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呆子!不许亲我》 第1章 [古装迷情] 《书呆子!不许亲我!》作者:paradoxical【完结】 阮葵讨厌元献。 讨厌他年龄不大脑子迂腐,整天礼数礼数挂在嘴上, 讨厌他榆木脑袋读书倒是挺灵光,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都喜欢他, 更讨厌祖母甚至将他接来府上,供他读书。 这些原也和阮葵没什么干系,她惹不起还能躲不起? 可她阴差阳错和这死木头定下了亲事,往后要与这张臭脸相看两厌一辈子! 她要折磨他!狠狠地折磨他! 凶他,使唤他,让他当牛做马! 元献果然越来越怕她,眼神也越发暗淡,整日避着她走。 她得意得紧,饭都能多吃两碗, 直到有一日,元献将她堵在巷子里,亲了她的嘴…… 1、1vs1sche; 2、上辈子是个秤,虐完一方必定虐另外一方,极度男主控或极度女主控慎入; 3、上升定性一律投诉删评。 - 内容标签: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青梅竹马 日常 日久生情 主角视角阮葵元献 一句话简介:不会说话,但会亲人,可怕得很 立意: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第1章 揍他一顿,解除婚约 燥热黏腻的夏日,树荫密布湖边的小道旁,日光透过茂密的枝叶在阮葵双眸上跳动,惹得她眼皮动了动,下意识朝热源挪了挪。 冷,湿冷,无数阴湿的冷气往她身体中的每一个毛孔里钻,唯有身边那一点热源可以消减几分。 她想起来了…… 方才她正和一群姊妹在湖边散步,正走着,不知谁从背后推了她一把,随后她便掉进了水里。 她只记得湖水寒冷刺骨,从四面八方灌来,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是哪个好心人救了她? 她缓缓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她瞧见那张清澈透亮、带着一点儿担忧的双眼,却惊得弹跳躲开,一屁股墩儿坐在地上,没顾得上疼,惊叫一声:“娘诶!怎么是你!” 贴身丫鬟藕香匆匆跑近,将她扶起来,小声解释:“小姐,是元少爷救了您。” 她觉着不对,上下左右看看自己…… 天诶,她怎么还穿着那个死呆子的衣裳! 藕香又小声解释:“您自个儿的衣裳全湿透了……” 阮葵眼前一花脚一软,又要往前跌去,元献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你你你你!”她一下眼不花脚也不软了,后退好几步,稳得跟柱子一样,指着元献道,“你你、你还真是古道热肠啊!” 元献上前一步。他浑身也湿透了,湿发贴在脸上,身上还在滴滴答答掉着水珠,瞧着有几分狼狈,但腰杆直得如松:“葵妹妹……” “停!”阮葵哪儿还顾得上瞧他狼狈不狼狈、清隽不清隽,急忙高喊一声,一手抬起阻挡,一手便要将身上那件霁色的外衫脱了去,“我谢谢你,我先、我先……” 不是?她的外衣呢!! “小姐,您从水里出来时外衣就不在了,应该落在水里了……” 阮葵深吸一口气,捂着心口急急离去,只留一句:“我头有点儿晕。” 她头何止是晕,已经晕得要昏过去了,扶着藕香的手边走边哭丧着脸问:“方才到底是何情形,你跟我仔细说说,不要漏了。” “方才您掉进水里,奴婢们都快吓坏了,幸好元少爷路过,毫不犹豫脱了外衣就跳进了水里……” “行行,这段可以略过,可以略过,我主要是想问,我和他、和他……”阮葵满脸是一言难尽,比比划划半天,没好意思开口,“就是、就是吧,我和他,我们、我们……” 藕香看她一眼,小声道:“您和他是嘴对着嘴从水里出来的……” 阮葵眼前一黑,真昏过去了。 …… “到底是怎的了?好好的在路上走着怎的就落水了呢?” 睡梦中,她迷迷蒙蒙听见有人说话,刚要睁眼,说话声又继续了。 “幸好是被救起来了,休养两日,一定要去拜拜水神,还有那个救人的,是不是那个,叫什么来着?”是祖母的声音。 “姓元,叫元献,是唐姨娘胞妹的孩子,从小就在府里读书。”接话的是她母亲刘夫人。 “我记得我记得,他读书好,夫子夸过好多次,只是一时想不起他叫什么了。他今年是不是要参加院试了?准备得如何了?” “这个我便不清楚了,要问问唐姨娘才知晓。” “她能懂什么?她也不识几个字。改明儿叫了那孩子来,我亲自问问。”老夫人顿了顿,招呼丫鬟,“你去,将我前儿收的那副文房四宝拿了送去给元少爷,要他好好读书,安心准备几个月后的院试。” 藕香连声应,脚步声出了门。 刘夫人跟着也道:“虽是热天,但那湖水冷得很,我这里刚好有些补品,拿着一起给了元少爷,让他预防着些才好。” “还是你想得周到。”老夫人起身,“既然大夫说了无碍,我便先回去了。这两日还得多注意些,刚落了水,仔细着凉。” “我记下了,我送母亲出门。” 脚步声齐齐往外去了,阮葵睁了眼,盯着帐子,满脸生无可恋。 刘夫人送完人回来,见她醒着,欢喜道:“葵宝,醒了?” “娘。”她撑起身,没精打采。 “快将姜汤喝了,以防万一。”刘夫人摸摸她的脸,将姜汤喂给她。 她喝了几口,瘪了瘪嘴,想问,又问不出口。 刘夫人见她欲言又止,轻声细语说明:“今日众目睽睽,又还有旁家的小姐在,此事是过不去了……娘瞧那元家的孩子是个不错的,老实本分,读书不错,家里关系又不算复杂,你嫁给他,应当不会吃亏的。” “哇——呜呜呜呜……”她张着嘴就大哭起来,“我不要!我不要嫁给他!我讨厌死他们一家人了!我才不要嫁给他!我宁愿死也不要嫁给他!” “好了好了,娘知晓你不喜欢唐姨娘,可唐姨娘是唐姨娘,你元表兄是你元表兄。就凭他今日奋不顾身救你,你便不该说这种话,让人听去以为咱们不识好歹忘恩负义呢。”刘夫人温声教训完,又将姜汤喂到她嘴边,“来,将姜汤喝完,发发汗。” 她不说话了,喝着姜汤,吧嗒吧嗒掉着眼泪,微辣微甜的姜汤都多了丝咸味儿。 母亲向来是个温温柔柔的性子,平时什么也不争什么也不抢,今日出了这样的事,即使她不愿意,母亲也不会帮她。 她擦了把眼泪,委屈道:“我喝完了,我想出去走走。” “又去哪儿?”刘夫人捏捏她的鼻尖,“平日里便跟个小猴子似的,这里蹿蹿,那里跳跳,这回落水还没长记性?” 她刚擦掉的眼泪又要往外冒:“是有人推我,不是自己掉下去的。” “是谁推你?”刘夫人柳眉轻蹙。 “除了那屋里的,还能有谁?”阮葵吸了吸鼻子,“我看那个书呆子就是和她一起陷害我!” “没有证据的事,还是不要乱说。还有你表兄,什么书呆子不书呆子的?他往后就是你的未婚夫婿了,可不能这样唤了。” 第2章 她哇一声又哭出来:“我都差点儿死了,娘不关心我,还怪我如何喊别人……” “娘怎么不关心你了?”刘夫人心疼得抱住她,“娘也怨那推你的人,可事情都过去了,现下便是大张旗鼓的查了,谁又会承认?到处嚷嚷又有什么用?只会让人心生厌恶。况且你表兄真心救你,你这般空口白牙污蔑,岂不是要伤了他的心?好了不哭了,眼睛都哭肿了,再哭要不漂亮了。你若想出去玩,好好歇两日再去。” 刘夫人是哄她的。 她生得粉妆玉砌,杏脸桃腮,唇不点而朱,圆润的小脸白里透红,这会儿哭久了,杏眼微肿,跟瓷娃娃似的,也是十分好看的。 可她不在意这些,平日里树上摘桃,泥地里打滚儿,那都是常有的事,顽皮劲儿快比得上府里的几个兄弟了。就是这一回落了水,她也没太害怕,只想着快些出门,将这乱点的鸳鸯谱给拆了去。 府里并不拘着姑娘们读书,她们和兄弟们从小一块儿长大,一块儿读书一块儿玩,到了十四五岁的年龄,祖母或许是忘了,也还没提出要分开。 那书呆子平日里就和她在一块儿念书,只要母亲放她出门,她立即能找到他,将他胖揍一顿,叫他一起去和祖母说情,罢了这桩还未明确定下的婚约。 第2章 谁要你负责! 磨了好几日,刘夫人见她不但没被吓着,反而生龙活虎满面红光,扛不住她整日念叨,终于放她出了门。 一大早,她挎上小书包便往外跑,到了学塾门口,却鬼鬼祟祟起来,扒在门上,挥挥手指示:“藕香,去!看看那呆子在不在。” “是。”藕香抬步往门里去。 阮葵仍旧扒着门往里探头探脑。 其实她自个儿进去寻也不是不行,只是那日的画面历历在目,她想想就觉得尴尬,又想找元献说道说道,又不想被人瞧见。 让丫鬟去,可以看看里面现在都有谁,若是只有元献,那就好办了,她直接冲进去,将人拎起来就是一顿胖揍,那呆子肯定哭着喊着求饶,然后他们的婚事就这样简简单单解决了。 若是还有别人在嘛……那就改日再说! “葵妹妹,你身子好些了吗?” “啊啊!”阮葵低呼一声,往后闪跳一步,“你干嘛鬼鬼祟祟的!” 元献抿了抿唇,上前一步,还没来得及开口,阮葵立即从包里掏出一个圆枕,大喊一声:“呔!” 那圆枕里装了满满当当的荞麦,打起人来可疼了,她一定要给元献一个教训。 元献只是眨了眨眼,伸出去的那只脚又收了回去,和她隔得远远的:“我只是想问问,你落水后,身子好些了没?有没有着凉?” “不用你管!”阮葵低斥一声,忽然想起正事,用圆枕威胁,“你,跟我去那边,我有话要跟你说!” 元献点点头:“好。” “你先走!”阮葵呵一声。 元献沉默片刻,道:“妹妹没说是哪边。” 阮葵瞪他一眼,拿着圆枕指了指:“那边。” 学塾侧面,有一片竹林的地方。 他看她一眼,抬步先行。 阮葵前后左右看一眼,没见人瞧见,迈着小步子快速跟上去,跳上竹林边的石头上,居高临下看着他。 这呆子,从小到大都比她矮一截,今年不知背着她吃什么药了,反比她高一截了,但她气势不能输。 “你说!” “说什么?” 她张了张口,不知如何开口:“你说,那天落水的事!” 元献微微抬头,弯了弯唇,笑着道:“不过是举手之劳……” “笑笑笑!你笑什么笑!你救我就救我,你亲我嘴干嘛!”阮葵急得快跳起来了。 “你那时失去意识了,湖水都往里你你口中灌,我怕你被憋坏了,只能给你渡气。”元献小声解释。 渡气啊…… “噢、噢……”阮葵顿了顿,又叉上腰,“那你脱我衣裳干嘛!你这不是纯流氓吗!一天到晚还装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虚伪!” “你身上的外衣太重了,吸满了水,若是不脱了,我们都会被带进湖底。”元献又小声解释。 “噢……”她眨巴眨巴眼睛,强装理直气壮道,“那这么说,你还是为我好啦?” 元献看着她,显然是接不上话。 她也知道自己的话没什么道理,眼神闪烁许久,才想到应对的话:“那什么,既然是个意外,你现在就和我去跟祖母说清楚,什么婚约不婚约的,咱们一笔勾销。” 元献抿了抿唇:“虽是意外,但我与你已有肌肤之亲,无论如何,我是要对你负责的……” “负什么责!负什么责!”阮葵又急又气,“不就是亲了一下抱了一下,明儿我将嘴上的死皮一撕就跟新的一样了!要你负什么责?” “不是这样的,那日有许多人看着,你我之间不是说过去就能过去的。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还你会对我好的?你谁啊你,我需要你对我好吗!”阮葵跳下石头,一把扒拉开他,“我就不信了!今儿这个婚约我不答应,老天能将我怎么样了!” “咔擦!”话音刚落,她身子一歪,脚崴着了。 元献一惊,急忙将她扶住。 她也一惊,急忙跛着脚躲。 他追,她躲,他继续追,她继续躲,两人拉拉扯扯一路到学塾门口。 “哟,这样快就私会上了?” 是阮莲的声音,这声音,就算是死了被烧成灰了阮葵都能认得出来,嘴里跟夹了什么东西一样,一句话要拐几道弯,听得人耳朵都要练出腱子肉来了。 她冷哼一声:“你少胡说八道,这样的话传去祖母耳朵里,有你好看!” “你少威胁我!现在是你,你自己和人不清不白的。我说那日表兄为何不顾性命去救你,平日里又不爱与我相处,偏爱和你一块儿,想来是早就和你熟络得很了吧?” “你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你看我不撕了你的嘴!”阮葵撸起袖子,跛着脚上前就要扯她的嘴。 “你骂我是狗?”阮莲不甘示弱,也挽起袖子冲过来。 很快,两人扭打在一起。 姐姐妹妹都来劝,还有浑水摸鱼的,嘴上喊着别打了,手上不知在干嘛,眼瞅着一个个的都要缠成一块儿大麻团了。 元献劝得最着急,可又不好上手去将她们分开,最后只能好高声道:“我和葵妹妹从没有私相授受过,莲表妹这样说,若要让旁人听见了,要如何看待我们这一院子的姐姐妹妹们?” 话落,四下无声。 所有人都停住了,阮葵的手还抓在阮莲头发上,阮莲的手也还拽着阮葵的耳朵。 那些个浑水摸鱼的姐姐妹妹也反应过来,皆是低声道:“都别闹了,一会儿夫子来了瞧见要罚的,快进去吧。” 姑娘们一个挨一个急匆匆走了,阮葵阮莲也松了手,怒目相对。 元献快步走近,低声询问:“葵妹妹,你没事吧?” 阮葵皱了皱眉。她能有什么事?她方才悄悄掐了阮莲好几下,早觉得是自己赢了,心里正得意呢。 第3章 她正要躲开,便听阮莲大喊一声:“元献!到底谁才是你的亲表妹!” 元献顿了顿,道:“莲表妹,是你先开口的。” 阮葵挑了挑眉,心晴一下阳光明媚了。 这呆子,还挺有脑子。 她得意地抱住双臂,挑衅地抬起下颌,足尖嚣张地点着地,一脸不屑地看向阮莲。 阮莲握着拳仇视元献,脸越憋越红,最后一跺脚,哭着跑了:“你等着!我这就去告诉姨母,说你欺负我!” “哼。”阮葵轻哼一声,转头瞅元献两眼,阴阳怪气,“还不去哄你的亲表妹?” 元献抿了抿唇,没接话,反而又朝她走近两步:“你脚还好吗?” “好着好着呢,去去去!别离我这样近,一股子呆味儿别传我身上了。”她瘸着腿往前走了几步,又回眸,“咱们俩的……那事儿,你赶紧考虑考虑。” 说罢,她扭头就走,也不管人如何回答。 夫子比他们来得稍晚一些,来后会在休息室中坐一会儿,这段时间便是留给他们早读的。 阮葵不爱早读,旁人都在摇头晃脑读书,她在摇头晃脑哼小曲儿,外面有什么动静她第一个就晓得了,阮莲跑回来也是她第一个看见的。 也不知是不是去告状了,但她不在意,她为了逮元献,起得太早,这会儿已经困了,刚好夫子要讲课了,正是睡觉的好时候。 “昨日吩咐的课业都做了吗?”夫子开始点名了,“你,起来将昨日讲的文章背一遍。” 阮葵不紧不慢:“夫子,我前两日生病了在家休息。” 夫子又走去阮莲跟前:“你,将昨日讲述的文章背一遍。” 阮莲挺了挺胸脯,自信开口,流利将昨日讲的文章背了出来。 应当是诗经里的一篇,阮葵听不懂也不感兴趣,连阮莲投来的挑衅目光也不在意,她现在只想睡觉。 但夫子退了回来,敲了敲她的桌子:“回去将这几天落下的课业补起来,我明日检查。” 什么玩意儿?全补起来? 她苦笑:“好……的。” 夫子没说什么,转头上了台讲课。 阮葵听着夫子的谆谆教诲,愁眉苦脸一会儿,犯困了。 迷迷糊糊,夫子好像拍了拍她,她恍然睁眼,盯着前方看,思绪却早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直到说要用午膳了,她跟个小箭似的,“咻”一声,一下没影了。 “真是个饭桶。”阮莲在后面嘀咕一句。 元献轻声道:“莲表妹,在背后议论人不好,况且能吃是福。”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阮莲瞅他一眼,气冲冲走了。 少爷小姐们的住处各不相同,隔得又远,来回一趟不便,学塾里便供应的有午膳,这会儿饭菜香味已传出来了。 阮葵往最里一坐,端起小碗高高兴兴用起午膳来。 她从小吃饭就不用人追着喂,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吃得又香又干净,偶尔脸上沾了粒米,也可爱得很。 也因此,她比别的姑娘都高些,也圆润些,十三四的年龄了,脸颊还是圆鼓鼓的。 她眼里只有碗里的红烧肉,连元献那呆子什么时候坐到对面都未察觉,直到碗里多了块肉。 “你干嘛!”她一脸震惊看着元献,嘴里的饭都还没来得及咽,“你不吃就不吃,你干嘛往别人碗里扔,你有没有礼貌!” 元献红着耳尖,小声道:“我看你喜欢吃,给你吃。” 第3章 因为、因为我心悦你 “噢……”阮葵沉默。 她小时候是做过从元献碗里抢食的事,但她现在大了,她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了,也嫌弃旁人的口水。 元献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我还没有动过。” 她瞧一眼他的碗,又瞧一眼他手中的筷子,捧着碗道:“噢,那你可以离开了,我看见你胃口就不好了。” 元献垂下眼,微红的耳尖一下失了血色,端着碗和碟子,一声不吭走了。 阮葵看着他的背影,却嘀咕一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然后,她将元献给的肉拌了饭,两三口吃完了。 吃完饭,她装模作样往茅房去,却偷摸拐进了夹道里,躲去学塾后面树下睡觉。 祖母怕他们偷跑出去,给学塾装了大门,得到下学的点儿才会开门放他们回去,他们无处可去,吃了饭只能在小厅里歇一会儿。 但她每回对上阮莲,必定要吵起来,她懒得跟她吵,只能在这儿躲清闲。 睡得正香,她一睁眼……嘿,这个死呆子,和她杠上是吧?怎么也在这儿? “这是我的地盘。”她指着他,冷气道,“你,给我滚出去。” 元献拿着书本站起身:“葵妹妹……” “什么妹妹妹妹!那个讨厌鬼才是你亲妹妹!我和你八竿子打不着,你赶紧给我走,不要在我跟前碍我的眼,小心我揍你!” “我只是想提醒一声,要上课了。”元献小声道。 阮葵瞪他一眼:“要你说?我不是自个儿醒了?你非得跟来就是想让他们都误会我们的关系,好赖上我是吧?我告诉你,死呆子,给你一日期限,明日你不跟我去与祖母讲清楚,我就剥你的皮,喝你的血,闹得你鸡犬不宁!你别想好过!” “我……”元献上前一步要拦她。 “闪开!”她呲牙咧嘴吓唬他一下,叉着腰先一步走了。 申时初,夫子说下学,她背上小挎包,咻一下就跑了。 藕香正在外面等她,左顾右盼两眼,见里面还算安静,低声询问:“小姐?您和元少爷商议得如何了?您对他动手了吗?” “没,他还算配合,我一威胁,用不上动手他便怕了,说明日就和我去跟祖母说清楚。”她可是要面子的。 藕香怀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要做的事,哪回失手过?你就安心吧。”阮葵将小挎包摘下,塞到她手中,“累死我了。都怪那呆子,这样好的休息机会都浪费了,若不是他,我定要再磨迹一阵子,才不会来上这个学!快快,我要回去躺着。” 她早将什么自学课业抛去脑后,回去往床上一躺,什么也不记得了。 那厢,阮莲正哭哭啼啼跑去跟唐姨娘告状。 “呜呜呜,娘,元献那书呆子又欺负我……”她一进门,便伏在唐姨娘的腿上痛哭起来。 唐姨娘急忙走去窗边,往外张望两眼,将窗子关了,小声训斥:“跟你说了多少遍了,那屋里的才是你母亲你娘,不要这样大声唤我。” 阮莲哭得更厉害了:“凭什么?你就是我娘,我为何要认别人当娘?她们抢走了母亲这个称呼还不够,还要抢走我的未婚夫婿……” 唐姨娘有些无奈:“你不是不喜欢你表兄吗?” “我是不喜欢他,可我也不能看他喜欢阮葵那个小蹄子。我早跟娘说了,元献那个呆子就是想攀上她们刘家,整日里都跟在那个小蹄子身后,偏娘不信,现下好了?到手的人就这样飞了,他今日还帮着那小蹄子欺负我!” “我见他整日只会读书,你姨妈又常常答应得痛快,我哪儿能知晓他还有这样的心思?”唐姨娘叹息一声,吩咐了丫鬟,“去,将唐姨妈叫来,我倒是要问问这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第4章 说罢,她又看向伏在腿上的阮莲:“其实那日事出后,我便敲打过你姨妈,可敲打了也没什么用,此事不是敲打便能行的,你若想嫁给你表兄,我再给你想想办法。” “我想嫁给表兄!”阮莲一口肯定。 她并不喜欢元献那个温吞的性子,再者元献爹都死了,没什么依仗,一直还要靠着阮家过日子,她更是瞧不上,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不一会儿,丫鬟便领着唐姨妈来了。 唐姨妈心知肚明叫她来是做什么的,但仍笑着打哈哈:“大姐这会儿叫我来做什么?这太阳都要落了……” 唐姨娘瞅她一眼,沉声道:“你家那个元献,你到底是如何管教的?那日为何要去救那屋那个?你不是不知晓我和她水火不容,便是她那独苗苗死了,我才高兴,好好的,去救什么人?” “大姐,我哪儿不知晓这些?大姐收留我和献儿在此住,我感激不尽,大姐所恨便是我所恨,大姐巴不得她们出事,我又如何会与大姐做对?我家那个从小是在大姐家里长大的,大姐不是不知道他那个性子,老实巴交惯了,那日无论是谁,他都会跳水去救的……” “老实巴交?”阮莲直起身,“姨妈怕是弄错了,表兄可不是什么老实巴交的人,他今日一句话,便叫我下不来台,还全是为了阮葵!姨妈不如给我们说句实话,是不是早厌弃了我和姨娘,要转投旁人门下!” 唐姨妈紧忙去哄:“这是哪里的话?我若有这样的心思,老天爷罚我去死好了,若不是大姐……” 话没完,她先哭起来,哭了一阵子,又道:“若不是大姐,我和献儿都不知能不能活到此时,我如何会做这等忘恩负义的事?大姐也知晓,承大姐恩惠,献儿早搬去与阮家的少爷小姐们住一块儿了,我平日也见不了他几回,前几日一出事,我便去教训过他,他也说知错了,只是心急救人,没想过那样多……” 唐姨娘看她几眼:“那你去与他说,叫他推了这桩婚事。” 她那日是气冲冲去问过儿子,可元献哪儿低头认错了?腰杆笔直,只反问她“难道人命比这些事重要吗”,她站在儿子跟前看着他,忽然都觉得有几分陌生,哪儿还能劝得动叫他去退婚? “这……”她犹豫道,“献儿也是想退婚的,可如何开得了这个口?老夫人那里肯定不满,他现下又是要紧的时候,若是耽搁了考试,就是退了婚,也配不上我们莲儿了。” 阮莲瘪了瘪嘴:“那姨妈说该如何?姨妈是不是不疼我、不管我了?” “如何会?姨妈最心疼你了。”唐姨妈将她的双手握在手心里,“你且听姨妈说,不如就先让你表兄娶了那小蹄子,待后,我还不是想如何磋磨便如何磋磨?到时,我定将她好好收拾一番,再找一个不敬婆母之罪将她休了,届时你再嫁给你表兄不迟。” 她越听眼睛越亮,沉着的脸又有了恶笑,得意道:“还是姨妈想得周全,她欺负我那么多回,我得全报复回来,待她被休弃,我看她还怎么嚣张。” 唐姨娘倚在罗汉床上,这会儿才说话:“你是高兴了,将你姨妈吓得不轻,还不跟你姨妈道歉?你是小辈,如何着急都不能与长辈使性子,若再有下次,我定要罚你不可。” 阮莲这会儿开心了,又拉着唐姨妈的手亲亲热热起来:“姨妈,莲儿知晓错了,方才是太心急了,姨妈待我好,我这辈子只想给姨妈做儿媳,侍奉在姨妈身侧。” 唐姨妈也是松了口气,牵着她的手说了好一会儿话,出了阮家二房的院子,直奔元献的院子去。 元献如今跟小姐少爷们住在北园,离这里不远,只是此时太阳要落了,她赶过去时,北院的大门已要关了,她给守门的婆子塞了把钱,才得以通行。 天要黑了,元献院里的灯亮了,他早洗漱完毕,披着衣裳站在廊下,还在温习课业。 唐姨妈不管不顾,气冲冲冲了进去:“你这个不孝子!你是要气死我吗!说了几回了,不许你和那屋里的走得太近,你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吗!” 元献微微抬眼,暖色的烛灯罩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天晚了,母亲不该出现在这里。荷生,替我送母亲回去。” “诶!”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童应声,匆匆跑出来,“夫人,我送您回去吧。” “躲开!”唐姨妈一把推开小童,上前又一把夺了元献手中的书扔在地上,“你装模做样看什么书?你那个没用的爹死便死了,什么也没留下,若不是我带着你四处苦苦哀求,你能有今日吗?你再看不惯我,我也是你老子娘,你就是以后当了大官,也不能不认我这个母亲!” 元献缓缓弯身,将书从地上捡起来,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低声道:“我不知母亲这话从何而起,要考试了,我只是想安安静静看会儿书而已。” “你想安静看会儿书,我不想安静待着吗!我说了多少遍了,不许你惹你表妹生气,为何不听!你姨母今日又找我的麻烦了!你知晓我为你付出了多少吗?你现在是翅膀硬了,不肯听话了……” 元献垂着眼,接下来的话他不必再听了,来来回回反反复复都是那些,他已烂熟在心,不需再听了。 手上的书他也看不进去了,若是还能想想什么开心的事,那便是阮葵了。 阮葵身上有太多开心的事了。 譬如有一回,她故意踩泥坑玩,弄得满身是泥,被刘夫人追着打;又有一回,她爬树掏鸟窝,被那记仇的鸟拉了好几日的屎在头上;还有一回,她莫名其妙捡了樟树的果子往鼻孔里塞,以为弄不出来了,哭了半天…… 元献越想越觉得好笑,嘴角仍不住要扬起来了,瞥一眼还在喋喋不休的母亲,又将嘴角压回去。 唐姨妈似乎是骂累了,撑着腰喘了好几口气,又道:“你记住了没?” “记住了。”他其实一个字也没听见,但不必听见他也知晓是什么,无非是些老生常谈:要他亲近莲表妹,冷落葵妹妹,要他孝顺听话,不许唱反调…… 唐姨妈见他态度还算好,看他一眼,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最后埋怨一句:“要不是你老娘也不必花冤枉钱来这里,你以为我想来?” “是。”他垂着眼道。 “好好温习课业,这都什么时候了,都快考试了,我看你考不出个好名次,我们哪儿还有脸赖在这儿不走!” “是。”他又道。 这一回,唐姨妈是真说完了,扭头走了。 元献举着书,却是看不下去了。 小童荷生以为他还在为唐姨妈的话懊恼,上前低声劝:“少爷,莫想那样多,府里人多了事就事多,您只要好好读书就成,您这样勤奋,一定能高中的。” “不必忧心,我没往心里去。” 他只是有些想葵妹妹了。 - 阮葵稍起晚了些,紧赶慢赶,好歹是赶在夫子讲课之前进了学塾。 她一手压下额前飞起的碎发,一手翻开书页,装模做样跟着回答夫子的问题。 突然,夫子点到她:“课业自学了吗?” 还有这事儿呢? 第5章 似乎是真有这事。 她心口一紧,低声道:“落下的东西太多了,我一时半会儿捡不起来那样多。” 夫子看着她,点了点头:“知晓你一时半会儿学不完,不过你记得此事便是有长进了……” 学塾里立即是一阵低笑,只有阮葵不满撇了撇嘴。 “好好自学,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五日后我检查。” “哦,知晓了。”她也觉着被嘲笑丢人,可她真不想看什么书,一看到那些字她就头晕恶心想吐。 这不,夫子继续讲经了,她的脑袋又开始疼了。 但她昨日睡得挺好,今日无论如何是睡不着,拿着个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只等着用午膳的时候…… 她快速吃完饭,路过元献的位置时,敲了敲他的桌子,低声道:“跟我出来一下。” 元献一愣,快速将剩下的饭往嘴里赶,憋红着一张脸,急急忙忙往外追。 又在那个夹道过去的小巷里,阮葵抱住双臂,等着他将饭菜咽下去,确认他不会被噎死后,扬着下颌,趾高气昂道:“你想好没?” 元献涨红的猪肝脸终于好看一些,反问:“什么?” 阮葵满腔怒火一下便冲了上来:“你不要给我装傻!我昨日跟你说了的!让你今日和我一起去与祖母说情的!” 元献看着她,小心翼翼道:“我昨日没答应……” “好啊!你出尔反尔!你看我不杀了你!”她冲过去便要掐他的脖子。 元献不能还手,只能到处躲,但这里实在没多大,很快他便被阮葵掐着脖子按在了地上。 别说,她的确挺敦实。 “我没出尔反尔,我昨日没答应你。” 阮葵一屁股墩儿往他肚子上又是一坐:“那你说,你要如何才能答应!” 他刚吃的那肚子饭差点儿吐出来,往下咽了口唾液才好些,皱着脸道:“我说过了,我要对你负责的。” “你少说屁话!姑奶奶我需要你负责?你看看你,你都打不过我,你对我付个屁的责!你赶紧给我答应了,否则我要你好看!” 元献抿了抿唇:“我不能答应你。” 阮葵凶:“为何!” 元献看她一眼,耳尖又红了:“因为、因为我心悦你。” 她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沉默过后,她起身,往后退了几步,紧绷着脸,朝他摇摇食指,一字一顿道:“你,不要以为,说这种话,就能恶心到我。” 第4章 讲得很好,但我没怎么听懂…… 说罢,她转身就走。 元献追了几步:“我没……” 她扭头,指着他,恶狠狠道:“你不答应,你就给我等着,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元献抿了抿唇,没说话。 一瞬,他心里慌得厉害,真怕她会闹出什么事来,可又一瞬后,他镇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不怕她来找自己闹,就怕她不来。 下学,阮葵垂着头垮着脸从学塾出来。 藕香低声询问:“元少爷没肯跟您一块儿去找老夫人吗?” 阮葵将小挎包塞给她,沮丧点点头:“嗯。” “即便是元少爷愿意与您一起去寻老夫人,也未必有什么用。其实,奴婢觉着元少爷人也挺好的,读书好,性子也好……” “藕香!你是不是收他什么东西了!和他一起来坑害我!” 藕香连连摆手:“奴婢哪儿敢?哪儿敢?只是觉得没旁的法子了,还不如顺其自然……” “顺什么自然?”阮葵气得要快哭了,“你不知道他那个恶毒的老娘?我要是嫁过去,指不定要如何对我呢?到时被折磨死,还不如现在一头撞死!” “呸呸呸,如何能说这样的话?”藕香笑着小声劝,“您多聪明?那唐姨妈能是您的对手?还不是要被您杀得片甲不留、打得落花流水?” “那当然。”她扬着下颌骄傲一句,很快又泄了气,“可我原本能活得好好的,我是有多犯贱,才非得趟这趟浑水?不行!我还是得想办法让那呆子跟我一起去说清楚。你不知晓,他今日还恶心我来着……” 藕香眨眨眼,好奇问:“元少爷如何小姐了?元少爷性子一向和善,总不至于对小姐动手。” “他那是性子和善不想跟我动手吗?他那是打不过我!所以才说那样的话企图恶心死我!” “元少爷说什么了?” “他说他……”她顿住,眼睫胡乱闪动几下,手也胡乱摆动几下,“罢了罢了,就当他是什么也没说,免得我想起来就吃不下饭。” 藕香还好奇得紧,但又不好再问,又说:“那小姐接下来打算如何?” 阮葵摸了摸下颌,思索片刻,道:“明日不是休沐吗?我打算明日去他那儿,再好好教训他一顿。” “那奴婢和小姐一块儿去。” “不不不。”她连连摇头。到时她说不定会跟那呆子打起来,藕香去了保不齐事后要与母亲说,她还是一个人去好,“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好了,你在屋里安心等我好消息。” 藕香从小跟在她身旁,还不知她?说是好消息,大抵又会没什么用。 但元少爷也是从小和小姐一块儿长大的,性子也的确和善,藕香没什么不放心的,便由她去了。 她是要去找麻烦,但好不容易休沐,能睡个懒觉,她磨磨蹭蹭到日头高挂才背着小挎包慢慢悠悠出门。 挎包里装了课本,她今日就要用这个对付他。 元献住的地方又偏又小,里面一共就三间屋子,一间元献住,一间小厮住,一间堆杂物。 她大大咧咧进了门,往里喊了嗓子,元献立即便听见了。 “是葵妹妹吗?”他惊喜朝荷生问一句,放下毛笔,提着衣摆匆匆便出了门,见来人真是阮葵,脸上露出的笑收都收不住,“你怎么来了?” 他开心,阮葵就不开心。 阮葵垮着脸上下打量他好几眼,越过他,大步进了他屋里,跟大爷似的,往圆桌边一坐,将挎包往桌上一放,毫不客气道:“你给我讲课。” 他往门外看一眼,没见太阳从西边升起来,应当不是做梦。他放心了些,搬了凳子要往她身边坐。 “慢着!”阮葵将他的凳子一拽,垫到腿下,“你站着讲,夫子就是站着讲的,你不站着我不习惯。” 他知晓这是故意刁难,却不太在意,拿了书便要开始讲。 阮葵没好气看他一眼,将书册拿出来:“我还没说要讲那几课呢?你急什么急?” 他当然知晓是哪几课,阮葵哪几日没来,他记得清清楚楚,但他没有反驳,等着人往下说。 “喏。”阮葵将书册翻开,推到他跟前。 他低头一看,眼前一黑。 这已经不能算是普通的书了,这简直是天书,每一字都变了样,有的长上了翅膀,有的长上的藤蔓,已看不出原有的形状了。 他沉默一会儿,默默将阮葵的书册合上,拿出自己的:“看我的吧。” “嗯哼。”阮葵仰着脑袋,丝毫没觉得羞耻。 元献早将课本上的知识烂熟于心,不需对着书讲,将自己干净整洁的书册放到她跟前,空手站在房中,娓娓道来。 第6章 半炷香后,阮葵撑着脑袋道:“讲得很好,但没怎么听懂。” 她压根儿没听,她才不要听元献这呆子在这儿显摆,况且她今日也不是真来补习什么课业的,她就是故意来打搅他的,好让他没法儿休息。 “无妨。”元献却温声道,“我再讲一遍。” 又是半炷香后,阮葵又是撑着脑袋:“讲得很好,但我没怎么听懂。” 元献看她一眼,撇了撇嘴,又道:“我再讲一遍。” 半炷香又半炷香,元献嘴都讲干了,她还是撑着脑袋说没听懂,还越说越摇头晃脑、阴阳怪气。 元献早就知晓她是故意的,被戏耍到这会儿才有些受不了,将纸笔拿来,轻声道:“既然听不明白,那便抄吧,多抄几遍自然便明白了。” 她往桌子上一倚:“我不想抄。” “这样也好。”元献将纸笔放下,又道,“你不愿意学,夫子检查你的课业不过,便会去与大姨夫说,姨夫知晓你不爱上课,便不会再叫你上课,你便能日日在房中待着学学刺绣女红了。” 阮葵拍桌而起:“死呆子,你敢威胁我!” “我没有。”元献垂着眼,“我只是帮你指出一条更好的路。” “谁要你操心!你少管闲事!”阮葵又一屁股坐回去。 其实这呆子说得不无道理,她这样听夫子的话,就是害怕夫子在父亲跟前说些有的没的。她是不喜欢读书,但她更不喜欢绣花,她总觉得要用那样细的线在布上绣那样精细的花,就是绣娘师傅想谋害她。 “好啦。”她将纸笔一推,“我差不多听明白了,不用你再讲了,你忙你自己的去吧。” “你既说已听明白了,便解释解释‘击鼓其镗,勇跃用兵’是何意?” “嘿!”阮葵直起身瞪他,“给你个台阶你就往下去,不要给我蹬鼻子上脸!” 他不紧不慢将她推开的纸笔又推回去:“既然说不明白便抄写,否则夫子问起你要如何应对?” “不用你管。”阮葵别开脸。 “又要插科打诨过去?可夫子可不是好敷衍的,他上回询问落水之事便跟我说过,说你不是读书的料子,不如要你早些嫁人伺候公婆为好。” 阮葵惊得瞪大了眼:“那个老头日日说些什么高深的大道理,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他竟然这样说?” 元献哪儿知晓?方才那话是他胡诌的。 他没确认也没否认,只道:“总归,你要不要好好看看书?” 阮葵瘪着嘴看他两眼,默默拿起笔,安安静静在纸上鬼画符。 她不喜欢读书,也不喜欢绣花,但要她去伺候什么公婆夫婿,她宁愿读书读到口吐白沫,绣花绣到双眼全瞎。 元献终于可以坐下歇一会儿,可见她愁眉不展,没多久又心疼起来,差点儿要夺了她手中的笔,可转头一想,能安安静静读会儿书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便作罢,只是安抚一句:“先抄一遍,抄完我再与你讲一遍,应付夫子便没什么问题了。” “哦。”这一打岔,她忽然想起来,她今日不是来教训元献的吗?怎么突然变成了元献教训她?她一下又要拍桌闹了,可突然想起方才的话,又坐了回去。 她不是不想嫁给元献那呆子,她是谁也不想嫁,虽然读这几个字并不能让她不嫁人,但是能在学塾拖一时是一时,总比现在就谈论婚事好。 “抄完了。”她老实抄一遍,推到元献跟前。 “在纸上写上你的名字,到时给夫子一看,即便是他问的你答不出来,他也不会生你的气。” 她狐疑看他一眼,拽回纸张一个个写了自己的名字,嘀咕一句:“死呆子,还挺机灵。” 元献当做没听见,偷偷将那张抄写着击鼓一篇的纸藏在了书下,而后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又将先前讲过的又讲了一遍。 “听明白了吗?”他问。 “嗯。”阮葵蔫儿吧唧,没精打采。 元献正瞅不知该如何劝她,便听荷生站在门口喊:“午膳拿来了,少爷现下要用吗?” 阮葵眼一下亮了,反客为主:“我都快饿死了,还现在用不用,赶紧拿进来!” 荷生见元献都在自觉收拾桌子了,没再过问他的意思,直接将食盒拿了进来,端出饭菜往桌上放。 阮葵毫不客气,也不管元献,拿起筷子端起碗便开吃。 没吃两口,她忽然想起今日的目的,眉头微动,瞅准元献筷子落下的方向,抢先一步夹走那根鸡腿,狠狠咬一口,摇头晃脑道:“欸,不好意思,我先夹到了。” 元献看着她没说话,这鸡腿本来就是要夹给她的。 第5章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无妨,你吃吧。”他又要去夹肉丸子。 阮葵一个眼疾手快,又抢了去,又是摇头晃脑:“欸,不好意思,又抢到了。” 这也是他打算给她夹去的…… 元献有些无奈,他似乎的确有些多管闲事了,在吃饭这件事上,阮葵不需人操心。 他拿着筷子默默朝菘菜那儿去……又来。 “又抢到咯。”阮葵又从他筷子下面抢走了菜。 他无奈看她两眼:“你不是不喜欢吃菘菜吗?” “谁说的?我可不挑食,我什么都爱吃。”阮葵将桌上几盘菜全倒进一个盘里,端起盘子就吃,没给他留一口。 元献看她一眼,默默端起光秃秃的米饭,思绪已飘远。 他知晓她能吃,但不知晓她这样能吃,他正在心里算,他以后每月得挣多少银子才能养得起她。 阮葵是挺能吃的,但她没这样能吃,她就是要饿死元献! 那一大盘小山一样的菜吃完,她的肚皮鼓起来了,连上衣都被微微撑开一些。 元献看一眼她的小肚子,皱着眉头问:“你难不难受?” “不难受,我才不难受!”她头一扭,就往他床上去,蹬了鞋子往上一躺,“我困了,你这里好热,你过来给我摇扇子。” “少爷,小的来吧。”荷生方才一直在外面悄悄看着,他也知晓阮葵能吃,也不知晓阮葵这样能吃。 他长这样大,还没见谁吃这样多过,便在外面看稀奇,这会儿听见里面说话,刚好进门去。 不想,元献却道:“我去,你收拾桌子。” 荷生年龄太小,不能明白他,只见阮葵欺负他好多回了,他仍旧巴巴儿地上赶着。荷生觉着,他肯定是脑子有问题。 脑子有问题的元献已开开心心坐去床边的小凳上,高高兴兴给阮葵扇风纳凉了。 阮葵吃饱了就容易犯困,方才又学了那样多东西,这会儿躺下闭眼便睡着了。大概是肚子撑得实在不行,睡梦中,她无意识将裙子上的系带解开…… 元献一惊,急忙拉开薄被,将她微微露出来的肚皮遮盖住,而后坐回凳上,继续给她扇风。 这会儿正是热的时候,窗外树上的蝉鸣个不停,元献也有些困了,靠在床架子上,眼缓缓合上,手上的扇子却未停。 迷迷糊糊中,他忽然听见啜泣声,恍然睁眼,却见阮葵满脸泪痕。 “怎么了?你怎么了?”他急忙放下扇子,俯身去看。 第7章 “我肚子疼,肚子疼呜呜……”阮葵捂着仍旧鼓起来的肚子,哭得厉害。 “荷生!快煮些消失的山楂汤来!”元献立即朝外喊一声,吩咐罢,他皱着眉头在床沿坐下,轻轻抹去她的眼泪,轻声道,“定是中午吃多了积食了,我给你揉揉,好不好?” 阮葵瘪着嘴哭:“好,你快揉。” 元献隔着那层薄被,轻轻帮她揉按消食,不久,她疼得涨红的脸终于好看些。 没一会儿,山楂汤也送来,他将人扶起,给她喂了些,又给她揉了会儿肚子,她看着终于是好些了。 “以后吃不了那样多,不要硬吃……” “要你管!”阮葵抱着他的手扔到一边。 他抿了抿唇,沉默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多嘴:“这回只是积食,下回要是伤了肠胃便不好了。” 阮葵举起结实的小拳头,凶神恶煞:“你咒我!” “我没……”元献有些无奈,端起剩下没喝完的山楂汤,“这会儿凉了,味道更好,你要不要尝尝?” 阮葵接过碗,尝了一口,咂了咂嘴,一饮而尽。 “诶诶!”元献急得都要站起来,“慢些慢些,当心呛着。” 阮葵却瞪他一眼,低骂一句:“小气鬼!” 他无奈笑了笑,不知这都是哪里跟哪里,他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这山楂汤还挺好喝的。”阮葵盘腿坐在他床上,摸摸下颌,坏主意一下便出来了,“这样,以后每日下学后,你给我送一碗山楂汤来。” “每日下学后,我还要跟着夫子再读一个时辰的书……” “你不愿意?”阮葵举起枕头,似乎只要他不答应,下一瞬那枕头就会落到他脸上。 他当然没什么不愿意的,他乐意至极:“我是问,我能不能晚半时辰再给你送?或者你可以留下,和我听完一个时辰的课后,你来我这里……” “怎么?我看起来很像个傻子吗?”阮葵脸都皱起来了,满面不可置信,“我没事我待那儿再听一个时辰的课?我真是闲得发慌了。” 元献知晓她不会答应,但还是想试试,听她拒绝,也没多失望,只道:“那我晚一个时辰去给你送?” “可以。”她往后一倒,腿翘得老高。 她不在意元献什么时候送,只要能折腾到元献,她心里就舒坦了。 元献看一眼她腿上滑落的轻薄裙摆和衬裤,还有裸露在外的光滑小腿,忍不住又多嘴:“葵妹妹,在外面不要这样,要保护好自己。” 她非但不领情,还瞅他一眼:“要你管?我就爱这样翘着!” 元献没话说了,默默垂下眼,目光避开。 幸好他这院子里只有一个荷生,荷生又还小,不懂什么,也不会乱往屋里闯。北园里没有外男,平日进出也严,几个男丁都是府中的少爷,也都还小,只是若去了外面…… 他还是忍不住,低着头道:“葵妹妹,你现下大了,要知晓男女有别。你今日来我这儿玩儿没什么,我们自小一同长大,都是知根知底的,可等出门了就不能这样了。闲言碎语倒罢了,就怕被有心之人盯上,到时后悔都来不及。” “啰里吧嗦。”阮葵双手堵住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你不愿意听,可我还是要说。人心险恶,君子不立于危墙,能避一避就避一避,总比受了伤再后悔得好……” 话音刚落,阮葵突然扑过来,将揉成团的手帕塞到了他口中。 他惊诧看着她,一时忘了将手帕取出来。 阮葵往后一躺,长舒一口气:“总算是安静了。” 元献缓缓将口中的手帕拿出来,在手心里握了握,低声又道:“葵妹妹……” “好了好了!你不就不喜欢不正经的吗?”阮葵一下坐起来,趿拉着鞋子起身,在他跟前蹦跶两下,捧着裙子,拉起衬裤,露出光滑瓷白的腿,“喏,我就是这样放荡不羁的女人,你赶紧和我一起去将婚事毁了。” 元献握拳抵着额头,脑袋越垂越低,忍了很久,才没笑出声来。 阮葵看他肩膀抖得厉害,以为他是气的,弯腰穿好鞋子,扭着腰在他跟前走了几趟,最后回头给他抛了个媚眼:“你不跟我去说情,以后要是娶了我,你后悔一辈子。” 他实在是没眼看,眼泪都笑出来了,深吸好几口气才平复心情,抬头朝她道:“葵妹妹,你真可爱。” 阮葵一跺脚,叉着腰看他:“你才可爱!我不是跟你说笑,你赶紧去跟我和祖母求情,我就不让你送什么山楂汤了。” “没关系,我挺喜欢送山楂汤的。” 阮葵气得在他肩上搡了一把:“我就知道!你就是故意跟我作对!你说,你是不是要给那个讨厌鬼报仇才赖上我的?等我嫁去你家,你和你娘就会欺负我、打我、不让我吃饭?” “不会的。”他站起身,认真道,“我会对你好的,我挣的钱都给你买好吃的。” “你少来!我才不信你!你就是要害我!”阮葵又推他一把,转身就走,“看见你就烦,走了走了。” 他快步往外追:“我送你。” 阮葵步子迈得更快了些:“我才不要,你敢跟来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好好好,我不去我不去,你慢些,外面热,当心中暑。”元献走慢了些,在院门口停下。 “哼。”阮葵回眸瞪他一眼,大步走了。 直到人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他才依依不舍收回眺望的目光,快步往回走,拿出书桌抽屉里的银钱,叫来荷生:“你拿着去外面买些零嘴。” “蜜饯?还是果干?” “不拘着买什么,都来一些。不要便宜的,只看好不好吃。” 荷生沉默一瞬:“这钱不是用来买纸墨的吗?先前的纸用完了,墨也快用完了。” “无碍。老夫人先前给了我一套文房四宝,够用一段时日了,这钱拿去买吃的,没什么问题。” “老夫人送的纸的确不错,可那些也不够用的吧?” “那就买些麻纸。总归不过是练练字,写写画画,也用不着那样好的,用好的反而浪费。” “哦……”荷生拿着钱往外走了两步,又撇着嘴,回头问,“少爷,您平日里吃零嘴吗?” 元献不在意他质疑的目光,将书下藏着的写着击鼓一篇的纸小心翼翼铺在桌上,拿起笔,道:“总有人要吃的。” 他落笔,在歪歪扭扭的“阮葵”二字旁,写下端端正正的“元献”二字,又拿出自己雕刻的木印章在上面按了个红彤彤的印,拿起纸,对着窗外照进来的光,傻笑。 荷生只是多看了他一眼,浑身就起满了鸡皮疙瘩,赶紧跑了。 第6章 我们之间没什么吗? “我回来了!”阮葵大步走回卧房里,将挎包往桌上一放。 藕香立即放下手中的活,笑着快步走来,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又给她收拾小挎包:“小姐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战况如何?” “还不错。”喝一口凉茶,身上的燥热消散不少,她露出一副享受的模样儿,要去袖子里摸帕子,却摸了个空,“诶?我帕子呢?” 第8章 藕香偏头,也要帮她找起来:“是不是落在哪儿了?奴婢去寻寻。” 帕子上绣了锦葵,旁人一看就知晓是阮葵的,若是被哪个有心之人捡到故意做出些什么来,那可真是说不清了。 藕香正着急,阮葵一拍脑袋,恍然想起:“对了,塞那呆子嘴里了。” “塞嘴里了?”藕香一脸迷惑。 “他嘀嘀咕咕念叨得我烦了,我没找到趁手的东西,就用帕子将他的嘴堵住了。”阮葵不在意摆摆手,“算了算了,那臭嘴,不要了也罢。藕香,你再给我做一条新的吧。” 藕香满脸一言难尽的神情,张了张口,还是没说什么。 算了,如今也算是过了明路了,闹腾就闹腾去吧,反正元少爷性子好,不会计较什么。 “落在元少爷那儿就罢了,往后可是要收好,不能乱丢。”藕香将她挎包里的书本拿出来,整理齐整要往书桌上收。 “知道了知道了。”她敷衍两句。 藕香又瞧见她书中夹着的纸张,有些稀奇:“小姐今儿个还练字了?” 她举着杯子,支支吾吾没好回答。她才不想让人知晓原本是她要去找元献麻烦的,却被元献找了麻烦。 “昂……” “小姐是该好好练练字了,往后小姐嫁了人管家,可是要会记账的。”藕香笑着道,心中却想,看来去元少爷那儿多待待也是有好处的。 阮葵已听这话许多次,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当没听见,敷衍两句,又过去了,但“嫁人”二字深深刺痛了她,夜半,她翻来覆去没睡着,第二日自然而然就起晚了。 她到学塾时,夫子已经开始讲课了,趁人背过身去,她偷偷摸摸从后门溜进去,悄声往自个儿的位置走。 “夫子!”阮莲突然大喊一声。 “嗯?”夫子转头,正好瞧见半路上杵着的阮葵,板着脸,严肃道,“为何来晚了?” 阮葵偷摸瞪一眼阮莲,低着头,装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诚恳道:“我昨晚做噩梦了,没睡好,今早就起晚了。” 夫子有些生气,故意问:“什么噩梦?” 不想,她真扬起头,一脸焦灼道:“我梦见我成亲了,嫁给了个恶婆婆,恶婆婆天天打我,不给我饭吃!” 学塾里立即是一阵低笑。 夫子气不打一处来,他还没见过这样听不懂好赖话的,拿着戒尺一拍墙面,沉声道:“肃静!” 学塾里立即安静下来,谁也不敢笑了,只有阮葵瞥他一眼,嘀咕一句:“你自己问的。” “你还顶嘴!”夫子更气了,胡子都抖了好几下,拿着戒尺蹒跚走近。 阮葵看着越来越近的戒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跑! “夫子。”元献突然起身轻声唤。 夫子看他一眼,深吸一口气,冷静不少。他平时没有体罚学生的习惯,只是被气坏了,这会儿醒过神来,便就此打住。 “回到位置上,将今日的课文抄写十遍。” “十遍?”阮葵没忍住喊出声。 学塾里的小姐们又想笑,可畏于那戒尺,一个个只能憋着。 夫子没好气看她一眼:“你是不是不想念书了?” 她骤然想起昨日元献的话,连连摆手:“没没没,我可喜欢读书了,今日就是个意外,我抄,我抄,我这就抄……” 夫子脸色稍霁,转身慢悠悠朝教室前方走:“我们继续往下讲。” 阮葵跟在他身后,走走停停,磨迹半晌才回到自个儿位置上,也终于是松了口气,头又疼起来。 十遍?老天,她要抄多久才能抄完十遍? 她往后随意扫了一眼,瞧见了元献。 很好,就是他了! 元献几乎是一瞬间便察觉她的目光,也朝她看来,看见她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却只觉得害羞,微微垂了眼。 她不太在意,好学生嘛,都是这样的,没关系,只要帮她抄完那十遍就行。 午膳时光,她端了托盘,笑眯眯在元献对面坐下。 元献一怔,呆呆看着她。 “你帮我个忙呗。”她毫不客气、毫无羞愧将他碗里的鸡腿夹了放在自己碗里,不知是谁要帮谁的忙。 元献倒是不在乎这个,只问:“什么忙?” 她咧开嘴笑:“帮我抄十遍。” “我就知晓。”元献嘀咕一句,道,“你以后别来晚了,我给你抄。” 阮葵只听见那一句给她抄,开怀道:“这样就很好嘛,省得我多余揍你一顿。” 元献瞥她一眼,懒得与她斗嘴,默默将另一只鸡腿也夹给她。 若真要打,她如何能打得过? “慢些吃,省得积食肚子又疼。” “要你管?”她事办成了,端着托盘便走,片刻不停留。 元献暗自叹息一声,有些无奈:她到底是还没开窍呢?还是真不喜欢他呢? 阮葵没想那样多,她又不傻,还能不知晓吃得快了肚子疼?今日是不用着急抢吃的了,她才不会狼吞虎咽呢。 她慢慢悠悠将四个鸡腿吃完,端着干干净净的碗放回筐子里,擦了擦嘴,正要去夹道后面睡觉,却见身旁跟着出门的元献也拿出手帕,而那手帕上绣了一朵明晃晃的锦葵。 她一惊,往上一跳,将元献拿着帕子的手按在嘴上,拽着他往夹道走。 元献不明所以,怕反抗伤到她,只能跟着往后退。 直到进了夹道,她松了手,指着他手中的手帕质问:“你干嘛用我的手帕!” 元献看一眼手中的帕子:“你不是送给我了吗?” “谁送给你了?你少胡说八道!若让旁人看到还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呢!” “我们之间没什么吗?” “我们之间能有什么!”阮葵惊得反问一句,伸手要去夺他手中的帕子,“还给我。” 元献举着手,轻松避开,最后将帕子塞进心口里,一本正经道:“我们不是已定下婚事了吗?” “你!你无耻!”阮葵不好去掏他的衣裳,只能骂一句,骂完又和他掰扯,“谁跟你定下婚事了?你少胡言乱语!” “是还没有正式定下,但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所以,一个帕子也没什么。”他又拿出帕子,慢慢悠悠、装模做样在干干净净的嘴边按了按。 “还我!”阮葵立即去抢。 元献不紧不慢又将手帕塞回心口,往她平日躺的地方一坐,一派云淡风轻:“你不睡一会儿吗?” “你这个死呆子!看我不揍死你!”她往前一扑,又将他按倒在地上,抓住他的肩又晃又搡,“你还不还我!” 他盯着她气呼呼圆嘟嘟的脸,扬着唇道:“我都用过了,你要回去做什么呢?” “扔了!烧了!不然你以为我会用你这张臭嘴用过的东西吗!”阮葵双手握住他的脖颈,威胁道,“你还不还我?不还我掐死你!” “你要是将我掐死了,谁替你抄课文呢?” 阮葵一顿,下意识就松了手,插着腰往他腹上狠狠坐了坐:“那你把手帕还给我。” “我都要替你抄书了,你给我一个手帕也不亏。” 第9章 也、也是。 阮葵深吸一口气,指着他道:“那你不许用!” 他懒洋洋眯着眼:“我不用,我拿你帕子做什么?我便是没有帕子用,才要你的帕子的,要不给我再做一条也行。” “我给你做一条?”阮葵不可思议指了指自己,往他胸膛上招呼一下,“你想得美!” “那我只能将就将就,用现在这条了。”他拿出帕子又往嘴边按。 阮葵眼疾手快又要抢,又落了空。 他脸上的笑快藏不住:“收货办事,妹妹放心,我会帮妹妹抄好那十遍的。” 阮葵瞪他好几眼,最后只能作罢,起身转头就走。 “不睡了吗?”他微微撑起身,在后面问。 “狗占了我的窝!”阮葵骂一句,毫不犹豫走了。 元献拿出怀中的帕子,笑着看了看。 这样好的手帕,他如何舍得用来擦嘴? 他将手帕又塞回怀里,起身缓缓也朝外走。他来这儿是因为阮葵在这儿,现在阮葵不在了,他一个人待着也没意思,不如回去再温习一会儿书本。 阮葵正趴在案上睡觉,他一抬眼就能瞧见圆鼓鼓的睡颜,看了会儿书,实在看不下去了,只能收起,在案上铺上一张纸,照着阮葵睡觉的模样画下来。 阮葵几乎是睡了一午,到了下课的时候,立即清醒了,一溜烟儿跑了,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笑着摇了摇头,终于能安心读书了。 一个时辰后,夫子给他开的小课也上完,他收拾好东西,跟夫子行了礼,出了学塾大门,拎上荷生送来的山楂汤,抬步朝阮葵的院子去。 第7章 妹妹说的就都是对的 日光还未有落下的迹象,元献到了院门口,没贸然进去,先敲了敲门,往里问一声:“有人在吗?我来给葵妹妹送些山楂汤。” 院子里做粗活的丫鬟立即匆匆迎来:“有有。元少爷是来寻小姐的吧?奴婢这就去与小姐通传。” 丫鬟将话递到了藕香那儿,藕香又往里递:“小姐,元少爷来了。” “他来做什么?”阮葵正躺在罗汉床上嗑瓜子呢,狐疑问一句。 “好像说是来送什么汤的。”藕香解释。 “噢,对!”阮葵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穿上袜子,高兴吩咐,“叫他进来。” 藕香看她一眼,亲自出门将人迎了进来。 元献刚拎着食盒进门,阮葵便使唤:“拎这儿来!” 他走过去,将食盒放在罗汉床的小桌上,在她对面坐下。 阮葵搓搓手,将食盒打开,惊喜看他一眼:“怎么还有旁的吃的?” “我觉得你应当会喜欢。” “还行。”阮葵将山楂汤和零嘴都端出来,美滋滋喝上一口,长长感慨一声,一拍腿道,“好了,你去给我收拾屋子吧!” “什么?”元献疑惑。 阮葵捧着那碗已放凉的山楂汤,往后一躺,靠在软垫上,懒洋洋解释:“你要和我成亲,往后可是要给我收拾屋子的,好了,快去吧。” 元献看她一眼,默默起身,将磕完的瓜子壳往盘里收。 藕香正好进门,惊了好一下,急忙拦他:“您做这些做什么?屋子里都有丫鬟呢,这要是传出去像什么话?您快歇着吧,奴婢来就成。” “不用你,我让他收的。”阮葵仍旧靠在软垫上,没动弹一下。 藕香皱了眉,匆匆朝她走近,低声询问:“您这是又要做什么呢?” “哼。”她瞥元献一眼,阴阳怪气道,“我让他跟我去与祖母说情,他不愿意,那我就只能让他提前适应适应和我成亲后的日子咯,免得他以后不习惯。” 藕香悄自叹息一声,继续劝:“您这是说的哪儿的话?您和元少爷即便是成亲了,往后也是有丫鬟伺候的,哪儿需要您和少爷做这些?” 阮葵生气她帮着旁人说话,撅着嘴朝她道:“我就是要他做。” 她有些无奈,又道:“晚膳取来了,总要先吃了晚膳再说。” 阮葵又看元献一眼,坐起身:“行吧,那你先回去吧。” 藕香又是一惊,急忙道:“奴婢都与厨房说了的,元少爷在咱们这儿用晚膳,食盒都取来了。” “哦……”阮葵慢吞吞起身,不是很满意的模样。 元献收好瓜子壳,忽然道:“我原打算在这儿抄那十遍的。” 阮葵一顿,继续穿鞋:“行吧行吧,那你就在这儿吃吧。” 藕香看元献一眼,又看阮葵一眼,和小丫鬟一起端了净手的盆来,小声问:“什么十遍?” “唉。”阮葵洗了手擦干水,拿起筷子,唉声叹气道,“还不是今早去晚了,那老头罚我抄书,还险些打了我。” “啊?打哪儿了?”藕香急忙要去查。 阮葵连连摆手:“险些险些,没打上呢。” “为何又没打?” “还不是……”阮葵微顿,看元献一眼,想起当时夫子的板子就要过来了,是元献这呆子突然唤了一声,夫子才说抄书。但,她才不会承认呢,“我哪儿知晓,兴许是那老头心情又好了呗。” 藕香松了口气:“那就好,往后可不能去晚了,小姐也别说奴婢们不该吵您睡觉。” 阮葵偷瞄元献一眼,见他脸上没什么变化,才觉着面子没丢得那样干净,赶紧打断藕香:“好了好了,我吃饭了,食不言寝不语。” “咳!”元献忽然噎住,白皙的脸憋得通红。 藕香赶忙给他倒水,要端了伺候他用。 他抬手止住,接过水杯抿了几口,低声道:“多谢,我无碍了。” 阮葵一直皱着眉看他,这会儿举起的筷子才又落下,夹了菜继续吃,边吃边道:“正经吃饭也能噎着,真是倒霉催的。” “我听葵妹妹说‘食不言寝不语’,觉着甚是欣慰,不慎便噎着了,叫葵妹妹见笑话了。” “知晓自己是个笑话就成。” 藕香没多话,她都听出元少爷这话是在揶揄小姐,偏小姐听不明白,她也没什么办法了。 果然,安静没一会儿,阮葵又忍不住开始叽叽喳喳:“欸,我那些泥胚呢?你去给我拿出来,我一会儿吃完想捏一捏。” “都收好着呢。”藕香站在一旁给她布菜,“您先用膳,用完奴婢去取就是,要不了多久。” “噢。”她又道,“明日你得早些喊我起来,免得我又迟了。” “这是自然。” 她点点头,找不到什么话说了,终于认真吃饭了。 吃罢饭,天还亮着,阮葵坐在桌边捏泥巴,元献坐在她旁边抄书。 元献抄着抄着就忍不住看她一眼,看她手中的泥人一眼。 她从小就是泥坑里长大的,尤其爱捏泥巴小人,还捏得挺好,只是没听说哪家小姐是做这个的。她父亲,阮家二爷更是见不得,幸而刘夫人宠着她,许她偷偷摸摸玩,只是不许拿到台面上来。 元献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察觉了,龇牙咧嘴吓唬他一下:“看什么看。” “没。”元献忍不住笑。 阮葵没瞧见,接着捏手中的小狐狸,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沉着脸问:“你不会去告状吧?” 第10章 元献冤枉:“我何时告过状?” “也是。”这也是阮葵为何还愿意跟他说话的原因,他这人再呆再讨厌,私下闹是私下闹,从不打小报告,可他那个亲表妹就不一样了。阮葵想起来就觉着厌烦,“唐姨娘不是要将那个讨厌鬼许给你吗?你非赖着我,不会是为了躲她吧?我就说她是讨厌他娘抱着讨厌哭,讨厌死了。” 元献觉着好笑,却道:“其实莲表妹也没那样坏……” 阮葵一下垮了脸,大吼一声:“那你娶她去!” 元献怔住,按照他对阮葵的了解,这是真生气了。 “滚滚滚!”阮葵泥人也不捏了,当即起了身,双手将他往外推,“你还在我这儿待什么待?你赶紧去跟祖母说,让你明日就娶她过门!省得你们俩明日一起出门被车撞死,结不成这好姻缘了!” 他不明所以,阻挡着往外挪了几步,赶紧改口:“我不知你这样讨厌她,我保证,以后你讨厌的人我都讨厌,她就是坏。” 藕香听见屋里闹起来,刚要过来劝,便听清了这一句,心中是惊讶异常:这元少爷看着是老实巴交的,什么时候也学会说些哄小姑娘的话了? 她又往后退了几步,没进门去。 阮葵松了手,上下打量元献几眼,狐疑道:“真的?” 元献连连保证:“真的,真的。” “你不问问我为何这样讨厌她?” “不必问,妹妹说的就都是对的,妹妹不会无缘无故冤枉旁人。” “哼,你别以为我不知晓,你说这些话,就是为了赖上我,以后好欺负我。”阮葵虽是这样说,但身子一转,又坐回去了。 元献松了口气,也走过去收拾收拾纸笔:“我没有这样想。太阳要落了,我得回去了。” “噢。”阮葵又认认真真捏起泥人了,“你抄完了?” “还没,我明日再来抄。夫子总不会明日就要全交上去。” “也是,那你走吧。”阮葵头也没抬一下。 倒是元献,站在门口,回眸看了她好几眼,才拎着食盒跨出了门。 藕香年龄比阮葵大些,站在门外瞧了一会儿,哪里还不明白,笑着将元献送出了门:“小姐还是孩子心性,或许过了年、及笄了,便会好些了。” “嗯。”只要婚约在,元献其实也不太着急,他和阮葵都还小,不着急去说那些,他就是怕阮葵开窍后喜欢别人了,“不用送了,我识得路。” “那您路上慢些。”藕香往前又送了送,看着走远,转身回去,屋里那个还在专心致志捏泥人呢。她走过去,低声劝,“天要黑了,得洗漱睡了,否则明早又起不来了。” “是有些暗了。”阮葵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往里屋走,路过那碗没喝完的山楂汤,端起来一口喝完,半个字儿没提过元献。 藕香张了张口,还是没多嘴。这种事儿不是旁人几句话便能说明白的,还是要看自个儿,拔苗助长就不好了。 阮葵吃了教训,再也不敢贪睡了,早早就起来往学塾去,连续几日早起让她有些萎靡,回到屋里趴在桌上便能睡着。 这几日天越发热了,屋里又用了冰,凉飕飕的,藕香正要进门给她盖毯子,却见元献已给她披好了。 她睡了会儿,忽然醒来,一睁眼便瞧见元献,惊道:“你何时来的?我都没听见动静。” “刚来不久。”元献把课业带过来了,正在书写。 阮葵看一眼他的课业,喝一口他带来的山楂汤,恍然大悟道:“噢,你舍不得用冰,来我这儿蹭冰来了是吧?” 第8章 不合礼数 元献心头梗了又梗,也懒得再解释什么,轻应一声:“嗯。” “我就说嘛。”阮葵轻哼一声,很是得意的模样,得意完,又左右转看一圈,最后脱下罗袜塞到他怀中。 他惊了好一下,扔也不是,抱着也不是,愣是忘了如何说话。 “拿去洗了。”阮葵扬着下颌使唤。 “这、这……”元献支支吾吾好半晌,为难道,“这样不合礼数,葵妹妹还是快些穿上……” “什么礼数不礼数,我看你就是不想洗。”阮葵说着,眼珠子动了动,“好啊,你若不想洗,就和我去跟祖母说明缘由,我便不为难你了。” 元献有些哭笑不得:“我洗就是。” 阮葵磨了磨牙,心中越发肯定这呆子往后定是要狠狠欺负她,否则现在哪儿能卑躬屈膝到这种地步。 她有些怕,但深吸一口气,挺了挺腰杆儿,故作镇定道:“在外面,你自个儿去。” 元献放下笔,徒手拿起她的罗袜,缓步出了门,随意寻了个丫鬟问过,找了盆,倒了水,坐在院子角落里搓洗。 藕香正好取午膳回来,一眼便瞧见他,好奇走近两步:“这大热天儿的,您在这儿做什么呢?可是衣裳弄上墨了?让丫鬟们洗就……您这是在做什么!您快些起来!” 她走近才瞧见他手中是一双罗袜,只是一眼,她便认出那是她家小姐的,急忙将食盒交给身旁的丫鬟,急急要扶他起来。 “无妨无妨。”元献微微侧身,不动声色避开,“我就洗好了,不必理会我,你送饭去就是。” “这……唉!”藕香重重叹息一声,匆匆进了屋里,直奔阮葵跟前去,“小姐,您如何能那样戏弄元少爷呢!” 阮葵瞥她一眼,别开身去:“我如何戏弄他了?我说了,只要他同意跟我去推掉婚事,我便不要他洗了,可他竟然愿意洗我的袜子,都不肯和我去祖母说情!你说他到底想做什么?肯定是有什么大大的坏主意在等着我。” 藕香看着她,气叹了又叹,一时竟不知如何解释,又道:“您这般作弄,若将来真嫁给他了,他岂不记恨您?全都欺负回来?” “我现在不捉弄他,他往后就不记恨我了?”她瞅藕香一眼,撇着嘴道,“我还能有什么办法?他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贴着我,不给他点眼色看看,他就不知晓我不是个软柿子。” 藕香眼见着是劝不动,实在没法了,只能又去元献那儿说好话:“元少爷,外头热,快进屋去吧,仔细中了暑,这没几日就要考试了。” “知晓了。”元献这会儿已洗完了,将那两只罗袜挂好,清了清手,抬步而来。 藕香不敢先进门,只等到他跨进门槛,才跟在后头也进去,又笑着道:“饭食都取来了,两位主子快些用吧,这会儿不早了。” 阮葵这回倒是没再折腾什么,权当元献是空气,边吃着饭边和藕香说话:“这几日是越发热了,早上晚上都热,怎的还不放暑假,往年都会放的,这样热的天,那老头日日来教课,受得了吗?” “葵妹妹,慎言……” “吃你的。”阮葵夹了个饼塞到他口中,“这里没你的事。” 他顿了顿,拿着饼,垂着头红着耳尖,小声道:“葵妹妹,我们毕竟还未成亲,这样不好……” “你是不是有病?我嫌你吵,你看不出来?什么这样那样不好?谁和你这样那样了?你少胡说八道!”阮葵怼他一通,又狠狠咬了几口饼,气才消一些。 第11章 他抿了抿唇,没再多说,眼睫垂着,有些落寞的模样。 藕香在一旁看着,不知如何劝,只能往阮葵碗里多添菜,又要往元献碗里多添。 元献却摆了摆手:“多谢你,但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 阮葵想骂他没有大家气派,想起阮莲也这样骂过自个儿,又闭了嘴。 有时候,她还挺羡慕元献的,在这家里待着,却但没人管,院子里就一个小厮,不会有盯着有人守着,什么事都不准干,什么话都不许说。 元献才来府中时,母亲也说过要给他安排两个丫鬟伺候着,谁想他竟然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说自个儿能在伯爵府借住已算幸事,不能再拿主子作派,得悬梁刺股净心读书,才能还得上伯爵府的恩情。 那时元献不过五六岁,这话一出,祖母和母亲都十分感动,就连大伯父和父亲亦有动容。 当然,她也十分敬佩,还以为元献是个出尘脱俗之人,格外喜欢与他一起玩儿,谁想他后来也成了个只会读书、满嘴经纶的呆子,成日的规矩规矩、礼数礼数。 阮葵越想越觉得气,好好一个人,怎么在她眼皮子底下活生生变成个老迂腐了?真是没劲。 元献莫名受了她一记眼刀,还没想明白缘由,便见阮葵将碗一放,气呼呼道:“不吃了!” “可是今日的饭菜不合胃口?”藕香立即问。 阮葵却白元献一眼,抱着双臂,指桑骂槐:“看见某人就胃口不好。” 元献明了,放下碗筷:“既如此,我便先走了,刚好这会儿也不早了。葵妹妹晚上早些歇息,不要贪凉,当心受寒。” “你话怎么这样多了……” 藕香赶紧打断,吩咐几个小丫鬟:“少爷没用多少,夜里若是饿了再寻吃食不容易,你们几个去拿些零嘴点心给少爷装上。” “多谢,那我便先走了。”元献微微行礼,转身离去。 几个小丫鬟也跟了出去,房中只剩阮葵和藕香。 阮葵一撇嘴,不满道:“你越发会胳膊肘往外拐了。” 藕香立即笑着凑来赔礼道歉:“小姐是哪儿的话?奴婢和小姐一块儿长大,自然是向着小姐的。” “那你为何打断我说话?那个死呆子本就是话越来越多了,从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现下倒有几分油嘴滑舌了。” “小姐说的是,可小姐发觉了没?您的法子好像没奏效。” 阮葵直了直腰杆:“是吗?” 藕香细细道来:“您想,您折腾了他这样多日,他可有红过一次脸?骂过一句娘?照旧往咱们这儿来,一日也未曾落下。” “噢。”阮葵缓缓点了点头,“似乎真是如此。可他本就是想赖着我,以后好欺负我,所以才这般厚脸皮的。” “或许是这样吧,但小姐不若换一个法子。” “换什么?”阮葵抬眸看向藕香。 藕香笑道:“他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折腾他没用,不如对他好一些?” 阮葵皱着眉头思索片刻,一拍腿,心里神会,指着她兴奋道:“我明白了,你让我去恶心死他!藕香,你真聪明!” “呃……”苍天明鉴啊,她真没这个意思,只是怕他俩再这样吵下去,会将往日的情分都吵完了,哪里能想到她们小姐这样理解的?“小姐……” “不用说了!”阮葵一副深沉摸样,拍了拍她的肩,“是我不好,方才误会你了,你说得有道理,折腾不死他,就恶心死他!” 藕香张了张口,最后只是尴尬笑笑。她也没法儿了,她家小姐一日日的精力太旺盛了,不折腾点儿什么根本不行,不如随她闹去吧,总比先前那样羞辱人得好。 “我这就想想明日该如何对付他!”阮葵往床上一躺,明亮的眼珠子盯着帐子,没一会儿不知想起什么,忽然笑起来。 藕香看她一眼,心中默默为元献捏了把冷汗。 一早日光便出来了,晒得地面发烫,阮葵走了一段,身上便冒起汗来,骂骂咧咧一句:“热死我了!” 穿过前方月洞门,有几丛竹子,夹道送来的风一吹,倒是凉爽不少。 她刚吹了会儿风,正哼着小曲儿,抬眸瞧见迎面而来的元献,眼珠子一转,小跑过去,夹着嗓子喊:“献哥哥~~~” 元献神色一凛,后背一凉,脚步一顿。 阮葵见他嘴角的笑僵住,越发得意起来,心道还是藕香聪明。 “献哥哥,你起得好早呀~”她夹着嗓子又发起攻势,一句话拐了十几个弯,差点儿没能喘过气来。 但元献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更僵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嗯……”元献沉默一会儿,小心翼翼问,“你是不是嗓子不舒服?” 阮葵当即气得一巴掌打在他胳膊上:“你嗓子才不舒服!” 他松了口气,抬步继续往前走:“葵妹妹今日起得也很早。葵妹妹若是能一直这样勤勉,往后园子里的姊妹们再要斗诗,便不怕接不上话了。” 阮葵对着他的背影狠狠磨了磨牙,提着裙子气呼呼跟上,夹着嗓子又道:“献哥哥说得对,我一定会好好听献哥哥的话。” 他迈过门槛的腿一顿,缓缓落下,停在了门槛里,不自在道:“葵妹妹,你是不是生病了?” 阮葵深吸一口气,插着腰靠近,强行咧开嘴:“献哥哥,你坏~人家才没有生病呢。” 元献往后仰了仰,倒吸一口冷气:“葵妹妹,我们还是不要这样,这样不合礼数。” “可是我就是这样不识礼数的人呀。”阮葵做出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越逼越近,瞧着元献越发慌乱的神情,心中越发得意。 “啊!”突然,她一脚踩歪,低呼一声,往前一摔。 第9章 她就是那种性情刁钻的人 “咚!”她将元献砸倒,隔着个门槛摔趴在元献身上,下颌被元献胸膛前的几根骨头撞得生疼,哎呦直叫。 元献后背摔在了石板上,更是疼得厉害,却是强忍着先去问她:“葵妹妹,你没事吧?” 她气得用脑袋在他胸膛上狠狠砸了一下:“死木头!身上硬得跟石头一样。” “我……” “咳咳!” 两人上下叠着,一个抬头去看,一个回眸去看,一起瞧见夫子那张满是一言难尽的脸。 阮葵一惊,急急忙忙爬起身来,一手撑在了元献腹上。 “呃!”元献疼得当即低呼一声。 她下意识着急道歉:“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夫子实在看不下去,越过他们,跨进门槛,摇着头走远了。 “我无碍。”元献顾不上浑身的疼痛,赶忙追上夫子的脚步,低声解释,“夫子,方才是学生不慎摔倒……” 阮葵苦着脸揉着心口,没跟上去,也没听见他们说什么,只见老夫子偏头、失望瞧了元献一眼,元献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她突然福至心灵,欣喜地要蹦起来:嘿!藕香这一招还真是一箭双雕! “嘶——”还没蹦起来,她捂着胸口又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骂,这死呆子平时吃的是石头吗?怎的撞得人这样疼?她还想再作作妖的,看来今日是不能了。 第12章 她能吃,身子也结实,从小到大没怎么生过病,平日里哪儿不舒服了,睡一觉就没事了,她以为这次也一样,往案上一趴,睡了大半日的课,可胸口还是忍不住地疼。 完了,她肯定是被那个死呆子撞坏了。 中午吃完饭,她找准时机,一把揪住元献的领子,将他拖去了夹道,怒火冲天骂:“元献!你把我撞坏了!你赔我!” 元献茫然眨了眨眼:“是早上吗?你哪里撞到了?” “心口!”她指着自己,一张小脸垮得厉害,“我从前哪儿伤着、碰着了,睡一觉就好了,可我晌午睡了那样久,现在还是好疼。都怪你!我要是死了,也要把你一块儿带走!” 元献皱着眉,又不好上手,又不好凑近,比划半天,只能干着急:“疼得厉害吗?你有没有看过,是不是哪儿撞伤了?” “我上哪儿看去?我一直在这儿待着。”阮葵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瘪着嘴喊,“我不会真要死了吧?” “你莫怕,我们这就去找大夫瞧。”元献隔着衣袖抓住她的手腕便往外跑。 守门的婆子也刚吃完,还没来得及打盹儿,笑眯眯朝他们问:“两位哥儿姐儿这是要去何处?还未到下学的时辰呢。” 元献焦急道:“她伤着了,我们要去看大夫,劳烦您开门。” 婆子瞧一眼阮葵脸上的眼泪,一时也判断不出什么。若是阮葵是真受伤,耽搁了治疗,恐怕到时会怪在她头上。她拿出钥匙开了门:“这内院的门可不是好出的,两位还是去寻蘅大夫人得好。” “多谢您提醒,我们这就去。”元献应过一声,匆匆拉着阮葵往外跑了。 婆子遥遥望了几眼,还是不大放心,将门锁了,急忙往外追,可一转眼人就不见了。她没法,又寻去蘅大夫人那儿,将事情一五一十地禀告了,听大夫人说此事不必她操心了,她才松了口气,往回走。 学塾的门还关着,她刚开了锁进去,阮莲便凑了过来,笑着问:“您这般匆忙是去哪儿了?我似乎还瞧见表兄和葵妹妹一块儿出去了。” 园子里的小姐不分嫡庶,都一样儿教导的,即便唐姨娘平日里有些不讨人喜欢,但小姐就是小姐,婆子不敢吹眉瞪眼,也笑着道:“葵小姐似乎是哪儿不舒服,献少爷和她一块儿去看大夫了,估摸着这会儿已到了蘅大夫人屋里了,小姐放心。” 阮莲哪里担心他们,心里只巴不得他们出事。 她虽不喜欢元献,可元献颇受夫子喜爱,她平日偶尔往外暗示几句元献喜欢她的话,几个姊妹都羡慕得不得了,可如今眼见着是打脸了,心里哪儿能服气? 自那日阮葵落水后,这两人是走得越发近了,只是他们都是一块儿长大的,只要不是太过分,打打闹闹也是正常的,更何况也没哪个愿意说他们私相授受,这传出去,整个园子里的姑娘脸上都会没光。 不过,她才不怕,她偏要铤而走险,若是能治一治这两人,也算是出了口恶气了。 她琢磨着,心里渐渐有了主意,冷笑一声,心道:这下看你们两个小贱人该往哪儿跑! 此时,元献正在蘅大嫂子房外踱步。 方才他们正往蘅大嫂子屋这儿来,刚巧遇上大嫂子屋里寻来的丫鬟碧玉,这会儿碧玉和大嫂子都在屋里给阮葵检查。 元献实在放心不下,在檐下踱步几趟,耳朵贴在了窗上往里听。 “是这儿不舒服?”大嫂子问。 “嗯,好疼,从早上一直疼到现在了。嫂子,我是不是要死了?”阮葵委屈道,听得元献心也揪起来。 大嫂子和碧玉却笑起来:“傻姑娘,哪儿就什么要生要死的了?快将这些不吉利的话给收回去。你呀,只是长大了。” “小姐屋里丫鬟应当跟小姐讲过吧?女子到了年岁都会这样的。”碧玉越说越小声。 阮葵也小声起来:“从前是有些疼的,但没这样疼。” “那是因为小姐长大了呀,所以会越发疼,方才不是又撞着了?” “噢……”阮葵闷闷不乐,“那以后会越来越疼吗?” 碧玉笑着道:“自然不会,长到一定年岁便不疼了。小姐放宽心,没什么大碍的。” …… 元献想收回耳朵时已来不及了,什么都听见了,血红着耳尖呆呆站在廊下,直至屋里的人笑着出来。 “好了,也不必寻什么大夫了。碧玉,你去让人将派出去的小厮叫回来。” “诶!” 碧玉快步出去,蘅大夫人带着阮葵朝元献走去。 元献立即拱手行礼:“大嫂子。” “好了,没什么大事儿,你们都回去读书吧。但记得一点儿,你们都大了,不比小时候了,不能再像从前那般追逐打闹了,传出去要被人笑话的,一个不慎还会伤到自个儿。” 阮葵站去元献身旁,和他一同又行礼:“是,我们知晓了。” 大夫人笑着摆摆手:“快去吧。” 阮葵和元献都不敢再有小动作,又或许是方才的事让彼此有些尴尬,竟是一路无言,安安分分到了学塾门口。 敲门之前,元献突然问:“你现在还难受吗?” “要你管。”阮葵瞅他一眼,见他脸红得跟染了血一样,恍然大悟,脸也骤红,抓住他的领子就要揍他,“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平日里装得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实则花花肠子一堆,竟然敢在外面偷听,你看我不揍你一顿好的!” 很快,两人扭打在一起,元献扭着躲,阮葵追着打。 元献话都不会说了,直道:“我没,我没!” 一直打到那几丛竹子边,他被逼靠在竹子上,压得竹子弯了腰。 阮葵也是打累了,撸着袖子叉着腰,一脚踩在旁边的石头上,喘了几口气。 趁此间隙,元献赶紧解释:“我没偷听,我是不慎听见的,屋子都是窗子,说话声哪儿隔绝得了?” 阮葵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又问:“那你脸红什么!” 他委屈,他冤枉,垂着眼小声道:“第一回 听闻这种事,我要是脸不红才怪了呢……” 阮葵盯着他看了会儿,确认他应当没有那样的花花心思,指着他又威胁一句:“要是让我知晓你将这事传出去了,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我说这些做什么?我不会说的。” “最好是如此。”阮葵收回踩在石头上的脚,捂着心口使唤,“去!敲门去!” 元献耷拉着脑袋,往前走几步,回头看她一眼,见她疼得皱了眉,想关怀两句,又不知如何说起,只能作罢,上前敲了门。 婆子开门,见是他们来,立即笑着迎他们进去:“看完大夫了?” “嗯,我们去寻过大嫂子了,事儿已解决了,多谢您关心。”元献朝人道。 婆子乐呵呵的:“诶!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快去吧。” 阮葵看他们一眼,鼻孔朝天,扬着脑袋先一步进门了。 她看不惯元献的还有这一点。 元献总是对谁都是一副和善的模样,总像是和谁都能聊几句,园子里的丫鬟婆子、小姐少爷,除了极个别性情刁钻的,没有说他不好的,就连野草地里突然蹦出的一只狗恐怕都和他相熟。 第13章 而阮葵,她承认,她就是那种性情刁钻的人,她才不会给他好脸色瞧! 她气冲冲往前走,一时竟忘了他们是翘课出去的,面向夫子那张严肃的脸时才晓得怕,两股战战,险些没站稳。 “夫子。”元献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 第10章 献哥哥,我好多了吖~ 夫子将书册背去身后,板着脸,沉着声,等着他的解释。 他躬身行礼,不缓不急解释:“方才葵妹妹身体不适,事急从权,学生便自作主张带着她出了学塾,去寻了大嫂子,现下无碍了,才又匆匆赶来,请夫子责罚。” 夫子看他一眼,又看阮葵一眼,沉默一会儿,拿着书册指了指座位:“都坐吧,讲到十九页了。” “是。”元献应一声,回眸看阮葵一眼,见她回到案前坐下,也悄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阮葵还以为夫子会拿此事大做文章,提心吊胆等了一下午,直到下学,却也没见夫子说什么,开开心心背着小挎包就要跑。 还没出门,书童又来传话,叫他们回去。 她吓了好一下,战战兢兢坐回案前,却听夫子道:“方才忘了说了,这几日天越发热了,昨日我已与府上商量过,休沐半个月。” 学塾立即欢呼一片,姑娘少爷们三两凑在一块儿,喜笑颜开跑出门去。 阮葵也高兴坏了,拔腿就跑,一点儿没听见元献的呼唤声。 藕香照旧在外面等她,见她开心地头发都飞起来了,笑着上前问:“是有何喜事?” “夫子说要休假!”她笑着,调子都是上扬着的。 藕香也笑着,接过她的小包,低声又道:“今日碧玉来过了,说是平日里还得多教着些小姐,可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她连连摆手,“就是有些误会,今日去大嫂子那儿走了一趟。” 藕香这便明白了。那碧玉说得隐晦,但也没她转达的这几句这样简单,现下她听阮葵这般一说,稍一想,便什么都明白了,只是外面不好说这些,要按捺到回去再说。 回到屋里,她关好了门窗,叫丫鬟们在外面守好,牵着阮葵往内室走。 “来,小姐坐。” “什么事儿?这样小心?”阮葵和她面对面坐在床上。 藕香比阮葵略长几岁,一直都是和她一起过夜的,早几年甚至和她睡在一张床上。也就是她年岁长了,个子大一些,晚上睡觉不老实,总是动来动去,才叫藕香去睡了隔间的小床,可总得来说,还是亲近的。 “奴婢先前跟小姐讲过的。”藕香眼神往她心口落,“小姐还记着吗?” 中午那会儿刚和大嫂子说过,只是一提醒,她便想起来了,看着终于是文静些了,低声道:“记得。” “小姐的小衣还合身吗?” 她扭动扭动身子:“我觉着还行。” 藕香笑了笑:“一会儿再给小姐量量,让她们新做些来,小姐现下还疼得厉害吗?奴婢去拿个热帕子给小姐敷一敷吧,敷一敷就没那样疼了。” “噢。”阮葵莫名不是很想谈论这些,她垂着脑袋,忽然问,“元献怎的还不长这个?” “小姐,男子是不会长这个的。”藕香将盆和帕子拿来,边帮她宽衣边道,“小姐怎的忽然说起这个。” “他身上硬得要死,就是他把我撞坏的!” 藕香急急去捂她的嘴:“这话可不能在外面说,要被人笑话的。” “哦。”她闭了嘴,躺在床上,没有再追问。 从小到大,总有许多莫名其妙的规矩在等着她,她也曾好奇向母亲和藕香询问过,她们解释不清就罢了,还总是笑她,她便学聪明了,不问了。 藕香在床沿坐下,拿着帕子给她热敷,接着道:“奴婢知晓您和元少爷玩得好……” 她一激动,便要起身:“谁和他玩得好了!” 藕香将她按回去:“没有便没有吧,便当是奴婢说错了。” 她头一别,不高兴道:“本就是你说错了,还什么当是。” “是是是,就是奴婢说错了。”藕香笑着哄,“不论您和元少爷是不是玩得好,可是这男女有别,往后即便是成了亲,也不好在外面打闹的。” “谁以后要跟他成亲!”阮葵又激动,至于不好在外面打闹一句,她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她才不是跟元献那呆子打闹呢!她那是教训他! “好、好,总归小姐您心里应当有数才是。” 阮葵撇了撇嘴,不冷不淡答:“噢。” 藕香用手刮刮她的脸,笑着道:“敷多了也不好,再敷一会儿,就让小姐起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她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我的泥人还没捏完。” “一会儿接着捏就是,都给小姐收好了。”藕香收了帕子,“好了,每日都敷上一会儿,慢慢的会好的。” 阮葵快速穿好衣裳,又扭动扭动身子,新奇道:“是没那样疼了。” “是,小姐去玩儿吧。” 阮葵立即穿上鞋子,提着裙子往外跑,坐在桌边又研究起小泥人来。 过了有一会儿,门开了,藕香引着元献进来,朝她道:“元少爷来了。” 她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晌午还未完成的作妖计划,眼神一亮,当即站起来:“快快,你们将我的泥人收好,让元少爷来这儿坐着写课业。” 藕香还未见过她这般殷勤的时候,觉得稀奇,只等着看好戏。 元献却是眉头一皱,他也觉得事情不简单,但还是走了过去,在她侧边坐下,趁丫鬟转过身,低声问:“葵妹妹,你好些了吗?” 阮葵拳头都举起来了,灵光一闪,又放下,挽着他的胳膊,夹着嗓子道:“献哥哥,我好多了吖~” 一时间,噼里啪啦,小丫鬟收的的刻刀掉在了地上,藕香撞到了架子,元献手中的笔也落在了桌上。 第11章 他怕了! 这都是什么意思嘛?平日里阮莲说话声比这还要娇、还要嗲,怎不见他们这般? 阮葵气得要死,不服气又朝元献靠近一些,声音夹得更狠了:“哥哥,你的笔怎的掉了呀?妹妹给你捡起来吧。” 不待人回答,藕香先一步冲了过来,趁她不注意,一把将她拎走,惊道:“您这是做什么!这屋里还有旁人呢!做何这般?” 她梗着脖子,不满道:“哪般?那个讨厌鬼平时不也是这样说话的?怎不见你们说她?” 藕香不好说旁人,只道:“可您和元少爷这般也不妥啊,被爷和夫人知晓了要挨训的。” “噢。”阮葵撇撇嘴,小声道,“我就是想教训教训他来着。” 藕香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您用这个教训元少爷?” 阮葵理直气壮反问:“不然呢?” “小姐……” 阮葵推着她往外走:“好啦好啦,你出去吧,我心里有数的,你就等我的捷报就好。” “小姐,小姐!”她边退边要劝。 阮葵已将她推到门外,临关门时,又道:“对了,你可得帮我守着,若是母亲和父亲来了,一定要告诉我,千万不能叫他们发现我在欺负那个呆子!” 第14章 藕香都要哭了:这是欺负吗?这分明是自个儿送上门啊! 阮葵管不了那样多,“嘭”得将门关上,利落落下门栓,深吸一口气,转身笑眯眯朝元献走去。 元献神色一凛,原本就笔直的腰杆挺得更直了些,直得不能再直了。 阮葵只有一个念头:元献这呆子他怕了! 她一鼓作气,迈着小步子跑过去,怪里怪气喊一声:“献哥哥~” 眼见她便要扑过来了,元献咽了口唾液,惊得笔也不要了,往桌上一扔,溅得墨到处都是,闪身便躲。 阮葵扑了空,有些生气,指着他质问:“你躲什么?” “我,我……”他咂了咂嘴,“我们这样不合礼数,你莫、莫这样……” “如何不合礼数啦!你不是要娶我的吗?有什么不合礼数?这里又没有别人,来吧!”阮葵搓搓手,又朝他扑过去。 他真吓坏了,课业不要了,笔墨也不要了,涨红着一张脸,落荒而逃了。 门“嘭”一声又开,听墙角的几个丫鬟齐齐往后一退,还没反应过来呢,人背影便不见了。 阮葵往外跟了几步,停在了门槛前,得意扬扬下颌,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瞧,他被我吓跑了吧?” 藕香没瞧见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满脸复杂神色,指了指屋里桌上遗落的物品:“这些该如何?不如派人给元少爷送回去吧。” “才不要。”阮葵腰一扭,回了房中,“我就在这儿等着,看他有没有那个胆量自己回来取。” 藕香跟进去:“小姐不是已将元少爷吓走了吗?又要他回来做什么?” “我才不是要吓走他,我是要他和我解除婚约。” 可这不是南辕北辙了吗?藕香没说出口,只道:“小姐怎样都好,可千万莫越了界。” 阮葵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我还得多谢你,是你给我提了个好想法,这个死呆子一日日礼数挂在嘴上,肯定最不喜欢那些不合礼数的……” 藕香站在一旁赔笑,心里捏了把冷汗:只要以后出了事,别将她供出来就好。 第12章 被我抓住了吧? 如阮葵所料,元献果然没敢来将东西取回去,第二日也没敢来,只派了小厮荷生来。 “你去跟他说,除非他亲自来取,否则我是不给的。” “这……”荷生哪里说得过她?站在原地支支吾吾半晌,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藕香上前又劝:“元少爷往后是要考学的,您占了他的课业,岂不是耽搁他学习的功夫?他若是考不上,小姐往后脸上也没有光。” 阮葵嘴一撅:“他考不考得上关我何事?” 藕香笑着解释:“元少爷若是考上了,您不就是官夫人了?那边的那位定会气得不行。” “她气不气关我何事?”阮葵又朝荷生道,“你赶紧回去回话,让他亲自来取,否则我就给他烧了!” 荷生没了法,只能匆匆又往回跑,刚一进院子就开始骂:“这葵小姐也太刁蛮了些,您知晓她说什么吗?她竟说,您若不亲自去取,便要将您的课业全烧了……诶?少爷,怎的方才洗衣裳的时候不洗,这会儿又单独洗了?” “方才漏了一件。”元献将那件衬裤从水里清起来,拧了一把,往竹竿上晾,不徐不疾道,“莫着急,我过两日再去取就是。” 荷生急得脑袋直冒烟,围着他转:“少爷!您这样对她牵肠挂肚的,可她从不在意您,还总是欺负您折腾您,您这是何苦呢?” “是我喜欢她,不是她喜欢我,自然是我对她牵肠挂肚,而非她对我牵肠挂肚。”更何况他还挺喜欢这种“折腾”的,就是他怕传出去不好听,也担忧自己把持不住,他们都还小,不能这样的。 荷生挠挠头,觉着他说了句废话,但又不知从何驳斥。 他却只是笑了笑:“我过两日自己去取就成了,夫子布置的课业我都记得,不必取也能写,不必担忧了。” 荷生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他不如少爷读书多,自然说不过,可他现在突然觉着,读书多的人也不是样样都聪明。若是他,旁人不喜欢他,他肯定也不喜欢对方,哪儿有这样上赶着的? 元献倒是未再在意这些,已坐去窗边读书。 天越发热了,他们院里没有用冰,燥热得天连荷生都受不了,元献却像是一点儿都感觉不到,他看书看得已入神了。 阮葵没敢真烧他的书,怕他去告状,可见他两三日没来,有些急了。 “你去跟他说,今儿可是最后期限,他再不来,这书就要被我扔进灶洞里了。”她随意指派了个小丫鬟。 不必她说是谁,小丫鬟直往元献的院子跑。 她稍等了会儿,见小丫鬟一个人跑了回来,皱着眉头问;“他人呢?” “元少爷这会儿正在读书,没空闲来。” “不来?”她起身便要往外去,又被烈日杀了回来,“算了,你再跑一趟,跟他说,他不来我这儿,我就去他那儿了。” “是。”小丫鬟又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元献果然来了。 阮葵在手中抛玩着他的书册,得意道:“哟,大忙人不是要读书吗?” 他调整了几日,又敢直眼看她了,不缓不急道:“不知葵妹妹叫我来有何事?” “没什么事,就是有些想哥哥了。” 元献耳尖咻一下红了,眼也不敢再看她,还不自觉咽了口唾液:“你别、你别这样……” “哪样?”她放下书册,朝他走近,站在他跟前,故意抬眸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抱住他。 元献如同受了惊吓的猫一般,双脚离地,往后蹦出去好远。 阮葵愣了一下,随即止不住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元献,你还真是个死呆子!” 元献看她一眼,红着脸快步绕过她,拿上自己遗落的课业书册,便要往门外去,只留一句:“我先走了。” 她一个滑步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你去哪儿?” 元献抿了抿唇,后退两步,为难道:“我们都还小,有些事,以后再做也来得及,你别、别这样心急……” “谁心急了!谁心急了!你这个死呆子!你敢调戏我!”阮葵往前一扑,又要和他扭打在一块儿。 他护好了书册,赶紧磕磕巴巴解释:“是你、你、你先调戏我的……” 阮葵气得勾着他的脖子,将他往地上摔。 他没敢还手,只能扭着身子带着她转圈,边转边解释:“这样传出去不好,葵妹妹你莫闹了。” “我就是要传出去!”阮葵腿往他腿前一伸,要借助胯作为支点,将人往地上摔。 他哪儿敢动,只怕劲儿用大了,将人腿给折了,只能配合躺下。 阮葵又是那招,一屁股墩儿坐在他腰上,双手虚虚掐住他的脖子,发出一阵邪恶的笑:“嘿嘿,被我抓住了吧?” 第13章 我是要揍他! 他原还在害羞,这会儿有点儿想笑了,又劝:“我们还是不要这样得好。” “你怕什么?我一个姑娘家都不怕,你怕什么?来吧!”阮葵撅着个嘴便朝他凑去。 第15章 “别!别!”他惊得大喊两声,哪儿还有往常波澜不惊的模样?可他实在不想再做那样的梦了,太耽误功课了。 阮葵一脸得逞的模样,激动道:“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跟我去和祖母说清楚,咱们之间什么都不是,我不需要你负责,那什么婚约就此作罢。二我今日就毁了你的名声!”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元献一脸无奈:“葵妹妹,我的名声毁了,你的名声不也毁了?” “无所谓,我去当姑子也成!你可就不一样了,你名声毁了,以后当官肯定要受影响的,你好好想想清楚吧!” “可我宁愿不做官,也不能答应你的要求。” “好啊,你故意气我是吧?”阮葵撸撸袖子,一鼓作气道,“老娘我今日就豁出去了!” 她撅着嘴,俯下身,还没碰着元献的脸皮儿,“嘭!”一声,门被推开了,一股热浪灌进来。 她嘴还撅着,转头看向门外,一下对上好几张皱起的脸,惊得将嘴收回去,咽了口唾液,一时竟忘了起身。 藕香急忙带着几个丫鬟上前将她和元献扶起分开。 房中静着,老夫人、刘夫人已坐下,蘅大夫人在一旁站着,阮葵则是和元献跪着。 好一会儿,没听见动静,她偷摸抬眼去瞧,却被祖母抓了个正着。 “你还有脸看我!”老夫人一杵拐杖,“笃”得一声响。 阮葵吓得立即垂了眼,嘴里要嘀咕几句,又不敢。 “你从小就静不下来,我与你母亲想着皮实些也好,总比病病歪歪得强,可你整日的不消停,今日又在房中做出这样的事,你是存心想气死我和你母亲吗!” 阮葵直起身立即要解释:“我没!我……” 元献打断:“今日之事是我的错,我惹葵妹妹生气了,她是和我闹着玩儿。我比她大一些,本该守好分寸,做好榜样,今日却犯了这样大的错,还请老夫人和夫人责罚。” “你少胡说八道,谁和你闹着玩了!”阮葵瞪他一眼,往前挪跪几步,“祖母!我没跟他闹着玩!我就是在揍他,我不喜欢他很久了,我不想嫁给他!” 房中一时沉默,几个主子脸上的神情不明,下边的人也不敢劝,站着的站着,跪着的跪着,都是一动不动的,跟冰封了一样。 安静一会儿,蘅大夫人笑了声,往老夫人和刘夫人跟前凑了凑,指着阮葵,小声道:“祖母、二婶婶,你们瞧,她那顽皮的劲儿,哪像是开了窍?还是个孩子呢,惯爱打闹的,恐怕都不懂什么是成亲呢。” 老夫人看了阮葵一会儿,气消了,高着声道:“知晓她是个头脑简单的,可是今日这也实在太不成体统了,若是传出去了,要是如何看我们伯爵府?” “母亲说得对,是我这个做娘的没有教导好。”刘夫人在老夫人腿边跪下。 “你起。”老夫人瞥她一眼,接着朝阮葵道,“更何况,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岂能由你撒泼打滚儿就不算数了?那我们伯爵的信誉往哪儿放?今日也就是你表兄好性子,若换了旁人早就不知该如何数落我们了。” “祖母!”阮葵大喊一声,“祖母想让我嫁给元献,无非是他那日救了我,可落水是意外,也没几个人瞧见。我知晓救命之恩涌泉相报,愿意把以后所有的例钱都给他,也不是非得以身相许吧?” 老夫人却道:“谁与你说是因你表兄救了你,才要你与他成亲的?我原本就想好了的,将你指给他,只是你们年龄都还小,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想着晚两年再说不迟,便一直未提。” 阮葵瞪大了眼,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了。 第14章 我错了(才怪) “扶小姐少爷起来,坐着说话。”老夫人朝丫鬟吩咐一句,又向元献道,“不久后便要参加院试了吧?准备得如何了?” 元献又起身,走近几步答:“多谢老夫人关怀,通过考试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能否拔得头筹便不好说了。” “好。”老夫人看着他,满意点了点头,“读书人喜欢自谦,有时自谦过多便难免露出扭捏之态,反倒是小家子气。你能这般自信坦然,是好事。至于能不能拔得头筹,你这般年龄能得二等,参加乡试,已是人中龙凤。好好考,考好了祖母有赏。” 他后退一步,跪在蒲团上,恭敬又道:“多谢祖母。” 老夫人望了望房梁,叹了口气,又道:“想当初你母亲抱着你来府中求助,我原是不同意的,我与你家并不相熟,不知你家中是个什么情形,不敢轻易帮助,还是你姨母与我求了情,说你们母子俩看着怪可怜的,你瞧着又听话懂事,无非是添两双筷子的事,要什么花销便由她出了,我这才同意。” “姨母之恩,元献铭记于心,永生难报。”元献朝向刘夫人,又是恭敬一拜,“祖母和姨母的恩情,元献感怀至极,那日,我救葵妹妹也并非是想挟恩图报。” “好孩子,快起来吧。”蘅大夫人上前,笑着扶起他,“你从小在府里长大,跟老祖宗的亲外孙一样的,我们哪儿不知晓你的脾性?” “是,坐着说话去,瞧瞧你妹妹,便和她一般,不要外道。”老夫人脸上多了些笑意,斜倚在椅背上,抓了把南瓜子嗑起来。 其余人也都松了口气,添茶的添茶,上点心的上点心。 刘夫人也道:“是我宠坏了她,叫她生出这副山大王的模样,幸而母亲仁厚慈爱,若放了旁人家不知要挨多少板子了。” “她是莽撞了些,但终归是年岁小,也没犯什么大错,过两年成了家就好了。孩子嘛,总是爱玩闹一些的,莫再闹出今日这样的事便好了。” “葵宝。”刘夫人唤一声,“还不来跟祖母认错。” 阮葵抿了抿唇,不情不愿上前行了礼:“祖母,我知错了。” 老夫人摆摆手:“去,跟你表兄也认个错,总不能人家好心救了你,你还要揍人家一顿。” 房中上下又笑起来,只有阮葵撅着嘴,磨磨蹭蹭到了元献跟前,瞪了他一眼:“我错了,我不该对表兄说那样的话。” 元献起身作揖:“只是一时玩闹,我并未放在心里,也请妹妹不要放在心里。” “好了,你表兄大度,不与你计较,回来坐吧。”老夫人招呼一声,又朝一旁站着的蘅大夫人道,“原先想着一个园子里长大的,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多在一起玩玩,才有些兄弟姊妹的感觉,眼界也开阔些。但现下年龄都大了,是得分开了,否则也太不成体统了。” “这是自然。”蘅大夫人应和。 老夫人又看向元献:“光在家中的学塾念书也不是个样儿,我看,等你院试完,给你寻一个外面的书院,一则多认几个夫子能多些解题思路,二则也好多结识些徐州的英年才俊,你看如何?” 元献起身:“祖母眼界宽,又是为元献好,元献都听祖母的。” 老夫人点了点头,又偏向蘅大夫人:“你去跟你家那个说,便叫他出门去寻,一定要用心,不能怠慢了。” “他旁的不行,张罗这些却是在行,您便放心吧,我去与他说,叫他这两日便去办。” 第16章 “那我便放心了,便叫他们在学塾再学个几日,待院试过后就分开了,也不算失礼。”老夫人说罢,又问了元献几句学业上的事,聊了许久,起身要走,“天儿热,便不叫你们去我那儿用膳了,都好好在家里待着,别又闹起来,再闹就要罚了。” 第15章 都怪你! “是。”几个小辈一齐起身行礼。 刘夫人和蘅大夫人一起跟着老夫人出了门。 刚出院子不久,蘅大夫人身旁的碧玉快步走了来,低声汇报了些什么。 老夫人转头去望:“何事?” “散谣的抓到了。”蘅大夫人低声道。 她们今日之所以能抓到阮葵这儿来,全因在外头听了些风言风语,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可此事无论是真是假,传出去都是不好听的。 “你先去审,审完了叫人来唤我就是。”老夫人吩咐一句。 “是。”蘅大夫人带着碧玉快步走了。 老夫人跟刘夫人不紧不慢走在后面,老夫人道:“我一早便想将葵丫头指给元献这事,你心中可有不满?” “母亲待小葵亲厚,自是细细考量过,才有此决议,儿媳并未有不满。只是儿媳不明白,元献是个好孩子,可还有他亲表妹在,便是要从中挑一个,也是亲上加亲得好。葵宝她性子不好,恐怕还会惹了人厌烦。” “我知晓你心疼她,想着以后能将她嫁回刘家,以有人照应。可刘家在扬州,也不算近,时时也见不到,嫁给元家的,总还能在身旁多待些时日。”老夫人说完,脸沉了沉,“至于那屋的那个,不提也罢,她娘本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她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刘夫人不好再说什么,只道:“还是母亲考量得周全。” 老夫人微微颔首:“随我去蘅儿媳妇那儿看看。” 蘅大夫人那儿已没了动静,两人进门,才瞧见丫鬟跪着,老夫人便问:“这是何故?” “这就是那散谣的人。”蘅大夫人起身,扶着老夫人坐下。 “可审出来什么了?” “审倒是审出来了,只是……”蘅大夫人用手挡着,凑去老夫人耳旁低语几句。 老夫人气又上来:“我就知晓是那个混账!去派人叫她过来!我倒是要问问她,何故要在府中传这样的话!” 没多久,阮莲跪在了几人跟前。 老夫人沉着脸,斜睨着她:“你说,你和葵丫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派人在背后这样编排她!” 阮莲直着身子道:“祖母明鉴,她自己做出来的事,如何能叫我编排?” “好啊好啊!把唐姨娘给我叫来!让她看看她自个儿是怎么教导的孩子!教成一副什么模样了?竟连祖母都不敬了!” “我的事便是我的事,叫我娘来做什么!祖母也太偏心了些!” “好、好,看来我是教不了你了,枉我和你母亲白费好心,让你从小跟着唐姨娘长大,如今倒好,如今倒好……”老夫人看向丫鬟,“去,去将老二屋子里的唐姨娘叫来!” 阮莲深吸一口气,不敢说话了,却也仍旧不肯服软,脖子仍旧直戳戳竖着。 很快,唐姨娘赶了来,也跪在老夫人跟前,赔笑道:“不知出了何事?母亲这样着急来寻我?” 老夫人低斥一声:“你问问你的好姑娘!” 阮莲一不做二不休,道:“阮葵和表兄拉拉扯扯不清楚,让我的丫鬟瞧见了,在外面传了闲话!” “好,在我们跟前你会颠倒是非,今日我也可以不责罚你,你继续让身旁的丫鬟出去宣扬,闹得满城风雨,看看你能不能落得了好!” 阮莲咬了咬牙,没说话。 老夫人又道:“这园子里上上下下,不仅你们姊妹,还有整个阮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若真觉得她犯了错,大可来与你嫂子与我告状,我和你嫂子自会罚她,非得存了小心思让人故意宣扬出去,你以为你是耍了小聪明,实则是愚蠢至极。一个人可以坏,但不能又蠢又坏!” 阮莲再想反驳,可不知如何说了。 老夫人看向唐姨娘,又道:“当初你非要与老二哭诉,想将孩子带在身旁,是你们夫人心软,答应了此事,可这么多年,你教出个什么样子了?这就是你教导出来的孩子吗?是想毁了整个伯爵府吗!” 唐姨娘一巴掌往阮莲脸上去,一点儿没留情,阮莲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个巴掌印来。 “娘……”阮莲哭着喊。 唐姨娘没有理她,朝老夫人跪拜:“是我管教不周,还请母亲责罚。” 老夫人看她们两个一眼,往后靠了靠:“今日的事我不想听到第二回 ,念在你们是姑娘家,也就不多罚了,便在家中禁闭,将今年学塾里教授的课业抄个五遍吧。” “多谢母亲开恩。”唐姨娘行完礼,又扯了扯阮莲。 阮莲这才低头,呜咽道:“多谢祖母教诲。” 老夫人心气顺了不少,又道:“今日你不敬祖母的事若是被大肆宣扬出去,你往后便也没什么好名声了,但你是我阮家的孩子,念你还小,教导教导还能向好,此事不与你计较,你也凭此长长记性,得饶人处且饶人。” “是……” “都回去吧。” “是。”唐姨娘和阮莲又齐声应是,一前一后退出了房门。 出了院子门,进了巷子里,阮莲才又敢哭:“娘,祖母她偏心偏得没边了。” “你既知晓她偏心,还去触她的霉头做什么!”唐姨娘停步,低声教训,“她便是偏心,方才有一句说得不错,人不能太蠢!你便是瞧见那阮葵有些什么,想往里再添一把火,也不该让人这样轻易便查出是你做的。” “娘……”阮莲眼泪汪汪看着唐姨娘,“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好了,我自会想法子教训她,莫哭了,脸上疼不疼?我们回去抹药。”唐姨娘拉着她匆匆往回走。 - 阮葵屋里,她已在角落里蹲了许久了,元献蹲在她旁边也许久。 “葵妹妹……”元献腿要麻了,猜想她腿也麻了,忍不住要劝。 话未出口,阮葵忽然转头冲他大吼一声:“都怪你!” 他微微向后仰了仰:“是我不对,我不知晓祖母她们会突然过来,否则我一定拦着你的。” “都怪你!都是因为有你在,否则祖母不会非让我嫁给你!”阮葵又吼。 第16章 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 元献顿了顿,有些无奈道:“即便没有我,到了年岁,老夫人仍旧会给你指一门亲。还是说,妹妹已有心仪之人?为他非嫁不可?” “我有个屁的心仪之人!”她仰着头,哇呜呜地哭,“我就是不想嫁人,不想嫁人!” “若非要嫁人不可,我以为我还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元献不徐不疾道,“一来,我对考学有信心,往后也会好好读书,寻个一官半职不是问题,定不会饿着你渴着你;二来,我可以向你保证,你跟着我,往后你想捏泥人便捏泥人,不想读书便不想读书,我绝不拘着你;三者,我绝不纳妾,绝不狎妓,绝不有二人,保证后院清清静静,绝不扰着你。” 第17章 阮葵微愕,仰着的嘴慢慢闭上了,头也低下了,沉默许久,低声道:“你先回去吧。” 元献看了她一会儿,又道:“那我先走了,你也早些起来,仔细蹲久了腿麻。” 她不说话了,元献不再等了,往后退了退,收拾好东西出了门。 藕香见他出来了,稍送了几步,抬步进了房中,笑着朝角落里走去:“小姐,还蹲着呢?那洪水猛兽都走了。” 阮葵没有心思说笑,被搀扶着坐回了罗汉床上。 藕香方才只在外面远远的候着,并未听见里面说什么,才她面色凝重,便问:“小姐在想什么?可是元少爷说些什么了?” “他说……”她转头朝藕香看去,正要说,却又停了,垂着头道,“算了,他肯定是唬我的……” 藕香看了看她,没再问,只道:“无论如何,小姐方才也听老夫人说了,您与元少爷的婚事,并非单单是因为那日落水之事,既如此,小姐也不必再闹了,闹了恐怕也没什么用,若是被老爷知晓,还要被打骂一顿。” “我知晓了。”再闹腾也没用了,元献那呆子说得对,家里的人不会不给她议亲,除非她现在一头撞死,但她还不想死。 休沐半个月,她消停了半个月,竟是再未去寻元献的麻烦,整日在家里捏人玩,藕香看着欣慰不少,捏泥人在她这儿也算是正经事了。 一场秋雨下过,天稍凉爽些了,也到了收假的时日。 一早,藕香唤了两声,见她不醒,只好吓唬她:“再不起,夫子可是又要罚小姐抄书了。” 她果真当即就清醒了,被子一掀,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接着洗漱穿衣吃饭,不过片刻而已。 藕香在一旁笑:“慢些慢些,当心噎着。” “没事没事。”她连连摆手,又往嘴里灌了口粥,背上挎包,抬步出门时嘴里的食物才咽完,“唉,真不知这读书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待小姐出阁了,便不必读书了。” 阮葵打了个哆嗦,连连摇头:“不不不,那我还是多读书吧。” 藕香掩住唇,忍不住又低笑。 “你不必跟着了,忙去吧,我识得路,自己去就成。” 初秋,在刮风了,风里带着下过雨的泥土气息,别提多新鲜,她这会儿是彻底清醒了,步伐都轻快了许多,一路上看看叶子,望望露珠。 没多久,身后多了道脚步声,她转头,见是阮莲,当做没听见,收回了眼,脚步快了些,却一头撞上了元献。 “葵妹妹,你走得这样快做什么?”元献后退两步。 阮葵也后退一步,揉着额头道:“躲瘟神。诶?学塾不是在那边吗?你走到这儿来做什么?” “我来、我来接你。”元献一鼓作气,耳尖微红。 阮葵奇怪打量他一眼,越过他要走:“我又不是不识路,还要你来接?” 他抿了抿唇,转身跟上她,刚要解释,被人打断了。 “哟,表兄和葵姐姐感情还真是好。” 阮葵脸一垮,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朝她道:“怎的?你吃醋了?元献本是你表兄,却不爱跟你玩儿,知晓为何吗?因为你讨人厌,没人爱搭理你,就连你亲表兄也不爱跟你在一起块儿。” 阮莲气得要死,一跺脚,指着她骂:“明明是你不要脸!你勾引了表兄!” 元献急得立即要解释:“莲表妹,不是这般……” 阮葵瞧他那副温吞样儿,推他一把,上前一步,插着腰道:“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勾引他?我眼瘸了勾引他?我平时这样扭着腰走了?这样夹着嗓子说话了?” 阮葵学得有模有样的,元献强忍着没笑,阮莲却气得脸都红了。 “哼,自己惯会做些入不了台面的样子,便看别人也是如此。”阮葵翻了个白眼,扭身就走,还叫上元献,“幸好你还有我这样一个知书达礼的表妹,否则说出去不是要被人笑话死?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元献跟着走几步,转身朝阮莲拱了拱手,又急急跟上阮葵的步子。 “你这几日做什么了?” “能做什么?待在屋子里呗。”阮葵懒懒散散着。 元献又问:“在捏泥人吗?捏得如何了?” 谈起这个,阮葵还是愿意跟他说几句的:“快捏好了,就是那小狐狸的毛发不好刻,我研究了许多日。” “不如先大致雕一个,烧出来后用笔墨细化,说不定能成。” “嗯?这主意倒是不错。”阮葵摸了摸下颌,“不过,我那边没有可以烧制的地方,许我捏泥人,已是母亲格外开恩了,她肯定不许我再弄个小窑来烧制泥人的。” “这样,你去我院子里,我那儿有空地,刚好用来给你烧窑,我也能给你打打下手,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前些时日,眼见着阮葵要闹了,那番话是不得不提前说了,否则他真想再拖一拖,阮葵便能再来多找他几日麻烦,他也就能日日都见到她。 现下好了,人虽是稳住了,不闹着要解除婚约了,也不来找他了。 阮葵不来找,他也不好去寻,毕竟还是有失礼数,每日也只能对着那张绣了锦葵的手帕看看。 “我那儿也偏僻,平时没什么人来,姨父姨母更是未曾来过,不会有人察觉,也不会有人告状。”他怕她不同意,又道。 阮葵狐疑看他一眼:“你有这样好心?” 他抿了抿唇:“我前些日子答应过的,你若嫁给我,你想捏泥人便捏泥人,我总要先做些什么,否则你要以为我是骗人的了。” 阮葵瞧他一脸认真,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怪怪的,说不上来,像豆腐长了毛,反正不大好受。她收了眼,快步走了:“再说再说。” 元献赶紧追:“如何说?” “哎呀!”阮葵有些不耐烦了,“我都说了,我再考虑考虑,你怎的这样啰嗦了?从前也未见你话这样多呀。” “好、好,你慢慢想就是,你想好了随时跟我说,我不吵你了。”元献说罢,立即闭了嘴。 阮葵看他紧紧抿着唇,一时倒不知说什么了,胡乱摆了摆手,快步走远了,却一整日都在想这事儿,心思都挂在脸上了。 藕香来接,瞧她不对劲儿,询问:“小姐在想什么呢?” “我不是捏了许多泥人吗?得烧出来才好看,可母亲定不会同意。今日也不知怎的,跟元献那呆子说起这事儿,他竟说,他那里可以给我建个小窑,让我用来烧泥人!”她越说越觉得奇怪。 藕香知晓内情,不觉得有什么,又问:“这不挺好的吗?小姐要去便去吧,奴婢给您打掩护。” “唉,我不是说这个,我觉得里面有诈。”阮葵皱着眉头,一脸忧愁。 藕香觉得好笑:“有什么诈?” 阮葵思索一会儿,郑重道:“他肯定是想骗我和他成亲后,好和那个老娘一起欺负我!” 藕香忍不住笑出了声:“可他即便不做些,老夫人一句话,您不也得嫁给他?何必如此?” “他是要麻痹我,让我先得意,然后再狠狠地让我失意,才算是真欺负了我。” 第18章 “小姐哪儿知晓的这些?” “我还用从哪儿知晓?我在这院子里活到这样大,你以为我整日乐乐呵呵,还真当我不长眼睛不长耳朵了不成?” 藕香忽然笑不出来了,暗自叹了口气,道:“小姐自然是眼明心透的,但元少爷便是想让小姐放松警惕,小姐不放松警惕不就成了?” “嗯……你说得也对,我不放松警惕就好了,明日我就去跟他说,我同意了!” 第二日一早,她没能在路上遇到元献,进了学塾里,先看了一圈,径直朝元献的位置去,在他桌子上敲了敲。 元献正在写什么,抬眸瞧见她,眼睛立即明亮不少。 她没瞧见,只道:“我同意了。” 元献怔愣一瞬,脸上的笑收都收不住:“好,我今日回去就堆一个小窑,等休沐时你便能来用。” “算你识相。”阮葵轻哼一声,抬步走了。 第17章 他还怪厉害的嘞 学塾里的其余人没听见他们说了什么,只见元献笑得开心,夫子也瞧见了,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却是未说什么。 元献已在琢磨如何建一个小窑出来,一点儿没察觉周围的动静。 下了学,出了学塾,他迫不及待往回跑,迈进院子,放下挎包,便朝荷生吩咐:“拿上筐,和我一起搬土去!” 荷生茫然从房中走出来:“快到吃饭的时辰了,这会儿去搬土做什么?” “你去和我搬了土回来再去取晚饭,不会耽搁。”元献已寻了筐出来,招呼着,“快些快些!” “好好儿的,做什么要搬土?”荷生嘀咕一句跟上。 元献已出了门,停在了园子的茅厕附近,拿着铲子便往里铲土。 荷生都被味儿得受不了了,捏着鼻子,边跟着铲土边问:“这到底是要做什么?这般忍着也要铲土回去,还偏要这儿的土,旁的不行吗?” “我想这儿的土肥些,做出来的窑应该也好使些。” “做窑?您要烧鸡啊?” 元献忍不住笑:“不是,要烧泥人。” “泥人?哪儿来的泥人?” “好了,这些就差不多够了,先回去试试,不够再来就是,也不耽搁你去取饭。”元献和荷生一块儿搬起一筐泥土往回走,接着解释,“不是我,是葵妹妹,她喜欢捏泥人,没地儿烧制,我给她做一个窑,她来咱们这儿烧。” 荷生瞥了嘴:“我便说,谁能让您这般费心思,原来还是她。好容易清静几日,您又将她招来做什么?不是给自个儿添事儿吗?” “可是我想她了。”元献云淡风轻道。 荷生一时倒不知说什么了,最后只道:“也得亏是老夫人做主,将她许给您,否则您这剃头挑子一头热的,迟早会伤了自个儿。” “没什么伤不伤的,她开心,我就开心。” “得得得,我还是闭嘴吧,我这牙不好,再听您说几句,要全酸掉了。” 元献只是笑了笑,将土搬进院里,又道:“你去取饭吧,这里不需你了。” “好嘞,那我去了。”荷生一溜烟跑远了。 元献打了水上来,坐在院子角落里,将泥搅和匀了便开始糊窑,饭也没怎么好吃一口,快速扒拉完了,撸起袖子继续忙活。 眼见着天黑了,荷生忍不住劝:“天黑了,一时半会儿也弄不完了,少爷赶紧去睡吧,这课业都还未写呢。” “不慌,你给我点一盏灯来。”元献抬手用手臂蹭了蹭鼻尖,“明日我起早些,课业自然能写完。” 荷生无奈,只能点了灯来。 别瞧着他们少爷是个温吞好说话的,实则便是个性情温和的倔驴,他想做的,旁人如何劝都劝不动,否则早听劝离葵小姐远一些了。 入了夜,快到下一日了,那窑总算是成形了,元献也终于起身,洗了手上的泥,舍得去睡了。第二日又是起了个大早,天不亮就去学塾补课业去了。 荷生担忧得不得了,怕他睡少了精神不好,他瞧着倒还好,没半点儿不适,还神采奕奕,人来时,已将未做的课业全补完了,还温习了前日的课业,预学了今日要学的课文。 阮葵从他身旁经过,他恍然察觉,立即将人叫住:“葵妹妹。” “什么事儿?”阮葵打着哈欠回头。 元献脸上多了些笑意:“窑做好了,晾晒段时日便能用了,妹妹今日下学后要不要去瞧瞧?” 阮葵拉了前席的垫子来,往他案边一坐,双肘撑在案沿上,眼睛亮晶晶的:“真的?你怎的这样快就做好了?” “刚好没事,昨日回去就弄好了。”他腼腆垂眸。 “行!那我下午去瞧瞧!” “我下学晚些,你不如晚些来找我?” “不用不用!”她摆着手起身,又将垫子踢回去,“荷生不是在吗?我下了学就去,不碍事的,你安心上你的课。” 元献原本想着能和她待一会儿的,可听她这般说,却不好再多嘴什么,只低着头应:“好、好吧……” 阮葵半点儿没察觉,高高兴兴回了自己的位置,待一下课又风风火火跑了,就像是那窑不是元献做的似的,一点儿没想起他来。 “走走走,我们去元献那儿!”她叫上藕香便走。 藕香往学塾里看一眼:“去元少爷那儿做什么?他不是还要上课吗?您这会儿去他那儿做什么?” “不用管他,我是要去他那儿看窑,又不需他跟着。” “窑?什么窑?昨日说的那个窑吗?这样快就弄好了?” “对啊,他说的弄好了,也不知是不是托大,去看看就知晓了。” 藕香惊讶一会儿,道:“元少爷对小姐的事这样上心,小姐不说要送何谢礼,谢字总是要说一句的。” “噢,你说得也对,我明日就跟他道谢。” “唉。”藕香无奈摇了摇头,也不再白费功夫去劝了。 径直到了元献院子,跨进门槛,阮葵便到了自己家一般,往里喊:“荷生!荷生!你们少爷做的窑呢?在哪儿?” “就在那儿!”荷生也习惯了,跑出来给她指,“您怎的这会儿来了?” “诶,这做的,还挺有模有样的。” 就在院子开门的那面墙的墙角下,往上摞了两层砖,砖上用泥盖了一个小窑,看着像个小山洞似的,比一人环抱稍大些。 “这瞧着还没干呢。” “那可不是,我们少爷昨夜忙活到快至子时才弄完,这会儿才过了多少功夫?自然是没那样快能干,最好还是得用火烘干,且还得等等呢。” 藕香心头微动:忙到那样晚,真是用心…… 阮葵稀罕地看着窑,却道:“子时啊,他忙到这么晚,早上上课还那样有精神,他还怪厉害的嘞。” 第18章 死呆子会巫术! 藕香一噎,荷生也抿了抿唇,她却像个没事儿人一般,又问:“用火烘快些是吗?那你去给我抱些柴火来,我来烧。” “唉哟,我的小祖宗诶,这火岂是好玩的?您赶紧将袖子放下来。”藕香赶紧将她卷起来的袖子放下去。 她不辞辛劳又卷回来:“不就是烧个火,能有什么?好了好了,我就在这儿,那也不去,出不了什么事,出了事你也能及时看着。” 第19章 “没事儿没事儿,这儿有我盯着呢,就让小姐在这儿看着吧,用不了她动手,看着就成。”荷生立即抱了柴火来,往窑里添柴火。 他是不太喜欢葵小姐来着,但架不住他们家少爷喜欢啊。少爷辛辛苦苦弄这个窑弄到这个时候,还不是想见见人?他能不帮着些吗? “就是就是,荷生说得对,也不用我动手,我就盯着而已。”阮葵附和。 藕香无奈摇了摇头,叮嘱:“那您便安安静静坐着,千万莫胡来。” “知道了知道了。”她随意摆摆手,显然没听进去。 荷生往窑洞里点了火,又道:“只是这一时半会儿恐怕是不成的,得守一阵子呢,小姐定是坐不住的。” “我守得住,总归回去也没什么事做,还不是闲话谈天,坐在这儿也是一样的。” “成,您说要在这儿多坐一会儿,那小的给您拿些零嘴,倒些茶水来。”荷生拍了拍手上的灰,又往屋子里跑。 阮葵觉得好玩儿:“诶,我要是不在这儿久坐,你就不给我拿吃的了?” “小姐那儿什么好吃的没有?小的怕拿出来丢人现眼,不过小姐既是多坐,总不能叫小姐饿着渴着。”荷生搬了个凳来,将吃食和茶水放在上面。 阮葵一看,花样倒是不少,拿了个芋头酥,边吃边好奇:“元献那呆子瞧着正经得不得了,平日也会吃这些?” “这些不是给少爷吃的。” “嗯?” “是给小姐您准备的。”荷生道,“少爷说您偶尔会来,叫小的准备着,您若来了,就给您呈上。” 阮葵神色一凛,朝藕香使了个眼色:看!她就说元献这呆子没安好心!早想着算计她了! 藕香哪儿不知晓她那个脑子,只觉得她比元少爷呆多了,没眼瞧她。 她却以为人多眼杂,没再多说,拿着火钳时不时戳着柴火玩儿。 “诶?你们家夫人常来吗?”她思索着,打算套套话。 “园子里看得严,平时不许人随意进出,夫人住得离此处又有些远,不常过来。” “噢。”阮葵举着脑袋道,“我觉着她挺不好相处的。” “小姐!”藕香低呼一声。 荷生非但没避讳,还应和:“夫人她……的确是有些刁钻,就连少爷也常挨训。” 阮葵眨了眨眼,朝他看去:“训他什么了?” 他挠挠头,有些为难:“左不过是催他读书的话。少爷本不是伯爵府的人,在这里住久了,旁人少不得有些闲言碎语,夫人便总是训斥少爷,叫他好生读书、叫他多听话之类的。” “噢。”阮葵点了点头,垂了眼,没再追问。 藕香知晓,她家小姐虽不通男女之情,但却明白这样这样寄人篱下的处境,自然会有所思量。 只是思索那么一会儿,说起旁的,她又像是忘了,嬉嬉笑笑起来。 有人陪着,有东西吃,还有火要盯着,她倒是坐住了,直到元献回来,还和人闲聊呢,院外都能听见她的笑声。 “葵妹妹!”元献几乎是冲进院门,一眼便寻到了她,对她咧着嘴笑。 不待她回答,荷生先一步起身,朝元献眨了眨眼:“小姐在这儿烘窑呢,这会儿也到了吃饭的时候了,不如我去取了饭来,少爷和小姐一块儿吃吧。” 元献立即会意,收敛了笑,朝阮葵道:“不知葵妹妹意下如何?” “行啊,这儿还没烧好呢。藕香,你也一块儿去。” “是。”藕香跟荷生一块儿出了门。 院子只剩下元献和阮葵两人,元献放了挎包,在她身旁坐下:“葵妹妹。” 阮葵撑着脑袋,瞥他一眼,不冷不淡应:“嗯。” “你下了学就一直在这儿吗?” “不然呢?” “没什么。”元献垂眸,弯了弯唇,“我想着你那泥人也没有多大,便建了一个小的,免得被人察觉,也免得废柴火,应当够用吧?若是不够,我再建一个。” 阮葵点了点头:“可以,够用了,不用再建了。” “等这窑烧干了,你就能拿着泥人来这里烧。”元献指着上面道,“这里让荷生建个棚子,免得下雨,这边的杂物间收拾出来,专门给你摆放泥胚泥人。” “你想得还挺好。”阮葵往杂物间看了看,“你再给我弄几个架子吧,那些泥人得分开放,不然会粘到一块儿。” 元献痛快应下:“好,我记着了,你还需要什么,与我说就是,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都会尽力办。” 阮葵偏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认真起来:“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憋着什么坏主意呢?” “我不明白这话是何意。” “我现在觉着,其实你也挺可怜的,你有什么坏主意,现下就跟我坦白,我便不跟你计较了,咱们还和原先那样好。” “我没什么坏主意,我就是……”元献红着的耳尖动了动,“心仪你。” 阮葵皱了皱眉头:“行行行,我也心仪你,行了吧?要和你好好聊聊,你不乐意就算了,还说这种话恶心我。” “我未曾有此意,我不知你为何总不信,可我真的心仪你许久了……” “行行行,我不跟你扯七扯八,柴火要烧完了,你去给我再抱一些来。”那种发毛的感觉又涌上头,阮葵连连摆手将人支走,捂着心口感觉来感觉去,愣是寻不到究竟是哪儿出问题了。 难不成这小子会什么法术? 她眯着眼,朝人投去怀疑的目光。 元献一愣:“葵妹妹怎么这样看着我?” “没。”阮葵收回眼,刚巧藕香和荷生回来了,她干脆起了身,“去吃饭了。” 元献将柴火放下,跟在她身后。 “今儿有香酥鹅颈、八宝鸭,都是小姐爱吃的。”藕香笑着将饭菜都呈上,侍奉了她净手,要给她添菜。 元献屋子里没这样的规矩,若是她们不来,他平日都是跟荷生坐在一块儿吃的,这会儿仍旧是拒了。 阮葵看他一眼,想起荷生先前说的话,觉着他有些可怜,嘀咕一句:“你这院里一直都没有丫鬟,平日里起居不都没人管?” “起居也没什么,饭菜不需我做,最累的也不过是洗衣而已,我自己便能洗了,也不需旁人。”他放下碗筷,静静道,“我先前跟你承诺的不是假话,我本就不是什么名门出身,不习惯这些丫鬟们前呼后拥的日子,以后院里也不会有些乱七八糟的人。” 藕香和荷生皆是愕然,先是看他一眼,而后又齐齐看向阮葵。 阮葵被看得脸发烫了,胡乱骂一句“你胡说八道什么”,可她也不知元献到底哪儿胡说八道了。 吃罢饭,外面窑里的火还烧着,她原本是打算在这儿再玩一会儿的,可莫名有些待不下去了,背上挎包一溜烟儿跑了,路上还嘀嘀咕咕:“元献他学了什么巫术。” “啊?”藕香一脸茫然,“什么?” “他有时候说话,我这心里,就觉得怪怪的。”阮葵捂着心口,皱着眉头,还在回味那感觉。 第19章 你胡说八道什么! “什么时候?” 第20章 阮葵撅着嘴:“我也说不清楚,反正他方才说什么心仪我的话时,我心里就觉得怪怪的……” 藕香愣了一会儿,忍不住掩住唇笑起来。 阮葵疑惑瞧她:“你笑什么?” “没什么。”藕香牵着她的手止不住地笑,“说了您也未必懂,这其中缘由且复杂着呢,不是一句两句能解释得清的。” “有那样邪乎?”她撇了撇嘴,又严肃道,“真不是那呆子暗地里学了什么巫术要害我?” “真不是。”藕香笑着道,“元少爷若真这样厉害,还用现在都住在偏院里?” 阮葵沉默片刻,低声道:“也是,其实他也怪可怜的……” 藕香没再多嘴,有些事旁人点明了反倒不好。 天已黑了,都已收拾好了,元献还在看书,荷生过来剪烛芯,提醒一句:“少爷,早些睡吧,昨日睡得便晚。” “好。”他放下书册,“今日还要多谢你。” 荷生不好意思挠挠头:“我这、我这,我这也是怕少爷牵肠挂肚坏了,我这人不会说漂亮话,只知晓,少爷待我不错,我以后还是想跟着少爷,只盼望少爷能安心读书,考个好功名,抱得美人归。” 元献忍不住弯起唇:“你跟我这样久,我也习惯了,以后就算离开肯定是要带着你的。” “多谢少爷,多谢少爷。”荷生欢天喜地。 “天不早了,你也早些去睡。”元献笑着摆摆手。 窑彻底烧好了,但下午的时间不够烧陶人的,阮葵也不日日过来了,元献虽是不舍也别无他法,只能盼着早些成亲…… 没几日,是乞巧节。 刚巧过节第二日休沐,当日下午下学,老夫人身旁的丫鬟在外面候着,夫子叫了人进来传话。 “老夫人说了,今儿是乞巧节,叫人在院子里摆了席,让各位姑娘少爷过节呢!” 瞬间,学塾里沸腾了。 夫子咳轻几声,止住了欢呼声:“都静着出去,不许闹腾。” “是。”人一个挨一个地走了,只有元献抻着脑袋回头望。 直至人全走了,夫子才又轻咳两声,将他叫回神。 “夫子。”元献起身行礼。 夫子看着他,并未说让他坐的话,只问:“你以为,你凭何能一直住在伯爵府中?” “回夫子的话,学生能在伯爵府中久住,皆因伯爵府中的诸位长辈心善。” “是,伯爵府的几位夫人皆是仁慈之人,可便是心慈之人,若养得一个不成器的,到了这般年岁也该赶出去了。可你没有不成器,你很争气,你有天赋又肯努力,旁人虽不说,可都记在心里。尤其是老夫人,她管着伯爵府多年,现下虽是到了颐养天年的年龄了,对府中的事也并不是一问三不知。” 元献并非不知道这些,却只是恭敬答:“是。” 夫子又道:“年少慕艾本是常事,可我看你这几日时常走神,心中实在担忧。” 元献一怔,抬眸要解释什么,对上夫子的双眼,却不知如何开口了。 “就快要考试了,你却沉迷于儿女私情,这让我如何能安心?”夫子长长叹息一声,“元献啊,你出身本就比不得旁人,又寄人篱下,旁人是成家立业,你却只能先立了业再成家。你若再不努力读书,立不了业,如何能得偿所愿?” 元献低头:“夫子教训得是,学生无地自容。” “我并非是未曾年轻过,能明白你现下的心情,只要能时刻谨记勤奋,并不会耽搁太多。”夫子语重心长完,又道,“知晓今日是乞巧节,你也辛勤了这样久了,今日上完课,你便去玩儿吧,好放松放松,不给你留课业了。” 元献恭敬又拜:“是,多谢夫子。” 上完课,出了学塾,元献迫不及待想往摆席处去,看了眼身上的挎包,还是转头先回去将东西放下了。 席面还未开,这会儿请了来唱戏的,这会儿兄弟姊妹们正在看戏、玩游戏,热闹得很,他从侧边过去,没一个人瞧见他。 他一眼看见了阮葵,径直朝她走去,坐在了她旁边的空位上:“葵妹妹。” 阮葵惊了好一下:“你坐我旁边儿干嘛?” “这儿有空位。”元献往她杯里斟了茶,“这里没有旁人坐吧?” “那没。”她低声答一句,看了看,还是没搬去别的位置。 她不爱看唱戏,咿咿呀呀半天唱不出一句话,也不爱和姊妹们闲聊,这院子里的姑娘,有一个算一个,心思都多着呢,多说多错得不偿失。好不容易找了一个空着的地方,她才不想让给元献。 她瞅人一眼,提起屁股往凳子上又一坐。 元献奇怪看她一遍,有些担忧:“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你才哪儿不舒服。”她怼一句,双臂搭在桌面上,下颌搁在手臂上,自语一句,“这席面也没什么好玩的。” 话音刚落,那边有人喊起来:“大伙儿快来穿针乞巧!” 元献听见,便道:“她们要乞巧,你要不要去?” “不去不去,我最不会做针线活,你不是害我吗?”阮葵转过头去,用后脑勺对着他。 他靠近一些,低声道:“我会穿针,我帮你。” 阮葵又将头转回来,笑着道:“你是傻子吧?那是女儿家的活动,你去做什么?” 元献也扬起唇。他本就没真打算去,只是想博她一笑而已。 “明日休沐,你去那儿烧泥人如何?只是那窑不知好不好使,你那儿有没有什么废品?可以拿来先试试。” “行!我那儿有好些捏坏了的,明日就用它们试。” “你要的架子我也弄好了,你明日过来可以多带些来,有地方放的。” “行啊,放我那儿还得躲躲藏藏,就怕哪日父亲突然差人来,被人瞧见了,父亲可不比母亲,不是哭闹一顿就能过去的。” 正说着话,那边张罗着说要开席了,丫鬟们将桌面上的零嘴收了,又呈了水上来,供主子们净手。 元献先洗完,接了阮葵身后丫鬟的活儿,给她递帕子:“我那儿平日没人去,家里的长辈更是从未去过一次,就放我那儿,没问题的。” “吃饭吃饭,吃完饭再说。”她饿了有一会儿了,这会儿眼里只有吃的,拿起筷子,嘴里已没说话的地儿了。 元献看着她,嘴角总忍不住往上扬,连布菜丫鬟的活儿也接了,时不时往她碟子里添些菜。 她也不客气,尝着好吃的了,指挥他再添。 不远处早盯上他们俩了,她刚吃好,放下碗筷,老夫人身旁的丫鬟槐灵便笑着迎来。 她一脸茫然:“何事?” 槐灵笑着指了指:“您瞧。” 她转头看去,却见那一桌子的长辈,祖母、母亲,还有大嫂子都在看着她笑,笑中皆有揶揄之意。 “您和元少爷快去吧。”槐灵笑着催。 阮葵不明所以,被笑得有些恼了,回眸瞅元献一眼,垮着脸往那边儿走。 “这是怎的了?方才不还是好好的?”祖母笑着牵过她的手,将她引到身旁。 她垂着头,低声道:“没。” 第21章 老夫人笑着看她:“方才跟你表兄说什么呢?那样开心?说来也让祖母开心开心?” “没说什么,我和他能有什么好说的?况且祖母不是不喜欢我和他在一块儿吗?” “胡说。”老夫人佯装瞅她一眼,“祖母哪儿不喜欢你和他在一块儿了?祖母是叫你们有分寸些,不要做出些不合礼数的事来,平日说说笑笑何曾拘过你们?况且你表兄读书好,祖母巴不得你多与你表兄来往,也好能学习一两分。” “哦。”她还是不大高兴。 “葵妹妹这几日上学很是认真,没有迟到过……” 蘅大夫人掩唇而笑:“老祖宗,您瞧,这便是在意的,即便是未迟到这样该做的事儿,在他心中也算好。” 元献有些臊得慌,脸红了一大半,阮葵也臊得慌,红着脸骂他:“你胡说八道什么!” “哎哟哎哟,还臊了……”几位长辈又是一阵笑。 阮葵更气了,若不是还有人在场,她都要冲上去咬元献一口了。 第20章 我没醉、没醉 说笑着,那边突然来了人,不知在老夫人耳边说了什么,老夫人脸色一变,接着刘夫人和蘅大夫人也听了消息,脸色也都微变。几人一个挨一个地走了,只剩槐灵在原地招呼,说是有些急事,去去便来,让大伙儿继续喝着玩着。 阮葵伸着脑袋望了一眼,没瞧出什么,回头又瞅元献一眼,气冲冲回到原位。 “葵妹妹。”元献眼巴巴跟上,“葵妹妹,莫生气了。” “你不会说话就闭嘴,瞎说什么?害得旁人都笑话我们,你听不见?”阮葵往凳子上一坐,倒了碗茶水,往嘴里倒。 元献低声解释:“她们并没有恶意……” “诶?这好像不是茶?” “啊?” “你尝尝,这似乎不是茶。” 元献有些云里雾里,不知她为何生气,不知她又为何不气了,接了她递来的杯盏,尝了口,被呛了好一下:“咳咳!是酒。想是谁倒错了,快别喝了,当心喝醉了。” “呛吗?”她尝了一口,指着他笑,“呆子,你也太不行了,连酒都吃不得。” 元献暗自叹息一声,夺了她的酒壶:“行了行了,少吃些吧,你没吃过酒的,骤然吃这样多,一会儿定要醉的。” 她伸手去夺:“还我。” 元献不好在这儿跟她闹起来,只能往后躲,一路都躲出厅外了,只将酒壶放下,引着她往外走。 她跟来,像是忘了要吃酒的事,指着天道:“诶,天上怎的有个窟窿。” 元献觉得好笑,上前要去扶她:“这样快就醉了,月亮都不识得了?” 她一下躲开,踉踉跄跄往外走:“我才没有醉,我和你说笑呢,呆子。” “诶诶!”眼见人越走越歪,要摔进灌木丛了,元献赶紧上前,一把扶住她的手臂,“还说没醉,这都要摔倒了。” “我真没醉!”她嘴犟,但眼睛都闭上了,腿也不知要往哪儿踩了。 元献无奈,扶着她要往回走:“你这是要去哪儿?你喝醉酒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不!我就要走这条路!”她不从,非要往前。 “你非要走这条路做什么?这路上有什么?”元献只能先跟着她往前走。 她笑眯眯的,但路已走不稳了,半边身子都倚在元献身上,将人挤得要踩进泥地里:“去、去抓泥鳅,嘿嘿。” “抓泥鳅?”元献讶异,“去哪儿抓泥鳅?” 她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反抓住元献的手腕,拉着他往前跑。 元献吓坏了,这段路还好,左右两边是花丛,即使摔了也不过是沾一身泥罢了,可过了前面,那可是有湖的,别再一头扎进湖里。 “葵妹妹!葵妹妹!”他紧忙喊,可越喊人跑得越快,偏偏步子左右乱踩,好几次都险些摔了。 他没法了,只能双手将她环抱住,像抱了头驴似的,好一会儿才消停,人闭了眼却又往他身上倒。 “葵妹妹。”他抱着她往路边的石头长凳上扶,“葵妹妹,你坐一会儿吧,清醒清醒,我送你回去。” 阮葵安静下来了,坐在凳上,靠在他的肩上,双眼闭着,似乎是睡着了。 他抽出手,揽住她的肩,偏头看着她鼓起的脸颊,忍不住扬起唇。 “葵妹妹?”他唤一声,没见有回应,又问,“睡着了?” 阮葵揉了揉鼻子,哼哼一声,往下躺了躺,枕在了他腿上,已有轻微的呼噜声了。 他笑了笑,低头瞧着她,用指弯刮了刮她的脸,轻声唤:“小葵花。” 话音刚落,阮葵一口咬在了他腿上。 他低呼一声,还没来得及将她扶起来,便听她傻乎乎地笑:“被我骗了吧?我才没有睡着呢。” “好,你还没有睡着。”他无奈笑笑,晃了晃她的肩,“那你快些起来吧,我送你回去,天都黑了。” 阮葵直起身,雄赳赳气昂昂,拉起他便往前走:“我们还得去摸泥鳅呢。” “我还以为你已忘了这茬儿了。”他嘀咕一句,跟着往前走,“到底哪儿有泥鳅?” “前面湖里啊。” 前面的确有一片湖,但在偏僻之处,离他那里倒是不远,只是大约是想着天然出雕饰,没有太过装饰,瞧着就是片野湖,湖边的芦苇能有人高。 “那儿本就没什么人去,这会儿天又黑了,还是别去了吧?”他将人她拦住。 但阮葵也就比他稍矮一些,又比他结实,再加上喝了酒,一身的牛劲儿根本拦不住,硬是拖着他去了湖边。 这三更半夜,哪儿有一点人烟,连灯也没有,幸好是他从路上顺了一盏烛灯,天上的月亮又明,还算是能看得清路。 “行了行了,都来过了,看过一眼便走吧,若真是要摸什么泥鳅,不如明日再来?”他又劝。 “不行,我要去摸泥鳅。”阮葵挽了袖子便要往水里去。 这哪儿还了得?元献实在是无奈了,放了烛灯,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自己院里走。 她不肯,又扭又弹,元献才觉着自己是来摸泥鳅的,已有些抱不住她了。 “葵妹妹!你别动弹了,一会儿我们要一起摔了。”他又是劝又是紧着手臂,步子能放多快就放多快,好几次险些摔了,幸好回回都能撞上树,才没摔个狗啃泥。 一路折腾到院里,他已是满头大汗,连声招呼:“荷生!荷生!快将房门打开,床铺收好。” 荷生跑了出来,瞧他抱着好大一只,惊道:“葵小姐这是怎的了?” “她醉了酒,你去将床铺好,再去取些醒酒汤回来。”他倚在墙上歇了会儿,咬着牙一鼓作气将人抱了进去。 “厨房说今夜园子里在庆乞巧,多少会饮酒,早叫我们拿了醒酒汤来,就在房中放着呢。”荷生利落收拾好床铺,快速又将醒酒汤拿来。 “好。”元献将人放在床上,松了口气,撑着床架子微微喘着气,“你放在、放在边上的柜上,我一会儿喂她喝。” 荷生皱着脸瞧他,小声道:“这葵小姐是比旁的姑娘们结实多了……” 第22章 “她这样就很好,不容易生病,是我平日锻炼不够,才抱不动她。”他端起醒酒汤,摸了摸,觉着没那样烫,拿了勺喂她,“你再去她院里跑一趟,跟藕香说她在我这儿,叫她们来接,免得她们找不到人心急。” “是,我这就去。”荷生快步跑了出去,出了院门却停下了,心中只想着,这好不容易有相处的时候,他不如慢点儿去,还是他聪明。 元献哪儿想那样多?真是怕藕香她们找不到人会着急,这会儿正在试着往阮葵嘴里喂醒酒汤呢。 “葵妹妹?”他轻唤几声,没见人应,只能拿着勺往她嘴里灌,可醒酒汤还没喂进去,人突然瞪大了眼,吓了他好一下。 “嘿嘿。”阮葵弯着眼傻笑。 元献只剩无奈,笑着道:“醒了就将醒酒汤喝了,省得一会儿头疼。” “什么?”她撑起身,已是什么都分辨不清了。 “醒酒汤!”元献笑着高声应,直接将那勺醒酒汤塞到她口中。 “好喝的!”她眼一下亮了,接过他手中的碗一饮而尽,“真好喝。” 元献笑着摸摸她鬓边的碎发:“那样两口酒就醉了,还说我不成,到底是谁不成?醉得这样厉害,还认不认得我?” “元献!你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她一点儿没听见,一把抓住他的手,用脸在他手心里蹭了蹭,满脸严肃地看着他,“呆子,我有一个计划,你要不要听?” 第21章 你不识路? 元献笑着牵住她的手,问:“什么计划?” “我要、我要……”她突然摔过去,冲着他的脸打了个酒嗝儿,将人熏得一脸茫然,自个儿又笑眯眯地坐好,接着道,“我们去行走江湖吧!” 元献眨了眨眼,将她松开的手又牵回来:“如何行走江湖?” “就是行走江湖呀。”她来来回回就是那几句,“哎呀,反正行走江湖嘛,就是离开这里呀。” 元献又问:“离开这儿,去哪儿?” 她却是身子又一歪,靠在他怀里,骤然睡着了,只有双手还紧紧环抱住他的腰。 元献也不再问了,只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 一会儿,她猛然睁了眼,又抬起头来。 元献又将她按回去:“睡吧。” “嗯。”她往下趴了趴。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在他腰腹上蹭了蹭,似是又睡着了。 “小葵花。”元献笑着低声唤。 阮葵也不知听清了没有,还应了:“嗯!” 元献笑着弯下腰,在她耳旁低声问:“你知晓小葵花是谁?” 她又不答了,不知梦见了什么,正在咂嘴。 元献看着她那白里透红的圆滚脸蛋儿,忍了忍,没敢唐突,只是轻声和她说话,又像是在自语。 “我喜欢你许久了,你知晓吗?唉,你就是知晓也没用,你还不懂这些呢。不懂便不懂吧,你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就好,只有一点儿,别在我这儿不懂,到了旁人那儿却懂了。听见了吗?” 她这回是真熟睡了,一点儿回答不了了。 元献也没想她能回答,笑着又抚了抚她额头上的碎发,将她往床上放了放,拉了被子给她盖好。 藕香来时,一人睡得正香,一人读书读得正入神。 藕香悄声走近,轻声行礼:“元少爷。” 元献放下书册:“你们来了?她吃醉酒了,睡了有一会儿了,你们看要不要将她叫醒。” 藕香往床上看了眼,又行礼:“让少爷费心了。粗使婆子跟来了的,让婆子背小姐回去就成。” “天冷了,晚间有风,你们可带披风了?若未带,我这里有。” “少爷心细,我们刚巧拿了的。” “好。”元献让开几步,“叫婆子进来背吧,我给她喂过醒酒汤了,回去不必叫醒她。” “是。”藕香再行了礼,叫了婆子和丫鬟来,将阮葵扶起背上出了门,“天不早了,少爷也早些歇息,不必再送了。” 元献微微颔首,目送她们出了门,才抬步回去。 翌日,日头晒进了屋里,阮葵才醒,藕香带着丫鬟进门,边拢起床帐,边笑着道:“小姐总算是酒醒了,方才元少爷还叫人来问呢。” “问什么?”阮葵头不疼,也不昏,昨日的记忆越发清晰。 “还能问什么?无非是担忧小姐昨夜吃了酒,今早起来头疼。” “我……”她顿住。 藕香笑着将她扶起来:“小姐可有头疼?” “不疼。我就是、就是……”她左右瞧一眼,将其余两个丫鬟指出去,在藕香耳旁低声道,“我昨夜喝醉酒,好像抱了那个呆子……” “抱了就抱了,虽是不大合礼数,但未有旁人瞧见,咱们院里的也不会乱说,您怕什么?您一向不是胆子最大的吗?” “我没、我没、没怕……”她不也知自个儿怎的了,越说越心虚了,最后一撇嘴,“那呆子不怀好意!” 藕香没忍住笑出了声:“难不成昨夜是元少爷逼着小姐吃酒的?” “那倒、那倒也不是。”阮葵挠了挠头,最后一摆手,“算了!不就是抱了一下,洗个手就当没抱过一样了。” 藕香跟在她身后,倒了水给她洗漱:“元少爷还有话呢。” “什么?”她洗了脸,转头看。 “说那边都收拾好了,小姐今儿要是起得来,若是想去,随时恭候。” 她一垮脸:“我才不去呢!” 没等藕香劝,她洗漱完,吃了饭,带了东西,看着是要往外走。 藕香故意打趣:“小姐这是要去哪儿?” 她抿了抿唇,不满道:“去那呆子那儿呗,不是你方才说的?” 藕香掩唇笑了笑:“要奴婢跟着吗?” “不用不用。”阮葵摆摆手,快步跑了。 元献正在院子里背书,她刚进门就听见了,趴在影壁往里探头探脑,都不好意思进去了。 可她脑袋一伸出去,便被人瞧见了。 “葵妹妹?”元献歪着头看,“你在做什么呢?” 阮葵被逮住,有些不自在,拽了拽上衣,又扯了扯袖子,慢慢悠悠走出来:“你不是在读书吗?” “无妨的。”他笑着迎过去,“快来吧,柴火都给你备好了。” 阮葵瞧一眼窑边的柴堆,一下笑起来:“我带了个先前捏废的泥人来,正好试试。” 元献随手将书册放在杂物房的窗台上,坐去了她身旁,又是添柴又是烧火,看得荷生直摇头。 “这样将火烧起来,再一直往里添柴就行了。”元献将柴火堆好,偏头看她,“你现在要捏泥人吗?其实我还挺喜欢泥人的,你现在做的话,能给我讲讲吗?” “你真喜欢?”她偏头回眸。 “自然是真的,我研究泥人很多年了,你这个泥人是陶的吧?需高温才能烧成,我这窑还是专门按照烧陶的窑做的。” 呸!什么喜欢陶人许多年了?明明是惦记人家姑娘许多年了,得知人家喜欢泥人,专程看了好些烧陶、捏泥人的书。 荷生也不想在这儿显眼了,高喊声:“要到中午了,我去取饭,也将葵小姐的取来?” 第23章 元献未答,看向阮葵。 阮葵倒随意:“对对,将我的也取来,我就在这儿吃了。” 元献悄悄扬了扬唇:“你要吃些茶水点心吗?我去取一些来,你边吃边跟我讲泥人的事,可行?” “点心就不用了,一会儿要吃饭了。你给我端些茶水来,要是有南瓜子就更好了。” “自然是有,我这就去拿。” 元献端了茶水瓜子来,安静听她说。 她本就不是什么沉稳内敛的性子,平日里就喜欢捏泥人,可找不到一个欣赏的人,都以为她不务正业,今日遇到一个喜欢的,即使是元献这个呆子,她也能滔滔不绝,就连吃饭时都停不下来。 别说,元献虽呆,有时也挺聪明的。她说什么元献都接住,还句句都能说到她心坎上,简直滴水不漏,要不是看天色晚了,她都不想回去。 “就是这窑该如何?还得烧一会儿吧?” “小姐放心,小的盯着就成。”荷生及时出声,“总归小的从前也是守过夜的,不在乎这一夜。” “行!那就多谢你了,我这出门走得急,身上也没带银钱,改明儿一定给赏钱,我若是忘了,你可得提醒我。” 荷生连连作揖:“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那我就先走了。”阮葵整了整衣袖,抬步往外走,“你们就不必送了,这会儿天还大亮着呢。” 话是这样说,元献还是往外送了几步:“下个月我便要参加院试了,不知葵妹妹是否愿意送送我?” 阮葵瞥他一眼:“你不识路?” 他噎了好一下,道:“不是不认识路,只是旁人都有兄弟姊妹相送,我没有,故而想让妹妹来送。” 第22章 我祝不祝福又不耽搁什么…… “噢。”阮葵点了点头,又问,“那你怎不叫阮莲来送你,她可是你亲表妹。” 元献张了口,正要回答,她又打断:“噢,我知晓了,她就是个讨厌鬼,你不要她来送也正常。行吧,我就勉为其难去送送你吧。” 元献抿住扬起的嘴角:“考试要考三日,考完那日,妹妹不如再来接我?” 阮葵一下变了脸:“你怎这样叽叽歪歪?不就是考个试,又要人接又要人送的?” “我方才未说,其实妹妹不来接送也行,但我想着这是个机会,妹妹若跟祖母姨母说要来接送我,她们必定同意,妹妹便能顺理成章出门瞧瞧,平日里哪儿有这样的机会呢?” “你少用这些诱惑我!”她轻哼一声,扬着下颌道,“不过,看在你给我弄陶窑的份儿上,我去接送你两日便是了。” 元献终于扬起唇:“好。明日泥人应当就能烧好了,你明日还来吗?” “下了学就来。” “好。”元献点了点头,“我送送你?” “不用不用,我方才就说了,不用送,我识得路。”阮葵连连摆手,迈着大步子走了。 元献没再跟上去,目送她走远,快步回到院子里,着急寻了晌午放下的书册,接着背书。 荷生心道一句“何苦来哉”,默默给他多点了几盏灯,瞧着他又是背到了半夜才睡。 他便是如此,又舍不得葵小姐,又放不下课业,白日里耽搁了读书的时辰,晚上就得补回来,也亏得是年轻,没太多影响。 果真不出荷生所料,第二日他又陪了阮葵半晌,只能挑灯夜读。 眼见就要考试,这样下去定是不成,荷生忍不住提醒一句:“少爷,要不这几日还是别叫葵小姐来了,她一来,您便要分心。” 他有些惭愧:“我也想如此,可我见不到她,便会十分想念她。” 荷生忍着牙酸,接着道:“可您长久这般下去,休息不好,也学不好。” “你说得对,往后她来,我便不和她说话了,就安安静静读书,但你也莫和她说话,我要听见你们说话,我心里会忍不住痒痒。” “少爷,我是越发佩服您了,这样牙酸的话都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来。” 元献倒是坦荡:“我是这样想的,便这样说了。你放心,往后我定会安心读书。” 他说过的话自是算数,阮葵再来,他与人直言:“葵妹妹,快要考试了,我不能陪你玩了。” 阮葵瞥他一眼,嘀咕一句:“谁要你陪了?” “我……” “去去去,我还没嫌你耽搁我捏泥人的时间呢。” 荷生眼珠子转了转,笑着道:“天冷了,外面风大,小姐不如屋子里捏泥人,外面有小的盯着呢,您时不时来看看就是。” “也成。”阮葵收拾了东西往屋里去,坐在了圆桌上,将东西一放,拿着前几日烧过的废陶人描描画画。 元献则是坐在书桌旁,一眼便能瞥见她,倒真认真许多。 天越发冷了,元献考试在即,阮葵听藕香劝了几句,没再去他那儿打搅,也和母亲商量好了要去送送元献。 她都忘了元献还有个母亲,考试一早,高高兴兴和元献在侧门汇合,钻进了马车,兴奋得不得了,还是母亲提起,她才想起来。 “对啊,这样重要的日子,你娘不来送你吗?” “母亲说,姨妈今日身子不适,要在府中照看,故而不能来送我。不过也没关系,祖母姨母周全,准备好了车马,并不需我操心什么。” 刘夫人垂了垂眼,温声道:“原是如此。” 元献瞥见,心中微动:这恐怕不是什么简单的身子不适,但至于到底是什么,他便猜不到了。 阮葵却是什么也没瞧见,嘴一撇,道:“唐姨娘平日最是矫情,屋子里又不是没有丫鬟伺候,还得要你娘守着?” “葵宝。”刘夫人低斥一声。 阮葵不服气别开脸:“本来就是。” 刘夫人牵过她的手:“娘平日里都教了你什么?你是一句都不记得了?长辈的事与小辈无关。况且今日是你表兄要紧的日子,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岂不会乱了他的心神?安静些,让你表兄清静会儿。” “哦。”她垂了头,不说话了。 元献倒是没觉着有什么,这些年他早习惯了,现下便是用针戳他的心,他也不怕什么。母亲不来还好些,他还怕母亲来要与阮葵不对付,那他这些日子花的心思可就全白费了。 他只看阮葵低落,想找些话与她说,但顾忌着长辈在,又不好开口,只是时不时抬眸瞧她一眼。 到了考场,下了马车,人看着倒是好起来了,透着帷帽惊奇瞧着周围。 “人可真多。”阮葵惊叹。 “都是来送学生考试的,能不多吗?”刘夫人笑一句,牵着她面向元献,“一会儿你表兄便要进考场了,你也说几句吉祥话祝福你表兄吧。” “他需要我祝福什么?你们不都说他读书好、肯定能考上?我祝不祝福又不耽搁什么。” “话不好听,但幸好未说什么丧气的,你表兄读书勤勉,必定能上榜。”刘夫人瞅她一眼,又看向元献,“前几日我叫人送去的东西你可都带上了?天冷了,要在里面待许久,保暖御寒的东西可少不了。” 元献恭敬行礼:“多谢姨母关怀,姨母叫人送来的东西我都收好了,一起放在包袱里。” 第24章 “好、好,考场似乎是开门了,你快些去吧,莫要耽搁了。” “是。”元献转身走了几步,忍不住又回过头来,看向阮葵,“葵妹妹,我去了。” “你去就去呗,与我说……”母亲扯了扯她的手,阮葵一愣,低着头,老老实实道,“好,表兄去吧。” 元献弯了弯唇,又朝两人行礼,这回是真转身离去了。 刘夫人未提前走,目送人进了考场。 阮葵也只好盯着人进考场,眼见那门一关,立即催促:“娘!娘!我们快走!” “走去哪儿?这样着急回家念书?”刘夫人不紧不慢上了马车,笑着与她道。 她急忙摇着母亲的手撒娇:“娘,好容易出门一趟,咱们多逛逛嘛。” 刘夫人笑着瞧她:“早知晓你,哪儿是来送人考试的,分明就是借机出来玩儿的。说吧?想去哪儿?” “我没想着要闹腾什么,我只想去听说书,弄个单间,也不防事。”这是元献给她出的主意,她也知晓出去逛定是不行,退而求其次听说书也挺好的。 刘夫人点了点头:“倒是可行,这附近便有说书的茶馆,叫茯丹去给你定个位置。” “是,我这就去。”茯丹在车窗外应。 阮葵赶紧隔着窗子朝外面道:“连订三日!” “为何要连订三日?今日让你在外面玩个一个时辰已是不错,你还想日日出来不成?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可表兄在里面考试,外面得有人守着,若是出个什么事,我们在外面也有照应,况且明日不来,后日也是要来,那订两日也行。” “他那个小厮不是在?用得着你帮忙?你能帮什么忙?少跟娘耍滑头。”刘夫人点了点她的鼻尖,朝外吩咐,“便订三日的位置。” 她高兴地快跳起来:“多谢母亲!” “虽是订了三日,也别想整日都待在这儿,最多允许你在这儿玩儿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必须回去,否则便没有下次了。” “好好!我一定叫藕香盯着时间。娘跟我一块儿去吗?” “去坐坐,坐一会儿就回去,你老老实实就待在那儿听书,到了时辰,我差人来接你回去。” 说话间,茯丹已订好了位置,阮葵跟着母亲下了车,抬步往茶楼去,随口提起:“娘何时让人去给元献送东西的?我如何不知晓?” “你整日只知玩乐,哪里能注意到这些?不过,你是得好好学着些,下回你表兄再考试,恐怕就得你来准备行李了。” 第23章 破嘴! “娘、娘怎的也……”她低着头,支支吾吾半晌没说出话来。 “好了,不是要听说书吗?快进去坐着去。” 进了门,脱了帷帽,外面说书声开始了,她却听不下了。过了好一会儿,母亲走了,藕香与她说笑了会儿,她才又将这茬儿忘了,高兴听起书来。 家中平日也会请说书的来给小姐少爷们解闷,但总不如外面有意思,坐在隔间里能听到外面的讨论声,这些讨论声有时比说书人讲得都动听。 在茶楼待了三日,她都有些乐不思蜀,下午,是藕香催过,她才想起还得去接元献,急急忙忙出了茶楼,乘车又去考场附近。 周围人多,藕香没让她下车,只在车里坐着。 兴许是车高,视野开阔些,她一眼便瞧见考场走出来的人。 “你们还不如我眼睛好使呢,我一眼便瞧见了。”她支着下颌,看向元献那张笑脸。 三日考试,将人都折腾得不轻,一个个都是没精打采的,唯有元献神采奕奕,不像是刚考了试,反倒像是刚吃了席。 这会子功夫,荷生还没瞧见,蹦着跳着,往前张望:“哪儿呢?哪儿呢?小的怎未瞧见?” “那儿呢。”阮葵指了指,见荷生还没找见,干脆跳下了车,带着他穿过人群到了元献跟前,“你瞧,人不是在这儿吗?” 荷生忍着笑,朝元献眨了眨眼。 元献一下明了,但未显,只道:“有劳妹妹辛苦接我。” “不劳不劳,就是你这小厮也忒笨了些,半晌瞧不见人,还得我带路。”阮葵转头往回走,“行了行了,这里人多得要命,上车再说罢。” 元献笑着跟上,上了车才道:“妹妹在这儿等了多久了?” “才来。”阮葵透着车窗的缝还在往外看。 元献则是一直瞧着她:“这几日在外面听说书,都听了什么有趣的?可否与我说说?” “我……”她回眸正要说呢,马车突然停了,外面传来说话声。 “你是什么人?敢拦我们伯爵府的车?”随行的丫鬟问。 那人道:“我是这几日给贵府小姐说书的,并非故意要拦车,只想问问贵客明日还来不来?茶楼里那间小姐常坐的隔间要有人定了,若小姐还来,我便帮小姐留着。” 元献一下皱了眉头,没来得及去看,阮葵便先一步开了车门。 “多谢你留心,不必给我留着,我往后应当是不会再来了。” “原是如此,可惜书未说完。” 拦人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长得还挺干净温和,可元献瞧见他,心里总觉得不舒服,也探出车窗去:“便是做生意的,也没有这样当街揽客的,路上人多,堵了路也不好,还请让让吧。” 少年神情有些尴尬,往后退了退。 元献关了车门,只道:“走。”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阮葵看他好一会儿,嘀咕一句:“你怎么说话也这样刻薄了?” 元献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缓了缓神才道:“他即便是茶楼里说书的,那也是外男,你这般当街与他闲聊,不合礼数。” “又来了。”阮葵瞅他一眼,“前日听的书接不上,我便单独叫了人续上,也没与他如何,我哪儿知他会这般出现?这也怪上我了?” “我没说怪你让他出现,我是说你不该这样开门与他说话。”元献真是有些急了,连荷生都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多瞥了几眼。 阮葵也不服气:“街上嘈杂,我不开门,他如何听得见?” “你让人传话不就成了?这车里有我有荷生有藕香,哪个不能传话?要你亲自开门去说?你要旁人看了如何想?如何编排?” “我、我……”她眨了眨眼,心虚一阵,又理直气壮,“你说得有道理,可轮得着你来说?如今是还未成亲呢,你便要管我了,还说什么以后绝不拘着我,看来都是骗人的。” 元献有些委屈:“我如何拘着你了?我想法设法让你出来透透气,今日提醒一句便是拘着你了?我不让这般与他说话,难不成还是害你了?” 阮葵彻底没话说了,低着头撅着嘴扯着帕子。 元献也别过脸不说话了。 荷生这下才后悔坐车,还不如方才在路上随行呢。他赶紧朝藕香使了个眼色,可藕香也是无可奈何。 若是旁人还劝得动,偏偏是她家这个榆木脑袋,不说还好,一说若是炸了,更是难收场。 谁都不说话,最后还是元献自个儿开了口。 “外面听着有卖板栗糕的,妹妹要不要吃?让荷生去买一些来。” 第25章 “哦。”阮葵低着头道。 “荷生,你去买一些来。”元献吩咐。 荷生立即应声,藕香也说要去,一前一后下了车,顺带关了车门。 “葵妹妹。”元献转身向着她,低声唤,“我没有恶意,我总说礼数礼数,并非是想拘束你,只是活在这个遍布礼数的世道,想不合礼数也得有那个本事。或许是我的错,我还没有那个本事让你可以无视礼数。” 她低着头,揪着衣角,没有说话。 元献伸出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轻声问:“葵妹妹,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我、我……”她偷瞧他一眼,一时竟不知如何拒绝了。 元献便当她默认了,挪近一些,轻轻将她抱住,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又道:“我未想拘着你,我只是担忧你,怕你挨了坏名声,到时要受罚。我心仪你,我不是已说过许多遍了吗?” 她有些慌,双手举着,抬也不是,放也不是,心跳得越来越快,几乎要从心口直接蹦出来了:“我、我……” 她不喜欢他啊,她很讨厌他的,她欺负他那么多回,就是想要他知难而退啊,他怎的还越挫越勇了呢?肯定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我、我……”但她这张破嘴怎的就张不开、不好使了呢? 元献又道:“我在考场里待了三日,三日不见,你便没什么要问我的?” “我……”她不知自个儿如何了,忍不住要接他的话,“那你、那你,你考得如何?” 元献扬起唇:“还不错,应当能考入一等,第几名便不确认了,也算是有些脸面能跟祖母和姨母提亲了。” “什么、什么……”什么就要提亲了! 元献打断:“这几日还真是有些冷了,考场里又不遮风,白日里还好,还有些日光能照进来,晚上便是冷得人直打哆嗦。” “噢、噢。” “你不问问我,休没休息好?有没有着凉受寒?” “你有没有着凉?”她跟个木头似的,学着问。 元献笑着答:“多亏了姨母送来的厚衣物,我并未受冻,晚上还休息得极好。” 阮葵脑子已不会动了:“噢。” “他们买板栗糕应当回来了,我去瞧瞧。”元献松了手,往后撤了撤,微微推开车窗,对上荷生的视线,冲他点了点头。 荷生立即会意,加快了些步伐,快步回到车上:“买回来了,还是热的。” 元献接过,双手捧到阮葵跟前:“葵妹妹趁热尝一块儿。” 她不想吃的,手却止不住伸过去,拿了一块儿,塞进了嘴里。 往后元献未再和她说话,她也未再多说,也不往窗外好奇,只是垂着个头,不知在想什么。 到了园子,下了车,一路走回院中,还是那副丢了魂儿的模样。 藕香凑过去轻声询问:“小姐这是怎的了?” 她抿了抿唇,低着声儿答:“方才你们去买板栗糕,他在车上抱我了。” “然后呢?”藕香倒不担心元献会做出什么太过逾矩的事来,语气还算镇定。 “他、他……”阮葵越说越委屈,声音都哽咽了,“他会法术,我要拒绝他的,可如何也开不了口……” 第24章 想得还怪好的嘞! 藕香一下吓坏了,皱着眉头赶忙问:“我瞧着元少爷也不是什么不识礼数的,他对小姐做什么了?是不是欺负小姐了?有没有脱小姐的衣裳?碰些不该碰的地方?” 阮葵眨了眨眼,挤出几颗泪来:“他脱我衣裳干什么?” 藕香松了口气:“他既没有做出这样唐突的事,小姐您哭什么?” 阮葵眼泪又出来了,抹了把眼泪,继续道:“我说了啊,他会法术,他问我能不能抱我,我本来想拒绝的,可如何都开不了口。他又要我问他受没受寒,我闲得没事做?我关心他做什么?可我一张嘴,就像被施了法一样,忍不住、忍不住就问了……” 藕香一愣,随后笑得止不住。 “你还笑还笑!你赶紧帮我去庙里寻个癞头和尚来!我倒要看看他是什么妖怪变的!” 藕香笑弯了腰,半晌才说出话来:“您把我吓得够呛,我还以为元少爷欺负您了呢?您平日里不是最能说会道吗?怎的突然便开不了口了?又没人堵住您的嘴。” “所以我说,那呆子是妖怪变的!” “元少爷若真是妖怪,还考什么?直接让自个儿托生去个有权有势的人家,荫封个官儿,还需费这档子力气?” “那你说、你说,我为何开不了口?” “您就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被他唬住了,若再有下回,您便像往常一样和他打一顿,保证他不敢说了。” 阮葵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振作起来:“是这个理。这呆子,看我如何欺负回来!” 连歇了几日,再上学,便有些起不来,阮葵哈欠连天朝学塾走,远远便瞧见元献和夫子在学塾门口说话。 “考得如何?可有解不出来的?” “倒是没有答不上来的,不过至于解得如何,便不知晓了。夫子若是得闲,下午学生将题和解写给夫子,夫子也好指教。” “好,如此不错。”夫子点了点头,转头向阮葵看来。 阮葵一惊,想要躲,却没见隐蔽之物,只能原地行礼:“夫子好。” 夫子微微点头示意,抬步先进了学塾中。 元献恭敬拜了拜,抬步朝她来:“葵妹妹早。” 阮葵瞥他一眼:“你不都考完试了?还来这儿做什么?” “一场考试罢了,还有旁的考试。外面书院的事也还没张罗好,我想着这一个月也不能荒废了,不如还同从前一样来听课,等书院张罗好了再去就是。” 阮葵原是想和他对上一番,听见这话,恍然道:“你去书院了,是不是平日就不能回来了?要去书院里住了?那我是不是不能去你那里捏泥人了?” “还得听祖母如何安排,若是祖母要我搬出园子去住,恐怕就不行了。” “啊。”阮葵叹息一声,“我正经做的泥人还没有烧制过呢。” 元献抿了抿唇,悄悄瞧她一眼:“不如你我早些成婚?成婚后我们搬出去住,到时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你想得、想得、想得美……” 想得还怪好嘞! 她要是嫁过去,就能烧泥人,还能出去听书,也不必再读书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简直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啊。 但、但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儿吗? 她又呸他一句,扭头走了:“呸!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在这儿胡说什么?不识礼数!” 元献笑着跟上:“妹妹说的也对。此事不是我们能做主的,还得看祖母和姨母的意思。那妹妹只能等等了,等以后成亲了,你便能日日捏泥人了。” 阮葵撅嘴又瞅他一眼,不说什么了。她还是觉得他会下蛊,怕再多说几句自己便要上他的套了。 “幸而,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现下不必准备考试了,你去我那里,我随时恭候。” “知道了知道了。”阮葵摆了摆手,不敢再和他说话,快步跑远了。 第26章 元献看着她的背影笑笑,没再往前追。 到了他这般年纪,本不好再在伯爵府赖着,可他实在舍不得阮葵,又怕婚事生变,出了伯爵府可就不好再进了。 他垂了垂眼,待夫子讲完试题,寻了个天好的傍晚,往母亲那儿去了。 这会儿唐姨妈本是要去唐姨娘那儿的,早前听了荷生传信,说元献要来,才在屋里等着。 她一瞧见人便问:“考得如何?能进前二等吗?” 元献低着头道:“还不清楚,要等放榜才知。” 唐姨妈瞅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整日整日的念书,都念到狗肚子里了?自己会不会写都不知晓?你莫忘了,这可不是在自己家。他们便是看你读书还不错,才由得我们在此处,我看你这次要是考得不好该如何应对。你表妹还跟我说,你整日里就会跟那个小贱人厮混,我看你就是被她带坏了!” “母亲慎言,我与母亲此刻还在伯爵府中。” 唐姨妈往外看一眼,声音低了些:“你倒谨慎。平日里从不往我这儿来一趟的,今日来是要做什么?” 元献走近两步,道:“我想着如今我已到年岁了,也能自己赚些钱,勉强也能过日子,再在伯爵府中叨扰不太合适,不如就此机会搬出伯爵府,自立门户。” 唐姨妈一下皱了眉:“搬出伯爵府?你以为你那读书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光纸笔每月都要花不少银子,莫说是束脩了,你我离开伯爵府,哪儿来的钱给你读书?你是不是这回没考好,没脸在这儿住下去,才说这话的?” 不待元献说话,她又骂起来:“我说过你多少回,让你好好读书,好好读书,你不听我的,现下好了?你大了,在伯爵府当主子当惯了,有文化了,早看不起我这个母亲了,回回不将我的话放在心上,说了多少遍,你姨妈那儿的才是你的亲表妹,不听,就是不听,非要和那屋里的那个小贱人搅和在一起!你以为她那个娘现在是正室,往后还是吗?我可告诉你,你姨妈肚子里又有了!若是个儿子,那可就是阮家二爷的长子!” 元献一向不爱听这些话,可也不能转身走了,否则母亲只会说得越发来劲,他只当没听见就成,这独角戏也唱不了多久。 “你别那副死样,你知晓这意味着什么吗?”唐姨妈要凑到他脸边去说了,“那屋的没个儿子,往后继承家业还不得是你姨妈的儿子?你说你费尽心思去讨好那个小贱人有什么用?一日日的脑子也不知是如何长的!” 元献等着她说完,淡淡又重复:“可如今到了年岁,还不搬离,恐怕会惹人闲话。” “你不是和那小贱人好得很吗?怎的不去求求她?到头来还是要老娘给你擦屁股!”唐姨妈摆手,“滚滚滚!瞧见你就心烦!” “是。”元献转身便走。 唐姨妈又在后头扯着嗓子喊:“你再不听我的话,离那小贱人远一些,且等着往后看我如何收拾你们两个!” 元献只当是没听见,步子迈得大了些。 一路快步,直至到了院子附近,他才慢了下来,出神地望着地面上的花纹。 天已有些暗了,阮葵应当已走了。 他抬了抬眼,眼中的光又回来,抬步进了院子里。 阮葵果然已走了,院子里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窑里的火也灭了,只剩些余温。 荷生出门,骤然撞见他,惊了好一下:“少爷怎的不出声?” “她走了。”他低声道。 “天黑得早了,藕香来催了好几遍,葵小姐实在没法儿,只能走了。” “嗯。”他轻轻推开杂物间的门,轻声走到架子前,静静看着架子上摆放着的泥胚泥人,脸上不觉多了些笑意,不一会儿,又走出去,“明日休沐,她定会再来的。” 他养成了习惯,即便是休沐的日子也是天不亮便醒了,洗漱一番便开了窗读书练字。 阮葵定不会起得这样早,且还得等一等。 过了晌午,日光都将露水烤干了,她才蹦蹦跳跳着过来。 元献便知是她,抬眸看去,眼中多了些温和的笑意。 她神色一凛,脚步都放轻许多,总觉得此人不怀好意,凶道:“你笑什么笑!” 第25章 越发会花言巧语 元献放下书册迎出来:“瞧见妹妹来心里便高兴,忍不住便笑了。” “你少说些似是而非的话!”阮葵摆出一副防御的架势,“藕香都跟我说了,你就是故意杀我措手不及,欺负我呢!” 元献笑着绕开她,开了杂物间的门:“妹妹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如何不记得了?” “你少耍赖!”她上前几步,站在台阶下,红着脸仰头看他,低着声骂,“那日在马车上,你就是对我耍流氓了!你一日日说着什么礼数礼数,自个儿却做些登徒子行迹,你再抵赖我就告诉祖母和母亲去!” 元献走下台阶,笑着看她:“妹妹是说在马车上的那个拥抱?我不是问过妹妹?妹妹不是没拒绝?” “那我也没答应啊!”她叉着腰道,“你以后再敢动手动脚,我和你没完!” “妹妹上回不也抱了我,还要亲我呢……” “我哪儿抱你了?我那是要揍你!也不是要亲你,就是吓唬你,你少自作多情!”阮葵瞅他好几眼,一屁股墩儿坐在凳子上,又威胁一句,“再惹我,我定要你好看。” 他在她身旁坐下:“好,是我的错,我记着了。” 阮葵撑着脸,拿着火钳戳着地上未烧的柴火,还想再气一会儿的,但人认错认得这样干脆利落,她一时倒不知如何说了,半晌,只道:“你昨日去哪儿了?天黑都没回来,不会是去哪儿胡混了吧?” 元献瞧她,疑惑:“你从哪儿听的这些?” “你管我从哪儿听的这些?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出去鬼混了?”她拿着火钳指他,险些戳到他脸上。 幸而元献往后一仰躲开了:“府里管得严,我如何能轻易出去,我是去了一趟我母亲那儿。” 阮葵缓缓放下火钳,不高兴道:“我都忘了你还有一个母亲……” 元献立即解释:“我去只是说了考试的事便回来了,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阮葵垂着眼道:“我实话跟你说吧,我不喜欢你娘。我母亲嫁给我父亲,因三年未有所出,父亲纳了姨娘,姨娘是个心比天高的,我娘一再忍让,她非但不领情,还越发欺负起我娘来。平日父亲若不在,她便阴阳怪气、指桑骂槐,幸而我娘心宽,并未放在心里。可我受不了这个气,我讨厌她,你娘和她是一伙儿的,我也讨厌你娘。我不明白你为何非要和我成亲,但若你我真成了亲,往后有的你头疼。” “无碍,我就喜欢家里热闹。” “你!”阮葵气得去揪他的耳朵,“我怎的从前未发觉,你是个油嘴滑舌不老实的呢!” 他笑着连忙躲:“我说笑的,说笑的。你和我成亲,我自然护着你,不会让旁人欺负你。” 阮葵瞪他一眼,松了手,有些得意道:“你还是多护着你娘吧,我怕我忍不住欺负她。” “你既然这样厉害,那就是非你不可了,否则我母亲那样刁钻的人,换了旁人来恐怕真是招架不住。” 第27章 “好啊,你个黑心的!”阮葵气得一把勾住他的脖颈,要将他的脑仁都晃出来,“我就知道你这些天是在算计我!你就是要和你那个蛮不讲理的老娘将我害死才肯罢休!” 他赶忙笑着道:“还是说笑的、还是说笑的,我知晓她是个蛮不讲理的,自然不会让你受委屈。你也说,她喜欢姨妈,便叫她留在姨妈身边,我又何苦难为她,硬要她与我们在一块儿?我是真喜欢你,只这样简单,没有旁的心思。” “真的?”阮葵盯着他的双眼看了许久,才发觉自个儿胳膊还搭在人家脖子上,赶紧放了手,别过身去,低骂一句,“好啊,你不孝!” “难道非要让她将我的日子也搅得一团糟,便叫孝顺了?”他不徐不疾道,“她可怜,我不会不管她,以后挣了钱,自会找丫鬟奴仆服侍她,让她能安享晚年,可要我日日与她相处,那还是算了。” “你为了骗我进门,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你肯定是有什么坏招在后面等我呢!” “你以为我是哄你?你说我不孝也好,黑心也罢,有没有你,我都是这样想的,这些年也是这样做的。你说与我实话说,那我也与你实话说,元家倒了,这些年寄人篱下,过得兴许是辛苦了些,可比起旁人流离失所已好许多。我从不觉得该怨谁,只庆幸伯爵府能收留,往后还有大好的日子可奔。可母亲这么多年还对从前的事耿耿于怀,只要提起便要训斥我一顿,我改变不了她的想法,唯有远离。” 阮葵偷偷瞄他一眼,又飞速垂头。 “我与你说这些,并非在装可怜,或凸显自个儿有多出淤泥而不染,只是想说,我不是傻子,不是看不清道理,不是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将自己搅得一团糟才开心。” 阮葵缓缓抬眸,静静看着他。 他弯了弯唇,握住火钳的另一只耳朵:“葵妹妹,你还有何疑问吗?” “我、我……”阮葵心中忽然一阵紧张,又不敢瞧他了,只是忘了松手,还握着火钳耳朵,小声道,“我不知你说得是不是真的,兴许是哄我呢?若真是哄我,我嫁给你,可就是插翅难逃了。” “你是伯爵府的,大伯在京为官,父亲在徐州有官职,大哥二哥虽还是白身,也算徐州名流。母亲出身扬州名门,家中富裕不说,祖上还有位至三品的先人。你家中随意一个人出来,便能让我抖三抖,你怕什么?若真不行,往后自有家中众人为你撑腰。” 阮葵恍然大悟:“对啊,你说得我这样好,那我嫁给你岂不是亏了?” 元献笑着道:“可谁能许你在家捏泥人,在外听说书?你不是最讨厌家里这一团乱麻的关系?你嫁给我,家中关系简单,就你我两人,哪里需要你耗费心神?可你若是嫁到什么高门大户里,就不一定了。不信下回祖母姨母再要出门拜访,你跟着去瞧瞧便是。” 阮葵支支吾吾半晌,竟是找不到一句可以反驳的话,最后只有一句“容我想想”。 她平日觉得自己挺聪明的,可每每对上元献,就好像被下了蛊一样,脑子一点儿转不动了,她得找藕香好好帮她分析分析。 入夜,要睡了,藕香要退出门去,她急忙将人叫住:“藕香!藕香!你别走,我有话要跟你说。” 藕香笑着又走回来:“什么事?” “来来。”阮葵将床上的被子扫开,给人让出一个位置来,牵着她的手,低声将元献今日说的话复述了遍,只是没说元献的私事,说的是后面那段嫁给他有多好的话。 她一口气说话,灌了口茶,又问:“我怎的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我不是被他迷惑了吧?” “说得是有些道理,老祖宗恐怕也是这样想的,才要小姐嫁给元少爷。” “噢、噢。”阮葵眼睫飞闪几下,“那这样说,嫁给他还不错咯?” “嗯,那是自然。您瞧瞧大姐儿、二姐儿,都是到了年岁由祖母大太太做主,挑选了夫婿,面儿都没见过几次就嫁了,说好听些是夫妻,说不好听些也就是两个不相干的人……哪儿像您与元少爷啊,青梅竹马、有情有义的。” “谁青梅竹马!谁有情有义!你、你不要跟那呆子一样胡说八道……” 藕香连连哄:“好好好,没有没有,您与元少爷啊,什么都没有。那您今日来问奴婢这些是做什么呢?” “我能做什么?无非是没办法了,推又推不了,只能寻个由头安慰安慰自己了。”她往后一靠,重重叹息一声,“唉!” 藕香靠近一些,低声道:“奴婢瞧着元少爷真挺好的,您也莫太过忧心了,照平日里与他相处就好。” “我倒是不怕别的,就是怕他越发会花言巧语了,我哪一天轻信他了,往后可是要吃亏的。” “您放心,奴婢定时常警醒着您,您必定不会被他蛊惑的。”藕香笑着爬下床,将被子整好,“好了,不晚了,早些睡,明日还要去读书呢。” 第26章 你别贪嘴 九月,天更冷一些。 是放榜的日子,元献要去看榜,撺掇了阮葵请假一起去。 阮葵一早就醒了,快速洗漱完,催促着用了早膳,快步往外去:“快些快些,一会儿要迟了!” 她以为自己够早了,往外没走几步便瞧见迎面而来的元献,惊奇道:“你天不亮就起了?” “养成习惯了,便起得早些。”元献含笑走来,“妹妹今日也很早。” 藕香揶揄:“平日要上课时,总是喊也喊不醒,起也起不来,今儿要和元少爷出门,小姐起得倒是勤快,都不必人喊。” 阮葵瞅她一眼,赶紧解释:“才不是!我是想着出门玩所以才起得这样早,哪是为了他?” “好了,再说笑一会儿要晚了,快出门去坐车吧。”她催几句,推着人往外走。 园子大门离这会儿不远,出门便是车道,上了车,直接往外去,不久便上了街,两旁热闹起来。 阮葵趴在车边,从门缝往外看:“哎!藕香,你瞧,外面有卖糕饼的,不知是什么做的,看着还挺好吃的。” 藕香瞧一眼,道:“像是米糕,家里又不是没有,小姐不也吃过早饭了吗?” “那外面的饭能和家里的一样吗?我还没吃过外面的饭呢?”阮葵嘟囔一句。 “荷生,叫马车靠边停,我们去买一些来。”元献忽然开口。 藕香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之间转了一圈:“出门本就晚一些,今日路上人又多,再停一停,恐怕要迟了。” “早去一些也改不了结果,无非是早看晚看的区别,不打紧的。”马车已停了,元献推开车门往下去,半路又回头,“除了米糕,还要吃什么?” “玉米、山药、红薯……哎呀,反正那蒸笼的一样都来一些,我都想尝尝。”阮葵从窗外看着,一点儿不客气。 藕香看她一眼,低声又道:“这些家里都有,何苦来哉跑外面吃。” “尝尝又不打紧。”她笑眯眯略过,瞧见元献回来了,探着脑子在车门口接,“嘿,还是热腾腾的呢。” “是。”元献跨上车坐好,“吃吧,叫他们慢些赶车就是。” 第28章 阮葵笑着啃了口米糕,才想起其余的人:“你们吃不吃?” “我们都吃过了,还不饿。”荷生笑着摆手。 “行,那我自己吃啦。”她高兴地将那一堆食物挨个儿吃完,一点儿没剩,“还挺好吃的。” 元献一直看着她,这会儿目光也未挪开,温声道:“还饿吗?要不下车找个馆子吃一些再走?” “不饿不饿。”她摆摆手,抱着水袋喝了一大口,喟叹一声,“还是先去看榜吧,这会儿马车能快行了。” 元献朝荷生看一眼,荷生往外递话,马车行驶得快了些。 没一会儿,要到了,前面堵满了人,又慢下来,赶车的小厮道:“前面堵了个严严实实,许多人都下车步行了,两位主子要下车吗?若要下,小的往边上停一停。” 阮葵立即喊一声:“下!” 马车还没动,元献却道:“不下,外面人多,一会儿挤着了。” 阮葵立即皱了眉:“我要下!不下如何去看榜?” “让荷生去看就好。” “我这就去。” 两人一唱一和,没给阮葵一句插嘴的机会。 “不是!我就是来凑热闹的!你不让我凑这个热闹,我来这儿有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荷生的尖叫声:“啊啊啊啊!我们少爷考上秀才了!还是第一名!第一名!” 阮葵他们坐在车里都要被喊破耳朵了,更别说外面的人了,那荷生还一路喊一路跑,直奔上马车来。 瞬间,隔着马车,阮葵似乎都看见一张张来看戏的脸。 “镇定些。”元献轻声道,“你快将人耳朵都喊破了。” 荷生这才闭了嘴,挠着头坐下,不好意思道:“我这不也是激动吗?我便是一万个肯定少爷能中,也没想过少爷能得案首啊。这可是第一名啊!第一名!” “知道了知道了!”阮葵瞥他一眼,“全徐州城都知道了!弄得像你中了秀才一般。” 元献忍着笑,道:“他是太激动了些,不过一个案首而已,不算什么。” “你好不可一世!”阮葵又瞥元献,“不就是、不就是……” 她说不出来,案首好像真挺厉害的。 “唉!”她重重叹息一声,支着脑袋,忧愁地看着窗上的镂空花纹,“祖母和母亲又要说要我向你学习的话了。” 有外人在,元献不好打趣,只道:“你便当做听不见就行了,况且,各人有各人的好,我捏泥人就比不过你。” “也是。”旁人觉得捏泥人是不务正业,阮葵不觉着,还有些得意,“你捏的泥人的确没有我捏的好。” 元献低头笑了笑,又道:“正事也算是了了,这会儿还不晚,不如去吃些点心再回去?” “什么点心?”阮葵双眼立即明亮不少。 藕香还来不及笑呢,赶忙道:“小姐今日出来都是磨了许久,可不能再出去玩儿了,若是被几位长辈知晓,恐怕又没有好脸。” “只在厢房里吃,不会被旁人瞧见,若真被知晓了,便说是我今日开心,非要拉着妹妹出去坐坐,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元献不紧不慢道。 “这、这……”藕香是刘夫人指给阮葵的,平日里管教小姐两句也不算什么,可与元献来说,她不过是个外人,倒不知如何劝了,给荷生使了好几次眼色,偏那荷生跟没瞧见似的。 元献已指挥车往前去了,走到半路却停下,推门一看,竟是自家的小厮。 藕香稀奇问:“你做什么拦自己的车?” 小厮不解释,先笑着朝元献作了好几个揖:“恭喜少爷,贺喜少爷,喜中案首,少爷这往后定是前途无量啊!” “多谢你。”元献回罢,朝荷生看了眼,荷生立即拿了赏钱塞到小厮手里。 小厮收了钱,又是作揖又是道喜,好半晌才靠边站了站,道:“老祖宗那边也得了信儿了,让小的来接少爷回去,去她老人家那儿用午膳呢!” “祖母费心。”元献颔首道,“可……” “你去与老祖宗回话,我们这就回去,让老祖宗不必等着。”藕香打断,打发了小厮,朝车里又道,“吃点心何时都能吃,老祖宗好不容易叫一回,若是不去,不好。” 阮葵也劝:“是啊是啊,父亲最重孝道,若是知晓咱们去吃点心,不去祖母那儿吃饭,肯定是要罚我们的。你还是别贪嘴了,赶紧去吧。” 元献忍住笑:“好,那便回吧。” 阮葵松了口气,往后一靠,懒洋洋道:“不过我就不去了,祖母没喊我。” “您以为老祖宗不知晓您和少爷一块儿出来的吗?小厮也都瞧见了,您得和少爷一起去回话才是。”藕香低声劝。 阮葵皱了眉头,气得直喊:“他刚得了案首,正是风光的时候,我跟他一块儿去,两厢一比,祖母他们定又要说我一顿,我去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嘛?我才不去。” 说罢,她便朝外头吩咐:“一会儿先送我回北园,等我下了车,你们再送元献去祖母那儿。” 车夫自是不好驳斥,藕香也没有再拦。 车到了北园停下,阮葵立即便跳了下去,摆了摆手,匆匆跑了。元献一直从车窗瞧着她,她一次也没回过头。 荷生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连我都瞧出来了,葵小姐怎的还瞧不出来呢。” “她还小呢。” 第27章 想得也太勤了 元献收回眼:“不急于这一时。前面要到了,你先回去便是,你也不好去老祖宗的院子。” “是,我知晓了。”荷生跳下马车,给他搬了脚凳来。 他点头道谢,抬步朝老夫人的院子去。 丫鬟们瞧见他来,一个个传进去,没一会儿槐灵笑着迎出来,亲自将他迎进屋里:“老夫人正在里面坐呢。” “是。”他拱手应声,跟着进了屋,到了老夫人跟前。 屋里人倒是不多,正中坐着老夫人,侧边陪着刘夫人,只此两位长辈而已,脸上都笑着,招呼着他上前。 丫鬟递了垫子来,他上前跟老夫人磕了头:“给祖母请安。” “好、好,快起来,起来。”老夫人笑眯眯差人将他扶起,仰头打量他好一会儿,接着道,“先前我还问过高夫子,夫子只说你考得不错,谁曾想竟这样好。你小小年纪便能中了秀才,又考了案首,真可谓是前途无量啊。” “祖母谬赞,历朝历代并非没有年少成名的人,却也不乏年少成名后碌碌无为的。祖母今日高兴,夸我几句,我心中亦是开怀,只是莫要这般捧着我,我怕自己真被捧得忘了形,往后也成了那碌碌无为的少年神童。”元献垂着眼,不卑不亢。 “你瞧你瞧。”老夫人拉着刘夫人的手,笑得合不拢嘴,“我便说他是个好的,我一向喜爱葵丫头,如何会害了她?自然是要给她挑个好的夫家才是。” 元献未料到会说起这个,眼睫动了动,立即又跪地,认真道:“元献斗胆,心仪葵表妹已久,只是自知年岁未到又一事无成,不敢开口,如今考了秀才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但祖母既提起,我便忍不住想与祖母和姨母表白,多谢祖母姨母看重,元献定会好好读书,考取功名。” 第29章 老夫人嘴角越扬越高,眼都笑得眯起:“你从小便跟在葵丫头身后,虽未必是男女之情,可你们俩好,祖母哪儿还有不明白的?只是你姨母担心,你妹妹不是个安静的性子,唯恐她不招人喜欢。” “葵妹妹她很好。”元献着急解释一句,又低着眼道,“我知晓现下说这些太早了些,但往后一定将葵妹妹视作珍宝,绝不欺她负她。” 刘夫人又扶他起来:“好孩子,你是个好的,我心里知晓,并非是不满意你,快起来吧。” 他点了点头,退后几步又恭敬站着。 老夫人接着道:“你蘅大哥已去外面给你寻好了书院,就在城中,离家里不远,往后你安心便去书院读书,和藜哥儿一块儿。” “是。”元献应。 刘夫人接话:“那是不是也要让献哥儿换个院子?如今年龄大了,和姑娘们再住在一块儿也不合适。” “我记着献哥儿住得不是离几个姑娘挺远的?是我记错了?” “是挺远,但毕竟在一个园子里,献哥儿到了年龄,是不是得再搬远一些?” 老夫人点了点头:“也是,他住的那个院子又远又偏还小,如今大了,又要出去上学,难免有同窗好友来拜访,不成个样子。” 元献及时插嘴:“元献有一事想请教祖母。” “何事?”老夫人转过头来。 “元献在伯爵府已有十年,是伯爵府的各位长辈怜悯,元献才能安稳长大、安心读书,如今元献已不小了,若是省吃俭用也能过活,再赖在伯爵府,实在给各位长辈添麻烦。”元献低眼说完,又快速解释,“元献并非是迫不及待想离开伯爵府,只是担忧给祖母姨母添了麻烦,终究要如何,元献还是听祖母吩咐。” 老夫人点了点头:“我知晓你的顾虑,年岁小,在旁人家里住着还有个说头,年龄大了,外人难免会有个闲言碎语。” “是。”元献心中有些紧张,他本是想以退为进,并非真想离开伯爵府,不是为别的,只为阮葵。 “你现在正是要紧的时候,我倒不担忧你会管不住自己,只担忧读书本就辛苦,在外又没个人照应着,万一累坏了可如何是好。”老夫人顿了顿,“你自小在伯爵府长大的,在祖母心中,你就跟亲孙子一般,叫我如何能放心你在外漂泊?况且你这孩子一向勤俭节约,哪儿给伯爵府添过什么麻烦?便留在府中住吧。” “祖母既这般说了,元献便安心留在府中。” 老夫人笑着点点头,又和刘夫人商量起来:“你也帮我想想,安排献哥儿住在哪儿好。” 元献未多嘴,等两人商量了有一会儿,在还没得出主意前开口:“元献有一个笨主意。我现下住的那个院子偏僻安静,是个读书的好地方,离西侧门不远,进出也算方便,虽是在北园里,但离姊妹们住的地方很有些距离,不如在院子附近的月洞门处安上大门,便像其它地方的门一般,按时打开,按时关闭,不得人随意进出,这般,便不用再花费精力钱财搬院子了。” “倒是个法子,只是那里的确偏僻窄小,幼时便罢了,往后再如此,多少有些委屈你了。” “读书便该静下心来,若是太过奢华热闹,才是真耽搁了读书。我很喜欢现在的住处,只是不知这般合不合礼数,便提了提,还由祖母定夺。” 老夫人看刘夫人一眼,见刘夫人也没有意见,便道:“你既然喜欢那里,便继续住在那处吧。槐灵,你去将我的意思与蘅儿他媳妇儿说一声,叫他媳妇儿差人去办。行了,也该吃饭了,吃完饭,再陪我说说话,晚上祖母给你摆个宴席,让大家都热闹热闹。” “多谢祖母。”元献躬身行礼,随着一同去了席上。 中午只是三人吃饭而已,又都还算相熟,并未太过拘束。吃完饭,稍歇一会儿,老夫人要午休,元献便先走了,剩刘夫人在屋里伺候。 “他还是个不错的。”老夫人拉着刘夫人又低声道,“他心里有我们葵丫头,我才想着要将葵丫头指给他,并非老眼昏花了。” “儿媳知晓母亲的意思。”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继续道:“葵丫头脾气倔,学不来伏低做小,嫁去高门大户,即便是嫁去刘家,也是要受委屈的。可献哥儿不一样,他受伯爵府恩惠,全天下都知晓,他就是将来不喜欢我们葵丫头了,若想做官,也得考量考量自己的行径。” “母亲说的是,前些日子唐姨娘还跟二爷闹过,要留献哥儿一直府中住。爷来问我,我只想着又没人赶他走,便这样答了,爷倒是没说什么。” “定是献哥儿那个老子娘和唐姨娘又在谋划什么,两个眼皮子浅的,还真不能让献哥儿出去住,好好的苗子,别被那两个教坏了!”老夫人脸色沉了不少,狠喘了几口气才好受些,“她这回生的若是个哥儿,便抱去给你养。” “母亲,这又是何苦呢?即便是我养了,长大与我不是一条心,反而会恨我。” “你啊,就是性子太软了!你以为我为何不对葵丫头严加管教?就怕是养成你这副性子,往后去婆家可是要吃亏的!她本就是个奴婢,抬了她做姨娘已是抬举,她还不乐意,整日叽叽歪歪,那莲丫头也是被她教坏了!” “母亲说得是,儿媳记着了,母亲莫生气了,快些歇息吧,晚上不是还说要给献哥儿办席吗?不歇息好该没精神了。” …… 元献在房中坐了会儿,起身要走,荷生追了两步:“少爷这是去哪儿?” “老祖宗说下午要办宴席,我看着这会儿也快到时辰了,想去叫上葵妹妹一同去。” “晌午不是才见过,这会儿又想了?”荷生嘀咕一句,“这、这想得也太勤了些……” “打明儿起我便不能与她一同念书了,每日早出晚归去书院,也不知一月能见得到几回。”元献垂眸笑了笑,“你在院里守着吧,我一个人去就是。” 趁这里的门还没封,他再不去,往后便没有多少机会了。 园子里办宴,来的都是后院的兄弟姊妹,应该就办在园子里,同平日办宴是一样的,唱戏的已在开嗓了,有咿咿呀呀的声音传来。 元献径直朝阮葵那儿去,刚绕过一片假山,阮莲却突然冒了出来。 “表兄。”阮莲行了行礼,掀眼瞧他。 他不着痕迹后退两步,也行了礼:“莲表妹怎的也在此处?是去前面宴席里吗?” 第28章 活腻了! “是,听闻表兄考取秀才,我特来给表兄道喜。” “原是如此。”元献又退两步作揖,“多谢表妹道喜,前面宴席要开了,我先走了。” “诶!表兄!”阮莲追过去,“表兄可是在躲我?” 元献又退两步:“并未。” “表兄,我有时总想不通,我与表兄才是亲表兄妹,为何表兄却从不与我亲近,和旁人比和我还好,我想问问表兄,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表兄不快了?” 元献躬身低头,还保持着那副作揖的模样:“表妹误会了,表妹并未有哪里惹我不快,在我心中,表妹就是我亲妹妹一般,从未变过。” 第30章 “亲妹妹?”阮莲进一步,“可从小我娘便告诉我,我是要嫁给姨妈家的哥哥的。” “大约只是小时候说笑的话,当不得真的。表妹还是不要记在心上,以后若是被旁人听到这样的话,恐怕不好。” “难道表兄不是这样想的吗?我还以为表兄也是这样想的,原是我误会了。”阮莲佯装哽咽两声。 元献却道:“应当是表妹误会了,我已与葵妹妹有婚约了,我也一直心仪她,待我和她成亲定请表妹来喝喜酒,也祝愿表妹往后能觅得良人。” “表兄待我……”阮莲抿了抿唇,哀伤道,“真的没有一丁点儿……” “或许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得表妹误会了,表妹与我说清楚,我定不会如此了。” “元献!”阮莲一下破了功,指着他骂,“你别给脸不要脸,若不是我娘,你和娘还不知在哪儿流浪呢!能有今日之荣耀?你个白眼狼!” 他内心毫无波动,不徐不疾道:“是,表妹与姨妈的大恩大德元献永世难忘,但元献心中已有葵妹妹,再这样与人拉拉扯扯实在不好,我先走了。” “你给我站住!”阮莲急急又追,直挡在他跟前,从袖中摸出一个帕子要往他手里塞。 他吓得急忙躲:“不成不成,这是私相授受,这不合礼数的,表妹切莫如此……” “元献!”推拉之中,阮葵的吼声从身后传来。 元献惊了好一下,直接将那张帕子扔在了地上,急急忙忙解释:“我没有、没有……” 阮葵气得撸起袖子,从竹子后冲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我就说你整日这样殷勤是为何呢?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你们两个上天入地绝无仅有的大贱人倒是凑成一对了!敢在我院子附近就这样,我看你们两个是活腻了!” “我没我没!”元献疼得佝偻着腰,“我真是有嘴说不清了,我是来找你的,我不知她半路怎的突然出现了。” 阮莲指着她道:“你这个妒妇!你瞧瞧你这个撒泼劲儿,哪个男人会喜欢你这样的?元献他就是喜欢我又如何?谁会喜欢你这样的?” “你快别胡说了……”元献疼得捂着耳朵,欲哭无泪。 “好啊!我今儿就将你们两个全收拾了!”阮葵一把扔开元献,撸着袖子上前便要和人扭打在一起。 眼见就要抓脸薅头发了,藕香赶来,大呼一声“我的天诶”,带着人快步跑来,将两人分开。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快消消气消消气!” “我消个屁的气!这两个贱人都欺负到我脸上来了!我就这么忍了?那我不如去死算了!你给我让开!” “说不定老祖宗这会儿都在堂中,一会儿闹大了可是要一起受罚的,小姐你冷静冷静,别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藕香边抱着阮葵往后拽边喊,“你们都快来帮帮忙啊,将她们分开。” 她像吃了头牛似的,横冲直撞:“松手!都给我松手!” “您就算是要闹,去老祖宗跟前讲道理,老祖宗不会不管的。” 阮葵一怔,福至心灵:她今日就要将这婚约闹没了! 她推开藕香的手,弯腰抄起地上那块绣了并蒂莲的帕子,抓着元献的袖子便往前冲。 “葵妹妹,你慢些慢些!”元献急忙喊,“这真是个误会……” “谁是你妹妹?你妹妹在后面呢!我今天就遂了你们的意。”阮葵不管不顾,一路直往堂中去。 两旁的丫鬟见好大的架势,赶忙将人疏散了,紧闭了门窗,站得远远的。 老夫人正在喝茶,惊得茶水都要洒出来,连声唉哟:“这是怎的了?闹成这般?” “祖母诶!”阮葵来之前还怕自己哭不出来,狠狠拧了自己两把,可往这儿一跪,她突然觉得委屈,眼泪一下便出来了,“我亲眼瞧见他和阮莲在园子里拉拉扯扯卿卿我我,祖母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老夫人皱着眉头瞧她,给她抹了眼泪,低骂一句:“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卿卿我我?胡说。” “祖母您看。”她将手心里攥着的帕子举起来,“这是阮莲送给他的,这分明就别有用意。他们俩本就是亲表兄妹,说不定心中各自有意,暗地里恨我落水那一遭,祖母不如随了他们的心愿,给他们定下亲事吧。” 元献大惊,赶忙也跪下,举着手起誓:“实在是没有这样的事,不过是我考得不错,表妹来给我道贺,并没有旁的意思。元献对阮葵的心意,日月可鉴,天地可表,若有虚言,便让我折寿早亡,此生入不了仕途!” 第29章 我可没关心你(三合一)…… 阮葵惊讶偏头,心中只道:这小子,真狠! “你、你们敢做不敢认!”阮葵挺直腰板,“我分明瞧见你们手都摸到一块儿去了!你敢叫她来对峙吗?” 元献也看着她:“无论她来不来,无论她承认与否,我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我从未与旁人有过牵连。我心仪你,从小便喜欢跟在你身后,这府里的人都瞧得出来,为何你偏偏瞧不出来呢?我这些年勤学苦读,没有旁的缘由,只为能有一日能光明正大迎你进门,此话若有假,便叫我明日暴毙身亡……” “哎哟哎哟,这是在做什么呢?唱竹马戏呢?”蘅大嫂子大笑着迎进来,“丫鬟急匆匆地跑来,跟我说出了天大的事,急得我放下手头的事便来,谁知竟是这样的大戏。” 老夫人瞥她一眼:“你竟还笑得出来,你瞧瞧我们府上这些孩子,十四五的年纪,不读书不识字,整日学得后院里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像个什么样子!还有没有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模样了!” “老祖宗莫恼。”她笑着挽着老祖宗的胳膊,指着元献那只通红的耳朵,“您瞧。” 老祖宗和刘夫人都是皱眉,蘅大嫂子接着笑道:“您瞧瞧,葵丫头哪儿是学了乌七八糟的,明明是吃味儿了!” 大嫂子笑着走到元献跟前,两旁的丫鬟立即将元献和阮葵分别扶起。大嫂子指着元献揶揄:“瞧瞧,她这么大点儿就这样爱拈酸吃醋了,我瞧你往后如何应对!” “我……”元献应对不来,只能作了两个揖。 “我没……”阮葵要解释,被祖母一记眼刀飞来,垮着脸闭了嘴。 老夫人的目光又在他们俩间转了一圈,起身道:“你们两个,跟我到内室去说,其余人待在外面。” 阮葵耷拉着脑袋,磨磨蹭蹭跟了上去,元献走在后面,盯着她的背影,不徐不疾。 老夫人坐在榻上,盯着他们又看了好一会儿,拍了拍扶手,低斥:“到底如何一回事!给我说清楚了!” 元献跪地,要解释:“祖母,我……” 阮葵指着他打断:“你再替她遮掩!” 他抿了抿唇,抬眸看着她道:“我并非是为了她,只是先前屋子里人多口杂,若说出去了,不仅她要遭笑话,你也要与她一同遭笑话。况且,事关人清白,我也不好乱说。” “你起来说。”老夫人吩咐。 “是。”元献起身,又道,“方才我是要去寻葵妹妹一同来宴席的,路上不慎遇见了表妹……” 第31章 他几乎是将事情原封不动、一字不落地全复述了一遍,最后道:“事情便是如此,孰是孰非,祖母自有评断。” 老夫人心中明了,但未向他们多言,只道:“你们两个,我说了多少回,在外面不许坏了礼数,今日倒好,还这样大张旗鼓地闹!非得要家里的丫鬟们都看你们的笑话,你们才高兴是不是?” 阮葵垂着头,元献也垂着头,两人都不敢说话。 老夫人看向阮葵:“你要我如何说你好?整日里作诗作不出来、读书读不进去,这便算了,还上蹿下跳鸡飞狗跳,你也快到成婚的年龄了,往后如何掌管中馈、料理家事?索性也不需你们去读多少书了,改请闺塾师来,一并将规矩礼仪学了!” “啊?”学规矩礼仪还不如读书呢,阮葵撇着嘴,“那高夫子呢?” “高夫子本就因你表兄天赋高才愿意来家中教书,现下你表兄不在家中念书了,高夫子定是要离开的,否则整日对着你们几个榆木疙瘩讲学吗?”老夫人瞅她一眼,又看向元献,“你才学高,又明事理,怎的就被她拿住了?在外面那样闹,也不知劝着些,后宅不宁,往后你如何能安心在前院大展宏图?” “祖母教训的是。”元献恭敬行礼,“今日之事皆因元献而起。” 老夫人气消了些,往后一靠:“今日之事,你们都有错,都各自给对方道过歉,便算过去了,往后谁也不许提起。” “我错了。”阮葵转向元献,不情不愿道。 “你那是道歉的样子吗?”老夫人又训一声,“说说你自个儿错哪儿了,往后该如何改!” 阮葵抿了抿唇,又道:“我不该弄不清事情的缘由便和你动手,也不该在外面动手,有什么事回家关上门如何闹都成,不能在外面丢人现眼。” “还有,如何吵都行,不许动手!”老夫人训。 阮葵点了点头,垂头丧气重复一遍:“如何吵都行,我不该和你动手。” “我也有错。”元献拱手,“我不够机敏,遇到人不知躲避,才造成误会,也是我没能阻拦妹妹,由得事情闹大,弄成这般不好看。” “嗯。”老夫人欣慰许多,“以后若是再闹成这样,我可不会再这样轻易放过你们。” “是。”两人一起行礼。 “好了,都快到开席的时候了,都出去吧。”老夫人摆了摆手,撑着扶手起身,慢悠悠往前走。 阮葵和元献跟在后面,阮葵偷摸瞪元献一眼,元献笑着看她一眼,她被看得没脸了,气得又别过脸去。 外面已热闹起来,几个院里的都来了,唐姨妈也来了,正和人笑得花枝乱颤。 “哪儿有您说得那样好,还是老夫人教导得好,若不是伯爵府,我们娘儿俩现下还不知在哪儿给人当牛做马呢……”她说着说着,又哭起来,“这些年,我不容易啊……” 老夫人正好从堂屋里出来,听见哭声,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 蘅大嫂子会意,笑着迎过去:“你瞧你这又哭什么呢?往后享福的日子还多着呢,快别哭了。” 唐姨妈眼珠子动了动,抬起头时却是一副笑脸模样:“您说的是,您说的是。” “好了,快去坐着吧,要开席了。”蘅大嫂子笑着朝人示意,叫丫鬟引着唐姨妈去入座。 老夫人这会儿也刚坐下,笑着招呼人坐,将元献安排在了左手边。 阮葵见状,立即要跑,却被老夫人叫住:“去哪儿?就在这桌坐。” “我、我……”她才不想坐在这儿。 元献轻轻拖了拖凳子:“妹妹坐这儿吧。” 蘅大嫂子笑着应和:“对,就坐那儿,好时时刻刻盯着他!” 众人皆笑,老夫人气得骂她一句:“他们才多大,再说这样的玩笑,仔细我缝了你的嘴。” “可不敢了可不敢了。”大嫂子笑得前仰后合,“我还是多吃一些,堵住我这张嘴,免得我啊,一会儿又乱说话。” 众人都是笑得合不拢嘴,只有阮葵和元献的脸是通红,垂着个头一个字儿都不说。 阮葵是羞恼的,元献是被阮葵在桌底下踩的。 “再踩就要走不了路了。”元献偏头低声道。 “你别跟我说话!你一说,旁人又要以为我们有什么了!”阮葵恨不得双手将他搡开,可抬眼在周围看了一圈,又不敢了,只收了脚,放了狠话,“等席散了,你给我等着!” “好。”元献笑着道。 他只等着她来,可这会儿人多,不好和她一块儿走,散了席只能先一步去前面路口等着,谁知又等来了不速之客。 “这样晚了,母亲不回去,来这儿做什么?” “来这儿做什么?”唐姨妈围着他看了一圈,“你现在有本事了,连老夫人都要高看你一眼了,你跟伯爵府里的主子们一样了,你随意来得,我随意就来不得?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吗?” 他目视前方,淡淡道:“母亲若是觉着伯爵府住得不舒坦,不如我与母亲一起搬离,往后母亲自是不必同外人一般,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你还敢顶嘴?”唐姨妈指着他骂,“你今儿落你妹妹脸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你以为你攀上了那屋里的那个就了不得了?我告诉你,我是你亲娘,即便是她嫁过来也得听我的!你今日惹得我不痛快,往后我就让那个小蹄子不痛快!” “亲事到底未定,母亲这话要是被旁人听去,恐怕会惹人笑话,母亲慎言。” “我慎言?我惹人笑话?如今我的儿子养着养着成别人的儿子,连亲事我都做不了主了,我才真是个笑话!你瞧瞧你今儿坐在老太太身旁那风光的模样,若是无人提起,还有人知晓我才是你的亲生母亲吗……” “诶?谁在那儿?”阮葵踏着月色走来。 唐姨妈正是悲愤的时候,突然有人冒出来,惊了好一下,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了。 “呆子,你又在跟谁……”阮葵走过去才瞧见唐姨妈也在,轻哼一声,抱着手臂道,“哟,和自己亲娘见面也这样偷偷摸摸的啊。” 唐姨妈当做未听见,绕开走了。 她不好和阮葵对上,按辈分算,她应当是阮葵的长辈,可按主仆算,她又只是姨娘的亲眷,真吵起来,反而难堪。 她心中暗想,等这个小蹄子嫁到他们家了,看她如何收拾她! 阮葵也没理她,仰着鼻孔,都没正面瞧她一眼,这会儿也不想瞧见元献了,转头就要走。 元献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了怀里。 “你!”她惊得瞪大了眼,下意识便要挣扎。 元献却将她抱紧了些:“葵妹妹,让我抱一会儿,好不好?” “我、我……”她犹犹豫豫,最后只强装硬气,“你不要以为你装可怜,我就、我就会让你随意占便宜……” 元献像没听见一样,下颌搁在她头顶上,合着双眼笑着道:“今日是我的错,从表妹出现的那一刻我便该离开的,而不是顾忌着什么体面不体面。我知晓你不喜欢她,你不喜欢的我也不喜欢,我只听你的,只向着你。” 第32章 她嘴角都要撅到月亮上去了,却道:“谁要你向着啦,我才不稀罕呢。” “你稀罕不稀罕,我都会向着你。”她语气里的欢欣根本瞒不住元献的耳朵,元献笑着又道,“今日我跟老夫人说了,老夫人许我不搬出北园,只是中间添一道门,以后我去了外面读书,你也能去我那儿玩,荷生在家里,他会给你开门。” “噢。”她胡乱点点头,也闭着眼,还念着方才的话,开心得不得了。 “我的院子就是你的院子,我的小厮就是你的小厮,你随意进出,随意使唤,都不打紧。你想要什么也可以与我说,我从外面给你带回来……” “咳咳。”不远处,藕香咳嗽提醒。 元献松开怀里的人,笑着用手指蹭了蹭她的脸蛋:“天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又不是不识路?行了行了,我走了。”她摆摆手,提着裙子蹦蹦跳跳往回去。 藕香在拐弯处等她,笑着问:“小姐似乎挺开心的?” 她收了笑脸,背着手放慢脚步:“我哪儿开心了?你少胡说。” “好、好,小姐不开心、不开心……” 元献目送她们走远,乘着月色,低笑着,转身也抬步往回去。 天不亮,他又起来读书,没读一会儿,外面有说话声传来。 “怪不得献少爷考得这样好,一早就起来读书了,他若考不好才是不正常呢。” 元献往外看一眼,问:“是谁?” 荷生笑着答:“是藜二爷身旁的荣光,说来叫少爷一同去书院,马车都在外面巷子里等着了。” “好,我这就来。”他早收好东西了,这会儿一拿便能走,“让你久等。” 荣光笑着引路:“少爷,您客气了,小的才来不久。您这边请,上了车先往我们爷院子去,他还没收拾齐整呢。” “好,无碍,按你说的就是。”元献跨上马车,将窗帘绑好,倚在车厢里继续看书。 荣光瞧他一眼,给荷生使了个眼色,悄悄指了指他。 荷生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笑着摇摇头。 荣光竖了拇指比划比划,一赶马往前去了,停在了院门前。 元献正要下车,忽然听见里面有女子的声音传来,又坐了回去:“我便在此等候吧。” “小的这就去催催,您稍等片刻。” 元献点了点头,垂着的眼眸微动。他父亲不过是个商人,但在伯爵府生活十数载,这些事还是明白的,只是不大习惯,也懒得去掺一脚,脑子里过了一遍,又继续看书了。 不知看了多久,阮家藜二爷才从里面出来,他身材高挑,一身粉色衣袍纷飞,端得是风流倜傥。 元献看一眼,放下书册,下了马车行礼:“藜二哥。”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上车说上车说。”阮藜转过身朝院子里又送了秋波,才跨上马车坐下,“献兄弟,你起得好早,我原以为荣光得去一会儿才来呢。” “往日便是这个时辰起,倒是习惯了。”元献垂眼答。 阮藜笑着瞧他两眼:“我与同窗说过了,家中有个弟弟要一起去读书,他们说今晚要专程摆一桌迎接你,好见见这案首长什么模样。” 他仍旧垂着眼:“多谢二哥美意,只是夫子吩咐了书册要看,我若不早些归家,恐怕要看不完。” “夫子?是家里原先那个高夫子吗?” “是。” “高夫子不是说不教了吗?” “兴许是见我还有两分勤勉,夫子说偶尔还来过一趟,给我额外布置些旁的课业。” 阮藜点了点头:“喔,原是如此,那便等过几日你看完了,咱们再聚如何?” 元献又要拒:“我……” 阮藜往后一靠,笑着打断:“你说你,都是自家的兄弟,总端着做什么?你便如实说,是不能去,还是不想去,我能将你如何?” “我只是想早些回家。” “你院里有人?” 元献凭空呛了一下,咳了好几声:“没、没有,没这回事。” “那你是觉着和我们这些人在一块儿不好?” “也不是如此,我从小只会死读书,应付不来这样的场合,也不会吃酒取乐,还是少露怯得好。” “罢了罢了不去也好。”阮藜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她们传的都是假话呢,原来你真怕葵丫头。” 元献红了红脸,没说话。 阮藜笑着道:“那便罢了,待会儿在书院里引你们认识认识就是。他们都是徐州城里出身不错的,多认识也没坏处。” “多谢二哥。”元献应。 书院在城西,后面连着小片山,瞧着倒是清幽,元献随阮藜一下车,便有人围了过来,与阮藜说笑谈天,阮藜又与他们介绍自己,倒是热闹。 伯爵府也是徐州有头有脸的人家了,阮藜性子又一向外放,认识交好的人不少,元献跟在他身后,只是一日,几乎将全书院的人都认完了。 下午放学,几人勾肩搭背便要往外去,元献及时道:“二哥慢行,我先回家了。” “诶!”阮藜拦下,“你坐府里的车回就是,我蹭他们几个的。” 元献看他们一眼,生怕被拉上,一口迎了:“好,那二哥路上当心。” 身后的几个公子哥儿嘀咕:“他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哥儿几个?” 阮藜拍拍他们的肩膀:“欸,你们不知晓,他和我家妹妹定了亲事,我那个妹妹最是彪悍,上回还当着一园子的丫鬟将他好一顿收拾,他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儿。咱们还是别为难他,省得他回去又要挨骂挨打……” 元献当做没听见,快步上了马车,吩咐一声:“快走。” “好嘞,您做好咯。”荣光一挥马鞭,架着马车在路上飞奔起来。 没跑多久,元献又道:“在路边卖点心的铺子停一停,我去买些珍珠马蹄糕来。” 荣光稀奇:“少爷您喜欢吃甜的?” 他接过打包好的糕点,小心翼翼托着,笑着点了点头:“是。” 荣光一路将他送回院子,他下了车,与人道了谢,抬步朝院中一跨,立即皱了眉。 “你们是什么人?” 两个丫鬟模样的女子转过身来,朝他行礼:“少爷。” 荷生才从屋中跑出来,将他往角落里引了引,低声道:“是老夫人便派来的,说是来伺候少爷的,我不敢让她们走,先前葵小姐来时也撞见了,生了好大的气,将东西都搬走了。” 他头一转,才瞧见杂物间的门开着,里面架子上的泥人全不见了。 他深吸一口气,急急又往外走。 荷生赶紧跟上:“少爷这是去哪儿?” “当然是去赔礼道歉!”才没往前走多久,他一眼瞧见那扇关着的新门,叹息一声,“怎的这样快就装上了?” “我早要说,少爷走得快,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呢。” “我们从前面门上走。”元献又掉头。 第33章 “这都几时了?等走到天都要黑了,前面的门估计也不许进了,即便让进,少爷这会儿去也不好。” 元献又是叹息一声,拖着步子往回走:“罢了,你明日一早代我去道歉,我这会儿先将院里那两个送回去才是,免得又要生出不少麻烦事来。” 他将点心交去荷生手中,侧身站在院门等着。 荷生进门,替他道:“劳烦两位姐姐随我们少爷走一遭。” 那两个新来的不知发生了何事,也没敢多问,只跟着元献出了门。 到老夫人院子,元献被槐灵引着进门,开门见山直言:“这两个婢女,我给祖母送回来了。” 老夫人抬眸:“她们伺候得不好?” “并非。”元献拱手,“我那院子没什么活儿要干,荷生一人便能做好。我又是个受不住诱惑的,院里人一多、一热闹,便忍不住也要凑热闹去了。可现下正是用功读书的时候,我只想安安静静读书,不辜负祖母的期待。” 老夫人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不愿意便叫她们回来吧。只是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对比着旁的姐儿哥儿,总觉得少了你什么。” “我不比兄弟姊妹们有定力,勤学苦读才是我的路,祖母若是真想赏个什么,笔墨纸砚、孤本书册,元献便厚着面皮问祖母要了。” 老夫人脸上多了些笑意:“好,你有这样的毅力,往后定能成大事,笔墨纸砚不是什么稀奇物件儿,一会儿就让人送去,至于什么好书,往后若得了也定让人拿去先给你读。” 元献与老夫人又闲话几句,回到清静的院子里,又与荷生叮嘱一遍:“你明日一早一定要去葵妹妹那儿,按照我吩咐的说,不要漏了。” 荷生连连应声,早印在脑子里了,谁知早起他又催,直上车了,还忍不住探出车窗:“你去,你现下就去。” 荷生哪儿敢不从?元献前脚出门,他后脚便去了,叫了守门的丫鬟去传,可人这会儿还睡着,还没醒呢。 他没法儿,先回去了,等中午又去。 “小姐说不见。”藕香出来回话,左右看了一眼,又低声道,“小姐瞧着是真生气了,今儿都请假没去闺塾。” “我们少爷昨晚本是要亲自来的,你瞧,还带了吃的来。”荷生举了举手上的糕点,“可那边的门封了,他不好过来,只好先处置那两个丫鬟的事儿,昨个儿就将人送回老夫人院里去了,估计连人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呢。” 藕香掩着唇笑:“行了,方才是吓唬你呢。说吧,你们少爷要你来传什么话?” 荷生挠挠头,一五一十地说了,藕香回去又转达给阮葵。 “元少爷说了,那两个丫鬟的事儿他不知情,回来才晓得的,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了,他答应过您的不会办不到。”藕香将那盒珍珠马蹄糕打开放到她跟前,“您瞧,元少爷回来特意给您带的。” 她看一眼那马蹄糕,扬着下颌道:“谁要他给我带了?自作多情。” “便是他自作多情,那也是有情的。”藕香将糕点往她跟前递了递,“您尝一个?看看好不好,若是不好,也及时叫他改了,买些别的合心意的回来。” 她撅了噘嘴,拿起一块儿:“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尝尝吧。” “元少爷还说了,书院离府里还有些距离,现下又快入冬了,他每日回来时天都要黑了,没法儿过来亲自给您赔礼道歉,待他休沐了,便来帮您把那些泥人搬回去。” “什么搬回去?那是搬过去,不是搬回去。”阮葵轻哼一声。 藕香笑着道:“是、是,您意下如何呢?我瞧着他是忒过分了,今日便敢叫丫鬟进门,往后不知还要如何欺负我们小姐呢。” “也、也不是这样说的。”她一块儿接一块儿点心往嘴里喂,“就是两个丫鬟,也没什么,旁人也都有丫鬟的。” “那您是在气什么呢?” “那个唐姨娘,先前不就是丫鬟?”阮葵一翻白眼,“别以为我不知晓,这府里的事我可清楚着呢。” 藕香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来:“噢~那小姐是吃味儿了?” “什么吃味儿!”她一下炸了毛,“你再胡说仔细我缝了你的嘴!” “既不是吃味儿,他又将人送回去了,小姐不如就将那些泥人都搬回去吧,总归扔着那窑不用白不用。” 她翻了个身,枕着手臂躺好:“等几日,等我身上干净了再说,这几日总觉得头晕晕的。” “等过去了就好了,闺塾那边已请假了,您多歇几日就是。” “是,我在睡一会儿。” “那这珍珠马蹄糕呢?给您收起来?” “收好,我一会儿醒来还要吃的呢。” 藕香偷偷扬起嘴角,没再说话。 珍珠马蹄糕刚吃完,第二日又送了茯苓糕来,第三日是八珍糕……一连好几日,糕点是变着花样儿送来,府里不是做不了,但没这个口味儿,阮葵吃得开心着。 藕香找了机会又开口:“元少爷孤儿寡母在伯爵府住着,平日里的月例也没有多少,又没人补贴,还要买些笔墨纸砚,小姐再不将泥人搬去,少爷真要吃不起饭了。” 阮葵顿了顿,轻轻嚼着口中的点心,好一会儿才道:“行吧,我明日就搬去,也是有一阵子没有烧泥人了。” 翌日天还不错,从闺塾出来,她拿了大包小包往元献院子去。 荷生见她来,立即笑着迎上去,帮着她把那些大包小包又摆回杂物间的架子上:“小姐可算是来玩儿了,少爷今儿回来瞧见小姐肯定会开心坏了。” “噢。”她瞥他一眼,往棚子底下坐。 荷生笑眯眯,又是端茶又是递水:“您要烧泥人玩儿吗?小的这就去给您抱柴火来。” “噢。”她吃着果子,拿着火钳,在窑洞里左戳戳右戳戳,总觉得心里不得劲儿,“他什么时候回来?” “按照往日时辰,还得一会儿呢。” “我不是特意问的啊,我就是随口一提。”她撑着脑袋,佯装不在意道。 荷生当作没听见,多搬了些柴火来:“您冷不冷?若是冷,小的给您那个毯子来。” “不冷不冷。”她抬眼,忍不住往院门看,看了有一会儿,又起身去拿了先前捏好的泥人来,放进窑里烧,只道一声,“算了。” 荷生也不知她嘀咕什么,只拿着扇子在窑边扇火,没一会儿,说说笑笑起来,老远都能听见声音。 “葵妹妹!”元献几乎是跳下车跑进门的。 荣光惊了好一下,好奇探进身子瞧了一眼,对上荷生揶揄的笑,也笑了笑,回去八卦去了。 阮葵自然也瞧见元献,压着嘴角,没好气道:“龇咧着嘴,做什么呢。” 元献抿了抿唇,稍整了整衣衫,在她身旁坐下:“妹妹什么时候来的?” “不记得了。”她撑着脸,仰着头,不看他。 第34章 元献歪着脑袋,追着她看:“还没用晚膳吧?叫荷生去取,我们一块儿吃。这会儿还不晚,吃完我送你回去也不迟。” 她瞅他一眼:“你看什么看?” “没什么。”元献又坐好,“要不要在这里用晚膳?” “行呗,也省得我院子里的去跑一趟。” “那去净手?” 阮葵指了指窑洞:“在烧泥人呢。” “那等荷生回来再去净手。”元献笑了笑,又问,“烧的是哪个?” “那只狐狸的。” “那可得要荷生好好守着,” 阮葵点了头:“嗯。” 元献不说话了,只是一直笑着看着她。 她有些不自在,又凶:“你老盯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虫子?” “没,你好看,我想多看一会儿。” “你少调戏我,你这个不要脸的呆子!”阮葵隔着衣裳,狠狠拧了他一把。 他还是笑着的:“许久没见妹妹了,妹妹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 “能做什么?上闺塾呗。”阮葵收回手,又支着脑袋,“现下读书虽是不必读得那样深了,但还要学些别的,插花、品茗什么的,还挺有意思的。” “插花?妹妹有空闲跟我展示展示?” “这会儿是不能了,没什么好看的花,等天再冷一些,梅花开了,倒是可以用梅花插花。” “好,那就等冬日。” 阮葵垂着眼,用火钳在地上画着圈圈,不自觉扬着嘴角:“还学了管账,倒没有那样喜欢,有些复杂了。” “复杂是因为家里人多,支出收入多,往后咱们家就我们两个,再加上几个丫鬟小厮,便不难算了。” “也是,那挺好的,我应当能算得过来。”阮葵一点儿没听懂他的弦外之音,脑子里还过了遍闺塾师教的知识。 他忍住笑意:“自然是,到时我也与你一起看账本。” 阮葵还是没听明白,也问他:“你呢?你在书院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荷生刚好回来,将饭菜拎了进去。 “来净手吃饭。”元献边跟她往里走边接着说,“还是像原先那样读书,只是人多了些。倒有一项稍有趣些的,要学骑马和射箭了。” “嗯?”她一抬眼,腮帮子里塞了食物,脸颊圆鼓鼓的,“骑马射箭?” 元献看着她,眼笑得又弯了些:“对,君子六艺,这些都是要学的。你想学吗?你若想学,等我学会了回来教你。” 她咀嚼咀嚼,将口中的食物咽完,瞪着眼睛看着他:“可是你一直在书院里,十天半个月回不来一趟,什么时候教我?” “快过年了,等过年休沐,老祖宗肯定要叫我们去说话,到时我无意提起射御之事,你边说你也想去,到时我帮你说话,让老祖宗放我们去城外的庄子里去。那边地方大,有草地有马,练得也比这边好。” “行!”阮葵笑着往他碗里夹了些菜,“你多吃些,瞧你瘦的,跟猴儿似的。” 他微愕,随后嘴角忍不住越扬越高,这还是他第一回享受这种待遇。 “妹妹也吃。”他也往她碗里夹。 阮葵嘿嘿傻笑两下,直往嘴里扒饭。 吃完,已是黄昏,元献送她往回走,随意闲聊着,听她说说她的事儿,若她问起,再说说自个儿遇到的趣事。 一路到了阮葵院门时,天已要黑了,元献站在院门外依依不舍。 “行了,我到了,你走吧。”阮葵朝他摆摆手,往院里走。 他没舍得离开,盯着她的背影,瞧见她突然转头,又是忍不住笑:“怎的了?” 阮葵快步走近,低声道:“你以后不用给我买点心了。” “为何?”元献微愣,“不合你胃口吗?” 阮葵抿了抿唇,低着头、背着手,脚尖踩着地面碾来碾去:“你、你本就没什么例钱,又要买笔墨纸砚,还从外面买那些吃食……这些家里都有的,你还是将钱留着吧,读书要花的钱多着呢,往后进京赶考也要不少……不过、不过,你可别误会,我没关心你,我就是心地善良而已。” 第30章 坏心思(三合一)…… 元献忍不住莞尔:“是,我知晓,妹妹从小便心地善良。” “哼,那是。”她又仰着头,看着天,“所以,你不用再买那些点心了,我说完了,我先走了。” “好,妹妹慢行。”元献作揖行礼,目送她离去。 她感觉得到那束笑吟吟的目光,像两束烛光似的,直盯着她后背烤。她躲在影壁后面,等着那束目光离开,又探出脑袋去张望。 “小姐瞧什么呢?” “啊!”她低呼一声,蹦出去半尺,“你怎的突然出现了?” 藕香也被她惊着,无奈笑着:“您这是做什么呢?这样惊慌。” “没什么没什么!”她连连摆手,眼睫闪得飞快,“就是元献那小子,奇奇怪怪的……” “那小子?”藕香觉得好笑,“元少爷可是整整大你一整岁呢。” 她提着裙子往里走:“哼,那又怎样?” “不如何,您开心便好,想必元少爷也不会不高兴。” “那当然咯。”她骄傲地仰起脸,“他现在对我别提多恭敬了,我还和他商量好,等休沐了要出去玩呢。” “挺好,您别再和元少爷吵起来就好。” “他不惹我,我和他吵什么?我只等着出去玩儿呢。” 其实现下学的比先前学的有趣,她读不来那样文绉绉的东西,但插花品茗还成,尤其插花,虽然闺塾师傅似乎总嫌弃她的作品,可她自己瞧着挺喜欢的。 但这都没有去庄子里骑马有趣,她几乎是掰着手指算的,每日元献回来了,要缠着人问上好几遍,可元献哪儿知晓何时休沐,只能哄着劝着。 到了腊月里,终于是休沐了,老祖宗也果真叫他们都去用晚膳。 席上,阮葵一个劲儿地给元献使眼色,元献只示意她稍安勿躁。 “还是闺塾师请对了,瞧瞧,这一个个的是比从前懂事多了。”老祖宗坐在首位上笑着道。 “可不是?都是到了要说亲的时候,是得好好学学。”蘅大嫂子也道,笑着走到阮葵身后,扶住她的肩。“瞧瞧,咱们这个小魔头如今也是娴静不少了,是到了说亲的时候了。” 她脸羞得通红:“好好儿的,怎的又说起我来了?” “你明年三月可就是要及笄了,不说你,说谁?”蘅大嫂子又笑,“往后你成亲,嫂子还要给你准备头面呢。” “嫂子!”阮葵急了,抱着她晃来晃去,“嫂子怎的只说我,不说旁人,好嫂子,你饶了我吧。” “她向来是个头脑简单面皮薄的,你将她惹急了,一会儿又要上蹿下跳了,到时折腾的还是我们。”老夫人斥大嫂子一眼,又朝阮葵招招手,“来,坐祖母身边儿来。” 第35章 阮葵扭捏着走过去,垂着头坐在老夫人身边。 “你们师父说了,你上课很是认真,比先前收心了不少,看来叫你们上闺塾还是有道理的。” “闺塾是比学塾有趣,我也不是什么娴静收心了,祖母别总问我,也问问别人。” 大嫂子又揶揄:“问谁?” 阮葵又羞又恼:“屋子里有谁就问谁呗。” “那便问问你表兄?” “嫂子!” “好了好了。”老夫人将她的双手握回来,又朝元献道,“献哥儿在书院如何?” 元献起身行礼:“回祖母的话,在书院一切都好,我不善交际,还多亏了藜二哥平日带着我,才没在人前露怯。” “你是谦逊了,我还不知藜哥儿?整日出去和那群狐朋狗友鬼混,算得什么交际?你也少与他一同出去。” “二哥人缘好,徐州城里没哪个不认得的,骑术御马又好,我还有得学呢。” “骑马?我也想学骑马。”阮葵突然开口。 元献一怔,有些无奈,忍住了笑意。这样明显,谁还能瞧不出来。 蘅嫂子也是一眼便瞧出来了,眼珠子一转,笑着道:“怪不得方才席间一直给她表兄使眼色,又是要老祖宗问她表兄的话,怕是两人都商量好了,搭这个戏台子等着老祖宗接着往下唱呢。老祖宗还不赶紧问问她如何就突然喜欢起骑马来了?” 屋子里的人好一阵笑,笑得阮葵没脸了,闷头躲在祖母怀里,羞得都要哭了。 老夫人连忙笑着哄:“好好,你想学骑马便直与祖母说,这样弯弯绕绕的做什么呢,又不是不肯你学?” “我、我……”她不知如何说了。 元献拱手答:“是我不好,我想着去外面庄子里学骑射最好,与表妹商量好了,又怕突然提起,又要被人说我与表妹私相授受,才出此下策。” “什么私相授受?一个府里住着的,时时说些话不也正常?我看谁敢传这样的闲话。外面庄子学骑马是好,葵丫头又是一个性子活泼的,早该拉去学学骑马蹴鞠,消耗消耗她的精力,省得整日里这蹿那跳的。” “祖母!”阮葵羞喊一声。 老夫人笑着拍拍她的手:“刚好是休假,都去问问,看看哥儿姐儿们都有谁想去,一并去玩玩儿,散散心也好。等往后成了亲,可就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是。”元献恭敬行礼。 一旁的刘夫人也低声催阮葵:“葵宝。” 阮葵才从祖母的怀里起来,稍稍整了整衣衫,乖觉行礼:“多谢祖母。” “好了,去吃饭吧。”老夫人笑着摆摆手。 阮葵转身,悄悄看元献一眼,佯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不吵不闹,只安静用膳。 待出了院子,往园子去,撇开了众人,她一个健步上前,抓住元献的衣领:“都是你害的!” “什么?”元献早察觉她来,却装作不知,惊讶回头,“妹妹何时来的?我都未发觉。” “哼,你就是呆子,肯定不知晓咯。”她松了手,心情好了许多,又重复,“就是你害的我,才让她们那样笑话我!” 元献等了两步,与她并排往前:“哪里是笑话?与你说笑罢了,你性子好,不记仇,招人喜欢,她们才与你说笑。你见大嫂子平日里与莲表妹说笑过吗?” “嗯?”她微微歪着头,惊讶瞧他,眼中露出点点星光,“好像是哦,平日里有谁搭理那个讨厌鬼?” 元献微笑颔首:“祖母答应了便成了,能过去玩好一阵子呢。明日用完午膳,我来寻你?还是你明日去我那里用午膳,吃罢一起出发?” “谁要去你那里用午膳?”明日可不止他们俩去,还有家里其它的姐姐妹妹,若是被瞧见,又要被好一阵打趣,阮葵才没那个脸,“你吃你的,我吃我的,与他们一同汇合就是,我们单独见什么见?你真是不识礼数。” 元献忍住笑意:“是,是我不识礼数了。那便听妹妹的,明日与他们一同汇合就是。” “行了行了,我要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阮葵快步走了,还朝他摆摆手,“明日见。” 他看着她的背影、她的指尖,愣愣地笑,轻声回:“明日见。” 午间,吃了饭,家里的姐妹四五个结成一队,欢欢喜喜地往外去。 阮藜和元献在北园门上等着,见她们来,笑着将她们一个个迎上马车,骑着马在前面引路。 “你这些日子这样勤奋练习骑术,我还以为你是为了得夫子的一句夸奖,原来是为了回来讨人一笑。” 阮藜声音不小,车里的几个姑娘都听见了,忍不住朝阮葵投去揶揄的目光,唯独阮莲,沉着脸,很是不开心的模样。 阮葵羞得都要跳车了,哪儿还能顾得上她,连道:“都不许看我,不许看我!” 几个姐姐妹妹笑得越发欢:“怎的?如今是看也不许看了?你这性子可是越发刁钻了,往后姐夫可有的受呢。” “你们再说!再说!”她一个个地去捂人嘴,可只有一双手,这个捂了那个又笑,那个捂了,这个又笑,没一会儿,马车里闹成一团了。 待下车时,她浑身都快烧熟了,起了一层薄汗,红着个脸瞅元献一眼,越过他跳下马车,气冲冲地跑了。 “还不去追?”阮藜又笑。 “二哥莫害我了。”元献说一句,快步追上去。 阮葵跟着仆妇指,一路已到内院屋里。 眼瞧着门就要关上,元献跑了几步,抢先一步跨进门槛,急急道:“妹妹莫生气了,是我的错。” “都是你害的。”阮葵嘴一瘪,看着是要哭了,“若不是你,她们也不会总笑话我。” 元献笑着,从袖中摸出帕子,轻轻将她脸边的汗珠擦掉:“看你,热得一身汗,天这样冷,当心着凉了。” 她被看得有些云里雾里,抿了抿唇,扫开他的手:“谁要你管。” 元献未恼,缓缓放下手,又道:“他们说便让他们说去,你只当做未听见,他们不见你有反应,没了趣儿,自然便不会说了。” “你说的轻巧,说的不是你,你自然没什么反应。”阮葵夺了他的手帕,擦了擦汗,又给他塞回去。 “哪儿没说我?藜二哥日日都拿我打趣。”他将那帕子塞进怀里,“只是,我心仪你,听见这些话不觉得生气,只觉得开心。” 阮葵盯着那张帕子,一下又叫起来:“你、你干嘛将我用过的帕子塞到心口里!” 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是你塞到我手上的吗?” “我塞给你,你就能塞到心口里了?你识不识礼数?要不要脸?”阮葵气得在原地跳了好几下。 元献低着头忍不住地笑,腰都笑得直不起来。 阮葵气得掐着他的脖子又摇又晃:“你还笑!你笑什么笑!我是看明白了,你嘴里整天说着什么礼数都是用来唬人的,为了掩盖你不要脸的行径!” 第36章 他笑着闹了一会儿,静静看着她道:“衣衫都汗湿了吧,去换一身,省得一会儿吹了冷风着凉。” 阮葵一下也闹不起来了,更是莫名地不敢瞧他,撅着嘴不满道:“要你管?” “不用我管,我去外面等你,一会儿外面转着走走?”元献偏头看她,“莫生气了,我都是和你闹着玩儿呢,没有要欺负你的意思,你若觉得厌恶,我往后不会如此了。” 她往里走了几步,没好气道:“你出去吧,我去换衣裳了。” 元献垂眸一笑,转身抬步往外,顺手将门关上。 藕香才跟来,见他站在檐下,行礼问:“元少爷怎的站在外面?” “葵妹妹换衣裳去了,我在此处等她。” “您来这边儿稍坐一会儿,我去给您倒些茶水来,您慢慢等。”藕香将他引到稻草亭子底下。 他微微点头,在亭子下等着,看丫鬟们进进出出搬些东西。 没一会儿,阮葵从里面出来,换了身干净利落的木槿色骑装。 元献未见她这样穿过,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新做的,好看吗?”阮葵转了好几个圈,散开的裙摆转起来,如同木槿朵朵盛放。 元献笑着起身:“好看,干脆利落,英姿飒爽,像个小将军。” “那我们去挑马吧!”她得意扬扬头,背起手,脚步轻快着往外走。 元献大步跟上:“你想要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好我就要什么样的。” “藜二哥会挑,可以问问……”元献很远便瞧见马厩边上的阮藜,朝人招呼一声,“二哥。” 阮藜笑着朝他们看来:“你们去做什么了?这会儿才来,旁人都挑好走了。” 阮葵脸红了红,想起元献的话,按捺住没有搭理,越过人朝马厩边上去了。 “葵妹妹去换了身骑装。”元献稍解释一句,又道,“二哥懂行,劳烦二哥为我和葵妹妹挑选两匹好马。” 阮藜手下正梳着一匹马,拍拍马背道:“这匹不错,毛发锃亮,个头又不大,正适合葵丫头。” “我要个头大的。”阮葵转过头来,“我个子不矮,自是要一匹大马才威风。” “不矮?”阮藜隔空比划比划,“你才到我心口这儿呢。” “那是你长得太高了。”阮葵站到元献身旁,“你瞧,我和他差不多高的。” 阮藜哼笑一声:“那是你们都矮,往后生出个矮冬瓜可怎的是好。” “二哥!”阮葵气得捶他一下,“我可是你亲妹妹,你说这种话编排我!我回去就找祖母给我做主去!” “可不敢。快来瞧你的马,这匹就很好,要不要?不要自个儿选去。”他笑着后退两步,将缰绳交给她。 阮葵瞅他一眼,懒得再掰扯,上前一步摸摸马头,嘀咕一句:“算了,这匹瞧着也挺乖的。” “献哥儿,你来。”阮藜又牵了匹马来,也是黑的,个头也不大,“你学骑马也没几日,也给你选个温驯些的。” “多谢二哥,这匹正好。”元献接过马,牵着到了阮葵身旁,又朝阮藜道,“二哥,那我们先去后面场子里了。” “去吧去吧。”阮藜朝他们摆摆手。 元献转身看向阮葵,低声道:“走了,要我给你牵着吗?” “不用不用,我自个儿能牵。”阮葵摸摸马儿,牵着直接往前走。 元献换了只手,和她肩并着肩,快步跟上:“你慢些,你瞧着它现在温驯,可它发起疯来可是拉不住的,你还是当心些。” “我知晓。”她有些不耐烦,“我从前没怎么骑过马,但也见过,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元献悄自叹息一声:“前面就是场子入口了,你要上马坐着试试吗?” “我……”她仰起脸,理直气壮道,“我没上过马。” 元献忍不住轻笑一声:“我扶你上去。” “你笑什么?”阮葵瞅他一眼,扶着他的手臂、抓着马鞍跨上马背,看着地面,咽了口唾液。 元献仰头,笑着瞧她:“你不是说你心里有数吗?” “我是说,我对马匹的凶性心中有数,可我又没骑过马,你将我扶上马又奚落我,你是不是存心想害我?” “岂敢岂敢?”元献笑着牵起缰绳,拉着她的马往前走,“我走慢一些,你莫害怕,若实在怕了想下来便与我说。” 她撇了撇嘴:“我才不怕呢。” 元献没落她的面子,跟她闲话:“妹妹觉得如何?好玩儿吗?” “嗯……”她闭上眼,感受风拂过脸颊,扬微微起唇,“还不错,就是不能跑起来,没旁人骑马看着那样潇洒。” 元献回眸:“等学会了,自然就能跑开了。” 她偏头瞧他:“你学得如何?能策马狂奔吗?” “还行,能跑起来,只是应当做不到二哥他们那样自如。” “诶,那你给我演示演示。” “好,那我先扶你下来。”元献停了马,双手将她稳稳当当扶下来,帮她将马牵到一旁,跨上自己的马,扬尘而去。 阮葵看着,先是好整以暇,而后皱了眉张了口,最后一脸愤慨:这个骗子!明明骑得这样好!平日里就喜欢自谦骗人,现下也是一样的,亏她还信了! 他即便是坐在马上,也是笔直着腰背,如一棵挺拔的松,那身霁色的衣袍在风中纷飞,如鹭鸶高振的翅。 “吁——”他驾马而归,勒了缰绳,从容不迫下马,形容一丝未乱。 阮葵瞧见他就来气,横他一眼,牵着马走了。 “这是怎的了?”他一脸茫然跟上,“怎的突然生气了?” “你不是说自己骑得不好?你惯会说谎,先说自己不行,然后再来我跟前显摆一通。”阮葵狠狠剜他一眼,牵着马继续往前走。 元献笑着又追:“我没有显摆,我对旁人的确有自谦的时候,可对你从未这样过,教骑马的夫子都说我骑马不够放松,总紧绷着,没有旁人那样好。” “是吗?”她想起他那挺直的腰背,“可、可……” 可她觉得还、还挺好看的呀…… 元献看她支支吾吾,一直在等后话,半晌没听到。 “反正你别得意,我也行。”她垂着眼说完,拉着自己的马朝场子中间走了走,“你信不信,我今儿这个下午就能学会。” “我信、我信。”元献赶紧拦住她,“但你不要胡来。” 她身子一扭,躲开了:“我没胡来,我是要学骑马。” “可这也不是能乱来的呀……” 阮葵轻哼一声,扶着马鞍,大着胆子,局促地往上爬,一会儿左脚踩了右脚,一会儿右脚踩了左脚,好容易才坐上去,却是骄傲得不得了:“看,我自个儿也能上来。” 元献止不住笑:“是,你厉害,我牵着你走。” 第37章 “才不用你牵着,我自个儿能行。”她夺了缰绳,学着用腿蹬了蹬马背,马儿当真走起来,她眼睛都亮了,“哎,它走了。” 元献却是吓坏了,急忙快步跟上:“你当心些,骑马不是这样简单的,你快把缰绳给我,我们走几圈适应了再说。” “我才不像你,只会骗人,我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阮葵拽着缰绳试着调转马头,不想转了个反的,本是要朝左去,却拽得马往右走了。 “葵妹妹!你快、快下来!”元献都快急疯了。 阮葵只是自语一声“反了”,又换了个方向拽缰绳,稀奇骑着马一会儿朝左、一会儿朝右。 “你快下来!”元献急着脸都红了,大斥一声,“阮葵!” 阮葵像是没听见,自顾自道:“是不是拍拍它,它就走了?” “葵妹妹!”元献跟着在后面跑。 阮葵一点儿不管,一巴掌拍在马背上。 那马立即跑出来,阮葵低呼一声,险些要被马甩出去。 元献大骇,飞奔翻身上了马,急急往前追:“阮葵!你将缰绳往怀里拽!” 人没声儿,不知是不是被吓坏了,但元献要被吓坏了,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快拉缰绳!拉缰绳!” 元献狂奔上前,都打算要跳马了,阮葵却突然停下了。 元献一怔,慌忙跳下马,扶他下了马,将她死死抱在怀里:“你要吓死我吗!我说了骑马不是那样简单的,你为何不听!” 他双手握住她的肩,直直盯着她,眼中全是血丝:“你还笑,你笑什么笑?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阮葵还想回怼,可看着他的双眸,一下愣住了,怔怔抬手抹掉他脸上的湿润,喃喃一声:“呆子,你哭了。” 元献抿了抿唇,又将她抱住,语气放松许多,温声道:“我不是说了吗?骑马不是那样容易的,我也练了许久的。我不是看不起你,我是担心你,我怕你出事,你要是出了事,我该如何是好呢?” “就是我、我……”就是她真出什么事了,也不管他的事啊,又不会怪到他头上……她原是想这样答的,却又不知为何,没能忍心说出口。 元献深吸一口气,情绪平稳许多,又松开她,握住她的肩看她:“以后不要这样任性了好不好?我很害怕、很担心。” “我……”她抿了抿唇,拒绝的话开口却变了,“我知晓了。” 元献双手捧着她的脸,微微弯背看着她,指腹不停抚摸着她柔软的脸颊:“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最好的,什么都好,生得好看,品性好,机灵聪敏活泼可爱。我爱你,我喜欢你,我将你视作珍宝,我看不得你受一丝伤。” 那双清明平静的眼中,似乎藏着旋涡,吸着她往底下陷,她的心跳得飞快,震得心口微麻:“我、我……” 那双眼笑了,微弯起来:“日头要落了,明日再骑好不好?先回去吃饭。” “好、好。”她迷迷糊糊的,稀里糊涂就应了,手被牵住了都不知晓。 “我们先将马送回马厩,然后去我那儿吃饭好不好?这里没有巷子门,等吃完饭,我再送你回去好不好?” “嗯。”她垂着眼,头上的珍珠流苏方才骑马时缠在了一起,不会响了。 元献偏头笑着看她,轻轻将那两条缠在一起的流苏分开,又将她鬓边散开的碎发整理好,牵着她将马放回去,漫步回了自己院里。 荷生见他们牵着手回来,只是瞥过一眼,悄声避开。 元献轻声吩咐:“去取饭回来。” 荷生应声退下。 元献又看向身旁的人,牵着她在圆桌边坐下:“你明日想做些什么?庄子上不止可以骑马,也有好些别的玩儿的。” 她垂着眼,手心里出了汗,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有哪些好玩的?” 元献低头去看她,笑着问:“你怎的了?从马上下来就愣着,吓坏了?手里湿漉漉的。” “我……”她掀眼和他对视,小声道,“我没害怕,我方才好好儿的。” “可我吓坏了,你那样飞奔出去,我在后面看得心慌,若是祖母和姨母看见,定也会吓坏,非得打我一顿板子不可。” 阮葵抽回手:“原来你就是怕牵连到你。” 元献又将她的手握住:“若你真的出了事,不必祖母和姨母来罚,我自己都恨不得罚自己。” 她抿着唇,没接话。 门外是荷生的脚步声,元献松了阮葵的手:“饭回来了,去净手吃饭的。” “噢。”她捏了捏手心,起身净了手。 桌上饭菜已放好,元献擦了手,拿着筷子将碟子里的豆角跳出来放进自己碗里:“庄子上的奴婢应该不知晓你不喜欢豆角,我都挑出来了,剩下的肉丝你吃。” 阮葵刚干燥下来的手心又有些热起来:“你……” “嗯?”元献抬眼。 “没什么,吃饭吧。”阮葵垂着眼,夹了豆角里的肉丝放进口中,却迟迟不敢重重咀嚼,沉默一会儿,又道,“你也赶紧多吃一些吧,二哥还说我们俩个子矮。” 元献将口中的食物咽下,才问:“妹妹喜欢个子高的吗?” 阮葵愣了下,快速将嘴里的肉吞了,惊道:“我就是说我们矮,我何时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了?你老是、老是乱说话。” 他扬起唇:“我便是问,妹妹是不是喜欢个子更高一些的,没旁的意思。我们年岁都还不大,多吃些,多动动,会长高的。” “噢。”阮葵只吃饭,再不说话了。她总觉得元献这呆子每回都是话里有话,但她每回都要回去了才能想明白,也没处说理去了,譬如上回说什么看账本的事…… 元献食不言寝不语惯了,阮葵不说话,他便也不说话,待吃完饭,才又开口:“我送妹妹回去。” “我识得路。”阮葵起身就走。 元献跟在后面:“我知晓你识得路,但我还是想送送你。” “那你不是多此一举吗?”她嘀咕一句。 元献未答,只道:“明日还去骑马吗?我明日晌午去寻你,你可以多睡一会儿。” “行。”阮葵停在院门上,歪着头看他,“我明日醒了去找你就是,你不用来寻我。” “也好。”他微扬起唇,“你去吧,我也回了。” 阮葵瞧一眼他眼中的笑意,飞速转身,小跑着回了卧房里。 天还未全黑,绚丽的暮光从窗外斜落,她坐在窗边的桌边,垂着眼,握着膝盖上的裙子,不知为何,嘴角便扬了起来。 藕香和几个小丫鬟在门外偷瞧她一眼,相互对视,心照不宣笑了笑,没有去打搅。 她却是自个儿笑着,忽然“嘿嘿”笑出了声,将自个儿惊了好一下,慌张捂了嘴,左右看一圈,没见有人盯着,才松了口气。 第38章 其实,她也不知自己在笑什么,脑子里全是元献那呆子骑马而来的模样,捧着她脸哭的模样……真呆,哭什么呢? 她笑着翻了个身,躲在被子里横竖睡不着,好容易睡着了,梦里还是那呆子骑马的模样,骑着骑着不知怎的,只化成一只鹭鸶,朝她振翅而来了。 “啊啊啊!”她惊叫几声。 “小姐小姐。”藕香慌忙唤她。 她从梦魇中醒来,额头出了层薄汗,喘着气道:“吓死我了。” “怎的了?”藕香笑着扶她起来。 “我梦见元献变成了一只大鸟,飞着要来啄我!” 藕香笑得要停不下来:“这是什么梦?这样稀奇?” “我如何晓得?”她撇了撇嘴,接过帕子洗了脸,去桌边坐下,“定是他又想着什么坏主意要欺负我,老天这是再给我通风报信,让我警醒着些。” “是、是。”藕香也不和她拌嘴了,招呼人将饭菜呈上,“那小姐今日还和元少爷去骑马吗?” “那当然是要去啊,我昨日骑了一会儿,他就……” “就如何?” 阮葵眨了眨眼,忽而想起昨日的事,若是昨日的事被知晓恐怕真要挨罚,便闭了嘴:“没如何,我吃好了,我走的。” 她随手又拿了两个酥饼,快步往外去了。 “这样急?”藕香在后跟了一段。 “我没急!”她嘴上回得硬气,步子却迈得越发快了。 元献照旧是早起读书,听见她来,将手中的笔放下,匆匆迎来:“出去玩儿?” “对啊,去骑马。”她整了整袖口的束带,又往外走,“就还要昨日的马,我觉得还不错,你呢。” “我便也要昨日的马。” 阮葵回眸看他一眼:“我昨夜梦见你了。” 他微愕:“真的?” “我梦见你对我不怀好意!” “如何不怀好意?” 阮葵哼一声:“你莫问,你只管记着,你不要给我打那些小心思,要是被我知晓了,我饶不了你。” 元献觉着好笑:“我能有什么坏心思?” “那可说不好。”阮葵将马牵出来,扶着马鞍,磨磨蹭蹭跨上去,使唤,“你给我牵马。” 元献倒是乐意至极,当了她的马夫,牵着她在场子里绕圈,指挥着她调动缰绳,往左往右。 天晴得好,风一丝丝拂过,草虽秃了,但天是蓝的,远处的松树是青的,倒不觉得荒凉。 “表兄怎的不教教我?明明我也是表兄的妹妹。”阮莲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直朝他们走来。 阮葵一下皱了眉,还没来得及开口呢,阮藜突然也冒了出来,将人拦住。 “莲丫头去哪儿?” “学骑马呀,表兄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不如也教教我才是。” “我教你,走、走。”阮藜直接拦了她,要带她往回去。 她满脸不可置信地看他:“二哥!你拦我做什么!怎的表兄能教阮葵,就不能教我了?” 阮藜抓了她的手腕便往远处走:“人家郎有情妾有意的,好不容易找个时间出来单独逛逛,你去瞎凑什么热闹?我瞧着你年龄也不小了啊?怎的还不懂事呢?” “二哥!”阮葵大喊一声,她很高兴阮藜看不惯阮莲,可也不能这样乱说啊,“你别胡说八道!” 阮藜回眸朝他俩挑了挑眉,拎着阮莲往马背上一放,吓得阮莲连连求饶:“二哥!二哥!你快放我下去。” “下去做什么?不是你说要学骑马的吗?你去问问你表兄,你二哥是不是骑术一绝?你二哥亲自来教你骑马,你还不乐意了?好了,莫叫唤了,一会儿将马惊了,疯跑起来,我可拦不住。” “你、你……”阮莲吓得直接哭了。 阮葵瞧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阮藜回眸又看他们一眼,朝他俩摆摆手:“行了,去玩儿吧,我看着呢,出不了什么事。” “我还想再看会儿热闹呢。”她小声嘟囔。 “二哥那嘴,你还不知晓吗?一会儿说出些什么你不爱听的来,你又要恼了。”元献低声劝。 “我有那样小性儿吗?”阮葵虽是这般说,却牵着缰绳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我能不能跑着试试。” 元献后退两步:“好,你慢一些,别跑快了,若是觉着快了,就拽拽缰绳。” “好,我知晓了。”阮葵笑得灿然,轻轻拍了拍马儿,拽着缰绳跑出去、又跑回来,额头上的碎发全被吹起来,张牙舞爪立着。 元献笑着跑过去将她扶下马:“感觉如何?” “有意思,就是磨得腿有些疼。”她下了马,活动活动四肢,“诶?你们是不是还要学射箭,你能学了教我吗?” “还没学多少,射箭比骑马要难,等我学会了教你。你想学射箭,是想狩猎吗?” “不是,我要行走江湖。”她脱口而出,又指着他警告,“你不许说出去!” 第31章 我想你嫁给我(三合一)…… 元献认真道:“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何总想行走江湖?” “什么总想?”阮葵嘀咕一句,坐去一旁的石头上,“我就是不想在家里待着,行走江湖多好,能到处走到处玩,也没人管,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外面可没有那样安稳,别说你一个姑娘家了,就是我出门也得多注意,日后进京赶考也是要和人一起的。” “所以我要学会了骑马射箭后再行走江湖。” 元献在她身旁坐下,笑着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弄整齐:“你若是真想试试行走江湖,不如等我要进京赶考时,跟我一块儿去。” 她仰着身子,捂着额头躲:“谁要和你一起进京赶考?我要是行走江湖了,就不成亲不嫁人了,我一个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可我喜欢你我想和你成亲,你现在跟我说了,不就走不了了?” 她呼吸一紧:“你想如何?” 元献笑着:“我不想如何,我只想和你成亲而已。我知晓你不信我,但你可以和我试试,说不定也很好呢。” “我、我……”她别开脸,“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要和你试试?” 元献不说话,只是含笑看她,看到她臊得有些不耐烦了,又问:“妹妹还要骑马吗?快要午膳的时辰了。” “那骑吧,骑完去吃饭。”她起身往马旁去,这回动作麻利许多,腿一伸便上了马。 跑了几圈,却是没什么意思了,场子里没人,又不能比赛,又不是狩猎,又不用赶路,干这样骑没什么趣味。 “一个人骑马没劲儿,我们下午去做别的吧。”她跳下马,拍着手上的灰,大步往前走。 元献跟在她身后:“妹妹想去做什么?要不我们去钓鱼吧?妹妹上回吃醉了酒说要去摸泥鳅,但这会儿大抵是摸不到了,鱼应当还有一些。” “你!”她本想拷问元献,为何要趁她喝醉了酒抱她,又想起这呆子素日里理由多得很,又住了嘴,“我下回若再醉了,你直接叫人接我回去就是。” 第39章 “我是想送你回去,可你那日不肯回,非要去摸什么泥鳅,险些跌进湖里。” 好嘛,她就不该多说。 她瞅他一眼:“行了行了,当我没说,赶紧去吃饭,吃完了去钓鱼。” 庄子里有一片野湖,湖边修了房屋,养了些鸭子,有仆妇几人照看,倒不算荒凉。在湖边小屋的檐下垂钓,风也吹不着。 “怎的这样久没动静?”阮葵有些不耐烦了。 “钓鱼须得静心,着急是钓不到鱼的。”元献温声劝。 阮葵重重叹息一声:“我还是适合摸鱼,要不是现下天太冷,我便跳下水去,一会儿功夫就能捞一堆。” “妹妹很厉害,但这水脏,还是莫要轻易下去,对身子不好。” “和你说话好没意思。”她放了鱼竿,撑着脸,“总是这不许干,那不许干。” 元献心中有些酸涩,偏头看她:“要摸鱼也得等夏日再说。” 话音落,鱼竿动了动,他轻轻一收,一条巴掌大的小鱼从水里飞起来。 他收了鱼,放在篓子里,递给阮葵:“送给妹妹。” “真能钓到啊。”阮葵笑起来,像是方才没说那话般,“呆子,你还挺厉害的嘛。” 一句话,叫元献也忘了方才的事:“我再试试,说不定还能钓一些。” “行!”她弯着腰,看着篓里的鱼,轻声道,“我看这条鱼也没多大,我们将它养起来吧?” “我都送给妹妹了,妹妹想如何处置都好。” “那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如何?”她转了转眼睛,嘿嘿一声,“叫他小献吧!” 元献莞尔:“都好。” 阮葵抬眼,用鱼竿戳戳他:“哎,你说,你要是下辈子真变成条鱼了可如何是好?” “那我也要做你手里的这一条。” 阮葵一下瞪大了眼,红着脸,用指尖戳戳他的脑袋:“你说这话,你不觉得肉麻吗?我看你就是故意恶心我的!” “妹妹若是觉着恶心,可以用这样的话来恶心恶心我,好报复回来。”他一点儿不恼,眼中还带着淡淡笑意。 “我才不呢,我又不傻。”阮葵又垂眼,继续用垂绦轻轻扫扫篓子里的鱼,一声声喊,“小献,小献。” 元献不气,眼中的笑意还愈发浓厚:“妹妹要是喜欢,以后也可以这样唤我,总叫表兄挺见外的。” “我才不喜欢!我也没叫过你表兄,你少胡言乱语。” “又有鱼上来了,妹妹稍让一让。” 阮葵赶紧往后撤了撤,一条鱼又飞过来,也落在篓子里,活蹦乱跳的。 “这条叫什么?”元献问。 “这条叫小元。”阮葵弯身又看。 “那我若是再钓一条起来,可就没有名字可取了。” “谁说的?”阮葵直起身,“可以叫它呆子,呆瓜,呆木头。” 元献止不住地笑:“还可以叫小葵,葵宝。” 阮葵深吸一口气,气鼓着脸:“才不许你这样叫我!” “不是叫你,是叫鱼。” “那也不许。”阮葵轻哼一声,抱着篓子置置在水里,“它们得在水里面,否则就会死。唉,也是怪可怜的,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吃了,但还挺好吃的。” 元献一怔,笑得直不起腰来,上钩的鱼都给放跑了。 “你笑什么?”阮葵有些不满,喊了好几声,没见他有什么反应,气得去捂他的嘴,“不许笑了!” “没、没嘲笑你。”元献掰开她的手,“我就是觉着妹妹很有趣。” 她将人甩开,起身要走:“我还不知晓?你准是嘲笑我,你这个呆子,坏心思多着呢。不钓了不钓了,回去了。” 元献转身看她:“那这条鱼呢?” 她又走回来,将鱼放回水中:“它们还小,让它们再多游一会儿吧。” 元献蹲在她身旁,拿出帕子,将她手上溅的水珠擦净,扶着她起身。 她瞪他一眼:“你怎的老是动手动脚?你当心我揍得你满地找牙。” “给你擦水而已。”元献将帕子递给她。 “算你识相。”她轻哼一声,腰一扭走了。 元献跟上:“起风了,回院子里玩儿吧。” 她用完帕子,塞回他手中:“行,我们去给陶人上色吧?夫子是不是夸过你工笔画画得好?我想给那只陶狐狸画上毛发,可总不敢下手。” “还可以,我可以试试。” “你可别给我画坏了,那可是我第一个烧出来的陶人。” “好,我会小心些,你可以在一旁监工。” 天有些灰了,屋子里点了灯,元献拿着那只狐狸,对着窗子外的光,点了颜料,握着笔镇定往陶人上画。 没一会儿,红色的毛发根根分明、栩栩如生,像从陶里长出来的一样。 元献抬眼,双眸含笑。 阮葵也咧开嘴,生怕惊到了他手中的笔,小声道:“嘿,还挺有模有样的。” “再添些稍浓稍淡的,会更分明一些。”元献将不同的颜料混在一起,调成不同的颜色,又往陶狐狸上添了几步,果真,更是层次分明。 阮葵小心翼翼地接过去,心满意足地盯着:“真好看,跟真的似的。” “等晾干了要再烧一遍,只是不知烧完颜色会不会变。” “行,那等回去了烧烧试试,刚好这别的也都还没画完呢。”阮葵转头又看他,“诶,你画得挺好的,明日我们练完骑马接着画吧。” “也好,反正最近也没有旁的事做。”元献放下笔,将颜料收好。 阮葵也放下陶狐狸,坐在他身旁,撑着脑袋盯着狐狸的毛发看:“你说,这个拿出去卖,能卖多少钱?” “你捏泥人原来是为了挣钱吗?” “也不能这样说吧。我还是挺喜欢捏泥人的,只是我想行走江湖,总是需要盘缠的,我又不傻。” 元献轻笑:“不必担忧,等我考了功名有了俸禄,我将俸禄全给你。” “少唬我,你这还有多久才能考呢,都不一定考得上,还说什么给我。你以为我是好哄的?你一句话我就信了?” “妹妹自然不是好骗的,但我一定说到做到。” “哼,谁稀罕。”阮葵起身,往桌子上一坐,“天晚了,你快走吧。” 元献不慌不忙起身,朝她行礼:“好,那我先走了,明日晌午再来。” “嗯。”她转身又盯着陶狐狸看,未转头瞧他一眼。 藕香从门外悄声进来,在她耳旁轻声问:“小姐在想什么呢?” “我觉得他其实也还挺好的。” “谁?” 阮葵一下惊醒,捧着陶狐狸回到内室里:“没谁,我什么也没说,你听错了。” 她就是觉得,其实元献也没有那样差,有时候还挺好的。读书好,钓鱼好,骑马好,画画好,长得、长得也挺好…… 藕香瞧见她在床上滚来滚去、时不时嘿嘿笑一声,悄悄扬了扬唇,没进去打搅。只是在一起玩儿而已,又没做什么逾矩的事,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第40章 这几日天儿都还不错,没有要下雪的迹象,庄子不同于府中,规矩不多,返璞归真,划船、放羊、骑牛,好玩儿的多着呢,地方又大,一整日都逛不完。 庄子后面连着一片矮山,山中也有别院,听人说最好看日出,阮葵天不亮就拉着元献上山去了。 天早就亮了,只是太阳迟迟不出来,只能看见远处的半轮圆红,阮葵都有些等累了。 “原来日出也没什么好看的。”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算了,走吧。” 元献本就是舍命陪君子,自然听她吩咐,跟着她又往山下去,也不知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行至山腰,便是那别院所在之处。 阮葵蹦蹦跳跳正往山下去,忽而却听见别院传来一阵女子轻吟声。 阮葵脚步一顿:“什么声音?” 元献微怔,瞬间明了,脸不红心不跳道:“没什么声音,是不是妹妹听错了?” 阮葵一脸严肃看着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道:“有鬼。” 他险些笑出来,抓住她的手腕往前:“大白天的,哪儿来的鬼?快走吧,妹妹起的那样早,不困吗?” “噢,也是,我或许是太困了,脑子糊涂了。”阮葵跟着往山下走,“你饿吗?我们回去再吃些东西吧,咱们直接去厨房吃。” “也好,这会儿还早,正是吃饭的时候……” “嘘!”阮葵食指抵唇,又是一脸谨慎,“你听,又有声音。” 那声音实在不小,一声接着一声,元献微愣片刻,也不好再说瞎话,只急急忙忙拉着她走:“或许是有人住在此处,总归也不干我们的事,我们还是快走吧,一会儿该吃不上饭了。” 她不肯走,脚下生了钉子,一动不动:“我们家的庄子,我还不能知晓这里住的是谁?我得去瞧瞧。” “那万一要是些不干净的东西呢?妹妹不怕?” “怕什么?我长这样大还没见过鬼呢,正好去瞧个稀奇。”她昂首挺胸,但抓紧了元献的手臂,“你跟我一块儿去。” “我不去,我怕鬼。”元献也不动。 阮葵气得转头看他:“大白天的,你怕什么怕?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他眼中含着笑,不急不慢道:“谁说男人便不能怕鬼了?我真的怕。” 阮葵甩开他的手:“算了,我自己去,胆小鬼!” 他慌忙去追:“别去别去,不是什么好事。” “你如何知晓?”阮葵推开他的手,已到了别院门上,要往里去。 偏里面的人跟没发觉一般,声音还越发大了,元献一慌,急忙将她抱住,捂住她的眼睛,低声劝:“不是什么好事,别去!” 她偏不听,一口咬在他手上,趁他吃疼松手,跑进了院里,隔着窗,瞧见里面的情形,随后像吃了定身丸一般,愣住了。 元献瞥过一眼窗子,立即收了眼,将她连拖带拽抱出了别院,匆匆下了山,停在了野湖边上。 她一声没吭,站在湖边还是一副呆愣模样,风一吹,冷得她打了个哆嗦,才活过来几分。 元献给她拢了拢披风,轻声问:“吓着了?” “没。”她别过身去,眼睫颤了颤。 “就当做没瞧见,去吃饭吧。”元献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前走。 她垂着眼,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里面的人好像是二哥,他和丫鬟……” “嘘!”元献捂住她的嘴,“莫说出来。” 她停下,轻轻掰开他的手,掀眼看着他,轻声又问:“他们在做什么?为何不穿衣裳?” 元献摸了摸她的脑袋:“莫问了,等你长大些就知晓了,也不要和别人说起。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今日未曾见过,早些忘了。” “噢。”她呆呆点了点头。 元献笑了笑:“去吃饭吧,吃完回去睡一会儿,起得那样早,这会儿早困了吧?” “嗯。”她又点了头,被牵着往前走,直至到了人多的地方,元献才松了她的手。 早上起得太早,她这会儿脑子的确是昏昏沉沉的,那画面虽是挥之不去,但记得元献的话,又睡了一觉,便当做没看见,照旧每日与元献一起疯玩儿。 一晃到了年底,府中派人来催,几人才依依不舍收拾东西回城里。 “诶?你们要骑马回去吗?”阮葵探出去车门往外看,“我跟你们一块儿吧?我这些天练得不错了,能自己骑回去了。” 阮藜拽着马转身看她:“你看有哪个大家闺秀会骑着马在街上大摇大摆的?若是二叔知晓,定要打骂你一顿,你还是消停些为好。” “我就在郊外骑一段,快进城的时候再上马车,只要没人说,父亲他肯定不会知晓。” “我不说,你未婚夫婿不说,不代表旁人不说。” “什么未婚夫婿?你少乱说。”阮葵骂他一句,余光瞥了眼车里坐着的阮莲,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午时抵达伯爵府,刚进了大门,阮藜又掉头出了门:“我还有些事,你们先回吧,我出去了,晚些再去给祖母请安。” 他是这堆人里年岁最长的,没哪个敢说他,都乘着车又继续往前去。 老祖宗早在屋里等着了,瞧见他们全须全尾地回来,笑得开怀,一一问过了话,留他们在院子里吃了饭。 “葵丫头骑马学得如何了?” “我自个儿觉着还不错,只是一个人骑没意思,要是能出门赛马狩猎就好了。” 老夫人笑着道:“小姑娘家家狩什么猎?多危险?赛马、打打马球还行,不过也不着急这一时,你若是喜欢,改明儿请个会马球的女夫子教你。” “多谢祖母。”阮葵欢喜起身行礼。 “好了,祖母要午睡一会儿,你和你表兄去玩吧,过两日要下雪了,不能出来疯跑了,恐怕会将你憋坏。” 屋里的人好一阵笑,阮葵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先捂谁的嘴好,最后红着脸跑了。 元献跟在她身后:“去烧陶人?” “行啊,这会儿还早呢,走。”她蹦跳着往前走,一会儿踩踩地上的格子,一会儿蹦蹦花坛的石沿。 元献紧紧看着她,生怕她脚下不稳,时刻准备着去扶她:“过两日便是除夕了,妹妹想要什么礼?” “我好像没什么想要的,你也别给我准备什么礼物了,你给我准备,我就要给你准备,送来送去,怪麻烦的。” “我给妹妹准备就好,妹妹不用给我准备。” “哼。”阮葵瞅他一眼,“你给我准备,我肯定也要给你准备的,我又不是那样不懂礼数的人。况且,我又不傻,你干嘛莫名其妙不图回报给我送礼物?你肯定有旁的目的,我才不要。” 他垂眸笑了笑,没有反驳:“的确,我有私心。” “看,我就说吧。”阮葵得意扬扬下颌,“我就知晓你别有目的。” “可你不收,我的私心也不会因此不存在。” 第41章 阮葵一下瞪大了眼,愣在了原地。 元献拍拍她的肩,笑着越过她:“走吧,去烧陶人了。” 她对着他的背影龇牙咧嘴一会儿,气冲冲跟上去:“我告诉你,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都不会让你得逞的!” 元献但笑不语,步子越发稳健。 除夕夜,元献还是准备了礼物,一直放在袖子里,没有机会拿出来给阮葵。 伯爵府人多,礼仪也多,忙忙碌碌一整日,到了下午,才有空闲坐下来说说笑笑。一整屋子的人,说笑的说笑,谈天的谈天,热闹得人几乎有些头疼。 “下雪了!下雪了!” 不知是谁跑进来喊了一声,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朝外面看去,几个姑娘已蠢蠢欲动,戴上兜帽便要往外去。 丫鬟们笑着去跟老夫人禀告,老夫人笑着摆手:“去吧去吧,将衣裳穿好,莫着凉了。” “我们也去!”阮葵也裹好斗篷,小跑着朝外面去。 元献快速披好斗篷追上:“要不要拿伞?” 阮葵回眸一笑,兜帽的绒毛飞舞:“不用不用,有帽子呢。” 屋里的几个长辈瞧着他们,眼中都带着笑,没哪个上前打搅,他们也都没发觉。 “前面的梅花开了!”阮葵已跑进园子里,仰头在梅花枝下嗅嗅,“好像没什么香味。” 元献跟过去,抬手扫落飘在她兜帽绒毛上的雪:“瞧着是刚开不久,过几日或许就有香味了。” “欸!上回我不是说学了插花吗?折几支回去试试。” “天冷,我来折,你抱着就好,手暖也莫摘了。”元献脱了手衣,照着指挥折了梅枝,放进阮葵怀里,与她闲话,“你今夜守岁吗?” 她边跺着脚取暖边道:“应当不守吧,往年不都没守过?祖母熬不到那样晚,快到子时便会去睡了,肯定也会催我们去睡,剩下大嫂子大哥二哥他们会在屋子里打叶子戏,也不知他们睡了没,反正早起去拜年时他们都是在的。” 元献想了想,摸出袖子里的木雕放在她怀里的梅花枝上:“送你的新年礼。” 是一只木雕的狐狸,不算特别精细,但那狐狸的神情尤其可爱,像在打瞌睡。 “你做的?”阮葵惊喜看他。 “嗯。”他含笑点头,“我平日里会刻些印章玩儿,想来道理相通,便试着做了一个,瞧着还不错。” “你还挺厉害的嘛。”阮葵夸一句,垂眸看向那只狐狸时,忽然一凛,“你想我回报什么?” 元献原未想这样多,只是觉着阮葵高兴,他便高兴,可阮葵这般问,他便忍不住要逗逗她:“我想你嫁给我。” 阮葵简直气笑了:“你送个木雕就想让我嫁给你?你做梦去吧!” “那我要如何,你才肯心甘情愿嫁给我?” “那当然是要……”她摇头晃脑已经要开始滔滔不绝,忽然醒过神来,脸羞了个通红,“呸!谁要嫁给你!你又占我便宜,看我不收拾你!” 她放了梅花,抽了手暖,将那只狐狸塞进袖子里,便要去抓元献的衣领。 元献后退一步,忽而手一伸,搂住她的腰,将她扣在了怀里。 她一怔,动不了,也不会说话了。 元献含笑将她帽檐上的雪又扫了扫,轻声笑着:“下着雪呢,一会儿滚到雪地里,定要着凉了,莫闹了。” “我、我没闹……”她鼻尖被冻得通红,眼睫闪了闪,有些不知所措。 “你要教训我,等明年开春了再教训不迟。” “我……”阮葵推他的手,“我没闹,你松开我。” 他手臂却收了收,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阮葵一下慌了,又是抬手要打,又是提腿要踢,可她被抱得太紧了,人没打着几下,把自己累得够呛,急得连声喊:“你干嘛!光天化日你要干嘛!你这个死呆子!快松手!” “莫怕莫怕。”元献笑着松开手,双手却又松松环抱住她,“我只是想抱抱你。” “你、你就是想占我便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撇了撇嘴,没再动弹。 元献将她又往怀里搂了搂:“葵妹妹,要是能这样一直抱着你便好了。” 她躲在他胸膛里,脸烧得厉害,鼻尖冻得那一点红全褪了:“你不要脸。” 元献松了手,这回是真松开了:“雪越发大了,回去吧。” “我还没摘够呢,你再给我折几支去。”阮葵扬了扬下颌,抱起地上的梅枝,套好手暖,站在一旁吩咐,“我要那几枝开得最好的。” “是,小姐。”元献笑着又折了几支,“这回够了吗?” “够了够了,走吧。”她扬着下颌,骄傲地迈着大步子。回了屋里,她又吩咐,“去,给我寻个瓶去。” 从他们进门,老夫人就一直瞧着他们俩呢,朝他们努了努嘴:“你瞧你,如何使唤你表兄呢,屋里不是有丫鬟吗?让她们找花瓶去。” 阮葵还没张口,元献便道:“祖母,不碍事的,本就是玩儿,葵妹妹不叫我做事,我还不知做什么好呢。” “她本就是个小霸王了,你还这样惯着她,往后不知还要如何胆大妄为呢。”老夫人指了指丫鬟,“槐灵,你带着献哥儿去拿花瓶。” “诶!”槐灵笑着应。 瓶子就放在方格架下的柜子里,元献边拿边道:“葵妹妹就是比旁人活泼了些,本性并不坏,哪儿就能惯坏了?” “你们啊。”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起身坐到阮葵侧面,“我也来瞧瞧葵丫头插的花如何。” 元献也弯了弯唇,笑着抱来几个花瓶:“这几个如何?” “这几个都挺好的。可以了,不用再拿了。”阮葵抬了下眼,又垂下,继续吩咐,“诶,来,你给我扶着花瓶。” 元献在她对面坐下,指哪儿打哪儿。 老夫人瞧着他们俩,脸上的笑就没停过,槐灵又在她耳旁悄声嘀咕,惹得她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阮葵正沉浸在插花里,一点儿没注意,元献却是明了得很:老祖宗哪儿是来看什么插花的,分明是来看他们俩热闹的。 “好看吗?” “好看,有一种繁茂的美。” 旁人做减法,她只做加法,一瓶子的花,满满当当,比外面树上开得还旺。 “哟,这花插得挺别致啊。”阮藜进门,脱了斗篷手暖,弯身在炉子边烤了烤。 “是吧?”阮葵得意挑了挑眉。 阮藜笑着走过去:“一看你就没好好上课。” 阮葵瞅他一眼:“谁说的,我这插得不挺好的?” 他没接话,朝着老夫人拜了拜:“祖母。” “还以为你今儿不来了呢,又去哪儿鬼混了?一整日都没瞧见你。” “祖母哪里的话?”他笑着在老祖宗对面坐下,“我可哪儿都没去,一整日都在和大哥在前头忙呢,您不信,只管问大哥去。” 第42章 老夫人轻哼一声:“我还不知晓你?罢了,我也管教不动你了,等你父亲回来,好好收拾你。” 阮藜这才乖觉一些:“父亲今年还回来吗?” “早前来了信,说是要回来的,被什么事绊住了也说不准,京城不比徐州这小地方,事多。”老夫人又道,“明儿照旧走亲戚,你和你大哥带上献哥儿一起。” 元献和阮葵正在摆弄梅花,闻言都抬起眸来。 “他不小了,该出去走动走动,多认识些人。他也稳重,也不需你们操什么心。” “我和他一起上下学,自然知晓他是什么样儿的。”阮藜回眸看元献一眼,“明早来给老祖宗拜过年,吃过早饭,你就跟我们一块儿出去。” “是,二哥。”元献起身行礼。 “总这样客气做什么?不是跟你说过?都是一家人,平日里就不必端着了。” “你以为旁人跟你似的?”老夫人笑骂,“献哥儿一向是端方持重的,你要他跟你似的,他才是做不到。” 阮藜笑了笑,朝元献投去一个别有深意的笑。 元献避开眼,当做没瞧见,继续跟阮葵一块儿摆弄花瓶。 往年他是不用出门的,今年或许是因他中了秀才,老夫人才许他一块儿出门。他倒不是介怀这个,往日一介白身,又寄人篱下,不被重视是正常。他只是遗憾,往年阮葵也不怎么出门,他有事没事便往阮葵那块儿跑,今年要出门去走亲戚,便不能和阮葵玩了。 子时前,老祖宗果然要说睡,元献和阮葵不同路,没法儿送她,本想着早起见一见,但直到出门,都没见着她,只能作罢。 伯爵府和徐州名贵多多少少沾亲带故,即便不是亲戚,都是高门大户的,自然也要走动走动,遇到热情的,吃饭喝酒亦是少不了。 元献跟着阮藜每日早出晚归,已经有许久未瞧见阮葵了,早上又出发时,忍不住开口:“二哥,今日我们早些回来吧。” “嗯?”阮藜掀眼,“想你媳妇儿了?” 元献垂了垂眼,有些羞赧:“的确有许久未见葵妹妹了,我想今日是十五,人家也是要团圆的,在外面待久了也不好。” “也是,今晚肯定是要回府吃饭的。不过,即便回去,你也见不着你葵妹妹。” 元献怔然抬眸:“为何?” “你不知晓?”阮藜勾了勾唇,“她和二伯母回扬州刘家了,刘家的大哥哥成亲,她们回去吃喜酒。” “原是如此。”元献又垂下眼。 “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所以你也就别心急了,不如晚上跟着二哥出去消遣消遣?” 元献连连摆手:“不、不,多谢二哥好意,若是无事,我还是早些回来为好,忙了这阵子,也得休息休息。” 阮藜仰头朗笑:“瞧你那样,逗你玩呢,我敢带你去那种地方,老祖宗不得削了我?今儿是最后一日,往后便不出门了,好好休息两日又该去书院了,开学肯定要考试的。” “二哥这些日子辛苦了,也好生休息休息。” 他倒不怕什么考试,这些日子虽是早出晚归,但他每日早起温习一遍课本,晚上睡前再温习一遍课本,并未将课业落下,开学考得也还不错。 可都开学好一阵子了,阮葵还没有回来,他急得都快要去问老夫人了。 “你去打听打听,看看姨母她们什么时候回来。” 荷生一脸懵:“我去哪儿打听?藕香她们几个也都跟着去了,您都不知晓的事儿,能指望我知晓?” 元献叹息一声:“我就是怕路上出什么事儿。” “若是真出什么事儿,前面早乱起来了,哪儿轮得到我们担心,您就将心放回去吧。” “也是。”元献喃喃一句,又道,“我只知刘家的那个大哥中了进士,其余的便不知晓了。刘家还有什么弟弟妹妹吗?” “我也不大清楚,不过这事儿我倒是能替您去打听打听,府里总会有知晓的。” 元献本就是想问这个,笑着应下,只等着荷生来回话。 荷生虽是他院子里的,跟着他住得偏僻,但常常与府中的侍女小厮打交道,想要问些什么不打紧的消息八卦还是不难的。 果然,没隔两日,人就将消息带了回来。 “刘家人丁兴旺,考了进士的那个少爷是最小一辈里最大的那个,下面还有好些弟弟妹妹,与少爷小姐年龄相仿的也有好几个,只是不知具体姓名。” 元献心中沉了沉。 他明白,阮葵到了说亲的年岁了,老夫人瞧上他,是在他身上下注,刘夫人可不想冒这个险,刘夫人一直都想将阮葵嫁回扬州。 现下,他与阮葵的事算是过了明路,可毕竟没有正式定亲,外面的人并不知晓,即便是又要将阮葵许给旁人,老夫人和刘夫人也不怕,毕竟他现在不过是个秀才,还能闹翻了天不成? 他心中实在忐忑。 快到三月,恰逢休沐日,元献正在房中看书,荷生一路喊着跑进门:“少爷!葵小姐回来了!听说现下正在给老夫人请安呢!” “真的?”元献放下书,提着衣摆匆匆往外去,“她回来有多久了?” 荷生有些跟不上:“我也不知晓,但肯定要和老夫人说一会儿话,这会儿应该还在老夫人院子里。” 元献快步往外走,刚出了巷子,进了花园,一眼便瞧见了阮葵,只是她身旁还陪着一男一女,正说说笑笑畅快得很。 他面色微沉,背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瞬间,又扬起笑颜,大步迎过去,牵起阮葵的手:“葵妹妹,你回来了?” 第32章 来势汹汹啊 阮葵一惊,脸红了个彻底,慌慌张张抽出手,低骂一句:“死呆子!你的礼数去哪儿了!” 跟着的小姑娘跑上来,挽着阮葵的手臂,笑着问:“诶?这位是?” “我表兄。”阮葵犹犹豫豫道。 “你表兄?”小姑娘惊了,回眸看一眼身后的少年,“哪门子的表兄?我们如何不知晓?” 阮葵赶紧将人拉到一旁,低声解释:“当然不是什么亲表兄,是那屋里的……” “啊?那屋里的?那你与他这样亲近做什么?”小姑娘转头瞅了元献一眼,挽着阮葵便要朝反方向去,“走,我们别理他。” “诶诶!”阮葵止住,“他、他他不一样……” 一旁一直未说话的少年主动上前一步,朝元献拱手:“在下刘绮,吾妹刘纱。” 元献也行礼,脸上是温和的笑:“元献。” 阮葵也拉着刘纱转身:“这是我刘家的表兄和表姐,比你也稍大一些,你也叫表兄表姐就是。” “表兄,表姐。”元献垂眸唤。 “这位是我元家表兄。”阮葵又朝刘家兄妹解释。 刘纱还是瞧元献不顺眼,轻哼一声,不情不愿应了声:“哦。” 阮葵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了,犹豫一会儿,朝元献道:“那个,我表兄表姐他们好不容易来一趟,祖母和母亲叫我带他们逛逛,你要不先回去吧。” 第43章 元献心中微沉,脸上却还是原先笑着的模样:“无妨,我今日休沐,刚好也作陪。妹妹与表姐说话就是,我陪表兄。” “那、那也行。”阮葵挠了挠头。 刘绮倒是一口应下:“正好,我也没有说话的人,两位妹妹走前面就是,我正好和元表弟在后面说说话。” “是是,表姐我们走,当他们不在就是。”阮葵急急忙忙挽着人往前走。 刘纱小声道:“你不是说,那屋里的那个老是针对你和姨母吗?你怎的还和他们的亲戚这样好了?你这不是、不是……” “唉呀,我也不知如何说。他从小跟在我身后长大的,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和那屋里的还是不一样的。况且、况且……”阮葵没脸说,祖母想让她和呆子成亲。 “况且什么?那一窝的坏东西突然就能生出个好的?你还是防备着些吧。况且他方才一上来就牵你的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他就是个呆子,脑子没那样灵光的……” “没什么?!”刘纱惊得握住她的肩膀,低呼一声,“我的傻妹妹诶,我看你才是个呆子,你们都多大了,都不是小孩子了,男女有别,怎的就能拉拉扯扯?你看刘绮,我和他还是龙凤胎呢,可不还总是避着嫌?” 她支支吾吾半晌,没说出什么。她其实已经和元献那呆子定亲了呀,那呆子其实也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他们俩玩得还挺好的。 刘纱看她那副傻样儿,恨铁不成钢,握紧了她的肩,语重心长道:“傻妹妹,你听姐姐的,下回他再敢动手动脚,你就大嘴巴抽他!” 她转头,看了一眼正在谈天的元献,为难地点了点头:“其实我平时也常揍他的……” 元献正在和刘绮说话,没注意到这边。 “我听表弟说今日休沐,表弟是在书院读书吗?”刘绮问。 “是,我现在和藜二哥一起在城里的书院读书。” “哦?我听闻藜二哥读书很好,现在所在的书院也是徐州城数一数二的,考中进士指日可待。表弟小小年纪,能与藜二哥一同读书,定也是前途无量。” “表兄谬赞,元献只是启蒙比旁人早些罢了,能不能考中还是后话,表兄家的大哥哥才是真的人中龙凤,想必表兄也差不到哪儿去。” 刘绮笑了笑:“大哥的确是好榜样,我却不行了,读书一般,舞刀弄枪倒是在行。” “武艺高强也好。读书好能报国,武艺好也能报国。元献平日只会死读书,身子一向不行,还要向表兄请教请教如何强身健体。” …… 阮葵看他们一会儿,又转身小声道:“你瞧,其实他就是有点儿迂腐,人还是不坏的。” 刘纱差点儿昏过去:“你管这个叫迂腐?阮葵,你不会是喜欢他吧?”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阮葵急得都要捂她的嘴了。 她上下打量她几眼,狐疑道:“真的?” “真的,我怎么可能喜欢他?他就是个死呆子,我恨不得揍他一顿,如何可能喜欢他?” “那就好。”刘纱嘀咕一句,“不然我哥哥可就没法儿了。” “啊?”阮葵没太听清,“你说什么?” 刘纱连连摆手:“没什么没什么,走吧我们继续往前走,春天了,园子里漂亮多了。” 后面两个也在继续说话。 元献佯装随口问起:“表兄现下也是在读书吗?书院好请假吗?” “我读的那个书院还未开学,刚好表妹今年及笄,便随着姨母一同过来玩几日,也好给表妹庆生。” “原是如此。”元献心里有数了。 往前走了又一会儿,有丫鬟来喊,说是刘夫人来唤,叫他们去前面堂里去玩儿,他们一行人又往回走。 堂前设了投壶,有丫鬟作陪,热热闹闹的。 刘夫人笑着道:“今日好好休息,明儿带你们出去打马球,葵宝不是一直想打马球?今儿我已派人去各个府里下拜帖了。” 阮葵边剥着枇杷边道:“啊?可元献他明儿要去书院的。” “已经让人去请假了,明儿你二哥、你元表兄都去,大家人多才热闹。” “那还差不多。”阮葵将枇杷塞进嘴里,鼓着半边腮帮子,朝投壶前去,“我也来试试。” 一边的刘纱朝刘绮使了个眼色,刘绮心里神会,没有说话。 “哐”一声,箭飞进了壶中。 “我也试试。”刘绮紧了紧束袖,从箭筒中接过两支箭,一并往前,哐哐两声,一并飞入了壶中。 阮葵睁了睁眼:“厉害啊,我也来试试。” 元献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说笑,一直没有说话,直至丫鬟们叫着要开席了,他悄然拿起三支箭,一并往前飞去。 “哐!”“哐!”“哐!” 三支箭飞入壶中。 阮葵好奇回头去看,惊得匆匆回到元献身旁,低声问:“你什么时候这样厉害了?我记得从前你都不会投壶来着。” 他微微低头,轻声道:“书院在学射箭了,道理应当是相通的。” “诶?明儿马球场那边应当也有靶子,咱们寻个空闲,你教教我呗?” “可以。”元献弯着唇,和她并排往屋里去。 还没进门,刘纱拽着刘绮挡住了他们:“葵宝,你想学射箭吗?我哥哥射箭射得可好了,他每年都会去山里狩猎的,还猎回过活鹿!你要是想学射箭,不如让我哥哥教你?反正他最近在这儿也没旁的事做。” “这不好吧?我让元献教我就行。” 刘纱又将她拉走,嘀嘀咕咕小声道:“他可是那屋的,你不要我哥教,要他教?” “哎呀不是。”她比比划划解释,“元献毕竟和我一块儿长大,你哥那算是外男,让人瞧见不好。” “可元献元献,又不姓阮,也是外男啊。” “不不,那还是不一样的。”她摆摆手,“我也说不清了,反正你放心好了,我也是使唤元献使唤惯了,要是你哥教我,我真放不开,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行吧行吧,只要你对那个什么元献没什么旁的意思就行。”刘纱挽着她的手,又和和美美起来,“好了,我们去吃饭吧。” 阮葵有了新玩伴,便将元献抛之脑后了,到了黄昏,挽着刘纱便走了,一个眼神儿也没给元献留。 两个小姑娘凑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天都黑了,卧房中的灯还没熄灭,帐子里还在说话。 “姑娘们,这都多晚了,还不睡觉,明日可要起不来了。”藕香笑着进门,给她们整了整被子,“灯吹了?” “吹吧吹吧。”阮葵笑着往被窝里钻了钻。 灯灭了,帐子里终于安静了,但没安静多久,不知谁起的头,两人又忍不住说起话来。 “诶?我给你的那本书,你看完了吗?” “正在看呢,这几日不是在赶路?还没时间看呢。”阮葵翻了个身,趴着褥子上,悄声道,“我看了一点点,讲的是个大侠和一个闺阁小姐的故事,是不是?” 第44章 “对啊。”刘纱微微侧身,“你不是最喜欢大侠吗?我偶然读到就带给你了。” 阮葵害羞得嘿嘿一笑:“你呢?你不是喜欢状元?” “对啊,像我大哥那样的,儒雅的读书人。” “其实那呆子读书挺好的,我没跟你说过,他去年院试可是案首,祖母很看好他,觉得他肯定能高中。” “你怎的又说起他了?他家里人那样讨厌,他肯定也不是个好东西,即使将来高中也不是个好东西,你不许提他了。”刘纱躺回去,“你不是喜欢大侠吗?还不如多说说我哥哥,你不觉得我哥哥就像大侠吗?” “啊?我没注意过。” “不打紧不打紧。他狩猎骑马枪法都很厉害,明日去过马场你就知晓了。” 阮葵其实不是很想听她说什么她哥哥,但毕竟是亲哥哥,王婆卖瓜嘛,阮葵也不好阻拦什么,敷衍一声就过去了。 她们俩都惦记着明日出游,都不敢再说话了,早早睡了,早早起,争先恐后出了门。 马球场上,阮葵已收拾好行头,拿着球棍牵着马,跃跃欲试。 趁她身旁没人,元献不动声色靠近,低声问:“你学过马球了吗?当心一些,别受伤了。” “学过呀,我去扬州,母亲教我的。” “姨母会打马球?”元献有些惊讶,他五岁那年便到伯爵府了,记忆里的刘夫人一直是温婉贤淑,可打马球,还真是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 阮葵整着袖子,漫不经心道:“我先前听闻也挺惊讶的,但我娘的确会,还打得可好了。” “我来。”元献将她的袖子慢慢卷好,“你学过就好,我还怕你没学过,又像上回那样莽撞。” 她盯着他看了会儿,见他抬起那双常常含笑的眼,又飞速避开:“我才没那样傻呢,不会还非要上。” “是,那你上场后当心一些,莫伤到了。” “知晓了知晓了,啰里吧嗦的。”她莫名有些承受不了那眼神,快步走了,只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我先走了,你别跟来。” 不远处,刘纱用手肘拐了拐兄长:“你看看人家,你快去啊。” 刘绮握了握手中的球杆,大步跨上马,径直朝阮葵奔去:“表妹,我们一队吧。” “啊?我还说和表姐一队呢。” “你表姐要和藜二哥一队,刚好我们可以比试比试。” “那为何不要二哥与我一队,你与表姐一队?这样才对嘛。” 刘绮被噎了一下,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了,还是阮葵又摆了摆手:“算了算了,那就我们一队吧,也是一样的。” 刚巧刘纱和阮藜也打马过来了,小厮一敲锣,两方如火如荼地打起来,几乎不分高低,一场下来,皆是酣畅淋漓。 阮葵和刘纱聚在一块儿,一起下了马,相互吹捧几句,手牵手往场外走,刘纱趁机给刘绮使了个眼色。 刘绮上前一步,递出一个干净的手帕:“妹妹擦擦脸上的汗吧。” 阮藜一顿,抬眼却向台上的元献看去,果真如他所料,元献那小子的脸都黑了。他看好戏不嫌热闹,忍不住冲人抬了抬眉。 元献赶紧收回目光,朝别处看去。 “多谢表兄,不用了,我自个儿带的有。”阮葵大步跨上台阶,在怀里摸了一圈,“诶?帕子呢?” 一只清瘦的布着些青筋的手递来一张手帕。 阮葵一怔,垂眼看向元献,接过那只手帕,随口一句:“谢谢了。” “妹妹不必客气。”元献没敢看她,倒不是别的,就怕阮藜那张嘴,一会儿若是说起来,谁都下不来台。 阮藜没说话,刘绮倒是开口了,自嘲道:“表妹收表弟的帕子,却不收我的,看来真是厚此薄彼了。” “不是不是,我和元献一块儿长大,自然是相熟一些……”阮葵连连解释,却越解释越乱,“他就跟我亲兄弟一样,没什么要避嫌的,我若收表兄的帕子,让旁人看见不好” 刘绮扬了扬唇,元献却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哈哈。”阮藜忍不住笑出了声,举着酒袋子饮了一口。 众人都朝他看去:“藜二哥,你笑什么?” 他摆了摆手,不在意一般:“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一件趣事,诸位不必理会我,接着去玩儿就是。” 刘纱立即上前去拉阮葵:“走啊,我们再去玩一会儿,刚打了一场,你不会就累了吧?” “如何可能?”阮葵不服气起身,“我才不累呢,我还能赢你一场。” “好啊,那就比比看!”刘纱拉着她走,还不忘回头叫上刘绮,“哥哥,跟我们一起。” 三人一块儿走了,元献忍不住抬眼,朝他们背影看去。 阮藜拿着酒袋子一歪,斜靠在榻上,朝元献低声道:“我若是你,她现下已是我的了,还由得了旁人在这里撩拨?” 元献瞥他一眼,低声回:“她还未及笄。” “噢。”他眉梢微动。 “她可是你亲堂妹。”元献幽幽道。 阮藜枕回手臂上,又道:“她不是过几日就要及笄了?我再教你一招,你要不要听?” “二哥但说无妨。” “小姑娘嘛,小手一牵,小嘴一亲,什么事就都成亲了。” 元献沉默片刻,起身挪开两步。他就知晓阮藜是个不靠谱的,多余说这几句。 “诶?”阮藜见他要走,又直起身,“你不信?” “没。”他敷衍一句,朝马球场上看去。 阮藜起身站到他身旁,喝了口酒,眯着眼朝远处眺望,将酒袋子你给他:“你别不信,女人嘛,谁能调动她的情绪、影响她的心情,她就爱谁,很简单的,你要是让那个毛头小子抢了先,那可就没用了。” “多谢二哥,我不会饮酒。”他张嘴就来,心里在掂量阮藜的话。 他当然知晓这个道理,但阮葵还小,抱一抱、牵牵手就行了,其余的,还是算了。 况且照方才来看,阮葵显然对刘家的那个没什么意思,他还没必要这样着急,将人吓着就不好了。 “瞧,那小子来势汹汹啊。” “老祖宗若是知晓二哥这样唆使我……” “嘿,你这小子!”阮藜拿着酒袋子转身看他,“我一片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了。” 他垂了垂眼:“我知晓二哥是好心,但我和葵妹妹之间的感情不是二哥想的那样,二哥不必费心。” “旁人瞧不出来,我还瞧不出来?你小子看着是个老实的,实际心思可多沉呢。罢了罢了,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也别往心里去。” “嗯。”元献继续朝马球场上看去。 场上瞧着一时半会儿是打不完了,元献也略会些马球,但也不好贸然挤进去,只能坐在台上看着。 临到要用晚膳的时候,丫鬟们来唤,场上的人才一个个回来,台上坐着的人也两三相聚往用膳的厅中走。 阮藜不知又去哪儿胡混了,阮葵他们也聊得正开心,元献独自一人踱步往前。 第45章 刚走进一个巷子,阮葵突然追上来,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他佯装惊讶转头:“妹妹怎在此处?不是和表姐他们一起去宽衣了吗?” 阮葵跑上前,歪着头看他:“我们说好的,你教我射箭的,你忘啦?” “自然是没忘,只是我瞧妹妹跟表兄表姐玩得开心,还以为妹妹不学了呢。” “学啊,这不离晚膳还有些时间吗?我们先去练练,练完去洗漱再去吃饭也来得及。”阮葵转了方向,“走吧,我知晓哪儿有靶子。” 元献跟着她往前,一路到了一个幽静的小道,果真藏着几个靶子。 “拿着。”她将箭筒拆下来递给他,又拆了弓,拿出一支箭,朝着靶子比划,“是这样吗?” 元献将箭筒背上,上前一步,双手从她身后伸出,一手握住弓,一手握住她的手,将弓拉开,却迟迟未放。 “妹妹和刘家表兄玩得很开心?” “嗯?”阮葵偏头看他,嘴险些擦过他的脸,惊得往后仰了仰,“你离我这样近做什么?” “我手短,不靠得近些,握不住弓。”他张嘴就是胡诌。 阮葵狐疑瞧他两眼,又转回头:“好吧,放箭吧。” 他没说话,将弓又往外拉了拉,脸靠近一些,轻轻贴住她的脸。 阮葵惊得便要蹦起来,可被人抱住,没能动弹,只惊呼着:“你、你干嘛呀!” 元献忍住笑意:“我要手把手教你,难免要肢体接触,你不是将我当做亲兄弟吗?” “亲兄弟也没有拉拉扯扯的!” “教射箭,如何叫拉拉扯扯呢?”元献拉满弓,手一松,箭咻得飞出去,正中靶心。 阮葵一怔,回眸看向靶子,惊讶道:“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嘛。” 元献没松手,就这样抱着她:“隔得近,这弓又不重,若是隔得远了,再换上一把重弓,我便射得没有这样准了。” “那也行了。你瘦得很,个子又不是很高,能射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元献一噎,没说出话来。 阮葵又手肘拐了拐他:“让开让开,我自己试试,你去将靶子上的箭拔回来。” 他后退几步,将箭拔回交给她。 阮葵只是没什么技巧,手劲儿却不小,弓拉满了,箭离靶心还有些距离,但还是射中了靶子。 她得意地冲他挑挑眉:“你去,给我拔箭。” 元献双眸含笑,缓步上前将箭取回,双手奉上,稍指点几句。 阮葵又放了几箭,皆是中了靶子。她心情不错,将箭筒要回来,弓背好,抬步要走:“行了行了,我差不多明白了,走吧。” “妹妹回去更衣吗?”元献追上几步。 “对啊。”阮葵头也没回一下,朝他摆摆手,“你不用跟着了,我一会儿要跟表姐表哥一块儿吃饭。” 第33章 花雨和初吻 元献深吸一口气,没有再追:“妹妹慢行。” 追去也没用。阮葵要和人说笑,要和人好,他能如何?总不能将她绑了。 况且他们是有闲心闲情玩儿,他可没有,他明儿一早还要回书院读书,下一回休沐还不知是什么时候。阮家刘家的子弟,即便是不读书,家里也会想办法为他们谋个一官半职,他却是不一样。 他每日下学也不急着回去了,回去阮葵也不在,在家里看书不如在书院看,至少眼不净心不烦。 荷生见他一日比一日回来得晚,忍不住担忧:“少爷,你不会是跟藜二爷出去了吧?” “未曾。”他踏着月光缓步进门,将包放下,“只是在书院温习课业。” “那就好那就好……”荷生松了口气,谁不知晓伯爵府的藜二爷是情场浪子,他们家少爷要被藜二爷带坏,那就完了,“过两日便是葵小姐的及笄礼了,少爷还那样晚回来吗?” 元献将书本拿出来,在书桌边坐下,淡淡道:“那日我会早些回来。” “这样晚了,您还看书吗?” “嗯。你去休息就好,不必理会我。” 荷生往外走了几步,又回头:“少爷是在为那刘家表亲难过吗?” 元献抬眸,弯了弯唇:“我的确为此事有些难过,但不想因此事颓废,故而一直在看书。” “原是如此,那我不打搅少爷看书了。”荷生悄声退下。 房中安静了,元献的心却静不下来了。在书桌前静坐一会儿,他忍不住起了身,将枕头下藏着的那张手帕拿出来,紧紧攥在手心里。 及笄礼是在白天,元献从书院赶回伯爵府时天还未暗,但及笄礼已结束,宴席已散。 “少爷,葵小姐方才往北园前面的花园里去了。”荷生低声提醒。 “好,我知晓了。”元献握了握手中的盒子,大步朝前去。 花园这个时辰没什么人,他进了园子,没走几步,便瞧见前方海棠花枝下的那一抹丹桂色。 “方才人多,不好拿出来,这个送给你,就当是及笄礼。” “这是银手镯?” “要在这里按一下……” 咔一声响。 “诶?好神奇呀,怎的变成一根刺针了?” “这样,掰一下,就又变成一个镯子了……” “真厉害啊,我试试我试试……诶!真行诶!谢谢表兄,我很喜欢!” “我……” “表兄快回去休息吧,忙了一日了,我也回去了,表兄明日见。” “诶……” 那抹丹桂色的身影没再理会,把玩着手上的镯子转身走来,抬眸的瞬间一下怔住。 元献静静看着她:“妹妹。” 她下意识便转身要走,可还没退后,刘绮跟了过来,也看见元献。 “元表弟,你下学回来了?” “是。”元献淡淡道,“今日是葵妹妹的生辰,我来给她送生辰礼。” 刘绮一时不知如何作答:“那、那……” 这两人,一个没有主动要走的意思,另一个没有要对方走的意思…… 元献略瞥过一眼,将手伸出去。 阮葵下意识也将手伸出,接住了那个小木盒。 元献又看他们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阮葵看一眼手中的木盒,又看一眼他那孤傲的背影,心中突然莫名有些慌乱。 正巧藕香寻来,先瞧见了元献,笑着行了礼,问:“少爷可有瞧见我们小姐?” 元献微微转头,看一眼海棠花边的两人,淡淡道:“在花园里。” 藕香一顿,一时尴尬,也不知如何回答。 元献却是回头又往前去了。 藕香候在一旁,等人走远了,才快步朝阮葵走去,脸又挂上笑:“原来绮少爷在此处呢?夫人说明日您与纱小姐要走,叫您过去说话呢。” “好,我这就去。”刘绮应一声,转头又看向阮葵,微微垂着头,小声道,“那表妹,我先走了?” 阮葵紧紧攥着那个木盒,垂着眼答:“表兄去吧。” 第46章 刘绮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人走远了,藕香才上前搀着阮葵往回走。 “这是怎的了?” 阮葵眼仍旧垂着,盯着路上的石花纹,许久,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也不知。” 她就是觉得心里很慌,总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什么了,可一想,又觉着没什么。她不就是和表兄说了几句话吗?能有什么?干嘛要怕那个死呆子? 但、但…… “他是不是生气了?”她试探问。 “您说呢?”藕香反问。 阮葵抿了抿唇,握着那个木盒,嘀嘀咕咕:“他生什么气啊?我和表兄又没什么,就算是有什么,他、他也没什么好生气……他是不是喜欢我啊?” 藕香吐出一口浊气:“您可终于瞧出来了。” “我、我……”阮葵抬眸与她对视一眼,又快速垂下,“我以为他说着玩儿呢……可我、我不喜欢他呀。” 藕香没太惊讶,低声问:“那您喜欢谁?刘家的表少爷吗?” “如何会?”阮葵皱了皱眉,“不是他。” “小姐真有心仪之人了?”藕香这会儿才惊讶,“奴婢天天在小姐身旁伺候,也不见小姐见过什么人?难不成是府中的小厮?” “如何会?”阮葵比她还惊讶,“你别乱说,若是被父亲知晓,必定会罚我的!” 藕香松了口气,搀着她进了门:“那小姐说的是谁?小姐若是不肯如实说,奴婢只能禀告给夫人了,省得以后出了什么事,奴婢还要陪小姐连坐。” “好藕香……”她抱住藕香的手臂撒娇讨好。 “小姐这套对奴婢可不管用,小姐还是快快如实道来,奴婢或许还能帮小姐掩瞒一二。” “好嘛。”她不情不愿趴在地上,将床底藏着的书册掏出来,“我喜欢这个话本子里的大侠。” 藕香皱了皱眉,瞧她一眼,随手翻开一看,惊得急忙合上:“这样的书,小姐从哪儿弄来的?” “我……”她支支吾吾半晌,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不管从哪儿来的,可不许再看了,还是收起来为好。”藕香略扫了一遍,书中其实没有太出格的内容,只是对她们这样大户人家的小姐来说,这样的书也是万万看不得的。 “啊?”阮葵垮下脸,丧气往床上一坐,瞧见随手放下的木盒,又捡了起来,嘟囔一句,“早知就不告诉你了。” 藕香笑着将书册收好:“小姐若不告诉奴婢,继续偷看,哪日被老爷发觉,小姐就要后悔了。” “哼。”阮葵打开那个盒子,拿出里面的小瓷瓶,揭开盖子瞬间却有些愕然,喃喃一声,“是颜料,赭石磨成的,用来给陶器上色最好……” 藕香沉默一会儿,只问:“小姐如何想呢?” “我……”她抿了抿唇,“可我不喜欢他呀。他也怪可怜的,我又不喜欢他,他还要和我成亲。” “他喜欢您,便能和你成亲,您不喜欢他,却要嫁给他,不是您更可怜一些吗?”藕香笑着问。 阮葵一愣,恍然大悟:“是噢,好像是我可怜一些。要不我们还是想办法去跟祖母求求情吧?我现下有喜欢的人了,还让我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我会难过一辈子的。” “小姐,您若是真有喜欢的人也就罢了,夫人心一软,说不定真会去为您求情,可现下这算什么?一个话本子上的人,若您真去说了,恐怕要被当成失心疯了。” “那、那,那说不定世上有和这话本子里一样的人呢?反正元献他不是我喜欢的那个模样……” “不是便不是吧,您便是要说,也要考虑好,奴婢是阻拦不了您,到时也没什么面子求情,只能在您受罚后,多给您炖些补汤。” 阮葵不说话了,只盯着手里的颜料看。 没一会儿,刘纱从刘夫人那儿回来,两人说笑起来,阮葵又将此事抛去了脑后。 藕香只是叹息一声,无奈摇了摇头。 翌日,刘家表亲要坐船回扬州,阮葵要跟着刘夫人去送,藕香未跟着去,抬步去了元献院子。 “荷生,荷生。”她在院外喊了几声。 “哎!来了!”荷生匆匆跑来,欣喜道,“原是藕香姐姐,快进快进。” 藕香笑着跨进门槛:“你怎的这样热情?可是有事要求我?” “您可算来了,可是你们小姐有事来寻我们少爷?您不知晓,我们少爷一颗心都要挂去你们小姐身上了,已是伤心难过许多日了。” “元少爷罚你了?” “那没、那没,我们少爷那性子您还不知晓吗?也不会说难过,也不说伤心,看着没事儿人一样,就是闷着头看书,我是真怕他将眼睛给看坏了。” “我就说,元少爷向来是最温和的,怎会因此事迁怒与你?放心吧,我就是来给你们少爷解心结的。”藕香笑着将袖子里的那卷书拿出来,“喏,等你们少爷回来了交给他,他看了便明了了。” 荷生咧着嘴接下:“是、是,多谢姐姐。” “行,那我便先走了,一会儿还有事要忙呢。”藕香走出去几步,又回头,“诶,你可千万莫偷看。” “姐姐放心,我哪儿敢乱翻主子们的东西?我这就收进屋里去,待少爷一回来便禀告。” 元献回来时天又是黑的,荷生听见动静,笑着迎出来:“少爷,您回来啦。晌午藕香姐姐来过了。” 元献脚步一顿,继续往院子里走:“她来了吗?” “葵小姐倒是没来。”荷生说一句,又立即解释,“藕香给了我一本书,让我转交给少爷,说是少爷看了就明白了。” “什么书?” “我也不知晓,藕香说了不许我看,我收好了放在书桌的屉子里呢。”荷生边说边进了门,将那册卷成一卷的书册递给元献,“就是这个。” 元献接过,在桌边坐下,将灯挪近一些,翻开书页,只是囫囵瞟了几页,脸上便浮现出笑意来。 “这是何意?”荷生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你去吧,我再看一会儿。”元献笑着摆摆手,双眸还盯着书页。 这是一本讲述风月之事的话本子,讲的是一个才貌双全的大侠和一位温婉闺秀的故事,里面倒没有太过露骨的内容,唯一过分的便是那大侠在花雨从天而降,亲吻了那位闺秀。 他连夜将话本子看完,几乎连情节都记得一清二楚,上课时都还在琢磨:原来小葵花喜欢这样的。没关系,只要不是什么活人就好,一个话本子里的人,暂时还对他造不成什么威胁。 他琢磨明白了,心境开阔许多,没再在书院里赖着,早早便回去了,荷生又是笑着迎过来。 “少爷,葵小姐亲自送了信来。” “送信?”元献眉梢微动,“我瞧瞧。” 荷生将收好的信封拿出来:“喏。” 第47章 信封里不过一张信纸而已,元献抽出信纸,看过一眼,笑了。 那信纸上写着:谢谢你的颜料,但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火折子。” “啊?”荷生茫然递出火折子。 元献接过,点燃蜡烛,将信纸塞回信封里,以烛火点燃,烧了个干净。 荷生只当是私相授受不好,这是在销毁证据,还冲他笑了声:“嘿嘿,如何?” 他面上没什么特别的神情,云淡风轻道:“过两日休沐,我自会去寻她。”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我先出去了。” 元献仍旧看着地上的那团灰烬,翘起的嘴角一直未垂下过。 休沐那日是个雨天,阮葵撑着伞站在海棠花树下,没好气看着他:“下着雨呢,你没事儿喊我来这儿做什么?” “我以为你会喜欢这花雨。”元献抬眸。 “我有病啊,我大雨天出来就为这个?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我回去躺着了!”阮葵气得转头便走。 元献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了回来。 印着梨花的伞在她手中转动,扫过吸满了雨水的海棠,粉白的花瓣扑簌簌、哗啦啦往下坠落,溅起一地的涟漪。 “嘭”,伞落在积水的地上,砸出一圈水花。一片模糊的海棠色从她眼前掠过,最后,一双微颤的眼睫落入她眼眸。 她怔在原地,呼吸停了,心跳也停了,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直至那双冰凉的薄唇含住了她的唇…… “啊啊啊啊!你干嘛!”她一把推开他,捂着嘴后退了好几步,指着他骂,“你、你、你不要脸!你这个死登徒子!” 元献已有些听不太清,几乎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快步上前,将自己的伞塞进阮葵手里,转身大步离去。 阮葵微愕,还没来得及继续骂,却见他一头撞在了不远处的海棠花树下,雨水花瓣淋了一身。 她一点儿不羞了,捧着肚子笑得几乎停不下来:“哈哈哈哈哈,你这个死呆子,眼睛长头顶上去了?路都不会走了。” 元献没回头,顶着满头雨水和花瓣踉踉跄跄跑了。 阮葵看着他的背影笑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又羞红了脸,指着他骂:“你这个不要脸的,你给我站住!你看我如何教训你!” 她在原地又蹦又骂,却没挪动一步。 天啊,她这回是真没脸了,她竟然让元献那个呆子占了便宜,若是说出去,她还如何活?她连元献这个死呆子都打不过,她还要不要名声了? 她骂骂咧咧跑出去很远,又回头捡了丢在地上的伞,继续骂骂咧咧往回跑。 藕香见她一阵风似的冲进房中,忍不住跟过去:“小姐?怎的了?” 她头埋在被子里,屁股撅在外面,瓮声瓮气道:“没、没事!” 藕香觉着好笑,坐在床沿上去瞧,隔着被子轻轻抚抚她的背:“裙子都被水溅湿了,起来换一件吧。” “不换,里面没湿。”她转过头去,“你出去,出去。” “好、好,我出去。小姐快从被子里出来吧,一会儿要闷坏了。” 听着脚步声出去了,她悄悄从被子里出来,缓缓坐在脚踏上,可没坐一会儿,身上像长了刺,又忍不住站起来,这儿走走,那儿晃晃。 “死呆子!死呆子!”她气不过,抱起枕头往床上摔,“揍死你这个死呆子!” 不解气,一点儿也不解气! 她撸起袖子,又气冲冲往外走。 藕香正在修剪花草,只觉得一阵风从身后扫过,惊讶回眸:“这是又要去哪儿?” “出去走走!不用跟着!” “那也要将伞带着呀。” “没下了!”她气冲冲往前,径直到了元献院子,一脚踹开半掩着门,仰头大吼一声,“死东西!你给我滚出来!” 元献将手中拿倒了的书放下,不紧不慢出了门,停在院子中。 她将滑下的袖子又往上撸了撸,大步走近,踩得地面的水啪啪响,上前一把抓住他的领子:“你竟然敢欺负我!你看我不揍你!” 话音刚落,元献突然又是扣住她的腰,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她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还没醒过神,腰间的手松开了,她下意识抬手就一个耳光过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元献脸上,那白皙的脸颊立即浮起五道红痕。 “你……”她咽了口唾液,“你先占我便宜的!你别怪我打你!” 元献抬起头,却是弯了弯唇:“莫怕,不疼。” 阮葵更怕了,忍不住往后缩了缩:“你、你笑什么,你是不是、是不是又在谋算着什么了?” “妹妹说得对,是我先占妹妹便宜,妹妹气急打了我一巴掌也是应该的,我没什么可恼的。”他顶着巴掌印,笑得是温风和煦。 阮葵抿了抿唇,上下打量他几眼,慢慢往回撤:“你、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就会原谅你!你这个死呆子,我以后看你一回揍你一回。” 他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妹妹才来,这就要走?我许久未见着妹妹了,甚是想念,妹妹不如多待一会儿?” 阮葵像被什么脏东西沾上了,急得连连甩他的手:“你干嘛!你给我松开、松开!” “妹妹上回画好的陶人还没烧呢,刚好今日闲来无事,刚好可以烧制。” “我不、我不烧!你这个太不要脸,我才不要和你待在一块儿!你不要纠缠我,我让荷生交给你的信,你没收到吗?”她甩不开,又用拳头砸他,“你这个死呆子,看着瘦得跟只猴一样,劲儿怎的这样大了?” 元献手都被砸红了,嘴角却仍旧扬着:“什么信?我没收到,是不是妹妹记错了?” “真没有?荷生在哪儿?我倒要问问他去。” “收到了收到了,你在信中说,你不喜欢我。”元献笑着将她牵回来,认真看着她,“为何?妹妹为何不喜欢我?我哪儿做的不好?妹妹说出来,我一定会改。”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儿那样多为什么?更何况谁会喜欢一个死呆子?这个呆子除了读书好点儿、骑术好点儿、长得好看点儿、箭术好点儿、画画好点儿……还有什么好的! 她心里有一大筐骂他的话,可张了张口,却不知如何作答了:“我、我和你就是亲兄弟,咱们还算玩得来,可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你和我成亲了,也不会幸福的。” 若是骂人的话,元献心里或许还能好受些,可偏偏是这些软刀子。他面色没什么变化,又道:“无妨,你不喜欢我也无妨,我喜欢你,即使你不喜欢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会幸福。” “我就知道你要害我!你这个死呆子!你松开我!”她抬手就要勾他的脖子,可竟然有些够不着了,“你什么时候长这样高了?” 第48章 元献笑着低头,让她勾住:“地上还没干,要打进屋去打。” 她刚要抬步,忽然又警醒:“不对!你忽悠我进门,是不是又想占我便宜?你想得挺美!” “妹妹好聪明。”元献松了手,“我不惹你了,你也别跑了,你上回画好的陶人真不想烧了?” “我、我……”她揉着手腕,别过身去,小声嘀咕,“我就算是还在你这儿烧陶人,我也不会喜欢你的,你不要痴心妄想。” 元献推开杂物间的门:“你不要我就罢了,这些也都不要了吗?” 第34章 是谁让我们小姐受委屈了…… “你这话说得……怪怪的。”阮葵瞥他一眼,抬步进了杂物间,一个个看过架子上的泥人。 他跟进门:“要烧吗?天暖和了,让荷生给你守着也不打紧,我白日不让他干活,容他歇个几日就是。” “那就、就烧吧。”阮葵抿了抿唇。 元献先一步出了门,抱了柴火来,往窑前一坐。 阮葵跟过去,捧着陶人在他身旁坐下。 陶人放进窑中,火点上,柴火烧得噼里啪啦,在一片火光中,她低声问:“你那个赭石是从哪儿弄来的?” “前些天书院带我们去狩猎,我在狩猎的那片山上捡到的。” “狩猎有意思吗?”阮葵偏头看他。 “还行,你想去吗?”他也偏头,和她对视。 她却又避开了:“想又如何?祖母说了狩猎很危险,不让我去的。” “等我们成亲了,你若想去,我们可以一起去。” 阮葵气得搡他:“你又占我便宜!” 他晃了一下又坐好:“可我也没别的法子了。你在伯爵府一日便一日是伯爵府的人,就算是姨母和祖母不管,姨父也是要管的,我现在可没有本事跟姨父叫板。可等你我成亲后那就不一样了,姨父的手再长也伸不到我们家里来,你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也是挺有道理…… “噢。”阮葵气顺了许多,撑着脑袋不说话了。 元献也没有再开口,他不想将人逼得太紧,只要阮葵还愿意来烧陶人,便会日日来此,如此他便心满意足了,至于旁的事,只能徐徐图之了。 傍晚,阮葵要走了,元献往外送了几步。 “你的陶人还在这儿呢,你明日还过来吗?” “即使是来,也是趁你不在的时候,你别想又占我便宜!” 元献笑着垂了垂眸:“我向妹妹保证,我绝不会再像白日里那样。” 阮葵一脸警惕看着他:“否则要你脚底生疮、嘴角流脓吗?” 他笑着重复:“是,否则要我脚底生疮、嘴角流脓。” “好,你给我记着,你再敢占我便宜,老天不收拾你,我收拾你!”阮葵恶狠狠道。 “放心,今日的那一巴掌我还记着呢。” “你、那是你自找的!”她磕磕绊绊骂。 “是,的确是我自找的,不怪妹妹。” 阮葵瞪他一眼,哼一声,快步跑了。 三月底的晚风还有些凉,她脸颊却莫名地滚烫了,用冰凉的手背拍了好多下都没能凉下来。 藕香迎上去:“您这又是和元少爷怎的了?” “没什么、没什么……”她连连摇头,又躲回被子里去了。 她也说不上来,只觉着心里慌慌的,尤其是一想起元献眼中的笑意,她的心便跳得格外快起来,更是连见也不敢见了。 但那窑她还是要用的,不过是掐着点儿,在那呆子回来之前就走,省得和他打了照面。 恰逢闺塾休假,她打算早一些去,将先前捏的那个陶兔子也烧了。 刚吃罢饭,外面却有传话。 “夫人有些事唤小姐去。” “什么事?” “奴婢也不晓得。” 她放下小挎包:“好,我现在就去。” 刘夫人正坐在椅上看书信,见她来,脸上多了些笑意:“过来坐吧。” “娘叫我做什么?”她小跑过去,往上一跳,落在母亲身旁,随手拿起一块儿点心塞进口中。 刘夫人笑着看她:“早上没吃好?” “还行。”她脸颊被塞得鼓鼓的,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大口,“早饭吃好了,还有点心的位置。” “慢些。”刘夫人摸摸她鬓角的碎发,“你表哥表姐他们让人寄了信来。” 她眨眨眼:“他们不是才回去不久吗?这样快就到了?” “你表姐想你了,上船不久便给你写信了,这会儿才到。”刘夫人将信交给她,“喏,看看。” 她笑眯眯接过去,一目三行。 表姐也没写什么别的,主要是路上遇到的小事儿,还一直念叨着想她,想念和她一起玩的日子。 刘夫人看她一会儿,低声开口:“你表兄也想你了,让人捎来不少好玩的。” “什么好玩儿的?”她抬眸。 “我也没看过,你自己瞧吧。”刘夫人笑着将匣子递给她,又道,“葵宝,你觉得你表兄对你如何?” 匣子里都是些小玩意儿,她正翻看着,笑着道:“表兄挺好的呀。” 刘夫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道:“你先前说,你不喜欢元表兄?” “是啊,我可不喜欢他了,我就未见过他那样讨厌的人,他还……”阮葵手一顿,将话咽了回去,“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 “那绮表兄呢?你喜欢绮表兄吗?” “啊?”阮葵微怔。 刘夫人声音放低了些:“你若是不想嫁给你元表兄,不如瞧瞧你绮表兄?你若是愿意,娘和你一块儿去与你祖母说情。” “啊?不是……”她是不怎么喜欢那呆子,可是他也不喜欢刘家表兄啊,要她嫁给刘家表兄,还不如嫁给那个死呆子呢…… 她正要说话,外面突然一阵喧闹。 “夫人、夫人!”丫鬟跑进们来,“唐姨娘要生了!” 阮葵一怔,没来得及说话,刘夫人快步走了出去。 “莫慌,稳婆和大夫都去请了吗?” “已去叫了,这会儿应该在来的路上,婆子仆妇也都来了,现下去烧水了。” “好,我也过去看看。”刘夫人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阮葵一眼,吩咐丫鬟,“你先送小姐回去吧。” 阮葵抿了抿唇,好奇往外走去。 她原还好奇唐姨娘是何时怀孕的,可刚踏出门,便被侧房传来的惨叫声吓得停了步子。 “小姐莫怕,您先回去吧,这儿不是您待的地方。”丫鬟笑着搀扶她往外走。 她咽了口唾液,迷迷糊糊跟着丫鬟前行,出了门,那叫声反而更加凄厉,回荡在又窄又高的巷子里,艳阳高照,却让人瘆得一身冷汗。 “你、你就送到这儿吧,我自个儿回去就行。”她又咽了口唾液,悄悄用裙摆擦了擦手心的汗。 第49章 丫鬟瞧她一眼:“您能回去吗?” 她努力挤出一个笑:“那有什么不行的?我又不是不识路?院子里不是还忙着吗?你快去忙吧,不用管我,我自个儿溜达着便回去了。” “好,那您慢行,奴婢先回去了。”丫鬟行了礼,匆匆又往回去。 阮葵佯装往前走了几步,偷偷回眸一瞧,见丫鬟已走,又提着裙子偷偷跑回院门上。 方才安静有序的院子这会儿已乱成一团,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侧房里丫鬟进进出出,端进去的一盆盆烧开的清水,出来时却变成了一盆盆血水,婆子们走得急,血水在盆中摇晃,洒了一院子,腥味儿连院门外都能闻见,闻得阮葵两腿哆哆嗦嗦,几乎要站不稳。 “快去!快去!这儿人手不够!你快去蘅大夫人那儿要些人来!”有丫鬟红着一双手出门,朝外使唤,手上的血滴滴答答往下掉。 阮葵看有人要出来,赶紧推出了门,闷头往回跑。 日头越来越大了,可她却觉得后背越来越凉,这巷子似乎比从前走过的要长很多,那惨叫声在身后追着她跑,似乎只要她跑慢一步,就会被抓住、拖回去。 她已经连着好几日从这样的噩梦中惊醒,藕香掌灯来看,拿着帕子轻轻擦掉她脸颊淌下的冷汗,紧皱着眉头问:“这是怎的了?小姐从未这样梦魇过,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奴婢明日还是请个大夫来。” “不、不用。”她深吸好几口气,猛烈跳动的心终于静下来一些,“我就是、就是……” “好了,不用再说了,小姐睡吧,奴婢守在小姐身旁,小姐莫怕。”藕香给她掖好被子,在她身旁躺下,轻轻在她肩上拍打着,“睡吧。” 她松了口气,迷迷糊糊又睡去。翌日醒时,床边围了好些人。 “娘?”她微微撑起身,“娘怎的来了?” “藕香说你这几日总半夜惊醒,娘过来瞧瞧。”刘夫人笑着将她扶起来,“来,先漱了口,吃些东西,让大夫给你瞧瞧。” 她垂眼盯着地毯上的花纹,叫一下动一下,跟个木头似的,大夫问话也不回答,都是藕香替她开口。 刘夫人叹息一声,吩咐人下去熬了药,牵着她的手,止不住地担忧:“先前落水那样惊险,也不见你这般丢了魂儿似的,到底是怎的了?可是莲丫头又如何了?你倒是开口跟娘说说,娘要被你吓坏了。” 她眼睫动了动,靠在母亲肩上,眼泪唰一下掉了下来:“娘,我不想成亲。” 刘夫人皱了皱眉:“为何?怎的突然说起这个?你还小呢,还未到成亲的时候,不着急说什么成亲的事。” “我就是,以后也不想成亲,永远都不想成亲。” “傻姑娘,人哪儿有不成亲的?你真要做姑子不成?可姑子也不是好当的,庵子里清苦,你如何受得了这个罪?”刘夫人轻轻将她脸上的眼泪抹去,“你是不是不喜欢你元表兄?你要是真那样不喜欢他,娘帮你想想法子,给你寻一个你喜欢的。” “不是、不是!”她脱口而出,又赶快改口,“是……唉呀,我说不清楚,我不想成亲,不是不想和他成亲,是不想和任何人成亲,我就想一个人自由自在的!” 刘夫人愕然片刻,长叹一声:“娘明白了,可娘只能想办法让你尽量能选一个自己的喜欢的,却不能让你这辈子都能待在家里。” 她知晓,她也早有些死心了,现下,是彻底死心了,家里没有谁会允许她不嫁人,母亲都还是好的,至少不会因此事责罚她,若是父亲,恐怕早就家法伺候了。 只有一条路了。 她喝了好几日的药,梦魇稍好一些,也没什么人再盯着她,她选了一个好日子,收拾好了行李:那只陶狐狸,一根可以防身的银簪,几件值钱的首饰,偷偷摸摸出了门。 她想离家出走行走江湖,但她连北园的门都没能出去。 她背着包袱,守园的婆子盯着她;她想翻墙,可院墙太高,她平日里也就打打闹闹能成,根本翻不过去;想偷跑出去,可到处都是丫鬟,没哪个不认得她。 跑了一整日,她竟然还在北园里。 她拎着挎包,拖着步子,耷拉着脑袋,蔫儿哒哒地往前走,直走到日头西落。 天有些暗了,藕香放了花瓶,从房中出来:“小姐怎的还没回来?你们快去元少爷那儿瞧瞧,再不回来,若是被老爷知晓,又要挨罚了。” 丫鬟们应了声,快步出了门。 藕香在门口张望了会儿,也出了院门,往元献院子的方向去,半路,却正好碰见匆匆赶回来的丫鬟。 “小姐呢?”她迎过去。 丫鬟欲哭无泪:“小姐不在元少爷那儿,荷生说,小姐今日没去过。” “如何会?”藕香脸色骤变,“那小姐是去了哪儿?你们回来的路上可有见过?” “未、未见过……”丫鬟磕磕绊绊道。 藕香深吸一口气,低声催促:“快!快去寻!悄悄寻,不要声张!快去!” “是、是。”两个丫鬟都不敢再耽搁,着急忙慌分头去找。 藕香在原地打了个转,也急忙往回走,又叫了几个放得过心的丫鬟,一齐出门去寻。 她们不敢惊动外院的,一开始只敢在北园四处寻找,可久久未见人,只能又去外院。 外院连着巷子,又连着侧门,若是到了外院,或许已经不在府里了……藕香有些慌了,未犹豫片刻,径直往刘夫人院子去。 夫人跟老爷住在一块儿,姨娘也一同住在此处,藕香不敢大声,叫人传了信,知晓老爷未宿在正屋,才急急往里去。 刘夫人已睡下了,刚披上衣裳,轻声问:“可是葵宝出了什么事?” 藕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泪珠子直往地下掉:“夫人,小姐、小姐她不见了!” 刘夫人惊得起身:“什么?!” “天快黑时小姐还没回来,奴婢便叫人去寻,不想,丫鬟们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 “北园都寻过了?”刘夫人叫人快速披好衣裳,“快。” 藕香擦了把眼泪,冷静许多:“是,都寻过了,现下正在外院寻,奴婢怕惊动老爷,没敢让人声张,只让她们偷偷地找。” “对,你做得对,不能惊动老爷。”刘夫人慌慌张张往外走,“快,叫我们屋里的丫鬟也都去找,也都不许声张。” 她们老爷才学官运虽是一般,可为人十分严苛,若是她们小姐真偷跑出去,若是闹得人尽皆知,恐怕要被打掉半条命去。 刘夫人迈着小步子悄声出了院子,又吩咐:“藕香,你继续带人去寻,我这边儿也叫人去找,一炷香后,若没找到人,你定要回来汇报,到时我们再去求老夫人帮忙。” “是,奴婢这就去。”藕香转身,快步朝反方向跑去,一时间,寂静的巷子里全都是脚步声。 第50章 她刚跑出去没多远,迎面撞见快步走来的元献,停步行了礼:“元少爷。” 元献皱着眉头,上前几步,焦急询问:“我方才回来才得知你们院子里的丫鬟来寻过葵妹妹,直觉不对,便寻了来。可是妹妹出了什么事?” 藕香连连点头,几欲落泪:“小姐不见了。” “不见了?”元献惊问,“北园都找过了吗?” “找过了,便是没寻见才又朝外面来寻。” 元献深吸一口气,快速镇定下来:“好,不要慌,我也去帮忙找。” “这边几个园子都有人去了,还剩下南园还没寻过。” “好,我这就去,你和荷生去旁的地方。” 他转身便走,几乎是在夜风下疾跑,将南园的角落都仔仔细细翻了个遍,可没有寻到半点儿踪迹,只好又掉头往方才的巷子走。 藕香显然也没有找到,也刚回到巷子里。 “夫人已去寻老夫人了。”藕香眉头紧锁。 元献沉默片刻,问:“你确定北园都仔细寻过了吗?” “丫鬟们去寻的,确定仔细寻过了。” “我去北园一趟。”他抬步便往北园的方向去。 元献敢确认,以阮葵的那两下三脚猫的功夫,绝无可能翻墙离开,府上的人又都认识她,正门也走不成,人极有可能还在园子里。 “这样晚了,您如何能去得北园?您去哪儿?您说了,奴婢去就是。” “我等不及听你传消息了,我亲自去一趟,若是还找不见,我便去府外去寻。”元献大步往前,未停留片刻,“她什么时候不见的?” 藕香快步跟上:“中午吃了饭才出门的。” “午时用了膳才走,即便是想出城门,晚上城门禁闭,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很有可能还在城中。若是一会儿还寻不见,我便去城里挨家挨户地找。” 藕香点点头,上前敲了北园的门。 守门婆子开了门,讶异看向元献,有些犹豫:“这……” “我来寻葵妹妹有些事,二夫人同意过的,劳烦您开门。”元献自若道。 藕香也应和:“是,二夫人同意过了。” 婆子看他们一眼,将门开了。 “多谢。”元献道一声,急急往北园里走。 一路走一路寻,他几乎将能找过的地方都找了,可四下都未瞧见阮葵的身影,连半点儿踪迹都没有。 “现下可如何是好?难不成真要去府外找?若真在府外找回来,那算是完了。老爷一向最重名节,便是打死我们小姐也有可能啊。” “还有一个地方。”元献眉心紧皱,步履却未曾乱半分,匆匆又往下一个处寻。 越往前走,周遭越暗,连灯都没有了,藕香将递给元献:“您拿着。” “多谢。”元献接过灯,走得更快了些。 往前去,便是那片野湖,湖边的芦苇生得有人高,风一吹,呼呼作响,甚至有些恐怖。 他丝毫不在意,扫开芦苇,直往里去。 往里没走几步,地面开始潮湿,每踩一步便有咕叽的水声,很快,水已要淹过鞋底。 藕香不敢再往前去,轻声喊:“元少爷,前面就是湖了,您别再往前面去了,小姐应该不会在这里,我们还是去外面再找找吧。” “你站在外面就好。”元献头也未回一下,伸手压倒两旁的芦苇,跨过一大步,站在了湖边凸起的一块的土地上,将灯往芦苇荡里伸了伸,缓缓蹲下,轻声道,“这样黑,不害怕吗?” 芦苇荡里的人往后又缩了缩,退进水坑里,本就泥泞的裙摆又被染湿了一片。 元献弯了弯唇:“蹲了多久了?腿不难受吗?要不起来站一会儿?” “不要。”阮葵低着地面,冷冷道。 “你再蹲一会儿,外面的人可都要知晓了。” 阮葵头一抬,一记眼刀飞过去。 元献低眸笑了笑,又抬眼看她:“我先去跟她们说,让她们莫找了,免得你父亲一会儿知晓了。说完你可以再在这儿待着,想待多久待多久,可好?” 她别开脸,不说话了。 “妹妹不说话,我便当妹妹默认了?”元献等了会儿,没等到她回复,又抬步,抬出沼泽。 “小姐在里面吗?”藕香急得也要踩进水中。 元献抬手拦:“她心情不好,想一个人静一会儿,劳你去与夫人说一声,让她们不必找也不必担忧了,都早些去歇息。” 藕香往里指了指:“那……” “这里有我在。” “好,奴婢这就去。”藕香转身便跑。 元献也转身,又往芦苇深处走去,蹲回那个小土坡上,轻声道:“好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阮葵梗着脖子,没有回应。 “今晚月色正好,那边又有个船,要不要去游湖?” 她仍旧沉默。 元献起身,叹了口气:“算了,我抱你去吧。” “我不要你抱!”阮葵仰头地喊一声。 元献像未听见一般,将灯笼挂在手臂上,弯腰要将她打横抱起。 她一惊,急得又踢又打。 元献还好,未被影响半分,站得稳稳当当,他腕上的灯笼却摇摇晃晃起来,明明灭灭,似乎下一瞬便要熄了。 “天这样黑,妹妹若将灯晃灭了,一会儿我可要和妹妹一起跌入水里了。” 阮葵本就委屈,一听这话,鼻尖一酸,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你们都是坏人!都是!” “谁?”元献抱着她跨进湖边的小船,一手将她紧紧搂着,一手摇动船桨,“是谁让我们小姐受委屈了?” 第35章 你你没有祖宗家法! “是你,就是你!你这个死呆子,我讨厌死你了!”她嚎啕大哭,夜风都往嘴里灌,嗷呜嗷呜的。 元献将船停在一片初生的荷叶之中,腾出手给她摸摸眼泪:“我如何惹妹妹生气了?我都许久未见妹妹了。” 她哭得厉害,往日粉白的唇在月光下嫣红:“我不要成亲,不要嫁人!” 元献注视着她:“怎的了?先前我们说过的、我承诺过的,都一定能做到,妹妹又有什么心烦的事了,尽管说就是。” 她抬袖擦了把眼泪,哽咽道:“我看见、看见唐姨娘生产,好多血,好可怕,我不要成亲,不要生孩子……” “原是这般。”元献笑着将她抱紧,和她耳鬓厮磨,呢喃低语,“这样的小事,也值得妹妹哭成这样、躲在这里、弄得浑身脏兮兮的?妹妹来与我说就是,不生便不生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抿了抿唇,小声道:“真的?” 元献扶住她的肩,含笑看她:“我骗你做什么?我若是骗了你,以后东窗事发,你岂不是要跟我闹?我这是何苦呢?” 她小心翼翼抬眼:“你、你,你这样,是不是又想占我便宜?” “莫怕,现下不占。”元献笑着又抱紧她。 第51章 她挣扎了几下,没能逃脱,抬眼盯着他的下颌,不满道:“什么叫现下不占?” 元献未答,又道:“以后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也先来和我商量商量,好不好?多一个人也多一个人能帮着考量。我答应过你的,无论发生何事,都会永远向着你。” “可你、你做这些都是为了占我便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元献轻笑:“是,是为了占你便宜……” 她立即张牙舞爪打断:“你看你看,我就说就说,你就是没安好心!你这下终于肯承认了!” “我要是什么都不图,却偏偏对你这样,那才可怕吧?”元献笑着将她的手握住,“只是占占便宜而已,你不觉得比你预想的那些坏事好多了吗?” “是好……好什么好!”她气鼓着脸,指尖狠狠戳他的肩,“那我成什么了?我不是和唐姨娘她们一样了吗?我才不要自甘下贱!” 元献往后晃了晃,又坐正了,双眸中的笑未曾消减半分:“妹妹不喜欢我,故而觉着这是占便宜、是自甘下贱,妹妹若是喜欢我,便只会觉着这是件开心的事。妹妹不若试着喜欢我吧。” “我……”她脑子差点儿没转过来,“谁要喜欢你啊!” “无妨,我喜欢你就好。”元献手一伸,将她的脑袋按在肩上,摸摸她湿了的裙摆,“那水不浅,鞋袜湿了吗?天还有些冷,当心着凉。” 她安静许多,嘀咕一句:“就算是湿了,也不能脱了吧?这样不是不合礼数?” “你不是说和我是亲兄弟一般吗?还有什么不合礼数的?” “你!”她气得又要直起身。 元献手快,将她按回去,除了她的绣鞋:“怕什么?没人知晓,我肯定也不会说出去。” “你就是占我便宜!”她按住罗袜。 元献摸了摸她的足底,眉头微皱:“都湿透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她要挣脱。 “如何没有?”元献将她按住,脱了她的罗袜,拧了一把,放在船边晾着,温热的手心握住她一双冰凉的足底。 她扭了扭,稳住长了刺似的屁股,轻哼一声:“即便是这样,一时半会儿也干不了。” “可总比水淋淋得好。”元献握了握手,看一眼天边的月,又问,“起风了,冷吗?” “还好,不冷。” “天不早了,再坐一会儿,我们回去好不好?等休沐了,我再来找你玩儿。” “谁要你找了?”她将腿往后一收,拿起罗袜往脚上套,“走了走了,我困了,要回去睡了。” 元献低头笑了笑,拿起木桨:“好,回。” “我来我来!”阮葵快速穿好鞋袜,挽起袖子,夺了他的木桨,奋力摇起来。 小木船调头,摇摇晃晃岸边去,她显然是心情又好了,眉飞眼笑的,一直冲他又是眨眼又是挑眉。 元献只是无奈摇摇头:“累了跟我说,换我来。” “这也不远,有什么累的?”阮葵摇得更卖力了,一溜烟儿径直到了岸边,往小土块儿上一跳,得意道,“要不要我扶你?” 元献扬了扬唇,将手伸过去:“那有劳妹妹了。” “你、你……”她惊讶指着他,“你怎么会上不来?你方才上船时可是利索得很!” “我真上不来,还请妹妹扶我。” “你以为我会信?你上不来就好好待在那儿吧!”阮葵转头就走。 元献悄声叹息一声,默默下了船,提着灯追上去:“前面黑,你当心别又踩进水坑里。” “才不会呢,我眼睛好使得很,你才是小心别掉进水坑……”她轻快的声音戛然而止。 元献直觉不对,快步上前,一眼对上前面拿着灯盏的几个丫鬟。 这些丫鬟他曾见过,是他亲姨妈屋里的。 “还请小姐跟奴婢们走一趟吧。”丫鬟们面无表情,眼神冷漠。 阮葵呼吸一紧,下意识便要往后退。 元献不动声色往她跟前挡了挡,笑着朝那几人道:“天黑,劳烦诸位在前引路。” 丫鬟未动。 元献又笑:“在园子里,总不能跑了。” 丫鬟们迟疑片刻,领头的那个率先抬步,其余的也跟着往前去。 元献稍落后一步,回眸看一眼阮葵,眼中带着点点温和笑意。 阮葵垂了垂眼,没说话。 元献又后退一步,微微低头,悄声道:“莫慌。” 阮葵看他一眼,又飞速垂眸:“嗯。” 他又抬头,镇定往前。 天早已黑全,锐二爷的屋子却灯火通明。 锐二爷坐在檐下,唐姨娘裹着毯子坐在他身旁,两旁提着灯的丫鬟如同修罗一般,神色晦暗不明,满身似乎散发着阵阵寒气。 带路的丫鬟分作两排,让出一条路来,阮葵悄悄掀眼,正好对上首位阴森森的目光,吓得浑身一抖,慌忙垂了眼。 “这样晚了,二小姐这是要去哪儿啊?”唐姨娘微微抬起下颌,线似的柳眉微挑。 “我、我……”阮葵两腿哆嗦,嘭一声跪在了地上。 元献眉心微紧,一撩衣袍也跪下:“姨妈。” “哟,我才发觉献哥儿你也在呢?你们大半夜,这样偷偷摸摸的,是要做什么?” “葵妹妹她心绪不佳……” “心绪不佳?”唐姨娘轻笑一声,尖细的嗓音像是长长的指甲划过石头地面,“今儿心绪不佳和人私会,明儿心绪不佳又和人私会,那我们伯爵府成什么了?这样晚了,叫满院子的人一顿好找,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私奔呢。” 锐二爷突然一拍扶手,怒声道:“我看平日便是你母亲放纵你惯了!你才这般胆大妄为,没个闺阁小姐的模样!” 阮葵吓得又是一抖,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你还哭?你有什么脸哭?要不是我发现得及时,没让你母亲糊弄过去,今日整个伯爵府的脸都要被你丢完了!来人!上家法!” “打不得啊打不得啊!”老夫人刚好从外面跑进来,连连道,“她一个姑娘家,怎能那样打?她还是个孩子啊,你这个做父亲的,怎能如此狠心?” 锐二爷立即起身,恭敬行礼:“母亲。更深露重的,母亲怎的也来了?” 老夫人急急上前,将阮葵搂起来,护在怀里:“我若是不来,你们今日便要欺负死我的葵丫头了。” “母亲,您这是哪儿来的话……”锐二爷一抬眸,又看向一旁的刘夫人,语气又冷肃下来,“我就知晓是你,每回她犯错,你都要将母亲搬出来,我便要看看,你这般纵容,她能闯出什么泼天大祸来!今日谁来阻拦都不管用!我必要好好罚她!” 老夫人挺了挺腰杆,也冷声道:“我看谁敢!子不教父之过,难道你阮锐就没有过错吗!” 两相对峙,丫鬟们握着板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好,我也有过错,今日就连我一起罚,我打三板子,她打一板子,母亲可满意了?” 第52章 “你好意思说这样的话……” “祖母。”元献叩首打断,“祖母、姨父、姨母,葵妹妹有错,可此事却与姨妈有关。” 唐姨娘冷哼一声:“是我给她下了蛊让她跑出去与你私会不成?” 老夫人瞅她一眼,冷冷道:“献哥儿,你起来说。” “是。”元献缓缓起身,不徐不疾道,“前些日子姨妈生产,葵妹妹不慎撞见,她心中担忧害怕,惶惶不可终日,心中忧虑无法排解,这才一个人躲去了野湖边上。” 藕香一怔,立即小声开口:“是、是,前些日子小姐连日梦魇,还请了大夫来,几位夫人都是知晓的,原来小姐是因此事梦魇,小姐怎的早不跟夫人说?” “她一个小丫头,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如何好开这样的口?也就是跟同年龄的献哥儿能多说几句罢了。”老夫人咬了咬牙,看向唐姨娘,“你好啊你好,你怎的有脸在这儿这般污蔑葵丫头?她心疼你不易,难为你月子里都不消停,拖着身子也要来算计她一通,我倒要看看你这辈子算计来算计去,能算计个什么好出来!” 唐姨娘一时愣住,左右晃过几眼,看向身旁的丫鬟,想找出什么破绽,可丫鬟也冲她摇了摇头,显然是那日的确瞧见阮葵在院子里出现过。 “我、我……”唐姨娘深吸一口气,抓紧身上的毯子,眼神闪烁不定之时,忽然瞧见直直站在中间的元献,“我这个外甥没管教好,给伯爵府添乱了。二小姐虽是惊动了这样多人,但的确是为了妾身,妾身也不好多说什么。可妾身这个外甥实在是不识礼数,大半夜闯进小姐们的园子里不说,还和二小姐孤男寡女独处一处,实在是该罚。” 老夫人眉头一紧,正要说些什么,元献却是跪地行礼:“元献不识礼数,自然该罚。” “这……”刘夫人上前几步,“献哥儿都是因为担忧葵宝才会如此……” “因为担忧便可以夜间私会吗!”唐姨娘高喊一声,“若是让旁人知晓,伯爵府其他的姑娘如何做人?” “你喊什么喊!”老夫人也呵。 元献又是一拜:“元献的确该罚。元献自小在伯爵府中,受伯爵府恩惠,由伯爵府养育,元献早就算是伯爵府的人了,元献愿去伯爵府的祠堂中罚跪认错。” 唐姨娘微怔,而后又道:“那献哥儿是承认了?你与二小姐有私情?此去是趁机私会?” “葵妹妹赤子之心,元献心仪已久,没什么不敢承认的,可从来是发乎情止乎礼,今日之事皆因情切,闯北园是为寻妹妹,乘船游湖是为宽慰妹妹。当时她吓坏了,躲在芦苇丛里不肯出来,我担心她出事,才带她去了船上游湖。元献只为情急受罚,不为私会受罚,元献从未与葵妹妹私会。” 老夫人附和:“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闹了这一通还不够吗?” “我、我……”阮葵轻轻从祖母怀里挣脱,低声道,“我愿意和表兄一块儿去跪祠堂。” 唐姨娘轻哼一声:“看来的确是有私情了……” “够了!他们俩一块儿长大的,到了这般年龄,即使有男女之情又有何妨?又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也是早就许了的,再大一些便给他们定亲,难不成这府中已容不下这样赤诚的感情了吗?若是你们也都能拧成一股绳,相互扶持,伯爵府何愁没有好前程?” 锐二爷上前一步:“母亲……” “好了,都不许再说了,他们也都知晓错了,也愿意领罚,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要将他们逼死吗?献哥儿,走。”老夫人一手搂着阮葵,一手拉着元献,转头就走,还嘀咕一句,“此事本就是要私下解决的,非要闹成这副模样,不知是合了谁的意。” 唐姨娘抿了抿唇,抬眸看向锐二爷,低声道:“老爷……” 锐二爷抬手制止,捏着眉心朝孙姨娘的屋子里去:“晚了,都歇着吧。” 阮葵眨眨眼,当做没听见,跟着祖母母亲一同走出院门。 “夜深了,母亲回去休息吧,我陪两个孩子去祠堂就是。”刘夫人略快几步,到了前面。 老夫人摆摆手:“也没多远,我送他们过去,免得有心之人又来挑事。” “是。”刘夫人后退几步,跟在后侧,接着道,“此事也是我不对,那日碰巧刘家来信,我便叫了葵宝来看信,不想唐姨娘那边突然发动了。” “未曾料及之事,如何能怪得了你?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去祠堂跪一夜就过去了,放心吧。”老夫人笑着拍拍阮葵的肩,“倒是把我们葵丫头吓坏了。” 阮葵眨眨眼,偷瞄元献一眼,见他未发觉,又赶紧收回目光。 她才不是什么担忧唐姨娘呢,她就是担忧她自个儿,她和元献也不是什么发乎情止乎礼,那个死呆子明明、明明都亲过她了……竟然还那样信誓旦旦开口,也不怕闪了舌头。 “好了,莫太过担忧了,你瞧瞧那个唐姨娘,她不是好好儿的吗?活蹦乱跳的,还能来为难你们呢,有什么好怕的?”老夫人又笑,“前面就到了,幸好现下没那样冷了,冻不坏你们。” 元献微顿,轻声道:“方才湖边有水,妹妹裙摆拖进了水里,还是让人拿一身干净衣裳换下来为好,免得着凉。” 老夫人低头瞧一眼,皱着眉道:“是,裙摆上还有泥呢。藕香,快去,给你们小姐拿身干净衣裳来。” “表、表兄他也踩进水里了……”阮葵偷偷抬眼,不巧撞进元献笑吟吟的眼里,惊得赶紧又垂头。 老夫人未发觉,反而欣慰不少:“好好,我们葵丫头大了,也知晓心疼人了。来个人去给献哥儿也拿身干净衣裳来。” “荷生。”元献转头朝最后看去,“你去拿。” 荷生应了声,小跑回去。 老夫人搂着阮葵继续往前,径直进了祠堂之中,在一旁坐下,看他们俩在祖宗牌位前跪好,脸上的神情才严肃一些。 “今儿我虽是在你父亲跟前维护了你,可不代表你做的没错。你也太任性了些,有什么事是不能和我、和你母亲说的呢?怎能一个人躲在那种地方呢?你快急死我和你母亲了!” “我……”阮葵抿了抿唇,“我知晓错了。” 老夫人深吸一口气,朝丫鬟使使眼色:“去,将吃的拿进来。” 阮葵眼睛一下亮了,忍不住直起身张望。 老夫人好笑瞧她一眼:“这会儿知道饿了?你表兄要是没找到你怎么办?你这会儿就在湖边那野草堆里受冻挨饿?你也是真是想得起来。” 丫鬟将食盒拎了进来,等候老夫人指示。 “放去她跟前,就跪在那儿吃,也好反省反省。” 食盒就在阮葵手边,她手指动了动,抬眼看见母亲笑着朝她点点头,才敢伸手打开食盒,拿起饼子往嘴里喂。 第53章 吃完,衣裳也送来了,他们各自去隔间换了衣裳,又在祠堂前规规矩矩跪好。 “好了,折腾到这样晚了,我和你母亲回去休息了。明日你们一个不必去书院,另一个也不必去闺塾了,好好歇一日,今日就安安心心跪在此处,老老实实反省。” “是,祖母。”阮葵低眉顺眼答。 老夫人盯着他们俩又看了一会儿,和刘夫人一前一后离开。 人都走了,祠堂安静下来,阮葵松了口气,挺直的腰杆立即软了,歪坐在蒲团上。 “跪累了吗?”元献偏头看她。 她倒吸一口冷气,又直起身子,语无伦次:“你、你,我、我……” “这是怎的了?方才不还好好儿的?”元献看着她笑。 她慌忙胡乱解释:“我告诉你,我来祠堂跪着,只是因为我重义气,可不是因为我喜欢你啊,你、你别误会!” “怎的突然说起这个?”元献说着,手便伸了出去,要去理好她鬓边那一缕碎发。 她手快,一把拍开他的手:“你干嘛!你在、在祖宗牌位跟前也敢这样!你简直、简直是,你你没有祖宗家法,你不知廉耻!” 元献强忍着没笑出声:“妹妹头发乱了。” “乱了就乱了,要你管?”阮葵紧忙别过脸,胡乱拍了拍自己的头发,“我先前说的没错,你就是个衣冠禽兽,今天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发乎情止乎礼。首先,我对你没有情!其次,你一点儿也不守礼……” “那你要我如何说?难不成在姨父跟前说我们已亲过嘴儿……” 阮葵慌乱捂住他的嘴:“这里可是祠堂,你不要当着祖宗的面胡说八道!” 他瓮声笑着道:“你从前不是嫌我迂腐吗?” 阮葵一惊,又捂紧了些,恶狠狠道:“还是迂腐好,你以后还是迂腐些吧。” 元献轻轻掰开她的手:“那妹妹这般在祠堂打闹,是不是也不合礼数?” 她撒了手,端端正正跪着:“那当然了,你赶紧也跪好,不许和我说话,不许碰我。” “好,我跪好。”元献朝前拜了拜,腰背又直了直。 阮葵偷偷瞄他一眼,没规矩一会儿,又歪坐在蒲团上。 夜一下静了,她跪得有些累了,往前趴一会儿,又往后倒一会儿,眼皮渐渐地撑不开了,身子一歪,靠在元献腿上睡着了。 元献扬了扬唇,抱着她的身子,盘腿坐好,让她躺得更舒服一些。 她果真无意识双手环抱住他的腰,往他怀里又躺了躺,睡得更香了。 元献嘴角扬得更高了些,脱了外衫,给怀里的人盖好。 天快亮时,他弯身,轻轻在她背上拍了拍,低声道:“妹妹,醒醒。” “嗯?”阮葵迷迷糊糊抬眸,还没来得及揉眼睛,吓得头一抬,梆一声撞到元献下颌上,疼得元献倒吸好几口冷气,她反而大喊一声,“你干嘛抱我!” 元献无奈扶额:“妹妹睡着了,自个儿往我腿上躺的,我若真想占妹妹便宜,不该我躺在妹妹腿上吗?” “最好是如此!”阮葵瞪他一眼,整理整理衣裳跪好,没一会儿,眼皮子又重起来。 他轻声提醒:“再撑一会儿,等她们来了,我们应当就能回去了,若是被瞧见打瞌睡,恐怕便没那样容易了。” 第36章 元献这小子会!放!电!…… “噢。”阮葵赶紧又跪好。 元献嘴角弯了弯:“今日也算得上休假一日,你睡醒了来找我玩吧。” “谁要找你玩儿!让人瞧见再说我们私会?到时候再罚跪,我可不会陪你!” “妹妹方才不是说对我没有私情吗?既然没有,又何惧流言蜚语?” “我是没有!可你有啊!说不好你又要对我动手动脚。” 元献忍住笑意:“妹妹不愿去就罢了。” 阮葵轻哼一声,不说话了。 没多久,老夫人身边的槐灵来了,笑着扶他们起身:“老夫人让小姐少爷回去休息,休息好了将家训抄十遍,好对锐二爷那边有个交代。” “啊?好吧。”阮葵叹了口气,撑着丫鬟的手臂起身,揉了揉腿,拖着步子往前走。 元献抬步跟上,到了她身旁:“妹妹。” 她惊得往后一跳:“你、你干嘛?” “我帮妹妹抄吧。” “谁要你帮忙抄……”她说着说着一顿,又扬着下颌道,“但、但你要是非帮我抄不可,那我也只能却之不恭咯。” “自然,自然。自然是我非要帮妹妹抄的。” 阮葵摆摆手,转身就跑:“好了好了,我要回去休息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她昨晚虽是睡了会儿,但未睡好,现下又困倦起来,打着哈欠进了门,可用完早膳洗漱完,躺进被窝了,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藕香听见动静,轻声进门:“小姐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她赶紧将脑中的身影甩出去,“我这就睡了。” 藕香给她理理被子,笑着道:“昨日元少爷在老爷跟前的那番话说得真好,几个听见了的丫鬟都觉得元少爷和小姐很般配呢。” “谁胡说的?谁和他般配?都不许胡说!他根本就是表面那般持节自重,他还偷偷亲……”她一下怔住。 “什么?”藕香抬眸。 阮葵又躲回被子里:“反正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们都被他蒙骗了。” “好、好,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奴婢不吵您了,您好好休息。” 她缩进被窝,嘀嘀咕咕半晌,自己也不知自己在嘀咕什么,迷迷糊糊一会儿,睡着了。 梦里,元献又变成了一只大鸟来啄她,吓得她到处乱躲。 睡了一整日,她脑子都睡懵了,正在窗边醒神,藕香悄声走了进来,放了一沓纸在书桌上。 她眨了眨眼,瞧清了纸上的字迹,嘀咕一句:“这样快就抄完了?” 她字写得还行,只是没元献写得那样好,但这纸上的字和她写的很像。其实她早发觉了,先前元献帮她抄书,也模仿了她的字迹。 该说不说,这个呆子,有时还挺细心的。 但她、她还是不太敢见他,尤其是天又开始热了,她白日不爱出门,也不再往元献那儿跑了,正好放田假,也不必再出门,她便安安静静在自己院子里捏泥人。 “小姐。”藕香看她端水喝茶,才敢走近一些。 她头也没抬,继续拿着刻刀在泥人上雕琢:“什么事?” “元少爷那边又让人来传话了,叫您过去玩儿,说再不去,就要收假了。” “他没安好心,我才不去呢。” “这是怎的了?自从上回跪过祠堂回来,小姐似乎便不爱和他一起玩了。” 阮葵放下刻刀,义正言辞:“我从前也不爱和他一起玩儿,你不要说这些让人容易误会的话!” 第54章 藕香掩唇笑了笑:“是,奴婢不说了,但奴婢方才得了个消息,小姐要听听吗?” “什么消息?”阮葵眨眨眼,“别是我的什么消息吧?” “非也,不是小姐的事儿,但和小姐有些关系。”藕香低了低背,轻声道,“是关于刘家表小姐的事儿,奴婢方才去厨房取点心时听夫人身旁的茯丹说的。” “表姐怎的了?又要来玩儿吗?什么时候?” “三月才来过,这会儿怎还会来?是刘家表姐的婚事。” “啊?”阮葵惊讶一声,拉着她坐下,“表姐的婚事不是该由舅舅做主吗?怎的弄得我们家也知晓了?” 她神秘笑笑:“自然不是什么人都知晓,茯丹与奴婢关系好,又想着您和刘家表小姐玩得来,才与奴婢说的。不过,茯丹能知晓,是因表小姐要说的人是咱们府上的。” “我们府上的?不会是元献吧?”阮葵心头一震。 “小姐说什么呢?元少爷是小姐您的,变不了的。” “呸呸呸!”阮葵立即双手捂住她的嘴,“什么是我的?他和我没什么关系!” 藕香轻轻推推她的手,笑着问:“那您还要不要知晓是谁?” “是谁?”她喝了口茶水,骤然涨红的脸又慢慢恢复。 “藜二爷还没成亲呢,您忘了?” 阮葵险些一口茶水喷出来:“他?” 藕香讶异笑着给她递帕子:“这是怎的了?小姐为何这样惊讶?藜二爷也十八快十九了,旁人这个年龄孩子都有了,也该说亲了。” 她一脸为难:“他、他……二哥他和表姐不合适……” “为何不合适?您也会说媒了?” “唉呀,反正就是不合适。”她放下茶杯手帕,急急忙忙往外走。 藕香赶忙追:“这会儿天还热着呢,小姐这是要去哪儿?好歹撑把伞。” “不用不用,我一会儿就回来了,不用管我。”她跑得更快了,直往元献的院子去,气喘吁吁站在门口,指着里面,有气无力喊,“元献、元献……” 天热,房里没开窗,元献正在写课业,恍然间似乎听到她的呼唤,骤然放了笔:“荷生,你去瞧瞧,是不是她来了?” “葵小姐好些日子没来了,您怕不是想她想傻了……”荷生推开门,惊道,“嘿,还真来了。” 元献也是一惊,匆忙起身,笑着跨出门槛,在瞧见她那张满是汗的脸时,却皱了眉。 “这是怎的了?走得这样急?”他快步走去,扶着她往房中走,拿出帕子要给她擦脸。 “我自己来自己来。”阮葵一把夺过帕子,胡乱擦了擦,朝他招招手,“快来快来,我有急事跟你说。” 他倒了杯凉茶来,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喝下,才问:“什么事?妹妹慢慢说。” 阮葵左右看一眼,想起他院子也没别人,放心一些,道:“出大事了,他们要把刘家表姐,就是上回来得那个,嫁给藜二哥!” 他默默拿起扇子给她纳凉:“倒也正常,刘家的表兄表姐远程来此,又到了这个年龄,定是来相看的,否则也不必费这样大的功夫。” “正常?你还有没有良心?”阮葵搡他一把。 他无奈笑道:“怎的了?” “你忘了?我们在庄子上看到的?” “喔。” 阮葵气不打一处来,又是叉腰,又是跺脚:“你果然就是个表里不一的衣冠禽兽!他、他都那样了,你还这样镇定?你是不是人?” 元献暗自叹息一声:“二哥非要如此,我总不能去拦他,我也没资格说什么,若真说了,被旁人听了,还要怪我多管闲事呢。” “可、可表姐怎么办?表姐总不能嫁给这样一个人。”阮葵脑袋耷拉下来。 “或许在他们眼里,这也不算什么大事。” 阮葵双手掐着他的脖子狠狠摇晃:“你这个死东西,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我就知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这个大坏蛋!” 他笑着任她折腾:“如何会?我心里只有妹妹,况且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府中,我身旁有没有那样的丫鬟,妹妹还不清楚吗?妹妹若真心急刘家表姐,不若写信一封送去?” “对啊。”阮葵腾得一下站起,绊得凳子哐当摔在地上,“我可以给表姐写信啊,表姐要是知晓二哥这么不是个东西,定不会愿意嫁给他的!” 她说罢便往外跑,元献扶起凳子,云淡风轻道:“妹妹写了信,如何送出去?” “噢,好像也是。”她又关了门。 元献笑着看她:“我可以让荷生帮妹妹去寄信。” “那太好了呀!”她高兴坐回来,“我就在你这儿写,写完了让荷生去送,你去给我拿纸笔来。” 元献不紧不慢起身,边寻纸笔边道:“你寄出去的信,虽是寄给刘家表姐的,但刘家舅母肯定要拦下来看的,若是瞧见你信中写了这些……” “噢,倒也是。”阮葵握着笔戳戳脑袋,“那我写两封信,另一封写些琐碎家常事,另一封写二哥的事,但另一封……” 元献磨着墨,道:“另一封找一个匣子放进去,匣子里放些小玩意儿,刘家舅母定不会细看。” “有道理!”阮葵蘸了墨,快速在纸上书写,随口一句,“元献,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嘛。” 元献扬了扬唇,将砚台往前推了推。 阮葵拿起纸张,吹了吹,分别收好放进两个信封中,急忙要往外走:“我回去拿匣子去。” “诶,等等。”元献拉住她的手,“天热,你要拿什么,叫荷生去跑一趟吧。” 她竟未觉着不对,还在兴冲冲跟荷生说话:“你去跟藕香说,让她把我之前准备送给表姐的小玩意儿拿出来,再准备一个小匣子,不用太大,能装得下那些小玩意儿就行。” “好,小的这就去。”荷生全当做没瞧见,转身就跑。 “这样我就放心了。”阮葵长呼一口气,要将信收好,这才发觉被元献牵了手,大叫一声,急忙跳开,“你干嘛!” “一时情急,未曾留意。”他将手背回身后,悄悄握了握,“妹妹这样久未来,我很想念妹妹。” 阮葵慌忙捂住耳朵,紧闭双眼:“你、你不说这样肉麻的话!” “为何?”元献悄声靠近,停在她跟前,偏着头,笑吟吟地看她。 许久未听见声音,她悄摸睁开眼,却不想元献那双桃花眼在她眼前骤然放大,吓得连连后退,不慎一脚踩在凳腿上,往后便要摔去。 元献一惊,伸手要将她捞回来,可她张牙舞爪,一下将元献也带得摔了。 “咚!”两人一起摔在地上,阮葵在下,元献在上。 第55章 “我的屁股……”阮葵嚎一嗓子,顾不得疼,又去推身上的人,“你快让开!让开!” 元献撑起身,又将她扶起:“妹妹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人。” 她赶紧躲开:“谁说你不会吃人?你上回、上回就……” 她越说越觉得委屈,嘴也瘪了,眼睛也红了。 元献有些手足无措了:“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喜欢这样……” “我喜欢这样?”她深吸一口气,刚要骂他,忽然想起自个儿从前是这样吓唬过他来着,一时又泄了气,只想给自己一个大巴掌,“我告诉你,我从前那样只是想吓唬你恶心你,可谁知晓你这样不要脸!” “妹妹为何会觉着这是吓唬是恶心呢?被自己心仪的人亲吻,是一件很幸福很开心的事……” “你不要调戏我!还有,那你当时躲什么?故意引我上钩?” “我……”元献支支吾吾,脸瞬间红了。因为他当时身体有了反应,现下习以为常了,自然不躲了。 阮葵看着他通红的脸,一下又炸了毛:“你脸红什么!信放在这儿了,你赶快给我送了,我走了,你以后离我远一些,否则我饶不了你!” 他一个健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回一拉,紧紧抱住:“妹妹,别走。” “你!”阮葵转头,骤然对上他湿漉漉的眼睛,突然说不出话了。 他松了松手臂,轻声问:“妹妹为何这样讨厌我?” “我、我也、也不是讨厌你……但、但谁、谁叫你非缠着我的?” “我没有缠着妹妹,我只是想妹妹了。自那日从祠堂分别,我和妹妹已有一个多月未见了,我真的想你。”他悄自呼出一口气,用脸在她脸上蹭蹭,“我从小跟在妹妹身后习惯了,我就喜欢跟妹妹在一块儿,少了一日都不成。” 阮葵头皮突然一阵发麻,从脊椎一路往下,麻到指甲缝里。她心中大呼不对,元献这小子会!放!电! “我喜欢你,所以才缠着你,我没有你想的那些坏心思,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那你亲我嘴干嘛!喜欢就喜欢嘛,你亲我嘴干嘛!” 元献忍不住抵在她颈窝,低低笑出声来。 她抿了抿唇,一脸警惕:“你笑什么笑!” “你不是……”元献说到一半,想起她应该不知晓那话本子在自己这儿,又止住了,“你不是说,亲嘴不算什么的吗?嘴上的死皮一撕就跟新的一样了。” “那我不能随便就找人亲吧!”她回眸瞪他一眼。 “自然。可我也是随便的人吗?我和妹妹可是有婚约的。” “那就等成亲了再说嘛。”阮葵将人推开,“好了好了,抱了这样久,也够了吧?你、你别蹬鼻子上脸啊。” 元献笑着退开:“果真成亲了就能亲了?” 阮葵神色一凛,敷衍过去:“唉呀,再说再说。” “闹累了吧?坐一会儿,我给你拿些吃的,给你扇扇风。” 阮葵吃着跟前摆放的点心,吹着元献送来的凉风,梗着脖子道:“你不要以为这些小恩小惠就能打动我,我是不会让你占便宜的,你少痴心妄想。” “我做这些都是心甘情愿的,能为妹妹做些什么,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你……”阮葵狐疑看他一眼,见他一副赤城模样,又闭了嘴,说起别的,“你那样喜欢亲嘴,干嘛不学二哥,要几个丫鬟来。” 他无奈苦笑:“我什么时候就喜欢亲嘴了?” “那不然你亲我干嘛?” “那是我因为我喜欢你啊。”元献深吸一口气,“我以为你明白的,我这样是因为我喜欢你。” “喜欢、喜欢……”阮葵挠挠头,没有说话。 元献试探又问:“你讨厌吗?讨厌我这样吗?” “我……”她挺了挺腰杆,红着脸道,“我当然讨厌啦,你看不出来我讨厌吗?” 元献看她一会儿,又问:“那妹妹脸红什么?” “啊?我脸红了吗?”她一惊一乍的,赶紧用手背给脸颊降温,又嘴硬,“我才没脸红,你胡说、胡说。” 元献无奈摇了摇头:“罢了,妹妹说没有便没有吧。渴了吗?要不要喝水?” 阮葵连连点头:“喝、喝,我要喝凉的。” 元献给她续上,递到她手中:“慢些喝,当心噎着。” 她吃好喝好,荷生刚好回来,将匣子带来了回来。 “我来。”她接过匣子,将第二封信塞进匣子底下,交给元献,“好了。” 元献接过又交给荷生:“你现在出府去寄信。” “好。”荷生抱着东西匆匆跑出去。 阮葵瞧着他的背影走远,心中也松了口气,喃喃道:“希望表姐能跟舅舅舅母说清楚,不用嫁给藜二哥。” “外面热,进屋说吧。” “噢。”阮葵往里走了几步,又停住,“不对,我事儿都办完了,我还在这儿干嘛?行了,我走了,改日再见。” 元献跟了几步:“改日是什么时候?” “改日就是改日嘛,谁知晓具体是什么时候。”阮葵转身朝他挥挥手,“好了好了,不要再跟着了。” 他早已束手无策,真拿她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祖母一直拖着,定是想等他高中后再说亲,可怎的后年才科考?他要后年才能娶她,也太长了些。 他仰天长叹一声,回到房中继续研读课业。 这会儿阮葵也回到了自己院里,坐在窗边发呆。 她每回从元献那儿回来便要愣上许久,藕香早已见怪不怪,未去打搅她。 她一个人,想得更入神了,脑子里全是元献那句“那你讨厌吗?”她说不上来,她觉得她应该是讨厌的,可又总忍不住去找他……她难不成是真的不讨厌?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忙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甩出去:元献含笑的双眼,元献挺直的腰背,元献布满筋络的手、元献冰冰软软的唇…… 她又被自己惊了好一下,彻底不敢独自一人发呆了,拍拍脸颊给自己找事做。 可捏泥人,她便忍不住想起那呆子帮她画泥人;插花,她便忍不住想起那呆子给她折梅花;看书,她便忍不住想起那呆子读书最是认真…… “怎么到处都有那死呆子啊!”她气得在原地走来走去,最后捂着脑袋往床上一倒,没了对策。 藕香伸着脖子看她两眼,悄声走近一些:“小姐怎的了?” “我想找点什么做,好清静清静。”她蔫蔫儿地,耷拉着脑袋道,“可我做什么都静不下来。” “许是天太热了,过几日凉快了就好了。”藕香拿着扇子给她送凉,“过两日也便要继续上闺塾了,到时便有事情做了。” 第56章 她长呼一口气,从床上弹起来:“我现在就去闺塾!” “这会儿没人呢,您去做什么?” “我就是想安静一会儿。”她抿了抿唇,拿上小包抬步就往外去。 闺塾在几个姑娘院子中间,在一个有假山流水的地方,这会儿虽是不上课了,但平时上课要用的东西都放在里面。 她点了香,拿了线,坐在案前打络子。 打了两日,她心里终于清净一些,可晚上睡觉还是忍不住会梦见那个死呆子,她只能继续在闺塾老老实实待着,旁人看着只以为她转了性子,传到老夫人那儿更是赞不绝口。 “唉哟,我们葵丫头是长大了。”老夫人坐在闺塾首位,笑着看着底下的一群姑娘。 阮葵一怔,知晓她们又要打趣,一不小心又想起元献,又羞又气。 闺塾师傅笑着应和:“是,葵小姐这些日子是比从前认真许多,账本、插花、茶艺都有精进。” 老夫人欣慰点了点头:“嗯,这才像个大家闺秀的模样,往后你成家了,祖母也放心了。” 阮葵就知晓躲不掉,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幸好,老夫人只是坐了一会儿,便和刘夫人一块儿走了。 “几个姑娘都大了,也不止是葵宝一个,还得早些做准备为好。” 夫人点点头:“是,老大那边的那几个,还是要传一封信去京城,问问她们的母亲如何说。至于你们这边的这个,说实话,我是不想管,可如何说也是阮家的姑娘……” “是,不论如何,莲丫头都是阮家的姑娘,只是我与唐姨娘关系一向不好,我也不好做主。” “你是嫡母!你有何不好做主的?婚姻从来都是父母之命,你就该做主。” 刘夫人抿了抿唇:“也请母亲多考量考量。” 躲在墙角的阮莲收回目光,悄声离去。 第37章 否则我就不嫁给你了!…… “小姐,夫人叫您过去呢……您这是真转了性子了?休沐都不在房中躺着,反而要来闺塾。” 阮葵叹了口气,她也想休息,可一闲下来她就忍不住会想起元献。她总觉得就是元献给她下了蛊,可藕香不肯相信她,也不帮她找癞头和尚,她只能往闺塾里钻。 “好,我现下就去。”她放了剪纸,慢慢悠悠往母亲房里去。 母亲又在读信,阮葵大大咧咧走过去,好奇一句:“是舅舅家的信吗?” “嗯。”刘夫人看她一眼,“坐。” “说什么啦?”她往罗汉床上一坐,自顾自拿起点心来吃。 刘夫人柔声道:“你舅母来信,说你表姐前些日子在家里又哭又闹,说是不愿意嫁给你藜二哥。” 她神色一凛,急急将点心咽下,竖起耳朵:“是嘛?为什么呀?那婚事是不是不行了啊?” “在娘跟前还装什么呢?”刘夫人微微笑着,“你表姐这样闹,不是你想看到的?” 阮葵脸上立即挂不住了:“我、我……” “你舅母在信上说了,你表姐闹了许多日,她才知晓缘故,后来从丫鬟那儿知晓,是你给你表姐传了信,信上说了些事,你表姐看了才闹起来。” “我、我……”她支支吾吾,不敢承认。 刘夫人叹了口气:“你表姐说你讲义气,你舅母也夸你呢,说你将你表姐当亲姐姐对待。” 阮葵欣喜:“真的?” 刘夫人敲了敲她的脑袋:“真的。可你一个女儿家如何知晓这些事的?是不是你元表兄告诉你的?” “什么就是他告诉我的?我们私下如何会说这个?我也长了眼睛耳朵,又不是看不见听不着。” “你舅母是开心了,可这事儿要是让你大伯你二哥知晓,不知会如何想你们。你就算了,原就是什么没什么头脑的人,想来他们也不会怪罪你。可你表兄便不同了,你表兄本就不容易,若真是他说的,恐怕要连累他了。” “什么我就是没有头脑的人了?”阮葵撅着嘴,不满道,“我也不会连累他,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才不是什么背信弃义的人。” 刘夫人无奈摇摇头:“那你这信是如何传出去的?你不会以为伯爵府的人连这点儿小事都查不到吧?” 阮葵呼吸一窒,磕磕巴巴犟嘴:“那、那是我、我强迫元献的,他要是不送,我就会揍他,他怕被打,才不得不帮我送的。” 刘夫人低笑出声:“你还以为娘不知晓,你表兄一心都在你身上,什么事都愿意为你做。” “才不是呢!”她当即反驳,反驳后又担忧道,“那该如何是好?二哥会不会怪他?” 刘夫人笑着道:“我原本还想着你若是不喜欢他,让你嫁给你刘家表兄也好,可现下看来,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这回回信,我也好明确地拒了你表兄。” “娘!我本就没想过要嫁给绮表兄,您也还没回答,这事儿会不会牵连元献。” “自然不会,你舅舅他们已同意这件亲事了。” “什么?!”阮葵腾一下站起来,“为什么!我都跟表姐说清楚了,表姐也不愿意,为什么舅舅他们还要同意!” 刘夫人淡淡看向她:“坐下。” 她不服气,一屁股坐回去。 “谁跟你说你表姐不愿意的?你表姐上回见过你二哥后也是满意的,听你那样说后虽是闹过,但你舅母和她解释后,她现下已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想明白?这还有什么想明白的?我说的又不是假的。” 刘夫人有些无奈:“你说的的确不是假的,但其实这些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也到了这个年龄了,娘与你说说也无妨。你二表哥他的确有通房,但这又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大户人家谁没有呢?他也的确是风流了些,可至今也没闹出什么大事,也没哪个说他不好,可见他风流却不下流。况且他早前考了秀才,再过几年考上进士也是有可能的,也算是青年才俊。你表姐嫁给他,不见得是坏事。” “不见得是坏事?娘这样多年活得开心吗?唐姨娘日日给您气受,父亲也总向着几个姨娘,娘自己都过成这样了,还说不是坏事?娘到底是如何想的?” “娘不觉得自己过得不好,你祖母为人宽厚,大嫂子孝顺,还有你,你一直听话懂事,至于唐姨娘和你父亲,对于娘来说不重要,娘已经觉得自己过得很幸福了。” “可我不觉得!我不想让你过这样的日子,不想让表姐过这样的日子,我自己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是不是往后我嫁人了,受了丈夫和小妾的气了,娘也要劝我温和大度!”她气得整张脸通红,越说越委屈,眼泪唰一下就掉下来了,“在娘的心中,我幸不幸福跟本不重要,娘只想挑一个好女婿!” 她转头就跑,刘夫人在后面喊了好几声,又追了出去,可根本追不上,只能站在院门外,看着悠长的巷子,焦急吩咐:“快,快去跟上,不要让她乱跑。” 第57章 茯丹应了声,匆匆跑出去,许久又气喘吁吁跑回来:“夫人摸担忧,小姐、小姐去元少爷那儿了……” 刘夫人松了口气,原地缓了缓心神,抬步又往院子里去。 往里走了几步,正巧撞见侧屋里的唐姨娘,她冲人点了点头,意料之中,唐姨娘并不领情,一摔门帘回了屋子里。 刘夫人也并不在意,脸上仍旧带着淡淡的笑意,回到房中,拿起纸笔,在信上回绝了刘绮和阮葵的亲事。 傍晚时分,荣光架着车到了元献院子附近,遥遥就见荷生站在门口候着,打趣一句:“你何时这般恭敬了?” 荷生挠挠头:“我有些急事要与少爷说。” 元献推开车门:“何事?” 荷生有些为难:“是、是……” 元献眉头微紧,跨下马车,朝荣光点了点头:“有劳你送我回来,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少爷也太客气了些,送少爷回来本就是小的该做的,少爷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就快去办吧,若是有什么用得着小的的,差人来使唤就是。” “多谢你。”他微微颔首,见荣光调转马头,又快步领着荷生朝院子走,低声询问,“出什么事了?” 荷生低声答:“葵小姐来了,哭着跑来的,现下正在房中。” “好,我这就去看看。”元献步伐又快了些,他取下挎包进了房门随手放下,悄声朝角落里缩着的人走去,半跪在她跟前,“蹲得不累吗?” 她缓缓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红肿着一双眼眸看向他。 元献眉头紧了紧,用指腹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轻声问:“发生何事了?” 她突然扑过去,双手换抱住他,埋头在他怀里低声哭泣。 元献一愣,瞬间放下支起的那只腿,双膝跪在木地板上,将她紧紧搂抱住,重复:“发生何事了?” “表姐收到我送去了信了,也闹过了,可他们都觉得这不算是什么大事,又把表姐说服了,就连我娘也觉得这没什么。”她哽咽道。 元献悄自叹息一声,轻声道:“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我们只能选择自己的选择,却不能改变旁人的选择,我们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了,其余的,只有天意了。” “我娘也觉着没什么,为什么?明明她自己过得都不开心,还是要我、要表姐也选择和她一样的路?” “或许姨母并未不开心呢?吾之蜜糖,彼之砒霜,人只能管好自己,却不能管别人,即使是至亲骨肉。” 阮葵稍稍后退一些,双手还放在他的腰间,抿着唇看他:“你也觉得藜二哥是个好的夫婿人选,是吗?” 他轻笑了下,轻轻抚去她脸上的泪痕:“我觉得不得很重要吗?祖母姨母不会听我的,你刘家的舅舅舅母也不会听我的。” 阮葵吸了吸鼻子,推开他的手,认真道:“很重要。” 他郑重道:“好,那我回答,我也不知他是不是个好的夫婿人选,我还没有能望透一切、望穿的本领,若我是刘家的长辈,我不会劝刘家表姐,只会将利弊呈现在她跟前,要她自己选,至于结果是好是坏,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择的,只该由她自己承担。” 阮葵抿了抿唇,有些生气:“谁要你说这些了,我问你,你以后还跟不跟藜二哥一起玩儿。” “同在一个屋檐下,不得不打交道,但若是妹妹想让我离他远一些,我一定会做到。”元献笑着握住她的手。 她慌忙抽开:“我才没说呢。” 元献又将她的手牵回来,将她抱回怀里:“真的,我都听妹妹的,只是我有时不太能理解妹妹话里的含义,妹妹是想让我离藜二哥远一些吗?” “我、我才没有那样喜欢无理取闹……我就是、就是……”她支支吾吾一会儿,一鼓作气道,“反正你不许主动跟他说话,不许将他当做好朋友,不许和他深交。否则、否则……否则我就不嫁给你了!” “好,我记着了。”元献嘴角越扬越高,“妹妹什么时候来的?” 阮葵都忘了自己还被抱着,下颌搁在他肩上,懒洋洋道:“下午吧,我也不知晓具体时辰,反正我是在闺塾待了好一会儿,母亲才叫人让我去的。” “今日不是你们闺塾休息的日子吗?妹妹怎的还在闺塾里?” 她一怔,忽然想起先前就是为了不时时想起元献才躲在闺塾的,赶紧将人推开,拖着有些发麻的腿,一瘸一拐走开:“怎的?我爱学习,你不服气嘛?” “我如何不服气了?”元献起身,笑着追过去,扶着她的手臂往椅子边上走,“妹妹慢些,当心摔了。” 她瞅他一眼,嘀咕一句:“你又趁我不注意占我便宜。” 元献在她对面坐下,笑着看她:“妹妹饿不饿?让荷生去取晚膳回来?” “我才不在你这儿吃呢,我得回去了。”她揉了揉腿,一瘸一拐往外走。 元献追上:“天要暗了,我送你。” “才不用。”阮葵轻哼一声,又凶一句,“不许跟着我!” 元献笑着摇了摇头:“好,我不跟着你,你别着急,慢些走,看路。” 阮葵眨了眨眼,快步跑了。 她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捧起盆里的冷水便往脸上泼,心里念念叨叨。她方才都说了些什么啊?什么嫁给他不嫁给他的话?她肯定是脑子哭糊涂了! 藕香早前听茯丹说她哭了,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她好好儿的,才敢和她说话:“这是怎的了?” “没。”她擦了擦脸上的水,深吸一口气吐出,“表姐真要嫁到我们家来吗?” 藕香一愣,笑着道:“应当是的,茯丹说,中秋藜二爷便要去扬州一趟亲自提亲,到时祖母夫人都会去,大夫人也会从京城赶去扬州。” “哦。”她闷闷不乐。 “小姐。”藕香知晓症结在何处,却不知如何宽慰,又道,“小姐想去吗?小姐若是想去,可以去跟夫人求求情,夫人应当会应允的。” 阮葵轻哼一声:“我才不呢,去了又能如何?她们都有她们的道理,我和她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怎就这样严重了?”藕香笑着上前,在她肩上轻捶,“小姐还小呢,考虑这样多做什么?大人的事儿是大人的,您就当是出去散散心,小姐上回不还说扬州的点心好吃吗?” 她想了想,沉默许久,忽然又开口:“那我过几日去说。” 藕香弯了弯唇,这才放心下来。 过了几日,见她心情好了,像是将这茬儿彻底忘了,藕香才敢跟她提起别的。 “小少爷快到百日了,到时定会办百日宴,邀请全徐州有头有脸的人来参加,您也得提前考虑考虑,给小少爷送什么礼好。” “噢。”她不是太在意这事儿,她连那个弟弟的面儿都没见过几次,谈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我也不知要送什么好,你去准备就是。” 第58章 藕香放心一些:“到时您也要出席的,不过也没什么事儿做,就和各家来的贵女说说话聊聊天而已,开了席吃个饭……” “你这样小心翼翼地做什么?我难不成还会在宴席上闹?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那就好那就好,还不是那个唐姨娘平日里太惹人讨厌了?我怕您看到她心里不舒服。” “哼,我和她才不一样,我才不会和一个孩子计较。他就是个小孩儿,能懂什么?等他懂事了,我也早就嫁出去了,也管不着这样多了。” 藕香抬了抬眉梢,笑着道:“小姐不是说不想成亲吗?怎的今儿又说起要嫁出去了?” 阮葵脸一红,双手将她往外推:“你出去出去,我要睡了。” “大白日的,睡什么?”她笑着往后退,“还有,上回小姐去元少爷那儿说什么了?小姐也不再泡在闺塾了?” “我真要睡了,你快出去。”阮葵将人往人挤出去,将门紧紧拴上,羞恼地在原地走来走去。 她的确许久没再赖在闺塾,因为赖在闺塾也没什么用了,她还是会忍不住想起元献,反正天天都能想到,就算是她想不到,旁人也会提起,她只能习惯了。 “唉。”她仰头长长叹息一声,捂住双脸,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心里终于清净一些,又能安安静静坐着了。 给小弟弟的礼物她可以不亲自准备,但还是要过目的,以免有人问起,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虽然跟藕香犟嘴,心里却还是清楚的,百岁宴肯定有许多人来,她们关上门来闹可以,但千万不能在外人跟前丢人,若真闹出什么不好看的,祖母护着她也没用,父亲肯定是要打她一顿板子了。 不过,她也没想过要闹,只想安安静静将那天度过就好,元献那呆子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她管不了别人,只能管好自己。 百日宴那天天儿不错,徐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男客在外院饮酒谈天,女眷们聚在院子里赏花对诗。主事的是蘅大夫人,宴席主人是刘夫人,唐姨娘也在,但穿得低调,行事也低调,没有要作妖的样子,院子内外一片热闹祥和。 日午,人逐渐多起来,到处都是两三聚在一起的人,笑着谈天说话。 阮葵一路躲,又不能真回屋去待着,只能找没人的清净处坐着,可没坐多久,又有人来,要和她一起去看她幼弟。 她今日不知已去过多少趟了,可又不好甩脸,怕让人家说闲话,只能和人又走一趟。 看完,从房中出来,她直接躲去了夹道里。 她叹息一声:“这回总算是真清净了。” 叹息声未落,一个小丫鬟跑过来,笑着道:“奴婢可算找见小姐了。” 阮葵抬眼看去,见这丫鬟有几分面熟,应当是哪个院里的小丫鬟,便问:“你是谁?找我有何事?” “奴婢是内院打杂的丫鬟,元少爷正在寻您,又不好来这边,怕冲撞了女眷,让您去侧边院子一趟。” “他没事寻我做什么?我才不去呢。”阮葵抱臂,嘟囔一句。 丫鬟微愣:“那、那那奴婢去回话?” “算了算了。”她又摆摆手,抬步往夹道往走,“我去看看吧,说不定是有什么急事呢。” 丫鬟立即又扬起笑脸,引着她往前走:“小姐,这边。” 她跟着朝前,一路到了侧边的院子,周遭瞬间安静下来,只隐隐能听见些唱戏的声音。 “神神秘秘的,做什么呢?”她左右看一圈,上前拍了拍丫鬟的肩膀,“他人呢?” 丫鬟笑着行礼:“说在前面那个那个堂屋里。” “好,我过去。”她哼着曲儿,走着走着便忍不住蹦起来,一路跳到门口,才假模假样背着手跨进门,扬着下颌朝里道,“喂,死呆子,你莫名其妙喊我来干嘛?” 话音刚落,一根木棍从她后颈落下,她眼前一花,失去了意识。 阮莲拿着棍子忐忑走出来,训丫鬟一句:“看,有什么好怕的?不是很容易吗?你上前去看看,她是不是真晕了?” 丫鬟咽了口唾液,哆哆嗦嗦弯下腰,轻轻晃了晃地上的人:“葵小姐?葵小姐……小姐,她真晕过去了。” 阮莲也咽了口唾液:“没死吧?” “没死没死,她还有气呢。” “好,好。”阮莲松了口气,将棍子扔了,“快,将她抬进去。” 小丫鬟抬起阮葵的肩,阮莲抬起阮葵的腿两人哼哧哼哧,将人抬进里间,放在了里间的床上。 “还有一个。”阮莲又折返,将屋里地上晕倒着的一个小厮也抬上床,朝丫鬟伸了伸手,“香呢。” 丫鬟咽了口唾液,犹犹豫豫摸出香:“小姐,若是被老夫人知晓……” “那又如何?”阮莲一把夺过香,全倒进了香炉里,“他们发现了也来不及了,不就是将我打一顿吗?她的一辈子也毁了,能和她一起被毁,我心里也高兴。” 丫鬟抿了抿唇,不知说什么好了,默默去窗边守着,焦急催促:“小姐,快些、快些。” 阮莲快速将香点上,匆匆忙忙和丫鬟一起跑远。 她们前脚刚走,方才引路的那个小丫鬟来了:“诶?方才还有人给奴婢传话,说是您的意思,叫葵小姐去前面那个屋里呢?怎的您反而在此处了?” 元献直觉不对,皱着眉未答,只急急又问:“你确定是那个屋吗?” “是啊,半炷香前奴婢刚领着小姐过来的,喏,就是那个屋子。” “好,你不必跟着了,我自己去就是。”元献交待一声,快步朝堂屋去。 他将门一推,没敢先进去,往里看了几眼,没瞧见有人,又往里间里寻。 不想,里间门一开,便瞧见阮葵躺在床上,身旁还有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两人皆是面色潮红,那小厮眯着眼,正要对阮葵行不轨之事,而阮葵却睡得正酣。 “住手!”他大喝一声,冲上前,将小厮一拳打晕扔去地上,紧紧抱起床上的人要往外走。 突然,他一阵头晕目眩,手臂一软,抱着人又摔回了床上。 他知晓不对劲,可脑子混沌已无法思考,浑身上下只有一个念头,抱着人着急往床里滚。 第38章 衣冠禽兽 “夫人,这里就是宽衣的地方,奴婢陪夫人进去吧。” “好,多谢你带路……啊——” …… 没多久,侧边院子的堂屋前守了一排丫鬟,堂屋挤满了人,个个紧皱着眉头,一脸焦灼。 里间里,老夫人指着床上的人大喊,气得几乎要喘不上气来:“快!快将他们给我喊醒!” 几个丫鬟不知该如何将人叫醒,只怕是将被子掀了,露出什么不该看的来,若是轻声喊,又怕叫不醒,还是老夫人身旁的槐灵机敏沉稳,让人端了两盏冰酪来,用手沾上,撒到两人脸上。 元献一个机灵,猛地睁开眼,下意识先将阮葵护在了怀里。 第59章 老夫人重重叹息一声,背过身去:“快将衣裳给我穿齐整!” 元献皱了皱眉,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衣裳,道一句“劳烦避让”,见丫鬟也背过身了,才掀了被子,快速将衣裳穿好,也将阮葵的衣裳整理整理。 “祖母!”他下了地,咚一声跪在地上,叩了一个响头,“祖母明鉴,今日之事是有人陷害,这屋子里的香有问题。” 老夫人哽在心头的那口气终于通常一些,朝着丫鬟吩咐:“去,将炉子里的香灰拿出来查验!” “是。”槐灵领着人上前,小心翼翼将香灰倒进帕子里保存好,吩咐丫鬟带着匆匆出门。 “祖母。”元献又是叩首,“不知祖母进门时可有瞧见这地上晕倒的小厮?我发觉不对,闯进来时,那小厮和葵妹妹同时被敲晕了扔在这里,幸而我来得及时,否则躺在这里的就不是我和葵妹妹,而是……” 老夫人神色一凛,又朝丫鬟问:“在屋里找!” 几个丫鬟一起出动,只是稍转了一圈,便在桌子底下瞧见了那个小厮。 小厮哭着扑出来,连连给老夫人磕头:“小的、小的也不清楚发生了何事,醒来便在此处了。小的听见阵仗这样大,怕被人察觉只有死路一条,只能悄悄躲进桌子底下,还情老夫人明察……” “将他绑了堵上嘴,拖出去找管事的认认,看是哪个院里的。”老夫人冷声吩咐。 小厮立即又哭着求饶:“老祖宗!老祖宗!小的真的什么也不知晓!老祖宗饶了小的吧……” “你嚎什么?若不是你的错,老夫人自然不会罚你,你再嚎大声些,让外头的人都知晓了,才是真完了。”槐灵劝一声,差婆子堵了他的嘴,将他拖了下去。 老夫人这会儿已冷静下来,缓缓坐下,看向元献,问:“你继续说。” “今日宾客众多,我在前面又不认识什么人,藜二哥带我认了一圈后,我想着也没什么旁的事做了,便想从侧边去寻葵妹妹玩儿。谁知路上遇到了个丫鬟,丫鬟却跟我说,葵妹妹寻我去了,我直觉不对,便匆匆赶了过来,却是正好瞧见先前说的那一幕,当即便要带着妹妹走,不想被那香袭击,忽然就失去了意识,而后便是老夫人瞧见的这样了。” 老夫人盯着他看了会儿,思索片刻,缓缓道:“是,我是知晓你的,你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更何况,我已说好要给你和葵丫头定亲,你又何苦来这一遭,岂非是惹人不快?看来,是真有人敢在我这个老婆子眼皮子底下耍这些阴谋诡计呢,我是老了,可还没死呢!” 说着,老夫人猛得一拍扶手,屋里屋外的几个丫鬟都吓得跪了地,只有槐灵上前给老夫人顺气。 “您消消气,不如让献哥儿先说说那丫鬟长什么模样,咱们先将这使毒计的人抓起来才是。” 老夫人又看向元献:“献哥儿,你说。” “那丫鬟长得一张瓜子脸,眉黑眼圆,那张嘴生得尤其小,瞧着倒是不脸生,应当是经常在人跟前当差的。” “去,叫人对着模样寻人去,不许惊动外面的宾客。”老夫人吩咐。 “我脑子里一时倒是蹦出几个人来,你们也别漫无目的地寻了,我跟你们说,你们对着去找,找来叫元少爷认就是。”槐灵叫了两个丫鬟来,在她们耳边低声吩咐了,推了推她们的肩,“快去吧。” 老夫人深吸几口气,缓缓吐出,朝地上的人吩咐:“起来吧。” “多谢祖母。”元献缓缓站起,垂眼直立。 “听你藜二哥说,你最近在书院里又受夫子表扬了。” “只是课上回答问题答得还算得体,夫子随口夸了几句,不算是什么表扬。” “你不说,我却是知晓的,你们夫子严苛,不轻易夸人,能得一句夸赞,绝不是得体那样简单,你在书院的表现可比你藜二哥强多了。” 元献拱手:“二哥聪颖,元献只是死读书罢了,若真是得了夸奖,也是夫子念在元献勤勉的份上。” 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多了些笑意,目光越过他,看向床上的人:“都醒了,就不要再装睡了,今日之事也不是你的错,反而你才是受害的那个,祖母不会罚你。” 元献立即转头:“葵妹妹!” 老夫人轻咳两声:“知晓你担忧她,可外面还有旁人在呢,站着不许动,让丫鬟去伺候她起床。” “是。”元献只能规矩站好。 “老夫人。”小门外,丫鬟的声音传来,“老夫人,我们夫人说,事情既然已弄清楚,她便放心了,今日她是和人结伴来的,这会儿再不去,恐要让人生疑了。” 方才正是宾客来此更衣,撞见了屋里的事,事情未弄清楚,老夫人故意将人留下,这会儿算是真相大白,老夫人也放心了。 老夫人笑着跨出里间:“让你见笑了,本是热闹的日子,却要让你陪着在这里看一出无聊的戏,也是怪我管教不严。” “只是衣裳不慎被茶水泼湿,多花了些时辰在此更衣,幸亏府上准备周全……” 门外正在说话,元献悄声转身蹲去床边,接过丫鬟手中的绣鞋,要给阮葵穿上。 阮葵往后缩了缩脚,垂眸看着他。 他仰头,弯着唇,低声道:“别怕,我都说清楚了。” 阮葵知晓,她早醒了,只是缩在被子没敢出来,元献的话她也听了个大概,也清楚发生何事了。 元献见她愣着,将她的脚踝抓回来,给她穿绣鞋。 两旁的丫鬟见状,也上前给她穿衣裳。 她垂着眼,没说话,双手紧紧抓着褥子。 元献一直笑着看她,忽然起身,将她的衣领往上整了整,遮住了她脖颈上的点点红痕。 丫鬟瞧见了,她自己也瞧见了,心头一紧,几乎无法呼吸。 她好像记起来一点儿了,只是一点儿画面,那呆子亲吻她脖颈的画面…… 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液,颤颤巍巍抬眼,对上元献柔和的目光,被烫得又赶紧缩回去。 元献瞧见,顾忌着屋里的丫鬟,没好做什么,只悄声道:“莫担忧,一切都有我抗着。” 外面的话说完了,元献眼眸动了动,不动声色起身,又站回原处。 老夫人进门,也坐回椅上,朝丫鬟吩咐:“搬两个凳来,让葵丫头和献哥儿坐下来说话。” 外面的仆妇已撤了大半,只留下最衷心的几个,槐灵也不见了踪迹。床铺被收拾干净,两边的窗子也打开了,若不是方才的事还历历在目,阮葵都要以为这是一次寻常的话家常了。 丫鬟搬了凳子放好,去老夫人耳旁低语几句,老夫人的目光立即朝她投去,她刚放松下来的身体又紧绷起来。 “可有哪儿不舒服?”老夫人问。 “没、没……”阮葵低着头,双手紧抓着凳沿。 “一会儿叫丫鬟陪你去洗漱,洗漱完便去用午膳,你不是最爱吃香酥鹅颈?今儿厨子做了一大锅,你想吃多少吃多少。秋日里新结的果子也都下来了,石榴、橘子、枣子,她们都准备好了,这会儿已送去你院子里了。下个月,你二哥要去扬州提亲,到时你跟着一块儿去,也好散散心。” 第60章 这一大串的好处,阮葵都要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了,她有些惴惴不安,犹豫开口:“我、我是被人敲晕了……” 老夫人笑了笑:“祖母都知晓,这事儿不是你的错,你也莫担忧了,不是什么大事,睡一觉就过去了。” “噢。”阮葵接过丫鬟递来的水,抿了一小口,温热的茶水从嗓子暖到胃里,浑身舒坦不少。 “你师傅说你络子打得不错,怎的突然喜欢起打络子来了?你平日不是最不爱做这些精细活儿吗?” 她抿了抿唇,低声道:“我是不喜欢做女工,太伤眼睛了,但络子还好,用的线比休闲要粗很多,也就没那么废眼睛。” “你是机灵。”老夫人笑着看她,“放心,家里这样多丫鬟,也用不着你做什么女红,但你出嫁时的嫁衣还是要你自个儿绣一些的。” “我、我……”她握紧茶杯,抬眼朝祖母看去,支支吾吾半晌,“我还不想成亲。” “都到了成亲的年龄了,怎的就不想成亲了?献哥儿哪儿惹到你了不成?献哥儿快跟她赔个不是。”蘅大夫人笑着从外面走进来。 “晁丫头来了。”老夫人回眸看去。 蘅大夫人笑着上前行了礼,又道:“前面都开席了,我看他们两个小的别在这儿坐着了,都去前头吃饭去。吃罢饭,献哥儿也好和二弟一起跟着我们家的那个学学送客。” “看看你们嫂子想得多周到,尤其是葵丫头,得多学着些,以后自个儿管家了才不会乱了套。”老夫人教导一句,又道,“你们都去吧,献哥儿就照着你嫂子说的做,葵丫头吃完回去歇着。” “是。”阮葵和元献一起起身,齐声应是。 元献本想和阮葵说几句话,可祖母和大嫂子都还没走,他只目送着阮葵和丫鬟走远,也抬步离去。 前面刚刚开席,藜二哥正在席间和人谈笑,元献没过去,先在周围看了一圈,寻到荷生,将人叫到一旁。 “你快回去,将我们屋子里稍值钱的东西全当了,什么砚台、笔洗之类的也拿去当了,快去,快去。” 荷生茫然问:“怎的了?老夫人要赶咱们出府吗?” “不是,你也莫问了,我来不及跟你说,你快去就是。”元献见阮藜看来,快速又叮嘱一句,朝阮藜走去,“二哥。” 阮藜笑着迎了几步:“你去哪儿了?许久未见你。莫不是又去寻葵丫头了?真是一刻不见都不行。” “这里到处都是人,二哥慎言。我方才只是遇到了祖母和大嫂子,祖母问过几句功课后,大嫂子说叫我跟二哥一块儿跟大哥学学迎来送往的事。”元献不徐不疾道 “跟你说笑呢,放心好了,没人听见。你来得正好,随我去认识些人。”阮藜边说边勾住他的肩往前走,“诶,你小子,又长高不少。” “多亏二哥关怀……” “行了行了,少跟我说这些客套话,走,认人去。” - 藕香扶着阮葵往席间去,一路上都未敢问什么。她在府中多年,若有什么大事儿一下便能嗅出来,可也知晓不该问的事不要问。 “小姐去夫人身旁坐吧。”藕香低声道。 “那边好多人围着,我还是去人少的地方吧。”她不自在地扯扯衣领,生怕脖颈上的痕迹被人瞧见。 藕香未察觉,只笑着道:“也好。蘅大夫人吩咐了,叫奴婢等您吃罢饭,便送您回去歇着。” “嗯、嗯!”她胡乱点了头,入了席。席上的人她都不大认得,吃完饭后,便跟着藕香匆匆回了北园。 房中已备好热水,丫鬟们上前要给她宽衣,她惊得一下拢紧衣裳,结巴道:“你、你们都出去,我自己洗……” 丫鬟们都退了出去,只有藕香还留着,也要上前给她宽衣。 “你、你也出去!”她慌张后退几步。 藕香笑了笑,收回手:“那奴婢先下去了,小姐有需要,唤我就是。” “嗯。”阮葵点了头,迈着小步子快速回到屏风里,小心翼翼将衣裳脱了,只着一件鹅黄小衣站去铜镜前。 镜子里,小衣未包裹住的肩颈、锁骨、后背全是淡淡的红痕。 她恍然又想起那一幕,脸腾得烧起来,气冲冲踩进水里,嘀嘀咕咕骂:“死呆子,平日里看着正经,实际就是个不要脸的衣冠禽兽!” “小姐?您唤我吗?”藕香在外面问。 阮葵慌张没入水中,伸着脖子朝外喊:“没、没!我没什么事,不用进来!” 藕香道:“好。” 阮葵松了口气,快速沐浴完,裹紧寝衣缩回床上,朝外又唤:“藕香,我洗好了,你让她们进来收拾吧。” 门吱呀一声,藕香又带着丫鬟笑着进门,吩咐了人去收拾东西,自己则是去了床边:“小姐可有哪儿不舒服?” “没、没有。”阮葵赶紧往被子里躲了躲,半张脸都缩在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眸。 藕香笑着将她额边的碎发整理好,轻声道:“蘅大夫人叮嘱了,让您有什么不舒服的,要及时跟奴婢说,好早些去请大夫,免得耽搁了病情。” “我真的没有哪儿不舒服。”她瓮声答。 “好,那奴婢就放心了。那您睡一会儿?早上起得早,这会儿肯定困了。” “嗯。”她立即紧闭了双眼,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脑子里反反复复,不是元献的亲吻,便是元献的喘息,不是元献的喘息,就是元献的呢喃轻唤,在她耳旁紧紧缠绕,一声又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帷帐拉开,光照进来,她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睡着过,但头脑一下清醒了。 “小姐,老夫人那边来唤,叫您过去。” “好,我这就去。”她起身穿鞋,弯腰的瞬间,衣领敞开,露出了里面的痕迹。 藕香一惊,一瞬间脑子里转过好几道弯,有了猜测,默默拿了件高领的衣裳来,伺候她穿上。 老夫人院子外一片肃静,门口守了两个丫鬟,院子里却是空无一人,藕香看过一眼,自觉停下脚步,没往里跟,让阮葵独自一日进了门。 阮葵一眼扫过去,还没瞧清祖母和母亲的脸色,便对上父亲阴沉的目光,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快起来快起来!”老夫人撑着扶手起身,弯身要去扶她,槐灵、玉匣先一步上前,将她扶起来送到老夫人跟前。老夫人拉着她哭,“莫怕莫怕,这事儿不是你的错,祖母都查清楚了,今日便是阎王来了,也冤枉不了你。” 她没弄清楚什么状况,只是恐惧父亲而已,不想,还没答话,母亲又奔了过来,抱着她哭。 一时间,屋子里全是哭声,好一会儿才消停,丫鬟们才几个主子扶着分开,各自回位落座。 蘅大夫人走来,拉着阮葵的手,指着地上的丫鬟问:“葵丫头瞧瞧,这可是晌午叫你去侧边院子的丫鬟。” “是,就是她,她将我引到堂屋后,有人从后面将我打晕了。”阮葵点头。 第61章 蘅大夫人朝老夫人点了点头,老妇人颔首示意,蘅大夫人领会,给了碧玉一个眼神,碧玉便匆匆出了门,没一会儿将阮莲带了进来。 “葵丫头,坐吧。”老夫人吩咐一句。 阮葵抿了抿唇,后退几步落座,这才瞧清了屋里的状况,屋里除了那几个人外,还有唐姨娘、元献。元献坐在她对面,唐姨娘跪在地上,同跪在地上的还有好几个丫鬟婆子,这会儿阮莲也跪在了其中。 老夫人往后一靠,斜睨着地上的人:“说吧,为何要害你姐姐?” “我、我没有……”阮莲哆哆嗦嗦直起腰背。 老夫人一巴掌拍在扶手上,指着她怒斥:“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敢嘴硬!” 她吓得一抖,又趴回地上,浑身抖得无法再开口。 “我算是管教不了你了,你母亲也管不了你了!”老夫人又往后一靠,闭了嘴。 这是在等锐二爷说话,几个年长的都瞧得出来,阮锐心中自然也清楚。 他上前几步,朝老夫人拜了拜,转头便给了阮莲一巴掌:“你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腌臜手段?你是想毁了你妹妹,毁了整个伯爵府吗!” 阮莲本要仰头跟父亲求情,她平日里也畏惧父亲,可有姨娘在,她多少还敢跟父亲开口,可这会儿捂着红肿的脸,只是哭泣。 “还有你。”阮锐又看向一旁的唐姨娘,“你是如何管教的孩子?将她养成这副恶毒的模样?我伯爵府没有这样的人!从现下起,葳哥儿抱去给夫人照料,你不许再插手!” 唐姨娘一怔,抓住阮锐的衣摆便哭:“二爷!二爷!那可是我十月怀胎命悬一线诞下的孩儿,二爷要我和孩子分开,不如杀了我好了。” 阮锐一把扫开她:“你要死便去死,葳哥儿如何不可能再成为下一个阮莲!” 唐姨娘知晓无望,伏在地上抽泣不停。 阮锐似乎并未听见,未多看她一眼,板着脸又道:“阮莲,拖去祠堂上家法,以后便在祠堂中悔过,没有我的准许,不得踏出祠堂一步。” 阮莲直起腰杆,微微扬了扬下颌:“没关系,只要能毁了阮葵那个贱人就好……” “啪!”刘夫人突然上前,一耳光摔在阮莲脸上,哭声痛问,“我自问对你、对唐姨娘已算宽厚,也觉着姐妹之间打打闹闹不算什么,可你们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我的葵宝!你们该庆幸上苍庇佑,没叫你们的毒计得逞,否则我今日便是闹得满城风雨,也要将你们母女送进大牢里!” 老夫人朝她招招手:“老二媳妇过来消消气,让婆子拉她去祠堂受罚,十大板,一下都不许少,若有敢包庇的,拖下去一并受罚。槐灵,你去盯着。” “是。”槐灵应声,叫了几个婆子来捉阮莲。 阮莲被几个婆子架着,仍旧不服气:“是你们,你们偏心,你们欺负我娘,不把我娘当人!” “不把你娘当人?若是真不把你娘当人,她今儿能穿金戴银地跪在这儿?”老夫人气得连连拍扶手,“这到底是谁,是谁惯的?若是按照规矩,由主母来照看孩子,难道会生出这样的事吗!” 锐二爷一咬牙,低斥一声:“将唐姨娘也拉下去,去跟阮莲一块儿跪祠堂!” 第39章 我就休了他! 阮莲呼吸一紧,再不敢多说什么,任由婆子架着往外走,唐姨娘跟着也被婆子架了出去。 屋里安静了,老夫人叹了口气,瞥阮锐一眼:“此事望你长个教训,如今是还有我在,还能给你们撑着,若今日是你当家做主了,后院闹成这般,还能有什么脸面可言?” 阮锐恭敬一拜:“母亲说得是,儿子记住了。” “好了,你忙去吧,这里也不需你做什么了。” “是。” 人走了,老夫人牵着刘夫人的手拍了拍,又笑着道:“好了,消消气,幸好今儿是被献哥儿撞见了,现下也算不得太差,但后续还得处置呢。” 刘夫人点了点头,用帕子按了按眼泪,缓缓坐下。 “这几个犯了事的丫鬟,我便叫人拖下去处置了,这会儿也到了时辰了,祖母和二叔母不如先去用晚膳,我稍后就来。”蘅大夫人走出几步道。 刚说完,地上的丫鬟便哭起来:“夫人!夫人!奴婢未曾害过小姐,奴婢也不知晓情况,是奴婢误信了人传话……” “祖母、姨母、大嫂子,晌午还多亏了这个小丫鬟,若不是她,我也不会发觉事情有异。”元献上前一步。 阮葵本也想说话,见他说了,又坐回去。 老夫人笑着道:“谁好谁坏,你们嫂子心里有数的,你们就安心随我们去吃饭,不必操心旁的。” “是,你们两个就安心吃饭去。”蘅大夫人笑着朝他们说完,又微冷着脸朝丫鬟吩咐,“将这几个丫鬟押着一块儿往前面去。” 这回,屋子里更清净了些,老夫人吩咐吃饭,丫鬟们立即前呼后拥着上前伺候,方才那些腌臜事似乎一扫而空、不复存在。 席间不好说话,待用完晚膳,趁休息的间隙,刘夫人将阮葵牵去了里间。 “你……你和表兄今日、今日……”刘夫人犹豫半晌,不知如何开口,又道,“你身上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还好,没哪儿不舒服的。”阮葵低着头,小声道。 刘夫人皱了皱眉,又凑去她耳边低语几句。 她立即红了脸,连连摇头,摇完又点头。 刘夫人看得着急,忍不住低声凶一句:“到底是如何!你和娘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他好像碰了,但、但不疼……” “好,娘知晓了。”刘夫人摸摸她的脸,“若是有哪儿不舒服的,一定要跟娘说,知晓了吗?尤其若是有胃口不好、嗜睡的症状,千万要跟娘说。” 她云里雾里的,只是连连点头。 刘夫人松了口气:“去吧,出去吧,一会儿还有要事要商谈。” “什么要事?”阮葵轻声问。 刘夫人有些无奈:“你一会儿就知晓了。” 她们回到了堂屋,蘅大夫人也来了,老夫人招呼她们坐下,抓了把南瓜子边嗑边道:“今儿刚好大家都在,就将婚事商量商量。” 阮葵一惊,这才反应过来,正要开口拒绝,却瞧见几个长辈皆是一副坐定的模样,又想起今日的事,只是心中叹息一声:看来这事儿是板上钉钉了。 “一个月,办得下来吗?”老夫人道。 “有些匆忙,但若实在要办,也能办得下来。”蘅大夫人答,“宴席布置之类的,早前准备过几个姑娘的婚嫁,我心中自是有一套流程,一个月绰绰有余。不好办在,一是喜服头面,这些都是现做的;二是邀请宾客,一些外地的宾客,恐怕来不及邀请。” 老夫人点了点头:“是如此。老二媳妇,你看呢。” “我也觉着按母亲的意思,一个月内完婚好,至多拖到中秋前几日。外地的宾客,也就是母亲的老家汴州,和我母家扬州,若是要来,时间也够了,就是喜服和头面……” 第62章 “喜服凤冠若是赶工,也做得出来,就是没什么时间改了,恐怕做出来会不合葵丫头的意。”蘅大夫人接话。 刘夫人道:“能赶出来就好,不论旁的。” 老夫人努努嘴:“槐灵,将我成亲时戴过的冠拿出来让葵丫头瞧瞧,看看喜不喜欢,若是喜欢,按照我那个做就是。” “是。”槐灵应声,快步进了里间。 外面继续商讨:“至于喜服,就那几个花样,明儿就让绣娘拿花样子给她看看。” “是,母亲考量得周到,这样便很好了。”刘夫人道。 槐灵正好将冠拿出来,捧到老夫人跟前,老夫人摆摆手:“拿去,让葵丫头试试。” “我、我……”她才不想试呢! “平日大大方方的,今日怎的这样扭捏了?”蘅大夫人笑着将她拉起来,接过冠,往她头上比划,“来,试试。碧玉,拿镜子来,让葵丫头瞧瞧喜不喜欢。” 她看着铜镜里自己脸上的两大团红晕:“我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蘅大夫人将冠又交回槐灵手上,笑着又道:“我瞧这个就挺好的,献哥儿眼都看直了!” 元献一惊,脸红了透,立即垂下头。 屋子里却是都笑起来了,老夫人也是笑着骂:“你啊你,说了几回了,不许这样打趣他们,他们都是面皮儿薄的……” “好好好,我知错了知错了,可不敢再说了,还是快些商议婚事吧。”蘅大夫人收敛了笑意,接着道,“出嫁自是在府上,但接亲的地方还没有定论。我在城里倒还有一处闲置的宅子,不如给他们用来成亲。” “不可不可。”刘夫人打断,“这如何好?我知晓你疼爱他们,但不好叫你这个做嫂子的破费。刚好也是要给葵宝办嫁妆的,我便在城中添置一处房产,当是葵宝的嫁妆,给他们用来成亲,成亲后他们也有地方住。” “姨母。”元献适时起身,拿出袖中的匣子,双手捧起跪在刘夫人跟前,“这是我这些年来攒下的银子,还请姨母收下,用来添置房产,也不必添我的名,还当是妹妹的嫁妆。” 几人皆是愕然,蘅大夫人走近几步,往里瞧了一眼,道:“二婶婶快瞧,这可真是将全部身家都拿出来了,里面一捧铜板呢。” 刘夫人悄自叹息一声:“你的心意我知晓了,可这些银子你还是自己收好,往后成了家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元献却道:“姨母若是不收,我便长跪不起。” 蘅大夫人问:“你得先回答了你姨母,你将这些钱全给了,你和葵丫头往后要如何过活?” “抄书、写文章、作画……总是能赚到钱的,姨母不必担忧,我不会让妹妹跟着我受苦的。” “罢了,便将这几个整的拿了,让你大嫂子替你去置办聘礼。”刘夫人朝茯丹使了眼色,叫茯丹从那匣子里拿出十几个银锭,交到蘅大夫人手中,“剩下的你便收好吧。” “是。”元献起了身,却去了阮葵跟前,将匣子放在了阮葵怀里,“妹妹替我收着吧。” 蘅大夫人又是好一阵笑,她一笑,老夫人和刘夫人便忍不住笑,丫鬟们也都敢低低笑出声来。 阮葵又羞又恼,急得要骂他:“你、你……” “你怎么?”蘅大夫人笑着道,“还不赶紧收好?往后你可是要管家的。” 阮葵羞得整个脑袋都红了,脱口而出:“他就是哄我呢,这也没几个银子,这就想把我收买了,我才不信呢!” “瞧瞧,我们葵丫头可不是好糊弄的。”蘅大夫人又看向元献。 元献一双耳朵通红,拱手道:“往后我赚的银子全归妹妹管,我可与妹妹写下保证书,若往后做不到,大嫂子带着人来揍我就是。” “哎哟哎哟。”蘅大夫人笑得哎哟直喊,腰都笑弯了,要人扶着才没摔,“你们瞧瞧,你们瞧瞧,这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们就等着吃喜酒吧,我保管给你们办得妥妥帖帖的!” “多谢大嫂子操劳。”元献朝着蘅大夫人又是一拜。 “好了好了,都不许再闹了。”老夫人刚笑得停下来,瞅他们一眼,叮嘱一句,“献哥儿,我知晓你喜欢她喜欢得紧,就是怕你因此耽搁了学业,现下事儿不得不到了这一步,你也千万给我记住,好好读书,不许耽搁了,若是你们真因此荒废了,我和你姨母是万不可能再帮你们一回的!” “是。”元献叩首,“祖母教诲元献谨记在心,绝不敢忘,一定好好读书,努力考取功名。” 老夫人点了点头,还算满意,叫他起来,又问蘅大夫人:“你再想想,还有没有旁的事还没商议的?” 大夫人口中默默念叨一会儿,忽然抬眼:“哦,对了,我们这会儿商量得正好,可还未跟献哥儿的母亲说过呢。” “我这年龄大了,老记不住事儿,你年纪轻轻的怎的也忘了提醒了?”老夫人骂一句,又道,“罢了,今日也晚了,明日叫她来再商量商量就是,你们都回去歇息吧。” “老祖宗说得是,都怪我忘了,我明日向唐姨妈赔个礼就是。”蘅大夫人应下。 这里没元献说话的地方了,但他却看得清楚,老夫人根本就不想叫他母亲来,也不在乎他母亲的意见如何。 他倒不觉着有什么,母亲来了也做不了什么,他们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若是知晓唐姨娘那一茬儿事儿,反而会闹得不愉快,还会拦着他给钱……况且,阮葵本就和他母亲不对付,若是母亲在,阮葵未必能这般任由几位长辈做主。 这会儿,他再悄悄朝人看去,果见人脸上的红晕尽散,脸色有些沉。 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元献急急追上去。 这会儿几位夫人还有话说,路上只有他们两个,还有几个丫鬟。 他直接挡住了她的路:“妹妹,不论发生何事,我都会向着你。” “让开!”阮葵瞪他一眼,将装了银子的匣子塞回他手中,绕过他要走。 他拿着匣子急忙又追:“我知晓你介意我母亲的事儿,我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你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是。”阮葵一想到他那个娘,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不想多和他说一句,绕过他又走。 元献也知晓,若此事处理不好,依照阮葵的性子,就是逃婚也不无可能。 他心一急,转过身,就从身后将她抱住。 几个丫鬟皆是一惊,这些丫鬟都是阮葵院里的,领头的是藕香。 藕香晚膳那会儿便听说议亲的事了,现下也不好说什么,只低声提醒一句:“元少爷,这里离老夫人院子不远,若是被老夫人身边的丫鬟瞧见,恐怕不好……” “我知晓,我说完就走。”元献双手并未松开,低声在阮葵耳旁道,“我知晓,你讨厌她,我说过,我能理解你,我会向着你,不会让她欺负你……” 第63章 “你放开!我才不要听你说这些!”阮葵狠狠挣扎。 元献却抱得更紧了些:“我跟你保证,若我有一回不向着你,不护着你,我便立即写和离书,放你自由。” 阮葵一愣,抿了抿唇,回眸看他:“真的?” 他松了手,后退一步:“你不想想,即便是我说的话不算数,可伯爵府的人不是吃素的,你若受了委屈,祖母姨妈还有大嫂子,能饶得了我吗?” “你、你知晓就好!”阮葵恶狠狠盯着他,“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和你那个娘欺负我,我要你们好看!” “好,我记住了。”他牵过她的手,将匣子放回她手中,“明日我还要去书院,可有些话我想单独跟你说,能不能让这些丫鬟先走远一些?” 阮葵接了匣子,却道:“什么话非要单独说不可?你是不是想趁夜色又占……” 元献赶紧打断:“没,真是有要紧的事儿。” 她也不想让丫鬟知晓这些,便朝藕香吩咐:“我和他去前面说话,你们不用跟过来。” 藕香看他们几眼,最后只道:“天晚了,小姐早些说完早些回去。” 阮葵点点头,跟元献一前一后往前走,停在了一棵灌木丛后,只露出两个脑袋来。 “什么事?”她低声问。 元献低头看着她,也放低声音:“我今日弄疼了吗?” 她一下恼了,气得踹他一脚:“好啊,你果然是来调戏我的,你这个死不要脸的!” 元献疼得抱起腿跳来跳去,还不忘拉住她解释:“我没有,没有,我就是怕你伤着了,问你需不需要看大夫!” 他们都以为他和阮葵真的发生什么了,怕阮葵有了,所以才着急办婚礼,只有他心里清楚,他今日没找到地方,没真对她做什么。可他一听要成亲,就、就顺势骗了人……但他担心弄疼了她也是真的。 他站好,声音又放低:“我真没有要调戏你,你身上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可要及时说,别耽搁了看大夫。” “没有!也不用你管!”阮葵没好气道,“现下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给谁看呢?你咬我脖子的时候怎么不装?” “我……”元献抿了抿唇,“我当时中了那香的毒,没能自制,是我的错。咬疼你了吗?” 阮葵低着头,想起当时屋里的那个小厮,态度软和了几分:“不疼,就是脖子上留了印子,怕丫鬟们看到。” “可以用热帕子敷一敷,能消得快一些。” “噢,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 “过些日子,我兴许就要搬出去了,你等一等,等我来娶你,等去了新家,我们专门弄个屋子给你烧泥人。” “呸!谁要等你!没什么事我就走了。”阮葵转头就跑。 元献缓缓往前跟了几步,对投来目光的藕香点了点头,目送他们离去。 婚事商议几日,全府上下几乎传开了,有人道喜,自然也免不了非议,元献倒还好,他早习惯了,已能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倒是荷生每天气得上蹿下跳的。 元献从马车上下来,瞧见他愁眉苦脸的,笑着打趣一句:“又听见什么了?” “算了,我就不说了,说了影响少爷读书。”荷生叹了口气,又道,“对了,昨日夫人叫少爷过去,少爷推脱了,夫人今日兴许会过来。” “过来就过来吧。”元献不太在意,缓步踏进院中,瞥见角落里的窑,“她这些日子应当不会过来了,将这个窑拆了吧,往后去了新家再弄。” “哎!好,我这就去拆。”荷生拿着锹过去了。 元献站在一旁看了会儿,转身进了房中,又要拿出书本温习,不想,唐姨妈果然来了。 “你表妹都快被人打死了,你还有闲心在这儿看书?”唐姨妈总是气冲冲来地来,每次都不会有例外。 元献放下书,往外走了几步,拜了拜:“母亲。” “你少跟我装模做样!”唐姨妈低骂一句,上前拽着他便要走,“你这就给我去为你表妹姨妈求情!” 元献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母亲这样想为姨妈和表妹求情,为何不自己去呢?” “你别以为我不知晓,你现在在老夫人跟前是有脸了,他们都给你和那个小蹄子订婚了,能不听你的?我去有什么用?” “母亲有这个功夫在这里跟我闹,不如去问问姨妈表妹,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才被这样严惩。此事没有牵连我与母亲,母亲便该庆幸了,还让我去求情?那这婚礼没了,我们也不可能继续再住在伯爵府了,母亲想想清楚吧。” 唐姨妈咬了咬牙,甩开他手臂,咒骂一句:“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姨妈对你那样好,今日你连一句情都不求,你可真是伯爵府里养出来的好少爷!” 元献一言不发,任由她骂,待她骂完,只是拱手行礼,道一句:“母亲慢行。” 荷生这会儿才敢冒出头来,低声唤:“少爷……” “我没事。”元献笑了笑,抬步回到桌边,继续看书。 - 阮葵试了一整日的衣裳了,一群人围着,现下颇有些头昏脑胀,趴在桌上唉声叹气:“成个亲怎的就这样麻烦?就不能磕个头就算是完事了?” “这可不是能乱说的,若是被旁人听见要笑小姐的呢。”藕香轻捂住她的嘴。 她掰开藕香的手,又是叹息:“真烦人,早说不成亲不成亲,非要我成亲……” “小姐!小姐!刘家的表小姐到了!”丫鬟匆匆跑进来,打断了她的话。 “真的?我去看看!”阮葵立即将所有不高兴都抛去脑后,提着裙子匆匆往外跑。 藕香也松了口气,跟着往外跑。 出了院门,跑出花园的月洞门,要往园子大门去,刘纱迎面而来,和她们碰了个正着。 “表妹!”刘纱大喊一声。 “表姐!”阮葵也大喊一声。 两人迎着面跑,撞了个满怀,手挽着手笑着朝回走。 “我还以为你们得晚两日再来呢。” “再晚就要到你成亲那日了,母亲说早些过来,若有想要帮忙的地方,还可以帮帮忙。” 阮葵引着人进了自己的院子,到了里屋里坐下:“要忙也是他们大人忙,我们忙不着什么。” “是不用我忙,我可想问问你,你不是说和那个元什么之间没什么吗?怎的突然要成亲了?” “我……”阮葵抿了抿唇,“这事儿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你还说我呢?那你呢?我娘说你对我二哥有意,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为何都未与我说过?” “我、我……”刘纱也支支吾吾起来,“我不是想瞒着你,只是家里没说定,我也不知是何清形,不敢乱说,那又是你二哥,你让我如何好意思开口?” 阮葵皱着眉头,重重叹了口气:“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你没看我给你写的信吗?他在外面有很多女人的!” 第64章 “他、他长得不错,又幽默风趣……” “他哪里长得好看了?我看他长得还不如元献那个死呆子呢!” “好哇,你还说我呢,我倒要问问你,你是不是早喜欢那个姓元的了?” “我怎么就喜欢他了?我又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好看就好看,不好看就是不好看……” 刘纱急急打断:“你知晓我哥哥有多伤心吗?他消沉了好一段时日,原都不想来,是母亲非将他拽了来。” “我不知晓你哥哥是那样的心意,我若知晓他先前那样是想娶我,我一定早早就拒绝他了。我不喜欢元献,可也对你哥哥没有那样的意思,我就是不想成亲而已。”阮葵说完,两人都沉默好一会儿,她又道,“我二哥真的风流得很,我没哄你。” 刘纱垂着眼道:“我知晓你是为我好,可我娘说了,只是有几个通房丫鬟而已,算不得什么,旁人也都有,只要不是弄出孩子来了、弄得名声差了,便不算什么的。” “你旁的不知晓,难道不知晓我娘吗?你看我那几个姨娘将我娘欺负成什么样了?” “我也拿你娘说事了,可我娘说,那只是因为你娘不在乎,所以才这般,若是像我娘一样,家里的几个姨娘根本不会怎样……你也要好好想想,要厉害些,往后那姓元的纳了姨娘,你一定不能像姑母一样惯着。” “他敢!他若是敢纳妾,我就休了他!” 第40章 成亲 刘纱低笑一会儿:“你休了他?只有他休你的份儿。” “我才不管,他答应我的,这辈子不纳妾不狎妓的。”阮葵轻哼一声,不服气道。 “你们都聊到这个了?那你先前还跟说你和他没什么?你不是诳我是什么?” “我、我没诓你,我真的不想和他成亲,这不是没办法了吗?你也知晓他的那个娘,就是和唐姨娘一边的,我真的很害怕,怕他们俩以后会欺负我。我娘尚且有我祖母还有大嫂子护着,我要是嫁去元家,哪儿有什么人护着我?我就是死在家里也没人知晓。”她越说越委屈,眼眶红了一圈,眼泪吧嗒吧嗒便掉下来。 刘纱连忙给她擦眼泪:“你别哭呀,别哭呀,等我嫁过来,他们要是敢欺负你,我就带着人去揍他们!” 她破涕为笑:“你都还没跟我二哥成亲呢,你羞不羞呀。” “好啊,我帮你,你还这样说我是吧?”刘纱佯装要走。 阮葵紧忙将人抱住:“没有、没有。” “好了好了。”刘纱拍了拍她的肩,“你要是真嫁给我哥哥,那就得去扬州了,到时我又嫁过来,我们还是不能在一起玩儿。现下好了,你还在徐州,以后我也在徐州,到时我天天找你玩,你天天找我玩,我就不信了在伯爵府的眼皮子底下,你那个婆婆还能闹翻天不成?” “嗯。”她靠在刘纱的肩上,长长呼出一口气,心中终于舒坦不少。 家中的长辈知晓她们好,也不拘着她们,想住在一块儿便住在一块儿,又还没到成亲那日,也没有人多说什么。 她们同吃同住,每日有说不完的话,用了午膳正要歇下,外面又有人来传话:“小姐!大夫人回来了!夫人叫您过去呢!” “哎,好,我就去。”阮葵从床上爬下来,穿好鞋子,正要往外走,忽然又回头,“诶,我突然想起来,大伯母可是你未来婆母,你跟着我一起去看看呗。” 刘纱倏得拉上帐子:“什么婆母不婆母?还没成亲呢,你别说出去了惹人笑话!” “表姐也怕羞啊?前几日不还说以后给我做主的吗?”阮葵笑着探进帐子里打趣一句,说完,生怕被人抓住,转头就跑。 祖母院子里也是刚开始说话,她刚到门口,母亲便瞧见她了,朝她招招手:“快来给你大伯母请安。” 她正了正神色,缓步踏进门,恭敬行礼:“大伯母。” 范夫人笑着扶她:“都长这样高了,长开了,更漂亮了。” “让嫂子笑话了,她是年龄长了,脑子没长,还像从前那样小孩子心性。”刘夫人也笑道。 “哪儿?我瞧着是比从前稳重多了。对了,我接到信就回来了,也没来得及问,怎的这样着急办婚礼?” 刘夫人抿了抿唇,以手作挡,低声在范夫人耳旁说了几句,又道:“便是如此,也没有旁的法子了。” 范夫人皱着眉头抬眼,心疼看了看阮葵:“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大伯母从京城带来些小玩意儿,丫鬟们这会儿应当已分出来了,你去瞧瞧,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去玩儿吧,我和你伯母还有话说。”刘夫人也道。 “是。”阮葵抬步往外走,但耳朵仍旧竖着。 “那屋里的可处罚了?” “打了板子,关去祠堂了,这会儿都还没放出来。” “这样才对,就该罚一罚,否则你如何能立得住?” …… 她还想再听一会儿,但腿已走远了,耳朵也听不见了,心中遗憾一会儿,又拔步往回跑。 “你回来了?”刘纱听见动静,朝帐子外面看,“你抱的是什么?” 阮葵放下盒子:“你婆母从京城带回来的首饰、脂粉。” “好啊,你还拿我打趣,你看我今日不给你一顿好的。”刘纱趿拉上鞋子,撸起袖子便来。 阮葵围着桌子躲:“你不是喜欢风趣幽默的吗?” “你还说!”刘纱隔着桌子将她捉住。 她紧忙举双手投降:“好姐姐我错了,我不敢再说了,但你不想知晓我大伯母是个怎样的人吗?” 刘纱眨了眨眼,松了手,弯腰穿着鞋子道:“你说来听听?” “大伯母还算好相处,就是和一般长辈一样,有些严厉有些精明,但总比元献那个娘好!可就不如我娘了,我娘温柔大度,最好相处。若我有个哥哥就好了,你嫁给我哥哥,我娘一定会护着你的。” “这样,那我心里就有数了,只要不是个蛮不讲理的就好,我只要不犯事,想来她也没必要针对我。” “是啊,真羡慕你呀。”阮葵又唉声叹气起来,“大伯大伯母都在京城,一年都不一定能回来一趟,到时你嫁过来,都没有婆母管你,不像我……” 刘纱笑着伏在她身后道:“你不是说你那个元献怕你的吗?” “好啊,我不说你了,你又说起我来了,早知刚刚就应该拉你去见见你婆母!”她羞得又要去收拾刘纱。 两个人又在院子里闹起来了,丫鬟们劝也不好劝,拦也不好拦,藕香笑着摇了摇头:“罢了,也没两日了,让她们玩儿去吧。” 三日后便是大婚之日,阮葵一早就被叫起来了,刘纱前一晚虽不在她这儿住,却也是一早便来陪她。 第65章 “你看,我就说成亲复杂得很,光梳个头就快要半日了。”阮葵坐在铜镜前又开始埋怨了。 丫鬟轮流哄着,刘纱也哄:“一辈子也就这一回,况且这弄得多好看呀,你那个元表兄看了一定喜欢。” “你看我被绑在这儿就编排我是吧?你等着,等我收拾好了,我一定把你嘴堵了!” 房中众人都笑起来,藕香应和:“那您可得好好坐着,让丫鬟们快些梳妆好,一会儿元少爷来了,您可就没机会再和表小姐打闹了。” “小姐脸红得都不用抹胭脂了。”伺候梳妆的丫鬟也笑。 阮葵垂眼,再不敢看铜镜,双手紧抓着裙摆道,嘟囔:“你们都欺负我,我一张嘴,说不过你们好几张……” 外面鞭炮恰是响起,掩盖住了房中的笑声,藕香替她捂着耳朵,待鞭炮声小了,吩咐丫鬟:“你们去瞧瞧,是不是姑爷到了?” “哎!”她将人拉住,“去瞧他做什么?” “得去瞧瞧人是不是来了,若是来了,咱们就得快些了,免得赶不及。”藕香轻声劝。 “哦。”阮葵不情不愿松了手,刚凉一些的脸颊又热起来,幸而被胭脂给盖住了。 丫鬟得了自由,快步往外面跑去。 果真是元献到了,被阮家的兄弟们拦在了外面。 “向来听闻新姑爷读书好,不如作诗一首?” “作什么诗?作什么诗?一会儿真作出什么好的了,我们这几个当哥哥的颜面何存?”阮藜上前一步,拦在元献跟前,“我倒是有几个好问题。” 元献拱手行礼:“二哥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就是。” 阮藜道:“我且问你,你夫人,葵丫头平日里最爱吃什么菜?” 其余几人应和:“就是就是,你快些答,答完我们差人去问,若是答的与问来的不一致,我们可不让你进门!” 元献弯了弯唇,不徐不疾道:“她不挑嘴,只要是好吃的都喜欢,唯独一样,不爱吃豆角。” “这算是什么回答?藜二哥,可是如此?” 阮藜哪儿知晓,回头便吩咐:“你们快去,去里面问问,看看姑爷答得对不对。来来来,下一个下一个,我妹妹最喜欢读什么书?” 元献笑着道:“她并不喜欢读书,因而也没有最喜欢读的。” “诶诶,这倒是这倒是。”阮藜应和。 阮蘅也笑着:“继续问。” “好!”阮藜又问,“妹妹不喜欢读书,那她喜欢什么?擅长什么?” “陶器,她喜欢陶器,研究陶器十分擅长。”元献答完,指着里面道,“诶?刘表姐,你怎的来了?” 阮藜一愣,回眸看去,其余几人也回眸看去,可身后哪儿有什么表姐表妹的,却是元献诈了他们,趁他们疏忽,冲进了门,一去不返。 这会儿丫鬟刚传话进房中,阮葵羞恼抬眸:“他真的当众说我不爱读书?” 丫鬟眨了眨眼,犹豫道:“奴婢不敢撒谎。” 阮葵气得拍桌而起:“好啊,这个死呆子!竟然这样在外面揭我的老底,看我如何收拾他!” “也别说什么收拾不收拾了。”藕香笑着进来,将桌上的喜扇塞进她手中,“人快来了,小姐还是快些准备起身吧。” 她深吸几口气,只能先咽下这口气,接过扇子,在丫鬟的簇拥下出了门。 院里院外到处都是人,拥成了一条窄窄的小道,她从小道上踏过,走向道路尽头的人,在一片鞭炮喝彩声中,那只熟悉的缠绕着淡淡青筋的手朝她伸来,清澈的声音越过嘈杂,往她耳朵里钻:“妹妹。” 她下意识便要将手放上去,却听藕香低唤:“小姐!” 她醒神,这才瞧见托盘呈来的牵红,红着耳尖收回手,拿起牵红的另一端,跟着缓缓往外走。 喜庆通红的鞭炮纸炸得在空中漂浮,她踩着正红的地毯,一路向前,径直朝喜轿去。 “当心。” 提醒声从身旁传来,她抬眸望去,瞧见那双熟悉的含笑的双眸,惊得飞速避开眼,匆匆上了喜轿。 她、她还没见过那呆子穿成这样呢…… “起轿——” 她晃了几下,稳稳坐好,瞧瞧将喜扇挪开一些,朝前方那个骑着马的红色背影看去…… “小姐,要吃些东西吗?”车外藕香问。 阮葵一惊,赶紧又将扇子举好,磕磕巴巴道:“不、不,我不饿……” “奴婢往荷包里放了几块点心,您若是饿了便吃些垫一垫,千万别饿着自个儿……” “我知晓了。”阮葵抿了抿唇,垂眼盯着鞋尖上的珍珠,再不敢乱看了。 刘夫人为他们添置的宅子并不远,但为了热闹,喜轿在绕了远路,到了吉时才往宅子方向去。 阮葵都快睡着了,车一停,又将她晃醒,她扶着丫鬟的手下了车,又被那根牵红领着往前走去。 “慢些。” 门前的火盆旁,那温和的声音又传来,她又抬眼看去,对上元献那张熟悉的笑脸,心里竟莫名踏实许多。 “饿不饿?”元献悄声问。 鞭炮声太响,她没听见,却看懂了他的口型,嘀咕一句:“这会儿说这个?” 元献也瞧见了她的口型,扶着她过了火盆,又道:“一会儿会有人去给你送吃的。” “噢。”鞭炮声停了,她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挺了挺腰背,继续往前去。 正是吉时,唱礼人在一旁唱喝,阮葵和元献并排往前,叩拜天地高堂。 她早忘了什么唐姨妈唐姨娘,心中只奇怪,这个死呆子怎的总是盯着她看,她不甘示弱,也瞪回去。 “夫妻对拜——”唱礼人又喊。 她转身瞬间,刚好又瞪他一眼。 元献有些莫名,笑了笑,虔诚与她对拜。 “送入洞房——” 元献挽住牵红,上前一步,将她打横抱起。 她始料不及,手中的扇子险些掉了,躲在他的胸膛里低骂一句:“你干嘛吓我!” “我不是故意的。”元献笑着小声答。 阮葵被他胸腔震动震麻了耳朵,又骂一句:“你等着,我晚上再收拾你。” 他胸腔震动得更欢了:“好,我等着。” 阮葵才发觉不对,可已来不及,洞房已到,众人拥着他们往房中去,打趣揶揄起哄。 眼见着言语之间有些冒犯了,阮藜及时将人往外赶:“好了好了,快去吃酒,今儿百年的陈酿可是有数的,去晚了可吃不到了。” 蘅大夫人刚巧来了,也招呼着人往外去:“可不是,前面席上的还是聪明,这会儿都吃上了,再不去可真吃不到了。” 第66章 凑热闹的宾客一哄又往外面去,新房中瞬间安静下来。 蘅大夫人带着两个婆子进了门,指挥:“藜哥儿,献哥儿不会吃酒,一会儿你和你大哥多拦着些,莫让他吃醉了。” 阮藜可不信元献会被人灌醉,嘴上却应和:“是,嫂子。” “献哥儿你也放心去陪客,这里有我的人看着,不会出事。” “是。”元献应了一声,又看向床上坐着的人,隔着扇子,低声道,“你别怕,我不会吃醉,一会儿就来。” 阮葵听着嫂子和二哥的笑声,气得踩了他一脚:“我管你的,你爱吃多久吃多久,吃醉了不回来才好!” “好了好了。”蘅大夫人上前拍了拍元献的肩,“往后有的是你们小夫妻说话的时候,快去吧,莫让客人等急了。” “是。”元献又应一声,这才出了门,跟阮藜一块儿朝前面去。 蘅大夫人笑着道:“人都走了,可以将扇子放下了,手举着不累吗?” 阮葵扭扭捏捏放下扇子,揉了揉手臂。 “我也要到前面看着去了,这里有丫鬟婆子陪着你,若是有什么事儿,叫人寻我就是。” “是,多谢嫂子。”阮葵起身行礼。 蘅嫂子捏捏她的脸颊,随手抓了把莲子,边吃边往外去。 阮葵等了会儿,见这回是真清净了,长呼出一口气,浑身松懈下来:“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藕香拎着食盒进来:“姑爷让人送了吃食来,少夫人吃一些再歇吧。” “什么少夫人?”她嘀咕一句,接过食盒,往桌上重重一放,将饭菜吃了个干净。 早上起得早,又忙了一天,她早有些困了,这会儿吃饱喝足,更是眼皮子都睁不开,可满身的束缚又没法儿躺着,只能靠在床架子上小憩,不想,眼一闭,就睡熟了。 夜色已深,元献踏着月色缓步行走在廊下,脚步越发轻快,嘴角越扬越高。 “少爷。”藕香守在门外,朝他行礼,“少夫人睡了。” “好,你们都下去吧。”他轻轻摆了摆衣袖,轻声推开门,悄声跨进门槛,反手将门合上,缓步停在里屋门口,朝床边打瞌睡的人瞧了许久,才舍得往前。 人似乎是睡熟了,他弯下腰,轻唤:“葵妹妹?” 没有反应。 他扬了扬唇,单膝蹲跪,红色的衣摆垂落在地上,仰头盯着她柔软的眼睫看了许久,小心翼翼取下她头上的赤金点翠凤冠,除了她足上的珍珠绣鞋,解下她腰间的珍珠流苏腰饰,脱去她身上的金丝绣纹喜服,轻轻将她放进被子里,坐在床边盯着她的睡颜看了许久,才起身去盆架子边洗漱,又端了水给她擦脸。 洗完,他迫不及待挤进被子,又盯着她看。 他捧着她的脸,忍不住垂首在她嘴角上亲了一下,可还不够,又忍不住在她微张的嘴上亲了一下。 “葵妹妹。”他低声呢喃,忍不住用脸颊去蹭她的额头,“怎么办?我还想要更多。” 他低笑了会儿,放了床帐,只是将她搂在怀里。 更漏响过三声,他仍旧未睡,脑子反而越加清醒,无奈之下,又将帐子掀起,继续盯着怀里的人看,直至天色将明,他才合了眼。 天色大亮,昏黄的烛光没了颜色,阮葵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模糊的红色,半晌醒不过身来。 “妹妹醒了?” 沙哑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钻进她的耳洞,她一惊,闪开很远,捂着被子靠在了墙边:“你、你干嘛和我躺在一个被子里!” 元献撑起身,一头顺滑的长发垂落在肩上,红衣黑发衬得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越发白皙,只是眼下有一点点青,瞧着有两分疲惫。 他笑着朝她道:“都成亲了,不睡在一个被子里,睡在哪儿?” “你别这样看着我!”阮葵双手捂着脸,半晌没听见声音,从指缝里偷偷看去,可谁知他的目光并未挪开,仍旧含着笑,吓得她又将眼睛捂着,挪动下了床,蹬上鞋子要走。 “诶。”元献拉住她的手腕,“去哪儿?” 她连连甩开,往洗脸架子边上走:“我去洗漱!” 元献不徐不疾穿了鞋,抬步跟过去:“水不干净,得让人送新的来。” “藕……!”她刚要喊,元献突然从身后抱住了她,惊得她险些将盆子扫掉,“你、你干嘛!” 元献将下颌放在她肩上,低笑着:“妹妹怕什么?我不会欺负妹妹的。” “你、你再这样我要喊人了啊。” “喊什么人?我和妹妹都成亲了。”他笑着抬头,薄唇轻扫过她的耳垂。 一点酥麻快速蔓延,阮葵快急哭了:“你快松开我,我真的要喊人了……” 元献在她脸颊亲了亲,无奈松了手:“妹妹不是说成亲就可以亲的吗?” 她赶紧后退一步:“没说可以亲耳朵!” “那可以亲嘴?”元献逼近一步。 “我还没漱口!”她后退两步,赶紧扯着嗓子喊,“藕香!藕香!你在外面吗?你快送水进来!” “稍待片刻。”元献也喊。 阮葵吓得立即双手挡胸:“你要干嘛?” “我去更衣。”元献低着眼笑着去开衣柜。 “噢……”阮葵松了口气。 门外藕香应了声,元献换好衣裳,朝外又吩咐一声,丫鬟们提着水进了门。 藕香和玉匣伺候阮葵洗漱,元献在后边等着,待她洗漱完去梳妆的功夫,自己动手洗漱梳头。 藕香知晓他的习惯,也早与玉匣交代过,两人都没有过问他的事,只是在吃饭时,提醒了句:“少夫人还要去给夫人敬茶呢,现下已是有些晚了。” “噢。”阮葵态度一下冷淡了,脸都不红了。 元献看她一眼,暗自叹息一声,镇定道:“用完早膳就去。” 刘夫人给他们备下的是一套四进的院子,他们俩住在前面院子的西厢房里,唐姨妈住在里面院子的正房里,中间还隔着院子和过厅,距离不算近。 吃罢饭,要往正房走,阮葵脸色更差了。 元献上前一步,低声道:“我会护着你的。” 阮葵轻哼一声,没说话。 唐姨妈已在堂屋正中坐着,远远瞧见他们来便沉了脸,待他们走近,脸垮得更加厉害。 昨日她未发难是因有宾客在,伯爵府也的确给足了排场,她被人恭维得嘴都要合不拢,只顾着显摆去了,哪儿有什么心思刁难他们。 可今日,宾客散了,阮家人不在…… “你不知晓新妇要早起给婆母敬茶吗?这都几时了?若是传出去,恐怕整个伯爵府都会没脸吧?” 第67章 阮葵撸了撸袖子,正要上前大干一场,元献突然上前一步,淡淡道:“母亲,是我拉着妹妹赖了床。” 第41章 我讨厌你,我最讨厌你了…… 唐姨妈心中的火气瞬间上涌:“是她勾着你不起吧?这才成亲头一日,还有敬茶的事儿牵着,你都被她勾着不起,往后还不知要如何荒废!” “我说了,是我不肯早起。”元献骤然冷了声,“母亲还要喝茶吗?若是不喝,我们就先走了。” 唐姨妈一怔,竟有几分畏惧,可畏惧后,又直了身子,插着腰指着他骂:“好啊,你这个不孝子,娶了媳妇儿忘了娘,你天打雷劈……” “我们走。”元献握住阮葵的手,转身就走。 阮葵愕然跟着他往前,倒是藕香有些担忧。 “姑爷,这……” “不关你的事。”他淡漠一声,没有要停步的意思。 唐姨妈见状,抽了头上的发簪扔了,往地上一坐,哭着道:“老天诶,你不长眼啊,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如今成了别人的了……” 元献闭了闭眼,转头看向地上的人:“您别忘了,这宅子是岳母大人买的,这家具是大嫂子置办的,您今日能坐在这里撒泼,皆因伯爵府恩惠,您再闹,无非就是伯爵府将这些全都收回去,我和您一起去睡大街。” 唐姨妈骤然收了声,默默捡起地上的簪子,坐回主位上。 藕香顺势道:“这会儿也不算晚,少夫人去敬茶吧,茶水都准备好了。” 阮葵撇着嘴:“我不……” “少夫人。”藕香打断,接过茶水递到她跟前。 她深吸一口气,接过茶水,往堂前一跪,梗着脖子道:“母亲请喝茶。” 元献跟在她身后,冷着一张脸也跪下。 唐姨妈瞧他一眼,惊得又是一抖,再不敢多说什么,接了茶杯抿了两口,给了个红封。 “多谢母亲,儿媳先退下了。”阮葵接了红封,也不管人应不应声,转身就走。 “儿子也先退下了。”元献跟着起身,急忙追过去,一把抓住阮葵手腕。 “谁稀罕!”阮葵更气了,将红封塞进他怀里,摔开他的手,提着裙子又往前跑。 她今日穿了身品红的衣裙,明媚可爱,又是这样好的日子,他却惹她生气了。 他追进房中,趁门关上前,紧紧环抱住她:“我错了。” 阮葵抿了抿唇,双眼一下红了。 元献将她搂进怀里,紧紧护着:“你以后不用去请安,也不用和她相处,我们就在厢房这边,不去里面。” 她是有些生气,但还不至于被气哭,但被这样一哄,心头忽然忍不住委屈起来,眼泪唰得一下便出来了,然后越哭越大声:“我就说你和我成亲就是为了害我,你说,下药的事儿,你是不是那个讨厌鬼的同谋!” “我要是她的同谋,何必要出现呢?”元献捧起她的脸,垂首亲吻她的眼泪,“是我不好,我早知晓我母亲不会安分,我昨日应该就警告她的。” 她推了推他的脸,没能推开,哭着问:“你不怕别人说你不孝吗?你是不是在演戏给我看?” “按你说的,我都将你娶到手了,我还演戏做什么?”元献的吻一路往下,从她眼下到脸颊,从她脸颊到她的唇。 她一怔,都忘了哭了,眼泪悬在脸上,满眼震惊的盯着他,任由他亲。 直到微张的唇被撬开,她惊得回神,狠狠将人推开,大喊一声:“你伸舌头干嘛!” 元献无奈低笑,握住她的手悄声道:“你小声些,外面有人。” “你敢做不敢认是吧?”她瞪他一眼,又要将他的手摔开。 元献没松手,还将她拽到了跟前,扣住了她的腰:“你没看避火图吗?” 她缩着脖子往后躲:“看没看又如何?” “避火图上说要这样亲的。”元献答完,突然扶住她的后颈,一口含住她的唇,趁她不注意,便钻了进去。 她反应过来要反抗时已被人按死了,半点儿动弹不了,只能哼哼唧唧出声。 元献怕她喘不上气,很快松了嘴,怜惜在她脸颊上亲了亲,将她松松搂住,低哑着声音道:“就是这样。” 她是喘不上气,这会儿头昏脑胀的,迷迷糊糊靠在他胸膛上,忘了推他。 元献见她不动,将她打横抱起,径直往床上去。 “你干嘛?”她赶紧往后退,可越退越将自己退向死路,越给元献让出位置。 元献将她的鞋子除了,又蹬了自己的鞋,顺手放了帐子,将她按在床上又亲。 “唔唔!”她哼哼两声想喊人,却张不了口,头上的发簪也被人拆了,长发垂落,披散在裸露着的肩头。 元献忍不住,去亲了她的脖子,亲着亲着却又将她抱紧,躺回了枕头上。 “我昨晚一夜未睡,妹妹陪我睡一会儿吧。” “我睡了,我不困……”她要起,却被紧紧按住。 元献侧过身,又在她脸上亲一下:“睡一会儿,我下午陪你玩儿。” “谁、谁要你陪……”她声音越说越低,最后不挣扎了,闭上了眼。 没一会儿,绵长的呼吸声传来。 元献无奈叹息一声,看着她的睡颜喃喃自语:“不是说不困吗?怎的这样快就睡着了?” 睡梦中的人半点儿没察觉,睡得更香了。 元献闭了眼,也想睡一会儿,可心中躁动的根本停不下来。他忍了会儿,还是起了身,拿了阮葵的手帕,躲去了耳房浴室。 半炷香后,他回到床上,将手轻轻横在阮葵腰间,终于能睡着了。 午间,元献睁开双眸,眼中的疲惫消散不见,又神采奕奕起来。 他偏头看了会儿身旁的人,摸了摸她的脸颊,低声道:“葵妹妹,起来用午膳了。” “嗯?”阮葵睁开眼,看见近在咫尺的脸,又是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成亲了。 “睡迷糊了?”元献笑着看她,“该用午膳了。” “噢,好。”她越过他,爬下床。 元献看着她,默默整理好褥子,将帐子收起,等她收拾好了,才也缓缓起身。 日光正好,从门外照进来,她似乎是真睡迷糊了,目光直直盯着桌面,捧着碗安安静静吃饭。 元献也安静吃了会儿饭,忍不住道:“我们将穿厅旁边的东耳房改成窑炉房吧?吃完饭,让荷生挖些土来。” “嗯?”阮葵抬了头,眼中一下有了神采。 元献不自禁弯了嘴角:“一会儿我们就可以去做窑。” 一旁布菜的藕香看了看他们俩,及时打断:“昨日婚宴的礼金礼品还没清点,还有家中的内务也得安排……不过先前是蘅大夫人安排的,都理清楚了,少夫人看过一遍心里有数就行,一个下午的时辰也够了,做窑什么的,不如明日再弄?” “噢。”阮葵又低头,“行吧。” 第68章 “也不难的,少夫人不是在闺塾里学过吗?” “嗯。”她是学过,也不觉得难,只是原本能去玩儿的,却要做这些,她不怎么开心。 可不开心也没办法,她知晓,她成家了,必须要做这些,她若不做,让旁人做,往后这家就不是她的,是旁人的了。 元献察觉,轻声道:“要不过几日再看也行。” “算了,过几日看也是要看的,还不如今日看完算了。”她快速吃完饭,将碗一放,往书房走,“册子呢,拿来我看看。” 元献也快速吃完,抬步跟上。 “账簿、登记册这些重要的东西都放在这儿了。”藕香走到书架旁,抽开中间的屉子,拿出册子给她,“这个是这回婚礼所收礼金礼品的登记册。” 阮葵接过,翻开册子。 “礼品有一大箱,在这儿。”藕香打开柜门,里面是上下两层,下层放着一个大箱子,上层放着几个小匣子,“下面是礼品,上面这些是礼金。您可以瞧瞧有没有需要拿出来用的,剩下的可以仍旧放在这儿……里面有笔墨纸砚,若是少爷需要,可以拿出来。” “好,我知晓了,你去歇着吧,我对着册子点一点。”阮葵搬了个杌子来,往箱子前一坐。 元献也搬个杌子过去:“我和妹妹一起。” 藕香见状,悄声出了门。 “你来,把东西往外拿。”阮葵拿着册子指挥。 元献挪近一些,将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和册子上的名录对比。 “这个是砚台,拿出来用吧。” “好。” “诶,这个花瓶挺好看的,拿出来摆去卧房里吧。” “好。” “这个同心扣的玉佩挺好看,拿出来。” …… 对了一遍登记册,箱子里的东西少了一半。 “你拿去卧房摆着,我得看账本了,再看不完天要黑了,我可不想拖到明日去。”阮葵将册子放回去,拿了账簿来,看了一会儿,又往外喊,“藕香,你跟我说说现下的情形。” 藕香进了门,缓缓道:“府中的佣人,从伯爵府来的有六个,除奴婢玉匣和荷生外,还有一个小厮两个婆子,剩余打杂的丫鬟、正院的丫鬟都是新添置的,拢共也就六人,这加起来共是十二人。府中的柴米油盐烛火等用品,婚礼时置办过一批,还没有用完,暂时不用添置,现下开支主要是厨房的蔬果鱼肉之类。” “那些没用完的,你做个记录,往后就比照着这个用度来,厨房的用度先预支了,也看看每月要消耗多少,以后只发放定额的。” “是,少夫人还有旁的吩咐吗?” “先就这些,账簿上的账目我再对一遍,你出去吧。” “不若先用晚膳?天快黑了。” “算了算了,对完再吃。” 藕香不好再打搅,轻声退出门,不一会儿,元献轻声进门,在她身旁坐下。 天已黑了,书房里的点着灯,暖黄色的灯落在认真的她脸上,元献盯着她,忍不住与她说话:“难算吗?” “不难,快算完了。”她又拨了几下算盘,放了纸笔,起身活动活动肩膀,“好了,去吃饭吧。” 元献跟在她身后,默默往她往里添菜。 她有些累了,也没拒绝,安静吃完饭,坐去铜镜前让藕香伺候梳头,商量晚上沐浴的事儿,好一会儿,余光不慎瞥见他,才想起屋里还有一个人。 “我去沐浴了,我沐浴完你再去。”她生怕人闯进来,小心叮嘱一句,带着丫鬟匆匆进了浴室。 元献拿着书,轻应一声,似乎没有看她。 她提心吊胆洗完,快速钻进被子里,又怕人追过来,又催促一句:“你快去洗吧。” 藕香和玉匣以为这是夫妻间的情趣,相视一眼,悄声退了出去。 阮葵笑不出来,一直抿着唇,听着人往浴室去了,她赶紧吹了灯,放下帐子,闭上眼睛。 只要她睡着了,那呆子就不会对她如何了吧?对,她现在就要睡着。 可或许是白日里睡得太久,她一点儿睡意都没有,翻来覆去半晌没能睡着。脚步声突然传来,她一惊,赶紧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装睡。 “睡了吗?”房中漆黑,元献掌着灯走近,见没有回应,将灯吹了放下,抹黑卧去人身后,伸手环抱住她的腰。 她呼吸一紧,浑身僵硬。 元献微愣,稍稍抬头:“还没睡吗?” 阮葵握紧拳头,双眼紧闭,只差在脸上写下她还没睡几个大字。 元献低笑了声,在她肩头轻轻落下一吻,双手轻轻在她肩上捏按:“今日忙累了吧,好好歇一日,明日我们去建窑吧,我已让荷生将东耳房打扫出来了。” 她放松一些,但还在装睡,不肯说话。 “要不要在耳房里做几个架子?好放你的泥人?耳房的位置还挺大的,在里面弄个炉子,支一张榻,等冬天了谁在里面都行。” 她有点儿忍不住了:“我……” 元献又抬头,笑着问:“醒了?” 她顺着台阶往下,转了个身躺好:“嗯。” “妹妹有什么想法?”元献仍旧半撑着身子看着她,“要不明日我们可以先画个图出来?” “你先给我画个窑的图出来,我想看看窑是怎么做成的。”她抬眼,对上他的目光,这会儿黑得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她不害怕。 元献低头在她嘴角亲了下:“好。” 她瞪大了眼:“你干嘛?” “妹妹不是说成亲了就能亲嘴的吗?”元献将她搂进怀里,低头又含住她的唇,轻轻撬开。 一股淡淡的薄荷的清凉从舌尖传来,她刚要清醒,又被那温热的气息绕住。 “妹妹,闭眼。”元献将她的双眼捂住,翻身而上,继续与她唇齿相依,呼吸也越发粗重起来。 那呼吸声在她耳中轻挠,酥麻的痒突然就蹿至每一根血管,她止不住地绷紧身子,不自觉轻哼出声。 上方的人一怔,如疾风骤雨般的吻朝她脖颈上落。她的寝衣不知何时散了,小衣轻而易举地被人扯下,不知从哪儿灌进来的风一吹,冷得她微颤。 元献清醒许多,双手撑着褥子,仰头喘息几口,低头朝她身前看去,哑声道:“我记着你先前说疼,现下还疼吗?” 她脑子发麻,稀里糊涂跟着他走,只是声音也有些喘:“不、不疼了……” 上方的人忽而轻笑几声,突然俯身一口含住。 阮葵一惊,双手抱着他的脑袋,想要将她推开,可却将他抱得紧了,带着哭腔喊:“你干嘛呀!” 元献撑起手臂,佝偻着身子,埋头在她脖颈边低喘:“让它再长大一些吧。” 他也想,可一来,他们还小,二来,他怕吓到阮葵,三来,他现下还未考取功名,他怕自己一旦上了瘾,耽搁功课。 第69章 他轻轻将她寝衣的系带系好,翻身躺回去,抓住她的手,闭上双眼:“困了吗?” 阮葵平缓了会儿心跳,瞅他一眼,挣脱他的手,背过身去。 “怎的了?”他追过去,搂住她的腰,“生气了?讨厌我这样吗?” 怀里的人没说话。 元献叹了口气,将她抱回来,捧着她的脸,低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妹妹讨厌我吗?” 她咬了咬牙,掀眼瞪他:“你、你欺负我!” “岂敢?”元献笑着摸摸她的脸,“真没看避火图?我没欺负,这只是夫妻之间的鱼水之欢而已。” 她张开五指,推开他的脸:“谁跟你是、是夫妻……” 元献又将她搂到跟前,亲了亲她的眉心:“妹妹跟我拜了堂、入了洞房,如何不是夫妻?” 她深吸了几口气,垂下眼,不说话了。 元献将她抱紧,低声又问:“妹妹真这样讨厌我吗?我和妹妹日日在一块儿玩儿,我还以为妹妹只是没那样喜欢我,但也不至于讨厌我,是我自以为是了吗?” “谁、谁叫你占我便宜的?” “我们都成亲了,不叫占便宜,妹妹若想这样对我也可以的。” “谁要这样对你!”她羞恼推开他,又背过身去,“不害臊!” 元献没松手,从身后将她又抱紧:“妹妹亲我一下好不好?” “我才不要。”她挣扎一下。 “亲我一下。”元献伸着脖子,脸贴到她脸边,悄声蛊惑,“妹妹,亲亲我。” 她掀眼,对上他的目光,怔愣许久,又收回眼:“不要。” 元献弯着唇在她嘴边亲了亲:“妹妹也没有那样讨厌我,是不是?” “才不是。”她转头,半边脸埋在褥子里,“我讨厌你,我最讨厌你了。” 元献轻笑几声:“妹妹困不困?” “困了!我要睡了!不许说话了!” “好。”元献最后亲了她的耳垂,手臂松松搂着她,“睡吧。” 再睁眼,阮葵没再恍惚,看一眼身旁的笑脸,镇定挪到床边穿鞋。 他们说好了今日要建窑,东耳房那边都准备好了,她拿着元献画的图纸,挽了袖子,蹲在耳房里抹泥巴,弄得手臂上都是泥。 元献和她并排蹲着,看着比她好些,手上糊满了泥,手臂倒是干干净净的,衣裳也没沾上。 藕香和玉匣在外面看着,低语几句。 “昨儿管理家务看着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模样了,今儿却玩起泥巴,看着又是孩子了。”玉匣道,“这样也好,我还当心昨儿闹得那样大,他们二位要生分了呢。” “你从前没在少夫人身旁服侍过,自然不知晓,少爷是个最妥帖不过的人,什么天大的事儿都能化解,莫要担忧。”藕香笑着道。 玉匣点点头:“明日要回门,是不是得提醒少夫人做准备?” “让少夫人再玩一会儿吧,吃饭的时候再说。” 阮葵正在和元献闲聊。 “这样吗?”她往泥窑上涂抹。 元献凑近去看:“对……” 话音未落,带着泥的指尖突然在他鼻尖上点了一下,清脆的笑声随之在他耳旁响起。 他微愣片刻,偏头含住她的唇。 轮到阮葵愣住,也只是片刻,她急忙往后挪着躲:“我手上可都是泥啊,你再过来,我弄脏你衣裳了,你可别怪我。” “别躲了,当心摔了。”元献弯着唇道,“封上顶就好了。” 她又挪回去:“封了顶,是不是就要烘干了?” “得先晾几日,晾完让荷生找人来盯着烧就是,他先前弄过,有经验。” “行。”她起身,“那我去洗手啦?” “我跟你一块儿去。”元献跟在她身后,一前一后进了厨房。 藕香舀了温水,往他们手上浇。 阮葵正要搓洗,却突然被元献握住了双手。 她一愣,抬眸朝他看去。元献却未看她,认真地目光只落在她手上,轻轻将她十指,一根、一根洗净,手心里的、指缝中的、指甲里的…… “好了。” 元献手松了,她却是半晌未能回神,原地踏了好几步,手不知往哪儿放才好:“噢、噢……” “吃饭了。”元献将手擦净,牵着她又往外走。 “噢……”她偷偷掀眼,今儿日光正好,落在他的发丝上,泛着点点金光。 他未发觉,牵着她径直向前,嗓音带着笑意:“你困不困?若是困了,我们可以午休一会儿,等起来了再去弄别的。” 阮葵迅速垂了眼:“不困,但我想歇一会儿。” “也好。”元献跨过门槛,笑着回眸,“当心,别绊着了。” “我又不傻。”她嘀咕一句,提着裙子大步跨过去。 元献未说话,只是莞尔。 藕香刚好带着丫鬟进门呈上饭菜,顺嘴提一句:“明儿要回门,得准备回门礼。” “唉,好吧。”阮葵叹了口气,拿起筷子,“下午准备。” 元献往她碗里添菜:“你要是累了,便由我来准备,准备好了你再过目也是一样的。” “可这就是内院的事,我今日不干,明日也是要干的,要是干不好,祖母、母亲还要说我的。”她抿了抿唇,“算了,还是我来准备吧,写个名目,让她们准备就行。” 元献没再多说,只是往她碗里添菜。 回门礼不需要他们亲自去街上置办,但置办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置办哪些东西。她和藕香商量了半晌,显而易见地疲惫了,第二日又要早些起来,晚上睡时,元献只是牵住了她的手。 翌日一早,吃罢饭,轻点好东西,他们便往门外去。 如今所住的府邸与伯爵府不算太远,但城中乘马不快,抵达伯爵府已是晌午。 丫鬟们早在角门候着,见他们来立即迎上前,领着马车往前:“夫人一早就等着了,这会儿正在院子里。” “辛苦你候了这样久。”阮葵给藕香使了个眼色,藕香拿出赏银给几个丫鬟都塞了一些,丫鬟们立即欢天喜地地道谢。 马车停在院门口,元献先一步下了车,伸出手去。 阮葵瞅他一眼,自个儿跳下了车。 第42章 就一下啊 阮锐和刘夫人都在,端坐在正堂中。 “父亲,母亲。”阮葵和元献上前磕了头,收了红封落座。 锐二爷面对后宅子女一向是严厉的,随意问过几句,便不说话了。刘夫人也是见他话不投机,便起身道:“我带孩子们去拜见老夫人。” “好,你去吧。”锐二爷摆了摆手。 刘夫人牵着阮葵缓缓出了门。才分别几日,她却有满肚子的话想问,可毕竟还有个元献在,她没好开口。 他们沿路顺道先去给大伯母请了安,又一同往老夫人那儿去。老夫人牵着他们俩的手,又问这又问那,屋子里的姑娘欢笑一堂,倒是有些像没成亲的时候了。 第70章 稍聊了会儿,便到晌午了,老夫人留他们在屋里吃饭,蘅大夫人在一旁伺候。 “嫂子怎的不坐?”阮葵抬眼看去。 “这是成了亲了,都会体贴人了。”蘅大夫人打趣人是信手拈来,说完又道,“我还有事儿要忙,给你们添一碗汤就去,也算和你们一块儿吃过了。” 阮葵抿了抿唇,红着耳尖不说话了。 转到了他们这会儿,大夫人添了汤,递给元献,又道:“过两日你们母亲要和你们大伯母去扬州给你们二哥提亲,原本老祖宗也是要去的,可想着她年纪大了,折腾不起,你们大伯和你们父亲又实在抽不开身,你们俩便跟着去吧,免得刘家舅舅觉着我们怠慢。” “多谢大嫂子。”元献起身双手接过汤碗,“我记着了。” “行了,都是一家人,我是看这汤碗放不下了就给你们盛了,也别外道,坐吧,我去忙了,你们慢慢吃。”她说完就走。 老夫人伸着脖子喊:“忙完了就吃饭,别饿着了。” “放心吧,祖母,我会照顾好自个儿的。”她回眸一笑,大步离去。 没了她,席间安静下来,直至吃完,才开始又有了说话声。说了会儿,刘夫人借口更衣,带着阮葵往里间去。 “感觉如何?”母亲拉着她的手问。 阮葵不明所以:“什么?” 刘夫人有些无奈:“成亲的感觉如何?你和你表兄相处的还好吗?” “还行吧,就和以前一样呗。”她不自在地抓着膝盖上的裙子。 “那你婆母呢?有没有为难你?我看你表兄好几回看你,你都对他冷冷淡淡的,你们相处得不好?还是吵架了?” “没……”她不知如何回答,“我挺好的,真的挺好的,娘不用担心。” 刘夫人轻轻叹了口气,也知晓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来,打算一会儿去问丫鬟们了。 “罢了,你觉得好就行。再去陪陪你祖母吧,这会儿也不早了,再坐一会儿得走了。” “嗯。”阮葵点了点头,又回到堂屋。 她还在老祖宗身旁坐着,周围还是那些人、那些欢声笑语,可她总觉得和从前不一样了,心里有些郁闷。 时辰到了,上了马车,出了伯爵府,她突然开口:“是不是成亲了,就必须端庄大方,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了?” 元献牵住她的手攥在掌心里,浅浅笑着:“没人这样规定。” “但他们都是这样想的,我心里清楚得很,我要是再像从前那般,他们肯定会觉得我不懂事。”她往后靠了靠,目光瞥过窗缝外的一个个小贩。 元献顺着她看去,眼瞳微动,道:“我们明日出去玩儿吧?总归还不必去书院。” “真的?”她扭头看他,有些惊讶。 “自然是真的,我先前答应过你的,等成亲了,你想出门玩就出门玩,我不会食言的。” 她嘴角扬起一点儿,很快又垂下:“可藕香玉匣会说我的,还会把咱们的事儿给我娘她们说,今儿就是,我瞧见她们在屋里说话来着。” “我们自己去就行,不带她们,就让荷生跟着。荷生从小就在我身边,只会听我的,不会出去乱说话。” “嘿嘿,那还差不多。”她咧开嘴,高兴地抱住他的手臂,也不说什么占不占便宜的话了,笑眯眯地靠在他肩上,“元献,你真好。” 她就是这个脾气,好了就天好地好,不好了转头就走,元献心里清楚,可还是忍不住高兴。 他抽出手臂,将她搂在怀里,在她额头上亲了亲:“那妹妹今晚让我抱着睡,好不好?” 阮葵抬眼瞅他:“说的好像你昨晚没抱着我一样。” “是抱了,可妹妹总躲我,或许是讨厌这样,我还是想争取让妹妹不讨厌。” “我……”她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别这样笑着看我。” 元献眨了眨眼,眼睫在她手心轻扫:“那今晚妹妹不要躲我好不好?” 她手心被弄得有些痒,收了手,直起身,在后腰上蹭蹭,低声道:“那你别吃我嘴。” “为何?”元献仍旧笑着看她。 “不舒服,影响我睡觉。”她没好气道。 “吃疼了?” “不是疼,是不舒服,反正就是不舒服,你不许问了。” 元献低头,在她耳旁悄声道:“可我觉着,还挺舒服的,不如我们晚上再试试?” 她臊得捂住他的嘴:“你再说!再说!” 元献笑着眨了眨眼,似乎在示意不说了。 阮葵警告他两眼,松了手,嘟囔一句:“你不要以为我们成亲了,你就可以为非作歹为所欲为了。” “岂敢?”他笑着答一句,刚好马车进了府门,他先一步下了车,又朝她伸手。 阮葵又没搭理他,提着裙子跳下车,大步往里去了。 天色已晚,吃过饭,阮葵坐在铜镜前让藕香玉匣拆头发。她今儿出门还挺隆重,头饰弄得有些复杂,要花些时间。 元献先去洗了,洗完她刚好拆完,也去洗漱。 卧房中的灯都吹了,只剩床边的两盏,她洗完出来时,元献正靠在床头看书,神色异常认真,连她走近都未察觉。 她动了动眉梢,凑过去想吓他,可嘴里刚蹦出个“你”字,声音便戛然而止。 “怎的了?”元献微微抬眼,“洗好了?” 阮葵伸手就要夺他手中的册子,可没他手快,扑了个空,又去掐他的脖子要揍他:“好啊,你个不要脸的,你看的什么东西?亏我还以为你这么晚了还这样用功,原来是看这些下三滥的!” 他扭着往后躲了躲,衣领散开一些,却是脸不红心不跳,将背在身后的册子几乎递到她眼睛里:“这是避火图,你嫁妆里肯定也有,你自个儿不看,我只好把我的拿出来给你看看了。” “谁要看这个!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不要脸吗?”阮葵羞得满脸通红,转身就要走,“我不和你这个不要脸的躺一块儿!” 元献趁机从身后将她紧紧困住,拿着册子亲手翻给她看:“可夫妻之事本就是自然,若要压制天性才是违反自然。” “我不看!你拿走!”她紧闭着眼别开脸,却又忍不住好奇,眼睛睁开一条缝往册子上看。 元献笑着看她一眼,接着道:“你看,男欢女爱本就是稀松平常,只是私密,不能与外人道。” “恶心。”她又紧闭了眼,闭上又好奇,感觉方才好像没看清楚,又悄悄睁眼去看。 “这画得是不甚美观。”元献在她脸颊上亲了亲,“但妹妹很美。” “你不要脸。”她骂着,目光却已全凝聚在了画上,这一页她看完了,没忍住催,“你怎么还不翻页?” 元献扬了扬唇,默默翻开下一页。 阮葵盯着书册上的画,眉头紧皱:“好□□,这样多人。” “他们一些世家大族的,似乎是会有丫鬟在一旁伺候着。不用管他们,我们就只有我们两个,不会有旁人。” 阮葵回眸看他:“你如何知晓的?” 第71章 “旁人闲聊时,偶然听了几句,那时未能明白其中含义,现下才知晓应该是此意。” “你不许和他们在外面鬼混,尤其是和我二哥,否则我就休了你,让你扫地出门!” 元献咬了咬她的唇:“好,谨遵妹妹教诲,后面还看不看?” 她红着脸骂:“你翻就是。” 元献笑着又往下翻。 “这都扭成麻花了,假的吧?” “妹妹和我试试就知晓是不是假的了。” “你闭嘴!” 元献低头抵在她肩上轻笑,默默又翻一页。 “你说……”她忍不住想找他讨论,可想起他那张不要脸的嘴,又赶紧打住,自己一个人往后翻着看。 元献抬头,用脸蹭蹭她的脸:“妹妹想说什么?” “不想说什么,我要说了,你一会儿又要说那些话来恶心我,我才不跟你说呢,以后再也不跟你说话了。” “没想恶心妹妹,我是真想和妹妹试试。” “更讨厌了!”她反手将他的脑袋推得一歪。 元献笑着又正回来:“所以,有什么话想说便说吧。” 她回眸凝视:“那你不许说那样的话。” 元献莞尔:“好,我不说。” “你看,还能在凳子上吗?不硌得慌吗?” “我也不知晓。” “还能用嘴的吗?不脏吗?” “我也不知晓。” 阮葵又看他:“那你知晓什么?” 他含笑道:“我没有试过,如何会知晓?我和妹妹一样疑惑,纸上读来终觉浅……” “你说了不说的!”阮葵气得扔了册子,将他按在褥子里揍,“你这个骗子!” “不敢了不敢了。”他笑着用手去挡。 阮葵见他还算老实,撑起身要走,突然被扣住腰,往前摔去。 她准确无误往前一趴,嘴上对上元献的嘴,还没反应过来又被他带着转了半圈,陷进褥子里。 “妹妹。”元献撑在上方,鼻尖几乎和她的鼻尖挨着,温热湿润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明日想去哪儿玩儿?” 她眨眨眼,脸颊染上一团红晕:“去听说书。” 元献眉头微动:“去上回听过的那里?” “那儿那样远,去那儿做什么?旁的地方没有说书的?”阮葵奇奇怪怪看他一眼。 他心中却是放心了:“应当也有,不过我没去过,也不清楚,明日出了门再去寻就是。” “噢,行,那睡了。”阮葵推他。 他巍然不动,在她嘴上亲了下后才翻身躺好,却是侧卧着,还楼着她。 “呸呸!”阮葵嫌弃地抹了抹嘴,要背过身去。 元献将她按住:“妹妹说好了的,今晚让我抱着睡的。” “那你还说好不说了的呢。” “我也未说什么,妹妹便要揍我……”元献将她往跟前又抱了,“是妹妹误会我了。” “哼。”她偏过头,“你松一些,我这样躺着不舒服。” 元献松开一些:“好,妹妹先躺好。” 阮葵往枕头中间躺了躺,闭上眼,不情不愿道:“好了。” 元献靠近一些,搂住她的腰,侧卧在她身旁。 白日没有要紧的事要做,她自然而然睡了懒觉,元献跟她一块儿躺着,临近晌午才起。 “我们今日要出门。”她边吃早膳边道。 “去那儿?”藕香问。 她手中的筷子一顿,未回答。 元献余光瞥她一眼,道:“出门有些事要办,荷生会送我们去,你们便不必跟着了。” 藕香目光微动,应了声:“是。” 阮葵忍不住翘起嘴角,又赶紧端起碗埋头干饭。 元献瞥见,嘴角也弯了弯,只当做没看到,默默吃罢了饭,朝她云淡风轻道一句:“走吧?” 她压住嘴角,整了整衣衫,随他出了垂花门,上了马车,从大门离开。 马车上了外面的街道,有热闹的叫卖声传来,她心里那股不真实的感觉才渐渐散去,忙伸着脖子往外看。 元献跟着她看去,轻声问:“要吃些什么吗?” “刚吃饱,这会儿吃不下了,我们午膳在外面吃吧?”她回眸看他。 “当然可以,现在要去听说书?” “好啊好啊。”她兴致勃勃又转回头,继续朝外面张望。 元献往后靠了靠,朝车门外吩咐一句:“荷生,路上若瞧见说书的茶楼,便靠边停下。” “好嘞。”荷生吆喝一声,往前赶马。 他们住的地方清幽,外面一条街上有不少小摊小贩,却不是最热闹的,过了这条街,要走一会儿,进了河边的街道,才是真的热闹。 马车到了河边的街上,柳树榆树多起来,这会儿虽是到了秋季,但树叶还未泛黄,还是绿油油的一片。 “有船!”阮葵惊喜一声,“咱们要不去坐船吧?不去听说书了。” 元献往河中一瞧,看见船头坐着的弹琵琶额女子,皱了皱眉,为难道:“这船不是什么正经人坐的,若真想游湖,我们去寻个清雅的地方吧?” “什么不是正经人该去的?我瞧那上面也没有什么啊,不就是有个弹琵琶的姐姐?” 元献一噎:“可……” “就去这一回。”阮葵伸出一根手指头,见他没什么反应,又悄声道,“咱们就去这一次,晚上我让你亲。” 元献愣了愣,扬起唇:“好吧,但就只坐这一回。” 阮葵轻哼一声,有些得意,又有些轻蔑:“哼,还在我跟前装什么老实呢?还不是副花花肠子?” “妹妹不这样说,晚上还是要亲的。”元献轻飘飘一句,从容踏下马去。 阮葵想揍他已经来不及了,又不好在外面拉拉扯扯,跳下马车后瞪了他好几眼。 他像没瞧见似的,领路往前走,停在了河岸边,朝河中飘过的花船招了招手。 花船缓缓在岸边停下,轻轻晃了晃,停下来,划船的小哥笑着迎来:“两位是要坐船吗?” “是。”元献上前几步。 “这会儿天还未黑,两位是要坐去前面的巷子里吗?” “不,就在这附近转转,约摸一炷香时辰。” “好嘞,那二两银子。” 元献从袋子倒出二两碎银交到船夫手上,牵住阮葵的手,随着船夫往里走。 “您二位做好咯!”船夫吆喝一声,缓缓摇动船桨。 阮葵被晃了一下,往后一倒,摔在元献怀里,却仍旧兴奋地看着船上布置的鲜花纱幔,深深往空中深吸一口气:“好香啊。” 元献却是皱了眉,默默将她扶起。 船头女子已拨动琴弦,绮丽婉转的乐声流淌而出,如羽毛般在人耳边轻挠,搔得人心中痒痒。 阮葵跟没事儿人一样,伏在栏杆上,指着河里的鸭子,笑着道:“你看呀,它们游得好整齐。” 那香有问题,元献心头有些躁动,伏在她身旁吹了吹凉风才好些:“看到了。” 第72章 她偏过头来看他:“咱们成亲了,是不是不能去我家的庄子上玩儿了?好些年没有夏日去玩过了,要夏天去才有意思呢。” “夏天去,你总是要去小河里玩水,祖母姨母自然不许你去。” “那我们现在在一起了,我能去玩儿吗?你可是答应过我的,以后我做什么,你都不拘着我。” “可以去,但我们没有庄子。” 阮葵怔住,愣愣看着他。 他笑着捏捏她的脸:“等我日后考取了功名,有钱了,专程给你建个院子,让你每个夏日都能去玩水。” “呸!就会说这些话哄我!” 那股似有若无的香气又飘过来了,元献紧了紧眉头,屏着呼吸道:“玩够了吗?去岸上走走吧?这里也没什么旁的了。” “二两银子呢?就这样走了?”阮葵气得抱住双臂,“我现下才想起来,咱们往后是不是要靠那一盒子的礼金过日子了?用完了就没了?” “我想办法挣就是。” “你想什么办法?你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到时候还不是要花我的嫁妆?你和你娘真是好算计!” 元献无奈笑道:“做文章也能赚钱的,保证不花你的钱还不叫你饿着,你若真心疼这二两银子,便将这点心打包了算了。” “有道理。”她立即从怀中掏出帕子,将几上的点心全都抱起来,朝船夫吆喝一声,“可以靠岸了。” 元献松了口气,猛得睁了睁眼,扶着船缓缓起身。 阮葵先一步跨上案,嘀咕一句:“什么船,要花二两银子,再不来了。” 元献轻笑几声,清醒许多,抬步跟上去:“要不在岸上走走?这一路有不少铺子,可以去逛逛。” “行啊。我先将这个放回车上。”她掂了掂手上的点心,将点心塞进车里,又道,“诶?我的嫁妆里是不是有铺子?我们改日去看看吧?万一他们干得不好,少了我的银子怎么办?” 元献笑着和她并肩:“妹妹不是不许我用妹妹的嫁妆吗?” “是不许,但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你都跟我睡一个被窝了,我还能防得住你不成?再说了,你们现在还不是吃我的用我的?我告诉你,吃我的用我的,你就要听我的话!” “即便是不吃没妹妹的、用妹妹的,我也听妹妹的。” 她一怔,有些理不直气不壮了,嘟囔一句:“你不要以为这些甜言蜜语就能蛊惑我。” “不是甜言蜜语,是直抒胸臆。” “哼,去前面看看吧。”阮葵往前走了几步,逛了几个铺子,进了一个卖弓箭的铺子,一下又将方才的事儿抛之脑后,拉着他的胳膊兴奋道,“对了,咱们可以去打猎啊,我怎的没想起来?” 元献镇定道:“打猎要提前准备的,这会儿都快中午了,等收拾好东西出城天都要黑了,会被困在城外的,还是改日再去吧。” “改日?”她抓住他的手腕往外走,“可过两日就要准备去扬州了,那是什么时候去?” “那就等从扬州回来再去,猎物又不会这两日就消失不见了。”元献拍拍她的手,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放心,我答应妹妹的事一定会办到的。” 她点了点头:“也行,那走,咱们继续逛街去,一会儿在外面吃饭吧?对了,外面的饭贵不贵?” 元献弯了弯唇:“若不去大酒楼便不贵,要不了二两银子。” “那还差不多。”阮葵牵着他,摇头晃脑往前。 逛到天色将暗之时,他们俩才慢慢悠悠回去。藕香和玉匣在门口候着,看着他们下了车,松了好大一口气,笑着迎上去:“可算是回来了。” “有什么事儿吗?”阮葵抱着大包小包往里走。 “没,就是怕您在外面出什么事儿。” “我能出什么事儿?我好着呢。我今天去了好多地方玩儿,还买了好些东西。看,这个草编的蚱蜢,才一文钱。” 藕香暗自叹了口气,只道:“晚膳都备好了,这会儿要用吗?还是歇一会儿再说?” “不用不用,我们在外面吃过了,你们都退下吧,将沐浴的热水准备就行。”她抱着东西回了屋,继续跟元献说话去了,她今儿买了一堆东西,还得商量商量放在哪儿呢。 忙到天黑,洗漱完了将剩下几支花也插好,终于算是忙完了。 她伸了个懒腰,往床上一倒:“忙了一日,还有些累了。” 元献吹了灯,放了帐子,悄声朝她挪去。 她赶紧往后一缩,双手护着自己:“你要干嘛!” “妹妹说了今晚让我亲的。” 阮葵抿了抿唇,噘着嘴,将脑袋伸过去一些:“就一下啊。” 第43章 像吃糖 元献笑了笑,偏头靠近,触碰她的唇。 她赶紧后退:“好了,可以了噢。” 元献伸手一捞,又将她扣回来:“不许抵赖,你答应我的,要让我亲的。” 她咽了口唾液,有些紧张:“不是、不是亲了吗?你难不成还想伸舌头啊?” “嗯,是。”元献自若道,“妹妹也亲亲我,这么多天,妹妹一回都未回应过我。” “让你亲就可以了,你不要得寸进尺噢。” 元献垂首,又碰了碰她的唇,温声命令:“妹妹,含住我的唇。” 她咽了口唾液,被迎面而来的热气蒸得云里雾里,像是中了蛊一般,眼眸颤颤巍巍地看着他,小心翼翼挪近、再挪近,慢慢含住他的下唇,眼还掀着盯着他看。 元献眼中多了笑意,如同春水一般,朝她鼓励:“妹妹做得很好,就是这样,轻轻吮吸。” 她悄悄深吸一口气,含住他的唇慢慢吮吸。她想到了小时候吃糖,就是这样吮吸□□……吮着吮着,她忽然竟然品出一丝甜味,不觉轻轻合上眼。 元献搂着她倒下,扣住她的后颈,温柔回应。 月光移动,正好照进窗棂之中,落在厚厚的床帐上。 她稀里糊涂枕在了元献的肩上,被他搂着肩,握着手。 “明日还出去玩儿吗?” “我想看看窑,然后还要清点嫁妆,我们还是后日再出去吧?但好像也不行,得收拾行李了,还得洗头……反正过两日再出去玩儿。” “好,若不行,去了扬州也可以出去玩儿的。” “那不行,去了扬州我要和表姐玩的。” “也好。” 隔日元献行李时,他默默带上几本书。 他是好久没有温习课业了,等去了扬州,阮葵去找刘家表姐玩了,他刚好可以温习温习书册。 除两三本书外,也就两三身换洗的衣裳,旁的就没什么要带的了,很快便收拾好,阮葵却是要收拾不少,两个丫鬟帮着收了半晌都未收完。 “少爷就两件衣裳,奴婢瞧着也不用单独装了,直接与少夫人的装在一起。” “行呗。”阮葵将箱子里挪出个空位来,“你放。” 元献将自己的衣裳放进去,合上箱子。 第73章 藕香扫一眼,又道:“今年秋衣是来不及新做了,但冬衣还是要新做的,尤其是少爷,瞧着也没几件衣裳,再不做几身,冬天到了穿什么呢?” 阮葵愣了一下,想着从前在伯爵府的规矩,有些为难道:“咱们不会每年都要做新衣裳吧?” “那是自然,不说这总穿旧衣裳让人笑话,就说您和少爷每年都还在长呢,若是不做,今年的衣裳明年可是穿不上的。” “唉——”阮葵长长叹息一声,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你啊,不当家是不知晓柴米油盐贵,哪儿能月月都做新衣裳?那得花多少钱?” “不说做几件,一件总是要有的,尤其是冬天的衣裳,穿一穿、洗一洗就不暖和了。” 元献淡淡接话:“我衣裳够穿了,不必给我做。” “少爷不喜欢奴婢们动少爷的东西,奴婢并未动过,但是整理衣柜时也瞧见了,少爷拢共也没几件衣裳,唯一一件还算能穿的冬衣还是去岁做的吧?去岁伯爵府用的都是那个料子。”藕香朝阮葵道,“旁的可以少,可着御寒保暖的可少不了,哪怕用稍差一些的料子也好,若是病了,可不止做衣裳的钱那样简单了。” 阮葵又是叹息一声:“好吧,我做一件就行,过年的时候穿,给元献做两件。” 藕香顿了顿,试探道:“那夫人呢?” “噢,还有她呢?”阮葵撇了撇嘴,“能不给她做吗?” “少夫人,这般传出去不好听,旁人要指着您骂的。”藕香悄悄看一眼元献,见他并无异样,又道,“奴婢也知晓先前唐姨娘陷害少夫人,莫说是少夫人了,连奴婢这个丫鬟都觉得厌恶,但面子上的事儿还是得过去的,您若实在不愿,让人做个一件做做样子就行。” 阮葵抿了抿唇:“好吧,那行吧,给她做个简单的得了,省得绣花什么的。” “母亲年龄大了,再弄些花哨的也不合适,简单一些挺好的,也显得端庄。”元献应和。 阮葵扬了扬下颌:“你是不是心里在骂我呢。” “少夫人!”藕香一急便要劝。 元献却笑着打断,不徐不疾道:“母亲她对妹妹的确算不得好,有些事甚至可以算得上恶毒了,妹妹不喜欢母亲也是合乎情理的。如今妹妹不计前嫌,让她与我们住在一起,还给她做衣裳,论迹不论心,妹妹是孝顺至极,依我看,若是女子能入仕途,妹妹应该能举孝廉保个官儿做。” 阮葵压住嘴角,起身佯装继续收拾东西:“你少说这些甜言蜜语哄我,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差不多收拾妥当了,少夫人再看一看,奴婢们先退下了。”藕香见状,和玉匣一同退出门去。 元献只看向阮葵:“我说的全是肺腑之言,如何能说是甜言蜜语?还有什么要收的?妹妹说一声,我来收就是。” “没什么要收的了,将箱子合上搬到一旁就行。” “好,我来。”元献挽挽袖子,将箱子合上,搬去墙边放下,“就先放这儿,若是又想起什么要收的,可以及时装上。” 阮葵戳了戳他的手臂:“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还能搬得动箱子呢。” 他轻笑了声,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 “你干嘛?要打我啊?” “傻瓜,想什么呢?”元献笑着摸摸她的头,将她手往自己寝衣下放,“我也不知晓我为何看起来这样瘦,但我可不是妹妹想的那样虚弱。” 是的,他腹上硬硬的,全是紧实的肉,甚至能摸到纵横的肌腠。 阮葵眨了眨眼,怔怔看着他。 他笑着松了手,将另一个箱子也搬去墙边,留阮葵一个人站在原地,抚摸指尖上的那一点余温。 成亲这些天,她的确还未见过他不穿衣裳的样子,有好几次,衣裳也乱了,但灯吹了,帐子黑着,什么也瞧不见。 “想什么呢?”元献路过,笑看她一眼。 “没、没。”她胡乱眨眨眼,背过身去,“几时了,还不收拾收拾吃饭?一会儿还要清点嫁妆呢。” 元献从身后抱住她:“好,知晓了。” 她的嫁妆足足有十几个箱子,除了布料被褥外,还有金银玉饰,铺子就有数十间,还有田产近百亩。那些物件就够她点好几天的了,更别说田产铺子分散在各处,要一个个寻过去。 刚看了一个布庄,伯爵府那边就传信来了,说要他们准备准备,明儿一起乘船去扬州,他们只好又匆匆折返,回去收拾东西。 夜里,阮葵反复睡不着。 “怎的了?”元献握住她的手。 “原来我这么有钱啊?”阮葵开心道,“我今儿略看了一眼,光那个布庄就能赚不少钱呢。” “母亲疼你,又只有你一个女儿,自然会将嫁妆添得足足的,祖母也心疼你,定也有份。” 阮葵轻哼一声,有些飘飘然了:“他们说,多亏了你,铺子里能减免一些赋税,想不到你还挺有用的嘛。这样吧,多给你做两身冬衣,不用谢我了。” 元献微微侧身,笑着搂住她:“多谢妹妹。” 她扬了扬下颌:“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呢。” “妹妹睡得着?” “唉,是有点儿睡不着。”她坐起身,“你去将灯点上。” 元献掀开帐子,点了灯。 床里立即亮起来,阮葵将枕头边上的匣子抱住来,拿着里面的地契一张张摸过去,嘀咕一句:“我先前不该那样说娘的,娘对我还是很好的。” 元献笑着看她:“母亲的确十分疼你。” 她将匣子一放,往床上一卧,又道:“疼我是真的,不理解我也是真的。” “母亲和妹妹年岁不同,经历不同,处境也不同,自然想法也不同,但母亲心里是很爱妹妹的,母亲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来爱妹妹。” “嗯!”她笑眯眯转了个身,双手环抱住他,“那明日见到了娘了,我跟她道个歉,就说先前是我错了,不该那样说。” 元献亲亲她的额头:“好,等上了船时间多着呢。” 她扬着脸问:“你去过扬州吗?” “未曾。” “噢,我想起来了,你自来我家后就没怎么出过门,还是上一回过年时和二哥在城里转了转。你之前老家是哪儿的来着?” “也是徐州的,徐州下面的县城,离海州比较近。我父亲是做海鲜生意的,妹妹忘了?妹妹小时还问过我有没有去海边玩过。” 阮葵缓缓点了点头:“好像有点印象。那咱们去了扬州后去扬州街上逛逛吧。” “妹妹不是说要和刘表姐玩儿吗?” “对啊,但是和表姐玩儿只能在府里,又不能出门,到时候你跟母亲说,咱们出去走走,母亲肯定会同意的。” “原来妹妹说了这么多,是为了出去玩儿。” 阮葵在他嘴上重重亲了一下:“亲你了噢,你得答应我。” “妹妹不亲我,我也答应。” “那这样说好了,我先睡了……” 第74章 她正要转身,元献将她搂了过去,堵住了她的嘴。 “你……”她等了会儿才找到说话的机会,“你说不用亲也答应的。” “嗯,是,我只是单纯想亲妹妹而已。” 她一噎,说不出话了。 元献又在她唇上蜻蜓点水一下,笑着道:“睡吧,不亲了,明日还要早起呢,总不好让母亲和大伯母等我们。” “噢。”她不冷不淡应一声,转过身去,屁股往他腹上一压,悄悄扬起唇。 元献也扬起唇,任由她压着,将她轻轻搂住。 他们睡得也不算晚,第二日还是起晚了,匆匆忙忙上了马车,幸好抵达渡口时刘夫人和范夫人也才到,不过阮葵未梳妆,只是将头发简单地挽了挽。 刘夫人看她下车,无奈摇了摇头:“又起迟了?” 她低着脑袋点点。 范夫人笑着道:“不是什么大事儿,船上也没什么人要见,上船再说吧。” “罢了,快上船吧,不要耽搁了。” “母亲先行。”元献微微抬手。 刘夫人点了点头,和范夫人先上了船。元献在后面,踏上甲板,朝阮葵伸出手,阮葵这回倒是没拒绝,将手放了上去。 上了船,他们在厅里和两位长辈说了会儿话,元献见她们要和阮葵单独说话,便寻借口离开,回了房中看书。 直至午时要吃饭了,那边来喊,他才起了身,吃罢饭,两位夫人要午休,阮葵才和他一起待在卧房里。 “母亲伯母和妹妹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儿。”阮葵往桌上一看,“你在看功课呢。” “嗯。”元献跟过去,偏头在她脸上亲了亲,“睡一会儿吗?” 她赶紧抹了脸,警告一句:“这可是在外面噢,母亲和姨母住得不远,要是被她们听见,你就丢人去吧!” 元献笑着用脸蹭蹭她的脸:“不做什么,亲一下而已。要睡吗?睡一会儿,我们可以去外面甲板上玩。” “行啊,睡醒了我们去踢蹴鞠吧。”她爬上床,放了帐子。 元献不紧不慢脱了外袍,钻进帐子和她躺在一块儿。 去扬州坐船要十日左右,除了靠岸时能稍热闹一下,其余都是在船上,要么蹴鞠,要么毽子。有元献、丫鬟们陪她玩,原不算无聊,可没两日,她身子不适,只能歇着。 元献还以为是她前一日看星星时吹夜风着凉了,紧张了半晌,不想刚巧撞见她躲在屏风后更衣。 她正撅着屁股,可总觉着背后有人盯着,回眸一看,吓了好大一跳,一会儿捂前面,一会儿捂后面,手不知往哪儿放了。 “你、你干嘛偷看我!” “听你不舒服要回来歇一会儿,我有些担忧便跟来了,不是故意偷看的。” 她深吸一口气,缩着脖子,脑中突然空白。 元献看看痰盂里的血迹,又看看她,轻声问:“妹妹是月事来了吗?” 她愣着:“你还知晓这个?” “在书上瞥见过,只是不知会有这样多血。你整理吧,我不看。”元献往后退了两步,站在屏风外,背对着她。 她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儿,见他老老实实的,才窸窸窣窣继续收拾。 “妹妹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没……”她一顿,又改了口,“我要热水,你去给我拎。” “好。”元献抬步出了门。 阮葵松了口气,终于敢放松整理了,方才那呆子在,她总是怕弄出声音被人听见,还怪不好意思的。 元献拎着水回来时,阮葵已经收拾好了,扭扭捏捏过去洗了手。 “我问过藕香她们了,她们正好煮了红糖醪糟,让我端来,妹妹趁热喝吧。” 阮葵才看见他手上的汤盅,又气又羞,低声骂:“你问这个做什么?你知不知羞的啊?” “无妨,我不觉得羞耻。”他笑着将汤盅盖子揭开,用勺子搅了搅,轻轻吹了吹,“只要妹妹没什么事儿,我就放心了,妹妹来喝吧。” 阮葵气呼呼往他身旁一坐,夺过他手里的勺子:“不用你!我又不是没长手!” 他将汤盅往她跟前递了递:“当心烫。” 阮葵抿了两口,有些不开心:“藕香说了,让我们今夜分开睡,藕香的意思就是我娘的意思,你收拾收拾一会儿去别的房间吧。” “可我想和你一起睡。” “我……”阮葵垂着眼道,“她们说,这几日,若是你还是跟我睡一张床,会影响你考功名,我可不想以后背上这样大一个罪名。” “怎会?我考不考得上只在乎于我有没有好好读书,与这有何干系?我考不上不会怪罪你,况且,我一定能考上。” 阮葵瞥他一眼:“哼,大言不惭。” 他扬起唇:“妹妹说我大言不惭也好,总归我不信这些,妹妹也不用信这些,好好休息就好。” “我喝完了,喏,给我放好。” 元献接过汤盅,放回桌上:“妹妹可有哪儿不舒服?” “还好。”她往脚踏一踩,双手支着脸,“其实我还好,不像她们,我每回没哪儿不舒服,不过就是困些,可藕香她们还是不许我在外面玩儿,说容易落下病根。” “也是,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也不出去玩儿了,我就在这儿陪你。” “谁要你陪?”她往罗汉床上一躺,“明日要靠岸,她们肯定不让我下船了,到时候你去看看,给我带些好吃的回来。” 元献给她盖了盖被子:“好,我记着了。” 这会儿窗外的日光正好,刚好照进窗里,晒得暖洋洋的,又一会儿,她睡了,元献拿了书,倚在窗边看。 隔日船靠岸暂歇,元献下船买了不少东西回来,刘夫人瞥见无奈笑笑,叫了藕香来说话。 元献已回到船上,将买来的吃食全放在小桌上,阮葵靠着窗,边吃边晒太阳。 “妹妹看着是比平日憔悴一些。”元献笑着将她脸颊上沾着的糯米摘掉。 “是吗?我觉得还好。” 话音刚落,藕香在外敲门:“少夫人。” “什么事儿?”阮葵伸了伸脖子问,“你进来说吧。” 藕香推开门:“少爷也在呢?厨房里炖了鸡汤,这会儿应当已经好了,少爷若是现下无事,能否去取一些来?” 元献会意:“好,我这就去。” 藕香躬身在一旁候着,看着他走远,稍等了会儿,刘夫人进了门,藕香却退了出去。 “娘?”阮葵一怔,放下点心要起身。 “坐吧。”刘夫人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这几日有没有不舒服的?” 她眨了眨眼,接过帕子擦了嘴:“还好。” 刘夫人将她的几缕碎发撩起,轻轻整理好:“唉,娘知晓你和你表兄刚成亲,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可你现下身上不干净,晚上还是让他去旁的房里睡吧。” 她咬紧了牙:“我说了的,是他自己要赖在这儿,我没拦他。” 第75章 “你身为妻子自然要监督好丈夫,不能他如何便如何,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们现在是一体的了,若是他做错了,你也有责任。” “我又不是他娘!我管他这样多做什么!” “葵宝。”刘夫人无奈,“可他若是做错什么了,往后必定会牵连到你,听娘的话,一会儿便与他说,让他搬去旁的房间住,若是他不愿意,让藕香或玉匣去陪他就是。” 阮葵垂着头,双手紧抓住褥子,没有接话。 刘夫人怜惜地摸摸她的脑袋:“听见了吗?” “嗯。”她沉声应了声。 刘夫人笑了笑:“好了,估计到扬州就干净了,母亲再带你一块儿去打马球。” “嗯。”她仍旧垂着头。 刘夫人心中还是有些无奈,看了她一会儿,悄声退出了房门。 没多久,元献推开门,端着鸡汤进来,将汤碗放到她手边的小几上:“要喝吗?” 她握了握拳,低声道:“你收拾好东西出去吧,不要睡在我这儿。” 元献手顿了顿,轻声问:“是母亲说什么了吗?” “让你出去你就出去,你要是觉得寂寞,就让藕香和玉匣去陪你。” “是母亲的意思吗?”元献抬步要走,“我去与母亲说,是我要和你宿在一块儿的,不怪你。” “我说了!让你睡别的地方去!”她怒吼一声,突然一扫手,将那碗鸡汤打在了地上,汤碗立即碎成了几片,金灿灿的汤全洒在地毯上,被地毯瞬间吸了个干净。 元献眉头微怔,快步回头,捧住她的手察看:“伤到了吗?” 她没说话,眼泪啪嗒摔在手背上。 元献悄自叹息一声,拿出帕子给她擦去眼泪:“莫哭了,妹妹若是真心想让我走,我走就是,妹妹若是被逼无奈,一切有我担着,母亲下回再找妹妹单独说话,妹妹给我个信号,我闯进来,决不让妹妹独自挨骂。” 她深吸几口气,冷静一些:“我娘说,让你去旁的屋子睡,若是你不愿意,就叫藕香和玉匣去陪你。” “这话说的就没道理了。”元献搂着她,在她身旁坐下,“藕香和玉匣在我心里跟亲姐姐一样,我要她们陪做甚?更何况,我平日里也不习惯旁人陪着。” 第44章 都怪你都怪你! “噢。”阮葵别开脸。 “母亲是长辈,平日自然该敬着爱着,可母亲的想法与我们的不同,若母亲说了妹妹觉着不对的,妹妹便恭敬听着,莫往心里去,该如何就如何。母亲再如何说,我们不按照她说的做,她也不能如何。”元献不紧不慢宽慰。 阮葵心情是好了许多,转头拿了桌上的珍珠圆子继续吃。 元献亲了亲她的额头,将她往罗汉椅上抱了抱:“坐好。” “我自己能坐好。”她自己往里挪了挪。 藕香又敲响了门:“少夫人,发生何事了?” 元献朝外答:“汤碗不慎摔了,不是什么大事,你叫两个丫鬟进来收吧。” “是。”藕香推了门,带了两个丫鬟进门。 元献又道:“碗碎了,收拾时当心些。” 两个小丫鬟立即跪地应是。 元献点点头,转身整理小几上的吃食:“还有荷叶鸡、马蹄糕、海棠糕、桂花青团,若是吃不下,待想吃的时候热一热也是一样的。” “行,我刚好吃好了。”阮葵将吃食放好,擦了擦嘴角,“我们玩双陆吧?” “好,我去搬来。” 一连几日,秋高气爽,天都不错,河两旁枫树连片,河上日光高悬,大地一片金黄。 地上脏了的地毯收走,小丫鬟们又换了新的来,起身退出的瞬间,忍不住朝元献多看了两眼。 元献眉稍微动,当做没有瞧见。 抵达扬州渡口时正是晌午,船还没有靠岸,站在甲板上就能瞧见前来迎接的刘家人。 船抵了岸,刘家的舅母立即笑着迎了过来:“两位姐姐妹妹终于来了,可叫我好等。” “辛苦嫂子了。”刘夫人笑应一声,回眸看一眼元献和阮葵。 元献上前几步,恭敬行礼:“元献见过舅母。” “好、好,一路上累坏了吧?都不许客套,快上马车回府去,饭菜都备好了,你们一去就能用。”刘家舅母陈夫人笑着将他们往车上赶。 范夫人却道:“叫两个孩子先上马车吧,我们得盯着将聘礼装好。” “姐姐做事还是周到。”陈夫人笑着道,“那我在此陪姐姐和妹妹,让孩子们先回去。我们家那个知晓葵丫头要来,在家翘首以盼好久了,也刚好让他们早去歇着。” “也好。”刘夫人点点头,朝元献和阮葵道,“你们便先上车去你们舅舅家吧。” “是,母亲。”元献朝刘夫人行了礼,又朝另两位长辈行礼,“大伯母,舅母,那我们先行了。” 几位皆是点头,元献这才和阮葵并排朝前面车上去,扶着阮葵上了车。 长辈们在后面看着,陈夫人叹息一声,道:“上一回因着婚礼礼数缘故,只是在拜堂时见过那孩子一面,也未仔细瞧过,只觉着是个钟灵毓秀的,今日仔细看过才知,的确是个知书识礼的,比我那绮儿好得不止一星半点儿,怪不得葵丫头瞧不上我们家那个。” “嫂子哪里的话,绮儿好得不得了,我若是能有一个如绮儿一般的孩子,不知要如何高兴,只是没有缘分罢了。”刘夫人道。 “要真说好,你们家藜哥儿才是真好,往来接待,没有半点儿不妥当的。”陈夫人又看向范夫人,“还是姐姐教得好。” 范夫人道:“我们家那个终究还是愚钝了些,妹妹家的老大才是人中龙凤,纱姐儿也是,上回遗憾只远远看过一眼,可也能瞧出是个落落大方的。” “她正在家里候着呢。我瞧着收拾得差不多了,我们上车吧,等到了家里,我叫她来给姐姐行礼。”陈夫人边说边邀请她上了马车,“我们两家本就亲厚,也不必学旁人家的规矩了,坐下来一块儿吃吃茶谈谈天,才不外道生分。” “是、是。”范夫人和刘夫人皆应。 此时元献和阮葵已到了刘府。 刘家富贵,身处扬州这样的富饶之地,府邸规格看着不比徐州伯爵府的差。 元献只是稍扫过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阮葵更是见怪不怪,下了马车,便小跑进厅中,朝丫鬟询问:“表姐呢?” 丫鬟们认得她,笑着道:“小姐在垂花门处候着呢,奴婢这就传话,表小姐您坐下吃杯茶的功夫,小姐便来了。” 她点点头,在厅中坐好。 元献端起茶,轻啜一口,道:“一会儿妹妹要和表姐去玩儿吗?” “嗯,或许要去里面园子玩儿,或者后面花园里玩儿。” “那我一会儿见过表姐,就跟丫鬟们回住处,妹妹安心去跟表姐玩。” 第76章 “也行,你刚好去收拾收拾。” 元献正要应,刘家表姐笑着从外面跑了进来:“妹妹可算是来了,我等妹妹好久了,原以为要早两天到呢。” “我也弄不懂他们开船的。”阮葵笑着起身迎接。 元献起身打断:“表姐。” 刘纱稍稍正色,也朝他行礼:“妹婿。” “表姐与妹妹许久未见,定有许多话要说,我便不打搅了。” “好。”刘纱朝人吩咐,“你们带元少爷去住处。” 人抬步走了,她们又手牵着手往外走,笑着叽叽喳喳起来。 “你那日成亲后,我本想着再去找你玩儿的,可母亲说,你们刚成亲,不好上门拜访,又说你还是要来的,往后见面的机会多着,我这才作罢。”刘纱挽着阮葵的手臂,行走在花园的小径上,“成亲的感觉如何?” 她叹了口气:“没什么如何不如何的,就还是那样呗,该过继续过,总不能一头撞死。” “你听听你自个儿说得是什么话?若是被姑母听见,又要说你了。况且,我是问你,你们……”她眼神上下晃晃。 阮葵莫名瞬间意会,脸羞得通红:“你还说我呢!你都还未成亲,说这种话,你害不害臊?” “我可什么都没说。”刘纱扬扬下颌,“再说了,我也快成亲了,我们这不是关系好吗?我也来向你取取经。” 她抿了抿唇:“我说不清楚,你问我是问错人了,等你成亲了就知晓了。” “那我是不是很快就有小外甥了?” “没……”她垂着头,“我不想生孩子,他答应过我的,我不想生就不生的。” “啊?那万一他以后纳了妾,有旁的孩子,不要你了怎么办?”刘纱拍拍胸脯,“这样吧,我娘刚教我的,我教你几招,以后你肯定能把他们都收拾的服服帖帖。” 阮葵满脸一言难尽地看着她,皱着脸将那些话说话听完,淡淡道:“分开就分开呗,大不了和离,又不会死。” “这才刚成亲几日,你就想着和离?不得斗一斗再说放弃的话?我娘跟我说了好多,我现在迫不及待想成亲试试了,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我都一双。” “表姐,你真有劲儿。”阮葵看她一眼。 刘纱握住她的肩:“你也要这样有劲儿,你不能想舅母一样,天天被人欺负还不还手!” “我不是不敢还手,我就是觉得我又不是穷得吃不起饭了,大不了就不在一起嘛,有什么好斗来斗去呢,我生下来又不是为了和这群人斗的。”她往花园边的石头围栏上一坐。 “可嫁人不就是寻一个好前程吗?” “啊?” 刘纱坐在她对面,低声解释:“我们又不能考取功名,那就只能选一个有前程的夫婿嫁了,督促他读书上进,我们安定好后宅,以后说不定也能有挣得个诰命夫人做做。” “可我不想做什么诰命夫人。” “那你想做什么?” 她往后一躺,眯着眼看着琉璃般的天,懒洋洋道:“我就想躺在草地上,看看天,看看云。” 刘纱疑惑抬头,喃喃一声:“每日的天和云不都是一样的吗?有什么好看的?” 许久,有丫鬟来传:“小姐、表小姐,前面几位夫人回来了,提亲的流程也算是结束了,夫人们叫小姐过去用午膳呢。” “好,我们这就去。”刘纱起身,拉起阮葵,“走吧,吃饭去了。” 阮葵拍拍裙子上的草屑,冲她眨眨眼:“可不是去吃什么饭,应当是大伯母想见见你。” 她虽是有些脸红,却挺了挺腰杆,道:“那有什么好怕的?咱们长得又不是不能见人?” 阮葵咧开嘴笑:“表姐说得对!” 她们挽着手走出垂花门,刚好撞见不远处走来的元献。 “舅母她们叫人来唤了。”元献道。 “嗯,我们现在也过去呢。”阮葵有些扭捏,不敢在外人跟前和他对视。 他后退两步:“妹妹和表姐先行。” 刘纱的目光在他们俩之间抓了一圈,揶揄晃晃阮葵手臂。 阮葵拉着她加快步伐,低声道:“你别、别说……” 刘纱笑着拍拍她的手,也压低声音:“你们成亲不都有一段时日了吗?怎的还这样别扭?” “表姐不许说了!”她赶紧低斥一声打断。 刘纱笑着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不说了。” 元献只看她们在前面嘀嘀咕咕,没听见她们说什么,跟在她们后面进了堂中。 刘家舅母陈夫人笑着邀他们入座:“人都来齐了,都快坐下吃饭吧。都是一家人,又都是些孩子,也不必拘于那些礼数。刚好绮哥儿也回来了,你和你妹妹坐一起,跟你妹婿挨着。” 几人这才瞧见边上站着的人,元献瞥一眼刘绮的目光,朝人行了礼:“表哥。” “嗯。”刘绮立即收回朝阮葵投去的目光,体面朝他回礼,“妹婿。” “都坐都坐,都别愣着了。”方夫人笑着又吆喝。 几人依次入了席,阮葵一边挨着母亲,一边挨着元献。今儿不是她的主场,她安安静静吃饭,不多说话。吃罢饭,刘家的表姐表妹全都来了,在花园里赏花、吟诗,又热闹起来。 花园里摆了几道屏风,屏风外是刘家的儿郎们,听闻元献才中了秀才又是案首,连偏支、旁系的都来了,一群人围坐在石桌旁谈天。 毽子踢到了屏风边上,几个小姑娘正弯身捡,突然听见那边说话。 “表姐夫,你平日里几时起床?” “我一般寅时一过便起。” “这样早?若是到了秋季,比如今日,这会儿都还没亮呢,表姐夫起得这样早不困吗?” “只要晚上睡得早,早上起早一些倒也不困。我也不并不像诸位表兄表弟想得那般有天赋,不过也是死读书,一遍读不懂,那便多读几遍,总是会弄懂记住的……” 话音刚落,屏风那边传来一阵女子的轻笑声。 刘绮转头看去,瞧见屏风上的几个脑袋:“你们做什么呢?若要母亲知晓,定要说你们的。” 几个小姑娘吓得立即缩了回去,簇拥着阮葵往园子里面跑,边跑边问:“表姐,你和表姐夫洞房花烛那夜,表姐夫也起得这样早读书吗?” “好啊,你们几个,你们还未成亲呢,就说这样的话?你们羞不羞?羞不羞?”阮葵一个个去羞她们的脸。 她们笑着多:“我们可没说什么,表姐羞什么呢?我们就是想知晓表姐夫是不是真的那样勤学苦读……” 阮葵羞得整个脖子都红了,追着她们打,她们一个个慌忙躲,闹成了一团。 她被臊了好一通,又怪去了元献头上。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阮葵叉着腰,在地上走来走去。 第77章 元献坐在床边看她:“怎的了?” 她指着他:“就是你,在那里吹嘘什么自己每日起得早,几个表姐表妹便借此臊我,问洞房花烛那样你是不是也起得那样早。” 元献垂首笑笑:“你们姑娘家聚在一块儿说这个吗?” “又不是我想说的!都怪你!” 元献一伸手,抓住她的指尖,轻轻一拽,将她抱在怀里按坐在腿上:“她们笑就让她们笑去吧,总归我们已成亲了,做什么都不算不合礼数,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笑一笑便过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扭头瞪他一眼:“你松开我!” “要睡得时辰了,妹妹不睡吗?”元献打横抱起她,将她放进床里,反手放下床帐。 她撅了撅嘴:“我不和你睡。” “妹妹不和我睡,去哪儿睡?”元献搂着她躺下,“在船上待了许多日,早就疲乏了,今日又玩了一整日,不累吗?” 她抿了抿唇,低声答:“累了。” 元献笑着将被子掖好,轻轻抚抚她的脸:“洞房花烛夜我如何可能早起呢?往常是日日早起的,我没告诉他们,自从有了妹妹,我就只想和妹妹一起赖床了。” 她轻哼一声:“你自己犯懒,别怪在我头上。” “没怪在你头上,是我想和妹妹在一块儿。”元献亲亲她的眉心,“等回了徐州,我就要回书院继续读书了,到时妹妹不如何我一同去书院?” “我才不去,我闲得没事了?一大早起来去读书?” “你一个人在家里,我怕母亲去为难你。” 她白他一眼,翻过身去:“我才不怕她呢,我告诉你,她把我惹急了,我可不管什么孝道不孝道的,到时候就传出去,让我们三个一起被外人笑话!” 元献笑着搂住她:“好吧,妹妹不怕就好。” 她用手肘拐他一下:“我要睡了,不许和我说话了。” “好。”元献亲了亲她的后颈,安心睡了。 他们千里迢迢来一次扬州不容易,除却提亲事宜,刘家热情,还留他们扬州游玩,去打了马球、赛了马,临要走的前一天,几位长辈叫了刘纱去说话,阮葵没人玩了,便回了房中。 “你在看书?” 元献回眸:“你怎的这时回来了?不是和表姐约着去玩儿了吗?” “我娘她们叫了表姐去说话,应当是大伯母想见见表姐,说些体己话,我就先回来了。”阮葵往他跟前一站,“刚好现在没人管我,要不咱们去外面逛逛吧?” “也好。”元献放下书,“让藕香去与母亲支会一声。” 阮葵拉着他:“诶,不能去说,你说了,娘肯定会拦着我们。” “我们这便往外去,等藕香话带到时咱们已出了府门了,母亲想拦也来不及了,如此一来,也不算我们偷跑出去。” “死呆子,你好奸诈。”阮葵骂一句,又催促,“那你快去跟藕香说吧,说完我们就走。” 元献不徐不疾将人叫进来,吩咐完,见人走了,便牵着阮葵往外。 “妹妹是想游湖垂钓?还是去吃点心听戏?” “咱们去城西那条商贸街上吧?那里有一家点心特别好吃,就是我们前几日吃过的,他们说要排队很久的。”阮葵牵着他的手,晃得高高的,“那肯定还有很多别的好吃的。” “好,来,上马车。”元献扶着她上了马车,朝荷生吩咐了声,马车立即缓缓行驶起来。 她扒着窗子往外看,还招呼着元献也一起看:“你瞧,扬州的柳树生得比徐州的妖娆,河岸两侧看着也比徐州好看。” “一会儿我们可以下去走走,我瞧这一带都是小商小贩,没什么花船之类的,应当还算清静。” “花船怎的了?” “妹妹未觉着上回花船上闻到的那股香味很不对劲吗?妹妹往后若再闻到这种过于浓烈的香味,千万要当心,不能在香味处久留。” 阮葵一怔,忽然想起百日宴那日,她是听见他们谈论,说房中的香不对。 “噢,我知晓了。”她点点头。 元献摸摸她的脸,听荷生说到了,便和她一块儿下了车,往热闹繁华的商街巷子里去。 从巷头逛到巷尾,马车都要装不下了,才慢慢悠悠回去。也没逛多长时间,刘夫人看着他们却是摇了摇头,只估顾忌着在旁人家里,才没好说话。 翌日一早,刘家舅母又送他们上船。 船离岸许久,阮葵还在遥望码头,元献看了她一会儿,默默给她披上披风。 “过完年表姐就要嫁来徐州了。” “我知晓,我倒不是舍不得表姐,我只是觉着,或许这辈子也不会再有机会来扬州了。” “妹妹很喜欢扬州吗?” “也不是。唉,就是觉得年龄大了,很多地方看一眼少一眼了。” 元献弯起唇:“年龄大了?妹妹还小着呢,还有很多时间、很多机会,去见不同的人、不同的事,扬州也并不是没有机会再来,若是妹妹喜欢,往后我们可以找机会再来。” “若是像母亲那样,像舅母那样,像表姐那样,或许不会想散心便来,想散心便走。” “妹妹不是一定要像她们那样。” “少爷、少夫人。”藕香走出来几步,“天阴了,不要在风口站着,快进船舱里来吧。” 阮葵点点头,和元献一前一后往回走。 回到徐州已至下午,他们顺路先去拜见老夫人,稍坐一会儿后才回到自己府中。 晚上,两人都洗漱完了,一个坐在床上看书,另一个还在梳妆台前梳理长发。 “少夫人。”梳着梳着,藕香突然唤。 “嗯?” “奴婢有一事想请少夫人做主。” 阮葵抬眸,扭头看她。 她缓缓跪下:“少夫人,奴婢早到了成亲的年龄了,只是少夫人一直未成家,奴婢不好提此事。如今少夫人已觅得良人,还请少夫人许奴婢成婚嫁人。” 阮葵微愣,她自己的事儿都还没弄明白呢,也从未处理过这样的事,有些磕巴:“你、你相中哪个了?” 藕香脸上多了些笑意,道:“您见过的,从咱们府上一起来的小厮,叫长治的那个。” “噢……”阮葵缓缓点了点头,“那他喜欢你吗?” “奴婢和他心里都有数,只是没有主人家的允许,我们都未敢点破,还等少夫人准许。” “行,他也喜欢你就行。”阮葵胡乱点了两下头,开了屉子,拿出一个匣子来,“你的卖身契还有户籍,你收好。” “奴婢自小就在府中了,少夫人要赶奴婢走,奴婢真不知要往哪儿去了。” 阮葵抿了抿唇,将契书收好,换了个匣子,双手将她扶起来,给她手上套了个金镯子,耳上带了副金耳珰,脖子上添了副金项圈。 第78章 “我从小就跟你玩儿,你就跟我亲姐姐似的,你不想离开便留着吧,刚好我也需要一个帮忙管家的,但是这些首饰你收了,就当是我给你的嫁妆。” 第45章 我休了你! 藕香又赶紧跪地磕头:“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你快起来吧。”阮葵又将她扶起来,“那我们挑个好日子给你们办婚礼?” “我们这样的人哪儿用办什么婚礼?能买一对红蜡烛,扯几尺红布就已经很好了。” “行,这些银子我出了,你就和他好好过吧,你们成亲后住在……” 藕香道:“住在前面门房就成,少夫人若是需要,奴婢便来内院,若是不需要,奴婢就去外院歇着。” “这样也挺好。明儿你去看看屋子里都缺些什么,到时尽管与我说,我给你们添置。” “多谢少夫人。” “是不是还得看看日子什么的?今天也晚了,你回去歇着吧,明日再商量。” “是,那奴婢退下了。” 阮葵点点头,看着她出了门,才歪着脑袋、嘀嘀咕咕往床边走:“她和长治什么时候好上的?我如何不知晓?” 元献默默放下手中的书册,将她往床上抱了抱。 她正在想事儿,下意识怕摔了,抱住了他的脖颈:“你说,是不是前些日子我娘说让她去陪你,她听见我摔碗,为了让我放心,故意说要成亲的?” 元献扬了扬眉梢,他倒是没想到她能想到这一层,但也没打算糊弄她:“或许有这个缘故,不过应当也是真的和那个长治有些感情吧?她不是个蠢人,不会随意将自己赔进去。” “也是。我虽没跟那个长治如何接触过,但陪嫁的哪一个不是几个长辈仔细挑选过的?应当不会差的。” “是这个理。”元献默默将她的寝衣脱下。 她刚脱了个袖子,反映过来,捂着衣裳大呵一声:“你干嘛呀!” “你整日穿着这个睡,不勒得慌吗?” “我不勒!”她快速将衣裳穿好,往被子里一钻,“你动不动就想动手动脚的!你没有礼数!” 元献笑着在她身旁躺下:“合礼数的,我和妹妹成亲了,敦伦之礼也属正常。” 她抿抿唇,用被子将脸盖住,瓮声道:“睡觉!” 元献也蒙去被子里,钻过去亲她:“葵妹妹,今晚还没有亲过呢。” “怎么每日都要亲啊?你瘾也太大了吧?你这样不好,书上说了,君子要克制……” “妹妹弄错了,我不是君子。”元献搂着她,含住她的唇。 她也不知自己怎的了,从前倒还好,自那一回元献教过她后,她竟然有些能尝出其中滋味了。每回一开始她自是不愿意的,可亲着亲着,她总觉着元献的嘴挺好吃的,软软的,像素醒酒冰…… 元献察觉,心满意足地松了手:“妹妹,睡吧。” 阮葵眨眨眼,什么不要的话都不说了,枕在他手臂上,安安静静睡去。 早上吃饭时,元献随口提起:“我明日就得去书院了,你今日若是有空,我可以同你一起再去几个铺子里走走,将那些没转完的都转一遍。” “噢,是得去,但昨天说好了今天要给藕香他们添东西的。” 藕香道:“这事儿不急,也没多少东西,明儿再看也行,您就跟少爷一块儿出去吧,刚好奴婢这边也瞧瞧,到底还缺个什么,写个清单下来,您明日核实就成了。” “也成,那你先看看吧,等明日有时间了,我们再看看黄历,寻个好日子……你要谁主婚呢。” “奴婢和长治家里都没人了,您和少爷坐在高堂上让我们磕个头就成了。您给了这样多东西,磕个头总是担得起的,就当是替了老爷和夫人的。” “行,那按你说的办吧。” 元献突然开口:“我要去书院读书,你们定好了日子与我说一声就是,我去与书院请个假。” “这点儿小事要请什么假?挑好了日子,待您下学了再办也是一样的,总归按照老制,原就是晚上那会儿拜堂。您一向温和我们都是知晓的,心里也感激着,若是因为这事儿耽搁了学业我们才要过意不去。” 阮葵拿着筷子,看元献一眼,又看向藕香,轻声道:“藕香,你真跟我亲姐姐一样,家里几个亲姊妹都没有你亲,我那日不是冲你发火,我就是有些不喜欢母亲的那些话。” “我知晓。便是没这个事儿,我也会求小姐赐婚。”藕香笑了笑,“夫人有夫人的考量,可小姐是我看着长大的,在我心里,小姐就跟亲妹妹一样,我哪儿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倒也好,我也有个由头跟小姐提起这事儿,否则以小姐这样不开窍的性子,怎么也是想不到这个头上的,我今年都十九了,也拖不得了。” 阮葵点点头:“行,只要你真是这样想的就行。” “当真是这样想的。您快用吧,不是一会儿还要出门去吗?” “好。往后吃饭你不必在一旁候着了,这里也没别人,就我和元献,你歇你的就是,我们吃完了,再喊你叫丫鬟来收。” 藕香应下:“好。” 元献在一旁听着,只默默往阮葵碗里添菜。 早饭完,他们便往外去了。今日的时间是充足的,从早上到傍晚,看了有一半的铺子,帐也对完了,基本是没有问题的。 “剩下的,你想自己去看也成,记得带上藕香和荷生,有他们俩在,应当不会出什么事儿。” 阮葵伸了个懒腰:“今儿可是把我累坏了,我得歇个好几日,好好养养精神再去。” “也好,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我看那些铺子不久前应该是被母亲或者大嫂子查过一遍的,没什么问题。” “嗯。”她趴在桌上,闭上眼,打了个哈欠,“那等你下次休沐了我们再一起去。你别说,你那个脸一板下来,还真有点儿成效,我看他们都不敢看你……啊,你抱我干嘛!” 元献将她抱起,笑着朝前走:“不是困了吗?去沐浴,然后睡觉。” “沐浴就沐浴,我自己会去,你抱我干什么?你不会是想和我一起沐浴吧?元献!你好不知羞!你放我下来!”她连连挣扎。 元献一脸镇定,跨进浴室才将她放下,轻轻在她脑袋上拍了拍:“妹妹想什么呢?我是担心妹妹今日走累了。” “我、我……”她红着脸关上门,将人隔绝在外面,嘀咕一句,“我才没想什么呢。” 她匆匆忙忙洗完,慌慌张张出来,路过元献时低声警告一句:“我累了,要睡了啊,你一会儿不要吵我,否则我要是揍你了,你可别生气。” “好,知晓了。”元献笑了笑,不徐不疾也进了浴室,再出来时,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 他吹了灯,悄声在她身侧躺下,只是在她额头上落了个吻,翌日起时,又在她额头落了个吻。 阮葵再睁眼时,天已经大亮,她下意识伸手往身旁摸,却是一手冰凉,急忙朝外喊:“藕香!藕香!” 第79章 “怎的了?”藕香推门进来,她知晓元献不在,才敢这样随意进门。 阮葵忽然想起什么,又垂了眼:“没什么?” 藕香笑着将帐子收起:“少爷他一早就去书院了,走了有一会儿了。” “我没问他。”她欲盖弥彰。 藕香也不与她拌嘴,又道:“早膳都热着呢,您收拾收拾起来吃饭吧。” “噢。”她慢慢悠悠起身收拾好,坐在圆桌边,边喝着鱼片粥边看着黄历,“我看下个月就有个吉日,你看看如何?来不来得及准备?” “您说好就好,就这个吧,没什么好准备的,清单我都写出来了,一会儿拿了您瞧瞧,左不过是些桌子椅子,我也没与您客气。” “就是不客气才好,喜被也得要,一会儿我看过了确认了,就拨钱去让她们置办去。” 话音刚落,玉匣突然到了门口,颤颤巍巍道:“少夫人,夫人来了……” “娘怎么这会儿来了?”阮葵惊讶转头,刚要起身,才发觉此娘非彼娘,脸一下垮了,嘀咕一句,“她来做什么?” 藕香露出一副标准的笑,朝人迎出去:“夫人来此有何事?” 唐姨娘仰着头,鼻孔快朝天:“你是个什么东西?让开,我要找我儿媳妇儿说话。” “夫人……” 藕香还没来得及拦,唐姨娘已跨进了门,径直走去首位,一屁股坐了下来。 “你……”阮葵咬紧了牙关。 藕香眼见不对,上前低声劝:“小姐还是不要和她正面冲突,想办法将她赶走就是。” 阮葵深吸一口气,上前几步,敷衍行了礼:“元献他不在家,母亲要是有什么事,不如等他回来再说。” “元献?这就是你对你丈夫的称呼?”唐姨妈猛得拍了桌,“你对我不敬就算了,你对你丈夫也这样吗!你不要以为有伯爵府给你撑腰,你就能为所欲为,你现在是我元家的儿媳妇了!” 阮葵翻了个白眼:“母亲年龄大了,不懂我们年轻人之间的闺房之乐也正常,元献就喜欢我这样唤他,每回我这样唤他,他就特别开心。您要是不信,您自个儿问他去。” “你好不要脸!”唐姨妈又是拍桌。 “我不要脸?”阮葵一叉腰,“明明是你儿子不要脸!每晚都要亲我的嘴,你先管管他去吧!” “你你你你……!”唐姨妈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你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我原先还以为是自己想错了,看来就是你勾引我儿子!堂堂伯爵府养出个什么来了?从小就会勾引男人了,也不知是谁教的!” 阮葵撸了撸袖子,上前几步,伸着脖子急声反驳:“我勾引他?我疯了勾引他?谁不知晓他有个疯婆娘老子娘?你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你怕是脑子进了水不清醒了!” “好啊!你敢这样和我说话!你不敬婆母,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唐姨妈上手就要打她。 她到底是年轻,反应快,反手就要还击,可不料手还没扬过去,唐姨妈便往后一摔,跌倒在地上,哭着道:“她打我!她打我!你们看见了,她竟然敢打我……我命苦啊,今儿伯爵府的人不来给我个说法,我就不起来了……” “我打你?我手都还没落你身上你就摔了,你当我瞎了?”她咬牙切齿道。 “你不要以为你这般狡辩就能将黑的说成白的,我今儿是不管体面不体面了,我要伯爵府的人来,我们上公堂!” 阮葵揉了揉手腕,歪了歪脖子,露出一个假笑:“好,你说我打你是吧?我今儿就坐实了去!” “哎!”藕香玉匣察觉不对,立即要上前拦,可已来不及了,阮葵已经一屁股墩儿坐去唐姨妈腰上,撸起袖子要揍她了。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小姐小姐!快将她们分开啊!这样是真闹起来了可怎么得了?”藕香边喊边去拉架,可她们只抓住了阮葵的手,根本拉不起来她。 她这会儿已被气昏了头,拉她的手是吧?她还有嘴! 她往一扑,一口咬在唐姨妈的侧腰上。 “啊!!!”一声惨叫划破天际,几层墙外的过路人都禁不住一抖,唐姨妈疼得直仰脖子。 “快!快将她们分开!”藕香又喊。 唐姨妈回过神,也顾不上站起来跑,双手双脚扑腾着赶紧往前爬。 阮葵不甘示弱,两条胳膊被人拉着,跪着也要往前爬去,又一口咬在唐姨妈的大腿上。 “啊!!!”唐姨妈又是一声尖叫,爬得更快了。 可她加速,阮葵也加速,几个在后面的丫鬟追不上,摔趴在地,来不及起身,也在后面爬着追。 一时间,起居室里乱成了一团。 连爬了好几圈,唐姨妈累了,阮葵被人拽得也累了,一个靠着门槛,一个靠着桌腿,这才休战。 她们头发全乱了,藕香没给自己整理,先用手给阮葵梳了梳发,低声劝:“小姐,咱们回屋梳头去吧。少爷走时交待了,若是夫人来找麻烦,让咱们躲进屋里锁了门别出去,等他回来处理,夫人总不能将门砸了……”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我今日就要和这个疯婆子决一死战!”阮葵说着,突然冲出去。 藕香始料未及,未能将她拦住,唐姨妈也是始料未及,抬腿要跑,不想被门槛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啃泥。 “夫人快走,我们拦不住少夫人!”藕香赶紧又喊。 唐姨妈顾不得身上的疼,连滚带爬,满身狼狈,头也不回地跑了。 “你不是被我打得起不来了吗?你有本事别跑!”阮葵在后面追。 刚出了门,几个丫鬟赶紧围上来,好说歹说将她劝了回来。 她气还未消,插着腰在原地走来走去,嘴上骂骂咧咧个不停,每一个词儿重复的,最后一拍桌子,怒道:“藕香!收拾东西我们走!” “这可使不得啊!”丫鬟们齐齐跪了地。 唯有藕香在一旁小声道:“少夫人,这宅子可是您的陪嫁……” 阮葵拍拍脑袋:“我是气糊涂了!给我研墨!我要休了元献那个死东西!让他和他那个死老娘一块儿滚出去!” “这……”藕香迟疑一会儿,还是上前给她研了磨,“那也得等少爷回来签过字。” “我等!你们去!将他的东西都给我收拾了扔去门外!等他一回来,签了字马上走!” “少爷也没什么行李,让府中的丫鬟给他收拾都是多余,等少爷回来让他自己收,也不过一刻钟而已。” 阮葵重重将镇纸一拍,欻欻在纸上落笔。 藕香等她写完了,才劝着她坐下,让人呈了茶水点心来,说陪她一起等着。 傍晚,落日西斜,马车停在门上,元献下了车,刚跨进门槛,荷生便迎了上来。 “可是家里闹起来了?” “是。”荷生皱着脸,“早上那会儿中院闹起来了,垂花门外面都能听见,听他们说,是夫人去找了少夫人的麻烦,两人吵着吵着就动起手来了。” 第80章 “动手了?”元献眉头微紧,倒不算太担心,屋里有丫鬟们劝着,应当也闹不出什么太大的事儿,“她伤到没?” 荷生小心翼翼掀眼:“少夫人咬了夫人两口……” 元献脚步一顿,脑子里转了好几圈才确认自己没听错:“什么?” “小的也没亲眼瞧见,是听藕香姐姐说的……” “好,我知晓了,你忙去吧。”元献过了垂花门,往西厢房走。 藕香见他来,行了礼:“少爷,少夫人她……” “我知晓了,荷生已大致跟我说过了。”元献抬了抬手,跨进房中,左右看了一眼,又朝书房里走。 阮葵正坐在书房的榻上,这会儿西头西斜,从后窗照进来,在她脸上落了一半。 她缓缓抬眸,沉着看他:“将字签了。” “什么字?”元献走过去,停在她面前。 “休书,我要休了你。”她这会儿气都未散尽,咬牙切齿道。 元献在她身旁坐下:“为何?” “为何?你不知晓?你那个老子娘今儿又来找我麻烦了!说我不要脸,在闺阁中就勾引你了!” “这是哪儿来的话?纯属无稽之谈。”元献弯腰,拿了绣鞋给她穿上,“明明是我勾引妹妹。” 她脚腕一抽,踩上鞋子跺了跺脚穿好,气道:“你少给我嬉嬉笑笑,赶快去将字签了,收拾好你的东西,带着你娘一起给我滚出去。” “走。”元献牵着她的手腕起身。 她抬眼看:“干嘛!我又不是你娘!” 元献松了手,站在她跟前:“我们去后院,我给你讨个公道去。” “你给我讨公道?等到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更何况我才不需要你讨公道,我告诉你,我今日差点儿就把你娘气死了,你赶紧去看看她吧!” “我怕你说不过她,受了委屈。” “我说不过她?”她猛得站起身,“我说得她都说不出话来了,我还咬了她两口。” 元献垂首,笑吟吟看着她:“真的?妹妹这样厉害?” 她一下愣住,总觉得氛围有些怪怪的。她原本是想好了的,等这呆子回来,她骂他听,她赶人他跪求,她大笑他痛哭,最后,她扬眉吐气将人赶出门,他哭哭啼啼睡大街……但怎么和她想得不一样呢? “你哪儿伤到没?”元献轻轻将她鬓边的碎发夹去耳后。 她又忘了那一茬,有些得意道:“我才没伤到呢,你娘她伤得不轻,我那两口可是没省着力气。” “那你手上的伤是哪儿来的?”元献握起她的手,轻轻在她掌心吹了吹, “噢,没事,在地上爬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 “在地上爬?”元献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当时到底是一番什么情景。 “唉呀、没……”阮葵晃了晃脑袋,一下给自己晃清醒了,“你少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赶紧给我签字去!” 元献将她另一只手也牵住:“我说了,让你跟我一起去书院,你不愿意。” 她急了:“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怪我了?我在屋里待得好好的,她自己莫名其妙跑过来就开始骂我,跟得了疯病一样……” 元献忽然抱住她:“我没有怪你,我只是说,你明日跟我一起去书院吧,眼不见心不烦。” “我才不去!”她说着说着突然委屈了,“我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你还说你会护着我,你就是个骗子!你给我松开!” 元献捧住她的脸,用指腹将她的眼泪抹去,等着她哭完,牵着她往外走:“走,我去给你寻一个公道。” 她擦着眼泪,扭扭捏捏往前走,嘴上还在反驳:“我才不信你,你和你娘就是一伙的,你们想气死我,吞了我的嫁妆,我告诉你们,你们不会如意的!” 元献任她骂着,已抬步过了穿厅,径直进了正堂中。 唐姨妈早知他回来了,正坐在堂屋里等着。 他松了握住阮葵手腕的手,上前几步,淡淡道:“母亲到底想做什么呢?难道如今这有吃有喝的日子,母亲过不惯?” “你是被她带坏了!原先多孝顺的一个孩子,如今跟她一眼样有礼数了!你问我想做什么,不如问问她想做什么,先前念着你们刚成亲,她不来请安就罢了,如今这都一个多月了,她还是不将我放在眼里!”唐姨妈指着阮葵就骂。 阮葵也不是吃素的,撸了袖子要上前与她对骂,元献却先开口了。 “母亲以为我们是什么钟鸣鼎食的名门望族吗?请安?请什么安?从前有过这些规矩吗?还是在伯爵府住了几年,母亲真以为自个儿便是人上人了?有请安的功夫,不如出去找几个活干干,总不至于养不起这一大家子人。” 第46章 口水有毒! “你、你……”唐姨妈指着他,“她不是有嫁妆吗?要我去做什么活?” “您也知晓这是我妻子的嫁妆,那和您有什么关系呢?如今给您大鱼大肉地伺候着,您还不知足,那您出去一个人住吧。” “你、你这个不孝子!我今儿就要上公堂告你去,我倒要看看,你这个不孝子以后能有什么前程!”唐姨妈说着便抬步往外去。 可都到了门口了,元献仍旧巍然不动。 “也好,母亲将内院弄得一团糟,我也没什么心思读书了,母亲只管去吧,总归苦日子我也不是没过过,能如何?大不了入狱、吃板子,往后继续当农户去,弄上一亩薄田,到时母亲也没什么空闲想什么请不请安了,地里的野草都够母亲除的。” 唐姨妈一怔,默默将伸出门槛的腿收了回来,沉默两息,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地面,哭天喊地:“老天爷,我命苦啊!养了这样一个不孝的儿子,我还不如一头撞死了算了,都不要拦我……” “夫人,您往后享福的日子还多着呢,可不能说这样的话咒自个儿,您快起来……诶诶,您别撞!别撞!”几个丫鬟全去拦。 元献从容转身,淡淡看着她:“松手,都不许拦。” 丫鬟一怔,唐姨妈也是一怔,一个不敢再拦了,一个也不敢再去撞了。 “父亲走了这样多年,母亲不容易,如今日子好过了,母亲舍不得父亲独自在那边过苦日子,你们都不用拦了,等母亲走了,我自会让母亲和父亲合葬,以了却了母亲这桩心愿。” “我、我……”唐姨妈哆哆嗦嗦站直。 元献缓缓走近几步,停在距离她两步的位置,云淡风轻道:“我劝母亲不要跟我耍这种花样,我从来不是五六岁的孩子,今日我言尽于此,母亲以后想出去游玩、喝茶、交际都好,但若是让我发觉母亲又在背后搞些小动作,毁了我来之不易的生活,母亲别想再有好日子过,我说到做到。” 说罢,他牵上阮葵便走,没有回一次眸。 阮葵心情好了,路上偷瞄他好几眼,临进屋时,却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抽出手,先进了卧房里:“你别拉我。” 第81章 元献不徐不疾跟上去,在她身旁坐下,摸出袖中的荷包递给她。 “什么?”她看他一眼,打开荷包,瞧见了里头一锭五两的银子,惊讶道,“哪儿来的?” “前几月,有同窗家中长辈寿宴,请我代笔写了首诗当作寿礼,被长辈夸赞了,这五两算是他谢我的。” “这样厉害?”阮葵微微侧目,“你每天给人写一首诗,咱们一年都能赚多少钱了?” 元献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徐不疾道:“这样的机会不是日日都有的,也是碰巧。” “噢。”阮葵有些失望,但看了看荷包里的银子,又振作起来,“行,这样也不错,总比没有好。” “吃饭没?”元献问。 阮葵瞅他一眼:“没,我今儿气都气饱了。” “那叫她们送晚膳来吧,天都黑了,吃完也该早些安置了。” “噢,那你叫呗。”阮葵起身又要起居室走。 元献跟出去,朝外吩咐:“晚膳都备好了吗?送上来吧。” 藕香和玉匣都送了口气,应了一声,将晚膳送了进去。 “妹妹明日跟我一块儿去书院吧。”元献洗了手,拿起筷子。 “如何去?我们能随意这样跟着去?” 元献解释:“我那还有些以前穿过的衣裳,如今已小了,但妹妹穿正合适,妹妹穿上那衣裳扮成男子,我便跟书院的人说是我新来的书童。书院里其他有钱人家的也会带书童,没什么奇怪的。” “我去干什么呢?” “书院还挺大的,有休息赏完的地方,钓鱼赏花都行,叫荷生与你一块儿,也有个照应。” “那、那……”她先前那样拒绝,现下没脸开口答应。 元献心知肚明,便道:“一会儿吃完饭,我将衣裳拿出来你试试。” “噢,那好吧,我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她端起碗将脸一挡,低声催促,“吃饭吧。” 元献未再提,吃完饭洗漱完,将那件小了的衣裳拿出来,给她穿上。 她配合站好,左转转,右转转。 元献给她系好腰带,往她头上戴了儒巾,满意点头:“这便像了。” 书童们年龄小一些的,也不过十二三岁,长得再白净些,也瞧不出来什么男女。 “真的?”她跑去铜镜边左看看右瞧瞧,“还行,还挺合身。” “嗯,收起来吧,明日再穿上。”元献走过去,将她腰间的系带又解开。 她总觉得怪怪的,推他一下,转过身去,自己将帽子衣裳脱了往架子上放,嘀咕一句:“我又不是没长手……” 元献未答,悄声靠近,从身后抱住了她。 她惊了好一下,没来得及骂他,便被他掰过脸,堵住了嘴。 元献这小子口水有毒,每回被亲过后,她就迷迷糊糊不会骂人了,任由人打横抱起回到床上。 “明儿要比你平日起得早些,收拾好等上了车再睡,到了书院后也可以睡。” “噢,我知晓了。”她又将脸躲去被子里了。 元献也不拦她,将灯吹了,默默搂着她,等她一会儿呼吸不了了,自然就钻出来了。 天蒙蒙亮,元献准时睁了眼,穿戴整齐、洗漱完备后才去唤床上的人:“妹妹,醒醒。” 她迷迷糊糊睁眼,顶着一头蓬松的头发,呆呆愣愣坐在床边,随意人摆弄穿衣。 元献知晓她没睡醒,也没吵她,只叫她漱了口,便牵着她往外去。 道子里还有些黑,藕香提着灯在前照亮,引着他们往前院坐马车。 临走前,元献又叮嘱一句:“她今日应当不会找你们麻烦了,若还来闹事,不必理会她,将西厢房锁好,不许她进就是。” “少爷放心,奴婢记着了。” 元献点了点头,打横抱起阮葵进了车中,朝外吩咐一声,马车缓缓行驶起来。 人又睡过去了,元献将她往怀里搂了搂,往后轻轻靠在车厢上,也闭上双眼,将前几日学过的课业在脑中过了一遍。 他们的宅子离书院不算远,比伯爵府到书院更近一些,马车抵达时,天已亮了,书院门口有不少附近的百姓摆摊卖早点。 “什么,好香。”阮葵睁开眼要起身。 元献本想抱着她在马车里坐一会儿的,听她醒了,便也睁了眼:“外面有卖吃食的,要不要买一些?” “我是有些饿了。”她撑着他的胸膛便要站起。 “当心!”元献低呼一声,伸出手往她头上一挡,她撞在了他手上,没撞到车厢,倒不算太疼。 “噢。”她眨眨眼,坐回车中。 元献先一步下了车,扶她下车后,往她身上挂了个小挎包,看着更像书童了。 “吃什么?”元献问。 她已快步走去摊前:“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元献默默拿出铜板付了,又问荷生:“你吃不吃?” 荷生赶紧摇头:“我早上吃过了。” “好,那我们先进去了,劳你去停车。” “诶,您去吧。” 这会儿天刚亮不久,人还不算多,元献领着阮葵往里走,与守门的打了个招呼,径直去了书院里面。 书院的勤学堂边有一间专让人休息的屋子,供学子们课前课后用些点心茶水,元献和阮葵坐着屋子里,陪着她吃。 “还困吗?”元献看着她问。 “还好,吹了吹风,清醒了。”她捧着饼小口咽下,“你不用管我了,一会儿吃完饭我自己找地方玩儿。” “那也要等荷生来,让他陪你一起,这里挺大的,后面还连着片山,若是走丢了可不好找。” 她点点头:“噢,也好,那我一个人在这儿等他就行,你去忙你的吧。” “离上课还有一会儿呢,这样着急催我做什么?不想和我待在一块儿吗?” “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阮葵瞥他一眼,“你爱待在这儿就待在这儿吧,若是去晚了,被夫子骂了,可别怪我。” 他弯了弯唇,伸手覆盖住她的手:“我何时怪过你,我只是舍不得你,想和你多呆一会儿而已。” “你干嘛!”阮葵惊得将手收回,“这儿可都是人,若是被人瞧见,我看你如何解释,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晓你就是整天嘴上说着礼义廉耻,实际最不要脸的人。” “我不怕。”元献笑着看她。 她被看得心里毛毛的,快速将最后一点儿饼子吃完,拍拍手站起身,将挎包取下来给他:“好了,我吃完了,你去忙吧。” 元献接过,趁她不注意,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却像什么事都未发生一般镇定自若:“荷生应当也来了,我就先走了。” 她捂着脸,瞪他好几眼,想着这里人多,才没有张口骂他,先他一步出了屋子,朝荷生跑去。 人已来得差不多了,有同窗瞧见元献站在廊下眺望,好奇看去:“那是?” 第82章 元献与人打了个招呼,抬步往堂中走:“没谁,我新来的书童。” “哦~”同窗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压低声音,“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元献是书院里的佼佼者,又和永安伯爵府沾亲带故的,书院里一些出身不错的还挺想亲近他的,可他一股心思闷头在课业上,从不与他们出去消遣,久而久之,这些人便觉着与他不是同路人,只能敬而远之。 今日瞧见那长相柔美的书童,只以为他平时的正经全是装出来的,大抵是畏惧伯爵府的人,心中顿感亲近不少。 元献明了,只当做不知,任由他们误会,这种事即便是真的,他们这些人也不会往外传,毕竟谁在人外没有些阴私呢?反而能保护好了阮葵,让她能无忧无虑在这儿玩。 阮葵这会儿已和荷生汇合,朝书院深处走去。 时辰还早,正是早读的时候,学堂里的朗朗读书声交错传来,她几乎不敢大声说话。 “我听说这后面连着片山,咱们去山上玩儿吧。” “倒是能去。山上有一部分修了道,本就是供人游玩的,但再往后就不能了,那边有猎物出没,十分危险,他们只有打猎的时候会去。” “行,我心里有数了,你只领我去能去的地方。” “那就行,就在前面。” 这会儿已到了深秋,山上大多树叶都落了,铺在路上,一踩上去便是哗啦啦的响声。 阮葵抬步往前走,眼睛盯着林子目不转睛,一会儿,低呼一声:“哎!前面有蘑菇诶!” 荷生定睛一看:“真的,真是蘑菇。” “咱们摘了带回去吧。”阮葵兴致勃勃上前,撸了袖子将松柏底下的蘑菇全摘了,“我有点儿抱不下了,荷生你把你帽子脱了。” “啊?” “啊什么啊?我要不是怕被人发现,我就拿自己的帽子装了,快点儿。” 荷生只好将帽子摘了,摸摸凉飕飕的脑袋。 阮葵心满意足抱着一帽子的蘑菇,跳着往下走:“这儿还有些,咱们先把这些放下去,然后继续上来摘。” “放去哪儿啊?” “放去咱们的马车上啊,你是不是傻。” 荷生咂咂嘴,引着她往马车停放处去:“好吧。” 放完一波,又放一波,一上午就快过去了,她抱着最后一帽子,蹦蹦跳跳往山下走的时候,却被人拦住了。 “我说我们山上的蘑菇都不见了呢?原来被你摘去了,说,你是谁家的书童。”来人是个二十左右的妇人,穿着粗布衣裳,头上带个巾。 阮葵深吸一口气,给了荷生一个眼色,抬步就要跑,被人眼疾手快抓住了领子。 “小贼,往哪儿跑?” “我、我不是贼。”她抿抿唇,理直气壮道,“这蘑菇又没写你的名字!” 那人哼笑一声:“是没写我的名字,可这长在书院里,自然是书院里的东西,几个夫子都等着吃呢,你赶紧将东西交出来,不然我要去找你的主人了。” 阮葵哭丧着脸,不肯松手。这可是她忙了一上午的成果啊。 “您就还回去吧……”荷生小声劝。 阮葵瘪了瘪嘴,恋恋不舍地将蘑菇全还了回去,连带着车里的那一堆。 妇人没和她计较,抱着东西便走了,她却还盯着人家的背影。 “算了。”荷生将帽子戴好,“您就当是锻炼了,也到吃饭的时辰了,快些回去吧,少爷找不到您该着急了。” 她只好骂骂咧咧往山下走,刚巧,刚到勤学堂附近,学子们散学了,一个个从堂中出来。 元献一眼瞧见她,抬步朝她走去:“怎的了?” “我辛辛苦苦摘了一上午的蘑菇被人抢走了!”她瘪着嘴告状。 元献微愣:“什么蘑菇?” 荷生解释:“山上的。” “那应当是书院的蘑菇,要用来做菜的。”元献恍然明了。 阮葵却是锤了他一拳:“你还说你永远向着我,结果呢?你知晓我跑了多久吗?我把它们从山上搬去马车那儿,腿都要走断了!” 他觉着有些好笑,又不敢笑,急忙抱着她哄:“什么样的蘑菇?一会儿吃饭若是瞧见了,你多吃一些。” “就是长在柏树下面的那种。” “下回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有没有,别难过了。” 荷生见他们这般,早就悄声退下了,总归现下人都去吃饭了,也没谁往这儿来,不需他守着。 “我跑了好久,腿都跑疼了。” “那下午就歇着吧,晚上回去我给你捏捏……” 话音未落,阮藜不知从哪儿冲出来,一把抓住他的后领,怒声开骂:“你竟敢背着葵丫头在外面……诶?葵丫头,你怎么在这儿?” 元献从他手中挣脱,往后退了两步,朝他作揖:“二哥。” 他皱着眉:“你们俩这又是在做什么呢?” “二哥也知晓我母亲那个人,我担心葵妹妹一个人在家会受欺负,便让她装扮成这样来书院了。” “我说呢,早上就看你和一个书童模样的拉拉扯扯,还以为你学坏了。”阮藜脸色稍霁,“旁的我就不说了,那你们也不能在这里拉拉扯扯啊?要是被人瞧见了如何解释?” “二哥教训得是。”元献又是作揖。 阮藜叉了叉腰:“行了,还没吃饭,都吃饭去。” 元献朝阮葵看一眼:“走吧,去吃饭。” 阮葵应了一声,垂头丧气往前。 阮藜好奇一句:“她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元献笑着答,“早上在外面玩累了。” “你就这样放任她在这儿玩儿?” “二哥放心,有荷生陪着呢。” “什么放心!我是说,她一个成了亲的妇人,就该有些妇人的模样,你把她带来这里算是什么,若是被人知晓,你恐怕是会被退学的。” 元献却是不太在意:“二哥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你啊你,我真是不知如何说你好了。”阮藜无奈甩了甩袖子。 “二哥,到了。”元献略过,偏头看一眼阮葵,确认她没落下,抬步进了食堂。 她跟在他身旁,一同去拿了饭菜,在桌边坐下。阮藜跟他们坐在一块儿,但总觉着自己可能是透明的。 “你看,这是不是你摘的蘑菇。”元献将自己盘中的蘑菇夹去她盘里。 她仔细辨认一眼,激动道:“是!就是!” “那给你吃吧。”元献笑着将蘑菇往她碗里夹。 “这个鱼块也好吃。呆子,你在书院吃得还挺好的嘛。” “鱼块也给你。” …… 阮藜有些牙酸,端着盘子碗走了:“你们慢慢吃,我看到个熟人。” 阮葵才不在意他走了没有,自从在山上不慎撞见那一幕,阮葵心中就认定了,他就是个坏人。 第83章 元献也不太在意,只是客套了两句慢走。 吃罢饭,没有午休,稍坐一会儿,继续上课。下午放学本就早,中午再休息,一日里就没什么时间读书了。 可阮葵这会儿正犯困呢,眼皮子都睁不开了。 元献正襟危坐在案前,朝她悄声道:“困了就睡一会儿吧,夫子不会下来走动,周围的人也不会说什么,安心睡就是。” 她点了点头,趴在案边睡着了。 少爷们身边有书童伴读也是常有的事,一来可以做些整理书册、研墨、记录笔记的小事儿,二来也能供家中主人考校功课。 夫子开始讲解了,旁人身旁的书童都在帮着研墨记录,只有元献这儿这个还在睡着,旁人看一眼,觉得他俩关系不正常,却也不会多嘴什么。 阮葵则是一无所知,一觉睡到下午要下学时才醒,迷迷糊糊坐了起来。 元献瞧见,用笔敲敲她的脑袋,给她写了张纸条:“要下学了,再等一会儿。” 她清醒一些,也没回他的,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听着夫子讲课。 下了学,上了车,她立即道:“我明儿中午一定不睡了,就是睡也不睡你身边了,不然醒了走都走不了,还得在那儿听着。” “中间休息过一回的,妹妹错过了。” “噢。”她扶了扶帽子坐好,往车窗外看去。 元献挪过去,从身后抱住她,下颌放在她肩上:“妹妹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看看外面是什么样的。”她将他推开,“你起来起来,压得我肩酸。” 元献抬了头,手却没松,仍旧抱着她。 “对了,我才想起来要给藕香和长治办婚礼的,我都还没让人去置办东西呢。” “晚上回去再说,也是来得及的。” “也成。”她往后靠了靠,又道,“我明儿再去那山上看看,我就不信没有了,这回我摘完就跑,一定不给她发现的机会。” 元献笑着看她:“秋天了,露重,地上滑,妹妹上山时当心一些,莫摔着了。” “我知晓,我又不傻。” 翌日到了书院,她便叫上荷生一同往山上去,果不其然又发现了一丛。 她摘了就往回跑,也不贪多了:“快走快走,这会儿不能让人发现了,等回去煮成鸡汤,我分你一碗。” 他们俩哒哒哒便下了山,正要拐进停车方向的小路时,又被人拦住了。 那妇人有些哭笑不得:“你们到底是哪家的书童?这样贪嘴?” “我们不是哪家的!”阮葵赶紧将手背去了身后。 “罢了,今儿书院里要做蒸肉吃,你们要不要跟我去尝尝?” “你当我傻吗?你把我骗过去,就要让人逮我的!”阮葵转头就要跑。 那人拉住了她的领子:“我说真的,我是书院后厨做饭的,我弟弟也在书院读书,平日里也常去我那儿添个菜什么的。” “真的?”她眨眨眼。 “我骗你做什么?这书院里的人都认得我。走吧,我一个人也挺无聊的。” 阮葵看荷生一眼,跟着人走了。 第47章 我喜欢你,我爱你 往前,果然到了厨房,那女子没有骗他们,还舀了两碗甜汤给他们:“喏,这些汤少一碗两碗也没什么,喝吧。” 阮葵往杌子上一坐,捧着碗喝了一大口,感慨一声:“真好喝啊。” 女子心疼看她一眼:“你家主人不给你饭吃吗?” 荷生默默垂了眼。什么不给饭吃,明明是馋的。 “可怜的,别看他们那些大户人家里的,一个个穿的人模狗样的,背地里龌龊事儿不少。小兄弟,你受委屈了。” 阮葵眨眨眼,没听明白。 “我叫秋娘,你们看着比我小许多,不如就叫我姐姐吧,往后你常来我这儿玩儿,我给你做好吃的。”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的,但阮葵欣然点了头:“好,谢谢姐姐。” “嘴真甜,这是我自己晒的柿饼,你们尝尝。”秋娘拿了个簸箕来,拿出吃的分给他们。 荷生尚且都盯着柿饼研究一眼,担心里面下没下毒,阮葵却是想也不想,直接往嘴里塞。 “您少吃点儿吧,一会儿要吃不下午饭了。”荷生趁人转身,小声在阮葵耳旁道。 “行行,我知晓了,我不吃了。”阮葵摆摆手,抬步进了厨房里。 秋娘已经开始烧灶了,阮葵觉得好玩儿,凑过看一眼,道:“姐姐,我帮你烧吧。” “诶,行。”秋娘也是个豪爽的。 阮葵朝荷生招招手,乐呵呵坐在灶洞前,拿着火钳夹着柴火玩儿。 荷生满是一言难尽:“这灰挺大的,要么我们去别处玩吧。” “下午再去别的地方玩儿,她做的东西挺好吃的,我们一会儿弄点儿走。” “您要是真想吃,让家里丫鬟做就是。” “那不一样。”她就是觉得好玩儿,况且她辛辛苦苦摘的蘑菇丢了,她得找补回来。 她玩儿一会儿,灶台上的火烧好了,用不着她了,她也有点儿累了,又去外面坐着。 这里环境不错,门前就有一条小溪,溪边还挖了糖,用来养鱼。 她又跑去溪边挖泥巴玩儿,荷生催了好几遍,她才洗了手说要走。 秋娘立即又拿了些自己做的零嘴出来让她拿,她狠狠抓了一大把,自以为占了便宜,可不知晓自己手小,其实也没抓多少。 这会儿学堂里早下课了,元献等了好一会儿,才瞧见她的身影,大步走过去,低声训斥:“你跑去哪儿了?快叫我担心坏了。” “没去哪儿,就是后面厨房那儿,看,我还拿回来好多吃的。”她拿了根地瓜干塞他口中,满脸期待,“甜不甜?” 元献一下没了脾气:“甜。但你也不要乱跑,到了时辰就回来,我找不见你会担心。” “我没乱跑,就在书院里面。”她有点儿不高兴了。 元献悄声叹息,道:“算了,去吃饭吧。” 吃罢饭,元献见她还是闷闷不乐,只能低了头:“怪我,本就是让你来这儿玩儿的,你只要没出书院就不算乱跑。往后你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但在吃饭的时辰要按时回来,好不好?” “好,我知晓了。”她抿了抿唇。 元献见左右无人,扶住她的后颈,低头含了含她的唇。 她一惊,结结巴巴道:“你干、干嘛!” 元献弯起唇:“不做什么,困不困?睡一会儿吧,到了课间休息的时候我会喊醒你。” “哦。”她抬手擦了擦嘴,趴在书案上睡了。 元献看着她,终于是心满意足。 他叫她来书院,无论如何,都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他又怕她在家和母亲闹起来,不愿意理他了,又想时时刻刻都能见到她,就如同现在一样。 课间,他如约将人叫醒了,人一溜烟儿走远,手边又空空荡荡了,但晚上放学时又回来了,他仍旧能抱着她,即便是总被嫌弃抱得紧了。 第84章 府中那边帮藕香长治置办东西的拆事儿一件件办妥,他们挑了个好日子,下学后在前面门房里给他们主持婚礼。 屋里点着红蜡烛,贴着红窗花,铺着红被子,一片红光。 阮葵正了正神色,做出一派端庄模样,听着荷生唱和,看着藕香和长治拜堂。藕香清秀,长治长得也不差,倒是挺登对的。 拜完,元献启唇道:“今日你们有缘结为夫妻,往后要同舟共济相互扶持白头到老,不要辜负上苍给你们的这一段姻缘,也不要辜负你们自己。” 阮葵连连附和:“对、对,你们往后一定要好好过日子,我是最不喜欢算计来算计去的,要么成了亲就好好过,要么就莫再一起,外面的事儿已经够复杂了,回到家里还要这样累,那算是什么家?” 元献透过红光瞥她一眼,没有说话。 “反正,你们以后有什么事儿就好好商量,不要吵架,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也尽管说……你笑什么?” 藕香垂了垂眼:“您说得是,有什么事儿就好好商量,莫吵架。” 阮葵抿了抿唇:“对呀,好了,你们快起来吧。” 藕香和长治磕了头,笑着起身。 “给你们放几日假,这两天让玉匣盯着府里的事儿就行,你们好好休息几日,也可以出去转转什么的。” “多谢少夫人。” “好了好了。”阮葵摆摆手,“你们歇着吧,我们先走了,不用送了。” 元献提上灯笼,在前面照明,阮葵后一步出了门。 晚上月色不错,风也不算大,元献缓缓前行,随口问一句:“你这几日都在书院的后厨那儿做什么呢?” “也没做什么,就跟着去山上摘摘蘑菇野菜,塘里养养鱼什么的。那儿的那个姐姐会做很多吃的,比原先府里的厨子还要厉害些,去她那儿能蹭许多吃的。” 元献应一声,隔日多交了些饭钱上去。 他听人说起过,现在在书院后厨做饭的似乎是哪个学生的姐姐,因为家里贫困,快要上不起学了,书院里的夫子们一合计,将这个活儿派给了她姐姐,以免学杂束脩费。 他们交的伙食费是单独给到这个厨子姐姐手里的,由厨子姐姐支配记账,若是有多的,便会拿出来给他们加餐。 元献想也不是什么大事,阮葵也吃不了多少东西,添一些银钱就算补上了,若是特意去说,两人心里难免会有了隔阂,这才不好,他也就未再多管了。 天再冷一些,厨房里烧了柴火烤,火下埋着栗子、山药之类的,一会儿功夫就熟了,又软又香又绵密,外面的冷风一吹,咬上一口,从嗓子眼儿一路暖到心口里。 “姐!”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跑了进来。 “诶!”秋娘应一声,路过阮葵和荷生时,解释一句,“这就是我弟弟,宋勤。这两个是我跟你说过的,我在后山遇到的两个小兄弟。” 宋勤笑着跨进门:“小兄弟?我瞧着倒像个小姑娘。” 阮葵一下瞪大了眼,脸上还沾着山药的皮儿。 秋娘笑着敲宋勤一下,轻声骂:“不许浑说。你现在来是做什么?是不是要笔墨纸砚的钱了。” “正是,前面说要买新课本,我想着不如多买些纸来,借了别人的来一抄也是一样的。” “行!姐给你拿去。”秋娘也不避讳,直接从碗柜里面拿出一个旧陶罐子,往里抓了把钱递给他,“你明儿自个儿去买?” “我请了同窗帮带。” “那就好,这几日风大,没事儿少往外跑,免得吹风受了寒。” “知道了,我先走了!” “诶,烧的栗子吃不吃?” 少年已跑远了:“不吃不吃,这会儿就要上课了,再不走要迟到了。” 秋娘往围腰上擦擦手,无奈一句:“这孩子……” 阮葵和荷生默默收回目光,继续啃板栗。 “你们俩可不许跑了,就在这儿陪我,一会儿到了时辰再走。”秋娘回到灶前继续忙活,“变天了,不要乱跑,当心吹了风着凉。” “噢。”阮葵连连点头。 荷生则是在一边低声劝着:“少吃些,一会儿吃不下饭了少爷要说的。” 秋娘笑着道:“你们家少爷到底是哪个?好像不怎么管你们似的,我看旁人的书童都是得跟在少爷身旁伺候的。” “我们少爷可厉害了,是去岁院试的案首呢。”荷生直起腰背,一脸骄傲。 “哦,是不是入赘了伯爵府的那个?” “什么入赘,我们少爷才没入赘呢!”荷生反驳。 “我原也没什么文化,因着弟弟在书院中读书,偶尔听了几句,说了什么错的,你们莫见怪。” 荷生抿抿唇,有些不高兴:“您还听着什么了?” “也没什么旁的。”秋娘笑着答,“那孩子跟我弟弟差不多大的,又是一样的出身不好,去能依附了伯爵府,旁人私下里肯定会议论些什么。无非便是他谄媚、会奉承。” 阮葵听了半晌,手里举着的山药都要凉了,嘀咕一句:“他才不谄媚呢。” “你们是他的书童,自然知晓的比我多一些,其实我也觉着没必要这样说人家,不论如何,能让伯爵府看上,就是他的本事。” “才不是那些,他才不会什么奉承的话,是他夙兴夜寐,考学成绩不错,伯爵府的人才喜欢他的。” 秋娘边切着菜边应和:“是这个理,那些大家族里的人一个比一个精明,若是谄媚几句就能求得下嫁掌上明珠了,那求亲的人不知要排多长的队了,打铁还须自身硬才是。” 阮葵随意应和几句,脑子里翻出从前的事,她的确从未见元献在谁跟前奉承过,最多是见他与谁都能寒暄一句、谁都要念他一句好罢了。 “而且,他好像还挺招人喜欢的,你要是认识他就知晓了。”阮葵稀里糊涂说了句,出了门都没反应过来自个儿说了什么。 荷生咧着嘴朝她挑挑眉:“少夫人。” 她瞅他一眼:“你那是什么神情?给我收回去。” “嘿嘿。”荷生收敛一些,“小的就是在想,少爷若是知晓少夫人在外人跟前这样维护他,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不许告诉他!否则我把你嘴粘起来,让你说不了话了!”阮葵插着腰,指着他警告。 荷生连连应是:“不敢不敢,没少夫人的吩咐,小的哪儿敢乱传话?少夫人就放心吧。” 阮葵轻哼一声,继续往前走:“行了,我瞧见他了,你也去吃饭吧,我自个儿去寻他。” 元献也早瞧见他们了,站在松树下等着,腰杆直得都让人有些分不清他和松树哪个更挺拔了。 阮葵朝他走来,还没到跟前,脚尖便一转,又往食堂去:“走吧,吃饭去。” “你今儿去做什么了?”他跟在后面,摘去她儒巾上的木屑灰,“头上落了这些。” 第85章 阮葵瞧一眼:“噢,我今儿烤了火,还吃了烧栗子和山药。” 元献笑着叹了口气:“那不是又吃不下饭了?” “你少管我,我心里有数的。” 元献只是笑笑:“明日休沐,出去玩儿吗?” 阮葵这才又回眸看他:“去哪儿玩儿?” “有个叫雅园的地方,只有读书人能进,里面有片湖,可以游船,也有歌舞。上回你不是想坐花船吗?那里船比花船清静许多。若是明日日头不错,我们不如去转转?再过几日天冷了,就不便出门了。” 阮葵点点头:“行,那明日就去吧。” 第二日,天不错,一早日头就出来了,收拾收拾出了门,泛舟游湖。 舟上摆放了烤炉,炉上有黄酒、花生、核桃之类的,被火烤得散发出醉人香气。舟下有鱼、有飞鸟,可以喂鱼、可以赏鹤。 湖边便是园子,有唱戏声传来,游客有的席地而坐,有的漫步寻歌声,有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作起诗来。 草地上坐着的一群人朝湖中小舟眺望,眯着眼道:“那是不是元献?不如叫他一起来玩吧,他作诗可是一绝。” “叫他做什么?没瞧见他身旁还有个女子吗?” “咦?那莫不就是伯爵府家的小姐?” 几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 “应当是了,想来他不过是商户出身,比你我都还稍逊一等,不想一朝傍上伯爵府,如今看着倒是与你我不同了。” “也不能这样说。”有人反驳,“元兄的确聪慧过人,这般年纪中了秀才就罢了,还是案首,往后前途不可限量,也不怪伯爵府能相中他。” “非也非也。他四五岁就启蒙了,伯爵府又给他请了顶好的夫子,若是你我能有这般资源,未必不能考出这样的成绩,也只是我们命苦罢了。” “唉,也是此理,可人各有命,艳羡也是无用。” “诶诶,你们见过那伯爵府家的小姐没?我倒是瞥见过一眼,模样有些记不清了,但尤其记得,那小姐生得极其白,皮肤极其细嫩,说是剥了壳的鸡蛋也使得……” “快莫说了、莫说了,想着他能得伯爵府赏识就罢了,还得了个这样标致的人,我等听着心中更是不好受了。” “藜二爷便长得不差,他的亲堂妹能差到哪儿去呢?也不知他家还有没有待嫁的妹妹,若是能有伯爵府相助,以后即便是中不了举,也能蒙惠弄个官儿做做啊,伯爵府总不会不帮自己的亲女婿吧?” “那万一能考上呢?岂不是亏了?京城中的大户人家多了去了,倒比远在徐州的伯爵府强上许多……” 宋勤默默听着,并未插话,他举起茶杯,又朝远处舟上望了望。 阮葵不敢吃酒,怕自己又像上回一样吃醉了,一滴都未沾,倒是元献吃了两口,随她上了岸,往山间小道走去。 此处算不得太高,但能俯瞰整个雅园,瞧见园中的景象。 “好多人在戏台子下面,听戏真的这样有意思吗?”阮葵忍不住找元献说话。 “或许吧。”他其实也不太会吃酒,尤其是热过的黄酒,没什么酒味,吃的时候不觉得多,吃完便容易醉。 阮葵没得到他的答案,扭头看他,才发觉他脸已有些发红,惊讶道:“你醉了?” 他皱了皱眉,在山顶的小亭中坐下:“没,只是有些晕,坐一会儿吹吹风就好了。” 阮葵弯腰戳戳他滚烫的脸颊,笑着道:“你就是醉了,你还不承认,你上回还说我不能吃酒。” “嗯。”他闭着眼笑,“我不知晓这酒这样醉人,不慎喝多了。不过,也是因为开心。” “开心什么?”阮葵眼珠子转了转,想趁机套他的话,“呆子,你告诉我,你在你娘跟前维护我,是不是装出来的?想骗取我的信任?” 他睁开眼,眼中清澈不似有醉意:“为何这样问?” 阮葵心虚,赶紧直起身:“没什么。” 元献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拽,将她按在腿上,轻轻抱着她:“我没有这样想过。” “你干嘛!”阮葵推了几下,没能将他推开,赶紧往四周看看,小声警告,“这可是外面,要是被人看见了,你名声可就不保了!” 他下颌放在她的肩上,已闭了眼,弯着唇道:“不用担心,荷生在下面守着,没谁会看见,我是有些醉了,想缓一缓,妹妹让我靠一会儿吧。” “你……”阮葵抿了抿唇,“那赶快噢,一会儿真被人看到了。” “嗯。”他应了一句,很快没声儿了。 阮葵眨眨眼,又想套他的话:“你们娘儿俩是不是在打我嫁妆的主意呢?” “若我真想打你嫁妆的主意,现下便该让你怀上孩子,让你多吃一些好难产而死,比你说的笨法子容易多了。” 阮葵一惊,元献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直起身捧着她的脸亲了亲。 “我答应过你的,不让你生孩子的,我记得。” “你、你……”阮葵没说出话来,但已不敢看他了。她突然觉着,元献一点儿都不呆,还很坏。 元献在她嘴角亲了亲:“妹妹想说什么?” 她别开脸:“没想说什么,就是觉得你和我认识的元献不一样。” “可我真的没有想害你。”元献又抱住她,用脸颊在她脸上蹭蹭,“我只是想说,若是有人存心想害另一个人,有的是法子。” “噢。”她推开他的脸,“我想钓鱼,你松开我。” “妹妹。”元献脸又凑回来,“方才不是问我开心什么吗?我很开心我终于和妹妹成亲了,开心得每晚几乎都睡不着,我不知该和谁说,可我真的喜欢妹妹很久了,能和妹妹成亲,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心愿。” 阮葵被他脸上的热情蒸得脸也烫起来,便要起身走:“你吃醉酒了,赶紧回去,不要在外面丢人。” 他紧紧抱着,没让她离开自己腿半步:“我是有些醉了,可我的话是真心的,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想一辈子都跟你在一起,阮葵。” 阮葵羞得赶紧推开他,提着裙子闷头往山下跑。 山顶风大,他早清醒了,不徐不疾跟在后面:“不是说要去钓鱼吗?” “不钓了,我想起家里还有些事,我要回去了。”阮葵埋头一路匆匆往下,似乎经过了什么人,她也没仔细看。 荷生看她背影一眼,又抬头去看元献:“少爷,宋公子寻。” 宋勤遥遥朝元献拱手:“方才远处一见便觉着是元学长,故而过来看看,邀学长一起去作诗,今日天好,许多书院里的同窗都在此游玩。” 元献走下台阶,站在理他不远的地方,回礼:“多谢学弟相邀,只是我今日并非独自前来,还带了家眷,不方便与诸位同游,祝几位今日灵感迸发,得出佳句。” “如此,那我便不打搅学长了,学长先行。”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86章 元献微微颔首,越过他,往山下追去。 阮葵并未跑远,就在山脚下的湖边,买了一袋鱼食,往水里散。 “我酒醒了,若是想逛,可以再逛逛。”元献走过去,停在她身边。 “方才和你说话的那个人我见过的,是秋娘的弟弟,他应该没认出我吧?” “放心吧,他没瞧见你。”瞧见了也无碍,旁人未必不会和他作对,但定不会和伯爵府作对,这般损人不利己的事,说出去做什么?元献并不担忧。 阮葵点点头:“行,那喂完鱼我们就回去吧。” “不再逛一会儿啦?” “要到用午膳的时辰了,藕香说前面街上新开了个馆子,我想去尝尝。” 第48章 你也是案首吗? “天越来越冷了,过几日妹妹不如就在学堂里待着?免得着了凉。” “再说再说,或者我不去了,在家待着也行,我早上有些起不来。” 元献点点头,往她碗里添菜:“这样也好,我就是怕母亲又来为难你。” “那我回娘家待几日算了。” 元献手一顿:“这样不好,姨母姨父也不会同意的,你再去书院待几日,很快就要休假了,到时我在家里陪你就没事了,” “那要不我早上直接坐车去厨房那边,秋娘姐姐的厨房里有小床,我能在那儿睡觉,可暖和了。” “也好。”只要别再说什么回娘家就好,“那得穿厚一些,斗篷也得裹着。” 阮葵敷衍应了几句:“好了好了,我知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用你操心这么多。” 元献闭了嘴,可在他心里她永远都是小妹妹。 书院后厨做饭的只有秋娘一个,倒不会忙不过来,只是每日都是一个人待着,多少会有些无聊,阮葵和荷生去,也不需要他们帮忙,说说话聊聊天就挺好。 天不亮秋娘就起来忙了,阮葵到时,她已忙了有一会儿了。 “今儿来这样早?不用去给你们少爷搬书吗?” “不用管他不用管他,让他自己搬去,我起得太早了,这会儿好困。”阮葵自顾自往床上一躺,眼睛一闭,一会儿就睡着了。 秋娘笑着摇摇头:“怎的这样困?” “您需要我做什么吗?”荷生挽挽袖子,“刚好我也闲得没事做。” “我这儿也没什么需要做的,我一个人都忙活习惯了,你瞧,菜都备好了,只等着摘的。” “我们少爷说了,我们俩在这儿麻烦您了,让我们多留心,给您帮帮忙。” 秋娘笑着摇摇头:“那你帮我摘摘菠菜去吧。” “好嘞。”荷生立即坐拿着杌子坐去了木盆前,拿着菜叶子清洗。 晌午,微微日光从窗子照进来,阮葵醒了。 “好香啊。”她坐起身,将睡掉了的儒巾戴好。 秋娘回头看她一眼,笑着道:“前些日子我弟弟说你是小姑娘,我还以为他认错了,原来真是个小姑娘。” 她瞪大了眼,睫毛闪了闪。 “你一个小姑娘扮成书童来这儿做什么?你不会就是元案首的那个伯爵府的妻子吧?” “不是不是。”她连连摆手。 秋娘回头继续切菜,应和道:“那倒也是,我瞧她们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会天天跑出来玩儿?你不会是他在外面相好的吧?平日里不能见,就带到这里来。” 阮葵赶紧又摆手:“没有没有!” “那你是他妹妹?”秋娘将切好的菜扔去锅里,又拿了菜来切,“算了,我也不多问了,反正你要知晓,那高门大户里的女人可都不是好惹的,他又仰仗伯爵府,你可千万别和他那个正室对上,我听人家说,那些人私下里找个理由把男人的小妾外室弄死都是有可能的。” “啊?”阮葵都没怎么听过这样的事,双手支着脑袋,好奇问,“姐姐,你知道的真多,那你有没有听过正妻被欺负死的?” “自然也有,人多了,自然什么样的事都会有。” 阮葵深吸一口气:“那有没有那种书生娶了小姐,后来当了大官,把小姐悄悄弄死的。” “你们少爷不会是想对对付伯爵府的小姐吧?”秋娘惊讶回眸。 “没有没有,这都是没有的事儿!”荷生赶紧道,“我们少爷和少夫人青梅竹马,少爷打小就喜欢少夫人了,到了年龄成亲也是水到渠成的事儿,并不是外人说的那般,姐姐您千万别误会了。” 秋娘擦了手上的水,走到阮葵跟前,敲了敲她的脑袋,一脸严肃道:“你都听见了?人家是青梅竹马,你可不要再想那没有影的事儿了。你说你,长得这样水灵,找一户好人家也不难的,做什么要自甘下贱去做妾呢?” 她有口难言,她没想做妾啊,她也没自甘下贱啊…… “你听姐一句劝,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日子,千万不要和他们有权有势的杠上,你现在还没有孩子,还能回头。若是有了孩子,那伯爵府里的小姐要是看你不顺眼,直接去母留子,你这辈子可就没了……” 阮葵听她念叨了一下午,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她就是死也不要当妾,可她也不是小妾啊? “原来我在外面名声这样差的吗?” “也不能这样说,秋娘姐姐可能就是听了别人家里的事儿,就觉着伯爵府也是一样的,您别往心里去。” “噢……”阮葵抿了抿唇,嘀咕一句,“看来她说的也不能尽信。” 她还以为能得出点儿什么经验呢……不过也影响不了她多久,今儿是今年在书院的最后一日,她在回家的车上已经很兴奋了。 “太好了!明天不用去书院了!” 元献笑着摸摸她的脑袋:“这样不喜欢去书院吗?还以为你挺喜欢去厨房玩儿的。” “是挺喜欢的,但是冬天太冷了,不好出门。秋娘姐姐说等明年开春了,可以带我继续去山上捡蘑菇、挖野菜,春天还有竹笋、野果子什么的。”她说着说着,自己激动起来了,“对了!她说让我过年去她家玩儿!我想去!” “年后表姐和二哥要成亲,我们得去帮忙的。” “噢,成亲也就忙那几日的吧?” “嗯,不过今年是我们成亲在一块儿的第一年,说不定要有很多地方去拜访。” 阮葵点了点头:“行吧,那我年前去,她说年前去也行的。” “我跟你一块儿去。” “不行!”她一口拒绝,“她不知晓我的真实身份,我没告诉她。她好像很不喜欢我们这些人,我怕告诉了她,她就不和我玩儿了。” 元献搂住她的肩:“好,我送你过去,就在车里待着,你自己去玩儿就行,不然你一个人去外面村子里,我真不放心。”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87章 “那行。”她双手一伸,从侧面抱住他的腰身,歪着头在他胸膛上蹭蹭,“累了。” 元献轻抚着她的后脑:“今儿做什么了?这样累?” “也没什么,就是帮秋娘姐姐搬了些东西到板车上。板车可好玩了,我还坐在板车上让荷生推了,我也还推荷生了。” 元献:…… “你当心伤着胳膊。” “不会,一点儿不重。” 第二天起床,她刚拧了个手巾,疑惑捏着自己的手臂:“我手怎么酸疼酸疼的?” 元献看她一眼,默默上前给她揉了揉。 “不会是昨天推车推的吧?”她自个儿嘀咕一句。 “你说呢。”元献忍不住低笑,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歇两日就好了。” 她又抱住他,靠在他胸膛上蹭蹭:“元献,你是不是长大了,胸脯没那样硬了,软软的,还挺舒服的。” “什么长大了?” 阮葵仰头看着他,踮着脚用自己的胸膛撞撞他的:“就是这样长大啊。” 他嘴角翘起:“傻,你还不知晓只有女子会长,男子不会长?” “我知晓,你才傻!我就是觉得你的也变大了很多,只是没有我的大。”阮葵骄傲地挺挺腰杆,“秋娘姐姐说这样好看。” “嗯,好看。”元献声音骤然暗哑,弯背在她脖颈上亲了亲,悄声道,“我倒是没发觉它变大了,给我看看。” 她扒开自己的领子,露出小衣,在他跟前转了一圈:“我是不是很妖娆妩媚。” “嗯。”但元献想看的不是这个,他伸手一捞,扣住她的腰,将她的小衣往上一推,低下脖颈,一口含住。 阮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没来得及推他,现在已经推不掉了,只能哼哼唧唧:“你干嘛呀!你快松开我!” 许久,他笑着抬起头,又在她嘴唇上碰了碰:“很漂亮。” 阮葵瞅他一眼,瘪着嘴,赶紧将衣裳整理,还顺手将外衣都穿上了,嘀咕一句:“漂亮你就要吃?” 元献从身后抱住她,只当是听不见:“祖母叫我们过几日去玩儿呢,这两天你好好休息休息,这些日子你跟我去书院辛苦了。” “噢。”她挣了挣,“你松开我,我吃饭去了,吃完去烧陶人。秋娘说我泥人捏得好看,我烧两个出来改明儿带了送给她。” “好,我和你一起去,你等等我。” “哼,我才不等你呢,我去吃饭了,你继续磨叽吧。”阮葵摇着脑袋毫不留情出了门,去了起居室。 元献笑着摇了摇头,不紧不慢收拾好跟出去。 吃完饭,便去过厅耳房那边烧泥人,也不需他们俩盯着,有丫鬟帮忙看着,他们就坐在窗边的椅上,一个看书,一个雕刻泥人。 现下窑挪去了屋里,丫鬟们在这儿守着也不冷,晚上还能屋里休息,时不时起来加点儿火就行,屋里还暖和,一时竟成了抢手的活儿,阮葵放心许多,不亲自盯着也放心了。 从伯爵府回来,已是二十六七,阮葵毫不客气地坐上马车往郊外临近的村子去。 马车停在一个大槐树低下,往前便是宋家的瓦房篱笆小院。 “我走啦。”阮葵跳下车。 荷生回眸看一眼车里的人,指了指前面,小心翼翼道:“小的也走了?” 元献叹了口气,拿起书册,摆了摆手:“去吧。” 荷生嘿嘿一笑,拎着东西也跑了出去。 阮葵已到了篱笆院门前,先前秋娘将地址画在了纸上,她跟着地图来的,但往里一瞧,没看见人,不确定是不是找对了地方,只伸着脑袋往里张望。 秋娘端着簸箕从堂屋里出来,乍然抬眼,赶紧放了簸箕,惊喜朝他们走来:“你们在外面看什么呢,快进来啊。” “我还以为我走错了。”阮葵提着东西走进去,跟着进了堂屋里,手下的东西放下了,眼珠子还在乱转,盯着周围看。 “我平时不在这儿坐,这边儿冷。你们把东西放下,我们去厨房外面的隔间,我刚好做了豆腐丸子,这会儿还热着呢,快来吃。”秋娘笑着引他们又往厨房走,给他们找板凳坐,“你们来的正好,我弟弟刚买菜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就在这儿吃午饭,吃完午饭玩一会儿再回去。” “好啊!”阮葵一口应下。 荷生用手挡着脸,疯狂给她使眼色。 她没看明白,还有些不耐烦,瞅了他一眼。 “来,吃点儿果子零嘴。”一会儿功夫秋娘又拿了好些东西来给他们,“你们坐一会儿啊,我正在晒萝卜干,我弄好了就来陪你们说话。” “好!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们。”阮葵应和一声,看人出了门,又低声问荷生,“你方才挤眉弄眼做什么呢?” “我们在这儿吃饭,那少爷怎么办?” 阮葵恍然大悟:“噢,对啊,元献怎么办啊?” 荷生有些无奈。 “那怎么办?我们都答应了,要不你去跟他说一声,让他先回去吧,我们玩完了自己回去就行。” “少爷怎么可能放您一个人在这儿,自己回去?”荷生嘟囔一句。 阮葵咂了咂嘴:“这样吧,我们吃完饭就不留了,带点儿吃的给他,这么一会儿也饿不坏他。” 荷生瞅她一眼,有些不满:“您这也太没心没肺了一些,少爷那样喜欢您,您平时一点儿不考虑他……” “我……”她有些理不直气不壮,眼睫猛闪,“我如何不考虑他啦?我不是说了吗?一会儿不在这儿玩儿了,给他带些吃的,那还要如何嘛?” 荷生抬眸看一眼门外:“秋娘姐姐来了,不说了。” 阮葵垂下脑袋:“噢,不说就不说嘛。” 秋娘擦了手刚要进门,外面突然有人喊,她又笑着道:“是我弟弟回来了,我去接一把。” 阮葵和荷生也跟着出门,正好和宋勤对上。 “他们刚来,你去陪他们说话去,我去做饭。”秋娘笑着接过宋勤手中的肉菜,提进厨房里。 宋勤朝他们拱了拱手,抬步走来。 因着读书的缘故,宋勤不常与姐姐见面,但也听姐姐提起过这两日,自姐姐被夫家休弃以来,外面尽是难听的话,从前与姐姐友好的邻居都不怎么往来了,有这样两个人能陪着姐姐,无论他们是什么人,他都还挺开心的。 “进屋坐吧,外面还挺冷的。”他招呼一声,阮葵和荷生退回厨房隔间里。 许是见得人多了,阮葵从小待人接物不算是仔细贴心,却也是落落大方,除了家里的父亲外,她没怕过谁,将跟前装果子的盘子推了推,倒反客为主了:“你吃。” “你们怎么来的?”宋勤随意寻了个话聊。 第88章 阮葵却为难住了:“坐车来的,我们平日里有月钱的。” “原来是这样,辛苦你们过来看望我姐姐。” “不辛苦不辛苦,刚好在家也没什么事做,出来走走也挺好的。” “是。”宋勤打量一眼她浑身上下的装扮,总觉得她不像是姐姐说的下人或小妾那样简单,“你们出来,主人家不管的吗?” 她摆摆手:“不管,这会儿过年都忙着呢。” 宋勤点点头:“这样还挺好的,我看有的人家是不许随意外出的。” “我们也不是能随意外出,也就这两日。”阮葵自顾自拿了零嘴吃,“反正都一样的。” “你们除夕的时候还有空吗?不如来我们这里吃团圆饭吧。” “啊?那不行。” 秋娘出来拎热水,道一声:“他们在人家府上过活呢,哪儿是这样容易就出来的?不过,不是我说,荷生还好一些,你是真要为自个儿考虑考虑了,你年龄也大了,长得也标致,再留在高门大户中保不齐要受欺负。” 阮葵眨眨眼,凑到荷生耳边低声问:“受欺负的意思是不是就是要被老爷少爷什么的收作通房?” 这样大的声音,对面都能听到了,还说什么悄悄话呢?荷生尴尬看宋勤一眼,点点头:“差不多。” 宋勤忍不住扬起唇:“我姐姐是希望你还是能找一个好人家,总比在大宅院里任人采撷得强。像荷生这样的还能混个管事当当,可你一个女子,若是长得差些就罢了,或许还能受到夫人们的信任,让你也做个管事,可你又生得好看,夫人们肯定看你不惯,私下里要磋磨你的。” “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秋娘又回来放壶,“若总不得不要嫁人,当正室总比当妾好。你看看我弟弟如何?去岁也刚考了秀才,长得不说英俊,也算周正。” “姐!你别胡说!”宋勤赶紧打断。 阮葵也赶紧找个果子堵住自个儿的嘴,她想拒绝了,可她又不想说自己是元献的小妾,好好儿的正室出来装什么小妾。 “你莫往心里去,我因读书,这会儿还未成亲,我姐姐有些着急,她不是故意冒犯你的。”宋勤解释。 秋娘也笑着道:“对对,我不是那个意思,也没说要如何如何,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又刚巧认识,考虑考虑,若是不成,当朋友也是好的,你也别觉着我非要拉你嫁人。” “我、我……”阮葵支吾一会儿,道,“我还不太想成亲。” 秋娘都跨进厨房的门槛了,又停下:“你怎的与我这个弟弟一样,不想成亲不想成亲,都这个年岁了,不想成亲想做什么?” “好了,姐,你快去煮饭吧,一会儿要赶不上吃午饭了。” “你也别嫌我啰嗦,我这就煮饭去。” 宋勤再看向阮葵他们时,已有些不好意思了:“你们也看到了,我家里不算富裕,我读书又要花钱,哪里敢成亲?我姐姐她就是太着急了,你们千万莫往心里去。” “没事儿没事儿。”阮葵摆摆手,“我娘她有时候说得话还更过分呢。” 宋勤愣了一下。他原以为她母亲早不在了,如今又听她提起,只以为是什么得宠的家生奴才生下的,心中疑虑消了不少。那便对了,高门大户里得宠些的丫鬟比寻常百姓过得好些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但元献……”阮葵一顿,改了口,“但原先有人跟我说过,她们呢,或许没有恶意,只是她们再用她们的方式保护我们。” “是,你说得有理。”宋勤应和。 阮葵吃完手里的果子,摆了摆手上的碎屑,起了身:“我想出去看看。” 宋勤微愣:“出去看什么?” “就是好奇想看看。”她抬步往外走,“你不用跟着,我和荷生去就行了。” “那如何能行?”宋勤跟了出去,“我家虽是不大,可你们过来玩,我应当来陪你们的。” 阮葵这儿瞄瞄,那儿看看,对什么都新鲜得不得了:“诶?这是养鸡的吗?怎么没有?” “原先是有的,去岁我姐姐去了书院做饭,一来一回太远,我们就不在这边儿住了,这些家禽没人照看,索性就不养了。” “噢,我想起来了。秋娘姐姐说你去岁考了秀才,你也是案首吗?” 宋勤一怔,忽而想起她是元家的:“并非所有人都能如同元兄长那般,我只是考中了秀才而已,成绩不如元学长。” 她心里不太在意,嘴上却体面一句:“噢,你这样年轻能考上秀才就很好了。” “小桂姑娘谬赞了。” “明岁是不是就要考举人了?你觉着你能考得上吗?” “我也说不好,只能是尽力而为了。” “那我们少爷呢?你觉着我们少爷能考上吗?” 宋勤眉头微皱:“元学长不必多说,定是能考上,不过是考得好考得差的问题。不过,你是不是心仪元学长?” 阮葵瞪大了眼:“我没有啊。” 宋勤并未瞧出异常,又道:“有些话不该我说,可你们和我姐姐玩得好,我也真心把你们当朋友。元学长他和他夫人感情应该挺好的,就算是不好,你最好也不要趟这趟浑水,伯爵府的人不是吃素的,你要是惹到了他们,以后不会有好下场的。” “噢。”阮葵神色自若,“我知晓了,多谢你提醒。” 宋勤点点头:“你们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和我姐姐就好,我们虽然出身低微,或许帮不上什么大忙,但能做的一定会尽力做的。” “好,谢谢你。” “饭好了!来吃饭,吃完饭再聊!” 秋娘在厨房里喊了,几人又往厨房里去。 吃完饭,荷生又给阮葵使使眼色,这回阮葵反应过来了,朝他眨眼示意,与秋娘客套一番,提着大包小包东西走了。 “等去了书院再见啊!”秋娘热情,一路送他们到了马车旁。 阮葵爬上马车,朝里面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他躲起来。 第49章 妹妹也可以欺负我 元献无奈,只能照她的做。 她又从车窗探出头去和人说话:“别送了别送了,快回去吧,我们也先走了。” “好、好。”秋娘和宋勤都后退几步,“路上慢些。” 马车掉头了,阮葵还扭着头往外打招呼,直到人变成了一个小点儿,她才收回脑袋。 “忙完了?”元献看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懒洋洋靠在马车上:“吃累了。” “我给你揉揉肚子?” “不用不用。”她摆摆手,从包袱里拿出秋娘给她装的肉饼,往元献嘴边递,“我可没忘了你噢,我都没敢多玩儿,就想着给你送点儿吃的。”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89章 “嗯。”元献笑着咬了一口。 阮葵抓住他的手,往饼上放:“自己拿着!” 他嘴角扬得更高了:“我看你们在院中聊了许久,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就说你不是好人,让我离你远一些呗。” “真的?”元献握住她的手。 她轻哼一声:“你猜。” 元献不再问了,又道:“除夕那日我们要和我母亲吃个饭,初一再去拜个年,这就算完了,” “噢,这可是你叫我去的噢,要是她惹到我了,我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的,你可别怪我。” “不怪你,若她真又找事,你闹成这样也是应当的。”元献牵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亲。 她一惊,赶紧收回擦擦:“你吃了饼子的嘴!” 元献没接话:“今年过年就我们两个了,妹妹想如何过?” “也没什么如何过的,就像往年一样,叫她们来玩一玩儿,然后就睡呗。” “也好。”元献点头,“多休息休息也好,后面连着还有得忙呢。今年二哥要成亲,大伯母在家,大伯肯定也是要回来的。” 除夕那日唐姨妈出奇地没闹,家里倒没什么热闹的,初三那日去伯爵府时,却是其乐融融,元献和阮葵上前拜了一圈的年,也收了一圈的红封。 “你今年还是和你大哥二哥一起,出去走家串户去。”老祖宗在上面吩咐。 元献有些迟疑:“那葵妹妹她……” “哟。”大嫂子笑,“这都成亲快半年了,还蜜里调油似的,你就将她放这儿,我们还能将她吃了不成?” 元献要解释:“我……” “行了,男儿们的天地在外头,你大嫂子说得对,不用怕,你下午回来将她接回去就是,我们又不会扣着不许她走。”老夫人也道。 几束目光一起朝阮葵投来,臊得她受不了了,偏头低骂一句:“叫你去你就去,啰啰嗦嗦什么?” “我看不是他不想去,是被家里的这位套牢了。”阮藜也笑。 老夫人跟着笑了会儿,又道:“知晓你们感情好,你二哥是个不正经的,但这几日都是正经事儿,我保管他们不敢在外面乱来,你就放心吧。” “祖母,我没……” “好了好了,不胡闹了,他们明日才去,今儿还在这儿呢。你们儿郎们都出去玩儿去吧,我们女人家也好说说话。” 几个男丁应了声,有序退下。 说是出去玩儿,但有长辈在,免不了要考校一番功课。 屋里,阮葵也被围了起来。 老夫人拉着她的手,低声问:“这也成亲半年了,有动静了吗?” “什么动静?”她一脸茫然。 几个长辈都是满脸无奈,大嫂子最急:“什么动静动静?老祖宗是问你,有了吗?” “什么……”她又要问,又恍然明了,“噢,我没怀孕,倒是藕香,她刚成亲没多久就有孕了,还挺厉害的。” 老夫人气得在她头上敲了两下:“我是问你,你说别人做什么?” “她就是个不操心的,我看问她是没用,不如问献哥儿去。”蘅大夫人往椅上一坐。 阮葵却道:“我还不着急生孩子……” “你是不着急,就没有你操心的时候。”老夫人骂一句,又道,“知晓你们还小,可你表兄他黏你黏得紧,这般半年都没有动静,真是得去看看,若是真有什么毛病,早些医治才是正理。” 阮葵不服气:“凭什么就是我的毛病,说不定是他的呢?” “那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等春节过了,让你大嫂子先给你找个大夫来瞧瞧,若不是你的毛病,后续肯定还要再给你表兄看的。” “噢。”她心里终于平衡一些,但她根本不想要什么孩子啊。 晚上她半晌没睡,想来想去,踹了身旁的人一脚。 “怎的了?”元献原已要睡着了,被她一蹬,瞬间醒了,手还紧紧攥着她的手。 她半撑起身,没好气看着他:“祖母她们今天和我说生孩子的事。” “嗯?”元献看着她,“妹妹不是不想要孩子吗?” “我是这样想的,可我祖母她们觉着是我有毛病生不了,还要给我找大夫看,我又没法儿说,说了她们又要骂我。” “原来是这样。”元献笑着扣住她的腰,将她抱进怀里,“妹妹不用担心,下回我找机会跟他们说清楚。” 她迟疑片刻,趴在他的胸膛上:“你要如何说?不会就说我们不要孩子吧?那肯定会被她们骂的,到最后被骂的又只会是我。” “自然不会这样说,只有个理由让她们暂时不再提起就好了。” “噢。” “放心了?”元献摸摸她的后脑勺。 她抿了抿唇:“表姐这会儿是不是已从扬州出发了?” “应该吧?早一些总比晚一些好,免得错过了吉时。” “噢。”她闭了眼,“睡吧。” 元献微微侧身,将她又往怀里抱了抱:“好,睡吧,改明儿我就跟她们说清楚,你暂且先忍几日,当做没听见就好。” “噢,我要睡了,你不许吵了。” “好好,我不吵了,明儿还要去那边呢。” 幸好他们离伯爵府不远,早上稍晚一些也没关系,只是阮葵不能像从前那样在后宅里待着玩儿了,一整日都跟着大嫂子在外面学待人接物的事儿。坐哪儿?吃什么?银钱支出,一日下来,她有些头昏脑涨的。 “你也别不耐烦,现下是你们还小,虽是成了家,旁人看着总还觉得你们是伯爵府的,等献哥儿他自己有了官职,官场上来来往往的,肯定也有人要接待的。” 阮葵悄自叹息一声,她知晓大嫂子不是为难她,反而是为了她好,但有时,她真不想做什么官夫人,她就想自由自在的。 元献刚回来就见她坐在台阶上叹气,便抬步走近,坐在她身旁:“怎的了?祖母她们又说你了?” “没。就是跟着大嫂子忙了一整日,有些心烦。嫂子说,二哥和表姐成亲那日,还要我去跟着。我不想去。” “那妹妹想去哪儿?” “我想去山里玩儿,秋娘说等到了春天你们会去山上打猎,那山里没什么野兽,但兔子、鹿什么的。” “等开春应该会去打猎,到时还会去郊外踏青,能带书童,妹妹跟我一块儿去。”元献起身,朝她伸出手,“走,回家歇着。” 她将手放了上去,慢慢吞吞起身。 元献牵着她往外走,上了车,将她的腿往怀里一抱,在她小腿肚子上轻轻揉捏:“也就这会儿忙,等收假了,去书院了,她们也就不会这样叫你过去学这学那了。” “唉,我原想着放假了,可以好好休息了,没成想上学反而才轻松一些。” 元献笑着在她脸上亲一亲:“以后会越来越好,今年乡试完,我们一起进京赶考,到时就没什么人管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90章 她轻哼一声:“你就这样自信自个儿能考上?” “自然,考得好不好不知晓,但我确信我能考上。” “噢。”阮葵嘴撅了撅嘴,但也不好反驳什么,元献这呆子似乎真没食言过,且忍过这几日吧。 元宵前一日,听说扬州来的船快到了,她去渡口张望了好一会儿,什么都没瞧见,又坐车回去。 第二日晌午,船终于到了,但她却不能去,得在伯爵府招待客人。 蘅大夫人也知晓她没心思在这儿,好笑看她:“行了,一会儿新娘子来了就放你走,这会儿好好学学,不然以后家里办什么事儿,你心里哪儿有数?若是弄得乱糟糟的,旁人可是要笑话的。” “嗯。”阮葵又老老实实站好,跟着大嫂子认人接待。 鞭炮声由远及近,欢闹声从门外传来,新娘子打正门进了,小孩大人都围过去看,阮葵耳朵听着那边,嘴还在跟后院里的女眷们说话。 有些亲戚八百年没见过一回的,好不容易来一趟,自是要拉着问东问西一番,但来来回回也都是那几句,应付过去就是了。 没多久,外面有人喊了句新娘子来了,大多数人都往前面堂里去了,还剩几个特别近的亲戚,还在拉着她问话,直至那边说礼成,叫她们入席吃饭,她这才得了解脱,拎了些吃的往婚房里去。 门吱呀一声,里头的人惊讶问:“谁?” 阮葵刚好和她露出的一双眼眸对上,笑着道:“什么谁?是我呀。” “我还以为今儿瞧不见你了呢。”刘纱将喜扇放下,提着裙子朝她走来。 “怎么会?我昨儿就去渡口瞧你了,可惜梅瞧见。”阮葵将食盒放下,拿出里面的食物,“快吃吧,饿了一天了吧?” “是饿了好久了。”刘纱拿起碗筷,边吃边道,“我人生地不熟的,还真是有些紧张,幸好你来了。” “你先前不是来过两回吗?还是在紧张晚上?” 刘纱红着脸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好啊你,学坏了。” “我才没呢。”她抿唇笑着朝刘纱眨眨眼,“诶?舅母给你避火图了吗?” “给了,昨晚看了一眼就收起来了。”刘纱脸更红了,“但我娘跟我讲了很多,说什么要在身体里多留一会儿,将腰垫高一些,能更容易有孕,还说头一次会疼一些……诶?你当时疼吗?” 阮葵听得云里雾里的,茫然道:“我不知晓。” “你是不是傻?疼不疼你自个儿都不知晓?” “我、我说不清楚。”她其实也没将那避火图看完,她都不知晓她到底有没有和元献那呆子同过房,但他们每晚都要亲嘴,还要抱在一块儿,她觉着应该是有过的吧?“你急什么?你晚上不就知晓了?” 刘纱瞅她一眼:“我这不是想跟你寻些经验吗?我又没旁的闺中好友了,就你一个,谁知你也是个糊涂的。” “我……”她眨眨眼,不说话了。 “哎,是了,我忽然想起来,你成亲也不短了,怎的还没有孩子?是不是……”刘纱艰难道,“你这样支支吾吾的,是不是他不行啊?” 阮葵愣了一下,她不想将自己房中的私事跟旁人说,一时也不知如何解释了,只能顺着点了头:“可能是吧。” “啊?”刘纱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有些心疼,“他平时看着好好儿的啊,没想到是个外强中干的,这可如何是好?你要不跟老祖宗说一声,赶紧找个大夫给他看看,也别不好意思什么,若是能治好就罢了,治不好也叫留个证据,免得以后还得怪在你头上。” 她胡乱点了头:“前阵子祖母问过的,说过了年就找大夫来的。” 刘纱松了口气:“行,那我就放心了。我跟你说的,你也试试,往腰下垫两个枕头。” “好,我记着了。” 她也不知道自个儿记着了什么,说了许久的话,外边有丫鬟来喊,说前面就要忙完了,元献叫她回去。她和刘纱告了别,快步往外去。 “大嫂子让我们回去,明日一早再来玩。明日又是元宵,让舅舅舅母他们在这儿玩一日再回去。” “好。”阮葵呆呆应了一声。 元献看她一眼,进了巷子后,悄声牵住她的手,低声道:“说什么了?这样愣着?” “我、我们……”她抬眸看着他,没好意思问出口,省得元献觉得她急色。 “我们怎么了?”元献追问。 “没。”她抽开手,自个儿踏上马车,忍不住又回眸看他,“你是不是不行?” 别说元献了,正在整理马车的荷生都愣住了。 “什么?”元献不动声色快步也跨上马车,将门一关,低声问,“怎的突然说起这个?” “没、就是随口一问。你要是有毛病你就早些去看,别到时候怪在我头上。” “我能有什么毛病?”元献搂着她的腰亲,“还是说妹妹改变主意,又想要孩子了?” 她双手推他:“不是!” 元献纹丝不动,在她耳旁悄声道:“我该不是为了妹妹考虑?若是妹妹真这样想要孩子,一会儿回去就要。” “我没、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离我耳朵远一些,弄得我好痒。”她挪着换了个地方坐。 元献没跟过去,笑着又问:“到底说什么了?先前还好好儿的。” “你别问了,你说你没毛病就没毛病吧,我不问了,等着老祖宗来问吧。” 她其实就是知晓他们俩到底那样过没有,只是羞于开口,想自个儿将那本没翻完的册子看完,但整日都和元献待在一块儿,她可没脸让元献知晓她偷偷一个人看那种东西。 元献猜出了几分,晚上洗完,他斜靠在床头,看着书等待。 阮葵洗完,见他还没睡,快速爬去床里面,将被子一蒙,瓮声道:“我睡了。” 元献不紧不慢放下书册,吹了灯放了帐子,从身后抱住她:“快到妹妹生辰了,妹妹想要什么生辰礼?” “没什么想要的。”她扭头看他,“你是不是也要过生了?比我还早一个月。” “嗯……” “你手往哪儿摸!”阮葵突然惊叫一声,夹住了他的手。 他脸不红心不跳亲亲她的脸颊,用手腕的骨头别开她的腿,轻声安抚:“妹妹莫慌,一会儿就好了。” “你干嘛?”阮葵声音抖得厉害,浑身都在颤。 “妹妹不是在避火图上看过的吗?忘了?”元献微微撑起身,半个身子将她罩住,“妹妹今日到底和表姐说什么了?是不是说我们同房的事?” 她下口喘着气,紧张得肚子上的小肥肉都吸起来了:“没,我没和她说。” “那妹妹为何那样问我?” “不要摸那里!”她忽然惊呼一声,剧烈扭动起来,“我不要!不要了!你松开我!” 元献轻轻松松就将她按住,又轻声哄:“妹妹莫怕,放松。” 第91章 “我不要我不要,我好难受……”她已有了哭腔,可怎么躲也躲不过,怎么喊也喊不过,全身挣扎得泛红了,却是一点儿没用,最后还累得直喘。 元献垂首抵着她耳边的枕头上,嗓子也哑了:“乖妹妹,舒服吗?” “不舒服,一点儿都不舒服,你快松开我,我求求你了……”她只剩嗓子能动了,却也是说一句喘三声,“呜呜呜,不要了,我不要。” 元献像是没听见一般,又唤她:“妹妹,乖妹妹,我爱你。” 在他温柔的呢喃中,阮葵开始是一声高过一声,最后却只能软倒在褥子上小声哭泣:“你、你自己去换褥子,我说了不要摸不要摸,你非要弄……” “嗯,我收拾。”元献在她额头亲了亲,用那只干净干燥的手掀开床帐,点燃了床边的蜡烛。 她赶紧将脑袋缩进被子里,低声埋怨:“你点蜡烛做什么?” 元献又坐回床上,坐在她身旁。 床轻轻动了一下,她又露出点儿眼睛,又问:“你不去洗手吗?还有褥子被子,都湿了,怎么睡?” 元献没有回答,不徐不疾抽开腰间系带。 “你干嘛!”阮葵吓得又躲回被子。 可他还是没有回答,阮葵得不到答案,也不敢去看,直到头顶低沉的声音传来。 她偷偷摸摸露出一点儿眼睛,正好看见他晃动的湿手,惊得尖叫好几声,快速背过身,双手将耳朵堵住:“你你你干嘛!干嘛!” 元献笑看她一眼,哑着声唤:“妹妹,葵妹妹……” 她将耳朵堵得更紧了些,可还是有声音不断漏进来,她甚至感觉身后的声音越发大了。 “妹妹、葵妹妹……” “你别喊了!”她崩溃得大喊一声,猛得爬出被子,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一把捂住他的嘴。 元献半睁着眸子,斜看她一眼,眼尾的红晕尤其显然,像一把小钩子…… “别看我!”阮葵又捂住他的眼睛,“你不弄了,不许弄了!” 他背往后一靠,头也往后一仰,喉头攒动得也更快了,湿热的气息被阮葵逼在手心里,低沉的呼吸却从阮葵的手缝里漏出来。 一声闷哼后,他闭着眼喘息着,低哑着嗓子道:“好了。” 阮葵松了手,目光不经意从那滩污浊上瞥过,被烫得立即又缩回被子里。她发誓,她没想看的,真的…… 元献缓缓睁开眼,笑着看她一会儿,不徐不疾整理好衣裳,洗了手,抱了新的被子褥子来。 “妹妹起一起,我铺个床。” 阮葵从被子缝隙伸出手,摸来毯子将自己整个裹起来,躲去角落里,低声道:“你换。” 元献快速换好了被子,又吹了灯,才提醒:“好了。” “噢。”阮葵直接裹着毯子进了被子,还缩成了一团。 元献又从身后抱住她。 她惊得一弹,差点儿装墙上:“你、你别抱我,我要睡了!” “从前不也是抱着睡的吗?”元献将她的毯子拨开,“天暖和了,一会儿要出汗了,毯子放出去吧。” “我不!”她跟条鱼似的,猛地打了一下摆。 元献忍不住低笑出声,将她头上裹着的那一点毯子拨开,笑着看她:“怎的了?” “你、你……”她又要哭,“你欺负我!” “我哪儿欺负你了?”元献笑着亲亲她的眼睫,“妹妹方才也没说疼。” “可我说不要了!” 元献叹了口气,抵在她耳旁悄声问:“为何?是弄得不舒服了?还是太羞了?” 她又推又搡:“你管我!我说不要就是不要!” 元献巍然不动:“可迟早会有这一日的,我想要很久了,就是怕吓着你,今日听你提起,想着你应当已有些准备了……妹妹就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我吗?” “我……你不要扯东扯西,我就是不想要,你不许碰我。” “我还以为这样久了,就算是个石头也能焐热了。” 阮葵不知自个儿是不是听错了,竟听到一丝哽咽,她有些心虚了:“你别你别……你就是想欺负我……你少说这些……” “妹妹也可以欺负我。”元献牵着她的手往下。 第50章 混乱的长寿面 她惊得猛然收回,又喊:“你干嘛!” 元献笑了笑,翻身躺好:“没什么,睡吧,明日还要去伯爵府那边。” 阮葵挣开毯子,扔到一旁,皱眉看着他警告:“你以后不许碰我。” 刚说完,他就抓住了她的手:“嗯,睡吧。” “我说了,不许碰我!”阮葵抓起他的手狠狠咬下去,他像没感觉似的,一点儿没喊。 第二日起床,阮葵瞧见他手上渗血的印子。 他看她一眼,眼中带着点儿笑意:“妹妹昨晚咬的。” 阮葵别开眼:“谁让你欺负我,你活该!” “那以后每晚睡觉前,妹妹可以都咬我一口。” “你有病!” 阮葵骂他一句,许久以后才反映过来不对:元献这小子不是还想占她便宜吧? 刘纱迎面走来,见她站在光秃的树丛前发呆,故意悄声从身后出现,拍了她一下。 “啊!”她低呼一声,退了好几步。 “想什么呢?”刘纱笑着看她。 “没。”她眨眨眼,“你不用去给大伯母敬茶吗?” 刘纱和她并排往前走:“这都几时了?我真要这会儿才去敬茶,那还得了?早敬过茶了,早饭也都吃了。她们说你这会儿来了,便放我出来和你玩了。” “如何?我大伯母她们没有为难你吧?” “即便真要为难,哪儿有上门第一天就为难的?”刘纱握住她的手,“你放心好了,都还挺好的。” 她点点头,停了步:“那昨晚?” 刘纱脸上多了些羞意,头浅浅点了点:“挺好的。” 这会儿轮到阮葵问了:“疼吗?” 刘纱将她拉到一旁,离丫鬟们远远的,低声道:“开始时有些疼,后来还好。” “那他用手摸你那里了吗?” 刘纱呼吸一窒,吓得赶紧捂住她的嘴,将她又往幽暗处拽了拽:“妹妹,我的亲妹妹,你在外面说什么呢?” 她眨眨眼:“我没大声说。” 刘纱拉着她:“走走,我们去我屋里说去。” 刘纱和阮藜成亲,便换了个院子住,位置更好,地方也更大,阮葵随她进了书房里,两个人手牵着手悄默默地说话。 “你听听自个儿问的是什么话?我一时都不知如何回答了,那不是正常的吗?” “可我、我……”她抿着唇,“我不想他碰我。” 刘纱叹了口气:“你还是不喜欢他吗?” 阮葵低着头,握住帕子:“我也不清楚,难道表姐这就全然喜欢上我二哥了吗?” “他挺好的,挺温柔,也挺会照顾人的……我昨夜原是有些紧张的,他来,并没有动手动脚,给我带了好些吃的,和我说了好一会儿话,后来,也没有强来……”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92章 “那是那是……”她没好说,那是因为她二哥有过很多女人,“那你喜欢就喜欢吧。” 刘纱红着脸又看她:“那你呢?是不是他强来了?我看他也不是那样急色的人啊?” “我说不清楚,我就觉着抱着说说话就行了,最多就亲个嘴,好好儿的动手动脚做什么?”她有些生气。 刘纱却噗嗤笑出声:“傻妹妹,男人要是不动手动脚才是有问题呢。况且这事儿又不是男人可以享受,女人也可以享受的,他要是弄得你不舒服,你说他就是,让他改让他学,不然往后还有这样长的日子该如何过?难不成你每回都忍着吗?” 阮葵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叹息一声:“这世上就没有让他不动手动脚的法子吗?” “那除非他是太监,或他真不行了。” “噢。”阮葵默默记在了心里。 书院要开学了,他们没好多待,早早便回去了。 阮葵还提防着元献又要动手动脚,没想他并未有这意思,也是早早睡了,兴许是怕要早上上学起不来。 她已有许多人没见过秋娘了,早上到了后厨,便拉着人叽叽咕咕说个不停,说着说着,进了门,才瞧见宋勤也在。 “小桂姑娘。”宋勤朝她拱手。 “瞧我这记性,说着要拿东西的,和你说了会儿话就忘了。”秋娘拍了下头,笑着将碗柜里放着的东西拿出给了宋勤,解释一句,“过年家里不是自己弄了些吃的吗?我带了来,让他去分给夫子和同窗。” “噢噢,原来如此。”阮葵点点头。 秋娘又道:“你上回拿回去的吃完没?我又给你们准备了一份,晚上下学记得带走。” “谢谢姐姐。”阮葵和荷生齐声道。 “我还要去前面,便先走了,你们慢慢聊。”宋勤往外走了几步,又回头,“对了,过几日是我姐姐的生辰,到时能不能邀你们一起用个午膳?” “啊?行啊行啊,什么时候?” 宋勤弯了弯唇:“还有几日呢,不过是上学的时辰,到时我会跟学堂请半日假,就在这儿给姐姐庆生。” “可以!没问题,我跟元……少爷说一声就行。”阮葵一口应下。 “那我先走了,你们慢聊。”宋勤出了门。 秋娘笑着道:“我也没过过生日什么的,去岁弟弟他考了秀才,也算得上有些体面了,叫我去过生,我觉着就我和他两个人,还过个什么生辰?今年是有你们两个,我便说,行吧,那热闹一下也行,就在书院里,也不走远了,省得麻烦。” 阮葵倒是每年都过,但每年都是那老几样,作诗听戏,也没什么好玩儿的,她都觉着无趣了:“你想要什么礼物?” “也别准备什么礼物不礼物的了,咱们这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坐下来一起吃顿便饭就行。” 话是这样说的,阮葵还是觉着得准备准备,毕竟她从秋娘姐姐这儿拿了不少好吃的。 “你觉着该送什么礼物?” 荷生挠挠头:“我哪儿知晓?我从前也没给人准备过生辰贺礼。” “那元献过生辰,你也不准备的吗?” “我……少爷不怎么过生辰,我也没准备过。”荷生说起来还觉着有点儿小羞愧,“少爷挺不喜欢麻烦旁人的,您不记得吗?他每年都不办生辰宴的,就是去岁考了秀才,老祖宗说要给他办,他也推掉了。” “噢,我想起了,去年那个时候我去了舅舅家……诶?你说今年我要不要给他准备生辰礼物?可你又说他不喜欢……” 荷生赶忙解释:“您要是送他礼物,他肯定会开心得不得了!您不知晓他有多喜欢您……” “行了行了,你别想那么多,我就是想着他去岁给我送了,我不送回来不好。” “是、是。” “我还是去问问他吧,看看送秋娘什么好。” 下学路上,阮葵问起。 “送些实用的吧。”元献靠在车厢上,牵着她的手,“她冬日不是要洗菜煮饭?送个手衣,她又时常站着,再送几双鞋垫。还有宋勤,他读书,再送他个砚台。” 她点点头:“这些家里都有,一会儿回去让她们找找。” “好。”元献摸摸她的脸,“你生辰我们出去玩儿?可以去打猎。” “行啊,你呢?” “我都行。” 阮葵想了想,还是不问他好了,换个旁人问。 秋娘生辰那日,阮葵和元献说好了,中午不和他一块儿吃饭,留在了后厨。 “小勤他在外面订了饭菜,这会儿去取了,你们饿不饿?要不先吃点儿垫垫?” “不用不用,我们不饿。”阮葵和荷生连连摆手。 又聊两句,宋勤提着两个大食盒回来,笑着将饭菜摆放在院里的桌上:“还是热的,快来趁热吃。” 阮葵刚拿起筷子,想起礼物还没给,又放下筷子,将礼物拿出来:“秋娘姐姐,这个是给你的,这个是鞋垫,这个是手衣。” “哎呀,这鞋垫上的绣花好漂亮啊,我看着都不舍得垫。”秋娘笑着接过,粗糙的指尖轻轻抚过鞋垫上的绣花。 “还有给宋勤的。”阮葵又拿出个砚台。 “还有我的?”宋勤笑着接过,“看来是沾了姐姐的光了,多谢你。” 阮葵摆摆手:“这看着好看,不值什么钱的,你们也不用客气,我在这儿吃了许多好吃的。” 秋娘笑着将东西收下:“我这人也不会说什么客套的话,你送了那我就收了,你以后也别跟我客套,还像从前一样来玩就好。” “嗯,你们还像以前一样来玩。”宋勤应和一句,又道,“不知你们的生辰是哪日?我也好提前做准备。” 荷生脱口而出:“我家里人早没了,很小就进了府里,我也说不清自己的生辰,从没过过,你们也不必准备什么。” 阮葵赶紧跟上:“就是就是,我也一样,我也不过生辰的,每天都有这么多好吃的,就跟过生辰一样了,不用特意准备的。” 秋娘点点头:“那好吧,你们时常来玩吧,放了假若想来,也可以来的。” “好好,我也不是什么客气的人。” 几人都忍不住笑。 吃罢饭,宋勤没叫他们收碗,自个儿端了盘子进屋,没一会儿又喊秋娘,问洗盘子的盆在哪儿。 “我去瞧瞧,你们继续在这儿玩就是。”秋娘进了屋,对上宋勤的目光,立即明了了,边找盆边道,“自上回见过,你便念念不忘的,如今是怎么想的?我可跟你说,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可她毕竟是大户人家里的,即便是她也愿意,可我们也没那样多银子给她赎身。” “只要她愿意,剩余的事我来想办法。” “我已经很让你操心了,我不想再因为成亲的事,再让你这样辛劳……”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93章 “你也别说这些话,我不单是为你好我也很喜欢她,她心眼少,性子又活泼,我看比那些高门大户里出来的都好上许多。只要她点了头,我便想办法筹钱去,娶一个这样的回来,家里和乐融融,以后也会越来越好。” “那便有劳姐姐了。” 阮葵看他们这样久都没出来,又没听见什么动静,好奇往里一看:“你们在做什么呢?” “小勤要给我再做个长寿面,我说方才已吃好了,他非不听,说是个寓意。” “长寿面?”阮葵凑过去,盯着宋勤手下的面团看,“你自己揉面做吗?” “嗯。”宋勤应,“勉强能做得出来。” 阮葵站好:“我能站一旁学学吗?我有个朋友也快过生辰了,我想给他做。” “当然可以。”宋勤心中有些紧张。 阮葵盯着他的手里的面团,找了纸笔来,认认真真,一步不落地记下来。 “是不是很要紧的朋友?” “哎呀,也不算很要紧,不过他先前给我送了礼物,我想着怎么也得回个礼吧。” “原来是这样。” 宋勤也没再追问,阮葵也没多想,只在旁边看着,时不时还要再问上两句。 学过一遍,她感觉自己会了,自信地将小本本收起来,打算等元献生辰那日大展身手。 元献生日刚巧是休沐日,阮葵一大早就起来了,在厨房里晃来晃去鬼鬼祟祟,正要动手时,外面突然传话,说伯爵府请他们过去给元献庆生。 “噢,行吧。”她放了袖子,不紧不慢出门。 元献才从西边屋子里出来,早上阮葵就叫他莫跟着,他一个人在书房里待了许久,连人都唤都未出门,见阮葵从厨房出来,他才也敢出来。 “去伯爵府?”他问。 “嗯。”阮葵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元献微微颔首,跟在她身后往垂花门外去。 伯爵府那边已布置好了,又是说书的又是唱戏的,热闹得很,阮葵跟着去给几个长辈请过安,便去寻刘纱玩。 “如何?习惯了吗?” 刘纱面色看着还不错:“挺好的,父亲母亲都去了京城,老祖宗早上起不了那样早,大嫂子不须我去请安,如今也没人管我。” “那挺好的呀,那我二哥呢。” “他早上也是要去书院读书的,晚上才回来,总归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 阮葵满意点头:“这挺不错的嘛,又没人管,多好啊。” 刘纱左右看两眼,低声道:“但我这个月的月事还没来,不知是不是……” 阮葵惊讶道:“不会吧?你们刚成亲一个月,这样快吗?” “我也不知晓,迟了有几日了,我怕是旁的缘故,没敢跟旁人说,再等等吧,等个半个月,若是还没来,我再去与老祖宗说。” “真神奇。”阮葵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在她肚子上看,“这里有一个孩子。” 她赶紧将人拽起来:“都是不确定的事呢,你可别乱说,到时让人白高兴一场,那就不好了。” “行行行,我不会乱说的,你放心吧。”阮葵答应得爽快,转头就告诉了元献。 元献嘴巴紧,跟元献说,不算乱说。 “你说,他们成亲也没几日啊……” “也是有可能的。” “唉,完了,表姐要是真有了,祖母她们又要抓住说我了。” 元献好笑看她一眼:“恐怕今日就要跟你说这个事儿了,兴许妇科圣手都找好了。” “啊?”她一脸忧虑,“真的啊?” “上回说过这个事儿,她们肯定要找机会叫人来看,这现成的机会不用,还等到什么时候呢?” “那怎么办?”她双手抓住他的手臂,“一会儿她们若是要找我说话,你一定要陪我进去。” 元献拍拍她的手,不慌不忙道:“莫急,她们看过,不是你的问题,便要来找我了,你就趁机说让我也来看看。” “行,这样可以,也不亏我……”她说着,赶紧闭了嘴,“行了,该去吃饭了,走吧。” 元献看她神神秘秘的,也没追问,和她一同入了席。 老夫人坐在首位,笑眯眯招呼:“都是一家人,不要外道,都坐都坐。” “是。”几个小辈依次落座。 席间无非是吃吃酒看看戏,席罢又聚在对对诗聊聊天。 正热闹着,老夫人找了借口,将阮葵叫去了里院里,叫了今日唯一邀请的外客给她诊断。 “如何?”老夫人屏着呼吸,比阮葵都紧张。 “瞧着没什么问题,好着呢。”那女大夫回一句,又问阮葵,“平日月事可是正常来的?有没有肚子坠疼的状况?” 阮葵摇摇头,又解释:“正常的,没有疼过。” 大夫点头:“没什么问题,或许是她丈夫有些问题,不过也得看了才知晓。” 阮葵赶紧应和:“是啊是啊,应该叫他也来看看。” 老夫人瞥她一眼,又和颜悦色看向大夫:“您这边能看男子的吗?” “能看一些,就怕有人避讳,不愿意来看。” “这有什么避讳的?我就去把他叫来!”阮葵一溜烟儿便跑了出去,后面喊都喊不住。她径直朝前面厅里去,也不管元献正在和人说话,拉着他就跑,“跟我走!” 元献大步跟着,不紧不慢问;“何事?” “大夫说我没有问题,叫你也去看看!” “那不急,慢些,一会儿出一身汗,冷风一吹要着凉的。” “慢不了!你赶紧去说清楚,往后就没有这样多事了。” 元献无奈笑笑,只得加快了步伐。 堂中老夫人一盏茶都还没喝完:“这样快就回来了。” “是、是。”阮葵插着腰,喘着气,将人往前推了推,“快给他看看。” “你急什么?累得满头是汗。”刘夫人无奈上前给她擦擦汗,又道,“把你表兄也折腾得不轻。” “祖母、母亲、伯母。”元献气息沉稳,一一见了礼。 老夫人点点头:“看这样子葵丫头都跟你说过了,你们成亲这样久都还没有孩子,我便叫你们大嫂子请了大夫来,给你们瞧瞧,免得耽搁了。” “让祖母费心了,有劳伯母为我诊断。”元献缓缓入座,将手腕伸出去。 女大夫也满意点点头,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没一会儿,眉头皱紧了。 “怎的了?”老夫人也跟着紧张起来,“是不是有什么大毛病?” “没,也没问题。”女大夫松了手,眉头没有松开,“就是没有什么毛病,我才这样觉着奇怪。你们俩都没问题,那问题是出在哪儿了呢?” 老夫人和刘夫人也都朝他们看来,甚至阮葵都朝他看来,只有他面色不改,云淡风轻。 “祖母未问起,我也不好说,其实我和妹妹是有意避着的。” 第94章 “什么?”老夫人满脸疑惑。 元献起身,继续道:“我们都还小,还不着急要孩子,我又还要读书,实在无法兼顾,平日里便有意避着了。” “原来是这样……”老夫人喃喃一声,“怪我们没有问清楚了,这样也好,只要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是,祖母也是为我们好,请伯母来看看也是好的,若真有什么问题,也好及时解决。” 老夫人往后一靠:“但早些要孩子也是好的,总归也不需你操什么心,家里的丫鬟、我和你母亲都会帮着你们,待往后你们去了外面,反而没人能帮衬了。” “祖母说得也有道理。”元献道。 “嗯,你们没事我和你们母亲就放心了,去吧,出去玩吧,你们伯母好不容易来一趟,也给旁人看看。” “那祖母、母亲、伯母,我们便先退下了。” 出了门,跨出院子,两旁没人了,阮葵偏头看他:“我们什么时候避着了。” “叫你看避火图你不看,现下不清楚了吧?”元献弯着唇道。 阮葵瞅他一眼:“我就是不看!你就是想欺负我,我才不看呢。” 他微微侧身,低首在她耳旁悄声道:“妹妹不看,我也能欺负妹妹。” 阮葵一怔,抬手就要揍他,可他早已大步走远了,背影潇洒得很。 阮葵嘀嘀咕咕骂了他一路,上了车还在骂,下了车却进了厨房,动手要给他做长寿面。 “你别跟进来啊!”她警告一句。 “好,我不跟进来。”元献笑着,“但你别伤着自个儿了。” “不用你操心!”她又警告一句,对着先前记录的纸张开始动手,边动手边嘀咕,“哼,等我把这次生辰礼物还给你,我就不欠你什么了。” 忙了一个时辰,夕阳都洒下余晖,她将那碗粗细不一的面盛出来…… “怎么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她奇怪嘀咕一句,“我都是按照步骤上来的啊?” 玉匣在外面问:“少夫人,您忙完了吗?少爷让我来看看。” “忙完了忙完了。”阮葵端起碗刚要走,又烫得赶紧放下,朝外喊一句,“算了,你让他过来这边吧!” 不多久,元献抬步而来。 阮葵看向他,朝他递出一双筷子:“来吃吧。” “什么?”他笑着看她。 “长寿面啊。”阮葵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今儿不是你生辰吗?我给你做了长寿面,就算给你的生辰礼咯。” “多谢妹妹。”元献端起那碗面,“我很喜欢。” 阮葵扬着下颌要往外走:“行吧,那你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诶。”元献将她拦住,“妹妹不看着我吃完吗?” “我看你干嘛?”她回眸。 “可我想要妹妹陪着。祖母母亲的心意很好,可我今日唯一的心愿就是能有妹妹陪着。” 她抿了抿唇,往凳上一坐:“行吧,那你赶快吃吧。” 元献坐在她对面,笑着看她一会儿,慢条斯理将那一碗混乱的面吃完,连碗中的汤都没剩下。 “你中午没吃好啊?”她好奇盯着他。 第51章 妹妹,抱紧我 “吃好了,但妹妹煮的面太好吃了。”元献摸出帕子,擦了擦唇,笑着起身,“走吧,回屋里休息吧。” 她摸了摸肚子:“我有点儿饿了。” 元献牵住她的手:“让她们煮晚饭吧,妹妹先吃些零嘴垫垫。” “也行。” 这会儿天有些暗了,阮葵坐在起居室里边等着饭边磕瓜子,落日的光慢慢斜照,印在地毯上,夜风拂过,一切都挺好,但元献那个呆子一直盯着她做什么? 她微微侧了侧身,想眼不见为净,但身后的目光还在注视着她……算了,她还是当没看见吧,反正饭要来了,吃完饭她就进屋躲着去。 可怎么吃饭还盯着! “你看什么看!”她终于不耐烦了,狠狠瞪他一眼,“你没自己的事要做吗?” “我方才吃好了,自然没什么事要做,这会儿正在等妹妹呢。” “你就不能做点儿自己的事去?” “可我就想在这里等妹妹。” 阮葵气得抱着碗背过身去:“莫名其妙的。” 元献一点儿不气,仍旧笑吟吟地看着她。 吃完了,她将碗筷一放,快速躲进耳房中,终于,那道讨厌的目光消失了,她也终于松了口气,慢慢悠悠洗完,回到床上坐着,催促一句:“你赶紧洗去。” 元献放下书册,缓步进了浴室。 阮葵往浴室门看一眼,安心躺下,培养睡意。 正迷迷糊糊要入睡时,身后有人躺下了,搂住了她,她没好气道:“我要睡了。” “嗯。”元献应一声,手却往她小腹上放。 她一惊,当即要将他摔开:“你干嘛!” 元献用吻回答,温热的唇瓣在她脖颈侧边落下一个又一个轻吻。 这死呆子是要像上回那样!她瞬间醒悟,欲哭无泪:“我让你抱、让你亲还不行吗?你不要弄我了。” “葵妹妹……”元献的吻越发猛烈了。 阮葵低喘过一阵,真哭了,嗓子里全是哽咽声:“求你、求你……” 元献轻轻吻去她的眼泪,柔声安抚:“乖妹妹,莫慌,放松下来,会舒服的,上回舒服得褥子都湿了,妹妹不记得了吗?” 她哭得越发厉害了,眼睛全红了,哽咽得几乎喘不上气来:“你还说、还说……我上回就是难受得、难受得都尿床了……” 元献忍不住低笑出声:“傻妹妹,那不是尿床,是你舒服的,只有太舒服了才会这样,避火图里说了,妹妹自个儿不看。” “真、真的?”她瘪着嘴。 “我骗你做什么?你看了避火图就知晓了。” “那、那你拿出来给我看看……”这是她的缓兵之计,她已经要撑起身了。 谁知元献的手半分未挪动,那只空闲的手,轻而易举将册子从床下掏出来,放到她跟前。 她瞅他一眼:“你手挪开……” 元献面不改色道:“为何要挪开?不是要照着册子上学习吗?” “我、我没说要对着学!”阮葵又要哭了。 元献像没听见一般,自顾自将册子翻开到想要的那一页,垂首看着自己的指尖动作;“是不是这里?” “你别、别!”她羞得赶紧双手挡住,从头红到了脚,全身快沸腾起来。 元献坐在她侧后方,在她脸颊上亲亲,轻轻将她挡着的手挪开,低声蛊惑:“让我看看,我看看才能知晓如何让妹妹舒服。” “我不要。”她颤颤巍巍拒绝,手却被他轻而易举挪开了。 “妹妹好美。”元献从她肩头一路吻到她耳边,“好像杏仁奶豆腐……” 第95章 她羞得又哭了:“你不许说了。” 元献不为所动,又道:“要不要我用嘴?” “不要!不要!”她慌得剧烈挣扎起来。 元献赶紧改了口:“好、好,我听妹妹的,只用手摸摸……” 阮葵又安静下来,只是小声抽噎。 “妹妹是不是觉着腰后酥酥麻麻的?”元献接着引导。 “嗯、难受。” “那不是难受,是舒服。妹妹深呼吸,跟我一样,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嗯啊……”她忍不住发出怪异的声音,吓得立即闭了嘴。 元献亲亲她的脸,轻声鼓励:“乖妹妹,很好听,想叫出声就叫出声吧,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旁人不会听见的。” 她偏头看他,目光中带着疑惑。 “真的,没骗你,真的好听。”元献说着,在她耳旁示范两声。 她咽了口唾液,牙关不再紧咬着,往后靠在他的肩上,双手环抱住他的腰,微微张开口。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元献的脖颈上,他本就有些稳不住了,空出的那只手握住自己的…… 低沉的、压抑过的喘息声从头顶传来,阮葵茫然抬眼,看着他仰起的头颅、滚动的喉头、合上的双眼、还有轻颤的眼睫。 忽然,浑身的热血全往一处涌去,她咬紧牙关止不住地颤粟,搂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头顶上的闷哼声却也随之而来。 她低喘着,睁开模糊的双眼,缓缓看清了元献另一只手中的景象:好红,红得像滴血了一样。 元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低哑的嗓声中带着一点儿笑意:“我也好了。” “嗯。”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忽然,它跳动了一下,惊了她下意识抬眸,露出讶异的目光。 “我能控制它的。”元献笑着亲了亲她的眼睛,微微抬了抬胯,果然又跳动一下,“想不想摸一摸。” 阮葵慌忙摇头,她嗓子也有点儿哑了:“我要擦擦。” “好,我去。”元献拿帕子擦了身,起身披了衣裳,端了盆来。 “我、我自己洗。”她拒绝一句,撑着床就要起身,不想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元献眼疾手快,一把搂住她的腰,轻声道:“当心。” “噢。”她夺了帕子,紧紧攥在手里心,磕磕巴巴命令,“转、转过身去……” “好。”元献立即转过去。 阮葵边盯着他的背影边洗,生怕他偷看,洗完“咚”一声往被子里一钻,瓮声道:“好了。” 他转了身,不紧不慢洗完,吹了灯,躺在她身侧,悄悄将手伸过去,握住她的手。 “妹妹?”他感觉到她在抖,“怎么了?妹妹?” “没!”阮葵吼一声。 元献半撑着身子,将她脸上蒙着的被子掀开一些:“到底怎么了?哪儿不舒服?还是?” “我、我……”她抖得厉害。 元献暗自叹息一声,将她搂到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我吓到妹妹了?” “不、不是。” “那妹妹抖得这样厉害?” 她不敢说,她一想他指尖的触碰、他克制过的喘息声,便会止不住颤动一下。 “葵宝?”元献捧着她脸,将她有些凌乱的碎发抚去脑后,“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我、我……呜呜呜呜呜……”她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你、你会巫术,我现在还感觉你在摸我,我难受……” 元献笑着给她抹眼泪:“没,我不会什么巫术,是妹妹第一回 经历这个,有些经受不住,往后慢慢习惯就好了。” “真、真的?”她泪眼婆娑的。 “嗯,真的。”元献用掌心在她腰腹间来回抚摸许多下,让她渐渐适应,“现下是不是好多了?” 她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悄悄抹了抹眼泪:“嗯。” 元献的手没有挪开,仍旧四处抚摸:“莫怕,从前没有人碰过,所以妹妹才会紧张害怕,看,我不会害你,我会让你舒服。” “噢。”她微微侧过身,“我要睡了。” 元献的手从她的衣衫中退出,轻轻搂着她:“好,妹妹睡吧。” 她还是有点儿不自在,浑身疲惫得酸软了,也是许久才睡,第二日倒好些,可一想起昨夜发生的事,后腰便忍不住发麻。 秋娘好几回看见她发呆了,忍不住问一句:“今儿是怎么了?像是魂儿丢了一样。” “没……”她眼神闪烁,起身往外去,“我出去走走。” “刚好我去山上看看野菜长出来没有,我跟你一块儿去。”秋娘提了个篮,快步跟上。 “这会儿也有野菜吗?” “有,天暖和了,草都长出来了,野菜肯定也有,你不是一直想去挖野菜的吗?刚好我带你去。” 阮葵脸上多了些笑意,心中也轻松不少:“好啊,我想吃姐姐先前做过的野菜饺子。” “成!去找找有没有。” 秋娘手中拿了个弯刀,阮葵手里那两个小锄头,一前一后上了山,蹲在泥土地里,一个个找过去。 阮葵是分辨不出来,还得秋娘指了告诉她,她才动手去挖,却也仍旧认不清,只觉得都是野草,看起来没什么两样,走时却装了满满一大篮子。 下山时刚好到学堂课间休息的时候,她和荷生正跟着秋娘回厨房,宋勤突然走了过来。 “我们刚去挖了好多野菜,姐姐说今天中午吃野菜鸡蛋羹!”她兴致勃勃的。 宋勤弯起唇:“挺好的,我正好找你有些话要说,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阮葵眨眨眼,往后边林子里退了几步:“你说吧。” 宋勤见荷生未跟来,拱了拱手,道:“其实,自从第一回 遇见姑娘,我便觉得姑娘蕙质兰心,后来又多见过姑娘几回,便如何都无法从脑中挥之而去了。如今我已考取秀才,便是愚钝些,多加勤勉,再过几年也能考个举人,届时谋一职位,姑娘跟着我,不会受苦的。我家中关系也简单,只有我和姐姐,姑娘与姐姐相处过,也知晓姐姐是个直爽的性子,往后定不会为难姑娘。我来找姑娘,是想问问姑娘,姑娘对我,可也有此意?若是有,我必当竭尽全力,迎娶姑娘过门。” 阮葵有一瞬的茫然,怔了许久才想明白,眼前的人似乎是在跟她表白。 她有些困惑,可更多的是慌张,连摆了好几下手:“我、我没有那个意思,你应当是误会了,我、我不打算生孩子的,你、你还是另寻他人吧,我先、先走了。” 说罢,她慌慌张张、头也不回地朝学堂方向跑了,荷生也跟着她跑了,只剩宋勤一人面色苍白立在风中。 “您去哪儿呀?”荷生好半晌才追上。 “我也不知道啊。”阮葵有些无奈,“这会儿都上课了,学堂也进不去,旁的地方我现在更不敢过去。” 第96章 荷生指了指前面:“那里有个藏书阁,要不我们去里面歇歇吧。” 书院的藏书阁免费为书院里的学生开放,只要是书院里的,可自由进出,并不会被阻拦,只是若是在书阁里打盹儿、玩闹,那就不行了。 阮葵刚趴了会儿,就被守门的老先生提醒了,她只好从书架上挑了本书来,装模作样地看。 她原是装模作样,看着看着还觉着挺有意思的,是教人造东西的,写了步骤,还有图片,她一看竟是出了神,连下课的铃声都未听见,荷生叫了两声,她才反应过来,迷迷糊糊走出门。 元献平时都是在学堂后门等她,今儿见她从前面来,觉着有些奇怪:“今儿怎的是从前面来的?” “我去看书了。” “看书?”元献挑了挑眉,看荷生一眼。 荷生冲他眨了眨眼,他心中有数了,没再多问阮葵,找了机会单独跟荷生说话。 “说罢,今日发生何事了?” “那个宋勤宋公子今儿跟少夫人表明心意了……” “哦,这样。她如何应对的?” “少夫人听了后,拒绝了一番就跑了,随后便一直在藏书阁里看书,大概最近都不会再往后厨去了。” “好,我心里有数了,这件事你只当没发生过。” 他相信荷生的衷心,也不担心那个宋勤。宋勤毕竟不知阮葵身份,阮葵也没有多加回应,这样便够了。 不仅荷生当做没发生过,他也一样当做没发生过。前两日和人亲近过后,最近这几日阮葵对他也亲近不少,睡觉前也不将自个儿捂着了,触碰也不闪躲了。 “我算过了,你生辰那日不休沐,不如等休沐的时候,我们再去打猎,如何?”他搂着她,手掌在她腰间轻轻抚摸。 “行。”阮葵闭着眼趴在他胸膛上。 “你生辰那日,祖母她们或许会叫人来接你,到时便让玉匣她们提前跟伯爵府说一声,就说等我休沐再补生辰宴,如何?” “我也不想办什么生辰宴,无非就是听戏,我也不爱看戏,不如跟她们说,我今年不办生辰宴了,要去外面狩猎,到时邀请她们都去玩儿。” 元献微微点头:“这样也好,便叫丫鬟这样去问问,看看她们如何说。” “我明日还要去藏书阁看书。” “是你先前看的那本工具书吗?” “嗯,里面讲了好多陶器的做法,我下回想试试。” “好,你要是喜欢那书,看看能不能借出来,若是不能,便叫荷生帮你抄录。” 阮葵笑着在他脸上重重亲一口:“好!” 他偏头看她,悄声启唇:“要亲一会儿吗?” 阮葵赶紧摇了摇头,过了会儿,又悄然点头。 元献笑着侧过身,扶住她的后颈,含住她的唇,细细描摹。 她轻哼过几声,轻轻推他。 元献缓缓松开,将她护在怀里:“好了,睡吧。” 没几日,玉匣传了话又回来。 “老夫人、夫人都说了,叫您和少爷去玩儿,不用顾忌着他们,路上多注意,晚上早归家便是。那边蘅大夫人总是忙着,藜二夫人又不方便,实在是抽不开身。” 阮葵一愣,问:“说表姐不方便,是不是她怀孕了?” “这倒是没说,只说是不方便,奴婢们也不好过问。” “行,我知晓了。你不清楚便也不要乱说,就当做不知道,退下吧。”阮葵朝人吩咐完,又看向元献,“会不会真有了?” 元献微微放下手中的书册:“有便有了,妹妹总这样惊讶是为何?” “也不是惊讶,我就是想起从前唐姨娘生产时的情形,总觉得后怕。”阮葵叹了口气,双手支着蔫儿哒哒的脑袋,“况且二哥今年要是中了举,就得和你一起上京赶考,岂非都不能陪在表姐身旁?孩子出生他也瞧不见。” 元献未置一词,等着她的下话。 “或许以后便会跟我爹一样,根本就不关心我们的死活,只要别给他丢人就行。” “二哥会不会如此我并不知晓,但我跟妹妹保证,我绝不会如此。”元献放下书册,认真看她。 “哼。”她别开脸,“你们俩要是一块儿中了举,肯定要一块儿上京去,路上说不定如何快活呢?上回表姐跟我说二哥体贴,我想她既然选择成亲了,都没好跟她说,那不知是从多少女人身上练出来的。” 元献偏头看着她笑:“那是二哥,可不是我,我到底如何你是最清楚不过的,况且我都说了,到时你跟我一起去京城的。” “我才不去,去了反而耽误你和二哥的好事儿。” “我和二哥能有什么好事儿?”元献将她打横抱起,“我只和妹妹有好事儿,妹妹一会儿让我摸摸?” 她捏住他的嘴,皱着眉头骂:“我迟早找机会缝了你这张嘴!你还说你和二哥不一样,我看你们就是一丘之貉!” 半晌,被松开了,元献才顶着嘴上的两个红指印继续辩解:“我整日和妹妹在一块儿,我去了哪儿,做了什么,妹妹不是最清楚?” “谁知道呢。”阮葵轻哼一声。 元献抱着她上了床,顺手拉了帐子,指尖缠绕她腰间的系带,轻轻抽开。 她看着他,一时忘了呼吸。 元献笑着回望,悄无声息将她衣裳全解了,又牵着她的手将自己腰间的系带也散了,搂着她缓缓倒下。 她的脖颈被湿漉漉的吻缠绕着,几乎无法呼吸,一声比一声高昂急促。 常年握笔的粗粝指尖骤然离去,她竟有一丝的空虚,抬首去望,那滚烫刚好接上代替指尖滚滑,她还没来得及羞,点点白光忽然迸发,全落到了她腹上。 面面相觑一瞬,元献默默拿过帕子给她擦干净,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重新来过。 她被紧紧抱着,动弹不了了,只有眼睛能眨动,她总觉得方才那一下不对,但又不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还没想清楚,那滚烫又贴上来,研磨着、滑动着,让她脑中只剩空白一片。 “妹妹,抱紧我。”元献在她耳旁喘着气道。 她没有说话,双臂却紧紧环抱住他,指尖在他后背紧紧扣着,按压出一个又一个红印。 元献这会儿哪儿还能顾得上疼,只顾着帮她举起双腿,已无暇顾及太多。 “妹妹、葵妹妹……”他一声声呢喃。 阮葵一句回应也没有,只是喘息,直至最后如一滩烂泥陷在褥子里。 元献不舍得离开,仍旧紧抱住她。 她这会儿才觉着他重,气还梅喘匀便连声催促:“起、起来,你起来,要压死了。” 元献笑着翻身下地,将她又打横抱起来。 她微愕:“做什么?” 元献在她微微渗出热汗的眉心亲了亲:“去沐浴洗洗。” 第97章 “不不不!”在跨进耳房的门前,她从他怀里跳了下来,随手扯来墙上的挂画挡在自己身前,“谁要跟你一起去沐浴,你好不要脸!” 元献笑着将腰间的系带系好:“那妹妹先去?” “你去、去将暖水釜的水倒进盆里。” “好。” 阮葵盯着他提了暖水釜、进了耳房之中,光着足快速跑回床边,也拿了个长衫将自己罩住,松了口气慢悠悠往耳房走。 “水倒好了,快去吧。”元献提着釜又出来。 阮葵进了耳房,将门紧紧拴上,靠在墙边喘了好几口气,心跳才渐渐平稳。 那里全都是黏腻的液体,她没敢用手摸,拿了帕子快速擦洗干净,还特意又用澡豆洗了一遍,似乎没有那奇奇怪怪的味道了,才裹好长衫开了门。 元献已在外面收拾好,被褥也全换了,正倚坐在床头,见她来,起了身。 “你、你不用起来!”她低喊一声,离他远远的,从床尾爬上床,缩到了床最里边,将被子一盖,闷声道,“我今晚睡这头。” “为何?”元献追过去,轻而易举掀开她的被子,将她整个人抱住。 她扭头,不满道:“我要睡了,你别动我。” 元献直接将她抱回床头:“那边没有枕头,到这边睡。” 她只好躺好,抿抿唇道:“那我睡了,你别吵我。 “不高兴了?”元献仍旧看着她。 “没。”她羞得躲进被子里,咬着唇道,“你干嘛要用你那里蹭我那里,那是尿尿的地方!” 元献笑得肩头微微抖动:“不是看过避火图了吗?” 阮葵一掀被子,委屈瞪着他:“那又如何?我就是觉得不能!” “妹妹方才不是挺舒服的吗?”他将她搂进怀里,悄声在她耳旁道,“妹妹弄得我身上全是水。” 第52章 你要打我! “你胡说八道!”阮葵羞得大吼一声。 元献埋头在她颈窝低笑一会儿,道:“我也很舒服,也很喜欢。” “那是你不要脸!” “嗯,我不要脸。”元献在她颌角亲了亲,“乖妹妹,睡吧。” 她撇了撇嘴:“我现在生气了,睡不着了。” 元献将她搂进怀里,轻轻在她后背拍着:“那我哄妹妹睡。乖妹妹,睡觉觉……” 她悄悄压住翘起的嘴角,轻轻挪了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安心闭上眼。 阮葵生辰那日,刚好是个艳阳天,书院组织学生去郊外踏青。 阳春三月,地里的粮食翠绿着,风一吹,绿油油地滚动。夫子在前面讲着农事,学生们跟在后面听着,阮葵偷摸拿出一块儿糖扔进嘴里含着。 “给。”她警视着前方,偷偷摸摸摸出一块儿递给身旁的人。 元献接过,悄摸喂进口中,佯装无事,从容往前。 “元献,你来回答方才的问题。”夫子忽然在前喊。 所有人都朝他们望来,元献微怔一瞬,上前几步,对答如流,流利得嘴里一点儿也不像还有颗糖。 阮葵好奇看他,等他回答完,退回队伍中间,用手肘拐了拐他,低声问:“你糖呢?” 他目视前方,指指自己脸颊。 阮葵皱着眉头也将糖顶去脸边,用手戳了戳,自语一句:“不对啊,很明显的呀。” 元献但笑不语,缓步往前。 队伍停在一棵大树下,夫子往树下的石头一坐,继续讲解,时不时便要点元献上去回答问题,几乎每个问题都点到他了。 另一位夫子上前提醒,这场课才暂时停下,学生们都席地而坐,拿出带来的干粮做午膳。 阮葵一掏就是各种点心零嘴,真像是出来春游的,水袋里带的还是冰冰凉凉的桑葚汁。 “我发现王夫子特别喜欢叫你回答问题。”她喝一口,递给元献。 元献就着她喝过的壶嘴直接往口中送:“嗯。” “我前面几回和你一起在学堂里听课就发觉了,王夫子的课最沉闷无趣,他还偏偏喜欢找你回答问题,何夫子就温和许多,虽然也会点人回答问题,但不会只盯着你。你是不是哪里得罪王夫子了?” “未曾有过,王夫子大概是太过看重我,所以才这样喜欢点我回答。” 阮葵眨了眨眼:“你一点儿也不谦逊。” “在你跟前谦逊什么?”元献笑着道,“王夫子对我寄予厚望,平日里对我要求也会更高一些,每回都会给我布置额外的课业。” “噢。”阮葵胡乱点点头,“那也挺讨厌的,他自己没有儿子吗?” “这儿人多,晚上回去我们悄悄说。” 阮葵瞅他一眼,不理他了。 他笑了笑,也没去哄,刚巧有人来跟他说话,他便起身与人谈天去了。 阮葵懒得听他们说这些,起身往河边走了走,不少人吃完干粮也在那边散步。 她捡起一颗完美的石头,正要往河里扔,有人忽然到了她身旁,她扭头一看,是宋勤。 “你……”宋勤一时不知如何称呼。 阮葵看他一眼,则是惊得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就要走。 他跨步上前,将她的去路挡住,着急解释:“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问清楚,你不愿意,是不是已有心仪的人了?还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我……”阮葵垂着脑袋,“我没什么为难的地方,就是、就是……我对你没那个意思。” 宋勤抿了抿唇:“那你这些天不来厨房,是为了躲我吗?” 阮葵深吸一口气:“我就是、就是觉得不想让你误会,嗯……我最近在藏书阁找到了本很有意思的书,因为看书也没什么时间去厨房那边……” “我明白了。”宋勤沉默一会儿,又道,“我那日只是寻求你的意见,你若是不愿意,我并不会强迫你,你若是没有这个意思也没关系,还希望你不要将此事放在心里,若是想去后厨接着去就是,我不想因为我的缘故,你再也不和我姐姐亲近了,我姐姐她很想你。” “好,我知晓了,我先走了。”阮葵握紧手中的石头,转头朝元献径直走去。 元献朝河边立着的人看一眼,从容不迫收回目光,笑着看向阮葵:“你们在说什么呢?” “啊。”阮葵一愣,慌乱解释,“没、没什么。” 元献眉梢动了动,没有追问:“手里握着石头是做什么?想打水漂吗?我陪你去。” “噢,行。”她垂着眼,跟着他又往河边走,去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可她现在没什么心思玩了,她很犹豫,到底要不要将这事儿跟他说。 “在想什么?”元献捡了石头,自顾自往水里扔,像是闲话一般问起。 “我……”她纠结一会儿,还是没有说出口。她有点儿怕元献生气,毕竟他们已经成亲了,她这种行为现在应该叫红杏出墙吧?可她没想出墙啊?算了,她以后不往秋娘那儿去,应当就行了吧?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98章 元献知晓她不想说,便没有逼问,但心中还是有些好奇,她和宋勤方才到底说了什么。他很讨厌这样死缠烂打的人,甚至有些犹豫,是不是该让宋勤知晓阮葵的身份,知难而退。 今日刚巧也是阮葵的生辰,从郊外踏青回城时天还没有暗,他提前与夫子打了招呼,进了城门便离开队伍,单独朝另一个方向去,进了酒楼里。 “妹妹既说没什么想要的,我便想不如出来吃顿饭,外面的口味和家里的还是不一样。” “行啊,那去狩猎的事儿不会不算数了吧?” “自然算数。”元献笑着邀她进了门。 吃饭的地方是包厢,在二楼的窗边,垂眼就能看见楼下的街道,他们的马车就停在楼下,由荷生看守着。 他边和阮葵闲聊着,边不动声色地往下看,果然,没一会儿宋勤出现在了楼下。 宋勤瞧见了荷生,与荷生说了几句,随后便抬眸看来,而后脸色僵住。 元献弯着唇,朝他微微颔首。 “在瞧什么呢?还不吃饭,菜都凉了。”阮葵往元献碟子里夹了只虾,伸头去望时,楼下什么人都没有了。 “没什么,吃饭吧。”元献将那只虾剥好,放去她的碟子里。 她往他碗里又夹了两只:“还挺好吃的。” “好吃就多吃些。”元献剥好又还回去。 方才那一眼,就算那宋勤是个蠢出天际的,也应当能明白,阮葵和他的关系不一般了,若是自觉点儿,也应当知晓以后离阮葵远一些。 “我们去哪儿狩猎?” “上回打马球的地方,那后面就有狩猎的,我特意找二哥问过,二哥说那边林子林子不算深,人也多,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嗯。”阮葵点头,“那你问二哥没有,表姐是不是怀孕了?” “妹妹不许我和二哥多说话,我不敢多问。” 阮葵瞅他一眼。 他笑着问:“怎的了?” “你就是故意和我犟嘴。” “没,这事儿的确不好问,若是二哥的事儿就罢了,可是事关表姐,我一个当妹婿的,如何好过问嫂子的事?你若真想知晓,改明儿差玉匣去问,若真有了,等休沐的时候我们提些补品去瞧瞧。” “噢。”阮葵脸色稍好些,“那也行,那只能下下回休沐再去了。” 元献没什么意见,他平日里除了读书,也没别的要紧事,阮葵去哪儿他去哪儿就行了。 天越发热起来,日光明媚,趁着还没到夏日,最近有许多出来游玩的,路上便有不少人骑着马越过他们。 阮葵看得心痒痒,除了城门,非闹着要骑马前行,元献拗不过,只能跟她一块儿上了马,并驾齐驱。 “看,天真蓝。”她脸上的笑意都多了不少,“我们来赛马吧,看谁先一步到猎场。” “郊外的路崎岖不平,你慢些……”元献刚说完,身旁的人咻一下便跑出去了,他无可奈何,只能追上去,“你慢些,灰大。” 周围尘土飞扬,她刚要开口回答,灰便扑进嘴里,只好又慢了下来。 元献无奈笑笑,解下水袋递给她:“漱漱口。天晴了这样久,地上这样干燥,一跑快肯定会有灰的,你慢些,这会儿还早呢。” 她下马将水吐去一旁的沟里,翻身又上了马,这回老实许多,慢慢悠悠往前。 猎场在马场后边,从马场绕过去,还能看见马球场上的英姿。 马球场上的人也能瞧见路上的人,宋勤球场上观看比赛,恍然听人议论:“诶?那好像是元案首,咱们要不要去跟他打个招呼?” “他似乎带着家眷,恐怕不方便。” 宋勤抬眸看去,眉头一紧,插了话:“元学长身旁带着是他的小妾吗?” “小妾?我等固然佩服他天资过人,可也不得不承认他与入赘到伯爵府没什么区别,这才成亲多久,他就敢纳妾,伯爵府的人不剥了他的皮?他可还没高中呢。” “那他身旁的女子是?” “应当就是他夫人,伯爵府家的小姐,上回藜二爷成婚,我远远看过一眼,应该不会有错的。” “多谢告知。”宋勤与人行了礼,转头便与同行的人道,“我有些要紧的事,失陪片刻,一会儿便回来。” 说罢,他匆匆朝猎场方向去。 越过马球场便是猎场,猎场前有专门供狩猎者休息的帐篷,阮葵一早就换好了装备,径直往林子去,让荷生和长治在外面占位。 元献跟在她身侧:“妹妹别乱跑,始终和我在一块儿,若真有什么危险也能互相照应着。” “知晓了知晓了。”她不耐烦摆摆手,抬眼的瞬间,瞧见蹿过去的兔子,又兴奋起来,“兔子兔子!元献,你看到了吗!有兔子!” “看到了,但妹妹声音太大,将它吓跑了。” “噢。”阮葵不开心看他一眼,打马的声音都放低了许多,悄声警告,“从现在开始,我们谁都不可以大声说话了。” “好。”他笑着点头。 越往前去,兔子越多,一会儿蹿出一只,不知真是野生的,还是人养了放在这儿的,但阮葵连放了好多箭都没有射中,有些丧气了。 “它们跑得这样快,谁能射得中?” “妹妹平日里不练,如今自然是射不中。射箭只是看着简单,谁都能将箭放出去,可准头不是那样容易的,习武之人若是一段时日不练也会生疏。” “噢。”阮葵没好气应一声。 元献下了马,抓住她的马鞍,要往上跨。 她一惊:“你干嘛!” 元献已坐去她的身后:“我和妹妹一起。” 她轻哼一声:“我也没见你如何练过,你也不比我强到哪儿去,你别得意。” “我是不比妹妹强到哪儿去,但我每日都有练的。” “什么时候?我如何不知晓?” “早晨读完书,夫子会叫我们出去活动活动,妹妹先前一直在厨房那边,自然不知晓。” “噢,那也是你没跟我说。” “妹妹并未问起。” “我不问你就不说啦?那你岂不是还有很多事瞒着我?我可是每天都会给你说我遇到的事儿的。” 元献笑着环住她的腰,握起她手里的弓,对准前面的草丛,悄声道:“妹妹若是不嫌我烦,我以后也都跟妹妹说。” “那还差不多。” 话音刚落,箭咻得飞出去,直直立在草丛上。 阮葵有些惊讶:“射到什么了?” “兔子。” “我要养!我要养!” 元献跳下马,将那只兔子捡了回来:“已经死了。” “那算了,烤着吃吧。”阮葵叹了口气。 元献将兔子扔去自己马后的网里,又上了她的马。 “你自己不是有马吗?你老跟我骑一块儿干嘛?马要载两个人,很累的。”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99章 “妹妹不是想猎兔子吗?”元献笑着又环抱住她,“我想我带着妹妹练练,妹妹说不定能学得快些。” “行吧。”她撇了撇嘴,警告,“我告诉你啊,这可是在外面啊,周围都有人的啊,你千万别做些不合礼数的事,我可丢不起那人。” 元献轻笑:“好,谨遵妹妹教诲。” “行了,走吧,猎兔子去,这一只怎么够吃的?多猎几只,要是猎到活的就更好了,可以给表姐送去。” “好,我尽力。”元献夹了夹马身,驱马往前行进。 阮葵不太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元献的射箭技术的确比她的好多了,这才一会儿功夫,已经猎了四五只了。 “两只我们自己吃,两只送去伯爵府,一只送给秋娘姐姐……”她已经盘算好如何分了。 元献听她念叨着,又往前走了走。 一箭放出去,又中了一只。 “太好了!我们能吃三只了! “我去捡。”元献正要跳下马,转眼的瞬间却瞧见了身后不远处的宋勤。 也不知认是何时跟上的,他竟一点儿都未察觉。 “愣什么愣,快去捡……”阮葵催促着,转头瞬间也对上了宋勤的目光,当即怔住。 “元学长。”宋勤低声唤。 元献打马掉头,和他相对而视:“宋学弟。” 宋勤扬起唇,看向阮葵:“原来你是元学长的妻子,你为何不早些说,若是早说,或许就没有这样误会了。” 阮葵心跳都停了,双手握住缰绳不知如何应答。 “什么误会?”元献笑着问。 “也没什么大误会,只是我以为她尚未出阁,还以为能成就一段姻缘。” “原来是此事。”元献云淡风轻道,“只是个小误会,妹妹都跟我说过了……抱歉,我与内子青梅竹马,自小便与我兄妹相称,一时忘了改口。内子与我说过此事,她很是苦恼,我也有些自责,总是想是不是上回令姐生辰,我想着她麻烦学弟与令姐许久,便叫她给学弟也带了份礼,才叫学弟误会的,若是如此,我便在此跟学弟赔礼道歉了。” 宋勤脸上的笑有些僵了:“并非学长之故,小桂姑娘赤子之心卓尔不群,很是令人欣赏。” “是吗?”元献脸上的笑却仍旧温和,“内子从小便是如此,想来是岳父岳母大人宠爱之故,才叫她性子单纯,从不与人设防,早前也有人因此误会过。这回隐瞒了身份,也是怕令姐知晓她是伯爵府的人后,不愿与她相处,还请学弟和令姐转告,叫她勿要责怪。” “这是自然,愚姐已将小桂姑娘当成半个家人了。” “这样我便放心了,内子心中也早将令姐当成亲姐姐一般了。方才我与内子在林中猎到了些兔子,内子还说要送与令姐一些,刚好遇到学弟,不如就由学弟带回去吧。”元献下了马,从网里拿出两只兔子,朝宋勤走去。 宋勤也下了马,目光却向马上的阮葵看去。 元献心中不满至极,脸上却仍旧带着淡淡笑意:“内子先前隐瞒身份,小桂并不是内子的姓名。” “无碍,在我心中,她就是小桂姑娘。” “宋学弟还是莫要如此了,内子生性活泼,可惜久困内宅,如今好不容易交到好友,却是如此结果,这已让内子十分困扰了,学弟若是真将内子当做朋友,还请自重。”元献低声说完,将兔子递出去,后退两步,“今日郊外遇见,不便闲谈,他日若是有空,定要与学弟相对而坐畅聊一番。学弟慢行,我与内子先走了。” 宋勤拎着那两只兔子,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再未有任何话能说得出口。 元献打马一直往前,直至身后那束目光消失不见,才勒了缰绳停下。 林子原就寂静,马蹄声停了,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了,阮葵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环抱住她的手臂紧了紧,身后的人贴近,轻声问:“还猎兔子吗?” “我、我……”她心慌地厉害,“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 “我们、我们先下马,我站在地上跟你说。”在地上,万一元献生气了要打她,她还有机会跑。 元献翻身下马,朝她伸出手。 她没敢往上搁,扶着马鞍缓缓往下,目光左右乱瞟一圈,挑了个地势平坦、没有遮挡物的地方站着。 “说吧。”元献站在她跟前。 “我、我……”她低首扣着指甲,“我有个事没和你说。” “何事?” “就是,我不是一直没跟秋娘姐姐说咱们的关系嘛,然后宋勤他就误会了,以为我还未成亲,然后前段时日我不是天天去藏书阁嘛,就是因为他跟我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我吓着了,就不敢再去厨房那边了……”她说着抬起头,着急解释,“但我、我没出墙啊!” 元献叹了口气,抬手要将她头顶上的落叶摘去。 她一惊,以为元献要打她,提着裙子转头就跑。 元献怔愣一瞬,抬步去追。 阮葵听见后面追来的声音,吓得跑得更快了:“你别、别追我!” 元献皱了皱眉,一个健步追上,抓住她的手腕往回一拽,将她扣回怀里,往上搂了搂:“跑什么?这里路不平,当心摔着。” “你、你要打我!我还不跑?我又不是脑子有问题!”她紧闭双眼大喊一声,双手死死抵在他胸膛上。 元献无奈笑了笑,垂首在她唇上亲了亲:“我什么时候要打你了?” “你生气了,你要打我!” “我是有些生气,可我没想过打你,况且你又不是真与那宋勤有什么。” 她睁开一只眼,小心翼翼察看他的脸色:“真的?” “真的。”元献笑着摸摸她的脸,“我都怀疑我是不是记错什么了?难道我从前打过你?你这样害怕?” 她抿抿唇,另一只眼也睁开了:“要是让我爹知道,他肯定会打我的。” 元献笑着在她额头亲了亲:“我又不是他。” “那、那……”她扭了扭身子,“那你松开我。” “我松开你,你不跑了?嗯?这里都是土路,又有猎物出没,没那样安全的。”元献将她额前散下来的头发别去耳朵。 她连连点头:“我不跑了。” 元献松了手,后退两步:“我没生你的气,你跟我说清楚就好了,原本也不是你的错,你也不想这样的,是不是?” “对啊,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莫名其妙地就说要娶我,可我又没想和他怎么样。”阮葵埋怨一通,又道,“可你生气了,你刚刚还说你生气了。” “是生气了,但不是生妹妹的气。”元献牵住她的手,“还猎不猎兔子?” 她看他一会儿,点了头:“猎,这几只还不够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00章 元献笑着上前一步,又扣住她的腰,往上搂了搂,垂首含住她的唇。 她愣了会儿,急忙推他,含糊不清道:“这里是外面!” “没人。”元献暂时松开回答一句,又咬住她的嘴,另一只空出来的手也扶住她的后颈,不许她后仰半分。 第53章 不要脸的毒蘑菇 日光穿过林间的树叶,斑驳地落在她几乎透明的眼皮上,风吹过,印在她眼下的半扇眼睫随着光影跳动起来,她的心也随之跳动。 为什么甜甜的?元献是不是方才背着她偷吃糖了? 她咬住他的唇用力吮吸,可还不够,那送来的舌尖成了她的猎物,每回她要捉住它时,它便狡猾地逃走了,她有些急了,将他勾出来,狠狠一口…… “嘶——”元献吃痛,倒吸一口冷气,松了口。 阮葵缓缓睁眼,茫然看着他。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稍好一些,无奈道:“下回轻一些。” “噢。”阮葵有些生气,转头上了马,嘀嘀咕咕道,“不是他要亲的吗?现下反倒怪起我来了,以后再也不亲了。” 元献笑着跟上马,松松环抱她:“没怪妹妹,妹妹亲得很好,就是最后那一下,将我吸疼了。” 她耷拉着脑袋:“噢。” 元献收紧双臂,将下颌放在她肩上:“我真没怪妹妹……” “我不会轻点儿!你要是不乐意就别和我亲!”她理直气壮骂。 “好好,不会轻点儿就不会轻点儿。来,妹妹想咬便咬。”元献将唇送过去。 阮葵呸了他一口:“我才不亲你呢,我以后再也不亲你了!” 他按住她的头,一下撬开她的嘴,将她的舌尖勾出来也重重一口…… “啊!”阮葵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不自觉重重推他一把,双手捂住唇,哭丧道,“你干嘛!你弄疼我了!” 他笑着抱住她:“我没骗妹妹,真的疼。来,我给妹妹吹吹。” “嗯。”阮葵轻哼一声,将舌尖伸出来。 元献捧着她的脸,给她吹了吹,趁她不注意,又将她捉住。 “嗯嗯……”她挣扎未果,舌尖被勾了过去,轻轻□□。疼痛倒是没了,她有点儿呼吸不了了,双手又去推他,“好了,好了。” 元献笑着松口,搂着她继续往前去:“再猎几只兔子就回去,天不早了,午饭都没吃呢。” “噢,我是有点儿饿了。” “带了点心的,要吃一些吗?” “在哪儿?”她伸手。 元献从袋子里摸出来,放在她手心里,水袋也给她打开了,举在她手边,让她随时能喝上。 她看他一眼:“你饿吗?” “我还好。” “那要不你去自己的马上打猎去,我吃好就过来。” 元献沉默片刻:“不急这一会儿。” “噢,行吧。” “不着急,妹妹慢慢吃,我等妹妹。” 阮葵胡乱点了两下头,快速吃完点心,灌了几口水,比一个出发的手势:“走吧!” 她刚吃完东西,元献没敢跑急了,驱马缓缓前进,猎得中便猎,猎不中也不往前追。 从林子出来已快黄昏,阮葵拎着两袋兔子,高兴朝荷生炫耀:“看,这都是我们猎的。” “这兔子也忒多了,这儿别是闹兔灾了。” “不会说话就别说,这是我们技术高超!” “是是,您真厉害!” 阮葵得意地扬起嘴角:“这一袋子你们拿好,这是我们的,我们回去烤了分了吃,剩下这些拿去伯爵府。” “得嘞!”荷生一扬马鞭,“绕路去伯爵府。” 马车停在伯爵府侧门上,府里丫鬟笑着迎出来:“老夫人和二夫人念叨夫人许久了,夫人下车回府坐坐吧。” “天晚了,我便不去了,下旬休假就回来。”阮葵指着袋子里的猎物,又道,“这里面有一只野鸡,可以拿去给表姐补身子,剩下的就孝敬几个长辈,劳烦你替我跑一趟。” “夫人客气,这都是奴婢该做的,您放心吧,奴婢都会带到的。” 阮葵点点头,退回马车里,打了个哈欠:“累了。” “回去洗完就能歇着了。” “那你别……”她左右看一眼,没说出口,只给了他一个眼神。 元献笑着点点头:“好,你说不要就不要吧。” 阮葵瞅他一眼,又靠回车厢上:“从前没见你这样好说话过,你就是嘴上说得好听。” “真的,我跟妹妹保证。” “你记得你的话就好。”阮葵稍稍侧身,垂着脑袋,睡着了。 晚上,元献竟然真没对她动手动脚,她一觉睡到了天亮,心里嘀咕一句:好吧,元献这个衣冠禽兽的信用在她这儿又回来了那么一点点。 她听他说早上会练射箭,特意蹲着,待学子们都出门锻炼时,她准确无误跑了过去,笑眯眯接过给他捡箭的活儿。 “我来我来!” “那你当心些,离靶子远些,别被其它人的箭射中了。” “我知晓知晓。”她笑眯眯抱着箭篓子站在靶子后面等着,待箭都被元献放出落到靶心后,她便全拔回来,跑回去递给元献。 元献很是自觉:“轮到妹妹了。” “好!”阮葵将箭篓子递给他,接过弓箭,对着靶子比划。 嫩绿的枝叶渐渐染深,天越发热起来,莫说是练箭爬山了,就连吃饭也没什么意思了。 “我明日能不能去书院了,我宁愿留在家里和你娘打架。” “快了,没两日就要休假了,再忍两日,山里面凉快,你不是喜欢去山上捡果子吗?” “但山里蚊虫多啊。”阮葵撑着脑袋,叹了口气,“唉,我命真苦啊。” 元献笑着握住她的手:“不苦,最后半年了,等八月考完就再也不用去书院了。” “若是你考不上怎么办?不还得继续读书?” “不会考不上。” 她一噎,转过头去:“你说的啊,你要是考不上,你别怪我凶你啊。” “自然。”元献笑着道。 “算了算了。”阮葵将手抽回,往车厢一靠,将衬裤又往卷了一截,“看在你每月还能领几斗米的份上,我就再陪你辛苦几日吧。” 元献拿了书本出来,给她扇风:“多谢妹妹体恤,往后我考上,妹妹是头一份的功劳。” “哼,少唬我,再怎么功劳也都只是口头上的,又没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如何没有?待我做了官,俸禄都是妹妹的,妹妹每月亲自去领。” “你什么时候考上了再说这话吧,我现在才不信呢。你现在就是要吃我的嫁妆,要对我这样那样,所以才这样哄着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等你以后发达了肯定要欺负我的。我也不指望你以后对我多好,看在我天天陪着你的份儿,等你考上,利利索索给我写一封休书就行。”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01章 元献环抱住她:“你为何会这样想呢?我读书就是为了能光明正大迎娶你过门……” “你少说这种肉麻的话!”她捂住他的嘴,“你以为我三岁小孩啊?什么鬼话都相信?” “那妹妹笑什么呢?”元献抬眼看她,闷声问。 “是,我听着是挺开心的。但越漂亮的蘑菇毒性越大,你就是那朵毒蘑菇。”她以为自己勘破一切,松了手,得意抬抬头,“所以,开心归开心,我才不信呢。” 元献抬起她下颌,垂首靠近,停在她嘴唇不到一指的位置,悄声道:“我是想欺负妹妹,但不是妹妹想的那种欺负……” 她红着脸一把将他推开,缩去角落里,抱住双臂,磕磕巴巴骂:“你、你你你越来越没有礼数了!这可是在车上!你这朵不要脸的毒蘑菇!” 元献不紧不慢坐好,嘴角仍旧扬着:“和妹妹说笑呢,坐好吧,要到了。” “那你保证,你今晚不许碰我。” “好,我保证,今晚不碰妹妹。” 阮葵轻哼一声,小心翼翼坐好,嘀咕一句:“这还差不多。” 那日从猎场回来后,她便一直不愿意,元献也不知这是第几日了,但天的确热,书院来回一趟,晚上回去她倒头就能睡,元献也不想欺负她。 但,没几日就要休假了。 休沐的第二日,阮葵睡了个好觉,打算一日都不离开房门半步,可没一会儿玉匣便在外面传话。 “伯爵府来信,说藜二夫人有喜了,让您与少爷过去玩儿呢。” “真有了啊。”阮葵感叹一句,拖着身子起床收拾,“行吧,那看来不得不出门了,上回说要去就一直没去。” 这会儿都快中午了,元献早起了,坐在一旁看书,随时都能走,倒是阮葵收拾了好一会儿,他又等了好一会儿。 抵达伯爵府已至午时,快到一日最热的时候,她进了堂里,就往冰鉴跟前蹲,元献坐在一旁给她扇风。 刘纱进门便见他们俩奇形怪状着,忍不住好一阵笑:“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吹凉呢,你不知外面多热。”阮葵抱怨一句,起身打量她几眼,好奇问,“你不是怀孕了吗?” “是怀孕了,但才三个多月,瞧不出来什么。” 阮藜后一步踏进门:“这边是热,祖母叫我们去庄子里住,又想着你素来也怕热,便叫我们带上你和妹婿一起。” 阮葵一下便想起上回在庄子里撞见的事,当即垮了脸,还瞪了他一眼。 阮藜不明所以摸摸脸:“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没。” 但你就是个脏东西。阮葵在心里骂。 阮藜笑着摇摇头,朝元献走去:“我是哪儿又得罪你夫人了?” “二哥多心了,这几日天热而已。” “罢了罢了,坐会儿吃饭吧,吃完歇一会儿,等下午凉快一些再走。”阮藜自顾自往椅上一坐,懒散往后一靠,腿翘起,一身杏仁黄的长袍如同瀑布一般垂落,风流二字绝非虚名。 其实,刘表姐对藜二哥动心也属正常,毕竟也成亲了。元献心里清楚,却不知如何与阮葵讲。 阮葵才不觉着阮藜有什么好,她提防人一眼,牵着刘纱走远一些,低声问:“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 “没、我都还好。”刘纱轻声答。 “那就好,反正你要好好休息,哪儿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跟丫鬟们说,叫她们去找大夫来。” “妹妹真是长大了,都会关心人了。” “才不是……”阮葵不想跟刘纱说那些生产的事,表姐现在都怀上了,她若是说,只会吓到表姐。她叹了口气,坐回椅上,随口又问,“我娘呢。” 阮藜答:“葳哥儿长痱子,叔母说她就不过来和我们一块儿吃饭了,总归下午她要和我们一块儿去的。” “那淳哥儿呢?大嫂子去不了,可以让淳哥儿跟我们一起去。” “你倒是贴心,大嫂子上回还说你送来的兔肉好吃呢,兔毛也留下了做了围脖。”阮藜道,“淳哥儿早前将启蒙的夫子气得不轻,大嫂子不许他出去玩儿了。” 那阮藜岂不是一点儿事都不用干了? 阮葵脑子转了一圈,抵达庄子后,小声跟元献命令:“我们这些日子的目的只有一个。” 元献看她一眼:“什么?” “盯着阮藜,不许他偷偷勾搭这庄子上的丫鬟。” “未必是偷偷,兴许祖母知晓,二嫂子也知晓呢。” “你听不听我的!”阮葵一叉腰。 元献无奈应下:“我都听你的。” “那你这是什么表情?我逼你了?” “并未。我只是觉着,二嫂子未必不知晓,也未必想公之于众,若到时我们闹得太大,反而会让二嫂子心里更难堪。” 阮葵抿了抿唇:“噢,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但我们也不能不盯着二哥,只是我们悄悄盯着他,私下阻止他,不将事情闹大就行了。” 元献无奈叹息一声:“好,我都听妹妹的。” 阮葵想着想着就觉着生气,狠狠薅了一把路过的草,骂骂咧咧:“他有表姐了不够,还要去外面勾搭别人!” 元献觉着,他现在还是不要说话得好。 但阮葵的目光突然投来:“你干嘛不说话!” “我不知说什么……但我觉着妹妹说得都对。”元献看着她的脸色,快速补充一句。 她还算满意:“我去换一身衣裳,我们就去盯着他。” “累了一路了,要不歇会儿?” “不歇。”她快速洗了把脸,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就往外去,元献也不得不跟上。 这会儿才至黄昏,外面还有些太阳的余温,阮葵擦了把汗,大摇大摆进了阮藜和刘纱的院子。 “你这会儿不歇着,跑我们这儿来做什么?”阮藜刚拧了帕子要擦脸,转头好笑看她。 “你管我?我来陪我表姐。” “行吧行吧,你们是有一阵子没见了。你稍等等,我洗完就给你们腾地方。” 阮葵神色一凛:“你去哪儿?” “你们不是要说悄悄话吗?我和我妹婿出去逛逛呗。” “去哪儿逛逛?” 阮藜笑着看向元献:“她管得这样严,你平时受得了?” 元献目不斜视,一本正经道:“妹妹并非要管教我,是关心我,况且我很喜欢妹妹这样关心我。” “你瞧瞧,你都把好好一个人欺负成什么样了?”阮藜挂了帕子,将外衫一扔,接过丫鬟递来的换上,又朝阮葵道,“你不说要多温柔贤惠,总要给人喘气的空暇吧?” 阮葵咬了咬牙:“他要是觉着活得不舒服了,就趁早和我和离!” “岂敢岂敢?我过得很舒心、很舒心。”元献赶忙解释。 “和离这种话也能时时挂在嘴上?当心二叔听了揍你。”阮藜笑着敲了下阮葵的脑袋,胳膊往元献肩上一搭,“走走,咱们也说说悄悄话去。”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02章 “我也要去!”阮葵气得一跺脚,又往回看,“对了,表姐呢?” 丫鬟道:“夫人在里间歇着呢。” 阮葵抬步进门,看见刘纱卧在床上,眉头骤然紧蹙:“表姐,你哪儿不舒服吗?” “还好,就是坐车坐得有些累。”刘纱拉着她坐下,“我都听见了,让他们玩儿去吧,待在这里反而影响我们说话。” “我……”阮葵抿了抿唇,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顺着她说些别的。 那两个也没去多久,丫鬟们叫用膳了,他俩就回来了,吃罢饭后,便未再出去,坐在院子里吃酒谈天。 但晚上回去,阮葵抓住元献便拷问:“你们下午那会儿去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原是想去垂钓的,还没坐一会儿,便说要用晚膳了,我们就回去了。” “你们说些什么了?” “也没什么,聊了几句家里的事儿。” 藜二哥问他憋不憋闷,说要带他出去消遣,他拒绝了,但他没敢跟阮葵说。 “真的?”阮葵一脸狐疑。 “真的,我看要不算了,天这样热,你也别去盯着了,当心中暑。” “你少为他说话!你们俩就是一伙儿的!” “没,我真不是和他一伙儿的。” 阮葵轻哼一声:“那你明早跟我去半山腰的那个院子,就是我们上回撞见他和丫鬟这样那样的院子。” “如今是夏日,天亮得早,妹妹起来那样早,能受得了吗?” “你别管,你只回答和不和我去。你要是不和我去,你就是和他一伙儿的,你以后就跟他过去吧!” 元献无奈到觉得有点儿好笑:“好、好,我和你去,只要你明日能起得来。” “哼!那有什么难的?”她转头吩咐玉匣,“明儿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你就来喊我,我要是不醒,你接盆凉水来泼我都得泼醒。” 玉匣眨眨眼:“您这样早是有什么急事?若是能吩咐我们去,您尽管吩咐就是。” “没什么事儿,我就是想早起。”她摆摆手,转身又回到屋里,“你千万要将我喊醒啊,不然我扣你月钱的。” “是。”玉匣欲哭无泪。 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玉匣犹犹豫豫在外喊了好几声,阮葵没醒,元献醒了。 “少爷,您看……” “你去睡吧,少夫人不会找你麻烦的。” 元献轻声答完,看向身侧呼呼大睡的人,犹豫一会儿,轻轻推了推她。 “妹妹,还去吗?天亮了。” “不要说话。”她翻了个身,躲去被子里,没一会儿,又猛然清醒,“去!” 元献无奈叹了口气,默默掀开帐子,将她的衣裳拿来,给她倒好了洗漱的水。 她快速起身,随意洗了洗,拉着他就往外跑。 天边刚泛起浅白,他们追着太阳的步伐到了半山腰,气喘吁吁停在半山腰的院子里,却并未发现里面有什么人。 元献给她擦了擦汗,无奈笑道;“累不累?” 她没睡醒,脑袋里嗡嗡的,强撑着道:“不累。” 元献弯腰:“我背妹妹下山吧。” 阮葵看他一会儿,还是点了头,爬了山去。 他背起她,平稳朝山下走:“妹妹瘦了。” “方才娘还说我胖了呢。”阮葵脑子沉得厉害,没力气地搁在他肩上。 “是吗?我觉得妹妹轻了不少。” “嗯。”她蔫蔫儿应一声,又喊,“呆子,我脑袋疼。” “起得太早了,回去睡一会儿就好了。” “你脑袋不疼吗?” “我平日差不多都是这个时辰醒的。” “那你还能活着真不容易。” 元献笑着往山下走:“我习惯了,倒不觉着有什么,妹妹睡吧,我不打搅妹妹。” 阮葵闭着眼哼哼几声,跟着轻微颠簸的步子微微摇晃,半梦半醒间,人忽然顿了一步,她缓缓睁开眼。 “怎么了?” 元献没有回答,继续往前走。 阮葵觉着不对,抬眸看去,却见山下不远处正在和丫鬟拉拉扯扯的阮藜,阮藜的嘴都要贴到丫鬟的手背上了。 “阮藜!你在干嘛!”她高喝一声。 丫鬟惊了好一下,往阮藜身后躲,阮藜倒是一派镇定,不急不慢转过头来,脸上还有笑意:“你们这一大早的是去哪儿了?” “放我下来。”阮葵推了推身下的人,从他背上跳下,撸起袖子就往那两人去,“你这个王八蛋!你背着我表姐做什么呢!” 阮藜挑了挑眉:“你平日将我妹婿管得这样严就算了,还要来管我?” “你看我今日不替我表姐好好教训你一顿!” 丫鬟吓得想跑,又不敢自己独自跑,急忙扯扯阮藜的衣袖,小声催:“二少爷……” 阮藜反手拍拍丫鬟的手背,轻声道:“无碍,你先去吧。” 丫鬟一溜烟儿跑了,阮葵越发生气了,上前便要像对付元献一样勾住阮藜的脖子,不想,阮藜一抬手,轻松握住了她的手腕。 “二哥!”元献皱着眉冲上前,将她护去了身后。 第54章 可我真的很伤…… 阮藜看着他们俩,无奈笑了笑:“我都没用劲儿,你怕什么?我到底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了?你们一个个的这样防备着我?” 阮葵又要冲过去,被元献拦着,只能伸着脖子骂:“我表姐还怀着你的孩子,你就在外面找女人,你还是人吗!” “我什么时候在外面找女人了?她是庄子上的丫鬟,也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我早说要给她名分了,纱纱也知晓此事,怎的到了你嘴里就好像我偷人了似的?” “你不许这样喊我表姐!你这个三心二意不三不四勾三搭四的臭男人!”阮葵骂着骂着眼睛红了一圈,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你就是个大乌龟大王八大鳖,有我表姐不够,还要在外面找别人!” 阮藜有些头疼:“我又不是对你表姐不好了,她照样是二少夫人,我仍旧会尊重她爱护她。况且这府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有侍妾,我父亲二伯都有,你去看看稍有头脸些的人家,哪个没有?” “那表姐也能有是不是!” “你……”阮藜愣了下,“你这话说的就没有道理了,也最好莫要如此说,若是被旁人听去,对你表姐不是什么好事。” “那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勾搭旁人,表姐不能!” “这你不该来问我,规矩不是我定下的,况且往后妹婿也是要纳妾的,否则只有你一人,如何丰延子嗣?不过你放心,我也会盯着他,不许他纳些不三不四的人,也不会许他宠妾灭妻的……” “滚!”阮葵一把推开元献,转头就跑。 第103章 元献早就像堵阮藜的嘴了,但现下显然已是来不及,气急骂阮藜几句:“你好好的要说就说自己,扯我做什么!” “我也没说什么啊,这不是还帮她说话了?” “我不纳妾!我这辈子都不会纳妾!”他高喊一声,转头朝人追去。 “这样怕她?”阮藜嘀咕一句,也喊,“葵丫头,我劝你一句,还是别管太严了,否则他以后会逆反的。” 若不是还要追人,元献这会儿已将阮藜的嘴缝起来了。他顾头不顾尾,追进了院子,从身后将人紧紧抱着,急急解释:“你别听他胡说!他自个儿跟人不清不白的,就想拉全天下的男人跟他一块儿下水!” “你松开我!你和他就是一伙儿的!”阮葵狠狠挣扎,“你这两日一直找借口不许我去跟着他,你就是给他打掩护!你们狼狈为奸亢壑一气!” 元献手都勒红了,紧接着又解释:“我如何是为他打掩护?我是担心,这样闹大了,闹得二嫂面上不好看,她还有着身孕呢!二哥不是个东西,可二嫂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啊。” 阮葵抿了抿唇,安静下来,低声道:“松开我。” 元献屏息,试探松开双手。 阮葵没有跑,拖着步子缓缓往卧房去,蹬掉鞋子,直直往床上摔。 元献跟过去,将她的鞋子整理好,坐在床边,轻轻理理她鬓边的碎发:“困不困?” 她没回答,有气无力问:“他都有表姐了,为何不与表姐同房,要去找别的女人?” “二嫂有身孕了,恐怕不方便。况且他或许就是追求那股新鲜劲儿,即便是二嫂方便,他也会去找别的女人。” 阮葵神色一凛,紧紧盯着他:“你就是这样想的吧?” 他慌忙直起身解释:“怎么会?我就是猜猜他是如何想的,我不是这样想的,我就只想和你在一起。” “哼。”阮葵瞅他一眼,挪去了床最里边,“我要睡了。” 元献除了鞋,跟过去,从身后抱住她,手往她腰间的系带上去。 “干嘛!”她在他手背上拍了下,没好气问。 元献趁机翻身而上,撑在上方看着她:“想要。” “什么!”她脸一下通红,又推又搡,“你个不要脸的!你给我下去!” 元献直接钳住她的手,堵了她的嘴,掀开轻薄的夏裳。 她哼哼呜呜半晌,终于投降,双手轻轻抵在他胸膛上,小声在他耳旁喘息。 夏日,铺了竹席温度刚好,他们面对面侧卧着,身上只用搭一层薄被。 元献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静静看着她。她也看着元献,思绪却飞远了,一会儿,忽然又开口:“我是不是做错了?” “嗯?”元献还在回味,“什么?” “我不该去和二哥说那些,这是二哥和表姐自己的事儿,我只能管好自己,没法儿管别人。” 元献在她额头轻轻亲了一下:“我知晓,妹妹是好心,妹妹担心二嫂受了委屈,妹妹现在这样想也是有道理的。二嫂她不是傻子,她也并非不知晓二哥为人,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不该由妹妹来承担,她或许也不需要妹妹来承担。” 她瘪了瘪嘴:“就是母亲那样是吗?” 元献将她往怀里搂了搂:“嗯,就像姨母无法要求你像她那样生活,你也无法要求姨母像你那样生活一样,每个人只能管好自己的生活。” “那你呢?”她抬眸,“你是不是像二哥说的那样,根本就不喜欢我这样,以后会报复我的。” “我和妹妹的关系与妹妹和旁人的关系不一样,妹妹可以要求我做任何事,我不可以说不,我和妹妹是一体的。” “谁和你是一体的……呃!你干嘛……”她双手去拦,但已经来不及,声音都变了调子,“你干嘛呀,刚刚不是要过吗?怎么又要?” 元献扶起她的腿,躬身埋头:“我们试试避火图上画的。” 她吓得紧忙要往后退:“我不要,你别别、别什么都想试试,好奇害死猫的,你不知晓吗?” “怕什么?看,我们现在是一体的了。” “你这个下流胚子!你把手拿开、拿开!”她尖叫连连,又推又踢。 元献挨了好几下,有些受不住了,只能强行将她的手脚都制住:“莫动了。” 她拳打脚踢不了了,便去撞人,却不知这是主动送上门,让人更方便了。 “呜呜嗯嗯呜……”她羞得哭起来,呜咽不停,却不觉扭得越发欢了。 元献配合,将她的欢愉尽数吞下,抬起一张红润的双唇,笑着将她脸上的泪痕抹去:“哭什么?不是舒服了吗?” “你少胡说八道!你就是占我便宜!”她推他一把,慌忙拉来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元献笑着往墙上一靠,大喇喇坐着:“妹妹要不要也来占占我的便宜?” 阮葵吸吸鼻子,眼神不自觉往下瞟一眼,佯装不在意转了头,过了一忽儿,突然道:“那、那你也给我摸一下。” 元献笑着点点头,大大方方露出来:“好。” 阮葵怀疑看他两眼,裹着被子往前挪了挪,小心翼翼伸出指尖戳了戳,惊道道:“诶!它会动诶!” 他拉过她的手往上放,云淡风轻道:“随便摸,不收银子。” “你还想收银子?”阮葵瞅他一眼,大着胆子摸了摸,嘿嘿一笑,笑出个鼻涕泡,“烫烫的诶。” 他默默拿了手帕给她擦干净,哑声问:“好玩吗?” “还行,但是怎么不动了?” “要我控制的。” “好诶,又动了又动了!”她正新奇着,跟前人突然扑过来,她愣了下,哭丧着脸喊:“又要啊?你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呢?” “最后一回。” “不要,我不要像□□一样。” 元献笑着在她脖颈上乱亲,痒得她缩着脖子躲。她一动,元献越发不能自抑,恨不得这回就一劳永逸,往后就不用只能这样蹭蹭了。 “疼啊!!啊啊!”阮葵惨叫一声。 元献惊得急忙退出去。 “你松开我!松开我!我不要了!” “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元献慌忙安抚,又是在她脸颊上亲吻,又是在她头上抚摸,“妹妹莫怕,是我错了,我不会再弄疼妹妹了。” 她哼哼唧唧一会儿,终于不流眼泪了,只是脸被压变了形,圆润的眼眸也被压扁了。 元献不敢再贸然动作,只能如往常一般解决。 外面热得厉害,屋里放了冰块,幽幽散着冷气,早上起得太早,又来来回回折腾许久,这会儿都有些困了,阮葵枕在他怀里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快日落的时候,玉匣在外面喊过几遍,终于将人喊醒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04章 “什么事?”阮葵茫然坐起。 元献跟着慢悠悠起身,从身后抱住她,在她光滑的肩头亲了亲。 “您和少爷睡了一日了,夫人有些担心,叫奴婢来看看,刚好也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 “噢,我们这就起。”她往外喊一句,用手肘撞撞身后的人,低声道,“松开我,起了。” 元献松了手,将她的衣裳拿来:“给。” 她慢慢吞吞穿好衣裳起身,皱着眉头在原地走了几步:“我怎么觉着还是有些疼。” 元献眉头一抬:“我瞧瞧。” “噢。”阮葵抿了抿唇,走近几步。 元献低头去看,又伸手去检查。 “就是这儿,疼。” “没事,过两日就好了。”他瞥一眼手上的血丝,不动声色收回。 阮葵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这是什么?哪儿来的血?我的?” 他点了点头:“嗯。” “你弄伤我了!”阮葵怒吼一声,“我就说怎么会这样疼!” “不是……”元献仰头无奈笑笑,拉了好几回,才将她拉到腿上坐着,悄声解释,“不是我弄伤的,是落红,避火图上有的,你又没看。” 她眨了眨眼,忽然想起来了,这个她知晓,母亲跟她说过的,但她脸一别,气道:“那还不是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流血。” “是,还是我的错,但你别自己吓自己。”元献给她顺顺毛,歪着头凑过去看她,“疼得厉害吗?若是真疼得厉害,我们去叫大夫。” “也、也没那样疼……” “我只知晓会疼,但不知晓会这样疼,我不是故意弄疼妹妹的。”元献轻声细语,眼中的柔波都化不开了。 阮葵忽然觉着有些难为情,扭着脖子不给他看:“我知晓了,你松开我,我饿了,要去吃饭了。” 元献笑着在她指尖上轻啄一下:“好,去吃饭吧。” 她快速穿好衬裤,蹬上鞋子,急急忙忙将门打开。 热气往屋里涌了一些,丫鬟进门,站在她身后给她收拾头发。 元献不徐不疾穿好鞋子,也起了身,吩咐一句:“将地上的被子收了拿去洗洗。” 阮葵脸颊骤然爆红,头低得快直不起来了。她弄脏了两床被子,夏天的被子薄,有一床都快湿透了…… 丫鬟哪儿不知晓?晌午屋里动静那样大,她们又不是听不见。在大宅院里伺候的,总比别人机灵一些,也不会乱说些什么。 阮葵也想到了,路上戳戳元献的手臂,低声问:“她们、她们是不是都知晓了?” “嗯?怎么了?”元献偏头看她。 她瘪着嘴:“你不要脸,我还要呢,还问怎么了?你说怎么了?” 元献笑着道:“不是什么大事,她们不会乱说的,妹妹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好。” “我从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脸皮这样厚呢!”阮葵气得狠狠捏捏他的皮。 “哟,又管教上了?”阮藜靠在门框上,好整以暇看着他们俩。 阮葵当做没瞧见他,脸一甩,朝着湖边高台上坐着的母亲和表姐去。 阮藜无奈叹息一声,又看向元献:“你看看你把她惯的,你再不好好治治她,以后有的你受的。” 元献后退两步,拱手道:“二哥往后还是少与我说话,免得我也受牵连。” 阮藜张了张口,噎着了。 那边,刘夫人正拉着阮葵说话:“你呀,都成亲的人了,怎的还像从前那般一睡就是一整日,让人听了不笑话?” “又不是我一个人睡了一整日,元献他也睡了一整日,娘怎么不说他?” “是。”元献及时上前,“是我贪睡,还非要妹妹跟着一块儿,请母亲责罚。” 刘夫人面向元献却道;“你平日读书辛苦了,好不容易休假,多睡睡也好,免得整日读书,将身子熬坏了。” 阮葵心里不服气,瞅元献一眼,没好说什么。 元献只当做没看见,在她们对面坐下,给她倒了茶水,又将点心往她跟前推了推:“妹妹说饿了,不如吃些点心先垫垫。” 刘夫人也道:“中午都没起来吃饭,你不饿谁饿?点心也少吃些,饭快好了,我特意跟厨房嘱咐了,都是你和你表姐爱吃的。” 阮葵抿抿唇,看向刘纱:“表姐你休息好了吗?” 她有些担心早上那一通传到表姐那儿去了,会影响表姐,但刘纱笑笑,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慈爱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好,孩子不怎么闹腾。” 刘夫人道:“侄儿肯定是个安静的性子,我怀你表妹时,她日日闹得我睡不着觉……”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全是怀孕生孩子的事,阮葵听不懂,又觉着听自己的事儿有些尴尬,默默扣起杯子上的花纹。 元献瞧见,轻轻点点桌面,朝她使了个眼色,往旁边的小河看去。 她眼睛一亮,提着裙子悄声往后退,等刘夫人发现时,她已和元献退到河边了。 “又去做什么?”刘夫人有些无奈。 “不做什么,就在河边玩玩而已,天太热了。”她已捡起小石块儿往水里扔了。 元献也道:“这溪水不深,有我看着,母亲放心和二嫂说话吧。” 刘夫人叹息一声,看向刘纱:“都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她若是能有你一半懂事,我就放心了。” 刘纱看着远处脱了鞋袜、踩进溪水的两人,视线渐渐模糊,只能瞧见日光下反射出的斑斓的圆点。 “夫人。”从扬州陪嫁来的丫鬟小声唤。 刘纱恍然回神,才发觉刘夫人已不在身旁。 丫鬟提醒一句:“葳哥儿醒了,二夫人去看了。” “嗯。”刘纱点点头,垂下眼。 “夫人,二爷他……” “不必说了,有些事并不是羡慕得来的,况且明觉待我并不算差,只是比不得表妹与妹婿而已,家中长辈也宽厚包容,我该知足。” “夫人说得是。”丫鬟应和一声,却随着她的目光又往溪边看。 阮葵刚从溪中捡了块儿白得圆润的石头,对着日光看看,像得了宝贝一样朝元献炫耀:“你看,好不好看?我捡的。” “好看。”元献很是赏脸,“妹妹能不能送给我?” “才不呢,这样好看的石头我要自己收起来。”阮葵看他一眼,“我一会儿要是再捡到了倒是可以考虑考虑给你。” “那多谢妹妹了。”他拱手作揖。 阮葵弯着腰在溪水里继续翻找,找着找着,余光忽然瞧见坐在溪边石头上坐着的人,她眼珠子转了转,鞠了一捧水往人洒去。 元献在一片水花中抬眸看她:“当心着凉。” 她将袖子又往上撸了撸:“我身子好着呢,我才不会着凉,倒是你,你干嘛不和我一样下水来。” 第105章 “你玩就好,我们一会儿打打闹闹起来,姨母又该教训了。” “我现在都下水了,母亲来了肯定也要骂我的,你不想挨骂,就怂恿我下水,自己坐在一旁……你小子,好重的心机!” “哪儿有?”元献笑着脱鞋,“妹妹想要我陪,我下水就是。” 阮葵插着腰:“谁要你陪了。” 元献将鞋袜放去一旁,起身走进水里:“要做什么?” “和我一起找石头。” “好。”元献挽起袖子,和她一搬在水里搜寻。 她看着他那副不紧不慢的模样儿,总觉得心里不得劲儿,又鞠了一捧水往他身上洒。 “莫弄自己身上了。”元献一点儿不气,抬袖慢悠悠擦了脸上的水,还叮嘱了几句,“玩一会儿就去案上坐着吧,天暗了。” “你、你,你好没意思。”阮葵耷拉着脑袋。 元献心凉了半截:“那妹妹要我做什么呢?” 她蹲下身,裙摆飘在水里,捡了石头在水里堆堆叠叠:“我就想你陪我玩儿。” 元献蹲在她身旁,衣摆瞬间被溪水淹没,也湿了。他捡起石头,学着她将石头垒叠而起,拦住从上而下的水流。 阮葵终于开心了,在他脸上亲一下。 他无可奈何,但也只能陪着。 果真,没一会儿,刘夫人来了,他们俩都没能跑脱。 “看看你们俩,像什么样子,还不赶快去换衣裳!一会儿着凉了,莫又闹着说头疼……” 阮葵被母亲骂习惯了,一点儿也不怵,还有人陪着,就更开心了。 “嘿嘿。”她用手臂撞一下元献。 元献笑看她一眼,握紧她的手:“快回去换衣裳吧,一会儿真着凉了。” “我身强体壮才不会着凉,你应该考虑考虑自己。”她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小鸡崽子一样。” “我?小鸡崽子?”元献又将她的手握回来,摊在手心里,“看,妹妹的手比我的小好多。” 她不服气给他掌心一拳:“但我力气比你的力气大。” “真的?” “嗯。”她不假思索点头。 元献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搂住她的腰将她扣去了身前,在她反应过来前,咬住她的唇。 她愣了一下,倒没拒绝,只是苦着脸道:“又要啊?” 元献亲亲她皱起的脸:“我只是想跟妹妹请求,以后能不能不要说我无趣了?” 她眨了眨眼:“你、你这不是掩耳盗铃嘛。” “可妹妹这样说,我真的很伤心。” “你……” 第55章 别打他了 阮葵看着他哀伤的目光,什么话都咽了回去,轻轻摸摸他的眼睫,嘀咕一句:“我先前都跟你说过了的,你喜欢我,但我不喜欢你,你娶了我,不会幸福的,你自己不信。” “我很幸福,真的。”他亲亲她的颌角,“快去换衣裳吧,一会儿真着凉了。” 阮葵拍了下他的脸,低骂了句呆子,转头换衣裳去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却是笑着的。他不觉着自己不幸福,也不觉着哀伤,就是想让阮葵可怜可怜自己,往后阮葵再要说什么话前,能想到要可怜他,他就心满意足了。 换完衣裳,晚膳已送来,回到台上入了座就能用膳。 “天热,冰用多了也不好,在这儿吹吹晚风也挺好的,只是不许再往水里去了。”刘夫人边给他们盛消暑的汤边叮嘱。 阮葵黄昏那会儿已玩好了,这会儿安分了不少,吃完饭后就和母亲表姐说说笑笑,有时元献也会接一句,唯有阮藜说话,她就当没听见,全略过去了。 阮藜还是头一回这样被人针对,又是觉着好笑又是无奈,一直憋着等到刘夫人走了,才开口询问:“我到底是哪儿得罪你了?” 阮葵白他一眼:“你没哪儿得罪我,我就是单纯地讨厌你。” 他深吸一口气:“你总得说说哪儿讨厌我吧?” “哪儿都讨厌。”阮葵堵住自己的耳朵,也堵住元献的,“献呆子也讨厌你,他以后也不会和你说话,这个家里的人都会渐渐不搭理你。” 阮藜笑出声:“就因为我纳了个妾?” “哼!”阮葵瞪他一眼,拉着元献就走,“我们走,以后不许跟他玩儿。” “诶。”刘纱起身要追。 阮藜将她按住:“罢了罢了,她还是小孩子脾气,不用理她,还挺好玩儿的,我也没放在心里。” 刘纱点了点头,缓缓坐下:“妹妹她从小就是这个性子,夫君不与她计较才好。” “我知晓我知晓,你不用操心这些,好好养胎。”阮藜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我也知晓,你与她不同,你向来温婉大方,不会因这些事计较。今日我与葵丫头说过的,现下再与你说一遍。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旁人越不过你去,往后她们若真有僭越之心,我也不饶了她们。” “多谢夫君。”刘纱微微垂眼,她心中清楚,她的这个丈夫的确算得上温文尔雅,可对所有女人都是这样温文尔雅。这样也挺好,她也不想再计较什么。 阮葵却躲在墙后,低骂一句:“呸!花言巧语!” “妹妹说的对,他就是花言巧语。”元献应和。 阮葵转过身,双手抓住他的耳朵,来回扯了扯:“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紧忙捂住耳朵:“我不是也骂了吗?” 阮葵又用脑袋去撞他:“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都不是!” “妹妹大人明鉴,我和他真不是一伙的。”他被撞得胸口闷声响,也不敢躲。 阮葵撞一下问一句:“那你说,你怎么那样熟练!怎么什么都懂!你是不是跟他一块儿出去消遣过了!” 元献笑着握住她的肩,悄声在她耳旁道:“我哪儿熟练了?我要是熟练,还会弄疼你吗?” 她撇了撇嘴,盯着他的双眼看了会儿,勉强信了。 元献将她打横抱起,朝月光下走去:“方才那杯蜂蜜酒吃醉了吧?早些回去睡。” 她眯着眼,含糊不清:“我才没醉呢。” “好好好,妹妹没醉,是我醉了,我吃醉了……” 一连几日,阮葵睡得昏天暗地,假期过去了,天也稍凉快些了,却觉得好像什么都没做。 “快乐的日子总是这样快啊。”她坐在溪边的石头上,撑着脑袋看着天。 元献看着她:“等考完了,我们有很长一段时日能玩。” 她瞥他一眼,从石头上跳下来:“你今年考完了,明年不是还要考?一时半会儿也不能玩儿吧,要是到时考得不好,他们又该说是我影响你了。” 元献扭头望她:“等全部考完就能玩儿了。” “你还是好好读书吧,你都多久没看书了,整天就知道玩儿,我娘还说让我管着你呢。”她跳着走远。 第106章 元献跟上:“等八月考完,妹妹跟我一块儿进京吧,妹妹是不是还没去过京城?” “你娘不跟你一块儿?她要是听说我去,肯定也要去的。我才不跟你们一起呢。” “那我们就不跟旁人说你要去,到时你跟我一块儿,我们悄悄离开。” 阮葵一脸新奇看着他。 他接着劝:“到时我们能一路走一路玩儿,到时走陆路,能经过好多地方,尝到好多不同的美食。” “行!那我考虑考虑。你好好读书吧,我想好了会跟你说的!” 元献莞尔。他的确许久没看过书了,自从放假以来,他便没拿起过课本,这会儿快回去了,他是得温习温习功课,免得都忘了。 也刚好阮葵这几日玩累了,乖乖坐在他身旁涂涂画画。他知晓她并非特意陪他,可心里仍旧熨帖,看书都认真了几分。 回城那日下了小雨,阮葵闹着不肯跟他一起去书院了,他哄了半晌,幸好第二日没下了。 “乖妹妹,天晴着,起来上学了。”他将人抱起来搂在怀里哄,“再坚持坚持,没几个月考完了就不用去了。” 阮葵原是没什么起床气的,但一而再再而三被催着,实在不耐烦了,贴在他耳旁骂:“我读书还是你读书啊?我不去你就不认字了?” 她刚醒,声音沙沙软软的,元献听得喉头紧了又紧,压着声音将她抱上马车:“是,妹妹不在,我便无心学习。” “你是给我读的还是给你自己读的啊?”她气得捏捏他的脸,眼睛还是闭着的,“不是我说你啊,你这个样子还想高中啊……呜呜,你干嘛……” 元献翻身,几乎将她抵在车厢里,捧着她的脸深吻:“别勾我了。” “谁、谁勾你啊,你自己不要脸。”她抹了抹嘴,撑着车座起身,老老实实坐好,“我要把你不要脸的行径说出去,好让大家都看看你私底下是个什么样的人!白日宣淫,还在马车上这样!” 元献笑着要摸她的脸,被她一巴掌打开也不生气:“嗯,我不要脸,我白日宣淫,我想和妹妹在马车上……” “啊啊啊!你不许说不许说!”她一把捂住他的嘴。 元献笑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掰开她的手:“醒了?” 她瞅他一眼,双手抱臂,轻哼一声:“你这个不要脸的,你迟早会被人发现真面目,到时一人一口唾沫,不淹死你。” “好。”元献云淡风轻答。 阮葵又瞅他一眼,离他远远的。 去了书院,到了早晨锻炼时,她又勉强和他和好了,跟着一块儿去爬山。 “累不累?”元献低声问。 “不累不累。”她就是早起那会儿不舒服,现下清醒了就好了,她还挺喜欢爬山的,山上有许多不知名的小花儿,她一路走一路摘,编成了个手环戴在元献手上,“送你。” 元献扬起唇:“谢谢妹妹,我很喜欢。” 阮葵看着他翘着的嘴角,亮晶晶、粉嘟嘟的……她凑过去,飞快在他嘴上亲了下。 “嗯?”元献有些惊讶。 “嘿嘿。”阮葵别开脸低着头偷笑。 元献嘴角也越扬越高,要下山时,才悄声跟她打趣:“妹妹早上还说我不要脸呢。” 她扬了扬下颌,语气颇为骄傲:“那怎么?你是表里不一,你敢做不敢认,在外面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私底下却……但我又不是,我在外面就是一副纨绔样儿。” 元献笑着摇了摇头:“那还真是我的错了。” “那当然咯。”阮葵转着自己腰间的垂绦,蹦蹦跳跳往下去,“我要去藏书阁看书了,你自己好好学习吧,多大的人了,别非要我盯着才能学得进去。” 元献看着她走远,才抬步往山下去。 刚走没多久,宋勤忽然从身后出现,越过他往下走。 他眉头动了动,有些惊讶还有人在后面,却也未说什么,照旧不紧不慢往下走。 中午用完午膳,阮葵想睡一会儿,陪他进了学堂里,趴在一旁睡觉。 这一节是何夫子的课,何夫子性情温和,对待学生也是放养,不常下来走动,阮葵可以安安心心睡着。 元献也安心,手轻轻放在她的头上,时不时抚抚她的发。 课听至一半,王夫子突然气冲冲冲了进来,打断了何夫子的讲课声,直指元献:“你给我起来!” 元献怔愣一瞬,悄声拍拍手下惊醒的人,缓缓起身行礼:“夫子。” “你还有脸喊我夫子?”王夫子冲上来几步,指着坐在地上的阮葵,大骂,“你来书院是做什么的?是来谈情说爱的吗?那你还读什么读?不如给我滚回去!” 元献心知躲不过去,跨出一步,跪在走道之中俯首叩拜:“学生有错,请夫子责罚。” 王夫子只看向阮葵:“你是哪个勾栏瓦舍出来的?不知礼数到这般地步……” “不干她的事,是我强迫她来的。”元献打断。 王夫子刚消下来的火气又蹿起来,左右看了一圈,回头拿起教鞭便往元献身上打:“大逆不道!伤风败俗!轻薄无行!你有违夫子教导,有违读书人的清名!” 夫子气得不轻,鞭鞭都落在实处,一点儿没有手软,夏天的衣衫轻薄,已打出些裂痕,周围的学生看着,有些是不忍,有些是念着元献的身份,都跃跃欲试想去劝,可一看他位置上坐着的女扮男装的书童,又都按了回去。 很快,衣衫被打破,从里面渗出点儿血迹来,几乎能闻到淡淡的血腥气。 阮葵原还缩在一旁,这会儿再看不下去,紧闭上双眼冲过去,双手抱住元献,大喊一声:“不要打了,是我贪玩,是我要来的,不要打他了!” 夫子的鞭子来不及收,啪得一声落在阮葵身上,疼得她低呼一声,眼泪一下就冒了出来。 元献一惊,慌忙将她护到身后,往前挪跪几步:“夫子,是我的错,不管她的事,她只是个弱女子,夫子要罚就罚我好了,不要对一个弱女子动手。” “你将她带来书院的那一日就该想到有今日!”王夫子没想动手打一个女子,可鞭子已落下,现下什么都收不回来了,他又是气头上,举起鞭子又要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今日我就连你们俩一块儿教训!” 元献焦急站起身,用胸膛接下那一鞭,咬牙忍痛道:“是学生的错,学生甘愿受罚,还请夫子放她离开。” “我不走。”阮葵抓住他的衣摆,瘪着嘴哭嚎,“凭什么我不能来听课?我又没有闯祸,你凭什么说我是勾栏瓦舍你出来的?” “你还敢狡辩!”王夫子越过元献看她,“你是来读书的吗?你若真心来读书,我等并非不能给你在隔壁添加一副桌椅,可你是来做什么的?你以为我不知晓?你们视学堂夫子为无物,拉拉扯扯卿卿我我,你还敢说你是来读书的?简直恬不知耻!”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07章 阮葵吓得一抖,元献立即又跪地,挡住夫子的目光:“恬不知耻的是学生,要拉拉扯扯的也是学生,该受罚的也是学生,若不是学生一意孤行,她一个女子如何能拗得过?” “你!你们!”王夫子气急攻心,再忍不住,扬起教鞭又往元献身上打,边打边骂,“我打你浪费天资!打你离经叛道!打你不好好读书!” 阮葵忍着颤抖的身子,一鼓作气抱住身前的人,脑袋吓得缩在他脖颈里,哭着喊:“别打了别打了,他还要考试,还要考试的啊……” 元献一愣,赶紧又将她护住,低声道:“你快走啊,快走,别跟我在这儿挨打。” “我不走呜呜呜呜呜,别打了呜呜,好疼呜……”她一边哭一边嚎,整个书院里都能听到她的哭声。 隔壁班的被惊动了,好奇偏头来看,不知是谁传了一声,元案首身边的那个书童被打了,阮藜眼前一黑,急急忙忙朝夫子请了声假,也不管夫子是否同意,拔步便冲进元献班里。 “王夫子!王夫子!打不得啊!王夫子!”他脚下一滑,几乎是摔跪去夫子跟前,急急道,“学生这个妹妹一向顽皮,是府上没有管教好,夫子您手下留情,容学生将她带回去,让祖母好好哦教训她!” 班上的同窗一怔,王夫子也是一怔:“你说她是谁?” 阮藜焦急,未听出言外之意,又道:“我妹妹她从小是调皮捣蛋惯了,她不是有意要来捣乱的,她只是觉着在家中憋闷得慌,还请夫子手下留情,她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真这样打,会打出毛病的……” 王夫子脸色变了又变,心中的火气倒是消了一些,正儿八经的夫人总比来路不明的女子好,虽然也强不到哪儿去。 “方才是老夫失言。”王夫子收了教鞭,脸还沉着,“可书院是玩的地方吗?太没有体统了!” 阮藜连连应和:“是、是,此事都是学生的错,学生没有管束好舍妹,夫子您消消气。” “方才那几鞭算是惩戒,此事就此接过,元学子回去好好休养,也好好反省,往后谁再敢做出这样的事,便如今日一般教鞭伺候,都继续上课,不许凑热闹!”王夫子看他们一眼,转身离去。 “快!快起来!”阮藜快速扶起地上的两人。 何夫子也走过来,皱着眉头道:“王夫子也是爱才心切,你回去后一定要好好反省好好休养,不要辜负了王夫子的一片苦心。” 那老头能有什么苦心?阮葵嘀咕一句,没敢说出口,捂着手臂的伤慢慢撑起身。 “你们快搭把手,送元学子出门上马车。”何夫子催促一声,众学子这才醒过神来,上前要搀扶元献。 元献却是摆了摆手,还朝夫子行了礼:“劳烦夫子和各位同窗担心,元献无碍,不必相送。” 说罢,他苍白着脸还去扶身旁的人,刚跨出门,便迫不及待给人擦擦冷汗,轻声询问:“伤得严重吗?” 众人恍然想起,这似乎和传闻中的不一样啊,不是说元案首委屈求全入赘永安伯爵府,如今看来,挺伉俪情深的…… “疼,手臂也疼,背上也疼。”阮葵委屈道。 “是我不好,我连累你了。”元献扶着她下了台阶,抬步要往外去的瞬间,忽然察觉不远处投来的目光,抬眸看去,却是今日遇到过的宋勤。他几乎是刹那间便确定了,方才之事与此人有关。 宋勤未躲避,也丝毫不畏惧。 他就是嫉妒元献,同样是穷苦出身,元献从小能在伯爵府长大,和伯爵府的小姐青梅竹马,所有人都幻想着元献是如何委曲求全,幻想着伯爵府的小姐是如何刁蛮任性或者平凡无趣,好借此慰藉抚平心中的妒火,可不是,元献没有委曲求全,伯爵府小姐活泼有趣,他们两情相悦、琴瑟和鸣…… 但凡、但凡元献过得有那么一点点不好,他心中都会平衡一些,可半点儿没有。 就是他做的,他故意等到这个时候,再晚一些就要考试了,夫子不会这样冲动,就是在这个时候,天还有些热的时候,让元献在家休息个几个月,等进了考场,未必还能让元献再这样得意。 元献掠过那双深沉的眼神,扶着阮葵继续往前。 “行了行了,我看你伤得比她重多了,你也别扶她了。”阮藜看不下去,强行将他们俩分开,“我扶她,让荷生扶你。” 阮葵看阮藜一眼,小声嘀咕:“看在你今天救我的份儿上,我勉强和你和好。” 阮藜笑着在她脑袋上敲了下:“你还勉强呢,你看看你,腰都直不起来了,我现下一松手你就得摔这儿,还不好好说话。” “二哥,你别惹她了,快扶她上车,天这样热,伤口沾到汗水不好。” “你看着比她严重多了,你赶紧先上去。”阮藜催促一句,见他上了马车,将阮葵也推了上去,又骂,“早就跟你说过东窗事发不得了,你还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现下知晓错没。。” 他没回答,轻轻挽起阮葵的衣袖,在她手臂的鞭痕上吹了吹:“疼不疼?” “疼。”阮葵委屈巴巴。 元献弯了弯苍白的唇,在她脸颊上亲了亲:“让二哥的小厮先回去请大夫,等回去了抹上药了就不疼了。” “要不是看你伤得严重,我现在恨不得将你拎过来,我这么大个人坐在这儿,你们瞧不见不成?”阮藜瞅他们一眼,朝外吩咐一声,“荣光,你先回去请大夫,请去姑爷府上。” 元献抿了抿唇,朝他恭敬拱手:“二哥。今日之事,还请二哥帮忙瞒着祖母和母亲。” “怎么瞒?你伤得这样厉害,恐怕有一阵子不能去书院了。更何况即便是我不说,也不代表旁人不会说。” “那父亲要是知晓了,会不会打我?”阮葵后知后觉,呜呜又哭起来,“我不要挨打,我刚被打一遍,又要挨打,我不要。” 元献忍着身上的伤痛,轻轻将她搂进怀里,给她抹去眼泪:“莫怕,我不会让父亲打你的,此事都是我的错,不干你的事。” “现在知晓怕了?我看你们两个胆子一个比一个大嘛。”阮藜叹息一声,往后一靠,“如今之计也只能是先告诉祖母和母亲,让她们帮忙掩瞒一阵子,等到考试后便一切都好说了。” 元献微微点头:“多谢二哥。” 阮藜摆了摆手,没眼看他们两个:“行了行了,你们别不把我当外人,别在这儿搂搂抱抱了。” 阮葵瞅他一眼,吸吸鼻子,将元献的腰抱得更紧了些:“要你管,我就要抱着。” “嘶——”元献的伤口被碰到,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阮藜愣了下,前仰后合,笑得快疯了。 第56章 我爱你,我好爱好爱你…… 阮葵紧忙松了手,小心翼翼看着元献,皱着眉眼问:“献呆子,你还好吧?”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08章 元献握住她的双手,将她抱住,挤出一个笑:“还好,我的伤都在后背,我抱着你就好了,就不会碰着了。” 阮藜看得牙酸,别开脸,懒得理他们两个了。 “献呆子,我背上火辣辣地疼。”阮葵喊。 “嗯,我知晓,快到了,回去了让大夫先给你看,你先睡一会儿。”元献不停抚摸她的后颈,将人哄得闭了眼。 不久,马车直接进了府门,元献抱起怀里的人便下了马车。 阮藜惊了好一下,想起去拦他的时候,他已过了垂花门,径直往厢房中去了。 “早知你还这样有劲儿,我就不跑一趟,省得浪费读书的时辰。”阮藜损他一句。 他没说话,将人放去床上,又朝外面问:“大夫来了吗?” “来了来了!”荣光在外面喊了几声,紧接着玉匣拉着大夫跑了进来。 元献搂着怀里的人,将她的手臂递给大夫看:“被木藤条打的。” 大夫辨认一眼,从药箱拿出一罐药膏,看向元献:“用这药抹抹就好,倒是这位少爷,瞧着伤得更重,还是诊诊脉为好。” 元献听话将手腕伸出去,却道:“她后背还有一条更重的伤口,这药能用吗?还有,这伤可会留疤?有没有什么去伤疤的药?” “能用的,少爷身上的伤也能用此药,但伤口愈合,再用去疤痕的药不迟。少爷和少夫人都还年轻,坚持涂抹药膏,伤疤不会留下的。” “那就好。”元献松了口气,忽然感觉到怀里的呼吸,轻声问,“醒了?” “嗯。”阮葵闷声答,她早醒了,就是在外人跟前被这样抱着有些没脸,不好意思起来。 阮藜恨不得上去将他们俩分开,上前几步问:“我这妹婿身上的伤如何?” “伤口开了渗了血,又出了汗黏在衣裳上,估计不少脏污都渗进去了,还是得喝些药,当心晚上发热。” “那还是烦请大夫快些开药吧。”阮藜眉头一紧,担忧催促。 大夫缓缓起身,坐至一旁书写药方,又道:“对了,这位少爷身上的伤需要赶紧处理,尽快抹药。” “听见没,还难舍难分的呢,你们屋里的丫鬟呢,快叫来给你上药。” 元献松开怀里的人:“不用,我去书房,让荷生给我上药就好,玉匣来给妹妹上药吧。” “都这会儿,还恪守夫道呢?你动什么?你就在这儿趴好。”阮藜将他按着坐下,将阮葵拉起来,“你看他疼得脸都要紫了,还不让他好好歇着?你去屏风后面,让玉匣给你抹药。” “噢。”阮葵看一眼元献,跟着玉匣去了屏风后面。 元献也看她,没肯宽衣:“不用丫鬟,我不习惯丫鬟伺候,还是劳烦二哥将荷生叫进来。” “行行行,什么臭毛病。”阮藜摆摆手,懒得再和他掰扯,转头叫了荷生进来,“快去,给你们少爷处理伤口。” 元献这才解了腰带,将上衣脱下。 他的伤口已破了皮,和夏日轻薄的衣衫黏在一块儿,这会儿皮肉与衣衫与强行分开,疼得他又是满脸冷汗。 荷生看着那纵横交错、触目惊心的伤口,忍不住咬紧牙关,也嘀咕一句:“这王夫子下手也太狠了,我都不知该如何处理了。” 大夫写完方子,走近探望两眼,接过荷生手中的帕子,拧得更干了些,轻轻将元献后背的汗渍血渍沾去,新拿了罐药粉洒上去。 元献闷哼一声,强忍着没有动弹。 “就像这般。”大夫道。 “小的知晓了。”荷生接过帕子和药罐。 大夫微微点头,又道:“这几日千万不能碰水,也不必穿衣裳了,就这般待在屋里别出去,免得出了汗,伤口又开裂和衣衫黏在一起。” “他的伤是不是很严重?”阮葵涂好药膏从屏风后出来,她走到床边才看见元献背上的伤,惊得一抖,“你、你……你怎么伤得这么重啊?” 元献抓住她的手,轻声哄:“莫怕,我没事儿,过个几日就好了。” 她蹲在床边哭:“呜呜,我明天就给你报仇去呜呜呜……” 阮藜有些头疼:“行了行了,别添乱了,他伤得不轻,一会儿还得来哄你。” 阮葵撇了撇嘴,忍住眼泪,不说话了。 元献牵着她往床边坐下,握握她的手,又哄:“别听他的,我伤得不重。” 阮藜叹息一声,彻底无语了。 刚巧,丫鬟在门外通报:“伯爵府的老祖宗和二夫人来了,马车刚过角门。” “可算是来了,我是管不了他们俩个了,快请快请。”阮藜连连招呼。 丫鬟应了声,还没往外走远,老祖母的唉哟声就传了进来:“你们两个是又闯了什么祸了!一天天的怎么就不消停呢?” 元献和阮葵对视一眼,小声道:“妹妹帮我将床帐子放下来吧。” “嗯。”阮葵慢慢起身。 帐子刚放下,老夫人和刘夫人便进来了,只往那帐子里一看,两人都险些晕过去,老夫人更是捂着帕子掉起眼泪:“这就是犯了再大的错,也不能这样打啊。” “祖母……”元献当即要起身去劝,疼得手臂都撑不起来了。 阮藜见状,上前几步扶住老夫人:“祖母莫怕,这伤瞧着吓人,但没伤到内里,大夫就在这儿呢,您和叔母有什么问大夫就知晓了。” 大夫立即应和:“是、是,这伤不及内里……” 刘夫人没听一会儿,看到床边坐着的阮葵,匆匆将她拉去了屏风后面:“你也伤着了?伤在哪儿了?伤得重不重?” “背上有一条伤得最重,其余的都还好。”阮葵拉着母亲的手臂,“娘,元献他伤得很严重。” “娘知晓。”刘夫人看见了,可她现下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女儿,“快,将衣裳解了,让娘看看。” 阮葵将衣衫退下,露出背上的伤痕。 那条伤痕从肩斜着往下,没入腰间,看得刘夫人眼睛一下红了,扶着她的手臂哽咽:“从小到大,就是你父亲生气,都未将你打得这样严重,你这才成亲几日?就伤成这样……” 她抿了抿唇,将衣裳整理好:“大夫给的药挺好的,抹上去冰冰凉凉的,现下已经不疼了。” 刘夫人拿帕子按了按眼泪:“手上的呢?” “手上的伤还好,只是起了些红痕,还好元献给我挡着了。” “嗯。”刘夫人蹙着眉,将她身上的伤痕都检查完,忽然瞧见她锁骨下方的红痕,“这……” 她看一眼,脸唰一下红了,匆匆忙忙将衣裳往上拉了拉:“没、没什么。” 刘夫人回神一些,也扔掉了方才的想法,事儿是他们俩一起犯的,也不能单怨元献。 “出去吧,外面说完话了。” “噢。”阮葵垂着脑袋走出屏风,跟着母亲一块儿坐在了祖母身旁。 第109章 老夫人伤心的劲头已过去了,看她一眼,重重叹息一声:“你们俩个啊!我真不知如何说你们好!平日在家里胡闹就算了,现下好了,闹去外面了,被夫子责罚了吧?那书院是胡闹的地方吗?” “祖母。”元献又要起来。 “你赶紧躺好,还嫌自己身上的伤不够重吗?”老夫人照样骂他。 他趴好,但接着道:“不干妹妹的事,是我的错,我舍不得她离不开她,哄她和我一起去书院的。” 阮藜在一旁听得牙都要酸掉了,怕引火上身,没敢说什么,只是啧啧两声,就这,老祖宗还是瞅了他一眼。 “你们啊,我都不知如何说你们好!” 话音未落,唐姨妈哭嚎着从外面跑进来:“我的儿诶,你怎的伤得这样重啊。” 老夫人一下沉了脸,顾及着唐姨妈毕竟是元献的亲生母亲,只是别开眼,没说什么。 唐姨妈一路跑进来,掀开帐子,尖叫一声,伏在床边,哭得更厉害了:“我的儿诶,是谁害得你这副模样?你原先那样听话的,自打成亲后是越来越犟了……” “够了!”老夫人双手狠狠杵了下拐杖。 唐姨妈吓得一抖,摔坐在地上。 槐灵上前,笑着将人扶起来:“惊着夫人了吧?我们老夫人也不是跟夫人您置气,只是大夫说了,少爷他得静养,不能见风见脏污,您爱子心切,可手也未净衣裳也未换,就这样将帐子拉开,若是那些污秽之物进入伤口之中,恐怕会有大麻烦。” 玉匣默默将拉起的帐子放下,退守一旁。 槐灵扶着唐姨妈坐下,接着道:“况且您方才那话说得不好,哪儿有谁想害少爷呢?无非是犯了些小错被罚了罢了,谁还没犯过错呢?知错能改就好,方才少爷都说已知晓错了,您可莫再生气了,当心气坏了身子。” 唐姨妈眼珠子一翻,悄悄环视一圈,不敢得罪老夫人,只看向刘夫人。 刘夫人微微颔首:“你莫见怪,献哥儿在老祖宗心里就跟亲生的一样,老祖宗也是担忧献哥儿。” “是。”唐姨妈找回些面子,不敢再多说什么。 刘夫人又道:“他们到底是年轻,从前感情便好,成了亲自然更是分不开,幸而还算同心,出了事也不推脱。” 老夫人深吸一口气,指着阮葵和元献:“你们啊,旁人是心太不在一块儿,你们两个是心缠得太紧了!” “没嗯、没……”阮葵嘀嘀咕咕没敢大声。 “都成亲了,都是你的人了,你盯这样紧做什么?难不成她还能跑了?这样难舍难分的?难不成以后当了官升了职到朝堂上去参政议政了,还要将她带着?” 阮藜没忍住,笑出了声。 老夫人又瞅他:“你也别给我笑,他是太用情,你是太多情,是个柔弱些的女人你都想带回来给她个家。” 元献抿着唇没好笑,阮葵也强忍着没笑出声,阮藜却瞧得清楚,赶紧双手投降:“祖母就给我留点儿面子吧,要骂回去再骂,这会儿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您还是赶快看看献哥儿吧。” 老夫人气得哼一声,转头看向元献:“我和你母亲就不回去了,你们俩做事我实在不放心,这就快考试了,怠慢不得。” “母亲年岁大了,还是回去休息为好,留儿媳在这里看着也是一样的。”刘夫人劝。 槐灵应和:“是啊,老祖宗,您还是回去吧,二爷若是知晓您在这儿要起疑心了。您若实在放心不下,奴婢便每日跑几趟,跟您传传信儿。” 老夫人想了想,还是点了头:“罢了,我若是在这儿,还要费心你们来照顾我,就留老二媳妇儿在这儿吧。” “母亲急匆匆地过来,肯定也累了,不如去外面坐坐歇会儿吧,我也好去看看药煮得如何了。”刘夫人起身去扶老夫人,又看一眼唐姨妈,“唐夫人也是,出去说说话吧,两个孩子都需要静养。” 唐姨妈心中有些不服气,这儿明明是元家,现在弄得倒像是她们阮家的一样了。可吃人嘴软,她终是不好多说,只能跟着出门,像客人一般被安排着坐下。 卧房里终于清净了,阮葵钻进帐子里:“你还好吗?” “嗯。”元献冲她笑笑,“你也来歇一会儿吧。” 她蹬了鞋子,趴在他身旁。 元献笑着挪过去,搂住她的腰,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亲:“还疼吗?” “嗯,一点点,比先前好了很多,你呢?” “我现在也没那样疼了。”元献和她鼻尖对着鼻尖,气息全喷洒在她脸上。 她鼻尖被弄得有点儿痒痒,抬手挠了挠:“你干嘛离我这样近啊。” 元献弯起唇:“我就想离你近一些。” 阮葵轻哼一声:“你真是什么瞎话都能说得处出来,方才为了不被罚,还说那样肉麻的话。” 元献愣了会儿,明了她说的是什么,笑着重复:“可我真的想和妹妹在一块儿,我就想和妹妹黏在一块儿。” 阮葵将脑袋转去另一边:“我手疼,就不捂你的嘴了,你自个儿把嘴闭上。” 元献笑着将脸埋进她的长发里,自顾自道:“今日王夫子罚我时,妹妹一下冲过来挡着,我好开心。” “开心什么?开心我被打?” “开心妹妹心里有我。” “谁心里有你,你少自作多情,我只是为人比较仗义而已。” “嗯。”元献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在她耳旁悄声道,“我爱你,我好爱好爱你。” 她蠕动往床里挪,元献往她身边追。 挪到墙边了,她气得扭头用脑袋撞他一下:“你挤得我没有地方啦!” 元献又挪开一些:“妹妹别躲我,我就不挤妹妹了。” “谁叫你叽叽喳喳的,跟个虫子似的,吵死了。”阮葵瞪他一眼,又将脑袋转过去。 他将手掌放在她头上,温声道:“好,我不吵你了。” 阮葵又狠狠摇了摇头:“手也不要放在我身上,重死了!” “好,不放你身上了。”元献又将手收回。 她终于满意了,不说话了,没一会儿睡着了。 元献瞧着还好,晚上还起来吃了些东西,伤痕被药粉覆盖了,也没那样吓人了。阮葵还以为他没什么事了,晚上睡得呼呼的,半夜却被母亲叫醒了。 “你啊你,你真是一点儿不操心,你表兄发热得这样厉害,你愣是一点儿没察觉,要不是我想着来看看,你表兄烧到明日就要烧成傻子了!” “啊?”阮葵揉了揉眼,才发觉元献的手还揽在自己的肩上,而那手的确是热得不太正常。 刘夫人无奈看她一眼:“啊什么啊?快穿好衣裳让让,叫丫鬟来给你表兄喂药。” 她只将寝衣穿上,挪远一点儿,跪坐在床上看着。 元献平时不喜欢丫鬟伺候,无论是玉匣藕香,还是下面的小丫鬟,都没近身伺候过,这会儿也不知该如何服侍,尤其元献还紧闭着嘴,一勺药汁半勺都顺着他的嘴角淌了下来。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10章 阮葵盯得有些着急:“我来吧我来。” “你来?”刘夫人好奇一句。 阮葵已将药碗接过去了,还占了丫鬟的位置,直接捏开元献的嘴,拿着药勺灌进去。 药还是灌不进去,又从元献的嘴里溢出来,往他脖子里流,阮葵赶紧手忙脚乱拿着帕子给他擦。 刘夫人看得头疼:“还是让丫鬟来吧。” “我行我行。”阮葵撸撸袖子,直接在元献脸上拍拍,“献呆子,快醒醒!” 刘夫人扶额:“别闹了,还是让丫鬟来。” 阮葵没理,见人没醒又去摇他:“献呆子,醒醒啊!” 在脑仁被摇散前,元献缓缓睁开了眼:“怎么了?” 阮葵一下露出笑来:“嘿嘿,你醒了呀,你发热了,得喝些药。” 元献嗓子烧得有些干涸了,哑声笑笑,微微抬起头:“好。” 阮葵舀了一大勺药汁,轻轻吹了吹,往他嘴里喂,一勺又一勺,像赶时间似的,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终于,元献呛着了:“咳咳!妹妹,慢一些慢一些。” 刘夫人在一旁看得也头大:“葵宝,还是让丫鬟来,你表兄还病着呢。” “我能行的。”阮葵抿了抿唇,小心翼翼、一勺一勺慢慢悠悠喂给他,“你小心点儿,别再呛到了。” “嗯。”元献盯着她,眼中笑意快要盛不住,只要能让葵妹妹给他喂药,他心甘情愿被呛着。 刘夫人实在不放心,看着他们将药喝完,整整齐齐躺着了,才起身要走:“我看也是指望不上你了,丫鬟会时不时进门看一下,都安心睡吧。” “噢。”她侧卧好,拉拉被子。 元献挪过去,侧卧在她对面,摸摸她的脸颊:“谢谢妹妹。” 她捂住他的眼睛:“赶紧睡吧,再烧就烧成傻子了。” “好。”元献笑得开怀,强行将她的手牵来压在脸上,闭眼就睡。 她挣了挣,没能挣脱,只能随他去了。 这会儿天都没亮,她还困着呢…… 翌日,日头都挂到正空了,她才睁眼,睁眼的第一瞬便想起元献要变成傻子的事,赶紧摸摸他的额头。 元献早醒了:“不发热了。” “噢。”阮葵松了口气,坐起身,“你什么时候醒的?” “醒了有一会儿了,方才姨母还来看过,见你没醒就走了。” “噢,你饿不饿?我去叫人拿些吃的来。”阮葵跳下床,趿拉着鞋子往外跑。 元献伸手抓住她的袖子:“诶,你身上也有伤呢,别乱走,在房中喊一声就行。” “我的伤已经好了,不疼了,你松开我,让我出去看看。”她甩开元献的手就要跑,没跑到门口,刘夫人推门进来了。 刘夫人看到她总是无可奈何的:“这样毛毛躁躁的,又是要去做什么?睡到这会儿才醒就算了,还不消停,要不是你表兄拦着,我早上那会儿就叫醒你了。” 她愣了下,看一眼元献,心里嘀咕一句骗人,老老实实坐好:“噢。” “来吃饭,吃完饭得换药了。”刘夫人指挥丫鬟将饭菜摆放好,“原是早上就该换药的,尤其是你表兄的伤,耽搁不得,你还没长心似的,睡到这样晚才起,往后当了母亲可怎么得了,孩子都要被你饿坏……” 阮葵拿筷子戳戳米饭,小声嘀咕:“我又没说我没起他就不许换药,他醒了他可以自己换嘛。” “你还犟嘴,你表兄还不是怕吵醒你?”刘夫人嘴上骂着,却不忘往她碗里添汤夹菜,“你最爱喝的莲藕汤,趁热喝吧,肉也要多吃。多吃肉,身上的伤口才能好得快一些。” 她抿抿唇,将碗里的肉扔去元献碗里:“你吃,你身上的伤重。” “多谢妹妹。”元献余光看她,“妹妹方才说身上的伤好些了,既然如此,不知妹妹一会儿可否帮我换药?” “噢,行。”她随口应了一声,端起碗喝汤,喝着喝着,忽然想起那天从溪边回去后,元献的那个眼神…… 她飞速眨眨眼,将汤碗举得更高了些。 其实她没那个意思,她就是不喜欢母亲那样说,故意跟母亲顶嘴的,她又不是什么狼心狗肺的,她知道的,元献肯定是不想吵醒她才没叫母亲喊她的。 她想了许多,就连给元献上药时都温柔了许多:“疼不疼啊?” 元献笑着道:“不疼,一会儿我也给妹妹上药吧。” “噢。”阮葵抹匀药膏,坐到他跟前,将寝衣往下一脱,露出白花花的背。 第57章 你爱我 元献垂首,在那条鞭伤上轻轻落下一吻。 阮葵觉得事情不对,扭头看他:“你干嘛!” 他没说话,默默将药膏给她抹好,在她转身的一瞬间,突然扣住她的腰,一口咬住她的唇。 她眉头蹙了蹙,一时不知将手往哪儿放好。 元献察觉,握着她的手腕往自己脖颈上放,将她又往跟前扣了扣,挨得紧得一丝缝都没有。 “嗯……喘不上气了。”她往后仰了仰。 元献又去亲她的脖颈:“妹妹、葵妹妹。” 她又躲:“好痒。” 元献笑着抱紧她:“妹妹,等我考完了,我们就真的圆房,好不好?” 她微怔。那回疼过后,她便模模糊糊地明白了什么才是圆房、什么才是真夫妻,先前他们那样什么都不是。 “妹妹不想吗?还是有什么顾虑?” 她咽了口唾液:“我、我……” “昨日祖母说了,你已经嫁给我,已经是我的了。” “才不是呢,才不是什么你的我的。” “那我嫁给妹妹了,我是妹妹的了,妹妹要我,好不好?” 阮葵脸一下红了,结结巴巴骂:“你干嘛、干嘛说这么奇怪的话啊?” “奇怪吗?可我们是夫妻,早该圆房了,我怕妹妹不同意,不敢强来,现在妹妹能同意吗?” “我、我……”她双推他。 元献直起身,双眼望着她:“还是不可以吗?妹妹说,我是哪儿做得不够好,我改。” “没,你没哪儿做得不好。”她背过身匆匆将寝衣穿好,忽然想到了借口,“我就是、就是不喜欢你。对,我不喜欢你,我早跟你说过的,我不喜欢你的,就是成亲了,我也不喜欢。” “那你就一辈子和我这样耗下去吗?” “那当然不是啦,等你高中了,那不就能找一些更好的了?到时候你换一个,我们就和离呗。反正你娘也不喜欢我,我也知道自己不是什么贤良淑德的人,管不了家,咱们好聚好散,实在不行,你把我休了也成。” 还说什么是他的人,又不会跑……元献就知晓,阮葵的心一直就没在他这里,顶多是对他有些好感罢了,哪天真从天而降个大侠,就真要跟人跑了。 “可是我爱你,你感觉不到吗?”他从身后抱住她,小心避开她身上的伤。 第111章 “但我不爱……诶诶,你哭什么?”阮葵惊讶伸手接住他的眼泪。 他没想哭的,可她说话太伤人了,他知道她不是故意伤人,可不是故意伤人反而更加让人受伤。 “为什么呢?你昨天还亲了我呢,为什么说不爱我呢?是因为我母亲的缘故吗?” “你别、别这样。”阮葵按着他往床上坐,“你身上还有伤呢,赶紧休息,别晚上又发热。” 他坐下,却也要拉着她:“妹妹陪我。” “我睡好了,我这会儿不困,你自己睡啊。”阮葵像哄孩子那样拍拍他的脑袋,“听话。” “那你去哪儿?” “我去那边坐着啊。”阮葵指指那边的罗汉床,“今儿好像没那样热了。” “我也要去。” “你不睡?” “我想跟你在一起。” 阮葵缩着脖子看他一眼,为难道:“行吧。” 这会儿日头不错,天不算热,窗外有树荫,屋子里还有些冷,日光这样一晒,暖洋洋的,还挺舒坦。 阮葵在藏书阁看了几本闲书,觉得有趣,特意买了回来,这会儿正嗑着瓜子看着书。 元献看她一会儿,也拿了本书读。他早上醒得早,身上又有伤,这会儿是有些困了,书还举着,垂着头便睡着了。 阮葵没摸到瓜子,抬眼去抓,却见他闭着眼。 “睡着了?”她嘀咕一声,凑过去瞧一眼。 日光从窗棂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照得他的脸颊白里透红的。 “死呆子,长这样好看做什么?跟小白脸似的。”阮葵歪着脑袋看得累得慌,又蹲去地上,仰着头看他。 他病了,原先浅色的薄唇更淡了,浅粉中泛着一丝白。 阮葵舔了舔唇,悄悄挪近,慢慢伸着脖子,盯着他合上的双眼,将嘴贴在他嘴上。 没醒。 她眨眨眼,屏住呼吸,偷偷探出舌尖,在他的薄唇上轻轻舔了一圈,弄得他嘴上水滋滋的。 “嘿。”她笑着赶紧溜走,溜到一半,看见他手中的书,又轻轻将那书抽走,躲在书后偷笑。 元献恍然惊喜:“怎么了?” 阮葵将露出的眼睛躲回书后,连连摇头:“没、没什么,你继续睡吧。” “我睡好了。”元献要将她手里拿倒了的书拿回来。 “真睡好了?”她眨眨眼,将书拿正,“要不你去床上睡吧。” “妹妹陪我吗?” “哎呀,你不要像个小孩儿似的,非让人陪着才能睡着。” “那我还是看一会儿书吧。”元献将书抽走,微微往后靠了靠,接着阅览。 阮葵看他一会儿,打算不惯着他。 她不关心,刘夫人总是要关心的,时不时要吩咐她拿个这拿个那,还要给元献喂药换药。 “喝吧喝吧。”母亲在一旁盯着,她只能拿着药碗,拿小勺舀了药送到元献嘴边。 元献看她心不甘情不愿的,也不想逼她:“要不我自己来吧,我身上的伤好多了,现在已不耽搁什么了。” “唉。”她都喂了这样多天,都习惯了。 “不要惯着她,她都多大的人了,是该学学如何照顾别人,也该知晓如何照顾自己。” 刘夫人原还是心疼她的,可来了这么多天,算是看出来了,她在这里跟在伯爵府时没什么两样,反而更加舒坦了,平日里是一点儿心都不操,怪不得还是那副没长大的样子。 阮葵瞥瞥母亲,一声不吭将药喂完了。 刘夫人点点头,又道:“和你表兄一块儿午休去,不要睡久了,免得晚上睡不着,明日又起不来。到了时辰,我会让丫鬟来喊,不许赖床。” “噢。”阮葵垂着脑袋爬上床。 刘夫人看她一眼,无奈叹息后离去。 元献目送人出门,转身回到床上又去哄阮葵:“我不用妹妹伺候的,妹妹莫生气,等过几日姨母走了,妹妹想如何就如何,我身上的伤好得都差不多了,我自己能吃药的。” 阮葵心里更不爽快了:“你干嘛?不就是喂你喝个药,我又没说什么,你叽叽歪歪什么呢。” “我就是怕你不开心……” “去去去,别吵我,我要睡了。” 元献凑过去:“妹妹厌恶我了吗?” “你再说话吵我,我就厌恶你了。” “好,我不吵了。”元献从身后抱住她,忽而又道,“妹妹身后的伤还痒吗?” 她忽然想起前几日伤口发痒时,元献用指腹小心翼翼给她挠痒痒的模样,语气软和了很多:“还好,没那样痒了,你呢。” “我的伤口这几日有些痒了。” “噢。”阮葵转了半圈,面对着他,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这是在愈合,等伤口张好了就不痒了。” 元献不觉扬起唇。 阮葵摇头晃脑又道:“我娘非要我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你,我怎么突然觉得我像你娘一样呢?” 元献脸一黑:“我没觉着,我们是夫妻,自然要相互照顾,我爱你,所以心甘情愿无微不至照顾你。” 阮葵将双手往脑后一枕:“那怪不得,我不爱你,所以我心不甘情不……唔!” 元献欺身而上,钳住她的手,堵住她的嘴,好一会儿,轻声开口,语气温柔得好生方才那个让人喘息不了的人不是他一般:“乖妹妹,你爱我。” “我、我……” “你爱我。”他肯定重复。 阮葵挣脱手,捂住他的眼睛,小声道:“你别这样。” “哪样?”他问。 “我不是早说过我不喜欢你吗?你知道的。” “一点儿喜欢也没有吗?” “我、我,是有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而已,但以后我要是遇到特别喜欢的,肯定就不会和你在一块儿了。我早跟你说过的,我可不是什么恪守妇道的女人,我才不会为了旁人委曲求全,我是要过我自己想要的日子的。” 元献知晓她想过什么日子,就是跟着一个一无所有的大侠、吃了上顿没下顿、风餐露宿居无定所的日子。 他忍住了没笑出声,也没好劝她,那样的日子才是真要吃不饱饭。 “嗯,那就是说,只要妹妹遇不到更喜欢的,就会跟我将就一辈子?” “那说不好,凭什么我就遇不到喜欢的?” 元献掰开她的手,低头又亲她:“的确,我就遇到了自己喜欢的。” “你干嘛呀?我娘说了,让我睡一会儿就起的,你不要乱来!” “其实我感觉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我不好开口让姨母走,要不妹妹替我们想个法子?” 姨母在这儿就住在对面的厢房里,隔得不远,弄得他都不好做些什么,葵妹妹声音一向收不住,若是传出去被姨母听见,免不了又是一顿骂,又要拿他们身上的伤说事。其实他早好了,旁的不说,和人亲近亲近总是没问题的。 “我怎么说?我总不能直接让她回去。” 第112章 “自然不能直接说,便说她辛苦了,叫她也休息休息,姨母自然能听得懂。” “行吧。”阮葵也觉着母亲在这儿她挺不自在的,尤其是母亲总管着她。 隔日,用午膳时,阮葵提起了。 “娘,您来这儿照顾我们这样久,辛苦了。”她先给母亲盛了汤。 刘夫人接过汤碗:“照顾你们倒是不辛苦,是你,这样大了还不懂事,让我有些头疼。” 阮葵抿了抿唇:“娘总是要我按照您的方法去做,可我做不到,娘先前没来时我们过得也挺好的。” “那是你表兄和你婆母大度,若换了旁人,你看看你要不要挨训?” “我又没闯什么祸……我是觉着,我和元献的伤都好了,母亲可以不在这儿守着了,母亲在这儿将什么都安排好了,我才会真的永远长不大。” 刘夫人愣了一瞬,有些欣慰:“这话倒是说的有几分道理。罢了,晌午大夫也来看过了,说你表兄身上的伤无碍了,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我下午便回去,葳哥儿也得有人看着。” “那下午我送母亲。”元献道。 “不用送,又离得不远,你们都还有伤呢。”刘夫人接过汤勺,又给他们两个盛,“伤筋动骨一百天,我看你们这和伤筋动骨也没什么区别,献哥儿过段日子就要考试了,一定得好好养着,我走了你们也莫胡来,玉匣她们都盯着呢,若让我知晓你们不好好养伤,我可是又要来看着你们了。” “哎呀,我们会好好养伤的。”阮葵接过小碗,喝了一口,赶紧找了个话茬跳过这些唠叨,“这汤真好喝。” 刘夫人无奈笑笑:“好喝便叫她们多煮些。” “嘿嘿,我一会儿就跟她们说,娘你也快喝。”她举着汤碗半挡着脸,悄悄朝元献眨眨眼。 元献当做未瞧见,只往她碗里添菜。 吃罢饭,刘夫人在收拾东西了,阮葵干脆也不睡了,帮着去收拾,又被唠叨了一通。 元献不好进岳母的卧房,没跟过去,只听着里面一直在说话,猜想阮葵这会儿一定又不开心了,果然,没过多久,阮葵耷拉着脑袋从里面出来了。 他暂时没好说什么,待送走了刘夫人,才牵着她哄:“不高兴了?” “嗯。”阮葵拖着步子往里走,“我娘总是说我。” “妹妹当听不见就行了。”跨进门槛,元献忽然将她打横抱起。 她一惊,象征性地扭扭:“你干嘛呀?” 元献坐去罗汉床上,将她圈在怀里:“不做什么,就是抱一会儿。我觉着我的伤好得差不多,明日开始,我不能陪妹妹赖床了,得早起读书,免得真将先前学的忘了。” 她扭了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的环抱中,却是瞅他一眼:“谁要你陪我赖床了,你自个儿不想起,别怪在我头上,旁人一听,还以为是我耽搁你了呢?” “没有的事,是我自己犯懒。”元献垂首亲吻她的脸颊,“要是不用读书就好了,若是不用读书,我就可以和妹妹一直黏在一块儿。” “你!”她惊讶回眸,捂住他的嘴,“你别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祖母和母亲知晓你因为这个不读书,肯定要打我的。” “我知晓。”元献在她掌心亲了亲,缓缓闭上眼。 她看着他有些疲惫的脸,忽然有些心疼,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轻声道:“献呆子,你是不是读书读累了?” 唉,其实元献也挺可怜的,要是她没记错,元献自打来府上就开始念书了,每日天不亮就起,站在湖边背书,这么多年,只是背书的地方变了,可早起的习惯却一直未改。 她知晓那些书有多难啃,有些简直就是天书,读到都要晕过去了,她还是看不明白,元献却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她从前还以为他喜欢读书呢。 “你要是累了,你就歇一歇吧。” 元献摇了摇头,枕在她肩上:“我不能不读书,若不是我读书还算可以,祖母不会格外开恩,将你许配给我。” 她眨了眨眼,缩了缩脖子:“你别说这么奇怪的话,别给我戴高帽,难道没有我,你就不读书啦?” “嗯。”没有她,元献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你、你……”阮葵想反驳,可忽然感觉,元献这个呆子好像是认真的。 元献未再往下说,忽然道:“我背上的伤疤有些发痒。” “我给你挠。”阮葵将他的衣裳一掀,用柔软的指腹轻轻在他结了痂的伤口轻轻磨蹭。 他回眸看着她的发顶,不觉扬起唇。 阮葵现在也不说什么遮掩的话了,她觉着自己就是重义气,元献给她挠痒痒了,她就给元献挠,没有旁的。 她想着想着,脑袋里突然浮现元献的脸,忍不住嘿嘿一声。 “怎么了?”元献回眸看她。 她一惊,搡他一把:“不挠了。” 元献不知自己又是哪儿惹到她了,整理好衣裳,道:“累了就歇一会儿。” “我有事要做,你好好休息,别跟过来。”她总觉得是元献给她下什么药了,她居然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了,她不能喜欢他的。 她匆匆忙忙跑出去,天要黑了才探头探脑地回来。 元献听见动静,回头看:“到了晚膳的时辰了,是不是饿了?叫她们送饭菜来吧。” “噢。”阮葵装模做样地进门。 经过小半日的调理,她觉着自己现在已经没那么好骗了,可晚上元献往她身边一凑,她心又怦怦跳起来。 “我看看你身上的伤,今日出去玩了好一会儿,别又复发了。” “痂都掉了,还会复发什么?”阮葵将人推开,“你别动我,我要睡了。” “看看罢了,不耽搁你睡,万一复发了,姨母可是又要搬过来了。” 阮葵沉默一会儿,拉开寝衣的系带,转过身脱下,露出后背:“好了看完了吧?” “嗯。”元献应一声。 阮葵听见,立即要将衣裳穿上,可却突然被他从身后抱住,那件要脱不脱、半挂在手臂上的寝衣也被他顺势扔去了床尾。 “你干嘛呀?”她一下倒在了被窝里。 “我想妹妹了。”元献说着便往她脖颈上亲。 她痒痒得直躲:“你、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你不要乱来啊!” “不碍事的。”元献说着动起手来。 “不要!”她喊。 元献不慌不忙含住她的耳垂,装傻充愣:“什么不要?” 她佝偻着身子,抖得不行:“你手指别!别这样!我难受……” “妹妹太紧张了才难受,放松一些就不难受了。乖妹妹,放松,我不会害你的。” “你怎么没害过我?你上回还把我弄出血了!” “我不是有意的,我就是怕妹妹以后还会疼,才要帮妹妹适应适应,往后就不疼了。” “你以后还想那样弄我?我不要!你别碰我,我就不用适应!” “我做不到。”元献贴过去,“我想要妹妹,很久以前就想,旁的我都可以答应,唯独此事不行。”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13章 阮葵还想骂他来着,但这会儿浑身酥麻,咬着唇呜呜嗯嗯说不了话了。 元献仅是听着她的声音便有些受不了了,恨不得不管她疼不疼了,可又心疼又担忧,若是将人惹恼了就不好了。 他紧紧贴着她,弯曲的食指缓缓伸直…… “疼!疼疼疼!”阮葵忽然惊叫起来,整个人又扭又打,“我不要你!你走开、走开!” 元献将她按住,紧忙又亲又哄:“我错了我错了,我慢慢的、慢慢的,妹妹莫怕。” 她还想骂人的,可元献那呆子不知碰了哪儿,她一下软了腰,竟不疼了。 元献咽了口唾液,手稍稍动动,手心里的水滴滴答答往下掉,将褥子浸湿了大片。 “还疼吗?”他将额头抵在她的脸旁,低哑着嗓子道。 “胀。”阮葵眉头紧紧皱着,不满道。 “舒服吗?”元献知晓她弄不清楚自己舒不舒服,又补充,“有没有觉着后背发麻?里面痒痒,想要更多?” 她红着脸,鼓着腮帮子:“不要!” 元献低笑:“妹妹不必害羞,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会有旁人听见。我不跟妹妹说假话,妹妹也不要跟我说假话好不好?我现下很想很想要妹妹,我也胀,胀得发疼,妹妹呢?” “我……”阮葵抿着唇,眼睫轻颤着。 “方才妹妹有感觉的是不是?可我太笨了,我不知是碰到哪儿了,妹妹告诉我好不好?”元献循循善诱,“是这里吗?还是这里?” 阮葵轻哼一声,抬起一双水润的眼眸看着他。 他弯了弯唇,在她颤抖的眼睫上轻轻落下一吻,悄声询问:“是这里吗?” 阮葵盯着他看了许久,点了点头。 “痒吗?”元献笑着又问。 “嗯。”阮葵又点头。 “要我按按这里吗?” “嗯。”她点了头,又小声回,“要。” 元献指尖摸着那块儿凹凸不平的地方,这会儿才是真难受了,可又不敢贸然做些什么,他好不容易才哄好的,一会儿心急将人弄疼了,一时半会儿可哄不回来。 最后,他只能一边伺候她一边自己解决了。 第58章 我就喜欢妹妹管着我…… 阮葵醒时天已大亮,身旁的人不知去哪儿了,她看一眼往房中来的玉匣,无意识问一句:“元献呢?” “少爷一早就起了,这会儿正在书房里看书呢。少爷吩咐了,叫我们不许喊您的。”玉匣边说边将帐子挂好,“饭菜都热着呢,您这会儿要用吗?” “是不是快中午了?少吃些垫垫吧。” 阮葵慢慢吞吞起身,洗漱完了便往外去,却未先去桌边,而是往书房走了几步,站在帘子外面往里看。 元献那呆子倒是勤勉,手里的笔没停过。 阮葵看了一会儿,悄声离开,回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却发了呆。 这么多天,她都习惯了身旁有个人一起吃饭,这会儿旁边没人了,她还有些不适应了。 不仅是吃饭,躺在罗汉床旁边也没人了,去烧陶人也没人陪了…… “唉!”她重重叹息一声,百无聊赖看着枝头蹦跳的树叶,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 “您这是怎的了?”玉匣看着她有一会儿了,她一点儿没察觉。 “没。”她就是在算,元献那个呆子还有几日考试。 秋雨绵绵,还不到日落的时候天已黑了,阮葵左等右等,没等到元献从书房出来,又去书房外面晃悠了一趟。 里面的说话声还没停,估计还要一会儿呢。 “唉。”她叹了口气,又躺回美人榻上。 前几日高夫子来了,说是祖母那边请的,又怕元献耽搁了读书,又怕他出门旧伤复发,便请了高夫子来给他补课。 高夫子一向喜欢元献,立即就来了,来了就不走了,每日早起晚睡的,比在书院里读书的时辰都长。 一连到了天真黑的时候,人终于从书房出来了,可因着高夫子在,阮葵也不好和他们一块儿吃饭,又等了许久,才将人给等来。 “哼!”她将被子往脑袋上一蒙。 “我先去洗洗,一会儿来陪妹妹?”元献隔着被子在她头顶亲了亲,“我知晓错了,是我不好,没早些来陪妹妹,一会儿我好好跟妹妹赔罪。” 她一下掀了被子,没好气看他:“你少说些污言秽语!” 元献笑着在她额头亲了亲:“我说什么了?” 她鼓着脸骂:“你自己知晓!” “我真不知晓,我们一会儿再说?我先去沐浴。”元献又亲了她两下,起身往浴房去了。 听着脚步声远了,她才仰起头盯着他的背影看。 没一会儿,人来了,双手搂住她的腰,在她耳旁悄声道:“手洗干净了。” 她眨了眨眼:“噢,不用跟我说。” “真的?”元献指尖不过轻挑几下,她便软了声,不犟嘴了了,但也不说话了。元献笑着问,“这样舒服吗?” 她红着脸颊点点头:“嗯。” 元献喉头立即滚动几下,忍不住去亲她,恨不得这会儿就欺身而上,可她已经喊着不了。 “太多了,难受,两、两个就够了……” “三个会更舒服的,我们试一试,好不好?” 元献轻声慢语哄着,一点一点开疆拓土,他得让她慢慢适应了再说,否则这点儿都受不了,往后真刀实枪时肯定又要闹了。 阮葵倒是没闹,只是结束后拉着他的手指小声道:“以后两个就可以了,三个好撑。” “好。”他没着急反驳,下一回继续哄着就行。 阮葵果然开心,嘿嘿笑了声,枕在他的手臂上,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若是放了从前,他哪儿有这样的待遇。 “就快考试了,等考完我就可以专心陪妹妹了。” “考完不是还要去京城吗?” “嗯,得放了榜再去,若是二哥也考中了,我们得和他一块儿。” “我不想和他一块儿。” “聚在一起上路稳妥些,咱们不和他坐一辆马车就是。” 阮葵安心闭上眼:“那我就放心了,睡吧,献呆子。” “睡吧。”元献将她往怀里搂了搂。 中秋前后,天渐凉了,考试那日还下了雨,淅淅沥沥的,踩得马车里都有些水迹。 “冷不冷?”元献揽着她的肩。 她闭着眼,在他胸膛上蹭了蹭:“不冷,有点儿困。” “一会儿到了,妹妹就回去睡吧,我自己进考场就行。” “噢。”阮葵忽然睁眼看着他。 他笑着摸摸她的脸:“怎么这样看着我?” “没。”她又垂眼,“我就是在想你是不是真能考上。” “放心吧,没什么问题,我答应要带你去京城玩儿的,定不会食言。” “噢。”她闭上眼,沉默一会儿,道,“你都这样大了,应该知晓要保暖吧。” 第114章 元献垂首,笑着在她发顶亲了亲,轻声道:“妹妹昨日不都盯着看了吗?给我收了好些东西,我都带上了。” “我可没收,都是玉匣她们收的,我就看了一眼。”她轻哼一声。 马车停了,荷生在外面道:“少爷、少夫人,到了。” “好。”元献应一声,垂眼又看怀里的人,“外面下着雨,就不要下车了,我自己过去就行。” “嗯。”阮葵松了手,目送他下车。 他撑了伞跨下马车,又道:“让长治在这附近守着,你和荷生先回去就是,后日来接我就好。” “知道了,你别啰嗦了,前面都排了好些人了,不知要多久才能进去,你还不赶快去。” “好,我这就走了。”元献弯了弯唇,又看她一眼,撑伞转身离去。 她没走,挑了车帘,趴去窗边看,瞧着那醒目的背影走进人群之中。 “阮小姐。”有男子声唤。 她一怔,循着声音望去:“宋、宋……” 男子笑道:“宋勤。” “噢,对对,我想起来了,你也是来考试的吧?” “是。” 阮葵左右看一眼:“秋娘姐姐呢?好久没见她了,她还好吗?怎么没来送你?” “下雨路滑,我便未叫姐姐来。姐姐一切都好,她也念叨过小姐几回,只是姐姐知晓小姐的身份后,也不敢贸然和小姐联系。” “我……我不是有意骗你们的,我就是怕像今日你说的这样。我很喜欢秋娘姐姐,我没想过要如何,我只是想和她做朋友而已。” “我知晓,我也是这样跟姐姐说的,可姐姐总觉得自己如今不配再跟小姐说话了,小姐若是还想和姐姐做朋友,可以去与家里找她玩儿。小姐放心,我以后不会再说那样的话了,我也知晓自己是什么身份,小姐是什么身份……” 阮葵抿了抿唇:“你别说这样的话,只是一场误会而已,我们都别放在心上,你快去考试吧,别耽搁了。” “好,多谢小姐。”宋勤微微颔首,后退几步,没入人群。 阮葵靠回车厢里叹了口气,又掀开车帘,在人群中找到元献的背影。 元献这会儿正等着盘查,盘查完了就能进去了,阮葵看着放心一些,嘀咕一句:“还好去得早,这后面都排了多长了。” 荷生也瞧见了:“少夫人,要回去吗?” “我看他进去了就回去。”阮葵盯着人安稳无恙过了盘查,安心放下车帘,“好了,回吧。” “好嘞!”荷生吆喝一声,鞭子还没甩下去,又道,“少夫人,刘夫人的马车过来了。” “啊?是母亲吗?”阮葵探出车门,瞧见正在下车的母亲,高兴招手,“娘,你怎么也来了?” 刘夫人缓步而来,带着茯丹上了马车,才答:“我送你二哥来考试,没提前与你们说的。你大伯母不在,二嫂子又坏了孕,大嫂子要管家里的事,便由我来送了。” “哦噢,原来是这样啊。”阮葵点点头,又往车窗外看,“那二哥呢?我怎的没瞧见他?” “才去排队,人多,没瞧见也正常。”刘夫人将她拉回来,放低声音,“我方才瞧见有一个男子站在车窗前跟你说话?” “对呀。” “那是谁?” “元献他同窗啊,姓宋,荷生也知晓的。”她赶快朝外喊,“荷生!荷生!方才跟我说话的书生是元献的同窗吧?” 荷生回:“是啊是啊,是少爷的同窗,先前也与少爷和您说过话的。” 刘夫人点了点头,又低声道:“认识就好,可认识也不合适那样说话,被旁人瞧见了要说闲话的。” “噢。”阮葵有些不服气,可想起宋勤先前的表白,又将那口气咽了回去。 只是说几句就要被人说闲话,要是被母亲知晓那些,那还得了? 她抿了抿唇,低声道:“我知晓了,我以后会注意分寸的。” 刘夫人欣慰点头:“你能明白就好。你二嫂许久没见你了,有些想你了,刚好老二、献哥儿都不在,你去陪陪她。” “噢,好。表姐她还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只是毕竟是头胎,老夫人盯得紧,不许她走动,她待在家里总是有些憋闷的。” 她也很久未见表姐了,别说表姐,就连藕香也没怎么见过。藕香知晓她怕,也不常去她跟前走动,一直待在前院里。 进了阮藜他们院子里,才刚瞧见刘纱的肚子,阮葵就皱了眉,停在原地不动了。 “妹妹来了?”刘纱笑着朝她迎几步,“愣着做什么?快进门来呀。” 她犹豫一会儿,缓缓往前走,没走几步,便听见两边屋子里有说话声,忍不住左右看了两眼。 刘纱瞧见,脸色也未变,还笑着上前将她牵进了房中:“我听叔母说你受伤了,现下好些了吗?” “早好了,娘她总是大惊小怪的。”她往罗汉床上一坐,拿了碟子里的点心就吃。 “真好,还跟从前一样。”刘纱笑道。 阮葵眨了眨眼,想问能有什么不一样,可想起方才那两个屋里的动静,又闭了嘴,默默吃起果干来。 她的迟疑都挂在脸上了,刘纱瞧见,牵住她的手宽慰:“你莫担心了,你二哥他待我挺好的,那两个姨娘也不曾与我闹过,平日里都和和气气的。我待在这屋里闷得慌,有时她们与我来说说话,也挺好的。” “你们、你们还坐在一块儿说话?” “是呀,她们两个绣活不错,闲来无事便会跟我一起绣花。”刘纱拿了个小篮子来,“看,这是给孩子做的小衣裳,都装不下了。” 阮葵看一眼那些小衣裳,说不出一句那两个姨娘不好的话来,可一想到元献那呆子要是有了姨娘,也和她们在床上那样,也说不出那两个姨娘的好话。 刘纱将小篮子收好,又道:“叔母托我给你说几句话,我原是觉着你与我们不同,不必与你说这些,可叔母嘱托了,我又不得不说,你听听就好,也别往心里去。” “什么话?”阮葵知晓不是什么好话,心里做好了准备。 “叔母说她在你这儿说话不管用,便叫我来劝,说妹妹你太在意妹夫了,以后要受伤的……” “我才没、没在意他。”她嘴硬打断,在表姐的目光下,顶不住抓住膝盖上的裙摆,低声嘟囔,“让他纳妾,才是不在意他吗?” 刘纱握住她的手:“你和我的情形不同,这些话对我有用,对你未必有用,你不必放在心里。总归,你们往后再闹,可别在叔母跟前闹。你们俩打打闹闹床头吵架床尾和的,可叔母看着总是担心的。我们不说这个了,我打算给孩子打个平安锁,你来帮我挑挑,要什么样式的。” 她抿了抿唇,也不想再说这些,与人一同去挑平安锁的样式,说说笑笑,总算是找到些从前的感觉,一块儿卧在床上又谈天说地起来。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15章 “我和元献都说好了,等他考上了,我就悄悄和他一起去京城玩儿的。” “挺好的。” “表姐千万得给我保密,要是我娘知晓了,不一定同意我去。” “放心,我肯定不会跟叔母说这些。” 阮葵吃了口茶,瞥见她的肚子:“你呢?你怎么办?元献还说若是二哥也考上了,我们要跟二哥一起去的,可你还大着肚子呢,你怎么办?” “去就去呗。”刘纱摸了摸肚子,“我生孩子他也帮不上什么忙,留他在这儿也没什么用。” 阮葵小心翼翼将手也放上去:“可他是孩子的父亲,就算帮不上忙,也应该陪着你,你给他生孩子,他连陪都不陪你,还不如门房养得那只大黑狗呢。” “是,这是他的孩子,可也是我的孩子。”刘纱抬眸笑道,“还是叔母跟我说的,嫁都嫁了,我又没那个底气和离,那不如多看看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至于你二哥,他也不算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待我还算不错,这就够了。他在这儿、在京城还不都是一样的?无非是去外面找女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别来烦我就成。” 阮葵叹了口气,也说不出个什么不对,但就是觉得怪怪的,也没好说什么,只道:“好吧,你觉得好就行。” “我这肚子里的孩子可是要喊你姑姑的呢,有姑姑、有二奶奶就够了,爹不爹的,没那样要紧。”刘纱脸上的笑意并未消散,还更浓了些,“来,踩踩姑姑的手心。” 话音刚落,阮葵手底下真动了下,她又惊讶又有点害怕,脑子里的疑虑都被踢走了:“他他他他……他会动!” 刘纱笑得停不下来:“对啊,这是正常的,后期月份大的时候都会有胎动的,他动了,说明他喜欢你呢,你和他说话,他也能听见,不信你试试?” 阮葵眨巴眨巴眼睛,小心翼翼凑过去,悄声问:“宝宝?” 刘纱的肚子果然在她眼皮子底下又动了。 她惊喜得嘿嘿傻笑:“真有意思!” “也没什么神奇的,等你以后怀上了就知晓了。” 阮葵一下笑不出来了,摆摆手敷衍过去:“再说再说。” 她还没想好呢,反正她现在是不想要孩子的,至于以后嘛,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她现在是不太想说这个。 元献考了三日,她便在表姐这儿陪了三日,三日到了,元献考试完了,她看着时辰提前出门。 “不能再说了不能再说了,我得去接人了。”她匆匆忙忙穿好鞋袜,“表姐,我改日再来陪你啊。” 刘纱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将她落下的东西都收好:“慢慢的,别着急,这会儿还早着呢。你也别想着来陪我,这一大家子人呢,还能没个陪我的?” “好,表姐,那我先走了!”她匆忙跑出去,奔上马车,催着就叫走。 荷生见她脑袋从窗口探出来,便道:“少夫人莫急,这会儿还早着呢。” “今儿人多着呢,一会儿堵起来可就要耽搁了,你赶快些。” “去晚一些也无妨,大不了让少爷等一会儿嘛。”荷生打趣一句。 阮葵眨了眨眼,嘀咕一句:“对啊,我这样着急干什么,又不是不准时接他就吃不上饭了。” “就是就是。”荷生应和,“左不过偷偷伤心,不让人知晓罢了。” 阮葵一下噎住:“他、他他伤不伤心管我什么事?你别跟我说笑了,好好赶你的马车吧。” “得嘞。”荷生吆喝一声,用力甩下马鞭。 渐渐地,路上果真堵起来,幸好他们提前出了门,正赶在考生门出来时到了。 阮葵朝人群看去,几乎一眼就看到元献,猛得朝他挥手。 元献原是和人在说话,这会儿瞧见她了,立即与人别过,快步朝她走来。 “我还以为要等一会儿呢,这会儿人多,路上堵得很。”他边上车边道。 “少夫人一早就出门了,这才没迟。”荷生道。 阮葵一下坐直了:“才不是,我们运气好罢了,路上没怎么堵才没迟。” 元献扬扬嘴角,握住她的手:“不打紧,我等一会儿没什么。妹妹想我了吗?” 她拍一下他的手:“谁想你啦?” 元献抱住她,悄声道:“可我想妹妹了,妹妹悄悄告诉我,我不告诉别人,妹妹想我了没?” 她想嘴硬来着,盯着他笑意盈盈的眼眸,最后还是败下阵来,垂眼点了点头。 元献笑着在她脸上亲了下:“可以休一段时日了,妹妹想去哪儿玩儿?我们明日可以去。” “先歇两日吧。”她勾着他的手指,小声问,“你考得怎么样?” “还不错,总归是能去京城了。” “嘿嘿,那可以。”阮葵说罢,接着道,“也不知二哥能不能考上,要是二哥考不上就好了。” 元献疑惑看她:“嗯?” 她回望:“你考试这几日我去表姐那儿了,表姐肚子都好大了,要是二哥考不上就不用去京城了,也就能在家里陪表姐了。” “原是如此。”元献摸摸她的脸,“可这话你跟我说说就行了,千万莫跟旁人说,他们听了还以为你见不得二哥好、故意咒他呢。” “我知晓,我也没跟旁人说过,连表姐都没说。可表姐好像不是很在意,还说什么,孩子有没有二哥这个父亲没什么要紧的……她现在都跟二哥的妾室打成一片了,还说母亲要我也这样。” 元献心头一跳:“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我们是夫妻,夫妻就是要相互扶持相互管束的,否则还叫什么夫妻?我是妹妹一个人的,我就喜欢妹妹管着我。” “什么你是我一个人的,我才不要你呢。” “不要我那要谁?”元献笑着将她搂紧,目光往下去,“真不要我?” 阮葵刚要反驳,忽然瞧见他目光的去处,一下羞红了脸,握了拳头狠狠捶他:“登徒子!登徒子!登徒子!大白天的,又在外面,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了?”他懒洋洋地往后一靠,“我什么也没说,兴许是妹妹自个儿想多了。” “屁!你就是故意欺负我!”阮葵掐住他的脖子狠狠摇晃,想将他脑仁里的脏东西全摇出来,“我怎么从前就没看出来呢,你就是不要脸的东西!” 他笑着搂住她的腰,将她往跟前扣了扣,轻轻摸摸她的脸:“真生气了?我没想欺负你,我小声说的,外面的人听不见。” 阮葵瞅他一眼:“听不见就能说啦?你不是总说什么礼数礼数的?” 他凑过去,和她脸贴着脸:“我是真想妹妹了,我难受得厉害,妹妹不信摸一摸就知晓了。” 第59章 我只想要妹妹 阮葵挣脱他的手,别开脸:“你变了。” 他皱了皱眉:“怎的了?” “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现在一开口说话就是这些,你还说你和二哥不一样。”阮葵说着说着,觉着委屈,眼泪忽然往下掉。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16章 元献惊了下,慌忙抱住她哄:“妹妹不喜欢我以后不说了,妹妹莫哭了。” “我、我……”她其实并不抗拒晚上和他那样,反而、反而还挺喜欢的,可就是止不住委屈,委屈完了才想起由头,止不住又掉眼泪,“你就是和二哥一样的,我要是不方便了,你就会去找别人,还假惺惺说什么想要我管,你就是骗我的,一开始就是骗我的呜呜呜呜呜……你这个坏男人,坏男人!” 元献吓得赶紧边给她抹眼泪边哄:“我真错了,我以为就是闺房之乐,你若是不愿意不喜欢你跟我说就是,我不会强迫你的。别哭了,我是真心喜欢妹妹的,我若是骗了妹妹,我不得好死。” 她咬了咬牙,抚开他的手,泪眼朦胧瞪着他:“我以后不管你了,你爱做什么做什么,你也跟二哥一样找一屋子女人去,别来烦我!” 元献深吸一口气,恨不得现在就将她拐去京城,留在这里,日日和伯爵府那群人待在一起,那还得了?往后真是要家不成家、夫妻不成夫妻了。 “妹妹不喜欢,我会改的,怎的突然就说这话了?我也不是圣人,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也会有犯错的时候,妹妹就看在我认错态度不错的份儿上,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那、那你如何改?”阮葵抹了抹眼泪,瞥他一眼。 “我以后再也不在外面说这样的话了。” “还有。” “什么?妹妹尽管吩咐。” 阮葵抬了抬下颌:“你得管好那个东西,不能随便乱胀。” 元献一噎,欲哭无泪:“我也想管好,可不是我能管得住的……” “好啊,你以后找了别的女人也是这个由头是不是?”阮葵狠狠推他一把,“你就是骗我的!” “我肯定不会再外面找,可不在外面找,不代表能管得住,一看到妹妹我就难受……” 阮葵一下瞪大了眼:“你、你你你你别胡说!” “我没胡说,我要是对妹妹没感觉,怎么会这样呢?难道妹妹没有特别想我的时候?” “我才不会像你一样呢!” “可是我想,我一抱着妹妹就想。” “那你别抱我!” “不要我抱妹妹比杀了我还难受。” 阮葵抿抿唇,不说话了。 元献凑过去:“我真没骗妹妹,有时我睡着时它都会发胀,妹妹若是不信,下回等我睡着了可以看看。” “我才不看呢。”阮葵垂下眼,但语气软和不少,“你以后不许在外面说那样的话。” “好,我不说,我保证。” 阮葵瞅他一眼,扭了扭身子,坐去一旁。 他盯着她看一会儿,笑着问:“饿不饿?” “嗯。”阮葵不冷不淡应一声,忽然想起他这几日在考场里吃的都是些干粮,又问,“你饿不饿?” 他仍旧笑着:“有点儿,但还好。” 阮葵看着他:“你想吃什么?” “我都好,妹妹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你……你干嘛呀,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干嘛要扯上我?你这几天是受累了。” “妹妹能关心我,我就怎么也不觉得累了。” 阮葵“噢”一声,懒得理他了,吃晚饭时却默默往他碗里添菜。 他是饿了,可脑子这会儿都在想别的,可现下是如何不敢乱说了,只能按捺着,等着沐浴完上了床再说。 “葵妹妹。”他搂住她。 “嗯?”她眉梢扬扬,“干嘛?” 元献不答,笑着含住她的唇。 翌日,她醒来时双手还搂着元献的脖子,身子还压在他身上。 “几时了?”她揉揉眼。 “快晌午了吧?我也不大清楚。”元献摸摸她的脸,笑着问,“醒了?” “嗯。”她用脸在他胸膛上蹭蹭,“你昨天刚考完,今儿是不是得去伯爵府一趟?他们肯定又要问这问那。” “早来过了,妹妹当时睡着,没听见。伯爵府的人说了,叫我们歇两日再去。” 阮葵点点头,突然伸着脖子,笑着在他脸上亲一下:“那我们今天一起烧泥人吧?你帮我上色。” “好,没问题。”元献将她搂紧了些,“那现在起来。” “嗯,我睡醒了。”她噌一下就起身了,高高兴兴起身收拾。 元献忙完了,就有人陪她玩了,她自然高兴。 从前不是没人陪她玩,可都不像元献这样。藕香比她年龄大些,是母亲派来的,做事总有些母亲的影子,要管着她;表姐和她还算能聊得来,但表姐现在成亲了也怀孕了,说什么总得顾忌着些;秋娘姐姐人倒是豪迈,也能谈天说地的,可兴趣爱好毕竟不一致……但元献就不一样了。 她在元献跟前说话不用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元献嘴严,也不会随意乱说,元献脾气还好,还聪明,什么话都能接上,什么事都陪她。 这会儿,元献正在帮她一块儿雕泥人上戴的泥花。 “献呆子,我们过两日去秋娘姐姐那儿玩吧。” “嗯?”元献看她一眼,手中的刻刀未停,“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 “我送你去考试的那日遇到宋勤了,他说秋娘姐姐挺想我的,让我不要将从前的事放在心里,邀请我去玩儿。我想这事儿也不是秋娘姐姐的错,大不了你和我一块儿去,我都成亲了,他总不能还说那些话吧?” 元献笑了笑,他不怕宋勤。他不知自己在阮葵心中的份量有多重,可清楚得很,阮葵不会喜欢宋勤这样的。 “好,你若想去,我们挑个天好的日子去。” “诶,我跟你说,那天我娘还瞧见了,还问了一大堆,问你知不知情,还让我以后注意些分寸。” “没关系,我都知晓的,也知晓妹妹不会与他有什么,妹妹不必担心。” 阮葵嘿嘿一声,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他眼睛亮了亮,抬眸看她,悄声问:“做什么?” “不做什么呀。”阮葵也悄声道。 元献不着痕迹将手中的工具泥胚放远一些,垂首轻碰她的唇。 她眨了眨眼,浓密的眼睫几乎在他脸上刷了刷,而后眼中露出一点儿笑意,也碰了碰他的唇。 元献喉头悄悄滚动一下,掐住她的腰,将她放在了跟前的桌上,垂首又去亲她,这回咬住了她的下唇。 日光正好,从窗棂照进来,落在她的后背上,落在元献的脸上。她双手紧紧撑着桌面,抬眸看着他有些浓稠的眼神,忍不住也咽了口唾液,悄声又问:“你做什么呀?” 元献偏头含住她的唇,扣住她的后颈,温柔舔舐后,开始无尽地索取。 第一回 就在桌子上,阮葵肯定受不了,他们又在烧泥人的耳房,房中没有床铺,但有一个榻,那榻平时勉强够两个躺的,应当勉强能施展得开……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17章 元献快速在脑子里转了一遍,按捺住焦急的心,往她小衣里探,轻轻安抚着让她适应,这毕竟不是在卧房里,一会儿将人惹急了又要哄,得慢慢来。 他一步一步,拉开了她腰间的系带,推起了她的小衣,将她的裙子拢到腿上,正要下一步时,门突然被敲响了。 “少爷?您在里面吗?夫人找您去一趟。” 元献心中一梗,想当做没听见,扣着身前的人要继续亲吻,却被人推开了。 “你还是过去看看吧,说不定是什么要紧的事呢?”阮葵垂着眼小声道。 元献看着她红扑扑的脸一点一点泛白,心也一点一点沉下来。到底能是什么要紧的事,非要这会儿说不可!他真快被气死了! “好。”他咬了咬牙,“我去看看。” “嗯。”阮葵点点头,撑在桌面上的指尖动了动,她差点儿就忘了元献还有一个母亲了。 元献给她整理好衣衫,在她脸上轻轻亲了亲:“大概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无非就是考完了,问问话而已,去不了多久,我很快就回来陪妹妹。” “少爷,您在里面吗?”丫鬟又喊。 元献仍旧当做没听见,目光一直落在人脸上,轻声问:“生气了?” 阮葵始终垂着眼:“没。” “少爷……” 话音未落,“嘭”一声,门开了,元献斜眼看去,淡淡道:“我知晓了。” 丫鬟深吸一口气,缩着脖子往后退了两步。 少爷平时事少,不需要人伺候,整日瞧着也是和颜悦色的,丫鬟实在不知自己是哪儿得罪了他,战战兢兢的,话都忘了应了。 元献正在气头上,没有理会她,快步过了穿厅,进了正房里,往椅上一坐:“什么事。” 唐姨妈看他冷着脸,火气立即冒起来。她和人僵持了这样久,身旁的丫鬟劝了她,叫她即便是在讨厌少夫人也不能和自己亲儿子闹僵了,她往后还得指望着人家呢。 故而,她今日特地下厨做了一桌子菜,想和元献和好,她想着丫鬟说的有些道理,母子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她低个头,事情就过去了,至于少夫人那儿还得徐徐图之。 可她一看元献那张冷脸,脾气有些忍不住了:“你是越发厉害了,现下是还没当官呢,往后当官了,恐怕都恨不得将我这个娘活活埋死,好不碍你的眼!” 元献掀眼看去:“你到底有什么事?还说不说?不说我走了。” “你!”唐姨妈气得左右看了一圈,将那一桌子菜全扫到了地上,摔得噼里啪啦,指着他骂,“你早就不是我的儿子了,你是他们阮家的人,你宁愿去他们阮家当狗,去那个小贱人当狗!你早看不上我了,早嫌弃我不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了,我早该明白的,我还以为跟你低个头,你就会回心转意,是我太傻了,你早就不是我的儿子了!” 元献只是静静看着她:“说完了吗?” 唐姨妈怔了怔,哭哭啼啼起来:“你这个不孝子,你这个白眼狼,你看看伯爵府的人知晓你这样对你亲娘会怎么看你!一个连亲娘都不孝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说完了吗?”元献又问。 “你、你……”唐姨妈一个人有些唱不下去了。 元献起身,道:“若是这些话,以后就不用叫我来听了,我知晓我是个不孝子是个白眼狼,我是个无情无义不忠不孝的人,不用母亲提醒我,我会每日告诫自己一遍。母亲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他起身就走,任由身后如何喊叫,他未回过一次头。 从穿厅出来,他的气已消得差不多了,又是那副和颜悦色的模样,随意寻了个丫鬟问话:“少夫人还在耳房里吗?” 丫鬟看他一眼,恭敬答:“还在。” 他点点头,轻声跨进耳房,朝桌边捏泥人的看去,看一会儿,抬步走近,在她身旁坐下。 “妹妹。”他唤。 “干嘛?”阮葵瞥他一眼,哪儿还有先前的好声好气? 他悄自叹了口气:“妹妹想不想听听母亲跟我说了什么?” 阮葵嘴张了张,还是问:“说什么了?” “母亲骂我,说我是不孝子,不听她的话,只听伯爵府和妹妹的话。” “你……”阮葵看着他,深吸一口气,“你别赖我头上,我可没要你不听她的话,以后别怪我挑拨你们母子关系,我可担不起啊。” 他握住她的手:“当然不关妹妹的事。” 阮葵抽回手:“你要听就听,我可没拦你,她就是要你休了我,我都没意见,你写你的休书去就是,我保证立即就按手印,马上收拾东西就走。” 元献抱住她:“我什么时候要写休书了呢?你是我好不容易才娶来的,我怎么会给你写休书呢?我没想赖在你头上,我只是想跟你说说从前的事,你若不想听就罢了。” “我……”她推开他的手,抿了抿唇,却道,“你想说就说,我又没将你嘴堵上。” “我五岁就到伯爵府了,我母亲先是抱着我去投奔了我姨妈,姨妈只是个妾室,每月的用度也就那些,又人微言轻的,不愿收留我们。我理解,也不怪她,更不怪母亲,可母亲怪我,觉着是我没在姨妈跟前哭得缘故,打了我一顿,逼着我跪在姨妈跟前哭,可姨妈仍旧没有心软,母亲又觉着是我的错,是我哭得不够可怜,没让姨妈怜悯,又将我打一顿。” 阮葵望着他,没有说话。 他弯了弯唇,牵着她的手往脸上放,继续道:“后来,不知母亲跟姨妈说了什么,姨妈松口了,去求了姨母。母亲和姨妈不跟我说,我却知晓,是姨母可怜我们,又是出钱又是出力,我才能在伯爵府一直长这样大。” “你、你想说什么?”阮葵抿紧唇。 “我想说,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心里清清楚楚,我和母亲不亲近,不是妹妹挑唆的,是我自己的缘故。我方才跟妹妹说那话,只是因为在母亲那样挨了骂,心里有些难受……”元献顿了顿,认真看着她,“妹妹可不可以抱抱我。” “我、我……”她正犹豫着,忽然被抱住。 “妹妹不喜欢我母亲,因为母亲厌倦我,我能理解,可求妹妹仔细看看,我对妹妹是真心的。” 阮葵顿了顿,手举了半天,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磕磕绊绊解释:“我没说、没说你不是真心的。” “那妹妹还说什么休书不休书的?” “我是、是一时气急了……” 元献捧着她的脸,在她嘴上亲了亲:“我爱你。” 她眼睫颤颤:“我……” 元献将她往跟前搂了搂,想将方才没完成的事儿继续下去,可怀里的人避开了。 “我要捏泥人了,你松开。”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18章 元献咽下一口气:“好,我和妹妹一起捏。” 阮葵看他一眼,坐回桌边,继续摆弄泥胚。 他缓了一会儿,跟过去,在她身旁坐下,拿了刻刀泥胚继续雕刻。 好不容易遇上的机会啊,又没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只剩无奈。 阮葵看他一眼,觉得奇怪:“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这个做完还要做什么?” “这个做完,给上回烧得泥人上色。” “好。”他捏着捏着抬头看天,又是悄然叹息:唉,老老实实捏泥人吧,今天是指望不上了。 晚上睡时还是不成,只能摸摸亲亲,但那番话好歹是起作用了,否则摸摸亲亲也不成了。 舒服完,她还软趴趴地趴在他胸膛上:“是不是一个月后就张榜了?张榜完就要去京城了?” 元献轻轻在她后腰上抚摸着:“嗯,照理说是这样的,等张完榜就快十月了,若不早些启程,路上下了雪就要耽搁了。” “那我们得提前给表姐的孩子准备礼物了。”她抬起头,“那天我还摸了她的肚子,她的孩子还踢了我的手心。” 元献往下瞥一眼,不动声色收回目光,当做没瞧见:“好,妹妹想送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女红不好,也做不了小衣裳什么的。” “要是不出错,就是手镯、脚镯、璎珞、玉如意那些,若是想有新意,也得备一份不出错的。” “那还是不出错的吧,我现在有点儿摸不清表姐的想法了,我用觉得她和以前不一样了。”她双臂叠在他胸膛上,将下巴往上一搁,长发顺着肩头滑落,遮住半边脸。 元献将她的发丝拢回去:“如何不一样了?” “表姐原先还挺喜欢二哥的,听说要嫁给二哥她还很开心,现下好像不喜欢了。” “二哥总沾花惹草,二嫂或许是对他有些失望吧……”说着,他发觉阮葵质疑的目光,赶紧在她额头亲一下,连连保证,“我不会的,我对那些不感兴趣。” “噢。”阮葵偏过头,将脸放在手背上。 元献微微抬头,在她耳旁悄声道:“不是对同房没有兴趣,是对外面的人没有兴趣,我只想要妹妹。” “啊!”她低呼一声,被人抱着翻了半圈,躺在了枕头上,“不是刚要过?” “还想。”元献含住她的耳垂。 隔日,天晴得不错,她备好了礼物,和元献一块儿往城外去。 到了地方,元献先一步下车,扶着她往下走。 荷生打趣一句:“少爷今儿不在车里躲着了?” 阮葵瞅他一眼,拉着元献往人门口去:“人家都知道了,还躲什么躲?” 秋娘刚好出门晒被子,一眼撞见他们:“小菊……元夫人。” 她抿了抿唇,松开元献的手,往前走了几步:“秋娘姐姐,你别这样喊我,我先前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就是怕你知道我什么伯爵府的后不愿意和我来往了,你还是把我当成小菊就好。” “这、这如何使得?”秋娘为难说完,急忙又放下木棒,“瞧我都忘了开门了,快进快进!” 阮葵抿了抿唇,站在原地未动:“真的,不要这样唤我,我好不习惯。” 秋娘叹了口气:“你先进来再说吧。” 阮葵往里走了几步,又回头拉上元献,朝人介绍:“这是元……是我夫君。” 元献忍住笑意,道:“我夫人她虽在伯爵府长大,但性子一向活泼,跟秋姐姐所想的不同,自然也不必用世俗的礼节相待,若是非要夫人来夫人去,她今日就算是白来了。” 秋娘有些不好意思:“我、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总归你们先进门吧,这都快中午了,不如留下吃个饭。” “那我们便却之不恭了。”元献转头朝荷生吩咐,“你去将我们带来的东西拿来。” “这真是,叫我如何好意思收下呢?你们要是真将我当做朋友,就别总是拿些东西来,否则我真没脸和你们相处了。” 阮葵赶紧解释:“没拿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家里丫鬟们自己做的小玩意儿,都是些保暖御寒的。” 元献余光瞥见正从侧屋出来的人,接过话继续道:“宋兄若是此次考中,想必也要进京赶考,到时寒冬腊月的,保暖御寒的都得备着。秋姐姐就收下吧,省得再添置了。” “这……”秋娘有些为难。 “姐姐就收着吧。”宋勤跨出门,朝元献拱手,“元学长。” 元献微微颔首:“宋学弟多礼了。” 宋勤直起身,笑道:“元学长一向聪慧过人,想必此次考试是十拿九稳吧?” “还未放榜,我也不敢说什么肯定的话。不过,瞧着宋学弟的模样,想来就是志在必得的。” 第60章 不叫的狗啊咬人最疼…… 出学院的那日,对上宋勤眼神时,元献便确认了,此人赶在那时向夫子举报,无非是想要扰乱他的心智、耽搁他考试。 只可惜了,此人不懂他的要害在何处,夫子罚便罚,同窗看笑话便看,此次乡试,他仍旧会考得比此人好。 “元学长说笑了,我也不敢说自己考得有多好,只是应当能有进京赶考的机会。” “真的?”秋娘高兴从厨房搬出几个椅子来,“那你怎么早没说?” “怕姐姐空欢喜一场,未敢多说。”宋勤道。 “来来,都坐,今儿日头好,刚好在外面晒晒。”秋娘招呼人坐下,又道,“既然都能考上,那不如约着一块儿往京城去?路上也好有个伴。” 元献接过椅子,道:“这样是好,我也想多些人一块儿上路,只是我在伯爵府还有个兄长,他若是考上了,我得和他一块儿走,到时如何,还得跟他商量。” “这样……”秋娘喃喃一声,又豪爽道,“也不打紧,能一起就一起,不能一起也没事儿,总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就生疏了。你们坐啊,我去弄饭啊。” 秋娘进了厨房,剩余几人在院子里坐下。 “此次若能考中,阮姑娘应当会和学长一块儿进京赶考吧?”宋勤似是随意提起。 “不不不。”阮葵牢记和元献的计划,连连摆手,“我去做什么?我又帮不上什么,我不去的。” “这样……”宋勤喃喃一声,又道,“这样也好,只是京城繁华,乱花迷人眼……” “学弟说笑了,我已有家室,京城又有大伯盯着,岂敢造次。倒是学弟尚未成亲,又是年纪轻轻一表人才,若能高中,不知有多少名门望族等着捉婿。” 阮葵眨眨眼,朝元献靠近一些,低声问:“什么是捉婿?” 元献稍稍偏头,也放低声音,像是在与她说悄悄话一般,只是这悄悄话谁都能听见。 “能考得进士的大多前途不可限量,京中有些闺秀尚未寻得良配,其父兄便会在放榜那日,在榜下为其挑选一门婚事。”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19章 阮葵恍然明了,看向宋勤:“那你真的可以去试试,听着还挺不错的,你不是想成亲了吗?” 元献眉梢动动,强忍着没笑。 宋勤脸色的确白了一瞬,又道:“不是想成亲了,是想……” “小勤,进来帮我择菜。”秋娘喊了一嗓子,打断了他的话。 “我去帮忙了,学长和阮姑娘稍坐片刻。”他起身进了厨房,刚要动手洗菜,却被秋娘往里拉了拉,“姐,怎么了?” 秋娘瞅他一眼,小声道:“从前是我们误会了,好在这事儿都过去了,人家是有家室的人,你可千万别犯轴,待考取了功名,也不是没机会遇到好姑娘。” “我知晓了。” “喏,择菜去吧,弄完这两个菜就好了。” 厨房外,阮葵伸着脖子往厨房看一眼,转头小声跟元献道:“到时候你也去看看呗,说不定能遇到什么喜欢的。” “我都有家室了,去看什么?” “你娘又不喜欢我,你干脆挑一个她喜欢的咯。” “是我过,又不是我母亲过,我为何要挑她喜欢的?自然是要选我喜欢的。”元献笑着牵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亲。 她一惊,慌忙收回手,左右看一眼,低声教训:“这可是在外面!” 元献笑着道:“妹妹知晓是在外面,还说这些?” “我小声说的,旁人听不见,但你动手动脚,旁人可是一眼就看见了!”阮葵气哼一声,起身就走,“我不和你坐一块儿了。” 秋娘刚好盛起最后一个菜,笑着问:“饿了?饭好了,快来吃吧。” 元献和荷生也进了门,宋勤看他们一眼,道:“粗茶便饭,学长若是不介意,便让这位小厮跟我们一块儿吃吧。” 荷生接过碗筷,嬉笑着解释:“我们少爷平日里最好相处了,以前在伯爵府时,我都是少爷一块儿用膳的。后来少爷跟少夫人成亲,我这也不好上前碍眼了,不过少爷待我们都还是和从前一样的,没那样多规矩。” “这话我倒是不怀疑,从前是听了些风言风语,今日见过才知晓那些都是混账话。”秋娘小泽招呼他们坐下,拿了鸭蛋递给他们,“这是我自个儿腌的,尝尝。” 阮葵接过,往元献跟前一放,元献自觉放了筷子,拿起她的鸭蛋慢慢剥起来。 秋娘瞧见,又道:“看来外面传的元案首和阮家小姐感情不合也是假的。” 元献不紧不慢道:“也怨不得旁人在背后传些流言蜚语,我的确出身低微,迎娶夫人算是三生有幸。只是与外人说的不同,我五岁便到了伯爵府,夫人未从低看过我,与我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阮葵眼一下瞪圆,悄悄在桌底下狠狠踩了他一脚,暗骂一句:谁跟他两小无猜啦?他们明明有猜! 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像是没被踩着一样,将剥好的鸭蛋放进她碗中。 不会是踩错了吧?阮葵惊讶低头,辨认了好几遍,心里只犯嘀咕:没踩错啊? “到了年龄,成亲不过是水到渠成。我也听闻过外面的那些话,也曾想过辩解,后来想想也罢了。我的确是比旁人幸运太多,若是这些风言风语能让他们心里好受些,那便让他们传去吧,日子究竟如何,我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 “元兄弟小小年龄就能这样通透,真实了不得,要是我弟弟能有元兄弟一般懂事,我就心满意足了。”秋娘感慨。 元献目光投向宋勤,却道:“宋学弟已经十分优秀了,若我不是比宋稍幸运一些,遇到了岳父岳母,不一定能比得过宋学弟。” “这话说的……”秋娘举起茶碗,“我以茶代酒敬元兄弟一杯,你这样心性的人若是不能高中简直是天理难容。” “秋姐姐严重了,我敬秋姐姐。”元献笑着也举起茶碗。 这会儿气氛正好,家丑又不好外扬,阮葵没好说什么,还和他们一起碰了碗,待告别后上了车,她才给了元献一脚。 “你一天到晚在外面编排我什么!” “我说妹妹坏话了吗?我怎的不记得了?” 阮葵一叉腰:“你说什么我们两小无猜、水到渠成,根本不是这样!” “有些事不足为外人道也,他们又说起了,我只好省略一二了,算不得什么大事吧?” “不、不是大事儿,你就能胡说八道了?”她抬起头,理直气壮道,“你当着我的面都敢和人乱说我的事,谁知道你私下是什么样的?” 元献笑着抱住她:“我哪儿有什么私下?我不是整日都跟妹妹在一块儿?真生气了?真生气了,我往后不跟旁人说我们的事了。” 其实她也没那样生气……她抿了抿唇:“噢。” 元献摸了摸她的脸,似是无意提起:“妹妹想和宋学弟一块儿进京吗?” “和他一块儿干什么?我们和他又不熟,若真一块儿,路上说不定还得照顾他的行程,我看我们还是自己走比较好。” “也是,但去进城路远,一块儿走总放心些,我们还是和二哥一块儿吧。” “若二哥考不上呢?” “那只能花些银子请人护送了。” 阮葵点点头,将先前那茬儿忘了,抱住他的腰,仰头看他:“咱们去了京城,是不是得去大伯那儿住?” “祖母肯定会让我们去大伯那儿住,但我会跟祖母说清楚,到时我们自己在外面租个小院就成。不过,毕竟是大伯,还是得上门拜访的。” “行行,那我就放心了。” “不想去大伯那儿住?” “嗯,和他们在一块儿好不自在。” “那我们就自个儿住。”元献笑着摸摸她的头,“到了,下车吧。” 她扶着他的手跳下马车,往前一个趔趄,撞了他好一下。 元献稳住,只是笑着提醒:“慢些。” “我知晓!”她嘴硬一句,要往垂花门里走,却被玉匣拦住了。 “少爷、少夫人,喜事,藕香姐姐生了个大胖小子!” “啊?”她一脸茫然,“什么时候的事儿?” 玉匣领着她往藕香的屋里去:“就是今儿中午的事儿。其实早说要生了的,只是藕香说了知晓您害怕,没让我们跟您说。也是刚巧了,您今个儿刚出门,她便发动了,生得倒快,没吃什么苦头。您进去瞧瞧吧。” “我在外面候着,妹妹去看。”元献停在门外。 “行。”阮葵面色有些凝重,上回唐姨娘产子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这会儿即使是听玉匣这般说,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房中都收拾妥当了,一点儿血腥味儿都没有,只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艾草香。 藕香这会儿正醒着,听见她们说话,便要起身行礼:“少夫人……” 阮葵急忙将她按回去:“你赶紧躺好,不要吓我。” 她面色的确不太好,但满脸都是笑意:“小姐放心,我没事儿,没吃什么亏。”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20章 阮葵叹了口气:“你看你脸都白成什么样了,还说没事儿呢?不是备了许多补品吗?你吃呀。” “刚生产完,吃不得。小姐莫看我了,去看看孩子吧?” “诶?是诶?孩子呢?我都没瞧见。”她转了一圈,还是丫鬟提醒才看到墙边的小床,又兴奋又有点儿紧张,小心翼翼凑过去看了一眼,“真是个人呐?藕香你好厉害,你生了个人。” 藕香笑得受不了了,赶忙捂住肚子:“小姐别逗我笑了,我一笑伤口就疼。” “我没……好好好,我不说了。”阮葵连连摆手,“你好好休息,我不吵你。” 藕香牵着她的手道:“小姐没吵着我,没哪个比小姐更关心我了,我知晓小姐害怕,小姐别往心里去,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也别特意来看我,就像从前一样。” “好,我知晓了,那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啊。” “放心吧,我会好好休息的,小姐去吧。” 阮葵起身往外走几步,回头看了她几眼,愁眉苦脸出了门。 元献朝她看来:“怎么了?” 她重重叹了口气:“藕香她脸色很不好。” 元献牵住她的手:“看大夫了吗?” “她说没什么事儿。”她想了想,打了个寒颤,“生孩子真可怕。” 元献牵着她往垂花门里走;“妹妹放心,我从前跟妹妹许诺过的事不会不算数,我记得妹妹不想生孩子,我不会故意让妹妹有孕,但若是无意有了,我也没办法了。。” 她一下皱了眉:“什么有意无意,说的什么屁话!” 元献垂首低声解释:“我只能保证不弄进去,可万一还是怀孕了,那真是意外。” “什么弄进去不弄进去,你别胡说!”阮葵低骂一句,左右看一眼,快步将他拉进卧房,放了帐子躲在床上讨论,“是不是你把那个东西塞进去了,我就会怀孕?” “不是,得将那个白色的弄进去,才有可能怀孕。”他悄声答。 阮葵知晓那是什么,黏糊糊的,每回元献都弄她肚子上。 她放心一些:“那就好那就好。” 元献笑着摸摸她的脸:“我说了,我答应你的事会做到的。” 她抿抿唇,一掀帐子,起身要走:“噢。” 元献将她往回一拽,翻身将她困在身下。 “干嘛?”她没好气看他一眼。 “我想要了,妹妹想吗?”元献望着她的眼眸。 “我、我才……”她眨了眨眼,避开他的目光,嘟囔一句,“那也得沐浴了再说吧,咱们今天可是出门了,身上不知有多少灰呢。” 元献笑着在她脸颊亲一下:“这是自然,还得吃晚饭呢。” 她嘴角翘起,又赶紧压回去:“那你起来,我饿了,要去吃饭了。” “好。”元献起身,将她也拉起来。 她罕见地未闹,脸上带着层浅浅的红晕,安安静静吃完饭,安安静静沐完浴,吹了灯,爬上床。 元献默契放下书册,翻身亲吻她的嘴唇。 九月初凉天骤然回暖,她眯着眼轻哼着抓住他的手指,悄声道:“要这个。” 元献故意在她耳旁哑声问:“什么?” 她抓紧,咬着唇道:“要你的手指……弄……” “好,我知晓了。”元献笑着弓起身,低头亲吻她的脖颈。 她全然闭眼,如同他指尖上的一只蝶,轻轻颤抖。 天越发冷了,被窝里暖烘烘的,早上醒了也不想起,阮葵趴在元献肩上,又念叨:“不用上学的日子就是好啊。” 元献正在她雅间抚摸。他最喜欢抚摸她,她不瘦,身上有一点肉,摸起来又软又滑,好一会儿才醒神接话:“等去了京城,妹妹就不用跟我一块儿读书了,想睡多久睡多久。” “可是我想你和我一起睡。”她抬眼看他,“你又暖又软和,像个大靠垫。” 元献将她往上搂了搂,轻抵着她的额头,笑着道:“妹妹也好软。” 她笑着在他脸上啵得亲了一口:“过两日就能放榜了,你猜你是第几名?” “我和高夫子、还有书院的几个夫子对过试题,我们都感觉能进三甲,只是不知到底是第几。” “你怎么不早说,我听她们说外面有拿这个做赌注的,早知晓我就去下注了!”阮葵撑起身来。 元献又将她搂回来:“下回,下回再下注,徐州城不大,想必此次赌注也不算大,也不算损失什么。” “噢。”她安静趴回去,用指尖在他心口画圈圈,“献呆子,你还蛮厉害的嘛。” “有妹妹的功劳,是妹妹一直陪伴在我左右,我才能静下心来好好读书。” “嘿嘿。”她埋头在他颈边,轻轻咬了咬他的耳垂,悄声道,“要。” 元献眉梢动动,故意道:“又要?” 阮葵羞得不敢抬头,瓮声瓮气道:“我小日子要到了,等小日子来了就不能了。” 元献微微侧身,抽开她腰后的系绳:“那等你小日子走了,我们再启程上京。” “不用,照常启程就行,不是得走一个多月吗?也避不开,而且我没什么不舒服的。” “好,那听妹妹的,若到时不舒服了,我们就在原地歇几日再走。” “献呆子,你真好。”她笑眯眯在他嘴上亲一下,手也往下挪,悄声道,“我也帮你摸摸。” 他闷声一声,哑声笑:“多谢妹妹。” 这几日天都有些阴沉,瞧不出时辰,丫鬟们想叫他们起来吃饭,往门口站了站,听见里面的动静,又默默离去。 到了放榜那日,天晴了,艳阳高照。 阮葵一早就起了,挽住元献的胳膊,兴冲冲上了马车径直朝衙门去。 马车到时,伯爵府的马车也到了,一大群人说说笑笑一块儿等着张榜。聊了会儿,门开了,衙门里的人拿着榜单出来往墙上一糊,人群立即全涌过去,挤成了一堆。 阮葵倒不怕挤,一个劲儿地要往前冲,被阮藜拦住了:“前面都是些男子,你一个姑娘家挤什么?让荣光和荷生去看就行。” “噢。”阮葵瞅他一眼,耷拉下眼皮。 元献看了她一会儿,没好说什么,悄悄捏了捏她的手,静静等着。 突然,荷生举着手高喊着从人群中跑出来:“中了!中了!我们少爷又是第一!” 所有人都抬眸看来,阮葵耷拉下去的眼皮也立即抬起来,往前迎了几步:“真的?” “真的真的!”荷生挤出来,“我想着从前往后看,不想第一眼瞧见的就是少爷的名字!” “嘿,嘿。”阮葵兴奋地一时失语,直踮着脚尖,伸着脖子往前面看,只是被一群脑袋挡住,什么也瞧不见。 元献笑着拽拽她:“若实在想看,等一会儿人散了再去。” “嗯嗯!”她重重点了好几下头,眼睛里亮晶晶的,闪烁着光芒。 若不是顾忌着在外面,元献这会儿什么都不想做,只想亲亲她。他好歹是忍住了,看阮藜一眼,又朝荷生吩咐:“你去找找荣光,看看他是不是被人挤着了,才这样久没出来。”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21章 “哎!好!”荷生又匆匆跑去。 阮葵这会儿也才想起阮藜在,抬眸看去,却见一向松弛的藜二哥这会儿正拧着眉头往人群看呢。 她偷偷笑笑,低声道:“该!谁叫你不许我去看。” 元献捏捏她的手,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撅撅嘴,得意扬起下颌,像没听见一般。 又过有一会儿,荷生又喊:“我们二爷也中了!” 阮葵皱了皱眉,轻哼一声。 阮藜却是松了口气,朝他们看来:“走?回你娘家吃杯酒?” 阮葵瞅他一眼,拉着元献就走:“走,我们坐自己的马车。” “知晓你们感情好,可也不能大街上就这样吧?”阮藜笑着跟过去,一点儿不客气跟着他们一块儿上了马车。 “你干嘛?”阮葵扭头瞪他。 他稳稳当当坐下,笑意一点儿没减:“我来看看你们俩要在马车里做什么,非避开我不可。” “呸!”阮葵拉着元献也坐下,气得背过身去,一会儿,又转头问,“你中了举人要进京赶考了,那我表姐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阮藜腿一翘,“我又帮不上什么忙,留下来也没什么用。” 阮葵抄起手垫便朝他砸:“我表姐生得可是你的孩子!” “是不是我的,我都帮不上什么忙啊?” 阮葵又看元献:“你说!” 元献垂了垂眼,不紧不慢道:“妹妹不想要孩子,我自然不会逼迫妹妹,妹妹以后若是想要孩子了,妹妹生产时我会陪在妹妹身旁,即便是什么忙都帮不上,也要守着妹妹。” “你看看你都被训成什么了……” “二哥慎言,我是心甘情愿。” “我跟你说啊。”阮藜腿一放,看向阮葵,“这不叫的狗啊咬人最疼,越老实的人私下里玩得越花,你看他现在这样乖觉吧,那都是顺着你的心意说的。你觉着我坏,但我表里如一啊,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这最怕的就是表里不一的……” 元献恨不得一脚给他踹下去:“二哥自己没心没肺,别拉旁人下水,大街上随便拉一个男人都知晓自己媳妇儿生产,自己怎么也要放下手头的活儿守着,也就是二哥与众不同,将此等小事看成了天大的恩惠。” 阮葵猛得点头,直直盯着阮藜:“你就是个坏男人!” 阮藜往后一靠,长叹一口气,似是无奈:“唉,我是你亲哥,我难道还会害你不成?你男人心思重着呢,你这样信他,以后吃亏了可别来找哥哥给你做主。” 第61章 永远都是你的 阮葵一下瞪圆了眼,默默松开了元献的手。 很好。元献面露微笑,咬了咬牙,他现在恨不得杀了这个胡说八道的害人精。 下了马车,刘夫人、蘅大夫人已在院门等着,阮葵笑着跨下车朝人迎去,元献和阮藜落在后面。 “你没事害我做什么!” 阮藜挑了挑眉:“我哪儿是在害你,我这不是在帮你?谁知你不领情。你看看你都被管成什么样了,不憋闷得慌吗?可别现在一副听话的模样,往后高中得势了欺负葵丫头。” 元献有些无奈:“我就喜欢她管着我,二哥不用操心了,我先走了。” 阮藜跟上去:“你就喜欢这样?你莫不是有什么怪癖?” “我就是有怪癖,我就喜欢她一刻不停地管着我、缠着我,二哥以后再害我,别怪我报复回去。”元献说罢抬步就走。 “嘿,真是奇了怪了,这世上还有这等怪人喜欢被人管着的?怪不得读书那样厉害,原是喜欢被夫子管着。”阮藜嘀咕一句跟上去。 元献只当做没听见,跟着阮葵一块儿进了院子里。 几位女眷都到齐了,年岁小一些的弟弟妹妹侄儿侄女也都到了,欢聚一堂,好不热闹。 “这下好了,咱们府上一下出了两个举人,还有一个解元,我今儿呀是怎的也得多吃两盏。”老太太笑着道。 蘅大夫人笑着应和:“百年陈酿可都备好了,今儿管够!你们两个文曲星可不能推脱。” “我就是侥幸考中,小厮找了好半天才找见我的名字,我可担不起文曲星,还得是我妹婿,那才是真文曲星。”阮藜道。 “怎的?在外面能吃,在家里不能吃?你是当哥哥的,你可不能推脱。”蘅大夫人调笑一句,拉过淳哥儿,“瞧瞧你二叔,连我们顿酒都不肯多吃,还说指望他往后当了大官提携提携你呢。” 老夫人哼笑一声:“指望他当大官儿?他能考中进士就算不错了,还得是你姑父,一会儿席上可得多敬你姑父两盏。” “只可惜了了,这孩子若是早出生几年,与他姑父一块儿读过几年书,也能耳濡目染一些,现下却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此次进京,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 “唉。”老夫人叹了口气,“从小在府里长大的,跟亲生的没什么两样儿,只是孩子们长大了,都是朝廷的栋梁,都有大好的前程要奔呢,总不能将人拴在身旁。也罢,不论你们在不在身旁,只要看见你们过得好,我心里啊就踏实了。槐灵,将早上寻出来的玉冠拿来。” “是。”槐灵应声退下,捧了个做工精细的匣子来。 老夫人又朝元献道:“献哥儿,你来。” 元献起身走近,跪在丫鬟拿来的蒲团上,双手举起,垂眸道:“祖母。” “这个给你。”老夫人将匣子放置他手中,“你这孩子必定是要大展宏图的,当了官儿都忙,祖母也不指望你能常回来看看你,有空了传一封家书,让祖母知晓你们平安就好。” “祖母大恩大德,如同元献的亲祖母一般,祖母说这话,让元献无地自容。” “老祖宗说这个做什么?献哥儿在府里长大的,旁人不知晓,咱们还不知晓?快起来。”蘅大夫人扶着元献起身,“他最是妥帖听话的,不用老夫人说,家书自是少不了。” 老夫人笑着又点头:“是,是我想偏了,献哥儿一向最懂事。只是冠礼恐怕是赶不上了,这玉冠你收好,就当是祖母提前送给你的及冠贺礼。这玉温润清透,上面也未雕刻什么花纹,低调素雅,最合适你不过。” “是,多谢祖母,元献收下了。” “去坐吧,商量商量何时启程好。” 蘅大夫人道:“赶路是宜早不宜迟,天冷了,路上若是下雪结冰还要耽搁,他们又都没去过京城,也不知能不能适应那边的气候,还是的早些去做准备。” 老夫人赞同:“你们嫂子说得是,我再舍不得你们,也不能耽搁了你们,那便三日后吧。这三日你们好去各处走动,该告别的告别,行李什么的就不用操心了,有你们嫂子张罗,你们就收些自己的衣物和书册。” “是,马车、干粮、路线……这些都不用你们操心,嫂子肯定给你们办得妥妥当当的,嫂子不懂的还有你们大哥呢。”蘅大夫人道,“老二也不用担心,你媳妇儿我也肯定给你照顾得妥妥当当的,况且还有叔母在呢,叔母也会帮忙看着。”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22章 刘夫人笑着点点头。 蘅大夫人又道:“倒是献哥儿这边,葵丫头一块儿去,还是?” “天冷路远,她又皮得很,还是让她留在家里好,省得添了乱,耽搁了行程。”刘夫人是不想阮葵跟着去,京城那样远,又是冬天,万一路上有个闪失,她就这一个女儿,若是出了什么事,她也活不下去了。 蘅大夫人自然知晓她的考量,可蘅大夫人也有自个儿的考量。她目光扫过老夫人,和老夫人交换了个眼神,笑着又道:“他们刚成亲,焦不离孟的,分开这样久,哪儿能受得了?我看叔母不如就放他们去吧,也好去京中看看市面,可惜我们家那个不争气,否则我也怎么也跟去京城看看的。” 阮葵一下红了脸,垂着脑袋没说话。她和元献商量好了的,假装不去,免得唐姨妈非得跟着的,这会儿她也不好说什么。 刘夫人不大乐意,只是面上未显,道:“只是几个月而已,哪里就这样离不了了?寒冬腊月的,我实在不放心,我看不如等献哥儿考上了,再叫她过去,到时天暖和了,路也好走些。” 这一算就有大半年的时间,蘅大夫人和老夫人可不放心,眼见着元献是要奔着进士去了,若是好些,中个探花郎也不是没有可能,这要是路上遇到什么莺莺燕燕、怀个孩子,难不成还能撕破脸?他们阮家还真拿他没办法了。叫阮葵跟着,不说旁的,怎么着也得将长子生下来,才不枉费他们十几年的谋划。 刘夫人也在后宅待了十几年,哪儿不知晓他们的想法?她自然也信不过元献,可在她看来,元献纳不纳妾、生不生庶子远没有她女儿的命要紧。更何况,她一向觉着元献的心思不浅,她如何敢让元献带着阮葵千里迢迢出门?万一真有那歹毒的心思,她葵宝的一辈子可就断送出去了。 两厢僵持不下,只是面色还算沉稳,最后蘅大夫人笑着走去阮葵身旁:“我们说有什么用?他们毕竟成了家了,也该让他们自个儿做主,总是我们说什么他们做什么,哪儿能长得大?” “是、是,还是得问过他们的意见。”老夫人应和。 蘅大夫人弯身看向阮葵:“葵丫头你说,你是想跟着献哥儿去京城,还是留着徐州?” 阮葵抿了抿唇,低声道:“我才不和他一块儿去呢,留在徐州挺好的,还能常回来陪陪祖母母亲。” “献哥儿,你说。”蘅大夫人又看元献。 “那便按妹妹说的吧,若是我有幸能高中,再来接妹妹。” 蘅大夫人最后又看老夫人一眼,见老夫人垂了眼,只好道:“也好,那便按他们说得办。留在徐州也好,省得二叔母操心。” “是,随他们去,孩子们长大了,也有自个儿的想法。”老夫人附和一声,“行了,也到吃饭的时候了,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今儿可都要吃一盏的,谁都别想跑。” “大喜的日子,都不跑、不跑。”方才那一茬儿跟没发生过一样,众人又说说笑笑起来。 吃了饭,又聊了半晌,日落前阮葵和元献才上了马车往回去。 阮葵刚上马车便着急问:“我们说好要一块儿去京城的,你不会反悔了吧?” “反悔什么?我还怕妹妹反悔呢。”元献握住她的手。 她扬了扬唇,端坐好:“这才差不多。” 元献笑着道:“回去就收拾东西。” “好!”阮葵重重点头,兴冲冲跑回去,还没进门,便瞧见唐姨妈坐在起居室中,她身前的桌上还摆放了饭菜。 元献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旁的人脚尖一转,快步冲进了卧房里,拦都拦不住。 他抬步要往里跟,却被唐姨妈拦住了:“儿啊。” “母亲何事?”他转身,不冷不淡道。 唐姨妈脸上还笑着,拖了拖椅子:“来坐。” 元献未动:“母亲到底有何事?” “我能有何事?无非是好久没跟你做饭了……来瞧瞧,这可都是你从前爱吃的。”唐姨妈笑着往空碗里舀了两勺汤,“你以前可是最爱喝娘做的海鲜汤了。” 元献无意与她争辩,又问:“母亲若是不说,我便回卧房了。” 她罕见地没撒气,还起了身:“你急什么?坐下来喝完汤慢慢说。” 元献忍住脾气,坐在她对面,拿起筷子,往碗里夹了菜,却未动,继续问:“说吧,何事?” 唐姨妈笑着挪去他身旁,将那只汤碗也端了去:“尝尝,和小时候的味道还一样吗?” 他抿了一口:“说吧。” 唐姨妈一脸谄笑:“我儿出息了,中了解元,今儿街坊领居都恭贺我呢。我想着你不是要上京赶考?娘和你一块儿,也好有个人给你洗衣做饭,你只管安心备考就是。” “天冷路远,不易舟车劳顿,母亲还是待在徐州为好。况且,我身上也没什么钱,若去了京城,恐怕就没有这样好的日子了,若是我再没考上,那更是没办法了。” “你媳妇不是……” “她的钱凭什么给我们花?” “你整日哄着她有什么用……”唐姨妈骂一句,赶紧闭嘴,又道,“那伯爵府就不帮帮你?” 元献放下筷子:“母亲若和我一块儿跟藜二哥上路,那母亲要不要给藜二哥也洗衣做饭呢?我们吃人家的住人家的,总不能这点儿自觉都没有吧?到时天寒地冻的,您跟着丫鬟一块儿干活,合适吗?” “我……”唐姨妈噎了好一会儿,看向卧房的帐子,“她去吗?” “她去做什么?她一个妇道人家,寒冬腊月出一趟远门,若是伤着病着该如何?” “好,那我也不去了。” “母亲想明白了就好,饭也吃了,母亲早些回去休息吧。” 唐姨妈没说话,眼转子转了好一圈,握着帕子抬步出了门,心中只道:保险起见,还是等她那个白眼狼儿子考上再说,更何况,好不容易白眼狼不在,只留小贱人在,她是得留下来好好“伺候伺候”她。 元献瞧她背影走远,扔了筷子,快步往卧房去,可那门死活推不开,被人抵住了。 他急急解释:“妹妹,那些话都是说给母亲听的,我要和妹妹一块儿去京城的,妹妹若是不去,我宁愿不考了。” “我可没叫你不考!”阮葵骂一声。 元献叹了口气:“我们不都说好了吗?你不在我身旁,我考试还有什么意义呢?你打我骂我都好,你开门好不好?” 门忽然松开,元献趔趄一步,站稳了,疾步追过去,追到她跟前,垂眸看着她:“饿不饿?身子难受不难受?你小日子刚来,我不该惹你生气的。” 她别开脸,没有说话。 元献往外又走了几步,朝外头吩咐:“玉匣,去弄些吃的来,要清淡些的,再煮碗红糖姜茶。” 说罢,他又走回去,牵着阮葵的手将她往床边引:“坐。”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23章 阮葵耷拉着脑袋,仍旧不说话。 “忙了一天了,累不累?”元献顿了顿,又道,“其实我很久没有吃过母亲做的饭了,我很小的时候,父亲每回都会留最新鲜的海鲜给我和母亲,母亲那时虽然也总骂人,可还是会给我做好吃的,海鲜汤、海鲜饼、海鲜粥……后来来这里便再也没有吃到过,这样多年过了,我的口味也早变了,如今我更喜欢徐州风味。” 玉匣敲了敲门。 元献冲阮葵笑了笑,起身将饭菜接了来,端起碗,舀了勺红糖姜茶,轻轻吹了吹,送到她口边:“来,喝点儿。” 阮葵夺了碗,往罗汉椅边走:“不用你,我自己能喝。” 元献端着饭菜跟过去:“当心烫。” 她没说话,端起碗小口抿。 元献一直看着她,直至她去沐浴了,才只好等在门外,洗漱完又去床上哄她。 灯吹了,元献轻轻搂着她,低声细语道:“我们明日就收拾东西,后日一早就走。这回是要去京城,得收不少行李,你便将你的行李放在我的行李下面,不会有人发现。只委屈妹妹少带几件衣裳,等去了京城再做。” 许久,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低低唤一声;“献呆子……” 元献抓住她的手,笑了笑:“怎的了?你若是身子不适,咱们晚两天再走也行,我想想旁的法子。” “你不是我的,你还有母亲还有其他人其他事。” “我是你的,我一定是你的,我想的和你想的一样,我会想着你、向着你,我会和一块儿,你在哪儿我在哪儿,我永远都是你的,你要觉得我永远是你的。” 阮葵扬起唇,双手抱住他的脖颈,悄声道:“献呆子,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我爱你。” “嘿。”她没忍住笑出声,“献呆子,我们后天就走吧,我肚子不疼,明天就能将东西收拾好。” “好,后天让荷生将行李都搬上马车,然后我们就说要出门玩儿,我们去城门等着,让荷生悄悄折返,将绑了行李的马车赶去城门,我们就顺势出城。” “那是不是要留信?” 元献捏捏她的脸:“放心,我明日会留的。” 她用脑袋在他脖颈上一个劲儿地蹭,边蹭边喊:“献呆子,献呆子~” 元献有些招架不住,连声答:“听到了听到了。” 阮葵凑过去,在他耳旁悄声道:“我感觉到了,我帮你摸摸吧?” “不用。”他笑着道,“一会儿就好了。” “噢,好吧。”阮葵翻了个身躺好,忍不住又畅想起来,“真好啊,后天就能出去了,以后就没人管我们了,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在徐州,还是要被母亲他们盯着,时不时就要叫丫鬟去问话,她原还是不太厌烦看账本的,可总是被盯着,她不厌烦都变得有些厌烦了。 现下好了,没人管了。 她美美闭眼,语气轻快道:“我明儿一早就起来收拾东西。” 元献笑了笑,没打搅她。 第二日,她果真一早就起了,哼着小曲儿拿了衣裳叠叠放放。 玉匣略瞧一眼,没看仔细,调笑道:“少夫人会疼人了。” “才没呢。”她只是在给自己收拾衣裳,顺便帮元献收两件,但她今儿心情好,也懒得反驳什么,高高兴兴继续收拾东西,一不小心就将元献的衣裳也收拾完了。 元献收完书,踏进房门,瞧见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衣裳,朝她拱了拱手:“多谢夫人。” “哼。”她轻哼一声,摇头晃脑,“不用谢。” “给。”元献将袖中的东西拿出来,“方才荷生拿来的,说是官府给的进京的路费。” 阮葵双手接过四个银锭,惊喜道:“二十两,这样多啊。” “妹妹收着吧。”元献扬着唇。 “我再去拿点,装在一块儿。”她抱着银子匆匆忙忙往柜子边跑,拿出一个匣子,里面约有几百两的模样,她将那二十两装了进去,“这么多够了吧?” “够了,咱们去京城租个小院,这些绰绰有余,购置房产的事,等我以后有钱了再说。” “行,那我装进箱子里了,再拿一包碎银子带在身上就成。”她兴冲冲放好,还是停不下来,这儿摸摸那儿看看,一会儿拿起个花瓶一会儿拿起个杯子,“这个要不要带?” 元献有些无奈:“带不了这样多,咱们本就是偷偷走,马车能拉两个大箱子就不错了。” 阮葵叹了口气:“好吧。” “歇一会儿吧,明儿要赶路,不会轻松的。”元献拉着她坐下,“你想要什么等去了京城再说,这些东西带着路上也容易碎。” “咱们去京城了租个什么样的院子?”阮葵侧抱住他的腰,仰着脑袋畅想。 “就租个一进的?我想着我们人也不多,就你、我还有荷生,去了京城再买两个丫鬟做饭、伺候你,也就差不多了。” “好啊,我觉着也不用什么丫鬟,我自己就可以做饭。” 元献一噎,想起那碗长寿面:“再说再说。” “你不信我?”阮葵没好气看他一压,“我可是在秋娘姐姐身旁看过她做饭的,我觉着我已经会了。” “好好好,信你信你,你想做就做吧。不过到时去了还要看,我们对京城都不大了解,肯定是要去大伯那里借住两日,摸摸情况再去租房子的。” “行啊,只要不一直住在大伯那儿就行,到时我们一块儿去看房子,我要挑一个漂亮的。” “是是是,好好好,什么都得夫人把关才行……” 元献只剩无奈了,看她这副兴奋的劲儿是如何也压不下来,也不好劝什么,只能盯着些,生怕丫鬟们突然进来,发现了端倪。 好不容易将这一日熬过去,阮葵又是起了个大早,比昨个儿还早,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 玉匣伺候早膳,忍不住笑:“这是有什么喜事儿这样高兴?” “我们今天要出去玩。”她语气都是雀跃的。 “这几日天转凉了,那你出门时带个披风,要是回来晚了就披上,免得着凉。” “好!我知晓了,你去忙吧。”她将人支出去,最后转了一圈,确定没有遗漏的东西后,拉上元献高高兴兴往门外去。 马车早已套好,她进门房看了眼熟睡的藕香和孩子,悄声退出了房门。 自打她记事起,藕香就陪在她身旁,她有时甚至觉着藕香比府里的几个亲姊妹还要亲,就是平时总爱管着她……这会儿要走了,不知以后何时才能再见,她心中还有些伤感。 马车已出了大门,正缓缓往前面街道上行驶,她笑眯眯看着窗外的风景,心中欢欣: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管着她啦! 第62章 他自己愿意的!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24章 马车行至城门停下,她和元献一块儿在茶馆等了有一会儿,荷生架着另一辆载着行李的马车赶到。 阮葵几乎是从凳子上蹦起来的,拽着元献就往外跑,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跟小草一样竖起来:“快走!快走!” 元献笑着跟着,只道:“妹妹坐进车里去,我来赶车。” “我才不呢。”她往车前一坐,“我和你一块儿。” 元献有些无奈,知晓拦她不住,只能作罢:“好,那你可千万坐好了,不要左右乱晃,当心摔下车。” “知晓了知晓了!”她不耐烦摆摆手。 元献看她一眼,确认她坐好了,轻轻挥动马鞭、缓缓往前去。 马车离城门越来越远,前面是一望无际土路,她哼哼着唱起歌来,也不知是什么歌,有一声没一声的,连不成调子。 元献扬着唇,一手握着缰绳,一手牵住她的手。 她看他一眼,反握住他的手,脑袋一歪靠在他的肩上,哼唱得更欢了。她哼了一路,到下午了哼不动了,再到晚上,又累又困,眼皮子都睁不开了。 “去马车里睡一会儿吧,咱们出发得晚了,还得走一段儿才能到驿站。” “我不想进去。” “那你靠我肩上睡一会儿?” “好。”她打了哈欠,没一会儿睡着了,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周围有说话声。 她睁开眼,往车窗外看去。 元献在马车下,正在和人说话,身旁还有荷生,一会儿,荷生赶着旁边的马车动了,元献也回眸看来。 “醒了?” “嗯,”她眨眨困乏的眼,“到了吗?” “到了,都弄好了,妹妹系好披风下车吧,外面风大。” 马车前便是县城驿站了,看着有些破旧,但还算整洁。她下了车,上了二楼,进了厢房。 “我方才已跟人说好了,一会儿热水就送来了,坐了一天的车了,肯定难受坏了,妹妹一会儿洗洗。饭菜也都叫好了,只是这毕竟是县城,大概没什么好吃的,委屈妹妹了。” “不委屈不委屈,就是坐了一天的车了,屁股都坐麻了,有点儿累。” 元献牵着她坐下,笑着道:“明日我们歇一日,在这儿等藜二哥,你莫起来得那样早,多睡一会儿,本就是特殊的时候。” “洗了澡吃了饭就睡,我明天要睡到中午!” 日午,日头从窗子照进来,漏进帐子里,她终于睁开眼,打了个哈欠,往外喊:“献呆子。” 此处厢房不大,桌子几乎挨着床,就在床边。 元献放下书册,起身来看:“醒了?饿不饿?我叫人去送些吃的来。” “我们去楼下吃吧,我想下去转转。” “行,壶里煨着热水呢,我给你倒,你起来洗漱,洗完了我们就下楼吃饭。” 阮葵又开始哼小曲儿了,蹦蹦跳跳,踏得楼梯咚咚响,高高兴兴到了一楼。 吃饭的人不多,两三桌而已,菜色也不多,但味道还可以,她又不挑食,一点儿没落下,吃完便去县城里闲逛。 县城不算大,又离徐州城不算太远,人情风貌都是差不多的,但胜在没来过,新鲜,她来来回回转了好多趟,天要黑了才回驿站去,在厢房里看些小人书,时不时嘿嘿笑两声,外面的脚步声都未听见。 “你们两个,我真不知如何说你们。”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阮藜满脸地无奈,寻了椅子坐下,又道,“叔母知晓你跟他一块儿走了,急得不得了,险些要跟来,还是我说你们兴许已经走远了,追也追不上,不如我到了给她传信,又说献兄弟不是不妥当的人,才将她拦下来。” “是我考虑不周了。”元献起身,给他倒了杯水。 他喝了口,喘了口气,接着道:“既要走,那日说清楚就是,叔母就算不愿,还有祖母和大嫂劝着呢,这又是何苦?” “并非是要避着岳母,是因我母亲。” 阮藜一怔,缓缓道:“原是如此……我说你从前也不是这样不懂礼数的人。罢了,我明日写一封信传回去,信里说清楚了就无碍了。” 元献微微颔首:“多谢二哥。” “行了,我也不与你们多说了,这会儿也晚了,我也早些洗漱吃饭,明日一早好赶路。” 阮葵看着他出门,悄声道:“娘着急了?” 元献牵住她的手:“妹妹也写一封信,明日随二哥的信一起传回去,母亲瞧见便不会担忧了。” “好,我这就写。”她叹了口气。 她其实也能明白,献呆子也不是故意要这样的,只是唐姨妈太难缠,还是不要正面冲突得好,母亲知晓了也应当能理解的。 她倒不是很担心,第二日跟着起了大早,启程出发,只是马车颠簸,她又有些疲累,坐到晌午实在有些受不了,低声喊:“献呆子,我屁股坐疼了。” “我再去给你找个软垫来。”元献要下车。 “我想要你抱我,车厢靠着也不舒服。” 正闭眼小憩的阮藜微微掀开眼,挑了挑眉。 “好,我抱你。”元献牵着她往腿上坐着,双臂不紧不松环抱住她,整理整理她身上的毯子,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问,“这样会好些吗?” “咳咳。”阮藜稍稍坐正,“你们能把我当个人吗?” 元献抬眸:“二哥不是外人,况且妹妹身子的确不适,二哥就当做瞧不见吧。” 阮藜深吸一口气,又闭上眼,只嘀咕一句:“早知就不和你们一块儿了。” 元献只当做未听见,又问怀里的人:“这样会好受些吗?” “嗯,好多了。” “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喊你。”元献摸摸她的脑袋,将她搂紧一些。 一路走一路睡,睡了好几日,小日子走了,她又活蹦乱跳起来,开了后车门,脑袋靠在元献肩上,腿垂在车边上,晃晃悠悠的。 阮藜看他们一眼,忍不住又叹气:“你们什么时候才能不这样腻歪?” “我才没和他腻歪呢。”阮葵反驳一句,扬着下颌又道,“况且我们成了亲的,又不是偷情,靠在一块儿怎么了?你不服气?” 元献扬起唇:“妹妹说得有理,我和妹妹明媒正娶,又不是见不得人?靠一下也不伤大雅。” 阮藜深吸一口气,拿起酒袋喝一口:“这也就是我,要是旁人早就训你们了。” “哼,谁敢训我?不是他们让我们成亲的?这会儿靠一会儿都使不得了?” “妹妹说得在理。” 阮藜看得牙酸心塞,跳下马车,打马往前:“罢了罢了,我还是让让吧,一会儿别真做出什么非礼勿视的事儿来,我可不敢看。” 阮葵哼一声,小声嘀咕:“我才不跟他一样呢,天天做非礼勿视的事儿。” 元献摸摸她的脸:“不气了,他都走远了。” “我才不气呢。”她晃晃腿。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25章 “天阴了,起风了,关了车门去车里坐吧。” 天的确有些沉了,瞧着是要下雨了,又迟迟下不来,两旁的路越走越荒凉,阮葵双手紧紧抱住元献的脖颈,透着车缝往外看。 “害怕吗?” “我才不怕呢。”她收回脑袋,“我就是想什么时候才能到。” 元献笑着抚抚她的后颈:“快了,晚上应该就能到了。” “要是下雨了怎么办?” “要不了多久就到了,不用担心。” 天全黑下来时,雨淅淅沥沥落下来,马车已行至宋州城,缓缓行驶在湿漉漉的街道上,地底的寒意升腾,扑面而来。 雨断断续续一夜,几乎没有停过,第二日还是滴滴答答,不见要止的模样。 荷生敲响阮葵和元献的房门:“少爷、少夫人,雨不见有停的样子,藜二爷差我来跟少爷商量,今儿还要启程吗?还是等一等,待雨停了再走。” “二哥如何说?”元献挑开帐子,朝外面问。 “藜二哥是想歇一日,说一连赶了这样多天的路也该歇歇,免得吃不消,生了病还更麻烦。” “好,那你便回二哥,就在这儿歇一日吧。” 阮葵抬头:“今儿不走了吗?” 元献揽着她躺回去:“不走了,歇一日。” “太好了,终于能睡懒觉了。”她打了个哈欠,心满意足闭眼。 快入冬,天亮得早也黑得早,若是路程长些,晚上便要摸黑赶路,不如早上起早些,至少天是越走越亮的。 阴雨至午时还没歇,元献搂了搂怀里的人:“不早了,我不能陪妹妹了,得起来看看书了。” 阮葵半边身子挂在他身上,轻哼了声:“我想你陪我嘛。” 他微微转身:“也不能一直躺着。” 阮葵贴近一点儿,蹭蹭他,悄声道:“我要。” 他微愣片刻,眨了眨眼,故意反问:“什么?” “要。”阮葵咬了下他的脸,小声重复。 “坐起来。”他将人往上搂了搂,悄声在她耳旁道,“这被子褥子也不知干不干净,妹妹坐我腿上,我帮妹妹弄。” 阮葵坐在他腿上,双手圈住他肩,躲在他脖颈里,听着他用帕子细细擦了手,而后,温热的指尖缓缓轻触,带起一阵阵涟漪。 “妹妹看着我。”元献温声命令。 阮葵咽了口唾液,缓缓抬眸,那双含笑的眸子映入眼中。 “喜欢吗?”元献哑声问。 “嗯。”阮葵点点头。 元献掌着她的后颈,笑着含住她的唇。 雨好像停了,滴滴答答砸在窗台上,哒哒作响,元献紧紧搂住怀里的人,轻声喘息着。 “好了吗?” “嗯。” “还睡吗?还是起来?” “不睡了。” “那我起来看书了?妹妹要不要看?” “好。” 雨又下起来了,阮葵看不下书,趴在桌上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 宋州城不比徐州城差,街上行人不少,只是因着下雨,各自举着伞,都是匆匆的。 忽然,在来往的身影中,阮藜瞧见了个眼熟,起身喊一声:“阮藜!你去哪儿?” 阮藜脚步一顿,抬眸看来:“出去逛逛,你们不用管我,晚上自己吃饭就行。” 阮葵撅了撅嘴:“去哪儿逛?” “嘿。”阮藜挑了挑眉,“你管好你相公就成了,不用管你二哥,好好歇着,明日雨要是停了,咱们可是又得赶路,到时你别又喊累。” “我才没喊累!你给我站住!”阮葵跟着窗子走。 阮藜没理会,摆了摆手,不紧不慢走了。 阮葵气得一跺脚:“他是不是又要出去胡混!” “随他去吧。” “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阮葵气骂一句,拽着他的胳膊要去追,“你跟我一块儿去将他追回来。” 他没动,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不缓不急道:“若他非要如此,追去了又有何用呢?道理是说给讲道理的人听的,这样追去,除了浪费我们的心情我们的时光,还能如何呢?” 阮葵撇了撇嘴,往凳子上一坐:“那我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吗?” “这是他选择的路,所造成的后果只能由他自己承担,今日之选择必有明日之结果,你我若是去了,才是破坏了因果,才是无法让他尝到后果。” “噢。”她垂头丧气一会儿,抿了抿唇,又道,“我明白了,可我还是有些生气。” 元献笑着摸摸她的脑袋:“知易行难,妹妹生气也是应该的,妹妹从前和二嫂那样好,自然会为二嫂鸣不平,可二哥就是这样一个人,即便是祖母来了将他五花大绑打一顿,他也是如此。二嫂都心宽了,妹妹这般耿耿于怀,只会伤到自己。” 她沉默一会儿,指着他警告:“你不许和他玩!” “我没和他玩儿,我这不是在看书吗?明年二月就要考试了,这会儿再不好好看书,等到了京城可就来不及了。” “噢,那你看吧。”阮葵又趴回桌子上。 “这会儿天还亮着,要看书要捏泥人都好,等一会儿天黑了,我陪妹妹玩儿。” “我才不要你陪呢。”她转过脑袋去,用脑勺对着他,没一会儿却又拿起书看起来。 秋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们又接着启程,越走天越冷,快到京城时,天冷得路面已能泼水成冰,到处都是一片白花花的霜。 京城城门高耸,庄严雄伟,一眼望去犹如黑压压的一排排高山,将京城与城外分成了两个世界。 阮葵迎着风探出脑袋,鼻尖被冻红了,还在张望:“这就是京城啊,好高大啊,人也好多。” “快过年了,又有上京赶考的,人自然多。”元献将她往回拽了拽,“看着架势进城都得排好一会儿队,快坐回来,外面冷得厉害,当心着凉了。” 她笑眯眯坐好:“我看城门上也有好多摆地摊的呢。” “饿了吗?想吃什么?让荷生去买。”元献笑着捧着她的脸,用温热的手心给她暖暖鼻子。 阮藜已经见怪不怪了,翻了个白眼,背过身去。 “来点热乎的吧,外面是好冷。” “好。”元献朝外面吩咐,“荷生,你去城门买些热乎的吃食来。多买一些,给所有人都买一份,天冷,他们赶马车估计手都要冻僵了。” “好嘞!我这就去!”荷生往地上一跳,匆匆跑了。 阮葵笑着抱住元献的脖颈,亲昵地跟他贴贴鼻尖:“献呆子,我们明儿就去看院子吧。” “得看看大伯大伯母如何说,但左不过也就是这两日便要去看,早些定下来也好早些安顿读书。” 阮藜看他们一眼:“你们不去我爹那儿住?” 元献松开怀里的人,转头回答:“我们如今也是成了家的人,还是早些独立好。去了大伯那儿,也容易给大伯大伯母添麻烦。”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26章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走时祖母还交代了,说你们人生地不熟,又都还是孩子,叫你们一起去我爹那儿住的。况且你们又不占地方,两间屋子还是收拾得出来的。” “我好不容易从徐州跑出来了,还要去大伯那儿被大伯大伯母管着?我才不呢!”阮葵没好气嘀咕一句。 阮藜往前坐了坐:“诶?你这样不喜欢被人管着,还天天要盯着我和献哥儿?” 阮葵瞪他一眼:“谁稀罕盯着你,我才没盯着你!至于元献,他自己说的,愿意让我管着的。” “是,我若不愿意让妹妹管着,还成这个亲做什么?孑然一身不是更自由吗?”元献应和一句,又道,“我们还是去外面住好一些,我们都这样大了,总不能一直当孩子。” 阮藜靠回去:“罢了,不久住也好。不过也不必着急,若是找得到房子便去,找不到就算了。正是科考的时候,外面的房子说不定也紧张。” “是,若是找不到房子,还是要二哥收留我们。” 阮藜摆摆手:“这都好说。” “少爷、少夫人!吃的买来了。”荷生在外面喊一声,将吃食递进车窗里,“多买了些,前面人还多着呢,要一个个盘查,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几位主子多用一些,免得饿着。” “好,你们也都用一些。”元献接过吃食,夹起小桌板,将吃食摆放好。 阮葵拿了筷子分给他们两个,尝一口饺子,满意点头:“京城的饺子比徐州的好吃。” “好吃就多吃些,待进了城,应当还有许多好吃的。”元献笑着应。 “放心吧,前两日就传信回去了,我娘知晓我们要回去,肯定备好了吃的,饿不着你们。” 吃着饭,又说了会儿话,队伍动了动,有马蹄声传来,停在了窗外。 “二爷到了怎的也不派个人先进城通传一声,还是夫人念叨着您这会儿还不到,叫小的们出来看才知晓。” 阮藜推开窗,一脸了然:“你是府上的小厮吧?我成亲那会儿见过。” 小厮笑道:“二爷好记性,此次高中定不成问题。” 阮藜笑着驳一句:“少说些恭维的话了,这队伍这样长,不知要排到什么时候去,你有没有什么法子?” “小的便是来接二爷的,咱们老爷在京中也是有些薄面的,哪儿能让您跟着这样人挤着呢?让马夫随小的来就是。” “行,快走吧,这两天冷得厉害,真是有些坐不住。” “哦,对了,小姐姑爷也在吧?小的也跟姑爷和小姐请个安,夫人吩咐了,叫姑爷小姐也一块儿去府上的。” 元献这才开口:“劳烦伯母操心了,也多谢你请安,我和夫人都在,你带路便是。” “哎!哎!”小厮应了两声,领着车往前去,不多时便通过盘查进了城门,往宽敞的大道上去。 阮葵的目光几乎没从街道上收回来过,这一带实在太过热闹,卖什么的都有,两旁房屋林立,商贩多,行人也多,几乎有些水榭不通。 转过几个弯后,道路顺畅许多,一路径直往前,进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府宅。 “几位终于是到了,夫人等了许久了,快快进门去,屋里有火,也暖和些。”丫鬟笑着迎他们进门,直往堂中去。 范夫人瞧见他们激动得不得了,急忙招呼丫鬟上前服侍:“快快,将他们身上的披风都取了,送个手暖上来,热茶也备好,再拿些吃食。” 丫鬟们一拥而上,阮藜已站好叫人服侍了,元献却是稍避两步,低声道:“我自己来,你们去服侍二哥吧。” 丫鬟一愣,犹豫看他一眼,又看向阮藜。 “你们不知晓,他被他媳妇儿看得紧,平日里丫鬟更衣都不成,你们还是赶快来我这儿吧,一会儿他媳妇儿真闹起来,我可护不住你们。” 丫鬟们立即笑起来,范夫人也笑:“你们就是爱拿妹妹打趣,一会儿她又要不好意思了。” “她不好意思?这一路我是开了眼了,我就没见哪个……” “二哥!”阮葵喊一声。 范夫人笑着招呼他们坐下:“莫闹了,快坐下暖和暖和,天这样冷,你们在外面吹了风,可别着凉了。” 几人应声坐下。 “老祖宗传信来,说你们都中了举了,我知晓了不知有多开心,日日盼着你们来,现下终于是到了,我这颗悬着的心呀,也算是放下了。”范夫人道,“你们祖母如何?还好吗?” “祖母身子硬朗着,一向都好。” “你媳妇儿呢,她如今怀有身孕,又一个人在那边,也不知她好不好。” “她还好,没怎么见害喜,大嫂都说她是个有福气的。母亲放心吧,我走时都交代过了,叫丫鬟们好生照料着。” “这样才对。”范夫人点头,“她是你媳妇儿,肚子里怀的是我们阮家的孩子,如今你虽是不得不来京,可也要多关怀着些。一会儿吃了饭,你便给她写封信回去,也好让她能安心在家养胎。” 阮葵听他们这般说,瞅了阮藜一眼。 第63章 死呆子心思挺多 阮藜看回去,但笑不语。 范夫人的目光在他们俩之间转了一圈,又问:“你们兄妹俩这是在闹什么呢。” “还不是献哥儿,献哥儿待她好得不得了,她便觉得我不如献哥儿,三天两头也要管着我。” “你妹妹还不是为你好?况且人家献哥儿是比你听话多了,不要人操心。”范夫人朝元献看来,“我和你们母亲就跟亲姐妹一般,这就是你们的家,你们就在这儿安心住下,等着备考就好。” “母亲不知晓,他们俩怕麻烦您,想出去住。也是,他们也都是成了家的人了,母亲就莫拦着了,让他们歇两天,自个儿做主去。” 范夫人略一思索,点了头:“罢了,也是,都大了,是该自个儿当家了。可若是什么需要伯母的,可千万别客气,否则伯母是真要怪罪了。” 元献起身行礼:“是,多谢伯母招待,元献是要打搅伯母几日的,待租了房子、都置办好了才能搬出去。” “这个不急,你们歇两日,叫我身边的丫鬟带你们去,她们对这个熟。现下都不说了,不要外道,都来吃饭。” 这几天日头不错,趁着天好,阮葵和元献在安静的小巷子里定下了个小院子,置办好了基本的家具,正式搬了进去,吃一顿羊肉锅子,算是乔迁宴。 “伯母说要给二哥请个夫子,你要一块儿去上课吗?” “我便不去了,在家自学就好,省得整日跑来跑去,等天暖和些,我再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旁听的地方。” “也行。”阮葵也不操心了,反正元献比她学问高,考虑这些也应当比她更清醒。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27章 元献给她夹了肉,朝对面坐着的荷生吩咐:“你明儿出门去买两个丫鬟回来,不然咱们以后吃饭都成问题。” 她连声道:“我能做饭。” “你就是做饭,但洗衣裳扫地总要人做,就要荷生去让人挑几个回来,你看着选,也不挑多了,两个就成,家里的活儿也不多,人多了免不了吵闹。” “噢,也行吧。” 她说要做饭的,第二天连柴火都没点燃,折腾了半晌,还是叫了荷生来帮忙,火一烧着了,她又将人往外赶。 “行了行了,快去吧,元献不是说要你去看两个丫鬟回来吗?” “可、您这、您这……”荷生犹豫看她两眼。 “哎呀,你怎么这样磨磨唧唧的,你们少爷不是在家吗?又不是我一个人在,你去你的,不用操心我。” 她觉得她心里还是有数的,要不也不会提前一个时辰来做饭,不就是怕弄不熟吗? 但,一炷香后,一股烟味儿从厨房飘进书房。 元献眉头动了动,往外喊了声:“葵妹妹?” 没人回答。 他赶忙扔下纸笔,夺门而出,却见厨房里已布满了黑烟,几乎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阮葵!”他大喊一声,冲进厨房,只见一个被烟熏黑了的人转过头来。 “怎么了?你饿了?”阮葵揉了两把眼睛,脸上更黑了,“你等一会儿啊,这个火不知为何突然灭了,等我点燃就能做饭了。” 元献有些哭笑不得,将她往一旁拽了拽,将灶洞里堆满了的柴火全夹出来:“这里面都是木头,一点儿风都进不来,还如何能燃呢?你也别做饭了,去洗洗脸,我们一会儿还是出去吃吧。” 她想拒绝来着,可双眼刚刚被浓烟袭击了,这会儿睁不开,还一个劲儿往外冒眼泪。 元献笑着将她牵出去,对着她眼睛吹了吹:“风吹一吹就好了,别揉了,揉多了眼睛疼,我去将厨房的窗子都打开透透气。” 厨房的门窗一开,黑烟全逃出来,周围的空气瞬间清新许多,阮葵也能睁眼了。 元献又牵上她:“走,去洗洗脸,你看你,脸上弄得黑乎乎的。” “噢。”她眨眨眼,这会儿也不闹着做饭了,老老实实坐在书桌旁烤火。 元献看她一眼,放心一些,又拿起笔:“饿不饿?要是不饿就等等,待荷生回来了,让他出去买。” “不饿。”她脑袋往桌上一搁,悄自叹了口气。 “怎么了?” “没。”她就是觉得挺挫败的,她还以为做饭很简单呢。 元献手上的课业还没看完,也没着急追问,中午吃罢饭才又提起。 “怎么了?我看妹妹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没什么。”她支着脑袋,“就是觉着自己有点儿没用。” “妹妹从前未学过这些,不会也是正常。不是喜欢捏泥人吗?继续捏泥人吧。冬天也冷,你又没做过那些,再把手冻伤,就得不偿失了。” “噢。”阮葵垂头,将那一套做泥人的工具拿出来,心不在焉地摆弄。 她看过元献的课业,也听过夫子如何兴高采烈地夸他,那些词句她未必能看得懂,可夫子朴素的夸赞她却是能听得明白,她就是觉得元献现在很厉害了,她比不过他。 倒不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只是觉着这样多年,她似乎也没摸索个什么东西出来,似乎就像祖母说的一样,她整日不学无术,什么都不成器…… “我去弄窑。”她忽然起身。 “诶,等等,等我将最后几句写完跟你一块儿去。” “不用,我画了图纸,我自己能弄好的。” 元献悄声叹了口气,将最后几句写完了,也跟了出去。 就在厨房的角落里,阮葵蹲在那儿,拿着火钳在地上画出一个圈,比比划划,看着倒是挺胸有成竹的。 元献往前迈出一步,又退回去。 天是冷了,隐隐有飘雪的迹象,厨房里灶台一直烧着,门窗也紧闭着,并不算冷,便随她去了。 越到过年,天反而暖和了,一早荷生便从外跑进来,高声嚷嚷着:“少爷、少夫人,扬州刘家的表少爷来信,说是休假了事儿忙完了,邀请咱们和藜二爷去做客呢。” “是刘家的大表兄吗?”阮葵探出头去。 “是,正是刘家的大少爷,早前说了考中进士在京为官的那个,他们府上的小厮正在外面侯着等着回信呢。”荷生笑着应和。 “那我们……”阮葵刚要回答,又看向元献。 元献放下笔:“好,你去回信,让人不必候着,我们收拾收拾便去。” “好嘞,小的这就去传话!”荷生又风风火火跑出去。 阮葵跟着起身,朝元献看去:“那你不看书了啊?” “大表兄能考上进士,学问自是比我精深得多,我也好去请教请教。”元献将纸笔收好,挑了些带上,拿了斗篷给她围上,“也在家里窝了这样长时日了,是得出去走走。” 她点点头,系好斗篷,一块儿出门上了马车。 刘家大表兄住得有些远,很坐了会儿马车才抵达,他们路上刚巧碰上阮藜,便一块儿进了门。 刘家大表兄名叫刘纪,比他们都大一些,很是沉熟稳重,阮葵见过他两回,一回是他成亲时,一回是阮藜成亲时,倒不算太陌生。 “快都进门来坐。”许夫人笑着迎他们坐下,“都是头一回来京城,还适不适应?” “还好,就是比我们那边冷些。”阮葵接过热茶回答。 “你们表兄才来时也不习惯,待一待适应了就好了。” “是。”阮藜附和一句,又道,“原是一到京城就该来拜访大哥大嫂的,只是听闻大哥一向繁忙,不常在家,我也不好贸然上门,还请大哥大嫂原谅则个。” 刘纪看着斯文,但也严肃,看着就像长辈。他微微颔首,声音有些低沉:“我收到你们的拜帖了,也的确是忙,这两日才闲下来。不知几位长辈可还好?” “祖母很好,母亲也很好。”阮葵答。 刘纪又点头,又问:“小妹可还好?” 阮藜答:“走时都挺好的,只是怀孕,难免有烦闷的地方,算算日子应当已经生了,想必过两日就能收到家书,到时小弟一定与大哥送话。” “好,快日午了,一块儿用个便饭,下午还有些时辰,两位妹婿若是不弃,可与愚兄就课业探讨一二。” “有大哥指点,我与献兄弟自然是求之不得,那便先用午膳吧。” 阮葵偷看一眼几人,一点儿不敢造次,安安静静吃完饭,安安静静坐去堂中,他们几个则是进了书房,隐隐传出些说话声。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28章 “我带了课业来,还请大表兄指点一二。” “嗯……这篇文章写得很好,简明扼要,鞭辟入里……” 阮葵正竖着耳朵听,许夫人忽然走近。 “一个人待得无聊吧?走,去偏厅坐坐,陪陪嫂子和外甥。”许夫人牵着她笑着往偏厅去,厅中生了炭火,也是极暖和的,只是多了个咿咿呀呀的小孩儿。 阮葵好奇抬眸看去。 许夫人笑着将孩子递给她:“他这会儿还是听话的时候,最好玩了,再过几年大了会说话了就该烦人了。” 她抱着小孩,大眼瞪小眼,一点儿不敢动,还是小孩张牙舞爪朝她扑去,抓住她的衣领。 许夫人忍不住笑:“莫怕,他皮实着,你抱不坏他的。” “我、我是有点儿害怕将他抱坏了。” “我一开始也怕,都不敢抱,后来习惯了才好些。小妹抱一抱也能习惯,省得以后自个儿有孩子了跟我一样不敢抱。” 阮葵眨眨眼,鼻尖动了动:“他身上奶香奶香的。” “他还没断奶呢。”许夫人往门外望一眼,身子往前俯了俯,低声道,“小妹和妹婿成亲这样久了,怎的不要个孩子?” “我……”她顿了下,学起元献胡说八道,“他现在一心都扑在考学上。” 许夫人微微点头:“是,能瞧得出来,他读书的确认真。你大哥性情内敛,少有夸人的时候,我今儿却隐隐听见他对妹婿赞不绝口,妹婿往后定是大有可为。” “我也不懂这些,平日里他都是埋头苦学,我也不怎么过问。” “唉,读书不容易。”许夫人牵着她又道,“可孩子还是得要的,早些诞下子嗣也早些安心,免得以后出什么乱。你别怪嫂子多嘴,姨母为你挑的这个夫婿确是人中龙凤,你得好好抓住才是,别让人挑出毛病来。若是有什么需要嫂子帮忙的,也只管来和嫂子说。” “多谢嫂子,我知晓了。”她明白了,嫂子的意思和表姐的意思是一样的,都是要她早些生孩子,免得元献以后纳了妾,有别的子嗣。 她如今听到这些话已不怎么生气了,嫂子和表姐也未必是害她,只是想法不同,她若是不喜欢不愿意,不往心里去就行了,没必要生气。 许夫人也只是提点两句,没再多说,带着孩子跟她玩儿了一下午。 日落前,那几人终于从书房出来。 阮葵迎过去:“回去吗?” “大表兄留我多住几日,我说要和妹妹商量,妹妹如何想?” “你呢?”阮葵反问,“是大表兄他要给你讲课吗?” “嗯,大表兄他亲历过科考,又中过进士,有不少心得,只是得花些时日传授于我。” “行,那就在这儿住几日吧。” “委屈妹妹了,等开春考完就闲下来了。” 她没觉得有什么委屈,表嫂比她大不了多少,也不常说母亲祖母那样的话,还有外甥和她玩儿,也还算是有趣,被留着过了年,才回自个儿家去。 “今年是特殊,以后过年不会这样简陋了。” “简陋吗?我感觉还行,表兄表嫂家的饭还挺好吃的。” 元献笑着拍拍她的手:“我以为你不会想在表兄家里过年。” “还好啦,表兄他们又不管我,早上睡懒觉也没人说。我倒是没什么不舒服的,我怕他们不舒服。” “所以还是在自己家里待着好,只是考试越发近了,我没空闲陪你了,等考完就好些了。” “我才不用你陪呢,我捏了好些泥人还没烧,我这段日子就打算烧了,免得天暖和了烧窑热得很。” “烧完要做什么?” “拿出去卖啊。” 元献新奇看她一眼:“妹妹要去做生意?” 她骄傲扬起下颌:“也不是做生意吧,就是摆地摊。” “要不等我考完了陪你去?” “才不用,等我烧好了,让荷生陪我去就行。” “那你千万莫去人太多的地方,当心被挤着。” “放心吧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她的泥人都还没准备好呢,且得等一阵子,等她多烧几个出来才能出去摆摊。 表姐来了信,说是生了个小姑娘,取名叫澜姐儿,她买了好些东西给表姐和侄女寄回去。又在京城遇到了秋娘,偶尔也去秋娘那儿晃悠一下,只是秋娘一直在做活,和宋勤又是与旁人一同租的房子,不大方便。 草一日日绿了,考试也一日日近了,天黑之前,元献收了纸笔,回到卧房。 阮葵早一步躺下了,这会儿他过来,便凑过去,抱住他的脖颈,悄声问:“献呆子,你紧张吗?” “还好,不算紧张。”元献笑着搂住她的腰。 “你要是没考上怎么办?” “那便回徐州。” “噢……你干嘛?” 元献翻身而上,低声在她耳旁道:“若我考上了,妹妹和我圆房好不好?” “我……”她知晓他是什么意思,面颊微红,小声嘀咕,“你考上了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才不呢。” 元献不辩解,只低头在她颈边亲吻。 她赶忙双手推:“你明儿不考试啦?” “无妨,这会儿还早。” “噢……”她脖子被亲得痒,手又被按住了,只能偏着头咬着唇忍着,呼吸声却越发急促。忽然,她开口,“献呆子,要不我们试试吧?” 元献一怔,险些失守,却咬着牙道:“等考完再说。” “噢。”阮葵应一声,一会儿,又问,“为什么?” “我怕我忍不住。”忍不住要一整夜。 阮葵不说话了,抱住他的背,仰头和他亲吻。 二月的天还有些冷,元献起了大早,阮葵惦记着他今儿要考试,也起了个大早。 他瞧她睡眼惺忪的模样,弯身在她脸上亲了下,轻声道:“今日外面人必定多,要不妹妹就在家歇着吧,不必送我了,让荷生送我去就行。” “那不行,我说好要送你的,我可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阮葵噌一下起身,迅速穿戴齐整,“动起来!别磨叽了,一会儿人多起来真不好挤了。” 元献笑笑,跟着不徐不疾往外。 “东西都收拾好了的,就是这些,你不要拿掉了,到时候没得用。”阮葵又点点车上的行李,确认没有问题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放心,不会漏掉的,一会儿荷生会帮我一块儿拎过去。” “嗯。”阮葵握住他的手,“天好冷的,晚上穿厚点儿,别着凉了。” 他笑着捏捏她的手:“放心吧,考过好几场了,我心里有数的,倒是你,一个人在家,尽量不要随意出门,等我回来再说。”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29章 “我知晓了。”阮葵双手环抱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肩上,“献呆子,好好考,不用担心我。” “好,我去排队了。”他最后在她脸上亲了亲,拿着行李下了车,朝人群走去。 阮葵从窗子看着,目送他走远。 京城太大了,天下人才如过江之鲫,在礼部的大门下,显得格外渺小。 “唉。”她忍不住叹了口气,要收回目光。 有人忽然唤:“小葵姑娘。” “诶?又是你?” “真巧,又在此处碰见你了。”宋勤微微笑道。 “你也来考试,碰见也是正常的嘛。你去吧,一会儿人多了就挤不进去了,元献他都快排到了。” 宋勤来得不晚,只是故意等着元献走了好来和她说话:“学长放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担心吗?” “小厮一会儿就回来。” “我陪你在这儿等着吧,等小厮来了我再去排队。” “啊?不用不用。”她连连摆手,“这里没什么不安全的,到处都是人呢。而且车上还插了小旗子,没人会如何的,你快去吧,别一会儿耽搁了。” 宋勤点点头:“好,那我去了。” 阮葵挥挥手,毫不犹豫关上车窗:“去吧去吧。” 她的确没什么怕的,也不需要人陪着,万一一会儿耽搁人进考场了,别又回过头来怪在她身上。 稍等了会儿,荷生回来了,她也就放心了,朝外面问一句:“元献顺利进去了?” “放心吧,已经进去了。” “那我们回去吧。”她打了个哈欠,“起这样早,还真是有点儿困了,也不知道他困不困。” “少夫人放心吧,少爷他从小就是这样早起的,肯定不会犯困。” “嗯。”她想起元献站在檐下读书的模样,不觉扬了扬唇,这回考完算是真的告一段落,能好好休息了。 三天后,她早早抵达考场等候,听着敲了锣,立即伸着脖子往外面看。 元献穿的还是身浅色的袄,裹的还是带着毛领的大氅,神色如常,精神抖擞,阮葵一眼就瞧见他了,没好大喊大叫,只是冲他一个劲儿地挥手。 他也瞧见她了,原就明亮的双眼更是神采奕奕,弯起唇快步朝她走来。 “可算是考完了,我等得都无聊了。”阮葵笑着跳下车,牵住他的手,将他往车上领,“你手还挺热乎的嘛。” “抱了手炉的。”他跨上车,将手炉放下,手一伸搂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 阮葵坐在他腿上,眨眨眼,扭头问:“干嘛呀?” 他没说话,低头咬住她的唇。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元献松了口,环抱住她,哑声道:“饿了。” “这几天肯定没吃好吧?我早让丫鬟做好饭了,一回去就能吃上了!”她有些骄傲地仰起头。 元献笑了下,咬了咬她耳垂,低声道:“我想妹妹了,我们今晚早些睡,好不好?” 她恍然明悟,瞪了他一眼,小声道:“我月事来了。” “什么时候来的?” “前日。” “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没。”阮葵没好气看他一眼,阴阳怪气道,“只是不能如某人所愿咯。” 他闷声笑过,又问:“妹妹这几日在做什么?” “也没做什么,不就是捏捏泥人、看看书什么的……你考得怎么样?题目难不难?” “还好,应该还行,能进前二甲吧。” “这样厉害呀。” “我只跟妹妹这样说,若是旁人问起,我自然只会说心里也没数。” “哼,死呆子心思挺多。” 元献笑着抱紧她:“只对旁人心思多。” 她戳戳他的脑袋:“到了,快下车,你都几天没洗了?赶紧吃完饭洗澡去!” 元献不紧不慢松了手,慢悠悠吃了饭、沐完浴,懒洋洋往床头一靠,慢条斯理地拉开腰间的系带。 阮葵看他一眼,拿了换洗的衣裳往浴房走,再出门时却瞧见他正拿着她的小衣在…… “你干嘛呀!”她脸羞了个通红,指着他大骂。 “洗好了?”元献微微仰了仰头,喉头动了动,喘着气哑声回答,“我很快就好了,等等我。” 阮葵气得走近两步:“你拿我衣裳干嘛?这衣裳以后还能要吗!” 元献一点儿没急,手上仍不缓不急地动着:“妹妹就当做是送给我的生辰礼吧。” “你这个不要脸的!”她气得又走近几步,上手要抢,“你换给我……呃!” 她被人一拽,猝不及防跌进柔软的怀抱中。 第64章 你是骗子! “嗯……”他闷哼一声,“我好了。” “你好个屁,你这个不要脸的,我捏死你!”阮葵又羞又恼,双手扯着他的脸,“我倒要看看你的脸皮有多厚!” 他一点儿没急,将小衣攥成一团,笑着道:“妹妹不让让,一会儿要弄到妹妹身上了。” 阮葵瞪他一眼,挪远了点儿,警告一句:“你最好给我洗得干干净净的!” 他不紧不慢起了身:“妹妹不是说送给我了吗?” “你!” “莫急。”他回眸一笑,“我会洗干净的,下回还要用呢。” 阮葵一下扑了过来,挂在他的背上:“你再说!你再说!” “不说了不说了,我得去洗了,妹妹当心摔了,还是先下来为好,一会儿再闹。” “我才没跟你闹呢。”她松了手,坐回床上,看着他将衣裳搓了晾上,没好气道,“你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元献不徐不疾走来,双手环抱住她:“我从前就是这样的,妹妹不知晓罢了。” 她抿了抿唇,推开他的手:“让开,我要睡了。” “妹妹明日要做什么?”元献跟过去,卧在她身后,“要出去摆摊吗?还是要捏泥人?或者咱们出去玩儿也好。” “你不要脸,我不要和你说话。”她紧紧捂住耳朵。 元献凑过去,在她耳旁悄声道:“哪儿不要脸了?有欲望不是很正常吗?妹妹上回也忽然想要来着。” “可我没拿你衣裳!” “妹妹若是想,也可以拿我的衣裳,寝衣寝裤都行……” “我才不呢!”她猛得转身,凑过去在他脸上呸呸呸好一通,“我才不像你那样不要脸!” “那妹妹先前不还要过我的手吗?” 她脑袋一扬:“那能一样吗!我又不是背着你,偷偷拿你的手用!” 元献笑着将她抱回来:“好好,我知晓了,怪我,没经过妹妹的同意就擅自拿妹妹的衣物做这种事,妹妹生气也是应当的。我现在跟妹妹请求,妹妹的那件小衣以后给我用,好不好?” 第130章 “你……”她忽然不知如何回答了。 “嗯?”元献和她额头抵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悄声问,“可以吗?” 她别开脸:“你都用了,现下来问我还有什么用?你少假惺惺的。” “那妹妹如何才能原谅我?” “你……”她冷静下来,又觉得没什么好生气的,只嘀咕一句,“瘾怎么这样大?” 元献低笑:“是,妹妹批判得对,但我也没办法克制,我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等我老了就不会这样了,妹妹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大夫。” 阮葵瞧他几眼,彻底没话说了:“这回就算了,你下回再乱拿我衣裳做这种事,我就把你的脸掐掉!” “好,我一定谨记在心。”他仍旧笑着。 “我们明天出去玩儿吧,来京城了还没好好出去逛过呢,玩个几日我们就在家烧泥人,烧完了咱们就出去摆地摊。” “好,我都听你的。”他牵起她的手亲了亲。 阮葵抿了抿唇,压住翘起的嘴角,双手抱住他的腰,轻轻靠在他的肩上:“献呆子,你真好。” “嗯?方才不是还在骂我吗?” “哼,那是你该骂。”阮葵用头撞他一下,“但你除了不要脸外,其它都挺好的。” “这样。” “所以……”她凑过去,在他耳旁悄声道,“等我的小日子走了,我们就圆房吧。” 元献嘴角快扬到耳后根了,也悄声道:“等我找找可以避孕的法子,我们再圆房。” “行!”阮葵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天正好,出门游玩、摆地摊都不冷,只是生意不大好,他们已经摆了好几日了,只有零星几个人来看过,没什么人买。 阮葵看看天色,叹了口气:“看来今天又卖不出去了。” “做买卖都是这样的,何况卖的又不是吃食,旁人看着自然是要多些考量才会买,再说或许是因为这里的客人不够多。” 阮葵深吸一口气,无奈吐出:“好吧,那明天我们换个地方摆吧。” 元献帮着将东西收拾起来,跟着她往回走,又劝:“其实卖不出去也没关系的,可以摆在家里赏玩,至于银钱什么的,就更不用担心了,再等些时日,等我上任了就有俸禄了,不会一直要花你的嫁妆的。” “你不懂。”阮葵嘀咕一句,接过他怀里的东西大步往前。 “是,我不懂,那妹妹告诉我,告诉我了,我便能懂了。”元献紧跟着。 “我……”阮葵正要解释,却被来人挡住了。 宋勤站在两人跟前,拱手行礼:“元学长,阮姑娘。” “学弟怎在此处?”元献上前一步问。 “听人说学长在此摆摊,特来看看。”宋勤解释道,“自考试过后,各地的学子都聚在一起,时常对对考题、准备殿试,只是总不见元学长,他们都觉得好奇,殿试在即,以学长之姿定能进殿试,怎的不好好备考,在此摆起地毯来了?” 元献淡淡笑着:“殿试之事还未有定数,我也说不准,便未多想。内子想出来体验体验,我刚好有闲暇,便出来逛逛了。” “连学长都说不准,看来我等这般着急也是白费力气了,也不如出来散散心呢。” “非也,先前考试不过是运气罢了,如今谁胜谁负并不好说,如学弟一般好生备考才是正途,还是我太过贪玩,学弟千万莫要学我。” 宋勤笑笑,看向阮葵手中抱着的袋子:“听闻你们是在卖陶人?可否给我看看?我也挺喜欢陶人的,刚好可以拿回去做摆件。” 阮葵看他一眼,叹了口气:“是不是秋娘姐姐让你来的?你们不必要故意照顾我生意的,需要就是需要,不需要就是不需要,我不想旁人故意哄我开心。” 宋勤一顿,赔笑几句:“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不过你莫担忧,你捏的泥人真的很好看,或许只是摆的地方不对,下回换个地方或许会好些。” “嗯,我知晓了。”她垂着头,闷声答。 “学弟莫怪,内子心绪不佳,并非有意如此。”元献牵起她的手,“时辰不早,我们要先回了,学弟慢行。” 宋勤瞥一眼他们牵在一块儿的手,笑着道:“好,那学长慢走。” 元献微微颔首,牵着人慢步离去,偏头低声问:“妹妹说说,是哪儿不开心?” “没。”她这会儿只觉得累,已不想说了,“我累了,我想回去睡觉。” “那便回去好好歇歇。”元献应和一句,晚上睡前又道,“其实也不必着急,我们从前都是没做过生意的,家里的铺子也都是长辈们挑好了送给我们的,说是去巡过铺子,实则也就比旁人多认几个字,能看得账本罢了,想弄清里面的门道并非一日之功,妹妹要是累了,不如我们歇几日,好好想一想,到底该如何才能做好。” 阮葵沉默一会儿,转过身来紧紧抱住他。 他笑着摸摸她的头:“不是多大的事儿,要是做生意这样容易,那天底下的人都不读书不种地,全去做生意了。” “嗯。”阮葵吸了吸鼻子,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亲,“我知晓了,睡觉吧。” 他未再多说,他知晓他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阮葵从来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也不是听不进去话的人,阮葵只是需要些时间罢了。 阮葵反复思索过了,也觉得应当停下来好好想想,未在贸然往外去,整日里聚在一块儿嘀嘀咕咕商量。 元献对做生意也不甚了解,只能尽量帮她想想法子,但见她没再唉声叹气了,心中也踏实一些。 晚上,她笑眯眯在褥子里滚了几圈:“咱们找个空闲再去试试吧?” “好。”元献眼神沉了沉,单膝跪在褥子上,从袖子摸出一团药泥,掀开她的寝衣,抹在她的肚脐上。 她抬头看着:“什么东西?” 元献哑声道:“传说可以避子的,只是好像对身子不大好,说是用多了往后或许就怀不上孩子了,妹妹看看要不要用。” “我……”她眨了眨眼,有些不大确定,但还是点了头,“先用吧。” “嗯。”元献喉头已经滚过很多回了,强忍着又问,“要吹灯吗?” “吹。”阮葵躲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元献轻轻抱住她,低声询问问:“疼吗?” “还好。”她咬着唇不敢高声,还在跟他闲话,“就是有点儿难受。” “一会儿就不难受了。”元献低声应了句。 阮葵瞅他一眼,正要跟他辩解,忽然低呼一声,急声道:“难受!” “如何难受?”他明知故问,死死扣住她的肩。 她哪儿回答得了?只剩哭喊。许久,连叫都叫不出声了,只有喘气,盛在眼中的泪飞溅得到处都是,一滴落在了元献的手背上。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31章 “好了。”元献缓缓弓起身,笑着在她眼角亲了下,“不哭了。” 她吸了吸鼻子,轻轻应了一声,又道:“好累。” “我知晓。”元献笑着摸摸她的脸,“我给你洗洗,洗完好好睡一觉,明儿就好了。” “嗯。”她脸上还挂着几滴泪,但未生气,仍旧配合着洗漱完才躺好。 可元献见了又有些受不了了,可人已睡着了,他卧在一旁看了她半晌,忍了又忍,还是没去打搅她,但却是睡不着了。 半夜,阮葵睡得正香,忽然听见他喊。 “妹妹?妹妹?” “嗯?”她迷迷糊糊应了声,突然被困住,一下清晰不少,“怎么了?” “想要。”元献不由分说便垂首亲吻她的脖颈,随后一发不可收拾。 她半醒不醒的,脑子还是懵的,只是喘息,只是闷声,到后来又是用带着哭腔的嗓子求。 元献语气温柔得很,可一点儿没停:“乖妹妹,哪里难受?” “肚子难受,我要死了……”她哭着道。 “不会的。妹妹莫怕,我心里有数的。” 元献在她唇上舔舐,温柔得要命,几乎要让她忘了自己是如何一次次被撞去床头,又一次次被拽回去。 最后,又是只剩眼泪。 哭完后,却不长记性又躺在元献的臂弯中,安心睡去。 天亮了不知多久了,她仍旧枕在元献的手臂上,手微微动动,便碰到他温热的胸膛。 “几时了?” “应当是晌午了。”元献垂眸,瞧见她肩头上的痕迹,眼神不觉暗了暗,“饿不饿?让人送些吃的来吧?” 她毫无察觉,茫然点点头:“好。” “来。”元献背着她起身,衣袍遮住身形,朝外吩咐了声,没一会儿从门口接了饭菜进来,放在床边的小桌上,递了筷子给她,“吃吧。” 她眨眨眼,接了筷子却放下:“我还没洗漱。” 元献起身又拎了热水壶来,事无巨细,漱口水给她倒好了,痰盂捧到她跟前,帕子洗好了拧好了,递到她手边。 她抿抿唇,看他好几眼,将昨晚那两顿眼泪忘了个一干二净:“你吃了吗?” “还没,我醒得比妹妹早些,瞧着妹妹未醒,想着等妹妹醒了一块儿吃。” “噢,那你坐着一起吃吧。” 元献将洗漱用品都拿远了,搬了个凳,坐在她对面,不徐不疾拿起筷子。 她又看他几眼,想起昨晚的事,有些羞得慌,手忙脚乱往他碗里添了些菜。 “嗯?”元献抬眸,也往她碗里添菜,“妹妹吃吧,不用管我。” “噢。”她垂眼,不说话了,默默吃着饭。 吃罢,元献起身去送碗筷,她看着他的背影,一时也不知该做什么、说什么,便往床里坐了坐,躺回被子里。 元献走回来,往她身旁一坐,放下帐子。 她眨了眨眼:“你还要睡吗?” “嗯。”元献眼神暗了暗,俯身而去,咬住她的唇。 她才发觉不对,可已来不及,已被按进褥子里:“你干嘛呀?” 元献答非所问,吻一路往下:“妹妹睡好了吗?” “你又要?”阮葵也不回答他,“昨晚不是弄过吗?” “我想。”他先行后奏。 阮葵呼吸急促起来,盯着微微透光的帐子,低声道:“这可是白天,传出去你脸面都没了。” “没人会传出去。”他说一句,又补充,“我也没什么脸面。” 阮葵没话反驳了,咬了咬唇,小心翼翼朝他看去。 昨晚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瞧不见,今日微微有些亮光,倒是能看得清了。 可阮葵没心情看了,她又要呼吸不了了,整个脑子混混沌沌的。 很快,帐子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哭声:“献呆子,献呆子……” “快好了,很快就好了。”元献轻声细语哄着,“妹妹,快好了。” 她哭得厉害,卧在人怀里时,眼泪还没有停。 元献搂着她又亲又哄:“疼吗?” “难受,现在还难受……” 元献嗓子又是一紧:“嗯,莫哭了,一会儿就好了。” “腿酸。”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给你揉揉。” 她不满轻哼一声,渐渐地不哭了,却又是迷迷糊糊睡去。她从前上蹿下跳,摸鱼掏鸟窝都没这样累,这回却是给她累了个够呛。 元献亲亲她的脸颊,没忍心吵她,安静在一旁看着。 她再睁眼,天已经黑了,不过脑子倒是清醒许多,腿也没那样累了,心情也好了许多,吃完饭便靠在床头看小人书。 元献洗漱完,坐去她身旁,将她搂进怀里,用脸蹭蹭她的发顶,轻声问:“还在看上回那本吗?” “嗯,还没看完。”她用头在他颈窝蹭蹭,“献呆子,我肩膀有点儿酸,你给我捏捏。” “好。”元献腾出手,轻轻在她后颈捏按着,目光却忘她衣领中落去。 她舒服得眯起眼:“对,就是这儿,用力些。” 元献咽了口唾液,轻轻在她脖颈上亲了亲:“妹妹?” “嗯?”她回眸,骤然对上那幽暗的眼波,立即察觉不对,双手抱住胸口往后弹坐一步,一脸警惕看着他,“你干嘛!” 元献笑了笑,伸手要抚摸她的脸颊:“休息好了吗?” 她赶紧躲开,又往后挪了挪:“没!我没休息好!你别碰我!” “真没休息好?我瞧着妹妹挺精神的。” “你看错了,我一点儿没有精神!”她毫不犹豫扔了手中的书,往被子里一躺,“我又困了!我要睡觉了,你别动手动脚!” 元献笑着爬过去,撑在她上方:“乖妹妹,不困就出来吧,当心闷坏了。” 隔着被子她几乎都能感觉到那股侵略性的目光,她赶紧将被子又裹紧了些:“不用你管!我闷不坏!” 元献轻而易举找到被子的缝隙,捉住她的手腕,低声乞求:“妹妹帮帮我好不好?我好难受。” “你松开我!我不要!” “妹妹。”他俯身,在她耳旁轻喘。 阮葵受不了了,一把掀开被子:“你别以为这样……” 话没说完,她嘴一下被堵住了,手也被钳去头顶,喊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不知求了多少遍,从死呆子到献哥哥,又从献哥哥到死呆子,一会儿哭一会儿闹一会儿又求,什么招数都用过了,可半点儿用都没有,元献这个死呆子哄人哄得有多温柔,实际就有多凶狠,她迷迷糊糊看着他晃散了的脸,终于明悟了,这个不要脸的根本就是说一套做一套! 晌午,她睡得正香,忽然一阵浪翻涌而来,她被晃醒,哭丧着脸看着眼前的人:“你就是个混蛋!混蛋!”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32章 元献在她耳旁轻哄着:“疼吗?我轻一些,好不好?” “你是骗子!骗子!你就是嘴上说的好听,你根本一点儿没轻,你骗人!你前日就说是最后一回,昨儿又说是最后一回,现下好了,又来了,你就是个大骗子!” “昨儿是昨儿的,今儿是今儿的,明儿是明儿的,昨日确实是最后一回。” 阮葵瞪他一眼,一会儿又哭着哼哼起来。 外面天光大亮,艳阳高照,荷生看一眼紧闭的房门,默默走远了些。 他们已有好几日不出门了,饭菜也是叫了丫鬟从门口递进去,早一顿晚一顿的,估计早忘了时辰了,荷生也不好多说什么。 没多久,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荷生没打开门。前两日他们少爷就吩咐过,若有人拜访就说主人不在家。 “我们少爷不在家,您改日再来吧。” “什么你们少爷我们少爷,是我!快开门!” “藜二爷?”荷生微怔,取下门栓,笑着朝外望去,“您怎的来了?” 阮藜奇怪看他一眼,大步进了门:“我怎么来了?我还要问你怎么在家呢?今儿是什么日子你不知晓?还在家里待着呢?你们少爷呢?” 他赶紧拦:“少爷在家呢,只是还没起。您等等,小的先去通传一声。” 阮藜奇怪:“还没起?这都几时了?这可不像是他的习惯。” 荷生抿了抿唇,朝正房窗边走走,硬着头皮敲敲窗子:“少爷,藜二爷来了。” 元献一怔,皱着眉头答一句:“让他等一会儿。” 荷生立即走远,跟院中站着的人传话:“二爷跟着小的去偏厅等一会儿吧?我们少爷一会儿就来。” 阮藜眉头动了动,没说什么,抬步往偏厅去。 “二哥!”突然,一道尖叫声从正房传出来,“二哥救我!” 第65章 他是我相公! “这……”阮藜停步,转头看荷生。 荷生尴尬低头:“您别问小的,小的不知是什么情况。” 阮藜无奈叹息一声,转了方向,跨进正堂里,朝正房门口去,里面的声音一下清晰了。 “我错了,很快就好了,这是最后一回,一会儿就让妹妹睡觉,好不好?” “骗子!你就是骗子!什么最后一回,根本没有最后一回,你明日还是会欺负我!二哥救我……唔……” “莫喊。” “不要了,我不要了,献哥哥,求你,求你……” 阮藜深吸一口气,敲敲门:“好了就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二哥!二哥!你救救我,元献他要弄死我!” 元献只当是听不见,将人拽回来紧紧抱住,闷哼几声后,赶紧认错道歉:“我哄妹妹睡觉好不好?” “我不要!”她声嘶力竭喊一声,未落的眼泪全迸了出来,“混蛋,你就是混蛋。” “嗯,我是混蛋,我错了,我知晓妹妹困了,困得厉害,我不该将妹妹折腾醒,以后不会了,我哄妹妹睡觉好不好?”元献将人紧紧搂着,轻轻抚着她的后背,“睡吧,我不吵妹妹了。” 她抽抽搭搭哭着,哭累了,眼睛一闭睡着了。 元献松了口气,将她往干净的褥子里放了放,起身穿衣往外去。 门轻响一声,阮藜的目光从外钻进来,元献只是略瞥了眼,反手关上门,不紧不慢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二哥这会儿怎么来了?” “今儿是放榜的日子,你问我为何这会儿来,我还要问你为何这会儿还在家里呢。” “原是如此。”元献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成绩从试卷交上去那日便有定数了,早一刻看晚一刻看都是一样的。不过还是多谢二哥亲自来提醒,我一会儿便差人去看。” 阮藜无奈:“我帮你看了,你知晓自己考了第几吗?” “不知,还劳烦二哥告知。” 阮藜却不答了,往前俯了俯身,又道:“你们、你们也太没有节制了,你看看葵丫头那样结实的一个人,被你欺负成什么样了?她即便不是什么温香软玉,可毕竟是个姑娘家,你好歹也怜惜着些吧!” “让二哥见笑了。”他话是这样说,可一点儿认错的意思都没有。 阮藜叹了口气:“实在不行,我带你出去消遣消遣,你让她歇两日。” “多谢二哥,但不必了。二哥不是来说放榜的事儿吗?还不知二哥考得如何?” “我考得不如何。”阮藜往后一靠,“你是头名,我得了消息便过来了,一会儿来道喜的人恐怕只会更多,你赶紧收拾收拾,现下这副模样算什么事儿?” 元献瞥一眼自己脖颈上的红痕,脸不红心不跳道:“多谢二哥提醒。” “唉!”阮藜悄悄他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又重重叹息一声,拂袖而去,“罢了罢了!我是管不了你们两个的事儿了!随你们去吧!” “二哥慢行。”元献起身,遥遥一拜。 荷生看他一眼,又看阮藜一眼,快步跟上,低声解释:“二爷莫生气,我们少爷就是太喜欢少夫人了……” “我知晓,我就是觉着……罢了。”他捏了捏眉心,他就是觉着元献这小子心思越来越沉了,又考得这样好,往后必定是前途无限,他们以后还真是拿他没办法了,也不知当初叫葵丫头嫁给他是对是错,“不关你的事,我先走了,不必送了。” “诶!诶!”荷生应了两声,关了门,又往回走,朝堂中孤身独坐的人道,“也是怪我,没及时提醒您今儿是放榜的日子。” 元献指尖动动:“不关你的事。” 他自信能考上,无所谓去看不看,他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一会儿若是有人上门不必再开门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要紧的人来。”他起身往房门走几步,又道,“若是刘家的大表兄派人来,还是通传一声。” “是。”荷生应一声,悄声退下。 元献轻声推开门,钻进有些幽暗的帐子里,将凌乱的被褥收拾好,轻轻斜卧在一旁,勾着唇看着酣睡的人。 阮葵睁眼看见那张熟睡的脸,便想起先前的事,越想越气,一脚踹过去,嘀咕骂一句:“骗子!” 元献捏了捏眉心,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笑着问:“醒了?” 阮葵别开脸:“你以后不许跟我睡一块儿!” “为何?”元献笑着抱住她。 她惊得一下瞪大了眼:“你又要干嘛!” 元献闷笑几声:“不干嘛,想抱抱妹妹罢了。今儿放榜了,过两日就要去参加殿试,妹妹放心吧,这几日我不会欺负妹妹了。” “真的?”阮葵瞅他一眼,又避开他笑吟吟的眼眸,“考得如何?” “我未亲自去看,是藜二哥跟我说的,说是头名。” “第一名?”阮葵一下正襟危坐。 “应当是吧?” 阮葵眨眨眼,戳戳他的脸颊:“献呆子,你还蛮厉害的嘛!” 他笑笑:“那妹妹要不要奖励我?”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33章 阮葵咧着的嘴一下收回去,手也赶紧收回去:“你刚还说不要的!” 元献笑着牵过她的手,在她指尖亲了亲:“这几日不要,往后要。” 她瞥他一眼,将手抽回,心里暂时放松一些。 元献又抱住她,下颌搁在她肩上,小声道:“晌午二哥还骂我了,说我不会怜惜人。” “本来就是!”她用手肘拐他一下,“松手,我要躺着了。” “都躺了好久了,还要躺?” 她气不打一处来:“是谁不让我下床!” 元献忍不住低笑:“是我、是我,我错了,这几日就放妹妹休息,妹妹也好起来走动走动。” “噢,我现在要躺着了。” 元献让了让,看着她躺下,轻轻握起她的发丝,拿着木梳一遍遍梳好:“我心里有数的,不会故意弄疼你。” “你弄得我都麻了没有感觉了,就是疼我也察觉不到!”她拍开他的手,翻身背对着他。 元献跟过去,在她肩头亲亲:“好好,是我的错,我有也是头一回,没能自制,是我的错,往后不会在这样了。” “我才不信呢,你这几日说了多少假话了?你心里没数?” “嗯,那些话都是哄妹妹的,但以后不会了。” “哼,再说吧,我要睡了。” “好,我不吵你了。” 阮葵又瞅人一眼,合了眼。元献在她这里又成了那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但她却没有太生气,骂过几句,被哄了几句后,她的气也就消了,第二日起床后仍旧开开心心的。 “终于看见太阳了。”她抬手挡挡日光,感慨一声。 荷生没好接话,只道:“少爷要去殿试,已给咱们定好了酒楼,若是明儿真能高中,似是要骑着马游街呢,到时您在酒楼二楼厢房就能瞧见。” “他不是考了头名吗?难道还会掉下来?” “这说不好,我听他们私底下闲聊,说是天子也是会有喜好偏爱的,若是天子不喜欢咱们少爷那个长相,往下刷几名也是有可能的。” “啊?还有这样的事儿啊?”阮葵眨眨眼,又自信起来,“可他长得挺好的呀,应当不会如此吧?” “嘿嘿,在少夫人眼中少爷自是千好万好……” “才没,我又不是那种说瞎话的人。” 荷生连连笑着应和:“是、是,那是自然,咱们明儿一早就过去?” “那肯定,明儿街上肯定人多,不早些去要是堵了可就去不了了。”她原地转了一圈,“要不要带些什么东西?殿试是不是也吃不上饭?” “少爷走时说了,等考完宫里会有晚饭,叫什么宴席来着,我也记不大清了,总归等考完怕是得忙一阵子,叫您不必管他,顾好自个儿就行了。” “噢。”阮葵点了点头,心里有些闷闷的,却没好说什么。 她虽然不懂这些,也知晓当官就是忙,大伯自调任京城,便很少再回徐州,不说大伯,就说她爹,在徐州城弄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当,那也是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她默默回到书房,支开窗子,拿出泥胚,心不在焉地捏一下停一下。 翌日,天不错,他们起了个大早往酒楼厢房赶。天才亮不久,厢房便住满了人了,二楼更是吵吵闹闹热闹得很,许是都知晓今儿殿试结果出来,想来凑个热闹,瞧瞧新一代的青年才俊是何模样。 她拢了拢帷帽,进了厢房才放松些,点了茶水点心,边吃边等着。 “要多久才能出结果?” “小的也不知道,您要是困了就歇会儿,小的在窗子这儿守着,若是有动静了立即唤你。” 她打了个哈欠,露出点儿狡黠的笑:“我是挺困的,但又有点儿激动,嘿嘿。” 荷生挠挠头,也傻笑两声:“我也挺激动的。想当年我来伯爵府也不过五六岁,当初我第一眼看见少爷,就觉得他将来必定能出人头地,现下看来我还是挺有眼光的。” 阮葵觉得好笑:“你这样厉害?” “我不厉害,是少爷厉害,您是不知晓,从前府中的人是如何对我们少爷冷眼相待的,那时少爷不过也就十岁左右,可却能一点儿不受影响,我那时便觉着他不是常人。” 阮葵抿了抿唇,脸上的笑散去一些:“他从前过得很不好吗?” “是挺不好的……不过少爷他自个儿总觉得没什么,无非是遭人白眼罢了,总比饿死在在外面好。可依我看来,也分不上哪个更坏。少夫人您是不知晓,伯爵府的丫鬟小厮出了门都比外面寻常百姓派头高,少爷一个寄人篱下的,又是姨娘的亲戚,不知受了多少白眼。” “那他是不是以前很讨厌我?” “这却是未曾有过了,少爷从小就喜欢您,小的也不知什么缘故,或许是您母亲刘夫人的缘故。当初,是刘夫人开口,少爷和唐姨妈才能留在府中。” 她对这事儿倒不是很清楚,自她有记忆以来,元献便在家中住了,她一开始还弄不清元献到底是哪儿来的,只以为是亲哥哥,后来跟阮莲打了几架、吵了嘴才知晓原来元献不是她亲表哥。 “原来是我娘帮了献呆子他们吗?那他娘还老是这样针对我和我娘?不是脑子有问题吗?” “夫人应当是觉着您和刘夫人将少爷从她身旁抢走了,所以总不喜欢您和刘夫人……” “什么我们将他抢走了,他又不是只鸡,想抱走就抱走了,他是个活生生的人,想和谁往来就和谁往来,哪儿就是我们抢走的。” “嘿嘿,正是这个理,可惜夫人她不明白,否则也不能弄成现在这样僵。” 阮葵眼珠子动了动,暗自叹息一声,看着楼下的街道,不说话了。 荷生说得也挺有道理,献呆子这些年是挺不容易的,若换了她来,早就要闹脾气了,献呆子似乎却不曾与人红过脸。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过日子,又如何可能与人红脸呢? 下午,街道上的人渐多起来,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状元郎来了,道路两旁的窗子齐刷刷冒出两排脑袋,都伸着脖子往前看。 阮葵也在看,可什么也没瞧见,只看到路上黑压压的人群。 “这不是骗人么。”她嘀咕一句,将脑袋缩回去。 “诶诶!”荷生突然大喊一声,“真来了!真来了!您瞧。” 阮葵瞪大眼,又往外探去,果然瞧见道路的尽头有几个穿着红衣骑着白马的人缓缓行来,只是隔得太远,只能看到几个点,瞧不清脸。 “这能看清什么呀?” “您别急,将门拴好,小的下去瞧瞧。” “我也去我也去!”她跟着要往外跑。 荷生急忙将她拦住:“这可使不得,您瞧瞧外面都挤成什么样了,您要是下去被挤着了,少爷还不知得如何罚我呢。我看着他们是要往这边来的,少爷也提前打听过,不会有错,您就在这儿坐着,一会儿肯定能看到的。”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34章 人还远着,外面却已经吵闹开来,说的笑的还有孩子哭的,吵得人耳朵没一刻消停的时候。 阮葵看一眼人越来越多的街道,没往外跟,栓好了门,继续趴去窗边看。 荷生已下了楼,她盯着荷生的脑袋,盯着盯着也给盯没了,又伸着脖子往远处看。 前面的小红点缓缓靠近,锣鼓声也随之传来,和吵闹的人声夹杂在一块儿,更嘈杂了。 阮葵被吵得实在受不了了,双手堵住耳朵,还要伸着脖子往外看,只可惜,人还远着,还是一点儿都看不清。 “诶诶,今年的状元郎似乎挺年轻的。” “你见过了?” “没,听前面跑回来的人说的。” …… 阮葵听了一耳朵,紧忙低头去问:“诶,你们知晓今年的状元叫什么吗?” 楼下的人一块儿抬起头来,左右两边厢房的人也转头来看。 阮葵这才觉得似乎不该在此这样张扬,往后缩了缩脖子,小声解释一句:“我随口问问。” 楼下的几个男人也没多想,面色如常,应一句:“我们哪儿能知晓状元郎的名讳?只是远远看过一眼,瞧着挺年轻的。” 阮葵大着胆子又探出脑袋:“是不是挺清瘦的?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 “夫人莫不是与状元相熟?” “对啊,他是我相公!”她骄傲道。 男人们都没当真,笑笑便过去了,又凑在一块儿说闲话。 阮葵也不在意,她现在别提有多得意了,就算是有人来揍她一顿,她或许也不会生气,还要跟人炫耀呢。 “夫人的夫家姓什么?”忽然,一道男声从隔壁窗子传来。 她微怔,转头看去。 男人大约二三十岁,瞧不出具体年龄,双眸深邃,眉眼间带着淡淡笑意,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莫名的不适。 “考前我也下了注,此刻心急如焚,不知夫人夫家姓什么,我好看看自己押对了没有。” “或许是我弄错了,你不必放在心上。”阮葵缩了缩脑袋,将窗子关上一些,挡住那道目光,再不敢说话了。 幸而那男子并未追问,没一会儿,隔壁隐隐传来说话声,真是在讨论今年科考的举子。 阮葵抿了抿唇,悄声将窗子推开一些,继续盯着前方看。 骑着马的举子们越发近了,能看出些轮廓了,她总觉得那马上坐着的就是元献,可又不敢认,只是凝神屏息地等着。 红衣白马的人越来越近了,欢呼声也近了,阮葵揉了揉眼,努力往前看,想要看清那张有些模糊的脸,却先对上了那双含笑的眼眸。 她一怔,眼瞪大了,手抓紧了窗檐。 这是她第二回 见他穿红衣,比上一回看得清晰,甚至连他眼上长睫都能看清,那身红衣衬得他的脸越发白皙、他的笑越发灿然,所有人都朝他看去,可他只朝这里看来。 阮葵被看的脸颊微烫,下意识便要避开目光,避开后却忍不住又要往他看去。他还在往这里看,眼中还是带着笑。 “笑什么呀。”阮葵嘀咕抱怨一句,嘴角却翘着。 那匹白马载着新科状元缓缓走来,他从宽大的袖中摸出一支丹桂,交给马旁一直跟着小厮,冲人说了什么,含笑的双眼又朝窗边看去。 四周观看的人群这才觉着不对,目光随着小厮怀里那支丹桂挪动,一块儿到了二楼。 楼下的男人们抬头,惊奇道:“你相公真是状元啊!” 阮葵承受不了这样多的目光,啪得一声关上窗子,背过身往墙上一靠,心砰砰直跳。 欢呼声从窗外经过,似乎走远了,她才转过头,悄悄将窗子推开一条缝,在那条窄窄的缝里目送那道笔直的背影离去。 “少夫人!少夫人!”门嘭嘭被砸响。 她回神,关了窗子,开了门:“他不是从宫里出来的?哪儿弄的桂花?” 荷生嘿嘿笑一声,钻进门中,闩好门闩:“少爷就猜到您会问,方才便跟小的说了,是问宫里的太监们要的。” “噢,这样。”她翘起的嘴角再也压不下去,举着那支丹桂闻了又闻,“还挺香的。” 荷生也开心得不得了:“少爷还说了,这会儿人多,不好往外挤,让您在这儿等一会儿,待人少些了再回去。” “那他呢?” “他一会儿还要再进宫,说是不知何时才能回,让您不要等他,早些吃了早些歇息。” “嗯。”阮葵点点头,“那就在外面吃吧,你去点些吃的,等吃完人散得就差不多了。” “好嘞,小的这就去!”荷生笑着要往外走,突然外面又是一阵敲门声传来。荷生神色一凛,停了脚步,转头看一眼阮葵,朝门外问,“什么人?” 门外的人还没回答,另一个道脚步声走近,有些熟悉的男声随之响起:“你是什么人?” 另一道陌生的男声应:“小的是这酒楼里的小厮,听闻这厢房里住在状元夫人,特来送两盘点心沾沾喜气。” “原是如此,多谢你的好意,只是房中的人吃不得红豆,这两盘点心还劳烦你拿回去了。” “这样……那便罢了,那小的先退下了。” 小厮走了,熟悉的男声又想起:“小葵姑娘,是我。” “宋公子?”荷生先认出来,回头又看一眼阮葵,见阮葵摇头,便未开门,又问,“宋公子不是和我们少爷一样去参加殿试了吗?怎的在此处?” “我的确是去参加殿试了,只是名次不佳,早便被放出宫了,路上恰好瞧见你们,便想着上来瞧瞧。”他说着,突然压低了声音,“我有事要与荷生兄弟说,还请开门。” 荷生又看阮葵。 阮葵先是摇头,而后又点了头。 荷生上前一步,开了门。 “荷生兄弟,小葵姑娘。”宋勤拱了拱手,跨进门槛,“现下人多拥挤,元学长又不在,我送你们回去吧。” “不用不用。”阮葵摆摆手,“我们等一会儿人少了再走就行,就不用麻烦你了,秋娘姐姐应该还在家里等你回去报喜呢,你赶紧回去吧。” “我成绩不上不下的,也就那样了,姐姐心里有数,也不需要我去报什么信。”他说罢,看向荷生,“我有些私事跟荷生兄弟说。” “行,那你们说。”阮葵觉着奇怪,但未多说什么。 宋勤后退几步,站去角落里,低声朝荷生道:“方才那送点心的小厮不对。” 荷生眉头一皱,等着下话。 “我其实早来了,只是未好上楼,方才你不在时,隔壁厢房有个穿着不凡的男人一直盯着这边,我亲眼瞧见小厮从他房中出来,那点心恐怕也吃不得。现下不知情形如何,还是由我送你们回去为好,我虽考得不好,但好歹刚考中了进士,想必那心怀不轨之人也不敢做什么。” 荷生在脑中快速转了一圈,点了头:“那有劳宋公子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35章 第66章 你是混蛋! 宋勤对他们少夫人的确有意,连他都能瞧得出来,可宋勤并非孤家寡人,上面还有个姐姐,即便是为了亲姐姐,也绝不可能作奸犯科。 荷生略一想便肯定了,宋勤的话恐怕不是假的。他朝阮葵走去,解释几句:“少夫人,让宋公子送咱们回去吧?方才那样多人看着,也不知这里安不安全,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阮葵瞧他们俩这副模样,察觉出不对,又见他们未有多言的意思,便没有多问,点了头,跟着他们一块儿下了楼。 街道上的人都跟着游街的人往前去了,散了大半,路上不算拥挤,马车一路顺畅抵达家中。 阮葵先一步回房,荷生还留在门口和人说话。 “元学长不知何时才能归来,你今晚一定要警醒着些,千万不要让有心之人潜入家中。” 荷生咽了口唾液,有些紧张:“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天子脚下也这样胆大妄为吗?” 宋勤眉头微紧,摇了摇头:“我见识也不多,认不出来,可见那人手上的扳指便知绝非是一般人。不论他是否会如此胆大,防人之心不可无。” 荷生郑重点头:“好,多谢您提醒,我记着了,今晚会仔细守着的。” “好,那我先走了。” 阮葵正竖着耳朵往外听,知晓人走了,立即从窗子探出头:“出什么事儿了?” “就是说不知少爷何时才回来,叫我好好守着,也没旁的什么事儿,您歇着吧。” “行。”她又收回头,坐回椅子上。 按照他们的意思,元献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那她也不必等着了,做自己的事就好。 话是这样说,可真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她还是有些睡不着,辗转好一会儿,才渐渐入睡。 夜半,门被叩响,荷生神色一凛,双手举着木棍缓缓靠近。 “荷生,开门。”是元献的声音。 荷生松了口气,立即扔了木棍,匆匆上前开了门:“少爷,您回来了?” 元献跨进门槛,瞧一眼地上的木棍,眉头动了动:“这是发生何事了?” “下午您走后,宋勤宋公子来了。” 元献脚步一顿,继续往里走:“继续说。” 荷生敏敏陈,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遍。 元献没有接话,快步进了卧房,见人睡着,又悄声退出房门,在起居室坐下。 “他是比我早一些出宫门,可能这样快就遇到你们,真是巧了。” “您是说,他在撒谎?” “有意为之与未撒谎并不冲突。” “那以后……” 元献抬眸:“以后你们照常出门就是,只是不要往偏僻的地方去,不要随意接旁人的东西,不要上旁人的马车。我们也不是没有来历的,想必那图谋不轨之人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 荷生点点头:“好,小的心里有数了。” “你去歇着吧,不用守着了。谁不知我们住在这儿?那人即便胆子再大也不敢这样堂而皇之闯入。” “好。” 元献微微点头,抬步又进了房中。 床上的人已睡熟了,元献洗漱完悄声在她身旁躺下,轻轻搂住她的腰,忍不住在她耳旁低唤一声:“妹妹?” 她迷迷糊糊应了一声,眼都未睁开。 元献欺身而上,垂首在她脸颊上亲吻。 她困得厉害,轻哼着躲,只以为自己在做梦,哭着骂:“献呆子你混蛋……” 元献笑着抱紧她,哑声道:“乖妹妹,一会儿就让你好好睡。” 她稀里糊涂的,骂过喊过颤抖几下,没多久又睡过去了。 元献没再吵她,只是将她紧紧抱住。 天光大亮,她睁开眼,看着空荡荡床铺,只以为昨晚的事是梦,红着脸慢慢悠悠起了床。 “元献昨晚没回来吗?” “回了。”荷生正在扫院子,“半夜回的,那会儿您都睡了,大概是不知晓。” 阮葵一愣,有点儿生气:“那他人呢?” “又有什么活动,早上便走了。少爷走时交代了,说这一阵子事多得很,要么是宫里的事儿要么是些达官贵人邀请的宴席,很多都不好拒绝,他说了等这阵子忙完了就好好在家陪您。” “谁要他陪?”她是有点儿生气,但也知晓很多事都是推脱不掉的,气归气,倒也没多怨他,照常出门照常烧泥人。 荷生则是牢记着元献的吩咐,日日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只是他不像他们少爷那样会哄人,看着人卖不出去陶人垂头丧气的模样,也不知该如何哄。 “其实您捏的挺好的,小的还没在市面上见过这样的陶人呢。” “那为何卖不出去?” “兴许是太贵了?” 阮葵眉头皱了皱,支着脑袋,喃喃一声:“是吗?” “小的也不太清楚,要不还是问问少爷吧?您上回不是和少爷商量了很多吗?兴许少爷又有什么新的想法了呢?” “他整日早出晚归的,只怕也没时间想这些。” “也就是忙这一阵子,等闲下来就好了。天不早了,咱们回去吧,说不定少爷早回去了。” “噢。”阮葵耷拉着脑袋将陶人一个个收进去。她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今儿回去估计还是见不到人。 正收拾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停在他们跟前:“这陶人如何卖?” “五十文一个。”阮葵一点儿精气神都没了,这几天来问的人少,问了不买的人却多,她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做的倒是挺好看,只是我们家夫人不喜欢这些动物,想要两个小娃娃的。我们夫人不方便出门,不知你是否能跟我去府上一趟?” 阮葵眼睛一亮,当即点头:“好啊好啊。” 荷生赶紧将她拦住,低声道:“天晚了,少夫人还是不要乱走得好。” 她抿了抿唇,朝人道:“不好意思啊,这会儿有些晚了,我还得回家呢。您若是有需要,明日我登门拜访。” “那便罢了,明日我们夫人还有旁的事要忙。” “这……”这可能是她第一单生意啊,她有些犹豫。 荷生赶紧又劝:“少爷前几日可是特地吩咐了,叫我们准时回去的,您若是回去晚了,少爷问起来,小的可不好交代。” “噢,好吧。”她叹了口气,朝人又道,“那抱歉,今儿真的晚了。” 那丫鬟未说什么,只道:“罢了,那我去别处看看吧。” 阮葵盯着人背影,都要望出花了。 荷生往她跟前站了站,小声道:“少爷说不许我们随意去旁人家里的,万一遇到危险就不好了。” “我知晓了,他说得也有道理,我们回去吧。”她又叹息几声,收拾东西打道回府了。 马车顺利抵达家中,荷生松了口气,帮着将东西都收拾下去。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36章 家里安安静静的,一看人就没回来,荷生松了的那口气又提回来:“少爷忙完这阵子就好了。” “噢。”阮葵垂着脑袋进了房门。 荷生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叹了口气,默默走远一些。 又是天黑人才回来,荷生上前开了门,将白日里发生的事复述一遍。 元献点头:“你做得对,不能随意去旁人府上,明日若是那人再来,你也要劝着不许她去。” “少夫人今儿听到有人愿意买,别提多开心了。您这段时日一直不在家,少夫人本就有些不大高兴,还不许她做生意,她恐怕要更不开心了。” “我知晓了,再过两日我便以准备上任为由将这些宴会诗会全推了,你先帮忙劝着。” “好,小的明白了。” 元献说完,抬步进了卧房,站在床边看了会儿,又进了浴室,再出来时,人却醒着坐在床上。 “我吵醒妹妹了?”他笑着走过去。 “没。”阮葵看他一眼,往被子里一躺,“睡了。” 他坐去她身后,俯身抱住她:“生气了?” 被子里的人没说话。 元献钻进被子,用脸蹭蹭她的脸:“妹妹是不是想我了?我也很想妹妹,再过几日忙完了我就在家里陪妹妹好不好?” “我才没想你。”她头埋得更低了。 “真的?”元献将她凌乱的发整理好,笑着道,“没关系,我想妹妹了,今儿我一忙完就回来了,就是想早些回来和妹妹在一块儿。” “你又吃酒啦?”她突然转头。 元献笑着摸摸她的脸:“嗯,席上有人敬酒,不得不吃一些。妹妹放心,没吃多少,没醉。” 她撇了撇嘴,嘀咕一句:“整日出去吃酒,也不知是正经事还是出去花天酒地了,反正我也不懂这些,你就骗我吧。” “哪儿敢?我哪儿敢骗你,真的是京中一些同僚相邀,不好拒绝,否则我才不愿意去呢,待在家里多好?”元献低头咬住她的唇,“我只想和妹妹在一块儿。” 她推他一把:“我不要,你每天白天不着家,晚上一回来就要弄我,我才不要呢。” “是我不好。”元献收了手,“妹妹不要便不要吧,但妹妹让我抱抱好不好?” 阮葵别开脸:“不要,你不许抱我。” 元献笑着凑过去:“那要如何,妹妹才能原谅我呢?” “反正今天不许抱我。” “好,那不抱。”元献握紧她的手,放在唇下亲了亲,“最近跟着他们在外面逛过不少地方,有几个馆子挺好吃的,等闲下来了,我带妹妹去尝尝?” 她轻哼一声:“还说不是出去花天酒地。” “都是旁人邀请,他们说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也没得选,不过也没去过什么不正经的地方。” “你还想去什么不正经的地方?” “没。”元献无奈笑笑,又道,“我听荷生说今儿有人邀请你去家里做泥人?” 阮葵抽开手:“嗯?是有,怎么了?” 元献将她的手又握住:“生意的事儿先不要着急,等我闲了和你一块儿想想办法,你可千万不要去别人府上,免得遇到什么危险。” “噢,我知道了。”她又抽回手,“我要睡了,你别碰我。” 元献翻身紧紧抱住她,薄唇在她的耳廓上轻扫:“妹妹真困了?” 她气得踢他一脚:“你别动手动脚的!” 元献从她的衣角探上去,哑声道:“真不要吗?昨夜妹妹睡得太熟,我都没敢碰妹妹。” “你是混蛋!你松手!”她越发生气了。 元献堵住她的嘴,将她困在双臂之中,膝盖挤开她的膝盖。 很快,暧昧的呼吸声从帐子里漏出去。 “你不要脸!你人面兽心!你看着人模人样的,实际就是个禽兽!”她高喊着骂。 元献笑着跟她抵着额头:“不舒服吗?我怎么感觉妹妹好像挺喜欢的?” “我才不喜欢呢,你这个混蛋呜……”她小声哭起来,本就喘不过气了,这会儿更是气短,“你就会欺负我,你从前说的话都是假的,你就只想欺负我!” “真生气了?”元献眉头紧了紧,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我明日就去推了那些应酬。” “你别、你别,别怪在我头上,我没让你不去应酬!别到时候又怪我耽搁了你的前程!” 元献好笑亲亲她的脸颊:“没怪你,是我想和你在一块儿,是我不好,我这段时日忽略妹妹了,我跟妹妹赔礼道歉。” “你说得好听,你有本事别动!” “我没本事。” “你!” 元献侧卧将她死死抱在怀里,咬着她的耳垂一遍又一遍喊:“小葵花,我爱你,我爱你……” 她感觉到了,他的爱一次比一次猛烈,快要让她喘不过气,呼吸不了,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即使要我死在这一刻,我也愿意。” 她听着那道难以自已的闷哼声,良久,低骂了句:“禽兽。” 元献笑着亲亲她的额头:“不怪在你头上,我原就决定了的,就这几日找借口推掉那些应酬,妹妹再等等我,好不好?等我闲了,我和妹妹一起想想摆地摊的事儿。” “噢。”她沙哑着嗓子应。 “累了吧?我抱妹妹睡,好不好?” 她沉默一会儿,双手环抱住他的腰,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她睁眼时人又不在了,但昨晚被哄了通,心情又恢复了些,仍旧和荷生一起出去摆摊。 昨日那个丫鬟又来了,她听了荷生的劝,忍痛割爱拒绝了,百无聊赖地在陶人摊上守株待兔,只可惜,仍旧又是没开张的一天。 日落前,她仍旧愁眉苦脸回去,垂头丧气跨进房中,抬头的瞬间却瞧见书房里坐着的人。 “回来了?”元献笑着朝她看来。 她一愣,快步走过去:“你怎么回来了?你今天不要去和人吃饭吗?” “今天闲一些,我也是刚回来。”元献牵住她的手,将她往怀里抱了抱。 她坐着他的腿上,嘴角翘得压不下来:“那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 “嗯,还没,妹妹想吃什么?” “我都行。”她脑袋一歪,靠在他的肩上,扬着唇问,“你想吃什么?” “少爷、少夫人。”荷生在书房外敲门。 阮葵下意识便要起身,被元献按了回去:“何事?” “丫鬟说下午收到了几张请帖,还没来得及交给少爷和少夫人。” “拿进来吧。”元献又将怀里的人按住。 阮葵挣扎无果,又没脸在人跟前这样,扭头躲在他的脖颈后。 荷生进了门,嘿嘿笑了声,双手将请帖放在桌上:“都在这儿了,小的先出去了。” 元献微微点头,待人退出门,才拿起那几张请帖阅览一遍:“都是邀请你的,你看要不要去。” “邀请我的?”阮葵红着脸抬眸,扫过一眼,“噢,是邀请状元夫人的。”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37章 “都一样。”元献笑着在她脸上的红晕上亲亲。 她抿了抿唇:“可是我都不认识她们,去做什么呢?吃又不敢多吃,说又不敢多说。” “你要是不想去,找个借口推了就是,反正你也不做官,不必看她们的脸色,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好,那就拒了吧。”她又靠回他肩上,“你明天还有事吗?” “中午要出去一下,天黑前应该能回来。” “好!”她笑眯眯在他脸上亲了口。 元献也忍不住笑:“不生气了?” 阮葵又将脑袋埋进他脖颈里:“我才没生气呢。” 他摸摸她的后颈,悄声道:“吃完饭我们去沐浴?” “嗯。”阮葵没多想,天热了,她又在外面跑了一日,是该洗洗再睡。 可吃完饭,到要沐浴的时候,她才发觉不对。 “我去洗了。”她穿着身寝衣,趿拉上鞋子,起身要走。 元献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打横抱起。 “干嘛呀?”她茫然眨眨眼。 “不是说好了吗?吃完饭一起沐浴。”元献不徐不疾往浴房走。 阮葵一下瞪大了眼:“谁说的?我没说!” “妹妹说话不算话,方才明明是点了头的。” “我没有,是你没说清楚!” “那我现在说清楚,我想和妹妹一块儿沐浴,妹妹和我一块儿去吧。” “我不!”她怎么也挣不脱,眼见着浴房的门越来越近了,急得直骂,“你不正经!你一点儿也不正经!你在外面那副老实巴交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我要让所有人都知晓你的真面目!” 元献一点儿不急,脸上还带着笑,抱着她缓缓跨进水中。 “你干嘛!”她往后一躲,嘭得一声撞在桶壁上,双手护着自己,一脸警惕。 元献双手撑在她两侧,笑着靠近,在她耳旁低声道:“我们在水里试试。” “我不要!你不要脸!” “没人会知晓。”他轻轻拉开腰间的系带,低声蛊惑,“试一试,好不好?” 阮葵没一会儿就臣服在他指尖下,呜呜嗯嗯起来,眼角不自觉渗出些泪来。 烛火跳动,映在地面的水渍上,反射出一屋子明晃晃的光芒,阮葵被抱着从水面走过,听着啪唧啪唧的声响,原就红透了的脸颊更是红得厉害,头一点儿也抬不起来了。 元献搂着她靠坐在床头,拿着木梳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哑声问:“累不累?困了吗?” “累,但还不困。”她垂着眼,浓密的眼睫轻颤。 “我想了想,做生意不能这样盲目,我们得先去调查调查,看看旁人是怎么做的。” “嗯,那你陪我一块儿去。” “好,但得等两日了,妹妹也好在家里歇两日,给我们弄个具体方案出来,到时我们一起去。” 阮葵抬眸,对上他水一般的眼眸,低唤一声:“元献。” “嗯?”他脸上多了些笑意。 阮葵仰头在他嘴上亲了下,忽然抱住他的脖颈,闷声喊:“相公。” “嗯。”他双手紧抱住她,“娘子。” 阮葵忍不住轻笑出声,猛得在他脸上亲了好几下:“那我就歇两天啦,你明晚早点儿回来好不好?” “要是没事我肯定会早回来。”他偏头轻轻靠在他头上,悄声问,“今晚那样舒服吗?” “水弄进去有点儿胀……” “不喜欢吗?” “我也说不上来。” “笨妹妹,自个儿喜不喜欢都不知晓?” “我才不笨呢,我就是说不清楚,难道你能说清楚?” 元献牵着她的手,在她指尖啄吻好几下:“为何说不清楚?很舒服,我很喜欢,尤其是妹妹紧张起来死死缠着我不放的时候,我喜欢得要命,这会儿想起来都忍不住难受。” 她羞得捶他一下:“你这种话也说得出口?你平时看着一本正经的模样……” “有什么话是不能和妹妹说的?我什么也不想瞒着妹妹,有什么心里话都想告诉妹妹。” “你……”她找不到反驳的话。 元献双手环抱住她,轻声细语:“妹妹不是说过吗?既然成亲了就要好好过,若是一家人还互相算计来算计去,不如早些分开算了。” 她垂垂眼:“嗯,我是这样说过。” 元献弯起唇:“妹妹方才唤我相公了,是不是已经将我当成夫君看了呢?那还有什么话是不能和我说的呢?” “噢……”她强忍着羞耻,悄声道,“在水里也不是不舒服,就是老撞到浴桶,有点儿硌得慌。” “那往后我们就不去浴桶里了。”元献也悄声,“那妹妹喜欢什么样的?” 第67章 你把我的心骗走就不管我…… 她抿了抿唇,声音轻了又轻:“我喜欢那晚那样,侧卧着、面对面抱着,很深……” 元献呼吸一下乱了,抱着她倒下,立即和她面对面紧紧抱着。 “是这样吗?” “嗯。” “妹妹,像方才一样,唤我相公。” “相公……啊!” 元献止不住低笑:“再唤一声。” 阮葵一口往他肩膀上咬去:“我才不喊,再不喊了!” …… 晌午,元献轻轻推了推怀里的人:“我得起了,再不走要迟了。” “噢。”阮葵从他怀里挪开,“你去吧。” 他起身在她脸上亲了亲:“妹妹若想睡可以再睡一会儿,不打紧的。” “噢。”她背过身。 “妹妹亲我一下?” “不要。” 元献将脸送到她嘴边:“亲我一下。” 她对上他的眼眸,忍不住翘起嘴角,飞快在他脸上啄一下:“行了吧?快去吧。” “那我走了。”元献在她脸上也亲了下,起身收拾完,轻声退出房门。 她再睡不着了,进了书房写写画画。 她记着元献今晚会早些回来,一边写写画画,一边等着,可眼见天要黑了,人还没有要回来的迹象,她扬起的嘴角慢慢垮下。 “少夫人,少爷派人回来传话,说临时收到请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让你早些歇息,不必等着了。” “噢。”她垂着脑袋、拖着步子回到了卧房里。临时邀请……或许真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但她还是有些生气,嘀咕低骂一句,“骗子。” 荷生也没好说什么,望着窗子里吹灭了灯,只是望着月亮,又默默叹气。 第二日,阮葵迷迷糊糊摸了摸身旁的被窝,一下清醒过来,气冲冲跑出去:“他是不是一整晚没回来!” 荷生尴尬抬眸:“好像、好像是……” “什么好像是!他就是一整晚没回来!” “兴许是有什么特殊的事儿呢?您先别急,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到时您先听听他的解释也不迟。” 门恰好响了。 荷生嘿嘿一笑,拿着扫帚往门口去:“您瞧,这不就回来了吗?” 第138章 门打开一些,外面是一个陌生的男子:“这里是徐州来的元家吗?” “对对,是是,怎么了?”荷生问。 “有您的信。”男子递进一个信封。 荷生茫然接过,道了声谢,关了门,嘀咕一声:“徐州的信?” “是我娘她们寄来的吗?”阮葵小步跑过去,接过信封,拆开一看,脸色又差了。 荷生站在她身后,仰着脖子看了看,心中直呼完蛋。 这信不是伯爵府传来的,是他们少爷的母亲传来的,说是听闻他们少爷高中,要启程来京,这会儿估计都上路了。 “让他们自己过去吧!”她转身将信往人手里一塞,气冲冲又往屋里去。 荷生紧忙跟上,站在卧房劝:“您这是做什么呢?再怎么样也得等少爷回来商量商量再说啊?” “他都不回家了,我还和他商量什么?” “那你这收拾东西是要做什么?” “我要回徐州,回家!他们母子俩喜欢京城,就让他们好好待在这里吧!” 荷生又不好闯进去,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走了,只能语无伦次劝:“您好歹想想少爷从前是如何对您的吧?夫妻哪儿有不吵架的时候呢?总不能一吵嘴就要走,是算什么事儿呢?” “你和他就是一伙儿的!”阮葵一把掀开门帘,指着他骂,“你就是帮着他在骗我!从前就是骗我的!现在好了,你们有权有势了,就是该甩开我的时候了!” 荷生欲哭无泪:“小的哪儿敢?少爷他也不敢啊,少爷心里有没有您,您和他在一块儿这样久,您心里还不清楚吗?” “我不清楚!我早就说了的,等他考中了就和离,现下也是时候了!”阮葵搡他一把,“让开!我这就去写和离书!” “诶……”荷生实在没法儿,在书房门口急得团团转,外面的丫鬟也不敢出声,躲得远远的。 没一会儿,丫鬟悄声跑进门,低声朝他道:“荷管家,少爷回来了。” 荷生一喜,匆匆朝外迎去:“您可算是回来了,少夫人发了好大的脾气,这会儿要收拾东西回徐州呢!” “我知晓了。”元献眉头紧了紧,抬步往屋里去。 阮葵刚写完,瞧见他来,惊讶一瞬,举起未干的和离书,气道:“赶紧过来签了。” “昨夜有个王爷邀请我们去诗酒宴会,我找了好几回借口说要回,均是未果,只能在那儿过了夜。”他轻声走近,“是我错了,我给妹妹赔礼。” 阮葵咬了咬牙,凶狠狠斜视他:“管我什么事?你赶紧将和离书签了,我们好聚好散!” “我不签。昨夜未归是我的错,可我不觉着我们之间已经到了要签和离书的地步。”他静静看着她。 “你……”阮葵看着他那双平静如水的模样,心中一阵委屈,泪如雨下,“你怎么这样坏?你把我的心骗走了,就不管我了,昨日是夜不归宿,明日就不知该如何了,你这个骗子,你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你为什么不跟我和离!” “我没有不管你。”元献上前几步,轻轻抹掉她的眼泪,“昨日是突发状况,我也未曾料到,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她一把拍开他的手:“你是混蛋!你是混蛋!你跟你娘过去吧!我不要和你在一块儿!” 元献抱住她:“不是我叫她来的,我也是才知晓,我不会让她欺负你的,从前不就是这样吗?” “从前是在徐州,你们看着我祖母我娘在,不敢欺负我,现下你们得势了,你娘不知要如何对付我!”她用力挣扎,“你松开我!松开我!” “你对我这样没有信心吗?” “我为什么要对你有信心!你昨晚就彻夜不归!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不和我和离!” “我没有不喜欢你,我没有不喜欢你啊!”元献捧着她的脸,眼红了一圈,“倒是你,你喜欢我吗?为何总要将和离挂在嘴上?为何总遇到些困难就要舍弃我?我不是正在想办法解决吗?给我一点点时间好不好?” 她哭得更厉害了:“你昨晚到底去做什么了?” “有个叫奕王的,昨日傍晚突然发请帖让我们去参加诗会,我们昨夜作诗作了一整夜,天快亮时才许我们走。不止是我,还有旁人在,妹妹一问便知。” “有女人吗?” 元献忍不住轻笑,笑着摸摸她的脸,垂眸看着她:“有丫鬟,除了丫鬟外没有旁的女子。” 她瞅他一眼:“你娘现在应该都启程了,怎么办?” “急什么?徐州距京城还有段时日呢,等她来了再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噢。”她垂下眼,还是不开心。 “我知晓是我牵连了你,要不是嫁给我,你也不必面对我母亲,是我让你为难了,你再等等好不好?至少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处理好,再决定要不要和离。” “噢。”她抿了抿唇。 元献笑着捧起她的脸,用额头碰碰她的额头:“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她撇着反驳:“才没呢,你不要以为你不在我就睡不好,你不在我只会睡得更香。” 元献笑着在她嘴角啄吻一下:“可我昨夜没能抱着妹妹,心里总不踏实。” “那个什么王爷,真叫你们去作诗作了一个晚上?” “我敢说一句假话明日出门就天降一块大石将我砸死。” 阮葵将信将疑看他一眼,见他眼神镇定,嘀咕一句:“大晚上的作什么诗?还熬夜作,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他笑着应和:“妹妹说得对,我也觉得他有毛病,若他不是王爷,我才懒得搭理他。” 门响了两声,荷生在外面道:“少爷,宋勤宋公子来了,说是有要紧事。” 元献未应,只看向面前的人:“刚好,宋勤昨夜也去了,妹妹若是不信,与我一同出去当面对峙便知。” 阮葵瞅他一眼,背过身去:“我才不去呢,你有事就赶紧去,别在这儿磨磨唧唧的。” 他笑着在她发顶上亲了亲:“那我去看看他找我有什么事。” “你去就是。”阮葵小声嘟囔一句。 元献又看她一眼,收敛了笑,转身出了房门,朝荷生问:“什么事?” “小的也不知,让人偏厅等着了。” “我去看看。” 宋勤正站在在偏厅里,丫鬟送的茶水也没碰一下,显然是有急事。 元献走近,拱手道:“不知宋学弟有何急事?” 宋勤拱手,微皱着眉头道:“昨日邀我们去诗会的那个奕王,便是我那日在楼下看到的对尊夫人有不轨之心的男子。” 元献一怔,眉头也皱紧:“你确认你没看错?” “我确认我没看错。我琢磨了一个晚上,是反复确认过后才来与学长说明的,若这几日有请帖邀请学长与令正上门,还请学长千万不要应下。” “好,我知晓了,劳烦你跑一趟。” “学长不必多礼,话已带到,我先行离去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39章 “荷生,送客。”元献说罢,却停在偏厅未动。 荷生送完人归来,试探问一句:“少爷,他是不是骗咱们的?”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元献说罢抬步往正房走:“上回给夫人送来的那几封请帖呢?” “前些时日推拒的时候一并还回去了。” 元献点点头:“一会儿若还有请帖,无论是请我的,还是请夫人的,一并拒了,就说夫人有恙,我在家中照看夫人,没有空闲。” 荷生郑重道:“小的明白了。” 元献又点头,抬步回到书房中,坐去阮葵身旁,看着桌上的那张和离书:“暂且烧了?” “嗯?”阮葵瞥他一眼。 “下回真不满意了再写,朝廷的赏赐不是下来了吗?以后也不至于买不起一张纸。” “噢,又不是给我的。” 元献双手环住她:“怎么不是你的?我都是你的,给我赏赐自然就是给你的。” 她压住翘起的嘴角:“你就是说得好听。” 元献和她脸贴着脸:“我们可是合理合法成的亲,我的就是你的,就是天子来了,也不能说什么。” “你……”她抿抿唇,“宋勤来找你说什么?” “还不是那个奕王,他叫我多提防着些,我已经跟荷生说好了,让他将往后的请帖都拒了,就说你生病了,我要在家照看你。” 阮葵双手扯住他的脸:“好啊,你咒我!” 他忙笑着求饶:“可不敢可不敢,我原是想说自个儿病了的,可昨儿刚从奕王那儿回来,今儿就说病了,岂不是要让人多想。况且,妹妹真病了。” 阮葵瞅他:“我哪儿病了?” 他偏头,贴着她的耳朵悄声道:“相思病。” “才没有!你再胡扯我把你嘴缝起来!” “真没有?那妹妹方才哭什么?不是因为想我想哭的?” “我才没有呢!你不许胡说!”阮葵羞得捂住他的嘴,“明明是你晚上不回来,把我气哭了!” 他瓮声笑着:“明明是以为我出去花天酒地,吃味儿吃哭了。” 阮葵赶紧将他的嘴捂得更紧了些:“才不是才不是才不是!你不许胡说!” 他那张嘴这回是说不了话了,可双眸还能看人,眼中含着笑意,阮葵看一眼脑子就能想起他那带着笑意的揶揄,羞得干脆将他的整颗脑袋都抱住:“你再说!” “不说了。”他被闷得要喘不过,举双手投降,“真不说了,妹妹再捂着,我就要被闷死了。” 阮葵这才松了手,红着脸警告一句:“你再多说,我可就不管你捂不捂死了!” “好好,我不说了。”元献笑着又抱住她,“妹妹的计划想得如何了?我帮妹妹一块儿看看?” “你不是一夜没睡吗?不困吗?” “在车上睡了会儿,这会儿是有些困,但睡不着了,晚上早些睡就是。” “噢。”阮葵将抽屉的一沓纸拿出来,低着头道,“我打算先去街上的陶器铺子看看,再去卖摆件的铺子看看,看他们的价钱、地段,还有他们的顾客。” 元献稍稍正色:“嗯,妹妹想得没错,妹妹捏的陶人虽然在材质上属于陶器,但在用途上还是摆件,所以得去文玩铺子瞧瞧。” “荷生说我做的陶人在市面上挺少见的,我想或许是我的陶人不受大部分人喜欢,所以才卖不出去,到时候出去看看,若是这样我就得改改了。” “或许也不是不受人喜欢,只是摆件对于寻常人来说没什么大作用。有钱的呢,能买到更好的摆件,没钱的呢,也不需要这个。” 阮葵眨眨眼,认真看着他:“献呆子,你说得好有道理,那我是不是要做一些实用的东西?” “可以试试,盘子杯子碗什么的。” “嗯,有道理。”她认真思索一番,又道,“荷生还说,有可能是我卖得太贵了,可我花了那样长时间,还花了那样多柴火。” “咱们得窑小,一窑出不来多少,单价必定高,若是人家那些专门做陶瓷用具的,一窑能出不少,单价自然就拉低了,卖得便宜些也不亏。” 阮葵叹了口气:“可我如何和人家比?我一个人也弄不来那样大。” 元献笑笑:“可以跟他们合作啊。” 阮葵一下瞪大了眼。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等调查了再说,说不定不需要和他们合作,咱们自己就能自给自足。” “行,那就先调查吧。”阮葵笑着抱住他的肩,“献呆子,你真好。” 元献笑着摸摸她的后脑勺:“这些都说不准呢,都得去试了才知晓,我这也只是一家之言罢了,也不一定有用的。” “嗯。”她知晓,但至少她有点儿头绪了,“那咱们明天去吗?” “都跟外面说了在家养病,还是歇两日吧。” “那你明天在家吗?” “不都让荷生帮忙推掉那些邀请了吗?肯定在家。” “哼,你前儿也说昨儿晚上应当会回来的。” 元献将那张和离书烧掉,笑着抱起她往卧房里走:“那确实是我不对,但今日我肯定说话算话。” “暂且信你一回。”她勾住他的脖颈,没好气看他一眼,“你要抱我去哪儿?” “困了,睡一会儿。” 她神色一凛,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哪个睡?是正经睡吗?” 元献忍不住笑:“是正经睡。” “噢,那就好。”阮葵稍放心一些,双手又抱住他的脖颈。 天渐暖和了,元献不用出门,她也不能出门,就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看看书,也乐得自在。 没几日,朝廷的任令下来了,阮葵拿着那张任令左看看右看看:“拾遗,是个什么官儿?” “给陛下查漏补缺的。”元献悠闲靠在躺椅上。 阮葵看他一眼:“那你以后不是经常要在皇帝眼前晃悠?” “嗯,是。” “那咱们不用离开京城了?” “暂时不用,以后有官职变动也说不准。” “那秋娘姐姐呢?” “我也不知晓,你若想问,让荷生去下请帖,让他们过来坐坐。” “行!我这就去写请帖!”她拿着任令笑着往书房里去,走到房中,又探出脑袋来,“我们要不要给祖母他们写封信去?” 元献抬眸看去:“写吧,也给大伯表兄他们写个拜帖和请帖,邀他们休沐的时候来玩,也好与他们告知一声这边任令下来了。” “噢,好。”阮葵高高兴兴拦下活儿,将请帖书信一一写好。 大伯和表兄都在当差,都回了信说是等休沐日再聚,宋勤那边回得倒快,下午人就直接过来了。 “那你们过几日就要启程啦?” “是啊,趁着天不热,早些启程,免得热了受不了。” “那个地方我都没听说过,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你们能习惯吗?” “他是去当官的,再怎么样也比从前好,没啥好不习惯的,你就放心吧。”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40章 阮葵叹了口气:“唉,再也吃不到姐姐做的吃食了。” 秋娘笑着牵住她的手:“我前阵子刚弄了些腌菜果干,想着还没弄好就没给你们送来,你等着,等后日收拾好了我就送来。” “啊?这多不好意思啊。”她欣然接受,“你们行李准备好没?有没有什么缺的?我看看我这儿有没有,从我这儿拿一些去。” “不用不用,路远,东西带多了不好走。朝廷也给了路费的,先前的赏赐也都还在,够我们花销的,不用你破费。” “那行吧,那到时候我去送你们。” “这倒是可以。” 她们这边聊得热火朝天,元献和宋勤倒是没什么好说的,两个人面对着坐得不远,但是谁也没有开口闲话。 直至吃饭,两人仍旧沉默,倒是秋娘豪爽,倒了一满杯酒端起来:“我大字儿不识几个,也不懂什么官职,但我知晓你是个好人,读书好,做人也好,这杯酒大姐敬你,祝你官运亨通,生活美满。” “多谢秋娘姐姐。”元献也斟满了酒举杯,与人一起一饮而尽。 “拾遗可是个要差,日日都在陛下眼前,哪日若是有了空缺,陛下第一个想起的就会身旁的人。学长高升指日可待。”宋勤淡淡解释一句,似乎只是解释而已,但几人都觉得有点儿酸溜溜的。 秋娘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也是人家做得好,得了皇帝的赏识,否则也不会被调到那个位置上。” “嗯。”他垂眼,不说话了。 元献像是未听见,默默往阮葵碗里添了些菜。 阮葵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感慨一句:“这样厉害啊?” 宋勤应一声:“自然。” 元献却道:“这也说不准,多说多错,也容易被人揪住错处,某日跌下云端也不是没有可能。” “呸呸呸!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阮葵瞅他一眼。 “对对。”秋娘应和,“不论如何,别想这些,做好当下的事就行了,至于往后的事往后再说。” 元献点头,心中却是有所思。 前几日王府还来了请帖,说是王妃办宴席,邀请他和阮葵一块儿作客,他虽是找借口拒了,但心里总有些不安。 这个奕王,这个年龄了还不去封地,他得想办法将人催去封地才行,免得后患无穷。 第68章 她许给我了,是我夫人…… 送走了宋勤秋娘,又要去大伯大伯母那里做客。他们已经好一阵子没到大伯母家拜访了,大伯母比先前还要热情。 “快坐快坐,你们大伯有些事,一会儿就来。刚好献哥儿也上任了,一会儿跟你大伯聊聊,有什么困惑的、不解的,都可以问问你大伯。大伯官职不算高,但也算在官场浸淫多年,多少也有些感悟。” “多谢大伯母。”元献拱手。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来,快坐。”范夫人笑着将他们引进门,又朝丫鬟吩咐,“将冰鉴搬近一些,拿了扇子来给姑爷小姐扇风,这会儿天正热着,又奔波了一路,当心中暑了。” 丫鬟应了声,又是上茶水冰饮,又是扇风纳凉。 阮葵额头上的一点儿汗很快歇了,她捧冰饮喝了一口,瞅一眼对面坐着的阮藜,好奇一句:“二哥不开心?” “对啊,没考上,整日被父亲说,好不容易歇了几日,今儿好了,你们一来,父亲一会儿又要说我了。”阮藜懒洋洋叹息一声。 范夫人骂他一句;“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你自个儿不用心,如今倒怪起旁人比你考得好了?” 他又是叹息一声:“我哪儿敢?” 阮葵忍不住笑出声,嘀咕一句:“谁叫他整天花天酒地不务正业,该!” “葵丫头说什么?”范夫人没大听清。 阮葵连连摆手:“没、没说什么。” 元献怕她那话得罪了人,将话接过:“那二哥还要继续考吗?” “考是肯定要考的,你大伯看了他试卷,说是不算无可救药,再努力三年还是有希望的,只是还没想好要他回徐州去读书,还是留在京中。”范夫人也有些头疼,“京中自然是好,名师名家多,可你大伯忙,没空闲管他,我又管不住他,若是回了徐州,有老祖宗和他大哥盯着,他总还能学进去些。” 元献看向阮藜,将难题抛走:“还是要看二哥自个儿如何想。” “我还是回徐州去吧,省得在这儿碍父亲的眼……” “你再浑说,一会儿你父亲听了又要训你。” “母亲好歹听我说完再骂。再者孩子出生这样久,我都未回去看过,若真是要留在京中,他们娘儿俩一时也没法儿来,总不是回事儿。” 范夫人点了点头:“这倒也是,你们也分开这样久了,是该回去看看,否则你岳父岳母还不知如何想呢。” 阮葵倒是没想到阮藜能这样说,抬了抬眸,看了他几眼。 “葵丫头也好久没见你表姐了吧?有什么要带的,让你二哥带回去就是,总归他也是要回去的。” “嗯,好,等我过几日收拾了送来。” “也不急,你二哥走的时候肯定会跟你们说一声的。”范夫人正说着,抬眸往外看一眼,笑着起身,“你们大伯回来了,献哥儿你和你二哥一起去书房和你大伯聊吧。” 元献起身颔首:“是。” 阮藜也跟着起身,在屋子里还人模人样的,一出了门,便勾住元献的肩,小声道:“那日还闹得那样凶,现在就和好了?” 元献瞥一眼他眼中揶揄的笑,幽幽道:“二哥说,若是大伯知晓二哥在赶路途中都要出去寻花问柳,大伯会如何呢?” “嘿。”阮藜松了手,指了他几下,“你小子,我不过拿你说笑几句,你是回回都想要我的命啊。” 他哼笑一声,抬步继续往前:“二哥知晓就别总拿我夫人的事跟我说笑,只打趣我,我必定不多说什么。” 阮藜瞅他一眼,跟上去:“葵丫头可是我妹妹,我拿她说笑两句怎么了?” “她许给我了,是我夫人。” “你小子的意思是她就和家里脱离关系了?你这话说给她听去,看看她揍不揍你。” 元献不说话了,他又不会傻到跟人说这些,但在他心中,阮葵这辈子就是他元献的人,下辈子也是。 他们俩一前一后去与阮家大爷说话了,阮葵则是在堂中跟大伯母说话。大伯家还有几个稍小些的弟弟妹妹,看见她都是恭恭敬敬的,她看着总恍然觉着自己的确是个大人了。 “唉。”回去的路上,她靠见元献肩上,忍不住叹气。 元献偏头看来:“怎的了?” “没什么,就觉着自己不是个孩子了。” “当大人不好吗?当大人就不必被人管着了。”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她又振作起来,“我们得给表姐备些礼,还有祖母母亲也要备些,让二哥一并带回去。这些都弄完,我还得看看秋娘姐姐留给我的菜谱。”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41章 元献笑着应下:“好,这几日刚好休沐,我听妹妹安排。” 自上任后,事务繁忙起来,他也有新借口推掉一些应酬,王府又送了请帖来,说是弄什么纳凉会,他也以怕热为借口一并拒了。 夏日的假日过去,天只是稍凉爽一些,还是热的。一早,趁着还没热起来,荷生将马车停在了户部门口。 元献将牌子递给阮葵:“你自己去,还是我和你一块儿去?” “我去我去。”她还是第一回 来领俸禄,新奇得很,进了户部的门,先是停步环视一圈。 吏部当差的瞧她衣着不凡,客气询问一句:“您是来领俸禄的家属吗?” “嗯,是。”她交出牌子。 当差的对上一眼,笑道:“原来是元拾遗的夫人,这是元拾遗这个月的俸禄,您清点清点。” “噢噢。”俸禄有钱有米,米的重量她弄不清楚,但钱是对得上的。 “这些米可不轻,您带小厮来了吗?还是让小厮来搬为好。” “噢噢。”她又应一声,朝外喊,“荷生,来搬米!” 荷生立即跳下车,将米搬回车上,当差的杂役搭了把手,抬眸瞬间却瞧见车里的人,有些新奇:“元拾遗您也来了啊?” 吏部的几个脑袋一块儿从门里探出来,都觉着新奇。 元献这会儿不得不下车,朝几人行了礼:“有劳你们清点,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分内之事。” 元献与人寒暄几句,粮食搬好后,便与人道别,扶着阮葵上了马车。 吏部几个当差的看着他们的马车走远,忍不住八卦起来:“你们听说了没,前一阵子元拾遗考中了状元,好多下请帖的,后来据说是他夫人病了,得在家中照看夫人,便全拒了。” “倒是听闻了一二,还当是借口呢,如何看来真是个惧内的。” “你们不知道?他本就是商户出身,得了岳丈家相助才能连中三元,什么惧内,说得好听罢了。” “岳丈家再如何帮,那也只是能让他有个读书的机会罢了,连中三元可不是岳丈能帮得上的,否则我也要去徐州请教请教了。我看他八成还是惧内。” “非也非也……” …… 马车已抵达车门,阮葵正招呼着荷生将粮食往里搬,送信的人上门了。 “是母亲他们的信。”她笑着接过,也不管粮食了,边拆边往书房去,读了几行,忽然转头看向不紧不慢跟着的人,“祖母在信上说已经安顿好你母亲了,让你安心在京中当差。” 元献缓缓坐下:“嗯?” 阮葵狐疑打量:“我说你娘怎的还没来呢,是不是你给祖母他们传了信,他们才帮忙拦着的?” “若是传信哪里来得及?我走时便留了信跟她们提醒了的。” “你……”阮葵一噎,抿抿唇,小声道,“那可是你娘,我是不喜欢她,可要是旁人知晓你在京城当官了却不许你娘来,他们肯定要参你一本的。” “妹妹也懂这个了?” 阮葵走过去:“我懂什么?也是听你平日经常说起才知晓的。” 元献牵住她的手:“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她要是来了才是不得了,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才是要给人留把柄。况且让她待在徐州又不是让她吃亏了,我一介白身时老祖宗和姨母尚且没亏待过她,更何况是现在?” “我就是……”她也说不清楚。 元献牵着她在身上坐下:“你放宽心,即便你与她没有矛盾,我也不会叫她来。这么多年,我比你了解她,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没有你,她照样会生出一堆事。所以妹妹心中不用有负担。” “噢。”她着脑袋,总觉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若是以前她和元献他娘撕破脸都没关系,反正她也不在乎,能如何?大不了和离,大不了被休了,可是现在,她有顾虑了。 元献看她一眼:“妹妹在愁什么呢?” “没、没。”她摇头。 算了,反正他们现在在京城,唐姨妈在徐州,井水不犯河水,暂时也不用考虑这些,想多了反而脑袋疼。 “我就是在想,那么多米放在哪儿好?是不是得弄个地窖?天一时半会儿还冷不下来,我们又吃不完,放久了长虫子就不好了。” “挖个地窖也行,不过我是没空帮忙了,得靠妹妹和荷生来挖。” “行!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她现在在家里做什么都愿意做,记账啦,管事啦,置办东西啦,她都做得不亦乐乎,没了从前那些繁琐的规矩,没有祖母母亲盯着,什么事儿都为她自己做的、为他们做的,她人也格外勤劳起来。 小到锅碗瓢盆,大到桌椅板凳,入了秋要做秋衣,进了冬要做冬衣,都是她一手操办的,到了过年,瓜子点心也都是她说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吃多少吃多少。 除夕夜,床头点了盏灯,她和元献趴在被窝里小声说话:“前些日子有铺子愿意收我的稿子了,但要我做一个出来看看。” “嗯,我听荷生说了。”元献指尖缠绕着她的发丝,低声应。 “咱们明天要去给大伯表兄他们拜年吗?” “他们肯定都要留我们吃饭的,不如都晚两天再去,明日好好歇歇。” “那我们今晚能守夜了?” 元献低笑:“妹妹守得住?可是要熬一整夜的。” 阮葵瞅他一眼:“当然能,你等着瞧。” 半夜,她的眼皮有些睁不开了:“我忽然觉着有些规矩可以不守。” 元献翻动书页,笑着道:“困了就睡吧。” 她掀眼:“你不困吗?” “我还好,以前也熬过夜的。” “你以前哪里……”话说到一半,她闭了嘴,死呆子以前好像真的熬过夜,而且还是连着熬了好几个夜,就是那段她没能下床的日子……她往被子里一躺,“行,那我睡了。” 她眼一闭就睡了,连元献什么时候睡的都不知晓,睁眼时,身旁的人还在熟睡。 她凑过去,慢慢凑过去,瞧瞧戳了戳他的眼睫,见他眼皮动了动,嘿嘿一声。 元献眼闭着,唇却弯了弯,笑着微微翻身将她抱住,哑声道:“醒了?” “嗯,你什么时候睡的?” “天刚亮的时候睡的,现在正困呢,妹妹再陪我睡一会儿吧。” “那你睡吧。”她也闭上眼,但实在睡不着了,躺了会儿便轻轻挪开他的手,悄声跨下床,去外面玩了。 秋娘走时留了个菜谱,丫鬟们正在照着菜谱做肉丸子,她就站在灶台前,丫鬟们做一个她吃一个,早饭午饭就这样一起解决了。 元献这会儿还没醒,她也没去喊,让荷生搬了个小桌放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和荷生还有丫鬟们一起玩牌。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42章 玩得正热火朝天的时候,院子外传来了敲门声,阮葵推推荷生:“莫不是表兄他们来邀请了,你快去看看。” “好嘞!”荷生捂紧牌,匆匆跑去。 阮葵和几个丫鬟看着他的背影笑:“你捂什么?难不成咱们会偷看你的。” 荷生回眸嘿嘿一声,转头将门打开一条缝。 “这里是元拾遗家吗?”一双陌生的眼眸露出来。 “是,请问您是?” “我是元拾遗同僚的亲属,来给拾遗拜年,再送些新年礼。” “这……我不能随意收旁人东西的,您稍等片刻,我去唤我们少爷来。” 荷生正要转身往院中跑,元献忽然从房中出来,朝院门看来。 “什么人?” 阮葵先转头:“你醒啦?” “刚醒,我先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你们玩儿。”他笑笑,越过她们朝门口去。 门外候着的人一瞧见他,眼睛都明亮不少:“元拾遗万福,草民是全公公的弟弟。” 元献眉头动了动:“是御前伺候的那个全公公?” “正是正是。”来人喜笑颜开,“算不得什么御前伺候,不过是给人打打下手罢了。” “不知你来寻我有何事?” “拾遗贵人多忘事。去年腊月,兄长当差时不慎将一盏茶泼在拾遗身上,那几日正下雪,拾遗又赶着差事要做,衣裳都来不及换,却未责怪我兄长一句,还将此事掩瞒下来。兄长实在不知如何谢拾遗又好,只恐是让旁人瞧见,对拾遗影响不好,这才让草民大年初一中午这会儿来给拾遗道谢,路上人少没谁瞧见。” 元献笑了笑:“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难为公公还惦记着,劳你大过年的还跑一趟。心意我领了,东西我便不收了。我家中人少,过年什么都办齐了的,天热了,东西放久了容易坏,若吃不完,反倒是浪费你们的一片心意了。” 那人急急解释:“不是吃食……” “若是些贵重的东西,我就更不能收了,本就是无心之举,无功不受禄,我如何能受得起?你回去转达你兄长,他会明白的。” “这……”那人有些犹豫。 荷生也道:“你们跟我们少爷相处久了就知晓了,我们少爷一向与人为善,并不是是挟恩图报之人。” 那人叹了口气:“既如此,那我便先走了,还是祝元拾遗新年吉乐,一切顺心。” 元献微微颔首:“也祝你们兄弟一切顺心。” 人走了,元献转身往院中走:“你们玩什么呢?笑得这样开心?” “使我们吵醒你了吗?”阮葵迎过去。 “也不是,睡了这样久了,是该起了,免得晚上睡不着。” “你们先玩儿。”阮葵将排递给丫鬟,牵着元献往房中走,小声问,“你什么时候衣裳被茶水打湿了?你都未跟我说过。” “似乎是腊八那几日吧?我也记不大清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我转头就忘了,自然未跟你说。” 她仰着脸想了会儿,惊道:“腊八那几日下了那样大的雪,天那样冷,你被茶水碰到,衣裳都未换,你跟我说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不冷吗?” “应当是没多冷,否则我定是要与你抱怨的。你想,我在天子跟前当差,天子是什么人?能让自个儿冻着吗?我记得衣裳是湿了,后来火烘了烘就干了,没觉着太冷。” 阮葵瞅他一眼:“你那样好心干嘛?” 他笑着牵住她的手:“我不是好心,我只是不蠢。你别看他只是个公公,可是皇帝跟前的人,我为难他对自个儿有什么好处?还不如万事留一线,得饶人处且饶人。” “噢……”阮葵没好气应一声,又抬头看他,“那你从前跟府里的丫鬟婆子们这样客气时也是这样想的?” “自然。” 她沉默一会儿:“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但是我有时候就是不爱和人说话,什么人都不爱说。” 元献笑着看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不必跟我一样,你开开心心做自己就好。还玩儿牌吗?去吧。” “你玩不玩?”她脸上多了些笑意。 “我不玩,你们玩吧,我坐旁边晒晒太阳。” 阮葵拉着他又出了门,继续和荷生他们凑在一块儿玩牌。 天一直不错,后头两天去了大伯和表兄家拜年,后又有些元献的同僚来走动,一晃便到了十五。 上元节比除夕热闹不少,路上水里摆满了花灯,到处都是玩杂耍的、到处都是舞龙灯的、到处都是摆摊的,路上人挤人,车都不许驾进去,搁在了外面大道上,只能步行。 “原来过节时外面这样热闹的吗?我从前都没出来过,还以为大家都在家里呢。” “我原先也没怎么出来过,也没想到这样热闹,你千万握紧我的手,不要走丢了。” 阮葵将他的手掰开,和他十指相扣,举起手晃了晃:“喏,这样就不会走丢了。” 他扬起唇:“好,想去看什么?” “去看舞龙灯!还有舞狮子!”阮葵兴冲冲拉着他往前,一路挤进人群中,到了最前面。 两只狮子这会儿正在这儿跳舞,边跳边放着爆竹,噼里啪啦,银光闪烁,围在周围观看的小孩又是新奇又是害怕,耳朵紧捂着,眼睛还在眯着看。 那炮竹隔得还远,但又亮又响,似乎近在眼边耳边,别说是小孩了,就连阮葵也是一只眼睛吓得紧闭着,另一只眼睛好奇睁着。 元献觉着好笑,双手捂住她的耳朵,垂首道:“若是怕就站远一些。” “不怕不怕。”她连连摇头,“我想摸一下那个狮子,好可爱。” 元献笑着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走几步,在一片火树银光中,轻轻碰到了舞狮的鼻子。 可炮竹声太响,响得她不敢睁眼,也不敢靠近,只剩嘴张着,啊哇乱叫。 元献轻笑着又将她护回人群中:“摸到了吗?” 炮竹声远了,她缓缓睁开眼,茫然握握手:“好像听见了。” 元献朝荷生使了个眼色,荷生立即蹿进人群中,没一会儿,炮竹声暂停,一只舞狮缓缓朝他们走来,跪坐在阮葵跟前,朝她摇了摇大脑袋。 她眨了眨眼,看看舞狮,又看看元献。 元献含笑朝她点头。 她立即笑眯眯伸出手,小心翼翼朝舞狮伸去,轻轻落在了它的脑袋上,试探着摸了摸。 舞狮乖巧蹲着,冲她眨了眨眼。 有围观的小孩看着嚷嚷起来:“爹!爹!我要想摸大狮纸!” 阮葵笑着朝元献看去,心里美极了。 她后退两步,放舞狮离开,笑着牵回元献的手:“好有意思,我也想学舞狮!” 元献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那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学会的,他们都是从小练才能这样灵活。”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43章 “我就是说说嘛。走!咱们再去看舞龙!” 第69章 献宝宝 杂耍舞龙结束,已至夜半。喧闹的人群散去,夜晚寒冷的风吹来,他们人手一杯热饮,缓缓朝回走。 她走着走着忍不住跳起来:“过节真有意思,只可惜要等一年才能再过。” “也不一定要等明年,一年里的节日多着呢,下个月就是二月二,三月可以去踏青,五月端午戏龙舟,七月乞巧,八月中秋,九月重阳,外面应该都热闹得很。倒是肯定是要休沐了,妹妹若是想,我们都可以出来逛逛。” 阮葵笑着走回去,又和他十指相扣:“好啊,以后过节我们都出来过,可比在家里有意思多了!” “好,妹妹过生日咱们也可以出来过。”他握紧她的手,“今年生辰想要什么生辰礼?” “没什么想要的,好好选个地方去玩儿就行。”阮葵带着他的手在空中晃悠,“你呢,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我也觉着现在的日子就很好,没什么特别需要的,也就跟你一样,选个好玩儿的地方去逛逛吧。”他扶着她上了马车,悄声在她耳旁道,“或者在家歇着也行。” 阮葵羞恼,狠狠捶他一下:“你少不正经!” 他幽幽道:“只是在家歇着,哪儿不正经了?妹妹又想到什么不好的事儿了?” “你就装吧!我还不知道你?”阮葵轻哼一声,转过头看着车外,打算再不理他了,可瞧见路上有意思的东西,忍不住又转头跟他说话。 他含笑注视着她,静静听着她说,偶尔若是被问起,也会答一两句。 天已全黑了,但月亮出来,亮得几乎跟白日里一样,闯过冰凉的夜风,进了房中,快速洗漱完后,美美躺下,可方才的困意却不在了。 “睡不着。”阮葵侧身看着身旁的人。 元献微微侧目:“闭上眼,一会儿就睡着了。” 阮葵撑起身,脸往他脸上一搁:“刚刚闭了,还是没睡着。” 他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抱了抱:“那你想做什么?” “不知道。”阮葵转头,鼻尖抵在在他脸上,被挤歪了,嘴也抵在他脸上,被挤瘪了。 他笑着摸摸她的脸:“怎么了?” 阮葵在他脸上啵了一声,而后啵啵啵亲了好几下,鼻尖贴着他的脖颈猛嗅:“你好香啊。” 他被弄得有些痒,强忍着伸着脖子:“应当澡豆的气味吧?” “你好香,好香啊,献宝宝。”阮葵捧着他的脸,一顿乱亲,“宝宝,宝宝,你真香!” 他被亲得睁不开眼,忍不住低笑:“妹妹也很香。” “啵啵啵!” “今儿是怎么了?想要了?” “才没呢!”她转身就走。 元献这会儿清醒了,跟过去从身后抱住她:“不是睡不着吗?我陪妹妹玩儿吧。” “呸!”她转头往他脸上喷一口香气,还没来得及骂,就被堵住了嘴。 一炷香后,她老实了,困了,安安静静睡了。 - 又是冬至,一年恍然而过。 一早,阮葵就钻进书房里捏泥人,中午都没怎么好好吃饭,下午日落前才出来,盯着丫鬟们煮饭。 元献自打上任后,中午都不回来吃饭,只有早上晚上在家吃。 她虽然不会煮饭,但能盯着丫鬟们煮,元献喜欢吃什么菜她都记得,生怕丫鬟们弄错了,才要每日去盯着,也能提前尝到。 这会儿天还早着,元献也还在宫里,看看时辰,准备着回家。 他拿了沓公文出门转交,刚过拐角,一个太监迎面走来,不慎将茶水打翻,泼湿他的衣摆。 “对不住对不住,您跟我到偏殿换一身吧。” “不……”元献正要拒绝,忽然看清太监的脸和他的眼神,眉头微动,点了点头,“好。” 全公公捡回茶盏,躬身引他进了偏殿,到了内室,拿出一件干净的衣袍,边服侍他穿上边低声道:“陛下有意外放拾遗,拾遗早做准备为好。” 他眉头皱了皱,没说话。 全公公看他一眼,又低声道:“陛下原是有意调拾遗去御史台的,前些时日与奕王闲话时提到拾遗,奕王却是无意说了句拾遗年纪尚轻,恐须锻炼。陛下当时虽未多说,但神情有思索之意,拾遗又才来一年,这样快就要调任御史台,眼红的人想必也不少。” 他眉头舒展,低声道:“难为公公传信与我,多谢公公一番苦心,我记住了。” 全公公点了点头,声音恢复如常:“多谢拾遗宽恕,奴婢告退。” “不是什么大事,你去吧。”元献也恢复声量,晚一步踏出房门,未见左右有异样,从容抬步离去。 天色已至,与三五同窗告别后,他乘了车快速回到家中。 阮葵一听见动静便笑着迎来:“你回来啦?” 元献抬了抬眼,脸上多了些笑意:“嗯。” “晚饭都煮好了,快来洗手吃饭吧!”阮葵牵着他往厅中去。 “辛苦妹妹了。”他脸上笑容不减,直至动筷子时,眉头隐隐有思索之色,脸上的笑也不觉变浅。 阮葵看他好几眼,见他一点儿未察觉,低声问:“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他抬眼,脸上的笑又回来:“没,饭菜很好,是朝中有些事,我得快些吃完去书房写些东西。” “好,你别着急,一会儿我给你研磨。” “嗯。”他点了头,但还是忍不住凝思。 若真是外放会将他放去哪儿呢?会不会是在奕王的封地?他最近是听说奕王要去封地了,若真是这般那可就不好办了……若是真外放,大抵会是县令、县尉或者主簿,他可以提前做准备,向陛下求得恩准,放他回徐州。沛县……不,沛县是上县,陛下不一定会让他去,那就……老家宿县。 阮葵看着被他扔出去的纸团,默默捡回来,却也没在纸上瞧出什么内容。 她想问,可见他满脸凝重,又闭了嘴,安静将纸团扔进纸篓,悄声在一旁研墨。 元献已进入状态,笔下写得越来越快,直至夜半,凉风从窗缝挤进,他醒过神来,收好一沓厚厚的纸张,将趴在桌上熟睡的人抱起往卧房去。 “嗯?你忙完啦?”阮葵勾住他的肩。 “嗯,暂时忙完了,天不早了,睡吧。” “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元献抱着她躺下:“没,只是最近的任务多一些,在宫里没做完,自然只能回家做了。” 她点点头:“噢,他们干嘛给你安排这样多事儿啊?不知道做不完吗?” 元献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莫担心,也就这几日,后面就好了。” 她没再多想,宫里的事儿也不是她能想明白的,但似乎也不是几日就能忙完的,元献每日吃完晚饭都要花些时辰在书房里泡着,只是没像那日忙到那样晚。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44章 休沐日,还去了大表兄那儿,两人一见面就进了书房,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她也不好多问。 “你问这些做什么?你不是在陛下身旁当差吗?”刘纪看了会儿他带来的那沓纸,忽然想起什么,又问,“你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了?陛下可是有意要将你外放回徐州。” 不待元献回答,他又否决了:“你干得好好的,怎会突然调去外面呢?往常可没有这样的先例。况且陛下一开始便任命你为拾遗,想来是极为看好你的,就算是外放也不是此时……莫不是你犯了什么错?那也不会,犯了错也是当场发落,难不成是得罪了什么人?” “我是得了些消息,但到底是什么消息、是如何得知的,不好与大表兄说,只恐牵连了表兄,还请表兄也不要再追问了。但表兄放心,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 刘纪眉头皱了皱,却道:“罢了,你不是不沉稳的人,我不多问了。可你记着,我们是一家人,你若真有什么一定要与我说,即便是帮不上什么忙,也能帮着想想法子。” 元献颔首,微微笑着:“正是将表兄当做一家人,我才来询问表兄。表兄在京县当差,只须略指点一二,便够我用的了,还请表兄看看我这份奏折是否得当,我也好加以修改。” 刘纪点头,伸手相邀:“你坐下,我们慢慢说……” 窗外,阮葵伸着脖子看了眼,没听清他们说什么,又缩回脑袋。 大表嫂笑着将她迎回去:“你不知晓,京中都传开了,连我们郭县的人都听说了。” 她眨眨眼:“听说什么?” 大表嫂掩唇轻笑:“听说新科状元是个惧内的,走到哪儿就要将夫人带到哪儿,夫人生病有大夫看着还不够,状元还得在家亲自照看。” 阮葵一下羞红了脸:“哪儿有?才不是呢……” “头开始我还跟人解释呢,说是你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也没分开过几日,自然是这个也离不了那个,那个也离不了这个。后来说的人多了,我这一张嘴也说不过,也就罢了。” “我真没有,我没……”她根本没生病啊。 大表嫂却给她整整衣领,笑着道:“这样也好,看见你们感情好,我们就放心了,外人说不说的,也不影响什么,总归也不算什么坏话。” “嗯。”她也不解释了,这的确也不是什么大事,她转头往书房的方向又看了看,眉头微蹙,低声道,“我也不是非要跟着他,我就是觉着他这段时日很忙,不知在忙什么,我问了,他也不说,就说是朝廷里的事。” 许夫人拉着她坐下:“若是旁人我不好说,但若是你夫君,那就一定是朝廷的事儿。你别看他官职不高,可是皇帝身边做事的,每日里肯定是提心吊胆的,他不跟你说,大概也是怕你知道了担忧。你看,他也没去别处,而是来了你大表兄这儿。你大表兄就是个死脑筋,没什么花花肠子,你夫君要是真想做什么不好的事,来寻你大表兄做什么?” 她垂着脑袋点了点头:“我也不是怕他做什么不好的事,我就怕出什么大事儿了。” “别想那样多,若是朝廷里真出什么大事儿,他们解决不了的,我们也解决不了,还不如安安心心等着。这会儿你若是再着急,他还得分心来宽慰你,反而会耽搁。” 她又点了点头,心里轻松不少,没再多问,也没再多想,每天晚上只是默默跟在书房里研墨。 过完年,元献脸上的凝思消退一些,只是仍旧每日在写些什么。 阮葵看他笔停了,凑过去,轻声道:“献呆子,你生辰要到了。” “嗯?”他抬眸,眼中含笑,“怎么了?” “你今年二十了,是不是要行冠礼?” “按礼来说是的,但我们在京城,除了大伯和表兄外也没什么亲戚,不如从简。” 阮葵认真想了会儿,点了头,“也行。” “表字按理说应当由家中长辈来取,从前教导过我的夫子也得请教,不过我倒是想好了一个,拿去让他们看看,若是他们不同意,再听他们的建议即可。” “你想的是什么?” 元献拿来干净的纸张,缓缓落笔。 阮葵歪着头看:“奉之?” “嗯,妹妹觉着如何?” “元献…奉之…”阮葵默念两遍,“嘿,挺好。” 元献弯唇:“那我便写信给几位长辈师长寄去了,另外写两个拜帖给大伯和大表兄。” “不邀请他们来吗?” “我算了下,那日也不是休沐,便罢了,及冠后再请客拜访也不算失礼。” “那谁来主持?谁来给你加冠?” 元献笑着抬眼:“自然是妹妹。” 阮葵一下瞪大了眼,指着自己问:“啊?我啊?能行吗?” 元献握住她的手:“有什么不能行的?又没有长辈在,自然由妹妹代劳,况且是我及冠,我不介意就行了。” 她嘴角越扬越高、越扬越高,最后忍不住笑出了声:“嘿,那行!你不介意就行!我回头就查查如何办,肯定给你好好办!” “妹妹做事我自然放心。” “嘿嘿。”阮葵握住他的手,悄声问,“那你现在是不是忙完了?” “嗯,算是,信可以明天再写,不急这一时。怎么了?” 阮葵又是嘿嘿一笑,凑到他耳旁哑声道:“你忙完了我们就回卧房去啊,天都黑了。” 他扬了扬眉:“睡觉?还是?” “你去不去!”阮葵一叉腰。 “去去。”元献忍不住笑出声,“都这个时辰了,还不回卧房也不合适。” 阮葵饶了半圈,站去他身后,推着他往前走:“你去洗洗。” 他边往前走边回眸:“妹妹和我一块儿吗?” “谁跟你一块儿?” “真的不一块儿?” 阮葵瞪他一眼,推得快了一些:“你别说话!” 他乖乖闭嘴了,只是笑着,被推进了浴房。 浴房烧了炭火,一点儿也不冷,他直接将衣裳扔去屏风,又去抽腰间的系带。 阮葵看着他的胸膛,咽了口唾液。 他微微掀眼:“不洗吗?” “噢噢。”阮葵呆头呆脑应了声,将快速将衣裳全扔了,一个健步上前,从身后环抱住他,用脸在他背上蹭了蹭。 他回眸低笑:“先洗。” 阮葵踮起脚,伸出脖子:“亲。” 元献转身,将她往上搂了搂,垂首含住她的唇,将她搂抱进水里。 她仰头低喘几声,悄声喊:“要。” “要什么?” “要你。” “要我什么?” 她红着脸抿着唇道:“要你的那个……” “好,我这就让妹妹舒服。”元献笑着将她往跟前托了托。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45章 水波荡漾,隐隐泛着光,溅湿地毯,她喊:“硌着了。” 元献屏息,抱起她缓缓走至桌边,将她放在桌上。烛光全朝她落来,元献的影子映在她身上,摇摇晃晃,她咬着唇,声音从唇缝漏出,漂浮在浴房的空中。 “献呆子……” “嗯?”元献抬眸,目光挪到她脸上。 她双手撑着身后,微微扬着头,眼却是眯着的,含羞看他,欲言又止。 元献弯了弯唇,哑声轻哄:“妹妹想说什么?” “我……”她的那双唇已被自个儿咬得嫣红,“我、我很舒服……” 元献闭了闭眼,喉头重重滚动一下。 她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液:“我想告诉你。” “我知晓。”元献俯身靠近,压抑着在她唇边轻吻,“我也想告诉你,我很舒服、好舒服,妹妹好热、好软,我快要受不了了,我抱妹妹起来好不好?” “好。”她紧紧缠住他的脖颈、他的腰身,被他轻松托起。 烛火闪烁,模糊成了一片,整个浴房都变成了暖黄色,她没有什么可以支撑的,只能将她抱紧一些,再抱紧一些,在他的怀抱中眼前白光乍现。 “胳膊抱不住了。”她嗓子喊得嘶哑了。 “嗯。”元献笑着在她额头亲了亲,抱住她的腰,将她打横,缓步往卧房走。 她抬眸、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怎么了?”他忍不住又扬唇。 “没。”阮葵垂眸低声道,“就是累了。” 元献将她放去床上,俯身在她耳旁低声问:“舒服吗?” “嗯。”她红着脸点点头。 元献握起她的手也亲了亲:“我也很舒服。妹妹今晚好美。” “噢。”她忍不住翘起唇,“你也、也好,你腰动起来,好看……” 元献止不住低笑:“那看来以后要多动动了。” 阮葵羞得转过身去:“不说了,我睡了。” 元献从身后搂住她,在她肩上又亲了亲:“好,睡吧。” 她安静一会儿,扭了扭,转了个身,抱住他。 元献闭着眼,翘起唇,将她搂紧了些。 - 寄出去的信到二月才陆陆续续收到回信,阮葵将信一封封收进抽屉,突然发觉阮藜寄来的信厚出不少,好奇捏了捏,晚上忍不住和元献提起。 “你和二哥做什么呢?二哥给你寄了这样厚一沓信?” “让他帮我查了些事,你若是不放心,一会儿可以和我一起看看。信收在哪儿了?” “噢,我才不看呢,我已经收在抽屉里了。”她嘴上这样说,但见他拆信,还是忍不住将脑袋伸过去。 人也没躲,她看清了,但未看懂,似乎是在算什么账,全都是些数字。 她还在思索呢,元献已经拿出纸笔,照着信全誊抄了一遍,然后将信烧了个干净。 “这是做什么?”她眨眨眼。 “这事不能透露出去,还是谨慎些为好,我给二哥传信时也写了阅后即焚。” 她狐疑看他几眼,往他腿上一坐:“你是不是在背着我做什么坏事呢?” “不是什么坏事,不过是有些棘手的事要处理,等我处理好了再跟妹妹说吧。” 她点点他的鼻尖,认真看着他:“不是什么花天酒地的事吧?” 元献认真回望:“绝不是。” “噢……” “这事儿还真是只有藜二哥能办,否则我不会和他联系的,我私下都不跟他往来的。” “你心里清楚就好。”她抿抿唇,起身要走。 元献又将她拽回来:“冠礼的事妹妹准备得如何了?” 她扬扬下颌,拍拍他的肩:“放心好了,我都准备好了,你等着出席就行。” “好,那就一切听妹妹安排了。” 阮葵一点儿不慌,她现在除了画图和捏泥人外就没事做了,剩下的时辰都在翻典籍,可看来看去,也没瞧出复杂的,尤其是他们人少,好多环节都要省略。 冠礼当天,也就家里的几个人而已,她拉着元献先去正堂朝祖宗排位拜了拜,又让荷生念了段拗口的祝词,又拉着人往卧房中去,给人换礼服。 “新做的?”元献敞着双臂,垂眸看着她。 她边给他系腰带,边仰头看着他笑:“对呀,典籍上说的,冠礼要穿礼服的,除了咱们成亲时的婚服还有官服外,你就没有其它的礼服了,我就让人给你做了新的。怎么样?喜欢吗?” “嗯,很好。”元献轻轻晃了晃臂上垂落的大袖,“天青色,我很喜欢。” “嘿嘿。”阮葵咧开嘴,“我想你都有一套红的了,就做了别的颜色。好了好了,穿好了,出去吧。” 元献稍稍正正衣领,抬步跟上。 又是荷生念了一段拗口的话后,阮葵站上小凳,将祖母先前给的发冠拿起,轻轻套住他的发苞,用玉簪固定好。 “好啦,礼成!”她往凳子下一跳,“入席!吃饭!今儿我可特意从前面那家特红火的酒楼定了几个招牌菜,大家都尝尝。” 元献笑着跟过去:“我就穿这个吃饭?” “来来。”阮葵将他的袖子挂起来,“你过生,你坐首位。” “好。”他坐下,将身旁的凳子拉近一些,“你坐我旁边。” 阮葵笑眯眯坐下,往他碗中夹了块儿八宝鸭:“生辰吉乐,尝尝好不好吃。” “外酥里嫩,甜咸可口,很好吃。”他咬了口,往她碗里也夹了块儿,“妹妹也尝尝。” 荷生在一旁看着,都不知该不该坐下了,沉默一会儿,悄声走远了。 第70章 我们永远都这样好 京城的夏天不如徐州的长,也不比徐州的热,中午稍用些冰,暑假就过去了。 阮葵看着帐子,叹了口气:“唉,今儿是放假的最后一天了。” 元献偏头看她:“嗯,今晚得早点儿睡了,省得明日起不来。” 她翻了个身,半趴在他胸膛上,双手往他胸前一叠,又是叹息一声。 元献笑着摸摸她的后颈:“怎么了?” “没,我就是觉着你去当差了就没人在家陪我了,虽然能捏泥人画图什么的,可如果你在的话,就能陪我一起。” “晚上回来陪你。你要是想出去玩也行,让荷生陪你,路上戴好帷帽,不要随意吃旁人给的东西。” “我又不是小孩了,还不知晓这些?况且我也不想出门。京城是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但一个人去没什么意思,我想让你陪我一块儿去。” “可以在家想好去哪儿,等休沐了我和你一块儿去。” “可你忙那样多天,休沐了还得陪我出去,会不会很累?” “还好,出去也是玩而已,也不用我干活。” 她抬眸,蹭蹭他的脸:“可我怕你累。每回都是我说想去哪儿、想做什么,你每回都迁就我……”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46章 “怎么会是迁就呢?我又不傻,若是我不开心,肯定不会如此。有时朝里忙了一堆事,回来我也就什么都不想考虑了,只要能和你在块儿我就放松了。故而,没有什么迁就不迁就,只有高兴不高兴。” “我和你在一块儿也很开心。”她转过头,亲亲他的脸颊,“献呆子,我好爱你。” 元献笑着搂紧她:“葵妹妹,我也好爱你。” 她埋在他脖颈里嘿嘿傻笑了会儿,又道:“我们永远都这样好,好不好?” “我们原本就是要永远这样的。”元献双手扣紧她的腰。 她眨了眨眼:“你干嘛?” “等收假了,就不能这样肆意了。” “难道你平日里晚上回来不要吗?” “那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那是晚上。” 窗外雷声轰鸣,夏末的暴雨如期而至,噼里啪啦打在屋檐上,没有停歇的时候。 一场雨过后,天终于没那样燥热了,元献撑着在宫道上行走,偶然听见路上有人闲聊调令,换了个方向,朝吏部的方向去。 “拾遗有何事?”吏部打杂的问。 “听闻调令下来了,我来看看。”元献收了伞,放置篓中。 “是下来了,拾遗去里面问吧。” 元献点头,道一声好,抬步往里走。 吏部当差的寻了一会儿,将调令递给他:“我就说先前瞧见过,喏,在这儿。” 他收过,扫一眼,看清调令上的“梓州关县”四字,脸上神色未变,心中却是一紧,笑着与人道完别,拿了伞离去。 梓州,奕王的封地就在这一带。 他缓缓闭上眼,仰头笑了笑,握紧了伞柄,沉着脸往前去。 翌日,雨停了,他捏了捏手中的册子,朝大殿走去。 守门的太监瞧见他来,笑着看来:“拾遗是有事要禀告陛下吗?” “是,劳烦公公通报。”他微微颔首,语气温和。 他一向礼数周全,又好说话,不论是面对同还是面对太监宫女都是如此,太监宫女们搁在喜欢与他相处,先前有宫宴,那些个伺候的太监宫女们个个都想分到他那儿去。 守门的太监瞧见他也是笑眯眯的:“拾遗稍待片刻,方才有人进去了,等人出来了奴婢才好去通传。” “原是如此,那我便到一旁等候吧。”他往一旁站了站,静静等着。 没一会儿,里面的人出来了,太监通传完,唤他进去。 他轻声进门,上前行礼。 皇帝正在查看奏折,没有抬眸:“看到了调令了?是为此事来寻朕的吧。” “是。”元献从袖中摸出册子,双手上呈,“微臣有册要呈。” “拿上来吧。” 太监悄声上前,拿了册子,双手放去案上。 皇帝瞥了一眼,正要收回目光,瞧见册子上的字,放下手上的奏折,抬手拿起:“宿县兴盛谏言。” “是。” “说说。” “微臣生在宿县,长在徐州,自读书后若遇到书中不懂的内容,夫子便会以徐州实际情形作答,久而久之,便对徐州对徐州县城了解一二了,于是写了这篇谋划宿县兴盛的册子,只想着若有机会能报效朝廷,便将此册呈上,却不想得蒙陛下信赖,将微臣留在了京中。如今看见调令,微臣便想,或许是个时机能将微臣年少时的幻想变为现实了,只是不知这册子上所写的是否附和实际,还请陛下过目。” 话音落了,皇帝却没有说话。 元献心中有些紧张,却不敢抬头去看,也不敢再开口,殿中安静得有些瘆人,只时不时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 许久,他手心都有些出汗了,终于等到人开口了。 “写得很很很仔细,一目了然,朕从未去过宿县也了解宿县的情形了,比前些年宿县呈上来的折子还清楚些。”皇帝顿了顿,抬眸又道,“不过,为何现下才呈上来?” “微臣不敢隐瞒,这册子并非微臣一人之功,微臣请教了许多人,也最近才整理完的,本想寻个机会便上奏,若真能对老家有所帮助,也算是了了臣一桩心愿。也是巧了,刚巧收到调令,微臣想,若是微臣能亲自将这册上所言一一实现,岂不更好?便来请求陛下了。” 皇帝还在阅读那本册子,却问:“朕未弄错的话,你岳丈家是在徐州吧?” “是。微臣生父早亡,家中贫寒,幸得伯爵府照料才能平安长大,如今才有幸能报效朝廷。” “你回徐州去,也有人依仗。” 元献心头一跳,不徐不疾道:“不过是可以尽尽孝、能让心里舒坦一些罢了,倒也不算什么依仗。得陛下厚恩,岳丈家的确比普通人家体面一些,也才得以有能力收留微臣这个外人。岳丈一家也总耳提面命,督促微臣好好读书,将来好报效朝廷。不过,微臣的确有些私心,一来,宿县是微臣的老家,微臣自然想好好建设家乡;二来,今日这建言的册应当已让陛下记住微臣了。” 皇帝笑了笑:“你是怕朕将你扔在外面就不管了?” “微臣斗胆,是有此担忧。微臣读书便是为报效朝廷与陛下,若有机会,自然想大展身手。” “三元及第的可不多,朕忘了谁都不会忘了你。”皇帝放下册子,笑着道,“既然你这样胸有成竹,便去宿县吧,只是若是三年后朕瞧不见你的进展,可是要罚你了。” 元献紧忙叩拜:“臣叩谢陛下隆恩,必定殚精竭虑,夙兴夜寐,不负陛下厚望。” “好了,你下去吧,这册子朕就不还给你了,上面许多地方朕还没有看清。” “是,微臣告退。”他躬身退出大殿,与守门太监打过招呼后,大步朝前,脚步越发轻快。 很快,他又放慢脚步,将心沉下来,缓步回到当差的殿中。 傍晚,吏部派人过来传话,说是先前的调令作废,亲自将新的调令给他送来。 他双手接过,笑着道完谢,紧紧攥住那张调令,快步朝宫外去。 马车刚停在门口,他便跳下车,跑进房门,寻到房中的人,一把将她抱住。 阮葵有些茫然:“发生什么了?” 他笑着,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朝廷调令下来了,让我回宿县当差。” 阮葵眨了眨眼:“宿县在哪儿?” “徐州。” “啊?”阮葵将他推开,惊讶看着他,“咱们要回去了。” 他重重点头:“对。” 阮葵眉头动了动,满脸怔然。 “不想回去吗?”元献冷静一些,摸摸她的脸,垂眸看着她。 “没,我就是觉得挺突然的。” “是不是在想你那些泥人?” “那倒没有,那些都卖出去了,和我已经没什么关系了,而且卖的都是一般喜欢的,我最喜欢的都还留着呢。”她抬眼朝房中看去。 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是她自己布置的,门上挂了她和元献一直编的挂帘,墙上是她作的画,有点儿不入流,有点儿潦草,但她自个儿喜欢……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47章 元献随着她的目光看去,道:“这些都可以拆了带走,十月去接任就行了,时间充裕着,行李多些路上慢些也没关系。” 她点点头:“好,那就拆了带上吧。” 元献牵着她坐下:“是回徐州,但是我们主要是在宿县住,到时候还是我们俩在一块儿,和在这里没什么区别。只是宿县没有京城这样繁华,恐怕没有那样多可以游玩的地方,也没那样多美食,妹妹要跟着委屈一段时日了。” 她摇了摇头,轻轻抱住他,下颌放在他肩上,低声道:“不委屈,只要是我们俩在一块儿就好。” 她一想起那个唐姨妈心中就觉得堵得慌,若是小妾是外室,大不了和离就是,可偏偏是元献亲娘,她想想就头疼。 幸好,幸好,是去宿县,不是去徐州城,只要没有旁人在他们两个中间就好。 调任的官员接过元献手上的任务,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他们将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全搬上车,在大伯母范夫人的目送下,缓缓朝城外去。 城外送别的亭下,大表兄早已等候在此,见他们的马车驶来,打马朝前迎。 “表兄。”元献探出马车。 “不必下车了,我是偷闲出来的,一会儿便得回去。”刘纪阻拦完,又问,“是你自己去求的吗?” 元献点头:“是。” 刘纪也点头:“好,我知晓了,那我便放心了,你们上路吧,路上多注意,若是有什么事直管给我写信。” “多谢大表兄。” 刘纪又点了点头,打马远去。 阮葵趴在窗边瞧着他的背影,好奇一句:“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没什么,坐好,马车要走了。” 此时正值秋季,天高气爽,风轻云淡,远处的山峰青黄交替,犹如画卷。 一个多月后,马车停在他们三年前从徐州出发后抵达的第一个县城驿站。 天渐暗了,阮葵仰头看着落日:“咱们明天是先回家去,还是先去伯爵府?” “先去给老夫人请安。伯爵府对我有恩,老夫人又是长辈,自然该先去伯爵府。”元献停在她身旁,“一会儿让他们将东西分好,给老夫人姨母带的东西直接拉过去,其余的让他们拉回家,让丫鬟们先收拾着。” 她点头,转身往房中去:“行。” 元献关了窗,抬步跟上,从身后抱住她:“天不早了,早些休息?” “嗯。”她转身抱紧他,“献呆子。” “怎么了?”元献摸摸她的后颈。 “没什么,就是赶了一个多月的路,有些累了。” “明日还得早起,免得回去晚了,等回了徐州城可以好好休息两日再去宿县。” 阮葵轻轻应了一声:“嗯,睡觉吧。” 天还未全亮,马车便从驿站驶出,阮葵蜷缩在车上,躺在元献怀里继续睡觉。 下午,马车逼近徐州城,阮葵睡得正香,元献没叫醒她,也闭眼打算小憩一会儿,不久,却被一阵马蹄声吵醒。 “吁——可算是等到你们了。”阮藜的脑袋从车外探进来,瞧见他们依偎在一起的模样,眉头挑了挑,跳上马车,“叔母和大嫂在前面茶棚等着呢,你们赶快收拾收拾。” 阮葵揉了揉眼,稍稍坐直:“到了?” “快到了,已经在城外了。”元献答一句,弯身拿起她的绣鞋,给她穿上。 她跺跺脚,往纷飞的车帘外看一眼,瞧见两旁道上缓慢行走的人,忍不住扬起唇:“是快到了,好多从外面回城里的。” “喏,瞧见那个茶棚没,叔母和大嫂子就在那边的马车上等着,你赶紧坐好,我叫荷生赶快点儿了。”阮藜提醒一句,朝荷生吩咐一声,马车快起来。 阮葵稳稳坐好,又问:“表姐呢?” “她又有身孕了,月份还浅,不好出门,她说了在家里等你回去。” “又怀孕了?”阮葵在心里算了算,这好像是第三个了吧?去年过年前就听说又生了个姑娘,怎的又怀上了? 她心里嘀咕几句,没好多说什么,只看元献一眼。 元献收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也没多说。 马车慢下来,缓缓停下,阮藜推开车门:“喏,到了。” 在茶棚等候的刘夫人和蘅大夫人早瞧见了,这会儿已下了马车,正快步迎来,阮葵刚扶着元献的手踏下马车,便被母亲牵住。 “瘦了,也高了。”刘夫人看她时已要微微仰头,说着,声音不觉哽咽,双眸也不禁泛红,空出来的那只手不停轻抚她并不算凌乱的鬓发。 蘅大夫人上前笑劝:“上车慢慢说,这里风大。” 刘夫人连连点头,转身的瞬间抹了抹眼泪,才牵着人上了马车。 蘅大夫人跟着她们往车上去,回头又道:“献哥儿跟老二一块儿坐后面的马车,让我们女人家自个儿待会儿。” “好。”元献微微拱手,和阮藜一块儿回到马车中。 蘅大夫人看一眼,放心一些,也回到马车坐下。 “你表兄待你好不好?有没有欺负你?” “元献对我很好很好,我们过得很好,娘不用担心。” “嗯,嗯。”刘夫人点了点头,别开脸,忍不住要掉眼泪。 蘅大夫人见状,闲话几句:“瞧你面色红润,一看就是过得极好,这料子我也没见过,真漂亮,衬你。” “是京城时兴的料子,我给几位长辈都带了些回来的,只是行李多了不好赶路,一人只有一匹。” “唉哟,这千里迢迢的,真是让你们费心了,嫂子不过是随口提一句,哪儿想到你们这样有心?”蘅大夫人笑着看向刘夫人,“叔母看看,这真是长大了,哪儿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呢?” 刘夫人点点头,情绪平稳许多:“你过得好就好,什么礼物不礼物,都不重要。” “是了,老祖宗和叔母常念叨起你和献哥儿,这再好的礼物啊都比不过孩子们在身旁,还跟嫂子说什么一人只有一匹,你有这个心,嫂子心里就乐开花了,还难为你们带了这样远,都累坏了吧?可要好好在家里歇几日。” 刘夫人应和:“家里饭菜都备好了,回去就能吃上,你的院子也给你收拾出来了,看你要不要在家住两日。” “这些都好说,都在徐州城,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也不必提前想了,好好歇歇才是。”蘅大夫人又道。 刘夫人又点头:“是,也不必说什么了,让娘好好看看你。” 后边的马车上也正在说话。 阮藜看元献一眼:“两年多不见,你小子似乎又长高了,瞧着比我还高一些了,京城的伙食是不错啊。” “还好。”元献靠在车上,倒不算正襟危坐,但神情语气都是淡淡的。 阮藜早习惯了,放低些声音:“你先前让我办的事,就是为了今日能回徐州?你在京城当官当得好好的,总不会想不开去县城里。你说是不是遇着什么麻烦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a>| 第148章 “是遇到些小麻烦,但现下已经解决了。” “什么事儿?” “此事越少人知晓越稳妥,还请二哥也不要跟旁人提起。” 阮藜点了点头,也靠回车上,又 第149章 “母亲说得有理,只是她从前一直对生孩子这事儿有些抗拒,我想着还是等她歇几 第150章 元献面无波澜。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 第151章 阮葵咬了咬牙:“我从来没跟元献说过你的坏话,是你,一趁他不 第152章 元献沉默许久,低声道:“你也说了,她是我母亲,很多你不能做的事我亦不能做。你生气,我也很生气,可生气归生气,能不能不要说这种话?你昨日还说不要和 第153章 门里的丫鬟顶不住,愁眉苦脸将门打开,递上那张休书:“姑爷您别 第154章 “嗯。”她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