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同人] 完!和狐狸队长互换身体了》 第1章 [bg同人] 《(排球少年同人)完!和狐狸队长互换身体了!》作者:南亭芳草【完结+番外】 本书文案: 白井空子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越了,不,不是穿越,是和一个男生互换了身体。 这个男生她见过。 她因为太孤僻被老师谈话多次,不得不选择社团加入。同班同学黑尾见缝插针,骗她当了音驹高中的排球社经理。 面对排球,白井空子茫然无知,只好趁着假期去看了ih男排的比赛。 在ih决赛上,男排亚军稻荷崎的诡异又奇新的风格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们的队长是个白发少年,只一眼,她便记住了他的名字。 俗话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只是这回响声有点太大声了! 她刚刚踏进稻荷崎排球社的体育馆,就被飞来的排球砸中了脑袋。 双胞胎兄弟一边哆哆嗦嗦跪在她面前,一边互相指责吵架。 刚从医务室出来,宫双子又因为饭团分配不均打了起来。 侑犯贱地朝治炫耀手里最后一个饭团,把手一扬,一把糊在了她的脸上。 阿侑:…… 阿治:…… 正在拍照的角名:…… 白井空子皮笑肉不笑,她错了,她真的错了。 来到稻荷崎后,她才知道音驹有多好! 她好想念成熟的黑尾同学,想念安静的二传手研磨同学,想念那个虽然有点憨有点吵,但是从来不会打架更不会拿排球砸她、糊她一脸饭的灰羽同学! 而东京音驹高中内,大家也在怀念以前那个偏僻沉默的白井同学。 怎么一觉醒来,白井同学身上就自带神明光环了??! 研磨觉得,有必要让白井同学恢复正常,不然他以后就真的一点偷懒的机会都没有了! 阅前须知: [cp北队,有一点角名单箭头剧情,其他纯cb。] [含私设,私设多,排球比赛纯属胡扯,勿考虑。] [含其他学校,主稻荷崎和音驹,春高结果不变。] [12.5号留,已截图。] [时间线有点混乱,有智能手机使用,勿考究。] [间隔换。] [剧情感情一起走,后期感情偏多。段评已开,无限制,欢迎大家评论!] [最后ooc致歉!] 内容标签:甜文 排球少年 治愈 日常 乙女向 主角:白井空子,北队|配角:角名,研磨,黑尾 一句话简介:被迫练排球的那些年! 立意:寻找心中光明,救赎自我心灵。 第1章 稻荷崎 “铃铃铃……” 闹钟在六点二十准时叫醒了白井空子。 她习惯性朝床边摸去,却只有一手整齐冰冷的书本。 她昨晚睡觉前有看过书吗? 闹钟吵得人头疼,白井空子只好睡眼惺忪地滚下床,迷迷糊糊沿着声音找到闹钟的位置,按死了它。 和白井空子设想得不一样,她没有像往常一样重重从床上滚到地下,把肩膀摔得淤青。 她的床好像不见了。 这个认知让白井空子脑袋清醒了很多,她勉强睁开睡得发昏的眼睛,扫视了一圈周围,最终眼神落在了榻榻米上。 “……” 她家有榻榻米吗? 她的床呢? 她床正对方挂着的校服呢? 她房间里满满当当的娃娃呢? 白井空子那颗聪明的脑子第一次卡壳了,面对陌生的一切,她坐在原地,怔了一怔。 门外响起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一道慈祥温柔的声音传来,“小北,我进来了。”门被缓缓打开。 北奶奶难得见自己的孙子如此茫然,眯着眼睛瞅他笑,“哎呦,很少见小北会这样呢,这样偶尔放松自己也是很不错的哦。不过小北要快点收拾好了,不然就没有时间吃饭了。” “好好吃饭可是会受到神明大人的保佑噢。” 北奶奶关门下楼了。 白井空子依然呆在原地,听不懂那老人家在絮絮叨叨说什么。 小北是谁?小北是她吗? 神明大人又是什么?她穿越了? 白井空子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她伸手朝胸口摸了摸。 嗯,平的,有腹肌。 接着,她又深吸一口气,朝两腿间探去。 嗯,长的,尺寸可观,有尿意。 桌子上放着手机,黑白相间的手机壳,朴素无华的页面,一颗高高抛起的排球在上面,下面只有一句话,无需追忆昨日。 手机不需要密码,指纹解锁。 验证她到底是不是穿越只有一个方法。 白井空子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映入屏幕里。 白井空子一瞬间脸色复杂起来。 原来是他。 稻荷崎队长,北信介。 白井空子一直都记得这个白发少年。 去年,她一个学期被老师谈话了二十五次,打破了音驹高中和老师交流次数最多的记录。 她是从音驹国中直升上来的,但从初一到高二,她的社团活动分一直稳定地保持着零分。 老师告诉她,如果她不能在高三前加入一个社团,她将被强制加入某一个社团。 白井空子为此一直很郁闷,她趁着社团新学年招新跑遍了所有文化类社团。 可是鉴于她社团活动史太空白,一直被拒之门外。 同班同学黑尾铁朗听说了这件事,笑眯眯地来给她推荐社团。 “音驹高中排球社经理,怎么样?” “不要。”白井空子一口回绝。 “欸——!怎么回绝地这么干脆!白井同学,我们好歹也是初中就相识的同学了吧!”黑尾铁朗痛心疾首,“白井同学,你这副无情的模样真的令我心痛!” 白井空子叹口气,做了个举哑铃的动作,伸手拍了拍那软绵无力的肌肉,“黑尾同学,你觉得我这个体格应该考虑体育社团吗?” 她双目幽幽地盯着黑尾铁朗,“你应该没有忘记初三班级对抗赛上我是如何被爆杀的吧?” 白井空子当时在女子篮球中被人连续暴扣三次,甚至因为四肢不平衡,用脸接了篮球。 黑尾铁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当然没有忘记这件事。 每当难过的时候想一想白井同学的丑事,瞬间心情就好多了。 不过黑尾铁朗把这句话咽了下去,这是个大好的机会,他今天必须给音驹排球社招到排球社经理。 自从结识乌野的美女经理,山本每天都在鬼哭狼嚎。 加上备战ih和春高事情多压力大,黑尾铁朗和监督商量了下,决定招一个经理。 但是他们社团以前没有过经理,高一高二的学妹年纪轻管不住人,也没有经验。 高三的同级要么有自己的社团活动,要么拼劲学业。 像白井同学这种次次考第一根本不在乎考试学业,还没有任何社团的高三学生,全音驹仅此一个! 黑尾铁朗继续软磨硬泡,“白井同学,研磨也在我们社团,加入排球社,你们可以天天玩游戏。” 第2章 初中时,研磨和白井就是游戏搭子,偶尔遇见会一起打游戏。 “不好意思,上个月输给研磨后我就决定转单机了。”白井收拾好书包,淡淡回他,丝毫不为所动。 正当白井准备踏出教室门口,黑尾大喊一声,把白井吓个浑身激灵, “白井同学!” “……在,有事您说。” 黑尾铁朗疾步走到白井空子面前,将口袋里皱巴巴的纸掏出来塞给她。 白井打开一看,社团活动分那里一排刺眼的红色零蛋。 是她的学年综合表。 白井空子:“……黑尾同学真是能一针见血把握住要害啊。” “白井同学,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黑尾铁朗有些幸灾乐祸。 见白井空子一脸幽郁,想到她平时阴郁孤僻的性格,黑尾铁朗宽慰她,“没关系的,排球社团经理很轻松的,基本只坐在旁边看我们训练,偶尔才有点事情干。” 黑尾铁朗是个骗子。 白井空子这样想着,又不免愤愤地套上稻荷崎的校服。 排球社团经理不是那么好当的,也难怪黑尾一直招不到人。 它需要付出极大的心血,队员的健康饮食、比赛的记录应援、平常训练的准备与收尾,还有卫生集训这些都要操心。 可是过去十几年,白井从没和排球打过交道,她像只迷茫的兔子误闯进陌生的森林,只能一点点自己摸索。 为了更好了解排球,她趁着假期去看了ih男排比赛。 也就是在ih决赛上,她在观众席上看见了赛场上的北信介。 明明不起眼,明明整场只出场了不到三次,明明不是mvp也不是冠军,但白井空子还是记住了他。 “小北,你好了吗?早饭要凉了哦。” 白井空子立刻回过神,应了奶奶一声,收拾好衣服下楼。 他们住的房子是农村自建的二层独栋房屋,房前还带着庭院。 一楼满是饭菜的清香,米饭颗粒分明,浸出清甜,鳗鱼煎得金黄灿烂,上面闪着晶莹的珠光。 抬眼便是金灿灿的禾稻,稻穗被微风吹拂,荡起一片麦浪。 原来他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难怪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身上有股泥土味,他是来自土地的孩子。 白井空子刚拿起筷子,却看见北奶奶正双掌合十,认真虔诚道,“我开动了。” 白井空子摸不着头脑,悻悻然地放下了筷子,学着北奶奶的样子,“我开动了。” 米饭和鳗鱼都很好吃,增味汤还是热的。 白井空子几乎从来没有吃过早饭,每天就在便利店买点东西吃,也很少吃热食。 “小北,该到上学时间了……”北奶奶瞧了好几眼时间,才出口提醒。 她见小北今天吃的兴致勃勃,不忍打断他,但再不去上学就迟到了。 白井空子抬头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快迟到了,连忙告别奶奶背着书包离开。 刚出家门口,白井空子就顿住了。 上学? 去哪? 稻荷崎高校吗? 话说稻荷崎高校是在兵库吧? 白井空子决定给“自己”打个电话问一下,按了好几次电话号码,那边都是未接通。 她才突然想起来,昨天好像打扫体育馆时不小心把手机掉到了水桶里,还没来得及换新手机。 白井空子只好自己按照地图,询问路上的阿姨叔叔,找到学校位置。 关西人口音真的很大,人也很热情,拉着她的手像讲相声一样,就差没把稻荷崎建校史讲给她听了。 白井空子对着地图看来看去,“正门是在北方……” 冷不丁撞上人,白井空子下意识道歉,“抱歉,我没看见。” “北,你今天怎么来晚了!出什么事了吗?”一个又黑又高的男生着急地拉着她问东问西。 白井空子在ih大赛上见过他,是4号王牌。但她不知道他名字,只好先以沉默应对。 “阿兰前辈,要不先放开北前辈吧。”角名察觉到北前辈不对劲,在后面劝尾白阿兰前辈。 今天社团晨练,北前辈第一次迟到了。 然后宫双子就为北前辈迟到原因各种猜测,猜着猜着就打起来了。 监督也是个不管事的,还有心情和教练在一旁感慨他们年轻也是这样青春活力。 阿兰受不了吵闹的宫双子了,干脆直接去找北信介。 刚好角名手机内存也快满了,不想再拍了,也跟着阿兰出来。 面对阿兰关切的问候,白井空子摸不准他们平常间的相处模式,也不知道北信介是个什么性格,生硬地岔开话题,“我们去体育馆吧。” 阿兰和角名只好点头。 见北一直跟在他们后面,角名有点奇怪,“北前辈,您走前面。” “不用,你走你的。” “……好吧。” 角名偷偷瞅了眼北信介,头发没平常打理地顺,校服拉链没有板正地拉到最上面,挎包七歪八扭地挎在身上。 北前辈今天非常奇怪啊。 白井空子刚走到体育馆,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骚动。 听见熟悉的吵闹声,角名和阿兰主动为北让出位置。 “治!你个大蠢猪,北前辈绝对是谈恋爱了!” “侑君您才是蠢猪吧?北前辈绝对是吃饭团吃迷了,忘记了时间!” “哈?这种蠢事只有你会做吧!” “反正北前辈是不会谈恋爱的!” “……” 里面听起来很混乱,白井空子还没看清楚扭打在一团的两人谁是谁,就看见他们身上飞出来一个排球。 正好打在她的脑壳上。 “阿哒!” 一瞬间,世界安静了。 宫双子呆在了原地,嘴巴惊讶地能吞下个球。 角名掏出手机,冒着内存爆满的风险拍了下这旷世奇景。 第2章 稻荷崎 北信介准时在闹钟响起前五分钟睁开眼睛。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上的星星,那些星星在黑暗里散发出柔和的光,照到他手边的泰迪熊上。 北信介下意识摸向桌子上的手机,但却空空如也,身体惯性地摔到地上。 “嘶。”他揉了下肩膀淤青的地方,突然卡壳住,手指缓缓地从肩膀滑向胸口。 北信介沉默了。 触感是真的。 他在做梦吗? 整个房间里昏暗漆黑,只有天花板上那些星星照出一点微弱模糊的光。 他扶着墙壁走,手指碰到开关,“啪”地一下,白炽的灯光照亮整个房间。 北信介正对着一面镜子,也看清楚镜子里的自己。 一头长长的微卷的黑发胡乱地垂在腰间,惨白如灰的皮肤仿佛常年见不到阳光的吸血鬼,身形纤细消瘦到有些病态。 镜子里的女孩面色阴郁,两颗大大的眼睛藏在长发下,像是黑暗里生长出来的小兽,带着天真和敏锐。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孩。 北信介敢保证自己从来没见过她。 他掐了把自己的胳膊,很疼,这不是在做梦。 北信介一时没有搞清状况,他记得他昨晚一如既往地认真吃饭、完成作业、阅读书目,怎么一觉醒来会变成这样? 第3章 他仔细环视了房间一圈,房间里到处都是毛绒玩具,堆得满地都是。 书本书包还有各种杂物被胡乱地堆放在角落沙发上,墙上还挂着两套校服,一套是深蓝色外套加黑色毛衣衬衫jk裙,另一套是红色的运动服。 整个房间被帘子遮得严严实实,厚重的窗帘将光严严实实挡在外面。 北信介拉开窗帘,一片高楼林立的现代都市映入眼中,东京塔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昭示着这座现代大都市的繁华和活力,也告诉了北信介他现在在哪里。 托角名高强度上网冲浪的福,北信介也多少知道一些自己网络潮流词汇。 他现在这个状况应该是穿越了。 穿到了东京某高中女生身上。 北信介沉默两秒接受了这个现实,然后准备去找一下通讯设备,看是否能和“自己”取得联系。 可是北信介翻遍整个房间都没有找到任何通讯设备,只有客厅桌子上有一沓日元和一张字条。 [空子,我要去欧洲出差,这个月就不回来了。如有缺钱,请打这个号。] 原来她叫空子。 北信介放弃在家搜寻线索,准备出去找一下固定电话。 只是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又看了眼墙上的校服,闭上眼睛迅速换上运动装,一下也不敢多停留。 换完衣服,北信介还不忘合手道歉,“空子小姐,我无意冒犯,请原谅我。” 鉴于那头长发太碍眼,北信介又翻出一根头绳,利落地扎在脑后。 女孩细瘦的脸彻底露出来,看着眼下乌黑的黑眼圈和微凹的脸蛋,北信介推测空子小姐应该营养不良,还喜欢熬夜等一系列不健康作息。 作息习惯需要整改一下。 虽然北信介曾经来过东京比赛,但他也并不完全了解东京。 比如现在,他好像地铁线坐错了。 下地铁后,北信介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湖边,但他明明是按照上次去东京体育馆的路线换乘的。 不过在没有手机指示的情况下,要求一个兵库人明白东京那层层复杂的地铁线还是太过困难。 北信介只好硬着头皮沿着湖边走,希望能找到一名路人问清楚。 幸运的是,不远处就有一群人正在做热身活动。 北信介一眼便看出来他们脚下穿着的鞋是排球鞋,不仅如此,北信介发现他们的运动服似乎很相似,运动裤都是鲜艳的红色。 一见到他,那边的人停止了交谈,齐齐瞪圆了眼睛看他。 “呦,白井同学,这里!”黑尾铁朗率先朝她招手。 白井空子,北信介记下了这个名字,朝他们跑去。 如果说白井同学换的发型只是让他们惊讶,那现在她精神地朝他们跑来则直接震撼了音驹众人的心。 那个每天死气沉沉,恨不得天天和蘑菇一样蹲在角落里的白井同学,居然会跑着过来,脸上似乎还有表情的轻微变动。 黑尾铁朗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白井同学,我知道你想逃避今天迟到的惩罚,不过你也不用勉强自己活泼。” “不,我并没有勉强。” 黑尾铁朗更沉默了,“白井同学,你什么时候学会说关西话了?你昨天还在祈祷大家都变成哑巴,省掉说话这个麻烦事。” 北信介:……看来空子小姐不仅作息不健康,心灵也不太健康。 突然背上被拍一下,山本猛虎哈哈笑着,“不过这样感觉还不错哇,扎起头发来没有那股贞子味,人就是要这么精神才对嘛!” “哦,原来阿虎每天都觉得披着头发像贞子啊——”研磨拖长声音,幽幽道。 “喂,研磨,我不是那个意思!” “阿虎的想法我差不多都了解了,只是好奇贞子味是什么味道。” “研磨!” “喂喂,你们两个别吵了。”夜久卫辅笑着出来打和场。 灰羽列夫恍然大悟,“前辈,我知道!是那种下雨天蘑菇发烂的味道!前辈,我聪明吧!” 研磨:…… 整个场面变得乱糟糟地,北信介不得不先随便拉住一个男生,问,“同学,借我一下手机好吗?” 这还是犬冈走第一次和经理说话,忙掏出手机递上去,“白井前辈,您随便用。” “谢谢。” 北信介走到一个较空阔安静的地方,按下自己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在响铃几秒后,那边接通了。 “你好,请问你是?” 北信介听出来了,这是阿兰的声音。 他道,“你好,我是北信介的朋友,找他有事情。” “是个女孩子……”他听见阿兰在那边嘟嘟囔囔,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还有乱糟糟的背景声。 “啊,我就说北前辈是谈恋爱了!阿治,你输了!”是宫侑的声音。 “阿侑,比起这个,还是先好好想想等会怎么给北前辈解释排球的事吧!”是宫治的声音。 “………” “你好,可以让北信介接一下电话吗?”北信介不得不打断宫双子的吵闹声,他们吵起来会没完没了。 阿兰道,“抱歉,北现在没有办法接你的电话。他被某对双胞胎的排球砸中了脑袋,现在正躺在医务室里。如果有要紧事,我可以代为转告。” “……不用了,等他醒来我再给他打吧。”北信介说,“另外,可以帮忙把手机给宫侑和宫治吗?” 阿兰心中虽然有些疑惑,还是把手机递到宫双子面前。 手机扩音器里传来熟悉的语调,虽然声音大相径庭,但那平淡无波的音调却让宫双子汗毛乍立。 “宫侑宫治,我记得体育馆内是禁止打架的。用排球打架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打排球应该在合理范围内进行,无论伤到身体哪个部位都是一种极其危险的事情。” “如果排球可以随时使用,那也不需要修建排球场了。” 宫侑和宫治乖乖地垂着头站在听训。 两个人默默对视一眼,猜测终于达成了一致。 这绝对是北前辈的女朋友! 不然怎么会连punch正论也一模一样! 挂掉电话,北信介心中长叹一口气。没有他在稻荷崎,他们怕是要疯上天了,不知道空子小姐能不能应对好双胞胎。 北信介将手机还给高一学弟,认真道谢,搞得学弟有些不好意思。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黑尾拉走,黑尾一边走一边笑,“白井同学,就算你错过了早训也要参加下面的训练。既然成为了音驹排球社的经理,那就是我们的一份子。” “嗯,我会努力去做的。” 闻言,黑尾铁朗瞥了她一眼,女孩眼睛里似乎有了些神采,不再像以前那么空洞。他怔了下,随即笑道,“既然说到那可就要做到啊,我们音驹可是要拿明天春高冠军的队伍!” - 白井空子缓缓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刺鼻又熟悉的药水味淡淡弥漫在鼻尖下。 模糊的人影在眼前晃来晃去,见她醒了,颇为激动地握着她的手,“北,你终于醒了!” “信介,你终于醒了!”黑须监督提着的心放下一半,又恶狠狠看向跪在病床前的宫双子,“你们两个,过来给信介道歉!” 第4章 宫侑哆嗦着身体,不敢抬头看北队的眼睛,张口就往兄弟身上泼脏水,“北前辈,这都是宫治的错!是他拿球砸到您的!” “阿侑,你也太不要脸了!”宫治急忙给自己辩解,声音有些委屈,“北前辈,不是我扔的球,全是宫侑的错!” “蠢猪,你不要污蔑我!” “是你先污蔑我的!北前辈,你不要相信他!” “你们不用吵了,这其实没什么。”白井空子一句话,让医务室陡然安静下来。 额头上还包着白纱布,新奇而又熟悉的疼痛感不时传来。白井空子有一下没一下按着纱布,体验着疼痛的感觉。 她道,“其实受伤也是有益处的。只有在痛苦里才可以体会到活着的真切感,身体上的切实痛苦能戳破生活泡沫的虚无感。” 宫双子考试年年不及格,根本听不懂北前辈在说什么高深的诗句。 宫侑小心翼翼问,“北前辈,可以直白一点吗?” “用球砸头也挺好的。” 宫侑和宫治宛如被雷劈了一样抱头痛哭,完啦,北前辈真的被他们砸傻了! 第3章 稻荷崎 “白井绝对有问题。”研磨在训练结束后做出了判断。 “虽然白井前辈今天确实很有精神气,但说有问题还是太夸张了吧?我感觉白井前辈还是很温柔有礼的。” 犬冈走想起刚才白井前辈向他道谢的事情,又不自觉红了耳朵。 他几乎没怎么和前辈学姐说过话,第一次交流就被人郑重感谢了,犬冈走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可是研磨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温暖甜美的幻想,“这就是不对劲的地方,白井从国中到现在就没有一次好好与人交流过。” 白井和研磨是一类人,他们从不遵守前后辈的礼仪,对谁都直呼名字。 如果说研磨是懒得去社交,讨厌社交中的虚伪和复杂。那么白井就是害怕社交,天生不明白人类语言下掩盖的真意。 从国中到现在,除了和她同班五年的黑尾能勉强说上话,其他人与她几乎没有过交流。 研磨和她打了五年的游戏,两人对彼此的了解范围也只限于名字而已。 自从白井来到音驹排球社做经理,除了第一天被山本猛虎和灰羽列夫的欢迎仪式吓到尖叫一声,其他时间在排球社开口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怎么可能与不认识的学弟说话? 最让研磨在意的是,白井居然识破了自己炉火纯青的偷懒技术。 难得猫又教练今天有事没办法监督这次训练,研磨把握住机会抓紧偷懒。 接球时,小臂半屈着接,以免胳膊被砸断。 拦网时,小腿没必要全部使力,以免肌肉拉伤。 传球时,尽量避免和灰羽在一组,把球多传给擅长精准接球的福永,以免延长训练时间。 但是这些通通被“白井空子”识破了! 胳膊要伸直,小腿要用力,传球要多和一年级学弟培养默契。 一场训练下来,研磨累个半死,弓着腰趴在地板上气喘吁吁。 一旁的黑尾铁朗看热闹还不嫌事大,冲着精神饱满、眼神锐利的白井竖了个大拇指,夸她,“白井同学的眼睛没有白长这么大。” 孤爪研磨幽幽瞥他一眼:“小黑,你能保持单身到现在与你这干枯的国语水平是有强烈关联的。” 说罢,研磨又将头埋在毛巾里,借着余光观察起正在监督训练的白井空子。 她身上仿佛自带了一层神明光辉,只要和那双眼睛对视,会下意识乖巧听话起来。 那模样不像只慵懒娇贵的猫猫,倒像是野外觅食狐狸的头领,掌管全队生杀。 白井同学身上绝对发生了什么,研磨不相信这是白井能装出来的样子。 活泼可以伪装,但排球不行。 纵然白井空子是个天才,能在短时间内掌握排球理论知识,但是实践经验是需要一步步摸索出来的。 而今天的白井同学不仅能看出每个人的问题所在,还能一针见血地提出可行建议,没有上场打过几年比赛,是不可能提出那样的建议。 这是一场解密游戏,他是要找到答案的玩家。 哨声响起,研磨放下毛巾,走向训练场。 与白井空子擦身而过时,研磨斜睨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一遍又迅速收回眼神。 线索一:今天的衣服穿的非常板正,还喜欢把衣服披在肩上,与平常胡乱穿搭的废土垃圾风大相径庭。 长袖衣服穿上脱下总是会噼里啪啦带电,北信介习惯性地像往常一样披在身上,将赛场上的一切尽收眼底。 这是一支没有妖怪的队伍。 北信介做出了初步判断。 相较于稻荷崎的激进诡异,音驹明显更加稳健坚韧。 如果说发球是稻荷崎的取胜法宝,那么接球便是音驹的制胜法器。 他们的平均接球水平远大于稻荷崎,自由人完全不输于赤木。 当然,灰羽列夫除外。 北信介眼神落在孤爪研磨身上。这是一个很神奇的人,是在稻荷崎内完全见不到的类型。 一场比赛下来,宫侑跑来跑去,恨不得将每一球都包揽在内。而孤爪研磨却几乎只在某个范围内跑动,等待着大家把球递到他头顶。 乍一看,孤爪研磨很不起眼,远没有副攻手黑尾铁朗和王牌山本猛虎出彩,似乎只是来凑数的。 但是北信介是以凡人身份来打排球的,同时他作为队长又需要掌握透彻每个队员的具体情况,所以他一眼便敏锐地发现,研磨同学同宫侑一样是队伍的指挥家。 他多智敏捷,非常善于玩弄人心。 如果在春高中遇见这样的对手,但凡有一丝忽略或懈怠,就会在他身上吃大亏。 只是孤爪研磨身上的迷惑性太强了,论偷懒水平,角名比他还要差一截。 长年累月抓角名偷懒,北信介对各种偷懒技巧了却于心,而研磨的行为又再一次扩大了他的储备库。 “白井前辈,有电话找您。” 犬冈走被换下场,刚要拉伸却听见长椅上手机的铃声,拿起一看发现是从兵库打来的电话,立马忙不迭拿给白井经理。 “谢谢。” “不,不用谢!” 犬冈走这副可爱稚嫩的模样让北信介想起高一学弟理平介石,那是稻荷崎内为数不多不用他操心的后辈。 北信介刚拿着手机走出体育馆,那边研磨身子立刻塌了下来。 那双眼睛盯了他一整场,像是被猎食的猛兽盯上了一样,令他精神紧绷、手脚冰凉。 不行,为了以后可以肆意偷懒,他必须尽快破解游戏让白井同学恢复正常! 北信介接通电话,熟悉又冷淡的声音传来,“你来兵库找我?还是我去东京找你?” “我们必须尽快换回来,双胞胎在我这里的容忍阈值已濒临阀门,我怕我忍不住用你的身体对他们做出违法犯罪的事情。” - 白井空子因祸得福,她有正大光明的借口不用去打排球训练。 她根本不会打排球,只要上场绝对会暴露。 第5章 白井空子懒得去看排球训练也懒得走路去请假,干脆决定在医务室的床上躺到放学。 “北前辈,大耳前辈让我帮忙把今天的作业拿来给你解闷。”角名说。 正准备刷一下午手机的白井空子:…… 纵然心里不愿意,白井空子也还是接过作业。 见角名还没离开,白井空子有些疑惑地看他,“还有事情吗?” 角名道,“北前辈,你不对我说谢谢吗?” 北信介是个很守规矩的人,谢谢抱歉常挂在嘴边,堪称行走的行为规范守则。 白井空子沉默下,又道,“谢谢你。” “不用客气。”角名阖上门离开,皱了皱眉,心中那股怪异感更强烈了。 兵库和东京的教学进度差不太多,他们又都是三年级生,作业的题目白井空子非常熟悉,做起来得心应手。 她抬眼看了眼钟表,不到半个小时完成全部。 今天数学作业是加红的,旁边还有同学贴心压着的字条,此题超纲,可略过。 超纲吗? 白井空子并不觉得,她连草稿纸都不需要,扫过一眼大脑就自动解算出来了。 和全国数学联赛的题目一样无聊,没有任何挑战性。 白井空子兴致恹恹地翻着作业本,隽秀漂亮的字体整齐写在作业上,主人似乎对认真完成作业这件事不厌其烦,每道错题都会在旁边批注。 “做这么多次才能掌握一道题目,有什么意义吗?”白井空子对着作业喃喃自语,心里默默数着回家吃饭的时间。 她希望今天晚上不要换回来,她还想再吃一次北奶奶做的鳗鱼饭。 “不、不好了!”高一后辈急急忙忙冲进医务室,“北前辈,双胞胎又打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我记得他们离开医务室前刚打了一架,现在连一个小时都没过去。” 高一后辈若有所思地点头,“侑前辈和治前辈果然进步很多,将打架间隔期从半个小时延长到了一个小时。” “……监督和教练呢?” “监督去接孩子了,教练家里有急事。” “其他前辈没人管吗?” “阿兰前辈被误伤了,赤木前辈在看热闹,大耳前辈拉不住他们,角名前辈在拍照。” 白井空子嘴角抽搐,心中不止一次怀疑这么混乱的队伍是怎么拿到ih亚军的。 在高一后辈的催促下,白井空子只能离开温暖舒适的床,前往体育馆。 在路上,高一后辈也把打架的原因告诉了她。 双胞胎本来一人两个饭团,但宫治虎口夺食,一口气吃了三个。 宫侑不服气,抢走了宫治饭盒里的鸡排。 两个人为鸡排和饭团的重量辩论起来,辩着辩着就打起来了。 刚走到体育馆门口,就听见里面熟悉混乱的吵闹声。 白井空子下意识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哈哈,蠢猪阿治,最后一个饭团是我的了!”宫侑得意洋洋地朝宫治炫耀手里的饭团。 宫治眼尖地瞧见门口来了人,刚要出口提醒,却见宫侑把手一扬,一把糊在了白井空子的脸上。 那一剎那,体育馆瞬间鸦雀无声。 寒气沿着脊椎爬满了宫侑全身,他僵硬地转过头,要哭不哭地哆嗦着唇,“北、北前辈,您说过用球砸头挺好的,那用米饭砸也可以的,对、对吗?” 宫治:…… 角名:…… 粘腻的米饭糊满脸,和鸦羽墨色的发尖紧紧相黏在额头,仿佛被蜘蛛在脸上结了个网般难忍无比。 白井空子后悔了,她不该祈祷今晚不换回去的,她思念的米饭以另一种形式来到她嘴边。 脸上的饭团还温热着,她的心却无比冰凉。 她想念黑尾同学了,想念安静的研磨同学,甚至连吵闹憨憨的山本同学和灰羽同学她也想念。 音驹!她想回音驹! 第4章 稻荷崎 把饭团糊到北前辈脸上的那天,宫侑觉得自己的人生完蛋了。 他的双胞胎兄弟连后事已经给他准备好了。 但是北前辈一言不发顶着满脸的米饭走出了稻荷崎体育馆。 没有正论,没有说教,没有可怕的眼神。 北前辈非常平静地走出了体育馆,甚至连浪费食物这种话也没有说。 宫侑和宫治面面相嘘,谁也搞不懂北前辈在想什么。 “北前辈不会被气傻了吧?”宫治猜测。 “难不成是被排球砸中的后遗症!”宫侑崩溃大喊,吵得整个体育馆都是他的大嗓门。 与其这种死寂的波澜不惊,宫侑还是更期望北前辈骂他一顿,让他心里更好受。 不知道是不是北前辈恋爱的缘故,总感觉北前辈像是变了一个人,city味浓厚地惊人。 角名掏了掏耳朵,冲着那边大喊大叫的宫侑翻了个白眼。 他知道阿兰有时候会和北前辈一起回家,早已要到了北前辈的家庭住址。 虽然跟踪别人很不道德,但是角名敏锐的第六感告诉他,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个能打听到北前辈的神秘女友、抓到北前辈弱点的机会! 白井空子一把将米饭从脸上薅下来,本想直接扔进垃圾桶,但满手黏糊的米饭闻着还有一股淡淡的海苔碎味。 算了,蒸熟的米饭总比泡面和便利店面包好吃。 白井空子把手心里的米饭吃的干干净净,在体育馆后面的水槽前洗了很久才洗干净。 水珠垂落在墨色发梢,将那双漂亮的金色眸子映得更加多彩夺目。 这么好看的脸蛋和眼睛,如果被宫侑打伤了就不好了。 虽然表面看起来稻荷崎排球社都很尊敬这位队长,但白井空子还是不能准确判断北信介在队伍里的地位,更不能判断如果自己把饭团扣回宫侑脸上,宫侑动手打她的概率有多大。 这毕竟不是她的身体,她要为北信介的名声和肢体完整程度负责。 “铃铃……” 手机里提前设置的闹钟准时响起,这是北信介自主练习颠球的时间。 白井空子关闭闹钟,突然发现电话图标上有几个红点。 点开一看,发现今天有来自东京的电话。 白井空子是音驹高校排球社的经理,虽然不是很合格,但她记得每一位队员的电话,这是犬冈走的电话号码。 想也没想,白井空子按了回去。 “你好?” 再三确认是自己的声音后,白井空子开口,“你来兵库找我?还是我去东京找你?” 北信介知道双胞胎喜欢打架,却没想到他们打的架全报应在他的身体上。 北信介道,“在稻荷崎排球社可能要学会些闪现功能。” 白井空子顿了顿,“……我分不清你在开玩笑还是在正论punch。” 正论punch这个词汇是今天从宫双子那里学来的。 白井空子原本的声音是偏沙哑的,如今被北信介用关西腔一说,音色像是裹着温泉蛋的米饭,黏糊糊的,拉扯出好几个婉转的声调。 “抱歉,以前他们也这么说过,我不太擅长开玩笑。” 第6章 “但你的声音很好听。”白井空子说。 “谢谢。”北信介笑道,“明天我会去兵库找你,坐新干线大概要下午才到。下午的社团活动就麻烦你帮我向黑须监督请假。” “北信介。”白井空子尝试念了他的名字,听到对面的应答才继续说,“房间里最大的熊宝宝荷包里有银行卡,银行卡的密码是xxxxxx,你可以用来买车票和一部新手机。还有,你笑起来的声音比我好听。” 留下这一句,白井空子就挂断了电话。 北信介在原地怔了下,不禁失笑,怎么会有人这么实诚地连银行卡密码都告诉他。 不过和空子小姐交流一番后,北信介觉得互换也没有想象中太过糟糕。 空子小姐是一个心底真诚的女孩子。 但是空子小姐的作息真的令人一言难尽。 冰箱里全是便利店快餐,娃娃和衣服混在一起,堆得到处都是。 客厅和厨房能看出来很久没有人使用过,桌面和橱柜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既然空子小姐连银行卡密码都可以放心地告知他,那么他打扫一下房间,想必空子小姐也是不介意的。 北信介放学后先买了一部手机,在手机导航下,他勉强成功坐对了地铁线路。 空子小姐住的小区是高档小区,配备的家具也都是昂贵的高档智能家具。 只是空旷的房间里只有空子小姐一个人居住,多少显得冰冷空洞。 想到这,北信介也大概明白为什么空子小姐要堆这么多娃娃在房间里,她放着明亮的大房间不住,偏要在狭窄昏暗的小书房放一张床。 房间越小,安全感越强。 北信介套上皮手套,戴上口罩,一手拿着拖把一手拿着湿抹布,先仔仔细细地将锅碗瓢盆刷了一遍,然后将橱柜和地板擦干净。 接着,北信介将所有的娃娃按照大小摆放整齐,衣服也按照季节分类挂在衣橱里。 最后,他在手机上预订了蔬菜水果等。 考虑到空子小姐可能不会做饭,北信介提前将食物的做法写好字条贴在袋子上。 部分食物他提前做好,用保鲜膜包装起来冻在冰箱。 北信介忙完一切,开始在房间里寻找起医药箱。 虽然这有些冒犯,但他无意间发现空子小姐身体上有多处淤青伤痕,且从没对这些伤痕做过处理。 幸运的是,他在狭隘的角落里发现了医药箱。 但打开一看,里面满满当当全是巧克力,含糖量0%。 最底下那层则放着一张退学证明。 薄薄的纸张似乎被蹂躏很多次,泛着陈旧的古黄,满是褶皱。 [白井女士您好,鉴于您女儿社交障碍过于严重,校方一致认为她应当进入正常学校学习,与同龄人学习更有助于她心理健康发展。 经批准,白井空子将于20xx年x月x号从东京大学少年班正式退学。] 算下来,正好是五年前,刚上国中那段时间。 随便翻看别人隐私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北信介认真铺好放回去,又自己下楼买了药膏涂抹伤痕。 昨天下午社团活动结束时,音驹高中排球社收到了白井空子的请假条。 看到请假条时,黑尾铁朗着实愣了下,这请假条的语言完全是按照应用格式写的,没有一丝差错。 自我介绍、事由、请假时间、致歉,完美地让人挑不出错。 连字体都宛如字帖上的标准印刷体一样整齐板正。 黑尾铁朗笑着向研磨道,“白井同学这也太健忘了,我们音驹排球社周六可是例行休息一天的。” 研磨瞥他一眼,一把拿过请假条,仔细研究看一遍,深深皱起眉,“线索二:字体和语言使用风格大变,不仅忘记排球社规定还突然冒出来一个兵库奶奶。” 黑尾铁朗不以为然,“白井同学毕竟有颗聪明的脑袋,想练习字体学写应用文也是很轻松的吧?她国语考试可是除了书写和作文扣了三分,其他都是满分哦。” “但白井不会忘记排球社规定的。她虽然很不靠谱,可一直坚持朝靠谱靠近。” 黑尾铁朗:“……研磨你夸人的水平也着实堪忧啊。” 研磨眯起眼睛,目光停留在请假时间和地点兵库久久不动。 黑尾铁朗似乎是看出他的所念所想,指着他道,“研磨,你不会准备也去兵库吧?” “没有。” 研磨掏出帽子和口罩,一把带上墨镜,干脆利落地说,“我是去跟踪。” 第5章 稻荷崎 “线索三:白井同学似乎非常了解兵库线路,跟回家一样来去自如。” “线索四:白井同学突然冒出的关西腔与这里口音重合度颇高。” 研磨带着墨镜,躲在三排座位后观察着斜排过道的白井空子,嘴里还不住地碎碎念。 黑尾铁朗则兴奋地刷着手机推荐的景点,扯着研磨道,“研磨快看!车站有正宗的神户牛肉卖!还有食物塑料模型!” “小黑,你好烦。” 研磨扒拉开兴奋过头的黑尾,向前探出身子,想更近点观察。 白井同学一路上坐的非常板正,双手架在胳膊上,半眯着眼。但每隔一个小时,他都会看一眼手机,那模样似乎在与什么人发消息。 “先生?” “……先生?” 研磨抬头一看,乘务员姐姐正挂着尴尬但不失礼貌的微笑,温声细语,“先生,麻烦您摘下口罩和墨镜,我们这边需要对您身份进行核实。” 黑尾铁朗“扑哧”一声不道德地笑了出来,这是把研磨当成了危险可疑份子了。 研磨有些尬尴,迅速配合地摘下口罩和墨镜,在白井空子回头看向这边时,又将自己遮严实。 他带了顶帽子,确保显眼的布丁头不会露出。黑尾铁朗虽然没有研磨那么全副武装,但卫衣的帽子能遮住鸡冠头。 而白井空子只是淡淡瞥过一眼,就收回了眼神,没多在意。 等乘务员姐姐离开,黑尾铁朗道,“虽然有点丢脸,不过没有认出来还是很好的。” “一点都不好。”研磨蜷缩在座椅上,声音闷闷地,“这身衣服加这顶帽子我穿过,她也见过,这是一个新线索。” “可能只是她忘记了吧?” “但她记得排球社每一位成员的电话号码。” 黑尾铁朗无言以对,只听研磨道,“我现在确实有些担心白井了,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是白井。” 研磨猜测,“白井可能被邪祟附身了,乘上新干线前往古老的神社举行邪恶的献祭仪式,要用身体唤醒隐藏在神社里的狐狸之神,我们要做的就是拯救被控制的白井。” “……这个剧情听着怎么那么熟悉?” “因为这是新出的《神之约》游戏概要。” 黑尾铁朗:“……” 研磨眯起眼睛,“不过这个剧情很可信不是吗?兵库就有稻荷崎神社,它的守护使者刚好还是狐狸。” “话说起来,兵库的稻荷崎排球队很强啊,还是ih的亚军。” 研磨有些无语,小黑简直没办法交流,什么话题都能扯到排球上去,和翔阳一样。 第7章 “前方到站,兵库县尼崎市,请各位旅客做好下车准备。” 眼见着白井空子背起书包要下车,两个人连忙追上去。 听见终点站,研磨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白井绝对被什么邪祟附身了。 兵库有那么多城市,偏偏要来尼崎,而稻荷崎神社就座落在这座城市。 虽然他和白井算不上朋友,但好歹一起打过游戏,不能让白井遭受这些。 黑尾铁朗在一旁感慨,研磨对真人版探秘游戏真的很感兴趣呢。 不过话说回来,白井同学确实很奇怪,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黑尾比研磨多了解白井同学一些,她是单亲家庭。 母亲常年在国外工作,从国中起就只有她一个人在东京住,也没有其他亲戚照顾过她。 或许同为单亲家庭的孩子,黑尾铁朗见她很是可怜寒酸,连基本的生活常识都一知半解,所以才总是找她聊天。 他们也是有缘分,整整五年,每次分班都在一个班级。 渐渐他们相熟起来,然后白井又通过黑尾认识了研磨。 有时放寒暑假,白井就安静地蹲在一旁看他们打排球。不打排球了,他们就在研磨的房间里打游戏。 现在听研磨这么一通分析,黑尾铁朗心底也有些惶惶不安。 如果白井同学真的遇见事情了,他们还可以尽所能帮助她。如果只是虚惊一场,他们就主动现身,给白井同学一个惊喜。 - 角名觉得,跟踪北前辈也许并不是一个好注意。 尤其是在北前辈请假后,他也跟着请了假。 给北前辈批假时,黑须监督笑呵呵的,眼神里的关切都快溢出来了。 给他批假时,监督翻脸比翻书还快,不信任的眼神扫了他好几眼才准许。 他虽然是有想要逃避一下今天训练的意思,但是他也有跟踪北前辈、抓住北前辈弱点的正当理由。 不过这个正当理由,现在好像有点站不住脚了。 他自诩要比那对双胞胎聪明靠谱一些,但是跟丢人这件事也是切实发生的。 回想起来,北前辈从昨天起就非常不正常。 北前辈今天又一次迟到了,颇为熟练地踩着点到达排球社。 因为昨天额头上留下的瘀伤,北前辈没办法进行排球训练,监督和教练也非常大方地免去北前辈的练习。 然后,北前辈就在更衣室里坐了一下午,对着窗户发呆。 角名推门进去的时候都快看傻了,差点以为他患上了癔症。 要知道北前辈可是一个顶认真的人,就算额头受了伤,他也会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将事情做到完美。 按照北前辈平常的性格,他会将更衣室和厕所仔细打扫一遍,然后将每颗排球擦得干干净净。 就算不能上场训练,他也会站在一旁,总结大家的进步与失误,提出可行的建议。 为了验证北前辈是不是真的在发呆,角名还故意在训练中偷懒失误,但那双恐怖的金色眸子没有像往常一样冷冰冰看过来,依旧只对着天空发呆。 作为稻荷崎公认的战地记者,角名那颗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只是他现在不小心把北前辈跟丢了。 北前辈请假后并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常去的百货商场一楼品茶叶。 跟丢北前辈后的角名只好漫步目的地在周围转了一圈,找了个公交站牌下的长椅坐下刷手机,准备等公交车来回家。 跟踪这件事反正也不着急。 “同学你好,你知道稻荷崎神社怎么走吗?” 角名抬眼一看,是个穿着白色卫衣的鸡冠头男生。 这男生看起来颇为自然熟,还未等他开口,便直接指着他的排球包道,“哦!这个包!你该不会也是打排球的吧!等等……这个包上的校徽,你是稻荷崎排球社的!” 角名沉默下,僵硬地点头,想把话题拉回来,却被黑尾铁朗一把握住手,“同学你好!我是东京音驹高中排球社的队长黑尾铁朗,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打场练习赛啊!” “音驹高中?没听过。” 角名把手抽回来,狭长的眼睛扫过他,露出一个赛场上成功拦网时的微笑,“凡是打进过ih和春高的队伍我都了解一些,但是从没听过音驹。” 黑尾铁朗皮笑肉不笑,“没关系,等我们在春高上打败稻荷崎时,你就了解的差不多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心里彼此确认,这家伙绝对是副攻手!还是专门喜欢在拦网时用垃圾话嘲讽对手的人! “两位能不能不要再聊排球了。”研磨打断两个人的针锋相对,幽幽道,“小黑,我们已经把白井跟丢了,准确说我们自己也丢了。” 角名收起手机,“你说你们要去稻荷崎神社?” “对,那个地方怎么走?”研磨问。 “神社在郊区山上,废弃很久了,从这里乘公交也要两个小时。” 研磨和黑尾双双对视一眼,眼里不约而同地担心起来。 研磨又问道,“那同学你刚才有没有见到一个黑卷长发女孩在这里上公交?” 角名仔细回忆了一下,摇头,“并没有。今天周六,这边都没有什么人。” “既然如此,白井一定在这附近。找一找,应该能找到的。”研磨道,“我们现在可以根据线索推理一下她会出现的地点。” 听着那两个奇怪的人用一口纯正的city话讨论什么线索,角名默默坐远了些。 这是在玩什么真人冒险游戏吗? 听见标志性建筑物时,角名突然插嘴道,“如果说突出的建筑物,这附近倒是有一个。在稻荷崎高校的后面有一所公园,公园里有只狐狸雕塑,算是标志性的旅游打卡地。” 研磨瞪圆眼睛看着他,传递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黑尾铁朗也一脸笑眯眯地,“同学,如果你愿意助人为乐的话,我想我也乐意和你交流一下排球心得。” “交流心得就不必了,难得有一天可以不用训练。”角名背起包,带着他们去公园,“喏,就在前面。” 这附近人流量最大的就是稻荷崎高校了。 一旦周六日放假,除了加训的社团会来这里,不然基本都没有什么人在。 九月中旬,金黄叶子落了一地,公园里也是瑟瑟清冷。 但那颗狐狸雕像下早已站着两个人。 看清两个人后,黑尾铁朗喊了声,“欸?那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研磨和角名捂住嘴按了下去。 三个人躲在草丛后,偷偷观察着那两个人。 角名问,“你们蹲在这干什么?” “那个黑头发的女孩是我们球队经理。”黑尾铁朗“啧”了一声,问角名,“那你又蹲在这里干什么?” “……那个白头发的男生是我们球队队长。” “……” 第6章 稻荷崎 白井空子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北信介的时候。 八月的盛夏总是燥热无比,东京像是被放在蒸笼里蒸熟了一样,闷得人喘不过气。 但东京体育馆内火辣辣的躁动却愈演愈烈,八月一号开始,ih男排开打。 第8章 每个踏进体育馆的人都被这股激昂的气息所感染,选手们在高大天花板下挥洒汗水与热血,观众们举起手里的旗帜为自己心仪的队伍高声祝贺,连体育馆外都能听到拉拉队热烈的应援声。 只是这一切与白井空子都无关。 她仿佛自存一个狭隘灰暗的世界里,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厕所应该是在这边吧?”白井空子跟着地图指引找厕所的位置,虽然生在东京长在东京,但这还是她第一次来东京体育馆。 “砰!” “砰!” 白井空子顿住脚步,停在走廊透明玻璃前。 这种玻璃是双层玻璃,里面的人可以看见外面的风景,外面的人却无法看清里面。 那是个白发少年,白雪似的短发温顺地贴在额头,末尾是鸦羽色的墨色。 他目光认真而坚定,金黄色的眸子平静冷淡,一次次将球抛起,又再一次次稳稳接住。 少年穿着黑色的队服,衬得雪白色的皮肤仿佛蒙上了一层金光。 现在练习颠球已经来不及了吧,白井空子不合时宜地想,定定地站在那里看他不厌其烦地重复。 少年嘴里念念自语,“第一百次,今天任务完成。” 白井空子看明白了,他在完成日常的练习任务。 音驹也有类似的例行任务,一般在排球正式训练前练习颠球来打磨手感。 只是为什么会有人在比赛前还要遵守例行练习任务。 “北前辈!北前辈,上一场打完了,要到我们了。”一个金发少年匆匆跑来喊。 “好。”少年轻轻点头。 在他转身之际,白井空子看清了他队服上的名字,稻荷崎高校。 白井空子又扫了一眼赛程,ih决赛——稻荷崎对战井闼山。 稻荷崎的拉拉队真的很壮观,长号、小号、大号、舞蹈队、指挥,上来就直接给对手心理上压迫。 白井空子立马掏出本子记录下来。 她回去后要找一下吹奏部部长和学生会会长,尽量为音驹拉到拉风的拉拉队。 她在排球上帮不上太多忙,只能在别的地方多用力,只是以她的社交真的能说服学生会出动吹奏部为排球社应援吗? 突然,一声哨响打断了白井空子的思绪。 裁判道,“换下四号尾白阿兰,由一号队长北信介替补出场。” 之前的那个白发少年举起号码牌,一脸冷静地上场。 可能是几乎很少见到队长是替补的队伍,周围人一阵唏嘘。 哪有队长是替补,而且在第四场才第一次出场。 白井空子见过很多人打排球。 黑尾同学是因为喜欢才去打的,研磨是为了朋友去打排球,夜久是为了成为最好的自由人。 但是白井空子在北信介身上看不到类似的情绪,排球对他而言仿佛就是一项要去完成的例行任务。 他听不见周围人的唏嘘声,感受不到赛场上激烈加速的氛围,就像是在打普普通通一场练习赛。 他像一个坚实的后盾,守在稻荷崎的后方。 白井空子想到了土地里慢慢生长发芽结穗的水稻,无论风雨雷电,一节一节顺着既定的生活生长。 在美国参加数学联赛时,当时作为裁判的一位老教授曾邀请她去看过禾苗生长,她说生命的意义在于生活。 每天认真地生活就是生命降临这个世界的意义。 而这句话在北信介身上得到了最好的解答。 哨声响起,稻荷崎输掉了比赛。 北信介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同委屈成蛋花眼的金毛二传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输掉比赛的生活也算是生命的意义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白井空子还没有想明白,就和他互换了身体。 如今见他用自己的身体站在面前,白井空子陡然升起一股不真实的眩晕感。 北信介为了让空子小姐更容易找到自己,特地将位置选在了这座公园里。 公园距离稻荷崎高校很近,狐狸雕像也非常容易辨别,对于不太了解兵库的空子小姐来说,来到这里更方便一些。 见空子小姐摇摇晃晃,北信介下意识扶住她。 只是他忘记了自己现在使用的是空子小姐的身体,一个八十斤的女孩根本无法撑住男生的身体。 好在白井空子只是踉跄几步,便稳住了身形。 北信介心里叹口气,想着该给空子小姐补一下营养,毕竟如果换不回来,他还要继续用这副身体。 瞄到自己头上显眼的白色纱布,北信介问,“额头还痛吗?” “只是轻微擦伤,为了逃避训练才故意让医生包扎地这么严重。”白井空子突然想到这不是自己的身体,又垂下头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伤你的身体的。” “和你无关,是宫侑和宫治的错。” 白井空子不知道他到底是否真的没有生气,只能应着点头。 角名在后面直接看傻了,连照片都忘记拍。 他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动作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的。 北前辈谈起恋爱来是这个样子的吗? 这是在女朋友面前……撒娇卖惨? 想象了北前辈撒娇的表情,角名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疯狂摇头,想把这个想法驱逐出大脑。 他道,“咳,你们经理挺有盖世气概啊。” 黑尾铁朗也沉默了,他从来不知道白井同学还有这种温柔坚定的模样,缓缓开口,“嗯,你们队长也挺柔软啊。” “……” 那两人在一旁沉默着,研磨一双猫猫眼却警惕起来,瞳孔竖立,像是捕猎前的准备。 “如果他们两个人换一下身体,就很符合彼此的人设了。”研磨突然开口说,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很有道理,但这种事情是不可能会发生的。”黑尾道。 “这是现实世界,不是游戏世界。”角名道。 “不,有可能。” “没可能。” 三个人争论起来,研磨看着懒恹恹的,但实际上很坚持自我想法,一说二也不再话下。 突然,头顶上投下一抹阴影,凉飕飕的眼神令三个人同时僵硬地抬头。 “所以你们三个怎么会在这里?”北信介顶着白井空子的身体问。 他很早就发现了这个公园里不止他们两个,在空子小姐开口前示意她噤了声,沿着悉悉索索的声音放轻脚步走到草坪这边。 却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三个熟人。 看见黑尾和孤爪时,北信介就知道互换身体的事情已经被他们怀疑了。 都是常年聚在一起的朋友,察觉到不对也是很合理的。 北信介朝角名瞥了一眼,“我记得今天稻荷崎要训练的吧?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布丁头的猜测是对的。 这绝对是北前辈。 熟悉的气质,熟悉的冷漠,熟悉的可怕眼神,他们队长柔软个屁,一个眼神过去就能令稻荷崎全队气温下降十度。 哪怕换了一副身体,威压依旧不减当初。 在角名最害怕的眼神榜单里,又有一双眼睛上榜了。 第9章 这个榜单第一是北前辈冷冷看他偷懒的眼神,第二是宫侑惹祸让他帮忙隐瞒的眼神。 角名立马鞠躬,“北前辈,我今天肚子痛,迫不得已才请假的。” “肚子痛为什么不回家,蹲在公园草丛里能治病吗?还有我记得我说过要在十月春高预选赛前做好健康管理的吧?” 角名垂着脑袋,心虚地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 黑尾铁朗也终于相信了研磨的猜测,再给白井同学十年,她也说不出这种话。 “黑尾同学,研磨,你们是担心我才来到兵库的吗?” 白井空子站在原地,见到熟悉的黑尾同学和研磨时,她着实惊讶了下。 还从来没有人会千里迢迢地跨越东西来找她,仅仅因为察觉到她不对劲。 如果是她母亲,估计只会担心她是否还能作为可以炫耀争光的资本。 不,从她从东京大学少年班退学时,她就已经被母亲放弃了。 她心理有问题,没办法成为母亲心目中的完美天才。 白井空子垂下眼帘,攥紧了手心,然后被勾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黑尾铁朗勾住她的脖子,边拍着她的背边乐呵呵笑道,“那还用说吗?我们好歹是朋友啊!” 研磨扯着白井的衣袖,幽怨地看向黑尾,“小黑,你真会抢功劳,你买车票的钱还是我借给你的。” “谢谢。”白井空子开口。 两个人有点愣住,惊奇地瞅了眼她。 白井空子有些疑惑,“朋友之间应该说谢谢的,不是吗?” 这是之前从角名身上学到的。 黑尾铁朗怔了下,随即笑得更开心了,“没错,白井同学,就是这样!” “看到北前辈的身体被这样对待真是百年奇景。” 角名举起手机,还没来得及拍照就听北信介道,“角名,不准拍照。” 角名只好悻悻放下手机。 北信介道,“现在不确定突然交换身体的原因,更不确定什么时候换回来。角名,既然你知道了,就多帮忙照顾一下空子小姐。” 角名点点头,问,“那还告诉其他人吗?” 北信介沉思下,摇摇头,“马上就快到春高预选赛了,我担心互换身体的事情会分散大家注意力,无法正常训练。” “我这边会尽量寻找互换回去的方法,不会耽误太多训练的。” 这个时候居然还在想着训练,角名心里默默吐槽,又问,“可是阿兰前辈每天和您进出,他很快就会察觉到的吧。” “那就只告诉阿兰吧。” 北信介补充道,“哦对了,记得逼他发毒誓,不然他嘴巴一秃噜,双胞胎就知道了。他们知道了,全校就知道了。” 第7章 稻荷崎 五个人在秋风瑟瑟的公园里,讨论了好一阵也没有讨论出结果。 这像是神明开的一个小玩笑,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换回去。 无论复盘多少遍,几人都想不明白互换身体的缘由是什么,天也渐渐黑了,只能先放弃。 北信介问,“你们回去的车票是什么时候?” 黑尾铁朗一拍脑门,猛然惊醒似地看向研磨。 “……看我也没用,我也忘记了。” 北信介叹口气,道,“那今晚就住在我家吧,奶奶会很欢迎你们的。” 说罢,又看向角名,“你要来吗?” 角名立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他怎么可能会去北前辈家里住。 光是在他面前站着就冷汗直流了,要是去北前辈家里,估计自己今晚心里能把好学生行为守则背三遍。 兵库的天空与东京的很不一样。 每到晚上,东京繁华都市的各色灯光会尽情放肆地渲染天空的颜色,热闹的声音沸沸扬扬。 而兵库尼崎这座狭小的城市到了晚上却宁静致远,紫蓝色的夜晚慢慢与橘黄色的夕阳融为一体,隐隐约约露出闪烁的星辰。 路旁金黄色的稻穗被微风吹拂,心情和思绪一同缓缓溶化其中。 “好漂亮。”白井空子亮晶晶地望着星空,移不开眼。 北信介也抬起头,轻轻开口,“等到完全变成紫色,星星会点亮整片天空。” 白井空子问,“你每天晚上回家都会看见这样的风景吗?” “嗯。” “不会厌倦吗?” 北信介想了想,“我从没想过会不会厌倦,这样我的生活而已。” “哦。”白井空子又抬头看了眼星空。 天空已经完全黑了,原本模糊的星辰全部显露出来,闪烁的星光照亮了大片的夜空。 两旁的路灯也亮了起来,照明了回家的路段。 北奶奶看见他们很是热情,见到小北带女孩子回家,脸上更是笑开了花,乐呵呵地去厨房做晚饭。 “抱歉,奶奶她一直盼着我快点结婚,所以才会这样。”北信接口色浮现歉意,“空子小姐,如果你介意,等一下我们一起去向奶奶解释一下。” “这个无所谓的,只要你不介意就好。”白井空子耸耸肩,一脸不在意。 “话说起来,我们空子还是第一次和陌生男生说这么多话。”黑尾铁朗在一旁挤眉弄眼笑着说。 白井空子认真思考了下,开口,“如果以普遍意义的陌生定义来算,北信介不算陌生男生了,他的身体我都摸过了。” 研磨一口水喷了出来,呛得连咳好几声。 黑尾铁朗怕北信介误会,连忙出来解释,“空子她对正常认知是存在误差理解的,她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 望着空子小姐单纯干净的眼神,北信介悄悄地红了耳朵,别过眼道,“其实我也已经洗过澡了,这都是无法避免的。” 骨子里的克己守礼烧地北信介耳朵越来越红,气氛一下子陷入尴尬。 “哎哟,大家怎么都不说话啊?来,蛋包饭好了!”北奶奶的及时出现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餐桌上,北奶奶对“白井空子”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和好感,拉着“白井空子”扯家常。 真正的白井空子坐在餐桌对面,看着北信介应对自如,频频惹得北奶奶面笑。 如果换成她开口,肯定是不讨喜的。 晚饭结束后,北奶奶特地为“白井空子”收拾出一间房。 而黑尾和研磨就住在北信介房间里。 东京的深夜总是能听见街道上车水马龙的声音,但在这里,闭上眼睛却满着风吹稻动的微弱细声。 白井空子有很严重的失眠症,曾经甚至达到过52个小时不睡觉的记录。 刚开始白井还会反胃干呕,后来在一系列药物压制下,她的身体渐渐适应了这种失眠症。 只是现在换了身躯,她的精神能抗住失眠的难受,但北信介的身体却不能抗住。 催眠药有成瘾性,白井空子不想在北信介的身体上使用这种药物。 一波波呕吐感从胃里涌上来,白井空子紧紧捂住嘴,不想让自己的干呕声和咳嗽声扰醒黑尾和研磨。 他们是她的朋友,她不能让朋友担心。 白井空子披上外套,蹑手蹑脚走出房间,打算去外面吹一下风。 第10章 北信介的房间就在隔壁。 门上半透明的障子纸透出忽闪忽闪的灯光,白井空子轻轻推开门,见北信介正伏在桌子上写作。 北信介抬起头,冲她微微点头,“还没有睡觉吗?” “睡不着。” 白井空子挨着他坐下,双臂弯曲趴在桌角边,脑袋枕在臂弯上,问,“你在写什么?” “给你写的备忘录。”北信介合上笔,把本子递给她。 望着满满当当的注意事项,白井空子一阵头皮发麻。 【一、帮助二年级补课,通过周六日补考。】 【二、洗刷干净男子更衣室,记得喷洒清洁剂。(具体卫生打扫步骤与卫生分工如下)】 【三、安抚被宫侑惹哭的女孩。】 【四、周日早上为队友带饭团,监督他们做好健康管理。】 …… 白井空子嘴角抽搐,“你是在当队长还是在养孩子?” “我知道这些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但是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你一定会和他们相处愉快的。” 讲到这,北信介犹豫了好久才开口,“空子小姐,除此以外还要麻烦你尽量多练习排球。” “一周后就是春高预选赛,虽然我上场的机会并不是很多,但我也希望不要给队伍拖后腿。哪怕你不会打,也不能放弃。” 他垂下眼,静声接上话,“上场打比赛不仅仅是为了我,也是为了我的后辈们。我希望能在毕业前做的更好一些,让他们以后的路走的更顺畅。” “空子小姐,拜托了。” 被人郑重拜托了啊。 这周天是稻荷崎两周一次的例行休息。趁着休息,北信介、黑尾铁朗、孤爪研磨三个人给她好好恶补了一通排球实践。 幸运的是,北信介日复一日对排球的打磨让身体形成了肌肉性记忆。 哪怕壳子里换了个灵魂,身体还是会本能地对排球做出反应。 周日晚上离开前,黑尾铁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嘱咐空子照顾好自己,活像是担忧女儿远行的老父亲。 黑尾铁朗假装抹泪道,“一般朋友分别时,都是车上的人在窗边摆手,车下的人边哭边追,真想体验一下啊。” “我们是朋友,这当然是要做的……” 白井空子还没说完,就被北信介打断,“空子小姐,不需要做,这不是必须做的礼节。” 他冷冷看向黑尾铁朗,“黑尾同学,麻烦收一下你的坏心,不要妄图用这种方法满足你那种变.态心理。” 研磨也嫌丢人,推着黑尾上了车。 他们刚离开,白井空子心里就仿佛缺了一块。那种热闹温暖的气氛顿时无踪无迹,整个人像是沉到冰冷的海洋里,孤独又寂寞。 白井空子定定地站在车站,直到那辆高铁彻底驶出她的目光才离开。 晚上,白井空子也没有睡觉,她仔细地研读了一遍北信介给她留下的备忘录。 里面的内容充实详细,考虑到她不会做饭,连饭团购买地点都标注好了。 到了周一清晨,白井空子顶着乌青的黑眼圈踏上了去往稻荷崎高校的路。 “信介!信介!” 白井空子转头,是个凸额头长脸的高大男生。 在昨天加班补习中,白井空子也七七八八将稻荷崎排球社的人认得差不多。 这是大耳练,副攻手,稻荷崎排球队副队长,和她同为三年七组的同班同学。 看见信介额头上的纱布已经拆下,也没留下什么显眼的疤痕,大耳松了口气。 不过一想到今天是高二期中出成绩的日子,大耳练心里又不免一阵叹气,“信介,又要辛苦你给他们补课了。” “补课而已,我以前有经验。” 东京大学少年班里的天才放眼世界都是绝顶人物,经常有人来找他们询问问题。 白井空子十三岁时就上过讲台,给一百多号人讲解数学题目。 在她看来,讲东西还是很简单的,只要把自己做题的逻辑说清楚就可以了。 事实证明,白井空子想的太简单了。 到了体育馆,她才明白为什么大耳练会那么忧愁了。 二年级四位天将对着刚发下来的卷子一筹莫展,而白井空子活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一张卷子上能有这么多红斜线。 宫侑捧着12分的数学卷子欲哭无泪,“啊啊啊!为什么补考不通过就不能参加排球训练啊!他们在抹杀一个天才二传手!” 阿兰一掌打在宫侑脑子上,打断了宫侑的鬼哭狼嚎,“排球训练毕竟只是社团活动啊,学生的主要任务还是学习吧!况且阿侑你的成绩也确实太差了吧?” 说罢又看了眼其他三个人,阿兰扶额道,“你们几个也是,好歹及网格线要过啊!” “给我看看。”白井空子道。 四个人颤颤巍巍把卷子递给她,一副闭眼挨训的死气沉沉样子。 看到卷子的时候,白井空子确实有一瞬间沉默了,真是错的她大为震撼、难以理解。 首先是宫侑的卷子。 “为什么数学会只有12分,这种计算法则是一出生就该会的吧?” firstblood。 接着是宫治的卷子。 “再难拼写的单词也是由26个字母组成的,读一遍就记住了不是吗?怎么会出现这么多的拼写错误?” doublekill。 然后是角名的卷子。 “就算不理解文本意思,多看几道同类型题目,把握住逻辑照葫芦画瓢也能得分吧?” triplekill。 最后是银岛的卷子。 “这种物理题目,扫一眼就该知道要算加速度,你为什么要写几何原理的公式?而且公式也写错了。” aced。 体育馆里弥漫着活人微死的痛感,四个人双双对坐沉默在原地,这种真心实意的疑惑比原来的正论punch还要打击心灵。 她的表情仿佛在说小学学生都会的题目,为什么你们不会? 北前辈变了。 他升级了。 白井空子对二年级组使用了来自学神的超强降维打击,效果极其显著。 第8章 稻荷崎 阿兰是三年级里唯一一个知道北和东京女孩互换了身体的人。 他原本还担心白井空子会压不住这群毛头小子,现在看来这种担心纯属多余。 空子这句话杀伤力属实厉害,说的二年级组一个个怀疑人生。 不仅在分析成绩中厉害,在补课中也真的很厉害。 以前北给二年级补课,虽然他们面上很乖,但实际上一个个走神走到天边,不然也不至于考成这样。 可是白井补课,这几个人恨不得让脑细胞疯狂转动起来。 白井那真情实感疑惑他们为什么还不会的眼神,令几个人深深怀疑起自己的智商。 他们智商是正常吧? 应该是的吧?毕竟起码还有国中的底子在。 但为什么感觉北前辈的智商和他们不在一个层面上? “所以你们还是听不懂对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集体僵硬地点头。 什么代坐标套公式就完成了? 第11章 白井空子讲的仿佛1+1=2那么简单,但在二年级看来这比打排球还要难。 望着一片茫然的眼神,白井空子默默收起了书本,“那今天先到这里吧,等一会还有训练。” 以前在音驹国中也有人问她题目,她也是这样讲的,然后听到他们在背后蛐蛐她。 说她是故意讲成那样来彰显自己聪明,说仗着自己成绩好看不起别人。 但白井空子从来没有过那样的想法,她也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让他们引申出那样的意思。 于是为了避免那样的情况,升上音驹高中后白井空子在班级里就不与人说话了。 不说话就不会受到伤害。 这是白井在陌生的世界里摸索出的生存守则。 白井空子紧紧抿着嘴,攥紧了手里的书。她在天才里格格不入,在普通人里也格格不入。 为什么黑尾和研磨会把她当朋友?她明明那么不讨喜。 一旁的角名转着笔,斜睨了她一眼,瞥见她用力攥出的书本褶皱,移开眼开口,“北前辈,你好厉害,这么难的题目都会做。” 闻言,宫侑忙不迭点头,大为赞叹,“真的!北前辈说的话我都听不懂!北前辈是怎么记住那么复杂的公式的!” “蠢侑!以你的脑子当然想不明白啊!” “可恶!我也好想长一个北前辈那样的脑袋,然后在考试中考满分狠狠打脸那个地中海老头!” 听着他们叽叽喳喳夸赞羡慕她,白井空子心里泛起一股莫名的涟漪,眼睑轻轻颤抖,“但是我讲的你们都听不明白……” 宫治道,“北前辈,这和你无关,纯属是阿侑脑子笨。” “你不也听不懂吗!好意思说我笨吗!” 三年级的前辈比二年级组更快地察觉到白井的情绪波动,赤木笑着拍着她的肩,“北,没必要为他们内疚!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没关系,我们几个一起努力,肯定能帮他们顺利通过考试的!” 大耳和阿兰认可地点头。 在阿兰看来,这完全就是二年级组自己不争气。 白井空子肯代替北操心这种麻烦事,他们应该多感谢才对,怎么可能会因为阿侑他们没听懂责怪她。 而且阿兰他已经严重怀疑这四个上课是不是光睡觉,不然怎么会连高一的知识点都一知半解。 白井空子垂下眼眸,手里握紧的纸张上满是她为补课做的笔记。 那一笔一画的字体符号逐渐清晰起来,生长出自己独特的美丽,诉说着她每一次落笔的意义。 - 一周后就是春高预选赛,兵库只有一个名额,而这个名额年年都是稻荷崎高校排球社的。 稻荷崎去年作为ih预选赛的冠军,可以直接进入十六强。 尽管在旁人看来这个预选赛名额非稻荷崎莫属,可他们还是一丝不茍地拼命训练。 宫侑他们虽然要熬夜补课,但白天的训练却一点没拉下,甚至随着比赛时间的逼近一直在加训。 虽然二年级组的实力都很强,但他们极不稳定,需要三年级组在场上稳住节奏。 只是春高过后,三年级就要毕业了,稻荷崎现在尽可能地磨练二年级组的心态。 白井空子见过很多次音驹排球训练,也全面了解过排球比赛相关知识,但是站上排球场切切实实打一场比赛还是第一次。 为了磨练二年级组,更为了培养一年级,黑须监督特地拆散宫双子,打三对三。 白井空子和宫侑还有角名一队,对面是宫治、阿兰与一年级替补二传手。 她站在后排,学着北信介的样子深呼吸,双眼紧紧盯住空中抛起的排球。 排球从来没有白井空子在书本上看的理论那么简单。 在站在上帝视角的外人看来,接球、传球、击球似乎并没有那么困难。 但当真正站在赛场里才会发现,要迅速捕捉到高速旋转的排球并一瞬间做出反应有多困难。 当白井空子反应过来时,球已经擦过她身边重重地落在界线里。 黑须监督在一旁看得频频皱眉。 信介这个状态太差了,仿佛就是一个刚接触排球的新手,完全没有对排球的熟悉感。 谁都有可能出现手生的状态,唯独信介不可能。 从国中到高中,六年的积淀早已令北信介将排球刻进骨子里。 标准的接球姿势,冷静的分析观察,沉着的节奏控场,这才是北信介才对。 难不成是那天被撞到头还没好?黑须监督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有道理,他想起这件事就陡升一股郁结之气。 这对混小子们,真不知道信介毕业了谁还能管住他们。 白井空子在场内追着排球跑来跑去,身体很疲惫,精神也是。 蓝白黄相间的排球高高飞在空中,每当抬起头看向球时,高大的天花板会产生一种眩晕感。 更为要命的是,她能感受到队伍的节奏越来越压不住。 久久不得分的烦躁笼罩在他们三个头顶上,宫侑紧紧抿着嘴,每多传一次球就增添一份急躁。 而角名为了给白井打配合,不得不满场来回跑动。白井每失误一次球,都要靠角名拦网补回来。 望着越拉越大的比分,累的气喘吁吁的角名也泄了心劲,拦网和扣球越打越力不从心。 整场比赛的节奏仿佛一下子陷入软泥沼泽与狂暴龙卷风双重撕扯中。 相较其他两个人,宫侑越打越毛躁,传球依然精湛无比,但是能明显看出他想赢得比赛的心越来越迫切。 教练本想叫停比赛,却被监督抬手拦下。 既然这场比赛是为了磨练二年级的心性,那现在这种状况也算磨练之一。 如果有一天三年级组无法守住稻荷崎的后方,那这位被称为高中第一二传手的怪物是否还能保持住心态,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呢? 网的那一边比赛却有条不紊地展开,越打越顺的比赛让他们默契迅速上升。 “阿兰前辈!” 一年级二传手看出角名拦网的懈怠,趁此机会将球高高抛向另一边的尾白阿兰。 而现在的宫侑站在后排,根本没时间阻拦。 突然,一道残影迅速在眼前闪过,一年级二传手心里猛然一突。 角名前辈居然看出了他的意图,一瞬间就能拦网到位。 球擦过角名的手指,他喊道,“机会球!” 汗水顺着宫侑的额头直流下,望着飞过来的球,宫侑勾起笑,眼神锐利地如同一只猛兽,“角名,干的漂亮!” 球被十指高高地托起,宫侑大喊,“北前辈!扣过去!” 白井空子双腿仿佛被灌了铅一样重,汗水打湿她的睫毛,球也被虚化模糊起来。 “就算不会打,也不能放弃。” 她答应过他。 这是第二次被别人倾注期待,她已经让母亲失望一次,不能再让北信介失望一次。 白井空子咬紧牙关,双腿用力朝上跃起,手掌努力地去碰球。 不知是球上的汗水,还是手心的汗水,排球滑落过她手指。 “砰!” 白井空子重重地摔落下来,终于双腿彻底失去了力气,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第12章 而那颗排球落在她身边。 哨声响起,比赛结束。 场外的人立刻围过来扶起白井空子,无一不担忧地看着她。 宫侑站在人群外,看着那颗灰溜溜的排球攥紧了拳头,他终于忍不住宣泄出情绪,“打的是什么玩意啊!” 宫侑刚说出口就后悔了。 他对上白井空子的眼睛,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将擦汗的毛巾狠狠摔在长椅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体育馆。 “喂!阿侑!”阿兰想伸手去拦,没拦下他。 黑须监督给了宫治一个眼神,示意他去看看。 宫治对着白井空子鞠了个躬算是替宫侑道歉,然后连忙跑出去。 白井空子抿干脸上的湿润,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她还是让人失望了,还是没有完成别人的期待。 黑须监督叹口气,看向白井空子,“信介,你好好休息一下找找状态吧,今天的训练到此结束,解散。” 很快,体育馆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临走前,阿兰特地来安慰她,“……那个白井小姐,阿侑他不是故意的,他对谁都那个样子。他只是太热爱排球了。” 宫侑对排球的热爱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正因为太过热爱,所以才会特别珍惜传出的每一球,所以才会对浪费他传球的主攻手迁怒。 见白井空子还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阿兰只好无奈地将体育馆钥匙放到她旁边,叮嘱她记得锁门。 角名换好衣服从更衣室出来,路过体育馆时还能看到白井空子一个人在那。 他朝里面扫了一眼,白井空子靠在装满排球的筐边,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算了,反正和他无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答应北前辈多照顾白井空子,今天在比赛中照顾地够多了,他腰扭得都快断了。 角名戴上耳机,收回目光,背着包走出学校。 白井空子一个人在体育馆里坐了很久。 她的母亲是不婚主义者,生下她只是为了传承自己的优秀基因。 为此,她还花了大价钱从基因库里买了上等高质量的精.子体外受孕。 她生下来的意义就是成为世俗意义上的天才,为母亲争光。 可是她让母亲失望了,从东京大学退学的那天,母亲只和她说了一句话。 “你以后就只能去普通国中上学了啊。” 她跟在母亲后面,什么都说不出口。 失去了母亲的期待,也就失去了生活的意义。 这么多年,白井空子一直浑浑噩噩地活着,母亲不管她,她自己也不管自己。 今天还是她第一次如此彻底地投入一件事。 她并不怪宫侑,她明白他生气的原因。 正因为她的生活太虚无,她才知道像北信介和宫侑这种能够认真生活,拥有在意和喜欢的事物的人有多厉害。 白井空子抱起排球,一步步走向排球场。 她回忆起北信介在ih比赛前的颠球,学着他的样子,将球高高抛向空中,再稳稳接住。 一次、两次、三次…… 北信介每天练一百次,那她就练两百次、三百次。 她答应过他不能放弃排球,要让他打好高三最后一次大型比赛,她绝对不会放弃。 球感是可以磨练出来的,她可以通过千百次的重复培养对排球的熟悉。 既然生活于她而言没有意义,那就把对北信介的承诺当做新的意义。 在第三百次抛起球,白井空子看向排球时终于不再眩晕。 高高飞起的排球清晰地倒映在她眼眸里,那一刻她仿佛与排球融为一体,也飞向了空中。 “排球是永远向上看的运动啊!” 这是暑假合宿时,乌野教练说的话。 那时候她不懂,以为只是在教技巧。但现在她明白了,排球这项运动是不能低头的。 那颗排球仿佛变成了夜空中闪亮的星星,在炽澄的灯光下闪烁着光芒,照耀整个体育馆。 外面早已黑了天,静静地什么都听不见,但白井空子的心却一鼓一鼓地猛烈跳动着。 她听见心脏跳跃的声音,听见排球落在她手中的声音,听见抛起排球划破天空的声音。 每一下,都那么悦耳。 对排球不眩晕后,白井空子开始练习发球。 她深吸一口气,将球高高抛向空中,跑动、跳跃、击球。 “砰!砰砰!” 白井空子垂下脸,第二十五次,发球出界。 她掏出纸张,重新计算了一遍球落点,看着结果紧紧皱起眉,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呢?计算的应该正确才对?” “发球时把力量集中到手掌下部更好。”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白井空子转头,正见角名背着书包站在门口,不知道看了多久。 她有些疑惑,“你怎么在这里?” 角名耸耸肩,放下书包,“答应了北前辈要照顾你,所以就回来了。” 他本来只是想回来拿个作业,却看见体育馆还亮着灯。 猜测可能是白井空子还没离开,多走了几步来看,果然如他猜想。 这么晚了居然还在练习排球。 是因为被今天宫侑的话刺激到了吗? 不过角名懒得多问,见白井空子满头汗水,他顿了顿,开口说,“其实你没必要这么拼命的。” “北前辈上场的机会不是很多,今天结果不好也只是因为打的三对三。到了正式比赛,会有阿兰前辈王牌扣球,大耳前辈拦网,赤木前辈接球,稻荷崎不会输的。” “可是这是他毕业前最后一次排球比赛。”白井空子道。 角名沉默一瞬,犹豫很久才道,“我想北前辈不会介意,因为他到高三才第一次上场比赛。国中时北前辈甚至连队服都没有领到,他可能对这样的结果早已习以为常。” 白井空子瞪大了眼睛,她知道北信介是替补,但却从没想过他到了高三才第一次登上赛场。 那ih那场比赛岂不是他第一次踏上比赛场地?第一次打正式比赛就能做的这么完美,是因为日复一日的坚持吗? 可是这样的坚持换来的也只是赛场上十几分钟而已。 她果然还是不明白北信介这样的人。 白井空子又抱起球一步步走回训练场,“他不介意是他的事情,我承诺过他是我的事情。” 体育馆里又重新响起排球砰砰作响的声音,角名无奈地撇撇嘴,难道光使用身体也会被北前辈的性格影响吗? 虽然很嫌麻烦,角名还是捋起袖子,从球筐里拿出球走向排球场。 白井空子不懂得如何调动身体的力量,每次发球都会出界,角名只能先给她示范一遍。 白井空子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在角名第三次发球后,突然开口问他,“你的身高是多少?” “啊?”角名不明白她在想什么,随口应道,“185.7厘米。” “体重呢?” “……75千克。” 白井空子立刻伏在地上拿着笔计算起来,角名只能看到一堆不认识的数字符号,不懂她在搞什么。 第13章 “你看这样发球是不是正确的?” 白井空子将球高高抛起,一步两步三步,起跳击球。 排球像一只灵巧的飞燕划过角名的眼底,结结实实压在界在线,与地板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角名呆愣在原地,眼睛微微瞪大,有些难以置信。 她刚才还在出界,怎么突然就能打出这么完美的压线球了? 这不是北前辈的风格,北前辈从来都是稳定与坚实的代名词,从来不打这种稍有误差就会出界的压线球。 哪怕是宫侑,也只有在碰见强敌,状态极好的时候才会发出这么酣畅淋漓的压线球。 “你是怎么打出来?偶然吗?” 白井空子摇摇头,捏着写满公式的草稿纸给他看,“这是计算出来的落点。” “把排球场想象成空间立体坐标系,排球就是坐标系里运动的小球,飞得再高的球也要遵守牛顿三大定律。” “当它到达最高点时会沿着抛物线落下,只要再把风力、动力、空气阻力这些考虑进去,就能计算出排球的落点。” “刚才一直失败是动力估算错误了,发力点没有找好,实际用力一直大于计算力,所以才会一直出界。” 角名:“……” 斯密马赛,what are you say? 第9章 稻荷崎 即便互换了身体,北信介仍然一如既往地保持他良好的作息习惯。 只是空子小姐的身体状态太差了,一到深夜他总是会被这具痛苦的身体唤醒。 那天北信介把房间打扫干净才发现,玩偶下满是药片。 花花绿绿的药胡乱地堆在下面,大部分都是镇定剂和助眠药。 北信介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柔和的星星贴片,已经能够想象出空子深夜的状态。 她肯定会随便抓一把药塞进嘴里,然后放空地张着眼睛看天花板上的星星。 运气好一点,能在黎明前睡着。运气差一点,就一直看到天亮。 希望空子小姐能用自己的身体睡个好觉吧,北信介这样想着。 他从小是被奶奶养大的,老人家一向不相信这些人制化学药丸,小时候睡不着奶奶就会为他冲泡一杯红糖鸡蛋。 奶奶总爱抚摸着他的头顶絮絮叨叨,“食物拥有治愈心灵的魔力。把身体吃的热乎了,神明大人就会带走你的不开心,为你降临一场美梦。” 即便长大后,北信介已经不相信神明的存在和保佑,可是对神明的敬重依旧刻在骨子里。 他从床上爬起来,为自己冲了一杯红糖鸡蛋,双手合十虔诚道,“希望我们都有一场好梦。” 希望空子小姐可以不用那么痛苦。 希望自己能够在东京体育馆里再打一场排球比赛。 - 北信介是第一个到达音驹高中排球部的。 推开男子更衣室的时候,北信介眉头已经紧紧扭在了一起。 这种脏乱程度也只有轮到宫侑宫治打扫卫生时才会出现。 每次他们打扫完,隔周周日绝对是稻荷崎的全员大扫除。 地板上残留着水痕,深一道浅一道。更衣柜顶部满满都是尘灰,甚至还结了蜘蛛网,夹缝里甚至还夹着破烂的纸张和零食袋。 运动服更是团成一团胡乱地堆在里面,既不按季节分也不按人名区分。 北信介看不下去了,戴上手套和口罩,一手拖把一手洗洁精。 打开更衣柜时,一股浓浓的陈年旧味扑面而来。 从气味发酵程度来看,至少三四届排球社成员没有好好打扫过更衣柜内部。 因为年事已久,更衣柜有的地方甚至已经生锈脱落。 看来音驹高中排球部的经费不是太高。 像稻荷崎这种排球强校,从学生会批下的经费是特别充足的,连清新剂都是一排排摆在专门柜子里。 而音驹高中唯一一瓶清新剂已经在角落里落满了灰尘,所幸还没过期,可以使用。 东京的春高预选赛要比兵库早。 夏季ih预选赛音驹止步于四强,冬季春高他们可是憋了一口气,誓要打进春高。 不仅仅是为了和乌野约定的垃圾场决战,更是为了他们心中那个踏上全国大赛的梦想。 尽管猫又教练三令五申严禁他们过度训练,但这群心里干劲满满、准备一雪前耻的少年们还是不约而同地提前了训练时间。 孤爪研磨除外。 黑尾和夜久一人拖着他一个胳膊,拉着他去排球部。 研磨身上的怨念都快化成了实体,嘴里不住地嘟嘟囔囔,“真羡慕空子,我也想离开这里。太阳都没出来就要被强制来打排球,这是什么黑暗世道,排球场有被窝舒服吗……” 夜久哑然一笑,看清排球馆里的人后,瞬间瞪圆了眼睛,推了把研磨,“快看体育馆里那个正擦球的人是不是我们经理!” 研磨虚虚扫了一眼,嗯,是她,他们被互换了身体的经理。 看到北信介,研磨更不想训练了。 今天又不能偷懒了。 山本和列夫率先冲进了体育馆,扑面而来的清新剂闻得他们脑袋豁然开朗。 望着一尘不染的体育馆,两个人面面相嘘,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学校。 他们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干净整洁的男子高中更衣室! 厕所更是亮得闪瞎人的眼睛。 “是田螺姑娘吧!肯定是田螺姑娘!”山本道,“田螺姑娘终于还是为我降临!” “不是,是我,她没有为你降临。” 北信介头上包着头巾,手里正拿着抹布,而筐子里的排球整洁干净地仿佛刚出厂一样。 列夫惊喊,“那就是说我、我们经理变成了田螺姑娘!” “白痴!”夜久踢了列夫一脚,没好气道,“不要在白井同学面前说这种话。” 黑尾在邀请白井空子加入音驹高中排球部前就把她的大体情况告诉了夜久和海信行,作为同级同学,两个人也多少听过她的名字。 最出名的当属“蔑视人间的天才少女”。 本以为她是看不起比她智商低的同学,听黑尾解释完才明白她是不懂正常的人情世故。 为了避免自己开口伤到别人,也为了避免自己被别人言语伤到,于是就不与人交流了。 夜久担心大大咧咧的列夫嘴上没把门,使他们经理误会。 但他们经理看起来并没有多想,反而问道,“我想知道昨天下午的卫生负责人是谁?” 第一次和沉默寡言的经理交流,列夫颇为兴奋地举手,“白井前辈,是我!” “为什么地板上会留下水痕?”北信介冷飕飕地扫了他一眼,“如果地板拖扫不干净,很有可能造成受伤。春高预选赛在即,难道想用这种方式留下遗憾吗?” 平淡但恐怖的语调吓得列夫直往夜久后躲,“我、我当时看到一只小猫被挂在树上,想要去救它,然后就、就忘记了。” “猫呢?” “它自己跳下来了。” “……” 夜久从来不知道原来白井同学开口说话会是这样的风格,冷漠的语调、有理的论证、别扭的关西话。 第14章 连列夫这样脑袋缺根筋的人都能被吓到,足以可见白井同学的恐怖性。 黑尾在一旁快憋不住笑了,他突然觉得空子和北信介互换身体也挺好的。 北信介进可帮他改进队伍缺陷,退可管理好卫生和纪律。 看着莫名乖巧起来的一年级和二年级,黑尾顿时觉得自己身上的队长担子轻松了不少。 在北信介的注视下,众人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换下衣服,将校服折好放进一尘不染的更衣柜里。 山本道,“我们经理干劲好足啊!把外套什么的披在肩上简直太帅了!吆西,我也燃起了力量!” 研磨“哼哼”两声,心里无比想念曾经的空子,他决定今晚回去就要查灵魂时空的数据,一定要让他们换回来。 等大家开始晨跑后,黑尾趁着机会把社团资料拿给北信介看。 马上快到年末了,预算下一年度的排球社经费是个重点事项,这关系到未来一年排球社的生存质量。 原本这种事情都是黑尾一个人去做的,他了解白井内心的逃避,不想给她太大的压力。 但现在不一样了,北信介作为强校队长,对这种事情肯定非常熟悉。 现成的人选就在这里,他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黑尾眯着眼笑,“北同学,鄙人相信你一定会完成这个任务的,加油!” 翻完那一沓厚厚的资料,北信介淡淡瞥过笑容灿烂的黑尾铁朗,“如果在春高上遇见音驹,稻荷崎会重点警戒你的。你的坏心眼真的超出我的预估。” 说罢,北信介又看了他几眼,顿了顿开口,“不过你其实不用整理这些资料的。” “什么意思?” 北信介从斜挎包里翻出一沓订装在一起的资料,黑尾一眼就认出这是白井空子整理的。 整份数据充实丰富,数据、表格、分析都严谨详细,堪称完美。 “还有这个。”北信介又将志活记录递给他,这都是北信介在空子小姐的书桌上发现的。 黑尾随手翻开一页,上面写着那天的排球训练项目,旁边还粘了一张便利贴。 [训练数据如果以页码为导向,以数据做反向参考,可以确保学生会在十秒内找到想要的内容,审批通过的概率将会提升15个百分点。] [灰羽列夫接球偏差值在2.1至3.5之间,浮动差值较大,极其不稳定。] …… 每翻一页都是这样的记录,黑尾铁朗甚至能想象到空子是如何一笔一画写下这些。 其实对于招空子进来当排球社经理这件事,黑尾本来是没抱什么期望的。 他只是不想看白井被别的社团那么为难,也不想看她一个人在天台难受。 白井空子不会哭,大家就以为天才是不会难过的。 但其实天才也会孤独寂寞,也会因拒绝而怀疑自己。虽然她可能自己意识不到,但黑尾铁朗站在局外却能看得一清二楚。 手指顿在扉页上,那里写着一句话。 [黑尾和研磨对我很好,我也要尽我所能对他们好。] 黑尾怔了好一会,半晌才感觉眼眶一阵湿热,“什么嘛,这家伙居然一直在偷偷做这种事情,太犯规了吧!好歹和我说一声,亏我还熬夜整理了那么久资料。” 想到面前的人不是空子,黑尾这才立刻止住,极要面子地转过身。 北信介也颇给他留面子,没有去看他,满眼都是空子小姐在纸上落下的歪歪扭扭的字体。 手指慢慢磨蹭过那些字,仿佛在触碰一个干净的灵魂。 第10章 稻荷崎 北信介问了好几名同学,才找到学生会的办公室。 还未进门,便听到里面一名女孩锐利的声音,“开会的时候已经说过了,各个社团的经费都很吃紧。我们一直采用基期预算法,下年经费取决你今年的凭证,没有凭证就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 “吱呀”一声,办公室的门被猛然拉开,足球社队长垂头丧气地走出来。 没走几步,又愤愤不平地退回去,冲里面大喊,“你们等着,我迟早拿出完美的凭证闪瞎你们学生会的眼!” “连基本的加减乘除都算不清楚,居然也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 柴崎澪冷嗤一声,对着足球社残缺不整的资料抱怨,“这些体育社团的白痴,只会给我们审核增加工作量。” “那个……”北信介轻叩几声办公室的门,微微鞠躬,“我是排球社经理白井空子,来送排球社今年的资料。” 会计偷偷瞄了一眼怒气正上头的会长,悄悄冲她摆手,“同学,放我这里吧。” “好的。” 会计刚拿到资料,手里突然一空,柴崎澪一把抽走资料,沉声道,“给我看看。” 大体翻过一遍后,柴崎澪抬起头,直直看向北信介,“白井,这是你做的吧?” “是的。” “你对数据使用了什么排序算法?归并排序?堆排序?还是快速排序?” 柴崎澪又扫了一眼,深深怀疑,“能在十秒内找到想要的数据,你不会自创了一个排序整理法吧?” 北信介回忆了下空子小姐在便利贴上的话,他顿了顿,然后开口,“我以概率为导向,以页码做反向参考,把数据提升了十五个百分点。” 啊,好像说反了。 没关系,他觉得说对了也没有人能听懂。 有时候说错了没关系,只要一脸平静地肯定自己,听的人就会主动怀疑自己。 果不其然,副会长和会计面面相嘘,频频点头,“好厉害,不亏是年级第一!” 柴崎澪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放下资料,“排球社为什么要派你来争取预算经费?” “我是排球社的经理,这是我份内的事情。” “真的?他们没有欺负你?” 柴崎澪仔细扫过白井空子全身,倒是没有看出她受欺负的迹象,但总感觉怪怪的,和以前很不一样。 她那头乱乱的长卷发被利落地扎在脑后,深蓝色的外套整齐地穿在身上,连扣子都一丝不茍地扣在最上一格。 北信介对女孩略带侵略性的目光感到不适,面前的女孩似乎与空子小姐很相熟,但却从没听黑尾和研磨提起过。 与音驹排球社相处了一天,北信介觉得他们对空子小姐可以说是照顾有加,每个人都很关照她的情绪。 见北信介迟迟未答,柴崎澪继续逼问,“他们没有用前辈的身份来胁迫你办事吧?” “我是高三生,是他们的前辈。” “那他们也没有仗着魁梧的体格压迫你?” “请不要刻板印象,壮强的体格下也许藏着一颗柔软的心。” “那你也没有被他们逼着每天打扫卫生当劳工?” 北信介已经皱起眉,声音冷下来,“会长,请不要用这种语气随意猜测我的朋友,这对于我和排球社的成员来说是一种冒犯。” “朋友?你也会交朋友?”柴崎澪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谁都看不上呢。” 办公室的氛围立刻降到了零点,会计连忙陪笑,开口缓解气氛。 “对了同学,上次来给我们送申请书的人是你吧?申请吹奏部为排球社应援。” 第15章 北信介接过申请书,上面是白井空子在开学之际写给学生会的申请理由与申请意义。 申请理由里详细描写了稻荷崎应援团在ih决赛中发挥的作用。 她居然看过那场比赛。 那场比赛她在现场吗? 稻荷崎对决井闼山的那场比赛是北信介第一次在正式比赛中出场,也是他第一次踏上东京体育馆的橘色地板,他一直都记得那场比赛。 会计道,“同学,吹奏部部长已经同意了申请,但是要求先考察一下排球社,到时候我们会长也会去的。” “正好马上排球社要打春高预选赛,让你的朋友好好表现吧。”柴崎澪睨了他一眼,故意加重了朋友两个字。 北信介一脸平静地鞠躬,“我知道了,请为他们期待吧。” 等北信介走远了,柴崎澪才松开一直被攥紧的拳头,气极为笑。 就让她好好看一看排球社有什么魅力,让白井空子连朋友这两个字都学会了。 明明以前从来不理会别人,也从来不在乎别人捧上的真心。 - 北信介收拾完排球场,东京的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尽管不同路,黑尾和研磨也还是先将他送到了小区门口,才回自己的家。 北信介哈出一口气,稀薄的雾气在空中渐渐散开,东京的夜晚比兵库要冷,来的也早。 钥匙插进门孔里,轻轻一拧便开了门。 偌大的房子只有他一个人住,外面的月光和灯光照不进房间,整个房子像长在了深幽的海水里,冰冷刺骨的寒气侵入到每一处。 北信介猜测,空子小姐平常一定只打开小卧室的灯,客厅和厨房的按钮上几乎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他坐在书桌前,边回忆今天音驹的训练,边从中总结排球经验。 和不同风格的队伍接触能够更好地看见自己队伍的弱点。 这些经验对稻荷崎来说都有可能转化成未来赛场上的制胜武器,也许会在某一时刻派上用场。 想到稻荷崎,北信介又不免想起空子小姐。 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那对双胞胎有没有又给她惹麻烦?阿兰和角名有照顾好她吗? “铃铃……” 北信介翻过手机一看,上面显示来自兵库的视频通话。 是空子小姐打来的。 - 白井空子在排球场训练到很晚才离开。 她头重脚轻,一步深一步浅地晃悠着回家。 明明身体对这样的训练量适应良好,为什么灵魂却疲惫不堪?难道灵魂也有重量吗? “小北,要记得喝一杯牛奶再睡觉哦~”北奶奶拉长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好的,奶奶。” 白井空子撑起力气应了奶奶一声,书包一撇,直接倒在了榻榻米上。 像往常在东京一样,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干,把自己彻底埋在柔软舒适的被子里。 不知道躺了多久,白井空子才顶着一头炸毛从床上爬起来,将刚才撇开的书包拽回来,拿出里面的作业。 宫侑他们听不懂她讲课,她需要把知识重新梳理一遍,尽量能让他们更理解。 她看出来了,宫侑是稻荷崎的金蛋蛋。 稻荷崎想要打进全国大赛,这个高中第一二传手必须上场。 如果宫侑补课没听懂,补考就会不通过,补考不通过会错失预选赛,错失预选赛稻荷崎就有可能失去进入全国大赛的名额,这样就无法实现对北信介的承诺。 逻辑合理。 必须从源头解决。 白井空子对着课本发起了愁,虽然说要解决,但是她根本不懂如何站在他们的视角来讲解。 目光落在干净整洁的笔记本上,那上面有北信介之前给二年级补课留下的笔记。 也许问一下他会好一些。 白井空子按通了北信介的line,看清露出人脸后,白井揉了揉眼,那是她吗?她把头发扎起来是那个样子吗?好新奇的感觉。 “空子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声音真的很好听。 白井空子嘴角下坠,闷闷不乐道,“我不会给宫侑他们讲课。” 看到自己那不开心的表情,北信介就猜到了。 空子小姐心思总写在脸上,如今闷闷地蜷缩起来,活像一只受委屈的小白猫,让人忍不住去哄哄她。 北信介轻声道,“你把课本拍给我,我给你勾画一些重点,只要把这些重点讲出来就可以。不需要让他们理解本质,只要记住步骤就可以。” 看完北信介写下的步骤,白井惊叹道,“好神奇!连逻辑都没学会,就能解出题目。” “嗯,因为所有题目都是有套路的。” “那人际关系也是有套路的吗?”白井问。 北信介摇头,“人际交往还是用真心比较好。” 白井仔细想了想这句话,然后捧起排球举到手机屏幕前,“那、我有在好好练习排球来实现我对你的承诺,这样算真心吗?” 镜头前的人认真地看着他,带着难以察觉的执黝和期待,像一个听话的小孩子在等待着自己的小红花。 排球上还带着训练场留下的灰土,手腕上显眼的青红还未完全消去,明晃晃坦露在他眼底。 “嗯,当然算的。”北信介轻轻说着。 第11章 稻荷崎 第二天一早,宫侑早早就等待在高三班级门口,一见到白井立刻鞠了个大躬。 “北前辈,请原谅我!!!” 声音大得整条走廊都能听见,引得高三学生都探出头来张望。 其实昨天宫侑走出体育馆的那刻,腿就发软了。 他居然吼了北前辈!还当着三年级前辈们的面乱发脾气! 一整晚宫侑都没有睡好,在床上扭成了蛆,裹着被子大喊大叫。 宫治踹了他一脚,骂他,“白痴!明天去找北前辈道歉不就好了。” “但是我不敢啊!北前辈好可怕的!” 宫侑内心挣扎了一晚上,期盼着第二天下点冰雹刀子之类让学校放假。 但第二天无事发生,他身体健康无碍,天空阳光明媚,既没有<a href=https:///tags_nan/jiangshi.html target=_blank >僵尸也没有怪兽。 见到熟悉的人,宫侑想也没想,直接鞠躬道歉。 白井被吓了一跳,以为有人要抢书包,看清是宫侑后,她才稳下脚。 宫侑涨红了脸,手忙脚乱解释,“对不起,我昨天不该那么任性的。我当时太生气了,没有控制好脾气,请原谅我!” 对面的人越不开口,宫侑内心越煎熬,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良久,他才听见北前辈的声音,“我从来没有责怪过你,所以也没有原谅一说。” “什么?”宫侑猛然看向北前辈,他说了那么难听的话,北前辈都不怪罪他吗? “我知道你是因为热爱排球才会这样,能够一往无前地热爱某种事物在我眼里很耀眼,所以我觉得昨天的你非常闪耀。” 白井说完,还比了个大拇指赞的手势。 阿兰倒吸一口凉气,完了完了,阿侑这小子彻底要管不住了。 看这架势,这是要上天的节奏啊! 第16章 果不其然,宫侑先是一顿,然后哭成了蛋花眼,张开手臂就朝白井抱去。 “北前辈!我一直都确信您就是我人生中最敬重的前辈!” 还没碰到人就被角名后领一提,硬生生扯了回来。 “喂,角名你干什么!” “别把眼泪鼻涕蹭到她身上。” 角名嫌弃地松开宫侑的衣领,从书包里掏出棒冰走向白井。 虽然白井外表是男生,但毕竟灵魂还是个女孩子。 男女授受不亲,答应了北前辈要照顾她,哪能让宫侑去抱她。 走廊角落里,阿兰正一本正经地嘱咐白井,“白井,你记得绝对不能再夸那小子了,不然他一来劲会发生大灾难的!还有那个赞的手势是什么鬼啊!” “哦,是这本书里写的。”白井掏出一本紫色封皮的书本,“书里写着可以通过动作来让大家明白你的真实意图。” 昨天打完电话,北信介的夸奖提升了她的自信,她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人际关系的精髓,现在只差一些技巧。 于是她从北信介的书架上翻出了这本书,美国詹姆斯写的《如何交到好朋友》。 这应该是北信介十岁时读的书籍,但白井觉得书里有些内容写的很好,有望形成自己的方法论。 看完花里胡哨的书名后,阿兰终于忍不住爆发关西人的吐槽之力。 “什么啊!怎么会有人真的相信这种书啊!这种书连小学生都已经看出来是骗人的吧!!!” 阿兰好吵啊。 好像电视里的搞笑达人。 突然,有人点了点白井的肩膀。 白井转头,半截棒冰递到她面前。 角名道,“昨天训练辛苦了,请你吃棒冰,葡萄味的。” 书上说,当你的朋友请你吃东西时,应该笑容满面地接过,并有礼貌地表达感谢。 白井扯起嘴角,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哈哈哈,谢谢你。” “哇喔!” “吼!” 角名被吓得往后踉跄好几步,嘴里的棒冰都快叼不住了。 太可怕了! 笑得真是太可怕了!鸡皮疙瘩都要被吓出来了! 无论是代入白井空子的脸还是北前辈的脸,这个表情都真的非常可怕。 白井搞不懂,以为角名没明白她的意图,指了指笑得有点僵的脸蛋道,“我这个笑容是真心的哦!” 角名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再看下去他今晚绝对要做噩梦。 阿兰扶额,深吸好几口气才把内心的吐槽压下去。 北!快点换回来吧!不然他真的要转行去上吐槽达人大会了啊! 每天被这么多奇葩包围着,不去吐槽一下真的浑身难受啊! - 昨天的训练见效非常快,白井空子已经能跟上队伍的节奏。 刚开始对接球还能明显看出她的生疏,但在第三球之后,她仿佛突然开窍一样,甚至能在球飞来前就已经预料到了排球的方向和位置。 最令人震惊的还是发球。 “砰!” “砰!” 排球一次次完美地压在界线,看得宫侑浑身激动,抱着排球的双手都在颤抖。 角名搭了块毛巾,站在场外啧啧称奇。 这白井空子到底是什么人啊?她昨晚不是还要在纸上计算落点,怎么现在就能直接心算了? “北前辈!请教教我!压线球好帅气,感觉是能在比赛中把对手气死的绝招啊!” 白井一下场,宫侑立刻围上去,恨不得现在就学会。 角名抽搐一下嘴角,像早晨一样把闹腾的宫侑拉回来。 他有点心累了。 宫侑才真的是稻荷崎最应该知道北前辈和白井身体互换的人。 不过以宫侑的性格,要是知道肯定能把排球场闹翻的。 知道北前辈没办法管他,肯定连卫生都不会搞了。 那边,黑须监督激动地直拍大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信介发球姿势变得那么古怪了,但这个连续压线球给他看得热血沸腾。 监督一直都觉得信介太框住自己了,他给自己下了个凡人的定义,就把自己定死在圈里。 但其实站在外人视角来看,信介并不逊于这些排球怪物啊。 黑须监督夸奖她,“信介,状态找回的不错嘛,再改进一下发球姿势和位点就完美了。” 当别人夸赞你时,要学会谦虚开口,同和小伙伴一起分享夸奖。 白井空子道,“谢谢监督,这都是牛顿定律和角名伦太郎同学的功劳。” 角名伦太郎他知道,牛顿定律是什么?那个物理名词?还是曲改过的网络热词? 监督有些欣慰,信介也学会说网络热梗了,他决定跟上年轻人的节奏。 “哦!你就这么水灵灵地从他们身上找回状态了,2333。” 空气瞬间凝固了。 “噗嗤!”不知道谁先笑出声,接着都笑出声。 见大家都笑了,白井以为是她的语言发挥了作用,也露出了八颗牙齿的笑容。 赤木扶着墙,笑得都直不起腰。 宫双子毫不留情地拍着角名的背哈哈大笑。角名无语凝噎,一把甩开他们的手,扭头就离开了。 厕所里,角名冲了把脸,长长叹出口气。 真的是太丢人了。 白井空子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居然真的按照书说话做事。 还有监督,一把年纪了,就不要再跟潮流了。 角名准备上完厕所,整理好心情再回体育馆。 “打扰了。” 熟悉的、冷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白井空子站在他隔壁,解下了裤子,从容自然地扶着上厕所。 角名结松紧带的手愣在那里,直直地看着她脱裤子、上厕所、提裤子,上完还奇怪地朝他那里看了一眼。 “你不上厕所吗?” “啊,我突然就不想上了。”角名默默把松紧带系得更紧了。 “哦。” 趁着她洗手时,角名忍不住开口,“你和北前辈互换身体后,对于男女身体差别这一块,我看你接受度挺好的。” 在白井空子当着他面上厕所前,角名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今天见了,整个人好奇心直接被激发了。 “还好吧。”白井说,“虽然器官不同,但是我们都是碳基生物。从生物意义上来看,同属人科人属人种。从空间医学理论上来看……” “停停!我大体明白了。” 角名及时打断了白井的知识输出,见她洗完手没有纸,又从口袋里掏出张纸巾递给她。 “哈哈哈,谢谢你。” “……可以不这么笑了吗?”角名道。 白井空子收起笑容,认真解释,“我在展示我的真心。” “不用展示了,留给那对双胞胎吧。”角名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的情商比较高,能听懂你的话。” “对了,我们昨天只练了发球,你怎么连接球都那么准了?”角名问。 白井道,“我建立了一个数学模型,在稻荷崎体育馆这个空间体系内,它能包容一切数据。我只需要代入数据,就能计算落点。” 第17章 “心算?” “嗯,我七岁就拿到了全球心算比赛的冠军。” “真难以相信你现在还是高中生。” 白井空子一顿,垂下眼眸,低声道,“以前不是的,我十二岁从东大退学了。” 东大? 东京大学? 角名想了想,那是以他的成绩绝对考不进去的大学。 “为什么?” “因为不会正常与人交流。” 金黄的秋叶在风中发出沙沙摇曳的声音,低沉闷闷的声音被树叶声动传播散开,只剩下风动叶动的声音。 角名踩在落叶上,踩得吱呀吱呀响。 他不自觉地挠了挠脸庞,也感觉到自己的提问有点冒犯,想找个话题糊弄过去。 但白井却眼睛亮晶晶地掏出书本,“不过那都是过去式了。昨天北信介夸了我,我觉得只要我跟着书本学,肯定会改变。” 角名:……不,你不行。 北前辈,不要什么都夸啊。 第12章 稻荷崎 看到课本勾圈的重点后,角名立刻看出来这是北前辈的手笔。 角名抬眼瞄过对面正在备课的白井空子,三年级的前辈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讨论明天补考可能会出的题目。 话说起来,北前辈和白井空子明明就很好区分。 起码北前辈肯定是不会在思考时咬笔头,也肯定不会向上微撅嘴,这表情像是受了委屈在撒娇。 不知道用她自己的身体做出这样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子? 角名心思已经完全没有在题目上了,见前辈们还在讨论没注意这边,于是在试卷上开始画他那天见到的白井空子。 她好像有一头黑色的长发,天生有点自然卷,感觉摸上去手感会不错。 然后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已经不能说是白了,应该是吸血鬼般的惨白才对。 角名对着画像左看右看,总感觉很违和,还差点什么东西才对。 “角名,你在画什么?”宫治偏着脑袋探过来,趁角名片刻失神,一把抢走他手里的纸。 看清上面画的人物后,宫治惊奇地瞥他一眼。 角名认出来了,那是双胞胎要恶搞人的眼神,心里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下一秒宫治扯开嗓子在更衣室喊,“角名在画喜欢的女孩子。” 这一嗓子把所有人都吸引过来,角名想抢回试卷,却被宫侑和银岛一把按住。 最终,试卷上的画像还是被递到了白井空子手里。 “感觉角名画的还是很不错啊!”赤木前辈夸赞道。 “这女孩从来没见过哇!不会是外校的吧!”宫侑露出一抹难以莫测的笑容,心里很肯定自己的想法。 其他人都在纷纷猜测这是哪个女孩,只有见过白井空子模样的阿兰奇怪地瞅他一眼。 但相比阿兰,角名更在乎白井空子的反应。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道歉鞠躬的准备都做好了。 却见白井空子仔细地看完试卷上的人像,抬头认真地看向他,“角名,你画的贞子好像啊。” 贞、贞子? 这话一出,其他人纷纷愣在原地。又捧起试卷重新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像。 宫侑捂住嘴吓得后退,“角名你没事画什么贞子,大晚上的真的会被吓到哦!有些不可说一定要相信的!” “可是角名画得很认真呢,为什么要画贞子画得这么认真?”宫治好奇问道。 面对所有人的注视,角名咽了咽口水,对上白井的眼神,脑子一片空白开了口,“我喜欢这种类型。” 所有人沉默了。 说完后,角名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找补,“我的意思不是这个,我是说长发披下来很可爱,遮住眼睛若隐若现就更勾人了。” 所有人更沉默了。 宫侑倒吸一口凉气,拉着宫治的衣袖开口,“完了完了,阿治,角名好像觉醒了不得了的xp啊。” 宫治也呆在原地,震惊地认同阿侑的话。 人类的xp广泛程度是上帝都不能触碰到边界的。 角名不愧是常年冲浪在网络最前排的人,连心动类型都这么前沿。 阿兰及时开口缓解了氛围,“好了好了,不要再逗角名了,你们快点复习吧,明天还有补考!” 更衣室里又重新回到之前补课的气氛,宫双子对着卷子认真祈祷,银岛写着写着不时停下来挠头。 而三年级的前辈们批改他们的卷子,更衣室里仿佛只剩下翻书和写字的沙沙声。 角名拿回了自己的卷子。试卷在众人手里传来传去,已经攥出了深深的褶子。 他将试卷平铺在桌子上,拿起橡皮使劲擦上面的画像。 意识到有目光正看着他,角名一抬头,猝不及防撞上了白井空子好奇的眼神。 角名偏过头,避开她直白的眼神,胡乱地擦了几下试卷,假装自己有事忙。 他现在尴尬地想立刻背着书包离开。 但是又突然想起今晚补课结束后还要和白井空子一起训练排球。 这几天晚上,为了在春高预选赛前提升白井的排球水平,他都会和白井空子两人加训到很晚。 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白井空子一人训练,他在一旁坐着指点。 一想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训练,角名就有些懊悔,这个样子他还怎么去面对白井空子。 虽然心里打退堂鼓,但角名还是站在了澄黄灯光下的体育馆上。 已经给她留下了xp古怪的印象,不能再留下不遵守约定的印象了。 白井空子真的是个天才,短短几个晚上进步就飞速进展。 有时候有些动作真的幻视北前辈,完美且无懈可击。 这样的天才需不需要与人交流都可以的吧? 只要动一动脑子就会有很多人自愿养她的,哪怕每天呆在房间里也会得到别人难以企及的荣誉。 “角名?角名?” 角名回过神,见白井空子正朝他招手,问,“怎么了?” “可以再帮我看一下发力点吗?我觉得我对身体的控制还没完全掌握好。” “哦,好。” 角名心不在焉地指点着她,看着她认真地伸臂抬腿,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其实那个试卷上画的是你。” “我看出来了。”白井空子往下压腿,毫不在意地回他。 角名抿了抿嘴,“那你看出来又为什么当时那样说?” “因为我看你当时很不开心啊。” 白井空子从书包里掏出书本,翻到那一页指给他看,“这里说当一个人皱眉且嘴角下拉时就代表着他不开心,信酱说这个时候可以用适当的玩笑话哄他开心。贞子这个梗很搞笑吧?” 她抬起头,一脸求夸赞的模样。 但角名没有回她,反而问道,“信酱?你和北前辈那么熟吗?” “书上说,人际关系是水波的涟漪,每个人因为亲密程度的不同处在不同的涟漪圈上。称呼是这一抽象概念的具象显现。” 白井空子想了想,说,“我觉得以我们身体的相识程度,信酱这个称呼非常合适。” 第18章 角名张了张口,还是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今天训练完成,我们可以回去了。” 秋冬天干燥的空气让毛绒衣服带电,白井空子艰难地套上外套,小心翼翼地将胳膊伸进长袖里。 这副场景在角名眼里慢慢虚化,在白井背着书包踏出体育馆前,角名开口叫住了她。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画你吗?” “我为什么要问?”白井空子歪着头看他,似乎很好奇,“角名希望我问吗?” 角名突然意识到,这是个完全不懂人心的家伙。连别人普通的语言都听不懂,又怎么会理解特殊的语言。 “没事,你走吧,我来锁门。” “好。” 望着白井空子离去的背影,角名突然明白了那副画像哪里不对劲了。 白井喜欢驮着背走路,脑袋爱垂在胸前,不可能像北前辈那样挺胸板直地走路。 第13章 音驹 “铃铃……” 这个闹钟声音有种强烈的熟悉感。 白井空子狠狠在胳膊上拧了一把,强迫自己从睡意中醒来。 手在床边摸索,刚摸到手机,身体就习惯性地滚了下去,砸到地上。 “嘶哈。” 白井疼得呲牙咧嘴,朝后摸了摸,一片药膏正贴在那里。 药膏带着淡淡薄荷和樟脑味,像是过期的风油精。 手机上的闹钟被她一把按死,上面显示着当前的时间——早上七点。 白井有些疑惑,这个时候北奶奶应该来敲她房间的门了,今天却异常的安静。 “叮叮!叮叮叮!”电话声突然急促地响起,打断了白井的思绪。 她刚按通,对面传来黑尾的声音,“呦西,北同学,怎么还没到?今天可是预选赛第一天,七点半要准时集合的。” “我是白井空子。” 对面沉默一瞬,然后声音激动起来,“小空子!你换回来了!” 小空子?好古怪的称呼,感觉放在哪个涟漪圈里都不合适。 “你刚换回来肯定还不适应,在家好好休息吧,反正我们肯定会赢的!” “可我是音驹的经理,也是你和研磨的朋友,我要去帮你。” 黑尾铁朗望了望远边渐明的天空,向上掖了下衣领,嘱咐白井,“那你记得多穿一些,外面天很冷,不要冻感冒了。” “啊!好偏心啊!”灰羽列夫听完了全程,瞪圆眼睛喊,“都没有人提醒我!” 夜久翻了个白眼,“你都把自己裹成球了,还要提醒吗!” “啊,好像是哦。” 夜久无语,踹了列夫一脚,带他上了大巴。 “我马上就到。” 白井按断电话,急急忙忙套上运动服,从箱底翻出围巾。 她不会系结,就随便在脖子上绕了几圈,从床底翻出音驹的横幅和喇叭。 信酱应该是把她的房间从头到尾打扫了一遍,所有对象都整齐有序地摆放,非常便于她寻找。 那些玩偶规整地排列在一起,再也不会随时出现在某个地方把她绊倒。 白井空子本来是打算像信酱一样系起头发,可是她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皮筋不听她的指令,在她手里乱蹦乱跳,就是不往头发上扎。 她只好像往常一样把头发披在腰上,尽量把鬓发抿到两侧,露出煞白的脸蛋。 肚子饿得咕咕直叫,连续好几天准时吃早饭已经让她没办法忍受一上午的饥饿。 白井从角落里找到她的小箱子,准备吃几块巧克力垫一下。 一口咬下去,醇香甜美的草莓味在味蕾里爆裂开来,从舌尖甜到嗓子。 她翻过包装一看,草莓味爆浆巧克力。 白井愣了一瞬,随即在箱子里翻看一遍。 青苹果味、香蕉味、牛奶味、蓝莓榛果味…… 全部都是甜的。 在巧克力下压着一张字条,上面的字体清秀隽雅,一看就能看出是信酱写的。 [吃甜食有助于多巴胺分泌,更容易变得快乐。] 白井吃纯苦巧克力很多时候不是为了解饿,而是为了感觉苦味给身体造成的不舒适感。 她每天早上故意摔下床,把自己搞的浑身是淤青。 迷茫的时候就一个人吃难吃的纯苦巧克力,味蕾上的不适会令她全身不舒服。 种种痛苦难受都是为了刺激自己的感知,告诉自己还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还能够感受到生命的跳动。 她也尝试过甜食,但甜蜜的味道远没有痛苦的味道带给她的刺激性强烈。 这是第一次,甜超过了苦。 好神奇的感觉。 心脏像是变成了草莓爆浆,温热的浆液缓缓流过心头,每跳动一下都感受着甜甜的暖意。 - 柴崎澪坐在大巴车进门的位置上,瞧着排球社的黑尾铁朗忙里忙外。 什么嘛,搞来搞去还是队长一个人忙,不知道招白井进来当经理是为了什么。 白井明明一看就不是能和体育社团牵扯上的人,必须要报社团的话,为什么不去数学竞赛社,明明那里才最适合她。 柴崎澪看向窗外,思绪渐渐飘回国中举办的那场数学限时答题大赛。 她忘不了第一次见到白井空子时的场景。那个时候她们是对手,白井代表音驹国中站在舞台中央。 所有的灯光都照在她身上,她在黑板上行云流水地写下数字符号。 那届所有的比赛选手都被她远远拉在身后,大家震惊又羡慕地看着她解答题目,在落笔那刻纷纷为她鼓掌。 柴崎澪就是其中一员。 她喜欢解题时的白井空子,喜欢看她沉浸于数学计算,那个时候的她是无比耀眼,令人忍不住去追随。 而柴崎澪报考音驹高校就是为了白井空子。 只是付出的一腔真心被人轻飘飘地扔在了地上。 真不知道自己当初脑子进了多少水,才会为了一个人跨区报学校。 “呦,会长大人,等待看我们的精彩表现吧!”黑尾倚在座位旁,冲柴崎澪笑道。 柴崎澪叹出一口气,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白井空子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会被这么阴险狡诈的家伙骗来当经理? “如果不是你们经理申请书写的好,我根本不会浪费时间来的。” “我不是哦。”后排的吹奏部部长连忙摆手,笑着说,“我可是真心想来看你们比赛的,加油哦。” 听着后面黑尾和吹奏部部长叽叽喳喳交流,柴崎澪更加心烦意乱了。 “三分钟之后出发。”司机喊道。 “我来了!” 白井突然出现在车门前,气喘吁吁地赶在大巴车发动前到达。 黑尾铁朗笑着拉她上车,“都说了不用那么着急,灌了一肚子凉风会肚子痛的。” “我、我……”研磨连忙递上保温盖里的温水,白井一口饮尽缓过神来,“我疼习惯了,没事的。” 黑尾叹口气,轻轻笑道,“快找个位置坐下休息吧。” 白井点点头,在离她最近的前排空位上坐下,旁边就是柴崎澪。 柴崎澪假装看向窗外,见白井一个人默默扣手指也不找她聊天,终于忍不住先开口,“你这经理当的真是有够轻松的啊。” 第19章 眼角微扬,眉头微皱,嘴角下拉,书上说这是嘲讽的表情。 被别人嘲讽了该怎么回复? 白井习惯性将手伸进书包里,没有摸到书。 她想起来了,她只是灵魂换回来了,书没有带回来。 白井立刻掏出手机,给北信介的line发消息。 [白井空子:信酱,那本书可以卖给我吗?] 白井看了看,又发了两个大哭的表情包。 表情包真的很好用,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时候就发个表情包过去。 北信介久久没回,白井猜测他可能现在在训练。 一旁的柴崎澪都快气炸了,这人怎么回事?每次都这样忽视她! 她在和她说话唉?回也不回就自顾自玩起手机。 气死她了。 白井转过头,仔细看了看柴崎澪说,“同学,你脸颊发红,头发快竖起来了,你在生气吗?” “没有!”柴崎澪咬牙切齿,“还有我叫柴崎澪。” “澪同学。” “叫我澪。” “澪。” 看着白井乖巧地叫她名字,柴崎澪那股愤气才稍稍散去。 大巴很快到达东京体育馆。 夏天来看ih时,东京体育馆两排的树还茂盛葱绿,如今掉得连叶子都不剩了,只剩下干枯枯的树枝。 秋风瑟瑟,白井往里缩了缩脖子。 各个学校的旗帜都挂了起来,在风中呼呼飘扬,红的白的黄的绿的,一眼看去像是绸带般五彩缤纷。 黑尾铁朗站在体育馆门口,眼睛直勾勾盯着上面的横幅看。 这是他高中毕业前最后一次比赛了。 他热爱排球,但他没办法打一辈子排球。 不过就算这样,他也还是会打好每一场比赛。 “吆西!”黑尾转过身,伸出拳头,“让我们再喊一遍口号!” “啊,在这里喊?”研磨嫌丢脸,转身就想跑,但大家的拳头都聚在了一起。 白井握着拳头,眼睛闪闪地看着他。 研磨心里重重叹口气,不情不愿地将拳头伸过去,齐声喊道。 “我们是血液,流淌不息奔流不息运输氧气,为了让大脑正常工作!” “加油!!!” 少年们的声音响彻云霄,熊熊燃烧的信仰在此刻开始绽放光芒。 白井加入排球社时,音驹已经在ih预选赛输掉比赛了。 当时的她只能看到大家怅然若失的面容和不甘心的泪水。 而现在他们带着曾经跌倒后留下的伤疤和重新爬起的勇气再一次站到了这里。 白井抱紧手里的排球,皮革有些刺手干涩,但是每次击打在上面留下的汗水和泪水却让人心里温润坚定。 “咦——!这是什么中二语言啊。” 白井回头,只见一个穿着绿色排球服、留着斜分头的男生朝他走来。 他眯起眼睛,不怀好意地朝他们笑着,微抬下巴,“呦呦呦,你这笨猫怎么还这么中二,我很担心你的智商啊!” 说完,眼神又落到白井身上,“嗯?你们排球队还招了个经理?都要输了招经理也太浪费了吧。” 黑尾将空子拽到身后,呲着牙嘲讽,“哈?我们才不会输呢!不用羡慕我们有经理,毕竟我们打的好——!” “羡慕!谁羡慕了!” 研磨揉了揉耳朵,扯着白井的衣袖说,“不用理他们,那是户美学院的大将优,每次遇见都要吵架的。” “小黑,不要幼稚了,快点走了。” 见小黑已经吵入迷,研磨想直接拉白井离开。 却见白井一脸若思地把排球塞到研磨手里,自己插到黑尾面前。 她看着大将优,默默伸起两根中指,张嘴那一刻她宛如宫侑附身。 “喂喂喂,像你们这种也好意思挡我们音驹的路!连球都接不住的家伙来打什么排球,还是说你们发球有我们音驹厉害啊!” 这是宫侑教她的垃圾话。 每次打练习赛,宫侑都是这么嘲讽对面的。 技巧性不多,输出全靠嗓门大和脾气臭。 大将优惊讶地连话都说不出了,这强烈的反差感让他牙齿都在打颤。 “你、你们经理说、说话也太狠了吧!!!和外表完全不一样啊!!!” 黑尾也愣在了原地,震惊地问,“空子,你怎么突然会这么说话了?” 白井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冷得黑尾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 “很厉害吧,这是稻荷崎的宫侑教我的。” 天杀的,这都教了些什么! 几百公里外的稻荷崎高校,宫侑连打了两个喷嚏。 一想二骂三感冒,有人在心里骂他。 肯定是刚和他打完架的阿治。 宫侑愤愤不平地在心里骂回去,这个连续接球失误的家伙,还打什么排球!还是说发球有他厉害啊! 第14章 音驹 “白井同学对排球社真的很认真呢,很少见到她对什么事情这么专注。”看着一层忙里忙外的女孩,吹奏部部长笑着打趣。 柴崎澪却没接话,垂落在两侧的手渐渐攥紧。 她本来以为白井空子加入排球社也肯定会是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却没想到她对排球那么认真。 白井作为音驹经理,可以在教练席上观赛。 她端着笔记本,认真记录音驹接下和发出的每一球,那炯炯有神的目光是柴崎澪从没见过的神色。 鲜红的旗帜被高高挂在栏杆上,维系两个字在红色背景下异常突出。 这张旗帜是音驹父母团赠送给排球社的,所以来应援的很多都是中老年人。 白井穿着红色运动服,在哨声响起时与众人抱在一起,和旗帜相融在一起。 白井尝试了几下喇叭,按下扩音,“勇往直前是音驹,一如既往是音驹!” “勇往直前是音驹!一如既往是音驹!”众人齐声跟着喊,热烈的应援声响遍体育馆。 “这个音贝把握得非常好。”白井竖起一个大拇指,尽力抿出一抹笑容。 “哈哈哈哈!白井同学这个笑容和动作好搞笑啊!” 吹奏部部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用胳膊肘碰了下柴崎澪,挑眉道,“他们打的不错吧?怎么样,考察通过了吗?” “你想给他们应援直接说,何必再来考察呢?” “这不是为了让你签字同意嘛。”吹奏部部长叹出一口长气,“关西那边吹奏部应援是特色,我们也好想尝试一下。” 关东这边的学校很少有吹奏部来应援,吹奏部部长一直都想体验一下在观众席上和对面打擂台的感觉。 感觉要比吹奏比赛更有趣。 音驹打入了八强,说不定下一次比赛他们吹奏部就能上场。 见柴崎澪转头就走,吹奏部部长在身后喊,“会长,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噢!” 吹奏部部长说了什么,柴崎澪完全没听进去,她满脑子都是眼睛亮晶晶看着排球的白井空子。 凭什么?为什么? 既然会好好对待一个人一件事,那为什么当初要那么对她? 她可以和所有人当朋友,唯独不可以和她是吗? 第20章 真烦人。 - “空子,你记得有些东西是可以学的,有些东西是坚决不能学的。” 黑尾铁朗痛心疾首地嘱咐白井,“把你在稻荷崎学的东西全部都忘记!” 白井闭上眼神,使劲遗忘了一下,然后对黑尾摇头,“忘不了,记忆需要先转化成长期记忆,在环境改变中才能慢慢流失。” “不过朝脑袋来一拳,说不定会失忆了。” 黑尾铁朗无奈扶额,“算了,不要尝试了,以后慢慢改吧。” “对了白井,这里正好在涩谷区,旁边就是购物商城,你可以去往那边逛一逛。”夜久在一旁收拾衣服,笑着对白井说。 “对哦!”黑尾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鼓励白井,“之前枭谷的经理就很喜欢在比赛结束后去那里,反正下午你也没有事情了,就去逛一逛呗。” 白井点点头,她还从来没有去逛过这种大型商业街。 离开前,黑尾铁朗一直忍不住嘱咐,还给她输了应急电话号码。 其实她都已经十八岁了,遇到事情找警察还是明白的。 她只是不懂人情世故,不是傻。 白井好不容易才从黑尾唠叨下脱身,刚踏出门口,又往后缩了下脖子,将围巾围得更严实。 再冷下去,东京就要下雪了。 “白井空子。”一道锐利的女声喊住了她。 柴崎澪早就等在门口,红着眼眶狠狠看着她,眼底的悲愤让白井心里一惊。 常年作践身体令她对痛苦的感知力特别强。 柴崎澪一把抓住白井,质问道,“你既然会好好对一个人,为什么当初要那么对我?” 当初? 白井眼神疑惑,“我们以前见过吗?” 柴崎澪一口老血憋在心头,忘记高一的她就算了,她还是学生会长啊,每周一代表发言,白井居然都不记得! “初<a href=https:///tags_nan/sanguo.html target=_blank >三国中赛上,我们是对手。高一开学,我给过你倾慕信,然后你一把打掉了我的信。” 柴崎澪到现在无法忘记那一幕,她心里根本介怀不了。 她怀着对偶像的崇拜踏进音驹的校门,用数学的语言给她写了一封倾慕信来表达自己的仰慕。 多次修改才敢送到白井手里。 “自从国中大赛一见,我一直都深深仰慕您的数学才能。我觉得您非常聪明,请您收下我的信!”柴崎澪垂下头,心脏砰砰跳动。 明明是给同龄人送信,却比给前辈送信更加紧张。 那一瞬间,她把所有的结果都想了一遍,但白井却一把打掉了她的信。 柴崎澪猛然地抬起头,却见白井惊恐地往后退,表情异常古怪。 那个表情有点恐惧、害怕甚至还有厌恶。 柴崎澪连忙解释,“我、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觉得您很聪明……” 听见她解释,白井却更加厌恶,沙哑着声音道,“离我远点,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不要过来啊!” 女孩细碎微小的声音宛如诅咒一般缠绕着柴崎澪,她看见自己满怀希望的信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心脏像是被人狠狠踩了一脚。 那天,她把信撕碎了,扔到了垃圾箱。 她决定要考年级第一,要让白井空子看见她,为今天的事情讨个说法。 但是她从来没有考过白井,分数几乎就是被按着打。每次出分时,她一边狠地牙痒痒一边又欣慰白井一如既往的聪明。 今天见了为排球社尽心尽力,主动与人接触的白井,柴崎澪心里太委屈了,终于忍不住来找白井。 柴崎澪的控诉唤醒了白井心里被压抑的某些记忆。 “白井是个怪物!” “白井你这么聪明是不是因为脑子很大呀!白井你脑子这么大,是会被僵尸吃掉的!” “白井是个小怪物,长了个大大的大脑袋!没人喜欢没人爱,只能喂给僵尸吃。” “……” 国中那三年是白井人生最灰暗的时刻,他们编纂的歌谣每晚都会折磨她。 那个时候,她一个人把自己缩在一堆娃娃里,仿佛那些娃娃会变拥有生命保护她一样。 她太聪明了。 聪明到普通孩子无法理解,于是他们用最童真的方式给她心里狠狠插了一刀。 没有人察觉到他们对她的语言霸凌,老师听见也不过是觉得小孩子开玩笑。 那几年,白井疯狂学习各种心理学,企图自我救赎。 在那些人再一次在她耳边唱起侮辱的歌谣时,白井拿着水杯砸了过去。 瘦小的她根本不是对手,可是她还是要死死咬住他们的手,疼得他们嗷嗷哭。 后来母亲出面,拿钱解决了事情。 望着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小白井,母亲叹口气,在她面前蹲下说,“我错了,我不该把你生的这么聪明的。”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你容身的地方,也没有人会喜欢你的,包括我。” 小白井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母亲远去的身影,她想心理疗法是管用的,起码她不会为母亲的话难受好几个月了,只会难受几天。 白井发现只要封闭自己的感知,不再感受世界的一切,就不会再那么压抑。 恶意依然存在,但她感受不到了。 等自己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身体心灵封闭太久,连正常的情感都变得难以理解。 于是她又重新开始用痛苦刺激自己的感知力,直到和信酱互换了身体,才发现甜蜜也能刺激她。 见白井久久不说话,柴崎澪抿了下眼泪,甩开白井的手,转头就离开。 突然,白井一把拉住她的手,眨着眼看她。 “如果我给你写道歉信,你会原谅我吗?” 当时的白井对聪明两个字过度反应,她分不清柴崎澪是真的仰慕她还是来嘲笑她。 身体机制为了保护她,下意识做出了反应。 她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猫,张牙舞爪地来保护自己。 当做错事后要认真道歉,并尽力弥补被伤害的朋友。 柴崎澪怔在原地,又听白井说了一遍,“我给你写道歉信,你愿意原谅我吗?” “我是真心的,超级真心。”白井在胸口比了一个爱心。 柴崎澪快要被可爱死了。 国中的倾慕、高中三年的埋怨在此刻都被聚集在一起,化成了心底的尖叫。 她别过头,别扭道,“既然你是真心的,那我就原谅你了。” “哇哦,你好轻易就原谅别人,你这样会上当受骗的。”白井又比了个爱心,补充道,“不过我是好人,我不会骗你的。” 柴崎澪:“……没有人会自己说自己是好人的。” “对了,你是准备出去吗?” “嗯。”白井轻轻点头,“我要去涩谷的购物区。” 原本一个人的购物计划变成了两个人。 高中班级里很多女孩子都会在假期里胳膊挽着胳膊,亲密地来一起逛街。 白井也想体验这种感觉,于是她在心里默默把柴崎澪放到了朋友这一层涟漪圈。 她突然发现,朋友这层圈里的人太满了。 第21章 音驹所有队员都是她的朋友,稻荷崎的所有队员也都是她的朋友,还有她去买饭团的阿姨也是她的朋友。 好像所有人都是她的朋友! 不行不行,肯定要拿出来一些。 在所有的朋友里,信酱给她的感觉最奇怪,不像是普通朋友相处的感觉。 可是她也不清楚他们相处时算是什么感情,往前放似乎太奇怪,往后放更不对劲,只能先插在两层中间。 “你来这里是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吗?”柴崎澪的问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白井摇摇头,“没有,只是来逛一逛。” 她在一家理发店门口顿住脚,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橱窗里贴的海报看。 她觉得像信酱那样把头发扎起来很可爱,但是她的头发又长又密,总是扎不好头发。 柴崎澪看出她心底所想,“你想去剪头发?” 白井点了点头,推门进去。 那个理发师的水平很好,柔声细语地问她要求,每下一剪刀总是问她满不满意。 白井很满意。原本及腰的长发如今被剪到肩处,理发师还给她做了一个空气刘海。 白井眨着眼看向柴崎澪,“这样可爱吗?” 可爱!可爱死了! 柴崎澪内心在疯狂尖叫,别扭道,“那什么,一般般吧,反正就很可爱啊。” “你的前后语使用的很矛盾。” “闭嘴啦!” 柴崎澪的家原本就在涩谷区,这里的购物街都是她逛腻了的。 不过考虑到白井第一次来,她推荐了几家自己比较喜欢的饰品店和服装店,但白井明显兴致恹恹。 正以为她们就这样要在商场里逛一下午,白井却突然松开她的胳膊,跑向抓娃娃机。 “怎么了?” 望着最里面的那只玩偶,白井空子惊讶地捂住嘴,瞪圆了眼睛。 信、信酱! 信酱被关在了娃娃机里! 一只白狐狸玩偶堆在最上面,耳朵和嘴巴短短的,雪白的毛发像棉花糖一样柔软蓬松,金黄色的圆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 那只白狐狸玩偶有他们小臂那么大,而抓娃娃的夹子却小小一个,明显只是拿大玩偶吸引人。 白井空子一把掏出笔记本和笔,眼神坚定,“一定要抓到那只玩偶。” 柴崎澪捋起袖子,握住遥感杆,紧紧盯住中间那只白狐狸。 “假设空气阻力为0,在加速度、重力和推动力的作用下,夹子的移动位点一定在这里。”白井在一旁指挥,“没错,在这里放手!” 夹子成功抓到了狐狸的尾巴。 她的心提到嗓子眼,但那只白狐狸被抓住后,又晃晃悠悠在半空中掉下来。 “!” 这已经是第十五个币了,每一次都在半空中落下。 白井咬着手指,她已经把摩擦力和磁力都计算进去了,但这个夹子居然完全不遵守动量守恒定律。 “发现了吗?”白井问。 “嗯,力的设置有问题,三秒的强力,两秒的弱力。”柴崎澪咬牙切齿,“物理没有欺骗我们,人类欺骗了我们。” 白井又去兑换了五十个币,她把币塞进去,声音冷冷的,“这次把空阻和顺时针初速度也算进去,不能让信酱可怜兮兮地被关在娃娃机里。” 第15章 音驹 白井抱着玩偶躺在床上,小狐狸圆润的眼睛正呆呆地注视着她。 她和澪在花了一百五十个币后,终于成功抓到了它。 算下来,买一百五十个币的钱够她买三个玩偶了。 可是其他的玩偶再好也比不上第一眼就认定的,那种感觉是无与伦比的。 白井在床上滚来滚去,不时点开手机line看。 信酱还没有回她。 他们互换身体的时候,每天晚上都会打视频电话。久而久之,她都已经适应信酱给她说晚安了。 就算睡不着,听到信酱的晚安后也会心神宁静。 难道互换回来后,信酱就不想再和她交流了? 白井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强。 他进入过她的身体,体验过她的生活,肯定不会喜欢这么一团糟的人。 白井蜷缩着身体,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认知让她心里闷闷的。 “叮咚。” [信酱:因为明天下午要开始预选赛,所以今天要准备很多东西,现在才看到手机。] [信酱:我去东京的时候,会把书带给空酱的。] 东京?信酱要来东京? 还没来的及回他,北信介的消息又立刻发了过来。 [信酱:空酱,你在难过吗?] [信酱:可以打电话吗?] 白井惊讶地捂住嘴,信酱好神奇,居然隔着屏幕就能感受到她的情绪。 听到信酱熟悉的声音,白井抱紧了怀里的小狐狸,“信酱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听着听着就容易困了。” 对面轻声笑了,“那我一定是催眠曲转世。” “信酱开玩笑的水平真的很差。” 白井问,“信酱是怎么知道我难过的?” “因为空酱真的很好懂。”北信介翻着书本,想到她现在的模样,就不自觉勾起唇。 也许是互换过身体的原因,北信介能够分毫不差地想象出白井的样子。 他刚换回来就面临着第二天预选赛的压力。 白井已经尽力帮他稳定了稻荷崎,二年级成功通过了补考,队伍的状态也没有落下。 唯一有纰漏的地方就是卫生。 不过这和空酱无关,是其他人不认真的原因。 当从角名和阿兰那里得知白井这几天的行为和状态时,北信介心里叹口气。 他猜到了白井会认真按照书里去做,却没想到自己一句无心之言会让她时时刻刻记得。 她几乎对每个人说话时,后面都要加一句我是真心的。 对宫侑说的时候,宫侑整个人石化在原地,那一刻他把自己最近惹下的祸全部都想了一遍,第二天还专门写了反省信。 她像是一张白纸,任何人都可以在上面书写下浓厚的一笔。 不过还好,遇见她的是自己。 “空酱吶。” “嗯?” “如果不喜欢笑,可以不用勉强自己的,做你自己就很好了。” 母亲话又在耳边响起。 “没有人会喜欢你的,包括我。” 白井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可是不向大家展示我的真心,大家是不会喜欢我的。” “不是那样的,空酱。” 北信介手放在那本书上,“真正喜欢空酱的人,就算空酱什么也不做,他也会自己看见那颗真心,所以喜欢空酱的会一直喜欢空酱。” “那你喜欢我吗?” 北信介手指微微蜷缩,心脏停滞了一瞬。 今天角名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他久久没有回答。 角名道,“北前辈,如果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话,还是尽早和她说明白吧。她明明不懂这个称呼意味着什么。” 角名说的对,白井空子不明白喜欢的含义。 她以为的喜欢是广泛概念上的喜欢,对亲人的喜欢、对朋友的喜欢、对小动物的喜欢、对衣服事物的喜欢。 第22章 但是拥有正常情感的人所指的喜欢是独一无二的、排他性的、对爱人的喜欢。 北信介已经欺骗了自己一次。 他不能再欺骗自己第二次。 他当时没有告诉白井这种称呼的含义,放任她误解亲密的意思,也放任自己相信她懂得这一切。 可是喜欢这个词应该很珍重才对。 他想郑重地说出口,想在空酱真正懂得它的含义说出口,想在确定自己的心意后说出口。 那是对空酱的尊重,也是对这份真心的尊重。 久久没得到回答,白井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落寞。 “信酱没有回答是不喜欢我吗?” “没有的。”北信介说,“是因为太在意才会说不出口。” 白井脑子动的很快,她问,“因为喜欢是一种很重要的感情吗?” “是的,等我想明白了我会告诉空酱这个答案的。” “好。那我也会重新、认真、仔细地思考!” 听见那边故意咬重的词汇,北信介眉眼温柔,“晚安,空酱。” “晚安,信酱。” 电话那边只剩下一阵忙音。 白井摸到手边的巧克力,甜腻的味道在喉咙里慢慢散开,一直流到指尖。 喜欢会是和吃巧克力的感觉一样吗? 似乎是突然想起什么,白井从床上翻下来,输入柜子最底下那层的密码。 柜子被拉开,里面放着一个首饰盒。 她缓缓打开盒子,那条项链还安安稳稳地放在那里。 这是她进入东京大学少年班时,母亲送给她的入学礼物。 她退学后,就把这条项链锁起来了,已经五六年没有打开过。 这条项链与别的项链与众不同,它的坠品不是宝石,而是一块半截狐狸样式的石头。 这是母亲从欧洲拍卖会上买下的。 据说这块石头具有穿越时空的魔力,当它遇见另一半石头时,两颗石头合在一起会打开时空的大门。 这个说法一点科学依据都没有。 虽然当年的小白井把这条项链的售出人定义为骗子,但并不妨碍她喜欢这条项链。 今天仔细对比一看,这半截脸的狐狸长的好像她的白色玩偶,死板的模样也有点似信酱。 不会真的是项链的魔力吧? 不可能。 白井默默否定了这个想法,这违背了所有的定律和公式,没有任何数据支撑。 在北信介睡觉前,他收到了空酱发来的照片。 图片上是一只白色狐狸玩偶,那玩偶乍一看与他非常相似。 [空酱:今天从娃娃机里解救出了被囚禁的信酱(大拇指)(大拇指)] [信酱:谢谢空酱勇士(花花)(花花)] - 北信介第二天一早就收拾好排球包。 稻荷崎中午会坐着大巴出发,排表已经出来了。 下午十六强对战通普高校。 稻荷崎昨晚已经开过会分析这次的选手,除了老对手神鹰学园,其他学校都不足挂齿。 说实话,北信介并不喜欢这种提前庆祝和放松的感觉。 连续三年垄断兵库地区全国大赛的名额让稻荷崎非常容易滑入轻战的思想。 轻视对手就是失败的开始。 哪怕是平平无奇的通普高校,也需要他们做出万无一失的准备。 排球打的好不一定会赢,排球打的差也不一定会输。 初二全国大赛预选赛,拥有宫双子的野狐中学输给了普普通通的笛根九中学。 不是因为他们比天赋异禀的宫双子强多少,而是因为他们针对这支队伍做出了详细的分析,几乎每一球都在压迫着对面。 一群弱小的北极狐将草原上肆意奔跑的赤狐引入了冰原,在自己的节奏里干掉了他们。 不过现在,那只做分析的北极狐已经和赤狐们成了队友。 那本针对野狐中学的笔记分析也变成了稻荷崎针对对面的分析。 北信介上车时,只有角名身边还有位置。 他朝角名点点头,在他身边坐下。 后面的宫双子又打起来了,吵得阿兰一个劲往后回头吐槽。 就是嫌他们太烦,角名才特地挑了个靠前的位置,却没想到会和北前辈坐一起。 角名戴着耳机,假装不经意往北前辈的手机上瞥。 他应该向白井空子要一个line的。 北前辈应该有,可是他又张不了口,尤其是昨天没压住心情,问北前辈喜不喜欢白井。 角名干脆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在睡觉。 这段路程很长,大巴晃晃悠悠地像摇篮一样引人入睡。 哪怕是精神气足的双胞胎,最后也迷迷糊糊犯困睡了过去。 他们起了个大早,连午觉都没有睡就上了大巴,整个车里都是人轻微的呼吸声。 “还有几分钟就到了,大家醒一醒,收拾一下。” 监督的嗓门吵醒了他们。 角名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北信介还闭着眼睛,喊了句,“北前辈,我们到了。” 北信介揉了揉眼睛,迷茫地睁着眼看他,“角名?” 角名沉默了一瞬,小心翼翼地试探问,“白井?” “……是我。” 第16章 稻荷崎 当第一次换回来的时候,白井是松了口气的。 她不用再为自己许下的承诺而紧崩,也不用替北信介承担稻荷崎的责任。 可命运似乎不想放过她,她居然又一次互换了身体,还是在十六强比赛前。 “北前辈、角名,你们还不下车吗?” 见两人还坐在座位上,宫治眼神有些疑惑。 角名立刻出口回他,“北前辈有东西要整理,我们马上下去。” “那快一点,第二场就是我们。” 等宫治走远,角名才发觉,不知何时白井手里的笔已经在纸上疯狂计算起来。 “这个体育馆和稻荷崎不一样,基础数据全部都要改,数学模型也要改……” 白井死死咬着手指,双目在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公式上来回扫看,大脑疯狂地运转起来。 突然,手腕被人一把按住。 白井抬起眼,角名蹲在她面前,声音尽可能地柔和,“别担心,北前辈一般都是替补阿兰前辈,预选赛从来没上过场。稻荷崎不会输的,放轻松一点。” 角名说的很对,一整场她都在替补区站着。 这场比赛的胜者毫无疑问是稻荷崎。 通普高校就像他们的名字一样普普通通,毫无任何特点。 他们学校每个社团都不突出,每个社团都平平无奇,排球社能打进十六强完全是幸运。 可这样的幸运在第二场就破灭了,他们的对手是关西排球的王者——稻荷崎高校。 通普高校排球社的队长个子似乎只有一米七,在前排和拦网的角名对上时,几乎是被碾压的存在。 更别提和宫侑相比,宫侑每一次传球都仿佛在发光,将全场的目光紧紧吸引在他身上。 观众席上,稻荷崎的应援声响彻整个体育馆,壮观的吹奏部应援用声音一点点击破对方的防御。 第23章 而通普高校的应援却只有零星几人,看得人忍不住可怜他们。 哨声响起,第一局稻荷崎以25-12的比分遥遥领先。 “对面根本完全不会打啊,那个二传手以前踢足球的吧!居然用脚传球!”宫侑一口饮尽水,似乎对对面的不认真很气愤。 宫治翻个白眼,“阿侑我说你啊,队友不认真你嫌弃就算了,对手不认真你也要嫌弃。” 宫侑冷哼两声,“排球这么有趣,所有人都该鼓起所有的力量砰砰咚咚打!” 相比稻荷崎这边的热闹,隔壁显得惨淡很多。 被临时拉来兼任排球社教练的英语老师尽力鼓励他们,“虽然看起来打的不好,但我们展现出来的faith还是值得夸赞的,对吗?” 一阵鸦雀无声,没有人响应她。 英语老师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名染着红毛的男生打断,“老师,我们不难过,高中三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他笑嘻嘻地拉过二传手,“我们的二传手都是刚从足球社拉来的替补。如果不是这小子,我们连人数都凑不齐呢。” 一年级的学弟尬尴地笑笑,忍不住瞄向他们队长。 队长柴本夜攥紧了手里的水瓶,他心里嘲讽般地笑笑。 没天赋、没人脉、没队友,拼拼凑凑了三年的排球社最终还是要走到结尾了。 他心里何尝不知道这三年他都在自欺自人,他根本打不进全国大赛,也根本无法带领他们学校成为排球强校。 可是他真的很喜欢排球啊。 喜欢到哪怕只能打一次比赛,哪怕这是他最后一场比赛,他也想认真打下去。 “小幸。”队长叫住学弟,“下一场请向我传球吧。” 学弟瞪大眼睛,“可是你不会累吗?甚至有可能会受伤……” 他的话意有所指。 排球社很多人都不太认真对待排球,仅仅担心膝盖会磨伤,他们就可以放弃去接那一球。 可队长和他们都不一样,他身体疲惫但目光却无比坚定,“相比受伤,我更想把我最后一滴汗水留在这场排球比赛中。” 那炽热的目光烧地学弟不敢直视,垂着头闷闷答应。 白井从隔壁收回目光,又转向替补区,不知道在想什么。 裁判已经吹响了哨声,角名上场前拍了拍白井的肩膀,无声道,别紧张。 “阿治,走了!去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吧!” 阿侑这个白痴居然也会用成语,真稀奇。宫治默默地想着,却突然瞥到角名在拍北前辈的肩膀,像是在安抚他。 等等?角名?啊? 角名明明连直视北前辈都不敢,这怎么敢上手的? 但哨声已经在催促他,宫治只能先把疑问放回心里。 相较第一场,对面更懈怠了,气得宫侑发球直接打了一记擦身球给他们一个教训。 宫侑仰起头,得意地勾起嘴角。 对面仿佛一点血性都没有,面对宫侑的挑衅,竟然直接别开眼睛,连拦网都不跳了。 “对面是把打排球当成过家家了吗?那颗球跑一跑就能救回来吧?” 身后的一年级替补在啧啧感慨,对他们的摆烂很不满意。 白井眼睛直勾勾盯着对面队长,开口说,“有人不喜欢,但有人很喜欢。” 一年级替补们立刻静了下来,等待着队长的发言。 “在必定的结果下,放弃才是最佳选择。胜利的概率的不过0.001%,居然还要坚持下去,很奇怪。” 白井空子见过当场认输的队伍,他们比不过音驹,在第二场开局前干脆利落地宣布弃赛。 她记得当时黑尾非常生气,觉得对面不带一丝犹豫地放弃是在侮辱排球,侮辱认真准备的他们。 有个一年级替补鼓起勇气,接话说,“只要对排球有一点喜欢,就算必输也肯定想要打到结束。” 喜欢吗? 喜欢真的是一种很复杂很重要的感情。 信酱坚持打排球就是因为喜欢吗?那这种喜欢又与她那个问题的喜欢是一样的吗? 她的喜欢与他们的是否又一样呢? “认输吧!认输吧!认输吧!”稻荷崎拉拉队的声音甚至都已经超过了打排球的声音。 认输这两个字在柴本夜的耳边徘徊着,连队友们都已经不想打了,想直接弃赛。 可是、可是! “谁会想要认输啊!” “砰!!!”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因为拦网的失误,球飞向了场外。 学弟看到他们队长像箭一样飞了出去,高高地跃起全身,像是追随太阳的信徒,不顾一切地冲向那抹火热。 英语老师激动地起身,“leap of faith!good boy!” 排球落在他手腕上,像每一次砸下来一样疼。 可是柴本夜却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生命都在燃烧,为排球而燃烧。 “机会球!” 学弟一瞬间反应过来,十指颤抖地托起被队长全力救回来的排球。 “吼吼吼!这才像打排球嘛!”宫侑眼睛亮起来,迅速就位,“三人拦网!” 宫侑、大耳、角名默契地跳起,将这颗球毫不留情地扣下。 一声哨响,通普高校落败。 学弟看着面前的人墙,憋红了眼睛,紧紧攥住了手心。 下一次一定会打破这堵墙!一定不会让队长拼劲全力救起的球再被拦下! “谢谢大家的支持!” 通普高校排球社向零星的几个支持者鞠躬道谢,隔壁稻荷崎热烈的鼓掌声已经快把他们淹没。 柴本夜一言不发,举着牌子默默离开。 结束了,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这条路,他走过来的时候那么孤独,走回去的时候也那么孤独。 - 知道壳子里又变成了白井,角名根本无法接受和她一起上厕所,也无法接受她和别人一起上厕所。 于是他先去上完,然后在厕所前等着。 “为什么不能进厕所?”柴本夜问。 “因为有人。” “厕所里又不止一个坑。” 柴本夜根本无法理解这个拦网手和他们队队长在干什么。 算了,天才总有一些怪癖。不过厕所怪癖还真是有够稀奇的。 看见柴本夜瞥他的眼神,角名就知道自己肯定被脑补了什么。不过他也懒得解释,靠在墙上等白井。 “角名,我好了。”白井洗干净手,又拿纸巾擦了一遍才出来。 瞧见她擦干的手指,角名又默默把纸巾塞进口袋里。 正当柴本夜准备迈进去时,一道吼声叫住了他。 “柴本前辈!” 学弟红着眼眶,朝他鞠个大躬,“谢谢前辈一直以来为排球社的奉献,我会继承前辈的意志继续带领排球社走下去的!” “就、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不会放弃排球社的!” 柴本夜紧紧抿着嘴,心脏又像刚才跳跃时一样砰砰跳动起来。 “嗯,加油。” 学弟刚才积攒的勇气一下子就没了,面对前辈的鼓励只敢应声,害羞着逃跑了。 “胆子也太小了吧。”角名收回目光,“我们走吧。” 第24章 白井却拉住他,“等我一下。” 她朝柴本夜跑去,认真地看着他说,“排球打的很不错,你真的很喜欢排球。” 说完,和角名一起离开了。 柴本夜久久呆在原地,哗地一下哭了出来,泪水止不住地流,哭得稀里哗啦。 三年的坚持、练习、委屈、苦闷在此刻都倾泄而出。 这个世界上原来也有人能看见他啊。 能看见他喜欢排球,能看见他在努力,他其实也没有那么孤独。 他不后悔,从来都不后悔打排球。 因为他真的很喜欢排球啊。 第17章 稻荷崎 角名找到白井的时候,她正蹲在体育馆的台阶上吹风。 瑟瑟的冷风吹了一地干枯的落叶,扬起来的灰沙迷得人睁不开眼。 冬天的兵库黑夜来的早,才下午五点,橘黄的夕阳就已经被昏暗的云遮住了一大半,渲染出明昏相融的天空。 白井一个人蹲在那里看夕阳,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加个line吧。” 角名把手机递过去,又补了句,“加你的。” 白井和北信介虽然互换了身体,但line是各自登入各自的,以便能够及时回复其他人。 他看着白井手指笨拙在账号里添加朋友,两腿并拢蹲在那里。 “这样蹲着,腿不会麻吗?”角名问。 白井摇摇头,“信酱身体素质很好的,而且蹲着更有利于思考。长的太高,血液很难抵达大脑。高处的空气稀薄,脑细胞转不起来。” 角名思考了下,觉得这个说法很不合理。 他个子比宫双子高,但智商比他们要高。银岛比他矮,智商也没有他高。 他问,“这有什么科学依据吗?” “没有,是我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只是懒。” 角名:“……” “好了,我通过了。” 角名接过手机一看,她的头像是一只白狐狸玩偶。见白井没注意这边,他把这个账号点了顶置加特别关注。 他刚打完排球,身上只套了个单薄运动服,在冷风里忍不住向上提了提领子。 “东京现在冷吗?” 白井望着远方渐黑的天空,闷闷点头,“可能再过几个星期就要下雪了。” “爱知县到了冬天也会下雪,你去过爱知县吗?” 白井空子摇摇头。 角名道,“那等你换回来,我带你去名古屋玩吧。名古屋的鳗鱼饭和鸡翅很好吃。” 听到鳗鱼饭,白井转过头,冲他呲牙一笑,“我喜欢吃鳗鱼饭,信酱奶奶做的很好吃。” 怎么什么事情都能想到北前辈啊。 也不知道北前辈有没有和她解释清楚喜欢的含义。 “角名,你喜欢排球吗?” 白井空子的话把他思绪拉回来,角名抿抿嘴,“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 “如果没有那么喜欢的话,为什么要一直打下去?” 白井眉头皱在一起,疑惑不解,“如果公式和模型无法得到结果,那它就没有存在的意义。可是信酱和那个队长未来都不会打职业排球,他们坚持下来又有什么意义?” 角名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对他来说,以后打不打职业排球都无所谓。能从小学练到现在,无非也是他天赋更好一些,路走得很顺。 至于北前辈,可能就是养成了和吃饭前祈祷的习惯了吧。 他耸耸肩,随口找了个理由,“理科和排球是两个东西,这么对比不准确。” 白井颇为感慨,“感觉喜欢这种情感是比数学还要难理解的东西。” 是挺难理解的。 角名心里默默地想,我脑子里都是你,你脑子里都是排球和别人。 不难理解才怪。 “天黑了,我要回信酱的家了。再见,角名。” “哦,再见。” 其实他原本是想问她在思考喜欢的时候,能不能把他也算进去。但话到嘴边,角名还是咽了回去。 看着白井背书包离开的背影,角名心里不知为何开始后悔没说出口。 他想追上她,在仅存的独处时间里告诉她自己的想法,但双腿却像生了根一样难以迈动。 算了,总还是会有机会的,等打完明天的比赛也不晚。 校门口的便利店里,宫治正在挑选饭团。 一见到角名,立刻结账付了钱。 看出宫治是专门在等他,角名挑眉,“有事?” “你和北前辈怎么回事?”宫治嚼着饭团,开门见山直问。 自从见到角名安慰北前辈的场景,宫治心里就跟结了个疙瘩一样难受。 仔细想了想这段时间的角名和北前辈,宫治也琢磨出一丝不对劲。 他把心里的疑惑告诉阿侑,想骗宫侑去直截了当地问当事人,结果狗侑那个白痴大大咧咧骂他胡思乱想。 他没胆子问北前辈,一问阿兰他就逃,只能来围堵角名。 宫治眼神收敛起来,“角名你别准备忽悠我,我没阿侑那么蠢,而且我都看到你拍北前辈的肩膀了。” 角名本就心烦意乱,被宫治这么一搅,更是烦躁地不得了。 于是他干脆地掏出手机,解开私密相册,翻出一张照片给他看,“你也不想这张照片今晚传遍稻荷崎论坛吧?” 这是暑假集训时,宫侑趁他午睡拿着水彩笔在他脸上和上半身乱涂乱画。 宫治攥紧了手机,咬牙切齿,“我记得这张照片早该毁尸灭迹了才对。” “我备份了。” “备份了多少?” “每个电子设备上都备份了。” “……” 宫治竖起一个中指,愤愤咬了一大块饭团,“算你狠。” 他们回家的方向是相反的,在宫治准备离开前,角名突然叫住他,“宫治,你以后会继续打排球吗?” 宫治嚼着饭团的嘴停下,良久才掀起眼皮扫过角名,“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打排球只是阿侑一个人的梦想。他是他,我是我。” “宫侑知道吗?” 宫治罕见地再次沉默了,气氛静默地连耳旁刮过的冷风都听地一清二楚。 想到自己刚才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角名好心劝了他一句,“还是早点说吧,反正好坏结果五五开。” 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他的,还是说给自己的。 角名又往上拉了下拉链,摆摆手离开了。 他们第二天还有八强赛要打。 事实证明,北信介的谨慎策略是对的。 他们去年的对手猛虎高校今年大变样。 半个队伍都是高一新生,一个个三大五粗,肌肉结实地狠,撑得运动服紧紧贴在身上,尤其是胸肌处甚至已经变形。 宫侑啧啧称奇,“这胸肌发育程度,猪治再多吃三碗饭,说不定能比上一比。” 两个人瞬间打了起来。 猛虎高校的策略很简单,不靠任何乱七八糟的技巧,就以单纯的力量碾压对面。 “呵,以为多长几块肉就能拦住我们吗?” 宫侑抱着球朝场边走去,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六步,他举起手,体育馆瞬间万籁俱寂。 第25章 球被抛向高处,一记强有力的跳发球划破空气,擦过后排自由人,狠狠砸在边界线。 粗壮的自由人僵硬地转过头,那被砸过的地方似乎还冒着烟,宛如对面趾高气昂的主权宣示—— 排球场上,凡是排球飞过的地方皆是稻荷崎狐狸的领地。 可恶,这就是明晃晃的挑衅! 在满天的鼓舞声中,宫侑勾起嘴角扫过他们。 狐狸可是吃肉的。 面对对面强大实力的挑衅,猛虎高校的教练立刻喊话鼓励他们,“稳住!稳住就是胜利!他们不可能次次发球成功,只要有扣球的机会,我们绝对能翻身!” 排球胜利与否是一种随机事件,使用绝对太不严谨了。 白井站在候补区观察整场比赛,不认可猛虎高校教练的说法。 她已经适应了在候补区看其他人发光发热,虽然不上场打比赛,但是会时刻注意着赛场一举一动。 信酱过去三年就是这样过来的吗? 明知没结果还要去做,甘心吗?不会后悔浪费时间吗? 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眼帘,又迅速被人群淹没。 她应该不会认错自己的,可是信酱现在应该在东京才对啊。 昨天晚上通电话的时候,信酱告诉她音驹进了决赛。 可是从东京到兵库也要坐一天的车啊,乘飞机的话也要好几个小时。 等白井再想去捕捉那抹身影时,涌动的人流已经将人淹没在观众席里。 “阿兰!” “阿兰前辈!” 队友急切焦虑地声音拉回白井的目光,球场上阿兰正脸色惨白地半跪在地,手上的鲜血止不住地流。 猛虎高校抓住宫侑跳发的失误机会,狠狠打了一记球回击。 强壮的老虎张开血盆大口,以绝对的力量按住身形纤细的狐狸,恨不得碾压干净它的骨头皮肉。 那颗球被全力扣出,重重砸在去拦网的阿兰的手指上。 一道清脆的骨头碰撞声后,刺目的鲜血直哗哗从两指间流出。 “他的手流血了,下一局没法上场了。”教练简单察看了下阿兰的伤势,迅速做出判断。 阿兰忍着痛摇头,“不、不用,我还能继续。” “如果以后还想继续打比赛,现在就立刻去医务室。”黑须监督一口否决阿兰,沉声道,“信介,下一局你来替补尾白。” 白井呼吸停滞了一瞬,背后的定时器瞬间变得清晰起来,名为责任的承诺的压力争先抢后涌入她的身体里。 第18章 稻荷崎 白井空子是个天才。 从小到大,在别人眼里难以学会的知识,她都能轻而易举地理解。 老师教的她全会,老师不会的她还会。 三岁的时候,面前摆一堆石子,她看一眼就知道数量。 人总是会对轻易得到的东西不屑一顾,这是人类的劣性根,白井也是这样。 别人对她与生俱来的天赋倾慕佩服,可是她自己却觉得这没有什么好值得在意关注。 正因为太容易做到一切,才会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但排球不一样。 排球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解出来的题目。 信酱、黑尾、研磨、角名,包括那个失败的队长,她能够看出他们是坚持训练了很久才打到这个程度的。 身体的每一次呼吸和跳跃都奠定着赛场上每一秒出色的瞬间。 不到两个星期的训练、从没上过场的零经验,这样真的能帮信酱赢下比赛吗? 别说帮忙,只要不拖他们的后腿就可以了。 信酱昨晚已经和她讲解了他们稻荷崎常用的几个战术,她只要大体能配合上他们就行。 白井抱着排球一步步走上排球场,急促的哨声在催促她发球。 她站在线外,定定地看着对面,周围的一切都模糊起来,耳旁只能听见她手指抱紧排球的摩擦声。 整个体育馆一瞬间在她眼里变成了整齐切割开的三维空间立体坐标系,所有人脚下是固定的坐标。 手中的排球变成星星般的光点,延伸出无数条抛物线。 随着她动作力量的增加,抛物线渐渐聚集,估算区间越变越小,最终合成一条抛物线。 “砰!” “砰砰!” 排球完美地贴合抛物线的方向,飞跃赛场的拦网,在四角边缘在线落下。 裁判眯了眯眼,吹哨抬起白旗。 完美的压线球! 全场欢呼起来,稻荷崎的大喇叭猛猛吹奏起来。 “yeah!!!”宫侑激动地大喊,“北前辈,好样的!就要这样干掉对面!” 猛虎高校的教练急得满头大汗。 原本以为干掉他们队伍王牌就能逆转局势,却不承想还有个会打压线球的队长,而且每次压线精准地就像是算好的一样。 这个队长上场次数不多,在以前比赛中也从来没有打过压线球。 难道这是稻荷崎的隐藏杀器,专门用来给对手震慑的? 察觉到猛虎教练探究的眼神,黑须监督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就差没用鼻孔看人。 虽然监督也不知道为什么信介突然次次都能打出压线球,但是他们很牛就够了! 啧!这只狡诈的老狐狸! 不过就算你们会打压线球又怎么样,还是那句话——只要让他们把握住扣球的机会,局势就一定会被逆转。 和猛虎高校打真的很费力气,尤其对于接球的自由人赤木来说。 每一次接球,那倾注了全部力量的排球仿佛要把他手砸断。 他目光专注地盯紧排球,随时准备扑过去接球。 突然,他眼光瞄到后排的白井。 她早已朝着一个方向跑动起来,赤木的本能和经验告诉他,那颗球肯定会落在那里。 信介能提前察觉到排球的落点位置吗? 还容不得他多想,只见白井一个鱼跃扑了过去,排球砸在她的大拇指。 那一刻,白井的眼泪都快被砸飞出来了,拼命抬胳膊才把球传回去。 排球传过去的位置太低,赤木马上接上,将球精准地抛给前排。 看见球飞过来,对面的拦网手瞬间警惕起来,眼神迅速瞄准准备起跳的角名伦太郎。 身体粗壮点确实好,连胳膊遮挡的范围都更宽。 角名伦太郎默默地想着,腰近七十度角弯下去,像是农田里可以自由摇摆的稻草人,以绝对的核心力量打破对面的拦网。 看着对面发绿的脸,角名道,“只拥有力量什么做不到,你们还差得远。” 对面拦网的副攻手脸更黑了。 听见宫侑欢呼雀跃的喊声,白井抿了把额头上的汗水。 宫侑怎么能那么精神,她整个人骨头都要散架了。 定时器上才到10-8,还有十五分要拿。 一想到这里,白井更加晕头转向。 打了这么久,居然才只有十分,数学两道选择题就十分了。 “空酱,加油。” 信酱的声音突然在她脑海中浮现,白井猛然抬起头,寻找观众席上信酱的身影。 她不可能幻听的。 第26章 她对信酱的语调很敏锐。 突然,一副黑色的应援旗帜映入她的眼帘,那旗帜上没有应援词,而是稻荷崎排球社全体成员的图片。 他肯定,她一定会认出来这副旗帜。 信酱身上还穿着音驹高中的运动服,红色在人群中是那么地显眼。 北信介无声地做口型,加油。 白井刚想开口,却被赤木一把打断,“信介,刚才接球方向判断地不错啊。” 赤木心里非常好奇,信介对方向判断地堪称完美,但总有一种刚学会接球的生疏感,根本不懂如何使力。 “谢谢。” 白井应了赤木一声,又转头看向观众席,朝信酱摆摆手。 赤木疑惑不解,一眼看到他们的大脸被人印在旗帜上。 那个握着旗帜的黑发女孩见他看过来,还故意把他那部分露得更清晰。 赤木路成:“……”好羞耻!和当初信介提议拍合照一样羞耻! 大家以为队长是想怀念过去,其实了解他的三年级组才知道他是在故意恶搞。 这女孩真的幻视信介,喜欢一本正经地开玩笑。 那边角名本来是想去拉白井一把,却见她直勾勾看着观众席。 当看见北前辈举着旗帜站在那里时,角名迈过去的脚突然就走不动了。 搞什么,像是在演偶像剧一样难看。 他攥了攥手,别开了眼。 一旁呲水的宫治斜睨了角名一眼,又迅速收回眼神。 中途短短休息几分钟后,又迅速上场比赛,这次轮到猛虎高校发球。 白井一踏上场地,就感受到了密密麻麻的眼神都聚集在身上。 那一双双闪着幽光的棕黄色眼睛,像狩猎中的老虎盯住自己的猎物,随时伺机而动。 那颗排球像炮弹一样被高高打过来,白井盯着那颗球迅速计算它的落点。 当算出来的时候,白井怔了一瞬,落点是……她? 还没反应过来,排球就狠狠砸在她的胳膊上,皮肤上立刻红肿一片。 白井痛的死死咬紧牙关,那片皮肤像是被铁烙过一样烫。 他们看出来了,看出她不会打排球了。 对面想靠绝对的力量把她打下场。 在经历几次对面发球后,白井终于忍受不住接二连三打在身上的排球,脸色惨白地半蹲在地上。 “北前辈,没事吧?”队友们急忙过来,无一不担忧地看着她胳膊。 连续几个球全部都朝着她打,甚至有颗球专门朝她的脸打过来。 真是欺人太甚! 看到那一片片红鼓的皮肤,角名沉声道,“下场换人吧。” “不。”白井一口否决,眼神定定地落在对面那个发球员脸上,“我要把这颗球加倍还给他们。” 第19章 稻荷崎 “为什么要一直呆在医务室不肯离开呢?”少女的声音沙哑碎微,关西语调透露着熟悉的平静冷淡。 北信介站在门口,鲜红的音驹训练服将脸庞映得更白净,过肩的短发也被北信介扎了个小啾啾,整个人青春又利落。 北信介的姐姐是造型师,从小就爱拿自己弟弟练手,久而久之北信介也耳熏目染学会了很多造型。 看到北,尾白阿兰连忙整理好情绪,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北,你怎么从东京回来了?” “那边的决赛两天后才进行,连夜乘着新干线过来的。”北信介顿了顿,说,“阿兰,难过时不用硬笑的,笑得比哭还难看。” 眼神淡淡扫过阿兰浸汗颤抖的双手,北信介递给他毛巾,顺着坐在他旁边。 阿兰接过毛巾,强撑起精神吐槽,“你这人怎么回事,一边知道我难过一边又问我为什么不回去……” 阿兰垂着头,手指上缠绕的白纱刺痛他的眼睛。 他是队伍的王牌,现在却只能呆着狭小的医务室里,无法为赛场上的伙伴们做任何事。 况且白井练会排球不过一个多星期,连他都不能防住对面的扣球,白井又怎么能做到。 北信介似乎是看出了阿兰的心事,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墙上贴着那张排球海报,“刚才的比赛我看了,我不觉得有什么失误。” “我们努力地去训练了,每一次传球、抛球、扣球都用了最大的认真,他们化成生活有意义的那部分。无论结果如何,都没什么可遗憾后悔的了,不是吗?” 尾白阿兰攥紧手里的毛巾,眼泪还没涌上来,又听北信介话音一转。 “不过你只是这场比赛不能打了吧,明天手指就完全好了,这副苦深忧愁的样子像是一辈子都不能打排球了。” 阿兰的眼泪被活生生憋回去,颇为无语地看着北信介,“能不能不要总是每次打断人的煽情啊!好难为情的!况且我还不是担心白井她没办法应对嘛!” 北信介若有所思,“提到空酱,你看她长的是不是很可爱?” 别着星星发卡的小啾啾在后面晃着,零碎的空气刘海将眉眼露出,让人一眼就能看到那双乌漆黑亮的眼睛。 可爱是可爱,但是这是谈论可爱的时候吗?! 还有这个话题是怎么蹦到这个上面来的!他有问过这个问题吗? 零个人在意好嘛! 阿兰内心有一堆要吐槽,面上更加无语。 他问,“你不担心白井吗?对面不是好惹的,那可是你的身体。” 北信介站起身,眉眼温柔,“如果你和我一样了解空酱,就会一如既往地相信她了。” 这副炫耀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还有空酱这个称呼是不是太亲密了?! 突然阿兰一阵福灵至心,脸色扭曲起来,那个可能性在阿兰心里结成个小疙瘩。 北不会是喜欢白井吧? 这个猜想在稻荷崎获胜的那刻得到了验证。 有北陪着,阿兰终于重新回到了赛场,他们站在赛场栏外看比赛。 现在比分是23-21。 能明显看出这种单个针对的策略很消耗猛虎高校队员的体力,尤其他们还都是一年级新生,对排球的熟悉度不如稻荷崎,总是被狡猾的狐狸耍得团团转。 再勇猛的老虎也是会疲惫的。 白井的排球意识不强,但操作很风骚,而且从下半场开始,能明显感受到她周围愈发低沉的气压。 白井利用对面想要将她打下场的心理,将这股气压化成猛烈的攻击意识,不断给对面施加压力。 对面的压力越大,精神会越疲惫。达不到目的的想法会像颗种子一样扎在脑子里,生长出焦虑。 只要焦虑,就会出现漏洞。 只是她气压太强,连一向大大咧咧的宫侑都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波动。 宫侑颇为震惊,原来北前辈也会产生情绪吗? 不过赛场上总体局势还是非常偏向他们这边,对面的扣球一次次力不从心。 看着向她打过来的排球,白井目光锐利,像曾经训练过的姿势一样稳稳将球接起。 胳膊上的痛感刺激着她的精神,提醒着她等待这颗球的来之不易。 宫侑也仿佛是察觉到她隐藏的情绪,排球越过被对面防备的宫治,精准无误地传到白井手里。 第27章 “北前辈!上吧!” 白井高高跃起,跳起来的视角是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觉。 她仿佛站上了高山山顶,眼前瞬间豁然开朗,那些举起的手也挡不住她视线里涌入的广阔。 白井还记得第一次训练时,她拼命地去触碰排球,却因为手滑从空中摔落。 而这次她终于可以将颗球扣过去,将身上受的伤加倍还给对面。 对面的发球员霎时间凝滞在地,浑身鸡皮疙瘩竖起,他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正紧紧盯着自己。 匆忙中,他对上白井空子的眼。 那双金黄色的眸子里冷淡疏离,轻轻地飘过他脸颊,接着他听到排球划破空气的声音,擦着他的耳垂重重地落在他身边。 她是故意的。 她在报复他。 这个认知让对面发球员冷汗直出,为她的手下留情忍不住咽口水。 最后的哨声响起,稻荷崎以25-23的比分取胜。 一整场被压着打的郁气此刻宣泄而出,白井高傲地抬起下巴,对着那个发球员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倒转过来狠狠按下去。 场上稻荷崎的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回过神来,角名一记刀眼瞥向宫侑,宫治和大耳也不约而同幽幽看向宫侑。 赤木过来拍了拍宫侑的肩膀,语重心长,“以后你少和信介接触,别教给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宫侑:“……”你们这样看我,会让我很伤心的。 白井替他解围,“不是他的原因,是我自学的。” 宫侑:“……北前辈,请不要以这种自豪的语气说出来!我可以脾气烂,但前辈你不能啊!” 阿兰在场外默默黑了脸,哪怕知道真相,但对他的精神冲击也很强烈。 他听到北信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语气都是遮不住的宠溺,“她真的很可爱,不是吗?” 阿兰:“……北,你自己加了多厚的滤镜,心里有点数。” 突然,他看见白井朝他们这边望过来,亮晶晶的眼睛里倒映着北信介。 她迈开脚,毫不犹豫地朝他们跑来,扑在北信介怀里,仰起脸激动地说,“信酱,我赢了!我做到了对你的承诺,你看到了吗?” 眼底那有细碎的星光令北信介指尖轻颤,他越过心底的界线,伸手扶住她,“我看到了,一直都在看着。” 那一剎那,北信介感觉自己灵魂仿佛被抽取出来,意识模糊成一团雾。 明明只是眨眼间的事情,却久得仿佛跨越一个世纪。 等他再次睁开眼,胳膊上隐隐约约传来微小的刺痛感,白井正站在他面前,两人目光流转,肯定了彼此的想法。 他们换回来了。 一旁被忽视的阿兰默默别过头,也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北绝对喜欢白井。 还有!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发光,他不该站在这里的! 第20章 喜欢她是一种习惯。 北信介的父母都在京都工作,弟弟因为太过年幼也跟着父母在京都上学。 而成年的姐姐则在大阪当造型师。 所以从小北信介就是被奶奶养大的。他跟着奶奶住在兵库的乡下,和奶奶一起打扫卫生、祭奉神社、种植庄稼。 奶奶总是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年幼的他听得一知半解,但却会认真地做每一件事来求得神明的保佑。 后来他长大了,不再相信神明。 可是他依旧会做好每一件事情,不是为了神明而是为了他自己。 国中三年他连队服都没有领到,身边的朋友都在劝他放弃排球,以他的性格和智商也许去参加文化社团更有前途。 可他又不是为了前途才打排球的,即便是那些正选选手也不敢保证自己打排球会有前途。 那是因为喜欢吗? 北信介也不确定,他只是把打排球这件事养成了习惯而已。 每天下午四点的准时训练,每天雷打不动的晨跑,每天一模一样的营养餐食。 对他来说,只要过程是精彩的,那这个过程就是结局。 打排球、学习、卫生、健康管理,日复一日地重复与坚持。 除了他不再相信神明,他的高中生活和童年生活似乎并没有什么分别。 也许正因为他不相信神明了,神明给他开了一个无关紧痛的小玩笑——和一个女孩互换身体。 角名问他,他是喜欢上了白井空子吗? 这个问题就和你喜欢排球吗一样难回答。 连北信介都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动心的,也许是第一次见面?也许是身体差异第一次带来的羞耻感? 或许都是,也或许都不是。 他只记得空酱第一次叫他信酱的时候,他的心跳超出了正常指标。 他们每天晚上都会通视频电话,她喜欢一个人埋在书里阅读,偶尔抬起头问他读不懂的地方。 那天,她读到称呼这一章,突然撑起脸问他,“我可以叫你信酱吗?” 北信介的记忆很好,就算无法记得一清二楚,但书里的大体意思还是记得的。 他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她误解了这段话的意思,也误解了身体亲密的概念。 他本应该认真地向她讲述这些概念,并拒绝这个称呼。可是那天,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空酱给人的第一眼印象是阴郁沉默,像湿冷角落里无人在意的小蘑菇。 可是当深入了解她之后才会发现,这颗没人关注的小蘑菇即便身处冷侧侧的环境里也在默默努力地生长。 她的心思很单纯,单纯到北信介一眼就能看透。 如果他拒绝了这个称呼,这颗误打误撞进入他领域的小蘑菇会立刻缩回去。 她会认真地按照书上的内容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再也不会突破那道边界线。 所以他为自己撒了一个谎。 人在生活里总是会给自己设置很多边框把自己框在里面。而他的边框要比其他人都多,也比其他人更加认真地去遵守这些框架。 可是他只是一个凡人,他会心动,会破戒,会为在意的人亲手打破框架。 当第二次互换的时候,北信介已经没有像第一次那样事事交代清楚。 他知道空酱会为那个不算承诺的诺言拼尽一切。 不管结果是什么,他都会接受。只要努力过,便不会后悔。 他自认为会坦然接受这个结果。 可是当看到白井赢了比赛,第一反应是眼睛亮晶晶地朝他跑来,北信介心跳疯狂跳动起来。 互换身体这么久,北信介才发现,原来当她眼里只有你一个人时,是多么让人心动。 曾经过往遵守的一切框架都在那刻灰飞烟灭,一同沉溺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 那刻,北信介终于确定自己的心意。 他喜欢排球。 他也喜欢她。 他在这个纷纷扰扰的世界里找到了一颗干净的灵魂。 他想要守护这个灵魂,想要她一尘不染、漂漂亮亮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于是,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到她。 也许对于白井来说,这只是一个朋友间分享快乐的普通拥抱。可是对于北信介来说,这个拥抱里有太多的情思。 第28章 这是他第一次为自己的私心踏破那道边框。 两个人从相知到相恋,需要一百步。 有的人会走九十九步,把最后一步留给对方。 有的人一步也不走,两个人都等待着对方先迈出。 有的人只走一步便退了回去,再也不肯往前走。 但北信介会走一百步。 空酱没有男女爱情的概念,可是他会在她身后等她,等她真正意识到这个。 哪怕这场等待会变成一场遗憾,他也从不后悔自己走出的那一百步。 因为他是个极其容易养成习惯的人,打排球是一种习惯,喜欢她也是一种习惯。 第21章 稻荷崎 白井空子蹲在走廊墙角等待北信介收拾好。 更衣室里宫双子你推我、我推你,一个劲地嘟嘟囔囔,眼睛止不住地往外瞥。 当时赢了比赛还没庆祝,就见北前辈突然朝场外跑去,众目睽睽下抱住一个黑发女孩,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吓得宫侑差点把手里的排球抛出去。 宫侑的心里仿佛爬满了蚂蚁般抓心挠肺,偷偷碰了下宫治,“阿、阿治!你刚才看、看到了吗?北前辈他扑进了一个女孩的怀里!” 北信介就在不远处换队服,宫侑讲的结结巴巴,一副好奇又不敢问的模样。 见北信介朝这边看过来,宫治一把推开贴过来的宫侑,低声道,“我还没有瞎,你小声点,别被北前辈听见。” 稻荷崎有三大震撼表情——北前辈生气时的表情、北前辈微笑时的表情以及北前辈流泪时的表情。 而现在,北前辈谈恋爱时的表情成功荣登榜首。 谁能想到,最是克己守礼的北前辈也会像普通的男生一样,会在赢得比赛时将喜悦分享给喜欢的女孩子。 宫治肯定,那女孩绝对是北前辈神秘的女朋友,西提girl,绝对是西提girl! 不过话说回来,这女孩的模样莫名一股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过。 大眼睛、白皮肤、黑头发,除了头发长度不一样,长得简直和角名当初画的人物一模一样。 想到这,宫治眼神瞥过角名,他脸色阴沉地仿佛能滴出墨,双手死死捏紧水杯,烦躁地捏来捏去。 北信介将换下来的队服迭整齐收拾进书包里,然后把体育馆钥匙交给阿兰,“我已经向监督报告了,今天就不回稻荷崎了,你们回去后记得好好休息,不要洗冷水澡,注意做好健康管理。” “好的,前辈!!!” 听见队长的提醒,大家齐齐紧绷起来应道。 白井早早就等着信酱出来,听信酱收拾好了,扒拉着门框朝他摆手。 见到白井,北信介不自觉放轻声音,“我们走吧。” 几个人都梗着脖子朝门口探出,想看得更真切一些。可惜白井被北信介挡的严严实实,一点都看不清楚。 等他们走远,宫侑猛然一拍桌子起身,“吆西!我们去跟踪北前辈吧!难道你们不想看那个人谈恋爱时的样子吗!” 一想到这,宫侑就兴奋地搓手。 他尝试过很多事情来让北前辈破防,比如扔虫子、披着床单在浴室里装鬼甚至还学关西节目里的达人来搞笑。 但每一次北信介都面无表情,然后冷冰冰地教育他一顿。 本以为北前辈就是命定的机器人转世,却没想到这样严格要求自己的人也会有一天为一个女孩打破规矩。 不知道他们约会时会是什么样子? 越想下去宫侑越好奇,恨不得立刻拿个望远镜仔细观察。 宫治一直觉得自家兄弟是个白痴,没想到他这辈子也能在排球之外的事情上提出个好想法。 他看向角名,问,“角名,你要去吗?” “不要烦我。”角名冷冷道,牙都要咬碎了。咚得一声将水杯扔进垃圾桶,背起书包头也不回地离开。 水杯掉得晃咚响,像是一声不和谐的音调。 望着角名烦躁的身影,宫治若有所思,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跟踪上。 阿兰绝不同意这种瞎主意,警告他们不要胡作非为。 正当三个二年级生低头挨训时,赤木突然拍了下阿兰肩膀,“刚才监督叫你,说要谈一下后天比赛。” 尾白阿兰半信半疑,见大耳也沉默地点头,只好结束话题,连忙去找监督。 阿兰前脚刚走,后脚赤木就快速收拾起书包,冲宫侑他们笑道,“喂,还不快走吗?再不去信介就要走远了。” 银岛惊讶地喊,“赤木前辈,您也要去?” “不光是我,大耳也去。”赤木语气有些抱怨,“信介真是的,谈了女朋友居然连我们也瞒着。” 他和大耳相视一眼,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笑了,他们其实也超想见信介谈恋爱时的样子。 只是平常碍于前辈的面子不好说,这次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 - 因为白井的特殊性,北信介决定两个人单独回家。今晚让她在奶奶家住一晚,明天再送她回东京。 白井在体育馆前的便利店买了个小镜子,对着自己的发型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喜欢。 “发卡上的小星星好漂亮。” “嗯,和你房间里贴的星星一模一样。”北信介笑道。 本来以为剪了短发,就没办法再扎头发了。却没想到,原来短发也可以梳这种发型。 她扯了扯北信介的衣袖,“信酱以后教我扎头发吗?或者信酱有没有发型书?” 北信介还未开口,就听后面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传来。 “请、请等一下!” 两个人转头,只见是刚才猛虎高校那个处处针对白井的发球员。 男生长得五大马粗,憋红了脸道歉,“对不起!刚才赛场上拿球攻击你是我不对,谢谢你最后没有把球扣到我脸上。” 北信介淡淡瞥过他,“既然知道不对,为什么要去做呢?不过赛场之上,为了获胜使用这种谋策也情有可原,仅仅是从赢的角度来讲,你根本不需要道歉。” 他顿了顿,继续说,“至于最后那颗球,感谢你遇见了一个善良的人吧。” 男生被讲的满面通红,听到最后有点懵,怎么还有人自己夸自己善良的? 不过他还没忘记自己来的目的,连忙拦下北信介,磕磕巴巴开口,“我觉得刚才打球时、就是还挺可爱的,以后还可以一起打球吗?” 北信介脸一瞬间冷下来了。 白井从北信介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想仔细看一看是谁在夸她可爱。 男生这才注意到北信介身后还有个女孩,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北信介伸出手挡住脸庞。 他声音宛如寒地冰泉,带着刺骨的疏离冷漠,“你们已经输了,明年也不一定能打进八强,与其想这些还不如多磨练球技。一场比赛失误球多少,麻烦复盘时好好看一下。” 白井比着手指补充,“根据估算,你们明年打进来的概率只有10%哦,极有可能变成不可能事件。” 男生一个人被留在原地,仿佛处于冰窟里,心拔凉拔凉。 为什么下了赛场,和换了一个人一样!好可怕!比他队长还要可怕! 第29章 他当时一定是眼睛瞎了,才会觉得一个强校队长会很可爱! - “报告报告!他们在买鲷鱼烧!” “报告报告!他们好像又在买珍珠奶茶!还加了椰果!” 宫治越听越饿,踢了宫侑一脚,没好气道,“能不能汇报点有用的?” 宫侑毫不客气把这一脚还给他,“我是打排球的,不是做侦探的!你个蠢猪还好意思说我!” “你们两个别打了,他们好像坐下来休息了,我们去后面草丛去看。”赤木及时制止双胞胎,几个人猫着腰垫着脚,偷偷溜到后面。 狭窄的地方挤不开高大的男生们,双胞胎为了听的更清楚不断往前拱。 “信酱,你熟悉这块石头吗?” 信酱!居然叫信酱! 几个人面面相嘘,把耳朵贴的更近。 北信介接过白井手里捧着的项链,仔细打量了一遍,摇摇头。 白井看起来有些失望,她原本以为互换身体会与项链有关,毕竟他们拥抱的时候都触碰到项链上的石头了。 如果信酱有另一半石头,就能证明这东西确实有穿越时空的魔力。但信酱明显对它陌生,不像是见过的模样。 “如果能找到互换身体的原因就好了,害怕在下一次比赛中身体再互换。”白井垂下眼眸,蒲扇似的睫毛一扇一扇,“不过打排球真的很开心,我之前一直思考你坚持排球……” “互换身体?!” 宫侑突如其来的嗓门把白井吓了个哆嗦,只见宫侑一脚扑倒在草丛上,狼狈又搞笑。 瞧了眼来人,北信介皱起眉,“你们这是在……跟踪?” 宫侑连忙否认,指向宫治,“北前辈,都是阿治出的主意!我只是在跟踪阿治,以免他打扰到你。” 宫治恨不得现在掐死宫侑,连忙装可怜,“北前辈,都是阿侑怂恿大家的!” 北信介又无奈地看向赤木和大耳,赤木指了下天空,打哈哈笑,“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商量着一起散步。结果巧了不是,正好遇见你们。” 白井仰起脸仔细看了看天空,疑惑不解,“可是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要下小雪。现在天上连太阳都没有,全是乌云。” 赤木:“……” 大耳练干脆捅破窗户纸,开门见山直言,“信介,我们有点好奇你女朋友,对不起。” “准确来说,是女性朋友,不是女朋友。”白井纠正道。 北信介无声地笑了笑,看着一个个探究好奇的眼神,也知道瞒不住了。 一个谎言总是要用许许多多谎言就填,况且北信介也不想白井总是被人猜忌,干脆将互换身体的事情说了出来。 宫侑大脑cpu有点糊,脑细胞都快榨干了,“那不就是说,刚才比赛的时候是你?那岂不是之前那些……” 白井幽幽瞥过他,点头,“是我。把球砸头上、糊一脸米饭的都是我。” 宫侑:“……”所以为什么这些记得这么清楚? 赤木颇为感慨,“难怪阿兰不让我们来,原来他一早就知道。这种事情换一个人我都不会相信,偏偏信介说出来,就根本不像开玩笑。” 宫侑也在一旁愤愤不平,“就是说哇!角名那家伙居然瞒着我们!太不仗义了!” 面前的女孩闪着大眼睛,流露着未经世事的清澈。 想到角名那副画,宫治又多在白井脸上停留两秒。 见白井那么依赖信任北前辈,宫治突然明白了角名心情今天为什么不好了。 “吶吶,白井,你以前打过排球?还是说你是高中排球女子队的?” 宫侑心里好奇那些压线球是怎么打出来的,盯着北前辈的凝视还是忍不住问她。 “都不是,我只是计算了一下风力空阻初速度这些,简单构造了一个模型而已。” 白井从口袋里掏出皱成一团的草稿纸,指着模型给他看,“只要用它计算出落点就可以。” 宫侑惊奇地翻着草稿纸,颇为激动,“如果把它学会,那我岂不是也能每次都完美发出压线球了!” 宫治觉得阿侑多少有点没有自知之明了。 一个连二元一次方程组都解不对的人,怎么敢妄想学会这一堆不知道是英语还是数学的玩意? 第22章 音驹 等到天空隐隐约约有下雪的势头,两个人才从他们里面脱身。 宫侑刚开始还兴致勃勃地拉着白井空子问东问西,在成功把β认成13后,终于意识到这似乎不是自己能学会的东西。 看向白井的眼神,也多了分对学霸的肃然起敬。 离北信介的家还有几百米时,白井迅速将手中的鲷鱼烧吃干净,拿出卫生纸认真将手擦干净。 见到白井时,北奶奶特别开心,连忙请两个人进来。 北信介还想阻拦下,“奶奶,我们只是朋友。” 奶奶眨着眼,笑道,“我知道我知道,带回两次家的朋友。” “那说明我们是关系好的好朋友。”白井给这段关系下了一个定义。 北奶奶愣了一瞬,随即笑呵呵着搂住白井,“这孩子说话可真招人稀罕。” 北信介无奈地看着奶奶和白井聊天,两人越聊越忘情,他只好先放下书包去厨房端饭。 老一辈的人都喜欢长的乖的孩子,更别提无论北奶奶絮絮叨叨说什么,白井都会认真听,还会捧场,努力不让一句话没响应。 北奶奶之前就觉得这姑娘和自家孙子性格很配很相似,现在是越看越喜欢。 趁着白井吃完饭回房间的空,北奶奶悄悄拉住北信介问,“这姑娘奶奶喜欢,她生辰有吗?奶奶去给你们算算姻缘。” “……奶奶,我们还是学生。”北信介捏了捏眉心,戳破奶奶的小心思,“况且每次算出来的结果不好,您都要加钱加到人家说出吉利话才行。” “算出来的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自己开心。虽然多花了钱,但买到了开心啊。”北奶奶突然顿住,眯着眼睛瞅他,“小北,你这话的意思像是对那姑娘有意思啊。” 奶奶是个过来人,还从小带大北信介,最是了解自家孙子不过。 以往她给小北算姻缘牵红线,小北总是义正言辞地拒绝,这次倒像是欲擒故纵。 见北信介沉默,北奶奶更确定自己的想法,眼睛笑得更弯了,“奶奶可以告诉爸爸妈妈姐姐弟弟你的意思吗?” “……不可以。” - 北信介推门进去时,白井正趴在窗口看外面的小雪。 雪下得不是很大,零星几朵飘落到地,没一会便化成了水。 北信介从衣柜里找出一件加绒外套递给她,“这样容易感冒。” “谢谢信酱。” “说起信酱来,这次从东京来的人不止我一个信酱。” 白井好奇地往后看,只见北信介打开那个鼓鼓囊囊的书包,从里面抱出一只极为熟悉的玩偶。 小狐狸在书包里被挤得太久,毛绒绒的脸蛋都皱巴起来。 “信酱!”白井眼睛亮起来,抱过狐狸玩偶,柔软的毛绒扫得人脸痒痒。 突然,她仿佛又想起什么,从排球包里翻出在体育馆超市看到的黑色领结,生疏地给白狐狸系上。 第30章 北信介挨着她坐在窗边,眼神淡淡瞄过玩偶胸口别着金色徽章。 那枚徽章上刻着信酱两个字,上面还有闪闪的金色星星标志。 北信介道,“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和一只玩偶同名。” “不可以这么叫吗?”白井仰起脸问。 “什么嘛,当然可以。”北信介失声轻笑,揉了揉她柔顺青黑的卷发。 女孩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小心翼翼地越界,一心一意地专注摆动手里的白狐狸玩偶,仿佛他们本该就是这样的。 北信介下意识蜷了蜷手,手心里密密麻麻地触感一路扯到心脏。 “好了!” 白井空子捧起玩偶,眼睛又亮又闪,“信酱,你看可爱吗?” 北信介垂眼一看,那只白狐狸上系了一个黑色领结,领结系得歪歪扭扭,莫名有种可爱感。 他伸手将领结摆正,笑道,“可爱,看起来更像我了。” “因为你的发尾是黑色的,领结也是黑色的。” 北信介仔细看了看玩偶,狐狸金黄色的眼睛正幽幽盯着他,确实有点像他平常的表情。 白井显然对玩偶爱不释手,不停地向北信介道谢。 手指尖还留着密密麻麻的触感,北信介低声问,“空酱,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这只玩偶呢?” “因为它长的像信酱。”白井说,“人版信酱。” “那为什么他长的像人版信酱就喜欢它呢?” “因为我喜……” 白井猛然停住嘴,将喜欢两个字咽下去。她想起来喜欢是一种很重要的感情,她还没有思考清楚她对信酱是什么感情。 见白井卡在原地,北信介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又揉了揉她的头发,起身轻声道,“好好休息吧,晚安空酱。” “晚安。” 白井觉得有点奇怪。 如果喜欢那么重要,为什么她能轻而易举地下意识说出口? 不知道为什么,信酱刚才的身影给她一种落寞的感觉,她的心被堵得酸胀。 白井不喜欢这种感觉,她希望信酱可以开心。 被人喜欢明明是一种很开心的事情。 为什么她说喜欢信酱时,却没有觉得信酱开心呢?是因为她不够郑重吗? 是因为她的喜欢不正常吗?那什么又算正常呢? 马上音驹就要决赛,白井还要回东京。 他们的相处时间就像短暂的雪花,只停留一会便化成了水流逝而去。 临走前,白井想为昨晚的问题再编造个理由,但看着那双平静的眼眸,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 最后白井只憋出一句,“信酱,你们加油。” 闻言,北信介轻声笑了笑,送她上车。 白井默默别过头,她突然好讨厌信酱这样的笑,她希望他能发自内心的欢笑,而不是这样笑。 昨夜刚下了小雪,今天的冷风像是要将骨缝刺穿。 “等一下信酱,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在临上车时,白井突然一把抓住北信介的手,“当时被宫侑打断,我还没有说完我的话。” “我觉得一直在坚持打排球的你真的很耀眼。踏踏实实明白自己在进步,拥有在黑暗里独自前行的勇气,坚定黎明终会到来的信仰。” “我不知道什么才是喜欢,我想不明白。可是我真的希望信酱能够开心、能够幸福。” 这段话匆匆忙忙,赶在列车开走前几分钟说出,似乎是那么仓皇,和北信介原先设想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但北信介也突然发现,有时候其实也没必要那么郑重,因为喜欢就是喜欢。 “空酱,不需要再去想了,因为我只要看到你就很开心和幸福了。”北信介道。 - 刚才应该做点什么的。 那个气氛感觉应该会发生点什么才对。 白井头靠在列车上,失神地懊悔。她现在能隐隐约约感受到某些东西好像在变化,越思考越懊悔。 少年温柔的目光久久徘徊在脑海里,每一次想起来都会被沉溺于其中,无法自拔。 “喂!” “喂!喂喂!” “白井!白井空子!白——井——空——子——!!!” 白井空子茫然地回过神看着柴崎澪,“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这段时间怎么了?一副飘飘欲仙乎的样子?” “我…没事。”白井连忙抱起横幅和应援棒跑向观众席,逃避柴崎澪的追问。 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不能再沉迷美色。 山本的妹妹和列夫的姐姐都来应援了,她们帮着她一起布置。 事实证明,当初尽力求来吹奏部应援是个正确的决定。 这场比赛对决户美学园,上来气势磅礴的大喇叭就给对面打了个措手不及,硬生生将对面的应援声压下去。 黑尾得意地挺起胸来,骄傲地指着观众席上的白井道,“看到没有,这都是我们经理的功劳!” 大将优翻了个白眼,瞄见旗帜上的东西后,突然喷笑出来,“那个也是?” 黑尾疑惑地望去,只见白井不知何时把他们的照片印在了鲜红的旗帜上。 他们呲着牙笑的照片被放大,清清楚楚地袒露出来,异常显眼。 研磨扶额,“如果我知道她当时是做这个,我说什么也不会拍的。” 面对大将优的嘲笑,黑尾尽力维持冷静,毫不客气地直戳他心肺,“我们还有经理做这个,你女朋友肯定没给你做过吧?哦,应该是前女友了。” 大将优:“……”死猫! 东京作为举办地多拥有一个名额,前两个名额被井闼山和枭谷获得,而这个名额就从音驹和户美中决出。 说实话,柴崎澪并不太看好音驹,毕竟音驹连续多年都没有打进过全国大赛。 “如果音驹输了,你做的一切就没有意义了。”柴崎澪颇为感慨道,心里有些为白井不值。 “不是那样的,结果不能决定一切。”白井高高举起手里的旗帜,努力地为音驹加油。 “他们在传球、扣球、跳跃,这些本身就是意义。你看他们现在不就是很厉害吗!” 白井笑着向柴崎澪炫耀排球社,身后激昂的吹奏声与赛场上奋战的队员们相得益彰。 柴崎澪是学生会会长,每天要负责很多事情,她只想看到各个社团的结果,不在乎他们的过程。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去看排球。 他们仿佛拥有魔力,感染着周围的一切。 白井还记得在赛场上打比赛时的感觉,那是一种切切实实的生活感,令人心悸。 “每个人活着都有特别的意义,无论输赢,都不能否决我们的个体性。” “就像你一样,你就是数学才降生在这个世界上。”柴崎澪道。 “那倒不是,我出生是因为我母亲和基因库的精.子。” 柴崎澪:“……” 白井抿了抿嘴,“我其实想说,不需要多么出彩,不需要多么厉害,只要是在好好吃饭、好好睡觉,那就是一个很棒的人。” 就和他一样。 - 兵库县体育馆内,稻荷崎对决南兔县立高中。 第31章 “北前辈,要上场了。” “嗯。”北信介脱下外套,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奇怪的东西。 是白井空子落在他口袋里的纸张。 皱巴的纸张上写着黑色的字体,坚持、重复、谨慎,每一步都那么闪耀。 北信介眼睑颤抖,捏着纸张的指尖微凉。在他眼里,真正耀眼的人应该是像宫双子一样才对。 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可以吸引所有人的眼光。当他们打起排球,似乎所有的光芒都在为他们闪烁。 而他则是沉默地站在候补区,一次又一次地看着赛场上的人来来去去。 没有人会第一眼注意到他,他恪守的一切在别人眼里不过是死板与固执。 这是北信介长到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对他说,他其实也很闪耀。 茫茫人海里,她的眼光是独属于他的。 北信介轻轻喟叹,将字条整齐迭好放进口袋里,跑向球场。 南兔县立高中专门研究了对付稻荷崎的战术,故意用激进的战术加快比赛节奏。 北信介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他的存在就是来牵制这群不成熟的二年级组,像一块基石守护在稻荷崎的后方。 就像现在这种情况,最适合他上场稳住人心和节奏。 北信介从来没有过自怨自艾,他能做的仅限于此。 可是当真正触碰排球时,某些东西已经悄悄变化了。北信介明白,即便是不起眼的他,也有人觉得他无比闪耀、独一无二。 第23章 音驹 “其实你们没必要来的,我一个人可以的。” 白井站在酒店前,瞄向后面那两个提着行李的男生。 知道她要来兵库看稻荷崎决赛,黑尾和研磨说什么也要跟着她一起。 音驹赢了户美学院,拿到了全国大赛的名额。正好闲来无事,跟着白井一起来兵库。 黑尾冲她挑眉道,“空子,你说你隔三差五来兵库,这都快成你第二个家乡了。” 话音未落,就听见酒店大堂一群服务员笑容满面地站成两排,手里捧着鲜花,齐齐鞠躬,“热烈欢迎白井小姐入住!” 酒店经理堆满笑容迎上来,恭恭敬敬递上三张房卡,“小姐,您和您朋友专属的房间已经布置好了,要我带您上去吗?” “不、不用了。”白井属实没想到酒店居然这么夸张,搞得和电视剧一样,旁边的花环篮上竟然还印着她的头像。 面对黑尾和研磨疑惑不解的眼神,白井解释,“我也思考到了我来兵库的频率确实太频繁了,正好我外公最近在投资酒店行业,于是就把这里买了,这样就有家乡感了。” 黑尾铁朗:“……”谢谢,我不是那个意思。 研磨打着游戏机,头也不抬道,“最近投资酒店确实是个好方向,股票的价格在回升,说不定会迎来下一波牛市。” “但被套牢抄底的可能也很强,肯在涨幅上升的时间卖出去的人微乎其微。” “……” 听着他们俩的谈话,黑尾觉得自己好像被孤立了,被知识孤立了。 虽然是临时订的房间,但白井确实也很用心布置过。 黑尾的房间特地改成了排球主题,地板是排球场的样子,连床的形状都是排球圆型。而研磨的房间则是游戏主题,配备了最新的游戏设备。 看到房间第一眼,研磨就当即立下做了决定,他不要去看决赛了,闭关打游戏才是正经事。 白井抬手瞧了眼时间,“我给你们订了晚餐,十分钟后服务员会送上来。” 忙完这一切,白井点开手机,思考是现在告诉信酱她来了兵库,还是给他一个惊喜。 信酱明天要打决赛,肯定很忙,还是明天直接去比赛场给他一个惊喜好。 白井只要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那天北信介朝她温柔一笑的画面。 她用枕头夹住脑袋,企图把这个画面从脑子里挤压出去。 白井猛然坐起来,套上外套准备下去逛一逛,借着冷风清醒一下脑子。 兵库连着好几天都阴云沉沉,厚厚的云层压着树木和电线杆,仿佛下一秒就要塌下来。 道路两旁都稀稀散散落着未消的雪花片,打眼过去只有稀白的一撮。 天气一冷下来,很多商店都早早关店,只有关东煮的摊贩还坚持在寒风里。 冬天配关东煮吃绝对是一种绝搭,而拥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光她一个。 宫治顶着满脸的伤,边抽鼻边递钱,“老板,我要再多加两个福袋。” 宫治愤愤不平地想,他今天一定要大吃特吃,把宫侑的零花钱全部都用光。 该死的阿侑,居然下手那么狠。 “你和宫侑又打架了?” 这个沙哑的嗓音莫名有种熟悉,宫治疑惑地回头,身形一震,这不是那个数球女吗! 会用数学打排球的大眼睛女孩,简称数球女。 一想到角名可能暗恋她,宫治默默拉远了点和她的距离,闷闷地点头。 白井仔细打量了一番,肯定道,“你感冒了,今晚绝对会发烧。” 宫治嚼着福袋,喷出的汤汁烫得他舌头发红,他哈着热气开口,“我明天不上场了。” 怕她误会,又补充道,“北前辈不让的。” “信酱很厉害,他说的都很对。”白井说,“他说过你们不做好健康管理会生病的,你就真的感冒了。” 宫治心里为角名叹口气,可怜的角名啊,就这个死毒唯的态度,你机会真的渺茫啊。 “等我一下。” “哦。”宫治看着白井突然跑进旁边的便利店,搞不懂她要干什么。 虽然宫治自诩比宫侑聪明几分,但他总感觉自己和这种学习很好的学霸脑回路之间有壁。 宫治干脆挑了处干净的长椅坐下来,筷子在纸盒里搅着,大口大口品尝着关东煮的美味。 很快,白井从商店里出来,将一块巧克力和一杯橘子汁塞进他手里。 白井道,“吃巧克力会增加心理安慰buff,感冒好的快。橘子汁防止你噎住打嗝,吉尼斯世界记录里有个人打嗝了六十八年,你小心一点。” 宫治:“……” 宫治想,白井真不愧和北前辈互换过身体的人,连买的饮料都一模一样。 之前宫侑生病,北前辈买的慰问品里就有这个口味的饮料。 当然,那袋零食最后进了他的肚子。 白井也买了一份关东煮,小心翼翼地夹起一个肉丸晾在冷风里。等它一凉,直接一口下肚。 她吃的非常专心,倒不如说她好像干什么都很认真,和北前辈不一样的认真。 她像是个新生儿,慢慢摸索生活中的各种趣事。 宫治瞥她一眼,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住在附近酒店,准备明天去为信酱加油。” 这附近的酒店确实离体育馆很近。 宫治在心底又默默为角名哀伤几秒。 像北信介这样边界感极强又恪守成规的人,能允许她叫信酱,肯定也是对人有意思。 单恋还有机会,两情相悦的话,除非两个人都不张嘴,否则基本没辙了。 第32章 宫治三下五除二吃完了关东煮,又咕嘟几口将橘子汁喝完,却还是坐在长椅上。 “你不回家吗?”白井问。 “我、我不想回去见阿侑。” 脸蛋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痛,提醒着他刚才和宫侑打了一场多狠的架。 从小到大他们一起打过很多架,但从没有像这样一次打得这么严重。 宫治感冒了,无法上场明天的决赛。 日本青训队的教练每年都会看各地区的决赛录像带,从中挑选适合进青训队的苗子,所以宫侑很看重这次机会。 宫治知道,宫侑想和他一起去青训队,延续他们排球双子星的光荣。 面对明天不能上场的情况,宫侑开口讽刺宫治,越说嘴上越没有靶子。 终于,宫治忍不住爆发了。 感冒的脑袋本来就晕,加上生气脑充血,他整个人冲宫侑大喊,“我本来就没打算去,高中毕业我就不会打排球了!因为阿侑你这家伙总是在逼我,我现在越来越讨厌排球了!” 宫治喊完的那一刻,心里不知为何松了口气的。无论如何,他终于说出来了。 和他设想的一样,宫侑和他狠狠打了一架,拳头都没收住,专朝脸上动手。 最后还是北前辈拉开了他们。 鉴于他感冒严重,北前辈特地给他批了假,比其他人都提前回家。 宫治盯着地上的残雪失神片刻,喃喃开口,“我以后不想打排球了。” 白井“哦”了一声,然后继续吃她的关东煮。 宫治无语地看着她,忍不住问,“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我为什么要问你为什么?” “……你不觉得很可惜吗?毕竟我打排球很帅的。” 白井放下关东煮,仔细思考下,比了三个手指,“我觉得信酱、小黑还有研磨打排球要比你帅。” 北前辈他知道,后面那两个人是谁啊! 拜托,滤镜和双标收一收! 宫治倒吸一口气,又道,“除去那个,起码我打排球很有天赋不是吗?” “有天赋就要去做吗?” 白井也在数学上很有天赋,按照她母亲的设想规划,她现在应该把所有国际奖项领遍了,但现在还不是平凡普通地坐在椅子上吃关东煮。 她举起手里的关东煮,“关东煮和菲尔兹奖的价值是否等同,其实全靠自己的定义。” 白井不觉得这是一种浪费天赋,她在好好生活,也喜欢这样的生活,这对她来说就存在意义。 喜欢。 白井眼睛闪了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 宫治没听懂白井后面那句什么菲尔子,但他觉得她前面那句话很有道理。 没人规定有天赋就要去做这个,他会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哪怕是宫侑也不能改变他的道路。 想开的宫治一下子放松下来,颇为感叹,“难怪角名喜欢你,你这姑娘看起来傻愣愣的,有时候说出的话还非常在理嘛。” 夹着鱼豆腐的筷子顿在原地,白井愣了一瞬,疑惑地看着宫治,“角名喜欢我?” 宫治:“……如果我说我是开玩笑的,你相信吗?” “喜欢是一种很重要的感情,必须认真思考、认真对待。” 宫治不禁汗颜,这话真像是北前辈说出来的。 白井板着小脸,直勾勾地看着宫治,那神情仿佛是让宫治今天必须要把话说清楚。 “角名对我是普遍意义上的喜欢还是特殊关系的喜欢?”白井问。 “额,你猜?” “那应该是普遍意义上的喜欢,毕竟我们是朋友,他以前很喜欢请我吃棒冰。”白井喃喃自语,分析了一下逻辑,觉得自己猜测是对的。 一旁的宫治听的默默摇头,他以前偷吃过角名落下的棒冰,第二天他被宫侑打成熊猫眼的照片就上了稻荷崎论坛。 那家伙可是个小心眼,从不会无缘无故分给人棒冰吃。 “阿嚏!” “阿嚏!阿嚏!” 白井连忙戴上口罩,后退几大步,“你感冒加重了,传染性也加强了。这个距离危险指数太高,我该回去了,再见。” “……再见。” 望着白井离去的背影,宫治心里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角名。 他把喝干净的橘子汁瓶子和未拆开的巧克力放在一起,拍了张照片给角名发过去。 [饭团激推:[图片][图片]] [饭团激推:半路遇见白井空子了,她见我感冒了给我买的慰问品] [战地记者:。] [饭团激推:我们聊的很尽兴,然后一不小心我就把你喜欢她的事情说出去了o.o] [战地记者:呵呵] [饭团激推:不过她以为你对她是好朋友的喜欢,成功补救回来啦qvq] [战地记者::)] [饭团激推:角名,你会原谅我的对吗tot(!)] [抱歉,你已被对面拉黑,请添加他/她为好友后再聊天。] 宫治:“……”o_o 第24章 空酱,以后可以多喜欢我一点吗? 尽管研磨千百个不愿意,还是被黑尾和白井拉着来看比赛。 神鹰学园是稻荷崎的老对手,连拉拉队的气势也不输于他们。 黑尾啧啧感慨,扳着手指数,“吹奏部、击鼓部、轻音部还有舞蹈队,这差个主持人和相声,就能来一场晚会了啊。” “不过他们的定时器没有我们高级,还是手翻的。”白井尽力找到一处地方,肯定地点头,“东京高科技感强!” 黑尾和白井默契地击了个掌,成功为东京掰回一局。 一旁的研磨戴着帽子,坐在上面直打哈欠。昨晚玩到凌晨三点才睡觉,现在整个人困得睁不开眼。 研磨刚一闭上眼睛,就被稻荷崎的大喇叭吓了个激灵,全身毛都炸起来了。 “关西人真吵。” “我们前辈不吵。”那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还带有重重的鼻音。 研磨皱起眉瞥向旁边遮得严严实实的男生,帽兜将他的脑袋遮住,只有一小撮银发从额间泄出。 “说我们吵、是地域歧视。”男生抽着鼻子,断断续续地说。 研磨默默地离远了点,生怕他一个没喘上气碰瓷自己。 各种纷纷扰扰的声音将他们淹没在观众席里,黑尾靠在护栏前,频频皱眉,“稻荷崎的状态好像不太对啊。” 因为宫治的缺席,稻荷崎换了一个一年级上场接应。 原本作为排球强校,这点改动本来无伤大雅的,可偏偏他们的二传手宫侑出了问题。 一整场下来他都不在状态,那股强烈的热爱之心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白罩,不敢再肆意张扬地释放自己。 双子星不是每一场都在一起的,双胞胎也从来不会因为另一方的缺席而失去状态,这还是第一次。 昨天监督离开的早,没有看到那场打的惊天动地的架,但其他人都对此心知肚明。 宫侑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可宫治作为他双胞胎兄弟,亲口说讨厌他打的排球,这对宫侑来说无疑于自己的另一个人格破裂了。 所有人都无法帮宫侑,只能等他自己跨越这一切,只是不知道他是否能在五局比赛中学会自己一个人前进。 第33章 听着稻荷崎一次又一次的吹哨暂停,宫治垂下眼,心里不是滋味,“稻荷崎不会输的,对吧?” 研磨瞅了一眼赛场,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幻想,“现在1比2,除非稻荷崎剩余两场都赢下比赛。” 见男生更消极低沉,研磨问,“你是稻荷崎的死忠粉?” “这可是前辈们最后一次比赛,阿侑那家伙还要靠这场比赛去青训队呢。”宫治自责地难受,“稻荷崎那么厉害,怎么能出局!” “它厉不厉害无所谓,只是稻荷崎输了,我朋友肯定会难过。” 除去比赛中遇见的对手,对其他学校的实力高低,研磨都不是太在意。 只是空子喜欢稻荷崎,他不想看她难过而已。 研磨的眼神落在前面认真看比赛的女孩侧脸上,她眉头蹙起,目光一直落在赛场上的候补区。 研磨扯了扯嘴角,他觉得自己的说法不准确。她这不是喜欢稻荷崎,而是喜欢稻荷崎的人啊。 突然,白井察觉到后背的视线,转过头朝研磨摆摆手。 见旁边布丁头的朋友居然是白井,宫治将口罩遮得更高了,生怕自己被认出。 他其实感冒还没完全好,按理说应该在家养病才对,但宫治忍不住偷偷来看。 他心里祈祷白井不要认出他,面对那双圆溜溜的黑眼珠,不自觉地往后缩身子。 “宫治,你再后退下去,脑袋就要撞到后面人的脚上了。”白井好心提醒他。 宫治:“……” 他摘下帽子,将银发原原本本露出来,“你怎么认出我的?” “看你的形体和发色。” “宫治?!”黑尾探出半个脑袋,讶异道,“场上那黄毛的双胞胎兄弟?” 刚才黑尾一直在观察宫侑的二传,除出技术不说,性格是真的恶劣。 一套dna出来的两人,他的双胞胎兄弟性格又能好到哪里去! 想到这,黑尾连忙招呼研磨过来,生怕研磨被人欺负了。 宫治看出他的想法,无语地撇撇嘴,“我和阿侑不一样,我很温柔。” 黑尾半信半疑,“鄙人也一向善解人意、菩萨心肠,暂且相信你一下。” 这应该就是白井口里的小黑和研磨了,宫治顶着三双探究打量的眼睛,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这三个人都属猫的吧,眼神有够瘆人的。 突然,一声强烈的哨声打断他们。 裁判吹哨道,“稻荷崎十六号替补七号上场。” 白井瞪圆眼睛,“稻荷崎的金蛋蛋被换下场了!第一次!” 作为稻荷崎的台柱子,宫侑从来没有过在比赛中途被换下去的先例。 宫治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下去。三个人对视一眼,连忙跟上去。 休息椅上,宫侑久久凝视着自己的双手,心跳加速,汗水顺着脸颊一滴一滴摔在地上。 该死的,他昨天还说自己要打一辈子排球,要过的比宫治好,结果今天就被换下场了。 刚才在球场上为什么就是没打好球呢!难道没有宫治,他就不会打球了吗! “狗侑!” 宫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宫治提起衣领。 宫治气冲冲地冲进休息区,揪起宫侑的衣领冲他喊,“你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啊!?这可是前辈们最后一次去全国大赛的机会!你不是热爱排球吗!你就爱成这样!你是排球渣男吗!?” 宫侑傻乎乎地愣在原地,回过神来,双手扯住宫治反驳,“我连恋爱都没谈过!哪来的渣!你这个临阵脱逃的蠢猪好意思说我!” 第一次现场直观宫双子打架,黑尾膛目结舌,这就是宫治说的温柔吗!? 果然,性格单纯的他还是太天真了,信了他的鬼话。 白井莫名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她的直觉告诉她,有事情要发生。 接着,一个排球就从宫双子身上飞了出去,倒映在她眼眸里。 “阿哒!” “空酱!” 北信介一直在注视着这边。 身为前辈的他知道这种心结只有他们自己能够解开,本不想多管。却没想到白井居然来看他的决赛了,还被排球砸中了脑袋。 北信介立马跑过去,扶住白井,撩开她的刘海,检查额头的伤势。 黑尾和研磨对视一眼,默契地为他们留出空间。 “拿冰水来。” 双胞胎知道自己犯了错,一丝不敢怠慢,架也不打了,连忙递冰水上去。 稻荷崎还有两局比赛,北信介只能先将白井交付给黑尾和研磨,嘱咐他们,“用毛巾裹着冰水敷一下,可以缓解头疼。她身子骨太弱,最好吃止痛药。我的背包在稻荷崎大巴上,里面有止痛药,拿给她吃。” 裁判的哨声已经响起,北信介只能先回到场上。 见宫侑眼睛流露着渴望,拍了拍宫侑的肩膀,“上场吧,我们都相信你。” 宫侑感动地眼泪汪汪,“北前辈,我不会辜负你的。” 宫侑已经想明白了,他打排球从来都不是为了宫治打的,他的队友还在等他。 “在赛场上我当然相信。”北信介淡淡瞥过他,“但在场外,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拿球砸到她了。” 宫侑立刻绷紧了身子,一动不敢动。记仇的北前辈,真的好可怕! 场外,白井缓缓睁开眼睛,研磨轻轻将药喂到她嘴边,“这是北信介给你的药,把它吃了,头就不会疼了。” “嗯。” 排球砸得她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咳嗽好几声才将呕吐压下去。 刚才那一球不会给她砸成脑震荡了吧?要是她被砸傻了,母亲肯定会毫不犹豫把她丢弃。 到时候她只能拄个棍拿个碗孤零零地去亲戚家里乞讨,所以她还不能傻。 白井像修电视机一样拍了几下自己的天灵盖,想变得聪明起来。 不、不对!这种熟悉的感觉不像是头晕产生的,而像是上次互换身体的感觉。 脖颈间戴着的狐狸吊坠在隐隐发烫,白井一把扯下它,死死攥紧它。 身体拼命抵抗灵魂被抽取,整个人脸色惨白扭曲。 黑尾和研磨察觉到白井状态不太对,连忙扶住她,担忧地询问。 白井一言不发,忍着头疼看向球场。 球场上,恢复状态的宫侑重新焕发出光芒。 北信介依旧似从前一样冷静平淡,动作稳健而又漂亮,侧脸深深倒映在黑色眼眸里。 现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再互换身体! 手心里的石头更烫了,灼烧地白井浑身发热,意识渐渐昏厥。 神明,拜托你,让信酱好好打一场比赛吧。 “空子!空子!” “……” 白井在昏迷过去前,只听见黑尾和研磨焦虑的脸庞和呼唤。 - 白井醒过来的时候,鼻尖有淡淡的消毒水味,手指习惯性地蜷缩,冰凉的狐狸吊坠正安静地贴在她手心里。 “空子,脑袋好一点了吗?”研磨最先发现白井醒过来,关切地问。 白井点点头,问,“我怎么在医院?” “你晕过去了,我们把你送过来的。”黑尾叹口气,“医生说你身体没有什么毛病,检查不出昏厥的原因。” 第34章 研磨道,“我们回东京再去检查一次。” “那稻荷崎?”白井关心稻荷崎的比赛结果,有些着急地起身。 黑尾给她按回去,帮她往上掖了掖被子,“放宽心,稻荷崎赢了。那金蛋蛋是真厉害,你的信酱看着平平无奇,打起排球来也是无懈可击。” 白井露齿一笑,“我觉得你们也很厉害,超级厉害。” “哎呦,我可爱的空子啊。”黑尾被夸得笑容满面,语调都上扬,“你们想吃什么?我在路上看到有卖大阪拉面的,我们吃拉面吧!” “好。” 黑尾刚走,接着研磨就被护士叫走去一楼拿药。 病房里只剩下白井一个人。 她磨蹭着石头凹凸不平的表面,回想着刚才灵魂被抽取模糊的感觉。 传说是真的,这块石头真的有魔力。 可是信酱没有另一半狐狸石头,它到底是怎么被触发的? “咚咚咚。” “请进。” 角名提着一堆补品进来,神情不自然地咳嗽两声,“那个、这是我给你买的。里面的贺卡是双胞胎给你写的道歉信。” 信上歪歪扭扭的字体白井辨认了很久,才依稀看清他们写的内容。 通篇都是在道歉,最后结尾处询问医药费能不能分期支付,理由是害怕爸妈知晓克扣未来零花钱,还带了qaq的可怜表情。 “不需要他们支付医药费,我晕倒和排球没有关系。” 角名好心提醒,“还是让他们付吧,反正他们闲着也是闲着。” 病房里静悄悄地,角名在外面观察了很久,特地等到人都不在才进来的。 其实,他早在观众席就注意到白井空子了。 宫侑状态不好,前三场他拼命去打球,一是为了稳住稻荷崎的分数,二是为了让白井能看见他。 角名也没有想到,居然有一天他也会想在喜欢的人面前出风头。 白井被球砸中时,他离的最远,跑的最快。 可是当看到白井倒在北前辈怀里时,角名突然迈不开腿了,他看着北前辈熟练地吩咐一切,内心油然生出一股挫败感。 “角名,你还有事吗?” “有。” 角名垂眼说,“我喜欢你。” 北信介听到的就是这个。 他原本是来给白井送午饭的,却没想到在病房门口听到这个。 北信介手落在门把上,迟迟没有推门进去,整个人立在门口。 他听见白井说,“这个我知道了,宫治说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所以你才喜欢我的。” 不,不是那样的。 角名抬起眼,眼眸轻颤,蠕动着唇想说出口。 我对你的喜欢和朋友无关。 他有一堆朋友,兵库有,爱知也有,甚至去东京打比赛也遇见了很多朋友。 可是没有哪一个朋友能让他产生这样的感情。 每次看见她,心都会化成一摊水,将自己融进去。那种心情延展开来,蔓延到全身各处,以至于喜欢到无以复加。 可刚才四个字已经耗尽了他全部勇气,现在他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角名心里很清楚,他在害怕,害怕被拒绝。 就像是被注定救不回来的排球,他只会眼睁睁看着它落地。 “角名?你想说什么?” 角名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的苦涩咽回去,轻轻摇头,“没有什么,再等一等吧。” 等什么时候,角名也不知道。 可是现在北前辈没有和白井交往,那就说明他还是有机会的,不是吗? 门外的北信介手指握在门把上,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推开门。 “哟!这不是信酱嘛~”黑尾提着三碗打包好的拉面,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信酱来看空酱吗?好可爱噢!” 北信介神色冷冷,“我们还没有熟到那个程度,请不要那么称呼我。” “懂懂,空酱的专属称呼。”黑尾笑道,“你在门前干什么呢?怎么不进去?” 北信介朝里面看了一眼,将手里的午饭给黑尾,“我还有事情,你帮忙拿进去吧,谢谢。” “欸?”等黑尾反应过来,北信介早已走远了。望着手里一堆吃的,黑尾嘟嘟囔囔,“这人怎么回事,临门一脚了还不努努劲。” 白井在医院呆了好几天才出院。 她不太喜欢医院,全部都是苦味。自从吃上甜食后,她只喜欢甜腻的味道。 更重要的是,这几天信酱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她。 话说起来,信酱进入了全国大赛,那她就算实现了对他的承诺。 而互换身体的原因也找到了。等找到另一半石头,他们就再也不会互换身体了。 不会互换身体就有可能彻底失去了联系。 一个在东京,一个在兵库,相遇的概率就是不可能事件。 总感觉很不开心。 “叮咚。” [信酱:在吗?] [信酱:明天你有时间出来吗?] 信酱要约她出去! 白井猛然从床上坐起,捧着手机,迅速给北信介回了消息,然后纠结起明天应该穿什么出去应约。 这么重要的邀约,一定要打扮得亮眼一些。 为此,她特地去求助两个朋友。 黑尾沉思一下,然后振振有词,“像这种单独约会,一定要穿的成熟一些。” “比如说肯定要来一个光腿神器!” “哦哦!神器!”白井认真地在本子上记录。 “再来一身皮裙皮裤,配上黑色烈唇,多么帅酷!绝对把他迷的不要不要的。” 白井越听越不对劲,越听越不靠谱。她大概想象了一下黑尾的建议,那感觉不像是去约会,而是去炸街的。 于是,白井立刻将笔头转向了研磨。 研磨递给她一个游戏机,“穿搭我不太了解,约会也没什么经验。” “不过你可以带个游戏机去,冷场时就打游戏,打着打着就有话聊了。” 白井:“……” 她觉得这种事情问男生果然还是不靠谱。 白井翻出柴崎澪的手机号,那边立刻接通了电话,“白井,找我有事吗?” “我有一个朋友,有个男生约她出去玩,你觉得穿什么好?” “什么?!”柴崎澪直接打断,半是震惊半身惊怒,“谁?谁约你出去!黑尾还是孤爪?夜久还是山本?不会是那个憨憨的一年级外国人吧?!” “……不是我,是我的朋友。” 柴崎澪:“……”我假装相信一下你的鬼话。 - 第二天,北信介早早便起床洗漱,帮奶奶把早餐做好才出门。 北奶奶一直瞅着他笑,还悄悄问他什么时候办婚宴,搞得北信介只能再三解释这不是去约会。 空子说那块狐狸吊坠是他们互换身体的原因,虽然他没有见过类似的石头,但这个狐狸图案却让他想起某个地方。 在春高预选赛前,北信介曾去过神社为稻荷崎祈福,也许那里会有他们要找的答案。 更重要的是,他能有一个正当合理的理由见到白井。 马上快到圣诞节了,到处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彩灯,喧嚣热闹的声音络绎不绝,弥漫着临近过节的热闹氛围。 第35章 他们约在了公交车站见面,北信介一眼便看见蹲在站牌旁边喝奶茶的白井。 尽管柴崎澪为白井痛心疾首,但还是好好替白井挑选了衣服。白色大衣配上米色围巾,衬得她脸庞干净又乖巧。 北信介小跑过去,声音似缓缓流淌的泉水般温柔静谧,“抱歉,我来的有点晚了。” 白井抬起脸,将怀里另一杯奶茶塞到北信介怀里,“没关系。奶茶是热的,信酱暖暖手。” “好。” 神社的位置很偏僻,位于市郊区。 小时候,北奶奶总是会带着年幼的北信介来这里祭拜稻荷神。 后来随着市中心的迁移开发,这边人越来越少,神社也渐渐破败下去。久而久之,来这里祭拜的人寥寥无几。 刚开始,北奶奶还会隔三岔五来打扫神社。但随着年纪增长,身体无法再支撑来回路程,北奶奶也不再来这个神社。 渐渐地,稻荷崎神社被人遗忘在记忆里。去往山上的石阶路落满灰尘,蜘蛛网结满狐狸神明的石雕塑,只剩下疯长的杂草枯叶与神社做伴。 直到高二那年,稻荷崎高校游学经过这里,北信介才重新注意到这个破败的神社。 从此以后,凡是休息的日子,他都会来这里打扫收拾,就像曾经北奶奶一样。 神社的鸟居上缠着几支风铃,在微风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宛如神明的歌喉。 那是北信介缠上去的,风铃是他亲手做的,希望能为这里增添一丝烟火气。 刚下过雪的山路不好走,北信介握着白井的手腕,牵着她走向山上的神社。 见她手指被冻得发红,北信介将自己的手套脱下来戴在她手上。 那手套比白井的手大一圈,残留的温暖紧紧贴着白井的手心,就好像他们在手牵着手。 “空酱,三月毕业后你打算去做什么?” 少年的声音在冷风中听起来有些沙哑,但并不妨碍白井觉得他音色好听。 “我要去东大数学系。” 北信介突然停下脚,转头看她。他见过那张退学证明,知道白井过往的经历,心里疑惑她的决定。 “其实以前我从来没有认真学过数学,它只是用来证明我智商的一个工具而已,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白井冲他轻轻一笑,“因为打排球,我真正喜欢上了数学,我想去从头学一遍,好好体验一下它的美丽。” 那一次次比赛中飞跃的排球,白井都能看到托起它的数字。陪伴她那么多年的数字,在与排球融为一体的那刻仿佛重新拥有了生命和灵魂。 白井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一无所有的小孩子了,她现在有喜欢的人和喜欢她的人,她可以为自己活一次。 “我相信空酱。”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北信介才发觉站在面前的早已不是之前那个沉郁的女孩了,她已经学会了成长。 神社几个星期前刚被北信介打扫过一遍,古老陈旧的墙壁上刻着神秘的图案,大部分都是各种各样的狐狸图案。 北信介和白井拿着狐狸吊坠对着图案一个个看,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相似的。 正当白井以为要无所收获时,北信介却突然将狐狸吊坠高高举起,对准稻荷神的雕塑。 白井好奇地问,“信酱,你在干什么?” “等我一下。” 北信介想起来这个狐狸吊坠的图案是在哪里看到的了。 他曾经亲手将稻荷神像擦过一遍,对神像的细节依稀有点记忆,他记得狐狸的眼睛里就有这个图案。 果不其然,那狭长的狐狸眼球里刻画着一模一样的图案。 将左眼上的灰尘轻轻擦除后,他们才发现这只狐狸眼睛里不是图案,而是镶嵌了颗石头。只是年岁太久,已经很难看出镶嵌进去的缝隙。 两人对视一眼,立马清扫另一只眼睛。将碎物清理出来,那里果然有一个扁扁的空缺。 看周围的残缺和形状的磨损,这块狐狸吊坠应该是被人用钳子从狐狸眼睛里撬出来的。 白井毫不犹豫地将吊坠按进去。 这个吊坠原本是她母亲送给她的入学礼物,现在她决定重新回到东大,这对她来说已经没有留下的意义。 或许她母亲自己都忘记了还送过她这样的礼物。 “信酱,你来摸!狐狸的眼睛是热的!” 北信介将手放在左眼上,火烫的温度灼烧着他的手心。 两个人仿佛被拉入银河星空里,身体渐渐消散,跨越时间和空间,只能看到彼此的灵魂。 “啪!砰砰!” 外面突如其来的鞭炮声将他们从虚空状态中唤醒,神社内还是同来时一样,稻荷神像依旧昂头俯视着大地,仿佛刚才一切都是幻觉。 但白井确信刚才一切都不是幻觉,她喃喃自语,“这违背了我学过的物理和数学知识,完全不符合任何时空法则。” 北信介尽力让自己回过神,一步深一步浅地走出神社外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放鞭炮,庆祝即将到来的节日。 外面正在下小雪,稀稀疏疏地落在地上。 他们两个必须要赶快离开神社,不然等雪一下大,就无法下山了。 走前白井双手合十,虔诚地朝稻荷神拜了一拜,嘴里还念念自语,“遇到你后,我变得非常幸运,要感谢它让我们相遇。” “是因为空酱你很好,所以才会很幸运。”北信介揉着白井的头发笑着说。 北信介想,或许是因为自己对神明怀有虔诚之心,所以神明才会赐予他们相识的机会。 - 吊坠还回去了,就代表着他们再也不会互换身体了。 北信介撑开伞送白井回酒店,任由雪花飘落在伞上。 “信酱,如果以后不会互换身体了,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北信介低下头,猝不及防与白井四目相对。她眼睫毛似蝴蝶般一闪一闪,似乎是在委屈又像是紧张,静静地等他回答。 久久等不到回答,白井不安地扣着手指。 “扑哧。”北信介轻声笑了出来,“我没有想到空酱居然会为这种事情发愁。请放心,我们会一直见面的。” 原本北信介打算高中毕业后直接回乡下帮奶奶务农,打理北农园的。可是他现在有了喜欢的人,也有了想陪她一起去做的事情。 北信介并不觉得为喜欢的人改变人生计划是多么糟糕的事情,只要能陪在她身边,那这样的生活便是有意义的。 只是不知道她是否愿意允许他踏进她的生活。 雪花洋洋洒洒地落满大地,像给大地裹上层衣服。白井穿着白色呢绒的大衣,米白色的围巾衬得她面庞更加清冷白皙。 只是耳朵有些被冻得发红。 白井站在酒店门口向他告别,“信酱,拜拜。” 北信介点点头,抬脚离开。 雪花落在他的身上,同背后的目光一样。北信介顿下脚步,回头看见空子正注视着他。 看见他回头,还伸出手高高朝他摆手。 这份目光是独一无二的吗?她是否也感受到同他一样的心绪? 那双黑色的眼睛渐渐睁大,倒映出气喘吁吁朝她小跑来的白发男孩。 第36章 北信介摘下自己的耳暖,戴在她耳朵上,俯下身子,认真看着她。 “我也会考去东大的。” 白井空子耳朵的丝丝凉意都被耳暖上男孩残余的体温给融化了,面前的男孩如此认真而又小心地注视着她。在他眼眸里,她是他的全世界。 那双曾经小心翼翼试探出的手,终于握住了女孩的手。 白井空子感受到自己心脏跳跃指数超标,男孩滚烫的目光让她无所适从,低头看向地上的雪花。 “所以,空酱以后可以多喜欢我一点吗?” 多喜欢一点就可以了。 第25章 空酱,新年快乐。 “所以,空酱以后可以多喜欢我一点吗?” 空子第一次脑子转轴了,她下意识问,“这是告白吗?” “是。”北信介说,“独一无二、专属于空酱的告白。” “我已经很喜欢很喜欢空酱了,所以我希望空酱也能够多喜欢我一点。” 少年的眼里藏不住爱意,明明是清冷漠然的一个人,感情却像是炽热的阳光汹涌澎湃,连周围的雪花都融化进去。 白井眼睑轻颤,手指残留的余温蔓延到心脏,“可是我是个怪人,信酱如果喜欢我,会很困扰的。” 她和别人不一样。 她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去生活去思考,在大部分人眼里,她就是长着个大脑袋的怪物。 所以喜欢她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被她喜欢也很麻烦。 她之前喜欢信酱,可是信酱却连她的喜欢是否真心都不能确定。 女孩的心思在北信界面前袒露地一览无余,北信介眼里心疼、心里心酸,他伸出手,一把抱住了面前垂头的女孩。 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空子被北信介抱在怀里,她听到他讲,“喜欢上空酱的每一天都是快乐的,从来没有困扰过。” “无论空酱什么样子,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喜欢。” 白井感觉到脸庞湿热,犹豫不定的双臂终于还是搂住了北信介。 - 白井不确定她们这是不是在一起了。 但是白也告了,人也抱了,应该算是在交往了吧? 整个回程路上,白井都在纠结那个拥抱。 一路经过了新干线,换乘了三路站,坐在了东京地铁里,白井才堪堪回过神。 兵库在下雪,东京也在下雪。 白井点开line,北信介在询问她安全回家了吗。 白井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回他,只能扒拉着表情包比了一个ok。 钥匙插到门孔里时,白井突然顿住手,眉头皱起。 门像是破旧的自行车,缓慢吱呀地打开,屋内的灯光乍然间泄露到门外。 看清客厅上板正工作的女人后,白井走到她面前,喊道,“母亲。” 白井音冷漠地点点头,银边镜框在灯光反射出冰冷的寒光,她双手灵活地在计算机键盘上打动,连余光都没分给白井一眼。 她们是母氏家族,无论性别男女,都要跟着母亲姓白井。 而她们家族也是高智商家族,智商随着基因一代代传递下去,家族内的人无论性格差异,内心都冷漠至极。 她们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而只是一个个用来传承血脉的符号。 白井空子早已习惯这种氛围。母亲没有问她为什么夜不归宿,她也没有问母亲为什么会突然回来。 母女两个人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宛如两条并行线一样不交汇。 “母亲,我回房间里。”白井空子道。 “站住,总结一下你最近的行为。”白井音边打字边说,“十号你打扫了房间、十五号你连夜买了去兵库的、十九号到二十二号你彻夜不归,你的异常行为太多,给我一个解释。” 白井空子瞥她一眼,“你装了几个监视器?” “两个。” 白井音道,“你要记住,我生下你是为了传承血脉。你必须安全地活着,直到你拥有下一代。” “对了,我联系了基因库,你现在可以慢慢挑选。基因库的分析报告在你左手边,有不懂的地方直接联系管理人。” 白井音说的理所应当,完全用一种命令式的语气开口,双目紧紧盯着计算机屏幕,似乎一丝眼神看到空子都是在浪费。 空子看着白井音,陡然升出一股厌恶感。她好讨厌这种死气沉沉的氛围,厌恶把人绝对物化的生活。 白井空子毫不犹豫地将报告扔到垃圾桶,沉声道,“母亲,我有喜欢的人了。” 白井音依旧头也不抬,“是吗?记得把他的数据发送到我的邮箱,后续流程有需要我的地方提前一个星期电话联系。” 听着母亲冰冷的语言,空子宛如被一盆冷水浇下,从头凉到脚心,拥抱所带来的温暖顷刻间散去。 “母亲,请你尊重一下他,尊重一下我。” 白井空子上前一步,合上她的计算机,目光逼迫着白井音直视她。 工作被突然打断,白井音微微蹙眉,抬手看了眼时间。 “二十五分钟后我要赶一架专机,你现在浪费了我二十秒的时间。” “空子,我对你没有什么期待,对你未来的伴侣也没有什么期待。”白井音道,“另外,喜欢是一种浪费时间的情绪。” “那是因为从来没有过人喜欢你吧?”白井空子道。 “……” 白井音终于好好直视空子了。 看着目光执黝、面庞清瘦的空子,白井音才猛然发觉自己已经有很久没有好好看过她了。 白井音对空子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年前她去国中处理空子和人打架的时候。 那个时候,空子只会抽泣着鼻子叫她妈妈,怯怯地牵着她的衣角不松开,生怕她离开。 白井音张了张口,无法反驳空子。 她从没喜欢过别人,也没有人喜欢过她。 在她看来,喜欢乃至于感情这种东西都是浪费时间的存在。她们是天才,不需要人类的感情。 连母亲都无法喜欢上女儿,又如何要求别人喜欢上自己,自己又喜欢上别人呢? 有些人生来就是要孤独地立于顶峰,白井家族就是这些人。 “你把我生下来,对此我很感激,但也仅限于感激。” “我是第一次做人,我会选择属于我的人生。我知道你不在乎我做什么选择什么,而我也不再需要你在乎了。” “还有十五分钟供你去机场,”空子打开门,“母亲,走吧。” 白井音收拾好计算机,拉起门口的行李箱往外走。 刚迈出门,白井音又顿住脚,突然转过头,“你骨子里刻着我的dna,我们其实是一路人。” “我和你才不一样。” 白井音根本不在乎空子的反驳,楼道里只剩下行李箱滑动在瓷砖上的声音。 空子缓缓关上门,无力地蹲在门后。 她曾经和角名说,蹲下身子是为了让大脑更加活跃,其实蹲下身子只是为了更容易抱住自己,很有安全感。 从窗户往下看去,能看到银雪装扮了整个东京。 东京的新年总是很热闹。 往年空子都是一个人蹲在落地窗前看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过节,今年她也想体验一下过节的生活。 第37章 研磨和黑尾知道空子新年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度过,经常邀请她一起去过节。 但白井不想去打扰他们。 新年是全家团聚的时候,应该和家人好好享受时光才对。 她的出现会打破别人期盼一年的团聚时间。 白井空子上网搜了下新年教程,生疏地对着教程过年。 “新年应该要吃御节料理,需要地瓜、栗子、牛肉、虾……” 白井在商场里手忙脚乱地采购,她记得教程上说如何选才能买到便宜美味的原味。 可实践起来,结果完全不一样。 算了,她有钱,全部都买回家吧。 白井提着一大包东西,一只手勉强撑开伞。 因为雪下越下越大,出来的时候人还很多,现在街上空荡荡的。 马路上落雪,路不好走。白井只好走一会便停下来休息。 “砰!砰!砰!” 白井朝天空看过去,绚丽的烟花在空中绽放。 每年除夕夜,东京塔都会用灯光更新年份与大家一起跨年。 伴着祈福的钟声和烟花,所有人聚集在东京塔下一起庆祝这个节日。 突然,口袋里响起的手机拉回来白井的思绪。 来电人是信酱。 白井按通,听见熟悉温柔的声音,“空酱,你现在在外面吗?” 环视一圈空荡荡的周围,白井点点头。听到那边有些吵,像是在外面,白井好奇地问,“信酱现在是在神社里祭拜吗?” 除夕夜很多人会去神社或者神庙祭拜神明,北信介家比较传统,说不定会去祭拜。 北信介笑了笑,“没有哦。以前会去祭拜,现在奶奶身体不好,陪伴家人更重要。” 白井若有所思地点头,又重新撑起伞向前走。 手机里听见信酱的声音,心里莫名安稳一些。 白井不自觉地握紧伞,如果现在能见到信酱就好了。 “空酱,你一个人过年吗?” “嗯。”白井空子望向满天飘落的雪花,轻声道,“母亲走了,我现在在外面买东西,东京的雪很漂亮。” “东京的雪确实很漂亮。” 白井有些诧异信酱的回答,还没询问就听见对面说。 “空酱,抬头。” 那一刻,幻想仿佛突然变成了现实。 北信介打着伞站在不远处,雪花落了一地,他眉眼弯笑,“新年快乐,空酱。” 北信介一开始便料到白井会一个人过年,所以他千里迢迢特意赶来,只为给她一个惊喜。 他怎么会让空酱自己一个人孤独地过年。 白井空子心像是被人狠狠一拽,眼泪噙满。母亲说错了,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不值得期待。 空子抬腿跑了上去,一把抱住北信介。 “新年快乐,信酱。” 第26章 因为我们会在一起很长时间。 稻荷崎输给了乌野,止步于春高第二天。 音驹同样输给了乌野。 尽管大家在勉强地撑着笑,但是每个人眼眶都是红红的。 所有人都哭得很伤心。 春高结束,三年级也就要毕业了。 比赛一结束,北信介就把与乌野比赛的分析和复盘交给了监督。 作为马上快要毕业的前辈,他要尽可能为后辈们留下些更多的东西,让他们的路更好走一些。 监督知道他们已经尽力,特意给他们自由活动的时间,让他们好好在东京放松。 其他人都去看东京塔了,只有北信介一个人没有去。 他静静地坐在体育馆前的休息椅上,久久凝视着漂亮大气的东京体育馆。 那一球落下的感觉,到现在也忘不了。那像是一下沉重的钟声,宣告了他三年的排球结局。 突然,北信介感觉到手指被人勾起。 白井小指勾住北信介的手,她的手比北信介的手小一圈,轻轻贴在他手心,像是在安慰他。 “信酱也哭了吗?”白井掏出抽纸和巧克力,“小黑哭得可伤心了,眼睛肿得像核桃。” 当着乌野的面,黑尾强要面子,忍着不流泪,回去后就抱着三年级的他们哭了一下午。 北信介回握住白井的手,笑了笑,“没有哭,只是有些感概时间过得太快了。” “信酱如果以后想打排球,我可以陪信酱打。” “好,谢谢空酱。” 细碎的雪花挂在白井额前的刘海上,北信介替她抿去雪,轻声道,“空酱想要去吃草莓蛋糕吗?我记得这边好像有甜品店。” “要吃。” 白井喜欢踩着别人留下的雪印走路,北信介只能无奈地牵着她的手,生怕她摔倒。 “信酱信酱,你看那边的雪人像不像我?”空子蹲在雪人身边,面无表情地鼓起脸。 北信介知道空子这是在想逗自己快乐,也学着空子的样子鼓起脸。 白井怔在原地,良久才道,“宫侑说,信酱一本正经开玩笑的时候非常吓人,确实很吓人。信酱长了一张不适合开玩笑的脸。” 北信介:“……” 甜品店里人挤人,排着长长的队伍。 北信介让空子在外面等他,自己一个人先去排队。 白井打着伞靠在路边,无聊地望着甜品店里来来往往的人。 “白井?” 白井转过头,发现角名正站在她身后,肩上落了雪,不知什么时候来的。 角名其实根本不想去东京塔,只是三年级的前辈们要去别的地方买东西,又担心宫双子和银岛走失,必须派个稍微靠谱的人跟着。 角名只能被迫承担起那个稍微靠谱的角色。 等阿兰前辈他们一回来,角名立刻溜了,他真的不觉得一个塔有什么好看的。 他对什么都淡淡的,连打排球也是。 输掉比赛宫侑哭成了蛋花眼,而他在一旁看着宫侑哭,面上毫无触动。 但是现在只有一个人无法淡淡地瞥过。 “你怎么在这里?”角名也没想到,在这附近瞎逛居然能遇见她。 北前辈和白井在寒假里交往了,这是在稻荷崎众所周知的事情。 所以这段时间角名一直都在躲着白井,连她的line账号都屏蔽了。 以为见不到就不会再想了,可是角名错了,见到她的时候,那些刻意藏起来的酸涩还是忍不住泻出。 白井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排队的北信介,“和信酱来这里买蛋糕。” “角名,你没有带伞吗?”白井踮起脚将伞打在角名头上,“淋雪久了会感冒的。” 角名垂眼,将伞推了回去,“你好好打就行,一点雪影响不了我什么。” “哦。” 北前辈在春高比赛前为了稳定人心,在群里和他们说过他们不会再互换身体。 同时也将互换身体的原因发了出来。 这边大群一发稻荷神像的照片,那边二年级的小群立刻就炸开了。 宫侑消息轰炸整个群,相较互换身体这种魔幻事情,宫侑觉得北前辈和女孩子单独出去这种事情更炸裂。 宫治在群里示意宫侑少发点,两个人隔着屏幕吵起来。 第38章 在一堆垃圾消息中,银岛的一条消息吸引角名的视线。 [银岛结:这个神社我们暑假不是去游学过吗?角名好像当时还拍过照来着。] 角名其实不只是拍过这只狐狸,他眼神很锐利,总能在细微处观察到不同。 当时他就发现狐狸的眼睛不太对劲。 他喜欢品味自己拍的那些照片,细细看了雕像照片后,角名发现那石头眼睛里面还镶嵌着一颗石头。 但他当时不以为然,毕竟一个没人祭拜的破神社,谁会多在意它。 看着白井,角名攥紧了手心。 如果他当时再多看一眼就好了,再多一点,或许就不一样了。 见角名一直看着自己,似乎有什么话要说,白井有些疑惑,“角名,你怎么了?” 其实我们本来应该先认识的。 角名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这句话咽回去了。 现在说这些也毫无意义。 “信酱好像买完了。”白井瞧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抬脚朝北信介跑去,却被角名一把抓住胳膊。 “角名?” 角名缓缓松开白井的胳膊,“你以后会继续看排球比赛的,对吗?” “嗯。”白井空子点头。 “好。”角名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我也会继续打排球的,以后会给你送免费票的。” “空子。” “嗯?” 角名舌尖抵住上齿,轻轻挤出一个微笑,声音苦涩,“没什么,祝你约会快乐。” “谢谢角名。” 看着白井毫不犹豫地跑向北信介,北信介熟练地扶住她,亲昵地替她整理好围巾。 角名自嘲般笑笑,如果自己将那些话说出口,估计他们现在就笑不出来了。 北信介朝这边看过来,角名伦太郎默默别过眼,不想再去看这刺痛的一幕。 不知是冰凉的雪花湿润了他的眼,还是呼出的白雾氤氲他的面庞,角名感受到泪水缓缓滑落下来。 角名站在原地,抬手抿了一把眼泪。 眼泪越抿越多,抿到最后角名终于忍不住压抑着声音一下下抽泣。 满天的雪花落下来,一直落到他心里,堵得心又酸又涩。 输了比赛的那天也输了人。 同她在一起的每一秒都那么美好又脆弱,好想再回到那个有澄黄灯光的体育馆。 看她笨拙地练球,听她脑洞大开的发言,陪她一起吃冰棍,与她一同站在赛场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一起。 如果当初他的心对神明再虔诚一些,如果当初他再好奇一些,是否同她相遇的就会是自己? 一步之遥,错失千里。 - 角名喜欢空子,北信介是知道的。 那天,他听得一清二楚。 也正因为知道,他才会在交往之后将消息不经意间发到群里。 两个人找了个亭子,慢慢品尝蛋糕。 “蛋糕夹心是草莓果酱的,还有巧克力的味道。”白井拆开蛋糕,尝了一小口。 这是北信介完全照着白井的口味买的蛋糕,他知道她一定会喜欢。 白井插起一小块,递到北信界面前,“信酱要不要尝一口,很甜。” 北信介垂下眼眸,盯着她捧起的蛋糕,目光最后落在了她唇边的奶油上。 他握住空子的手,接着吻了上去,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了空子的嘴角。 那是一个带着草莓蛋糕甜味的吻。 奶油被卷进舌尖里,北信介轻声笑了笑,“确实很甜。” 白井舌尖下意识舔了下嘴角,那里还残留着奶油的甜味和一抹余温。 那个吻如羽毛划过湖泊般轻漾又温热,心脏都仿佛被这个吻砸停滞了。 白井愣愣地看着北信介,“我可以亲回来吗?” 北信介第一次亲女孩,还是如此喜欢的女孩,虽然面上表情如往常一样,但耳根都在发红。 “那我亲哪里都可以吗?”白井又问。 “嗯。”北信介忍着羞耻感点头,挨近了些白井。 “信酱,你脸好红。” “信酱,你耳朵也红了。” “信酱,你的手好烫。” “……” 突然,话音戛然而止,白井在北信介的脸蛋上落下一个吻。 “信酱,你的脸蛋像鸡蛋。” 北信介终于忍不住“扑哧”轻笑出来,一把抱住白井,发烫的耳垂贴着白井冰凉的发丝,他道,“那下次就亲别的地方吧。” “我们可以用一种数学方法来抽取亲吻的部位。” “空酱可以抽很多次,因为我们会在一起很长时间。”北信介道。 - 三月樱花盛开,三年级也迎来了毕业。 白井考入了东大数学系,而北信介也考进了东京大学的农学系。 即便马上要开启新的故事,但那份喜欢依旧不变,它将随着时间历久弥新。 完。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