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同人] 少女心是转瞬即逝的黑猫》 第1章 [bg同人] 《(排球少年同人)少女心是转瞬即逝的黑猫》作者:山雀啾啾【完结】 本书文案: 《少女心是转瞬即逝的黑猫》-及川彻x你。 及川彻正是在看见你的表情时才意识到——少女心就像转瞬即逝的黑猫,被雨打湿就会逃回庸人自扰的梦境。大家都只是像这样,被禁锢的心无法想象出未曾谋面的事物,于是尽可能模仿着可能会获得爱的形状。 可是,“想要获得爱这一点,没有错误。” 《若要让我来谈论爱的话》-黑尾铁朗x你,哥妹。 就像他曾经对你说过的话。无论如何哥哥都会爱着妹妹,无论是不是哥哥,就算只是哥哥。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黑尾铁朗x你x孤爪研磨。 最珍爱的姐姐和最要好的朋友,这两个人在一起的话,对自己是最优解——孤爪研磨曾经这样认为。 如果他对你的感情能够止步于姐弟的话。 《野兽失格》-宫双子x你x角名伦太郎(好多人啊.jpg) ·聪明狐狸会用腹肌搭陷阱 ·更聪明的狐狸会找机会偷情 阅前须知 1.排乙短篇合集,正文第二人称,但不是无个性的女主, 2.最近的xp是精神稳定的女方和恋爱脑的男方,我提前放下一个ooc预警。 3.请给我留言请给我留言请给我留言请给我留言请给我留言请给我留言请给我留言请给我留言请给我留言请给我留言请给我留言请给我留言。 内容标签: 少女漫 甜文 排球少年 乙女向 主角:独一无二的你,形形色色的他|其它:排球少年,排球少年乙女向 一句话简介:排乙短篇合集 立意:少女心是转瞬即逝的黑猫。 第001章 少女心是转瞬即逝的黑猫 《少女心是转瞬即逝的黑猫》 及川彻x你 - 那个女生今天也来看排球部训练了。 视线险些相接,及川彻顷刻间做好两手准备,管理好表情的同时飞速扭过脑袋。发梢一甩,花孔雀的尾羽以完美无缺的姿态翩然展开,将营业感十足的笑容呈现在了右手边的岩泉一眼前。 “……好欠揍。” 及川彻紧急摆手:“等一下小岩,那是心理活动吧,你念出声了哦。” 话音未落,脱手的球把欠下的揍补上。小行星般极速自转的球体在掌心勉强刹车,如此力道岂能砸在青叶城西引以为傲的主将脸上,及川彻截住这记面球,口中发出命悬一线般的呜哇哇怪叫。 轨迹背后是岩泉一没有表情的脸:“看台上有什么怪物吗?” “诶~”及川彻移开视线,抿成不二家招牌的唇线恨不得往体育馆外飞去,神情飘忽:“有什么呢~” 岩泉一已经锁定目标:“是那个女生吧,一年级的‘高岭酱’。” 及川彻干笑两声:“没想到小岩也会关注这些事。” “这两周她几乎每天都来,更衣室里经常讨论起有关她的事情。所以说,”岩泉一斜过眼来,“她是来看你的吧。” 所谓“高岭酱”并不是名讳,而是“高岭之花”的诨称——开学考试上高居榜首的可怕分王竟然是瞥一眼能叫空气都冻结的超级美少女,一年级入学不过短暂功夫,校园star的光环已经高高垒在崭新人气王的头顶。 “部员们都在说她是对你有意思,所以才每天来排球部报道。” 扎在身上的目光愈加锐利,及川彻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如鲠在喉,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口对校园star极不友好的紧张空气:“她是来看我的——这一点我可以认,但我不觉得她是出于暗恋我。你说她边上的女孩子是我的支持者还有可能!” “似乎是因为她加入了学生会,接受了社联的工作,才会经常来排球部噢。”路过的一年级选手金田一感叹:“大家都觉得高岭酱是不会把时间花在恋爱上的类型,毕竟想要跟她说上话都很困难呢。不过,听说她最近稍微有变化,不像之前那么难接近了。” 对,就是这一点不对劲……就是这样!及川彻眯起眼瞳,敏锐地发现了事情的切入点,放任两人视线遥遥相交。 看台上,坐在朋友身边的你来不及收敛起意外之情,牵起唇角回应给他一个同样完美无缺的微笑。 青春期的少年们认定紧紧追逐不放的视线是恋爱打响的讯号。 只有及川彻知道事情不都是这样的。四目相对时,他清晰而精准地撞进,那仿佛幼生肉食动物捕猎一般冷静中带着观察的眼神里。 走出体育馆,同行的朋友和你挥手道别,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前方,你从书包里取出笔记本认真记录下刚才的心得体会。刚刚写完一行字,整个人忽然被定住身。修长而骨感分明的手指搭在你肩上,沐浴后的清爽气味夹杂着异质荷尔蒙在咫尺间横行霸道,堂堂拦住你的去路。 “借问一下,这位学妹酱。”及川彻的目光划过你手中的纸笔,果然如此,果然如此。他露出了然于心的笑容:“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是——在模仿我吧?” 果然对上视线不是什么好事。你合上笔记本,转过身去,礼貌地对着及川彻点头:“你猜错了,前辈。” “你的意思是我的自我意识过剩在作祟吗——!?” “不仅是轻浮,前辈的自我意识也很过剩呢。” 竟然就这样顺杆爬对及川大人进行嘲讽,这是何等强大的心理素质!?如果没看见你写下的内容他就信了!及川彻长臂一伸,轻而易举从你手上截获笔记本,哗啦翻开了写着“ot观察日志”的第一页竖在你面前。 “保密工作做得很到位嘛,竟然用的是简写。” “那个是overtime的简写。” “只是高中生研究什么加班啊!” “好吧,其实是old testament,我不希望在学校里暴露自己的宗教信仰。” “那至少也应该是读书笔记而不是观察日志吧!” “……是、是operational technology的简写。” “这不是更离谱了吗?等一下,你刚才移开视线了对吧!” “…………” 你本来就不擅长与人交谈,更遑论与这般激流勇进的人争辩,梗着脖子与及川彻对视片刻后,你面无表情道:“对,就是oikawa tooru,你满意了吗。” 这下轮到及川彻后辈直冒汗了:“……是错觉吗,我似乎一瞬间看到谜拟q脱掉了皮卡丘皮套。” “在都市传说里,谜拟q是剥掉了皮卡丘的皮披在了自己身上。” “给我对皮卡丘、谜拟q还有你自己道歉!不要用这么可爱的一张脸说这种话啊!” “……” “……” 两个人同时陷入沉默。刚刚简直是在演漫才啊!及川彻拒不承认自己一不小心在大庭广众下和低两个年级的学妹较起真来,“哎呀哎呀”着捋了捋发丝,很好,状态调整完毕。来势汹汹的笑容重新展开,及川彻重归战场,正巧捕获到你匆匆撤走的余光。 哎呀哎呀,一脸淡漠的高岭酱,掩在鬓发后的耳根已经悄悄泛红,是因为被他拆穿了计划吗?糟糕,有些暗爽呢。 第2章 转走的视线荡回来一眼,又一眼,你一点点冷静下来,终于抓住时机伸出手—— 及川彻抢先一步,将笔记本高高举起:“嘿。” 无需对比,以两人的身高差距不可能有一争之力,你果断选择放弃:“只要前辈翻看这个笔记本,就当做你认可了我的行为。” “什么!?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但要说在明知道记录的主人公是自己的情况下,不在意不想看,那是不可能的。 及川彻长臂一收,开始研读小小的册子。女孩子字迹清隽,行文亦如人一般干脆利落,而你所写下的内容……微笑的弧度,敏锐的观测力,令人安心的言行,帅气跃起的身姿,当仁不让的领导力……只是几行小标题已经看得及川彻睁大眼睛,往下的详细分析与叙述更是看得人脸红心跳,令他的视线不可置信地在笔记本与你之间摇摆。 “虽然知道自己很优秀,但优点被这么清晰地罗列出来、逐条分析,还是怪让人骄傲的嘛。” 及川彻迅速翻动着笔记本,嘴角压不住的上翘,大有画出一个半圆的趋势。视线来到最后一页,那笑容忽然变得僵硬。 “和朋友打闹时敢于承担小丑角色,牺牲形象,给对方提供情绪价值……这写的是什么啊!”及川彻震怒:“要模仿的话,能不能请你模仿我一些更帅气的地方,像刚刚在看台上那个笑容就很好啊!” 你撇了撇嘴,“那种表层的东西,一天就能学到七八分了。” “你在不屑什么啊!” “是否被人注视着根本无所谓,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怎么样都好,和人相处才是最难的。”抓住及川彻心绪剧烈动摇的空档,你轻轻松松拿回了自己的学习笔记。只是……将笔记本齐整地插回手提包里,你侧过头,认真凝视着那双褐色的眼瞳:“所以我觉得,能够自如地处理好人际关系,坦然地被大家所喜爱,这就是帅气的地方。” ——!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在这种时候使用了直球攻击!? 怦、怦。时间忽然变得缓慢,球路清晰地展现在二传选手眼前,及川彻下意识将目光锁定在你的面庞。生人勿近的清泠之花,说出这般动听的话语时仍然是面无表情,及川彻却从那个毫不畏惧的表情中捕捉到了无法被说出口的未尽之语。这可真是……及川彻恍然回忆起曾经的自己。 眼看对方再无回应,只是站在原地木楞地眨眼,你对及川彻微微鞠躬,调头就走。 没走掉。从背后抓住你手提包带的及川彻笑成太阳花,“别急着走啊学妹。阿彻学长心理咨询教室,日前火热试营业中☆有什么烦恼都可以向我诉说喔——等一下!不要像看到可疑的人一样别开头!也不要举手招呼安保!不要给门卫叔叔添麻烦啊!” 鸡飞狗跳的三分钟后,两人总算坐下来。 日落西沉,运动系热血少年的部活都已经结束,整座校园落入浓橘赤色的寂静。夜色沿着天幕攀升,悄悄用阴影笼络住游移不定的面容。你终于整理好语言。 “我有个朋友……” 及川彻用全力克制住掩面的冲动。众所周知,人都有朋友,所以朋友=自己。有公式做题就是快,学妹酱,这个借口未免太不识人间险恶。 “——她喜欢及川学长。” “…………” 不会吧,难道这个故事要从这一刻开始烂掉了。及川彻惊恐万分,小岩,难道你才是慧眼如炬的全局操盘手,真的被你说对了!?不不不,学妹亲口承认了自己的模仿行为,所以是对小彻求而不得于是决定成为及川彻?不不不不不,及川彻你清醒一点,二次元只能有一个小彻那就是春我部双叶幼稚园向日葵小班的风间彻啊! “所以我想,既然她很喜欢及川学长,那我更像及川学长一点的话……”你没有把话说下去。 及川彻咳嗽了两声,以防万一要先确定一下:“学妹你,是女同吗?” “…………”你觉得认真跟及川彻诉说心事的自己太蠢了,“第一句话就说明了情况,是·朋·友。” 普通女高中生会去模仿朋友的暗恋对象吗?及川彻深吸一口气,恋爱脑的大锤在他心中重重砸下。既然你说是交朋友,那就当做交朋友来解决吧,好! “学妹酱,听我说。”及川彻正襟危坐,拿出力所能及的最真诚目光:“主流社会认为只有具备美好品质、真善美性格的人才能获得他人的喜爱。这当然不是错误,但是,无论与陌生人交往,还是与朋友相处,或者是……咳咳、或者是追求喜欢的对象,最重要的都是——展现自身的魅力,使用魅力打动对方。而说到魅力这个东西,许多人将其看做特殊才能,其实不是这样!并非只有积极向上的特质才是魅力,温柔是魅力,冷漠是魅力,甚至地雷或者重力也是魅力。魅力这个东西啊,从来都没有固定的标准。” 所以学妹酱,只要展现你的魅力,根本不需要在及川学长这一棵树上吊死,也不需要模仿及川学长噢! “所以,及川学长的轻浮也是一种魅力?” “……学妹酱,总是攻击学长可不能算是一种魅力噢!” “魅力啊。”在及川彻堪比探照灯的闪亮目光中,你陷入了沉思。 经过及川彻(自以为的)好言相劝后,你出现在排球部的频率确实大有减少,倒是及川彻嘛…… 花卷贵大评价:“偶尔会像找不到太阳的向日葵一样愤怒地往看台望去。” “太夸张了!”及川彻怒而视之。 但要说失落的话,确实有一些,也就是小拇指甲盖大小那种程度。毕竟是说过喜欢自己的对象,毕竟是喜欢自己的对象,虽然不希望她坚持下去,但这么快就抽身离去……可恶,速度也太快了! 飞快结束了今日份的训练,换回校服的及川彻走出体育馆,闲散散往学生会走去。时节滑入深秋,校园的色彩相较夏日变得素而深,夹道的绿植浸染了昏黄光影,显出几分与中学生相悖的萧瑟。再过些时日,进入冬季,接踵而来的便是青叶城西的学园祭。 嘛,偶尔也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毫无顾忌的声音穿透门板传来,站在活动教室门外,及川彻满脸无奈地按住门把手。 “排球部可真是大牌啊。其他社团都已经完成了学园祭的活动申报,只有他们拖延到最后。” “毕竟他们前段时间在打比赛嘛。” “还不是输给了白鸟泽。三年都没有打出过县内,我看那个及川彻也只有名头比较响嘛。” “呜哇——你这人可真是,男人的忌羡心,好可怕。” 呲啦的短促一响,像是桌椅在地板上滑行的摩擦声,人声如同被呵斥般戛然而止。 随后,传来少女冷淡的话音。 “前辈你,没有去看过排球部的比赛吧。” 没有人回应她,几秒钟的空挡后,少女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还是亲眼看过的东西,才比较好评价,对吧?” “……” “空井学妹说的没错。你啊,不要老是吧怨气发泄到别人身上,现在还没有到截止时间呢,给我老老实实在活动室里坐着!” 第3章 “嗯……哈、哈哈……说的也是呢。” 压在门上的手不知何时收回得悄无声息,及川彻安静地站在门前,听见室内的一切重新平息。 到这一刻及川彻才有了被你崇敬的实感。该用崇敬吗?还是说憧憬?或者是……爱慕?被众人仰视的高岭上的花,原来只有对待自己才表现得那么坏心眼吗?糟糕啊,心脏跳动得好快。 呼气。吸气。呼气。吸气。好的,平静下来了,就是现在。 及川彻叩响了活动室的门:“打搅了,我是排球部的及川。” 听上去威风凛凛、连学长都敢顶撞的少女,一个人缩在角落的长桌前,伏案书写着记录册。就算开启隐身模式,及川彻的目光仍然一眼就落在了你身上。 无动于衷、连头也不抬,似乎来者对你一点吸引力也没有。 如果是五分钟前的及川彻一定呜哇哇地在内心控诉你,但现在,他一边微笑着与前面的学生攀谈,一边用余光注意着你的动作。 “抱歉,到现在才来提交策划书,给各位添麻烦了。” “不不不,没有的事。诸位比赛辛苦了!” 在背后嘀嘀咕咕的人当面也是会笑脸相迎的。前后半句话彼此调转后仍然成立,及川彻比谁都了解这一点。 最后一个离开活动室,你拿出钥匙锁好门,迎面在走廊尽头看见一个阔挺的身影。 及川彻背靠在窗边有一下没一下垫着手中的排球,夕阳从他身后探进窗内,勾勒出手臂上因微微用力而凸起的经络,线条很漂亮,从上到下、全身都是,就像电影里的画面。 “你……”你有些迟疑地开口:“等到现在吗?” 他站起身,运动系少年的躯体舒展开来,“嗯?也没有一直在。听到你跟学长学姐说还要多留一会,就回去拿了趟书包,路上还担心你万一走了怎么办。没想到你学习的时候真的很用心诶。” “哦。学长有事情找我吗?” “好冷漠啊,学妹酱。好心的及川学长只不过是特地等在这里想要送你回家。” “……” “啊!你又露出这种充满怀疑的眼神!”好在及川彻对此早有预期,那毫无威慑力的拳头在自己脸颊边松开,他挠了挠鼻尖,声音减弱:“毕竟也算是我害你留到这么晚,走啦走啦,送你到车站。” 这话实在是说得良心充沛,你张了张嘴,最终没能告诉他原因并非如此。两人走出校门时,最后一丝晚霞恰从天边褪去,学生所剩无几。 “入夜有些降温了,果然是冬天快到了吧?”及川彻在掌心呼出一口气,拖长语调:“唉——高冷的学妹酱,好歹搭理我一句吧。” 你侧过头看他,露出疑惑不解的面庞:“那个时候,你听到了吧。” 及川彻笑着点头:“嗯,刚刚好把骂我的话全都听见了。” 他故意做出活泼的表情,反而更加让你过意不去。该怎么安慰只说过几句话的陌生学长,这种课题完全在你的知识储备以外,你嗫喏了片刻,最后干巴巴说道:“那种事只是少数,及川学长还是很受欢迎的。” “噗,就这一句吗?”及川彻忍俊不禁:“谢谢你的安慰,同样很受欢迎的‘高岭酱’。” 这话让青叶城西声名在外的人气王说出来,简直就是嘲讽。你低下头,“光鲜亮丽的排球部王牌,当然比不善言辞的书呆子更受欢迎吧。” 等一下,这孩子对自己到底有什么错误认知!?及川彻紧急刹车,“高一年级超人气的‘高岭酱’,成绩又好长相又可爱,这个名号可是连高三的我们都有所耳闻哦。你怎么敢用书呆子这三个字形容自己!” 无聊而困顿的青春期少男少女们,日日被聚集在校园里,所有的关注便自发涌向了光彩熠熠的校园star们。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这种自“日常之外的生物”身上散发出来的吸引力宛如透明不可见的风暴,每每总是以极不讲道理地姿态登录。 植物、飞虫、人类,几乎没有分别的具有向光性。 “……及川学长才是,”你咬着唇,不甘地避开了及川彻的视线,一个人埋头迈步向前走去:“成绩这种事……只要努力谁都可以做到,这种程度,这种程度……” 被你头也不回抛下的身后,传来了平静的话语。 “‘只要努力谁都可以做到’,真是傲慢的主张啊。” 你睁大眼睛,身体和呼吸突然变得沉重,整颗脑袋被劈得昏沉又清醒。但及川彻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慢悠悠赶上来,双手抄兜上半身前倾,歪着身体观察你的表情。 血液涌上脸颊,连同羞耻、不自在的情绪一起,你避开及川彻的视线,却听见他欢快的声音,仿佛那一声沉重的批判只是你的错觉。 “谢谢你。” “……你刚刚已经说过了。” “刚刚是谢谢你安慰我,现在是谢谢你之前替我说话。” “我只是觉得,是及川学长你的话,那个时候就会这样做。” “让对方来看我们的比赛吗?哈哈……万一对方看完后,‘及川彻果然是个名不副实的家伙’,又开始像这样说了,我该怎么办才好?” “……你根本就没有这样觉得吧。” “噗。”那张帅气的脸以飞头蛮一般诡异的角度闯入你的视野:“原来,除了训练之外,你真的还有来看过我的比赛啊。” “嗯……是朋友拉着我一起去的。” 好的,朋友,毕竟学妹酱很害羞呢。及川彻笑眯眯地跳过这个名词:“怎么样,赛场上的及川学长比平时训练的及川学长还要帅气百倍吧?学妹酱,这是人际交往进阶课的突击test!请用丰富的语言表达你看完比赛的感想,字数不限,越多越好喔。” 你感觉自己被这个人用外向和自恋霸凌了,不过,你并不讨厌这种感觉。要说观看眼前这个人比赛的感想…… “……同情。” “啊?是审题失误了吗,学妹酱。我想听的可不是——” “同情站在青叶城西对面的选手们。”就像高中数学并不会强迫学生在作答结尾后加上“证毕”一词一样,你欲盖弥彰地补充:“就这样。” 刚刚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家伙忽然陷入了沉默。等了半天也没有下文,你疑惑地看过去,只听“啪”的一声。 及川彻毫不客气一巴掌盖在了自己脸上。 “听上去好痛……” “抱歉,学妹酱,让我稍微冷静一下,马上就好。” “……” “……” 像动漫角色一样的发光体,你无法理解也是正常的吧。 “如果要谢我的话,学长可以给我一点意见吗。”你顿了顿,继续说道:“学园祭的最后,给高三生的送别活动,大家把活动策划交给了我。但送别仪式还是要看学长学姐的想法吧?如果勉强你们参加不喜欢的活动,那就本末倒置了。” 巴掌下传来了闷闷的声音:“绝对——绝对——不要是无聊的集会哦。请允许我谢绝在大礼堂看演出、听煽情演讲这种活动。” “我明白了。” 及川彻可以想象到,说这句话时你一定认真地点了点头吧,不管他有没有在看。有点坏心眼又有点别扭的学妹,对待事物其实比任何人都认真。抵达车站的同时,脸上滚烫的温度终于降下到安全范围,他透过张开的五指看向身边的人。 第4章 薄而明亮的月光下,少女如心有灵犀般侧目向他,发丝顺着皎白的面庞垂落掩住耳垂。那双眼睛宛如清澈的溪流。及川彻的心跳空了一拍,他忽然很想、很想很想知道,你是否也同样为他泛起红晕。 然而你只是对着他微微颔首,转身汇入车站的人流中。 怦、怦,及川彻站在原地,神思不属。 “小岩。”他拨通电话,语气深沉:“十八岁,正是开始初恋的好年纪吧?” 电话被没有片刻犹豫地挂断了。 要说有了喜欢的人后,及川彻发生了什么改变,那大概是…… 队友吐槽道:“向日葵开始疯狂对着太阳摇摆了。” “小岩,这你就不懂了吧。”及川彻摇头,露出充满现充意味的笑容,他佯装遗憾地晃晃手指:“确实,你还不到懂的年纪呢。” 岩泉一冷笑:“花卷、松川,来帮我按住这个家伙。” “哇啊啊!你要打就自己一个人打,呼朋引伴做什么!” 将及川彻从围殴中拯救出来的,是意料之外的客人。 “及川、有学妹找你——” 与喜欢自己的人两情相悦,应该会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如果世界上真的有这种好事。 当那个红着脸递出情书却被自己拒绝的女生哭着抱住你时,及川彻才恍然清醒过来。认真对待所有事情的你怎么会因为害羞说谎呢。明明每次坐在看台上的你都不是孤身一人,他也意识到了对方的热情,为什么在面对着你的时候却忘记了呢。 原来你真的是因为朋友才会来看他的练习和比赛。 从那天起,你再也没有出现在排球部的看台上。 宛如花火般短暂维持的好感并没有发生在热夏,而深秋本就不是适合恋爱的时节。如果因此就陷入低落,倒是小瞧了运动系少年的韧性,只是,只是。训练结束的时刻,走出体育馆,风会在落幕的黄昏里穿过怅然若失的胸腔。 果然还是…… ——果然还是想要问清楚。 “一年级的‘高岭酱’,听说没有参加任何社团,似乎只加入了学生会呢。” “好可惜,如果她能来篮球部做经理就好了。” “要不要去邀请试试看?” “一般很难遇见吧!她好像很讨厌被搭话,所以都会很晚才离开学校。” 这样的消息就算不特意打听也会传进耳朵里。好在他比大家都幸运一点,知道去哪里可以找到你。 刚刚踩上活动楼的走廊室外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及川彻下意识放轻了脚步,他有一瞬间的迟疑。 一瞬间过后他意识到就算只是自己在自作多情也没什么好丢脸的。 可是真正见到你,及川彻发现自己想问的问题根本就没有那么复杂。 “最近不来看练习了吗?” “嗯,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去了。”尽管意外于及川彻的出现,你却并未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反应,“我已经放弃模仿及川前辈了。” 只说过两次话、生活也完全没有交织的两个人,理所当然不再有见面的理由。 虚张声势的五指收缩着攒紧,又松开,及川彻状似轻松地问道:“嘛,是因为你朋友已经不喜欢我了吗?” 沉默片刻后,及川彻才等到你的回答:“告白失败过后,我就没有契机跟她交流了。” “这样啊。” “不过不再去排球部是因为……”接下来的话实在有些难以启齿,深呼吸过后,你将郁气一扫而空,重新露出了及川彻最熟悉的那个近乎冷淡的表情:“是因为我终于明白了,就算模仿学长你也不会得到爱。” 及川彻微微一愣,敏锐的二传选手已经触碰到你低迷的心绪,他想要像往常一样插科打诨把那些令人心碎的话语蒙混过去。 但你更快一步把话说了出来:“及川学长你呢,只是看起来被很多人爱着而已。” “什么啊。”及川彻哑然失笑:“这是最新版本的ot观察报告吗?结论也太辛辣了吧。” “我一直在看着你,所以很清楚,及川学长自己才是最明白这件事情的人。及川学长是自我非常坚定的人,所以就算没有那些你也不会迷茫。”你合上眼,在黑暗中正视着那道身影,然后,露出了一个平和的微笑:“和我不一样呢。” 那个从及川彻身上学来的笑容里,有着他最熟悉的倔强。 真逊啊,及川彻,真逊啊。不是从一开始就看见了吗?那孩子的困惑,那孩子的迷茫。哈……只顾着自己自作多情,真是逊毙了。 “你在说什么蠢话!”及川彻终于无法再忍耐下去:“你这个笨蛋!把别人形容的那么帅气,却把自己当做什么啊!会为了朋友付出努力,拥有积极学习的进取心,面对着高年级的前辈也能直接指正他们不合时宜的行为——真正帅气的人不就是站在我面前的你吗?” 你没能做出任何反应。不同于及川彻过去见到的面无表情,此刻的你就像是被触发了并不兼容程序,面对全然陌生的未知下意识产生退却心理。 你无法从及川彻的眼中逃离,仿佛这场叫全世界昏暗下来的雨,就是为了令那双眼睛照进你的心。 刚刚的音量肯定吓到你了吧?及川彻正是在看见你的表情时才意识到——少女心就像转瞬即逝的黑猫,被雨打湿就会逃回庸人自扰的梦境。大家都只是像这样,被禁锢的心无法想象出未曾谋面的事物,于是尽可能模仿着可能会获得爱的形状。 可是,“想要获得爱这一点,没有错误。” 那双如溪流般颤动的眼瞳里,诚实映照出了及川彻的笑容:“就是现在,给她发消息,去见她。然后,把你心里的不安都告诉她。” 完全被他被牵着鼻子走了。 这就是能够掌控赛场的二传手吗?消息发出去后,你才意识到这一点。及川彻靠在桌边,好整以暇地注视着你,微微弯起的眼眸看不清情绪,却带给你难言的安心感。 只要相信他就好……及川彻这个人就是具有这样的统治力与信服感。 消息很快被已读,却没有任何回复。 “国小二年级直到升入高中前的这段时间,我都在海外生活。她是我在宫城唯一的朋友。”你握着手机,叙述着两个人的故事:“所以回到国内后能在同一个学校遇见她,我非常惊喜。她一直都在宫城生活,身边总是很热闹,会来青叶城西也是和朋友一起约好的。所以我就想,要是她能像喜欢及川学长一样喜欢我就好了。” “学妹酱你……” “真的不是女同喔。” 你知道及川彻只是想用俏皮话逗自己开心,可是心中下坠的无力感,大概只能交给时间来粉饰吧。你任由重力带着自己向前,毫无形象可言地趴在了桌面上:“不过,比起恋爱也不遑多让,这就是女生之间的友谊吧。” 又毫无知觉地说出了很帅气的话。这个人,是怎么做到又可爱又帅气的?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不——按照你的说法,友情空窗,此刻正是恋爱趁虚而入的时机吧?及川彻请不自觉伸出手,在你的发顶上拍了拍。 不能被当成奇怪的人,只是个普通的,安慰性质的抚摸。及川彻控制着自己不要去在意你的表情,而是抬眼看向窗外。 第5章 从室内映在玻璃上的面庞,和挂在窗面上的雨点组合在一起,仿佛一张哭脸。那样不甘却无力的表情,他曾经在赛场上见过许多次。但是,抬起头的及川彻,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学妹酱,听说过倒着下的雨吗?” “倒着……从地面,到天空?” “没错!据说偶尔会出现像这样的奇幻呢。据说如果见到倒流向天空的雨,就会变得很幸运。” “还有这样的事情啊……”你喃喃自语着,也将目光投向窗外。 夜色已经笼罩整座校园,但雨水消退的阴云渐渐稀薄,积攒的满斗月光倾泻向水流聚积而成的倒影。天幕的一角被破开,将纷杂的思绪也一同蚕食。 “今天应该没法和她见面了。”你熄灭了手机屏幕,坐起身:“但是我会再找机会和她聊聊的。谢谢你,及川学长。天色很晚了,早点回家吧。” 及川彻似乎有一瞬间的无措,他挠了挠头,忽然变得高昂的声音带着点磕绊:“就是,刚好雨也停了。如果回家之后没有什么要做的事情,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放松一下?” 应该拒绝他才对,又轻浮又闪耀,及川彻跟你明显是两个世界的人,那些优点就算你拼尽全力去模仿也学不来。 不过。对于“日常世界的居民”而言,这种光彩熠熠的邀请偶尔接受一两次也没关系吧? 你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糟糕的台词。” 你对于这些玩乐一点研究都没有,便全权交给了及川彻,最后两个人一起去了车站附近的卡拉ok。 “没想到意外的普通……” “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啊!”及川彻嘟嘟囔囔:“都已经要八点了,其他地方对女生来说都不太安全,而且这里距离车站很近,等下也方便你回家。” 趁着及川彻在办理预订的间隙,你去了一趟卫生间,回到前台却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正在与及川彻争执。 穿着青叶城西校服的女高中生失望地看着及川彻:“没想到你是会把女孩子带到这种地方去的人!” 及川彻都蒙了:“不是的……”而且这只是普通的卡拉ok啊! “我都看到了!一看到小镜的消息我就急着往学校赶,她本来是在学校里等我过来才对,但是我过去的时候,刚好看见你把她从学校里带出来。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了,结果——果然,你是在哄骗她吧!” 你整个人愣在原地。而你鲜活灵动又富有正义感的朋友看上去恨不得跳起来给及川彻来一套猫猫拳。 “不是的,是我自己答应和及川学长出来……” 话出口的一瞬间,泪水堆满了眼眶,你没能看清朋友的表情。等你狠狠擦掉了泪水,却只看见了友人夺门而出的背影。 “我们刚刚应该在学校里多等一会儿。”及川彻急,及川彻急急急,及川彻急急急急急死了:“你快去和她说清楚!” 你愣愣地追望着友人离去的方向,有些语无伦次:“我刚刚忽然想到,她会不会误会我和及川学长。电视剧里好像经常这么演,可是我没有……” 你对及川彻确实一点那种方面的意思也没有。 及川彻仿佛被一颗超速攻旋转球狠狠打在了脸上。真是气死人了!明明只是个可恶的家伙,明明只是个让人放心不下的学妹而已—— “你给我听着!”那双宽大结实的手掌重重按在了你的肩膀上,你如梦方醒,抬头正撞进那对不容拒绝的清褐色眼瞳里。坚定、执着、熠熠生辉: “将机会送到合适的球员手中,这可是及川大人最擅长的事情!现在就是你的关键球!” “就是现在!跑起来!追上去!” 像这样对你大声喊出来过后,及川彻终于看到那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上露出了方寸大乱的表情。从来都镇定自若,就算是面对自己不擅长事情也一步一个脚印研习的你,像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如此强烈的情感驱使,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 真是的……真是的…… 及川彻狼狈地抓了抓头发,转身抓起书包也追了上去。不能放两个学妹大晚上独自在外面啊! 灯光、声音、色彩。一切都在你眼中褪去,一切变成模糊的虚影,而唯一被你寻找着的人就站在不远处。 她回过头来,微微抿着唇,却毫不迟疑张开手接住你扑面而来的拥抱。 “小镜你……哭了吗?” “你刚刚为什么要跑……” “我在想,万一你和及川学长是两情相悦,我不就成小丑了。”她说着,有些恨铁不成钢:“不过我又想,就算是那样,我也没法安心放你大晚上一个人待在这里。所以就停下来了。” 等及川彻追出来时,两个女生已经完全重归于好。你抽了抽鼻子,眼眶红红地抓着她的衣袖,口中说着笨蛋一样的话语。 “以后给你发消息……不聊及川前辈相关也可以吗?” “我对那家伙已经脱粉回踩了。”而她笑着拉住你的手:“而且你想要什么时候给我发消息,什么时候见我,当然都可以啦!” 你用力点点头,再次紧紧抱住失而复得的朋友。透过湿漉的眼眶,你看见被水汽和霓虹灯映照得五光十色的及川彻。他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站在不远处朝你挥手,唇齿无声地比划出口型:“就——当——我——不——存——在——” 而留存在及川彻记忆中最后的一幕,是一个如同被雨水打湿的百合花一般,朝他展露的笑容。 那天以后及川彻没有机会再和你碰面。不过,“高岭酱”这个学期又拒绝了多少多少份告白,“高岭酱”和高年级的同学去参加了竞赛,“高岭酱”以一年级的身份杀出重围拿到了奖牌……这样的消息源源不断流转在及川彻身边。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学园祭。排球部那群家伙,一个个嘴上喊得响亮,真到了活动申报的时候,宁肯去戏剧部的演出里当两排会说话的树。 不过及川彻逃过一劫。春高预选过后,作为高三生的他们彻底从社团退下来,只需要两手插兜在舞台下眺望着排球部后继之树。 就是在这时,及川彻再次见到了你。 “好久不见,及川前辈。” 在诸如“不会吧?”、“真的假的!”、“垃圾川和那个高岭酱!?”这样的震惊中,及川彻推着你的肩膀把你带出了dk们鬼哭狼嚎的漩涡中。 两个人久违安安静静待在一起,及川彻却也只能没话找话:“好久不见,学妹酱,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的好朋友,是制作这出舞台的staff之一。”说到这里,你偏过头来看他:“托学长的福,我们关系越来越好了。” 可恶,要是当时没做这个助攻,现在越来越好的说不定就是我们之间的情侣关系了!……这样的话及川彻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他面上八方不动,极为镇定地说道:“那就好。” “学长,傍晚的时候……不对,大概六点五十分左右,有空吗?” 及川彻不自然地转了转脖子:“有空是有空。有什么事吗?” 你点点头:“我有东西想让及川学长看。” 第6章 “噢……”及川彻终于看向你,像是整个语言系统都随着冬季被冻结瘫痪,慢吞吞地说:“那就约好了。” 冬令时的下午六点半,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及川彻来到约好见面的地方时,你已经早早等在天台上了。 推开门,他发出了夸张的声音:“哇……室外好冷……” 你转过身来,发丝与裙摆被夜风抛向他,看起来比本人热情活泼得多。 “抱歉,约在了这个地方。” “没有说不好的意思啦。”及川彻无奈地发现,无论是插科打诨还是开诚布公,他所擅长的调节气氛的手段面对你都完全拿不出手。及川彻只能切入正题:“所以,是想要给我看什么?” 你摇了摇头:“还要等一会儿。不过就这样空等着也不知道做什么,先给学长补个好评好了。” “好评?” “嗯。”你点点头,露出了一个浅笑:“阿彻学长心理咨询教室,非常值得信赖。” 什、什么啊!及川彻差点没弹射起飞,冷什么冷,现在全身血液都在体内横冲直撞,整个人燥得不行。好不容易随着见不到面的时间而冷静下来的一颗心又开始扑通扑通地狂跳。 “怎么搞突然袭击啊!”及川彻舌头打结:“不是、这好评也来得太迟了!试营业都已经结束、咨询教室都已经宣告歇业了!” 你看上去很意外:“已经歇业了吗?好可惜。” 因为唯一的客人小姐已经是将阿彻学长玩玩弄于鼓掌中的心理大师了! “不过,认识之后,我从学长那里得到了太多太多的帮助,所以想要认真地对你道谢。” “我不太擅长这种事……不过,我觉得,在学长毕业之前,一定要传达给你。” 你主动和及川彻拉开距离,再一次将毫不柔软的背影留给他,宛如听见了及川彻内心的忐忑,捎带着你话语的夜风轻轻拂过他的胸膛。 “学长说过吧,如果见到倒流向天空的雨,就会变得很幸运。” 及川彻莫名开始紧张起来。 “所以,我想要把幸运送给学长。” 在少女转过身,朝他展露出笑容的同时,一颗巨大而灿烂的烟花在你背后绽开。 哗,一声接着一声。 源源不断奔涌向世界极限的火种炽烈地燃烧着,既未被冬日的寒流阻挡,也未因短暂的赏味期止步不前。它们就这样坚定不移的,成为及川彻记忆中永生难忘的一笔浓郁。 那是一场,倒流向天幕的火雨。 火树银花中,三年间的记忆在及川彻眼前一幕幕重现。自从春高县预选史无前例的失利过后,现实的砝码仿佛一同叠加在了梦想之上,少年意气无异于蜉蝣撼树。被缀上了石头的心一点点坠落下来,和最终哨声响起前,那颗及川彻用力追逐却没能挽救的last ball一起。现在,那些炽热、努力、不甘、悔恨、还有最重要的羁绊,随同倒流的雨重新回到了天上去,变作指向及川彻人生冒险下一站的星图。 那颗排球再一次,被高高托向了空中。 而令他重新回忆起这一切的,是一朵笨拙又认真、别扭又真诚,却比任何人都要耀眼夺目的小花。 “及川学长。” “嗯……” “我现在稍微具备一些……你所说的,那种,能够交到朋友的魅力了吗?” “你还在怀疑这种事吗?” “也是喔……”你轻轻笑了一声:“那及川学长,就算你要毕业了,也可以成为我的朋友吗?” 及川彻狼狈地仰起头,看向夜幕中的烟火:“……笨蛋!” ——及川大人我啊,早就已经对你心动不已了。 end ◇关于“倒流的雨”:排球这项运动是令球落地的一方得分。所以对于输的那一方来说,为了不让球落到地上,就必须拼尽全力把球重新送入天空中创造机会。因此“倒流向天空的雨”对及川彻来说代表幸运。 第002章 若要让我来谈论爱的话 《若要让我来谈论爱的话》 黑尾铁朗x你,哥妹预警。 - 许久不见,黑尾铁朗变成了一种陌生而巨大的生物。 以至于当爸爸拉着他的胳膊问你“还认得出来吗这是哥哥喔”的时候你整个人呆立在原地。 生物课上说过男生在进入青春期后会以惊人的速度发育,不想只年长你三岁的黑尾铁朗会比你高出三十多公分。身高吓人就算了,包裹在制服下的身躯也是肉眼可见的阔挺结实,至少你没在同龄人里见过这种程度的身材,以隔壁跟他穿着同样制服的布丁头为计量单位的话看起来一拳能打十来个,放在小混混模拟器里不是头目也得是个精英怪。 发型倒是十年如一日的奇特。 黑尾铁朗弯下腰来和你打招呼,他可能以为自己态度和善,殊不知从仰视角度看去那张面庞全然浸在阴影中,配上那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感觉张口就会是小妹妹交出钱包。 “妹妹——” 黑尾铁朗向你伸出手,你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才意识到,他是想帮你拿行李。但黑尾铁朗像是看不出你的紧张似的径直握住了你的手,又像是感觉不出你向后缩是在谋划逃跑一样接过了你的手提箱,在你指节留下轻微淤痕的重物到了他手中就跟没有重量似的。 时值冬季,久久无人光顾的客房没有暖气,爸爸让黑尾铁朗把房间收拾出来换给你暂住。与你一动不动的震撼不同,黑尾铁朗对你本次前来小住表现出热情高涨的态度,把你送到房间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就算没有回应也不消停。 “对了——怎么没用拉杆箱,手都勒红了。” 你不想搭理他,但这人杵在门边的模样像个无赖恶霸,一脸笑眯眯叫人实在恼火。 “要你管。” “好、好,怪哥哥不会说话惹你生气了。”黑尾铁朗反倒笑得更开心:“缺什么或者什么东西放在哪儿不知道就直接喊我,只要你大喊‘哥哥’我就会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当然,没事就喊上两句我也会很开心——” 你木着脸把他推出去,隐隐约约听见俨然是努力忍了却没能忍住的笑声。 满口谎话的骗子,有什么好笑的。 合上门,你尝试环顾这方空间,接踵而至的却是更为剧烈的违和感。自从五岁那年双亲离异后,你和母亲居住的公寓再也没有过男性涉足,更不要提这种待在男生的卧室里的情况了。而这个房间,大小与你在神奈川公寓里的卧室相仿,内设处处透露出横平竖直的硬朗,像是被错嵌进拉美文学书架的一本《女生徒》,左右都是异乡生涩难言的空气。 没两分钟,敲门声又咚咚咚响起。黑尾铁朗抱着换新用的床品重新光临,对你冷淡的表情毫不在意,语气熟稔自然的让你来搭把手。深灰色的床铺被换成了清爽的湛蓝色,床单是他一个人搞定的,你只帮着牵了牵被套,但黑尾铁朗还是一边摸着你的脑袋一边夸奖你。 宽厚的手掌很温暖,仿佛是从记忆深处伸出来,可愤怒的火焰将那一点温情焚烧成稀薄的水雾。 他怎么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若无其事摆出一副好哥哥模样。 第7章 在脑内一片苍白的嗡鸣声中,你打掉了黑尾铁朗的手,终于回望向他的眼睛。 “黑尾铁朗,你现在来跟我装什么好哥哥。” 那双眼中的笑意凝固了,取而代之是你更加熟悉的、裹挟着失落和愧疚的、晦涩而复杂的情绪。你成功使聒噪的家伙安静了下来。你应该高兴,如果不是在那双黄玉色瞳孔深处看见了浑身颤抖的自己。 黑尾铁朗上扬的唇角略微滑坡,最终仍然保持在一个微笑的弧度,亲昵的像是在哄你:“不要生气,是哥哥不好。你不想跟我有肢体接触,说就好了,手痛不痛?” …………他像是有什么毛病。 你果然很讨厌黑尾铁朗。 与黑尾铁朗分开的第二个夏天,他开始学习排球。 那时的黑尾铁朗已经和你记忆里相去甚远,初具如今的雏形,旧日的阴霾渐渐从身上褪去,东京的新生活带给他整个人截然不同的活力。 时年九岁的黑尾铁朗揽着你的肩膀,提到排球时那双黄玉色的眼瞳变得明快而闪亮,你为他所描述心驰神往,在内心暗暗期待着那句等他站上全国的舞台要去现场为他加油的约定应验,却没想到那是黑尾铁朗最后一次回来看你。 一年、两年,电话越来越少,后来妈妈不再允许你和爸爸那边联系,直到那串倒背如流的电话号码变成空号,你终于认清现实。 你被黑尾铁朗彻底丢在了神奈川。 父母离婚的十年几乎老死不相往来,彼此的生活自然毫无交集,饭桌上,爸爸言辞之间的小心翼翼使得关怀成为一种变了味道的刺探,你越来越沉默,捏着筷子索然无味地回应着。 直到爸爸提到让黑尾铁朗带你去音驹参观。 黑尾铁朗抢在你前面说道:“老爸,等下我带妹妹去周边散步,碗就交给你来洗咯。” 爸爸原本拧着的眉头立刻松开,磨了磨牙直呼个臭小子。 黑尾铁朗把自己的碗筷放进水池里,又绕回来把你的也端走,当着爸爸的面堂而皇之冲着你挤挤眼睛,一点也看不出下午在卧室里挨了你一巴掌。 “走啦走啦。” 你不想跟他走,但比起餐桌上和爸爸相顾无言的尴尬,还是已经被破罐子摔过的黑尾铁朗让人更松快些。 东京的夜晚和神奈川没有什么区别。 你缀在黑尾铁朗身后慢吞吞地磨蹭,有一下没一下踩着灯下狭长的影子。他似乎有话想要对你说,偶尔前面的身影停下来等你,你便也停在原地不动弹了。 就这么埋头尾随不知拐进了哪条岔路,等你意识到不对劲时,面前已经站了两个嬉皮笑脸的男子高中生。 肩膀被从后一捞,撞进一片结实的胸膛,你抬起头,看见黑尾铁朗皮笑肉不笑的脸。他没看你,倒是那两个dk在无声的对峙里被盯得发毛,彼此对视一眼又齐刷刷而严峻地看向你。 “等一下,小妹妹,你不是被强迫的吧?” 黑尾铁朗:“……” 你没忍住笑出了声。 返程的路上,你脚步都轻快了不少。根据能量守恒定律可知,是黑尾铁朗的脚步变得沉重了。他不肯再让你从视线范围内离开,脚步渐渐拖沓,直到与你肩并着肩。 像是要试探你的态度一样,黑尾铁朗戳了戳你的肩膀,没有反应便又戳了戳、戳了戳……颇有顺着杆子往上爬的趋势。居危思危,你抽出手的同时,他又动作灵活迅速地把手缩了回去,朝你咧唇一笑。 这人真的马上就要升大学了吗,你撇了撇嘴,把目光挪向没有人的一侧,漫无目的搅动着夜晚湿冷的空气。 青春期的心情比天气更反复无常,不说话的黑尾铁朗如同一团浮游在你身侧的黑影,周遭就这么安静下来,反倒让你有些不知所措。 而黑尾铁朗早就等待着这一幕,随着你悄悄投去的视线,那宛如金黄琥珀的眼瞳在无边黑暗里点亮细碎的柔光。 他下意识抬手想摸摸你的脑袋,又想起两人早就不是孩提时可以随意嬉戏的亲近关系,仿佛掩饰着什么情绪似的将手插回了口袋里,神情带上了些许遗憾。 “我在想,除了埋怨之外,你对我是不是还有一些信赖,所以才会对我发脾气。” 不知是不是个子太高的缘故,他像是站不直一样微微驼着背,明明那么大一个人,半点没有年上自觉的凑过来,仿佛是只蓄意贴贴你不成、便调转主意来讨你摸摸的大黑猫。你抿了抿唇,到底没有移开视线。 “你可以对我发脾气。只要你能开心一点,要打我也行。小猫爪子挠人都比你那点力道疼。” 这话是真的,黑尾铁朗最擅长拦网,他在比赛上见过的那些怪物哪个不比还是个国中生的妹妹力气大,被打一下手又算得了什么。 他看出你内心还在犯别扭,干脆在你面前停下,把胳膊伸到你面前试图让你打着玩出气。 “我又不是暴力狂。” 感觉浑身力气被抽空,你恹恹地扫过面前的黑尾铁朗,终于好好拿正眼瞧了瞧这个血缘兄长。 身型峻拔,骨架又宽又阔,穿了一副肌理结实、腰窄精瘦的皮肉。现在的黑尾铁朗几乎变成了你完全不认识的模样,他变得神采飞扬、高大而舒展,站在你面前好像能挡下一切。 而你的哥哥,分明是个幼稚莽撞的爱哭鬼,却是天下第一的哥哥。 在神奈川公寓里一同度过地许多个孱弱不安的黑夜里,你们依偎着蜷缩在被褥下,像被遗留在巢穴里的两只幼崽。睡不着的时候,哥哥会把你搂进怀里,模仿着大人的举措来抚摸你的脑袋。曾经困惑生活里充当安慰剂的举动,在分隔数年后的今天,却变成了一剂束缚心脏起搏的毒液。 回忆在胸口胡乱冲撞着,你想要逃避眼前的人,但黑尾铁朗再次先你一步、强硬地捧住你的脸庞,他手大力气也大,存心要捉着你连头也低不下去,只能垂着眼睛拒不看他,任由拇指温热地拭过你的眼角。 “……我讨厌你。” 刻意放轻力道的指腹抚摸着你的脸庞,关节处压抑处一片白,阴差阳错的命运线在他手背上浮出受力克制的经络。为什么在你呼喊着哥哥的时候无人应答,为什么又要在从你的哥哥变成了前冠不同姓氏的黑尾铁朗后,再来搅乱你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 你讨厌黑尾铁朗。 “讨厌我也没关系。”黑尾铁朗弯下腰来和你碰了碰额头,他捏捏你的脸颊,行为幼稚得像是在逗那个五岁的小女孩开心,低沉的嗓音听起来却很温柔:“反正做哥哥就是会一直喜欢妹妹。” 他以前也说过这样的话。 那时父母关系已经恶化到极点,两个人拒绝同时出现在一方空间,爸爸长期外宿,偶尔回家也会刻意跟妈妈错开时间。爸爸久违地回家吃饭那天,你以为这是一切好起来的转机,牵着来接你回家的哥哥的手一蹦一跳,幻想着下个假期一家四口还能一起在海边散步。 黑尾铁朗笑着应了你的声,没有像平时一样在放学路上跟你谈天说地,整个人都显得很沉默,好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又笑着揽住你的肩膀。 现在想来,他一定早就窥见端倪,预见一切注定在那张餐桌上分崩离析的结局,才会在父母宣布离婚时表现得那么冷静。 第8章 才会在进门之前将你抱进怀里,用这种话来欺骗你。 来之前你觉得自己会在黑尾家待的很煎熬,事实确实,你给不给黑尾铁朗好脸色压根不影响他天天在你面前晃达的热情,好在黑尾铁朗每天大部分时间还是花在训练上。他所在的音驹高校今年打入了春高,哪怕是寒假也日日严阵以待,奔波在家与学校之间训练。 爸爸几次三番提及要去音驹参观的事,眼看他有搁置忙碌的工作亲自陪同的架势,你不得不举手投降,赶在周末之前跟黑尾铁朗走这么一趟。 站在音驹校门口前你人还有点恍惚。 黑尾铁朗提出先带你逛逛校园,被你毫不委婉地拒绝,他又问你要不要去看他训练,这回连答复都没得到。于是他摸摸鼻子把你顺到礼堂边上,自己去排球部训练了。出门前你特意带上了掌机,准备沉浸式将大脑托管给卡普空,在音驹校园里散一圈步就当完成任务。 空无一人的冷清校园里,只有运动少年们聚集在汗水之岸挥洒青春,你的脚步也不自觉停在了体育馆。 嘹亮的击球声宛如清晨时刻的鸟鸣,欢欣、嘹亮、一声声络绎不绝,回荡在冬季热情高涨的体育馆。轻盈高悬的球体仿佛是琴谱之上来回飞舞的节拍,下意识追逐的视线被顶灯灼伤,你晃了晃眼,定睛的目光被往前高高跃起的身姿吸引。 他张开的五指犹如捕网,状似轻松地下压,极速飞旋的排球便呈一道锋利直线向后杀去,在地面上撞击出狠戾的一响。 从旁的队友欢呼着和他击掌,黑尾铁朗带着畅快的笑容抬起手臂,他外套下只有一件t恤,从背部到肩颈都隐隐发力,拱起力量感十足的肌肉轮廓,像是丛林间懒散漫步的黑豹。 那是你不认识的黑尾铁朗。 目睹这心潮澎湃的一击,就连你也觉得浑身热血向着脑袋翻涌,被发自内心的欢愉支配了心脏。你知道此刻的亢奋是受到运动少年们的氛围感染,可是那种炽热,一瞬间不由分说将你拽进属于他们的热情高涨的盛夏。 可惜这种情绪的抽离也只在一瞬间。你不由放轻呼吸,胸口压抑着喘不过气,控制着自己不要流下眼泪。凭什么,黑尾铁朗?凭什么你可以过得这么幸福? 排球在激烈的追逐中落地,黑尾铁朗擦去额间的汗珠,目光寻找到你,忽然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队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眼睛一亮,“好可爱的女生,想去要联系方式!” “一边去。”黑尾铁朗笑容更盛,一巴掌拍过去,对方捂着胸口摇摇坠地,“离我妹妹远点。” 抓了个学弟补上自己的位置,黑尾铁朗抽身出来,鬼鬼祟祟拿胳膊撞了撞你的肩膀。 纯粹是讨嫌的动作。在黑尾铁朗心中宇宙第一可爱的妹妹,唯独在面对自己时总是垮着一张脸。垮起个小猫脸也很可爱,但他更喜欢看到更鲜活的你,笑也好生气也好,睁大眼睛推推攘攘地抱怨“哥哥最坏了”不也很可爱吗?啊,当然,目前这些画面他还没在做梦以外的时候见过。 你只是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这样的反应也在黑尾铁朗的意料之中。忽然,他愣住了,抬手想要摸一摸你的脸颊,被你侧过脸躲开。 动作是避之不及的飞快,动态视力绝佳的副攻手也没能及时捕捉到自己的目标,叫黑尾铁朗不能确认从眼前一闪而逝的泛红眼尾,是源于一个困顿的哈欠还是垂丧的心绪,亦或只是他的错觉。 黑尾铁朗跨一步到你面前:“是不是一个人逛太无聊了?” 你想说不关他的事,但心底的声音怂恿你将情绪全部发泄给面前这个人,他凭什么可以一个人获得幸福?将一切都甩给他,拉着黑尾铁朗一起回到绝望的旋涡里……这样你就会开心一点吗? 于是你移开视线:“我逛完了,你还要多久?我先回去还是到哪里去等你。” “马上,等我去说两句话。” 将部活拜托给同为三年级的朋友看顾,黑尾铁朗穿上大衣,折返回你身边,不顾你挣扎拍了拍你的脑袋。 他带着你从体育馆出发,沿着排球少年的日常动线重新逛了一遍校园。游客全程不发一言也没耽误黑尾导游的激情解说,大到教学楼和食堂,小到路旁气息奄奄的树和路过的校猫学长,一一在他口中排资论辈。 黑尾铁朗仍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暗地里悄悄观察你的神情,垂在腿边的手搭上你的食指,被你毫不客气拍了回去。 “你看我们音驹人杰地灵,哥哥虽然毕业了但学校也有其他学长可以照顾你,到时候无论是被欺负了还是想摸鱼翘课都有人给你保驾护航……所以,高中要不要考虑来东京念?”五指下意识的用力,像是要找回球场上控制局面的手感,他面上带笑继续说道,“不喜欢音驹也没关系,我也可以陪你去看其他学校……” 你停下脚步:“我倒是有其他的事想让你陪我。” 黑尾铁朗看着灿金色的阳光朝着妹妹停驻的位置陷落,却偏偏倾斜着、叫枝叶肃杀的阴影落在你脸上,差一跨步的距离。你朝他露出一个笑,眼底故作虚像的冷淡褪去,只剩下点幽然。 “陪我喝酒吧,哥哥。” 你们都知道,但凡你叫出这个称呼,他就无法拒绝你了。 喉结仓促而紧迫地上下滚动着,黑尾铁朗眼中恍过许多情绪,锋利的眉目最终定格在一个一如往昔的笑容。 “好啊。” 像是要用那种带着点痞意的态度消解掉你身上的沉闷,他伸手将你拉进怀里,把自己身上的阳光分给了你。 回家路上,两个人一起绕路去了隔壁街区的便利店。内置白灯把冷饮柜里的瓶瓶罐罐照得五光十色,仿佛另一个光怪陆离的热闹世界,在未成年少男少女面前呈现出别样的诱惑。黑尾铁朗拿了几瓶对女孩子来说清甜可口的软饮,转头发现篮筐里易拉罐没有一瓶酒精含量低于15%。 他捏捏鼻梁,眼看着你又放了几包零食进去,无奈地笑了起来。 得益于黑尾铁朗的身高和脸,还有冬季厚实的穿搭,店员连身份证也没查就结完了账。 檐上的风铃被拨动,黑尾铁朗单手提着袋子走出便利店,空出另一只手递了根棒棒糖给你,“帮哥哥剥个糖纸。” 你剥出来一根荔枝味的棒棒糖正要放进自己嘴里,却看见黑尾铁朗冲着你笑,立刻反应过来他是故意使小伎俩逗你吃糖,便改将棒棒糖堵进了他口中。 黑尾铁朗防不胜防,半截糖棍叼在嘴边,提塑料袋那条手臂上肌肉线条隆起,带着外套都藏不住的野性十足的性感。 也显出微妙的可疑,目送着两人的店员见他侧过头来直吓了个激灵。 黑尾铁朗抬手拨拉了下你的头发,被你瞪了一眼,立刻笑得像只剩个头露在空气里的柴郡猫。 “真甜。” “……”你本来不想再奖励他,实在是没忍住,“好恶心。” 喝酒这种事当然要背着监护人,两人心照不宣,爸爸问起来黑尾铁朗只说是去给妹妹买了零食。 等到月上深空,黑尾铁朗才敲响了自己房间的门,朝你摇晃手中的玻璃杯。 第9章 两个人坐在铺了榻榻米的地板上,找来一方木柜当做餐桌,铺开了袋子里的瓶瓶罐罐和零食。 为了掩爸耳目,饮料没有放进冰箱里,你摸着已经不再冰冻的易拉罐,咔——被黑尾铁朗制止。 手长脚长的家伙坐在你对面也是巨大一坨,他才洗过澡,沾染水汽的发梢不再肆意横飞,倒是有几分与气质不符的乖顺。不过一笑起来,那点不好惹的顽悍又荡在眉眼间,两种冲突的氛围撞在一起,衬得眼前人像只打湿了皮毛的懒散黑豹。 黑尾铁豹拿过你手中的易拉罐放在两个玻璃杯之间:“干喝太无聊了不是吗?不如来玩个游戏。两个人轮流回答对方的问题怎么样,答出来才可以喝,如果没答出来就由提问的人喝。” 你撇了撇嘴,尽管答应了陪你喝,但他显然是不想让你多喝。 “那我先来问第一个问题。” 色泽明艳的澄净酒液涤荡过弧形玻璃,气泡咕噜咕噜飘浮,打着浪叩问杯壁上映出的眼瞳。 “除了学习之外,现在还有什么喜欢做的事情吗?” 你木着脸把玻璃杯往他面前一推:“你喝。” 液体下去半杯,黑尾铁朗轻轻呼了口气,“你不会是打着灌醉我的主意吧?” 你并不接话,凝视着他片刻,反倒像是要借由目光撬开他隐藏在话语之下的目的。 “现在该我问了。” 可惜黑尾铁朗的陷阱早就下在最开始:“规则是轮流回答对方的问题,你都没有回答我,怎么能进行选手权轮换呢。” ……这根本就是超级大无赖。 黑尾铁朗双手交叠,下巴靠过去,笑眯眯道,“那么下一个问题——嗯,我想想……十六岁想要收到什么生日礼物?” 你再次推了推杯子,放任停留在玻璃杯上的指节压出一片白,情愿黑尾铁朗出些刁难你的题目,也不想听他这样窥探自己的生活。 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后,黑尾铁朗重新咧开笑容,似乎并不把这拒绝放在心上。 “在神奈川的生活开心吗?” 开心或不开心与他又有什么关联呢?现在问这些到底有什么意思? 在嘈杂的耳鸣声中,忍无可忍地,你抬起头,努力扼制着声线的颤抖,“我过得不开心。这样你满意了吗?” 他的目光略微黯淡了一些,抬手想要摸一摸你的脑袋,却被你“啪”的一声狠狠打开。你端起面前的杯子,同样是一饮而尽,只不过是喝完了黑尾铁朗两次举杯的分量。 干涸的玻璃将室内光分割得支离破碎,眼前黑尾铁朗的面庞也被细碎水光氤氲得模糊不清,你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想在他脸上看到任何类似于愧疚的神情。 “到我问了。”将新的易拉罐竖在两人中间,你重新凝实的目光变得锐利,“打排球,有那么开心吗?” 手背上传来灼烧般的痛感,黑尾铁朗想到在体育馆外瞥见的、你眼尾的一点红,他屈了屈手指,知道自己不可能再阻拦你。 “开心,很开心。” 他的声音变的沙哑,面上仍然带着笑。咔——黑尾铁朗没有再把酒液倒出来,他一口气喝空了容量800ml的易拉罐,那双黄玉色的眼瞳又清又亮地看着你:“在东京的这段时间,对我是更加讨厌了,还是有稍微减轻一点?” “……” 他又拿起一罐酒,刚刚扳开拉环,就听见你的声音。 “我不知道。” 纤长的眼睫低垂下来,黑尾铁朗只来得及看见蝶翅翕动间落下的隐约闪动。你低下头兀自开了瓶酒喝起来。 这不是个好回答,但谁也不能判定它为错误。 黑尾铁朗感受到那种针锋相对的拼劲就这么从你身上褪去。和他不同,女生的喉管要纤细得多,黑尾铁朗看着妹妹小口小口吞咽着,倔强又沉默着,一点点喝空了这罐酒。 而妹妹再次抬起头时,那目光平静地剖开了他的心脏。 “离开神奈川之后的日子,你过得幸福吗,黑尾铁朗。” 不知是被暖气还是酒气熏的,妹妹白皙的面庞上浮着一层飘然的红晕,黑尾铁朗怔怔地看着,一时竟然忘乎所以。 你笑了起来,伸出手,讨要他手上那罐开了的酒。黑尾铁朗这才回过神,心脏泛起的酸楚蔓延到鼻腔,让他一时呼吸都有些困难。 但黑尾铁朗还是握紧了手中的酒,艰涩地回答道:“很幸福。” 这些年来,他在距离妹妹很遥远的地方肆意地幸福着。 作为诚实的代价,黑尾铁朗耳边随之炸开一声巨响,世界被冬雪覆盖成凛白空茫的一片,然后,只剩下妹妹的笑颜。黑尾铁朗感到喉咙里一阵干渴,他押下一口酒,那种黑洞似的空虚却愈发扩大。 有火在胃里烧,五脏六腑变得滚烫,像是在煎煮着他的神经。黑尾铁朗放下易拉罐,笑容已经完全从他脸上褪去。他问出这个问题,似乎只是为了得到更加确凿的痛感。 “中断联络的时候,有想念爸爸和我吗?” “当然。”像是在嘲笑他,又像是在嘲笑这个问题,也像是在嘲笑自己。你笑着说:“可是后来我发现这没有意义,就算我呼唤再多遍你的名字,奇迹也不会发生。” 你对他晃了晃手中的易拉罐,没有继续喝。你已经抓到了他最致命的疏漏,只需要对准那道脆弱的创口,轻轻将自己作为刀尖刺入。 “你知道妈妈为什么久违的和爸爸联络,为什么松口让我来东京小住吗?” 这一次黑尾铁朗沉默了很久,他的呼吸开始紊乱,混杂着痛苦和挣扎的面庞上还试图保持惯性的笑容,终于选择了退缩。 “留在东京吧。” 他抓住你的手,胳膊撞倒了瓶瓶罐罐,重复道,“留在东京吧。我和爸爸都很想你留下来。” “她要再婚了。”然而你代替他给出了答案:“妈妈很擅长丢掉不想要的东西,以前是爸爸和你,现在是我。” 致使父母争吵的因素太多了,以至于并不能总结一条最滔天的罪状,但只要不待在一起他们都是很好的人。这几天你也忍不住会想,如果那时候跟着爸爸和黑尾铁朗一起来东京就好了。他们会想象到你这些年的生活吗?还是国中生的妹妹为什么能这么熟练地应对酒精,那是因为冰箱里有很多,就算少一两罐也不会被发现。但现在妈妈也已经找到新的幸福了。 你看向被黑尾铁朗握着的手,“你们都离开了,只有我一个人被困在过去出不来。” 你知道自己对黑尾铁朗的“讨厌”不过是源于童年幸福的崩塌,他是那段痛苦过去里唯一与你互相依偎的温暖,是在无边浑噩中支撑你能够再次面对感情的基石。你讨厌黑尾铁朗,可是也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够幸福。只是,那种与自己无关的幸福注定会刺痛你的眼睛。 黑尾铁朗感觉到滚烫又湿漉的陨石砸落他握着妹妹的手上。他想要保护的、全世界最可爱的小女孩就是在这样的泪水中成长起来,在距离他很遥远的地方,孤独地舔舐伤口。妹妹讨厌自己,因为只有这份讨厌能令她在狼狈中咬紧牙关、继续面对困顿的生活。 第10章 ……他怎么会不理解呢,面对着那些夜晚他们一样弱小而无能为力,为什么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他一样遇见能够照亮黑暗的热爱?黑尾铁朗很想要告诉妹妹,只要长大就好,但这样的劝慰是一种太残酷而傲慢的理所应当,无非是告诉妹妹你只能继续忍受这种痛苦。 他听见自己喑哑的声音:“如果我一直在你身边就好了。” 而他无比倔强、无比坚强的妹妹,忽然用力抓住他的手,用力将他拽到了自己的面前。被劣等酒精熏染的大脑就像一团浆糊,黑尾铁朗眼睁睁看着那张皎白的脸庞越靠越近,冰凉地吻在了哥哥的唇面上。 那对睁大的黄玉色眼睛,只映出了少女缓缓归于冷淡的神情。 “我们本来可以一直在一起的。” “我不会留在黑尾家。从现在开始,我也不要再花力气去讨厌你了。再见,黑尾铁朗。” 这句话不是离别的意思,而是宣告着,黑尾铁朗在你这里所具有的一切特殊性都消失了。 这天以后你们就像陌生的、相敬如宾的兄妹一样相处着,你不再把黑尾铁朗当做空气,却也不再在意黑尾铁朗的一举一动了。 新年结束,你微笑着与黑尾父子告别,返回了神奈川。 可是黑尾铁朗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结局,父母离婚时年幼的他对一切无能为力,但如果不是为了获得为人的权利,他又为什么要长大成人? 黑尾铁朗开始每天给妹妹发消息,排球的事大学的事。你偶尔会回复,更多时候把他的消息当做空气,不过那些消息到底是被已读了。 倒是大二暑假他空下时间,发消息说想来神奈川看看你,被你难得秒回。 【不许来!】 都用上感叹号了,真是对话框里语气最激烈的一条消息。 黑尾铁朗最后还是去了,他一个人沿着海岸线漫无目的地散步,拜访神奈川蔚蓝澄澈的海。海边空气湿润,太阳将细沙炽烤得滚烫,他远眺着海滩上往来欢闹的人群,关于神奈川的回忆像被蒸腾的水汽般凝现在脑海里。 他还瞒着你私下和妈妈见了一面。她这时已经再婚一年多,对象是同公司的年轻后辈,从公寓搬出去买了一栋新的一户建。两个人彼此都不太熟悉,就像陌生人一样客气地聊着天,直到妈妈说希望他帮着劝一劝妹妹。黑尾铁朗这才知道你没有跟着妈妈一起搬出去,平日住在学校,周末就自己回公寓一个人住。 但这有什么好劝的。当年是妈妈毅然决然截断了两边的联系,希望彼此之间开启新生活后再无瓜葛,现在你不过是做了跟她相似的决定——你也不想参与到她的新生活里去了。 那时候妈妈选择离婚,爸爸选择回到东京,黑尾铁朗自己选择了排球,只有妹妹停留在原地,站在十字路口中央看着家人们各自远去。 现在,十七岁的妹妹也该有决定自己生活的权力了。 妈妈怔在座位上,最后露出了怅然中带着点寂寞的表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已经像居住在同一间房子里的陌生人一样相处。现在生活好不容易走上正轨,那孩子好像也要彻底离开我了。” 以此为契机,这对母子倒是重拾联络,如远亲般在节假日寒暄。 大三那年,黑尾铁朗正式进入排协实习,干脆在距离协会更近的地方租了一间公寓。工作确实忙碌,新年也连轴转忙个不停,好不容易抽出空久违地回到家,竟然也收到了来自妈妈的消息。 【妹妹说寒假要在爸爸家过,她向东京的大学递交了出愿,年后也要留下应试,拜托你多照顾她。】 黑尾铁朗手一顿,不动声色地询问爸爸近期是否妹妹和联络过,得到否定回答的同时他的心开始狂跳。咚、咚,他状似平常地说临时有些事情要处理,买了最近一班去神奈川的新干线。 妹妹一定很早就开始计划这一趟离家了。 理智告诉黑尾铁朗,你没有不告而别,你还有和母亲保持联络,这不是一场有去无回的离家出走,自己不需要太过紧张。但现实是他不停低头确认时间,在一个半小时的车程里回想起无数条恶性新闻,发了一些欲盖弥彰的消息给你。都没有被已读。 他追赶着神奈川的海岸线,任由隆冬呼啸的海风冲撞着麻木的躯体,在沙滩上寻找着你的身影。黑尾铁朗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的天真。他总是觉得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修复和你的关系,慢慢使自己回到你的生活中去。 但你早就说过,你不会再等待他了。 直到太阳落山黑尾铁朗都没有找到你,深色天幕上晕开浓重的橘色,他眼皮痉挛着,去沙滩边的便利店买一瓶水,不停考虑你可能去的其他地方。是啊,他凭什么觉得你会留恋这片留有家人回忆的沙滩?又或者这件事该告诉家里人,有更多人来和他一起寻找……一旁的店员正从仓库里搬运货物,黑尾铁朗往右跨开一步,余光扫去的下一刻就这么愣在了原地。 与上次见面相比长了不少的头发凌乱地披在身后,双瞳剪水的妹妹,同样愕然地凝望着他。 回过神来时,黑尾铁朗已经紧紧抱住了自己失而复得的宝物。 “跟我……跟我去东京吧。” “你在说什么啊!” 妹妹轻轻挣扎起来,就像是被野猫社牛发作给刺激到应激的原住民,声音都听得出惊慌。推拒着黑尾铁朗胸口的手忽然停下,你这才发现他浑身都在颤抖。 心绪略微冷静下来,黑尾铁朗压着你的肩膀,注视着你的眼睛,话语里只剩下叫人觉得可怖的认真:“跟哥哥去东京吧,我已经从家里搬出来了,你跟我住,不想见到爸妈就不见,不想见我也可以……但让哥哥照顾你,这是我欠你的。” 你仰着头,愣愣注视着阔别三年的黑尾铁朗,他变得更加高大成熟,眉眼间褪去了高中生的轻率恣意,却仍然保留着少年意气的热忱。黑尾铁朗没有说更多,那目光不偏不倚紧紧锁在你身上,胜过万语千言。 终于,你在这样的对峙中卸下浑身防备,将额头轻轻靠在了哥哥的胸前,眼眶漫出酸涩的雾。 那双已经等待许久的手,沉稳而用力地将你按回了他怀中。 于是高三寒假的这个新年,你跟着黑尾铁朗回到了他在东京租住的公寓,那是个面积不大的单间。黑尾铁朗没有留下来,他以新年要待在家里为由赶末班电车离开了,往后都是白天来陪你准备年后大学的应试,晚上再回家休息。你心里清楚,他是害怕你和他同住一室会不自在。 黑尾铁朗近来的辛苦你都看在眼里,而那些本来是你自己应该承担的重量。早在决定离开妈妈家时,你就做好准备去面对这一切了。 所以在年假最后一天,你们进行了一次认真的对谈。 “我跟爸爸妈妈都聊过了,啊……当然,我没有直说你现在的情况。不过,他们都表示可以支持你的决定,也愿意支付你在东京期间的生活费。” 你茫然地眨了眨眼,忽然之间不需要再为金钱担心,跟家人的关系也有了缓冲,放在动画里至少要花费整整一集时间去解决的矛盾就此烟消云散。 第11章 简直像做梦一样。你不禁把目光投向那个为自己负担起全部压力的人。明明是好消息,黑尾铁朗的笑容却有些勉强,愈发高大的身形在你面前低下头,颇为消沉地吐出一口气。 直到他听见妹妹带着点别扭的声音,“那……你说的养我呢?不算数了吗。” “!”平日里的精明一扫而空,你的哥哥面上流露出一种清澈的愚蠢,意料之外的惊喜击溃了他的语言中枢,唇齿开合几下,才磕磕绊绊地问道:“你愿意吗?” 你瞥了他一眼,又飞快的把脸扭到一边,只留给哥哥一个表示不满的、下撇的唇角,“这话该我问你。” 年后,大学陆陆续续开始校考应试,黑尾铁朗特意请了假陪你。他从妈妈口中听说过妹妹的成绩很好,但当黑尾铁朗从信箱里抽出那封来自东大的录取通知书时,还是震撼得无以复加。 当你在结束毕业典礼、正式搬到东京时,发现黑尾铁朗已经换了新房。 他之前租住的公寓位于学校和涩谷的中点,方便两边来回跑。而新的房子直接租在了临近东大驹场校区的涩谷,是间一室一厅的公寓,无论前往你的学校还是他工作的排球协会都很方便。 “大一大二课比较多,还是住在宿舍比较方便,但周末或者不开心的时候你想过来随时过来就行。”把钥匙递给你时黑尾铁朗挠了挠鼻尖,“等你毕业了,哥哥再带你住更好的。” 说这话时他少见的表现出不好意思,眼睛却很明亮,对未来生活的期待毫不吝啬地袒露出来,让身处这份未来规划之中的你也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黑尾铁朗特地选了可以铺开成床的沙发放在客厅。他洗漱完走出浴室时正看见你站在卧室门边,扒着门框,脑袋探出来一点,眉头紧皱,好像短视频里伺机暗杀主人的猫猫……不是,妹妹酱你是不是有点太可爱了。 黑尾铁朗掩饰性的咳嗽了两声:“怎么了?认床吗?” 那倒不是。 虽然黑尾铁朗说的是周末节假日你来的时候让你睡房间,平时他自己睡,但这个房间完全是按照女孩子会喜欢的感觉来布置的,有落地窗,除了遮光窗帘还安置了柔和光线的窗纱,床品也是清新素净的浅色。一切的一切都让你感到安心舒适。 你抿了抿唇,“一个人有点不敢睡,你来陪我。” 黑尾铁朗擦头发的手一顿,很快又露出那种带着诡异慈爱的笑,走过来把你揽进怀里搓了搓脑袋。 他在床头坐下:“是不是刚住进来觉得环境太陌生了,哥哥在这陪你到睡着。” 你把脸埋进被子里,没说话,只伸出一只胳膊很生气拽了一下他的裤子。黑尾铁朗紧急护住裤腰带,眼睛瞪圆了,但你拽完就把脸转过去朝向墙壁那一面。 等到床铺上传来均匀而节律的呼吸声,黑尾铁朗关掉床头灯,蹑手蹑脚合上了房间门。他坐回沙发上时心还跳的飞快,脑海里仍旧是妹妹的睡颜,只想骂自己两句畜生。 黑尾铁朗一直知道自己有一个很漂亮的妹妹,尽管不爱笑,但白白净净的特别讨人喜欢。还一起住在神奈川的时候,他总跟那群爱欺负妹妹的小男孩儿打架,到头来那群笨蛋全是想引起妹妹的注意。 小时候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投来全然信赖目光的女孩已经长成了动人的少女,而他错过了妹妹太多的时间,多到兄妹本应自然而然的相处时,却让性别差异带来的侵入性被无限放大。 ……他竭力让自己不要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吻,可是这三年间他无数次回到那个夜晚,思索着他们的对话。黑尾铁朗尝试过很多次才成功在两人相处时剔除那个吻带来的一切影响。妹妹在青春期,天然有着对性和异性的好奇,而自己是最令你爱恨交织的对象,所以那个吻才会发生。 哪怕……哪怕你对他有着超出家人的情感,三年过去,女孩子的心瞬息万变。 等到开学就好了。黑尾铁朗怀抱着一种令自己疼痛的侥幸,等到开学之后你会遇见更多的人、拥有更大的世界,然后,发现他只是一个不过如此的哥哥。 你的哥哥肉眼可见的变得忙碌起来,出门越来越早、回家越来越晚,你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刻意在躲你,没有变的是每天照例的消息。 黑尾铁朗也发现事情和他想象得不太一样,就算开学后妹妹也没有降低回到公寓的频率,几乎每个周末都会回来。如果碰上有学生活动的周末,也一定会在周中找时间去和他吃一顿饭。 有几次约在会社附近,遇上了同样来吃饭的同事,在对方揶揄着搭话时你落落大方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尽管黑尾铁朗在事后解释了两人是兄妹关系,但同事的眼神告诉他,这种“哥哥”“妹妹”完全被当成了一种特殊的情趣。烦恼了两秒钟后,黑尾铁朗怀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放弃了挣扎,重新投身到工作里。 他是真的很忙,自从拿到内定后,工作强度就没有什么实习生正式员工之分了,回到家倒头就睡,唯独每周和你见面吃饭的日子才觉得自己像个活人。 时间兜兜转转,你迎来了在东京的第二个春天。 那天黑尾铁朗照例回来的很晚。听到门外的响动,你走出房间,看见他坐在沙发上。本来以为他在看文件,走近才发现黑尾铁朗竟然就这么坐着睡着了。你给他盖好毯子,蹲在沙发边静静注视着他的睡颜,哪怕熟睡也难掩神色中的疲惫,但从眉梢到唇角都微微上扬着,大概这就是为自己喜爱事物奔波的甘之如饴吧。 那张锋利的唇微微抿着,你忍不住伸手碰了碰,眼皮挣扎着颤动几下后,黑尾铁朗困倦地睁开眼。他装作没有看见妹妹的手,多亏嗓音里几分沙哑的茫然,倒是藏得很好。 “是不是我没关客厅灯,把你闹醒了。” 你摇摇头,拉住他的手,“去床上睡吧。” 黑尾铁朗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你的脑袋:“不用心疼你哥。快进去睡吧,我明天还要早起,别又早上吵着你。” 但你寸步不移,就蹲在地上,拿一双静静的眼睛看他:“我们一起睡,或者我睡沙发。” 黑尾铁朗的瞌睡虫直接被惊吓到消失得无影无踪。 想要和妹妹恢复关系的这几年里,他偶尔也会为你所表现出的冷淡感到灰心,没想到妹妹一展开攻势,自己根本坚持不住啊! 花了一场洗澡的时间来自我冷静,黑尾铁朗一边擦拭着身体,一边寄希望于你已经睡着了,这样他就可以继续睡在沙发上。胡思乱想着,等到走出浴室他才发现自己只裹着一条浴巾。 这是和爸爸住在一起时养成的习惯,如今在这个和妹妹两人一起的家里,黑尾铁朗都会有意提醒自己注意衣装。没想到今天晚上大脑过载,一不留神就忘了。他想掉头返回浴室,但坐在沙发上等待他的妹妹已经抬头看了过来,神情自若,对于异性的光裸的上身没有任何回避,也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 有点不甘心……黑尾铁朗给自己严严实实穿好睡衣,再次走出浴室,直到看见妹妹微红的耳根才觉得满意。就算工作后不再像学生时期每日训练,他也没有疏于身材管理,比起磅礴的腱子肉女生应该更喜欢这种文雅漂亮的薄肌…… 第12章 不是,黑尾铁朗你在满意个什么鬼、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啊! 他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把你吓了个激灵。看着自己高高大大的哥哥,此刻连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慌张模样,你忍不住笑出声,像是怕他掉头逃跑似的抓住了他的手。 黑尾铁朗现在是真的想要逃跑,他先推脱、再推脱、继续努力推脱,而他油盐不进的妹妹一点也没有要松开手的迹象。 甚至直接推着他的胳膊:“你睡里侧。” 生怕一撒手他就跑了一样。 嗯,黑尾铁朗觉得自己还真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他胡乱一顿挣扎,结果根本是沾床就睡。第二天唤醒黑尾铁朗的是清晨的阳光,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他感觉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贴在自己脸边,低头一看,妹妹倚在自己胳膊上睡得正熟。或许是为了逃避这恼人的阳光,你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在他脖颈处,好把自己藏起来。 怦、怦。黑尾铁朗听着自己的心跳,感觉整个人都要死了,他侧过身想慢慢起床,却被你径直抱着腰钻进怀里。 他疑惑自己怎么能做到在脑袋清醒的同时又乱作一锅粥,而你直接在梦里吨吨吨抱着粥就开始喝。怦、怦、怦。黑尾铁朗听见自己的心跳愈演愈烈,几乎要将苦苦藏在深处的欲望全部翻出来,他想要做个好哥哥,想要弥补这些年来的遗憾……但这又算什么好哥哥?伸出手回抱住妹妹柔软的身躯时,黑尾铁朗欲盖弥彰地闭上眼。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堤坝一旦被冲破一道口子,那溃散就只等待时间的效力。黑尾铁朗不想用得寸进尺来形容妹妹,是他主动向你打开了全部的自己,放任你一点一滴、侵入了自己的所有生活。 像是压根意识不到面前的大黑豹对于自己有多危险,又或许是交付了全盘信赖,小黑猫在这坨巨大的猫爬架上随心所欲地点火玩闹,到最后趴在他胸前、按着他的心口,一字一字的问道。 “你喜欢我吗,哥哥?” “…………” 所以……所以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不。黑尾铁朗在内心唾弃自己,到了这一步,还要装作无知来逃避自己该付出的责任吗? 他不止一次思考过,在黑尾家的那个夜晚,妹妹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才决定亲吻自己。 他躺在自己房间里、那张妹妹睡过的床铺上,罪恶地嗅闻着妹妹遗留的发香,那种带着恶意与罪孽的味道以不可抗的攻势击穿黑尾铁朗自诩的“好哥哥”主义。 以至于在神奈川的海边,感受到你在他怀中落下眼泪时,黑尾铁朗又忍不住疑问,那其中是否掺杂着纯粹对于二人重逢的喜悦。 这一刻,黑尾铁朗觉得自己怀里的简直是个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小怪物。小怪物乖乖地与他一起经营这个家,蛰伏一年,终于张开獠牙大口,把他一口给吃了下去。 “我看到了你的入职体检报告,你去做了结扎,是为我做的吗?” 黑尾铁朗掩面默认。 “你是什么时候去做的?” 望着妹妹太过清澈的眼睛,他狼狈地将犯罪时间和盘托出。 “……在你结束东京的应试,回去参加毕业典礼那段时间。” 黑尾铁朗在排球上有很多遗憾,却从来没有任何后悔。他人生中,唯一为之后悔就是,与妹妹空白的十年时光。 是的,他早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黑尾铁朗咧开唇,露出那种看上去很欠揍、又带有点对你的无可奈何的笑容。只要妹妹喜欢,是不是坏哥哥又有什么所谓呢? 在你正式来到东京之前,黑尾铁朗就已经做好了一切爱你的准备。尽管他不希望你选择一条如此辛苦而困难的道路,但你们都已经长大成人,能够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他只要作为哥哥支持你,作为黑尾铁朗来回应你。 就像他曾经对你说过的话。无论如何哥哥都会爱着妹妹,无论是不是哥哥,就算只是哥哥。 第003章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黑尾铁朗x你x孤爪研磨,年下男x2,含姐弟向骨。 - 最珍爱的姐姐和最要好的朋友,这两个人在一起的话,对自己是最优解——孤爪研磨曾经这样认为。 如果他对你的感情能够止步于姐弟的话。 - 黑尾铁朗赶到孤爪家的时候,你和研磨已经结束争论,冷静地进入家产分割环节。 “《rise》在你的switch里吧,拔出来给我,我约了室友联机。” “那把姐姐switch里的《紫》拔给我。” “你的存档明明在《朱》里面,为什么要拿走我的《紫》?” “我已经通关过《朱》了。” “ok,那都留给你,我带《阿尔宙斯》。” “等!等一下——”可不能让这两个人越分越起劲!黑尾铁朗找了个气口插话,微笑背后已是满背冷汗:“发生什么了?是闹矛盾了吗?” 电视下方的玻璃柜陈列着满满一排卡带,现在已经到了无论是往里塞往外取都是一场恶战的程度,这是孤爪姐弟近年来向任天堂上供掉所有零花钱换来的战利品。 而重度游戏宅姐弟一旦向这个柜子伸出手,绝对是在动真格的。 你面无表情:“没有矛盾。” 研磨仍然低头盯着掌机屏幕:“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这个读大二的人说她要自己去关西实习,所以准备从家里搬出去。” “喔……”黑尾铁朗一口气还没松出来,听清研磨的后半句话像是被一巴掌盖脸上了:“啊?姐姐你要从家里搬出去?” “有什么奇怪的,只是去实习而已,难道要让我每天在东京和大阪往返吗。” “你真的是为了实习才搬出去吗?” 黄玉色的眼瞳如同盯上猎物的猫般竖起,研磨放下掌机,仍旧一副不轻不淡的表情,只是从眼神到语气都带上了几分质问。 他凭什么质问你? 你站起身二话不说掉头就走。哪有姐姐做事要向弟弟征得同意的道理?说到底,原本你就不打算让研磨知道这件事,只是跟父母聊起规划时被他听见了才不得不解释而已。 两个人心里都清楚,这个时候可不能让你离开,让你自己一个人冷静下来就完蛋了。 “事已至此——”黑尾铁朗更快一步。他一只手在这对姐弟身前做出人工分隔,一只手落在你身后:“先吃饭吧。” 宽大而热量惊人的手掌就这样撑住了你的脊背,略带力道地将你留在原地。 黑尾铁朗偏过头,朝你露出略带讨好意味的笑容,重复道:“一起去吃饭吧?” 他眼底的暗色没能藏好,于是笑容也有些变了味道,令拒绝的话哽在了你的喉间。 你顺着背后的力道站直身体,看看黑尾铁朗又看看孤爪研磨,缓缓眯起眼。 这两个家伙真是反了天了。 最后决定去临近的家庭餐厅。 黑尾铁朗拿的主意,他一边推着你的肩膀一边回头看研磨有没有跟上来,生怕哪个掉了队。 红绿灯前,趁着研磨低头打游戏的功夫,黑尾铁朗悄悄揽住你的肩膀凑过来。 第13章 “之前不是还在犹豫吗,决定下来了为什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压低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莫名委屈,眼睛倒是闪烁着清亮的光泽,他按摩似的捏捏你肩膀,像是经常能在短视频里刷到的那种爱跟主人一起出门遛弯的小狗猫。 事实上,你和黑尾铁朗,目前正处于秘密交往的状态中。 从上周开始,黑尾铁朗正式进入了你的男友试用期——这是一切的导火索。 你不答反问:“你怎么没给我发消息就过来了。” 黑尾铁朗不解:“我们不是经常这样一起吃饭吗。” 不仅仅是一起吃饭,还会一起去散步,一起逛超市,一起打游戏,一起看电影,一起去参观学校……作为年长的姐姐,你总是走得比他们更前面很多,留下笔直清隽的背影。 他挠了挠脖颈,往后看了研磨一眼,不再控制音量:“姐姐带着研磨和我一起。” 没错,黑尾铁朗知道自己之所以会被你照顾,是因为他和研磨是好朋友。 自己只是顺带的那一方,自己只是得到了从研磨身上溢满出来的爱,所以就算在心底暗暗的喜欢你——就算真的跟你交往了,黑尾铁朗也不希望改变现在的生活。 心脏有时会钝钝的不舒服,因为人的本性就是得寸进尺,得到了一点就会想要拥有更多。 不能贪心,他总是这样告诫自己。 红灯转绿,你拍掉黑尾铁朗的手,甩下一句“笨蛋”便率先向前走去。 身后的低头族不知何时收起了掌机,一步添上了空缺出来的位置,对身边的人说:“小黑是笨蛋。” “研磨也这么说我啊。”配合着研磨的步调放缓速度,黑尾铁朗轻声问:“所以,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研磨没有说话,视线低垂、脚步也拖沓地踩着你摇曳的长发倒影。 “是姐弟之间的事啊……”他感慨着。 像这样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偶尔还是会觉得有些寂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研磨像是过意不去似的别过脸去,慢吞吞地说道:“就当做是那样好了。” 位置是一门学问。你率先坐在了卡座外侧,顺着惯性要往你身边坐的研磨脚步一顿,再三确认你没给自己留位置之后,干脆坐在了你的对面。 两个人都坐在外侧,把黑尾铁朗堵得人都懵了。 最后是你往里挪了个屁股,让他坐在外侧跟研磨面对面,自己坐在里侧划着手机。 黑尾铁朗张罗里外,点好三个人的食物又帮你换了一杯热水。 往日这个位置都是研磨坐,他总是抱着掌机一坐下就把自己托管给你,让张嘴张嘴,让喝水喝水,这个时候你喂一口芥末研磨都是会吃的。你不会喂芥末,也从来不惯着他,让吃饭只叫一次,爱听不听,好几次都是他自己闻着味儿发现你已经快吃完了才自己放下掌机。 原来坐在你身边是这种感觉啊。 一直走在前面的姐姐从这个距离角度去看原来是这样啊。 头发香香的,睫毛很长,打字的手指干净漂亮,空气都变得舒服好闻了。 不太能舍得移开眼睛,黑尾铁朗很想环一下你的腰,或者牵一牵你的手。如果研磨不在就好了……这个念头只浮现了一秒,但一秒钟足够让黑尾铁朗产生对好友的愧疚。 这种愧疚在他发现掌机被好好放在餐桌上,而研磨正直直注视着他时,变作一种欲盖弥彰的僵硬。 黄玉色的猫瞳再次竖起,狩猎的准心指向黑尾铁朗。 但是,咚。黑尾铁朗的脑袋被拍了一下,手的主人仍在浏览讯息,只将白皙的手臂留在了他的肩膀上,声音带着孤爪家批发的冷淡。 “不用瞒了。研磨已经知道我们在交往,这两天也是因为这个在跟我闹不开心。” 黑尾铁朗愣了愣,觉得有哪里不对。就是在此时,他发现刚刚与研磨的对视其实是一种对峙。 不对,不对。 研磨在不高兴什么?真的单单是因为你要从家里搬出去吗? 是你提出两个人交往要瞒着研磨。 可是黑尾铁朗同样向你隐瞒了,是研磨鼓励他去告白这件事。 去大阪只是短居,没有太多需要携带的行李。 临行那天,一向窝在房间里打游戏的研磨出现在了客厅,伸手想帮你拉行李。 你没给他,视线从他面庞上扫过,也没说话。 孤爪研磨小时候很害怕姐姐的沉默。 等同于漠视的沉默是一种惩罚,往往意味着他犯错了,所以在他认错之前你都不会主动开口。 三岁好像是一个永远也追赶不上的距离,就算念着相同的国中和高中,研磨的升学全都伴随着你的毕业。每当他好像要追上你的脚步时,你都会去到更遥远的地方。 研磨不会拼尽全力去做什么,热血是一种令人敬重的“特质”,但孤爪研磨身上没有。 所以追赶不上就追赶不上吧。 反正放了学都得回同一个家。 家里的第一台游戏机是你考到年段第一的奖励,两个人没有争抢过,那个时候你摸着研磨的头,告诉他想要的话应该怎么做。 要考个第一吗?好难……小小的研磨叹气。 不是觉得难,是觉得麻烦吧。你在他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想要获得超出限度范围的东西就要去争取,研磨想要的话,姐姐会帮你。 姐姐好像什么都懂。小小的黑尾铁朗会带着向往这样说,研磨却并不为此感到高兴。 为什么姐姐什么都懂? 知道怎么应对老师和同学的人际,知道尴尬的局面该怎么化解,知道怎么应对不喜欢的事物又保持体面。 所有人都说研磨只是还小,等到长大就懂了。被这么一说他更不高兴了,既然是只要长大就会懂得的事情,你在端什么姐姐的架子。 小学过后再也没有在同一个校园里共处过,所以孤爪研磨总是会忽略一件事——自己的姐姐其实很受欢迎。 而跟你只差两个年级的黑尾铁朗则是一直追逐着你的背影。 “姐姐超受欢迎啊。”私下相处时,他会这样又骄傲又纠结地感叹,“一听说是姐姐的熟人,被大开绿灯了。” 研磨会不爽,叫什么姐姐,是你的姐姐吗。 比起漂亮,你在低年级的学生里更多是被夸赞很聪明。聪明,不是成绩好,而是脑子很好用。总是冷着脸的学姐,不会温柔地安慰谁,但无论多困难的事去拜托孤爪学姐都可以解决。 孤爪研磨不这样觉得。聪明人应该杜绝麻烦,姐姐总是愿意去做一些麻烦事,比如小时候把总是一个人的小黑叫到家里来吃饭,比如明明升学考试很辛苦还答应小黑的邀请去看他们的排球比赛,比如答应跟弟弟最好的朋友谈恋爱。 黑尾铁朗就站在玄关外。 高大的身型,放在成年人里也不遑多让,因而总让人误以为他有多叛逆乖张、不服管教。 擅长拦网的手宽大结实,稳稳接住了行李箱的拉杆。 他身上的阴影掩落,令你的面庞变得晦暗,研磨没看清你的表情,但清晰听见你的声音。 第14章 温柔的,带着一点亲近的责怪。 “怎么不进来等我。” 你牵住了他的另一只手:“不用那么小心翼翼,铁朗。” 和自己不同,研磨知道黑尾铁朗其实很喜欢被管教,就像现在这样。每当姐姐说点什么,黑尾铁朗都会乖乖地听着,眼睛愈发明亮。 换成研磨,他会跟你冷战。 小时候他跟父母犯倔是真的会绝食,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姐姐的脚步是家里最轻的,等研磨听见时,往往意味着你已经站在门口了。 站在门口的你只会敲两下门,很慢的,叩——叩——然后用冷静的声音说:“研磨,开门。” 他的性格潜移默化受到姐姐很多影响。不会示好、不会低头的人,自然也不会吃这一套。 你顺着渐近的脚步声回过头,看见研磨递来一张卡带,是《超级马里奥派对》。 这个游戏需要配置很高。高就高在,越多人一起越好玩。 他低着头,也没有看你:“你带走吧,反正我也没有别的朋友可以陪我玩。” 弟弟长大了,知道动脑子卖惨萌混过关了。 你接过卡带,研磨就是在这时上前一步抱住了你。你的另一只手还牵着黑尾铁朗。 但是黑尾铁朗在笑。 研磨把下巴搁在你的肩膀上,微微驼着背,脸埋进雪白柔软的脖颈:“我饿了。” 他说:“去吃饭吧,三个人一起。”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不会安慰、也不会示弱的姐姐总是用这句话来打圆场。 因为不会撒娇的弟弟总是。 “我饿了。” 这样别扭的说着。 小小的孤爪研磨打开一点点门,从门缝里仰视着自己那面色冷淡的姐姐。 餐桌上留着饭菜,爸爸妈妈已经出门了,你把盘子放进微波炉。 “研磨,不是答应过不会再熬夜玩游戏吗?” “可是很好玩……很想要快点通关……” “小孩子没有熬夜的权力。”你说:“想要不被管束的话,就快点长大,从家里搬出去,就没有人可以管你了。” 送你登上新干线后,两个人慢悠悠一起往家的方向走着。 “研磨鼓励我来告白的时候,我很高兴,又很羞愧。”黑尾铁朗说:“我那个时候在想,如果对手是研磨的话我绝对赢不了,因为姐姐最在意你了。” 正午的阳光盛灿如金,孤爪研磨平静地说:“对不起,小黑。我反悔了。” 最珍爱的姐姐和最要好的朋友,这两个人在一起的话,对自己是最优解——孤爪研磨曾经这样认为 同样是自己最在意的人,同样是最在意自己的人。姐姐不会因为和陌生男性恋爱而离开家里,暗恋姐姐很多年的小黑也能够得偿所愿,三个人能够继续像这样开心的待在一起,最重要的人一个都不会失去 完美的happy ending,如果孤爪研磨对你的感情能够止步于姐弟的话。 黑尾铁朗为了告白而邀请你出来约会那天,身后其实缀着一葫芦的部员。运动少年们艳羡地看着。 孤爪研磨注视着两个人的背影,不明白恋爱有什么好向往的。 但是洞察敏锐的学长这样对研磨说:“你和黑尾,看学姐的眼神根本就是一模一样啊。” 什么啊…… 被点破的研磨并没有想象中惊讶,他只是,恍然大悟。 那不是当然的吗? 弟弟喜欢姐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只不过。在彻底长大之前,要忍耐……在那之前,在有足够的底气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之前,要忍耐。这是你教给研磨的。 可惜孤爪研磨比自己想象得更加不擅长忍耐。 他看见黑尾铁朗将你送到家门前,看见往日爽朗的小黑试探性地去牵你的手,看见你微微用力把他抓到自己面前、踮起脚尖亲了一下。 黄玉色的猫瞳不可置信地竖起。 “如果小黑可以的话,我也可以吧?” 这种感情是不对的——你没有像这样指责他,事实上,你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 “不是研磨撺掇铁朗来向我表白的吗?” 孤爪研磨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你。姐姐仍然像过去一样,像置身事外一样,说着管教的话:“研磨,你要自己承担后果。” 第二天,他听到你对爸妈说要从家里搬出去。 这就是你的答案,和他要承担的后果。 除了等待长大之外,还有一件要做的事情,是向小□□歉。 黑尾铁朗安静地听完,深深呼出一口气,然后笑了起来:“下次也一起吃饭吧,三个人一起。” ……真过分啊。孤爪研磨在心里想,真过分啊小黑,竟然已经偷偷长大了。 人要吃饭,一日三餐,日日都要。 所以总是忽视,能够一起吃饭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黑尾铁朗第一次和邻居家的姐姐说上话,是你来公园里接研磨。 夕阳落下,不爱动弹的阿宅早就丧失活力,像一株枯萎的植物被从地上拔起来,不情不愿地拉住你的手。 不是因为不想回家,而是觉得跟姐姐牵手很逊——小男孩都是这样,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在莫名其妙的时候发芽,不愿意接受任何人的管束。 “我走咯,小黑。” “那个、我也一起……可以吗?” 话语回应的是研磨,但黑尾铁朗的眼睛是看着你的,他有点紧张,手指捏着裤子上的白线,自己回家也不是不行,他经常自己回家。自己和研磨的家在一条街上,又念的一所学校,所以常见你来接研磨回家。 跟研磨熟悉起来,敢大喇喇站在孤爪家玄关喊他的名字,是后来的事。那时黑尾铁朗才搬家过来没有多久。搬家来第一天爸爸就带着他一起去拜访邻居,黑尾铁朗就知道孤爪家有一对与他年纪相仿的姐弟。 初见时研磨的姐姐没有笑,也不冷漠,只是淡淡地向他点头。 你跟他说话时也没有笑,不冷漠,点头时脸颊线条柔润。 已经抽条的女孩和泥巴里打滚的男孩子们差距太远了,整洁、漂亮,这时研磨像是为了替他撑场似的叫了一声“姐姐”。 “黑尾君,对吗?” 黑尾铁朗还在想那一声姐姐。姐姐,亲密关系里小小的权威,他点点头,随后被摸了摸脑袋。 “一起回去吧,天要黑了,我和研磨送你回家。” 黑尾铁朗高兴地跑到那只刚刚摸过自己脑袋的、空着的手边,被牵住了。 柔软又温暖的手,是姐姐的手。 三个人一起走回去,说着话,天色暗下来。 你将视线从男孩亮晶晶的眼睛转向不见灯光的黑尾宅。 黑尾铁朗和研磨道完别,又看向你,嗫嚅的叫了一声“姐姐”。听见这声姐姐的研磨睁大了眼睛,没人看见。 你说话的时候音调起伏不大,轻声细语:“黑尾君,爸爸今天煮了很丰盛的菜色,要来我们家吃饭吗?可以用家里的电话跟叔叔说一声。” 黑尾铁朗愣了一下,脑子还没转过来,嘴已经张开了:“我、我想去!” 第15章 其实不该答应的,早熟的孩子明白不该给才认识不久的朋友添麻烦,但黑尾铁朗面对着这个大自己两岁的姐姐,面对着小小的权威,产生了十足的、想要亲近的渴求。 研磨一进家门就瘫倒在沙发上,没过两分钟就被你喊去洗手。被你带着去跟孤爪父母打完招呼的黑尾铁朗已经彻底成了小尾巴,你说什么就干什么,主动帮你去推推研磨的肩膀。 研磨看看姐姐,看看朋友,看看姐姐,看看朋友,发出了一声平静的叹息。 后来,黑尾铁朗成功拐带研磨去打排球,就此一跃成为最受孤爪家欢迎的客人。 放假他几乎天天去抓研磨训练,就总是跟你见面了,不同于研磨偶尔表现出的颓唐,你的情绪几乎没什么起伏,只有研磨能惹你生气。好在研磨不是特别叫人头疼的孩子,他只是提不起劲。 姐弟俩的差别就体现在这,同样是平淡的性格,研磨是没有干劲,你是没有期待。 对谁都没有太多期待,自然就没有什么情绪。 黑尾铁朗原以为你对除了研磨以外的人都一视同仁,然而升学到国中没多久,他就目睹了你的校园恋情。对方跟你是同级生,个子高挑,却像小狗一样垂着眼睛和脑袋,从背后拱你的肩膀。 滚烫的夏日阳光下,你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黑尾铁朗远远地看着,教室的窗框变成相框,定格下白皙面庞上带着无奈意味的笑容。 很漂亮的笑容。 在还不明白恋愛为何物时,恍恍惚惚的,黑尾铁朗渴望的恋爱对象已经被定了型。 国三那年,研磨也成为了排球部正选,黑尾铁朗终于有理由邀请你来看自己的比赛。在体育馆看到你,他高兴地去跟教练说今天自己状态很好,亢奋地打满了全场。 能在你的视线里多停留一会儿就好了。 比赛结束后他带着期盼的心情来找你,听见你在跟偷懒得很明显的研磨说话。 “不认真对待的话,迟早会后悔的哦。” “……啰嗦。”研磨小声抱怨。 你从来都不多费口舌,看见黑尾铁朗过来,把手里的另一瓶水递给他。 仍然是平淡的,轻声细语的:“铁朗今天打得很帅气。” 一瞬间黑尾铁朗心跳得飞快,迎着湿润的春风,他看见一起长大的姐姐朝自己微笑,唇角上翘,眼尾绵长的晕开,像一轮冷月掉进水里,漂亮得只在梦里见过。 从那一天起,黑尾铁朗再也不是用对待姐姐的目光看你了。 但他还是喜欢叫你姐姐。 姐姐啊姐姐,象征着年岁差别的称呼,带着一点他从朋友那里偷来的亲近。就像他现在已经长得很高很高,曾经牵着自己的手被对比的纤细,但黑尾铁朗还是把你当做需要仰视的对象。 你也没有意料到自己会和黑尾铁朗一直交往下去。 中间不是没有提过分手。你大三就不怎么去上课了,黑尾铁朗升入了东京的大学,却隔三差五来关西找你。他有你公寓的钥匙,时不时来整理房间煮煮饭,这种付出让你觉得有些负担。 提分手的时候,你说他这样太辛苦了,大学生活应该过得更轻松些。黑尾铁朗眼神晦涩地看了你好一阵,忽然把你抱到自己腿上,脸埋在你脖颈间深深地嗅。 运动员的体脂率很低,环抱着你的手臂骨骼感重,指节带着恰好不叫人疼痛的力道。 他开始吻你,仰着脖颈用唇去够你的面颊,抓着你的手在自己胸前,t恤下结实的线条起伏。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他让你触碰的位置其实是心脏。 第一次的恋爱,第一次的亲吻,第一次的留宿,在大阪这间小小的公寓里,黑尾铁朗第一次把每一个梦变成现实。 两个人已经很亲近彼此的身体,他的触碰带着火星,让自己的喘息燃烧你,忍耐而克制地,把冷清的人变成潮湿情动的春雾。 只有这个时候他不再叫姐姐,不希望你想起真正有资格叫你姐姐的人。黑尾铁朗低喘着去喊你的名字,像从磅礴惊雷里滚落的细雨,密密匝匝地,让自己被你打湿 抚摸着你仍然颤动的腰,他说:“今天准备做咖喱。 你与他对视:“嗯。” 黑尾铁朗每次见你眼睛都很亮,要放任那光折下去,难免于心不忍。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好在毕业后你也回到了东京工作,两个人才算稳定下来……了吗? 回家时听见爸爸带着点埋怨的口吻:“你们这对姐弟,都是一上大学就迫不及待从家里搬出去。” 妈妈先问你最近和铁朗感情怎么样,又问你最近有没有跟研磨联系。 “有。” 孤爪姐弟在赚钱这件事上真的有点天赋异禀。你走的是传统事业路线,毕业前就拿到了年薪非常可观的offer,研磨上大学后就开始做youtuber,他就是在那时重新开始给你发消息,找你帮忙看mcn的合同。 好像两人没有漫长的断联,你给他回消息:【条款没有问题,待遇也不错,但你真的想签吗?】 研磨回:【想自己干。】 你:【那就等一等新视频的数据,然后跟他们签广告分约。】 他绝对是自己懒得打理这些麻烦事才开始mcn接触。 大一的第三个学期研磨就已经能自己负担高级公寓的房租了,不过他特意等到大二才从家里搬出去。 迎面看见研磨从打开的电梯门时走出来时,你挑了挑眉,说了句“挺好。” “哪里好?” “爸妈想看孩子跑一个地方就够了。” 你走进电梯,对他挥了挥手,但电梯门被瘦削的手拦住。研磨钻进电梯,跟你并排站着。 他留长了头发,脸颊上的肉感完全退下去,整个人冷而修长。 他冷不丁的说:“我最近开始炒股了。” “……?”你给他转了一笔钱,“那你帮我理财。” 电梯到达一楼,研磨没有走出去,透过渐渐合拢的门缝,他看见做完访客登记的黑尾铁朗走过来牵住你的手。 “怎么下来了?” “想吃冰淇淋,一起去逛超市吧。” 日化用品也要买新的。黑尾铁朗挑选着洗涤剂的香型时,听见你问。 “你早就知道研磨搬过来的事吗?” “知道。”他像是在心中预演过许多遍那样自然而然地回答。 当晚黑尾铁朗格外用力,咕叽咕叽的水声里,你感觉胸腔里的氧气一点点被抽空,无法控制地绞紧柔软的舌与指尖,眼前忽的一白。伴随着浓重的喘息,黑尾铁朗覆在你身侧,一个急切的拥抱。 你落下手,摸到男朋友背上起伏的肌肉,像他的呼吸一样粗重。黑尾铁朗又急切地来吻你,鼻息滚烫地扫过淋着薄汗的肌肤,痒而烧灼。 反正醒来是周末,你随他折腾。 没想到一早醒来先看到研磨的消息,打开门,看到抱着电脑盘腿坐在门外的人。要不是你动作缓,先看到这一坨猫,可能门就撞他脑袋上了。 “好饿。”他看向自己穿着轻薄睡裙的姐姐,并不礼貌的目光,一寸寸舔舐过你裸露在外的肌肤,最后停留在锁骨下方深红色的吻痕上。研磨向上抬头,看你的眼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要饿死了。” 第16章 “你看你姐是会做饭的样子吗?” 从小到大你对做饭这件事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家里没有大人,就只会带他们出去吃饭。 “回你自己家去。” 你踢了踢研磨的腿,却被反手抓住了脚踝。冷白色的肌肤,向上延伸进丝绸质地的睡裙里,你已经长大的弟弟以静谧的目光注视你。 “姐姐,是你把我养成这样的。”你已经长大的弟弟,学着你的口吻,朝你露出獠牙,“你要承担后果。” 孤爪研磨镇定自若地跟在你身后踏进来,与走出你卧室的黑尾铁朗对视一眼,两个人熟稔地打招呼。然后,黑尾铁朗绕到你身边,环着你的腰轻轻揉着。 你没有薄此厚彼,非常公平地也踢了黑尾铁朗一脚。 “想吃饭也得有人做饭。”你从茶几上抽出了那张两年前从家里带走的《超级马里奥派对》,分了两个joycon给他们,“第二名洗碗,第三名做饭。” 研磨已经轻车熟路地在沙发上找好了位置,全然不见初次登堂入室的痕迹。 坏了。黑尾铁朗想,可千万不能一不小心干到第二名去。不过对手是研磨的话,也很难不小心到这个地步。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第004章 聪明狐狸会用腹肌搭陷阱 《聪明狐狸会用腹肌搭陷阱》 宫双子x你|野兽失格。 一些男小三迷思。因为太长而被放弃的原标题:怎么会有人背着兄弟给他女朋友发腹肌照片啊? - 早在和宫治交往之前你就听说过这对远近闻名的双胞胎兄弟,跟两人有过接触的朋友评价他们“长相有多帅气性格就有多恶劣”,尤其是宫侑,但凡他一张口那张脸就算再好看滤镜也碎了一地。 当时你听过就忘了,不觉得自己会和这对兄弟扯上关系。后来和宫治分到一个班,感觉他好像也只是性格冷淡一些不爱搭理女生,唯独宫侑从隔壁班过来找他的时候两个人碰头就跟泡腾片被扔进水里一样吵闹。 容貌如出一辙的两个男生咋咋呼呼地挥舞着拖把扫帚打来打去,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可惜当天的值日生是你,而宫治正是随手抄起了你手边的扫帚跟宫侑缠斗在了一起。自诩为胜利者的宫侑骑着拖把离开了,留下一片没扫的地和甩出的水渍。而宫治则在你满含和善的目光下扫完了整个教室的地。这算是你们正式产生交集的契机。 跟宫侑正式见面是在你和宫治交往大半个月后,你提出想和男朋友一起吃午饭,宫治说那要不一起吃吧。 你就这样猝不及防见到了和男朋友长相如出一辙的宫侑。 席间兄弟俩你一筷我一筷争夺着便当里相似的菜色,你目睹了宫侑挑火宫治应激的全过程,在此之前你正小声询问宫治要不要尝一尝你的便当。 宫侑的手段很低级,但很有效,宫治的注意力一瞬间就回到了双胞胎间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的较劲上,把你忘在一边。这对兄弟太熟悉彼此,你最初就清楚跟宫治交往是绕不开宫侑的,不过站在宫侑的视角,或许是你的出现影响了他和宫治原本的无间。 这种时候就要看男友酱的觉悟了。 战斗以宫治把从宫侑碗里抢回来的玉子烧放进你的便当盒里告终。那一刻你清晰地感受到,宫侑不喜欢你。 宫侑当然不会喜欢你。 自从你出现后宫治整个人都变得不对劲了。双胞胎的生活里很少出现这种“异端”,即强烈影响着一方的情绪却又和另一方全无瓜葛。 就连羊水里都浸泡在一起的两个人,心灵与心灵间那从出生共享至今的二人世界,头一次被这么轰轰烈烈地入侵了,宫侑会排斥也是理所当然。 说排斥都轻了。宫侑随便就能找出一百个讨厌你的理由。 一直以来,属于兄弟俩默契的称呼,你听到后像是觉得好玩一样就叫出来了。带着那种令人反感的、好像很温柔一样的笑意,“さむ(samu)?”这样偏头看向宫治,声音轻飘飘穿过两人之间的空气。 比起讨厌你,宫侑更讨厌的是和你在一起的宫治。 为什么听到你这样叫之后会脸红啊?为什么要不好意思,为什么要和你牵手?好恶心,难道以后他每次叫宫治的名字都会回想起这一幕吗?不要用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做那种愚蠢的表情啊! “就算你终于认清自己的魅力比不上我,也不用破罐子破摔,轻率的随便找个人谈恋爱吧?” 如果放在平常,宫治可能一肘子就对准他的脖颈杵上去了,但现在的宫治只是转过头很认真地注视着宫侑。 “我不是随便找了个人谈恋爱。” 如同镜中倒影一般的两人,一方的眼神越是认真,就衬得另一方的挑衅越是幼稚。 那种总是故意惹人着急的平淡语调,头一次让宫侑的心变得烦躁。 “她能喜欢你什么?她能了解你什么?她肯定不是真心喜欢你的!” “阿侑你才是,根本就没谈过恋爱,你懂什么。”垂在身侧的拳不知何时握紧,宫治面无表情,暗影往眼瞳深处钻得愈发深邃:“我女朋友喜不喜欢我,你会比我更清楚吗?” 相爱本不需要向外人赘述细节,除非,一方迫切地想证明自己得到了“爱”。 你和宫治在一起的原因确实有些儿戏。 同班同学放学后聚餐之类的活动,你偶尔会和朋友一起去参加。那天的ktv里大家闹着玩游戏,你抽到了经典惩罚项目,从在场异性里选一个告白。 宫治是唯一一个没有跟着起哄的男生,反而微微皱着眉,在包厢昏暗的光线一般整个人帅得很鹤立鸡群。 而且宫治不怎么参加这种活动。 根本不需要再犹豫人选:“我喜欢你,治君。” 一瞬间,你看见宫治的瞳孔微微收缩,也没错过半掩在稀碎发丝后、微微泛红的耳根。超级池面竟然如此纯情,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你双手合十,微笑着,“可以和我交往吗?一分钟就好。” 台词并不特别,声音也完全能听出演绎感,要说有哪里特别,大概是那对亮晶晶的双眼吧。 ……想要一直一直像这样被你注视下去。 几秒钟过去,你在众人的起哄声里听见一声带着喘息的“嗯。” 散场后宫治单独叫住了你。 “刚刚……只是游戏?” “宫同学你啊,明明长了一张超余裕的脸。”你意外于他的纯情,毕竟宫治就是那种看起来很不缺女生给他递情书做便当的长相……你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一分钟也有点可惜。那我们要不要真的交往看看?” 这一次你清晰听见宫治呼吸一窒。原来刚刚的喘息,是因为这个啊。 得知两人在一起经过的宫侑更加无法理解。 “怎么会有人笨成你这样?那种情况下的告白可以当真吗?你就是被她骗了!” “适可而止吧阿侑。” 宫治没有再说下去,他甩下一句先去洗漱就离开了房间,徒留宫侑揣着一肚子火不知往何处发泄。 宫侑拿起手机想搜索如何解救被渣女蒙蔽的兄弟,亮起的屏保却很陌生,小情侣脑袋挨着脑袋比出经典剪刀手,照片里你微笑的模样让宫侑越看越来气。 第17章 熟练地用人脸识别解锁了宫治的手机,宫侑打开line,发现宫治竟然把你也置顶了。很好宫治,你小子很好,宫侑咬着牙编辑消息,约你明天放学后在教学楼见面——等一下!?这是什么? 拇指略微上滑屏幕,宫侑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东西。 宫治竟然给你发了那种照片。 被宫治抓包到你在刷帅哥擦边视频纯属是个意外。 一切发生的太快。那种充满宫治个性的、看上去很冷淡的目光带上了谴责的意味,让你产生了一秒钟的心虚……不过也只有一秒钟。爱看帅哥是人之常情吧?你歪着头问道。 宫治无法反驳,他沉默了片刻:“但是现在,你有男朋友了。” 你当下光顾着哄他掀过这一页了,没理解这句话的深层含义,直到晚上洗完澡吹头发的时候收到了宫治发来的照片。 眼睛还没看清,手已经自动按下了保存。 照片里的宫治一只手对镜举着手机,一只手将衣服撩到肩线处,微微堆叠的手臂线条很勾人,更惹眼的是占据画面主体的腹肌,很漂亮的形状,浴室的顶光照得块块之间沟壑分明。他应该是也刚刚洗完澡,画面里萦绕着淡淡的水汽,勾勒出几分朦胧又色气的氛围。 你手一抖,直接拨了个视频电话给他。宫治大概也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接通了,他仍然站在浴室里。同样的背景让你瞬间回忆起刚刚看到的照片。 宫治凑近了一点:“怎么脸红了?” “你……”你艰难地组织语句:“你怎么会想到发照片给我。” 这下宫治的耳根也有些泛红了,他把手机拿得更近,那张好看的脸充斥着整个屏幕,眼睛一瞬不瞬,就像跟你额头抵着额头一样。 “你现在有男朋友,不需要……也不可以再去看别人了。” 你必须承认,你完全被宫治钓到了。以前你确实不知道宫治的好,现在当朋友问出宫双子之间谁更帅气时,你毫不犹豫回答了宫治的名字。 不仅帅,还是你一个人的男菩萨。 朋友感慨你是真的被宫治给迷住了,你笑解释,只说跟男朋友约了在这里见面,挥挥手跟朋友分别了。 没过多久,等的人向你走来。 不过……你看清来者,微微皱起了眉头:“宫侑同学?” 宫侑没想到你一眼就能认出自己。他特意戴了美瞳、改变了神态、站姿的重心,其实他不做这些也没多少人能分清他和宫治,刚入学时两人还会隔三差五玩替对方上课的把戏,从来没有被识破过。 “所以昨天给我发消息的也是宫侑同学吗?” “是我。”既然被识破,宫侑也不再装作冷淡——或者说平和,而是露出了隐含着进攻意味的笑容:“我对你有些在意,很想要跟你再见一面,所以瞒着阿治约你出来了。你不介意吧?” “在意……介意……指的是?” 宫侑笑得更加灿烂了:“就是字面意思。我和阿治有着同样的dna,所以会喜欢上同样的女生,也很正常吧?” 没错,这就是宫侑想出的完美解决办法。只要由他出面使你移情别恋,你和宫治的恋情自然不攻自破,届时再由他来甩掉你即可。 “…………” 宫侑看见你很轻很快的笑了一下,他没能分辨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情绪。但是。 “宫侑同学,请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你转过身,毫不避退注视着那双眼睛:“让治君听到一定会很伤心的。对他来说,宫侑同学是很重要的人,所以请不要像这样伤害他。” 你懂什么,又在这里说什么充好人的话? 他应该要生气的,尽管你的眼神远比他意料中温柔得多,宫侑却觉得仿佛被细碎的火星子烫了一下。 那种温柔其实粉饰在锐利地观察外层,带着点无奈的包容意味,他的示好根本就是碰了颗硬钉子,可是宫侑喉结滚动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终于,宫侑注视着那颗在自己面前低垂的蓬松脑袋,声音不高不低,能隐隐听出不快:“你觉得阿治比我更帅气吗?” 质问里的气性完全不是冲着你的。你直起身看他,慢了半拍才意识到,宫侑是听见了你和朋友的对话。 听到了又怎样? “不只是和宫侑同学相比。我男朋友就是最帅气的。” 这一次宫侑看清了你的笑、随着微微偏头而侧过的脸庞、也看清了你的眼神——你好像在注视着他,但那双眼里根本没有他的身影,你其实只注视着宫治一个人。 骗人,任谁乍一看都说不出宫侑和宫治长得有哪里不同,怎么在你嘴里两个人好像天差地别?你就是骗子,骗了宫治现在还来骗他。话到嘴边,又被宫侑不知怎的咽了回去。 他换了个问题:“刚刚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准确来说,你没有认出宫侑,你只是……“因为你不是治君。” 你只是认出了,来的人不是宫治。 看似冷淡,却无比专注,想到宫治望着自己的目光,你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样说可能有点黏糊。治君注视着我的时候,眼里会有爱喔。” 初秋的风灌进走廊,少女的声音与发丝一同飘起,丝丝缕缕触碰到宫侑的手臂。 皮肤上立刻传来滚烫的烧灼感,很快又消失了,更像是被针戳了一下。一点痒一点点疼,那种不足以成为伤口的针眼,就这样在他心脏遗留下的一块小坑。 不远的楼梯拐角处,宫治沉默着停下脚步,视线触碰着你和宫侑的方向,最终停留在那张带笑的面容上。 这天过后,宫侑开始频繁在你和宫治见面时出现。宫侑的行事作风不能说是张扬,但确实毫不收敛,因此他比宫治要惹眼得多。原本能够说上两句话的课间也因为他的到来变得拥堵。 好几次宫治勉强抽身想去找你说说话,只看到你和朋友手挽手从教室后门离开,对上眼神后好脾气地朝他笑笑。 现在宫侑不再抓着他说一些“你女朋友不是真的喜欢你”之类的话了,宫治自己却偶尔会觉得喘不过气来……喜欢的话应该要更在意才对吧?一旦意识到这些,以往温柔的相处莫名泛起了点苦涩,宫治一向冷静的脑袋好像也变得昏沉了,恋爱就像感冒,叫整个人轻飘飘的不受控制。 宫治最终还是旁敲侧击跟你提到了这件事。 你有些意外:“你又不是在和我交往后人气才忽然变高,更何况我们也没藏着掖着呀。” 食指被你靠过来轻轻攥住,宫治的心重重一跳,一时甚至没听清你在说什么。温热从你的手心包裹住他的指尖,又沿着看不见的线钻到跳动的心脏里头去,他喉结上下滚动,低下头来和你十指相扣,认真地应了一声。 “更何况……”你跟他挨得更近了,少女淡淡的发香和只有他能听清的私语在咫尺之间兜着圈打转,宫治的脑袋有点昏沉,然后他听见你略带抱怨的声音:“更何况我还能不让宫侑来找你吗?” 话音刚落,宫治肩膀一沉。 那么大一个宫侑勾着他的肩膀把脑袋卡在两人中间,笑容盎然。 “你们俩靠这么近在说什么呢?” 第18章 你不动声色地想跟他拉开距离,宫侑顺其自然插进你们中间,盯着二人牵在一起的手。他眼睁睁看着那两只手握得更紧了,然后宫治把你带进怀里,自己成了分开你和宫侑的那堵墙。 此时三人并肩走在放学路上,夕阳拖下长长的影子,小情侣换了一边手牵,你顺势揽住宫治的胳膊,倒是也没让宫侑的话掉在地上。 “那你也去谈个恋爱不就好了。” 见面一多怎么都算混了个眼熟,你摘掉“同学”的后缀开始对宫侑直呼其名,态度也越来越随意。 宫治皱了皱眉。果然,宫侑立刻接着这句话开始和你拌嘴,一副不耐烦又欠揍的态度,实际上整个人眉飞色舞,唇角都勾到哪里去了? 宫治熟悉宫侑更甚于你——宫侑同理,因而此刻宫治心中生出了一股奇怪的矛盾感。双子出现在彼此身边是理所应当,他们分享着共同的家庭,共同的朋友师长,共同的兴趣爱好,一旦对方踏入陌生的世界另一个很快也会迎头赶上。宫治从不怀疑他们会一直打打闹闹下去,作为彼此最亲密无间的存在,那是他们从出生起就获得的礼物。 但是……恋人呢?那种占有和欲望难道也是可以被分享的吗? 而你对他,真的有同样的欲望吗? 这些问题只是浮现在心头就足够令人烦躁了。 你所参加的社团不像排球部一样要求每日出勤,平时和宫治的放学时间都会错开,或者说你并不会经常等宫治一起回家。只有轮到朋友们参加社团活动的日子,你才会在教室里等宫治部活结束一起回家。 不过今天是个例外。你感觉宫治最近有心事,稳重的人并不喜形于色,体现在宫治身上就是他对于肢体接触的需求与时俱增,总是和你牵着手或是揽住你的肩膀。两个人只是说上两句话,他也要轻轻把你圈进怀里,好像不这样就没法静下心来听你说话。 从那张腹肌照就能看出宫治其实很聪明,轻轻松松就把你给拿捏住了,在恋爱中这样的心机并不讨人厌。 是什么让他觉得没有安全感了吗? 宫治是跑回教室的。他洗完澡才看到你发消息说在教室里等着自己,心脏跳动得很剧烈,发间还带着若有似无的水汽,带着清洁过的好闻味道,估计是只拿毛巾擦了几把。 好像沾了雨水的狐狸,身上绒绒的毛半湿半干,急切地凑过来确认你的存在。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失了往日的精明。 “不用着急,我在等你呀。” 你抬手去摸宫治的发丝,指尖旁经脸颊时被他侧过脸挨了一下,像是摸到了短短的吻部。 宫治“嗯”了一声,大概是下意识的回应,然后才说:“不想让你等太久。” 两个人身高差距不小,因而他在你面前总是得低头,很耐心的听你说话。你觉得宫治说不定其实很想让你摸摸他,就像是给乖孩子的奖励。 “对我这么好呀。”听着你轻飘飘的声音,宫治的脑袋好像又昏沉起来,四下无人的教室里,他把脸放进了你的掌心,然后听见你说低一下头。 他于是把头低下去,看着浓密又卷翘的长睫微微翕动着和唇一起印上来,轻轻刷过他的心脏,指挥出轰隆隆的震天声响。 这个意料之外的吻令宫治不由睁大眼睛,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环抱住了你的腰,少年身躯修长,肌肉结实有力,宛如年轻野兽般的力量在一瞬间爆发出来。想要和女朋友靠得更近,这样的心情一点撩拨都经受不起。 拦在身后的手臂骨骼坚硬,你被宫治很用力地圈在怀里,他吻得又毫无章法,其实是有一点痛的,但热量惊人的□□传递过来很汹涌的感情,让你又不舍得推开他。 打断这个吻的是宫侑的声音,还没走进教室已经传进了两人耳中。 你眨了眨眼,刚想说些什么,宫治却拉着你躲到了教室门后。平心而论,这里怎么可能藏得住呢?你觉得宫治有点幼稚,又很可爱。 “你躲他干什么?” 宫治那么大只一个缩在墙边,竟然有些眼巴巴地看着你:“可以继续亲吗?” 你被他牵着手,干脆缩在他掌心里捏了捏他的手指:“那是你想亲我,还是你想我亲你?” “……!” 宫治垂首,轻轻将唇印在了你的唇上,态度温柔到像是有些惶恐。那双把在你腰上的手,掌心滚烫得像是要烧起来了。而宫治的神情太虔诚,让你的脸颊也开始发烫,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 你不知道,宫侑此刻就站在那道薄薄的门外,透过玻璃小窗与他孪生的兄弟对视。 第一次降临的感情说不出个所以然,心脏跳动得很快,每一响都很清晰。宫侑怔然地站在那里,他意识到,事实就像宫治对自己说的那样,他不是随便找了个人谈恋爱,而是很幸运地跟自己喜欢的、很好的女生交往了。 是的,从出生与他并行至今的宫治率先一步去到了新世界,你是他的引路者。而宫侑随口扯出的谎却像预言般应验了:宫侑和宫治有着同样的dna,所以会喜欢上同一个女生,也很正常吧? 可是,明明两个人有着同样的dna,为什么你却喜欢宫治而不喜欢宫侑? 一定有哪里不太对劲。他有的宫治都有,反过来宫治有的他也都有。 浴室的镜面上布满水汽,宫侑抬手擦过,在一片雾蒙蒙的虚影中凝视自己。在围上浴巾时,他突然福至心灵。 宫治有的,他也有啊。 宫侑拿起手机对准镜子里的自己,他比宫治更放得开,换了几个姿势和角度,又无师自通凹出了一种漫不经心的氛围感,看起来擦得真的很像那么回事。 选好照片,他切到line打开和你的对话框——才加上没多久,他倒是给你发过一些消息,你显然不太爱回,聊天记录没两下就拉到顶了。宫侑想了想还是没发,关掉手机回到房间里,看宫治神情就知道在和你聊天,他又想到下午在教室里目睹的那个吻,语气变得生硬。 “我洗好了,你用浴室吧。” 宫治掀眼皮看了宫侑一眼,应了一声,人没动弹。宫侑假装进进出出两趟,弄出一连串噪音,终于把他惹烦了。 “你要是闲着没事干可以去楼下跑两圈。” “你女朋友知道你这么没耐心吗?”宫侑还能不清楚怎么迅速惹怒宫治吗,句句不离你就行了。 “那她也喜欢的是我不是你。”宫治果然站起身,从衣柜里拿了换洗衣服,路过宫侑身边时,他冷不丁说道:“你现在不讨厌她了吗?” 房间里只剩下宫侑一个人,他站在原地消化了一会儿宫治的话,才挪到床上拿起了宫治遗留的手机,用他的line把在浴室里拍的照片发给了你。 你很快就回复了消息:【还是不开心吗?】 宫侑愣住片刻,他看着自己发过去的照片和你的回复,感觉自己就像小丑。可是你没认出这不是宫治的腹肌,又给了他继续给你发消息的自信。 【周末要一起出来玩吗?】 不知道手机那头已经换了人的你欣然允诺。 宫侑比划了个“yes”,他飞快地和你约定好行程,又赶在宫治回来之前把聊天记录转发给自己并删除,整个人开心到尾巴翘上了天。 第19章 但他怎么可能瞒天过海。 第二天,趁着教室转移的间隙,你向宫治询问:“之前不是说周末有训练吗?怎么又决定出来玩啦?” 宫治立刻就反应过来是宫侑背着自己做了什么。 “……之后再把自主训练补上就好。”宫侑肯定是这么想的。 宫治不自觉移开视线,这是他第一次对你说谎,他应该在你面前直接拆穿宫侑的把戏才对。作为你的男朋友,宫治对这场邀约有着天然的立场,可做出这件事的人是宫侑,这种愤怒与惆怅交织的情绪让宫治无所适从。宫侑又是出自什么心态扮演他约你出来呢? 而且宫侑说中了一件事。宫治并没有完全拿出自己真实的一面来面对你,在迄今为止的交往中他“扮演一个让你喜欢的男朋友”更多于“做宫治本人”。 两人在晨光中并肩而行,墙面上交叠的影子彼此浮动,如心事重重。 “你对阿侑……是怎么看的?” 你有些意外,随后笑了起来:“你真的很在乎宫侑,最近不开心也是因为他吗?” 或许是因为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或许是因为你似是而非的态度,宫治自己也说不清楚内心困顿的源头,他看向你的目光中带上了焦灼的重量,甚至拖慢了时间的转动。 随步伐摇曳的裙摆,衬衫在腰间堆积出的褶皱,恍若透明般的笑容,蹁跹颤动的眼睫,漫不经心的瞳光,宫治把一切都看得很清晰。 “就是,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你这样说。 宫治本来应该高兴。 你不喜欢宫侑,这没能带给宫治作为情敌的胜利感。可是,你不喜欢宫侑,就像是不喜欢宫治身体的一部分。你可能也不喜欢宫治。 看着宫治愈渐沉默的面庞,你将其余的话尽数按下。 你对宫侑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但是,你想问问宫治,他觉不觉得宫侑在这段感情中的戏份已经太多了? 关于前来和自己约会的人到底是宫治还是宫侑,你观察了好一会儿。 走路的时候靠近你的那只手抄在兜里,完全没有任何要牵手的自觉,视线倒是隔三差五看向你,只不过比起冷淡更像是在故作镇定。在被你环住胳膊时,身体反射性的僵硬不像作假。 宫治会主动来牵你的手,想看你就会大大方方的看,更不会抗拒拥抱。注视着他的眼睛,你却觉得疑惑。 细看能发现,这双同属深灰的眼瞳色泽更偏暖调,情绪也更直白,没有男朋友惯常带着懒散意味的冷淡。可是被他注视着,竟然也会让你觉得秋天变成了烂漫的季节。 你扯了一下对方的衣袖,他顺从地垂下头来看你,眼神里有一种率性的横冲直撞。 “前些天,为什么要问我对宫侑的看法?” 深灰色的眼瞳微微收缩。 宫侑不想被你听见心跳声,它跳得太快了。女生倚靠在他的手臂上,睁圆的眼睛有一点湿漉,像心情好才愿意让你摸一摸的柔软小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跑开。宫侑觉得自己浑身感官都集中在这条胳膊上了,它变得铁沉、一动不能动,简直是最适合小猫的天选玩具,所以可不可以在这里安家? 这个距离太近,实在太近,他能闻到从你身上传来好闻的淡香,叫人脑袋变得昏沉。朦胧胧水雾里唯独一道光愈发清晰,它照在你的面庞上,又照亮了宫侑此刻最直白的欲望。 可是你的问题把宫侑打醒了。他想到透过小窗看见的那个吻,光晕洒在与他肖似的面庞上,那一刻宫侑在想什么呢?不是羡慕,不是向往,而是…… ——原来我还可以做出那种表情吗? 大概是被蛊惑了吧。宫侑低下头,在你唇面落下了一个吻,一时间那种香气馥郁而甜腻地盈满鼻腔,齿床都有些发痒。 终于,他以第一视角体验了男主人公的待遇,剧情的发展却与想像截然不同。湿漉的水汽凝结雨,安静无声地落了下来,你睁大双眼注视着面前的人,答案在心中无比确凿。 被推开是当然的。 “跟谁说应该也都没有差别了,你们两个感情很好吧?” 你胡乱用手腕拭过眼眶,宫侑回过神来时只看见一个苍白的笑容。 “不管你们两个是不是在戏弄我,但我果然,还是只想要和会把我当做第一位的人谈恋爱。所以,分手吧。” * 如果只凭一个人的分量不足以留下你,那么两个人一起呢? 就像双子一直以来做的那样。 第005章 更聪明的狐狸会找机会偷情 《更聪明的狐狸会找机会偷情》 宫双子x你x角名伦太郎|野兽失格。 - 周一清晨宫治特地提前结束晨训回到教室,看见你坐在座位上,如常和同班的好友靠在一起聊天。 很难形容那种感受,一时间宫治觉得周末的事情仿佛并未发生,等到他靠近,你的朋友会带着揶揄的笑容自觉离开。 直到宫治和你对上视线。 你的目光很平静,也很礼貌,只是仿佛伴随声音,柔和冷淡地警告他不要靠近。 宫治脚步一顿,安静地注视你片刻,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整个周末他都在尝试联络你,发了很多消息你没有搭理,打了很多电话也被拒接,只在晚上得到一句【有什么周一学校说吧】的回复。 害怕和宫侑一样落得个被删除好友的下场,他克制的回复周一见,辗转反侧,又再补上一声对不起。消息到现在都再没有已读。 一天下来,宫治终于彻底明白,只要一个女生不想跟他讲话,就算坐在同一个教室里上课你也有千百种方法避开他。宫治一直等到放学后才有了能跟你说上话的机会。 部活的部活,回家的回家,教室里只剩下两个人。 一片阴影飘来,将钢笔晕开的墨迹吞吃进去,你没停笔,写完整道题目后,抬起头看他。 “就在教室里说吗?” 宫治垂着眼看你,“听你的。” 你低头将笔帽盖好:“那就在教室里说吧。” 距离靠得近了,宫治能分辨出你现在的表情是一种真正的平和,这甚至比周末的眼泪更叫他揪心。这种平和似乎昭示着你已经全然不在乎他,不会为他掉眼泪,自然也不会再和过去一样朝着他笑了。 然后你就对着宫治笑了一下:“我回家之后又想了想,觉得分手这种事,确实必须当面跟你再说一遍才算正式。” 分手……分手?宫治只觉得脑袋里那根弦嗡的一声断裂,呼吸不自觉变得急促,不是,他不是为了分手来见你的。 宫治在你课桌前蹲下,高高大大一个人放低身躯努力看着你的眼睛,甚至仰视。他抓住你放在桌面上的手,你能感觉到他的胳膊在隐隐颤抖着,那双深灰色的眼瞳也随之颤动。 “可以先听我解释吗?好不好?” 但宫治说的也是之前在消息里翻来覆去写过的内容,无非是整理过思绪,表述更加有条理。当宫治提及宫侑的名字时,你出声打断了他。 “宫治,你握的我有点痛。” 最初是宫同学,后来是治君,你从来没有使用过“宫治”这种冷漠而划开距离的称呼。 第20章 宫治下意识松手,又改换姿势成握住你的手指,力道放轻后,颤抖则显得更为明显了。 不同于泄露心绪的动作,他的声音很稳:“可不可以不要分手。如果你讨厌,我会和宫侑说清楚,他不会再来打扰我们。” 但你摇了摇头:“宫治,我想分手不需要得到你的许可。” 这个座位靠窗,言谈间能听见运动社团少年们热闹的欢呼,宫治却觉得自己所有感官同时陷入了空白,仿佛冬日一片白皑里落得雪盲的狐狸,浑身失去所有力气,怔怔然地注视着你。 “如果你没有别的话要说,我想回家了。” 你挣开他的手,很快就收纳好桌面上的文具,宫治再听见你的声音已经是从上方传来,你提着书包向他道别:“再见,宫治。” 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他听懂了你没说出口的潜台词,明天再见,彼此就毫无瓜葛。 所以不能让你走。 宫治抓住你的手腕,缓缓站起身,深灰色的眼瞳暗成近似长夜的浓墨。他不顾你皱起的眉头强硬的将你抱进怀里,想再说点什么,喉腔里只滚出兽类一般浑碎而急促的气声,像是哀求。 你抬起手掌按在那颗砰砰直跳的心脏上,却是一个推拒的动作。 坚硬的手臂形成囚笼,他弓下身,将脑袋和滚烫的鼻息一起埋在你颈间:“我不想分手。” 你微微别过脸,避过了他泛红的眼眶,不发一言。这个态度已经给了他答案。 忽然,敞开的前门被敲响,紧接着是颇为懒散的一声长音:“无意打扰两位——” 紧接着他用力一推,门板撞击在墙壁上发出猛烈一响,令宫治顷刻间直起腰身,与半路杀出的家伙四目相对。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宛如温吞的翠色湿沼,乍看平静,却是绿地中最不易察觉而危机四伏的陷阱。 角名伦太郎抬手卡住摇摆的门,微微移开眼,看向被宫治圈在怀中的你:“但是学长让我来逮捕某个逃训的家伙,这对双胞胎兄弟丢了哪个另一个都会哭,所以能把他移交给我吗?。” “……”你侧过脸,轻轻笑出了声。 这一次你成功推开了宫治,又主动抬手圈住他的腰,轻轻抱了一下。 “最后的拥抱。再见了,宫治。” 宫治接过很多球,它们都比这个拥抱要狠厉迅捷,来得刁钻。可是就这么缓慢的一个拥抱,动作的破绽那么多,宫治却没能留住你。他眼睁睁看着翩然的裙摆转瞬离开,而你没有回过头。 那一刻宫治在想的竟然是,只要宫侑和他一起,两个人就没有接不住的球。 角名伦太郎走到宫治身边,手背打在他身前:“太难看了。” 宫治以为他在说自己的表情,却看见角名伦太郎收回同样凝望着你背影视线,慵懒的眉眼拉出一道锋利的笑。 被甩了还去纠缠女生,太难看了。 暴起的青筋从手背蜿蜒上手臂,宫治径直揪住他的衣领,眼神冷漠而死寂。 角名伦太郎眼皮都没眨一下,只说:“该去训练了。” 角名伦太郎是除当事人外第一个得知你分手的人,因为时隔两个多月,你终于再次回复了他的line消息。 都快变成文件传输助手的账号突然跳出一个小红点,他控制不住手发了个问号过去。 然后这天算是聊死了——当然不可能。这两个月他吃够了自言自语的苦,就算是在教室里眼看着你和宫治一天天变得亲密,他也一直没有取消对话框的置顶,无非是气急了梗着脖子也不再给你发消息。 哈哈,毫无杀伤力的手段,毕竟你说过要给他设置成消息免打扰。 ……等会儿,现在到底还是不是免打扰? 他眉头拧成八字,噼里啪啦一串字打出来还没发送,对话框刷出了新消息。 好消息,你给他解除了免打扰。 坏消息,你把这两个月来的聊天记录都翻了个遍。 其实你把聊天记录拉到顶只是想看看两个人最后一次对话的内容。毕竟这段时间你是真的给角名伦太郎设置了消息不提醒,也是真的没有再点进过跟他的对话框,哪想这家伙会把line当戏台一个人叽里呱啦了这么久独角戏。 你:【角名伦你别太爱。】 他:【…………】 他:【………………】 他:【怎么突然理我了,不是说忙着谈恋爱没空养鱼吗?】 你:【分手啦。】 他:【?】 一通电话弹出来,你手一恍惚差点接起来,好在及时看清来电人是今天新鲜分手的前男友宫治。 拒听后,角名伦太郎的电话立刻打了过来。 “你还真忙啊。” 透过听筒传来的声音一如既往带着点懒散腔调,他喜欢拖着嗓子讲话,于是本就好听的声线多了几分粘稠的性感,很容易联想到那张略带刻薄的脸。 “干嘛一上来就呛我。” “你……”他的声音骤然放轻:“刚哭过吗?” “分手了还不让人哭一下,你好烦。” 角名伦太郎沉默了片刻,才说:“你跟宫治真的分手了吗?” “……”你有点被气笑了:“没分,逗你的,没事可以挂电话了。” “别挂,有事找你。” “那就有事说事。” 他镇定得简直令人钦佩:“找你偷情。” “你是不是欠骂。”这回你是真笑了:“跟你告白的时候不答应,现在跑过来说要偷情。” 挂断电话,他才喃喃自语似地回应道:“我不欠骂……怎么会上赶着给你发那么多消息。” 你和角名伦太郎从高一就分在同班,他长了张不显山不露水的池面脸,没想到身高达一米八,坐在前排能把你整个人给挡得严严实实。 第一次搭话是因为发现他有点驼背。 被你拍了拍肩膀的男生回过头来,狭长的眼型天生带着几分锋利古典的气质,偏偏眼皮没睡醒似的耷拉压下,又叫那双眉眼变得慵懒起来。 你一本正经道:“角名君,驼背不好。” “嗯?啊……谢谢提醒。”他领了你好意,颓丧的脊背随之立直,开始堂堂正正做起人。 不过只保持了一上午,直到数学课你被点去黑板上做题,被他回头发现你垫在课本下面的轻小说。角名伦太郎沉默了。 不是,你们兵库县套路这么深吗? 诡计被识破,那双狭长的狐狸眼一眯,课间就来找你兴师问罪。 你双手合十向他做出请求的动作:“邻里间的举手之劳,拜托拜托,我请你吃食堂!” 角名伦太郎答应了。等两个人端着餐盘在食堂坐下,他才用一种很欠揍的高高挂起般的语气说:“其实,我就算驼背也不影响吧。” “……?”你讶然:“你长了这么清泠的一张脸,怎么张嘴这么讨嫌。” 角名伦太郎脑袋上徐徐冒出一个问号:“你语气温温柔柔的,怎么张嘴也是这种风格?” 总体来说,他还算是个和善的人,在你上课摸鱼险些被抓包时也会提前敲敲你的课桌。对此,角名伦太郎本人表现得云淡风轻:“吃了你的贡品,就照应着你点咯。” 第21章 话说出口他就有点后悔,面前的少女果然没错过这像是妥协本质是傲娇的宣言,白净漂亮的指尖缓慢垫住那张狡黠的笑颜,朝他懂装不懂地眨了眨眼。 灵动又鲜活的模样,令再多的话就这么哽在喉骨。 角名伦太郎开始疑惑不解,难道就因为是依托在稻荷神明麾下的学校,所以女生也可爱得像小狐狸吗? 往后的接触更像是心照不宣。得知角名伦太郎是县外特招来的体育生,平日一个人住在宿舍,你就有意带着他和班上的同学玩在一起。排球部的训练虽然紧俏,也不至于将青春期的男生压榨到谈情说爱的功夫都没有,说不上谁先发出的邀请,你们开始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联机打喷喷喷。 意识到两个人的感情已经随着聊天频率彻底过了朋友的界限后,你干脆利落地向他表白了。 角名伦太郎像是瞬间丧失了日语听读能力,一对碧绿色的眼睛看似平静的注视着你,实际上cpu已经烧着有一会儿了。 “光是让我在游戏里给你当狗不够,你现在还要玩弄我的感情了吗?” 放在平时你会毫无顾虑地阴阳怪气回去,但此刻你非常明确自己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答案,你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糊弄不过去的,角名伦同学。不喜欢就好好拒绝我。” “没有——” 再一次脱口而出了,然而角名伦太郎有些不确定这个“没有”后面要接什么结论。 没有不喜欢。没有糊弄。没有想要拒绝。 话到了嘴边怎么都组织不成语句,他抿着唇思考了片刻,最终决定诚实的对待你:“我不是很确定现在的感情是不是喜欢。会不会,我们只是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你面上流露出些许愕然,随后噗的笑了出来:“嗯。我明白了,那你好好考虑一下。” 角名伦太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蹙起的眉头就这么被你的笑容熨烫平整了,紧张的精神松弛下来,他终于能够顺着你的话语想象,和你交往的话……心跳的拍数开始错乱,肢体动作竟然变得更加僵硬。 “对不起,没有想把气氛搞僵的。我是因为很喜欢和你待在一起的感觉所以才向你告白的。”你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侧过脸深呼吸,又对他展颜一笑:“不过你也要快一点哦,我可不会特意停下来等你。” 那是一个比少女幻想更轻盈的笑容。 排球部之间上下关系并不严格,年岁相差无几的男生们偶尔也会在更衣室里聊起在意的女生。 角名伦太郎幻想过未来的恋人,他也不确定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或许会有好听的声音、可爱的性格、漂亮的面庞。再后来,每当他想到这个问题,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你的笑容。 就好像不知从何时起,你成为了他本未预设过的理想型。 确定了心意,接下来就该付诸行动,角名伦太郎决定回敬你一发直球。他挑选了一场自己作为首发球员上场的比赛,并邀请你来观赛。 你:【角名选手,看上去信心十足呢?】 他:【嗯,会赢的。】 会帅气的赢下比赛,然后向你告白——角名伦太郎是这样打算的。 可是不知为何,你看完比赛招呼没打一声就离开了,如果不是他提前在看台上找到你,或许会误以为你爽约缺席。而那天过后,你开始刻意控制两人之间的距离,当然还是要好的朋友,但无论是可爱的微笑还是狡黠的眼神,都不再带有任何暧昧火花。 就好像彼此的心动和越界从未存在。 进入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为太多涌入脑海里的情感患得患失,还不成熟的年纪,日渐敏感的内心,想要心无旁骛去做某件事必须付出百倍的定力。 在这一点上,宫双子天生就比其他人更加幸运,两人拥有彼此作为永远不需要怀疑的羁绊。 他们根本就没在这方面吃过什么苦头,所以在得知宫治被分手后,他训练时偶尔的异状便被前辈们用一点无关紧要的加训给轻拿轻放了。 “角名,你跟那家伙同班,知道什么内情吗?” 那知道的可不少。角名伦太郎用水壶堵住自己的嘴,瓶中的水见底,话题也仍然在宫治身上没有翻篇。 “另一位宫君,你说呢?” 宫侑的表情变化明显得多了,他嘟嘟囔囔着八卦这些事做什么,无疑坐实自己就是知道内情。 不仅仅知道内情,他还是亲身参与者。 问话的前辈跟宫侑闹作一团,另一边的角名伦太郎提溜着空空如也的水壶去接水,只留下一句“无心之言”。 “无论如何,弄哭女生的家伙都很没品。” 宫侑笑不出来了,事情变成今天这个地步自己必须占主要原因,这种事情宫侑心里当然清楚。眼看宫治日渐消沉,他才是心理最不好过的那一个。 宫侑会觉得有一些对不起宫治,会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一些轻率,却从来没有一秒钟后悔那天亲了你。那是他一生只有一次、这辈子都很难忘记的初吻。可是,在回忆起那个比世界上所有美好事物还要更加柔软的亲吻时,他也会想起你的眼泪。 唯独唯独,在想起那滴眼泪时,宫侑心底最深处会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好吧宫侑,偶尔你可以偷偷对自己认输,你——确实有一些后悔。 他从来没有想惹你哭。在那个瞬间,宫侑意识到他其实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哪怕是在第一次见面。他只是讨厌那种“预感”,就像小时候有人说“就算是双胞胎,宫侑和宫治迟早有一天会分开。”宫侑毫不犹豫一拳撂了上去,宫治默契地帮他架着人。 人们总在寻找灵魂伴侣,但宫侑和宫治天生就拥有彼此,他们从不缺失……然后你出现了,一种新的命中注定也随之出现。 很多人不相信这种说法,但就像宫侑和宫治命中注定会成为彼此的半身,宫侑觉得自己会和宫治一起爱上你也是一种命中注定。 宫双子总是在争吵、斗嘴、然后和好如初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是在关于你的事情上,两个人根本没办法吵起来,就算事情发展到今天。他们太清楚彼此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宫侑确实不够成熟,他不愿意看到你和宫治接吻,他拙劣地假扮成宫治去和你约会,哪怕决定亲吻你都可能是一种冲动之举,那种欲望在他心底模模糊糊的存在并促使他做出这一切。直到你落下眼泪的那一刻,浓雾散去,花朵的轮廓变得写实而清晰,水波凝止,月亮皎洁而明亮的悬挂其中,宫侑终于明白,自己喜欢你。 宫治等了很久才等到一个跟你交流的机会,宫侑脑筋更灵活,他挑中你每周唯一的一天社团活动日,并直接在部活结束后堵到了你。 你不太想见到宫侑,但他直接了断地表明来意,言行都很坦荡。 或许是被这种坦荡的情感触动到,对视过后,你松口答应给他十分钟。 “我——我……” 来之前宫侑提前在心里打过腹稿。其实也不能算腹稿,这段时间他白天照常上课训练,夜深人静一躺在床上脑海里先播那天的纪录片,播完了就开始映后访谈,尤其还被你二话不说地删了好友,那些无人可说的话就翻来覆去在脑子里滚。 第22章 现在你就站在他面前,目光泠泠。宫侑从来都是越逆风的局面越亢奋,无数次站在赛场上铸就那一颗强心脏,难得产生这种犹豫。 “啊!”他胡乱扒拉了两下头发,态度闹得很张扬,话语又透露出另一重意欲,“我是要说,无论我还是阿治,我们都没有任何一点要戏弄你的意思。” “那你要我怎么理解,我男朋友的双胞胎兄弟假扮他来和我约会这种事?” “也不算假扮吧……约你的人就是我。我给你发了照片,是你没有认出来和你对话的人不是阿治。” 你真的气笑了,他怎么敢说这种话?等一下……你面色一变:“照片?” 他强装镇定:“很奇怪吗,那种照片阿治也给你发过吧。” 你第一次体会到真正的失语。宫侑到底也不完全是未被社会驯化、不通人性的物种,他的声音一点点低下来,拿深灰色的眼睛偷瞄你,“你要怪就怪我一个人好了。阿治他……这段时间真的很伤心。” 尽管表现得视而不见,但你和宫治每天都坐在一个教室里,又是刚刚分手,不可能注意不到他的状态。你抿了抿唇,还是冷下声音。 “你觉得宫治不知道你做的事情吗?” 没有宫治的默许,事情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宫侑可能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站在你面前的姿势看起来有多老实,不仅仅是因为身高差,他此刻面对着你就是眉眼都耷拉着,任谁都看得出来刚刚全是虚张声势。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是我的原因吗?” 你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亲密关系具有排他性,你和宫治应该是最理解的人。” 宫侑的眼神有所松动,很快又再次变得倔强。你在这种隐形的对峙中清晰感受到双子的差异,宫侑的字典里没有“退缩”,他眼神里的倔强是一种对自我的绝对坚持,并不会因为谁的反驳改变。面对这个人,你必须把话说得清清楚楚。 “我介意的不是你,而是宫治会因为你的言行从而忽略我的心情,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亲密关系。”你用食指点了点他的胸膛:“我和宫治,宫治和你,就像被两条线连接在一起的三个点。”所以,无论哪条线产生波折,动荡都会蔓延到另一条线上。 宫侑没有说话,仿佛在竭力消化你说的内容,就当你准备在此结束这场对话时,宫侑忽然抓住了你的手,眼神凝实,一点火光噌的从中燃起。 “那你也喜欢我不就好了。” “……什么?” “只要我和你之间也连成一条线,那就是三角形了吧?这可是最稳定的形状。” 太荒诞了,你想要把手抽回来,却被宫侑紧紧抓住不放。他笑的时候眼睛很明亮,带着点孩子气的洋洋得意,用眼神告诉你他是认真的。 他当真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三角形具有稳定性,难道你该夸他一句小学数学学得好吗? “你——”你都说不出话了。 这时,室外传来一阵渐近的脚步。你神情有片刻慌乱,随即抿唇看向宫侑,反握住他的手。 宫侑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你连胳膊带人按着脑袋塞进了讲台底下,措手不及。 什么,不是,为什么要把他藏起来啊!?宫侑咬着牙抬头,撞见一截包裹从筒袜里延伸出来的小腿,纤细、莹白,他睁大眼睛,一时不知道是该顺应内心还是顺应理智。对青春期男生来说,这实在是很令人挣扎的一幕。 裙摆在他面前微微一荡,宫侑倒吸一口凉气,后背直接撞在柜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你低头看了他一眼,往前一步挡在讲台前。好在只是社团的同学遗落了东西,对方直奔目标,和你打了个招呼便转身离开。 小插曲结束,跌宕的心情也在这个空档缓和下来。你弯下腰去,看见宫侑那么大一个人委委屈屈地缩在讲台下,整个人气得脸都红了。 “你就这么不愿意被人看见跟我待在一块儿吗?” 还不等你回答,脚步声如同故意跟他作对似的靠近,你再次直起身来。这次宫侑认出了对方的声音。 “你现在准备回家吗?我正好要去街上一趟。” “还要再留一会儿,你先走吧。” 天杀的,是角名伦太郎。 角名伦太郎特地来找你一趟,当然不是为了听这一句拒绝,目光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兜了一圈,他又开启新的话题来转圜这场对话。 “说起来,那对双子最近训练都心不在焉的。” “怎么,你还准备帮他们俩当回说客?” 你往前迈了一步,鞋尖就顶在宫侑手边,他甚至没有躲开的意识。宫侑听着你话语里的熟稔,神情越来越不对劲。 “难道你不是站在我这边的吗?” “不站在你这边,下次等着我的就不是免打扰、而是拉黑了吧?” “算你有觉悟。” 角名伦太郎笑了一声:“我等你一起走吧。” “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或许是因为宫侑就在讲台底下的缘故,面对着角名伦太郎使你有些紧张,可是——你为什么要紧张? “嗯。其实我一直都有个问题想要问你,本来想约你慢慢聊。”角名伦太郎定定地注视着你,可能是将你的拒绝理解成一种表态,他干脆问道:“那个时候,为什么突然和我拉开距离了?” 听懂了言下之意的宫侑恨不得当场咬碎后槽牙。宫治就算了,为什么角名伦太郎在你这里也有戏份? 你立刻就明白他指的是什么,顾忌着宫侑在场,不知该不该回答。可是角名伦太郎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你也不想回避或者糊弄他。 “不记得有没有对你说了,那天的比赛,你表现得很帅喔。”你微微垂眸,敛去眼底的片缕怅然,重新看向他,“角名伦太郎,你很喜欢排球吧?” 被你郑重其事的称呼全名令角名伦太郎觉得有些不安,他抿了抿唇,同样郑重地点了点头,“嗯。” “你看,你可以很笃定的回答你喜欢排球,我跟你告白的时候你却迟疑了很久。那天比赛,看着你在赛场上整个人满身是汗却又无比兴奋的模样,我忽然意识到你真的很喜欢排球。” 你朝着他笑了笑,一瞬间发觉,原来曾经辗转反侧的少女心事可以这样轻松地表达出来。 “我不觉得你会比喜欢排球更喜欢我。” 角名伦太郎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他不得不握紧了拳,“……你那个时候有感觉出来,我也喜欢你了吧?” 这个问题太狡诈。你呼吸一顿,偏过头,像是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但自那以后,就算是你跟宫治交往了,就算你说恋爱后就不会再回我消息,我也还是在喜欢着你。你觉得这算什么?” 讲台下的宫侑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在噔噔噔的脚步声里停摆了,然后,另一双腿进入了他的视线。 角名伦太郎大步来到你面前,双手捧住你的脸颊,声音带上几分压抑的恼怒:“你把我当成什么?” 你茫然地注视着他。无论这算什么,无论你把角名伦太郎当成什么……“你先放开——” 第23章 话没有说完,角名伦太郎低下头,在你额头上亲了一下。再硬的嘴在亲吻时都是软的,哪怕带着点气性的吻并不温柔,也让你睁圆了眼睛。 角名伦太郎当然也在注视你,看着喜欢的人手足无措的模样,他神情柔软下来,拇指抚过你面庞上氤出的红晕,“总之,我们之后再说。” “……” “回答呢?” “……我知道啦!” 走到门边,他刻意停下来叮嘱你,“不许再给我设置消息免打扰了。” 微微眯起的狐狸眼带着笑,被这样注视着,让你的心脏产生前所未有的战栗,就好像裹着砂糖的奶油块融化开,绕道而行的春风姗姗来迟。 角名伦太郎一走,你用手背挡着额头径直蹲下身,心跳得异常快。 宫侑瞳孔颤动着,恨不得立刻追上去给那家伙来一拳,“他亲你了,是不是。” “这不关你的事。”温热的触感还停留在额间,你把宫侑的脸从自己视线中移开,“你该走了。” 他愤怒又委屈地追问:“为什么他亲你你就不生气?” 你深呼吸,在复杂心绪的驱使下,直直对上他的眼睛:“你那天又为什么要亲我?” “当然是——”宫侑没有迟疑,他像是无法再忍耐下去,将写在眼神里的心情理所当然地宣泄出来,“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啊!” 人类表达爱意的方式不尽相同。角名伦太郎会说来找你偷情,会问你是不是感觉出来他也喜欢你。宫治会牵着你的手,把你拢在怀抱里,珍惜地亲吻你。 其实在这三个人里,唯独跟宫侑你是真的不熟。可也只有宫侑,注视着你的眼睛,大声而直白地对你说出喜欢。 一时间情感好像错位了。 宫侑太坦荡。坦荡到,话语好像变成软乎乎的肉垫,毛茸茸的爪就这么横冲直撞地在你心脏挠了一把。 他一只手撑在顶板上,敝塞的空间迫使少年不得不倾斜脑袋,令从脖颈到肩轴的肌肉线条紧实而优美的延展开,喉结、手臂、大腿,韧性的眼神,全都在向你展示蓬勃的自我。 这人可真是……在心中懊恼的同时,你揪住宫侑的领带,一点也不温柔地将他拉到自己面前。就算宫侑毫无防备,一米八多的男生也不是你想拽就能拽动的,唯一的解释只有,宫侑在顺从你。 他回望着那双俯视自己的眼睛,像是被引力捕获的小行星,一点点靠近,然后,唇面相触,短暂的一秒钟。 你吻了宫侑。 被松开领带的宫侑跌坐回讲台下,眼睁睁看着你直起身,以指作梳理了理头发。他也想表现的若无其事,但事实上宫侑完全卡机了,脑海里一片空白,仿佛这样就能将那片刻的触感更长久保留在回忆中。 而你甚至颇为余裕地朝他一笑。 “那现在我们扯平了。” 第006章 野兽失格 《野兽失格》 宫双子x你x角名伦太郎|野兽失格·终篇 - 事情演变到今天这个地步,宫治负有不可推卸的的责任——宫侑这样认为,如果不是宫治在他认识你之前就率先跟你交往了,事情不会闹成现在这样。 “身为双胞胎的我们会喜欢上一个人这很正常,但你先一步和她建立恋爱关系就是不公平竞争!” “……” 盛夏的晨光如刀刃斜插进走廊,两人刚刚结束晨练,又在楼道分道扬镳。宫治被他这步回马枪杀得一愣,随后整个人都气笑了:“你确定要在学校,在我们班,跟我用这个音量讨论这件事吗?” 别忘了这段三角恋情的另一位主人公可也是跟宫治一个班级。 宫侑瞬间噤声,眼睛脑袋左右呈九十度来回摆动,好在没什么人注意他们,视线在教室里兜了半圈,状似不经意地往心上人那边落下。好消息,四目相对了。坏消息,你冷淡地移走了目光。 清晨的教室是最放松悠闲的青春校园amsr,少男少女三五簇拥成群,言谈间笑语连珠、神采飞扬,唯有他们处在情感的旋涡中,人厌狗嫌的年纪撞进这种与自己格格不入的热闹里,足以让酸涩情绪撬开少年人的心房。 宫侑的肩膀被狠狠一撞,再失魂落魄的人被来这么一下都是要立刻痛到灵肉合一的。 对方掸了掸肩膀上不存在的灰,恶人先告状:“挡在我们班门口干嘛?” 宫侑哪里受过这种气,尤其是面对和你关系匪浅的角名伦太郎,火气蹭蹭蹭直往上冒。只是,被你皱着眉头瞥过来一眼,他再次噤了声。 要问你的想法,那就是男生真幼稚。 身边的友人见你频频将目光投向那边,揶揄着把脑袋凑过来:“哎呀,是在看上一任,还是在看下一任呢?” 想到发生在活动教室那两个意味深长的吻,你抿唇笑了笑,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那你看谁像我的下一任?” “这不是你最近跟角名又重新玩在一起了嘛。啊,不过宫最近也总是在你身边转悠,说起来你们到底为什么分手啊?” “别说这个了,还要做两年同学呢。”你摇摇头,换了个话题:“修学旅行投票的结果出来了吗?我们一起住吧。” “不然你还想跟谁住!”友人做恶霸状:“结果还没出来呢,line上大家讨论了很多地方,目前呼声最高的是和歌山,可以看海、可以泡温泉、还有花火大会呢!” “听起来很不错。”你嘴上回应着,心思却已飘向别处,不再关注门口的闹剧,打开班级群往上刷历史记录。班委们尽职尽责做了旅行规划的文档,其中详细罗列了不同地点的特色,附上了精心搜集的照片。不知怎么你心里乱糟糟的,字也进不去眼睛,抬起头,已经回到座位上的角名伦太郎正看着你。 “想去哪里?” “嗯……和歌山吧?” 角名伦太郎点点头,你低头看向屏幕,【和歌山】的投票选项后多出了一个代表角名伦太郎的藏狐头像。 从稻荷崎高等学院到和歌山的温泉旅馆,车程大概在三个小时,出发那天你才知道2组的目的地也是和歌山。限载80人的巴士混搭了两个班级的学生,你早早上车选了个靠中后段的位置。角名伦太郎跟在你身后,无声接过你和友人的行李将它们送进高处的行李架,你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木质香气,车窗外的阳光为丁达尔效应塑上金粉,他坐在过道对面,与你一臂之遥。 双胞胎上车的时候引起了一阵轰动,尽管宫治和宫侑分在两个班,可很多人会觉得认识了一个也相当于认识另一个。那两张引人瞩目的脸还是如出一辙,只是再往上——两个人染了不同的发色,现在不会再有人弄混宫治和宫侑。 看来他们以后玩不了“猜猜我是宫治还是宫侑”的把戏了。 友人震惊地晃你的胳膊:“咱们班那只是哪个颜色?” ……好吧,看来还能玩最后一次。你正想回答,染了一头金发的少年停在你们身边,角名伦太郎很是嫌弃的“啧”了一声。 “离我远点,车上这么多位置。” 可是只有角名伦太郎身边这个位置一扭头就能看到你啊。 第24章 他微微躬身,正大光明地看向你,语带抱怨:“你看,他好凶啊。” 支在前座椅背上的胳膊就悬在你眼,线条漂亮得勾起隐藏在讲台下的回忆。你跟他背后的角名伦太郎对视一眼,后者微微眯着眼,这是他惯常的动作,但此刻眉峰抖得跟教导主任的二郎腿似的。 “宫同学,还是去跟你们班的人一起坐吧。”你淡淡地说。 话刚一出口,略迟一步的银发少年跟了上来,显然也盯上了角名伦太郎身边的空位。被拒绝的宫侑回头对自己的兄弟挤眉弄眼,潜台词不外乎,“看吧,我就说她能分辨得出我。” 宫治懒得理他,试图跟真正掌握座位决定权的角名伦太郎交涉,没想到角名伦太郎一看见他立刻就让宫侑进去了。 两害相较取其轻,这就是角名伦太郎现在的想法。比起二愣子宫侑,当然是宫治这个前男友更具有威胁。宫侑钻进座位,留下一条不存在的大尾巴热情地扫了你和角名伦太郎一脸。宫治和你对视一眼,主动移开视线,选择了角名伦太郎背后的座位。 “原来白毛这个是咱们班的。”靠窗坐的友人啧啧称奇:“不愧是运动社团,正选之间关系还挺好的。” “别误会,真不熟。”角名伦太郎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宫侑探出身体试图加入对话,被他二话不说摁了回去。 排球部正选的运动神经不必多说,但就那一瞬间,还是让友人捉住了猫腻。她狐疑地看遍宫侑、角名伦太郎、宫治,最后拉着你的手跟你脑袋叠着脑袋,压低声音:“怎么回事宝宝,前夫哥不死心就算了,怎么还把他弟捎上了?我买的可是角名股啊。” 极具热量感的视线隔着座椅靠背从斜后方传来,过道对面的两个家伙几乎扭打在一起,真是叫人一个头两个大,你往里侧了侧身体,呼吸了一口没有男人的不新鲜空气,冷静地说:“最好都别来惹我。谁敢打扰我美好的休学旅行,我就让他知道,棉花吸进气管里也是能堵死人的。” 友人由衷为你的霸气折服:“宝宝,你窝囊的样子真硬气。” 跟宫治在班上总归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尤其你们谈的时候半点没藏着掖着,在旁观者眼里,大概算是和平分手。为这件事,你特地把宫治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宫治表现出配合的态度,只在最后问:以后还可以给你发消息吗? 你回复:【同学间正常交流的话。】 你不知道宫治怎么理解这句话,他减少了私下找你的频率,转而在公开场合——这个用词有些奇怪,总之,意识到在人前你不会特意回避他后,便如同找到了某种许可,他开始在班级社交圈活跃。 你没有刻意回避他,也绝对不可能表现得太热情,这就显得宫治余情未了得很明显。 所以当宫侑跟在你后面下车、还围在你身边转悠时,很多人理所当然地觉得这颗金色脑袋是宫治。 宫侑习惯了成为视线中心,对于周围那些打量的目光毫不在意,双手闲适地插在兜里,刻意营造出一副 “我只是恰好跟你顺路” 的悠然姿态。 “回程那天上午是自由活动时间,你有安排了吗?” 你没回答,只是往宫侑身后看。宫侑顺着你的视线回头,刚看见一截半翘的黑发,已经被踹了一脚屁股。 是宫治:“回你自己班上去,该办入住了。” 角名伦太郎从宫治身后绕出来,手上还帮你们提着行李。友人笑着推推你的肩膀,说自己去拿房卡,行李就留给你了。 你伸手想去接,角名伦太郎却没给你,眼神也并未看向你,只是淡淡说道:“我帮你放到房间。” 他背着自己的运动包,提着双份行李的手臂线条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青筋微微凸起,隐约可见皮下血管鼓动的纹路,正午炽热的阳光晒得人有些脸热。走出人群一段距离,你戳戳他的胳膊。 “你在不高兴吗?” “你还在意我不高兴啊。”他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喉结一下下剧烈地起伏着,像在咽下一团火。 于是那火连带着烧进了你心里。你按住他的手臂,掌心传来他的温度:“你要为了他们俩和我不高兴吗?” 女生的体温要高一些,那一块皮肤酥酥麻麻地烧起来,连带着自尊的创口也被火焰钻进去,角名伦太郎分不清这是阻止还是抚摸。手里的东西对他不算沉,却莫名的抓不住。他刻意不去看你的眼睛,视线漫无目地洒向另一侧,声音带着自嘲:“没有的事。我哪有不高兴的立场。” “……” 你就那样停在原地,看着他继续往前走了几步,随后再次伸手,想要拿回自己的行李。 夏日的风摇晃着少年的心事,角名伦太郎没有松手:“你在生气吗?” 角名伦太郎不觉得追求喜欢的女孩子、为女孩子的付出就是“舔狗”,但没有男生愿意蒙在情敌的阴影之下,尤其是那对同为排球特招、却自打入学就压他一头的双胞胎。 男生的自尊、微妙的心理、暗地里的竞争……原来青春期还有这样一个隐秘的角落。 处在漩涡中心的你只觉得疲惫。 “我觉得这样有点没意思。”你望进他眼里那片深绿,像在凝视一片沉默的沼泽,失望的情绪浇灭自他身上绵延而至的火线,只余下湿漉的柴芯,“角名伦太郎,如果宫治和宫侑不是你的队友,刚刚我会把他们都赶走。你要是讨厌这种拉扯不清的感觉,就别说什么要等我的答案了。” “角名伦太郎,你不争气啊。”得知情况的友人表示痛心疾首。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吵架了,更何况是持股人。刚刚角名伦太郎在房间外放下行李,你除了谢谢之外什么也没说,他看起来倒是想说些什么,但你已经扭头和友人聊起接下来的行程。 下午有一些惯例的参观项目,如同按部就班播放的陈旧影片,情节毫无新意,客观来说挺无聊的,好在和朋友们待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会很愉快。角名伦太郎识相的没有来碍你的眼,倒是宫治帮忙拍了几张合影,也得到了你一句礼貌的谢谢。女生们从他手里接回拍立得,捂住底片开始暗自祈祷。 宫治没有立刻离开,他微微皱着眉像是在思量什么,目不斜视地走到你身边,看起来不太高兴。 “身体不舒服吗?” “有点感冒,不太要紧。” 一点鼻炎,一点头晕,昨晚吃过药今早起来已经好了许多,一趟车坐完似乎又有复辟的迹象,宫治大概是发现你下午精神总是不太集中。你赶在宫治开口前说道:“多谢关心,我带了药过来。如果很不舒服我不会勉强自己出来玩的。” 宫治一时间无话可说,最后低低的应了一声“好”,语气就好像知道自己惹你不耐烦了。这种适可而止让你意识到,自己确实是因为情绪不佳在迁怒宫治。 交往的时候他就会像这样,对你所有的情绪照单全收,开心也好难过也好,宫治就安静地陪在你身边。后来他学会了摸摸你的脑袋,有时候你和家人闹矛盾了跟他挂着电话一言不发,宫治也会把手上的游戏停掉,在你喊他名字的时候,笨拙的说一句“摸摸”。 第25章 那只宽厚温暖的手,仿佛真的就穿越电波轻轻落下来,踏实地摸了摸你的脑袋。 其实不染头发也不会有多少人把双胞胎搞混了,相处过的人都知道宫治更安静,以前这种“静”是与宫侑的“闹”作为对比呈现,现在,他先一步变得成熟了,那种安静寡言似乎正在变成一种真正属于宫治的特质。 “宫治。”你心平气和地对他说:“谢谢你。” 宫治微微一愣,整个人像是被瞬间定格,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你回到女生中。 那种难言的吸引力,从始至终都不曾从你身上消失。 不到五点你们就返回了旅馆,第一天的行程到此结束。明天的行程就要满很多,上午搭乘猫咪列车,下午前往海水浴场,晚上则是大家心心念念的花火大会。 晚饭过后,友人鬼鬼祟祟地凑过来:“听说宫侑在打探我们班的行程。” 得益于那张成像完美的拍立得,女生们对宫治赞不绝口,连带着你对宫侑也宽容许多,只当没听见这回事,温温柔柔地说:“明天回来估计挺晚了,等下一起去泡温泉吧。” “说到这个!”友人神色一变:“刚回来的时候男生们就去过了,刚好和2组的男生撞上,两边莫名其妙较起劲来,结果……” “结果?” “结果他们比赛喝冰牛奶,把旅馆的牛奶存货全部喝完了。” “……” 你为自己那一秒钟好奇心感到愚蠢,但更愚蠢的绝对是这群正值青春期的雄性生物。 友人义愤填膺:“这群笨蛋就这样夺走了所有人泡完温泉后的美味冰牛奶,他们是稻荷崎的罪人!” 你面无表情:“喝冰的头疼,不过我支持你的宣判。” “正好去泡泡温泉暖暖身体。”友人立刻推住你的肩膀:“321go!” 不料,泡完温泉回来,稍有缓解的感冒症状反而变得加重了。 原本女生们约了一起玩桌游,可你脑袋晕乎乎的实在提不起兴致,便留在房间里休息。 将提出留下陪你的友人扫地出门,你缩进被窝里。感冒药效像便利店冰柜渗出的冷气,在血管里蜿蜒成迷途的溪流,迷迷糊糊快要进入梦乡之际,清脆的门铃声骤然响起。你下意识以为是友人去而复返,便拖着绵软的身躯,慢吞吞起身打开房门,却被一颗灿金色的脑袋晃了下眼睛。 “……宫侑?” 宫侑被这一声定在原地,原本精心构思好的开场白直接忘在脑后,他就这样看着你,两声磕绊,硬是没说出话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你头脑昏沉产生了错觉,他的脸颊竟然泛起了红晕,是错觉吧。有点傻气的,你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温度不高,大概是刚才吃的感冒药起了作用才使得脑袋愈发昏昏沉沉。 宫侑也回过神来,他大概是没有经历过这样不知所措的时刻,好吧,何止是没经历过这样的时刻,宫侑从来没有想象过你会有如此……乖顺、滚烫的一面。女生穿着棉质睡裙,发丝有些凌乱地散落在脸颊两侧,平日里明亮的眼眸此刻因困倦而微微眯起,比平日更加无害,也更加危险。 你怎么能有这样的一面呢?那个能令双胞胎兄弟团团转,甚至把他按在讲台下强吻,行事游刃有余的魔女,怎么会有这样的一面?宫侑的心脏如擂鼓般砰砰直跳,随巨大的冲击感一同而来的是难以言喻的情绪。 嘴比脑子更先反应过来:“生病了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吗?也不知道加件外套、有没有吃过药?” 你没有力气和他吵,径直忽略那些不讨喜的字句:“吃过了。” 走廊的夜灯将女生的轮廓勾勒成一幅素净画作,苍白中带着一种近乎透明的美。宫侑第一次听你这样轻声细语地和自己说话,仿佛一片羽毛轻轻落在心上,又痒又软。他心底既为见到你这样隐秘的一面而窃喜,又因你的状态感到担心。无论是跟宫治交往时还是分手后,你面对宫侑总是不高兴的,那种温静的不愉像花蕾下不易察觉的花刺。但此刻,宫侑意识到自己宁愿被刺扎了满手,哪怕是被你臭骂一顿也好(尽管你没有这样做过)。 “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的眼睫垂下,在脸颊上投下扇形的阴影,像是一只蝴蝶轻轻停驻,让宫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发生在讲台下的吻——那个轻盈得几乎不真实,却又在他心底灼烧的吻。 记忆中的温度似乎顺着神经末梢蔓延,宫侑感到指尖发烫。他下意识地攥紧了口袋里的冰牛奶,仿佛那是一颗挣脱主人掌控擅自跳动的心脏。冰凉的触感透过包装传来,却无法平息他内心的躁动。宫侑特意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冰牛奶想要送给你,但生病的人显然不该喝这个。原本幼稚的、想要邀功的心理在此刻显得那么不合时宜,那么幼稚可笑。 可是除此之外,他又找不到其他来找你的理由。 “我给你……带了牛奶。” 倦意像潮水般涌来,却在低垂的金发与声音中退了退,视线也变得清明。眼前的宫侑并不像平日张扬,脑袋耷拉,像是被黄昏时分的天光和雨水一同奚嘲的落水狐狸。他在逞强,想装作若无其事,可那只捧着心脏的手臂出卖了他。 他好像以为只要捂在掌心,就能藏住心跳的声音。 一丝月光被白皙的指尖挑起,递到宫侑面前:“那你不给我吗。” 他下意识要把牛奶递出去,又在真正送出去之前停下:“是冰的。” “是冰的啊,我现在不太能喝冰的。”你把手收了回去。 “……嗯。” 该走了,宫侑想,不要继续自讨没趣下去。宫治是你名正言顺的前男友,角名伦太郎被你告白,宫侑和你只是接过两次吻——就像这瓶冰牛奶,就算整座旅馆如今只有珍稀的一瓶,但对于此刻的你而言,一口寡淡的热水都比之更有意义。 然后他听见你说:“可以拜托你帮我跑一趟去加热吗?我记得旅馆餐厅有微波炉。” 声音里带着一丝歉意,像是夜晚的微风轻轻拂过:“我刚吃过感冒药,现在比较困,如果等下我没开门可能是睡着了。” 星星被夜风点亮,他的眼睛也亮起来:“既然你都拜托我了,那跑着一趟也没什么——不。” 宫侑否定了自己,整个人却变得容光焕发,发丝随着奕奕神采敞亮地摇晃,像破晓时分的海平面,泛着金色的涟漪。 仿佛跨越了某个无形的界限,他按住你的肩膀把你推回房间里,声线恢复平日的乖张:“你现在应该去睡觉。好好休息,明早我再来给你送热牛奶。” “所以这是哪个田螺少爷送来的?” 友人提起被放置在门前的塑料袋:“知道买双份……哼,算他懂事儿。” 想到昨晚的宫侑,你好笑地取出玻璃瓶,牛奶入手正是合适的温度,下面还垫着几包你爱吃的零食糖果。 宫侑当然没有那么贴心,但陪他一起去便利店的人是宫治,他一边毒舌道这点眼力见都没有还想追女孩子一边把东西往框里扔。 宫治很清楚宫侑的秉性,他足够自我,也足够坚持自我,这样的宫侑会在热爱的排球上超越宫治,却不会成为比宫治更贴心的伴侣。 第26章 修学旅行第二天,宫治一直关注着你。感冒的症状基本消退了,精神仍然略带萎靡,就连摸到猫咪列车长也只是短暂亢奋了两分钟,于是下午的海水浴场你也只好作壁上观。 宫治站在自动贩卖机前,侧目看向坐在阳伞下的你,玻璃倒影里他的喉结正随着浪声起伏。咸涩的海风将他的手指推向红色的按键,咣当,自动贩卖机吐出饮料的声响惊飞了一只海鸥。 浪尖舔舐着沿岸暖白的细沙,更远处,日光洒下摇摇晃晃的金箔,一瓶煞风景的蜂蜜柠檬茶被递进你的视野。 “昨天晚上宫侑来找我,大家看见,好像当做是你了。”你一边接过,一边说。 宫治在另一侧坐下,阳伞投下环状的镜头,偏偏两道并肩的身影被伞骨切割。 “我知道,你不会想看见我。” “那你现在怎么来找我了?” 他指尖还残留着热饮的暖意,促使宫治站在自动贩卖机前的海风卷起你披散的发丝,又将他的衬衫鼓动成一张拉满的帆。 “我不想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看起来很……孤独。”又一丛浪打上礁石,话语在齿间化作盐粒,他怕开口时海风会偷走最重要的那几颗,“但孤独不是坏事,对吗?” 当日光在海面上洒落星尘,天幕也勾勒出鱼鳞似的金粉,海洋便是天空的镜像,正如双胞胎是世界送给彼此最好的礼物。怎么会孤独呢,宫治与宫侑,懵懂时为同一颗子宫孕育,成长后在彼此的锋芒中寻找着自身的倒影,宫治曾经也以为他们共享同样的未来,直到你填补上他们天生就缺少的这一块拼图。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释然:“这是你教给我的。” 你怔然地回望宫治,片刻,终于在瞥见他耳尖薄红时噗的笑出声:“那宫侑又该说我在挑拨离间了。” 好吧,能逗笑你也好。宫治放松了些:“但我从来都站在你这边,不是吗?” 你摇了摇头,抬手将风吹乱的发丝抚顺至耳后:“现在已经不需要你这样表态了。” 他的影子被阳伞吃去半截,浸在阴影里保持着宫治的克制,余下的一半在阳光下显得似是而非,竟被照透出宫侑式的炽烈。 “可我仍然喜欢你。”他喃喃着,海浪在胸腔里翻涌。你的目光落在滚动着话语的喉结上,那里泛着蜂蜜般的光泽,宫治浑然不觉,只是注视着你认真地重复了一遍:“可我仍然喜欢你,最喜欢你,只喜欢你。” 他直面了你们分开真正的原因。 此时正值午后,修学旅行的少男少女们浸泡在天穹下,追逐间震碎海面上的阳光,云絮也被搅乱,和宫治交往的画面随之浮浮沉沉,最终定格在三个人纠缠不清的画面。那是在你和宫侑约会前的一个雨天,三个人蜷在一把伞下,没有人关心脚下被打湿的樱花,宫侑一会儿忙着和宫治吵架一会儿忙着和你斗嘴,却和宫治一起严严实实把你护在伞中央。 烧退后残余的倦意仍在骨缝间游走,蜷缩的指尖感受到饮料瓶的灼烫,饮鸩止渴地反复触碰着。那种感觉是痒。 “我知道是你告诫宫侑别在修学旅行期间惹麻烦,现在、你是在教会宫侑怎样爱我?双胞胎真的什么都能共享吗?”你用手掌贴住他发烫的耳廓,交错的光栅突然瓦解,满地碎痕就像打翻的万花筒。 由此链接,你们再次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那你就一直喜欢着我吧,宫治。”你微笑着,指尖落到他肩头,在浪声与心跳的共振中轻轻一推,“我不介意变成‘游走在兄弟之间的坏女人’,但是,你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是你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 宫治的肩线在你掌心下骤然绷紧。当你慢条斯理捧起那瓶蜂蜜柚子茶时,不远处角名伦太郎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花火大会上,站在你身边的会是谁呢?距离花火升空仅剩下三分钟,角名伦太郎仍然没能将这个问题逐出脑海,他如行尸般漫无目的地被人潮牵引向前。 把话说开后,你和角名伦太郎没有恢复到曾经心照不宣的暧昧,或许是因为明确了彼此的心意,两个人开始进入无形的拉锯。并非是对得失锱铢必较的算计,这种拉锯源于青春期的骄傲,更像是一支势均力敌的探戈,你来,我往,才能进行下去。 然而宫双子协力画下的这一笔太浓墨重彩。太犯规了,那对兄弟,单打独斗都难以抵抗的对象竟然合体进攻。这次修学旅行是最好的机会,但自己在最开始就搞砸了。 他在不远处的堤坝上看到宫侑,金发少年在2组鹤立鸡群,百无聊赖地盯着手机,似乎在等待谁的信息。那么,是宫治?可转眼间,他看到更远处早早抢占绝佳观景位上的宫治,银发少年身旁空了一个位置,在宫治的眼神里角名伦太郎知道,那个位置今晚等不到它的主人了。 角名伦太郎在一瞬间清醒过来,他逆着人流往回奔跑,肩膀擦过无数陌生的体温,一个人对抗人潮。一通又一通电话被拨出,喘息混在潮湿晚风里,终于在第四次被接通。 “等我,我现在来找你。”他说得又急又快,完全丢掉平日的悠闲懒散,只奋力追逐这一面。 屏幕的冷光爬上下颚,照亮滚落喉结的汗珠,他听见电话那头章鱼烧滋滋的响动混着远去的人潮传来,而你的回答盖过周遭的一切:“好。” 没有任何一部电影会错过这个长镜头,或许还要坏心眼的佐以升格,放大少女们手中的苹果糖,用透明水袋中金鱼的摆尾游弋做衔接,再用沾着奶黄色糖浆的刨冰充当前景。只有角名伦太郎读过剧本,这场短暂的旅行已经容不下更多遗憾。 第一颗烟花升上天空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时,角名伦太郎在你眼瞳里亲眼见证了它的盛开,赤金色的流星雨如同月亮的碎片,令夜海的潮汐在你目光中重现。 你背靠着检票处的深红圆木,声音被花火的轰鸣吞噬,但他读懂了你的口型,所以用一个拥抱作为回答。 “角名伦太郎,你是笨蛋。” “啊,我就是,所以才会错过我们的两情相悦。” “不先看花火大会吗?” “我不缺这一场花火大会。”角名伦太郎深呼吸,他声音发紧,正努力试图找回平日说话的腔调。 你怎么会允许他在此刻找回那些煞风景的气定神闲呢?可角名伦太郎先你一步丢弃了它们。 “但我不想让这个夏天的回忆缺少你。”他盯着你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我想要和我第一次喜欢上的女生一起看这场花火,就算她不和我谈恋爱,我也想让她永远记得这个夏天。” 你勾住他衬衫领口的第二颗纽扣,微笑着看他:“就算她不会和你谈恋爱,也可以得到角名伦太郎的初吻吗?” “就算我要你负责你也不肯吧?”他回敬一个反问,然后叹息着低下头,向稻荷神明座下的恶女奉上他的温驯。 金色的火雨撕裂天幕,你们背对着一场盛大的世俗烂漫,在彼此的吐息中焚烧了一个吻。 当你教会狐狸们如何接吻才不算浪费夏天,他们便再也不能算作野兽了。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