她的哪些手段……” “可健王妃也是季家女儿吧？季老夫人这么做就不怕季家怪罪吗？” “这出嫁随夫，季老夫人早就是闵家的人了，闵裳婼可不姓季。” “你可别乱说，我看啊，八成是闵太傅和二皇子之间有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冲突，这才让健王妃抱着病体过来给季老夫人难堪……” “他们本来就不对付，能有什么冲突啊？” “这谁知道呢？等今儿回去，我一定要和老爷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也觉得健王妃今儿怪怪的，啧啧啧，也不知道待会儿宴席上，还会有什么好戏看。” …… 大概是健王妃和季老夫人今天的瓜有点太吸引眼球了，哪怕缘湘郡主的宴席山珍海味齐全，请来的艺人演员出色，表演的节目精彩万分，整个过程中大家的关注点也忍不住放在了季老夫人和健王妃的恩怨情仇之上。 宴席本就分桌而坐，那隔得远的夫人们瞧着周围没有别人，也忍不住开始传播起了各种小道消息。 她们交流得起劲，连带着项晓芽这个仙人，都被下意识的忽略了开去。 也不是说她们不重视，只是夫人们都很清楚，相比于仙人的兴趣爱好，还是二皇子和闵太傅之间的事情更加重要。 毕竟，仙人她就在这儿，没有这一次机会还有下一次，但是二皇子和闵太傅这两人之间若是真有点什么动静，甭管是交好还是交恶，那可都是会影响到朝堂的。 于是，夫人们一边八卦一边拼命地从彼此的口中压榨信息，还时不时地回头打量一样主桌上的几位贵人的脸色，仿佛想从中窥探道什么似的。 主位上，缘湘郡主看着一众心不在焉的夫人们，眼神似是不经意的从身边的项晓芽身上略过。 “项仙子，我看你用得并不多，可是这酒席上的菜式不和您的味口？” “贵府的厨师很不错，只是我胃口较小罢了。”项晓芽回以一个微笑。 “原来是这样……”缘湘郡主像是松了口气，笑道：“今日还是项仙子头一次参加我们的宴会，若是让你不满意了，那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郡主不必妄自菲薄。”项晓芽笑道：“你的这场宴席很不错……” 她话还未说完，就忽然听得同桌的健王妃大喊了一声。 “哎呀，你这丫头怎么笨手笨脚的！” 项晓芽朝她那边望去，就见到一个小丫鬟颤颤巍巍地拿着布菜的碗筷，而健王妃的桌上，一个倾倒的汤碗正滚到了桌子的边沿，里头的汤汁已经洒在了王妃的衣襟上，留下了一片污渍。 “王妃娘娘饶命啊！”那个搞砸了一切的小丫鬟吓得面色苍白，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砰砰砰地磕起头来。 “你……这衣服可是贵妃娘娘赏我的……”健王妃委屈不已，眼角都有些泛红。 “王妃娘娘饶命，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呜呜呜……”那小丫鬟哭得比健王妃还大声，额头因为用的力气太大，已经见了红。 “你……”健王妃见她这样眉头一皱，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缘湘郡主，扯出一个略显勉强的笑容，对那丫鬟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今日是姑妈的寿辰，见血不吉利，你下次莫要再犯了。” 说完，她又对缘湘郡主告罪道：“姑母见谅，我得先离去一小会儿……” “没事，你去吧。”缘湘郡主笑得勉强。 这都是什么事啊！按照那些人原本的计划，今日他们要对付人不应该是这位神农娘娘吗？ 说好的让对方陷入尴尬无助的境界，再由他们的人出来救场，从而获得这位仙人的好感……多好的一个英雄救美的计划，可现在成了什么鬼样子？ 健王妃到底是谁放进来的？为何没有人提前通知她一声？ 缘湘郡主看着健王妃弱柳迎风般离去的身影，攥紧了拳头，心情糟糕极了。 在场的夫人们都是人精，自然看得出来主人翁的心情不好，于是，便有那胆子大的拿起酒杯，带着自家女儿前来给缘湘郡主敬酒，其余想着讨好郡主的人见状，也纷纷效仿，很快又将酒席拉回了热闹之中。 缘湘郡主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项晓芽，却见这位仙人神色没有半分变化，似乎一直都是一副不冷不淡的微笑着的模样。 仿佛今日发生的一切，都没法在这位仙人的心中留下丝毫涟漪一般。 一种挫败感从缘湘郡主的心里油然而生。 她莫名想起了孟藏兰，似乎曾经她也是这般安安静静的看着她们自以为是的布局，既不揭穿，也不参与，明明身在红尘中，却游离在尘世之外…… 将仙人拉入污泥怎么就这么难呢？缘湘郡主心里有些酸酸的。 说起来，今日是她生日呢。孟藏兰曾经说过，生日这天寿星公最大，她都牺牲了自己大半天的时间帮那些家伙布局了，这剩下的半天，说什么也要让自己开心些才是…… 反正……这该死的破计划她看着也没有实现的可能了。 约莫是缘湘郡主不打算找事，反而全心全意开始过起了生日，接下来的宴席氛围和之前截然不同。 精彩的节目一个接着一个，夫人们看得开心之处，还会拿了荷包朝台上打赏，一时间整个氛围热闹不已，显得喜气洋洋一片。 等到最后一个节目落幕，大家还有些意犹未尽，讨论着最后看到的那幕‘五女拜寿’的剧情。 忽然，人群里有个嫩生生地声惊呼道：“我家王妃怎么还没回来呢？” 周围讨论的声音一静，所有人下意识的朝着主桌望去，看到那个空位之后才惊觉不对。 这健王妃都快去了大半个时辰了吧？ 人们又看向开口的那个人，意外的发现对方竟然是那个‘柳贵妃所赐’的娃娃脸宫女。 她正满脸无措的看着缘湘郡主，哀求道：“郡主娘娘，我家王妃这去的时间也有些太长了，还请您安排个姐姐，带我去找一找她……” 缘湘郡主好不容易才有了些喜色的面容瞬间冷了下去，她深吸一口气，蹭的起了身，哼声道：“不用，我亲自带你过去！” 她倒要看看，这二皇子妃到底要借着她的寿宴搞什么鬼！ 提问：一个贵女参加宴席，期间被丫鬟泼洒的汤水弄脏了衣物不得不去更衣，结果离开后便没有再回来，那最可能发生以下那种情况？ 第318章 一，因为是在不熟悉的地盘，所以这位贵女迷路了，正在府里打转等人解救。 二，她被郡主府的美景吸引了目光，不知不觉忘记了时间。 三，她换衣服的时候发现被人算计，迷香、野男人、春天的药三连走起，然后就等着被所有人抓奸…… 场中绝大部分的夫人们，都以为是第三个，甚至期待是第三个。 可当她们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跟着缘湘郡主走到厢房的时候，所有人都被吓得面色煞白，尖叫不已。 无他，因为健王妃是第四种情况。 她死了。 第109章 王妃之死 健王妃死了。 她倒在门口处, 犹如天鹅一般纤细洁白的脖子被人围绕着颈侧划破了一整圈，鲜血从颈处的缺口喷涌而出，染红了大半个屋子。 不仅如此, 那柄造成她凄惨死亡的凶器, 此刻还和一朵染着鲜血的白菊花一起, 放在了她的半张开的手心之中。 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是，在健王妃的身周，还摆着三个同样洒满了鲜血的头骨，而每一个头骨的眼眶里，也都插着白色的菊花。 缘湘郡主的寿宴，直接变成了凶杀案现场。 雍容华贵的夫人小姐们, 来的时候还一个个抱着隐秘的心思, 明里暗里的交流着, 期待着健王妃失手被‘捉奸’, 然后将宝贵的王妃之位让出来。 可事情的发展完全超过了她们的预计，即便不少人希望健王妃死去，可……谁也没有想过, 她是死在这种时候啊。 于是, 等项晓芽走过来的时候, 就看到原本分成好几个派系的夫人小姐们, 此刻一个个的瑟瑟发抖地挤在了一起, 她们神色慌乱而惊恐, 时不时警惕的打量四周, 像极了寒风中报团取暖的鹌鹑。 缘湘郡主的面色也煞白一片，要不是心理素质强大, 怕是现在已经晕了过去。 和她相比，做女儿的福康县主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态, 随着母亲推门而入后，她便直面了健王妃尸首的冲击，整个人尖叫一声，便狼狈的倒在了一边，要不是有丫鬟扶着，估计脑袋都要砸在门槛上了。 缘湘郡主有些嫌弃的看了女儿一眼，便深吸一口气，退出了这间可怕的屋子，对旁边的丫鬟婆子喊道：“去隔壁请二皇子过来。” 王妃之死涉及皇家，如无必要是不能公之于众的。 她强忍着不适，回头又看向了那些没用的夫人小姐们，咬牙道：“诸位，今日发生这事发生的实在是突然，为了大家的名声着想，还请再府中多待上些时间，我会尽快让人查出真凶的。” 她的话听着很客气，但实际上就是变相软禁这些来参加寿宴的人们。被困在凶案发生之地，而且死者的情况还这般诡异，夫人小姐们自然是不愿意，只想早些回去。 “郡主，我们……我们可是一直都和您一起在前头看戏呢，哪儿有时间坐下这等恶事，不如……”一位侯夫人面色苍白的上前，想要缘湘郡主放她离去。 可缘湘郡主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不行。” 她皱紧了眉头，目光很是不善地从一众女宾客们身上扫过：“至少，在健王过来之前，这儿的所有人都不能走。” 其余人也明白，这死的人是健王妃，天家儿媳，还是以这等诡异的模样死去，这事怕是在场之人都很难脱开关系…… 便有人悄悄地看向了同样被吓得面无人色的季老夫人和闵小姐，出声提醒道：“说起来，今日王妃似是和季老夫人闹了不愉快吧？” 季老夫人看到王妃的死状之时就知道今日怕是会有人故意将事情扯到自己的身上，她端着架子冷哼一声，竟是连看也不看那说话的夫人一眼，只道：“这人都还没查清楚，你便迫不及待的给我扣帽子了？哼，慌什么慌？郡主和健王殿下难不成还会污蔑我们这些无辜之人不成？” 那夫人听了面色羞赧，只能小声道歉，不敢再多言。 缘湘郡主深吸一口气，目光从人群之中准确地找到了项晓芽的存在。 和周围那群已经害怕到明显焦躁不安的女眷们相比，项晓芽和妲袂二者的态度就显得十分惹眼。 她们安静地站在人群之中，目光仔细地打量着凶案现场，面色无悲无喜，不惧怕也不兴奋，看着健王妃的尸首和周围的摆设，和看到路边的石头没有任何的区别。 缘湘郡主犹豫了一番，还是上前一步，对项晓芽行了一礼，道：“项仙子，我……我有一事相求。” 项晓芽收回目光，看向这位头一次对她这么尊敬的郡主娘娘。 “郡主请说。” “可否……请您留在此处，直到有了处理结果？”缘湘郡主因为难堪，声音有些小。 项晓芽略显疑惑：“可是可以，只是……我并不知晓凶手是谁，便是留在此处，也不能提供什么帮助。” “不不不，不用你做什么。”缘湘郡主有些勉强地笑了笑，这才缓缓说道：“这……这健王妃的死状有些诡异，我想请您在此坐镇，压一压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终似是因为难堪，而彻底的消失不见。 “原来如此。”项晓芽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别的什么反应，而是非常自然的走到了缘湘郡主的身边：“其实，我并未在此处发现邪祟，不过若我留下能让你们安心，那边给我找个地方，再搬张凳子过来吧。” 缘湘郡主感激地对着她笑了笑，转头便冷着脸让下人们去拿凳子。 结果后院的这群婆子丫鬟们也都个个不顶用，别说是干活，就连走路都走不直，看得缘湘郡主心头火气。 就在她发火之前，一个丫头利落的搬来了一张凳子，摆在了项晓芽的身后。 “仙子，您坐这儿吧！” 缘湘郡主望去，便看到一个哭得眼睛鼻子都红彤彤的娃娃脸丫鬟，这不是别人，正是上午给健王妃搬凳子的那个叫做小喜的丫头。 所以，这丫鬟到底是从哪儿找到的凳子？ 缘湘郡主混乱的脑海中闪过这一个念头，却又很快被其余的思绪给压了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小喜’道：“你叫小喜是吧？你之前怎么没有和你们王妃一起来更衣？” 阿雾洗了洗鼻子，眼泪簌簌落下，哭着说道：“王妃让我看着她的碗筷，说是……” 她可怜又无助地朝人群里的季老夫人看了一眼，闭上嘴巴一副不敢说话的模样。 “说是什么？”缘湘郡主不耐烦的喝问道：“还不从实招来！” “我家娘娘近日总是疑神疑鬼，说是有人要害她，所以去更衣的时候便让我留下，说是提防有人心怀不轨，做些小动作！”阿雾似是被吓到了，连忙解释道：“我说的句句属实，不敢有半点隐瞒。” “除了你之外，别的丫头呢？你期间可有见过她们？” “没有，我一直留在宴席上看着王妃的东西，我……我不敢离开半步。”阿雾抽抽噎噎地说道：“还请郡主明鉴。” 第319章 “我明鉴有什么用？”缘湘郡主缘湘郡主烦躁的摆摆手：“你先退到一边……等等，你过来看看，她身上穿着的衣服是不是你们这次带来的？” 健王妃身上的衣服被血染红了大半，但是还能看得出来，不是上午的那一身。 ‘小喜’强忍着害怕，呜呜咽咽地看了两眼，便发这点应是。 缘湘郡主深吸一口气，对着自家这群被吓得不顶用了的丫鬟婆子们道：“你们四处找找，看能不能找到王妃的其余丫鬟的踪迹。” 她这边正安排着呢，在隔壁吃席的二皇子得了消息，终于赶到了现场。 当然，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带着两个看着很年轻的公子哥，以及国师府的廉贞君。 廉贞应该是饮了酒，如今面色稍红，跟着南夜煜匆匆来到这处之后，目光就不安分的四处打量起来。 当看到项晓芽不在人群里时，他还小小的激动了一下，可当人群分开，露出了安然端坐在凶案旁边的人影后，他的喜色烟消云散。 “到底是怎么回事？”南夜煜一来就大声吼道：“姑母，王妃她怎么了？” “健王……你，罢了，你自己看吧。”缘湘郡主叹了口气，示意门口的婆子散去，不要再遮挡别人的实现了。 健王妃的尸首，便这样大剌剌的出现在了健王的面前。 项晓芽的位置不错，正好可以看清楚南夜煜脸上的表情。 她看到对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眼珠子倏然缩小，整个人因为恐惧而摇晃了一下，但很快眼里的恐惧又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某些……轻松。 当然，这一抹松快一闪而逝，再次浮现在南夜煜眼底的，是浮夸的愤怒和虚张的悲伤。 “夕颜，不！”他大喊一声，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眼前说看到的一切，伸手凭空朝健王妃尸首的位置抓去，脚步确实半点也没有前进。 “健王，莫要冲动，你进去会破坏现场的！”缘湘郡主连忙让人过来扯住健王。 “夕颜，姑母……夕颜她……”健王抬起头，眼角已经通红一片，看着竟是有几分癫狂的模样。 “殿下，还是让两位大人先搜查一下现场的情况吧。”廉贞此时走上前来，开口提醒道：“王妃娘娘这边……也要早些收拾一下才行。” 南夜煜仰着脖子，颤抖着深吸一口气，眉头紧紧皱着，沉默了一会儿后艰难地点了点头。 “劳烦两位了。” 与他一同前来的那两个公子哥相视一眼，连忙道不敢，随后就咬着牙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那间可怕的屋子。 廉贞君这才后退一步，来到了项晓芽的面前。 他看着安然坐在现场的仙人，表情古怪极了，但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后，这才问道：“仙子，您怎么坐在这儿了？” “他们怕健王妃的死有问题，所以让我在这儿增压一下。”这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项晓芽索性实话实说，等她看向因为这个答案而征楞了的廉贞，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今日是项仙子头一次参加宴席，身边又不愿意带着其余人，摇光到底年纪还小，所以……听说这边出了事，我就匆匆赶过来了。”廉贞压着声音解释道。 这说话怎么还带拉踩的？项晓芽半垂着眼，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句：“辛苦你了。” “这是我的职责。”廉贞说完，又看向屋中那可怖的模样，他甚少见到这种血腥的场景，面色也不由白了一瞬，但还是强撑着问道：“项仙子，健王妃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项晓芽平静地看着屋里的那两个公子哥有些生疏的动作，微微皱了眉，道：“那两人是谁？” “他们都是此番前来给郡主贺寿的大理寺官员，穿蓝衣服的是张少卿，另外的是陈少卿。”廉贞介绍道。 “两人都是少卿？”项晓芽一愣，看着那两个年轻稚嫩的脸，忍不住问道：“大理寺又几个少卿？” “九寺少卿皆为四名。”廉贞道：“分别为东、西、南、北，寺卿居中……” “唔……他们年纪轻轻就能爬到这个位置，想必能力很不错吧？”项晓芽真情实感地问道。 “两位大人年少有为，之前分别破获了好几宗大案，这才被破格提拔……”廉贞避重就轻地解释了一句。 项晓芽笑了笑，没再说话，而是继续打量那二人焦头烂额的调查。 理论上，如今的情况是需要报案的。毕竟光天化日之下发生了如此残忍的凶杀案，死的人还是健王妃，围观群众还都是达官显贵的家眷，怎么着都需要有官方之人站出来调查事情的真相才是。 可从发现健王妃的尸体，到健王抵达地这么长时间，周围却并未有任何一个人提醒缘湘郡主找人报案。 而且，所有人都放任明显是草包的两个少爷，在珍贵的案发现场窜上窜下…… 项晓芽眼神闪过一丝暗光，她大概明白事情只有会是什么发展了。 所以，这就是世家的做法吗？ “娘娘，我看这事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您先喝口茶吧。”妲袂不知从哪儿拿过来了一壶热茶，又搬来了一张小茶几，将其放在了项晓芽的边上。 廉贞看得面皮子直跳，忍不住压低声音呵斥道：“摇光君，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可是健王妃的凶案现场，她怎么能……怎么能这样明目张胆地给仙人上茶呢？当这是在大剧院里看戏吗？ 摇光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皱着眉道：“人又不是娘娘杀的。” 廉贞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想说，这是对死者最基本的尊重，可……看着项仙子那双并未有任何情绪的眼神，这话他着实是说不出口。 廉贞早就发现，这位仙人和孟藏兰其实还是有所区别的。 大概是因为寄宿在了凡人身躯之中的关系，孟藏兰的情感明显更接近凡人，可项仙子无论行为举止多么善良，她的眼底也从来没有将凡人视为不同于其余万物的存在。 她就像是话本里说的那种标准的仙人，大爱于世，万物皆刍狗。 或许在她的眼中，健王妃的死亡，和树上飘落了的树叶并无区别，都是结束生命归于尘土罢了。 廉贞意识到这一点，只觉得心中一阵悲凉。 对付孟藏兰尚且可以从‘情’之一字下手，可面对一个没有确切‘情感’的原生真仙，她压根就不在意个体的死亡，他又该如何才能诱导她完成自己的计划呢？ 越想，他就越觉得这个仙人很棘手。 相比于廉贞的头脑风暴，一边的项晓芽倒是端起茶杯，慢悠悠的抿了一口。 今日，她是个吃瓜群众，就是不知道这瓜是个啥味道的…… 就在她慢悠悠的喝茶时，身后站着的妲袂忽然眼神微动，随后低下头，在项晓芽的耳边轻声道： “娘娘，王妃的伤口有问题。” 项晓芽顿了顿，问道：“什么问题？” 廉贞也看向了妲袂。 第320章 “那把短剑太长了，不管是左手还是右手，正手还是反手，从身后的话都很难造成这样的伤口。”妲袂解释道：“那个刀口应该是想要走一整圈，将整个脑袋都割下来，但是因为技术原因没有做到……” 从屋中落下的血迹来看，凶手是从身后割开了健王妃的喉咙，而想要从身后割出这种深度和弧度的伤口，那放在健王妃身上的那把短剑从长度上来说，压根就做不到。 项晓芽指腹在杯沿上划过，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才接着问道：“那你知道什么武器能造成这样的结果吗？” “目前，只有北疆蛮子的弯刀才能做到。”妲袂伸出手，在空中比了一个弧度，然后在自己的脖子处比划了一下： “他们的弯刀就是为了割头设计的，圆月形状的弧度，可以确保脖子不会脱离受力的范围……骑在马上抓住逃跑的百姓脑袋往弯刀里一套，然后一下……头颅废弃后，就会被当做战利品绑在马屁股上。” 妲袂满脸平静地说着残忍的话，还连比带划，廉贞嘴角扯了扯，只觉得心中有些犯恶心。 “北疆的弯刀吗？” 项晓芽垂下眼，若有所思。 说道北疆人的话，那就必须得提一句南夜瑾，北疆便是被他给打散了，如今正在内乱中，一时半会儿成不了气候，但不排除会有人过来找他报仇…… 那阿雾出现在健王妃的身边，是不是代表着，南夜瑾也插手了这件事呢？ 不行，想不通……线索实在是太少了。 另一边，南夜煜则颓然地看着被收拾好后搬到了屋外的健王妃，整个人看着像是浸在了悲伤的大缸之中，眼角微红，眉眼里全是隐忍的痛苦。 “二皇子，请节哀。”缘湘郡主来到他的身边，轻轻叹了口气。 “姑母……”南夜煜回头看向缘湘郡主，一张俊美的脸上布满了愤怒和悲伤：“究竟是谁杀了我的王妃？” 缘湘郡主无奈的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相信两位大人会给你调查出真凶的……”她说完，目光又像是不经意间略过了项晓芽的位置。 “而且，有仙人在此坐镇，想必真凶难逃她的法眼。” 她的声音不算小，项晓芽的位置也不远，自然将这话听得清清楚楚。 南夜煜眼睛一亮，像是后知后觉一般，三两步便走到了项晓芽的身边。 这位皇子眼角含泪，满脸深情地注视着项晓芽，仿佛此刻他是全世界最悲伤的男人一般，为了追查杀害妻子的凶手，选择对着项晓芽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 “项仙子，你知道是谁杀了我的王妃吗？”一句哀求的话语，被他可以压低了声音说出，语气说是请求，不如说是在表演。 项晓芽看着他那略显浮夸的演技，不动声色的放下茶杯。 “二皇子，术业有专攻。”她摇摇头，平静地注视着面前明明哭不出来，只能拼命皱紧眉头的男人：“王妃的事情与其问我，不如多问问当时陪她一同过来更衣的侍女们，我想她们比我更了解情况。” 说到侍女，和健王妃一起来的那些丫鬟似乎还没有出现，她们时不时也出事了？ 项晓芽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阿雾，却见对方也在看自己。 两人视线在空中碰撞后，她不动声色的伸出三根手指，比了个ok的手势。 这是……侍女都活着的意思？ 所以，健王妃的死果然有问题。 “项仙子……我，我只是太伤心了。” 南夜煜并没有看到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他全心全意的沉浸在自己的人设置中，认真无比的扮演着一个死了老婆的男人该有的反应。 只可惜，他应该是没有培训过这方面的演技，所以只会颤抖着捂住自己的嘴，然后低着头遮住自己挤不出眼泪的眼睛，震动喉咙来表演出悲伤颤抖的呜咽。 “王妃她今日说了不舒服，是我想着太医让她多出来走动走动的嘱咐，才让她来给姑母贺寿，如果不是我……她……她便不会遭到这种可怕的事情。” “出门前，我还特地让她注意安全……谁知道不过是半天的功夫，我却永远的失去了她……” 南夜煜伸手揪住了自己的心口衣服，眼角终于有眼泪滑落。 他立刻抬起头，让泪痕对准了项晓芽的方向，确保她能够看清楚自己的脸，然后深情地说道：“项仙子，你说……若是我今日不让她出门，她是不是就不会出事，我……我就不会失去她了？” 项晓芽：这演技……比她今天在宴席上吃的那道红烧猪蹄还要油腻！ 可惜，有这种感觉得似乎只有她一人，那些被拦在隔离线外的世家小姐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距离产生美的关系，此刻见二皇子这一副为悲伤哀求的模样，竟然一个个的红了眼眶。 “殿下好可怜啊……呜呜……” “这怎么能怪殿下呢？明明是健王妃没有这个福气……” “没想到健王殿下这么深爱着健王妃，可惜，她不知道这件事就……呜呜呜……” 扶着季老夫人的闵裳婼听着周围人一句句的‘二皇子深爱王妃’的话，眼眶也红了。 她看着南夜煜这般伤心的模样，又心酸又是难过，手上的力道不自觉便加大了些。然后她就感觉自己的手背传来一阵刺痛。 闵裳婼倒吸一口冷气，转头朝身边望去，就看到祖母眼神阴沉的瞪着她。 “把你的小心思收一收。” 小姑娘立刻收敛了面上的表情，垂下头道了声：“对不起，祖母。” 季老夫人冷着一张老脸，哼声警告道：“不管之前如何，近日若是没大事，你不要去寻他了。” “祖母？”闵裳婼诧异地看向季老夫人：“可是，殿下他现在正是需要人安……” “阿婼，听话。”季老夫人握紧了闵裳婼的小手，靠近她的耳边，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如今不是时候，莫要让人抓住把柄。” 闵裳婼还想说什么，可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项晓芽所在的位置，却看到摇光君不知何时朝她望了过来。 她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连忙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这边，缘湘郡主的人总算是有了发现。 “和王妃一同过来的侍女，都被迷晕在了隔壁房间里。” “香炉里发现了迷香残余，屋中有挣扎的痕迹，王妃应该是被人迷晕之后又搬到了这边的屋中……” 而另一边，大理寺的两位大少爷也总算是有了发现，立刻屁颠颠的过来找了南夜煜汇报情况。 “殿下，现场发现的短剑和王妃的伤口不符，我们怀疑另有凶器！” 项晓芽看着明显是过来邀功的两个年轻人以及他们得意的笑容，浅浅的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空气。 这么两个废物玩意，竟然是上京大理寺的少卿…… 脖子上的伤口，三个明显具有仪式感的头骨，白色菊花，还有健王妃倒地的方向和身上的穿着……便是她这个未曾接触过刑侦的人看上一眼都觉得有问题，可这两人折腾了半天就得出了这么一个答案。 第321章 这便是国师们对抗的世家权利吗？ 太子，还真是辛苦啊。 第110章 真相……（微抓虫） 项晓芽坐在座位上, 看着周围的一切，觉得自己像是在一个沉浸式的剧场里，安静的观看者一出拙劣的戏剧。 自诩神情的男主角油腻的表演者自己的喜怒哀乐, 浮夸的宣布着自己对死去妻子的爱意。 配角们也陆续登台, 在这个剧中尽全力地配合着男主的演出。 但无论登场人员的数量有多少, 剧情的疑点又是多么的明显，角色们就像是瞎了一样，全然看不见。 就如现在，听到了两位少卿的汇报，南夜煜紧紧地皱着眉。 “那凶器到底是什么？” 张少卿笑脸僵硬着，小声回道：“还……还不知道, 但是一定不会是这把短剑。” “没错, 因为这把短剑太长了, 我刚刚比划了一下, 如果要做到王妃的伤口，这个凶手至少要绕着王妃转上大半圈……”另一位少卿也没有闲着，还生动的表演了一下什么叫做‘转上大半圈’。 张少卿见状, 也跟着说道：“我们从未见过这种武器, 怕是需要回大理寺找些资料来看看情况。” “也就是说, 你们不知道是谁杀了我的王妃了？” 南夜煜开始还做出一副耐心听得模样, 可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等到自己的答案, 便皱眉打断了两人。 “这……”两人相视一眼, 最终张少卿上前一步, 谄笑着解释道：“健王殿下，这凶手作案的手段着实是诡异们, 想要知晓真凶的话，我认为还是需要让仵作前来查验一下王妃的死因, 这样我们才能根据情报来推测结果……” “仵作查验……呵，上京的仵作行当如今可没有女人吧？”南夜煜的表情倏地一下就变了，他瞪了张少卿一眼，冷声道：“夕颜是我的王妃，皇家的儿媳，你们是想让别的男人查看她的身子？” “殿下，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张少卿被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王妃死状确实蹊跷，绝对不是寻常手段，若是不让仵作来查明情况的话，怕是会隐去很多线索……” “别说了，本王是不会同意的！”南夜煜像是被激怒了一般，厉声喝止道：“夕颜她身子本就不好，如今还被人杀害……本王不能再让仵作给她开膛破肚，继续伤害她的身子了！” 说完，他痛苦万分的转过头，竟是一副被羞辱了表情。 更让项晓芽目瞪口呆的，是那群围观的贵女们听到这话，竟然真情实感地心疼了起来。 “王爷对王妃真是太好了。” “是啊，若是我死了还要被别的男人看光身子什么的……关是想想就觉得可怕，死了也就罢了，竟然连清白都没有了，那家族都得因我蒙羞。” “季家也是不愿意让自家女儿被仵作解剖的吧？” “健王对王妃可真是爱护啊，王妃虽然运气不好，但是有一个这么爱她的丈夫，也是死而无憾了吧？” 这是什么话？健王妃失去的只是生命，健王他失去的可是爱情？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样米养百样人，环境造就三观。 项晓芽叹为观止。 她和上京，果然格格不入啊。 “健王说的对。”一旁，神色疲惫的缘湘郡主也开了口。 “王妃不是普通人，让仵作来验尸绝对不行……”她顿了顿，目光从一众人面上略过，最终停在了项晓芽的面前。 “项仙子，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们应该报官，但是我说了你们会听吗？ 项晓芽面含浅笑，手中端着茶杯，平静地回望了过去。 “真相犹如朝露，有人觉得珍贵，有人觉得普遍。那对郡主和王爷……还有在座的各位而言，它是那一方呢？” 她的声音依旧温和，话语却让在场人面色微僵。 “项仙子此话有些不妥当。”福康县主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她在侍女的搀扶下来到了项晓芽的面前，面色虚弱地问道：“您是仙人，不知道名声对于凡人女子的影响。” “健王妃她代表的不只是自己，而是所有季家的女子。不管是嫁出去了的，还是待字闺中的，甚至连远离上京的那些旁支们，但凡与季家有所牵扯的女子都会被她所牵累。” “她死了，可其余人还活着……”福康县主有些悲伤地叹息了一声：“仙子，你需要为活着的人考虑啊。” “县主说的对，仙子你才下凡没多少时日，对我们凡间的规矩不甚了解。”人群中，一道清亮的声音也在此时传了过来。 项晓芽望过去，便看到孟悦人不知何时抬起了头，眼中有着隐晦的情绪。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王爷这么做，不仅是在挽救王妃姐姐的名声，更是为了救下活着的季家女子。” “仙子，你也曾说过……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不是么？” 孟悦人的话明显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赞成，大家虽然并没有开口支持，但是明里暗里地都点了点头。 南夜煜甚至还对孟悦人露出一个欣赏的笑容，惹得那花季的小姑娘面上闪过绯红。 项晓芽倒是有些愣神。 她……说过这句话吗？好像是有过，但对象应该不是孟悦人吧？莫非这是另一个时间线的未来自己和她说的？ 不过，这并不重要…… 项晓芽眨了下眼睛，露出了有几分不解的表情。 “孟二姑娘的意思是，一旦健王妃的尸首被仵作查验过后，那季家的所有女子都要死吗？”她困惑的皱了眉，轻声叹道：“看来……我在国师府看到的那些记录是有问题的，这两百多年来，女子的地位竟然还和以前没有区别吗？” 这话一出，周围的气氛明显安静了一瞬。 无论男女老少，除了妲袂和阿雾，看向这位仙子的目光里都只有一个情绪。 这个仙子还真是油盐不进啊！ 他们说的是女子如今地位的事情吗？不，他们明明说的是大家彼此心照不宣，要将健王妃被杀一事变成一桩意外息事宁人。 项晓芽自然不会看不透这群人的想法，可正因如此，她心中才有了一些猜测。 阿雾出现在这儿的最大作用，该不会是让健王妃的死亡无法按照这群世家们的习惯那样，当做意外来处理吧？ 想到此，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阿雾，却见对方朝自己眨了眨眼睛。 然后，项晓芽就看到阿雾忽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然后对着自己碰碰磕起头来。 “项仙子，我们娘娘死的冤啊！” 她这一哭，惊天动地，不仅将现在的一众人吓了一跳，就连远处的人群也被惊扰。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有人在此哭喊？” “今日不是缘湘郡主的生辰吗？大家怎么都聚集在此处啊？” “怎么回事？我好像听到这儿死人了？” 缘湘郡主和健王面色瞬间大变。 第322章 可不等他们做什么，便见着那些围在一起的女眷们纷纷避开。 黎国太子南夜曌，此刻正带着十来个大臣满脸诧异的朝这边走了过来。 人群之中，唯有季老夫人神色淡定，但声音也带着些紧张，她在闵裳婼的搀扶下走上前，对着南夜曌行了一礼，轻声道：“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 “孤是来给姑母贺寿的。”南夜曌上前虚扶起季老夫人和闵裳婼，这才看了周围的女眷以及用绢布扯出来的封锁线，笑容从面上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沉重之色。 “出了何事？” “这……没什么，不过是一些小事，郡主很快就能处理好。”季老夫人面不改色地笑道：“倒是太子，您怎么来了这后院，还带着这么些人……” 季老夫人的话未说完，南夜曌身后的一个大臣却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这……我等都是受了郡主的邀约，这才前来此处的。” 这儿可是郡主府的后院，作为男客是要避嫌的，若无人邀请，他们又怎么敢过来？ 缘湘郡主这时也来到了南夜曌的面前，她顾不得行礼，急忙问道：“太子，我并未让人邀请你们来此，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 “姑母这是在逗我们玩吗？”一道冷得掉渣地声音在人群之中响起，众人循声望去，便看到雍王穿着一身低调奢华的衣袍，面色又冷又臭仿佛在场人欠了他几百条人命似的，缓缓走了过来。 南夜瑾长得好看，但那张臭脸一摆，加上以前传出来的名声，着实是很有压迫感。 周围的女眷们仿佛看见了可怕的恶鬼一般，齐齐朝后推了好多步，确定离他远远地后，这才开始行礼问号。 南夜瑾连个眼神也没有给别人，只是冷笑着拿出一张迎着菊花的帖子在人前晃了晃。 “这可是您的管家亲自送来的信件，他还千叮咛万嘱咐，深怕我们不过来呢。” “怎么可能！”缘湘郡主下意识的喊道：“我何时这么吩咐过？” 南夜瑾却不再看她，而是将目光略过人群，在项晓芽身上停留了一瞬后，又放到了那紧闭的房门之上。 “姑母喊我们来，是让我们看死人的吗？”他有些嫌弃的问道：“寿宴上搞这一出，你是半点不嫌晦气？” “阿瑾！”太子面色一肃，冷声喝道：“若你不会说话，那便闭上嘴巴。” 南夜瑾嗤笑一声，却也没有继续开口。 项晓芽还是第一次见着他这模样，还别说……挺欠揍的。 南夜煜看到太子和南夜瑾过来的时候，面色就已经很难看了，但周围这么多人看着，便是心里在不乐意，他也必须来来试试的来到南夜曌的身边，对着她行礼。 “太子殿下。” “是健王啊。”南夜曌像是才看到自己的这个弟弟，她有些惊讶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南夜煜当然不想告诉太子，自己老婆在这儿丢了小命，还死的很诡异。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解释，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太子殿下，请您给我们家王妃娘娘做主啊！” “呜呜呜，太子，我家王妃冤枉啊！” “求太子殿下帮我们王妃找到真凶啊。” 健王妃那群被迷晕了的侍女一反之前那慌张无措的可怜模样，此刻一个个的扑到了南夜曌的面前，和阿雾一样疯狂磕起头来。 一个个哭得鼻涕眼泪满脸，又狼狈又让人心酸。 南夜曌瞳孔微缩，面色冷了下来：“健王妃怎么了？” “我们家娘娘，她被人残忍的杀害了！”阿雾哭着大声喊道。 虽然跟随而来的大人们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一个个都变了脸色。 项晓芽就看到现场安静了一瞬之后，重新变得混乱了起来。 缘湘郡主面色煞白，周围的女眷们也神色难堪，一个个的看着太子及诸位大臣围着侍女以及二皇子和两位少卿你一言无一语，全然一副不知接下来要如何是好的模样。 粉饰太平的机会，便这样悄无声息的溜走了。 项晓芽垂下眼，淡定的喝了一口有些凉掉的茶水。 一边的廉贞却忽然开了口。 “项仙子对此番情形，似乎并不意外？” “凡人之间的争斗，我向来是不管的。”项晓芽温和笑道：“廉贞君若是在意的话，也可以过去探听一下情况，就当做是……国师府的立场吧。” “此事传出去，对国师府并没有什么好处。”廉贞皱紧了眉，不赞成地说道：“有你这个仙人坐镇却还闹出了人命，这天下的百姓们知道了，会对您的能力有所怀疑的。” 项晓芽看了他一眼，轻笑道：“廉贞君想多了。” “什么？” “百姓可没有这么闲。”项晓芽轻叹一声，目光扫过越来越混乱的现场，以及因着事态失控而无力看着这一且的中人们，笑得很是温和。 “他们会关心地里的粮食，城里的粮价，儿女的婚事嫁娶，栏里的家畜有没有长膘，鸡窝摸了几个蛋……甚至晚上吃什么？唯独不会关心衣食无忧的贵人们之间的爱恨情仇和生死纠缠。” “到底，这是不需要为生活奔波的人们才有多余心思关心的事情。” 廉贞面色微变。 “好了，既然太子和雍王也到了，今日这事想来已经不需要我出面了。” 项晓芽将茶杯放到了身旁的茶几上，她从凳子上起了身，不紧不慢地走到了人群边上。 南夜曌像是此刻才发现她的存在一般，神色有些尴尬的低下头，态度恭敬地行礼道：“项仙子，没想到您也在。” 她这一带头，剩余的人便也跟着行了礼。 项晓芽微笑着抬了抬手，道：“太子殿下和诸位大人安好。” 众人客气的回应了两句，便有大臣迫不及待的问道：“项仙子，听说健王妃死时情况有些诡异，不知您有何高见？” 缘湘郡主和南夜煜呼吸一窒。 项晓芽当做没有看到这二人的表情变化，只是温和地说道：“我对探案一事并不了解，不过……健王妃的身上似乎撒了不少菊花，除此之外，我记得还有三个人类的头骨被摆放在了她的身侧，或许诸位大人可以从这方面下手试试看？” “菊花？”那个大臣木头微蹙。 如今正是金秋时节，上京城里的菊花并不少见，这……算不得什么线索吧？ “对了，管家给我们送来的帖子上似乎也有菊花的纹样！”忽然，旁边有个大人也惊呼了一声。 他这话提醒了其余人，大家纷纷拿出了自己的帖子观察起来，很快就发现了异样的地方。 这帖子尺寸大同小异，但内里的右下方，却绘制着栩栩如生的菊花样式。 “我的这菊花是玉雪球……” “我的是墨香美人。” “我，我的是金镶玉！” “嘶……我的这个是绿色的菊花，上头介绍的是……翠……翠玲珑？” 第323章 这些无一例外都是菊花的品种名字，其余的都很常见，至少在上京这个权贵窝中并不罕见。 可那翠玲珑就让人有些茫然了。 “翠玲珑？我怎么从未听过这个品种名称？刘大人可有印象？” “没有，不过绿菊很是稀少，这纹样瞧着很是俊秀，若真有事物存在，我不应该没有印象啊。” “我好像有些印象，总觉得有几分耳熟……嘶，翠玲珑……莫非是浒岩地十九届赏菊大会的魁首？” “这些菊花好似都是赏菊大会上夺魁的品种吧？” “还真是！” “等等，难道说……健王妃的死和浒岩有关？”有人兴奋的猜测道：“我记得浒岩被水淹没之前，便是有名的菊花之都吧？” 其余大人也眼睛一亮，纷纷点头表示赞成。 可就在此时，一阵带着愤怒的刺耳之声撕裂了这篇空气。 “不可能！”南夜煜不知为何面色煞白一片，双目赤红地看着南夜曌身后面露诧异地大臣们，压着嗓子怒道：“王妃的死不可能和浒岩有关系，诸位大人看错了！” 项晓芽看着南夜煜，心中感慨。 他这反常的模样，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和浒岩之间有问题吗？ 她仔细地打量了一样周围人的态度，却发现除了二皇子和季老夫人之外，其余人的表情都是困惑和疑虑居多。 就连太子和南夜瑾，此刻也只是皱着眉，很是不满地看着他。 其余人也就算了，这姐弟两人的表现，项晓芽是半分都不信的。 “诸位大人莫怪，想必健王也是因为被王妃的死刺激到了，这才失了态。”南夜曌此刻走上前，略带无奈的笑容对着各位大臣道：“不过……健王妃遇害兹事体大，我们全部都挤在这儿着实不像话，不如让京兆府和大理寺的人过来处理吧。” “太子说的是。”其余人连忙应道。 南夜煜见状面色更难看，他上前一步，开口想要阻止：“不用，王妃的死是意……” “健王。”太子温和又严肃的打断了南夜煜的话，她看着对方平静地说道：“你先与我回宫，将此事告知父皇要紧。” 南夜煜呼吸一窒，不甘心的握紧了拳头。 “噗嗤。”一边南夜瑾见他这模样，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 南夜煜像是被挑起了怒火的狮子，瞬间就蹦跶了起来：“南夜瑾，你还有没有良心，我的王妃你的二嫂死了，你不难过也就罢了，怎么还有脸笑得出来！” “又不是我杀的你老婆。”南夜瑾冷着脸，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 这话有点耳熟啊……廉贞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妲袂。 年幼的同僚面无表情，仿佛世间一切没有事物可以动摇她的心绪。 “南夜瑾，你……你怎么能如此冷血无情！”南夜煜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南夜瑾的鼻子，怒骂道：“夕颜活着的时候虽然与你交集不多，可也未曾得罪过你，如今她都死了，你……你不怜惜她的遭遇便罢了，怎么能说出这般冷血的话语出口？你还有没有人性！” 项晓芽眯了眯眼睛。 二皇子这是……在借用和南夜瑾的矛盾来转移在场人的注意力吗？ 有趣，看来浒岩这个地方，和他牵扯颇深呀。 太子看了南夜煜一眼，嘴角带着一轮温和的笑容，却并未开口劝他二人，而是对着项晓芽笑道：“项仙子，今日之事实属意外，你可有受到惊吓？” 她一开口，原本被南夜煜吸引了注意力的众人，又将目光放到了项晓芽的身上。 “我没事。”项晓芽浅浅摇了摇头，叹息道：“比起我，还是缘湘郡主今日受了惊吓。” 好不容易过个生日攒了个局，结果意外的事情一件又一件，现在好了，生日过了一半还闹出人命了。 想必在这个具有迷信色彩的时代，这种大喜的日子见了血，一定预示着来年会很不吉利吧？ “仙子说的是。”太子也叹息道：“姑母今日的确是受了惊，等回宫后我会告知父皇，让他赏赐些礼物下来的。” 缘湘郡主笑都笑不出来，只能扯了扯嘴角，装作高兴的模样道了谢。 如今的局势，早就不是她这个主人家能掌控得了的了，她看着眼前明明同为女子，却理所应当的指挥着周围所有男女老少的两个人影，心中愤恨之气愈发浓郁。 福康县主低着头，任由母亲掐着自己的手臂上的小肉，疼得眼泪直冒，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被这二人一打岔，南夜煜那边的转移注意力算是失败了。 他和南夜瑾被太子拎着一起回了宫，而其余人也算是解了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想必今日健王妃在郡主府遇刺而亡一事，很快就会传遍整个上京城权势圈吧？ 大家都走了，项晓芽这个仙人自然也没有留下的必要，她带着妲袂和廉贞，又排场十足的回到了国师府。 整个过程中，廉贞是一句话都没有再和她的交流，项晓芽也乐得自在。 毕竟和三观不合的人交流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她没有兴趣，也没有必要去遵循廉贞花了二十年时间立下的‘规矩’。 毕竟，她才是国师府的主人嘛。 ** 回到国师府后，项晓芽洗漱完毕，便换上了舒服的睡衣，抵达了汤臣一品的那个大书房里。 穿越的前辈们在这个现代化的房子里时，大概是因为有了家的感觉，所以心情总是放松居多的。 连带着他们也总是想要写点什么，留给自己的后辈们。 其中，关于权贵圈子的八卦就是他们最喜欢记录的事情。 项晓芽今天吃瓜吃了个饱，一时没忍住，也拿起笔在手册上留下了自己宝贵的‘神纹’。 ‘健王妃的死亡充满了巧合和戏剧性，幕后之人像是害怕浒岩和二皇子扯不上关系一样，就差把这两个字贴在二皇子的脑门上。’ ‘那位王妃叫夕颜，说是季家人，但今日宴席上并未有季家人登场……哦，闵太傅的老婆季老夫人应该不算。还有件奇怪的事情，柳贵妃的娘家，那个据说靠联姻网络了整个上京权贵圈子的柳家人今日也未曾过来，除此之外，除了南家三个具有皇位继承权的人，也没有看到别的宗亲前来贺寿，这并不符合逻辑。’ ‘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我总觉得……健王妃的死就像是一个开关，之后这个上京城里会上演什么样的剧目都不让人奇怪，或许等到血流成河之后，舞台上剩下唯一一个赢家之时，这一切才会结束吧？’ ‘不过，这一切和我没有关系，只要不打扰我种田，他们随便折腾，我只做个吃瓜人。’ 项晓芽放下笔，看着造型精美的琉璃灯半响，忽然笑了笑，拿起手边摆着的那本由李悦亲笔书写的《黎国风味》，翻到了其中和菊花有关的那一片，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上京城中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权贵圈子都闹翻天了。 第324章 健王妃的死状当初可是不少贵女夫人都亲眼看到了，当天晚上回去，便有不少人吓得需要喝安神汤才刚入睡，可即便如此，也有些心理承受能力不够的女眷噩梦连连。 城外的寺庙香火忽然又旺盛了不少，毕竟国师府不卖平安符，也不接受香火供奉。 健王妃的事情闹得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在猜测凶手到底是谁，这么做又有何目的，他们将一切精力全部投注其中，以至于项晓芽这个需要讨好的仙人，便被顺理成章的遗忘在了身后。 项晓芽倒是乐得自在，每天都沉迷在和牛教授师生团队一起搞杂交水稻的改良试验之中不可自拔，外界的事情她是一点也不关心。 她每天早出晚归，丝毫不过问京中的情况，一幅真仙人不问世事非常好忽悠的模样，让一直盯着她的人们逐渐的放松了警惕。 一个只知道种田的仙人有什么好看的？与其在这儿看着她玩泥巴，还不如多打探打探其余事情。 项晓芽的生活很模式化，但上京的局势，确实每天都在风起云涌，真假消息满天飞。 从一开始只在各府后院之中传递的消息，随着时间的推进，逐渐的进入到了大街小巷的茶楼饭馆，又随着路过的行人，一点点的传到了人群聚集的地方。 甚至连赌坊之中也有人开了盘口，赌多久能破案，凶手又是谁？ 第一个传出来的消息，是凶器。 大理寺的名捕们努力搜寻，终于在郡主府的池塘里找到了那柄杀害健王妃的圆月刀。 第二个传出来的消息，是帮凶。 经过多方拷问和调查，最终健王妃的一名侍女露出了马脚，据说她的情郎是北疆人。这事曝光之后，她在牢里畏罪自杀了。 第三个传出来的消息，是浒岩。 这个消息属于小道消息，从哪儿来的不知道，只是一夜之间，似乎整个上京都晓得了健王妃死时，身边洒满了浒岩的菊花。 浒岩是个大多数上京城人都有印象的地名。 它是黎国的菊花之都，风景秀美，人杰地灵。就连逍遥仙子李悦国师都亲自写了一本游记，来称赞这做山清水秀的洞天福地。 当然，这是六年前的事了。 六年前，浒岩上游的锦绣堤坝因为贪污问题而年久失修，在长达四日的暴雨侵袭之下，在深夜决堤。 处于下游的浒岩城一夜之间被水淹没，城里三万多口人只有寥寥数人活了下来。 此事之后，朝廷震怒，派了健王前去处理，健王很快查清楚贪污始末，杀了百多号人替浒岩冤死的百姓报仇。 这一次健王妃之死身边有了浒岩的菊花作为暗示，让不少人都开始脑补了起来。 莫非，幕后真凶其实是浒岩当时被斩头的贪官污吏后人，如今来报复二皇子？ 谁也不知道真正的答案是什么，每个人都抓心挠肺的等待着官方的结果。 就在项晓芽这边的改良实验迭代到了第七个版本的时候，健王妃遇刺案终于有了官方的结果。 健王妃死于北疆人的报复，他们本来要杀的是雍王南夜瑾，只是因着某些缘由，让健王妃替他受了过。 这消息一出，上京城一片哗然。 “这健王妃也太倒霉了吧？” “就是，明明是雍王招惹的祸事，最终却是她被杀，可怜啊。” “健王和雍王关系本就不睦，如今又多了一桩杀妻之仇了。” “雍王也真是……若他当初不对北疆王庭赶尽杀绝，今日健王妃说不定还能活着吧？” “我觉得健王妃肯定不是死于北疆狗之手，他们那些废物早就被雍王殿下杀怕了，要知道殿下在上京都这么多年了，他们下手的机会多了去了，怎么平日里没听到消息，倒是这次就成功了？” “我也这样觉得，要我说啊，还是浒岩的后人下手的几率比较大。” “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觉得是浒岩的人动的手，这目的肯定是健王，就是想让他忏悔吧？” “什么忏悔？” “嗨，还能是啥？肯定是当初健王处理那些贪官污吏的时候造成了冤假错案呗，如今人家的后人报复来了，肯定先杀他的妻子呀。” “你这话说得……还挺有道理啊。” “不对吧，这二皇子当初也不知自己一个人去的，还带着好些个大人啊，那要报复也不至于自报复他一人嘛。” “怎么？你该不会说，这浒岩还有别的事情没有被挖掘出来吧？” “说不定呢？嘿嘿，要我说……保不齐当初浒岩的贪污最大的那个大鱼就和二皇子有关系，那些人这才报复道王妃的身上呢。” “不过这人能潜入郡主府杀害王妃，心机和手段也是厉害，就是不知道又被有被抓住？” “好像是没有被抓住吧？嘶……被你这么一说，我现在后背脊有些凉嗖嗖的。” “得了吧，你没做亏心事，人家也不会找你哈哈哈。” “没错，我们上京城如今可是有仙人坐镇，什么冤魂邪祟都进不来呢。” “你们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诶，对了，说道浒岩的话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你们知道吗？听说健王妃早些年曾经在浒苔待过一段时间……” “竟然还有这事？” “嗨，骗你我是狗，这可是我在季家干活的二舅家的邻居表哥亲口说的。” “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这背后肯定有今天大阴谋啊！” …… 人们热情无比地讨论着健王妃的死，一些似真似假的消息，也逐渐的随着浒岩两个字，出现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 项晓芽从来不花费心思去分辨这些消息的真假，因为她有第一手情报。 “季夕颜的亲娘是浒岩人，她出生后因为先天不足的原因，每年都会去浒岩带上几个月，饮用那边的一处山泉水来续命。” 南夜瑾衣襟半敞开，斜靠在沙发之上，漆黑的长发松松垮垮的用发带束在腰部，手里端着一本小说慢悠悠的翻着页。 “六年前，孟悦人落水醒来之后没多久，就想方设法送了个消息给南夜煜，具体是什么内容我姐也不知道，毕竟这事还是两年后我们才查到的。” “不过，她传了消息没多久后，南夜煜便带着人去了浒岩附近，然后没几日，上游就决堤了。” 项晓芽手中的钢笔停下，有些诧异地问道：“你想说，浒岩是南夜煜故意淹没的？” 南夜瑾耸了耸肩：“从结果上来看，是这样的。” “为什么？”项晓芽理解不了：“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谁知道呢？”南夜瑾翻了一页，漫不经心地说道：“当时我还在北疆吃土呢，我姐也忙着给我搞粮草，所以这件事情当时我两都没有精力去关注，等一切尘埃落定后，什么线索都被处理干净了。” “如果这次季夕颜不死，浒岩估计都没有人会记得起来吧？” 项晓芽看他这态度，心中已经了然。 第325章 “健王妃……她是怎么死的？”她轻声问道。 “自杀。”南夜瑾并没有隐瞒项仙子的想法：“她没有了浒岩的泉水，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了，周围还尽是一些为了王妃之位对她阴阳怪气明里暗里想方设法刺激她的狗男女，她娘前些时候又死了，所以她也不打算活了。” “不过，她想在死之前做点大事，就找了我姐。” “计划是她准备的？”项晓芽抿了抿唇。 南夜瑾看向项晓芽，便见到火光之下的仙人，眉目之前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可他就是知道，她并不如表面看起来的那般平静。 “计划是她准备的，人员是她安排的，时间地点……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设计的。” 南夜瑾缓缓说道：“她是个狠人，听说动手割断自己的脖子后，为了让自己的血喷得久一些，硬是坚持到了死亡前一刻才选择了合适的位置倒下……” 项晓芽深吸一口气。 南夜瑾垂下眼，继续说道：“具体情况我知道的并不多，但是按照原本的计划，她应该是落水而亡才对。” “落水？”项晓芽微愣。 的确，郡主府有一个大池塘，居所杀死健王妃的弯刀就是被丢弃在里面。 “替身和尸体都已经准备好了，按照我姐的打算，是想让季夕颜炸死……”南夜瑾说到这儿，忽然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阿雾就是被我姐借过去，主要负责帮季夕颜完成这个炸死过程的。” “但是，季夕颜拒绝了？”项晓芽问道。 “没有。”南夜瑾摇摇头：“她答应了，所以我没能帮你把阿雾抢回来。” “你郡主府那一日的情况是……”项晓芽无视了南夜瑾后面的那句话，若有所思的说道：“季夕颜自作主张？” “算是吧……”南夜瑾把书本放到了一边，单手撑着下巴，眼神看着项晓芽笑得灿烂：“迷香是她准备的，阿雾是她支开的，我姐这次算是翻车……唔，也算不上翻车吧，但是她的确没有想到季夕颜会这么做。” 太过决绝和不留余地，也将一切独自背负了起来。 季夕颜很清楚，一旦自己诈死的事情被发现，那之前的一切安排，就都会被转移视线。 浒岩的存在，很快就会被健王妃诈死这个话题转移注意力，这个时候再多弄出一些其余的消息，那这件事情就会像是曾经过往的很多次那般，又被人无情的抹平，当做没有存在过。 季夕颜必须死，还需要死得凄惨，死得……让人想忘都忘记不了，一旦看到菊花，就会想到她，想到浒岩，想到这背后的未解的阴谋诡计。 “不过，我能理解她。”美貌的青年笑得眉眼弯弯，眼睛在灯光之下，泛着沉郁的蓝光。 “六年前，她就已经和浒岩的亲朋好友一同沉在了水底，如今不过是浮上来告别这个世界。” “即便是告别，也要壮烈又……扎眼，像一根倒刺一样。” 南夜瑾托着腮，语气之中充满了敬佩，说道：“不得不说，季夕颜是个天才，竟然真的能够瞒住我姐做完这一切，项仙子，你是没有看到，我姐那天可生气了哈哈哈哈……上一次看她这么生气，还是萧鹤替我挡了毒酒的时候。” “她这个人呀哪儿都好，就是太重感情了。遇到的所有人，可以的话她总是想要帮上一把……” 他注视着项晓芽，眨了眨自己漂亮的眼睛，叹息道： “不像我，我就只会在意项仙子你一个人。” 你确定要在这种时候绿茶吗？项晓芽无语。 第111章 我就是好奇，真的…… 虽然忽如其来的茶有些不合时宜, 但南夜瑾提供的信息，的确打消了项晓芽诸多的疑惑。 但这也仅仅是健王妃死亡的前因后果而已，她这么做的真正理由, 想要告知所有人的与浒岩相关的真相, 究竟是什么呢？ 如若说的是对二皇子的复仇, 那作为对方的枕边人，项晓芽相信季夕颜有很多次机会直接下手。 季夕颜这个人不怕死，也愿意为了复仇而死。 所以，必定是有别的缘由，使得她必须以这样的方式，将浒岩重新拉上所有人的视线, 利用大部分人的好奇心, 逼得别人将真相调查出来, 以这样的方式公之于众。 “她有和太子说过自己这么做的理由吗？”项晓芽心中有个猜测, 但需要证据支撑。 太子无疑是和季夕颜接触最多的，她想知道，对方有没有更深一步的情报。 南夜瑾摇摇头, 刚刚的发言没能引起项仙子的注意力, 这让他看起来有些失望。 “按照季夕颜的说法, 只要我们能搞清楚南夜煜那蠢货为何要水淹浒岩, 那自然也会搞懂她这么做的理由。”他撑着下巴, 可怜兮兮地看着项晓芽：“可是, 我觉得她是故弄玄虚, 或者……她压根不久信不过我姐。” “也就是说，季夕颜最终还是希望有人调查浒岩？”项晓芽再一次无视了雍王的拉踩, 她重新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浒岩两个字, 又在它的旁边慢慢地写下一个又一个的名字。 “我这些时日有专门查看国师府里关于浒岩的相关资料，在孟……嗯，你娘的手札里，找到了些有趣的信息。” 南夜瑾无奈的笑了笑。 大好的晚上，谈情说爱的绝佳时间点，他的仙子却非要聊这些话题，着实是让人无奈又……愉快。 “项仙子找到了什么？”他换了个姿势，做出了侧耳倾听的模样。 项晓芽看了他一眼，笑道：“你看起来不是很感兴趣？” “我对这事没兴趣，但是我想听您说话。”南夜瑾非常实诚，丝毫没有遮掩自己真实想法的意思。 因为他很清楚，在仙人面前自己表现出的一切虚假都毫无意义，她总是轻而易举就可以辨别出真实的自己。 “我以为，你至少会对扳倒南夜煜感兴趣。”项晓芽笑道：“你不是很讨厌他吗？” “讨厌啊，我每天都看着皇宫，都在想要不要现在就过去把他和他娘抓起来，然后一点点剁成肉泥。”南夜瑾笑容明朗清澈，语气没有丝毫的恶意，像是在说一件在正常不过的琐事： “可以的话，我还想在勤政殿前面，当着皇帝和大臣们的面，让他们看着野狗是如何把那对母子一点点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的。” 美貌青年的脸上露出了向往的神色，但很快又遗憾的叹息：“可惜，我姐不让。” “正常。”项晓芽点头：“你这么做了，黎国就要乱了。” 皇子之间可以下毒暗杀，可以污蔑构陷，唯独不能撕破脸皮明目张胆的兄弟相残。 这是一件很扯淡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那个位置只有一个，想要就必定少不了腥风血雨。可所有人都要摆出一副伟光正的模样，恨不得所有人都只知道自己好的一面，那些真实地阴暗想法都要被遮挡在虚伪的面皮之下。 有些事情是不能开头的，因为人总是热衷联想。 第326章 南夜瑾杀了南夜煜和柳贵妃，别人只会觉得他连自己的手足兄弟都能下手，一定是个冷血残暴的人。既然是个残暴的人，那日后肯定也会杀死太子，杀死他们这些官员，甚至变成恶鬼屠戮天下百姓…… 太子若是护着他，那就是识人不清，黎国要完。 太子若是不护着他，那就是心狠手辣，保不齐这一切都是太子在背后指使，推南夜瑾出来做替死鬼。她能让亲弟弟做替死鬼，那他们这些臣子，黎国的那些百姓保不齐那一日也会成为替死鬼…… 黎国现在就这么三个继承人，一旦失去了民心，那顺帝时期的内忧外患有点重新来一遍了。 这个世界终究没有神仙，凡人再强大，独自一人也抵抗不了整个世界。 所以，南夜瑾不能动手，只能憋着。 项晓芽莫名有些同情她的小狗。 “项仙子总是更关心百姓的生死呢。”南夜瑾酸溜溜地说道。 “我也很关心你呀。”项晓芽笑道：“不然，我就不会参合这些事情了。” “季夕颜的事情，交给我姐处理不好吗？”南夜瑾问道。 “但我现在就想知道答案。”项晓芽摇摇头，解释道：“而且，我有了一个想要验证的猜测。” 她必须承认，季夕颜的计划非常成功，就连她这样的人，都忍不住好奇故事的答案。 可如今的情况明摆着告诉大家，这是不可能的。 关于健王妃的死亡，留下了太多的疑点不曾解释，项晓芽猜测这是太子和二皇子之间博弈过后的结果，明面上承认季夕颜的死亡另有缘由，可实际上的官方说明却漏洞百出。 人云亦云的人，看过之后不会再深入思考，即便思考也得不出他们想要的答案。 可上京不缺脑子灵活的人，如今外头对浒岩的讨论，便是最好的证明。 一个人的想法或许有所局限，可一百个人、一千个人呢？浒岩当初的确死的只剩下几个人了，可像季夕颜这种曾经在浒岩待过的人又有多少呢？ 朝廷丢出了一个漏洞百出的答案，却没有给出让人信服的证据，人们因此大开脑洞，猜测和寻找证据。 至于他们的那些论点是真是假，说出来的猜测是真相还是胡扯，这并不重要……太子想要的，是二皇子那一脉对这些事情的反应。 这一招搁在三十六计里面，叫做投石问路。 不得不说，太子的计划很成功，项晓芽明知道她的打算，但还是忍不住参与了进去，想要挖掘出季夕颜这么做的真相。 没有任何利益驱使，也没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完完全全是因为……她好奇。 如果一年前刚刚穿越过来时，项晓芽会掐灭自己的好奇心，因为末世人不需要这东西。 但现在，她只想满足自己的这点难得的欲望。 项晓芽停下笔，看着南夜瑾的眼眸，慢慢说道：“顺帝末期，也就是你爹登基前，浒岩这一块曾经被叛军占据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的笔尖，在那一排名字中的‘浒岩将军’四个字上，打了个圈。 “他实力雄厚，兵力众多，彼时黎国世家当道，百姓民不聊生，皇家自顾不暇，便给了很多人可乘之机。” 当时黎国，西关有云国虎视眈眈，北疆有蛮子日日骚扰，内部世家当权皇帝成了傀儡，全国各地也冒出了不少拥兵自重，就差真正宣布造反的土皇帝。 浒岩将军，是这群人里第一个扯旗造反的。 作为黎国的皇帝，顺帝再懦弱平庸，不敢反抗世家，却也不会惯着放任被人造反不是？ 于是，平叛的大军开拔。而顺帝还活着的皇子们都知道这是增加自己登基筹码的机会，在各自家族的支持下，争得头破血流。 四个皇子带着十多万的朝廷大军，对上浒岩将军带领的五万草寇流民，被杀得哭爹喊娘。这场平叛之战，如今被列入黎国领兵的将士们必学的教材书中，以反面教程的案例，被定在了耻辱柱上任人口诛笔伐。 如果不是后来孟藏兰带着南辰赶到，成功统合了剩下的三万多兵力将浒岩拿下，又恩威并施迅速的切割了浒岩的局势，保住了大部分被迫加入浒岩将军旗下的百姓和势力，估计没多久，黎国就要乱了。 这一场战争结束后，孟藏兰的国师身份让整个黎国看到了希望，原本蠢蠢欲动的各地叛军掂量了一下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归顺或者逃亡。 在黎国，没有人想和仙人对上。谁都知道这么做的话，他们引以为豪的将士极有可能转头就把你绑起来送到仙人的面前，作为投名状。 国师府有的手札里，孟藏兰对这场战役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相关内容。只是偶尔会留下一两句对于战争残酷的感想，和平来之不易的感慨，以及想要让黎国从这种困境之中挣脱出来的决心。 那位彼时尚且年轻的穿越者满腔热血，全身心地为理想而奋斗着。 整段和浒岩叛军有关的留言中，唯一算得上八卦的，就只有一句‘浒岩将军和顺帝某种意义上挺像的，都长得好看，都很能生……’ 因为后续处理得当，浒岩之后并未曾有过什么太多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南辰的等级，这段过往逐渐被掩埋在了史书的厚页之中。 人们如今再谈浒岩时，想到的便只有它的菊花，和国师们留下的赞美言语。 “浒岩叛军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情况虽然惨烈，但后续处理的很好，当然，明面上说着并未出什么滥杀无辜的冤假错案，但事实上谁也不能保证……”南夜瑾原本是懒洋洋地笑着的，可说着说着，他忽然眼睛一亮，笑容里带上了几分恶劣。 “莫非当年我们的陛下其实犯了些错误，而南夜煜为了邀功，所以才动手销毁证据？” 他笑得很愉快：“哎呀，这样的话……季夕颜的打算怕是要落空了吧，嘻嘻。” 项晓芽看了他一眼：“别闹。” 南夜瑾叹了口气，看着有些失望。 “唉，看来我猜错了。” “你不是猜错了，你是单纯的想要让事情变乱起来吧？”项晓芽扯了扯嘴角。 “可惜您并不打算让我如愿呀。”南夜瑾笑得很是愉快。 “毕竟，这是季夕颜用自己的生命来戳破的窗户纸。”项晓芽看着南夜瑾，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静温和。 “我想满足她的愿望。” 南夜瑾不笑了，他看着项晓芽，深蓝的眼眸折射的光芒带着几分凉意。 “凡人的愿望多如牛毛，什么都满足的话……您会被拖入深渊的。”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呼吸一般。 不是规劝，更像是预言。 “或许您心甘情愿，但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雍王殿下的目光隐藏着疯狂：“您说过，您只想好好种地的。” 一个季夕颜可以用生命，让项仙子插手她的事情，那接下来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季夕颜出现。 第327章 她们会用这种卑劣的方式，抢走项仙子的注意力，这让他如何忍受？ 南夜瑾这些时日被吞下去的杀意，像是寻到了爆发的点一般汹涌而出。 他眼角微红，看着项晓芽，一字一句地说道：“您不应该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人类的事情便要交给人类自己处理，您只要开开心心地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可是我现在就想知道自己猜的答案对不对啊！ 项晓芽正要委婉的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可在看到南夜瑾青筋暴起的手背，和逐渐发红的眼角时，意识到了他的状态不对劲。 愤怒、悲伤和恐惧，甚至夹杂着绝望和回避。 今天的狗狗，需要甜枣。 项晓芽深深地看了一眼开始犯病的男人，随后……轻笑了起来。 “我知道。”仙人半垂着眼，温和的看着对方：“但是，南夜瑾……我在季夕颜的身看到了你的影子，你们有着同样的眼神。” 南夜瑾身子一颤。 “我这些时日总想着，你是不是曾经也和她一样，希望用死亡给这世界留下点什么呢？”项晓芽继续说道：“她的确死了，但是你还活着，我不喜欢你成为我的遗憾。” 南夜瑾瞪大了眼睛。 “您说……我？” “嗯，是你。”项仙子略带悲伤地注视着沙发里的雍王，爱怜又温柔地说道：“你是芸芸众生里的一员，和所有人一样，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南夜瑾深深地看着面前平静注视着自己的仙人，原本因为对方和姐姐过于同步的思维而产生的焦躁，被逐渐安抚了下去。 他该明白的，即便阿姐和项仙子再聊的来也没关系，项仙子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自己和姐姐对她来说没有区别，所以她谁也不会选择，他无需对此感到恐惧和害怕。 南夜瑾紧绷的身躯忽然卸了力，重新窝进了沙发之中。 “我知道了……”青年的尾音带着些颤抖。 看着他的模样，项晓芽就知道顺毛成功了。 她轻笑了一声，起身走到了书架边，口中重新拉回了自己的话题。 “浒岩从黎国建国以来就一直风平浪静，唯一发生的大事，也就是这个浒岩叛军造反一事了。” 她手指划过一排书籍，最终拿出了一本二指来宽的合订本，将它丢给了南夜瑾。 项晓芽的力道不够，准头也不行，但是书本却在南夜瑾伸出手后，乖巧的落进了他的掌心。 南夜瑾收了内力，低头看向这本书，有些老旧的封皮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浒岩王传奇》。 “项仙子也喜欢看这些民间的话本吗？”他轻笑一声，随手翻了一页，像模像样地看了起来：“说起来，阿雾那家伙也对这些话本子感兴趣，听阿珈说，她收集了半个屋子的话本，还喜欢分成三份，说是一份拿来看，一份收藏，一份借阅给同好……” “我在晋关见过这本书。”项晓芽打断了他的话。 南夜瑾笑了笑，解释道：“这话本在先后还活着的时候便流传了在黎国各处，晋关那边十几年前才被王家和马非常封锁，你会看到它并不意外。” “但是在晋关，这本书被称之为‘禁书’，一旦被发现就要抄家灭族的那种。”项晓芽说道。 当初在晋关的杨树村时，那个李夫子就打算用这本书来陷害村民们，项晓芽还记得那日的场景，以至于前些天在国师府的书房看到这本书时，还愣了一下。 只不过当时她的想法是，国师府就是国师府，禁书说收藏就收藏。 人这种生物，别人越是禁止的东西，就越是想要搞清楚缘由。 于是，她翻开了这本书，看了大半宿，发现就是个<a href=https:///tags_nan/zhengbaliu.html target=_blank >争霸流的男频小说，还是结局be了的那种。 虽然文字内容和情节编排和真正的历史记录有不少戏剧化的歪曲，根据项晓芽的观感来看，这破书还真没有被当做禁书的资格。 除非古代也有严格的十八禁分级制。 毕竟，这小说的男主角除了周旋在各个势力之间搞事业之外，就是常年累月的和各个红颜知己进行不可描述的剧情，这部分还写得很是隐晦，但有心人嘛，看个摇晃的芦苇荡都懂得里头发生的事情，靠脑补就能把它变成黎国版本的金瓶梅。 总而言之，项晓芽看完了这本禁书，脑子里只留下问号。 这玩意何德何能，在晋关成为了触发文字狱的存在？ 为了搞清楚这一点，她还找机会问了问农学院的大小伙子们，得到的结果就是……这些孩子黑脸发红，像极了青春期被家长发现了私藏的香艳读物的小孩，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到他们的反应，项晓芽还有什么不懂得？ 这本所谓的禁书不过是晋关那些家伙光明正大拿来陷害被人用的工具，仗着信息不发达，便构造出了这样一本工具书籍而已。 南夜瑾似乎也是这样想的，他看着手里的这本小说，露出了复杂的表情，然后有些嫌弃的放到了一边。 项晓芽见他这表情，笑了笑：“在今日之前，我觉得它是个笑话，但是今日你和我说了季夕颜的事情后，我倒觉得……晋关之所以把它列为禁书，或许不是没有理由的。” “项仙子何意？”南夜瑾面含微笑，眼神印着灯光，闪烁着别样的光彩。 “这本书虽然扯淡，但所有戏剧化的情节都是有现实依据的。”项晓芽坐回了座椅上，慢条斯理地继续在纸上写着名字：“浒岩将军在书中红颜知己众多，而现实中，为了笼络浒岩以及各方势力，他迎娶了十多位妾室，也嫁出去了不少女性家眷。” “女儿、姐姐、妹妹、表姐、堂妹、义妹、侄女、姑姑甚至自己的婢女和妾室……不少小说之中和他有暧昧关系的亲眷都被他‘嫁’了出去。” “当初浒岩城破，人心惶惶，为了快速安定民心，孟藏兰应该不会赶尽杀绝，以免逼得人鱼死网破。” 她停下笔，手指在其中一个名字上点了点，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笑道：“说来也巧，这小说里中恰恰提到过一个特别的红颜知己，她作为花魁娘子，有着惊人的美貌和才华，与男主角春风一度之后却又明珠别抱，后来又被浒岩王亲手斩杀。” 南夜瑾看着项晓芽，眼睛闪闪发光，像是注视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项仙子说的是丽娘？” “没错。”项晓芽笑着点了点手底下的名字，正是‘花魁丽娘’。 “小说的结尾处，男主濒死前的走马灯中，提到过一个有趣的情节。他在回忆给自己孕育了血脉的女人之时，提到了丽娘的名字。” 如果这本小说没有被当做禁书，项晓芽或许看过这书后，只觉得这情节是作者笔误，或者吃了设定。 可偏偏它被当做了禁书，还是在晋关这个背后势力牵扯不清的地方。 项晓芽别的不懂，但是对于人性的阴暗面算是见多识广。 第328章 她太清楚，一个可以被只手遮天的地方对某些怀中揣着不可告人秘密的家伙们，会有多大的吸引力。 即便这只是在自欺欺人，可只要想到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圈子，只能按照自己定下的规矩来运行的所在地，又有多少人能忍住这份虚假的诱惑呢？ 很显然，南夜煜……或者说，二皇子党们没有忍住这份诱惑。 黎国很大，他们的权利不够，可晋关很小，他们可以尽情释放那份阴暗。 王家，从来不是靠着单打独斗，将晋关营造成杀良冒功产业链绝非一家之事，这上京城里还有多少个参与其中的人，或许连南家姐弟也不清楚吧？ “结合这些内容，我便有了个猜测。”项晓芽垂下眼睫，声音温和而平静：“柳贵妃是丽娘和浒岩王的孩子，对吗？” 二皇子有叛军首领的血脉，陛下和他独宠的爱妃有杀父之仇的关系，这真相或许狗血，却正因如此才能逼得某些人水淹浒岩，想要冲垮一切痕迹不是吗？ 清脆的鼓掌声从沙发的方向传来，一下一下，带着颤抖和喜悦。 俊美的雍王殿下目光灼灼地看着将一切推导出来的仙人，只觉得一股颤栗感沿着背脊爬到了自己的后脑勺。 他的仙人，温和、仁厚、平顺，有着天下最良善的心，和看透真相的敏锐。 一本狗都不看的小说而已，她却从中挖掘出了阿姐找了五年的真相，不一样……他的仙人，和阿姐是不一样的。 “你知道？”项晓芽看他这表情，微微一挑眉，莫名有点不爽。 自己猜对了，所以在给自己鼓掌庆贺？ “我不知道。”南夜瑾老实的回答。 但你的表情不是这么说的……项晓芽眯了眯眼，忽然懂了。 “太子的答案和我一样？” 南夜瑾抿了抿唇，有些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项晓芽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倒是有些小开心。 “项仙子，我姐虽然在世俗意义上很优秀，你们能有共同话题也是无可厚非。”这边的南夜瑾忽然开了口，语气里一如既往的茶里茶气：“但她在意的事情很多，我就不一样了……” 他热切地望着项晓芽，眼中氤氲着一层雾气，充斥着浓烈的爱意。 “我比不得我姐姐聪明，但是我很听话。” “你说得对，所以……”项晓芽顺势说道：“我想见一见你姐。” 南夜瑾的笑容垮了下去，小狗可怜兮兮地扑到了主人的身上，不情不愿的撒着娇儿：“为啥啊？” “乖。”项晓芽摸了摸南夜瑾的脑袋：“有些事情我要和她谈一谈。” 南夜瑾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可是……现在很晚了，宫门已经关闭了。” “所以才让你带我进宫啊。”项晓芽看着闹别扭的美人，嘴角带着笑意，手指亲昵地划过南夜瑾的嘴角和喉结，在他僵硬住身躯之后，俯下身，温柔又缱绻地命令道： “不要让我失望，好吗？” 南夜瑾感觉有股电流从自己的尾椎骨一路攀升到了颈椎处，他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撑在项晓芽身侧的双手青筋暴起，就连喉咙也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呜咽。 项仙子，久违地命令自己了，她还是需要自己的！ 悬着的心重新落在了地上，南夜瑾将头埋在了项晓芽的脖颈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当然。” 有带着愉悦的浅笑声从他的喉咙发出，话语像是信徒在做出最虔诚的祷告： “您的愿望，我都会实现。” 第112章 太子的打算 项晓芽来到东宫的时候, 便看到了南夜曌摆好茶果点心一副等候自己大驾光临的模样。 她对自己的到来并不意外，甚至可以说早有准备。 “我原以为您要明日才会过来的。”南夜曌穿着很是休闲，长发也随意的束在身后, 那模样和南夜瑾更加相似了。 “原本我也打算明日在正式进宫的, 不过思索过后, 还是想着过来和你先聊一聊。”项晓芽笑了笑，走到南夜曌准备好的位置坐下，非常自然的拿起珍珠奶茶喝了起来。 “项仙子是想问季夕颜的事情吗？”太子笑道。 “柳贵妃是浒岩王的女儿？”项晓芽很直白的问道。 “是。”太子也很直白的回答：“当年那位花魁娘子被浒岩王转送给了柳家的一个旁支，换取了十万两银子的支援，后那个旁支又把人送到了柳家现任家主的后宅，成了他的一房小妾。” “这期间, 浒岩王和花魁娘子依然藕断丝连, 柳贵妃是他们生下的女儿。” “太子可有证据？”项晓芽问道。 “没有。”南夜曌有些遗憾的叹息：“所有知情人都已经随着浒岩沉入了水底, 之前所有线索就此被截断, 剩余的证据，并不足以将柳贵妃的身份定死。” 项晓芽也猜到是这个答案。 世家是最为看重血统，也是最不看重血统的存在。 南夜煜的血统问题牵扯了太多了的利益, 只要没有确切的证据, 那柳贵妃就一定是柳家的血脉, 而非一个叛军的孩子。 对于柳家之外的世家而言, 二皇子的血脉如果真有问题反倒是好事。如此一来, 即便是南夜煜登基做了皇帝, 就主动会有一个把柄落在他们手中, 只要他不想这些事情被曝光，那必定会选择退那一步。 而一旦退了第一步, 那就是直接落入悬崖，彻底失去反抗的能力了, 南夜煜绝对会变成第二个顺帝，任由世家在背后操控宰割。 这也能说明，为何上京城中会有这么多女子盯着健王妃的位置。 项晓芽手指在桌上敲了敲，问道：“闵太傅那边是什么情况？” “老狐狸想要的东西太多。”南夜曌轻笑道：“他是如今文臣的头领，天子之师，太子之师，但这对他来说还不够，他想做的，是天下学子之师。” 但这是天子的特权，只要脑子没有问题的皇帝，谁会把这么重要的名头让出去？是深怕那群读书人不结党营私吗？ 项晓芽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所以，你的老师也选了二皇子？” “我能理解他的选择，毕竟我娘以前就说过，人没有梦想，和咸鱼就没有区别。”南夜曌摇摇头，骨节分明的洁白手指捻起一块糕点丢进口中，酸甜的味道让她不由眯了眯眼： “我是女子，即便我娘是仙人，可对这个时代来说，女子继承皇位也是前所未有的独一份。” “他选择转投南夜煜的时候我便明白，我这个老师啊……终究还是和大多数人一样，没有挨过时间的腐朽，成为了世家门阀里的一员了。” 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声音清朗，注视着天空圆月的眉目间，却掩藏着一丝失落。 “项仙子，你说……我娘若是知道的话，会对这个世道失望吗？” 第329章 曾经一起将黎国从世家手中拯救出来的同伴，一个接一个的离开，有的人死在了时间之中，有的人在时间里选择了转头，若孟藏兰还活着的话，看到如今的情况，她会不会后悔呢？ 项晓芽垂下眼，脑海中闪过国师府里的那些手札里的字字句句。 过了许久，她轻叹了口气，如实回道：“你的问题，我不知道答案。” 孟藏兰会不会后悔？开什么玩笑……能留下这些文字的人呢，像是会缅怀过去的人吗？ 南夜曌朝她望去，似乎有些诧异。 “没有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两百年前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不知道你们南家会建立黎国；三十多年前云国的百姓也不知道，他们的两个皇子会将国家分裂陈北云和东云；北疆人打死都想不到，南夜瑾会把他们的王庭打散……” 项晓芽看着自己面前表情如出一辙的姐弟二人，笑道：“所以，我不知道孟藏兰看到如今的情况会如何想，也不会去思索这个问题。” “在我看来，比起后悔过去看走了眼，她应该是一个更喜欢将目光放到未来的存在。” 回忆过去的作用，是以史为诫，警告自己不要重蹈覆辙，这一切归根究底的目标，是为了让人能够拥有更好的未来。 南夜曌未必不懂这个道理，毕竟比起自己，她才是孟藏兰一手培养出来的继承人。 但项晓芽理解她此刻的茫然。 闵太傅对她而言，是曾经的老师，母亲的朋友，引路的长者，也是行走在同一条道路上，有着共同理想的前辈。 而这样的一个人，却终究选择了与她成为敌人，便是再强大的人，也终究会因此而感到难受和一瞬间的自我怀疑吧。 面对项晓芽的答案，南夜曌沉默了许久，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露出了一个轻松地笑容：“项仙子说得对。” 身为寿命有限的凡人，她的时间应该全部放在未曾完成的事业上，而不是在这儿茫然和失落一个已经离去的人。 项晓芽看着南夜曌很快就恢复了初见时的模样，便继续自己的话题。 “对于浒岩的事情，你之后有何打算？” “锦绣河堤的决堤一事，南夜煜处理的很干净，所有涉事成员都已经伏法认罪……很遗憾，我拿不出确实的证据将他定罪。”南夜曌苦笑一声：“这也是为何，我不想让季夕颜去送死的原因。” 可惜，季夕颜不愿相信她，或者说……她就是太明白如今的情势，所以才想用自己的命来撕开这一层厚厚的乌云，让真相回归人间。 “所以，你如今是打算利用这件事情带来的舆论，将参与了浒岩之事的人找出来，然后把他们死死地绑定在二皇子的车上？”项晓芽问道。 “项仙子……为何会这么想？”南夜曌笑容微顿，眼里闪过一丝暗光：“那些人本来就是站在南夜煜这边的，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闵裳婼会成为新任二皇子妃，对吗？”项晓芽笑道。 南夜曌下意识地看向了进屋后只打了一声招呼的南夜瑾，却见这个不省心的弟弟无辜的举起手：“阿姐，你莫要这样看我，我真的什么都没有说。” 他说完，又看向项晓芽，笑得眉眼弯弯：“而且，项仙子也不需要我的提示呀。” 南夜曌见他这表现，莫名觉得有些头疼。她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苦笑道： “我的目的有这么明显吗？” 毕竟，就连与她相处了二十多年的闵太傅，如今都只看到她这个太子对于浒岩的事情无能为力，所以只能任由二皇子党将事情全部推倒南夜瑾这个弟弟身上，却拿他们毫无办法。 这段时间，那老狐狸已经连像以前那般装样子都有些敷衍了。 项晓芽笑了笑，道：“他们应是猜不到的。” 在那些世家们看来，皇帝将明显有问题的二皇子摘出，将一切全部怪罪在南夜瑾这个三皇子身上时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陛下更看好二皇子。 他们觉得这次二皇子赢了太子一头，将来登基的可能性又高了不少，那他们肯定也要提前和未来的黎国皇帝打好关系。 正好二皇子的正妃之位空了出来，还有什么是姻亲关系更加妥帖和亲密的呢？ 哪个世家不希望下一任皇帝有他们家的血脉呢？ “也是，若是人人都能看得明白，便不会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了。”南夜曌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些怜悯：“健王到底还年轻，不知道世家女人的爱慕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这么好的机会，世家们不会放过。南夜煜必定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迎娶世家们的女儿作为正妃、侧妃和妾室，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拉到明面之上。 “你已经有了打算，那我便能安心将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杂交水稻上了。”项晓芽欣慰的点了点头，拿起薯条沾了点番茄酱啃了起来。 “说到这个……听说农学院的杂交水稻已经有了不小的成果？”南夜曌见她转移了话题，便笑着说道：“柳成杰应该有些按捺不住了吧？” “确实，这两天实验室和试验田附近时不时会冒出些生面孔。”说到这件事，项仙子的眉头皱得很厉害，她看起来有些不悦，却只是叹息道：“希望这件事能快点处理好，不然下一阶段的实验没有办法做了。” “仙子放心，此事很快就会解决的。”南夜曌笑道。 ** 文鳐山，试验田。 牛教授和一众学子站在田边，沐浴着清晨的阳光，喜悦又激动地看着眼前的金灿灿的试验田。 “好厉害。”田多多忍不住说道：“这稻穗比咱们上一茬种的还要多，而且颗颗饱满，这一亩的收成至少也要有个八百斤了吧？” “没出息！”牛教授瞪了他一眼，随后很是自豪的说道：“上一茬就八百斤，这一次有了仙子的帮忙，少说也要一千斤！” 田多多见牛教授自信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脑袋，小声道：“可是咱们之前不是计算过，按照现有的条件，培育出来的杂交水稻最多只能达到九百斤吗？这一千……是不是有些夸大了？” 他小心翼翼地朝身后看了一眼，就看到柳校长带着他的狗腿子在田边张望着，忍不住说道：“要是到时候达不到，柳校长肯定要笑话我们……” “他笑个屁！”牛教授不屑地哼道：“他一个种子都分不清的人有什么资格嘲笑我们？” “可是……”田多多还是有些尴尬。 “没什么可是的。”牛教授大手一摆：“项仙子昨日不是说了咱们这一茬数量不会少吗？那我猜个一千斤绝对是没有问题的，说不定实际产量还要更多呢！” “没错！”牛教授身边的一个学子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得灿烂无比：“小田你就是太谨慎了，咱们可是有仙人坐镇，亩产一千斤不是事儿。” 第330章 这些时日，仙人亲自带着他们收集、整理数据，又替他们答疑解惑，解决了好些个改良杂交水稻时候遇到的问题，直接就让大家的自信心爆棚。 说一千斤还是谨慎了些，要不是柳校长和他的狗腿子在一边盯着，他们两一千五百斤都敢说出口！ 而另一边，柳校长听到牛教授嘴巴里喊出来的一千斤时，眼睛都直了。 “小夏……刚刚牛教授说的是多少斤？” “一千斤，他说……他说这次亩产一千斤！”夏老师也听得口干舌燥，小心脏乱跳。 亩产千斤的水稻，这要是真的弄出来了，每年光是种子就能卖个几万两银子了吧？扣除一些明面的和做人情的，剩余的和柳校长分一分的话，他少说也能有个千两进账…… 夏老师越想，心里就越是火热一片，再看向试验田的目光比太阳还要热烈，恨不得现在就找人把这地里的水稻全部收割了，然后将它们卖给那些世家大族…… 不，不能就这样单纯的卖了，一定要先打好广告……最好是举办一个拍卖会，让那些有钱人先竞争一下。 亩产千斤的粮种，这东西如果流落出去，那些世家才是最吃亏的一个，他们一定会想办法花大价钱来垄断的嘿嘿嘿…… 就在夏老师脑补自己未来的好日子时，柳校长却忽然有些担忧地说道： “等等，牛教授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怎么可能，牛教授那人最老实了。”夏老师立刻反驳。 柳校长却还是皱紧了眉，沉声道：“可是，我听说这次的水稻仙人压根就没有插手，所有的打理都是牛教授和那些学生做的……你别忘了，这地里的水稻在仙人来之前就已经种下了，之前不是还说顶多收成六百斤吗？” 夏老师倒是真忘记了这一茬，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转，面上多了几分奸诈的笑容。道：“校长，我这儿倒是有个主意，如果顺利的话，倒是能保证这一次的收成能有一千斤，你看……” “什么主意？”柳校长有些怀疑。 “咱们等下就对外放出消息，就说……那个项仙子已经保证这一次的水稻亩产能够达到千斤，嘿嘿嘿……”夏老师有些得意的笑道：“咱们多找些人，让他们把这个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到时候为了面子，那位仙人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把这田里的收成给提上去。” 柳校长一听就明白，他若有所思了一阵，很快就笑道：“这主意不错，就这么办了。” 仙人不出手，那就想办法逼她出手，到时候这田地要是没有亩产千斤，丢脸的可不是自己……而她要是怎搞出来了亩产千斤的稻子，那到时候他们把这些种子一卖，那就是一大笔进展，想想就美滋滋。 两人都畅想着自己赚得盆满钵满地画面，笑得很是欢喜。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小声交流已经落入了妲袂的耳中，并且忠实无比的将它传递给了项晓芽。 小家伙很生气，如果不是项晓芽阻止，估计现在已经把两人吊起来打了。 “柳校长，夏老师，你们二位笑得这么开心，可是遇到了什么喜事？”项晓芽笑眯眯的走过去，亲切无比的和两人打招呼。 还沉浸在美好未来的幻想之中的两人打了个激灵，看到项晓芽后都吓了一跳。 “项……项仙子，你怎么来了？”柳校长超后退了一步，有些心虚地笑道。 “我来这边收集点数据，倒是你们二位……呵呵。”项晓芽笑道意味深长：“听说你们二位最近接到了通知，要开始筹备农事官考核一事，怎么还有时间出来溜达？” “啊对，没错，我们就是在筹备农事官的考核。”夏老师心跳如擂鼓，但还是若无其事的说道：“这不是……看到咱们的杂交水稻长得好看，然后就打算从这方面看看，能不能出点儿题目嘛。” “原来如此。”项晓芽焕然大悟，看向两人的表情倒是温和了不少：“农事官考核乃是黎国大事，两位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嘿嘿……那个，项仙子，您慢慢收拾，我们出来有些时间了，这就先走了。”柳校长知道仙人不好对付，深怕她能看出来自己打的鬼主意，哪儿还肯在此处多待？ 他给夏老师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匆匆告退。 看向他们飞奔离去的背影，项晓芽眯了眯眼，扭头对妲袂道：“妲袂，等今日下了班，你把两人送到南夜煜那边去一趟。” 这批种子她留着要进行下一阶段的改良，可不能让这些玩意把它们给卖掉了。 明里暗里都不行。 “南夜煜？”妲袂一愣，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您说的……是二皇子南夜煜？不是南夜瑾？” “嗯，南夜煜。”项晓芽点了点头。 “好的……但是，娘娘，您能告诉我理由吗？”妲袂小小的脸上写着大大的疑惑：“为什么要送到二皇子那边？咱们……不是应该把这种人交给南夜瑾处理吗？” “柳校长和夏老师都是二皇子的人。”项晓芽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微笑道：“所以，这人还是交给他来处理比较合适。” “但是，他肯定会包庇这两人的！”妲袂对此非常不赞成，她道：“您若是想要解决这件事情，不如把他们交给我，我可以让他们消失……” “小妲袂，你啊……”项晓芽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我只是希望二皇子能够好好管一管自己的属下，并非是要这二人的性命。” 妲袂的眉头皱得死紧。 “他们二人虽然心思不正，却也罪不至死，希望二皇子能好好管教一番吧。”项晓芽叹道。 她家娘娘就是太心软了，妲袂抿着唇，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项晓芽轻笑一声，便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南夜瑾如今还处于‘被罚’的过程中，虽然这家伙每天都偷跑道汤臣一品来毛遂自荐，但为了避嫌，两人来农学院的时间还是岔开的。 妲袂看到南夜瑾的人影之后，交代了一句‘保护好娘娘’，便离开办事去了，留下南夜瑾略有些困惑的看着项晓芽。 “她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我有点事情让她去处理一下。”项晓芽将一边的锄头递给了南夜瑾，笑得灿烂：“走吧，下地去。” 南夜瑾接过锄头，嘴巴里却叹了口气，很是失落的说道：“看来我还是没有得到您足够的信任……” “别瞎说。”项晓芽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在周围学子们余光打量下，伸手轻轻在南夜瑾的脑袋上敲了一下：“不过是一点私人小事而已，好了，你今日迟到了，待会儿除了原定的两亩地，再罚一亩。” 在场的学子们也都是听说过雍王的凶名的，虽然这不是第一次看到两人的相处方式，但每次大家都忍不住提心吊胆，深怕那位大名鼎鼎的不近女色的雍王爷，会直接对他们的项仙子下手。 第331章 好在，那则传闻并非虚假，自视甚高的雍王殿下终究还是败在了仙人的石榴裙下，为她甚至连多年的忌讳都毫不介意了。 看着那位漂亮的王爷在大太阳底下挥汗如雨的翻地除草，学子们不由得对项仙子更加佩服了起来。 柳校长和夏老师刚刚回到校长办公室，便忍不住嘀咕了起来。 只是这话题才进行到这次计划雇人花的预算，能不能想办法计入学院日常开支里的时候，妲袂就敲响了办公室的大门。 夏老师和柳校长的交流戛然而止，两人彼此相视一眼，都有些疑惑。 奇怪，这学校里竟然还会有人找他们，难不成是除了什么事？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门口又想起了三声轻叩。 夏老师嘴角扯了扯，理好自己的仪表，不耐烦的朝门口走去。 “来了来了，谁啊这么不懂规矩，不知道求见校长要先递交拜……我的妈呀，摇……摇光君，您怎么来了？” 妲袂面无表情地看着办公司的两人，手指抬起、舞动。 下一秒，办公室传来了两声惨叫，柳校长和夏老师被背对背捆在了一起，嘴巴里也堵上了彼此的臭袜子。 两人瞪大眼睛，惊恐不已的看着个头娇小的女孩，心中恐慌不已。 完了，刚刚他们算计项仙子的话，怕是被听到了。 可恶，都是那个项仙子平日表现得太过无害温和了，以至于他们二人都忘记了，国师府的摇光君，那可是丝毫不亚于雍王的小疯子啊！ 在二人因为恐惧而瞪大的眼睛里，倒映着的摇光君面无表情开了口。 “放心，我不会要你们的小命。”她冷着脸，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是二皇子怎么处理你们，就不归我管了。” 她家娘娘心底善良，那怕被这两个家伙算计，也并不想要这二人的性命。 但南夜煜是个伪君子，而伪君子比常人更要面子…… 有些人他命中注定有这一劫，不是吗？ 第113章 农事官考试前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 浒岩的话题在有心人的维持下，并没有冷却下去，反而因为隔三差五多出来的小道消息, 而使得所有人对其背后隐藏着的‘阴谋’深信不疑。 南夜煜如今借着季夕颜的死, 很快就装出一副痛失所爱的痴情模样, 每日出现在人前都是一副憔悴的模样。 惹得上京城里的贵女们心疼不已。 项晓芽一边继续折腾杂交水稻，一边好奇的看着故事的发展。 她特别想知道，南夜煜这模样还能保持多久？ 按理来说，妻子死亡，丈夫少说也要守上一个月以示敬重，从健王府如今的情形来看, 南夜煜也的确是又守上一个月后再‘重新开始’的打算。 可事实却是, 健王府白幡挂了不到半个月, 就忽然被撤了下来。 这举止着实是有些不给季家脸面, 可如今的季家早就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世家了，作为只能依附于柳家的存在，季家人对此甚至连一点抗议的声音都没有。 而号称最守规矩的季老夫人, 对此也只是沉默不语, 并未出言给自己的侄孙女打抱不平。 上京的氛围又小小的热闹了一下, 大家都在讨论南夜煜为何会如此对季夕颜这个前王妃, 毕竟在她死的时候, 他那深情款款的模样可是人尽皆知的, 如今却变成了这般难看的模样, 便是一般人家都做不出来这种事情吧？ 当然，这也只是一部分人的看法, 还有一些人觉得，健王可是当今最宠爱的儿子, 他身份不一般，压根就不需要想常人那般为妻子守一个月之久。 总而言之，支持这两个论点的人数量都不少，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时间还真分不出个胜负来。 让人更加想不到的是，没过两日，柳贵妃竟然借着赏花的名义，将各府适龄未嫁的贵女们召入宫中。 明眼人都知道，这为贵妃娘娘是迫不及待的给自己的儿子找一个新王妃呢。 果然，赏花会过后，二皇子频频的被人发现和各家贵女们来往，今日不是和闵家的小姐游湖，明日就是和孟家的小姐吃饭，过两日，又带着镇国公家的嫡小姐赏花灯，整个人像个陀螺一样在上京的女子之中忙得团团装。 而如此行径，那些向来喜欢将规矩放在嘴上以此来抨击其余人的世家们，却无一人跳出来唱反调。 这种种反常的情况，只有一个原因。 南辰吐血了。 项晓芽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由吃了一惊。 “你爹怎么忽然就毒发了？” 不应该啊，按照原本的计划，南辰至少还有两三年的寿命，这期间就算是毒发也只是会让他意识不清而已，不可能造成吐血的状态啊。 “柳贵妃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脑子一抽，趁着老疯子犯病给他喂了点东西，结果毒上加毒了。”南夜瑾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似乎如今还在宫中昏迷不醒的人不是自己的亲爹一般。 他依靠在长椅上，洁白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扒拉这一个橘子的外皮，嘴角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他这一口血还是在早朝的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喷出来的，听说那群臣子们当时吓得面无人色，还晕了好几个呵呵呵……” 项晓芽看了他一眼：“你没去上朝？” 南夜瑾耸了耸肩：“他三年前就下旨不允许我参与朝政，平日里除了让我去勤政殿外跪着之外，我连皇宫都进不去。” 说完，他将手里的橘子掰开，往嘴巴里塞了一瓣，觉得很甜后这才重新拔下一片递到项晓芽的嘴边。 “我呀，在上京不过是有名无权的王爷罢了，项仙子可是会嫌弃如此没用的我？” 项晓芽在看了一眼南夜瑾带来的各种奇珍异果，张嘴，连着南夜瑾的指尖一起咬进了口中。 她垂着眼，舌尖像是不经意间略过他的指腹，不出意外的听到了雍王殿下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橘子的口感比东域上供的贡品味道还要好一些，请问有名无实的雍王爷，你花了多少功夫，才让人从东域快马加鞭送来的？” 南夜瑾愉悦的呼出一口气，轻轻笑道：“东域和上京有十分发达的河运，其实并没有花费太多精力，不过项仙子就是不一样，只是吃了一口就猜出了这橘子的产地了。” 他笑着又撕下一瓣递了过去：“说来，过两日就是农事官的考核了吧？听说陛下原本是打算让您来监考的，不过圣旨还没有下达就出了这件事，不知道还能不能照常进行。” “圣旨的话，一个月前我就已经拿到手了。”项晓芽一边吃着橘子，态度很是随意：“对了，明日开始我就要待在文鳐山上做监考，直到考核完毕才会下山。” 南夜瑾微愣，随后声音有些委屈：“那您为何不提前与我说？我还以为您过两日就能放假。” 第332章 他连这些时日要和项仙子去哪儿玩都已经列好计划书了……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说的？”项晓芽拍了拍南夜瑾的肩膀，认真地说道：“再说，明日你不是要离开一段时间吗？” 南夜瑾笑容微敛，眼睫煽动了几下：“谁和您说我要走的。” “你姐。”项晓芽笑眯眯地说道：“她给你找了份工作，半月后北云的使团就要到了，届时为了彰显国威，陛下打算举办一场秋猎。” 南夜瑾看着项晓芽，略带委屈地问道：“秋猎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从来没有被允许参加过……” 雍王被皇帝厌弃，这事并非谣言，而是一桩桩一件件事实拼凑出来的真相。 他不被允许上朝，不被允许参加宫宴，甚至连秋猎和避暑这类皇家行动，他也没有资格入场，还时不时会因为一些匪夷所思的小事，而被皇帝罚跪勤政殿。 实话说……如果不是他战功赫赫，又疯得人尽皆知，在这个全员势利眼也不为过的上京城，怕是谁都敢踩上一脚了。 项晓芽来上京也有些时日了，自然也听到了不少和南夜瑾有关的消息，如今见他委屈的看着自己，不由心里微软。 “那是以前。”她温和的笑着，手指划过南夜瑾的脸颊，最终落在了他弯下的嘴角：“这一次，我也会去。” “我还是第一次去参加秋猎，有些事情还不太了解，而且上京之中的情况你也知道，我除了你和太子之外，着实是没有认识的人。所以，你这次若是能一起去的话，我也能安心一些……” 南夜瑾原本不情愿的表情瞬间烟消云散，一双漂亮的眼睛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您也要去参加秋猎？” “嗯。”项晓芽点了点头，给出了确定的答案。 “那行，我也去。”南夜瑾笑得甜美，他眼神闪动，充满期待地问道：“说起来，我们黎国的秋猎每年似乎都会死上一两个人，嘻嘻……不知道这次会不会也和以往一样闹出点‘意外’呢？” “可以的话，还是大家都安安全全的回去吧。”项晓芽笑道。 秋猎嘛，这么好的动手机会，哪儿有不死人的呢？ 后宅争斗，前朝争斗，世家和世家之间的彼此争斗，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造就埋好的火药，只需要放置好足够多的导火索，不怕它们点燃不了上京人们的热情呀。 项晓芽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忽然有些期待时间能快点流逝，让这混乱的一切尽早结束了。 ** 黎国的农事官考核一直是定在秋分前后，具体时间每一次都会根据当时的气候状态进行一定程度的调整，所以学子们一般都是在秋分前一个月就抵达上京，然后等候着考核开始。 和普通的科举不一样，农事官这种专科技术人员的考核，向来是由专业学院和所处官方一起负责的。 就拿农事官的考核来举例，考试分为笔试以及实例考核，所有农学院的老师和司农寺的官员都要写出至少十道考题，将其全部投入考题池子之中，再由主考官在笔试当天从里面选出五十道题作为此届卷面。 而主考官的人选，一般是考试当天才会由宫中下旨宣布，算是最简单的防止主考官帮着作弊的办法。 话虽如此，但能担任主考官的官员也就那么几个，于是有门路的学生们早就打点好了一切，自信满满地等着拿农事官的执业证书。 正经的科举，他们肯定是不敢这么玩的。毕竟那玩意你要是敢作弊，那皇帝就敢诛你九族，但是农事官不一样，你就算是作弊了，被发现也不过是逐出考场，再禁考三年而已。 所以，这种专科官吏的位置，对于那些家中无法继承爵位，又没有办法凭借自身能力成为官员，但是又比较受宠的纨绔子弟来说，就是心照不宣的镀金地了。 农学院校门前的广场上挤满了前来考试的学子们。 俗话说得好，人分三六九等，肉分五花三层。学子和学子之间，自然也有家世这一层阻隔。 肖阅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人头，忍不住有些紧张的握紧了拳头。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发昏，心跳的速度也有点过快。 一旁送他过来考试的妹妹见了，忍不住小声劝道：“哥哥，你是不是很紧张啊？没事的，爹娘爷奶和我都相信你的能力，你……你千万别紧张啊！” “我不紧张。”肖阅有些虚弱地笑了笑，但是手掌还是握得死紧，一点也没有松开的意思。 “你们快来看，这不是肖阅那个泥腿子吗？” 忽然，人群外传来了让他后背脊发凉的嘲笑声。 肖阅下意识的挡在了自己妹妹的面前，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几个骑着骏马而来的富贵公子。 “肖阅，听说你昨日又悬梁刺股读书读了大半宿？哈哈哈，要我说啊，你这么努力又有什么用呢？这农事官的位置，本就不是给你们这些泥腿子准备的。”一个油头粉面的少年嘻嘻笑道。 “没错没错，要我说啊，你一个泥腿子学这些有什么用？最终还不是要给我们种田？嘻嘻嘻，不如直接省去那些步骤，明儿就来我们家报道如何？”另一个少年笑得满脸恶毒：“看在你我同窗的份上，我可以让家里给你多佃租几亩地哈哈哈哈。” 肖阅嘴唇紧抿，一言不发。 农事官好歹也是黎国的重要考试之一，考场外喧哗、闹事，都是会被除去考试资格的。他家费尽心思才给他搞来这个资格，他不能逞一时之快，把它给搞丢了。 一群纨绔见他没有反应，不由有些恼火。 其中一个人举起鞭子，就要朝着肖阅身上打去，可他还没有动手，便被身边的人拦了下来。 “钱二，你要做什么？”一道女声带着不悦，冷哼道。 那叫做钱二的纨绔一回头，面上的笑容就从嚣张变得讨好了起来：“二表妹，你怎么过来了？” “这儿可是神圣的考场，你这小子莫要惹事！” 孟悦人给身后的护卫使了个眼色，那护卫这才松开了捏着钱二的手。 “哎呀我的好表妹，你怎么能说我惹事呢？”钱二一边捏着自己的手腕，一边不满地哼道：“我不过是教训一下不长眼的庶民罢了……” “你再说这种话，我便要告诉小姨了！”孟悦人冷笑一声，便转过身，看向了肖阅。 她长得貌美，气质又佳，刚刚还出手惩治了钱二，此刻面善带着温和的微笑，对肖阅道：“肖……小哥可有受惊？” 肖阅心跳有些微微加速，脸上飘过一朵红云，有些僵硬的摇摇头。 “抱歉，是我这表哥不懂事，你放心，有我在他们不会在欺负你了。”孟悦人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肖阅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小声说了一句：“不用……” “你说什么？”孟悦人没有听清楚，她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正准备再和肖阅多聊两句，就听到后头传来一阵喧哗。 第333章 “哇，快看那是什么？” “好厉害，那是……那是国师府的仪仗吧？” “嘶，神农娘娘，一定是神农娘娘来了！” “天哪，神农娘娘，就是那个在西关弄出了亩产千斤小麦的那个仙人？她是我地偶像，我我……我能找她要个签名回去供着吗？” “哈哈哈，我怕你还没靠近，就让摇光君给嘎了。” 肖阅此刻心跳如擂鼓，整个人也伸长着脖子，拼命地朝着发出声音的人群看去。 他的妹妹也满脸激动地喊道：“娘娘，哥哥，是神农娘娘来了！” 孟悦人的笑容一僵，眼神立刻冷了下去。 “两位认识项仙子？” “当然。”肖妹妹有些得意地仰起头：“娘娘指点过我哥哥学业，我家地里现在种着的也是娘娘给的黄玉7号，娘娘她还夸过我可爱！” 孟悦人看着面前那洋洋得意的小丫头，眼里闪过嫉妒和愤怒。 不过是因缘巧合与见过仙人一面而已，有什么好得意地？ 她垂下眼，看着眼神亮晶晶地朝远处望去的肖阅，知道自己错过了和他进一步结实的机会，想到这个青年未来的成就，她有些不甘心的咬了咬下唇。 “肖阅……”孟悦人喊了一声。 声音不大，很快就被淹没在了人群的议论声中，自然不会被肖家兄妹听到。 远处，国师府的马车越来越近，孟悦人再不甘心错过时机，却也不敢冒险留下。 上一世，长生圣母的手段她看在眼里，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一位是如何可怖的存在。可以的话，她绝对不愿意在这位面前太过张扬，即便……即便她如今是善良的神农娘娘。 孟悦人的离去，并没有引起肖阅的关注，反倒是她的表哥钱二见她离去，看向肖阅的眼里又带起恶毒的光芒。 他揉着手腕，眼珠子一转，悄悄地朝着肖家妹妹走去，只不过才走了两步，就被人扯住了后衣领子。 钱二回头，就看到他的好哥们一脸不赞成的说道：“项仙子来了，你可莫要在这个时候惹事。”冷哼了一声。 “什么仙不仙子的，她老人家那么高高在上，哪儿会管我们这种凡人的事情。”钱二不屑一笑，还要朝前，却听得身后哥们笑道： “别人的事情她不一定会管，但你没听到刚刚肖阅他妹妹说了吗？仙子可是认识他们兄妹……” “一个小屁孩的话你也信？那我还说我和仙子关系匪浅呢？”“你别乱说……” “这算什么？”钱二得意的抬起头，露出了淫邪的表情：“吹牛谁不会？我还说仙人每日与我睡一个被窝，还说要给我做妾……嗷！” 他话未说完，便觉得口中一疼，随后一股温热的液体就充满了整个口腔。 钱二愣了一下，忍不住张开嘴，吐出了一大滩温热的血和肉块出来。 “舌头啊啊啊，钱二，钱二你的舌头……”一边的铁哥们见了，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 这一幕也成功吓到了周围的学子们，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后退，看着捂着嘴被割了舌头的钱二，现在一片混乱。 “安静！” 一边维持秩序的官兵们很快便出了手，将场面控制了下来。 “怎么回事？”负责治安的禁军检查了钱二的伤口后皱了眉。 “啊啊啊……”钱二眼泪直飚，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是……是天谴。”一边的学子颤颤巍巍的开了口：“他……这个人刚刚口出狂言，玷污……玷污仙人清白，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什么？竟有此事？” “这什么人啊，如此狂妄！” “看衣服就知道是有钱人，果然……六啊。” 禁军头领眉头皱起，冷声喝道：“都住口，子不语怪力乱……” 他‘神’字未说出，便感觉有道身影站在了自己的身侧。 妲袂面无表情地看着因为失血过多而面色煞白的钱二，一字一句道：“娘娘说了，距离考试只有一个时辰的入场时间，诸位学子抓紧时间入场，莫要耽误了考试。” 禁军头领自然是认出这个小姑娘是谁了，他抖了抖，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 好家伙，他刚刚是不是在国师府的人面前说怪力乱神了？ 妲袂却看也没看他，而是抬手指了一下面无血色的钱二：“我记住你了。” 钱二颤抖了一下，直接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 考场在农学院的一个临时搭建的广场上，它不是科举学子们要蹲的小隔间，而是和现代学生们考试那般，前后桌分开一定的距离。 当然，这种情况下想要保证百分之百没有人作弊是天方夜谈，也没有人会按照科举的严格程度来要求这种职业考核。 监考老师们都是熟面孔，一见面就乐呵呵的彼此相互打招呼了起来。 等一番熟悉的商业互吹完毕之后，众人便落座，然后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空着的主位上。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首先开了口。 “话说诸位……可知今日谁会被任命为主考官啊？” “我也很好奇呢，前些年没吃考试之前多少都能透露些消息过来，可今次怕是因为那位咳咳……的缘故，所以消息管的严了些。” “我这边倒是听说昨日陛下早早就休息了，并没有写下圣旨。” “什么？那主考官怎么办？” “这学子们都要入场完毕了，难道今年没有主考官吗？” “那不能，按照规矩，若这次没有主考官的话，便沿用上次的……” “诸位大人。”一声带着谄笑的声音打断了几位监考官的交流。 大人们回头望去，便看到一个身穿太监一副的小公公笑脸如花，对着几人道：“项仙子到了，还请谁奴前去迎接。” “项……项仙子！”有人心中一惊，忙不迭站起身来，有些慌张地问道：“她怎么来了？莫非……” “项仙子乃是此次农事官职业考核的主考官。”那小公公笑道。 几个考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叫‘不好’。 他们彼此之间都是有默契的，不管最终这主考官的位置落到了谁的手中，选择考题的时候多少也会让其余的人‘出点主意’，可如今这主考官换了人，还是那位传说中的项仙子…… 那他们收受贿赂时做出的保证，还能实现吗？ 诸位考官虽然心中担忧不已，可到底不敢明目张胆的驳了这位宫中出来的小公公的面子，便跟着他走出去迎接了传说中的仙人。 第114章 这作弊方式很独特啊 等诸位考官抵达学校大门处之时, 大部分学子都已经有条不紊地进了考场。 唯有国师府的仪仗停留在外侧，安安静静地一言不发，却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原本还在内心之中有所不满, 想着待会儿要不要想办法找回点面子的诸位大人见状心中一跳, 下意识的站直了身子, 不敢造次。 第334章 “恭迎主考官。”小公公堆着满脸的笑意，行至车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其余的考官也跟着行礼，口中喊着恭迎的话。 “诸位大人不必客气。” 风中传来珠帘碰撞的清脆声响，车帘自两便卷起，项晓芽在阿雾的搀扶下, 姿态优雅的下了车。 她今日穿着比较相当正式, 色泽艳丽的衣物之上, 以金银线绣着层层叠叠的花、果、麦穗图案, 华丽之中又夹杂着神性。 晨曦洒在她的脸上，映照着左眼下方那道玉色的泪痕带着独特的美感。 苍白、瘦削却又温柔的仙人，一登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时辰不早了, 诸位大人随我前去选考题吧。”项晓芽浅浅笑着, 神态温柔而庄重, 声音清澈又柔和, 让周围人觉得这并非一个真实存在的人类, 反而更像是寺庙道观里供奉着的神像。 这就是……真正的神仙吗？ 不少人心中恍惚, 目送了那位仙人带着诸位穿着官员衣物的考官们离去的场景, 等禁军开始大声吆喝，他们才反应过来, 匆匆开始重新做了入场的准备。 农事官等职业考核的乱想，其实是所有学子心中知晓的潜规则。 只是今次他们的主考官竟然是传说中的仙人, 那位神农娘娘项仙子……这着实是让人意料不到。 花了不少代价找关系走后门的纨绔子弟们心中惊惧不已，而那些寒门出生的学子，倒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黎国百姓都知道，仙人最是讲究公平公正，看来今次他们这些努力学习的学子，能够以自己的水平拿到正常的分数了。 想到此，不少人心中都火热一片，暗自发誓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争取拿下合格名额。 ……想到自己的农事官资格证书是仙人监考，此等荣耀可是前所未有，丝毫不比那些中举的科考学子差啊。 项晓芽早前就已经来过一次考场，考试的具体流程，也有人专门给她解释过了。 黎国好歹也有了四个穿越者前辈，别的先不提，这文化用品方面，不论是纸还是笔早就拜托了毛笔宣纸的时代。 当然，西关是因为地处偏僻且常年累月的打战，所以相对来说还较为落后，但上京这边就不一样了。 因为文化产品的进步，考试时间也相对来说缩短了不少，从上午九点开始，到下午五点结束，一共有八个小时让大家答题。 如今时间刚到八点，项晓芽需要在八点半之前，在考池之中抽取五十道题目。 当然，如果她想的话，也可以自己写试卷作为这一次的考题。 贴着封条的题目箱被禁军小心翼翼地抬了过来，诸位大人心跳略微加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由年纪最大也是官职最高的司农寺少卿出场，对着项晓芽行礼道：“请主考官选题。” 其余人也复合：“请主考官选题。” 项晓芽坐在主位上，面前摆了一张作案，左边坐着阿雾，右边站着妲袂。 看到这些考官破不计前出场，她笑了笑，便在所有人紧张的目光中亲手撕下了封条，然后从中拿到了一沓编号了号码的考题。 她不动声色的翻动着这沓考题，嘴角带着的浅浅笑容随着翻阅的动作，逐渐的变得深邃了起来。 一直大量着仙人的考官们见状，紧张得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了起来。 一边，他们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这个才下凡一年的仙人看不懂这人间的弯弯绕绕，一边，他们又清醒的知晓，仙人说蕴含的浩瀚知识，非是他们这些凡人可以窥探的……他们这些小手段人家怕是一眼就能看懂。 如果项晓芽的表情能够有些情绪上的变化，这些考官或许还能好受一些，可偏偏她只是笑着，还笑得一如既往的温和，着实是让人猜不透她的想法。 这种煎熬一直持续了好几分钟，期间，所有考官都在眉来眼去，可愣是一个开口说话的人都没有。 终于，仙人看完了这一届的所有考题，目光温和的看向了不知何时额头已经冒出一层薄汗的考官们。 “一千五百道题，一百五十个出题的老师，往来绕圈……最终总共出了三十个题型，而其中九成是需要一定经济基础才能接触到的奇花异草相关的题目，而剩下一成里的普通水稻、小麦和经济作物的相关题目，则是《农土》的背诵内容。” “看来出题的大人们别出心裁，想为黎国培养出一批专攻奇花异草的农事官啊。” 她脸上的笑容没有变，声音也听不出任何的怒意，可话语之中的内容，却让在场的考官们面色煞白一片。 实话说，这种作弊方式，项晓芽还真是有些出乎意料。 在她的预想之中，考官们应该是走泄题流，直接将考试的题目和答案按价格和人情卖给需要考试的学子，作弊者只需要死记硬背五十道题目，那可是相当的简单方便快捷。 没成想他们的作弊手法竟然如此的……高端。 考官直接在出题的时候，便将那些寒门出生的学子给筛选了出去，他们很难接触到那些奇花异草，有些玩意对他们这个经济条件和人脉的人而言，说不定只听了名字，却并不知道其到底代表的是什么。 就拿其中一道题目中所说的‘白雪点红’来说，寒门学子怎么可能知晓，这玩意说的是去年孟府二小姐培育出来，在韶华长公主的花宴上被评选为花魁的新品菊花？ 怕是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满眼懵逼了吧？ 而这种题目，在题库里遍地都是，只不过有些知名度大一些，例如因为健王妃之死，而被人拿出来津津乐道了好一阵子的浒岩名菊；而更多的，则是十分小众，甚至只有权贵圈子里相互捧臭脚的玩意儿。 项晓芽将手里的题目丢回了那个大箱子之中，语气依然没有变化。 “诸位大人，我很失望。”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考官们冷汗涔涔。 “仙子，我……我们，这些考题……”为首的考官口齿不清，但还是努力地想要解释：“这些考题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毕竟农事官除了……额，为百姓服务，也是要养家糊口的，所以……我们……我们也是考虑了很多。” 他一边说着，额头上豆大的冷汗不停地滑落，他却不敢伸手去擦拭。 其余的考官也你一言无一语，支支吾吾地给自己辩解了起来。 项晓芽见状，轻叹了口气：“诸位大人莫要这般，我并非怪罪你们的意思。” 她神色间带着浅浅的愁绪，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和，并不带任何责备的意味：“农事官之事，你们在其位多年，的确比我要更知晓其中内情才是。” “啊对，没错……就是这样的……”一个考官见仙人竟然这般大度，连忙笑着点了头。 果然传闻没错，这仙人一门心思都花在田地里，这般没有脾气，实在是单纯的很……嘿嘿。 第335章 他心中暗自得意，正要再说两句恭维话，却又见到那仙人轻叹一声，眉头皱起。 “只是，我受殿下所托，需要替黎国选出一批能够担得起农事官……”项晓芽无奈地看着眼前这群神色微变的考官们，温声说道：“所以，这次的考题，便由我亲自来写吧。” “什么？” “这，项仙子，没这个必要吧？” “是啊，眼看就要开考了，学子们的考试时间有限，您若是临时变更题目，时间上怕是来不及……” 几个考官皆是一愣，随后便急忙忙地开始阻拦起来。 “你们说得对。”项晓芽笑得依然温和，丝毫没有被阻拦过后的恼意，与传闻中一般是个宽和的神仙。 诸位考官见她这般，自以为这仙人已经挺全，刚松了口气呢，却见她又笑着看向了一边不言语的小公公。 “学子考试机会有限，延长考试一事不是一般的小事，就麻烦小公公替我带着诸位大人送到陛下面前，将此事解释清楚吧。” 考官们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小公公却笑眯眯地应道：“项仙子放心，奴婢一定会把几位大人安全地送到陛下面前，让他们替您说服陛下。” “等……等等，我们不是……”有考官慌忙想要阻拦，却一开口，却被身后的禁军上前捂住了嘴巴。 “大人们，请吧。”小公公笑眯眯的上前，与诸位考公行了一礼，便带着人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这一幕吓坏了一边侍奉的小吏，他们瑟瑟发抖的看着主位上坐着的仙人，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阿雾笑着给项晓芽沏上了一壶好茶，柔声问道：“项仙子，考试需要五十道不同的题目，如今距离开考还有两刻钟的功夫，可是要让人过来重新拟定考题？” “不用。”项晓芽拿起桌上的钢笔，速度飞快的纸上来回的滑动着。 十分钟后，她便放下笔，端起阿雾沏好的茶水抿了一口后，这才道：“好了，把题目发下去吧。” 开玩笑，她被app的考核任务折磨了无数次，做的题目数量具体有多少都已经记不清楚了。不过是五十道题而已，她闭着眼睛都能写出来。 得令了的小吏自然不敢妄言仙人，他恭恭敬敬地走上前来，从阿雾的手里取走了那张写好题目的白纸，然后送到了隔壁的抄录室。 很快，做好了准备的小吏们就开始下笔誊抄了起来。 这些小吏们多是从各部门调过来帮忙的文书，以前也是做过类似的工作，那些题目的猫腻他们也清楚地很，可今日一看仙人亲自拟订的题目，这群人就感觉自己的心灵都得到了净化。 瞧瞧，不愧是司掌农事地仙人，提出的问题就是清晰明了，层层递进，只要不是脑袋空空的废物点心，关是看着考题的顺序，就能从中获取不少知识了。 不少人越是抄录，就越是觉得这农事考核属于看着简单，但其中门道却极难把握的学科。 什么水稻的雄株具有哪些特征，什么人工授粉的几大要点，又比如棉花蚜虫的防治工作等等……几乎每一个都贴近百姓，是他们这些外行人都能经常常听到他人讨论，但却有不知道答案的问题。 这边，文书们紧张的抄录着题目，另一边的考场上，考生们也逐渐的落座，再检查好所有的文具和考试环境，确认无误后，便有禁军前来让他们画押签字。 肖阅放下写好自己大名的签名簿，对面无表情的禁军道了声谢，就安安静静的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的周围，都是一些面色红润隐含激动地寒门学子。 肖阅知道，这些人和他一样，都是在为仙人的到来而激动。 要不是考场不得交流，如今怕是大家都开始讨论起项仙子了吧？ 仔细想想，距离他见到项仙子已经过去了快三个月了，不知道仙人如今身体好些了吗？平日可否有好好吃饭，她那个高大得像个男人一样的侍女今日没有陪在她的身边，不知道是不是终于被嫌弃赶出去了…… 想来也不会，毕竟仙人是那么的温柔善良又宽宏大量，那个侍女虽然干啥啥不行还总是惹祸，但是身手很好……仙子身体不好，身边还是需要带些有身手的…… “叮叮叮！” 三声刺耳的铃声打断了肖阅的走神，他精神一振，立刻屏气凝神。 考试，开始了。 ** 考场外，带着孟府标记的马车，在一众世家的马车之中并不是很显眼。 孟悦人手指紧握，面色不虞地看着出现在她车厢里的人，冷哼道：“我不是让你们耐心等着吗？如今来这种地方找我，你们就不怕摇光君？” 带着面具的黑衣人刻意用自己变了的声音，阴恻恻地笑道：“若不是孟二姑娘没有按照约定去密室，我又为何要来此冒险？” “我说了，如今不是时候？”孟悦人皱紧了眉，语气送了一些。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那黑衣人冷笑道：“你总不会想要让我们等到仙人离京吧？” “你们若是觉得自己有能力在南夜曌的眼皮子底下掳走项仙子，我自然不会让你们等下去。”孟悦人丝毫不惧，也冷笑道：“可你们敢吗？” “若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大部分成员都折损在了西关吧？如今留在上京的人员有限，你们压根就不敢冒这个险，既然如此，那就老老实实的等着。” 她半垂着眼，面上的表情带着一丝恶毒：“上京是留不住仙人的，我知道她，她迟早要离开这儿，前去帮助更多的百姓……” “孟二小姐，你我认识也有五六年之久了。”黑衣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这才开口道：“当初你与我们说，长生圣母必定会降世临凡，我们信了，这些年也一直给你提供帮助。” “若是没有我们，你如今早就被送去给你的表哥做妾，又何来的资格在此争夺二皇子妃之位……” “闭嘴！”孟悦人面色一冷，眼神之中充满了怒意：“如今的情形可是我亲手谋划来的，南夜煜娶我，是因为我能帮他对付南夜曌和南夜瑾！” “没有我，他能把浒岩的事情提前处理好？关是凭着这一点，他就合该娶我做正妃！” 黑衣人见她这模样，也不由冷笑道：“可我听说，陛下有意将前来和亲的北云公主指婚给二皇子。” “不可能！”孟悦人心中一惊：“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我长生会自有办法。”黑衣人冷声道：“如今，我只要你一句话。” “孟二小姐，神农娘娘到底是不是长生圣母！” “她……”孟悦人感想开口，却被黑衣人打断。 “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他隐藏在面具下的眼神冷得吓人，语气也不复之前的平和，反而是充满了威胁的味儿： “要知道如今你的对手可不止一个北云来的公主，闵太傅的孙女闵裳婼如今也很得二皇子的喜欢，我看她的机会比你还要打上一些……毕竟，你归根究底是孟家的人。”、 第336章 “谁不知道，孟府是太子的舅家，你们天然就站在太子这边，就算你竭尽全力帮助二皇子来表示自己的立场，可他也不是非你不可。”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想想……”黑衣人的声音犹如黑暗中爬行的毒蛇一般，充满了恶毒的诱惑：“只有我们长生会出手，你才有赢过闵裳媃和那北云公主的机会，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孟悦人心跳有些快，她垂在膝盖上的手指紧紧地攥着裙摆，看向那黑衣人的目光充满了愤怒和一丝恐惧。 黑衣人说的没错，她重生回来的这五年不停地依靠着前世的记忆来做事，如今局势的变化，早已和上辈子完全不一样了。 所以，她能做的事情越来越少，对二皇子的帮助也远不如之前那般明显了。 若非如此，二皇子又怎么会在答应了许给自己正妃之位的同时，又频频接触闵裳婼那个贱人呢？不正是因为，他认为闵太傅对他的帮助，大过自己了吗？ 还有长生会的这群人……若非他们还想通过自己和长生圣母联系上，怕是早就对自己下手了吧？ 真不甘心啊，明明……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的，她重活一世，本应该如话本那般一路顺风顺水才是。 可为什么南夜瑾还活着，摇光也没有死……晋关，那个地方，当初自己想要借着那位的降世来借刀杀人的做法，是不是做错了？ “怎么样？”黑衣人见她苍白着一张脸却不说话，难免有些不耐烦：“你想好了吗？” 孟悦人深吸一口气，深深地看了一眼黑衣人，半响后，她垂下头，声音冷淡地说道：“你们若是等不及，那边试试对她动手吧。” “什么？”黑衣人一愣。 “长生圣母的诞生，是踏着凡人的鲜血。”孟悦人平静地解释道：“但是死的人不够多，你们也很难让如今入驻国师府的她再次前去战乱的地方接受凡人鲜血的洗礼，既然如此……那边换一个思路吧。” “神农娘娘仙体已毁，如今并无仙术傍身，但是她会成为长生圣母就必定是因为她有一个转换的手段。” “国师们曾说过，哪怕是凡人，在生死之前都会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那仙人呢？” 孟悦人看向那黑衣人，微微一笑，甜美又可人，口中吐出的话语，带着剧毒的诱惑：“你们可以试试看，生存是有生命特征的存在不可避免的本能。” “当我们的神农娘娘面临死亡之时，你说……她会不会不可抑制的转化为长生圣母呢？” 上一世，她看着那可怕的蘑菇林的时候，就想过类似的问题。 长生圣母的诞生，真的是因为仙人悲悯凡人受难的关系吗？ 孟悦人自小就听着孟藏兰的故事长大，和外界对她的歌功颂德不一样，在孟家，孟藏兰的评价更多是负面的。 明明是依靠孟藏兰这个仙人而重振门楣的孟府，却不允许家中留有对这位仙人的丝毫称赞之语。 他们说仙人是白眼狼，说她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皇后，却不愿意提携帮扶自己的家人，说她心怀天下非亲非故的贱民却不怀他们这些血亲的生老病死，她不是凡人，她不可能真的和凡人感同身受。 孟家的所有人都说，仙人其实并不爱凡人，至少……绝对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般爱，否则陛下又怎么会移情别恋在柳贵妃的身上呢？ 孟悦人重活一世，对此愈发深信不疑。 或许，真正能引起长生圣母诞生的，从来不是凡人的死亡，而是这种行为给仙人带来的负面情绪。 愤怒、绝望、无力、悲伤……一切的一切，只要能打破仙人爱世人的外壳，就可以见到真实地她们。 就想上辈子的长生圣母，那是被剥去了爱人限制的仙人，真实地模样。 残忍、冷酷、可怖，蓄养怪物，肆意玩弄人命，将世间的一切道德礼法当做无物。 “你们等不及了，那就去赌一把吧。”孟悦人压下心底涌出的兴奋带来的颤栗，下意识的模仿起了记忆中那张让她噩梦连连的笑容。 “我想，会有惊喜等着你们的。” 考场内，项晓芽忽然打了好几个喷嚏。 “娘娘？”妲袂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您有那儿不舒服？可需要我去将岳夫人带来？” “不用。”项晓芽揉了揉鼻子，忽然笑道：“应该是有人在背后念叨我吧。” 此话一出，妲袂和阿雾面色都有了些变化。 项晓芽却像是随口一说那般，轻笑了两声，便不再提这个话题。 她慢慢地抬起手指，用一种非常明显的速度拂过自己的脸颊，然后当着屋中一众小吏、禁军的面，取出了自己的手机。 在手机出现在她掌心的瞬间，脸颊上的玉色印记倏然消失。 人群中，有人将此默默记下，也有人好奇的打量了几番。 而项晓芽，她大摇大摆的起了身，点开手机的扫描功能，开始刷起了论文来。 其实可以的话，她现在特别想下场去看看考生们的答题，但是她这个身份一下场，估计就有不少人字都写不全乎了。 唉，当考官真的好无聊啊，下次再也不干了。 第115章 借刀杀人 自古以来, 凡是考试不论大小，总是会有人心思不纯，想着靠作弊的方式来获取成绩。 有些人聪明, 作弊的手段高超, 很难让人发现, 而与些人愚笨，心理素质也过不了关，很容易就被人发现问题。 监考官的位置远远高于考生，很容易就能看到考生们在做什么小动作。若是以前，因为不少作弊学生打点过监考官的关系，大家很有默契的对于某些小动作视而不见, 可这一次, 因着主考官换了人, 其余的监考还被带走, 帮着监考的禁军们心中就没了底气。 如今的情况，他们还要如同以前那样，将地下某些明显在作弊的学生当做空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还是老老实实的按照考场规矩, 将所有出现了作弊行为的人赶出去呢？ 说到底, 这也不是科举考试, 作弊的多数是世家子弟, 不一定很有权势, 但肯定是他们这些小门小户的人家招惹不起的。 就在禁军们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时候, 一直拿着神器不知道在鼓捣什么的仙人忽然抬起头, 目光看向了考场中的一个身影。 “第九排二十三列的那个考生似乎瞒着禁军带了点有趣的东西进来，劳烦几位替我去把那东西拿过来看看, 可以吗？” 仙人的声音传来，禁军们立刻精神一振, 很快就行动了起来。 他们目标明确，很快就将那个鬼鬼祟祟地考生抓了起来，在对方凄厉的喊叫声中，禁军们迅速的检查了一番，然后面色铁青的从对方的衣服夹层之中找到了一个香包。 看到这个香包的瞬间，那个考生变色变得煞白，还要辩解却被堵住了嘴巴，迅速的拖了下去。 第337章 “看什么看？你们时间很充裕吗？”禁军头领恶狠狠地瞪了周围傻愣愣看着这边的考生们一眼。 “再四处张望，就但作弊处理，懂吗？” 那些考生连忙扭过头，继续写自己的考题去了。 禁军头领带着那个香包，匆匆回到了监考台，将它恭敬地递到了阿雾的手中。 “项仙子，这是从那考生的身上翻找出来的东西。” 项晓芽看了它一眼，笑道：“劳烦这位大人，将它丢到水中销毁吧。” “是。”禁军头领不疑有他，立刻提了水桶过来，当着项晓芽的面，将它丢进了水中。 这香包吸水之后迅速被打湿，沉入水桶的底部，然后慢慢地，便有白色的泡沫状物体自那香包的周围开始弥散开来，空气中隐隐约约散发出了一阵刺鼻的味道。 禁军头领面色一变，立刻后退了好几步。 而阿雾以及妲袂也第一时间挡在了项晓芽的面前，满脸紧张的那张那个发出滋滋声响的水桶。 “不用担心，只是一些碳化钙而已。”项晓芽见大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轻笑道：“只要不遇到明火，在这种通风的地方造不成什么伤害。” 碳化钙这东西干燥时并不会燃烧，只有遇水后才会进行化学反应，产生高度易燃的乙炔气体，达到一定浓度之后甚至会产生爆炸反应。 她尴尬检查过，那位考生携带的碳化钙数量并不多，加上周围环境比较开阔，很难形成爆炸的条件，除非…… 项晓芽微顿，忽然目光扫过一众禁军，最终在一个人身上停下。 “中午给各位考生送水的，是禁军吗？”她问道。 禁军头领不知道为何仙人的话题跳得这么快，但还是迅速的回答道：“是的。” 项晓芽笑着，伸手朝着她注意到的那位禁军点了一下。 “你也是负责送水的？” 所有人都朝那个禁军望去，却见对方满头大汗，面色煞白，嘴巴嗫嚅着说道：“是……是的。” 禁军头领只觉得心中一跳，便又听到那位仙子语气温和的笑道：“你身上的火折子，是打算在送水的时候一起交给那个考生的吗？” 噗通一声，那个禁军跪在了地上，整个人面无血色，颤抖着磕起头来：“仙人饶命，仙人饶命，我……我绝对没有要暗害您的意思……求仙人饶命。” 禁军头领看得目眦欲裂，整个人跳了起来：“李叶，你竟敢…快，把他抓起来！” 其余禁军连忙上前，三两下就把那个叫做李叶的禁军捆了起来，还顺手从他怀里搜出了两个火折子。 “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禁军头领人都麻了，双目怒视着眼神躲闪的李叶。 “我……我就是……就是收了点钱，这东西都是那个考生让我给送的，我想着火折子也不是作弊的……我就……”李叶吓得连忙求饶：“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是要刺杀您，求仙人饶命啊。” “你！”禁军统领气得浑身发抖，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你错了。”项晓芽声音依然平静，她轻轻叹息一声，解释道：“那些人并非是针对我，而是想要引起考场大乱，逼迫某些考生不得不退出此次考核……” 她半垂着眼，眸色之中闪过一丝无奈和疲倦。 “我刚刚看了一下考场的座次安排，那附近似乎有好些个被人看好的考生，想来是和这个有关。” “这碳化钠不遇水的情况下，基本没有太大的作用，你们发现不了也是正常的。” “只是，农事官的考核毕竟也是关乎黎国百姓的未来，以前考场风气不好，我知道你们很多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过去的事情先不论，至少此次……”项晓芽抬头看向监考台上的禁军和小吏们，笑容温和又宽容。 “我恳请诸位，能帮我维持一个相对公平合理的考试环境。” 仙人礼貌又客气地问道。 “可以吗？” 监考台上，一众人员个个面红耳赤，既庆幸仙人大度，又羞愧自己不堪的一面展露在了仙人的面前。 “项仙子放心，待会儿我们就去巡逻，必定要让那些作弊的人赶出这考场！”禁军头领心跳如麻，他和旁人一样，一边庆幸仙人如此好说话，一边又有些羞愧于自己和禁军无用的模样，展现在了他们黎国的仙人面前。 为此，他只能大声做了保证。 其余的禁军和小吏见状，也跟着做了保证。 项晓芽很欣慰地点了点头，笑道：“那就麻烦诸位了。” 禁军们像是打了鸡血，很快就下去安排好了巡逻监考的活计，而禁军头领这边没多久也送上了那个被抓考生的口供。 原来，今日在门口入场前有人给了他五百两银子，让他在中午添水的时候将那香包丢进去，然后点燃考试的试卷装作得了失心疯的模样。 考生因为考试而疯癫，此事并不稀奇，再加上这位考生本就是被家人强行塞来考试的纨绔，为了让他安心考试，家中人已经断了他好些时日的零花钱了，这考生的外室和红颜知己们还等着他送钱，他见只要装疯卖傻就能拿这么多银子，哪儿有不愿意的？ 至于钱是谁给的，那考生只说对方也是学子打扮，他以为人家是让自己装疯卖傻打扰周围其余考生的考试进度，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大家都是赚一笔块钱，谁还会刻意去记住别人的面目，还懂不懂规矩？ 项晓芽叹了口气：“这位考生怕是不知，他若是按照那人的说法做了，不仅自己要死，其余的学子怕是也会被他连累，轻者无法考试，重则被火烧伤。” “是啊，这人真可恶，仙人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他找出来绳之以法！”禁军头领恶狠狠地说道。 阿雾在一边笑盈盈地接话道：“说来，若这场中只有这么一个人接了这伙计的话，那能影响到的应该只有他周围的考生吧？” 头领眼睛一亮，立刻想起了之前项晓芽说过的座位问题，连忙道：“我这就去调查那考生身边的其余人的身份和交集，向来对方以这等手段逼迫他们退出考试，肯定是知晓他们的座次以及平日成绩的。” 单是知晓平日趁机不难，只要多加大厅总能得到相关消息，但考试的座位安排却不是什么人都能知晓的，所有考生的座位都是考生入场时随机分配。 也就是说，这幕后之人必定是动了手脚，才会形成这等局面。 项晓芽笑了笑，并不出言。 她知道，这次的事情就算禁军头领找不出幕后之人，太子和南夜瑾的人也不会干等着的，她要做的就是安心做好监考官，等待事情的答案就好。 不得不说，手里有人就是方便。 因为项晓芽这个仙人明确表示了不希望在这场考核之中看到作弊的行为，因此禁军们的态度也一改往日的散漫，还真找出了好些个带小抄的作弊者。 第338章 这些人都被依照规则逐出了考场，且三年内不得再参与农事官的考核。 让妲袂有些惊讶的是，这群人里竟然没有一个是那些较为出名的世家子弟。 小家伙不由皱起了眉，有些怀疑是不是禁军们胆子小，不敢招惹那些人。 趁着中午吃饭的功夫，她将自己的疑惑提了出来。 项晓芽和阿雾相视一眼，后者不由无奈地笑道：“摇光君，那些世家子弟自然不会放过作弊的机会，只是他们作弊的方法不是携带小炒这种‘下乘’做法。” 原本的考题，就是专门为这些人量身定制级的，他们压根就不需要带小抄进场，因为所有的题目全部都是他们会做的。 妲袂皱紧了眉：“那他们如今是……” “如今只能交白卷了呀。”阿雾嘻嘻笑道：“不信你可以下去看一眼，我保证他们上头怕是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写。” “还能这样？”妲袂有些不悦：“这可是娘娘亲自监考，这群人竟然敢教白卷？” 项晓芽很无奈，她伸手揉了揉妲袂的小脑袋，道：“好了，不要在意这些有的没有的了，他们交白卷是他们的事情，我不过是来做个监考官而已。” 话虽如此，但妲袂还是暗自做好了打算，她要把这次敢交白卷的混账全部记住，若是故意为之的，那就吊起来打一顿，若是脑袋空空的，那就……逼他们把娘娘修改过后的《农土》炒个100遍！ 小家伙心里有了底，重新变回了面瘫模式。 相较于闹了不少事的上午，下午的考试异常的顺遂，认真考试的考生们竭尽全力的在卷子上写写画画，为这难得的公平环境而努力，而那些本来打算作弊的，看到上午那抓作弊的力度也没有了胆子，含着眼泪悔恨当初为何不认真学习，然后会啥题目就写啥题目，全程表情都是死的。 至于那些原本以为打点好一切，自己轻而易举就能拿到名额的世家子弟们，在看到考题的时候人就已经麻了。 自暴自弃的索性就写了个名字，然后开始摆烂。而心有不甘地便憋着一肚子火气，连名字都不写，他们倒是想要一走了之，可台上坐着的是仙人，谁也不敢不给对方面子跑路。 就这样，第一天的考试，就在各方人员不同的心情之中顺利结束了。 当停笔的铃声响起，考场中也齐齐发出了或是遗憾的叹息，又或者是松了口气的声响。 禁军带着小吏们按照规矩，迅速的收好了各位考生的试卷，看到某些人的白卷之时，他们也面不改色，只是默默地加快了速度。 考生们离场时间是五点半，因为第二日就要进行实践考试，所以学生们都被安排在了临时搭建的大通铺里住宿。 实话说，住宿环境是真的很差，和牛棚相比也就多一个墙壁而已。 往年的世家子弟都会提前打点妥当住进学生宿舍，可这次因为项晓芽的到来，原本打点好的一切，硬是失了效。 这群娇生惯养的纨绔哪儿受过这种罪，可他们也不敢真的闹开，便只能咬牙忍受着这一切，心中暗暗记恨着那多管闲事的仙人娘娘。 就在考生们各自精彩之时，另一边的试验田里，项晓芽则带着一大群农学院的学子和老师，开始对考场的田地进行抽查。 因为第二日是实践考试，所以考场田地里的水稻、麦子和玉米等粮种都是有着各种各样问题的病株。 考生们需要随机分配到不同的病株面前进行诊断和治疗，当然，并不是让他们真的下手，而是在答题纸上写出完整的治疗方案。 当然，其中也有可以直接上手治疗的病株，这种情况下，考生若是能当场处理好，也是个不错的加分项。 因为笔试题目的作弊问题，项晓芽自然对着实践考题也有所担心。 这次负责实践题目的是司农寺的四位少卿之一的朱少卿，和项晓芽在云儿庄遇到的郁江相比，这位朱少卿明显要老道得多。 他五十来岁，体态偏胖，一双眼睛小如绿豆，留着一把黑白相交的山羊须，站在那儿一看就让人觉得他不是一个会下地的。 可田地里的病株状态却又很不错，至少项晓芽没有从里面发现什么特殊的猫腻。 “项仙子，怎么样？”朱少卿颇有些得意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肚腩，眯着那双小眼，嘻嘻笑道：“我就说了，有我老朱出手，保管虐得这群小崽子找不着北。” “病株选得不错，皆是百姓之间常见的问题。”项晓芽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朱少卿道：“朱少卿辛苦了。” “嘿嘿嘿，那咱们之前说好的……咳咳，那个种子的事情……”朱少卿眯着那双小眼睛，意有所指地说道：“您看，什么时候给我们司农寺送过来呢？” “黄玉7号和冬麦8号的原始粮种我已经准备好了，等这次考试完毕，我会按照规矩，先送到宫中赠与陛下，再有殿下派人给你们司农寺送去。”项晓芽温和的笑道。 朱少卿的笑容僵硬一瞬：“怎么这么麻烦……” “没办法。”项晓芽像是有些无奈的叹道：“你要的不是一斤、两斤，而是整整一千斤的种子。这种数量按照规矩，是必须经过陛下的手。” 朱少卿嘴角扯了扯：“不过是两千斤的种子，就算仙子你不和陛下说也没关系……” “这可不行。”项晓芽笑着摇摇头，耐心十足的解释道：“朱少卿，虽然此事只是你我二人一时兴起的口头约定，但规矩终究是规矩，我也是为了你好。” “毕竟，你也不想被陛下误解有不臣之心吧？” 黎国仙人地位特殊，没有哪个帝皇想要看到仙人和自己的臣子往来密切，甚至赠与他们物什。 正如项晓芽所言，如果仅是一斤、两斤这种，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涉及的种子重量达到了千斤之数，没有哪个掌权者会不在意的。 朱少卿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就是知道，所以才心中不满。 虽然仙人会应下自己的要求是因为自己拿了司农寺的名头做筏子，可这种子乃是他靠自己的能力拿下的，按理来说，就属于他个人。 若是这些种子过了明路，那就只能是司农寺的东西，自己到时候倒卖给其余世家的时候，那利益还得分给司农寺的其余人。 原本能赚好几万两白银的大好事，转头就只剩下几千两，这事说出去谁会乐意啊？ 朱少卿不悦地开口道：“项仙子，你若是不乐意的话直说便是，我老朱也不是那等较真的人……” “朱少卿也说了，你要这种子是想将它们推广给黎国百姓，我又怎么会不愿意呢？” 第339章 项晓芽面善笑容未变，依然是那种没有脾气的温和模样。 “不过，我还要提醒朱少卿一句。” “这两样种子到底是我专门为了西关研制的，也只有在西关那种环境和气候之下，它们的产量才是最高的。司农寺若是想要在黎国推广它们的话，怕是有些不太合适。” “项仙子你就不要妄自菲薄了。”朱少卿见是在劝不动，便只能忍着肉疼，大手一摆，直言道：“你这种仙人摸过的种子，就算在别的地方只能收个三四百斤，那也比以前的那些破种子好。” 项晓芽摇摇头，道：“此言差矣，我认为司农寺与其推广并不合适的种子，不如以黄玉7号和冬麦8号为基准，进行相关的研究，后续你们能够独立研制出合适的其余环境的麦种……” “哈哈，项仙子你这话说的……”朱少卿并不把项晓芽的好言相劝当回事，他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须，面上还是那副笑眯眯地模样：“若是我们都把时间花费在研制种子上面，这天底下的百姓就要多饿上些时日了。” “项仙子是我黎国的仙人，想必也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吧？”他道：“当然，如果您非给我们提供其余种子，我们也是可以替您发给黎国百姓的。” 这话说的可是一点都不客气，那副贪婪地嘴脸就差最后一程脸皮挡着了。 阿雾眉头一皱，伸手拦住了眼神冰冷的妲袂。 “朱少卿，你逾越了。”她冷声道。 朱少卿面色一僵，眼神从阿雾这个侍女身上略过，感想呵斥一声，可又瞧见了她身边站着的小女孩。 对方那眼中好不遮掩的杀意，让他不仅打了个冷颤。 该死的，因为仙人实在太好说话了，以至于他都有些忘记对方的身份绝非自己可以招惹的。 别的不说，关是摇光君出手把自己脑袋敲掉，也不会有任何人为自己报仇叫冤，甚至还会有人暗地里叫好吧？ 毕竟，黎国人都知道，摇光君只有再触及到国师利益的时候才会出手。 而国师，在黎国人心里，具有特殊的地位。 先后活着之时，他还未取柳家的女子，不过是家中的一个废物纨绔，平日里只听家中父兄隔三差五的暗骂先后不把世家当回事，死了活该等话，以至于他如今面对新的仙人之时，也下意识的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表现了出来。 如今，这仙人可是拥有陛下的信任，他这态度可不行…… 山风吹来，朱少卿后背不禁漫出一层冷汗，他回过神来，连忙换了一副表情，几乎是谄笑着对项晓芽道：“嗨，瞧我这嘴，嘿嘿……我不是这个意思。刚刚那些话，我……我就是单纯的开个玩笑哈哈。” “我的原意是想说，如果项仙子您能够研制出更合适的粮种的话，一定要和我们司农寺说，到时候我们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帮您将它们推广出去，您放心……” 命都要没了，还要什么种子买什么钱？ “原来如此。”项晓芽仿佛没有看到对方这变脸一般，露出了焕然大悟的表情，随后她看着朱少卿，笑容中带着欣慰，说道： “朱少卿不愧是司农寺的官员，果然一心想着黎国百姓，有你这样的官员在司农寺着实是令我欣慰不已啊。” “呵呵呵，仙子过誉了。”朱少卿笑容谄媚，心底苦涩。 “想来，朱少卿也知道了那件事，所以才会和我开这个玩笑吧？”项晓芽目光温和，笑得灿烂。 朱少卿一愣：“什……什么消息？” “你呀，又在开玩笑了是吧？”项晓芽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如今农学院正在全力攻克杂交水稻，虽然我并未全程参与，但是牛教授团队的能力很出众，相比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成绩。” “这种事情，你们司农寺肯定是知道了吧？” 朱少卿：我不知道啊！这……这凡人搞得杂交水稻能和仙人的种子比吗？而且……农学院的东西本来就是他们司农寺接手，压根就不需要自己亲自出手好吗？ 他就是眼馋仙人的种子，就是想敲点仙种出来卖钱，仅此而已。 可朱少卿能这么说吗？ 当然不行。 他只能陪着笑脸点着头，一副‘仙人你果然猜到了’的表情，将一切不忿吞入腹中，做出一副傻样。 “你呀，是不是担心柳校长不在之后，杂交水稻这边的进度会停滞？”项晓芽笑眯眯地继续给朱少卿戴帽子，道：“放宽心，此事我已经和陛下商量好了，日后农学院将由我来代为管理，水稻和其余种子的事情，我会全权负责把控的。” “黄玉和冬麦并不适合大规模的推广，但是杂交水稻就不一样了。若朱少卿真有心的话，你可以现在就回去开始写杂交水稻的推广计划，待种子出来之后，我必定会让人通知你……” “是……是吗？哈哈哈，那就好，有仙人在，我就放心了。”朱少卿笑得比哭还难看了几分。 “咱们都是为了黎国百姓嘛，这杂交水稻出来之后，推广道全国肯定有好费不少心思，原本我还有些担忧，不打算这么快就把杂交水稻研制出来的。” “但是，今日朱少卿你的那番话着实让我茅塞顿开。” “你说得对，如今黎国百姓的粮食亩产只有这么一些，早一日种上新的粮食，就能早一日吃饱肚子。” 项晓芽看着朱少卿，目光慈爱无比：“还要谢谢你提醒了我，若非你的建议，黎国的百姓怕是要受不少苦了。” “我不是我没有……”朱少卿想要反驳，可话才开了个头，就被满眼信任的仙人打断。 “别急，我知道你的意思。” 你知道什么啊知道！朱少卿急的有些发抖。 “你放心，既然决定将推广杂交水稻种子医师交给你来办，那我会负责和陛下说明情况。”项晓芽十分欣慰地拍了拍朱少卿的肩膀，温和笑道：“这司农寺里，也就只有你的态度能让我放心将这种大事交给你。” “我……”朱少卿眼泪都要下来了。 他不要这个放心啊！ 仙人究竟知不知道，杂交水稻全国推广一事其中牵扯多少世家的利益？他要是真的应下来，说不定过两日就会有人为了这个少卿的位置把他顶下去…… 不，这还是好的，情况若是再坏一些的话，说不定明日自己就横尸街头了。 想到此，朱少卿打了个激灵。 “我知道你很激动，但是你先别激动，听我说……”项晓芽继续笑道：“杂交水稻一事办好之后，我一定会禀明陛下，此等功劳让你加官进爵都不是问题，这是你应得的。” 仙人的态度依旧温柔无比，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鼓励，仿佛朱少卿真的是那个一心一意为了黎国百姓的好官员似的。 第340章 可她越是这样温柔，朱少卿的就越是感觉自己的脖子凉嗖嗖的。 推广杂交水稻明面上能够被史书记载名流千古，背地里却会伤害世家利益而被嫉恨，若再加上仙人亲口应下的加官进爵…… 朱少卿看了一眼周围似笑非笑看着他的同事，和农学院那些身份各异的学生老师们，心中苦涩不已。 完了。 他这个少卿，怕是做不成了。 而项晓芽，看着朱少卿惊惧的笑容，面不改色。 真好啊，自己之前还在苦恼要如何才能顺理成章的利用杂交水稻将司农寺的水搅浑，没想到就有人贴心的给她送来了导火索。 谢谢你，朱少卿。 第116章 来聊点八卦 有项晓芽坐镇, 之后的实践考核也十分顺利的结束了。 等到第四日，考试正式结束，学生和老师以及监考人员终于能够离开考场, 回到自己的家中了。 不得不说, 这一次考试, 着实是让很多人的计划都落了空。 其中，最惨的莫过于那些世家子弟。 平日里努力学习的那些还好，笔试和实践考核的成绩还算拿得出手，该获得的名额不会跑。那些个纯粹靠走后门，对农业知识屁都不懂，连五谷杂粮都分不清楚的纨绔们, 就只能黑着一张脸, 半死不活的从考场里走了出去。 农事官考核不算大事, 所以并不存在科举那般的万众瞩目情况。 但不少考生的家人们还是跑来接了人, 外头也算是一片热闹。 肖家妹妹手中提着一个竹编篓子，里面放了温热的人参鸡汤，正看着农学院的大门翘首以盼。 孟悦人远远就瞧见了她瘦小的身影, 犹豫了一番之后, 还是打算赌一把。 虽然国师府的仪仗在外面摆着, 可考官们还需要整理考卷和答案, 应该是没有这么快出来的。她若是能趁机在肖阅面前露个脸, 能在他面前留下些好印象便是赚到了。 想到此, 孟悦人整理了一下仪表, 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缓缓朝着肖家妹妹走了过去。 等肖阅从考场出来之时, 便见着肖梦与一位有些眼熟的少女相谈甚欢，他愣了一下, 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在何处见过这少女，肖梦就乐滋滋的对他招手，还亲密的替他介绍了起来。 “哥哥，这是孟家的二姐姐，上次就是她替你解得围，不然你肯定要被钱二那个混账打了。” 肖阅这才想起来那日的事情，他笑容浅了两分，但还是恭敬的像孟悦人行礼道了谢。 孟悦人浑不在意的挥挥手，笑道：“那日的事情是钱二做的不对，我与他虽然是表亲，但还是看不惯他欺负人。” 说完，她又信誓旦旦地保证道：“那家伙心眼可笑了，肖公子，梦妹妹，若是日后你们遇到困难，可以来孟府找我，我帮人就喜欢帮到底。” “哎呀，谢谢二姐姐。”肖梦眼睛亮闪闪地道了谢。 肖阅也露出了松一口气的表情，不过他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站在一边。 孟悦人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和兄妹二人交流了几句后，她便很知情识趣的离开了。 态度自然毫无别扭之处，保证别人看不出来她是故意和兄妹二人搭讪的。 等她的背影周围的人群吞没之后，微笑着的肖阅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梦梦很喜欢她？”他慢条斯理地伸手，接过面带失落的肖梦手中的篓子，又拉住妹妹的手腕，慢慢地朝着山下走去。 “我还是第一次脾气这么好的小姐。”肖梦感慨道：“我还以为所有的小姐都和杨家的那群姐姐一样，鼻孔长在脑袋顶上呢。” 肖阅见她那副模样，不由轻笑了起来：“那和神农娘娘相比呢？” “哦，那就没有可比性了。”肖梦立刻收敛了不舍得表情：“娘娘是不一样的。” “是啊。”肖阅笑道：“最为尊贵的仙人，是会光脚踩进长满虫子的污泥地里，和我们这些泥腿子一样，弯腰检查庄稼的生长情况……” “哥哥，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那些世家侯府的小姐们，表现出来的亲和也不过如此了。”肖梦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这就是娘娘说的，偶像塌方的感觉吗？” “这算什么偶像？”肖阅无奈的笑道：“你难不成想变成那位孟二小姐那样的人？” “哦，这倒没有。”肖梦小脸垮下来了一半：“对了哥，今天爹娘没来接你，是有原因的。” “我知道，是我爹那边又找人过来了吧？”肖阅面色不变，只是笑容中多了几分嘲讽：“杨世宝快死了，老头儿就我一个儿子还活着了。” “那哥，你要回去做你的有钱人了吗？”肖梦问道。 “当然。”肖阅倒是没有半点犹豫的点了头：“杨家的家产，本就该是我这个原配长子继承才是。” “没错！”肖梦露出了赞成的表情：“娘娘也说过，有便宜不占是傻蛋，等哥哥你当了杨家的家族，我看谁娶我后还敢三妻四妾哼哼。” “你呀，就这点出息？”肖阅无奈的拍了拍肖梦的脑袋瓜子：“你哥要是做了杨家的家主，那你肯定也是个大富婆了。咱们大富婆要啥没有？你想要几个男宠哥哥就给你找几个。” “哇，不愧是被仙人亲口夸赞过得好哥哥，这可是你说的啊，到时候爹娘要是骂我不守规矩，你得站出来把今儿的话给我重复一遍……” “重复一遍怎么够？我回去给你写个保证书要不要？” “要要要，嘻嘻嘻嘻……” 兄妹二人开开心心的下了山，并没有注意到，有人在背后默默地将这二人的话语听得清清楚楚。 不仅如此，等到晚上，项晓芽这边就得到了肖阅出了考场之后的全部动向。 “肖阅的身世查出来了吗？”项晓芽一边在灯下查看这一届考生的实践题试卷内容，一边听完了阿雾这边的全程报告。 “嗯，查出来了。” 阿雾将整理好的情报，一一道来。 “这肖阅原是东域杨家主原配所生的长子，十八年前原配病逝，他这个长子也因为‘身患恶疾’被送到了庙里。” “当然，实际情况应该是原配被妾室陷害，想把儿子送到上京的娘家避难。可惜，路上他们遇到了劫匪，护送之人死在半路上，他一个三、四岁的小孩还遇到了人贩子，半道上对着路过的肖家夫妻求助才捡了一条命，之后就一直留在了肖家。” “杨家这些年内斗得很厉害，家主失去了生育功能，孩子被霍霍得只剩下一个，不过那个也天生有疾，居所生不出孩子还被戴了绿帽子……总之，如今杨家找到了肖家，想要让肖阅认祖归宗回去当继承人。” 哇塞，真狗血。项晓芽心中感慨，口中却叹道：“真是世事无常啊。” “是啊。”妲袂也道：“谁能想到，杨家弄死了原配，最后家产还是落在了原配孩子的手里呢？” “其实……也没有这么简单。”阿雾犹豫了一番，还是说道：“说起来，杨家之所以要把肖阅接回去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第341章 “什么原因？”项晓芽有些好奇。 “这个……和太子有些关系。”阿雾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杨家……是太子妃的母家，他们现在估计还盯着那个位置呢。” “啥？”项晓芽一愣。 等等，太子妃是什么鬼？太子不是女的吗？怎么娶妃？ “说起来，太子妃也死了有十六、七年了吧？”妲袂忽然开了口：“我师父和我说过，太子妃会死是他太贪心了，还说太子亲自动的手，没有拘泥于小情小爱，会是个合格的帝皇。” 哇哦，这么刺激的吗？ 项晓芽看向阿雾：“那个被太子亲自杀死的太子妃，是杨家的人？” “是的。”阿雾看了一眼妲袂，她倒是忘了，摇光君虽然年纪小，看着也冷冰冰地不近人情，但是她知道的秘密和八卦绝对不比她们这些搞情报的暗卫知道的少。 至少，太子妃是太子亲手所杀这件事，她就不知道。 “既然太子妃都死了这么多年，那杨家为何还想着再送个男的过去？”项晓芽眯了眯眼：“这有些不合常理啊。” “杨世宝被人算计奸杀了柳家的一个姑娘，如今柳家放了话，要和杨家不死不休。”阿雾耸了耸肩，道：“杨家如今只能依靠太子了，到底太子妃死之前还给太子留了一个儿子。在太子的儿女之中，还算是比较受宠的。” 项晓芽有些恍惚，阿雾这说法让她有种自己穿越到了女尊世界的错觉。 她沉默了几秒，这才问道：“太子有几个孩子？” “三个。”阿雾道 “四个。”妲袂道。 阿雾看向妲袂，表情有些微妙。 妲袂面不改色，淡定的解释道：“太子生过两胎，都是龙凤双子。” “什么？”阿雾惊呼：“不对啊，太子妃只留下过一个儿子。” “你以为太子妃为什么会死？”妲袂看了阿雾一样，眼神平静无比：“我师父说，太子妃撺掇儿子把女儿推进了井中，因为那个男人想让儿子成为皇太孙，觉得这么做更有登基的可能性。” “十六七年前……”项晓芽垂下眼，忽然叹道：“萧鹤找到南夜瑾，也是那个时候吧。” 阿雾冷汗涔涔，不敢开口。 妲袂倒是无所畏惧：“应该就是那段时间的事情，我师父也是在那之后才知道先后娘娘的孩子过得有多惨，这才懂了把人带走的念头。” 只是计划失败了，她的师父被迫在外流落多年，最终捡到了自己这个继承人，才被允许回到上京。 阿雾有点想哭。 这……这些是她能听的吗？她好像回到一刻钟前，把这个涉及了皇家阴私的消息从自己的脑海中消除。 “也就是说，杨家因为得罪了柳家，所以想要投靠太子来对抗柳家……他们想出来的和太子拉进关系的办法，就是再送个男人去当太子妃？”项晓芽总结了一下后，感觉世界略有些奇妙。 以前只听过把女儿送去联姻的，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把儿子送过去，嗯？等等……孟悦人难道是为了这个理由才故意出现在肖阅的面前？ 这是想走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套路？ 项晓芽脑洞打开，忽然有了点别的想法：“阿雾，我记得考场香包事件的那个考生周围就有肖阅对吗？” “是的，肖阅的位置较为边缘，但如果真的起了火的话，他肯定是会被影响到的。” 项晓芽点了点头，道：“你待会儿去查一下，这几日孟悦人是否一直在外蹲守。” “孟二小姐？”阿雾愣了愣，有些不解道：“孟二小姐或许是知晓一些小道消息，这才提前过来和肖阅接触，但她应该没有必要让肖阅考不了试吧？” “你不懂……”项晓芽长叹一口气：“雪中送炭与锦上添花相比，总是更让人印象深刻的。” 若肖阅无法考试，颓然离场，那在外蹲守在外的孟悦人便能趁机而入，甚至还会以二皇子的名义，将肖阅重新送回考场…… 孟悦人这般费尽心思，绝不可能只是为了结交一个得罪了柳家的杨家长子，怕是在她的概念里，肖阅应该是真的成了太子的什么人。 或许，她是打算在太子身边埋下一颗钉子，一颗……关键时刻，可以让她的某些手段，间接触碰到太子的钉子。 想到此，项晓芽反倒是没什么兴趣了。 事情牵扯到了太子的话，那估计孟悦人的想法已经被南夜曌给洞悉得清清楚楚了。肖阅这辈子，怕是没有机会和太子有所接触了。 不过，由此可见……孟悦人那边掌握的信息能用得上的应该没多少了。 想来也是，不管是重生还是穿书，这种掌握着‘先知’剧本的存在做出的每一分脱离原剧情的改变，就必定会引发蝴蝶效应。他们改变的越多，那么未来就越容易脱离剧本的内容。 项晓芽相信孟悦人肯定早就知道肖阅的存在，但是她有六年的时间提前行动却没有动手，而是选择在这个时间做出行动，那足以说明，肖阅的存在并没有重要到她必须立刻行动的地步。 当一个人她掌握的资源充沛之时，那么漏几个小鱼小虾她们不痛不痒，只有手中剩余的资源不多之时，她们才会斤斤计较。 这六年来，孟悦人在努力改变世界，世界也在努力回报她的改变。 她掌握的剧本，怕是已经废了。 说不定太子安排闵裳婼成为二皇子妃，就是在逼孟悦人用出她剩余的手段吧……若是孟悦人再拿不出点有趣的情报，她的利用价值也就到头了。 想通一切的项晓芽，莫名觉得挺没意思的。 她果然不擅长勾心斗角，还是种地让她心情愉快。 “罢了。”项晓芽叹了口气：“阿雾，你不用去调查这件事了。” “啊？”阿雾有些迷茫。 “太子那边应该有完整的情报，你去她哪儿调取一下就行。”项晓芽说道。 阿雾沉默了两秒，这才露出了焕然大悟的表情。 她的行动效率很高，不过一夜的功夫，很快就从太子那边将来龙去脉给探查清楚了。 项晓芽猜的没错，太子那边的确是将孟悦人的一切行动轨迹都掌握在了手中。 香包事件是她安排的，除此之外，还有项晓芽并不知晓的其余类似‘食物中毒’‘马车碰瓷’‘怀孕女子的污蔑’等等一系列可以让她‘美救英雄’的事件。 “殿下说，项仙子第一次举行农事官的考核是大事，孟悦人不该做这些小手段来骚扰考生。”阿雾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香包事件他们是发现了的，还提前检查过那个香包，但是没有发现问题……” 谁知道这个香包是要和别的人进行配合行动？ “这个不怪他们。”项晓芽道：“碳化钙需要和水反应之后再遇到明火才会被点燃，她的这些手段分开看都没有太大的问题，而且动手的位置距离肖阅很远，他们猜不到很正常。” 第342章 “额……我去探查情报的时候，太子殿下也刚好过去了，她让您没事可以去东宫坐一坐。”阿雾小声说道：“她说您想知道什么，她必定知无不言。”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妲袂，硬着头皮道：“就……不用麻烦并未参与其中的摇光君了。” 妲袂默不作声地看向阿雾，阿雾苦着张脸对她双手合十拜了拜。 姐妹，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 “他们姐弟二人倒是都爱说同样的话。”项晓芽莞尔一笑，道：“行，等我空闲下来就去东宫和她聊会儿天。” 正好杂交水稻的事情，得让南夜曌开始着手布置了。 项晓芽到底是主考官，还是一个把其余的监考官在开考前就踢出局的主考，这次的阅卷也是由她亲自把关。 农业是一门实践为重的学科，讲究的是结果，只要能达到最终目的，过程五花八门七弯八拐都不是问题。 黎国的农业发展很差劲，这和这个世界的主流文化有很大的关系。 因为有国师的关系，黎国不像别的同儒家文化国家那般对文人、学者有着蜜汁崇拜，百姓们对‘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理念认同感相较于其余国家要低上很多，士农工商的阶级差距更是不怎么明显。 唯有那些世家大族还热衷于将这些理念挂在嘴边上，通过阶级差距来强调自身的不凡之处。 农，是他们最看不起的泥腿子。 在这种理念的潜移默化之下，农业很难发展起来。纯粹种地的农民不懂系统化的理念，压根就考不到农事官的资格证书，而他们就算是费尽心力搞出了高产种子，面临的也是被别人当做肥羊瓜分的下场。 不仅没有名，还会没了命。 为何只有在仙人降世之时，黎国的工业、商业发展才突飞猛进？根本原因不就是因为只有仙人在时，那些世家大族设立的屏障才会失去作用吗？ 就拿这次的农事官考试来说。 若不是项晓芽亲自主持，那这一次录取的八十名农事官，其中有七十名是内定好了的，而剩下的十个人，也逃脱不了行贿、作弊等手段。 真正能干事的，基本没有。 但项晓芽这一次从试卷里找到了三百多个能用得上的考生，他们都具备了基本的农业知识防治体系，虽然肯定比不上牛教授和他的团队，但放出去帮助老百姓解决农业上遇到的难题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每次考试只有八十个名额的事，项晓芽压根就不在意。 她是仙人，皇帝会给她这个面子的。 事实也是如此。 当项晓芽提供的三百多个通过名额一送进宫里，当天南辰就盖上了玉玺，并且派人将此消息公布于宫门外的皇榜之上，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们农事官考核，此次找到了三百多个被仙人认同，可堪大用的人才。 此事一出，整个上京都哗然了。 多少世家贵族看到名额之中没有自家人后气得丢盆子摔碗，心中骂了那个多管闲事的仙人无数遍。 但让他们更加恐惧的，是这个行为说带来的影响。 这世界上，读书习字的平民百姓多还是世家贵族多？ 若是他国，那肯定是世家贵族，因为百姓压根就承担不起读书的代价。但这儿是黎国，有着四位仙人打下底子，前一任国师甚至还成功让整个李国的人都有过书读的黎国。 诚然，后来世家贵族们想方设法提高了学杂费用，逼得那些平民百姓读不起书，不得不放弃进学才抑制住失控的局面。 但他们也知道，百姓学到的知识不仅不会忘记，还会将它们传递给下一代。 读书明理开智，这对他们而言是很可怕的事情。 为此世家贵族们选择了驯化，就想驯化狼当做狗一般，他们设立了一个规矩，逼得其余人必须遵守这个规矩，当受害者成为加害者，这个规矩就稳固了一点。 逐渐的，所有人都被驯化，默认了这些规矩的存在，无形之中为他们构建了新的屏障。 然后，仙人来了。 她这次，是单纯的给黎国招了三百多个农事官吗？ 不，她这是在打破这十多年来世家好不容易才重新建立起来的官员制度——寒门学子若不投靠世家，就别想做官，哪怕只是一个农事官。 他们花了这么长时间，才‘驯服’了那些读书人，让这些掌握了知识的人‘默认’和‘遵守’他们定下来的规则，眼看着恢复往日辉煌就差那么一点了的时候，一切都毁了。 他们的规则就被其轻易地打破了，那些潜规则就像是一个笑话一般，不会再有人心甘情愿遵循下去了。 百姓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公平的地方，他们会如何做？ 按照仙界的说法，他们会拼了命的‘卷’。 农事官也是官，是科举之外另一条可以改换门楣的机会，他们肯定不会放弃。 这样的结果是什么？ 当极其庞大数量的人开始在同一个行业进行内卷的时候，那这个行业将会迎来井喷式的发展机会。 而农业，还是一个国家的立民之本。 想想看吧，农业发展意味着什么呢？ 如果百姓手里的种子都是亩产千斤，那他们只要有几亩地就可以保持温饱，这样的话，还会去佃租他们这些世家的土地，为了吃饱饭替他们卖命吗？ 如果大家都吃得饱饭的话，他们是不是就会开始想要供养孩子读书习字？ 如果大家都能供养孩子读书，那教育界的资源是不是也要开始卷起来了？ 如果朝廷之中掌权的人逐渐替换成这些寒门，那他们世家贵族还能维持如今的辉煌地位，还能对着那些百姓高人一等，还能颐指气使地打骂别人，还能在那些人眼中看到对自己姓氏的‘羡慕’和‘崇拜’吗？ 项仙子，她就这么轻飘飘的，一下掀动了世家的基本盘。 如果项晓芽的app能够检测这些人的好感度的话，那她估计可以看到无数个负数在app里跳跃，如果app的地图可以显示阵营的话，那她将会看到一篇杀气腾腾的鲜红色。 可惜，她的app只负责带她种田，而她本人也从来不在意这些未说出口的好恶。 世家们最擅长的，约莫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哪怕他们恨项晓芽恨得牙痒痒，可真正见面的时候，也依然该如何恭维讨好，就继续恭维讨好。 所有人都在称赞仙人善良大度，替百姓着想，实在是深明大义。 就在这喜气洋洋的氛围里，上京又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自然是北云的使团终于抵达了上京。 第二嘛，则是平乡侯府唯一的嫡女，竟然是鸠占鹊巢的假千金。 据说当日真千金一身是伤的找上门，逼得那位被娇宠了十多年的假千金上了吊，下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虽然救了下来抱住了一条命，但假千金而今只能躺在床上，半分都动弹的不得。 第343章 可是刚刚回家的真千金心狠手辣，并未放过她的意思，不仅开始在家里作威作福，还逼平乡侯将人嫁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鳏夫做妾。 项晓芽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好在和廉贞就国师府日常事务一事上虚与委蛇。 不出意外的，她看到了廉贞君表情崩溃的全过程。 对此，神农娘娘不由感慨：乐知意这妹子，妥妥的蛇蝎美人啊。 第117章 低劣的挑衅 上京, 是个藏不住秘密的地方。 更别说，有些秘密还是在有心人的推动之下，一步步的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平乡侯府的瓜又大又甜, 每天都有新花样, 搞得整个上京激动不已。 就像是刻意安排好的戏剧一般, 不过短短的三天功夫，平乡侯府就上演了话本之中的各种剧情。 先是和假千金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真千金的表哥，某位伯府公子在韶华长公主举办的花会上指着真千金的鼻子怒骂其心思恶毒，又说假千金是无辜的，自己一定会娶她做妻子, 让真千金死了这条心。 不仅如此, 这位表哥还带着一众朋友嘲笑真千金不配做侯府大小姐, 说绝对不会有人娶她, 做妾倒是可以考虑。 此言在不少人看来过恶毒，还未等别人开口相助，韶华长公主的小儿子便跳了出来, 对着伯府表哥就是一顿胖揍。 你来我往之下, 众人才得知真千金落难之时幸得小公子相救, 两人似是已经有了私情。 这小公子在上京也算是有名的纨绔, 当然, 吃喝嫖赌这些他倒是没有, 不过学习成绩那叫一塌糊涂, 二十多岁的人了，既无官职, 也无功名，是个妥妥的啃老族, 还是被家中兄长们嫌弃的哪一种。 于情于理，在大多数家族眼中，他都不是嫁女儿的好去处。 但平乡侯府已经没落了啊。 有人将此事捅到韶华长公主那边，却发现这位沉迷吃斋念佛的长公主对此并无意义，反倒是笑着说，小孩儿的事情自己处理便可。 于是，一场花宴过后，真千金的行事作风愈发嚣张了起来。 与此同时，国师府的廉贞君也肉眼可见的忙碌了起来。 他再也不能像过去那般，隔三差五的就来项晓芽面前溜达一圈，彰显一下自己的地位和重要性。 项晓芽不需要关注就知道，他已经入局了。 廉贞的事情有人处理，项晓芽就将所有的精力全部投入在了杂交水稻上头。 如今第十三期实验已经进行到了紧要关头，只要再加把劲，牛教授就能顺利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了。 为了防止他在岔路口走歪，项晓芽还特地在农学院里多待了些时日，等到牛教授和他的学生们真的完成了预定的实验之后，她才带着妲袂和阿雾下了山。 然后，她就在国师府外，被人拦了下来。 项晓芽不是一个喜欢张扬的人，除了必要场合之外，她出门说乘坐的马车，都是国师府中较为低调的那一挂。 对于上京城的百姓来说，他们很难会认错国师府的标记，但是对于外头过来的人就不一样定了。 项晓芽这次，就是典型的被误会了。 “哼，你们黎国真是欺人太甚！”尖锐又张扬的女子声音伴随着一声鞭响，回荡在马车的外部： “四天了，我来拜访你们那个仙人国师已经整整四天了，你们每天都是这套说辞，我已经听厌烦了。” “什么叫做仙人不在？她不是要坐镇国师府吗？若是不在的话，你们倒是告诉我她去了何处啊！” “仙人的行踪不可窥探，还请北云公主先行离开，若真要拜访仙人，请按照规矩递交拜帖……”与她对话的不是别人，正式最近因为平乡侯府忙得焦头烂额，却还是得留在国师府给项晓芽打工的廉贞君。 “笑话！”北云公主被气急了，连连冷笑道：“本公主亲自过来拜访是给你们脸，你们说什么也不让我进这国师府也就罢了，可为何这破烂马车一来，你们又是开大门又是搬门槛的，怎么？难不成在你们黎国眼里，我北云的公主还比不上一个普通黎国人吗？” 廉贞约莫是憋了一肚子气，今日被北云的公主打上门来，便趁机发泄了出来。 他也不解释马车中人是谁，反而是用了更加拱火的语气，冷声呵斥道： “这位公主，你所站立的土地是黎国，而非北云。你若想在我黎国的地盘上肆意妄为，怕是异想天开了。” 这北云公主是故意找茬的，听到廉贞的话后，不气反笑道：“你这话也就骗骗自己，本公主天生就是皇家血脉，即便去了别国，我也是公主之尊，倒是你们黎国，呵……听说你们供奉这一个什么狗屁神仙，连皇帝都要听她的话，当真是可笑至极……” “公主慎言。”廉贞冷淡地说道：“国师乃是黎国的守护神，你若是乱说话，我可不能保证你的安危……” “怎么？你们难道因为我说了那个劳什子仙人几句坏话就要对我下手？”北云公主浑不在意的嘻嘻笑道：“我可是过来和亲的，你知道和亲的意思吗？我呀……是过来嫁给你们的皇子，但你们黎国皇室宗亲的。” “我就不信了，黎国是南家的黎国，本公主是南家的亲眷，如何比不得一个只会种地的仙人？” 她的语气和态度句句带着强烈的敌意，丝毫不将国师府放在眼中。 这等行为……着实是有些明目张胆了。 “娘娘，请稍等……”妲袂眼神阴沉，眼看着就要出门清理一下道路，一边的项晓芽却轻笑道：“不着急。” 阿雾也无奈的伸手拉住了妲袂的袖子：“摇光君，别中计了。” 妲袂一愣，中计？中什么计？ “北云之人忌惮黎国国师已久，怎么会认不出国师府的马车呢？”阿雾笑着解释道：“那位公主这般明目张胆的将我们拦在外头，便是打定了主意想让项仙子被卷进这次事件中，与她产生矛盾。” “为何？”妲袂眉头皱紧，只觉得莫名其妙。 “娘娘乃是仙人，与她一个小小的战败国公主产生矛盾又如何？别说她不是我黎国的公主，便是我黎国的皇子，娘娘想杀那也是能杀得了的。” 她的眼中是真情实感的困惑，阿雾嘴角的笑意变得有些勉强起来。 “小妲袂，不可以哦。”项晓芽适时地开了口。 她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对着妲袂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过来。 妲袂不解，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了项晓芽的身边。 项晓芽淡定的拿起茶壶，替她斟了一杯茶，她的姿态淡定优雅，和马车外那几乎如闹市一般的氛围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妲袂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乖乖地拿了茶壶抿了一口。 “冷静下来了吗？”项晓芽笑着问道。 妲袂听着外面还在和廉贞吵得有来有往地北云公主，抿着唇，最终乖乖地点了点头。 娘娘要她冷静，她就冷静。 第344章 “我知道，小妲袂很强大。”项晓芽笑着将茶壶放在一旁，随后才开始不紧不慢地解释了起来：“物理意义上的死亡的确能够如同快带斩乱麻一般，解决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你是上京城中，最无所顾忌的人之一。你也有这么做的理由和能力，所以……自然而然，就有人盯上了你。” “娘娘，我不懂……”妲袂垂下眼，她想不明白这算什么计策？ 她是庇护仙人的摇光，这个职业赋予她的唯一职责，就是清除一切对仙人有恶意的存在。 师父死前成叮嘱过她，莫要学他顾虑这个又顾忌那个，最终什么都挽回不了。 “北云送来和亲的公主被仙人的下属杀死，这是严重的外交事故。”项晓芽想了想，决定放弃拐弯抹角的引导，而是言简意赅的解释道：“此事事关黎国在诸国之间的颜面，一旦发生，就会给其余国家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和亲的公主不过是因为‘文化习惯’不同，就被直接杀害，此事说出去谁都会认为黎国没有容忍之度，这个印象一旦坐实，将来和别国邦交就会引起诸多矛盾。” “她是故意找死？”妲袂听懂了，不由面色一肃：“她脑子有问题吧？” “她未必是刻意找死。”项晓芽摇摇头，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依旧温和地解释着：“你要知道，无论什么脾气的人总是会有他们的用武之处的。” “摇光君，你还记得国师们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吗？”阿雾眨了眨眼睛，也接话道：“若你恨一个人，便将女儿教坏，再嫁到他们家去，保管能霍霍得人家破人亡。” 妲袂皱眉：“这不是在说，要让女儿家读书明理吗？” 阿雾摇摇头，笑道：“这位北云公主的行为和说话的方式一看就是在家中很是受宠，否则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底气，在敌国的土地上张口北云闭口皇室……她对我黎国的了解明显是被人误导了。” 这种事情并不少见，云国自古以来都觉得自己是儒家文化的发扬之地。 和黎国相比，云国更加注重血统和男子，对于女儿……他们默认是给别人家养得，所以在教育上并不会太过费尽心思。 若是喜欢女儿，那边宠着一些。若是不喜欢，索性不闻不问。 至于说刻意培养其见识和政治观念，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多花在儿子甚至是义子、侄子身上。 毕竟女儿是要嫁人的，而儿子才是继承家业的。 甚至，为了防止女儿有自己的注意，不愿意乖乖联姻，在教育的时候他们也多以捧着为主，将人朝着娇生惯养的方向培养，反正世家大族联姻最看重的是血脉，娘家越是有权有势，那女子的婚后生活就越是顺心。 这种观念之下养出来的公主，即便被送来和亲，也是摆脱不了自小就养出来的三观的。 北云和黎国不一样，他们可不信世上真有仙人。 “也就是说……就算这个什么公主在那边大放厥词，我也不能弄死她咯？”妲袂听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她也不打算把心思花费在这些事情上面。 她皱着眉，小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委屈和怒意：“我一人做事一人担不行吗？” 阿雾劝了大半天，发现自己还在原地打转，不由觉得有些身心疲惫。 她看向项晓芽，嘴角扯了扯，终究还是不甘心的开了口。 “摇光君，我这么说吧……”阿雾面色一肃，整个人看起来严肃又认真，丝毫没有以前开玩笑似的轻松表情，开口道：“若你动手杀了那位北云公主，那么接下来北云的使团就会跳出来搞事，他们不会针对你，而是会针对娘娘……” 妲袂瞪大眼睛，正要开口反驳，却被阿雾阻止。 “黎国的那些人不会站在你这边，他们会告诉你，说你不配留在项仙子身边。然后逼迫你将这一身的功夫，传给他们给项仙子选中的新任摇光君身上。” “我……”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阿雾眼中闪过一丝凶戾之色：“项仙子的安危会落入他人之手，他们会给她下毒，会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故意离开让她身陷囹圄，甚至配合幕后的主子，将项仙子当做礼物一样送出去……” 项晓芽：等等，这话说的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妲袂年纪小，经验少，但她在上京见过很多事，也听师父聊过很多八卦。 阿雾说的这些遭遇，她还亲眼在其余女子身上见到过。 刹那间，她身上浓郁的杀意消散了一半，原本跃跃欲试的精神头，也萎靡了下去。 她低着头，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颤抖。 “那些人，他们怎么敢……” 阿雾见她动摇了，轻叹一声，却并未放弃就这个机会，而是立刻乘胜追击：“他们有什么不敢的？国师们在位之时，遇到的刺杀还少吗？” “就拿项仙子来说，如今黑市上对她的悬赏金额已经高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上京城外的禁军一层，雍王府一层，东宫一层，最后是国师府……咱们平日里拦下的刺客如此之多，摇光君你也应该对此心中有数才对呀。” “刺客过来送死，我们相杀多少都没问题，但是这种明晃晃的陷阱……”阿雾垂下眼，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希望摇光君您日后可以多加考虑，再作行动。” 其实可以的话，阿雾也不想说这些话的。 摇光君无条件的优先保护仙人的行动方式，其实是对项仙子的安危最大的保证。 可这儿是上京，一个任何人任何事情都极有可能是别人设立下的陷阱的地方。 摇光君的弱点太明显了，只要是人就知道，想要刺激她只需要对仙人口出狂言就可以了，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怕死，多得是为了更大的利益，而将自己的命弃之不顾的存在。 在阿雾看来，北云已经战败，若是能利用一个公主让黎国名声有损，那他们压根就不亏。 项晓芽看着自家的小妲袂满脸的茫然和无措，难免有些心软。 “好了，阿雾。”仙人轻叹一声，开口阻止了阿雾接下来的话语：“这些话就到此为止吧。” “但是，项仙子，我们接下来……” “接下来的事情，我会交代妲袂的。”项晓芽摇摇头，对着阿雾微笑道：“小妲袂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放心，没有我的允许，她不会再擅自行动了。” 说完，她看向妲袂，问道：“对吗？” 妲袂眼睛还是有些茫然，但还是点了点头：“我不会杀那个公主的。” 阿雾见状松了口气，可还没等她笑着说话，就看到妲袂的手掌在空气中挥舞了一下。 然后下一秒，车厢外就传来了北云公主的惨叫声。 “啊！我……是谁？我的脸…唔唔…你……给我出来！” 阿雾心道不好，下意识地看向妲袂。 小家伙满脸写着无辜和听话，乖乖巧巧地对着项晓芽解释道：“我只是打碎了她的鼻梁，没有杀她，也没有给她留下不可治愈的伤痕，也没有人看到我动手的痕迹。” 第345章 项晓芽很欣慰，阿雾教得不错，她家小妲袂现在学会打脸，而不是直接弄死别人了，这也是个好事。 当然，这种欣慰是不能说出口的，作为‘善良’又‘宽容’的仙人，怎么会在意一个凡人对自己的冒犯呢？ 她便十分无奈的笑了笑，伸手在妲袂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作为惩罚。 “下次不准这样了。” 妲袂眨了眨眼睛，默默地点了点头。 一边的阿雾身心疲惫，自己辛辛苦苦弯来绕去又是威胁又是解释了大半天，结果到头来说了个寂寞…… 收敛了，但是没有完全收敛，和不收敛有什么区别？ 现在看热闹的人谁不知道这两马车里坐着的人是谁？北云公主被打了脸，如何都与项仙子和摇光君脱不开干系吧？ 那些和亲使团的人看到自家公主被打，肯定要跳出来借题发挥吧？ 果不其然，之前装死装不在的那群使团成员，在看到北云公主被了脸之后的第一时间，立刻跳了出来，紧接着便是哭天喊地的嚷嚷了起来。 “是谁？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行刺我们北云公主！” “快给我出来！” “我要将此事上告你们皇帝，欺人太甚！” “公主，你的鼻子……过分，太过分了！” “快来人，公主晕过去了，快去找太医啊！” “国师府的医者呢？还不快给我喊出来，若是我们公主有事，今日你们谁都别想活！” “可恶的黎国人，你们是不是故意的！我可怜的小公主呜呜呜……” 这一幕，虚假的让人叹为观止，却又让人挑不出错来。 而廉贞，此刻都要乐开花了。 早在看到北云公主被打脸的瞬间，他心中就闪过一丝窃喜。 摇光果然还是个小屁孩，这点挑衅都忍不下来，之后只要再多来几次这种事情，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安排其余人接替她的位置。 毕竟，摇光也是代表国师府的脸面，怎么能让一个情绪如此不稳定的人来担任呢？ 因此，他选择了沉默，刻意错开了最佳的解释时间，让早就有所准备的北云人跳出来，将这件事情闹大来。 这可不是以往的那种小打小闹，而是设计两国之间的重大事故，摇光想要全身而退，怕是难了。 廉贞低下头，对眼前的混乱充耳不闻，一幅冰冷无情的模样，心中却已经开始盘算了起来。 就在他脑海里开始思索着该安排谁的人过来替换摇光之时，却听到那辆马车之中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廉贞。” 项仙子开了口，声音轻柔而平静。 “外头可有鸿胪寺的官员在场？” 廉贞没想到项晓芽竟然敢在这个时候开口，她难道不知，如今的情形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只要她不坐实自己的身份，那便始终隔着一层窗户纸吗？ 他抿着唇，相当做没有听到。但很遗憾，一直盯着这边就等着这一幕的北云人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时机呢？ 只见一个武将打扮的人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对着马车便张口喊道：“你就是那个让我们北云尊贵的公主在门口等了五日的仙人吧？” “廉贞。”马车里的仙人对这位武将的话语置若罔闻，而是继续用那温和的声音说道：“鸿胪寺的官员可来了？” “你！”那武将见自己被无视，气得嘴唇发抖，一副收到了侮辱的表情。 可他并未再靠近一步，想来也是知道这马车靠近了话，他的生命安全会受到某些威胁。 廉贞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那武将一眼，随后咬着牙，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恭敬起来。 “回禀仙子，今日并未有鸿胪寺的官员随北云使团而来。” “果然如此……”仙人似乎有些无奈，轻声道：“北云人总是这般，唉……” 北云人总是这般？这般是那般？这般无礼，这般不要脸，这般算计他人吗？ “罢了，客人不知礼仪，但东道主还是要以礼相待的。这样吧……劳烦廉贞你亲自跑一趟，将使团的诸位先送回驿站吧。” “如今陛下并未召见他们，几位的身边也没有鸿胪寺的官员随行，终究是不合规矩。” 空气安静了一瞬，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看向那辆马车。 项仙子……她说啥？ 廉贞瞪大眼睛，面色有几分慌乱地说道：“项仙子言之有理，只是，北云公主她在国师府受了伤，我们就这样……” “你说得有道理。”仙人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些迟疑。 廉贞面色一喜，正要再说，却听得马车之中又传来了仙人担忧的声音。 “虽然公主受伤，是因为她不带护卫的缘故，但终究是在我黎国受的伤……唉，廉贞君，等你将他们送到驿站之后，再去鸿胪寺一趟，让他们安排太医给她诊治一番吧。” 什么叫做受伤是因为不带护卫？廉贞也好，北云使团的人也罢，心中都冒出一团火气。 谁不知道动手的人是摇光君？这个仙人是明摆着要护住那个家伙，对吧？ “呵，世人都说黎国的国师能言善辩，今日我可是见着了。”北云使团里的一命文官装扮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眼神阴狠地看着马车，嗤笑道：“这黑得都能说成白的，倒是在下好生佩服！” 他的声音尖锐极了，还带着绰绰比人的气势，一看就是冲着搞事来的。 但仙人对此，却并没有生气。 “这位可是公主的护卫？” “没错。”那文人抬起头，满脸傲气：“公主并非独自前来，我等可都跟着呢！” “也就是说……你们北云的使团来了这么多人，却无一个能护住你们的公主？”仙人的话一出，周围的百姓不知是谁起了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北云人面色涨红，大声骂道：“什么叫我们护不住？明明是你们偷袭……” “这位使者，请慎言。”仙人的声音明显冷下去了几分，但她还是很有耐心，就想传闻中的那般，尽可能的照顾着北云人的心情，轻声说道： “我知晓对她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来说，到了新的地方难免会有些好奇。只是，我想请使团的诸位明白一件事。” 那带着浅浅笑意的声音继续从马车之中传来，声音温柔极了，仿若春日的阳光一般，让人心里暖洋洋的。 “如今是两国和谈的要紧时刻，公主作为重要贵客若是有什么闪失……她的父母和国民，也是会伤心的吧。” 北云人的表情有几分尴尬，那武者眼神更是闪过阴狠的光芒，死死地看着那辆马车，仿佛随时都能暴起一般。 倒是文人冷静了几分，伸手拦住了他。 “黎国仙人名不虚传，在下佩服。”他阴阳怪气的反讽道。 “不客气。” 对此，仙人并不在意，而是轻笑道： “对了，我听说你们此次前来带着北云第一高手，此事可是真的？” 第346章 第118章 揭秘 北云使团此番前来国师府, 的确是抱着某些不可言说的目的。 在他们已知的情报里，黎国新晋的这位仙人是一个刚刚下凡一年左右，还全部身心都投入在田地之中, 甚至来到上京这种权力圈子还不到两个月, 而其中五十多天的时间对方还是在搞那劳什子的庄稼…… 于是, 北云人理所当然的认为，黎国这次找出来的这个仙人，很好欺负。 毕竟在他们的印象中，只有老实巴交的废物才会和庄稼田地打交道，真正有能之士，谁不是在官场或者名人圈子中混得风生水起的？ 打着柿子要挑软的捏, 他们在被黎国皇帝刻意冷淡之后, 优先选择下手的目的, 就是项晓芽这个具有较高的知名度以及在一定程度上能够代表着黎国脸面的仙人, 最妙的是，她身边的摇光君，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 北云使团的人打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 都快乐疯了。 他们一边撺掇着自家娇纵无比的公主出去吸引仇恨, 一边等待着国师府做出不妥当的回应, 在以此为把柄, 好在接下来的谈判桌上替北云减少一些损失。 一切, 本该如此的。 如果那个传说中的仙人, 真的如情报所言那般完全不懂这种阴谋诡计的话…… 但在对方开口之后, 北云使团的人们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得到的情报有误。 黎国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们把这种轻轻松松的将自家公主被打的严重外交事故, 颠倒黑白成了自家护卫不利，甚至还理所当然的要求黎国将他们监控起来的仙人, 唤作‘不善谋略、只会种田’？ 就……很离谱。 毕竟他们千算万算，就连如何对付传说中嘴皮子很利落的廉贞君都已经有了好几套方案，可没想到一见面，就直接败在了正主的手里。 而他们……甚至连对方的真面目都未曾见过。 “我记得，那位北云第一高手叫做靳修，对吧？” 轻飘飘的女声又从马车中传出，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诸位北云使团成员，如果你们真的在意这位公主的安危，接下来的时日若是出门，还是让那位靳修随身护卫吧。” “到底我黎国的环境，与你们北云人而言，还是……呵，还是危险了些吧。” 话音落下之后，车夫挥舞鞭子，驭使着马车顺着准备好的国师府大门，一路缓慢前行。 廉贞只能后退两步，对着从自己身边行驶而过的车厢恭敬行礼。 透过细密的竹帘，他看到了宽大又舒适的车厢之中，那仙人笑得风轻云淡，仿佛今日发生的一切，不能激起她半点情绪。 又一次，廉贞感受到了自己和仙人的不同之处。 自己以为的那些危险，对项仙子而言，甚至连放在心上思虑的资格都没有。 国师府的廉贞君，享有权势和地位，掌握富贵和人脉，寻常贵族与世家见面都要礼遇他三分，他无实权，却可以影响他人命运，这样的他……终究不过是仙人的附庸而已。 凭什么？ 不甘心，苦闷和憋屈感一刻不停的在廉贞的心头灼烧着，他低着头，不敢让人发现自己早就已经红透了的眼睛。 即便自己恨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但仙人的话是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口的，他就只能老老实实的照做。 昏迷的公主连带着使团的人，很快就被赶来的鸿胪寺官员以及禁军‘护送’回了招待的驿站，而廉贞也背负着仙人的任务，跑上跑下折腾了大半天，等回到了国师府后，他却连进入汤臣一品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在外头，对着那个叫做阿雾的侍女汇报今日的情况。 “我知道了。”阿雾带着如面具一般的笑容，安静的听完了廉贞的所有回话。 “廉贞君说的这些事情，我会转述给项仙子的。” 廉贞深吸一口气，虽然知道不可能，但还是想要试试看。 “不知我合适可以拜见仙子？” “这个嘛……”阿雾笑容不变，语气也没有任何的私人情绪：“项仙子已经知道廉贞君近日的苦恼，她心地善良，表示你完全可以先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廉贞心里咯噔了一声。 他是侍候过孟藏兰的人，对于仙人的情报来源，他当然是心知肚明的。所以那个项仙子知道自己的事情，他并不意外。 唯一让他有些惊讶的，是项仙子似乎并没有借此机会来除掉自己这个‘不听话’的下属的打算。 廉贞抬起头，看着夜色之下那栋造型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住所，看着透过窗户的缝隙露出的温暖光芒，它和他距离那么近，他曾无数次进入其中，他清楚那座住宅有多少个房间，又有多方便…… 可终究，那不是属于他的地方。 “仙子的善意我明白了。”他拱手行礼，对阿雾道：“劳烦阿雾姑娘转告仙子，我会尽快处理好那些杂事的。” “辛苦廉贞君了。”阿雾笑眯眯的应下。 带廉贞离去，阿雾回了别墅，很快就找到了所在书房里不知道在写什么的项晓芽。 “项仙子，廉贞君走了。”她道。 “嗯，辛苦了。”项晓芽并未抬头，而是继续拿着钢笔迅速的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今日之事，我需要上报给王爷知晓。您可有什么别的话要带给他？”阿雾又道。 “这个嘛……让我想想。”项晓芽手中的笔尖停了下来，她抬起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书房里的那张沙发。 之前的很多个夜晚，南夜瑾都喜欢坐在那个位置，和她聊着一些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八卦。 如今，他应该是在清理猎场吧？ 项晓芽笑了笑，对阿雾道：“过两日陛下要举办接待北云使团的国宴，这次宴席之上无论我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不准离开白云山猎场。” “项仙子？”阿雾猛地抬头，惊讶地看着项晓芽：“您……您这话是何意？” 项晓芽却笑了笑，对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别这么激动，我只不过是提前预告一下罢了，不过重点还在南夜瑾那边，你说的时候记得强调一下，不准他带玄甲军进入上京……” 阿雾心脏跳动的十分剧烈，她瞪大眼睛，声音都带着颤抖：“您是说……有人会在宴席上对您下手吗？” 项晓芽并未直接说是还是不是，这种事情在没有发生之前，都只是猜测。 而仙人自带神秘属性，说出口的话若是不能成真的话，那必定会降低自己的逼格。 项晓芽一项注意这方面的小细节，她垂下眼，神色之间并无担忧或者惊慌，笑容依旧温和得如寻常那般，对着额头都开始冒汗的阿雾道： “这上京城中对我抱有恶意之人并不少，只是平日我周围的护卫太强，他们很难找到合适的机会对我下手。” 第347章 “皇宫里就不一样了。”她轻笑一声，手指在白纸上点了点，灯光在眼中折射出透彻的光芒：“这次是难得的机会，我想……能够在秋猎之前先解决一部分麻烦，也挺好的。” “可是，您的身体……”阿雾作为前优秀暗卫，自然也有类似的推测，可她更清楚，项仙子的存在是特殊的，不管是太子还是王爷，他们都不可能拿项仙子去冒险。 “抱歉项仙子，这件事情我怕是无法答应您，王爷也不会对此坐视不理，我们……” “我不会有事的。”项晓芽无奈极了。 “这不是您会不会有事的问题。”阿雾还是摇了头，她看着桌案前目色温和的仙人，鼓起勇气说道：“我希望您明白，无论是王爷还是太子殿下，亦或者我与摇光君，还有受过您关照的黎国子民，哪怕是只有千分之一，不……万分之一的概率，我们都不愿意您去冒险。” 有着娃娃脸的女子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清澈而坚定，即便面对的是自己最尊敬的仙人，也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您是黎国最重要的存在，我们有这个义务守护您不被任何事物伤害。” 项晓芽看着阿雾半晌，最终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笑道：“行吧，既然阿雾都这么说了……那我会注意一些的。” 阿雾眼睛一亮，忙不迭地点了头。 “项仙子，我和您说，如果宴席上您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定不要想着自己解决，请务必找我们来处理！” “好。”项晓芽笑道：“放心，我到时候就老老实实的坐在宴席上，哪儿都不去，直到结束如何？” “额……这，倒也不必。”阿雾有些心虚的挠了挠头。 “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只是提前通知我们一声，我们安排人替您清楚哪些乱七八糟的人事物就好。” 项晓芽忍俊不禁了起来。 妲袂便是在此时推门而入，小家伙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 她眨着一双被清澈的大眼睛，好奇的在项晓芽和阿雾的身上打了个来回。 “出什么事了吗？” “没，没什么。”阿雾连忙摇头否认。 宴会的事情，她着实是不敢开口告诉摇光君。 主要是因为，摇光君若是知道有人对项仙子意图不轨，那说不定会选择‘提前’解决掉那些危险。 她可不希望明日一早起来，发现上京城死了好些个权贵什么的事情发生。 阿雾和项晓芽颇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便在妲袂茫然的眼神之中，转移了话题，开始聊起了别的事情。 ** 这是孟悦人这两天砸碎的第三套茶具了。 看着满地的狼藉，孟藏梅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和怨愤。 他双手背在身后，冷冷地看着眼前很是狼狈的女儿，呵斥道：“你闹够了没有？若是闹够了，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去给你姐姐道歉。” 孟悦人红着眼睛，冷笑着看向自己的父亲：“父亲你明知道我与二皇子之间的关系，即便做不成正妃，总归还是可以做个侧妃的。你让我去给孟佳人道歉，凭什么？” “凭什么？”孟藏梅冷笑：“你把自己坐下的腌臜事都推到佳人身上，就以为自己是真的清白不成？” “那是她不要脸在前，试图勾引我的二皇子！”孟悦人拿起手边的茶杯朝地上一掷，在碎裂声中怒吼道：“你知道，我如今本就危如累卵，一个闵善诺不够，又来了一个劳什子的北云公主，你不帮着我也就罢了，竟然还在这时候让孟佳人去勾引二皇子，你到底看不看得清局势？” “孟悦人！”孟藏梅眼神闪过一丝凶戾，上前就给了孟悦人一个耳光。 区区一个女子，竟敢质疑自己的眼光？ “我看你是疯魔了。”他咬牙，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的这个女儿：“二皇子看上谁是他的事情，和佳人有什么关系？” “你自己没用，拴不住男人的心，倒在这儿责备起佳人来了？” “本来就是！”孟悦人眼中含泪，极其不甘心的吼道：“我为二皇子做了多少事？他都已经许诺了我正妃之位，只要父亲你多用孟家的资源助我一臂之力即可，你明明已经心动了的，为何还……” 孟藏梅面色阴沉地抓住了孟悦人的手腕，一双眼睛泛着冰冷的光。 “太子还没死呢，我孟家就只能是太子的人，你让我拿孟家的人脉给二皇子垫底，呵呵……倒是想的美。” “太子不过是个女人！”孟悦人和父亲对视着，布满了血丝的眼里是让人胆寒的癫狂：“只要南夜瑾不助她，她是不可能赢得了二皇子的！” 上辈子如果没有南夜瑾，南夜曌凭什么以女子之身登基？ 可恨自己这辈子那般设计，却还是让南夜瑾那贱畜活了下来，甚至连西关军的军权都差点落入他的手中，还替黎国迎来了那位本该魔化的仙人。 “呵，那我就更不能支持二皇子了。” 孟悦人的心思，孟藏梅是毫不关心，他冷笑一声，又给了孟悦人一个巴掌。 “你给我记住了，太子一日不倒，孟家就不可能改投他人。再说……就算没有了太子，不是还有三皇子吗？” 他脸上露出一丝势在必得的笑容：“南夜瑾也是我那好妹妹所生，纯正的元后嫡子，还是太子亲手带大，她这般看中三皇子，说不定到时候就会把皇位让给阿瑾……” “不可能的！”孟悦人冷笑着，伸手捂住了自己被打肿的脸颊，看向父亲的眼神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恨意。 “南夜曌就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为了坐稳皇位，她连自己的孩子都能杀，何况是南夜瑾那个疯子弟弟？” 南夜瑾为了让南夜曌登基做了那么多，甚至背上了杀父弑兄造反的骂名，落得死无葬身之处的下场，不是南夜曌容不下这个弟弟，还能是南夜瑾自己想要找死吗？ “闭嘴！”孟藏梅面色一变，伸手又给了孟悦人一个耳光，打得她眼冒金星，头晕不已。 “我告诉你孟悦人……”他一把掐住女儿纤细脆弱的脖子，将她压在了椅背上，眼神凶狠无比：“二皇子那边你不准再和他有来往，从今日起，你老老实实地去给我缠着南夜瑾。” “爹会尽快向陛下讨要你二人的赐婚圣旨，到时候你就乖乖的待在南夜瑾的身边，给我把他抓牢了！” “我……不！”孟悦人被掐的喘不过气，可还是咬着牙反抗道：“除非我死，否则……绝对……不可能！” 看着她这倔强反抗自己的模样，孟藏梅冷笑着，手中力度倏然加大。 “那你就去死吧！” 如此不听话的女儿，如此倔强的表情，真是像极了孟藏兰那个贱人。 第348章 “你觉得自己很厉害是吧？”他眼中漫起鲜红的血丝，嘴角勾起凶狠地笑容：“我让你不听我的话！” 孟悦人只觉得喉咙想是要被掐断了一般，整张脸憋得通红一片。 她的父亲……是真的要掐死她啊！ 孟悦人只觉得自己心中冰冷一片，委屈、不甘和绝望在瞬间漫上心头。 不应该啊，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已经重来了一会，她比孟佳人更有用，阿爹之前都对自己言听计从……他，他能么还能和上辈子一样对待自己呢？ 这……不是真的。 濒死的感觉，孟悦人并非第一次感受。 她印象深刻，恐惧不已。 恍惚之间，她看到了以人类身躯为基座，在那篇充满了瘴气的‘林’中，慈眉善目地坐在怪物身上，巡视着自己领地的‘仙人’的身影。 黑白莲花萦绕在祂的身周，妖冶美丽，摄人心魄。 她被吓得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汝来此，所寻为何物？’ ‘汝而今，是谁？’ ‘汝将来，要去往何处？’ 那位魔心菩萨浅浅笑着，问了她三个问题。 她当时是如何回答的？ 孟悦人瞳孔放大，目光跨越时间和空间，脑海中响起了自己带着颤抖的声音。 ‘我是孟悦人，我要…成为黎国最尊贵的女人，就像……就像……南夜曌那样，我想让所有人都跪伏在我脚下……不敢再欺辱我。’ 嫌弃她的父亲，夺走她爱人的姐姐，冷冰冰地无视她的母亲，还有捧高踩低的仆人，以及抗旨拒婚的南夜瑾……他们这些人都要对欺辱自己付出代价才行！ ‘帮帮我……您是神仙对吗？帮帮我吧，只要您帮助我，我愿意将您奉为国师，你知道的，我黎国的国师是何等的尊荣，只要你帮我，我可以让我的子子孙孙都听从您的命令，我……’ “天呐，爹爹，您……您这是在做什么？” 带着惊恐的哭腔打断了孟悦人的话语。 她看着记忆中的魔心菩萨浅浅一笑，像是讥讽，又像是怜悯，她还没有搞懂那个眼神的意思，祂的身影就在她的面前消散开来。 不，别走！你还没有答应帮我…… 然而，被打断的回忆戛然而止。 迷迷糊糊之间，一道纤细的身影扑了过来，娇滴滴地哭泣道：“您快住手，悦人要被您掐死了。” 脖子上的力度倏地松开，新鲜的空气瞬间灌入孟悦人的肺腑之中，让她从鬼门关又回到了人间。 她像条死鱼一样，无力的看着房梁，咳嗽了起来。 “哼，废物。”孟藏梅嫌弃的掏出帕子，在自己刚刚差点掐死孟悦人的手上擦拭了起来：“和你那个端着的娘一样，看着本事大，实则屁用都没用，浪费我这么多年的时间，结果就这……呵。” 说完，他又瞪了一样哭哭啼啼地孟佳人，不耐烦地吼道：“行了，我不过是给她个教训而已，哭哭哭，像个什么样子？” 他皱紧了眉，伸手掐住孟佳人的下巴，托起她的脸打量了一番，如同看待一个货物一般。 “过两日就是宫宴了，你给我好好保护这张脸，到时候把二皇子的心给我抓牢了，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爹爹。”孟佳人垂泪点头。 “哭什么哭，晦气！”孟藏梅怒意上头，扬起手作势要打人，孟佳人瑟缩了一下，爬满惊惧的脸上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孟藏梅眉头松了松，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我都已经打好了招呼，到时候宴席之上一闹出动静，你就用这幅表情扑到二皇子的怀里，务必要让他对你心生怜惜，知道了吗？” 孟佳人害怕被打，只能颤抖着点了点头。 “很好。”孟藏梅冷冷地看向如同死鱼一般的孟悦人，不屑地啐了一口：“瞧见了吗？你折腾那些手段有什么用？这么多年替南夜煜做事，到头来还不如你姐姐哭一哭鼻子对他来的有吸引力。” “如今你也没有什么手段了，那就老老实实的听爹安排。” “阿瑾那孩子打小就缺爱，你日后靠近他多忍耐些，全心全意的对他好，让他对皇位生出向往，到时候……” 孟藏梅的嘴巴一张一合，那些和前世如出一辙的话语在孟悦人的耳边飘荡着，让她有些恍惚，自己到底有没有重活一世。 “不可能的……”她目光毫无焦距，口中喃喃念叨：“那是个疯子，他没有心……捂不热的，太子都捂不热……” 孟藏梅知道女儿的不同之处，听她这么说瞬间眼睛亮了起来，为了防止自己会错意，他还有些紧张地问道：“你是说，阿瑾那孩子没有把太子放在心上？” “他压根就不算是人……”泪水从孟悦人的眼角滑落，她嘴角却露出了绝望的笑容：“爹爹，你错了，错的离谱。” 孟藏梅面色阴沉了下去。 “我错在哪儿了？”他强忍着动手的欲望，忍耐着问道：“阿瑾只是缺爱罢了，只要有人把他当做普通人看待，迟早能……” “上辈子你也是这样想的。”孟悦人闭上眼睛，哭声中充满了疲惫：“你在他和太子之间选择支持他，可他呢？” “他为了让太子登基，把所有支持他的人拉上，演了一出劣质至极的造反戏码……” “爹爹，你不是好奇为何我一直帮着二皇子吗？”孟悦人睁开眼，看向孟藏梅的眼神里充满了幸灾乐祸：“因为呀，只有二皇子登基，咱们孟家才能在那对姐弟手里活下来啊。” “不可能，就算阿瑾他不懂事，还有阿曌！”孟藏梅毫不犹豫地反驳道：“阿曌那孩子总是妇人之仁，她不可能对我这个舅舅下手，你一定是搞错了。” “妇人之仁？”孟悦人觉得有些好笑：“你说太子妇人之仁？” “不然呢？”孟藏梅冷笑：“你莫要胡说，阿曌那孩子没有理由和我们作对，要知道她的太子之位还是我这个舅舅帮着在陛下面前说话才保住……” “你该不会以为，你和小叔掉包了先后的假死药一事，他们姐弟两人并不知情吧？” 他还未说完，孟悦人的话就如同一盆冰水，将他从头到尾叫了个透心凉。 孟藏梅面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惊惧不已，身形朝后退了好几步，目眦欲裂的吼道：“你闭嘴！” 怎么回事？孟悦人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呵呵呵……小叔对南夜瑾那么好，甚至连玄甲军都交到了他的手里，把孟溪之这个亲生儿子丢到上京不管不顾……”孟悦人看着他那充满了恐惧的脸，心中畅快极了。 “他以为自己这样做是在赎罪，以为对南夜瑾好，人家就会看在这份养育之恩上原谅他？” “怎么可能？”孟悦人笑了，笑得如同恶鬼一般：“如果南夜瑾真的有心，小叔就不会死在北疆了。” 第349章 “我听说，他的尸首都被北疆的马蹄踩烂了，整个人就像是一滩烂泥……” “至于爹爹，呵呵呵呵……你就没想过，为何这么多年，你在官场之上为何没有半点进步吗？”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掉包，什么假死药……我……我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孟藏梅嘴唇颤抖，脸上惊惧无比，这个秘密他藏了二十年了，就连陛下都没有查到真相。 他们所有人都以为，孟藏梅那贱人是因爱自杀。谁都想不到，是她最信任的弟弟将她要假死脱身之事，告知了自己这个兄长，而自己又借着孟藏竹的手，掉包了孟藏兰那贱人的假死药。 假死脱离皇宫？亏那贱人想得出来。这种事情一旦被陛下发现，他的仕途肯定就完了。 孟藏梅心里有个声音在尖叫着‘不可能’，当初自己做的很干净，毕竟想要孟藏兰死的人不知他一个，那些人不过是借着他的手，一起完成了这个局而已。他们都知道孟藏兰的死会让南辰疯魔，所以他们很有默契的将尾巴都清理干净了。 那时南夜曌才十六岁，南夜瑾还在襁褓之中，这个真相……没有理会被那堆姐弟知道的。 对，那对姐弟是不可能知道的，不然南夜曌不会每次都接受自己的求见，还帮着自己这个舅舅……南夜瑾那条疯狗，按照他的脾气，若是知道此事肯定早就想方设法弄死孟家的人了。 孟藏梅像是抓到了关键点，脸上露出得意地笑容。 “你在骗我对不对？”他看着孟悦人，一脸看透了对方计谋的神色，口中道：“你就这么想做二皇子妃？维持不惜说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来骗爹爹，悦人，你这样做爹爹真的很失望，你……” “爹爹，真相如何，你心知肚明。”孟悦人不笑了，她顶着被打肿了的脸，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你想捧着南夜瑾登基，自己国舅做完做国丈，可惜……咱们孟家没有这个命。” “不帮二皇子，孟府就得给孟藏兰陪葬。” “谁让你们造下了这份孽呢？对吧，爹爹……” 第119章 我要钓鱼 黎国的国师继承礼仪十分复杂, 赶得上皇帝的登基大典了。而在没有真正举办大典之前，居住在国师府的仙人都不能被称之为国师。 所以，事实上项晓芽还不是正式的国师, 也不会有人用‘国师’来称呼她。 但这个仙人, 除了名义上还未承担国师之职, 实际上的待遇和地位，也已经和国师没有区别了。 因此，当南辰在宫中召开宴席，来接待北云的使团之时，项晓芽这个司掌农事的仙人也被理所当然的邀请成为了席上的贵宾。 这是一场各方人马都心知肚明一定会出点什么事情的宴席。 “项仙子，时辰到了。”阿雾听到屋里的时钟指向四点半的时候, 便敲响了书房的门。 项晓芽放下手里的写着北云八卦的书籍, 起了身, 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阿雾的身边。 “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阿雾恭敬道。 “行, 走吧。”项晓芽笑了笑，便领着阿雾和妲袂，慢悠悠的走出了汤臣一品。 穿过鹅卵石铺就的小路, 打开精美铁艺制作的大门, 项晓芽就看到五十多个身着白衣的侍从, 恭恭敬敬的分成两列跪伏着。 廉贞今日并不在此, 反而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妪, 恭恭敬敬地待在了原先处于他的位置上。 这是个生面孔, 项晓芽之前不曾在国师府中见过她。 是……谁的人呢？太子或者皇帝的？还是说……二皇子这次努力了一把, 成功拿下了她丢出去的诱饵？ 老妪跪伏在大路的正中间，见到项晓芽出来之后, 便将头抵在石子路上，同时开口道：“恭迎项仙子。” 两边的侍从也跟着喊道：“恭迎仙人。” 气势倒是十足。 项晓芽眼神微动, 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而是轻叹了口气。 “如今时节开始转冷，诸位不用跪地迎接了。” “此乃规矩，不敢违背。”那老妪僵硬着一张脸，一字一句道：“请仙子随我来，洗尘的仪式已经准备妥当。” 项晓芽半垂着眼，面上带着无奈的笑容，道：“行吧，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走吧。” 那老妪这才自地上起身，姿态恭顺地与前头引路。 所谓的洗尘仪式，便是国师们每次参加国家大事之时，要先沐浴焚香的一套神棍化的流程。 这是天圣真人那一辈传下来的，估摸着是为了加强在别人眼中对仙人神圣感的臆想。 洗尘殿位于国师府较为偏僻的位置，整个池子以蜿蜒曲折的假山作为屏障，引来活水于假山之上的莲花座再落下，形成了一个人工小瀑布。 国师们需要穿着洁白的服饰在这水中淋上九十九秒，再进入温水之中洗净身上脏污，擦拭香膏，再穿上足足有九层的服饰，再佩戴玉石、金银、彩宝打造的全套首饰。 这个过程很磨人，一步一步都需要在人的注视下进行，国师在这个过程中，还需要不停地念诵敬天地的祷文。 当然，这个祷文的具体内容，是由国师们自己决定的。 反正不管说什么，都有十八个侍从把它们全部记录下来，然后留给给后世之人揣摩。 某种意义来说，这种祷文也可以分析出国师的脾气与喜好。 天圣真人的祷文像是工作报告，李悦的祷文则是小吃反馈，戴青喜欢炫耀自己的成果，而孟藏兰，她的祷文是念给本人的宣战。 项晓芽在知道这茬之后，就想过很多自己的祷文要走什么风格。 实话说，她不喜欢被人揣摩，自己的真实脾气一旦被人摸清楚，那就等于有了一个致命的弱点。 按照‘神农娘娘’的人设，她的祷文应该回报和农业相关的内容，可项晓芽在正式接任国师之位前，并不打算将自己的‘功绩’提前宣告出来。 毕竟仙人所做的功劳这种东西，本人自己说出口，难免会有邀功之嫌，并不符合善良单纯不谙世事的神农娘娘形象。 但随便说一些假大空的话也不合适，务实也是神农娘娘的人设之一。 项晓芽垂着眼，迈腿踏入冰冷的池水之中。 脚心踩踏在凹凸不平的鹅卵石上，一步，两步……最终站立在了水池的中心，那做人工瀑布的下方。 “请仙人诵祷文。”那位老妪的声音在假山外响起，冰冷的不带丝毫情绪。 项晓芽微微一笑，张开口，一连串文字便从喉咙之中吐出。 “帕里·哒哒延沓·吗山司·家家特巴斯特灵……” 她闭着眼睛一本正经的念着，周围负责记录祷文的侍从们竖着耳朵听着，听了大半天……竟是没有一个人听懂了仙人在念什么。 第350章 这毫无意义又杂乱无章的文字，甚至让人以为这位仙人不过是随口乱念而已。 侍从们也都看过前辈们留下的笔记，自然是知道，国师们的祷文不能乱念的。 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担忧又怀疑，却无人敢开口，最终只能拼命记住仙人所说的每一个字。 那原本侍立在外侧的老妪没有仅仅皱起，等项晓芽那边明显停顿了下来之后，她便冷着脸，再一次说道：“请仙人再次诵祷文。” 项晓芽抹了一把脸上滑落的冰冷池水，不紧不慢地看着自己手机屏幕上的论文页面的作者名录，把自己刚刚念出来的文字重复了一遍。 竟然一字不差！ 老妪的面色微变，却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去凡尘，诵祷文，告天地，礼毕。” 她恭敬地磕头行礼，语气不带一丝情绪。 “请仙人持灵香，入莲台。” 项晓芽微微一笑，伸手端起放在一边假山凹陷处的一个香炉。 机关运转的声音响起，原本作为屏障的假山逐渐自两边挪开，露出了一条五彩鹅卵石铺就的小道。 小道的尽头，是十几名容貌娇美的年轻女子。 她们捧着装满了当季花瓣的篮子，拿着各式各样沐浴用品，在热气腾腾的莲花型池子边上，恭敬地迎接仙人的到来。 如今已经入了秋，天气早就开始转凉，刚刚被冰冷的池水浸透，如今再加上冷风一吹，项晓芽便十分‘自然’的打了个寒颤。 “请仙人入莲台。” 侍女们娇声婉转，盈盈跪拜。 项晓芽嘴角带着微笑，一边因为冷风和湿衣服‘不受控制’地发着抖，一边走入了温暖的莲台池子之中。 和除凡尘的冷水池不一样，这莲台的水洒了各种花瓣精油，香喷喷又暖烘烘，少女们见她入了水池，便一边喉中唱着曲调古朴地长音，一边细心的替她擦拭身躯，涂抹精油…… 整个过程，可谓是享受无比。 项晓芽面色温和，嘴角含笑，整个过程一句话都没有说，但内心还是给李悦点了三十二个赞。 逍遥仙子是个喜好享受的穿越女，她的宗旨是自己绝不吃亏。 天圣真人搞出来的这套沐浴焚香的流程，某种程度上算得上是自虐，但偏偏李悦就在之后的过程里，加上了温香暖玉的抚慰。 身上是小美人们手法专业的精油spa，耳边是小美人们娇滴滴的小曲儿，周围环境还是让人心旷神怡的香味。 享受，还是李悦会享受。 宫宴戌时开始，项晓芽这边搞定一切繁复流程之后，就只剩下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了。 此刻的皇宫之中，被允许参加演戏的臣子权贵们都已经提前抵达，开始了自己的交际。 孟佳人有些不安的扯动着手里的帕子，时不时抬头朝人群望去，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她的身边，孟悦人带着面纱，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二皇子而今在闵裳婼那边，你急什么？” “悦人，你还在怪我吗？”孟佳人轻轻叹息一声，面上多出一丝忧郁之色：“我知道你认为是我抢了你的位置，可你不懂，哪个男人不爱美色？” “我们这些女人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床上逗趣的玩物而已，你为二皇子做得再多，他也不会把你当做真正的男子平等对待。” “你什么意思？”孟悦人冷笑一声：“你自甘堕落以色侍人，还想以此来评判我？” “我并非评判你，只是……”孟佳人楚楚可怜的摇了摇头，叹息道：“悦人，你与我其实并无不同。” “笑话！”孟悦人攥紧手指，一双眼眸死死地看着孟佳人的脸，压低了声音呵斥道：“我和你哪儿相似？你不过是仗着有几分姿色游离在男人之中，我不一样，我是有真本事，我……” “可你的这些本事，与我一般，都是为了吸引男人的目光呀。”孟佳人伸手，轻柔的握住了自己妹妹的手心。 “悦人，你努力了五年，还没看明白吗？”她浅浅笑着，目光里是藏不住的哀伤：“不是谁都能成为太子，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孟藏兰……我们呀，就是这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物件，在家中听父亲的，出门之后听丈夫的。” “你与我，并无不同，都是这时代之下不配拥有自我的道具。” “那只是你！”孟悦人恼羞成怒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这边的动静闹得有些大了，周围人下意识的朝她们二人的位置看来，然后窃窃私语了起来。 “看到了吗？孟家的那对姐妹果然关系不睦。” “听说孟佳人前些时日得了二皇子的眼？嘻嘻，难怪孟悦人这么生气。” “不过二皇子也真是，先前看着孟悦人跟着他的屁股后面跑，转头却又勾搭了孟佳人，他真是太坏了。” “那你不喜欢他了吗？” “唉，我喜不喜欢有什么用呢？我爹娘喜欢就够了。” “也是……” 似是而非的话语传入孟家双姝的耳中，孟佳人垂着眼，遮住了眸中的难堪。 孟悦人却冷哼一声，不屑道：“夏虫不可语冰。” 这群小女人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她们的见识局限了她们的世界，想破了头她们都不会猜到，自己想要的，是踩着二皇子成为权力的巅峰。 二皇子没什么真本事、花心、滥情又白眼狼、自以为是，但这不是缺点，倒不如说……只有这样的人才好控制不是吗？ 孟悦人也垂下眼，挡住眼底的寒芒。 孟夫人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这一对女儿，她们心思各异，她却心无波澜，冷漠得如同一个旁观者，安静地等待着一切的落幕。 而如她这般的人，在这场宴席之上并不少。 福康郡主和缘湘郡主作为皇室中人，抵达的时间比其余人要晚上一些。 这对母女算是社交圈中的大红人，一来便被各路人马招呼上了，大家一副和乐融融的模样，与以往的每一次宴会并无不同。 直到宫中内侍前来通知开宴席，这群如云一般的美人，才朝着宫宴厅走了过去。 富丽堂皇的厅堂之中，各家各户的男人早已入了座，他们彼此之间隔着一定的距离，就连打招呼也显得端庄持重。 但等女眷到了场，每个人身边就挤满了风格各异的美人们，气氛便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等到戌时，柳贵妃在一众宫女的簇拥下，花枝招展地入了席。 众人起身行了礼。 没多久，又是太子领着二皇子入了席。 众人再次起身行礼。 此时，桌上菜肴已经开始正式端上，但是无人敢动筷子，大家都在等待着正主的到来。 戌时一刻，皇帝南辰身穿朝服头戴冠冕，入了席。 众人第三次行礼。 第351章 只是，南辰却并未开口让人起来。 他走到正位之上，一边的柳贵妃就笑盈盈的起了身，黏在了南辰的身侧。 “陛下，您来得好晚呀。”容貌倾城的美人带着些许委屈，撒着娇儿看向皇帝，让人心中不由柔软。 南辰也笑眯眯的握住柳贵妃的手，道：“让兰儿久等了。” 没有皇帝的允许，贵妃之外的人便只能保持着行礼的姿态。 二皇子看着高位上相亲相爱的父母，得意的看了太子一眼。 却在看到对方那姿态优雅的稳重模样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不过是个女子，竟然端着一副比自己还要出彩的礼仪姿态，着实是让人心中不爽。 说来，他最近约莫是纵欲有些过度，感觉就行礼这么会儿功夫，腰就略感到酸痛，待会儿找太医院要写补肾的药吧…… 他母妃怎么还在和陛下腻歪啊？他都快撑不住了，赶紧结束吧…… 就在南夜煜胡思乱想之际，外头有人喊道：“项仙子到。” 原本还和贵妃腻歪的南辰瞬间收回了手，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然后起了身。 柳贵妃面色闪过一丝难堪，但还是跟着南辰起了身，面含微笑的看向宴厅的大门口。 项晓芽的到来，万众瞩目。 国师的正装共有九层，每一层上都会绣着代表仙人功绩的图案。 项晓芽司农，便以花鸟瓜果与代表着庄稼的稻穗为代表，颜色五彩斑斓又仙气飘飘。 “项仙子，您来了，快请入座。”南辰面露欣喜的笑容，急忙忙的给太监总管使眼色，让他给仙人看座。 那位置，竟是与皇位同等高。 项晓芽浅浅一笑，道了声谢，便安然入座。 另一边的柳贵妃有些不敢信的看了一眼位置比自己高一半的仙人，咬了咬牙，柔声道：“仙子怎么来得这么晚，宴席都开了有一会儿了。” 厅中的其余人心中一动，彼此之间挤眉弄眼了起来。 看来，柳贵妃并不喜欢项仙子啊。 不过也是，陛下曾说他的后位只给仙人留，这难免让柳贵妃多想……毕竟先后娘娘也是仙人嘛。 项晓芽看向柳贵妃，这位容貌倾城的女子笑盈盈地望着她，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与她那空谷幽兰一般的造型完全不搭。 她的底气是什么？南辰吗？ 项晓芽微微一笑，温和地解释道：“皇宫外有些堵车，所以我才比预计的时间来得晚了些，贵妃娘娘可是等不及了？” 柳贵妃笑道：“皇宫之外今日要开席，众家都乘马车而来，堵一些也是难免的，仙子未曾参加过宴席，没什么经验，等下次你早些出发……” “不用不用。”南辰忽然开了口，打断了柳贵妃的话。 他笑得眯起了眼睛，一副讨好的模样，道：“仙人何时来，咱们这宴席就何时开始。” 柳贵妃猛地看向南辰，心中大骇，莫非那些混账的猜测是真的，陛下他真的对仙人…… “父皇。”就在此时，太子开了口。 “北云使团还在外头等着呢。” 南辰这才像回过神来似的，开口笑道：“诸位爱卿落座吧。” “谢陛下。”众人这才结束了这个漫长的行礼，回到了坐位置上。 黎国该来的人都来齐全了，接下来就是北云使团入场环节。 这种事情，项晓芽兴趣不大，她端坐在高位之上，安静地注视着下方按照流程前来觐见的北云人们。 云国和黎国一样，都是汉人为主的儒家文化圈出来的封建国家。 至少从人种和取名方式来看，其实并无甚太大的区别。 这一次北云钱来求和的使团，除了那位傻不愣登被弄来送死的公主之外，还附赠了一命过来做滕妾的郡主。 这两人跟随使团入场，整个表现都十分的规矩。 这次的使团成员之中，有一个人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容貌气质，都和其余人显得格格不入。 就连给南辰行礼，他看着也是不情不愿。 在他出现的一瞬间，项晓芽敏锐的感觉到了身后妲袂的呼吸有些紊乱了。 不需要介绍，她便已经知道那人是谁。 靳修，那个差点废掉了自家小孩儿的北云第一高手…… 他长得很普通，胡子花白，看着颇有隐世高手的风范。 看着周围人的眼神里，都带着一些隐藏的极深的不屑。 项晓芽淡定的拿起一个橘子，转手交给了身后的小妲袂。 妲袂呼吸一窒，有些茫然地看着项晓芽，但手里还是乖乖地握住了橘子，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到靳修的原因，她的手腕竟然有些微微的发抖。 项晓芽笑了笑，只当做没看到，回过神，继续淡定的围观了觐见全套流程。 客人和主人都落座完毕，宴席正式开始。 丝竹声响起，身姿妖娆的舞姬们纷纷入场，宫人们捧着美酒佳酿如鱼儿一般游走在人群之中，给贵人们端茶倒水，好不热闹。 靳修这个人似乎和使团的其余成员有些不太和，他的位置在很角落，周围也没有其余成员簇拥，他看着风轻云淡浑不在意，但是酒杯却总是很快空了出来。 在他的身边，则是北云和亲用的两个女子。 北云公主长得很是精致，她年轻又漂亮，整个人看着并无敬畏之心，一双眼珠子毫不在意的在宴会厅中的众人身上扫来扫去。 而那位北云郡主则要沉稳得多。 她的容貌没有公主精致，但气质十分端庄，属于世家贵族最喜欢的主母人选。 在北云公主略有些跳脱的时候，她还会出声阻止一二，而那位公主虽然不是很满意，却还是会乖乖听话，保持安静。 这三人之外的使团成员年龄不一，但各个眼中都有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傲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战胜国。 项晓芽收回自己的目光，这次从桌上拿了个香蕉递给身后的妲袂。 妲袂的手这一次稳了一些，但项晓芽松手的瞬间，她的手腕还是朝下沉了沉。 一根香蕉能有多重，这不过是小家伙身体产生的不当反应而已。 看来，小妲袂果然是有了心结呀。 项晓芽的目光从北云人的角落里划过，心中原本的某些念头悄然散去，换了另外一批上位。 宴席还在继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节目也轮着换了好几个，宴会厅的氛围终于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北云的使团成员与黎国的臣子开始了如同潜规则一般的言语交锋。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彼此试探相互攻坚，谁也不愿意在黎国的皇帝面前落了下风。 双方旗鼓相当，都在拐着弯子骂对方十八代祖宗不做人。 项晓芽听得倒是颇为无聊。 就在‘战争’进入白热化的阶段时，一边的柳贵妃忽然和南辰耳语了两句，紧接着便带着宫女们退下。 第352章 这像是一个信号，早就在这才场宴席中等得不耐烦的女眷们，总是算鼓起勇气出门‘更衣’了。 今日的宫人们不知怎么回事，总是动不动就给她们添茶倒水，而柳贵妃和二皇子也不知道为何总是长出来敬酒。 她们又不能不喝，这难堪地事儿竟是憋到了如今才能松一口气。 夫人小姐们三三两两的相携而去，过不了多久又回到了场中，看着倒是正常无比，也没有人离开后就没有回来，仿佛这事每个宴会上都会发生的事情一般。 看着这一幕，项晓芽心里已经有了底。 她的眼神扫过周围，似乎没有人关注自己，但这可能吗？ 项晓芽心念一动，伸手在脸颊边上摸过，手机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空气，似乎有一瞬间微微的停滞。 快得仿佛是人的错觉。 项晓芽面上依旧带着浅笑，她手指灵活的滑动屏幕，走入资料库中点开了一篇论文。 “娘娘？”妲袂有些不解地看向忽然拿出手机的项晓芽：“您可是要探查什么？” “嗯。”项晓芽微微一笑：“我在查看如何钓鱼。” “钓鱼？”妲袂面色有些古怪：“这儿哪有鱼？” “别着急。”项晓芽微微一笑，将屏幕调到最亮，确保所有人都能看到她手里的是个什么玩意后，便装作对舞台毫无兴趣，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盯着自己的手机观看。 这一幕，自然落入了场中绝大多数人眼里。 酒精是个很有趣的东西，它很容易给人造成某种错觉，让寻常胆小的人变得胆大，让某些被人遮掩的阴暗面，悄然释放。 南夜煜看到那传说中的神器之时，心脏倏然剧烈的跳动了一下。 约莫是酒精上脑的缘故，他心中忽然有了某个念想。 于是很快，便有一名宫女端着酒壶走上项晓芽所处的高台，低声道：“仙子，二皇子殿下命奴给您斟酒。” 瞧，这不就有鱼上钩了？ 第120章 鮟鱇鱼 项晓芽知道, 在末世生存过得人，很难再度变成正常人。 那些在末世用一次次真实遭遇练就的自我保护机制，在正常世界中使用的话, 只会被人当做被害妄想症患者。 这是无法被治疗的心理问题, 记忆构建出了如今的自己, 又怎么会因为更换了一个环境，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一个‘正常’人呢？ 那么，要如何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呢？ 项晓芽的答案，很简单。 只要，把自己之外那些潜在的威胁，全部提到明面上来就好了。 于是, 她成为了鮟鱇鱼。 从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 就有意朝着周围散布诱饵。 仙体已毁、法力全无还毫无还手之力的仙人, 偏偏又掌握着超越凡间的农学知识, 手中还貌似留存着仙界带下来的神器……这是一个多么合适成为受害人的设定。 面对如此多的诱饵，揣着恶意的人怎么能不动心呢？ 当掠夺对象脆弱得犹如蝼蚁一般，仿佛只要伸出一只手就能捏死之时, 便是再谨慎的人, 也很难抵挡住这种诱惑吧？ 没有什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也没有什么‘人性经不起考验’。 漆黑无光的深海之中, 为了方便捕食, 鮟鱇鱼进化出了发光的诱饵, 以此吸引着猎物靠近。 而正常的世界中, 无法分辨何为正常人的末世人，给自己设立了一个‘绝对正面’的人设, 又将这个人设‘柔弱可欺’的一面当做诱饵抛出去。 于是，上钩的‘恶人’美滋滋的追着诱饵登上了舞台, 对她毫不犹豫的展现出了自身的恶意。 接着，就被清除出了她的世界。 一次，又一次…… ‘善良’又‘宽容’的‘神农娘娘’，便是踏着这些不可言说的阴暗，诞生于世间。 深红色的液体自壶嘴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精准地落在碧绿的夜光杯中，穿着华丽的舞姬们配合着音乐律动着，席上北云与黎国的文臣毫无顾忌的比试着如何骂人不带脏字。 厅堂之中亮如白昼，可在项晓芽的眼中，此处与漆黑的深海别无二致。 所有人的真实意图都藏匿在躯壳之中，谁是怀抱恶意之人，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呢， 既然如此，那就当做所有人都不是好人吧。 “项仙子，我敬你一杯。” 南夜煜看着侍从斟好酒，便笑着双手端起酒杯，以十分恭敬地姿态，对着项晓芽敬了酒。 “健王客气了。” 项晓芽微微一笑，也如他说希望的那般，将手机放在了桌案之上，随后双手捧起酒杯，抿了一口。 南夜煜眼神明亮极了，他见项晓芽回了礼，生怕她注意到手机，便有笑着再次举起了酒杯。 这一次，他的目标不止项晓芽，还有一直冷着脸的妲袂。 “这一杯，敬项仙子和摇光君。” 侍从自双手捧起一个夜光杯，递到了妲袂的面前。 “妲袂年纪小，不能喝酒。”项晓芽伸手，做了个阻拦的动作。 那侍从却浅浅一笑，娇声婉转道：“回项仙子的话，这是二皇子殿下特地为摇光君准备的果汁，并非葡萄酒。” “原来如此，殿下有心了。”项晓芽面色温柔了许多，不再阻拦那侍从。 妲袂看向了项晓芽，见她家娘娘对她微笑着点点头，心中虽是不太情愿，但还是接过酒杯，微微抿了一口。 甜腻中带着微微酸意的葡萄味饮料让她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小家伙看着并不太喜欢。 项晓芽忍不住笑了笑。 两次敬酒项晓芽都给了回应，这让南夜煜不由心中膨胀了一些。 他索性也不遮掩，给自己的人使了眼色，便有不少世家权贵，也对着项晓芽开始行礼敬酒起来。 一杯接着一杯，侍从索性就留在了仙人的桌边，随时替她满上空了的酒杯。 妲袂直觉有些不对劲，她皱紧了眉头，正要开口阻止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却无意间看到了项晓芽对她眨了眨眼。 娘娘这是……故意的？ 可为什么呢？ 摇光君猜不透，但她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 不管娘娘这么做是抱着什么目的，自己要做的，就是保护好她的人身安全，其余的……娘娘之后肯定会解释给自己听的。 妲袂没有动作后，项晓芽又开始继续她的‘来者不拒的温柔仙人’表演。 端着酒杯的手，就没有重新放回道桌上过。目光，也不曾失礼的从哪些敬酒之人的面上移开。 仿佛察觉不到那侍从紧紧盯在一边的‘手机’上一般。 柳贵妃看到这一幕，眼中光芒微微闪动。她忽然浅浅笑了起来，半个身子趴伏在南辰身上，娇羞着说道：“陛下您真是的，把那些个杂事丢给太子殿下处理，她一个女儿家忙前忙后竟是连项仙子都顾不上了。” 第353章 南辰本来看着就没什么精神头，听闻此言，便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 南夜曌姿态端庄的坐在位置上，面含得体的微笑，和席中臣子们似乎在探讨什么，时不时还会和北云人说上几句，偶尔看到二皇子的人给项仙子敬酒，也没有半点表示，似乎全然当做没有看到。 南辰嘴角笑意深了两分。可明面上，他还是冷了脸，将目光放在了满脸得意之色的南夜煜身上，轻声感叹道：“还是健王懂事。” “陛下，这也不怪太子嘛。”柳贵妃眼睛一亮，装模作样地说道：“毕竟，我们女儿家就是比不得你们这些大男人呀。” 说完，她还娇柔地对着南辰眨了眨眼睛。 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让女人压在自己的头上，如果那个人是自己的妻子或者女儿，那简直就是十恶不赦地大罪。 当年自己利用这一点，搞垮了孟藏兰，获得了南辰二十多年的独宠。而今自然也能故技重施，将南夜曌从太子位置之上拉下来，换成自己儿子。 柳贵妃娇滴滴地笑着，眼里的眼底藏着遮掩不住的得意和野心。 南辰果然如她所愿那般，满意的笑了起来。 “兰儿说的对。”他道：“来，奖励你一杯最爱的葡萄酒。” 俊美又深情的皇帝一手搂着贵妃的腰肢，一手将杯盏递到了她的唇边，姿态暧昧极了。 柳贵妃的笑容却变得有些勉强。 若问她生平最讨厌的饮品，那葡萄酒绝对是排在第一位。 喜欢葡萄酒的，是孟藏兰。 “陛下，我……”柳贵妃柔声笑着开了口，可话还未说，便感觉那刺激酸涩的酒液一口气灌进了自己的口中。 她瞪大了眼睛，连忙大口吞咽，深怕自己乱动一下，那深色的葡萄酒会倒了自己一脸。 南辰的手稳稳地拖着柳贵妃的腰，手中的酒杯不急不缓地倾倒着，从外人的眼中，这是黎国帝王与他的贵妃情深款款的恩爱模样。 北云公主恰巧瞧见了这一幕，不由露出了一些羡慕的色彩。 “黎国的陛下真的好爱他的贵妃呀。”她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那皇位之上姿态暧昧的两人，轻声感慨道。 北云的郡主抬眼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同时伸手夹了一筷子菜递到公主的碟子里。 “殿下，这道菜味道不错，您尝尝……” 公主有些不满地瞪了郡主一眼。 郡主对她维尔一笑，声音却冰冷无比：“今日的宴席，你我只管吃饭，其余的莫要多事。” 公主面色一红，冷哼一声，却没有反驳，而是低下头赌气似的朝嘴里塞食物。 北云郡主见她重新低调了回去，这才松了口气。她半垂着头，用余光扫视着这宴会厅中的百态。 当看到二皇子的位置时，稍稍做了停顿，又顺着他的目光飘到了那位黎国的仙人身上。 此刻，那位仙人应该是被灌了不少酒，原本无甚血色的脸颊，也染上了一丝红意。 面对再一次敬酒之时，温柔的仙人苦笑一声，摆了摆手，便撑着头做出了不胜酒力的模样。 守护着仙人的摇光君因此低下头，满脸担忧的给仙人开始按压起太阳穴，似乎想要借此来替她散一散酒力。 这动作到是冲淡了仙人身上的疏离感，让高高在上的神染上了两分人间的尘气。 郡主眼眸微闪，便看到那侍从说了两句什么，顺理成章地自仙人的身边离开。走之前，还十分贴心地替仙人收拾好了略有些凌乱的桌子。 而摇光君和仙人，全程都未将注意力放在那小小的侍从身上，自然是见不到那位不动声色的将桌上的某样物品，藏进了怀中，然后匆匆离开的模样。 北云郡主心中一跳。 她下意识的看向自己右手边自顾自饮酒的靳修，一个极其荒谬地念头，莫名在此刻升起。 “老师。”她开了口，一直无视周围环境的靳修停下了倒酒的动作，醉眼迷离的看向了北云郡主。 郡主攥紧了手指，额头冒出了一层薄汗，眼神之中却充满了如火焰一半炙热的情绪。 “您醉了。”她说道：“距离宴席结束还要好些时候，您不妨此刻出去清醒一下，散散酒气。” 靳修沉默了几秒，最终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 走之前，他的袖子像是无意间扫过北云郡主的头发，与几枚簪子纠缠在了一块。 不得已，靳修只能单膝下跪，在不弄乱郡主发型的情况下，将自己的袖子扯了出来。 这个意外也只发生了几秒的时间，即便有人看到了，也没有放在心上，继续沉浸在宴席之中，扮演着属于自己的角色。 除了，‘不胜酒力’地仙人。 项晓芽撑着额头，半眯着眼睛，看着靳修从宴席上离去。 “娘娘，您好些了吗？”小妲袂满脸担忧的按压着她的穴位，语气里充满了不满：“那群混账肯定是故意要灌醉您的，您干嘛拦着我，这些家伙就是欠打，揍一顿保管能老实好长时间……” 项晓芽听完，苦笑一声，道：“这次乃是黎国和北云的国宴，咱们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黎国，可不能先自己乱了起来。” “他们都没有将黎国当回事……”妲袂很是怨愤。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他们不过是黎国沧海一粟，我确是黎国独一无二的仙人……”项晓芽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目光看似有些迷离，她晃了晃脑袋，无奈道： “这宴席如今才刚刚开头没多久，不知之后还要持续多长时间……妲袂，我有些难受，你陪我出去醒醒酒吧。” 妲袂看了一眼宴席，低头嗯了一声，就伸手将项晓芽‘扶’了起来。 看到仙人离场的瞬间，不少人心中都忍不住跳动了一下。 南夜煜额头冷汗大冒，生怕仙人是发现了神器被自己的人带走，如今是出门寻找。 而其余人也各有各的心思，一时间就连议论声都小了许多。 “项仙子，你这是要去哪儿呀。”柳贵妃刚刚被硬生生地灌下了大杯葡萄酒，如今忍着作呕的欲望，开口问道。 项晓芽十分自然地靠在了妲袂的身上，半睁着有些迷离的眼眸，温和地回道：“我去醒醒酒。” “醒酒？”柳贵妃掩嘴轻笑，道：“我还以为仙人都是千杯不醉的呢。” 项晓芽听罢，只能无奈地看着柳贵妃。 她似乎是醉了，迷离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怜悯地神色，轻声叹道：“你们凡人啊，总是喜欢拿自己的标准来揣测我们……不过这也不能怪你见识浅薄，毕竟你这辈子也就见过两个仙人罢了。” 柳贵妃的面色倏然红了一片，不知是气得，还是羞的。 “项仙子要出去醒酒？”南夜曌终于开口说话了。 第354章 她看向项晓芽，两人眼眸交汇，都在彼此的眼中读出了些什么。 黎国的太子殿下露出了恭维的笑，轻声道：“孤让宫女陪您走一段吧。” “不劳烦太子殿下了。”南夜煜哪儿能让太子的人插手，立刻开口道：“这次宴席是母妃亲手操办，她早就准备好了侍女，对吧？” 说完，他看向柳贵妃。 柳贵妃已经从难堪中恢复了过来，面上挂着笑容，轻声说道：“自然，仙子放心，我这就安排人待您去四处走一走……” “那就多谢诸位了。”项晓芽欣然一笑，毫无半点防备之心地接受了柳贵妃的安排。 北云郡主胸口激烈跳动的心脏，终于落回了地上。 算算时间，老师应该已经拿到那个侍从带走的神器了吧……希望老师处理得干净一些，莫要让黎国的人发现问题才好。 郡主如此想着，低头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遮掩住自己有些无法控制的嘴角。 项晓芽从宴席之中走出来的那一刻，就看到了天空高悬着的月牙。 她眯了眯眼，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南辰这个皇帝当得让人一言难尽，可他有一个优点，就是并不铺张浪费。 相比于他的老子顺帝，南辰的后宫里，侍从的人数少了七八倍还多。 他没有那么多女人和儿子要养，当年顺帝走之前还顺路把操控了自己一辈子的女人都带去陪葬了，连带着皇宫都显得清冷了很多。 “项仙子，请随奴婢来。”一个容貌普通的宫女从黑暗中走上前来，恭敬地对着项晓芽和妲袂行了一礼。 “辛苦了。”项晓芽看向她的脸，微微一笑。 “不敢当。”那宫女的脑袋低得更厉害了，行过礼后，便自顾自的超前走去。 妲袂的眉头紧蹙，却被项晓芽捏了捏手掌。 “今夜月色不错。”项晓芽轻笑道：“真想找个地方好好地看看月亮呢。” 妲袂眨了眨眼睛，虽然心中困惑无比，却还是点头道：“今天没啥云彩，月亮的确很亮。” 项晓芽听着自己小家伙的评论，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前头带路的侍女呼吸微微停顿了片刻，似乎先要说话，可不知为何还是选择了沉默。 她的古怪之处很明显，妲袂下意识的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似乎有些眼熟？ 到底在哪儿见过呢？ 还不等妲袂想出答案，那位侍女带着两人七弯八拐了异同，最终路过一个小庭院后，这才停下脚步。 噗通，一声轻响在空气中回荡。 侍女不知为何，忽然对着项晓芽跪了下去。 “求项仙子救命。” 妲袂第一时间挡在了项晓芽的面前，皱眉看着月色之下跪地磕头的侍女。 “你是何人？” “奴婢是柳贵妃宫里的，今日，奴婢得了贵妃娘娘的命令，要将仙子带到御花园的湖中亭去。”那侍女期期艾艾地说道：“奴婢不敢隐瞒仙人，那地方去不得……奴婢……奴婢想求仙人救一救奴婢。” 说到最后，这侍女的声音已经因为恐惧而带上了哭腔。 项晓芽似乎有些晕眩，她伸手按住了自己的额头，颇为怜惜地看着那跪在地上的侍女，轻声道：“如今天冷，你莫要跪在地上。” “可是，奴婢害怕……”那侍女不敢起来，又磕头道：“贵妃娘娘说了，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让您前往湖中亭，奴婢若是不能将您带去，这条命就要没了。” “原来如此。”项仙子声音中的怜悯之色更甚几分：“你的意思，是希望我配合你，陪去一趟湖中亭吗？” 那侍女停下磕头，激动地问道：“可……可以吗？” “自然……”项晓芽还未应下，妲袂就冷哼了一声。 “娘娘，你别听这人胡说。” “摇光君，奴婢没有骗人！”那侍女可怜兮兮地落了泪，凄声道：“奴婢的同胞妹妹此刻被贵妃娘娘的人抓住，若是奴婢不将仙子带到湖中亭，她的命就……呜呜呜呜……” 妲袂心情没有丝毫的波动，别人被绑架关她家娘娘何事？凭什么要她家娘娘可以去踩那陷阱？ “柳贵妃……她怎么能这样做呢？”温柔善良的神农娘娘皱紧了眉：“你的妹妹叫什么名字？” “项仙子？”那侍女抬起头，泪眼婆娑。 “放心吧。”项晓芽拍了拍妲袂的小手，对那侍女笑道：“我家妲袂很厉害，你告诉我你妹妹的名字和长相，我让她去柳贵妃宫里，帮你把人带回来。” “娘娘？”妲袂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项晓芽。 而那位侍女，眼中却迸发出亮光，连忙将自己的妹妹外貌特征说了一遍。 “她叫蝴蝶，今年只有八岁，嘴角有一颗红痣，今日穿着一套绿色的衣裳。她被贵妃娘娘宫里的嬷嬷们看着，应该是被关在了小厨房里……恳请摇光君帮帮我。” 妲袂想也不想就开口拒绝道：“我不……” “小妲袂。”项晓芽出口，再次打断了妲袂的话。她对着小家伙比了个嘘声的动作，面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听话。” 仙人的眼里没有半分的醉意，那双总是带着温柔神色的眼眸，在月色之下犹如漆黑的深潭一般。 妲袂理解不了，娘娘这是在做什么？故意的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吗？ “我……我……”摇光君从未面临过这种选择，她张开嘴，声音有些发颤：“可是，我走了的话，您……” “没事的，这是黎国的皇宫。”项晓芽收起不属于神农娘娘的笑容，重新变回了那个有几分醉意的‘天真’仙人。 “而且，这位宫女将我们带到这儿来，想必一时半会儿不会被人发现吧？” 那侍女连忙接话，道：“摇光君您放心，我会用自己的命来保护项仙子的。” 项晓芽深吸了一口气，柔声对妲袂道：“小妲袂，你最好了，就帮一帮她嘛……” 她说着，眼角竟然落下了一滴泪水：“那位蝴蝶小妹妹……今年才八岁，比你还要小上一些，我……我实在是不忍心。” 妲袂咬紧牙关，不情不愿地瞪了那侍女一眼。 “你别想骗我……” “我发誓，我若是骗了您就不得好死！”那侍女立刻举起手对天发誓。 妲袂又看向项晓芽，看到她家娘娘充满了期待的目光，最终不甘心地说道：“娘娘，您……您就待在这儿莫要乱走，我马上就回来。”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项晓芽笑着摸了摸妲袂的脑袋。 妲袂深吸一口气，又狠狠地瞪了那个侍女一眼，转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在她离开的瞬间，那侍女就忍不住轻笑一声。她不紧不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在自己的脖根处摸索了一番，随后撕下了一张半透明的面具下来。 第355章 “呼……闷死了。” 项晓芽看向那张熟悉的美貌面容，颇为无奈的说道：“待会儿你别插手。” 南夜瑾眨了眨眼，很是无辜地说道：“项仙子你好没道理，让我陪你和支开摇光君也就罢了，在宫中，我陪着你的安全度比她要高多了，可你现在又想着支开我，这是何意？” 项晓芽目光在他比平时瘦小了一圈的身形上看过，忍不住道：“你这样不难受吗？” 南夜瑾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身上的衣服就这么大，若是恢复过来，怕是就要撑开了。” 说着，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略有些兴奋地舔了舔嘴角：“还是说，仙子你想看我穿着被撑裂的女装半裸着哀求您的羞耻模样？嘶……这个玩法咱们以前没试过，你要是喜欢的话，我……” 项晓芽不紧不慢的解开自己的一层外套，丢在了南夜瑾脸上。 “今日先办正事。” 南夜瑾抱住那沾染着仙人香气的外袍，浅浅的吸了口气，这才恋恋不舍的将它穿在身上。 随后，月色之下，那原本瘦小的影子伴随着一阵阵咔嚓的关节移动声响，逐渐变得高大了起来。 正如南夜瑾所说，他身上的那套侍女的服饰太小了，他一恢复原本的身形，它就自然而然的被撑开，实在是合不上衣襟，让深深地锁骨与隐隐的腹肌露在了月光之下。 他的修长的手指略过头顶的发带，将它们抽出，随后任由那一头乌黑的秀发披散在肩头。 雍王殿下从来都知道，自己拥有一副好皮囊，也知道该如何用它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于是，美人垂目，眼睫轻颤。 “项仙子，你看……我们二人这般穿着，像不像情侣装？” 可惜，仙人面含微笑，眼波未动，便是心跳也稳如老狗。 “靳修在哪儿？” 她家小妲袂武力出群，如今心中为自己的安危牵肠挂肚。所以在她回来之前，自己必须布置好那个舞台才行。 南夜瑾叹了口气，也收起了娇羞的模样，有些委屈地说道： “我把他绑在湖中亭了。” 项晓芽微微皱眉，有些担忧地问道：“妲袂知道湖中亭的位置吗？” “您放心，摇光君对皇宫的地理位置了如指掌。”南夜瑾微微一笑，朝项晓芽伸出了手：“咱们还是快些过去吧，我估计一炷香的功夫，她就要回来了。” “到底是您费尽心思准备好的‘药’，若是浪费了的话，今日我和阿姐就白忙活了。” 第121章 北云第一高手？走你…… 接到自己学生的请求帮着夺取黎国仙人的‘神器’之时, 靳修是打死都想不到，身为北云第一高手的自己，竟然会落败于黎国的一个宫女手中。 更让他想要呕血的是, 那个宫女竟然把打晕后带到了一个湖心亭中。 靳修从未来过黎国皇宫, 自然是不知晓此处是何地？ 但是他有脑子。 对方抓而不杀, 明显是有其余的阴谋。根据他这些年的经验，自己最终的下场，未必会比被直接杀死来得强。 只是，不知道那宫女到底是拿的什么东西捆绑自己，任他如何使用内力，竟然都无法挣脱那物的束缚。 这让靳修的心中, 愈发惊慌了起来。 自己是受了郡主所托离开, 若是无法及时赶回去, 郡主那边怕是会以为自己已经得手, 所以才先一步离开……若是黎国人问起，说不定郡主还会主动遮掩自己的行踪。 也就是说……自己失踪一事，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被人发现的。 秋日夜晚本就含量, 湖心亭又建立在宽阔的湖面上, 夜风袭来, 让靳修打了个寒颤。 忽然, 风中传来了细微的环佩之声。 玉石相扣, 声音清脆悦耳, 于月色之中, 显得愈发的空灵。 靳修眼睛一亮，连忙挣扎着发出了唔唔的声音。 那环佩之声微顿, 似乎察觉到了湖心亭中有异样，迟疑了一会儿。 靳修害怕对方一走了之, 忍不住发出了更大的动静。 听到那声音逐渐靠近，靳修这才松了口气。 湖心亭并未点着烛火，整个御花园，也不曾有外人。项晓芽不紧不慢地行至亭子中间，便看到北云第一高手靳修，像是个杂耍技人一般，被人将脚从身后弯到了头前，然后双手被迫抬起，被看不清材质的绳索困在了脚腕上。 靳修年纪不小了，哪怕柔韧度再好，如今这个姿势也着实是把他折腾够呛。 也不知道南夜瑾是不是故意的，塞在对方嘴巴里的布料，是女子的肚兜。 项晓芽默默地扭过头，看向不知何时靠在湖心亭柱子上的男人。 对方耸了耸肩：“全新的，我懒得穿……” 靳修瞪大眼睛，他明明只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为何忽然之间……变成了两个人？ “到底是北云第一高手，你这般做，实属不该。”项晓芽轻叹一口气，走上前去，蹲在了靳修的面前。 北云第一高手，早已没有原本的风光。 此刻他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仙人，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落入了寒潭。 竟然是……黎国的仙人！ 这怎么可能？那位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儿？难道说，她是追着那神器而来吗？ 可不对啊，自己压根就没有拿到那神器就被人打晕了啊！ 南夜瑾双手抱臂，斜靠在栏杆上，目光从外头望去，笑道：“项仙子，要我帮忙吗？” 项晓芽摇摇头，道：“你若帮忙，会留痕迹的。” 说着，她从空间中取出了一个小瓶子。 拧开螺旋状的瓶盖，玻璃烧制的瓶子之中，一滴深红色的液体落在了捆住靳修手脚的‘绳索’上。 之前无论靳修使出多大功力都无法挣脱的束缚，竟然开始有了松动的迹象。 靳修眼神微动，却并未直接挣脱，而是继续保持着可笑的姿势，想要看看这位黎国的仙人到底有何打算。 但那仙人却起了身，对那不知名的男子道：“你先离开吧。” “这怎么行？”那男子的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悦：“项仙子您是我黎国最重要的人，我怎么能让您和北云的第一高手单独相处呢？” 靳修眯了眯眼，屏住呼吸。 “他年事已高，又被你折腾成了这副模样，应该已经没有威胁了。”那仙人声音轻柔，还带着些许的内疚之色。 “仙子……” “走吧，有些话我要单独问他。” 那男子似是很不满的哼了一声，但终究还是顺从的离开了。 感应到此地只剩下那仙人和自己的气息之后，靳修原本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一些。 黎国的仙人……与传闻中一样，是个心软又善良的神仙呢。可惜，这世道……善良之人死的最快了。 第356章 靳修心念一动，身上内力瞬间暴涨，手腕和脚踝的那绳索应声而断，他挣脱开舒服的第一时间，双手朝地上一拍，整个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那黎国仙人的脖颈抓紧了手中，再压在了湖心亭的柱子上。 项晓芽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眨眼之间，自己就被人掐住了脖子。 背后的柱子是水泥材质，比木头要更加冰冷一些。 项晓芽半眯着眼睛，任由靳修将自己的身躯朝上提了半分，甚至让自己只能脚尖着地。 这位北云第一高手，此刻再也没有之前的狼狈模样，一双眼睛阴鸷地盯着项晓芽的脸，充满了毫不遮掩的恶意。 “多谢仙人相助，若非你瞎发善心，我怕是还找不得这个脱身的机会吧？”他张开嘴，满口酒气喷在了项晓芽的面上。 “为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我会把你的尸首藏好，不然你们黎国的百姓发现的呵呵呵呵……” 虽然心中已有准备，但项晓芽还是忍不住咂了下嘴。 靳修修武之人，五感灵敏，自然没有错过项晓芽那充满了嫌弃的态度。 他笑容停滞，眼神冷了下去。 “你笑什么？”靳修问道，手中力度加深了两分。 然而，那仙人却像是毫无所觉那般，并没有像寻常人被掐住脖颈后的挣扎反应。 如果不是掌心那确确实实存在的温热肌肤，以及肌肤之下蕴藏着的脉搏跳动感，靳修甚至以为自己其实产生了幻觉——他压根就没有抓住仙人。 这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靳修眼皮子抽了抽，手里的力度猛地加重。 他这次没有控制自己的力气，甚至还下意识的用上了内力。按理来说，仙人的脖颈应该会被他活生生的捏碎才是…… 可是没有，他用尽了全力掐着对方的脖子，明明手指已经在那纤弱的脖颈上留下了肉眼可见的坑洞，却再也不能贴近半分。 手中的脖颈依然有着人类肌肤的温度，那跳动的血脉却不曾被自己的力气给阻断。 靳修抬起头，看向了被他掐着脖子按在柱子上悬空着无法动弹的仙人。 月色之下，她目光温柔的注视着自己，仿佛一具寺庙里供奉的神像。 “看来，你很生气。”仙人开了口，声音没有半点受到挟制的憋闷，就像是自己全力而为的动作，不过是给她提供了一个居高临下注视自己的条件。 “你……你是什么怪物？”靳修莫名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想要抽回手。 可在松开的前一秒，他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酒，是个好东西。 靳修作为北云第一高手，一直以来从未遇到过能真正的敌手。 今日，他被黎国一个随处可见的小宫女给打晕了，还以哪种耻辱的姿势捆绑了起来，这让靳修本能的感受到了一种无处发泄的怒意。 他急需证明些什么……例如，自己还是强者，之前不过是意外。 于是，在意识到自己手里掐着的仙人是个怪物后，他第一反应不是恐惧逃离，而是涌出一股莫名的战意。 如果能杀死怪物的话，是不是也能证明，自己之前的失误并不算什么？ 想到此，他心脏剧烈跳动，咬紧牙关，一只手的力气不够，便伸出了剩余的手，试图掐死这个被黎国供奉着的‘仙人’。 “我杀了你！”低吼声从靳修的喉咙中溢出，充斥着浓郁的杀意。 项晓芽淡定的看着面前的老者，伸手搭在了他枯瘦的手腕之上。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今夜的月色，冰冷刺骨。 “靳修，你……杀不了我的。” “不可能！” 北云第一高手，眼中闪过一丝赤红，他面目变得狰狞了起来，死死地摇着牙关，双臂高举着用力掐着眼前服饰华丽的女子。 可无论他如何用力，掌心之中血脉跳动的节奏是那么的平和，她就那样感觉的看着他，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面色温柔地如同自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太可怕了。靳修手腕忍不住颤抖，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知道这一刻……他从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无力感。 她说的对，自己杀不了她的，你看……不管自己如何拼命，她也像个没事人一样，就连面上的笑容，都不曾有过半分改变。 靳修逐渐的变得慌乱起来，等慌乱过后，那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又变成了极度隐秘的恐惧。 这是人类和仙人之间，从根本上就无法跨越的隔阂。 他面对的不是过往任由自己宰割的人类，而是一个自己竭尽所能都无法战胜的怪物。而他，刚刚还想着要杀死这个怪物，来证明自己的强大。 “靳修。”温和的女声从头顶传来，那仙人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笑容显得更加温柔了起来。 “你这些年来费尽一切心思来遮掩的真相，是什么呢？” 靳修瞳孔猛缩，他嘴皮子抖了抖，可止不住语气里的颤栗。 “你这怪物……你……你休想乱我剑心！” 项晓芽看着他，眼神很是无奈，可她面上依旧带着看不懂事孩子般的包容目光，然后，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了最恶毒的话。 “你呀，顶着北云第一高手的名头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可归根究底……不过是个即将老死的废物呢。” 空气安静了一瞬，夜风吹拂被月色照耀的湖面，带起了鱼鳞一般的涟漪。 “我他妈宰了你！” 靳修再也顾不得会不会迎来黎国的其余人，他大吼一声，掐着项晓芽的脖子对准了一边的石桌子边沿，猛地朝它砸了过去。 而在他怒吼的那一刻，项晓芽面色倏然一变。 原本淡定如同泥塑神像的仙人，竟然看起来有几分恐惧。 她害怕了！是的，她终于害怕了！ 靳修的心在这一刻变得极其畅快，他眼睛紧紧地钉在了仙人的身上，试图在这短短的瞬间，再获取对方更多的惊恐表情。 可他的耳中，却传来了对方充满了期盼的呼唤声。 她喊：“妲袂！” 然后下一秒，月色在靳修的眼前，舞出了白霜与鲜血形状。 那个怎么都掐不死的怪物，随着血腥味儿，轻飘飘的飞离了自己的……哦不，不能说掌心，因为自己的掌心还留在了她的脖颈上。 靳修的目光不曾从仙人的脸上挪开，于是……他自然而然的看到，那明明已经开始露出恐惧表情的仙人，此刻看向自己的眼神又变成了蕴含着戏谑的讥讽。 她安然无恙得落入了满脸凶戾之色的女孩怀中，看着是那样的柔弱无力，对方明明年纪不过十二三岁，比那怪物年轻不知道多少倍，此刻却小心翼翼地将自己被切断的双手从她的脖子处摘下，然后如同丢垃圾一般，甩到了一边的湖中。 第357章 看着那曾经被自己打得如同死狗一般，还被他切断了手腕的年幼女孩，她看向那怪物的目光，仿佛那是个需要被人细心呵护的琉璃，旁人轻轻的碰触就会将她捏碎一般。 一无所知地摇光君，在心疼地看着那个怪物吗？ 当真是可笑至极…… 那个杀不死的怪物，目光里却充满了喜悦的情绪，虚假的令人作呕。 她泪眼朦胧，捧着那孩童的双手，真挚无比地说道：“小妲袂，果然……最关键的时刻还是要靠你才能保护好我呀。” 而那孩童听到这毫无根据的谎言，却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我……我这次保护好您了吗？” 怪物眼中含泪，点头应道：“当然！” 当然没有，你和我一样，都是被那怪物玩弄而不自知的废物罢了……这一切，不过是那位善良的仙人拿我做药，来治疗因我而生了惧意的你的手段罢了。 在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刻，靳修心中再也没有用了愤恨，只剩下了无尽的悲哀。 原来，在离开宴厅的那一刻，他便入了这场有来无回的局了。 南夜瑾很不开心。 他双手抱臂，依靠在柱子上，不悦地轻哼了一声。 “摇光君，你还要抱到什么时候？” 妲袂猛地抬起头，看向了不知何时出现在此的南夜瑾。 “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是皇宫，我是皇子，你说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南夜瑾挑了挑眉。 “可是……你不是被无召不得入宫吗？”妲袂还是满脸不解。 “是我喊他来的。”项晓芽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她在妲袂的搀扶下，慢慢地起了身。 “我听闻北云第一高手靳修也会入宫，就想着今夜怕是不会那么平静……” 妲袂眨了眨眼，面上写满了不解。 “娘娘，那您为何还要让我去救别人？” 项晓芽笑容不变，伸手温柔的在妲袂的脑瓜子上揉了揉：“那也是一条人命呀。” “可您差点就……”妲袂抿紧了唇，恶狠狠地看了地上的尸块一眼：“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的话……” “你来的很及时。”项晓芽握住妲袂的双手，微笑道：“你从靳修的手中救下了我，妲袂。” 妲袂愣了一下。 “果然，关键时刻还是要靠我家小妲袂呀。”项晓芽叹了口气。 南夜瑾别过头，差点没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他的仙子哪儿都好，就是这颗心呀，未免有点太过‘多情’了一些。 明明自己最是希望能被项仙子一视同仁，可此刻看着那小疯子被对方明显特殊对待的模样，南夜瑾心中也难免伸出了一些酸涩。 “项仙子，我们要走了。”他眼睫微颤，故意出声打断了那边一大一小的交流。 “今夜还有一场戏等着您赶场呢。” 项晓芽微微一愣，颇为惊讶地说道：“乐知意打算在今日动手？” “一石二鸟，岂不美哉。”南夜瑾意味深长地笑道。 “那的确得赶回去看看了。”项晓芽认真的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湖心亭中的那一堆碎块后，又不由的蹙起了眉：“这位北云第一高手……要怎么办？” “项仙子放心，拾掇的人已经过来了。”南夜瑾笑着，手指朝着某一个方向指了指。 项晓芽眯眼望去，就看到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穿着宫中侍从服饰的站在小船上，对她遥遥下拜。 黎国的皇宫，果然是在太子的掌控中呢。 ** 项晓芽回到宴会厅之时，席上的气氛正巧处于一个非常微妙的僵持状态。 乐知意此刻正满脸娇羞地被南夜煜护在了身后，而平乡侯夫人连带着一个满脸病容的少女，则面色苍白的跪在了南辰和柳贵妃的面前。 南辰一手捂着额头，看着很是头疼，而柳贵妃的面色很是勉强，却还要努力地给南辰顺气。 项晓芽的回归，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陛下，这是发生了何事？” 仙人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很是不解。 南辰看向项晓芽，露出了疲惫的神态：“项仙子，你回来了。” 项晓芽点了点头，略有几分迟疑的目光扫过周遭：“陛下看着颇为苦恼？” 南辰还未开口，一边的柳贵妃就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仙子不知，此事与您也有几分干系。” 项晓芽看着更惊讶了：“与我有关？” “没错。”柳贵妃瞧着自己那带着黄金指套的手指，遥遥地点了一下跪着的母女，哼声道：“平乡侯府这群不成气候的玩意儿，竟然敢挑在今日迎接北云使团的国宴上闹事，陛下都被他们气得头疼了。” 说完，她眼中含泪，委屈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臣妾也被气得胸口疼了。” 项晓芽眉头微微蹙起，很是不解地问道：“这……可我并不认识平乡侯府之人，贵妃说的与我有关，又是何说法？” 柳贵妃藏住眼底的得意之色，清了清嗓子，娇声道：“这事儿呀，还要从你国师府的廉贞君说起。” 说完，她又看向闭着眼睛的南辰，低声劝道：“陛下，如今项仙子已经回来了，您看……要不让她将那廉贞君召来如何？” 美貌非凡的贵妃娘娘扫视了下方满脸看好戏模样的北云人一眼，意有所指道：“这事儿已经成了这般模样了，今日若是不弄个水落石出，怕是会让外人以为我黎国权贵连后宅之事都理不清呢。”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下方人身上，自然没有看到听完她话的皇帝陛下，眼底闪过的冰冷之色。 只不过，他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宠溺的模样，看着柳贵妃笑道：“兰儿说的没错，今日之事……还是要劳烦项仙子将廉贞君请来一趟才行。” 项晓芽皱着眉，虽然面上带着肉眼可见的困惑，却还是温和的点了点头，道：“既然陛下这般说了，那边去将廉贞请来吧。” 外边立刻有人应声离去。 项晓芽的配合让厅中的气氛缓和了一些，乐知意娇滴滴地用手拍了拍胸口，一张柔媚的脸上是明晃晃的后怕之色。 她对着二皇子感激一笑，声音比柳贵妃还要娇柔几分。 “谢殿下庇佑，若非您刚刚出手，我怕是要在这种关键的场合丢大脸了。” 南夜煜被她这一声道谢说的腰都软了半分，一双眼睛忍不住盯在乐知意的脸上，口中干巴巴地说道：“不客气，这是我该做的……” 柳贵妃立刻轻了一下嗓子，随后一个冷眼就丢了过去。 南夜煜打了个激灵，面上的笑容浅了两分，人也下意识的离了乐知意一些距离。 乐知意见状，凄然一笑，什么也没说，只是垂下头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第358章 看得南夜煜心中微微抽痛，恨不得将眼前的女子揽入怀中，好生安抚。 这两人的眉眼官司项晓芽看过就忘，她如今也算是半个‘当事人’了，在廉贞到来之前，当然要搞清楚如今是和情况。 于是，她的目光从一众人身上扫过，在太子那边和对方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最终落在了跪着的那对母女身上。 “平乡侯夫人，你可否告诉我，为何要带着这位小姐跪在此处？” 平乡侯府人之前在缘湘郡主的宴席上，就和项晓芽见过面，此刻听闻仙人呼唤，只能抬起头，朝她所在的位置望去。 她今日面上涂抹着厚厚的脂粉，可此刻早已被泪水浸湿，留下了一道难看的痕迹。 “回禀仙子，我的女儿十六年前被人恶意换走，如今好不容易找回，我本想带拨乱返正，却不想……” 侯夫人面色闪过一丝愤怒和绝望：“却不想，这个鸠占鹊巢的家伙，竟是死皮赖脸的求了福康县主把她带入宫宴来，还……还带着其余人欺辱我的亲生女儿。” “我没有……”侯夫人身边跪着的病美人听到这话后，满脸震惊和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嘴巴，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泪水，摇着头哀声哭道：“母亲，我没有欺负姐姐，真的没有……我是您亲手带大的，您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的，母亲。” 平乡侯夫人眼神冰冷无比，声音之中也夹杂着无穷无尽的寒意。 “正是因为你乃我亲手养大，所以……我才知晓你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她这话惊得那假小姐面色聚变，不敢置信道：“母亲……您，您这是何意？” “何意？”平乡侯夫人冷笑一声，一字一句道：“鸠占鹊巢抢了我亲生女儿十六年的风光日子还不知足，在今日这么大的场合，竟然还想着给让我女儿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若非健王殿下及时赶到……现在，你竟然还有脸哭闹？” “你果然与你那亲娘一般，骨子里就是个坏种。” 这话着实是太重了，那假小姐瞪大了眼睛，面色煞白地看着平乡侯府人。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身形摇晃了一番，嘴角缓缓滑出一丝血迹，在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福康县主便在这时候站了起来，满脸惊慌地喊道：“她晕过去了，快，快喊太医！” 平乡侯夫人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先要去看那假千金的状态。 “怎么会这样？” 乐知意此刻也满脸惊慌失措的从南夜煜的身后站了出来，眼中充满了对假千金的担忧。 “妹妹别怕，姐姐我学过急救，这就帮你！” 说着，她莲步轻移，迅速的扑到了假千金的身边，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伸手就给了紧闭双目的对方一个大耳刮子。 啪的一声脆响，让原本有些混乱的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 假千金痛的惊呼了一声，但很快又紧闭着双目，硬是一动不动。 “妹妹，妹妹你怎么了？刚刚不是还睁眼了吗？快醒醒啊？” 乐知意哭得梨花带雨，手里的动作，确实半点没有留情。 无情的大逼兜那是一个接一个，原本假千金不过是嘴角有血迹，现在连鼻子都也跟着流血了。 可她不知为何，偏偏不敢睁眼，只能拼命掐着自己的大腿，这才忍了下来。 因为占据着地理优势而将一切看在眼里的项晓芽：…… 六。 第122章 廉贞下线 如果这次国宴的接待对象不是差点被南夜瑾打得灭了国, 皇帝亲自写降书，还送公主过来和亲的北云，而是一个正常邦交国家的话, 今日这宴席之上怕是都出不来这种闹剧。 那位假千金不可能有机会入宫, 闹出下药的事情之后, 其余的世家贵族也会想方设法将这件事情遮掩，就连柳贵妃和二皇子，怕是也会在第一时间将平乡侯府的夫人安抚下去。 可他们并没有阻止，甚至还在后面推波助澜了一把。 因为，项晓芽抛出的鱼饵实在是太香了。 那可是国师府的廉贞之位，还是项仙子这个专心农事不爱打理庶务的国师身边的廉贞之位, 若是拿到手, 不知道可以给自家带来多大的利益。 人脉、官位、金钱和教育资源, 便是未来和皇室之人闹了矛盾, 那陛下也会看在这个身份上，对他们忍让一二。 这些年来，廉贞不就是这样过的吗？ 于是, 鱼儿们忍不住咬钩了。 虽然早就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 但项晓芽还真没想到, 这些人会选在和北云的国宴上。 估计……是想要把这事闹大, 以此来给南辰和自己施压, 不想让此事被压下去吧。毕竟, 丢脸丢到战败国面前的话, 最为看重黎国的皇帝和仙人，还能坐得住吗？ 正如她撒鱼饵时预料的那般, 如今想要廉贞死的人，怕是占据了大半个上京的权贵圈子了吧。 台下, 真千金掌掴假千金的戏码还在上演着。 乐知意看着是个柔柔弱弱的娇软美人，可动起手来是丝毫不含糊。 而且，她很聪明。 若是单纯的打人，在如今的场合肯定是很不合适的，即便那些人心中巴不得她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明面上也会为了世家风度把她拉扯下去。 但乐知意一边打人，还一边‘深情’地呼唤着妹妹，那模样看起来不像是在扇巴掌，反而是在做心肺复苏。 不仅如此，乐知意似乎早就有所准备，这边打着人，那边嘴巴里就将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倒了清楚。 “妹妹，你醒醒吧，我不怪你，真的……就算你在我回来第一天就把我从楼上推下去，我也原谅你。” “我知道，你不过是害怕自己一无所有，我明白的，我流落在外的十六年都是如此……呜呜呜……你醒醒啊。” “妹妹，你别睡了，你抢我未婚夫一事我不计较了，你若喜欢那个世子便嫁给他吧，你们青梅竹马，我不和你抢。” “你别吓我啊妹妹！” “呜呜呜……你是不是在担心今日的事情父亲会怪罪你？别怕啊妹妹，父亲最疼你了，哪怕你给他的马下药，让他摔断了腿参加不了宴席，爹娘都没有怪你，今日你不过是给我下药，他自然也会原谅你的，你快醒醒，莫要死啊！” 一声声真情的呼唤，一句句发自肺腑的原谅，还有一下下不停歇的巴掌，带着狗血的故事，回荡在这场荒谬的宴席之上。 聪明人自然知道这背后的交锋，而脑袋空空的人，只以为这是一场单纯的闹剧。 所有人，都在看戏。 廉贞匆匆赶到之时，假千金那娇嫩的小脸儿已经被打得红肿一片。 看到女儿被如此对待，哪怕心中早就有所准备，这位年纪已经接近六旬还只有一个骨肉血亲的男人，终究还是没忍住破了防。 第359章 “给我助手！”他怒喝一声，竟是要冲向乐知意。 这可不是一个理智的选择。 因为乐知意此刻打他女儿脸的方向，除了平乡侯夫人之外，还有黎国的皇帝和贵妃娘娘。 于是，廉贞君就被顺理成章的拦了下来。 “放肆！” 禁军似乎早有准备，对他下手之时并无半点留情，直接一脚踹在了廉贞的膝盖弯上，逼得他扑通一声，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膝盖传来的剧痛，终于让廉贞君的脑子恢复了清醒。 他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代表着什么，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陛下赎罪，臣……臣并非有意冒犯……请陛下赎罪，臣是因为一时心急，真的没有要冒犯您的意思，臣……” 南辰十分不耐烦的摆摆手，冷声道：“闭嘴。” 廉贞当下住了口，以额头抵在地上，半分不敢抬起。 见他这般，南辰又看向了连续扇了那位假千金将近一百个大耳刮子的乐知意，头疼无比地说道：“你也住手吧，人都已经晕了。” 乐知意羞涩的点了点头，乖乖的停了手，默不作声的从假千金的身上挪到了自己亲娘的旁边。 她还将自己打肿了的手放在亲娘眼底下，瞧着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惹得平乡侯夫人眼底一阵心疼。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廉贞的位置恰巧就将这一幕看了个全乎。 他的骨肉生死不知地躺在了冰冷的地板上，而让她沦落至此的贱人，竟然还敢露出委屈的表情……等着吧，今日事必，他定要让乐知意这贱人付出代价！ 廉贞握紧了手掌，跪伏在地上，遮住了自己眼底的冷色。 “陛下，臣知错了。” 南辰垂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 “长康啊，朕认识你多少年了？” 廉贞已经很久没有被叫到这个名字了，以至于他花了好几秒的功夫，才记起陛下是在喊自己。 他背后一阵冷汗，口中却战战兢兢地说道：“回禀陛下，自先国师起，已有三十多年了。” “三十多年啊……”南辰语气中充满了怀念的神色：“那时，朕记得你为了做兰……皇后的廉贞，发誓此生永远效忠国师府。” “当时，朕还问过你，日后你若是娶妻生子，有了子孙后代的话，国师府与你的血脉，你会选谁……” “你还记得当初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廉贞怎么可能记得三十多年前的事情，还是彼时对方一句可有可无的玩笑话。 他冷汗涔涔，颤抖着不敢开口。 南辰却笑着替他补上了答案。 “你说，你这辈子都不会娶妻生子，你永远忠于国师，忠于黎国。” 说完，这位满脸疲态的皇帝忽然一脚踹翻了身前那摆满了菜肴瓜果的长案，满腔愤怒地指着廉贞，怒声骂道：“你他妈就是这样完成自己对国师的诺言的，是吧？” 廉贞惶恐极了。 他与南辰相识三十余年，他太了解对方了。 哪怕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去，但前国师孟藏兰，依旧是南辰心中不可触碰的底线。 自己之所以有恃无恐，不就是因为，自己是孟藏兰选中的廉贞君吗？ 怎么办？必须要想个办法安抚住南辰，实在不行，也要让转移他的注意力…… “陛下……” 廉贞猛地抬起头，一张脸上布满了泪水，哀求道：“陛下，国师已经走了二十年了，我也守了国师府二十年……” “我老了，我怕自己一走，这世界上就没有多少人记得住国师大人了啊！” 他老泪纵横，目光却看向了项晓芽，眼底闪过一丝恶毒。 “如今有了新的仙人，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国师大人的痕迹被抹去，我……我不甘心啊。” 项晓芽眨了眨眼睛，这是……想要祸水东引？ 她还未说话，妲袂就怒斥道：“我家娘娘去年才下凡，入住国师府的时间更是短暂，回来之后也一心一意和农学院的人研制杂交水稻计划，哪儿来的时间摸出二十年前的国师留下的痕迹……哦，我差点忘了，你搞出人命可是十六年前的事情了吧？怎么？廉贞君是十六年前就预想到了我家娘娘会在今年进入国师府吗？” 摇光君瞧着年纪不大，可偏偏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带着一股子理直气壮。 廉贞愣了一下，随后面色通红。 “摇光，你莫要瞎说！” “你才瞎说呢！”妲袂冷哼一声：“我家娘娘对你如何全上京的人都有目共睹，你原本是什么职位，如今还是什么职位就是最好的证明！历朝历代，哪位国师身边的廉贞和摇光会是前任留下来的？” 廉贞脸色通红，很想骂一句‘历代也没有哪个仙人像孟藏兰那样死的这么早’，但他更清楚，自己要是说出口的话，南辰现在就会直接弄死自己。 不得已，他只能愤恨的怒视着高高站着的小女孩。 曾经被自己设计而狼狈出逃，却又像是一个蟑螂一样打都打不死的臭小鬼，如今竟敢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可恶……但没关系的，暂且先忍一忍，靳修已经到了上京，他们说好了，待到秋猎那日就想方设法卸下这小鬼的一支胳膊，让她把摇光的位置交出来。 廉贞以为自己的心思遮掩的很好，可他总是忘记，自己下意识的某些小动作，对于站在高处的人来说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妲袂或许没经验，但她又不是傻，廉贞那骨子里的叛逆让她胸口一阵郁闷。 她心疼无比的看向自家温柔无比的娘娘，小声劝慰道：“娘娘，您千万别为这种人难过，咱们就当是被狗咬了，待会儿我就弄死他，您千万别憋在心里啊。” 项晓芽本来就是看戏的，如今还不到她下场的时候，却不曾想会听到妲袂的这番言论。 小家伙刚刚搞死了北云第一高手，如今……约莫是有些膨胀了。想当初，即便是被廉贞害得流落西关，她也总是一副证据不足所以不能和自己这个仙人瞎说的模样，现在……呵，到也会拐弯抹角的开始见缝插针了。 项晓芽心中莫名涌出一股欣慰的感觉，仿佛是自家不开窍的孩子，终于脑袋灵光了起来一般。 相比于项晓芽的欣慰，廉贞倒是觉得后背脊一阵发麻。 “摇光！这可是陛下面前，你怎可说这种话？”他的面色煞白一片，原本的淡定都被抹去了几分。 上京谁不知道，这一任的摇光君是个纯粹的疯子，她说要弄死谁，那就绝对不是在开玩笑的。 “项仙子，我本意并非如此，请您不要被误导，我……” 项晓芽抬起手，打断了廉贞的狡辩。 她目光柔和，那温柔的笑容仿佛一张面具，牢牢地挂在脸上，不曾有半分挪动。 第360章 “廉贞君。”仙人轻声说道：“其实，此事前因后果我并不太了解……” “至今，也没有一个人好心给我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所以……事实上，我现在也满头问号。” 她叹了口气，看向场中所有人，最终停在了南辰的身上。 “抱歉陛下，廉贞君到底是我国师府的人，我可以知道他到底犯下了何事吗？” 南辰还未开口，一边的柳贵妃就迫不及待的讥笑道：“还用说吗？你的这位廉贞君呀，曾经答应过陛下此生绝不娶妻生子，可转头人家就多了一个十六岁的女儿，还鸠占鹊巢抢了人家侯府千金的位置呢。” 项晓芽瞪大了眼睛，诧异地看向廉贞：“贵妃所言……可是真？” 廉贞君抬起头看向了王座之上的南辰，却只看到对方疲惫地闭着眼睛的模样。 他心中一颤，终于明白了过来。 “廉贞君，项仙子问你话呢。”南夜煜早就有些迫不及待了，忍不住开口喊道。 廉贞君长康，是孟藏兰这个前皇后留下来的人，于情于理，他的立场都被焊死在了太子这边。 虽然这些年来他们也通过拐弯抹角的关系和廉贞有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交易，但事实上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一旦到了真正站台的时候，廉贞君是无论如何，都‘只能’站在太子身边的。 二皇子的派系，老早就想将这个位置换成自己的人了。 这一点，廉贞也是明白的。 但他的潜意识中，却总是认为这种事情就算要发生也不该是现在。因为太子还活着，因为三皇子还活着，因为……南辰还活着。 可现在，他已经别无选择了。 “我……我……”廉贞战战兢兢地开了口，脑海中拼命地运转，想要找个突破点。 他的目光慌乱的环顾四周，最终落在了温文尔雅的太子身上。 廉贞的眼里迸发出了希望的光芒，他朝太子那边爬了两步，随后跪地求饶道：“太子殿下，我此事是我错了，还请您看在我这些年对你们姐弟二人多加照顾的份上，饶乐我这一次吧！” 南辰睁开了眼，鲜红的血丝慢慢地爬到了他的眼白上。 “你说，你照顾了谁？” 谁都能看得出来，皇帝的态度有些不对劲。 廉贞硬着头皮说道：“我……我知道陛下您对太子是真心宠爱的，所以这些年来，我都在替您照顾着他们姐弟二人，我真的没有背叛国师的意思，她留下的血脉，我都……” “也就是说，你连雍王也一起‘照顾’了？”南辰的面色变得阴沉无比。 这还是项晓芽第一次看到这位皇帝露出这样的表情，她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最为纯粹的厌恶。 廉贞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但他却还是继续说道：“陛下，雍王到底也是您和国师的血脉，我也是怕您未来会后悔，这才……” “呵，他也配……”南辰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陛下。”项晓芽开了口，打断了南辰的话。 所有人都看向了这位仙人，他们的目光各异，充满了探究之色。 南辰也不例外。 项晓芽神色并未有丝毫的异样，只是眉间的凝重深了几分，看着颇为困扰。 “很抱歉打扰了你们的话题，但……”善良的仙人手指对着地上躺着的平乡侯府假千金点了点，语气里带着怜悯，道：“如今夜色寒凉，这孩子刚刚吐了血，又被打了许久，我觉得还是尽快将此事解决较好。” 她垂下眼睫，悲天悯人的模样像极了寺庙中普度众生的神像。 “而且，今日是国宴，希望大家莫要丢了黎国的脸。” 南辰愣了一下，面上原本有些狰狞的表情，不动声色的收了回去。 而下方，南夜曌也站起了身。 身高腿长的大美人有着超越性别的端方和文雅，她站在南夜煜的身边，光是仪态就胜过对方不知道多少倍。 这位女太子转过身，对着高位上的项晓芽拱手，恭敬地行了一礼。 “多谢仙子。” 在座的朝臣，哪个不是人精？听到这话之后，便也纷纷起身，对着项晓芽行礼，口中念叨：“多谢仙子提醒。” 今夜不管宴客对象是不是战败国，黎国的底线是绝对不能丢得。 世家权贵闹出笑话，和皇室中人闹出笑话，那是一个级别的吗？ 眼见着仙人短短几句话，便将自己好不容易搞乱的场面给掰正了过来，廉贞心里不知道唾骂了项晓芽多少次。 他理解南辰，知道对方这一生最后悔的事，便是生下了南夜瑾那个兔崽子。 以前自己犯错的时候也会将南夜瑾拉出来挡枪，只要提到他，南城的怒火就会自然而然的转移，可这次却……不行，必须想个办法再把眼前的情势拉扯回去，只要南辰的火气发完，自己就还能再苟一苟，只要…… 廉贞眼珠子转动，脑中开始疯狂搜索南夜瑾的点点滴滴。 只是，项晓芽并没有给他发作的机会。 “回归正题吧。”她完全无视了廉贞的挣扎，反而目光温柔的看向跪着的乐知意母女二人，开口问道：“也就是说，平乡侯府的假千金，是廉贞君的骨肉，这些年来真千金所受的苦难，皆是因他而起咯？” 平乡侯夫人脸上滑落颗颗晶莹的泪珠，她的手紧紧地握着乐知意的手，点头应是。 “仙人，我知晓廉贞君乃是国师府之人，但还请您为我和我可怜的女儿做主啊。” “请这位夫人稍安勿躁。”项晓芽却并未直接下结论，而是问道：“廉贞君是假千金的生父，以及他调换了夫人的骨肉，此事你们可有证据？” 台下的人群中，有那看了半晌热闹的北云公主忍不住和身边的郡主抱怨道：“这仙人怎么如此古板，我若是她，便直接號去廉贞君的职位，将他赶出国师府了。” 北云郡主扯了扯嘴角，压低了声音解释道：“听说这位项仙子是心底纯良之人，不是证据确凿的事情，她估计怕弄出什么冤假错案吧……” “……真是多此一举，我们这种身份的人，要什么证据？”公主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也就他们黎国人爱搞这花里胡哨的一套，简直是浪费时间。” “殿下慎言。”郡主皱眉，低声提醒道：“此处乃是黎国，他们跟讲究依法治罪，你未来将会在此处生活，要早日习惯黎国和我们北云不同之处才行。” “凭什么？”北云公主想到这点，就很不甘心的放下了筷子，没好气的瞪了郡主一眼：“本宫是最尊贵的公主，我就算要嫁也是嫁给皇子，将来也还是尊贵的皇室中人，凭什么处置一个臣子还要拐弯抹角的？” 她说完，眼中隐隐含着委屈的泪水：“昭昭，我想北云了……” 第361章 北云郡主沉默的给她斟了一杯酒，却不再言语。 这边和亲组的对话无人知晓，而台上那边，乐知意和平乡侯夫人则将这些时日准备好的各项证据一一列出。 将廉政换女一事，彻底锤死。 项晓芽沉默的看着那些证据，她不知道这里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伪造的，她甚至不需要对此发表意见，就有‘正义’的御史起身，开始指责廉政此行的种种违背人伦、礼法、道德和律法之处。 而墙倒众人推，紧接着，便有人又拿出了其余的证据，来指责廉政这些年来利用国师府收受贿赂，放高利贷甚至还参与到了几年前的一出‘买卖官职罪’之中。 他就是那个幕后牵线搭桥的黑手，证据确凿。 之前，廉贞君的态度都还算平稳，可当此事被扯到了台面上时，他的表情就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这件事当初不是已经压下去了吗？还是南辰亲手帮他压下去的，为何……为何会在此事又旧事重提？ 廉贞看向了皇帝，一双眼睛之中充满了不敢置信和诧异。 他被南辰……放弃了？ 这怎么可能？如今只有自己这个孟藏兰身边的老人还会陪着南辰回忆过去，他怎么敢舍弃自己？ “长康，你还有什么话说？” 高高在上的黎国皇帝，在沉默许久之后，重新开了口。 这一次，他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情绪，看向廉贞的眼神，也与寻常人别无二致。 “陛下，臣做了三十多年的廉贞了。”长康苦笑一声，他看向南辰，目光充满了绝望：“三十年来，臣对您忠心耿耿，不敢有半分违逆，您……感受不到吗？” 项晓芽听着他发自肺腑的提问，只感觉百无聊赖。 临到头来，还是要打感情牌吗？ “三十多年前的那个冬夜，你一身风霜跪在国师面前，诉说你遭受的不公待遇，又问她‘律法如何维护黎国百姓的正义’‘黎国百姓何日才能吃饱饭’……后来，她曾亲口与我说，你是从苦难中走出来的人，你比旁人更能理解那些苦难造成的后果，所以她要选你做廉贞，让你亲自改变那个世道。” “所以……”南辰缓缓开口，第一次像个明君一样说话：“廉贞君，不是朕感受不到你的忠心。” “是黎国的律法感受不到，黎国的正义感受不到，黎国那些还饿着肚子的百姓……感受不到。” 这位俊美的皇帝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他垂眸，自嘲一笑：“倒还真是应了那句亘古不变的名言，屠龙者……终究变成了恶龙。” 厅中，寂静无声。 有人心中惶恐，有人不屑一顾，有人只当看热闹，有人以己度人，也有人面露羞愧…… 项晓芽环顾四周，目光停在了闵太傅的面上。 白发苍苍的太傅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哀乐，但是他身后的家眷亲属，却眉眼间都露出了一丝不耐烦。 怀春的少女频频望向二皇子，看着儒雅俊秀的青年则时不时地打量着乐知意那纤细的腰身，夫人们的目光流连在众家女眷身上，或许是在打探谁家小姐适合当媳妇，亦或者是在议论谁的首饰衣服做的好看…… 他们，与席上的其余家眷，没有任何的不同之处。 那个为了百姓一腔热血想要改变世界的理想主义者，死前……是不是知道自己的同伴里，其实藏着恶龙的爪牙呢？ …… 许久之后，长康俯身，以大礼跪拜帝皇。 “庶民长康，罪无可恕，求陛下成全。” “去吧，走之前……记得吃饱。” “……谢陛下。” 第123章 真是个美妙的误会 廉贞被禁军带走了, 平乡侯夫人则带着真假千金一同退场，南辰大手一挥，宴席重新开始。 人们言笑晏晏, 享用着美食美酒, 观赏着进行编排的节目和舞蹈。 仿佛之前宴席上的闹剧并不存在一般, 所有人顺其自然的沉浸回了这场纸醉金迷之中，直至宴席结束。 项晓芽回到马车后，便看到了换回了正常装束的南夜瑾。 雍王殿下一手撑着下颌，一手拿着毛笔，漫不经心的写着什么。 看到项晓芽后，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您回来了。” “你没回秋山猎场？”项晓芽微愣。 本以为刚刚分开之后, 南夜瑾就会回去的, 毕竟今日他们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那头有燕军师他们坐镇, 我不在也没什么。”南夜瑾耸了耸肩。 事实上, 这次秋猎的事情基本都是燕军师和厉晏那群下属在办，他这个王爷除了最开始动手弄了点老虎、熊和狼等凶兽过来之外，基本没啥太大的作用。 项晓芽坐在南夜瑾的对面, 伸手解开了脖子上的盘扣, 让自己能够舒服一些。 南夜瑾看到她面上的疲倦之色, 笑容微敛：“仙子看着很累, 可是今日宴席之事闹得？” 项晓芽摇摇头, 道：“今日宴席上的事情, 我心中已有准备, 并不算意外。” 她垂下眼，感慨道：“只是, 今日事了，我愈发感受到自己并不喜上京的氛围而已。” “仙子为民下凡, 上京这些人心中无百姓，您难受也是正常的。”南夜瑾行云流水的从马车之中取出温热的茶壶和杯具，斟茶一杯，推到了项晓芽的面前。 “只是，还请仙子再忍耐些时日。”俊美的青年微微笑道：“最多不过腊月，此间事便可全不了结，届时，仙子想去哪儿都是您的自由。” “希望如此吧。”项晓芽端着茶杯，有些困乏的靠在了舒适的软垫上，耳边听着车轮碾动水泥路时的动静，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这才道：“你要不要也送个人进国师府来抢一抢廉贞的位置？” 南夜瑾听罢，顿时卸了精气神，他懒洋洋地靠在引枕上，手指摸索着自己面前茶杯的杯沿，慢悠悠地说道：“不了，我若是参合了进去的话，那群家伙保不齐就会先统一对外把我踢出局，还是让他们自己内耗吧。” “此间事了，你打算如何？”项晓芽也没有强求，而是顺其自然的转了话题。 “打算啊……”南夜瑾眨了眨眼，露出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我想带仙子回北疆看一看，您觉得如何？” 项晓芽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认真的思索了起来。 封建社会的朝代变迁，说得浅显一些，其实就是土地兼并导致的生死轮回。 绝大部分朝代的末期，只要研究就可以发现，必定是世家权贵着占据了绝大部分的田地，而百姓无法维持自己的生计，因而揭竿起义，为自己的生存而放手一搏。 于是，每个朝代的初期，绝大部分百姓手中都会重新分配到安身立命的土地。然后又因为时代变迁，新的世家、权贵冒了出来，想方设法的霸占土地为几用，最后百姓又活不下去…… 第362章 总而言之，一个朝代的寿命，除了天灾和外敌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取决于土地兼并的速度。 黎国因为有天圣真人打下了最好的开局，之后又天降三个穿越者，这才在两百余年后的如今，依旧维持着盛世的模样。 这些时日她翻阅国师们留下来的笔记，知晓黎国的商贸、军事乃至工业发展都已经远超其余的国度，可唯有农业这一方面，始终停滞不前。 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各地的世家门阀会想方设法的圈地。 百姓手中没有地，那粮食种出来也不属于他们，粮种再好，绝大部分人依然吃不饱饭。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要想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是进行土地改革。 但是用脚想也知道，这玩意涉及的利益太大了。别说她一个毫无根基的‘仙人’，即便是皇帝来了，那也是碰了就死。 那些世家最得意的，不就是‘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这句至理名言吗？ “项仙子……可是不愿意？” 南夜瑾见项晓芽久久不答，不由开了口。 项晓芽被打断思绪，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道： “这倒没有，我只是在想，北疆那边的地理环境似乎很适合建设大兴农场……” 她手指在几案上敲了敲，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道：“北疆那边地理辽阔，气候干燥却并不缺水，冬季寒冷但阳光非常充足……” “大豆、水稻、小麦、玉米都会有不错的收成，但草原那边水土流失较为严重，如果种地的话，肥力和土壤结构可能达不到要求，最好还是改进能够快速生长的牧草来走畜牧业……” “一般来说，亩产种植的都是苜蓿，这玩意是上好的牧草，不管是那种牲畜都很合适，若要改造的话，还是要前去北疆本地进行实地考核，收集足够多的数据再进行针对性的课题研究……” 她越说，脑中的思路越是清晰。 而南夜瑾原本还有些失落，可听着听着，他便敏锐的察觉到了项仙子口中的‘实地考核’，不由心脏跳动了一下。 实际考核，那不就意味着，项仙子愿意和他去北疆吗？ 四舍五入一下，不就是说……项仙子答应让他留在身边了吗？ 想到此，他的脑海里仿佛绽放出了漫天的烟花，一张俊脸上都忍不住爬上了一抹嫣红，眼眸溢出潮水般的温柔，一眨不眨地看向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项晓芽。 妲袂：？？？ 她朝左边看去，刚刚开自言自语地说着菖蒲草种植指南的娘娘仿佛遇到了一个困难，沉默了两秒后，忽然抢走了南夜瑾的纸笔，开始在白纸上笔走龙蛇写着那些她看不懂的神纹。 一边写，嘴里还一边念叨着她听不懂的什么粗纤维、蛋白质、氨基酸配比合理性…… 她挪开眼睛，转头往右边看去。又看到南夜瑾那疯狗托着腮，像个怀春少女一样乐呵呵的看着她家娘娘的头顶，时不时还发出了一声傻乐。 俨然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一看就在想些糟糕的事情。 妲袂：…… 摇光君努力地思索了好一会儿，最终默默地盘起腿，双手自然放在膝盖上，舌尖抵在上颚，闭上双目清空脑中思绪，开始修炼起内功心法来。 反正有南夜瑾在，娘娘的安危没有问题，她趁机打坐，恢复一下今日消耗的内力也不过分吧？ 车厢内的三个人，主打就是一个各干各的。 相比于国师府一行人各干各的且互不相干的和谐氛围，其余人那边倒是像翻了天一般。 孟藏梅都快气疯了。 他花了大价钱，还搭出去了不少人情，这才给争取到了一个让孟佳人摔进二皇子怀中的机会。 可谁能想到，自己费尽心机安排好的手段最终却便宜了平乡侯府那个真千金！ 看到对方被二皇子护在身后的模样，孟藏梅眼睛都红了。 若不是接下来的那一出着实是把他给吓到了，今日他少不得要找那些收了钱却办不好事的宫女们麻烦。 相较于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父亲，孟佳人和孟悦人两姐妹的马车中，倒是安静极了。 孟悦人端坐在车厢内，神色阴郁得让人看着就背后发麻。 而她的面前，孟佳人的眉眼间也带着浓浓的哀愁。 “巧娘日后怕是不好过了……”她悄悄看了一眼孟悦人，主动开口道。 “哼，那是她自找的。”孟悦人冷笑一声，抬眼看向装扮犹如空谷幽兰地孟佳人，眼里闪过焦躁和愤恨：“鸠占鹊巢的玩意儿，竟然还妄图和真千金比肩，平乡侯夫人这次不带她进宫，她便给真千金下药……这日子都是她自己作的。” “二妹妹……”孟佳人面露不忍，小声说道：“巧娘她不是这样的人，今日之事，怕是有误会。” “怎么？你可怜她了？”孟悦人嗤笑道：“收起你的滥好心吧，你以为自己和人家说过几句话就了解她了？呵，岳巧娘那女人的手段，可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恶毒的多。” “二妹妹何出此言？”孟佳人皱紧了眉，忍不住道：“巧娘她自小身体便不好，平日里也爱在家中读书，莫说得罪人，便是出门都不怎么出，又何来手段恶毒一说？” “倒是那真千金，我观她行事作风一股子妖娆味儿，那模样瞧着便不像是好人家的女儿，她……” “得了吧。”孟悦人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的讽刺道：“乐知意再如何不好，那也是平乡侯府的正经大小姐。倒是那岳巧娘，这些年来占了人家的身份、地位和宠爱，如今却还嫌正主儿回来夺了她的好日子，偏偏大姐姐你却心疼这种白眼狼，还可怜她……呵呵。” “你这种人，若是真的进了二皇子的后院，怕是过不了几日就要失宠了吧？” 孟佳人面色羞赧地低下了头：“我……我没有……” “我若是你，便离那岳巧娘远远地，她如今得罪了平乡侯夫人，最大的依仗也没了，日后如何端看平乡侯府念不念那十六年的养育之情……”孟悦人冷笑不已。 上辈子平乡侯府的真假千金一事并没有闹大，真千金被找回来后，平乡侯府也没有放弃假千金。在她的记忆里，那位真千金回来后没有享几天的福就忽然病死了，而岳巧娘这个鸠占鹊巢的假千金堂而皇之的继续享受着平乡侯府大小姐的待遇，最终还因为得了廉贞的批命，嫁了个极好的人家。 现在想来，上辈子那真千金之死，以及后来的假千金碰巧被廉贞君批命都是早有预谋的。 可恨上辈子他们隐藏的太好，以至于自己被蒙在鼓里。否则这辈子自己一开始就能拿住这个把柄威胁廉贞，而非是维持那种合作关系。 想到自己和廉贞合作这些年付出的那些代价，孟悦人就心肝儿疼。 这些资源若是能省下来，不知道可以在二皇子那边给自己留下多少好的印象，如今却随着廉贞的落败而打了水漂，着实是让她难受不已。 第363章 还有长生会……那群废物玩意，她都给了对方这么明显的提示了，他们却半点动手意思都没有。 若是他们能在这时候对那位仙人动手，其余人肯定抽不出空来对付廉贞……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廉贞运气不好。 孟悦人越想，心中就越是烦躁。 她说不上来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觉得近来不管自己做什么都不顺利……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上京城的一切情势。 可每当她试图查找到对方存在的蛛丝马迹之时，现实里的一切又会告诉她，这一切不过是她想太多了而已。 没有所谓的幕后之人，只不过是她有些倒霉，每次事情开了个头，结局却总是由不得自己，仅此而已。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用，如今她手里还有一个底牌没用，一切都没有结束。 想到记忆里的那件事，孟悦人眼睫微颤，嘴角不可抑制的勾了起来。 算算时间，自己这边已经可以开始提前准备了，至于二皇子那边……孟悦人心中沉了沉，自己现在若是让他提前布置，只会让对方觉得自己是上赶着，未免有些太掉价了些。 而且，近来南夜煜和其余女人走得太近了，她必须让他意识到，自己和那些个只能当他床上婉拒的女人不一样。 她只剩下这最后一张底牌了，必定要让南夜煜将正妃之位拿来做交换才行。 ** 上京近日来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便是国师府的廉贞君死了。 这位侍候过先国师，又亲自迎回来了下任国师的老人，平静吴波的死在了牢狱之中。 知晓其中缘由的人只道‘果然如此’，而不知其中缘由的人，只觉得唏嘘不已。 国师府地位特殊，廉贞这个职位，说白了其实和绝大部分人都搭不上架，所以他活着还是死了，对上京城的影响并不大。 人们只在茶余饭后，偶尔提一提那位曾经高高在上十分难见到面的廉贞君的陨落，当做谈资。 除此之外，就没有再多的关于他的话题了。 第二件事就不一样了，几乎是在爆发出来的第一天，就引起了上京城人们的轰动。 北云第一高手靳修，失踪了。 这话说出来有些匪夷所思，毕竟那位可是堂堂北云第一高手，号称打扁北云无敌手，此番是受北云皇帝所托，亲自护送使团入上京。 而且，靳修的名字在民间也颇为流传，虽然他是北云人，但是这位以前也在黎国的江湖门派混过，据说早些年还参加过黎国武林的盟主之争，还一路打到了八强。 除此之外，这位第一高手也属于说书先生和话本作者的宠儿，以他为原型的侠客故事，听说在民间很是受欢迎。 这样强悍又出名的存在，却在上京失去了踪迹，如何让人不遐想连篇？ 特别是，爆出靳修失踪的不是别人，还是北云使团，这就更让人心思浮动满脑子阴谋论了。 项晓芽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在农学院的餐厅里。 彼时，她和牛教授以及农学院的一位来自北疆的农事官一起探讨着苜蓿草的改进方向，就听到隔壁传来了一群学子们闹哄哄的饭后闲聊。 “那位第一高手真的失踪了？” “对啊，听说宫宴回来之后第二日就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那他失踪了快半个月了吧？怎么现在才爆出来？” “我在鸿胪寺的表哥说，好像北云使团的人内部有些矛盾，所以这件事情就一直拖了下来，直到前两天的摘星楼，福康县主和北云公主打了起来，这事才闹了出来。” “什么？咱们的县主和人家公主打起来了？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反正我听说的版本，是那位公主和福康县主都看重了一套首饰，两人谁也不肯让谁，最后那个公主就说要让靳修和我们黎国的第一高手打一场，赢的人拿走那套首饰，啧啧啧……” “就为了一套头面？这也太儿戏了吧……” “这是重点吗？重点是，福康县主这边答应了下来后，连场地都找好了，结果北云那边发现靳修人不见了。北云使团的人开始还遮遮掩掩，后来鸿胪寺和京兆府都介入调查，结果你猜怎么着？人家都失踪快半个月了，这使团的人却愣是提都没有提过一句。” “震惊我全家。” “我怎么越听越觉得这里头是有人故意搞事呢？” “嗨，你管这么多干嘛？我继续和你们说，这事儿目前为止还没有官方的确切消息，但是北云使团那边人心不齐，我那表哥上两句话就套到了最后一个见靳修的人，你们猜是谁？” “谁啊？赶紧说，别搁这儿吊人胃口！” “嘿，你这家伙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明明培养菌群的时候还耐心十足……诶诶诶，哥们别走啊，我这就说。” “最后一个见到靳修的人是他们北云郡主身边的一个侍女，就是给公主过来做滕妾的那个郡主，听说她还是靳修的侄孙女，算了，这不重要。总之，根据那位郡主侍女的说法，靳修最后一次和她见面是宫宴过后的第三天，她去给人家郡主送水，发现有人从郡主房间离开，郡主说那是靳修，她也没有多想，谁知道那是他们北云第一高手最后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呢？” “嘶……你们说，靳修还活着吗？” “笑话，对方可是北云第一高手，纵横武林无敌手的绝世强者，他能有什么事？” “可他失踪了。” “哼哼，要我说啊，他们北云人这么想方设法的隐瞒靳修失踪的事情，肯定是有其余的阴谋。” “哦？哥们你有什么高见？” “你们想啊，那北云向来心高气傲，输给咱们黎国他们能甘心吗？送和亲使团还把什么第一高手也搞了过来，你们觉得这合理吗？” “确实有些牵强，他们是来求和的，在黎国境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实在是犯不着安排个第一高手过来。” “对吧？要我说啊，那第一高手来上京，保不齐就是北云人想让他借机刺杀个什么人？比如，差点打到北云国都的三皇子，亦或者是咱们的神农娘娘……” “嘘！你不要命了，这种话都敢说？” “嘿嘿，咱们这也是随口说一说嘛，总而言之，我觉得那靳修现在人不见了指定是北云人见事态不妙就贼喊捉贼，不然他们干嘛不再人家失踪的第一天就让我们的人去找，反而要忙得这么严实？若不是他们那个公主……咱们还不知道要被瞒到什么时候呢。” “你说的也有道理。” “嘶，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像是这么回事呢。” “反正，我坚定地认为那个靳修现在指不定藏在哪儿，就等着找准时机，给咱们黎国添上一点乱子呢。” “他们北云人真是太坏了！” 第364章 “就是，太坏了！” 学生们聊着聊着，忽然就义愤填膺了起来。 而与他们一墙之隔的项晓芽，神色淡定的夹了菜继续吃饭。 靳修为何跟随使团入京这并不重要，因为他死了，尸块现在估计已经被太子的人处理好了。 至于北云郡主为何要撒谎称靳修是宫宴后的第三日才失踪，这个答案也不难猜。 一切的归根究底，是因为自己宫宴那晚，特地拿出来作为诱饵的‘手机’。 自己‘下凡’一年多的时间，不仅从没有遮掩过手机的存在，甚至还明目张胆的将它放置在‘左脸颊’上，让人能够时时刻刻的记住自己身上还有这么一个让人惦记的玩意儿存在。 贪婪乃是人的天性，果不其然，南夜煜的人动了手，而北云那边也仗着有靳修在场，想要做捕螳螂的黄雀。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过，这玩意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陷阱。 项晓芽压根就不怕别人带走手机。 因为，它压根就不存在。 在一切的最开始，app的确是忽然出现在了项晓芽的手机上的一个应用程序，且是和她的手机绑定在了一起的。 可后来末世降临，项晓芽意识到了手机这个实物的存在并不安全，一旦被人发现它的特殊之处，她肯定会被杀人夺宝。 为此，项晓芽惶恐不安了很长时间，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她用三十吨的粮食，换了个全国著名的脑科圣手帮自己做了个手术——她让对方在自己的脑子里种了块芯片。 项晓芽至今还能想起那天的手术室外丧尸横行，教授的女儿和女婿领着异能小队在外面拼杀，而她坐在无影灯下，听着自己的头骨被锯开的声音…… 条件有限的手术让她虚弱了很长时间，还好几次差点丧命，可最后她还是熬过来了。 而那些后遗症，也在穿越后被app一起修复完毕。 现在，项晓芽使用手机的时候，别人以为她是在实物上进行操作，可事实上，她真正操控的是脑子里绑定的那个芯片。 之所以会让人‘看到’手机的存在，是因为app为了方便她这个拓荒者，使用了一种来自星际时代的投影技术。 这项技术可以让人接触投影时，通过影像产生的磁场使人的大脑产生触碰实体的错觉。 当然，app不是万能的，所以这个投影的虚拟触碰有效距离是两米，而维持投影的图像距离，则只有二十米。 超出距离，信号中断，图像消失。 所以惦记她手机的人，终究只能偷了个寂寞。 更有趣的是…… 项晓芽默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脸颊，现在那里十分光滑，并没有那道刻意浮现出来的玉色痕迹。 那是她刻意营造出来的‘痕迹等于神器’的刻板印象。 如今，痕迹不见了，那对‘神器’有了小心思，且排除人手争夺的人们呀，必定会认为有一方已然得手。 他们会彼此猜忌，相互试探和怀疑，又因为靳修的失踪，而将目光统一放在北云人身上。 可北云人知道，靳修没有回去，他们的目光，也会放在神器的‘竞争对手’身上。 福康县主和北云公主的首饰之争，就是彼此试探的结果…… 唉，真是个美妙的误会呢。 不过，她由衷的希望这个误会能让即将到来的秋猎大会，变得更加精彩一些。 第124章 秋猎 黎国的皇帝, 并非每年都会举行秋猎。 因为秋猎的花费甚大，说上一句劳民伤财也不为过。 就拿南辰来说，上一次秋猎还是南夜瑾把北疆王庭给打散的那年。也是那一年的秋猎场上, 世家们推出了什么四大将星, 死在了西关的那个柳家私生子, 便是其中之一。 说来也巧，这一次的秋猎，似乎也是因为南夜瑾差点打到北云王都而引发的。 项晓芽听着车厢外的车轮滚滚声，不由自主的想，这一次世家会不会又推出几个天降将才之类的来出风头呢？ “项仙子，您还在担心这次农学院的入学考吗？”阿雾见她出神, 便笑着说道：“您尽管放心, 文鳐山那边有牛教授和其余老师在, 他们经验丰富, 肯定可以给您寻来好苗子的。” 项晓芽回过神，她也没有解释自己发呆的理由，而是笑道：“入学考核那边我倒是不担心……只是, 这次秋猎要在外头待上大半个月的时间, 我总有些担忧文鳐山上的试验田。” 她说着, 叹了口气：“我和夏先生的苜蓿草改良课题才刚刚开始, 没有我坐镇, 试验田里怕是会乱糟糟的。” 毕竟牧草种子改良在黎国还是空白阶段, 远远不像杂交水稻有着一定基础的累积, 虽然她走之前提供了一些思路，但他们的参考资料少得可怜……不知道夏老师会不会累得抓狂？ 阿雾是听不懂那些农业方向的事物, 但她能抓住项晓芽话里的一些信息。 “项仙子，您将来打算去北疆吗？”她眼睛亮了起来。 “是有这个打算。”项晓芽点了点头。 最初, 她打算从西关走到南疆，再从南疆绕到东域，最后再去北关。谁知道自己还没出发呢，廉贞就作死非得把她搞进这场纷争之中。 她花了那么多时间搞出来的旅游计划就那样浪费了，想想就来气…… 如今廉贞的事情已经结束，项晓芽那颗想要在全国旅游的心又冒了出来。 特别是近日她看了不少前辈们留下的旅游日记，里面的风景也好，美食也罢，甚至是具有当地特色的文化节日都让她心动不已。 江南烟雨之中的小镇，凭栏听雨，看着乌篷船摇摇晃晃的穿行而过，再点上一壶龙井，并几叠口感甜腻的茶点，就着雨声和琵琶、小曲儿，放空自己的脑子什么都不想的发呆一整天…… 亦或者在一望无际的草坡上搭上天幕，看着蔚蓝天空上的白云，和碧绿草海里的牛羊马□□相辉映，也很是惬意。 东域的白沙滩，南疆的雨林……黎国有很多值得她去逛逛的地方。 阿雾并不知道项晓芽的打算，她只听得项晓芽准备去北疆，瞬间就兴奋了起来。 她滔滔不绝的和项晓芽诉说着北疆的人情风景，这些话其实早在西关之时项晓芽便听过不少，但她看着阿雾那精神满满的模样，便歇了打断她的心思。 倒是妲袂有些莫名的看了阿雾一眼，她不太明白为啥阿雾会这么开心，娘娘会去北疆这件事，不是一早在西关的时候就打算好了的吗？ 南辰此次前来狩猎，动静搞得还是蛮大的。 上京的世家但凡上得了台面的都被允许参加此次秋猎，一些没有重要职务必须留在京都的官员，也都被他打包一起带了过来。 当然，这场秋猎要持续十多天，朝廷那边肯定不能放着不管，所以太子南夜曌此次便没有前来，但是她的三个孩子倒是被送了过来。 第365章 项晓芽在出发前看了一眼，三个娃长得都很不错，从行为举止上来看，也礼仪举止恰当。 年纪最大的那个孩子看着比南夜瑾小一些，唇色发白，一看便是病弱之身。 而他身后的龙凤胎约莫七八岁左右，姐姐和南夜曌的眉眼和气质都颇为相似，弟弟倒是只有三分像南家人，看着也有些内向和怯懦，一致紧紧地跟在姐姐的背后。 相较于太子的三个孩子，二皇子这边倒也带来了他的三个女儿和两个儿子。 长子是季夕颜所出，说是早产儿，可被养得白白胖胖的。五官容貌也和南夜煜只有四份像，也和季夕颜则没有半分相似之处，倒是和二皇子的妾室所生的大女儿像了个七八成…… 按理来说，秋猎乃是较为危险的活动，孩子们还小，不应该让他们参与进来才是，可不知道二皇子是怎么想的，看到太子的孩子来了，他便也不管不顾的把自己的几个娃都带了过来。 那些孩子最大的不过五岁，最小的连路都走不利落，还要奶娘抱着，实在是让人感到无语。 柳贵妃这边倒是说二皇子孝顺，带孩子来是给皇帝享受天伦之乐，但上京人心里都门儿清，哪能不知道这是二皇子怕皇帝隔辈儿亲，越过太子去宠溺她的孩子呀？ 不过皇帝都没有出演反对，一些世家见状，便索性一咬牙，也让家里的孩子们跟了过来。 二皇子的孩子再过些年就要选伴读了，提前打好关系也是很重要的。 相较于一言一行都透露着一股子勾心斗角和攀比的其余人，项晓芽这个仙人倒是有种置身事外的感觉。 她对孩子不太感兴趣，连他们的名字都没有记住，只是打了个招呼就上了马车。 马车随着队伍缓缓前行着，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抵达了皇家狩猎场的行宫。 项晓芽这个国师按照惯例，住进了国师专属的宫殿，此处乃是天圣真人预定，李悦重新设计过的宝塔式建筑，取名秋叶红霜楼。 别的行宫都是四四方方的宽阔院落，项晓芽倒好，一来就住进了三层大高楼，除了皇帝的正宫因为地理位置和她比肩高之外，其余的行宫院落都只能趴伏在秋叶红霜楼的脚下，任她俯瞰。 楼中早就被国师府安排的侍从收拾好了，整体风格讲究的就是一个文艺范儿。 绘制着春夏秋冬四季景色的三米大画卷从楼上垂下，造型精美逼真的风景沙盘和一些韵味十足的盆栽则放在了极其合适的角落。 偶尔，还能在一些和周边环境融为一体的收纳之中看到几本游记或者话本，看着很有生活气息。 更觉得是，李悦在三楼的卧室外，搞了个大大的落地窗，项晓芽只要一歪头，就能看到金秋十月之下，那漫山遍野的繁华色彩。 红色的枫木，金黄的银杏，以及绿得深浅不一的各种树木反复被精心编排过那般，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的让人赏心悦目。 项晓芽懒洋洋的窝进柔软舒适的大床，惬意的看着夕阳沉入地平线前，那红霞满天的模样。 她默默地决定，自己一定要抽空把李悦去过的地方都整理出来。 李悦这个国师，别的本事或许不大，但是从享受这方面来讲，那是真的没得说。 旅游嘛，当然是享受为主了！ ** 夜色深沉，林间时不时传来野兽的嘶吼声。 项晓芽放下手里的那本李悦收藏的游记，正准备吹灯睡觉，就听到落地窗那边传来了叩击声。 南夜瑾来了。 他不仅自己来了，还带来蜜汁烤鸡、芝士焗土豆、小蛋糕、烧烤和甜米酒…… 项晓芽看着言笑晏晏的美人，脑袋上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 “听阿雾说您今日没怎么吃东西，我想着你可能会饿，就给你送外卖来了。”南夜瑾不紧不慢地把食盒里的各种食物摆了出来，一边笑眯眯地说道：“我的地盘上，没理由让您饿着。” “有没有一种可能……”项晓芽挑了挑眉：“其实我晚上吃过了？” “您指的是那两盅虫草排骨汤吗？”南夜瑾笑着拿出银著，将它递给了项晓芽：“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如吃点夜宵，再出去约个会？” 项晓芽：行吧，虽然她不饿，但是又有哪个末世人能抵御得了夜宵的魅力呢？ 不存在的，这种事情压根就不可能。 “你的准备工作怎么样了？” “就这样呗，我们黎国好几年都没有举行秋猎了，围场里现在猎物极其丰厚，野鸡遍地走，狍子多如狗，兔子也是多得不行，要不是养得那窝狼还有两头熊和三只老虎够给力，估计过不了多久这地方就能被那些兔子给霍霍了。” 南夜瑾单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说道：“燕军师让我把那些玩意抓起来，免得到时候那群娇滴滴地少爷小姐们受伤，啧……费了我老大劲了。” “那些豺狼虎豹你都抓起来了？”项晓芽略有些惊讶。 “算是吧，反正我按照规定，把它们赶到一个山洞里关了起来，结束之后会有人把它们放出来的。”南夜瑾笑了笑，说道：“不过嘛，那个地方现在被南夜煜的人接手了，所以这场秋猎到时候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可和我没有关系。” 话是这么说，可他的表情里充满了幸灾乐祸。 “二皇子？”项晓芽眉头微蹙：“他想做什么？” “谁知道呢？”南夜瑾耸了耸肩：“总归不过是利用这些畜生除掉几个看不顺眼的政敌，亦或者营造英雄救美的桥段，哦……还能在最后伪造一下英明神武的狩猎品。” 项晓芽若有所思：“当年那些少年将才就是这么来的？” “差不多吧。”南夜瑾浑不在意地转移了话题：“反正他的手段也就哪几种，我个人比较倾向英雄救美。” “为何？”项晓芽一边喝着甜酒，一边问道：“如今二皇子的行情不错，他应该不需要用英雄救美的手段来收获哪家千金的爱慕才是。” 南夜瑾嗤笑一声：“是啊，他的正妃之位如今是各家觊觎的东西，不知道多少世家千金为此大打出手，关是上个月就有三个落水和一个病逝的，啧啧啧……要我说，他的正妃和侧妃位置早些定下来也好，省得到时候上京城的待嫁姑娘们死的就剩下那几个了。” 这么夸张的吗？项晓芽有些诧异：“不会吧？也不是所有人都想嫁入皇家呀。” 反正上次国宴上，她看到的那些女眷中对二皇子有好感的也就那几个老熟人，其余妹子倒是安安静静的，看都不带多看的。 “她们不想嫁也没有用啊，季夕颜当初不也不想嫁吗？结果呢？”南夜瑾笑道：“反正那群妻妾成群的世家缺啥都不会缺女儿，一个不行再换下一个呗。” 第366章 “南夜煜……他是不是没有学过你们南家的历史？”项晓芽插了一块鸡米花丢进口中：“顺帝之难至今还不到四十年呢，他是一点都记不住那是为何而起的吗？” “他要是能明白，那些世家还会想着推他上位吗？”南夜瑾拿起甜酒，又给项晓芽满上。 “我见他游走在各个世家贵女身边的模样，像极了为皇位做鸭，偏偏他还觉得那些贵女是真心喜爱他……啧啧啧，季夕颜的死还真是白费了。” 提到季夕颜，项晓芽莫名想起了那个据说是她早产生下的孩子。 “季夕颜的儿子，长得和她可真是一点都不像呢，不过她也够狠心，那般决绝之下竟然丝毫没有顾虑过自己的孩子……”善良的仙人摇摇头，叹道：“我今日瞧着那孩子穿金戴银的，压根没有给母亲守孝的意思。” “那孩子压根就不是季夕颜生的，他会给季夕颜守孝才怪。”南夜瑾嗤笑一声：“当初我姐生下的第二对龙凤胎恨得老疯子的喜欢，南夜煜一见急得不行，但是季夕颜身体有亏无法怀孕，他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把妾室生下的孩子抱到了季夕颜那儿，逼她承认是自己生的。” 那段荒唐的往事不少人都知道真相，不过是顾虑着皇家面子，陪二皇子装傻罢了。 “竟有此事？”项晓芽露出了标准的震惊神色。 南夜瑾没好气的笑道：“老疯子至今没让那个孩子上玉蝶，南夜煜也不敢再提这个事，那孩子现在的处境不上不下尴尬的很。” “南夜煜这般行事，未免太荒唐了些。”项晓芽叹了口气：“季家就没有人管一管吗？” 好歹季家是季夕颜的母家，这么做就相当于被二皇子骑脸输出，身为世家之一，他们竟然忍了下来？ “季家现在只能依附于柳家，那个妾室是柳家的女儿，人家哪儿敢有意见啊。”南夜瑾笑道：“你没看到季夕颜死后，连个替她讨还公道的人都没有吗？” 想到对方那惨烈的死亡和事态最终的结局，项晓芽默默地啃了口鸡腿。 季夕颜死得真不值，真的……看看乐知意便知道，人一定要好好活着，才能真正的报仇啊。 “好了好了，不聊这些糟心事了。”南夜瑾见她出神，便猜到了几分。 他笑着指了指天空明月照耀之下的树林，笑道：“项仙子，今夜月色甚美，您可愿意与我共赏明月？” 项晓芽顺着他手指望去，便见月色如白霜一般铺撒在斑斓地林间，那树梢随着夜风摇摆，倒有了几分湖面波光粼粼的模样。 她眼睛一亮，瞬间来了兴致。 “走！” ** 今夜的月色很美。 有这种念头的人，明显不止南夜瑾和项晓芽两个。 闵裳婼提着灯笼，缓缓走入了竹林之中的那座竹亭中，她看着有几分紧张，但目光见到了亭中站立着的人影后，便露出了一丝欣喜的神色。 “二殿下，您……您也是出来赏月的吗？” 南夜煜回过神，面上是温柔又深情地笑容。 “闵小姐，许久不见了。” 闵裳婼面色微红，低下头嗯了一声。 “上一次与殿下见面，还是宫宴之上，这些时日……殿下总是忙着应付北云公主，想必很是辛苦吧？” 南夜煜眼眸中的颜色更温柔了。 他朝着闵裳婼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声音之中带着一丝落寞和无奈，轻声道：“阿婼这般说，可是吃醋了？” “我……我……”闵裳婼被点了小心思，整个人羞得不敢抬头，口中却道：“我不敢吃醋。” “呵呵呵呵……阿婼，你能为我吃醋，我很开心。”南夜煜见状，喜悦的上前拉起了闵裳婼的小手，他抚摸着对方柔嫩的手背，目光倒映着灯笼的光亮，让人看了不由心跳加速：“放心吧阿婼，我的心上人是谁你是清楚的。” “殿下……”闵裳婼嗔怪地看了南夜煜一眼，手上稍稍用力，做出挣扎的动作：“您别这样，我们这般……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南夜煜却一改之前温柔的表现，语气霸道又强势的一把将闵裳婼揽入怀中：“我的阿婼，你放心，我心中只有你，那北云公主不过是工作罢了，等到和北云和谈的事情结束，她便与我没有关系了。” “真的吗？”闵裳婼声音微微颤抖，羞涩地将头埋在南夜煜的怀里。 “当然是真的。”南夜煜伸手摸了摸闵裳婼的头发，爱怜地说道：“即便母妃再怎么觉得阿婼不适合做我的正妃，可在我心中，唯有阿婼你才配得上这个位置。” 闵裳婼听了感动不已，她娇声道：“贵妃娘娘定是计较我爷爷和太子的事情吧……” “是啊。”南夜煜叹了口气，苦涩无比的说道：“这些年来，太傅一直站在太子那边打压我的势力，母妃气不过也是正常的。” “但是，我知道阿婼你是个好女孩，便是母妃再看不上你，我也不会放弃你的。” “殿下，您……您真好。”闵裳婼抬起头，和南夜煜神情地对视了片刻，最终重新将头埋到他的怀里，然后听着对方的心跳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殿下，阿婼心里只有您，您可千万别骗阿婼呀。” “放心，若是我骗阿婼，就就叫不得好死。”南夜煜立刻抱紧了怀中的少女，信誓旦旦地做出了保证。 闵裳婼更加感动了。 “殿下，有您这句话，阿婼就什么都不怕了。” “唉，我知道阿婼的心与我是一样的，可是闵太傅那边……”南夜煜适时地表现出了悲伤的苦涩笑容：“他一直都看不上我，我怕他知道你我的事情之后，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来。” “怎么会呢？”闵裳婼连忙说道：“我爷爷最是疼宠我了，殿下您救过我的命，是我们闵家的恩人，爷爷不会反对的。” 她说完，又有些羞赧地低下头，犹犹豫豫的说道： “而且……而且爷爷他……他之前也和我说过，很是看好殿下，只不过因为立场问题，他有些事情不好说……” 南夜煜眼神闪了闪，将闵裳婼抱得更紧了。 “原来太傅并不厌恶我吗？这可真是太好了。” “是啊，爷爷并不反对你我在一起，但是……陛下那边……”这次，轮到闵裳婼露出不安的表情：“陛下一向疼宠太子，怕是不愿意我嫁给您，我们……” “阿婼别担心。”南夜煜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这次秋猎，我有一个计划，只要成功包管父皇和其余人都不能反对你我在一起！” 闵裳婼眼睛一亮，惊喜的问道：“殿下，是什么计划呀？” 第367章 “你听着，等明日……” 夜风来袭，竹林摇晃，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男女并没有发现在那漆黑的阴影之中，还有另外的客人在场。 孟悦人沉默地立在竹林间，将南夜煜的计划，听得清清楚楚。 她眼神阴冷地看着那堆拥抱在一起的男女，手指攥得死紧，心中犹如刀割一般的刺疼。 曾几何时，南夜煜也曾温柔的将自己抱进怀中，与她畅想过未来…… 可现在这一幕这算什么？ 她这六年的付出，帮助二皇子避过那么多太子的坑，替他争取了多少大臣和权贵的支持，可到头来……他却要把许诺给自己的正妃之位交给闵裳婼，甚至还不惜动用那种手段？ 难道真如父亲说的那般，女人对男人的吸引之中，才华在容貌面前一文不值吗？ 孟悦人莫名闪过一丝委屈的心酸。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对男女，直到对方情不自禁的吻在了一起，她才闭上了眼睛。 恍惚之中，她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心声，在寒凉的夜风中飘忽的动静。 ** 翌日，卯时。 项晓芽被阿雾从被窝里挖了起来，然后就被国师府的侍女们包围了起来。 上下连续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后，她穿着具有祭祀风格的衣服饰物，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仙子，待会儿的流程您还记得吗？”阿雾一边替项晓芽整理服饰，一边小声问道。 “记得记得，往南辰射死的那些猎物上面放红花嘛，放心吧。”项晓芽打了个哈欠，有些懒洋洋地回道。 看她这副困倦的模样，阿雾不由担心道：“您看着很累，可是昨夜没有睡好？” 说到这个，项晓芽就没好气。 谁家约会是躲在树上搞偷窥？ 虽然站在竹尖儿上随风晃荡的感觉有点刺激，但她更想要找个能让自己不那么费尽保持平衡的场合。 当然，这事不能说的事，她只能随口胡诌。 “昨夜月色甚美，我忍不住多看了会儿，所以睡得有些晚了。” 项晓芽说完，配合着张开双臂，在侍女的辅助下穿上了最后一件绣着五谷纹路的纱衣。 “外头都准备好了吗？” “回仙子，都准备好了。”侍从小声道。 “嗯，走吧，别让陛下他们久等了。”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今天会有什么好戏上演了。 第125章 太子的崽儿们 辰时, 秋猎仪式开始。 这种具有祭祀性质的仪式，国师的任务十分繁琐。 项晓芽还没有正式举行接任国师的仪式，所以在步骤上可以省略一些, 但即便如此, 她也跟着南辰还有礼部的官员们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才搞完这场久违的秋猎仪式。 等一切尘埃落定, 南辰大手一挥，南夜煜就带着一众早有准备的世家贵公子和青年俊杰们，便在礼炮声中策马冲入了围场之中，开始了久违的狩猎活动。 北云这边的武将们也不甘示弱，跟着跑了出去，只有几个文官和他们的公主、郡主留了下来,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等待着今日第一场狩猎的结果。 秋高气爽, 再加上周围又瓜果茶点配着, 大家言笑晏晏，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柳贵妃这次没有再想往常那般纠缠着南辰，而是和一众夫人小姐们交流着, 气氛倒也和谐。 项晓芽待了十几分钟, 实在是有些无聊, 再加上昨儿睡得太晚, 她实在是没忍住, 打了个哈欠。 她地位特殊, 盯着看的人本就不少, 一见到仙人困乏的打哈欠，便有人眼睛一亮, 开口高呼了起来。 “项仙子，你为啥打哈欠啊, 真正的仙人不是怎么折腾都不会累的吗？” 项晓芽朝开口之人望去，便看到一个七八岁大小的小男孩手里捧着一串葡萄，一双眼睛带着莫名的恶意看向自己。 他的身边，一个病弱模样的青年咳嗽了两声后，抬手在小男孩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小平，不可对仙人无礼。” 说完，他又带着歉意看向项晓芽，行了一礼后，开口道：“仙子勿怪，我弟弟他只是看了些话本所以才有此疑问，并非有意为之。” 项晓芽眨了眨眼，想起眼前这对兄弟的身份了。 “无妨。”她微微一笑，在一众人的目光之中，温和无比的说道：“你们是太子的次子和幺儿吧？说起来，还有个人呢？怎么没有在这儿见着她？” 病弱青年的面色在听到次子那句话是明显白了几分，他虚弱的笑了笑，开口解释道：“仙人记错了，我是太子的长子，二妹妹她昨夜吹了风，有些不舒服，如今还在行宫里休息呢。” “二姐姐非要闹着大晚上看月亮，我劝了她，可是她不仅不听还骂我多管闲事……”小男孩此刻也开了口，漂亮的脸上是明晃晃的失落。 他眨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怯生生的看向了高位之上的南辰，开口道：“皇祖父，姐姐是不是讨厌我呀？” “怎么会呢？小平你就是和阿海一样，想太多了。”南辰看了一眼那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不紧不慢地道：“升儿的脾气是活泼了些，但那孩子最是重感情了，她若是讨厌你的话，怕是理都不带搭理你的。” “但是姐姐她最近都不陪我一起玩了。”南世平委屈地说道：“以前我说要去哪儿玩，她都会陪着我去的，现在却让我读书……大哥都说了她好多次要照顾我，她也不听，哼，读书有什么好玩的？” 南世海连忙低下头，拉了一下南世平的袖子：“小平，你误会哥哥了，我的意思是让升儿莫要这般辛苦，她还是个孩子……” “对！我们小孩儿就该玩耍打闹，读什么书啊！”南世平赞成地点着头，大声喊道：“要快乐教育，懂吗？” 项晓芽：…… 别怪她阴谋论，太子的这两个儿子这么大点儿年纪就开始勾心斗角了起来，看来东宫的后院也不咋的啊。 南辰的面色阴沉了下去，看向两个孙子的眼神，并没有多余的情绪。 “你若不爱读书，那便不去吧。” 这话是很不负责的，但从南辰口里说出来，项晓芽一点也不意外。 他就是这样的人，别人可能会爱屋及乌，但他不会。 南辰喜欢太子，是因为太子是他和孟藏兰爱意最浓的时候生下的孩子，但太子的孩子和他没什么关系，所以他对他们的感觉，就像是看着普通臣子家的孩子一般，不会有寻常人的隔辈亲。 柳贵妃似乎也明白这一点，她微微一笑，扭头便对南辰道：“陛下，世平还小呢，这个年纪不喜欢读书偏爱闹腾也是正常，您这个做爷爷的怎么能说这种话呢？就不怕伤了太子的心吗？” 她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南辰，若是他不对太子的孩子好，太子也会生他的气。 第368章 最低端的挑拨手段，但看着颇为奏效。 南辰眉头蹙起，冷哼道：“朕又没对那些孩子做什么，太子伤什么心？” 柳贵妃笑容都灿烂了几分，她压下眼底的得意之色，装模作样地劝道：“陛下可别说气话，太子是个孝顺的孩子，哪怕是被您留在上京，也要把她的孩子送来替她尽孝，您这般说话可有些伤人了……” “她是太子，朕不在的时候将国事交给她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这有什么好伤心的。” 南辰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对下方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的臣子们道：“难得举行一次秋猎，你们这些人也别都在这儿待着，出去活动活动吧。” “陛下，您……”闵太傅眉头一皱，开口想要劝阻南辰如此发言不妥当。 可他才开了口，便见到南辰戾气十足地看了他一眼。 “太傅，你也去运动运动吧。” 闵太傅闭上嘴巴，心里有些憋闷的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就带着家眷们离开了。 周围的臣子们满脸懵逼，但看着明显有些暴躁的皇帝，谁也不敢去触这个眉头，只能起身行礼，然后告退。 柳贵妃眼睁睁的看着原本围在自己身边的贵女们一个个的离开了帷帐，笑容也勉强了几分，只是她不敢开口留人，却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这一幕实在是有些太过突兀，北云的臣子和郡主见状，都有些茫然。 黎国这皇帝是不是有些太过任性了？ 倒是他们的公主起了身，一脸理所当然的对南辰行了一礼，便带着还有些懵逼的北云人退了下去。 她想的很简单，皇帝的本来就代表着随心所欲，那些臣子都是他的奴才，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脾气阴晴不定又怎么了？他们这些皇室中人，天生就有任性妄为的底气，谁让他们会投胎呢！ 项晓芽见人都退的差不多了，便也起身，对南辰道：“我先回去了，若是有事，便去秋叶红霜楼寻我。” 南辰点了点头，道了声辛苦，却也不再多说。 项晓芽麻溜的走了，一点留念都没有，倒是阿雾跟着她走出了老远的距离后，这才回过神来。 “陛下他今日怎么忽然就发脾气了？”娃娃脸的暗卫觉得有些茫然。 “他不想柳贵妃继续提起太子。”项晓芽平静的说了一句。 “啊？”阿雾眨了眨眼睛，她看着项仙子淡定的表情，一时间怀疑刚刚在帷帐内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情节。 他们的陛下怎么就不想提起太子了呢？ “南辰…陛下，他是个情感极为极……极其激烈的人。”项晓芽本来习惯性的想直呼别人的名字，但是考虑到现在周围有不少禁军，还是加上了尊称。 她还不是国师，该表现一下尊敬的地方不能失礼了。 “今日柳贵妃的那些挑拨离间有些太难看了，场中可还有北云人，南辰陛下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这话当然是胡诌的。 南辰害死了孟藏兰，如今命不久矣，死前就拼命对南夜曌好，希望以此来‘赎罪’，这行为看着很可笑，幼稚又毫无逻辑。 可对他这种性格的人来说，却又不难让人理解。 爱欲其生，恨欲其死。 孟藏兰死的早，于是他的记忆里就只剩下他们过去的美好时光，寿命越是所剩无几，他对孟藏兰的爱意就愈发深沉。 在他和孟藏兰最好的时光中，承载着孟藏兰希望而诞生的太子，如今算是承载了南辰对孟藏兰的所有爱意，所以，哪怕明知道是演戏，南辰也无法违背内心开口说太子的不好，甚至不愿意接受他人对太子的污蔑。 南夜曌怎么能有不好的地方呢？ 她可是他的兰姐姐替他生下的爱的结晶，可是为了实现他们夫妻二人的愿望而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希望，可是证明着孟藏兰对他爱意的证据。 所以，针对南夜曌的孩子可以，但是牵扯到南夜曌身上就不行。 他又不能直接开口让柳贵妃闭嘴，于是就只能让所有人一起闭嘴了。 简单，粗暴，但有效。 堪称话题终结者。 当然，阿雾他们看不懂，只会觉得他是在毫无理由发脾气。 他们对南辰有皇帝光环，在分析他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的认为此行为必有深意，这是人们对于高位者常有的过度脑补行为。 毕竟，谁会觉得跟着孟藏兰一起将黎国发展成如今模样的皇帝，会是个疯癫的偏执狂呢？ 项晓芽的理由很牵强，却又符合逻辑。 阿雾想不到别的理由，索性就闭上嘴巴，不再思索这个问题。 她不过是个侍女罢了，这种考虑皇帝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游戏，还是交给那些需要伺候皇帝的臣子们想去吧。 “对了，南世升那边是什么情况？” 项晓芽看着眼前逐渐接近的行宫，忽然开口问道。 “昨夜南世平受了南世海的挑拨，硬拉着三娘子去柿子林里捉迷藏，中途他自己跑了，把三娘子留在里面寻了他一个多时辰，夜里风凉，她便受了寒。”阿雾说道。 项晓芽走向秋叶红霜楼的脚步顿了顿，又开口道：“太医可曾看过了？” “看了一下，说是有些受惊，吃几服药就好了。” 项晓芽点点头，脚步却转了个方向。 “走，我们去看看那孩子。” 阿雾便向前带路，七弯八拐之下，一行人就来到了一处有些冷清的院落中。 院落外有三个人影，一个四十多岁的嬷嬷带着两个十来岁的娇俏丫鬟跪在门口瑟瑟发抖着，而正屋的房门敞开着，里头时不时传来女孩儿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这是怎么了？”阿雾见状，惊呼了一声。 原本跪着的那个嬷嬷听到有人来了，连忙转头望去，就看到了穿着奢华服饰的项晓芽。 她记不住仙人的长相，可却凭借那身装扮看出来了她的身份，于是眼前一亮，连忙磕头行礼，道：“参见仙人，您……您可是来看我们家二小姐的？” “你们为何跪在此处？”项晓芽走上前，却并未喊三人起来，而是露出了担忧的表情：“我听到升儿在咳嗽，可是吃过药了？” 那嬷嬷瞧着已经跪了有些时候了，本以为看到那位传说中的仙人，就可以起来，却不想她一开口竟然是在关心自家侍候的小祖宗。 “这，二小姐已经吃过药了……” 她还未说完，就听到屋里有道略带沙哑的女童声音，伴着咳嗽声问道： “刘姑姑，我听到仙子的声音了，可是她来了？” 项晓芽眼睛闪了闪，便顺其自然的带着阿雾和妲袂进了屋中，口中还道：“听说升儿病了，我来瞧瞧你。” 屋子摆设雅致，窗户也都打开着通风，只在床前摆着个屏风挡着直吹而来的风。 南世升有些低烧，看着颇为虚弱，但面上还带着灿烂的笑容。而她的床边，还坐着一个老熟人。 第369章 “项仙子，你来了。”南夜瑾懒洋洋地靠在椅子里，手中还捏着一本厚厚的《农土》，仔细一瞧不难发现，是自己改版过后的那本。 “你怎么没去参加秋猎仪式？”项晓芽倒是没有意外他会出现在这儿。 她走了过去，阿雾便机灵的过来搬凳子倒茶，一点也没有把这儿当做别人家的模样。 “老疯子今儿特地让人传口谕，说我病了，不能参加。”南夜瑾浑不在意的笑了笑，挥了挥手里的《农土》，道：“正巧，我又听说我这小侄女儿也病了，就自告奋勇过来和她一起治病咯。” “小叔叔辛苦了。”南世升配合着点了点头。 项晓芽又看向了她：“你吃过药了吗？” “吃了。”南世升面对项晓芽时，明显紧张了一些。她小心翼翼地说道：“御医给我开了治疗感冒和退烧的药，现在我的温度已经下去了不少。” “那便好。”项晓芽点了点头，又问道：“我来时瞧着屋外跪了三个人，她们可是犯什么错了？” “哦，那是我让她们跪着的。” 不等南世升回答，南夜瑾那边就接过话头。 他似笑非笑的朝大门口的位置看了一眼，刻意无比的说道：“离京的时候我姐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绝对别让我这小侄女生病，结果刚来行宫的第一天她救发起了高烧，她们这些照顾的人自然得受些惩罚了。” 说完，他垂下眼，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可惜这次带来的人手有限，不然就直接换了得了。” 南世升小脸一白，连忙惊慌地说道：“小叔叔，不怪刘妈妈她们，小弟是主子，她们不敢违背他……” “她们的主子是你，又不是南世平。”南夜瑾嗤笑一声，笑容里带着浓浓的讥讽：“你在这儿替她们说话，不会觉得自己很伟大，很善良，她们会很感动吗？” “小家伙，这群老油子可不懂感激之心，你这次饶了她们，下次她们就还敢把你丢在外头一个多时辰。” “谁让……你是个会原谅她们的‘好人’呢？” 南夜瑾的话实在称不上客气，又是当着项晓芽这个仙人的面，多少让南世升有些难堪。 小姑娘张了张嘴，有些不甘心地说道：“小叔叔，她们是母亲指我的人。” “所以呢？”南夜瑾挑了挑眉，漂亮的脸上带着恶劣的挑衅：“你该不会想和我说，你作为太子的女儿，却连几个对自己不利的仆从都不敢处理吧？” “可她们是母亲的……”南世升激动地起了身，化为说话，就开始咳嗽了起来。 “是啊，我姐特地给你安排的。”南夜瑾伸出手指，对着南世升点了一下。 小家伙便感觉到肩头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道传来，把南世升压回了床上。 “她本意是想看看你的手段，但很遗憾，你这次的表现……让我们非常失望。”南夜瑾咂了下嘴，目光转到了一言不发的项晓芽身上，笑容从讥讽流畅无比的过渡到了温柔。 “不是所有人都能永远以‘善意’对待周边人的，南世升。”他话是对着南世升说的，可眼神却看着项晓芽：“黎国不会需要一个事事都要看别人脸色行事的储君。” 项晓芽的表情这才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她看向南世升，小姑娘听到这话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反而多了几分纠结。 “可是，老师们都说，孝顺才是孩子该做的事情……” “我姐也挺孝顺的，但是你见她处理那些叛徒的时候手软过吗？”南夜瑾问道。 “……没有。”南世升小声回道。 “这不就是了。”南夜瑾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哥心黑，你弟弟也不是个好东西，只要你能撑得起来，你娘就不用冒险去做高龄产妇了。” “你娘在你这个年纪，就已经开始接触政事了，唉……你要争气些，懂吗？” 南世升深吸一口气，苍白着一张小脸，认真无比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小叔叔，我会努力的！” “很好。”南夜瑾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精准无比的丢到了南世升的身上。 “去吧，处理掉那几个害得你今日无法参加秋猎仪式的叛徒吧。” 南世升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没想到她的小叔叔竟然直接开大。 小姑娘看着身上的匕首，一双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南夜瑾皱起了眉，不悦道：“你不是说要努力吗？那就先从杀……” “南夜瑾。”项晓芽适时地开了口，打断了这场失败的教育：“升儿还不到十岁，你不必这般着急让她见识世界的残酷。” “项仙子……”南夜瑾眨了眨眼睛，颇为无辜的解释道：“皇权斗争就是这般残忍，她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兄弟都已经想让她死了，若是她心狠不起来，那日后也是活不了太久的。” 南夜曌这个女太子的存在若是顺利登机，那从今往后，南家就连公主也可以参与到皇位之争中来。 为了那个位置，可不会有人因为你是个公主再饶你一命了。 他们二人的说话声并没有刻意压低，外头跪着的人明显是听到了，吓得连声求饶了起来。 南世升面色更是纠结和难堪。 她颤抖着手抓住了那柄镶金嵌玉的匕首，一双眼睛却无措的看向项晓芽，目光里充满了祈求。 项晓芽其实觉得南夜瑾的话没啥错，让孩子打小就适应将来的生活，总比那天骤变来临，她被逼着一夜长大较好。 但‘神农娘娘’不是这样的人。 于是，她起了身，坐到了南世升的床边，在南夜瑾的目光中握住了小家伙还在发抖的手，将那把匕首取了出来。 然后，丢给了南夜瑾。 “你可以教育她，但你不能逼她。”她平静地说道：“升儿要做的，是学会用自己的三观和认知来做事。” “你一边教育她不能听从他人之言，一边又逼她动手处理那些你嘴中的叛徒，不觉得有些自相矛盾吗？” 南夜瑾接过匕首，也不恼，而是拔开刀鞘，露出里头尚未开刃的道神，嘻嘻笑道：“还是仙子懂我。” 南世升惊呼一声：“小叔叔，这刀杀不了人的。” “对呀。”南夜瑾点了点头，收刀归鞘，表情重新变回那副慵懒的模样。 “那你为何还……”南世升顿时觉得委屈无比，眼中开始盈出雾气。 “哦，我闲得无聊，想看看你会不会上当。”南夜瑾耸了耸肩，毫无半分愧疚地说道：“你若是动手，我会佩服你，然后在她们反抗的时候杀了她们，撒你一身血的那种。” “为什么啊！”南世升忍不住抬手擦了擦眼角，像是被信任的亲人背叛了一般，哭得眼泪吧嗒吧嗒：“小叔叔，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第370章 “啧……”南夜瑾看到她哭，笑得恶劣了几分，他撑着下巴，意有所指地说道：“行了，收起你虚假的眼泪，项仙子不会心疼你的。” 南世升哭声微妙的顿了一下，小姑娘委屈地喊道：“您说什么呢？” “这招当初我为了不被我姐抽鞭子的时候用了不知道多少次，啧啧啧……你那哭得太假了，下次记得把辣椒水滴在手腕上，或者穿深色的衣服。” 他说完，感叹道：“你有这手段留着对付那些叛徒不好吗？” “那不行。”南世升也不哭了，换了个手擦了擦眼角，目光一片清明：“南世海想要娶杨家人当妻子来巩固地位，我外家也把宝全部压在了南世平身上，我就还有阿娘一个靠山，这种冒险的事情我才不干呢。” 说完，她又对着项晓芽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呀仙子姐姐，刚刚没有吓到你吧？” “怪小叔叔，他非要我现在就处理掉那几个叛徒，可那些人是我外家找来的，要是在这儿就死了的话，贵妃奶奶肯定会抓着不放，到时候我不好和皇爷爷解释呀。” 项晓芽：…… 怎么说呢，她还真没有被吓到，不过的确是有些惊讶就是了。 不愧是皇宫里出来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个影后了，她刚刚还真的是半点都没有看出来小家伙是装出一副优柔寡断的模样。 项晓芽叹了口气，伸手在南世升的额头敲了敲，以示惩罚。 “你心里有底就好。”她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但害人之心也不可有，你若是有心争夺皇位，那就要知道，后宅阴谋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 “我知道。”南世升小脸严肃的点了点头：“我会努力的。” 南夜瑾见小家伙黏在自家仙人身边，脸上的笑意浅了两分。 “南世升，你不是说有问题像仙子请教吗？”他垂下眼，开口道：“仙子时间有限，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啊，对！”南世升被提醒，连忙从怀里摸出了一张信纸，将它递给了项晓芽，小脸上也露出了讨好的表情。 “仙子姐姐，这是我爹死前留给我的嫁妆，说是藏在柿子林里，但是我昨儿偷摸摸的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您是仙人，能帮我看看这个藏宝图里说的是什么吗？” 项晓芽低头一看，信纸上的开头中间都没看，落款却牢牢地吸引了她的眼球。 因为上面就两个字——李悦。 这是，李悦留下来的藏宝图？ 项晓芽微微一愣，还未来得及细细思索，就听到了app久违的动静。 【新任务（s级）：拯救濒危物种】 【任务描述：检测到本土最后一颗药柿的种子即将失去活性，请拓荒者尽快挽救濒危物种，阻止其物种彻底消失。】 【任务奖励：27000经验值、2000积分、d类商品盲盒*2、自选扩张功能*1】 【倒计时：26：59：59】 第126章 所谓宝藏 app已经很久没有给项晓芽发布任务了。 上京这个地方, 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即便是农学院这种专门和种地相关的地方, 能触发app的任务之人, 也基本为零。 上个任务还是她街道的改良水稻基因的b级任务, 任务现在还没完成，但也相差不远了。 如今这个拯救濒危物种倒是让她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按照app收集到的已有信息，李悦留下来的‘宝藏’，极有可能就是那个‘药柿’的种子。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众所皆知，李悦是个喜欢旅游和美食的仙人，她的足迹遍布黎国甚至周边国家的大江南北, 见多识广的她留下点什么特殊的物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人家天圣真人都能带点家乡的特产佛莲子过来呢, 李悦搬点别地儿的种子有什么稀奇的？ 想通这一点后, 项晓芽立刻没有了继续陪着南家叔侄演戏的心思。 “走吧。”她拿着那封信, 对着南世升和南夜瑾笑了笑：“东西放在柿子林里，挖出来需要些时间。” 南世升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而南夜瑾眯了眯眼, 不急不缓的起了身, 口中笑道：“能让仙子这般上心, 想来不是寻常的金银俗物。” “确实不是金银珠宝。”项晓芽也没有瞒着的意思, 对上南世升有些失落的眼神后, 她笑了笑, 道：“但此物很珍稀。” “有多珍稀？”南夜瑾看向眼中重新亮起光芒的南世升, 笑着问道。 “大概过了今日，那世界上便再也寻不到的那种程度。”项晓芽颇为感慨道：“争论起来, 不是世俗金钱可以衡量的。” 南世升和南世平这对双生子的父亲，母系是李悦的后代血脉。 据说还是当年那位男子在仙人的一众男颜知己里面还算比较得宠, 这信件也是当初二人浓情蜜意之时，李悦赠与美男子的一份小礼物。 只是时过境迁，那百年之前的礼物，如今却成了南世升手里的嫁妆。 行宫的柿子林和红霜楼距离较近，项晓芽顺道换了身比较方便的衣服，又喊了几个侍从和禁军，带上锄头铲子等农具，跟着自己一起去了柿子林。 这片柿子林是李悦专门寻来作为景观种下的，柿子树的寿命本就很长，若是条件得当，活个三百多年也不是问题。 如今虽然还是秋末，柿子树的青叶未曾完全凋落，但鲜红色的柿子已经挂上了枝头，远远望去仿佛有人在叶片之间挂满了小灯笼似的，瞧着别有一番风味。 守着柿子林的管事跟在项晓芽的身后，颇有些得意的介绍道：“我们这柿子林乃是逍遥仙子亲自送来的种子，这一百多年来我们一直仔细打理着，这才能在这个时日就挂上果儿。” “可惜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段，等到了腊月，这柿子林的叶儿都落光了的时候，那才是这些仙柿最好看的时候。” 项晓芽赞同地点了点头，笑道：“这柿子你们照料的很好。” 那管事听了笑得更加得意了：“那是，我们家的祖辈可是受了逍遥仙子的指点，代代都是专门伺候这些仙柿的。” “等到了年关之时，我们还要将这些仙柿送入宫中，让陛下和贵妃娘娘还有各位皇子都尝一尝这逍遥仙子留下的仙果儿呢。” 他说完，轻轻咳嗽了一声，这才开口述说了自己的来意：“所以，项仙子啊，不是我不同意您在这儿动土，咱们就算要动……那也得等今年过去了不是？” 项晓芽面上的微笑没有半分变动，她轻声道：“管事说的是……” 南世升一直跟在项晓芽的身后，听到这话后有些慌乱的抬起头，下意识的问道：“项仙子，咱们不找东西了吗？” 第371章 “自然是要找的，不过柿子林范围颇大，还是要管事协助一二才好。”项晓芽对她笑道。 “您说得对。”南世升乖巧的点了点头，看向那管事，道：“那就麻烦这位管事带着我们进入这柿子林的中心处……” “稍等一下。”管事眼睛微眯，脚步超前一跨，竟是直接拦在了项晓芽的面前。 他仿佛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些失礼，连忙对着仙人歉意的行了一礼，随后才不动声色地问道：“我听贵人之言，可是昨日落了东西在柿子林中？” 项晓芽摇了摇头，按照‘神农娘娘’的人设，好不设防地将真相和盘托出。 “李悦国师生前曾在这儿给升儿的祖辈留了些东西，恰巧今日我们有时间，便陪着升儿过来帮她一起找一找那物什。” 那管事心脏跳动了一下，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问道：“逍遥仙子当年竟是在柿子林里藏了东西？” “是的。”项晓芽笑得纯良，仿佛看不到管事的异样，解释道：“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但也是当初赠与升儿祖辈的一份心意。” “项仙子哪儿的话，仙人留下的东西哪有不贵重的？”管事笑眯了眼睛，语气却不复之前那般客气了。 “按理来说，仙人您要搜查这柿子林我当然没有意见，只是你也知道，这柿子林是逍遥仙子留下的事物，咱们若是要动土，怎么着也要请示一下皇帝陛下，您说是吗？” 南世升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你这管事什么意思？” “小贵人莫要生气，这也是我们行宫的规矩，若是随便来一个人就能翻动这国师留下的柿子林，那不就翻了天了？”管事并不怕南世升，虽说她是太子之女，可上京谁人不知，皇帝真正宠溺的是二皇子一脉。 再说这仙人……他的目光似是不经意间从项晓芽的脸颊上划过，确认了那处并无传闻中的玉色痕迹后，心里又踏实了几分。 当然，明面上他只是苦笑一声，摆出一副无奈的模样，解释道： “两位也是明事理的人，也清楚我们这些管事职责在身，有些事情真的需要按照规章制度来办……” 南世升攥紧了手心，下意识的看向了身边的仙人。 却见项仙子似乎认真思索了一番，然后点了点头，道：“管事言之有理。” 南世升：？？？ 等等，项仙子不会听不出来这家伙是有意阻拦她们吧？ 可恶，小叔叔换个衣服怎么这么久？要是他在的话，哪儿还有这么多屁事！ 那管事压根没去看南世升的面色，听到项晓芽的话后，他松了口气，那笑容愈发得意起来：“那还请仙子暂且先带人离去，等拿了陛下的圣谕后，您再来柿子林这儿，到时候我一定待您在林间走动，您看行吗？” 逍遥仙子留下的东西，那得是多值钱的大宝贝啊，只要能抢先一步寻到，自家儿子欠下的那些赌债，可就能还清楚了。 管事用希冀的目光看向这位极其好说话的项仙子，等着她点头应是后，带人离去。 今日乃是秋猎第一日，陛下若是知晓了那仙人流吓得宝贝在柿子林，口谕怕是没有那么容易给出。 他只要趁这个空挡提前寻到宝贝的踪迹，再将它卖给柳贵妃或者二皇子，他们必定不会亏待自己的。他也不贪那大宝贝，只拿它换点儿利益，便是陛下知晓了，也怪不到他头上。 可惜，管事想得很美，却并未得到预料中的应承。 仙人依然端着那副菩萨一般慈爱的笑容，平静又温柔地注视着他，低声笑道：“管事不用这般拘束，这柿子林算是国师府的产业，陛下那边的话，我差事个人过去通知一声即可，不碍事的。” 管事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笑容不由僵硬在了脸上。 “这……这怎么行呢？陛下到底是皇帝，这儿是行宫，我……我们……” 南世升听到那管事的话语，眼珠子一转，站出来大声说道： “项仙子说的没错，柿子林本就是国师府的产业，她如今是国师府的主人，就算是今日将柿子林翻过来，皇祖父也不会有任何不满。” “行了，你一个小小的管事，在这儿推三阻四作甚？还不快让开，我要和项仙子进去寻东西……” 管事当然知道这事，可就是因为知道，才心中焦急不已。 “而且，今日又是秋猎的第一日，这个时候动土也不太合适。” “仙人在自己的地盘动土，有什么不合适的？” 南夜瑾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管事朝那边望去，面色瞬间就白了一片。 “雍……雍王殿下，您怎么过来了？” 南夜瑾换了一身方便干活的衣服，身后还带了好几个拿着农具的熟悉面孔，项晓芽一看就记起来，这些都是玄甲军的人。 “让开。”南夜瑾走到那管事面前，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这……可是……”管事双腿有些发软，理智告诉他此刻最好是让开，可情感上他着实是不甘心放弃这么一个来钱的机会。 他目光扫过南夜瑾和南世升，最终留在仙人的身上。 眼前这三人身份的确高贵，可雍王虽是皇子却被皇帝厌弃，而太子的女儿也翻不起什么风浪，这仙人虽然麻烦了些，可如今她丢失仙器一事早就在上京传开了，谁知道她能不能顺利登上国师之位？ 管事想起赌场的人说若是拿不出钱就要砍掉自家儿子的手，便咬紧牙关，想着拼上一把看看。 左右他不过是在‘履职’罢了，应该是出不了什么乱子。 “雍王殿下，不是我拦着您，只是着看守柿子林是我的职责，您身份贵重，即便乱来也没什么，可我不过是个奴才，到时候陛下怪罪下来，我会没命的。” 说着，管事眼泪汪汪的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大声喊道：“雍王殿下，您就饶了我这条老命吧。” 那管事的头是朝着南夜瑾磕的，但这惨兮兮的模样，确实对着项晓芽露出来的。 当然，他谨记着上京人人都知道的忌讳，并未真的靠近南夜瑾半分。深怕一不小心触碰到这位，然后被他寻借口直接处理掉。 南世升虽说早就习惯了这种事情，可还是下意识的朝着项晓芽望去。 却见这位传闻中善良到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有些天真的仙人，露出了一个为难的表情。 “这位管事，你不用这样……”她甚至上前一步，做出了虚扶的动作，瞧着像是对那管事有了怜悯之心。 第372章 南世升咬住下唇。 她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难免有些无奈。 仙人这般善良，着实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可她也没有立场指着仙人这般做有何不对？ 毕竟，神农娘娘就是如此的性格。 想到此，南世升忍不住看了一眼在外人面前冷若冰霜的小叔叔，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她家这个小叔叔，人后在仙人面前放飞自我，人前却偏要端着，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来，只能自己出手了！ 小姑娘默默地挽起袖子，露出了抹上辣椒油的手腕，正要将它擦拭眼睛来刺激眼泪，好装可怜将仙人的怜悯争夺过来时，却听到仙人开了口。 “管事你尽管放心带路，陛下若是怪罪你的话，你便直言是我的意思即可。” 南世升：啊？等等……项仙子不该体谅管事的不易，然后如他所愿的离开吗？ 吃惊的不只有南世升，那管事也懵了一下。 “项仙子，您……” “你不必担心陛下会责备你，是我执意要动这柿子林，你只管将事实说出，陛下会给国师府几分薄面的。”项晓芽‘温和’又‘坚定’地笑道：“好了，这大冷天你也莫要跪着了，起来带路吧。” “啊？”管事茫然间，整个人就被上前来的国师府侍从拎了起来。 手拿锄头地侍从目光冰冷，面无表情地说道：“仙人行事，若要阻拦，后果自负。” 管家只觉得脖子传来一阵凉意，原本被利益冲昏了的头脑瞬间清明。 “啊哈哈……这，既然项仙子您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放心了，您刚刚说您要去柿子林的中心处是吧？您放心，我家代代都是这柿子林的管事，这而的柿子树有多少片叶子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您只管跟着我来，我保证把您带到最中心的位置……” 儿子的手虽然重要，但自己的小命也很重要。反正自己还不算老，大不了多纳几房小妾，再生几个孩子…… 管事这认怂地速度着实是让南世升愣了好一会儿。 眼看着项仙子跟着那管事超前走着，她下意识地想去扯下自家小叔叔的衣袖，只是手指在碰到之前，就怪怪的缩了回去。 南夜瑾自然察觉到他的小侄女内心的纠结，他脚步稍顿，目光留在项晓芽的背后，口中却问南世升道：“什么事？” “小叔叔，项仙子她……”南世升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她好像和我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仙人行事善良吗？”南夜瑾问道。 “自然。”南世升点了点头，但是面色还有些纠结。 “那就行了。”南夜瑾面无表情地迈开腿，并没有给自己这个小侄女解释的意思。 有些事情，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他姐不是老疯子，她不会因为个人情感偏向而决定继承人。 南世升想要赢过那两个天然就比她具有继承大统优势的带把玩意儿，不学会如何成为一个行事‘善良’却又能完成原本目标的人是不行的。 他的仙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从认识至今，项仙子想要达成的目标，还从未落空过。 就如今日，若她好言相劝那管事还作死不听，那接下来就‘理所当然’地轮到自己这个王爷或者‘护主心切’的摇光出手了。 南夜瑾按捺住心脏的剧烈跳动，目光追随者项晓芽的背影，将眼底的狂热小心翼翼地藏匿着。 那怕结果见了血，死了人，所有人都只会认为是那个管事不知好歹，谁也不会觉得自己和摇光杀人有什么不对…… 而且，别看如今那管事是逃过了一劫，可多得是想要讨好仙人却苦于无门路的人，会在知道今日之事后，自以为是地过来处置这位得罪了仙人的管事。 他的仙子只负责‘善良’，不会染上半分世俗尘埃。 光凭这一点，南世升就有得学了。 ** 其实，就算没有管事带路，项晓芽靠着农业地图也能顺利地找到李悦留下的‘宝藏’。 只是她为了给别人营造一种自己丢了神器现在的一切都在虚张声势的错觉，现在没法将手机明目张胆的搞出来，不然她费尽心力留下的‘弱点’就白费了。 光用意识操控app比较麻烦，远远不如‘手机’才做来得迅捷，但项晓芽现在也不缺时间，等管事把她们一行人带到中心处后，她这边的地图也精准无比的找到了‘宝藏’所在的位置。 种在柿子林正中心的柿子树和周围的其余相比，并无任何特殊之处。 但是项晓芽绕着它转了一圈后，便指着树根地下堆积的落叶，让那群人动工开挖。 管事眼前着一大笔钱财就这样从自己手里溜走，心里实在是憋闷得难受。 他伸长脖子看向那越挖越深的大洞，不甘心的想要把和自己失之交臂的宝贝看仔细了，虽然以那位项仙子地脾气不会独占这东西，但能提早些‘卖消息’给别的人，也是能赚着点儿的。 更让管事心酸的是，他守着这柿子林也有二十多年了，也好几次路过这颗林中心的百年柿子树，怎么就没有想着下挖一挖看看呢？ 若是他动手了的话，哪儿轮得到什么太子之女，保不齐阖家富贵了。 就在管事酸不溜秋的时候，一个玄甲军发现了土里的异样，他喊停了其余人，自己蹲在这个一米多深的坑洞里扒拉了一会儿。 “殿下，仙子，我们挖到了一个玉匣。” 那玄甲军大声喊完，就从洞里递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白玉匣子。 那盒子的玉质极好，深埋泥土之中一百多年，除了纹路之中的泥土之外，没有任何瑕疵。 上头的花纹是‘柿柿如意’，倒也应景。 项晓芽看了眼自己的任务倒计时，不多不少，还有24个小时，想要做任务，得抓紧时间了。 玄甲军在南夜瑾的示意之下，将玉匣送到了南世升的手中。 女孩儿满脸双手捧着那个不大的匣子，满脸都写着紧张和无措。 她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小叔叔，又看向了笑容温和的项仙子，最后长长的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我……先打开看看？” “打开吧。”项晓芽笑着点了点头。 见她这表情。南世升便明白，这位仙子怕是早就知晓匣子里是什么东西了。 不知为何，她原本的紧张和激动，因此消退了不少。 小女孩伸手在匣子上摸索了一阵，找到了暗扣轻轻滑动，便听到一声清脆地咔哒声传出。 第373章 随后，那玉匣原本紧闭的盖子朝上弹起了五毫米的距离，露出了未被土壤覆盖地内部。 南世升也没犹豫，便动手在一众人的目光里，揭开了‘宝藏’的真面目。 洁白的玉色之中，叠着一块红色绣着鸳鸯团的丝绸。而历经百年岁月侵蚀，却并未曾褪色的布料之上，则放着一坨黑不拉几的干瘪玩意儿。 项晓芽：好家伙，红肚兜外加一个新鲜柿子，不愧是李悦，这寻宝游戏玩得那叫一个情趣…… “这……是啥啊？”南世升小小的脸上露出了大大的迷茫。 她看着那一坨因为缩水只剩下手指大小的黑色物体，压根就不敢伸手触碰，只能捧着匣子看向自己的长辈们，试图得到答案。 南夜瑾认出了肚兜，但是那团黑色物质还真没认出来，他看向项晓芽，也期待得到一个答案。 项晓芽微微一笑，解释道：“一百多年前，这里放着的曾经是一枚新鲜的药柿。” “药柿……是什么？”南世升更加茫然了。 “传闻百年前的云国之北，有一座流星坠落形成的仙湖，那处曾在一段时间内长出无数具有奇异药效的仙草，药柿便是其中之一……”妲袂皱紧了眉，一字一句道：“可那仙湖不过短短三月便消失无踪，这药柿一事，逍遥仙子并未曾留下记录啊。” 管事也瞪大了眼睛，口中喃喃道：“这……我祖辈传下来的事儿里，也不曾说过这儿有药柿啊。” “因为药柿移植失败了。” 项晓芽走上前，伸手捻起那黑不溜秋的残留物。 可她手指刚刚触碰到那匣子里的东西，它们就在所有人的面前化为了齑粉，只留下了一枚暗褐色的种子。 “这柿子林，便是李悦曾经为了培育药柿而准备的，可惜……药柿若是按照寻常柿子来种植的话，就会失去它原本蕴含的特殊药用价值，变为普通的观赏品种……” 南世升瞪大了眼睛，惊呼道：“那不是说，这世上再也寻不到药柿了吗？” “若今日我不曾过来的话，确实会如此。” 项晓芽捻起那枚种子，目光之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轻笑道：“但……所幸我们赶上了。” 第127章 他们人还怪好的 项晓芽做了这么多年的任务, 对app的任务等级评判标准算是有一定的理解。 就拿‘改良水稻基因’这个任务来说，协助本土人员研制亩产2000斤的杂交水稻只能判定为b级，而挽救药柿却是个s级的任务。 这只能说明, 在app的判定之中, 药柿的价值绝对比亩产2000斤的水稻要高。至于具体高在哪儿, 就是接下来项晓芽的研究课题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将药柿的这颗种子救活。 黎国农业不算发达，绝大多数人都在研究主食庄稼或者更具有经济价值的作物，对柿子这边的探究实在是少得可怜。 所以，当药柿的存在被项晓芽准许上报给南辰之后，在场的司农寺相关官员都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柿子这玩意儿对黎国来说并不陌生, 无论是作为食物还是观赏作物, 它的价值都毋庸置疑。它们的栽培方式多以嫁接繁殖为主, 在黎国, 关于柿子相关的农业发展，也以此为基础延伸的。 说白了，就是黎国的农事官们或许知道嫁接何种树木会让柿子变得更甜, 产量更多, 毛病更少, 但是如何从种子开始培育, 他们的经验并不多。 这不能怪他们不研究, 实在是柿子这玩意的生长周期太长了。 从种子埋入地下到发芽成苗就要花费一到两年的时间, 而且还对周围的环境有着严苛的要求, 除草施肥定期排查是否有了病虫灾害，若是周围的环境或者温度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前头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就白费了。 而种子发芽成苗之后，想要从幼苗长到挂果的阶段, 保不齐又是一个三到五年的时间。 这期间，除草防虫施肥样样不能落下，讲究的就是一个熬字。 花个六七年的功夫，就为了种植柿子，这关是回本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即便是嫁接，那也要三四年才有结果，这个周期实在是太长了，他们这些搞农业的里头本就有一大堆被塞进来镀金占位置的纨绔，哪儿抽得出精力放在研究柿子上面？ 就如今农学院和司农寺的柿子相关研究资料，还是当初李悦种植了这片柿子林后，旁人以为仙人对柿子感兴趣，从而跟着花费精力投入其中才有的成果。 因此，项晓芽这边都带着药柿的种子回了红霜楼，把自己关进实验室里开始鼓捣的时候，外头的农事官们还在相互推搡着，不愿意去仙人面前丢这个脸。 司农寺和农学院不一样，农学院那可是明摆着以教学为准，他们司农寺里头可是有专门研究作物的部门，柿子也是经济作物，交给他们来处理是在合适不过了。 但他们有几斤几两自己会不清楚吗？ 于是，这推搡之中，老油子们将不善的目光放在了今年刚刚入职的那批新人身上。 肖阅很不幸的成为了其中一员。 当然，和其余哭丧着脸的同僚相比，肖阅也只是有些紧张罢了。 红霜楼外的接待厅中，三个惶惶不安地年轻人看向为首的青年，声音都在打颤。 “肖兄，你心也太大了，这时候怎么还笑得出来啊？” 肖阅回过头，对那同僚笑道：“你们莫要紧张，项仙子脾气很好的。” “我知道仙人脾气温和，但是……”那个同僚小心翼翼地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后压低了声音道：“但是咱们连药柿是啥都不清楚，待会儿少不得要出洋相……” “没关系。”肖阅摇摇头，耐心的解释道：“只要大家别不懂装懂毁坏作物，项仙子不仅不会怪罪你们，还会亲自指点你们相关的专业知识。” “你又怎么知道？”另外一个同僚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 “我曾有幸与仙人交流过水稻的病虫灾害。”肖阅也不恼，笑着说道：“我们黎国的仙人最是和善不过了，你们真的不用担心。” “什么？肖兄你竟然和那位仙人交谈过？”同僚们听了，纷纷发出惊呼声。 谁不知道，那位国师府的项仙子是一等一的难以接近。她沉迷于农学院的事业之中，如无必要甚至连宫中的邀约都不去，就连世家贵族们想见她一面都难如登天，跟遑论他们这些底层官员。 如今听说自己身边的同僚竟然于那位有过接触，瞬间好奇心就超过了他们的担忧和恐惧以及其余情绪，三人一窝蜂的涌上来，围在肖阅的身边，开始询问起其中的点点滴滴了。 别的事物肖阅还不太敢说，但是关于项仙子……他回忆了一下那段时间，胸中便涌出一股热血沸腾的情绪。 上京城里只知道敬重仙人，真实了解过仙人的人却少之又少，他肖阅虽不才，但还是愿意将自己的亲身经历分享给诸位同僚，让他们深切的感受到黎国的这位仙人是多么温柔又博学的存在！ 第374章 项晓芽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是四个年轻人窝在一起，时不时还爆出一点惊呼声的模样，竟是连自己的到来都未曾注意到。 她眨了眨眼睛，朝旁边的阿雾使了个眼色。 阿雾便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仙人到。” 原本还聚在一起沉迷于夸奖仙人牛批的年轻人们立刻惊醒，纷纷起身，朝着门口的项晓芽行礼。 “不必如此拘束。”项晓芽笑着点了点头，直接切入正题：“你们是司农寺派来协助药柿种植的农事官？” “是的，项仙子。”肖阅心脏紧张地砰砰乱跳，但比起其余连呼吸都有些不利索的同僚，还是顺利地开了口道：“不过我们才疏学浅，对药柿的种植很是生疏，怕是没有办法协助您。” “无妨。”项晓芽摆摆手，笑道：“药柿种子只有一枚，我会亲自培育种植，你们给我打点下手就好了。” 其余人听罢，不由松了口气。 “你们还有其余问题吗？”项晓芽又问道。 农事官们纷纷道：“没有。” 项晓芽这才带着几人朝着柿子林走去。 柿子林如今多了好些身着华服美饰的公子小姐，他们三三两两的站在柿子林的外头，彼此交头接耳，看向柿子林的目光带着期待，再看到项晓芽过来之后，那种兴奋地情绪更是浓郁了几分。 妲袂五感灵敏，耳尖微动，便将那些人的议论听到了耳中。 “娘娘……”她靠近项晓芽，在她身侧低语道：“这些人似乎都知道您要在今日种植药柿的事情。” “今日？”项晓芽挑了挑眉，有些意外的朝那些贵族千金公子们望去。 她的目光并不遮掩，反倒是和她不小心对视上了的女孩儿们羞红了脸，默默地低下了头去不敢再看。 倒是有那胆大的公子嘻嘻笑道：“项仙子，听闻您今日要在这儿种植药柿，此事可当真？” 项晓芽微微一笑，并不回复。 一边的阿雾跨过一步，双手在腰上一叉，气势十足地喊道：“你是谁家的小子？怎么如此不懂规矩？仙人种什么是你能管的吗？” 那公子被阿雾这么一吼，面色羞赧，口中喃喃念叨：“我……我就是好奇一下也不行吗？” “那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这边看着。”阿雾冷哼一声，目光扫射那群被惊得有些难堪的公子小姐们，含沙射影地讽刺道：“项仙子心善，不会管你们这群看热闹的，但你们也该懂些规矩，若是胆敢打扰我家仙子，就别怪我国师府不讲情面，直接找陛下说事了。” 皇帝都搬出来了，那些过来看热闹地年轻人们也不敢反驳。 有些心高气傲的当下就要走人，可刚转过身，便被身边的其余人拉扯住了。 “莫要走，你就不好奇那药柿最终能不能成吗？” “对呀，反正如今围场那边也没什么热闹可看，不过瞅瞅仙人是如何种植的？” “好姐姐，你也知道我刚刚赌上了我娘给的那对镯子，现在走了的话，隔壁的小贱人会笑死我的。” “孙兄，你走什么啊？可是觉得咱们的打赌你必输才跑人？呵呵……我可告诉你，咱们这赌约是当着贵妃娘娘面前使的，就算你跑了，我也有底气找你爹娘要那三千两银子。” …… 这边公子小姐们自己闹了起来，另外一边的阿雾和妲袂相视一眼，只作听不到这群玩意儿的对话内容。 项晓芽也很配合的不发问，瞧着全部的心神都放到了‘药柿’之上。 等到了柿子林，她便发现原先的那个管事不见了，新过来接洽的不是别人，正是这次陪着皇帝过来秋猎的富贵公公。 他笑眯眯的上前行礼，低声说道：“项仙子，您吩咐的那些物什都准备妥当了，您看我们从哪儿开始？” 项晓芽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了南夜瑾和玄甲军的身影，心下了然这是避嫌去了，不由有些好笑。 “就从外围开始吧，药柿的种子仅有一颗，你们先听从农事官的指挥，将这四颗柿子树清理一下，然后再按照这张单子的配比准备填坑的土壤。”项晓芽说着，便让阿雾给肖阅四人送去了一张单子。 “你们四人先看看单子，然后再根据自己擅长的部分自行分配任务。”她笑容温和，语气却不用质疑道：“我只能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来完成任务。” 肖阅没想到自己一来就有了活儿，轻微的懵逼了一下，便接过单子应了声是，随后就拉着自己的同僚交流起来。 项晓芽的要求十分明确，而且还有时间限制，四人讨论了几句，便分配好了彼此的任务。 柿子树根系较深，耐寒抗旱且对于土地的肥沃程度要求较低，但它对盐碱地的耐受性非常弱，还需要排水性较好的土壤。 这柿子林的柿子树没课都有上百年的历史，根系更是发达，清理起来的确需要有一定专业知识的农事官配合。 项晓芽对四人的表现看在眼里，虽然并未言语，可面上的微笑和时不时地点头，都暗示着她对这四个年轻人的满意程度。 富贵公公看到这一幕，在一边笑着打趣道：“我瞧着这几位有些面生，可是今科仙子亲自考核录用的农事官？” “嗯，他们的理论成绩和实践成绩都不错，特别是肖阅，我本以为他回到了杨家会去做那富贵人，却没想到他还是去司农寺当了个最低品阶的农事官。”项晓芽似是很感慨地说道：“你瞧他摸索根系的准确性，是个能吃苦的孩子。” “仙子对这些小子满意就好，陛下还怕司农寺那群没个正经的派些新人糊弄您，如今看来，也算是歪打正着了。”富贵公公笑道。 “不管黑猫白猫，逮着耗子的就是好猫。”项晓芽说完，便收回了自己的注意力。 她的目光从周围那群围观的小姐公子们身上略过，似是不经意般的问道：“说起来，他们不是在围场看热闹吗？怎么都来这儿了？” 富贵公公的笑容淡下去了几分，对项晓芽的态度却依然恭敬无比：“此事……说来还是那柿子林管事的错。贵妃娘娘听闻他对您多有冒犯，便主动替您处置了那管事。” “这期间，您寻到了逍遥仙子留下的药柿一事不知为何闹得沸沸扬扬，北云使团出言不逊，说这药柿百年前便绝种，不可能在您手中重见天日，闵太傅他们驳斥使团的狂妄之言，可一来二去，牵扯其中的人便越来越多，最后北云还以此为由和咱们陛下打了个赌……” 说到这儿，富贵公公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项晓芽，看到仙人表情不变的笑容后，便低下头，陪笑道：“仙子放心，陛下并未应承，他们不过是个前来求和的战败国，有何资格和我们得寸进尺？” “只不过，咱们黎国这些少爷千金们就……” 富贵公公说得委婉，但项晓芽也听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 药柿的事情，柳贵妃知道后，估计还沉浸在自己没有了‘神器’便没有办法像以往那般使用仙法手段，将药柿给种出来的‘设定’中。 第375章 这位娘娘对自己的恶意都不带遮掩的，又怎么会放过这次的机会呢？ 即便没有亲眼见到，项晓芽也猜得到她在所有人面前是怎么把自己捧得高高的，甚至不惜和北云的使团相互配合，又搞来这么多看热闹的世家公子小姐搞了这么一出设计范围极广，牵涉人员众多且影响力巨大的‘赌约’，不就是打着让所有人亲眼见证自己的失败，让自己这个专司农事的仙人名声有损的主意吗？ 柳贵妃这么做的底气，不过是觉得李悦当年都种植药柿失败，如今没有了仙器的自己成功率也乏善可陈。 若是自己失败了，一直以来的司掌农事的仙子人设便会蒙上一层‘能力有限’的污点。 而自己成功了的话……项晓芽猜，柳贵妃他们打心底的觉得自己不会成功。 想到此，她摸了摸自己的左脸颊，顺势挡住了嘴角由衷喜悦的笑容。 这一波，是直接给自己省去了一大波后续宣传‘神农娘娘’人设的资源啊！ 这样想来……他们人还怪好的。 第128章 药柿种植中 项晓芽这边耐心十足的等待着前期准备工作的落成, 将那群不管因何原因过来看热闹的人群视为无物。 肖阅几个是她亲手考出来的，虽然年轻，但是实力上还是有几把刷子, 不到半小时就将她布置下去的任务准备好了。 项晓芽检查了一番之后, 便让其余人带着那四颗百年柿子树离远了些, 自己走到填好了培养土的位置，拿着铲子挖了个小坑。 外头，肖阅这几个农事官见了，便忍不住皱起了眉。 “怎么能让仙人亲自动手呢？”有人撸起了袖子，一副要进去帮忙的模样。 肖阅伸手拦了一下，道：“项仙子这么做必有她的深意, 你我还是莫要自作主张为好。” 说完, 他又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同样没有进入那篇土壤中的摇光君和国师府的其余侍从。 其余人也不傻, 转念一想便明白了什么。 “仙人是不是要施展仙法, 所以不方便我们这些凡人靠太近？” “我倒是觉得和药柿有关，此物本就是天外来物，怕是培育之时其中会有其余意外, 仙人这么善良之人, 应当是为了我们的安全考虑。”肖阅道。 其余人听了, 也点头称是。 他们说话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 公子小姐们身边也会有武功高强的护卫, 一来二去, 农事官们的猜测便入了他们的耳中。 且不说这群人又是因为这个猜测到底如何而吵吵闹闹, 另一边的项晓芽很快就将挖好了药柿种子的土坑。 药柿的种子经过一系列的检测，可以看得出来它的根系比寻常柿子要更发达, 若说寻常柿子根系深度是6分，那药柿绝对可以达到9分。 不仅如此, 寻常柿子的种子因为需要释放辐射光才能萌芽，所以一般会埋在土壤下凡三、四厘米左右的位置，等种子成苗之后再行移植到更合适的位置。 而药柿不一样，实生树的种子萌芽所需的条件和普通柿子相比更加苛刻。 项晓芽看了一眼自己挖的这个坑，约莫是个直径一米深度在四十多厘米左右。 周围的柿子树都被处理掉了，如今秋日的太阳直直的照耀在这片空地上，掺杂着各种材料的土壤也因为温度的关系，散发出了独特的气味。 项晓芽也不拖延，等阳光将坑洞的温度提升到了合适的程度后，便装模作样的从袖子里拿出了用蓝色培养液浸泡着的药柿种子，然后将它小心的放在了坑洞中间。 药柿种子本来是纯黑色，经过专门的培养液浸泡之后，干瘪的身躯圆润了不少，离开营养液后，它带着磨砂质感的表皮很快就吸收掉了周围所剩无几的培养液，然后厚重的表皮发出了一声‘嘭’的爆裂声，嫩黄色的肉芽便在表皮之下探出了一个尖儿来。 萌发很成功，项晓芽耐心等了会儿，确定那药柿的种子壳彻底软化，不会造成威胁之后，又从袖笼里拿出四个形状不一的玻璃瓶子，将里头自己调配好的促生药剂按照特有的顺序，精准地倒在了药柿种子上。 做完这一切，她起了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后，便慢悠悠的离开了被新鲜土壤覆盖的范围。 一旁的人们赶紧迎了上来。 国师府的侍从们捧着水盆、香皂和毛巾以及热茶，阿雾从善如流的做起了侍候的事情。 而肖阅几人则满脸好奇的行礼问道：“项仙子，这药柿如此便好了吗？” “差不多了。”项晓芽笑道：“你们可是有疑问？” 其余三位农事官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与肖阅这位同僚交流过程中知晓了神农娘娘的好脾气，但正要让他们去开口问询，大家伙还是有些放不开。 倒是肖阅脸皮够厚，当下便笑着将自己的问题提了出来。 “项仙子，我观您放下种子之后并未将土壤覆盖在它的上头，难道这是药柿种植的关键点吗？” 项晓芽一边让阿雾给她擦手，一边摇头解释道：“并非如何，药柿种子想要萌芽需要的时日会比寻常种子还要长上不少，如果按照正常流程，今日这个坑洞的深度约莫在十五厘米左右，发芽成苗的时间需要两到三年。” “我之所以将这枚药柿种子放在外头，是因为我调制了些药剂使其将近三年的成苗过程缩短到了一炷香的功夫，而药柿的芽在成长为树苗的过程中较为脆弱，如果有土壤覆盖在上头，反倒是会伤害到树苗。” 她说完，无奈叹了口气，道：“说来，若非这最后一枚药柿种子的生命力所剩无几，我也不大想用这种揠苗助长的手段。” 肖阅等人听了，连忙劝慰道：“仙子此言差矣，若非您及时发现这药柿种子，这世上怕是再也没有它们的踪迹，人们也只能在传说之中回忆这药柿的神奇之处了。” “对啊，项仙子您别妄自菲薄，这药柿说是绝迹了一百多年，若是能在您的手中重获新生，也是它的福气。” 项晓芽听罢，笑着又和几位农事官商业互吹了起来。 便再次是，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到那群看热闹的人群里，此刻竟然有人厮打了起来，闹得周围惊声尖叫不已。 一边的富贵公公面色一冷，对着身边的禁军呵斥道：“怎么回事？” 那禁军面色有些尴尬，低声回报道：“回禀公公，这……北云国的公主殿下刚刚过来看热……额，想看看药柿的栽培情况，结果不知怎么滴就和福康县主吵了起来。” 项晓芽挑了挑眉。 福康县主和北云公主打起来了？这倒是件趣事。 富贵公公面色不虞，只道：“在仙子面前这边胡闹，成何体统？快，去让人将两位分开，她们若是伤到了哪儿，咱们都得遭殃。” 第376章 那禁军犹豫着说道：“但是……我们都是群大老爷们，不太合适吧？” 富贵公公嘴角扯了扯，下意识的回头看向了项晓芽。 项晓芽十分配合的对身边的阿雾道：“你带几个侍女去过去一趟，把那两人请来吧。” “是，项仙子。”阿雾也不问为何，挑了四个国师府的侍女便走了过去。 那边的假山石前，福康县主和北云公主正相互撕扯着对方的头发和衣领，两人原本精心梳起的发髻凌乱一片，珍贵的簪、钗和头花不是落在了地上，就是摇摇欲坠地悬挂在发间，再配上被对方故意搞花了的妆容和衣服，以及嘴巴里的尖叫和怒骂，哪儿还有两个国家的皇室贵女范儿。 阿雾见了都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她也不问因果，给四位侍女递了个眼色，便上前利落无比的分开了两个纠缠在一起难分彼此的少女，一左一右推到了侍女的怀中。 侍女们也默契无比的一人抱着来人的一只胳膊，很有技巧的压住了还想要挣扎着的双方。 “你们干什么？”北云公主剧烈的挣扎着，喉咙里发出了刺耳的尖叫：“你们黎国就是这样对待贵客的？我要像你们的皇帝告状！” “你们是国师府的人？”福康县主倒是一样认出了结束这场战斗的来人身份，她也气得不行，却比公主多了几分顾虑。 “县主、公主，我家项仙子在等你们二位，请随我来吧。”阿雾微微笑着，转身便要离开。 一边看热闹的人群里，闵裳婼正不动声色的瞧着呢，却忽然感觉后腰被人推了一把。 她本就站在人群外头，又生娇体弱，被这么一推，径直超前走了两步，不偏不倚地挡在了阿雾的身前。 阿雾抬眼，对着神色间有些慌乱的闵裳婼挑了挑眉：“闵小姐这是何意？” 闵裳婼能说自己是被人推出来的吗？ 当然不能。 她不仅不能，还要装模作样的表现出自己是自己站出来的，才能保住这个面子。 “这位姑娘，我并无其余的意思，只是想知道项仙子为何要见两位殿下？”闵裳婼到底也是见惯了大场面，她神态自若地笑道：“恕我直言，这二位的身份毕竟不一般，也没有犯下什么忌讳。项仙子若是要罚，还是交给陛下处置更为妥当。” “就是！”北云公主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此刻见人跳出来给自己说话，也不管那人是谁，直接喊道：“本宫是北云公主，你们黎国的仙人无权管我……我要见皇帝！” 闵裳婼看向阿雾，盈盈笑道：“你瞧，这北云公主到底和我们不一样……不如我们去请示陛下再做打算？” 其余的纨绔小姐听了，纷纷点头，觉得闵裳婼说得对。 明眼人自然是知道她是被人下了黑手推出来丢脸的，谁知道她竟然能够化险为夷，的确不亏上京第一才女之名。 而不明所以的人，则觉得这闵裳婼的言论颇有气量和见解，不愧是闵太傅的孙女。 人群里的孟悦人面色阴沉无比，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阿雾听了闵裳婼的话语，并不气恼，只是微微一笑，道：“闵小姐，项仙子还在等着见县主和公主，您既然觉得此事要寻陛下拿主意，就辛苦您跑这一趟了。” 说完，她目不斜视超前走去，全然无视了闵裳婼的存在。 周围的空气安静了一瞬，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国师府的人大摇大摆的押走了他们的县主和北云的公主，直到身影走进了柿子林，才有人开口惊呼。 “这国师府的人位面也太嚣张了吧！” 众人朝他望去，便见到是个眼生的公子哥儿，不由露出了然的笑容。 那公子哥被人盯着心里拐不舒服的，扭扭捏捏地问道：“你们这样看我作甚？” “你是谁家的？”一个青衫公子问道。 “我爹是东域海军总督向孝衷。”向公子挺起胸膛，十分自豪的报了家门。 “原来是武将家的，难怪……”有小姐彼此交头接耳，眉眼里都带着毫不遮掩的轻视之色。 向公子眉头一皱，不解的看向众人。 这反应不对啊，他爹可是海军总督，论身份地位，可是绝对能排到最前头的，就连太子都对他爹毕恭毕敬呢！ 尚且年轻的小公子并不知道，上京的权贵也分三六九等。 这皇亲国戚第一位，有实权的世家贵族第二位，文官第三位，而那些寒门出生的武将，除非封侯拜相常驻上京，否则就是最末等。 更遑论……向小公子的父亲手中的兵权，只是海军呢？ 倒不是说海军不被重视，而是上京位处内地，没有大运河，也不靠海，真争起皇位来，这东域的十万海军作用甚至还比不上三千禁军来的大。 当然，上京的这些公子小姐们也不会明目张胆的霸凌和欺辱这位总督之子，他们只是假模假样的当他不存在，嬉皮笑脸的玩起了孤立。 向公子本想问个清楚，可接二连三碰壁之后，也委屈了起来。 他恨恨地瞪了那些无视他的少年少女们一眼，扭头就绕到了一座有些偏僻的假山后头。 这儿离那群人的距离有些远，但只要走几步出去，就能看到柿子林的情况，他虽然也挺想走人的，但是之前又和别人打赌压了几百两银子，便只能独自守着，也算是眼不见为净。 就在此时，一位带着面纱佳人翩然而至，对他盈盈一笑。 “向公子怎么独自在这儿？” 向公子被吓了一跳，没好气的翻了白眼，冷哼道：“小爷我想待在那儿就待在哪儿，关你什么事？” “我刚刚观你到处询问，可是想知道国师府态度如何这般嚣张？” “难道你知道？”向公子阴阳怪气的说道。 那位佳人却并不气恼，反而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也愿意告诉你。” 她说完，那双漂亮又温柔的眼睛微笑着注视向公子，并不带半点的瞧不起。 向公子报了家门之后，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这般和颜悦色，虽然知道对方的来路可能有点问题，但他的内心还是涌出一股感动。 看着眼前的温柔小姐，他想了想，收起了自己刺猬一般的态度，有些羞赧地点了点头：“我刚到上京没多久，好些事情都不知道呢？” “无妨，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我爹和你爹也算是旧相识了。”对方笑道。 “真的吗？”向公子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了起来：“那……你是哪家的？” “我是孟府的孟……佳人。” 孟悦人压低了声音，含糊的报了自己姐姐的名字。 而另一边，柿子林中。 第377章 项晓芽坐在太师椅中，手里端着茶杯，微笑着望向神色狼狈的两位贵女。 “说说看吧，你们二位为何要打架？” 第129章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福康县主和北云公主这次之所以打起来, 其实也和项晓芽有点关系。 虽说之前二人便已经不对付，更是在有心之人的撺掇下，为了所谓的‘首饰’闹过了一场, 最后因为各自身份的关系, 那场争斗不了了之, 但双方心理都憋着气。 这次柳贵妃可以挑起了‘项仙子能否成功种植药柿’的相关打赌之后，这两人也因着彼此看不顺眼，而打起了赌来。 北云公主不信神明，自然是不认为项晓芽这个‘仙人’能够将传说中的药柿种出来，她甚至觉得那所谓的药柿不过是项晓芽这个‘神棍’用来装神弄鬼的玩意儿罢了。 福康县主其实也不大希望项晓芽能够将药柿种出来，但是北云公主在众目睽睽之下, 信誓旦旦地保证药柿不可能种植成功, 她那逆反心理就冒了出来, 毫不犹豫和对方站了个相反的立场。 本来嘛, 这小姑娘儿家家的虽然有些矛盾，还不至于说在所有人面前不顾脸面大打出手的地步，可架不住有心人挑拨。 一开始这二人只是阴阳怪气的互怼着, 可吵着吵着, 北云公主发现自己被‘围攻’了。 瞧着福康县主和她背后一众摇旗呐喊的, 这位自视甚高地殿下就急了眼, 直接动手推了福康县主一把, 让人差点摔倒在地。 福康县主哪儿能吃这个亏？想也没想就给了北云公主一耳刮子。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 双方进行了肢体上的亲切交流, 最终被带到了项晓芽的面前。 “也就是说……你们二人拿我能否种出药柿一事打了赌，结果还未等赌注揭晓, 就先一步闹翻了？”项晓芽听得有些叹为观止。 她看向福康县主，小姑娘模样狼狈不堪, 眼神躲闪，不敢和她对视，看得出来是有些心虚的。 可即便知道自己有错，但她还是梗着脖子喊道：“我……我没错，是这个北云人不知好歹，出言侮辱我黎国的仙人。” 说完这话，福康县主似是有了些底气，终于敢回头看向项晓芽。 “我也是在替你说话，你不知道这个家伙刚刚嘴巴有多恶毒！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竟然就大言不惭地说我黎国仙人是骗子，我们都是被骗了的傻子，我气不过才……” “你们黎国人就是擅长颠倒黑白！”北云公主见福康县主先开口，当下尖声喊道：“明明是你先说药柿这玩意百年前的仙人就种不出来，现在这个也不一定能种出来，还非要耍赖取消我们的打赌，你压根就是输不起！” “谁输不起了！”福康县主面色尴尬无比的喊道：“我这是给你一个台阶下，省得你到时候耍赖，仗着身份不肯跪在地上学狗叫！” “我看你才是那个害怕输了后给我磕头道歉的人！”北云公主吼道。 富贵公公面色极其难看，他面上挂着勉强的笑意，弓着腰朝项晓芽看去。 便见得这位神农娘娘神色间露出了一丝疲态。 她单手撑着额头，轻轻叹了口气，道：“行了，你们莫要在我这儿吵闹。” 福康县主和北云公主相视一眼，虽然还是很不服气，却也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富贵公公。”项晓芽又看向了一边保持着恭敬姿态的富贵，手指点了点面前这两个模样狼狈的贵女，吩咐道：“劳烦你带这两位殿下去洗漱一番，如此模样……着实是不达成体统。” 富贵公公松了口气，笑容诚挚了几分，躬身应是。 福康县主听罢愣了一下，她抬头看向项晓芽，不可思议的问道：“你这就放我走了？” 项晓芽比她还惊讶：“你还有事吗？” “不是……”福康县主觉得自己有些被忽视了，心里怪难受的，忍不住道：“你就不责备我两句？” 到底北云公主刚刚也说了，自己不仅拿仙人种树一事打赌，还在此期间对仙人态度不善，按照规矩，仙人是有权利惩罚她的，这事说出去便是她娘缘湘郡主过来求情也不好使。 可……仙人大费周章把自己和北云公主抓来，却只是询问一二后，便大度的将她们放了？ “你……想要被我训斥？”项晓芽的微笑变得有些微妙，她目光大量了一下福康县主后，露出了礼貌又梳理的笑容：“抱歉，我没办法满足你的这个爱好，我不太擅长训斥人。” “啥？”福康县主一愣。 “如果你实在是想要被人训斥……”项晓芽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温和地看着福康县主，理解和尊重地点了点头，道：“我可以将今日之事转告与陛下和你的母亲，相比她们可以让你的这个爱好得到满足……” 仙人的笑容依然温柔，可眼中的无奈和梳理，让福康县主差点气得吐了血。 “我才没有这种爱好！你乱说什么？”她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朝着项晓芽跨前一步。 然后下一秒，福康县主就感觉自己的身躯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拉扯了一下，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 若非禁军眼明手快扶了一把，她怕是要摔进新鲜铺好的土壤之中了。 妲袂放下手，面无表情的看向好不容易才站稳了的福康县主。 小家伙一言不发，但那双眼眸冰冷的吓人。 福康县主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这些上京子弟其实都知道摇光君不好找招惹，可知道鬼知道，以往的日子中，他们与她相处的机会可谓是少之又少，对这位年纪不大地小疯子的所有了解皆是来源于他人传闻。 没有亲身体验过对方的可怕之处，自然不会真的将对她的恐惧刻在心中，而面对仙人的时候，自然会忽视掉她身边其实还带着怎么一个可怕的大杀器的事实…… 福康县主低下头，战战兢兢地行了一礼，不敢再说什么。 北云公主倒是有些解气，她双手叉腰，不屑地看着福康县主冷笑了起来。 “公主。”项晓芽见她颇为得意，开口唤了一句。 “你哦不，您……要干嘛？”北云公主虽然不信鬼神，但她也不敢真的招惹黎国的国师。 “此次打赌的赌注不大合适，可以的话，还请……” 项晓芽的话还没说完，那北云公主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不可能，说好的谁输谁就学小狗在行宫爬一圈的，怎么能出尔反尔？” 说完，她又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该不会是你没有自信成功，所以才……呵呵，我们的赌约可是直接在你们黎国陛下面前挂了号的，这不是我和福康二人的事情，是黎国和北云之间的事情，你还是别劝我了，我是不会取消赌约的！” 项晓芽看着她那得意的小表情，就知道这家伙此刻脑海里在想什么。 无非是觉得自己此刻装模作样的规劝，是因为自己无法将药柿种出…… 第378章 怎么说呢？项晓芽承认自己的确是有激将法的意思在，不过看到对方就这么简单的上了当，还是不由对这位公主的傻白甜程度感到一丝惊讶。 “……唉。”她垂下眼，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着两人的方向摆了摆手，道：“算了，既然你们二人坚持要赌，那洗漱完就过来吧。” 福康县主和北云公主皆是一愣。 还不等二人搞懂仙人话中含义，便被富贵公公安排的人带了下去。 项晓芽算了算时间，又转头对着富贵公公道：“劳烦公公找人去通知一下其余人，打赌可以，但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不管结果如何，都不能伤了和气。” 富贵公公拿不住仙人的心思，只能笑着应下。 项晓芽的话，他自是如实转告了其余的公子小姐们，再加上北云公主和福康县主之前闹的事儿，很快连南辰那边也都知道了柿子园外发生的事情。 南辰还没发表意见呢，听了回报的柳贵妃便眼眸一闪，当下便掩嘴轻笑了起来。 “兰儿这是在笑什么呢？”南辰看向柳贵妃，温和的问道。 “陛下，臣妾是想，咱们的项仙子果然是个心地善良的仙人，只是天真了些。”柳贵妃娇滴滴地说道：“这北云公主如此挑衅咱们黎国，她却还想着万事以和为贵，这话若是让那群臣子们听见了，少不得要气得捶胸顿足了。” 南辰笑道：“爱妃所言不无道理，项仙子脾气确实软和了些。” “这事儿呀，说到底还是他们北云的公主不懂人情世故，这北云都是战败国了，却还在咱们黎国面前如此张扬……”柳贵妃见南辰赞成自己，心里别提多开心了。她靠在南辰的身上，娇声婉转：“这次她与福康县主打赌，倒也是自讨苦处。” “相信以项仙子的能为，这药柿定是可以完好无损的种出来。陛下您之前顾虑这大国风范，没有应承那些北云败将的赌约，这次便让县主杀一杀那公主的风头，也算是提前出一口气嘛。” 柳贵妃对着南辰眨了眨眼睛，笑道：“您看呢？” “兰儿可真是朕的解语花啊。”南辰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看向那跪着的禁军道：“听到没有？就按贵妃说的办，把那些个参与打赌的都拉出来，让那些北云人知道，我黎国的仙人是何等的能耐！” “遵命。” 有了皇帝的插手，不少原本只是私底下大闹性质的赌约，就不得不提到了台面上。 富贵公公甚至还专门派了下头的太监，专门将所有参与赌约的公子小姐们的信息记录下来，往这场热闹上浇了桶油。 原本只是打着过来凑个热闹心思的世家子们，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打赌的对象，不是那寻常之人，而是他们黎国地位尊贵无比的仙人了。 一想到自己输了之后要面临的惩罚，大家伙都瑟瑟发抖了起来。 那些拿珍贵宝物或者银子打赌的还好，顶多就是回去被打一顿，总归他们平日也没少惹事。但那些拿自己尊严打赌的人就难堪了。 改性换辈分那是最轻的级别，好几个平日就玩得开的纨绔，之前热血上头直接打赌说药柿种出来就绕着围场果奔…… 如今倒好，都进了皇帝的眼，他们……完蛋了。 就在所有人惶惶不安的时候，项晓芽算好了时间，再次来到了药柿种子面前。 这一次，她用了三只不同的药剂。 和之前那种使用后没有任何动静的药剂不一样，这一次的促生药剂相对来说刺激性比较大。 当山中药剂在药柿种子上进行了接触之后，强烈的反应使其在短短几秒的时间内，冒出了大量的犹如白云一般的烟雾。 一股极其明显的杏仁香味随着那烟雾迎面而来，项晓芽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有了些迟钝，但这种感觉并未持续太久。 很明显，药剂之中的剧毒，已经被自己的身体适应且新陈代谢完毕。 她伸手唉那团烟雾上方扇动了几下，扫开了带着剧毒的‘白云’，看向了接受了药剂洗礼的药柿种子。 原本只是萌芽状态的种子，如今已经有十公分左右的高度，这个生长速度还在不停地进行着，而这个肉眼可见的过程中，那药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诡异的绿色荧光。 很快，二十公分、三十公分……五十、六十、七十，那个还散发着白色烟雾的土坑中，药柿以一种堪称神迹一般的状态冲破了‘云霄’，又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将树苗的身高定格在了和项晓芽同等高度上。 “我的天啊！” “长出来了，真的长出来了！” “这……这就是神迹吗？” “我的妈呀，我没眼花吧？那个树……它呼的一下就长得这么高，这也太厉害了吧？” “仙人……神农娘娘不愧是专司农事的仙人，逍遥仙子当初失败了的药柿她竟然真的能弄出来！哈哈哈，我这次发财了……” “得了吧，如今不过是长出了苗儿而已，这树上还没有挂果子呢，谁知道种出来的是普通的柿子树还是真的药柿？你们可别得意的太早，省得到时候输了丢脸。” “诶，你这家伙是不是没长眼睛……” 外头看到这一幕的青少年们闹哄哄的叫嚷着。 而柿子林里，福康县主和北云公主二人刚刚梳妆打扮完毕，就亲眼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两人在某种程度上，都受到了些刺激。 “这不可能！”北云公主尖叫一声，瞪着眼睛就朝着项晓芽那边跑去。 只是她才迈了个腿，就被人拦了下来。 “你们让开！本宫要去看看那玩意是真是假，可别是什么障眼法……” “公主，仙子有令，没有她的允许不准任何人踏足这药柿范围。”富贵公公不动声色的解释道。 另一边的福康县主也阴阳怪气的冷笑了一声，讥讽道：“怎么？你这是瞧着自己要输了不敢相信，想着去破坏药柿的树苗了？” “你怎么知道这一定是药柿？搞不好是普通柿子树呢？”北云公主不忿地看向福康县主：“要不然，你们为何拦着我。” “抱歉，公主殿下。”富贵公公见着两位贵女又有要大打出手的节奏，连忙插嘴道：“仙子之前说了，这药柿成长过程中会释放对人体有害的毒素，我们这种凡人若是接触了，便会伸手重毒。她也是为了我们好才不让我们靠近……” 北云公主能信这话吗？ 这些黎国人越是拦着，她打心底的就越是觉得那药柿可能有鬼，可自己如今就单独一人，连护卫和侍女都被拦在了外面，她就是真的想要冲进去揭穿这个骗局也做不到。 不过药柿最先出现的地方就在他们北云境内，当年云国分裂之时，那个圣湖的材料都被她们北云的世家给保存了起来。 黎国人怕是想不到，此番跟随前来黎国的北云郡主，就是出生自那些知晓那药柿真实情况的世家之一，等她把人喊过来，分分钟就能拆穿这些黎国人的把戏…… 第379章 想到此，北云公主就冷静了下来。 她眼珠子一转，原本的忿忿不平消散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反倒是某种隐秘地兴奋感。 若是现在就拆穿那骗子仙人，为了脸面他们黎国人肯定也是不认得，少不得还会指鹿为马……她得像个办法去统治自己国家的人，把这事再闹大些，最好是让那个皇帝也参合进来。 众目睽睽之下，药柿作假，她就不信这些黎国人还敢颠倒黑白。 北云公主想想这一幕就心里美滋滋的，也不恼了，反倒是故作轻松地说道：“行吧，不去就不去，反正假的也真不了。” “本来就是真的！”福康县主冷哼道。 “呵呵，现在这柿子可还没结果呢，你怎么知道是真是假？”北云公主双手背在身后，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我黎国仙人可不说谎！”福康县主继续冷哼。 “真希望过会儿你还能这么自信。”北云公主嗤笑一声，得意的仰起头，恶毒地看着福康县主笑道：“你们黎国的仙人不是丢了神器吗？你该不会真觉得她还能弄出药柿吧？呵呵……等着学狗爬吧你！” 福康县主明明亲眼看到了那药柿的树苗在短短时间内成长到如此高度，本应该底气十足的。可北云公主的态度实在太自信了，此消彼长之下，她倒是变得有些心虚了起来。 约莫是感受到了不安，福康县主下意识的朝着那安静伫立在树苗边上的仙人望去。 然后，她便见到那仙人嘴角浅浅的笑意，心脏不由自主地剧烈跳动了一下。 自己在想什么啊？就算是丢了神器，这仙人依然还是仙人……若是只能依靠神器的话，那偷走神器的人早就出来争夺国师之位了。 现在之所以还藏匿着，必定是因为他们并不能催动神器的力量，所以只能想办法将神器带离上京，让他们黎国的仙人无法使用它…… 想通了这一点，福康县主心中的焦躁和惶恐刹那间就消失无踪。 她也有些得意的看了一眼北云公主，不屑一笑，学着北云公主之前的语气反击了回去。 “蠢货，等着学狗爬吧你！” 第130章 玩的就是心跳 从种子成长为将近一人高的树苗, 即便是这世上生长速度最快的植物，也做不到如眼前这‘药柿’的快速。 这就是传说中的仙人才会有的能力。 即便心中在不愿意承认黎国真的又仙人的存在，但北云公主在事实面前还是闭上了嘴巴, 不敢再继续挑衅。 当然, 事实是事实, 但是该挣扎的事后还是要挣扎一下。 打赌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按照她对自家那些臣子的了解，这会儿怕是已经迫不及待的朝着柿子林赶了过来，给自己这个公主收拾所谓的烂摊子了吧？ 在这之前，自己要想方设法的把水搅浑才行，最起码……‘药柿’是绝对不能存在的。 福康县主并不知道北云公主的打算, 她看着项晓芽的背影, 只觉得神清气爽。 等结果揭晓, 她也算是替黎国长了一把脸, 到时候不仅母亲会开心，连陛下也会高看自己一眼。 届时，她该要些什么赏赐才好呢？ 这边的两位贵女各有心思, 而柿子树边上的项晓芽, 则目光放在了只有自己看得见的屏幕之上, 不紧不慢的操作着扫描界面, 开始查看起现在药柿的生长情况。 在知道那群家伙拿药柿打赌之前, 项晓芽种植柿子树的主要目的, 是奔着做任务去的。 可牵扯上打赌之后, 项晓芽便有了些别的想法。 现在参与赌局的人，其实并不算多。 至少, 那群被世家当做下一代培养的精英们，如今正在围场之中厮杀着, 从而错过了这次打赌的机会。 这些人里不乏有彼此相互看不顺眼的家族，亦或者双方有过矛盾的继承人…… 实话说，这么好的可以把人全部搅和进来的机会并不多见，特别是赌局的结果还能被自己人为操控，自己要是不做点什么的话……项晓芽觉得自己半夜醒来都会因为觉得亏得慌而难受得睡不着。 目前，自己刚刚展现了一下‘神迹’，让赌自己可以种出药柿的人心中大定，那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稍稍动一动手脚，让眼前的‘药柿’，出点小小的问题，加大那些打赌自己种不出来药柿一方的人群的信心…… 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咯。 项晓芽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伸手掏出了一支圆肚瓷瓶，伸手倒出一粒黑不溜秋的圆珠，将其碾碎之后，洒在了坑洞之中。 随后，她又转过身，对朝自己这边望着的农事官们招了招手，道：“你们去配八分不同比例的盐水过来。” “盐水？”肖阅一愣：“可是，柿树不耐盐碱……” “你说的很对。”项晓芽笑了笑，对肖阅露出了称赞的表情，但口中却道：“药柿和寻常柿子一样，对土壤的要求极高，十分不耐盐碱。” “那为何您让我们去调配盐水？”肖阅满脸疑惑地问道。 其余农事官也很是茫然，却无人像肖阅这般大胆，敢直接发问。 “因为我调配的促生药剂效果有些太强了，若是不调配盐水缓和一下效果，你们估计就百来一趟了。”项晓芽叹了口气，面上的笑容带着些许的懊恼：“说来也怪我，今日见到药柿的种子还有活性便没想太多，调配药剂的时候忘记将你们的教学一并考虑进去，如今……” 她顿了顿，伸手在身边长得颇为壮实的药柿树干上拍了拍，感慨道：“只能委屈一下药柿缓一缓它的成长速度了。” 肖阅等人没想到仙人竟然是为了自己几人考虑，当下便觉得受宠若惊。 他们此番说好听点是来给项仙子打下手，说难听点就是司农寺推出来，给药柿种植失败后的仙人背锅的。 虽然照现在的情况看，背锅是不可能背锅了，但是谁也没想到，仙人竟然真的有要教导他们如何种植药柿的想法。 “仙子，您这么做没关系吧？”农事官中有人悄悄望了眼那头有些距离的两位贵女，刚刚她们之间的赌约，大家伙可都是听得清清楚楚了。 “呵，没关系。”项晓芽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轻声道：“那些孩子的玩闹，自然会有人处理的。” 见她这般态度，肖阅等人面面相觑，便也不再有所顾虑。 面子是别人的，知识是自己的，他们没有必要为了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贵女们的面子，来伤害自己的前途不是？ 于是很快，四个年轻的小伙子便配比好了不同比例的盐水，然后拎到了项晓芽的旁边。 项晓芽也不吝啬，一边指点着他们如何浇水，以及为什么要这样浇水，一边又解答这四个人提出的问题。 而四桶盐水下去，原本迅速生长着的药柿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不仅如此，就连枝头冒出来的绿叶，也变得有些枯黄了起来。 第380章 农事官们跟随者项晓芽一步步的走来，自然知道这是药柿吸收了过多促生药剂之后，被盐水缓和了生长速度后会有的正常代谢反应，但是其余人不知道，看到原本还生机勃勃一片的药柿叶子忽然变得黄橙橙一片，还枯死落下，不由发出了惊呼声。 “怎么回事？” “那些树叶怎么枯死了？” “不会吧？这药柿难道种失败了吗？” “可神农娘娘看着表情很正常，那些农事官瞧着也没有什么惊慌的模样，不一定是失败了吧？” “你懂什么？那些农事官又不知道怎么种植药柿，保不齐现在药柿死了他们都分辨不出来呢。” …… 向公子此刻也看到了柿子林里那不停飘落枯叶的药柿，整个人都慌乱了起来。 “刚刚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会这样？” “……神器，难道是因为仙人丢了神器的关系？”孟悦人见状，压下嘴角的笑意，作出一副担忧的模样说道。 “什么神器？”向公子刚来上京没有多久，自然是不知道仙人丢失神器一事。 孟悦人顺其自然的将项晓芽的手机被北云第一高手带走的消息告诉了这位向公子，很快就收获了对方震惊和不解的表情。 “那位仙人是怎么回事？”他眉目间隐隐藏匿着恼怒之色：“这么重要的东西她竟然也能弄丢？她真的是仙人吗？” 孟悦人苦笑道叹息了一声，并未接话。 但她的态度暗示意味十足，这让向公子心里更是恼怒不已。 他紧紧地握住了掌心，暗骂了一句脏话。 孟悦人见状，心中安定了许多，她又朝着项晓芽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目光从肖阅的身上略过，原本志得意满的心情又阴沉了下去。 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能把东域杨家也纳入旗下，可惜肖阅这个流落在外的大少爷被养左了性子，自己堂堂侯府千金的有意示好竟然被他直接无视，真是让人恼怒。 不过没关系，就算没有了杨家的支持，拿下向总督也是一样的。 她可是记得很清楚，上辈子太子就是利用杨家和向总督之间的矛盾，一举夺下这两大家族的钱财和兵权。 南夜曌能做到的，她没有理由做不到！ 只要她能克制住近来的行动，在那件事情到来之前不被那位仙人发现端倪……那二皇子妃的位置，终究还是会落入自己手中的。 孟悦人藏在衣袖下的手指紧紧地掐住了自己的大腿，让自己原本激动地情绪因为疼痛迅速冷静了下来。 向公子满心都在担心自己的打赌，自然没有关注到‘孟佳人’的变化。 他越想越急，越急就越气，最终咬紧了后槽牙，目光阴沉的朝着柿子林望去。 就在此时，这外头又传来了闹闹哄哄的动静。 原来是今日参加围猎的青年才俊们结束了今天的活动，回到了行宫。 正如项晓芽猜想的那般，柳贵妃对自己的态度一直带着某种恶意，她是巴不得自己这个仙人丢脸的，于是在收到自己的药柿有可能种植失败的相关情报后，便大着胆子将更多的人拖进了这个所谓的‘赌局’之中。 如今，这些不管是因为柳贵妃的诱导，亦或者是为了和自家的死对头、政敌等对着干，参与进赌局的人们很快就全部挤到了柿子林这边，等着开奖结果。 然而，他们来得早了些。 项晓芽深谙欲扬先抑的道理，她看到那一大波青年才俊走来之后，便立刻安排阿雾去把俩人的数量和身份都统计了一遍，确认好参与人数和起背后的势力，便开始拉着肖阅几个来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实践教学。 一个优秀的农事官，不仅要知道如何给庄稼作物治病，还要知道它们到底是为什么发病。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因为打赌而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柿子林的人们，心情就如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了起来。 “一般来说，柿子的常见病症多是由真菌引起的，如今行宫柿子园看似很正常，但事实上有些真菌你是防不胜防的。”项晓芽说着，便从地上捡起一片布满了杂乱的红褐色斑点的叶片，展现给农事官们观看。 “你们瞧，这个叫做柿角斑病，会造成果实的提前软化和脱落，这玩意会寄居在叶片上过冬，等到天气温暖的时候再爆发，是造成减产的主要病症之一。” 肖阅等人听得仔细，还学着项晓芽捡起一片病变的叶子仔细查看起来。 “普通柿子树的防治方式很简单，硫酸铜和生石灰还有水，一比五比五百调配即可，我记得《农土》一书之中，有记载这个配方的。”项晓芽道。 “是的。”肖阅接话道：“除此之外，《农土》里还记载了可以使用纯度为三成的氧氯化铜和六百份水进行勾兑，也能有效地防治这种柿角斑病。” “不错。”项晓芽欣慰的点了点头。 “但是药的情况和普通柿子树不一样，所以防治的手段，也需要作出一定程度的调整。”她装模作样的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支瓷瓶，笑道：“这是针对药柿的情况专门调配出来的有机硫杀菌剂，谁愿意亲自动手来进行防治的工作？” 听到项晓芽的话，是个年轻人都是眼睛一亮。 “项仙子，您是说……让我们来动手喷洒您……您亲手做的药剂吗？”肖阅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紧张无比地问道。 “当然。”项晓芽笑得非常和蔼：“若我没猜错，日后药柿很可能就要在你们的手里推广种植了，早些让你们接触到到相关的杀菌杀虫工作，也是为了减少日后的麻烦。” 农事官们也不是蠢人，自然是听懂了她话里的含义。 仙人下凡本就是为了天下苍生，这药柿虽然贵重，但却并不是百姓们的必需品。以项仙子这一心为民的行事作风，等这株药柿种活了之后，若是没有大事的话，她怕是不会再在这方面投入过多精力了。 而仙人不管的话，那这珍贵之物，肯定会落到他们四个跟随项仙子一起种植了全过程的农事官身上，这份荣誉怕是别人想分走都要掂量一番才行。 思及此，四个农事官都像是小学中面对老师提问时的优等生，一个个的高举起了手臂，期待无比的看向项晓芽。 “项仙子，我我我，您看我可以吗？” “我来我来，我浇水施肥耕地的实践成绩都是满分，一定要我来。” “你那是侍候庄稼，不像我，项仙子，我家里就有一座果园，以前我也在果园里帮着家人侍弄过果树，要不我来吧！” 大家伙的热情十分高涨，一个个的争先恐后，深怕这个宝贵的接触仙人药剂的机会落不到自己的手中。 倒是肖阅，竟然没有主动参与竞争，反倒是满脸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同僚们。 见他这般态度，项晓芽难免有了些好奇。 第381章 “肖阅，你不想试试看吗？”她问道。 “不了。”肖阅有些不舍得摇了摇头，对项晓芽和三个同僚笑道：“下官之前已经在项仙子的指点下接触过仙人药剂，这等宝贵的机会，还是让给其余人比较合适。” 另外三人听到他这话，不由脸色涨红，也不再激烈的争取了。 项晓芽十分欣慰的点了点头，笑道：“没关系，是我没有说清楚，这药剂你们不必这般争取，药柿的病虫灾害少说牵扯了十来种，咱们现在正好有时间，就一一尝试一下吧。” “什么？”有人惊呼了一声：“项仙子，这么折腾药柿的话，不会有事吧？” “由我兜底，你们怕什么？”项晓芽看了那人一眼，笑道：“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我们搞农业最讲究实践了，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你可能很难再看到这种教科书一般的实践过程了哦。” 那人一想，觉得仙人说得对。 有项仙子在，这药柿怎么着都折腾不死的，机会难得，他怎么能瞻前顾后呢？平白惹了他人笑话。 农事官们心中有了底，便自己先一步分配好，他们也是聪慧，知道单靠自己一个人怕是很难将仙人的知识点全部记牢，便提前根据自己擅长的部分来学习，剩余的等这次结束之后，再去请教别人。 于是，柿子林中的那株可怜的药柿，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枯叶落败又长出了新的嫩芽，然后嫩芽又变成了其余奇奇怪怪的颜色，有几次甚至还开花结了果，可惜果子还没成熟就又冒出了毛病，直接整棵树变得像是要濒死一般…… 一群打了赌的世家公子和小姐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可独立于柿子林中的‘药柿’不停地枯荣变化，连带着他们的小心脏，也跟着起起伏伏每个着落。 阿雾见此，眼珠子一转，直接和富贵公公耳语了两句。 富贵公公老眼一眯，点了点头，当下就招来了这头禁军的队长，对他低声耳语道：“你们安排些人，将这儿的情况如实汇报给贵妃娘娘。” 今日的赌约柳贵妃参合了进去的事情禁军们早就知晓，因此听了富贵公公的话后也没有多想，很快就安排了报信的人选，每当这边药柿得病了或者治好了之后，就安排人过去通传一声。 他们不过是多跑几趟腿，那边的柳贵妃……整个人都懵逼了。 “报，项仙子所种的药柿叶子黄了，说是的了柿圆斑病，药柿的叶子落了好多，眼瞧着有枯萎的倾向了。” 柳贵妃听得嘴角忍不住勾起，却还装模作样地感慨道：“唉，你回去与仙子说，这药柿毕竟不是寻常之物，仙子尽力就好，就算失败了陛下也是不会怪罪的。” 禁军应是，悄然退去。 可还不等柳贵妃心情愉悦，十几分钟后，便有第二个禁军跑了进来，满脸欣喜的喊道： “回禀贵妃娘娘，项仙子调配的药剂治好了药柿，现在药柿长出了新的叶子，瞧着比之前还要健康一些呢。” 柳贵妃脸上的笑容僵硬住了，她张了张嘴，过了半晌才勉强道：“……呵，挺好的，项仙子辛苦了……” 禁军又走了。 柳贵妃咬紧了牙关，不停地洗脑自己，这才没有做出失态的事情出来。 然而，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边又有禁军来报。 “贵妃娘娘，药柿突然长出了虫子，项仙子说是闹了柿斑叶蝉，如果不及时救治的话，药柿怕是不好了。” 柳贵妃原本低沉的心思又翘了起来。 可没多久，便又有禁军来报。 “项仙子成功杀死了所有的虫子，现在药柿又恢复正常了……” 就这样，好消息来了还没开心多久，这坏消息就到了。 如此反反复复，折腾得柳贵妃心里直骂娘。 有完没完啊，这药柿怎么回事，一口气得这么多病不是早该死了吗？怎么次次都能被救回来？ 还有没有天理了！ …… 等到天色都要暗下去的时候，一直坐在大帐内被消息搞得一惊一乍的柳贵妃终于受不了了，带着自己的儿子南夜煜以及北云的使团成员，呼啦啦的一大群人赶到了柿子林。 然后，她就看到了那夕阳照耀之下，鲜红一片的柿子林中，那唯一一颗枝繁叶茂间开满了浅紫色花朵的‘药柿’之树。 那位折腾了一下午的仙人似乎察觉到了柳贵妃的到来，转头对着她莞尔一笑，抬手指着那一树的花儿笑道： “贵妃娘娘来的正好，这药柿正好要结果了呢。” 听到这话，周围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算是……尘埃落定了？ 第131章 闹剧收藏 来之前, 打死柳贵妃都想不到，自己抱着找茬的态度而来，却反倒是亲眼见证了药柿的开花结果。 就在项晓芽的话音落下没有多久, 那原本开着紫色花朵的大树, 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出了拳头大小的青色果子。 那果子圆润无比, 一个个的瞧着就很是健康。 这一幕让跟随柳贵妃而来的人群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看到那健康得不像话的药柿，柳贵妃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 不仅是她，闵太傅、北云的使臣、一众站在二皇子那边的权贵，来之前心中对药柿的成活率有多不看好，过来之后看到现实情况后的心情就有多复杂。 现在他们只想问问，到底是谁说没有了神器的仙人, 就是个空有名头的花架子了？ 南夜煜的表情更是难看到笑都笑不出来了。 今日的事情, 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原本按照计划, 他会是今日参与围猎里收货最为丰盛的人, 到时候在所有人面前将自己猎到的猎物那么一甩，一个能文能武的名头是跑不了的。 可谁知道他和下属废了老鼻子劲儿搞来的猎物丝毫没有得到父皇和其余大臣的关注，仔细打听之下, 南夜煜才发现, 原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神农娘娘能否种出药柿’一事给吸引走了。 不知怎么回事, 几乎所有参加了这次秋猎的人都参与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打赌之中, 以至于他这个大获而回的皇子, 都不能引起他们的丝毫注意力。 南夜煜是迷迷糊糊被自己的母妃拉过来的, 也是来到柿子林后, 他才知道……原来这事竟然是自己的母妃一手造成的。 他能理解母亲的初衷是想要打压项仙子的威严，让她知道上京城里她这个仙人什么也不是, 之后才好在国师府的廉贞位置上逼迫对方认下自己的人…… 如果事情按照母亲计算的那般进行的话，南夜煜肯定举双手赞成。 可现在, 南夜煜看着那满树的柿子从青色逐渐的转变为如白玉一般的质感，心中也忍不住对母亲的多此一举感到有些抱怨。 今日这事情一出，即便他们将仙人丢失神器一事闹得人尽皆知，怕是对她的影响也不会有多大了吧？ 第382章 毕竟，没有神器，人家也能整出这个所谓的药柿出来…… 南夜煜心里急得不行，却又想不到别的办法阻止事态的进一步发展，他下意识的朝着跟随前来的朝臣们望去，目光就停在了闵太傅的身上。 只见闵太傅的面色也很是难看，他皱紧了眉头，望着那挂满了枝头的白色柿子，对着身边的户部左侍郎使了个眼色。 对方是他的弟子，明面上也是太子党，如今得了太傅的暗示，便走出人群，对着项晓芽行了一礼。 “项仙子，听闻您已经将药柿种出来了，可是这药柿怎么瞧着和旁边的柿子有些不太一样？” 先出来发难的竟然不是北云人，这倒是让项晓芽有些惊讶。 不过，不需要项晓芽开口，今日全程参与了药柿的治疗栽培工作的肖阅几个，就主动站了出来，开始自告奋勇的和那位官员解释起药柿和普通柿子的不同之处来。 他们如今算得上是这个世界上除了项晓芽之外，对药柿最为了解的人了，今日项晓芽的态度又如此的温和，无形之中也让这几个年轻人有了和这些平日里压根就够不上的大人们聊天的底气。 看着这四个农事官认真又准确的将今天学到的知识认真的复述给外人听，项晓芽觉得很是欣慰。 学霸就是学霸，她今日教导的知识点基本都是只说了一次，如今这些农事官却将它们都精准的记得，且能灵活使用，着实是让她这个做老师的感到了一种成就感。 她决定了，等回到国师府，一定要把之前编撰的新版《农土》给这四个孩子也送一套过去，就当做是今日的奖励了。 其实明眼人已经知道结果是什么了，即便心里在不怎么愿意承认，这药柿就明摆着放在这里，该是什么样，它就是什么样。 项晓芽本就是打算当个乐子人，如今她解开了答案，自然就等着看拿她打赌的人接下来要如何收尾了。 她也不急着催这些人履行赌约，因为她知道，赢了的人才是最着急的那个。 果然，福康县主挤了过来，大声地问了好几遍肖阅药柿的事情，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之后，她便得意洋洋地转头看向了面色难看的北云公主。 “喂，听到了没？”福康县主笑着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土地：“你打算什么时候履行赌约？” “福康县主莫要欺人太甚！”北云公主阴沉着脸，高昂着头冷哼道：“如今这药柿不过是你黎国一家之言，我北云还未发话呢。” 说完，她的目光就朝着自家人望去。 北云的使团算是丢了个大脸。 虽然因为南辰拒绝了的关系，他们并未曾定下什么赌约，可之前在黎国皇帝面前信誓旦旦地说着无人可以成功种出药柿的人也是他们。 现实啪啪啪的打了脸不说，自家公主这姿态……明摆着就是想让他们耍赖，这群北云使臣只觉得自己太难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自然不想承认黎国将他们北云老祖宗都没有办法留下的东西给种活了，可如今他们哪儿来的底气，在黎国面前颠倒黑白？ 北云是战败国，他们的皇帝被逼得亲自写了求和书，他们主动送了公主和郡主过来和亲，他们此番过来的主要目的，还是求着黎国能少要一些赔偿…… 而这边，不懂事的北云公主还在疯狂的给自家人使眼色，试图将这场赌局搅和了。 北云郡主已经知晓了全部的情况，此刻面色着实说不上好。 和其余假装没有看到公主求救眼神的北云人不一样，郡主倒是和公主对上了视线，在对方隐含威胁的目光中，坚定地摇了头。 什么意思？北云公主愣了一下，随即心中一阵火起。 那贱人是不打算帮自己的忙？这怎么行？自己可是代表着北云皇室，若真的在这里被逼得给区区一个黎国的宗亲下跪，他们北云皇室那还有何颜面？ 公主急得不行，恨不得冲过去把北云郡主揪过来好好骂一顿。 可郡主心中考量更多，她不是不想混淆黑白，但问题是如今的情况，压根就不允许她混淆。 说来今日之事也是北云公主倒霉，若当时自己跟随公主前来柿子林看热闹的话，这种赌约肯定是不会达成的。可偏偏自己为了确认一些事情而留在了柳贵妃的帐篷里…… 现在，她的事情还未完全确认，公主这边就捅了这么个大娄子，着实是让她恼怒不已。 北云公主也不是完全的天真小姑娘，眼见着不管是自己的‘好姐妹’还是那些北云的使臣都一个个的装瞎不作为，她便知道了他们的打算。 这是想着献祭自己一个人的名声，来保全使团的安危呀。 北云公主咬紧了牙关，心中恨得不行，却又想不出别的办法来。 而福康县主瞪了大半天，见北云公主还没有半点动作的意思，原本得意的笑容也逐渐变得不耐烦了起来。 “你之前不是还很嚣张吗？怎么？轮到自己的时候就笑不出来了？”她阴阳怪气的冷笑一声，双手环抱，不急不慌地说道：“来吧，别让本县主认为你们北云人都是些赖皮鬼。” 北云公主额头冷汗直冒，双膝大这颤儿，却死活跪不下去。 福康县主和北云公主这边僵持着，其余的世家公子小姐们也好不到哪儿去。 那些个小赌怡情的，倒是很快就说开了。几只镯子、簪子的算不上什么事儿，当下给了就是了，好姐妹们反倒是因此多了些话题，此刻好奇的看着那洁白如玉的柿子讨论起了它的口感。 至于大赌的嘛……大赌伤身，不管是现在即将面临各种屈辱性质的惩罚，还是回去之后会被家中长辈施加物理上的惩罚，它都是逃不过的一道坎。 药柿结果，成败已定，柿子园外也算是上演出了一幕幕的人间百态了。 有人哭求，有人颓败，有人打着歪主意想要赖账，有人得意洋洋恨不得昭告天下…… 项晓芽不动声色的欣赏着这一幕幕精彩的表演，直到目光看到了隐匿在黑暗中的熟悉人影。 是南夜瑾，他的不远处站着南世升，叔侄两人的到来并未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南世升应该是被专门带来‘学习’的，她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场中的所有人，像一只暗中窥探的小奶豹，努力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动静，包括所有人之间的微妙关系。 这是个不错的时机，项晓芽之前用药柿折腾了这么多，参与了赌约之人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破防，现在结局定下，他们是最为放松的阶段，亦是最容易分辨清楚真实性格的时候。 南世升若是真的想要成为南夜曌之后的第二个女太子，那这的确是个不容错过的绝佳机会。 至于南夜瑾……不用想也知道，这家伙是个纯粹的乐子人。 他仗着自己所处的位置足够隐匿，此刻看着那群‘多姿多彩’来形容也不为过的人们，笑得哪儿还有在外人面前营造出来的不近人情的模样，就差手里没有抓一把瓜子边看乐子便嗑了。 第383章 项晓芽莫名有点遗憾。 可惜自己还要保持这个仙人的形象，不然高低得让阿雾把瓜果点心茶水陪着几眼小吃和桌椅板凳，痛痛快快地边看边点评演员们的演技高低。 就在她心中暗道可惜的时候，app传来了任务完成的提醒。 项晓芽久违的收到了扩张功能的奖励，柿子林里的乐子瞬间就失去了吸引力。 她眨了眨眼，看着柳贵妃和二皇子党们勉强的笑容，清了清嗓子，在没有任何人询问的情况下，开始义正言辞的发表了一番关于药柿的种植感想。 等客套话说完，她就好不留恋的摘了几个药柿，然后带上了国师府的人，利落的溜走了。 至于其他人……呵，抱歉，现在谁也没有她回去折腾app重要。 因为，这次的任务结算完毕后，她累积的经验值正好足够她升到60级。 而按照以往的经验，60级之后app给她的体质buff又会多出一项全新的项目了。 如今的她，外有‘铜皮铁骨’可抵挡绝大部分物理攻击，内有‘金刚不坏’可以完全隔绝内脏受损、毒有‘百毒不侵’保证这世上没有毒素可以害她小命，‘环境适应’更是让她不管是五十度的大太阳天穿棉袄睡火炕再吃火锅，还是零下五十度的大寒天穿湿漉漉的单衣站在八级大风里都屁事没有。 如此想来，那么接下来升级的方向，会是‘刀枪不入’还是‘水火不侵’呢？ 不管是哪一样，都很让人期待呀！ 而且…… 项晓芽压下嘴角翘起的笑意，目不斜视的南夜煜身边擦肩而过。 接下来，那几个按捺不住的人就要祖辈动手了吧？ 不知道这次秋猎过后，能活着回到上京的人有多少……还真是让人好奇呢。 第132章 你舅舅真不是个东西 星空之下, 夜风吹拂着秋叶红霜楼屋檐下垂着的风铃，让其发出了如清泉一般干净的声音。 在最高层中空无一人，只有几盏香烛放置在琉璃制成的地灯之中, 为昏暗的室内提供微弱的光芒。 层层叠叠的纱帘内传来了水波流动的声响, 绘制者江山盛京的屏风遮蔽了隐匿在背后的浴桶风光。 项晓芽整个人浸在滚烫的热水之中, 惬意的闭上眼睛，感受着被温热的水流彻底包裹住的感觉。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给自己的身躯造成了回归母体的错觉，但她觉得这种全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感觉，真是安逸又舒适，棒极了。 忽然，外头传来了不急不慌的脚步声。 项晓芽在水中睁开眼睛, 吐出了口中含着的空气, 也放开了被手臂抱着的小腿, 舒展开了自己的身躯, 缓慢的浮出了水面。 然后，就对上了一双带着盈盈笑意的藏蓝色双眸。 项晓芽伸手，挽起了自己滴着水的长发, 朝着面前的青年伸了手。 无需多言, 南夜瑾便拿起旁边放着的浴巾, 替项晓芽擦干净了身上的水迹, 又动用内力, 替她将长发烘干。 二人全程并未开口说话, 打破这夜晚独有的宁静。 等到项晓芽穿好了睡袍, 长发也被南夜瑾耐心的束好后，她才睁开眼, 看向屋外璀璨的星空。 “南世升是太子选中的继承人吗？”她问道。 “是，也不是。”南夜瑾并不意外她的问题, 他垂着眼，伸手抱起项晓芽走出了浴室。 “怎么说？”项晓芽自然的揽着他的脖颈。 “阿姐的确更加倾向选择女子作为自己的下任继承人，但这得是对方能够达到她的要求的前提下。”南夜瑾抱着项晓芽一路走到卧室，将她放到了床上后，又单膝跪在床边，拿着浴巾替她擦起了脚上的水渍。 “南世升会有和兄弟竞争的资格，但最终能不能得偿所愿，靠得还是她自己。” “如此也好。”项晓芽自然而然的享受着黎国三皇子的伺候，道：“黎国若是能连续有两位女皇登基，那这天底下的女子地位，会好上很多。” “的确。”南夜瑾莞尔一笑，眼神带着些恶劣：“那些世家大族为了联姻，生下的女儿总是不嫌多的，若是女子能够继承大统的理念深入人心，日后他们的日子便不好过了。” 野心这个东西，从来不会因为性别而消弭。不然，这世上为何总有穷人家的恶婆婆变着法子折磨儿媳，不就是因为权力这东西不论贫穷富贵，是个人都想要吗？ 女儿若是能和儿子竞争家族的继承权和财产，她们会甘愿屈居后院，当个懂事听话的联姻工具吗？ 孟藏兰的女学倒闭也才十几年，那些曾经的学生如今已经嫁为人妇，她们见识过美好和自由的世界，真的会甘心自己剩下的孩子变回曾经的自己那愚昧的模样吗？ 所有人都知道，不会。 南辰知道，柳贵妃知道，闵太傅他们也知道…… 所以，他们明里暗里都想要捧着南夜煜那个傻子上位，毕竟他又贪婪又有致命的弱点还天真得可爱……再也不会有比南夜煜更能让他们如今的生活维持下去的工具人了。 “今日的赌局，那位公主最终有没有服从赌约？”项晓芽笑着转移了话题。 又是些事，如今讨论还为时过早了。 “没有，她晕倒了……”南夜瑾笑了笑，从善如流地回答道：“晕得很及时，福康当时人都气懵了，扑上去给了人一个耳刮子后就被柳贵妃拦住了。” “她娘怎么不动手拦一下？福康县主这般做，有些失了体统。”项晓芽挑了挑眉，在她的印象里，福康县主的人设似乎更偏向内向害羞的小女孩，如今算不算崩人设了？ “缘湘郡主啊……呵，她才不会拦呢。”南夜瑾嗤笑一声，表情看着有几分古怪：“福康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怎么说？”项晓芽感觉有八卦。 “因为孟溪之已经死在了西关。”南夜瑾耸了耸肩，道：“没了孟溪之，缘湘郡主压根就没有心情去管福康的死活，福康本就心性不定，没她盯着后变成这般模样是迟早的事情。” “怎么又和孟溪之扯上关系了？”项晓芽皱了眉。 人对自己喜欢的事物未必会印象深刻，但是对自己讨厌的东西，那真是多久都忘不了。她并未亲眼看到孟溪之死去，所以留在脑子里的印象，还是他那腻味十足的自信模样。 “项仙子有所不知，其实这在上京也不算什么大秘密。”南夜瑾似是想到了有趣的事情，一双眼睛印着灯火闪闪发光，道： “缘湘郡主喜欢孟藏竹，曾经嚷嚷着非他不嫁闹得整个上京无人不知，可惜一直等到了孟藏竹妻子病故又续弦了小王氏生下了孟溪之，她才嫁给了孟藏竹的副将，生了福康。” 项晓芽一愣，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所以，她其实想让福康嫁给孟溪之？” 南夜瑾笑着点了头。 自己嫁不成男神，就让女儿嫁给男神的儿子吗？这操作还挺六的，南家血脉果然就没一个正常人啊。 第384章 “孟藏竹知晓此事吗？”项晓芽问道。 提到这个名字，南夜瑾的笑容淡下去了不少。 “知道。”他垂下头，轻声道：“他心中有愧，不愿儿子和福康联姻，只作不知……但小王氏是个没眼力见的，之前和郡主府走得很近，孟溪之算是挡了孟泽之的道，所以才被送到了西关。” “孟泽之又是谁？” “孟藏梅的儿子，是个只会躲在人后，和他爹一样没用的废物。”南夜瑾笑道：“孟溪之虽然虚伪，但还算是有几分才学，在别人的奉承下有了些名声，又要娶县主，孟藏梅那小心眼的家伙觉得他会抢自己儿子的家产，所以就动了手。” “当然，我那大舅舅怕也是抱着吃绝户的想法。”他顿了顿，笑得更加温柔了：“项仙子不知，我那两位舅舅并未分家，所以孟藏竹死后，他攒下地家业还留在孟府里等着孟溪之继承呢。” “可惜，二房如今只留一个小王氏，丧夫又丧子，母族早已没落，若是归家只会再次被嫁出去，所以便假模假样的蹲在佛堂里，明着是给夫君儿子祈福，这背地里嘛……和我的大舅舅有了些不干不净的关系，这才能好生的在孟府留下来继续吃香喝辣。” “你的这个大舅舅……真不是个东西。”项晓芽感慨道。 “没用又贪婪的人是这样。”南夜瑾也赞成的点了点头，道：“孟藏竹比他好一些，但也有限，不然当初也不会一边吊着缘湘郡主，利用她的帮助脱离了孟藏梅的控制去了北疆。一边续弦了小王氏……” “他明知道孟藏梅是个什么样的人，还将没有什么母族势力庇佑的妻子放在上京，估摸着也是存了某日回来，利用小王氏和长兄的私情来争夺家产的想法。可惜，他死的太早了……” 到头来，一切都给了孟藏梅做嫁衣。 项晓芽看了一眼南夜瑾，孟藏竹父子的死他这个侄子功不可没。 瞧着他丝毫没有任何内疚之色的漂亮脸庞，项晓芽想了想，便问道：“我听其余人说，在被北疆时孟藏竹对你似乎不错，所以……你当初为什么要杀孟藏竹？” 南夜瑾有些意外的看向她，却见她眼神平静，似是真好奇才有此一问。 他也没有瞒着的意思，便笑道：“这事呀……我还以为项仙子你并不在意呢。” 的确不是很在意，不过聊天嘛，重要找个话题不是？项晓芽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南夜瑾叹了口气，起身坐在了项晓芽的身边。 “怎么说呢？”他想了想，似乎在组织语言，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其实，他是自杀的。” “自杀？”项晓芽有些意外。 “嗯。”南夜瑾露出一个略带些无辜的笑容：“据他决定去死的两个月前，有个妇人忽然带了份血书找到了他，之后他就开始神思不属，就连带兵打仗都差点捅了娄子……唉，还是我这个争气的侄子出面，才不至于让北疆被蛮子攻破了。” 项晓芽只听着，没全信。 南夜瑾似是也明白，索性便笑道：“后来，他决定杀了我。” 这剧情跳得有点快啊。项晓芽眨了眨眼，很配合的问道：“为何？” “因为那信中说了，我已经知晓孟藏兰之死和他有关，如今留在他的身边是打算报复他。”南夜瑾摊开手，摆出了一副无奈地模样：“天可怜见，我可是一个弱小又无助需要舅舅带在身边才能勉强苟住一条性命的小孩子呀。” “……柳贵妃的人送的信？”项晓芽问道。 “谁知道呢？”南夜瑾顺势耸了耸肩，眉眼间的笑意深了两分：“不管那送信之人是谁，归根究底，口中说着亏欠我娘，背地里又害怕我抢他权利报复他性命的人是孟藏竹。他觉得养了我几年，算是偿还了还是孟藏兰的内疚，便心无挂碍想着让我死在那场陷阱里，也好就此了结我与他之间的孽缘……” 南夜瑾还记得自己被孟藏竹从上京带到北疆后，与他相处的一千多个日夜。在他不算漫长的人生之中，是孟藏竹这个小舅舅教会了顶替了名为父亲的角色，教会了他不少东西。 所以，在他对自己动杀心之前，南夜瑾是很乐意当他的儿子的。 可惜，他这个人天生就没有什么父子缘分，亲爹想他死，这个‘爹’也不例外。 当孟藏竹跪在陷阱之中，双目含泪，带着濒死前的绝望地说出那句‘我带来北疆的人若是溪之就好了’时，南夜瑾本以为自己会难过，或者会愤怒的。 可是没有，他只是觉得挺无趣的。 若不是想着继续留在北疆杀蛮子，他甚至连灵堂上的眼泪都懒得掉…… “唉，也不知道我那黄泉路上排着队的小舅舅见着了自己惟一的儿子，会是何种心情。” 南夜瑾想了想那画面，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说不定，会想从棺材里爬出来，然后掐死孟藏梅吧？” “可惜，这世上并无轮回。”项晓芽摇摇头，轻声叹道：“孟藏兰不然缘湘郡主嫁给孟藏竹，怕也是知晓这其中的缘由吧。” 南夜瑾眼睛一亮：“项仙子，你怎么知道孟藏兰不让孟藏竹娶缘湘郡主？” “她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项晓芽脑中闪过孟藏兰留下的手札中关于缘湘郡主的那几句话，苦笑一声：“可惜，缘湘郡主更在乎没有得到的白月光……” 甚至还因此恨上了孟藏兰和她的孩子们，落井下石不说，还站在了二皇子那一边。 “她是靠着孟藏兰入了老疯子的眼，得了几分圣眷，其实心里虚的很。”南夜瑾笑嘻嘻地说道：“项仙子你呀，把这群人当个乐子看就好了，反正老疯子就没想让他们安全下山……” “毕竟，我的好姐姐登基路上的障碍太多了，他这个做父亲的，临死前总得替女儿扫平一下大路不是吗？” 说完，他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那你呢？”项晓芽问道。 “我？” 南夜瑾的笑容渐渐变得苦涩了起来，就连那双漂亮的眼眸中，也溢出了一点水光。 “老疯子给我安排的结局，不在这里……这此的故事，并没有我的存在呢。” 他眼睫微颤，可怜兮兮的看向项晓芽，微抿着薄唇，摆出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 无需言语，雍王殿下的表情，就差没有吧‘请怜惜我’四个大字写在脸上。 项晓芽莞尔一笑，翻过身，利落的压在了南夜瑾的腰上。 南夜瑾倒吸了一口冷气，伸手扶住了项晓芽的腰。 对方浅浅笑着，眉眼间无波无澜，伸手，却按在了青年的胸口。 剧烈跳动的心脏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通过炙热的肌肤传入她的掌心。 神色淡然的仙人手指缓慢的扯开身下之人衣物的系带，一如既往温柔的笑道： “无妨，你会出现在我的故事里。” ** 北云公主翻来覆去了大半夜，实在是急得睡不着。 第385章 和她同一屋子的郡主叹了口气，睁开眼睛后，翻身下床点亮了蜡烛。 温暖的烛火驱散了黑暗，却没有驱散北云公主的愁绪。 “殿下，您该睡了。”郡主轻声道。 “睡睡睡，现在这情况，我怎么睡得早？”北云公主一把掀开被子，气鼓鼓的坐了起来怒视郡主：“今日你为何不出来告诉那些黎国人，那不是药柿？” “殿下……那是黎国的仙人。”郡主颇为无奈的苦笑道：“她种出来的，的的确确是药柿，与典籍之中记载的无半分不同。” “我不管！”北云公主更气了：“反正黎国人又没看过典籍，他们能知道什么药柿的真实模样……” “殿下别忘了，这药柿百年前被逍遥仙子带回了黎国。”郡主打断了她的无理取闹：“如今，我北云是黎国的战败国，你我本就是为了和亲而来，真不必在此自讨苦吃，我们……” “你的意思是我自找的咯？”北云公主瞪大了眼睛。 郡主一时无言。 北云公主冷笑一声，双手抱臂，阴阳怪气道：“黎国的一个小小县主也敢与我堂堂公主较劲儿，你不去说黎国欺负人，反倒是怪起我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郡主头疼不已。 “那你是什么意思？”北云公主翻了个白眼：“我告诉你，这个赌约我是绝对不会遵守的，谁来也不好使！” 郡主皱紧了眉：“殿下，我说了，如今的我们需要伏低做小……” “那你明日替我跪！”公主道。 郡主一愣。 “你不是说我们要伏低做小吗？那你去跪啊，就说我病了，你替我跪。”公主冷笑道：“你该不会不乐意吧？” 北云郡主眉头紧皱，朝公主走了一步，口中道： “公主殿下，请您不要逃避自己的责任，我……” 她话未说完，怀中不经意间掉落了一张信纸，飘到了公主的手边。 公主下意识的捡起那张纸，还未看，便见到郡主面色大变，声音都尖锐了起来：“快换给我！” 说罢，竟是一副要前来抢夺的模样。 北云公主自小就骄纵惯了，若说原本她对这信件没兴趣想还给人家，此刻见了郡主的模样，那立刻上了心，一脚踹开扑上来的郡主，快速的略过纸上的内容，瞬间瞳孔放大。 “这……这是真的吗？”她兴奋地看向了郡主。 “殿下，这事还未确认，请将它还给我。”郡主面色有些难堪。 “哈，哈哈哈……有了它，我倒要看看，明日那小小的县主还敢不敢让我给她下跪。”公主早已欣喜若狂，如何能听得进去郡主的劝阻。 她大手一挥，直接越过郡主下了床，迅速的穿好了衣服，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见她这般，郡主哀求道：“殿下，这事还不知是真是假，您这般过去怕是会出事，您……” “是真是假诈一诈就知道了！”公主冷哼一声，扬了扬手里的信纸，阴恻恻地笑道：“再说……这种事情不管是真是假，吃亏的总不是我，呵呵呵。” 她又警告满脸哀戚之色的郡主道：“我告诉你，我出门的事别告诉其余人，老实的等我回来！” 说罢，公主也不等郡主反应，偷摸摸的就出了房门。 等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后，郡主脸上的慌乱之色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翌日，清晨。 项晓芽吃着早饭，就听到阿雾略有些匆忙地跑了过来。 “怎么这般慌张？”项晓芽就着甜豆浆咽下了油条，不紧不慢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阿雾倒吸一口冷气，一字一句道： “北云公主被福康县主杀了。” 项晓芽：？？？ 南辰故事的开局，这么刺激的吗？ 第133章 凶手是…… 项晓芽赶到现场的时候, 该来的人都已经来全乎了。 皇帝的帐篷里吵吵闹闹一片，北云使团在那边哭喊着要杀福康县主报仇，而黎国这边的官员们也据理力争, 双方吵得不可开交。 仙人的到来, 也只让这个参合稍微安静了几秒, 接下来该如何吵闹的还是继续吵闹着。 项晓芽也不在意，她很快就走到了自己的位置，皱着眉看向了南辰。 皇帝眼底青黑一片，一看就是没睡好。而他的身边，柳贵妃的面色也有些发白，瞧着精神头也不这么滴。 “陛下, 这是怎么回事？”项晓芽微微蹙眉, 做出一副严肃地模样问道。 一边等候着的二皇子眼神微闪, 立刻走上前来, 对着项晓芽行礼道：“项仙子，事情是这么回事……” 北云公主的尸体是不久前在围场之中被巡逻的禁军发现的，她被人从后背用匕首刺穿了心脏, 对方怕她不死, 还拧着匕首转了一圈, 彻底搅碎了她的心脏才离开。 福康县主之所以被当做嫌疑人, 是因为有人亲眼见到了她尽早匆忙的从树林离开的模样。 项晓芽皱着眉, 朝人群中瑟瑟发抖说不出话的福康县主望去。 十几岁的小姑娘现在整个人还处于惊恐的状态中, 孤零零地跪在地毯之上, 眼里只有害怕的情绪。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去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真的和我没关系……”她嘴巴一张一合，含含糊糊的说着, 可周围的大人们早就吵得不可开交，压根就没有人在意她说些什么。 项晓芽又看向缘湘郡主，她昨夜似乎也没怎么睡好，此刻忍不住打起了哈欠，脸上只有不耐烦的神色，身为母亲该对女儿的担忧之色倒是半分见不着。 难道正如南夜瑾所说那般，孟溪之死了后，她便不在意福康县主的死活了吗？ “……事情便是如此，惊扰仙子实属不该，还请见谅。”南夜煜面上带着春风般的微笑，对着项晓芽有行了一礼。 瞧着，倒是有几分君子端方给的模样。 项晓芽摇了摇头，叹道：“发生这种事情大家都不想的，只是……” 她的目光放在了福康县主身边盖着白布的尸体上，眉头紧皱，道：“你们确定了杀人之人是福康吗？” “额……这，倒也没有。”南夜煜有些悻悻地说道：“只是，昨日她与北云公主二人之间闹了矛盾，双方剑拔弩张的模样是有目共睹的，今日北云公主死了，她们那边的人也觉得是县主所为……” “那便拿出确切的证据来！”项晓芽紧皱眉头，顿了顿，将自己不满的情绪藏了一半，故作平静地说道：“我知晓你们想要尽早处理这事，但人命关天，北云公主虽然不是我黎国子民，但如今在我黎国的地盘上遇害，总归要给一个交代才行。” 南夜煜的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坚持不住了。 这个仙人还真是爱多管闲事，没瞧着如今大家都已经默认将福康送出去息事宁人了吗？为何非要插上一手？ 第386章 他眼珠子一转，正想着要如何说话才能打消项晓芽的这个念头呢，身后的父皇便冷不丁地开了口。 “就按仙子说的去办吧。” 南辰缓缓说道。 听到这话，他身边的柳贵妃面上本就不多的血色瞬间退了个干净，她抿紧唇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兰儿怎么这副表情？”南辰抬起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柳贵妃：“可是有话要与朕说？” 南夜煜眼睛一亮，对母亲充满了期待。 可柳贵妃只是做出一副不太舒服的模样扶住了额头，可怜兮兮地笑道：“陛下，臣妾昨夜吹了些凉风，现在有些头疼……倒是让您误会了。” “原来如此，兰儿身子不舒服怎么不和朕说呢？”南辰立刻摆出一副担忧心疼的模样，一把将柳贵妃揽在怀里，同时对富贵公公吩咐道：“富贵，去喊太医来。” “陛下，不用这么麻烦，臣妾回去歇一会儿就好了……”柳贵妃连忙阻止道。 “那怎么行？”南辰皱紧了眉，不赞同道：“兰儿身子要紧。” 南夜煜也摆出一副担忧的模样，上前道：“母妃，父皇说得对，您身子一向不好，昨夜气温又降低了不少，还是让太医看看吧。” “这……可是，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公主的事情，我……”柳贵妃为难地看着南辰，小声道：“妾这般，会不会显得不懂事啊……” “怎么会呢？”南辰还未开口，南夜煜就自信地笑道：“父皇一向宠爱您，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母妃你就安心吧……对吧，父皇？” 他说着还像南辰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南辰眯起那双不带任何情绪的冰冷眼眸，嘴角却翘起，大手在柳贵妃的肩膀上拍了拍，道：“你看，健王都这么说了，你还在担心什么？” 柳贵妃征楞了一下，随后低下头，有些羞怯的嗯了一声，便顺其自然的缩进了南辰的怀中。 南夜煜笑得更加灿烂，远远瞧着，这三人倒像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 而要去寻找真凶一事，竟是被这样糊里糊涂的糊弄了过去。 项晓芽看了那边和乐融融的三口之家一眼，目光略过柳贵妃的手腕时顿了顿，又将目光放回了热闹的中心处。 福康县主像是已经明白了自己如今的状况，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惊恐地看着两国的大臣唇枪舌战，讨论着她的命运。 她瑟瑟发抖，目光求救地朝自己的母亲投过去。 却见过去还会对着她摆出母亲姿态的缘湘郡主，如今正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竟是丝毫没有开口救一救自己这个女儿的打算。 虽然早就知道母亲和自己之间畸形的关系，可真正面临这一幕的时候，福康县主还是心中酸涩不已。 她垂下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猛地朝项晓芽所在的位置望去。 然后，她便和仙人对上了视线。 说来也可笑，被抓到这儿后，不管是黎国还是北云，整个大帐之中竟然只有这个和自己关系最为疏远的仙人，舍得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福康县主的眼泪顿时就留了下来。 项晓芽眼睫微颤，她叹了口气，似是有些不忍心般的开了口，道：“妲袂，你……罢了，你先去看看公主的尸体吧。” 妲袂抬眼朝着场中看去，见距离不是很远，足够她随时应付账内会发生的意外之后，这才点了点头。 不等其余人反应，她就走到了北云公主尸体旁边，蹲下身子挡住了项晓芽的视线后，动作利落的掀开了白布，然后迅速地查看了一遍北云公主后辈的伤口。 这过程快得很，等她回到了项晓芽身边，北云人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那主使立马不干了，直接大骂道：“你们黎国是什么意思？不仅谋夺我北云公主的性命，如今竟然还这般折辱她的尸骸，你们还是不是人啊！” “就是！”其余人也跟着叫嚣道：“实在太过分了，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闵太傅这边代表的黎国势力也不甘示弱，年轻一辈的更是叫嚷着骂了回去：“谁知道你们这公主是怎么死的，我们国师府的摇光君亲自查看是她的荣幸，须知这天底下有几个能得到仙人的关注？你们这公主也算是有福气了。”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北云使团气得浑身发抖。 “平日不见你们对那公主多上心，现在人死了就想讹我们，你们说我黎国的福康县主因嫉恨杀了你们北云的公主，我看啊，说不定是你们北云人嫌弃她明儿要当着我们福康县主的面跪地学狗叫这才先动手杀了她免得丢脸呢！”黎国的一位言官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你们欺人太甚！”北云那边气得不行，当下就有使馆要脱鞋子砸过去，还好被身边的人拦住了。 而黎国这边像是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似的，继续出院讥讽。 总而言之，这原本就混乱的大帐，现在简直是没法待了，到处都是污言秽语，哪儿还有一点儿皇帝大帐的模样。 项晓芽只当做看不见，将心神放到了妲袂这边。 “如何？”她问。 “和健王说的并无太大的出入。”妲袂道：“只有一道致命伤，凶手趁着她转身的时候出其不意偷袭，一匕首贯穿心脏，又扭动匕首彻底搅烂心脉，使其毙命。” “除此之外呢？”项晓芽问道：“可看得出来凶手的身高和体型？” 妲袂想了想，道：“和福康县主差不多，是个不会武功、身材娇小、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项晓芽皱了眉：“你确定？” “八九不离十。”妲袂点了点头，眼神沉重了两分道：“娘娘，我觉得凶手不是第一次杀人。” “哦？那小妲袂，你能与我说说为何会这般觉得吗？”项晓芽微微笑着，柔声引导道。 “凶手动作干净利落，匕首的位置十分准确，搅烂了那个北云公主心脏后直接将匕首留下，应该是为了防止拔出匕首后被鲜血溅到……”妲袂比划了一下，道：“后背本就有肋骨庇护，寻常人是很难一下就找准心脏的位置，还不被肋骨干扰，所以我认为凶手绝对不是第一次杀人，她应该是个对人体有一定了解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项晓芽面上露出的‘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神色。 妲袂一愣，立刻就反映了过来。 “娘娘，您是不是知道凶手是谁了？” “暂时有个人选，不过只有七成左右的把握……”项晓芽笑了笑，看向阿雾。 阿雾眨了眨眼睛，对她笑出了小梨涡。 很好，现在她有九成把握了。 妲袂的确很好奇谁是凶手，不过见项晓芽没再说下去，就知道如今的情况怕是不合适。 第387章 她也没多想，乖乖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完全没把下头北云人的指桑骂槐当回事。 场中的热闹还在继续，富贵公公带着太医来了。 柳贵妃原本还有些忐忑，可看到太医的面容后，不由松了口气。 来的太医恰巧是她的人，柳贵妃心下安稳，便给太医使了个眼色，然后找准了时机，顺其自然的‘晕’了过去。 宠妃倒下，皇帝又怎么会放任不管呢？ 于是，北云公主的死亡一事还未有结果，黎国的皇帝就抱着宠妃飞速的离开了现场。 眼见着皇帝离开，北云人都有些不敢置信。 南夜煜清了清嗓子，脸上堆起笑容，朝北云使团走了过去。 “诸位来使莫要担忧，公主之死我黎国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至于现在嘛……”他傲然一笑，态度多了几分漫不经心道：“如今还是我黎国重要的秋猎时节，还请你们多加担待些呀。” 黎国官员听得南夜煜这般傲气的回答，不由挺胸抬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尔等欺人太甚！”北云使团自然不服，一个个的撸起了袖子，满脸不忿的嚷嚷道：“我北云公主的性命竟还比不上你们一个无关紧要的秋猎？开什么玩笑！” “我们抱着诚意而来，你们却害死我们的公主，如今还想让压着我么？没这种好事！” “竖子！你们是欺我北云无人吗？” …… 北云使团的反应激烈的有些超出了大家的预料，南夜煜都被吓了一跳。他本以为这些北云人作为战败国会老老实实的伏低做小，可如今瞧着他们这随时要反扑的模样，健王不由心虚了起来。 父皇带着母妃离开了，这儿除了项仙子这个不参与政事的仙人之外，就自己这个皇子的地位最高，于情于理他都要稳住这些北云人，不让他们闹事才行。 可南夜煜平日习惯了仗势欺人的行事作风，此刻见到北云使团隐隐有动手的意思，不由硬着头皮厉声喝问道：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他面上压着怒意，内心慌得一批，连带着声音都有些破音：“别忘了，你们北云可是输给了我们黎国！战败国没有资格和我们叫嚣……” 他一提这个，项晓芽就知道要遭。 果不其然，北云使团中的五官当下便横眉怒目，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大声吼道： “你们黎国欺人太甚，可别忘了我北云还有那数十万的大军，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你真以为我们怕……” “怕什么？” 一道穿着玄色长袍的挺拔身姿，不紧不慢地从帐篷外走了进来。 北云使团的成员刚刚叫嚣到一半，剩下的话忽然就卡在了嗓子眼里，死活都出不来了。 黎国雍王南夜瑾，那个打散了北疆王庭，又差点灭了北云的凶煞。明明长得是一等一的俊美，可那张脸上的表情冷得掉渣。 他的目光从北云使团身上略过，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们还想打仗？” 面对差点灭了自己国家的雍王，在场的北云人哪有不怂的？ 当下，原本一副要和二皇子、闵太傅他们拼命的使臣们，默默地低下头，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没……没有的事，您听错了。” “是啊，雍王殿下，这和平来之不易，您看我们都过来求和了……” “虽然我们公主死了，但是您看我们还有个郡主，这和亲的事情还请黎国再商量商量？” …… 南夜煜一口气没憋出，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这群北云人是什么意思？刚刚和自己就撸袖子拖鞋一副要和自己同归于尽的模样，见到南夜瑾那畜生却低声下气一副恨不得跪舔的表现，他们是不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黎国这边的官员们见状，态度反倒是缓和了不少，不再和之前那般剑拔弩张，反倒是安抚起北云使团的情绪来。 情势瞬息变化，从原本的一触即发，到如今的和乐融融，让人猝不及防。 项晓芽一看就知道这儿的乐子结束了。 她起了身，走到南夜煜的身边，对微微一笑：“健王殿下，福康县主我先带走了。” 南夜煜一愣，下意识的问道：“啊？可她是凶手……” “她不是。”项晓芽温柔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可……”南夜煜还是有些不甘心，可项晓芽没有再搭理他，而是走到已经麻木了的福康县主身边，对她伸出了手。 “福康，我知道不是你。” 仙人的声音犹如春风一般，驱散了福康身上的寒意。 她抬起头，呆愣愣地看向仙人。 “你……不，您，您相信我？” 就连陛下和母亲都已经决定要牺牲自己了…… 项晓芽笑着点了点头，道：“我信你。” 杀死北云公主的人不是福康，她有限的人生里，绝大部分时间都在为了以最好的姿态‘嫁给孟溪之’而努力，她会琴棋书画，会骑术打球，可她不会武功，也不懂人体…… 因为，缘湘郡主不会这些。 福康县主是缘湘郡主的影子，是完成她未能嫁给孟藏竹的这份遗憾而存在的小号。 所以缘湘郡主不会的东西，福康县主也不会。 当然，这是主观的想法。 项晓芽这么坚定的理由是，她刚刚让妲袂查看公主尸首的时候顺道开了个挂。 扫描结果显示，北云公主背后扎着的那柄匕首上，残留着柳贵妃大量的基因片段。 人，就是她杀的。 至于准备么做的理由……项晓芽看向了南夜瑾，对方似乎一直在等着她的目光，被注视后，冷漠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柔和了两分。 项晓芽莞尔一笑。 看来，太子用靳修尸首设下的局，开始起作用了呀。 第134章 转变 福康县主没想到项仙子会救自己,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了传说中那只有国师才可居住的秋叶红霜楼中了。 “好些了吗？”仙人一如既往的温和笑着，眉目间是让人见之便安心地慈爱之色。 福康县主鼻子一酸, 默默点了点头。 “谢谢您, 项仙子。” “无妨。”项晓芽招招手, 阿雾便上前替福康县主倒了杯茶。 “能与我说说，今日你为何会出现在小树林中吗？” 福康县主嘴唇颤了颤，低下头，有些痛苦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今日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躺在了那林子里，不远处就是北云公主的尸体, 我……我害怕极了, 匆匆的逃开了。” 却没想到, 有人打定了主意要她背锅。 第388章 “我走之前检查过, 现场没有留下我的任何痕迹，而且……而且当时我躲着人，不可能有人看到我……”福康县主深吸了一口气, 抬头看向项晓芽, 眼里露出了哀求之色：“项仙子, 求求您帮帮我, 我真的没有杀她。” “别着急。”项晓芽笑着安抚道：“你没有杀人, 这件事情陛下应该也是知道的。” “他知道又如何？”福康听后, 惨笑一声, 眼泪簌簌落下：“今日若不是您出手，我怕是已经被当做凶手送到北云人手中了吧？” 死她一个小小的县主就可以粉饰太平, 在场的那些人又有谁会拒绝呢？ 项晓芽面上露出悲悯之色，正要开口劝慰, 却见屋外有人来报，南夜煜在外头求见。 福康县主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慌乱的起了身，有些紧张地看向项晓芽，眼中露出了哀求之色。 “别怕。”项晓芽笑了笑，转头对着阿雾使了个眼色。 阿雾便笑着上前，对福康县主道：“县主，请随我来。” 福康县主松了口气，对项晓芽道了声谢后，便跟着阿雾的脚步，走进了红霜楼的二层。 南夜煜进来的时候，身边还跟了一个闵裳婼。 这对组合倒是让项晓芽有些惊讶。 二人规矩的对着她行了礼，这才落座说明了来意。 “项仙子，明日我们和北云要举行一场小比，不知可否请您替我黎国选手进行赛前祈福？” 项晓芽还是第一次听说秋猎有这个活动，她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而是问起了其中细节。 南夜煜自然知无不言，很快项晓芽就搞明白了这事怎么回事。 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北云公主之死闹得。 在项晓芽出面带走了‘罪魁祸首’之后，北云使团的人当然是不乐意的，他们未必真的关心谁是凶手，但项晓芽这行为就是打他们北云的脸，使团成员肯定是不能答应。 只是，看着雍王殿下那尊凶神，他们也不敢太过激进，再加上黎国官员们也有意‘和平解决’问题，所以这场贴合了秋猎名义的小比，就因此而生。 双方约定，这场小比持续山三天，各方出十个人参赛，三日内不得离开围场，三日后需按时返回，在结算猎物来分出胜负。 “那些北云人说了，只要这次小比我们赢了，那北云公主之死他们就不追究了，和谈的细节还是照旧。”南夜煜说着，很是得意的抬起了下巴。 还好他灵机一动，找出这么个办法，硬是将自己被南夜煜那畜生抢走的风头又亲自抢了回来。 这个提议可是让双方都满意呢，南夜瑾那个莽夫能做得到吗？ 项晓芽面带微笑，看着面前的二皇子一时半会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要是南辰，估计能被这逆子气死。 这次举办秋猎的目的是什么，感情二皇子是半点都没有记住是吧？什么叫做如果赢了北云就不追究公主之死，和谈照旧？ 北云一个差点被南夜瑾大灭国的战败方，有这个资格在黎国面前提这些吗？ 它没有！ 若是今日在这儿的人是太子，那现在北云人要做的事情，就是想办法证明自家公主大半夜不睡觉跑出去，并不是想要刺杀南辰这个皇帝才行。 作为黎国的皇子，改厚脸皮的时候不厚，反倒是想方设法给跳脸的敌方找台阶下，着实是让她不知道如何评价。 二皇子明显是不能理解项晓芽的复杂心情，此刻他脸上洋溢着的笑容，都彰显着他对自己行为的肯定和得意。 “此事，你与陛下说过了吗？”项晓芽不动声色的端起茶杯。 “还没呢。”南夜煜不在意的笑道：“母妃现在不太舒服，父皇正在陪她，我就先来项仙子你这边了。” “难怪&……”项晓芽抿了一口茶，目光放到了闵裳婼的身上，道：“闵太傅对此没有意见吗？” 闵裳婼有些不解，但还是摇了摇头，道：“爷爷说，此事全凭殿下安排。” “太傅会被一众朝臣都觉得我这办法不错，项仙子你尽管放心，我们黎国人才济济，还是主场作战，这次赢定了。”南夜煜自信满满地说道。 见他这模样，项晓芽心念一动，故作担忧地皱起了眉。 “若我没记错，北云此番的第一高手靳修也来了上京吧？他成名已久，我黎国可有应对他的人选？” 南夜煜的笑容明显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他看似浑不在意的摆摆手，自信地说道：“项仙子放心，那靳修听说已经被黎国皇帝召回，这次不会参加小比。” 若仔细听，还能从他话语中听到几分颤音，明显心里虚得不行。 “原来如此。”项晓芽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 “我很乐意替黎国壮士祈福，不过……这仪式筹备需要花费些时间，不如二皇子先去和陛下说一声吧。” 南夜煜在听到项晓芽提起靳修二字的时候，就不敢再在这儿多留了。 神器丢失一事，虽然明里暗里他们都将消息推给了靳修，可归根究底是他们派人偷走了它，才让北云人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 南夜煜可怕极了仙人会察觉到他们心中的所思所想，此刻是一秒钟也不敢待下去。 毕竟……虽然项仙子一直强调她早已没有了仙法，可亲眼见到了药柿的存在，又有谁会真的信了这鬼话？ 南夜煜带着还搞不清楚状况的闵裳媃匆匆离去，项晓芽也放下了茶杯。 她刚刚确认了一件事。 南夜煜，或者说柳贵妃，还不知道靳修死了。、太子利用靳修的名义送出去的那封信，应该是戳中了柳贵妃的弱点，这才让她动手杀死了北云公主。 不过，她记得按照太子的原计划，这封信应该是由那位郡主拿去试探柳贵妃的才是。 北云郡主为人谨慎且心机深沉，和柳贵妃接触的时候肯定会以试探为主，柳贵妃只会惊疑和猜忌，绝对不会像这般直接动手杀人…… “……果然心机深沉。”项晓芽莞尔一笑，起身朝二楼走去。 福康县主应该是听到了南夜煜的话，此刻状态瞧着彻底冷静了下来。 她看到项晓芽后，对她心里道谢：“仙子，多谢你的庇佑。” 项晓芽摇摇头，看着福康县主，似是不经意般的感慨道：“其实，今日若是太子在场，你并不需要受这个罪的。” 福康县主一愣，随后鼻子一酸，委屈的点了点头。 “是啊，若是今日主持事物的是太子，哪儿还轮得到那些北云人叫嚷。” “没办法，太子如今留在京中住处事物，陛下又一心系在柳贵妃身上，这秋猎的事宜就只能交给二皇子处理了。”项晓芽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给人上眼药。 “南夜煜和太子相比，无论是手段还是气度，都差远了！”福康县主恨恨地骂道。 第389章 南夜煜和那群朝臣今日那副恨不得把她丢给北云使团来息事宁人的态度，畩澕獨傢这个仇她记下了。 项晓芽笑了笑，没再继续。 过犹不及这个道理，她还是知道的。上眼药这玩意，就是得想现在这样，时不时地撩拨一两句就足够了。 她很快就转过了话题，笑着问道：“今日一大早就被扯入这糟心事中，你累了吧？我让人给你煮了好消化的汤面，待会儿你先吃饱肚子，再洗漱一番吧。” “项仙子，您……您真好。”福康县主鼻子一酸。 想到自己面前的仙人曾经与她有过龃龉，可如今对她的关照，都比今日大帐里的那些亲朋好友要好，这让心灵本就有些敏感的福康县主忍不住呜咽了起来。 项晓芽见状无奈一笑，接过阿雾适时递来的帕子，耐心十足的替福康县主插起了眼泪来。 福康县主身份自是不一般，可国师府与其余地方不同，她终究没有在红霜楼中过夜，而是被接回了自己所在的院落。 她一进屋，就看到自己的母亲正和孟悦人聊些什么，笑得很是开心。 等看到她后，母亲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装模作样的关怀。 “总算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留在红霜楼过夜呢？” 福康县主低着头，走上前跪地行礼，道：“女儿不敢。” “哼，不敢就对了。”缘湘郡主似笑非笑地说道：“那红霜楼可是国师专属之物，你我这等俗人哪有资格过夜？行了，你回去洗漱吧，这些时日就别出房间了，省得那些闹事的北云人抓着你来个先斩后奏，替他们的公主报仇。” “母亲，不是我……”福康县主想要解释，可刚开了口，缘湘郡主就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行了，是不是你都无所谓，赶紧回去待着。” 福康县主张了张嘴，目光挪到了一边坐着的孟悦人身上。 对方也在看着她，和她同样年轻的脸上，是高高在上的怜悯之色。 莫名的，福康县主心中涌出一股焦躁。 就连项仙子那等存在也不曾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她孟悦人凭什么？ “还待在这儿干嘛？”缘湘郡主见女儿没有动静，忍不住皱了眉。 福康县主顿了顿，露出一个笑容：“母亲，你与二姐姐聊什么呢？” “不过是些孟家的趣闻罢了。”缘湘郡主敷衍道：“行了，下去洗漱吧。” 福康县主这次没有再继续坚持，而是低下头，安安静静的退了出去。 她没有告诉母亲，自己已经在红霜楼里洗漱完了，还得到了仙人的允许，小憩了半个时辰。 那位善良的仙子甚至为了让她可以好好歇息，亲自给她点了安神香。 而她的血亲，却连她已经换过了衣裙都未发现…… 一踏入自己的屋门，福康县主听着大门紧闭的动静，与此同时，耳边还传来的落锁声。 看着门口伫立着的两个婆子身影，少女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之色。 果然，母亲把自己软禁了。 她这是在惩罚自己，今日就算是死也不该向仙人求救吧？真可笑，在母亲眼中，自己的命还没有她对孟藏兰的憎恨来的重要…… 福康县主没有哭闹，而是缓缓坐在了床边，看着自己手上断裂的指甲发呆。 这是今日混乱之时，那些北云人将她推倒在地时断裂的。她当时狼狈不堪，却无一人听她说话，所有人都笃定了她就是凶手，直接就讨论起如何处置她…… 她茫然又无助，惊恐又绝望。 所有人都高高在上，她只能仰视他们，可他们眼中没有自己的存在。 福康县主握紧拳头，深吸了口气。 太子姐姐曾与她说，正是因为她是女子，所以更要将权势抓在手中。 现在想来，她说的很对。 若今日她手中握有实权，南夜煜他们还敢像今日这般，连查都不查一下就把她推出抵罪吗？ 不，他们不敢。 你看项仙子，她却只要一句话，就能把自己带离必死之局，那些叫嚣着的男人连个屁都不敢放，只能看着仙子把她带走…… 她要如何，才能拥有这样的权力呢？ 这些年来母亲为父亲守身如玉的事迹在民间传得颇广，她因此名声大涨，皇室和权贵无不因此表面对母亲客气几分，再加上和先皇后的闺中情谊，构成了母亲如今行事作风的底气。 自从孟溪之死后，母亲对她再也不上心了。但是没关系，自己到底还是缘湘郡主惟一的骨肉。 在外人的眼中，自己是可以代表缘湘郡主的…… 福康县主嘴角微微勾起，眼中闪过了野心的火焰。 母亲啊母亲，我原是想做你听话的好女儿的。 可今日……你无视了我的求救，目送我被人构陷却毫无反应，你……亲手杀死了我。 所以，别怪我和你走上相反的道路了。 什么二皇子是正统，什么自古以来没有女帝，什么太子不过是皇帝为了给二皇子挡灾立得靶子…… 我只知道，我不想再如今日这般被人随意舍弃。 太子，必须登基。 第135章 想标题好难 南夜煜是打心底的认为, 自己提出来的办法很不错。 一场他们黎国必赢的小比，却能给北云和黎国双方都有一个可以下去的台阶，何乐而不为呢？ 他心中想得很美, 可当见到南辰之后, 一直以来被宠爱着长大的二皇子殿下, 脸上多了一道巴掌印。 “父皇？”南夜煜捂着被打疼了的脸颊，呆愣愣地看着暴怒的南辰，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您……您为何要打我？” “为何？”南辰冷笑一声，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厌烦情绪：“谁给你这个权利，让你和北云用所谓的小比来决定我黎国县主的处置权的？” “我……可是，福康她杀了北云的公主是事实, 不这么做的话, 北云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南夜煜心中一颤, 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自己可能做错了, 却又不知道错在哪儿？ “废物！”南辰怒斥一声，抬脚就踢在了南夜煜的肩膀上。 南夜煜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被南辰打骂，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父皇, 您……您怎么打我？” “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南辰见他那表情, 直接气笑了：“你可知我黎国为了这次和谈做了多少准备？上京的各部官员费尽心思, 想方设法要从北云身上啃下几块皮肉, 就连你老子我也和拉起了秋猎的队伍, 就是为了让北云人看看我黎国兵强马壮, 你倒好, 这三言两语就把我们的努力给废掉了！” “父皇，您在说什么啊？我这么做明明是为了保证和谈能够继续下去, 你是没有见到，那些北云人仗着他们的公主被杀, 攘攘着要写信回去和我们开战的样子……”南夜煜捂着脸颊，只觉得委屈不已。 第390章 他也是没有办法，福康杀了北云公主，那些北云人借口闹事，若是不想方设法安抚下来，难道真的让他们撕破脸毁掉这场和谈吗？ “你还有脸委屈？”南辰眼中爬上了血丝，冷笑一声。 “您这般对我，我当然委屈了！”南夜煜仰起头，不服气的回道。 柳贵妃本来因为心虚而在装病，如今听到南辰这般责备自己的儿子，而自己的儿子还不知道服软，当下就急得连鞋子都顾不上穿，直接下床，一路小跑扑到了南辰的怀里，眼泪婆娑地喊道：“陛下息怒，煜儿他并非有意气您的。” 南辰身形一顿，伸手扶住了柳贵妃，面色平和了不少：“你怎么下床了？御医说你要好好躺着才行呢。” “我在屋中听得陛下和煜儿吵了起来，担心您被他气着了。”柳贵妃眼角泛红，娇嗔道：“你们二人到底是二十多年的父子情分，有什么事儿可要好好说，千万别像别家那般，吵着吵着就生分了……” “母妃，我……”南夜煜见母亲的话语并未站在自己这边，不由有些焦急了起来：“这事儿不能怪我，是福康擅自杀了北云公主导致的，我这也是为了咱们黎国考虑。” 他信誓旦旦地说道：“西关如今没了王老将军，原本的西关军也顺势过半，我黎国如何能再和北云开战，所以……” “你闭嘴。”柳贵妃感受到南辰瞬间紧绷的身躯，连忙给南夜煜使眼色。 “我黎国人才济济，没有了王老将军，还会有别的将军，如何就打不赢那些北云人了？你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南夜煜依旧不服气，他想也没想就反驳道：“母妃，你是不知道我黎国如今的情况。这兵权可都在南夜瑾那畜……那家伙手里，他是个什么脾气您和父皇还不知道吗？他这些年来一直都憎恨父皇对他太过严苛，玄甲军的兵权死活都不交出来，若北云真的闹起来，咱们怎么能把希望放在这样的人身上？” 柳贵妃一愣，表情变得迟疑了起来。 她转头看向南辰，轻声道：“陛下……煜儿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雍王一直都对您不敬，我怕……” “哼！”南辰冷哼一声，表情肉眼可见的焦躁起来。 南夜煜见状，心中侥幸不已。 果然，不论何时何地，只要把南夜瑾那畜生推出来，父皇的怒火就可以顺利的转移到他的身上。 想到今日南夜瑾抢尽了自己风头的模样，南夜煜心里就不由冷笑。 照父皇如今发怒的程度，他必定不会好过…… 南夜煜眼珠子一转，趁机道：“父皇，我觉得明日和北云的小比，不如就让雍王去试试吧。” 南辰看向他，神情不明，但南夜煜并未发现，反而兴奋地说道：“正好，咱们也可以趁此机会让他交出玄甲军的兵权，您觉得如何？” 柳贵妃听了眼睛一亮，真想要称赞自己的儿子，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南辰情绪不对。 她立刻就冷静了下来，连忙呵斥道：“你瞎说什么呢？玄甲军的兵权一事事关重大，怎么能用在和北云小比这等小事之上，还不快给你父皇道歉。” 说完，用力地和南夜煜眨了下眼。 南夜煜听了母妃的话，心中觉得很是可惜，南夜瑾那家伙平日里滑不溜秋的压根不露出半分破绽，如今这种机会可以说的上是千载难逢了…… 不过，他也清楚在揣摩父皇心思的能力上，自己和母妃相差甚远，因此，南夜煜只能压下心中的不甘心，配合柳贵妃的眼色，顺从无比的道了歉。 南辰似乎很喜欢他这服软的态度，当即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今日这事……罢了，也怪不得你，都是那小畜生没有及时劝阻的关系，以后可别再犯这种错了。” 南夜煜当下便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笑道：“多谢父皇宽恕，皇儿的确做得不够好，还需要父皇您多指点才行。” “好好好，你有这份自知之明，朕便放心了。”南辰欣慰的点了点头。 柳贵妃也趁机插了几句嘴，三人的气氛又变得和乐融融了起来。 ** 翌日清晨，项晓芽如约而至抵达了围场。 她按照国师府以前的章程，顺利的替即将出战的十位勇士进行了祈福。 相较于黎国这边的唱念做打，北云那头倒也没有闲着。 他们的公主死了，于是唯一的皇室成员北云郡主便代替了她的职责，也按照北云的习俗给每个北云勇士敬了酒。 巳时一到，富贵公公亲自敲响铜锣，宣告比赛开始。 刹那间，本就做好了准备的众位选手便冲入了林中，消失不见了。 哦，也不能说所有的人都进去了，因为黎国这边的选手只进了九个，还有一个人连马都没有上，只是在手里拿了一把草料，漫不经心的投喂着。 见他这般，前来观战的众人不由焦急了起来。 “雍王他这是何意？” “都开始了他怎么还不进去围场？” “他什么意思？难道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时候吗？怎可这般任性！” “早就听说雍王脾气怪异，毫无皇子风范，如今一见还真是如此……” 南夜瑾连眼皮都没有抬，手里牵着匹枣红大马，一副完全没有将其余人的话当回事的模样。 项晓芽屏蔽了耳中络绎不绝的议论上，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场中。 “你昨儿可没说自己今天要参加比赛？” “没办法。”南夜瑾伸手摸了摸大马的鬓毛，懒洋洋地回道：“我也是刚刚才接到了口谕，陛下命令我必须赢得此次胜利，否则就要治我的罪，唉……我可真是倒霉。” 项晓芽也是这样觉得的。 “不过，今日出行还能得到项仙子的祈福，也算是不幸中的大辛了吧。”南夜瑾话头一转，眉目之间露出一丝笑意：“昨儿我还在吃醋，今日倒是也得了一份福气呢。”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你该走了。”项晓芽笑道：“再不出发，黎国的那群人就要冲下来把你扛进去了。” “他们可没这个胆量。”南夜瑾这么说着，但还是恋恋不舍地翻身上马。 走之前，他对项晓芽道：“他们把我差走，怕是有别的想法，这三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您都别插手，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知道了。”项晓芽点了点头，微笑着目送南夜瑾出发。 他们二人交流的氛围相较而言比较温和，但并无人怀疑。 毕竟上京城谁人不知项仙子脾气温和，又有谁人不知雍王‘爱慕’项仙子。 见他和项仙子交流一二后便动了身，不少人都松了口气。 第391章 “还好有项仙子在，不然以那煞神的脾气，怕是压根就不会把这等大事放在心上，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了。”有位朝臣与身边的同僚感慨道。 那同僚也赞同地点了点头，道：“如今，这上京城里能牵动雍王心神的人，怕是只有项仙子了吧。” “可惜，项仙子是高高在上的仙人，至今都未曾有过男女□□上的偏好……唉，也不知道她究竟喜欢什么样的人。” “嘿，反正不可能是雍王那种疯子。”有人压低了声音嘲笑道。 南夜煜听到这儿，也不由撇了撇嘴，心中讥讽无比。 就凭南夜瑾那畜生也配高攀尊贵的仙人？他那样的人，就合该直接死在战场……不，直接烂在地里才是。 南夜煜将目光放在了项晓芽的身影上，瞧着对方面上温和的笑容，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项仙子脾气温和，待人和善又有容人之度，再加上仙人和国师府的加持，其实是他空缺的正妃之位最合适的人选之一。 只是……南夜煜看向不远处的妲袂，恋恋不舍的收起了这份隐秘的小心思。 如今还不是时候，等自己登基后，想要迎接她入宫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罢了。到时候摇光君非要跟着的话，正好连她也一起收了。 平日里这个摇光总是仗着武功高强不给自己面子，可南夜煜相信，等她做了自己的后妃，迟早有一日会求着自己宠幸她的。 谁让后宫的女人荣辱都系在皇帝身上呢？ 南夜煜这边美滋滋的脑补着自己做皇帝后那如云般的美人呢，一道熟悉的身影却在此时来到了他的身边。 “健王殿下，孟二小姐正在找您……” 南夜煜一顿，立刻清醒了过来。 他皱紧了眉，有些不耐地看了那侍卫一眼：“不是说了最近不方便见她吗？你就说我没时间……” “殿下，二小姐说，她有要事要与您商量，和……贵妃娘娘有关。”那侍卫面色有些发白：“我瞧着她那模样怕不是在开玩笑。” 南夜煜心中烦躁极了，他最厌恶孟二的一点，便是对方那总是一副自己什么都懂得模样，老是想要借着他的势去做些男儿家的事情，一点也不如阿婼知情识趣。 以前看着她有几分用处，他才纡尊降贵和她虚与委蛇，如今她拿不出自己想要的东西来了，凭什么自己还要想以前那般听她的召唤？ “健王殿下？”那侍卫见南夜煜久久没有回应，不由出生提醒了一句。 南夜煜是不乐意去见孟悦人的，但是考虑再三，他还是摆了摆手：“行了，带路吧。” 孟悦人虽然性格不好，但是她的姐姐孟佳人确实个让他喜欢的脾气，这姐妹一起入了自己的后院倒也是一桩美事。 而且，孟家姐妹还是南夜曌和南夜瑾的血亲表妹，先皇后的嫡亲侄女，到时候却不要脸皮地进了健王府成了自己的妾室，那两人怕是会气得吐血，又无可奈何，最终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南夜煜想到这一点，原本对孟悦人的不懂事也多了几分耐心。 小比要花三天的时间，这三日其余人当然也不是只能干等着。 此番秋猎的主要目的，便是要给北云人一个下马威，以武力震慑一下他们，以此在谈判桌上也顺当些。 虽然南夜煜的骚操作让这事多了几分变数，但是雍王出马，黎国的诸位还是打心底的觉得不会出错。 因此，他们也按照原先的计划，开始给北云各方进行原定的武力威慑了起来。 项晓芽这个仙人肯定是不能参合的，她什么身份，那些北云人又是什么身份？让她这个黎国的仙人参合，不是给北云人脸了吗？ 对此，项晓芽之前就已经有所预料。她也乐得自在，直接喊上了肖阅四个农事官，在柿子林里搞起了药柿大规模种植的研究。 南辰听到这个消息后，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感慨道： “不愧是专司农事的仙人，这世间怕是再也没有比种地更吸引她目光的事儿了吧。” 富贵公公躬着腰笑道：“有项仙子这样的国师，乃是我黎国之幸啊。” “是啊。”南辰面上露出几分苦涩的笑意：“她无欲无求，入京以来对我唯二的要求，就只有那么两样……实话说，朕实在是看不透她。” “你说……她真的如表现得那般，无欲无求吗？” “陛下，恕老奴多嘴一句……”富贵公公笑眯眯地说道：“这项仙子她与前头几位国师都不一样，她下凡的时日暂短，这天上什么好东西没有？如今，她没有什么世俗的欲望也是正常的。” “你说得对。”南辰点了点头，随后又叹了口气：“可惜，我只担心等我走了，阿曌会压不住她……” “陛下，咱们黎国的仙人可都是一心一意为了黎国百姓着想的。”富贵公公压下眼底的精光，笑着说道：“太子殿下是您亲自带大，她什么脾气您最清楚不过了，嘿嘿嘿嘿……老奴斗胆说上一句，以太子殿下的行事风格，这辈子怕是都不会让仙人发怒，您就放一万个心吧。” 南辰思索了一番，终究还是认同了富贵公公的说法。 阿曌是他和兰姐姐亲自培养出来的黎国继承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这个女儿是个什么样的脾气了。 她会是最合格的皇帝，不会像自己这样……最终做出让仙人失望的事情来。 “之前拿药柿打赌的那些人，待会儿你让人去催一催，可别被有些人糊弄过去了。”南辰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闭上充满了疲乏之色的双眸，轻声道： “若是有想要借着身份耍赖的，就都送到仙子那边，让仙子使唤吧……” “呵，既然有胆子拿我黎国仙人来打赌，合该受些罪才行……就当是长记性了吧。” “遵命。” 皇帝的命令执行起来一向都是最快的。 于是，没过多久，柿子园里就被押过来了几个满脸桀骜之色的少男少女们。 项晓芽这边正不紧不慢地教导着四个求知若渴的农事官呢，瞧着这些孩子被送来，还愣了一下。 “富贵公公这是何意？” 富贵公公谄笑道：“仙子，这几位是上次打赌输了的人。陛下说他们拿您打赌实属不该，赌输了还耍赖更是错上加错，便让您看着处置了。” “他们……打啥赌了？”项晓芽扫了一圈，发现那些少男少女们虽然满脸不服，可眼底还是惶恐不安的。 富贵公公清了清嗓子，在一众少年少女们绝望的目光下，不动声色的笑道： “他们当初说，您若是将药柿种出来他们就去吃屎。” 这么刺激吗？ 项晓芽看向少年少女们，那些孩子纷纷避开她的视线，愣是一个字都不敢反驳。 第392章 “这……吃那物什的确有些为难大家了。”项晓芽保持着温柔又体贴的微笑，对着富贵公公道：“但是既然打了赌就要遵守约定，人若无信任可言，那日后他们的名声怕是也被毁了。” “可不是嘛。”富贵公公道：“这事儿如今都传开了……” 少年少女们垂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样吧……”项晓芽清了清嗓子，诚挚地看着那群孩子们，一字一句道： “吃拿东西肯定是不行的，便由我做主，让你们这几天在柿子林帮着浇水施肥来作为处罚，大家意下如何？” 她话音刚落，人群中的一个面色涨红的少女便迫不及待的喊道：“多谢仙子。” 其余人见状，也慌忙的道谢。 只要不逼着他们吃屎，让他们干什么都行！ 项晓芽满意的点了点头，立刻招来了人手，开始安排起了小姐公子们的劳动改造计划。 南夜瑾不在的两天，她就靠这些孩子打发时间了。 ** 项晓芽这头沉迷教人种地，柿子林一片岁月静好。 可外头的氛围就不这么安分了。 晚膳还没开始，行宫忽然闹腾了起来。 因为，柳贵妃被罚跪了。 第136章 绿人者，人恒绿之 项晓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第一反应便是柳贵妃杀了北云公主的事情曝光了。 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太大。 因为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对南辰而言, 现在就处理柳贵妃所获得的收益并不能达到最大化。 想到此, 她索性就不急着去看热闹, 而是转身去吃了个晚饭，全然当这事自己不知情。 毕竟她是个‘无欲无求’的仙人嘛，怎么能上赶着去看八卦呢？ 总得有人过来‘请’她，才能去看这个热闹不是？ 项晓芽没有等太久，吃完晚饭没多久，闵裳婼就苍白着一张小脸, 颤抖着跪在了红霜楼外。 实话说, 项晓芽还真没猜到过来让自己插手的人会是她, 不由也起了几分好奇心。 太阳如今已经沉入了地底, 红霜楼外的灯笼管够，照得外头犹如白昼。 也将闵裳婼大义凛然的模样照的清清楚楚。 “项仙子慈悲，求求您去救一救贵妃娘娘吧！” 红霜楼内, 妲袂眉头一皱, 看向旁边淡定喝茶的项晓芽, 道：“娘娘, 那些人已经来齐了, 此刻正在外头指指点点呢。” “好。”项晓芽看向了阿雾, 问道：“她跪多久了？” “有一刻钟了。”阿雾笑着拿来了披风, 道：“咱们现在过去吗？” “嗯，该去看看情况了。”项晓芽不紧不慢的起了身, 披上了那间披风，便朝着楼外走去。 闵裳婼觉得自己的膝盖有几分刺痛, 心中有些后悔自己来时没有戴上护膝。 晚风寒凉，她跪了这么长时间，明日怕是走不了路了。所幸，她的这招苦肉计还是管用，那位仙人终于从楼中走了出来。 “项仙子。”闵裳婼深吸一口气，对着那道消瘦的身影磕头，道：“求您去救救贵妃娘娘，在这么下去，她……她就要死了。” 说完，她已经泣不成声。 项晓芽连忙走上前，温和的扶起了闵裳婼，眉目间带着一丝忧虑，道：“怎么回事？” “陛下和娘娘有了误会，说是要让娘娘跪到雍王殿下回来为止……可娘娘她生娇体弱，如何受的这个罪，项仙子，如今只有您能劝得了陛下了。”闵裳婼哭哭啼啼的说道。 狗皇帝又给南夜瑾拉仇恨，啧…… 项晓芽心中讥讽，面上担忧之色却更胜一筹。她握紧了闵裳婼的手，满脸认真地说道：“贵妃身体的确撑不到那个时候，我这便过去看看情况。” 闵裳婼感激不已。 项晓芽赶到的时候，柳贵妃已经跪了一个时辰有余，此刻早已摇摇欲坠。 偏偏在这个时候天公不作美，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浇得跪在院子中的美人儿更填了几分苍白和虚弱。 而她，还一脸悲伤的望着紧闭的房门，那绝望的表情让人看了心疼无比。 = 可惜，真正该怜惜她的人，却连大门都没有让人打开，屋中甚至还传来隐隐约约的嬉闹声。 项晓芽的到来，打破了这凄美的画面。 南夜煜看到闵裳婼带来了项晓芽，眼睛便是一亮，步伐匆忙地走到了项晓芽的面前，对她行了一礼。 “项仙子，您终于来了，快去劝劝我父皇吧！” “健王殿下莫要着急，能否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项晓芽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彼此间有些过于接近的距离。 南夜煜一心为母亲担忧，并未察觉这份梳理，只是听了项晓芽的话后，神色间带上了几分尴尬。 “这……可是如今下了雨，母妃也跪了有段时间了，要不您先去劝一劝父皇再说？” “健王殿下，陛下并非无理取闹之人，你想让我救你的母妃，总得告诉我缘由……”项晓芽似笑非笑的看着南夜煜，道：“当然，你不愿说的话我也不强求，但此事我便不能插手了。” 南夜煜面色一僵，连忙道：“项仙子你误会了，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项晓芽平静的注视着他，并不催促。 果然，南夜煜见她半分不为所动，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开口解释道：“父皇他……他今日和北云郡主厮混被母妃发现，母妃一时气急，这才动手打了郡主，但……这事真怪不得我母妃，是那北云郡主故意挑衅陷害，我母妃性情中人，这才被激得动了手……” “等等，你说……北云的那位郡主，和陛下他……他们？”饶是项晓芽早有心理准备，可听到南辰的骚操作的时候，还是免不得目瞪口呆。 南夜煜扭过头，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嗯了一声。 项晓芽沉默了。 她的目光看向雨中瑟瑟发抖的柳贵妃，过了好半晌才问道：“陛下和那位郡主，如今可是在屋中……” 南夜煜点了头。 “……健王殿下，你知道这种事情算是陛下的私事，对吧？”项晓芽问道。 南夜煜一听就知道项晓芽这是不想插手的意思，不由急了起来。 “项仙子，这事儿不完全是父皇的私事，也关乎到我黎国的百姓啊。” 阿雾扯了扯嘴角，阴阳怪气地说道：“殿下此言差矣，这陛下后宫的事儿，怎么就关乎到了我们黎国百姓？” “那女人可是北云的郡主，她……她必定是故意为之，谁知道打着什么主意？”南夜煜焦急不已的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仙子！” 项晓芽想了想，有几分赞同的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 南夜煜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那您……” 第393章 “但这男女之事，我着实是不方便插手……”项晓芽无奈地摇了摇头，贴心的给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健王殿下孝顺，想让柳贵妃结束惩罚，那可以寻一同前来的御史们，他们有监督陛下且为其行为进谏的职责，比起我来应该是更合适如今的情况。” “没用的。”南夜煜脑子一抽，想也没想就说道：“闵太傅刚刚便过来想要进谏，却被父皇赶了出去，我……我也是没有办法，这才让阿婼求了项仙子您。” 他眼眶一红，看向项晓芽的眼神充满了祈求：“项仙子，我知道您心地善良，求您替我母妃说几句好话吧……这天寒地冻还下了雨，她向来身体不好，这三日如何撑得下去啊。” 说完，他撩开衣摆，对着项晓芽直挺挺的跪了下去，腰背却挺得笔直，有一股不屈的傲然气质。 而闵裳婼满脸心痛地看着二皇子的下跪，眼中同样漫出泪水，跟着也跪了下来。 “项仙子，您就看在健王殿下如此孝顺的份上，救一救娘娘吧。” 项晓芽：这么快就进入道德绑架的环节了吗？不是应该再多和自己扯会儿皮嘛…… 不过，柳贵妃现在被雨浇头了，浑身都在发着抖，估计南夜煜是担心这才着急了些。 项晓芽看着跪在地上的二人，轻轻叹了口气。 “罢了，让堂堂贵妃跪在外头不像回事……”她皱眉道：“我先进去看看情况，你们先找人给贵妃撑着点伞，免得真病了。” “多谢仙子！”南夜煜和闵裳婼激动地点了头。 项晓芽刚走到大门边上，还不等敲门，富贵公公便笑眯眯地从里头推开了房门。 嬉闹声也在这时候停了下来。 “项仙子，您来了。”富贵公公笑眯眯地行了礼。 “我来看看情况。”项晓芽道：“陛下可方便？” 富贵公公朝屋外看了一眼，目光扫过跪着的柳贵妃和东张西望的二皇子后，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陛下说了，您的话无论何时都是方便的。” 柳贵妃身子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富贵公公，对方却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她。 她不由握紧了衣摆，倔强的眼中布满了委屈的泪水。 项晓芽只作不知，在富贵公公的迎接下，大摇大摆地走进入了屋中。 房门在身后被富贵公公合上，他快走两步到了项晓芽的前头，原本带着谄笑的脸瞬间变得惶恐和交集了起来。 “项仙子，您总算过来了。”富贵公公哪儿还有之前那阴阳怪气的模样，如今瞧着都要哭出来似的：“陛下等您好久了，奴婢都夸急死了。” 他这脸色变得有些快，妲袂和阿雾都有些懵逼，倒是项晓芽眉头一皱，立刻明白了过来。 “陛下出事了？” 富贵公公用力的点着头，脸色难看的像个倭瓜。 项晓芽皱着眉，快步走入里屋。 果不其然，北云郡主躺在地上不知死活，南辰这个皇帝则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整个人蜷缩着，时不时还要抽搐一下。 屋中的暗处，有个穿着暗卫服饰的人影，利用口技，时不时制作出一些暧昧的动静。 “仙子…您来了？”南辰看到项晓芽后想要起身，但这个动作对他来说似乎变得很困难。 富贵公公连忙跑上去，留着眼泪把南辰扶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项晓芽皱紧了眉头。 “柳贵妃……之前给我……下的毒，是北云传来的……”南辰一边抽搐着，一边红着眼睛看向地上躺着的北云郡主：“这贱人……误打误撞，用了手段……让我毒发……我现在…怕是……无法在人前正常出现了……” 他艰难的说完话后，又死死地看向项晓芽。 “仙子……我……不能现在就倒下，现在……还不到时机，我要…帮阿曌，她一个人…应付不了…那些人……帮帮我，求你……帮……帮我。” 南辰毒发得的确不是时候，如今南夜瑾进了围场，太子又远在上京，这皇帝身边只有南夜煜一个平日里便宠爱的紧的儿子，以及宠得天下无人不知的柳贵妃，这很容易让有心人借此机会搞事。 他应该是清楚这一点，所以才借用和北云郡主关系亲密的理由，营造出了柳贵妃如今失宠的情形。 “陛下的毒，要如何才能解开？”项晓芽问道。 现在不是南辰死的时候，就算要死，也得给她回到上京之后再死！ “此毒……无药可解。”南辰说话越来越费力气，动作也越来越僵硬：“过了…今夜，我…怕是就…会像中风，再难动弹。届时，要…一个合理的…借口，我…需要仙子……替我，将责任……推到健王……身上，他……要娶闵裳婼，我会……赐婚孟悦人……他不愿后，再顺势……被气……” 他越急着说出计划，身体的抽搐便越明显。 “陛下，您先歇会儿，千万莫要着急。”富贵公公见了，急忙的给南辰顺气。 “不……行，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快点……呼呼……”南辰艰难的看向项晓芽，左边的嘴角也跟着抽搐了两下：“我不在后……仙子，你帮……帮我……稳住局势，阿曌……的人……会准备好……剩余的……东西，我们……咳咳咳……” 项晓芽已经听懂南辰的打算了。 她思索了片刻，还是说道：“陛下，健王对赐婚一事并不如你想象中的那般在意，他怕是不会如你所愿，为了一个女子便主动反抗你。” “但……我没有……别的……方法，来不及…了。” “未必。”项晓芽朝地上躺着的北云郡主望去，眼神微闪，开口道：“柳贵妃杀了北云公主一事，陛下可清楚缘由？” 不只是因为抽搐还是自己控制，南辰摇了摇头。 “据我所知，北云第一高手靳修当年在浒岩曾待过一段时间。”项晓芽也不管南辰是不是真的知道，她平静地说道： “柳贵妃被接回柳家前，成与其在外漂泊了三个月的时间，而这一次靳修之所以护送使团来黎国，也与柳贵妃有些干系。” 项晓芽将目光平静地转到了地上的北云郡主，道：“靳修写了一封给柳贵妃的信，本意是想让自己的私生女……嗯，就是这位郡主，希望她嫁来黎国后，能得到贵妃的一些照顾。” 不得不说，项晓芽有时候挺不能理解这些男人在想什么的？ 为何他们会觉得自己过去有过感情纠纷的女子，会在自己嫁人生子之后，还对自己念念不忘，甚至还会愿意帮着照顾自己的孩子？ 总不是他们自己是这样的想法，所以觉得女人们也会如此吧？ “可惜，这信件落入了北云公主的手中，她为了逃避和福康的赌约，便想让贵妃插手……” 然后就被嘎了。 说来，柳贵妃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第394章 因为孟悦人这个外挂的关系，柳贵妃的身世相关证据已经随着浒岩一同淹没在水底，再也无法拿来做文章。 可靳修的事情，孟悦人却并不知晓。 项晓芽猜测，孟悦人所知道的世界线中，靳修并不曾来过黎国。所以，她自然也不知道，其实在柳贵妃在进宫之前，曾经与北云第一高手靳修有过一段暧昧的相处时光。 风流潇洒的侠客与流离失所惶恐不安的少女相遇，他救她于水火，她将感激化为爱慕之情…… 可惜，他年过三旬早有妻儿，她刚及笄还在花季，两人的身份、地位、年龄都成了彼此之间的间隔。 少女不愿跟着侠客回去做妾，侠客也不愿为了少女留在敌国，二人终究分道扬镳。 最终，一个成了柳贵妃，得了皇帝二十多年的宠爱。 另一个成了北云第一的高手，子孙满堂事业完满。 如果孟悦人不把南夜瑾和自家小妲袂搞到西关的话，柳贵妃和靳修两人，应该是这辈子都不会见面了的。 可惜，孟悦人帮着柳贵妃处理了一个破绽，却又无意中给她送来了另一个更大的…… 柳贵妃如果是浒岩将军的女儿，南夜煜顶多是有叛军血脉，所以不合适当皇帝。可如果柳贵妃和北云第一高手不清不楚，那……在这个没有亲子鉴定的时代，谁又能保证南夜煜真的是南辰的血脉呢？ 毕竟，柳贵妃当年会被接入宫中，正是因为陛下酒醉又中了迷香的情况下与她春风一度后有了孩子呀。 相比于健王拒婚而被气得中了风，还是宠爱了二十多年的孩子不是自己的种来得更有说服力。 项晓芽看着南辰，心中有些小小的期待。 当年给孟藏兰戴绿帽子的皇帝陛下，这次会不会为了他们二人的女儿，亲手把绿帽子戴在自己的脑袋上呢？ 南辰的呼吸急促了更多，他死死地看着项晓芽，满眼写着复杂。 过了许久，久到一个人在那边折腾得暗卫声音都有了些沙哑后，这位时不时抽搐两下的皇帝，终于艰难又坚定地点了点头。 “就……按您说的……办吧。” 南辰，终究还是认下了这顶绿帽子。 项晓芽想，自己总算是有拿得出手的皇家秘闻，可以写到国事手札里，留给后辈们观赏了。 第137章 上演一出好戏 南辰中的毒成分极其复杂, 即便是岳夫人出手，也只能保住他一条性命。 他到底当了三十多年的皇帝，也算是杀伐果断, 下定决心之后便立刻招来自己的暗卫, 开始艰难的安排了下去。 这种后的事情, 基本都是皇家私事了，项晓芽兴趣不大，而且也插不上什么手。 她看了眼app上南辰的身体数据，需要尽快离开，避免接下来的战火延续道她身上。 只是，推门而出的时候, 项晓芽看到了还在雨中跪着的柳贵妃那副充满了希望的模样, 不由顿了一下。 “项仙子, 父皇他怎么说？可是原谅母妃了？”南夜煜小心翼翼地问道。 皇帝的屋中因为有哪些嬉闹声响, 外头的人压根就听不清楚里头的动静，所以项晓芽和皇帝聊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陛下他暂时不愿继续聊这件事……”项晓芽叹了口气, 沉重的摇了摇头：“贵妃, 你到底做了什么？竟然惹得陛下如此生气？” 南夜煜面色一变, 柳贵妃更是失魂落魄地瘫倒在了闵裳婼的怀中。 “怎会如此？陛下……您怎么能如此对我？”柳贵妃娇弱无力地垂着泪, 痛心疾首地呜咽着。 “项仙子, 母妃真的是无辜的, 要不您再试试……”南夜煜心有不甘, 满脸祈求的想要项晓芽再试一次。 项晓芽面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不等她回答，那听了消息前来围观的人群里便有人先一步开口站了出来。 “健王殿下, 陛下后宫之事，您还是莫要拿来为难仙子了。” “李尚书, 您这是什么意思？”南夜煜怒视那人。 “国师府本就不应插手这些俗事。再者，自古以来皇帝谁人不是三妻四妾？贵妃娘娘怎可因为陛下宠幸另外的女子就如此不识大体？”李尚书冷哼一声，对着房门行了一礼，道：“陛下已经有所决定，还请健王殿下莫要再强人所难了。” 礼部这位李尚书的小女儿前年被迫嫁到了柳家，今年三月出头就说是病逝了，但知情人都晓得，她是被那柳家子虐待致死。 如今柳贵妃遭难，李尚书趁机落井下石也是无可厚非的。 南夜煜也明白这一点，却又跳不出李尚书话里的错处来。 项仙子本就不合适插手皇家的事情，她过来，无非是因着闵太傅的孙女跪地祈求，也算是全了健王殿下和闵太傅之间的一份真挚的感情。 说白了，就是帮你是情分，而不是义务。 人群中，还有那与柳家有仇的夫人，此刻看着地上跪着的柳贵妃狼狈的模样便忍不住冷笑道：“贵妃娘娘以往总说这男人贪图美色想要纳妾实属正常，如今陛下有意要扩张后宫，您怎么能因此嫉妒呢？” “是呀。”她的身边，也有那被迫接受柳家女入府与自己共侍一夫的贵族夫人阴阳怪气道：“当初您还说我不愿意接受你们柳家女，便是没有大妇风度。如今您怎么也……呵呵，我倒是忘了，您这贵妃之位，说来也不过是个妾室而已，难怪呀。” 柳贵妃本就因为南辰忽然翻脸一事而心惊胆战，此刻又听得那些夫人的阴阳怪气，不甘心的看向那灯火通明的房屋。 陛下，他一定能听到这些小人对自己的欺辱吧？可他为何不像往常那样出来见自己，为何不第一时间过来保护自己？ 柳贵妃眼中泪水朦胧，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似的，就连呼吸都开始不顺畅起来。 “母妃！”南夜煜见柳贵妃面色一变，竟然有了要晕过去的模样，不由焦急的喊道：“母妃，您如何了？” “来人，快！快宣太医！” 闵裳婼此刻抱着柳贵妃纤细的身躯，也满脸写着焦急之色，不由怒视那群阴阳怪气的夫人。 “几位适可而止吧！” 那几位夫人见开口的是闵太傅的孙女，面色很是不好。 “闽大小姐，季老夫人这次没有来秋猎，你便是代表着闵家女子，如今你与二殿下名不正言不顺，就不怕给闵太傅的名声抹黑吗？”一位夫家与闵太傅不对付的夫人却无顾忌，轻笑道。 闵裳婼面色一霁，却并未因此感到羞愧，反而义正辞严地反驳道：“这位夫人慎言，我与二殿下并无于理不合之处，如今贵妃娘娘有事，我帮上一把也是情有可原的。若是因此便会给祖父以及闵家的名声抹黑，那也不过是说明传话之人心术不正罢了。” “哼，不愧是上京第一才女。”那夫人冷笑道：“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让我想起了几十年前你祖母逼得闵太傅原配发妻自降为妾的那番话了，倒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第395章 闵裳婼明显是没想到对方会在这种时候将此事说出，表情立刻变了。 “韩夫人，您莫要污蔑我祖母，我……” “得了吧，你们闵家那点儿事谁不知道？”又有一位夫家和闵太傅是政敌的夫人笑道：“闵裳媃前些年回京的时候，你那好祖母可是气得连庆功宴都没有去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担心自己嫡亲孙女比不过人家原配留下的血脉呢呵呵呵……” 提到闵裳媃，闵裳婼的表情变得苍白起来。 季老夫人并非闵太傅原配，此事不是什么秘密。 闵太傅高中状元那年便被季老夫人看中，她不顾他已有妻儿的事实，求了当初还是太后的姑母下了赐婚懿旨，逼得闵太傅停妻再娶。 那原配也是个硬气的，直接带着儿子上京告御状，硬是用自己这条命，将儿子嫡长子的位置保留了下来。 顺帝本就厌恶世家操控，便存着恶心一下季太后的想法，让季老夫人成了闵太傅的继室夫人。 只可惜，原配嫡长子终究是斗不过季老夫人，二十来岁便病逝，死前膝下只有闵裳媃一个女儿。 而闵裳媃也学了她亲祖母的硬气，小小年纪就自己偷跑出了闵府，等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成了北疆玄甲军麾下的第一位女将军，还擅自成了亲，气得季老夫人病了好些时日。 这些事情当年闹得很不好看，闵裳婼和闵裳媃年岁差了不少，对于闵裳媃惟一的印象，皆是来自祖母那尖酸刻薄的诅咒。 但不可否认的是，闵裳婼对这位亲自前去战场拼杀成黎国第一女将军的大姐姐，是没有任何底气的。 她看了一眼南夜煜，见对方真巧也看向了自己，可那眼神里去而不如以往那般神情，反而多了几分迟疑之色…… 闵裳婼心中一跳，几乎是立刻便伸手在自己的大腿上用力一恰，生理上的疼痛感让她面色苍白，不由潸然泪下。 “几位夫人，我不知道你们为何要这般针对我和祖母，但如今贵妃娘娘身子不适，还请你们嘴下留情……莫要再在这儿阻拦殿下寻太医了。” 南夜煜浑然一惊，立刻反映了过来。 如今可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母妃才是他在父皇面前安身立命的本钱。 “你们都给我滚开！”他恶狠狠地看向那几个面色大变的夫人，怒斥道：“若我母妃有事，我和父皇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其余人虽然有落井下石的想法，但他们针对的也只是闵裳婼或者柳贵妃，万万是不敢招惹二皇子的。 即便是柳贵妃，大家也只是打着皇帝宠幸美人合情合理的由头，稍微越界些的动作，暂且还是不敢的。 项晓芽便看着院子里一阵兵荒马乱，柳贵妃终于被人抬到了屋檐之下，不用再直面冰冷的雨水了。 她看了一眼灯火通明且继续‘热闹’的屋子，轻笑一声，便带着妲袂和阿雾回去了。 倒不是她不想留下来看接下来的热闹，只是……她有点担心，自己若是真的留下来，少不得就要被道德绑架去拯救‘气中风’的皇帝，或者被喊着立刻帮二皇子做亲子鉴定来证明他的血脉了。 无论是哪一个，项晓芽都不想做。 她回到红霜楼后，很快就洗漱完毕，睡觉前，神农娘娘还煞有介事地将今日的‘趣事’用拼音混杂着英文写进了自己的国师手札之中。 关于靳修和柳贵妃，关于柳贵妃和南辰，关于闵太傅和季老夫人…… 末尾，还特地给了一个批注。 别想着自己的红颜知己会做个替你养其余孩子的大怨种，爱屋及乌是不存在的，不弄死ta们已经是对方最大的善意。 放下笔墨，合上书页，项晓芽常常呼出一口气，果断熄灯睡觉。 如果没猜错的话，明天开始，她这个仙人就没有办法再想今天这样独善其身了。 ** 第二日清晨，项晓芽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被一众慌了神的权贵官员们求着去了皇帝的宫殿。 再次看到南辰，他的模样比项晓芽想象中的还要差上不少。 原本英俊高大的帝皇，此刻嘴歪眼斜地躺在龙床上，张开口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看起来像是苍老了十几岁那般。 屋中也一片狼藉，摆设、家具都被砸的七零八落，勉强跟进来的那些大臣，好些都没有下脚的地方。 “项仙子，您终于来了。”富贵公公一双老眼哭得已经红肿不堪，看到项晓芽后，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 见到皇帝凄惨的模样，向来以脾气温和著称的神农娘娘，第一次露出了那般愤怒的表情。 “昨夜我见陛下的时候，他还好好地，怎么突然就变成这般模样了？” “项仙子，求您救一救陛下吧。”富贵公公超前爬了两步，对着项晓芽碰碰磕起头来。 “陛下出事是什么时候？太医可有来过？”项晓芽皱紧了眉头，大跨步走到了南辰的床前，做出查看的模样。 “张太医已经看过了，说是……说是怒火攻心，这才……”富贵公公一副天塌下来了表情，绝望的哭泣道。 “怒火攻心？”项晓芽面色更加疑惑：“昨日我离去前，陛下心情很是愉悦，怎么忽然就……” 项晓芽的问题，也正式大多数刚刚才接到消息的官员们想问的。 毕竟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自己刚得了个美貌的小姑娘，心情怎么会糟糕呢？哪怕年老色衰的妾室这时候找麻烦，那也只是厌烦而已，哪儿会被气得中风呢？ “这……”富贵公公老脸一百，有些不敢开口。 项晓芽却皱紧了眉，不耐烦地说道：“陛下这病是心中郁气积累所致，你若不告知我，我要如何提陛下梳理气息？”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项仙子，您的意思难道是说这‘脑卒中’您能治疗？”闵太傅上前一步，大声问道。 项晓芽回头看了他一眼，眉头依旧紧皱，却道：“我并非医仙，又无仙术傍身。如今能做的，仅是帮助陛下排除积累的郁气，说不定能救回来一些。” 说完，她又看向满脸为难的富贵公公，认真地说道：“富贵公公，若想陛下好起来，便将昨日之事告诉我，帮我找到陛下变成这般的因果关系。” 富贵公公明显是有些害怕，他哀求地看向床上的皇帝，见他张开嘴，含糊不清的‘啊啊啊’了几声，哭着一张脸道：“项仙子，非是我不说，而是陛下他不愿，我……” “让你说你便说！”权贵之中有那依附皇帝之人立刻急的大喊道：“陛下命都要没了你还遮遮掩掩，若是耽误了治疗的时机，我就砍了你的脑袋瓜子丢粪坑里！” 其余人也跟着劝了起来。 皇帝中风这事太让人猝不及防了，大家都是刚刚才得到消息，如今还没有回过神来呢。 第396章 这皇帝的安危牵扯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的事儿，他们压根来不得布置下去，如今就只能依赖着仙人可以挽救一二。 至少，也要多争取些时间，好让他们找机会为迎接之后的风暴，开始布置才行。 富贵公公听着耳边传来的一声声让他开口的话语，悄无声息的看向一个角落里的侍从，等看到了对方的手势之后，便立刻松了口，开始哭哭滴滴的说起了早就准备好的台词。 “昨夜亥时三刻，北云那位郡主离去前特地给陛下留了封信，陛下看过之后便气得发了好一通火，这之后……这之后就喊来了贵妃娘娘对峙……” “也不知道贵妃娘娘和陛下说了什么，陛下气得打了娘娘一个耳光，娘娘她就晕了过去……然后，然后陛下就让我们全部滚了……” “我们担心陛下的身体，一直在外头候着，就听得陛下一直在屋里砸东西……他也不让我们进去收拾，我们听着外头动静还以为陛下没事，可谁知等到早晨起来就……就变成这样了。” 富贵公公泪如雨下地哭诉道。 听到他含糊不清的话语，闵太傅心念一动，有了不好的预感。 事情涉及柳贵妃和北云郡主，莫非当年的事情被发现了？ 可他来不及开口带歪话题，便被项晓芽抢先了一步。 “什么信件？”项晓芽皱紧了眉，问完之后，又道：“那北云郡主呢？还有柳贵妃，她们可来了？” “信件这事先……”闵太傅迟了一步，只能开口想要亡羊补牢。 可富贵公公早有准备，几乎是立刻就起了身，小跑到了龙床边上，从一个小抽屉里拿出来了一封信递给了项晓芽。 “就是这封……陛下，陛下原本是想要烧掉的，可不知为何又留了下来。” 项晓芽面色沉重的打开信纸，一目三行的看完后，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难怪你会……唉，这种事情的确是让人难以接受。” 她重新看向皇帝的目光，充满了毫不遮掩的同情之色。 “抱歉，如果是别的郁气还好，可你这郁气因……那种事情而生，我也实在说不出让你看开点的话来……” 项晓芽挪开了视线，有些尴尬地将信件折叠了起来，一副内疚的模样。 “这……这信中到底写了什么消息，竟是连仙子你也没有办法处理吗？”那叫的声音最大的侯爷见项晓芽一副放弃治疗的模样，焦急不已的喊道。 项晓芽迟疑了片刻，转头看向南辰，叹道：“陛下，我知晓你或许并不想让世人知道此事，但……恕我直言，此事到底关乎皇家血脉，请允许我擅自做主，将它告知诸位大人了。” 南辰呜呜了几声，虽然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话，但那语气听着并不像是拒绝的意思。 项晓芽的话语本就让众人大吃一惊，心中多少有了准备，可亲眼看到那消息之时，所有人还是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有二皇子党当场就破了防：“健王殿下怎么会……柳贵妃她……可是……这怎么可能？” 富贵公公这个时候也做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凄凄惨惨地哭诉道：“陛下……原先也是不信的，还特地找了贵妃娘娘问话，可是……” 他话未说完，在场众人便已经知晓其中含义了。 当下，便有人气得大喊道：“柳家人，他们怎么敢！” “哼，他们不是惯会使这些手段吗？”有那看不惯柳家的人便趁机说道：“这又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这些年多少家人后院的柳家女是靠这种阴私手段进府的？若不是有了柳贵妃这个前车之鉴，他们柳家哪儿敢这般明目张胆？” 柳贵妃和靳修不清不楚，二皇子南夜煜血脉不清一事有了皇帝的背书，基本已经不可能是假的了。 便是再坚定地二皇子党，此刻也不由动摇了起来。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南夜煜到底是不是南家血脉其实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皇帝都被他气得中了风，这回到上京城后，怕是要直接进入太子摄政的阶段了吧？ 想到自己站错了队的下场，不少权贵官员的面色就难看的要死。 闵太傅尤甚。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到他甚至来不得挽救一二，二皇子的血脉问题便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 闵太傅不甘心的握紧了拳头。 他并不怀疑南辰，因为他清楚，没有哪个男人会想方设法给自己戴绿帽子。 南辰憎恶南夜瑾这么多年，自他出生起便不闻不问，不仅如此，还想方设法地折辱他，这上京谁人不知，皇帝最想杀的人是他的三儿子。 可即便如此，在有人笑言南辰这般做是因为南夜瑾非是他亲子之时，他也毫不犹豫的杀了对方，且宣告天下南夜瑾是皇家的嫡次子。 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会给自己戴绿帽？ 闵太傅听着耳边混乱的嘈杂，他知道，今日在这儿聚集的人力，和自己一样不甘心的人占了绝大多数。 从龙之功向来都是高风险高回报，谁不想再现世家辉煌呢？ 可今日……这一切都被搞砸了。 那该死的柳家，他们这手段做就做了，为何就不能处理的干净一些？ 还有柳贵妃，她跟了南辰这么多年，连孟藏兰的死都被她糊弄过去了，为何这件小事上就糊弄不了南辰那个瞎了眼睛的？ 罢了，好在自己还未正式和太子撕破脸皮，如今他的职位还是教导太子的太傅……只是前头给二皇子的投资算是血本无归了，着实是让人心疼不已。 闵太傅深吸一口气，很快便冷静下来，开始思索着要如何与南夜煜进行分割，才能挽回些损失。 可就在此事，外头匆匆跑进来一个小太监，口中喊道：“陛下，健王殿下与闵小姐今早在围场遇到了惊马，他们……” 他这时才看到了满屋子站着的人，话就卡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你说谁惊马了？”闵太傅差点没站稳。 “是……是健王殿下和……和闵小姐。” “你放屁！”闵太傅怒吼道。 那小太监被吓了一跳，立刻就跪在了地上喊道：“太傅饶命，奴婢……奴婢说的都是真的。” “闵小姐坠马后衣裳被树枝划破，是健王殿下不顾生命危险将她救下，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了回来，殿下还说，他要对闵小姐负责，即刻就会过来请陛下给他们二人赐婚……” 南夜煜，你这个畜生！ 为何要在这个时间点实行计划？明明……明明就差那么一点，自己就可以及时止损！ 可恨啊！ 闵太傅的指甲掐进了掌心，咕咕鲜血沿着指缝流出，全靠着这股疼痛，才没让他气得大喊出来。 一边的项晓芽听了这小太监的报信，扭头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南辰。 果不其然，她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扭曲的笑意。 第397章 南辰不是个好人，更不是一个好父亲。 即便是在做戏，有些恨意他也很难遮掩住。无法在表面上显现，那就在一些小细节上恶心他人。 例如，孩子的名字，以及，他们的封号。 南夜煜，煜通余，封号‘健’，非是健康，而是……下贱。 而南夜瑾，他的名字是太子给的，五岁前他没有名字。 至于封号……根据太子说说，南辰当初给的是庸，意为平庸无能，太子顺手改称了雍，意为雍容华贵。 这个男人啊，他是真的恨极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呢。 第138章 皇孙培育中…… 南夜煜是怎么都想不到, 自己为何会在一夜之间，就从身份高贵的皇子变成了血统不明的私生子。 早上，他还在按照计划和闵裳婼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 打算利用这件事情求皇帝赐婚, 以此将闵太傅彻底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可中午, 迎接他的不是父皇的赐婚，也不是闵太傅等臣子心照不宣的恭喜，而是……软禁。 是的，南夜煜被软禁了，他甚至连面见南辰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囚禁在了自己的行宫之中。 不只是他, 柳贵妃也是一样。 秋猎的氛围, 仿佛一日之间就变了个样, 无数风暴隐匿在看似平静的表面之下, 所有人都在惶惶不安。 皇帝中风这等事情若是一个处理不好，那可是会动摇国本的。 一众跟随而来的大臣连午饭都没有时间吃，便商量着要先送皇帝回京, 免得再横生枝节。 只是, 这个提议却被南辰拒绝了。 他操作含糊不清的口音, 艰难却坚定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如今是他黎国彰显自己国力, 给北云人下马威的日子, 那被南夜煜搞出来的所谓小比还没有结果, 若是他们现在就撤离, 岂不是给北云人看轻了去？ 闵太傅等人自然是不愿再留下来的。 他们都急着想要快点回去布置接下来的点点滴滴，可皇帝却坚持要留下, 其余人又能怎么办？ 自然是把主意打到了项晓芽身上。 “项仙子，您劝一劝陛下吧。”以李尚书为首的几个老臣面上写满了祈求之色, 一个个的在项晓芽面前伏低做小，唉声叹气：“陛下他如今的身体，还是回到上京才能得到及时的治疗，秋猎再如何重要，那也比不上陛下的健康和安全啊。” 项晓芽十分配合地叹了口气：“我知道诸位大人是好意，其实，我也希望陛下能够早日回京接受治疗。” “那您……” “但是陛下拒绝了。”项晓芽摇摇头，满脸写着无奈和苦恼：“我黎国和云国自建国以来便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死敌，当年先国师用计离间云国父子兄弟，使得云国分裂为东、北两国后，东云还好，因着地理位置与我们隔了个北疆，可那北云皇帝对我黎国早就恨之入骨，此生致力于想方设法给我黎国添乱。” 她说着，眉眼间露出了半分佩服和半分的悲伤：“诸位也知，西关军的王老将军战死之后，雍王领着残余不对，在全西关百姓万众一心的支持之下，才一路打穿北云，吓得那北云皇帝亲自写下了求和书。” “陛下，他……虽然不喜雍王，但唯独对北云一事不曾斥责过他擅自领兵，我想你们也都明白……毕竟，顺帝死于北云刺客之手，此事一直是我们陛下的心结。” “如今，他又因为……柳贵妃和北云那位靳修的不清不楚的事情而气得中风，他于情于理，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服软的。” 她的语气充满了遗憾和无奈，说着自己也想让皇帝回去，可言语里都是在给南辰留下找借口。 偏偏她说的又很对，以至于几位大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项仙子，如今陛下中风，朝中的局势肯定会有变化，如果不早些回去，那京中怕是会有变动……”有位大人还是不甘心，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对项晓芽说道：“太子毕竟只是个女子，没有陛下压着，怕是压不住那些野心勃勃之辈啊！” “恕我直言，人终究都是要死的。”项晓芽垂下眼睫，语气中多了一丝冷意：“陛下总有一日要魂归天际，到时候太子也还是要独自一人撑起整个朝堂。” 她看向几位听道自己直言‘生死’而变了面色的大臣，轻声道：“诸位大人若是因为担忧她是个女子而认为她做不到，不妨撑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看看太子的手段如何？” 李尚书见仙人油盐不进，心中皆是一沉。 还是一个武将皱紧了眉，语气中带上了一些不满。 “仙子，您就不怕太子独自在上京城中孤立无援吗？” 他话中含义十分清晰，就差没明着说，如果现在不回去，说不定上京城里就会有乱臣贼子造反了。 “黎国建立二百余年，上京城什么风雨没见过？”项晓芽觉得有些好笑，她摇摇头，继续耐心无比的解释道：“造反、逼宫、外戚当道、权臣一手遮天……这类事情总是拦也拦不住的，太子这个女子若要做黎国的皇帝，总是要比常人更辛苦一些。” “您就不担心那些无辜的百姓？”那武将不甘心的问道。 项晓芽叹了口气，瞧着有了两份疲惫：“这位将军，乱臣贼子四个字，就表明了那些人是绝对不会将百姓放在眼中的。” “陛下回去，我黎国和北云两国之间的优势就会荡然无存，你们在朝中做官多年，应该比我更清楚北云的行事作风。你们觉得这一退，和谈还举行的下去吗？” 李尚书等人皆是一震。 那边，仙人却还在用那平静的语气，说着预言一般的话。 “那北云皇帝怕是会当即起兵，趁着我黎国皇位交迭的混乱之际，一举进攻西关……” “西关军如今没有了王老将军，也没有雍王，就连大军也十不存一，你要那饱受战火的百姓如何活命？” “我……我们绝无此意…”那武将面色羞赧，舌头打结，心虚的不知道要如何反驳。 “原定秋猎还有十日，几位大人是连着短短的十日功夫都等不得了吗？”项晓芽看向面前的几人，眼神逐渐变得有几分失望。 “须知，如今山上不过是让你们等一个十日，可日后到了山下，你们要等的可是十个十日，百个十日……难道届时你们还要退后吗？” “山上可以去山下，那山下呢？你们又要退到何处？” 仙人之语，犹如平地惊雷，让人震耳欲聋。 李尚书离开红霜楼时，面上皆是羞赧之色。 那些在暗处观察等这他们的人见状，纷纷上前打探消息，却只得了几人摇头摆手的回应。 他们不甘心地看向了那高高伫立着的红霜楼，却无一人有勇气再进去求那仙人，只能郁闷的离开了附近。 第398章 南世升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一幕，小小的脸上露出了沉重地表情。 “升儿知道这些人为何要急着回京吗？”项晓芽拿起桌上的茶壶，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花茶。 南世升回过头，乖巧的坐在了项晓芽对面的位置。 “他们想要回去调整部署，尽快的和二皇子进行切割，或者孤注一掷，替二皇子将来的逼宫谋反做准备。” “不错。”项晓芽欣慰的点点头。 “皇祖父把他们拖在山上，是为了给阿娘时间，准备应对接下来二皇子的造反吗？”南世升问道。 “你觉得呢？”项晓芽并未直接回答：“我想听听你的答案。” 南世升沉思了片刻，又抬头看向项晓芽，道：“我觉得……这只是其中之一，更重要的是，皇祖父很可能也在等。” “等什么？”项晓芽笑容深邃了两分。 “等小叔被那些走投无路的世家纠缠，然后代替二皇子完成逼宫造反，再借机将小叔和剩下的那些世家贵族一锅端。”南世升说完，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小声道：“我……我没有猜错吧？” “你猜的很正确。”项晓芽温柔地看着南世升：“这次秋猎，对太子登基不满且手握权柄的那些领头者，皆被你皇爷爷带了过来。他将秋猎的时日延长到了半个月，便是给太子留出足够多的时间。” “同时，他也准备好让柳贵妃和二皇子在这次秋猎之中失宠。注意，是失宠，而非如今这般失去皇位竞争的能力。” “但是除了意外，皇祖父瘫了。”南世升点了点头，接话道：“如果按照原先的打算，皇祖父可以继续提母亲再当两年靶子，也可以让二皇子再多和朝中的那些不服气母亲的朝臣牵扯的更深一些，更能给母亲多一些时间培养自己的人手。” “可惜……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项晓芽道：“陛下而今的身体怕是很难熬过冬天，人之将死，手段也会激烈一些……升儿可会害怕？” 南世升明白仙人此言是什么意思。 皇祖父一心一意想让阿娘登基为帝，为此可以牺牲一切，包裹他自己。 对母亲有威胁的绝大部分臣子已经被带到了围场中，在没有比这个时候更适合来一次大清洗了。 原本这个背锅的人会是她的小叔，可现在二皇子的身份存疑，原先支持他的人怕是都会散去，皇祖父不能让他们装模作样的去归顺母亲，所以小叔的命是一定要留下来的。 最大的可能……是背锅的人变成了二皇子，而小叔将会顶替二皇子，成为其余人簇拥的下一个皇位竞争者。 “明日小叔就回来了，他那么厉害，我不会怕的。”南世升摇摇头。 “呵，那你要和你的兄弟们说一说这件事吗？”项晓芽又问道。 南世升愣了一下，小家伙的面上多出了几丝疑虑。 “我……我不知道。” “为何？”项晓芽温和的看着她。 南世升深吸一口气，对项晓芽道：“我知道，母亲将我和哥哥们送到这儿，是想试探我们谁能活着离去。” “这是对继承人多方面的考验，我……或者说我们，都没有资格像普通的孩童那般，在父母的庇护之下安然长大，再去接触那些争权夺利的事物。” “仙子是我母亲的国师，不会是我的。等到我登基，要面对的困难绝对不会比母亲当年少……” 女童挺直了腰杆，眼眸坚定无比：“我会给兄长和小弟警告，也会想方设法的保住他们的性命，我需要他们活下来，就如同皇爷爷需要二皇子和小叔那般，只要他们在，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们就不会蛰伏发展，而是会迫不及待的额冒出头来……” “仙子，我这么做的话，你觉得是对还是错呢？” 项晓芽面上的笑容不变，拿起银著夹上一块糕点放到了南世升的盘子里。 “升儿，是对是错，这是你要考虑的问题。” “为何？”南世升一愣，表情有些茫然。 “因为，说和做是完全不一样的。”项晓芽浅浅笑道：“你想留着兄弟做饵，可有想过这其中需要付出多少代价？又可有想过失手了要如何办？跟极端一点，若是你与兄弟二人之间有了真实的亲情，皆是你还能做到如今想得这般心狠吗？” 南世升张了张嘴，下意识的想要反驳：“我可以！” “那，如果将来需要杀了你小叔才能做皇帝呢？”项晓芽问道。 这一句话，让南世升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小脸上写着惊恐二字。 “我……我怎么会要杀了小叔才能做皇帝呢？小叔才不会害我……他一直在帮我！” 看到她那眼泪汪汪的模样，项晓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哎呀，瞧把你吓得，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她对着南世升眨了眨眼睛，在对方半信半疑的眼神中，轻笑道：“不过，虽然是比喻，但你母亲会动手。” “不可能！阿娘她最宠小叔了，连我们也……也……”南世升先是喊了出来，可之后的话语，却再也没有了底气。 “你还小，还有很大的生长空间。”项晓芽又给她夹了一块绿豆糕，态度瞧着和之前没有任何的变化，仿佛说出那等可怕言论之人并非自己那般。 “若是你真决定踏上你母亲的那条路，那就得搞清楚，什么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是皇位，还是亲情？” 南世升咬紧牙关，眼泪缓缓从眼角滑落。 “我不明白。”她紧紧地攥着拳头，看着神色温和的仙人，一字一句的问道：“为何我不能做个有血有肉的皇帝。” 项晓芽并未嘲笑小家伙的天真，她只是放下银著，平静安和的与那双充满了泪水的双眸对视。 “因为，想要一人之下霸占所有资源的世家不允许。” “因为，等着吃穿住行样样不缺，幼有所养、老有所依的百姓不允许。” “因为，黎国之外那些觊觎我们的外国，它们都不允许。” “升儿，你母亲走的那条路，需要的不是一个守成之君，她需要的是一个与她同样坚定地继承人。” 南世升久久没有言语。 项晓芽并不急，她对着一边的妲袂招了招手，小妲袂便拿起了身边的基本厚重的书本放到了南世升的桌前。 “这是国师府搜集的黎国世家卷，里面记录着黎国建国至今各地大大小小的世家贵族兴衰历史。你若是有兴趣，可以顺道调查一下这些世家和他们所在地方的情况。” “正好秋猎结束还有十日功夫，你就拿它打发时间吧。” 南世升看着那有自己小臂高的书本，沉默了几秒，便老老实实地对着项晓芽心里道谢。 第399章 等送走这位小皇孙女，项晓芽总算是能歇一会儿了。 阿雾端来了冰镇的可乐，笑盈盈地看着项仙子撑着下巴的模样，道：“项仙子，您这次可真是辛苦了。” 又要帮着皇帝演戏，又要压下臣子们回京的心，还要帮着教导太子的闺女，这秋猎短短几日的事情，可比在上京城待得这段时日都要多呢。 “等下了山就好了。”项晓芽端起可乐灌了一大口。 气泡在口中爆裂的刺痛感让她眯起了眼睛，享受着舌尖流转的甜味和喉咙里的撕裂感后，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北云人那边如何？没有发现那个郡主是假货吧？” “还没呢。”阿雾笑道：“那些北云人本就不太看得起女子，现在还不知道咱们行宫的事情，如今还在那边等着明日小比的结果呢。” “那便好。”项晓芽似是不经意般的感慨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若是让北云人知道咱们黎国皇帝出了事，怕是会闹着要回京……还是瞒着点好。” 自己这条路走不通，那些个想跑路的臣子保不齐就会走北云的路子。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所有给北云人传信的家伙全部处理了。只是这种血腥气过重的话题，不太适合自己这个神农娘娘说出口。 “仙子您放心吧！”阿雾笑嘻嘻地说道：“我们的暗卫已经包围了北云使团，现在别说是传信的人，就连一只虫子都进不去呢。” 这回，项晓芽是真的放心了。 等到第二日下午临近黄昏，出去参加小比的两国勇士们终于收到了围场发出的信号弹，开始陆续的按照规定，带着自己三天三夜猎到的猎物，在限定的时间内回到了出发点。 北云使团并不知道行宫里的大事，但也知道这场所谓的小比，算是他们撒泼耍赖求来的，所以在比赛场地未曾见到黎国皇帝也并不觉得奇怪。 只是，那位一手促成此事的二皇子也没出现，倒是让他们交头接耳了好一会。 代替二皇子主持赛事结果的是礼部的李尚书，项晓芽这个仙人也过来替黎国站场，算是勉强给这场比赛一点面子情。 北云人见状心里很是不爽，直接便跳起来指着黎国臣子大骂他们看不起北云，竟然如此不重视两国的比赛。 可他们哪儿知道，黎国那边的臣子这两日因着不能下山的事情憋了一肚子的闷气，此刻北云使团跳出来，他们也就顺势与其对骂起来，发泄着憋闷的郁气。 毕竟，要不是他们北云第一高手不给他们皇帝戴绿帽子，他们皇帝也不至于被气得中风不是？ 北云使团本来只是想要借题发挥一下，谁知黎国反应这么大，他们也不是那输得起的，索性就将事情闹大了开来。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脱了鞋子丢到了对面的脸上，很快这场冲突就直接从言语上升到了肢体接触。 于是，等到参赛团的选手带着猎物回来之后，就发现他们在围场三天三夜的比赛结果压根就没有人在意，反倒是那些文官都已经上手开始扯胡子打脸了起来。 嗯，比他们刺激多了。 南夜瑾一回来就看到了这场热闹，他也不在意，把自己猎到的那头熊丢进黎国这边的猎物堆后，便翻身下马，利落无比的飞到了项晓芽的边上。 见她正兴致勃勃的看着下方一众中老年男人互殴，连自己回来都没有注意到，不由有些小委屈。 “项仙子，他们这些假模假样的打架有什么好看的？您要是喜欢刺激，我去捉两头狼过来，再把他们关一块儿，保管比这个刺激。” 项晓芽回过头，就看到一个干干净净的天仙美人儿站在身后。 “我还以为你会是最后一个回来呢？”她伸出手，给南夜瑾递了一把瓜子。 南夜瑾自然无比地接过瓜子，陪她磕起了起来。 “我本来是打算最后一个出来的，但虽然其余人这么废，我还特地找地儿洗漱了一番，又换了套干净的衣服才回来呢。” “辛苦了，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厨子给你准备。”项晓芽笑道。 “我猎了只熊，就烤个小熊馒头吧。”南夜瑾兴致勃勃地看着下头被北云人骑在背上的一个大臣，嘶了一声：“这兵部左侍郎不行啊，前些时日过来检查秋猎护卫时还和我吹嘘他多厉害呢，结果连个小老头都打不过。” “形象，你那沉默寡言的雍王形象不要了吗？”项晓芽不动声色的拿胳膊肘怼了南夜瑾一下。 对方立刻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眼神却充满了委屈。 “我三日没见您了。”他仿佛一只被抛弃的小狗一般，可怜兮兮地问道：“好不容易才回到您的身边，您就是这样对我的吗？” 项晓芽无奈的笑了一声，又拿了一把瓜子递过去。 “别闹了，上京那边安排妥当了吗？” 南夜瑾见她直接换了话题，便也不继续胡闹，而是重新变回了‘雍王’的模样，平静地说道：“都处理好了。” 项晓芽看着下头愈发混乱的场景，眼中笑意深了几分。 “明日开始，会连下两日大雨。” 她似是自言自语一般，缓缓说道： “南夜瑾，你……做好准备了吗？” 雍王藏蓝的目色幽深无比，他下意识的舔了舔嘴角，喉间发出了一声轻笑。 “自然，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第139章 骗进来杀 这一场雨, 是在夜间落下的。 赤红的灯笼来回摇摆，雨水打在树叶之上，发出的噪音像是给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层薄膜。 虽然还未到霜降, 但如今夜里的温度已经降到了个位数, 夜风夹杂着雨水, 吹得人瑟瑟发抖。 项晓芽坐在红霜楼的最高处，安静的注视着漆黑的夜色中逐渐熄灭的灯笼。 一盏接一盏，每一个光点熄灭，就代表着南辰的人占据了一个院落。 很快，不远处软禁着二皇子的院落中，那灯笼也熄灭了。 项晓芽闭上眼睛, 长长的呼出口气, 伸手撑住了额头, 瞧着有几分疲惫。 “项仙子可是在担忧事情进展不顺利？” 阿雾安静的跪坐在旁边, 声音在夜风中飘荡着，虚虚实实有些让人听不清楚。 “这倒没有。”项晓芽摇摇头：“健王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他的血脉存疑，基本断绝了继承皇位的资格, 如果这一次不拼上一把, 将不愿意服从他的知情人士全部杀光, 那回到上京的日子, 便是他被变为庶民的日子……” 而南夜煜一直以来都在南辰的捧杀之中长大, 在他心中早就认定自己是黎国的下一任皇帝。 南辰能专宠他母妃二十多年, 除了她之外没有后宫没有其余的妃嫔, 也对外表现出了对他这个儿子的极度宠溺。朝中大小事来不会落下他，就连他明目张胆地和朝臣们拉帮结派与太子势力争斗, 南辰这个皇帝也从未责备过他。 第400章 再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南夜煜，一夜之间身份地位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他从即将取代太子的明日帝王忽然沦落为血统不明的私生子，又没吃没喝被关了一天一夜。 在南辰的刻意安排下，他收不到任何外界的消息，再配上院中刻意诉说原本看好他的大臣们纷纷讨好南夜瑾的信息，这位二皇子殿下，注定会在极度惊恐和不安之中，抓紧最后一根稻草。 他不会知道，那些趁着雨夜造反的人是他的好父亲递来的稻草，他只会以为那些人是与他绑定太深的世家最后的孤注一掷。 南夜煜七岁不到就和这些人打交道，他太清楚那些世家的尿性了。 只要杀光了这个秋猎山上不愿意投降的知情人士，那谁也不知道他的血脉有问题，那些朝臣看不惯南夜曌那个女人做皇帝，只要自己占据了武力优势，他们不会不服的。 “阿雾，那些宫人侍从们都躲好了吗？” 项晓芽看向风雨飘摇之中，重新亮了起来的赤红灯笼，那是二皇子接过了造反大旗的信号。 她垂下眼，声音中多出了一丝怜悯。 “杀戮最是容易让人上头的，南夜煜如今心性不稳，非常容易陷入魔怔……他平日本就不讲这些下人的命当做一回事，怕是路上遇到也不会绕过他们。” “项仙子放心，殿下知晓您不愿见到过多地杀戮，与此事无关之人，我们已经尽可能的劝到了安全的地方。”阿雾低头轻声回道：“二皇子此行目的是陛下和权贵朝臣们，旁人只要不阻拦，暂时是不会有安全问题的。” “那便好。”项晓芽缓缓闭上眼，神情尽显慈悲神色。 “除了宫人侍从之外，那些那些无辜的女眷们是受了他们家族男子的牵连，虽然平日享受了家族带来的好处，但……抱歉，这般做或许有些强人所难，但若能少造一些杀孽的话，还是请你们的人尽可能的护住她们一命吧。” “项仙子……”阿雾有些想要劝阻，但开了口后，又无奈的苦笑一声。 这位仙人是真正的慈悲心肠，会这般说也是无可厚非的。但……阿雾并不觉得她的这份善良是正确的。 正如仙子所说，世家贵族的女眷们即便未曾亲自作恶，可她们吃穿住行样样皆是来源于家族，总不能享福之时她们是高高在上的世家贵女，遭罪之刻又成了不曾作恶的无辜之辈吧？ “抱歉，仙子……我们此行所带的人手怕是不够多，那些夫人小姐们人数众多，且位置较为分散，行动方面更是太过拖拉，怕是很难将她们集中保护起来。”她低下头，遮住了自己有些心虚的神色。 这还是阿雾第一次主观意义上的违背仙人的意愿，她知晓项仙子心思通透，害怕会被她看穿自己的真实想法而对自己失望。 但好在，外头的风雨似乎吸引了仙人的注意力，她听到自己的借口之后，只是蹙眉半晌，最后化为了一声叹息。 “罢了，南夜煜还要让那些朝臣协助自己登基，他们的女眷亲属应该会被抓去做人质……只要不激烈反抗，一时半会儿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 “您说得对。”阿雾松了口气，连忙说道：“陛下的目标是借二皇子的手处置那些不听话的朝臣，他们的女眷孩子们应当是安全的。” 项晓芽仿佛被说服了一般，神色担忧地点了点头。 忽然，夜雨声中传来了微弱的兵戈之音，伴随着凄厉的惨叫，一瞬间让整场夜雨变得不再安逸起来。 “开始了。”项晓芽怔怔说道。 “是的，开始了。”阿雾低着头，应道。 秋叶红霜楼安静的伫立在风雨之中，仿佛被世界遗忘了那般，只有屋檐下的风铃，被风雨吹打着，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 风雨一夜未停，可吹不散空气中的血腥气，也冲不走那染红了地面的血渍。 一夜之间，行宫之中死伤惨重，四处都是女眷们哀恸哭嚎的声音，整个行宫变成了人间地狱。 项晓芽睁开眼，便看到阿雾和妲袂忧心忡忡看着自己的模样。 “怎么了？”她起身，将长发从缠绕着的脖颈间解开，露出了苍白得能看到青黑血管的脖颈。 瞧着仙人的模样并不曾生病，两人皆是松了口气。 “二皇子接管了行宫，红霜楼被他的人手封锁了。”阿雾说道。 “知道了，一切按之前说好的进行即可。”这在计划之中，项晓芽点点头，起身在两人的侍候下不紧不慢的开始洗漱。 等到热腾腾的早点端了上来后，项晓芽才不紧不慢的问道： “外头如何了？” “二皇子昨夜叛乱杀了不少人，剩余的已经全部投靠他了。”阿雾道。 “陛下和雍王呢？可有被抓到？”项晓芽又问。 阿雾摇摇头，道：“二皇子没有在行宫寻到他们二人的身影，如今将绝大部分的兵力都散到了围场之中搜寻，剩余的则在看管那些家眷们，若是没人反抗的话，暂时不会再犯下杀孽了。” 昨夜那一场猝不及防的叛乱，让不少人丢了性命，如今这些人安静得跟个鹌鹑似的，是万万不会再作死了的。 本来此番前来的朝臣和世家多是二皇子党派的人，虽然因为二皇子血脉存疑一事，不少刚加入没多久，或者投入没那么多的人想要打退堂鼓，但二皇子此番行动，又让他们重新燃起了希望。 世家朝臣并不关心南夜煜是不是南辰的儿子，只要这个秘密不公之于众，那他就还是那个能够取代太子登基的健王。 如今中风的皇帝被三皇子救走，但二皇子的人已经包围了整个围场，以陛下那身体，得不到及时的救治怕是撑不了几日。 皇帝若是死了，二皇子的血脉就不是问题了。 靠着这个念头，剩余活着的朝臣，绝大多数已经放弃了挣扎，索性跟着拼搏一把，准备吃下这从龙之功。 只是，红霜楼里的仙人是个大麻烦。 计划初始，无论是南辰还是南夜瑾，都有过提议要带项晓芽一起走的。 但是项晓芽拒绝了。 她的地位特殊，南夜煜杀谁都不会杀她。不仅如此，他还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而且，放着好好地红霜楼不住，跑去老林子里风吹雨打的……她又不是有病。 当然，南辰不是这么想的。 在他的眼中，项晓芽自愿留下，那就是为了保护那行宫之中的无辜侍从们。 毕竟仙人不在的话，南夜煜就没有必要留着这些奴才的命来威胁仙人了。 对于项晓芽这份‘慈悲心肠’，冷血冷情的帝皇自然是理解不了，但他也明白自己是动摇不了仙人的信念，便默认了她的留下。 “升儿那边呢？”项晓芽放下鸡丝粥，有几分担忧的问道：“事出突然，我并未提前提醒他，不知道她可有被吓到？” 第401章 “升皇女孙确实被吓了一跳，但那孩子心性坚毅，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并未做任何反抗。二皇子知晓她并不知道血脉一事，这些时日与您走得又近，估计是动了拿她威胁您的想法。” 说道这儿，阿雾的神色间单上了几分忧虑之色：“仙子，需要我们安排人将升皇女孙带走吗？” 项晓芽沉思片刻，摇了摇头。 “不用，你们只需要保证她的生命安全即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莫要让她发现你们的存在。” 阿雾立刻反应了过来，笑道：“您是想要考验小殿下吗？” “不是考验。”项晓芽笑容有些无奈，这都什么时候了，就算是真的想要考验小家伙，也不能表现出来呀。 “她日后……总是要接触这些的，如今多累积点经验，将来在遇到的时候就不至于慌乱不安了。” 项晓芽的语气有几分沉重，连带着眉眼里也多了两分伤悲，似是在为小小年纪就要遇到这种事情的南世升感到难过。 阿雾想了想那位皇女孙平日的作风，觉得仙子的慈悲怕是用错了地方。 升皇女孙自出生起，遇到的刺杀可不比旁的兄弟少，而且她的兄弟都看出来太子更喜欢她这个女儿，平日里也没有少对她下手。 她还要什么经验？ 不过这种事情，阿雾本能的觉得还是莫要告诉善良的仙人比较好。 倒不是别的，而是她担心仙子善心大发，忍不住让她们把对方接到身边来护着，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升皇女孙若是得了能光明正大留在仙人身边的机会，怕是之后就能大蛇随棍上，直接跟去国师府里住着呢。 自家王爷都还没有这个待遇，得防范于未然才行。 “仙子所言极是。”阿雾笑着应道：“这种机会也不多见，升皇女孙是幸运之人。” 项晓芽听罢，无奈一笑。 南夜煜杀了大半夜，如今刚刚和手底下‘收服’了的臣子们商量好接下里的事宜，便迫不及待的让人押着南世升以及一众哭得梨花带雨的女眷、奴仆们来了红霜楼。 仙人的地位在黎国不言而喻，南夜煜迫切的需要项晓芽这个仙人，来承认他的合法继承权。 虽然早就有所预料，但亲眼看到一众人质被逼着跪在红霜楼外哭喊之时，项晓芽的身形还是经不住晃动了两下，靠在了阿雾和妲袂的身上。 “二皇子，你……这是何意？”仙人面色苍白，眼睛微红，看向南夜煜的目光既有悲愤，也有恼怒。 南夜煜微笑着拉过了南世升，一双指缝中还夹杂着血渍的手似是不经意般的放在了她纤细脆弱的脖颈上，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仙子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情，不需要我说你也明白，对吗？” “南夜煜。”项晓芽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道：“这是你的侄女。” 南世升也十分配合的落下了恐惧的泪水，可怜兮兮地喊道：“二叔，我……我害怕。” 南夜煜冷笑一声：“老子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在心上，更何况是那个女人生的赔钱货。” 说着，他似乎是抓住了项晓芽的弱点，看向她的目光经不住多了几分得意之色。 “项仙子，不若请我进去，咱们好好谈一谈如何？” 南世升听了他的话后，小脸面色一变，几乎尖角倒：“仙子姐姐，莫要答应他…呃呃……”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南夜煜暴躁的掐住了喉咙。 “闭嘴，不然割了你的舌头！” 健王殿下昨夜杀了不少人，如今身上的血腥味还未散去，若是再刺激一下，怕是真的会掐死南世升。 项晓芽立刻露出了紧张和哀求的神色：“快松手！” 看到她这柔弱的模样，南夜煜面上的扭曲神情少了一些，他阴恻恻的笑了几声，等到南世升开始翻白眼了，这才慢慢地松了手上的力度。 南世升终于能喘过气了，不由咳嗽了好几声，瞧着很是可怜。 “项仙子，你现在可愿意与我好好聊一聊了？” “健王殿下，你莫要欺人太甚！”阿雾站了出来，一脸怒意的看着南夜煜。 南夜煜却理也不理她，一双眼睛死死地放在项晓芽的身上，毫不遮掩其中的占有欲。 “项仙子，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若是不愿意的话……呵，那我就只能先杀个人祭天了。” 南夜煜说着，目光看向红霜楼外那群瑟瑟发抖的女眷和仆从们，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那些女眷和仆从也察觉到了他的意思，一个个惊恐不已，哭着喊着仙人救命。 “项仙子，您救救我们吧！” “我还不想死，仙人慈悲，救救我吧。” “仙子，您就答应了吧！” …… 妲袂本就知道今日的这一切都在娘娘的预料之中，但还是忍不住生气。 看着这群跪地哭求的人们，她抿紧嘴唇，手指动了动，准备挑两个人质杀鸡儆猴，免得自家娘娘未来还会被这种人挟持，却在动手前被阿雾不动声色的握住了手。 她愣了一下，就感到对方在自己手心里比划了起来。 仙、子、有、安、排。 五个字，阿雾写得很快，但妲袂已经听懂了。 她不甘心的放松了手指，决定把杀鸡儆猴的事情推一推。 这边的小动作并未引起南夜煜的注意，他满心满眼都放在了项晓芽的神情上。 当看到对方面色苍白，极其无奈却又对如今的现状无能为力，只能不甘心地点了点头，接受和自己的‘聊一聊’之时，南夜煜的心情都要飞起来了。 “哈哈哈，项仙子果真是慈悲的仙人，好好好，你放心，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这些个人质绝对不会有危险。” 南夜煜畅快的大笑了几声，手里却依旧掐着南世升的脖子，大摇大摆的朝着红霜楼走去。 项晓芽表情隐忍，默默地后退，让他走进了楼中。 就在南夜煜踏入红霜楼的瞬间，背后忽然有人大喊：“殿下，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是闵裳婼，她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满眼震惊无比的看着南夜煜，仿佛三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南夜煜的表情有了一丝不耐烦，但闵太傅是他现在最得力的助手，他可不能在这个时间点和闵裳媃闹翻了。 于是，健王殿下回过身，表情又变回了那个有些忧郁的美男子。 “阿婼，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让你好好歇着吗？” “殿下，您……您是不是忘记我们的约定了？”闵裳婼是个聪明人，她眼泪婆娑的看着南夜煜，瞧着便让人心疼。 “怎么会呢？”南夜煜果真有些心虚和内疚，可也仅限于此了。他想要得到仙人，可不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更多的是想要利用这一点，来逼迫仙人助他登基。 第402章 只是，此种阴私手段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让他放弃这绝好机会，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今之际，便是要安抚好闵裳婼了。 想到此，南夜煜露出深情的表情，对着闵裳婼道： “阿婼，我答应过你，正妃之位只会是你的，这一点我是不会忘的。” “真的吗？”闵裳婼听到这话后，原本有些不安的心终于又放了下来。 她捂住胸口，虚弱的倒在了跟随而来的侍女身上，在南夜煜担忧的目光中浅浅笑道：“殿下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阿婼就放心了。阿婼知道您是有大抱负的人，您……您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阿婼会一直等您的。” “阿婼……”南夜煜听得感动不已：“你真是我的红颜知己。” “殿下，我就在外面等着你。”闵裳婼眼泪盈盈地笑道。 南夜煜用力的点了下头，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踏入了红霜楼中。 嘭，大门倏地被合上了。 一阵冷风穿过屋檐，敲响了檐下悬挂着的风铃。 这细碎的声音让闵裳婼内心生出一种不安，她焦躁的拧着自己的手帕，一时半会竟然有种想要把南夜煜喊出来的冲动。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南夜煜因为祖父知晓他血脉之事，如今对他老人家有了几分顾虑，现在大家都落进了他的手中，若是自己不知情识趣一些，怕是对方会找借口处置了祖父。 闵裳婼越想越是心烦意乱，只能不停地抬头看向那紧闭大门的红霜楼，只希望那位仙人真的因为没有了神器而失去了抵抗能力，亦或者……她真的是那种会担忧人质的安危，而牺牲自己的蠢蛋。 外头，闵裳婼心乱如麻。 而楼中，南夜煜此刻看着自己对面站着的身影，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是谁？” 对面那与他别无二致的男人露出了和他极其相似的笑容：“本王乃是黎国二皇子，南夜煜。” “不可能，你是南夜煜那我是谁！”南夜煜不蠢，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其中的问题所在。 他瞪大眼睛看向一边安静站立着的项晓芽，目眦欲裂地喊道：“你们早就准备好了要……” 健王殿下的话并未说完，喉咙便缠上了冰冷的丝线。 摇光君动了动手指，他的身影便毫无障碍的悬挂在了房梁之上。 “这个位置够了吗？”妲袂抬起头，比划了一下高度，转头像阿雾问道。 “角度够了。”阿雾比了个ok的手势，拿起了桌上的弓箭。 南夜煜挣扎着摇晃身躯，可他的四肢却被妲袂的丝线牢牢控制住，他就像是陷入了蛛网的虫子，竟无半分挣脱的可能性。 屋中无人关心南夜煜的垂死挣扎，阿雾双手捧着那把弓箭来到了南世升的面前。 她单膝跪下，对小小的皇女孙恭敬地说道：“小殿下，请。” 南世升伸出手，纤弱的胳膊有些吃力地拿起弓箭。 “雍王殿下让我转告您。”阿雾依旧低着头，并未去看这位小殿下的神色：“这是您杀的第一个血亲，请您记住此刻的感觉，恐惧也好、不舍也罢，一定不要将其忘记。” 南世升苍白着一张小脸，嘴唇抖动了几下，最后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过了许久，她再次睁开眼，面上已经恢复如常。 女孩看着高空悬挂着的叔叔，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用最标准的姿势，张开了这副特制的弓箭。 在弓弦拉满的那一刻，阿雾也好，妲袂也罢，就连那位‘南夜煜’也默不作声的站在了项晓芽的面前，将利箭贯穿其胸口的那一幕，牢牢地挡在了她的视线之外。 项晓芽：不是，你们不去遮住一个小孩的眼睛，跑来遮住我的做啥？ 不过她也明白，自己之前为了人设搞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设定，说实话她自己都忘记了不少……约莫，不能亲眼见到杀生这一项，大概或许也在忌讳之中吧？ 啧，说起来……这次秋猎也死了不少人吧？待会儿要不装晕试试看？也算是保留了一下自己的人设。 项晓芽这边念头刚起，app就像是被动触发了一般，忽然冒出了一个熟悉的任务提示。 【考试任务即将开启，倒计时：60、59、58……】 项晓芽：？？？ 不是吧？app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不好，这考试来得不是时候，她要是晕倒之后很多事情都不好办了，必须快点交代一下才行。 “妲袂，阿雾，升儿！”项晓芽顾不得维持自己的人设，直接抓住妲袂和阿雾的衣袖，趁着还有几十秒的时间，快速的说道：“我待会儿若是睡着了的话，你们莫要担心，我不会有事……” “娘娘，您果然要……”妲袂早就有心理预期，可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您放心，我们这次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带走您的！” 阿雾也认真无比的保证道：“仙子放心，之后的事情有我们呢！” 看着这二人一副早就有所准备的模样，项晓芽欣慰无比的点了点头。 “好，那就拜托你们了。” 说完，倒计时结束，她眼前一黑，瞬间就来到了洁白一片的考试空间。 看着面前如小山一般堆叠起来塞满了大半个空间的‘试卷’，项晓芽沉默了许久，终于发出了一声毫无形象的喊叫。 “嗷嗷嗷嗷，客服你**的！” 第140章 回京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耳边是熟悉的风铃声回荡着。 考试空间没有时间概念，项晓芽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她动了动自己的身躯, 感觉并无什么障碍, 便掀开身上的被子, 坐起身来朝四周望去。 熟悉的衣柜，熟悉的落地窗，以及熟悉的电灯…… 她这是回到汤臣一品了。 所以……她这次在考试空间里待了将近五天？ 项晓芽回忆起那如小山一般的试卷，有些疲惫的捏了捏鼻梁。 也不知道客服到底做了什么手脚，她的考试题目越来越多了，再这样下去, 她‘昏迷’的时间只会越来越久。虽然考试期间身体不会受到外力的损害, 但若是有人动歪心思, 带到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藏起来, 那她想要跑路都没办法…… 项晓芽一边脑补着所谓的敌人会如何对付自己，而自己又要如何在极端的条件下安然无恙的回归，一边推开了房门, 朝外头喊了一声。 “妲袂, 阿雾, 你们在吗？” 楼下传来了些许混乱的动静, 片刻过后, 熟悉的两个人影就出现在了项晓芽的面前。 “娘娘, 您醒了？” “项仙子, 您可有哪儿感到不适？” 两人迫不及待的问道。 项晓芽摇摇头，笑道：“我没事, 你们莫要担心。” 两人明显松了口气。 第403章 阿雾这才露出了一贯的笑容，对项晓芽道：“项仙子, 您已经快七日的功夫未曾进食了，我去让人给您准备吃食。” 妲袂也道：“娘娘您渴不渴？餐厅里一直都熬着新鲜的人参鸡汤，我给您端上来吧。” “我们一起下去吧。”项晓芽笑着说道：“正好，你们也与我说一说，我昏睡过去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是。”二人齐声应道。 ** 餐桌是个聊天的好地方。 项晓芽一边喝着鸡汤，一边听着阿雾的报告，逐渐的捋清了自己沉睡的时间内，山上后来发生的事情。 她这边一闭上眼睛，那边由暗卫伪装的‘南夜煜’便和阿雾等人按计划上演了一出‘谋害仙人’的戏码，然后被赶出了红霜楼。 挟持人质迫使仙人就范本就是一个昏招，跟遑论还试图谋陷仙人？这简直是把在场的所有人的脑子都压在地板上摩擦，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信二皇子会干出这样的事情的。 可偏偏对于这个罪名，二皇子不仅供认不讳，还十分嚣张的表示区区仙人杀了就杀了。 态度充分的把‘小人得志’四个字表演的淋漓尽致，形象可谓是毁得七七八八了。一众不得已投靠他，或者是主动选择陪他赌上一场的世家权臣各个都有些后悔。 可他们无路可退，因为‘二皇子’又干了更缺德的事情。 他回到南辰的宫殿里后，便招来了所有投靠他的朝臣世家商议‘要事’。 期间，叛军拖下去了三具尸体。 而到了晚上，行宫举行了一场盛大的酒席。 在那场酒席上，二皇子坐享齐人之福，闵太傅的孙女，上京第一才女的闵裳婼就成了他的正妃，而其余家族的女子，也在这场宴席上有了自己的名分。 “当时，整个宴席上都是二皇子的岳家。”阿雾说道这个时候，还露出了佩服的表情。 项晓芽点点头，有了这一出，下山之后不管那些家族再怎么说自己是被胁迫才成就这场姻缘，其余人怕也是不会信了。 毕竟，真正不愿意服从的都死了，而之后二皇子也并未对他们的家人下手不是吗？ 你若是不愿意，你可以自己去死，保住家人一条性命嘛。嘴里喊着不愿意，可转头就把自己的女儿推出去服侍叛军，这不是又当又立吗？ “孟家也参合进去了吗？”项晓芽问道。 她记得孟家也是这一次秋猎的目标，之前和南夜瑾在树上约会的时候，他们还看到孟悦人在旁边一脸目眦欲裂的偷窥南夜煜和闵裳婼预谋落马事件来着。 “孟藏梅将孟大小姐献了上去。”阿雾道：“至于孟二小姐，她失踪了。” “失踪？”项晓芽微愣：“她不一直是重点监控的目标吗？” 阿雾叹了口气，有些郁闷道：“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在二皇子叛乱的那一天晚上就失踪了。” 当时他们的人都有别的事情要忙，谁知道孟悦人就抓住了这个机会玩消失呢？ “至今未曾找到吗？”项晓芽问道。 “没有。”阿雾摇摇头道：“那场大雨冲刷了一切痕迹，不只是孟悦人，还有一些侍从也没了踪影，我们推测是跑进了围场之中，有一些后续找到了零散的痕迹，但绝大部分是找不着了。” 围场可不是一般的大，二皇子在发现南辰和南夜瑾进了围场之后，便毫不犹豫的下令将之前关起来的猛兽都放入了围场，这些慌乱之下而跑进围场里的人们怕是凶多吉少了。 不过，对于孟悦人，项晓芽觉得对方没这么容易出事。 毕竟，她的背后可还有一个对自己虎视眈眈的长生会一直隐忍不发呢。 阿雾悄悄看了项晓芽一眼，见她并未再讨论孟悦人，便又顺着之前的话题，继续说了下去。 “王爷带人杀回来后，不少投靠二皇子的人就想换个主人。二皇子受不了背叛，便一不做二不休，下令先弄死那些‘叛徒’。” “如今上京城里白布的价格都上涨了不少，纸钱香烛也供不应求。那些不曾被选中去参加秋猎的家族，现在都庆幸自己没有入陛下的眼，这才逃过一劫呢。” 南辰总算干了点人事了。项晓芽心里称赞一句，但面上却叹息了一声，眉眼间带着一丝不忍，道：“陛下的手段……也太过血腥了些。” “项仙子您呀哪儿都好，就是这心地太过善良了些。”阿雾并不意外仙人会有此感慨，她说道：“此番死去的贵族世家们，皆是罪民罄竹难书之辈，陛下此举虽然在道义上站不住脚，确实最方便快捷的手段。” “我知道……”项晓芽苦笑一声：“只是，光靠杀死一两家主又有何用？世家之所以能够如此难处置，不正是因为他们人多吗？” 杀死了一个家主，还能有下一个，嫡支没了，还会有旁支，以及旁支的旁支。 世家乃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阿雾顿了顿，声音低了两分：“陛下也知道只是杀死一两个人是无济于事的，所以这次才会想方设法的让这些人与二皇子绑定成为‘叛军’的一员。不管这背后是不是被胁迫，可这参与叛乱是事实，至少三代以内，这些家族是出不了头了。” 而世家之间的竞争也是很残酷的，多得是想要落井下石的人，此刻早已在旁边伺机而动。 这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却可以给南夜曌争取至少十年的时间。 十年，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陛下现今如何了？”项晓芽没有再讨论这个话题，而是转头关心起了这场猎杀行动的发起人，黎国皇帝南辰陛下。 “岳夫人如今住在宫中，陛下的身体毒素太深，保守估计还有三个月左右的寿命。”阿雾说道这个，表情有些沉重地看向项晓芽：“还有王爷……陛下如今对王爷十分宠爱，日日将他拘在身边，还想方设法的给他塞人，就像是要……” “就像是要让南夜瑾成为第二个南夜煜，对吗？”项晓芽问道。 阿雾抿了抿唇，忽然起身，跪在了项晓芽的面前。 “项仙子，求您进宫救一救我家王爷吧。” 项晓芽一愣：“出什么事了？” 阿雾额头抵在地毯上，吸了吸鼻子，小声说道：“陛下是打定主意要用我家王爷作最后的饵，重现一次逼宫行为，王爷不应，阿珈说他现在被陛下锁在了水牢之中，已经有三日时间了……” 项晓芽放下筷子，轻叹口气。 南辰又作死了。 ** 见到南夜曌的时候，她的面色因为过度疲劳有些发白。 她依然坐在御书房那个偏殿之中，不紧不慢地处理着满桌子的奏折。 早在五年前，南辰便逐步将朝政暗中交给她处理，所以哪怕是秋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也没有半分慌乱，只是有些劳累罢了。 第404章 “项仙子，您醒了。”南夜曌放下朱笔，对着项晓芽浅浅笑着。 “行宫之中，还要多谢您护着升儿，免她遭罪了。” 项晓芽也带着浅浅的笑容，微微摇了摇头，道：“我是来接南夜瑾的。” 南夜曌愣了一下，随后才笑道：“阿瑾那孩子，现在很安全。” “我知道。”项晓芽点点头：“你不会让他遇到危险。” “那您为何……”南夜曌皱了眉，似是不解为何项晓芽还要插手其中。 “我受不得自己的人被别人苛待。”项晓芽笑容不变，一字一句道：“即便那个人是他的血亲，也不行。” 南夜曌沉默了。 她怔怔的看着项晓芽，过了许久，才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您知道阿瑾被父皇关起来的理由了吗？” “多少猜到了些。”项晓芽笑道：“南辰的手段，转来转去也就这么三两样，若不是过去那二十多年他演得不错，那些世家未必会如他所愿踏入陷阱。” “是啊，这一点便是您也清楚，可我的父皇却固执的认为他的计划天衣无缝……”南夜曌苦笑一声：“他似乎认为，那些世家会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 “南夜煜的一场‘叛乱’，直接让四十多家退出了上京城的竞争之中，剩余的那些家族，如今给他们十个胆子，怕是也不敢冒险投靠阿瑾，再来一场‘叛乱’了。” 可南辰看不清局势，坚持认定剩余的世家还有那抓住从龙之功的心思，只要他的诱饵给的好，不怕它们不上钩。 “陛下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让人相信他爱柳贵妃入骨，准备将皇位传给南夜煜。可这是靠着二十多年持续不断的虐待南夜瑾造成的，如今转头忽然把所有的宠爱全部放到了南夜瑾身上，这算盘打得深怕别人不知道吗？” 项晓芽有些怜悯地看向南夜曌，对方眼底的青黑，充分证明了有个不省心的老子时间多么折腾得事情。 “没办法，父皇的时间不多了。”南夜曌叹道：“您应该知晓，他只有三个月不到的寿命了吧？” 所以，他想在自己死之前替南夜曌扫平一切障碍，好以此来完成自己内心对孟藏兰的愧疚……啧，这人到死都改不了这自以为是的毛病。 以前是孟藏兰，现在是南夜曌，南辰从来给予她们的都是自己认定的‘好’，他从未考虑过，她们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孟藏兰想要的，他亲手摧毁，转头给她塞了一堆最不需要的情爱，在逼死她后，又自诩深情的折磨被他牵扯进来的所有人。 而他对南夜曌，手段也别无二致。 南夜曌的确需要皇位，但项晓芽相信以她的能力，即便南辰不插手，她也能找到合适的办法达成自己的目标。而不是像如今这般，被人打着为她好的名义，逼死她亲手养大的弟弟。 她的确会为了皇位不计一切手段，但并不意味着她是个毫无感情的人。 一切，都是南辰的错。 “项仙子，你可知阿瑾为何不愿意从水牢之中出来？”南夜曌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忽然转移了话题。 项晓芽也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毕竟是人家的亲爹，她这个‘圣母’还能指着南辰这个将死之人的鼻子骂他不是个东西不成？ “殿下想让他娶谁？”她问道 “果然瞒不过您。”南夜曌叹了口气，从桌案上拿出了一本一指厚的折子，递给了项晓芽：“这本折子里有七十多位贵女。” 项晓芽挑了挑眉，接过折子开始翻看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翻开册子的第一页，项晓芽就看到了孟悦人的画像和信息。在这之后，还有福康县主和好几位大臣的独女。 “呵，看来陛下也并未完全丧心病狂，还给了雍王殿下选择的权利嘛。” 那边的南夜曌在听到项晓芽的话后沉默了两秒，缓缓开了口。 “您误会了。” 她的笑容有些微妙，带着一丝不忍直视的羞赧。 “父皇的意思，是让他全娶了。” 第141章 阿曌，你不需要他了 七十多位贵女, 其中不乏有关系亲密的表姐妹，早已定情的待嫁女，甚至还有和离归家与孀居的女子。 年龄里最小的十岁, 最大的四十三, 唯一共同的点, 是她们的出生不凡，几乎将上京城里所有的尊贵人家都包揽了进去，里头竟然还有和南辰没出五服的表姐…… “那毒素的威力这么大吗？”项晓芽目瞪口呆。 南辰好歹也是做了这么多年皇帝的人，如果南夜瑾真的如他所愿娶了这些女人，那下一秒世家们估计就要开始直接造反了。 这不是明摆着要把大家捆在一起当韭菜收割吗？ 黎国的这个皇帝该不会已经被毒素影响到了脑神经，傻了吧？ 项晓芽的疑惑是真情实感不掺杂半点其余心思的, 南夜曌本就尴尬的笑容, 如今显得愈发的难堪起来。 “阿瑾抗旨拒婚, 父皇便以此为借口, 将他囚于水牢之中……当年，他就喜欢用这样的手段去折磨阿瑾。” “你恨他吗？”项晓芽问道。 这个问题明显让南夜曌猜不到，她愣了好一会儿, 随后才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仙子觉得, 我该恨他吗？” 哦豁, 踢皮球呀, 这个她擅长。 项晓芽来了精神, 面善笑容也跟着意味深长了起来。 “我的想法并不重要, 太子殿下的真心才是我想知道的。” 南夜曌听罢轻笑了一声, 说道：“我的真心其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世道规定了, 臣子不能恨皇帝，女儿不能恨父亲, 妻子不能恨丈夫，低位者不能恨高位者。” “仙子问我恨不恨？我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 “结局早已注定，不会因为我的个人情绪而有所改变的。” 看着南夜曌平静的双眸，项晓芽想，她和南夜瑾还真是不太像。 和南夜瑾那种情绪化的行为处事模式相比，南夜曌就像是没有个人感情那般以理性作为行事准则。 可项晓芽知道，眼前的太子并非冷酷之人，否则南夜瑾就不是在牢里，而是被迫踏上逼宫的路上了。 “他被管在哪儿了？”项晓芽问道。 “您真的决定要现在带走他吗？”南夜曌不答反问。 作为黎国尊贵的太子殿下，她的气势与常人并不相同，即便和‘仙人’对视，也未曾有半分落于下风。 项晓芽有些讶异地看着她。 这还是南夜曌第一次对自己这个仙人的要求表现出抗拒的态度，在这之前，她就像是国师手札之中提到的所有皇帝那般，对仙人表现出了足够的敬意，甚至一度让项晓芽觉得她就像是一个黎国独有的标准皇帝的具现化。 第405章 没想到，南夜曌也会有如此私人情绪的一面，还是因为南夜瑾。 这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你不愿意我带走你弟弟吗？”项晓芽有了些好奇，不知道对方的抗拒有何而来。 “阿瑾被送到我手中的时候，瘦瘦小小的……只有这丁点儿大。” 南夜曌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她伸出双手，比了一个不大的范围。她眉眼中是极其复杂的情绪，沉重又温柔。 “他那时候不会说话，只会用四肢行走，从来不好好穿衣服，直接用嘴啃食物，喜欢缩在床底下自己打造的狗窝里。说实话，和冷宫里的野狗相比，也只是多了一个人形罢了。” “您知道吗？为了让他能像个正常人，我花了两年时间，抽断了三十多条鞭子。硬生生的打得他学会了开口说人话，学会了用双脚走路，学会了如何使用碗筷汤勺茶杯等日常器皿，学会了识文断字……” “我对阿瑾……一直是有愧疚的，当初是我的疏忽，才让他在宫中被柳氏母子当做野狗欺辱长大，也是我的无能，才只能以那种摧残的方式，逼迫他成为一个人。” 南夜曌深深地望着项晓芽，目光慈爱而坚定，犹如一位真正的母亲拼命地维护自己的孩子。 “阿瑾如今变成这样是我的错，虽然他的脾气不太好，但……可以的话，我希望他身边的人，是真心待他的。” 仙人太过高高在上，或许能一时半会儿给她弟弟想要的支配，但南夜曌却清楚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自古以来，有多少才子佳人爱慕仙人，一心一意扑在仙人身上。 他们有幸运之人，能与仙人共度一段时光。也有不幸者，留在仙人身边的时间不过短短数日，便失去了吸引力，从而被后浪取而代之。 就连她的母亲孟藏兰，身边只有父皇一个人，可家国大义，黎民百姓，甚至路边的一个挨饿受冻的乞丐，在母亲的心中都比父皇要来的重要。 她朝着理想全力奔跑，最终却和父皇落得那样一个结局。 虽然不想承认，但南夜曌知道，自己的弟弟和父皇实在太像了，都是那种追逐着他人的身影来诠释自己人生的人。 阿瑾甚至比父皇还要偏执几分，若是有朝一日，仙人对他失去兴趣的话…… “项仙子，您刚刚降临凡间没多久，或许现在的阿瑾对你来说还有些新奇和有趣，但……作为他的血亲，若你只是一时兴起或者因为别的原因对他产生了怜悯之情的话，我希望您就此停手，别再给他任何希望了。” 项晓芽看着南夜曌隐忍的表情，竟然有种自己是个渣女，被渣的对象的家长找上门来，希望自己放过人家的错觉。 她眨了眨眼，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然后非常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我并不觉得我在玩弄南夜瑾的感情。” “我并未指责您的意思。”南夜曌苦笑一声，颇有些无奈之意：“事实上，您作为黎国的仙人，想要什么样的人都可以，我只是……阿瑾那孩子从小就受了很多苦，后来为了又主动接受孟藏竹的邀请去了北疆，我想让他幸福。” “那太子殿下觉得，对雍王而言，什么是幸福呢？”项晓芽微微一笑，看向南夜曌的眼神略带了些趣味。 “如正常人那般娶妻生子，享受荣华富贵一直到老，最终在亲人环绕之下，了无遗憾的告别世间吗？” “这样不好吗？”南夜曌反问。 “是挺好的。”项晓芽点了点头：“对于这世间任何一个正常人来说，这样的人生都是最幸福不过的。” “那您为何……” “但是，你的弟弟不是正常人呀，太子殿下。” 项晓芽打断了南夜曌的话，她笑容不变，看着面前女子面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就连身形也跟着摇晃了两下，徒然坐回了那张椅子之上。 本就苍白的面色，如今瞧着更是虚弱了几分。 “一直以来，南夜瑾都在寻求死亡。他之所以前往西关，正是因为你们从孟悦人的口中得知，那是他上辈子殒命之处，不是吗？” 项晓芽轻笑一声，看似温柔的眼神，却犹如探针一般将对方全身上下的各种肢体动作和表情代表的讯息迅速解析起来。 你的心开始动摇了呀，太子殿下。 南夜曌嘴唇抖了抖，没有说话。 但项晓芽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恐惧，隐藏的很深，却遮掩不住的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作为亲手养大南夜瑾的人，亲自将弟弟变成‘人’的姐姐，南夜曌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弟弟的真实想法呢？ 只不过，所有人都希望南夜瑾是人而已。 可南夜瑾正常不了的，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能够治愈病入膏肓的他，再正常的人与他相处，也只会被他拖入泥潭。 他和世界格格不入，有着严重的自毁倾向。一旦脱离了上位者带来的压制，便会继续踏着那条自我毁灭的道路前行，追寻着那个对他来说是人生绚丽终章的死亡。 南夜曌知道的很清楚，但她却对此无能为力，因为她理解不了弟弟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看着自己最想保护的人一步步的自寻死路，无法阻止他踏入自我毁灭的路途，是不是很痛苦？” 项晓芽歪了歪头，像是恶魔低语一般，轻声问道：“他只是你的弟弟，而你也有自己的孩子，你却为了一个生下来就不曾见过的弟弟这般费神，你可曾后悔过？” “我……不知道。” 无论她如何努力，阿瑾那孩子依然成为芸芸众生里的一员。 这让南夜曌感到无力和绝望。 “我想让他好好活着，那是母亲留给我最后的礼物，是我的责任，我想让他开开心心的过往这辈子，可他太不一样了，和我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南夜曌似乎想要回以项晓芽一个微笑，但她的嘴角很是僵硬，勉强提起来一点弧度之后，又像是承受不住一般落了回去。 “你觉得，造成这一切的人是谁呢？”项晓芽依旧微笑着，声音轻得像极了飘荡的羽毛，虚虚实实让人捉摸不透。 是谁？当然是……她的好父亲啊。 南夜曌握紧了拳头，她察觉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快，同事后脑勺有些发麻，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征兆，因为这极大可能代表着自己的情绪正在失控的边缘。 她这些时日真是太累了，竟然被项仙子三言两语波动了心弦…… 这是不对的，对吧？ “项仙子，我认为这个问题……” 第406章 “嘘。”项晓芽笑着比了个嘘声的动作，她看着南夜曌的眼眸，笑着说道：“我希望得到准确的答案，阿曌。” 她的一声阿曌，声音温柔极了。 南夜曌只觉得一股疲乏之感油然而生，竟让她胸口有些酸涩的感觉。 “告诉我，阿曌。”项晓芽看着对方颤动地瞳孔，笑意深了两分。她声音放柔了一些，缱绻的仿佛春日的暖阳。 “是谁，让你和阿瑾变成现在这般模样的？” “我……是我的……无能……”南夜曌想要露出一个苦笑，但她实在是笑不出来，就连声音也磕磕绊绊的，将她并不是真心认同这个答案的内心表露无疑。 “真的是你无能吗？” 项晓芽依旧带着那副没有任何威胁性和杀伤力的温柔微笑，与南夜曌的双眸对视着，用自己慈爱的目光牢牢锁死了对方试图逃避的路径。 “是……是的…如果我更强的话，如果我能早些……”南夜曌莫名想要挪开视线，却发现自己压根就动弹不得。 对方的眼眸太过温柔和慈爱了，就像是记忆中的母后那般，仿佛能将她整个包裹住，庇护在羽翼之下那般。 “即便你早些变强大了，又能代表什么呢？” 仙人带着悲悯地神色，她虽然与自己隔了有一段距离，可她的目光一直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有期待，有失望，有耐心，也有挥之不去的鼓励。 就连开口说出的话，也一点点的突破了她的心防，回荡在她的脑海之中。 “那个人呀，他靠着你母亲上位做了皇帝，却又恐惧你母亲的优秀，自卑与自己的无能和卑劣，于是，他转头又抛下你母亲投入别人的怀抱，摒弃他们曾经的信念和理想，试图以这样低劣的方式彰显自己的‘强大’。” 是呀，父皇总是说母亲无法原谅他和柳贵妃酒后乱性之事，可她知道不是这样的，母后说过他们走的路是很艰难的，周围全是豺狼虎豹，男女□□上是最容易中招的，父皇很难避开，她早就有所心理准备。 母后不在意父皇被设计与别人春风一度，她只是对父亲的逃避感到失望。 柳贵妃在外面并不代表什么，可他却把柳贵妃接进宫中，还让她生下了孩子。 这不就意味着，父皇像世家屈服了吗？ “然后呢？那个人逼死了你的母亲之后，又表现出了一副此生只爱她一人的模样，撕心裂肺痛苦不已，恨不得将全世界都放到你这个由孟藏兰亲手培育出来的继承人身上，他说他内疚，他后悔，他想弥补，对不对？” “但他做了什么呢？阿曌。” 他……他让柳贵妃母子折辱阿瑾，他撺掇杨氏杀了她的女儿……他害死了母后留下的摇光君，掐断了西关军的粮草，放任孟藏竹侵占玄甲军，坐视柳家狗仗人势，张扬跋扈，无恶不作…… “你仔细想想，好好地想想……乖孩子，不要怕。” “他真的不知道你有多在意一手养大的弟弟吗？他真的不知道，你其实压根就不需要他插手，也可以靠着自己将位置坐稳吗？可他还是想方设法的离间你和南夜瑾之间的感情，他一步步的设下局，一边说‘都是为你好’，一边又一点点的让你认同他‘孤家寡人’的概念。” “告诉我，阿曌。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南夜曌颤抖的手不慎掀翻了桌上的茶杯，一双美丽的眼眸死死地看着项晓芽，苍白的面上有一种喘息不过的脆弱美感。 像极了那跌落在地上破碎的茶杯，让人看着有了几分可怜。 “你觉得，这一切真的是你的错吗？”项晓芽微微笑着，一字一句的问道：“这一切，真的不是因为那个人想要用‘对你好’来消弭内心害死‘挚爱’的愧疚感，而不是打着‘赎罪’的名义，来遮掩他毫无悔过的真实内心吗？” “阿曌，现在的你，真的还需要依靠他的‘庇佑’吗？” 南夜曌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了干涩的嘶哑笑声。 过了许久，南夜曌放弃让自己笑起来了，她垂下头，任由肩膀小幅度的颤抖起来。 炙热的液体砸落在桌案洁白洁白的宣纸上，变成冰冷的水渍。 一滴，两滴，三滴…… 她曾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在死去女儿和自己的弟弟变成野狗的夜晚流干净了，却原来自己从不曾在那个绝望的雨夜走出来。 南夜曌终于看明白了。 原来，自己依旧还在恐惧着，有朝一日自己会重新变成那个被囚禁在冷宫之中，抱着女儿尸骸却只能对着漫天暴雨无能哭嚎的自己，看着弟弟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啃食腐肉的自己，为了逃离那种绝望，不得不在南辰面前卑躬屈膝，遗忘母亲的仇恨，成为一个‘好女儿’的自己。 项晓芽看着眼前太子情绪的崩溃，眼底的笑意深了两分。 她微微弯下腰，在对方的耳边轻轻吐息，声音犹如寺庙之中富有节奏的经文那般，蛊惑人心。 “阿曌，我会成为拴住南夜瑾的绳子。” “所以，你不用再逼迫自己和压抑自己的真实情感了。” “原先那条让你痛苦万分的绳子，现在切断了也没事。” “阿曌，你已经是个合格的皇帝了。” “你，不需要他了。” ** 项晓芽在水牢之中看到南夜瑾的时候，对方正犹如一块磁石一般，背对着牢门，安稳的坐在了手臂粗细的铁链子上。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几日未曾进食河水的雍王殿下；连头都没回，懒洋洋地说道： “回去告诉老疯子，那七十个姑娘留给他自己享受就好，我这个儿子向来孝顺，等他死了之后，我会顺手把那七十个女子一同送去给他陪葬，嗯……到时候就说，我父皇人老心不老，哪怕已经中风也依然不忘在儿女面前彰显雄风，为了不让他下去寂寞，这七十多个美人就……” “南夜瑾。”项晓芽清了清嗓子，打断了南夜瑾仿佛念经一般的话语。 铁牢外的血腥味十分浓郁，透过墙壁上火把提供的微弱光线，还能观察到未曾干枯的血迹。 所幸，这些血迹不是南夜瑾的。 项晓芽想，不仅不是他的，保不齐还是有人想对他用刑，被他顺手反杀了…… “项仙子，您怎么来了？” 略带着惊喜的声音伴着稀稀疏疏的金属声响以及落水之声，在阴冷的深处传来。 被关了几日却依然倾国倾城的雍王殿下蹚着齐腰深的污水，几步就来到了铁牢盘，双手紧紧地握住拳头粗的铁栅栏，一双湛蓝色的眼眸映照着火光，看起来像极了一只等候着主人接他回家的大狗狗。 第407章 “这儿有些脏，您不必亲自过来的。”他虽然口中这么说着，但眼眸之中的情绪炙热无比。 “想要见我的话，你让阿珈他们传个信，我就跑出来找你啦。” 项晓芽想，如果他有尾巴的话，怕是现在都已经摇得出现残影了吧？ 水牢位置偏低，南夜瑾站在水中，身高便只道项晓芽的腰部。他此刻看着自己，需要抬着脑袋，气势上便弱了几分。 项晓芽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南夜瑾的脑袋。 “我是来带你回家的。” 南夜瑾的表情僵硬住了，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握在铁栏上的手指猛地用力，竟是在上头留下了几个深深地手印。 “项仙子，我……我大概是几日不曾吃喝，如今似乎有些幻听了，您……刚刚说什么？” “出来吧。”项晓芽半蹲着身子，与南夜瑾的视线持平，轻笑道：“我来接你回家了。” “回哪儿？”南夜瑾痴痴地问。 “国师府。”项晓芽道。 南夜瑾眼中写满了喜意，他似是做好了出来的准备，可才动了一下，却又在听到铁链声响后停了下来。 “我现在还不能出去。”南夜曌眷恋的蹭了蹭她的手心，像一只委屈的小狗狗一般，自言自语般的解释道：“老疯子现在正想方设法找借口逼我娶妻呢。我可是属于您的东西，怎么能背叛您呢？” “不过再过些时日就好了，老疯子的身子活不了多久了，等他死了就好了……” “唉，真不知道阿姐是怎么想的，他都这样了，为何还让他好好地活着下山呢？之前顺水推舟不就……” “没事的。”项晓芽打断了南夜瑾的话。 她面善带着浅浅的笑意，手指顺着他有些凌乱的长发一路滑下，顺着额头滑到眉梢、眼角，最终落在了带着委屈弧度的唇角上。 “我来时和你姐姐聊了会儿天，我想，陛下日后不会有机会再逼你做那些你不喜欢的事情了。” “现在，与我回家吧。” ** 翌日，卯时五刻。 就在绝大多数的人们才刚刚起床，但更多的人还在睡眠之中时，皇宫方向忽然响起的丧钟一声接一声，震动了大半个上京。 一开始，所有人都惊恐不已，自以为发生了什么天灾需要预警。 可随着那绵绵不绝的丧钟之声哀婉回荡，终于有人回忆起了它所代表的含义。 九十六、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 黎国皇帝南辰，驾崩了。 第142章 落幕 在这个时代, 一个皇帝的死亡会带来多大的影响呢？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接下来的几天功夫里，整个上京除了项晓芽所在的汤臣一品外, 全部都像是架在火上沸腾的开水, 哪哪儿都安静不下来。 皇帝的更迭代表着权利圈子的更换, 更遑论这距离秋猎还没过几天，大部分人都没有完全回过神来呢，就直接搞了这么一出。 世家们战战兢兢，朝臣们更是惶惶不安。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要老老实实的进宫服丧，替南辰哭灵。 项晓芽也进宫了, 不过她不是过来哭灵和服丧的。 黎国皇室与国师府相辅相成, 皇室之中许多仪式都需要国师府的操办。 在没有国师的情况下, 这种事儿一般是交给廉贞君和礼部以及宗亲协办, 如今有了项晓芽这个板上钉钉的国师，礼部和宗亲便在旁边打下手就行。 所以，项晓芽需要做的活儿虽然繁琐, 但说不上辛苦。 她对装神棍也算是得心应手了, 项晓芽白天走完了第一日的所有流程, 晚上南夜曌就在一众朝臣地‘拼死劝谏’之下, 穿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龙袍, 成为了黎国建立两百多年来第一位女帝。 而女帝发布的第一道圣旨, 便是以黎国帝王名义, 请求司农仙人接任黎国国师之位。 而国师的继位仪式，和女帝的登基仪式, 都定在了同一天。 女帝登基之后昭告天下，黎国绝大部分百姓这才知晓原来这一任皇帝是个女子。 民间瞬间便涌出了一股股的热议, 有人认为女子怎么能做皇帝？也有人觉得，对方乃是仙人之子，且又有新任国师保驾护航，便是女子也没有关系。 而就在两拨人吵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全新的话题又在顷刻之间盖过了女子为帝的这件事情的热度。 原来，老皇帝并非正常死亡，而是被他宠爱了二十多年的柳贵妃一把火烧死的。 而柳贵妃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传说，二十多年前的柳贵妃就给皇帝戴了绿帽子，二皇子便是她和北云奸夫所生的孽种，事情败露后，二皇子当场叛乱逼宫，皇帝因此中风瘫痪，若非雍王救驾及时，老皇帝怕是要命丧围场了。 柳贵妃毕竟是老皇帝宠爱了多年的女人，虽然让他做了绿王八，但看在那孽种已死，这老皇帝他又怜惜起贵妃来。 却不想，因为二皇子叛乱，柳贵妃的娘家被灭了满门，而柳贵妃失去了儿子和家人直接疯魔了，找了个机会潜入老皇帝的宫中，一把大火和他同归于尽。 这剧情甭管是不是真实情况，但它足够狗血，也足够刺激，完全满足了百姓们的猎奇和看戏心理。 有人说：“原来皇帝这么痴情，竟然为了一个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女人丢了性命。” 也有人说：“这柳贵妃不知好歹，她儿子都叛乱了皇帝还原谅了她，她却刺杀了皇帝。” 在这个话题大热，完全盖住了女帝登基引起的不满声音之时，有人趁乱摸鱼，将孟藏兰这位前国师也牵扯进了流言之中。 于是，南辰和柳贵妃的虐恋情深里，又多了属于孟藏兰的位置。 等到消息传到项晓芽耳中之时，孟藏兰的形象已经变成了恶毒原配，而南辰和柳贵妃成了被棒打鸳鸯的真爱情侣。 而同一时间，一个关于妖狐为了吸食书生精气，假借仙人名义蛊惑书生娶她为妻，最终在书生青梅竹马的不懈努力下，终于被有情人打败的故事，也在上京城中盛行了起来。 项晓芽听到这戏码的时候，还真有了几分感慨。 到底是穿越人士折腾过得时代，瞧着舆论战，打得那叫有来有回。 相比于她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心情，其余人反倒是有些坐立不安了。 其中最严重的，莫过于已经晋升为公主的南世升。 小家伙其实现在已经成长了很多，可终究还是经验不足，遇到这种恶意抹黑的舆论战，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就只能来求救项晓芽这个脾气很好地仙人了。 听了南世升的问题，项晓芽笑道：“升儿觉得，这个故事想要达成什么目的呢？” “他们想让世人觉得，我娘不是仙人血脉，而是妖狐血脉，他们想要剥夺娘亲的皇位，想让百姓恐惧……”南世升不假思索的说道。 第408章 “是呀，在幕后之人的眼中，百姓多愚昧，只需要一点点的舆论影响，便可化生成他们手中的枪，替他们冲锋陷阵。”项晓芽颔首笑道：“那升儿你觉得，陛下对此可有准备？” 南世升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我觉得以阿娘的性格肯定早就准备好应对的方案，可事实却是，这消息都传到我的耳中了……” 自母亲登基为帝之后，她便被拘在宫中，如今这消息都在宫中传遍了，可见民间不知道闹到了什么地步，所以南世升才这般焦虑。 可没想到听了她的话后，项仙子却轻笑了起来。 “陛下最近心情不错吧？” 南世升有些郁闷的点了点头。 “阿娘像是压根就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可这事情连我都听说了，可见影响绝对不小，我……实在是不懂为何她不出手整治这些乱传谣言之人？” “陛下自然会出手，但不是现在。”项晓芽也不逗孩子了，她笑着说道：“百姓们又不是真的傻，他们不需要分辨什么是仙人，什么是妖女，对他们来说……让他们能好好活着的人就是仙人，让他们吃不起饭住不起房颠沛流离的就是妖女。” “人是有自己的思维的，或许舆论可以操控一时，但事后总是会反扑的。你就放宽心，等着看黎国第一位女帝陛下的应对手段吧。” 项晓芽一边说着，一边又忍不住想到了末世发生过的一些案例。 还别说，穿越不到两年时光，她对末世曾经发生过得事情的印象都淡了很多，但是那几个谣言反噬的事件倒是记忆犹新。 大概普罗大众吃瓜都喜欢这种反转凡转载反转的吧，跌宕起伏才能让人印象深刻不是阿门？ 南世升郁闷的过来求指点，又抱着满脑子的问号回了宫中。 她等啊等，终于在五天之后，等到了女帝的应对手段。 由牛教授他们团队研制，国师帮忙指点修正过的新一代杂交水稻的种子正式问世。 这一批杂交水稻具有强耐寒、抗病、抗虫且耐盐碱的特征，收成保守估计足足有两千斤。 这个消息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散播开去，没过几日的功夫，整个黎国都知道，农学院在国师的指点下，研制出了一款可以亩产两千斤的水稻，而女帝有意让所有人都能种上它。 一瞬间，谣言的风向就掉了个头。 茶馆里，说书仙人还在那边兢兢业业的说着书生与青梅肝胆相照共渡难关，下头就有人吵了起来。 “柳贵妃与陛下感情至深谁人不知，这话本里的狐妖定是指得先国师。”有个十五六岁满脸麻子的少年拍案而起，愤而发生。 “你放屁！”另一个容貌娇俏的女人啐了一口，大声喊道：“明明那狐妖指的是柳贵妃，话本里可是写了，妖狐纠缠书生就是为了干坏事，先国师可没有干坏事，倒是柳家……啧啧啧。” 那麻子脸少年立刻反驳道：“只有国师才能被称之为仙人，书中指名道姓说狐妖借仙人名义，这不是指先国师又是指谁？” “呵呵呵，小家伙你不知道吧？当年柳贵妃受宠之时，可是有不少文人才子写诗夸她的美貌是兰中仙子呢。”那女人阴阳怪气地笑道：“先国师不管是以前还是后来，可没有到处说自己是仙人。倒是那柳家隔三差五就说自己的贵妃女儿乃是仙人所赐，又搞什么兰花成精，什么夙世因缘，就差没有在脑门上写上兰仙二字了……” “这……这不过是柳家为了造势而坐，真能算数？”那麻子脸少年的气势弱了些，却还是不服气的喊道。 “那狐妖不正是假借仙人名义来骗人吗？”女子见他气势减弱，笑得愈发张扬起来：“这么一说，与那柳贵妃就更像了呢。” 女子的话明显说服了其余人，大家听罢，只觉得茅塞顿开。 “没错，那柳贵妃才是害人的狐妖，而帮助书生脱离苦海的青梅肯定就是指先国师了。” “是啊，我听说先国师与先皇自小就认识，说一句青梅也不为过。” “原来如此，我就说为何听着故事老觉得怪怪的，有什么地方代入不进去，原来是因为我搞反了作者笔下的原型啊，现在换回来后，果真是顺畅许多呢。” …… 所有人都在热衷讨论，少有人注意到，那麻子脸少年和女子对视了一眼后，便各自找时机离开了大厅。 一转眼，两人又换了衣服和样貌，出现在了茶馆二楼的雅座中。 “二位辛苦了。”项晓芽招了招手，阿雾便端着两杯上好的热茶来到了二人面前。 两人受宠若惊，单膝下跪道：“国师大人过誉了，这是属下的职责。” 一边的南世升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二人：“你们是……女帝的暗卫？” 那少年摇摇头，道：“我们是雍王的人。” 南世升看向项晓芽：“小叔也插手了？” 项晓芽晒了一颗蜜饯到她的口中：“还不到你娘的人出手的时机呢。” “还没结束？”南世升这回是真有些吃惊了。 “自然。”项晓芽轻笑道：“舆论扭转之后，才是陛下的主场呀。” 南世升很快就明白国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腊月初三，上京的天空落下了第一场雪。 而在这个本该宁静赏雪的日子里，女帝筹备已久的屠刀开始挥舞了起来。 最初的理由，是有人动用自己安插在宫中的棋子来协助柳贵妃见到养病中的陛下， 女帝认为，这是导致了她敬爱的父皇被大火烧死的罪魁祸首，必须诛个九族以慰先帝在天之灵。 朝臣自然要劝，劝来劝去，各退一步，九族变三族。 然后，三族抄家之时，禁军又‘碰巧’找了别的证据。 于是，三族又三族，环环相扣，一场几乎牵扯到了上京城超过半数世家权贵的搜查浩浩荡荡的开始了。 当大量的罪证被败在了朝臣的面前时，有人绝望认罪，有人哭着喊冤枉，有人垂死挣扎，也有人倚老卖老，让女皇别辜负了先帝在天之灵。 更多的人，认定了女帝根基不稳，朝堂需要他们，这一次的处置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的下马威而已。 事后他们只要认个错，服个软，罚个俸禄什么的，自然就大事化小了。 这些人啊，总觉得女帝和先帝并无不同，不仅看不出如今的局势，还在女帝处置自己的政敌之时毫不犹豫的落井下石，巴不得对家都死光好让自己派系的人上位。 随着女皇手中的血腥沾染的越来越多，朝堂之上空出的位置也越来越多。 那些自认为皇帝离不开自己辅佐的臣子们洋洋得意着，满脑子里想着的不是兔死狐悲，而是如何在这些空出的位置上安插那些自己人达到利益的最大化。 不是没有人提醒过他们女帝的打算，可自信的权臣们怎么会相信一个女帝能真的动摇他们的根基呢？ 第409章 他们的党派遍布黎国各地，他们的学生占据了朝堂的各个位置，女帝想要政令通达，还不是要靠他们这些臣子？ 所以，她拿什么动自己？ 现在这般强硬，也不过是想要遮掩她作为女子登基为帝的心虚罢了？等这下马威结束，他们以前是什么日子，未来还是什么日子。 这股自信一直保持到了年后上朝的那一天。 当看到原本全是自己熟悉面孔的朝堂上，如今却站着超过五成的新面孔时，这些自信的臣子们才后知后觉，事情似乎和他们想的不太一样。 从女帝继位到如今不过两个月多月的时间，他们花费了十多年构建的权力体系，就被她杀得崩盘了。 这个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女帝，到底从哪儿弄来这么多人手？ 直到被抄家流放，灭族砍头，这个疑问也一直停留在那些臣子们的脑海中。 谁都知道先皇属意的继承人是二皇子，这些年来也一直替二皇子牵线搭桥，若非临时出了变故，如今登基之人是谁海说不准……所以，太子究竟从什么时候就和这些人牵扯在一起了？ 或许有人想过，他们是不是被先皇给骗了，其实他一直在给太子暗渡陈仓。可这正确答案不过在脑中打了个转，又被他们自己否决了。 没有人相信先皇会这么做，他们只能抱着满脑子的疑惑，离开了人间。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要逃跑。 世家多少都有些私兵暗卫在手，反抗不了逃出去，自己找个山高水远的地方东山再起，不也挺好的吗？ 动了这些念头的人不在少数，可他们秘密离京之后却只能更绝望的发现，外头还有一个雍王领着玄甲军在等着他们。 这位和女帝一母同胞的亲王殿下，是个战无不胜的杀神。 二月中旬，冬雪融化，春日绽放的花香，终于将浓罩在上京之上的血腥味覆盖。 当看到田间出没的老牛和犁耙，以及少量自己改造过的‘小联4号’耕种一体机后，项晓芽握着锄头，终于露出了一个神清气爽的笑容。 “春天到了。” 她转头，看向身边站着的南夜瑾。 “你决定好启程去东域的日子了吗？” 南夜瑾低着头，有些委屈的扯着项晓芽的袖子。 “我要去战场了，您怎么一点都不担心我的安危呀？” 那眼神可怜兮兮的，像极了被抛弃的小狗。 “那我陪你去？”项晓芽挑了挑眉：“正好，我挺好奇东域那边的海产养殖的，如果能搞起来的话，日后内地想吃海产就方便多了。” “……项仙子，我是去处理叛军的。”南夜瑾委屈不已：“您这话倒是让我觉得自己是去旅游的，你一点都不关心我。” “因为我相信你的能力呀。”项晓芽笑眯眯地伸出手，在南夜瑾脑袋瓜上揉了两下。 “不过，你此番要对方的向都督是曾经的水军统帅，你以前未曾接触过水战，这次怕是要去不短的时间吧。” 南夜瑾习惯性地蹭了蹭项晓芽的手心，眯着眼睛笑道：“其实，我以前也在东域待过。” 项晓芽有些惊讶。 “你去哪儿作甚？” “杀人。”南夜瑾笑道：“杨家人。” 项晓芽莞尔一笑，看着南夜瑾的眼眸更加温柔了。 “这事你姐知道吗？” “不知道，她以为孟藏竹一直把我带在身边。”南夜瑾笑着耸了耸肩：“我十四岁那年找了个借口说要回京，其实是在东域的水军待了一年，杀过好些海盗，所以……其实您不用担心我的安危。” 要她担心的人是他，不想让她担心的还是他。 项晓芽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南夜瑾的脸颊。 “我知道你很厉害，所以，这次你不会让我等太久，对吗？” “当然。”看着项晓芽平静的眼眸，南夜瑾眷恋得点了点头。 “我发誓，弄死姓向的后，第一时间就会回到您的身边。” “等我回来，就陪您一起去北疆。” 第143章 疫病 南夜瑾走后, 京城陆陆续续的连着下了好几场雨。 这雨水说大不大，瞧着是密密麻麻的牛毛细雨，可说小也不小, 因为它一直不曾停过。加上天气还未彻底转暖, 一下雨人们又只能把厚重的衣服穿了回去。 可即便如此, 还是有不少人染了风寒。 从昨日开始，太医院便根据近日收集到的上京城周边地区的医疗报告，发现有好些个村庄之中，都出现了大规模感染风寒的症状。 一开始，太医们只觉得这是倒春寒的表现，毕竟每年换季的时候都会出现不少病人, 等天气暖和些就好了。可没过两日, 上报出来的风寒人数已经比去年要多上了一倍有余, 且第一批病人服药之后病症不仅没有减轻, 还有继续高烧下去的症状。 这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事情正在朝着一个非常糟糕的方向发展。 太医院中，新上任的徐院正紧紧地握着钢笔, 快速的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而他的旁边, 几位年纪颇大的太医则人手一本伤寒论, 正在激烈无比地讨论着。 就在他写满了当前的书页, 准备翻到下一页之时, 屋外一个年轻人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见到徐院正和一众太医后便哭着喊道：“舅爷, 奏折又被打回来了。” 徐院正握着钢笔的手颤抖了一下，他抬起头, 露出一双爬满了血丝的眼眸。 “上头怎么说？” “……还是那个理由。”年轻人苦着一张脸，看起来有些绝望：“说什么陛下刚刚继位, 此等大事须得又真凭实据才可上报，让我们加紧时间找出证据再上奏。” “可恶！”一个老太医气得吹胡子瞪眼：“中书省的那群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中书省如今的郁侍郎本就是个胆小怕事的，这些年一直都以‘谨慎’闻名。如今我们拿不出证据，他肯定不敢上报……”有个年轻些的太医叹了口气，给同僚们科普道： “也不能全怪他们，陛下登基之后把那些家伙都杀怕了，我想他们是担心这事最后闹出来是个乌龙，会惹怒陛下吧。” “陛下不是这等不分青红皂白之人！”那年轻人不忿道。 徐院正疲乏的摆了摆手，直接说道：“老姜和神医谷的先生们可有传来消息？” “还是没有。”年轻人摇头道：“我今儿专门找了跑腿的镖师，最迟等到明日，肯定能拿到确切的消息。” 徐院正看了眼天色，神情愈发沉重了起来。 “明日啊……罢了，我等会儿再写个折子，等明日证据到手，就立刻送去中书省吧。” “也只能这样了。” “可惜陛下的安危一直是岳夫人负责，先皇死后咱们能见到她的机会少之又少……不然又何须通过中书省来上报此事。” “老张慎言，陛下身体康健是好事！” 第410章 “……唉，希望明日能顺利的拿到证据，行了行了，咱们继续研究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然后尽快找到处理办法。” “你说得对，继续吧，咱们如今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太医院中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只有那年轻人难过的看着屋中不停翻书抄录的一众老者们，心里难过极了。 …… 翌日，太医院未能等到镖局的回归，也未曾等到想要的证据。 一行人沉默的聚在一起，商量着之后的办法。 “如今已经是酉时三刻，城门关闭，今日是等不到消息了。”徐院正手中紧紧握着写好的奏折，在屋中来回踱步：“外头一定是出事了，我们要赶紧将这事告知陛下才行。” “如今上京局势已然改变，我们曾经的那些人脉，如今都用不上了……”张太医苦笑道：“当时看着那些家伙落网，我还拍手叫好，可如今我确实又有些后悔了。” “陛下把人杀得太干净了，我们便是想要找门路一时半会也没戏了。” 老太医们神色颓靡，瞧着身上丢了三分精气神。 一边侍候着的年轻人见状，满脸犹豫表情，似是要开口，却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一般。 “田满满，你是不是有话要说？”旁边的许太医瞧着了，不由开口问道。 他这一出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年轻人的方向望去。 田满满脸颊一红，有些紧张地说道：“我……我我我，我有个想法，但是不知道合不合适。” “没什么合不合适的，你想到什么就直接说。”徐院正摆摆手，不在意的道。 反正现在大家也没有别的办法，放着不管他们这些做大夫的良心不安，可上报又报不上去，在这儿干着急还不日听听年轻人怎么说。 田满满深吸一口气，很快就整理好思绪，对诸位老太医们说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去找国师大人。” 此言一出，在座的太医们都是满脸震惊。 “你说谁？” “国师？怎么可能？” “那可是国师大人，我们连陛下都见不着，又怎么能见得到国师？” “国师大人在整个上京连一个熟人都没有，就算咱们想要迂回也是没有办法的吧？” “小田，你想的路子没错，但是咱们都没有门啊。” 一众太医们失望的否决了这个提议。 田满满去而并不灰心，他握紧了拳头，鼓起勇气再次开口道：“是这样的，我有个堂弟……他是农学院的学生，就是跟着牛教授弄杂交水稻的那个。他之前还和我说，项仙子隔三差五就会去指点他们课题组，还说如果有事可以去国师府找她……” “什么！” 这一次，所有的太医都围了过来，一个个目光炯炯地看着田满满。 “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田满满拼命点头。 太医们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的脸上看到了喜悦的神色。 “太好了！”许太医离得近，直接一巴掌拍在了田满满的肩头：“走，咱们收拾收拾，这就去找你那弟弟去！” ** 项晓芽刚吃过晚饭，就听到有人来报，说是农学院的田多多带了个小老头上门求见。 她对那个被牛教授嫌弃不够黑的小伙子还有些印象，不由有些好奇，便带上自家的妲袂和阿雾去了钓鱼台。 田多多和许太医都有些坐立不安，见到国师之后，便即刻起身给她行了大礼，这才说明了来意。 “你是说，上京周边已经开始有疫病爆发了？” 项晓芽原本还在想田多多一个搞农业的带个太医来见自己作甚，却不曾想是这样一个结果。 想到近几日国师府中似乎也有几个侍从病了一直没好，她不由坐直了身子，眉头紧蹙地看向眼前态度焦急的老者：“许太医，这件事情你们太医院派人去调查了吗？可有确切的结果？” 许太医摸着额头的冷汗，战战兢兢地说道：“已经派了好几个太医去周边查看情况了，上京的药铺中也抽了几个有名望的跟着过去做双重保险，只是消息还未传回来，我们手中实在是没有确切的证据，但……” 他抬起头，眼中全是被退无可退的挣扎之色。 “国师大人，我们知道这事儿原本是不该来找您的，可是这疫病最重要的就是提前预防，如今我们没有证据证明此事是疫病而不是正常的换季风寒，院正递上去的奏折被打回来了三次，说是……没有证据不可乱语，免得白忙乱一场浪费人力物力。” “荒谬！”项晓芽一拍桌子，怒形于色。 “这等大事何来百忙一场之说？难道百姓风寒久治不愈在那些人眼中，也是浪费人力物力？” 听到仙人这般发言，许太医眼睛一亮，连忙道：“我们太医院也是这个想法，所以我才让冒昧前来国师府，便是想请您进宫一趟，替我们将此事转告陛下。” 说着，他起身对着项晓芽深深地鞠了一躬。 “许太医不必这般。”项晓芽做出虚扶的动作，对许太医道：“我即刻就进宫将此事禀明陛下，许太医可否与我同行？有些事情需要你这个大夫亲自解释给陛下听才好。” 许太医没想到事情竟然这般轻松，他欣喜若狂地点头应下，心中对国师充满了感激之情。 疫病，自古以来都是让无数统治者闻之色变的天灾，哪怕到了项晓芽的那个时代有着足够发达的科技和医疗水平，也会在一个疏忽之下，被丧尸病毒毁掉了整个文明。 所以对于这场不对劲的风寒，项晓芽是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对待的。 或者说，她这个态度，才是正常官员会有的谨慎态度。 但，黎国的百姓相信天理报应和仙人，如今女帝登基不足一年，之前又杀了这么多的世家权贵和朝臣，这时候就招来这等大疫，那些暗中窥探之人肯定不会放过这等好时机。 中书省的郁侍郎不敢上报那奏折，许是担忧女帝因此将怒意发泄在他的身上，便索性借着证据不足硬是将那三份奏折打了回去。 他这么做，也是欺负太医院如今并不得新帝的重用，而过去那些太医院构建的人脉，也都被女帝杀得七七八八，剩余的那几个如今躲女帝走还来不及，怎么敢去参合此事？ 郁侍郎很自信，甚至下班还不回家，而是跑去找了自己的女婿，翁婿二人一起去了胡人酒馆吃酒玩乐。 然后，就在气氛最热烈，而他也举杯作诗彰显才华的时候，大批禁军忽然而至，将郁侍郎直接带进了宫中。 禁军的态度说不上好，那郁侍郎的女婿被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连夜写了休书，将自己娶来还不足一年的新婚妻子给送回了郁家。 而郁侍郎此刻压根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外头的事情。 他被禁军一路带来了御书房，一抬头就看到了几位太医打扮的老者正满脸不忿的看着他。 第411章 太医院的人？他们怎么进宫了！ 郁侍郎回想起接连三日被自己打回去的那封奏折，瞬间酒醒了一半。 他正要下跪行礼，替自己辩解两句。 可还未来得及开口，女帝那让人惊惧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郁侍郎，朕还不知道你胆子这么大，若非国师寻来，我竟是不知太医院四天前就上报了疫病之事。” “谁给你资格将这等大事打回去的？还连着三次……呵，怎么？难道在你郁侍郎的心中，朕想知道什么消息还需要你过滤一遍吗？” 郁侍郎听得肝胆俱裂，满脑子都是这半年来看到的腥风血雨。 他张了张嘴，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便双腿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 瞧他这没出息的模样，南夜曌气笑了。 “拖下去！”她厌烦的挥了挥手：“什么废物玩意。” “好啦好啦，你气也消了，接着干正事吧。” 项晓芽坐在以前南夜曌的位置，她的桌前饱满了她喜欢的瓜果点心，此刻见南夜曌发泄完怒火，这才开口把话题扯回了正事之上。 “太医院这些时日已经派了两拨人去调查这事，再加上后来去寻人的镖师，一共三波人手都失去了踪迹。” “这次的疫情怕不是单纯的天灾，陛下可有了打算？” 南夜曌瞧着并不怎么着急，她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从桌案的抽屉里取出一张信笺，示意一边侍候着地奉笔宫女将其送到了太医们手里。 “这事？”太医们看完上面写的内容后不由一愣，随后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这些都是治疗风寒症状的疫病所需的药材……” 陛下怎么会知道这些？他们这些太医如今都还未完全确认到底该用什么药方，但推断出来的和这信笺上写得没有太大的区别。 “我会尽快安排人手去调查周边的疫病，但在得到确切消息之前，我需要诸位按照这信笺上的药草来推测疫病的症状，提前做好准备。”南夜曌平静的注视着一众太医：“岳夫人和神医谷的弟子也会来帮忙，方案越多越好，能做到吗？” 太医们听说神医谷的还要来和他们抢位置，立刻便应了下来。 等他们退下之后，南夜曌这才长呼一口气，朝项晓芽的位置苦笑了一声。 “还好国师你插手了，不然我可能要等到这疫病闹到上京之后才察觉到这事了。” 项晓芽才不信南夜曌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 “那信笺是怎么回事？”她端起茶杯，喝了口苹果汁，嗯……有点酸，应该叫它苹果醋才是。 “没什么。”南夜曌笑道：“孟悦人失踪前，曾暗中大规模的收购这些药物，我猜测会有疫病发生，所以跟着她引起准备了些。” 项晓芽看向对方的眼睛，却见她无辜的眨了眨眼，这表情倒是和南夜瑾有几分相似，不愧是一母同胞的姐弟。 “孟悦人还没消息吗？” “没有。”南夜曌摇摇头：“我可以留着孟家没杀，就是想等她回来，结果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实在让人找不到踪迹。” “长生会这次死了一大半，但是还有不少人隐藏在暗处……唉，我想二表妹怕是落到他们手里了。” 项晓芽却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长生会的目标一直是我，他们抓孟悦人有什么用，又不能……等等！”她还没说完，忽然脑中闪过一丝灵光。 “阿曌，你说……这次的时疫，会不会和长生会有关系？” 第144章 要听国师的话 项晓芽的怀疑, 是有充分理由的。 长生会这个组织传承已久，绝大部分都是那些有权有势之人，因为渴望获得长生来更长久的享受自己持有的财富和地位, 却又苦于没有门路。 因缘巧合也好, 刻意为之也罢, 总之便是这群渴望长生不老的权贵集结在一起，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为了获得长生而不惜一切手段。 作为在这个世界上公认的最接近‘神仙’这个概念的存在，黎国的国师们，从来都是长生会最渴望的目标。 有国师时选国师, 无国师时再选国师的血脉, 若是连国师的血脉都没有, 才会降到那些山川神话、人间异闻之中。 南夜曌的眉头蹙起, 认同的点了下头。 “的确，孟悦人定是知晓此次的疫病，这才提前做了准备。如今太医院派出去查看消息的人手全部失踪, 想必便是长生会插手的结果。” “这么说来, 或许这次去找人还能顺道多点儿别的收货？”项晓芽挑了挑眉。 南夜曌明白她的意思, 身形放松了几分, 露出了一个笑容, 道：“说不定大半年不见的二表妹‘恰好’就出现在了那儿呢？” “若真能顺道将孟二姑娘救回来倒也是件好事。”项晓芽笑了笑, 便有满脸严肃道：“不过, 孟二掌握的情报终究是过去的，如今整个事态发生的变化和她的认知有很大的差别, 那疫病的病因说不定也有所变异，陛下还是莫要放松警惕才行。” 面对国师的严肃提醒, 南夜曌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国师放心，疫病之事我早有准备，很快就可以解决的。” 项晓芽看向南夜曌，女帝陛下虽然面色很是严肃，可身形却并未紧绷，反倒是放松了几分。 看得出来，南夜曌对这次的疫病很有自信。 项晓芽能理解她现在的想法，总归不过是认为又孟悦人这个知晓未来的外挂在，所以提前做好了应对方案，这次的疫情就会像过去遇到的那些困境一般迎刃而解。 只是……这次的疫情真的是天灾吗？ 项晓芽想了想，还是开口提醒了两句。 “阿曌，这次的疫病很不简单。你最好是多安排些人手，也调集一些懂得蛊毒之术的人才一起加入研究之中会更合适。” 南夜曌没想到项仙子竟然会这般严肃。 她也敛起了笑意，认真得回答道：“黎国会蛊毒的都在南疆那块待着，召集过来需要些时日，在这之前，我们先试试看孟悦人的方子，她收集的那些药材即便无法解决问题，应该也可以缓解一二。” 南夜曌的思路挑不出什么刺儿来，如今黎国东域有叛乱，西关那边也才刚刚重组，朝堂上不少官员都是新上任还需要一定程度的磨合，作为女帝，她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 项晓芽不是个喜欢勉强别人的人，见南夜曌已经有了决断，便不再多言。 只是，她回到国师府后，并未如往常那边直接休息，而是开始在国师府的大书库里翻阅起前辈们留下的手稿来。 这个时代并非没有搞病毒研究的狂人，否则项晓芽在西关也不会遇到那些个奇奇怪怪的‘蛊虫’搞出来的各种像极了天灾的人祸了。 甚至当初在晋关，阿珈主动来找自己，就是因为阿雾他们几个被长生会的人下了毒，需要焰耳救命。 这足够说明，长生会中绝对有相关方面的技术人才。 第412章 其实向来也是，追求长生者，怎么可能不在医药方面投入精力呢？说不定这些奇奇怪怪的蛊毒病菌，就是实验产物。 最初的丧尸病毒，它也是由真菌进行人为干涉，一步步进化变异而来，最终才具有毁灭世界的力量。 项晓芽经历过末世，知晓一个小小的病毒，若应对不当会造成多可怕的后果。 她迅速的翻阅着手里的书本内容，寻找着长生会和南疆蛊师们留下的痕迹，以及各种毒素的相关处理方式。 天色愈发深沉，项晓芽却半点不困，直到妲袂过来敲响了房门。 “娘娘，已经寅时了，您明日还要去农学院，还是早些睡吧。” 小家伙的表情很是担忧。 项晓芽顿了顿，放下了手里的钢笔。 “明日让人去农学院那边通知一声，我这段时间先不过去了。” 妲袂点了点头。 项晓芽闭上眼睛，长长的呼出口气，缓和自己长时间看书而产生干涩感的双眸。 “还有，让阿雾找人帮我誊抄一份医学院收集的南疆蛊毒相关的医案，太医院那边也收集一些，当然……如果还有别的地方的奇毒也尽可能的收集过来，我有用。” “好的。”妲袂再次点头。 “廉贞君的那几个候选人现在如何了？”项晓芽问。 “那几个背景有问题的已经处理了，剩余的三个人选，陛下送来的那个人有主动退出的打算，另外两个人身份背景没有问题，但都有不足之处。”说道这个，妲袂皱紧了眉头：“以廉贞的标准而言，无一人能达到及格线。” “陛下的那个人，他叫什么名字？”项晓芽问道。 “他叫林雨河，是顺帝的姑姑明河郡主的玄孙，按辈分来说，是陛下的侄子。林家早些年已经没落，如今只余下他一人。”妲袂道：“他的背景很干净，虽然是陛下安插的人，但并未随意将国师府的点点滴滴都上报，阿雾说他很聪明……我觉得他对陛下和国师府都听忠诚的，能力也没有问题。” “嗯，那就选他做廉贞吧。”项晓芽很是随意的说道。 妲袂皱紧了眉：“娘娘，这会不会太儿戏了？您都没有亲眼见过他……” “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项晓芽不在意的笑道：“先让他干着，若是出了问题再换就好了。” 她现在正式接任了国师之位，想换掉廉贞轻松极了，哪怕随口说上一句对方‘今天左脚先踏出房门’都不会有人认为有问题。 妲袂想了想，觉得林雨河的确是现下最合适的人选，便点头道：“您说得对，若是他做的不好，咱们再换个便是。” 确认了新任廉贞的人选之后，项晓芽就肆无忌惮的开始利用起对方的特殊身份了。 “明儿你去告诉那位廉贞君，我需要大量的蛊毒样品做实验，数量不限，但是品质要求多样化，品种越多越好。” 妲袂丝毫不觉得自家娘娘这般命令有何问题，她点头应是之后，也不打算等到明日，转头就去了林雨河的住所，硬是把人从宿舍里喊了起来。 如今是寅时三刻，换算成小时的话还不到早上四点。 林雨河连带着与他同一个院子的竞争对手们都被摇光君的到来吵醒了，面对这位国师府的二把手，且武力值极强的小姑娘，一干人也不敢抱怨，还得按照规矩对摇光君行礼问好。 妲袂就不是一个讲理的人，她直接无视了所有的廉贞候选人，直接走到了林雨河的面前。 “国师说，从今以后，你就是廉贞了。” 林雨河以为自己还没睡醒，呆呆地‘啊？’了一声。 不只是他，其余两位竞争对手眼睛都瞪大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收拾一下，搬去廉贞的院子吧。”妲袂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多余的表情，愈发让人觉得这可能是个玩笑。 见眼前跪着的林雨河没有动弹，小家伙眉头一皱，不解的问道：“你还愣着干嘛？” “不是，我……我怎么就成了廉贞了？”林雨河有些回过神来，不由哭笑不得道：“国师大人知晓我的背景……” “她知道。”妲袂打断了林雨河的话，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已经是廉贞了，现在先搬家，国师有任务交给你。” 听到有任务，林雨河面上的茫然立刻消失不见，他起了身，对着妲袂行了一礼，道：“还恳请摇光君引路。” 妲袂面色一肃，也认真的回了一礼，这才道：“廉贞君，请。” 等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宿舍之中，原本还跪在地上的一众成员这才意识到，摇光君并非过来戏耍众人。 他们你死我活斗了大半年的廉贞之位，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决定了。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连国师大人的面都不曾见到过几回，国师更是从未和他们单独说过话……怎么就忽然定下了呢？ 无人关心这些败者的想法，结果已经尘埃落定，从今往后，他们将不再是廉贞的预选者，而重新变回了国师府中的普通一员。 有人悲伤就有人欢喜，林雨河自然是欣喜的。 虽然他之前因为自己身份的关系，想要提前退出廉贞的臻选，可这并不代表他不想成为那高高在上的廉贞君。 那个位置代表的意义是什么，在他决定参与这场角逐之时，便已经清清楚楚。 当宽阔舒适的廉贞院落为他燃起百盏灯火，让黑夜亮如白昼之刻，林雨河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快。 “国师需要大量的蛊毒、奇毒，这是你接任廉贞之位的第一个任务，不要搞砸了。” 妲袂看着面前比自己高了不少的新任廉贞，严肃地说道：“还有就是，不管你以前是谁的人，我希望你明白，廉贞是国师的廉贞，仙人虽然心善，但这并不是欺辱她的理由。” “摇光君放心，这些事情我都明白。”林雨河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有些发热的脑子冷却了下来。 他再次恭敬地躬身行礼，如发誓一般说道：“我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是徒劳的，但我会用行动证明，陛下当初让我来争夺这廉贞之位时就说过，我若成功，便是国师府的廉贞，而非陛下的侄子。” “从今往后，世间再无林雨河，只有国师府的廉贞君。” 妲袂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最后点了点头。 “那你可以开始工作了。” 她抛下一句，便扭头回了汤臣一品。 林雨河等着她的身影消失之后，这才傻笑了一声，大袖一挥，双手叉腰，精气神饱满地看着自己未来的住所。 从今往后，他就是廉贞君了。 一边伫立着的侍从笑眯眯地走上前来，态度恭敬又温和的问道：“廉贞大人，如今天色还早，您要再休息一会儿吗？” 林雨河如今正热血沸腾，哪儿还有困意，再说，摇光走之前可是说了让他开始工作。 于是他大手一挥，直接说道：“不用，去帮我把书房收拾出来，研磨裁纸，再准备好信鸽和信差，我要给南疆的朋友写信……” 第413章 “是。”侍从们恭敬地应道。 ** 项晓芽再次进宫是在三天后，是南夜曌主动找她的。 这三日的时间，她埋头在国师府里鼓捣毒药蛊虫，但也没有放松对外界消息的打探。 所以这次南夜曌找她的理由，她心里已经有底了。 果不其然，南夜曌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发出了一声苦笑。 “项仙子，你猜对了。” 项晓芽平静地看着眼中爬满了血丝的南夜曌。 “用了孟悦人准备的那些药材后，只能稍微减轻一些病人的症状……让他们死的时候不那么痛苦。” 已经两日未曾休息过得女帝苍白的手指紧紧地握住了龙案上的信纸，她的声音仿佛是从喉咙中挤出来是的，干涩沙哑。 “先前派出去的太医大多都感染了，更糟糕的是……上京城里已经出现了好几例相似的症状。按照太医们的说法，再过十天左右，上京便会爆发出大规模的感染。我…我需要您的帮助，还……” “阿曌。”项晓芽开口，没让南夜曌说完那句‘还请你……’。 她能理解对方此刻因为没有认真听从自己的建议而导致情势失控，外加长时间的过渡疲惫引发了生理上的痛苦，导致在看到自己这个唯一可以依靠的‘长辈’之时，会下意识的产生微妙的求助心理。 她也很乐意在这个时候，给予这位高高在上的陛下一点小小的支持，来收获对方更多的信任和依赖。 但，现在御书房中还有别人在，除了女帝和太医之外，几位重要的朝臣此刻也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她们身上。 项晓芽不允许‘女帝’在外人面前露出半分脆弱之色。 于是，她阻止了南夜曌的道歉和求助。 “你先别急。”项晓芽做了个嘘声的动作，面上的笑容温和而安详。 南夜曌微微一愣，随后仿佛回过神来了一般，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水，原本有些失控的情绪，也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平复了下去。 见到对方这么快就整理好状态，项晓芽这才安心地看向了旁边站立着的许太医和徐院正。 这两人并未察觉到女帝刚刚情绪上的不对劲之处，还躲在人群里，尽可能的不然自己在这一对大人们面前显露出来。 其实，在黎国人看来，无论皇帝年纪多大，国师年纪多小，南家的皇帝依赖国师，甚至将其当做长辈一般撒娇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毕竟在所有人的认知之中，国师可是神仙，而且几乎是无所不能的那种，实在是太有安全感了。别说是皇帝，就是他们，如果有机会的话，也会在遇到困难的时候跑去抱国师大腿哭唧唧寻求帮助的。 可惜，南夜曌不是普通的南家皇帝，她是个女人。 作为南家的第一个女帝，她的人设是杀伐果断且富有手段，那就绝对不能学着其余的皇帝那般，理所当然的和国师撒娇。 或许她的女儿可以，或许她的孙女可以，但是她……至少在明面上不可以。 项晓芽心中怜惜了南夜曌两秒，很快就将注意力放回了太医身上。 “两位大人可是找到了解决之法？” 徐院正并不意外国师会知晓此事，人家可是仙人，有什么不知道的？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国师竟然会直接问他这个问题，而不是去问早已知道答案的其余大人。 这是国师大人故意为之的吧？一定是为了让他们太医院在这件事情里能被其余人重视，以免下次再出现这等预警之时，他们的折子又被打了回来。 想到此，徐院正挺直了腰杆，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对着项晓芽和女帝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回国师，我们太医院联合诸多同行，在昨日午时就推测出了一个治疗时疫的方子，若是提前服用可以预防感染，发病之后服用，也可以极大的减轻病症，让病人自愈的几率增大到八、九成。” “临床试验做完了吗？”项晓芽问道。 “医学院那边昨日就开始了，目前一切都按照预计的进行。”徐院正强忍着喜意，十分自信地说道：“虽然还没有完全治愈的案例，但好些个重症患者已经转为轻微症状了。” “那你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人手不够了吗？”项晓芽问道。 “不不不，因为陛下提前预防过了，所以现在时疫的波及范围只到上京，有医学院和神医谷帮忙，再加上城中的那些坐镇大夫，人手方面是没有问题的。” 徐院正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现在最缺的是药材。” “缺药材？”项晓芽眉头微挑，看向了南夜曌。 “上京的药材储备不够？” 女帝陛下眼睛有些微红，但还是冷静地说道：“如今因为疫病的关系，我暂时让人封闭了各路的交通，治疗的药方里有大量稀缺药材，京城内的储存量怕是只够三分之一的人使用。” 她登基不足一年，若是正闹出这个大事，那些暗中窥视之人能借此由头说她是女子登基带来的天罚，哪怕她抱住了皇位，日后政令、继承人已经不少计划都会受阻。 难怪会被逼得破了防，这压力的确大。项晓芽心中感慨一句，可整个人却觉得轻松无比。 治病救人她不会，但是种地这个她在行啊。 “国师大人，这药材都是些稀缺珍贵之物，很多连种子都没有。”徐院正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项晓芽：“有一些我们尽可能的寻找到了替代品，可还有一些实在是……” 徐院正这个困难估计是一早就提过了，此刻听他当着项晓芽的面说出来，御书房里的朝臣，有些面露羞愧之色，有些则目光炯炯的看着项晓芽，发自内心的充满了期望。 看得出来，这儿的人至少现在都是一心一意为国为民。 项晓芽很欣慰。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嘛，不过是种些相同药性地替代品而已，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啦。” 看着御书房内站着的一种朝臣和女帝那倏然亮起的眼眸，仙人笑得轻松又无奈。 “让人去准备好种子、样品、土地和人手，我准备一下，咱们就开工吧。” 第145章 福康县主 上京没晴两日, 又开始下雨了。 黑沉的乌云遮蔽了太阳的光芒，目之所及处，皆是挥不去的阴郁之色。 连日的阴霾天气, 连带着让大多数人的心情都好不起来。 上京似乎也因此清冷了许多, 就连往日人声鼎沸的大街上, 现在都没有多少摊贩的叫喊和来往的行商了。 不知为何，项晓芽看到这样的上京，忽然想起来十年前的自己。 那时候末日还未降临，她一个无父无母的穷逼，毕生希望就是能做个衣食无忧的富婆，不用再看着电脑里的那些美丽的风景流口水, 可以切身参与其中。 她曾幻想自己可以坐着乌篷船, 飘荡在被烟雨覆盖的江南小镇那蜿蜒的河道里, 看着岸边的白墙黑瓦和绿树红花从眼前缓缓滑过；也曾默默发誓, 有朝一日她要坐在蒙古包里，听着马头琴配着酥油茶吃着烤全羊。 第414章 去苗寨看篝火，去雨林睡树屋, 去高原看日照金山, 去海底看珊瑚鱼群…… 项晓芽想去的地方太多了, 可末日来临的太早, 她一个愿望都来不及实现, 那些曾经想去亲自体验的执念就这样烟消云散。 遗憾, 总是会给执念增加几分美化滤镜。 看着精美的雕花穿廊之外, 屋檐下落的水珠敲打在芭蕉叶上的动静，项晓芽有些疲乏的脑袋里忽然的冒出一个念头。 她忽然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现在就收拾包袱去江南，然后找个地方定居, 让所有人都找不到自己……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自嘲一笑。 长生会都没有解决，现在谈论这些还有些过早，就算要出门溜达，在这个时代要准备的东西还是挺多的，哪儿能玩什么说走就走和隐姓埋名啊。 放弃这突如其来的念头后，她收回视线，对一边侍候着的妲袂道： “我去一趟实验室，这次估计要三个小时左右。待会儿司农寺的农事官过来了的话，你就把他们带去农学院的实验基地，让他们帮着种药材去。” 妲袂知道她家娘娘说的‘实验室’是一个凡人无法进去的洞天福地，也对此并不感到奇怪。 当年天圣真君也有一个洞天福地，传闻他曾经还从中取出过让人延年益寿的灵泉、神果等仙界之物，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关于洞天福地的相关信息全部被销毁，只有他们摇光一脉靠着口口相传留下了丁点儿消息。 项晓芽进入实验室后，就开始鼓捣起太医院所需要才的替代品的基因修改。 如今上京城的疫病还未开始爆发，但估计很多人已经进入了潜伏期，朝廷需要尽快的做好准备，在第一波大爆发的时候及时采取应对措施，不仅要治病防御，还要安抚惊慌的百姓。 为了防止有心人背后搞事，朝廷必须保证让所有人知道，他们上京不缺药，所有染病之人都能得到有效的治疗，物质和药品不仅不缺，甚至还有盈余。 但众所皆知，药材这玩意它的炮制手艺、年份乃至保存环境，都对它们的药效会有极大的影响。 所以，她这个国师就必须展现一些小小的‘奇迹’。 一个完全不会被周边环境影响，可以直接替代那些稀缺药材，不必再多废一道工序进行炮制而直接入药使用的完美替代品。 “灿金椛72号，从测试结果来看，效果比普通的连翘强个五六倍……唔，只看药效的话已经够了，但保质期只有10小时，对现在的交通环境来说是个极大的问题……下一步，就是想办法将药效锁住……” 项晓芽一边用镊子拨弄着培养皿中的灿金椛种子，一边录下自己的话语。 如果只是单纯的搞一个种子，她或许会偷懒不做工作记录。 但这次她一口气对二十多味药草进行了同一时间的基因修改，不随时记录的话，很容易就玩脱了。 项晓芽很快就沉浸在工作之中，彻底忘记了外界的时间。 雨越下越大，等到了夜晚，原本的牛毛细雨变成了倾盆大雨，隐隐之中还有春雷蛰伏在云间。 项晓芽忙完手里的所有事情，回到了现实之中，便看到了阿雾面色焦急的在屋里打着转。 “出什么事了吗？” 项晓芽接过妲袂递来的热毛巾，一边擦手一边走了过去。 阿雾见到她回来，原本有些紧绷的神情舒缓了许多。 她走上前来，略微急促地说道：“项仙子，福康县主来了。” 福康县主？还真是出人意料的名字呢。 说来，这对母女也算是有几分本事的。之前在秋猎之时，也不知道缘湘郡主是如何做到的，竟然能够安然无恙的从二皇子的屠杀之中逃过一劫，等回到上京之后，她又以思念万夫的缘由，带着福康县主离开了上京。 “我记得缘湘郡主不是带她去了北疆给她爹扫墓吗？她何时回上京的？缘湘郡主呢？” 当初就连先皇葬礼和女帝登基的时候缘湘郡主都不曾回来，如今却出现在上京，怎么看都有问题。 阿雾摇摇头：“县主非要见你才肯说话。” “非要见我……她来了农学院？”项晓芽有些意外。 阿雾嗯了一声，道：“县主受了伤，不是很重，但看得出来这一路不太平。” 说完，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项晓芽，试探性地问道：“我们的人展示只查出来，她这些时日一直都藏在文鳐山里，今日确定您要在这儿过夜之后才出现。” 也就是说，农学院里有人在帮福康县主见自己？ 在这个时间点闹出这样的事情……还别说，让她不多想都不行。 项晓芽放下手里已经变凉的毛巾，对阿雾和妲袂道：“走吧，带我去看看情况。” 福康县主本人比阿雾嘴里说的要狼狈得多，她淋了很长时间的雨，面色白得像一张纸，时不时地打几个摆子，看得出来她很冷，但在这儿不知道做了多久，却没有人带她去换一身衣服，反而还让她继续这样穿着湿衣服坐着。 瞧着可怜极了。 项晓芽脚步微顿，对阿雾道：“准备换洗衣服和热汤，再找个大夫过来。” 阿雾应了声是，很快就退下了。 福康县主这才抬起头看向项晓芽，见对方面上依然是自己记忆中的那副温和笑容之后，原本忐忑的神色松弛了下来。 “谢谢。”她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 “不用谢。”项晓芽摇摇头，走到了福康县主的身边坐下。 旁边的妲袂默不作声的端来了热茶和点心，又搬来了一个炭盆点燃。 福康县主感觉周围的温度上升了不少，终于呼出了口气，也不再发抖了。 她对妲袂笑了笑，很快便捻起一块点心塞进了口中，囫囵地嚼了两下便直接吞进了喉中。 “慢点，别着急，我让厨房给你做碗面条。”项晓芽眼神闪动，开口提畩澕獨傢醒道。 “不用，我……吃过晚饭的。”福康县主有些羞赧的拒绝了项晓芽的提议。 她有些恋恋不舍的看着那碟子精美的点心，似是怀念一般地说道：“也不怕您笑话，我……已经有好些时日没有吃过甜点了。” “为何？你可是县主呀……难道，是北疆那边出事了？”项晓芽问道。 福康县主苦笑一声，摇摇头：“我娘没去北疆，她杀了太子的……哦，现在应该是女帝了。她清理掉了那些监视我们的探子，之后把我带到了一个有海的地方。” “海？”项晓芽坐直了身子：“你是说，东域？” “我不确定……事实上，我被关在一栋宅子里将近四个月的时间。之所以觉得是在海边，也是因为平日里的食物都只有海产。”福康县主的声音小了下去。 “你是如何回到上京的？”项晓芽又问道。 第415章 “约莫一个月前，院子里忽然来了很多黑衣人。”福康县主想起那一夜，眼神阴沉了下去：“母亲和他们相谈甚欢，看起来不是第一次见面了。那夜过后，母亲忽然决定要带我回上京。” “我被喂了药，路上一直迷迷糊糊的，但我记得我们走进了一个很狭隘的山洞里。周围的回声很大，空气中全是潮湿发霉的气味。” “我不记得到底走了多久，等意识清醒过后，好像就回到了上京，但是母亲并未带我回郡主府，而是和我留在了京郊外的一处别庄里。” “大概十天前，我趁着母亲和黑衣人离开的空挡，打晕了看管我的丫鬟，偷跑进别庄的后山林芝，也是我运气好，遇上了一个过来采集样本的农学院学生，他认了出我，也是他带我来的农学院。” 说道这儿，福康县主露出一个庆幸的笑容。 项晓芽看着福康县主，迟疑了会儿，还是开口问道：“抱歉，可以告诉我……你为何要离开你的母亲吗？” 福康县主脸上的笑意僵住了，她抿紧了唇，有些不知所措。 看她这副模样，项晓芽目露不忍之色。 “你是不是不方便说？” 仙人的声音本就温柔又慈爱，再加上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眼中，是如此真情实感的担忧，这让近来一直担惊受怕的福康县主忍不住鼻子一酸，原本被压抑的委屈，顿时就涌上了心头。 “我……我怕您不信。”她声音带上了些哭腔，眼睛也红彤彤的，瞧着更加小心翼翼了起来。 项晓芽见状，主动走过去，伸手将福康县主的脑袋抱进怀中。 “我知道你是个乖孩子，福康。所以你尽管开口，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她的心跳声平稳有力，再配合她温柔的声音，让福康县主彻底放下了心防，眼泪簌簌落下。 狼狈的少女一把抱住了仙人，低声哭泣了起来。 “我娘，她想要我的身体。” “什么？”项晓芽一愣，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 “缘湘郡主……想要你的身体？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福康县主抽抽噎噎地点点头，委屈又不忿地说道：“我那天夜里被雷惊醒，又隐隐听到母亲在和别人说话，就去听了墙角。” “我亲耳听到了母亲和那些黑衣人说，等孟三爷复活后，她要干干净净地嫁给他……” 怎么这里头还有死而复生的事？项晓芽眨了眨眼睛，伸手拍了拍福康县主的肩膀作为安慰。 福康县主洗了洗鼻子，眷恋的蹭了蹭项晓芽的衣襟，闷声继续说道：“他们说，我和母亲血脉相连，交换身躯的话排异反应最小，所以……母亲明明这般厌恶我，之后却还坚持将我带在身边，就是因为她打定主意要我的身体。” “如果不是为了和我交换身躯，她压根就不会一直带着我，甚至在秋猎时，她就直接把我抛下了。” “我是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女儿啊，她却只想要和我交换身躯，嫁给一个早就娶妻生子的死人，我……项仙子，我好难受啊呜呜呜呜……” 也就是说，缘湘郡主不仅要搞死人复活，还要搞身体交换，用女儿年轻‘干净’的身躯去嫁给自己的白月光…… 项晓芽：六。 不过，这种有问题的宗教，貌似和自己关系不大，等下就让阿雾把人送到南夜曌那边，相比女帝陛下对此会更感兴趣。 毕竟，自己还要在农学院搞药材培育，实在是抽不出空来搞这些事儿。 就在项晓芽一边温柔安抚福康县主，一边已经对她的去处做了决定之时，怀中哭泣的少女又爆出了一个新的消息。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也不太确定，但我觉得还是要提醒您一下。” “当初在海边的那栋寨子里时，我在那些黑衣人里……听到了孟悦人的声音。” 项晓芽：…… 破案了，原来是长生会的人啊。 第146章 谁能想到阻碍是自己人 项晓芽意识到背后搞事的人是长生会后, 心情一下子就放松了大半。 该说，她一点也不意外吗？ 还是该说，长生会的人总算是如她所愿的, 准备来一发大的了？ 那些人认为可以在自己这个‘仙人’身上获得长生不老的办法, 那么和长生不老同样的‘起死回生’和比它更简单的一些的‘身躯互换’, 也就理所当然的也可以做到吧。 另一边，福康县主感觉到了项晓芽并没有特殊的反应，不由有些害怕她不信自己。 “项仙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听错了？” 她松开了抱着项晓芽的手，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道： “我发誓我没有说谎, 也不是污蔑她, 但……她有段时间一直和我在一起, 我对她的说话声音以及语调太熟悉了, 她们甚至连打喷嚏的动静都一样……” “而且，去年在行宫之时，她就经常来找我娘说话, 对了, 还有那个向公子！他和孟悦人也走得很近, 那个向公子几种便是东域的, 说不定我娘之所以回去东域, 都是孟悦人在背后牵线搭桥呢！” 福康县主语气急迫无比, 生怕项晓芽怀疑自己胡说, 一股脑将自己的猜测全部说了出来。 项晓芽见状，便笑着安抚道：“别着急, 你的意思我明白。” 她说完后，伸手在福康县主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示意对方冷静下来。 “这事若是与孟悦人有所牵扯的话，那就说明背后乃是长生会在动手脚……对了，你知道长生会吗？” 福康县主眼里露出了一丝茫然：“我似乎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 “……没关系，这个名字并不重要。”项晓芽笑了笑，解释道：“我相信你说的那些，或许你母亲真的是被孟悦人蛊惑，所以才想要夺取你的身躯以及复活孟藏竹。” “一定是这样的！”福康县主坚定地点了点头，随后又道：“长生会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母亲为了他们投入了自己的所有财力不说，回到上京之后，也帮他们联系了好几个叔伯！” “这一个月来他们就在京郊的别院之中，来来回回的不知道在鼓捣着什么，有几次我还在一些下人身上嗅到了很浓的药味，我原本是以为有人受伤，可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项晓芽眼睛一眯，忽然道：“你们是一个月前抵达的上京？这个时间点你能确定吗？” “我可以保证！”福康县主十分确定的说道：“抵达时那座别院的那天，我听到庄子里有仆从说过了正月，总算可以给孩子剃头了。” 黎国有正月剃头死舅舅的习俗，所以孩子们剃头一般会熬到二月。 福康县主躲藏的这十日，逆推一下很容易就得出缘湘郡主一行人回上京的时间点。再加上她提到的药味，以及明显产生了变异的疫病…… 第416章 这几乎是锤死了此次上京大疫的背后，和长生会脱不开关系了。 项晓芽轻笑一声，爱怜地将福康县主重新揽入怀中，声音温和地说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福康，这些日子你吃了不少苦吧？唉……辛苦你了。” 福康县主在项晓芽的怀中摇了摇头，她闻着现任衣襟上沾染的清冷熏香，心里酸酸胀胀的，想到这大半年的日子，又欣慰又委屈，还夹杂着一些隐秘的满足感。 母亲她们是不可能赢得了仙人的，福康县主很早就想明白了这一点。 虽然母亲和那些人都坚定的认为，仙人已经失去了神器，所以实力大打折扣，又因为没有了仙体和功法，所以只要能想办法让她落单，她们的那些卑劣的愿望就能实现。 但福康县主不这么想。 纵观黎国这两百年来的前四位国师，除却情况最为特殊的孟藏兰之外，又有哪一个不是看着柔柔弱弱很好欺负，却总是能轻而易举的从各种杀招之中安然无恙呢？ 天圣真人陪着开国皇帝打天下，不知道多少次亲入险阵救回开过皇帝，而逍遥仙子一生走遍大江南北，刺客仇敌无数，却连伤都不曾受过。戴青国师甚至经历过海上风暴，全船之人唯有他安然回到岸上。 就连唯一死在了后宫争斗之中的孟藏兰，也是因为她是降临在凡人之躯的孟家女儿身上的仙人，这才有了致命的弱点。 项仙子可不是前国师，她和其余的国师一样，都是真身降临。 母亲是不可能赢的。 这也是福康县主一定要逃跑的原因之一。 当然，她也想过要让母亲迷途知返，她们当初并未参与二皇子的叛乱，这些年来虽然暗地里有折腾南夜瑾，但却从未在明面上撕破脸，只要离得远，女帝也就没有那么多精力管她们这对无依无靠的孤儿寡母。 可母亲被长生会的那些人给蛊惑得太深，早已看不清现实……不，或许母亲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她却不愿意放弃这一丝微弱的可能性。 孟藏兰的女儿已经登基了，她并没有如母亲所想的那般杀掉南夜瑾那个亲弟弟，造成骨肉相残的局面。仙人也顺利的继承了国师之位，没有如母亲预料之中的扶持南夜瑾上位。 一切的发展，都和孟藏兰说希望的那般进行了下去。 母亲，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所以对于迫害仙人达成目的，才会这般支持吧。 可是，福康县主的人生已经够可悲了。现在她只想让自己能安然无恙的活下去，不想再为已经疯狂的母亲将自己最后的一点解脱的希望也毁掉。 项晓芽感受到自己怀里的少女身上隐隐的颤抖停了下来，她半垂着眼，手指有力的在对方湿哒哒的脑袋上揉了揉，然后缓缓将人推开。 “好了。”她笑着，仿佛刚刚那些沉重的话题都不过是随口一言，目光一如既往的温柔而慈爱：“热水已经准备好了，你先去洗漱一下，待会儿让大夫给你开点药，再好好睡一觉。” “等明儿你精神头好一些，我就送你去见阿曌。” 虽然早有准备，可真的听到仙人要让自己去见女帝之时，福康县主还是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陛下她……她会不会怪我？” “她为何要怪你？”项晓芽打趣道：“在你心中，阿曌是那种小气量的人吗？” 当然不是，太子时期的南夜曌，其气量就比南家剩余的三个男人要强上数倍。在先皇还在拘泥于情爱，二皇子勾搭女眷，而南夜瑾发疯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处理黎国政事了。 福康县主知道，她的这位表姐思维方式和别人不一样，自己因为母亲的缘故未能参加先皇的丧礼还有她的登基仪式，并不会让她记仇。 可她还是有些紧张。 “您……可以陪我一起去吗？”福康县主求助似的看着项晓芽：“我……我一个人有些害怕。” 上京早已不是半年前的上京了，不少她曾经熟悉的人事物都已经改变，许多以前一起玩耍的小伙伴都被抄家灭族，哪怕知道他们罪有应得，可想到自己要去见的人就是导致这一切的女帝陛下，福康县主无法克制自己的恐慌。 “抱歉。”项晓芽摇了摇头，拒绝了福康县主的这个要求：“想必你也知道，我在农学院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怕是无法陪你去见阿曌了。” “啊……是这样吗？”福康县主的表情变得有些勉强起来。 她看着项晓芽，似乎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可整个人都蔫蔫儿的提不起精神来。 “对不起，我……是我强人所难了。” 项晓芽见她这般，便笑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让阿雾和妲袂护送你入宫的。” 此话一出，妲袂第一个表示反对。 “我不去。”她表情一肃，认真的看着项晓芽，气鼓鼓地说道：“我要留下来保护您。” 一直在外面听墙角的阿雾也忍不住推门而入，发表了自己的反对意见。 “项仙子，护送福康县主入宫这种小事，用不着我和摇光君的。” 项晓芽当然知道，她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自己身边的防卫力量看起来空虚一点，好引诱长生会的人对自己下手。 实话说，她对长生会的存在感到了厌烦。 它们就是想一群蚊子，一直绕着她飞，时时刻刻想要趁她不注意过来吸一口血。 如果是以前，项晓芽或许会利用周围的人事物和他们周璇，尽可能的寻找一条温和又有效的手段，来处理长生会的事情。 但这次的大疫让她的所有耐心都告罄了。 孟悦人之前暗中搜罗药材，定是因为上辈子的疫病就是被那些药材治疗好，所以她才提前准备，好以此当做筹码来获取一些什么东西。 可因为秋猎的变故，孟家完蛋了后，她手里的这些药材作用就不大了。项晓芽相信，孟悦人一定会将疫病的事情告知长生会的成员，所以这次疫病才会出现意外，让南夜曌的准备全部落了空。 项晓芽能猜得到，长生会估计是想利用这次疫病，来用舆论裹挟南夜曌和自己，最后逼得想要活命的上京百姓主动将自己这个‘仙人’推出去。 这一次的大疫就算是被自己及时阻拦，但下一次呢？下下次呢？上京的治好了，那其余地方的呢？到时候自己要不要离京？如果不离京的话，地方上又缺少药材怎么办？如果离京的话，自己的安危又要怎么办？ 自己去，是给长生会下手的机会。自己不去，他们可以借机让黎国内部生乱，用民怨逼迫自己和女帝。 只要长生会存在一日，自己这个仙人就注定不能安生。 第417章 既然如此，那就趁着现在一切还未开始，事情都在掌控之中，将长生会相关的人事物一口气处理掉好了。 末世人的思维就是这般朴实无华，直击重点。 可惜，一直以来都以保护仙人为己任的妲袂，还有阿雾都无法理解项晓芽的诚恳想法。 两人对此都表示了严重的抗议，妲袂甚至还气得瞪了福康县主好几眼，差点儿动了手消除这个让她必须离开娘娘的存在。 项晓芽看着这二人坚持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 “罢了，既然你们都坚持……那明日我陪福康入宫吧。” 反正这事最好和阿曌交代一下，免得自己忽然被抓走，她惊慌之下把防疫工作给搞砸了。 虽然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但听到仙人要陪自己面圣，福康县主的神情一下子就欢喜了起来。 只有妲袂和阿雾，两人看着项晓芽的‘服软’，虽然表面松弛了一些，可心底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或许是因为项仙子的真实想法不曾用心遮掩过，隐隐约约明白了她的心思的妲袂，这一夜都没有闭眼。 哪怕项晓芽说自己要在实验室通宵处理药材，让妲袂去休息，她也没有像往常那般听话，而是紧紧地盯着项晓芽消失的位置，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精神紧绷。 直到翌日巳时，项晓芽拿着已经处理好的种子满脸疲惫的从实验室走出来，妲袂才小小的松了口气。 “娘娘，我去喊阿雾。”她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小脸上，难得露出一个笑容。 项晓芽却阻止了她。 “药草的事情要紧，你先让人去喊农事官们过来。” “药草种子和相应的促生药剂我已经准备好了，培育方式也写到了栽培手册之中，东西有些多，让他们多准备些人手吧。” 妲袂应了一声，刚想自己走，却又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向了房梁处。 “现在是谁在跟着？” 项晓芽也跟着抬头，看向了房梁。 之间屋梁的阴影处冒出一个黑漆漆的脑袋，一个细弱的女声说道：“摇光君，今日是我值班……” “你去找阿雾，让她按照娘娘的吩咐找人去。”妲袂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说道。 项晓芽：……好家伙，我家小妲袂竟然学会下包活计了，这是个进步啊。 那位女暗卫没有回应，但项晓芽看了眼自己的app屏幕，确定自己屋子周围的七个人里的确是消失了一个，不由有些无奈。 她看向妲袂，用眼神示意对方给个说法。 若是以往，妲袂估计已经很是不安的开始解释了，但是察觉到她家娘娘隐隐有些冒险的行为之后，小妲袂迅速开启了摇光君护主模式，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娘娘，现在长生会在外虎视眈眈，我决定之后都贴身保护您。” 姐妹，大可不必啊！ 你在的话，我怎么让长生会的人趁机把我抓走呢？你知道你这是在耽误我的钓鱼大计吗？ 项晓芽打死都想不到，有一日自己解决问题的最大阻碍，竟然不是敌人的强大，而是她要如何才能让敌人顺利的将自己从如此雄厚的护卫下带走。 以前只有小妲袂一个，她双拳难敌四手，人海战术可解。 可现在的话，不仅是妲袂，国师府以及南夜瑾留下的这些暗卫肯定是不能接受自己冒险的。 总不能真的等长生会的人拿百姓的性命来威胁她去献身吧？这样的话，以后什么阿猫阿狗想要搞事都拿百姓威胁自己怎么办？ 这个坏头不能开，必须掐死在萌芽里。 自己想要自投罗网还有些困难，看来……只能依靠外力了。 项晓芽又叹了口气，目光下意识的朝着皇宫的方向望去。 阿曌，这次我能不能顺利的被长生会带走，就看你的本事了。 第147章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福康县主的事情, 甚至包括自己的某些‘危险’想法，经过了这一晚的时间，想必也让南夜曌心里也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这一点, 从她进宫之后, 妲袂和阿雾被非常‘自然’的请出了御书房便可窥见一二。 因此, 项晓芽在面对神色复杂的女帝陛下时，没有一点心理负担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长生会安插在宫中的人手准备好了吗？他们什么时候把我带走？” 说出这话的时候，仙人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惊慌或者担忧，反倒像是充满了期待。 “……项仙子，您真的没有这个冒险的必要。”南夜曌有些无奈地按住了自己隐隐发疼的太阳穴，她已经连续大半个月没有好好休息了, 此刻早就精疲力竭。 昨日收到消息之后, 她一整夜都没有谁, 着手安排好了仙人所需的一切之后, 此刻却又有些后悔。 “无论如何，我黎国还不至于沦落到需要仙人亲自出手教训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组织……” 项晓芽叹了口气，她就知道……自己最大的阻拦来自友军。 “阿曌, 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是我相信, 即便我不在上京, 你也能继续完成自己身为皇帝的职责。” 她看着对面的女帝, 表情真挚而诚恳, 目光温和又慈爱, 像是长辈看着自己有出息的晚辈一般, 给予了最大的信任和鼓励。 “但我不希望上京的稳定是用您的牺牲作为交换。”南夜曌苦涩一笑，向来坚定的眼眸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项仙子, 你是我黎国百姓祈求上天降下的恩赐，无论是谁, 都没有资格让您去牺牲自己。” 但我没打算牺牲自己啊……项晓芽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于是刹那间，仙人的面色变得无奈了起来。 “阿曌，你应该知道长生会并不是你口中那种上不得台面的组织，对吧？” 南夜曌抿紧唇，不作答。 要解决长生会其实并不困难，毕竟在黎国谁能有她这个女帝权势滔天又手握兵权呢？ 可处理长生会难就难在他们极难被一口气消灭，但凡有漏网之鱼，不消几年的功夫，便会有新的长生会卷土重来，犹如杂草一般灭之不尽。 “想必你也知道，这次上京大疫就是长生会在背后搞的鬼。我想你的母亲……她应该告诫过你，人工干预疫病变异对一个国家而言，意味着什么吧？” 南夜曌垂下眼，手指紧握。 “我理解你想要保护我的这份真心，我也知道，阿曌是希望我能远离这些危险。不管是南夜曌还是黎国的女帝，她们都希望我这个没有自保能力的仙人，可以在黎国的庇佑之下，安度余生……” “您已经失去了仙器，去做诱饵之事太过冒，我可以安排一个您的替身完成这项任务。”南夜曌终于开口了，可反对的态度并未有所改变。 第418章 项晓芽有些头疼。 “阿曌，你明白的。这对我而言，不是冒险。” “所以，您更应该支持我使用替身才是。”南夜曌坚持己见：“我为了这一日，培养了至少三个可以瞒天过海的替身，她们的能力足够保证长生会的人发现不了真相。” 项晓芽有些惊讶，但也不算太意外。 如果是别的事情，或许项晓芽会如南夜曌的希望那般，选择躲起来让别人冲锋陷阵，可这此事关长生会，这玩意她实在是烦透了。 而且，她可是个‘圣母’啊，又怎么能让别人替自己去‘送死’呢？ 项晓芽摇摇头，笑容温柔而坚定：“阿曌，我是黎国的仙人，而长生会切实会给黎国的百姓带来毁灭性的灾厄，我不能置之不理的。” “可是……”南夜曌眉头紧皱，反驳的话未说出口便被项晓芽打断。 “你知道吗？”仙人叹了口气，抬头看向窗外阴雨蒙蒙的天空，目光略带上了几分迷离。 “如今已经三月了，再过些时日，躲在家中避难的百姓就必须出门开始种地，不然今年就得饿肚子……” “我可以减免赋税……” “这一次你可以减免赋税，那下一次呢？”项晓芽没给对方说完的机会，她轻笑道：“黎国这么大，他们可以去西关撒播这类疫病，或者去东域、北疆、南疆……他们能取得地方太多了，你能次次都以这样的方式解决他们带来的问题吗？” 南夜曌摇摇头：“黎国不只有我，还有文武百官，还有许多人才，我相信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项晓芽笑了。 “杂交水稻种子就要开始投入百姓手中，这一步需要消耗多少人力物力，他们若是趁机作乱……不，他们一定会趁机作乱，到时候你又要如何解决？” “他们折腾一次，地里的庄稼就要出一次问题。阿曌，我是司农仙人，这种事情我无法忍受。” “你我都知道，替身能做的事情，和我能做的事情是不一样的。你不能保证替身可以将长生会一网打尽，但是我可以。” “再说……他们是冲我来的，我去亲自解决这个麻烦，才是最合情合理的。” 项晓芽的声音温温柔柔，不具备一点进攻性，语气也平和，将道理一条一条的揉碎掰匀了讲给对面的女帝听。 看着像是在征求对方的意见，可认真听下来的话，就会知道……仙人给出的从来都不是选择题。 她那温柔慈爱的目光，只是另一个迫使他人按照她内心计划行走的手段而已。 “项仙子……” “嗯？” “你可曾想过……依靠我或者阿瑾？” 南夜曌看着项晓芽，仙人面上只有真挚的温柔微笑，眼神也仿佛能将整个世界包容其中般的慈爱，可女帝陛下就是觉得心里酸酸的，还带上了几分委屈。 “不需要您亲自涉险，也不需要您勉强自己去做那些您并不喜欢的事情，您只需要安全的待在上京，继续做您想做的一切事情，我们会替您解决一切外来的危险。” 女帝看着仙人，一字一句地问道：“您……相信我们吗？” “我信呀。”项晓芽不假思索的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过后，她又露出一个诚挚地微笑： “但，我是仙人呀。” “我为黎国百姓降世，这样的我，如何能接受黎国百姓为我去死呢？” “阿曌，这并不是在为我好。”她垂下眼，笑容转为了落寞，让人见了不由跟着揪心起来。 南夜曌沉默了，天空中的雨似乎都随着这份寂静而猛烈了不少。 过了许久，黎国的女帝收起了眼中无法被抚平的委屈，终于点了头。 “我会将您今日留宿安华宫一事散播道长生会之人的耳中，也会安排好您身边所有护卫‘合理’的离开，但是……” 就在项晓芽以为自己终于说服了南夜曌的时候，对方一个但是，就将局势重新挽了回去。 “如果长生会这一次没有抓住机会，那么便是上天也不允许您冒险的示意。我会继续按照原计划，让替身去做鱼饵。” 她作为皇帝，能做出这种退让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长生会能抓住机会，成功在她眼皮子底下带走他们黎国的仙人带走，那南夜曌便认命了。 可如果长生会因为害怕这是陷阱而瞻前顾后放弃这次机会，那项仙子应该也无话可说，毕竟她这个做皇帝已经给过长生会机会，是他们不顶用啊。 “抱歉，项仙子……这是我作为黎国皇帝，以及阿瑾的姐姐，还有孟藏兰的女儿，。一起做出的决定，还请您体谅。” 对于南夜曌这个类似作弊一样的婉转做法，项晓芽有些无奈的笑了一声。 福康县主十日前失去踪迹，自己今日就忽然放下农学院的药材回来见南夜曌，长生会的人不可能想不到缘由。 南夜曌也是在赌，赌元气大伤后重组的长生会羽翼未丰，不敢拼尽现有的资源，只为从皇宫之中带走一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国师大人。 但可惜，如今长生会的成员可不是以前那些权势顶端的世家贵族们，他们之前对上京的局势了解有限，所以只能用一些迂回的手段拿下自己。 对这些人来说，如果能直接带走作为目标任务的自己的话，谁又会想要继续投入大量的资金和人力物力，搞这个所谓的疫病呢？ 这些东西留给长生不老的自己享受不好吗？ 将自己带走这个选线，就像是做任务到一半忽然冒出来的捷径，若是抓到的自己是真的，那他们省钱省事，若是自己是假的也没关系，疫病要挟计划可以继续，自己最终还是要落到他们的手里，这才是他们会做出来的选择。 南夜曌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不过她的确想要赌上一把。 对此，项晓芽报以诚挚的微笑。 “你我各退一步，也算合适。” 南夜曌见项晓芽没有做再坚持，不由松了口气。 她家的国师大人太过善良无私，某种意义上来说，对皇帝也是一个考验。 ** 安华宫是顺帝时期的季太后所居住的宫殿，不过南辰上位前，这位季家太后便先一步病逝，只留下外形宽阔却空荡荡的安华宫，作为她曾经荣耀过得证明。 先帝时期，后宫仅有先皇后、柳贵妃以及太子三人居住，其余大多数的宫殿便只偶尔打扫一下，基本不再使用，唯有这代表太后居住的安华宫，在南辰有意无意的暗示之下，一直被柳贵妃母子照顾的很好。 项晓芽住进去时，竟然也没有觉得这座奢华的宫殿其实已经三十多年未曾有人居住过了。 因为提前在南夜曌那边报备过，所以项晓芽知道，如今这安华宫中的所有侍女太监里，有超过三分之一的人手，是长生会安插的探子。 剩余的三分之二，则是南夜曌的人。 第419章 阿雾明显发现了这一点，本就有些不安的表情，瞧着愈发煎熬起来。 等到终于找到和项晓芽以及妲袂独处的机会后，阿雾终于输出一口气，接着便紧张兮兮地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项仙子，是不是过了今夜，您就可以回国师府了？” 国师府的护卫绝非长生会能够杀进来的，回到国师府，另一个含义便是仙人决定不再冒险，将事情交由他们这些凡人解决了。 项晓芽笑着点了点头，道：“陛下和我的确是这般约定的。” 她说完，又看向阿雾和妲袂，温和笑道：“我知道这对你们二人来说，都有些难以接受。因为你们想要保护我，不让我受到伤害。” 阿雾羞赧地低下头，小声道“王爷临走前的确和我们说过，如果您有事的话……他也不活了。” 自家王爷这种威胁人的手段，着实是让她这手下觉得很丢脸。可是依照仙人的性格而言，他这个威胁却又是最合适不过的…… “的确是他能干出的事儿。”项晓芽忍俊不禁。 阿雾更加尴尬的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哪有自家王爷这样追求仙人的？这手段狗看了都要摇头好吗？难怪一直拿不到名分……活该。 “放心吧，如果今日无事发生，那这件事我不会插手了。”项晓芽收起笑容，似乎是无意般的说道：“对了，我有些渴了，能请阿雾帮我泡一壶花茶过来吗？最好是能放些甘草片的那种。” 阿雾机灵，一听就明白这是项仙子有话要单独和摇光君说呢。 她看了一眼一直用沉默表达抗议的摇光君，心中明白仙人想要说服对方怕是很难，便笑着应下，转身离开了内室。 等阿雾走后，屋里便只剩下了妲袂和项晓芽。 看着周围安静一片，项晓芽拉着妲袂坐在了软塌边上。 “小妲袂，你知道吗？这些时日，我总是会想起当初在晋关的日子。” “我记得自己当初病重得连床都下不了，还是你一直搀扶着我，我才能顺利的解决杨树村遇到的灾情。” “算算日子，我下凡也有两年了，这两年除了那段意外的时间，你我都不曾分别。” “我是您的摇光君啊，保护您是我的职责。”妲袂委屈的说道：“您真的要冒险的话……为何不能连我也带上。” 这还用说吗？要是带上你，长生会的人就不敢来了…… 项晓芽微笑着叹了口气。 “我向你保证，妲袂，我即便跟着长生会的人离开，也不会有事的。” “但是……”妲袂明显是不信的。 她家娘娘温柔、善良、柔弱又无助，别说那些凶神恶煞的坏人，就是天气冷了或者热了，都会给娘娘的身体带去不可忽视的伤害。 虽然娘娘为了让他们安心，一直伪装得自己什么事都没有，但是秋猎那日的忽然昏迷，足可以证明如今娘娘表现出的健康不过是强颜欢笑而已。 这让她如何放心，让娘娘独自冒险，她做不到啊！ 项晓芽和妲袂相处的时日也不短了，对于自己的这位小护卫的性格，她了解颇深。 此刻见对方一副‘娘娘您不用假装坚强，我都懂的’的表情，也不费口舌多做解释。 她手指在空中挥动一下，将自己许久不见天日的星际打火机取了出来，然后走到了一旁灯台之上，当着妲袂的面点燃了那手臂粗细的蜡烛。 “娘娘？”妲袂有些困惑。 “告诉你们一个小秘密……”项晓芽收好打火机，回头对着妲袂和阿雾眨了眨眼睛，然后拿起了一张纸放在蜡烛上点燃。 火焰倏然变大后，她又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下，任由那纸张在手心之中烧成了灰烬。 “这……这是？”妲袂瞪大了眼睛，喉咙有些干涩：“这是特殊的纸张吗？” “这是最寻常不过的宣纸而已，唔……或许质量要好一些吧。”项晓芽无奈的笑了一声，这次跟直白，将她的手心放在了蜡烛跃动的火焰之上。 蜡烛的火焰明显是感受到了阻拦，来回的摇曳着，但却并未给项晓芽的掌心带去一丝一毫的变化。 无需多言，妲袂明白了她家娘娘说的‘小秘密’是什么意思了。 “您……您的仙体？”妲袂傻愣愣的看向项晓芽的手掌：“已经恢复了吗？” 项晓芽笑着用手指掐灭了蜡烛。 她没有回答，但妲袂已经脑补了整出事情的缘由。 小姑娘眼睛一红，激动地扯住了项晓芽的衣袖：“是因为您在人间行善积德，帮助许多百姓解决了庄稼的问题，提供了高产作物种子，又解决了这次大疫缺失的药材，所以老天爷才让您恢复的，对吗？” 项晓芽摸了摸妲袂的头，温柔地说道：“小妲袂，你知道吗？我这次一定要去见长生会，其实也是上天的指示。” 这话是她刚刚灵光一动后的结果。 对南夜曌和阿雾他们而言，上天的指示算不上什么，但是对妲袂这个亲眼见证过自己‘水火不侵’的人来说，却是个极具说服力的借口。 项晓芽目前没打算在妲袂之外的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特殊体质，这是她做鮟鱇鱼的本钱，如果敌人知晓猎物太强大，那他们会从明转暗，这对项晓芽来说，才是最麻烦的结果。 “抱歉，之前没有告诉你，不过……我恢复的事情是个秘密。” 项晓芽伸出手指比了个嘘声的动作，目光也变得深邃起来。 “小妲袂，这个秘密对我很重要，你能替我保守好它，不然外人知晓吗？” 妲袂几乎是立刻站直了身子，对着项晓芽行了一礼。 再抬头时，女孩目光澄澈而坚定。 “我发誓，我将用生命来守护您的秘密。”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搞不好等我老了之后就主动把这个秘密曝光了……所以，你真不用这么认真。 项晓芽露出了欣慰地笑意。 “谢谢你，我的摇光君。” 妲袂浑身一震，只觉得一股喜悦从脚底一路冲上了脑门。 她家娘娘喊她摇光了，也就是说，自己被娘娘认同了！ 妲袂深吸一口气，再次做出了保证。 “娘娘，我不会再自以为是的阻拦您的决定了。但是这次……我希望您全程和我们的人保持联系，一旦所有人落网，您就通知我们好吗？” 终于解决了小妲袂的问题，项晓芽自然配合的点了头。 至于到时候怎么做，那就具体情况再具体解决了。 ** 深夜，亥时的鼓点响过之后没多久，安华宫外就被数十个黑衣人包围住了。 他们手持火把，直接点燃了安华宫，而宫内的侍女侍从们也因此乱做了一锅粥，惊慌失措的哭喊跑动了起来。 在一片混乱之中，项晓芽睁开了眼睛。 她扭过头，看向了火光冲天的窗外，眯了眯眼。 第420章 “人来了？” “嗯，来了。”阿雾和妲袂默契地配合着为她穿好了衣服。 项晓芽又淡定的喝了口花茶润好了嗓子，这才精神了些。 她重新看向了屋中的妲袂和阿雾。两人早就有所准备，此刻瞧着还算是淡定。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这段时间，农学院的种子和替身要保护好哦。”项晓芽笑道。 阿雾抿了抿唇，似是有些不安。 项晓芽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她看了一眼越烧越旺的窗外景色，道：“好了，去处理那些黑衣人吧，再不动手的话，就要有无辜的侍从们受伤了。” “……遵命。”阿雾叹了口气，对着项晓芽抱拳行礼，道：“项仙子保重。” 说完，她利落的打开房门，飞身离去。 而妲袂则看向了项晓芽。 “小妲袂，还记得我的秘密吗？”项晓芽对她眨了眨眼睛。 “记得替我盯着点别人，不要让他们发现了哦。” 妲袂点点头，默默地抱起项晓芽，按照原定的计划冲出了着火的房屋，来到了宽敞的院落。 而落地的瞬间，项晓芽便看向了已经把刀和黑衣人门杀成一片的阿雾等人，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妲袂，快去帮忙。” “可是娘娘……”妲袂犹豫了一下。 下一秒，她的肩膀就被项晓芽轻轻推了一把：“我就待在这儿，还有别人在，不会有事的，你快去帮忙吧！” 妲袂一咬牙，说了句“我马上回来”，便杀入了黑衣人中。 为了给长生会的人多留点时间，小家伙甚至没有一开始就动用她那诡谲的丝线，而是拔了把刀装模作样的挥舞了起来。 自家小孩儿这是演技见长啊，项晓芽欣慰极了。 就在此时，她的身边冒出一个满脸焦急的宫女，对方一把扯住她的袖子，同时慌乱的喊道：“项仙子，这儿火势太大了，您随奴婢去安全些的地方吧！” 这话一出，另外几个不知从何处钻出来的宫女太监也跟着喊道：“是啊，这儿马上就要被烧毁了，您还是赶紧离开吧。” “项仙子您走，我们给您断后。” “国师大人，您一定不能有事，快走吧！” 看着这群面上写满了真情实感一心一意要送她走地宫人，项晓芽露出了感动的表情。 她的鱼儿，终于来了。 第148章 接应之人 细雨不知何时又开始飘落, 无声无息的浸湿了项晓芽的衣角。 不知名的宫女手中牢牢地抓住她的手腕，脚步不停地朝更为隐秘的角落小跑着，仿佛是抓紧了最后时间奔逃的亡命徒。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的时间, 项晓芽被带到了一座瞧着便很是荒废的宫殿后, 那宫女才停下脚步, 开始喘息起来。 “到……到了，就是这里。” 项晓芽看了眼app的屏幕上显示的信息泡，确认了对方的人数之后，也跟着装模做样的喘息起来。 “谢谢，辛苦…你了。” 那宫女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瞧着还有几分紧张, 竟然也没有察觉到项晓芽前后的反差。 她听到项晓芽的道谢之后, 表情瞧着有几分心虚, 很快就扭过头, 小声说道：“这儿很安全，项仙子……你，你就暂时先留在这儿, 我去找其余的侍卫, 通知他们你在这儿。” 长生会怎么回事？找来的演员演技这么差, 自己但凡有点脑子都没法被骗好吗？ 亦或者……这其实也是他们测试的一环？ 项晓芽心念一动, 伸手抓住了那位宫女, 面露担忧之色, 道：“别去, 外头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你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姑娘莫要冒这个险。” 那宫女似是没想到自己会被仙人拦住, 顿时吓得面色煞白一片。 “我……可是，我……我得回去找人啊。” “我和你一起去！”项晓芽坚定地说道：“不能让你一个小姑娘冒险, 我们两人若是遇到什么情况，还可以搭一把手……” 宫女听罢，欲哭无泪。 就在她犹犹豫豫不知道该如何推拒之时，漆黑一片的破败宫殿中，忽然亮起了明灯。 一道项晓芽略有几分眼熟的身影，自屋内推门而出。 “项仙子，好久不见。” 对方比项晓芽猜的还要没有耐心，这么快就显露出了真身，看来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项晓芽扭过头，对着缘湘郡主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 “果然是你。” “看来我那好女儿与你说了很多。”缘湘郡主冷哼一声。 “你错了。”项晓芽摇了摇头，神色悲悯地看着缘湘郡主：“福康只是向我求救了而已，她并未说你的任何信息。” 缘湘郡主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冷笑了起来：“仙人果真本性善良，面对要害你的人，却还在考虑对方的母女情分……呵。” “郡主，收手吧。”项晓芽再次摇摇头，劝道：“阿曌并不想追究过去的事情，不管你曾经因为什么理由想要伤害他们姐弟，但你并未真的动过手，如今回头的话，你还可以继续做拥有帝宠的缘湘郡主……” “闭嘴！” 缘湘郡主听到项晓芽的话后，面上并未露出喜悦的神色，反而更像是被人羞辱了一般悲愤交加。 “国师大人，你这是看不起谁啊？” “你说我这二十年没有伤害到他们两个杂种？呵呵呵……真好笑，你以为南夜瑾为何会被当做野狗养大？你以为南夜曌的大女儿为什么会死？” “你可以尽情的发挥你的慈悲心肠，但是我不允许你否认我的功绩！” 缘湘郡主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道：“孟藏兰让我不好过，凭什么我会让她留下的杂种过得舒坦！” “你疯了？”项晓芽瞪大眼睛，似是不敢置信地后退了一步：“你……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亲眼看到原本满脸怜悯之色的仙人被自己的话语惊吓到，缘湘郡主终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她抬起手指，朝着项晓芽的位置点了一下：“未来，南夜曌将成为第一个登基还未一年，便失去了国师的女帝，而南夜瑾……呵，他会葬身东域。” “没了南夜瑾的兵权，我看南夜曌一个女人，要如何服众！” “女帝，呵呵……就让孟藏兰的梦乡见鬼去吧！” 缘湘郡主的话音落下，原本破败的宫殿周围倏然冒出了密密麻麻的黑衣人。 原本被项晓芽抓住的那位宫女也趁着项晓芽‘惊讶’地瞬间挣脱开来，匆匆的隐入了人群之中，不见了踪影。 “呵呵，项仙子，你知道女帝最大的笑话是什么吗？”缘湘郡主得意洋洋地说道：“她无法像男人那样广纳后宫，可黎国皇宫这么大，没有足够的人手就意味着她作为皇帝，甚至无法时时刻刻地监视自己家中情况。” 第421章 “女帝为了保证你的安全，将你接入宫中保护的时候，肯定想不到其实她的后宫早就如同筛子一般了吧？” 这你就错了，南家皇宫的秘密通道和人员调动不止南夜曌知道，就连最为凄惨的顺帝也一清二楚。 这本就是南家皇帝故意放出来的破绽，就是等着你们这些心怀不轨的家伙为此留下痕迹，好让皇帝们顺藤摸瓜来着。 看着缘湘郡主高高昂起的下巴，项晓芽实在是不忍心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她。 对方勉强也算是个长辈，不是说古人都注重孝道吗？那让她死前开心些，就当做自己替男朋友尽孝了吧。 “缘湘郡主，你为何要这么做？”项晓芽十分配合的露出了不甘心的表情，同时眼珠子下意识的四处乱飘，俨然一副想要寻找破绽出逃的打算。 瞧着她这般表现，缘湘郡主心中舒坦极了。 “项仙子，我劝你莫要挣扎了。今夜之事我们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你是逃不了的。” 项晓芽没说话，但是那神态和表情，摆明了不相信缘湘郡主的发言。 对此，缘湘郡主不屑一笑，挥了挥手，那群黑衣人便让开一条道，随后，十几个穿着医者服饰的男女老少被押了上来。 他们衣着狼狈不堪，面色憔悴，看着便是吃了不少苦头的样子，一个个看到项晓芽之后立刻眼泪直流，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可嘴巴里堵着布团，只能呜呜嗯嗯地用力喊着含糊不清的话语。 项晓芽一看来人，立刻大惊失色。 “那批失踪了大夫是你们抓走的？” 瞧她慌乱的神色做不得假，缘湘郡主心里有些复杂了起来。 “看来我那好女儿还真的什么都没有和你们说呢。” “你……你们是疫病的幕后主使？”项晓芽似乎后知后觉地猜到了真相，再抬头看向周围的人目光，变得凌厉了起来。 “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们难道想要毁灭整个世界吗？” “呵，黎国建国二百余年，经历的疫病灾情无数，这次也不过是我们稍作干预的一次罢了，怎么可能造成那么严重的伤害？”缘湘郡主不耐烦的摆摆手，冷声道：“好了，时间有限，我不与你废话了。” “项仙子，国师大人，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她意味深长地笑道：“第一，你主动与我们走，这些太医可以活着留在这座宫殿里。” “第二，你可以选择反抗。虽然这会浪费我们一些时间，以及一些人的小命，但相信我，在南夜曌和你的摇光找到你之前，我们一定可以带走你。” “当然，这些太医的性命自然就……” 缘湘郡主不需要说明白，那架在十几个大夫的脖颈上折射着火光的刀刃，就是答案。 项晓芽看向了那些大夫。 这些人并不全部是太医院的人，里头还有上京城中颇有名望的一些坐诊大夫。 穿越者们都知道，一个良好的医疗条件，可以给一个落后文明的百姓们延长多少寿命。而人类就是文明的基础，在交通不便利的如今，只有足够的人口，才能维持一个国家的繁华。 这一点，即便是那些妄图掌握所有资源的世家贵族也选择了全力支持。 正是因为医者的地位在黎国不低，培育他们的方向也是医德为主，所以上京之外发生疫病后，才会有太医与坐诊大夫共同深入危险之地，想要获取第一手资料，防御疫病的发生。 这些狼狈不堪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威胁自己的大夫，不该有此劫难。 “抱歉，是我连累了你们。” 项晓芽眼圈泛红，在大夫们摇头抗拒以及挣扎之中，闭上了眼睛。 “我跟你们走。”她对缘湘郡主道：“放了这些人，现在就放他们走。” 缘湘郡主对此并不意外，倒不如说，正是因为眼前的仙人是出了名的心地善良，所以他们才会这般自信，今日之事能够成功。 “你放心，我们对大夫向来尊重，这次抓他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只要你老老实实的配合，我保证这些大夫会平安的继续为普罗大众服务的。” 项晓芽长呼一口气，转头看向那些已经热泪盈眶地大夫们，露出一个微笑。 “抱歉，让你们受惊了，但是放心，你们很快就会安全的。” 不是的！怎么可能是国师的错，明明是他们无能，这才被坏人抓来威胁国师。 大夫们一个个的试图挣扎，但他们已经二十多日未曾好好休息、进食，如今自己就虚的不行，本身也没有手脚功夫，如何抵抗的了一左一右的两个高手的桎梏。 项晓芽看得出来这群大夫的抗拒，她不忍地扭过头，咬紧牙关，一步步的朝着缘湘郡主走去。 “不是要离开吗？走吧。” 缘湘郡主讥笑道：“项仙子果然善良，佩服佩服。” 说完，她又挥了挥手，一个黑衣人立刻拿了一个麻袋过来，眼看着要往项晓芽身上套，项晓芽却后退了一步，露出羞愤地表情。 “缘湘，你莫要太过分了！” 缘湘郡主见她这反应，却并为生气，而是对那黑衣人呵斥道：“去去去，这可是我黎国的国师大人，怎么能用麻袋呢？” “是。”那黑衣人也早有准备，又掏出一块黑布来。 “抱歉呀仙子，为了防止你做小动作，接下来就请你暂时‘瞎’一会儿吧。”缘湘郡主笑道。 项晓芽没有挣扎，任由那黑布缠在自己的眼上，遮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 缘湘郡主伸手在项晓芽的面前挥了挥，确定她看不见后，便给下面的人使了个眼色。 项晓芽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扯住，同时缘湘郡主的笑声传了过来。 “走吧，仙人。” 她嗯了一声，跟着那力道的牵引，朝前走去。 耳边，传来了大夫们呜呜咽咽的哭声，还有黑衣人们的呵斥声。 项晓芽脚步停顿了一下。 “将他们放走吧。”似乎眼睛被遮住后，仙人的情绪也全部都收纳了起来。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冷淡。 “不要搞小动作，否则我会招来天谴，将所有人全部赐死。” 缘湘郡主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咬紧了牙关，不甘心地说道：“你那沟通天地的神器早已被北云人偷走，帮你打算如何引起天罚？” “此处是皇宫，我可借龙气。”项晓芽平静的扯淡。 龙气这玩意，自古以来就是最忽悠人的说法。缘湘郡主心中咯噔了一声，口中却依然倔强道： “自古以来，男为龙女为凤，她南夜曌不是真龙，哪儿来的龙气……” 轰，一声炸雷响动，打断了缘湘郡主的话。 项晓芽：“……” 缘湘郡主：“……” 项晓芽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什么都没有说，但缘湘郡主也好，周围的黑衣人也罢，看着她那面无表情的模样，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恐惧油然而生。 第422章 而眼前的仙人并未说谎，她真的可以借南夜曌的龙气迎来天雷！ 意识到这一点，缘湘郡主也不得不放弃了原本的卸磨杀驴想法。 “把他们打晕了，我们立刻就走。” 几声闷哼过后，紧接着便是略带凌乱的脚步声响起。 项晓芽看着app上的扫描画面，确定大夫们都还活着，便继续保持沉默。 下一秒，她就感觉自己被人扛上了肩膀，然后开始朝着不知名的方向跑动起来。 项晓芽：……不是，你们就不能换一个更好的交通方式吗？ 要不是她现在不会因为外力导致内脏受伤，这姿势时常造成的持久性撞击胃部带来的后果，高低得给她整个胃出血出来…… 可惜，绑架她的长生会成员们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就这样，项晓芽在脚步声、机关运行的动静以及缘湘郡主时不时地抱怨声里，度过了漫长的两小时，这才终于被送上了舒坦的马车里，继续朝着位置的低端出发。 所以，到底是哪个鬼才在人皇宫地下挖了个能走两个小时的密道？ 等回来和阿曌说一声，能堵的地方先堵上吧，免得哪天地动，皇宫忽然塌了，她又被那些看不惯的人造谣说是因为女子登基老天爷震怒云云…… 啊，说道塌方，不知道长生会的总部会在什么地方呢？从福康的话里来看，应该是在某个大山里吧，而且他们似乎还挖了不少通道…… 到时候看看周围的环境和天气怎么样。 如果下了大雨，那就佛莲花开。 如果没有大雨，那就火药犁地。 总归，她的材料都准备是齐全了。 ** 项晓芽的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却让她有些无奈。 经过了长达六天的一个你追我躲的花式转移之后，长生会对国师的绑架之旅，终于赢来了大结局。 马车停下的那一刻，项晓芽眼睛上缠着的黑布，也被人解了开来。 与带离她的那日一样，抵达目的地的今天，也是一个黑夜。 只不过比起那日皇宫盯上的乌云遮月，细雨朦胧。 此刻，漆黑海面上的高大楼船，更显得繁华热闹，灯火辉煌。 即便隔着岸边还有好一段距离，项晓芽也能顺着风声听到那巨大的楼船上飘来的歌舞声。 缘湘郡主目光痴迷的看着远处的楼船，慢慢走到了项晓芽的身边。 “这就是长生会的总部吗？”项晓芽问。 “项仙子似乎并不害怕？”缘湘郡主笑道。 大概是抵达了她的地盘，这时候的她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一路紧绷着神经，面色肉眼可见的松弛了下来。 “我为何要怕？”项晓芽问道。 缘湘郡主似乎听到了有趣的事情，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毫不遮掩自己的恶意。 “你当然要怕。” “毕竟，登船之后，你便再也回不到岸边了。” 项晓芽笑了笑：“你们这般自信，可以困住我？” “自然。” 缘湘郡主呵呵了一声，扭头看向漆黑海面上，一条摇晃着靠近的小舟。 “看，接我们的人来了。” 她指着那条小船，笑得十分愉快：“您若是再不使出手段，便再无回头之路了哦。” 项晓芽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若是有手段，还能被你们带到这儿吗？” 仙人无可奈何的表情取悦了缘湘郡主，她畅快的笑了好久，直到那木船靠了岸，才停下了这副夸张的表演。 船上，跳下来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女。 她容貌精制，步履却有些不稳，手中踢着一个白灯笼，上头描绘着长生会的标记。 “呵，没想到来的人是你啊。”缘湘郡主皱了下眉，语气里多少带着点嫌弃的味儿。 “大长老他们呢？” “长老们都在筹备迎接仪式，暂且抽不出空来。” 孟悦人虽然口中做了解释，视线却并未落在缘湘郡主身上，她走到项晓芽面前，盈盈下拜。 “项仙子，终于见到您了。” 再起身时，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欢迎来到长生会。” 第149章 长生仙乡 木船摇曳, 不急不缓地朝着远处海面上那巨大的楼船上飘去。 船舱之中灯火明亮，项晓芽安静的坐在长椅上，看着孟悦人低头默不作声的给她斟茶倒水。 大半年的时间未见, 孟悦人的模样已经变了许多。 曾经的她即便心中暗藏了许多隐秘, 可眼中还是有着名为希望的光芒的。 她有野心, 也有愿望，甚至对自己的手段深信不疑，认定了从来一世的自己可以改天换命，以上辈子所知道的消息作为砝码，一步步的朝着自己的愿望奔去。 这一切都让孟悦人看起来有种超乎常人的生命力。 可现在，项晓芽只在这副孟悦人的皮囊之下, 看到一把燃烧殆尽的灰烬。 如今的她, 像是濒死的老妇, 苟延残喘地存活在世上, 却对生命毫无希冀，也无对死亡的畏惧。 “您为何一直看着我？”孟悦人一直被项晓芽盯着，实在是有些承受不住, 不由苦笑一声：“我以为, 您并不意外我会和长生会之人在一起。” “这一点我确实早有猜测。”项晓芽平静地说道：“只是, 我原以为你们是合作的关系, 现如今看来, 你却已经成了长生会的附庸了。” 孟悦人笑了笑, 似是有些无奈的低下了头。 一边的缘湘郡主倒是阴阳怪气地呵呵了两声, 在项晓芽朝她看去之时，便讥讽道：“她上无家族庇佑, 下无有用的信息，如今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 哪儿来的脸继续和长生会合作？” “如今的长生会，可不是之前的那些成员。孟二姑娘的价值早已不可同日而语，我倒是惊讶她竟然还能留在长老们的身边，甚至连接应仙人这等大事都交由她来做……呵，也不知道这背后是何缘由啊？” 她话中暗示意味十足，还带着高高在上的不屑，与福康县主话中那与孟悦人相谈甚欢的母亲形象相差太远。 孟悦人听得缘湘郡主的话，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只是看向项晓芽，笑道：“您觉得呢？” “你借了我的势。”项晓芽道。 孟悦人笑容又深了两分：“你其实不该来的。” “我不来，你就能继续借我的名义活下去吗？”项晓芽问道。 “自然是能的。”孟悦人垂下眼：“他们都认定我是魔心菩萨的使者，先一步下凡就是替您引路。” “你上一世是怎么死的？”项晓芽看着孟悦人，语气温和的问道：“按理来说，即便我堕入魔身，也不会随意杀害无辜之人才是。” 孟悦人抬起头，无神的双眸里露出一片茫然。 第423章 “我不知道……”她道：“我的记忆只停留在见到您之后，再来……我便不清楚了。” 她只记得那赤红可怖的蘑菇林，那些由各种人体混合在一起的魔物，还有那位魔心菩萨的提问。 自己是怎么死的，死之前又发生了什么？ 孟悦人确实都记不清楚了。 项晓芽本就是借着聊天想收集点上辈子的情报，只是瞧着孟悦人如今的回答，便知道对方身上是真的一点有用的信息都诈不出来了。 她面色带上了一丝悲悯，叹道：“所以重来一世，你便给我画了像，并且以此为借口与长生会产生了联系，妄图借我们的势来铺就你的道路。” “您在怪罪我吗？”孟悦人问道。 项晓芽沉默了会儿，听着船桨划动海水的声音，以及即将抵达的海船，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呵，仙人果真是心地善良。”缘湘郡主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时机，当下便阴阳怪气地说道：“这孟二小姐的所作所为，换做是我早就把她剥皮抽筋了。” “郡主，与人为善并不是应该被人嘲笑之事。”项晓芽皱着眉说道：“孟二小姐这般做或许有些不妥当，可她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于情于理我都能体谅她的不易。” “你！呵……真不愧是‘长生圣母’，这名字里带‘圣母’的，脾气就是好，被人这般算计利用竟然还能说得出这种话……”缘湘郡主被项晓芽的话语气得面色涨红，当下就冷嘲热讽道：“可惜你这般善良的态度算是打了水漂，人家不仅没有因此改过自新，反而还后头推了一把，直接把你推到了如今的境地。” 她站起身来，指着近在咫尺地巨大楼船，冷笑道：“看到了吗？这儿便是长生会特地为你打造的笼子，从今往后，你便只能漂泊在大海之上，被长生会当做肉太岁供奉着了。” “这一切，可都是拜孟悦人所赐，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孟悦人垂着眼，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 而项晓芽看着缘湘郡主几乎跳脚的模样，只觉得挺有趣。当然，这人设还是要继续演下去的。 只有足够‘圣母’的仙人，才能让对她虎视眈眈的恶人们放下心防，给予她最大的自由不是吗？ “郡主，你不必这般挑拨离间。”项晓芽微笑着摇了摇头，目光平静而温柔：“我知晓，孟二小姐所做的一切都是被人胁迫，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好孩子。是曾经的世道将她逼迫至此，我不怪她。” “你……你真是……”缘湘郡主面色红了又青，指着海船的手指不住地颤抖，最终从牙缝里钻出几个字：“不可理喻！” 项晓芽微微一笑，摆出了一副‘你不懂也没关系，我理解你’的宽容态度。 仙人什么也没说，却像是什么都说了。 缘湘郡主手指抖得更厉害，后槽牙都要被咬碎了。 明明仙人这般善良好骗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可她就是觉得心里不得劲。在缘湘郡主的脑海中，仙人不该是这种模样的。 她们强大而聪明，总是以拯救者的姿态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她们爱着整个黎国，无论贫富贵贱和身份地位，只要是黎国的百姓，便是她们庇佑的对象。 仙人的确善良，却绝对不是眼前这位那般毫无底线，即便面对伤害自己的人也可以继续保持这种态度…… “我们到了。” 僵持之中，孟悦人忽然起了身，丢下一句话后，便卷起竹帘走到了甲板之上。 黎国的造船技术因为戴青的原因，已经有了超越时代的进步。就拿项晓芽眼前的这艘巨舰来说，先不论吃水，关是长度就达到了两百多米，上头的亭台楼阁更是犹如山川一般堆叠而上，如同一座灯火通明的海上堡垒，让人误以为闯入了什么仙乡。 距离海面将近十层楼高度的甲板上，已经有长生会的水手做好了接应的准备。 项晓芽注意到，孟悦人用煤油灯打了信号没多久，上头便缓慢的放下了几根大腿粗细的绳索，那绳索的一段连着环扣。 一直沉默的船夫动作利落的将那些绳索固定在了小舟之上，很快，项晓芽她们乘坐着的这艘小舟便缓缓上升，脱离了水面。 夜风凶猛，吹得小舟摇摇晃晃，时不时还会撞在大船之上，一副仿佛随时都能落回水中的模样着实是让人没有安全感。 缘湘郡主面色煞白一片，浑身都忍不住发着抖。只是她看到了旁边的项晓芽时，却见对方身形稳定仿佛并没有受到这恶劣环境的影响，不由也咬紧了牙关假装自己不屑一顾。 “项仙子，你若是害怕就别撑着了，这长生会哪儿都好，就是这每次上船都生死难料，呵……我知道你下凡之后还没见过这等阵势吧，就算你吓得叫出来也没关系，我不会笑……啊！” 小舟又来回晃荡了几下，瞬间就把缘湘郡主所有的逞强话语都堵了回去。 她失魂落魄的发出了一声惨叫后，整个人死死地抱住了扶手，过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了下来。 舱内的气氛有几分尴尬，项晓芽默默地看着缘湘郡主，而缘湘郡主也沉默的看着她，两人相顾无言，只有来回飘荡的木船使得这死一般的氛围多了几分活力。 “你……”缘湘郡主想说话，但只开了个口，还是选择闭上了嘴。 项晓芽莞尔一笑，温和地说道：“郡主别担心，我们很快就要到了。” 看着对方那一副体贴入微的模样，缘湘郡主气得想掀桌子。 她越想越不明白，明明仙人已经落入到了她的手中，按理来说自己应当是得意之人才是，可为何相处的这些时日，自己似乎总是狼狈不堪？ 而这种狼狈还不是外在条件带来的，反而是一种让人憋闷至极的愤懑。 缘湘郡主扭过头，她决定了，等上船之后她一定要远离这个该死的仙人，免得祭祀之日还未到，自己就先气出毛病。 现在福康这个最好的素材被南夜曌那小贱人藏了起来，自己在更换身体前，要好好保护如今的身躯才行。 木船又摇晃了一小段时间后，终于抵达了甲板之上。 船夫动作利落的架好木梯后，孟悦人便态度恭敬地请项晓芽上船。 她的眼中并没有缘湘郡主，对此，缘湘郡主也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未回过神来，亦或者是别的原因，并没有继续表达自己的不满。 两人之间的奇怪氛围项晓芽只当看不见，十分配合的在孟悦人的搀扶下，离开了船舱，登上了巨船的甲板。 甲板上，聚集了大量拿着格式兵器侍候着的护卫们。 项晓芽算了算，关是甲板上的这些拔刀而立的护卫，人数就在三百往上。 第424章 “这是……长生会的待客之道？”项晓芽微微一笑，看向了旁边的缘湘郡主和孟悦人。 “抱歉。”孟悦人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为首的护卫面前，与他耳语了几句。 那护卫便打了个手势，身后黑压压的人群立刻收起了武器，默默地消失在了甲板上。 他们一走，整个加班都亮堂了起来。 几十个披着黑色斗篷，带着面具的男女老少手里提着灯笼，错落有致地在一个人影的带领下，来到了项晓芽的面前。 他们抬起头，看向站在高处的项晓芽。 在这虚伪的花团锦簇之中，项晓芽感觉那些投向自己的视线充满了毫不遮掩的贪婪。 这种恨不得将自己啃食殆尽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人剁碎熬汤的急迫感，还有忍不住吞咽口水的模样……实在是太让人怀念了。 仿佛一夜之间，她重新回到了那个末日之中。 这个认知让项晓芽向来稳定的心跳都剧烈的起伏了起来，连带着一直平静的眼神，也像是落入了满船的灯火，熠熠生辉。 身后，水手们割断了锁着木船的绳子。 那原本载着她抵达这艘巨船的小木舟发出了跌回了海面，发出了粉身碎骨的动静。 再之后，水手们大声吆喝声响起，他们推动巨大的绞轮，将船锚收起。他们放下巨大的帆布，让这艘巨船迎着风驶向了更深的海洋。 这一幕，似乎已经发生过很多次。 不管是甲板上迎接之人，还是‘陪同’她一起来的缘湘郡主和孟悦人，都无人对此有半分的惊讶。 所有人的视线，都投放在了项晓芽的身上。 长生会，终于得到了仙人。 “项仙子，我代表长生会，欢迎您来到长生仙乡。” 那迎接的人群之中，为首的斗篷人缓缓掀开了他的兜帽和面具，露出了被火光照的金灿一片的银发，以及苍老无比的面庞。 “这是我们特地为您打造的仙乡，这里所有人，都是您最虔诚的信徒。” “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您能喜欢上这个新家。” 自此之后，仙人只能永驻这座名为长生仙乡的巨船，再无归去的一日了。 第150章 如愿以偿 作为一个常年研究‘仙人’的古老组织, 在长生会的认知中，能囚禁仙人的地方只有漫无边际的大海。 于是，他们在很久之前就开始筹备建造一艘巨船, 能够避过风雨海浪, 各国探子, 以及仙人的通天本领。 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这艘名为‘长生仙乡’巨船开始动工之时，就会闹出点幺蛾子。 要么，是他们想要囚禁的目标仙人死了。 要么，就是愿意花钱来筹建仙乡的长生会冤大头们死了。 总而言之，从这个项目立项到真正实现它的功用, 长生会都不知道换过了多少届成员。 本来, 在孟藏兰死去之时, 这艘巨船的修建便停了下来, 直到七年前，上京的一位少女落水后醒来拥有了未来的记忆，它才在各方的支持下重新修建。 直至今日, 仙乡终于实现了它的存在目标。 仙人, 登船了。 项晓芽对于这艘巨船的历史一无所知, 但她觉得能想出用海船围困仙人这个方案的人, 真是个小天才。 别的不说, 这么大一艘船一旦离开了海岸, 普通人想要回去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当然, 自己这样的开挂作弊人员除外。 从准备被‘绑架’的那一刻开始，她的app扫描功能就没有停止运转过。 这一路来的地形地貌, 都已经在她的农业地图里描绘了出来。而海中的这一部分，她也提前更换了畜牧养殖版本。 毕竟, 海水养殖也是农业的一个方向，近海有近海的养殖项目，而远海先关的养殖业就更多了。 不客气的说，但凡这艘仙乡上有人动了靠自己这个‘神农娘娘’养殖海产发家致富的念头，现在app就能疯狂给自己发任务。 可惜，仙乡之上的人们一心一意追求长生不老，只将这艘很适合远洋捕捞的海船当做自己的囚笼，而放弃了一项极其具有发展前途的致富项目。 项晓芽看着app空荡荡的任务栏，心里有些难受，并且决定等回到了岸边就搞个海洋养殖的方案，然后丢给南夜曌，看能不能触发sss级的大型任务。 至于现在，到了展现她演技的时刻了。 “你们的目的地是哪儿？” 项晓芽抬起头，看向这艘巨船最高的位置，还别说，那地方从造型上来看，还真是很想秋叶红霜楼。 唔……看来那就是自己之后的住处了。 长生会的那位大长老原本还有些拘谨，可听到项晓芽的话题之后，紧绷的身躯似乎松懈了一些。 他并未回答向项晓芽的问题，只是笑了笑，随后十分自然的转过了话题。 “项仙子请随我来，你今日第一次来仙乡，正好让我为你介绍一下如今的情况。” “不用，我对这个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你们想要带我去哪儿？” 项晓芽并未动弹，反而抗拒地看着长生会的这群提灯人们，态度肉眼可见的很是警惕。 她的表现与船上时的淡定相差甚远，缘湘郡主没忍住看了她一眼，只觉得有些怪怪的，却又想不明白这是为何。 莫非，仙人也是欺软怕硬之徒？ 这怎么可能？ 估计之前不过是虚张声势的强撑着罢了，如今知晓要离开黎国进入大海，明白日后无法回来，这才着急暴露了真实想法吧。 缘湘郡主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没错。 一时间，对眼前这位表现很是外强中干的仙人不由露出一丝不屑之情来。 长生会的大长老一直笑眯眯地打量着项晓芽身后的缘湘郡主神色，他是个谨慎之人，比起旁人观察的仙人一路上的表现，以及孟悦人这个‘和仙人有缘’之人对仙人性格的口述，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及缘湘郡主这个没脑子的女人本能的反应。 缘湘郡主的那个撇嘴他并没有错过，再结合眼前仙人明显有些没有底气的质问，大长老已经有了决断。 他眯了眯眼，态度瞧着很恭敬，可话语里却有一种不容抵抗的强势。 “仙人，如今天色已晚，海风寒凉，甲板之上待久了对你我都不好，不如你先随我们认识一下将来您的住处如何？” 项晓芽有些浮夸地动了动唇瓣，让她瞧着更像是强撑着气势一般，目光却带着明显的不安，又从这位‘大长老’的身上慢慢地划过，轮流打量着剩下的人。 并不是所有人都摘掉了斗篷和面具，但敢在她面前露脸的，的确是没有一个熟人。 里面甚至还有些明显不是汉人长相的异域人，以及体型高壮的北疆蛮族。 这些人并不惧怕自己的打量，甚至在认识到自己的‘柔弱’之后，目光中的贪婪之色更加旺盛了起来。 第425章 看来，黎国的长生会成员的确被清理的大差不差了。 “仙子意下如何？” 那大长老见项晓芽大半天不回话，又催促了一下。 项晓芽忽然闭上了眼睛，面上的神色是肉眼可见的担忧和不甘，就连垂在袖中的手也紧紧攥住。 “你们……到底要把我带去什么地方？” 她的声音里也夹杂着一丝颤抖，在海风的席卷之下，这位黎国的国师大人，看起来甚至还有几分肉眼可见的惊惧。 孟悦人也好，缘湘郡主也罢，几乎是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了倏然变得脆弱的仙人，面上的神色都是有些惊诧的。 可还不等二人发话，那长生会的大长老就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 “仙子，你不用害怕，我们长生会只是追求长生不老，并不会伤害你的。” “我们不仅不会伤害你，还会好吃好喝的供奉你。” “我说了，此处是你的仙乡，仙人日后在仙乡安分待着就好。” 他一连串话说出口，那骨子里的傲慢便再无遮掩。 项晓芽咬了下嘴唇，不甘心地说道：“我是黎国的国师，你们不能带走我……阿曌会来救我的！” 她这不甘心的挣扎似乎是戳中了大长老的笑点，他那张老脸如同绽放的菊花一般，笑得满脸皱纹。 “项仙子，黎国的女帝现在可没有精力来救你，你还是放弃挣扎，日后就安心地住在仙乡之中吧。” 不仅是大长老，他身后提灯的长生会成员，也都嘻嘻笑了起来。 “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项晓芽身形晃了晃，似是被打击到了一般，整个人靠在了搀扶她的孟悦人身上，将身娇体弱表现得淋漓尽致。 “你们是不是对黎国做了什么？”她表情痛苦地喊道。 长生会的成员们露出了心照不宣的恶意笑容，却并无人开口，像是将他们动了小动作的事情坐实了。 项晓芽面色一白，更加虚弱无力了起来。 她嘴唇颤抖了两下，眼中隐隐有盈盈水光在闪烁。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她苍白柔弱地看向眼前犹如恶鬼一般发出笑容地陌生人们，无力地反抗着。 “我已经如你们所愿，来到了长生会，你们……为何还不肯放过我们黎国？” 长生会的大长老看着眼前脆弱绝望的仙人，只觉得心情畅快极了。 他的身后，一个同样苍老的妇人用涂着红色丹蔻的手掩唇轻笑道：“项仙子放心，只要你继续配合我们，那黎国就是安全的。” “我只要长生不老，黎国怎么样我才没兴趣。” “你给我们长生，我们还你黎国安稳……” 项晓芽的表现太明显了，长生会的人几乎都察觉到了这位仙人的弱点，此刻毫不犹豫的开口，一句句地玩她心窝子里戳，似乎这般欺辱一个仙人对他们来说，倒是个有趣的事儿般。 缘湘郡主越听越不是滋味。 虽说她已经背叛了黎国皇室，可终究还是黎国人，听得这些人一句句夹枪带棒地拿黎国说事，她心里可是不舒服得紧。 就连看到因此而浑身颤抖的仙人，她都高兴不起来。 这个仙人可真是废物，要是此刻站在这儿的是孟藏兰，别说这些个打她注意的长生会成员了，就是路过的鱼都得被她骂几句才能回水里…… 看来这仙人和仙人之间的察觉也不小，这个神农娘娘看来真的是个没有抵抗能力的废物了。 海风不知何时变得强烈了起来，缘湘郡主眉头一皱，不耐烦地将被海风吹乱的鬓发拢至耳后。 “行了，人都弄来了，有什么话不能进去再说吗？一直在甲板上吹冷风，你们是嫌自己身体好是吧？” 缘湘郡主的话语权还是有一些的，听到她开口后，那些长生会的成员便消停了下去。 而大长老也笑了笑，道：“行，那我们就继续带仙人参观这座仙乡吧。” 说完，他看向项晓芽，眼中透露出了毫不遮掩的威胁之意。 “仙人，走吧。” 项晓芽在一众不怀好意的目光中，缓缓闭上了眼睛。然后在孟悦人地搀扶下，无力又绝望的一步步踏入了那灯火辉煌的繁华之中。 ** 巨船仙乡，这座居所是长生会特地为项晓芽打造的牢笼里，人分三六九等。 最上等，自然是他们长生会的长老们。 紧接着，便是为了长生会出力、出钱的那些普通成员。 而最下等的，就是这些为了仙乡服务的侍从、奴仆、水手们。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仙乡中的侍从和奴仆，穿着打扮竟然与国师府的侍从有七八分相似。 “项仙子，我们知道你肯定会很想念上京，所以啊，这仙乡中的侍从，可都是按照你们黎国国师府的侍从培养的。”大长老特地盯着项晓芽的脸，看到她瞪大了眼睛的模样，心中愈发得意了起来。 他走到长廊的边上，指着那如白云一般穿行在这艘巨船之上的侍从们，对项晓芽笑道： “当然，仙乡可不是国师府，登上它就以为着可以获得长生，所以……这人想要长生，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对吧？” “你……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我们可什么都没做。”大长老意味深长地笑道：“长生会告诉他们，登上仙乡可换取长生不老，他们一个个就如同蝗虫一般的蜂拥而至。” “只是，仙乡容纳的成员有限。这世上想要长生不老的人这么多，他们凭什么越过其余人，获取这次登上仙乡的机会呢？” 项晓芽不敢置信地看向了大长老和一众长生会成员，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中露出了痛苦之色。 “这儿的人，他们都……” 她嘴唇颤抖，那残酷的字句似是无法从口中吐露而出，让仙人瞧着更加软弱可欺。 “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做？” “这可是人命啊！” 仙人的声音几乎是要哭了出来，可惜她的眼角并没有泪水滑落，却更让她的痛苦和难过明显了起来。 大长老原本就松懈了的警惕心，此刻在仙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懦弱表现之下，原本对仙人的敬畏之心，转变成了某种他自己都无法克制的控制欲。 “人命？呵呵呵呵……仙人，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了。” “若是杀死他人可以换取自己的长生不老，这种诱惑谁又能拒绝得了呢？” “你知道吗？我们长生会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好心的告诉那些人，船票的数量有限，你猜怎么着？” “一夜之间，数万活生生的人，就死的只剩下几百了。” “那血腥味，大雨冲了三天三夜都没能冲干净，土地至今都是猩红一片！” 大长老看着面色越来越痛苦地仙人，兴奋地笑道：“这都是因为你啊，仙人。” 第426章 项晓芽身形一僵，呆愣愣地看着大长老，在对方期待的笑容之中，一直蓄在眼眶中的泪水，悄然滑落。 “你……太过分了。”她似是自言自语，口中喃喃念了一句。 大长老也好，其余跟随而来的长生会成员也罢，听到这话后，一个两个都露出了不屑一顾的笑容。 “哈哈哈，她竟然说我们过分？” “不愧是‘心地善良’的仙人，真是太善良了哈哈哈。” “这世上还有我们这么好心的人吗？若不是仙乡需要侍从，那些臭鱼烂虾哪儿有机会获得这长生不老的机会，他们合该感谢我们才是。” “就是就是……” 项晓芽浑身发抖，眼泪自眼角簌簌落下，洁白脆弱的脖颈上，倏然显露出了隐隐的黑色青筋，眼睛也通红一片，瞧着竟像是有几分崩溃的前兆。 看到这一幕，大长老呼吸一窒，立刻想起了‘魔心菩萨’诞生的缘由。 难道说…… “项仙子，你知道吗？”大长老压下心中的激动，尽可能的让自己声音平稳：“虽然日后你只能居住在这艘仙乡之上，但是我们长生会不会让你无聊的。” “仙乡里的人数太多了，为了不让你太辛苦，我们已经决定，那些个仆从每个月进行一次臻选，就……五十人一个小组，活下来的那个就可以获得你的赐福，成为长生不老之人怎么样？” “啊，当然，你不用担心这样做船上的人消耗过快，因为每年我们都会从世界各地选出想要获得长生之人，给他们数量有限的船票。” “这样的节目，一定很刺激，你肯定不会无聊的！” 他一边说着，目光死死地盯着项晓芽，心中不停叫嚷：快变，快变成魔心菩萨！ 不止是大长老，所有知晓‘魔心菩萨’的长生会成员，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试图看到他们想要的那一幕在眼前发生。 如他们所愿，仙人在听到这等残酷的话语之后，表情变了。 她面上的悲伤和愤怒，以及不甘心和绝望似乎在瞬间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不是他们想要的残酷和邪性。 而是，温柔与怜悯。 那娇弱无力的仙人，轻轻推开了搀扶着她的孟悦人，身形摇晃了两下后，忽然向前扑了过去，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整个人保住那站在凭栏处的大长老，与他一起跌了下去。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快到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随着一声巨大的‘嘭’声从船甲板上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也跟着传了过来。 长生会的人们终于回过了神，一个个惊恐万分和不敢置信。 “仙人……自杀了？” “这怎么可能？她可是仙人啊！” “快，快下去看看，她是仙人，说不定还有气！” “就算是死了也没关系，仙人的躯体还在……咱们吃下仙人的血、肉，应该也可以长生……没错，快下去，不能让血浪费了！” “没错，不能让那些贱民抢先一步碰到仙人的血，快下去！” “快发令，不准任何人去甲板，都给我会房间！” …… 叮叮叮的铃声响起，绝大部分仆从、水手们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乖乖的听从安排，朝自己的屋中回去。 至于少部分亲眼目睹高楼之上有人跌落的水手，也不敢在此停留。 只是，离开的人到底有些多，所以还是有那后头的人，趁着排队的空挡朝那摔落的地方看了一眼。 黑漆漆的那一滩物体中，似乎有什么蠕动了一下。 那位水手年纪不大，忍不住伸手扯了扯前面人的衣袍。 “老哥，你看那人是不是还活着？” 那老哥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 “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能有个屁的活路。” “可是，我刚刚看到他动了一下……” “动不动关我们什么事？你知道仙乡的规矩的，要作死可别拉着我。” 那老哥压根就不去看水手指着的位置，反而自言自语道： “也不想想，好不容易得来的长生机会，还没拿到手就被处理了多不值啊。” 听了他的话，那水手也不敢再看，深怕躲在暗处的‘监督人’以此为借口，将他丢下船。 他可是杀了十多个人才得到这次长生机会的，可不能被这种小事给…… 就在水手开始妄想获得长生不老之后，自己要娶个多漂亮的媳妇，生很多很多孩子之时，忽然，他听到海风中传来了一声奇怪的低吼声。 水手下意识的回了一下头，下一秒，他的瞳孔猛然放大，心跳加快。 原本躺着尸体的位置，此刻空无一物。 一道懒洋洋地女声，带着几分困倦，随着晚风在黑暗中飘荡了开来。 “……总算开始了。” 第151章 正文完结 从四层楼高的位置坠落到甲板的短短功夫, 项晓芽只做了一件事。 她用两把小刀划破了自己的手指，然后在落地的瞬间，将蘸着自己鲜血的小刀, 一把精准的扎进了大长老的心脏, 另一把则迅速的扎进了对方的眼球中。 于是, 在对方心跳停止前的几秒钟，好不容易寻到繁衍机会的丧尸病毒竭尽全力的爆发除了极强的求生欲，在刹那间就占据了大长老的身躯。 这个世界的第一只丧尸，诞生了。 看着‘大长老’如同新手操控的提线木偶一般，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摇摆不定的朝着黑暗中撤退的水手们靠近时，项晓芽慢条斯理地取出了药品, 耐心又仔细的擦拭着自己手指的伤口。 咸味的海风中, 夹杂了铁锈的气息从黑暗中传来, 附带着被咬破喉咙后的人垂死挣扎时发出的嗬嗬气声。 项晓芽抽空看了眼那时不时传来几声恐惧的喊叫声的漆黑船舱, 心中不由感慨。 果然，和她之前在末世时得出的研究结果一样。 这种丧尸病毒感染者之所以格外喜欢撕咬猎物的喉咙，是因为喉咙部位脆弱又距离大脑较近, 可以为它们的繁衍提供最便捷的通道。 不过, 单从感染的效率来看, 还是不如自己这样直接把丧尸病毒送到大长老的颅腔和心脏来得快, 当然, 肯定比直接喝自己的血后引发的丧尸化要迅速不少。 这艘仙乡巨船如今瞧着倒是繁花似锦一片, 但过不了几日, 就会被丧尸占据了吧？ 一阵带着血腥味的海风吹过，正好打断了项晓芽对于丧尸病毒相关的思绪。 她微微一愣, 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胃部。 说起来，自己今天好像还没正经吃过东西呢, 反正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不如趁这机会给自己搞点吃的填报一下肚子得了。 “话说，这儿的厨房在哪儿来着？大长老之前是不是给我吹过他们的厨子很牛批，也不知道和国师府还有皇宫的厨子比手艺怎……啊，找到了！” 第427章 项晓芽看着远处灯火阑珊之处的厢房，不紧不慢地从藏身的暗处走出，然后慢悠悠地朝着那处走去。 路过一个转角处时，她就看到了不远处迎面跑来了一群白衣的侍从们。 他们面色难看的朝着自己的位置跑来，仿佛身后有人在驱赶一般。 项晓芽也没犹豫，顺手推开旁边的客房门走了进去。 此刻，仙乡上还是混乱一片。 身穿黑色护卫服饰的武者们手握兵器，如同驱赶羊群的猎犬一般，逼迫那些穿着白衣的侍从们回去自己的屋子，防止他们夺走主人们分食仙人的机会。 而侍从们他们地位低下，只配住在船舱之中，偏偏船舱的入口有限，而此刻留在外头的人数又过多，不少人就算是想快点回去，也是没有这个机会。 只能被后头的猎犬们抽鞭子，自己则拼命上手推搡前头的人群。 这中途不知道有多少人被踩踏丢了性命，却无人关心。 项晓芽听着耳边的哀嚎惨叫，手里慢条斯理的扒着香蕉皮。 还别说，长生会别的或许让人一言难尽，但是这财力和物力的确是不有得人不佩服的。 你看这一间不知道给谁准备的客房里，桌上就摆好了瓜果点心，从信息泡来看，还都比较新鲜。就拿这点心来说，刚出炉不过两个小时，味道绝佳。 可惜，就是茶水没准备。 不过这点项晓芽也能理解，到底海上嘛，如今又没有现代的大型淡水循环净化系统，可不得扣扣索索吗？ 香蕉入口，滋味还有些酸涩。 项晓芽叹了口气，将它一股脑全塞进口中吞下后，又拿起一个橘子扒起皮来。 也不知道这橘子是什么品种，她的手指刚刚掀起一角，便感觉不妙。 “救命啊！怪物啊啊啊……” “大人救我……” “这是怎么回事？” “有鬼啊！” “妖怪，妖怪吃人啦！” 哀嚎声中，刺鼻地橘子汁水在下一秒便顺着被掀开的那道口子爆了出来，直直朝着上方喷出，还好项晓芽躲得快，不然眼睛就要遭殃了。 可她没事，橘子算是废了大半，项晓芽叹了口气，将那个被她捏爆了的橘子丢在了一边的桌上，抬头朝人影晃动的屋外看去。 磨砂玻璃制作的窗户上，喷溅的鲜红血液留下了可怖的痕迹，被丧尸撕咬开了喉管的人，脖子里喷涌出鲜血的模样，像极被她不小心捏爆的橘子一般。 丧尸的感染速度，比她想象中的要快很多呀。 项晓芽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又拿起一个橘子，慢条斯理地剥了起来。 耳边是人群的怒吼和哀嚎，空气里是熟悉的血腥和腐臭，这一切都让她由衷的感到身心愉悦。 长生会的大长老说的没错。 仙乡，真的让她重新体验了一番‘回家’的感觉。 可惜，这片安静祥和的日子，终究还是结束了。 项晓芽的橘子剥了一半的时候，房门被人粗暴的踹了开来，一个有些眼熟的人影在几个护卫的簇拥下，狼狈不堪地闯了进来。 “快，把门堵上，不能让它们进来！” “大人，他们力气太大了，堵不上啊！” “堵不上的话，你们不会找个人去把他们引开吗？”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还在甲板上提灯迎接自己一位长生会的长老。他是北疆的蛮族，身形高大健壮，甚至比他的护卫们看上去都能打。 可进屋之后，他就将自己的护卫们留在门口，则转身想要跑进更安全的里屋。 然后他就看到了坐在八仙桌上一脸岁月静好的剥橘子吃的仙人。 屋内的氛围僵硬了一下。 “你……你你你……你还活着？”那长生会的长老先是惊喜的喊了一声，可很快耳边传来的凄厉惨叫声，就让他明白了如今是什么情况。 他目眦欲裂，手指颤抖的指着项晓芽，尖声喊道：“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别用手指指着我，这样很没礼貌哦。”项晓芽微微一笑。 “你要做什么？”长老后退了一大步，紧张无比地喊道： “我可告诉你，这儿是我们长生会的地盘，你若是想要好过，就赶紧让外面的那些疯子停下来，不然……” 项晓芽看了那位长老一眼，懒洋洋地将手里的橘子朝对方丢去。 那长老心中大骇，面色煞白地朝后一躲，任由那橘子滚落在地上。 空气中，传来了项晓芽略带嘲讽的噗嗤声，在外面人群的惨嚎之中，更显得讥讽几分。 “你你你……你想要干什么？” “只是给你一个橘子，让你堵住自己的嘴而已。”项晓芽看着地上的橘子，怜惜地叹了口气：“你们这些人啊，就是不知道食物的宝贵……唉，浪费了我一个好橘子。” “什么橘子不橘子的？我警告啊，赶紧把仙乡恢复正常，不然我就要你好看！”那位长老也不知道是被惊吓过度，还是打心底相信了项晓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仙人，明明知道外头那些怪物和她脱不开关系，可面对项晓芽时还是下意识的颐指气使。 他甚至撸起袖子，握紧拳头就朝项晓芽走了过去，一副要暴力让她合作的模样。 “我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你护身神器早已丢失，而你当初下凡的时候没有了法力，你就是个会点种地技巧的废物而已。” “我们北蛮可不是你们中原那群自诩世家贵族的玩意儿，我不仅会打女人，我还有很多手段折磨你，你识相点就听话让这一切都恢复原样，不然……哼哼。” 长老抬起脚，狠狠地踩爆了地上的橘子，满脸凶相地走到了项晓芽的面前，伸手高高举起，做出了随时要落下的动静。 项晓芽眨了眨眼睛，满脸无辜的抬起头，朝他身后点了点。 “它们来找你了。” 蛮族长老下意识的回头，下一秒，凄厉的惨叫声便伴随着喷涌的鲜血和野兽般的嘶鸣，响彻在厢房之中。 丧尸们的捕猎一点都不讲究，哪怕项晓芽躲闪过了，也难免在裙角沾上血渍。 但更让她心疼的，是桌上她没来得及收走的食物，就这样被鲜血给污染了。 项晓芽叹了口气，看向地上被咬破了喉咙，却还挣扎着想自己伸出手试图求救的蛮族长老。 “本来以为你们活着就是在浪费食物了，没想到死了也一样……唉，晦气。” 说完，她一边看似无奈的摇着头，一边毫不犹豫的迈腿离开了这间全是丧尸的屋子。 屋外，也不知道哪个倒霉鬼逃跑的时候打翻了火烛，仙乡的最高之处此刻竟然冒起了黑烟，隐隐有火光在其中闪烁着，宣告着这艘大船即将迎接的命运。 第428章 谁这么缺德，竟然在海面上把船给点着了，这是打算同归于尽吗？ 项晓芽都愣了一下。 随即，她就加快了自己去厨房的脚步。 天大地大，食物最大。 没有一个末世人可以在有丧尸的环境里，挣脱对食物的诱惑，没有人！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着一声怒吼，孟悦人感觉自己的背后狠狠地撞在了墙上，疼得她眼泪直流。 可还不等她回过神来，一双苍老的大手就死死地抓住了她的头发，硬生生的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 “你不是说，魔心菩萨降世，会给我们带来长生不老吗？” 长生会的长老双目赤红，拎着孟悦人的头发指着外头可怖的画面，撕心裂肺一般吼道：“这是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呵呵呵呵呵……” 看着越来越多人被撕破喉咙，然后死而复生成为新的怪物，孟悦人顾不得头皮疼痛，反而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她来了，她果然来了……嘻嘻嘻，我就知道她会回来的。” 她断断续续，目光却炙热无比。 “什么来不来？你给我说清楚！”长老焦急不已，奋力嘶吼着，同时手里用力，按着孟悦人的脑袋砸向了窗台。 鲜血从她的额角滑落，浸入她的眼角，让她仿佛留下了血泪。 可孟悦人却笑得更加猖獗。 “你问我这是什么？呵呵呵呵……这就是你们一直期待的那位长生圣母降生的代价啊……” “我说过了，要死人的，是很多很多人哈哈哈哈……你们看，现在是不是死了很多嘻嘻……” 看着她近似乎疯癫的模样，长老气不过，一个大耳光就甩在了孟悦人的脸上。 “贱人，你算计我们！” “呸！”孟悦人啐了一口血水，阴鸷地笑道：“算计？可别说得这么难听……咱们充其量是相互利用而已。” “我如你们所愿，将你们寻求的圣母给带来了，你们为什么不高兴呢？” “笑啊，欺辱我时你们不是笑得很开心吗？畅享长生不老之后，你们不是很得意吗？为何现在不笑了呢？” 孟悦人顿了顿，忽然收敛起面上的所有笑容，歇斯底里的哭喊道：“她已经来了，你们快给我笑啊！” “你这个疯婆子！”长老被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好几步。 “大人，这儿也快挡不住了，那些家伙没完没了的，我们要尽快离开才行！” 这时，护卫的头领满身血腥的跑了回来。 “我们现如今还能去哪里？这些鬼东西他妈到处都是！”长老咬牙喊道：“而且仙人的尸骸也没有找到，就这么走了的话……” “大人，现在不是考虑仙人尸骸的时候了。”护卫抹了一把面上沾染地血迹，冷声劝道：“再不走，咱们连命都没有了。” 长老不甘心地看着外头越来越多的怪物们，一直以来的长生愿望就在眼前，难道自己真的要为了这点小小的变故就此放弃吗？ “呵呵呵……真是可怜呀。” 地面上，满脸是血的孟悦人倏然发出了一段尖锐的笑声。 “明明是你们千方百计不惜一切代价要让那一位降世的，怎么？如今她真的来了，你们这些自诩为了长生不老什么都愿意做的人，却要逃跑了？” “长生会？呵……不过如此。” “贱人，闭嘴！”护卫听得孟悦人那明显是激将法的话语，顿时恼羞成怒。 “大人，您可前往别听这贱人瞎说，长生确实好，可咱们也要有命找到那位圣母啊，您听我的，咱们先保住这条命要紧。反正那位已经降世，日后多的是机会……” “不不不，你错了！”长老忽然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看向那护卫。 他一双老眼在护卫强壮又年轻的身躯上扫过，露出了嫉妒和贪婪的目光。 “你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什么也不懂。” “活下去？呵呵呵……离开仙乡，只有你们能活下去，我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我必选……必须要求圣母赐福才行。” 长老下定了决心，在护卫的绝望声中大声下令：“再找多一些护卫来，将多起来的那些贱民推出去做诱饵，我们去找仙人！” “这一切都是圣母娘娘对我们这些求取长生之人的考验，只要能度过，长生不老就等着我们！” “都给我动起来，杀死这些被邪祟附身的怪物。” “对！去找仙人！她一定能救我们！” “呜呜呜……我不要长生了，放我离开这个噩梦吧。” “哭什么？没出息！长老说了这就是仙人给我们的考验，兄弟们冲呀，为了长生不老！” “为了长生不老！” …… 孟悦人无力的趴在地上，笑着听那些人们热血沸腾的离开了此处。 他们没有带上她，这样也好……她快死了，死之前不想被其余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很快，自己也会变成那些怪物里的一员吧？ 就像缘湘郡主那样。 孟悦人感觉视线有些模糊，她又累又困，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哒、哒、哒…… 清晰地脚步声，似乎正朝着她的方向靠近。 孟悦人重新睁开眼，便感到了刺目的阳光照射在自己的脸上。 怎么回事？天怎么忽然亮了？ 孟悦人尝试着用双手撑起自己的身躯，可刚刚试图抬起胳膊，又感觉到了一种可怕的疼痛从手臂处传来。 她无力的跌回了地板，却感觉自己的眼前，似乎多了点什么东西。 是熟悉的，曾经在梦中见过无数次的……红色灵芝？ 孟悦人猛地倒吸一口冷气，眼睛瞪得溜圆，死死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尸体，无数干瘪的尸体，它们横七竖八的倒在自己的周围，身上覆盖着一层像是血一般的红色毛绒。 所有的尸体嘴巴都张得极大，不管是趴伏还是侧卧，所有人的脑袋朝着天上摆着，而七窍之中有手臂大小的鲜红色灵芝从中钻了出来。 自己是在做梦吗？ 孟悦人惊恐地想，不然为何会梦到血芝？ 空气中已经没有太多血腥味了，取而代之的，是烈火灼烧木头的气息。 那些怪物的嘶吼声没有了，慌乱逃跑的人们也不见了，她茫然地四顾周围一切，却只在烟雾弥漫的大火中，触目所及都是噩梦一般的红芝们。 孟悦人想要逃跑，可她的下半身已经无法动弹。 她终于想起去看自己的情况，可引入眼帘的，却是鲜红色的巨大灵芝，自她的小腿之上，层层叠叠的堆砌而上。 她怎么会成为蘑菇林里的一员呢？ 第429章 孟悦人瞳孔猛缩，慌乱无比的想要挪动自己的双腿，可无论她如何努力，下半身就是给不了她丝毫的反馈。 这……是梦吗？ 如果是的话，就请让她醒来吧！ 哒、哒、哒…… 那阵脚步声再度响了起来。 孟悦人艰难的扭过头，就在隐隐约约的火光之中，看到了一双被鲜血染红的绣鞋停留在了她的面前。 那绣鞋上镶嵌着晶莹圆润的珍珠，一看就价值连城。 孟悦人只在一个人的身上看到过这些。 “哎呀，没想到竟然有人在最后关头只有腿部感染了……唔，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熟悉的声音仿佛是穿越了时空，传入了孟悦人的耳中。 孟悦人眼睛瞪大，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了身前不知何时蹲下的项晓芽。 仙人明明自那么高的围栏翻身坠落，此刻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托着腮看着她。 那双眼睛印着不远处的火光，海风和热浪无法给予她半分的动容，她的神情平静得如同镜面，不掺杂一丝情绪色彩。 “您……是您。”孟悦人艰难的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项晓芽的衣摆。 “求您，救救我……我不想做蘑菇，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要长生……” 项晓芽低头，看着自己被攥紧的裙摆。 “孟二小姐，你这样我会很为难的”她轻叹一声，颇为无奈地说道：“明明是你们为了长生不老而搞出这么多事，如今梦想成真了不好吗？” “我不要！”孟悦人尖叫道：“这见鬼的长生不老我从没想过，你不能这么对我！” 项晓芽的目光看向她和船体牢牢融为一体的双腿，眨了眨眼睛，颇为无辜的说道：“可若是你不要长生不老的话，为何要登上仙乡呢？” 真诚的仙人注视着对方的双眸，轻笑道：“我记得缘湘郡主说过，但凡登临仙乡者，皆为长生不老而来。” “你看……”她的手指在周围的血芝上划过，笑容愈发诚恳：“如你们所愿，你们获得自己想要的长生啦。” “这根本不是长生！”孟悦人哭喊道：“这船已经着火了，我会死的……我会被烧死的！” 她晃动着身躯，想让眼前的仙人看到自己的困境。 可仙人眨了眨眼睛，无辜地摊开了手：“你们想要求得仙人赐予长生，自然也要拿点儿东西交换，对吗？” “我向来是个善良的好人，你们囚禁我的自由只为长生，那我也公平一些，同样收取你们的自由作为代价，这不好吗？” “这不公平！” 孟悦人咳出一口血沫，不甘心地喊道：“您明明是因我而生，若没有我，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你救我，本就合乎因果！” “你……为何会这般认为？”项晓芽有些无奈的问道。 “我知道的，你和她不是同一个人！”孟悦人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撑着自己的身子，一字一句地说道：“世人只知‘司农仙子’和‘神农娘娘’，无人知晓你是‘长生圣母’和‘魔心菩萨’……” “我帮你杀了她，你才可以借用她的仙躯复活，我是你的再生之母，你理应救我，孝顺我……” 孟悦人说到这儿，胸口闷痛再难忍耐，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她却并不恐惧，反而像是说服了自己一般，对项晓芽露出一个笑容：“救我，这是你应该做的！” 项晓芽听罢，莞尔一笑。 “你笑什么？” “我很抱歉。” 项晓芽叹道：“虽然不知道你记忆里的那一条时间线里的我究竟是为何给了你那种错觉，但我必须纠正你一件事情。” “孟二小姐，这世上没有长生圣母，也没有司农仙子。” 她伸出手，洁白不染血污的掌心在孟悦人的面前摊开，上面是一瓣小巧可爱的橘子。 “落入这个世间的，从头到尾都只有名为项晓芽的存在。” 不是神，不是魔，只是一个来自末世的种地人。 孟悦人看着那般晶莹剔透的橘子，再抬头，对上了项晓芽真诚不作伪的眼眸。 她嘴唇颤了颤，忽然笑道：“你骗我。” “我没骗你。”项晓芽摇头。 “你骗我！”孟悦人嘶吼道：“你就是不愿意救我！” “我又不是医生，那儿的能耐救你呢。”项晓芽笑了。 “可你是神仙！”孟悦人眼角通红。 “我只是个种地的。”项晓芽认真解释道：“如果你是庄稼，我可以救你。但很遗憾，你是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不信！”孟悦人呕出口了一口血：“堂堂仙人，竟然这般忘恩负义，我……我就算是死了，也会成为你的因果，只要我的灵魂不灭，你这辈子都无法重塑仙体，我……” 轰隆隆！ 剧烈的爆炸声打断了孟悦人的侍候，她愣了一下，随后惊恐地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项晓芽。 “怎么回事？” “哦，我在船上放的十几吨火药估计被大火点燃了。”项晓芽淡定的回答道。 这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说今天吃什么似的。 “你疯了！”孟悦人目眦欲裂，惶恐万分：“这儿是海上，你毁掉了船，难道也要和我们一起葬身鱼腹吗？” 项晓芽笑道：“看来，你并不知道，戴青曾经在这附近搞过的珍珠养殖场的事情呢。” 孟悦人一愣。 “哦，看来他没把自己的失败事迹广而告之，能理解……那，李悦曾经写过一本游记，专门夸赞这篇的海鱼味道鲜美，这事你知道吧？” 孟悦人的表情更茫然。 “你想说什么？” “唉……”项晓芽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两位国师距离有些长，那孟藏兰的事情你作为孟家女总该知道吧？” “知道什么？” 项晓芽伸手，在孟悦人沾满血迹的肩膀拍了拍：“孟藏兰当年准备假死后前往的蓬莱，必须要路过这片海域。” 提到孟藏兰的名字，孟悦人恍惚了一下。 “那又如何？”她很快回过神，在接二连三的爆炸带来的巨响中，冷笑道：“孟藏兰都死了二十多年了，难不成她的鬼魂还能来到这片海域上将你救回黎国？” “你想什么呢？人死是不能复生。”项晓芽一本正经地科普道。 “那你……”说这些干什么？孟悦人又气又急。 “哦，我说这些……其实就是想要告诉你。”项晓芽莞尔一笑：“雍王在东域收编的舰队，这两日碰巧就在附近航行哦。” 孟悦人呼吸一窒。 “不可能！”她喊道：“向大人怎么可能输给南夜瑾，不是说他们到现在还在僵持吗？” 第430章 否则长生会怎么敢走这条航线？ 项晓芽抬头，看向远处徐徐靠近的巨舰，露出一个微笑。 “你猜。” “那些情报……我们长生会近期收到的那些情报是假的？”孟悦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你们接管了长生会在黎国的堂口？” “意外不意外，惊喜不惊喜？” 项晓芽笑道：“这事说来还要感谢缘湘郡主，如果没有她的帮助，阿曌的人也没有办法这么顺利的找到你们长生会在黎国的堂口和剩余成员。” 孟悦人死死地看着项晓芽：“是……南夜曌？是她定下的计划，是她拿你做诱饵？” “她这样对你，你为何还要替她卖命，不如选我，她能做到的我也……” “不要。”项晓芽嫌弃的撇了下嘴。 “为什么？”孟悦人僵硬住了：“我哪儿不如她，明明上辈子见到你的人是我，你甚至让我重活一世，凭什么你却选择了南夜曌？” “我也是孟家女儿，我不会做得比她差，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 “你又错了。” 项晓芽看了眼愈发靠近的巨舰，伸手耐心的一根根掰开了孟悦人抓住自己裙摆的手指。 然后，在对方不甘心的眼神中轻笑道：“先不说你和阿曌的事情。”“孟二小姐，你知道吗？重活一世你最不该的，是设计南夜瑾和妲袂来晋关的。” “他们不来，我或许依然会如你所愿，成为那个对此世间无爱无恨无所牵挂地长生圣母。” “但这两年的时间，他们教会了我‘信任’这玩意。虽然浅薄得如同一层纸，轻轻一戳就会破，但是我的确认为它是存在的。” 项晓芽看着孟悦人不敢置信地眼神，笑道：“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其实我也觉得有点怪怪的，唔……或者说，微妙？毕竟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东西竟然有一天会回到我的身上，真是个奇妙的感觉呵呵……” “啊，但我的确相信，被‘绑架’后，小妲袂会一路跟着我进行保护，而阿曌的人也会趁机控制住你们长生会，至于南夜瑾……呵，不管千山万水，我的小狗儿总会第一时间找到我。” “荒谬……”孟悦人喃喃道。 “确实荒谬，其实我自己都不相信。”项晓芽垂下眼，看着已经能见到甲板上水手人影的巨舰，轻笑了一声。 “但是怎么说呢？大概是确定我不会有事，所以就忽然有点上头，想着不如赌上一把。” “如果他们没有辜负我的信任，那恭喜我，总有一日会成为这世界中的一员。” “如果他们做不到呢？”孟悦人气笑了：“你是不是疯了？你一个仙人去相信凡人……你……” 轰隆隆…… 剧烈的爆炸之中，仙乡不堪重负，刹那间断裂成了几截，迅速地朝着海底下沉。 孟悦人再也顾不得讥讽项晓芽，她大声尖叫着，拼命挣扎着，可依然无法动弹。 “救我！” 项晓芽只是笑着，没有回答。 “救救我！”孟悦人恐惧地喊道：“我错了，我不该那样说你，你救救我吧，我不会再和南夜曌争了，长生会……对，长生会我也不会再管了。” “你这么善良，你会救我对吧？求求你……不要……不要放弃我。” “我以后会老老实实的相夫教子，我听你的话，听你们所有人的话，快救救我啊！” 然而，仙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动弹。 因着硝烟，她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项晓芽的态度，实在是太明显不过了。 她不会救自己的…… 最终，活了两辈子的孟悦人看着那位与她一同朝着水底沉去的仙人，露出了扭曲的笑意。 “你以为南夜瑾真的会来救你吗？不可能的，放弃吧！” “你知道他上辈子是怎么死的吗？他放弃了做那高高在上的王爷，也放弃了成为皇帝，他竟然配合南夜曌上演逼宫的戏码，然后自己跑去西关寻死……”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救你？就因为世人都说他喜欢你吗？你不要搞错了，这只是他一直以来的戏码而已，他不过是条没有常人感情的疯狗，他懂什么爱不爱的？” “你毁掉了这艘仙乡，同时也毁掉了那些凡人救你的机会，亏你还是仙人，竟然试图去信任凡人的能力，可真是愚蠢至极！” “你不会如愿以偿的！”她最后嘶吼着，吐露出诅咒般的话语：“你和我们是不一样的存在，南夜曌是皇帝，她不会永远相信你，长生会也有一日会再度死灰复燃，只要你活在这世界上的一日，就会有无数人想要你的血你的肉你的一切。” “利用、背叛、绝望，你以为的信任在现实和利益面前不堪一击。” “你和孟藏兰一样，绝对会死在自己最信任的人手里！” 被水淹没之前，孟悦人恶毒的诅咒不曾停歇。 可她的话语，却未能对仙人造成任何一点影响。 项晓芽连个眼神都没给她，而是平静地望向远处明显加速的舰船。 她看到它们已经开始放下小舟，水手们很是慌乱，也看到了南夜瑾的身影犹如一只轻巧的燕雀，飞上了瞭望台。 他想从那个位置飞到自己的身边吗？ 胆子可真大呀。 爆炸还在继续，沉入海底的船体中漫出血芝染红了大片海域，火光与黑烟之中，此处犹如人间炼狱。 海风之中，项晓芽似乎听道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姓名。 “项晓芽！” 她的小狗明知道过来是送死，依然展翅高飞，朝着自己奔来呢。 自己，赌对了。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身影，项晓芽打开自己的空间，佛莲子犹如小山一般倾泻而出，落入海水之中。 她被海水浸湿的瞬间，抬头看到了南夜瑾那张漂亮的脸。 他没有焦急，也没有绝望，甚至没有对死亡的恐惧，美貌的青年一如分别之时那般，眼神中充满了眷恋和不舍，以及重逢的喜悦。 “您跑得太快了，我差点就追不到你了……” 他笑着说道。 真好啊。 项晓芽张开手臂，迎接了南夜瑾的到来。 “别说傻话，我待在这儿，压根就一步都没有走动呢。” 巨船仙乡沉入海底，海面恢复平静。 海鸟悲鸣，就连海面都平静无波，海风也随之而停。 后来，黎国有了一个新的传说。 第五任国师，司农仙子项晓芽在她接任国师之位后，为保黎国百姓不受长生会恶徒的侵害，孤身登上长生会的总部，名为仙乡的巨船。 巨船离开了黎国，漂泊在炼狱之中，试图吞噬仙人，使其再也无法返回。 第431章 仙人耗尽生命，引来天兵天将四海龙王击穿仙乡巨船，使其沉入无尽深渊之中。 百姓失去仙人，痛哭哀恸，纷纷前去各地寺庙叩拜，祈求上天归还他们的神农娘娘。 女帝更是血书一封，上达天听，祈求国师回朝。 黎国百姓与帝王的诚心终于感动了上天。 于是，有人在东域海中亲眼见到，那仙乡沉没之地，绿芽升起，荷叶展开，犹如神迹一般，覆盖了附近的大部分海域。 一黑一白的并蒂莲自海中升起。 佛莲绽放。 神农娘娘，为黎国百姓重回人间。 第152章 番外 二十年 上京每年的冬日总是会下点子不大不小的雪。 这么冷的天，南世升却气得出了一身汗。 一下朝，她强撑着笑礼貌的送别了几位特地留下来‘关照’她的大人们后，便冷着脸朝后宫走去。 南世海那个混账东西，仗着她心软，就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她的底线，偏偏她总是想着那点子血肉亲情，舍不得下手。 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的兄弟如此不懂事呢？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像小叔叔那样，一心一意的辅佐自己的姐妹呢？ 明明都是南家人，不应该啊…… 身后的女官和侍卫们也知晓今日公主心情不好，这回宫的一路上，便都低着头不敢发一丝多余的声响。 行至一处转角之时，南世升忽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梅花香味，那气味比之寻常梅花要具有侵略性得多，让这位公主不由停下了脚步，开始寻觅起那梅香的来源。 女帝南夜曌醉心朝政不喜男色，又不缺儿女，所以后宫清冷极了，这般显眼的物什以前还从未出现过。 只看了片刻，南世升便找到了那香味的来源。 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有一株瞧着还有几分瘦弱的腊梅于风雪中悄然伫立着。 漆黑的枝干上零星落着白色的雪花，挂满了金黄色花儿的枝头，就这么静悄悄的靠在红色的墙边，给冬日枯竭的景色添加了几分生机。 “清月，这梅花可是国师去岁回来时顺手救活的那一株？”南世升哈出一口白气，心中忽然平静了许多。 旁边侍候的女官面含微笑，点头应道：“正是，国师说过，此腊梅名曰‘凤还朝’，是她亲手点化，寓意很吉祥呢。” “它叫凤还朝啊。”南世升闭上眼感觉，吸了吸鼻子，空气中的清甜将她那满肚子被南世海逼出来的郁气给冲淡了不少。 等再次睁开眼，她眼底的忿忿不平已经全然压了下去，嘴角也多了丝笑容。 “待会儿你做些梅花糕来，国师载的这花太香了，都勾起我的食欲了。” 清月点头应是。 只是一行人还未回到宫中，就有侍女急匆匆寻来。 “公主殿下，不好了，张侧妃今日在咱们宫中摔了一跤后就小产了，二皇子殿下正在砸东西呢……” 南世升原本压下的火气又蹭的一下冒了出来。 “南世平那混账玩意！” 她咬紧牙关，加快了回去的脚步。 刚来到自己的宫殿，便见到自家的侍女侍从们整齐的站在了屋外冰冷的鹅卵石路上瑟瑟发抖。 见她回来，一个个的眼睛发亮，其中的几位心腹，更是对她朝着屋中比划了一下。 屋里有人，惹不起的那种。 南世升原本焦急的脚步一顿，立刻收敛了面上的怒气，摆出了一副笑眯眯地姿态，不紧不慢地朝着自己敞开的房屋走了过去。 一进门，她就看到了满地狼藉中被摔在了地上的一个木盒子。 盒子因为落地已经被打开了，露出了里面的物什来。那是半截箭矢，箭头早已锈迹斑斑，尾部也有被灼烧过后的痕迹，比之盛装它的盒子不知道低多少倍的身价。 南世升低着头，面上的笑容阴沉了几分。 也不抬头看屋里的情况，只走上前，小心翼翼的在一堆瓷器碎片里将那箭矢放回了木盒之中。 等做完这一切，她才抬起头，试图寻找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她的好弟弟，黎国如今的二皇子，南世平。 只是，这一抬头，她不由瞪大了眼睛。 容貌娇美面色却苍白一片，哭得梨花带雨却不敢啜泣出声的张侧妃颤抖着跪在了瓷器碎片之上，膝盖部位已经鲜血淋漓，而她的身边，一身玄袍的南世平也同样跪着，只是他的生边散落着几颗珍珠，瞧他那苍白的面色，估计此刻膝盖下也压着好几颗。 这一男一女毫无传话侍女口中的嚣张气焰，此刻二人眼中都写满了恐惧，就连看向南世升的眼神都充斥着哀求之色。 “看她作甚？让你们跪的人是我呀。” 带着浓浓恶意的笑声自上方传来，明明已经年过四十，却依然不该那摄人心魄的美貌的雍王殿下，此刻正懒散的坐在高位之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下头跪着的皇子和他那刚刚小产的侧妃，手中不急不慌地转着两个核桃。 瞧着，甚至要比日夜‘操’劳的侄子看着还要年轻许多。 “小叔，您什么时候回上京的？”南世升惊喜地喊道。 “昨日刚回。”南夜瑾道。 “那您今日怎么过来了？我还以为您要在国师府窝个十天半月才进宫呢。”南世升嘻嘻笑道，完全没看自己的弟弟和弟媳之一。 “你今日不去国师府？”南夜瑾挑了挑眉。 “这一次我还有些事情，茶话会就暂时不去了，我已经派人告诉了廉贞君来着，难道是没收……” 南世升还未说完，南夜瑾便开了口。 “有人送了些稀奇吃食到国师府，项仙子让我来请你们过去试试味道。” 他撵着核桃，悠哉地说道：“阿姐那边我已经说过了，你要不去的话，那我先走了。” “什么？是国师找我？等等！我去！我肯定去！” 一听到是国师找自己，南世升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小叔，我这就去准备，您稍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她说着把那木盒往跟来的清月手里一放，立刻就朝着里屋走去。 南世平还等着南世升开口替他求情呢，却见对方压根就不看自己就走了，顿时气得咬牙切齿了起来。 在这么跪下去，他的膝盖就要废了！ 南世升这个贱人，怎么敢这般对自己，他可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就算自己想要陷害她，她也不该不管自己的死活啊。 忿忿不平的二皇子咬着牙，悄悄抬眼看向了上头的雍王，见对方未注意到这边，便想要悄悄起身缓解一下疼痛到麻木的膝盖。 可他的腰才动了一下，就听到了一声轻咳。 南世平吓得重新跪了回去，不敢再动弹了。 按理来说，他归位女帝之子，未来的皇帝人选之一，不应该惧怕雍王的。 但这些年来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南世平，惹谁都不要惹雍王这杀星。 南世海就因为背地里说了几句国师的荤话，就被雍王以‘左脚先踏入朝阳殿’为理由打断了全身的四十多根骨头，躺在船上大半年之久，好几次都差点闭过气去。 第432章 可他那女帝娘却对替大皇子抱不平的朝臣说，她的儿子没了还可以再生，但是弟弟就这么一个，只要不犯忤逆之事，便由他去。 打死皇子，在娘那冷血的女人眼中压根就不算忤逆…… 跟黄绿，他这位长得颇有姿色的皇叔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真的打动了仙人，得到了她的默许可以进出国师府……如今也算得上是国师的伴侣人选了。 南世平抿紧了唇，压下心底的忿恨。 他如今实力未丰，黎国权力顶端的两个女人都是雍王的靠山，只能含着眼泪咬着牙，脑海中妄想着等自己登基得势后，定要将雍王扒皮、抽骨、凌迟、车裂才行。 这头，二皇子只敢脑补，另一边的则南世升很快就换了件松快保暖的服饰，手里抱着几个礼盒，笑眯眯地走了出来。 “小叔，我这边弄好了，咱们现在就去吧，别让国师大人等久了。” 说完，她还颠了颠手里的礼盒。 “之前医学院那边研制出了一套很不错的精油，我特地多要了一套，嘿嘿，这是专门留给国师大人的。” 南夜瑾看了她一眼，轻笑道：“你急什么？这儿的事情处理好了？” 南世升的笑脸一下子就垮了下去，她撇了撇嘴，不情愿地说道：“有什么好处理的？我这儿坏了的东西内务府都有记录，到时候从他那儿三倍偿还就好了。” 南世平脸色一白，愤怒的抬头道：“南世升，你害死了我的孩……” “醒醒，你前年去南疆剿匪时伤了根子，哪儿来的孩子？”南世升翻了个白眼，懒得再和南世平纠缠。 南世平脑子哄得一下炸开了。 “你放屁！”他满脸涨红，气得站了起来。 “老子身体好着呢？什么叫我伤了根子，我……我强着呢，张侧妃，你说，爷是不是男人！” 张侧妃本就因为失血过多的面色此刻更是惨白一片，眼看这就要厥了过去，南世升给了清月一个眼神，清月便上前将人扶稳了。 “侧妃娘娘小心，二殿下还在问你话呢，您可不能这时候昏过去了，不然殿下的清白谁来证明？” “我……我……”张侧妃瑟瑟发抖，眼泪直流：“我好难受，求求你们，放过我吧呜呜呜……” “你哭什么哭？还不赶紧告诉他们，你肚子里的是爷的种，爷……” “你是谁的爷？”南夜瑾轻嗤一声：“还有，谁让你起来了？” 南世平那激愤的模样一下子就僵硬住了，过了几秒，他抖了抖唇瓣，挂上一丝勉强的笑意朝南夜瑾望去。 “皇叔……我，我也是母亲的孩子，您的亲侄儿，您不能厚此薄彼，不然我娘知道了……” “你娘已经知道这些年你在南疆干的那些破事了。”南夜瑾笑眯眯地说道：“我想，你很快就不是我的侄儿了。” 南世平几乎是尖声叫道：“皇叔您什么意思，我在南疆是去剿匪了，我还受了重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即便你背后有国师在你也别想污蔑我，我……” 他的模样着实有些可笑，南夜瑾抬了抬手，对方就僵在了原地，只能瞪大着眼珠子，却发出不一丝一毫的声音。 “殿下……二殿下，您……您怎么了？”张侧妃见状，夸张的扑到了南世平的脚下，趁机离开了那满地的碎瓷片。 她本就长得美丽，如今因为‘小产’外加罚跪，更是显得纤弱柔美惹人怜惜，十五六岁的少女就这样泪盈盈的看向首座上的男子，哀声求饶道： “雍王殿下，我家殿下知错了，还请您看在陛下的面子上，饶了他这一回吧。” 然而，张侧妃的表演无人在意。 南夜瑾眨眼间就起身来到了大门外，他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的朝着外头走去，全然不顾他人的目光。 “升儿，走了。” 南世升应了一声，超屋外走了两步，想了想，还是退回了南世平的身边。 “张侧妃肚子里的孩子是南世海的这事，娘一个月前就知道了。你当时收到的消息就是她让人告诉你的……她本意是想让你像个皇子一样有点担当，” 她顿了顿，在南世平瞪大的眼珠子中，露出了一个无辜的笑容：“可惜，你识人不清，被别人撺掇两句就打算顺水推舟陷害于我，此等行径怕是……让阿娘失望了。” 再加上南疆那边传来的消息属实，这个弟弟……日后怕是很难再见到面了。 谁让他胆敢在南疆默许流民种罂粟呢？ 南世升又叹了口气，便抱着她的礼盒一路小跑出了门，朝着雍王追了过去。 再之后的事情，便不是她该插手的了，禁军的人会接管的。 国师府今日有些热闹。 南世升一进入钓鱼台，就被白衣侍从们带到了后头的亭子中。 被帘子半掩着的亭子内，摆好了炭炉和瓜果点心，十来位年龄各不相同的女子在其中嬉笑打闹，见到南世升来了后，乐知意便起身招了手。 “阿升，这儿这儿。哎呀，你可算来了。” 国师府中，众生平等。 即便是女帝来了，也不会让人行礼问安。 南世升快步走进，嘴里也笑道：“乐侯爷，您今日怎么也得空来国师府了？之前不是说年关将至，各地的铺子送来的账本还没查完么？” “账本这玩意哪儿有看得完的一日？更遑论今日可是国师府发的帖子。” 乐知意笑着给她拉过一张矮凳，又送去一个热腾腾的橘子。 “就是就是，国师府的东西那可都是沾着仙气儿的，看账本只会头疼眼花。”另一边还在炭炉上烤花生的闵裳媃也笑嘻嘻的说道。 “我那一窑玉清瓷烧了一百多遍还未成，你们都是来放松了，我倒是真情实感过来蹭蹭国师大人的仙气的。”一个圆润的妇人嘻嘻笑道。 她一开口，旁边坐着的另一位瞧着有几分肃穆的老夫人也放下了手里的书本，笑道：“说起来，谭老板你的女儿今年冬考成绩不错？” “嗨，这成绩嘛也就那样，马马虎虎吧嘿嘿，还有很多进步空间的。”谭老板说起自己的女儿，那腰杆子都挺直了。 嘴巴上虽然说这‘就那样’，可那满脸的笑容都让人知晓，她是得意极了。 “小敏那孩子的确是个读书的料子，算上今次的话，便是连着三次都上了国子监的榜首了吧？”闵裳媃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再过两年，是不是要下场看看了？” 事关科举，其余女子都停下话头，看向了谭老板。 谭老板也不怯场，大大方方地点头道：“前些日子孙祭酒和我说过，小敏那孩子再磨个一年半载下场，肯定没什么问题了。” “哇，那看来今年咱们这上京学子里也多了个能考上的女苗子啊。”乐知意笑着举起了茶杯，对着在场的女子们敬道：“往年我总是听到有人抱怨，说我们上京城的女子说是知晓读书知礼，却还没有一个靠着自己的能力考上进士的，可憋屈死我了。” “哈哈哈，乐侯爷你这话……要是搁二十年前说，怕不是会被那群男子喷死。”闵裳媃嘻嘻笑着，随后便学着一些老古板的模样，吹胡子瞪眼地夸张表演了起来。 第433章 “女子科考，从未有过，你们这是牝鸡司晨！” “男为天女为地，这地怎么能倒压在天身上，还有没有天理了？” “女子便该留在家中相夫教子，考功名那是男子的事情，瞎凑什么热闹？” “女子天生就要比我们男子蠢笨，后宅那点子账务算算便是了，这些可是圣人留下的科举之书，她们看得懂嘛？” …… 她模仿得惟妙惟肖，那白眼儿翻得都要上了天，周围的年轻女子们被逗得笑个不停，可那些个有点年纪的夫人们，却眼底露出了几分怅然。 如今回想当初，陛下不顾朝臣反对，一意孤行要让女子也可以考取功名，入朝堂围观，为此甚至又大开杀戒了一次。 若非国师自北疆带回来制止了杀红眼的女帝，雍王殿下也亲自带兵镇压了妄图借此举旗谋反的世家贵族，那今日这种女子聚在一起探讨谁家女学子考取功名的事情，怕是压根就见不着了吧？ “对了，你们听说了吗？老文远伯夫人前些时日去医学院那边替他家那不孝儿子求取花神医未果，竟然当众责骂人家替男子看诊不知廉耻，结果被医学院列入黑名单了。” “啧，她是季家人吧？他们季家人就是这样，明明早就败落了还非要捡着那些个规矩说事，文远伯府都穷得发不起月例了，听说他们特地给长房的那两孩子抬了两个东域富商家的小姐当贵妾，就是为了人家的嫁妆。” “这么惨吗？” “反正二公子的夫人直接回了娘家，如今正和林状师探讨和离之法呢。” “哇，这事要是成了，那不就成咱们世家里投一份闹和离闹到官府上的了，嘻嘻嘻，我估计那几位伯夫人得气死。” “你这消息保真吗？” “保真！妥妥的！我表姐和那位二夫人是手帕交，她还答应到时候上堂时，我们去给她加油助威呢！” “好姐妹，带上我！”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好说好说，等开庭我喊你们。” 逐渐的，女子们又开始聊起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有的是走南闯北的生意经，有的是战场上的生死拼杀，也有当地方官儿时遇到的一些骇人听闻之事，也有那教书育人发现好苗子时的喜悦之心。 众位女子年龄不同，地位不同，唯一将她们联系在一起的，便是这座国师府的主人。 南世升安静的待在人群之中，竖起耳朵听着诸位姐姐们聊着的话题，从她们的语句之中，探寻着自己想要只晓得内容。 这其中或许有人会刻意误导自己，但是将这种消息分辨出来，也是自己这个公主该做的。 茶话会自上午一直持续到了黄昏，吃饱喝足又聊了个开心的夫人小姐们这才恋恋不舍的一一告别。 无人疑惑为何国师不曾出面，因为她们早已习惯，这种宴席之上没有国师的存在。 国师是谁啊，那是人想见就能见到的吗？ 她老人家愿意借一个地方给她们就足够她们感恩戴德了，要知道，正是因为有这么一个宴席的存在，所以才有不少女子想要奋发图强，想着总有一日凭借自己的能力，也挤进这仙人举办的宴会之中。 等到茶话会的人员散尽，留下来的，就都是今日国师要宴请的真正客人了。 不同于举办茶话会的钓鱼台，廉贞君带着南世升到了一处娴静的远落后，公主殿下才见到了将近半年未见面的国师大人。 对方披着宽大的斗篷，愈发显得身体很是瘦弱。 岁月仿佛从不曾在仙人的身上留下痕迹，曾经只到她腰部，还需要她庇护的自己，如今却已经比她还要稍高一些了。 摇光君依旧梳着简单利落的的发髻，默默地站在一旁。而仙人的另一边，是她踏出宫门就没了踪影的小叔叔。 听得南世升的动静，项仙子转过头，她手中持着一支还挂着雪花的腊梅，眉眼之间是温和又慈爱的气息，对她招了招手。 “升儿，来这里。” “国师大人。”南世升立马小跑过去：“我好想您啊！您这次去南疆的时间也太久了，我差点就要去找你了。” 项晓芽笑眯眯地看着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的南世升，拍了拍她的肩膀，将上头的雪花扫落。 “你武功不好，你娘不会让你离开的。” 南世升的脸顿时就垮了下去。 “仙子姐姐，我真的有很努力地练功的，但是天赋如此我也没办法，您就别打击我啦。” 项晓芽忍俊不禁。 南世升见状，又卖了会儿乖，这才在阿雾的引导下进了内屋。 “北疆的土豆试验田今年收货达到了万斤，这次已经扩大了试种范围，如果能稳定在八千斤的话，就可以进行大面积的推广了。” 项晓芽一落座，就指着桌上的土豆泥对南世升道：“如今杂交水稻已经在整个黎国都推行开来，百姓不说能够全年都吃得起白米饭，但如今也不至于总是饿肚子了。” “这都是您的功劳。”南世升虽然早就在女帝那边知道了这些消息，可亲耳听到之时，还是忍不住心情激动。 仙人一如既往的摇了摇头，只笑道：“这是黎国农学院那些学者的功劳，也是农事官们和诸位努力推广的官员们的功劳，更是辛苦种地的百姓们的功劳。” “您总是这般淡泊名利。”南世升眼睛有些发酸：“当年为了推行女子入朝一事，阿娘差点失了民心，若非您祭告天地替阿娘担保，就没有黎国今日的繁华了。” “傻孩子。”项晓芽笑道：“你娘没有做错，女子入朝是天地皆允之事，也是注定会发生的事情。我并未出什么力气，倒是最初那些勇敢站出来的迈出第一步的女子，还有那些默默支持她们踏出这一步的女子，她们才是此事的功臣。” “您又来了……”南世升有些无奈，哭笑不得道：“您为何总是要将自己的名誉推开？让所有人都知道您的功绩不好吗？” “唉……那你可能不知道，如今东域那头还流传着我乃‘龙女’的传说。”项晓芽摇摇头，颇为苦恼道：“至今，还有东域的百姓会时不时地给我送来海产，希望我能庇佑他们出海顺遂……” “啊，您难道不是龙女吗？”南世升瞪大了眼睛，有些诧异地问道：“可是……您当年的确是破海而出啊。” 项晓芽笑容不变：“升儿为何会这么觉得？” 南世升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说书先生说的《神农仙人传》和德勤班演的《龙女传奇》里都说了您是龙女的事情啊，我们都知道，您本是东海龙王的女儿，后来因不忍凡人百姓忍饥挨饿，所以就上了天庭学习司农助农之法，后来又下凡助我黎国百姓，勇斗妄图搅乱阴阳的长生恶徒！” 她越说，越是激动，甚至还比划了两下，就差直接唱了起来。 项晓芽：…… 行吧，她算是明白为什么自己走到哪儿都有人送海产了，感情自己是龙女的谣言早就传遍了黎国各地啊…… “啊，对了，东域的珍珠养殖和海带研制今年又扩张了一倍有余，如今咱们黎国的调料、瓷器还有丝绸茶叶都是紧俏货，外头恨不得用黄金换，乐知意再也不敢说自己的商会富可敌国了嘻嘻嘻。” 第434章 南世升说着说着，又将话头转到了政事上。 项晓芽也没有阻止她，一边和她闲聊着，一边让阿雾给她布菜。 等南世升吃饱喝足，已经是月上枝头了。 早已不年轻的小姑娘抱紧了仙人的胳膊，撒着娇儿不愿离去。 “仙子姐姐，我不想回宫，宫里的那两个东西真的好烦人啊……但是阿娘说，那是我登基前必须靠自己的力量处理掉的坎儿，因为将来我还要面对无数更多、更强的麻烦。” 项晓芽笑道：“你舍不得血缘亲情吗？” “……有点。”南世升沉默了两秒，随后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我娘肯定是不会给我再生弟弟妹妹了，我小叔也是个断子绝孙的命，如今南世平离‘病逝’不远了，南世海……他与我只有一人能活下来。” “虽然知道帝王之路注定孤独，可阿娘有小叔叔帮衬着，我就总是想着自己也有个小叔叔这样的帮手就好了……唉，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不会啊。”项晓芽摇摇头，笑道：“升儿，凡人便是贪心的存在。你娘贪心想要让天下女子也能有自己的户籍和工作，贪心想要黎国百姓吃饱喝足不饿肚子，贪心想要他们老有所养幼有所依病有所医，凡民众皆知礼守节识文断字，贪心想要我黎国无人敢欺百姓安居乐业。” 南世升垂下眼，脸颊有些飞红。 “国师大人，您……您别说了。我的贪心与阿娘相比，毫无格局可言。我总是想着那些和自己有关的小事，实在是拿不出手……” “你若想做皇帝，那学会‘贪心’就并非坏事。”项晓芽笑道：“再说了，害怕孤独，所以希望有个血亲可以帮助自己，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这不是什么羞耻之事，你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可，我的兄弟都是那种人……”南世升眼睫微颤，顿时委屈不已，泪水在眼眶中盈满：“我给了他们很多次机会，可他们终究还是走到了这条路上，每一次他们都在逼我杀了他们，可每一次我都舍不得亲自下手。” “他们为何总是要逼我呢？今日南世平还将我杀健王的那支箭矢给翻到了地上，我真的好难过。它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那是我杀死的第一个血亲，我本想着如果不打开它的话，或许我就不用继续动手了，可是……” “仙子姐姐，是不是我天生便血亲缘薄，所以注定要做个孤家寡人？为何阿娘拥有的，我不行呢？” “升儿是个好孩子。”项晓芽叹了口气，目光怜悯地看着眼前已经长大，却还是陷入茫然的女子：“你知道的，成为皇帝很孤独，你能承受得住这份孤独吗？” “孤独？” “对，独自坐在皇位之上，只能享受万里江山带来的无边寂寞。” 这个问题让南世升沉默了，她低下头，像是陷入了茫然之中。 项晓芽也不急着催。 南家人的脑子是啥样的，她已经颇有经验了。相信很快升儿就能回过味儿来的，想清楚她的路在何方。 过了许久，南世升再次抬起头。 这一次，她的眼中没有了泪水，只有跃跃欲试的火花。 “仙子姐姐。” “嗯？” “谢谢您。” “啊？” “我决定了，做皇帝这么孤独的事情，果然还是应该让我来做。”南世升坚定地说道。 “哦？你不纠结亲情了？”项晓芽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的确还想要，但是……没关系了，皇帝注定是孤独的，我大哥和小弟都不是能离开人的性格。所以，我决定让他们两人一起走了。” 南世升委屈中又露出了一丝羡慕的神情，真情实感地说道：“真好啊，他们就连一起下黄泉都有兄弟扶持，这份感情真的让我很羡慕。” “但是……虽然我是南家人呢？为了黎国的百姓，也得有人能登上皇位，在国民的生产力和科技发展达到那个底线之前，带领他们平稳的度过这段等待的时光呀。” 南世升说完，自豪无比的挺起了胸膛。 “这份孤独和寂寞，就交给我来承受吧。” 项晓芽看着面前的南世升，只觉得自己又看到了一个南夜曌正在逐渐成型。 嗯，不愧是南家人，思维方式总是如此的清新脱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