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的师父不好当》 第1章 《龙傲天的师父不好当》作者：奥利奥奶茶【完结】 简介︰ 闻璟死后意外穿书，被要求作为龙傲天男主的师父，脚踏实地走剧情。 系统再三重申：[绝对不能和龙傲天谈恋爱搞暧昧！绝对不能刻意抱龙傲天大腿想着鸡犬升天！你就只能是龙傲天男主的师父，除了师徒绝不能有其他任何别的关系！] 闻璟好脾气地答应了，在系统的监督下老老实实走剧情，当个好师尊。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就在闻璟走完最后的剧情，正要和系统商量回家的事情时，一直沉默坐在对面的龙傲天男主突然出声。 “你还是要离开吗？真的不能为了我留下来吗？” 闻璟惊了，一直监督闻璟的系统也惊了。 明明什么都没干，怎么“师尊定律”又生效了？！ 不过眼下确实不是什么思考答案的好时机，眼看龙傲天男主即将脱离剧情，系统当即就要把闻璟送走。 但新的意外又发生了。 【传送开启】 【传送……失败】 系统最后发现了传送失败的原因：[怎么会这样……不知道为什么，你是他的亲友，你是他的爱人，你又是他仇恨的对象……太乱了，你和他的命运死死纠缠在一起，共同支撑着这个世界的运行……这个情况压根走不掉。] 系统下定决心：[没办法了，我把你送回到剧情最开始，这一次你一定要老老实实当师尊，不该碰的感情高压线一点都不能碰！我会申请开好感度提示，一定要记住你们只能是师徒情！] 闻璟就这么被系统送回到了故事的开场。 可他这次真的能成功么…… 闻璟看着不远处落魄的小龙傲天，听着“系统”和他说的保证纯洁师徒情的提议，默默喊出了龙傲天男主的名字。 “谢光霁？” 取代系统出现的大龙傲天笑了，彻底不装了。 …… 麻烦的事情并不止于此。 大龙傲天的到来引起了不少连锁反应，解锁了不少闻璟想都不敢想的新剧情—— 大龙傲天气得咬牙切齿：“师父……这句话你都没有和我说过！这不公平！” 小龙傲天哭得眼眶发红：“师父，我是谁的替身吗？你看我的时候究竟在想谁？” 闻璟：…… 注： 1.虚构世界，纯粹瞎编。 2.日更，存稿箱早六点定时更新。 3.未完待续，后续补充…… 内容标签： 仙侠修真 系统 正剧 师徒 剧透 其它：师尊定律 一句话简介：我想要的纯洁师徒情在哪里 立意：绝不屈服于命运 第一章 故事到这差不多就该结束了。 闻璟拾起一枚棋子随意落在棋盘上，而他对面就坐着这个故事的主角——谢光霁。 在不久之前，谢光霁一人一剑荡平了妖魔域，彻底终结了修士和魔族持续了成百上千年的争斗。 曾经总会被人暗地里轻蔑喊一句“半魔杂种”的谢光霁，如今谁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尊者”。 而现在，闻璟看了眼对面的谢光霁，他扮演的角色到这差不多也该谢幕了。 “我这个做师父的倒是没什么能指点你的地方了，修真路漫漫，只望你能在未来依旧抱有本心。”闻璟按照系统的提示，顺利说出了这句最后的台词。 在这之后，他这个龙傲天师尊会闭关、在故事里彻底下线，而龙傲天本人则在荡平妖魔域后，飞升上界奔赴新的打脸战场。 谢光霁没有说话，他低头看着棋盘上焦灼的战局。 闻璟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姑且认为对方正在消化他这个师父最后说的这句话，他顺利走完了最后的剧情，就和以前每次剧情的关键节点一样。 闻璟在心里呼唤系统。 闻璟：“系统，我的剧情到这就结束了，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家？” 闻璟并不是并不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修士。 在五十年前，闻璟意外死亡后被系统绑定，穿越来到了这个世界，作为龙傲天的师尊做任务走剧情。 当时系统允诺，只要他作为龙傲天男主的师尊，老老实实走完所有剧情，就会把他送回家。 即便穿越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几十年，连带着穿越前的记忆都变得有些模糊，但想来想去，在角色下线后，他还是想脱离这个世界回家看看。 系统很快应声。 系统：[你放心，检测到角色剧情的完成度已经到了100%，等到龙傲天主角下完棋离开，这段最后的小剧情彻底结束，我就立马送你回去。] 闻璟在心里应了一声，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激动，默默加快了下棋的速度，想要尽快把人送走。 但对面，谢光霁似乎从这点微妙的变化中意识到了什么。 谢光霁：“师父……你还是要离开吗？真的不能为了我留下来吗？” 他定定地看向闻璟，脸上看着没什么表情，说出来的话却带着难言的晦涩情绪。 闻璟是真的没想到，龙傲天一开口就是这么吓人的一句话，手上捏着的棋子“啪嗒”一下砸在棋盘上。 什么叫“真的不能为了我留下来”？ 他一个和龙傲天只有单纯师徒情的师尊，怎么着都轮不到谢光霁用这么暧昧的一句话挽留吧？ 脑子里的系统跟着尖叫出声。 系统：[啊啊啊，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单纯的师徒情吗？他为什么要和你说这句话！] 系统：[就是之前女主回到上界，他都没说出这种话来挽留对方啊？！] 闻璟也有点懵：“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一直都在看着我走剧情吗，我和他的关系多清白，这你能不清楚？” 闻璟和系统面面相觑，他们都不清楚好好的剧情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师尊定律”——即穿书师尊最后都会和徒弟在一起——这个让人头大的定律又发生在这对关系清白的师徒身上？！ 为了避免“师尊定律”生效，系统过去都是时刻盯着闻璟做任务的。 任务进行很顺利，师徒的关系也很单纯。 怎么龙傲天就这么突然一沉默，直接就让单纯的师徒关系变得不单纯了？！他刚刚沉默的时候究竟想了什么？！ 还有……龙傲天他是怎么知道闻璟要走了的？！ 不过眼下确实不是什么思考答案的好时机。 就算系统真的很想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过去正常走的剧情背后究竟哪里会让谢光霁产生错觉。 但来不及了。 龙傲天不仅修为动不动一鸣惊人，突然说出口的话也这么吓人。 这会儿要是再晚一点，指不定谢光霁之后就要说出什么彻底破坏纯洁师徒情的话来，导致任务全部失败。 毫不夸张地说，在此时的系统看来，做师尊的就算是在这会儿突然原地暴毙，都比徒弟之后说出什么犯上的话强。 系统像是掩耳盗铃一样，强行编了个勉强说得过去的解释：[我现在就把你送走。刚刚龙傲天的话不是在搞暧昧，那就是单纯的徒弟撒娇，想要师父不要闭关，好留在外边给他答疑解惑！没错就是这样的！] 第2章 系统：[走你！] 【传送开始】 闻璟顿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晕眩感。 只是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当闻璟按着头再度睁眼，不远处的龙傲天依旧稳稳当当坐在原地，世界依旧是这个世界。 【传送……失败】 系统的尖叫声更尖锐了，看上去像是要彻底癫狂了。 也不知道它究竟额外看到了什么，系统最后还真就发现了传送失败的原因：[怎么会这样……不知道为什么，你是他的亲友，你是他的爱人，你又是他仇恨的对象……太乱了，你和他的命运死死纠缠在一起，共同支撑着这个世界的运行……这个情况压根走不掉。] 系统仿佛下定了决心：[没办法了，我把你送回到剧情最开始，这一次你一定要老老实实当师尊，不该碰到感情高压线一点都不能碰！我会申请开好感度提示，一定要记住你们只能是师徒情！] 不等闻璟出声说些什么表示自己的惊讶，系统快速做出了选择。 下一秒，眼前的画面顿时天旋地转。 这次的传送没有出现意外。 在周边景物彻底变换前，他隐约看到谢光霁对着他露出来一个安抚性的微笑。 …… 闻璟眼一闭一睁，直接被系统送回到了故事的开场。 眼前是熟悉的洞府布置。 闻璟回到了故事的最开场，这就是他闭关的洞府。 闻璟按照记忆中的剧情走出洞府，很快就碰上了掌门刻意吩咐等在洞府外的弟子，同时等到了观剑阁掌门出面说明情况。 观剑阁掌门：“师弟，你不知道，在你闭关的时候，妖魔域的那些杂碎趁机越过了边境线，掳走了幻音宗掌门之女谢妙音。” “幻音宗求到了我这里……算算时间差不多过去了十几年，还是希望师弟你能去妖魔域看看……到底是掌门之女，万一人还活着呢。” 在这会儿的这个时间点，魔族和修士之间的关系糟糕透顶。 虽然没有全面开战，但边境线附近总是会时不时爆发出一些小型争斗。 闻璟作为观剑阁的执剑长老，他算得上是如今修真界最强战力之一。 为了能庇佑宗门，他必须得保证自己的修为依旧高到足以震慑妖魔域。 但在闭关的同时，却又难免让妖魔域的魔修找到机会。 双方对彼此的情况都心知肚明。 越过边境线的举动不会少，但真说要打起来，又因为双方实力水平相似不大可能真正开战。 “行。”闻璟应了一声，没有拒绝。 算得上是故地重游，闻璟很快找到了掳走谢妙音的魔族城主。 因为清楚知道人已经死了，他没有理会对方妄图拖延时间的话术，直接一剑下去把人干掉。 和上次一样，闻璟将对方的尸首收进了储物袋，就等着拿回去和幻音宗交差。 而在这之后，闻璟遇到了真正麻烦的问题—— 他又要过故事开场的剧情，和龙傲天男主相遇。 上次任务失败得不明不白。 无论想几次，闻璟都想不明白，他和谢光霁之间的纯洁师徒情，为什么会额外掺杂这么多莫名其妙的情感。 闻璟回忆系统说的那段话，作为龙傲天的亲友——这个身份倒是能理解。 但是爱人什么情况？仇恨的对象又是什么原因？ 就老老实实走剧情，怎么走出来这种爱恨交加的复杂感情？ 闻璟试图反省自己，但始终找不到能反省的地方，来回想了好几遍都没想通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 实在不行，他冷静地想，未来就只能换个其他别的剧情线了。 闻璟在心里呼唤系统：“系统，在么……上次按照剧情走，最后导致任务失败，这就说明了剧情可能存在问题。这次能不能放宽一点要求？我想要换个别的方式完成任务。” 就和以前每次对话一样，系统很快应声。 系统像是被说动了一样：“当然可以。” 系统甚至还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在我看来，他之所以会缠上你，就是因为你对他的态度太过温和。” “你就该仿照其他人对待他的方式，不要回应他的期待，不要对他太好。他就是天道创造出来的一柄剑，你就该像是对待一件趁手兵器一样对待他。只有当你彻底融入其中，和其他所有修士看上去一模一样，才不会被他额外关注。” 系统冷淡：“现在故事才刚开始，他也习惯了别人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自己。你不要成为那个唯一的例外，一切就都还来得及。” 还真是和过去截然不同的态度。 闻璟这会儿已经抵达了此行的最终目的地，视线扫到了和上次一样蜷在街边角落的小龙傲天。 此时此刻，他这个人类修士闯入妖魔域、杀死一方城主的消息已经彻底传开。 附近所有魔族，无论平民还是贵族，都尽可能地找好地方藏好自己，唯恐被他看到踪影。 只剩下混了人类血的半魔被排除在集体之外，什么都不知道地蜷在街边，甚至可能还在庆幸今天的平静，欣喜于今天没人额外找自己的麻烦。 在上一次的剧情里，系统看到这么可怜的龙傲天男主，连说话的声音都忍不住放轻，请求闻璟一定要好好把对方养大。 虽然任务失败导致一切重来，但他并不觉得系统会因此彻底改变对谢光霁的态度。 闻璟看着不远处落魄的小龙傲天，这个世界上和天道有关、又能对这位天道钦定的男主角如此冷酷的人，或许就只有这一位了—— “谢光霁？”他默默在心里喊出了龙傲天男主的名字。 之后又是短暂的沉默。 随即闻璟听到了一阵熟悉的笑声。 “没错，师父，”撇去刻意假装出来的机械音，大龙傲天笑了，没有任何要隐瞒的意思，他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是我。” 闻璟逼问：“你怎么在这里？系统呢？！” “谢光霁”：“因为我想帮你。系统除了选择你作为我的师父外，它压根没做过其他哪怕半点好事，只会拖后腿，我把它赶走了。” “而且……”“谢光霁”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有些苦涩，“我从来都没想过，原来我的存在，我的感受，我的一切，都成为了你痛苦的源头。” “如果你想回家，我就亲手送你回去。等到未来你再想起我，也不会觉得我只是个讨人嫌的麻烦。” 闻璟：…… 真的假的？龙傲天舍己为人？ 第二章 闻璟对“谢光霁”说的话暂时保留意见。 说到底，目前最重要的还是不远处的那个小龙傲天，这会儿勉强就当做是相信彼此目标一致了。 闻璟没有额外再回话，朝着小龙傲天的方向靠近，主动现身走着第一幕的重要剧情。 另一边，谢光霁察觉有人靠近，第一时间便警惕睁眼看了过来。 混了魔族血的非人猩红眼睛定定地看过来，最后对上了闻璟略显平淡的目光。 他大概也是第一次在这座城里看见人，脸上的惊惧有一瞬间的凝固，最后惊讶地说了几句含糊的魔族话。 第3章 闻璟过去和妖魔域的魔族也算是打了几十年的交道，这会儿也听明白了谢光霁的话—— “你怎么和我一样？” “你看上去这么干净，怎么会和我一样呢？” 闻璟也是第一次听到故事里的男主角说出这种话。 就在上一次走剧情的时候，就没有发生过这样的小插曲。 看来“谢光霁”瞒他的事情还真不少…… 不过这会儿最重要的还是走剧情。 闻璟念叨着谢光霁说的这几句话，很快根据他对龙傲天男主的了解程度，迅速领会了对方的意思。 在这会儿的这个时间节点，谢光霁尚还不是在修真界一鸣惊人的天骄。 他半人半魔，在这片魔族为尊的妖魔域里，相比起人更像是一件物品。 他的父亲对外展示荣膺的战利品、寻常魔族发泄情绪的道具……反正什么都好，独独不是人。 来自父辈的血脉让他能看清妖魔真身，奇形怪状的魔族正大光明地走在街道上，人类反而是阴沟里的老鼠。 在这样的地方呆久了，本能也就觉得人类修士都该和他一样，蜷缩在角落里不能露头。 闻璟走上前，他蹲在地上，尽可能让自己的视线和谢光霁平视，安抚对方的情绪。 闻璟思索片刻，用魔族语问：“在这个城市之外，在另一片土地上，人和魔之间的处境会彻底颠倒。”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我这一次，就是专程为了你来的。” 谢光霁看着闻璟，他上下打量着眼前人。 即便神情看上去显得有些冷淡，面上看着没什么表情，甚至他都有些听不太懂对方的话，却依旧能从对方身上感觉到对他的善意。 谢光霁来回确认了眼前的人看上去确实没什么攻击性，最后抓住了闻璟的手腕答应了下来：“好，我跟着你离开，和你一起。” 妖魔域也确实没什么值得他留恋的地方。 闻璟见状终于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 ，他反手抓住了谢光霁的手，带着人一起上了飞剑。 ……就以目前闻璟的修为，他倒是能带着人径直凭空飞行，但对于目前的谢光霁来说，没有落脚点直接飞在空中——这可能会让他觉得不安。 以前的“谢光霁”看上去总是显得很不安…… 而在回程的路上，另一个“谢光霁”就是在这时候出声的。 “谢光霁”：“师父……你为什么还要对他这么好……没人比我更了解我，如果你真的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照我说的做，这才最安全。” 闻璟：“我承认，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但这样不合适。” 不说上一次给龙傲天当师尊时培养出来的师徒情，就是他的道德也不允许他虐待未成年。 闻璟再度回想上辈子和“谢光霁”接触的剧情、回忆自己过去对“谢光霁”说的那些话。 在他看来，那就是再正常不过的话语、在正常不过的接触，甚至当时面对的龙傲天主角本人，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对师尊恭敬礼貌的好徒弟。 也不知道在这些再普通不过的事情里，“谢光霁”究竟误会了什么，模糊了师徒情和爱情之间的边界，最终导致他任务失败。 “这次我会再额外收一个徒弟……给你们配一个师弟。”闻璟默默在心里告知“谢光霁”自己的想法。 “你们可能只是接触得太少了，所以才导致出现了误会。就是因为对你们好的人太少，可能就是因为从其他人身上获得的情感太过贫瘠匮乏，所以才会想当然地把这一切都理解成爱情。” 闻璟想到了过去系统告知他的剧情。 别说，在原本的故事中，故事里龙傲天男主和其他女主相识的契机，还真就是因为他人额外对他分出的那一点善意。 “这一次，他会额外拥有拥护他的师弟，接触的人多了后，就会知道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并不仅限于爱情。” “这么看来，我之前倒是有些对不住你了……”闻璟觉得自己已经猜出了过去任务失败的原因。 他这么在心里和“谢光霁”解释，试图和这个不太清白的徒弟说明过去对方好感出现的原因。 这些话不只是告知对方自己未来的计划，也希望能开解一下自己这个走进死胡同的倒霉弟子。 交谈间，闻璟自然也时刻注意着另一个谢光霁的情况。 余光扫见小龙傲天抓着自己的衣服，抬头巴巴地看向自己，他想了想，看着对方干瘦的身形，猜这位未来的主角可能是饿了。 他从储物袋里掏出来了一个肉包子——这是他在去往妖魔域的路上买的。 因为清楚记得上次把“谢光霁”带回观剑阁后，对方哪怕吃饭吃到吐也要把手上的食物往嘴里塞，于是这次也额外注意了一下这方面的事情。 肉包子从储物袋里掏出来的时候还是热的，闻璟托着肉包子拿到谢光霁眼前。 果不其然，下一秒，谢光霁立马接过了他递过去的肉包子。 对方也不巴巴地继续看自己了，直接埋头大吃特吃。 而另一个“谢光霁”，这会儿也从闻璟刚才说的那些话里回过神来。 “谢光霁”：“……还真是温和的拒绝。” “可是，师父……”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机械音就在这时候响起。 【好感度+10，目前好感度10】 这是来自系统的好感度提示音。 虽然系统这会儿不见了，但对方之前说的好感度提示显然还是在的。 话说到一半被打断，“谢光霁”没忍住骂了句“碍事”。 闻璟一边在心里推测系统要求的“纯洁师徒情”具体是什么数值，一边顺着问：“好了，现在提示音过去了，你刚刚想说什么？” “谢光霁”稳住情绪，冷静时的大龙傲天一直都显得很靠谱：“我说，师父，你有没有想过，能在妖魔域那片地方活下来的人，你要是非要给他找一个师弟，相比起什么同门情，他可能只会感觉到自己的存在被威胁。” “我说真的，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师弟，他说不定第一时间只会去想，自己要怎么样才能杀死这个同门师弟……对不起……没办法，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毫不夸张地说，对于这时候的谢光霁来说，哪怕过去确实和其他魔族有过接触、勉强算是生活在人际社会中，但相比起人性，此时基因里的兽性反而更占上风。 就好像是杜鹃雏鸟会把其他幼鸟推出鸟窝，如果这时候真的出现这么一个同门师弟，他说不定真的会选择率先对同门痛下杀手。 闻璟还真不知道这一回事。 在闻璟看来，在上一次的剧情里，“谢光霁”确实没什么安全感，甚至在抵达观剑阁后，因为不安而本能靠近自己，有时候半夜还会偷偷溜到自己房间门口，就好像是过去蜷在街边一样蜷在门边，反正一定要离他足够近才行。 但在可怜的另一面，他还真就不知道谢光霁还有这么凶残的时候。 闻璟只能选择把收徒的时间往后拖：“那就两年后。等到两年后观剑阁对外收徒，我再顺势给他找一个师弟。” 第4章 ……两年时间，记忆中“谢光霁”彻底摆脱了妖魔域对他的影响、终于开始接纳修真界的时间，差不多也就是那一会儿了。 或许在得知自己即将拥有一个师弟的时候，如今的这个小龙傲天也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可起码在两年后，谢光霁再这么着也不至于撕破脸动手。 “所以你还是要收其他弟子么……算了，”“谢光霁”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很快幸灾乐祸了起来，“这样也好，如果真的能让他搞清楚自己的位置，未来也不会有另一个‘我’，当着我的面碍眼。” ……即便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那就是另一个自己。 …… 闻璟很快带着谢光霁回到观剑阁。 不过在回去交差前，他在山门外停了一会儿，回忆之后可能遭遇的麻烦，思索对应的解决方案。 接下来他还有一场麻烦的剧情要过。 在这之后，闻璟带着欺辱谢妙音的魔族尸首，回到观剑阁和两个门派的掌门交差。 闻璟以“谢光霁是谢妙音的孩子”作为理由将人带回来，那么混了魔族血的谢光霁，难免也会自此步入整个修真界的视线中。 如果说，妖魔域里还有一部分魔族，视谢光霁的出生作为压过修士一头的荣耀，那么修真界的这些修士，就将谢光霁当做是纯粹的耻辱的证明了。 半人半魔的谢光霁无法在妖魔域活得体面，也注定无法得到修真界的认可。 在上一次过这段剧情的时候，闻璟带着“谢光霁”回去说明情况，眼睁睁看着“谢光霁”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甚至还收到了性命威胁。 ……为了让“谢光霁”听明白话，幻音宗的掌门甚至还强行把自己的神识灌入“谢光霁”的脑子里。即便他在第一时间就出手阻拦，但伤害已然发生。 或许这也是“谢光霁”看上去总是显得很不安的原因。 既然这次提前知道了未来会发生的事，而要求他必须走剧情的系统也不在，他这次应该也能找到一个勉强能说得过去的解决方案。 第三章 在闻璟结束闭关、前往妖魔域的时候，观剑阁的掌门就把这件事告知了幻音宗。 于是，在闻璟带着谢光霁回到观剑阁的时候，直接就碰上了两个宗门的掌门。 幻音宗掌门看着跟在闻璟身后进门的谢光霁，在没看到谢妙音的时候就已经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看着谢光霁和谢妙音面上相似的五官，再看那双压根就不是正常人类会有的猩红眼睛，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了谢光霁的出身。 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怀抱期待长久等待下，细小的绝望日积月累，最终在这一刻爆发。 幻音宗掌门声音都有些颤抖：“妙音呢……这是怎么回事……” “我没找到谢妙音……可能在我出关前，她就已经遭遇了不测，”闻璟说着从储物袋里掏出那具魔族城主的尸体，“你看看是不是他，如果我没找错地方的话，这应该就是当时掳走谢妙音的魔族。” 幻音宗掌门低头一看，几乎是立刻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也不得不接受谢妙音永远都不可能走出妖魔域的结果。 无疑，这就是当日掳走谢妙音的魔族，闻璟也确实没有找错地方。 这会儿看见了这位魔族城主的尸体，却没看见谢妙音人，这就说明了在闻璟出关前，谢妙音可能早已不在人世。 这件事到这，似乎就只能以当事人的死亡作为结束了。 但幻音阁掌门显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然而加害者已然伏诛，甚至尸体就摆在他的面前，于是那份痛苦、那份仇恨也开始变得茫然，无处可去。 闻璟记得，在上一次剧情里，幻音阁掌门在短暂的表情空白后，最后扭头死死盯着“谢光霁”，开始朝“谢光霁”倾泻自己的愤怒。 龙傲天主角的面容肖似其母，和谢妙音长得足足有六七分相似。 这和谢妙音足足有六七分相似的面容，却配上连一双非人的、魔族独有的红色眼睛。 当这样的“谢光霁”站在魔族城主的尸体边上，偏偏他本人对他们交谈的事情一无所知，对自己血缘上父母的死亡也没有半点触动。 即便凶手已经彻底断气变成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但这对血缘上的父子待在一块儿，配上当事人没什么表情的脸，就好像是那位魔族城主在死后依旧用“谢光霁”来嘲讽幻音阁的掌门，借用半魔的眼睛欣赏修士的绝望与痛苦。 幻音阁掌门因为自己的这份联想迁怒于“谢光霁”，“谢光霁”本能觉得不安，过去在妖魔域学会的生存法则又告诉他，在受到威胁的时候必须表现出自己的不好惹，只有让动手的人感觉到痛后才不会继续受苦。 对“谢光霁”本就不喜的幻音阁掌门被彻底激怒，当时龙傲天男主还没来得及长大，就差点死在幻音阁掌门手里。 闻璟想，既然回到最初一切重来，要求他必须走剧情的系统也不在这，不必要的痛苦大可直接略过。 闻璟直接说起了跟在自己身后的小龙傲天：“不过除了这具尸体，我还从妖魔域额外带回来了一个人。” “在这之后，我会收他为徒，记做我的真传弟子。” 解决问题的方法说难也不难。 幻音阁掌门会对身份低贱的半魔动手，却绝不可能对观剑阁执剑长老的真传弟子动手。 ……反正最后铁定要收谢光霁为徒，早点说还能让他少挨一顿打。 而随着闻璟把收徒弟话说出口，除了听不懂人族语的谢光霁，在场两个掌门都被惊得愣在了原地。 在一旁一直没出声的观剑阁掌门终于没忍住，出声劝告：“师弟，你这，你这于礼不合啊。” 执剑长老的弟子却是一个混了魔族血的杂种，这象话吗？！ “收一个混血杂种当徒弟……他也配。”幻音阁掌门也冷眼打量眼前的谢光霁，在他看来，除了这张和谢妙音有几分相似的脸，眼前的人压根就没有其他值得称道的地方。 闻璟给出了自己来时路上编的理由：“我知道这确实有些不合适。只是，魔族固然可恨，可他也不是自愿想要以这幅非人非魔都样子诞生于世的。” “我知道的，即便混杂了魔族的血，他依旧拥有善良的本性。”闻璟好像从始至终都没听到过“谢光霁”那套杀死同门的说法，睁着眼睛嘴巴一张就是夸，“在这次去往妖魔域的时候，就是他告诉了我谢妙音的情况，也算是节省了不少时间，避免了不少额外的麻烦。” “而且他根骨上佳实属难得，或许也能在未来带来什么新的转机。” 观剑阁掌门闻言倒是露出来一个恍然的表情。 也难怪闻璟来回一趟居然这么快，如果有谢光霁这张脸，只看一眼就能确定他和谢妙音之间存在关系，那确实很快就能锁定目的地和当事人。 幻音阁掌门则是立马找到了这段话对他来说的重点：“是他告诉了你妙音的情况……那，那妙音还有没有和他说过其他别的什么？有没有说过让他带什么话？” 闻璟摇头：“没有。” 第5章 “就好像魔族讨厌他这个半人一样，她想必同样也讨厌这个不会说人话的半魔。我看到他时候，他就一个人蜷在街边，甚至都不会说人族语。” “我看他可怜，又有一颗善心，偏偏根骨又上佳，而我又正好缺一个合适的弟子，索性就将他带回来了。” “这样么……”幻音阁掌门一时情绪有些复杂。 听到闻璟说谢光霁也算是在寻仇路上帮了忙，冷硬的面容一时也有些缓和。 幻音阁掌门：“正好缺一个弟子就将人带回来么……可你这样真的合适么。” “像是这种非人非魔的存在，他在妖魔域都过得艰难，就更别说妖魔域之外的人间界了。对他来说，可能死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或许才算是真正成全了彼此。” 闻璟知道这事差不多过去了一半，紧绷的情绪到这也算是放松了一点：“可他在妖魔域都独自活了下来，作为我的徒弟，未来一定能活的更好。” “我会好好教他修炼，让他学会幻形的术法。我也恳求两位，希望能替我保守秘密，让我的这位倒霉弟子，未来能以人类的身份活跃在修真界。” 在上一次的剧情里，闻璟就是因为走剧情没和幻音阁掌门谈拢，而这份苦难也被系统视为成就龙傲天的阶梯，导致“谢光霁”的身世问题在整个修真界传得沸沸扬扬。 反正这次帮谢光霁洗白了身份，不如直接瞒住他的混血身份。 在两年后师弟入门前，还能体会一下来自其他普通同门的善意，提前建设美好的精神世界。 至于偏离剧情……没道理受苦受难的龙傲天能拯救世界，精神世界富足的小龙傲天做不到。 幻音宗掌门答应了，光请闻璟去妖魔域寻人这一件事上，他本来就欠了闻璟人情。 反而是闻璟的掌门师兄还停留在上一段对话中，坚持表示观剑阁的执剑长老不能收一个半魔为徒。 不过闻璟在这件事情上也算是有经验了。 搞定了最麻烦的那个幻音宗掌门，自己的这个掌门师兄解决起来就很简单了。 闻璟开玩笑似的说道，就好像上一次剧情线里不是用这种方式强行越过门派收“谢光霁”为徒：“师兄，无论你答不答应，我都会直接对外宣布我的弟子。” “你说我这样于礼不合，是丢了观剑阁的脸。但其他人最后究竟怎么看待我们门派，门派的脸面究竟会怎么样，这实际都掌握在师兄你自己的手里啊。” 观剑阁掌门无言，偏偏闻璟的态度又这么坚决，最后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件事。 而在这场谈话的最后，幻音阁掌门给谢光霁取了名。 “就叫谢光霁吧。” “希望他未来也能像今日一样，彻底摈弃另一支血脉对他的影响，能真正成为一个好人。” 谢光霁没听懂他们说的话，只是有些警惕又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们。 而闻璟听这这段评语，心想这可比上一段剧情，出于对“谢光霁”另一支魔族血脉的讽刺，于是才取下这个名字好多了。 名字的蕴意更改，未来的处境变化……肉眼可见的，有了截然不同的开始，最后的结局应该也会和以前不一样吧。 闻璟顿时心下放松了不少。 眼见解决了这次的麻烦，当即再度俯身和谢光霁平视，低声用魔族语告知情况，想要把人带走：“以后你就叫谢光霁了。” “跟紧我，我带着你去看看你未来要住的地方。” 两个掌门听到魔族语下意识露出不悦的表情，但又想到闻璟坚持的态度以及谢光霁的处境，最后还是勉强忍了下来觉得情有可原。 谢光霁自然也注意到了两人的表情变化，察言观色同样也是他在妖魔域生存的关键。 如果说闻璟通过交谈从这两位掌门口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那么谢光霁同样也通过旁观这场对话确认了唯一安全的人。 他伸手要和之前一样去抓闻璟的手腕。 但也就是在这会儿，他也终于注意到了闻璟白色外袍上唯一的那抹灰。 想要擦干净手，可他全身上下似乎也只有那只在闻璟身上留下黑手印的手最干净。 谢光霁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愣在原地想，自己要不要对着印子抓上去。 但没等他伸手，闻璟就已经像是刚才那样主动牵住了他的手。 谢光霁脑海中生出了一个模糊的想法。 以后应该会和以前不一样吧。 [好感度+5，目前好感度15] 第四章 闻璟作为观剑阁的执剑长老，他在门派里也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峰头。 他把谢光霁带回自己的舒宁峰。 闻璟在这之前没收过徒，舒宁峰上连杂役弟子都没有。 一整个峰头只有闻璟和谢光霁，正好手把手教从头教自己这个新晋弟子好好做人。 在遇到他前，谢光霁过去缺席了十几年的正常教育，他现在就得从头开始把一切补上。 谢光霁只有在学会幻形的术法遮掩自己外表上的异常后，才能离开舒宁峰和其他人接触。 但在学会修炼、学会幻形前，他还得先学会自理。 学会使用碗筷、学会穿衣穿鞋、学会写字认字……闻璟拿出自己的耐心，和上一轮剧情一样，细致地一件一件教过去，务必要在剧情里的其他机缘登场前，让眼前这位小龙傲天融入修真界。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开局太过平缓，这次的小龙傲天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没多少紧迫感，学习的进度推进得有些缓慢。 闻璟已经是第五次抓着谢光霁的手，手把手教对方写自己的名字了。 能看的出来，谢光霁冷着一张脸学习得很认真。 但是只要闻璟松开自己带着谢光霁落笔写字的手，独自抓着笔写字的小龙傲天，最后只能在白纸上画出一滩墨。 偏偏谢光霁看上去又是真的很认真。 谢光霁拿自己洗干净后格外白净的脸，可怜地看着闻璟，结结巴巴地用刚学会的人族语道歉：“对不起，师父，我是不是很苯……可是写字真的好难……为什么我不叫王一一。” 闻璟看着这样的谢光霁，又实在不好说什么，只能耐心地继续抓着谢光霁的受，一边放慢写字的速度、让谢光霁记清楚对应的笔顺和字形，一边出声让小龙傲天记住自己的名字。 ……说真的，哪有龙傲天这么大了，写五六遍了还记不住自己的名字啊。 就在闻璟耐心地抓着谢光霁的手，第六次带着他写自己的名字时，自回到宗门和两位掌门对峙起，一直沉默看到现在的大龙傲天终于忍不下去了。 “谢光霁”在上一轮剧情里已然是所有修士都必须得恭敬以待的尊者，他对闻璟之外的人可没什么尊重。 ——即便眼前这个谢光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另外一个他自己。 “谢光霁”冷不丁在这时候出声，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小龙傲天的拙劣戏码：“他学会了。” 闻璟一边带着小龙傲天写字，一边在心里追问了一句：“嗯？你说什么？” 因为语速有点快，语气又冷淡过分，突然出声说了这一句话，他一时间还真就没怎么听清。 第6章 “谢光霁”：“我说，他已经学会了……我当初被带着写了三次就学会握笔写名字了，他肯定和我一样。” “现在这个情况，他就是想占你便宜，所以才一直假装自己没学会。还‘王一一’——恶心。” “师父，系统固然可恨，但是它以前要求你必须走剧情，这里面也肯定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这会儿连个名字都写不出来，继续这么放任下去，最后绝对没办法顺着你的安排，成为这个世界的主角！” 闻璟难得听到“谢光霁”一口气说出来这么多话，也不知道憋多久了。 闻璟带着谢光霁又练了一遍字，这会儿松开谢光霁的手，让对方自己练习，同时在心下回答在场另一个倒霉徒弟：“你不要想太多。” 因为有好感度提示，闻璟自觉这一次的剧情比上次好走不少，这段时间也是一直都在关注好感度变化的情况。 因为上辈子的考试习惯，他习惯性把60当做是及格分，觉得单纯师徒情应该在70到80之间。 最近这段时间，谢光霁对他的好感度一直都在涨，积攒到现在差不多也要摸到及格的边了。 这在闻璟看来还是个很安全的数字。 闻璟：“和你一样，他现在这样应该只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想要通过类似的举动，来试探并确认周围的环境足够安全，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别多想。” “龙傲天”冷漠：“谁和他一样。师父，你以前就是想得太少，所以最后又要从头开始。” “你可不要小看他，继续这么教，他能这辈子都学不会写字。” 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现实中的谢光霁也已经再度尝试失败。 狗爬的字糊在一起，红色的眼睛看上去极其可怜地看着闻璟，像是道歉，又像是确认对方有没有生气。 ——还真就是一头莽到底，非要装不会了。 小龙傲天可能也觉得自己这样有点过分，欲盖弥彰地想要给自己解释：“对不起师父，写字真的好难。抓笔的动作好奇怪，感觉我的手就不该拿来写字。” 闻璟立马想到了以前这位龙傲天男主的待遇。 别说，对方的手以前还真就不是用来写字的。 抢夺食物、攻击他人、最狼狈的时候说不定还曾经用来辅助逃跑……确实没干过这么精细的活。 哪怕知道谢光霁很可能是故意这么说的，还是难免有些心软。 闻璟宽慰：“学不会就慢慢来，没有人天生就只能是什么样子的。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我可以等你慢慢自己想开。” “你的手不仅能用来写字，也能用来吃饭，未来我还能教你学剑，无论你未来想做什么，我相信你一定能做成。” 谢光霁抓着毛笔的手一抖，于是刚蓄满墨汁的笔尖也跟着一颤，滴了滴墨汁在白纸上。 他终于慢慢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可能一直清楚他故意做的那些事。 【好感度+10，目前好感度60】 ……面对闻璟，在这之前，谢光霁的好感度一直都给得很豪爽。 然而，就好像是谢光霁从闻璟口中听到这句话，另一个“谢光霁”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样温和的开解。 “谢光霁”气得咬牙切齿：“之前也是，现在也是……” “师父，你这句话都没和我说过……这不公平！” 闻璟被吵得头大：“……你以前假装学不会的时候，我也没说什么。” “其实真要说的话，在我带着你第一遍写出你的名字的时候，你就学会了要怎么写吧？” 小说故事里的主角，天道钦定的救世主，故事剧情里甚至就有龙傲天过目不忘、看一遍功法就能立刻学会的桥段。 哪有人高深功法立马就会，反而是自己的名字还要磨磨蹭蹭地学个三四五六遍。 “谢光霁”安静了。 “谢光霁”再次开口：“没有这回事，谁和他一样连师父都骗。” 闻璟觉得有些好笑：“其实你第一次单独拿笔写字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动作看上去很刻意，每次提笔前都是一顿，看上去是不知道之后要怎么写，实际笔尖都已经往回拉、快要拉出笔锋了。” “写到一半还能中途停下来，也难得你能忍住不觉得别扭。” “谢光霁”彻底安静了。 闻璟继续往下说：“不过真比起来，你倒是比他出息。” “当初你学会用筷子，还装一直学不会非要用手抓，重复几次才肯拿筷子吃饭。他就不一样了，没你这么好的耐心，一听只有抓着筷子才能吃饭，立马就光速学会了使用工具。” “唉，还是说手抓饭比较香？我真是要看不懂了。” “谢光霁”安静如鸡，好一会儿才出声。 “……师父，原来你一直都知道么。”或许是闻璟表现出了对他的关注，他的情绪在这一刻倒是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闻璟懒得应声，两个大小龙傲天在他看来就半斤八两。 有时候忍不住想，真不愧是同一个人用同一套基因，哪怕剧情走向存在不同，该一样的最后看上去真就一模一样。 而现实中，小龙傲天用拙劣的手法攥着笔，看上去已经从刚才的情绪里回过劲来，眼巴巴地看着闻璟。 闻璟早早熟悉了谢光霁的表情。 一看这样他就懂了。 闻璟：“你是不是又想吃东西了？” 脱离妖魔域没多久，过去的心理阴影还没彻底过去。 时常想要吃东西，这甚至可能都不是因为觉得饿，只是想要从食物带来的饱足感里获得满足，亦或是想要从这份切实的饱足感里确认一切都是真的。 上辈子的“谢光霁”吃饭吃到吐，这辈子为了小龙傲天的身体健康，避免吃饭吃出问题来，他总结了上一次的经验，最近一直都是给对方少次多量地提供食物。 闻璟抓着谢光霁的手，用清尘术弄干净对方手上沾染的墨汁。 他再度从储物袋里掏出来了一个大肉包子递过去。 谢光霁同样习惯性地接过肉包子，他在包子上用力咬了一口，缓慢咀嚼的样子看上去像是有些心不在焉。 他就这么慢慢地吃完了手上的东西，抬眼继续打量眼前的人。 像是确认了自己和闻璟的关系已经足够亲厚，就在闻璟即将再次将手伸进储物袋又取出什么吃的前，谢光霁终于出声，问出了他真正想问的话。 “师父，你刚刚是不是在和其他什么人说话？” 第五章 闻璟是真的没想到，谢光霁居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还能直接具体锁定在“说话”这件事上。 他有一瞬间的惊慌，但是过去的经验很快让他意识到，就好像最开始“谢光霁”没有意识到系统存在与否，眼前的这个小龙傲天按理说也不会察觉到大龙傲天的存在。 最近这段时间，他把谢光霁带回舒宁峰教养，为了尽快给这位未来的主角打好未来修真的基础，在教育常识、写字的同时，也和对方说了不少修真界的知识，展示修真界的各种便捷术法。 而在这其中，因为平时也会和其他人隔空用术法传话，交流互通妖魔域的情况。 第7章 估计谢光霁不是真的察觉到了另一个自己的存在，单纯就是因为他刚刚和“谢光霁”交流时从他身上感知到了什么东西，误以为他在用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隔空和其他人交谈，所以才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闻璟不想用一个谎言牵扯出更多谎言。 这要是顺势答应下来，要是小龙傲天又顺势追问他和其他人说了什么，他就该答不上来了。 闻璟：“没有，我没有在教你写字的时候和其他人聊天。”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刚刚在和“谢光霁”说话——这的确不能算是其他人，甚至都不能算是在说谎。 不过小龙傲天能坦然对他表达自己的情绪，问出这样的话，这也说明了谢光霁开始尝试信任他、依赖他。 也是好事。 谢光霁抿唇，红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闻璟，竖直的瞳孔像是某些冷血动物一样拉成一条线：“没有吗……那你为什么不和之前一样，为什么没有一直看着我？” 谢光霁对他人的注视一直都很敏感，这也是他过去十几年在妖魔域积累的人生经验。 憎恶的、带着好感的、看他实际又不在看他的……他总是能快速分辨出其中的区别，确认周遭的环境是否依旧安全。 有那么一瞬间，闻璟看他的目光就是空的。 有些像是以前突然收到其他人的隔空讯息，全部注意力在顷刻间被新的事物吸引，视线随意地虚落在其他东西上，把他放在一边。 闻璟想了想，他把大龙傲天的存在隐去，简单说出了他刚才想的那些事。 闻璟：“我刚刚在想，你会不会觉得舒宁峰哪里不好，会不会因为之前接触的人和事害怕和其他人接触。” “我在想，你为什么会学得这么慢。是不是在我没看到的地方，你也在担心着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不然为什么两个龙傲天都要用这样的方式，以求获取稀薄的安全感。 谢光霁面上闪过懊恼的情绪：“……没有不好，我也没有害怕。” 他说着停顿了一会儿，之后又很难为情地补充了一句：“不过，师父，你一定要一直一直看着我，这样我才能彻底安心。” 另一个“谢光霁”就听不得这种话了。 大龙傲天在闻璟脑子里冷笑出声：“真会蹬鼻子上，别理他。” 闻璟没有理会大龙傲天的看法。 闻璟笑了笑：“好吧，我也会努力的，努力达到你的标准。” 而在这场意外的聊天后，之后的学习进程就变得顺利多了。 谢光霁发挥出了自己作为龙傲天主角的实力，学习的速度相比起之前简直完成了一个飞跃。 意识到自己这样反而会让闻璟额外分神，类似的套路他最后只咬牙强撑着重复了两三次，就表明自己已经学会了对应的事。 闻璟就这样教谢光霁成为了一个人，然后开始教对方修炼学会基础术法。 谢光霁也确实不负众望，他在这之后也是很快引气入体，学会了幻形的术法遮住了自己非人的红色的眼睛。 谢光霁本身就有人族的血脉，这会儿想办法遮住自己的眼睛后，看上去就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了。 确认不会看出来什么问题后，闻璟也是很快带着谢光霁去见自己各个师兄弟，在这些观剑阁的掌门长老面前走过场，互相认认脸。 闻璟把谢光霁带到了自己这些师兄弟面前：“这就是我最近新收的弟子了，以后别忘了对你们师侄好点。” “我前几天就让你们提前备好见面礼。这会儿你们碰上面了，客套的话就不必说了，礼物直接拿出来吧，让我看看你们花了几天时间，都给他准备了什么。” 有个和闻璟关系不错的长老开玩笑：“你还真不客气，收完徒弟连说话都变得豪横起来了。” “就活该你以前没收到什么合适的弟子，你要三天两头这样，我都不想搭理你了。” 其他人也跟着笑出声。 闻璟难得这么和他们说话，感慨的同时也确实觉得有趣。 观剑阁掌门作为为数不多的知情者，大概是在场唯一一个表情有些勉强的人了。 观剑阁掌门再次确认：“你确定真要收他为徒？你真的确定不反悔了吗？” 闻璟笑笑：“当然了。十天不到就能引气入体，没了他，你上哪再给我找一个天资如此出众的弟子。” 他没有再理会看上去明显还想说什么的掌门，只是轻轻推了推谢光霁单薄的肩膀。 闻璟：“去吧，好好认认你这些师叔的脸，看看他们都给你准备了什么。” 谢光霁看了看眼前这些面上带笑看向自己的师叔，又忍不住扭头去找闻璟。 谢光霁抓着闻璟的袖子：“师父，你和我一起。” “……行吧。”闻璟没有拒绝，顺着谢光霁轻轻拉扯的力道上前。 他陪着谢光霁从每一个人手中接过见面礼。 只能说花了几天时间准备的见面礼就是好，师叔师侄微笑着礼貌为彼此保留体面。 和上一次截然不同。 这就是他为小龙傲天选择的路。 脑子里另一个“谢光霁”没有出声，他觉得大龙傲天看见了这一幕可能又有些难过了。 “你别难过……”闻璟想起过去“谢光霁”不满地和他抱怨说“这不公平”的话，在心里安慰了一句。 只是单纯的语言难免有些苍白，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过分简单的一句话可能也没什么实际的用处。 但出乎意料的，“谢光霁”的态度依旧冷淡。 “谢光霁”平静道：“我难过什么，难过的应该是他吧？”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他在门派里有了能说上话的长辈，未来肯定得走出舒宁峰和其他峰的弟子接触，也不会每天动不动出现在你身边碍眼，每天一睁眼就能给自己找到事情做。” “多好啊……我觉得师父你这次的任务一定能成功。”可能是觉得自己这么说听起来很怪、会让另一个当事人觉得无奈，他最后站在闻璟的角度上补充了一句。 闻璟：…… …… 时间很快来到了两年后。 在这两年时间里，闻璟也担心过自己为小龙傲天选择的未来会不会出现问题，期间一直关注着谢光霁的情况。 由于和原本剧情截然不同的开局，小龙傲天的情况和之前的大龙傲天完全不一样。 谢光霁拥有极佳的天资修炼得一直很快，对外的身份还是他这个执剑长老唯一的真传弟子。 他很轻易地被观剑阁接纳，获得了不少同门的追捧。 尽管入门到时间不长，但已经隐约有成为新一代领头人的架势了。 闻璟看着谢光霁就这么顺利地融入门派，见状也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算算时间，到了现在，差不多也是龙傲天打脸剧情正式开始的时候了。 在闻璟的印象中，第一个让龙傲天在门派出名、逆转过去风评的剧情即将开始。 在上一轮剧情里，“谢光霁”因为身份问题，即便拥有一个长老师父，依旧在门派里很不受待见。 第8章 毕竟就算是门派长老，也不能强行逼迫其他人真心实意地和自己徒弟交心。 一直到“谢光霁”众目睽睽之下揭穿了一个魔族卧底的身份，表明自己的决心后，才逐渐改变了自己在门派里的名声。 算算时间，小龙傲天这会儿应该也要和对方碰上面了。 “连苍？还是姜彦？”闻璟认真回忆了片刻，却有些记不太清对方叫什么，只记得对方是云隐峰程长老最近新收的弟子。 故事里龙傲天打脸的炮灰有点多，过去又习惯了走剧情的时候有系统在旁边提示。 闻璟没想过同样的剧情自己还要走第二遍，更没想到走第二次剧情的时候系统会不在自己身边。 搞的现在都没办法确定对方叫什么。 闻璟想来想去对不上具体的名字，直接去问又怕打草惊蛇导致出现其他别的意外。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问大龙傲天。 希望大龙傲天过去打脸了这么多人后还能不忘初心，记住第一个死在自己手里的炮灰叫什么。 闻璟：“我记得这个时候，那个魔族卧底快要出场了吧？你还记得他叫什么吗？” “谢光霁”也是想了好一会儿，才为了闻璟从记忆里刨出来这个人的名字：“叫连苍……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叫这个。” “不过揭穿魔族卧底，这次恐怕就没这么顺利了。” “他绝对不如我。” “谢光霁”对此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闻璟已经习惯了大龙傲天在经历不同开局后，有事没事就要踩一脚小龙傲天的习惯了。 听“谢光霁”这么说，直接就没往心里去。 面对门派，小龙傲天远比大龙傲天更有归属感。 配上那样一双轻易就能透过表象看穿内里的眼睛，这个剧情绝对没问题。 …… “他叫什么？”谢光霁带队解决了附近城镇横行的邪祟，他在回舒宁峰找师父的路上，看见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观剑阁的人，于是当即拉住了一个过路的同门询问出声。 谢光霁如今在观剑阁里风评属实不错，看人的时候又总带着笑，看着最是和气不过。 因为有个执剑长老的师父、自身实力也强，门派里绝大多数人都认识谢光霁这张脸，也都愿意卖他一个面子。 同门顺着谢光霁手指着的方向，一眼就看到了对方指着的人。 同门：“哪个？你说他啊。他是最近才入门的，谢师兄你不认识也正常。” “他叫连苍，是程长老最近新收的弟子。听闻他全家被魔族所害，程长老听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只剩下他躲在尸堆里活了下来……也是个可怜人。” “可怜人么……确实可怜……”谢光霁跟着感叹了几句。 好像是听到这个故事后也觉得有些不忍，面上原本的笑意在这一刻收敛了大半。 有那么一瞬间，站在谢光霁身边的同门，觉得门派里人人称道的谢师兄表情有些可怕，让人本能地想要躲开。 但一晃神，看着谢光霁和往常没什么两样的脸，又觉得这应该只是自己的错觉。 ……估计只是和他一样，觉得魔族实在太过可恨了吧。 第六章 过去谢光霁面对门派的掌门长老都没有露馅，就别说这个混进观剑阁的不知名魔族了。 谢光霁眼看连苍没什么反应，也没把这个意外的小插曲放在心上。 见对方识相地没来碍他的事，直接扭头离开，回他们的舒宁峰。 闻璟还在舒宁峰上等他，自己也没必要为这些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 谢光霁这么想着，很快回到了舒宁峰找自己的师尊。 即便因为这个意外的小插曲导致情绪有些低落，但抵达舒宁峰、和闻璟碰面的时候，他也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重新挂上笑容。 谢光霁从储物袋里掏出自己顺路买的“特产”，往闻璟面前推：“这趟下山除祟，他们说那里的酥饼很好吃，我尝了感觉确实不错。” “师父你快尝尝。” 这差不多也是闻璟习惯的流程了。 ……可能是因为儿时的经历，即便谢光霁这会儿已经辟谷不用吃饭，但依旧对食物有着难得的执着与喜爱。 有时候尝到好吃的，还会专门带回来给他这个师父尝尝…… 闻璟拿起一枚酥饼尝了尝，同时听谢光霁和他说自己这趟出门的遭遇。 谢光霁完整而细致地说了此行的经历，从最开始的发现线索到之后的对战邪祟，甚至还说了苦主感激的话、其他同门夸赞的内容。 把能说的全部说出后，他就直勾勾地盯着闻璟，明示自己的这位好师尊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闻璟笑了：“很厉害，做的很好，真不愧是我的弟子。” 类似的话闻璟也不是第一次说了，但每一次这么夸他，哪怕夸奖的内容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差不多，谢光霁依旧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看着和另一个大龙傲天真是一点都不一样。 不过说完下山除祟的事情，闻璟倒是想起了另外的一件事。 不是即将到来的“主角揭穿魔族卧底彻底改变风评”的剧情，而是另一件在他看来很重要的事情—— 观剑阁新一轮的入门测试即将开始了。 闻璟在被系统送回剧情开始的时候，就想过一定要给龙傲天主角找个师弟，让他亲身体会人世间存在的各种情感。 这一次的小龙傲天因为和原本剧情截然不同的开局，和其他同门感情不错，整个人看上去和大龙傲天真是截然不同，也让闻璟看到了任务成功的希望。 但就目前情况来说，关系和小龙傲天最亲近的还是他这个师父，其他同门哪有师从一人的师兄弟关系亲密。 为了最大程度上避免出现意外，这个师弟还是得给谢光霁安排上。 “对了，我记起来了，”闻璟顺势将话题转移到不久后的入门测试上，“新一轮的入门测试又快要开始了。” “按理说每一支峰都得派人前往，我们舒宁峰也得前往帮忙。以前因为太忙没去参加，掌门说过我好多次。” “但这次有了你，你就代我去一趟，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说不定这一趟还能遇到合得来的朋友。” ……要是真有这么一个合得来的新弟子，他就直接把人弄进舒宁峰。 谢光霁面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谢光霁看着闻璟，说话的声音放得很轻：“师父，你是不是想要收其他新弟子了？” “是我有哪里做得不好么？还是我有哪里没让你满意？” 闻璟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只是说让对方去帮忙，谢光霁就看出来他想收新弟子入门了。 闻璟短暂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坦白：“……嗯，我总觉得舒宁峰上有些空。” 谢光霁语气冷硬：“可我不想要师弟。” “师父，自从两年前那件事后，您就成了妖魔域那些魔族的眼中钉。” “舒宁峰上只有我们两个人还没什么问题，要是再随便来个谁，万一就被魔族找到了动手的机会，那就不好了。” 第9章 “我知道，师父你本来不用面对这些麻烦的，都是因为我、因为我……我母亲，你才被那些家伙缠上。” “但我真的很担心。” 真不愧是他的好徒弟，闻璟想，说话是真的很中听，也很贴心。 闻璟安抚性地笑了笑：“没必要担心。两年前我能带着你从妖魔域走出来，两年后，他们要是敢追上舒宁峰，我同样也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相比起这些小事，我更担心你。舒宁峰上只有两个人，我有时候也会想，你在舒宁峰之外和其他同门相谈甚欢，回到舒宁峰后会不会觉得孤单。” 谢光霁：“……没有。” 闻璟：“嗯？” 谢光霁：“没有相谈甚欢，也不可能觉得孤单。” 他很想说，自己平时和那些同门真的很难亲近起来，但又担心闻璟认定了这就是他需要一个贴心师弟的表现。 谢光霁最后又冷着脸重申：“我不想要师弟。” 闻璟被吓得立马又回去看了眼谢光霁对他的好感度。 幸好，好感度70——目前看上去还没有什么问题，说明他和小龙傲天之间的师徒情还是纯洁的。 闻璟思索片刻，又换了个角度劝道：“可是就像你说的那样，魔族日渐猖狂，观剑阁确实需要更多修士，以应对未来可能发生的意外。” “到底也是观剑阁的一份子，如今我已出关，时间上倒也还算空闲，能多做一点是一点。” 谢光霁：“那我也可以一个顶两个，直接把你想让未来师弟做的事都做了。” 闻璟：“那你就太累了。” 说到最后，谢光霁最后也没能劝住闻璟，改变对方原本想要收徒的想法。 他怏怏地和闻璟告别离开，一直到晚上盘腿准备修炼的时候，想到这回事还是很难接受这样的结果，连修炼都没心思了。 “我必须得做些什么……” 谢光霁想来想去，回忆自己知道的和观剑阁相关的一切，最后想到了今天看到的那个魔族卧底——连苍。 这对他来说或许就是个现成的机会。 “既然师父说起魔族坚持要收徒，那么这件事同样也只能自魔族结束了。” 第七章 谢光霁专程去了一趟云隐峰。 由于不是第一次来这，他对云隐峰勉强也还算熟悉，很快从一众同门里找到了连苍。 谢光霁面带微笑，这让他看上去温和好接近：“这位就是连苍连师弟吧？” “我有件重要的事情想找你单独聊聊。” 连苍询问：“……您是？” 和谢光霁一样，这完全就是两人的第一次会面。 如果说谢光霁对于连苍的了解，就只有他从其他同门那里听说的那部分不知真假的信息，那么连苍对于眼前的谢光霁就是纯粹的一无所知。 谢光霁报上自己的名字：“舒宁峰谢光霁。” 舒宁峰上只有两个人。 当谢光霁报出“舒宁峰”的时候，就算是不知道谢光霁这个人，观剑阁所有人都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谢光霁的情况。 连苍当即露出恍然的表情，不过还是有些想不通谢光霁找上自己的原因：“原来是谢师兄，久仰大名。” “您找我有什么事？” 谢光霁笑笑：“自然是和你有关的事情。” “听闻连师弟全家都死在魔族之手，我师父和程师叔都一直很关注这件事。也算是幸运，我凑巧听到了一些相关的消息，你一定会感兴趣。” “只是这件事实在不方便到处宣扬，也希望师弟你能配合。” 这真就是个让连苍无法拒绝的理由。 即便连苍自己也清楚，当日作案的魔族究竟是谁，但他对外展示的身份，就挟持着他必须对此表现出好奇。 “原来是这样……”连苍立马露出来悲痛的表情。 他不能犹豫，也不能拒绝。 他跟在谢光霁身后，一路远离人群朝着偏僻处去。 谢光霁在门派里的风评一直很不错，连苍最开始也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然而随着两人之后越走越偏僻，一路远离人群朝没人的林子里扎，面对这样的情况，就算是魔族，也本能有些慌张。 不过想到自己的情况，又想了想谢光霁的身份，总觉得这个情况下，反而是他更有可能动手偷袭。 ……就算是位置有些偏僻，看上去确实有些奇怪，但存了坏心的人实际是自己，那这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于是连苍就这么跟着谢光霁远离了人群。 一直到看着谢光霁站定没有其他别的动作后，连苍终于装出迫切的样子，激动问出声：“敢问谢师兄，当日动手的魔族究竟是什么情况？他究竟是什么人？” 谢光霁站定转身。 他戏谑地看着眼前的人，一个面目狰狞的魔头追问“动手的魔头究竟是谁”，这在他看来着实有些滑稽。 谢光霁：“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动手的人，可不就是连师弟你自己么？” “说吧，你来观剑阁究竟想要做什么？” 连苍后背直冒冷汗，他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僵硬，连带着反驳的话语都迟疑了一瞬：“你开什么玩笑……你说的消息，难道就是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 谢光霁依旧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连苍瞪视眼前的人，时刻提防谢光霁动手，做好了反杀逃跑的准备。 ……虽然他们现在的位置确实偏僻，但如果他真的和谢光霁打起来，逸散的魔气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谢光霁究竟是怎么看出来他的问题的？ 连程长老都没看出来问题，说明他的伪装确实有效。 而且谢光霁在发现他的问题后，没有第一时间和其他人揭穿他的身份，反而是单独把他带到这种地方面对面说话…… ——难道他和我一样？！ 这个猜测极其自然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让他忍不住去想谢光霁是不是也和他一样，是魔族派遣至此的卧底。 和人间界的情况存在不同，即便妖魔域内存在城池、魔族和魔族之间存在近似于人类的人际关系，但那片土地上远没有人类城池这么平和。 为了方便对战、为了获得更多生存资源、为了能在战斗中占优，魔族在成千上万年间也进化出了不少东西，总会有一些特定的血脉、特定的种族，衍生出克制其他种族的能力。 记得两年前有个妖魔域的城主死在闻璟手中，记忆中对方似乎就拥有能看穿其他魔族真身的能力。 既然这样的能力存在于世间，眼前的谢光霁估计也是类似的情况。 连苍几乎是立刻松了一口气：“好吧，我来这和你的目标一致。” “不过你是真的厉害啊，在这个门派里卧底这么多年还不被发现，居然还混进来舒宁峰，成了那位唯一的真传弟子……也不知道他得知自己唯一的弟子实际也是个魔族后，会是个什么有趣的反应。” 谢光霁的表情几乎是立刻冷了下来：“谁和你一样了。” “师父他平日总是忧心妖魔域，我单独找上你，也只是想借你性命一用，好让我师父放心。” 第10章 谢光霁说着直接抽出了自己的剑，毫不犹豫直接动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情绪影响，那柄灵剑在他手里看上去显得有些笨拙，猝不及防下的一剑并没有砍中对手。 但连苍也当即意识到，眼前的谢光霁是真的想要干掉自己。 连苍彻底确定了谢光霁的魔族身份。 无论是单独把他带到这里动手，还是看穿了他的身份，这都说明了谢光霁的身份绝不清白。 但就是因为清楚谢光霁和自己一样同样也是魔族，于是也更加难以想象，谢光霁居然真的对观剑阁这个人族门派存在归属感，甚至还想冒险干掉他。 连苍没有动手，动手就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引来更多麻烦的人。 他第一反应就是扭头往人群逃。 谢光霁避开人群单独揭穿了他的身份，这意味着对方也不希望其他人发现自己的身份，不可能在其他人眼前对他动手。 只是谢光霁好像也发现了连苍的打算。 仿佛拼尽全力想要把人留下，手中灵剑陡然凌厉了起来。 连苍差点被谢光霁直接削下来一截胳膊。 连苍只好劝：“差不多得了……小心我直接撕破脸在这暴露身份，真动手了把其他人都引过来，拖你一起去死。” 谢光霁笑了：“你知道人族和魔族最大的不同究竟在哪里吗？” “我的眼睛这么好用……就算是最后真的身份暴露，只要哭着喊一句他们的名字，让他们想起我曾经为这个门派做的那些事，我照样能在这个门派里继续待下去，被夸一句，‘此子尚有教化的可能’。” 人族的情感，以及随着情感本能投射的、对于其他人的幻想，才是这个种族最大的优势与劣势。 “为了我的师父，你必须得死。” 连苍咬牙，只能一边躲开袭来的剑刃，一边竭力再劝：“但你就算是能继续留下来，之后的处境也会和过去截然不同。” “人和魔怎么可能一样呢……他们会因为你的身份彻底改变对你的态度，之后不会再有人愿意接近你。” “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冷静点，都是同族，我们的目标完全可以是一致的！” 或许是他的话语真的触动了眼前的人。 谢光霁开始浑身发颤，连带着手里的剑刃跟着一抖，险险擦过连苍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连苍以为谢光霁是终于开始害怕了，也是终于被他劝动想通了。 他正想说一句场面话，好结束这场来得莫名其妙的意外。 然而下一秒，谢光霁抬起脸，他也终于看清了对方面上的神情。 谢光霁在笑。 谢光霁笑得浑身都在颤。 也不知道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又或者是自身灵气在短时间内大量输出，唯一一处与常人不同的眼睛在此时显出异样。 两点猩红从眼球深处浮出，这唯一一处和魔族相关的特征外表，自此呈现在连苍眼前。 谢光霁笑着回答：“你说的听上去也挺好的，不是么？” 这个疯子。 连苍无法理解谢光霁的逻辑，他甚至想不通谢光霁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但他看着谢光霁非人的猩红双眼，又陡然意识到了如今自己的唯一的生路。 谢光霁为了避开其他人把他引到这里、谢光霁和他一样同为魔族、他对外又是门派长老的弟子、眼前的谢光霁看上去又明显不正常——换句话来说，这对外完全能解释为，“魔族卧底谢光霁对新入门的、身世凄惨的弟子痛下杀手”啊。 在这一刻，魔气自连苍身上短暂爆发了一瞬，他笃信这绝对能引来观剑阁诸位大能修士的注意。 离这最近的就是云隐峰，来得最快的甚至还是云隐峰的程长老。 优势在他！ 连苍这么想着，在躲开攻击的同时，余光却扫见谢光霁面色变也不变，看上去依旧镇定从容。 他又开始变得不确定了起来。 一直到程长老如他意料中那样，迅速到场并强行把谢光霁按住后。 应该只是他的错觉吧…… 第八章 因为离得近，程长老来得很快。 在魔气短暂爆发后没多久，察觉到不对的程长老很快就抵达了现场。 相比起连苍，面上一双非人的红色眼睛、持剑劈砍追在连苍身后的谢光霁，看上去反而更像是那个混进观剑阁的魔族卧底。 眼看谢光霁手中长剑即将刺中连苍，程长老第一反应就是动手制止。 谢光霁当即感受到一股巨力沉沉地压在自己身上，修为上的碾压让他全然没有反抗的可能。 他被强行按在了地上，连带着手中长剑“哐当”一下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异响。 程长老认出了谢光霁的脸，又是厌恶又是沉痛道：“居然是你……还真是白费了闻师兄的一片苦心。若是师兄知道自己教养多年的弟子居然是个魔族，也不知道作何想法……” “什么意思……”谢光霁低头痛苦地咳了几声，当他再次抬起头时，面上便转而换上了另一副叫连苍心惊的、糅合了茫然与委屈的表情，和刚才的样子真是截然相反，“程师叔，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突然对我动手？” “有问题的人明明是他啊……我刚才亲眼看见，魔气自他身上爆发逸散。” 那份委屈和茫然实在太过真实，即便那双非人的眼睛已经证明了谢光霁和常人的不同，但面对这样全然不挣扎、驯服地表现配合的当事人，程长老还是有些恍神，连带着镇压的力道都放缓了一些。 连苍意识到不对，立马跟上，一脸难过地给出了他的说法：“师尊明鉴，今日谢光霁以‘知悉当日灭我连家满门的凶手的消息’为由，单独把我骗到这种地方动手。要不是我躲得快，或许早就死在了他的剑下。” “那陡然爆发的魔气，分明是自他身上逸散而出的。” 谢光霁强压下自己因为痛苦而显得格外狼狈的急促喘息，轻轻问：“可是，连苍，如果我真的是魔族，像你这样一个修为平平、实力一般的普通人，又有什么让我动手的价值呢？” 连苍冷笑反驳：“当日魔族害我失去所有至亲手足，谁知道你们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如果只要有人觉得没有动手的价值，就不会出现死伤、不会发生争斗，世上哪来这么多额外的惨剧。”说到最后，好像是说着说着想到了自己故去的亲人，话说到最后甚至还带上来几声哽咽。 两边争执不下，偏偏看上去问题最大的谢光霁，看上去又像是全然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好像不知道自己面上长着一双全然非人的眼睛，像是过去那样信赖地看着程长老。 程长老本能对那双非人的眼睛感觉恶心，却又不由因为谢光霁如常的态度生出困惑。 ……毕竟，此时的谢光霁看着依旧和以前那样信赖自己，这看着实在不像是什么被揭穿身份的卧底。 难道要把这两个人一起送到执法堂……可是连他都看不出来问题，就是送去执法堂，执法堂那些人能看出来什么。 第11章 一个是闻璟的亲传弟子，另一个是自己新收的弟子、灭门惨案的唯一幸存者。 两边身份看上去都不一般，他还不能直接掐灭所有疑点、把两个人全都一起干掉。 想来想去，程长老最后强行把连苍和谢光霁这两个嫌疑对象困住，转头传信给了闻璟。 闻璟的修为比他高，和魔族打过的交道也比他多，过去还和谢光霁多年相处。 ……就算闻璟和他一样，也看不出来这两个人身上有没有问题，但凭借长久相处后对彼此的熟悉，或许也能看出来自己的弟子有没有被调包，确认究竟是哪边出了问题。 …… 闻璟很快收到了来自程长老的消息。 哪怕知道这一次的剧情发展和原本剧情存在不同，但听说这个全然在意料之外的发展时，还是难免觉得错愕。 ……不是，就以现在谢光霁在观剑阁的名声和声望，直接把消息上报就能解决问题——这甚至都不用小龙傲天和剧情里一样与卧底本人对上，怎么还会遇到这种意外？ 不过疑惑归疑惑，在收到消息的瞬间，闻璟还是立马动身前往，抵达了这次“拆穿魔族卧底”剧情发生的现场。 抵达目的地后，闻璟一眼就看到了嘴角渗血、半跪在地上精神萎靡的谢光霁。 那双非人的眼睛没有幻术遮掩，大喇喇地露在外边。 看上去简直凄惨得不行。 闻璟呼吸都要凝滞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猜测小龙傲天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的危险，导致他把全部灵力都用于战斗，以至于没有维系幻术持续运行的余地。 现在谢光霁的身份到底暴露到什么地步了…… 他如果嘱咐程长老帮他保密，对方会不会答应…… 谢光霁的身份要是真的彻底暴露，他会不会在未来被其他人指指点点，失去要好的朋友、关系不错的同门，失去所有门派里在意的东西…… 闻璟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而另一边，谢光霁眼见闻璟终于到场，面上终于露出来近似于放松的神情。 “师父……”情况实在太复杂，秘密之外不相干的人太多，谢光霁看上去像是想说些什么，最后却也只是难过地这么喊了一声。 闻璟正想要说些什么。 无论是安抚情绪，还是让对方放心别怕，他必须得说些什么。 但就在他开口前，另一个同样看见了这一幕的大龙傲天先出声了。 “谢光霁”：“啧……故意的，一看就是故意的，别理他。” 闻璟第一反应就是代小龙傲天反驳。 “他不大可能故意做这些，这太冒险了。”闻璟说起这次剧情和上次的不同，“他和其他同门之间的关系比你好，他肯定知道，如果这么做了，肯定会失去很多在意的东西。” “谢光霁”声音很平静：“真正属于我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失去，轻易就会失去的东西我也不会去额外在意。” “师父，你知道么，我最怀念的就是当年和你一起，两个人单独呆在舒宁峰上的时候，没有碍眼的人也没有碍眼的事。” “你说他会是个什么想法呢？” 闻璟听明白了“谢光霁”的意思。 说到底，大龙傲天和小龙傲天是同同一个人，两个人的为人处事、观念想法都会趋同。 大龙傲天既然是这么想的，说明小龙傲天也会是这么个想法。 但闻璟始终很难把大龙傲天的观点代入到小龙傲天身上。 尽管是同一个人，可他们看上去真的太不一样了。 小龙傲天肉眼可见地在努力维系和其他同门的关系，名声很好，和其他人都关系也一直都很不错。 截然不同的经历，理应也将导向截然不同的结果。 而此时，小龙傲天像是发现了闻璟的出神，难过地又喊了闻璟一声。 “师父……”这下小龙傲天看上去是真的快要哭出来了。 闻璟见状当即回神。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解决眼前的这个问题比较好。 “我大概知道师弟你把我叫过来的用意了……”闻璟毫不犹豫站谢光霁，“我当年把他带回观剑阁，之后又相处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认不出人呢。” “毫无疑问，这就是我的弟子，从始至终都没有被调包过。” 边上，程长老跟着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和闻璟的情况差不多，他也是把连苍带回门派的当事人。 他也确信眼前的人就是自己当初遇到的那个，也不觉得自己这个身世凄惨的弟子会是什么来自魔族的卧底。 闻璟说的这么笃定，意思就是说有问题的人是连苍。 但是—— 程长老问：“那他那双眼睛又是怎么一回事？普通人可长不出来这么这种眼睛。” 谢光霁眼里带着希冀看向闻璟。 闻璟短暂迟疑了片刻。 他知道这个时候直接说明谢光霁的身份，完全可以轻松解决眼下的这个问题。 但这对于谢光霁努力维护的人际关系来说，就有些不太友好了。 而且他也不能确信，自己是不是真的能说动程长老帮他保密…… 闻璟最后笃定道：“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是那个真正的魔族干的，就为了祸水东引，把麻烦劝甩到其他人身上。” 随着他话音落下，大龙傲天当即笑出了声来：“对，没错，就是这样。” 边上的小龙傲天则咬紧牙关。他用力闭眼，好像下一秒就要因为这份信任激动落泪。 与此同时，另一位当事人连苍，陡然从闻璟过分笃定的话语中意识到问题。 面对这样一双眼睛，就是和谢光霁相处了几年的程长老都要恍神。 闻璟却把话说得这么笃定……总不可能说他之前就清楚谢光霁的真实身份吧？ 这怎么可能？！ 他当即回过味来，闻璟笃信谢光霁没有问题，那么这会儿麻烦的就是他了。 必须得想办法找机会离开！ ……话说回来，既然门派里都有人清楚谢光霁的身份了，他没事整这出干什么？！ 连苍之前还以为是谢光霁不想被其他人知道自己的魔族身份，但这会儿眼见闻璟好像早就知道这一回事，想破脑袋都想不到对方的意图。 他一边觉得头疼，一边看着现状又开始觉得绝望。 两个门派长老杵在这，他能怎么逃？！ 而此时，程长老和闻璟的谈话进度已经来到了“如何证明”这一点上。 闻璟：“怎么证明？很简单啊……” 在场所有人闻言，或好奇、或忐忑地看向闻璟，想要看看他究竟想要拿出什么证据。 闻璟对着连苍笑了笑：“或许外表上看上去存在不同，但人族和魔族的经脉、肉/体总归存在不同。” 程长老反驳：“在我将他带进观剑阁前，你说的我就已经查看过一轮了——绝对没有问题。” “那师弟你可能是遭遇了什么特殊的秘法，又或者对方手持什么特殊的法宝，”闻璟根据原本剧情给出结果，“据我所知，妖魔域确实存在类似的手段。” 第12章 “不过问题不大……我已经能断定他就是妖魔域那边派来的魔族卧底了，只要他死了，无论什么法宝秘法的效果都会褪去，一切就都能水落石出。” 闻璟的语气太笃定，程长老一时也忍不住有些迟疑，心想连苍身上是不是真的存在他没看出来的问题。 就在他迟疑的瞬间，闻璟当即动手抽出长剑。 而连苍也意识到程长老八成已经被闻璟说服。 在闻璟抽剑的同时，他当机立断即刻做出反应，扭头直接朝着谢光霁的方向冲。 现在唯一能让他保住性命的，或许就只剩下“用谢光霁当做是人质”的办法。 他迅速凑到谢光霁身侧。 但难以置信的是，即便经历了这一系列的意外，整个人看上去凄惨得不行，此时此刻，谢光霁依旧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 谢光霁将全身所有灵力汇入灵剑，在连苍靠近的同时快速反杀，将长剑送入了对方心口。 而随着连苍身死显出异常，他本人也在猝然爆发后跟着脱力晕了过去。 程长老看着最后的结果，看了看不是人的连苍，又看了看形容狼狈的谢光霁，一度有些惭愧。 闻璟看了也觉得有些心软，这估计是几年来小龙傲天看上去最凄惨的时候了。 只是另一个大龙傲天却没这么简单放过他。 “谢光霁”幽幽道：“呵，这不是能成事么。怎么之前还纠缠了这么久，非要引来这么多人，额外折腾出这么一场大戏？” 虽然这确实是风凉话无疑，但这风凉话听上去还真就有几分道理。 闻璟：…… 第九章 谢光霁无疑是具备单独解决连苍的能力的。 上一次剧情里，大龙傲天解决魔族卧底的过程，因为他的半魔身份而显得格外繁琐。 “谢光霁”指明连苍的魔族身份却不被其他同门信任，他之后转而单独找上对方，并在干掉连苍后证明自己的说辞从始至终都没有问题。 但难以置信的是，在这次的剧情里，小龙傲天具备远比大龙傲天更多的优势，最后解决连苍的过程却依旧繁琐。 不仅抛却本身最大的优势单独找上对方，甚至还在纠缠后没有立刻解决掉魔族卧底，反而引来了其他人差点暴露自己的身份。 明明这辈子的小龙傲天和上辈子的大龙傲天，两者的实力在这时候都差不多。 魔族卧底的身份注定了连苍不能在观剑阁肆意妄为，魔气逸散转瞬间就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就是真的打起来也不能发挥自己的全部实力。 在这样的前提下，上辈子的大龙傲天能干脆利落干掉连苍，这辈子都小龙傲天理应在对上连苍后也不会有问题。 ……当然，在最后，谢光霁也确实是真的一剑干掉了连苍，证明他在实力上确实没有问题。 实力没问题、本身又占有优势……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呢？ 因为这次完全就没照着原本剧情来，闻璟甚至没办法参考过去的经验，找到问题的答案。 闻璟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先等小龙傲天清醒后才行。 …… 谢光霁差不多是在昏迷了三个时辰后，才睁开眼醒过来的。 而在他醒过来的时候，他身上的伤差不多也已经好了大半。 谢光霁清楚，这一定是因为闻璟在他睡着后给他喂了药。 他微微偏头看向床边。 闻璟这会儿就坐在床边，一边低头看着书，一边静静等着他睡醒。 光穿透纸窗朦胧地照在闻璟身上，把闻璟的侧脸照得格外好看。 谢光霁看着这样的闻璟，极为乖巧地喊了一声：“师父。” 闻璟应了一声，他放下书，跟着扭头看向床榻上的谢光霁。 “已经没事了。”闻璟顺手摸了摸谢光霁的头，宽慰的同时问出了他的疑惑，“不过——” “光霁，你和我说说，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发现门派里有魔族那边的卧底，你完全可以把这件事告诉我，让我来解决，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冒险呢？” “而且……以你的实力，你完全可以在不惊动任何人的前提下，直接把他解决掉吧？就好像你最后刺死他的那一剑一样。”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闻璟说着，扭头紧盯着谢光霁的表情。 谢光霁明显地愣住了一会儿。 在短暂的错愕、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后，他的表情看上去好像就快要碎掉了。 “师父……”谢光霁轻轻地又喊了一声，看上去有些难过又有些愧疚，“我不想骗你，可我也怕你讨厌我。” “我为什么要这样……因为，因为他和我描述的未来，真的是太美好了。” “我也是真的没想到，我的眼睛会露出来，他还会动用魔气引来其他人，反过来污蔑我。” 就和他说的一样，应该是担心闻璟听到他坦白后会讨厌他，谢光霁说得很含糊，甚至没有具体说明，他和连苍之间究竟都谈论了什么样的话题。 但联系其他话语的内容，闻璟觉得他已经能大概猜出来，两人谈判的具体内容了。 美好的未来、担心被他讨厌、没想到被反向污蔑——估计是在发现彼此的身份后，两人暗地里达成了什么协议，以此确保自己能继续安稳地待在观剑阁。 ……起码让闻璟来想，他就只能想到这个。 闻璟顺着自己的这个猜测问道：“他是不是发现你的身份了？然后用这个来威胁你？” 谢光霁紧抿着唇，羞愧地低下头不敢对上闻璟的视线。 “……对不起，师父。”除了道歉的话，他说不出来其他任何别的话语。 看上去就像是默认了。 闻璟觉得自己已经能大概猜出来整个过程了—— 谢光霁先是发现了魔族卧底连苍，担心自己身份暴露于是把人引到了其他地方，两人单独谈条件想要解决这个问题。 因为连苍的威胁导致一时间没能干脆利落解决问题，反而让魔族卧底看到了祸水东引的机会，引来了程长老引出了之后的那些事情。 想想连苍能作为魔族卧底混进观剑阁，面对这么多修为远高于自己的修士都没有暴露，本身肯定是有点能力的。 上次剧情里“谢光霁”没有遭遇类似的剧情——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在上一次点剧情里，“谢光霁”的身份对外是公认的事实。 那么这次基于不同的开场，本身拥有能让小龙傲天显现出异常的能力，这也很正常。 ……或许就像他之前和程长老说的那样，在原本的剧情之外，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说不定连苍真的有什么能让幻术隔空解除的特殊秘法。 要是自己今天不在场，谢光霁最后说不定真的会完蛋。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呢……我知道你很愧疚也很后悔，但就结果来说，你最后也确实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不是么？”闻璟叹了口气，又摸了摸小龙傲天的脑袋，“我又怎么可能会怪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谢光霁眼底闪过泪光，他几乎是扑进了闻璟的怀里，浑身颤抖地说出了自己的恐惧：“真的么，师父，你不要讨厌我，我真的好害怕……” 第13章 “害怕被其他人看出来不对劲，害怕他们发现我的身份连累师父你的名声，害怕搞砸一切辜负师父你的期待。” “……师父，我也是真的不想要师弟。”谢光霁突然再次说起了这件之前讨论过的事，此时他的声音里甚至带上来哽咽的意味，“我真的很怕出事……如果有这么一个师弟……他和我的生活离得这么近，他会不会也会发现我身上的不对劲，察觉我并非人族的那一部分。” 他看上去好像终于能敞开心扉选择坦诚，对外说出了自己过去拒绝师弟的真正原因。 “怎么办啊，师父，所有人一定都会在发现我的身份后把我抛下，离我而去吧？” 闻璟第一次听谢光霁和他说这些话，也是第一次听谢光霁和他诉说内心的恐惧与担忧。 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他看着哭着说出这些话的谢光霁，心下不由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在上一次剧情里，“谢光霁”在门派里的处境糟糕，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和眼前的小龙傲天一样，情绪崩溃成这样。 他为小龙傲天选择的这条路，或许看似完美，但在他看不到的时候，是不是也让谢光霁每天都胆战心惊，唯恐在其他同门面前露怯。 只是在上一次剧情里，“谢光霁”彻底脱离了原本的结局导致出现意外。 又要避免原本的结局，又希望小龙傲天能亲身体会世间各种情感成为一个健全的人，他还能怎么选？ 天道赋予了谢光霁半魔的身份，半魔又能找到其他别的什么可能？！ 闻璟有些茫然，一时间心底尽是对谢光霁的愧疚。 不过小龙傲天的情绪这么崩溃，说明对方是真的不希望有这么一个师弟…… 他想要给谢光霁找一个师弟，最初也就是希望这次的小龙傲天能在和外界接触、感受到外界的善意后，拥有更加健全的人格。 如果这个师弟的存在只会让他奔溃，那确实没什么存在的必要。 “……是我对不起你。” 闻璟抱着怀里浑身颤抖的谢光霁，他正要答应下来，耳边突然响起了另一声响亮的咒骂。 “这个狗东西！” 出声的是另一个大龙傲天。 “谢光霁”冷笑出声：“害怕？我看不见得。” “师父，你现在抓着他的头发往上提，再好好去看看他的脸，这狗东西这会儿说不定就呲着个大牙在乐呢。” 情绪骤然被打断的闻璟：…… 第十章 大龙傲天轻而易举地说出了一件闻璟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去做的事情。 不过，呲着牙乐……真的假的啊…… 就在闻璟惊疑不定的同时，小龙傲天听到他的道歉，情绪陡然激动了起来。 “师父……你不要和我道歉，你从来就没有对不起我。”谢光霁猛地抬起头看向闻璟。 听到闻璟和他说出这样的话，他面上的难过情绪越来越重，甚至还带上了新的愧疚，好像在惭愧自己反而让对自己一直很好的师父难过。 谢光霁紧紧攥着闻璟的闻璟的衣角，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郑重道：“师父，我能有今天，甚至我现在能呆在舒宁峰上，就是因为有你。” “师父，这是你的舒宁峰，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收新的弟子也行……我可以避开他，我也能和他保持距离。” “你不要难过，师父，你永远都不用和我道歉。” 闻璟看着谢光霁，他意识到，这就是小龙傲天对他的妥协。 因为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刚才还在和他难过地诉说担忧的小龙傲天，在片刻间速转变了原本的想法，甚至选择为之委屈自己。 闻璟有些感动，但大龙傲天偏偏特别喜欢在这种时候，出声说些什么来煞风景。 “谢光霁”对于小龙傲天的反应给出了笃定的回答：“这就是在以退为进！” 以退为进么…… 闻璟不是很想理会大龙傲天的话。 就刚才的那个情况，在他感觉到愧疚的同时，只要小龙傲天顺着他的话再提起“不要任何师弟”的事情，闻璟觉得自己绝对会答应下来。 他能想到，谢光霁也能想到。 但是谢光霁却没有这么说。 在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后，小龙傲天选择了自己退让。 而他同样清楚，如果这件事放在大龙傲天身上，“谢光霁”绝对会顺势答应下来。 绝对！ “他和你不一样，”闻璟给出了他的结论，“如果是你，如果你是他，你绝对会什么都不说，听我道歉，听我顺势答应下来，听我给出让你满意的答案。” “但他没有。” 大龙傲天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再度出声。 “谢光霁”讪讪道：“好吧，是我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还有能称作是良心这种东西。” “确实和我不一样，师父，你说得对，在这一点上，我的确不如他。” 他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一时间反而让闻璟不好回话。 于是闻璟回神后就没再理他了，他看着另一个小龙傲天，给出了他的答案。 因为刚才和“谢光霁”的那段小插曲，他这会儿的情绪比最开始好多了。 “可是做错了事情就该道歉，确实是我没有顾及你的情绪。”闻璟对着谢光霁给出了自己的承诺，“这样，在找到解决方法前，我不会收新的弟子。” “妖魔域的那些魔族的确猖狂，修真界也确实需要更多有生力量，但在这一切之前，你已经是我的弟子了。”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的想法和恐惧……光霁，你以后大可对我更坦诚一些。” 如果是上次剧情里的那个“谢光霁”，闻璟一时间估计还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给出肯定的回答。 但小龙傲天已经证明了自己和原本剧情里的不同。 他的努力，除了给当事人带来新的担忧外，或许也能带来不少好的改变吧？ 所以，这么说应该也不会出问题的吧…… 谢光霁下意识躲开了闻璟看过来的视线，含糊地应了一声：“嗯……师父你真好。” 当然，他并不知道，在他应声的同时，另一个“谢光霁”也针对闻璟的响应，给出了回答—— “解决方法？这不是有个现成的解决方案么？”“谢光霁”这会儿已经彻底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他迅速从记忆中翻找到了对应的东西，再度出声吸引闻璟的注意。 他同样熟知剧情，作为当事人，他甚至还清楚自己在剧情里究竟获得了多少天材地宝。 “远的不说，光是那个魔族卧底身上，不就有颗能阻碍所有探查的避息珠么？连程长老查看经脉识海都没发现问题，放在他身上绝对稳妥，再没人能看出来问题。” “就现在的这个情况，想要从掌门手里提前拿到避息珠，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等之后彻底解决了问题，他的身份不再是问题，师父你想收几个弟子就能收几个弟子。” 闻璟听出来了“谢光霁”话语中隐藏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味。 但不得不说，这确实是目前最能完美解决问题的办法。 第14章 虽然闻璟这会儿一时间也确实没什么收新弟子入门的想法，但想到小龙傲天刚才哭着诉说的内心恐惧与担忧，也觉得这个提议确实不错。 恐惧的事物、担心的麻烦被彻底解决，谢光霁应该也会为之而感到开心吧…… 第十一章 避息珠——这是让魔族卧底连苍得以混进观剑阁的重要法宝。 在上一次的剧情里，大龙傲天拿到避息珠的时间更加靠后，差不多是几年后修真界各门派互相切磋精进、进行宗门大比的时候。 当时因为要和其他门派的修士接触，“谢光霁”的情况要是暴露在其他宗门修士眼中，难免显得有些难看。 担心“谢光霁”在外丢人现眼，当时观剑阁掌门便把避息珠交给了大龙傲天。 闻璟对避息珠没什么印象。 不是他不关注自己的倒霉徒弟，只是在他的记忆中，避息珠毁坏得很快，相比起其他天材地宝，在整个故事中属实没什么存在感。 在宗门大比的中途，避息珠就因为不知名的意外损毁，导致“谢光霁”的身份暴露，差点被其他修士当做是魔族，成为所有参与宗门大比的修士围攻的对象。 最后全修真界、所有参与宗门大比斗门派都知道了大龙傲天的身份，从结果上来看，有没有这颗避息珠压根没什么差别。 不过按照大龙傲天说的，放在现在用到小龙傲天身上，确实能发挥一些作用。 最起码，得到这颗遮掩异常的避息珠，小龙傲天或许也能放轻松一些，不至于每天都活得这么累。 至于放松后，他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彻底解开对方的心结，这就得在这之后再看情况谋划了。 ……上一次的剧情里按照剧情走、所有人都知道“谢光霁”的半魔身份，大龙傲天默默变态了。这一次的谢光霁隐瞒身份和其他同门相处，看上去反而因为隐瞒身份导致没有安全感。 暴露身份不行，隐瞒身份也不行，在这一点上，时间确实很难得到什么合适的最佳方案…… 闻璟越想越觉得头大，索性把这先暂时放到一边。 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先拿到避息珠，让谢光霁获得喘息的余裕。 闻璟隔天主动找上了掌门，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和对方索要避息珠。 上一次掌门主动给出避息珠，这一次掌门帮忙隐瞒小龙傲天的身世，在某种程度上和他也能算是同谋，要过来的难度应该也不高。 而最后的结果也确实和他的猜测差不了多少。 掌门给得很爽快。 因为避息珠在被发现上交后，确实没发现其他别的作用，唯一的用处就是让魔族遮掩自身气息，整个门派里唯一能用的就只有谢光霁了。 唯一出乎闻璟意外的是，在看到闻璟主动和他索要避息珠的时候，掌门像是音乐意识到了大概的原因，为此甚至还额外关心了几句。 观剑阁掌门：“光霁那边，是不是出事了？” 他其实也从程长老口中，听说了谢光霁帮助门派找出并解决了一个魔族卧底的事情。 作为为数不多得知谢光霁身世的知情者，在欣喜这么个卧底被直接揪出的同时，难免替对方感到后怕，甚至能体悟到些许当事人的恐惧。 “光霁在门派里的名声一直不错，我看这件事也不好这么一直瞒下去，不如找个机会和其他人说开？” “或许最开始是有些煎熬难过，可能也确实会有人将其视为攻击他的手段。但门派里绝大多数都是明事理的人，之后想必也能理解他的情况。” 就好像是他自己。 观剑阁掌门最开始确实忌惮谢光霁来自父辈的那一半魔族血脉，甚至将其视为门派的耻辱。 但是实际接触下来后，也觉得谢光霁的本性不坏。 因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资质上佳、门派里人人称赞的谢光霁甚至也能算是受害者。 “如果一直憋在心里，或许以后也会因此生出心魔。” 闻璟听到掌门这么明事理的话，一时间有些恍神。 在上一次的剧情里，观剑阁的长老、弟子，他们对待“谢光霁”的态度，似乎一直就没有这么和缓的时候。 印象中，一直到“谢光霁”荡平妖魔域前，各种杂乱的声音依旧遍布修真界。 偏见始终横亘在他们彼此之间。 或许在上一次的剧情里，那些纷乱的恶语，并不是针对“谢光霁”，而是针对自最初起便对“谢光霁”不满的他们自己——恍惚间，闻璟脑海中突兀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闻璟摩挲着避息珠光滑的表面，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有些浅淡的笑：“确实……师兄，你说得对，确实得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彻底说开。” “我一个人确实很难做成这件事，但如果有师兄你帮忙，最后说不定真的能成功。” “就在不久前，光霁还哭着和我说，他害怕自己身份暴露，害怕其他人会抛下他离开……现在听到你这么说，我倒是真的能放心一些了。” 观剑阁掌门笑了笑：“这有什么好怕的呢，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你们倒是更信任一下其他人啊。” “当时，程师弟最后就算是真的发现了光霁的身份，但只要他能确认那就是谢光霁本人，而不是其他什么借机混进门派的魔族卧底，想必最后也会顾念着往日的情分，替他把消息瞒下来。” 观剑阁掌门提议：“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这样，你要是真的不放心，就先把这件事告诉其他师兄弟，看看他们的反应。” “在得知其他师叔都不讨厌他后，他或许也能变得更加自信一些，用自己真正的面貌去面对其他的那些同门。” 闻璟想了想，也觉得这确实没什么问题。 和观剑阁掌门一样，都是门派里的长老，就算是真的有看不惯的人，想必最后也不会往外说。 如果其他人的反应都和掌门相似，那也说明了在观剑阁里，谢光霁的身世确实不算是什么大事。 “……你说得对，是我着相了。”闻璟露出恍然的表情。 这么看来，被困在上辈子那段剧情里、恐惧被其他同门人恶语相向的，不是这辈子的小龙傲天，反而是他自己。 明明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等过几天小龙傲天的情绪彻底平复下来后，他就带着谢光霁去见其他门派长老，看看能不能把事情彻底说开。 …… 闻璟谢过掌门，带着避息珠回到了舒宁峰。 在将避息珠交给小龙傲天前，闻璟想到了上一次剧情里“法宝光速下线”的情况，他还顺手在避息珠上额外加上了一重防护，让这件法宝不至于被轻易损坏，就是出问题了也能在第一时间被他感知到不对。 这样，避息珠的实际使用的时间绝对能比上一次剧情里更长一些。 在做完这一切后，闻璟叫来了谢光霁，将避息珠交给了对方。 这会儿离小龙傲天情绪爆发还没过去多久，谢光霁看上去还是显得有些落寞。 闻璟想到了谢光霁不久前哭着说的那些话，内心酸软一片：“光霁，过来。” 第15章 “这是避息珠。在这之前，连苍就是凭借它潜入观剑阁、从始至终都没被其他人发现不对。你若是带着它，也一定不会叫其他人看出来问题。” 谢光霁闻言，整个人看上去明显有些愣住了。 “……这样么，原来是凭借这颗避息珠才得以潜入观剑阁啊……”谢光霁用力闭了闭眼，当他再次睁眼抬头，面上已然换上了另一副欢欣的神色，“还不到一天时间，师父您就为我寻来了这样的法宝……师父，你对我真好。” 他攥紧了手上的避息珠，几乎用尽全力遮掩自己即将控制不住的狰狞神情。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他的情感在这一刻被劈成了两份，一边欣喜于师父对他的看重，另一边难免愤恨于这颗避息珠的存在。 所以，在解决了他的这个麻烦后，闻璟是不是还会想着坚持原本的想法，想要收新的弟子入门？ 而谢光霁甚至不敢出声去问，唯恐自己的询问反而提醒了他的师父。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杀死连苍的同时，直接把这颗避息珠也一起砍成两半。 第十二章 谢光霁最后攥着避息珠离开，扭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一关，那副装出来的激动模样很快褪去，只剩下漠然。 “……真是碍事。”谢光霁随手将避息珠放在了桌上，没忍住低声骂了句。 正待他发愁地想，之后舒宁峰上是否会迎来第三人，他是不是真的要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丢掉这颗避息珠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就在此时在他耳边响起—— “还真是稀奇……” 谢光霁第一时间抽出长剑，警惕地巡视房间内的情况。 那个陌生声音的主人像是看到了他的反应，低声笑了几下，随即直接点明了谢光霁的身份：“这么个正道门派里，居然还有魔族后辈能名正言顺混进来。” “小子，你可知道，再继续这么修炼下去，你怕是真的要活不长了。” 谢光霁完全没把对方说的这些话当回事，他第一反应是门派里溜进来了什么人，本能想要离开此处，找到自己的师父将这件事上报。 然而不知怎么的，他感觉自己四肢失控被迫定在了原地，只能直愣愣站着，没办法做出其他任何别的动作。 谢光霁只能留在原地和对方继续废话：“哦？敢问前辈怎么说？” ……意识到对方没有要对自己动手的意思，他也收敛了一下脾气，打算看看能不能靠对话拖时间，等到闻璟发现不对。 对方估计也看出来了谢光霁的意思，却也没把这当回事：“魔族经脉本就不适合容纳灵力。因为你那另一半的血脉，或许现在勉强能容纳灵力运转，但要是这么持续下去，早晚因为灵力魔气失衡掏空内里。” “除非修习魔功，两边齐头并进，如此方可长久。” 简单来说，就是得确保身体里魔气灵力并行、储量相近，一个人同时学会灵修、魔功两套功法，这样才能保证自身安全。 ——这也算是寻常龙傲天的常见操作了。 谢光霁没怎么信对方的这番话。 魔族大多擅长花言巧语、无中生有——这一点源自血脉的劣根性，他甚至能从自己身上找到相似的东西。 要是真的信了魔族的话，巴巴地听对方差遣，那才是真的要完蛋了。 “那我得怎样才好？”他面上表现出急切的样子，实际对此却也不以为然，只等着师父持剑冲进门，把这个不知道打哪来的杂碎剁成两半。 那个陌生的声音：“我乃上古大魔——幻魇，我看你天资出众，你我相遇也算是有缘。你若拜我为师，我倒也能替你解决这个麻烦。” 老实说，都是不知道几百几千年前的老黄历了，谢光霁从始至终都没听说过幻魇这个名号。 但这个上古大魔的名头一出来，他就反应过来，为什么一直到现在，他的师父都没有现身出现。 谢光霁额头渗出一层汗，他第一次庆幸闻璟没能察觉到异常、没有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 “好……一切皆由前辈您做主。”形势比人强，谢光霁低了头。 也希望在把人敷衍过去后，对方能立马滚出舒宁峰，离开观剑阁。 “您现在在哪里？” 即便心里恨不得把这个不知道打哪里来的上古大魔千刀万剐，从始至终都不觉得对方有什么资格和闻璟一样成为自己的师父，但他还是强行克制住心下各种残暴的想法，状若无事地恭敬问道。 幻魇看上去像是还有些不太放心，闻言反而补充了这么一句：“你先和天道发誓，永远都不得对我动手，也不能将我的存在告知其他人。” 话一说出口，房间里的氛围就变了。 谢光霁听到这么一句话，原本紧张到不行、唯恐闻璟因此受伤的情绪骤然放松了不少。 即便他不知道幻魇的修为，也不清楚对方究竟藏在哪里。 但这句话一说出口，他就知道实际情况反而是对方有求于自己。 一定要他发誓才行…… 是受了重伤在逞强？还是刚才都一切都是在虚张声势？ 或者说，出于不知名的原因，反而还有求于自己？ ……如果真是这样，那解决起来就简单了。 谢光霁应了一声：“好。” “我向天道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对幻魇前辈动手，也不会将幻魇前辈的存在告知其他任何人。” 作为修士，这类和天道发誓的誓言确实对他有约束。 誓言一出，他也确实不好对对方动手，一旦违背誓言难免伤及自己。 但这问题不大。 “前辈，您现在在哪？可否现身一见？” 此时此刻，反而是幻魇沉默了好一会儿。 片刻后，对方才终于出声，说明了自己的位置。 幻魇：“你走到桌前。” 谢光霁再度得到了对身体的控制权，闻言配合地走到了房间内唯一的书桌前。 幻魇：“……你低头。” 谢光霁不明所以地低头：“然后呢？” 幻魇最后指明了自己的位置：“看到桌上那颗避息珠了么？我如今就在这颗避息珠内。” 也就是一直到现在，谢光霁终于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他也没想到，眼前这件功能简单、单纯就是避开他人探查的法宝，居然还会额外附带一个上古大魔。 谢光霁眼底闪过一片暗红，有一瞬间的灵力不稳。 他轻声问到：“幻魇前辈，您是被封印在这件法宝中么？”如果是，那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出来了。 “是也不是。”幻魇感受到了对方的警惕，不过他只以为这是单纯的，弱者对于强者的本能恐惧。 “我为天道所不容……濒死时，将最后几缕残魂放进避息珠内，以此避开天道窥探。” “不过这避息珠内确实放着我过去积攒的法宝、丹药、功法、灵草，足以推你到化神期。”他笃定，没人能在这样一份天大的机缘前，选择动手。 就算是为了他存下来的那些宝贝，谢光霁也会老老实实当个好徒弟。 第16章 而他的猜测，好像也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因为在他说出这样的话后，眼前的谢光霁明显愣住了。 好半晌，谢光霁明显僵住的表情才终于有了些变化。 谢光霁呢喃出声：“残魂……残魂！原来还能这样啊……” 似恍然，又像是愤恨。 初入修真界满打满算才两年，谢光霁第一次听说了残魂还能藏于法宝灵器的说法。 在这一刻，他什么都能想通了。 突然的出神、突兀把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放到其他地方……他终于想明白了闻璟的异常，也想明白了偶尔失神的原因。 或许在他师父身上，就有相似的这一抹残魂，分走了闻璟原本属于他的关注。 老不死的东西……怎么就没让人杀个干净呢…… 谢光霁的心情坏了个彻底。 他看着眼前的避息珠，回忆闻璟身上有没有类似的法宝的同时，语气稍显冷淡地问到：“原来是身怀重宝。” “敢问前辈为什么要选中我呢？若是您将这些话告诉那个连苍，对方恐怕能欣喜若狂地带着您背叛妖魔域，听候您的差遣。” “但如果是我……前辈，您知道的，我已经有一个师父了。” 幻魇沉默的时间更长了：“因为你身负天道气运。” 身负天道气运？ 谢光霁第一反应就是冷笑。 要是真的背负天道气运，怎么他想做的事情一件都做不成。 但他没这么说。 从这句话里意识到对方很有可能能隔空感知到不少东西，谢光霁心念一动，问道：“那前辈，您能感知到其他和您类似的存在吗？” 幻魇：“你想要干什么？” “意思是可以，对么？”谢光霁追问，“那您有在我师父身上，感知到什么和您类似的气息吗？” 幻魇开始不安，他终于意识到对方对他的口中的各种天材地宝没有半点兴趣。 “没去查过。”本来不想理会这些话的，但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得有其他别的筹码。 谢光霁笑了一下：“前辈您是上古大魔，生前修为也一定比我师父要高。” “能麻烦您帮我去看看，是否也有一缕和您相似的残魂，死死纠缠在我师父身上碍我的眼。” “如果您能答应……我会向天道发誓，乐意为您重塑身躯。” 他给出了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价码。 第十三章 次日，谢光霁带着避息珠再度找上了闻璟。 “师父……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颗避息珠好像有哪里有问题，您能帮我看看么？”谢光霁这么说着，将避息珠递到闻璟面前。 他之前就和幻魇说好了，让对方借着靠近的机会探查。 避息珠都能帮助幻魇避开天道，面对闻璟应该也不存在问题。 如果真的因此被发现揪出……那只能说明这个所谓的上古大魔，实力也不过如此…… 幻魇对此也没什么意见，显然他也并不觉得闻璟能发现自己。 对面，和谢光霁想的一样，闻璟闻言也确实没有拒绝。 即便这颗避息珠已经是第二次出现在他眼前，即便在上一轮的剧情里从始至终都没出现什么大问题——甚至和避息珠相关的剧情压根就没多少，但听到谢光霁这么说，他还是尽职尽责地借过来谢光霁递过来的避息珠，细细探查了起来。 ……毕竟，作为一个好师父，要是在徒弟表现出不安的时候没有做出好的应对、给足徒弟信任，未来哪天真出事了，或许也会因为这点芥蒂引出更大的乱子。 闻璟接过避息珠，即便它在这之前一直被小龙傲天紧攥在手中，也没有沾染半分谢光霁的体温，入手有些冻手。 好像和之前的手感确实有点差别 …… 闻璟细细地用神识探查避息珠，恍惚间。听到耳边响起一声来自另一个大龙傲天的极轻的叹息。 他没把这当回事，继续沉下心查看这颗避息珠。 只是和之前每一次查看的结果相似，闻璟从始至终都没发现什么问题。 “我并未看出来什么问题……光霁，你能和我细细说说，你到底是为什么觉得它不对劲么？”闻璟给出了他的答案，反问谢光霁具体的原因。 只是他并不知道，在他出声的同时，那片残魂已然顺着他收回的神识，反向进入他的识海。 到底是上古大魔，幻魇以痛苦绝望为食，最为擅长幻惑之术。 和如今妖魔域的那些魔族不同，作为来自上古、血统纯粹的魔，就好像他的名字一样，他就像是无形的梦，甚至可以让自己在物理上消失。 只要他不想，就可以让自己不被任何人察觉。 闻璟的实力在如今的修真界确实算强，但若是放在上古就有些不够看了。 ……即便如今的幻魇只是残魂，但借助寄身的法宝，依旧能最大程度隐蔽自己。 幻魇没有从闻璟身上感知到什么异常的气息，也没感觉到第二个人察觉到痕迹。 于是他化作一团稀薄的雾，轻轻地沾染在闻璟的神识上，缓缓深入闻璟的识海。 有那么一瞬间，闻璟确实感觉到了不对劲。 但这感觉来得快也去得快，只剩下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不安萦绕在他心间，始终找不到源头。 而另一边，此时幻魇已经大致扫过一轮识海的情况。 属实没什么异常……他这么想着，正要离开，眼前却出现了一个无论如何都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谢光霁”。 大小龙傲天用着同一张脸，唯一 的不同也只剩下神态表情上的不一样。 和那个警惕面对自己、对闻璟总是装出一副乖巧模样的小龙傲天不同，眼前的大龙傲天表情平静，即便是看到他出现在这，也不并觉得有多意外。 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到来。 幻魇第一次遇到这样复杂的情况。 这是两个长得相似的人？还是说一个是另一个的转世？ “你这是……”幻魇正想问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下一秒，难以言喻的剧痛在这一刻涌上了心头。 就好像是过去把他劈得只剩下这几缕残魂的天雷，这份痛苦和天道曾加诸于他身上的惩罚何其相似。 幻魇这辈子都想不到，自己会在某个修士的神识里感知到这样的痛苦。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什么尖叫，甚至做不出什么反应，那点仅剩下的几缕残魂就在这份无法言说的剧痛被寸寸碎裂、被彻底剿灭。 在彻底消失前，他看到不远处的“谢光霁”对着他的方向叹了口气，说出来一句叫他难以理解的话—— “原来，以前的残魂都是这么死的啊……” 随即它彻底消失，只剩下“谢光霁”留在原处。 大龙傲天回想着自己过去的遭遇，又忍不住想，这个上古大魔为自己的批的命——那个为天道所不容的命运，是否就是因为过去无意中的掐算，便阴差阳错算出了今天的这一遭，反而成就了他的一线生机。 “明明是我真正的一线生机，却又不是故事里的人……天道啊天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第17章 而另一边，在幻魇彻底死去的这一瞬间，闻璟心间萦绕的不安彻底褪去，一切再度恢复了平静。 此时小龙傲天正在絮絮叨叨地说起他觉得不对的地方，拿出前一晚编的台词拖延时间：“……就是感觉不对……说不上来哪里存在问题，但我就是觉得有些不安。”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它上一任的主人是连苍，我总觉得它有些脏。” “不过师父您这么说，以您的修为都没看出来什么问题……可能这就只是我的错觉吧。” 闻璟耐心倾听谢光霁的话。 听到对方提到连苍，联系小龙傲天那次让他记忆深刻的诉苦，他忍不住开始想，是不是以为之前的那次遭遇给谢光霁留下了巨大的心理创伤，导致难以接受和那它相关的任何事物。 闻璟思索片刻，他从自己的储物袋里取出了剑穗，细心地将避息珠固定在了剑穗上。 ……剑修随身佩剑，作为装饰固定在长剑上，某种程度上也能算是随身携带。 闻璟将这个带着避息珠的剑穗递给谢光霁：“这样会不会好点？光霁，人已经死了，你不要永远被他影响、留在他死后的阴影里。” “你还有大好的未来，不要被困在原地。” 谢光霁接过剑穗，小心地捧在手里。 那颗无关紧要的避息珠，仿佛自此都因为师父送的剑穗，拥有了其他别的意义。 “嗯……谢谢师父。”他现在甚至觉得这颗避息珠都没有这么碍眼了。 …… 谢光霁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便带着避息珠回了自己的房间。 “幻魇前辈？”确认四周无人，他压低声音呼唤幻魇，想要问问师父身上是个什么情况，是不是真的和他才猜的那样，存在另一个碍事的第三者。 但是避息珠内没有传回来答复。 谢光霁又喊了几声没等到回应，先是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幻魇的失踪究竟意味着什么。 ——和他想的一样，还真有个不要脸的残魂纠缠着他的师父。 在和闻璟对话的同时，他自然全程都注意着闻璟的反应。 他的师父压根没注意到幻魇的存在，如今幻魇的失踪，绝对是来自于另一个人的手笔。 来不及愤怒，谢光霁再度从幻魇的失踪中意识到一点—— 纠缠着他师父的存在，绝对比他手中的幻魇要更强一些，如此才能在他和师父都无知无觉的前提下，轻易困住、甚至是解决幻魇。 那问题又来了，在幻魇落到对方手里后，幻魇有没有可能为了活命，主动提及并额外扯上他…… 谢光霁从来不觉得魔族身上会有操守这种东西，他和幻魇之间的关系也脆弱到只能依靠“和天道发誓”来维系。 为了活下来，对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出卖自己！ 同样的，就冲那个老不死和他师父之间的关系——和他呆在一起的时候都会不时出神、关系确实紧密，说不定对方还会把幻魇的事情告知他的师父。 谢光霁想，他现在绝对得做些什么。 无论是为了撇清自己，还是反过来影响师父对那个不知名残魂的看法…… 第十四章 谢光霁已经忍不住开始想，要不要在闻璟找过来前，冒险将避息珠毁了。 避息珠只是幻魇宿身的法宝，这也不算是真正对幻魇动手。 就算是违背最开始的誓言必须付出代价，可能会遭受什么惩罚受什么伤，但只要能保住命继续活着，这也还是挺值当的。 他这么想着，念头想当然地生出的同时，本人却下意识一愣。 对于绝大多数修士来说，跳脱出原本作为凡人的命运，多少也能本能感知到些许吉凶。 但在他生出类似念头的同时，从始至终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幻魇不会已经死了吧……” 这个念头就这么突兀出现在了谢光霁的脑海中，反向推动他选择先下手为强，力求占据主动权。 到时候就算是闻璟来问避息珠的事情，直接就说他不知道避息珠为什么莫名其妙裂开，装出对幻魇一无所知的样子撇清关系。 最后还能通过师父最后的反应，确定他和那个残魂之间，究竟是谁在闻璟心里更加重要。 当然，谢光霁并不觉得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残魂，在师父心里会比他更重要就是了…… 谢光霁小心地把避息珠从剑穗上取下，随即快速抽出长剑，直直地对着避息珠砍了下去。 这类单纯隐蔽自身气息的法宝，不同于其他专长防御的灵器，要是真的打定主意想要将其毁去，这理应也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即便事实确实如谢光霁所想那样，单纯的避息珠确实能被灵剑砍碎，但在剑刃触及避息珠的表面前，凌厉的剑气反而被另一重坚韧的屏障挡了下来。 谢光霁原本的动作一顿。 几乎在这一瞬间，他立马意识到，这件事解决起来恐怕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顺利。 与此同时，舒宁峰的另一个角落。 闻璟在送走小龙傲天，拿起一本游记准备打发时间时，他感知到了自己加在避息珠上的防护被激活、发生强烈的波动。 他第一时间放下手里的书找过去，唯恐小龙傲天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什么意外。 然而当他切实走进小龙傲天的房间，看清房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后，整个人都因为眼前超出想象的画面愣住了。 “你在干什么？” 闻璟看着房间内还没来得及收剑归鞘的谢光霁，问：“你为什么要对避息珠动手？” 他想过，避息珠可能会因为争执遗失，也可能在面对强敌后报废，最终导向“身份暴露”这个原定的故事剧情，成为剧情里欲扬先抑的那个“抑”。 但他没想到，真正的“意外”反而来自于它的主人。 “因为它给我的感觉真的很奇怪……”谢光霁轻轻地这么说着。 他已然从闻璟的反应中，意识到那个不知道打哪来的残魂，压根就没把幻魇的事情告诉闻璟。 难以言喻的怒火在这一刻陡然爆发，他甚至率先替他的师父感受到了这份被背叛的愤怒。 那个贱人…… 他的师父好心将这残魂养在身边，可对方却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诉他，一定是想要害闻璟。 因为和幻魇的承诺，谢光霁也了解了一下残魂复生的方法。 其中有一个就是夺舍。 那残魂十有八九就是抱着类似的隐秘心思，跟在闻璟身边。 谢光霁第一反应就是将过去和幻魇相识的过程说出口，点明残魂的不怀好意。 然而在这个念头生出的同时，过去和幻魇的承诺——“不能将幻魇的存在告知其他人”的誓言，在幻魇本人死后依旧束缚着他。 难以言喻的剧痛顺着脊骨直达心脏，这让他原本打算说出口的话都停在了嘴边。 随即理智在这一瞬间回归。 他开始意识到，如果自己想要揭穿对方的身份，就难免会涉及到自己为什么会让幻魇探查闻璟周身。 修士的识海对于自身而言何其重要，在闻璟眼中，或许他和那个残魂或许也半斤八两差不了多少…… 第18章 可如果就这么算了……那闻璟最后一定会因此而受伤的。 另一边，在谢光霁对面，闻璟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小龙傲天，他觉得自己已经能猜出究竟发生什么了。 只是这个猜测还需要额外证明…… 闻璟用力闭了闭眼，喊起了另一个从刚才起就一直没出声的大龙傲天。 闻璟：“这是怎么回事？” “在上一次的剧情里，避息珠之所以会遗失，你之所以会在宗门大比里暴露身份……你是不是也是故意的？” 短暂的沉默后，他听到了几声轻笑。 “谢光霁”直接应了下来，他很少对闻璟撒谎：“是的，我确实是故意的。” 闻璟讽刺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就这么喜欢被人骂？！” 想起在上一次剧情里，因为这件事费尽心思宽慰对方、想尽办法力求能让大龙傲天搞好和同门之间的关系，他就觉得生气。 搞半天，原来是他这个当事人故意的！ “因为他们都很碍眼啊……而且师父你安慰我的样子——不会被剧情分走心思、不会被系统分走注意。在那一刻，你眼里的我只是单纯的我，只有我……真是太棒了。”“谢光霁”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点激动下的颤抖。 当然，大龙傲天也清楚自己这么说，绝对会让闻璟再度恼怒，他也在这之后很快转移话题：“当然，主要的原因，还是其他人真的太碍事了。” “我和你只有几十年的相处实验，每天又要按照你的嘱咐走剧情，又要时不时跟着外出历练被迫认识其他人。属于主角的剧情太多太杂、属实不合心意，属于你我的时间也只有那么一点……这怎么可以呢。” “我也是真的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相比起这个，什么半魔、混血杂种的称呼，在他本身就通过明路进入观剑阁、绝不可能因为身世问题被驱逐门派的前提下，这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闻璟面对这样近乎偏执的说辞，一度不知道说些什么合适。 但在他得到这样一个答案的同时，他的脑海中不期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上次剧情和这次剧情中，掌门对于谢光霁的态度。 在上一次的剧情里，所有人对“谢光霁”的评价总是负面的，各种针对大龙傲天身世的污言秽语，总是时不时出现在门派的各个角落里。 他最开始以为，是因为门派里的其他修士确实难以接受谢光霁的身世，因为拉不下脸难以给出什么好脸色。 只是现在想想，以当时“谢光霁”的身份，以当时“谢光霁”展现出来的天资，绝对的利益能压过过去的不满和不屑，没人会和这么一个未来的修真界大能作对。 ——除非他们意识到，彼此间的糟糕关系绝对无法和解，他们也绝对无法由此获利。 剧情里一切挫折的源头，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谢光霁”他自己！ 闻璟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 而他也同样从“谢光霁”口中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是这样的……对不起，师父。” 还真是不带半点歉意的回答。 闻璟压根没从“谢光霁”的声音里，感受到半点能和“对不起”这个词扯上关系的情绪。 但闻璟已经来不及管这个了。 因为另一个更麻烦的事情在等着他。 自“谢光霁”口中得到肯定答案后，他同样开始意识到，嘴上说着恐惧，实际又和“谢光霁”一样对避息珠动手。 过去小龙傲天的哭诉、恐惧，实际同样可能也是用来拿捏他的手段。 一切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闻璟想到了这一系列事情的开始——那是一个平和的午后，他和小龙傲天说起了自己想要另行收徒的想法。 一切只是因为另一个仅存在于他话语中的师弟。 即便有截然不同的开局，但故事里的主角却一直都是同一个。 大小龙傲天果然就是同一个人。 他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闻璟看向谢光霁，一字一句地问道：“真的是因为避息珠奇怪么……” “一切真的不是因为，你不想有第三个人出现在舒宁峰上，不希望我话语中的‘师弟’出现在现实中吗？” 谢光霁不自觉瞪大眼。 所有隐秘的、阴暗的想法，在这一刻被他人突兀摊开说穿，连带着他的表情都有一瞬间的空白。 第十五章 闻璟看着谢光霁的反应，就知道自己这话八成说中了。 额外瞥了眼系统点明的好感度——70，小龙傲天的好感度依旧是这个数。 结合刚才得知的事，他甚至忍不住怀疑，系统提供的好感度提示是不是不同于印象中的数值，或许这个好感度满格了也只有70。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对面的小龙傲天终于回神出声了。 “不是这样的……”谢光霁白着一张脸，眼眨也不眨地撒谎，“师父，我从来就没想过这个。” “我今日如此，真要说和那个缠在师父您身上的残魂有点关系。” “师父，他在骗你，他想害你，你不要信他。” 听到这话的时候，闻璟第一时间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小龙傲天口中所说的残魂究竟是什么。 他完全没想到谢光霁会意识到另一个自己的存在，好一会儿才把大龙傲天和残魂对上号。 但是大龙傲天和避息珠——这两者之间能有什么联系？ 一个是上一轮故事里的主角，一个是这一轮故事里主角的道具，大小龙傲天之间甚至没有交流的渠道，他们之间能产生什么联系。 闻璟到底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他的？为什么说和他有关系？” 谢光霁面上闪过挣扎，末了摇了摇头：“师父，抱歉……我不能说，有天道誓言在。” 居然还和天道发誓了，搞得神神秘秘的…… 闻璟看着谢光霁脸上痛恨又难过的复杂神色，一度忍不住想是不是大小龙傲天背着他联系上，然后大龙傲天则借着这个机会想要坑另一个自己。 毕竟，在他的记忆中，又有刚才发生的那件事巩固他对对方的印象，大龙傲天确实会是这种能不留余力坑另一个自己的人。 嫉妒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即便是面对另一个自己，也很难表现出什么为人称道的美德来。 不过这件事似乎还存在一些其他疑点。 根据过去对大龙傲天的了解，走完前半段剧情的“谢光霁”，无论是岁数还是阅历都是小龙傲天的几倍。 如果互相之间真的存在联系，假设真的想借这件事坑小龙傲天。 在互相之间本就有天道誓言作保的前提下，大龙傲天绝对能做到斩草又除根，让小龙傲天发誓不能透露自己的存在。 所以大小龙傲天之间可能只存在单向联系，小龙傲天的天道誓言绝对作用在保证这条单向联系的其他人和物上…… 闻璟只能扭头去问大龙傲天：“你是不是对我隐瞒了其他别的什么消息？” “没有，没有隐瞒，”“谢光霁”信誓旦旦道，“在这个世界，现在只有我和师父您站在一边，我和你的立场是一样的。” 第19章 “师父你的任务是让他成为故事里的主角走剧情，而我现在早就已经不是故事里的人了。我想帮你完成任务，我也可以和你一起离开这个世界陪你回家。” “至于他怎么知道有我存在……这个简单啊，我记得在两年前，他就在你和我聊天后，问你‘是不是在和其他人说话’。他一定是担心被你厌弃、被你疏远，所以才抓着这个唯一能翻盘的点，装作笃定的样子问出这样的话。” 这逻辑确实没什么问题。 因为不再是主角，可以跟着他一起做任务离开，所以没有撒谎的必要，确实能说得通。 这一次的故事里诞生了新的主角，理论上来说这么说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 闻璟轻轻问：“……哪怕最后等待着你的可能是死亡？” “谢光霁”语气笃定：“哪怕最后等待着我的是死亡。” “师父，我会和你一直在一起的。”不同于什么常见的真情告白，大龙傲天本身也不是什么热血少年漫里的主角。 以至于这句话听上去甚至有些像是什么诅咒。 闻璟姑且还是信了。 刨除最后那一句，光就在“完成任务”这一点上，他们的立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一致。 与此同时，对面。 谢光霁从始至终都紧盯着闻璟的表情变化。 他意识到闻璟此时确实正在和残魂对话，甚至最后还选择了相信那个不知道打哪里来的残魂。 谢光霁绝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师父，你是选择相信他吗……那个不知道打哪里来的东西，凭什么得到你这样的信任。” “他就是在利用你的善良，他隐瞒了另一个人的存在，他就是想要对你不利。”难以言喻的愤怒、无法粉饰的嫉妒涌上心头，足以淹没所有理智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爆发。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舒宁峰上空隐约响起了几声雷鸣，劫云开始以此为中心聚集。 但谢光霁依旧不管不顾地继续往下说：“师父，你知道我知道有他在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对避息珠动手吗？” “因为避息珠内就有这么一个残魂，他告诉我体内灵力魔气失衡，必须修炼魔族功法才能活下来，还告诉我在您身上感知到了其他别的气息。” “我不想被您知道，我要和其他人学习术法、天道同样约束着我，但我也担心有人对您不利，所以拜托了前辈。” “只是前辈他一去不复还，于是只能借助之前的天道誓言，确认前辈他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现在看来，想必就是那缕残魂杀死了前辈，以至于一直到现在，即便尝试对避息珠动手，天道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一直到现在。” “师父，他在骗你，他就是在骗你，他瞒着你什么都不和你说，他根本不值得你信任，他一定对你抱有恶意。” “师父，你一定得相信我！” 无所谓了。 或许他的诉词存在问题，或许有些地方确实没办法解释。 但无所谓了，天道会以雷云，向闻璟证明他的可信度。 只要天雷落下，师父就会相信他。 不管怎么样，那缕碍眼的残魂必须得死！ 毫无疑问，小龙傲天说的这番话确实很有道理。 而人与人之间信任同样也无比脆弱。 放在修真界，即便是妖魔域，也绝对没有任何人能接受，把这样一个心怀不轨的残魂继续放在自己身边。 ——如果他眼中那缕残魂，不是另一个他的话。 第十六章 混乱的最后，以小龙傲天在劫云下被天雷劈晕作为结尾。 到底是故事里的主角、这个世界的天道之子，同时也可能是对方口中的另一个当事人已死，等到劫云散去后，本人的情况看上去居然还行。 闻璟在劫云散去后，就立马凑上去检查了谢光霁的情况。 除了修为有所下降，同时外表看上去显得有些凄惨，小龙傲天身上倒也没有其他更麻烦的问题。 没有传说中的经脉尽断，本人根骨资质也没其他别的影响。 只要多吃点丹药好好休息个把月，就冲谢光霁的修炼速度，应该很快就能恢复到被雷劈之前。 闻璟给谢光霁用了个清尘术把人弄干净，随即给自己的这个倒霉弟子喂了药，把人塞到床上。 不过小龙傲天的情况确实看着不错、让他看完就松了一口气，但真正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闻璟想到大小龙傲天刚才说的那两段供词，越想越觉得头大。 明明是同一个人，隔空对骂争执就算了，两边给出的说法截然相反，偏偏两个人说得居然都还挺有道理的。 大龙傲天的立场符合逻辑。 就好像“谢光霁”说的那样，此时的他确实不是如今这个正在进行中的故事的主角，对方取代了系统出现在他身边，从故事开始到现在，一直都陪着他、和他呆在一起。 换句话来说，如今不再作为主角的大龙傲天，最后也确实可能和他一起离开、和他一直在一起。 看上去好像确实没什么撒谎的必要。 而除此之外，在闻璟得知的剧情里，回想上一次剧情里在系统的辅助下完整走剧情的经历，当时系统对于避息珠的描述确实很简单，也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起什么前辈、什么残魂的内容。 但麻烦的是，小龙傲天说的那些话，看上去也同样符合逻辑。 尽管原本的剧情里确实没有这一段，可这次故事开场就和原本的剧情截然不同。 天道誓言、劫云天雷，这同样证明了，在某种程度上谢光霁并没有说谎。 同样的，对方口中所说的，说从其他人口中得知自己必须修炼魔族功法、保证自身灵力和魔气平衡，由此才能活下来的信息，也算是另一个重要的证明。 在原本的剧情里，龙傲天主角得知自己必须要修炼魔族功法才能活命的剧情，发生在比较靠后的大剧情点、在去往妖魔域后得到魔族大能提点。 观剑阁上下全是普通人修，闻璟这个执剑长老的设定，本身也不知道这个信息，更不可能在剧情之初、小龙傲天融入门派的当口告诉对方。 换句话说，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确实存在这么一个把这件事告知对方的魔族前辈。 细细琢磨下来，两边说的都有道理，两边说的又都不一样。 闻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开始发愁之后究竟要怎么做才合适。 原本的剧情没有半点参考性。 而闻璟相信，等到小龙傲天清醒后，谢光霁绝对会一睁眼就问他怎么处理大龙傲天…… 偏偏小的虽然昏过去了，但大的还保有神志，还能在他耳边时时刻刻吹耳旁风。 大龙傲天信誓旦旦道：“师父，你可能不知道，虽然他确实被雷劈了、好像确实是违背了之前对天道诉说的誓言，但这里面理论上也有造假的余地。” “天道誓言的约束只是避免当事人说出什么信息，而不是确保每一句话说得都是真话。” “而且，师父你对他这么好，我当初就觉得，师父你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能相信的人。” 第20章 “但他口口声声说他的前辈在师父你身上感觉到了不对，却一句话不说就偷偷自己找其他人查——你听听这合适么。” “他就是在骗你！” 看看，大龙傲天在吵完后就是这么个反应。 闻璟想，他要是在小龙傲天醒过来前没做好决定，可以想象这场隔空的、莫名其妙的对骂会持续多久。 闻璟听大龙傲天在他的脑子里诋毁另一个自己，思索片刻突然问：“好感度满格是多少？” 大龙傲天毫不犹豫：“70！” 闻璟：“如果满格好感度真的是70，说明我的任务早就已经失败了。” “你说想要和我一起完成任务离开，那么这个情况下，绝对会和最开始那样，想办法戳他痛处改变他对我的态度。在你看来，憎恨说不定都比师徒靠谱。” 闻璟：“重新说，好感度满格多少。” “谢光霁”：“……好吧，可能是100吧。” “不过对方目前好感度虽然只有70，但对于我这种人来说，70和满格100估计也差不了多少。” “这个情况已经很危险了，可能只要一个小小的契机，就能立马让他理解什么是爱情，立马就能让我们任务失败。” 闻璟问：“那你的契机是什么？” “谢光霁”沉默了好一会儿，含糊道：“在我发现，我好像永远都没办法让你为我留下来后……” 闻璟沉思了片刻，他印象中好像没有什么相关的事。 不过在这一次的剧情开始后，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那真是太多了——无论是避息珠还是其他别的什么。 他很快把这放到一边，平静地做出了决定：“那就让他永远都找不到那个契机，对于彼此关系的概念持续停留在师徒上，那不就行了。” 闻璟最后综合考虑了一下两边给出的说法，取长补短结合出了一个在他看来贴近真相的可能，平等地觉得这两个人肯定都有问题。 介于这次的任务对象是小龙傲天，他还是决定暂且按照原本的计划继续往下走剧情。 闻璟告知大龙傲天他最后的决定：“之后只要我和小龙傲天呆在一起，你就不要出声和我说话，假装自己已经死了。” “谢光霁”追问：“除此之外呢？” 闻璟：“如果师徒情变质一定需要什么额外的契机，那就让这个契机永远都不要到来，那不就行了。” “我之后必须得收一个新徒弟了。只是和之前不一样，是时候让两个徒弟内卷起来了……只要觉得自己的地位被威胁，就不会有破而后立、豁出去一切的勇气。” 如果说最开始是想收个脾气温和、能让小龙傲天感受到美好同门情的新弟子，那么现在，目标不变改变条件，找个脾气爆能内卷的新弟子。 两个弟子对着卷，让小龙傲天时刻带着警惕心，防范自己的师弟。 在发现自己即便作为徒弟也有其他同样激进的竞争对手后，小龙傲天真的能豁出去，带着可能连师徒都做不下去的觉悟，找到那点感情变质的契机么？ “这样么，”大龙傲天像是笑了一下，“……还好我不是现在这个故事里的人。” 闻璟：“额……那不一定。” 说实话，能和小龙傲天对着卷、不会因为天资差距轻易落败心生绝望的，除了大龙傲天外，这个世界似乎就没有其他能符合条件的人了…… 第十七章 和闻璟想得一样，在谢光霁清醒后的第一时间，小龙傲天第一反应就是询问残魂的事情。 谢光霁担忧地看着闻璟，说话的语气格外关切：“师父，那个残魂……他居心不良，您现在有没有把他处理掉？” 闻璟叹了口气，状似沉重地叹了口气：“嗯，已经解决掉了。” “我没想过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也多亏你告诉我。” “身上情况怎么样？我刚才没探查出什么问题，但那到底是来自天道的惩戒，或许就留下了什么别的麻烦。”最后，哪怕清楚天道不可能真的对眼前的主角做些什么，他还是没忘记额外关心了几句。 “没事，只是普通的皮肉伤。”谢光霁笑了笑，有些发白的脸颊染上血色，像是高兴自己真的能帮上师父的忙，真切地欢喜于那个碍事残魂的死亡，甚至为此一度忘却身体上的疼痛。 真是太好了…… 谢光霁想，比起那个不知道打哪来的残魂，果然还是他在师父的心目中更加重要。 闻璟：“那就好。” “对了，我还有件事想和你说。” 谢光霁同样也想到了自己话语中存在的漏洞——当时要是想要揭露残魂的别有用心，就算是他再怎么努力想要遮掩，如何发现残魂存在的过程、以及从始至终都没告知闻璟的事实，都不是能被轻易遮掩的。 他以为闻璟在简单安慰后，就要和他郑重谈起这个问题，但是他的师父最后什么都没问，反而谈起了另一件同样让他本能抗拒的事情。 闻璟郑重道：“光霁，我认真想了好久，掌门也劝我，说是长久隐瞒下去不是好事。” “欺骗只会带来更大的痛苦，想来想去，或许比起对外隐瞒，坦然将你的身世告知宗门其他人，才更合适一些。” 小龙傲天本能有些慌乱。 嘴上说着不希望让其他人知道自己的情况，害怕被人知道半魔的身份。 但这个针对其他人的谎言，反而帮助他获得了更多来自师父的关心。 即便现在并未察觉自己真正想要什么，情感还是先于理智，让他清楚意识到自己即将失去一件重要的东西。 谢光霁下意识躲开闻璟的视线：“没必要吧……师父，避息珠还在，只要我随身佩戴，就能和其他人看上去一直一模一样。” “人间界和妖魔域的关系这么紧张，每次我听到他们谈及魔族的时候，都是那样仇恨的眼神……我不想被他们用这样的眼神看着。” “他们一定会讨厌我的。”和之前相似的语气，但这会儿是真的带上来一点真心实意的恐惧。 闻璟摸了摸谢光霁的头顶。 不同于上次、也不同于上一轮剧情，他这会儿是真的看清了小龙傲天的秉性——或许这也是系统非要找到他给小龙傲天当师父的原因。 闻璟倒也没怎么生气，他还是尽量温和地说道：“确实，在知道这件事后，他们可能会改变对你的看法，也会彻底改变对你的态度。” “但同样的，或许也有人会和我、会和掌门师兄一样，选择接纳真正的你。” “我已经看到了，先于其他人之前，你已经被自己困在了这个谎言中，由此对其他人和事生出扭曲的依赖。” “修道就是修心，这迟早会成为你的心魔，成为你未来的阻碍。” “你不要太担心……喜欢你的人自然不会离去，只有真正和其他人彻底交心，反过来，你才能真正认可其他人的善意。” “之前确实是我想错了。我没有想过，我以为好的事情，最后反而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伤害。” 谢光霁愣愣地看着闻璟。 此时此刻，他彻底沐浴在闻璟温和的目光中，即便知道自己可以再次哭着拒绝——他的师父总是那样心软，但他完全没办法拒绝闻璟为他着想的这份好意。 第21章 可以想象，在闻璟对他说出这番话前，他的师父私下究竟独自煎熬了多久。 他的身份对他来说确实没造成多少影响。 有时候为了让闻璟开心和其他同门交际的时候，他甚至还想过，要是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身上有一半魔族的血脉，会不会连带着离他远点，自己也没必要把时间花在这些不相干的人身上。 但想来，这份痛苦他不曾感受到，却也尽数转移到了其他关心他的人身上。 ……真让人动容……一想到他的师父因此辗转反侧，他也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时刻因此被他的师父挂在心间。 继承自魔族的卑劣血液，差点都要因为这份难得的愉悦而沸腾了…… “嗯，”谢光霁应了一声，和以前一样把头埋进了闻璟怀里，因为看不清表情，此时的他看上去格外乖顺，“只要是师父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而且这件事……也没有让我很难过……”像是真心实意，又好像是逞强为了让师父放心，他最后慢吞吞地说出了这句话。 …… 闻璟在小龙傲天身上被天雷劈出来的伤痕好一些后，也是很快带着谢光霁去见了自己的其他师兄弟，先把这件事告知了观剑阁的其他长老。 确实，因为人族和魔族的关系紧张糟糕，的确有人一时间很难接受这件事。 但在掌门偷偷传音说明谢光霁的身世、数清他入门以来做的一系列好事后，又看在掌门和闻璟的面子上，顾忌着同门之间的脸面，就算是真的对谢光霁喜欢不起来，也能勉强理解小龙傲天的选择，不至于用平时看其他魔族的眼神看向对方。 当然，同样也有人很快接受了这件事。 就好比之前将闻璟打伤的程长老。 对方在短暂的恍惚后，倒是很快接受了这样的结果，一边感叹说什么“难怪光霁能一下就看出来魔族那边来的卧底，原来也有血脉原因”，一边欣慰表示以后有谢光霁帮忙，未来还能保证观剑阁的安全。 同时除此之外，对方还顺带着说起了当时谢光霁和闻璟对峙的场面，说着当时谢光霁的表现，保证谢光霁就算是半魔也是心地善良。 不过无论这些掌门长老是什么反应，谢光霁确实也没把这放在心上。 事后闻璟为此安慰了几句，还得到了小龙傲天“没关系，只要有师父在就够了”的回复。 ……要不是提前听到了大龙傲天的无情揭露，看上去还真就是个十佳好徒弟。 而除了把这件事告知观剑阁的掌门长老外，随着消息刻意推动后的进一步发散，这件事很快也传到了观剑阁的一些弟子耳中，传遍了真个门派。 如果说闻璟最初还有些担心，顾忌消息传得太快、议论的人太多，可能会影响到小龙傲天的心理健康。 那么自打闻璟知道上一次剧情里，真实情况不是大众修士孤立大龙傲天、而是大龙傲天以一己之力孤立其他所有人后，他就再也没有这方面的担心了。 谢光霁本人也确实没把这当回事。 在某种程度上，当时那些掌门长老的反应，也算是反映了其他观剑阁弟子的反应。 确实，有一些过去和他关系看上去不错的弟子选择远离他，有过去崇拜他的人改变了提及他时的语气和态度。 但同样的，消息传出后，居然吸引了另一批人靠近自己。 执剑长老的亲传弟子、根骨天资极佳的修士——这在相当一部分底层修士眼中，稍微靠近或许就会被他周身的光芒刺伤。 但现在身份一出、白玉有暇，反而让人觉得他可怜。 过去不敢接触他的人由此得到了靠近的底气，甚至还有人拥有了面对他时平等对话、乃至高高在上的勇气。 就好像是现在—— “谢师兄……我从其他人那里听说了你的身世……这也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去理会他们的话，我永远都愿意相信你、支持你。” 谢光霁面上表情不变，他看向来人，从对方身上的外袍认出来这是观剑阁的外门弟子。 不知道名字，但非要冲到他面前和他说这些话。 挺好的。 要是能把那份俯瞰般的怜悯、无法遮掩的贪念藏得更好一点就好了。 “是么……”谢光霁稍显冷淡地应了一声。 他能想象此时对方究竟是抱着什么念头和他说这些话了，说不定就是希望他能为此感动，从而给出什么好处什么承诺。 所幸他现在心情不错。 如今舒宁峰上现在只剩下了他和师父两个人，没有其他不相干的人。 这一切都让他在想到这些的瞬间，发自内心地开心。 出于这份难得的好心情，谢光霁最后也算是配合地演完了这场戏：“那还是多谢师弟你了。” 他说完便扭头离开，不想把时间花在这些不相干的人身上。 比起这些相似的人、差不多的漂亮话，他就算是真的要担心，也只会更担心之后即将举办的入门测试，心想他的师父会不会性质一来额外收徒。 不过最近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的师父应该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身上。 他担心的事情应该也不会发生。 真好。 第十八章 在谢光霁的身份对外公开后没多久，观剑阁的入门测试也在这之后很快开始。 闻璟对外的名头在人间界一直很响亮。 在闻璟应掌门要求出席了这次的门测试后，自然也有人想要入舒宁峰。 在入门测试的最后，在这次入门测试拔得头筹、无论是心性还是资历都在这批新弟子中尤为出众的胜利者 ——姚清，当着所有人的面，请求拜闻璟为师。 “闻长老，我是专程为了您来的，”姚清的目光直直望向坐在高处的闻璟，带着明确的目的性，“在这之前，我便在人间界听闻您的事迹。” “当年一剑镇一城，只身入妖魔域，万千魔族皆畏惧、不敢现身的风姿，实在让人欣羡。” “我想拜入舒宁峰，拜您为师。” 哪怕知道闻璟不太可能会松口，谢光霁依旧紧张地看向闻璟。 好在他的身世在这一刻依旧发挥了最后的那点余热——这大概是唯一能让他发自内心感谢生父生母的地方了。 闻璟平静道，这也是他过去用过好几次的托词：“舒宁峰不适合你，而且我已经有徒弟了。”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小龙傲天对外的名声也没有以前那样好了。 “那个半魔？”姚清语气里难免沾染轻蔑与愤怒，“在入观剑阁前，我确实也有听闻。” “剑尊有个半魔的徒弟……假若他真的有那么几分良心，就不任由自己败坏您的名声。” 谢妙音在十几年前被掳走，最后只一个闻璟在两年前只身入妖魔域。 即便是在修真界之外，闻璟的名声也一直都很不错，被无数人羡慕崇拜。 直到谢光霁的身份被彻底爆出，连带着连累了闻璟的名声。 在姚清看来，谢光霁就是闻璟人生的唯一污点，这个半魔还恬不知耻地拉扯着剑尊往污泥里坠。 ……甚至还有人说，闻璟在明知道谢光霁半魔身份的前提下依旧坚持收徒，背后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第22章 属实可恨至极。 闻璟最后只是平静道：“我要是真的在意名声，你现在就不可能活着站在这里，说完这些话了。” “从来没有一个修士会被名声捆绑。你确实不适合入我舒宁峰，其他别的话就不用再说了，我的脾气也不是一直都这么好。” 说是警告，但他的语气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波澜。 但饶是如此，所有人却又不敢不把他的话当回事。 就算是心下不满，姚清最后也只能闭上嘴，愤恨地扫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谢光霁。 谢光霁本人则松了一口气。 哪怕在姚清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就知道最后的结果，但这会儿依旧感动地看向自己的师父。 入门测试到这差不多就结束了，最后姚清拜入了掌门门下。 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最后依旧和谢光霁想得那样，平缓地结束了入门测试，继续和师父两个人呆在舒宁峰上。 不过在这之后，这件事似乎还有其他别的后续。 继想要拜闻璟为师的姚清，又有另一个碍眼的人被师父带上了舒宁峰。 “光霁，他是闻临，以后他就是你的师弟了。”闻璟牵着大龙傲天来到谢光霁面前，把自己额外捏出来的分身介绍给自己的大徒弟。 因为大龙傲天取代了原本的系统出现在他身边，在这一次的剧情里，对方的权限和系统也差不了多少。 没有修为、没办法脱离闻璟独自行动，最后闻璟只能自己想办法单独捏一个分身出来，再额外分出一点神识联系分身和大龙傲天，达成让大龙傲天隔空间接操控分身的结果。 ……虽然过程有些麻烦，但想到要是真要出了什么意外，比如两个大小龙傲天哪天因为几句话掐起来，还能通过断开分身和大龙傲天之间的联系，以此来控制住局势，勉强也还算是值当。 闻璟尽可能平和地简短介绍：“闻临，这就是光霁、你的师兄了，以后你们可要好好相处。” 但无论是大龙傲天还是小龙傲天，恐怕都很难和另一个自己人好相处。 小龙傲天看着大龙傲天的脸，他这辈子第一次这么讨厌一个人。 当时闻璟对姚清的回答不期然地出现在他脑海中。 已经有徒弟了……当时话语中说的恐怕不是他，而是眼前这个不知道打哪来的玩意儿。 “闻临……”谢光霁对这个新师弟的名字耿耿于怀，光是这个和闻璟一样的姓就让他心生不快。 ——就好像更早拜入舒宁峰的自己，在面对这两个同姓人时，才是真正的局外人。 难以言喻的嫉妒在这一刻将他淹没，他甚至能想到未来其他人提起舒宁峰时的话语和反应。 谢光霁从来就没真正讨厌过谁，但这个一照面光是名字就让他不喜的“师弟”，算是几年来的唯一例外。 而另一边，大龙傲天在剧情重新开始、看到小龙傲天的时候，就早早地开始讨厌对方了。 他也知道，这会儿的小龙傲天在看到自己后，这时候的心情和最初的自己估计也差不了多少。 大龙傲天笑了笑：“好的，师父，我知道的。” “我之前就听说过谢师兄的名字，也一直很仰慕师兄你，今天终于能和你见面了。” “谢师兄，你好啊。”虽然谢师兄现在一点都不好就是了。 谢光霁没有回话，他只是可怜地看向闻璟。 “师父，舒宁峰上一定要有第三个人吗？”算来算去，他只有这唯一的一个筹码，“外边其他人怎么说无所谓……但我真的不想在舒宁峰上，看到其他人。” 不等闻璟说话，另一个声音先于闻璟之前出声了。 大龙傲天披着新师弟的马甲，脸上带着让小龙傲天反胃的同情和愤慨：“师兄，是有其他人在外边说你的不是了吗？” “他们怎么能这样呢？明明从始至终都不是你的错，你在这其中也只是受害者，那些懦夫凭什么把他们对魔族的恐惧、对魔族的愤怒，迁怒到你的身上？” “师兄不要怕，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的，外面的那些都不是什么好人，迟早遇心魔遭天谴。” 当然，在明面上义正词严说出这些话的同时，大龙傲天还不忘在闻璟脑子里催促—— “谢光霁”：“师父，快，摸我的头，夸我做得好！” 闻璟：…… 闻璟有有些无语。 注意到小龙傲天的情况，他没有照做。 但显然，光是大龙傲天临时发挥说出的这段话，就足以让小龙傲天怒不可遏了。 “谁要你理解了……”这里轮得到你说话？ 在这一刻，谢光霁惯常带笑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了。 他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只觉得恶心。 这算什么？！ 踩着他装友善，好让闻璟另眼相待？ 第十九章 “师兄，你刚刚是什么意思？”大龙傲天一脸受伤地看向小龙傲天。 明明小龙傲天此时的破防完全就是他在发力，但“谢光霁”还是披着闻临的名字，装出茫然又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好像真的只是个单纯的、担心自己会被师兄讨厌的少年。 “什么叫不需要我理解……师兄，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小龙傲天没有理他。 谢光霁执拗地看向闻璟：“师父，我真的讨厌他，讨厌他刚才说的那些假惺惺的话，讨厌他看向我时和其他人没什么差别的表情。” 当然，最讨厌的是，还是他作为自己的师弟、即将成为闻璟的新弟子。 “我真的不喜欢他……师父，无论是谁都好，就算是姚清也没关系，能不能把他送到其他峰、送到其他师叔门下？” 面对眼前的这个所谓新师弟，他甚至都无所谓前些时候在入门测试的最后，对着所有人说要拜入舒宁峰的姚清了。 ……尽管不知道大龙傲天的身份，也从来没有深入了解大龙傲天的性格，可他依旧近乎本能地厌恶眼前的这个人。 在对方假借他来表现自己后。 大龙傲天心底嗤笑一声，有些做作地表现出了受伤的样子：“师兄，为什么会这样呢，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刚才说得那些都是真的、都是发自内心的，我是真的能体会到师兄你给感受。” 某种程度上来说，作为上一段剧情里的主角，大龙傲天这句话甚至还是真话。 但是小龙傲天依旧没有理他，只是执着地等待闻璟的答案。 闻璟看着此时谢光霁脸上的表情，这大概也是他第一次在主角的这张脸上，看到这种近似于“彻底豁出去”的表情。 这也是谢光霁第一次这么明确地和他提出这样的需求，恳求他能答应下来。 即便是在上一次的剧情里，从剧情开始到结束的那几十年里，大龙傲天从始至终都没表现出这样的反应。 在很多时候，大龙傲天看上去都很沉默阴郁——这也是他在剧情的最后听到“谢光霁”说出那样的话后，才会那样惊讶。 ……当然，他也从来都没想过，大龙傲天的真实性格居然会是现在这样。 第23章 如果是在大龙傲天揭穿小龙傲天的花样前，谢光霁突然这么和他说、提出这样的要求，他肯定会立刻答应下来。 但是现在不行了。 “抱歉，”闻璟迎上谢光霁的视线，平静地拒绝了，“光霁，我可以在其他事情上答应你，但是这个不行。” “我已经将他收入门下，我不能答应你这件事。” 谢光霁第一次从闻璟口中听到这样明确的拒绝。 小龙傲天的表情顿时一片空白。 他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一时间做不出其他任何表情。 经脉里流淌的灵力都在这一瞬间停滞了片刻，连带着那双常年被幻术遮掩的红色眼睛都透出了一点原本的底色。 看着就好像是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一样——闻璟看到小龙傲天这样的反应，难免有些心软。 闻璟叹了口气，试着劝了几句：“光霁，你为什么会这么讨厌他呢？” 谢光霁听到师父在叫自己，动作僵硬地抬头、勉强回神。 他注意到，在闻璟喊自己名字的时候，那个不安分的新师弟也跟着微微仰头，对着他的方向，在闻璟的视线死角露出了一个近似于得意的微笑。 闻璟继续说：“如果你真的讨厌他，只要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我就会带着他离你远些，同时嘱咐他尽量避开你。” 谢光霁真的很想不管不顾地回一句，让自己的这个新师弟滚出舒宁峰。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说。 就以眼前这个新师弟的说话艺术，他要是敢应下来，舒宁峰上下最得闻璟喜欢的人，就得直接换成对方了。 “其实我也没有这么讨厌他……”谢光霁最后只能咬牙改口。 在这句话说出口的同时，即便他本人对于情感的了解尚还没有那么透彻，但他依旧能模糊地感觉到，他和闻璟之间的距离，即将因为眼前人的到来而被迫拉远。 偏偏大龙傲天对于眼前的场景、对于小龙傲天的反应，尚还没觉得满意。 大龙傲天：“那师兄你刚才是什么反应？” “师兄你真的没有讨厌我吗？我真的不想被师兄你讨厌。” 谢光霁看着“谢光霁”，心想自己最讨厌的就是刚才踩着他吸引闻璟关注的反应，最讨厌的就是现在喋喋不休还硬要追根究底的话。 他平等地讨厌“谢光霁”说出口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 但话不能这么说。 谢光霁最后只能把自己刚才的情绪变化推脱到其他人和事身上，真把自己这个新师弟当成清清白白的白莲花来描述。 谢光霁攥紧拳，修剪整齐的指甲险些刺破手心：“没有讨厌你，这是我的问题……” “这次入门测试结束后，绝大多数新师弟对我的态度……都不是很友好，他们都像是看仇人一样看着我。” “看到闻师弟你，所有生面孔给我的感觉都差不多，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忍不住把你和其他人想到一块儿去。” “现在看来，倒是我想岔了。” “……不过现在发现师弟你这么体贴，我也算是能放心了。” 因为谢光霁说这话时的表情真的太难看，有一瞬间，哪怕知道对方对和其他同门没多少深厚感情，可闻璟险些真的要当真，以为小龙傲天在和其他同门交际中受到了委屈。 这样狼狈的表情就不该出现在龙傲天主角的脸上。 不过听到小龙傲天关于大龙傲天的形容，他就知道这差不多又是体面话了。 大龙傲天装出豁达的样子：“这样啊，这样就好。确实没办法，我确实也是观剑阁的新弟子……我一定会和师兄你好好相处，一定让你能把我和其他人区分开。” 在听到小龙傲天说放心，就好像真的再没把刚才都意外放在心上、真的彻底放心了。 说完，他还对谢光霁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 好像所有摩擦在这一刻都彻底冰释前嫌，站在闻璟的旁观者视角，乍一看上去还真像是上面好师兄好师弟。 …… 不过冰释前嫌应该只是旁观者的错觉。 最初见面的针锋相对，在两人住在同一个舒宁峰上面对面后，表现得更加频繁、更加隐蔽、更加麻烦了。 闻璟让大龙傲天以新弟子的身份拜他为师，把人带到小龙傲天面前后，他觉得自己也从这两个故事主角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 就是闻璟这样有些迟钝的人，在短时间的相处后，居然也能听出来一点两人话语背后的真正意味了。 就好像是大龙傲天光明正大呆在舒宁峰上、让他第二次从头开始教他剑法时。 小龙傲天面带微笑路过，面上看不出半点本人觉得大龙傲天碍眼的实际想法。 谢光霁主动提议：“师父，你平时还有其他别的事情要忙，人间界和妖魔域之间的关系这样紧张，您就不该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小事上。” ——这应该是在说大龙傲天的出现就不合时宜，就不该在这时候出现在舒宁峰上。 大龙傲天眨眨眼，看上去好像什么都没听懂。 “谢光霁”：“原来师父你这么忙吗？那我确实不好拿这种小事打扰师父了。说到底，这种小事，确实让师兄来更合适。” ——这大概是在反向讽刺小龙傲天没办法帮闻璟分忧，说对方的用处只有带带新师弟了。 又好比现在。 闻璟平时闲来无事，也会品品灵茶、吃吃糕点。 这次大小龙傲天又杠上了。 小龙傲天把大龙傲天摆出来的酥饼拿开，摆出自己准备的、闻璟以前习惯吃的茶点。 小龙傲天：“这是我专程下山买回来的，我记得师父你平时品茶，最爱配上这个糕点。” 大龙傲天看上去也不生气，反而捡了一枚茶点尝了尝，忽略了小龙傲天扭头看向闻璟：“原来这就是师父你喜欢的茶点吗？” “我记住了！不过一直吃一个口味也会厌倦吧？前段时间我就看到师父你一直用这个配茶，差点以为山上只有这个了……我记得我尝到过其他口味相似的，下次可以带回来给师父你尝尝。” 挺平常的几句对话，但现在闻璟听多了阴阳怪气，感觉听什么都能听出来别的意思，总是忍不住以最大的心机来揣测两人的对话。 闻璟在这样古怪的氛围中捏着茶杯，要不是自己是个师尊必须得体面，他差点都想直说，自己以后再也不想喝茶了。 现在小龙傲天确实和大龙傲天卷起来了。 现在的小龙傲天恐怕除了“把这个碍事的师弟弄走”外想不到其他别的东西。 目的确实达到了，但闻璟也是真的有些受不了了。 于是闻璟在简单算了算时间，算到新的剧情即将开始后，他立马下定决心，决定把这两个人麻利地一起打包，送出舒宁峰走剧情。 第二十章 龙傲天主角的人生里，总是会路过复数个的女主女配。 这次的剧情，就是龙傲天主角去往观剑阁附近的一座凡人城镇除祟，意外发现并牵扯到城镇里另一件失踪案，解决后续出现的小boss魅妖，同时救下城主爱女并获得对方的芳心、获得门派外凡人间的声望。 第24章 闻璟想到这个剧情，倒是想让小龙傲天一个人去走剧情，多出来的另一个大龙傲天难免会成为剧情里的又一变量。 偏偏最开始的事件本身难度不高、谁去都行，就现在的这个情况，别说走剧情了，要是大龙傲天不跟着一块下山，小龙傲天绝对不可能踏出舒宁峰哪怕一步。 要走剧情只能把这两个人一起送走。 ……尽管在新一轮的剧情开始后，闻璟在没有系统监督的前提下，确实没有老老实实走剧情、期间甚至略过了一些小的剧情点，可这种能给小龙傲天带来正面影响、同样确实也会危及人间界普通人的剧情，还是必须得老实走一走。 当然，主要是他真的不想再被两个龙傲天牵扯进这场绿茶之争里了…… 好在明面上的任务只是简简单单的除祟，危险程度看上去真的不高。 就算是新入门的弟子，也能跟过去见见世面，正好把两人一起打包送走。 闻璟这么想着，之后也是很快叫来了大小龙傲天，把这个任务告诉了自己这两个倒霉弟子。 当然，因为提前知道，之后还有个小boss出场，考虑到大龙傲天对外的身份就是修为平平新弟子，可能会遇到一些明面上解决不了的麻烦。 闻璟在把两人送下山前，还很公平地给两个弟子都塞了一个护身用的法宝。 闻璟一边把玉佩外形的法宝递给两人，一边简单介绍了一下用法：“这里面存有我的一道剑意，若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直接捏碎玉佩就行。” “玉佩捏碎的同时，我这边也能察觉到不对，会尽可能快地找过来。” 大小龙傲天都应了一声，一脸感动地接过来玉佩。 只是表面上看上去平和又正常，两个当事人究竟是什么想法，那就不得为人所知了。 在出发前夕，大龙傲天避开了小龙傲天，背着谢光霁和闻璟在脑子里对话。 大龙傲天语气平静，但说出来的话就不是很能让人彻底平静下来了：“果然，只有强者才能避开所有危险回来，继续做师父你的弟子。” “师父你放心，这次我一定会让闻临这个身份，活着回到舒宁峰。” 闻璟：“……也没必须说得这么夸张吧？” “谢光霁”：“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我的师兄，这会儿脑子里肯定都塞满了让我没办法回门派的‘意外’。” “不过这样也好……”他说这突然笑开了，“我的眼睛就是师父你的眼睛，只要看清了他真面目，之后就再也不会对他抱有期待了。” 闻璟将信将疑，一会儿想着这个新师弟在舒宁峰上还没呆多久，想着故事刚刚开始应该不至于这么极端，一边又觉得小龙傲天确实看大龙傲天不顺眼，“谢光霁”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最了解另一个谢光霁的人，说不定真的会动手掐起来。 不过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上一次剧情里，大龙傲天恐怕真的瞒了自己不少东西。 之前的避息珠只是其中一件，他不知道的事情恐怕真多了去了…… 闻璟：“别说那些不确定的事情。我相信你比他大了几十岁，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谢光霁”应了一声：“当然，只要是师父你想要做的事情，我一定会帮你做成。” “不过，在我回来后，无论是把我当做是完成任务的趁手工具也好，还是把我当成主角之外可以信赖的人，你一定得比现在更喜欢一点我啊，闻璟。” 闻璟没有接话。 而另一边，小龙傲天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 他看着闻璟前些时候给他的防身法宝，目光沉沉的，看上去显得格外阴郁。 他不知道之后可能会出现的魅妖，明面上的任务只是简单的除祟。 能从妖魔域悄无声息偷渡到人间界的，不是最强就是最弱。 祟——这个人间界对于妖魔域底层妖魔的统一称呼，他们无疑就是最弱小的那一类，如此才能悄无声息穿过边界线进入人类城镇。 这样的任务就是新入门、修炼没多久的新弟子也能参与其中，去见见世面。 同样也就是任务足够简单普通，闻璟为此专门给他们准备防身法宝的事，看上去才显得格外耐人寻味。 “一定是专门给我那个好师弟准备的吧……”谢光霁想到大龙傲天的存在，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这一定是为了他那个入门没多久的新师弟准备的，因为想着他们关系糟糕所以才顺带着给他准备了一个。 想到这一茬，他又不免有些警惕。 是不是师父已经看出来了他对新师弟的不满，所以才专门额外给了他们这个东西。 “那可不行啊……那我的这个师弟就更该死了……” …… 时间很快到了和其他同门约好一起出山门、去往遇事城镇的时候。 因为任务不难，这次出发的人除了大小龙傲天之外，还有另外两个同门。 其中除了一个有些面生的师兄段良平外，另一个居然还是他们的熟人——姚清。 姚清在看到此次同行的人是谢光霁后，就立马变了脸色，骂了句“倒霉”。 姚清的视线径直越过了谢光霁，看向了边上的另一个大龙傲天。 姚清简短自我介绍：“我是姚清，你是？” 大龙傲天还没来得及出声，小龙傲天就笑吟吟地开口了。 谢光霁：“这是我的新师弟——闻临。因为没有参加入门测试，你觉得面生也正常。” 联系姚清本人就是想要拜入舒宁峰却被闻璟拒绝的当事人，这个介绍内容就有点挑事的嫌疑了。 姚清闻言表情下意识一变，而小龙傲天的语言艺术就此也没结束。 谢光霁：“我这个师弟的天资确实不如姚清师弟你，现在想想确实可惜。” 相比起这个新人师弟，姚清果然更讨厌另一个半魔师兄。 他回想当时入门测试的情况，心想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当时被他众目睽睽之下辱骂，这会儿还能对他说出这种客套话。 这个情绪控制都稳定到有些恶心了。 遇到这么个师兄，这个闻师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就在姚清这么想的时候，大龙傲天开口了。 “谢光霁”：“我的天资确实不大好，可师父有教无类，相信有师父在，也一定能教导我、让我变得和师兄你一样厉害。” “倒也不用因为这种小事可惜，更夸张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 说完他还对着谢光霁和姚清笑了笑。 另一个随队的段师兄段良平这会儿已经不敢出声了，眼神飘忽、一马当先地越过几人走在了前面。 姚清听到这绵里藏针的回答，心想这两人一个假一个恶心。 两个居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二十一章 这次四人的目的地是流云城。 也亏流云城和观剑阁离得确实不算远，虽然路上又发生了几次明里暗里的摩擦，但四人还是很快进了城门抵达事发地。 排队入城的瞬间，无论是姚清还是段良平，两人都不由齐齐松了一口气。 第25章 按照门派发布任务时给的信息，他们很快抵达事发地，开始搜寻魔气的源头，意图除去混进人间界的妖魔。 ……虽然这些来自于妖魔域的邪祟，短时间内并不会伤人，但一旦拖久了，邪物获得更多血气变得更加危险后，难免会伤人发生命案。 四人根据残留在事发地现场的痕迹，开始搜寻此次混进凡人城镇的邪祟。 不过现场的痕迹实在太多太杂，即便几人竭力感知邪祟逃离的方向，难免遗失在现场驳杂混乱的残留气息里 。 “感觉几个方向都有魔气的痕迹……实在不行，我们分开行动吧？”谢光霁好像真的什么都没看出来，“还没发生什么命案，邪祟看样子也是本能避开人群，真对上了应该也没什么危险性。” 段良平思索片刻，也觉得谢光霁说得没什么问题：“可以……” 他应了一声，正要和这位谢师弟好好说说，之后到底怎么分开行动、后续又要怎么会和。 没成想只是他一声应下，谢光霁便提着剑转身离开，只给他们留下一个背影。 段良平人都要傻了，第一反应就是把人叫住。 这会儿一共四个人两个新师弟，最合适的“分队方案”明明就是两两一起，这样既能一对一保证新师弟的安全，期间还能带着这些新入门的弟子积累相关的经验。 段良平：“等等，谢师弟，你倒是带上你的闻师弟……” 话说到这，他突然想起了这一路来，两人的言语交锋。 段良平改口：“那你带上姚师弟……” 提起姚清，他又想起了入门测试的情景——当时他混在人群里都感觉有点窒息，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同样很糟糕。 段良平：…… 段良平一时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合适了，心想总不能让谢师弟带走自己吧。 相比起让谢光霁带上姚清抑或是闻临，好像还是他直接把两个师弟都带上，这样比较稳妥。 于是段良平最后只是说：“谢师弟，一炷香后，就算是什么都没找到，也一定要记得回来这里和我们会和！” 谢光霁听到了段良平的话，闻言抬起右手背对着段良平挥了挥手，遥遥应了声“好”，答应了下来。 随着他之后拐过一个街角，背影也彻底消失在了三人的视线中。 段良平送走谢光霁，心情复杂地扭头看向自己的这两个师弟. 段良平指了指和谢光霁离去方向相反的方向，嘱咐道：“之后我们就到那边去找，你们一定要记得跟紧我。” 姚清和大龙傲天都应了一声好。 “谢光霁”面带微笑，看上去格外老实。 段良平看着这样的“谢光霁”，心想过来一路上如果自己这个师弟不是也用这个老实的表情，一边微笑一边怼人，那就更好了。 “唉，走吧。”段良平叹了口气，又一马当先地走到了前面，示意两人跟上自己。 …… 另一边，谢光霁在走出去没多远后，很快就找到了附近魔气的源头。 留在现场的痕迹虽然混乱，但是小龙傲天还是很快凭借自己那双特殊的眼睛，找到了那只蜷在角落里的秽鼠。 秽鼠——这在妖魔域里还挺常见的。 如果换算成修真界里的常识名词，这就相当于妖魔域内最常见的“灵兽”。 只是秽鼠在妖魔域恶劣的环境下没什么大影响，放在人间界、对于那些没有灵力的凡人来说，就相当于是传播瘟疫了。 秽鼠虽然实力平庸，但本身还是不同于普通的老鼠，还是有点脑子的。 面对冲着自己的来的修士，第一反应就是跑。 谢光霁抽出长剑，他随意挥了挥剑，灵力自灵剑内往外荡，便轻轻地扫开了附近的杂物、近乎是温和地托着它们落地，没有惊动哪怕一个人。 期间秽鼠也随着周遭杂物一起被灵气荡起，最后翻滚着狼狈落地。 谢光霁三两步走上前，踩着秽鼠的尾巴把它强行留了下来。 “跑什么。”谢光霁看着差不多和小狗一样大的秽鼠，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秽鼠的情况。 虽然不算什么特别厉害的邪祟，但现场貌似也没有其他别的东西，非要勉强的话倒也还能算是能用。 谢光霁打量完眼前的秽鼠，确认走到没有其他人后，稍稍捋起自己的左手袖子，露出一小截小臂。 因为清楚自己的身世，他曾在门派的藏书阁里看过不少和妖魔域相关的游记。 在观剑阁关于魔族的各类传记中，那些人族修士对于妖魔域各种生物，不吝于用以最多笔墨形容的，就是他们“互残互食”的特性。 相较于人间界的环境和气候，妖魔域的情况实在是太过恶劣。 比起什么灵草、抑或是奇兽，那些活着的、能动的魔族和妖邪，才是真正蕴含了大量能量的“食物”。 在妖魔域，人人都可以是人间界那些“吸□□血提升修为”的邪修。 谢光霁拿剑划开了自己的小臂，猩红的血就像是细雨一样打湿了秽鼠身上的皮毛。 蕴含了大量灵力、本身又是魔族大能的后裔，谢光霁相信秽鼠在食用了他的血后，多少也能有点能力上的增幅。 “我有件事想让你帮忙……你要是做成了，之后再请你饮一场血宴也不是不行……” 谢光霁看着躁动的秽鼠突然安静下来，像是听进去了他说的这些话，之后缓缓说出了他的目的，希望这只秽鼠能识趣地代自己袭击他的那个 “好”师弟。 想来想去，闻临和姚清入门统共还没多久。 在前段时间，他甚至还看着闻临眼巴巴地缠着他的师父，非要闻璟手把手教他学习剑法，真打起来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当然，他不指望秽鼠能干掉对方，只希望能让对方先行捏碎玉佩。 这次下山除祟，无论是在时间上还是在条件上都紧张了一些。 但没办法，要是不借用这个机会干掉闻临，他是真的会为此感觉遗憾可惜的。 只要玉佩碎裂，之后他大可避开人直接把人剁碎。 说起来除了秽鼠，他在流云城内也看了其他魔气残留的浅淡痕迹，这座城里应该是还有其他邪物，真要推脱也能勉强找到其他替死鬼…… “他们和我不一样，可都是把除祟当做是己任的正派弟子。你要是真的还想活，就算脑子不灵活，也知道该怎么选合适吧？” 与此同时，大龙傲天跟着段良平往前走，离真正的除祟目标越来越远。 “谢光霁”回想了一下流云城内发生的剧情，又想了想小龙傲天的情况。 他意味不明笑笑，心想自己的这个“好”师兄，走出舒宁峰后铁定憋不住想着要对他动手了…… “谢光霁”指了指不远处另一个神色里带着忧虑的中年妇人，突然对着段良平说：“段师兄，她站在那看我们有好一会儿了，好像是有什么话想对我们说的样子。” “我们要不要过去问问，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就让他帮小龙傲天一把吧。 第二十二章 段良平迟疑地扭头看过去，一个面容有些憔悴的中年妇人，正站在不远处，眼带希冀地朝着他们看过来。 第26章 在两边视线对上的瞬间，那中年妇人的眼神几乎是立马亮了起来。 就残留在附近的魔气来看，同时也没听说过附近发生命案……就算真的想说什么、想求什么，估计也和这次的任务没什么关系。 只是段良平看着对方的模样还是有些不忍，想着这次除祟任务难度不高危险不大，能顺手帮忙的事情顺便帮上一把也不是什么难事。 段良平最后走上前，主动问道：“我师弟注意到你看我们好一会儿了，你是有什么话想和我们说吗？” “若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或许我们也能帮上一帮。”和一些看不起普通人的修士不同，段良平性格温和，不是修二代、以前也有一对凡人父母，倒也乐得帮人一把。 那中年妇人听到段良平这么说，眼眶顿时红了，不断往下淌泪：“仙师，我的女儿失踪了小半个月，求求您帮我找找她。” “我之前早早报了官，但是一连好几天都没听说什么消息。他们都说她一定早早被运出了城、找不回来了……但如果是仙师，你们有仙术，一定能把人找回来的，是不是？” “求求您，求仙师您一定要帮帮我……” 人口失踪——这只是凡人之间的事，本来就不算在修士的职能里。 这也是中年妇人刚才一直不敢凑上前，只敢远远看着的原因。 但眼下段良平主动出声询问，这也让中年妇人看到了获得帮助的可能，立马把能说的都说了出来。 段良平心想这也就是个普通术法的事情，想想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他扭头看向姚清和“谢光霁”：“师弟？你们怎么看？要不要和我一起走一趟？” 姚清和“谢光霁”对此都没什么异议，两个在这之后也是很快跟上，和中年妇人一起回到了对方的家中。 因为用术法找人需要当事人的一些贴身物品，房屋看着又窄小，“谢光霁”说之后使用完术法后段良平还得飞出去找人，自己这情况真要说起来也帮不上什么忙，最后直接留在了屋外等人，等着段良平把事情解决。 姚清同样清楚自己的情况和“谢光霁”类似。 两人索性就直接等在了屋外，等着段良平解决这件事。 不过段良平哪怕是使用了术法，好像也没找到失踪的当事人。 隔着几堵墙，普通人的房屋也不怎么隔音，修士又大多耳聪目明，姚清和“谢光霁”很快都听到了屋内传出来的动静。 细碎的激动话语很快变成连绵的哭声，看样子是真的没成功找到人。 姚清叹了口气：“我以前就听说，那些拍花子拐了人后，很快就会把人运出城……看样子她应该是不在这座城里了。” “谢光霁”没有说话。 姚清什么动静都没听到，自己这个师弟连话都懒得附和一句，搞得他刚才说的那些就像是自言自语一样。 姚清心想这个闻师弟果然不讨人喜欢，正讪讪地扭头当做自己刚刚什么话都没说过，却听到边上的“谢光霁”突然出声。 “小心。” 随即他感觉边上的“谢光霁”用力推了他一把。 姚清踉跄地站定，扭头看去只看见一只和五六岁幼童一般大的秽鼠出现在他原本的位置，浑身魔气缭绕，摆明了不好对付。 “这是秽鼠？不是，这不应该啊，它怎么可能这么大！”姚清第一反应抽出长剑。 他自觉自己比闻璟早些修炼实力强些，示意“谢光霁”避开让自己上的同时，扯着嗓子喊人，力求让自己的声音压过屋内起伏的哭声：“段师兄！快出来！有危险！我看到秽鼠了！” 但是秽鼠没有理会他。 秽鼠像是也觉得“谢光霁”更好对付，一心一意就好像是盯死了“谢光霁”，想要在段良平出来前把人解决。 它表现出一种与本身笨重外形截然不同的灵巧，因为移动速度惊人，追在它身后的残影看着都连成了一条半透明的灰线。 这已经不是姚清能应对的局面了。 难以想象他们这次下山除祟，居然要除掉这种实力的邪祟。 ……偏偏这种实力的秽鼠还没闹出什么凶案，搞得最后轮到他们来接这个麻烦任务。 姚清看着秽鼠的样子，总觉得眼前这情况，就算是等到段良平出来估计也悬…… 正要看看能不能在出事前飞奔着把另一个倒霉师兄找回来——就是他再讨厌谢光霁，也得承认对方的实力绝对能应对眼前的麻烦。 然而就在此时，他听到不远处的大龙傲天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 不会是撑不住要死了吧？！ 姚清再不喜欢自己这个师弟，也不想看到“谢光霁”死在自己眼前。 他紧张地扭头看去，却见大龙傲天神色平常地抽出了剑。 剑光霎时连成一片，瞬息间秽鼠封锁在了原地，局势瞬间反转。 “谢光霁”修为确实平平，但剑招足够惊艳。 他像是也意识到，真要跑起来，自己的修为一时间很难追上秽鼠，最后用剑锁住了秽鼠遁逃的方向，只装作无意地留下了一个隐蔽的破绽，引诱秽鼠上钩。 而秽鼠也确实上钩了。 它本能朝着“谢光霁”留出来的那个破绽往外冲，想要冲出这一片剑网。 结局在这一刻已然注定。 “谢光霁”锁定了秽鼠的位置和反应，就好像秽鼠自己把头往剑刃上送，最后随意一剑便轻松斩下了秽鼠的头。 意外就此结束。 无论是亲眼看到这一幕的姚清，还是听到动静出门、不知道站着看了多久的段良平，见状都露出了惊叹的神色。 姚清心情复杂：“……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闻长老要收你为徒了。” 但是“谢光霁”没有回话。 因为在出声的同时，这动静同样惊扰了另一个远在观剑阁的闻璟。 即便大龙傲天尽可能少地抽用灵力，还是被闻璟注意到了。 闻璟：“刚刚发生什么了？” “谢光霁”：“刚刚我那个好师兄想要对我下手，拿自己的血喂了邪祟。” “没办法，我看那个段良平也不是能解决问题的样子，就只能自己出手了。” 闻璟察觉到问题：“你为什么不捏碎法宝护身？你表现出来的这个实力不合适。” “谢光霁”为难：“但要是没了玉佩，那狗东西恐怕会在回程的路上，背着人直接抽剑和我打，想要亲手干掉我，到时候那局面更麻烦。” “至于实力……我怎么说都是师父你的弟子，我相信他们一定能说服自己的。” 闻璟最后勉勉强强接受了这个理由，觉得这可能的确是大龙傲天的无奈之举。 …… 谢光霁差不多是在一盏茶后，才追着秽鼠的踪迹找过来的。 谢光霁眼神晦涩地扫过大龙傲天腰间完好的玉佩，一转脸换上了惊讶的表情看向段良平：“这只秽鼠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还没有发生命案么？！” “好在这次有段师兄你在场，不然我回去真的不好对师父交代了。” 段良平有些不好意思，老实道：“不是我……这次能除掉这只秽鼠，还多亏了闻师弟。” 第27章 “闻师弟剑术精湛，也难怪你能放心地把人带出来了。” 谢光霁闻言是真的有些惊讶了：“原来是我的这个好师弟除祟造福百姓了啊……” 他看了看秽鼠留在原地的尸体，又看了看不远处神色如常的大龙傲天。 在他的记忆中，自己的这个师弟不久前还缠着闻璟学习剑招，秽鼠干脆利落的死法和他印象中的大龙傲天还真就对不上号。 他相信闻璟不会随随便便就把来历不明的人往舒宁峰上带，也相信自己的判断，确定对方绝对不是和连苍一样的魔族卧底。 不是魔族卧底、以新人师弟的样子拜入舒宁峰、现在又镇定地把对外展现自己的惊人实力——看上去是真的有些不大对头了。 小龙傲天冷淡地想，总不能是之前那个残魂没死干净，又来他面前碍眼了吧？ 他最开始没把这当回事。 但别说—— 谢光霁是不想质疑闻璟的，他永远都不想质疑师父的话。 可为什么，当他把那个早该死干净的残魂套在闻临身上后，一切就又都能说得通了呢…… 第二十三章 这应该只是自己的错觉，师父明明已经是说了，他已经彻底解决了残魂——谢光霁真的很想这么告诉自己，却仍旧无法忽略现实中透出的违和感。 闻临肆无忌惮地表现出和过去截然不同的实力，如今又态度平静、好像笃定了闻璟不会因此而做些什么。 明显有问题的表现却又满不在乎的反应，好像笃定了闻璟不会因此怪罪自己。 除了之前意外得知的那个不知道打哪来的不知名残魂外，在他看来完全没有其他别的可能。 所以现在是怎么回事？ 夺舍重生？还是其他别的什么他不知道的手段？ 谢光霁这会儿是真的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会遇到今天这一茬，他当年就不该早早拿着避息珠去找师父。 既然都为此额外喊了好几声“前辈”，当初多少就该在幻魇身上学个一招半式，也不至于到了现在，又忍不住怀疑那条残魂是不是真的死透了。 谢光霁用力闭了闭眼，他想要尽可能地稳定自己的情绪，但是心下疯狂燃烧的妒火始终无法让他保持全然的冷静。 因为在将闻临和残魂对上号后，他紧跟着很快意识到，在残魂欺骗了闻璟、而他将欺骗的事实告诉对方后，他的师父最后选择了反过来欺骗他，为此对他隐瞒消息。 而到了现在，闻璟甚至还偷偷给残魂找了个身体，还让对方以“新弟子”的身份进入舒宁峰。 他凭什么？！ 这个残魂他凭什么让闻璟做出这样的选择，凭什么让闻璟选择他？！ 愤怒、嫉妒、痛苦、憎恶……无数情绪在这一刻塞满了谢光霁的脑子。 思维越发混乱，以至于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我必须得彻底杀死他。 边上，段良平看着自己一句话就让谢光霁愣在原地。 他挠头看了谢光霁好一会儿，始终想不到自己刚才那句回答究竟有哪里有问题，也想不通这样寻常的对话为什么会让谢光霁做出这样的反应。 “额，谢师弟？”段良平试探着出声，“你这是怎么了？我们这次的任务结束了，我们可以回门派了。” 愣着干什么？收拾收拾回家啊。 谢光霁猝然回神，猛地扭头看向段良平。 大抵是心里堆了太多阴暗的想法，这会儿谢光霁的情绪还没有彻底平复，乍一看上去竟然显得有些可怕，和所有人熟悉的温和师弟一点都不一样。 段良平被吓地下意识往后避了避。 几息后回神，他正要说些什么，问问谢光霁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在他把话问出口前，谢光霁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问询。 谢光霁环顾四周：“段师兄，先等等。我在这里看到了一些不大对头的东西……除却秽鼠外，我在这附近看到了其他别的邪祟留下来的气息。” 本来谢光霁是不想说的。 在他的计划中，他原本想在闻临因为意外捏碎玉佩后，在回程的路上把人干掉，最后再把这件事推到另一个魔气气息的主人身上，表明自己的无辜。 但是现在玉佩没有碎，他又不想就这么真的回门派、继续忍着恶心和残魂扮演好师兄好师弟的戏码。 必须得把人先留下来。 也不知道另一缕魔气的主人究竟实力如何……算了，就算是对方实力不济，他也会让对方在外人眼中拥有足以干掉闻临的实力的…… “除了秽鼠之外，这座城里绝对还有其他别的邪祟。我之前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总感觉秽鼠留下的痕迹真的太乱、不符合逻辑。” “现在追着秽鼠来到这，总算是能确定究竟是什么原因了。” 边上，段良平已经开始相信谢光霁的话了。 在刚才他数次使用术法找人，最后屡屡失败始终找不到当事人。 现在看来，如果这座城里真的还有另一个邪祟，而对方又正好掳走了人，那么他找不到人也确实很合理。 段良平皱眉：“如果真的有另一个邪祟，我从入城到现在始终没感觉有哪里不对……这就有些麻烦了……” 他还想说些什么，而就是在这时候，城主府的仆役已经匆匆找了过来。 仆役再三确认谢光霁等人身上的观剑阁制服：“太好了，众位仙师还没有出城。” “我是城主府的人，今天小姐突然失踪，老爷专程让我来请仙师上门，恳请众位仙师能行行好，帮我们找找人。” 因为谢光霁刚刚提起“流云城内还有另一个邪祟”的事，在场所有人几乎都迅速将这些失踪案和邪祟联系在了一起。 眼见这件事开始和人命相关，这已经不是最初简单的除祟任务了。 段良平担心那些被邪祟带走的普通人可能有危险，又担心这件事对他们来说会不会显得太过危险。 偏偏他又是在场几人里最年长的那个，他必须得尽快作出决定。 段良平迟疑了一会儿：“这样，姚师弟和闻师弟先出城回门派，谢师弟和我一起去追查失踪案的事情，看看这件事是否和另一个邪祟存在关联。” “期间我会把这件事用传音传回门派，相信很快就能来人，问题也会被很快解决。” 这个决策没什么问题。 唯一有问题的，就是这其中让大龙傲天出城的安排明显不合他的心意。 谢光霁当即出声，担忧道：“师兄你说得很对，只是……人命关天，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份力量。” “在临出发前，师父给了我和师弟每人一件护身法宝——里面还封了师父的一道剑气，遇事只要捏碎玉佩就能解决问题。”他的余光扫过不远处的仆役，面色如常地坦然说明了法宝的用法。 “有法宝护身，闻师弟自然也不大可能出事，另一个邪祟也不会是什么大/麻烦。他们留下多少也能帮帮忙。” 说完，谢光霁还没忘记解下自己腰间挂着的玉佩。 他直接把玉佩递给和他不对付的姚清，示意姚清接下，表明就算是姚清留下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第28章 姚清本来不是很想接过来，但听谢光霁之后又补了一句，表示这只是暂时借用、出城后就得还给他后，这才慢慢接过玉佩。 而段良平一听这玉佩的来历，还听说了玉佩里封了闻璟的一道剑气，表情立马放松了。 如今城内发生的是失踪案、而不是明晃晃的杀人案，说明邪祟的修为不至于太恐怖。 这会儿又有护身法宝，有来自闻璟的两道剑气辅助，这么看来解决起来确实不算难。 段良平原本紧张的情绪彻底平复了下来。 他之后总结了个大概，把流云城内发生的事情传回门派，之后和其他人一起跟着仆役去往了城主府。 仆役找过来的时候，说自家小姐是今天失踪的，那么城主府内留下的痕迹线索一定最多。 第二十四章 谢光霁一行人很快抵达目的地，来到了城主府。 在看到城主府的时候，谢光霁下意识站定打量了片刻。 仆役推开门，他的反应很快：“仙师，怎么了？” “无事，只是觉得这看上去有些眼熟。应该只是错觉吧。”谢光霁笑了笑，随即率先走进城主府的大门。 几乎就是在他走进城主府的瞬间，周遭的场景在顷刻间快速变换。 谢光霁了然般地抽出剑，即便周围和他一起进门的其他同门，都在踏进城主府的瞬间消失不见，他的表情看上去依旧沉静。 他在进门前就感觉到不对了。 虽然不知道盘踞在流云城城主府的邪祟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但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先感谢一下对方。 无疑，此时的城主府，周围的场景混乱画面扭曲，这些城主府的婢女侍从看上去也有些不大对头，但毫无疑问，这对现在的他来说确实称得上是好地方。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以他对魔族的了解，现在明面上最危险的恐怕就是玉佩的那两个持有者。 就好像人族觉得魔族凶狠残忍，魔族也觉得人族优柔寡断，断不可能对其他同类下手。 听完了他刚才好心的那一番介绍，只要顺着人群跟过去，应该就能找到他的那个好师弟了。 …… 姚清在走进城主府的瞬间，就和其他人失散了。 就算是他本人再怎么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最后还是入了邪祟的道。 西厢房意外连着倒座房，从倒座房窗口跳出去反而翻进了耳房的门……建筑的存在失去了原本的逻辑，所有房屋的位置颠倒混乱，摆明了就是想要把他们困在这。 而最麻烦的是，除了找不到城主府的出口外，居然还有一群被邪祟控制的凡人侍从拿着刀，追在他身后对他喊打喊杀。 尽管这些人对付起来确实不算难，三两下就能把人放倒，但是这些人没完没了确实麻烦。 偏偏他又不好真的对这些被邪祟欺骗的凡人下死手，最后只能想办法一边躲一边找到邪祟本尊。 只是邪祟好像也知道他们真正的危险性，面对他这样修为没多少的新弟子依旧保持警惕，死活不愿意露面不说，甚至还让那些凡人伸手去扯他腰上挂着的玉佩——对方甚至知道这块看似普通的玉佩究竟意味着什么了！ 姚清只好把玉佩小心地藏进怀里。 也不知道在这些一间连着一间、死活走不到头的院落房屋间走了多久，在他穿过门又回到厢房的时候，迎面而来又是一群拿着厨刀武器的仆役。 正当他皱眉抓着没有摘下剑鞘的长剑准备迎敌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异样的骚动。 说不定那就是失散的其他人。 这么想着，姚清抓着剑，一边打落那些仆役手里的武器、把人逼退的同时，一边跟着往后退，想要和对方会和。 他的视线穿过人群的间隙往后看，看到了那个穿着观剑阁制服的修士持剑，欲要对在场其他普通人动手。 “先等等，不要伤人……”姚清看不清对方的面容，第一反应就是让对方住手。 所幸对方确实没有要伤人的意思。 用手中长剑把聚在一起的仆役强行分开，之后留出破绽诱敌上前，并在对方靠近后反手用剑柄把人打晕。 没费多少灵力，效率也很高。 “闻临师弟！”姚清觉得有些眼熟，下意识喊出来大龙傲天的名字。 虽然他也不是很喜欢闻临，觉得这个师弟小小年纪看上去就有点像是他的那个半魔师兄，看上去不像是什么好东西，但在这种时候能和其他同门会和，无论是谁都能算是好事。 姚清兴冲冲地抄着剑往前冲，结果不远处的人一回头，谢光霁表情难看的脸跟着露了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姚清下意识开始质疑起了自己刚才都激动。 与此同时，另一边。 谢光霁追着人群，很找到了一个携带者玉佩、邪祟本尊眼中的危险分子。 因为想着自己要是真动手了事后可能会被罚，好歹克制住情绪费力把人打晕。 结果费心费力好不容易在这片地找到了一个人，大龙傲天的运气看着确实不错，对方并不是自己的那个倒霉师弟。 而姚清甚至还把他当做是闻临了…… “晦气。”听到姚清的呼喊声，谢光霁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他倒是想要把人甩掉，也不是很想理会自己这个比大龙傲天好不了多少的师弟，但姚清一直说什么“互相间有个照应”的话，非要跟着他一起去找其他人。 谢光霁不是很想理会对方，偏偏他又不能真的把人干掉，最后只能勉强带着人往城主府深处走。 希望那邪祟能多拿点手段出来…… 谢光霁顺着周遭的魔气流动，带人笔直朝着城主府中心、魔气最浓郁的地方找过去。 既然能控制住普通人，到时候对方也一定能把入门没多久的姚清控制住。 到时候找到邪祟本尊，应该就能把大龙傲天的位置问出来。 如果实在不行，最后可能只能暂时牺牲一下自己的这个师弟，看看能不能自己动手把人打晕了。 不过之后人晕过去会发生什么，那就有些麻烦了…… 说实话，他真的很想留在舒宁峰，实在不想留下什么明显有问题的破绽，也不想给其他人顺着麻烦找到自己的机会。 希望那个不知名的邪祟动手能干脆利落些。 无论是尽快出手把他的这个师弟困住，还是识相地出现、乐意坐下和他好好谈一谈，这都行。 好在谢光霁的运气同样也还不错。 这次在城主府遇到的这个邪祟，它的实力确实不止如此。 随着谢光霁越来越靠近邪祟所在的正房——那是整个城主府魔气最浓郁的地方，他的余光很快扫见姚清面上出现恍惚的神色。 看样子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失去神志，对周遭的一切失去感知。 谢光霁没有额外出声，屏声静气等着姚清面上出现和其他仆役相似的茫然。 当然，担心邪祟指不定借着姚清的手，捏碎玉佩反过来对付自己。 谢光霁还没忘记忽略姚清面上不正常的表情，装出忧心忡忡的样子额外嘱咐：“实在不行的话，师弟，我们这就捏碎玉佩吧……只要捏碎玉佩、让师父感觉到不对，师父就会立马赶过来救我们。” 第29章 “在这之前，我总觉得不好叫这种小事惊扰师父。但眼看我们一时间也没办法解决问题，果然还是得求助其他人才行。” “如果是师父，一定能立马赶过来，把我们都就出去。” 姚清没有动作。 谢光霁静静地看着姚清之后的反应，对方果然老实地没有去碰玉佩。 而在又等了一会儿后，突然冲出来的一群仆役很快把他和姚清冲散。 谢光霁看着姚清转身跑开的动作，一边躲开仆役的攻击，一边迅速判断了目前的形式。 邪祟只是让姚清避开人，而不是和他硬碰硬，也没有转身立马要跑的意思，说明对方有在不惊动其他人的前提下解决掉他们的自信。 这很好，这意味着之后不会再有其他碍事了人。 谢光霁朝姚清逃开的反向向离开，继续在城主府内找人。 当然，担心邪祟看出来不对，在他找人打同时，也没忘记自己的表情管理，装出勉强的样子游走在各个循环的房间中。 功夫不负有心人，谢光霁最后还是找到了大龙傲天。 也不知道兜兜转转在这个城主府内绕了几圈，兴许是邪祟自信有了对付他的能力。 在穿过又一间房屋的同时，姚清、段良平、大龙傲天等人再度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姚清和段良平持剑朝他的方向冲过来，但谢光霁的注意力却只放在不远处始终没有动作的大龙傲天身上。 “你怎么不和他们一样上前？是不是在担心靠近我后，真的会被我一剑刺死？” 只是对视的瞬间，就好像谢光霁早早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他的这个好师弟恐怕也清楚自己身份暴露的事情了。 同等的厌恶，同时出现在了两双相似的眼睛里。 第二十五章 大龙傲天听到小龙傲天这么说也不装了。 “谢光霁”和气笑笑，说出来的话对另一个自己来说，就没有这么友好了：“你这对前辈说话恐怕有些不太合适。” “如果闻璟听到了你说的这些话，肯定会忍不住发愁你的未来。” 确实是实话。 但是过分带入长辈角度的话语，反而瞬间戳爆了小龙傲天的情绪。 谢光霁冷笑：“我和师父之间，哪里轮到你来插嘴。” 大龙傲天两手一摊：“我和闻璟之间的关系，可比你来得更紧密。” “我和他相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吃苦呢。要不是我，还能有现在的你？” 在某种程度上，这确实是实话。 小龙傲天的情绪在此刻彻底爆发，他不想去猜对方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也不敢去想闻璟为什么要为眼前的残魂做这么多事。 好像只要一直不去深思，就一直都不会因此而感到痛苦。 “胡说八道……”小龙傲天勉强扯出来一抹冷笑，直接抽剑迎敌。 他并不觉得自己会输。 只要眼前的人死个干净，那他最后依旧会是那个和闻璟最亲近的人。 但是大龙傲天还是很轻松地躲开了，对他的招式、反应，表现出了惊人的熟悉。 大龙傲天平静：“别白费功夫了。” 小龙傲天却见对方只一味地躲开，当即嘲讽出声：“嘴上说得好听，你也只能把话说得这么漂亮了。” 大龙傲天笑了：“你要是真死了，我也不好和闻璟交代。” “真要说起来，我可比你更重视你的这具身体。”好像在隐约暗示些什么。 这意有所指的话让小龙傲天的动作当即一顿。 这些年来，谢光霁的脑海中其实一直盘旋着同一个问题—— 师父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他想不通原因，也不知道这份善意的源头究竟是什么。 但听到大龙傲天说的这些话后，顺着对方刻意给出的提示，好像一切都有了具体的原因。 难道是把他当做是供残魂夺舍的宿体？ 但是谁会对一个工具这么上心，他能清楚感受到来自师父身上的善意。 闻璟绝不可能把他当做是供残魂夺舍的工具，但说不定一切真的和眼前的这个残魂存在关联。 小龙傲天想到这，第一反应就是想要把人留下问个清楚。 威逼也好，刑讯也罢，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问出来具体的原因。 但是大龙傲天的反应就好像是对方刚才说的那样，他始终没有表露出半点要迎战动手的意思。 趁着小龙傲天慌神的那片刻空档，他毫不犹豫地脱离战局，扭头离开。 小龙傲天见状，持剑立马追上。 只是不知道那老不死的残魂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只是一转眼，人就彻底消失在了谢光霁的视线中。 他最后也没有找到他想要找到的残魂本人，反而先遇到了在城主府内作乱的邪祟本尊——魅妖。 得益于那双继承自父辈的眼睛——这在谢光霁看来算是生父身上的唯一优点了，他很快认出了邪祟的种类，并将其和书本上的画像对上了号。 此时此刻，在他面前，好像真的读出了他的情绪和想法，魅妖换上了闻璟的脸，满脸担忧地看向自己。 和谢光霁记忆中的师父简直一模一样。 魅妖并不知道小龙傲天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真身，微微蹙眉紧张地问到：“怎么了？光霁，你看上去怎么这么难过？” “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吗？” 难过么？ 谢光霁看不清自己脸上的表情，他只能看着眼前的魅妖，心想自己一定得把对方活捉，好问清楚残魂在城主府的位置。 为了达成目标，他或许得先给对方一个能靠近自己的机会，同时又要尽可能地让魅妖放松警惕，自以为拿捏住了他。 不然一不小心，他真的会担心自己会不会把人一剑刺死。 ……毕竟师父的脸被其他东西借用，这对他来说总归不算什么能让他心情舒畅的事。 “师父，你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谢光霁似真似假地抱怨了起来。 有些话他总是不好对闻璟说，于是最后只能是在闻璟的视线之外，和一些这辈子注定不会泄密的人交流。 “明明他骗了你，你却还容忍他继续呆在自己的神识里，甚至到了最后不惜反过来骗我，还想尽办法为他找来一具肉身收他为徒，让他得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观剑阁。” “没人会质疑观剑阁的执剑长老，于是也不会有人去质疑他……可他分明别有用心，师父，你为什么非要对他这么好？” ……说到最后，可能是因为眼前的魅妖换上了闻璟的皮，又或者有些情绪确实需要对外倾诉，他的话语中甚至都多出了那么几分真心。 不远处的魅妖动作一顿，或许也是被这个惊人的消息吓了一跳。 谁能想到呢，妖魔域的最大敌人——闻璟，居然也可能是个恋爱脑？ 但魅妖最后还是拿出了自己的职业素养。 魅妖表情温和而柔软，轻易说出了谢光霁最想听的那句话：“不要难过，我以后只会爱你一个。” 爱？ 原来这真的是爱么？ 第30章 谢光霁得到这样的一个回答，得知这一切在世人眼中究竟意味着什么后，是真有些难过了。 手里的长剑“当啷”一声砸在地上，但谢光霁却不管不顾，依旧执拗地看着魅妖，好像一定要从对方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谢光霁突然说起了以前的一些事：“师父，我以前一直想不通……” “你为什么会在这么多人里突然选中最糟糕的我？” “为了让其他人相信我会是个好人，让他们觉得我有最好的品格，甚至还为此额外给我捏造了不存在的优点？” “是不是就像是他一样，你真的把我当成了他的替代品？”他想着大龙傲天那些意有所指的话，最后问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说完，谢光霁死死盯着魅妖的反应。 魅妖有一瞬间的慌神，但它的职业素养还是让他很快回神，说出了人人都爱听的话。 “怎么会呢？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当做是其他人的替代品。”魅妖一边否认，一边走上前靠近。 但是谢光霁已经从这个否认中意识到了真正的答案。 看来自己还真就是个替身。 谢光霁浑身无法自控地颤抖了起来。 替身？ 他用力闭眼，泪水自眼尾顺着脸颊往下淌，最后在蜿蜒到下颚前突兀改变了原本的方向。 嘴角被拉扯着往上扬，竟是反而扯出了一个笑。 替身么……那也挺好的啊…… 谢光霁以前总是想不通，闻璟为什么总是没来由地对自己好，又总是忧心这份没来由的好在某天也会没来由地消失。 但现在得知自己竟然作为替身存在，一切的困惑在得到答案的同时，所有的情感在这一刻也有了切实的落点。 小龙傲天以前总是忍不住想，他的师父是那样的完美、高尚，像是庙宇内不容玷污的金身神像。 他的存在就是这尊神像身上唯一的一块污点，是所有人都想竭力将其洗去的唯一一块脏污。 他们的眼神真是讨厌、他们的说的话难听得叫他恨不得撕烂他们的嘴…… 有时候他很不得能把整尊神像都一起染黑，好让他们能够永远永远地在一起。 可对方总像是月亮那样无瑕而纯粹，以至于哪怕他再怎么想要靠近对方，都觉得和闻璟离得太远。 于是他不敢出声、不敢思考，总是止不住惶恐，心想对方哪天会不会真像是月亮一样离他而去。 但现在不一样了。 完美的人不再完美，高尚的人不再高尚，他也终于找到了唯一的机会，好将那天上的月亮拽入红尘。 他们的关系一定会比原本更加紧密。 “师父，你以前怎么不告诉我这些？” 魅妖看着谢光霁近乎疯狂的样子，已然觉得眼前的猎物没有了反抗的能力。 它缓缓靠近了谢光霁，它凑到了谢光霁的身边。 但在它真的要动手前，谢光霁的右手却比它更快地扼住了它的咽喉。 谢光霁的声音兴奋地变了调：“哈？师父，你以前怎么不教教我这个啊……” “你要是早早告诉我这个，我就不会偷偷难过那么久了。” …… 与此同时，观剑阁舒宁峰。 沉寂许久的好感度在这一刻再度出现了惊人的变动。 【好感度+30，目前好感度 100】 这意味着原本纯洁的师徒关系，在不知名的意外后彻底转变为了不纯洁的爱情。 闻璟见状，第一时间把自己的神识接入了大龙傲天的视野中。 此时此刻，大龙傲天正在不断循环的混乱房间内穿行，躲避不断朝自己靠近点凡人仆役。 闻璟知道，这应该就是魅妖副本里城主府的情况。 在原本的剧情里，出发前往流云城的修士除祟后出城、从始至终好像都没察觉到魅妖的气息。 魅妖由此产生自信，把人骗到了城主府中，想要吃灵气充沛、更加增补的修士。 只是不知道现在这个剧情发展到哪里了。 不过目前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果然还是突然变化的好感度。 闻璟询问：“刚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的好感度突然从70升到满格了？” 大龙傲天看上去同样很困惑：“不知道？难道是因为我的存在让他产生了危机感的同时，本就复杂的情绪被魅妖一通折腾后，直接就意外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了？” “这样可不行啊，我早就说了，你不该对他这么好的……师父，实在不行的话，为了避免意外，果然还是让我去把他这个麻烦，彻底解决掉吧。”他状似担忧地这么说道。 第二十六章 谢光霁死死扼住了魅妖的咽喉。 魅妖一时间甚至还没反应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依旧沉浸在捕猎者的身份中，误以为眼前即将被自己捕获的小龙傲天情绪激动、因爱生恨。 魅妖温和地笑笑，呈现在谢光霁眼中的画面，就和对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光霁？怎么了？” “快放开师父啊，我在这之后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用任何你喜欢的方式。”它意有所指道。 而谢光霁却没做出任何它想象中可能会有的反应。 谢光霁的情绪很快平稳了下来。 闻璟很可能喜欢其他什么人、而他作为替身切实分到了来自师父的爱 ——这两个可能的猜测产生的情绪互相混合，最后让他迅速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谢光霁平静地抹掉了脸上的眼泪，就像是拂去一些莫名其妙落在他脸上的雨珠。 “好了，虽然确实得谢谢你帮我解开一些我以前不知道的困惑，但你还是不要再用这张脸了，你用这张脸说出那些话，让我觉得有些恶心。”说着，他终于吝啬地扭头看了魅妖一眼，眼神清醒而漠然。 魅妖至此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下意识开始挣扎。 然而在它看来简单的事情——它觉得自己应该是能轻易挣开谢光霁的手的，最后却始终没办法完成。 人族精于术法，魔族肉/体强横。 在魅妖眼中，谢光霁身上最危险的就是他手中的那把剑，没了剑的剑修就像是拔了牙的老虎。 但此时此刻，它却始终没办法挣脱谢光霁的手。 ……即便在原本的剧情里，或许也很少有人知道，拥有一半到魔族血脉、作为得到上天眷顾的天道之子，他的肉/体就是比后天学习的长剑更加得心应手的武器。 谢光霁无事了魅妖慌张的脸，一边用力晃着魅妖的脖子，一边强行喝令让对方换下闻璟的脸。 变成其他别的模样无所谓，只要不是他的师父就好。 一直到之后确认了魅妖老实地配合，这才问出了自己最初找上对方的目的。 谢光霁问：“说吧，我那个好师弟现在在哪里？位于城主府的哪个位置？或者说你直接把他带到我面前也行。” “我有些事想要找他解决。你要是能听话帮帮我，我倒也不是不能把你放走。”说话的同时，为了更快达成目标，他还放出了自己原本被幻术遮掩的红色非人眼睛。 他对于自己身上这唯一肉眼可见的非人部位，倒没什么排斥的情绪。 第31章 在小龙傲天看来，露出眼睛让魅妖意识到他们同属魔族、也是值得相信的对象，这只是一个能让魅妖变得更加听话，从而节省时间的小手段。 而魅妖在这之后果然也很快冷静了下来，无论是人还是魔，在遭遇危险的时候遇到熟悉的同族，这确实能让人本能地感觉到些许安全感。 魅妖清楚自己没有别的选择，迟疑片刻后终于选择了妥协。 它大概感受了一下城主府内的情况，片刻后惊讶地给出了问题的答案：“他……他好像正在朝我们的方向折返。” 谢光霁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一个答案。 他当然不觉得，刚才被他攻击后逃走的大龙傲天，在这种时候选择折返会是来帮自己的。 相比起同门的帮助，他更倾向于对方折返回来找自己，和他最开始找上对方的目的差不多。 只是，如果之前的情况真的和对方说得那样，单纯是担心回舒宁峰后不好和师父交代，于是选择了主动避让。 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小龙傲天的神经始终紧绷，也迅速从中意识到了反常。 总不能说，现在的大龙傲天突然得到了闻璟的赦免，终于可以对他动手了吧？ 师父绝不会是这样的人，一定还有其他别的什么原因…… …… 与此同时，另一边。 “谢光霁”穿过他在今天不知道看过几次的熟悉房间，不着痕迹地一边绕道往回走，一边在心里和闻璟交流目前的现状—— “师父，现在那个狗东西对你的好感度已经达到了满格，现在的他就是又一个现成的麻烦。” “就和我一样……好感度会因为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上涨，但是涨上去后往往很难往下掉。假如继续这么放任他活着，那么等到下次任务开始时候，说不定他就会和我一样，像是系统一样长久存在于你的神识里。” “那我和师父你之间的世界就太拥挤了。” “师父，我永远和你站在一边……我们必须得尽快做出选择。” 闻璟：“可他是主角。” 没说什么明确拒绝的话，但这就是要拒绝他的提议的意思了。 “谢光霁”笑笑：“那又怎么样，这个世界有他又有我，这个世界上此时存在着两个天道之子。” “就算是把他杀掉也没关系吧，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个我，支撑着世界的运行。只要随便再捏一个和他一样的分身，顺着原本的轨迹走剧情、并遵循剧情的安排让他作为天道之子存在，将责任缓缓过渡交给它，轻易就能完成任务，然后和师父你一起回家。” “师父，让我帮帮你吧，我真的想帮你解决这个碍事的麻烦。” 大龙傲天这么说着，随即很快绕过垂花门又进了一间新的房间。 当他穿过垂花门的瞬间，城主府的正房就在这时候出现，小龙傲天就和他想象的那样，不期然地再次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谢光霁”抓着剑，从容地对着眼前另一个自己笑了笑。 就和小龙傲天的想法一样，大龙傲天同样不觉得自己会输。 面对过去的自己，成长本身便证明了眼前的人会是自己的手下败将，无需别的证据就能断定自己必将取得胜利。 ——只要闻璟赞同他的提议。 第二十七章 只能说真不愧是同一个人，大小龙傲天在这一刻表现出了相似的反应。 只是一见面，两边看上去就像是立马要掐成一团打起来了一样。 大龙傲天在心里催促着闻璟：“师父，现在那个狗东西就在对面，我们必须得尽快做出决定。” ……在他们碰面后，无论是大龙傲天还是龙傲天的师父，即便闻璟再怎么不想接受这样的事实，也不得不承认谢光霁身上的疯狂。 除非这时候逃出了城主府逃回了观剑阁，不然哪怕是在另外两个同门面前，谢光霁估计都得试试看，看看在尽可能少牺牲的前提下把人干掉。段良平和姚清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并没有绝对的实力，这时候要真的想跑。估计会让更多人死在这里…… 而对面，小龙傲天看见来人，这会儿已经迅速做出了决定，当即选择动手掐死了刚才还好声好气问话的魅妖。 后续和大龙傲天的对战无法避免，为了避免对方在他和大龙傲天打起来后逃窜伤人——他可不想回去交代太多大龙傲天及其他人的死讯，这就显得他太无能了——还是得把这非人的邪祟先解决掉才行。 好在在他动手的同时，对面的大龙傲天也很有默契地没有出手。 一直到魅妖彻底咽气、显出本相，被他随手扔到一边后，谢光霁这才扭头看向来人。 大龙傲天把脚边属于小龙傲天的灵剑踢给对方，心里假惺惺地和闻璟交代：“没办法了，魅妖的幻境没有了，出去很可能会被其他人看到不对劲。但现在面对他又没有其他拖延时间的办法，只能是和他打一场了。” “师父你好好想，我先上了。”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忍不住催促小龙傲天最好更快动手，最好一切都能在闻璟做决定前决出胜负。 而闻璟就是在这个关键节点出声的：“不行……他得活着，你这次只能输。” 大龙傲天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凝滞，他还是想再争取一下：“可是他对你的好感度已经满格了……要是不借着这个机会处理掉，之后会变得和我一样麻烦。” 闻璟轻声问：“可要是他真的死了，我是不是也要永远留在这个世界了？” “你总是一直都在说，我和你是一边的，我们的立场一致……可在一切都最开始，你不是一直都想让我留下来么。” 还有捏个分身走剧情的事情。 “要是随便来个谁，只要走在主角的剧情里就能成为主角，那这个世界才是真的要完蛋了。” 大龙傲天轻声问：“所以最后还是因为他是这次剧情里的主角？” 闻璟反驳：“因为他是我的弟子。” “你也是我的弟子，我知道的，你一定会听我的话，为我做成我想做的事情，对么？”说到这，他稍稍放软了语气，带上来几分请求的意味，“你能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输给他么？” 在这之前，在这个“闻临”正式出现在其他人面前时，为了能顺利达成目标，闻璟其实也想过，要不要自己控制分身自己上。 但最后想到龙傲天主角本身具备的极强素质——说不定真的能在日常相处后扒掉他的马甲把他认出来，最后还是把这份任务交给了大龙傲天。 这次也一样。 如果真的要死了，如果真的让他上，如果真的要表现出挣扎疯狂的样子，他还是有点担心小龙傲天会不会因此发现不对。 还是得拜托另一个龙傲天主角。 “那我就得死在他手里，才能算是彻底解决这次的麻烦。”大龙傲天有些不大开心地抱怨，“他是你的弟子，我也是师父你的弟子啊。”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但大龙傲天哪怕有些不高兴，还是按照了闻璟的吩咐，表现出拼命的样子，和小龙傲天对战。 两柄相似的剑正面撞上，对战的双方面上都带上了相似的愤恨，看着都想要杀死彼此。 第32章 “唉，看来是真的没得选了……师父，你面对我们的时候总是不容易生气，看着就好像没有脾气的样子，相比起质疑总是习惯反思。” 在心里和闻璟说这话的时候，“谢光霁”从容地在几次交锋后顺理成章显出弱势，看上去好像因为本身灵力不足落于下乘。 他摘下腰间的玉佩，装出要捏碎玉佩的样子的同时，尽可能完美地对外表现出自己的不足，最后让小龙傲天顺利地削下自己抓着玉佩的左手。 相比起闻璟，大龙傲天确实是个演技完美的老戏骨，就连小龙傲天一时间都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除了闻璟，谁都不知道，眼前的人在表现出狼狈的同时，心下还能和其他人轻松地、用像是开玩笑的语气语气出声说话。 “但是这次眼看‘闻临’这次都不能活着回去了，你总得为了我凶一下这个主角吧？不然就真的有点过分了啊。” 而这场战斗的最后果然没有异议。 大龙傲天顺利地让自己扮演的角色，死在了小龙傲天手里。 在分身彻底没办法运作的最后，“谢光霁”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头。 “我这么卖力表演就给这点蝇头小利。” 他这么说着，感觉到闻璟将信将疑即将停下动作后，又忍不住生气：“我都这么努力了，居然连这点蝇头小利都不给我吗？” 闻璟：…… 他只能用力揉了大龙傲天一把。 而另一边，谢光霁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这个好师弟咽气了。 由法宝和灵力构建出来的分身，在彻底耗光所有力量后彻底消散。 原本的轮廓迅速淡去、收缩，原地只剩下了一个由槐木支撑的小木偶人。 谢光霁毫不犹豫把这个残留的小木偶人削成看不清模样的木块，这才能放心收剑入鞘。 虽然一路上确实有些麻烦，但他的这个好师弟到这也算是彻底死了个干净，所有麻烦最后也只剩下了开心的烦恼。 没有了这个早该死个干净的当事人，他这个替代品在这之后也终于能正式登场了。 几乎是强行压下心下的激动，谢光霁深呼吸数次，终于勉强装出了悲痛的样子，并在四下转了一圈后找到段良平和姚清，把人叫醒。 在这两个人面前演完最后一场戏，他就能回去找师父了。 第二十八章 姚清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混乱的长梦，失去意识没多久，却好像过去了很长的时间。 哪怕忘记了梦境里的内容，梦里恶心的感觉还留在心底。 姚清被谢光霁强行唤回神志，睁眼后很快回神。 他回想起失去意识前的记忆，立马警惕地看向周围，唯恐再度遭遇来自邪祟的围剿。 好在城主府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 姚清环视一周，此时那些被邪祟控制的仆役已经恢复了正常，城主府内的建筑也变回了正常的模样。 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即将回归正轨，只是独独少了一个人。 “闻临呢？闻师弟在哪里？”姚清没有看到大龙傲天的身影，出于对同门的本能关心，下意识问出口。 边上的段良平露出来惭愧的神色，好像是在反省自己的无能。 谢光霁装出难过的样子：“我没有找到对方，只在解决魅妖后，在正房里看到了这枚玉佩。” “我给你的玉佩还挂在你的腰间，我又没看到他人……恐怕凶多吉少……”他半真半假地这么说着。 “什么？只在邪祟哪里找到玉佩？可它不是护身法宝吗？哪有人死了护身法宝却还在的道理？”姚清显然一时间很难接受这个结果。 就算是他讨厌对方，觉得这对来自舒宁峰的师兄弟都不是什么好人，但闻临始终是他的同门。 甚至在这之前，大龙傲天还曾在面对秽鼠时救下了自己…… “这不可能啊……他的剑法这么好，又有这样一个随身法宝，怎么可能会出事？！” 谢光霁垂眼：“谁知道呢，或许和你们一样，又或者那魅妖还用了其他别的手段、变作什么重要的人的样子出来骗人，谁知道他到底遭遇了什么。” 姚清闻言，想到了自己刚才在城主府内被强行抹去神志的遭遇，谢光霁给出的说辞已经开始说服了他。 姚清低声问：“那你有没有找到他的尸体？我想把他带回观剑阁，他一定也想最后和闻长老见一面。” 谢光霁：“我没有找到他，我刚才就说了。” 姚清有些愣住，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谢光霁。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问题，他总觉得谢光霁刚才回答他的时候看上去有点怪。 ——好像有些不耐烦？ 姚清被自己的这个想象吓了一跳。 但反应过来后再看谢光霁的表情，或许这真的只是他的错觉，也可能是他对于半魔的偏见，他感觉谢光霁的神情莫名有些怪异——好像连难过都有些不走心。 ……话说回来，最开始好像也是他的这个谢师兄提出要他和闻临来城主府。 姚清还想再问问是怎么回事，话说出口前却被边上的段良平拉了一把。 段良平轻声提醒：“别问了，你这是把谢师弟当做凶手了吗……这时候闻师弟一定是最难过的人，他也只是第一个解决邪祟、找到玉佩、知晓闻师弟去向的人而已。” “你到底是接受不了闻临的死，还是一定要给他的死找到一个确切的责任人呢？”在他看来，姚清的反应看上去显得过分咄咄逼人了。 段良平这么一打岔，谢光霁这会儿已经扭头离开，转而去应付那些回神清醒的普通凡人了。 姚清看着对方的背影，想着段良平刚才说的那些话，片刻后将自己带入了对方的视角—— 不说这个同门师兄弟之间的感情好不好，可以肯定的是，谢光霁和闻长老的感情一定很好。 这会儿闻临已死，作为把人带出来的师兄，师弟的死亡就是师兄的无能。 可以想象，对方回观剑阁后，一定会收到来自闻长老的训斥。 这一定是谢光霁无法接受的结果。 这么看来，好像确实是他的问题，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对谢光霁存在偏见了么…… 或许就和段师兄说的那样，真的只是因为他第一次接触其他同门的死亡，不久前还说过话的人再也没办法出声，于是拼命想要给闻临的死亡确定一个确切的谴责对象，好让自己能够继续心安理得。 ……他是不是真的有些多疑过头了。 …… 和原本的剧情存在部分不同。 可能是因为这次死了人，那些凡人不得不顾及这些仙师的情绪。 无论是城主的感谢，还是城主女儿的倾心，他们在这次的剧情里，言语间都收敛了不少。 一行人很快告别流云城城主，踏上回观剑阁的路。 回程的路上一切都很平静。 因为少了一个人，三人之间的交流变少，姚清和段良平甚至都开始怀念最开始一路过来的“热闹”。 就算当时一路上都是大小龙傲天的互相挤兑，也比如今的安静要生动得多。 第33章 唯一心情不错的人，可能就只有谢光霁了。 小龙傲天回到观剑阁，用看似难过的表情汇报完情况，很快单独回到舒宁峰，带着两枚玉佩回去找闻璟。 而闻璟此时也早早等在了自己的书房里。 随着谢光霁敲门进入房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闻璟，也开始配合进行表演。 闻璟问：“你师弟呢？闻临怎么没有回来？” 谢光霁把两枚玉佩轻轻放在了书桌上，推到了闻璟面前：“我没有找到他……我最后只在城主府找到了这枚玉佩，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是死是活。” 哪怕是在这种时候，闻璟听到这个回答都觉得有些无语。 闻璟：“什么叫生死不知？” “他是我舒宁峰的弟子，若是这会儿还好好的，那定然会回观剑阁、回舒宁峰。” “流云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在城主府内究竟又看到了什么？全都告诉我。” 话说出口，不等眼前的小龙傲天做出回答，另一个在场并听到这段对话的大龙傲天却先叹了口气。 “师父，你不该这么说的。”“谢光霁”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而随着大龙傲天话音落下，在生出困惑的同时，闻璟很快就从眼前的小龙傲天身上得到了问题的答案。 小龙傲天佝偻着背，原本身高比闻璟还要高一些的他，这会儿看上去比闻璟还要矮一些。 闻璟只能看到他微微仰脸后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充斥着痛苦和难过的情绪，这让他看上去显得格外可怜。 谢光霁：“师父，你是在怀疑我吗？只是因为这次只有我一个人清醒着解决了邪祟，只有我一个回到了舒宁峰……有没有可能，有问题的人实际是他呢？” “我已经把流云城的一切上报并告知了宗门，他们都说他一定是死了。可他们都不知道，他也是那个曾对您心怀不轨的残魂，他真的会回舒宁峰么？” “说不定借着这个机会，他早就逃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毕竟，在这之前，他就已经在欺骗你、在利用你——这一切甚至早早就被揭穿了。”可怕的眼神在谢光霁脸上稍纵即逝，连闻璟都没注意到这短暂的狰狞。 谢光霁很快哭出来了眼泪，他的情绪在这一刻好像彻底崩溃了。 “师父，你是不是喜欢他……姚清曾把我认作是他，我是不是和他很像。” “其实在这之前，我就一直在想，师父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愿意在妖魔域把我这个半魔带回来收入门下？为什么愿意倾囊相授地教导我？为了将我收为弟子、为了说服其他人，还赋予了当时关系陌生的我以莫须有的优点？” 小龙傲天哭得眼眶发红：“师父，我是谁的替身吗？你看我的时候究竟在想谁？” 泪水连成珠串不断从颊边滚落，藏在影子里的嘴角却无法自控地微微上扬。 截然相反的情绪真心实意地出现在这同一张脸上，显得格外扭曲割裂。 所幸除了他自己之外，没人知道。 谢光霁轻轻问，像是痛苦极了的样子：“师父，你是不是曾透过我，想着那个残魂？” 他近乎是迫切地渴求一个肯定的答案。 快回答我，告诉我事情就是这样。 快告诉我，真的有那么一瞬间，你确实曾忘记我们之间的师徒关系，把我视为你的道侣。 “快说啊，师父。” 第二十九章 闻璟先是一愣，没想到谢光霁会这么回话。 装着大龙傲天的分身死没死，小龙傲天理应是最清楚的那个人才对。 大龙傲天冷笑着给出自己的评价：“借我的光当替身，这会儿却还想着把我这个正主排挤出场。还真是贪心。” “师父，你这时候最好不要表现出清楚城主府内情况的样子，和他一样咬死了什么都不能确定。” 闻璟一直都是个很讲道理的人。 而人在没有多少真情实感作为驱动的前提下，即便是生气愤怒都必须要走一个固定的流程，使得整件事、整个拉远彼此关系的过程都必须符合逻辑。 显然，闻璟刚才的回答和之前的反应——通过判断间接左证当事人死亡而不是直接给出肯定的答案、关心残魂的情况却又没有立刻表现出对应的极端愤怒，这让小龙傲天做出了“师父并不能明确得知闻临情况”的判断，并开始相信闻璟真的不清楚城主府内究竟发生了什么、残魂是不是真的死了。 “不然……反应差的太多，情绪变化太过夸张极端，他绝对能感觉出不对劲，甚至反过来猜测，他的师弟是不是真的死干净了。” 在闻璟最开始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发出质问的时候，甚至于在小龙傲天声称大龙傲天生死不知的时候，或许就早早导向了这样的一个结果。 闻璟越听越觉得头大，本来就复杂的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而更麻烦的是，另一个谢光霁此时就哭着站在他的面前，等待着他的回答。 要怎么回答合适呢…… 在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前，或有意或无意，他通过影视和文字了解了不少和爱情有关的故事。 此时他经历的这个意外，就和一些狗血文的剧情存在类似。 在那些故事里，在给出否定的回答后，女主角往往将信将疑，并在最后被另一个男主角说服，喜极而泣走向美好拮据。 在给出肯定回答后，女主角过去的深情，往往都会因为被男主角视为“替身”而蒙上阴影，悲痛地选择离开，一直到男主角为之而后悔。 这么看来，似乎直接答应下来比较合算。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会后悔、从而走向火葬场的男主角。 闻璟有些想顺势把话答应下来。 就算是被当做是什么人渣也好，只要能让小龙傲天死心，彻底放弃那些不知道从何而起的感情，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但好在，在真的出声回答前，闻璟出于保险，冒着可能会被谢光霁发现不对的风险，试着在心里咨询了一下另一个主角。 “我要怎么回答才合适呢？” 闻璟问：“我能直接答应下来么？” “谢光霁”笑了笑：“那可不行啊，师父，你必须得拒绝他，你得否定他。” “你得告诉他，光霁，你是我最喜欢的弟子，你要和他说，在你眼中，他始终都独一无二。” “你从来就不是谁的替身，你只是你自己。” 这个回答明显不在闻璟原本的选择范围中。 这在一些攻略游戏里，明显就是能涨好感度的选项。 闻璟听了心里都有些没底：“为什么？” “谢光霁”：“来不及解释了，他还在等待你的答案。” “要是晚了，另一个我绝对会察觉到不对劲。” “对了，如果可以，你最好告诉他，你和我之间也就是普通的朋友、普通的师徒……”他有些不甘心，但还是坚持，“反正无论说什么都好，你不能让他绝对，你会喜欢上什么人。” 闻璟：“可我这么说，他真的会相信么……” 闻璟一度迟疑地不敢做出选择。 第34章 但谢光霁并不给他犹豫的时间。 谢光霁抽噎了几声：“师父，你为什么不说话？” “事情难道真的是这样么？你为什么不和我说清楚……” 眼看小龙傲天眼睛一闭又要哭出声来，闻璟最后只能暂且选择相信大龙傲天。 闻璟：“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想？” “是不是有其他人和你说了什么？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是谁在骗你和你说了这些？” “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这么想过，我也想不通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按照大龙傲天给出的提示，闻璟轻轻摸了摸谢光霁的头，看上去就和以前每一次夸赞、教导、开解弟子时一样。 “你是我最喜爱、最骄傲的弟子，你独一无二。你就是你自己，永远都不是其他别的什么人。” 在这一刻，谢光霁的表情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了。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同时另一个“不能抠破手掌被师父发现不对”的想法支撑着他维持正常的模样。 片刻后，谢光霁才勉强回神。 只是他一时间连惊喜的表情都做不出来，只有眼泪还在不住往下坠，勉强能称之为感动。 “原来是这样么。师父你这么说，我真的……很开心。”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慢慢吐出最后几个字，竭力将其表演为哽咽。 闻璟见状一度有些恍惚。 他没想到这样居然真的有用，也没想到大龙傲天那些看似不着调的话，居然真的能达成目标。 闻璟想着刚才大龙傲天给的提示，剩下的似乎就是撇清自己和残魂之间的关系了。 闻璟组织了一下措辞：“而且，光霁，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本来就没有那样的感情，又哪来的替身呢。”听上去就好像是为了安抚谢光霁，于是顺势说出的话。 谢光霁不想死心，他追问：“可如果真的什么都不是，师父，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哪怕他骗过你，哪怕他这会儿再次欺骗你、只留下一枚玉佩就径直离开。” “你甚至还愿意相信他，相信他不会离开一定会回到舒宁峰！”此时的他，看上去甚至像是开始在为过去讨厌的残魂辩驳了。 大龙傲天在闻璟心里幸灾乐祸地指导。 “谢光霁”：“因为是认识的帮过自己的人，或许是隐瞒了什么消息但人并不坏。” “他以前为了积攒实力一直留在‘我’身边，‘我’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闻璟短暂愣神后，再度选择复述大龙傲天给出的这套说辞：“……而且生死不知，说到底也有可能这时候是真的死了吧。” 谢光霁难过地重申：“可是他曾骗了师父你啊。” 大龙傲天对此心知肚明。 无非就是想要证明，闻璟实际也会喜欢上其他别的什么人、想要给自己留下一点希望罢了。 “谢光霁”：“真可悲啊。” 闻璟平淡地回答，看上去就好像压根没把这放在心上：“或许只是个善意的谎言吧？毕竟从头到尾，他也确实没有真的伤害我，不是么？” “不过我确实得和你道歉，光霁，对不起，我之前在这一点上骗了你，甚至因此把不合适的情绪连带着转移到了你身上，谢谢你愿意原谅我。” 温和的话语、柔和的态度、平缓的语气——一切都说明了这好像真的就只是什么寻常的小事。 “没事……”谢光霁彻底安静了。 在这一刻，所有刻意表演出来的情绪和反应都消失了。 谢光霁真的露出来了几分真实的难过伤心。 …… 不过这件事到这似乎依旧没有结束。 龙傲天主角的好感度好像真的都是大龙傲天说得那样，一旦上涨往往就很难往下降。 哪怕闻璟否认了谢光霁猜测，对方此时的好感度依旧是满格的100。 而在小龙傲天有些失意地离开书房后，大龙傲天也没放过对方，继续嘱咐补充道。 “谢光霁”：“师父，在这之后，你不要表现出半点介怀的样子，就好像最开始那样作为一个好师父，用和最初没什么区别的态度对待他。” “等到这之后他清醒了，也就知道要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老老实实走剧情了。” “而且，师父，在这之前，你没有因为他而直接了当放弃我，我就算不是这次剧情的主角，身上恐怕多少也有点过去作为天道之子的气运。” “这次有我在，最后说不定哪怕他对你的好感度依旧满格，也能帮你顺利完成任务，然后一直在一起。” 闻璟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他看上去甚至是有些困惑的：“在这次剧情伊始，你跟着我看到了我的态度和做法……明明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你还会喜欢我。” 甚至还显得有些卑微——结合刚才和小龙傲天的对话，他隐约窥探到了这些龙傲天主角的真正想法，一时间想到的居然就只有这个和天道之子着实不怎么相配的形容词了。 真要说起来，明明他才是这个故事里的配角。 龙傲天的师父。 明明是先有了龙傲天，之后才有了他这个作为师父的配角。 不是么？ “谢光霁”这次沉默了很久。 “谢光霁”突兀笑了：“可是师父，你有没有想过——” “我的自尊建立在你的认知之上，我的人格全由你的好恶所塑造。你是我和这个世界产生联系的原因，我的所有一切追根溯源都能追寻到你的身影。” “早在一切的最开始，我们的命运就早早纠缠在了一起。” “师父，你说为什么呢？” ……这大概是闻璟第一次真正开始“关心”他的感情……如果这次的这个“关心”没有这么牵强的话。 明明理应该难过的，但大龙傲天也确实不是什么正常的人。 闻璟甚至能听到，“谢光霁”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额外的兴奋。 第三十章 和大龙傲天说得一样，闻璟在这之后用和过去一样的态度对待小龙傲天，就好像期间发生的那些意外从没出现过。 除却时不时偶尔露出怀念的神情，在小龙傲天面前悼念失踪的新弟子，就好像谢光霁对他说的那些话从始至终都没有在他心里引起半点波澜。 在谢光霁看来，仿佛闻璟从始至终都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 谢光霁显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可以接受自己被闻璟讨厌、被闻璟本能远离——这在他看来甚至可以当做是自己所说的话、所做的事确实对师父产生了影响，多少说明了师父确实曾在意过自己。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仿佛他的想法、他的情感从始至终都显得格外无关紧要。 在情绪日益崩溃的同时，他甚至忍不住去想，闻璟和那残魂之间的关系，是不是真的和师父说得那样轻描淡写。 他甚至开始有意识地在观剑阁内收集和闻璟相关的信息，好确定闻璟在这之前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个朋友。 只是修士的岁月太过漫长，绝大多数的过去都随着时间流逝而被人忘却。 第35章 无论怎么想办法，始终没人能真的敢给出肯定答案，确定闻璟过去几百年的岁月中真的有这么一段经历。 谢光霁只能反复挖掘自己的记忆，来回咀嚼对话里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词，思索闻璟从始至终的情绪变化。 他想到了闻璟最开始疑似猜测残魂死后对他的态度，也想到了最后突然改口人可能没死、他们只是朋友的解释。 前后变化的态度像是为了安慰他，但又显得有些莫名刻意。 究竟是为了让他摆脱自己只是替代品的想法于是出言安慰，还是清楚残魂没死于是故意对外装装样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师父他真的是那种会因为某人的死，从而把自己的情绪迁怒到其他人身上的人么…… ……最开始听到闻璟为了那抹残魂选择质问他，他险些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了。 在情绪彻底崩坏前，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相比起闻璟给出的、让他绝望的说辞，谢光霁轻易就被自己想象中的无限可能说服。 有些事情不是闻璟说了、真相便真的是那样。 小龙傲天还记得，在最开始被师父带回门派、被教导着融入人群时，师父曾告诉他，修真界危机四伏，让他一定要对任何人和事抱有质疑。 他觉得自己还需要更多别的证据。 谢光霁将自己认识的人来回盘点了好几遍，最后终于找到了唯一的突破口——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曾经对他的身世不满、轻蔑称呼他为“半魔”的姚师弟，似乎确实曾对残魂的死亡抱有怀疑。 ……或许他的想法是有些简陋直白，但他真的有些等不及了。 ……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姚清总觉得谢光霁有点问题，说不定对方真的和闻临的死存在关系。 让姚清再度生出这个念头的原因，是一件发生在永安峰演武场的一件事。 一年一度的门内小比即将开始，这是绝大多数外门弟子得以晋升为内门弟子的重要途径，同时也是所有人对外证明自己实力的最快方法。 各个峰头的演武场内人数暴涨，而永安峰——这个观剑阁掌门一脉所在的峰头，本就庞大的弟子人数更是翻了几番。 姚清在永安峰上，甚至看到了谢光霁。 总不能是舒宁峰那么大片的场地还不够对方发挥的吧？！ 姚清平时和其他同门关系一般，但和他的情况有些不太一样，谢光霁居然意外和不少同门的关系都还不错，和绝大多数人居然都能和气地说上几句话——人缘还真是有点好过头了。 这天，在练剑的空隙，姚清意外听到了谢光霁和其他同门之间的对话。 有人和气地询问出声：“话说回来了，谢师兄，你来我们永安峰做什么？有什么是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吗？” 和他们这些永安峰的弟子不同，谢光霁出身舒宁峰，过去就一直在舒宁峰上活动。 比起他们这个峰头，舒宁峰上统共也就只有两个人。场地更大不说，还能得到来自闻璟的指导。 无论怎么想，果然还是呆在舒宁峰上更安逸吧？ 谢光霁笑了笑：“舒宁峰上到底有些空，也没什么旗鼓相当的对手，属实没什么意思。” “况且最近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也怕师父触景伤情。” 闻璟的亲传弟子闻临死在流云城——这件事差不多已经传遍了整个门派。 所有人都知道闻璟新收的弟子，入门没多久就折在了流云城，很轻易就把谢光霁的话和这件事联系在了一起。 原本还算热闹的演武场霎时一静。 就算谢光霁和他的新师弟平时看上去关系一般，但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了，当事人心里肯定多少也会有所触动。 到底是谢光霁的新师弟，他们这些人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劝说合适。 反倒是当事人反应过来周围的气氛不对劲，自己率先出声安抚起这些好心的同门来。 谢光霁安抚性笑笑：“生死有命，你们也不用这个反应，况且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就算是没有了闻临，还有我一直陪着师父呢。” 姚清这时候就站在附近。 他之前曾受大龙傲天的恩惠、曾被闻临救下过，这会儿听到谢光霁的这句话，总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就好像谢光霁从始至终都没把闻临的死放在心上一样。 姚清忍不住凑近了看过去，而这会儿谢光霁好像也反应过来了自己的话有些不合适，慢了一拍似地装出了失落的样子。 “而且这也没什么值得遗憾的吧？我已经帮他报仇雪恨，想必他也能放心地离开了。” 这句补充的话让整个逻辑都在此刻形成了死循环。 但姚清却觉得有些刻意，像是欲盖弥彰。 可能是他质疑的神情太过明显，他面上的表情被不远处的谢光霁注意到，连带着他很快也成为了对方用以转移视线的攻讦对象。 “原来是姚清师弟啊，没想到居然还能和你撞上。过去我总是碰不上你，还以为是你和我一样愧疚于闻师弟的死，于是刻意避开……”谢光霁无奈道，“想在看来，是我想多了……我倒觉得这样才好，要是闻师弟死后得知，也能彻底安息。” 这是真的有点阴阳怪气过头了。 姚清直直望向谢光霁的眼底，至此终于惊愕发现，眼前的这个人对于闻临的死带着异常轻慢的态度，甚至将其视为攻击他人的手段。 这样的反应这样的姿态，联系这对师兄弟本就糟糕的关系，闻临的失踪真的和眼前的人没有关系吗？ 第三十一章 谢光霁知道，在他说出来这些话的时候，周围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的方向，惊讶于他此刻表现出来的攻击性。 但这对他来说并不重要，这些说得上话、关系还行的同门对他来说都不算重要。 只要事后稍稍花点时间和精力就能解决这个小问题，而残魂的现状才是此时的他最需要注意的事情。 谢光霁长叹了一口气，配合一些细节的小动作，看上去显得有些懊恼又落寞。 不等姚清说些什么，谢光霁就自顾自地又道了歉：“实在对不住……刚刚一时情绪上头说错了话，你不要生气。” 假惺惺——这是姚清脑海中跳出来的第一个词汇。 姚清看上去想说些什么，但最后顾忌着话题里的另一个当事人——闻临，实在不想把死去的师弟牵扯进这场争端中，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最后冷着一张脸扭头离开。 谢光霁看着姚清的反应，心里不无期待地想，希望对方不会让自己失望。 …… 姚清是真的开始觉得，闻临的死——这其中一定存在着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了。 和观剑阁几乎所有人的想法一样，出于对执剑长老闻璟的信任，所有人都觉得另一个被冠以同样姓氏的闻临就应当是身世清白、一心向着宗门的好弟子、好师弟。 即便谢光霁对外说“始终找不到闻临，生死不知”，但绝大多数人都想当然地觉得，闻临只要有口气在就一定会想着回宗门，觉得大龙傲天已经死在的流云城的城主府中。 第36章 反正姚清就是这么觉得的。 他总结了一下他知道的相关事实——除却法宝外没有留下任何半点痕迹，谢光霁又是唯一一个他知道的在城主府内保持清醒的人。 两人的关系又是肉眼可见的差，当日又是谢光霁否认了段良平的提议让他们这两个新弟子一起进了城主府，今天谢光霁又对外表现出这样无所谓的冷漠态度。 当日的城主府内，真的就像是谢光霁说得那样，除了对战魅妖解决麻烦外，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谢光霁和闻临这对师兄弟之间哪来这么大仇这么大怨？ 姚清至今还记得收徒大典上谢光霁的反应。 即便他率先辱骂出声，谢光霁却始终没有表现出对他的不喜，只是全心全意地等着闻长老的反应。 甚至在这之后，对方对他的态度也依旧是淡淡的，平静地就好像是面对门派里其他普通同门一样，完全没有因为之前的事情而生气。 不过现在谢光霁对他表现出来攻击性，这是不是也意味着他和闻临一样被对方盯上了？ 姚清自己想来想去想了好久，没有什么明确的证据，这件事偏偏又如鲠在喉，最后还是决定去问问闻长老。 ……在闻临死后，闻长老为了查清楚亲传弟子的死因，也曾专程去了一趟流云城，想必比他更清楚情况。 只是不知道，在收徒大典的那场闹剧后，闻长老是否还愿意搭理自己。 …… 姚清最后还真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 作为永安峰一脉的内门弟子，在门内小比即将开始前，由于每支峰每一脉都要参与这场比拼，在闻长老和其他掌门长老谈论了门内小比的相关事项后，他终于找到了靠近闻璟的机会。 “闻长老，我是上次和闻师弟一起去流云城的姚清……当日收徒大典上我确实有些冒昧，但我真的觉得谢师兄有点不对劲……”姚清的话说得有些乱七八糟，但这并不妨碍其他人了解他的意思，“闻师弟究竟是什么情况，流云城的城主府又是什么情况。” “这件事会不会和谢师兄有关系……我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看上去确实不是很好……” 因为之前曾在收徒大典上被闻璟当众斥责，此时的姚清连质疑都有些小心翼翼的。 所幸和谢光霁一样，闻璟好像也没把当初收徒大典上的冒犯当回事，还愿意停下来和他说几句话。 不过闻璟也确实是没想到，大龙傲天的分身都失踪了不知道多久，居然还有人和他提起这件事。 为了演戏演全套，他在事后确实去了一趟流云城。 只是闻璟对于分身的死早就心知肚明，这又事关小龙傲天的未来，他就是真的看出来了什么，也只能说什么都没发现。 “此事和光霁无关，闻临就是死在了魅妖手中。”没有别的选择，闻璟只能是给出这么一个笃定的答案，“这件事绝不可能和光霁存在半点关系。他们关系确实不算好，但这也不是你怀疑他的理由。” “光霁秉性纯良，你以后都不要这么想了。” “这样么……”眼见闻临笃定地给出这样一个答案，姚清闻言也算是放下了心来。 而另一边，谢光霁此时也站在不远处，旁观了整件事。 确实是很简单的对话，但谢光霁却默默垂下头，极力克制情绪以免当众失态。 作为当事人，他清楚他的那个好师弟究竟是怎么死的，甚至也用手中的剑确定了对方的彻底死亡。 然而此时此刻，闻璟如此笃定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面对姚清时看上去就好像连一点怀疑都没有。 是真的肯定这件事和他不存在关系，还是说……那残魂至今还好好活着？ 他不知道大能眼中的世界，无法确定闻璟是否真的看不出来城主府内的战斗痕迹。 更何况闻璟说这些话的语气是如此笃定，好似连半点迟疑都没有，好像从来就没想过这件事是否和他存在关联。 谢光霁并不觉得自己会比另一个被师父三番四次宽容原谅的残魂更重要，也不相信这么一个被师父纵容的残魂彻底消散后，师父从始至终都不会对他心怀芥蒂。 他开始相信那残魂真的还存在于这个世间。 谢光霁知道能藏下残魂，还能被闻璟立刻感知到生死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闻璟的神识中。 早知道今天，他当初就该在那个幻魇身上学个一招半式，然后再把避息珠递到师父面前……谢光霁慢了好几拍才装出感动的样子，心里的绝望愤怒愈演愈烈。 隐约地，他预感到这事背后隐藏的真相或许并没有这么简单，也不是什么他想知道的事情。 谢光霁只能暂时止住自己发散的思绪，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看似正常地和闻璟一起回了舒宁峰。 …… 之后在周围没有其他人后，谢光霁猫在自己的房间里，单独整理起了他所知道的所有线索。 他开始思考残魂和闻璟之间的关系，质疑残魂凭什么得到这样的纵容与优待。 而假使残魂真的还活着，在这样的优待下，闻璟至今为什么没有对他生气发火？总不可能是残魂失忆忘记了城主府内发生的事了吧？ 所有的事情前后相悖，逻辑乱成一团，他开始回想当日回到观剑阁后和师父的对话全程。 或许那个残魂比他想象中还要更了解他。 当时师父在短暂的沉默后，就轻易说出了让他难过的话。 彼时的他对此没什么别的感觉，现在看来，这说不定就是残魂的手笔。 说起来，在这之前，残魂化作闻临出现在舒宁峰上。 纵观对方的出场与退场，似乎也没有什么非他不可的重要任务要完成，残魂的现身似乎只是为了和他作对…… 还真是越来越乱了，他越来越想不通“闻临”这个身份突然出场的意义。 所幸，像是灵光一现，可能是想得多了，不期然地，谢光霁脑海中浮现了自己曾被姚清当做是残魂的经历。 他们真的很像么？ 同样讨厌彼此针锋相对。 回想和残魂面对面对战的场面，恍惚间还真觉得闻临死前的神情和动作有些眼熟。 没有别的作用但就是要现身舒宁峰，总不可能那残魂是另一个自己、出于嫉妒于是和他作对吧。 这太离奇了。 谢光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回神后却又忍不住将这个猜测代入他看到的矛盾中。 明明欺骗了师父，却又被师父笃定不会伤害自己、关系依旧亲密。 在谢光霁认识的所有和闻璟相关的人里，除了他之外，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依稀记得，在一切的最开始，闻璟在干掉了他的魔族父亲后一路找到自己。 他的反应是那样迅速而熟稔，早已辟谷的大能却又随身带着吃食，甚至在见面的最初就表现出来对他的熟悉、习以为常地将食物塞到他的手中。 这真的是第一次接触见面时就会有的反应么…… 即便这个猜测再怎么离奇，在面对残魂可能是什么他不认识的、被闻璟依赖的其他人，以及残魂可能是另一个自己的选项时，他依旧选择了后者。 第37章 至于这个猜测是真是假，应该也有验证的方法吧。 “如果是这样，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师父还真是喜欢我啊……” 在这一刻，谢光霁被他臆想中温暖的爱意短暂包裹。 他的神情是柔和的，眼神却难免带上几分嫉妒。 “不过，就算是‘我’，他凭什么也能被师父这么信任？这不合理！” 第三十二章 谢光霁试着将“残魂可能是另一个自己”的身份代入现实，发现一切都能大概说得通了。 而在生出类似猜测的同时，真正的麻烦到这才刚刚开始。 谢光霁在情绪大致平复下来后，开始去想，自己究竟要怎么样做，才能证明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和以前处理的其他任何事情都不一样，另一个“谢光霁”的存在着实太过飘渺、无法捕捉，于是想要证明也显得格外困难。 ……想到这，谢光霁不免又开始后悔起当初送到自己面前的幻魇了。 幻魇不知为何将他视为天命之子，对他的态度也格外和善，甚至愿意倾囊相授。要是他曾学了那么一招半式…… 不能再想了，后悔的情绪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毫无意义。 谢光霁强行收拢情绪，开始思考其他能证明自己猜测的方法。 在他看来，想要证明一些没办法得到确切答案的事，就必须得跳出事件之外，才能通过当事人的反应做出判断。 但如果真的有另一个自己，师父和另一个“谢光霁”究竟又想做什么呢。 谢光霁想来想去，最后终于找到了这件事中唯一的突破口—— 就事论事，不说对方究竟是怎么作为残魂寄宿于师父的神识中，光“另一个自己和师父一起来到他存在的这个世界”的这件事，这一点本就不是很正常。 如果换做是他，设身处地地去想，他并不觉得自己会放任、同时和师父一起来到这个存在另一个自己的世界。 谢光霁可太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了，他绝不会准许另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人存在，更不可能允许这样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靠近闻璟。 如果可以，换做是他自己，只要他能做到，他绝对会把师父留在自己所在的世界，和闻璟一直单独在一起。 在这样的前提下，最后指向的答案也很清晰了。 是否留下和他呆在一起的主动权，从来都不在自己、抑或是另一个自己手中。 是师父想要离开，而另一个自己——显而易见是在师父想要离开的时候，不要脸地缠上了闻璟。 但新的问题又来了。 师父为什么要离开？师父究竟要去哪里？为什么另一个“谢光霁”会变做残魂缠上师父？是和现在的情况类似，是要离开去另一个相似的世界、去当其他人的师父吗？ 可假设师父真的想要离开去往其他地方，现在为什么又留下成为了他的师父呢？他为什么一定要做这些事？ 谢光霁思来想去，也想不到在这样“哪怕抛下弟子也要离开”的情绪下，这会儿的闻璟没有直接离开、还会老老实实留下成为他的师父的原因。 他能感觉到，闻璟从始至终都没有对他表露出任何明显的目的性，也从始至终都没有在师父身上感受到半点近似于迫切、焦躁的情绪。 作为闻璟的弟子，他能清楚感受到来自师父的真心。 闻璟从始至终都是真心对待自己。 还是说…… 谢光霁想到了幻魇，回忆起了最初碰面时对方和他说的那番话。 难道师父也和幻魇一样，“成为他的师父”这件事本身，就是闻璟留下来的意义，就是他被迫留下来要做的事情？ 一时间，除了这个存在相似案例的可能，他想不到其他任何别的猜测。 假使要从这入手，如果要得到证据证明自己的猜测，他是得转头拜其他人为师？还是说直接脱离观剑阁去往妖魔域？ 老实说，这两个选项他都不是很想尝试。 但如果继续证明放任下去，如果没有在师父离开前抓住真相，他是不是就要被永远抛下留在这个世界里了…… 想到这，谢光霁又觉得自己想到的那两个选项又能被接受了。 要不之后找机会直接去妖魔域吧。 稍微对外散布点“观剑阁执剑长老亲传弟子回妖魔域继承祖辈家业”的消息，真被人问起来了就说自己是被妖魔域的魔族强行掳走了。 修真界和妖魔域之间的关系本就糟糕。 他要是对外说，散布消息的人实际就是想要借此打击观剑阁的声望，说不定真的会被其他人接受相信。 谢光霁已经想要把自己的想法落实在现实中了。 是与不是，就看这一次了。 …… 另一边，就在这个世界的龙傲天主角生出这个离奇想法的同时。 闻璟耳边突兀响起了“嘀——”的一声。 他可太熟悉这个声音了，这不就是系统开机的提示音么。 闻璟最开始穿越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系统激活就是这么个动静。 而实际情况也确实和他想的差不多，系统慌慌张张的声音很快在他脑海中响起。 系统：[啊啊啊，怎么回事？主角居然想要叛离观剑阁去往妖魔域，剧情要崩掉了！] [不应该啊！我才开机，剧情明明就该刚开始才对啊！] 闻璟听系统说的话，隐约有了点猜测：“系统，现在‘谢光霁’在哪里？你看到他了吗？” 系统有点懵，但还是老实回答：[龙傲天主角不是就在他自己的房间里吗？] 闻璟这下确定了：“不是说那个，是之前遇到的另一个龙傲天主角。” “在我来到这轮剧情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上一轮剧情里的‘谢光霁’跟着我来到了这轮剧情里。” 系统真的懵了：[啊？啊？！两个主角？怎么可能！] 系统完全没想到这样一个可能。 现在问题来了，它的宿主说起大龙傲天的时候是这样信誓旦旦，那这个大龙傲天现在又在哪里？！ 系统开始焦虑，再度搜索起这个世界的主角来。 可无论它怎么搜索，最后搜索到的主角只有一个。 他盯着小地图上代表龙傲天主角的光点看了好一会儿，来回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眼下这个光点看上去好像比上次剧情里看到的要更亮一些。 更亮……总不能这会儿两个龙傲天主角就呆在一起吧…… 不要啊。 第三十三章 谢光霁的行动力一向很强。 在确认了疑点、确定了对应的证明手段后，他当即回想观剑阁的日常安排，总结如今在观剑阁内的处境，掰着指头算自己究竟什么时候脱离门派、去往妖魔域合适。 然而就在这时候异变突生。 就在他思考“脱离门派”的具体细节时，他突兀感觉到自己的神识里多出来了什么东西。 谢光霁立马闭目沉入神识，最终在自己的神识里，看到了另一张和自己格外相似的脸。 同样非人的红色眼睛，熟悉的神情相似的面目。 第38章 除了眼前的人肉眼可见比自己更成熟、同时在他主观上看来更阴郁更暮气气沉沉外，这几乎就是另一个自己。 而在谢光霁视线触及眼前另一个自己的同时，他也迅速从大龙傲天的存在里，意识到这样一个事实—— 即便他未来不用再额外去一趟妖魔域，也能证明自己刚才离奇的、近乎天方夜谭般的猜测。 闻璟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也一定和他存在关系。 只是原因具体是什么原因，谢光霁一时间却也没心思去想了。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即便眼前的人是另一个自己，谢光霁在看到那样熟悉的脸后，第一时间便是想要彻底解决掉对方。 ……而在此之前，眼前的大龙傲天绝对就是过去躲在闻璟神识中的残魂。 “我都没有和进入师父的神识里……这不公平……”谢光霁又是嫉妒又是愤恨地低声自语。 他不仅眼红另一个同样得到师父优待的知己，同时愈发憎恨大龙傲天的存在。 谢光霁可太清楚自己的品性了，他几乎能笃定，眼前的人过去绝对在闻璟的神识里，想尽办法地抹黑他。 说不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的性情、他的阴暗情绪、他所有不能被师父知道的事情，都被眼看的大龙傲天告知给了闻璟。 甚至于最近师父对他的冷待，归根究底就是眼前的大龙傲天，手把手教闻璟对付自己…… 大龙傲天绝对能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而眼下大龙傲天出现在他的神识里，这意味着过去的抹黑就算了，对方这会儿要么准备夺舍他，要么就是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其他事。 谢光霁思绪顺转，现实中只过去了短短一瞬。 小龙傲天第一时间选择动手。 阅历的不同意味着他们之间可能存在实力上的差距，只有先下手才能赢得更从容。 谢光霁在自己的神识里具备主场优势，他当即飞速贴近上前，对着大龙傲天抬手挥拳。 大龙傲天却只抬手挡住。 即便这会儿是大龙傲天出现在小龙傲天的神识中，从现状上来说他才是主动入侵的那一个，但此时的他却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攻击性。 相比起全力进攻的小龙傲天，“谢光霁”看上去只是在一味地防御。 本质上来说，他们都是同一个人。 两人都清楚彼此的招式，两人都深知对方的性格。 几乎在看清大龙傲天的反应后，谢光霁就立刻意识到，如今的大龙傲天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这，实际可能并没有要夺舍的意思。 或许此时和他面对面，还有其他别的什么话想和他说。 不过这和他有什么关系……谢光霁想到了这一点，但并不想立马理解。 不管怎么样，就算大龙傲天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哪怕他最后可能也没办法达成目标彻底解决眼前的人，甚至他也确实想要从对方身上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 但谢光霁还是觉得，其他别的事都得暂时靠后排，必须先等他自己揍爽了才能再谈。 谢光霁勉强压着大龙傲天打了个爽，最后臭着一张脸，以一句“晦气”作为开场，冷声问：“说吧，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神识里。” “被其他什么人从师父的神识里强行剥了出来？” 不想夺舍他看上去也没什么攻击意图，同时现实中，闻璟采纳了大龙傲天的提议，看上去也没有要和对方割席的意思。 设身处地想，如果是小龙傲天他自己，他绝对不会主动脱离师父。 看来是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这件事说不定还和他有点关系。 小龙傲天的判断显然没有问题。 大龙傲天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很直接地应了一声。 “谢光霁”笑了笑：“没错，因为你的决定，原本安排好的命运彻底改变。” “系统强行清醒，把我从师父的神识里挤了出来。” 谢光霁听懂了。 听意思这个系统好像也是寄存在闻璟神识里的什么东西……怎么什么人都要往他师父的神识里凑…… 谢光霁追问：“这个‘系统’又是什么人？” 大龙傲天解释：“你可以理解成，这就是给师父发布任务的人。” “师父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教导我们这样的天道之子，按照原本的命运往前走，让我们成为这个世界的主角。” “只要完成任务，师父就能获得奖励。” 小龙傲天对大龙傲天话里的这个“奖励”，看上去有些提不起兴致。 谢光霁语气冷漠地问：“具体什么奖励？你知道吗？” 大龙傲天没介意小龙傲天的态度：“回家。” “在师父看来，我们这个世界其实就是话本里的一个故事。作为意外来到我们这个世界的人，系统告诉他，只要能完成任务，就能把他送回家。” 小龙傲天没怎么信，断言道：“这不可能。” “你能不能老实点，不要和我扯这些有的没的。都到这份上了，现在也能算是你在求我，稍微坦诚点行吗。” 大龙傲天：“这就是实话。”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你以为你能猜到这些、想到这些事是因为什么？” 谢光霁听到这别有深意的话，短暂的漠然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当即愣住了。 小龙傲天开始回想起了过去的经历，因为大龙傲天的坦白，突然记忆中那些看似平常、仿佛主动权一直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事情里，看到了来自其他人涂抹的痕迹。 总不能说，无论是隐瞒避息珠里的残魂激化矛盾，还是化身出现和他在城主府内的那一战，甚至通过言语间接影响闻璟的态度把他的情绪逼到几点……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现在的这一刻吧。 难道这人还真没和他开玩笑？ 可假设事情真的是这样的，那么问题又来了。 如果“谢光霁”说得都是真的，闻璟真的是因为系统的任务、为了完成任务实现心愿来到他的身边…… 小龙傲天一时竟不敢继续深思。 谢光霁突然有些难过：“……师父完成任务后，他真的能回家吗？” 从始至终，谢光霁都没有在闻璟身上感觉到什么明显的功利性。 师父从来都是在真心对待他，闻璟是真的把他当做自己的亲传弟子、当做自己亲自选择的亲人来对待。 师父想要把他教育成一个正常人，让他拥有幸福的人生、成为一个真正“正常”的人。 他能感觉到的。 这不是为了达成目标、为了实现愿望，并愿意为此舍下所有一切离开这个世界的人的反应。 世界上真的这种人吗。 ——这种将迫切表达得如此平缓、把欲望阐述得如此淡泊的人。 ……他甚至相信，在上一次属于另一个自己的故事里，闻璟也一定是这样的表现，不然大龙傲天不可能会和自己一样喜欢上师父。 “它们都在骗他……任务完成后，结束了自己的任务，他又将遇到什么呢……” 第39章 “谢光霁”轻声回答：“总归是无法真的实现原本的愿望了……所以我来到了这个这次的剧情里。” “这个世界或许能容纳两个‘我’，但绝对无法容纳第三个、第四个、第无数个‘我’。” “只要能维持现状，系统不可能再度重启故事，师父也会永远留下来。” 在这之前，大龙傲天确实数次和闻璟说过这样一句话。 ——我和你是一边的，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但追根究底，如今这个故事中，龙傲天主角的秉性从始至终都和“无私”一词没什么关系。 一起离开？ 开玩笑，他就要和闻璟永永远远、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而小龙傲天到这也逐渐相信了大龙傲天的说辞。 他开始接受“谢光霁”的话，也开始相信对方说的没有问题。 既然现在的情况是这样，那他之后也得继续想办法，彻底脱离所谓的剧情。 但想到这的时候，谢光霁突然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等等，如果他真的按照大龙傲天说的去做，由他来当这个恶人，那么在他们之中，最后师父是不是会更加倾向于对方？ ……自当初妖魔域和闻璟相遇后，一直到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后的现在，为了能达成眼下的这个结局，期间大龙傲天是不是也和闻璟说了自己的坏话、点出他的阴暗想法？ 这完全就是踩着他上位吧。 小龙傲天想到这一茬，当即破口大骂：“……贱人。” 感情就显着你自己诚实善良了？ 第三十四章 谢光霁实在不想成为衬托另一个自己的背景板，但是他也不想让闻璟被系统继续蒙骗着做任务。 可如果真的彻底脱离原本剧情，师父是不是也会讨厌自己…… 谢光霁罕见地迟疑，一时间做不出自己的选择。 在很多时候，他的目标都是明确而坚定的——这也是绝大多数龙傲天主角必须具备的一个质量。 无论什么样的手段，哪怕利用乃至牺牲自己，只要最终能达成自己的目的，那么他都会毫不犹豫放手去做。 但眼下事关闻璟，他做事也难免优柔寡断了起来。 谢光霁想了很多，思来想去，他最后还是决定和闻璟坦白、说明情况。 他的心里还是忍不住额外带上一点期待，心想如果师父得知了最后的结局，会不会也将改变原本的立场和想法，选择自己。 带着这样不可言说的念头，他最后朝着闻璟的方向找了过去。 与此同时，在小龙傲天的神识里，大龙傲天看着小龙傲天的动作，也很快意识到了对方想要做的事。 到底是同一个人，他一看就知道小龙傲天究竟想要干什么，心知眼下的“自己”一定还对未来抱有希望。 “是要直接去找师父，和他说系统的事情么？你这样恐怕没什么用，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趁早离开舒宁峰离开观剑阁，让故事彻底脱离剧情。” 小龙傲天没有理会他。 “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谢光霁”叹了口气。 不过可能是想到了自己绝对无法说服另一个自己，他之后倒也没继续说什么煞风景的话，勉强保留看法鼓励了几句。 “不过如今的你是这个故事的主角，你说的话在师父哪里肯定还是有点分量大，真要说或许也能成功。” ……当然，如果这也能算是鼓励的话。 除了特定的人外，小龙傲天绝大多数时候都不会因为其他人的肯定而激动。 谢光霁在得知了他想要知道的信息、同时眼下又有迫切想要去做的事情后，就把大龙傲天的其他话当做是耳旁风，埋头往前，很快找到了和往常一样坐在书房里的闻璟。 唯一和往常不同的，恐怕就是此时的闻璟没有再去看手边摊开的书。 闻璟听到谢光霁进门的动静，此时跟着回神看过去。 两边互相对视，看向彼此的眼神都是心知肚明。 显然，和小龙傲天一样，闻璟在这时候也猜到了个大概的情况。 他甚至能猜到一点小龙傲天之后可能会和他说的话。 而谢光霁的实际情况也确实和他想得差不多。 谢光霁直直地望向闻璟，看上去难过又执拗：“师父，你不要相信那个系统。” “他的承诺是假的，他从始至终都在骗你！你绝对不能相信他！” 闻璟无声地叹了口气，心想小龙傲天这会儿的态度还真是温柔到显得过分平和了。 这可不见得能说服他。 然而不等闻璟做出什么反应给出什么回答，在闻璟这个当事人之前，身处他神识中的系统反而反应更大。 系统觉得自己被龙傲天主角污蔑了，被气的跳脚不说还不能出现和对方直接对线。 系统语气愤愤：[他在骗你！他就是想要把你一直留在这个故事里！] [你不要相信他，就算他是主角，他这会儿说的这些话也不可信！] [其实在上一次的任务失败的时候，我就有想过，为什么宿主你之前剧情走得这么顺利，最后剧情线还是崩溃了。] [普通的师徒情，没有超出身份的相处，正常流畅的剧情进度——一切明明都很正常，怎么最后就突然失败了。但是这次故事重启的时候，我终于发现了真正有问题的人——没错，有问题的就是上一次故事的龙傲天主角！]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为了把你留在这个世界，他实际已经重复这段剧情很久了。你是为了任务第一次进入这个世界，他本人却不知道把故事重启了多少次、不知道是第几次成为你的弟子了！] [我本来以为这次的这个世界没有他，担心影响你的心情就没和你说。但这会儿眼看他真的还在这次的故事里，那这件事就必须得和你说清楚了。] 系统的情绪肉眼可见的激动，他一下就说了一长串话，唯恐自己绑定的宿主真的信了这些龙傲天主角，拒绝走剧情完成任务。 可能是担心闻璟不相信它说的话，同时它给出的这些信息乍一看确实有些离奇。 在一口气说完这些后，它甚至还额外截取了一些它读取到的画面场景，为了取信于人直接放给了闻璟看。 别说，闻璟在这之前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站在闻璟的视角看，上次的剧情确实进行得很顺利，大龙傲天轻易地顺着原本的剧情走完了整个他参与其中的故事。 所以在最后听到“谢光霁”突然问出那些问题后，他和系统才会那么惊讶。 但就实际情况来说，在看到那些只有“谢光霁”记得的经历后，这个任务进行得确实有些曲折—— 从最开始在闻璟的教导下无知无觉走完全部剧情的顺从，到最后眼睁睁看着闻璟完成任务，抛下自己离开这个世界的崩溃。 想要把人强行留下、以一己之力重启整个故事回到最初，以为能避开原本的糟糕结局做到尽善尽美，却眼睁睁看着闻璟因为任务失败死在自己面前的绝望。 而在经历了两度不同的心死、属实进退不得后，“谢光霁”像是也想开了。 第40章 大龙傲天开始配合完成任务，他开始想要配合走完剧情送闻璟离开。 他是那样努力地想要让闻璟离开，却因为这份努力让闻璟陷入了更深的失落。 和上一次故事的结尾相似，因为闻璟和龙傲天主角的命运相连，任务完成到最后也没等到奖励。 彼时系统给出了和之前相似的反应、说出了相似的话：[不行了，走不掉了……你和他的命运纠缠在了一起，连带着你也成为了决定这个世界未来的主角的一部分。] [你身上承载了他身上所有的情感，一旦你脱离这个世界，这个故事也将因为主角的绝望而走向毁灭。] 在这段随着世界重启而被遗失的记忆中，过去的闻璟像是也从系统的回答中意识到了什么。 于是，画面中，闻璟出声问道：“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你这配合是不是也想过帮我完成任务？” “不管怎么样，还是得谢谢你。” “谢光霁”问：“所以，师父，你是不是也要离开了？” 闻璟没有回话，他始终没有离开。 “谢光霁”从中意识到了什么，他醒悟了眼前的人即将在这之后，也将再次不可避免地走向死亡。 像是一个因为失去作用而被彻底抛弃的工具。 “原来我的存在，我的感受，我的一切，最后都成了师父你痛苦的源头了么……” “谢光霁”看着闻璟的脸，此时的闻璟面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因为情绪太过复杂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合适，又好像对最后的结果全无所谓。 “谢光霁”定定地看了许久，最后突然笑开了：“好吧，这样也挺好的。你未来会永远记得我，我们也会永远在一起。” “最终抵达世界的尽头。” 他定定地看着过去的闻璟，视线却又仿佛穿透了时间，自记忆中望向如今的闻璟。 系统重申：[反正你不能相信他，信他就完了！] 而另一边，可能是因为闻璟沉默的时间属实有些长，谢光霁也猜到了系统可能又偷偷和闻璟说了什么。 担心最后出意外，谢光霁咬牙又挤出来了一些话：“那个系统是不是又和师父你说了些什么？” “师父，你不能相信他。一旦完成任务，你很可能会因此而死……任务奖励说不定都是假的……” 闻璟叹了口气，心情因为刚才看到的那段过去难免有些复杂。 “嗯，它确实和我说了些我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不过问题不大，你说的这些话、你担心的这些事，我之前就知道了个大概。” 第三十五章 世界上怎么会有像我这样奇怪的人呢？ 在穿越来到这个世界、成为龙傲天主角的师父走剧情做任务的最初，闻璟总是会时不时地想到这个问题。 奇怪——这是闻璟能为自己的存在，想到的最贴切的一个形容词。 他拥有必须离开这个世界的理由。 在世界之外，他的亲人、他的朋友、他的家他的一切都在等待着他回归。哪怕抛弃这个世界的身份地位、好友同门，也必须得离开这个世界，没有半点可惜地彻底脱离龙傲天主角的生活。 他得作为龙傲天的师父悉心教导。 龙傲天的身世在世俗中太过尴尬，以至于在遇到他这个师父前，这个主角就是颗潜力无限又怪模怪样的原石。他不能急躁不能谄媚，他要教会谢光霁成为一个真正健全的人，把原石耐心地打磨成举世瞩目的珠宝。 他和龙傲天的关系绝对不能越界。 作为龙傲天主角的师父，谢光霁肉眼可见的光明前途兼之自身身份。这一切便天然赋予了他超然的地位，意味着他在未来甚至可能拥有部分凌驾于主角权力之上的权力。必须得冷静漠视这一切，不能生出半点超出师徒关系之外的关系。 他和龙傲天的关系又必须得足够亲密。 只有关系足够亲密，只有获得足够多的信赖，他才能指引着主角按照故事的脉络走剧情。亲密的关系、听话的弟子，如此才能在最大程度上避免出现其他别的意外。 他要善良。 因为足够善良才能接受一个被世人厌弃的半魔主角、付出自己的全部真心，并为之对抗外界所有的不满，无论如何都得和主角站在同一边。 他得冷漠。 世界上可怜的人太多，他又不能可怜除却主角之外的其他人。他只能一心向着主角，必须拥有震慑住其他人的魄力、绝不能被其他人说服。 他对家抱有执念。 故事太长，他得在做任务的这漫长的几十年后，哪怕做任务的时间已然和穿越前的前半生长度等同，最后还得记住家的温暖想着离开。 他又不能时常怀念过去。 越是怀念越是迫切，过分直白狂热的目的性难免表现在现实的选择和行动中，让龙傲天主角产生警惕不被信任。 他应该觉得这个世界是假的。 因为为了回家，他可以抛弃这个世界同样经营了几十年的关系。 他必须觉得这个世界是真实的。 只有真实的情感才能打动身世凄惨的龙傲天主角，确保剧情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闻璟被赋予了这样的使命，于是他必须得成为这样一个矛盾的人。 只是这个世界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吗…… 闻璟总是觉得不对劲，从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时间就开始觉得不对劲。 过分复杂的情感在剧情开始之初，在看到龙傲天主角后便一齐涌上。 矛盾的情感时时刻刻拉扯着他的认知。 因为这些情绪是在太多太复杂，以至于到了最后，当闻璟逐渐对此习以为常后，便总觉得这些情绪都只是一个个固化的标签，连带着他与周遭的一切都产生浓烈的割裂感。 所幸发展到后来，闻璟他自己终于想通了。 或许就和他知道的故事剧情一样。 故事之中，他扮演了剧情里龙傲天主角的工具人师父。 世界之外，他或许本身也是某些存在用来达成目标的工具。 工具只需赋予功能性考虑好用不好用，总是没必要关注、也没人会去在意工具本身的想法。 不知道是为了激励他还是为了提醒他，系统总是时常告诉他，只要你能完成任务就能完成愿望送你回家。 每每到这时候，闻璟的心里总是会条件反射地涌出浓烈的幸福感和强烈的渴求欲，仿佛依旧沉浸在那个完美的、世界之外的家中。 好像是什么输入关键词后，自顾自开始运作的程序。 不过习惯了会好点。 在习惯了这部分情绪后，闻璟实际也会冷静地去思考事情的真假。 就好比，在他完成任务后，他真的能回到那个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家么？ 自身的冷漠与浓烈的情绪糅合，最后只发酵出了强烈的探索欲。 人活着总是需要一个原因的。 好像是证明了自己存在的合理性，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个真正存在的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程序”最初就是这么设计运转的，闻璟最后的想法与系统发布的任务不谋而合，他觉得自己必须得“回家”看看。 第41章 无论任务完成后朝他开启的门最终通向何处，是真的有这么一个完美的家在另一边等着他，还是在脱离故事的瞬间彻底死亡。 他必须都得去看看。 复杂的情绪融合出浓烈的渴求。 这份浓烈的渴求最后统一了所有奇怪矛盾的标签，熔铸成了一枚在他本人看来还算说得过去的残缺灵魂，最后支撑着闻璟按照剧情完成愿望。 只是这个结果、他的这些想法，除了他自己之外，其他人好像都很难接受。 闻璟脑子里的系统有一瞬间的死机，短暂安静后发出尖叫：[啊啊啊！你说的这都是什么啊！] [龙傲天主角对你的好感度达到满格——这个数字太高了，这意味着主角绝对会不择手段、想尽办法把你留下，你不要真的信了他的邪！] [什么叫“知道了个大概”？你能知道什么啊！你就是真实存在的人，我发布的任务也是真的！如果你不是真实存在，这时候怎么可能活生生地站在这。] [啊，我懂了，你是不是为了骗过龙傲天主角，所以策略性地附和说出这种话？！]一连串话衔接流畅，快速从它口中说出，好像迫不及待地想为这件事定性。 与此同时，对面的小龙傲天愣住了。 这是个完全脱离他想象的答案，他从来就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一个可能。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谢光霁语气变得越发激烈了，“不是啊……师父，你要是知道了，为什么还要继续走那个剧情？” “你不该这样的，你就不该去完成什么任务啊……” “你是在关心我么……”闻璟隐约笑了一下，只是来自龙傲天主角的痛苦也让他有些难受。 他有些分不太清，感觉不太出来这些情绪是不是真的出自于自己的本心。 “谢光霁”说，主角的一切追根溯源都能追寻到他的身影，可是到了现在，主角的追逐本身何尝不是他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痕迹。 或许总有那么一部分情绪是真的吧。 “可能是因为好奇吧？我想完成任务，去看看任务的尽头究竟是什么。就算一切都是假的，那么这些不属于我的东西也该有个合适的结果。” “光霁，你会帮我的，对吗？” 第三十六章 谢光霁第一次拒绝了闻璟。 “……我不会同意的。” 在此之前，他完全不知道闻璟对自己的处境、对这一切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他此时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找上闻璟，唯恐透露自己的全部目的想法后又会发生其他别的意外。 或许在这之前，他就该听一听另一个自己的话，趁早离开宗门把事做成了、尽可能彻底断绝闻璟的想法。 谢光霁语气坚决：“反正无论你怎么想，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就算未来可能被闻璟讨厌也没关系，反正他不可能就这么看着师父头也不回地主动往死路去。 闻璟看着情绪激动的小龙傲天，短暂沉默也不知道想了什么，片刻后突然出声，勉强说了些用来说服对方的话——如果这确实能算是说服的话。 “光霁，其实我一直都想不通，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这应该能算是喜欢、不是我自作多情吧。”闻璟迟疑问，“从始至终，我其实也只是按照系统给出的任务，遵从角色的设定想要配合你完成剧情。” “从始至终，我也只是按照剧情里说的那样，尽可能好得成为你的师父。” “如果当日出现在妖魔域的人并不是我，你也可能会喜欢上他……这个人是不是我，这对你来说其实也并不重要，不是吗？” 为什么最后一定得是他呢？ 小龙傲天有些着急地想要解释，但很快想到眼前的人对于实际的答案可能并不在意。 “……但那些人都不是师父你。没有人能在任务失败后，还能在第二次世界重启后，还能这么为我着想。”谢光霁有些泄气，“当然，要师父你来说，或许你也只会把这归类为剧情，归类为任务的要求吧。” “不过，师父，你突然问我这些，是不是也有一些在意任务之外其他人对你的想法？”是不是也想证明，剧情之外，你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在某种程度上，这是不是也意味着，闻璟也有过想要继续活着、留下来的念头，对吧？ 小龙傲天的思维有些发散，想到这眼神里终于额外带上了一抹希冀。 闻璟对此倒是显得很坦然：“我不确定，也不知道。” “你说的那些，或许也只是天道需要我这么想，需要我这样的一个角色，所以需要我在面对你时做出这样的选择。” “而且如果只是需要这份关心，从而喜欢上某个人，那么这个人不是我也没有关系吧？”话说到这又绕回去了。 小龙傲天看上去有些难过，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情感被另一位当事人剖析质疑，又或者是此时闻璟说出这些话时表现出来的这份茫然。 谢光霁：“所以呢？那又怎么样。” “从始至终，也只有师父你在我真正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我的面前，不是么？”说完，他短暂犹豫，又突然反问，“而且，和我一样，师父，你也需要我，不是吗？” “你总是在质疑我追逐你的原因，试图分析所有情感的来源……你是不是也需要一个存在的原因，需要留下来的理由？” 说到这，他的语气又变得激动了起来，好像找到了唯一的一个突破口。 只是闻璟这会儿也给不出什么确定的答案。 此时他唯一能确认的，或许就是自己真的没办法让谢光霁松口配合的结果。 他垂下眼，片刻后叹了口气，再次抬头出声时终于软下了语气，换了个说法：“可能是，但这不重要。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得去看看，任务的尽头究竟有什么在等着我。” “而且这件事，或许还能有其他别的办法。”在谢光霁再度气愤前，闻璟说出来这样的一句话。 谢光霁面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还是追问了一句：“……怎么说？” 闻璟忽略脑子里怪叫的系统，简单解释：“这个世界眼下存在两个主角，你们完全能在避开天机的前提下，走完剧情帮我完成任务。” 大龙傲天有件事倒是没有说错。 即便严格意义上来说，“谢光霁”并不是眼下这个世界的主角，但作为上一轮剧情里的大龙傲天，曾作为天道之子的他身上依旧具备着天道赐予的气运。 两个身怀气运的主角在同一个世界里，完全能做到避开天机完成任务。 哪怕其中一个在剧情结束后彻底忘记了自己，另一个主角的存在也能保证他的性命。 “系统说，我们的命运早早就连在了一起，于是在剧情结束后我依旧因为你留在了这里。” “我能不能活着、我能不能继续出现在你的面前，真要说起来，你才是那个能真正决定这一切的人。” 小龙傲天有些惊讶，他是真的没想到居然还能这样。 他确实不喜欢大龙傲天，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让对方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里。 第42章 可谓是相看两生厌。 但在闻璟松口给出其他选择的前提下，他在这其中看到了其他别的可能。 谢光霁隐约松了口气。 谢光霁继续追问：“……那如果我帮你了，师父，你以后会更喜欢我一些吗？” 闻璟一愣，这对他来说也算是个有些熟悉的问题了。 不过和之前不一样，这次的他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当然。” 小龙傲天不能确定闻璟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但对方乐意答应下来的这件事本身，这从某种程度上也能算是闻璟乐意接受自己的信号。 这也足以让他觉得开心了。 正要答应下来，神识里另一个从最开始一直沉默到现在的大龙傲天，就在此时突然出声。 大龙傲天：“先等等。” 小龙傲天警惕，此时的他们难得站在了同一个立场上：“怎么了？师父刚刚说的那些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大龙傲天：“也不是有问题……你帮我问问，我能来到这个世界，过去一直寄宿并存在于师父的神识中，是不是也和师父有关系？” 明明“谢光霁”和这个世界的自己更加契合，他和闻璟之间的关系也远没有前者紧密。 只是系统上线就被强行挤出闻璟的神识，转而来到了小龙傲天的神识中，这也说明了他和闻璟之间的联系远没有他想象中这么紧密。 这么看来，在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初，闻璟在发现不对后，并没有怀疑是不是其他别的系统、而是直接喊出他的名字确认了他的身份，这里面估计也存在不少他不知道的事情…… 小龙傲天很快反应过来大龙傲天的用意，立马复述把话问出口。 闻璟笑了：“你猜。” 第三十七章 因为这次的剧情里，这个世界如今有两个天道之子，即便小龙傲天对闻璟的情感和原本的剧情对应不上，但最后还是顺利地走完了所有的剧情。 大龙傲天借用小龙傲天的身体走剧情，相似却又不同的魂魄最后混过了系统的判定，从而帮助闻璟完成了任务。 而在任务期间，可能是系统真的接受不了这样的任务方式，系统还一直坚持想要说服闻璟。 系统：[上次你任务失败了，这次这样估计也不能成功。而且说真的，说不定这一切都是龙傲天的算计啊，我想来想去，说不定这真的就是他故意让你这么觉得的！] 对此，闻璟一直都没怎么理会。 和两个大小龙傲天谈妥后，他就直接把这个寄宿在自己神识中的系统当做不存在。 或许计划中的达成剧情的方式和原本的剧情确实存在区别，但他相信自己这次一定能顺利混到“任务成功”。 在出现了一个世界存在两个主角的意外后，系统、或者说系统背后的存在，肯定不会放任出现第三个、第四个主角的事情，眼看着剧情彻底陷入死循环。 任务的确依旧有可能出现失败，但最后要么一直被留在这个世界，要么龙傲天师父的人选直接被更换。 ……不过就看系统告知他的那些事——大龙傲天早就已经背着他自个把剧情单独过了好几轮，他这个工具人被换下的几率还挺小的。 之后闻璟就这么在这个世界呆了几十年。 而在最后一个和龙傲天师父相关的剧情结束后，闻璟的任务到这也终于结束了。 随着这个故事里的主角再度荡平妖魔域，龙傲天的师父按照系统的提示说完最后的台词，目送着大小龙傲天离开，系统原本跳脱的语气在这一瞬发生了变化。 [任务完成。]系统的声音在这一刻彻底冷了下来，此时它的语气听上去真的就像是一个没有情感的机器，[宿主，你是否要脱离这个世界？] 闻璟如同最初那样，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当然。” 随着他的话音彻底落下，一扇门就在此时出现在了他的神识中，从始至终都没惊扰其他任何人。 闻璟推开了门。 …… 门的样式，有些像是闻璟记忆中现代防盗门的样子。 完成任务拿到许可的闻璟推开门进入其中，他穿过了一条狭窄漆黑的过道，最终抵达了这个世界的尽头。 和伸手不见五指的过道不同，周围到处都是光。 周围到处也只有光。 闻璟花了点时间习惯周遭骤变的光线，片刻后终于看到了一个站在不远处的人影——这应该也就是此方空间的主人。 当然，如果那确实能算是人的话。 和所有种族、所有世人认同的“人”的概念都截然不同，相比起人，眼前的东西更近似于一团存在固定形体的白光，站在这个充斥着光、看上去仿佛容不下哪怕一点阴影的房间正中。 祂的体表存在着大小不一的缝隙，就像是挖开地幔后的半融化岩浆，更加明亮的光影在内里流淌，看上去神秘且怪异。 在看到眼前人影的瞬间，闻璟便得以彻底确认，过去关于穿越前的那些记忆，果然都是假的。 闻璟扯了扯嘴角：“我就知道是这样的。造物主、天道、还是其他别的什么？你喜欢什么称呼？” 他还要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腰间的长剑，可惜最后摸了个空，反应过来那具给他配的身体并没有跟着一起来到这里。 天道只是侧头看着闻璟，并没有对闻璟表现出的明显的攻击性姿态做出反应。 “明明一切都安排好了，为什么问题会出现在你身上呢？”祂看上去像是有些困惑，想不通问题为什么会出现在闻璟身上。 “明明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配角。” 无关紧要——在龙傲天主角的人生里，即便龙傲天的师父存在于主角的部分故事，但龙傲天充斥了举世荣耀与他人爱慕的人生中，以时间为轴，看上去确实无关紧要。 三千世界无所不有，此方世界之外也存在其他世界。 在世界之外，偶尔也会有那么几个人意外捕捉到这个世界的几点灵光。 或将其当做灵感投入艺术，或将其编纂成似真似假的故事。 在所有循着这点灵光、将龙傲天主角写进故事的人里，可能是因为谢光霁对闻璟的执着，刨除那些直截了当将谢光霁当做是主角展开视角的人，也有人选择记录闻璟的生活。 可即便是在后面那部分的故事中，作为主角的闻璟依旧是虚幻的，整个世界依旧大篇幅地围绕着谢光霁展开。 在这些故事里，龙傲天主角一瞬间的情感变化，甚至比龙傲天师父的存在还要更加强烈、更加重要。 在这样的前提下，在所有人的默许下…… “怎么所有问题偏偏出现在你身上？”出现在这个祂按照需求，随手创造出来的工具人身上？ 闻璟没有回答。 他不知道答案，但他知道此时的祂并不需要自己的答案。 对方话里谈起他，却又似乎从始至终都没有把他的存在当回事，只在他穿过门来到这里的瞬间，发出几声没什么感情的质疑。 饶是那份出自于结果的困惑，或许也在大小龙傲天配合他完成剧情的数十年间，被尽数消磨恢复至平和。 第43章 闻璟将自己的神魂幻做长剑——感谢他的魂魄至今还在他自己的控制中。 天道意识到了闻璟的想法，有些奇怪地出声，疑惑眼前的人为什么要做一些没有结果的事：“你想对我动手？” 闻璟应了一声：“没办法，人总是需要做些什么来表达愤怒、发泄情绪的。” “而且，不用我动手，你这情况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吧？” 在一切都最开始，闻璟确实只单纯觉得，这个世界需要谢光霁这个主角作为“支柱”，像是一些小说里写的那样作为世界的中心点。 但是眼见任务失败，意识到只是龙傲天主角对他的情感发生变化，就导致任务彻底失败、剧情从头开始事，他就隐约感觉到了些许不对。 如今看到了天道，看到了天道的情况，闻璟更加断定了自己的猜测。 “你需要的应该不是故事主角，而是接替你的继承人，继任者吧？” 在新一轮的剧情开始前，闻璟就将所有剧情又大概过了一遍。 像是最开始冷漠否定自己一样，在新一轮的剧情开始前，他隐约确定了龙傲天主角存在的意义—— 出生就是不详、降世本身也意味着魔族对于人族的侮辱，于是主角的身世让谢光霁对两个种族都没有多少归属感。 前十六年在妖魔域的街头历经人间苦难，于是这样的谢光霁注定很难对其他人和物产生什么多余的情感。 即便有了容身之所依旧被排挤，于是哪怕是剧情起点选择接纳谢光霁的观剑阁，也很难让他产生多少情绪上的波动。 无数女主女配的存在分薄了他的爱，于是谢光霁在习惯了这一切后，理应也能做到冷漠对待所有人和物。 当龙傲天主角走完所有剧情，屹立在这个世界的顶端，便意味着他将脱离至世界之外，自此再没有多少留恋的人和物。 这何尝不是在竭尽全力地塑造，想方设法成就另一个注定会平等面对任何人和事的裁决者。 天道反问：“所以在这次的剧情里，在系统不在的时候，你换了另一个方式走剧情？” “除了自身的设定外，只是为了……避免意外？”祂看上去不是很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可如果不是真的真心实意，他又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发现？” 闻璟依旧没有回答。 人都要死了，对闻璟自己来说，说太多显然没有必要。 他由无数标签凝实成一个确定的人，他的魂魄凝实地存在于这片看不见尽头的空间里。 他站在这个充满了光的世界里，就好像是这个世界里唯一的一点脏污。 闻璟持剑迎上，他尽可能快地靠近所有光源的中心，他用尽所有手段都想要用剑在祂身上留下一道剑痕。 但最后却只消失在了天道的弹指一瞬间。 就像是一只在无意间被踩死的蚂蚁。 只剩下闻璟最后说的话轻飘地留下一点尾音。 “承认吧，你输了，我已经能看到最后的结果了……” 第三十八章 谢光霁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明明周遭的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以至于如今发生的一切看上去都显得格外虚幻。 因为心底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谢光霁的表情看上去始终都是阴沉的。 只可惜包括谢光霁本人在内，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心烦意乱的原因。 姚清看见这位一剑荡平妖魔域的师兄，脸色看上去从始至终都很糟糕，一度以为妖魔域中是否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意外，以至于谢光霁至今还在为之而发愁。 姚清主动问起这个他如今无比崇敬的谢光霁：“谢师兄？您这是怎么了？” “是妖魔域那些魔头不愿服气？还是又发生了其他别的什么事？” “有什么是我能为观剑阁做的事吗？” 谢光霁一人一剑打服了妖魔域的所有魔头，时至今日，几乎所有人在看见这个身世凄惨的师兄后，或多或少都难免带上几分崇敬。 此时姚清看向他时，脸上就是如何都不会出错的仰慕。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这样的一张脸用这种表情看向自己时，谢光霁只觉得一阵恶寒，下意识觉得自己的这个师弟无论如何，都不该用这种表情看自己。 那应该是更加激烈的、更加针锋相对的表情才对。 无论怎么过激，总归都比现下这样看着更好些。 而不仅是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师弟的态度有些不大对劲，他甚至开始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也有些不大正常。 谢光霁有时甚至会开始平白无故地讨厌自己。 光看着就觉得有些碍事碍眼……偶尔看见铜镜里的自己，偶尔自水面上瞥一眼自己的倒影，他总会没来由地生出这样莫名其妙的念头。 一直到这天，在宗门和他讨要避息珠的时候，谢光霁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人生中如今究竟缺席了什么。 观剑阁掌门许是听见了亲传弟子——姚清说的那些话，以为如今谢光霁看上去总是闷闷不乐，这和妖魔域内发生的、他们不知道的意外存在关联。 “……若是妖魔域的那些魔头闹得太厉害，你也能将避息珠先行交还于宗门，我会让人去妖魔域，帮你暗地里盯着那些魔族的情况。”观剑阁掌门很是好心地提议出声。 谢光霁本能想要拒绝。 他甚至觉得真要有谁和他说这些事，那个人也不该是眼前的掌门。 只是回神后，又难免疑心，心想这本来就是宗门交给他的东西，他为什么会生出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这种没来由的错觉已经开始影响到他的生活了。 谢光霁这次没忍住追根究底，一定要给问题找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他开始安慰自己，心想自己这样，说不定只是因为担心被宗门里的其他人发现避息珠内幻魇存在过的痕迹。 只是转念一想，想到避息珠内的幻魇在这之前就因为意外彻底死去，如今的避息珠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遗物。 哪怕曾经和幻魇定下天道誓言，只要他不说，那便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这颗避息珠有没有，对他来说似乎都没有什么关系。 谢光霁这么想着，却又在掌门出声催促后，下意识回了个“不行”。 在这一瞬间，他紧紧攥着避息珠，像是抓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证据。 “这不太合适，”谢光霁拒绝后，又觉得自己说话的语气在其他人看来或许算得上是“好心被当做是驴肝肺”，软下语气解释，“因为这是……” 对“交与掌门”这件事本身的抗拒，甚至超出了天道誓言的威慑。 熟悉的痛楚缓缓涌上来、蔓延至全身。 掌门见状甚至有些紧张了：“光霁，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先前出了什么意外？还是中了其他人的暗算？” 谢光霁不语。 这份过于熟悉的疼痛让他记起来了些许被忘在脑后的过去，他甚至恍惚间记起，类似的事情在这之前似乎也曾发生。 究竟是谁呢……究竟是什么人、是什么样紧急的情况，让他即便是强忍着天道誓言的反噬，也一定要把话说出口。 第44章 眼前的所有景物开始变得模糊，反而是另一个和自己无比相似的声音，像是隔着什么厚重的屏障，隐隐绰绰地传到他的耳边。 “你瞧瞧你，”那人嘲笑出声，“你居然连师父都能忘记。早知道会这样，你在这之前就该把身体让给我，让我去找师父。” 这一刻，甚至还没记起来对方话里的“师父”究竟是谁，谢光霁就已经开始觉得这个和自己相似的声音，听在他耳中着实可憎。 但也就是因为这个声音，因为对方的存在，他终于开始意识到自己的人生中究竟缺少了什么。 劫云自他头顶凝聚，谢光霁却只想着参照记忆中的术法逆转时间，颠覆结局回到最初，找到那个不知何时彻底消失的闻璟。 但天道似乎也意料到了这一点。 谢光霁隐约听到了一声叹息，随即在劫云中感知到了闻璟的存在。 他就这么顺着这份冥冥之中的指引，迎着天雷深入劫云，并最后在劫云正中找到了突兀消失在他故事中的闻璟。 无数次的循环、无数次的相逢——一切都将他们紧密联系在了一起。 这份纠缠在一起的爱恨或许曾经让闻璟烦恼任务失败，但如今也成了他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依仗，成为了闻璟再度现身的原因。 两人都命运自此首尾相连，他们也互相成为了彼此以如今面目存在于世的因果。 谢光霁轻轻把人抱住，像是激动于自己人生缺失的一角再次圆满，又像是在请求一个答案：“师父，我这么听你的话，心甘情愿被你算计，按照你的安排帮你实现了你的心愿，最后又带着你回到了这个世界。” “这下你一定更喜欢一点我了吧。” 闻璟眼睫轻颤，片刻后慢慢睁开了眼。 ——眼下的这个结果和他想象中也没什么差别。 …… 与此同时，占星阁。 闭关多年的占星阁长老，在这一刻先于修真界所有人之前，窥见了一丝未来的天机。 天道即将彻底崩坏。 世界意志的逐步消失，即将导致他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步入消亡。 第三十九天 天道即将崩坏。 消息传出后，无论是修真界的人族修士，还是妖魔域的那些魔族，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疯了。 在相当一段时间内，很多人显然都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一直到之后数字占星阁修士站出来再度说明现状，这个消息才逐渐被大众接受。 原本的秩序在这之后逐步崩坏，恶人想要在最后的这点时间里作乱，好人也想要在最后的这点时间里放飞自我。 闻璟也是到这之后，才知道修真界的修士居然能这么“活泼”。 他以前只觉得这个修真界人人循规蹈矩、门派传统古朴。 但现在终于能看到这些修士往常只对内展示的“自我”。 没人知道拯救天道的办法，于是在世界末日来临前，在确认了没有任何能拯救天道的可能后，所有人都陷入了癫狂。 单纯想要杀人、意图犯案的恶人还会被制止，但一些跨越辈分、超脱血缘、无事种族、甚至爱上自己的离谱恋情——这种不会对其他人造成什么伤害、只单纯在道德伦理上存在些许问题的“小事”，在如今这个特殊的时间点，无论谁来说都不好使。 更何况这种时候也没什么人会去关注别人的私事。 谢光霁对此倒也没什么感觉，他对自己即将随着世界一起奔赴死亡的未来没有异议，只想那个在最后的这点时间里，能和闻璟好好在一起。 看见如今的修真界对外展现出来了异常的包容、像是末日前最后的狂欢，谢光霁也想和闻璟一起对外公开，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爱情。 “师父，占星阁的那群人都说，天道即将彻底陨落，我们所处的这方小世界也将随着一起毁灭……我想和师父你一起度过最后的这点时间，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 小龙傲天看上去很是乖巧，看到闻璟露出迟疑的表情，最后假装委屈道：“师父，我这么听你的话，做了所有你想让我做的事……师父你难道一点都不打算奖励奖励我吗？” 在谢光霁从劫云中找到闻璟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确实如最开始约定那样，发生了些许变化，变得更加暧昧、更近似于谢光霁过去的想象。 但不够。 这对谢光霁来说完全不够。 刨除原本的师徒关系外，他想要以更加正大光明站在闻璟身侧，对外说明自己的身份。 ……所幸就如今这个混乱的修真界，无论是人族还是魔族，世人也对于他人的喜好表现出了最大的尊重。 闻璟笑了笑：“我没打算拒绝……我只是在想，这会儿又有了两个你，这要怎么说？” 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在谢光霁找回被天道封存的记忆时，明明在此之前大小龙傲天的魂魄都已经被熔铸成了单独的一个人，最后却又出于对记忆中自己的嫉妒，再度强行分成了两半。 人直接精分了。 这个关系相比起之前甚至更加麻烦。 如果说之前是因为不同阅历导致出现两个相似又不同的人，这种前提下两个人吵起来还能理解。 但现在两人记忆相通，人一样了却又要因为过去的经历非要分出个你我，天天就要争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谢光霁非要变出个自己来，一天天占着“要对他们都公平”的理对他不公平。 ……而且，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他总觉得这个世界没怎么容易就会完蛋。 天道曾将龙傲天主角作为下一任的继任者，说明临到最后，就算是真的找不到最合适的人选，也能勉强凑合凑合找到些能用的人…… 不过这个猜测闻璟没说，因为没有必要。 小龙傲天理所当然道：“那就别说了，反正都是我，他会出现也就是我一时想岔，很快就能恢复正常。” 大龙傲天却在这时候强行夺走了部分对身体的控制权，冷笑一声：“呵，都是一个人，说得好听，那你怎么不让我出来和师父说话？” “反正我觉得你说的这个不公平，既然有两个你，那么也得对外说两次，轮流出去和师父结契。” “反正就现在这个情况，就算是对外说想和魔族结契都没关系了……” 说起来甚至有些好笑，曾经所有人都对他的半魔身份指指点点，而如今面对天道即将带着整个世界一起崩坏的结局，身世反而成了最无关紧要的一件小事。 而最后的结果也确实和这差不多。 大小龙傲天在这之后也确实很快召集了各门派的人，对外公开了自己和闻璟的道侣关系。 所有人对此的反应也确实很平常，因为更炸裂的事情在这之前也不是没发生过。 甚至之后看到小龙傲天和闻璟公开宣誓完，之后另一个大龙傲天又占了身体要求大家继续留下来，重复刚才进行过一次的流程后，也是什么都没说。 放在以前确实很难接受这种事。 但现在世界都要毁灭了，眼看这段关系也只是两个人自个较劲，只要没有伤害其他人，那么他们能尊重所有离奇的感情关系。 第45章 而且说到底，就算是宣誓两次重复两次流程，说到底这也只是“两个人的三角恋”。 比起他们以前参加过的合欢宗“流水新郎”合籍大典，以及观剑阁内某个说这“不想连个道侣都没有就必须去死”，于是直接和自己的灵剑拜堂成亲的同门。 这已经能算是另类的“绝美爱情”了。 闻璟和谢光霁之间的感情就这么轻易被世人接受了，甚至还有人真心实意嘱咐他们一定要死锁在一起。 …… 所有人都想不留遗憾地离开，他们都尽可能地用最后这点时间弥补缺憾。 而时间很快也到了占星阁修士卜算出来的、天道即将奔溃的节点。 观剑阁所有修士都聚到了山门前，在最后这一刻忘记了过去的所有摩擦矛盾，一同面对死亡。 人群最开始是寂静的，无声的，之后慢慢传出来了零星几句谈话声。 有人互相倾诉表达自己的喜欢，也有人选择坦白自己过去隐瞒的那些错事。 “对不起，李师兄，当年其实是我贪玩，不小心弄坏了师父了法器，让你背了黑锅。” “师弟，其实当年你被掌教没收话本、被掌教罚，都是因为我和掌教说了你偷看杂书。你能原谅我吗？” “师姐！我真的喜欢你啊……” 交谈声越来越密，好像想在最后这点时间里把这辈子想说的话都说出口。 然而就在这最后一刻，随着旧天道的陨落，新的天道自此诞生。 在这个世界上，在所有人的想象中，都没有哪怕任何人、任何意志能做到大公无私，能真正作为天道管理这个世界。 这是过去所有人绝望的源头。 因为即便修炼成仙飞升上界，哪怕没什么情情爱爱，最后依旧会因为功法、门派，自动划分出你我的派别。 但是闻璟能做到。 闻璟的情感总是那样单薄。 以至于在这之前，哪怕混着算计，那些微的好感在这无数单薄的情绪中被映衬得格外浓烈，让闻璟看上去还真就像是个全心全意为弟子考虑的好师父。 龙傲天的师父——失去了龙傲天这个前缀便好像失去了自我、显得格外无关紧要的工具人，最后反而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回望整个故事，形同闻璟对外身份的前缀，确实是因为龙傲天主角的存在从而出现了他，但在眼下的这个故事里，剧情却从头到尾都围绕着他展开。 “原来竟是我……”闻璟想到了自己出现的原因，又看着这个最后的结果，只觉得有些好笑。 附近，眼见这个突然出现的危机又莫名其妙地被解决，气氛再度变得热烈—— 背黑锅的李师兄黑着脸：“刚才是哪位师弟和我道的歉，可否站出来与我一见？” 因为不想就这么死于是和灵剑结契的弟子哭丧着脸：“啊这……和灵剑结契了要怎么解除？谁能告诉我？我之前就不该听占星阁那些算命的！” 对于某些人来说，这还不如世界直接毁灭了呢。 谢光霁感知到自己的师父成为了新的天道，一度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 闻璟难不成真的断情绝爱了？！ 身后其他弟子的交谈成为了背景音，谢光霁难过地看着闻璟：“所以师父，你之前和我说的那些话，其实都是骗我的？” 闻璟笑了笑：“你可是天道之子。”这个身份本身，就意味着天道的偏爱。 “你会是唯一的例外。”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