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废物》 第1章 《危险废物》作者：言午鱼【完结】 简介：有人常说，垃圾只是放错了地方的资源。 那么对于袁九沐这类人来说的话，他们仅仅只需要的是一个重新能让他们发挥余热的地方。 哨向大背景，前塔退役老练向导袁九沐，和未接受正式训练黑暗哨兵沈祚的故事。 第一章 废物出山 星期四早上6点44分，富平街1252号，国王大厦。 一只荒漠猫鬼鬼祟祟地压着尾巴从国王大厦大厅正门溜了进去，保安正在和保洁聊天，大厅里一股菜包子的味道。 【哼！】 荒漠猫脚步轻巧，路过两人的时候微微抽了抽鼻子，确认不是肉包子后从鼻尖喷了口气，而后甩着尾巴去了电梯井。 它静静坐在电梯旁，尾巴盘在身下，瞪着自己黄绿色的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看了楼道里的楼层铭牌片刻—— 而后消失了。 “什么？”保安大叔突然侧过头好奇看了眼，“什么玩意？” “千万别是耗子。” 眼见有人来了，保洁阿姨手疾眼快地把对方的餐盒收了起来，她嘟囔了句，“还吃，这么晚了让人抓了不扣你二十块钱的。” “哪个领导这个时候起来……哎哎哎！” 保安站起身来。 他指着一大早推开大门的那几位人士道。 “你们是这里上班的吗？来访人员要先登记啊，登记！” 富平街1252号，国王大厦，11楼，袁九沐事务所。 昏暗的房间里，杂物成了堆，唯一还算干净的桌面上叠满了各种打折优惠券，合得严严实实的百叶窗下沙发上，一条珊瑚绒毯里似乎包裹了什么东西。 刚刚在楼下的那只荒漠猫闪现在了桌子上，它小心翼翼地收了收前爪，合拢了四肢，好不让自己踩在油腻的污渍上。 【……】 荒漠猫低头看了一眼，它都快踩自己尾巴上了。 毯子下的男人似乎还在睡，珊瑚绒随着他的呼吸平稳地起伏着，荒漠猫等了一两秒，抖了抖耳朵，而后亮出了爪子。 正欲往前一步。 男人猛地掀开了毯子。 男人：“……” 荒漠猫：【……】 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僵持了片刻。 【啊？】量子兽反问。 袁九沐，“你他妈又是什么鬼？” 在海滨市哨向口中，富平街1252号，国王大厦，11楼，住了一个向导。 那个人叫袁九沐。 那可是个传说级别的危险废物。 说他是传说吧，也真是个都市传说。 袁九沐七岁入塔，十岁顺利晋级塔1区a级作战单位，十五岁战功赫赫，二十四岁圆满退役。 打了整整十四年的仗。 就冲着能活着从塔1区a级作战单位全须全尾退役这点，袁九沐就值得一个紫金传奇称号。 但废物吧，也真废物。 袁九沐回国后就开办了自己的事务所，两年不到就成功地把自己从百万资产折腾成了负资产。 钱是一分没见到，退役金那是折腾的一干二净。 再这样下去，这家伙就要沦落到成为游走在社会边缘的闲杂人士了。 “……谁家的量子兽大半夜的不睡觉跑人家里玩啊！” 陈姗姗和宋越才刚从电梯里出来，就听见楼道里有人扯了一嗓子。 “妈的下次小心老子把它给剁了！” 陈姗姗定眼一瞧，只见她的量子兽跟见了鬼似的，直接从楼道转角飞了过来，荒漠猫后脚猛地在墙面上一踹，一个甩尾，飞身躲在了她身后。 一路过来四个爪子都没沾地的。 “怎么了？” 宋越是个普通人，看不见量子兽，于是问，“熙熙又干了什么？” “被抓到了，”陈姗姗实话实说。 话音才落，就听见塑料拖鞋在瓷砖地面上的摩擦声，抬头一看，一个胡子拉碴趿着拖鞋的男人走了过来。 可惜这张脸，陈姗姗想，但凡打理的再干净点，出去当个小白脸都比窝在这地方舒服的多。 袁九沐怒叱，“是你们家的量子兽吧，下次……” 说到一半他就没了声音，袁九沐仔细打量了陈姗姗和宋越下，而后退了一步。 “哎，”宋越笑了，“别跑啊。” 袁九沐脸色阴沉，扭头就走。 宋越追在他身后，“袁先生，袁先生，我们是你朋友黑大胖介绍过来的，专门给你工作的……” “就说我死了。” 袁九沐眼疾手快合上门，不料后方那位女士，也就是陈姗姗直接出手。 陈姗姗不愧是哨兵，一只手就直接扣住了房门，袁九沐用完了全身力气都没把门合上，在僵持期间，宋越乘机开口。 “袁先生，有个孩子不见了。” 袁九沐正在用力，“我死了，我死了，袁九沐已经死了。” 宋越继续，“估计是塔成员干的。” 嘭！ 袁九沐一松手，陈姗姗拉着宋越赶忙往后一退，这一泄力，房门直接撞在了过道上，门把手把墙磕出老大一个洞来。 三个人盯着那个洞看了半天，袁九沐最后无奈叹气。 “妈的，你们去给物业赔。” “有什么事快说。” 袁九沐抓着头皮让人进了屋子，语气颇为不耐烦，话音未落，荒漠猫就哒哒哒哒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路过袁九沐的时候猛地一跳，假装被人踢了一脚。 【哈！】 猫对着袁九沐猛地哈了一口气，而后绕回了陈姗姗身后，一脸委屈地唔了声。 “装，你给我继续装，”袁九沐指了猫下。 荒漠猫瞪了袁九沐眼。 “熙熙！道歉！” 陈姗姗不由呵斥一句，荒漠猫哼了哼，扭头就跳上了沙发，它往那儿一躺，尾巴尖儿不耐烦地甩了甩。 这算是道歉了。 “不好意思，我是海滨市应急事务处理小组的陈姗姗，这是我的荒漠猫，叫熙熙。” 陈姗姗伸出手，却没有和袁九沐相握。 袁九沐晃悠悠地伸出手来，他们两人互相轻轻碰了碰手背，算是行了个哨向之间的见面礼。 “行吧，你这猫看着有能耐挺强，气性挺大的，什么娃不见了，你都搞不定？” 陈姗姗不回答，只是扭头看了身后的那个男人。 袁九沐挑了挑眉毛。 “合着后面那位才是领导，”袁九沐于是装模做样地伸出手去，“领导好。” “幸会！宋越。” 宋越倒是大大方方直接朝袁九沐伸出了右手，露出了掌心。 看这架势，应该只是个普通人。 袁九沐正琢磨对方是不懂事呢，还是太过莽撞，宋越直接握住袁九沐的右手。 “我是陈姗姗的上司，海滨市应急事务处理小组的组长，你这次任务的委托人。” “哦！” 袁九沐拉长了声音，于是用力握紧了对方的手。 “难得，难得，普通人来做领导。” 袁九沐拉着别人的手，侧过头示意了一下一旁那虎视眈眈地荒漠猫，“您一普通人，您看得见吗？” 第2章 “看不见，”宋越大大方方，“我运气好，早几年进体制，早一步做了这个位置。” “那是，谁说普通人不能当哨向的领导，领导您这事忙吗？” 袁九沐自问自答，“我看你这事也不急的样子，既然我们双方也算认识了，那我就送客了……” 袁九沐随便寒暄了句就打算抽手出来，一抽手—— 没抽成！ 这个向导心中咯噔一下，宋越握着自己的手不放，对方微微一笑，倒有点那斯文败类的味道了。 宋越笑着问，“趁着这空挡，袁先生听下事情原委？” “不，不不不不！” 袁九沐拒绝地飞快，他空着的那只手指了指房间。 “我这小店，没什么能耐，主要干些捉奸在床，违章违停的小生意，您这事太大，做不了。” 陈姗姗随着袁九沐手指挥舞的方向四下一看，只见这间杂乱无比的事务所的一角贴了一张大海报，上面写着——主营专业哨向业务。 陈姗姗笑了，“这不主营专业哨向业务吗？” “哪有！我可不专业！” 袁九沐伸手就去扯海报，可宋越就是不松手，袁九沐够了半天没扯到，倒是宋越继续了。 “一个孩子，叫沈祚，天赋挺好，家里条件也不错，就是性子有点烈，喜欢离家出走。” “到底是离家出走还是绑架啊？”袁九沐勾着海报反问了声。 “一半的一半？”宋越回答。 这话反倒让袁九沐给逗乐了，“什么孩子什么条件，一半的一半？你们这么多专业人士，”他示意了下陈姗姗，“就没找到？” “黑暗哨兵。” 袁九沐心脏漏了那么一拍。 那一刻，坐在一旁的荒漠猫明显感觉到了，它抬起头来，对着陈珊珊嗷呜了一声，陈姗姗赶忙悄悄摆摆手。 而宋越故意没有察觉到袁九沐的神态变化，他继续。 “没进过塔，一个自学成才的黑暗哨兵。” 这句话出来的时候，袁九沐的呼吸节奏都变了。 宋越握着袁九沐的手，他虽然只是普通人，但察言观色的能力是一等一的，袁九沐的目光向左，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 许久以后袁九沐的嘴唇微颤。 “我不专业，这事我不接。” “这事就你能接，袁九沐，”宋越握着他的手不放，“听我说，沈祚和塔里是有过节的……” “有过节你还选我？” 袁九沐冷笑一声，“我可是塔里出来的废物。” ‘废物’这两个词袁九沐故意说得又重又急，他盯着宋越的双眼，手掌逐渐用力。 袁九沐一字一句。 “让我去找人，不怕把人弄死了？” “不怕。” 宋越也是个老手，男人之间的较量往往不动声色，他看着云淡风轻，手上的力量可一点都不比袁九沐的小。 袁九沐用多大的力，他宋越就用多大的力回过去。 宋越强调，“沈祚不怕你。” 听闻此话袁九沐不由嗤笑一声，他反问。 “一开始你说孩子是离家走出了，我信你，现在你说又说是塔做的，我也信你，可塔里的人都退役了，哪还有什么塔？” “是啊，塔里的人都退役了，你也不算塔成员了。” 宋越答非所问，盯着袁九沐的双眼说了句这个，可袁九沐也不是省油的灯。 “不算了更好，”袁九沐可算抓到了话柄，他抽手，“不算了就更不专业了，我救不了。” 宋越用力，死不松手。 “袁九沐，帮个忙，沈祚虽然是个黑暗哨兵，但是他是一位听障患者。” 袁九沐皱起眉来。 宋越补充，“用常人的话来说，就是聋子。” “我管他聋子还是瞎子，”袁九沐拒绝地明显，“就算是哑巴……” 宋越，“塔里弄聋的。” “……” 这一句话就像一把刀样直接刺进了袁九沐的心里。 “沈祚八岁那年，塔组织想让他进塔，他家不同意，于是就把他弄聋了。” 那一刻，袁九沐的脸色犹如夏季突如其来的暴雨，瞬间沉得看不见一点光色，袁九沐哑巴了半天，最后问。 “强行的？” 宋越微微眨了眨眼，算是正面回答了袁九沐这个问题，袁九沐倒吸一口冷气，话还没经过脑子，就直接说出了口。 “好。” 说完他就后悔的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不至于，袁九沐，不至于！” 见状宋越与陈姗姗连忙上前，袁九沐抽着自己的脸暗骂了好几句，最后无可奈何地朝地上啐了声。 “先看资料吧，别伤害自己。” 陈姗姗赶忙将一叠早就准备好了的资料放在了袁九沐的手掌心中。 “海滨市最近进出人口有点多，还有点复杂。” 袁九沐还没看呢，宋越就强调起了背景，奈何眼前这人心如明镜，直接进入状态的袁九沐捏着厚厚的资料直接问了声。 “哪种退伍塔成员？雇佣兵？还是国际组织机构？还是我这种单干的？” 宋越一听这话心里稳了大半，他立马知道自己找对了人了。 “你有想法？”他问。 袁九沐一言不发，他只是绕开了这两人，径直走到了窗边。 这个身经百战的老向导用手指拉了拉百叶窗的页片，扣开条缝，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袁九沐看着窗外景色，而后抖了抖手上那叠厚厚的资料，这厚度可不正常，不正常到让袁九沐都低头查看了一眼。 “你这孩子资料挺多的啊，”袁九沐问。 宋越摸了摸鼻梁，“天才不都有些个性嘛。” “这才几点就开始放风筝了？”袁九沐再问。 陈姗姗立马回答，“海滨市风筝节马上就要开始了，这一星期会有大大小小好几场风筝展，现在风力三级，够了。” 袁九沐不回答，而是扒开了窗帘看向窗外。 宋越和陈姗姗对视一眼。 许久以后，袁九沐扭头看向陈姗姗。 “这风筝我们看的见。” 他再看向宋越。 “那领导他看得见吗？” -------------------- 注：本文中所有普通人看不见量子兽，量子兽仅为哨向可见； 本文设定中所有塔已在半世纪中逐渐关闭，袁九沐为最后一批释放人员。 第二章 谁是沈祚 【坐标0012，无人机定位报告风筝位置。】 【坐标0014，量子兽飞行梯队一梯队成员汇报风筝组成成分。】 【坐标0015，量子兽地面向导探查梯度汇报精神丝线排查结果。】 …… 早上七点三十六分，袁九沐踏出国王大厦，身后的宋越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出去了。 袁九沐回头看了忙得不可开交的陈姗姗他们一眼，又站在路边匆匆翻开资料瞟了下第一页。 映入眼帘的就是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照片。 袁九沐叹了口气，随手捏了捏后面资料的厚度，他啧了一声，没耐心地手指一拨，又翻到第一页看了眼。 第3章 姓名：沈祚； 性别：男； 分类：哨兵（黑暗哨兵）； 量子兽：巨大化白狼…… “宋领……算了。” 见宋越还在忙，袁九沐看向陈姗姗，他朝陈姗姗打了个响指好吸引人注意力。 熙熙嗷呜一声，袁九沐好奇。 “这个沈祚，他的量子兽是巨大化白狼？多大？” 陈姗姗实话实说，“小的时候还好，最近一次测量数据的话，对方身高接近两米多，体长大小，大小……” 她迟疑了一下。 “也就货运卡车那么大吧。” 袁九沐的头顶上缓缓浮出了一个问号。 他忙问，“是8吨冷藏车，还是3.5吨？” 陈姗姗想了想，“小一点，就你平时看到路上运货的那种。” 袁九沐下意识地看向了车水马龙的街道，要知道量子兽的大小不能绝对评判哨向的能耐，但哨兵量子兽的体积可是与对方域的大小息息相关的。 “慢着，你家猫这般个头大小，那你的域呢？” 袁九沐伸出脚尖点了点坐在一旁比普通家猫还小一圈的荒漠猫，对方反手就是一爪子。 袁九沐抬脚就把熙熙给翻在地上了。 “熙熙不闹，”陈姗姗无奈，“我国内评级是a级，域内有白色高塔，塔高72米，域内面积覆盖30公里范围。” 袁九沐弹舌。 “那还不好找？那么大只的白狼，你们那什么小组的量子兽们是瞎了吗？” 陈姗姗无言以对，她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闭上了嘴，陈姗姗咳嗽一声。 “我们是真的没办法，袁九沐先生，要能找的到，我们早就去找了。” 袁九沐不由深深看了她一眼，陈姗姗明显话里有话，可袁九沐不想和他们这群人有更多关联。 他将注意力放回了资料上，看了几眼，而后猛地将手里资料卷成一卷。 “就这。” 这个向导信心满满。 “这沈祚量子兽体型都不知道是你家熙熙的多少倍了，他的域还有精神力能小？” 陈姗姗还没说什么呢，一股强大的精神力就以袁九沐为中心骤然发散开来，就连什么都感觉不到的宋越都下意识地看了过来。 “袁九沐？”宋越捂着手机问，“你没在市中心使用你的能耐吧？” “没。” 袁九沐闭着眼皱着眉回答声。 说是这么说，他的精神丝线却像是蛛网随风飘散一般，稀稀疏疏，随随便便就撒出去了十几公里。 袁九沐的精神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过了无数的量子兽的发梢或尾部或翅膀，蜻蜓点水一般，瞬间就将整个海滨市区体型较大的量子兽过了一遍。 骨头中空的麻雀被精神丝线掠过，当场被掀了个大跟斗，而质量较大猫科动物们则直接露出了獠牙。 陈姗姗的手已经按住了后腰处的武器，一旦袁九沐过线，她会第一时间作出反应，但是下一秒，袁九沐睁开了眼。 “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陈姗姗的手指缓缓移开。 “怎么了，”宋越忙问。 袁九沐不回答，只是抬头盯着天空那飘飘洒洒挤满了整个天空的风筝看了好一会儿。 暗自思索一会儿后，这家伙抓了抓头发，随手扬了扬手里的资料，来到路边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车费给报吧？”拦车前袁九沐先问了句这个。 “别闹，先告诉我们什么不对劲，”宋越问。 “全海滨市的量子兽都有数，但凡个头大点儿的我刚都找到了，除了最东边下风向的工业园区。” 袁九沐撑着车门问宋越。 “你们的人有说那地方不对劲吗？” “……”宋越用沉默给出了答案。 司机等得不耐烦了，按了按喇叭，袁九沐立马准备上车。 “对了。” 袁九沐扒着车窗最后来了句，“我不确定这事大不大，但既然和塔牵扯进去了，也专门请了我，就别派人……” 可宋越的手已经伸向了腰间。 “别，哥哥，别，你们那么多人都没找到呢，你们解决不了。” 袁九沐警告他。 “这事要真和什么塔扯上了关系，就先让我去看看，我要是都回不来，你就别指望了，你们谁去都得死，到时候再准备好特攻队来收尸吧。” 说罢他就合上了车门。 而宋越他们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 “……别他妈派人来瞎胡闹。” 一上车，出租车司机早就等不急了，人还没开口抱怨停久了可能会扣分呢，没想到袁九沐比他还老油条。 合上车门袁九沐就来了句。 “师傅，你刚那位置没有摄像头，不扣分，我朋友停好几次了，一次都没扣过，对了，去工业区，就最东边的那个，不打表。” 人都这么说了，司机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听了声袁九沐的位置，问。 “正大门？” “就那边，我还得看看，到时候再说具体位置，师傅您快点开，还有走绕城高速，高速费我出。” 哪有人会嫌弃出手大方好谈价格的客人，袁九沐看着窗外，司机发动车子，对方估计也察觉出来袁九沐有事，于是多嘴问了句。 “去那边有急事啊？” 这一句话倒是把袁九沐的注意力从资料上吸引过来了，他看向前方，笑了笑。 “没，去找工作呢，师傅你是哨向吗？” 司机还以为来了个话匣子，当场就聊起来了。 “哪能，百分之一十四的概率呢，别看大，实际小的不行，我遇到这么多客人，没几个哨向的。” “那因为人都在外面当兵出差什么的，谁会一上来就说自己是哨向。” 袁九沐确认了对方身份胆子就大了，出租车拐上绕城高速，袁九沐指着窗外的那群风筝来了兴趣。 “看，大蜈蚣。” 司机笑了笑，“哎，看到了。” 袁九沐继续，“看，秦始皇。” 司机眉头微皱，“客人我在开车呢。” 袁九沐不依不饶，“看，大王八。” 司机怒了，“哪来的王八上天了？” …… 两人玩了一路看风筝说话，才到东部工业区入口呢，袁九沐就把人司机喊停了，他将资料别在腰间，又从钱包里拿出三百块。 “不用找。” 要了人家开了张三百五的票后，袁九沐走了一半又折回来。 司机问，“又怎么了？” 袁九沐抓抓头，“忘了要过路费的票了，还有师傅你刚刚在路上的时候，是什么没看见？八爪鱼？还是麻辣香锅？” 聊了一路都聊熟了，司机翻着小票嗤笑一声。 “还他妈海鲜锅呢？下次再遇到你这客人，早晚会因为聊天出车祸的，是你说的大水母。” “水母啊？” 袁九沐回头看了眼，他看了眼，而后一脸调侃地看向司机。 “您才瞎了吧，那玩意光手腕就有十米长，漆黑漆黑的，就挂在路边，你看不见？” 第4章 “妹的，要真有那玩意挂天上，老子心脏病都得出来。” 司机撕拉一下扯下发票。 “我他妈是普通人看不见量子兽，但尼玛这世界上还真没你说得那么大的量子兽，那他妈真是妖怪成了精，别玩我啊，别瞎几把唬我。” 袁九沐接过发票，抖了抖耳朵，他看了司机眼，又看向远处，司机笑着发动车子，袁九沐抬起发票和司机示意了下，最后叮嘱道。 “对对对对，我瞎几把胡扯，您今天先回去吧，这里没什么人，估计也没客。” 说罢他再从口袋里拿出二十块递给了司机，袁九沐朝他眨眨眼，司机心领神会，立马就走了。 袁九沐插着口袋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确认出租车不在了后才加快脚步。 这片工业区安静到不像话，袁九沐已经许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他抬头，天空一角可以看见无数五颜六色随风飘荡的大风筝。 而最显眼的，依旧是那只停在天空中，如死神般静静垂在天空原处的冥河水母。 “胆子真他妈肥。” 袁九沐低骂一声。 世人说得没错，最好的隐藏方式就是大大方方展露在世人面前，这他妈谁敢相信自己脑瓜子顶上挂了一只十几米大的量子兽。 真说出来还以为大白天见鬼了。 袁九沐的精神丝线如潮水一般沿着地面铺展开来，轻巧灵活的挑开了天空中那个观察者的丝线，十几秒后袁九沐加快步伐，走进一条半封闭的小路。 “我日。” 一辆冒着烟的网约车就停在废弃厂房的后门，车辆后车门脱落，钢铁棱角暴露在外，漆膜片片破裂，如同直接被野兽活生生地撕开了一个口。 袁九沐的耳朵抖了抖，精神丝线瞬间裹住了他全身。 这个家伙屏住呼吸加快步伐，十五米内所有哨兵的域都被他敲响了一次大门。 “沈祚？沈祚？” 地面上的一滩血渍让袁九沐心脏一紧，而后点点滴滴的血渍延伸的方向反倒让袁九沐眉头紧锁。 不应该啊？ “沈小弟弟？” 他压低声音，潮水一样的精神力猛地涌向四周，撕破了天空中那个巨物形成的屏障，潮水拍打涌上车轮，最后扑向道路的一角。 车里有活人。 转角处有人受了重伤。 俩个人不到，就把一黑暗哨兵给绑了？ “弟弟？” 玻璃渣子落了一地，踩上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袁九沐人生第一次对自己的战斗经验产生了质疑。 敌人应该就在车内，而转角处则是受重伤的孩子…… 吧？ 那就先先灭有生战斗力量。 作出决定后，袁九沐第一时间以破损的网约车为掩体，精神力如海浪一般直接拍打进入车体，袁九猛地上前，沐怒斥一声。 “不许动……” 而后他就没了声音。 车后座上坐着一位二十出头奄奄一息的女性。 是的，女性。 对方是个向导，可对方的精神力已经支离破碎，就连袁九沐都没察觉到，血水沿着脑门潺潺往下流，她抬起眼皮看了袁九沐一眼，眼神中充满疲惫和绝望。 “你是沈祚？” 袁九沐的精神力比他的手更快一步，他触碰了对方的精神力下，又飞快退出。 “不是，不是大姐你被谁袭击了？” 女人绝望地别过头，看了一眼袁九沐，而后晕死过去。 “草。” 袁九沐当即看向街道另外一角，按照刚刚的查探，那边的情况更重，这下他可是真的慌了，袁九沐飞快冲向街角那处。 “沈……” ‘祚’字藏在了喉咙深处。 一滩殷红的血渍铺满了大部分砖面，道路转角正躺着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对方斜躺在角落，脸上有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其余一切都藏在了血色下。 “死了没？喂喂喂！” 袁九沐上前反手就给人一个巴掌，见人没反应，袁九沐的精神力如海一般挤了进去。 “塔里来的？” 翻开人眼皮再问了句。 “喂喂！他妈的死了吗？好歹也是塔里出来的哨兵，真死了？” 袁九沐扬手再打，“咳咳，没……”男人还有一口气在，对方抬起眼皮，气若游丝地来了句。 “这单生意不好。” 袁九沐一听就知道了，他拎起人衣领。 “技术不好做什么雇佣兵，都退役了还做这些孽，你量子兽呢？沈祚呢？孩子呢？” 男人不说话。 “沈祚呢？”袁九沐伸手拍打他的脸颊，“还有量子兽呢？量子兽要死了你就真死了，喂喂喂，别睡！” 见人没了动静，袁九沐不由又弹了下舌头，他蹲那儿，一边拨打120一边察看对方状态，拿出手机后，他察觉到不对劲了。 男人不是晕过去了。 对方是在装死。 塔内哨向战斗生存第一守则：【遇到实力悬殊的对手时，要想尽一切办法保住自己的性命。】 包括装死。 袁九沐背脊一凉，多年战场厮杀饲养出来的本能终于在这个平和的上午苏醒了过来。 他缓缓回过头。 一片黑影已经笼罩了自己。 一个少年静静站在了自己身后。 沈祚居高临下地审视了袁九沐眼。 而后轻声回答。 “我在这呢。” -------------------- 第三章 谁是废物 袁九沐蹲在下方，喉头耸动了一下。 少年背对着光，缓缓抬起双手来，对方手指上带满了戒指，银晃晃的戒身沾满了血色。 少年盯着戒指，从指缝间微微瞟了袁九沐那么一眼。 多年以后，袁九沐都只记得沈祚那双美到不似常人的双眸。 “你是来帮我的还是来帮他的？” 沈祚轻轻问。 这句话就像是一片羽毛，落地即将宣告战争的开始。 袁九沐慢慢站起身来，挡在了刚刚那个受伤的男人身前，他直起身来，和沈祚对视。 袁九沐神情严肃地回答道。 “我来是控制局面的。” 少年不由冷笑一声，他缓缓活动了下手指，指尖关节发出吧嗒吧嗒的响声，戒指互相碰撞，已经干涩了的血沫从钢铁缝隙间掉落。 沈祚微微抬起眼眸。 一股强大的力量骤然展现在袁九沐面前，直接让这个久经沙场的向导眼角一抽。 “就你？” 沈祚轻声。 “就你个废物？” “挺狂啊。” 陈姗姗站在路口，看着袁九沐坐车离开，她看向宋越。 “领导，那现在怎么办？” “派人守着他，然后工业园区我会派人过去，”宋越皱着眉开始联络人手。 陈姗姗笑了，“守着谁？沈祚还是袁九沐？” “袁九沐。” 那边还没人接电话，宋越头也不抬地回答道，而后他自问自答地还加了句。 “对，袁九沐说得对，他要是解决不了我们都解决不了，跟着他，十五分钟没回话直接派介入队伍上，必要时可以出动重武力。” 第5章 陈姗姗站在一旁默默等宋越安排完事宜，熙熙打了个呵欠，走到她身边，哼了一声扭头就卧下。 卧下以后尾巴还不老实地拍了拍陈姗姗的鞋面。 陈姗姗无奈，“怪，不闹。” 袁九沐说得没错，陈姗姗的实力很强，熙熙的能耐也不差，但在搜救沈祚这件事上，熙熙却没发挥出自己的能耐。 可问题是不是熙熙做不到，而是沈祚有办法让熙熙做不到。 这只气性大的小猫从昨天晚上发火发到现在，已经极其不耐烦了。 “不生气，沈祚你也打过交道，”陈姗姗安慰熙熙，“你知道他不好对付，再加上人袁九沐是从塔里出来的，有经验。” 熙熙白了她一眼，老子可是海滨市排名第一的寻踪高手，你说他有经验？ “别哼哼唧唧的，”陈姗姗只得道，“拿出点战斗精神来。” 熙熙再翻了个白眼。 “还在闹脾气？” 宋越是看不见量子兽的，他安排完后刚好听见了陈姗姗在哄熙熙，这人收起手机，随口安慰了熙熙下。 “要是袁九沐都不能解决问题，那海滨市就没人能解决问题了。” “这话说的。” 陈姗姗一抬脚，熙熙麻溜站了起来，陈姗姗实话实说，“袁九沐也就一向导，比较和黑暗哨兵还是差点。” “差点？” 宋越乐了，他抬手指了指国王大厦。 “这样吧，你抬头看一眼，看清楚以后告诉我，富平街1252号，是叫什么大厦。” 陈姗姗立马回头看了声。 下一秒，她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国……” 金灿灿的国王大厦外标上，赫然显示的是‘国玉大厦’四个字。 “不是，”陈姗姗都迷糊了，“这地方到底叫什么名啊？” “国王大厦，”宋越提醒，“就没改过名，你自己仔细看看，到底是什么。” 陈姗姗眯起眼来，富平街是海滨市最繁华，也是最老的一条街，当初建起这栋地标建筑的时候，为了让全城的人都看清楚，那上面的字是挑得是当时最大最显眼的。 “那既然这样，那那个点是……” “袁九沐的量子兽。” 陈姗姗瞳孔放大，熙熙发出一声低鸣。 宋越抬起头看了那金灿灿的几个字一眼，而后道。 “袁九沐，s级向导，26岁。7岁入塔，分区1区a级，24岁申请退役。精神体为变异榆绿天蛾，前几年的老数据是体长一米多一点……” “一米多大的飞蛾！” 陈姗姗扭过头来瞪着宋越确认了一遍。 “是不张翅一点五米，干杵着就是一辆车的大小，张开翅膀你得疯。” 宋越冷静无比。 “上一次数据里那只蛾子体长1.56米，展翅长度可达3.764米，体重未知，基础异能为双翅变色。” 熙熙【啊？】了一声。 宋越继续。 “自打他住在这里以后，国王大厦的名字都快被那蛾子玩成都市传说了，那蛾子翅膀还会变色，让那玩意撞一下，非死即伤。” 宋越看向陈姗姗，“你明白我为什么说袁九沐解决不了，这海滨市没人能解决的了了吧？” 陈姗姗不说话。 她只是抬起头，和她的荒漠猫一起盯着那几个大字。 熙熙不安地呜咽了一声。 宋越看到她们这样也是无奈，于是摘下眼镜擦了擦。 “他们就是塔里培养出来的战争机器，在战争年代，这种人就是人才，在和平年代…” 宋越叹了一口气，重新戴上眼镜，淡淡说完。 “…那就是危险废物。” 陈姗姗没有结果话题，她只是盯着那个几个大字，下意识骂了声。 “草。” “行了，还看啥，走了。” 宋越摆摆手。 “和平时期袁九沐就没有用，量子兽就是摆设，他和国家有协议，不能轻易使用自己的能耐和量子兽的。” 宋越示意。 “别看了，那蛾子就每天玩个拼字游戏，轻易不会动的，我们先出发。” “……” 陈姗姗抿着嘴，没有移动。 宋越安慰她，“你和熙熙能力已经不差了，袁九沐那是异类，打他确实差了点，下次再找场子就是。” 陈姗姗脸色微变。 宋越正想再劝，陈姗姗开口。 “领导啊。” “嗯？”宋越挑眉。 陈姗姗一脸茫然地看了过来。 “袁九沐的量子兽跑了。” “啊？” 这下轮到宋越瞳孔放大了。 陈姗姗实话实话，“真跑了。” 海滨市工业园区。 袁九沐下意识地往后一退，而后一脚踩在了血泊里，他骂了一声，沈祚的掌风已到，袁九沐一个下腰。 差点把腰给闪了。 “我日……” 那一瞬间，袁九沐已经把宋越的祖宗十八代全部都给骂完了，他扶着老腰，精神力如炮弹一般炸开，这才堪堪使得沈祚那小崽子的拳头偏离自己半分远。 袁九沐差一点被人戒指刮破皮。 难搞。 这是袁九沐的第一个想法； 桀骜不驯。 这是袁九沐的第二个想法； 弄死这小子。 这是袁九沐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袁九沐在那电光火石之间，重新找回了自己已经快要遗忘的战斗记忆，他伸手往下顺着沈祚双臂一绕，竟直面承受了沈祚这个黑暗哨兵的力量。 少年怕是没有猜到尽然还有人不怕自己哨兵能耐这一点，袁九沐因此借势而上。 袁九沐将精神力聚集在两掌之间，趁沈祚不备，袁九沐猛地一拍巴掌。 啪！ 那一刻，汹涌的精神力像炸开的烟火般直接冲击了沈祚的域，少年一个踉跄，而袁九沐刚刚早已顺势接近了他，还没等沈祚反应过来，袁九沐借力将他朝前方一翻。 反手就掐住了他的后颈。 “你！” 沈祚暴怒。 “我！我怎么了我？” 袁九沐像是掐住了小猫后颈处一样手指再用力了一点。 “稳着点啊，中枢神经系统在这儿呢，小心我直接一股精神力下去给你炸了。” 沈祚想逃的脚步一停。 “妹的，别动！” 袁九沐一只手掐住沈祚后颈，一只手去掏宋越给的资料，他手一抖。 嘿，妈的太厚了不好翻页。 啧！ 袁九沐骂骂咧咧，他只得一只脚往前一抬，直接撞在沈祚后腰上，沈祚一个踉跄。 少年怒火中烧，袁九沐则把那本厚厚的资料放在了膝盖上，直接卡在了两人中间。 “你他妈有病吧？”沈祚怒骂。 “闭嘴！” 资料的背脊死死抵在沈祚后腰上，好歹是有个支撑力了，袁九沐一只手卡着沈祚一只手猛地去翻资料。 “你多大？”袁九沐大声问。 沈祚嗤笑一声。 袁九沐看到资料上的文字脑袋都大，时间紧迫，他猛地一拧沈祚的脖子，少年无奈地扭过了头。 第6章 对方看上去刚二十出头的样子，额间破了皮，现还冒着丝丝鲜血，神色倒是不慌不忙，黑暗哨兵身体本就异于常人，怕是宋越他们还没到，这伤口就已经好了。 沈祚冷笑了下，“找到人了后验货这么麻烦吗？” 少年目光满是揶揄，袁九沐嘶了一声，问，“有人说你昨天晚上就离家出走了，那你和他们什么时候交手的？” 少年不回答，只是嗤笑一下，又别过头去。 袁九沐下意识地判断了一下形式，他抬起脖子，看了四周一圈，又看了刚刚那个装死的哨兵一眼。 他的精神力往上走了走，又往下游荡了一小会儿。 在下一秒，袁九沐的精神力骤然化作一把尖刀，直直逼向手掌下的少年，可对方就像是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一样，直接接下了那道冲击。 依旧毫发无伤。 “……”袁九沐挑了一下眉毛。 然而袁九沐这种做法却直接把沈祚激怒了，他扭头再骂了句。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精神力攻击对我没用，你到底想干什么？” 袁九沐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低下头猛地翻起了资料，第一页的照片有九成相似，第二页，不，第二卷，第三卷…… 袁九沐立马翻到后面。 最后一页还有照片。 这次对上了。 “宋越玩我，这他妈叫八岁？”袁九沐骂出了声。 宋越这资料竟然留了一手。 这哪是一份资料，这是沈祚这家伙从小到大每年的信息资料迭代表，最近那张照片，塞在最后一页呢。 二十岁的沈祚和十几年前的那个孩子截然不同，他外貌俊美，但眼中则有着那种和野兽一样无法被人驯化戾气。 不说天差地别吧，至少也是截然不同。 袁九沐当即伸手去捏沈祚的下巴，少年抬手反击。 “滚开！”少年怒斥。 袁九沐倒是不怕对方咬他，只是一把捏住了沈祚的下巴，细细打量了下对方那张俊美的面庞片刻。 “就你小子是沈祚是吧？黑暗哨兵？” 袁九沐一只手捏着沈祚的后颈，一只手则捏着沈祚的下巴，沈祚双手一抬，反手扯住了袁九沐的头发，可袁九沐毫无畏惧。 少年眼中的怒火快化作实体。 袁九沐则轻轻摇了摇他的下巴。 “刚说谁是废物呢？你刚说谁是废物呢？” 一个黑影出现在袁九沐身后。 毫无察觉的袁九沐再摇了摇沈祚的下巴。 “弟弟，我他妈才不是废物知不知道？” -------------------- 第四章 要叫我哥 海滨市工业园区。 【报告，海滨市飞行量子兽第三梯队009号，现位于海滨市工业园区四号路口，报告异常。】 一只肥嘟嘟的纵纹腹小鸮跳上了树枝，明明是量子兽，但那细弱的枝条却肉眼可见的压弯了一节。 【网络信号中断，断网时常四小时，位置偏僻并且蹊跷。】 纵纹腹小鸮站在树枝上探头探脑，活像个自动小雷达，它看了一眼前方，犹犹豫豫，但考虑了一下自己好歹算个战斗人员，于是还是拍打起了翅膀。 它滑行了一小段距离，而后落在了工业园正正方方的仓房一角。 【汇报异常！】 这只小猫头鹰猛地一伸脖子，瞪着姜黄色的大眼睛，死死往里瞅了一眼，又飞快地缩了回来。 正欲再次开口，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 【什么问题嘀咕了大半天了。】 小猫头鹰吓得一个哆嗦，回头一看，一只全身黑到发亮的乌鸦突然出现在纵纹腹小鸮身后，乌鸦不耐烦地抬起爪子抓了抓脑门。 【你主人都他妈被你念怕了，要我过来问一声，到底什么事，有事说事。】 【他还嫌弃我聒噪？他和他男朋友打起电话来那才叫一个聒噪。】 纵纹腹小鸮蹦蹦跳跳来到墙角，抬起翅膀，【你看这个位置，你看看，工业园本来就人少，这个片区刚好是几个大公司物流园仓房的背面，这个角，看着有人，其实早就实现自动无人化了。】 猫头鹰还在嘀嘀咕咕，乌鸦眯起眼来，一句话总结道。 【一句话总结就是没得人是吧？】 【怎么可能有人呦。】 纵纹腹小鸮抖动着自己胖嘟嘟的肚子，它深吸一口气，好显得自己也和旁边的乌鸦一样英勇帅气。 纵纹腹小鸮故作深沉。 【还有这片的网络信号好巧不巧断了，报修完了以后电信公司想过来修，我拒绝了，怕是有什么事呢，参考京9区的那场事故，不就是先骗维修工人过来的？】 乌鸦不啃声，它歪着头，应该是在判断猫头鹰说的内容。 【还有还有，今儿出这么大的事情，所有东西都要好好判断以防万一是吧？虽然我们只是支援梯队里的探察小分队，这一直以来也没看到什么，但不能掉以轻心呀？】 【也是，】乌鸦表扬了声，【你也可算是……】 一只爪子猛地按住了乌鸦。 【可算啥？】 纵纹腹小鸮还在等后面的内容呢，它在那儿使劲伸着脖子往厂区里瞅，纵纹腹小鸮越想越觉得这事问题比较大，首先，这地方看着四通八达，但其实人流量很小。 幸亏通知产业园区今天不上班了，纵纹腹小鸮骄傲地甩了下头。 然后，网络信号不好，京9区恐怖袭击事件的起因就是有人反应常用设备出了问题，最后人一批一批往里面送，网络信号不好成了影响整个事情的关键点。 【我可真聪明！哎你刚刚想要表扬我啥？】 纵纹腹小鸮一回头，一个巨大的身影早已耸立在他的身后，乌鸦只留下一片黑色的残影。 猫头鹰的瞳孔逐渐放大，棕熊咧嘴一笑。 问，【你猜要表扬你什么？】 唾液滴滴答答从利齿间落下。 纵纹腹小鸮下意识地不住地摇头起来。 棕熊提醒。 【指不定是表扬你味道很好吃哦！】 工业园区东角，沈祚这小子不顾袁九沐控制住了自己的死穴，猛地将袁九沐的脑袋往前一拉。 两人脑门撞在一起，而后猛地退开。 水浪一样的精神力就像是一瓢冷水一样从沈祚脑部浇去，虽然依旧被吞噬的一干二净，但却成功地将撞击伤害降低到了最小。 “你他妈有病吗？” 袁九沐将沈祚的后颈抠出了条血印子来，他弹了弹手指，一脸嫌弃。 “那么多精神力被你吃了？” 沈祚不回答，反倒以力借力，将袁九沐的精神力像搂水一般强行搂起，袁九沐抬起双手，准备再次合掌。 啪！ 正常人早就被这一合掌扇的两眼冒金星了，可惜沈祚进步飞快，这种招式第二次就对他没有作用了。 少年气性就是莽撞而又大胆，他不退，反倒上前，袁九沐被他那狼一样的眼神看的一愣，沈祚一把扯住了袁九沐头发。 少年再次使用头锤。 可哨向之间的战斗都在瞬息判断之间，就在袁九沐错时这个机会的那一秒，以他和沈祚为中心的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 第7章 潜伏在头顶上的那个冥河水母终于发力了。 沈祚的脑门一个落空。 他就像撞在了棉花上，那一刻，袁九沐在自己眼前融化，他就像是把自己砸入了一片黏稠浓密的黑色海域中。 他还没把袁九沐这个祸害的头发丝拽下来几根呢，袁九沐整个人就像是稀释在了他手掌心里。 整个过程诡异而又恶心，沈祚的感官在动弹不得和无处借力中来回跳跃，无边的黑暗包裹住了这个少年。 最后，沈祚骤然往下一沉，一种未知的力量当着袁九沐的面，把他拖入了深渊之中。 “喂！” 袁九沐伸手去勾沈祚的手指，没勾到。 这还不算完，一直悄悄匍匐在自己身后的一只量子兽化作烟雾，刚刚那个装死的哨兵一跃而上。 “喂！沈祚！” 袁九沐躲开一击，还在尝试寻找沈祚的行踪。 “都这样了还要打？” 身后那个哨兵眼睛发红，似乎进入了某种状态，哪怕肠子都漏出来了一大截，血流的遍地都是。 袁九沐一脸无奈地避开第一次攻击，下一击接踵而至，袁九沐刚刚伸出手来…… 一个白色的巨影直接从袁九沐眼前掠过。 袁九沐，“……” 哨兵被巨物直接撞了出去，袁九沐甚至还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一只抓了一脚白毛的纵纹腹小鸮咕噜、咕噜滚到了袁九沐脚下。 它身边还有一只乌鸦。 【我滴个亲娘也，】纵纹腹小鸮都懵了，【比车还大的狼呦。】 袁九沐笑了，“你丫北方的？” 纵纹腹小鸮眨眨眼，【南漂容易吗，容易吗？】 袁九沐抬头一看，一只被开膛破肚的棕熊沿着抛物线轨迹直接被摔过了厂区，吧唧一下，落地的时候连带刚刚的哨兵齐齐发出一声闷哼。 看样子那个哨兵完了。 遍地鲜血过后，是一个巨大的身躯缓缓停下步伐。 沈祚的白狼缓缓回过头来。 滴答滴答，血落了一地。 袁九沐拿起手机，想也不想给宋越发了条语音。 【领导，去通知支援梯队和救护梯队以最快速递抵达工业区，要求1级以上有战斗经验的哨向前来支援，就说…】 白狼满不在乎，它只是缓缓弓起背来，朝袁九沐露出了獠牙。 而袁九沐身后那片雾气骤然褪去，沈祚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少年猛地朝他后颈处伸出手来。 袁九沐头也不回，继续道。 【…袁九沐和沈祚正在此地战斗。】 沈祚绝对是个战斗天才。 从战斗章法上来看，他确实没有接受过正规训练，但从实战情况上来看，他却分得清主次，知道自己的主要对手是什么。 解决完棕熊的沈祚并没有急着偷袭袁九沐，他只是一把薅住了袁九沐的头发，鲜血从指缝间散落，沈祚哑着嗓子问。 “你刚刚做了什么，是怎么把我从对方的域里拉出来的？” 攻守易位的袁九沐挑着眉毛示意了一下天空。 “说话，”沈祚语气不善，“别他妈随便眨巴你那眼睛。” 袁九沐叹气，“就刚刚那团黑雾？”他瞥了身后那人一眼。 沈祚不耐烦地回答道，“难不成呢？” 袁九沐轻笑了一下，就在那一刻，他肩膀往下一沉，一个侧身，反手也抓住了沈祚的头发。 少年一个手肘，袁九沐当面接过这一击。 “给老子……”袁九沐发力。 绝对的精神力如决堤之水猛地冲垮了这个少年的膝盖，沈祚下盘松动，袁九沐继续用力。 “跪！” 两个互扯头皮的家伙互不相让，袁九沐猛地一掰沈祚的身子，两人齐齐摔倒在了地上。 下一秒，一只巨大的榆绿天蛾从天而降，爪子上还带着一只比它还大的黑色水母。 两只量子兽如同一颗陨石般直接坠落下来，擦着沈祚的身子直接冲入了水泥地面。 沈祚一个挣扎。 “有毒。” 袁九沐死死按着沈祚的脑袋提醒。 散发着诡异黑色光芒的水母躯干没入地面的那一刻，失去了控制的触手就如同断了牵引绳般的幕布样开始不受控制的下坠了。 重力作用下，几十米长的黑色触手如同悠扬落下的丝绸绑带，当着沈祚他们的面优雅而又诡异静谧落下，而后不断被地面吞噬了下去。 袁九沐嘀咕，“挺像掉到桌子上没捞住的东北宽面的。” 沈祚，“……” 他躺倒在地面上，瞪大了瞳孔，目睹那些近在咫尺的黑色的触手。 绸缎一样的黑色触须融化在地面，也不知道那只巨大飞蛾带着水母一路往下潜行了多深，巨毒的量子兽触手擦着沈祚面颊不断被地面吞噬，直至啵的一声，完全消失了。 【唔。】 白狼被剧毒触手隔绝在远处，不能上前。 “这什么？”沈祚紧贴着地面问。 “观察者，你以为为什么整个海滨市没人能找的到你？” 袁九沐示意那头白狼，“傻孩子，别看了，走远点！妈的等下中毒了老子还要救你！” 白狼呜咽一声，后退一步。 沈祚则开口，“白朔！” 袁九沐，“不闹啊，还没完！” 话音刚落，就在触手消失白狼正欲按照自己主人出动的那一刻，地面被精神力搅得一阵颤抖。 白狼猛地后退一步，那只榆绿天蛾如同破水而出的鲸鱼，竟然抓着那只水母又直接从水泥地面冲了出来。 飞蛾出来的时候，一股强大的精神力扇了沈祚一巴掌。 沈祚发誓这是袁九沐故意的。 沈祚挣扎起身，却发现袁九沐的手劲已经小了不少，他抬头，却发现对方正死死盯着天空，无暇顾及自己。 天空中，榆绿天蛾旋转着，六个爪爪死死抓住着那只幽冥水母，将对方的水母伞盖揉成了一团，而后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迅速爬升。 水母全身僵硬，一米左右的伞盖像是破布一样被榆绿天蛾死死抱成了一个球，那三条触手像是被它径直从地府里抽出来的黑色幽灵，因为升空速度过快，竟然被拉成了三条直线。 天蛾越飞越高，直至水母触手极限，‘啵’的一下，按入地底的触手又被全部拔了出来，扭成麻花的触手瞬间失去束缚力，猛地散开，漫天飞舞。 景色壮美而又令人心生恐惧。 “榆……” 袁九沐停顿了一下，而后大声，“打个死结！死结！” 榆绿天蛾速度一僵。 而后它猛地往下一坠，在空中耍了几个复杂的花型，又继续攀升，十几米长的触手随着榆绿天蛾在天空中旋转、缠绕。 最后水母触手在飞蛾的玩弄下扭曲成了一坨，狰狞而又狼狈。 “那什么？战斗机？”沈祚连逃跑都忘记了。 袁九沐头也不回，“我量子兽。” 沈祚问，“你的量子兽不怕中毒？” “爷怕什么？” 说到这里，袁九沐记起来沈祚的事情，他重新一把按住沈祚后颈，拎猫一样又把人拎起来了。 第8章 “不跑了？”袁九沐问。 沈祚咬着后牙槽不回答。 “还挺倔。” 袁九沐手指用力，他告诫沈祚。 “挺好，下次见到人别废物、废物的，要叫哥。” 沈祚不回答。 袁九沐用力。 “要叫哥知道吗？” -------------------- 第五章 新的机遇 袁九沐的量子兽一起飞，宋越就知道麻烦了。 “我的宋哥哥咧！” “别这么叫我！” 还没到医院呢，车就被截下来了，陈姗姗警惕无比地下车，而宋越才看一眼就摆了摆手，前方开口的那个人叫郝任，估计是取名的时候家里心大。 郝任，好人。 可宋越和这家伙打了好几年交道了—— 好人倒是不好说，好贱那是一定的。 “知道错了，知道错了，”人还没到跟前，宋越就开始作揖，“是我没说清楚，袁九沐这事是我闹大了。” “知道了你还不去写报告做检讨，你在这里和我求什么饶。” 郝任走过来，先从腰间掏出一包烟。 “抽不？” 宋越再度摆手，郝任自顾自的拿出一根抽了起来，“昨晚一晚上没睡，你家沈祚那崽子闹的，一队兄弟差点被累死。” 郝任吸了一口烟后问。 “知道袁九沐那边战况怎么样吗？” 宋越忙说不知道。 郝任吸着烟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又看了远处的陈姗姗下，这家伙吐了口烟。 “运气好，人没死，不，叫没人死，幸好没人死。” 说到这里郝任深吸一口气，他敲了敲手里的烟，烟灰悉悉索索落下，这玩意儿开始抱怨。 “你说我们这些人也看不见，我又不是哨向，我又不懂量子兽，你说要我们这些普通人去凑合些什么？” “注意点影响啊，注意影响。” 宋越猛地一扇对方吹来的烟雾，皱眉提醒了声，“都是公务人员了，有些话注意些，什么叫你不愿意去凑合？这个工作你不做自然有的是人做。” 郝仁瞪大了眼。 对方问，“那你这什么破小组有人愿意来做吗？” 宋越被问到了点子上，不说话了。 “你这破小组，什么应急事务处理小组，成立到现在你找到了几个人，几个人能够进来！” 宋越回了句，“这不是卡的严！” “这要不卡的严你是不是就开闸放水了？” 郝仁再吸了几口，估计是一晚上愁的没睡，此刻压力大得出奇，这家伙一把把烟按在了灭烟沙里，他一边旋转烟头一边问。 “你说你怎么想的，袁九沐你都想要？” 宋越忙道，“应急事务处理小组，我这里可是国家试点的新机构知道吗，袁九沐怎么了，不创新，不创新的话袁九沐这种哨向就只能等死！” 郝仁翻了个白眼，想再抽一根烟，一想媳妇管的严，于是放弃了，他捏着烟盒。 “想收那个叫沈祚的，我理解，人确实有这个实力，年轻，还能调教几年，可那个叫袁九沐的你招惹什么？” “人不也有实力，”宋越反驳。 “人有是有，人可是从塔里出来的，学的都是杀人的活。” 郝仁说话一针见血，对方也不藏着。 “沈祚那个能力，你放量子兽出去满大街跑最多一个警告，袁九沐那量子兽是千万不能放出去的，他只要敢，别说住这里了……” “我知道，”宋越打断对方，“我知道袁九沐为了住在市中心和我们签了什么协议。” 郝仁一听这个，立马瞪大了眼睛，他伸出手随便朝天指了指。 这人的意思是—— 那里还放任袁九沐那家伙，给他机会让他把量子兽派出去？ 宋越见状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他撸了把头发，压低声音和郝仁道。 “袁九沐是很危险，但是他这个能力不用太可惜了，他……” “只会杀人，”郝仁打断宋越的话。 “这哪是只会杀人，这不今天救沈祚就救得挺好的吗？”宋越急了，“袁九沐也是人，退役的塔成员也是人，他们这好的天赋能耐就因为他们的过往你就不用了？” “能用。” 郝仁回答。 “去当护林员，去守卫边疆，去无人区巡逻都可以，但别在市中心和人流密集处用。” 他指了指宋越的胸膛。 “兄弟别傻，你自已也看不见，你也就一普通人，你就想想你看不见的世界里有一辆车那么大的蛾子在你脑袋顶上飞，你就想想。” 宋越无奈，他想了好一会儿，而后和郝仁抱怨。 “我他妈还想借着这个事情让袁九沐加进我的团队呢。” “想屁，”郝仁准备走了，他回首指了指宋越，“审核不通过，袁九沐不可能，沈祚再不接受调教，他也没可能了。” 宋越弹了下舌头。 “要袁九沐能教的好沈祚呢？” 这话一出，郝仁都乐了。 “知道那边战况是什么样吗？”郝仁指向远处，“一个塔a区哨兵，两个塔b区向导，哨兵被沈祚那崽子差点把肚子都给掏空了，向导直接进了icu。” “这不是还有一个吗？”宋越辩解。 “剩下那个的量子兽差点被你那啥袁九沐直接融成一锅粥！你要……” 宋越提醒，“袁九沐就派自己量子兽出去战斗了不到五分钟。” 说到这里郝仁都停顿了一下，袁九沐确实是个可用之才，对方的战斗经验和向导天赋真的太可贵了。 如果海滨市下次再遇到这种级别的恐怖袭击，袁九沐这类哨向不在的话，确实很难一次性解决问题。 “你要是能。” 郝仁改口。 宋越哎了一声，郝仁指了指他，“但不能犯错，谁犯错谁走。” “哎，谢谢领导，谢谢谢谢，我代表袁九沐他们谢谢您！”宋越可算安心了。 “乐什么，还在这里乐什么，两份检讨手写每份五千字今天晚上给我送过来。” “哎，”宋越急了，“不是只有袁九沐私自使用量子兽这事吗？” “还有你态度不端正这事。” 郝仁看得明白。 “你个傻子压根就没想明白，先把检讨写了反思反思你这队伍要怎么带，你再给我说以后！” “宋越！你他妈管这叫八岁！” 袁九沐见面第一句果然是这个。 那声音大得让宋越直接把头都偏了点，“没骗你啊，资料都给你了，是你自己不看。” 宋越掏了掏耳朵，问袁九沐道。 “人呢？” 袁九沐别别头，“里面，在治脑袋呢？” “治脑袋？”宋越愣了一下，“这么多年了，沈祚难得受一次伤，是你打的还是别人打的？” “我要能打我早打了，这不是怕你不给我报销发票。” 袁九沐哼了声。 “发现的时候就伤了，凶的跟个什么似的，见面就嗷嗷叫，刚被我按进去上药了。” “他能嗷嗷叫？”宋越嗤笑一声，“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了，沈祚就没叫过，要说叫，是你叫吧？” 第9章 袁九沐白了他一眼。 有些人就是这样，哪怕才见几面就能聊得特别熟。 选宋越这个普通人做一群哨向的领导者估计也有考虑这份因素在，这家伙别的不说，亲和力至少是在线的。 “怎么样？” 宋越假装不知具体战况，也隐瞒了刚刚和郝仁的对话，他来到袁九沐身边，隔着玻璃看了眼正在缠绷带的沈祚眼，而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口香糖。 “清香型，哨向专用。” “拿远点，”袁九沐语气不善。 宋越盯着袁九沐眼角的眼屎，笑着问，“今早为了找他你连牙都没刷吧？” “大男人的在意这个干什么。” 说是这么说，袁九沐却接过了那盒口香糖，顺便把自己搞来的发票递了过去。 “报销，”袁九沐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宋越打开发票看了眼上面的金额，笑了声。 “你才下车那司机就报警说有哨向约在工业园打架了，还说你……” “还说我什么？”袁九沐一只手挑开口香糖，直接灌了大半下去，眼色却从未从沈祚身上移开，他只是问，“领导这钱你报不报销啊？” “报！” 宋越拿出钱包，翻出几张红票票来。 “这次我先给你垫了。” “这次？” 袁九沐听出不对来了，他的注意力终于从沈祚身上移开，袁九沐一脸不可置信。 “慢着，你先给我慢着。” 他伸手拦住宋越那几张钱。 “你说你先给我垫着，是你这小组出外勤从来都不给报销啊，还是你话里有话，什么意思啊，宋越？这次，难不成还有下次？” “刚还领导领导的，这发现不对了就是宋越了，”宋越笑了起来，“变脸挺快啊你小子。” “我不和你开玩笑，我接单是为了活下去呢，”袁九沐皱着眉头，“你刚那话什么意思？” 宋越抓了抓鼻尖。 “就，想不想来我这里？” 袁九沐扭头就走。 “哎，你走干嘛啊，路费都没拿呢。” 袁九沐听了这话扭头就去抢那钱，宋越一抬手，袁九沐一个向导竟然没抢到。 宋越踮起脚来。 “听我说，你带沈祚一段时间，教教他，教会他了，你们两一起进队伍。” “我……” 袁九沐一个猛跳，直接把钱抢了过去，他骂骂咧咧。 “你这一单钱都没出想白嫖呢，现在让我带孩子？” “沈祚二十一了啊，”宋越忙道，“人可不是孩子了。” “听好了宋越啊，比我小…” 袁九沐将钱飞快地卷成一叠，他诚恳无比。 “…在我眼里就是孩子。” “袁九沐，袁九沐！” 宋越追在袁九沐身后不停的喊，路人纷纷侧目，宋越说了嘴，“你住那地方算商铺，这商业用水用电什么的，也挺吓人挺贵的是吧？” 这话一出，本来吊儿郎当的袁九沐脸色都暗了半分去。 袁九沐加快步伐，宋越趁热打铁。 “你不是一直想找个安稳工作吗？我们部门正巧有个空缺。” “没，”袁九沐怼了句，“你那哪叫有个空缺，你那分明是缺个保姆。” “沈祚就那么差？” “他就有这么差！” 袁九沐打算出去，不料陈姗姗就虎视眈眈地站在门口，怪不得一开始袁九沐总觉得对方有些话没和自己说明白。 “不干，”袁九沐拒绝，“我一个塔退役哨向又回你们机构干什么？” “保家卫国，”宋越忙道，“只要你遵守四不伤害原则。” “四不伤害，不伤害自己，不伤害他人，不被他人伤害，保护他人不受伤害，”袁九沐反问，“谁信我能保护谁？” 宋越，“我信。” 这般坦白，倒让袁九沐脚步一停，宋越语速飞快。 “你看看事业单位，公务员，免推进组，不要考核。” 这话就像是恶魔的低语。 “想想，五险一金，节假日休息，加班补助，生育津贴，意外保险，战斗保险和社会资源开放。” 袁九沐喉头耸动。 宋越继续。 “过生日有人带你去吃海底捞，过年过节没人陪有人给你送消费卷，受伤了住院还有人陪，工会定时定点有人探望……” 门外，窝在脚边的熙熙看向陈姗姗，尾巴弯成了一个问号。 陈姗姗在袁九沐看不见的角落摇摇头。 熙熙哼了声，别过头盘着睡了。 宋越继续，“…你可以去图书馆，坐高铁，坐飞机，运气好了还能出国，你甚至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袁九沐盯着对方的双眼。 问，“包括查政府档案和卷宗？” 宋越一愣，而后道。 “不能违法，不能越权。” 那一刻袁九沐是真的动摇了，医院感应大门距离他近在咫尺，大门开开合合，而袁九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放过了无数次机会。 就在宋越他们以为袁九沐即将开口答应的时候，袁九沐突然往外蹦了出去，他逃过陈姗姗的阻拦。 “我信你娘个大头鬼咧！” “袁九沐！” 宋越真急了，他放出杀手锏。 “你再不加入什么组织机构让人管管，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来市区了！” -------------------- 第六章 不服管教 一辆黑车在远处缓缓驶来，白狼站在建筑物楼顶，盯着那辆车盯了许久，察觉没有危险，白狼一个扭头，直接从几十米高楼上跳了下来。 随着它的落下，医院门口那两人争执的声音也愈来愈清晰。 “……你就不好奇今天为什么得派你去找他？你就不好奇为什么陈姗姗他们找不到？” “不关心！” “就算这些你不好奇，你就不好奇下，为什么塔都已经全部关闭了，那些人为什么还对沈祚念念不忘？” 沈祚。 这个名字让本来准备逃跑的白狼为之止步。 白狼看了过来，它耸立在医院停车坪内，看不见它的普通人直接穿透了它走过去，而看得见它的司机急得直按喇叭。 【……】白狼好奇看了那两人一眼，转身一跳，消失了。 袁九沐的注意力被引走了那么一秒。 乘胜追击，宋越这人一把拉住袁九沐的胳膊。 “还有沈祚八岁就彻底聋了，你就不好奇他为什么还能听得见？” “你他妈少给我来这招，”袁九沐都懵了，“宋大爷，你不是刚还在劝我进你小组呢，现在有和我说什么沈祚不沈祚的。” “这不是因为你吃这招我才用的。” 宋越追着袁九沐都快追出医院大门了。 他拉着袁九沐，“帮帮沈祚，也帮帮你自己。” “不是我不教，也不是我不好奇，是那家伙压根就管不住，”袁九沐把自己胳膊一扯，“你知道我今天刚去就那崽子的时候，看见什么了吗？” “看见什么了？”宋越皱眉，“他还是个孩子。” 第10章 “刚谁说他二十一了是个大人了，”袁九沐指着楼上道，“一个塔里好歹也是a分区的哨兵，量子兽开膛破肚，人差点就死了，他下手怎么那么狠？” 宋越一把把袁九沐的手给拉下来。 “听我说，沈祚从八岁时就被塔给盯上了，他今年二十一，累计遭遇过二十七场恐怖袭击。” 袁九沐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沈祚认真，“一年平均下来没个两场他们全家过年都不安生，要你，你下手狠不狠？” 袁九沐不说话。 远处远远停下一辆黑车，下来两个人。 宋越捏着袁九沐的手腕看了一眼，“来的刚刚好，沈祚爸妈来了。” 袁九沐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一男一女，对方打扮低调，但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富贵气态，尤其是那位女士，袁九沐不由多看了几眼。 这下好了，正好对上沈祚母亲的双眼，这下他连跑的勇气都没了。 “你狠，”袁九沐别过头来，压低声音小声和宋越抱怨，“你劝我竟然用亲情牌？” “我不狠，只是人心都是肉长的，你看看沈祚爸妈，他们家可是海滨市首富……” 袁九沐别过头。 宋越把话说完。 “……寻常人家我不知道，但这种家庭，哪有为孩子安危，五十岁不到就把头发都熬白了的？” “袁先生好，我是沈祚的妈妈，我叫贾秀珉。” 看样子宋越提前那边打过招呼了，看见宋越，两人径直走来，贾秀珉将包换了手，直接伸出右手来。 袁九沐最怕妈妈辈这类人物，本来还嘴硬的话出口就软了一半。 “我，我叫袁九沐，我是个向导。” “向导好，向导好！我家沈祚正巧是个哨兵。” 袁九沐还没伸手呢，贾秀珉上前一步，直接握紧了袁九沐的双手，她手掌暖的出气，热得袁九沐整个人都抖了下。 这位母亲就像是握住了最后一丝稻草，“宋越和我们说过您了，您有经验，沈祚以后就麻烦你，他很乖的，他是个好孩子。” “他！” 袁九沐刚还在和宋越说人孩子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呢，现在这句话实在是接不下去，贾秀珉继续。 “沈祚从小到大吃了些苦，又其实怎么吃，我们教育的也不好，也教不好，有您就好了，您有经验，您知道怎么让他学点东西，开心点。” “不是，不是，不是。” 袁九沐左右为难，他一咬牙，心一横。 “阿姨，我是塔退役人员，我杀过人！” 贾秀珉的神情明显变化了那么一秒。 袁九沐无奈，再强调一句。 “我杀过很多人，很多。” 眼前这个母亲明显迟疑了那么一下，而后沈祚的父亲，也就是一直站在一片目睹全部那位中年男人开了口，他点头。 “杀过人更好。” 袁九沐都愣住了。 沈祚的父亲和妻子对望一眼，沈志民点点头，像是下定了决心，沈志民当着宋越的面认可道。 “杀过人有经验更好，那就管得住，教的好。” 袁九沐这下连舌头都找不到了，而贾秀珉像是确定了什么样。 这个母亲用力握了握袁九沐的双手。 “那就麻烦袁先生了，我家沈祚是个乖孩子，他是个好孩子，请别放弃他！” 宋越嚼着口香糖沿着医院的走廊往里走，才到转角，就看见了那个孤零零的身影。 沈祚包着脑袋抱着胳膊，正憋着火在那儿等人来领他呢。 一看到他那桀骜不驯的模样，宋越只想叹气，他来到沈祚身旁，先把口香糖递了出去。 “要不要？” “不要，”沈祚看都没看他一眼。 “狼呢？”宋越看不见，于是四下看了看，“没挡着医院人的道吧？” “没，”沈祚哼了声。 宋越坐下，本想说点什么，可一看沈祚指尖明晃晃的那些戒指，又记起来他的能耐，话到了嘴边一变。 “都听到了？” “嗯。” 宋越把玩了一下盒子，再问，“听到多少了，你都没出门，你敢说你都听清楚了？” 沈祚不屑一顾地别过脸去，“只要我想，整个海滨市都没什么能瞒住我，你觉得我真会装聋作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宋越瞪了他一眼。 沈祚沉默半晌，而后道，“他说我是小孩子。” “你敢不说你不是小孩子，”宋越抱怨。 两个家伙坐在那儿，一时间没了话题。 许久以后，宋越突然问，“你昨天晚上就不在家里了，今天早上八点多人袁九沐才把你找到，这么长时间你在干什么？” 沈祚别过头去，他抿着嘴，抿了抿又松开。 “有个向导的能力是混淆时间，他们本来想用这个在我无意识的时候把我带出去的。” “出海滨市？”宋越反问。 “这不是没出？”沈祚挑眉。 宋越盯着医院被鞋底磨得泛光的瓷面，思索许久，医院里人员来往，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宋越盯着地面，主动开口。 “沈祚，你真的不小了。” “又不是我把我自己当小孩子看的，”沈祚抱着胳膊冷声道，“是你们。” 宋越没有回答那句话，“而这个世界有很多的天才，你只是比较优秀，很突出罢了。” 沈祚的脸色沉了大半去。 宋越继续，“世界上不止一个黑暗哨兵，也不止一个天生能力超强的孩子，再过几年，你就会被世界遗忘了的。” 沈祚咬住了下嘴唇。 宋越等了一会儿，而后别过头来静静看着身旁的这个少年。 沈祚是一个黑暗哨兵，黑暗哨兵这个词是和完美挂钩的，沈祚是如此完美，无论是家庭出身还是外貌长相，甚至智力韧性都大大强于常人。 可他聋了。 就像是帝王绿有了白絮，就像是钻石有了裂纹，就像是千金难求的蜀锦被人从中破开了一道口子。 沈祚是不完美的完美。 “全世界的塔才刚刚关闭，有许多不能适应这个世界的哨向被放了出来，还有许多势力在虎视眈眈，你现在还年轻，你还在他们的名单上。” 宋越问他。 “再过几年，再有好的苗子，再有听话年轻甚至更完美的人出现以后，你到时候怎么办？” “那不更好？”沈祚别过头来，冷笑一声，“没人找我麻烦了我不就轻松了？” “那你这辈子呢？”宋越继续，“你才二十一，就已经有快超过三分之二的时间在和他们打交道，你现在是凭感觉，凭自己的感觉去做一个哨兵，以后呢？” 沈祚不说话。 宋越问他。 “你甘心以后做一个普通人？” 甘心是肯定不甘心的，沈祚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诉说他的不甘心。 少年看向医院走廊深处，抱着胳膊的手指逐渐捏紧。 一想到那可预见的乏味未来后，这个少年的指关节慢慢泛白，戒指们微微颤抖了起来。 沈祚明明盯着远处，眼神中却充斥着不服输这几个大字。 第11章 宋越看到这一幕心里就放心了大半，他往嘴里塞了三四粒口香糖。 “那就跟着袁九沐学一段时间，他能教你。” 沈祚不说话。 宋越认真，“真的，你又打不赢他，他又折腾不死你，你们两凑一块儿可配了。” “他？”沈祚哑着嗓子开口，“袁九沐？” “对，袁九沐，塔1区a级向导，”宋越拍拍大腿。 沈祚问，“他在海滨市住了快两年了，他都没发现我，我凭什么让他来教我？” 宋越啧了一声。 他冷笑一下。 “那你怎么不说整个海滨市都是你那白狼的领地范围，你那白狼怎么没发现他呢？他来两年了，你可是在这里住了二十一年，你咋不说你没看见他？” 沈祚看了过来，不说话。 宋领导做了一天思想工作，已经累了。 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 “真的，沈祚你扪心自问下，不，你应该问问你那只我看不见的白狼下。” 宋越指指窗外。 “白朔，是这个名字吧，你家那白朔厉害吧，他天天和个鬼一样在海滨市晃荡，他没看见袁九沐那只飞蛾？” 沈祚的嘴唇抿成薄薄一条线。 宋越嘿嘿一笑。 “他肯定早看见了，他怕！你家量子兽怕，所以不和你说而已！你啊，你就和你那白狼一样。” 宋越伸出手来，一戳沈祚没受伤那边的脑门。 沈祚提前就躲开了。 “你们俩才远远见着一眼呢，你们俩就怕了！” 宋越一针见血。 “个胆小鬼！” -------------------- 第七章 犟得不行 问：宋越第一天来找袁九沐的时候，说是谁把袁九沐介绍给自己的？ 给你三秒时间来思索这个答案。 1。 2。 3。 答：黑大胖。 领路人黑大胖，也就是袁九沐这类哨向的社会引导人。 黑大胖原名不叫这个，不过在社会上混的时间长了，他的名字也就慢慢变成了这个。 黑大胖是专门为袁九沐这种从塔退役的人员准备的，就相当于居委会下的一个小分部，负责袁九沐他们的生活起居还有就业待业等。 说白了，就是社会缓冲带，而他们的任务就是去市面上给袁九沐他们找到合适的工作。 “木头啊，哎，袁领导您在吗？” 黑大胖拎着一包东西在袁九沐事务所门口探头探脑，袁九沐正在刮胡子呢，见他那样立马呵斥一声。 “你又来干什么！” “这不给领导送礼来了，”黑大胖贼眉鼠眼的，从门缝里挤了进来，他朝袁九沐眨眨眼，“上次不是有个政府的事吗？那事做的怎么样，进去了吗？” “进去什么了，进公安局了还是进监狱了，还进去了吗？晦气！” 袁九沐叹气。 “找了个坐牢的活。” “啊？”黑大胖一听这话立马把东西一扔，“你又杀人了？” 袁九沐白他一眼，“法治社会，杀杀杀杀杀，你当杀鸡呢，杀鸡现在都要工钱，你这是来干什么？” 黑大胖一愣，“这不看你没事，又给你找了个工作。” “一天天的。” 袁九沐叹气，他把从宾馆里带出来的一次性刮胡刀小心翼翼地用包装袋再包好，打开柜门放进了最里面。 “又什么活？” 袁九沐一边回答，一边顺手清理了一下房间，他从柜子里掏出一包发潮了的干燥剂，捏了捏，都结块了，于是一把扔到了垃圾桶里。 “别又是吃力不讨好的那种吧？” 袁九沐摸完了一圈柜子，又从洗手间拿着抹布将茶几连带柜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部蹭了一圈，擦完这才发现身后那个家伙竟然没了声音。 “说啊，”袁九沐回头，黑大胖扭扭捏捏站在门口，袁九沐眯起眼来，“什么活？” 黑大胖有些不安地抓了抓头发。 别看人高高壮壮的，实际胆子小的很，一看袁九沐皱起了眉头，黑大胖声音小了半截去。 “这，这，不是看你已经混上公家饭了嘛……” “滚！” 袁九沐一个抹布就直接甩了过去。 沈祚来到富平街1252号国王大厦楼下时，第一眼就看向了大厦墙面上的金字招牌。 ‘国王犬厦’。 就在沈祚盯着那个‘犬’字不放时，‘犬’字上的那个点缓缓移动，最后，一个新的名字当着他的面出现了。 ‘国王太厦’。 被巨大飞虫扑脸的可怕记忆又浮现了起来，沈祚在心中暗自估算了一下那只虫子的大小，又想起上次袁九沐把自己按地上那仇，他哼了声，反手从车里扯出了自己背包。 合上门之前，沈祚和司机对视一眼。 “小少爷，”司机问，“今天晚上什么时候来接你？” 沈祚本来想什么都不说的，可家里的司机毕竟送他出行快十年了，自己才出事，家里面正是最紧张的时候。 面对司机诚恳的目光，走前沈祚还是回了句。 “我会提前发消息的，你先走吧。” 沈祚背着包走进国王大厦，进去的那一刻，他就感觉到某种东西的存在，沈祚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天花板，随后走向了电梯。 几台电梯都在使用中，沈祚倒是不赶时间。 他不慌不忙，反倒是先拿出手机app查了查国王大厦11楼哨向事务所的信息。 【袁九沐事务所】，沈祚光看到这名字眼睛都往上翻了下，他强忍着不快，往下拉了拉页面。 【海滨市哨向服务性质事务所排名第1123位。】 国王大厦是一座商业性质的大厦。 这地方楼层高，电梯使用率也频繁，于是按照使用频率、楼层高度、单双数分了好几个电梯口来，沈祚站在底层单数电梯前等了好几分钟，也没见到上面的数字变化任何一点。 就在他不耐烦地收起手机打算爬上去的时候，身旁一位同样和他等电梯的女士用力按起了电梯按钮。 喀喀喀，电梯按钮都快被人按脱框了，对方还是不依不饶。 电梯卡在14楼纹丝不动，女士越等越急，甚至想到要用手掌去敲打按钮下。 沈祚，“……” 沈祚看似与常人无异，但身为黑暗哨兵感知还是敏锐的，他看向楼顶，手指微微动了动，而后他劝了身旁那位女士声。 “不急，上面堵在电梯门口送客，马上就下来了。” 正在疯狂敲打按钮的那位中年女士一愣，瞬间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她涨红了脸，退到一边，小声解释。 “这不等太久了嘛。” 高红丽又往旁边缩了缩，她比沈祚大好几轮，也是能当人母亲的年纪了，这么被人一说，脸上确实挂不住。 “……” 她本想再说什么，目光却落在了沈祚那双崭新的限量球鞋上，阅历丰厚的高红丽立马就闭上了嘴，而电梯卡了一两秒，也开始往下走了。 这种时候，越是安静越让人感到尴尬，电梯门一开，高红丽立马挤了进去，沈祚随后，没想到电梯一沉，又往地下停车场去了。 第12章 “……” 沈祚开始后悔自己今天来了。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想去取消11层按键，又取消不了，他想着该不该联系家里的司机，没想到这时候身后传来了声音。 刚刚那个和他一起等电梯的女人开了口。 “那个，那个，”高红利紧张而又迫切，“小兄弟，你也是去11楼啊，是去哨向事务所吗？” 沈祚点点头。 “是袁九沐，袁先生的事务所吗？”高红丽有些急切，她凑近一点，下意识地咬了下嘴唇，“他们说，他们说，这个袁九沐，很厉害？” “……” 沈祚不想承认袁九沐比自己厉害。 他于是含糊地问了声，“别人还说了什么？” 高红丽瞪大了眼，“他们还说……” “嗯哼，”沈祚听着呢。 高红丽继续：“他那里很便宜。” 沈祚突然想到了自己刚刚在大众评分app上看到的【袁九沐哨向事务所】评价。 评分：2.2（满分5）； 服务态度：2.1（满分5）； 最新评价/最热评价： *的，**来找你做事，不是你教**做事，这不接那不接，那**找你这个***有何用处？除了便宜一点一无是处，真有本事就把**给***了，***怕你个***，真**晦气下次**路过都要****给你***。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沈祚回想着那app上的内容，脑海里瞬间就对袁九沐这工作室有了个大致印象。 他微微挑了一下眉，回答对方道。 “那确实应该很便宜。” “你就是犟得不行！” 沈祚大步走向了11楼101室，还没进门呢，就听见里面的人喊了这一句，而后袁九沐的声音响起。 “你说谁犟了，到底是你犟还是我犟！” 他站在门口，刚刚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位中年妇女不知为何没有跟上来，沈祚甚至连‘偷听’都不用，门打开了一条缝，里面的人一个比一个声音大。 黑大胖指着袁九沐，恨铁不成钢。 “你跟踪的委托不接，精神疏导的委托不接，辅导人小朋友的委托不接，查人偷情外遇的委托不接……” 袁九沐反驳，“我这是有底线！” 黑大胖脸都急白了，“你得养活自己啊？你说你，国家低保都混不上，你说你怎么养活你自己？” 袁九沐又打算开始拖延了。 “会有办法的，总会有办法的！” 说罢袁九沐走向房门，估计是挂在外墙上的那只飞蛾通知了他，袁九沐大大方方打开房门，直接和门外的沈祚打了个照面。 “早。” 袁九沐拿起门边茶缸里的隔夜茶喝了一口道。 沈祚回都没回他直接往里走。 “…大哥你打算过神仙日子啊！你得吃饭啊！这社区交代给我的任务我要完成啊！你真打算这么过一辈子啊？你……” 黑大胖还在继续念呢，沈祚一进门，他差点咬到舌头。 “你你你你，来客人了？” 黑大胖变脸的速度比川剧专业人士还快，袁九沐摇摇头，喝了口茶嘀咕了声，“要债的。” 黑大胖的目光立马落到了沈祚额头上那一小块绷带上。 “你打的？”黑大胖都懵了，“不是吧袁九沐，你这一天天的怎么这么折腾啊？你还出去打人了？你和上面汇报了吗？你说这情况了吗？” “我他妈又不是服刑人员出狱了需要天天和社区汇报！” 袁九沐扯着嗓子吼了回去。 “我他妈是去工作了！” 黑大胖不依不饶，“那钱呢？” “钱……”袁九沐结舌，除了车费还真没有没要到。 “没钱是吧？”黑大胖抓到话柄了，“你钱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不想卷入这场纷争的沈祚黑着脸直接选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袁九沐吵不过黑大胖，眼睛一瞟，却看见了沈祚，他的目光落在沈祚崭新的衣角上，察觉到不对的沈少爷立马抬起了头。 “看什么？”沈祚语气不善。 “他，”袁九沐指着沈祚道，“他就是钱。” 那一刻沈祚的手指明显抽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又没有开口，袁九沐估计就是猜中了对方面子薄这点，袁九沐故意和黑大胖道。 “他技不如人，输了，这是来做我徒弟的。” 黑大胖，“啊？” 沈祚眼中那点恨意就差直接蹦出火星了，袁九沐示意，“看看，看看这不服输的小眼神，看看，我徒弟。” “你徒弟？”黑大胖都被绕晕了，“你收徒弟了？” “国家认可的。” 袁九沐面不改色心不慌，反正沈祚要气跑了，他也少一件事，要沈祚真能忍下这个气留下来，他就真收一笔学费。 总之不亏。 “骗人，”黑大胖生气了，“把这孩子给我送出去，然后把这个单给我挤了。” “骗，骗你大爷的人，就我现在忙的很！” 袁九沐结结巴巴，他指着沈祚假装理直气壮。 “我要带他，其他事情我，我没时间管，我，我不管了！” 场面一下就安静了下来，躲在门外偷看的那位女士连呼吸声都停了，沈祚手指微微荡了荡，他的目光瞟向门口，又看了过来。 “没错，他确实是我师傅。” 沈祚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欺负的料，袁九沐都给他把柄了，他沈祚还能真的一次两次给人嘴上占便宜去了。 “师傅，”沈祚再次强调了句，“师傅你看样子挺忙的啊。” 这话一出，袁九沐直接看了过来，沈祚咧嘴一笑。 这一笑，笑得袁九沐心里发慌，那家伙坐在袁九沐这间工作室最好的位置上，大大咧咧敲起了二郎腿，袁九沐眼睛都快掉下来了，黑大胖插嘴。 “那学费……” 沈祚，“想得美。” 黑大胖心都碎了，倒是袁九沐知道沈祚在威胁自己什么，他瞪了沈祚眼，立下毒誓。 “看我不三天就让你哭着回去找妈妈，”他指着沈祚道。 沈祚无所谓，“没关系，我就不出师，我耗死你。” 袁九沐深吸一口气，要说沈祚面子薄吧，这少年面子确实薄，可你若是把他当作气性小的孩子看待，沈祚又如滚刀肉一般。 一刀下去，伤不了对方丝毫。 “胡说，”袁九沐怒斥，“你想耗死谁呢。” “没谁。” 沈祚挑了挑下巴。 “先门外那人请进来吧，师傅，你嘀嘀咕咕大半天了，你也施展点能力让徒弟看看你到底是什么货色啊？” -------------------- 第八章 高考加分 “谁认你做徒弟了！” 这下好了，沈祚就和个牛皮膏药一样，粘上还真的下不来了。 袁九沐看了一眼门外，黑大胖凑过来，“哥，别拒绝，你徒弟都说接了，”他掏出手机给袁九沐看了眼，“还有我让人在外面等半小时多了。” 袁九沐质问，“这事怪我？” 可黑大胖已经让等在门外的高红丽进来了。 “袁先生好，袁先生好！” 第13章 高红丽今年四十出头，她站在袁九沐的事务所门口，手里紧紧握着一个帆布小包，看上去格外娇小。 沈祚来了多久，她就在门外听了多久，可一见到袁九沐，依旧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高红丽主动伸出手来。 “麻烦你了，我们家旭日的事情真的麻烦你了！” “什么？”袁九沐一愣，他还没答应呢。 “先不在这里聊，进去说，进去说，里面有空调。” 黑大胖见状赶忙把人往里面带，这个家伙使劲使眼色。 “红丽姐啊，你先给袁先生说说情况呗！你先别急着感谢人家，先让人家知道你想干什么，你这委托才好开口啊！” “这……” 高红丽一愣，进门见到这破破烂烂的房间后明显犹豫了下，她正准备开口，就看见了坐在房间中的沈祚，她话题一转。 “这，这不是还有其他客人嘛，刚刚我们就在电梯里聊袁先生你呢，说你年纪轻轻就有大能耐，见识广，能力强，还，还……” 高红丽编不下去了。 她用求救般的目光看向沈祚。 袁九沐下意识也看了过去，沈少爷吊儿郎当垂着手坐在那儿，指尖的戒指在阳光下散着明亮的光芒，他抬起眼来微微瞥了一眼。 ‘便宜’这个词在沈祚喉头打转。 但对上朴素而又拘谨的高红丽目光后，沈祚喉间的词一转，他转而道。 “说你性价比高，值得信赖。” “哎呦，我家红丽姐真会说话！” 黑大胖立马把人往里请，倒是袁九沐看了沈祚眼，又别过头去。 只有沈祚注意到了袁九沐那个眼神。 他的手指轻轻一弹，戒指互相摩擦发出咔哒一声轻响，沈祚别过头不去理会袁九沐的眼光，倒是房间里高红丽已经自我介绍起来了。 “袁先生，你看，这是我儿子项旭日！” 高红丽的话把袁九沐的注意力给扯了回去，袁九沐本想说些什么，但一看高红丽已经把帆布包里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他也就没出声了。 “旭日，旭日东升的旭日，他可听话了。” 高红丽拿出一叠资料，摊开给袁九沐看，当说到她儿子的时候一脸骄傲，她着重强调。 “上一次我带着他去参加个酒席，有人……就我们那里的一个熟人说，旭日可能看得见那个量子兽，我就想，我就想……” 黑大胖插嘴，“红丽姐就想确认那孩子是不是的。” “对对对，”高红丽点头，她把项旭日的照片往袁九沐那边推了推，认真道，“我就想知道我家项旭日到底是不是哨向。” 袁九沐接过照片，看了照片上的男孩一眼，高高瘦瘦，清清爽爽，没有戴眼镜，站在他母亲身边，看着就是妈妈的好宝宝的样子。 “多大了？”袁九沐好奇。 “旭日今年十六岁，下半年，就这个学期，就高二了！” “十六岁？” 袁九沐知道了。 “你是不想他成为向导是吧？”袁九沐问。 “什么？”高红丽一惊，“我就是想让他成为向导。” “啊？”袁九沐愣住了，“你家傻啊？” 沈祚听到这里不由笑出了声。 他这一笑，倒是把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来了，沈祚咳嗽一下，他抬指示意。 “你们继续。” 袁九沐瞪了他一眼，高红丽下意识地把手里的资料收了收，倒是在一旁泡茶的黑大胖连忙上来打圆场。 “喝茶，喝茶，红丽姐姐你是不知道，这位，”黑大胖指着袁九沐了下，“这位七岁就进了塔里，前两年才退伍，才出来。” 高红丽下意识道，“袁先生这么厉害？” “那是当然，你看，你看……” 黑大胖也是个没话找话的，他眼睛一瞟，瞟到了坐在一旁的沈少爷，“你看这位富家少爷也是专门来找我们袁九沐，来请他当师傅的，你说我们袁九沐厉不厉害？” “厉害，”高红丽捧场。 沈祚脸黑成了墨。 黑大胖借坡下驴，乘机和高红丽解释。 “还有啊，姐，当时的政策和现在不一样，袁九沐进塔的时间小，他那时候还是强制性入塔的，和你儿子不同，快二十年的事啦。” “抱歉，抱歉，抱歉。” 高红丽立马就给了袁九沐个台阶。 “是我唐突了，我这不是只想到了袁先生年少有为，没想到你这么优秀。我看你这么年轻，还以为大胖给我介绍了个大学生呢。” “咳咳，”黑大胖提醒。 这提醒一出高红丽猛地打了下自己嘴巴。 在塔里怎么可能读书？还大学生呢。 “你看我这个没脑子，我是想说袁先生你年轻，呸呸呸，我不是这个意思……” 高红丽慌慌张张，袁九沐立马阻止对方。 “我没事，能不能入塔不是看我优不优秀，是看我的量子兽优不优秀，再说了，我也没上过学。说我大学生，还是抬举我。” 袁九沐大大方方一摆手，这件事就过去了。 他接过了高红丽手中的资料，有些感慨，“我只是没想到现在世界变化这么大。” 听到这句话后，沈祚倒是打来这儿后正儿八经认真地看了袁九沐一眼，袁九沐正在看资料，察觉到沈祚眼神。 “咋了？”袁九沐头也不抬地问，“体会到你哥生活不易了？” “没。” 沈祚撑着下巴道，“我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称赞自己量子兽优秀，自己能耐一句不说的。” 袁九沐当场弹了下舌头，又把资料翻过了一页去，他不说话，这场面就有些安静。 一安静下来，高红丽就有些坐立不安，她想了想，站起身来，“大胖啊，我不是带了水果来了，洗了给大家吃吧。” 黑大胖拦都拦不住，高红丽已经张罗起来了，她拿着袋子洗好了，放在桌上前还扯过抹布抹了一圈袋子上的水。 水果放下，见袁九沐还在看，她于是看向了沈祚。 沈祚微不可闻地躲了一下。 可惜高红丽不是哨向，看不出来沈祚的躲闪，她用裤子擦了擦手，又问沈祚。 “小，小少爷，你来是麻烦袁先生做什么事啊？” 袁九沐乘机瞟了沈祚一眼。 沈祚估计也注意到了，他性子傲，和袁九沐斗嘴时能说自己技不如人，但在外人面前怎么能开口。 于是沈祚说，“闲得无事过来看看，看袁九沐先生是怎么养活自己的。” ‘养活自己’这几个字一出，袁九沐的耳朵抖了好几下，黑大胖本来就好奇沈祚的身份，见高红丽问也没拦着。 所以高红丽见沈祚这个年纪，理所当然地就以为他是来实习的。 “是暑假时间……下来做社会调查？” 沈祚否认，“我不读书了。” 袁九沐抬起头。 沈祚把玩戒指继续，“我特招，十七进了大学，研究生已经毕业了。” “真不错，真不错！” 高红丽和黑大胖两人连连称赞，只有袁九沐知道是为什么。 第14章 沈祚是黑暗哨兵，黑暗哨兵这种角色几乎就是哨向中bug一样的存在，如果不是沈祚被强行弄出来了个缺陷，他的属性应该是传说中的溢出类满六边形。 无论是体力、智慧还是颜值，他都不会弱于任何一人。 “现在哨向都有专门高考考试了？”袁九沐拿起一份表格问。 “你关在那塔里那么多年，还以为外面世界没变呢？早能高考了，和普通人一样，”黑大胖打趣道，“你就和雷峰塔下那蛇妖一样，你啥也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 说罢袁九沐看向高红丽，“姐，你真的想知道你儿子是不是向导？而且是期望是的那种？” 高红丽和黑大胖对视一眼。 黑大胖点点头。 这差不多意味着袁九沐很可能要接这个单了，高红丽赶忙。 “对对对对，袁先生你不知道，旭日已经高二，后年就要高考了，根据政策，哨兵向导是能高考加分的……” “特殊专业！” 黑大胖立马发话，他提醒高红丽他们，“加分投档而已，就像是农业、矿业什么的那种，大家都加，只不过哨兵向导优先。” “加分？” 袁九沐在塔里过了很多年，他不明白高考加分二十分是什么概念，他看向黑大胖，又看向沈祚。 “什么专业能够优先选哨兵向导们？” “公安，军警，边防，就……危险性挺大的那种。” 黑大胖抓了抓后脑勺，又凑过来点在袁九沐耳边小声解释。 “好是好听，但毕业后要服从安排，工作五年以后才能调岗。特殊条件的可能要十年，支边。” 袁九沐眨眨眼。 “那他也是特招？”袁九沐看向沈祚。 沈祚右手的大拇指正好按在无名指的戒身上，这句话一出，沈祚的动作一停，他当着大家的面轻轻摩挲一下戒指。 “因为我参加不了普通高考。” 袁九沐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沈祚无名指上的戒指被他缓缓转了一个圈，这个哨兵盯着虚无，慢慢道。 “所有大型考试，只要我想，所有考生写的内容、做出的判断，给出的答案我都能知道，普通考试对我来说就和放开式作弊差不多。” 戒指停止了转动。 沈祚一笑，“所以我走了特招流程。” 黑大胖当场皱起了眉，这个海滨市老油条当即就在脑海里查找起了能对应上的人物，可高红丽注意力不在这里。 她忙问，“那小少爷你是进了哪个学校。” 沈祚回答，“海滨大。” “不错了，985啊，”高红丽笑开了花，她和袁九沐道，“你看能力强就是好，这么好的学校，十七就特招进去了！袁先生你不知道，特招学生国家包学费，而且毕业后还包工作呢！” 袁九沐却没有在意这个，他看着沈祚问。 “为什么？” 沈祚自顾自地玩戒指，“我妈是那里的教授。” 袁九沐再问了一遍。 “为什么？” 沈祚不说话了。 话到这里，说得其实也差不多了，袁九沐放下那些资料，还没开口呢，高红丽主再次主动搭上话。 “我们家条件不好，袁先生，比，比不上这位小少爷。” 说到这里高红丽还是有些拘谨的，她笑了笑，手不着痕迹地裤腿上搓了搓。 “我们也不求什么特招啊，提前录取什么的，只是我一个人把旭日养大，又没什么本事，我是期望他以后能够平平安安，稳稳当当过一辈子。他的成绩不错，但是如果是向导的话……” 说到这里这个母亲停顿了一秒。 等高红丽重新抬起头看向袁九沐的时候，她的眼中有了光。 “他毕业以后无论是去什么单位什么工作地点，但至少都是个事业编。吃个国家饭，总比和我这些整天日晒雨淋的工作要好吧。” -------------------- 这里稍微捋一下设定时间线，塔成立到关闭累计50-60年间，袁九沐是最强盛的30-40年时进去的，沈祚比袁九沐小5岁，而随着时间变化，各个国家哨向政策还有塔的影响力都在变化，因此项旭日这个时代哨向主要出力点在国家，并且社会各个岗位都已经对哨向开放了。 第九章 危险废物 这话一出，黑大胖都没了声音，倒是袁九沐拿起了桌上的资料，缓缓地盖住了自己下巴上。 这是一种无形中传达出人物犹豫的姿态，沈祚一眼就发现了，袁九沐此刻在某种‘说与不说’的状态中叠加。 可这家伙沉思了许久，最后只是问。 “国家这么好？” 问到这里高红丽可开心了，她笑着拍了下袁九沐的膝盖。 “袁先生不也是哨向，你这么厉害，不就是被塔带走了吗？你看塔是什么，那可是给联合国打工啊，那个工作能差的？” 她笑语盈盈，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期望和期盼。 “哨向都是有能力的人，你们不就是比普通人更厉害，国家才更需要你们？旭日啊，旭日其实走普通路子也是可以的，就是，就是……” 高红丽已经为自己儿子在普通贫困生和军校预备生中做出了选择。 她压低声音，“学有所长不是更好的吗？” 在这段对话中，沈祚全程都死死盯着袁九沐不放，这个向导似乎是想了很多东西，对方挡在文件后的嘴唇几次抽动，最后只变作了一句。 “可塔都已经关闭了啊，姐姐。” 十几分钟后，黑大胖送高红丽下楼去了，一边送客一边和对方保证，“信我，姐，信我，保证在旭日开学以前把这事给你解决了！” 袁九沐坐在那里，看着黑大胖把人带过了转角，等电梯来了那声清脆的铃声想起了后，袁九沐看向沈祚。 “你听力没问题？” “我是黑暗哨兵，”沈祚回答，“我有的是办法解决这种小问题。” 这可不是小问题。 哨兵、哨兵，哨兵最敏锐有用的就是五感，缺失了最重要的一环怎么可能只是小问题。 但袁九沐没吱声，他只是站起身来合上了门，起身的时候袁九沐说了句，“也不知道当个哨向有什么好的，”而后门关上。 这句话不知道是问的高红丽，还是问的沈祚，总之没有人给他回答，袁九沐看了房间里沈祚一眼。 “不闹了，回去吧，和宋越说我教不了你。” 沈祚撑着下巴，“教不了什么？” “你！” 袁九沐拉长声音强调了声，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沈祚不由看了过来，少年丝毫不隐藏自己的好奇。 “袁九沐，半个世纪前塔就开始缩小招收名额了，十年前停止招收，越到后面不是厉害的他们不收，那这样的话，你到底有多强？” “你不也被选中过？” 袁九沐倒是没隐瞒这点，他白了沈祚眼，“你比我小那么多，按照道理来说，你应该最厉害。” “我只比你小5岁，”沈祚强调。 “叫我哥或者师傅或者前辈，”袁九沐怼了回去，“尊重点，不然我不会回答的。” 第15章 沈祚啧了一下。 场面又冷了下来，以沈祚的能耐，能够感受到黑大胖送高红丽上了公交车，他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你说国家招那么多哨向，他们到底在防备什么人？” “我。” 袁九沐想也不想就回答了。 沈祚懒懒抬起目光，袁九沐走到窗前正扒拉着百叶窗往下看，那人捧着茶缸喝了口茶，头也不回地道。 “半个世纪前哨向越来越多，塔里住不下就开始逐渐放人了。” 沈祚点点沙发背，示意袁九沐继续讲。 “在塔里能学到什么好东西，无非就是些七七八八弱肉强食的烂玩意，出来又找不到工作，环境也不那么包容，一不小心就走上邪路了。” 说到这里袁九沐扭过头来，一脸不满地看着沈祚，似乎是不满意对方敲沙发的行为。 “坐好，你看你坐的个什么样。” 袁九沐一把把沈祚的双脚从茶几上推了下去，“越难搞的越晚出来，塔关闭的最后几年，出来的都是最难搞的。” “你是最后一批，”沈祚抬起下巴。 “你要也进去了沈祚…”袁九沐指了指这小子脑门，“…妈的他们把基地都给炸了都不会把你放出来！” 沈祚笑了下，不吭声，但他也知道袁九沐说的是实话。 塔组织成立于上世纪五十年代，由联合国统一管辖，其目的是管理收容世界各地的哨兵向导。 当时世界人口接近40亿人，哨兵向导比例约占0.14%左右，共计56万左右。 当时联合国过于理想化，准确说，全世界的人都很理想化。 大家想将这些新时代的‘超人们’培养成和平使者，代处理各个地区的区域争端。于是塔分布于世界各个角落，根据各大洲的情况统一管理。 但随着时间的变迁，人类科技技术的发展，医疗技术的进步，世界人口迎来了大爆炸时期。 五十年后，世界人口达到了70亿人，而哨兵向导在总人口中的比例已经高达13%左右。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70亿人口当中，有接近9亿人口拥有哨兵向导能耐，也意味着你所接触的每七个人里，就有一个是哨向人员。 哨兵向导的人数并没有预期的那般保持低水平，相反，新出生的人口中哨向比例越来越高。 人类仅凭自己是无法阻止生物进化的趋势的。 塔的宗旨从之前的‘应收尽收’到后面的‘择优选择’，可新来的哨兵向导才刚刚接受完培训，比他们更加厉害的又出现了。 最一开始，天生的哨兵向导就能够作为高素质人才进入塔类，后来，量子兽的第二潜能被挖掘，于是第二潜能被挖掘的人才优先入塔，再后来—— 仅仅是第二潜能都成为了烂大街的能力。 塔的存在逐渐沦为了一个笑话。 如果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哨向向导都接受军事训练，那么地球上将拥有9亿学习过热武器和现代战斗技能的超能力人士。 就亚洲板块而言，亚洲板块拥有近45亿人口，意味着其拥有过5亿的哨向军事人口储备。 这还没算上普通人。 明眼人都能看出塔的存在将成为一个极大的危险因素。 塔组织受联合国管理，但又不真的全部依靠联合国管理，世界各地涌现的越来越多的哨兵向导，导致塔组织的人员流动极快。 这些幼时就被带入塔中，还没真的上战场的哨向们稍稍长大一点就必须选择离开。 他们自幼从家人身边离开，从未感受到亲情，除了战斗技能什么都还没学习，塔组织尚武和崇拜暴力的背景影响了他们每一个人，也造就了一大批亡命之徒。 所以自上世纪八十年代起，塔组织的关闭势在必行，袁九沐作为最后几批入塔的孩子，在里面过完了童年，长大成人。 他是幸运的，袁九沐出来了以后还有一个强大的国家包容他，收留他。 其它那些小国的孩子就不一样了。 就本世纪初，由塔退役人员引发的恐怖袭击和暴乱全世界发生了不下4000起，其中排得上号，杀伤人数超过百人的就有50多起。 各个国家对塔退役人员，尤其是拥有特殊技能的哨兵向导费尽心思…… 想到这里，沈祚突然看向了袁九沐的后背，他的手指不停地敲打了起了沙发背，急促的声音在房间里来回游荡。 宋越说得没错，袁九沐这类人—— 在战争时期，他们是不可多得的利器。 在和平时期，他们就是真正的危险废物。 身后少年的目光太过直白，看得袁九沐后背发麻，他活动了下筋骨，缓缓转过身来，而沈祚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目光毫不掩饰。 少年目光炯炯。 袁九沐好奇，“说回来，宋越怎么和你说的？” “宋越说，你的经验很丰富，”沈祚毫不掩藏，“他要我过来和你学。” “你能在我这里学到啥？”袁九沐问。 沈祚，“杀人？” 一瞬间一股强大的精神力直冲沈祚的额头，甚至吹开了他额间的碎发，守在外墙上的大飞蛾的上下两翅张开了那么一秒，又收拢了起来。 袁九沐站在远处，看不出表情。 他明明没有上前，沈祚却能感受到仿佛有人用手指按在了他额头上一样，沈祚脸上玩味的表情可算收了起来，他放下脚来，表情逐渐认真。 “记住，”袁九沐第一次用这么严肃的语气和沈祚说话，“你这辈子都不该学的东西就是这个。” 沈祚听闻不由嗤笑一声。 “我从小和那么多塔里的哨向打过交道，每一个一开始都说只是想了解了解我，但意识到我的能耐后，哪一个不对我沈祚下了死手？” 少年坐在那儿，气场逐渐凝重。 沈祚冷冷道。 “袁九沐，你一个塔里出来的a类向导，敢说自己不教杀人？” 那一刻袁九沐是真的生气了。 沈祚额前的碎发被实体化的精神力抚起，露出了下方白色的绷带，而沈祚直起身来，直直面对袁九沐的威压。 他额头的伤口裂开，鲜血渗出，绷带越来越红，最后直至一丝鲜血从额间缓缓流了下来。 但房间两人都没退让，沈祚一点一点，慢慢站起了身。 哪怕血流满面。 “那你能教什么？”沈祚问。 “四不伤害。” 袁九沐道。 “我这里只教四不伤害。” -------------------- 第十章 四不伤害 ‘不伤害自己，不伤害他人，不被他人伤害，保护他人不受伤害。’ 出自《2021版安全生产规范》。 后来这四条规则被申引至哨向行为规范中，也就是大家口中的四不伤害原则。 “我就是没主动加他微信……” 宋越和陈姗姗这一次出差出了整整十天。 “行吧，”陈姗姗叹气，收起手机，“又一个相亲对象泡汤了。” “你这都找了第几个了？” 宋越手里拿满了东西，他背过身来，试图用后背抵开玻璃门，陈姗姗眼疾手快，单手拎起了所有重物，空着的那只手一推就帮对方把门推开了。 第16章 “这不是找了第几个了，”陈姗姗无奈，“这是我被第几个人嫌弃了。” “研究生，高材生，公务员，”宋越反问，“这条件不好？” “大龄女性哨兵，五年保卫边疆生活，随时无异议调动支援，并且永远在义务加班中，”陈姗姗反驳，“谁敢要？” 后面两个还在嘀嘀咕咕，前面的量子兽早就等不急了。 沙漠猫熙熙翘着尾巴抬着头，步伐轻快，小腰那么一扭，直接就挤进了门，后方两个人类速度实在是太慢，它都等得不耐烦了。 熙熙哒哒哒小跳几步，可下个转角，它一个闪现—— 又回到了陈姗姗的脚边。 【哈！】熙熙发出警告。 “宋处！”陈姗姗把宋越护在身后。 熙熙弓着背，毛发根根竖起，陈姗姗提醒，“报……” “是我，不用报警。” 声音竟然是从身后传来的，熙熙吓得原地一个惊跳，弓着背闪现到了门口，陈姗姗他们一个回头，沈祚就站在他们身后。 对方穿着休闲服，背着背包，插着口袋懒洋洋地站在门口，沈祚身材挺拔，相貌英俊，一眼看上去和偶像剧里走出来的大男主没什么不同。 除了—— “哎呦喂我滴个亲娘啊！” 宋越赶忙冲上前去，他一把掀开沈祚的刘海，沈祚一个哨兵都躲闪不及，宋越震惊。 “谁打的？你又打谁了？怎么又流血了？” 沈祚一巴掌拍开宋越的手，反问。 “我在你们眼里每天除了打架闹事还能干什么？” 宋越啧了声，又凑近看了点。 “没破相吧？” 熙熙一个闪现出现在了天花板，它抽了抽鼻子，哼哼了两声，又出现在了陈姗姗身边。 【嗷呜呦。】 熙熙翘着尾巴绕着陈姗姗走了一圈。 陈姗姗知道了，她弯腰，将自己手里的资料换到一只手上，又单手拎起来了宋越那垛。 “别心疼了，血都干了，早不流了，你再晚上个半小时见他，估计痂都结好了。” 陈姗姗也是哨兵，她一眼就看出来了沈祚那点小算盘，可沈祚也就是要对方看出来。 沈祚大大咧咧，“袁九沐打的。” “怎么可能，”宋越立马就后退了一步。 沈祚继续，“他违反了四项原则。” 宋越一愣。 陈姗姗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没听清，她想掏掏耳朵，却又记起来自己满手都是东西。 陈姗姗和宋越对视一眼。 宋越反问，“四项原则？袁九沐教你了？” “没。” 沈祚插着口袋道。 “他说他只教我这个。” 宋越眯起了眼。 他紧接着问，“袁九沐把你弄伤的？” 沈祚这次不说话了。 这个哨兵就站在那里，看了宋越那么一眼，沈祚想了想，回答道。 “就告诉你有这么个事情。” 说完他就走了。 “嘿，”宋越骂了声，“这狗崽子。” 项旭日已经开学了。 说是开学，为了绕过检查，这应该叫做暑假特训班，可就算是特训班，开学典礼也已经办理了。 每次这种典礼上说的都是‘金秋九月，丹桂飘香’，但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清楚，哪个重点高中不是八月就开了学，高中更是，还等桂花香，桂花香了第一次月考都来了。 “哎，烦躁。” 项旭日趁着午休趴在栏杆上深深叹了口气，朋友彭勤乐往前一凑。 “咋了，哥们，在看什么。” “人，”项旭日吐出来一个词。 彭勤乐顺着旭日的目光往前一看，乐了，好朋友一把搂住项旭日的肩膀。 “卧槽你小子不是暗恋上了谁吧？特殊班的啊？目光挺挑啊！” “你这狗脑子一天到晚就只想着恋爱，我他妈就是发个呆。” 项旭日把对方胳膊从自己身上扒拉了下去。 “特殊班有什么好看的，我不就羡慕他们还有体育课，中午不用休息，还能玩到这时候还不回去。” 彭勤乐嗤笑一声，“那还不是怕他们发疯。” “发疯？”说到这里项旭日回过神来了，他好奇，“向导？” “哨兵啦！” 听到这句话，项旭日的目光不由落在一只一直在操场上盘旋的白头翁身上。 白头翁察觉到视线，立马飞了过来，项旭日赶忙别过头去。 彭勤乐没有察觉，继续胡扯。 “就说这哨兵吧，他们不是五感强于其他人吗？要是不从小好好训练，那这种人群多的地方呆久了就会疯。” “真的假的？” 项旭日一边附和，眼神却不住往外瞟，那只白头翁拍打着翅膀，慢慢悠悠地落在了栏杆上，一点一点挪了过来，试图靠近两人。 项旭日于是侧过了身子，他别过头，撑着脸，试图躲过白头翁的视线。 “哨兵不是很强的吗？他们还怕这个？就多花点时间在教室里而已。” 发现对方不理自己，白头翁于是跳到了项旭日的脑袋顶上。 “……” 敢怒不敢言的项旭日眼角抽了抽。 “那你可就不知道了，你瞅瞅那个。” 说到这个彭勤乐来兴趣了，“看见了没，站在操场上，大热天脖子上还挂着个耳机的那个家伙，他姓周。” 好友眼中发光。 “我听人家说，他十岁就觉醒哨兵了，五感特别敏锐，小的时候连睡觉都不成，听什么声音都特别大。” 项旭日顺着彭勤乐的手指看了过去，操场上那个站在烈日下晒得黝黑的男生立马看了过来。 对方又高又壮，目光如刀，白头翁在对方的指挥下啪啪扇了两下翅膀，次次都打在了项旭日的脸上。 妈的，白头翁原来是他的。 “然后呢？” 项旭日暗自咒骂一声，躲开目光。 “他那耳机五万块钱，五万！我真的想哪天借过来听听，就听个响。” 彭勤乐夸张地做了个手势，他撑在栏杆上，遥遥看着操场那头，一脸羡慕。 “我听说他每星期还要进行专门的辅导，上专门的培训课。一年下来……怎么说也得个……” “三四万？”项旭日问。 “呸，一年下来怎么说也得个七八万。” 项旭日那一刻沉默了下来。 “培训费贼贵，”彭勤乐摇摇脑袋，“不过咯，人家是家里有钱，家里想让他以后去当兵，混个一官半职什么的，像其它那些家里没钱的，哪会花那么多钱。” 听到这里项旭日的好奇心也起来了，操场树阴下还有一群人，看样子应该都是特殊班的。 一只巴掌大的侏儒兔在阴影边缘试探着，一直尝试着融入打球的群体，但跳了几步，一个篮球拍了过来，侏儒兔又猛地折了回去。 项旭日再往前想仔细看看，头顶的白头翁呱地大叫一声。 他立马缩回了原处。 “他们以后都当兵？”项旭日问，“他们以后都去读军校？” 第17章 “笑死，他们以后肯定都不会去读军校，谁读那么苦的专业。” 彭勤乐倒是很现实，他妈是滨海一中的老师，这些年见得多了。 彭勤乐凑过来压低声音，“向导读不读特殊班无所谓，哨兵读特殊班是因为对环境太敏感，我妈说，真正有钱的人家……” “都出国了，”项旭日也压低声音回了声。 “屁！”彭勤乐不乐意了，“每个国家政策不同！有些国家还是强制兵役的，你敢过去人就敢把你送去参军。” 好友叹气，“真有钱的家里都在请家教，人家打算走的可是正常赛道，你我这种！人真考出去的！” 项旭日不说话。 “边疆工作五年，养猪还好，遇到边境冲突人都回不来了。” 彭勤乐看着下方的人摇头，“我妈有个学生就是，回不来了。听说特困生那种甚至要求十年，她反正不让我报，我幸好也不是。” 项旭日听完这话不吭声，那只白头翁听完全程不由对着天嘎嘎嗤笑了下，它拍了拍项旭日的面颊，而后拍打着翅膀飞走了，只有彭勤乐继续在那儿感慨。 项旭日全程一言不发。 几分钟后午休结束，眼见要上课了，他们俩才磨磨蹭蹭地离开了护栏。 远处高楼上两个男人也离开了天台边。 “他看得见量子兽，”袁九沐确认了。 “啥？” 举着个望远镜的黑大胖啥也没看出来，他一脸震惊地看向袁九沐。 “就确认了？哨兵还是向导啊？” “不知道，”袁九沐别过头又看了一眼，那只白头翁盘旋在天空中，不时发出一声鸣叫。 袁九沐反问，“不是确认了就好了吗？还要确定是哨兵还是向导？” “人家红丽姐还想看看人孩子资质好不好，能不能走加分通道呢，”黑大胖急了。 叮铃铃。 正巧这时候一个电话过来了，袁九沐看了眼，是宋越。 他拿起电话，抽空和黑大胖说了声。 “哨兵还是向导不确认，只知道能看见，资质的话那只白头翁挺好，我先接个电话……喂，领导？” “白头翁？”黑大胖立马回头，“还有鸟啊？” 电话这头宋越听见袁九沐这么叫他立马就笑了。 “现在又是领导了？” 【这不，】袁九沐诚恳，【我都负责接待沈祚那家伙了，这不算投诚了吗？对了，投诚了可以这个月就开始算工资了吗？】 “想得美，”宋越哈哈大笑，他走到了窗边，试探性地问，“你教沈祚四不原则了？” 袁九沐立马反应过来，【小崽子告状去了？】 宋越含糊带了过去。 “下次下手轻点，那么好看一张脸，别破相了。” 【破相了也是他未来的媳妇心疼，我再不治治他早晚命都没了，】袁九沐话题一转，【对了，我好奇下，沈祚为什么进海滨大？就因为他妈？】 宋越一愣。 “他这都和你说了？” 【他说他聪明，年纪轻轻走了特招，狂得很，】袁九沐不服气。 宋越迟疑了那么一秒，而后选择了实话。 “沈祚不让出市，他从小到大从未离开过海滨市范围，如果真要读书，只能去海滨大。” 袁九沐沉默半天。 最后问，【他其实能有更好的选择是吧？】 宋越叹气。 挂完电话后，宋越一个人在那里沉思一会儿，虽然他看不见熙熙，但熙熙绕着他走了三四圈。 【嗷？】熙熙问陈姗姗。 陈姗姗只得问，“又怎么了？你那预备役队员又出了什么事？” “你有没有，你有没有那种感觉？就沈祚那小子。” 宋越皱着眉一个人嘀咕了半天。 “啥？”陈姗姗头也不抬。 “就那种，那种，明明对一种事情很满意，但是又怕别人看出来他很满意，所以还是要和外界说一声不好，但说了不好又怕你把东西撤回了，就那种……” 宋越挣扎了半天。 “那种，很含糊的，不表态又暗自表态了的那种……” “傲娇。” 陈姗姗一针见血。 宋越一拍巴掌。 “对，死傲娇。” 说完宋越乐了，“我之前怎么就没看出来沈祚是这个性子，你说他个傲娇和袁九沐凑一块儿，是不是能磨磨他那性子？” 陈姗姗无奈地看了过来。 陈姗姗反问。 “那要袁九沐也是傲娇呢？” -------------------- 第十一章 任劳任怨 星期六上午七点十五分。 黑大胖正在求神拜佛。 “两年了，两年了啊，这可是老天开眼，谢谢老天爷！谢谢老天爷！” “一大早在那里鬼扯什么呢，咋咋呼呼的。” 袁九沐回头瞪了黑大胖眼，拍了拍桌子。 “还拜神，要不是只有你有车，老子才不喊你过来帮忙。” “那是，我不拜，我不拜。” 黑大胖笑嘻嘻地拉开板凳，“袁九沐，你就说两年了，有哪次你接单子有这么热心，这早上七点半不到你就来了，你说我不得拜拜老天爷。” 袁九沐瞪他，“你得拜我！” “对对对，要不是这不正巧周末在外通宵钓鱼不然我也起不来，老板娘，”黑大胖麻溜点单，“牛肉粉加个鸡蛋不要葱花。” 老板娘应了。 袁九沐先吃了口粉，有些烫，他趁着等粉凉的时候抬头看了远方一眼。 远处正有一个男孩站在那儿。 不用说，就是这次的这个目标，项旭日。 “这不对啊。” 躲在远处悄悄观察的袁九沐小声和黑大胖嘀咕。 “他个学生一大早的不去上学，盯着个公告牌干什么？” 黑大胖扭头看了眼，正巧粉来了，他接过牛肉粉嘿嘿一笑，“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地方，要拆迁了！” 此时，一只白狼出现在了粉店外，巨大的白狼穿透墙面，悄无声息地卧坐在了袁九沐身边，它巨大的躯体塞满了整个小店，洁白的耳朵抖了抖，而后温顺地把头搭在了交叠的前爪上。 白狼栖息在了袁九沐脚边。 可袁九沐毫无察觉，只是忙着和黑大胖争辩拆迁这事。 “这不是大好事？要拆迁！” “好莫子好，一天到晚吵得一淌子糊，又不知道拆了这家，谁家不拆？” 老板娘听了一耳朵，嘴碎了句，袁九沐他们俩不由回头，老板娘一甩手里抹布，大声抱怨。 “就为这拆迁的事情，打了好几架了，警察都来好几趟，还有人要死要活离婚的，什么好事，钱没来之前都不是好事！” “有钱就好，有钱就好！” 黑大胖劝了老板娘几句，又转而又去吃粉去了，袁九沐则遥遥看了公告牌旁边的项旭日一眼，扭头准备继续吃他的早饭。 眼睛余光一瞟，差点吓破胆。 “哎呦喂！您什么时候来的！” 袁九沐手一抖，白狼抬起头来，黑黝黝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袁九沐，可这悄无声息地出现着实把袁九沐吓了一大跳，大半碗汤粉都洒了出来，袁九沐骂骂咧咧。 第18章 “咋了咋了？”黑大胖嚼着鸡蛋问，“见着鬼了？” “见着讨钱鬼了！” 袁九沐被烫得直叫唤，白狼立马躲到了旁边大楼的楼顶上，老板娘则拿着抹布救场，“小心点。” “谢谢谢谢！” 为了保住那半碗米粉，袁九沐那是被烫得直捏耳垂，老板娘见这家伙这般吝啬，甚至还帮袁九沐加了半碗粉。 正忙呢，店外来了一个人。 “客人你吃什么？”老板娘忙问。 正在擦衣服的袁九沐一愣，还没抬头，沈祚已经走到了他对面，这位少年顶着黑大胖的目光径直拉开板凳。 沈祚示意了下袁九沐，“和他一样的。” “好咧！”老板娘忙不迭地答应了。 “哎？”袁九沐好奇，“你不是又不见了吗？” “谁说我又不见了？”沈祚反问。 这话一出，袁九沐本想把自己的情报来源方给卖了的，但想了想，他又把嘴闭上了。 “擦擦！擦擦！别把衣服弄脏了。” 沈祚这气场这穿搭，完全就和这家小粉店不是一个价位，黑大胖吓得赶忙去旁边扯卫生纸，说完还主动和沈祚换了个凳子。 “那上面怕有汤，就袁九沐洒的，对，就他不长眼睛。” “谢谢。” 黑大胖也是个自来熟的主，一想他还没问过沈祚的名字呢，于是笑着凑过来。 “敢问少爷您姓？” “沈，”沈祚拿起筷子，“沈祚。” 黑大胖点点头，再问，“住哪里？” 袁九沐插话，“那边，城郊，别墅区。” 沈祚一愣，倒是黑大胖反应过来了，“你怎么这么熟？真是你亲自找的徒弟？” “哪有，”袁九沐挑起一筷子粉，看了沈祚眼，又下低头去，“他昨晚上晚回去了几小时，家里打电话给我了，我就知道了。” “咋了？”黑大胖关心。 沈祚回答，“迷路了。” 黑大胖哦了下，立马没了声音。 这人估计是暗自思索什么去了，倒是沈祚接过自己的粉后，静静端量了半天。 “……” 袁九沐说的没错，其实昨天晚上他从宋越那里离开后就迷失了方向。 他不是不知道怎么走，而是不知道该去哪里。 那时天色欲黑，街灯亮起，沈祚站在那儿凝视这车水马龙、喧闹繁华的世界，茫然的就像是这座城市一尊被人遗忘的雕像。 伤口还差一点愈合，陈姗姗说得没错，身为黑暗哨兵的自己体质好得吓人，确实不需要为这点小事去医院。 可还在流血回家母亲就会担心。 “……” 他很喜欢但又很讨厌那种担心。 沈祚觉得自己不应该只是个瓷器。 可他生下来的使命好像就只是个瓷器。 那一刻光线从世界那一端落下，温柔而又残忍地将这个自己的身影彻底吞噬了。 他整个人仿佛落入了黑暗中，直接成了这个世界唯一没有色彩的剪影，沈祚站在这个嘈杂的世界里，却又不在这个世界里。 沈祚听不见。 他是真的听不见。 若是他真的从小就未曾接触过声音，那么他长大后也许还不会这么空虚，沈祚又无数种办法‘听到’，却也只有无数种办法‘听到’。 他是真的听不见了。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活在一个气泡里，活在一节空白的空气墙中，位于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异世界位面里。 上一次他并不是在吹牛，以他自己的能耐—— 沈祚真的能时刻感知到整个海滨市发生了什么。 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是残缺的，所有知道他过去的人都会用那种眼光看着他，沈祚就像是那个应该拿到100分满分甚至更高的孩子，只要他差了任何一点，所有人都会觉得不应该。 所有接触他的人的眼神中都流露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惋惜，像是不值，像是失落…… 像是沈祚他做的任何一件事，都配不上他原本应该能够抵达的高度…… “怎么了？沈祚？” 坐在他对面的袁九沐其实一直在悄悄观察他，察觉到沈祚情绪变化，袁九沐伸出筷子来，敲了敲碗。 沈祚的思绪从水里拉起。 袁九沐示意，“吃饭，都要冷了。” 沈祚低头看了一眼泛着金色油花的汤面，缓缓抬起了筷子，他其实很明白。 对比袁九沐，某种意义上，他沈祚才是那个比废物更接近废物的人。 只是大家都绝口不提罢了。 坐在袁九沐和沈祚旁的黑大胖本是个咋咋呼呼的性子，人一来，他也不敢说话。 这家话只是一边嗦着粉，一边悄悄观察起了对面那个少年。 这小子有日后继续变帅的潜力，看着是挺精神吸引人眼球的，但仔细看，还是能察觉到对方眼底那淡淡的黑眼圈。 沈祚察觉到目光，头也不抬地问。 “怎么了？” “没什么，”被发现了的黑大胖哈哈干笑两声，他举起汤碗一口喝完，“我没想到袁九沐他徒弟这么上心这事，来这么早。” “白朔和我说的。” 沈祚别头，楼顶上的白狼委委屈屈探出个大脑袋来，袁九沐伸出头看了眼，黑大胖是什么都没看见，沈祚挑着米粉慢慢道。 “白朔说，袁九沐早上五点就想着起来了，闹钟响了七八个勉强六点才起身，幸好赶上了。” 袁九沐弹了下舌头，当着人的面翻了个白眼。 “其实不用起这么早，”沈祚继续，他挑着粉直接给出了答案，“今天是星期天，海滨一中高二星期天上午自习，下午放半天假，星期一再去上课。” “哦，”袁九沐低下头去，默默吃了一口粉。 沈祚继续，“你放心，有白朔在，该知道的我都会知道的。” 袁九沐再强塞一口粉。 这段对话无头无尾的，倒是一旁听了半天的黑大胖回过神来了。 他看向袁九沐，又看向沈祚。 黑大胖一拍桌子。 “我说你怎么改性了，合着你是在躲人家沈小公子啊！你不是要教人做事吗？你躲什么啊？” 袁九沐立马翻了一个白眼给黑大胖那个蠢货看。 看破不说知道吗！ 看破不说！ 老子全身上下哪根毛表达出了我想教他的意愿了。 “你出钱，我先去忙。” 说完袁九沐扔下碗筷就冲出去了，只剩黑大胖在那里啊啊啊。 袁九沐一路小跑，谢天谢地，项旭日还没上车公交车。 “项旭日！项同学！我是你妈派来找你的！” 项旭日脸色变了。 在一群等车人好奇的目光中，袁九沐一把将自己的劣质名片塞了过去。 “你妈要我来找你的，我今天下午有空。” 在看到袁九沐的那一刻，男孩甚至看上去有些畏惧，对方往后缩了一点，似乎是想挤进人群里去。 “就聊聊人生规划。” 袁九沐安慰他。 第19章 “你妈叫你去我那里让我看看，要我说啊，她也不容易，你就安慰安慰她。” “……” 项旭日迟疑地收下名片。 袁九沐强调，“看你自己选择，看你自己哈！” 袁九沐递完名片后目送着项旭日上了公交车，又揣着裤口袋跟着公交车走了好几步才往回走。 才走几步，他远远地就看见了沈祚的白狼。 白朔蹲在路那头，不知为何，这个角度看上去可怜巴巴，一股委屈极了的味道。 袁九沐杵在原处，默默和白朔对视了许久，白狼的耳朵越拉越低，袁九沐向前几步，伸脚踢了踢那只傻大个。 “让让。” 白朔挪开屁股。 袁九沐啧了声。 他往前走了几步，正好看见黑大胖正在和沈祚闲聊。 “小少爷啊，”黑大胖吃完了还在正在拼命蹭店家的酸萝卜，他一边往碗里赶一边好奇，“你找袁九沐能学到东西吗？” 沈祚反问，“你觉得呢？” 黑大胖自问自答，“难。” 过了一会儿黑大胖又忍不住了。 “那你来找他干什么呢？” 沈祚别过头，正好和远处的袁九沐遥遥相望。 那一刻，一个自童年记忆被掩盖后就不再出现的词汇突然出现在了沈祚脑海里。 那个词在昨天那个昏暗的夜色中微微闪现了一下，似乎成为了他回家的动力。 那个词是如此陈旧，又如此新鲜，哪怕仅是回味，都如此香甜。 他回过头，下意识道。 “玩。” -------------------- 第十二章 玩你大爷 项旭日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来给自己做思想工作。 去吧，早晚都要面对的。 早死早托生。 于是星期天下午五点半，项旭日背着书包，无比勇敢地站在国王大厦的大厅前。 此时夕阳西下，余晖穿过大厅的玻璃，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项旭日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影子被光线拉扯的扭曲变形，最终与大厦内存的黑暗逐渐融为一体。 “……” 项旭日默默咽下一口口水，下意识想转身。 “哎，你干啥嘞？” 往嘴里塞汉堡的彭勤乐看不下去了。 “你去不去啊，”他嘴里嘟嘟囔囔的，“再不去天就黑了，人就下班了！” 项旭日看了彭勤乐一眼，“要不……” “怕啥啊？” 彭勤乐陪了项旭日漫无目的地逛了一下午，肚子老饿了。 他调整了一下背上重重的书包，催促道，“都怪你一路磨磨蹭蹭的，去就完事了，你磨蹭个什么事？” “那你在这里等我。” 具体是去干什么项旭日肯定是不会说的，他只得又看了大厅一眼。 还没到亮灯时间，大厅深处黑黝黝的一片，与明晃晃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差。 潜意识里告诉他，那里一定躲着什么令人不安的东西。 “那，那要是……” 他于是和彭勤乐商量。 “要是半个小时我没下来你去找我，不，你给我妈打电话？” “嗯嗯嗯额，听见了。” 彭勤乐又往嘴里塞了半个汉堡，他嘀嘀咕咕。 “去啊，就去见个人，不要怂。” 沈祚在国王大厦周围百般无聊闲逛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站在楼下的项旭日他们。 他早就吃过国王大厦这破烂电梯的亏，所以还没等项旭日他们进来，沈祚就提前进了电梯。 沈祚先项旭日一步抵达了11层101室。 “项同学？”袁九沐猛地站起身来。 沈祚合上门，来了句。 “这栋楼里你还能认错人？” 袁九沐闭上了嘴。 沈祚走到自己的专属座位，其实也就是房间唯一的单人沙发前，他扔下自己的背包，而后大大咧咧地坐了下去。 “你白天人呢？”袁九沐好奇。 “在这，”沈祚歪歪头，“天还没黑呢。” “我说的是大白天，今天早上黑大胖送我回来以后，”袁九沐起身把沈祚的包稳稳放好，他嘀咕，“宋越问我来着。” “下次问你就说我没跑出海滨市就行，”沈祚盯着手机头也不抬地回答到。 袁九沐抬起头来。 但这次他没弹舌头，也没发表别的什么意见，他只是深深看了沈祚一眼，而后默默把沈祚的背包放好。 沈祚看着手机屏幕，目光却悄悄跟着袁九沐的动作在走。 “为什么上次那只幽冥水母的毒对你无效？” 沈祚盯着手机问。 袁九沐背对着他，等项旭日的空闲时间里正百般无聊地扯着长沙发上的线头，袁九沐头也不抬回答道。 “因为在它毒死我之前我能先把它给融了。” 沈祚挑了挑眉毛。 “不错。” 就是这句不痛不痒的表扬让袁九沐察觉到了不对，他停下扯线头的手，直起了身子。 整栋大厦不知为何安静到出奇，项旭日的电梯卡在一楼迟迟没有动弹，袁九沐一弹手上的绒毛，好奇道。 “对了，你在这里，那你那只狼呢？” 沈祚微微一笑。 “你猜？” 楼下，天色欲黑，项旭日迟疑许久，还是鼓起勇气走进了国王大厦中。 当他的左脚踏入国王大厦的那一秒，项旭日一个激灵。 那是一种灵魂直接被人从身体内部掏出来，抛弃在寒冬之地任由风霜践踏的感觉。 寒风呼啸，直接穿透了项旭日思绪的任何一角。 那是如此的冷，冷到项旭日的上下唇不由控制地抖动了起来，他咬紧牙关，试图逃避这种被人审视的感觉。 他拖到现在就是想以对方下班了的藉口逃避这件事的，但现在看来，那个叫袁九沐的向导还在。 “叮，大厅一层到了。” 项旭日硬着头皮站在电梯口，他垂头杵在那儿，此刻大厅内侧已经逐渐亮起了好几盏灯。 几盏白炽灯的灯光落在身上，如同双肩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肩胛两侧骨髓发寒。 叮叮叮叮，连续四台电梯发出来抵达声响。 久未维护的电梯门轴发出咔咔声，男孩用力拽着自己书包带，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 电梯门缓缓打开，一群疲惫的，试图逃离工作岗位的成年人出现电梯门后。当他们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所有人又都下意识地别开了目光。 袁九沐屏住呼吸。 想要逃离这栋大厦，想要逃离沉重生活压力的成年人无暇顾及此刻出现在这里的这个男孩。 他们只是沉默的，漠不关心而又毫不在意的，如同潮水一般在项旭日身边分开，将他留在了原地。 项旭日就像是这群人流中的一块顽石，潮水退去，最后只剩他孤零零的一人。 “叮，一层到了。电梯上楼，请小心。” 项旭日一个激灵，赶在电梯门合上前冲了进去，电梯箱里混合着各种奇怪的味道。 刺鼻的香水，外卖的余香，香烟的焦灼，项旭日进去后不由用力咳嗽了几声。 第20章 嗡的一下，电梯里的灯光闪烁了一秒。 项旭日猛地抬头。 吧嗒，有什么重物落在了电梯箱顶上。 电梯以飞快地速度快速上升，那个巨物则再一次用力敲打了电梯箱顶一下，四位空间的波动引起现实世界的连锁反应。 电梯顶灯的波长频率开始不受控制的变化起来，项旭日面色苍白，他的量子兽因为害怕不受控制的微微闪烁了一下，他赶忙伸出手来捂住了对方。 又是一阵猛烈的撞击，光线在狭小的空间荡漾，项旭日怀疑那个玩意快要把电梯箱体给撕开了。 一对黑黢黢的前肢从电梯箱顶伸了出来。 “……” 项旭日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停下，停下，停！停！停！停！” 男孩猛地冲到门口，后背紧紧贴在电梯墙壁上，他一边死死盯着头顶，一边用力按着紧急停止键。 “停停停！” 项旭日发誓，有那么一秒，他看见电梯箱顶变形了。 “叮！” 电梯门再次打开。 项旭日慌不择路，看也不看就直接冲了出来。 他和一个人撞在了一起，对方咒骂了一声，“有病啊，”而项旭日则向着距离电梯门最远的方向跑去，跑着跑着，项旭日意识到了一件事。 天要黑了。 大厦过道外的光线越来越暗，晚霞愈发鲜艳绚丽，也意味着白日的时光更加短暂。 而身后那个家伙越来越近。 当他累得跑不动，弯着腰，大口喘着气，撑着墙壁往前走的时，窗外的云彩已经从妖艳的桃红变作了淡紫。 天真的要黑了。 咔哒，咔哒，玻璃发出轻响。 项旭日迟疑着，面带恐慌地盯着窗外，此刻一个黑影从大厦下方直接落了下来，直接从项旭日眼前掠过。 男孩吓得大叫一声，后退几步逃离窗边，他用力捂住自己的心脏，双腿发软。 “什么东西？人吗？” 项旭日吓到无法理解，他下意识地往后退，而他身后的黑色仿佛活了过来，当他退到光线交叠的那条线的那一刻，黏稠的黑暗一拥而上。 为时已晚。 一只巨大的毛茸茸的爪子从国王大厦的玻璃缝中伸了出来。 四次元的生物可以无视三次元的物理规则。 但量子兽们一般都不会这么做，因为他们的主人们都生活在三次元中。 强行无视物理规则会导致自己主人产生恶心、头疼等不适感，但这种不适，应该对沈祚这种黑暗哨兵无效。 【唔！】 白朔一个用力，从狭小的窗口挤了出来。 高层上的强风刮过，巨狼不由眯起了眼，感谢量子兽不掉毛，不然这漫天都得是蒲公英。 在墙面平步行走的白朔一开始还有点不适应，但后来它飞快地就适应了。 【在那里！】 白狼后腿一曲，往前一蹦，直接落到了国王大厦金字招牌前。 那里有一只巨大的飞蛾。 榆绿天蛾。 【你好，我叫白朔。】 白朔脑袋上的白毛甚至都被风刮得变了形。 光洁的玻璃倒映出天空的白云，却倒映不出它们两个庞然大物，白朔战战兢兢再往前走了一步，飞蛾见状立马哒哒哒从原先的位置一溜烟地跑到了底下。 国王大厦几个字也从‘国主大厦’变成了‘国王大厦、’。 巨狼看上去有些难过，它违反重力规则坐在了原处，声音柔和了大半。 【你好。】 【袁九沐叫我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飞蛾的触角抖了抖，它想飞走了。 它拍打了一下自己透明的翅膀，只见刚刚还空无一物的飞蛾背部出现了一对闪亮的，鲜艳无比的大翅膀。 细细看，银色的绒毛像绸缎一样勾勒出了华丽的花纹，翠绿色的底色仿佛荡漾开的碧波，飞蛾的后翅带着警告般的鲜艳血红色，飞蛾拍打两下翅膀，准备走了。 就在榆绿飞蛾即将升空的那一刻，白朔突然感慨道。 【你的翅膀真漂亮。】 飞蛾在半空中悬停了那么一秒。 【真的假的？】 它落地，激动地在原地转了一个圈，飞蛾转过身来，还故意把自己那鲜红的后翅打开，大大咧咧地展示给白朔看。 【但是袁九沐说我的翅膀不能显现出来。】 这是当然，袁九沐的量子兽在保持透明状态的情况下，远远看上去好歹还像个标点。 这要是翅膀恢复原色，过路的哨兵向导但凡有个战后ptsd的，怕不是当场就会报警说这墙面上停了个鲜绿色的无人轰炸机。 【我也一样，沈祚也说我不能呆在市区，】白朔叹气，【他怕我吓到人。】 【……】 大飞蛾沉默了。 这一刻，这两只巨物之间竟然升起了一股惺惺相惜的感觉来。 榆绿天蛾也不急着跑了，它沉思一秒，而后悠悠往前爬了几步。 飞蛾长长的触须打在白狼的前爪上，它安慰白朔道。 【你长这么大只好歹别人不害怕，我就不同了，我可吓人了。】 【怕得很呢，】白朔抬起后腿抓了抓耳朵，它叹气，【我要是长得像萨摩耶就好了。】 飞蛾闭上嘴，因为它在战场上从没有见过萨摩耶，它只见到过一只白狐，不过下一秒就被它和袁九沐给杀了。 【我叫白朔。】 白朔端坐在那里，回归正题，它礼貌地介绍了自己。 【沈祚说，日食则朔，月食则望，朔也是初始，开端的意思。你叫什么呢？】 “别回答他！” 房间里的袁九沐这才回过神来，他的精神力在国王大厦转了一圈，却毫无自己量子兽还有项旭日的踪影。 直到现在，这个向导才发现自己的主场都被沈祚给占领了。 “这是哪里？” 袁九沐猛地上前，但沈祚就像是闻所未闻，对方继续慢悠悠地看着手机，头也不抬，袁九沐大怒。 “你小子他妈把我拉进你域里了？” “没。” 沈祚可算把注意力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了，他抬起头来，否认道。 “我只是把你排除在我域外了。” 袁九沐一把拉起沈祚衣领。 “妈的，怪不得你这小子今天一天都不在，合着是在这里坑我，你想干什么？” 沈祚：“玩？” 袁九沐怒斥，“玩你大爷！” 【我叫什么名字？】 就在沈祚域空间里，对自己处境毫不知情的飞蛾在白狼的诱导下开了口。 【我叫榆萌萌。】 “萌萌？”/【萌萌？】 现实世界的沈祚和域世界里白朔齐齐确认了一遍。 沈祚瞪大了眼，“榆？萌萌？” 现实世界里的袁九沐心脏一紧，而虚拟世界里没有文化的榆萌萌猛地闭上了嘴。 它趴在那里反复思索了一会儿自己的名字，突然意识到‘萌萌’这个词很幼稚的榆萌萌小朋友往后退了一步。 在那一刻，榆萌萌开始不喜欢眼前这只白狼了。 第21章 【就叫萌萌，】榆萌萌小声道，【榆萌萌。】 说完它猛地张开翅膀，直接突破沈祚的世界，飞走了。 现实世界里，沈祚再次确认了一遍。 “榆萌萌？” 袁九沐老脸都挂不住了，“有意见吗，世界排名前十的凶兽叫这个你管得着？” 沈祚眨眨眼，“管不住，可爱得呦。” 袁九沐怒目而视。 沈祚莞尔一笑，补充道。 “确实挺可爱的，大爷。” -------------------- 袁九沐量子兽名字曝光了 第十三章 哨兵向导 如何描述哨兵和向导的区别？ 有人也许会说，哨兵五感敏锐，体力发达，向导精神力强大，四肢柔软。 那还有呢？ 还有那就是域与精神力的区别了吧。 域是哨兵特有的能耐，其大小、形状与哨兵个人实力不强相关，但哨兵的个人潜力却和域的大小是强相关的。 说白了就是充分条件和必要条件之间的区别。 哨兵能够构建出自己的域，拥有自己的世界，可容纳自己的量子兽，向导却没有。 向导可以进入哨兵的域，完善修复对方域的结构，防止对方世界的崩塌，哨兵却不能。 一个是拥有绝对产权的房间所有者，一个是徒有修缮机能却口袋空空的客人。 这就是沈祚和袁九沐之间的区别。 “你把项旭日扔到哪里了？” 袁九沐的精神力在整个大楼又搜刮了一圈，榆萌萌开始围着大厦飞舞，袁九沐的精神力从电梯门缝挤了进去，而后发现了吓得脸色苍白的少年。 “你刚把他还有榆萌萌都扔进你的域里了？”袁九沐震惊。 “当然。” 沈祚收起手机。 “不是要判断他是哨兵还是向导吗？这不是最快的办法？” 袁九沐脸色一沉。 藏在走廊柜子后的项旭日缓缓探出头来。 “……” 他喉头哽咽了一下，花了好一会儿才平息自己的气息，项旭日慢慢直起身子，往走廊那头看去。 才看一眼他就开始后悔了。 国王大厦说是采用的南北通风设计，但作为商业大厦，它的采光并没有住宅那么优秀。 当夜色降临，国王大厦大半个建筑就陷入了黑暗里，最近可能效益都不太好不好，这地方也开始了节能减排，似乎连过道的灯都早早的关了。 从项旭日的角度看过去，那边的大半个走廊已经变得黝黑。 这黑得不正常，项旭日想。 那一头的黑暗就像是直接吞噬掉了所有的光明，在深不见底，黝黑一片的地方，项旭日发誓他看见了什么，一个高高瘦瘦，如同幽灵一样的高大身影仿佛隐藏在大厦那头的阴影里，但是项旭日就是看不清。 “……” 好奇心害死猫，随着项旭日注视的越发认真，察看时间越发的长久，黑暗就侵袭地越快。 黑色的雾气如同潮水一般缓慢而又坚定地贴着地面往前移动，逐渐缠上了项旭日的鞋尖。 “嘶！” 项旭日发现了。 他猛地后退几步，低下头，试图退出黑暗的界限，可黑色的雾气就像是黏糊糊的脏东西，才一下，就粘在项旭日脚面撕扯不掉了。 就在他用力拔出自己鞋尖的那一刻，男孩却僵在了原地，在那一秒他骤然失去了抬头的勇气，因为项旭日感觉到了—— 那个黑影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跟前。 项旭日的呼吸停滞，心跳速度飞升。 某种黑色的实体已经抵达了眼睛的余光处，他不敢抬头，只觉得自己的后颈处仿佛结了冰一般，寒冷刺骨。 目光所及之处，黑暗已经逐渐笼罩了过来，渐渐吞噬了他的脚尖，黑色幽灵的袍角近在咫尺。 这个时候，一阵微风从项旭日的头顶缓缓落下。 【hello！】 有个家伙在项旭日耳边轻轻讲。 没有人能够说清楚那个时候项旭日的感觉，就像是有某个食尸鬼调皮般伸出了自己的长长的指甲，直接从他的头皮顶端一路划了下去，最后停在了人最脆弱的后颈部分。 轻轻一按。 门户大开，死穴暴露。 项旭日扭头就跑。 “太玄！” 这次他不藏着掖着了，项旭日直接喊出了那个名字，一团暖暖的光从他胸口校徽的地方绽放而出。虽然不大，但是却能够照亮所有地方。 项旭日一边狂奔一边回头去看那漆黑的，不断逼近的黑影，太玄发出柔柔的光，项旭日跌跌撞撞，直到他顺着太玄的指引再次来到了电梯前。 “走走走走！” 项旭日疯狂地按起了电梯按钮，这一次他运气很好，电梯在十九楼，过了两层直接就下来了 黑影朝着项旭日扑来，他胸口的光猛地一闪，最后一秒，项旭日躲了进去。 “谢谢，”男孩捂住心脏道，“谢谢。” 胸口米粒大小的同型巴蜗牛微微闪了下黄光，又渐渐暗了下去。 这只小蜗牛全身光洁无暇，如同白玉般可爱，又没有其它同型巴蜗牛的那条暗褐色色带。 它小小的，就像是一粒过早被取出来的珍珠，太玄蠕动了一下，又化作了校徽的颜色，与项旭日的衣服融为一体。 项旭日则伸手捂住心脏，用力护住了它。 “叮。” 电梯抵达一楼的时候，项旭日发誓无论自己看见了什么都先要冲出去再说，他一鼓作气跑到了大厅，彭勤乐那个家伙正站在大门口呢。 项旭日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直接朝门口跑去。 项旭日吓破了胆子，“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彭勤乐跟着大喊。 “啊啊啊啊！” 就在项旭日即将踏出大厦的那一刻，一只巨大的，身材有一辆车那么大的飞蛾猛地冲进了大厦。 对方遮天蔽日，丝滑地穿过了门廊，朝着项旭日径直扑来，黑黝黝的大翅膀加上鲜绿色的躯体，如此配色就像是幼时挥之不去埋在心底的绝对梦魇。 “啊啊啊啊啊嗷！” 项旭日的嗓子破音了。 “怎么了，怎么了？” 看不见的彭勤乐被项旭日这几嗓子吓得魂飞魄散，他猛地抓住了项旭日的胳膊。 “怎么了？你他妈进去真的见到鬼了？” “我，我我我我我我，”项旭日那一刻好悬没岔过气去，半天也只挤出一个字来，“我差，差点……” “鬼鬼鬼鬼长什么样！” 彭勤乐激动地直跳，他捏着手机和项旭日汇报自己刚刚查到了什么。 “国，国王大厦，这地方是海滨市传说中的鬼屋！和，和海滨桥下的白狼鬼有得一比，你看到了什么？看，看到什么了？” 项旭日回头。 那只巨大的大飞蛾就栖息在他们身后，倒挂着扒拉在门槛上，探出来了大半个身体。 仅靠它一个只虫，就活生生地占据了国王大厦大半个门框去了。 榆绿天蛾三角形的脑门微微摆了摆，长长的触须随风飘荡，榆萌萌直勾勾地盯着项旭日不放。 第22章 男孩战战兢兢地看了那只蛾子一眼，而后缓缓握住了彭勤乐的手。 “没看到啥，”项旭日眼角都有了泪花，他哽咽一下，“就里面没人，我吓到了。” “真的假的？你胆子这么小？” 看不见果然是幸运的，彭勤乐乐观的就像是一个傻子，“怕啥啊，不就没人，你这胆子以后能干点啥啊？” “回去吧。” 项旭日抓着彭勤乐的手，又不敢抓太紧，就怕对方发现异常。 彭勤乐拉着他往前走，项旭日腿都软了，两人纠缠着来到了榆萌萌身前，巨大的榆绿天蛾往下翻动了下，毛茸茸的大脑袋擦着项旭日的面颊而过。 那一刻项旭日眼角都有了泪花，他闭上眼，一咬牙，直接从榆萌萌身体里穿了过去。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项旭日？” 再一睁眼，今天早上见到的那个又高又瘦给自己塞了名片的那个家伙正站在大厅里，抱着胳膊看着自己呢。 对方皱着眉头，颇为不满地看了自己一眼，也许是看向那只飞蛾，更可能是看向别的东西。 他知道了？ 项旭日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项旭日同学，不好意思，楼道的灯坏了。” 袁九沐大步上前。 “黑漆漆的一片，也是我没及时下来接你，不好意思。” “他就是胆子小，”好友彭勤乐也是个大嘴巴，彭清乐一推身边的好友，“他哼哼唧唧一天了，说要来又不敢上去，胆子小的很呢！” 项旭日没有上前。 “胆子小也是一种天赋。” 袁九沐这么一说，项旭日立马抬起了头，袁九沐言外有意。 “胆子小的，反倒活得越久，胆子越小越谨慎，你说是不是啊，项旭日？” 男孩低着头不回答。 “你们要不今天先走吧，”见人不说话，袁九沐笑了笑，他主动送客，“天也晚了，其实项旭日你妈也没安排我什么大事，就见个面就好了，不用那么紧张。” “听到了没，”彭勤乐回过头，“别紧张。” 项旭日轻轻嗯了声，不敢直面袁九沐身后那只巨大的飞蛾，他点点头，一拉好友的书包。 “那我们就走了。” “行，走吧。” 说罢袁九沐伸出右手来。 “对不住，真的对不住，刚刚是我不好，我该下来接你的。” 项旭日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右手。 其实按照哨向礼节来说，项旭日是不应该去握对方的手的。 可项旭日毕竟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也没有关于哨向之间域或者精神力相关的风险意识，他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伸出手去。 两人相握的那一秒，一股温暖的热流从袁九沐那边传了过来。 项旭日猛地撤回手。 一旁的彭勤乐都看愣了，倒是袁九沐再次给了个台阶。 “回去吧，我看你有点发烧，还是先回去休息，有事下次再说。” 袁九沐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 “还有我们公司刚来了个不知天高地厚毛毛躁躁的小子，第一次就闯出来这么大的祸，期望你别往心里去。” 项旭日点点头，拉着彭勤乐就走，彭勤乐都看蒙了，直到走了老远，袁九沐都能听见对方的大嗓门声。 “真……吓到了啊？真的啊……” “……什么公司啊……出事了他们得赔的啊！真没事啊？” 袁九沐皱着眉头看着那两个少年走远。 “能让哨向界闻风丧胆的大佬这般道歉，那个叫项旭日的也算是可以了，”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沈祚散散漫漫。 “我让白朔去跟着他。” 袁九沐冷冷道，“叫它回来。” 下一秒白狼就出现在了沈祚身后。 袁九沐回头，正想说什么，正好看见白朔趴在地上。 白狼将脸埋在双臂里，瞪着大眼睛，一脸无辜而又委屈地看向袁九沐，袁九沐一腔怒火转而发泄到了沈祚身上。 “叫你私自行动了吗？” “没，”沈祚倒是爽快，“不是想在你面前证明一下我自己嘛。” “就你？” 袁九沐瞪了沈祚眼。 “你以为我不清楚你在想什么？” “我能想什么？”沈祚反问。 “你就巴不得和我打一架，”袁九沐直接捅破了那张纸，“你他妈就等着老子来揍你一顿。” “你打吗？”沈祚笑了。 “做梦，”袁九沐冷笑一声，转身就走，理都没有理他。 -------------------- 第十四章 想要表扬 “宋越！” “哎，来了来了。” 宋越听到袁九沐这个声音就知道人是来告状了的，有求于人的时候，袁九沐是一口一个领导，等沈祚出事的时候，自己就是宋越了。 “等等，我给你开门禁！” 宋越推开二楼的窗户朝袁九沐喊了声，而后急急忙忙地下楼，袁九沐插着口袋在门口等着，人一来就问。 “您那官位不是挺大的吗？怎么在这种地方办公？” “海滨市的老机关办公室，什么这种地方！” 看门大爷虎视眈眈地盯着袁九沐的背影，宋越赶忙捂住人家的嘴，“说话小心点，这里谁资历都比我大！” 袁九沐哼了声。 “你说那个沈祚什么毛病啊？那小子是没人管过是吧？” 还没进办公室呢，袁九沐就开始了，宋越直叹气。 “有什么矛盾你可以当着沈祚的面亲自和他说嘛，这不是请您来管了吗？” “我敢？”袁九沐指了指门外，“信不信刚说完，那崽子就把我拽进他的域里去了。” 宋越僵在原处，“你说什么？” “我说。” 袁九沐很生气，这人上前一步，敲着桌子问。 “他以前都是谁教的？这种事情很危险他知不知道？有人告诉过他哨兵不能随随便便拉向导进自己的域吗？” 宋越沉默。 而后泡了一杯茶。 给自己喝了。 袁九沐抱怨了数十分钟，埋在厚厚资料堆里的陈姗姗都抬起了头，挂在空调下方睡觉的熙熙抱怨了句，对着袁九沐吼了声。 【嗷！】 袁九沐闭上嘴。 熙熙用爪子挡住眼睛扭头继续睡了。 “继续，”宋越喝口茶吧唧一下嘴，“继续。” “继续什么，来了你这里以后连水都混不上，”袁九沐叹气，他看向宋越，“这家伙我带不了了。” “成长了，”宋越夸赞。 “谁？”袁九沐沾沾自喜，“我吗？” “不，沈祚。” 宋越放下杯子，长叹一口气，“最开始你还是一口那孩子、那孩子的，前几天变成了崽子，现在变成了那家伙。” 陈姗姗插嘴，“成年了。” 宋越附和，“成年了。” 袁九沐就这样看着这两个家伙一唱一和地说下去，脸色阴沉，宋越走到自己办工桌前，用力清出来一大片地方。 “坐，新场地还在建设呢，等下次队伍好了，我们就换办公室了。” 第23章 袁九沐看着他，目光冰冷，一动不动。 “坐啊，傻站着干什么，不是来反映困难的吗？” “群众反映困难你们都这么办事的？”袁九沐怒了。 “特事特办，特事特办，你坐。” 宋越摆摆手示意这个家伙坐下，又喝了一口茶，紧接着咧嘴一笑。 “刚刚你说的一句话我都没听懂。” 袁九沐怒了，“这不懂那不懂你坐这个位置干什么？” “我也没听懂。” 陈姗姗将一本资料放在身旁，别过头来看了袁九沐眼，她撑着下巴认真道，“我回海滨市这么久了，还真的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情。” “什么事情？”袁九沐反问。 陈姗姗眨眨眼，“沈祚让人进自己域的事情。” 袁九沐深吸一口气，刚想开口，宋越打断他，“袁九沐，袁先生，你也是在战场上厮杀过多年的老口子了。” 宋越点点桌子，认真无比地提醒了袁九沐下。 “沈祚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二十七场战绩不输，你觉得是仅是因为他运气好？” 袁九沐沉默。 “那是因为他很聪明，”宋越告知对方，“没有人知道沈祚他自己的能力具体是什么样的。” 袁九沐挑眉，“你们呢？” 陈姗姗看着资料直摇头。 “准确说，”她补充了句，“应该是没有人见过沈祚的域后，还能保持清醒地从沈祚的域活着出来过。” “除了你，”宋越点头。 “嗯嗯，除了你，”陈姗姗顺便偷吃了一块饼干。 袁九沐沉默了。 【唔！】 熙熙在空调口下方舒服地翻了身，继续睡。 袁九沐抱着胳膊不说话。 房间里无比安静，仅回荡着宋越敲键盘以及陈姗姗翻阅资料的声音，细小的灰尘在空气里浮动，袁九沐坐在那里想了很久。 久到宋越都以为眼前的这家伙快要睡着了。 “他……” 半天以后袁九沐干巴巴地开了口。 “嗯，您说，我听着呢。” 宋越盯着屏幕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沈祚他，”袁九沐看了过来，“沈祚他可能只是想要我表扬他一下。” 宋越停下了敲打键盘的动作，微微往下拉了拉眼镜瞅了这人一眼，坐在那边的陈姗姗坐直了身子，熙熙耳朵一抖，醒了。 宋越扶着眼镜，“啥？” 袁九沐想了想，承认。 “他虽然没大没小，也不知道天高地厚，但是把他做的事情从都到尾捋一遍，确实是在帮忙。” “嗯，”宋越撑起了下巴，仔细思考起了这些内容。 “除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打了他，后面还打了一次……” 但袁九沐承认。 “嘴欠确实是嘴欠，但事做的还是挺好的，他也帮了点忙，事务所的事情他也处理的不少。” 陈姗姗皱着眉合上了自己的资料，宋越不吭声，她倒是好奇了，“那你今天想来说什么？” “就是那崽子憋着坏想知道我能耐是……” 【叮叮叮叮！】 袁九沐猛地合上嘴，因为宋越的闹钟突然响了起来。 “行吧，下次再有这种问题你直接和他当面说，今天就到这里，”宋越立马翻手看了看手腕，一看时间要开会了。 宋领导合上手提电脑，准备送客。 袁九沐一惊，“就走了？” “走了，这工作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光是选人面试都忙得要死，就你的审核工作开会都开了七八次了，”宋越起身，“人孩子憋着坏想知道你能耐对不对？” “啊对！”袁九沐起身。 “那就和他说好好表现，进了队伍就知道了，”陈姗姗插话，“这有什么好为难的？” “可，”袁九沐急了，“可我真不知道教什么。” “这不教的挺好吗，四不伤害，能把这教好了就不得了了。” 宋越指了指窗外，“还有下次别和我们说，当着沈祚的面说，该表扬就表扬，该批评就批评，该上手就上手。” 袁九沐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 荒漠猫一跃而下，打着呵欠从袁九沐身边走过，还不忘踩他一脚，陈姗姗抱着资料路过他身旁。 “还有别下死手，找个能够和你匹配的哨兵不容易，打死了算你的啦，”陈姗姗警告。 “别啊！” 见人真的要走了，袁九沐有些慌了，宋越走到门口，记起什么又折了回来。 这人压低声音，神情肃穆的来了一句。 “沈祚那边资历认证通不过，我们正在做工作。” 袁九沐心脏一紧。 他立马小声嘀咕了起来，“也就该不通过，以那孩子的性子，进了队伍八成也不受教导，他家那么有钱，就这么一直养着得了” 宋越瞪了这人一眼，沈祚又变‘孩子’了。 “对对对，沈祚家能养着，而你……你他妈可没人养着！” 宋越隔空点了点袁九沐的胸膛，两人心知肚明。 “就你那背景履历，你要进来也全靠他！教不好你别说想进队伍了，袁九沐，你流放边疆国家都嫌你瘆得慌！” 海滨大桥的钓鱼佬之间，有一个可怕的都市传说。 传说里，只要你违法捕鱼、电鱼，一旦你这么做，就会有一双血红的眼睛在河边的芦苇滩中亮起。 那双鬼火一样的眼睛会死死追着你不放，而下一秒，渔政就会找上门来。 “一抓一个准咧！” 钓鱼佬老张和渔友刚刚分享完这个故事。 “笑死，联系渔政是什么意思，这鬼佬难不成死前是只鱼咧，还是国家保护品种，”渔友甩勾，“它喊渔政过来干什么？和鱼竿过不去？” “啧！” 老张正欲反驳，此时一阵歪风吹来，两人头皮齐齐一紧，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而明明才天亮，身后的芦苇丛里却发出了莎莎莎的声响。 “劳烦问…” 袁九沐开口。 “啊啊啊啊啊啊！”老张两人吓得直接扔了鱼竿。 袁九沐弱弱开口。 “…下有没有在这附近看见一只量子兽白狼？” 找到白朔的时候，巨大的白狼正老老实实坐在一个普通人身后察看对方的鱼桶呢。 “……”袁九沐。 亏得人钓鱼佬看不见，这一扭头不得吓死。 袁九沐咳嗽声，白朔耳朵一抖。 【榆萌萌！】 “我才不是榆萌萌，我叫袁九沐，”袁九沐压低声音摆手，“走，带我去找沈祚。” 白朔脚步一停。 【我已经和他说啦！他说原地等他，一小时后到。】 袁九沐震惊，“什么？不是，沈祚的域到底有多大啊？你离他多远？他现在在哪里？” 【家，】白朔抬起后爪抓了抓耳朵。 袁九沐知道沈祚厉害，却不知道对方具体多厉害。 要知道，哨兵量子兽现实里能够移动的距离是和哨兵域的大小等比例重叠的。 也就是陈姗姗那只懒到要死的荒漠猫，其实有三十公里的狩猎活动范围。 第24章 可以黑暗哨兵为例，人类目前所知的哨兵量子兽最大运动范围不超过150千米。 “他是，”袁九沐选了个折中答案，他踢了踢白朔的大屁股，“住这附近是吧？” 【住郊外，】白朔诚实。 袁九沐抿起了嘴。 沈祚真的在一小时后准时抵达了，袁九沐一见人下车，第一句就是。 “我们休战。” 沈祚的戒指碰撞，眉毛一挑。 “我们什么时候打仗了？” 袁九沐啧了下，“之前我见面的时候给你那下是我不对，那时候我不是不知道你能耐嘛。” “又怎么了，”沈祚看了一眼河边，他聪明得很，“宋越说了什么。” “叫人家领导，”袁九沐修正对方用词，“宋领导说了，我要进队伍，得靠你。” 沈祚的脸色变了下。 袁九沐继续，“你的域有多大，你到底有多强？” 沈祚察觉出了不对，“你的能耐是什么，为什么只能靠我？” 袁九沐，“你的哨兵能耐是什么，那天项旭日遭遇了什么？” 沈祚，“你的阅历那么多，为什么不直接发挥你的最大作用？你要靠别人或者事务所接活？” 袁九沐，“你二十几场不败的战绩都这么来的？” 鸡同鸭讲。 没有得到答案的袁九沐不由后退一步。 沈祚同样。 江面的风裹挟着寒意，沿着河岸顺着脚踝侵袭而上，袁九沐被吹了个清醒。 宋越说得没错。 “明天，不，今天项旭日那边，我们可以去跟跟，去社区什么的。” 沉默许久，再次开口，袁九沐却说的是工作。 沈祚站在那里哦了一声。 难为袁九沐一个大老粗，他站在那儿琢磨了半天，最后往上走了一步，沈祚一脸警惕得看着对方，不料袁九沐直接伸出手。 而沈祚每次都没逃掉。 这次依旧一样。 袁九沐用力摸了摸沈祚的脑袋。 和撸大狗一样，来回揉了揉。 沈祚一把按住对方的手掌，还没来得及发怒，只听见袁九沐说。 “上次那事做的不错，很棒。” 沈祚抬头瞪了袁九沐眼。 袁九沐继续。 “乖。” -------------------- 第十五章 家长谈话 沈祚甩脸就走。 “哎！别走啊！” 袁九沐站在原处愁得头都他妈快裂开了。 他是真的没和沈祚这种小崽子接触过，袁九沐追了两步，“沈祚啊，沈祚！” 沈少爷头也不回。 看着硬气，可黑着脸往上走的沈祚这边也不安生。 沿着河滩往上走的路上白朔一直在沈祚贴贴，越贴越紧，一点小心思一览无遗，尾巴甩得几乎能直接带着白狼起飞。 “矜持点！” 沈祚本来是不想理自己的量子兽的，可白朔频频回头。 “你想干什么？”沈祚问。 【玩，】白朔两眼放光，【榆萌萌。】 “我之前说的玩和你说的玩不是同一件事，我想的和你想的也不是一件事，”沈祚伸手把狼头推远了一点，白朔从鼻尖喷出一口气，就是不退。 【玩！】 白狼的大尾巴拍拍河滩。 沈祚翻了个白眼，越走越急，像是想直接消失在原地，只可惜袁九沐是个看得见的，白朔这态度简直无法隐藏。 白朔回头，【玩！】 袁九沐站在原地跺脚，“沈祚！” 沈祚走到车边猛地一拉车门，上车就叹了口气，量子兽的性格是和主人互补的，甚至能够反应主人的性格。 但注意，是互补的。 就像榆萌萌的不快会反应到袁九沐身上一样，沈祚性格中缺失的那一部分却又在白朔身上完美的展现了出来。 【回去吧，人等着呢，】白朔直接坐在了车外，【玩！】 “别闹。” 沈祚伸手捏住了白朔的耳朵。 白狼想下去绕着袁九沐打转没有成功，他只得坐在车边眼巴巴地看着袁九沐站在下面愁得直揉脑门，白狼的尾巴敲敲地板，而后它把自己的大脑洞用力挤进了沈家的豪车里。 “出去！” 沈祚被这家伙的脑袋挤得连坐的位置都没有了。 刚刚在车里偷偷目睹了沈祚和袁九沐互动的司机偷偷看了后视镜一眼，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看见沈祚那模样还是笑了下。 “小少爷今天心情很好？” “不好，”白朔银白色的毛发下，沈祚的那些戒指若隐若现，沈祚用力，将白朔推出车门外。 “主要是量子兽不听话。” 司机笑了。 “开车，走吧，”沈祚理了下衣服，“一早上麻烦陈叔送我出来了。” 陈叔用眼睛的余光看了站在河边的袁九沐眼。 “那小少爷的朋友呢？” “不理他，”沈祚低声，“个神经病。” 车辆发动，白朔甩着头跟着车跑了起来，以它的大小，怎么能追不上。 沈祚一个弹手，“走，别跟着，到时候交警扣钱。” 白朔一个扭头就走了。 司机笑着看向窗外，清了清嗓子，“虽然我看不见，但话说小少爷的量子兽平时好像也不跟着回家，那平日里都是在哪里玩？” 沈祚撑着头靠在车窗上，听到这话，微微一愣。 “河边？海滨大桥下吧，就这里。” 司机嗯了声。 半分钟后白朔又追了上来，它俯下身子，大眼睛眨巴眨巴，【袁九沐还在河边等着呢。】 “……”沈祚撑着脑袋不说话。 司机虽然看不见，但是路过的车辆里还是有哨向的，白朔这种体型，不少看得见的人都给司机按了喇叭，打了双闪提醒了声。 也是多年开车的老手了，司机立马就猜到了沈祚的那只量子兽估计还追着车跑。 “小少爷，快到秋天了，河边上也凉。” 老陈偷看了一眼后视镜。 “和你那朋友说一声，早点回去，别吹感冒了。” 沈祚听了这话不由用手指揉了揉眼睛。 半分钟后，他一个深呼吸，沈祚按下车窗，打了个响指。 追着车跑的白朔耳朵别了别。 “去和袁九沐说。” 沈祚声音闷闷的。 “今天那个什么项旭日社区我会去的，让他从河边先走吧。” 高一升高二是一个重要时间点，海滨市第一中家长会也就安排在了这个时候，实际上第二次月考完了以后还会有一次，不过这次是小型的。 “谢谢钱老师，”高红丽双手捧过茶杯。 “这是应该的，今天就稍微聊聊，也了解一下项旭日同学的志愿和方向。” 项旭日这个暑假过后就升到高二了，钱老师翻开看了一眼项旭日的资料，而高红丽则偷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钱老师察觉到异常，问。 “怎么啦？” “没事，”高红丽想起黑大胖之前给自己打的一个电话，说孩子要是不愿意那就先不主动说，她只是拘谨地挪动了一下身体，“我就是在想项旭日以后学什么专业，选哪些科目。” 第25章 “他物理好，物理好在理科类是个强项。” 钱老师笑盈盈地和高红丽说起了项旭日的优点，说着说着，钱老师发现坐在一旁的项旭日在傻傻发呆。 “项旭日？” 钱老师提醒。 “项旭日？” 项旭日的目光猛地从窗边那只白头翁身上移开，他揉了揉眼睛，嘀咕了声，“不好意思，最近几天没休息好。” “这是？”钱老师看向高红丽。 高红丽立马就解释起来，“我们那片不是要拆迁嘛，还没谈好呢，风声就透露了，楼上有对小情侣户口不是这里的，天天吵架……” 想到这里她也心急，高红丽看向自己儿子。 “要不你先去休息下，今天先回家，睡个觉？” 钱老师也察觉到了项旭日眼睛下方那厚厚的黑眼圈，她也劝项旭日。 “要不先去休息下，这次也就是和你妈妈谈谈会考的事情，”说到这里她看向高红丽，“会考虽然说还有十个多月，但前期准备能做好就做好。” 项旭日说了声谢谢，站起身来。 正巧钱老师说了句别的。 “还有，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记得及时和学校说，学校早做安排……” “是哨向吗？”高红丽猛地插嘴问。 项旭日立马回头看了眼。 “项同学要是就好了。” 钱老师对上了项旭日的目光，笑了笑，又和高红丽道。 “以项旭日的成绩还有条件，要是哨向，去军校什么的是最好的……” 高红丽高兴地声音都颤抖了起来，“那军校有什么要求？” “首先就是政审……” 项旭日站在那里，政审这个词让他的心脏蜷缩成了一团，老师的声音逐渐远去，他恍恍惚惚，眼前逐渐浮现出一个场景。 流水从花洒里潺潺流出，一个人身影就在半透明的玻璃门后，手机倒扣在桌面上，随着他的前进，水杯里的清水沿着杯壁荡漾出一道波纹。 那个世界是那么的安静，又是那么的嘈杂。 他站在那儿，呼吸都快断了，项旭日战战兢兢地伸出手。 即将碰到手机的那一刻—— “只要政审能通过？”母亲的声音把他砸醒了。 项旭日一个深呼吸，后退一步，下意识地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窗外的白头翁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拍打着翅膀离开，房间里正在交谈的两人一愣，高红丽看了过来。 “怎么了？”母亲关切地问。 “我出去走走，”项旭日小声说了句，立马转身就离开了。 项旭日站在走廊边，靠在栏杆上，下意识地咬着下嘴唇，那只白头翁摇摇晃晃走近。 这次项旭日没躲它了。 准确说，少年的注意力完全没在这只量子兽上。 他只是自顾自地咬着下唇，手指纠缠在了一起，项旭日低着头，不知道回忆起了什么，他目光中带着惊恐和慌张。 想了一会儿，少年的手指下意识地往胸口校徽摸去。 “嘿呀！” 好友彭勤乐突然出现，一巴掌拍在项旭日后背上，“钱大娘说你坏话没？” 那一刻项旭日心脏都吓停了。 “没。” 项旭日死死扣住心脏，深吸一口气后才直起身来，他巧妙的地掩藏了自己的神色变化，和好友半开玩笑道。 “老师说我是向导就好了，这样能走军校快速通道。” 这里，项旭日直接用了向导并没有用哨向，其实也算是给彭勤乐打了一个预防针。 可对方大大咧咧，没意识到。 “行啊，哥们，我巴不得你最好是。” 彭勤乐嘿嘿一笑，猛地一勾项旭日的肩膀。 “西边有个场子专门私下斗量子兽的，你要真是，带哥们赚钱去啊，话说你什么能耐？” “死开，”项旭日把人拨开。 “咱们虽然不是，但总能做梦想想嘛，”彭勤乐已经开始做梦了，“哥哥我没别的，我希望我有个量子兽，能拉黄金粑粑。” 下午三点家长谈话结束，项旭日今天也算提早放学了，高红丽拎着从菜市场买来的菜，一路叨叨絮絮。 “老师说了，不要这么大压力，”高红丽一路上都在念叨，“你只要记住一件事，你现在只是个学生。” “哎，记着呢，”项旭日拎着半个西瓜点点头。 “学习永远是第一位，无论是老师的还是别的，听妈的一句话，就算是哨兵向导，再厉害的哨兵向导高考也要看文化分，不然也进不了好学校。” 高红丽反复强调。 “先别乱想，好好读书，还有时间，什么事情都可以慢慢来。” “知道。” 项旭日口头上说了说，心思明显是不在这边的。 高红丽看着自家儿子清瘦的背影，心里也是乱成了一片，她也只能旁敲侧听地继续胡乱说一波。 “但是，但是马上就下学期了，再拖，也没时间了，这个培训啊，选方向啊……” 明明说不要压力太大，可高红丽越说越紧张，她嘴一停，差点撞在项旭日身上，抬头一看，原来是一堆杂物堵住了楼道口。 “谁这么没素质啊？” 高红丽当即骂了一声。 “谁家垃圾扔在这里啊？还让不让人过啦？” 项旭日下意识要去搬，“旭日你别动，”高红丽将蔬菜塞在项旭日手里，“来，帮妈提，我来。” 项旭日立马提醒他妈，“妈，这……” “破伤风了怎么办？” 正说着，一个花盆擦着项旭日的头皮从楼上落了下来，哗啦一声把高红丽吓得不轻，她一只手护住项旭日的头皮，抬头就骂起了娘。 “我日你他妈那个狗崽子不长眼的下流胚子没事找事想死啊！没看到下面还站着人啊！” “没事没事，就一脚土，”项旭日抱着西瓜心有余悸地道，“没碰到我。” “没碰到你这是因为你命大！” 高红丽的火气立马就上来了，她站在楼道口指着楼上直接骂，“到底他妈哪个不长眼的玩意他妈的要死啊不知道下面有人，砸伤了人你们赔得起吗！” 高红丽声音大，中气十足，整个这片听到声音的都来看了一眼，六楼有个女的探头出来看了一眼，女人眼中满是血丝和泪水，那目光落在项旭日身上，仿佛想要把他扒皮抽筋般。 项旭日下意识地往后退缩了下。 “就你！姓布的贱玩意看老子……” “妈！” 高红丽卷起袖子就要往上冲，“我不把她打得……” “妈！无论是军校还是考公务员都要看政审的！” 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就从项旭日的脑海里冒了出来，高红丽瞬间冷静了大半去。 “妈，没出事就够了，”项旭日拉着他妈的手臂，自己却低着头，“他们家正在闹离婚，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硬是牵扯到你了，我怎么办？” “也对。” 高红丽回过神来，心有余悸，她摸了摸项旭日的脸，怒火一下子就熄灭了大半去，高红丽万幸。 第26章 “你说得对！妈不犯错，不出错！” 这场本应该闹大的风波因为项旭日的一句话平息了下去。 明明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项旭日的心脏却扑扑直跳。 他大着胆子抬头再看了一眼。 那个姓布的女人全程一言不发，默默围观了他们母子俩的互动，项旭日和她对视了那么一小会儿，女人沉默地后退了点。 而后无声地消失在了窗户后。 项旭日喉头耸动了下，他猛地察觉到了什么，于是大着胆子往身后看了一眼。 一只巨大的白狼就站在对面居民楼的楼顶。 那个怪物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饶有趣味地舔了一下牙。 白狼起身，落地，消失。 也不知道已经观察了多久，又或者说，知道了多少。 -------------------- 第十六章 新手老手 “来了？” 袁九沐站在路边。 沈祚抬抬下巴算是回答了。 袁九沐想啧一声，但想着啧多了嘴巴容易掉皮，那还是算了。 袁九沐越想越不开心，于是翻了个白眼走在了前面，一前一后两个人都闷着不吭声，空气里弥漫着老社区才有的烟火香，袁九沐下意识地揉了揉肚子。 今天中午蹭了黑大胖一餐沙县小吃，还不饿。 “你想教我什么？”沈祚这次学会主动问了。 “你想学什么？”袁九沐回头。 “你谋生的手段？”沈祚反问了句。 “得了吧，你这辈子都用不到我这点东西，”袁九沐叹气，“就你家那条件，就算天塌了你也不用学我这个。” 沈祚弹舌，“那跟着你还有什么作用。” 妈的你这崽子还抢先学会老子的弹舌了。 袁九沐对着空气做了个鬼脸，他就知道沈祚会这么说，他当即转身，点了点沈祚胸膛问。 “四不伤害原则。” 沈祚停在那儿不说话。 袁九沐一副过来人模样。 “会背了吗？” “不伤害自己，不伤害他人，不被他人伤害，保护他人不受伤害。” 沈祚手指一曲直接把袁九沐的手弹开了老远，他站在那里，毫无感情飞快地将四不伤害原则过了一遍。 沈祚好奇。 “这又有什么好考的？” 袁九沐张了张嘴。 沈祚知道了。 “你以前没背下来过？” 袁九沐瘪嘴，刚回国被抽查的时候还真第一时间没背下来。 “行，你厉害，你聪明，你年轻脑子转得快。” 袁九沐理清了思绪，他指着项旭日他们家那片小区。 “这样吧，我们今天就是为了项旭日那件事。” 沈祚看向那片老区。 袁九沐结结巴巴，“之前你做的不错，做的不错指的是你弄清楚了项旭日是哨兵还是向导，但不是表扬你随便把人弄进你的域的事情。”“ 沈祚哼了声。 袁九沐不想在之前那件事上和沈祚有过多纠缠，他断然道，“可那小子还有事情藏着我们。” 袁九沐歪歪头，“比个赛吧，怎么样。” “怎么比？”这句话把沈祚的注意力彻底了拉了过来，对方的兴趣明显来了。 “一个下午的时间，我们分开行动，看就一个下午的时间，我们谁调查的更清楚。” 袁九沐拿出手机看了眼当日日出日落作息时间表。 “还有，晚上六点半之前准时结束，绝不拖拉。” 沈祚的胜负欲立马上来了，少年插着口袋，微微侧头。 “用什么办法。” 袁九沐收起手机，“随便你什么办法。” 沈祚跃跃欲动。 袁九沐于是立马开始讲规矩。 “慢着，但是不能让人发现你我身份，这是第一点，”袁九沐竖起手指，强调，“谁先被发现谁算输。” “就这？”沈祚看了过来。 袁九沐点头，“就这，还有四不原则。” 沈祚认真审视了袁九沐一秒，似乎是在想这家伙是不是想耍什么花招，袁九沐最后只强调了一句。 “六点半结束，六点半就回家。” 玩这个词再次涌上了沈祚心头。 他看了那四通八达的小巷一眼。 而后挑眉道。 “行。” 项旭日所住的地方是海滨市老钢铁厂区宿舍。 这地方位置好，交通便利，甚至还是学区房，但问题最大的就是土地性质和产权转卖的问题。 钢铁厂几十年前改制，改制了以后这片土地所有权的问题争论了整整三十几年，现在可算好了，终于准备开始拆了。 袁九沐偷偷看了眼沈祚，等人走远以后，这个家伙插着口袋哼着歌拐进了小巷里。 “嗯嗯嗯，春风灿烂百花开……” 袁九沐哼着上世纪的老歌，摇摇晃晃地走进了这片四通八达的社区里。 别看这地方叫老钢铁厂区宿舍，十几年下来，家家户户商用民用的早不知道改了多少道了，袁九沐甚至在这里发现一家堆满稻草的网红咖啡馆。 他的首要目标其实是居委会。 可这地方别说居委会，连社区办大门他都没摸到，这老宿舍看着挤挤攘攘，街道上塞满了随意停放的车辆，而退休了的老大爷们却是一个比一个多。 袁九沐溜达了圈，最后找到了在树底下下棋的一窝老大爷。 “大爷，麻烦你们问件事。” 快秋天了，一群大爷站在唯一一片阴凉地里站在风口看人下棋，几个糙老爷们互相摇着蒲扇，也不嫌弃对方身上汗味重。 袁九沐凑上前去和人寒暄了大半天。 “大爷，你看这天气热的，太阳又大有没有风，可别中暑了，大爷，你们怎么不找点好地方下棋？” “这还没到更热的时候呢，”有个老人看了眼袁九沐下，“小伙子，知道秋老虎吗？” 袁九沐直摇头，“这都几月份了，按道理不应该热下去了啊？” 其中一个大爷笑了声，扇着扇子看了袁九沐一眼，这估计也是个人精，直接问，“到底什么事啊？” “找社区，找居委会，实在不行您给我指个路，老年活动中心也行。” “还老年活动中心，早改了，改成拆迁征收小组了，”有个老人呸了一声，“占着个茅坑不拉屎，我赌三年都看不见那屎影子！” “这儿要拆迁了？”袁九沐假装震惊。 这话题一出，所有老人都对视了一眼，袁九沐这装得也像，装得也不像，刚刚问他话的那个大爷问。 “拆迁和你找居委会有什么关系？” “这不来探探口风嘛。” 袁九沐这算盘一亮，所有老头子都摆了摆手，大家看棋的兴致肉眼可见的齐齐降了一截，看样子是十分不喜欢这个话题。 “拆不起？”袁九沐试探性地问。 没人理他。 袁九沐观察了周围一圈人的神色。 “哪是拆不起，只要政府愿意，没有拆不起的东西，”正在下棋的那个老人气冲冲地把子一压，“将军！” 第27章 “将你毛个军！没看到我还没走吗！炮！” 对面那老爷子反手一下，棋局胜负瞬间改变了，围观的一群人哈哈大笑，刚刚那个喊将军的老爷子愤愤不已，揉着脑门站起了身。 “走了！” 走的时候他看了袁九沐眼，袁九沐站在那儿做小伏低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可怜，袁九沐见人要走，立马朝他挤了挤眼睛。 老头儿动了点恻隐之心。 “怎么，之前没怎么见过你，来这里到底打算干啥？” 大爷一眼就看出来袁九沐这是想找人聊事情呢，于是主动递了个由头过去。 “看房子，”袁九沐笑了，“他们说这地段好、交通又方便，还是学区房，让我来看看，可我听说……” “小伙子，你要是看中了这里的房子想先入手等拆迁以后赚个差价，你就想错了。” 老爷子掏出根烟来，摆摆手，直接打断了袁九沐剩余想说的话，他把烟点着。 “这地方十几年前就闹着要拆了，就他、他、他这几个，娃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在盼征收了……” 老人随手点了三四个人，他叼着烟。 “你当别人家都是傻的？能让你把好处占了？” “呸！” 其中一个继续下棋的不知想到了什么，骂骂咧咧下了粒籽。 “对，咱们普通人占不到好处，领导高层各个都想着占好处，都能占到好处，这要是几十年前，全部他妈都给我枪毙了！” 这话里怒气看着可真不小，袁九沐下意识地看了对方眼，几个住在这里的老人明显是有怨气的，眼瞅着大家扇扇子的动作都快了好几拍。 “别想了，户口锁死了，之前闹出了事情，早不能变更户口了。” “哎，结婚还是可以的哈！” 之前和袁九沐聊天的大爷吸了口烟。 “现在要买这房子可以，但拆迁征收什么的赔偿款可就轮不着你了，必须在这里落户居住五年以上，新来的户口不算啊，卖出买进都不算。” 老爷子沧桑无比地吐了口烟，白色的雾气萦绕，他问袁九沐，“你有那门路搞到五年以上的居住证明吗？” 袁九沐摇摇头。 一个大爷插嘴，“有也给你撕咯！” 袁九沐一开始还没想到这地方的怨气这么大，他本来还想通过拆迁这个引子慢慢引到项旭日他们家去呢，这可好，一下午时间光听老爷爷们抱怨了。 “谢了您嘞，我到时候好好考虑下！” 他整理好思绪往回走，眼角余光里一道白光闪过，袁九沐还没回过神来那是什么呢，沈祚从转角走了过来。 “你先，”沈祚极其礼貌。 “不不不不，你先，尊老爱幼，你算后者，”袁九沐反手指了指，“白朔在干啥？” “打探地形，了解情况。” 说完以后沈祚看向袁九沐，估计是思索了一下‘尊老爱幼’这个词。 他笑了笑。 “行吧，尊老爱幼，我算后者你就算前者，那我开始了。” 沈祚随手指了指，“老钢铁厂区宿舍，常住用户累计一千四百多户，其中有哨向二十九户，按照现有人口14%左右的哨向比例，算低的。” “准确说是百分之一左右，但总人口数应该大于三十五，”袁九沐补充。 沈祚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去社区活动中心，国家规定了，多少比例的哨向社区里安排多少哨向辅导人员，这里就一位。” 袁九沐算了算，“一比五十吧，政策最新要求，我看人还挺忙的。” 沈祚看向远处，这就是新手和老手的区别了，难为白朔还一千多户每家每户门口都去看了眼，他继续问。 “哨向比例这么低你不好奇。” “不好奇，这是正常现象，”袁九沐盯着手机头也不抬回答道，“这地方以前国企家属区，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哨向住户。” 沈祚一顿。 “哨向人呢？” “早期哨向不是当兵去了就是进塔了，哪还有在社会上溜达的闲杂人口，那时候国企卡得这么严，哨向别说进来工作了，要工作也是后二十几年社会解封才有的……” 说到这里袁九沐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这地方哨向人口比例这么低…… 他下意识地咬起了大拇指。 “怪不得。” 看到袁九沐面露难色，白朔不由猛地停在了袁九沐身后，四维空间的量子兽竟然裹挟起了一阵三维世界的风，袁九沐随口表扬了句。 “继续跑，继续跑，挺凉快的。” 白朔于是围着袁九沐和沈祚两个人跑了起来，沈祚脸色一沉。 “回去。” 白朔唔了声，尾巴落下，又低着头耸着肩膀走远了。 “什么怪不得？”沈祚看了过来。 “你觉那孩子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袁九沐反问。 沈祚不说话，只是看向街角，他想了想，默默用大拇指转了转食指间的戒指。 沈祚挑眉，“他不想成为哨向，重点在‘不想’。” 袁九沐再咬了下指甲。 “可他私底下练得挺好，还自我挖掘过量子兽的能耐了，”袁九沐表示，“我看他可不是不想成为哨向。” “那重点就在‘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是哨向’这件事上了。” 沈祚淡淡补充。 “有趣。” 袁九沐察觉到了整件事中令人玩味的一点。 “一个不怎么可能存在哨向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不想被人知道自己是哨向的孩子。” 沈祚一针见血。 “那要是被知道了会怎么样呢？” -------------------- 第十七章 此间少年 项旭日做了一个梦。 一个在他刚觉醒哨向能力时的梦。 在这个世界上，近14%的人口都觉醒了哨向能力。 而当只有当你踏入他们的世界以后，你才会发现这个冷漠的世界其实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游乐园。 这个世界是动物栖息的天堂，是量子兽的领地，是瑰丽色的奇迹。 鲸鱼藏在隔壁中央公园的水池里，青蛙里有几个叛徒，天上盘旋的鸟中有家伙抱怨着今天股市行情不好，还有一只猴子一直挂在高速路口的吊牌上。 世界就如儿时童话故事一样美妙； 而后烦恼如同梦幻背后黑暗悄然而至。 在梦里，项旭日又回到了那个漆黑夜晚。 他躺在黑暗的房间里，听着寂静黑夜里那些容易被人忽视的声音，目光逐渐飘远，而后慢慢落在某个层面上。 随后精神丝线试探性地放射了出去。 是的，项旭日知道自己是个向导。 他的能力觉醒于高一上学期，量子兽隐藏的太好，甚至连项旭日自己都找不到。 经过了半个多月他以为的幻听时间后，项旭日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是觉醒了，欣喜若狂地的他开始培养自己的量子兽。 太玄越爬越远，范围越来越广…… 而项旭日的世界也改变的越来越多。 太玄越爬越高，距离某个距离越来越近。 第28章 【别，不要。】 项旭日以为自己醒着，其实早被梦魇缠身，他无力阻止，只能看着曾经的自己再度做出那个决定。 太玄终于爬出去了十米远，爬到楼顶时，他通过太玄听到了一阵笑声。 “…就三楼那对母子吧，你知道吧……哈哈哈哈，太有趣了……” 顶楼那间房间的女人喘着气，笑得合不拢嘴。 “他们家怎么能那么抠呢？” 现在的项旭日和过去的项旭日一同僵在原处，量子兽太玄发出幽幽的光芒，又逐渐暗淡在夜色里。 项旭日从未关心过其他人的隐私，他不屑于偷听别人的对话，老师们的担忧、利用量子兽偷试卷的事情项旭日也是不屑于去干的。 但是那天他偏偏就精准地捕捉到了这段对话。 偏偏。 【别听，别去想。】 现在的项旭日和自己说。 可惜过去的自己听不到。 “你听我说，我那天出门的时候看见了，那个高红丽啊丢垃圾的时候，偷吃她儿子吃剩的苹果。” “啊？”躺在她身旁的男人别过身来，“真的假的。” 此情此景，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项旭日依旧整个人都烫得如火烧一般，他仿佛能够在脑海里描绘出顶楼那对男女模仿自己母亲的样子。 女人故作夸张地表演下。 “就从垃圾袋里，看着没人，偷偷摸摸的拿出来咬一口，”女人的声音就像是刀，“我看那样子，恨不得把骨头都给吞了。” “自家垃圾袋还是别人家垃圾袋啊？” 男人来了兴趣，他的声线拔高了不少，“别是偷吃别人家的，慢着，那女的是不是在超市里工作？” “对对对，我和你说，那些营业员最喜欢偷东西吃了，我听别人说超市里这种女的……” 【别听，别去想。】 现在的项旭日和过去的自己说。 项旭日偷偷红了眼睛，过去的他拉起被子，试图将脑海里的声音隔绝在外面。 好不容易他才将这些声音隔绝出去，一句话又猛地把他拉回了现实。 “……能把他们家的拆迁资格弄过来吗？” 项旭日一愣。 项旭日的爸爸去世的很早，也没有留下什么资产，唯一给这对孤儿寡母留下的就是这间四十几平的小屋子。 项旭日和他母亲挤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现在…… 这片地方要征收了？ “想什么想，老爷子都说了别漏出风去，”男人低声咒骂了下，“你还惦记别人呢，你不说漏嘴了就是谢天谢地了。” 女人对着她丈夫一阵嘀咕。 “傻啊，这次拆迁是老钢铁厂员工的福利，买的是钢铁厂原先的地基，他们家现在压根就没人是里面的员工。” 女的问，“你们那政策到底是谁说了算的你知道吗？” “谁知道啊？” 没有八卦男的就没兴趣再听了，他不满地嘀咕了声，打算睡了。 “哎哎哎，别睡了！都说了，他们家又没个男人，又穷成那样，欠一屁股债，那小鬼上学至少还得上个四五年，正是用钱的时候，你就不能……” “就不能啥？”男反问，“先把他们房子收了？” 女的激动地推了身边人一把，男的不吭声，女接着道。 “趁着消息还没出来，你先把人房子收了，人感激你都来不及呢！” 【……】 项旭日在黑暗中瞪大了眼，那一刻，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从他身体里离开了。 【……】 现在的他和过去的自己一起屏气凝神，他们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项旭日静静听着，许久以后男人可算接过了话题。 “也是，他们家又不是钢铁厂的，凭什么啊？” 项旭日好像就是从那天开始起失眠了的。 生活的重担仿佛在那一刻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童话世界的绮丽色瞬间就褪去了，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这个男孩已经直接蜕变成了男人。 项旭日依旧每天上学下学，然后他死死等着拆迁办的动静。 项旭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悄悄积蓄着什么力量。 直到…… 直到…… 项旭日又回到了那个房间里，他站在门口，小卫生间里水声哗啦，桌面上水杯里的水折射出诡异光芒，那个手机就在桌面上。 那个手机就在桌面上。 直到…… 【醒醒。】 太玄突然开口了。 【你睡太久了项旭日。】 项旭日猛地惊醒，仿佛被人从深海里直接拽了出来，水压骤减，额头疼得如针扎。 心脏猛跳。 从发现太玄开始，项旭日就没听到过自己的量子兽开口。 这是第一次。 他躺在床上，胸口不住起伏，全身都是汗，汗水沿着额头直接流入了发鬓，思绪乱做了一团。 “旭日，”高红丽在门外喊他，“醒了没？妈给你做了蒸蛋，起来吃饭了。” 项旭日猛地用手挡住了自己的双眼，他淹没在黑暗里深深喘了好几口气，最后用嘶哑的嗓子回了声。 “好。” “天赋惊人。” 袁九沐松开和沈祚相握的那根手指。 沈祚嫌弃地低头看了眼，而后活动着手指问，“你说我？” “说他，”袁九沐示意了下项旭日所在的方向，而后白了沈祚一眼，“你还说什么天赋，你天赋都是拉满了的。” 沈祚不说话，只是又转了下指尖的戒指，他看向项旭日所在的那栋老式居民楼，目光又顺着项旭日梦中太玄爬行的踪迹慢慢往上移。 他看着六楼的某个房间，而后问，“刚刚那是你的特殊能力？” 袁九沐插着口袋往前走。 “这就向导入门能耐，只要你的精神力足够强，在没有防备的哨向面前他们的脑思维就是对你开放的。” “入门能耐？”沈祚有些诧异。 “都是六级考试，有些能考满分有些不及格，还有一些考完以后能够给考官查出错误来。” 袁九沐大大咧咧地回答。 “就初级技能怎么了，项旭日那小子才厉害，他自己挖掘出来进阶能耐了。” 经过训练的哨兵向导，一般都能在哨向基础能力上开发出属于他们的特殊能力。 比如项旭日，身为向导的他利用精神力探查四周，这一点是他的自带天赋。 而上次在电梯里他的量子兽蜗牛发光以及自我隐身那段，就属于项旭日挖掘出来的特殊能耐了。 可问题是，这个进阶能耐竟然是这个少年不到一年时间里，自我摸索出来的。 “确实天赋不错，要真进去，在塔里至少是个……” 说到这里袁九沐声音小了。 沈祚默默观察着他，袁九沐似乎是回忆起了塔里的事情，那个家伙张了张嘴，神色变了变，最后话题突然一拐。 “至少能活到回家吧。” 说完袁九沐就走，沈祚抬手一拧，直接把袁九沐整个人都拉回来了。 “就走？”沈祚可不是好糊弄的，“房间里其他动静你没感觉到？” 第29章 袁九沐整个人就像只被拎着脖子的猫，他僵在原地‘啊’了声，拿出手机看了下。 “快六点半了呢。” 沈祚想了想，“晚饭我报销。” “真的假的，”袁九沐收起手机，明明是已经动心了，却又在下一秒反悔了，“算了，回去吧。” 沈祚挑眉，“项旭日下楼了，就七八分钟，你跟不跟？” 吃饭之前项旭日怕他妈发现他状况不对，于是说想把家里的垃圾先扔下去。 “就去一会儿啊，”高红丽叮嘱，“蛋冷了可就腥了！” “嗯，我顺便还去买个蚊香，刚刚蚊子咬得我睡不着。” “傻孩子，吃完饭散步的时候再买也可以啊……” 项旭日轻轻合上房门，将母亲的念叨声藏在身后，他握紧房门深吸一口气，而后拎着垃圾悠悠下了楼，老小区，扔个垃圾都只得绕路去建在道路边的垃圾房。 腐败的酸臭味弥散在那条昏暗的小道上，项旭日躲着恶臭拎着垃圾袋一路小跑，暗黄色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拖成了奇形怪状的模样，项旭日跑着跑着，猛地一个回头。 没有怪物跟在他身后。 “……” 他静静注视着身后那片漆黑的小巷，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一只虫子爬上手臂，项旭日反手一拍，而后来到垃圾房边，远远地把垃圾袋扔了进去。 而后他僵在了那里。 袁九沐和沈祚则在远处无声地看着。 少年站在那片污浊空气里看了许久，灯光缓缓从他头顶落下，蚊虫在他身边萦绕。 屏息许久以后，项旭日站在那儿不安地喘了一口大气，而后他猛地捂住口鼻，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再后退一步。 项旭日头也不回地跑了。 在少年的身影彻底消失了后，袁九沐和沈祚慢慢走了出来。 五感明锐的沈祚捂住鼻子，袁九沐则猫着腰往里看了一眼。 垃圾房成堆的垃圾中，突兀地半插着个半米高的精美相框，照片上的新人看上去是那么的幸福。 而只有刚刚逃跑的项旭日才知道，这是六楼那对年轻夫妻的结婚照。 曾经的，结婚照。 -------------------- 第十八章 趋光恶习 “行吧，我现去请黑大胖帮忙问问最近这地方有什么八卦。” 袁九沐猛地一收脑袋，这味道也熏得他头疼，这家伙四下看了看，而后拿出手机快速拍了张照片，最后一拉沈祚的衣角。 “走吧，走吧，臭的要死。” 沈祚反手拿起袁九沐的手机看了一眼，联想项旭日的那场梦，估计在心底已经有了些许判断，刚想说什么，袁九沐拉得他一个踉跄。 “走！” 身后那人催得急忙，沈祚还没说什么呢，袁九沐掏出手机来，手机坚硬而又冰冷，直接抵在沈祚背脊上，和初次见面时一模一样。 袁九沐语气稍冷。 “走不走？” 沈祚翻了个白眼，乖乖举起了手，带自己做事的师傅要走，沈祚自然也就听对方的。 袁九沐在自己身后嘟嘟囔囔。 “钢铁厂，钢铁厂宿舍……黑大胖那小子最爱传这些八卦了，指不定人早就听说过了。” 才走几步，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小，察觉到不对的沈祚猛地回头。 袁九沐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身后。 “咋了？”袁九沐问。 “……”沈祚深深看了袁九沐一眼，有话在口中打转，但是却没说出口。 夜色降临，袁九沐手机屏幕散发着幽幽亮光，这家伙拿着手机神色有些疑惑。 “咋了？” 沈祚看了垃圾场一眼，又看向袁九沐，他本是个觉傲不逊的性子，今天下午能按下性子陪袁九沐折腾这么久也是奇迹了，尤其是有人说要比较谁强谁弱的。 结果还没出呢。 想到这里沈祚自内心哼了一声，也不想和身后那个家伙继续纠缠了，沈祚扭头就走，剩下袁九沐孤零零地拿个手机站在那里。 袁九沐眉头皱成一团。 “到底咋了？” 沈祚再往前走了几步，袁九沐跟得极近，近到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吸声，沈祚往前几步，大步走进了黑暗的巷子里。 然后人就丢了。 不。 人就没跟上来。 沈祚猛地一回头，这才几步的距离，袁九沐连影子都没了。 沈祚第一时间是袁九沐在玩自己，第二个念头是难不成又遇到了什么恐怖袭击？ 白朔瞬间出现在了沈祚身后，凶狠地露出了獠牙，而少年无比警惕地站在原处审视了周围许久，他手背青筋爆出，戒指不安分地相互挤压碰撞着。 “……” 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在空气里回荡，一阵屏息应战准备后，什么都没有发生，沈祚咬着后牙槽，指间戒指一阵摩擦。 下一秒沈少爷沉着脸拐进前一个分岔口。 袁九沐拿着个手机站在那儿傻傻杵着。 “不走还想继续调查什么？”沈祚问。 “来了！” 看见沈祚来了后袁九沐和看见救星了样，那玩意快步上前，亦步亦趋。 “刚迷路了。” “……” 看在宋越面子上沈祚没有动气。 “迷路了？”沈祚确认。 “迷路了，”袁九沐干笑一声，他亮出手机屏幕，“这不在看导航app嘛。” 沈祚发誓自己再翻白眼，估计眼眶都要翻出炎症来，他扭头就走，而这次沈少爷多了个心眼。 他走了几步再一回头，袁九沐就像个对光亮念念不舍的孩子，手机屏幕亮起幽幽光芒，袁九沐傻傻呆在原处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不放，就是不愿意抬头看前面一眼。 “你八岁手机上瘾吗？” 沈祚一把抽出袁九沐手机。 “哎！”袁九沐难得服软了一下，“还我还我！” “还你大爷还，”沈祚自己估计都没反应过来自己的用词，他冷笑一声，“又想装什么呢？” 说罢他收起手机，对着躲在角落里的白朔点点头，巨狼眨眨眼，而后跃入黑暗开始探路，天色越发晚了，沈祚憋着一肚子气，才走一步。 身后袁九沐那家伙对着身后垃圾场那点灯光，一步三回头。 眼中满是恋恋不舍。 “你是不是……” 沈祚本来想说，袁九沐是不是在玩他，可一看见袁九沐那家伙的眼睛，他是第一次看见袁九沐那样的神情。 袁九沐直勾勾地看着远处一盏明灯，身子还不住往那边倾斜，那双眼中充满了渴望与期盼。 飞蛾扑火。 这个词不知为何从沈祚脑海里冒了出来。 “你？你属飞蛾的？” 沈祚插着口袋，皱起眉问了句。 “啊？”袁九沐盯着路灯傻傻道。 老小区虽然路灯该有的都有，可每条路上路灯高低明亮大小是有区别的，袁九沐的目光诡异的落在最明亮的那盏灯上，久久没有移动。 “袁九沐？”沈祚问。 “什么？什么？”袁九沐啊吧啊吧。 第30章 沈祚手指一勾，直接钩住了袁九沐的衣领，把袁九沐连人带魂都扯了回来。 “走了。” “那边，”袁九沐的眼睛里只剩下了灯，“那边……” 沈祚头也不回。 “那边什么都没有，那边是死胡同，再闹你今天晚上都走不出去。” “可是，可是……” 袁九沐可是了半天，却没可是出个半点有用的内容来。 可怜我们沈小少爷，打出生就是被家里捧在手里护着的，哪有照顾过别人的经验？ “走！” 沈祚骂骂咧咧。 “我这么多年在外面都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五分钟，你当年在塔里是怎么活下来的？” 沈小少爷头也不回，拉着袁九沐衣领朝迷宫一样的出口走了过去，诺大的白狼出现在了两人身后，不离不弃地紧贴着两人前行。 袁九沐还在啊吧啊吧，只不过这次是差点被勒断气了。 直到彻底陷入黑暗，看不见一点零碎的灯光后，袁九沐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 “都死了。” “什么？”沈祚猛地一回头。 “没什么，”袁九沐乘机喘了口气，他脖子一扭，逃离了沈小少爷的魔爪，“我都说了超过六点太阳下山就必须回去，你说谁拖拖拉拉的。” “哦，现在都我的错了。” 沈祚啧了一声。 “袁九沐你这个事务所能做到今天真他妈是个奇迹。” “你说脏话了，”袁九沐实话实说。 沈祚当着袁九沐的面用力啧了一声。 “该让你顶嘴的时候你那么诚实又是干什么？” 宋越开完会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他叹了口气，出来的时候陈姗姗正狼吞虎咽地咽下一块饼干。 “给我留点？”宋越卑微地问。 “没了，”陈姗姗将包装揉成一团，“哨兵代谢大你知道吗，再说了你那个会开得，我全程都在耳听八方。” “听什么？”宋越摘下眼镜擦了擦。 “怕哪个不长眼的潜伏进来偷听对话，”陈姗姗从包里翻出一粒糖来，“怕哪个激进分子把你们咔嚓了。” “多大人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工作岗位，”宋越一把抢过糖，“注意点用词。” “你们开会到底说什么？” “你不是全程在听吗？” “保护你安危是我的责任，但不打探内容是我的工作道德。” “讨论我当保姆的事情。” “谁保姆？袁九沐和沈祚啊？” “你在我小队，我也算你保姆。” “滚！” 两个人一番唇枪舌剑，才走到车边上，又一个电话进来了，宋越深深叹了口气，陈姗姗拉开车门，熙熙则跳到了车停偷看了一眼。 “沈祚啊，”陈姗姗毫不掩护自己量子兽偷看的事实，“接啊。” “沈少爷啊，”宋越捏着鼻梁接了电话。 沈祚开门见山。 【哨向的量子兽太过强大的话，其生物习性也会影响到主人对不对？】 宋越张了张嘴，而后看向陈姗姗。 陈姗姗一个a类哨兵，电话漏的那点音量她自然听得清清楚楚，陈姗姗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 “没错，”陈姗姗让熙熙从车盖上下来，“多多少少会有点影响，但只要自己有这个毅力和耐心，一些习惯大差不差都能克服的。” 然后陈姗姗就听见电话那头的沈祚嗤笑了一声。 她看向宋越。 宋越开始叹气。 “沈祚，别和袁九沐对上，别想和袁九沐打一架，他是塔里出来的a区精英……” 【榆萌萌的趋光习性影响到他了，他在有光线干扰的夜间无法行动你知道吗？】 宋越再次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沈祚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平稳地传递了出来，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骄傲，一丝难以明说的雀跃。 【所以说，宋越，他的战斗力是在夜间……】 “因为袁九沐不需要适应夜间作战，”宋越直接打断了沈祚的对话。 他疲惫地陷在座椅里，认真而又耐心地和沈祚解释。 “别傻，沈祚，别想着和他干一架，袁九沐能力强大到压根就不需要适应夜间作战，因为只要他出马，战况绝对能在敌人发现他时得到解决。” 沈祚没了声音。 宋越无奈地强调了一声。 “别打探他的能耐。” 下一秒沈祚就把电话挂了。 车厢里陷入了安静之中，熙熙趴在挡风玻璃前，当着陈姗姗的面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宋越揉着眉头咒骂一声。 “我再也不想当保姆了，个兔崽子老子早晚有一天把佘……” “你说，”陈姗姗毕竟心思灵敏，她笑着答非所问地来了一句，“这么晚了沈祚弟弟还在问这个问题是为什么？” 宋越揉眉头的动作一停。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十一点了，沈祚还在外面？” 陈姗姗笑了。 宋越立马一个电话过去，沈祚挂了，宋越挑着眉毛继续，陈姗姗模仿身边这个人的语气，小声地来了句，“我再也不想当保姆了。” 听了这话的熙熙哈哈大笑一声，翻过身来对着宋越露出了肚皮，可惜对方看不见，宋越手指飞快。 宋越：【沈祚你现在在哪里？】 沈祚：【事务所，袁九沐找不到回家的路。】 宋越：【那送到了吗？】 沈祚：【送到了。】 宋越：【那你现在在哪里，回家了吗？】 宋越死死盯着手机微信对话框，沈祚名字下方‘正在输入’这个几个字来回跳跃，宋越叹气，而后生气。 他直接发了一条语音。 宋越：【回去睡觉！滚回去给老子睡觉！回家！】 陈姗姗开着车，咧嘴一笑。 宋越看了她一眼。 这个哨兵嘴角微扬，重复了一遍，“保姆？” 宋越捂住了脸。 -------------------- 第十九章 闲言碎语 早上九点，一个电话把袁九沐给打醒了。 他窝在被子里摸了半天，什么都没发现，最后才在房间那头找到自己的手机，袁九沐套着拖鞋抓着头发睡眼朦胧地走了过去，而后把充电线一拔。 【袁九沐！】 黑大胖的声音震耳欲聋，袁九沐的睡意瞬间就被吼了一半去了，袁九沐捂着眼睛，无比疲惫地问。 “又怎么了？” 【你他妈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黑大胖在电话那头急得直跳脚，【我来找你人都不在！】 “迷路了，大半宿才回来。” 说到这里袁九沐回过神来，他微微瞪大了一点眼睛，看了一眼房门，关了。 而后他再看了一眼自己手机通话页面。 电充满了。 袁九沐抓了抓头，四下回首发现那小崽子不在，往门口走了几步，这才发现沈祚走的时候似乎还帮自己扔了下垃圾。 算有良心。 【你在听吗？】黑大胖幽幽来了一句。 “哎，在呢在呢，”袁九沐回过神来，点开扩音键，“你刚说什么？” 第31章 电话那头的黑大胖明显是叹了一口气。 【先说钢铁厂那件事。】 “哦哦哦哦哦，”袁九沐揉了揉眼睛，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起了泡面，“你说。” 【也没多大事，就那地方之前不是一直要拆迁吗？闹了好多年，可算上面透了口风出来，说是要拆了。】 “嗯，”袁九沐夹着手机点了点头。 【就这，】黑大胖哼了声，【最近最大的新闻不就这。】 “慢着，”袁九沐回过神来，“那我昨天去的时候怎么大家火气都那么大？” 【这不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嘛，钢铁厂片地方，这些年违建的房子都不知道多少了，之前拆不成功，就是因为这些违建的算不算在赔偿里。】 “不算，”袁九沐嘟囔着道。 【那你等把人房子拆了人住哪里去呢？】 黑大胖叹了口气，眼瞅着这话题要越拉越长，袁九沐一边接水一边喊住。 “停停停，不是为你这事的，你直接说那边到底怎么了？” 【不就……】 以黑大胖的性子，估计本来就是想一句话把这事给总结了的，可想了半天，还是一句话说不了，他于是深吸一口气，慢慢和袁九沐说了起来。 要说钢铁厂那片小区，准确地说，全国大部分老社区都遇到过这种情况。 那就是一个地方说要拆，折腾了几回又不拆，拉拉扯扯，中间各方利益纠缠在一起，各方势力互相battle老半天，结果一纸文书下来，又不拆了的事十分常见。 项旭日他们家那片就是这个情况。 【一般遇到这种事吧，真落地之前有关系有口风的提前都会告知下面的人一声，趁着户口要求不严审核不苛刻的时候，把那些什么边边角角便宜买下来，过个户。】 袁九沐的筷子僵在半空中，他皱着眉，泡面冉冉升起的热气把他手掌都润湿了。 “过个户？” 黑大胖哼了声，【钢铁厂那房子都快成危楼了，价格又不高，现在拆迁政策是国家原面积外加装修补助一套，你说这生意会不会亏？】 泡面的香气在房间里涌动，袁九沐拿着筷子挑了挑。 “合着是这样，我明白了。” 筷子一放，他心里瞬间敞亮了大半。 “怪不得那天我去的时候人家脾气性子那么大，是不是有人把这事捅出来了闹大了，结果政策卡死了，一群人算盘都落空了？” 黑大胖无声地在电话那头点了点头。 而后他才记起来袁九沐看不见，于是嗯了声。 袁九沐好奇，八卦心一起。 “怎么把事情闹大的？有人说漏嘴了？” 【听说是有个娘们把私下聊天记录发群里去了，钢铁厂那边当天就炸了，那场面，热闹得很呢。】 袁九沐坐在桌边。 他默默地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嘴面条。 黑大胖在电话那头哼唧了下，【怎么，和你现在这事有关系？妈的，你不会惦记上人家那两母子的拆迁款了吧？】 “我他妈还没那么废物！” 袁九沐狼吞虎咽地咽下面条，他拿起手机，咬着筷子问。 “怎么出的事？聊天记录怎么发出去的？” 【谁清楚，】黑大胖喃喃来了句，【反正就闹挺大，听说聊的内容也不是什么好事，总之还上社会新闻了。】 袁九沐歪了歪头。 他记起来在项旭日脑海中看到的画面，对方格外在意的不是那个洗澡的倩影，而是桌面上的手机。 水杯里的水波光粼粼。 袁九沐嘀咕了句，“不会是什么水杯打翻了刚好触碰到什么手机屏幕按键给发出去了吧？” 黑大胖来了句，【估计是呢？】 袁九沐心里给出了一个结论，但也没和黑大胖说，他坐在那里，用筷子把一些零碎的方便面渣子捞出来，又纠结着碗底下那几块碎胡萝卜。 挑着挑着，袁九沐发现黑大胖电话还没挂断。 “咋了？”袁九沐头也不抬，盯着碗底问，“还有事？” 【关于沈少爷的。】 黑大胖难得语气严肃。 【人少爷是不是叫沈祚，家是本地的？】 袁九沐一愣，抬起头来，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窗外榆萌萌正在抖翅膀，榆萌萌转了个身，好像是遇见了什么朋友。 “确实是叫这个名字，”袁九沐的注意力放在了外面，“其他我不熟。” 【把那个委托给我推了！】 黑大胖如此严肃，倒是袁九沐第一次遇到，这一句话把他的注意力彻底吸引了回来。 袁九沐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手机，他盯着手机屏幕‘啊’了声。 “可是不是你说的要我好好工作吗？” 【沈家少爷的事你掺和什么？沈家的事情你个塔里出来的你沾边都得……】 “慢慢慢慢！” 袁九沐一把按住手机，大声呵斥。 “黑大胖你悠着点啊，别又犯之前那种老毛病，我的工作是你挑的，我的工作也是你拒绝的，这没问题啊，没问题，但是你要把前因后果说清楚！给老子说清楚！” 黑大胖啧了下。 【袁九沐，你个傻子！沈祚，沈小少爷的耳朵是聋的。】 袁九沐，“我知道啊，他那状态看着不像啊？治好了啊？” 黑大胖大怒，【就你们塔里的人给弄聋的。】 袁九沐，“这我也知道啊，宋越说了。” 黑大胖估计是被气的差点咬到了舌头。 【他们家是海滨市首富，你知道什么概念吗？】 袁九沐歪歪头，什么概念？ 估计是袁九沐这油盐不进的态度让黑大胖心都碎了，那家伙在电话那头深吸一口气。 【那他爸为了他，就差把自己断子绝孙了这事你不知道？】 下午袁九沐约沈祚在河边见面的时候，袁九沐的神色明显有些不好。 “又怎么了？”沈祚隔得老远就问了句。 芦苇丛随风摇荡，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而袁九沐站在那儿，差点听不清沈祚刚刚到底说了些什么，他一个正常人听不清这世间万物，可沈祚的听力却好到出奇，至少比他这个向导要好。 “没多大事，就早上吃的不消化。” 袁九沐随口回答了声，而后盯着沈祚的双耳不放，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沈祚到底是怎么把听力又找回来的。 黑暗哨兵五感敏锐，代价是过于敏锐了，你要说沈祚做了手术，可光是异物植入都会让他时时刻刻生不如死。 看了半天袁九沐才记起来自己得避嫌，于是他摸了摸鼻子。 “白朔今早上去找榆萌萌玩了？” “你还不许？”沈祚反问。 “没有，就问下。” 河风冰冷，袁九沐从桥沿边往下走了几步，又回头深深看了沈祚一眼，沈小少爷这些年也不是白干的，对方估计一眼就看出来袁九沐心里有事。 “到底怎么了？”沈祚问。 “你那耳朵到底怎么治好的？”袁九沐比划了自己的双耳下，“黑暗哨兵那么敏感，你年纪又那么小，手术应该承受不了吧？” 第32章 沈祚嗤笑一声，并不回答。 袁九沐还没察觉到异样，笑着道。 “说下呗，请什么好医生治好的？” 这个少年看向袁九沐，神色颇有玩味之意，他别过头，插着口袋盯着江面看了许久，而后缓缓重新看向袁九沐这人。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袁九沐嗤笑一声，“我知道什么了？” 沈祚目光如冰。 “断子绝孙。” 那一刻袁九沐心中咯噔一下，一个不好的念头浮上心头。 “你？该不会……” 袁九沐踩着河堤一个踉跄，他抬起头，“今天早上白朔来找榆萌萌的玩的时候，他偷听我和黑大胖的电话了？” 沈祚不回答。 袁九沐进一步意识到了什么，“白朔不是专门来找榆萌萌玩的，他是特地来听我和黑大胖聊了什么的吗？” 沈祚依旧不回答。 那一刻，一种被人偷听了的愤怒以及说人闲话被抓到把柄的羞耻感一股脑涌上了袁九沐的脑门。 “你！” 他抬起手来刚想指着沈祚说些什么，却瞬间感受到了种威迫感，那种压迫感如此之紧迫，是他身为顶级哨向多年战场厮杀才培养出来的保命符，袁九沐猛地一回头。 白朔不知何时已经耸立在了他的身后。 白狼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 袁九沐心中一紧，忙回头问。 “沈祚想干什么？” 少年微微抬了抬下巴。 “我说过，我想看你的进阶能耐。” “不可能！”袁九沐直截了当。 “不可能？” 沈祚十指交叉，戒指碰撞发出咔咔声响。 “凡事总有可能的，就赌你昨天看重的那个小向导，昨天的比赛不是还没分出胜负呢，袁九沐，我们比比看谁先把真相找出来。” “你别闹！” 袁九沐的精神丝线就像雨滴一样冲向沈祚，在触碰到对方的那一刻沈祚继续。 “你们不是觉得我嫉妒他，想要抹杀他的天赋吗？” “……” 精神丝线和声音同时停了下来。 沈祚微微一笑。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他妈才不需要你们的怜悯。” -------------------- 第二十章 危机四伏 自打上次去了国王大厦以后，项旭日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今天上午进校门的时候差点和人撞一起，抬头一看，才发现是上次彭勤乐嘴里说的那个姓周的少年。 “没事吧？” 周川安将口罩往上带了带，他咳嗽几声，“撞到了没？” “没，”项旭日往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他好奇，“你们也会感冒？” “会。” 周川安笑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男孩帅气潇洒，大大方方地道。 “哨兵向导都会。” 量子兽白头翁盘旋着落在了主人的头顶上，小鸟微微低头，那两块白斑就像是大眼睛一样，直勾勾地盯着项旭日不放。 项旭日立马记起来了这只鸟的能耐。 “那那那那算不错，你你早点好。” 说罢项旭日头也不回地抓着书包，赶在自习铃声响之前，跑回教室了。 “彭勤乐，彭勤乐！” 高三第一轮的调考马上就要开始了，因为这事，项旭日所在的学校高一高二专门放假一下午，就为布置考场所用。 “彭！勤！乐！” 上午第四节自习课快下课之前，所有人的心思都已经不在读书上了，项旭日拿着书本，伸长了胳膊去点彭勤乐那家伙的头顶，没想到没点着。 “我和你说啊，这……”彭勤乐正忙着和同桌吹牛逼。 “彭大傻子！” 忙着侃大山的彭勤乐回过头来，对上项旭日满是怒火的双眼。 “哎，弟弟，我错了，”彭勤乐忙道，“咋了？要哥哥我为你做些什么吗？” “你今天下午回家吗？”项旭日问，“你爸来接你吗？” “回，不过得等久点，”彭勤乐实话实说，“今天晚上我大姨过生日，我爸估计得下午四点等我姨妈他们下班再来接我，怎么了？” 项旭日不由有些犹豫。 “咋了，要人陪啊？”彭勤乐好奇，“哪里去？” “国王大厦。” 项旭日说完就后悔了，他还不至于为了蹭车就去打扰彭勤乐，他主要是—— 怕。 “还去啊？” 说到这里彭勤乐回过神来了，他好奇。 “你是想找我再陪你去？说实话，上次那哥们到底是干什么的？你怕成那样？” 项旭日支支吾吾，只说自己妈妈给自己介绍了个人，彭勤乐看着项旭日的神态，眉头渐渐皱成了一团。 彭勤乐的脑回路异于常人，于是越想越奇怪。 “旭日啊，旭日东升啊。” 到了最后这家伙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小声问，“你妈这是打算二婚了？” “你妈才打算二婚了！” 项旭日嗓门瞬间就大了起来，吵闹的班级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同学们都看向他们俩，一副吃瓜模样。 项旭日僵在原处，无法动弹，倒是彭勤乐哈哈大笑一声，帮他解了围。 “可以！” 这家伙伸手摸了摸项旭日的脸蛋，大声道，“以后我喊你哥，你喊我爸，咱俩各论各的！” 全班哄堂大笑，一场危机就此解决，项旭日脸上挂不住，只得有些尴尬地坐了回去。 坐下去了后他小声道谢了下，“谢谢。” “我是你爸爸我计较你什么？”彭勤乐也是乐观性子，事情说完就过了，他侧过身来认真问，“到底什么事？” 项旭日迟疑了。 那个真相就藏在自己唇后，却又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吐出，同学们在这个难得闲暇时间里胡闹，笑闹声逐渐将项旭日脑海里刚刚鼓起的那点勇气再度盖了下去。 他盯着地面。 “我……” “嗯？”彭勤乐的目光炯炯。 “我，”项旭日抬起头来。 那一刻，他发誓彭勤乐的眼神变了，眼前的好友眼中似乎藏了一丝戏谑，又藏了一丝怠慢，对方深深看了自己一眼。 “那就走吧。” “什么？”项旭日一愣。 “我说，还等什么，现在就走吧。” 说罢彭勤乐就站起身来，好友不顾在聊天的同学还有讲台上维持秩序的同学，也没有理会还在发试卷的班干部，彭勤乐直接站起身来。 “不是想去国王大厦吗？走吧。” 项旭日僵在那里。 彭勤乐像是变了一个人样，对方伸出手来，对他打了一个响指。 “走吧。” 那一刻，整个班级都静谧了那么一秒，这种静谧不是声音上的，而是某种更加奇怪的层面上，整个世界似乎都因为彭勤乐的这个响指滑入了一个奇怪的轨道。 “……” 项旭日缓缓环视全班一圈，却没有察觉任何异常。 同学们依旧在各种玩各自的，风扇搅动，教室里弥漫着那股熟悉的书本油墨味，项旭日缓缓起身。 第33章 没有人在意他。 准确地说，没有人在意他们两的行为。 “走吧，”彭勤乐不耐烦地道，“拖拖拉拉的，你还想拖拉到什么时候。” “那你爸的车……” 项旭日一时间有些恍惚。 “坐地铁去你不会？”彭勤乐看了项旭日一眼，“现在过去上午放学的时候就差不多到了，反正都没心思学，还不如走。” 说罢，彭勤乐拉起书包直接走了出去。 项旭日愣在原处。 “哎，等等！” 半分钟后项旭日回过神来，他拉起自己的书包大声喊。 “别啊，你别冲动啊，你别自己先去了！” · 袁九沐站在河边，踉跄了一步。 白朔动了一下身子，但又没有完全动，白狼蹲在袁九沐身后虎视眈眈地看着，袁九沐好悬才摆正了自己的身体，他站在寒风萧瑟的河边确认了一遍。 “你说啥？” 沈祚笑了下。 “我说，”沈祚掌心向下，十指往下一按，戒指咔咔作响，“我想试试那个叫项旭日的小崽子的能耐。” “崽子你他妈你才叫……” 余下那个‘崽子’还在袁九沐喉咙里，精神力已经朝着沈祚切了过来，可这一次沈祚早就学会了。 袁九沐才抬起一根手指，少年已经骤然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又这招？” 沈祚一把抓住袁九沐的手腕。 少年反问。 “这招过时了吧？” 袁九沐右眼角下意识地抽搐了下。 沈祚体温极高，手掌宽大有力，当他握住袁九沐的手腕的时候，袁九沐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对方那些冰冷的戒指的金属感。 袁九沐的精神力如铁坠江涛般，消失不见了。 “不闹，沈祚。” 这次袁九沐是真的很严肃地在和对方讨论这件事了。 “我和黑大胖只是假设性地聊了一下我们觉得的可能性，我和他都没什么见识，伤害到了你真的不好意思。” “我又不怕受伤。” 少年一副无所的样子，只是手掌越来越用力，他贴近了袁九沐一点，用黑大胖的语气开口道。 【你说沈祚那么多年他家也快把他养成个废物了，你也不清楚他品性如何，你看他还一天天往你这边凑的，就那天说自己读书那语气……】 袁九沐无奈地看了沈祚一眼。 沈祚继续。 【项旭日那孩子天赋那么好，他不是憋着坏想把人孩子也弄残疾试试吧？】 “学的还挺像。” 袁九沐闭上了眼，无奈地表扬了句。 沈祚则猛地松开了手。 但闭眼并不表示袁九沐服输，沈祚松开手的那一秒，一股强大的精神力绕过沈祚还有白朔直接冲向了远方，白朔嗷呜一声要去追，袁九沐一个摆头。 白狼直接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按在了原地。 “沈祚。” 袁九沐微微睁开眼来，他伸出手，沈祚后退一步，刀一样的锋利的精神力沿着沈祚的衣角落下，袁九沐再次提醒。 “这次真的不闹，你把项旭日藏在哪里去了？” “你猜？” 沈祚站在那儿再笑了下。 袁九沐心脏一紧。 他眼睛瞪大，精神力像风一样掠过整个海滨市的边边角角，袁九沐反复查探后可算确认了。 “你又把他带入你的域里了？” · 在去国王大厦的路上，项旭日盯着地铁外面的广告牌出了神，一帧一帧闪过的亮眼广告牌里，是无数人羡慕无比，梦寐以求的光鲜生活。 项旭日直勾勾地看着广告牌上的一家三口，直到有人猛地一拍他肩膀。 “喂，傻儿子。” 彭勤乐打了个响指，“爸爸喊你呢！” “别瞎乱叫！” 项旭日回过神来，他一拍彭勤乐的手掌，“你怎么了你，怎么开始打响指了，我又不是狗，你这个招呼人干什么？ 彭勤乐笑了下不说话。 好友站在自己身边，用意味深长地眼神再看了自己一眼，彭勤乐突然道。 “项旭日，你是向导是吧。” 这句话让项旭日整个人都为之一紧。 他大惊，想要摇头否认，下一秒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了什么，回头一看，只见一位中年妇女抱着小包坐在地铁车厢的另外一头。 对方神情疲惫，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脑袋随着地铁车厢的起伏一点一点，看样子是睡着了。 “妈？” 项旭日下意识地喊了声。 他的声音突然一抬，又赶忙压小了，高红丽脑袋微微一提，又落了下去，可对方鸡啄米般随着地铁晃动一抖，竟然醒了。 “旭日？” “妈？” 太巧了，巧到项旭日对这个世界都快产生不信任感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刚刚你朋友说什么？” 高红丽皱着眉头，缓缓抬起头来，她神色疲惫，脸上满是加班连轴转带来的沧桑感。 “向导？” 她坐在那里抱着自己的小包，盯着项旭日不可置信地开了口。 “你是向导吗？为什么不和妈妈说？” 项旭日倒吸一口冷气，神色突变，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又记起来彭勤乐就在自己身后。 项旭日扭头一看，彭勤乐含笑看着自己，眼中却充满了别样意味，正巧此时地铁到站了，项旭日像一条鱼一样猛地侧过身子，直接绕开了身后双眼含笑的彭勤乐那人。 彭勤乐笑着道，“别跑啊？” “……” 他倒退着快步走出了地铁，而他的母亲已经站了起来。 【请注意，地铁即将启航，车门即将关闭。】 项旭日退到车厢外黄线之后。 “旭日？” 而母亲已经走到了车门前。 “旭日！” 【车门关闭，下一站，砂……】 母亲的声音盖过了地铁报站的声响，高红丽的双手猛地拍打在闭合紧了的车门之上，她大声喊。 “你怎么不和妈妈说啊！你怎么不早告诉妈妈你是个向导！” 地铁疾驰而去，而项旭日则被吓得抱着书包后退一步。 他喉头哽咽，眼中含泪，车厢消失在黑暗里，项旭日哽咽着猛地一摸眼角。 转身—— 然后他却发现自己又来到了那个时空里。 小卫生间里水声哗啦，桌面上水杯里的水折射出诡异光芒，磨砂玻璃后人影绰绰。 项旭日屏住呼吸。 他的目光缓缓往右移动。 那个手机就在桌面上。 太玄在门口幽幽发着光。 那个手机就在桌面上。 -------------------- 第二十一章 防不胜防 袁九沐头好疼。 准确地说，他感觉自己遇到沈祚后，就得了间歇性的偏头痛。 ‘不闹’这个词他已经说厌了，而现在，袁九沐只想…… 把眼前这个狗崽子往死里打一顿。 “我他妈之前都说了！四不伤害！” 袁九沐手臂猛地一折，以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姿态猛地将自己胳膊抽了出来，被沈祚抓过的地方直接变作乌青色，这个向导不顾手臂伤痛，首先和眼前的哨兵拉开了距离。 第34章 精神力如同潮水一样把沈祚推远了一点。 “四不伤害原则，你他妈只会背是吗？” “我又不是只会背。” 沈祚抬手，他的域就像是一片无法探知的未知领域般，源源不断地将袁九沐的精神力吞噬了下去，并且毫无波澜。 沈少爷咧嘴一笑。 “我这不是还会写。” 袁九沐脸色一沉。 转身就跑。 妈的，遇到变态了。 海滨市沿江风光带旁车水马龙，而袁九沐是不敢这个时候往大路上跑的，沈祚是个黑暗哨兵，就算是残缺的，也是个天生杀器。 他可不敢把人往人群里带。 榆萌萌！ 袁九沐在自己脑海里喊了自家量子兽一声，见没有回应，于是直接喊出了声来。 “榆萌萌滚回来做事了，妈的在楼顶上玩什么玩？” · 榆萌萌最近在琢磨一个新玩法。 它趴在国王大厦的外墙面上，随着太阳逐渐升高，金色的阳光铺满自己全身后，这只巨大的飞蛾缓缓张开了自己那鲜艳欲滴的大翅膀。 榆萌萌相信自己是一只很漂亮的大飞蛾，它抖了抖双翅，再抬起尾翼。 唰啦，银绿色的翅膀变色了。 【漂亮的呦，真好看！】 榆萌萌慢慢往上爬，沿着墙面一点点爬到了国王大厦外墙的最高处，而后翻了过去。 十几秒后它的身影出现在国王大厦顶端的信号塔上，榆萌萌伸出六只小爪子，轮流抓着信号塔往上爬。 直至爬到顶尖。 它开始抖动翅膀。 一帧又一帧，绚丽的色彩像流水一样从榆萌萌的翅膀上滑过，它注视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翅膀的颜色精妙地模仿了天空颜色的变化，直到最后。 榆萌萌猛地一抖翅膀。 它的上下双翅齐齐变作透明，趴在信号塔上的它的就像是一只巨大的毛毛虫，紧接着，星星点点黑色的斑点开始在翅膀上浮现。 ‘国’，‘王’，‘大’，‘厦’，四个字悄然浮现在榆萌萌的翅膀上。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拙劣而又廉价的广告牌。 【我可真是一只很有文化的大飞蛾！】 榆萌萌对自己的演出很满意。 它抓着信号塔，六只爪爪用力摇晃起了塔身，整只虫开始来回摆动准备起身。 下一秒，微风吹过，榆萌萌一松爪爪，借助气流成功升空。 国王大厦几个字远远飘在了半空中。 【牛逼哦，】榆萌萌想，【可真牛逼。】 “榆萌萌！” 袁九沐在河边嗓子都喊破音了。 “他妈的别玩了，快给老子滚过来！” 但是已经晚了，白朔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袁九沐的身后，就在他眼角的余光里，巨狼张开血盆大口，袁九沐一个侧滑，锋利的獠牙擦着他的头皮而过，袁九沐滚到了河岸边上。 “我日……” 袁九沐小声咒骂一声，下一秒撑着湿漉漉的沙石飞快起身，细小的石头磕得他手掌生疼，袁九沐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白朔巨大的爪子落在他身侧，袁九沐拔腿就跑。 沈祚出现在河岸上方。 “袁九沐。” 少年插着口袋，不慌不忙地沿着河岸慢慢走，他居高临下，云淡风轻地再问了一遍。 “你的进阶能耐是什么？” “是你妹。” 说完袁九沐就知道自己说错了，他啧了一声，精神力再次扑了出去。 而这一次袁九沐虚晃一招，明明那精神力看着是对白朔出力的，量子兽躲开以后，精神力猛地一拐，冲向了沈祚。 少年就这么微微侧头，直接就躲过了这一击。 白朔如影随形。 虽然量子兽是四次元生物，按照道理来说与三次元生物不在一个层面上，可哨向就是那个跨越次元的连接者，就袁九沐这么强大的向导，要真被白朔抓到了—— 非死即伤不可。 袁九沐又差点摔一跤，他勉强站起身来。 “不好意思，刚说错了。” 袁九沐直起身来摸了把脸上的泥水。 他道歉，但听不出来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 “不应该拿你家人开玩笑的。” · 卫生间里水声哗啦，桌面上水杯里的水折射出诡异光芒，磨砂玻璃后人影绰绰。 项旭日站在那里，盯着桌面上的手机不放，他迟疑了太久，久到哗啦的水声已经停了下来。 可是少年充耳不闻，那一刻项旭日恍恍惚惚，他站在那个狭小的房间里，只是缓缓抬起头来，打量了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房间一遍又一遍。 “……” 钢铁厂宿舍房盖了太久了，有些家里就和他们家一样，依旧是泛黄甚至落渣的墙壁，有些家里听说重新装修了，外面看着寒碜，实际内部装修挺好。 他其实对六楼这家人的装修很熟悉。 甚至比这家人还要熟悉。 因为太玄不知道在这家天花板上潜伏了多久了，久到项旭日上学的时候太玄还静静地挂在那里，静静地看着。 项旭日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太玄。 浴室的门缓缓开启了一条缝。 · 沈祚站在河边，海滨市这条河说是河，其实应该叫做江，天气转凉，冰冷的风裹挟着大量的水汽从另外一个城市而来，磅礴的水雾从水面侵袭到了地上。 水雾将少年包裹，又将他送了出来。 沈祚静静站在那里，白狼躲在水雾后。 许久以后，沈祚看着袁九沐开了口。 “我爸结扎这件事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袁九沐叹气，“没人说这件事和你有关系，那是你爸妈的决定，又不是你的错。” 沈祚不回答。 少年站在白雾中，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袁九沐，你比我大五岁，你那个时候肯定更苛刻，你说你进塔以后，多久就有了弟弟妹妹？” 袁九沐僵在那里。 塔挑选组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当孩子被塔挑选中了以后，塔会一次性支付一笔‘入塔费’，而一般接受了入塔费的家庭，则会在一到两年后再添加一个孩子—— 作为失去的那个的补偿。 袁九沐站在河边，冷风袭来，他一瞬间就弄清楚沈祚父亲沈志民的脑回路。 父母选择结扎，强调未来不孕后，沈祚一个残疾小孩如果也进塔了，那么沈家就相当于绝后了。 于情理上，沈志民和那些机构打官司，争夺沈祚抚养权的赢面确实大一些。 “你爸妈挺爱你的，真的。” 袁九沐说的是实话。 “你别傻，别犯错。” 沈祚不说话，只是问。 “找到熙熙了吗？” 袁九沐脸色一紧，刚刚他袭击沈祚失败的那缕精神力其实并没有被沈祚吞噬，而是如蜘蛛丝一样飘飘洒洒飘向了其他地方。 沈祚一个黑暗哨兵外加一只大型量子兽守着自己，袁九沐可不敢打电话去叫救援的。 但是他的精神力可以。 第35章 “你的精神力跑倒是跑得挺快，一下子就飘到了中心城区。” 沈祚已经完全控制住了主场，他再也不是第一次和袁九沐交手的那个毛头小子，沈祚为了今天这一战准备许久了。 “但可惜…” 随着沈祚这句话一出，袁九沐微微眯起眼来。 少年灿烂一笑。 “…因为人这一生，总要犯几次错误的。” · 你犯过错吗？ 项旭日问自己。 你犯过错吗？ 【他犯过。】 这个答案骤然在心底响起，那一刻栖息在天花板上的太玄，默默地，一言不发地发出了光芒。 项旭日透过自己的量子兽看到了那一家人的喜怒哀乐，看到了那一家人的野心勃勃，看到了他们的小花招，看到了他们肮脏不可说出口的小交易。 证据都在那个手机里。 而密码这种东西，只要观察的足够久，角度足够刁钻，总会看到的。 浴室的门缝又无声地变大了一些。 【你犯过错吗？】 那个声音在项旭日脑海里响起，震耳欲聋，在满天的余震过后，那个声音却又悄悄轻声补充了一句。 【犯错了也没关系，再犯一次也是一样的。】 对，再犯一次也是一样的。 项旭日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手机就在桌面上。 【项旭日！】 就在这个时候，太玄的声音突然在脑海另一边响起。 【犯错就犯错了，过去的就已经过去了，项旭日，你在干什么？】 项旭日猛地收回手，后退一步，就要离开时。 手机突然叮咚响了一下。 浴室那扇虚掩的门发出吱呀一声响，一个女声从项旭日身后传了过来。 “谁啊？” 像是一个炸雷在房间中落下，项旭日转身猛地拉开房门，还没跑出去就僵在了门口。 房门外，依旧是之前的那个房间。 在项旭日惊恐地目光中，浴室的圆形的把手微微一转，咔哒一声，门缝逐渐变大。 “外面是谁啊？” “我。” 那一刻项旭日的心都要炸了，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而后发现自己进退两难。 他就站在镜面世界的分界处，无论怎么逃，都是这个结果。 “我……” 项旭日喃喃低语。 “我……” 他下意识地去找太玄，太玄不在。 慢着。 慢着，慢着，慢着…… 浴室的门越开越大，那后面仿佛隐藏着无尽的黑暗，项旭日和自己道，我没有，我没有，这是假的，这是假的。 我只是—— 还在睡觉。 “项旭日！” 项旭日猛地一个抬头，彭勤乐站在自己面前再次打了一个响指，项旭日往后一躲，彭勤乐好奇道。 “你咋了，才坐下就开始睡了，你爸爸我难得让你一个位置，你咋坐下就开始鸡啄米了？” 项旭日不回答，只是略带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一眼后，目光下意识地移到了车厢另外一头，那里正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从神色上来看，确实和妈妈有几分相似。 “那谁啊？”彭勤乐好奇，“你认识？” 项旭日呆呆看着那位老太太，也不回答，正巧地铁到站了，老人缓慢站起，慢慢挪下了车。 “……” 项旭日看着老人从自己身边的车门走下去，那一刻他的手无意识地往上摸了摸，而后项旭日摸到了。 是太玄。 彭勤乐好奇，“你家亲戚？” 项旭日摇摇头，而后猛地松了一口气，他瘫在冰冷的地铁座椅上，长长松了一口气。 “我他妈……” 彭勤乐问，“咋了？” 项旭日想哭又不敢哭，他只是蜷缩在那里按着脑门沉默了许久，许久以后项旭日道。 “没事。” -------------------- 此处300字左右，阅读时间2分钟，可跳过。 【重点】：危·险·废·物·此·全·文·免·费！ 这是事后怕有些小朋友花钱去买所谓压缩包，在此插入正文提醒各位读者，《危险废物》此文是全文免费的。 虽然作者本人开通了爱发电，但注意：正！文！部！分！全！部！免！费！ 谢绝一切未成年小朋友的打赏，爱发电处所得权益与只看故事的朋友们并不冲突，爱发电处仅仅增加的是人设+番外掉落，与正文不冲突。 作者本人创作的目的是想写出来的东西有人看，写文本就逆天改命，作者暂时不需要这个来维持生活。 而我知道看故事的大多数都是学生，大家不必要为了一个故事而影响自己的开支。 因此购买爱发电时可提前和作者联系，作者会尽量满足大家的愿望，期望看到这个读者们能够好好过好每一天，期末考试加油！ 第二十二章 隔墙有耳 秋日已深，气温骤降，巨大的温差使得水面上笼罩着一层厚厚的水雾，水雾沿着河面慢慢往前推移，就像是一团落在了地面上的云。 云越来越近。 这一头，冰冷的水雾将急速奔跑的袁九沐吹的无比清醒，那一刻他想明白了，什么哨向对决，什么躲着普通人哟？ 那可是个黑暗哨兵。 他一个柔弱向导，找普通人求救才是正解啊！ 自己强撑什么鬼！ “大叔！” 袁九沐凭借着自己之前对这块地方的些许印象，躲过白朔的袭击的同时艰难地往前奔跑。 “人呢？大爷？大爷！” 白朔不轻不重，像是赶耗子一样的追逐着袁九沐，袁九沐一猫腰，拨开厚厚的芦苇丛，对这里面大喊一声。 “在这里非法钓鱼的人呢？” 无人应答。 白朔出现在芦苇丛那头，对方身形巨大，压根就藏不住，可白朔根本就不是在追击袁九沐，而是纯粹的在追着袁九沐玩。 河边的水雾将袁九沐的衣衫都浸湿透了，袁九沐踉踉跄跄，而岸边的沈祚则不紧不慢的跟着袁九沐的行踪晃悠。 少年神色淡然。 “空军佬你们在吗！” “大爷的，说谁空军呢！” 一个声音在那一头响起，白朔和袁九沐同时看了过去，巨狼则眯起了眼，耳朵抖了抖。 袁九沐心中一紧。 “帮帮帮我报……” ‘警’这个词还没说出口，白朔就像是得到了沈祚指令一样，猛地往前窜了出去，袁九沐的精神力如巨大的手掌般往下砸落，而还是晚了一步。 惨叫声凄厉地在芦苇荡那头响了起来。 那一刻袁九沐是真的生气了。 精神力就像是巨龙落下的吐息，以白朔消失的地方为圆心，整个芦苇荡都被这道看不见的气息推开了。 河水直接裂开三道巨大的裂痕，沙石破裂，无数的花草被拦腰截断。 强风过后，直接露出了隐藏在后方的白朔，白狼的毛发被巨大的风浪吹开，而这道巨大的而又尖锐的精神力在仅仅距离白朔不到十几厘米后，又被强行收了回去。 第36章 向导的精神力哪怕再强，也不会对现实产生影响的。 除非…… “妈的。” 袁九沐赶忙掐住手腕。 “你他妈的该不会又把老子…” 天地一片浑浊，割碎的草屑悉悉索索从天空落下，空气里散发着植物的清香，被撼动的石子落在地上，河面上的风带着水的潮气以及鱼的腥味。 这一切是那么的真实，而又不真实。 袁九沐看向河岸边的沈祚。 少年盛气凌人，毫无畏惧。 袁九沐眼角直抽。 他在沈祚的域里。 他尼玛又在沈祚的域里了。 “都他妈说了四项原则，四项原则！” 袁九沐震怒。 “别他妈把老子又扯进你的域里，你找死啊！” · 电梯门打开，项旭日和彭勤乐下了车，项旭日明显是心里有事的，这种情况傻子都能看出来，更别说是彭勤乐了。 彭勤乐看项旭日那窝囊样就一肚子火。 他追在人身后，“怎么了啊？兄弟我又陪你逃课又陪你去探险的，你怎么什么事情都不和兄弟我说？” 项旭日看了他一眼，还是不吭声。 彭勤乐好奇。 “恋爱了？” “没，”项旭日别过头去。 彭勤乐突然道，“自卑了？” “我自卑什么？”项旭日反问。 “比我矮？” “矮你大爷！” 两人你来我往，斗嘴斗的不亦乐乎，在地下停车场等电梯的时候，彭勤乐那大嘴巴子还想说什么呢，只听见后面突然有人道。 “对对，就沈祚，沈少爷，他爸你不清楚吧？” “他爸谁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项旭日下意识地回了头，而后他赶忙别了过去。 身后正是黑大胖和袁九沐。 黑大胖这人项旭日是没见过的，可袁九沐他见过一两次，项旭日一拉好友，彭勤乐本来还想再说几句，可看到项旭日这样疑惑了声，但也识趣，立马闭嘴和他一起躲到了电梯一角。 “沈祚他爸，海滨市首富，沈志民。” 黑大胖和袁九沐拎着什么东西和一群人挤了进来。 “你知道吗，”在电梯一角，项旭日看见黑大胖用力挤了挤袁九沐的肩膀，“那人和你们塔里出来的可是血海深仇。” “瞎说什么呢，”袁九沐拍了下肩膀，皱着眉头道，“讲故事就讲故事啊，别把我扯进来。” “沈……”八卦的彭勤乐刚想说什么。 “嘘！”项旭日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在电梯短短运行的这点时间里，彭勤乐和项旭日不小心知道了一个海滨市人尽皆知的大八卦。 话说海滨市首富，也就是他们口中那位沈祚先生的父亲沈志民先生，是一个无比疯狂抵制塔存在的民营企业家，并且对方不顾一切地想让自己的宝贝儿子远离那里。 “……那沈志民为了他儿子什么都做得出来。1级哨兵入塔是强制标准，沈小公子天赋那么好，残疾了塔都不放人，你猜沈志民他做了什么才阻止那群疯子的……” 电梯一角，袁九沐眯起了眼，人估计记起来了。 “断子绝孙？”他问。 “没错，”黑大胖拍拍袁九沐的肩膀，“每个入塔家庭都多一个生育指标，但是那个沈志民一边打官司，一边干脆直接喊了新闻记者什么鬼的，拍他进医院，那家伙直接做了个结扎手术，结扎。” 说罢他指了指袁九沐的下面，咔嚓一下。 在场几个小年轻只觉下体一凉。 彭勤乐瞪大了眼，而正巧这个时候11层到了，袁九沐追着黑大胖走了出去。 “那是好事啊。” 袁九沐的声音逐渐拉远。 “我家里人但凡要能有沈祚他爸那一点觉醒和勇气我也不至于进去那么久……” 电梯门合上了。 刚听八卦听入迷的彭勤乐一愣，看向身旁项旭日，他们听故事都忘记了，彭勤乐忙问，“你几层下？” “11，”项旭日这才回过神来。 “哎哎哎哎哎哎！等等等等！”两大小子连忙去扒拉电梯门，好悬成功出来了，才走几步，就听见黑大胖和袁九沐在楼道里继续念叨。 “那是，沈祚是什么天赋，你是什么天赋！” 黑大胖叉着腰，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在那里教训袁九沐呢。 “人才七八岁刚觉醒的时候，就已经是海滨市的名人了！你算什么？”说完对方语气一转，“整个海滨市就你个憨批不清楚。你知道那沈祚吧，他怎么聋的到现在都没个定论呢！” 在场几人一愣。 说到这里，黑大胖压低声音，但实际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道。 “听说是塔里的不做人，拿沈小公子做人体实验，把人给弄坏了。” 那个袁九沐明显变了脸色，转身就想走，那个胖子一把抓住对方的手。 “袁九沐，不闹，和你说正事呢！” 黑大胖认真。 “你说沈祚那么多年他家也快把他养成个废物了，你也不清楚他品性如何，你看他还一天天往你这边凑的，就那天说自己读书那语气……” 袁九沐直愣愣地看着对方。 黑大胖继续。 “项旭日那孩子天赋那么好，他不是憋着坏想把人孩子也弄残疾试试吧？” “你们说谁呢？”彭勤乐可算忍不住了。 这话一出，袁九沐和黑大胖立马看了过来，项旭日还没反应过来呢，那个又黑又胖的家伙看到自己立马笑开了花。 “项旭日？” 项旭日下意识地抓紧了书包带。 “来来来来，来的好，你妈正好在呢。” 黑大胖忙招手道，“我刚和她说了，说了你是个向导的事情！” · 曾经有人说过，域的大小、形状与哨兵个人实力不强相关，但哨兵个人潜力大小却和域是强相关的。 袁九沐知道沈祚的潜力很好。 但是他不知道会有这么好。 在袁九沐察觉到自己再度落入沈祚的域以后，整个世界都开始崩塌了，而以沈祚为圆心，一座高塔自原地拔地而起，袁九沐眼睁睁地看着少年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喂！] 袁九沐张嘴。 然后他发现声音消失了。 沙石从自己面颊擦落，熟悉的景色开始飞快塌陷，袁九沐为了自保微微弯下腰来，可是地面也开始崩塌。 [沈祚！] 妈的，这个世界的声音消失了。 那之前的声音沈祚这崽子是怎么构建出来的？ 袁九沐就像只变成了落入真空世界的鱼，他呼喊喧叫了半天，可除了自己脸颊喉部肌肉还能感觉到颤抖，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这只鱼艰难地在真空中存活，可惜连一点微薄的水汽都摄取不到，四周的一切飞快地变化着。 天崩地裂，斗转星移，可声音就像是真空盒子里被抽走的那些空气—— 你平时已经习惯了它，可需要时，它真的很重要。 [我日你他妈，沈祚！你看老子等下不抓住你打死你！] 第37章 袁九沐朝着上方不断远去的那个身影比了个中指，他撂下狠话。 [你等着！] 沈祚上升的速度停滞了。 少年背着手，微微往下看了那么一眼，就这一眼，看得袁九沐是火冒三丈。 天地间的一切停滞下来，沈祚站在高处开口。 【你的进阶天赋是什么？】 明明没有声音，但全世界都仿佛是他的声音，一股激流从尾椎处往上走，袁九沐整个人下意识的一抖，而后精神力就像一只锚一样，重重的落入了下方的域里。 在接触到土地的那一刻，精神力生根发芽，在这个广袤天地中，骤然找到了躲在一角努力不懈发着光的小蜗牛。 太玄：【这里。】 [进阶天赋你妹。] 找到项旭日前，袁九沐这家伙对着沈祚再比了一个中指。 [滚！] -------------------- 第二十三章 我害怕的 “可以啊！” 彭勤乐猛地一挤项旭日的肩膀。 “兄弟你神神秘秘的原来在这玩我？你咋不早说啊，你向导啊？” “不是……” 项旭日明显有点慌了。 “哎哎哎，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进去和你妈聊聊，人红丽姐等你半天了！” 黑大胖招手，项旭日走进的时候他一推少年的肩膀，“进来，你妈为你这事忙活好久了，得亏袁九沐厉害，你看这不，向导的事情水落石出了吧？” 项旭日被人推的一踉跄，走进去一瞧，他母亲高红丽正坐在事务所的沙发上等自己呢。 见到自己后，高红丽一收桌上那些资料，她站起身来，眼中带着光彩。 “旭日啊，妈妈知道了！” “哎，我，我……” 项旭日抓着书包带子又松开，又下意识地想去摸太玄，可他手刚摸上去又觉得不妥，少年反反复复，举手无措地站在门口，半天也只挤出来了个‘我’。 “妈刚听袁先生说了，说你天赋很好，有潜力的很。” 高红丽上前，握住了自己儿子的手，她的体温无比炙热，烫的项旭日整个人都往后缩了下，高红丽继续。 “这是好事啊，是个向导这肯定是个好事，咱家旭日以后一定能找个铁饭碗，铁饭碗！你说对不对？嗯？” 说完高红丽还重重的嗯了一声好让项旭日接过话题节奏。项旭日站在那里，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最后他从胸腔里小小挤出了一声。 “嗯。” 高红丽瞬间乐开了花，她拉着自己儿子的手，直接往外走，彭勤乐站在门口，闷闷地看着他，趁着高红丽和袁九沐他们道谢的时间里，彭勤乐开口了。 “你个骗子。” “对不起，”项旭日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道歉。 “妈的你装的真好，”不料彭勤乐完全不接项旭日的话，他猛地一抽手，直接将项旭日伸过来的手打开，“怪不得一天天的盯着特殊班不放，你早就想好怎么走了是吧？” “不是，”项旭日一下子找不到自己的舌头。 “我就说你那时候追着我问什么哨向军校升学的玩意的，合着他妈就是把老子当资料库了是吧，不懂的都来问我？老子对你推心置腹的，你他妈合着原来就是想找我问升学方法？” 彭勤乐猛地后退一步，项旭日还想说什么，这时候高红丽站在走廊那头喊了声。 “旭日？” 彭勤乐瞪了项旭日眼。 “我之前说得没错。” 走之前彭勤乐是这么说的。 “我们俩以后走的就他妈不是一条路，你别过来抢我们这种普通人的道，你走远点。” 彭勤乐的离开让项旭日恍惚不已，在回家的路上他咬着下唇一字不发，而高红丽则全程都在说着些什么。 “……你成绩好，这个时间刚好，再完就来不及了，妈先给你报个培训班……” “妈。” “……我听人家说那边一年四万块钱费用，基础是基础了些，但是那边老师听说有人脉，指不定……” “妈，”项旭日抬起头来。 “……再多钱妈都舍得，哎，妈妈我听到了。” 高红丽这才意识到自己儿子在喊自己，她连忙放下手里的资料，看向了项旭日，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儿子的脸。 “咋了？这脸怎么这么白？” 而在项旭日的视角里，他从未见过如此神采奕奕，光彩照人的母亲，高红丽眼中的那种光是如此的刺眼，刺到项旭日心底发酸。 “我，”项旭日还是没有勇气，他说，“快到了。” “旭日你是向导啊？” 下车以后高红丽还没付完钱呢，项旭日就听见一个老邻居探头问了声，他回过头，几个认识的老街坊都探出了头，隔壁张奶奶还特地表扬了声。 “挺好，咱们这里好多年没出过哨向了，老头子，来，看那栋的旭日是个向导呢！” 众人其乐融融，项旭日和母亲沿着老路回去，一路上甚至还有不少人特地过来看他。 “挺好，生得好，”熟悉的大叔竖起大拇指，“去读军校，你妈以后有指望了！” “哪里哪里，”高红丽笑得脸都红了，“八字还没一撇呢！” “娃儿长得又俊又好，那以后和你们家就算高攀了，”街口大妈追着调笑，“现在订个娃娃亲来得及吗？” “瞎想什么呢？孩子都没成年！” 高红丽一路带着项旭日往前走，一路上的祝福和羡慕让项旭日都快忘记了心里的阴霾，走到楼下时，项旭日突然停了下来。 班主任钱老师也在。 “项旭日？听说你是个向导？” 还没等项旭日走过去，钱老师就笑了，她上前，一把握住高红丽的手，直呼幸运，“这就好，项旭日这孩子成绩好，品学兼优，学校这几年就差这种好苗子……” “哎呦，哎呦，”高红丽乐开了花。 “妈，老师是怎么知道的？”项旭日忙问。 “妈听到这消息就和学校说了，老师说啊，你成绩好，品行也不差，又没有不良记录。” 高红丽摸着项旭日的头，喜笑颜开。 “这几年学校特殊班，是这个名字是吧，”和钱老师确认名字过后高红丽继续道，“特殊班就差你这种好学生，每年咱们学校有几个保送名额啊？” “三个！” 说完钱老师还点了点项旭日的肩膀。 她笑着到，“就项同学的成绩还有家庭条件，好好保持下去这个状态，保送名额很有可能的。” 这些消息冲淡了彭勤乐与自己闹掰了的悲伤，也冲淡了项旭日往日以来的苦闷，他站在那里，只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甜蜜的编织着光明未来的网中。 项旭日恍恍惚惚，只听到钱老师说了一句。 “但是……” “但是什么？”项旭日忙问。 钱老师对高红丽和他说道，“不能有不良记录哦。” 高红丽看向自己的儿子，补充道。 “不能犯错哦。” 那一刻项旭日的神色逐渐凝重了起来，现实就像是那张裹在甜蜜未来网络后真实的陷阱，残酷的真相让项旭日一时间记起来了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第38章 可还没等他心里做好准备，楼道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你是向导？” 六楼那个姓布的女人站在昏暗的过道口，项旭日看不清她的神色，只知道对方重复了一遍。 “你是个向导？” “别吓人啊！”护犊子心切的高红丽立马就将项旭日挡在了身后，她大声对骂，“向导不向导的关你们家什么事啊？” “我就知道有人作怪！我就知道一定有人作妖！” 那个女人猛地扑了过来，“是你对不对！”她的指甲直接嵌进了项旭日的胳膊里，掐的项旭日疼得不行，“我们又看不见量子兽，我就说这事不对劲，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姓布的你他妈疯了吧！” 高红丽开始和对方撕扯，可这个女人的手就像是焊在了项旭日的胳膊上似的，就是不松手。 “我他妈疯了！这小区这地方，十几年不见的一个哨向，不见的一个有量子兽的，怎么我们家出事了，你们家的就是向导了？啊？这事蹊不蹊跷，正不正常？怎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就这几天出了事！” “少他妈把你们家那点腌臜事情放外面说了！” 高红丽猛地将项旭日护在怀里，她大声嘶吼，“叫啊，继续叫啊，你那点脏事还怕别人不知道，你再大点声啊，我们家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呢！你个破鞋你他妈看谁不顺眼你都来咬一口是吧？” “我家那叫腌臜事？”女人也怒了，“我家那是进了人！有人动了我手机，偷偷转发了我的信息出去了，我才是受害者怎么就全部都是我的错了？我们家的腌臜事？” “妈，妈！妈！”项旭日只想逃离那里。 “你们家就没事吗？你们家绝对有事！行啊，叫警察啊，叫警察来啊！” “叫就叫啊，谁怕谁啊！” “妈！” 项旭日那一声妈彻底把高红丽喊得些许冷静了些，这个母亲护过孩子，喘息着整理了一下自己弄乱的头发。 “不怕，我们家又没做错什么，”她和项旭日道，“叫警察来，这个疯子天天砸东西害人骂骂咧咧的，就该要警察来。” “行啊，我巴不得，”六楼的那个女人乐了，“警察里多的是哨向呢，他们量子兽厉害的很，我和你说，来了分分钟就查出来你们家有没有进过我家偷窥我了！” “不是谁家是哨向就谁家会去偷看你家！”高红丽怒骂了一句。 “行啊，没人偷看我家我那些信息就刚好都发出去了，”女人拿出手机，“我报警了。” “不要，”项旭日下意识地说出了口。 那一刻场面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他，高红丽愣住了，六楼的那个女人眼神逐渐变化着，越来越犀利，这个时候，钱老师拉住了项旭日的胳膊。 “旭日。” 项旭日颤抖地回过头。 钱老师问，“你真的犯错了？” “我，”项旭日那一刻快哭出来了，“我只是怕有人想害我妈妈她，我只是……” 高红丽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母亲的这句话彻底打破了项旭日的防线，此刻他终于不再关心这个世界是否虚实，而是控制不住自己大声哭了起来。 此刻他所遭遇的是他隐藏在内心深处最害怕的场景，他逃不出去，也无法逃出去，刚刚所有都还在祝福自己的街坊邻居全部来了。 他们站在街口默默地看着自己，得知了真相的他们眼中满是失望。 项旭日你怎么能这样呢？ 【项旭日。】 “对不起。” 【项旭日！】 项旭日回头，这才发现握着自己手腕的人已经变了，袁九沐站在自己身后，他的声音仿佛直接是从自己大脑深处传来的一样，袁九沐神色凝重。 【醒醒！】 -------------------- 第二十四章 千层套路 “醒醒！” 项旭日猛地睁开眼，只见彭勤乐在自己眼前打了一个响指，项旭日下意识地别过头去不看。 “哎哎哎，傻儿子，”彭勤乐忙道，“喊你半天了，起来让座啊！” 项旭日一惊，回头一看，只见一位中年妇女抱着一个小孩正站在自己面前，那一刻，项旭日还以为自己看见了父亲刚去世时他和他的母亲。 “起来！” 彭勤乐再打了一个响指，也不知道已经喊了自己多久了。 “对不起，对不起，阿姨我刚刚有点走神。” 项旭日慌慌张张站起身来，彭勤乐瞪了他一眼，那对母子低声道谢，而后坐下。 “到底怎么了，项旭日，兄弟，你没事吧？” “我没事。” 彭勤乐见他这个样子赶忙把他拉到了一边去，可别看身边这个家伙一直说自己没事，但真等到了角落，项旭日却一个人低着头捂着脸在那儿沉默了许久。 “……”彭勤乐看到他这个样子都不敢吱声了。 这一沉默，俩个大小伙子也没了话题，地铁外的光线一闪一闪，项旭日假装眼睛不舒服，实际上偷偷抹了把眼泪，看在眼里的彭勤乐抿着嘴，别过头假装没看到。 那一刻车厢里实在是太安静了。 【温馨提示，下一站，国王广场……】 彭勤乐听到报站后看向项旭日，而项旭日则正盯着窗外。 一帧一帧闪过的亮眼广告牌里，是无数人羡慕无比，梦寐以求的光鲜生活，也许大家会觉得一家三口的广告构图是如此的正常，而对项旭日来说，一家三口在一起的画面，才是最不正常的。 “项旭日我和你说件事。” “嗯。” 项旭日正直勾勾地看着广告牌上的那句‘哨向辅导受益终身’出神，彭勤乐说完这句话后就径直地看着身旁这人，但项旭日毫无察觉。 “我和你说件事！” “嗯，嗯？你说什么？” 当把注意力从车窗外转移进来的那一刻，彭勤乐看上去又挂上了那一副奇怪的笑容，项旭日又开始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区别。 “你说，”他捂着眼睛，下意识地退缩了下，彭勤乐见他这样都发愁。 “不是你们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啊？”对方压低声音，“我也没听说钢铁厂那片出啥大事，你们家不是要拆迁了吗，你不开心什么。” 项旭日捂着眼睛不回答，过了半天后嘀咕了声。 “就因为这事。” “啥？白捡钱的事你们还不开心？” “你懂什么？” “我不比你懂！” 如果是以前，这两人估计会按照之前的性子继续吵下去，可是这一次不同了，项旭日累了，他已经厌倦了逃避。 项旭日直接道。 “我闹事了。” 这句话就像是打破水面的石子，将原本两人之间波澜不惊的情绪撕开了一道口子，彭勤乐不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家伙。 听到这句话后他瞳孔放大，神情逐渐严肃了起来。 “多大的事？” 项旭日看着自己的好友，眼角的余光又瞥见了那对母子，他下意识地抓着后颈，低声含糊了句。 第39章 “也不是什么大事。” “个一棒子打不出三个屁的家伙！” 要其他人早生气了，别说只骂一句，当场翻脸的都有可能，得亏彭勤乐和项旭日相处的久了，知道对方就算哼哼唧唧，早晚也是会说的。 “你真要说什么我真劝你早点说。” 彭勤乐啧了声，扯着书包带，隔得老远翻了个白眼，可是翻完以后不忍心断了这个话题，于是又贼兮兮地凑了过来。 “放心吧，不丢人，刚不是说我有话要和你说吗？我也是，我爸妈悄悄送我去治疗了一学期，后来不啥事也没有。” “你也是？” 项旭日猛地一抬声音，又赶忙压小了。 那边那对母子微微看了自己这边一眼，又移开目光，项旭日不知为何格外在意对方状态，他看了好一会儿后，平息了下自己情绪。 项旭日再问。 “你也是？”他的声音小小的。 没想到这海滨二中藏龙卧虎的，还不止他项旭日一个隐藏了身份…… “就心理医生而已，我理解，又贵又没用，不丢人。” 彭勤乐一张嘴就把老底都给漏完了。 “不就做个心理评估嘛。” 项旭日一愣，意识到了什么，他忙问，“你看心理医生？你为什么要看心理医生？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不是啊？”彭勤乐也愣住了。 项旭日摇头，“不是啊。” “啧！” 彭勤乐这下真急了，他都把自己的底给透了，这项旭日怎么连一点话都还没问出来呢？ 两个人隔着一根扶手杆，大眼瞪小眼，此时地铁转了弯，头顶上方的塑料拉环们晃晃悠悠荡过身去，又整整齐齐地晃荡了回来。 道路逐渐平稳，它们开始以一种无序而又诡异地方式来回摆动着，就像是这两好朋友内心之间的博弈。 “你……” 项旭日和彭勤乐两人的眼睛越眯越小。 “我……” “不想说就算了。” 彭勤乐可能也已经猜到了什么。 可就算是彭勤乐，也还没有大条到直接把这件事戳穿，他只是舌头一转，话题往另外一个方向拐去。 “你说要是我是向导该怎么办？” “你是？”项旭日瞪大了眼。 “要是，”彭勤乐强调。 “你不会是的，”项旭日别过了头。 “那你能是？” 当话题扯到这个上面的时候，项旭日又开始了之前的那种沉默，彭勤乐真的是受够了。 “切，”彭勤乐别过头，“是就是呗，这年头又不和以前一样，你以为和以前那样哨兵向导抓起来进塔啊，现在别人都求着自家孩子是，我还想是呢。” 项旭日不回答，只是问。 “那要是你是怎么办？” “我是我不得上天，二中那妹子早就是我女朋友了，我是我什么，”说到这里彭勤乐记起来，“你是可以啊你是，你要是的话，读军校。” 项旭日抿着嘴。 彭勤乐认真，“真的，你成绩好，家里差，又没什么黑历史，去读军校，又包学费又包生活费的，你不去谁去啊，你真应该去啊！” 如果这些消息早一年知道就好了，命运就像是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项旭日在还没想清楚自己未来方向的时候铤而走险了一把。 而后他意识到，自己错了。 这个少年此刻满心都是懊悔，他只是站在那儿，突然问。 “乐子，上次你说读军校的都要支边，得要去多久，去的远吗？危险吗？回来的可能性大吗？” “最后一个不知道，”彭勤乐看了过来，“不过危险肯定是危险的，每年烈士纪念日那么多要纪念的人，你说外面危不危险。” 项旭日低声，“好久没打战了不是。” 彭勤乐抱着扶手反问，“不就是因为我们国家不打仗安稳的很，别人才赶着从边境往里蹿吗？” 那一刻项旭日似乎想了很多，他站在那里，看着广告牌一个又一个在自己眼前闪过。 “乐子，我做错事了。” “啥事？”彭勤乐抱着栏杆闷闷地问。 项旭日道，“我之前觉得哨兵向导特别厉害，只要靠他们的力量，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 彭勤乐嗤笑一声，“要他们真那么厉害，还有那么多被抓进塔里的？” 项旭日没接上这句话，他只是继续，“我想着靠我自己一个人就能把事情解决了，我选了一个最傻的方法。” 彭勤乐白了一眼。 “哥们你是不杀人吧？多大事啊？不是，你能犯多大事啊你说啊？” 项旭日还是不说，他紧紧抓着地铁扶手，手背青筋直冒，许久以后项旭日看了过来。 “乐子，你之前说你不会离开海滨市，就在这里读大学，要是我有一天要走很久很久，你会照顾我妈吗？” “到底怎么了？”彭勤乐彻底认真起来了，“你这是托孤了啊兄弟？多大事啊？” “我不该用那种办法来解决这件事的，明明还有更多更好的办法，我选了最傻的那个，现在事情闹大了，人家吵得你死我活的，我走了我妈肯定更难受。” 项旭日不回答，只是盯着窗外自言自语。 “我以前觉得，我爸不在了，我得站出来，有人欺负我妈，我得用我的方式保护她，可现在我又怕我其实做错了，我弄出来的事情只会让我在离开的时候让她更难过。” 彭勤乐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好友。 项旭日十分自责，“我想我错了。” 那一刻，地铁突然驶入了黑暗中，广告灯牌在漆黑的过道里亮起，就像是沿着地铁奔跑的流星。 无数的光斑落在两个少年脸上，彭勤乐静静看着项旭日，丝毫没有落入黑暗的慌张。 他只是问，“这就是你不想承认你是哨向的最终原因吗？” 项旭日的眼角抽动了一下。 那一刻他完全看不清黑暗里彭勤乐的脸色，项旭日只听到往日里那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变得陌生而又理性。 “一开始你觉得你隐瞒向导的身份，借助自己的能力能够帮你母亲解决一点小问题，可后来你发现，事情闹大了。” 刺眼的白光从车窗外闪现，项旭日挡住眼角。 “闹大了以后你才发现，家里的期望和你自己的期望是截然相反的，你想隐藏身份，你母亲想要向导这个身份，军校是你的最优解。” 项旭日死死闭上眼，白色的光似乎想从眼角的缝钻到他脑子里般。 彭勤乐的声音冰冷而又冷静。 “承认错误很有可能军校的背景调查就通不过，不承认身份但你母亲已经请袁九沐过来了。” 项旭日不敢睁开眼。 彭勤乐默默注视着自己，给出了结论。 “说到底，你没能好好保护她。” 这句话一出，项旭日猛地睁开眼。 光线融化，整个世界都退去了颜色，地铁车厢消失了，彭勤乐也不见了，而他又站在了那个房间里。 摇晃的水杯，放置在桌上的手机，哗哗的流水声。 第40章 就和项旭日自己想的一样，他已经被困在了这段时间里，困在了他过去犯下的那个错误里，无处可逃。 而这一次，太玄的声音终于在项旭日耳边清晰地响了起来。 【项旭日，做好战斗的准备了吗。】 -------------------- 第二十五章 域中世界 [榆萌萌！] 广阔而又苍凉的世界里，袁九沐准确地落在一个制高点上，而后凭借着自己强大的精神力，再次穿透沈祚的域呼喊了一次榆萌萌的名字。 可惜那只傻蛾子似乎还没听到。 就在呼喊榆萌萌短短的这一瞬间里，翻天覆地、万象更新，沈祚的世界已经开始停止变化了，袁九沐在落脚点举目望去，四处皆是精致宏伟的建筑，高楼大厦比比皆是，但落脚之处，满地黄沙。 眺望远处，袁九沐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沈祚的域这他妈也太大了。 怪不得自己的精神力跑了大半个城区还他妈能被沈祚抓住。 能够伪装半个城区大小，那这域得是多大？ 就在这么想的时候，袁九沐脚下骤然一松，他整个人往下坠落了下去。 [喂！]袁九沐大喊。 沈祚打了个响指。 下落停止了。 【说吧，你的进阶天赋是什么？】 沈祚背着手站在高处微微低头，看着袁九沐手忙脚乱的在那根沙柱上站好，少年不紧不慢，用一种拿捏了一切的神态默默注视着袁九沐。 他挑眉。 【连项旭日那种能力的你都说天赋不错，那你的实际能力又有多好？】 袁九沐露出了一个无比迷惑的神情。 袁九沐好奇，[知道这个有这么重要吗？] 沈祚无所谓，【有，因为我很无聊。】 袁九沐脸色一沉。 [就因为这你就把我和项旭日又给拉进你域里来了？]袁九沐指着上方的少年道，[妹的，沈祚你四项原则是白背了是吧？] 【四项什么？】沈祚反问一句，【我违反了哪四项？】 [不伤害自己，不伤害别人，保护他人不受伤害……] 袁九沐黑着脸一条条数了起来，数到第三条的时候他语气一断。 [以及保护自己不被他人伤害。] 第四条说出口那一刻，站在上方的沈祚眉头突然一皱，袁九沐骤然闪现至他的身后，精神力丝线就像强力弹绳般直接把沈祚和袁九沐牢牢捆绑在了一起。 袁九沐抓住了沈祚的肩膀。 对方手指用力，沈祚的世界在袁九沐用力的那一刻瞬间分崩离析，这个世界的高楼巨塔瞬间消失，黄沙倾塌而下。 在滚滚烟沙之后，是另外一个世界。 项旭日所困的那栋小楼赫然出现在两人眼前。 沈祚脸色阴沉。 袁九沐咧嘴一笑。 他猛地一推沈祚，少年从万丈高的深渊上直接落了下去，而袁九沐腰一弯，直接滚进了新开辟出来的空间里。 两人分离的时候袁九沐朝沈祚比了个中指。 [对对对对就你牛逼就你强！你有能耐你能建造多重世界。] [哥哥我走了！] ` 项旭日又回到了那个让他日夜难安的时空里。 一切事情的走向都是从这一刻开始的，项旭日一开始想的很简单，他觉得如果自己把有关房屋收购的消息发到群里，那么大家就都知道这家人要干什么了。 水声依旧哗啦，但玻璃后的身形逐渐扭曲。 项旭日还没发现。 他只是呆呆看着那个手机，上面一条一条的聊天记录正在往上跳。 他当时就是这么想的，他想的很简单。 只是项旭日没有预料到整个事情后续的走向，他不知道为什么楼上这对如胶似漆的小情侣为什么要离婚，他不知道为什么女人要自杀，他也不知道人们在嘲笑指指点点什么。 项旭日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却自以为自己能够知道一切。 【项旭日。】 太玄开口。 【要战斗了。】 “怎么做？” 回过神来的项旭日立马反应了过来，他抬头，一个恐怖凄厉的鬼影出现在浴室磨砂门后，鬼影绰绰，项旭日后退一步。 【打它，】太玄说。 圆形的门把手突然一扭。 “怎么打？” 项旭日一个踉跄，差点被桌子绊倒，咔哒一声，门把手再扭动了一下，少年连滚带爬地起身。 “你来打？” 量子兽太玄听闻不由默默叹了口气。 【那就先跑吧。】 项旭日打开房门拔腿狂奔。 而每当他打开门，他又会回到之间场景里，当然，门后的世界还是一模一样的，而浴室里的那个黑影则像是定格动画一般。 只要项旭日打开一次门，门锁咔哒咔哒开启的声音就会越来越响，门后那个黑影也会愈发清晰，项旭日肉眼可见的看着那团黑雾从一开始玻璃后的一个剪影，到最后越来越大。 恐怖和鬼怪的躯体一样，逐渐溢出了整个空间。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项旭日猛地捂住太玄，“怎么办？” 太玄沉默了一会儿后回答道。 【要不先从走出这间房子做起？】 说是说得容易，但做起来是非常难的，项旭日至今为止都不知道自己在和什么人做战，也不知道对方的具体目的是什么。 但每次开门后，浴室里的那个黑影就像是他内心的恐惧可视化了般，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以及越来越危险。 【快了。】 “什么？” 项旭日完全没听清太玄刚刚说了什么，他只知道浴室门已经打开了，巨大的黑爪嘭的一下落在地板上，锋利的爪子将瓷砖抓出了花，项旭日转身就去开门，可是这次就是死活打不开。 喀喀喀，这是项旭日用力摇晃门把手发出的声音，但是他越用力，门越是打不开。 “太玄，太玄太玄你想想办法，太……” “项旭日！” 嘭的一声，房门突然从外面打开了，项旭日被撞的一个踉跄，还没捂住受伤的鼻子呢，一只手突然握住了少年的手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走！” 袁九沐从门后出现，他不顾少年的尖叫声，在那只巨大的黑爪钩住项旭日衣角的时候猛地把人一拉。 袁九沐重重合上门，而后两人被门口的垫子勾得一踉跄。 “我们出来了？”项旭日忙问。 “没。” 袁九沐一只手撑在满是铁锈的扶梯上，他往下看了一眼，沈祚这崽子楼道做的还挺逼真。 轰隆身后一声巨响，楼道里的两人立马回过头看了一眼六楼那扇紧闭的大门，大门抖动了下，老式的墙面白灰絮絮落下，门后的怪物估计要出来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项旭日在身后哆哆嗦嗦的问。 “跑。” “那你怎么办？” “我怕什么，你走。” 袁九沐猛地一推少年，项旭日一个踉跄差点滑下去，他抓着栏杆傻傻站在六楼的过道回过头，这一次太玄再一次没了声音。 第41章 “你走。” 袁九沐头也不回地道。 男孩下意识地捂住胸口。 而量子兽不在。 而此时那扇闭紧的房门再次发出了一声发巨响，袁九沐回过头怒斥一声，“你走！”项旭日知道自己在那里也是个累赘，他于是听从袁九沐的安排向下。 身后又是一声巨响，只听见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又重重合上，项旭日抓着栏杆头也不回，开始沿着楼道往下。 [项旭日！]一声呼喊声从下方传来。 叽。 是鞋底在楼道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 那个声音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项旭日下意识地往上瞟了一眼声音主人应该在的方向。 而这么一瞟,项旭日这才发现一只白狼正伫立在自己身后。 项旭日的肌肉活生生地卡在那里，他不敢回头，更不敢表现出来自己已经发现了对方，眼角的余光告诉他身后的那个巨物可不是好惹的，可下方袁九沐的声音还在继续。 [项旭日，你在哪？] 而在听到袁九沐的声音时，巨狼的背毛根根竖起，獠牙全部暴露在了空气里，它屏住了呼吸，悄无声息地往往下走了一步。 “……” 可那个时刻项旭日却聪明地停顿了那么一秒，身后的那个巨物的存在感时那么的强，在项旭日停顿的那个间隙中，他发誓自己听见了。 他听见白色的毛发擦过墙面，巨大的肉掌缓缓按在台阶上的声音，以及锋利的爪子刮过地面的声音。 他发誓自己身后那个东西往下朝自己更近了一步。 敌人在后方。 【敌人在后方。】 量子兽和主人难得同心同德了一次，项旭日两步跨做一步直接飞下了楼，巨狼立马沿着楼道奔腾而下，尖锐爪子掠过地面，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动。 项旭日控制不住速度，一个转身差点撞在拐角墙面上，直到看到那扇熟悉的大门。 他自家的门。 [项旭日？] 门再次打开了。 项旭日吓得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门后的袁九沐神情肃穆，他问。 [是你吗？] “是是是是！”项旭日吓得都快哭出声了，他连忙回到完了以后才记起来问，“是你吗？你你你你，你是袁九沐吗？” 这句话让袁九沐一挑眉。 他伸手抓住了少年的手腕，用力一拉。 而巨狼砰的一下落在项旭日刚刚站立的地方，后腿在墙面上一用力，整只狼在这个狭小的空间猛地一个转身，项旭日吓得呼吸都停滞了，可白朔想要上前，却发现自己上前不了。 巨狼当着两人的面一顿隔空输出，却什么都没碰到。 “怎，怎么了？”项旭日结结巴巴的问。 [把它卡这空间里了，个傻狍子似的玩意儿。] 光骂了还不止，袁九沐说完还当着白朔的面重重把门合上了。 【呜！】 巨狼撞在房门上，在门外发出一声委委屈屈的低鸣声，房间里的袁九沐不管不问，他一把扯过项旭日，第一个问题就是。 [你在这里迷路多久了？] -------------------- 第二十六章 一个惊喜 “四……不，五。” 项旭日掐指一算，他自己都记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来到了这个混乱的世界了，袁九沐挑眉，而后再问。 [你觉得你最有可能从什么时候进入这里的？] “我……” 少年正想回答，却猛地闭上了嘴，他警惕地看了袁九沐一眼，眼角又往楼上瞥了瞥，整个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他开始怀疑一切。 包括怀疑眼前这个‘袁九沐’的存在。 [我其实挺喜欢你这性子。] 袁九沐自然也是看出来了，他一伸手直接捏住了项旭日的耳朵，袁九沐一个用力。 “哎哎哎哎！”项旭日疼得直叫唤。 [别看胆子小的出奇，但心思还真细腻的很，这种性子上了战场才能活得下来，你说说……] 袁九沐手指用力，[你说你干了什么事情，要沈祚那王八小子这么折腾你？] “我，”项旭日深吸一口气，他侧着头死死盯着眼前这人，心中还在犹豫。 袁九沐继续用力。 [再瞪，再瞪你那眼睛就和外面那个狼崽子差不多了，哈士奇一样，我可不比沈祚那弯弯肠子的，我直接问，你也直接说，说！] “袁哥，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项旭日彻底投降。 “我说还不行，我说！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去碰那个手机的！” 袁九沐叹了口气。 [你说你偷了干啥。] 说罢他松开手，项旭日捂着耳朵差点蹲下来，袁九沐伸手钩住少年的肩膀，用力摇了摇。 [来，和哥哥我说清楚，我错了是什么意思？] 项旭日整个人在他怀里绷紧成了一团。 “我，我不应该让太玄去偷看六楼那家人的，我只是想把他们家的聊天记录发出去，想让人知道他们家打的那些算盘。” [行，那你还挺聪明的，第一次干这个没被抓住。] 袁九沐真心实意地表扬了句。 [天赋是真的不错，还有以你的脑袋瓜子，肯定早就明白今天你困在这里是为什么了，不如老实说你的感想。] “这是梦吗？”项旭日战战兢兢地问。 [这是他娘的人家的域世界。] 说到这里袁九沐不由从鼻子里喷了口气出来，他环顾四周，无论是老旧的天花板还是陈旧的家具，墙面微微泛黄的水渍印记，还是地上开裂了的瓷面，这一切都表明了沈祚的能力。 [你运气好，第一次遇到的哨兵能耐这么强，也算是个拿得出手的经历了。] “拿的出手？”项旭日瞪大了眼。 袁九沐低头，[你不是要去军校吗？] 这句话一出，项旭日眼中的光亮肉眼可见的暗了下去，刚刚才燃起的希望之光似乎骤然就消失了。 袁九沐心知肚明，他松开手。 [凡事都有代价的，敢做得敢当。] 这句话出来的那一刻袁九沐明显感觉到项旭日的身体微微抖了一抖，但下一秒，对方的颤抖反而平息了。 袁九沐难得把注意力从域外部世界的变化中移开，他不再仔细观察整个空间细节，而是扭过头看，第一次认真观察了项旭日这个少年一眼。 项旭日正巧也抬起了双眸。 两人对视一眼，项旭日主动开口。 “遇到危险的时候太玄不会说话。” [太玄？玄之又玄？] 袁九沐反应过来了. [你量子兽叫这个？可以啊，挺有文化，读过书的果然都不一样。] 项旭日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自己，袁九沐嗤笑一声，其实他也知道，当项旭日说出量子兽的名字时，就说明对方彻底向自己承认向导这一身份的事实了。 [那你想学哨向之间的知识吗？] 袁九沐于是问。 项旭日的呼吸急促了那么一秒，袁九沐心知肚明，他看了少年眼，目光又落在门外，本应该是教给的知识袁九沐却教给了这个孩子。 第42章 [哨向之间的战争总是有迹可循的，只要好好观察……] “就能活着出去？”项旭日补充。 袁九沐瞬间喜欢上了这个孩子的战斗天赋。 [能，]他摇了摇项旭日的肩膀，[但你得想清楚，出去以后，你该面对的都应该面对的。] “我……”项旭日脸色苍白，“逃避是没有用的。” 这句话是陈述句，说明人孩子想明白了。 “对。” 门外，白朔正沿着楼道来回翻腾，就像一只白色的仓鼠进入了滚轮之中，永不停歇地上下翻动起来。 巨狼尖锐爪子掠过地面，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动，白朔震惊地发现，这个循环竟然没完没了，它停不下来了。 【白朔。】 沈祚出现在转角，正在转动的巨大仓鼠骤然停了下来，白朔半挂在半空中，对着自己的主人眨了眨眼。 沈祚深吸一口气，抚摸着戒指提醒了自己量子兽一句。 【不慌，就一个小伎俩。】 巨狼落了地。 门内，项旭日正紧张地看着袁九沐，他看着那个男人走向大门，而后赶忙把人喊住了。 “别，危险！”项旭日提醒对方，“这是我犯得事，不如让我去。” [去干什么？]袁九沐笑了，[送死？] 项旭日不说话。 [门外就一只蠢狼外加一个问题少年而已，重点是这里，]袁九沐点点头示意了下这个空间，[这个空间才是大问题。] “比外面的那只狼还危险？”项旭日好奇。 [危险的多，因为量子兽是不会变的，而域是随着主人的想法随机变化的，你要记住一点，]袁九沐认真，[任何一个向导，在哨兵域里受到的伤害都是真实的，这可不是什么四次元不影响三次元的说法，哨向不受三四次元论约束。] 如果这是上课，那么这才应该是沈祚父母还有宋越他们期待袁九沐教给沈祚的内容，可现如今袁九沐正在教会项旭日。 教会这个少年如何对抗沈祚。 “那我怎么出去？”项旭日很聪明。 [见机行事咯，]袁九沐耸耸肩，[你又没接受过正规教育，凭借你的第一直觉还有你的量子兽来吧。] 项旭日低头看了一眼胸口太玄所在的位置。 少年明显是不信自己的。 “我不懂，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那只狼还有这个世界很奇怪，如果我再陷入刚刚那种循环里……” [那就一直循环。] 袁九沐说得坦然。 他当着项旭日的面拿起了一个小摆件，但项旭日知道，这个东西并不是自己家的物品，这个东西应该是假的。 袁九沐用力，竟然直接把那个陶瓷捏碎了，瓷片化作细沙从袁九沐指缝间留下，袁九沐示意。 [看，都是假的。] 项旭日瞪大了眼。 [哨兵的域世界说是和三次元世界不同，但形成逻辑其实是一致的，它总要有诞生的源泉，而哨兵真正的域是不能被向导接触的，一旦接触到，我们就能对其造成毁灭性打击。] “和哨兵能伤害向导一样？” 项旭日真的很聪明。 “向导通过破坏哨兵真实的域也能够伤害对方？” [nice！]袁九沐表扬，[我喜欢和读过书的小孩聊天。] 项旭日沉默了，而后他意识到了一点，如果按照袁九沐的说法，沈祚不断构建的世界其实是对方域中所创造的。 “你刚刚的意思是，只要我不停地往外走，总会走到他创造不出来的时候？” 袁九沐挑眉，[差不多。] 项旭日忙问，“那我接触到沈祚真实的域世界后应该做什么？” [你不需要做什么，总之我等下打开门，]袁九沐告诉他，[开门以后你直接出去，你凭借直觉往前走，走到某个时间的时候你就懂了。] “那你呢？”项旭日很紧张。 [我？] 袁九沐挑眉，他活动了下筋骨，而后一把握住了门把手。 [我他妈不把沈祚那个崽子打爆我不信袁。] 【白朔。】 在袁九沐的手指触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沈祚感受到了。 【下楼看看。】 堵在房门前的那只巨狼消失在空间里，而沈祚则不慌不忙地地再转动了一下戒指。 咔哒一声，整栋小楼所有的房门哗啦一下齐齐打开，躲在房门后的一切都一览无遗。 [……] 就在沈祚面前的那扇门后，袁九沐正好就在那里。 对方还保持着开门的动作，但身后却空无一人，沈祚看了过去，袁九沐咧嘴一笑。 【你怎么知道项旭日在这里？】 沈祚好奇。 [挺强啊，]袁九沐答非所问，后退了一步，[上次调查的时候你让白朔围着整个地区转，就是为了今天这场伏击是吧？] 沈祚笑了下，没有否认。 袁九沐无奈。 [行吧，我认输，我承认你很强，别和孩子闹了，让他先出去。] 【我不要这个。】 沈祚的重心明显不在这里，少年抚摸着指间的戒指，走了进来，他一字一句道。 【我要知道你的进阶天赋，我也要知道你为什么会知道项旭日在这里，我想要知道你的真实能耐，袁九沐。】 [……] 袁九沐无声地弹了下舌头，而后朝沈祚眨了眨眼。 [那你猜？] 沈祚只是默默看着他，一副看傻子的模样。 【你又不可爱，你又不是猫，】沈祚冷漠，【你眨眼有什么用？】 [对前辈放尊重点哈。] 袁九沐已经退无可退了，他站在房间中央，当着对方的面翻了个白眼，就在这家伙看似无可奈何即将妥协的时候，袁九沐突然认真了起来。 他抬起头，以一种过来人的姿势告诫沈祚。 【弟弟，有些事，可不是你这么玩的。】 袁九沐的声音变了，不对，准确地说这个世界其实不存在声音。 那就是说，袁九沐已经彻底侵入了。 楼下守候的白狼猛地一个抬头，而身前的哨兵也意识到了危险。 沈祚猛地撤退了一步，但一个巨大的黑影已经提前从楼道天花板上一翻而下，直接堵住了防盗门口。 一只身长一米五，展翅长度近四米的大飞蛾贴着沈祚的脑袋，黑压压的一片如同鬼影一样直接笼罩了下来。 【……】 沈祚呼吸一滞。 但大飞蛾张开了翅膀，毛刷一样的粗壮触角上下一抖，贴着沈祚的面颊而过，后翅鲜艳的红色毫不吝啬地展露了出来，直逼沈祚面前，犹如一张血红色的帆布。 【surprise……】 袁九沐贴身而上，哪怕白朔的利齿已经抵达了他的后脑勺，但袁九沐毫不畏惧。 【mother fucker！】 他贴紧少年，直接和沈祚十指相握，袁九沐将对方的手指猛地往后一折，戒指们发出齐齐一声脆响。 向导在哨兵耳边轻轻道。 【弟弟，哥哥我可是比你快哦！】 -------------------- 第二十七章 洋葱之歌 项旭日抓着扶梯一路往下，脚掌根本就抓不住地。 第43章 他这辈子从未这么快过，连体育测试都没有这用力，项旭日脚底一滑，差点直接从楼道上滑下去，可是他稳住了重心。 【快了。】 太玄的声音从胸口传来，那么近，又感觉那么远。 楼下某个房间不知道是谁将房门打开了，重重的防盗门撞在墙面上，发出一身巨响，项旭日往下看了一眼，而后一个踉跄，赶忙停了下来。 他紧贴在墙面上，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声音。 刚刚在那个房间里的时候，袁九沐在送自己走之前，悄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让太玄教你怎么躲起来。] 就把他推出来了。 此刻项旭日捂着嘴，看着下方那只巨大的飞蛾将那个不可一世的沈祚包裹了起来。 【走！】 袁九沐朝楼上的少年打了个响指，而后拉着对方直接往下跑。 他们俩就像是个无头苍蝇，在这栋老式居民楼中跌跌撞撞地来回穿梭，每当项旭日以为自己已经出去了的时候，他们又出现在了居民楼二楼的转角。 项旭日都快疯了，“我们是不是真的逃不出去了栋楼了！” 阳光从上世纪破旧而复古的花砖往里洒下，落在项旭日的面颊上，泪水闪闪发亮。 袁九沐回头，满眼都是身后那个少年的绝望和无助。 他叹了口气。 【不怕！】 话音刚落，袁九沐就拉住项旭日往角落里一站，下一秒，一只巨大的白狼从楼道口被甩了下来。 巨狼一个翻身，直接将二楼与一楼之间的那层看不见的隔阂撕开了一道口子，它正欲反击，一只硕大的榆绿天蛾砸了下来。 【我来啦！】 榆萌萌用力把狼按住，白朔动弹不得。 【走，】袁九沐拉着项旭日就跑了下去。 身后，两只庞然巨物开始了战斗，一开始沈祚构建的那个狭小的空间还遵守着三次元的法则，随着巨物战斗破坏的东西越来越多，范围越来越广。 等项旭日再次回头的时候，那栋他记忆里已经熟悉了的小楼已经坍塌了一半。 与眼前这个荒凉的世界融为一体。 【这是哪里？】 项旭日忙问。 说完少年就抓住了自己的喉咙，那种感觉太古怪了，就像是有人活生生地把空气抽走了般，项旭日想呕，却发现自己好像连吞咽以及呼吸的基本动作都忘记了。 他扣着嗓子，因为恐惧而佝偻成了一团。 【别自己吓自己，】袁九沐伸手按在少年的后颈处，【淡定，不要在意呼吸，你在这个世界不需要呼吸。】 项旭日抓着喉咙无声尖叫，但却什么都没听到。 【习惯就好，这是沈祚的域。】 袁九沐的精神力像是温水一样浸透了少年的衣裳，冷的项旭日从恐惧中回过了神，袁九沐一把把人拉起。 【看看，这就是黑暗哨兵的域。】 停滞的空气和没有声音的世界，项旭日被眼前的景色震惊到愣在原处。 他眼前的就是那个叫沈祚的黑暗哨兵的域，一个黑暗哨兵的内心，而这个世界，是一座荒凉，寂静，而又无比真实的死寂之城。 没有声音。 没有生气。 没有未来。 【哨，哨兵的域都这样？】项旭日结结巴巴？ 【不。】 巨狼出现在前方高楼的楼顶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看样子已经把榆萌萌给甩开了，袁九沐手指微曲，含在口中发出哔的一声。 榆萌萌没有回答。 袁九沐警惕地道。 【域中所建皆为心中所想，沈祚他是自己这么想的。】 ·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地剥开我的心，你会发现，你会讶异……” 陈姗姗今天心情很好，开车都在唱歌。 宋越正在平板上看资料，这家伙突然开口问，“刚刚是不是多了唱了个‘一层’？” 陈姗姗一卡。 “没多，”她确认。 宋越抬起头来，“是多了，你再哼一遍。” 熙熙瞪了宋越一眼，陈姗姗于是开始重新哼第一段，她认认真真数了一遍，“是三个。” “哦，”宋越挑眉，“那你继续。” 但是陈姗姗的兴致已经被破坏了，她已经不想再唱了，于是她闭上嘴，认真开车，宋越挑眉。 “不唱了？是因为不记得后面的歌词了吗？还是就只会唱那么一段？” 熙熙直接跳到宋越脑袋上给了他一爪子。 陈姗姗翻了个白眼，“你今天心情挺好啊。” “挺好，”宋越感慨，“你看着都安静几天了，袁九沐和沈祚都没消息，说明他们两个都挺乖，这不是好消息？” 陈姗姗冷笑一声。 她打了个方向，而后用属于女人的直觉回复道。 “确实会有好消息的。” · 【哔！】 袁九沐发出的哨声在这个空间里回荡，明明在这个空间声音是不存在的东西，可项旭日还是‘听’到了。 他下意识地捂着耳朵问，【我这是怎么听见的？】 【鬼知道，】袁九沐没时间回答。 不远的高楼上，白朔似乎对天嘶吼了一声，也许是提醒自己，也许是进攻前的习惯性动作。 袁九沐猛地抓住项旭日的手腕，带着少年往后逃跑，巨大的黄沙世界在他们脚下崩塌构建，瞬息之间，他们就拉开了距离。 而在沈祚自己的世界里，白朔完全可以无视任何规则。 于是对方一跃而起，横跨了大半个城市，在没有扬起任何尘土的情况下，直扑袁九沐他们而来。 【榆萌萌！】 袁九沐这次直接喊出声了。 但不知为何，飞蛾并没有听见自己主人的呼喊声，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黄沙在他和项旭日脚下裹起一阵尘埃，脚下的沙土逐渐变化，一栋高楼在袁九沐他们脚下拔地而起。 【袁哥！】项旭日紧紧拉住袁九沐的手。 而沈祚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城市的一头，他站在制高点上，默默观察着这一切。 袁九沐拉着项旭日慌不择路地开始逃跑，白狼蓄势待发。 袁九沐只得威胁那只量子兽道，【白朔你要敢，你看我以后让不让你见榆萌萌！】 远处的沈祚于是打了个响指。 短短几秒，袁九沐脚下高层的骤然变化，化作百米高楼与白朔平齐，袁九沐心一横，一拉项旭日，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在他们跳下去的那一刻，白朔已经近在咫尺，利齿的边缘在空气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袁九沐带着少年一个转身。 【榆萌萌！】 袁九沐转过身去，高楼瞬间崩塌，无数黄沙如同雪崩一样直接塌落，细细点点的沙石如暴雨般朝着袁九沐他们砸来。 【再不来扣你三个月的动画片和电影！】 没有量子兽呼应。 在铺天盖地的沙土中，袁九沐下意识地捂着项旭日的脑袋，精神力则像是一层棉被一样将他们包裹了起来，巨大的白狼在这天崩地裂的场景中却如履平地，任由无数的沙石迎面而下。 第44章 崩塌碎落的黄沙在白朔身后滚滚涌起，如同追赶不上潮汐的海浪，徒劳地试图吞噬巨狼的脚踝，但毫无作用。 黄沙漫天，而巨狼盯着坠落的袁九沐两人，目不转睛，在落地的最后一刻，白朔一个屈膝发力，朝他们扑来。 而后被一只巨大的飞蛾抓上了天。 【我飞了好久，袁九沐。】 榆萌萌哼哼唧唧。 【我迷路了，】它似乎还有点委屈。 榆萌萌一边解释一边抓着白狼朝天空爬升，白朔撕咬踢打着，在上升到一半的时候成功脱离了榆萌萌的束缚。 巨狼像个石头一样径直落下，而松开它似乎也是榆萌萌的手段之一。 飞蛾在天空中一个悬停，翅膀猛地一拍，而后如个三角箭般径直往下冲去，在空中坠落的白朔闪躲不及，直接承受了来自天空的榆绿天蛾的一次直接撞击。 嘭！ 巨大的飞蛾抓着白狼从建筑里破墙而出，满天飞舞的沙土就像是噩梦中的场景，躲在建筑物后的项旭日见到这一幕差点咬断自己舌头。 躲在一旁的袁九沐赶忙抓住他的手。 【趁现在。】 【现在什么？】项旭日慌了。 【等下你自己好好找方向。】 【啊？啊？】项旭日回过神来，【现在？】 就在他们谈话的这个片刻里，沙土飞腾，白朔被榆萌萌巨大的冲击力撞到了地上，巨狼四肢死死扣住了地面，才勉强停下来。 榆萌萌的三对爪子死死抵住白朔的躯体，用力拍打着翅膀，企图通过自身冲击力直接把巨狼从袁九沐他们身边推开。 两只巨兽撞毁了路面上一切物品，撞破了沈祚构建出的无数栋建筑，将躲在转角的这两人完全暴露了出来，项旭日只是看了一眼就傻了。 【那袁哥你怎么办？你的量子兽怎么办？你……】 【凉拌。】 袁九沐一边指挥榆萌萌一边在找沈祚那玩意的身影，刚刚还站在制高点上的少年此刻已经没了踪影，他一把捂住项旭日的嘴巴。 【还继续问，是反正那灰落不到你嘴里，就不停嘴是吧？】 【呜呜呜呜呜！】 袁九沐没理会眼前这个少年，他看了看四周，却突然问了对方一个奇怪的问题。 【项旭日，你想过没，成为向导以后，这种战斗会变成你的日常？】 手掌下的项旭日安静了。 【怕对不对？】袁九沐回头问了句。 【我…】项旭日在手掌后微微张嘴。 【…但别无选择。】 太玄帮项旭日回答了。 这是太玄第一次在外人在的情况下开口，那个声音明明不曾响起过，却如一个老练的长者般，沉稳的对答了一切。 在对方回答的那一刻，袁九沐的神色骤然温柔了许多。 他伸手用力揉了项旭日一把，少年头发软乎乎的，没想到沈祚这虚拟世界模拟的手感还挺好。 【行，出去以后不瞒着你妈，该怎么面对你早就已经想好了。】 项旭日眼眶又红了，他开口。 【袁】“哥” 在项旭日开口的那一秒，声音却再一次出现了，突然出现的声音震得人耳膜发痒，项旭日一慌，立马伸手去抓袁九沐的手。 可对方与他越来越远，袁九沐就像是融化在了黄沙里，还没触碰，就直接被风吹散了。 【我日你大爷……】 反应过来的袁九沐一个反手，却也没抓住项旭日，他的指尖还残留着黄沙逝去的感觉，那一刻，声音随风而逝。 项旭日的世界和袁九沐所在的世界如油水分离般互相排斥开来。 袁九沐气傻了。 【沈祚你他妈是洋葱吗？你的世界怎么一层又一层的？】 -------------------- 第二十八章 二次构建 【二次构建。】 这么多年以来，这是袁九沐再一次从自己嘴里说出了这个词，但声音就像是雨水落在了水面，从不存在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说完这句话后袁九沐猛地一个转身，悄然从白朔的巡视下逃了出来，这个向导踉跄着四下张望下。 世界又变了。 【一、二、三……】 袁九沐自己掰着手指头数了又数，从自己被骗进来的第一层世界，到项旭日的那个世界，再到现如今的世界，沈祚至少构建了四层。 哪怕是在塔里，袁九沐都没遇到过如此变态的哨兵。 【我日你大爷宋越，他妈把老子害惨了。】 怪不得之前有人说过，和沈祚打交道的那些家伙都没能成功透露过他域的消息。 娘的，袁九沐心中暗骂一声，能活着出去都不容易，还他妈的透露消息。 从一开始到现在，他连沈祚那崽子域世界的边缘都没摸到，对方把自己和项旭日玩的跟什么似的。 老子今天该不会折在这里了吧？ 【项旭日？】 新的世界构建的简洁而又大气，没有了一开始见到的高楼大厦，也没有之前的老式小区那般的曲折复杂。 【萌萌？】 袁九沐弯着腰小声在脑海里喊了一声项旭日的名字，又喊了一声自家量子兽的名字，而后在这座城市的一角往那头瞅了一眼。 道路笔直，袁九沐甚至能够一眼看到看不到尽头的城市边缘。 这个新的世界井然有序，建筑精致规整，却又显得无比乏味，所有的建筑一眼看上去精致大方，但无数个相同物件摆在一起，只有无尽的空虚和重复。 如此精致，如此美妙。 如此乏味，如此不讨喜。 真他妈像极了它的主人沈祚那个玩意。 吧嗒，吧嗒，吧嗒。 巨狼在建筑中游荡，远远地都可以看见对方隆起的躯体，在这种简洁体世界里，袁九沐躲不了很久。 沈祚是个老手，袁九沐知道。 但袁九沐之前不知道的是，对方不仅是拥有强大的域世界黑暗哨兵，对方甚至知道如何对付像袁九沐这样的向导。 于是袁九沐把自己的精神力大大咧咧的放了出去。 远在天边的白狼立马就发现了精神力的存在，那一束精神力像是磅礴而下的水流，直接朝着它冲了过去，躲在这个世界的沈祚肯定也发现了。 轰隆。 精神力被无数沙石冲撞，化作满天白色的丝雾，飘飘洒洒，反倒给了袁九沐最后一点躲藏空隙。 袁九沐就跟只被狗撵得东躲西藏的耗子。 细碎的精神力立马被袁九沐驱散成了雾，沈祚的世界白茫茫的一片，精神力折射下，沈祚对域的把控能力呈直线下降，而袁九沐则乘机在别人的世界里逃起了命。 这种在别人域里无视物理规则的能耐，纵使是袁九沐这样的高级向导也要经过多年训练才能做到，但沈祚这般手法，你说他没练过袁九沐是不信的。 宋越你个老骗子！ 你他妈这叫没经过训练的普通人！ 袁九沐想把海滨市应急事务处理小组掀了的心都有了。 【袁九沐。】 逃也是没用的，绝对的实力压制下，袁九沐的所作所为在沈祚这里是一览无遗，白朔轻巧地落在了袁九沐的身侧，站在高处的沈祚似乎早就预判了袁九沐的逃跑路线。 第45章 【别逃了，】少年温馨提醒，【没人能够逃得出去的。】 巨狼抖着毛发，将那满天的细小水珠，实则是袁九沐精神力的碎片从身上抖落，白朔巨大的肉掌踩在沙石地面上，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 袁九沐警惕地看着身后的白狼，白狼与浓雾逐渐融为一体，白朔微微一跃，落地之后侧身停下，赶在这个向导停下之前彻底堵死了对方的道路。 【别这样，】袁九沐小声和白朔讨教还价，【放人一线下次好见面，你说你和我较什么真。】 白朔朝他龇了龇牙。 【袁九沐。】 沈祚从浓雾那一头插着口袋缓缓上前，他看样子是真的好奇，【你的进阶能力是什么？】 没有声音，全世界能够感受到的声音就是沈祚的，少年的声音似乎在袁九沐整个人的躯体里回荡。 袁九沐叹了口气。 【至于吗？】 【至于，】沈祚那副样子看着都想让人打他一顿，少年满不在乎，【你不说，我就继续问，我们这不玩挺好？】 【玩挺好。】 袁九沐嗤笑一下，伸手就朝着身边的巨狼去了，白朔一惊，而袁九沐的手指已经插进了它毛茸茸的毛发里。 【榆萌萌！】 袁九沐仰天长啸一声，伴随着他埋下去的精神丝线，就像蜘蛛丝荡漾一样从这个点传递到了整个世界去了，这时候他已经不在意躲不躲藏，能不能再深入沈祚世界多久的事情了。 【他妈的找到项旭日就给老子退，走了啊！】 这一弄就直接暴露了袁九沐的存在，白朔闻讯猛地一抖，而袁九沐死命抓住对方的毛发。 别看沈祚一天天的，这白朔还真养的油光毛亮的，袁九沐一个踉跄，整个人抱住了巨狼，白朔毛茸茸的毛发差点把袁九沐捂窒息。 【榆萌萌！】 沈祚又消失了，而袁九沐则挣扎着从白朔温暖的躯体里爬出来，他手指用力抓住了对方毛茸茸的皮毛，白朔裹挟起黄沙跃起。 就在把袁九沐甩下去的时候，天空骤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 【来啦！】 那只体型硕大，速度感人的变异榆绿天蛾抱着什么东西对着他们直接冲来，犹如一枚呼啸而来的翠绿色炮弹。 【撞它！】 袁九沐伸手去勾，榆萌萌掠过袁九沐身边时松开了爪子，项旭日就像是一个沙袋一样落了下来，袁九沐一把抱住项旭日。 榆萌萌撞上白朔，袁九沐两人被巨大的冲击力冲击的滚到了一边。 袁九沐拉起晕头转向的项旭日。 【走！】 城市的一角，两只巨兽碰撞在一起，在这个没有声音的世界里发出轰然声响，无数的精神丝线在四周断裂飘荡下来，就像是冬天的雪，榆萌萌拖着白朔撞毁了路面上一切物品，直至撞破了城市角落里一座正方形的建筑。 “叮铃铃铃铃！” 那一瞬间，沈祚的整个世界有了声音，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袁九沐猛地抬起头来，他脑袋一疼，鼻尖一热，鼻血沿着嘴缘落到了衣摆上，渲染出好大一片污渍。 老式电话铃声的声音铺天盖地，从世界的那一端传递到了这一头。 【袁哥……】 感谢这个不需要物理法则的世界存在，不然刚刚一路狂奔下来，他们两人的肺都应该已经炸了。 【鼻，鼻子……】 【比什么？】袁九沐没反应过来。 【鼻子！】项旭日呼吸不畅，他一把抓着袁九沐的衣角，手掌打开，满手都是殷红色，袁九沐一愣，猛地一摸鼻尖。 血擦了满脸。 “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 the number you dialed does not exist, please check it and dial later；您好……” 【我没事，我没事，】震耳欲聋地背景音中，袁九沐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去，他抓住项旭日的手正准备继续走，才走一步，袁九沐反应过来。 【旭日。】 【你说。】 袁九沐回头，【你是‘听’见了我的声音？还是其他什么的？】 【什么？】 项旭日说完才意识到对方是什么意思，他闭紧了嘴，尝试着不去说话，项旭日在脑海里想了句话。 [太玄有话要说。] 然后这句话就在他的脑海里轻轻念了一遍。 【啊！我，我知道了！】 在袁九沐疑惑的眼光中，项旭日恍然大悟，他大声和袁九沐道，【怪不得能够听见，我们很多人在想一句话的时候，脑海里其实是会默默说一句的。】 【什么？】袁九沐皱起眉来。 【配音，大脑在给我们配音，怪不得太玄说要战斗，】项旭日弯腰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捏碎，试图展示给袁九沐看，【战斗。】 那块石头在项旭日手里化作了流沙，断断续续的从掌心落下了。 袁九沐看完以后瞳孔放大，项旭日破坏了沈祚的世界，这个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向导，竟然做到了。 【怎么做的？】袁九沐问。 项旭日不解，【太玄说这里所有地方都可以。】 袁九沐心脏咯噔一下。 出大事了。 沈祚是能无限构建世界的，如果项旭日的精神力都能摧毁对方的域，那就说明这应该就是沈祚最后一层核心世界了。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袁九沐心里清楚，他和那么多哨兵打过交道，他见过那么多的域，沈祚绝对没有往外再隐藏什么世界。 如果这个世界是洋葱，以他们的所作所为还没能够把这个洋葱剥干净。 “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 the number you dialed does not exist, please check it and dial later；您好……” 巨兽相互碰撞，毁天灭地，细小的精神力落在袁九沐的肩膀上，传递了无数属于细小碎片信息。 这就是沈祚的域·真实世界。 【草，】袁九沐抹了把鼻血。 以沈祚的能耐，袁九沐一直以为对方在构建无数层洋葱世界的同时，会将自己真实的域世界牢牢保护住，可是哪能想到—— 沈祚的世界就是个大蒜。 神他妈的开洋葱，沈祚压根就没藏，这他妈就是人家真实的域。 而袁九沐差点把人搞死。 【完了。】 榆萌萌的破坏造成了黄沙四起。 破碎的建筑物在落地以后化作一缕握不住的沙土，黄沙追逐着袁九沐和项旭日的足迹，在滚滚浪潮之后，还有两只巨兽打斗的身影在身后若隐若现。 【你要走，项旭日，听我说，你能走了。】 黄沙拍打在袁九沐的脸上，疯狂地灌入他的口鼻，远处榆萌萌将白朔原地一摔，无数沙土溅起。 但袁九沐知道，这座突然泛起黄沙的城市之所以会如此，并不是沈祚故意的。 沈祚是拿命在和自己拼，而对方的世界已经崩塌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袁九沐将之前那些为了摧毁沈祚表层世界的精神力丝线全部强行扯断。 正在愤然战斗的榆萌萌一个停滞，白朔直接将蛾子甩了出去。 第46章 鼻血瞬间沿着袁九沐的嘴唇滴落在了地上。 【袁哥？袁哥你怎么了？】 项旭日慌张不已，在两人身旁，无数如发光丝绒般的东西从天空坠落，袁九沐整个人都在发光，但这种光线更像是某种支离破碎的意象折射般。 袁九沐就是一块支离破碎的镜子。 【走。】 项旭日还没弄清怎么了，袁九沐抹了把鼻子，而后用力抓住项旭日的胳膊。 鲜血奇异地将这个少年的手臂溶出了个大洞。 榆萌萌已经扑在了白朔上空。 袁九沐手腕发力。 【你自己知道哪一个世界才是真实的。】 鲜血嘀嗒，脑出血影响反馈到精神层面了。 袁九沐抓住项旭日的胳膊，少年脸色一变。 【走】 · 彭勤乐站在走廊那头看着自己，项旭日头也不回。 “他不会这么对我的。” 母亲和老师遥遥站在街角，她们眼中满是失望。 “我妈不会放弃我的，她不会的。” 地铁驶过，发出巨大的轰鸣声，项旭日站在通道里，看着广告牌上的一家三口变成了自己一家人。 “再见，爸爸，再见。” 项旭日泪流满面。 【再见。】 -------------------- 第二十九章 你想死啊 “呕！” 项旭日吐了。 · 教室里顿时乱成一片，彭勤乐刚还在纳闷项旭日怎么突然整个人愣住不说话了，没想到人一回过神来，竟然直接就吐地上了。 “呕！” “儿子，不，项旭日，你怎么了？” “呕呕呕！” 项旭日胃里翻江倒海，回到现实世界的那一刻，这个少年差点把自己的肝都给吐出来。 · “叫老师。” 少年头昏脑胀，两耳鸣叫不已，但还记得袁九沐在沈祚的域里，他试图起身告知老师，却没想到往前一个踉跄。 彭勤乐，“我勒个大去，旭日你怎么了啊？” “叫老师。” 项旭日差点掀翻了桌椅，吓得旁边的同学全部站了起来，彭勤乐一把捞住他。 “呕！叫老师！” “叫，叫老师啊！去叫老师没听见啊一个个的！”彭勤乐抱着项旭日对同学们大喊一声，而后看了过来，“哎呦喂你可太埋汰了！” 项旭日再呕了下，彭勤乐都慌了，“到底怎么了啊？” · 在那个黄沙遍布的里，沈祚往前走了一步。 闪闪发光如同细丝一样的东西从天空坠落下来，它们飘飘洒洒落满了整个世界，而主使袁九沐则蜷缩成了一团。 精神丝线的碎片就像南方的雪一样覆盖在袁九沐的肩头，飘飘洒洒，一边堆积一边融化，属于沈祚域世界的讯息像冰冷的水一样浸湿了袁九沐的头发，渗入了他的肩膀。 失去了精神力链接的榆萌萌不顾指令直接冲向了白朔。 · 【袁九沐！】 榆萌萌冲过去前还关心了自己主人一声。 可惜袁九沐低着头没听见。 榆萌萌拖着白朔在半空中飞舞，榆萌萌有些慌了，它摇着爪爪下的白朔，再次喊了一声。 【袁九沐？】 · 袁九沐没有回答。 他蜷缩在原处，在之前和白朔躲猫猫期间，袁九沐的精神力化作透明的蜘蛛网，链接了无数个世界，而只等他一个命令，蛛网收缩则所有的虚假世界都会崩塌—— 这是袁九沐一开始的设想的。 【我他妈只是想出去而已。】 他真的以为沈祚的世界就和洋葱一样，一层又一层，剥不干净的！ 袁九沐头痛欲裂，由他精神力铺下的网被他亲自撕裂了，无数的触点在空中旋转，因此此刻袁九沐甚至比沈祚还要了解这所有的区域。 “对不……sorry ! the…… you dialed does n…… exist……” 那个机械的女声却冰冷而又诡异地在这片天地重复了起来，并且变得断断续续、磕磕巴巴，就像是卡在了那里一样。 · 袁九沐只记得自己小时候才听过这种声音。 等他从塔里出来了以后，所有人都开始用手机了。 老式电话未接通录音仿佛只有他还记得。 · “sorry……” 电话录音还在继续，袁九沐捂着鼻子缓缓站起，大脑所有的神经都像是被人用刀割开了般。 可袁九沐知道，沈祚更不好受。 他本就只是想一步撕开一道裂口，直接把项旭日还有自己给送出去，可是他千算万算，忘记算沈祚这个死脑筋了。 【袁九沐。】 少年的声音出现在转角那栋被摧毁的建筑旁。 袁九沐抬起头来。 沈祚插着口袋站在街角。 少年整个人干净整洁到不像是才经历过一场大战般，依旧云淡风轻，沈祚依旧如原先那般插着个口袋，居高临下的，漠不关心地看了自己一眼。 · 沈祚问。 【为什么要把精神力丝线给撤了？】 · 因为不撤你得死！ 袁九沐瞪了这小崽子一眼，在和沈祚对视的那一瞬间，最后一个崩塌的音符刚好在天边破裂，那一刻袁九沐突然就明白了。 为什么沈祚作为一个听力障碍人士，能够那么淡然地处理好关于声音的一切呢？ 也许真的如项旭日所说。 答案就在这里。 因为在这个最后的世界里，存放的都是沈祚没有失去听力以前他所记得的声音。 · 榆萌萌抬起爪子，猛地一踹巨狼，它张开翅膀，逐渐占据上风。 “……好，你……电话已…… number you dialed……exist, please…… dial……好……” 声音在死亡。 在对视短短这一秒时间里，铺天盖地的巨大的声音逐渐弱去，如同被时空蚕食一般，支离破碎，最后慢慢被天际线不断涌起的漫天黄沙吞噬了下去。 消失殆尽。 · 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的袁九沐脸色又白了几分。 · 【榆萌萌。】 袁九沐最后一丝完整的精神力丝线缠住了榆萌萌的翅膀，正压着巨狼翻滚的榆萌萌立马停止了攻击，白朔一下子没控制住，扭头一口直接咬了下去。 巨狼狠狠咬在了榆萌萌肥嫩多汁的腹部上。 【嗷呜！】 榆萌萌疼得一抽，现实世界里的袁九沐则疼得直接松开了自己紧握栏杆的右手。 沈祚下意识地想抓住袁九沐的手。 可惜没抓住。 · 袁九沐开始坠落。 哗啦一声，他落在了冰冷的湖水里。 · 寒冷让人找回了与现实世界相连的方式，袁九沐的思绪骤然从沈祚那庞大到不真实的世界里抽离了出来。 一层一层，从虚无一下子接触到了现实，手机嗒落一声在了水泥地上，裂开了条缝，而袁九沐直接沉入了湖面，溅起一片水花。 江水沿着织物脉络点点绽开，瞬间将浅褐色染成一片深黑。 第47章 而后袁九沐又从水底浮了起来。 水不深，也就十几厘米差一点，袁九沐不叫浮起来，他叫太轻沉不下去，污泥往上翻涌，将袁九沐活生生地深处推了出来。 他就像只劫后余生的青蛙般，四仰八叉地躺在了水面上。 · 站在岸边观望的沈祚终于动了。 · 少年昂贵的球鞋踩在水里，从袁九沐的角度看过去，甚至能够直接看到对方鞋底的花纹，他的目光从泥水荡漾起的波澜逐渐转移到对方的裤腿，又落到了那不断攀爬往上的水渍。 最后往上。 沈祚低下了头。 袁九沐在泥水里仰望天空。 · 他和少年四目相对。 那一刻，袁九沐内心中有无数句话想问，但最后只汇聚成了一句。 · “你想死啊？” · 在这角度完全看不清少年的面庞，光线暗的出奇，袁九沐只知道自己看到了一片漆黑。 沈祚低着头，回避了之前的那个问题，他只是低头审视着袁九沐，而后问。 “你为什么又把精神力丝线扯断了？” 袁九沐没理他，只是再问了一遍。 “你是不是想死啊？” 沈祚再次回避了这个问题，他不依不饶。 “我说，你好不容易构建出了那么大一个网络，那为什么要把精神力丝线扯断了？” · 袁九沐不说话。 沈祚就这么揣着口袋等着。 · 泥水渗透了衣物，寒冷裹挟了袁九沐的身体，湿漉漉的水汽试图挤入袁九沐的骨骼肌肤之中，袁九沐感受到泥水沿着下颚在往耳朵里跑。 那一刻袁九沐终于妥协了。 “我把你所有的世界都安插了丝线，就和钢丝一样，只要我一扯，你的世界你的域就完了。” 沈祚不为所动。 袁九沐微微别过头，强调。 “世界毁了人会死哦，域碎了人就没救了，就像你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那个电话声音，没有了就是没有了。” 沈祚微微挑了挑眉毛。 “就你？” 袁九沐也朝他挑了一下眉毛。 “对，就我。” · 沈祚笑了。 · 当沈祚笑了的时候，少年稍稍偏移了一下下巴，这个角度让光线照了进来，让袁九沐重新看清了对方的双眼。 沈祚无所谓，“没事，反正现在也没有人打老式电话了，那声音要不要无所谓。” “域毁了，就会死，”袁九沐认真。 沈祚嗤笑一声，不做回答。 袁九沐躺在那儿，直勾勾地盯着少年的面庞，他心生疑惑。 “沈祚，你这么做多少次了？你应该很清楚向导精神力对你的伤害吧？之前那么多向导，你都是这么解决的？” · 沈祚撇了袁九沐一眼。 “又没死。” 可这一次袁九沐学会抢答。 “但你的世界支离破碎。” · 少年啧了一声，又看向河另外一个方向，明明是遭受了同样大小的攻击，袁九沐就像是一块抹布一样陷在泥泞里，而少年则毫无变化，不为所动。 “……” 沉寂在这片区域徘徊盘旋，袁九沐陷在一滩泥水里，就像他已经陷入了和沈祚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里样，袁九沐突然记起来自己和沈祚见面的第一天。 那个女向导看自己的眼神，对方是那么的绝望和无奈，说不定沈祚就是那么解决她的。 · 袁九沐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在不清楚沈祚世界前，袁九沐可以视而不见。 但在清楚沈祚世界后，袁九沐就不能装傻了。 · “啧，弟弟。” 袁九沐弹了下舌头。 沈祚没理他。 “喂，沈祚。” 袁九沐动弹不得的手指在泥水里打了个响指，就像只搁浅了鱼无力挣扎了下。 “沈少爷。” · 沈祚嫌弃地看了过来。 “你把我和项旭日拐进去，就是想靠我的精神力毁掉你的域。” 冰冷的水浸湿了袁九沐的头皮，他冷得发抖，袁九沐的目光掠过沈祚的面庞，看向无尽的蓝天。 他心生疑惑。 “你想干什么？那些黄沙是你放弃自己具象化的表现，再宏大的建筑，时间久了都会被黄沙吞噬，沙的腐蚀力是惊人的。” 袁九沐皱起眉头，整个人困惑成了一团。 “你甚至想靠我的破坏力加速你的域世界的崩塌吗？” · 沈祚再一次沉默了。 · 袁九沐其实是个不喜欢沉默的性子，他躺在那里，大大咧咧地打了个呵欠，泥水带着寒冷和疲惫一起涌来，袁九沐在睡过去前突然起来了一个人。 宋越。 “沈祚，”袁九沐记起来了。 他眨眨眼，看着少年问。 “你，从你把我引入你的世界开始，到我出来，你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找到项旭日那件事的真相是吗？” 少年的嘴唇微微收紧了那么一下。 “也就是说，”袁九沐瞪大了眼，“你被我差点弄死，就是为了帮我做事啊？” 沈祚猛地低下头来。 “那行，”袁九沐哦了声，补充一句，“做的不错，乖弟弟。” · 那一刻沈祚的脸色沉的像是一汪黑水，他问。 “现谁躺在泥里？” 袁九沐服输。 “我。” 少年似乎白了他一眼，袁九沐笑了下，手指再在泥水里弹了弹。 “四不伤害原则，不伤害自己，不伤害他人，不被他人伤害，保护他人不受伤害，沈祚你啊……” 沈祚嘴唇抿了抿。 · 袁九沐微微抬起一只手指来。 “你为了不伤害项旭日，你选择让我伤害你自己。” 沈祚抱着胳膊不说话。 少年站在一片泥泞里哼了一声，再次问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你发现那是我真实的域后，你为什么把精神力丝线扯断了？” · 袁九沐的手指砸回了泥水里。 · 沈祚抱着胳膊不说话，袁九沐则像条死鱼一样躺在那里想了一小会儿，而后他笑了。 这个笑声让沈祚侧目。 “因为害怕把你弄死了，我就把它们全部扯断了。” 袁九沐眨眨眼，他陷在泥浆里，如同一块腐烂树叶般。 沈祚不由讽刺道。 “所以你为了保护我，也选择的是先伤害自己是吗？” · 袁九沐不由笑了。 可这次他笑得有些悲伤。 · “对，我其实也觉得那四不伤害原则有问题。” 袁九沐承认了。 躺在泥泞里的那个人微微朝沈祚挤了下右眼。 “像我们这种人，有时候想要做到后面三条，往往最先得都伤害自己，不是吗？” · 这个答案让沈祚僵在那儿。 第48章 少年盯着河岸的那一头，更像是盯着远处的大桥，许久以后沈祚的目光收了回来。 他弯下腰，伸出手。 直接将袁九沐从泥水里捞了出来。 · 就像从海里捞出了一只触角全断将死的水母； 更像是从染料桶里捧出了一团湿漉漉还在掉色的棉花； 更加不雅的说法是，袁九沐就像泡水泡久了忘记吃的龙须粉丝，看着黏糊糊的一大团，实际上一碰就掉渣，令人嫌弃但又令人不舍。 · “真他妈埋汰，”沈祚捧着袁九沐道。 “身体真他妈好，”袁九沐躺在沈祚手里，“你丫个黑暗哨兵，捞我腰都没用力的是吧。” “闭嘴，”沈祚皱眉，“淤泥一股屎臭味。” 袁九沐问，“谁他妈定在这里下手的。” 沈祚不吭声了。 · 少年捧着这个向导往前走了一步，身为黑暗哨兵这对他来说也许不算什么，可脚下的泥污却不这么看。 泥水往上翻涌，灰黑色的泥垢泛起厚厚壁垒将沈祚洁白的球鞋包裹住了，可沈祚毫不在意，负重前行。 他捧着袁九沐往前再走了一步。 以袁九沐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少年坚韧的下巴以及认真的面庞，他笑了下，四肢垂下，随风摆了摆。 袁九沐最后再问了一次。 “你还想死吗？” · 沈祚往下瞟了这个家伙一眼。 · “闭嘴。” -------------------- 第三十章 给出答案 宋越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刚下高速。 “你再说一遍？”宋越声音提高了三个音符，“袁九沐接的单子最后出了事，轮到我来给他处理？” 陈姗姗的手指微微敲打了下方向盘。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宋越‘啊’了一声，又‘啊’了一声，最后宋越深深叹了口气，捏住了鼻梁。 “行吧，我过来。” 挂断电话后还没报地址呢，陈姗姗就已经打好转向灯选好前进方向了，熙熙站在宋越面前耀武扬威地拉长身子来了个伸懒腰的动作。 · 陈姗姗一笑。 “刚不是才说今天没给你找麻烦吗？” 宋越捏着鼻梁不说话。 陈姗姗乐了。 “保姆。” · 青少年哨向觉醒而引起的社会争端或者犯罪问题，会按照以下几个步骤进行处理。 如果仅仅只是初次觉醒造成了一些无伤大雅的争端，处理流程则会是：心里评估-社会干预-技能分流-专业化技能调教。 但如果涉嫌犯罪或者侵犯了他人权益，那么这个问题就有点大了。 · “……但是他进别人家里动了别人的手机……” “但是前提是好的。” “他也只是想保护家里人。” “他高二了，十六十七了，完全可以把这个事情反馈给大人，成年人，让其他人来解决这个事情，是不是自己处理……” “抱歉。” 宋越敲了下门。 房间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这几年青少年觉醒哨向的很多，学校都专门配备了相应的心理辅导师，宋越站在门口就这么一扫，心里明白了大半。 “这位是？” 他着重问了下坐在一边看着就不像是学校老师的那几位人士。 老师介绍，“社区工作人员，还有街道一些人。” 宋越放心了。 · “我是海滨市应急事务处理小组的，宋越，”宋越笑了下，“算是武装管辖下其他组织机构，是向导袁九沐委托我过来看下情况，我就过来了解下。” 海滨市市级头衔出来，宋越的身份就坐定了，大家点点头，宋越坐在会议室一边，全场都注视着他。 宋越坐下后四下看了看，心里盘算了下，于是道。 “我也是被人请来的，要不，要不大家先和我说一下具体什么事情？” 大家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项旭日的班主任主动开了口。 “我们班有个孩子，十六岁，觉醒了哨向能力，然后他的量子兽不小心听到了别人家的对话，别人家可能想收购那孩子家里的房子……” “恶意收购！” “哪叫什么可能，就差点了！” 没想到站在项旭日那边还是街道那边的几个大老爷们，宋越哈哈一笑，看向老师。 “啊，继续。” · 班主任也心虚，她凑近了点，声音稍微压低。 “那孩子成绩挺好，也很乖，家里情况确实差了点，他单亲家庭，就和他妈住一起，就那间房子是他们俩母子唯一的家产，那孩子又是第一次觉醒哨向能力，怕别人欺负他妈妈……” “杀人伤人了？”宋越问。 “这倒没有。” 老师连忙摆手，“就项同学自己想了个办法，他偷偷潜入人家家里，把人和别人的聊天记录发到小区群里了，现在那两口子，就之前想买他们家房子的那两口子在闹离婚呢。” 宋越一愣，“重点在私下潜入吧。” 班主任一惊，“情节严重的才叫非法入侵罪，重点不是聊天记录吗？” 宋越直接一句话说出了口，“那人孩子才高二，这种如果没公诉的话，那就应该是要看人闹离婚那两口子要不要起诉了吧。” · 这话一出，整个房间里所有人都交头接耳了起来，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事情，越小越好，私下调解是最优解。 “个绿帽乌龟家里事还挺多……” 宋越也是年轻，他还没孩子，还不知道家长们为了孩子未来半点差错都不愿意出，他一看大家讨论的情况就知道自己刚刚发言激进了。 “慢慢慢，我有件事。” 大家又看了过来。 宋越好奇，“聊天记录发到群里，两口子要闹离婚，这聊天记录是和买卖房子有关的？要和买卖房子有关的，那不至于离婚啊？” 几个大人对视一眼，街道办那个几个眼神中明显有话。 宋越一愣。 “还有情况？” · 街道那几人有一人嘿嘿笑出了声。 宋越乐了。 “家长呢？其他人员呢？”他问。 有人回答，“家长在路上，其他人员这不是等讨论完情况再说。” 宋越点点头。 他往前挪了一点，认真和大家讨论。 “既然还有其他情况，那我们就具体分析，这事，私下调解应该能行得通啊。” · 今天下午学校放假，项旭日以急性肠胃炎为由去了医务室，彭勤乐背着个包在校门口绕了好几圈，袁九沐刚好隔着校门看见了他。 “人没事，”袁九沐递给彭勤乐一盒牛奶，“你先回去，今不是你大姨过生日吗？” 彭勤乐接过牛奶才知道不对，他反应过来。 “项旭日这都和你说了？” “啊，对。” 袁九沐差点把沈祚那点能耐给说漏嘴，他隔着校门和彭勤乐道。 “项旭日还挂会儿点滴就好了，校医说他先不能走动，所以等打完了他再走。” 第49章 “行。” 走的时候彭勤乐还不放心，他频频回头看了袁九沐好几眼，走远了都还凑过来。 · 彭勤乐这崽子小声问。 “哥你到底和项旭日什么关系啊？” “我是他大爷。” 沈祚早就把自己观察到的事情和袁九沐说了，袁九沐这话一出，彭勤乐脸色都变了，袁九沐脸色一沉。 “我不好那一口，我喜欢那种的。” 说罢他大拇指往后一指，彭勤乐抬头一看，正好看见了沈祚。 那货比货项旭日他妈得排队排八百米外去。 “啊行，”小王八羔子撒腿就跑，跑了几步又折了回来，“那可不行啊，”彭勤乐抓着栏杆道，“那我这不更担心了吗？” 袁九沐怒斥，“滚。” · 陈姗姗站在校医院门口，熙熙则窝在她脚下，荒漠猫看着远方，耳朵一抽一抽的。 袁九沐他们来的时候陈姗姗敏锐地看了过来。 她抽了抽鼻子。 “刚洗澡？” “嗯。” 沈祚说完以后还略有嫌弃地闻了下自己的指尖，而后抽出一张纸来细细摩梭起了自己的戒指，倒是袁九沐捧着个手机大步走来，一路带着香风。 · 陈姗姗看了一眼，人头发都还是湿的。 “哪里的洗的澡，”陈姗姗好奇，“味道这么浓？” “酒店，”袁九沐毫无防备，“星级酒店就是好，沐浴露都香一些，早知道把沐浴露打包了。” 陈姗姗看了过去，“沈祚也是一个味道。” 袁九沐哼了声，“他先洗我再洗的。” 熙熙甩了下耳朵，大眼睛看向陈姗姗。 如此坦然，反倒让陈姗姗一点遐想的念头都没了，她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别别头示意了一下远方。 “你们没时间，宋越去给你们处理那事了，今天这事挺有趣啊，找到的那孩子天赋挺不错。” ·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接的单子。” 袁九沐摸了摸手机屏幕，屏幕上一条裂缝，他嘀咕了声，“你咋不也掉水里，那就一同给报销了，”而后心疼的把手机塞进了裤口袋里。 塞了半天还没找到口袋，摸一圈最后放在了前兜里，陈姗姗抱着胳膊看了半天，突然问。 “衣服新的啊，这么不熟。” “嗯咯，”袁九沐扯了扯衣角展示了下，“崭新的。” 太过坦然以至于陈姗姗直接歪着头深深打量了沈祚和袁九沐一眼，八卦的天线忽闪忽闪，时灵时不灵，她张了张嘴刚想再说什么，宋越来了。 · “成了，和解了。” · “啊？” 袁九沐抬起头来，他还以为事情很难搞呢。 “不是潜伏在人家里，乘人不注意溜进去，还动了人家手机吗？” 站在一旁的沈祚抱起胳膊，皱着眉问。 “事，确实是这个事，”宋越一把勾住袁九沐的肩膀，他笑了下，“但人一是初犯，二是情有可原，三是动机处于好意，四是……” 宋越卖了个关子。 沈祚猜到了。 “六楼那对夫妻同意和解了？” 宋越点点头。 · “为什么啊？”袁九沐惊了，“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好待遇，你看榆萌萌，天天都得趴墙上还不能动，透明染个色拼个字还有人投诉……” “够了，你也不看看你家飞蛾是什么个头！” 他们一行人站在门口，正巧医务室里打完吊针的项旭日出来了，宋越示意袁九沐闭嘴，而后上前一步。 “项旭日是吧，今天你的那个会，是我代袁九沐给你去参加的。” 宋越开门见山，项旭日听到这些话脸都白了几分。 · “第一，六楼的夫妻同意和解了，这件事没有经济纠纷，也不会有其他后续，对方只希望你守口如瓶，不要和其他人说其余剩下任何东西。” 项旭日有些呆滞地点点头。 “第二，这件事无论出发点是什么，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下次遇到这种事情必须和家长商量，而且有些事情不是你这个年纪能够明白的处理的，知道吗？” 项旭日嗯了声。 “最后，”宋越如实和项旭日道，“这件事情是一定会上你的档案的，不是说针对谁，而是你作为哨向，觉醒以及觉醒后所做的前期状态必须记录在档案里。” · 项旭日目光看向袁九沐，带着些许求救意味。 可袁九沐几岁就被带进塔里了，他不懂。 但沈祚懂。 · “放心，”这个黑暗哨兵抱着胳膊，靠在一角冷冷道，“所有人都有，我的记录更多。” “你那是特殊情况。” 宋越摆摆手，把注意力转移了回来，他看着项旭日，本来想说海滨市应急事务处理小组缺人，又一想，这孩子才多大。 “行了，最后的最后。” 他拍了拍项旭日的肩膀。 “和你妈妈好好聊聊，至于是不是哨向的事情，你可以选择和其他人说，也可以不说，隐藏身份是你的自由，但对家人这事得敞亮，行不行？” 项旭日点点头。 宋越拍拍他肩膀，再问一遍。 “行不行？” · “行，”项旭日给出了答案。 · 宋越很满意，正准备把孩子送到人家长那里就走了，临走的时候项旭日突然问了句。 “叔，为什么他们会和解？不是都闹到要离婚了吗？” 宋越僵在原地。 他比划了下自己和袁九沐的差别，“他是哥我是叔？” 项旭日赶忙重新喊了声哥。 “不是，”宋越反应过来味道了，“你把人聊天记录发群里，你为啥要发那俩人聊天记录？” “他们家不是想骗我家房子吗？”项旭日坦诚。 “那为啥是那女的和这个人的呢？”宋越再问。 “可她和她老公这种事都是当面聊啊，又没证据，”项旭日很纯真。 · 宋越认真看了项旭日好几秒。 而后他揉了揉对方的脑袋。 “你真是个好孩子，行吧，记得第一点，有些事情不乱说，等你长大就懂了。” 项旭日看着他。 宋越咂咂舌，“不是所有人聊天都只是讲工作，傻孩子，人结婚了还能继续往外找呢，你就真没看出点啥？” 项旭日不解。 · 人送走以后，袁九沐直勾勾地看着宋越，一脸好奇。 “到底怎么一回事？” 沈祚和陈姗姗两个哨兵肯定是透过各自手段已经知道答案了，宋越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人孩子以为自己揭发了对方想要低价收购自家房子的大阴谋。” “嗯？”袁九沐好奇。 宋越乐呵呵地看了过来。 “实际上是把人和人姘头的对话全发到群里了，知道为什么要离婚了吧，就买卖房子这事，哪至于闹到这么大。” -------------------- 第三十一章 旭日东升 第50章 高红丽接到学校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慌了，她拿着手机原地打了个转，先是和要好的小姐妹说了自己的情况，而后慌慌张张地去找老张。 老张就是上次吃酒一眼看出来项旭日可能是个哨向的那位同事。 “张哥，张哥，您车今天在吗，我想借个车。” 老张停下嗡嗡作响的拖地机，他别别头。 “钥匙在我茶杯边上呢，你嫂子怕我冷给我加了车罩，你看着点，别认错了。” 高红丽哎了一声连忙就去办公室了，老张也看出来不对劲，他跟在高红丽身后，无比紧张地问了声。 “咋了？孩子在学校出事了？” “不知道，”高红丽拿起钥匙，整个人有些迷茫也有些慌张，她看向老张，眼里却不知为何还带着一点幸喜。 高红丽走的时候压低声音来了句，“旭日，只怕是个向导呢。” · “哎哎哎，慢着。” 老张在高红丽拎着包急匆匆出门的时候一把把人拉住了。 “旭日真是的啊？那你这是去干什么？”老张有些疑惑，“你还在想着之前那事呢？” “那，那……那不就一定是那事！等我弄清楚了我再来和你说！” 高红丽也不清楚学校要和自己说什么，她把包挂在肩膀上，手指在小电驴钥匙上来回摩挲，但走出去几步以后她又兴高采烈地折回来了。 “老张，张哥，你说旭日成绩也好，性格也好，”高红丽眼里充满了光，“指不定以后一定能上军校。” “哎，等等！”老张一把把高红丽拉住。 · “妹子，大妹子，你听我一句劝。” 高红丽现在满脑子都是其他事情，哪听得进去老张的话，老张看她这样子，也知道对方心思不在这里，他斟酌了下，只是问。 “妹子，旭日这哨向免推进了军校，毕业以后你知道去干什么吗？” “国家不是给安排工作嘛，支边，执勤，”高红丽找到了车，把小电驴推了出来，她言之凿凿，“现在国家治安这么好，就几年，几年就回来了。” 老张看她这样，急得直拍大腿， “国家治安好是因为有人给你扛着给你担当啊！你当是全世界都治安好，你看这超市治安好，这不是因为请了人出了事，一层一层保安领导警察有人敢给你往前拼命，你当是全世界超市治安都好！” 高红丽推车的动作一停。 她回过神来了，“什么意思？” · 老张白了她一眼。 “孩子真是？” 高红丽急了，“不是你说我怎么会让人去查我家旭日，他肯定是啊。” 老张无奈，“孩子是，那你知道孩子天赋是什么，擅长什么，哨向这玩意不比专业技能，这因人而异的，要是旭日平庸一点还好，他要是特殊呢？” 高红丽不明白特殊这个词的意思是什么。 老张也知道一时间和她说不清楚。 “你就这么想，全世界那么多哨向，全世界乱成那样，国内好是因为大环境还好，就边疆那些地方，你真就觉得外面和里面跟那黄河入水口一样，海水是海水淡水是淡水？” 高红丽真的急了，“您到底在说什么啊？” 老张挑明了，他直接道。 “我就说，你又没背景，又没能耐的，旭日要真天赋好，擅长打仗什么的，指不定就派到什么危险地方去了，你怎么就死了心了要孩子读这个？有钱人家，你看咱经理家的那几个，哪个想读这个？” “那不是，”高红丽自己都有些慌，“那不是他们老师和我说的，军校啊！多好的名头！说出去别人都高看你一眼！” “命是旭日自己的，升学率和大红榜是学校的！” 老张怒了，“旭日一辈子算什么，就算他毕业时候一个一本一个军校几百块上千块奖学金，真毕业后，谁还关心项旭日的命在不在啊？” · 学校这头，宋越正挨个把袁九沐他们压上车，上车时宋越来了句。 “对了袁九沐，你到时候给那个孩子开个报告。” “开个啥？” 袁九沐头一扭，差点撞在车门框上，沈祚眼疾手快，直接把人脑袋往下一按。 宋越不知情，指着沈祚提醒了声，“别当着我的面打架啊，至少别在车上打。” 又继续和袁九沐道，“那个学生项旭日的，既然你是有经验的向导，你给他开个能力评估报告吧。” “我这种人能给人开证明？”袁九沐往前一凑。 沈祚挑眉，明显是没想到袁九沐关心的是这个，宋越听闻这个答案叹了口气。 “能，你也算有战斗经验的老口子了，上网搜个模板，记得往好里写，但别写的太好。” · “为……” 袁九沐还想问为什么呢，坐在前排开车的陈姗姗已经笑了。 “写的开花都没有用，还当以前呢，现在真想报军校，第一步就是评估能力。” 袁九沐下意识地看向沈祚。 少年坐在一侧正抱着胳膊闷着不吭声呢，见袁九沐看了过来，沈祚啧了声，问。 “又怎么了？” “那能耐怎么样？”袁九沐好奇。 沈祚叹气，微微犯了个白眼，“挺不错的。” “那就行，”听了沈祚这话，陈姗姗放心了，她和宋越道，“估计会和我一样，成绩好思想端正甚至能够保研。” “那好啊，那学历什么的都解决了，”袁九沐乐了，“现在这待遇这么好？我怎么就没这么好的命？我怎么就被抓到塔里去了？” “所以塔才取消了，”宋越上车系好安全带，他低着头嘀咕道，“但要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袁九沐愣了一下，“什么事情还要做？” · “保家卫国的事情还要做的，不然那么多危险性哨向怎么办。” 陈姗姗解释。 “能力越强，国家培养越多，相对应的付出的回报也越大，看那个项旭日的能耐有多强吧，能力越强……” 陈姗姗扭过头看了后排那两人一眼。 “……去的地方就越危险，任务就越重要。” · 高红丽一路开着小电驴过来，整个人脑子都是懵的。 项家还有高家都没出过哨向，她以前也不关心那些人的去向动态什么的，高红丽觉得和自家不沾边的事情，那是看都不用看一下。 哨向人权新闻、哨向职业规划、塔倒闭还有世界反恐现状……电视台每次报道有关保卫边疆士兵的事情，她也就是看看而已。 她以前一直活在一个很封闭，很狭小的圈子里。 她只是觉得，哨向这些人以前被收到塔里去，后来又有国家统一管着，再后来，部分优秀的国家还保障工作。 这得是多幸运的事情啊？ 直到老张把话点明白，她才一瞬间就把过去看到的那些新闻、动态，还有其他人嘴里那些抱怨汇聚在了一起，原来那些烈士还有牺牲的民警都是活生生的人啊，哪个不是谁家曾经的宝贝儿子。 到学校后高红丽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老师和她说了什么她都没在听。 第51章 · “项旭日妈妈？项旭日妈妈？”老师喊了好几声。 “啊，对对对，幸好人不追究。” 高红丽回过神来，连忙附和了几句，她接过老师手里的东西，老师看着她，也是感慨。 “幸好人家里自己顾不过来，这要是吵架闹得天翻地覆的，项旭日上学估计都成问题。” 高红丽只得连番说运气好，而后她才发现自己手里那一叠厚厚的资料。 “这是？” “军校招生的资料，还有一些学校开了特殊定向专业的，看到项同学是的，我立马就拿来了。” 老师说到这里特地和高红丽说了声，“项旭日成绩好，在同学之中评价也不错，之前不是说想考虑这个方向吗？看看吧。” 高红丽看着这叠资料不说话。 老师劝她。 “哨向就和其他学生不一样了，项旭日如果读普通的，努力一把最多也就985，211的样子，要是报军校，一定能上顶尖的。” 高红丽把资料抱在怀里，一时有些慌乱。 老师再劝了她一句，“他能去那么好的学校，不去可惜了。” · 项旭日等到他妈的时候，已经下午三四点了。 男孩背着书包从医务室磨磨蹭蹭出来，母亲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接过他的书包问了声重不重，而后要他上车。 项旭日有些讶异。 他所经历的事情在他看来就像是一把锋利的，能够将他的生活、他的世界、他的家庭撕裂破碎的刀，而他所害怕的这把利刃，在家长、老师、长辈面前—— 就如同棉花般。 大人们沉默的、默契的、有条不紊的，用一种近乎绵和的，甚至不带任何情绪的方式将整个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就像是棉花糖落在了热茶上，项旭日本以为会诞生的激烈争吵，暴力争端还有无休无止的谩骂都没有出现，只有现实世界里大人们的情绪如棉花糖落在热可可表面般…… 逐渐溶解，飞快接受，消失不见。 · “旭日啊。” 项旭日坐在高红丽后侧，小电驴平稳地前行，妈妈的声音裹在风里，有些听不清。 “以后有这种事记得和妈说，不要憋在心里，你看你才多大，你懂什么一天天的，真以为自己有点天赋有点能耐就想着自己解决什么事情了？” “嗯，”项旭日低着头回答了声。 高红丽继续。 “你看你这事情，你怎么不和妈说呢，你要早说，这事也不会闹到这么大，你看这么长时间，多影响你成绩，你现在高二了，这一个月就是一个月的差距，你要是错了这一点，以后怎么追的上。” 项旭日再小声回答了声。 “还有其他事情，你才多大，又哪些是需要你一个娃娃去操心的？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好好学习，高考考个好学校这才是正业，这才是应该做的事情，少看点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那些东西对你不好。” 项旭日鼻子发酸，他蜷缩在小电驴后。 “我错了。” · 高红丽似乎沉默了一小会儿，老师给的那几本资料就放在她脚下，风吹开了布袋一角，掀得那些纸张哗哗作响。 “妈妈我这辈子，就是想要你平平安安。” 等完红灯高红丽又继续开口了，她似乎总是在前行的时候才会说话，而说出来的话都裹在风里，藏着她的感情，随风而逝。 “哨兵不哨兵，向导不向导，都是命，你爸命不好，他命短，但是他也是盼着你好的，我们一家人不求大富大贵，我们平平安安就好了。” 身后的项旭日不说话。 高红丽下定决心。 “平平安安就好了，说到底妈什么都不知道，咱们平平安安就好了。” · 小电驴上了海滨市的大桥，冰冷的风带着水汽涌上来，将前方这位中年妇女的鬓角瞬间染成了白色，细小的水珠粘在母亲的发梢上，项旭日呆呆地看着。 他见过很多人的家长，也见过彭勤乐的母亲，但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像他母亲这般的爱他。 项旭日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一个最亲的亲人了。 太玄在胸口微微发着光，那一瞬间项旭日想了很多。 当团聚在自己上空的雾霾消失了以后，项旭日的目光逐渐向下，最后落在了自己洗的发白的球鞋上。 “妈，彭勤乐说了，读军校能报销学费，还能有补助。” · 小电驴歪了那么一歪。 项旭日看着伟岸的海滨市大桥，看着身旁一辆一辆驶过的小车，他突然道。 “爸没走以前带我来这里看过车，他当时说，我是旭日东升，是平平安安的命格呢。” 高红丽不说话。 项旭日看了车流许久，最后他俯下身子，微微抱紧了自己那瘦弱的母亲。 “我是一个向导，妈。” 项旭日的脸紧紧贴在他母亲消瘦的背脊上。 “我去读军校吧。” -------------------- 第三十二章 一次警告 “啊切！啊切！啊切！” · 袁九沐连打三个喷嚏，熙熙发出一声抱怨的嚎叫，袁九沐嘀咕了声不好意思，刚想去找卫生纸呢，沈祚递过来了。 “谢谢，”袁九沐有些受宠若惊。 “快点用，”沈祚不耐烦，“脏的很。” 这话一说，坐在前面的宋越听不下去了，在这个团队里，他和个家长，不，操心的大哥哥差不多。 宋越扭过身子刚想教育沈祚，定眼一看。 “袁九沐你流鼻血了？” · 袁九沐捂着鼻子，整个人僵在那儿，沈少爷手里拿着纸巾，递也不是放也不是，袁九沐噗嗤笑了下。 “妈的，最近太干了，干得我鼻血流个不停。” “真假？”宋越放心不下，“要去医院检查下吗？” “不用，”袁九沐嘀咕了声，他将纸巾叠好，“就最近操心事太多了，多到忘记补充水分了。” 宋越是个什么角色，还想说什么，却发现坐在后排平日里那无法无天的沈少爷难得安静了几秒，他看向身旁的陈姗姗，又看向沈祚。 陈姗姗反问，“怎么了哥哥，还走吗？” “走。” 明显察觉到了些许异常的宋越却不坐好，他扒拉着车座椅看向后方，笑着问。 “话说这事你们是怎么查出来的？孩子怎么进医务室吐了？” · “我……”沈祚才开口。 “我干的，”袁九沐直接抢过话题，“沈祚帮了忙，我没弄好，小孩子第一经历这种事情脑子承受不住，就和晕车一样，吐了。” “脑子受不住？”宋越一愣。 “就，就哨向一种探查方式，你问姗姗姐也可以，她指不定都对你做过。” 袁九沐一句话就把前方开车的陈姗姗拉下了水，趁着宋越看向自己司机的时候，袁九沐反手勾住了宋越肩膀，一副亲密相。 “领导您听我说，沈祚在这件事可操心了，几乎就是他在出力，他做挺好，有能力有想法……” 第52章 宋越直勾勾地看着袁九沐。 袁九沐脸不红心不跳，还补加了一句。 “还有未来。” · 就冲袁九沐这个保障，宋越直接就给沈祚竖了一个大拇指，沈少爷想说什么但却又别过了头。 陈姗姗忍着笑意好让自己不笑出声来，可才踩下油门，她就发现不对劲了。 “宋处。” 陈姗姗如果喊宋越叫‘宋处’的话，那就说明有事了。 宋越一愣，回头一看，路口那头停着一辆熟悉的车，他深吸一口气，刚想说什么，熙熙已经从车外闪现至了陈姗姗的膝盖上。 【哇呜！】熙熙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怎么了？” 后排袁九沐他们也不是普通人，对方封锁这个街道的时候他们也察觉到了不对，袁九沐刚起身，车后座的门打开了。 · 是郝仁。 · 沈祚明显是认识对方的，而宋越当即就要把对方拦下。 “哎哎哎！大好人，”宋越伸手去勾后排门把手，看见勾不住，又想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下车去拦人，宋越手忙脚乱，“你这是要干什么？” 郝仁不理他，只是戴着副墨镜冷冷地问。 “袁九沐？” 袁九沐立马知道了。 “国安还是□□办？”袁九沐捂着鼻子准备下车，“是到我定期检查的时候了还是怎么？” 郝仁冷冷道，“你自己应该清楚。” · 袁九沐小声弹了下舌头，而后在车里人震惊地目光中把车门合上了。 他和郝仁站在车外，“给点面子轻点骂，”袁九沐还确认了下车窗锁好了隔音效果怎么样，而后看向对方，“领导我怎么了？” “你还领导我怎么了？” 郝仁一摘墨镜，眼里的怒火隐都隐藏不了，他指着袁九沐问。 “你那飞蛾，登记叫榆萌萌的那只，是不是今天在市区里飞了？” 袁九沐无声叹气，他就知道是这件事。 之前榆萌萌为了找到自己，肯定在海滨市区溜达了一圈才找到具体位置，那位置还是袁九沐把沈祚的域给融了一个洞才找到的。 · “对，是飞了，违反条例，飞了。” 袁九沐立马老实认错，那样子看的郝仁都于心不甘，郝仁凑近一点小声问。 “为什么啊袁九沐？为什么？你就只允许犯错三次，不，两次，还记得和海滨市签的协议吗？” “记得。” 袁九沐插着口袋，站在寒风中冷静回答。 “一次警告，两次离场，三次剥夺进城资格。” 郝仁指着远处问他，“那今天是为什么？” · “是……” 袁九沐说到一半下意识地回头，却看见车旁正站着一个叼着棒棒糖无所事事的女孩。 察觉袁九沐在看自己，对方连忙出示了一下自己的工作证，并含着棒棒糖表示。 “放心吧，车里的人听不见的。” “为啥？”袁九沐好奇。 女孩低头，笑了下。 “我的蚊子正在里面吵呢。” · 袁九沐哭笑不得，“蚊子量子兽你们都用上了，你们还真的是不挑，”说完他声音又小了下去。 海滨市这些团队还真不挑，他袁九沐那只大飞蛾都被宋越看上了，还说别人干什么。 “是这样的，不是黑大胖那边给我接了个任务嘛，有些棘手，一下子没了踪影，我家量子兽紧张了，就找了我下。” “你还能一下没了踪影？”郝仁反应过来了，“宋越那王八蛋叫沈祚那崽子跟着你，是不是沈祚整你了。” “哪有！” · 别看袁九沐和郝仁聊得挺熟，之前却不认识宋越，这是有可能的。 所有进入海滨市的哨向，尤其是塔类退役哨向是政府重点关注人群，两年前袁九沐刚来海滨市的时候就和这部门打过交道，所以比较熟。 “宋越，宋领导那个小组虽然小，而且新，”袁九沐实话实说，“但是管还是管的住的，沈祚没闹事。” 郝仁一副我信你个鬼的模样。 但袁九沐认真起来的气势还是不一样的，他一把抓过郝仁的手腕，好不让人再去把沈祚带出来问话。 “领导，好领导。” 那个站在车边吃棒棒糖的女孩警惕地看了过来。 袁九沐拉着郝仁的手，他目光诚恳，语气认真。 “沈祚是我徒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是我没教好他，真有错，是我的错，算我的。” · 郝仁都愣住了。 · 这么多年那么多哨向，塔里退役的也见多了，第一次看到这么袒护别人的，郝仁不由问。 “为啥？” “因为他有未来，”袁九沐如是回答。 “你你你！” ‘未来’这个词一时间让郝仁连自己的舌头都找不到了，这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猛地一摸自己的大平头，绕着宋越那辆车走了两圈都说不出话来。 “弟弟，”郝仁低声和袁九沐道，“现在环境是比较苛刻，但话不是这么说的。” “沈祚他有未来。” 袁九沐笑了，一推郝仁的胸膛。 “紧张啥呢，想了半天就说了句这话，现在这经济条件就是苛刻，我都快把自己给养死了。” 袁九沐睁着眼说瞎话的实力也是一等一的，郝仁张张嘴，最后也圆滑的接过了对方的话题。 “那你那个委托，连你那飞蛾都召唤了的委托，到底啥样。” · “就查查人孩子是不是向导，”袁九沐乐了，“最后还把人孩子整吐了，这不刚去学校解决后遗症，他妈刚把孩子领走。” 郝仁看了一眼远方的学校，恨铁不成钢地道。 “袁九沐，你看看你，把人孩子都……” “哎，慢一点。” 袁九沐立马举起手来示意郝领导闭嘴。 “不是我的问题啊，是那小子自己逞强不愿意开口哈，他要是老实一点早点承认错误，就没今天这吐的事情了。” 郝仁反击，“他要老实一点主动承认错误了，你还有这单能拿，能赚到钱？” 袁九沐闭上了嘴。 郝仁叹气，“这个单子多少钱啊？” 袁九沐哼哼唧唧了半天，车那头吃棒棒糖的女孩都竖起了耳朵在偷听，在郝仁的注视下，袁九沐最后还是挤出来了声音。 “他妈给了我一张超市的现金抵用卡。” · 车旁边一前一后那两个工作人员都叹了口气，郝仁啧了一声没说什么，倒是女孩主动开口。 “挺好，下次去超市用了，多买点蔬菜水果什么的。” 袁九沐喃喃，“那超市隔我住的地方二十几公里呢。” 人都给整无语了。 · 【嗡嗡嗡嗡嗡嗡！】 熙熙正在密闭空间里做永动机状，它沿着车内壁上下翻飞，去抓那只看不见的蚊子。 “熙……” 陈姗姗头都大了，刚想说什么，车门打开，袁九沐猫腰走来。 第53章 蚊子乘机飞了。 【嘶！】熙熙对着车外怒吼，【哈！】 “聊了啥？”宋越紧张的不行，他扭过头去看袁九沐，“出了什么事情了？” 上次榆萌萌起飞还有宋越帮忙说情，说是去战斗了，这次可没人帮着袁九沐，再说袁九沐也打算为沈祚瞒着。 “没啥事，”这家伙上车笑了下，“只是有个天大的好消息。” · 一直靠在车窗往外看的沈祚看了过来。 “沈祚也没听见是吧，我刚问了那蚊子的能耐，真不错，”袁九沐故意卖了个关子，他坐在那儿就是不说是什么好消息，宋越都急了。 “说啊，刚刚那蚊子吵得要死，我脑子里都有回声了，你说啊！” “佘缑。” 袁九沐小声。 沈祚坐直了一点，他不懂，但宋越的眼角肉眼可见的亮了起来。 “佘缑？”宋越重复了一遍，而后看向陈姗姗，陈姗姗差点一脚刹车到底，她也大声来了句。 “佘缑？他来了？海滨市让他进入了？” · 沈祚就像是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袁九沐他们乐开了花，少年又开始无意识地转动起了自己的戒指，可袁九沐这次不一样了。 袁九沐往后一靠，伸手钩住了身旁这人的肩膀。 沈祚一愣。 “佘缑，佘同蛇，缑同钩，”袁九沐一脸骄傲，“和我一个地方出来的。” 沈祚反应过来，“塔1区a组？” “不不不不，”说到这里袁九沐更骄傲了，他告诉沈祚，“他是c组。” · 宋越本来还想回过头解释一下塔中abc三组分组区别，看后排袁九沐和沈祚这般亲近了，也就忘了这茬，反倒笑着问。 “咋了袁九沐，这么突然对你这徒弟这么满意了？” “看看，”袁九沐展示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鼻子上还塞着一团纸巾，“徒弟孝敬的！” 沈祚翻着白眼躲远了点。 宋越一针见血，“怕是沈祚把你打了一顿，衣服破了你让他赔的吧！咋了沈祚，没打赢？” · 车厢里回荡起一阵笑声，这辆suv缓缓驶上了海滨市大桥，逐渐接近桥边顶着寒风前行的小电驴。 车外哭泣的母子和车内欢笑的一队人越来越近，看似擦身而过，实则沿着车流逐渐驶向了同一个方向。 在诺大的车流前方，是庞大的海滨市主城。 · “还有一件事，是我和郝仁讲的。” 车后排，沈祚已经从袁九沐胳膊下挣脱出来了，袁九沐坐在后排捂着鼻子，他笑着和宋越讲。 “我说我教的不错。” “哦？”这次好奇的是陈姗姗。 “四不伤害，不伤害自己，不伤害别人，不被别人伤害和保护别人不被伤害，我想沈祚，不，还有项旭日……” 袁九沐感叹。 “应该都学会了点吧。” · 【第一卷完】 -------------------- 目前第一卷就完结了，第二卷修改更新中，我们2.1号见，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陪伴，如果大家觉得这个故事可以，希望能够告知更多的人让更多的朋友见到哦~ 二月份见啦！ 第三十三章 应急小组 宋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 要从领导上司的角度来看宋越，那就是这个小伙子不错，值得培养，一门心思全部用在工作上，耐得住气，扛得了事，但还年轻。 要是从陈姗姗的角度来看宋越，那就是个老好人，能耐肯定是有的，只可惜年纪轻轻就把自己弄成了个老妈子模样，事情还没办一件，带娃已经带了不知道多久。 如果要郝仁来说宋越的话…… 郝仁会讲一个故事。 · 郝仁和宋越是一个大院里长大，读书也隔得近，两个学校挨在一起，区别就是两个大门的分割，周末课不多的时候，郝仁甚至就赖在宋越他宿舍里了。 其实算年纪，郝仁还比宋越大两岁，说是哥哥，但嘴巴不牢靠，惹出来的事情不比不懂事的小伙子少。 而宋越读到大二的时候，他们宿舍出了一件事。 宋越下铺的那个舍友，谈恋爱了。 · 说是谈恋爱，更像是救风尘。 话说最怕嫖客劝小姐从良，因为抱着施舍者态度自以为高高在上但却精虫上瘾的男人，在那种灯红酒绿的场合里，还真不知道地位是谁高谁底。 有一个周末，郝仁瘫在人宿舍等宋越回来吃饭呢，突然发现他们宿舍氛围不对。 “喂，娃儿，”郝仁躺在宋越床位上踢了踢下方的那个家伙，“傻了啊，你是不是吸毒了，瘦成那样？” 坐在下铺的那个男生抬头深深看了郝仁一眼。 · 郝仁永远都记得对方看自己的那个目光，对方深陷的眼窝以及发青的眼眶，骨瘦如柴的胳膊还有那双有些干裂的手掌，对方发觉自己在喊他，第一时间站了起来。 郝仁下意识地往里缩了缩。 “哥。” 对方像是看到了什么希望一般，眼中透出了亮光，对方讨好的凑近了一点，手搭载了床沿上，郝仁盯着对方黑黢黢的指尖。 “哥，”那个男孩挤出一个笑容，谄笑道，“您有钱吗？” 郝仁心里咯噔一下。 “别借！” 郝仁还没开口呢，宿舍门就被人撞开了，宋越拿着从食堂打过来的饭菜，重重往对方面前一砸，“吃！”而后脾气暴躁地把郝仁拉了出去。 · “咋了？咋了？” 郝仁连连回头，他看着屋里那家伙狼吞虎咽地吃着饭菜，郝仁小声道。 “人犯什么错了？” “借钱，嫖……” “人晓红是个好女孩！” 隔着门呢，屋子里的人都知道宋越和郝仁在说什么，郝仁瞪了一眼宋越，压低声音问，“借钱给小红？小红什么人？嫖？” “别问了，”宋越白了郝仁一眼，而后对着屋里怒吼，“先他妈把我们的钱还了再说，还他妈好女孩，你脑子不清醒是吧？你他妈真叫脑子有坑！” 屋子里的人估计是被骂多了，连回嘴都没有，郝仁悄悄从门缝看了眼，头也不抬地在吃饭，他扭过头。 “□□啊？□□找你们借钱啊？” 宋越不说话。 · 事后郝仁才知道，宋越那宿舍的室友跟着出去浪，说是见世面，最后喜欢上了一个按摩小姐。 这事如果是什么大老板或者社会人士与小姐有了牵扯，大家最多就嘲笑几句，可宋越室友不同，人一个学生，养活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呢，就已经深深陷入了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了。 “……她真的是个好女孩，是迫不得已才走上这条路的，是真的……” “谁家好姑娘做这种事啊？她要真是家里好的出来的，她父母不管，她家里不管？她要真有什么弟弟妹妹要帮的，你觉得她兄弟姐妹愿意？” “那我不管！那我不读书了，我给她赚钱养着她！” …… 事情越闹越大，室友闹着要退学出去打工赚钱，他的父母也来学校做工作了，无论如何都劝不回来。 第54章 哨向计划生育年代下的独生子，当宝贝一样捧着长大的，当父母的哪有什么发言权，郝仁听了几次乐子，本就想着这事就当自己未来钓妹子吹嘘的素材了。 没想到—— 这事被宋越接下来了。 · “你他妈脑子才有坑吧？” 郝仁知道了以后去骂宋越，堵在家里骂，“你知道你那室友什么毛病吗？他父母都管不了，学校也管不了，你他妈去当菩萨吗？” “去去去去，”宋越直接把人推了出去，“我就是菩萨。” 这句话把郝仁给气傻了。 宋越有一说一，真的把这事拦下来了，他一改之前的态度，正儿八经在进入大三暑假前请自己室友和那个晓红吃了餐送行饭。 在所有人都不看好这段关系的时候，宋越直接挑明了站在他们这边。 “好兄弟，好兄弟！就你帮我，就你为了我出头。” 室友哭的泣不成声，直接要给宋越敬酒，宋越谢绝了只是看着晓红道。 “妹子，我兄弟也不容易，他为了你，一个学生出去借了大十几万，又是帮你父母，又是帮你妹妹，还帮你弟弟的，现在他书也不读了，一心想着帮你，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去打工了，我也看不到他了。” 晓红说了一堆场面话，宋越摆手说自己也不介意她的过去，就一件事。 “检查个身体，我兄弟呢，出去打工人家也要看这个，你呢，也顺便过去检查下，到时候你们俩一起出去打工，提前拿个证明。” “好。” 宋越也是没想到对方是敢一口就答应下来的，他笑了笑，再说。 “你也别碰那行了，打工苦是苦了点，你们也没文凭，不过没钱了就来找我，我有钱，到时候我兄弟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以后靠我。” ·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过程，要是郝仁遇到这事，早甩手不干了，别说兄弟，没让人爸妈把欠自己的钱还过来还是好事，还他妈当爹当妈的。 又不是圣母，谁他妈没事给你当爹当妈的！ 暑假还没完，宋越就接到电话了，晓红怀孕了。 钱，肯定是要的，宋越赶在回校前去了对方所在的城市，他得知消息了以后只有一个态度。 再去检查个身体。 这次晓红格外反抗，室友脸上的表情从初为人父的喜悦，慢慢变做担忧，最后化作疑惑，紧接着变成失望，室友父母赶来了，可晓红父母不见踪影。 “父母打工来不了没问题，不是有弟弟妹妹呢，”宋越提醒对方，“叫个能管事的，堂兄弟也行。” “没电话，”室友喃喃道。 “信呢？家庭住址呢？”宋越一字一句，字字戳在人心上，“你爸妈都来了，凭啥女方家长还不来啊？” “没地址，”室友继续来了句这个。 “都借出去十几万了，”宋越笑了，“还没电话？还没见父母啊？” · 灯光摇曳，廉价小旅馆透着黄褐色的光，宋越一早就知道结局是什么，其实他知道，室友其实也知道。 都不是傻子，只是淹没陈本太高了，高到自己都不愿意去想真相是什么，宋越站在过道里提醒对方。 他始终不说两人心知肚明的那个真相。 “去查查吧，”宋越面无表情，“都有孩子了，总得检查下家长的情况，总不能说，为了其他什么的，孩子都不照顾吧？” 室友不说话。 这个时候宋越看向黑暗的过道，突然问。 “你说，她真的叫晓红吗？” · 最后，等郝仁知道的时候，这事以及尘埃落定了，室友休学一年，打了一年工赚钱还钱回来上学。 走的时候宋越压着人再做了一次身体检查，万幸没大事，听说毕业以后去非洲赚外汇，花了两年算是把家里的账给平了。 整个事情，包括同学没有退学而是休学，中间检查身体，放人出去打工安排打工地点，中间和对方家长还有老师联系等等—— 都是宋越一个人慢慢弄完的。 郝仁知道后彻底服气了，他就问了宋越一件事。 “您是真菩萨下凡来了是吧？” “不是，”宋越懒洋洋地回答道，“就闲的没事，算暑假给自己找了点事做。” · 时间一晃，就来到了现在。 “你得放弃一个人。” 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位老者头也不抬地说。 所以当宋越面对现在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那间八人间的小宿舍，不过这一次他不再是宋公子，不再是手里还能翻出点花，凡事都尚在掌握之中的宋宿舍长了。 他只是宋越。 “您再说一遍，”宋越干笑着摸了下嘴唇，他下意识地回避，“我刚没听清楚。” “我说，上面的意思也想知道，如果沈祚还有袁九沐，还有那个最新来的什么，佘缑是吧，你愿意保哪一个？” · “什么意思？” 宋越坐直了身子。 但对面的这位老人肯定知道宋越听懂了，他只是看了宋越一眼，而后慢慢下了一粒黑子，老人道。 “海滨市应急事务处理小组，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宋越不说话。 “应急应急，是应大家之所急，不是应某些人的急。” · “你，始终要记住，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哨向的，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是那86%。” 老人左手和右手博弈，白子和黑子互相厮杀。 “这个世界上，也不应该是那14%的人去保护那86%，没有人有义务，也没有人有这个责任，义务和责任，都是社会后天强加的。” 宋越静坐在那里。 老人再落了一粒白子。 “海滨市应急小组的成员，该有什么，不该有什么，你再想想，最后再给我一个答案吧。” -------------------- 第三十四章 无穷无尽 袁九沐在等一个好消息。 自打那天听到那个好消息后，袁九沐上厕所那都哼着小曲。 · “……cлaвaвcem……Бntвahnkoгдaheпpekpaщaetcr……” 这个家伙打开柜门，哼着歌对着镜子梳了梳头发，又用小拇指一挑，打开水龙头往梳子上沾了点水。 这时放在水池旁的手机响了，袁九沐猛地一划拉，而后对着镜子问。 “咋啦，姗姗姐。” 陈姗姗那头停顿了下，而后声音响起，【袁九沐抱歉，佘缑那事可能不能落地了。】 当抱歉那个词一出的时候，袁九沐心中就咯噔一紧，当听到‘不能落地’这个词的时候，袁九沐当时就怒了。 “当他货物呢？还不能落地了？佘缑人呢？” · 【我们肯定是联系不上的。】 电话那头陈姗姗估计也知道袁九沐火大，她等袁九沐平息了一下情绪后道。 【你和他都是塔1区出来的，你也知道当初你来海滨市走了多少手续，宋越说，佘缑c区出来的手续更加繁琐，所以体谅一下。】 第55章 袁九沐沉默了。 陈姗姗和他商量。 【也许明天，也许后天，总之这边要看情况。】 · 自那天以后袁九沐就维持着现在这个姿势了。 这个家伙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面容憔悴，胡子拉碴，手机紧紧拽在手里，时刻不敢松手。 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信息。 · 嗡的一声，袁九沐猛地睁开眼。 【停机前提醒】：尊敬的客户：截至11月7日8时，您的手机已经欠费…… “早不停晚不停！” 袁九沐低声咒骂了下，点开了软件进行了充值，冲完钱后他大着胆子看了一眼自己的余额。 余额显示，还剩86.23。 “……” 袁九沐闭紧了眼，将手机往下一扣，不愿意直视这现实，但过了一会儿后，他又把手机翻了过来，这一次，他翻看的是通知信息。 · 10月31日，早上10：00，宋越：【首次海滨市应急事务处理小组会议预定于十一月初举行，请与会人员做好准备……】 11月1日，晚上11：12，宋越：【会议临时取消，消息待定。】 五天前，宋越：【高层有事拖延，会议暂定……】 三天前，宋越：【实在是对不住，九沐啊……】 袁九沐的手指按在最后一条短信上，宋越那句实在是对不住后面的内容他都能背了。 袁九沐的双眼直勾勾地瞪着那句话，仿佛是要把这屏幕瞪出一个洞来。 · 叮咚叮咚！ 一个电话打了进来，袁九沐看都没看直接就接了，那边才刚开口，袁九沐的声音立马就抬高了八度。 “郝仁，你们海滨市的这些公务员是不是玩不起？” 【没有没有，我哪敢呢，我一直都是说到做到的，佘缑的事情你别急，是这边出了点事。】 说这话的郝仁自己也心虚，他正坐在会议室外等结果呢，他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陈姗姗抱着一叠资料从自己身后走来。 郝仁赶快起身，按住手机对着陈姗姗低声道。 “你来！你来！” · 陈姗姗耳朵抖了抖，袁九沐的声音从手机那头飘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陈姗姗抬手指了指手表，郝仁点点头小声问。 “宋越那边审核结果是不是快了？” 陈姗姗眨眨眼，表示认同。 · 【九沐啊，是这样的……】郝仁于是拿起手机继续。 “还能是哪样的！” 袁九沐打断地飞快。 “是这样的，郝仁好大人，你看海滨市这边要我去救沈祚，我救了，要我教那崽子，我也教了，我那兄弟和我一样，都是一等一的良……” 【我可没说佘缑来不了啊，这话我可没说，再说了，沈祚那崽子的事是宋越安排给你的，又不是我。】 郝仁安抚了电话那头的袁九沐下，会议室的门开了，有人看了他一眼，又合上，郝仁心中咯噔一下。 他站起身来，陈姗姗也抱着资料往前一步，电话那头袁九沐似乎还在念叨些什么，但是已经没人听了。 · “谢谢，谢谢领导关怀……” 会议室的门再次打开，是宋越在和什么人握手，对方似乎和宋越说了些什么重要东西，宋越点头，而后不住地说谢谢。 “谢谢，谢谢。” 郝仁握着手机，手心里汗直流，陈姗姗上前一步，宋越大步走来，手里同样拎着厚厚一垛资料。 “我来！” 陈姗姗一接宋越手里的重物，那厚厚一叠几十份档案竟然压得陈姗姗这个哨兵手臂往下一沉，宋越赶忙扶起。 “不好意思。” 他压低声音和面前这两人道，“所有人的档案审核都没过。” · 这下郝仁的心脏都停了。 “开玩笑吧？” 他将手机用力按在胸口，不让对面袁九沐听到动静，郝仁也压低了声音。 “这几十个特殊哨向可是我们部门都筛了一遍的，这里都选不出咱市能够接受的战斗人员？再弄，别说你们组了，我们部门都要被追问的。” 宋越哪不清楚郝仁那边的压力，“上面的意思是，人员的社会关系还是有些复杂了，尤其是塔退役人员的。” 他将资料往郝仁那边推了推。 “他们说，再议吧。” · 郝仁不说话，电话那头的袁九沐眉头挤成了一团，这群公务员就是这点毛病不好，每次打电话说到一半都让袁九沐等着。 等着等着，滴的一声，有条信息进来了。 袁九沐瞅了眼屏幕。 沈祚：【你还工作吗？】 信息一闪而过，袁九沐暗自骂了一声后，懊恼地直挠头，妈的他都忘了自己家还有问题少年需要自己来带着呢！ 可就他现在这个状态，哪还有心思和沈祚那崽子斗智斗勇？ · 【喂，袁九沐，还在吗？】 电话那头郝仁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情绪，他拿起手机刚说一句，身旁的宋保姆还是记得自己的本职工作的。 “是袁九沐？”宋越问了身旁陈姗姗一下信息，而后看向郝仁，“记得和袁九沐说声……” “我知道，我知道…” 郝仁不耐烦地对着宋越摆摆手，转而和电话那头的袁九沐道。 “…我和他说，哎，袁九沐啊，”郝仁咳嗽了下，【在吗？我知道大家最近都遇到了一些困难，佘缑这事啊……】 · “成了，”宋越补充。 · 咔嚓一下，上下牙齿相撞，郝仁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陈姗姗哎了一声，熙熙嗖的一下蹿上了她的肩头。 “这不是还有人通过了吗？” 说罢她单手捧着文档开始飞快地数起了份数，陈姗姗数着数问宋越。 “刚不是说都没过吗？” “这个，第一个，中亚塔1区c组，前塔退役人员，他退役后去国安了，档案不算塔退役人员的。” 宋越把放在资料最顶上的那个一份拿了出来，郝仁定眼一瞧—— ‘佘缑’两个大字明晃晃地在上面。 · “什么塔退役哨向再工作计划。” 宋越瞪了郝仁一眼。 “人家这叫平级调动，不属于咱们这次特招范围。” · 郝仁再拿起手机的时，电话那头袁九沐不说话。 憋了半天后袁九沐嘀咕了声，“说话啊，这话费钱算谁的啊？” 电话这头的郝仁忍着笑看着陈姗姗，又看向宋越，他哈哈大笑一声，伸手摸了摸自己那日趋光滑的头顶。 【袁九沐啊！世事难料！】 袁九沐看不见那坏家伙的表情，就哼哼了半天，最后他对着手机小小哼了声。 “你看你们这么搞，以后还有什么人相信你们，还有我把所有工作都推了，就等他过来叙旧呢，这不是要耗死我……” 【哎，我说你。】 电话那头的郝仁深深叹了一口气，袁九沐无比清晰地听到宋越和陈姗姗说了一句话。 【我就知道他会把自己养死。】 第56章 · 说谁呢？ 听到这里的袁九沐可坐不住了，他刚坐直身子想反驳，郝仁乐呵呵地开口。 【那行吧，宋领导给你违停，那我也先给你个委托吧。】 袁九沐一愣。 【去机场接个人，那个人你认识，塔里出来的，车费接送费海滨市应急事务处理小组出。】 郝仁拿着手机，宋越和陈姗姗分别抱着厚厚一叠资料站在巨大的行政楼前，白色的雾气从郝仁的嘴角弥散开来。 【你朋友，中亚塔1区c组，国内唯二幸存组员。】 · “走走走走走！” 沈祚站在路边等着，人来人往，但他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像个自闭的孩子样，始终不慌不忙地低着头把玩着指尖的戒指。 发完消息半小时后，沈祚的动作一停，他皱着眉抬起了头。 袁九沐还没出大厅呢，就在那里喊了。 “走走走走走！” “走什么？” 沈祚问了句，看到袁九沐后下意识地挑了挑眉毛，袁九沐今天换了一身新衣服。 对方刮了胡子，梳了头发，但沈祚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 袁九沐的下巴处有一道伤疤，新鲜的，看样子是刮胡刀留下的。 · 血渍还没干，沈祚刚想开口，袁九沐赶忙竖起一根手指。 “大单。” 袁九沐得意洋洋。 “有专属司机的大单！” · 袁九沐的语气中透着一种慌乱和失序，但隐隐还透着一种兴奋，沈祚审视着眼前的这个向导，又再次看向对方的脖子。 “多大，”沈少爷挑眉。 “看就知道了！” 话语间一辆商务车静静在两人身旁停下，袁九沐率先一步帮沈祚拉开了门。 “请！” 他礼貌地示意对方上车，沈祚警惕地回头看了对方一样，袁九沐在他身后兴高采烈。 “我们要去接一个人。” · 接人的路上袁九沐全程都看着窗外，喜色溢于言表，沈祚看了身边的人一眼，又看了司机一眼。 就看的那一秒，司机立马从后视镜中对上了沈祚的目光。 对方朝自己笑笑，又警惕地移开了视线。 “为什么要我来？”司机看样子是一位专业人士，对方的警惕性和能耐不比他们俩差，沈祚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劲，“接的是什么人？” “塔退役成员。” 说到这里袁九沐就回过神了，他转过头来认真和沈祚道。 “政策要求，所有塔退役人员退役后继续从事相关工作的，回国必须有担保人。担保人一般挑选塔退役人员，需要有同等战斗能力，且三年以上居国经验，无犯罪记录，无非法逾期记载……” “慢着。” 沈祚打断袁九沐的话，他当着对方的面掰了掰手指头。 “一，二，你才两年，三年没满。” 袁九沐冷冷看着沈祚。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叫上你？” · “哦，”沈祚知道了，“你去做别人的担保，我来做你的担保……” 袁九沐点点头，沈祚反问。 “你就不怕我还需要别人担保吗？” · 司机听到这里不由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袁九沐瞪了沈祚一眼。 “你有过行政处罚记录？” 沈祚回答他，“我杀过人。” “得了吧，”袁九沐别过头去，“没完没了无穷无尽了是吧？” 话题到这里，其实就已经把谜底揭穿的差不多了，沈祚不说话，但他心里已经知道答案了。 什么无穷无尽担保来担保去的，能够和袁九沐一个能耐，还必须让他沈祚来当担保人的。 要接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 佘缑。 -------------------- 佘（蛇）缑（钩） 第三十五章 能耐不差 接机其实还是容易的，只是机场人员如临大敌，交接仪式弄得比接送犯人还严肃。 袁九沐和沈祚做完身份认证后站在机场这头，看着十几位哨向安保站在过道两侧，严阵以待。 十几分钟后，一个身影出现在通道口。 · “袁九沐！” “佘缑！” 袁九沐猛地踮起脚来，沈祚伸手就钩住了袁九沐的衣领，袁九沐跟只猫一样挣扎着对着前方大声道。 “你他妈真的还活着？” “没死呢？我要死了中亚分区还搞个毛！” · 说话那位男子哈哈大笑，快步走来，对方看着一米七几的样子，理着平头，身材健硕，举止生风。 “你们自己翻着看。” 走到最后一道检查口的时候，佘缑干脆直接扔下背上的背包给了安保人员。 “爷不伺候了。” 而后他快步走向袁九沐。 就这个动作，沈祚敏锐地发现在场除了明面上的那些哨向安保，实际上安插了不少便衣在四周。 在佘缑抛出那个包的时候，大家的注意力落在包裹上了片刻，又飞快移开。 真正意义上的如临大敌。 · 沈祚挑眉。 · “死蛾子，老子他妈的听说你自己出来创业了？怎么样，搞得行不行？” “也就这样，”袁九沐隔着护栏给来人一个大大的拥抱，“饿不死。” “哎哎哎，”安保人员阻止了两人，“流程还没走完呢！” “饿不死就好，先等我走完流程，”佘缑猛地一拍袁九沐的后背，把人一推，“老子还指望哪天等你来救济我呢！” · 机场安保人员面面相觑，谁都知道这两位是塔里出来的杀人不眨眼的角色，可流程还没走完，大家只得用求救一样的眼神看向站在一旁年纪轻轻的沈祚。 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 那一刻沈祚想，难得我沈祚也有被你们期望的那一天。 · 佘缑极其不耐烦地又过了一次安检，也不知道已经这么折腾他多少回了。 “沈担保人，”安保人员小心翼翼地提醒，“还有最后一项程序，要复查，您让佘先生配合点。” “记得呢，记得呢。” 佘缑一脸不耐烦地样子，他大大方方给众人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最后一遍了吧？”佘缑按耐住性子问工作人员道，“我他妈都快被你们测贫血了。” “最后一次，”工作人员保证，“真的就最后一次。” 听闻后佘缑不由朝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他接过机场人员递来的取血器，对方随机抽取了佘缑一根手指。 · “行，”佘缑吐槽，“你们还知道轮着手指头换血抽呢。” 话语间他当着大家的面从指间挤了一滴血出来，做了血液封存，又当着大家的面按下了指印。 做完这些机场人员接过测验纸，扫描过后点点头，这繁琐的手续才完成了。 · “走走走死蛾子，”彻底解脱了的佘缑大步向前，“妈的老子差点饿死。” “谢谢。” 第57章 二作为唯一可以信赖的‘沈担保人’则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佘缑剩余的行李，他默默跟在两人身后。 “又怎么了，”袁九沐看了如释重负散开的安保人员一眼，凑过去小声问，“现在还要采血了？” “新型毒品，听说是西欧那边一个塔组织搞出来的，专供我们这类废物……” “少他妈骗我，什么新型毒品这么抽血来呢？” 袁九沐当场就翻了个白眼，“就你他妈说谎不打草稿的，实话实说！什么事情？” · “就……” · 佘缑一把钩住袁九沐的肩膀，才解释一个字，而后猛地反应过来。 他径直停下，转身就对上了沈祚的双眼。 沈少爷则默默看着这两人。 · 佘缑飞快地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而后深吸一口气，紧接着缓慢而又迟疑地伸出了手。 “你好，我叫佘缑，哨兵，原中亚分区塔1区c组成员。” “我叫沈祚。” 相比之前和袁九沐相遇时的轻佻不安，沈祚这一次则无比冷静地伸出手来，他轻轻握了握佘缑的手掌。 “我也是一个哨兵，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 · 两个人的手就这么轻轻地搭着，佘缑十分聪明地没有询问对方域的大小，也没有过问沈祚的能耐。 他只是注视着沈祚，在漫长的对视后补加了一句。 “袁九沐是我的担保人。” 沈祚也补充，“我是袁九沐的担保人。” 佘缑哈哈大笑两声，松开手，点点头，他后退一步，而后再次一把勾住了袁九沐的肩膀。 佘缑带着袁九沐快步往大门口方向移动。 “怎么了？”袁九沐一头雾水。 · “眼光不错，”佘缑表扬袁九沐，“你看着瞎实际能耐不差啊。” · 上了车，准确说，佘缑一来沈小公子就变成背景板了。 可怜沈老夫妇把沈祚当个宝养这么多年，袁九沐才多久就把人当人肉拎包器给用着了。 “你有地方住吗？”这是袁九沐问佘缑的。 “你有地方住吗？”这是佘缑扭头去问沈祚的。 在场所有人，包括来接他们的司机都看向了坐在最后方的沈祚。 沈祚一愣，回答。 “有。” · 佘缑满意地点点头，而后道，“那我住袁九沐那里了。” “什么鬼，你不住好地方你住我那里，国家不是给你安排了住处了吗？”袁九沐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抱怨，“我就个破工作室。” “能有战地差？”佘缑反问。 袁九沐不说话了。 车辆缓缓行驶，这是一辆七人座的商务车，沈祚坐在商务车最后一排，袁九沐和佘缑并排坐着，一人一句互相顶嘴。 沈少爷本就对这种事情不怎么感兴趣，他百般无趣地看向窗外，这才发现佘缑那一方的车门其实并不能开启，是锁死的那种。 · “……” 沈祚的注意力回来了。 袁九沐坐在佘缑右侧，堵住了唯一下车的通道，佘缑前方是那位专业司机，后方则是自己。 如果佘缑暴动，做了不该做的事情，那么袁九沐、自己外加司机三人，能够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第一时间完全锁死佘缑的动态。 · 这一刻，沈祚终于来了点兴趣。 · “练过？”佘缑突然回过头来。 沈祚一愣，手里的戒指发出咔哒一声，佘缑的目光落在沈祚的手指上。 “嗨，有趣，小伙子玩的挺花啊，朋克？” 这家伙要伸手去捞沈祚的手看看，袁九沐一把抓住。 “不玩啊，不玩啊，”袁九沐警告佘缑，“开车呢，再说人又和你不熟，你直接上爪子干什么？” “还不是看你紧张才好玩，”佘缑故意问，“他你什么人，这么紧张？” 袁九沐不敢直面回答，只是回头看了沈祚眼，目光从对方耳边一掠而过，又落在人沈祚清秀的面庞上。 他没理佘缑，只是看着沈祚道。 “不好意思，你就包涵一下，他好久没国了，憋太久了。” · “同事？”佘缑反应过来了。 “不不不不，怎么可能是同事，那么小，”袁九沐把佘缑按了回去，“客户。” 这句客户让开车的司机都微微侧目了一下。 “你喊你客户来做你的担保人？你还来担保我？”佘缑声音一下子拉得老长，“袁九沐你想赚钱都想疯了吧？” “人来体验生活的！来看看咱们退役以后都是怎么过的，还赚钱赚疯了，有你疯！” 袁九沐一把把人按回了位置。 “有你个退役了还继续去当这行的疯！” · 佘缑啧了一声，不说话了，趁着袁九沐不注意，这家伙还是找了个空隙悄悄回过了头。 沈祚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 佘缑笑了下，再次伸出了手。 “这钱我也能赚。” 佘缑轻轻伸出一根手指头，示意沈祚再握一握，佘缑小声表示。 “我退役生活比这家伙过得更精彩。” 沈祚没理他。 · 佘缑这下彻底笑出了声。 · “到底什么关系？” 佘缑乐开了花，他看着袁九沐。 “这小弟弟能是来体验生活的？他看着经验不比你差啊？你能有什么好让他来体验的？” 也不知道这经验不比你差指的是对付哨向呢，还是杀人战斗什么的，总之这话说出来袁九沐眼睛都瞪圆了。 袁九沐刚想张嘴，沈祚开口了。 “他我师傅。” · 车里一片寂静。 · 袁九沐一听沈祚这话就知道坏了，他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师傅？” 佘缑这人来疯更加乐了，他转过身来，差点在车里站起身来，司机紧张地那一刻就差按下报警键。 “别闹！”袁九沐的精神力丝线落了出去。 “没事，我才不闹。” 佘缑随手一抓就把那看不见的东西融在了掌心里，他看着沈祚，乐得不行。 “沈弟弟啊，看看我，我比袁九沐的能耐强多了，跟我学，做我徒弟，他都养不活自己，我能养活自己呢。” · 沈祚一言不发，只是白了他俩一眼。 · 佘缑笑得更开心了。 【注】佘(shé)缑(gou)（she gou，缑发音同钩）大家可以自行猜测佘先生的量子兽是什么。 -------------------- 第三十六章 老友见面 好不容易把佘缑这祸害送到了国王大厦，佘缑下车第一句话，“榆萌萌胖了啊，”气得袁九沐直瞪眼。 而后这家伙转身就给司机递了根烟。 佘缑和司机交代了许久，估计是在和上头交代自己之后在海滨市的动态。 · 别看佘缑一副比谁都疯的样子，关键时刻该做什么心里都清楚。 · 沈祚遥遥看了那两人一眼，而后看向袁九沐。 第58章 “不送去宾馆住？” 沈祚一脸嫌弃。 “没地方可以住，他是个黑户，没出生地居委会档案证明，才回国，也没宾馆酒店什么机构能收留他……” 袁九沐直叹气。 “租房子又怕遇到我当初来海滨市的事情……” · “你当初来海滨市的事情？”沈祚皱眉。 “这不都过去了，这不现在有个地方住嘛，事务所也有位置。” 说到这里袁九沐还挺开心，“你说他住我这，国家能把省出来的那些住宿费什么的给我吗？” 沈祚再看了一眼站在国王大厦门口的佘缑一眼。 直接回答，“不可能。” · 既然今天压根就没什么事，那沈祚还留在这地方干什么，他用手机喊了个车，赶在高峰时期回家去了。 就在离去的那一刻，沈祚突然摇下车窗来。 “国家如果不出钱，那就记得收他住宿费，”沈祚如是提醒了声。 “……” 袁九沐一愣，而后大笑出了声，目送那辆商务车开到道路尽头后才回头，扭头一看，佘缑全程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 “现在国家还给向导发哨兵了？” “发个屁，发了老子也养不起。” 袁九沐带着佘缑往里走，佘缑则含着笑一路跟着，两人才走进国王大厦，佘缑抬头，再次感叹了声。 “榆萌萌真的又长胖了。” · “啧！” 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袁九沐和身后那人打了个响指。 “记住了，刚回国有很多事情不能做，尤其是我们。” 佘缑点点头。 袁九沐按着电梯按钮和人念叨，“不能去大型商场，不能去人流密集区，前往或经过学校、医院等设施需要提前和人报备。” “谁？”佘缑问。 “我，”袁九沐冷冷回答。 · 佘缑听闻不由笑着咒骂了声。 “你他妈还管上我了！” “我他妈还真能管上你，”袁九沐问，“你之前死哪里去了？” 佘缑一笑，“我不说。” · 不说就不说，袁九沐也不是那种死要追根问底的人，他带着佘缑进了自己的事务所。 “门不锁，也没啥偷的，你倒是拿片钥匙也行。” “还行啊，挺大的面积的。” 佘缑站在事务所外，朝里上下打量了下，袁九沐的事务所自然比不上宾馆什么的，但他也没说什么，直接就把包放了下来。 “多少钱买的？”佘缑问。 “把我那点钱一次花光了，买了后就知道亏了。” 袁九沐明显不想聊这个话题，他指了指房间一角。 “有个小杂物间啊，今天走的时候匆忙整理了一下，到时候你睡我那床，我睡这儿，不冷，这统一中央空调，老子可出了好多电费的。” · 佘缑来到窗前，盯着高楼林立的海滨市不说话。 · 袁九沐嘀嘀咕咕又说了一大串，发现人没搭话，回头才发现佘缑看着远处的海滨广场出了神。 “怎么了？”袁九沐拿着行军床问。 “时代还真变了，”佘缑将目光移了回来，“榆萌萌那么大个安全隐患，他们还敢让你租这里的房子？” “说了买的，”袁九沐跺跺脚，“我的房子！” “被忽悠着买的吧，”佘缑一眼就看出来了，“说得时候不情不愿的。” 袁九沐瞪了他一眼，不吭声了。 “还你的房子，”佘缑嗤笑一声，“塔退役人员能买到房子吗，人业主一致同意你入住了吗？没调查你的背景，没让政府给你背书吗？” · “哎，嘿嘿，这点国内国外还真的不同。” 袁九沐笑了，将手里的行军床撑起，“国内警察、社区居委会、物业同意就没事了啊，可不像国外，还要开什么业主大会。” “那倒也是，”佘缑嘀咕了声。 “什么那倒也是，”袁九沐瞪了回去，“我们又没偷又没抢，还没杀人犯防火违法乱纪，这监狱里出来的都还能有个家回去呢，我买个房子怎么了？” 佘缑笑了一下不出声，他只是再看了一眼窗外，而后合上窗帘小小吐槽了下。 “也就买了个写字楼的位置，” · 沈祚上了车以后，难得主动和司机确认了一次位置，知道自己去的方向没错以后，缓缓闭上了眼。 他小眯了半个多小时，等睁开眼的时候，车已经停在了一栋独立别墅前。 “谢谢，” 沈祚说了一声谢谢，而后慢慢下了车。 小别墅前有一个大大的院子，院子里种满了各种蔬菜，有个男人正带着草帽弯着腰打理西红柿，等听到动静抬起头时，沈祚已经站在了大门口。 · “沈祚？” 男人一愣，而后大笑。 “你怎么来了。” 一只雨燕窝在别墅楼顶上，微微张了张翅膀，看到沈祚了以后，还甩了身上的羽毛。 “等我洗个手，再给你开门，”于燕快步冲去洗手池里洗了洗手，随手在身上一擦，而后赶忙给沈祚开了门。 “谁送你来的？” “我自己，”沈祚淡然回答。 · 于燕的眉头微微一跳，要知道沈祚这家伙是最讨厌做客这种事情的，以往来拜访，往往都会安排白朔先来通知。 这次倒是稀奇。 “今天心情挺好？” 网约车还没有走，估计是司机看到了沈祚关于残疾人的认证消息，探头探脑地多看了一眼，于燕看了眼后方的那辆轿车，于是朝司机打了个招呼。 没问题。 司机点点头。 车辆缓缓启动，离开了视线，沈祚转过身来，此时，楼顶上那只燕子鼓足勇气从上方跳了下来。 它一个滑落。 稳稳砸在了于燕手掌心里。 · “不错，不错，翅膀恢复的不错。” 对方小心翼翼地把燕子放在了肩膀上，一边摸头一边解释。 “前段时间撞伤了翅膀，正在康复训练呢。” “就apus的能耐还能撞伤翅膀？”沈祚好奇地看了一眼，“和其它量子兽撞上了？” 雨燕气鼓鼓地甩了甩翅膀。 “留下来吃个饭？” 于燕避而不谈，只是笑着请沈祚往里走，“你嫂子他们都在，君君最近学会了用勺子，你可以看着他挑豆子，挺好玩的。” · “现在还早，有时间我会留下来，不过apus翅膀的问题很严重。” 沈祚盯着对方发青的眼眶一言中的。 “你多少天没有睡了？量子兽伤得太重了，所以你也疼得睡不着？” 如果是外人，也许会觉得沈祚这话说得太冷漠，太不近人情，太过直接。 但于燕清楚这是沈祚表达方式的一种，在关心亲近的人的时候，沈祚从不绕那些弯弯道道。 他的关心是最直接的。 · 于燕捂着眼睛。 “前几天我老家的人过来了，缉毒警想要我帮个忙。” 第59章 估计是真疼得厉害，于燕拿起毛巾用力抹了把眼角，而后把手里的毛巾一扔，叹了口气。 “apus的速度快，地形熟，但对方的个头大，也凶猛，飞到一半的时候撞上了。” · 于燕的量子兽叫做apus，是一只北京雨燕，也叫楼燕。 雨燕是一种不能落地的鸟类，事实上，因为翼长与腿长的高比例决定了它们很难从地面起飞，所以楼燕从来都不落地。 落地就很难再次起飞了。 · “apus落地了？”沈祚皱眉。 “在地上滚了一大圈，和个芝麻丸子一样，咕噜咕噜，差点滚到河里去。” 肩膀上的燕子听了这句话明显是很不高兴，它气鼓鼓地蹲在那里，哼了一声，窝成一团，而后把脑袋埋进了自己厚厚的羽毛中。 任由于燕怎么安慰它，它就是不抬头。 “对方是什么量子兽？”沈祚伸出手指微微戳了戳apus，“红隼？” “爪哇金丝燕。” · “……” 沈祚不说话，海滨市是沈祚的地盘，也是白朔的，但白朔对鸟类的观察兴趣明显没有鱼类多，如果于燕说是爪哇金丝燕，那么沈祚就相信那是爪哇金丝燕。 “东南亚品种？” “嗯。” 于燕说了一句就继续去忙自己的小花园了，沈祚若有所思，自九岁起沈祚就和于燕认识了，但于燕从未说起过自己的过去。 对方不再提起话题，沈祚也不追问，他只是站在那片小菜院里默默观察了一只小蜗牛，直到于燕主动开口。 “听说你去学技术了？”于燕蹲在西红柿后问，“和谁？” · “袁九沐，他叫袁九沐。” 沈祚盯着蜗牛认真重复了一遍袁九沐的名字，而后强调。 “他和你一样，都是塔里出来的。” “我可不是塔里出来的，”于燕问，“人怎么样？” “就那样。” · 沈祚这个回答让于燕心头一跳，他抬起头来，穿过一片片叶子偷偷观察这个少年。 沈祚站在黄瓜架子旁，碧绿的叶子配合上黄花，沈祚面庞依旧完美的如同被人雕刻过般。 但这一次，沈祚说到袁九沐的时候，微微皱了眉。 · “就那样是哪样？”于燕故意问。 “他……” 沈祚稍稍转了转小手指的尾戒，语气拉长，“他比你差多了，很多事情都不会，很多事情都不懂，差点把自己养死。” “养死那倒不至于。” 说到这里于燕都笑了，因为他的笑声，沈祚别过眼神看了下他，于燕于是躲回西红柿后。 “再说了，我又不是从塔里出来的，我可不能跟他比。” · “不可能。” 沈祚手指一弹，戒指咔嚓作响，无论身为哥哥的于燕和沈祚解释过多少次，沈祚一直认为于燕是从塔里出来的。 小的时候沈祚就这么认为，成年以后依旧。 “你有战斗技巧，你还……” “杀过人？”于燕接过他的话。 沈祚闭上了嘴。 · 于燕咳嗽了几声，连带着它肩膀上的雨燕也随着咳嗽了起来，小团子胸口起伏了许久，而可算喘出了气。 于燕伸出手指揉了揉雨燕蓬松的小胸膛，他清了清嗓子，反问。 “你爸那么恨塔组织，你为什么认为他会把一个进过塔的向导放在你身边？” 沈祚不说话。 “我是被选来做你朋友的，你也清楚，沈先生当时也没瞒着你，虽然是工作，但我是真心想当你朋友。” 于燕摸了摸apus的小脑袋，把对方放在了丝瓜藤上，雨燕挂在藤蔓中，叫了一声。 “如果我真的站在你爸爸那边，你真以为你小时候次次离家出走都能跑那么远？” -------------------- 第三十七章 互揭老底 沈祚酷爱离家出走，这是袁九沐对沈少爷的第一印象，但作为沈少爷的家人，你说他们父母有没有就这件事做过安排？ 肯定是做过的。 那么，那个从小在沈祚身旁长大，时刻关心他动态，并有实力监视他的向导—— 就是眼前这位于燕了。 · “啧。” 沈祚翻了一个白眼，无声弹了下舌头，apus没忍住，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少给我摆那烂脸色！你什么实力我不清楚，还翻。” 于燕随手扯了一个西红柿过去，“给，吃了。” 沈祚头也不抬地直接在半空中接住了那个新鲜的，红灿灿的果子。 新摘下来的西红柿散发着迷人的芳香，于燕蹲在地上，一脸好奇。 “还是那个问题，真是你爸把袁九沐安排在你身边的。” “你自己去问他，对了，”沈祚把玩了一下那个果子，停顿了下说，“市里新成立了一个机构。” · “你想去？” 于燕猜到了。 “你妈怎么给你安排的？你不是未来十几年的规划都安排好了吗？她不是打算让你继续读书，那那个博士学位怎么办？” “我导师自我读书以来就一直在国外深造，我见都没见过……” 沈祚握着那枚西红柿，缓缓转动着，似乎要在阳光下好好观察一番，他面无表情地道。 “我读什么书？我就算想读我妈也限制了我进入所有国家级高等实验室的权限，再说我研究生时期就已经把文章发完了，我有篇1区，一篇专利，研究生毕业够了。” · “……” 于燕懂装不懂，下意识地胡乱点点头，他蹲在菜地前，随手扯了点什么，但实际情况于燕很了解。 沈祚入学以后，未来的人生规划就被安排的严严实实，从读大学到研究生再到博士，以沈祚母亲的能耐，确实能够绑着沈祚不从自己身边离开。 至少绑个十几年是够的。 但沈祚这小子也是硬气，绕过课题组大老板私自发了文章出去了，人能发文章能拿到影响因子说明人也是有实力，不然以沈祚的年纪，他哪能这个时候在外面乱跑。 · “打算工作了？” 于燕蹲在地上咳嗽了下，他缓缓起身，这个向导略微有些迟疑。 “真正意义上向导哨兵之间的战争可是很残忍的，”于燕提醒。 “我知道，”沈祚道。 “不，你清楚什么，你见到的那些都算什么，你都是自己上。” 沈祚看了过来，于燕皱着眉不说话，他沉思一会儿，而后认真发问。 “你能接受看着自己的量子兽受苦吗？量子兽不仅会受伤，还会死的，白朔强是强，但它没上过战场，这个世界太大了，各种量子兽都有，各种情况都会出现。” · “我又不是没和塔里的对上过。” 沈祚抛动了一下西红柿，少年的眼中满是戾气。 “那是为了绑你，所以近你的身，搞不定你的域才输的，要是为了杀你呢？” 沈祚猛地回头。 于燕别别头，示意在河边看钓鱼的那只大白狼。 第60章 “想杀你，搞死你的量子兽就够了，要是他们对白朔下手呢？” · 沈祚不由深深看了丝瓜藤上的窝成一团的apus一眼，这个时候于燕的妻子醒了。 “沈祚你来了？”对方拉开二楼的窗帘，看见了沈祚他们。 她撑在二楼的窗沿上问了声，“留下来吃饭吗？” 沈祚不好拒绝，于是点点头，嫂子于是兴高采烈地去做准备了。 楼下两人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于燕的妻子麦姐是个普通人，看不见量子兽，“遇见你嫂子是我最幸运的事。” 于燕看了眼自己妻子的身影，又猛地看向沈祚，他突然道。 “我和你讲过我为什么要来你们家，你爸为什么选中我的故事过吗？” · 沈祚一愣，而后摇了摇头。 “我……” 于燕深吸一口气，抓了抓头顶。 “我不是海滨市人，甚至国籍都不是这里，我是……算了，你记得刚刚我说得那只爪哇金丝燕吗，它们一般分布在越南、缅甸、泰国和柬埔寨沿海南部的海南岛，而我的老家，就在那片。” 沈祚缓缓转动起了手里的那个西红柿，他问。 “这个和缉毒警察有什么联系吗？” · “那些毒贩是我的家族成员，不，我以前的家族成员。” 于燕说了就相当于承认了自己的过去。 “曾经在柬埔寨的一个小村庄里，出现了一个向导，她拥有一只金丝燕。金丝燕速度快，飞行距离长，并且是当地的常见种，所以……” “很适合用来侦察地形，”沈祚猜出来了。 “不止。” 于燕摇头，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般。 “军火、毒品、人口都需要绕过政府部门的监控。那个向导，也许是我奶奶吧，我们家族的辈分极其混乱，哨向基因是具有遗传性的，总之她被圈禁起来，一个接一个生孩子，直到当地的军火商拥有了一支队伍，一支由金丝燕们组成的队伍。” · 沈祚一愣，他看向apus。 apus皱着鼻尖已经睡着了。 “我不一样，我是变异，是特殊种，价值更大，更加值钱，我的上一任‘爸爸’说，光apus，就价值一万美金以上。” 说到‘爸爸’这个词的时候，于燕发出了一种浑厚并且难懂的音调，他摸了摸鼻子，想必过去那些事情让他蒙上了厚厚的阴影。 “‘爸爸’认为，亚洲东部的市场一直没有做起来，是因为这边缺少属于自己的眼睛。” 于燕指了指自己的双眼，“而一只罕见季节性候鸟，并且还是北京楼燕就这么加入了他的家族，我被‘爸爸’培训到十岁，送到了边境线…” 于燕笑了下，省略去了大半部分。 “…直到我被解救。” · 沈祚哑然，他一直知道于燕是有过去的，他知道于燕杀过人，知道对方背景很特殊。 当第一次见到这个高高瘦瘦的哥哥时候，他甚至能够闻到对方身上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嫂子知道吗？”沈祚问。 “她知道一小部分，”于燕笑了，“总之遇到了很多事，我遇到过好人，也遇到过坏人，我报了仇，也沾了血，总之最后我只有一个选择，被送回原籍地，因为我还没十四岁，还没成年……” 于燕回忆起了过去，未说完的故事藏在了他省略的音调里，他想了想，最后笑着看向沈祚。 “我回去以后只有死路一条，要么被其它组织带走，要么进入黑市继续做下去。” · “然后你遇到了我爸？”沈祚挑眉。 于燕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只是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眼角，于燕道。 “沈先生当时问我，他问我飞的有多快，能力有多强，需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在市区的范围里找到一个小孩，他说他们家孩子天天想着离家出走，他需要一个有经验的人把那孩子看住。” 沈祚听闻这话以后缓缓闭上了眼，而后他承认。 “没有你就没有我，没有apus，就没有今天能够躲开一切向导追踪的白朔。” 说完以后沈祚睁眼。 “你比我强。” 而后这个少年再补充。 “曾经。” · 于燕大声笑了。 · “行吧，行吧，那袁九沐至少教会了你说真话。” 于燕摆手，沈祚这里他是不劝了。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 佘缑还真的就打算在袁九沐这里住下了，他说的也没错，条件再差还有战场差吗？ 一上午的时间佘缑就看着袁九沐一边挑挑拣拣整理房子，一边嘀嘀咕咕和人打着电话。 “…都行都行，你看着办，”袁九沐和电话那头的人道，“你帮我选选……” 也不知道电话那边那人说了些什么，袁九沐无奈地叹了口气，“成成成成，我无所谓。” 佘缑就这么一脸好奇地看着，看着袁九沐眉头紧皱，又渐渐舒缓开来。 对方挂断一个电话又一个电话，一个短信还没发出去呢，又一条短信跟着进来了。 · “我说你……” 佘缑的话说了一半，而袁九沐的注意力压根就不在这边，对方把扫把往旁边一放，低着头就开始回复短信了。 佘缑将目光从那家伙身上移开，慢慢审视起了整个房子。 大厦商铺式房间有一点好处，就是楼层足够高，佘缑趁着袁九沐回复工作的时候，把所有房间逛了一遍。 他的目光落在袁九沐那叠厚厚的打折广告纸还有用过了一次又舍不得扔的塑料袋上。 · “哎你干什么呢，你是客人。” 等袁九沐找黑大胖安排好下个委托，准备再次拿起扫把的时候，才发现佘缑已经帮他开始打扫卫生了。 “你坐着就行。” “我是客人还找我收住宿费啊？” 看样子沈祚说的话佘缑这个哨兵还是通过某些手段知道了，佘缑从袁九沐手里抢回自己的抹布。 问，“工作室生意不错？这么忙？” 袁九沐打肿脸装胖子。 “确实不错，这不刚又接了个委托。” 佘缑深深看了他一眼。 袁九沐赶忙转移话题，“都说了过得不错了，这不中午我请你吃火锅，去不去？” · 中午时分，袁九沐带着佘缑去了国王大厦后面的一条巷子，找了家熟悉的店，点了个68块钱的肉片小火锅。 这价钱，环顾整个海滨市，估摸着也就只能在学校周边的小吃一条街找到了，可佘缑毫不在乎。 “挺好，还有肉，再整两瓶酒，拿最便宜的那种二两小白酒。” 佘缑抬起头来细细闻了闻空气里弥漫着的火锅底料香味，深深喘了口气。 “还是兄弟知道我喜好，我怕是有两年没吃过火锅了。” · “你这是又去哪里了？” 袁九沐接过老板送来的蔬菜盘，他和黑大胖来的多，老板于是再送了一份。 “你猜？”佘缑笑了下。 第61章 袁九沐抬头。 佘缑眨眨眼，“国安。” 袁九沐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胡说八道什么，还国安，谁会要你，你个祸害。” “没做老本行，没做老本行！”佘缑连忙解释，“良民，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回国以后都是良民！” 袁九沐沉着脸。 许久以后这家伙脸色才阴转晴，袁九沐一笔带过了刚刚那个话题，“对，都回国了，不讲这个话题了。” · 佘缑听了以后立马笑眼弯弯，这时小火锅上来了，红油汤咕噜咕噜冒着泡。 “死虫子你人际关系还混得不错啊，还多送了菜？” “那是，我这叫实力，这叫亲和力！” 袁九沐眼疾手快地把豆腐放了上去，又把土豆和藕塞在了汤底下，刚刚还翻滚着的火红色的汤面渐渐平息了下去，袁九沐又调了下火。 “我曾经帮这老板在他厨房里抓到过个耗子，人记得我的好，这叫做人情世故。” “耗子？”佘缑一下子就猜出来了原委，“是想抓量子兽，结果真抓到了真耗子是吧。” 袁九沐瞪了他一眼。 · 佘缑一甩筷子，进而叹气。 “丢脸的呦，妈的个塔成员还真帮人来灭四害了。” -------------------- 第三十八章 特俗人才 袁九沐的双眼瞪得跟个铜锣一样，佘缑看了他一眼，又好气又好笑。 “钱呢？” “不是那房子吗？你也看到了，寸土寸金的地方，那么大一间屋子！” 佘缑不说话，眼神却在这间狭小的火锅店里转了一圈，佘缑重新拿起筷子，点了点空空的碗底。 “别和哥讲假话哈，哥虽然和你一样才出来，但哥见识比你广多了，二百来万，你选个那地方。” 袁九沐不说话。 ·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老板还以为他们吵起来了，以调火为名头把火锅换了一次酒精，试图缓解一下两人气氛。 佘缑盯着已经好了大半的火锅汤面，刚想继续，袁九沐可算忍不住了。 “刚来海滨市的时候，我让榆萌萌起飞看了一圈。” 佘缑抬起头来。 袁九沐脸色漠然。 “国王大厦位置最好，视野最清晰，如果真想找，这里算是最显眼的地标。” · 佘缑也不问袁九沐选住的地方为什么一定要参考视野、显眼度这些问题，他举起筷子，夹起了第一块肉。 “多少钱一平？” “二万四。” “产权多少年？” “四十。” 佘缑一听就怒了，差点把筷子扔过去，袁九沐看也不看就别过头躲了一下，也不知道参加是被佘缑怎么教育过，佘缑撑着桌面大声问。 “被人骗了？” · 品日里在沈祚面前无法无天的袁九沐小兄弟可算把声音柔下来了大半。 他小声。 “都过去了。” “都过去啥？都过去啥？” 佘缑筷子一摆，气的手指头都在抖。 “二百来万，那么多钱你存折自己租个房子，余下一半放银行里吃利息，你都不至于，不至于……” “不至于怎么？不至于怎么？”袁九沐声音也抬高了，“嫌弃我请你吃的差？” “我！”佘缑一噎。 · “对，净说我，净说我，我那钱没了，那你的钱呢？” 袁九沐也是个厉害的主，他算起账来也是门清，袁九沐点着碗，大声问。 “我每个月的工资都还寄回家里呢，你钱都没寄，你钱呢，你钱不比我多，你钱呢？” “我。” 说到这里佘缑突然就结巴了，他涨红了脸。 “这不是红颜知己比较多嘛。” · “那人呢！”袁九沐瞪大了眼。 “这不都有困难！” 佘缑眨眨眼，掰着手指头开始解释。 “有些确实家里困难，有些也有自己男朋友，还有些吧，你总不能弄得人家家破人亡的是吧，你就是有点好感，但你不至于……” “不至于啥？” 袁九沐也学会了，他模仿佘缑的语气来了一句一模一样的‘不至于’，袁九沐问。 “不至于？你不至于连告白都没有，就把钱都送出去了吧？” · 佘缑可算不说话了。 两个家伙大眼瞪小眼，瞪到老板忍不住插了句嘴。 “土豆都面了，咋还不吃啊？” 两个人噗嗤一下，可算憋不住了。 · “不揭你短了。” 袁九沐和佘缑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句话，而后哈哈大笑起来，佘缑抿了一口酒，摆摆手，这些事就算过去了。 不过开吃之前佘缑还是看了袁九沐一眼，他小声道。 “把骗你那孙子的地址给我，哥哥我给你出口气。” “气你妈，”袁九沐都爆粗口了，“我要你给我出头，我袁九沐至于要你帮我擦屁股？” 佘缑笑笑不说话。 袁九沐警告他，“别瞎说话哈，你别闹腾，回国了，咱们已经不做了。” “行，听你的，不做了。” 佘缑将酒一饮而尽，又重新拿起了酒壶，他一边倒一边问。 “不过就海滨市工作这事，你知道我过来是干什么的吗？” 袁九沐早就猜到了。 “宋越这边啊？” · “海滨市应急事务处理小组，”佘缑晃悠悠地说出这个名字来，他问，“除你我，还有谁？” “不知道，”袁九沐说得是实话，他真的不知道。 “那小帅哥？”佘缑别别眼睛。 “沈祚不可能，他家里看着呢，”袁九沐白了对方眼，“人最多就帮帮忙，他家肯定舍不得的。” “放心，不知道也好，”佘缑意味深长，“我退役到现在接到不下数十个单位的邀请函了，绝大多数没撑过三个月就解散了，指不定啊……” 他指指袁九沐。 “还没等我把海滨市逛完这应急事务处理小组就自行解散了。” · “呸！” 袁九沐笑骂一声，他杵着桌子问。 “那你说你干倒了多少家？” “机密！”佘缑眼角往上一挑。 袁九沐哈哈大小，“我就信你个鬼，”说罢去倒酒，佘缑抿着嘴，想了想，而后道。 “只有一家没倒闭，你才是什么。” 袁九沐竖着耳朵等着呢。 “国安，”佘缑小声。 · “你他妈要能把这机构干倒闭了你才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袁九沐再笑骂了声，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袁九沐瞥了眼，黑大胖已经把新委托时间地点订好了。 他仔细看了下，又收起手机。 “又谁来信了？”佘缑故意问，“小哨兵？” “委托，工作！” 袁九沐直叹气，“怎么一个个都这样啊？不是觉着我在想着怎么报复社会，就是觉着我要搞恐怖袭击，怎么塔里出来的向导在你们眼里都是这样啊？” 第62章 他举起筷子提醒佘缑。 “这就叫做刻板印象，这才是我们这些塔退役成员再次回归社会时会遇到的最大问题。” · “哈哈哈哈哈！妹的，还会背官腔了。” 佘缑一看袁九沐这傻了吧唧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想多了，他深吸几口气，刚笑得差点被呛到。 “和谁学的？” 袁九沐气鼓鼓，“宋越！” 佘缑这人捂着嘴，乐呵了半天。 “就事论事啊，就事论事，袁九沐我问你。” 佘缑晃着酒杯深吸一口气，问。 “你在塔里的时候杀了多少人，1区还剩多少人？你又得罪了多少人？现在这世道这样，能和你打配合的人本来就不多……” “你，”袁九沐一愣。 · “别急。” 佘缑伸出筷子，按下袁九沐想继续表达的欲望，他继续道。 “……你不快点找个能配合你的哨兵，就真不怕过去的事情找上你来？” 袁九沐本想再瞪这个家伙一眼，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算了算了，”袁九沐举起手机，“拍个照先，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中亚分区就只剩我俩，我难不成怕你半夜来找我来索命？” “拍啥？”佘缑放下筷子，“我吃饭你还要汇报的？” “嗯咯，照片还要加时间地点水印，谁叫这也是委托也是钱。” 袁九沐按下发送键直接将消息发送了过去。 他放下手机。 “成，吃饭吧。” · 高速路上，宋越的手机叮咚一声，和袁九沐照片一起来的还有佘缑的血液检测报告，dna测序花了两个小时出来后加急保密发送给了宋越。 “行，人接到了，”宋越松了口气，“是他。” “这么紧张？” 陈姗姗负责开车，她看了一眼后视镜，又看向前方，陈姗姗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 “那他现在住哪里？” “袁九沐那儿。” “能放中心市区？人流量那么大的地方？” · 陈姗姗语气里充满了诧异，估计是袁九沐那事闹得，自从接手了袁九沐那些破事以后陈姗姗才知道针对塔退役人员，国家要求有多苛刻。 袁九沐可是签了好几道限制令，勉为其难才让他住在那里的。 那佘缑呢？ “这次没签协议？”陈姗姗问。 “签什么签，人c区的，你想管都管不了，签什么协议，他全身所有行为行动都有协议。” 宋越仔仔细细确认了资料下，而后下达了确认通知。 “c区的，”陈姗姗一字一句，“c区的还能比a区的厉害？” · 宋越扭头，“谁和你这么说的？” 不过陈姗姗确实好奇，熙熙站起身来跳到宋越肩头去看手机屏幕，“c啊，比a差啊，差袁九沐两个等级，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 宋越一愣。 “你们上学的abcd到底是怎么划分的，”他好奇，“我其实一直没弄明白国内哨向学校的排名是按照什么来的。” “成绩、平时表现外加综合实力，成绩最好的就是a，以此类推。” 陈姗姗如实回答。 “后来改制了，普通人和哨向一起上学，就不怎么分了，我驻扎的边防也不会遇到塔退役成员，一些偷渡的也就按国内abcd来分了。” · 宋越可算明白为什么了。 “听好了，陈姗姗，塔里面这点不同，这点是绝密内容，a代表着攻击、进攻，战斗前锋。” 沈祚无比严肃，这是他第一次喊陈姗姗的全名。 陈姗姗估计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她点点头，认真回答。 “袁九沐就是a。” “对。” “那b呢？” “b代表着收容、归纳，区间容纳，沈祚如果进去，一定会在b。” · 沈祚会被安排在b区…… “难道说，”陈姗姗迟疑。 “c代表潜伏、隐蔽，刺杀和抹灭。” 宋越认真提醒陈姗姗。 “佘缑就是中亚分区唯一活下来的c，下次作战，如果你遇到塔ab两组退役人员你都可以尝试着和对方纠缠一下。” · 熙熙全身上下毛发竖起。 · 宋越神色肃穆。 “遇到c不要恋战，直接撤离。” -------------------- 第三十九章 告老还家 火锅咕噜咕噜冒起了泡，烟雾腾腾，袁九沐隔着火锅看了对面狼吞虎咽的那家伙一眼，有些好奇。 “真去国安了？” 佘缑忙着往嘴里塞粉条。 袁九沐杵着筷子，“国安不给你饭吃啊？” “有些事，他们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只有我有经验，就去了一段时间，”佘缑停下筷子咂咂嘴，“其实去年我本来有一次有机会吃火锅的。” “时间急任务紧是吧。” 袁九沐就知道。 “不，是被人保安给赶出来了。” 佘缑抿了一口酒，叹了口气，“没吃成，进商场的时候保安非要看我的身份证，一看我是塔里出来的把我赶走了。” · 袁九沐听闻后哈哈大笑。 “那是，去那里干什么，又贵又不好吃，我刚回国的时候，被赶出去的次数可多了。” 袁九沐以一个过来的身份告诉佘缑。 “大型商场不要去，看着是买东西的，都是奢侈品，这几年全部都变成了什么幼教学生培训中心，孩子们各个都娇贵得很，生怕你来个恐怖袭击，我一般都来这里……” 说罢袁九沐点了点小火锅店，“又好吃又便宜，还热情。” · “最主要的是干净？” 佘缑言外有意。 “对，”袁九沐点点头，示意对方在这里确实什么事都能放心谈，“真的干净。” · 佘缑看了袁九沐眼。 “说到这，你家那事解决了吗？” 袁九沐一愣。 · “没，没呢。” 说到这里袁九沐不知为何犹豫了起来，他把筷子一放，把自己身前的那瓶小酒拧开，袁九沐看向门外，目光飘忽。 “你，你说没错，我刚回来的时候档案处死活不让我看资料，生怕我……” “报复，”佘缑抢答了。 “呸！” 这句话成功把袁九沐又逗乐了，他抖着手倒酒，“我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我人这么好，至于干出这种报复的事情？” · “嗯？” 佘缑嗦着粉丝问。 “那就是说，回国这么久，你这是人也没找到，报复也没报复成？” 袁九沐就报复这个词深深地瞪了对方一眼。 “都说了，不是报复，我就想找下他们。” 袁九沐微微抿了下酒，烈酒刺喉，他把杯子放下。 “我爸妈早就搬走了，我回去连他们在哪里都不知道，塔退役人士要返回户口原籍社区进行报导，重新上户口，问题是那片都拆迁了，我小时候记得的地方一个都不剩。” 第63章 他于是又给自己把酒满了点。 “最后只找到一个远房大伯，我那个大伯打死不说他们去哪里了，就说我走以后全家就出去打工了。” · “然后呢，”佘缑夹了块藕。 “然后什么然后，”袁九沐白了人家眼，“那些日子每日每夜睡不着，榆萌萌就跟着在天上飘着，飘着太过头了，被喊去谈话了呗。” 佘缑听了这话哈哈大笑，他拿起酒杯。 “喝酒，喝酒！” “喝什么，不是正在说吗！” 袁九沐这话匣子打开了就不停下了。 “我那社区领导，负责人，军队退役的一个老兵，天天陪着我散心，生怕我想不开，后来我说我还有钱，要不我去海滨市吧，试试找找他们……” “……”佘缑拿着酒杯不说话。 袁九沐看了眼佘缑，“这不就送过来了？” · 佘缑听完整个故事以后再干笑了几声，他放下筷子，追问。 “榆萌萌在天上飘着？你让那么大的蛾子在天上飘着？做什么？导弹威吓是吧？这换做是我都会把你当成危险分子看待！” 说到一半他回过神来。 “对了，你在哪里溜达？别是在人学校门口晃荡吧？” “我又不知道我那弟多大了！”袁九沐瞪圆了眼，“不是学校还能是哪里？” · 佘缑听了这故事舌头直弹。 “你啊，你叫命不好，也叫命太好。” 他拿起酒杯，也开始把酒当水开始喝了。 “不好呢，你家里又不要你了，说好呢，1区a组就剩了你一个，也就是命大，这要我是你那社区的领导，我早晚安排个狙击手把你个不稳定因素给灭了。” 袁九沐翻了个白眼。 佘缑嗤笑一声，但是他也安慰了袁九沐声，“不过没事，我刚回国的时候也遇到了点麻烦，不比你差。” · “怎么了？”袁九沐忙问。 “我他妈都成黑户了，进了c组塔估计也没想着我能活着退伍，那边直接通知我家里说我人死了。” 佘缑呸了声，将酒一饮而尽。 “老子回去都懵了，我直接被销户了，重新上户口都折腾了我大半天。” “你他娘工资一分都没寄回去，不是你死了你能说谁死了？” 袁九沐咯咯咯笑出了声。 “还有……” 佘缑杵着筷子，想说什么又停了下来，袁九沐看着这个家伙，在水汽渺渺的火锅后，佘缑有那么一刻红了下眼睛。 “哪怕找不到，知道家人都好也就够了。” · 这话一出，就为这个话题画上了句号，两个人分别认可地点点头，然后沉默的吃了一碗饭。 袁九沐翻了翻为数不多一点配菜，最后伸出手来，找老板要了一份新的小菜。 “再上一份这个！” “哎，马上，”老板立马就为他们准备了，袁九沐还不忘加了一句，但他舌头有些大了，说也开始说不清。 “多加点鸭血，鸭血，鸭血清清清……” “鸭血清肺是吧，”佘缑拿着酒杯笑得直不起腰来，他强调，“鸭血是用来是补贫血的，神他妈清肺。” · “对，要补血的不是你，是我，我补血。” 袁九沐喝的有些多了，他也开始控制不住低声笑了起来，佘缑提醒。 “最一开始来的时候，贫，贫血的是你。” “对是我。” “是你妈说的吃鸭血补血的。” 明明都说好了不再说过去的事情，但不知为何一开口又回到了过去，佘缑知道自己说错了，他指着袁九沐，趁对方没回过神来前。 “小哨兵。” · “小，小，小什么哨兵！放尊重点，黑，黑暗烧饼呢！” “黑啥？” “黑暗哨兵！” 袁九沐一挥手，佘缑好奇。 “是不是和你弟差不多大，那崽子是不是差不多？你该不会把他当弟了吧？” “呸！” 袁九沐喝的上头了，他扶着筷子，“他尼玛才比我小，小五岁，我走的时候，我弟，我弟都他妈还是一团细胞呢！” “你妈都还没怀，我记得。” 佘缑也有些晕了，两个人醉醺醺的，袁九沐盯着直冒烟的火锅发愣，最后突然来了句。 “倒是才遇到个小向导，应该和我弟差不多大，人孩子可以。” · “哎！”佘缑听出来了，他大笑，“给人算便宜了是吧？” “哎！”袁九沐举杯大小，“你还真听出来了，还真算人便宜了！” “白捡的弟弟，”佘缑强调。 “神，他妈，白捡的，”袁九沐叹气，“人有家长，人不是我弟弟，跟他妈走了。” 佘缑叹气，“可惜了。” 袁九沐跟着嘀咕，“可惜了。” · 酒过三巡，佘缑放下筷子，他晃了晃酒杯。 问，“还是走一个？” 袁九沐举起酒杯来。 “庆祝活着回来，”佘缑道。 袁九沐道，“庆祝活着回来吃火锅。” · 两个人于是就这么热热闹闹开开心心吃了一餐好的，吃到最后，佘缑扒拉着锅底最后一点汤料，还是忍不住发问了。 “对了，你那个宋领导……” “以后也是你领导。” 袁九沐也伸长了筷子在锅里不停地找肉沫沫。 佘缑白了他一眼，“就现在这个大环境，你说这小组真能撑过一年？” 袁九沐筷子一停。 佘缑眉头一挑，“你下家工作想好了没？还是吃体制饭啊还是继续做你那服务业啊？现在社会上那么多哨向，你再不努力点，到时候一点优势都没了哈。” · “你是不是我爸啊？” 袁九沐喝得有些上头了，他撑着筷子傻乎乎地看向对面那个家伙。 “才来就开始指导了？” “工作上的事情是要和爸爸我聊聊，”佘缑咬着筷子，“亏得你还喊我一声哥哥。” “能，能成。” 袁九沐酒量很差，他面红耳赤，开始有些发晕了，这个家伙放下碗，凑过来，压低声音小声和佘缑道。 “这个小组还是有点东西的。” · 佘缑静静听着。 袁九沐，“姗姗姐，不，第一天他们来找我的时候，宋越宋领导有那么三十秒的时间能…” 他喘了口气，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杀掉我。” 佘缑一愣，明白了，他确认了下，“宋越是普通人是吧。” 袁九沐点点头。 佘缑贼精贼精的，“行，那我好好干。” · “你在哪儿都要好好干，”袁九沐醉醺醺地回了他句，又想了想，拿出手机看了眼。 许是有心灵感应一般，沈祚刚好来了一条短信。 沈祚：【榆萌萌告诉白朔，说你喝醉了。】 “我没醉，”袁九沐把手机往下一扣，直勾勾地看着佘缑，“我就是高兴。” 第64章 而后他就睡着了。 · 第二天一大早七点不到袁九沐就起来了，窗外飘着浓浓的秋雾，袁九沐蹑手蹑脚走过沉睡的佘缑身边，小心翼翼地捡起自己的外套。 他一摸钱包，嘶了下，再一看，里面多了五百块钱。 “小王八羔子，”袁九沐对着沉睡的佘缑嘀咕了声。 · 七点十五分，袁九沐洗漱完合上门，首先去天台找了榆萌萌。 天台上空无一物。 “榆萌萌？” 这个时候的天气已经很冷了，袁九沐对着手掌哈了口气，站在寒风中等了榆萌萌一小会儿。 巨大的飞蛾并没有出现，袁九沐皱眉，身后的空气隐隐约约似乎有些扭曲。 一只爪爪按在袁九沐的肩头。 · 【哈！】 榆萌萌直起身子道。 “别闹了，”袁九沐一把把变成透明的榆萌萌从身后甩了下去，车大小般的飞蛾难过得蜷缩成了一团，窝在墙边难过去了。 袁九沐看不下去，蹲在榆萌萌身边。 “乖，我今天要出门，佘缑来了，你帮我陪陪他。” 【他说我胖，】榆萌萌哼哼唧唧。 · “胖不是好事，胖了谁怕你。” 袁九沐看了一眼越发庞大的榆萌萌，叹了口气，量子兽大小和哨向的能耐存在一定正比关系。 榆萌萌变大了，意味着袁九沐的能耐也变强了。 如果是战场上，袁九沐的能耐变强了意味着他生存能力增加了，而在都市里，这一切就截然相反了…… · 【出来了还胖了，不打仗了还胖了，你和我说过不会长胖了的！】 榆萌萌一步一步走向天台边缘，它当着袁九沐的面翻了下去，巨大的飞蛾爬上了外墙。 榆萌萌身材庞大但走位灵活，它扭过身子。 【胖了！】 “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我出来以后不好好运动，运动量太少长胖了，”袁九沐来到天台边往下一看，榆萌萌已经躲在了浓浓秋雾中。 【哼。】 · 这就是有了个量子兽的好处，不用铲屎不用喂食不用梳毛，只需要安抚好对方情绪。 安抚好自己量子兽后的袁九沐拿着手机骂骂咧咧走出了国王大厦，他看了眼时间。 快七点半了。 “喂大胖啊，你人在哪儿啊，”袁九沐一个电话打过去，“我在楼下没看到你人。” “咖啡馆！”黑大胖都急了，“咖啡馆，不是给你定位了吗？” 袁九沐不由看了眼手机哦了声，他按照约定坐标慢悠悠地走了过去，八点不到，黑大胖已经等着了。 · “可以啊，”黑大胖都惊了，“这么准时？” “这不是要养家了。” 袁九沐认真。 “真的假的，”黑大胖眼睛都差点掉下来了，“你这是养谁啊？没听说你有啥海外遗骨的？养谁啊？” · “你不懂。” 袁九沐站在浓浓秋雾里，他插着口袋，弹了下舌头。 “就家人。” -------------------- 第四十章 新的委托 一小时后，饥肠辘辘的袁九沐和黑大胖站在沙县小吃店门外。 “去吃吧，人不来了，”袁九沐劝对方。 “人艺术家呢，吃什么一身油烟味，”黑大胖甩手，“不吃。” “吃吧，吃吧，”袁九沐妥协了，“我请……” ‘请’字还没说出口呢，黑大胖一只脚就已经迈进大门里去了，袁九沐一愣，黑大胖示意。 “来啊，不是要吃饭吗？” · 于是袁九沐又忍痛请了对方吃了份拌面，吃的时候袁九沐拿着蒸饺沾着酱，一边吃一遍埋怨。 “就你这能耐，你还能找到艺术家？不是骗人的那种吧？” 黑大胖头也不抬，“信我的，这事就你能解决，肯定是艺术家。” 这话一出，袁九沐手里的饺子裹那辣椒油都快裹得挂浆了，他认真。 “我不开玩笑啊，兄弟我现在真的开始缺钱了，别又给我找些尽不值钱的单子，艺术家，什么艺术家要找我……” “你缺钱你不知道你那徒弟收……” · 【这我可听见了哈！】 黑大胖抱怨的话直接被人打断了，袁九沐猛地一扭头，只见一只金刚鹦鹉从街角那头嗖的一下飞进了屋里。 对方稳稳落在自己肩头，抬起脚修了修自己的喙后对着袁九沐脑门来了一发。 【你说谁不是艺术家呢？】 袁九沐赶忙别过头去。 “这不是，”袁九沐护着自己的脑门道，“这不是因为我见识浅薄，没见过学艺术的哨向嘛……” “来了啊？呸呸呸！我日！” 黑大胖都看傻了，他一把抢过袁九沐最后那粒饺子塞进嘴里，辣的眼泪直流，黑大胖咳嗽着站起身来，话都说不出来了。 “走，”黑大胖哑着嗓门道。 · 【还吃，还吃！】 金刚鹦鹉催促着袁九沐他们快走，而后一扇袁九沐脑袋，言语中透露着不耐烦。 【这什么地方，一股油烟味，下个街角左转，有爱咖啡馆，我们等你们老久啦！】 这么大大方方赶来就往自己身边凑的量子兽可真少见，袁九沐在量子兽眼中可不怎么受待见，因为趋利避害是这些生物的本能。 要这鹦鹉知道了袁九沐的真实能耐，别说站在他肩头了，怕是声音都不敢认对方听见。 【来啦！】 袁九沐顶着那鹦鹉找到了咖啡馆，才推开门，一股暖气扑面而来，门铃叮叮当当响起，鹦鹉不耐烦地踩了踩袁九沐的肩头。 【吵死啦！】金刚鹦鹉大叫。 · 看样子委托人是个哨兵，对声音这么敏感。 · 进去了以后，袁九沐一边感慨着这地方确实是比沙县小吃上了个档次，一边感叹这地方的消费水平估计惊人，还没找到人呢，一个声音响起。 “这儿！这儿！” 袁九沐往里走去，黑大胖别看块头那么大，早一步挤了进来，那家伙站在最角落的桌子边朝他招手。 “委托人在这里！” 桌边坐着一位看着白白净净、文质彬彬，带着眼镜的男人，对方看向袁九沐笑了笑，那这位肯定就是今天的主角了。 · “幸会，”袁九沐伸出手来，“我叫袁九沐。” “袁先生好，”委托人笑了下，温文尔雅，“可以叫我阿咪。” “阿咪？” 袁九沐看向黑大胖，黑大胖立马给袁九沐使了一个眼色，“艺名，艺名！阿咪先生啊，是位伟大的艺术家，人家啊……” 说到这里黑大胖一顿，他扭头看向阿咪，“对了，你是做什么的？” 阿咪笑了。 · “我是个画家，擅长画各种小动物，也擅长肖像画，”他看向袁九沐，缓缓道，“袁九沐先生也许知道我？” “我？” 袁九沐把黑大胖往角落里一挤，他瞪着大眼睛反问，“我知道什么？” 第65章 阿咪的脸色在那一刻明显僵了那么一下。 “咳咳。” 阿咪没想到对方竟然不认识自己，他咳嗽两声，赶忙介绍自己。 “我在wb上有一百万粉丝，在dy上有接近五百万粉丝，在bz上也有是小有名气的，刚刚入站，最近才拿到金色奖牌。” “哦！”袁九沐拉长了声音，而后他如实回答，“我真不知道，bz是啥。” 阿咪脸色一僵。 · 那只金刚鹦鹉出去绕了一圈又回来了，对方穿过玻璃，落在了咖啡馆的吊灯上，开始咿咿呀呀地唱歌。 【……关在这个小小的，小小的，不见天日的……】 幸亏店里大多数人看不到、听不到，不然就这只鹦鹉的聒噪程度，他们早被赶出去了，但袁九沐还是看了那只鹦鹉眼。 “袁先生，我是个画家，也是最早做量子兽订制画面的。” 袁九沐看了过来，“画量子兽？” 阿咪这次认真自我介绍了起来。 “对，我专门给人画量子兽，并且能把主人和量子兽画在一起。我擅长捕捉量子兽和主人之间亲密的互动瞬间，所以在哨兵向导人群中的人气很高的。” 说罢他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自己的ipad，并主动推了过来。 “你们看看。” · 阿咪不知道是炫技还是展示。 总之黑大胖和袁九沐定眼一看，油画画布上的人物与动物栩栩如生，细腻的画笔捕捉到了所有人物的神态。 也确实将量子兽的姿态惟妙惟肖地描绘了下来。 怪不得那么多粉丝。 · “真好看。” 袁九沐为榆萌萌想了想，要不自己也订一幅画吧。 他于是问，“什么价钱？” “油画定制价格五万起步，看大小；水彩一星期到两星期出货，四万到两万不等，具体看几个人物；如果是简笔画或者卡通形象，五六千左右吧。” “这么贵？” 袁九沐猛地往后一缩，他一个月能不能赚三千还有问题呢。 · 阿咪的脸色又沉了沉，那只金刚鹦鹉的歌声也随之一停，鹦鹉从上方弯下腰来，直勾勾的盯着袁九沐不放。 一旁黑大胖赶忙拉住袁九沐。 “不贵不贵！” 黑大胖小声和大家解释。 “这还是降价很多了的！人家可是搞艺术的，艺术是无价的！” · “咳咳，袁先生可能不理解。” 说到这里阿咪主动解释了，他坐直了一点，阳光落在他的面颊上。 “艺术品的价格有的时候不比工业品，这个是要看画师、天分还有机遇的。有的人画得很好也许卖不出价钱，有的人画得不好但偏偏入了市场的眼，可是……” 说到这里阿咪迟疑了。 他紧紧握住双手，双手青筋暴起，就像是记起来某件事深深困扰自己的事情样，阿咪斟酌半分。 就是因为这个动作，袁九沐开始隐隐感觉这事不对劲起来了。 · 果然，斟酌半天后阿咪承认。 “确实。” 他叹气，带着无奈和妥协。 “我承认，我赚的多，成名早的原因是大家看不见量子兽，并且仪器设备捕捉不到量子兽的姿态。” 他咬着后牙槽一字一句道。 “许多人急需一种好方法把自己的量子兽记录下来，又或者试图和其他人分享自己的量子兽，我只是运气好罢了。” · 神他妈的时代眷顾运气极好，就是头部流量吃太多不愿意拉下面子降价罢了。 袁九沐最恨别人装逼了，这要是以前，他早就甩脸不干这事了，可对方言语中的失落不由让袁九沐迟疑了片刻。 袁九沐好奇，“阿咪先生到底遇到什么问题？” “有人在抢我们的生意。” · 这句话一出袁九沐都笑了。 哪个在外讨生活的人不遇到这种麻烦，就算是塔里出来的袁九沐，在海滨市的排名都在一千多去了。 总不能说排在前面的都比袁九沐厉害吧？ 他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但阿咪肯定看出来了，坐在对面的那个男子不安地动了一下，而后神情严肃地说。 “但对方抢我生意的手段，你们绝对没有遇到过。” · 袁九沐刚起床的时候，佘缑就醒了，不过他全程眯着个眼，没有吭声。 等他再小睡会，迷迷糊糊睁眼的时候，窗外的雾气已经散了大半。 一个恐怖的身影横跨在事务所的窗户外。 “榆萌萌。” 佘缑嘀咕了声。 “谁教你这恐怖片吓人的手法的，袁九沐？” 榆萌萌不说话，只是悄悄挪动了身体。 · 袁九沐习惯把事务所整面墙的窗帘都拉下来，整个房间都显得有些昏暗，窗外那只巨大的昆虫无声无息地爬过，然而房间里的光线却又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佘缑背着手撑着头，慢慢看着，榆萌萌缓缓移动，光纤勾勒下，飞蛾全身上下的细节秋毫分明。 榆绿天蛾的爪尖按在窗户上，似乎下一秒就能戳破玻璃，直勾勾地伸进来，巨大的黑影在窗外游弋，似乎等待着狩猎房中的生物。 巨物抖了抖身子，窗外那个巨大的天蛾黑影的翅膀缓缓展开。 整个场景诡异而又不真实。 佘缑见状不由嗤笑了一声。 “袁九沐天天不在家，你是不是曾经偷偷看别人家放的恐怖电影了？” · 榆萌萌一愣。 【哎呀你怎么不配合呀！】 “你就不能开口说话！” 佘缑笑骂了声，门铃正巧响了，他一翻身，拖鞋都没穿就去开了门，佘缑一边开门一边道。 “你一开口还能吓着谁？” 【哼！】榆萌萌哼了一声，飞走了。 佘缑看了那日益膨胀的大飞蛾一眼，回头一看，门口竟然站着昨天那个陪着袁九沐来接自己的沈祚。 看到对方的第一秒，佘缑就笑开了花。 · “哎呦喂，贵客，啊不，你是袁九沐的常客。” 佘缑跳着脚请人进来。 “来来来，袁九沐不在，你先进来坐坐。” 沈小少爷站在门口没吭声。 佘缑弯着腰找到了自己的拖鞋，起身的那一秒他的视线落在了沈祚的手指上。对方正握紧双手，戒指发出明亮的光泽。 佘缑用力将拖鞋往脚上一套，塑料在瓷砖上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沈祚的小手指微微弹动了一下。 · “……” 佘缑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到，只是一路小跑到隔间先把烧水壶给打开了。 电磁炉底发出吱吱声响，佘缑而后来到隔间门口，隔着大半个房间和站在门外的沈祚解释。 “我才起来呢，怎么不进来？专门来找袁九沐的啊？” “这是他的工作室。” 沈祚看了眼门口的挂牌，又看了眼袁九沐贴在室内的营业执照，反问，“我不来找他找谁？” 第66章 水壶里，隔夜且不多的水开始冒泡翻滚了，嗡嗡嗡的叫得人心烦，可佘缑却没有管。 他靠在隔间门框上，远远瞅着沈祚不放。 “弟弟，练过？” · 这是佘缑第二次提出这个问题。 “不叫练过，”沈祚回答，“只是有过经验。” “哪儿来的经验，”佘缑笑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该不是袁九沐给你弄的经验吧？” “不是，但也是塔里的人给的。” 沈祚回答地很简短。 “你猜我是怎么拿到的。” 最后那一句让佘缑的后背汗毛根根竖起，同一时间，水壶里的水也好了。佘缑猛地后退一步，像是宣告投降一样主动撤回了隔间里。 “喝茶吗？”佘缑故作淡定。 “不了，他不在我就先走了。” · 沈小少爷扭头就走，等佘缑追出来的时候，沈祚已经走到了电梯井那头。 “哎哎哎哎，弟弟，弟弟！” 佘缑脚上的拖鞋直打滑，这个家伙手忙脚乱地冲到了电梯门口，一把按住了电梯门。 “不对，沈公子啊，沈先生啊，”佘缑嬉皮笑脸，“我们之间其实也可以多了解一下的。” 沈祚面无表情，手已经死死按在了关门键上。 “哎哎哎，别啊。” 佘缑继续。 “不了解我可以，你还可以多了解一下袁九沐啊！” -------------------- 第四十一章 疑惑重重 阿咪那句，“对方抢我生意的手段，你们绝对没有遇到过，”使得黑大胖和袁九沐对视一眼。 “哎呀，”黑大胖开始扯话题，“现在大环境不好，赚钱都难，理解理解！” “慢着，”袁九沐却听出来了些许不对劲，他凑近了一点。 “阿咪先生你刚刚说的是‘你们’。” · “不是因为代理人先生说的这个原因。” 阿咪喉头耸动了下，他深吸一口气，故意无视袁九沐刚刚那句话，而是开始说些别的。 “身为哨兵向导，看得见量子兽，拥有绘画技能的人不在少数，最一开始的哨兵向导都强制入了塔，所以那个时候市面上的这一切画作……” “都很贵？”黑大胖问。 “都是违法的，”袁九沐冷冷道。 · “对。” 阿咪承认，他扶了扶眼镜，而后承认。 “塔的历史才五十年，哨兵向导被发现也才不到半个世纪多，随着最当初的那批老人退役，加上社会风气逐渐宽容，我们这些画师才找到方向。” 【我们关在关在关在这个小小小小不见天日的牢笼里……】 说到这里时那只金刚鹦鹉又应景地唱起了歌，袁九沐记得，那是他在塔里最早学会的一首曲子。 “塔之歌。” 发现袁九沐一直盯着头顶，阿咪于是看着袁九沐解释道，他告诉袁九沐。 “我画室的老师就是从塔里出来的。” · 这就是黑大胖插不进嘴的话题了。 “真好，”袁九沐发自内心地赞叹，“你老师至少还有一个能够谋生并且赚钱的手艺。” 搭上了话就好，阿咪乘胜追击。 “运气好，运气好而已，碰巧有市场，并且是一个庞大的不断增长的市场，这才是我的画能够卖出钱的原因。” 阿咪谦虚地笑了下，能够做成几个平台的大up主还是有原因的，阿咪他礼貌，并且足够清晰自己的定位。 袁九沐看向对方，阿咪却直接看向黑大胖。 “那黑大胖先生你这边，”阿咪好奇，“什么时候能开始调查这件事情呢？” · 有趣。 袁九沐其实觉得这个委托挺有趣的，但问题是对方这般含含糊糊故意不讲到重点，再怎么扣人心弦，也总让袁九沐心里感觉不踏实。 “那就……” “这里不收茶位费吧？” 袁九沐故意打断了黑大胖的发言，他反手朝服务员招招手。 “美女，上个蛋糕，价钱算这个先生的。” 阿咪笑了。 · “袁先生别这样，”阿咪说。 袁九沐乐了，“你一幅画收费那么贵，还有那么多人抢着要，我吃你点东西怎么了。” “吃可以，帮个忙吧，”阿咪语气有些软。 袁九沐手指轻轻敲着桌子，他看着对面那人不说话。 阿咪又开始那一套了。 “说句不好听的，我们这些画师都是经过市场摧残，一点点走出来的。如果是我们的画不好，如果是我们技不如人，如果是市场不接受，如果是营销错误，这些我们都能理解，但……” 袁九沐插嘴，“这一次不是这些原因。” · 阿咪一愣。 袁九沐好奇。 “我们是什么意思，我们？你刚刚说这个委托是‘我们’觉得有问题才想委托我去查查的。” 袁九沐想了想，“到底是几个委托人，是你想去查，还是谁想去？为什么要找我，我能干什么？” 阿咪僵在那里。 袁九沐越想越觉得这个委托很奇怪。 “你该不会是。” 听到这里，袁九沐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说了半天都是竞争对手的事，你该不会是想要我去杀人灭口吧？” · “什么！什么！什么！你们在说什么玩意！注意点哈！” 黑大胖吓得都站起来了，面对惊慌失措的黑大胖，阿咪赶忙解释。 “不是！不是，不是！”他压低声音，“都说了有人抢我们的生意，只是生意！” “我再问一次，”袁九沐问，“到底几个委托人？” 阿咪张张嘴，又闭上。 他无可奈何，“我们是个工作室。” 黑大胖一愣，手指在ipad上一滑，几张油画闪过，下面可签的都是一个人的名字呢。 · “你，”黑大胖愣了一下。 袁九沐一拍巴掌。 “得加钱。” “啊对，”黑大胖舌头一转，他也一拍巴掌，“按人头收钱。” 阿咪脸色都黑了。 袁九沐乐了，他撑着下巴看着对面那个家伙，阿咪斟酌万分，犹豫许久以后点点头。 · “好，”他说。 · 那头袁九沐难得哼着歌回了家，才走进大厦呢，袁九沐的眉头就皱起来了，榆萌萌在国王大厦四个字上转了一圈。 最后停在了‘厦’字下方。 国王大厦、 · “佘缑人呢？” 袁九沐推开房门第一句问的就是这个。 “被上次那个姓郝的给接走了。” 沈祚坐在房间正中央的沙发上头也不抬地回答道，他看向窗外，看上去正在思考着什么事。 · “都不给我说一声，就这么跑了？” 袁九沐啧了声，而后把手里的袋子往桌上一放，“吃！” 沈祚瞟了他眼。 沈少爷自然对这种小蛋糕是没兴趣的，但耐不住袁九沐兴致高，沈祚看着对方神采飞扬的样子，缓缓伸出手去够了一片黑森林到手里。 第67章 “赚到钱了？” 沈祚转着蛋糕上红彤彤的樱桃若有所思。 “赚到大钱了，”袁九沐乐开了花，“这个卖画的就是赚钱哈！出手可大方了！” · 沈祚轻笑一声，他还记得项旭日他妈送来的那张消费卡呢，沈少爷嫌弃地弹了弹樱桃。 “两张消费卡？” 袁九沐报了个数。 这个数字让沈祚眼角都撑大了点，少年来了兴趣。 “请你去杀人越货吗？这么大方？” “唔唔唔唔！你错了。” 袁九沐忙着吃芒果塔呢，他手指乱摆。 “因为这事关尊严！” · 这事说得如此严重，都和尊严扯上关系了，可说到底在沈祚眼里也就一件小事而已。 “什么叫被退单？”沈祚把玩着戒指问。 “别和别人说。” 袁九沐压低声音故作神秘。 “他那个画室，其实是一堆画师在帮他画画，而最近这一批画师都遇到了点麻烦，不少客人退了单，你猜那批退单的客人都是哪个地方的？” 沈祚懒洋洋地回答，“海滨市啊？” 袁九沐吃着蛋糕直点头。 沈祚眉头一挑，海滨市最近怎么什么妖魔鬼怪都来了？ · “是不是海滨市搞了个什么哨兵向导的画室，特价优惠抢生意？” 沈祚家里不愧是做生意的，耳濡目染，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同行竞争。 “开张打骨折，价格压太低了，单子都跑了？” “都不是。” 袁九沐摇头，故作神秘。 “人委托人当着我面说了，什么市场的任何因素他们都能理解，什么价格问题他们也理解，但主要不是这个价钱，而是因为对方那完全是降维打击——” 沈祚听了这话不可置信地往沙发里缩了缩。 袁九沐停顿了下，认真看了过来。 · “委托人说，对方能拍到量子兽的照片。” · 沈祚慢慢瞪大眼。 袁九沐耸耸肩，摩挲着手指好把粘上去的巧克力去掉，他看着窗外。 “听说那个阿咪为了确认真假，专门请人假装客户来到海滨市，特地下了单，然后，你猜怎么着，对方拍到了她和量子兽同框的照片。” “不可能。” 沈祚立马否认。 “量子兽只有哨兵向导看得见，它们存在第四维度，现有的科技手段无法捕捉它们的踪影，这才是塔成立所存在的意义……” 沈祚猛地闭上嘴。 袁九沐回头。 · “什么意义？”袁九沐舔了舔手指，他好奇，“塔成员身为暗杀专干的意义？” 沈祚抿着嘴。 “没事，塔里的哨兵向导本来就是做这个活的，你就算不说我自己也清楚。” 袁九沐毫不在乎，他只是认真和沈祚讨论。 “量子兽无法用现有技术捕捉行踪动态，这个是导致前半个世纪哨兵向导进入塔的最主要原因，这点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常识。” “我知道。” 不知为何沈祚十分紧张，这个平日里看着嚣张无比的少年看着忧心忡忡，他皱着眉，补充了句。 “但常识很可能就是用来打破的。” · 袁九沐含着大拇指不说话。 · 这个委托是真的让沈少爷真的来了兴趣，就像袁九沐一样，沈祚步步追问问。 “委托人有证据吗？” 袁九沐舔干净巧克力后擦擦手，而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来。 “你看看。” · 前半个世纪各个国家之间军事竞赛不停升级的最主要原因不是诞生了哨兵向导，而是量子兽们无法用现有技术捕捉其行踪动态。 量子兽这种生物普通人是看不到的，哨兵向导才能看到，这就意味着这些能够潜伏刺杀普通人或哨向的量子兽成为了极其不确定因素。 你方军队使用了哨兵向导，我方军队一定会配备。你方一旦提高哨兵向导比例，我方则会翻倍提高。 量子兽存在第四维度，比现实维度要高，也就意味着存在维度打击的可能性。 谁也不期望某一天身为普通人的我们，突然之间就被量子兽撞坏了脑子。 · 这种可怕的军事竞赛持续了整整半个世纪，最后才随着塔的消亡逐渐缓和了一点。 · “为什么，”沈祚接过照片，盯着那张照片沉思了许久，“为什么不报警？” “他们认为是ps的。” 袁九沐忍不住，又拿了一个蛋挞，他对高科技什么的其实不熟。 “黑大胖也说可能是ps的，并且现在这只是商业纠纷，阿咪他们也不敢报警……” 沈祚看着那张照片不说话。 · “p的可以吧？” 袁九沐站在那里拿着蛋挞细细想了想，最后道。 “其实我觉得阿咪他们是不想事情闹大的，一是没人相信能有拍到量子兽这种技术的存在，二是……” · “二是什么？” 沈祚抖了抖照片，白朔嗖的一下出现在了袁九沐的事务所里，白狼瞬间就把整个空间都挤满了。 白朔凑近了去看那张照片，差点变成斗鸡眼。 “二是我觉得要真报警了，阿咪他们觉得会给对家做个免费宣传。” 袁九沐实话实说。 “老实说他们那个画室的收费挺高的，而且人还拧巴，一句话说不到个重点上的，不讨人喜欢，个装逼样。” · 沈祚不说话。 · 袁九沐拿着蛋挞问，“要真能p，你给白朔p个，顺便请萌萌也来下？” 沈祚抬头。 “这地方我知道。” “什么？”袁九沐一愣。 白朔都快成斗鸡眼了，白狼无比认真地看了照片片刻，下一秒消失在了房间里，袁九沐还没说什么呢，沈祚将照片翻过来。 “海滨大，我读书的地方。” -------------------- 第四十二章 千丝万缕 沈祚这辈子都没出过海滨市。 · 不是他没有能耐，而是他不被允许，与限制令起效同时的是，还有很多事情他不允许被知道。 就比如说，他家的核心产业还有他母亲所参与的项目。 · “于燕。” 沈祚回去以后就给于燕打了一个电话，他甚至隐约猜到了这通对话内容的保密性。 沈祚是确认过身边没有其他电子设备以后才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你知道我妈他们在研究什么吗？” 【……】 于燕沉默了那么两三秒，而后干笑了下，【又在瞎想什么，不是你在你妈那边读书吗？又不是我，我能知道什么？】 沈祚听了这话微微挑了挑了眉毛，他问。 “你确定。” · 于燕斩钉截铁，【我确定。】 · 沈祚听完以后就把电话挂了，将把手机扔在一边，于燕聪明的把话题引到另外一些琐事上，而对自己说的内容避而不谈。 第68章 “专业。” 沈祚在书房里走了一圈，沈祚的父亲是一位商人，而他的母亲则是一位教授，要海滨大那些科研楼里真的有什么…… 想到这里，沈祚转过身来的，手指在一排专业书籍的背脊上滑过。 “专业。” 沈祚虽然被安排在了自己母亲身边，但学习的内容和对方所在的专业天差地别，他的手指停在一本书上。 《材料化学原理》 然后手指往右，又停在了另外一本书上。 《量子物理基础》 · 这两本书都是本科专业的基础学识，别说沈祚靠自家身份混来的那个所谓‘研究生’名头了，越是基础的学科在这个年代越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有些成就。 沈祚母亲贾秀珉所接触的学科内容远比沈祚能猜到的多得多。 就沈祚那点知识储备，他也只能略微猜到些许。 还没等他再去想什么，手机再一次震动起来，沈祚为不同人设定了不同的音乐，所以前调才响起，沈祚就知道是谁了。 “于燕？” · 【沈祚啊，我刚想了想，你说你刚刚打电话过来是为什么？想再读书？】 于燕语气里似乎带着笑，但是沈祚‘听’出来了对方似乎有些紧张。 “我就好奇，”沈祚走出了房间，他合上门，“我就突然想知道一些事情。” 电话那头于燕干笑两下，他叹气。 【你说你也是，你刚读书的时候你不问，也不想要进去，现在你开始好奇了？你问我，你为什么不去问贾阿姨呢？】 沈祚不说话，就他从录取到读书到最后被安排本硕连读，这些事情都是家里做的，他什么选择都没有，你说他当初可以自己去问去选择。 所以沈祚回避了这个问题，他转而道。 “我看到新闻了。” · 这其实是一种很简单的钓鱼方式，新闻的来源可以有很多种，从网上，从报纸，从别人口里，也可以是自己杜撰的。 于燕立马就慌了下。 【不就地产那点事嘛，刚好科研所搬迁，你爸你妈又刚好凑上了，别听网上那些瞎胡闹的。】 但此时沈祚已经走到了平板前，他就刚刚几个关键词就查到了信息。 《沈氏地产与海滨大通力合作，新物理源研究院落户新城区。》 · 听沈祚那边似乎没动静，于燕也慌了。 【别人和你怎么说的？】 “我没说什么，就说我在那里读过书。” 沈祚一目十行匆匆看完了整个新闻，令人出乎意料的是，上次那个什么钢铁厂老区也在这次地产规划范围内，新区规划建设时间还挺短。 “然后我就记起来研究院是在我妈手下管着的，我好奇罢了。” 沈祚用一个牛头不对马嘴，拼凑起来的真话去回了人家的问题，电话那头的于燕也不知道有没有真的信他。 只是问。 【别说和那个塔里出来的袁九沐有关。】 · “和他没关系。” 沈祚将查询记录删除，关闭了电脑，他不便透露袁九沐的委托信息，不过怕于燕再多想，还是说了句。 “他那边什么人都有，就随便听了下突然好奇了。” 【你能……】 于燕笑骂了一句，本想说你沈祚怎么可能突然就对什么东西就好奇了，但一想到是那个袁九沐在带他，于燕也把话咽了下去。 【行吧，你愿意就好。】 · 巨狼正沿着高速公路飞奔。 它很聪明，知道不能上高速公里，因为一旦有哨兵或向导开车经过，第一时间就会发现自己的踪迹。 沈祚那个电话挂断以后，它就离开了海滨大桥，白色的巨狼沿着高速公路两旁的稻田飞奔，借助湖光水色，小小的树林，乌云的倒影来隐藏自己的行踪。 前方是一条河，巨狼大步踏上水面，四维空间的生物丝毫不在意现实空间的物理法则，河面波光粼粼，正是一天之中光折射最强的时光。 巨狼在湖面上一个转身。 · 水面随着它的行为似乎荡漾开了一小圈波纹，但下一秒又消失不见了，巨狼伫立在如镜子一般的水面上，死死盯着不远处的一片阴影不放。 那里什么都没有。 但好像什么都有。 巨狼感受到了威胁，这是今天里的第二次，它朝着那个方向低声嘶吼了一下，下个瞬间却选择转身继续奔跑。 · 海滨市的东西最大横距164千米，南北最大纵距约135千米，以黑暗哨兵为例，人类目前所知的量子兽最大运动范围不超过150千米。 但沈祚的白狼可不是一般的量子兽。 沈祚也不是一般的哨兵。 巨狼继续狂奔，以沈祚为中心，它的运动距离已经远远超过了一般量子兽能够抵达的区域，但是那种恐怖的追随感还是如影随形。 巨狼在靠近海滨市区域边界的时候一阵低鸣，又是一个回首。 然而这次它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于是它停了下来。 · 天色愈黑，夜晚的水面荡漾着零碎的光芒，黑色的波浪将街道落下的黄光揉碎，又狼吞虎咽地咽下，白朔警惕地往前走了一步。 一个透明的，看不见的身影在水面上若隐若现。 【榆，】白朔好奇，【萌萌？】 大飞蛾不吭声，只是哒哒哒哒踩着水面来到了白朔身后。 榆萌萌压低声音问，【你看到佘缑了吗？就是袁九沐的朋友？】 【谁？】 大尾巴在水面上扫了扫，白朔蹲下，抬起后爪抓了抓自己的下巴，【没看见。】 【我把人弄丢了！】 · 白朔看不清透明的榆萌萌有多紧张，但是从对方的语气中可以查觉到对方的害怕，白朔刚想问什么，榆萌萌似乎起飞了。 【袁九沐在找我，帮我找找佘缑好吗？】 【你自己不去找？】白朔抓耳朵的动作一停。 【我不能起飞，有人看着呢，我就只能逃出来几分钟。】 这估计就是榆萌萌变作的透明的原因，巨狼能够感受到飞蛾起飞时的气流，但却看不清对方的姿态。 榆萌萌小声，【袁九沐到时候会生气的。】 · 晚上八点，袁九沐一个电话打沈祚那里去了。 【让白朔别找了，榆萌萌我逮回来了，没多大事，就佘缑没回家，孩子吓着了。】 这番话的信息量极高，高到沈祚都愣了片刻，他把手机开了扩音，然后扔到一边，沈祚开始做推举。 “什么榆萌萌逮回来了？什么白朔别找了？什么佘缑没回家？” 袁九沐估计在天台，电话那头的背景音风呜呜作响，袁九沐冻得吸了吸鼻子，他干笑了下。 【佘缑没回家，榆萌萌以为是它的责任，跑出去找了。】 “我走的时候不是说了是郝仁把人带走了吗？” 【榆萌萌不信郝仁。】 · “……” 沈祚不说话，只是将推举的力量又加大了不少，袁九沐那边也没停，他警告沈祚。 第69章 【还有白朔，叫它别瞎转了，警告电话都到我这里来了，它往学校瞎跑什么？】 “……” 就在此时此刻，巨大的白狼正站在海滨大学的科研科楼顶，下方灯火透明，而沈祚借助的白朔的眼睛，正在看。 袁九沐告知，【让它回来，别以为你是沈祚就能到处瞎看，再冒冒失失，小心别人直接抓了你。】 “明白，”沈祚开口。 半个城市之遥的白朔猛地抬起头，趁着安保人员来之前，跳下大楼，逃跑了。 · 与此同时。 “袁九沐不管你？” 走在前面的人问。 “你可能消失好几天的啊？” “他？”身后那人笑了，“我和他什么关系，他对我放心，就意味着对自己放心。” · 佘缑跟着郝仁，一前一后走进一扇大门。 郝仁在送他进门以后就停下了，佘缑回首看了一眼，郝仁站在那里。 ok。 佘缑比划了个手势，他也知道这种情况不能多问，于是跟着接应人员往里走。 他一路不知道往前走了多久，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道安检，总之在某个房间里，他看见了一只融了一半的大水母。 如果袁九沐或者沈祚在这里，估计会对那只量子兽有所记忆，但佘缑就看了一眼，而后笑了一声。 · “怎么？”接待人员看向那只软趴趴的冥河水母，他好奇，“你认识这只量子兽的主人？共事过？一个塔出来的？” “没有，”佘缑别过头，“倒是认识把这玩意或害成这样的那个家伙。” 接待人员很明显知道佘缑说的是谁。 “请。” 对方拉开最后一道大门，佘缑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走进去的时候对方突然问。 “你现在在哪个部门工作？” “我？” 佘缑笑了，他刚想说海滨市什么什么的，舌头却不知道为啥打了结，佘缑结结巴巴。 “海滨市那啥，那啥，就那啥废物回收中心。” -------------------- 第四十三章 一个帮字 “是海滨市应急事务处理小组！不是废物回收中心！” 宋越拉高嗓门吼了一句，而后又叹气。 “都说了，不是危险废物处理所，你把那档案快递放在……”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 “都说了！背景再大也没有用！不是养老机构！”宋越火冒三丈，“我们要的是实战人才！不要再把人塞过来了！” · 声音穿越人群，直接落入了小卖部的陈姗姗的耳朵中。 她挑了挑眉毛，伸手在冰柜里摸了一圈，拿出了两瓶冰水，窝在冰柜里的荒漠猫熙熙表示很不满。 【哈！】 大热天的谁要出任务！我不走！ “给了钱哈。” 这几天天气又开始热了起来，海滨市这鬼天气奇怪的很，明明入了秋，冷了两三天，又突然之间热了起来，这一冷一热的，比夏天还难受。 【余额到账6.5元……】 付款码的声音在小卖部里回荡，陈姗姗拿出手机给老板娘看了一下付款页面，老板娘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顾着盯着外面。 · “老板娘？老板娘？” 陈姗姗将水放进袋子里，故意多喊了好几声，老板娘才慢慢把头转了过来，对方不耐烦地抬了下眼皮，陈姗姗笑着问。 “不开心？遇啥事了大姐？” “……” 老板娘明显一肚子火，她抄起放在桌面上的扇子扇了起来，就是不说话。 · “我瞅你生意挺好的啊，宿舍楼底下，人又多，你这日子就比其它地方的好过了，学生放假你们也放假……” “哪里哟！我们和学校签了合同，暑假不能关门，还有学生在呢！” 一说到那句‘学生放假你们也放假’，老板娘的火气立马就上来了。 她没有好气的扇了扇子，又把扇子往桌上一拍。 “热又热得要死，电费都没赚回来，亏得要死。” · “怎么可能。” 陈姗姗故意笑着问，“你这位置别人想要还要不到，这还嫌弃差？” 老板娘不知道骂了一句什么。 陈姗姗继续，“要我有这门路，我早就近来做这生意了，这生意不是想放就放，按道理来说应该和学生一样啊，学校还和你签这种合同？” 老板娘还是盯着外面。 一大群穿着军训服的学生散了场，估摸着也有不少哨向什么的，见熙熙窝在冰柜里瞪着大眼睛不愿意走，陈姗姗假装再去冰柜拿冰淇淋。 · 【哼！】 熙熙一跃而出，压着个尾巴顶着个大太阳气冲冲地往宋越的方向去了，陈姗姗见状于是合上冰柜，她再对着老板娘笑了笑。 “老冰棍没了？” 老板娘的注意力可算从那群学生上转移了回来。 “没了，还没时间进新货呢，新生一军训什么货都没了。” 老板娘站起身来，估计是终于察觉到了自己对陈姗姗的怠慢，她帮陈姗姗翻了翻冰柜里的东西，又再看了那群学生一眼，像是在找什么人似的。 陈姗姗也不急，就这么等着，在老板娘反复确认外面的学生没有自己想等的人后，她一回头—— 而后瞥见了身后笑着在等自己的陈姗姗。 · “你看我这脑子，行吧行吧。” 一见对方手里的东西，老板娘这才哎了一声，她忙不迭地说了对不起，然后四处看了看，最后点了点冰柜下方的一个铁锅。 “早饭还没吃吧？这里面还有一根玉米，两块钱……不，一块五给你要不要？” 陈姗姗挑起铁锅锅盖看了一眼，一根玉米孤零零的和茶叶蛋正躺在一起。 远处，大太阳下的熙熙愤愤然地转过头来，还不来！ 它踩了打电话的宋越一脚，昂起头踩着轻快的小步伐又回来了。 · 【哇呜？】熙熙问。 · “这玉米可不新鲜了，都煮融了。” 说是这么说，陈姗姗还是付款了，她笑着道，“这军训都把冰棍买空了，就没人买你的玉米？” “哼！” 老板娘从鼻孔里喷出一口气来，什么都没说，她刚刚忘记的烦心事似乎又记起来了，她重新拿起扇子，盯着那群学生更加用力地拍打了起来。 · 等宋越接完这个闹心的电话，陈姗姗已经带着东西过来了。 “嗓子都喊哑了，”宋越抱怨，“没一个省心的。” 陈姗姗递过水，好奇道，“到底出什么事了，这几天看你情绪一直不好，上次喊你谈话的事？” 宋越摇摇头。 他一把拧开水，瓶身溢出来冷气刺得宋越手掌发疼，他又不好意思和陈姗姗说上次自己去开个会，开着开着，差点把这个小组给开没了吧？ · 要是要从这群人里保一个，你说保谁？ · “没多大事，就看我们没事做，几个领导家属想把他家孩子安排进来。” 第70章 宋越闷闷道。 陈姗姗眼睛都瞪大了。 “没事做？这不是事挺多的吗？一天天的，我都不知道我一天到晚在忙什么。” “你暂时不需要知道……” 宋越把一瓶水喝完，又接过陈姗姗手中另外一瓶，他拿着水瓶晃了晃，又问。 “对了，刚问出来了啥？” · 陈姗姗叉着腰不说话。 · 宋越自知理亏，不得笑了笑，他又喝了一口水，最后小声解释。 “这个事情，就海滨大的事情，是别的部门的活，我就抢来……” 陈姗姗眼睛又大又圆。 “你看上那个失踪的学生了？” “没有，他什么能耐能和袁九沐他们比啊，”宋越笑了，避重就轻，“上次不是去开会了吗，上面说，要多部门合作，要多部门看看我们的潜在实力。” 陈姗姗摆摆手，才不到三个正式编制呢，什么潜在实力。 宋越一拧瓶盖，结束对话。 “先看看人学生什么情况，再看下一步怎么走吧。” · 上午十一点四十分多，袁九沐和沈祚姗姗来迟。 · “我了个去，今儿不是周六吗？” 袁九沐本想着周六学校能有多少人嘛，没想到教学楼外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人。 浩浩荡荡的饥饿大军第一时间朝着食堂方向奔赴而去，见这场景袁九沐转身，刚想说什么。 只见沈祚的眉头紧锁。 袁九沐的目光落在对方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沈祚的血管很漂亮，这是袁九沐的第一想法，而后他的精神触丝立马将沈祚包裹了起来，身旁那人一愣，握紧的拳头微微松开。 · 袁九沐摸了摸鼻尖，左右而言其他。 “你们什么大学啊，周末都不放假的？” 沈祚的喉头耸动了一下。 沈祚的满手的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用一种人类不可能察觉的动静微微颤动着，嘈杂的人声如同把沈祚的大脑扔入了炙热的沸水中。 就在这一刻，袁九沐的精神触丝就凉爽的风一样深入了他的世界，沈祚从千万种震动方式中找到了属于袁九沐的那根。 · “理工科很多实验安排在周末。” 沈祚的思绪攀附在袁九沐冰冷的精神丝线上，花了许久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声音。 “而现在……” 天气太热，为了维持良好的外表，他的喉咙已经干哑了。 沈祚调整了一下语调。 “而现在正好是吃饭时间。” · 袁九沐点点头，路过的学生们和他们俩擦肩而过，不少人都悄悄回头看了沈祚一眼。一是因为沈祚那完美的外貌，二估计还是因为对方那完美的外貌。 “是不是我们学校bbs上那个……” “对对对就是那个学长是吧？天才少年什么的？” “长得真帅！” …… 窃窃私语的人声不停地往袁九沐的脑子里钻，更别说身旁的沈祚了，袁九沐刚想调侃沈祚一句。 “你说你到底是怎么成功毕业……” 扭头就看见一旁有人想举起手机，袁九沐猛地伸出手点了下。 · 不可以。 · 那个男孩悻悻放下手机，袁九沐再转过身来的时候，沈祚已经准备好带他去旁科研楼了。 “幸好你保送保来了这地方，今儿这要是没个熟人在这儿，谁他妈能找到路……” 他们躲开人流，本想趁着人最少的时候去那边看看，没想到一路上沈祚都绕路，绕了半个多小时才来到楼下。 · 还穿着厚秋衣的袁九沐热得直扇风。 “找这栋楼这不找得热死。” “一路上都有保安，我走小路绕过来的，科研楼这边封锁了，没有人在，”沈祚突然开口。 “什么？”袁九沐别过头来。 “科研楼这边封锁了。” 沈祚认真回答，“我不知道什么原因，就算能进去，我最多只能去a栋三楼基础实验区域，你要观察就这么观察了，其余我没办法。” · 袁九沐听了这话一愣，把脖子一伸，看向了远处。 只见远处科研楼前的坪地里，不知道放了什么机械器材，总之全部用木箱子包了起来，还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帆布。 一些巨大塑料罐里装满了液体，上面甚至贴着【废物回收】的标签。 袁九沐记起来了本科生院校那边热闹场景，又看向空空荡荡的科研楼，袁九沐羡慕地说到。 “研究生就是好，还有周末节假日呢，你看都没人来上课。” 沈祚听了这话不由深深看了一眼身旁的袁九沐。 · “研究牲有什么周末节假日双休。” 他大步向下，从口袋里拿出了门禁卡。 “天坑专业，有节假日双休才叫反常。” · “不是，沈祚你不是挺狂的吗？项旭日那事的时候你喊那白朔哗哗的跑，你你你……” 袁九沐比划了个动作。 你喊它去跑啊！ 沈祚白了他一眼。 沈少爷也不耐烦了，“你从昨天开始说这事起，就没和我说到底人是怎么拿到相片的，现在人都撤了，我想帮你我也找不到具体地点！” · 哎…… 帮这个字可算出来了。 袁九沐脸上瞬间乐开了花，他要的哪是沈祚的凭证，他要的哪是沈少爷带他来参观这地方，他要的就是沈祚放下面子后的这个‘帮’字。 · 帮的好帮的妙。 心甘情愿的帮才是帮啊！ · “这儿，你看吧。” 袁九沐把照片递过去，那明显是一张从高往低拍的照片，清晰度还可以，就是那只量子兽艳丽的有些失真。 “人阿咪说了，他派他们画室的画师故意去下单，人就是让她站在那个地方。” 沈祚顺着袁九沐的手指看向了科研楼中间的庭院，袁九沐继续。 “时间差差不多是一星期左右，白天过来参观校园，晚上客服再把照片发过来，就这一圈。” · 沈祚拿过照片细细端量，看的时候不知为何突然抬起头来看了远处一眼，袁九沐还在分析。 “固定拍摄角度也可能是为了好抠图，毕竟量子兽长什么样，也确实有些人能够通过自家量子兽的眼睛，把颜色什么的模仿出来……” 说了一半，袁九沐抬起头来，身旁沈祚拿着照片直勾勾地看向一个方向。 “怎么了？”袁九沐问。 · “有客人。” 沈祚看着那个方向眼神似乎有些冷，而后他的注意力转移过来。 沈祚把照片一翻，照片背面写着—— 【定点拍摄，一百一张。】 -------------------- 第四十四章 保密行动 “怎么样？问到什么了吗？” 宋越将第二瓶水喝完后长长松了口气，而后再接过了玉米。 “今年暑假海滨大学勤圆区就开了这一家商店，对方有记得什么吗？” 第71章 “有，”陈姗姗带着宋越沿着学院大道往前走，熙熙跳着往前跑，她认真，“你先吃饭，别又胃出血了。” “我怕啥，”说是这么说，宋越直接把玉米腮帮子里开始嚼了，“那格不捡德穴绳到低湿水？” · “不见的那个叫刘傅皮。” 烈日穿透过樟树叶，洒下无数金灿灿的光斑。熙熙一边往前跳一边尝试着追逐光的踪影，宋越在后方狼吞虎咽，陈姗姗背着手欣赏美景。 “勤圆校区的研究生和博士生暑假一般都没假，宿舍就没关门，学校的商铺和校方签订过协议，要保障学生生活起居方便，那个老板娘在这里守了一个暑假的时间。” “所以呢？”宋越嘟囔着问。 陈姗姗挑眉，示意，“你不正在吃着呢，有个学生一定要吃玉米，商铺老板娘迫于无奈给人煮了，结果这个星期人都不见了，玉米放那儿都快废了。” · “呸……” 宋越喉头哽咽一下，噗哧一声，差点把嘴里的东西喷出来。 陈姗姗立马回头。 “我一哨兵，闻了，没坏！” · 宋越自然是不敢吐出来的，他捂着嘴，嘟囔着说了句别的。 “什么人啊，老板娘还迫于无奈……” “就你要找的那个人，失踪了的刘傅皮啊！” 陈姗姗瞪着他。 “我不确定他是兴趣喜好还是量子兽导致的异食癖，总之人强调小卖部一定要准备水煮玉米给他，每天都要。” “哦，他啊。” 宋越眼下口里的东西，拿过陈姗姗那瓶然后猛喝一口水，熙熙在他脚底下眼巴巴地瞅着。 就等着宋越吐出来它好去告状。 · “玉米？” 宋越拧紧瓶盖，反问。 “玉米？他还能强行要求小卖部给他准备这个，他怎么不自己买？食堂不开门？” 陈姗姗眨眨眼，“你猜？” “刺头是吧，我听说他是个不安分的，也知道他失踪了，还知道他在学校不老实。” 宋越记起来了资料上的内容，宋越颠着水瓶笑了笑。 “没想到这一位还挺有个性？” · 刘傅皮，海冰大学全日制研究生。 要说到这一位，他可是海滨大学赫赫有名的一个人物，就因为玉米的事情，刘傅皮入学第一个学期就以学校不照顾特殊群体为由把学校告了。 学校左右为难，干脆就为他一个人开了一个绿灯。 到现在，人档案上第一件事就是这个。 而人家档案上第二件事，就不好说了。 · “亏得人家爱折腾，人一失踪，家长还没发现呢，老板娘就发现了。” 陈姗姗走在前方，熙熙一个闪跳消失了，宋越将水瓶扔进垃圾桶。 “这老板娘是喜欢他啊还是欠他的了，这么关心对方？” “你猜？” 陈姗姗本来想卖个关子，但一想这些档案哪个宋越没看过，她于是也没了卖关子的小心思。 “刘傅皮他欠人老板娘钱了。” · 宋越眼皮猛地一跳。 陈姗姗掰着手指头数，“之前那家伙就因为信用卡透支还不上，催收把室友的电话全部都打爆了，甚至都打到了他导师那里，难得安生大半年，又开始了。” “怪不得。” 宋越摸了摸下嘴唇，他若有所思，陈姗姗则抱着胳膊看着他。 “要不让袁九沐来？人可是干事务所的，职业的，你这一天到晚没个头绪瞎调查的，找他不行吗？” “他？袁九沐？”宋越反问了一句后立马回绝，“他不行。” “为什么？”陈姗姗好奇，“袁九沐那事务所怎么说也开快两年了，处理失踪人口这事他不比你厉害？” “不不不不，这事公安都没指望你别指望他，这事是我从……” · 宋越话还没说完，不知道是察觉自己说露了嘴还是真的闭上了。 熙熙扑腾着又回到了大太阳下面，它突然一停，一个闪现，猛地出现在了陈姗姗脚边。 陈姗姗立马看向远方。 · “怎么了？”宋越好奇。 “说曹操，曹操就到。” 陈姗姗微微眯起了眼，熙熙的耳朵抖了抖，又猛地闪现在了校门口。 荒漠猫踏着小步伐，沿着街道走了一圈确认了一眼，立马回来告诉了在校园最北边的两人一个大消息。 · “沈祚也来了？”陈姗姗补充。 “那去找……不，避开他们。” 宋越难得第一次不主动去找袁九沐做什么的，他听了陈姗姗的话赶忙打转。 “你再安排下路线，等下别和他们撞上了，还有这事得保密，明白了吗。” · 科研楼下。 “……就这棵树，我看了网络地图，就只有这个角度才有可能。” 既然科研楼附件也没人，袁九沐干脆就大大方方地下来了，他站在楼底，指着照片和沈祚道。 “你看这个角度，就只有从这栋实验楼里往下拍才能够照进去这棵树。” “……” 沈祚又看了远处一眼。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和袁九沐说自己刚刚到底‘听’到了什么，他只是按照袁九沐的说法来到了那棵大树下。 · 袁九沐手里的照片确实是从高处往下照的，沈祚环视一圈，目光落在高楼间的某一个。最后还是决定带着袁九沐上三楼。 “事先说明，这个角度肯定是三楼以上，我进不去。” “白朔呢？”袁九沐反问。 “也不行，昨天被保卫科的发现了。” 沈祚回绝地直白，袁九沐深吸一口气，刚想说什么，只见沈祚已经站在科研楼门口，他刷了下卡。 袁九沐刚想赶过去，只听见一声尖锐的爆鸣。 【该生已毕业。】 · 两人脚步齐齐一顿，这话一出，就说明这门估计是进不去了，沈祚脸色分明沉了大半。 他站在那里想了想，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袁九沐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对方手机页面。 “什么玩意，你带我进去还要写申请？我的职业？等等！” 袁九沐立马阻止沈祚，“别选塔退役人员……” 但是已经晚了。 滴的一声，红色的禁止入内框出现在沈祚手机页面上，连带着之前显示屏上的话语都变了。 【所有成员禁止入内。】 · 袁九沐一咋舌，沈祚深吸一口气，看向身旁的袁九沐。 “就不应该带你，”沈祚似乎带着赌气的意味道。 “不带我你连这单子的边都摸不到，换个方法，身份证行吗？” 袁九沐慌慌张张把身上的口袋摸了一遍，看了一眼他的那些国内的证件后放弃了。 “啊，算了，算了，一看就行不通，国内驾照都是绑定身份证的，我进不去的。” · “那你到底还能有什么用？” 沈祚收起手机，这句话问的袁九沐眼角直抽，要他袁九沐教他沈祚东西的时候，这崽子还能稍微尊敬自己一点，等他没用了…… 第72章 “你再说一句？” 袁九沐把钱包塞回去。 “我怎么没用了？” “你们！” 他们这番举动把保安都快吸引过来了，银色小亭子里的保安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俩不放，见沈祚和袁九沐他们折腾了那么久，保安打开门。 “你是那个，沈祚是吧？”保安问。 · “别，别把事情闹大。” 袁九沐赶忙制止了沈祚，不想让人回答，他小声提醒。 “塔退役人员的出行都是有限制的？这栋楼是不是3级以上的实验室？估计是怕我是恐怖分子来袭击大楼的。” 这话一出，沈祚都回头看了一眼。 透过透明的落地玻璃可以看见大厅内侧挂的巨大金色牌匾，那里明晃晃的写着国家6级实验室。 他点点头，他现在知道了。 · “师傅，不好意思，就过来看看这大学校园怎么样，他不是以前在这里读书嘛！” 袁九沐下意识地想去摸个烟送人家，但他自己也不抽，目前这经济水平估计连烟也准备好的。 “您别误会，就……” “沈祚啊，我刚和贾院长打电话了，她来接你。” · “啊？” 袁九沐磕磕绊绊，还没解释完呢，就听见保安说了这么一句，他抬起头，只见保安大叔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估计是有人和保安打过招呼要他们好好照顾沈祚，对方也还记得，保安大叔拉长了声音一字一句大声和沈祚道。 “和！你！妈！妈！打！电！话！了！她！来！接！你！” -------------------- 第四十五章 巧的不行 保安大叔那拉长的声音就像是无形把这个世界撕开了一道口子，袁九沐站在那儿，不敢回头去看沈祚。 但沈祚非常直接地回答道。 “谢谢。” 那个声音平稳而又冷静，袁九沐回头，那一刻那个他眼中的大男孩看上去是如此的稳重。 沈祚没有表现出来任何不适或者恼火的表情，他只是插着口袋看向前方，无比漠然地接受了这种对待。 · “怎么？”沈祚看了过来。 袁九沐心虚的移开目光。 “没啥。” · 这一头，宋越正敲开院长办公室的大门，贾秀珉，也就是沈祚的母亲正在看电脑，看到是他来了，赶忙摘下眼镜。 “小宋啊，等你半天了，来，坐坐坐，”贾秀珉起身，看向陈姗姗，问，“喝茶吗？” “不忙，姨你别忙，我就问一个学生的事情，那学生叫刘傅皮，您有印象吗？” 贾秀珉拿茶叶的动作一停，她愣了下。 “还真有。” 正在门外探头探脑地熙熙抬起头来。 · “刘傅皮是吧，哨向？院里，系里开了几次会，通报批评了一次，我记得是……” 说到这里贾秀珉将手里的茶叶筒放下，陈姗姗见状赶忙上去接过了，贾女士擦了擦手，宋越赶忙道。 “您慢慢想，慢慢想，我们来这里也不是什么急事……” “不急，多大事，系里院里都有资料，我只是不记得最新的那个是什么了。” 说罢贾秀珉就当着大家的面走向了自己的电脑，她开了外放，陈姗姗和宋越对视一眼，熙熙竖起耳朵听。 · 【……14级刘傅皮同学，因在校内公开赌博，私自开设赌场，严重违反校园……】 · “这么严重。” 宋越听了这话都坐直了身子，他好奇地看向贾秀珉。 “不是，这么严重的事情这都没开除，这还只是通报批评？” 贾秀珉看了宋越一眼，而后道。 “二级学院一个学生，硕博连读招进来的，一开始成绩还不错。” 宋越瞪大了眼。 “硕博连读啊，海滨大难得考进来吧，这成绩可以啊，怎么就闹出了这事了？赌博啊，开赌场啊，这事可真的大呢。” · 贾秀珉是什么角色，她听了宋越这话估计不答话，陈姗姗见状赶忙把手里茶水递上去。 “喝茶，贾院长你喝茶，”陈姗姗把水杯往前推了推。 贾女士盯着那茶水，茶叶还是自己提供的呢，她笑了笑。 “无事不登三宝殿，小宋你一来就开始关心起我们学校学生身心健康起来了吗？” “这不是，”宋越哈哈大笑，他尴尬的笑了几声，而后小声道，“这不是你们这学生，这姓刘的，有点特殊。” “人这孩子还就因为仗着自己有点哨向天赋，自以为了不得了，所以才出事的呗。” · 贾秀珉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宋越下意识地看向陈姗姗，他还以为贾女士是在故意敲打陈姗姗这些哨向呢。 可陈姗姗全程一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样子，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他也不清楚刘傅皮和学校之间的纠葛，于是小声问。 “那个，刘傅皮。” 宋越好奇。 “他是个哨兵吧，到底什么天赋就让人飘了？” · “蛊惑人心。” 贾秀珉缓缓吐出一个词来，这个词一出，熙熙都抬起了头，贾女士倒是不可置信地挑眉道。 “他这能耐，你这海滨市应急小组的组长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 宋越连忙摆手，这家伙谄笑道，“我怎么可能知道呢。” · 贾女士白了他一眼。 “我听学校老师说，刘同学的量子兽是猪獾，这种动物昼伏夜出，性格坚韧，忍耐性极强。” “怎么说？”宋越看向陈姗姗，他问，“你上学的时候遇到过这种案例吗？” 陈姗姗直摇头。 “不可能，”陈姗姗回想了一下自己校园的案例，自己都乐了，“如果真有蛊惑人心的量子兽存在的话，他的主人第一件事就是让人们不意识到自己能蛊惑人心。” 沈祚补充，“暴露了就危险了。” · 贾秀珉也点点头，她看向这几个几个小辈。 “我也不是哨向，我也不懂，我只知道刘傅皮进学校面试的时候，几个老师是说过他的，看的见量子兽的老师说，那孩子的眼神不容人拒绝。” “那就是有点能耐，但是能耐不强的那种。” 宋越给出了判断，他好奇。 “那姨，刘傅皮是怎么把事情闹这么大的？” 贾秀珉这个时候不说话了，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宋越，宋越也知道自己一味的问来问去肯定会惹人怀疑。 在斟酌半分后，宋越说。 “姨，这不是组织上交给我了一个比较艰巨的任务，刚好这个任务和这个学生有关。” · 对于贾秀珉，话说到这里其实就已经算是说得比较清楚了，她看了眼宋越。 “都找我了，不保密？” “保密，”宋越叹气，“但对您来说，还有什么值得保密的，您帮我保密就不得了了！” 站在一旁的陈姗姗其实是一句话都没懂的，但宋越还真的和贾女士聊了起来，贾秀珉继续。 第73章 “借网贷，催收，催收电话打到同学导师那里，甚至打到学校系办公室了。” 这个事情贾秀珉肯定是清楚的。 “家长春天来了一次，听说把孩子打了一顿，让人跪在宿舍门口把所有钱还了后才进的宿舍门，听他同学说，人还做网推。” · 熙熙不懂，于是看向陈姗姗，它嗷呜了一声。 陈姗姗补充。 “就是拉人下水的那种，谁去赌了就分他红。” “这么缺钱？”宋越真好奇，“这是欠了什么了，要闹这么大？” “打牌。” 贾秀珉说得简短。 “就在学校门口和人打牌欠的。” · 话说到这里，宋越不知为何心脏一紧，他看向陈姗姗，陈姗姗小声。 “刚还完，估计又借了，小卖部老板不是说了，又欠了她的钱不见了吗？” “贾……” 宋越刚想开口，贾秀珉的电话响起来，不是手机，还是老式座机的那种，宋越于是闭上了嘴，等待对方接完电话。 “不如我们一起去刘傅皮的院系看看？” 贾女士放下电话后突然问了一句。 “这也太麻烦你了，”宋越赶忙起身。 贾秀珉笑了，“这可不麻烦。” · 袁九沐和宋越这边一看保安都惊动，正算走，只听见远处传来一声车鸣。 叭叭！ 袁九沐还在想这校园怎么也得禁止鸣笛吧，定眼一看。 开车的是一位他有些眼熟的女性。 车后排则坐着宋越与陈姗姗二人。 · 宋越和陈姗姗看上去坐立难安，尤其是宋越，脸色看上去格外差，袁九沐目光一移。 “沈祚？来学校了啊，怎么没和妈妈说？” 贾秀珉停下车后立马下来，她还未年过半百，丰容盛鬋，今天这么一看，对方两鬓的头发更显得白了，可依旧看着格外精致优雅。 “贾女士，”袁九沐还记得对方姓什么呢。 “袁先生，许久不见！” 贾女士笑着朝袁九沐伸出手，对方身上没有佩戴什么饰品，姿态中的那种随和大气却是藏不住的。 “沈祚最近辛苦你了。” · 同样是职场女性，也同样打扮地干净利落，但她却和高红丽的那种截然不同。 · “您好，您好，好久不见。” 袁九沐受宠若惊，赶忙握了回去，“阿，不，”袁九沐把阿姨这个词咽了下去。 “您听我说，我不是带沈祚学点东西嘛，我们今天是想来调查，不，是想来了解一下这里的实验室的……” 说到这里袁九沐又赶忙介绍起了沈祚。 “沈祚，他，他说，他在这里读的书。” “啊，我知道，”贾秀珉灿烂一笑， “我是这里的负责人。” · 袁九沐一愣，他知道沈祚家里条件好，也不知道沈祚家里具体是做什么的，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一片科研楼。 这才明白保安那句——院长。 还真的说的就是沈祚的妈妈，贾院长。 “中午一起吃饭，一起吃饭，你看小宋他们也来了。” 母亲的邀约永远都是难以拒绝的，袁九沐抬头一看，熙熙落在他和贾女士中间。 【嗷呜！】 它对着袁九沐他们嗷呜了一声，后背弓起，毛发根根立起，眼睛瞪得老圆，与其是说邀请—— 还不如说是随时做好了拒绝的准备。 · 袁九沐他们一下就懂了，连忙说不用，贾女士刚想说什么呢，沈祚突然道。 “我们要找个人，他在科研楼上拍照，说是能拍到量子兽。” 这话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但袁九沐知道，沈祚说完这句话后，就直勾勾地看向车后排了。 等了半秒，之前将自己藏在车窗后的宋越将虚掩的车窗按了下来，几人对视一眼，宋领导笑了。 · “这不巧了吗？” 熙熙闪现回了车上，宋越示意袁九沐他们上来。 “我们这边刚好查到了一个学生失踪了呢。” -------------------- 第四十六章 机缘巧合 “宋领导也开始私下接案子啦？” “滚滚滚滚一边去。” “不是，熙熙怎么看上去这么严肃啊，到底什么事，说一声呗？” · 沈祚坐在前排，袁九沐和宋越他们两挤在后面，一路上袁九沐都在套话，宋越就是不吭声。 到了最后宋越忍不住了，他往前坐了点，提醒贾秀珉道。 “姨，要不咱今天中午去你家吃吧。” 贾秀珉笑了，直接说了一声好，沈祚则看着他身旁母亲不说话。 “那得多远啊姨，”袁九沐也学会了，他乐呵呵地问，“不是住在城郊那片吗，这也太远了。” “没有，”贾秀珉想也没想回答道，“沈祚自己在外住，我们住市中心这边呢。” 这话说完本来话题就该结束了的，不知道为什么，贾女士却自己加了一句话。 “沈祚自己在外住他也开心，放得开些。” · 袁九沐为了这话下意识地看向了沈祚，可沈小少爷却一言不发，于是一车人一路无话去了沈家在市中心的大宅子。 袁九沐满脑子都是蹭吃蹭喝的心思，而身旁的沈祚明显是抗拒这个决定的，袁九沐看了一眼身旁这一脸不快的半大小子，又看向身后。 宋越满脸只写满了一个词—— 别惹我。 · 宋越一开始就让陈姗姗看着袁九沐他们，好躲着这两家伙把事情办完的，没想到才和贾秀珉聊到一半—— 人接到个电话，一言不发，带着他们两人，一脚油门下去，四个人直接就碰面了。 既然遇到了沈祚，那么这事就不好解释了。 宋越深吸一口气，看向陈姗姗，对方估计也猜到自己刚刚没有及时通报消息给宋越，事情办得不好，陈姗姗收起手机默默往角落里缩了点。 整个这一车，估计除了袁九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 · “这真是……”宋越叹气。 “真是什么了？” 袁九沐好奇。 到地方后，宋越咬牙切齿来了句，“怎么哪里都有你们？” “我这不赚钱养家嘛，”袁九沐急了，“佘缑的生活费国家给报销吗？你又不给钱。” “给！”宋越怒了，“我私掏腰包的给！” 陈姗姗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宋越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袁九沐眼后，和陈姗姗下了车。 · 看宋越这熟门熟路的样子，估计来这地方来了很多次了，宋越走在前面，带着几人走出了车库，沈家这套宅子是正儿八经轮的上宅子的，有山有水。 宋越带着人穿过流水潺潺的小桥和瀑布，见贾女士走远了，宋越走到一半又折回来问了句。 “什么什么拍照的事情？” “个委托，挺有趣的，”袁九沐解释了下，“说是有人和画师抢生意，画师说是找到了相片。” 第74章 宋越深深抹了把脸。 · 他大步往前走了几步，又猛地折回来。 “谁给你找的这个案子？” 听到这个词的沈祚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 宋越是公务系统的人，用词极其谨慎，每次谈到袁九沐的生意，都说单子。 就连让沈祚来他这里学习，宋越都是开玩笑的一口一句来了个新单子。 但这次，宋越用的是‘案子’这个词。 沈祚站在那里细细观察那两人，熙熙却早就发现了不对劲，荒漠猫蹑手蹑脚来到他身边，沈祚突然道。 “白朔在河边，信不信我马上把它喊回来。” 【啧。】 熙熙立马消失了。 · 宋越这般沉不住气，本就对这个单子感兴趣的袁九沐这下更对这个单子来趣了，他如实把阿咪的事情和宋越说了一遍。 宋领导听完之后只是好奇。 “你客户情况你能随便乱说的吗？” “你不是官方机构的吗？”袁九沐愣了，“有事不和你说我和谁说啊？再说了，你会把人阿咪的消息透露出去？” · “不会。” 宋越抹了把头发。 “倒是你自己小心，嘴巴没个把手的，到处说说说，别到时候人被人开盒了，他怪是你嘴巴不严谨。” 袁九沐傻傻的，“开盒是啥？” 宋越，“人肉信息攻击。” 袁九沐猛地闭上嘴。 · “来，吃鱼，新鲜的。” 按照道理，贾女士首先应该给宋越这个大客夹鱼，但不知为何，她首先照顾的是袁九沐。 “谢谢，谢谢，”袁九沐受宠若惊。 “可劲吃，”贾秀珉告诉袁九沐，“这鱼新鲜，刚送来的，你们常年在外跑，难得吃点新鲜的。” 说罢她就开始照顾其他人了，贾女士才伸出筷子，沈祚猛地伸手盖住自己的碗。 “谢谢，”沈少爷板着脸道。 贾秀珉估计是习惯了，她瞪了沈祚眼，“谁说给你吃了，小王八蛋，先给客人才是对的。” · 这母亲给自己夹菜的福分，要是送给袁九沐，袁九沐估计当场就得乐开了花，沈祚这么不给面子，袁九沐那牛眼睛已经瞪起来了。 “别吓瞪。” 沈祚没有好气的回了声，他看了一眼宋越，估计以他黑暗哨兵的能耐，刚刚已经‘听’到了陈姗姗他们私下聊的一些机密，沈祚直言快语。 “妈，袁九沐这里有个单子，说是和科研楼的人有关。” 宋越咳嗽一下。 袁九沐赶忙插嘴，“麻烦姨帮个忙了。” · “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沈祚的事情才是麻烦你，你又把他带得那么好，你看都能回家吃饭了。” 宋越再小声咳嗽一声。 贾女士说话也是个夹枪带棍的，她看了一眼在旁边遮遮掩掩的宋越，又认真看了过来。 “说罢，姨这边知无不言，只要是我能帮上的，能说的，我都尽量和你们说清楚，不过。” 贾女士放下碗筷，笑语盈盈。 “先和我说说袁先生最近带着我家沈祚在忙什么呀？” · 袁九沐于是如是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再说了一遍，贾女士边听边点头，宋越和陈姗姗见状对视一眼。 贾秀珉在路上就和家里联系了，回来也没等多久，沈祚他爸沈志民也不在，宋越他们也是上班期间，没人喝酒，也就免了那么多敬酒回酒的繁文缛节。 等袁九沐一说完，宋越开门见山。 “这事对方说，什么时候出的？” 正在捞汤的袁九沐头也不抬，“人说就五六月份开始，估计是六月吧，月底集中退单才发现不对劲。” · “那继续查了没？” “七月份听说派了个小姑娘过来当卧底，抓是差点抓到尾巴了，但是团队内部协商不定，让人跑了。” “六月份本科生大多还在学校里，七月底还留在学校里的人不多了，”沈祚言外有意，他看着宋越两人道，“这范围能缩小不少。” 袁九沐忙着吃菜，但也帮着宋越把时间撸了一遍。 “后来听说就联系不上人了，又怕是发现了，又怕把事情闹大，兜兜转转，最后找到了我。” · “是因为你排名只有一千多是吧？” 宋越吐槽一声，坐在一旁的沈祚嘴角下意识地往上走了下。 他回头看了眼，却正好对上陈姗姗的目光。 陈姗姗，“……” · 陈姗姗和沈祚分别移开了目光，宋越还在继续，“找你就是为了不透露风声，你看个大嘴巴，这单子你才接多久，你看多少人都知道了！” “多少？多少？”袁九沐四下看了看，他委屈得很，“你们又不画画。” “不画画我们还得干别的！”宋越恨铁不成钢地等了袁九沐眼，贾女士倒是被他们逗乐了，她笑着道。 “五六月，也就是暑假快开始的时候，要说七月份也好查，学校有监控，人又不比量子兽，人是能照的见的。” · 沈祚看了他母亲眼，“……” 而宋越开始按照袁九沐说的时间线开始罗列顺序，他想了想。 “暑假结束就没影子了是吧。” 这时陈姗姗插嘴，“你那刘傅皮也是开学就没影子了的。” 宋越本想还瞪陈姗姗下，可陈姗姗早想明白了，有贾秀珉还有沈祚在这里，他宋越就是再想瞒也要看看能瞒住多少。 不如把些能说开的事情说开，让双方交个底。 · “这是……”袁九沐眯起了眼，“这是我的事和领导你的撞一起了？” 袁九沐本想再问一句，但宋越摆摆手。 “别瞎想，我们这之间的事情估计没啥联系，你别想多了。” 这句话袁九沐就不信了，他给了身旁沈祚一个眼神。 沈少爷见状往前坐了点。 作为宋越的安保人员，陈姗姗自然默默观察着四周一切的小动静。 看沈祚的动作也知道对方接下来想干点什么，陈姗姗一把按住餐桌，对着一旁假装什么都不懂的贾女士谄笑一下。 “先吃饭，吃饭要紧。” · “吃饭哪有赚钱要紧，”袁九沐都已经抓到宋越尾巴了，他怎么可能现在就放过，袁九沐往前凑了点，好奇，“到底什么事？” 宋越和贾女士对视一眼。 只靠这一眼就够了，聪明人只见无需多言，宋越咳嗽一下，对上对面那两人的目光，尤其是沈祚的。 “没多大事，有个学生，赌博输钱不见了，要我们来找。” · 袁九沐一愣，“就这？” 宋越笑了，“就这。” -------------------- 第四十七章 越闹越大 这个话题说到这里，大家的胃口都怎么没了，除了袁九沐。 他是不会平白饿着自己的。 · “学生能借多少？他能欠几万？”袁九沐捧着碗嘟哝，“三万？” 第75章 “十几万？”陈姗姗放下筷子看向四人，“把所有贷款信用卡能借的都借了，差不多吧。” “应该不止，”宋越摇头，“还有非法的呢，亲戚熟人朋友什么的。” “五十五万。” 沈祚结束了话题。 · 沈祚这话就像是砸入水面石子，将所有人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袁九沐瞪大了眼睛，刚想说你怎么知道，又猛地记起来，前几年沈祚应该是还在学校里的。 这崽子一口一个自己不关心学校，不在意身边的事情，但每当需要什么资料的时候，都是他沈祚提供的。 于是袁九沐接着话题问下去，他抱着碗问。 “真五十五万？” “差不多。” 沈小少爷用餐礼仪较比袁九沐这家伙真的好太多了，沈祚将筷子轻轻放下，擦了擦手，而后看了过来，礼貌地回答。 “那件事闹大的时候，那人的家长应该是到学校里来了，家长拿着手机一笔一笔算的账单，白朔听了记下来，大差不大。” · “个爱听八卦的小王八蛋……” 宋越听了沈祚这话，不知道是骂了沈祚一句还是骂了爱听八卦四处闲逛的白朔一句，但是观察了全程的贾秀珉心里顿时明白了。 沈祚很上心。 沈祚对现在这些事务，无论是袁九沐事务所的工作，还是宋越说的事情，他其实都很上心，不然以沈祚以前的性子，打死都不会补充一个无关紧要的数字的。 贾秀珉低着头嘴角微微上抬了一下。 “既然这样的话，我就去给你们问问吧。” · “贾姨，”宋越赶忙道谢，“这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也经手了这事，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 既然沈祚这么在意，贾秀珉也就知无不言了，她坐在了那里细细回忆了起来，而后叹了口气。 “这事说来很比较麻烦，学生赌博闹出事来，学校也是要承担责任的，沈祚应该记得，学校有个‘堕落一条街’……” “那地方我不去。” 沈祚飞快地和那地方划清了界限。 知子若母，贾秀珉低声笑了起来，她看向袁九沐，“袁先生知道那个地方是什么地方吗？” 袁九沐摇摇头。 “不是什么危险地带吧？” · “不是，就小吃一条街的升级版。” 倒是陈姗姗搭话了，她打着汤笑着道。 “每个学校差不多都有的，就看规模大不大，我们学校管得严，论的上小吃一条街的也就一个小巷，海滨大不同。” “那是，海滨大多少年的学校了。” 宋越插嘴，“大学城、大学城嘛，不是有很多大学是在原先的城郊城区征收别人土地下来的，附近的居民要没走的，就在那里开些小商店什么的，学校里有些老师自己估计也在那里盘了商店。” 没读过书的袁九沐哦了一声。 “海滨大的大学城可有趣了，这学校老，那地方又大，建的和个迷宫一样，你知道那地方就和个独立城镇没啥区别……” “就九龙城寨那种！”袁九沐知道了。 “城中村。” 陈姗姗乐了，“什么九龙城寨，也不至于说那么危险那么混乱，但该有的也都有，挺混乱的。” · “你还知道九龙城寨？” 坐在对面的沈祚突然开口了。 少年眉头微蹙，而这句话则让贾秀珉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瞟了一眼，沈祚是低着头盯着饭碗，头也不抬地说的这句话的。 可说完以后，沈祚却又趁着喝汤的时候抬头偷瞟了对面的袁九沐一眼。 “我当然知道。” 毫无察觉的袁九沐嘟囔着道。 “那地方多经典啊，经常用作战术布局搞小巷突击模拟……”察觉到自己说多了的袁九沐猛地闭上了嘴。 · “……” 在场几个都是聪明人，他们有没有听到袁九沐刚刚说漏嘴的那句话就不知道了，但宋越停下筷子。 “姨，你觉得这堕落一条街和人学生失踪什么关系？这堕落一条街，堕落堕落的，真让人学生欠那么多钱，堕落下去了？” “喝汤。” 贾秀珉将一碗汤推到袁九沐面前，对方忙不迭地谢过了。 “都成年人了，学校也管不了学生的私生活。” 说到这里贾女士也有些无奈。 “无论是小影院、旅馆，麻将馆，还是赌博机，学校确实能管，但是只能管一次两次，不能管一辈子，谁清楚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 “什么都有，鱼龙混杂，我和你们说，越是大学校，出事的反倒越多。” “为啥，”袁九沐是真的不清楚。 “因为无所畏惧，因为觉得自己成绩好了也许什么都比别人好，也许觉得自己是哨向就是比其他人优秀一些。” 陈姗姗以前明显是遇到过事情的，她皱着眉。 “就比如哨向，我们那几届军校生管的严格，也没听出了什么大事，后来不是改革了吗，就取消哨向强制就读范围了。” “是不是就和项旭日那种一样，所有人一个学校里？” 袁九沐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上次他想接近学校的时候被劝阻了，袁九沐这类塔退役人员不能接触普通学生较多的地方，不然上次他拿个望远镜远远看什么。 · 陈姗姗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袁九沐的说法。 “就比如这个刘傅皮，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特殊进阶能力，蛊惑人心，能够让其他人听他话什么的，但是，哨向总是会和其他人有所不同的。” 这一桌上五人，贾秀珉和宋越都是普通人，陈姗姗说这话的时候也斟酌了一下。 “量子兽用的好，就是用对了地方，要是用在偷鸡摸狗什么上面，只会在那条道上越走越远，到现在，阿拉斯加的赌场有一半都不允许哨向进去。” 宋越反应过来，“你觉得刘傅皮利用自己量子兽的特长去赌博了？” “肯定是，但从沈祚说他欠的钱来说，我觉得他没讨到好。” 陈姗姗无奈。 “一山更比一山高，刘傅皮肯定是遇到什么了。” · 袁九沐全程都竖着耳朵在听，贾秀珉听了陈姗姗这话，拿起手机再次叹了一口气。 “陈姗姗说得没错，一山更比一山高，你想害别人，别人等着害你呢，听说有人专门在那里的麻将馆给学生做局，那个刘傅皮听说就是这样。” “有人做笼子套人了？套中了？” 宋越反应过来。 套笼子就是设置陷阱的意思，贾秀珉点点头。 “普通学生，超额消费，哪会利滚利一次性滚到五十几万去。” · 宋越乐了。 他杵着筷子，暗自嘀咕，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别人听。 “一个研究生，一个哨兵，一个成年人，听说量子兽也有点能耐，还能被人套了笼子去？” “就是因为有点能耐，所以觉得自己行了。” 第76章 说这句话的时候贾秀珉是特点对着沈祚说的，沈祚只是默默喝了口汤，贾女士敲打完又看向桌上其他几人。 “一开始听说只是输了点生活费，后来学费也输了，输了以后去借贷，借贷完了以后没办法，把同学拉下水赚人头费，越闹越大，被人举报了。” · “就这还只是通报批评啊？”袁九沐还是不理解。 贾女士笑而不语。 “都拉人下水去赌博了，”宋越言外有意，“就没查查学校少了什么点没？” 贾女士深深看了宋越一眼。 “昂贵点的试剂，小仪器，坩埚什么的都清点过了，”说到这里贾女士话题一转，她看向袁九沐。 “说到这里，袁先生看样子不是很清楚这些年轻人之间事情？” · 这话一说，隐隐有些质疑袁九沐的工作能力了，沈祚听了立马就要开口，可一旁的宋越倒是清楚。 “这不是能力问题，姨，是政策问题。” 袁九沐这类塔退役人员，无论是社会贷款还是非法贷款都不会对他们开放的，这类贷款不对未成年开放还能说是为了保护祖国的花朵，不对袁九沐他们开放—— 是真的为了保护自己。 · 其他普通人，再差一点的哨向他们都敢去催收，但袁九沐这类人你去骗他们的钱？想去让他们染上高利贷？ 开玩笑，人火来了是真的能一把灭掉你老巢顺带不留一点痕迹的。 · 宋越于是再咳嗽一声提醒众人，他强调。 “袁九沐不能借贷，社会私人的都不可以，所以他就不了解。” 本来还想为袁九沐开脱几句的沈祚默默闭紧了嘴，他放在桌面上的右手微微握成拳，贾秀珉什么能耐，自然是宋越开口那一秒就发现了，她眨眨眼。 “哦，我记起来了，是陈博士团队下面的项目，刘傅皮在他项目组。” · “什么？”话题转移的很成功，袁九沐好奇，“那项目组是做什么的？” “量子兽vr可视化，就是把量子兽的姿态能够及时动画表达出来。” 袁九沐自然是听得一头雾水，贾女士看着袁九沐，反而把照片递给了身边的沈祚。 她告诉大家。 “陈博士的团队和冬奥会合作了，是他们团队开发的一项新技术，说是能够在花样滑冰项目直播过程中，把俄罗斯那几个运动员的量子兽直接描绘出来。” · “这可是个大技术。” 陈姗姗都愣了，她往前坐了一点，问。 “这项目是不是保密阶段。” “高级保密阶段，”贾女士倒是无所谓的样子，“但和俄罗斯那边是深度合作，知道确实一些行业内的人知道，毕竟论文专利都发过了。” 宋越则追问。 “那别人拿这技术干啥？炫技？这不是科研组项目组高度保密的东西吗？” · “卖钱。” 沈祚冷冷道。 · 全场所有人一愣，袁九沐将照片接了过来，翻来覆去仔细看了看，他把阿咪以及阿咪团队遇到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宋越呵了一声，和陈姗姗对视一笑。 “还挺聪明。” 陈姗姗摇摇头，“也是，抢人家生意总比在学校喊人下水来的快，”说罢她看向袁九沐。 “那，那个阿咪有说对方还在做这生意吗？” “没有，我怀疑要不是有之前的客户闹着退钱，他们都不会专门过来调查。” 袁九沐转着筷子回答。 “人说对方一周就直接周末的单子，不到下个星期五前不会上线，暑假结束了以后断断续续的，后面就不知道动静了。” · “那可真是太巧了。” 宋越哈哈大笑。 “我这边少了一个人，你那边多了一个奇怪的生意，还都和一个课题组扯上关系了。” 说完这话以后宋越看了贾女士，还看了沈祚一眼。 沈祚全程一言不发。 贾秀珉听了这话以后再度微笑了一下，她提议，“那我把陈博士的联系方式给小宋你们，你们再好好去联络追踪一下吧。” -------------------- 第四十八章 母爱如水 用餐过后，贾秀珉帮宋越联系了刘傅皮的导师，宋越拿着电话去书房那边联系了，陈姗姗站在院子里，沈祚则不知所踪。 只剩下坐立难安的袁九沐。 · 其他人一走，只剩下袁九沐，袁九沐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等下贾秀珉肯定要找自己谈话了。 “袁先生，”贾女士沏了一壶普洱，“今天中午吃的有些油腻，来去去味。” “谢谢。” 袁九沐盯着那玫红色的茶面不敢张口。 “……” 贾秀珉他们家是什么能耐，自然是决定让他去接触沈祚的时候就已经把他袁九沐的背景调查的清清楚楚的了。 于是贾秀珉当着袁九沐的面拿起紫砂杯微微抿了一口，也不让袁九沐丢脸，只说。 “现在喝刚刚好，不烫了。” · “我……” 小巧的杯子在袁九沐手里打转，那茶他一口就喝完了，好喝是好喝，但袁九沐是说不出什么门道来的，他只是转着手里的杯子。 “我，”袁九沐实在是找不到话题，“我没想到姨你们住在这里，我还以为也和沈祚住城郊呢。” “沈祚不喜欢这个房子，他呆的不自在。” 贾秀珉似乎并不在意沈祚能不能‘听’到她所说的内容，倒是袁九沐下意识地看了门外一眼，贾女士停下倒茶的手。 · “袁先生知道了？” 袁九沐结巴了下，“知，知道什么了？” “沈祚耳朵的事情？” · 袁九沐手里的杯子发出咔哒一声响，他赶忙把杯子放在了桌面上，沈祚的听力问题似乎就是房间里的那只大象。 所有人都看得到，而所有人都在回避。 贾秀珉就像是那个揭穿了一切谎言的人，赤裸裸地将这些展示在大家眼前。 · “沈祚他，”袁九沐磕磕绊绊，“沈祚他其实在日常生活中的表现得挺好的。” “那袁先生，你想知道沈祚是怎么能够‘听得见’的吗？” 袁九沐猛地一抬头。 这个向导其实很好理解，贾秀珉想，就在自己提出这个话题的那一刻，袁九沐的眼睛瞬间就瞪圆了。 “我，我想是想知道。” 袁九沐说了实话，可他一边说却又微微站起了身来。 “但是我在意沈祚他会不会在意这个……” · “这个房子里发生的事情他不会主动来‘听’的。” 贾女士知道袁九沐在担心什么，她举起茶壶，再为袁九沐添了一杯茶。 “他不喜欢这里，他讨厌这个地方。” · 袁九沐于是缓缓坐了回去。 贾女士看着他，袁九沐在贾秀珉的注视下重新拿起了茶杯，贾女士微微挑眉，继续道。 “声音是由物体振动产生的声波，是通过介质传播并能被人或动物听觉器官所感知的波动现象，本质上来说，就是一种波动。” 第77章 袁九沐眼中的光渐渐消失了。 “我没上过学，”袁九沐说的是实话，“但是您可以继续。” · “你知道电话的原理吗？” 贾秀珉此刻像极了一位老师，而她本来就是老师，贾女士反问，“声音是怎么变成电流最后传递到人耳里的？” “呃……” 袁九沐张大了嘴，最后他慢慢道。 “我……也许清楚……因为我……” 袁九沐喉头耸动，而后飞快地喝完了那杯茶，他斟酌了一下。 “因为我们知道怎么利用无线电波的特性对飞行器进行跟踪，还能测量飞行轨迹……” 贾女士点点头，“原理差不多，一个是无线电波，一个是声波，但沈祚……” 说到这里，贾秀珉看向窗外，沈祚应该在花园里，这个母亲轻声道。 “他是通过震动听到的。” · “震动？” 袁九沐一愣，下意识也看向了窗外，窗外郁郁葱葱，明明已经进入了秋季，但也许富人住的地方永远都是春天的样子，袁九沐看不到沈祚的身影，而是侧过头来再次确认。 “震动？” · “声音能够在空气里传播，在不同介质中的传播速度与空气中的不同，而‘能够听到声音’，说到底就是震动，一个声波机械转变为生物电信号的过程。” 说到这里贾女士紧紧握住了手里的茶壶。 琥珀色的茶水潺潺流下，装满了杯子，溢了出来。 她看着袁九沐，一字一句道。 “沈祚是通过感受声波的震动，触摸到声音的。” · 那一刻袁九沐心里闪现过很多念头，他先是懊恼自己没读够书，今天这场对话自己一句话也接不上。 又是震惊于沈祚的能力，对方能够感受从微小的声波震动中区分出来各种声音，并能够有效地再把这些信息转变为…… 用贾女士自己的话来说，生物电信号？ 最后，想到最后袁九沐也只吐出一个词来。 “黑暗哨兵。” 贾女士挑眉。 “对，”这个母亲承认了，她低下头，将茶壶移开，“他们都是这么称呼沈祚的。” · 沈祚坐在花园里，今天天气很好，好的不像是秋天，宋越挂断电话以后走过来。 “让让，”宋大爷没好气地说了一声。 沈祚微微挪了下位置。 宋越坐下，陈姗姗站在花园一角看熙熙抓虫子，那只量子兽难得老实了一回，没有闪现，而是像只猫一样扑来扑去。 · “听到了？” 宋越故意问。 “我能听到什么。” 沈祚坐在那里，手指下垂，指尖的戒指闪闪发亮，他看着远方冷笑一声。 “我本来就听不到，你又觉得我能听到什么。” · “别瞎扯。” 宋越点了点沈祚的手背，明显是在暗示那些戒指，他从口袋里掏出口香糖。 “刚在学校里没乱听？” “乱听什么，那么多人，我听什么，”沈祚毫不避讳，“我进学校就知道那只猫在干什么了，它过来偷看了我三四次。” “是我叫陈姗姗守着你的。” 宋越嚼着口香糖，口香糖的盖子在他指尖来回合上，宋越叮嘱沈祚，“最近比较乱，别和袁九沐出去乱跑。” 沈祚看向远方，神色漠然。 “我从出生起就不能出海滨市，你们觉得我能跑到哪里去？” 宋越听闻不由叹了口气。 · 袁九沐今天中午喝了一肚子的水，喝到最后实在是撑住了，他和袁女士说了一声抱歉，而后急匆匆地走向了卫生间的方向。 从茶室出来时候，袁九沐下意识地看向了这栋豪宅的某个方向。 向导对哨兵精神力的感知是敏锐的，但他现在的注意力不在这个上面，袁九沐冲进卫生间放了水，又对着水池深吸了几口气，在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后，袁九沐猛地回头。 没有人在自己身后。 · “……” 疑神疑鬼了吧。 · 再回到茶室，贾女士已经不劝袁九沐喝茶了，两人隔桌而坐，气氛显得有那么些尴尬，贾女士已经开始玩起了茶宠。 “贾姨，”袁九沐坐下以后抓了抓头发，“其实沈祚他还是挺听话的一个孩子的。” 贾秀珉听了这话抬起头来，她微微一笑。 “可沈祚并不希望我们把他当孩子看。” · 深墨色的荔枝在开水的浇灌下，逐渐变得亮色透明，一颗鲜艳欲滴的荔枝跃然出现在茶桌上。 袁九沐呆呆盯着那个小巧的玩意，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想法—— 要不知道的人随意上手了，估计会被烫伤吧。 想到这里袁九沐回过神来，他理清了思路。 “要我说，我的背景贾女士你们应该是知道的，在我看来，沈祚一不愁吃，而不愁穿，父母家人都在身边，家大业大，他这辈子都能过得很滋润。” “所以呢？”贾女士问。 “我不理解沈祚现在的样子。” 袁九沐是真的不理解，他不理解沈祚崩溃的世界和满地黄沙的荒芜，他不理解沈祚的自暴自弃和自我伤害，他不理解…… “因为沈祚有我想要的一切。” 这是袁九沐的实话，他盯着贾秀珉道。 “我要是他的话，我做梦都要笑醒，我所以不理解，他有父母，有住的地方，有钱花，有宋越他们，他有……” 袁九沐词穷。 · 沈祚有无数袁九沐羡慕的东西，沈祚不需要在几岁的时候就和家人分离，沈祚不需要在十岁的时候就开始了解怎么杀人，沈祚不需要忍受量子兽在平民区战斗的负罪感。 沈祚不需要也没有必要了解哨向战斗技巧，国际法律公约，人体脆弱部位，哨向精神力隐藏手段。 沈祚更不需要去担心明天，不需要担心无时无刻的袭击和刺杀，更不需要去感受夜晚梦醒时良心的谴责…… “他有……” 那些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袁九沐明明能举例很多东西出来，却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 “沈祚他……” 贾秀珉看着袁九沐，她放下茶壶。 “袁先生知道重新建立生物电信号需要多长时间吗？” 袁九沐摇摇头。 “那袁先生知道日常生活中有多少声音是杂音，是主动被大脑屏蔽的吗？” 袁九沐继续摇摇头。 · 贾秀珉眨了眨眼，明明这位母亲眼中并无多少波澜，但在说到这件事后，她的眼底却骤然涌起了泪花。 “可沈祚知道。” -------------------- 第四十九章 令人窒息 “沈祚从小就特别聪明，聪明到过目不忘，当时我和我先生觉得，这未必不是一件坏事，沈家家大业大，要一个足够聪明的人来接班。” 这个母亲坐在那儿，细细回想了一下过去，她如实回答。 第78章 “……”袁九沐不说话了，因为后面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沈祚聋了的那段时间，我们想了所有的办法……” 贾女士看向窗外，许是因为哭了太多次，所以再回想那段时间的时候她的眼中已经没有眼泪了，这个母亲喃喃低语。 “不是怕治不好，而是怕治好了以后还是会失去他。” · 袁九沐那一刻特别理解眼前这位母亲的想法，他也是被塔选中的人，袁九沐六岁那年查出天赋以后，直到现在，他都再也没有见过家人。 贾女士艰难地，颤抖地说出了他们当时的选择。 “重新建立一个生物电信号，需要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一遍又一遍的实验。” “人工耳蜗是有可能的，他那个是会能够治好的，但沈祚是一个黑暗哨兵，他太小了，承受不住，我们更怕治好了以后更留不住他，与其这样……” 袁九沐不说话。 贾女士颤抖着。 “与其这样，不如就放弃听力吧。” · 沈祚坐在花园里，遥遥看着远方的小池塘。 他小的时候喜欢胡闹，那个时候白朔还只是个毛团子大小，沈祚不知天高地厚，让白朔下水，把池里的锦鲤追来追去，闹死了大半。 那件事气的沈老爷子心脏病都快发了，家里查这事查了半天，最后还以为是漏电，把家里的线路全部换了一遍。 现在想想，白朔如今守在江边上看人钓鱼的爱好估计也是那时候养成的。 · “你哥现在怎么样？” 宋越突然问。 沈祚把目光移回来，他想了想，“前段时间跟着我爸出去了，应该是在国外呆了几个月。” “没和他说袁九沐的事？”宋越好奇。 “没和他说，和他说了也没有什么用，”沈祚反问，“说什么，说海滨市还有一个厉害的向导，我在人那里学东西？” · 学东西这个词让宋越无声地笑了，这家伙嚼着口香糖微微摇了摇头，倒是沈祚突然说。 “佘缑。” 这个名字让宋越耳朵一立。 “佘缑，”沈祚微微往下瞥了眼，神色肃穆，“佘缑那人说，袁九沐曾经杀过人。” 宋越一个坐直看了过来，他问，“你这事你不是知道吗？” 沈祚白了对方一眼，继续。 “佘缑说，塔1区到了最后都没有把他们这批放出去，于是最后决定让他们互相残杀，活下来的能走。” 宋越眼睛都瞪大了。 沈祚补充，“他说，袁九沐和他最后赢了。” · ？ 宋越那一刻脑袋上方一定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你这么想知道，你去问袁九沐啊？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哨向，我一个普通人，我又看不见量子兽。” 宋越指着书房道，沈祚瞟了那方向一眼。 “你自己去问啊？” · 袁九沐此刻正坐立不安着。 听了贾秀珉的话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面对这种事情他也无法开口，毕竟特殊年代，谁家没有几个逃避塔的手段呢。 沈祚家里无非是太极端了一点。 贾女士继续。 “重新建立生物电信号，就意味着沈祚必须全方面配合，配合还没有用，他必须将以前听到所有的声音都区分出来，那些声音要和脑海里的一一对应起来，记住每一个音符的震动频率。” 袁九沐突然就明白沈祚域中那无数个整齐划一的房间是用来干什么的了。 “他……” 怪不得沈祚的域中有老式电话的录音，想必那应该是很早以前，沈祚甚至还只是个孩子的时候所听到的。 那只是孩子时候的沈祚，会知道日后有一天自己会完全失去听力吗？ · “沈祚他。” 袁九沐词穷半天，最后也只是道。 “他很厉害。” · 贾女士捂住了脸。 · 没有人能够猜测这个母亲此刻是否在哭，袁九沐不是哨兵，感觉不到空气里水汽的变化，他只是默默坐在那里，看着对方。 半分钟后贾秀珉摸了一把脸。 这个女强人看向窗外，没有和袁九沐对视，她承认。 “沈祚出事的那一天起，从我们给他做了是否恢复听力的那个选择起，沈祚就已经没有选择了，我们能够保护他在海滨市的这个地方，这个很小的地方不受伤害。” “你们已经尽力了，”袁九沐低语。 · “沈祚他没有出过海滨市，一步都没有。” 贾秀珉哽咽了一刻。 袁九沐眉头皱了那么一皱，也许是没用弄清楚这话的含义，贾秀珉补充。 “所有亲近沈祚的人都是我们挑选的，但是很不幸的是，他当时的一位向导导师也是塔里出来的。” “不是，”袁九沐坐直了点，“你别说……” “我们很信任她，但是她带着沈祚差一点就走出海滨市的范围了，沈祚挣脱她自己回来的，那是沈祚他……” 袁九沐突然想起沈祚那句。 【我杀过人。】 · “他从此以后就不怎么再相信人了，他们说黑暗哨兵不用向导去舒缓精神力，但是他还那么小，他真的还很小。” 但袁九沐是什么都说不出来的，他看着眼前这位憔悴的母亲，贾秀珉继续。 “沈祚很小就被上了点电子镣铐，一旦离开一定范围就会报警，我们当时不知道他潜力有多大，我们也不想知道他潜力有多大。” 袁九沐反应过来，“他不会是，宋越说他喜欢离家出走，他不会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离家出走的吧？” 以袁九沐的猜测，白朔那只量子兽的体型不会从小就很大的，除非有人一直锻炼，一直挖掘沈祚的天赋。 他好奇，“既然沈祚一离家出走就会被发现，那后面是怎么一次又一次成功的。” · 贾女士听到这话都笑了，她抹了一把脸，而后撑着下巴道。 “你猜。” 袁九沐不说话。 “他不会，他不会是把……” 袁九沐看着窗外的美景，没有看到沈祚他们，他有些迟疑。 “沈祚不会是想到把自己的量子兽放在原处，自己离家出走吧？扰乱视线什么的？他做到了？” 贾秀珉再次点点头。 · 事实证明，沈祚的域是可以不断扩大的，并且每到极限，就会再扩大一次。 闹得最凶的那一次，沈家甚至派出了直升飞机沿路追踪，白朔沿着高速公路往北，沈祚一个人往南。 “他最远走了多远？”袁九沐的身子往前倾斜。 “他没逃出海滨市，我只能这么说，沈祚每一次走多远，他的域就会扩大多远。” 贾女士淡然，“他们说，沈祚身为黑暗哨兵，他的域的范围是有史以来观察到最大的，但纵使这样……” 她想倒茶，又记起来茶已经喝过很多道了，于是这个母亲停止了沏茶的动作。 第79章 她看向窗外，幽幽叹了一口气。 “准确说，沈祚他这辈子都没逃出过海滨市的范围。” · 袁九沐都愣住了。 他来海滨市是为了找到自己的家人的，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冒险让榆萌萌起飞探查过一次，海滨市的东西最大横距164千米，南北最大纵距约135千米。 而以黑暗哨兵为例，人类目前所知的量子兽最大运动范围不超过150千米*。 但沈祚的白狼可不是一般的量子兽。 沈祚也不是一般的哨兵。 · “那个孩子他不能有喜欢的东西，不能展现出自己爱好，不能学什么实际的东西，不能……” 贾女士停顿一下，她怅然若失。 “我都不知道他是这么一点点学会那些东西保护自己的，塔成员总会通过各种方法接近他，后来他也就什么都不感兴趣了。” 这个母亲也许知道沈祚的域状态不好，也许猜到了那里已经支离破碎。 她永远都看不到沈祚内心那个庞大、广阔的世界，但母亲的直觉让她下意识地向袁九沐求救了。 “你能帮帮他吗。” · 袁九沐突然想到一件事。 沈祚在海滨大就读，是因为他想读那个专业，还是因为海滨大的那个专业，是他母亲负责的呢？ 袁九沐不知道答案。 · “没关系的，就，”袁九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了很久，“沈祚，沈祚他不是还有朋友嘛，我看，我看……” 他本想说宋越，又记起来宋越不算，他还想说别人—— 又记起来自己和沈祚其实不熟。 · “我们给沈祚买了一个朋友。” “什么？” 袁九沐瞪大了眼睛，看到他的神情如此变化后，贾女士笑了。 那笑容中透着一副悲伤，也透着些许无奈。 “我们最后给他‘买’了一个朋友。” · 袁九沐抓着头发走出来的时候，沈祚都快在太阳下睡着了，贾秀珉说沈祚不喜欢这个宅子，但在袁九沐的眼中，沈祚只有在这里才最放松。 那个男孩坐落在阳光下，整个人都闪闪发光，察觉到自己过来了，沉睡中的美人醒了过来。 沈祚难得如此柔弱，不再锋芒毕露，阳光慷慨的洒在他的身上，沈祚眯着眼问。 “我妈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 · 袁九沐坐在了宋越之前坐的位置上，握着双手，一脸凝重，沈祚微微醒了醒神，他别过头去，好不理会身边这家伙。 “啧，”袁九沐弹了下舌头，“别一副这模样，我刚才从你妈那边出来。” “所以呢？” 沈祚像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袁九沐别过头，上下打量了身边这个男孩下，咧嘴一笑。 “听说你妈说给你买了一个朋友？” -------------------- 第五十章 因为是他 这句话明显让沈祚醒了过来。 对方指尖的戒指发出咔擦一声响，沈祚睁开了眼，挺直了腰，整个人都精神了大半。 他懒洋洋地回复。 “佘缑说你杀了所有人才回的国。” 袁九沐一僵，而后猛地看向旁边的人，沈祚倒是无所谓这个话题，少年撑着头懒洋洋地问。 “我妈是这么介绍于燕的？” “雨燕？” “于燕，他的量子兽就是北京雨燕，也叫楼燕，那只鸟叫apus。” · 袁九沐听了这话下意识地朝天空看了一眼，沈祚可能是真的刚醒，还没有把以前那满身的尖刺捡起来，他懒洋洋的说。 “于哥以前不叫这个名字，他啊。” 阳光太刺眼，沈祚捂住了脸。 “东南亚以前有圈养哨向的习惯，尤其是鸟类哨向，他很小就被卖进了地下拳场，又因为量子兽的原因被贩毒集团看中了，你知道的，鸟类量子兽可以侦探国境线边的军警。” “……” 袁九沐是肯定知道的，要知道，在塔还没有彻底腐烂成私人武器前，塔里的成员做的就是防止哨向犯罪的事情。 · “后来呢？” “他是雨燕，北京雨燕，出身在金丝燕家族，算是异类，后来边境剿毒，他被解救了，当时他的养父想把他留在身边……但于叔叔去世了。” 一个转折说完了所有的故事，袁九沐看着沈祚，沈祚则玩着戒指。 “于叔叔听说是我爸妈读大学时候的校友，走的比较近，再说我那个时候缺个能够全方位长距离侦探地形的向导看着。” “他管你？”袁九沐乐了，“管住了没。” 沈祚反看了对方一眼。 “你说呢？” · 沈祚这种态度让之前在那间茶室产生的窒息感消失了大半，袁九沐不说话，倒是沈祚提醒了声。 “佘缑。” “你他妈信他。” 袁九沐接上了刚刚那个话题，他抬起头来，反问一句。 “要是杀光了所有人才能走，他佘缑怎么活的？我放水了？就算是要所有人互相伤害，你知道一个塔成员值多少钱吗？都是各国的宝贝，你说别人愿意？” · 沈祚深深看了袁九沐一眼。 各国的宝贝，他移开目光。 你？ 袁九沐笑了下，“别他妈瞎想。” 早冬之前最后一缕暖阳落下，沈祚和袁九沐坐在那个郁郁葱葱看不到季节的院子里，沈祚脑子里最后只想到了一个问题—— 那袁九沐呢？ · 第二天早上六点不到，有人按响了别墅区的门铃。 叮叮咚咚好几声，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 在b12栋别墅工作的家政阿姨知道这家顾客不喜欢嘈杂，赶忙掐断了访客铃的声音。 “来了，来了！”她放下手里活，急匆匆地赶去开了门。 才一瞅，她就知道今天事情大了。 一位年过半百，但看着格外气势威严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外，对方看了自己一眼，只问了句，“起来了没？”就径直往里面走，阿姨张了张嘴，又看了一眼门外的司机。 司机摇摇头，做了嘘的动作。 阿姨立马就知道了。 · 沈志民的车才刚刚来到沈祚这小区外围的时候，沈祚就已经醒了。 他坐在床边，如同一块木头般一动不动，而远处，白朔则一步一步无比轻松地跟着沈志民的轿车往前跑。 关于袁九沐与自己母亲的对话，沈祚是不清楚的，他不会去偷听那栋房子里发生的一切，这就像是他们母子之间的默契。 但白朔作为他的第二双耳朵，沈祚有很多事情其实比别人能够更早清楚知道，也能抢先知道许多机密。 昨天肯定发生了什么，不然他父亲今天一大早不会这么着急过来。 所以等沈志民一进来，他就已经出现在了楼梯口。 · “秦妈，”沈祚的声音很温柔，“你今天先回去吧。” 秦妈点点头，收拾利索，趁着这两父子没吵起来前赶忙走了。 第80章 沈志民转过身来，站在那儿上下打量了沈祚下，见沈祚脸色苍白，老爷子嘴唇不由抿成了一条线。 父子两人沉默许久以后，沈志民狠狠来了一句。 “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这个点了才起床，你看看你手上那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奇奇怪怪不洋不土的！你就没一天让我省心的！” “不带着它们我听不见，我没做手术没有人工耳蜗。” 沈祚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对话方式，他只是站在原处，冷冷地问，“有什么事吗？” · “我和你说话，你不知道从楼上下来吗？什么家教？一点教养是不是都被你给忘了！” 说是这么说，沈志民却主动走了上来，他往上几步，扶着楼梯，盯着上方的沈祚一字一句。 “那个袁九沐在带着你做什么事情？” 沈祚有些无奈。 他伸出手来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但并没有什么作用，那些戒指在他指尖缀着，每当他束手无策的时候，就这般重重垂下。 如他父亲所说得一样，就是幼稚的、低廉的、可笑的，看上去不洋不土，不时髦也不好看。 沈祚有的时候是真的期望自己没有重新找回‘听力’，他也期望自己从未学会过‘唇语’，他甚至有的时候不期望自己是‘存在’的。 · “那个袁九沐不是你让宋越介绍给我的？” 沈祚反问一句。 “现在你来问我他带着我去干什么？” “他？他他他他一个塔里出来的，他带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和你说话呢！” 沈祚没有理沈志民，而是绕过他径直往下走，沈志民气得额头青筋暴起，猛锤了栏杆一下，那一下，仿佛整个别墅楼内的钢筋都随之颤抖。 沈祚微微别过头，应该是感受到了金属的震动了。 “真的是岂有此理！” 沈志民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 “如果不是之前我请了那么多人你都不见，不想要！全国全世界顶级专家你都不要！我会让那个袁九沐去带你？你以前什么性子别人让你做什么你偏不做什么，现在那个袁九沐一开口你就跟着去了？” · “……” 沈祚停下了脚步。 “之前说了，外面的世界很危险！这个世界很复杂！不是什么人说了的话你就要信的，就算是袁九沐，你也要判断清楚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是不是能够……” “因为他是袁九沐！”沈祚大声驳斥了一句。 沈志民一噎，僵在了原处。 沈祚盯着他的父亲，认真道。 “因为他是袁九沐，我才跟着他，不是别的原因，因为他是袁九沐。” · 昨天解决完学校那边的事情后，袁九沐觉得自己可以交差了，于是星期天早上七点不到，他就来到了酒店房间门口。 叮咚、叮咚、叮咚。 袁九沐按着门铃等了半天，但是没有人开门，袁九沐歪了下头看了下，发现也没挂免打扰的牌子，于是他再按了一下。 这次身旁四扇门同时打开了。 “找谁？”几个声音同时响起。 面对几双带着怒火的眼睛，袁九沐一愣，而后笑了。 他喃喃道，“原来来了这么多人啊？” · 两个小时候后，被吵得焦头烂额的袁九沐捏着鼻梁举着电话走了出去，身后的吵架声是一个比一个大，真的吵得这个向导不得安生。 他不得已提高声音和门后的人说了声。 “行行行，你们先吵，我出去打个电话。” “你不会跑了吧？” 不知道有什么人说了一句什么，估计是怕他跑了。 “怕我跑了？” 袁九沐都气笑了，他等着宋越接通电话呢，他指了指房间里的人。 “妈的逼急了老子一把把你们全灭了都可以，我还怕跑？这件事你们继续吵，闹大了更好，我巴不得呢！” · 袁九沐走出房间，重重合上了门。 “宋越啊。” 他一边打一边看向窗外，以袁九沐现在的视角是看不到榆萌萌的，但他似乎能够感受到什么，所以他有些担忧地趴在窗边往外看了一眼。 【说，】宋越那头不知道又在忙什么，【从宋领导到宋处到直呼其名，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啊！】 “慢着，慢着，”袁九沐笑着道，“你到底是科长啊，还是处长啊，宋领导你先解释一下这个呗。” 级别问题明显是宋越这类公务员最在乎的问题，电话那头一下子没有了声音，袁九沐只听见宋越恶狠狠地来了声。 “有屁快放！” · “是这样，是这样，就我昨天和你说得那个委托，宋处你知道的。” 袁九沐还是知道处长比科长大的，他于是道。 “我现在在和委托人说这件事，问题是人家不信，觉得我在扯谎，不打算给钱。” 宋越立马没了声音。 电话这头的宋越他捂住手机，和陈姗姗对视一眼，对方立马猜到了。 陈姗姗小声问，“又有事？这边才刚开始忙呢？” “袁九沐那边吵起来了，就那些委托人，我先和他聊聊，安抚住对方。” 宋越压低声音，“你先派熙熙好好找找那个学生的量子兽。” “找……” 陈姗姗的话语未落，熙熙叼着獾猪闪现在了两人中间。 · 【唔！】 它悠悠地将獾猪尸体放在陈姗姗脚边，耀武扬威似地看了宋越一眼。 宋越好奇，“怎么？” “找到了，”陈姗姗知道宋越看不见，她弯腰，仔细查看了那只黑白相间的獾猪尸体一会儿，而后她确认。 “量子兽死了。” “我去找法医组哨向人员来，还有……” 宋越也不知道是和电话里的人说还是和陈姗姗道，“记得尸体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告诉熙熙把尸体放回去，不要破坏现场。” · 袁九沐站在窗户边一边用精神力感知榆萌萌和白朔的状况，一边等宋越的回话，而后看了身后紧闭的那几个房门一眼。 这个向导心中突然涌现出了一股不好的感觉。 阿咪他们告诉自己，自从他们上次钓鱼执法弄到照片以后，那个神秘的摄影者就不再接单了。 摄影者消失了，阿咪他们辗转找了七八个事务所才拜托到袁九沐这里来，去调查的时候又刚刚好撞上了宋越他们…… 现在沈祚心情还不好。 · 这里面，看样子水挺深的啊。 袁九沐还在那里暗自琢磨呢，没想到滴滴几声，电话那头自己挂断了。 一条短信随之进来，刚看一眼。 宋越：【等我来找你，不要着急，记得先安抚住对方。】 -------------------- 第五十一章 钱不好赚 “我日你大爷张南洋你就把我们的钱这么给浪费了！” “都说了不是我花的钱，当时这个事你也同意了！” “谁同意了，谁同意了？是阿咪同意了还是我同意了！你问过我意见了吗？工作室现在这么难做你问过我意见了吗？” 第81章 “谁问你意见了，谁最早把工作室做起来的，又不是你……” …… 等袁九沐再推开门，房间里争吵的内容已经从他袁九沐说的话可不可靠，变成了工作室真正做主的人是谁，袁九沐合上门。 “聊好了？” “没钱，别找我。” 坐在角落沙发的那个女的抱着胳膊回了句，她的量子兽是只金色海螃蟹，看到袁九沐来了，螃蟹爬上她的肩膀，对着袁九沐咔嚓咔嚓挥舞了下钳子。 袁九沐于是看向屋里其他人。 · 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的要么皱着眉头，要么在抽烟，烟雾缭绕，袁九沐一时间看不清楚他们的脸色，之前联系他的阿咪倒是坐在角落里。 房间窗帘紧闭，整个屋子昏暗无光，只有他那里开了一盏灯，阿咪抬起头来看了袁九沐一眼。 “怎么，”袁九沐笑了下，“阿咪先生你说呢？” 阿咪不回答，只是看向屋里其他人。 其他人对上阿咪的目光，不由嗤笑一声，有个人走上前，狠狠把烟头给灭了。 “没钱！” · 袁九沐没来之前就知道今天这单难搞了，他站在房间中无奈地笑了笑，想和阿咪说些什么，但对方躲开了自己的目光不说话，于是袁九沐叹气。 “大哥，大姐，别这样，你们要我去做事，我去做了，这事，也查清楚了，情况就和你们说的这个情况。” “什么情况？什么什么情况？” 一个大个子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一米九几的个头，就差把袁九沐整个人的影子都给盖了去，那家伙咬着后牙槽道。 “你说一学生赌博欠了钱，拿学校自家课题组的东西去拍照卖钱，还他妈冬奥会，还他妈花样滑冰，我他妈还运动会呢！” “别说脏话，”袁九沐轻声和人警告了句。 他出来工作这两年，最讨厌遇到的就是这种客户。 不是高红丽那种让他担忧的怕，也不是沈祚父母那种令他苦恼的烦，宋越那种公务员的活他知道麻烦他一开始就躲得远远的。 但现在这种…… 一句话说到底，袁九沐就是不适合哨向事务所这个工作而已。 · 他不得已笑了笑。 “人学生是真的欠了很多钱，我都查到他们学校去了……” “那人呢！”坐在那里的女人猛地一拍扶手。 袁九沐一结巴，“人找不到了，不是说了人失踪了，各个地方都在找，市里也在找吗？” “啊对对对，人不见了，人不见了再扯什么课题组和仪器是吧？” 刚刚把烟熄灭的那个家伙又点了根烟，听到袁九沐的解释，人都气笑了。 “我告诉你，我也是读过书的，正儿八经的硕士毕业，你以为你能唬弄过老子，神他妈vr可视技术，要有这玩意美术圈早炸开锅了！” · 袁九沐叹气，抽烟的那个实在是忍不住了。 “阿咪你看你找的什么玩意，什么玩意……” 嘭！ 一声巨响，紧锁的房门竟然被人一脚踹开了，袁九沐一回头，沈祚插着口袋站在门口。 少年看了屋里一眼，皱着眉头道。 “吵什么呢。” · 白朔沿着车道一路飞奔。 它不像是在玩耍，也不像是在锻炼，它无视了道路两旁的人群，无视了天空中掠过的其它量子兽。 它的行为更接近逃离，一种漫无目的，只知道逃离的逃离。 【别过来！】 巨狼猛地一跳，而后无视重力开始沿着国王大厦的墙面飞奔，它的爪子划过外墙的瓷面，白朔来到了那些巨大的镀金字体前，榆萌萌背过身去，用沉默打了招呼。 【……】 白朔喘着粗气停下，它的鼻尖湿漉漉的，四次元的水雾似乎穿透了次元界限，在三次元中游荡，白朔迟疑着，缓缓上前一步。 榆萌萌滴溜溜地爬到大厦背面去了。 · 白朔有些难过，它违反重力规则坐在了原处，委委屈屈道。 【你好呀。】 【我不好。】 榆萌萌的声音从那头传了过来，白朔显得更难过了，它低下头，似乎低声呜咽了下，而后没了声音，榆萌萌躲在大厦背面等了十几分钟，最后慢慢爬了出来。 蛾子在大厦边缘上探头探脑。 白狼已经不见了。 · 【呵！】 再在那里等了一小会儿的榆萌萌打了个呵欠。 它砸吧了一下口器，而后滴溜溜地又回来了，这只大飞蛾趴在国王大厦的外面上，停在它最喜欢的王字上面。 这个字大，笔划少，空间位置也多。 虽然对一只蛾子来说，打呵欠的动作还是有些为难，但是它用力抬起了自己的前翅，抖了抖肥嘟嘟的腹部。 肚子疼。 榆萌萌想。 · 看到白朔就肚子疼。 榆萌萌掉了个头，将‘王’字变作了‘五’。 白朔真讨厌，榆萌萌想。 榆萌萌的念头自然而然早就成了袁九沐的念头，刚在门外的时候袁九沐就察觉到了白朔的不对，沈祚一脚踹开房门进来，直接挡在了袁九沐身前。 “干事了不给钱吗？”沈祚皱着眉就问了这句。 “你！” “哎哎哎！别别别别动手！” 坐在门口的那位女士自然是吓得不轻，这几位都是有量子兽的，几只量子兽嗖的一下出现在了门口，沈祚眉头再那么一锁，袁九沐干忙上前阻拦。 那个一米九几的大汉往前一站。 “你他妈谁啊？” “找死啊！” “别别别别，真别！” 屋子里顿时乱作一团，沈祚的脸色越来越沉，袁九沐一咬牙，精神丝线如琴弦一般轻轻那么一弹。 【嗡】的一下，所有人后退一步，袁九沐挡在沈祚身前。 “我徒弟，我带的小朋友，不知轻重大家给个面子，这门他赔，他赔。”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被袁九沐刚刚那一招给吓住了，本来还幺五幺六的几人抿住了嘴，袁九沐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沈祚。 少年铁青着个脸，却没理房间里其他人，他只是道。 “宋越开会去了，让我来找你。” 袁九沐什么人，沈祚一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对方的思绪早就已经变作了一团沸腾的海。 他站在对方身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精神丝线轻轻将人裹了起来，袁九沐绕过他，站在剑拔弩张的众人前。 “大家都冷静点，冷静点。” 袁九沐的能力让所有人都不在那么激动。 他站在屋子中央，双手合十，毕恭毕敬地朝前面的人鞠了一躬。 “大哥大姐，这年头前不好赚，真的不好赚，大家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好吗？” · 同一时间国王大厦外，榆萌萌终于扭过头来，它慢慢往前爬，翻过大厦正面，来到了光线照射不到的那一面。 它低下头，伸出自己长长的触触，微微点了点白朔的面颊下。 第82章 巨狼侧过头。 【你哭了，】榆萌萌很紧张，它问，【你要去找袁九沐吗？不过他现在在谈工作。】 【不用，】白朔蜷缩在墙面上，它嘟哝着，【沈祚去找袁九沐了。】 · 海滨市会议中心。 宋越带着陈姗姗一路小跑。 “刚还在破案呢，现在就开会了，快快快给我！” 宋悦一边说一边朝身后的陈姗姗伸出手，陈姗姗将代表证递给他。 拖了整整好几个月，宋越之前一直和袁九沐念叨的那场大会终于召开了。 而这场会议从一开始的大张旗鼓，到后面一拖再拖，没想到就在今天这个时间点上，突然就举行了。 宋越拎着包带着陈姗姗一路小跑，陈姗姗在后面忙安慰他道。 “没事的，没事的，赶得上，赶得上。” “我知道赶得上，”宋越看了眼时间，他皱着眉，“但是为什么这么急？” 陈姗姗拎着包，熙熙警惕地压着尾巴一路小跑，陈姗姗跟在这个人身后想了想。 “是不是因为那件事？” -------------------- 第五十二章 迷途重重 之前有人和宋越提到过，想要海滨市应急小组彻底成立，是有条件的。 宋越需要放弃掉一个。 但宋越对这件事迟迟没有发表自己的态度，也使得整个小组成立进度肉眼可见的缓慢了起来，但这场期待已久的大会突然召开了，陈姗姗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宋越听了这句话脚步下意识地顿了顿。 “不一定，”宋越深吸一口气，“先开会再说。” · 本次会议主题： 《海滨市·哨向应急事物处理小组成立及若干问题的讨论》 此次会议面向公安、武警、军队等职能部门，就哨向应急事物处理小组的成立以及成立中会遇到的问题进行探讨和分析。 会议期间，由各个市政部门派出了各自的代表对提案进行探讨，宋越作为其中一员，自然是要参加的。 “宋越！” 宋越带着陈姗姗还没上楼呢，就看见郝仁那个家伙站在门口招手，宋越刚想上前，陈姗姗一把拉抓他的手。 陈姗姗提醒，“我是哨兵，带我进去你得先登记。” 于是宋越朝对方打了个招呼，带着陈姗姗先去了登记点。 · 会议厅门口三三两两站着人，宋越带着陈姗姗走过去，被门口一位优雅的女士吸引走了目光。 对方一袭旗袍，头发挽起，发髻上面插着一支翠绿色的簪子。 美人美得不可方物，她注意到了宋越的目光，微微一笑别过头去，头上的簪子原来做成了马蹄莲的形状。 翠绿的叶面旋成了一个窝，看上去格外雅致。 “省级应急办的洪女士。” 陈姗姗一掐宋越的腰。 “别看了！” 上午十点还差几分，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陈姗姗还在核对自己的身份信息，宋越看了眼时间，也知道自己要赶不到袁九沐那里去。 交手机之前，他和沈祚联系了下，又看向陈姗姗。 “熙熙呢？” “熙熙要关在外面，”陈姗姗一边说眼角的余光一遍看向门口的那位洪女士，她扭过头去继续签字，“等下你就知道了。” 【请在场各人员注意，请各位哨向人员收起或驱散量子兽，屏蔽场马上开启。】 陈姗姗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广播，在普通人看不见的时空里，能离开的量子兽立马都离开了，不能离开的量子兽全部蜷缩成了一团。 洪仙玉站在台边。 在正常人眼中，她发簪里空无一物，只是模仿了马蹄莲造型，在看得见的人眼中，里面窝了一只白绒绒的，如玉团子一样的白蝙蝠。 这只洪都拉斯白蝙蝠有着黄黄的小耳朵和像小猪一样的鼻子，它哼哼两声，醒了。 而后白蝙蝠张大了嘴，伸着小爪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一时间，整个会议室所有电磁信号消失，一张巨大的，看不见的磁力网以洪仙玉为中心，在会议展开，外面的量子兽们齐齐后退了一步。 为了防止被窃听和日益越来越严重的恐怖袭击，市政府请出了现公安厅一级向导洪仙玉女士为会议保驾护航。 熙熙和一群量子兽挤在一起，它无奈地在外面转了一个圈。 发现自己进不去后，荒漠猫蜷缩成了一团，睡了。 宋越入场，按照指示牌坐下，身旁就是郝仁。 他环顾四周一圈，这才发现本应该是几百人参加的大会现如今已经缩小到了十几人的规模，趁会议还没开始，宋越凑过去低声问。 “怎么这么小动静？” “动静越小，事情越大，”郝仁压低声音回了句，“动静越大，说明事情越小，你白干那么多年了，这事都不知道？” 宋越心中一紧，而后往后坐了坐，他干笑了下。 “来多少领导。” “能说上话的都来了，”郝仁头也不抬。 随着郝仁的声音落地，几个市局省局里的熟面孔也都慢慢上了台，宋越那一刻立马心里打起了算盘。 郝仁低头看了资料几眼，发现身边的人不吭声了，于是也按耐不住。 “心里有谱吗？” “没。” 宋越实话实说。 “啧，”郝仁都急了，“你他妈吃公家饭吃几年了，这点谱都没有？” “没有。” 宋越说是这么说，手指却轻轻敲打起来椅背，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待命的陈姗姗，两人对视一眼。 “速度越快事情越大……” 在宋越的嘀咕声中，会议已经开始了。 “第一届就海滨市·哨向应急事物处理小组成立及若干问题的讨论会议，现在正式开始……” 宋越手指还在敲动着椅背。 “……进入二十一世纪以来，各个地区恐怖组织犯罪气焰嚣张，这些人不计后果，手段恶劣，给人民群众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危害……” “钱不好赚，无论是公家的还是私人的，不好赚。” 宋越不知是不是说给自己听还是怎么的，一边说，一边看着下方。 “现请海滨市哨向应急事物处理小组负责人宋越先生，为在座各位介绍其小组用人方案和行动方针。” 敲打椅背的手指一停，宋越深吸一口气，在众人注视下缓缓起身。 他开始宣读自己早已准备好的文件。 “……就目前国际复杂的反恐情况，海滨市以高反应性、强特殊异能、灵活调动等为重点，抽调了各个不同领域，不同方向的哨向人员作为海滨市哨向应急事物处理小组成员……” 在说完漫长的客套话后，终于说到了重点。 “本组首要成员……” 说到人员名单的时候宋越特地让大家缓了几秒，他再继续。 “塔类退伍人士，向导，原中亚1区a组成员，袁九沐。” 这句话一出，犹如在滚烫的油锅中倒入一瓢水般，整个会场都惊动了。 坐在一旁的陈姗姗立马坐直了身子，直直看向宋越。 第83章 而宋越不慌不忙，似乎早就猜到了大家的反应。 “袁九沐。” 这个名字盘旋在会议室内部，久久不肯散去，陈姗姗一直知道袁九沐是一个厉害角色，但是她并不知道袁九沐一个看上去在海滨市默默无闻的向导，实际存在感有这么强。 当宋越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甚至有一位领导忍不住站了起来。 “不可以。” 整个会场顿时吵成了一团，陈姗姗坐在宋越身旁，再偷偷摸摸看了对方一眼。 宋越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吵了好几分钟，直到有一位位高权重的老者轻轻咳嗽了一声，全场顿时安静了那么一两秒，陈姗姗知道，对方的量子兽是一只难得的雄狮。 那人微微示意，全场安静了下来，对方直接问。 “宋越啊，袁九沐的能耐我们都清楚，人家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如果他袁九沐在执行任务中出现了不可控因素，你有预防手段吗？” 这个答案宋越早就准备好了。 “首先，袁九沐的心理测试结果良好，他无战后ptsd表征，也没有出现过过激行为。到海滨市后，日常行为表现出袁九沐他是一个情绪稳定，没有不良嗜好，且不会轻易采取极端手段的向导，他的量子兽行动范围控制的极小，无大量目击报告。同时，袁九沐相比起其它塔退役人士，具有极高的道德标准和……” “问你手段呢，直接说结果。” 有人直接打断了宋越的话，会场响起一片嗡嗡声。 “目击报告这点，我想问问国王大厦外面的那个字符……” “那么大个蛾子能不飞就不错了！” “我记得交警部门开了一次处罚通知是吗？是你们那边的……” 老人咳嗽一声，全场再次安静了下来，他叹了一口气，看着宋越道，“我们现在问的不是袁九沐的心理状况，我们担心的是，袁九沐如果执行任务，什么人来当他的眼睛，什么人来指挥他，操控他，限制他？” 在场所有人点点头。 “哨兵向导运用在战场上已经有了近五十年的经验，但运用到民用，社会防治上，才不到短短十几年，”对方强调，“宋越，日常活动和战时状况是不同的概念，塔里培养的所有哨向，在进入战时状态了以后就很难有其它手段进行控制了。” 宋越沉默不语，老者说得没错。 袁九沐他们作为塔精心培养的战争机器，从幼年时起就已经在一遍一遍的训练进入战斗状态了，这种反馈已经变成本能。作为工具，无论是再善良的人，一旦进入战争模式，都会直接化身为杀戮机器。 “哪怕是军转民的哨兵向导，我们都很少用到塔里退伍人员，他们的人际关系和心理因素，依旧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们不仅要考虑到袁九沐的可用性，更要考虑到其不稳定性。” 陈姗姗眨眨眼，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大家就如何‘操控一个向导’的问题讨论到现在。 哨兵的机动性和目的性更强，这也是历来大家担心的都是哨兵的暴走和失控，袁九沐是她第一次见到被人如此忌惮的向导。 她不由再次看向了宋越。 “袁九沐人际关系极其简单，他的父母已经和他断交。而他的战友，”宋越说到这个时候，声音低了那么一分，“亚洲驻东亚1区a级塔四所有士兵，除了袁九沐外，全部已经战死了。” 这一次，陈姗姗的哨兵天赋让她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人群窃窃私语，但以她的能力明显听见几人念叨。 “那倒是，确实不会有背叛到恐怖分子那方的嫌疑……” 宋越等了半分钟，咳嗽一声，再次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在不稳定性上，有三个方案，方案一，我们手里还有一个塔1区c级s级别哨兵。” 说到这里宋越有些迟疑，“但对方域的区域较小，我不认为对方具有缓冲，或收容袁九沐量子兽的可能。但这一个哨兵一旦使用，可以保证袁九沐百分之百不再失控。这是最后的压箱底方案。” 几个高层对视了一眼。 “然后，”有人问。 “组织收容，”宋越强调，“根据心理分析，袁九沐急需一个组织包容他，收纳他，而海滨市哨向应急事物处理小组能够及时成为他心理上的支柱。如果袁九沐进入小组，被组织所收纳，那么我们能够及时监控袁九沐，并且对其进行指导。” 说了和没说一样，不就是让人加入小组，几个领导默默喝了一口茶。 “最后，”宋越图穷匕见，“我提议，可以再增加一位组员！” -------------------- 第五十三章 真不好赚 在场有人没忍住问了句。 “谁？” 宋越立马回答。 “沈祚。” 一股微妙的气氛在会场中升起，陈姗姗战战兢兢抬头看了身边的宋越一眼，对方一脸严肃，刚刚竟然说得不是笑话。 “沈祚，定居海滨市，s级黑暗哨兵。袁九沐是一个极不稳定因素，沈祚也是。他们一个是超越目前人类认知的超级杀伤性武器，一个是目前人类所知域最大的黑暗哨兵。如果袁九沐失控，或者需要缓冲包容，沈祚是唯一一个距离他最近，且常驻海滨市的存在。” 在如此严肃的情况下，宋越甚至能够说一句俏皮话出来。 “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还是放，不如赶到一起，都放了算了。” · 气氛微妙的酒店房间里，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落在袁九沐身上，走廊尽头的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了，这个声音吸引走了大部分人的视线，也稍稍将气氛缓和了一点。 “和气生财，我还是那句话，和气生财。” 袁九沐挡在沈祚面前，伸长了手臂去勾门，勾了半天没勾到，还是沈祚看不下去了一把就把门关上了。 袁九沐收回手。 “事情，就是这么一个事情，你们以为这个单子很复杂，实际上很简单，我还是那句话，一学生拿老师的东西不当数，想要赚钱毁了你们的生意，就这样。” 袁九沐轻飘飘的几句话让在场几人青筋直冒，沈祚微微咳嗽了一声，那几个人忌惮刚刚沈祚展现出来的力量，又活生生地吞下了这口气。 说完以后袁九沐看向阿咪，“给钱吧，事情我也查清楚了，我也能够保证以后不会再出这种事，问的太清楚对你不好。” · 阿咪明显想说什么，但碍于在场人数太多，他又闭紧了嘴，到是身后那个高个大汉往前一挤，推得阿咪一个踉跄。 “查查查查你妈！就是这孙子要面子他妈的不把合同说清楚。” 说罢他猛地一推阿咪，一米七几的阿咪在对方推搡下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汉对着袁九沐恶狠狠地说到。 “我不管他和你说了什么，总之这个事情我要弄清楚，委托的钱也有我一部分，你说事情弄完了就弄完了，你给个合理解释。” “能有什么合理解释，”袁九沐无奈地问，“我去给你找官方盖个章？” “盖章就盖章。” 第84章 说这句话的是之前的那位女生。 海螃蟹爬上了她的头顶，对着袁九沐他们咔嚓咔嚓挥舞了好几下钳子，他们这一群人，没想到名气最大的阿咪反倒是最开不了嘴的那个。 “行吧，我随便你编，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说你有官方身份，身份拿出来看看啊！” 袁九沐叹气。 “有。” 说完他从后腰处拿出来了一个圆盘。 “肯德基点餐盘？”众人吐槽了声。 · 沈祚的眉毛再次往上挑了好几分，他刚刚一直站在袁九沐身后不说话，本来是觉得等个合适的时候直接把场子一次性给摆平了的，但听袁九沐这么一说，目光不由往下移了几分。 袁九沐从后腰口袋处扣扣索索半天才抠出一个盘子，连带着几张超市消费卡。 白色的卡片挂在口袋中央，要掉不掉，以沈祚的动态视力，他甚至能够看到卡片的边缘的毛刺，白色塑料伴随袁九沐呼吸的律动，在空气中微微抖动着。 合着袁九沐今儿来一趟还想着不走空，还想着报销路费的同时把卡给用了。 沈祚闭上眼，眼不见心不烦。 “这玩意你们看好了。” 袁九沐把圆盘翻过来，手指划过上面一圈薄薄的透明显示屏。 “这就是官方给我的东西，这玩意要是亮了，就说明有任务，就算是我也要等上面的灯亮才能行动！” · 头顶着海螃蟹的那个女的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不是乐的，是气的。 就在这个时候，沈祚身子一侧，而后微微一拉袁九沐，袁九沐还没反应过来，房间的门砰的一下又被人撞开了。 “我日你大爷袁九沐！” 事务所的门重重砸在墙面上，发出一声巨响，房间里其他几个人不耐烦地深吸一口气。只见一个像山一样，又黑又胖的高个子冲了进来，对方冲进来一顿怒吼。 “阿咪的案子你把它怎么了？” 来的人是黑大胖。 “我把它提前结束了啊，”袁九沐有些讶异，“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说了这案子弄清楚了不就能提前关闭了吗？” 黑大胖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他妈说的就是这个！人投诉都投诉到我这里来了！你知不知道这个案子转了几道手才到你这里的？你怎么和人说的？冬奥会特别科技项目？要知道就你这级别你能知道这国家保密的工作？你真当自己还在塔里面呢？说谎都不带打草稿的！” “我没说谎！” 见黑大胖都这么说了，袁九沐连忙解释，他可是按照宋越给他的资料说的，他指着阿咪他们道。 “我真没有说谎，我说了，要不行的话，冬奥会的时候他们看电视就知道了！” “你还让人等到冬奥会？冬奥会几月份啊？二月份去了，大半年了，人都怕你跑没影了！” 那个胖子气得指着袁九沐的鼻尖直接骂，“要证据没证据的，要说法没说法的，你看你……你，你，你！” “你什么你？” 女孩直接插嘴道，“不就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吗？你你你什么你？你们骗人还真他妈当这里是剧场演起来了是吗？” 现场一片混乱，黑大胖刚一进来，袁九沐就给沈祚使眼色让人家快跑，但沈祚哪看懂了这个，就算看懂了，估计也不会跑。 沈祚看热闹呢。 今儿早上心情不好，就指望着袁九沐这里的浑水搅起来好让自己的乐一乐。 “说你呢！张密！这事你到底说不说话了！” 原来阿咪的名字是这个。 “工作室是你要挂你的名字的，也是你说你能解决这个事情的，现在你做的事情花了大家的钱，我们不认账！” “对，这事就不能认，你看着这钱平摊到每个人头上不多，但画平摊在每个人头上也不多，你不能这么糊弄我们的账啊！” “对啊，今儿这事这么过了，下次再有呢，这画室到底还能不能做下去了？你总要开口说个话啊！” 房间里其他几个人七嘴八舌地都开始了，阿咪低着头不说话，那只鹦鹉支支吾吾的，吓得飞来飞去。 合着这事并没有那么简单，后面还牵扯了画室的利益分配问题，怪不得袁九沐他们怎么解释对方都不听。 “不是，”阿咪站在窗口，许久以后嘀咕了声，“这个事情以后如果不发生了，不就说明已经解决了……” “解决你毛个解决！” 阿咪那几个合作人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大几千块钱就这么打了水漂，还有房租车费钱！他一个没名气的小向导，你看他说了什么就是什么！我们来找她，是来找他办事的，不是让你来体验生活，浪费钱的！” 这群人声音大的不由吓得黑大胖后退了一步。 “钱是我给的，工作室是我的，我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突然被人吼了这么久，谁都忍不住了，阿咪猛地抬高了声音，“他妈的你们不想在我这里搞就他妈滚！” “走就走！” “哎哎哎哎，”黑大胖都看傻了眼了，怎么吵着架变成了公司散伙了？ 到是袁九沐回头看了眼沈祚，他给小年轻一个眼色，看看，这就是人间百态世间常态，你个富家子弟懂什么生活不易。 “行啊，散伙就散伙，我的画要拿回来，属于我的画要重新写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 阿咪暴怒。 “你们当初求我，求着来我画室的时候，签合同的时候又他妈是怎么说的！” 那一刻，鹦鹉高昂了一声，那只海螃蟹肉眼可见的从对方头顶落了下去，鹦鹉站在阿咪肩膀上赫然张开翅膀，一股强大的威圧感展示出来。 是的，阿咪也是一位哨向。 他甚至是一位哨兵。 场面瞬间就安静了下来，阿咪的手握成了拳，只听得关节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他身旁的几人鼻孔里喘着粗气，整个人眼神无比凶横。 站在一旁的黑大胖举手无措，他一个普通人，什么都不清楚。 阿咪那一行人胸膛起伏不定，就像是一触即发的火山，只需要一个火星，瞬间就会点燃，而就在这个时候，袁九沐牛仔裤里的某个东西响了起来。 嘀嘀嘀嘀嘀！ 没人去看，黑大胖站在那群人中间，害怕的连呼吸都不敢加重一下，他又看不见量子兽，又不敢想到底是什么在叫。 许久以后黑大胖才敢插一句嘴，“哥，不，木头啊，你那边什么在叫？” 袁九沐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圆盘。 “肯德基点餐盘响了？” 那个女的冷笑一声，死死盯着阿咪，目光移都没移动一下，她不服，“怎么了，作息做全套，咋了，盘子响了，什么国家任务？打算跑了吗？” 袁九沐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手里的圆盘，神色凝重。 嘀嘀嘀嘀嘀！ 叫餐盘叫得越来越欢快了。 “喂，袁九沐，袁九沐你吱个声啊，都要打起来了！” 沈祚黑大胖肯定是叫不动的，他站在那里深吸一口气，也知道这不是个事情，于是大着胆子伸出头看了一眼，只见袁九沐那个和肯德基差不多喊餐盘正在盒子里发光。 第85章 对比肯德基的那个，这个圆盘上多了一圈发光的文字，上面红光闪耀，正来回显示着一串内容。 “市……应急事务处理组小组成员……紧急召唤……袁九沐……” 黑大胖一字一句地慢慢念完。 “……参加战斗。” 袁九沐脸色一沉，黑大胖抬头，一脸好奇。 “紧急战时状态是个什么状态？” -------------------- 第五十四章 准备战斗 开完会以后宋越嗓子都是哑的。 他和陈姗姗还没走出大门，又被人喊住了，宋悦回头，看见一个工作人员急急忙忙跑下台阶，先和洪女士说了句什么，洪女士眉头微皱，再次看向他们俩时，目光些许有些凝重。 宋悦感觉到一种无声地气场笼罩在了自己身上。 应该是洪女士的作用。 【嗷呜？】 量子兽熙熙唰的一个闪现出现在宋越的小车前，它伸出爪爪拍拍车门，见两人没有过来，唰的一下又回来了。 回来以后熙熙才发现这事还没结束呢，宋悦和陈姗姗又急急忙忙地返回了，于是这只荒漠猫只能垮着个脸跟在陈姗姗身后，一路小跑，不知道跟着跑了多远。 熙熙终于不耐烦了。 这只小猫不耐烦地伸出爪子抓了下宋越的脚后跟，还没够到，领路的洪仙玉女士一个回头。 熙熙立马诺诺放下爪子，心虚地看向了一旁。 “请，”洪女士笑了下，而后补充，“这个地方量子兽不能入内。” “但……” 陈姗姗刚想解释什么，洪女士摆摆手，直视她的双眼，“不行，陈女士，你的量子兽更加不行。哪怕有宋科长做担保，也不行。” 熙熙于是坐在了门口。 陈姗姗看了它一眼，用眼神叮嘱它老实点，而后陪着宋越交出了手机。门在身后重重合上，洪女士带着他们一路往里，到处都是忙碌工作人员和不停播放的监控画面。 刚刚和他们开会的几个老熟人正站在正中心的大作战屏幕前。 见宋越来了，首长忙介绍。 “来来来，小宋，这位是公安厅的吕厅长，那一位是国安局的张部长……” 陈姗姗立马背着双手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地等着后续内容，而后她听见—— “刚好有一个突发的紧急任务，想要交给你们应急事务处理组小组来处理。” 陈姗姗猛地抬起头来。 宋悦心里咯噔一下。 有人递上来一个电子终端，老首长看了眼，点点头说，“等下我给小宋看看，”说罢就把东西拿在了手里。 宋悦大气都不敢多出一下，老首长看着他和陈姗姗道。 “就在刚刚，会议结束五分钟后，由张部长他们负责追踪的那一小伙恐怖分子已经踏上了离开海滨市的旅途，按照原定计划安排，本来打算是让小张这边国安来处理的，但是……” 凡事最怕但是。 老首长将电子终端递在了宋越手心，而后用力拍了拍宋越的后背，他问。 “小伙子，今天这个会。让，是让海滨市知道你们的存在了，但是光知道了还没有用。你有没有信心，让海滨市应急事务处理组小组一举成名？有没有勇气，让海滨市应急事务处理组小组的名字，响彻全国？”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宋越只得点点头。 他用力回答，“有！” “好，”首长点点头，“既然吕厅长，张部长都在，他们的人马现在借给你指挥。你要漂漂亮亮，风风光光，大张旗鼓地打好这首仗！完成计划的第一步！将海滨市应急事务处理组小组的名声彻底打出来！” “知道！”宋越下意识地挺起了胸膛。 老首长点头，“那行，大家都知道要怎么办了吧？” 在场几人分别点头表示明白，而宋悦拿着那个终端，只觉得沉甸甸的，像是把某些极其重要的事情彻底放在了他手中样。 张部长上前一步，“宋科长，不知道海滨市应急事务处理组小组，现在能够抽调出多少人手来支援此次行动？” “一人，”宋越停顿了下，立马改口，“两人，袁九沐，和…” 他们的最强王牌。 “…沈祚。” 危险废物和黑暗哨兵。 · 宾馆房间内，还在质疑的几人腰间的手机突然齐齐响了起来，大家拿出手机一看，全部收到了红色警告消息。 【警告，海滨市区全市所有外来无登记哨向注意，按照红色恐袭一级响应，请所有人待在原地，有序等待工作人员完成身份信息登记，所有2小时未完成登记的哨向将会收到以下行政处罚……】 “红色级别？” 按照恐袭警戒的颜色分级，阿咪他们这么多年都只见过两三次颜色高于橙色的，等他们抬头，房间里已经少了两个人。 “人呢？”他们问黑大胖。 黑大胖一头雾水。 “我也不知道啊？” · 一辆小货车正沿着海滨市环湖风光带疾驰，开车的司机姓张，平日里通过平台接点小生意，也绕过平台接点私活。这次他叼着香烟，正骂骂咧咧地开着他那辆改装过的货车一路飞驰。 “哎，兄弟啊，”张平往窗外弹了弹烟灰，“你那个兄弟在哪里啊？这地方不好接人的吧？你兄弟是干什么的？等下接什么货，装修哪里啊？” 身旁的人不回答。 张平弹了下舌头，要不是今天这单费用高还包过路费，他尼玛早把身边那个神经病扔车下去了。货车沿着环湖风光带又绕了一圈，在身边那个家伙要求下加满了油，这才等到对方几个兄弟过来。 “就这么点东西？”张平回头看了眼，“不至于啊，几个包就要我的车……”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冰冷的物体抵在了张平脑后，那种金属沉重的压迫感是平常人这辈子都不曾感受到的。但张平什么人啊，是个人都知道这玩意在市面上是遇不到的。 他冷笑一声，弹了弹烟尾。 “就你们几个毛……” 声音消失在喉咙里，一只他看不见的马蜂停在了他的喉结上，尾部的尖刺蓄势待发，张平无法说出他当时的感受，只感受到一股寒流从尾椎爬到了天灵盖，生物的本能警告他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曾经有科学家做过实验，当普通人在遇到他们所看不见的量子兽的时，身体会产生什么样的本能的反应。极大多数情况下，被测试者都描绘了一种突如其来的战栗感，就像是一道电流从脚底板直蹿脑门，全身上下的汗毛都因为极度不适而根根立起，事实证明，普通人看不到量子兽，但感知方面，绝对是能感知的。 “再哼哼唧唧一句我就叫我的量子兽弄死你，”有一个人开口了，“到时候你死因都查不出来。” 张平喉头一耸，手里的香烟落到了地上，他战战兢兢别过头去，连呼吸都快忘记了。 “开车，”身后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走刚刚的路，从环湖风光带那边上高速。” 张平手都是抖的，他本想嘴硬一下，说点什么。但从后视镜里看了刚刚上车的那三人一眼，光是看见人脸上的伤疤，张平就忘记了自己心底里才萌发的那一丁点勇气。 第86章 他照做了。 市中心，指挥室内，有人问，“之前安排的人呢？” “没有上车，对方反侦察意识很强，正在调取监控摄像头，确认了车牌中，在租车公司平台进行了联系，索要车辆追踪定位。” 偌大的房间里，联络声和人声此起彼伏，宋越站在指挥室门口看了一眼，又退了回去。陈姗姗有些担心，问，“袁九沐回复你了吗？” 宋越点点头。 “沈祚呢？”陈姗姗问。 “还不急，”宋越拍了拍陈姗姗的肩膀，他笑了笑，安抚了一下对方。而后宋越走进屋内，向指挥中心提出了要求，“我现在需要整个海冰市公职哨向人员的分布，并且要求各个行政部门做出支持。” 屋里几个人一愣，而后飞快按照宋越的要求，开始指挥了起来。 海滨市的东西最大横距164千米，南北最大纵距约135千米，海冰湖位于海滨市偏南位置，距离最近的高速路口仅有二十公里，而其环湖风光带，则横跨了海滨市最大的人口密集区。 在这条路上，依次分布有幼儿园至大学等各种学校，同时还有汽车站、火车站、高铁站等人流密集枢纽。光是这辆飞驰的货运小客车，一路上就路过了两家医院。 “稳点开！”张平身边的一人握住了方向盘，对方凶横无比地问，“开那么快是想把警察招过来吗？” 张平一脚刹车下去，车速立马下降了三分之一，他小声，“我不是怕你们想快点……” “不急，你到死都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已经离开了，”这个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张平的心都凉了，他只听见最后一个上车的人问。 “你确定海滨市那些人不会有反应？没人拦截？” “不会，”这个声音信心满满，对方信誓旦旦，“能对付我们的只有a级以上哨兵向导，再说了，没有人会拦截一辆货车。更何况，这辆车还是普通人开的。” 二十公里的距离，就算是四十码，也只需要半个小时就能抵达目的地。张平不知道这行人想上高速干什么，但是他能猜到，这群人的目的绝对不是让自己上高速后，开着车继续带着他们狂奔。 很有可能，在抵达高速路口了以后，这群人有着自己的盘算。 他越想心脏跳得越快，胃也越来越重，张平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期望着，作为一个以抢红灯变换车道为乐的老司机，他第一次期盼自己开车的路上能够遇到一两个交警或者警察什么的。 但是没有。今天这条路上，车少到有些可怜。 张平包含期望地看了后视镜一眼，前面没有，那么后面最好也来个人，来个车让他撞一撞，找个借口逼停吧？ 但什么也没有，就在张平绝望的那一刻，在他这个普通人眼中，平平无奇，空无一物的后视镜镜面上—— 有一个翠绿色的小点正垂直爬升而起。 榆萌萌。 出发了！ -------------------- 第五十五章 战时状态 “报告车辆信息和位置。” “经度:113.01601；纬度:28.19258；车速34km/h，车牌号为海axxxx，车主名叫张平。” “车速过慢，查明什么原因了吗？” “当前行驶区域为海冰湖附近，游览车道路限速40，应该是害怕车速过快反而引起交警部门的嫌疑，”说到这里又有信息汇入了，报告员停顿了一下，“车上的四位哨向人员已经确认。”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宋越正在里面等着，张部长和他解释，“这群人的组合是随机的，并且他们的保密意识很强，不同的哨兵向导随机排列能够组合出不同的战争应对手段，所以我们现在也是刚刚通过摄像头确认。” “几个哨兵几个向导？”宋越问。 “三个哨兵，一个向导，四人都具有反侦察能力，”送资料的人强调，“此次排列组合模式很奇怪，一般用于单兵作战模式，而唯一向导的量子兽是一只马蜂，进阶能耐是无损长螫针。” 在场人员一愣，陈姗姗立马反应过来，“自杀性任务？” 对方点点头，“马蜂应该是给哨兵们准备的，但司机情况不清楚。加油站人员说，十五分钟以前他们把货车的油加满了，介于其中一个哨兵的量子兽是螽斯……很有可能是超声波点燃油箱的做法。” 宋越一愣，立马拿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正在待命的袁九沐。 · 此刻的袁九沐正站在酒店的天台上，他高仰着头，目睹着远方的榆萌萌以极快的速度冲出国王大厦，而后朝着天空垂直飞升。 电话响了。 “领导，有什么事你先说。” 袁九沐接通了电话。 【袁九沐，听好了，此次行动有三个哨兵一个向导，其中一个哨兵的螽斯挖掘了进阶能耐，拥有超声波，不排除他点燃油箱，袭击司机和过路车辆的可能性。】 “知道了。” 袁九沐目送榆萌萌越来越高。 【还有根据我们分析，拥有马蜂量子兽的向导应该是为了事后灭口所有人而准备的。】 “明白。” 袁九沐按住蓝牙耳机，没有对任务目标的哨向排列组合多问任何一句，好像他早就清楚塔出来的哨向就是这般工作的，他只是最后多问了一句。 “组织上是想以螽斯哨兵为第一抹杀对象，以马蜂向导为最后抹杀目标吗。” 宋越一愣。 【不，】宋越赶忙强调了声，【我们和塔不同，记住，抹杀不是最终目标，你的首要目标是保护普通人。】 袁九沐嗯了下，听上去无比冷静。 听到对方如此淡定，宋越不由屏住呼吸，他权衡了一下利弊后问，【沈祚在你身边吗？】 “他不在，”袁九沐盯着天空榆萌萌的身影目不转睛，“这是沈祚第一次参加任务，如果他没有办法参与任务，我一个人也能完成任务的。” 宋越心中一沉，袁九沐是如此冷静，如此迅速地进入了状态，但这却不是宋越所期望的。 平日里的袁九沐看上去吊儿郎当，做事没有分寸，浑浑噩噩，一副混日子的模样，就像是一台被社会抛弃了的，腐朽破损而又无法按时转动的机械。 可当他真正运转起来的时候，所有人却又是害怕的—— 因为你无法预测一台战争机器马力全开的时候会发生些什么。 想到这里，沈祚越发觉得把沈祚安排过来是对的。 袁九沐是引导沈祚的线。 而沈祚则是控制袁九沐的锁。 【你按照命令先等着！】 宋越强调，【务必等沈祚来了再动手，袁九沐，等待命令，目标坐标我会实时汇报给你，一定要等沈祚过来！记住！】 袁九沐不说话。 宋越强调，【这不是在塔里。】 海滨湖边缘，一只红隼正沿着湖面飞行，它有时紧贴着湖面，有时又飞高眺望。在普通哨向眼中，自然是察觉不出来有什么异常的，但在专业人士眼中，这就很可疑了。 “经度:113.01588，纬度:28.19018，护林员斑鸠回报，目标红隼已经升高至一百五十米，已经升高至二百，诱导者斑鸠已经出动，诱导者斑鸠已经出动，第二诱导梯队鸽子已准备完毕。” 第87章 一只斑鸠从湖那头的森林里掠过，红隼明显是看见了。塔类士兵们都受过专业训练，能够潜伏的最好的战士，都是量子兽能融入大自然，并且能够一比一复制大自然里动物形态的。 不然在哨向的战争中，一个纰漏就会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但骨子里的天性，却是他们抹除不掉的本能。 “发生了什么?”车上的向导问最里面年轻的那个哨兵，“你的鸟看见什么了？” 红隼被斑鸠吸引走了大半部分注意力。 “什么都没看见，刚刚出现了一只斑鸠，傻鸟。” 哨兵无比年轻，眼神中充满稚气，鼻尖上甚至还带着雀斑。向导嗤笑一声，“那你看天上了吗？听说海滨市有一个很厉害的向导，等下你别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再厉害也没有我厉害，”哨兵年轻气盛不服气了，“我没看见，它没来。” 像是接收到了心灵感应一样，海滨市上空，榆萌萌的翅膀化作透明，它开始旋转上升，利用自身翅膀的渐变色，变作了一颗无法用哨向肉眼追捕的炮弹。 现代科技本就无法追踪量子兽的踪迹，榆萌萌还使用上了透明伪装手段。从此刻开始起，这一枚在海滨市上方的巨大的杀器已经无法再被识别，也无法再被追踪。 “袁九沐量子兽持续升高！报告！袁九沐量子兽失去踪迹！报告！袁九沐量子兽无法追踪！” 宋越等人心头一重，这是就是他们最害怕袁九沐的一点了，张部长赶忙给宋越使了一个眼色。 “宋科长啊，这是什么情况？” “不急，不急，反追踪形态呢。” 宋越表面上不慌不忙，手却死死按住了口袋里的通讯器。 耳麦里，他清晰听到袁九沐在报告高度，但没有人能够追踪，所以袁九沐的高度其实是不被认可的。 【1789，1795，1814，1822，18……】 接近2000m的时候，袁九沐的声音突然一停。 他告诉宋越，【沈祚来了。】 宋越当即松了一大口气来，他猛地按住耳麦。 “让沈祚配合你行动，袁九沐，让榆萌萌亮出真身，让所有人都看到你！” 当沈祚接完通知电话，并事情原委了后，正巧看见楼底阿咪那群人被带走，黑大胖跟在其中，骂骂咧咧的，一边擦汗一边往外走。 红色警戒下，整个街道似乎都安静到令人心生恐慌，沈祚走进电梯里，按下按钮，开始感受到重力的变化。 手机一抖，沈祚拿出来，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 宋越：【万分警惕袁九沐的战时状态。】 宋越微微皱眉，收起了手机。 电梯一层又一层往上，在短短几分钟前，外面世界的人们是如此的幸福祥和，他们为了日常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而忙碌奔波，却全然不知就在他们头顶正上方，一个比炸弹还恐怖的存在正在不断攀升着。 “袁九沐？” 沈祚来到天台边缘时，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天台正中央的袁九沐。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眼前的人明明能够看得清，但却又那么看不清。 袁九沐微微侧过头来，那一刻沈祚甚至无法确认眼前之人到底是不是那个终日嘴角含笑的家伙。 风拂过袁九沐的发梢，那人面无表情，冷若冰霜，战斗状态这几个像是死死刻在了对方眼睛里一样。 在看到自己后，袁九沐的第一句话是。 “宋越问你是否做好了战斗准备？” 沈祚迟疑了那么一秒。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轻轻抓住了袁九沐的右手。 “准备好了。” -------------------- 第五十六章 人型兵器 当沈祚的手指触碰到袁九沐的那一刻，他的世界轰然坍塌，无数画面转换，刹那间沈祚的视角从自身脱离来到袁九沐，来到白朔，最后抵达了榆萌萌，又猛地转了回来。 自我、他人、野兽还有天空，沈祚的世界豕分蛇断，而后重新构建。榆萌萌的身影出现在沈祚正不断推翻重建构建的世界上方，犹如一颗璀璨的明星，冉冉升起，照亮了沈祚的整个域的空间。 现实世界里的榆萌萌依旧在不断攀升，但是它停止了旋转，终于展露出了身形。 榆萌萌稳住了攀升姿态。 “袁九沐的量子兽重新进入检测范围，”检测员肉眼观察后提醒大家，“量子兽高度2000m，重复一遍量子兽高度现在2010m，目标直线距离64300m……” “宋处长，”张部长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十五分钟那群人就要到高速路口了，你确定时间来得及？那个袁九沐量子兽的速度，最快能有多快？” “他？”宋越抱着胳膊，“超音速战斗机吧。” 黄沙弥漫，以榆萌萌的为中心，无数高楼拔地而起，条条笔直宽敞的道路铺展开来。沈祚于造物者一般，顷刻之间，一个每一处街道每一根电线杆每一辆车辆都细致入微的世界出现在榆萌萌下方。 这是一个惟妙惟肖，以沈祚的世界为基础，二次构建的完美海滨城。 在城市出现的那一刻，袁九沐的眉头微微上抬了一下，他通过精神丝线感受到了沈祚那个世界所做出的一切变换，他看向沈祚，哪怕没有开口，但两人已经明白对方想要表达的一切。 袁九沐问，“你知道了？” 沈祚，“刚刚宋越那边已经告诉我你的进阶天赋了” 袁九沐笑了下，到底还是没瞒住。 他撇撇嘴，安慰道。 “没事，不怕。” 榆萌萌越飞越高，白朔猛地闪现到了国王大厦的下方，它和榆萌萌在现实世界中做到了经纬坐标一致。随着榆萌萌的升高，白朔压低身体，绷紧了神经，它对准了四十公里之外那辆小货车，时刻准备着。 榆萌萌笔直上升，上一次它如此欣喜欢快地用全力飞翔，还是在中东战场上得到无限制屠杀指令的时候。榆萌萌兴奋得六只爪爪贴紧了腹部，飞速爬升它在等一个指令—— 一个允许它开始冲锋的指令。 域中，无数的建筑死亡新生，以榆萌萌为核心，一条笔直指向南边那辆小货车的康庄大道豁然出现，而后各种细节躲在烟雾下构建了出来，那笔直的一片如画笔描绘的沙土之城没有错过任何一根电线杆，任何一处消防栓，任何一片花草。 这个现实世界等比例复制的世界，就是沈祚为袁九沐创造的完美世界。 “做好准备了吗？”沈祚盯着袁九沐双眼。 袁九沐死死盯着他，上方，榆萌萌的速度已经抵达了音速，眨眼时间里，榆萌萌高度升至3500m，已经快要超出地面哨向目视监控距离。 袁九沐眨眨眼。 “准备好了。” · 哨兵和向导的区别到底在哪里？ 哨兵能够构建出自己的域，拥有自己的世界，可容纳自己的量子兽，向导却没有；向导可以进入哨兵的域，完善修复对方域的结构，防止对方世界的崩塌，哨兵却不能。 一个是房间，一个是客人。 但如果，一个域世界只有篮球那么大的哨兵，遇到了一个量子兽有车那么大的向导，会发生什么事呢？如果，一个房间所邀请的客人，拥有足够的破坏力，能够破坏整个房间，又会发生什么呢？ 第88章 现实情况是，没有经过培训的向导就算强行想要撞击一个哨兵的域，他的量子兽只会擦着对方哨兵的域而过，最多引起哨兵的不适反应。 但对于袁九沐这种被塔中培养出的人形兵器来说就不一样了。 袁九沐的进阶天赋—— 叫做侵入。 侵入，意味着袁九沐所能做到的是无差别打击，四次元维度的榆萌萌能够直接撕碎你的领域，撞碎你的量子兽，摧毁你的意识，抹除你的脑电波。并且这种能力施展对象无关哨向，意味着袁九沐既能够袭击哨兵、向导的同时，还能摧毁普通人的心智。 榆萌萌的最高测试速度曾经超过1400公里每小时，想象一下，在这种速度撞击下，有多少人能幸免于难？ 一个超音速的，体型接近隐形战斗机，并且无法被常人目光所追捕的，能够逃避哨向跟踪的超级战争机器；一个所行路线上，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不被现实三维物理法则约束，无人可以拦截的超级庞然大物；一个一旦被使用，就难以被轻易停下的，能对成片哨兵向导普通人造成毁灭性打击的机动性武器。 战争时期的精英，和平时期的危险废物。 你说宋越他们害不害怕？你说张部长他们，这些知晓袁九沐真实力量的人们害不害怕？ “报告，最高监测点大雁汇报，袁九沐量子兽停止攀升，已经停止攀升，对方头部开始逐渐降低，开始俯冲，准备开始俯冲！” 张部长问，“还有多久？” “十五分钟不到，够了。” 宋越看了一眼时间，他深吸一口气，“所有监测点，汇报数据同步向应急事务处理小组二号信号口输入。” “谁？”张部长问。 “沈祚，”宋越回答。 远在国王大厦的顶层之上，沈祚牢牢抓紧了袁九沐的右手，他们对视着对方，而后沈祚缓慢，而又谨慎地将自己的手杖递了出去，袁九沐轻轻握上。 那一刻，他们的精神世界完全重叠，如潮水一般的信息量通过宋越的支持涌入沈祚的世界，空寂的仿真世界开始有了车流，飞鸟，行人，量子兽和云彩。 在庞大的数据支持下，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的榆萌萌终于有勇气正式开始俯冲了。 下方的白朔猛地一撒腿，开始了奔跑。 “俯冲开始，100 km/h,120 km/h,145 km/h,179 km/h,250 km/h……” 袁九沐的报数与耳边响起的声音重叠，数据是如此的一致，沈祚盯着袁九沐的双眼，潮水一样的讯息通过榆萌萌，通过袁九沐又回到沈祚。 开始了。 沈祚耳边一炸，自幼时以来的无边空寂被一种强大的精神力活活撞碎，不同于高强度反复训练通过触觉重现建立起的生物信号，一时间，袁九沐的精神力直接代替了生物电子信号，直接来到了他的大脑中。 就像是有人轻轻在你耳边打了一个响指。 哗啦一下，豁然开朗，无数的信息倾泻而入，沈祚则以一个血肉之躯，以一位失格神祈，以一个信徒的身份，骤然匍匐在袁九沐庞大的精神力下。 就像是袁九沐在沈祚的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 战栗沿着指尖手杖的颤动往上，沈祚每一寸肌肤，每一缕头发，每一个细胞都沐浴在新世界的光辉中。 无数量子洪流从他们俩身边飞奔掠过，绚丽色彩在天际绽放，人间悲欢喜乐，刺眼的欢喜与无边的落寞交相辉映。曾几何时，沈祚还是能够听到的，可声音的缺失让寂寞开始萌生—— 最终让这个曾经璀璨的世界欢闹到令人觉得厌恶。 就在沈祚和白朔已经放弃的时候，袁九沐的精神丝线落入了。 那根丝线温柔而又短促的落下，却让这个如死一般的寂静的世界微微泛起些许涟漪。沈祚中心世界的那汪水，荡漾了一下。 在那一刻起，沈祚他们重新‘听见了’。 这个世界由荒芜到新生，由新生到璀璨。 “179 km/h,250 km/h，288 km/h，300 km/h，340 km/h！袁九沐量子兽已经接近音速，目击者观察到音爆产生！” 监测员猛地转过身来，看着所有人。 “袁九沐量子兽的速度已经突破音速了！” -------------------- 第五十七章 山雨欲来 黄师傅是这条路上的老人，因为经验足够有，又是校长自家人，所以就成了花花幼儿园的校车司机。今日周末，又赶上秋游结束，一群玩累了的小崽子一个个靠在车上睡着了，黄师傅本来想走原路回去…… 嗨，交通管制了！ 谁尼玛信市政部门放的那几块牌牌？这路明明好好的，中午才走，下午就不行了？黄师傅倒是不慌不忙，他从一户人家院子轧过，又凭借着自己高超的技巧，硬是穿过了一扇铁门。 而后他就拐上了海冰湖的环湖风光带上。 你看，这路不是好好的？这车不是稳稳当当开着？骗鬼呢，黄师傅哼了一声，踩着油门从中间的人行道上，碾着就开过去了。 交警大队的马醇路这几天一直忙得够呛，那天晚上撞见那两个年轻人后，就和撞了邪一样，啥事都不顺。他这天才骑着心爱的雅马哈刚刚上街，通讯器又响了。 【注意，全市所有一线单位注意，按照红色一级响应，紧急征召全市一线单位a级以上哨兵向导，追踪能力a级哨向优先……】 “我……” 马醇路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红色一级响应该怎么做，他单位里几个哨向同事纷纷看向天空，马醇路回头，他视力极好，只见高空之上，一个绿豆大的小点正在以一种看似缓慢，但极为恐怖的速度飞速掠过天空。 乌拉一下，马醇路拉响了摩托车上的警报，“我去海冰湖附近！”正在路边偷吃野蘑菇的梅花鹿比他还快，一个箭步冲到了马路上，马醇路戴上头盔。 “和指导员说一声，说我已经过去了！” 时间到了下午16：43，指挥中心里，人人都紧盯着数据不放。 明明以袁九沐的能耐，解决这件事情最快也只需要两分钟不到，最慢也不超过五分钟。但是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出现了任何一点意外，生怕某个不长眼的量子兽撞了上去，又怕袁九沐量子兽的飞行路线出现了问题，更怕他刹不住车冲入了居民区。 这短短几分钟，过得比一年都漫长。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白朔与天空的中榆萌萌始终保持着垂直并行状态，这个现象让全市所有的监测点都松了一口气。 白朔在维持速度的条件下还拼劲全力避开了所有的障碍物，以地面为参考坐标定位，难度确实还是小了不少。 “云网村13变a7，监测时间点16：44：06，”一只趴在电线杆高处的雷公马飞快爬下杆子，报出了速度，“监测到白狼。” “绕家村2变b8-1-3，监测时间点16：45：14。” 一只纵纹腹小鸮试图和一群乌鸦融为一体，被乌鸦欺负了，它一边报告一边强调，“飞蛾和狼又加速了！又加速了！” 乌鸦嘲笑一声，领头的一只乌鸦大声通报，“放心呢，有人追上去了！ 听到这里，张部长坐不住了，他没宋越那种信心。最主要的是，张部长这和这种哨兵向导打交道太久了，他不是不信任由这些二次数据汇报，他只是不信任人心。 第89章 “报告坐标，”张部长走到最近的汇报人员处问，“普通人群驱散的如何？” “地面坐标经度:113.0001；纬度:28.19072；白狼速度388 km/h，还在加速。普通人群驱散已经快完成了，昆虫监测点暂时无其它异常。” “报告高度，”张部长问，“海滨市a级作战能力的量子兽出去了多少？” “袁九沐量子兽目前高度2890 m，还有是全部，”信息调度员回答，“海滨市能够派出去的a级作战能力的量子兽，已经全部派出了。” 此刻榆萌萌的速度已经接近400 km/h，而在它身边，正浩浩荡荡地追随着一大群鸟类量子兽们，而它们之间的距离正肉眼可见地被拉开。 追踪的第一梯队是雁亚科动物家族，大雁最高飞行高度可达10000 m，作为能够横跨欧亚大陆的物种，就体能上而言，它们甚至能够飞跃喜马拉雅山。 跟踪上它们可以，但在速度上就吃力了。 要知道海滨市并不是一个军事重镇，候鸟型哨兵向导更少，勉强跟上榆萌萌的量子兽们都呈现阶梯接替队形。大雁梯队体力开始不支，当高度再下降一点后，接替他们的第二梯队隼类家族稳稳跟上，而后是其它鸟类。 榆萌萌高度下降至3000 m，绝大多数鸟类已经能够承受这个高度范围，但在速度上，除了那只巨大的白狼，其它鸟类依旧是追不上的。 以红隼为首的第二梯队开始扩散，主动让开位置让后续梯队替代，乌鸦为首的鸦科接过交替棒。无数的鸟群聚拢又分散开来，量子兽的体力正以一种极其可怕地速度消耗着。 时间骤逝，榆萌萌开始降至地面，就现状而言，其实绝大多数地面昆虫更有利于此刻的追踪监测了。数据中心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数据不放，而榆萌萌的速度则以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速度疯狂爬高着。 “5……”监测员自己都开始害怕了，“489 km/h上甚至500 km/h了。” 张部长一咬牙，在最后时刻拿起了通讯器。 “地面昆虫跟踪梯队取消，跟踪部队开始撤退！” 所有人都盯着屏幕，豆大的汗水滴滴渗出，张部长强调，“考虑到量子兽的速度和冲击能耐，昆虫梯队取消，优先保障我方人员安危！” 雨燕突然抬起了头。 于燕站在自家院子里，apus窝在他的肩头，他们一起抬头看着从蓝天正中央划过的那个黑点。 黑点正后方尾随着一群鸟类。 那场面美丽的就像是一艘小船划破蔚蓝水面，后方的点点鸟群如同船支破开海水而泛起的浪花泡沫，黑点驶过了天空，渐行渐远，鸟群逐渐撤退，如浪花呈三角形般被船头远远抛在了身后。 “爸爸，你在看什么？apus吗？”君君看不见，他抓着父亲的裤脚，一脸好奇地问，“apus还疼吗？” 于燕心脏一紧，他盯着天空，下意识后退一步护住了自己年幼的孩子。 “乖，你先回去，”这位父亲低声说，“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出来。” -------------------- 第五十八章 第一滴血 时间来到16：45，小货车上的四人感受到了什么。哨兵向导的第六感是极强的，而敏锐的第六感则能让人在战场上捡回一条命。 其中一个人突然问。 “今天路上的车怎么这么少？” “修修修修，修路？”汗如豆大的张平回答。 小货车路过一个路口，车上四人别过头去，远远就看见岔路口右后方被几个深蓝色市政施工的牌子全部拦住了。 几个哨兵向导对视一眼。 “……” 他们三十几分的时候上了车，到现在才不过十分钟，按照预计规划，最慢半个小时抵达高速路口，最快不要十几分钟，而他们一路上过来，市政施工拦截了大半车流，但他们却没有听到一点异响。 几人脸色一变。 “加速，”其中一人握住了张平的肩膀，恶狠狠地提醒，“加速！把车开到最快！” 海冰湖上方，那只红隼终于从追逐斑鸠的游戏中挣脱出来，几只鸽子在它身后若隐若现。红隼往上攀爬，然后立马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 就在他们身后正东方的位置，有一个翠绿色，并不断变大的东西径直朝他们飞来，而正后方道路上，哨兵没有看清楚，那是一团白色的火焰 “那个向导来了！”车里面年轻哨兵吓得大喊，他警告众人，“那个向导来了！还不止一个！地面还有一个！” “别慌！” 向导猛地抓住他的衣领，看样子这位马蜂才是这次行动的领头者，他嘶嘶警告几人，“我们有应对手段！那个叫袁九沐的就是个不受控制的瞎子，你真当他会撞上来？我们这里可还有一个普通人呢！老实给我汇报情况！地面那个是什么！” 张平那一刻可算明白了为什么要选中自己了，他是海滨人，又贪图小便宜，货车还改装过，最主要的是—— 他看不见。 小货车的速度猛地从四十码拉高到八十码，隐隐还有继续加速的趋势。就在这辆不断奔驰的小货车左边的湖区范围里，突兀地闯进来了一辆校车。 校车里坐着十几个昏昏欲睡的孩子还有一个同行老师，司机黄师傅正在抄近道，一分钟后，他即将右转上了海滨湖主干道，黄师傅远远就看见那边车道没什么车。 于是他一脚油门，再次加速。 “有一辆校车上了海滨湖主干道！”围绕海冰湖盘旋的昆虫量子兽监测员怒斥，“谁放他上来的！” 指挥中心众人脸色一沉，他们飞快地调转摄像记录，大家是怎么也没想到，有人为了抄近路竟然敢从居民的院子中轧过去，甚至打开了封锁的铁门。 监控摄像里，黄师傅的车就像是装了反侦察眼睛一样，硬是躲开了好几个摄像头。 这个时候追责已经没有意义了，张部长低声咒骂了下，而后问，“海冰湖附近的小型哨向量子兽全部都被驱散了，谁去拦截？” “交警部门有人追上去了，”有人提醒，“警员编号007426，向导马醇路，量子兽梅花鹿，最高时速可达220 km/m！让他去截停！” “没办法了，不要拦停，只能加速。” 宋越赶忙出面，他盯着屏幕，“那辆校车上面多少人？他们在榆萌萌的直线撞击路线上，不能减速，减速一定会撞上。” 指挥中心于是立马更改马醇路的任务。 “编号007426，向导马醇路收到请回答，更改作战目标，由截停校车改为护航，重复一遍，关闭警铃，截停校车改为护航，维持车辆行驶速度，务必不要让作战量子兽撞击到相关车辆。” 同一时间，宋越联系上了沈祚，“沈祚，拦截道路前方情况有变，有一辆幼儿园的校车挡在了前面，上面有孩子。” 袁九沐的手一抖，空中榆萌萌的速度立马下降了五十个点，白朔刹车来不及，差点翻车。 【告诉袁九沐不要怕，我们相信你们。】 宋越强调，【记住，不伤害自己，不伤害他人，不被他人伤害，保护他人不受伤害是你们行动的唯一执行标准，记住，不伤害自己。】 第90章 袁九沐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信息传入沈祚的大脑，那一刻，虚拟世界的场景迅速变化，一辆黄色的校车凭空出现在了海冰湖道路前方，沈祚只花了不到一秒时间就做出了判断。 “加速。” 袁九沐猛地睁开了眼。 沈祚直视袁九沐的双眼。 “我相信你。” 蓝天白云，风景如画的海冰湖旁边，瞬息不到的时间里，情况发生了无数的变化。一只梅花鹿从左侧道路，横跨绿化带试图插入正中间的海冰湖主干道，前方，一辆亮黄色的校车从右侧环湖区域右拐，稳稳上了主干道。 正中央，一辆飞奔的小货车正在不断地加速前进，试图摆脱天空和正后方那不断逼近的死神，后方的那只白狼踩着湖水，无视一切物理规则和现实束缚，如同一道白色的鬼影。 上方一只巨大的红隼则悬停在道路上空，鹰眼观察到了这一切。 “前面一辆车上有一群小崽子，”哨兵瞬间反馈了情况，“就在我们正前方几百米，赶在那两个量子兽来之前，我们能抓到他们。” “我来截停，”螽斯哨兵冷笑一声，“一百米范围内，我保证什么车都能给你弄熄火。” 马蜂向导提出，“我们不如上那辆车……” “分什么兵？要是弄不停就全部弄死他们。” 最后一个哨兵可算说话了，他资历最老，下手也最狠，哨兵冷冷看了鸦雀无声的众人一眼，“无论是翻车爆炸都行，到时候说是政府为了拦截我们干的就行了。计划不能终止，听到了吗？计划不能改变！” 时间来到16：47。 “游鲲计划可以开始准备了。” 指挥中心，迟迟不见踪影的吕厅长可算赶了回来，他合上门，长出一口气。 “申请通过了。” 那一刻，全场所有人的神色一变，就连键盘敲击声都停顿了那么一秒。一秒过后，张部长立马联系下属，改变了作战方案，而宋越直接按住了耳麦。 “计划有变，优先保障人质安全，其余按照解除行动能力处理，降低击杀等级。” 宋越特地问了声，“袁九沐，你能做到吗？” 【能。】 袁九沐冷静地回答了。 回答完这句话时候，袁九沐一定记起了很多在塔里的事情，沈祚感受到了袁九沐精神丝线产生了一丝波动，那些可怕的回忆涌上了袁九沐的心海，黑暗的潮水短暂的爬上了他的脚踝。 “袁九沐？”沈祚问。 袁九沐一惊，强硬地将那些黑暗呵斥了下去。那些黝黑的过往匍匐后退，蜷缩在了深渊里，时时刻刻等待着再次袭来。 “不怕，”沈祚轻声。 袁九沐看了他一眼，而后漠然垂下眸子，虽然没有回答，但两个世界里，榆萌萌再次加速了。 · 海滨市农业科学研究所。 “小齐啊，你说你一个哨兵，怎么不去读军校，读什么农学院呢？” 带小齐下田的研究所人员正在好奇，小齐今年研一，就要下田跟着农科所的前辈们去试验田种田了，他笑笑，只是道。 “我喜……” ‘欢’字消失在喉咙里。 第一声音爆响起，齐坐鱼猛地别过头，只看见身边稻田闪过了什么白色东西，别过头，什么也没有，再次抬头，头顶上方那个可怕的高速飞行的庞然大物已经看得清具体的颜色，超音爆声音具体闪了几次他也不知道。 齐坐鱼瞠目结舌，就和他在水稻田里的那只量子兽青蛙一样，齐齐长大了嘴。 “啥？”研究员问。 天空中的那只量子兽以一种恐怖的，肉眼追不上的速度越来越快地往下坠落，齐坐鱼的眼睛越瞪越大，量子兽青蛙的声囊也越涨越大，越来越透明。 当榆萌萌坠入地平线下，消失在他视线里的时候。 “卧倒！”齐坐鱼大吼。 吧唧一声，青蛙爆炸了。 · 现场目击者汇报，在最后几分钟的时候，榆萌萌的速度提升到了1000 km/h,高铁的一般时速在250-350 km/h之间，最高测速曾经抵达过605 km/h，但也仅仅是测速。 洲际弹道导弹的速度为20马赫左右，也就是20倍音速左右，相当340乘以14等于4760 m/s*。榆萌萌的速度比洲际导弹下降了整整一个数量级，但1000 km/h换算过来也就是277.78 m/s的样子。 当马醇路骑着摩托车以最高速度驶入海冰湖主干道的时候，一种被死神盯上的压迫感直直压在了他的后背上。 那一刻他的眼中满是泪水，在未经死亡之前，大脑已经开始忏悔他整个过往人生。 量子兽梅花鹿因为对未知的恐惧，第一次跑出了近250 km/h的极限高速，换做以往，梅花鹿早就因为体力透支太多而减速下来，这一次，梅花鹿只知道逃离，越快越好，越远越好，哪怕是把骨头跑断，哪怕是把自己跑到缺氧。 它也想着要逃离。 那个可怕的庞然大物出现在了后方。 最后一分钟，海冰湖附近所有的哨兵向导，包括其量子兽全部撤离，诱导者斑鸠和鸽子们最后撤离战场，诱导者斑鸠目睹了那场暴行的全过程。 榆萌萌直接，毫不避讳地撞上了那只红隼。 脸上有雀斑的男孩今年十九岁，他曾经的梦想是拥有自己的一栋房子，有一片地，养几只羊，最后还给自己的爱人搭一个葡萄藤架。 可等他遇见这群人以后，男孩的梦想变了。 他的域有整整一个足球场的面积大小，对于一个哨兵来说已经十分优秀了，这个世界足够一只红隼的栖息飞翔，却不够他的野心和膨胀。域的边缘有着已经枯死的葡萄藤，场地中央有着一片已经被污染，浑浊成了污泥的水池，而更多的地方已经被一种奇怪的建筑给代替。 这意味着这个男孩已经抛弃了自己纯真的过去，开始迷信崇拜什么不好的，更具有侵占意义的东西。鹰眼撇过，可以看到几个人类颅骨安放在建筑前方，潺潺流血证明了这是他在现实中和心理上做出的献祭。 0.0001 s，榆萌萌出现在他的世界。 巨大的银绿色飞蛾以1000 km/h毁天灭地般的速度冲了过来，那只红隼仅仅挡在了它面前一秒，下一刻就已经化作了一片虚无。巨大的疼痛通过量子兽死亡传递过来，现实世界中的男孩才堪堪皱起眉头，榆萌萌的爪爪已经轻轻触碰到了域世界的小草尖头。 它就像是一只真正的蛾子一样，榆萌萌伸出一只爪爪，温柔而又轻盈地点了草枝那么一下，而后再次升空而起。 瞬间整个域世界随之崩塌，数十米厚的草坪纷纷破裂，男孩的世界分崩离析。石块污水夹杂着建筑的残骸漂浮在空中。 0.0014 s，榆萌萌擦着一个人类的头骨，穿出了男孩的世界。 0.0015 s，榆萌萌完成了一杀。 -------------------- 第五十九章 死神降临 什么都没有发生。 世界安静到可怕，水稻田里，被吓得自杀从青蛙重新变成了蝌蚪的量子兽委委屈屈绕着小齐的小腿转起了圈。 齐坐鱼从水稻田里爬起，被吓了一大跳的研究人员忙去拉他，问。 第91章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突然就钻到田里了？” 泥巴和水草嘀嗒从齐坐鱼的面颊滴落，他抹了把脸，嘀咕了声。 “没事，没啥大事。” “我说你个小朋友，把我们吓了一大跳，”老研究员拉起他来，“是不小心自己摔下去了？” “我刚刚糊涂了，”齐坐鱼坐在那里干笑了两声，试图掩盖自己的尴尬，他把自己的量子兽蝌蚪挤到一边，太丢脸了。 “师傅啊，你也知道，哨兵向导有时候会出现一些幻觉的。” “真的假的？”老师傅问。 齐坐鱼说谎，“真的。” 就在这个风平浪静，看似一切都无比安静的下午时分，距离这对师徒不到十几公里的范围里，一场无声的屠杀才刚刚拉开序幕。 榆萌萌继续往前，那一刻，沈祚以袁九沐精神为桥，通过榆萌萌，感触到了污泥那粘腻的触感，他闻到了血液腐朽溃烂的腥臭，看到了层层叠叠葡萄藤粗糙纹路，甚至还听到了无数建筑挤压崩塌的声音。 重返现实世界的沈祚甚至还来不及反应，一只黑黝黝的巨型变异金冠果蝠穿透小货车车厢冲了出来。 遮天蔽日，如同梦魇临近了般。 巨型金冠果蝠。 这是世界上已知的最大蝙蝠种类，未变异之前，巨型金冠果蝠展翅可有1.2米，光是照片都能成为无数人的梦魇。而这只目视展翅可达3.5 m以上，蝙蝠席卷着狂风而上，黑压压的翅膀猛地展开，铺天盖地一股脑地遮挡住了榆萌萌的视线。 榆萌萌遁入了黑暗之中。 巨型金冠果蝠一般分布在洞穴及雨林，这只巨型变异金冠果蝠的二次天赋为迷惑，而作为其主人的哨兵的域则更为特殊：迷宫般曲折的黑暗溶洞。 这是这群人为了应对榆萌萌这类追杀型量子兽而准备的杀手锏。 只可惜，这种计谋对其它量子兽也许有效，但对于一个时速堪比炮弹的对手来说，迷惑此刻的存在只能给对手的能耐再徒增一份危险。 溶洞中，巨型变异金冠果蝠躲在角落对着榆萌萌发出一阵无声的咆哮，声波在溶洞中弹射回旋，无法减速的榆萌萌径直冲了过去。沈祚甚至来不急做出判断，等他重见天日的时候，袁九沐已经操控着榆萌萌冲了出来。 战斗结束。 那一刻沈祚通过白朔的感觉到了白狼在短短一息时间里所做出的反应，他的眼睛化作白朔的眼睛，四肢拉生成白朔的四肢，耳朵立做白朔的竖耳。 沈祚眼前里飘过残破的果蝠内脏，口齿之间满是果蝠的热血，利刃的缝隙里塞满了碎肉，肉掌踩在被秋日烈日晒得发烫的沥青车道上。 白朔平日里看着再可爱，但依旧是一只狼。 它始终不是萨摩耶。 巨狼骨子里的天性在这场战斗中被激发出来。白朔一个扭头，果蝠的尸身在空气中爆成了一团血雾。巨狼堪堪一个侧身，一个抬爪，它就已经和这辆飞驰的小货车保持平行了。 0.0035s，榆萌萌正式穿过了车厢后门。 小货车共计6 m，榆萌萌一共有0.022 s左右的时间穿透车厢，车厢里有最后一个尝试着阻拦它的哨兵。 螽斯哨兵在这里，品种不同，螽斯发声的频率也不一样，雄性螽斯的发声频率通常在870赫～9000赫之间，意味着一秒能够重复的摩擦次数能够达到870~9000次。 但是通过摩擦产生超声波引起爆炸也是需要时间的。 螽斯哨兵第一次意识到一秒钟可以如此漫长，漫长到他猝不及防的就迎接了死神。 0.0040s，榆萌萌的翅膀微微张开，它的翅尖划过螽斯哨兵的域，那片郁郁葱葱的灌木如同被一阵强风拂过，无数枝叶卷上天空，碎成粉末，泥土反转，域世界的物理法则都被搅乱。 螽斯甚至来不及唱完最后一首歌，沈祚就已经通过榆萌萌的双眼，看到了那些人的绝望。 这是一场残忍的，不带任何反悔的，单方面的屠杀，那一刻沈祚与袁九沐感同身受。你可以谴责一个士兵的手段残忍，做法粗鲁，不留余地，但你无法回避的是，这种战术手段所带来的感官刺激是无可替代的。 沈祚瞬间明白了，袁九沐为什么不愿意提及他在塔的过往。 因为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棒了，太美妙了，太强烈了，这种无与伦比的力量感，这种无法反抗的压迫感，这种摧枯拉朽的破坏感，这种凌驾于普通人之上，手握一切杀生大权的控制感。 太美好了，太可怕了，太容易让人迷失而又上瘾了。 站在人类的道德高地上，似乎任何人都能唾弃这场可怕的杀戮，但在战场之上，面对袁九沐这样的士兵你只能跪下恳求上天，让袁九沐这种人永远不要成为你的敌对面。 0.0042s，榆萌萌即将撞击上坐在副驾驶的那个马蜂向导。 两个向导精神丝线即将撞击，这场景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比拟出来的美，当榆萌萌抵达马蜂前方的时候，独臂挡车的马蜂整个身体就像是一滴即将撞击上水面的液滴，丝线与丝线碰撞，在触碰的最一开始马蜂微微往后一退，它仿佛静止在了时空中。 而后马蜂像是被吸引一般再次往前，它化作了球，再一次撞击在了袁九沐的精神丝线上，可以看见马蜂的躯体从头部开始融化分解，化作一圈皇冠一样的细小子液滴，围绕在两方丝线相撞的区域，消失弥散，紧接着马蜂再次重复以上过程，直至全部溶解被袁九沐的精神丝线吸收。 榆萌萌的前进路线上不存在任何阻碍。 它自己也不允许任何阻碍的存在。 现在，袁九沐的目标只剩下了副驾驶位的那个向导，量子兽被消融之际，向导的大脑皮质层破裂，鲜血溢出，还没等组织液渗出细胞表层，榆萌萌已经抵达眼前。 千钧一发，在铺天盖地喧杂的厮杀信号中，沈祚与袁九沐相握的手突然往上一翻。 沈祚与袁九沐五指相扣，他以绝不输袁九沐的强大精神力，直接将意识夺了过来。 转瞬之间，车厢中的榆萌萌在那个狭小空间里微微一个旋转—— 它与张平擦身而去。 数月后张平也无法准确形容在开车疾驰的某一刻他的那种感受，就像是死神轻轻拍按上了你的肩膀，但却在最后一刻抬手离去；就像是羽毛擦过你的面颊，在触碰到汗毛之前悻悻离开；就像是春日的风又或者某个灵感闪现，却又无法握住的念头。 你无法形容那种与某种不可描述之物错过的失落感。 在被挟持的那个下午时分，在他看不见的空间里，一只体型堪比兰博基尼的巨大飞蛾以时速接近980 km/h的情况下，从他的副驾驶位置，擦着他的面颊一闪而过。 在那个计数器都记不清的时间间隙里，飞蛾微微一个转身。 本应该掠过他大脑的翅膀完美地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轻轻擦过他的喉结，撞碎了他身旁的那个向导的思维，而后冲出了窗外。 “任务已经完成！任务已经完成！袁九沐量子兽开始降速！袁九沐量子兽开始降速！” 榆萌萌冲出车窗，它开始有选择性地无视起了三维世界的物理规则，榆萌萌一头冲入了柏油路面，又在前方五十米的地方猛地蹿了出来。 第92章 就像是一只调皮的虎鲸。 “量子兽开始减速，天空观察组汇报，量子兽开始减速。” 大家还没松一口气，只听得宋越问。 “还有多久会遇到那辆校车？” “还有不到两公里左右，以量子兽现在的速度，应该是降不到能够有效控制方向的速度的。” 梅花鹿都快跑断了腿。 它能感受到很多，能够感受到身后那场肃杀之宴的全过程，能够感受到马醇路身下那雅马哈小摩托发出的无奈嘶吼，能够感受到前方校车上一群昏昏欲睡的小朋友们的思维波动。 它已经看到了那辆黄色校车的车屁股。 可死亡如影随形，梅花鹿不用其他人告知，都已经知道那只飞蛾已经来了。 真的来了。 死神就站在路边，就骑在自己身上，就坐在不远处静静等候着，在死亡威胁的压迫下，梅花鹿最后还是控制不住地往后看了一眼，它看见那只巨大的飞蛾猛地陷入地下，而后又猛地再冒出来。 一段一段，蹦蹦跳跳，以一种横冲直撞的速度，向着那辆黄色的校车冲去。 【你。】 榆萌萌在距离梅花鹿一百米的地方开了口，而后钻入了地底。 声音并未如期而至，当它五十米后再次冒出来的时候，榆萌萌直接从梅花鹿的头顶掠过。面对庞然大物，被吓得无法动弹的梅花鹿眼睁睁地看着榆萌萌肥硕的肚子从自己头顶飘过。 【好。】 榆萌萌再次冲入了地底。 亏得这块区域下方没有电缆或者高级精密设备，不然以榆萌萌的速度，总要摧毁些什么的。在这个时间以秒为计算都略显太长的维度里，梅花鹿的脑袋慢慢转了过去，它看见马醇路的身影出现在校车前方。 可太晚了。 【呀！】 -------------------- 第六十章 警钟长鸣 榆萌萌如同鲸鱼出水，再次冒了出来。 这次榆萌萌距离校车不到三百米，梅花鹿冲破心理束缚，开始奋力奔跑。榆萌萌以一种势不可挡地速度朝着前，如同一颗炮弹，直挺挺地—— 撞在了白朔身上。 巨狼发出一声闷哼，但完美地将榆萌萌拦了下来，这也算是扯平了上次咬了榆萌萌那件事。 巨狼和巨大的飞蛾撞击在一起，绿色和白色交杂在了一起，两只庞然大物在道路上滚成了一团，而后路线发生改变。 白朔毫发无伤，只是死死抱着榆萌萌，两只巨物翻滚起来，一边弹跳一边向着路口其它方向而去，最后咕咚一下…… 滚落入了湖中。 当初宋越说得没错，这个世界上果然也就只有沈祚的域能够承受超高速下榆萌萌的撞击了。 这一头，马醇路可算抵达了校车前，目睹了白朔拦住榆萌萌的他终于敢把警笛打开了了。 乌拉，警铃声响起。 “草。” 当看到交警的那一刻，驾驶校车的黄师傅就暗自骂了声娘。他开始降速靠边停车，这个老头儿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交警看上去脸色特别的苍白，更加不清楚擦着校车飞驰而过的那辆小货车上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自己今天点子特别低。 也就是运气特别差。 “快看！梅花鹿！”一个幼崽趴在车窗上看见了。 “什么！什么！我没看见！”其它幼崽也来围观了。 “你个骗子！没有鹿！” 梅花鹿踉跄着从校车前慢慢走过，路过了那群吵闹的孩子，它的主人马醇路正惊魂未定地看着远方，然后在校车司机的提醒下准备检查。 前方，当一路疾驰的司机张平看清前方的路障还有拦车的人员时，眼泪都下来了。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刚刚那几个嚣张无比的可怕人士，全部都如同睡去了般，侧倒在了一边，没了声音。 时间来到16：54，当张平的车停下接受检测，确认身体无误后，指挥中心眼中这个任务才算正式结束。 从袁九沐的量子兽榆萌萌升天到现在，共计12分44秒，其中榆萌萌升空到击杀目标用时总计4分11秒，直线距离横跨64公里，精准完成了a级哨向四人作战目标的意识抹除任务。 “人质身体状况良好，无异常。已确认，四个犯罪分子全部陷入重昏迷中，均保有生命特征，生命特征稳定，无人员受到伤害，任务结束。” 指挥使室内一片欢呼。 听到任务结束的那一刻，宋越的眼眶都湿了，他双腿发软，往后一坐，这时一双手用力的扶在了他的后腰上。 如此温暖，如此有力。 “稳住。” 陈姗姗站在他身边，在大家看不见的角度，手掌微微发力，稳稳撑住了宋越。 “宋科长，”她小声道，声音里藏着掩盖不住的骄傲，“真棒！现在你可更不能倒下了呀！我们废物回收站就靠这次表现了。” 你都喊废物回收站了。 宋越干笑了一下，心理默默吐槽了一声，但他又想到了陈姗姗后面那句话。 【就靠这次表现了！】 真的就靠这次表现了吗？ 所有人都以为宋越是太紧张后背出了汗，却不知他是得知那辆校车后后背才出了一身冷汗，宋越抬起头来，欢呼雀跃的指挥室里，还有几个人眉头紧蹙。 是首长他们。 上位者看的角度是不同的。 宋越越想越心惊，越想越觉得刚刚自己的指挥太过失误，越想越想反思刚才自己的行为是否导致了袁九沐他们的表现不佳。 “我没事。” 说是这么说，宋越挺直了身子，开始和身旁的人谈笑风生了起来，但他心里很清楚—— 要是刚刚袁九沐没有成功停下来该怎么办？ 要是下次再出现这种重大信息缺漏怎么办？ · 佘缑哼着小曲将一只量子兽用手指拎了起来。 看得那些站在窗外隔着防弹玻璃，全身上下都防护的严严实实的工作人员们眉头直抽。 什么保护措施都没有，连手套都没带的佘缑哼着歌，将那只量子兽卷吧卷吧，塞进了盒子里。 这其实是一个概念问题。 那就是四维生物，到底具有三维生物的全部特性吗？ 按照道理来说，四维的生物连维度都和大家不同，就像三维生物过去的自己不会遇到未来的自已一样，三维的人事物是无法触碰到四维生物，尤其是量子兽。 但哨向可以。 尤其是塔内的哨向可以。 塔内哨向进入塔第一天学习的就是利用本身的天赋去接触量子兽，与此同时，量子兽所带有的第二进阶特性也会通过接触百分百的影响到哨向们。 因为哨向与量子兽之间讲究的就是看见即存在，存在即接触，接触即伤害的原则。 也就是说，一只凶残的狂暴的量子兽如果在市中心发了疯，看不见量子兽的普通人反而无事，但哨向们则需要花费大量力气去处理量子兽。 但只有一种除外。 那就是袁九沐的量子兽，榆萌萌这个【侵入】进阶天赋除外。 这种不分青红皂白，连带所有次元生物都能伤害的能力除外。 第93章 这也是袁九沐被认定为重点关照对象，一级防备人员最重要的原因，不是其他人对袁九沐他们有偏见，而是榆萌萌能够进入城市本来就是一个奇迹。 任谁当领导，都不想看见一只普通人看不见的，但具有绝对杀伤性能力的量子兽在人群中飞舞。 哒！ 窗外有人用手指敲击了玻璃一下，佘缑将盒子捆好，打开了一旁的通话系统。 【收容完毕了？】玻璃那头的人问，【还有剩余声音残留吗？】 这只量子兽同样为昆虫系，振翅产生的超声波能够在房间残留，并对哨向内脏产生不可逆影响。 除了佘缑，没人能处理这只量子兽。 佘缑低头看了看四周，咧嘴一笑。 “没了，我都出手了还有什么残留，但是你们再等半，不，一个小时再进来，我在这里等着，怕这玩意诈尸。” 说完他摇了摇手里的盒子，外面的明眼人一眼就知道，佘缑这是在偷懒呢。 自从佘缑调过来帮忙协助调查后，是一分钟都没休息过，不过人家说要一个小时缓冲，那就一个小时时间缓冲。 【要烟吗？】窗外那人问。 佘缑笑了，从下方的小盒子里拿过了烟和打火机，找了个地方坐下，才坐下就听见窗那头的人问。 【要不留这儿，有时间教教我们这群小的。】 “教什么？”佘缑叼着烟问，“你们会的不和我们的一样？外面的内容都是塔里传出去的，有什么教不教的。” 窗外那人笑了。 【这种直接上手触碰量子兽的手艺，不说教，帮忙训练训练也行，你看我们小年轻一个胆子小的，咋咋呼呼的。】 “这玩意，”佘缑乐了，“这他妈用命换出来的技术，这种能教？” 外面那人随口一提。 【能影响普通人的进阶能耐也能学。】 佘缑心里咯噔一下，他将嘴里的烟拿了下来，眯着眼看向窗外，佘缑想了半天，最后问。 “袁九沐出手了？” 外面那人不说话，只是跟着也抽起了烟，许久以后那人道。 【你们那小组挺厉害的。】 “不是废物回收公司吗？”佘缑打趣了声。 外面那人拿着烟斜斜看了佘缑眼，【今天白天，一个恐怖袭击，五分钟不到，全部解决了，四个。】 这么一说，佘缑就知道刚刚那个答案是什么了，他猛吸一口烟后放下手来，认真问。 “袁九沐让飞了？” 外门那人点点头。 佘缑坐在那里细细回味了一下对方说的内容，他吸了口烟，而后问。 “吓到了？” 对方叹气，再看了佘缑眼。 【吓到了。】 佘缑坐在那里半天不吭声，他只是坐在那里默默吸了一口烟，一口又一口。 -------------------- 第六十一章 凯旋而归 袁九沐睡了一个好觉。 他许久没有睡过这么好了，睡得太沉，以至于今天的闹钟没响都没发现，袁九沐睡到自然醒，一摸脸颊，而后找起了榆萌萌。 大飞蛾子正趴在墙面上补觉呢。 榆萌萌难得火力全开地‘运动’了一回，自打从塔里出来以后，榆萌萌都记不清自己用尽力气飞翔是什么感觉，昨天这么一运动，榆萌萌也找回了之前的感觉。 它昨晚和白朔一起回来，两个恐怖巨兽在楼顶天台上咿咿呀呀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东西，等袁九沐累了，榆萌萌也睡了。 现在这只大飞蛾还趴在墙面静静睡着呢。 袁九沐慢慢起床，刷牙前他摇摇晃晃走到杂物间门口，伸出脚把杂物间的门勾开看一眼。 孤零零的行军床折叠在角落里，佘缑还没回来。 所以说榆萌萌喜欢凑热闹，爱找人抱团是有缘由的，源头就是袁九沐，袁九沐也是一个害怕孤单的主，他拿着牙刷看了隔间许久，最后摇着头去刷牙了。 刚洗完脸，房门就被敲响了。 “是你啊，进来吧。” 门打开，外面竟然站着的是阿咪，对方不仅一脸恭敬，甚至还带了礼物，袁九沐才把人请进来，阿咪恭恭敬敬弯下腰来，递出一个厚厚的信封。 “这是上次委托那事的报酬，之前辛苦袁先生您了。” 之前还一群人围着袁九沐，为了那点钱和事不放人呢，现在钱不仅到了，人也恭恭敬敬的了。 “之前的事情是我没和我团队的朋友说清楚，让袁先生头疼了真不好意思。” 阿咪这么说话，到是把袁九沐逗乐了，他刚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们转变如此之快，而后袁九沐记起来昨天好像真的发生了什么。 “看见了？”袁九沐问。 阿咪紧张地点点头。 他的那只鹦鹉都害怕的不敢进入国王大厦的范围内，只能在广场上兜着圈盯着榆萌萌不放，生怕那个巨兽突然醒来。 阿咪小声道，“昨天我朋友语气有点冲，袁先生你大人有大量，别计较哈！” 袁九沐笑了。 哨向是个很特殊的圈子，只有看得见量子兽的人才有资格进入这个圈子，但凡什么圈子有了个门槛，那么圈子内部必定就有了阶梯比较的名目。 比如一般哨向看不起普通人，成为正规军的又看不起在私企打拼的，每个层次其实都在暗中比较这，而在所有台阶的最上面，那就是塔里出来的—— 塔成员。 是的，哪怕他们凶残、可怕、杀人不见血，但能够被塔选中这一点，本就突出了这群哨向与其他哨向的不同。 当阿咪他们坐在警车上，看着榆萌萌升天的那一刻，之前对袁九沐的轻视和不快就彻底消失了。 没有人会真的再去质疑袁九沐给他们的那个答案。 他们只问了阿咪一个问题。 “你这小子，到底他妈用了什么办法这么便宜的价格找到一个塔成员给你办事的？” 一头雾水的阿咪当时也只是盯着窗外喃喃低语道。 “那个胖子说他是塔成员，我也没信，只是看他便宜就选了他罢了。” · “袁九沐！” 房门一下被撞开，这动静袁九沐不同抬头都知道谁来了，黑大胖站在门口，两眼放光。 “木头你丫真帅啊。” “帅什么帅？”袁九沐瞪向门口，“看着点门啊，撞坏了你修。” “我修，我修！” 黑大胖一脸喜气洋洋地走进来，他看了房间里局促不安的阿咪眼，嘿了声，却不说别的，黑大胖自顾自的拉开椅子，一把坐下。 “木头啊，你就别惦记你这门了，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什么好日子？” 袁九沐将阿咪给自己的报酬细细点了一遍，竟然发现多了几张。现金这种东西，当面交接必须当面点清，事后再找麻烦可是说不清的。 袁九沐数了两遍钱，最后抽出几张来。 “多了。” “没没没，没多，”阿咪连忙把钱推了过去，“这不是餐补还有路费嘛，办事几天，这些费用我们是应该出的。” 这话一出，黑大胖都看乐了，他那天也是和阿咪这群人打过交道的，被警察带走的时候那群人还在骂骂咧咧。 第94章 转性了？ 黑大胖看向袁九沐，袁九沐捏着那钱哭笑不得，但阿咪说得对，高端哨向事务所确实还要收什么出差费、餐饮费的，只是袁九沐觉得自己生意体量不大，这种事情从来不说。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收下了。” 袁九沐将钱收起，收的时候再问了句。 “那，上次那事调查结果你们满意了吗？” “满意了，太满意了！” 阿咪哪敢说不满意，他高兴地只拍手，“我那几个朋友您见谅，别在意他们之前那样子，等我们冷静下来再分析分析，事情就是您说的那个事情。” “冷静冷静？” 黑大胖笑出了声。 “是知道咱袁九沐厉害，知道他含金量了吧？” 黑大胖什么人，他们这群人嘴巴最多，但凡海滨市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黑大胖这些人的群里消息早就满天飞了，就昨天榆萌萌升天这件事，还不知道黑大胖他们的群里把这事说成了什么样。 “知道我什么含金量了，别瞎说。” 袁九沐一巴掌扇在黑大胖后脑勺上，让对方坐好。 “榆萌萌未经允许不许出发，你少在这里咋咋呼呼的，普通任务榆萌萌又不能上。” “不能上又怎么样？” 黑大胖来了精神了，他坐直了身子，两手一抬，手一笔画。 “就昨天，榆萌萌嗖的一下飞到了天上，然后唰的一下从这头飞到了那头，眨眼的功夫，就看不见了。” 黑大胖的右手往左手掌心里一砸，跟说书一样。 “而后吧唧一声，这海滨市的红色警报就消除了，这可是有史以来最快最安静的一次，别说外面的人员调配了，就连警车都没看到一辆，就解决了。” 袁九沐和阿咪都有些无语。 在场两个看得见量子兽的哨向，好像都没黑大胖这个普通人清楚，黑大胖一脸骄傲，好像这事是他做的般。 “阿咪先生，你这可是不知道！” 说到兴头上，黑大胖指着袁九沐和阿咪介绍起来。 “我黑胖子，海滨市一赫赫有名的人物，自打接了街道照顾袁九沐的这个任务，所有人都说他这玩意得砸在我手上。” “没那么惨，”袁九沐听不下去了。 “我可是盼着瞅着啊，他真的干啥啥不行，条件又多，就昨天，昨天这件事，才真正体现了他的价值。” “别听他胡说，他什么事情都不清楚呢就在那里乱讲。” 袁九沐正想和阿咪解释，虚掩的房门又被人推开了。 “呦，袁九沐，有客啊？” 这声音一出，袁九沐眼睛都瞪大了点，只见佘缑背着个大行李包站在门口，一副远行回来的模样。 “回来了？”袁九沐喜出望外。 “你都动了，我不得回来，”佘缑走进杂物间大大方方放下自己的背包，阿咪眼瞅人越来越多，到时候话也不好说，于是把自己想说的话一次性说出了口。 “这样，袁先生，既然你的朋友都在，要不中午一起聚个餐？” 图穷匕见，阿咪可算把自己的算盘亮出来了。 “大家认识都不容易，之前的事情都当误会，出门在外，交个朋友也是可以的嘛！” 哪怕是最后进来才停一耳朵的佘缑都清楚怎么回事了。 八成是袁九沐昨天亮了能耐，现在这周边的小哨向们，能巴结的都来巴结了，他嘿嘿一笑，刚想开口—— 房门又响了。 “谁啊，”袁九沐都愣住了，他打开房门，“今天我这里怎么这么热闹？” 开门一开，门外站着高红丽。 对方见袁九沐来开的门，眼睛一亮，赶忙将手里水果提起来给袁九沐看。 高红丽笑盈盈地问。 “小袁啊，昨天辛苦了，姐我特地带了点新鲜水果过来，你来尝尝！” -------------------- 第六十二章 齐聚一堂 沈祚来到国王大厦的时候，下意识地抬起了头，他指尖的戒指一阵摩擦，等电梯的时候沈祚轻笑一声，似乎是已经知道了11楼所发生的事情。 但这个男孩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他只是趁机进入电梯后的时间整理了一下衣领，等电梯门打开，沈祚不知道已经理了自己的袖口多少遍。 但他是不心虚的。 电梯门一开沈祚毫不停滞地就走了出去，才到走廊里，就听见袁九沐事务所好不热闹。 “那是，我们家小袁啊，又厉害又有责任心，你看上次帮我们家旭日那事吧，他真负责。” “对对对，袁先生能力又强又谦虚，海滨市有你可真了不得！” “别别别光顾着说啊，吃水果吃水果，木头啊，你听我说，你今后就把这单挂出去，哎，当招牌，你看……” “咳咳。” 沈祚直接打开虚掩的门，斜靠在门框边，轻轻敲了敲门宣告自己的到来。 袁九沐看到他后眉头下意识地抽了一抽，沈少爷靠在门框边，再轻咳嗽了一声。 “咳。” “咳咳咳咳，这么年轻咳什么呢。” 黑大胖现在的注意力才没在沈少爷身上，在他眼中，突然爆发出无数光彩的袁九沐才是重中之重，黑大胖一把拉过沈祚。 “看看你师父，你师父牛逼得很，你这可是沾上了他的光，记得好好叫他一声师傅知道吗！” “噗嗤，”躲在角落里偷吃提子的佘缑差点笑到呛着。 沈祚黑着脸，但还是保持着风度，他不解释，袁九沐看不下去了。 “他昨儿也参战了。” “他？” 黑大胖和阿咪瞪大了眼，到是佘缑伸长了脖子竖起耳朵听热闹，袁九沐也是实诚。 “昨天的功劳一半归他。” “真的假的？” 高红丽从隔间出来，手里还捧着一篮子水果，听了袁九沐这话眼睛发亮。 “来来来，吃水果，我就说小袁厉害，我还记得小沈刚来这里的第一天呢，才多久！你看小沈就能出这么大的力了，昨天小沈也上场了啊？” 袁九沐帮沈祚接过水果，连声道谢。 “对，我昨天多亏他呢，不然早就出事了。” 听到这里沈祚忍不住了，“是那个什么信息传递组有问题，又不是你的责任。” 沈祚简简单单一句话，其他三个人是听不懂的，到是佘缑立马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佘缑放下提子又捞起苹果。 他慢慢把玩着那个苹果，而后问站在一旁一心想要插话的阿咪。 “昨儿我不在，事情闹多大啊，我咋感觉整个海滨市都知道了呢，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阿咪见到佘缑愿意和自己搭话了，自然是知无不言，把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 可说来说去也就十分钟内发生的事情，再厉害的八卦也都是看得见哨向们传出去的，一个晚上下来越传越神神奇。 佘缑听得直乐，嘴巴都合不上，袁九沐喊他的时候佘缑一嘴哈喇子差点直接漏出来。 “哎，”佘缑捂着嘴，“喊我干啥呢？” “宋悦他们等下来要来。” 第95章 袁九沐收起手机，话才说出来呢，高红丽就明白了，她是个见好就收的人，赶忙擦了擦手。 “那小袁啊，我就不打扰你了，你辛苦了，这点水果姐我送你的，吃，吃！” “那得多客气啊。” “没事，等你朋友来了也请他们吃点，你个大男人的，没个人帮衬，姐我能来帮你就帮你，下次，下次我等旭日有空再带他来。” 说完高红丽急匆匆地拿起了包，出门还不忘看了黑大胖他们一眼，黑大胖赶忙站起来，看了眼阿咪又看向袁九沐他们。 喃喃问到，“这，这我们继续带着，合适吗？” 阿咪肯定想说合适的，但佘缑笑着朝黑大胖眯了眯眼，他咬着提子问。 “你说呢。” “那就是不合适了。” 黑大胖也是个人精，他带走了恋恋不舍的阿咪，阿咪走的时候还记得和袁九沐说上一句话。 “对了，袁先生以后想画量子兽，可以找我们，我们给您优惠价，记得多联系！” “多联系多联系！” 袁九沐缓缓合上门，门才关上，佘缑就彻底忍不住了。 他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咬着提子学着袁九沐来了几句，“多联系多联系，”说完他眉毛一弯，笑着道，“可以了啊袁九沐，出息了啊？” “有你出息！” 袁九沐瞪了佘缑眼，扭头一看，沈少爷正坐在自己专属座位里生闷气呢，一看那模样，八成是因为刚刚黑大胖没给他面子。 “一天天的憋什么。” 袁九沐推推沈祚的脑袋，手指头还没过去呢少年一个侧头就躲过了，袁九沐嘀咕了声，“吃水果。” 佘缑乐得不说话。 趁着袁九沐收拾屋子的时候，佘缑悄悄和沈祚搭上了话来，他凑近了一点，对着沈少爷挤眉弄眼了下。 “和袁九沐打配合作战了？” 沈祚眉头微跳，嗯了一声。 佘缑好奇，“感觉怎么样？” 这句话到是让沈祚来了兴趣，他侧过头，看向佘缑，懒洋洋地问，“你不是说和他一个地方出来的吗？你们打过那么多次配合，你不知道？” “不知道。” 佘缑到是实话实话，他拿着提子往后一靠，一边捋着提子一边用眼角悄悄看沈祚。 “袁九沐能耐太大，能够收容他操控他的哨兵怎么说也得是黑暗哨兵级别的，就算是塔，几个分区大几十年才能出一个黑暗哨兵，谁家那么有钱一次性把两个大杀器互相绑定的啊。” 说到这里沈祚就明白了，他微微侧过头。 “袁九沐以前是独自一人行动？” 佘缑点点头。 沈祚好奇，“那如果出现了什么异常情况，又或者出现了……” 说到这里沈祚闭上了嘴，他脑海里突然出现了那辆鲜黄色的校车，佘缑什么人，才听见沈祚语气断了一分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咋了，”佘缑抬起头来，“昨儿有事把我们弟弟给吓着了？” 沈祚不说话，隔间袁九沐关上柜门的声音格外惹人注目，佘缑盯着沈祚不放，缓缓咬碎了一粒提子。 呸。 他把碎了的籽给吐了出来，佘缑伸伸舌头，这玩意儿苦的吓人，他随手再捞了一粒，乘着袁九沐还没出来的空隙时间补充了句。 “以前在塔里袁九沐执行的都是抹除任务。” 怕沈祚听不懂，佘缑伸出手来，在桌面随手一抹。 哗啦一下，桌上的果皮全部入了下方的垃圾桶，佘缑这一抹，平白抹出来一大片干净的位置。 佘缑问，“昨儿遇见突发事件了？” 沈祚点点头。 佘缑轻笑了下。 “袁九沐这玩意儿从来就没和人打过配合，他也不需要打配合，从我知道以来，但凡需要袁九沐出手的事情，最后只需要派出收尾小组就行，他做事，塔里是最放心的。” 听到这里，沈祚的目光不由落到了桌面上那片干净到突兀的空白上。 那一刻，一个可怕的问题浮现了出来。 如果袁九沐真的一直执行的是抹除任务，那么他，杀过平民吗？ “想啥？” 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在沈祚头顶上响起，袁九沐擦着手背上的手往桌上一看，顿时怒不可遏。 “佘缑，葡萄呢？” “这不叫葡萄这叫提子，”佘缑一边说一边往嘴里塞，“吃你几个怎么了？” “我大半年就见一点新鲜的，你还给我全吃了，给我！” 袁九沐伸手去勾，沈祚微微侧过脑袋想着就这点东西，今天晚上喊个外卖有多少就送多少，值得袁九沐这么在乎的。 就在袁九沐和佘缑闹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房门再次响了。 “窝里哄啊？” 宋悦站在门口问。 沈祚回头一看，宋悦手里空空，到是陈姗姗拎了一大盒东西，看着像个礼盒，熙熙高昂着头竖着尾巴走了进来，对着沈祚冷哼一声，优雅地跳上了茶几。 熙熙好巧不巧就站在唯一那片干净的区域里。 行。 沈祚别过头去。 不就一点葡萄嘛。 -------------------- 第六十三章 临时通知 “都在？” 宋悦走进来，陈姗姗跟在后面，他示意了下，“袁九沐你不是喜欢吃这点零嘴坚果什么的吗？正好过节发福利，我这份就带过来了。” “我的呢？”佘缑瞪大了眼。 “你有什么，你能有什么？” 宋悦瞪了他眼，又看向坐在一旁的沈祚，两人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宋悦坐下，拿起一粒提子问。 “今天出去吃？”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什么人都想着来请我吃饭，”袁九沐好奇，走过桌边的时候还不忘看桌上的水果一眼，“变天了？” 佘缑眼疾手快一把把宋悦手里的提子给拍掉了。 “天冷了，知道投喂小动物了。” 陈姗姗调侃了一句，她抬手招来了熙熙，荒漠猫围着她绕了一圈，而后目光炯炯的盯着袁九沐他们不放。 陈姗姗朝熙熙摆了摆手指，猫于是跳上柜台自己舔起了毛，陈姗姗问。 “去个好地方吃东西去不去？” “去。” 开口的是佘缑。 沈祚看了那个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吃的不亦乐乎的家伙一眼，而后抬手问了下，“哪里。” 陈姗姗说了个地方。 沈祚眉头挑了挑，明显没想到宋悦如此破费，正在忙着佘缑一起增加果皮垃圾的宋悦头也不抬，似乎早就猜到了沈祚想说什么。 “怎么，小沈同学觉得哥哥我请不起吗？” “知道你请得起，但没想到你愿意请，”说到这里沈祚竖起来一根手指，“袁九沐，准备好去吃饭了。” 在一旁嗑瓜子的袁九沐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妈的有你这么叫你师父的吗？当着我的面叫我去吃饭啊？” 沈祚起身。 “去吧，难得有人出血，不去就太可惜了。” 沈祚说得没错，宋悦难得大出血，带他们去了个好地方，用佘缑的话来说，能让沈少爷都满意的地方，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第96章 酒过三巡，袁九沐酒力不支，明显撑不过那几个家伙，他借口出去吹吹风，拉开门，湖面上冰冷的风吹得他一个激励。 是的，宋悦选了个私人园林会员制的饭店。 袁九沐站在湖边，盯着灯光投洒在水面荡漾出的波纹有些出神，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这他娘是我这几年吃过最好的一餐饭，”袁九沐盯着水面道。 “以后还有机会的，”宋悦走过来，掏了半天，结果还是和之前那样，掏出了一盒口香糖。 “尝尝？”他问。 袁九沐接过了。 两人无话，袁九沐将盒盖开开关关无数次，他想问什么，回头又看见隔间包厢里落地窗后沈祚的身影。 许是心有灵犀，沈祚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袁九沐比划了个盯着你的动作，沈祚白了一眼，又别过头去，袁九沐轻笑了声，和身旁的宋越道。 “那小子的妈妈贾女士和我聊过一次天，就上次吃饭的时候。” 宋悦依旧沉默。 袁九沐嘴角微微上扬，“他妈和我说了很多。” 许久以后袁九沐终于放弃继续蹂躏那个盒盖了，他一把把所有糖豆都倒了出来，全部塞在嘴里，宋悦哎了一声，袁九沐捂着嘴嘟嘟囔囔。 “甜的，我喜欢吃甜的，吃甜的好。” · “项旭日？” 大周末的，项旭日正背着书包跟在他母亲身后，这一声响起直接吸引了两人的目光，扭头一看，竟然是那个姓周的。 “周川安。” 大大的耳机挂在那个家伙的脖子上，见项旭日他们面露迟疑，周川安主动介绍了自己，“特殊2班的。” 见项旭日还没反应过来，他于是再加了一句。 “就你上次吐槽的那个每年花大几万培训的哨兵，我们同学校，同年级，上次校门口打过招呼还记得吗。” 周川安这话一出，项旭日立马回头看了高红丽一眼，见高红丽没什么反应，于是下意识地问周川安。 “感冒好了？” “好了，”周川安笑了下，而后他不知道为什么加了句，“梧桐在我的域里，它今天不想出门。” “哦。” 项旭日随口回答了声，而后可算明白了对方一直以来的暗示，他赶忙别过头去，手死死握紧了吊环，后面的对话也只是哼哼了声。 高红丽敏锐地察觉到项旭日的变化，于是好奇地问对面那个男孩。 “周同学这是打算去玩啊？” “培训，”周川安挑挑眉毛，笑着回答道。 哨兵向导就连说话都自带底气，‘培训’两个字一出，高红丽立马来了兴趣，她本来想说项旭日的情况的，但毕竟下个学期才转班，不急。 她不由抓紧了自己的背包，好奇地问了一下。 “周同学，你们哨向天天说要培训，都培训多久啊？” “我差不多有十年吧，”周川安这话是看着项旭日说的，“我们班有些天赋好的，差不多培训了十几年。” 这话一出，项旭日猛地抬起头来，他直视周川安双眼。 “十几年？” “当然，有天赋的自然想办法都要培训，越久越好，”周川安揉了揉鼻子，“没天赋的才早早就放弃了打算做普通人，再说找老师……” 【温馨提示，下一站，国王大厦北，列车即将开启左侧车门，请乘客们提前做好准备。】 “阿姨我得下了。” 目的地到了，地铁的到站提示打断了这场对话，项旭日几个人草草结束了话题，最后项旭日也随便说了几句别的，就把刚刚那事带了过去。 站点到了，正巧几个人都在这边下车。周川安去了a1出口，而他们则需要走向b2。 “下次再聊！” “好，好，”高红丽忙不迭地答应了，她叮嘱，“你路上慢着点哈，注意安全。” 周川安走的时候和项旭日认真告了别，项旭日点点头。 “学校见。” “旭日，你同学成绩怎么样啊？培训多少年了？效果如何？” 高红丽打完招呼就开始在自己包里翻找着地铁卡，她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这些问题，又理了理鬓角凌乱的头发。 “和彭勤乐比起来怎么样？” “彭勤乐？” 说到这里项旭日不由有些迟疑，彭勤乐是个普通人，都不走哨向这条路的，他看向地铁另外一个出口周川安的背影，目光逐渐往上。 当项旭日看到对方挂在肩膀上的定制耳机，又看到了地铁旁硕大的‘名师辅导哨向班’的广告后，他默默别过了头。 “我们之间不是很熟，他特殊班的，我又不清楚他学习成绩怎么样。” “同学之间认识认识就好，毕业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联系，拿着，但是有些时候你还是得看朋友。” 高红丽把卡塞到项旭日手里，不忘嘱咐一句，“那个彭勤乐你走近点没关系，他们家长是老师，你下次见到人家长嘴巴甜一点，你乖一点……” 母亲念叨了一路，无非就是和成绩好的同学走的近一点老生常谈的那一套。从地铁口出来来到国王大厦时，项旭日隔得远远地就看见了趴在大厦外墙外的榆萌萌。 大飞蛾在阳光下绿的耀眼。 项旭日还是怕榆萌萌的，这是天性也是本能，正常哨向看到榆萌萌的个头都想着如何逃避。 “妈，怕不是袁九沐哥这边有客人。” “他那么厉害的一个角色，肯定有客人，有客人是正常的。” 自打前几天袁九沐出手以后，高红丽这才知道黑大胖帮他们家找了一个多厉害的角色。高红丽一开始本以为袁九沐就是有过一些战斗经验而已，没想到人家可是实打实的塔退役人员。 高红丽紧紧握着自己的小包，无比紧张，她转过身来，理了理项旭日的衣领。 “等下你乖一点，嘴巴甜一点，你就是不懂事，不会说话。等下见到了那个袁九沐哥哥，你记得礼貌点！” “我们不是来……” “等下妈妈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要随便乱插嘴。” 项旭日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闭上了嘴。母子两人来到袁九沐事务所门口，事务所门没关，里面竟然有人在唱歌。 “我们关在关在关在这个小小小小不见天日的牢笼里……” “每天忙忙碌碌走到尽头……” 高红丽有些讶异，她伸出手来敲了敲房门。 “袁先生？” 歌声停下了。 房门打开，袁九沐的面容出现在母子俩面前，袁九沐放下手里的扫把，笑着问。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 第六十四章 嘴硬心软 “我想再找您拜托件事。” 高红丽一开口，说出来的话出乎了在场其余两人的意料。 “什么？”袁九沐下意识地反问了声，“还有个委托啊？” “这，这，这不是旭日向导这事，这事，这事光成了向导还不成。” 高红丽说这话的时候连带着嗓音都在发抖，她反身，一把抓住了还未回过神地项旭日的胳膊，她死死抓着，似乎犹豫了半天才鼓起勇气来。 第97章 “袁先生您还打算接个委托吗？” 袁九沐大概猜到是这么一回事了，他猛地深吸一口气。 “姐，生意不是这么做的。” “我我我我我不是占你的便宜，小袁，不袁先生，姐我不是来占你的便宜。” 高红丽手掌用力，这是项旭日第一次知道他那平日里看着瘦弱的母亲竟能够发出这么大的力量，高红丽手掌的力道仿佛默默地在证明她自己的勇气和决心。 这个母亲盯着袁九沐，小声问。 “您看您都帮过一次忙了，您就再帮一次，我，我们家可不差钱，您，您说个数，您看您，您能来指导旭日可以吗？” 榆萌萌正在和白朔一起玩。 说是一起玩，不过就是在这对于两只巨兽巴掌大的地盘上玩捉迷藏的游戏，亏得榆萌萌还有光学隐身的效果，不然这捉迷藏都玩不起来。 【白朔，】榆萌萌从天台探出头来，【蹬鼻子上眼是什么意思。】 【蹬鼻子上脸，】白朔帮它纠正了错词。 【哦。】 榆萌萌转过身去，它明白了原来是‘脸’这个词，少年哭腔太大，它也不知道是眼还是脸，那只跟着来的小量子兽是个不爱说话的哑巴，榆萌萌也不知道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朔爬上来，【怎么了？】 【吵起来了，又吵起来了，袁九沐生意不好做呢，他那里怎么一老吵起来啊？】 “我不去！我都说了我不要！” 静谧的楼道里回荡着少年的声音，“少骗人了！我已经是向导，其他的听天由命就行了，别搞培训了，你知道一年要多少培训费吗？你知道一年才选多少人进吗？” 项旭日的声音在过道里不断地碰壁折射，就像是幼狼的嘶吼，凶狠中透着稚嫩，袁九沐微微皱了下眉头，反手锁紧了房门 “都说了钱的事情你小孩子不用担心！” “对对对，不用操心！所以你就打着袁哥的算盘是吧？你丢不丢脸啊，我都觉得……” 一声清脆巴掌响回荡在走廊里。 房间里的声音瞬间小了下去，少年的啜泣声在空间里无比突兀，房间里的袁九沐僵在原处不敢动弹，许久以后，高红丽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你好好读书就可以，大人的事情你不要操心。乖，告诉妈妈，你觉得你天赋怎么样？你天赋是不是可以？那么多人都没看出来你的身份，你的天赋是不是很好？” 项旭日抿着嘴不说话，站在这母子俩面前只觉得万分尴尬。 “你和我说话啊！” 高红丽真的急了，“你这个时候就不吭声了？你刚刚不是很能说吗？叫你开口的时候你又闭着嘴了？袁先生，小袁，你能看出来吧？” 她求救似的看向袁九沐，“袁先生你能看出他天赋是吧？能吧？” 袁九沐张嘴，话还没说出口呢，项旭日红着眼，哑着嗓子开口了。 “不好，一点都不好。” 高红丽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会不好，那么多人都看不出来，怎么可能会不好！” 高红丽握着自己儿子肩膀的手背青筋爆出，“那可是军校啊，出来以后能去当干部坐办公室拿铁饭碗的好地方。你看看妈妈，你看看妈妈……” 高红丽用力抬起项旭日的下巴，男孩半边脸都因为刚刚那个巴掌肿了起来，高红丽视而不见，却让自己的儿子好好看看自己。 “妈妈真的很累很不容易了，这个机会真的难得，袁九沐哥哥是个很强的向导，他很厉害，你听我说。” 项旭日眼中含着泪不愿意去看，高红丽手指用劲，使劲把男孩的脸掰了过来，好让袁九沐看看。 “让袁九沐哥哥看看，你让他看看，看看！” 袁九沐自内心无声地叹了口气，高红利此刻就像是魔怔了般，他都还没来，事情都还没答应没个影子呢，高红丽就已经把未来十年，甚至项旭日未来一辈子都安排好了。 “我不想参加什么培训。” 许久以后项旭日开了口，男孩张嘴，这才发现自己嘴里有着铁的味道，血水和泪水混在一起，苦涩又怪异。 “太晚了，就算是向导也太晚了，妈，你以为我没问过人？你以为我没问过价钱？其他人都是从小开始培养的，我高二了，你知道我这个年纪再去培训一年要多少钱吗？我们家有钱吗？” 项旭日眼中已经没有了光，泪水含在他的眼中，却折射不起来任何光彩，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我们家很穷。” 最亲近的人才知道怎么伤人最疼。 “就你之前给的那点钱？我们家一分钱都没有，只有一套破房子，难不成你要贷款让我去参加什么培训班吗？” 高红丽再一次猛地举高了手掌，这时，袁九沐终于忍不住了。 叽！ 隔间里那台老式收音机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一下子吸引走了房间里那对母子的注意力，身为向导的项旭日第一时间捂住了耳朵。 “妈的，又坏了。” 袁九沐骂了一声，急急忙忙走向隔间，他用力推开那扇门，老旧的房门发出了吱呀一声尖叫。 叽叽叽！ 袁九沐表情木讷地站在那台收音机前，一动也不动，而随着他精神丝线的影响力逐渐减弱，最后这阵刺耳的爆鸣声终于缓慢消失了。 这个场外音就是这场无意义表演的终止符，袁九沐站在收音机前叹了口气，无声地抹了把脸，而后他挤出来了一个笑容。 袁九沐从隔间伸出头来，笑了下。 “没事，就一台机子坏了，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还继续，谁还有心思继续啊？ 高红丽已经放下了手，项旭日后退一步，别过头去抹了把脸，袁九沐再次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回过头合上隔间的门，假装继续刚刚的话题。 “姐你说得没错，旭日啊，他的天赋确实很不错。” 听到‘天赋很不错’时，那一瞬间红着眼的项旭日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但又逐渐消失了，他眨眨眼，将情绪收敛起来，可高红丽听到这句话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就说他很不错吧，我就说……” “但项旭日这事我也不打算继续管了，”袁九沐无奈，“打孩子也没用，我也没办法。” 袁九沐这话一出，高红丽的内心顿时变成了一团乱麻，可袁九沐这些年在市井生涯摸爬滚打的经验也派上了用场，他低头，倒是看了项旭日一眼。 “呦，哭的这么伤心啊？” 项旭日别过脸去，眼泪却滴滴答答往下落。 “多大点事，我开事务所，多少家长里短没见过，离婚委托接的多了去了，”袁九沐笑着从一旁桌面上捡起一包湿毛巾，他递给项旭日，又抽出纸巾给了高红丽。 高红丽因为羞愧不愿意接。 “拿着。” 袁九沐强行把湿纸巾塞到了高红丽手里，他自嘲一声，“姐，你今天来的巧，要不是我搞个大扫除，我还真找不到这湿纸巾在哪里，我以前就狠下心买过几包，后面都找不着了，你需要就拿着用了吧。” 第98章 “我不是，”高红丽目光有些闪躲，“我不是。” “你不是啥，没啥，”袁九沐把湿纸巾塞好，“我帮不了旭日，是因为我自己也没读过书，我帮他啥，我连高考都不懂，我教他你不怕我教出个三长两短出来？” 高红丽拿着那湿巾，“那旭日真的考军校，到时候要考实操的……” 袁九沐，“我不行，但我认识的人多，不就是厉害的哨向吗？我给他介绍一个就是的。” 项旭日拿着冰冷的毛巾捂住自己的面颊，那一处半边滚烫无比，半边冷凉透心。 一时间项旭日不知道是自己出现了幻听，还是在做梦，他抬起头来，盯着袁九沐问。 “你在可怜我们？” 半大不小的孩子其实最敏感，看事其实也最透彻，只是尚未经过社会敲打，总是说话太直接。 而这世间的事情，往往都要拐弯抹角头破血流无数道，才能最终表达出它原本的意思。 袁九沐回看过去，项旭日目光炯炯，里面有着热血和光芒，也带着羞涩和愧意。袁九沐在看到项旭日的双眼后，神色柔和了大半。 “哪有，这不是看你天赋好。” 而后袁九沐立马否认了收钱的事情，“钱就算了，红丽姐，这项旭日是个难能可贵的好苗子，不培养可惜了，我能帮他找个人带带，但是……” “但是什么？”高红丽无比紧张。 如果今天有第四人在场，估计百分之百会认为这对母子是抓住了袁九沐的软肋，来骗同情的，但袁九沐此时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不清楚。 他心里全部明白，但全程毫不在意，最后只是和高红丽商量下。 “但红丽姐啊，无论结果如何，旭日他培养不培养的出来，都看孩子的个人意愿。” 高红丽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他不想读就不读，他不想走这条路就不走，”袁九沐提醒对方，“我朋友说了，当家长的只能帮一时，决定了的路是要靠自己一辈子的。” 高红丽眼眶又红了，她小声道，“抱歉。” “和我说有什么用。” 袁九沐最后打了个圆场，他点点一旁的少年。 “和他说才有用。” -------------------- 第六十五章 此去一别 高红丽带着项旭日出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此刻高红丽脸色红润，一点都看不出来刚哭过的样子，项旭日磨磨蹭蹭走在后面，她不由招呼了声。 “快点。” 项旭日啧了下舌头，并不上前。 高红丽急了，“走啊。” “你不觉得丢脸吗？” 高红丽上前猛地拉了一把，可年纪大了的孩子她已经拉不动了，项旭日忍不住，最后还是开口了，“太丢脸了，你就是看袁哥性子好故意这么做的是吧？” “我故意什么？” 高红丽瞪着自己儿子的双眼，压低声音道，“这是你唯一的机会，这年头经济不景气，985、211出来都只能混成那样，妈就是撒泼打诨不要这张脸了都要帮你争取得到这个机会！” “什么机会？”项旭日反问，“看人心软强行培训我的机会？” “走另外一条的机会！” 高红丽说着说着又红了眼，她声音低的就像是一把钝刀，狠狠在项旭日的心脏上来割着。 “你爸你妈当初就没机会！你爷爷姥姥下岗后一身病，你爸最后是求神拜佛才弄了个烧锅炉的岗位，后来你爸被你爷爷拖了那么久，你妈我又被你外公外婆拖了那么久，你以为爸爸妈妈当初没机会能让你日子过好一点？” 项旭日不说话。 “家里欠那么钱，爸爸妈妈是连选的机会都没有啊！傻孩子，你现在是有得选你还在为点面子挑什么？不就点钱的事！” 说到这里高红丽信心满满。 “妈妈我都打听好了，培训多久不是问题，是天赋还有带你的老师多厉害，这袁九沐塔里出来的，他的名头可是别人是想求都求不到的，就算他不带你，他介绍的人肯定比其他人介绍的要厉害。” 眼泪一滴一滴又从项旭日的眼眶里滴落了下来，高红丽自己也哭了，却想着去抹项旭日眼泪。 “哭什么，乖，你哪怕多一条路妈妈都是愿意的，这点钱算什么？这点面子算什么？乖孩子，听妈的话，妈不害你，你老老实实培训，听袁先生的话，行吗？” “就……” 项旭日其实也很无奈，他到了最后也只是低声反问了句。 “你就没想过……也许走了这条路就只是件坏事呢？” “怎么会是坏事，怎么会是坏事。” 高红丽用力去擦项旭日的眼泪，因为眼泪遮住了双眼所以她只能用力皱着眉。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坏事情？” 高红丽带着项旭日急匆匆地走出国王大厦的时候，正好和一队搬家公司的人擦肩而过，项旭日下意识地红着眼睛看了其中领队的那人一眼。 领队停下脚步，来到了队伍最后端，等这母子俩消失在大门外，他才继续往前。 “头儿，”其中一人问，“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队长赶在进入电梯前抽了根烟，他嘟囔了声，“有个向导小崽子观察力还挺敏锐的。”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 “十一楼，一小时内搬完，能搞定吗。” 众人点点头。 此时榆萌萌已经送白朔回家了，巨大的白狼沿着熟悉的道路，躲藏着大众的视线回到了别墅区，到家的时候沈祚正在浏览页面。 【今天那个项旭日还有他的妈妈去袁九沐那里吵架了哦。】 “哦，”沈祚撑着脑袋，手指翻过一页采购页面，上面一栏一栏全部都是昂贵的添加水果。 【榆萌萌说，袁九沐要给那个项旭日介绍个老师。】 “他自己不教？” 沈祚反应过来了，少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嘿的轻笑一声笑出了声，他低下头手指飞快点了几个东西。 白朔在院子里摆摆尾巴。 【袁九沐在大扫除。】 沈祚的动作僵硬了那么一秒，那一刻他的耳朵似乎微微抽动那么一下，沈祚像是第一次听见什么不应该听见的东西办，目光移向了窗外。 白朔抖了抖耳朵。 高速疾驰的商务车上，佘缑正抱着胳膊和袁九沐并排坐着，这一次是袁九沐坐在了佘缑的位置上，而他的前后方则分别有一个强大的哨向守卫着。 商务车后，紧紧跟着一辆巨大的货车，如果是普通人来看，估计以为车厢里是空的，而在哨兵向导眼中，这辆巨大的货车里，正停着一只车那么大小的翠绿色飞蛾。 榆萌萌静静趴在车厢里，车厢四周天花板还有角落里按照东南西北四个角分别安置了一只量子兽。 这四只量子兽的能耐各有不同，它们唯一的作用，就是看住榆萌萌的。 “至于吗？”佘缑都忍不住了。 “多大事，”袁九沐倒是不慌，他闭着眼，“就送这一路，上了高铁就没人跟着了。” 佘缑不由深深看了袁九沐眼。 用高铁不用飞机，是怕在高空中出现异常情况，外界无法救援，而用高铁则能保证速度也能保证安全，是个皆大欢喜的方案。 第99章 只是这个‘皆大欢喜’不知道有没有包括袁九沐进去。 “木头，”佘缑忍不住了。 “别说话，你来第一天我就猜到了我应该要走，只是没想到宋越还帮忙争取了下，”袁九沐睁开眼，昏暗的车厢里他的双眼闪闪发亮，袁九沐伸出手来敲敲佘缑的膝盖，“哪有一个小小市区，放两个塔哨向的。” 那一刻佘缑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也只是把话咽了下去。 他侧过头去看向窗外，窗外流光溢彩，灯火通明。 可到底，也没有一盏灯在等袁九沐回家。 临别显得安静又寻常，仿佛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即将结束了，袁九沐看着自己的包通过安检，拿起包的时候，他听见了鞋底在瓷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袁九沐回头。 白朔刷的一下冲到了高铁检票口，用自己巨大的身躯堵住了后方所有的通道，它咧开嘴，露出了獠牙，对所有人嘶吼一声。 “袁九沐！” 沈祚来了。 湿漉漉的刘海粘在少年的前额上，沈祚第一次显得这么狼狈，甚至比那天从泥潭里抱出袁九沐还要狼狈，他上前一步，佘缑揣着口袋已经走了过去。 “别闹，”佘缑警告。 同时警告的还有在场无数的特级哨向们。 袁九沐看到沈祚来了就觉得头有点痛，他抓了抓头顶，笑着道。 “不闹，我换个地方，我要去我家那边。” “家？”沈祚大声反问，“你哪有什么家？” 袁九沐顿时愣在原处。 其他人想阻拦沈祚，可沈祚只是一推就穿过了人墙，少年大声质问。 “袁九沐，你以为我没调查过你吗？你六岁觉醒了哨向能力以后你家人就不要你了！你进塔那么多年，他们没联系过你任何一次，也没见过你一面，家？” 佘缑一把拦住沈祚，少年双眼通红。 “你来海滨市不就是因为他们可能搬来了这里吗？” 那一刻，袁九沐脸上的那种笑容终于消失了，他站在那里小声‘啊’了下，而后迷茫的看向四周，沈祚死死盯着他，袁九沐就像个无助的孩子。 他环顾四周一圈，确实没有看到一个家人。 但最后袁九沐还是看了过来。 这许是第一次沈祚没有看见袁九沐的笑容，那个家伙站在安检门口，在白朔的衬托下，似乎整个人都小了一圈。 “对。” 袁九沐抬起手来，对沈祚比了一个大拇指。 “搞调查这方面你确实比我厉害，不愧是我徒弟。” 他笑着说。 “可说不定我以后能有个家呢。” 那一刻沈祚就知道无法挽回了，袁九沐真的要走了。 “袁九沐！”沈祚试图上前。 “沈祚！不闹！” 佘缑一只手按住沈祚后背，右手空出，拇指按在沈祚的后颈处，死神悄然举起镰刀，死亡威胁近在咫尺。 “袁九沐！你说过要教我到最后的！” 面对死亡威胁，沈祚看都不看一眼，他挣扎着，死死盯着那个男人的背影，白朔巨大的躯体挡住了安检通道，对着所有看得见的发出了嘶吼，众人后退，白朔寸步不让。 “他妈的你可别再害他了！”佘缑忍无可忍，就在那个时候，袁九沐回头了。 “沈祚。” 沈祚停下。 袁九沐站在那儿，遥遥和佘缑隔空对视了一眼，佘缑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袁九沐目光下移，和沈祚的对上。 “沈祚，看好了。” 袁九沐笑着说。 “我教你最后一个哨向知识。” 佘缑叹了口气，别过头，松开了手，袁九沐弯下腰一把捡起了自己的行李，他弯腰的动作就像是落幕前行的鞠躬礼般。 直起腰的袁九沐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塔内哨向常识首则：再强大的哨向，也无法挽留住看不见的人。” 说罢，袁九沐就当着沈祚的面，像一个完全看不见的普通人样，直接穿透白朔走过了安检口。 沈祚愣在那里。 白朔甚至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红灯变绿再变红。 袁九沐真的走了。 【袁九沐已出市区。】 这行字跳上宋越手机页面，他看了一眼，又将手机翻了过去，陈姗姗站在他身后，抱着胳膊微微抽了一下鼻子。 所有人都不说话。 宋越低着头，听见外面有人在悄悄低语什么，“那边通知已经走了，省、市领导也都知道了，只是那个沈祚……” “沈祚又怎么了！” 宋越低着头，从喉间爆发出一声巨大的声音，他缓缓抬起头来，死死盯着外面的两人。 “沈祚又怎么了？” 外人不说话，那交头接耳的两人看着宋越的表情将余下的声音咽了下去，只是喃喃道。 “一切安好，高铁站那边没有其他反馈。” 高铁上，袁九沐难得一个人享受了头等车厢，他看着窗外，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海滨市的范围。 沈祚经过那么多年的反复禁锢，白朔已经出不了海滨市了。 想到这里，袁九沐突然记起来那天贾秀珉红着眼睛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袁先生，如果有一天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不在沈祚身边，你能帮帮他吗？” “我当然帮啊，”袁九沐一口答应道。 为什么呢？ 因为他有我想要的一切。 袁九沐想。 他有志向，有期望，有家人，有成长的空间，有一眼望去闪闪发亮还有无数潜力的未来，他有干干净净未曾沾染过任何污渍的过去，他有努力反抗一直往上蓬勃长大的勇气。 他有我没有的一切。 袁九沐目睹窗外灯火变得稀疏，列车驶向了黑暗平静的深夜。 你值得留下。 再见。 · 【第二卷完】 -------------------- 第六十六章 青山依旧 郁郁青山的一角，忽然滑过了一只巨大的东西。 那只东西来的快，消失的也快，悄无声息，似乎像是一直躲在他们后方观察着，一行人中只有导游小张猛地回头看了一眼，他抓紧了自己的登山杖，喉头耸动，下意识地咽下去一口口水。 “走了，再不走天等下下雨了。” 在前面带路的老莫实在是热得受不了了，他摘下帽子，沿着下颚细细擦了一圈汗，看着前方望不到尽头的密林叹了口气，他喝了口水，回头发现小张还在那里张望。 “走吧，不在那边，那条路本地人都知道是死路，没得路过去，那群城里来的不可能走那边的。” 说罢老莫弯腰，他在湿滑的苔藓上摸了摸，又捡起来一块，前方的石头上，某块青苔肉眼可见地被人蹭掉了，从潮湿程度还有大小判断，估计是昨天那群人某个站在这里拍照，穿着运动鞋蹭坏了一块。 “哎，哎，哎。” 小张赶忙回头，他跟上老莫那行人，“我刚刚好像看见什么了，老莫，你刚刚说他们不回去那边，但是我看城里面那些人狂的很，他们不是什么地方没人去就一定得去吗？指不定还真去了那边。” 第100章 “那去了那边就算他们自己找死，我们尽力了。” “听说那群人里有个家伙是哨向，他自己的量子兽应该能探路吧，至少应该知道那边是死路。” “死了怎么办啊，出了大事到时候事故责任算谁的啊，别又算到镇政府头上，去年一个闹到上面去，我们年终奖都没发呢！” 这话一出，同行几个人顿时没了声音。 这西南大山方圆十几公里没个人，风景极好，且一直都未开发，是国家一级森林保护区，原先他们这些人只要担心的是有人来偷盗盗猎，随着人文环境的改善还有枪支管理逐渐严格，这点倒是好了不少，可这几年，又兴起了一股歪风。 驴友。 野生驴友。 这群人也不打招呼，仗着自己曾经有一些野外户外野营的知识，也敢在这个天气里一个人或者一群人咋咋呼呼地的往山里转，如果是已经成熟的风景区还好，那边应急管理设备什么的都齐全，可西南大山这边不同。 有些地方一直未被开发是有理由的。 一是西南大山这里看着植物丰盛，其实环境很脆弱，不少植物植株都是稀有物种，每一种的数量都和整个环境息息相关，这地方着实是不欢迎太多不懂行的外来人来拜访，一个无心之举，很有可能导致某种珍惜野生植物被的灭绝。 二是西南大山这边气候与其他山区不同，有时山下看着天晴，山顶却在刮着冷风，有时山下明明热浪滔天，上山却气温骤降，这衣服还有保暖物资是一点也不能却的，但新手往往都会忽略这点，只看当地气温就贸然上山。 老莫他们这些年救了不少，也有不少没救回来的，前几年救得那几个还有点野营户外求生经验，知道把西南大山当作自己野营目标的难点来攻克，这几年不知道造了什么邪，来的人越来越没经验，一些人穿着裙子、夹着拖鞋就敢上山了。 去年那场事故就是这个缘故，上山了不打招呼，下山了不懂怎么下山，出事了以后怪当地救援速度慢，一闹再闹上网络，这下闹得当地镇政府当年的考评直接打了个‘差’。 而老莫这群人，就是镇政府专门成立起来，紧急救援时用的，所以说，一提到去年的事情，大家都一肚子火。 年纪最大的老莫走在前面，他回头呵斥了一声。 “怎么，就因为几个钱的事情，你人就不救了？那你上这个班是为了这个钱，还是为了这个事？” 几个小年轻自然闭上了嘴，老莫看了他们一眼，四下看了看，语重心长地说。 “分清楚现在的主要矛盾，先找到人，找到人以后人没事就好，救下去再讨论处理的事情，最后再想想怎么杜绝这种情况，这天气看不准，别下雨了，下雨再失温，那就麻烦了。” 说罢他一摆手。 “这边走，没错。” 老莫都这么说了，后面几个小的也不吭声了，他们默契地把自己带来的雨衣从背包深处翻了出来，虽然这天气看着大差不差，但老莫是这里的老人了。 老莫退伍直接分配来了这座山，刚来这里就和偷猎盗猎分子周旋，直到今天再和这群偷偷上山的驴友们打游击，老莫经验格外丰富，他说要下雨了，九成九是要下了。 小张伸手去翻自己的雨衣，眼角一晃，前方树林一角似乎站着一个白晃晃的人影。 小张手一抖。 “怎么了？”身边有人问了句。 “我，”小张强忍着心悸，大着胆子往树林深处再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见，他缓缓背上包，“我有点眼花了。” “回去以后去医院查查，年纪轻轻的，别还没开始工作呢眼睛就坏了。” 走在前面的是他小组长老袁，老莫比小张大个二十好几，老袁比小张大个十几岁，同事们经常笑他们是爷爷+爸爸+傻儿子组合。 “也许是觉醒了哨向呢，”旁边的小姑娘打趣笑了声，“要是觉醒了哨向那就好了，每个月有补助是吧？” “那叫上山、加班补助，要成哨向了，别说上山找人，镇里巡逻都是你的事，累死你。” “我巴不得，只要能把钱给我，小张？” 小张站在那儿直勾勾地盯着树林深处，直到有人再三呼喊以后他猛地一回头，小张一把抹去额头上看不见的汗水，低声嘟囔道。 “我就来。” 一行人又沿着之前的痕迹开始往前走。 这个天气又湿又闷，在山下看，今天最高温度才29c，按照道理来说山里面应该更凉快，只可惜前几日好几场大雨下来，山林里湿度大，温度高，还一点风也没有，说是29c的环境，更像是进了一个烤箱。 走在前面的老莫又擦了一把汗。 一行人沿着痕迹往前走，今天要去找的这队人带头的听说是个哨兵，当过兵，也吃过苦，也是有点能耐的，在那些什么驴友圈子里还算有点名气，这几年借着名气开了家旅行社，专门在网上接这种零零散散的驴友团。 带头的这位李队长，借着自己是个哨兵，又仗着自己有点野外生存的经验，生意越做越大，这一次，暑假才刚刚开始，就带了一批刚入这个圈子的大学生们来了西南。 只可惜这群大学生还是天真了，这带头的，也就是他们极其信任的带头人李队长，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只能说有些行业的荣耀与光环对比其个人时是需要分开来看的。 这个李队长在各大网络平台上打造出了诸多专业人士的人设，但实际上有不少次当他带团过程中遇到极端天气或者突发状态时，李队长都是直接扔下客人不管的。 以前是运气好没出事，这一次，要不是有个学生家长察觉事情不对一路电话打下来求爷爷告奶奶问到了西南这边，大家这才知道又有个驴友团偷偷上山了。 而且好像已经失联了一晚上。 “咱们这地方啊，穷，经费也没，人也没。” 走到一半队里的女生叹气，“下次招人的时候，能不能招几个哨向来啊，就那种量子兽能飞的？” “指望能分到一个有飞行能力的，还能给你天天飞的，你还不如指望上面拨款把无人机给你用起来，飞行特长的轮得到我们？” “怎么轮也要轮到啊，哪个岗位都缺人干事，当然先优先最缺人的那一批，要是有能飞的量子兽，别说上山了，每天飞一圈，大概什么事情一眼就能看出来了，还要这么麻烦……” 老莫在前面带着路，听着后面的年轻后辈在那儿小声嘀咕，这些事情他其实都知道，也清楚，可再过一年他就退休了，真要老莫来说什么，老莫也说不出来。 “注意力集中点，等下过了老槐树那边就要分队了，小袁你带着他们几个，我带着小张往右边走。” “哎。” 后边稀稀拉拉答应了一声，老莫耳朵动了动，他没听见小张的声音。 “小张，”老莫回头，“傻了是吧，等下你和我走。” 小张瞪着眼睛，直直看向树林那头，他嘴巴微张，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那……” “什么那那那的？”老莫一回头，沿着小张的视线看了过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他回头看了一眼又瞪了过来，“看见什么了？吓得没了魂？” 第101章 小张面色苍白，豆大的汗水滴滴往下落，他不敢说话。 因为在他眼中，树林前方老槐树下，正直挺挺地站着一位面目狰狞的红衣女鬼。 -------------------- 第六十七章 幸好不是 “啊啊啊啊啊啊！” 小张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声，而就在他开口的那一刹那，某个一直跟在他们身后潜伏的黑影终于行动了。 在声音爆发出的那一秒起黑影爆发了，它沿着地面划出一道肉眼看不出痕迹的轨迹，嗖的一声，诡异的风擦过了小张，掠过了队伍中段的队友们，擦着老莫的身体往前飞去。 那一刻，就算是普通人的老莫都下意识地回过头，目光无意识地沿着那个无形的躯体的轨迹往前。 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在小张眼中，某个诡异透明的东西扑向了那个红衣女鬼，对方挣扎都没有挣扎一下，就悄然消失在了空气中。 这下他可算知道影视作品中那些有着阴阳眼的人都是怎么过日子的了。 “活挺好，闹挺大啊。”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队伍后方响起，老莫他们顿时紧张地看了过去，老袁甚至握紧了自己带的工兵铲，只见一个带着兜帽穿着一身运动休闲装的家伙站在小尽头。 看模样样子是跟着他们一起上山的，不过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动静太小，跟了这么久，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我们一伙的，我是给西南边防办做事的，流动哨向关卡人员，袁九沐。” 说罢这个叫的家伙袁九沐放下了兜帽，从口袋里拿出了证件。 老莫见对方一脸胡子拉碴，看不清长相，远看整个人看着瘦是有些瘦了点，但举手投足之间满是精练感，肌肉曲线也是清楚。 老莫示意了下，于是老袁主动上前接过证件看了下。 “给西南边防办做事的？”老袁走上前去接过了证书，细细翻看了几页，他问，“边防远的很呢，你来这里做什么？” “昨天晚上连夜开车过来的，不是有群大学生失踪了，里面有个优秀苗子，军校预定了的，人没回学校，家长那边也没消息，出事了直接联络到边防，就派我来了。” 这个叫袁九沐的家伙说是这么说，但老袁还是不信，这时候老莫已经走了过来，他上下打量了袁九沐下，再细细一听袁九沐的说辞，笑了。 “什么金贵苗子值得边防专门下来个人过来找，这谎也扯得大了点，你要说里面有个娃家里手眼通天花钱派人下来我都信……” “有个孩子他姐前两年跟这个队长外出野营，队长回来了他姐没回来，后来发现失温死在了山上，这次他是来报仇的。” 袁九沐短短一句话就让老莫接下来想说的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袁九沐抓了抓自己有些杂乱不堪的长发，他嘟囔了声。 “确实不是边防找的过，是学校有人有点人脉联系上了我，我趁着放假几天，接个私活。” 私活敢用边防办这边的证件，这只怕是本职工作都不想要了，老莫瞪了眼前这个不着调的家伙眼，回头一看，其他人正在安抚受惊的小张。 “他那又是怎么了？”老莫语气不善的问。 “觉醒了吧，”袁九沐揣着口袋往前，“八成是刚刚看见了，那孩子的量子兽我和我的在这山里打游击呢，刚才被赶跑。” “量子兽，不，人去哪里了？” 老袁赶忙追问。 “半山腰。” 袁九沐似乎通过自己量子兽的眼睛看到了一切，他走到小张身旁，手指轻轻在对方额头上一按，小张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对方身体发虚，走到一旁扶着腰大声喘气来，袁九沐安慰他。 “没多大事，就对方的量子兽和我的是本家，都是蛾子，人家的吓人些罢了，回去多看看正常的，这心理阴影马上就会没。” “那是什么玩意？”小张慌张无比地问。 “小丑脸飞蛾而已，”袁九沐头也不回地回答了句。 “那么大？”小张震惊。 “那才多大。” 袁九沐一出现，整个队伍前进方向都明确了，天乌蒙蒙的，看着仿佛要下雨，翠绿色的深山此刻已经完全变作了深墨，整个天地间都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味道，潮湿、闷热并且无风，老莫他们加快了步伐。 “你说那孩子是来报仇的，”老莫追上袁九沐，“等下不会有什么凶险的事情吧，我们毕竟还有女同志在。” 袁九沐回头看了眼跟在后方脸急得都红了的小卢，他安慰老莫。 “没多大的事情，说是大学生，其实也只是个孩子，说是哨向，说到底也只是个普通人，他们只是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老莫细细回味了一下这个话，心头一紧。 “难道这山是他提议要来的，还是说上山的那群孩子都有心事？这是给那个姓李的下的套啊还是这是预谋好的事情，这么大的事情，等下会不会弄得……” 收不了场？ 可‘收不了场’这个词老莫是不敢说出口的，他经历过很多事情，别看有些事成年人、社会人不敢做，但未成年，尤其是没有进入过社会的学生是敢做的。 有些话他是真的不敢直接挑明。 老莫神情肃穆地跟在袁九沐身后，袁九沐带着一群人沿着小路往山上那间护林人小屋走去，看他轻车熟路的样子，应该是经常在山林里行走。 “你平常在边防办，是做什么的？”老莫好奇。 “我不在那里做事，只是档案在那。” 袁九沐走上土坡。 而后主动伸出手，帮着把老莫他们拉了上来。 “我平时都是调过去，帮个忙，其他时间就是当个普通护林员而已。“ · 西南之地大雨要下不下，而远在千里之外的玉竹市却乌云密布，宋越穿着雨衣，踩着泥泞无比的道路，冒着大雨走到陈姗姗身边。 “谁？” 沙漠猫乖乖窝在肩膀上，陈姗姗举着伞，贴心提醒宋越了声。 “学校。” “学校，是她啊，”宋越吸了吸鼻子，大雨下起来，冻得他手指冰凉，他搓了搓手指，问陈姗姗，“学校说什么了？” 陈姗姗侧过头，细细听了电话里的声音，反复和对方确认几遍。 宋越站在大雨里，只听见稀沥沥的雨声后陈姗姗透露出来的一些只言片语。 比如：开学啊，老师啊，教导啊，合理工作时间啊，定点报道的事情。 宋越越听头越疼，这几天海滨市天气变化太快，他还感冒了，站在雨伞边缘的宋越忍不住喉咙的异常咳嗽了起来，正巧这个时候，有人喊了他一声。 “宋处！宋处，麻烦你过来一下！” 宋越咳嗽咳得缺氧，头都快炸了，他正想说什么，只见陈姗姗示意那人自己不方便，等宋越回头时，玉竹市的法医拎着工具走了出来。 “不好意思，感冒了，事情是怎么样？”宋越捂着喉咙小声问。 “自杀，这个月的第二起，不过结论也不能这么早的定下来。” 第102章 法医叹气，“但从全国数据来看，今年这类事情这两个月已经发生了二十五起，这个苗头很危险啊。” 宋越不说话。 法医叹了口气，“你也别进去，别污染环境，有些画面不好，看了让人心里不舒畅，最好也别看，我记得你以前有个预备役成员……” “袁九沐，”宋越嘶着嗓子回答了声。 法医点点头。 “有名气的很呢，几年前那场案子，至今都没人破了他的记录，确实厉害，但听说他也是因为太危险被送去搞这个方向了，你们还有联系吗？” 宋越脸色铁青，不知道是因为咳嗽缺氧还是因为想到了袁九沐。 法医点头，“行吧，今天回去要不给他打个电话？” 宋越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们俩目送法医走远，熙熙想去偷看一下现场，刚刚闪现就又回到了他们身边，熙熙对着前方发出一声嘶吼。 竟然有专门防止量子兽出现破坏现场的向导守在那里。 熙熙看不见，陈姗姗自然看不见，时间回到现在，暴雨如注的玉竹市，宋越站在陈姗姗的身边，汇集的雨水直接沿着伞的边缘往下坠落，滴滴答答湿透了众人的裤脚。 宋越把伞往陈姗姗那边移了移。 “我不用，我有雨衣，你别打湿了。” “我身体素质好着呢，”说是这么说，陈姗姗还是接受了这片好意，沙漠猫小小哼了一声，微微侧过了头。 她和宋越站在玉竹市森林公园入口，看着当地警方来来回回冒着大雨不停忙碌。 陈姗姗突然记起来那头午后和宋越的对话。 【这些都是危险废物。】 “这人都已经远离嘈杂的市中心，搬进森林去做护林员了，却也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吗？”陈姗姗问。 “我不知道。” 宋越叹气，不止他，其实所有人都想不明白。一个1塔c区出身，上过战场的老兵，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选择用这种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陈姗姗不由有些悲伤。 宋越说，【在战争年代，这种人就是人才】。 “进过塔的哨兵向导们确实很难融入社会，想要在现实世界里过好，这点不比在战场上活下来困难。” 宋越说完之后不由看了陈姗姗一眼。身旁这位哨兵透过雨幕，死死盯着森林的一角，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幸好你不是。” 宋越别过头去，他庆幸，“但幸好你不是。” -------------------- 第六十八章 久别重逢 袁九沐沿着小土堆一个冲刺，一下子站到了高高的土堆边缘，潮湿的泥土在他鞋子边缘挤得发了团，可袁九沐不在乎，他低下头随便用草擦了擦鞋沿，老莫跟了上来。 “来。” 袁九沐手腕一个用力，把老莫拉了上来，“别看你瘦，你这还挺有劲，”老莫气喘吁吁地看了后方一眼，小队的人正一头大汗地往这边赶，老莫往前看，“人都在这？” “都在。” 说完袁九沐往下一跳，老莫年纪大了，擦了把汗这才能好好看清前方的情况，只见那间老护林小屋门口蹲着一个年轻人，前边的地坪上也三三两两站着几个学生，一眼扫过去，看着没大事的样子，只是不见了那个姓李的领队。 “都在这儿了？没事吧？” 老莫从湿滑的泥坡上慢慢走了下来，他拉过站在坪里的一个学生上下打量了下，干干净净工工整整的，应该是没出大事，老莫一个一个检查过去数了一圈，最后走到了袁九沐身边。 袁九沐站在护林小屋前，而那个男孩就这么蹲在门前。 “玩挺大，闹挺好。” 袁九沐这句话不知道是表扬还是批评，他只是拿出手机看眼信息，确认眼前的人和传来的照片无误，而后他就这么站在那里，默默地等待对方回答自己。 等小卢他们费尽心思爬上这个坡后，就看了袁九沐如此冷酷无情对待门口那个学生的那一幕。 站在护林小屋前坪的学生们明显是遭遇了什么，一个个神色恍惚，唯一有点反应的则神色凝重不已，而蹲在门口的那个男孩则在无声地啜泣着，泪水沿着胳膊滴落在地面，就连隔得老远的老袁他们都听见哭声。 那个少年低着头抱着胳膊像是一只无助的幼鸟般蜷缩在门口，而那个叫袁九沐的家伙就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 “这心八成是铁做的。” 小卢心里是这么想的，她从坡上滑下来，挨个询问，“同学，你们是昨天上山那一批同学吗？你现在还好吗？感觉怎么样？” 有人来接手外面的事了，那剩下的就只剩屋子里面了。 袁九沐站在门口，少年则蹲在那里哭泣，老莫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那轻轻掩盖的房门之后似乎隐藏了某些可怕到无法明说的东西。 他于是伸出手来，轻轻推开了掩盖着的那扇房门。 吱呀的一声，门开了。 常年不见天日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发霉的臭味，但老莫庆幸的是他一进去闻到的是这个味道，而不是别的，他抬起脚来绕过挡在门口的木架，缓缓往里走去。 里面静悄悄的，似乎什么都没有。 但老莫知道，那个姓李的应该是在里面的。 脚踩在地面，早就被来来往往的过客踩得发光老化的水泥地板就差倒影出老莫的身影来，老莫蹑手蹑脚的往前走，细小的灰尘在空中飞舞，微弱的光线从肮脏前窗玻璃照射下来，似乎将躲在光线后的一切越发往黑暗里推了推。 “有，”老莫咽下一口口水，战战兢兢地问，“人吗？” 黑暗深处无人应答。 明明屋子外面就有那么多人，可老莫还是觉得这间屋子里安静地像是另外一个世界一样，老莫是普通人，什么哨兵向导的能耐他都只是听说一些，虽然有人传的神乎其神，但老莫说到底是不信的。 都是人，怎么可能有人会比传说中的神仙还厉害？ 可今天这一遭确实把老莫给吓着了，阴沉昏暗密不透风的天气，突然之间大叫失控的年轻后辈，躲在门口偷偷哭泣的男孩，还有眼前这深不见底的黑色阴影。 老莫猛地一个回头。 明明身后什么都没有，可他还是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是想乘其不备地抓到那个让他心底感到毛骨悚然的存在。 但没有。 老莫看不见。 所以他的视角里是没有。 “有，人吗？” 老莫战战兢兢地问了一声，房间里依旧什么动静也没有，但是隐藏在角落里的黑暗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般，悄悄潜伏到了他的脚边。 黑暗在深渊里蠢蠢欲动，而老莫再往前走了一步。 屋外，袁九沐叹了口气。 少年依旧在哭泣，他的几个同学，也许是朋友还是什么的，一个个魂不守舍的坐在小屋旁，有的坐在了树桩上，有的甚至不顾地面潮湿直接坐在了地上，小张他们一个个在那里询问情况，不过学生们只是抬起头浑浑噩噩回答几声，目光浑浊，才看几眼，又低下头去。 “多大人了，还哭什么，有胆子来折腾人，没胆子接受后果是吗？” 第103章 袁九沐摸索了身上一圈，除了手机和几张纸币，硬是没有摸出半张卫生纸来，他啧了一下，转身从正在安抚人的小卢那边抽了张湿纸巾过来，递到了少年面前。 “擦擦，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你这么哭，你姐受得了？” 当提到对方去世的姐姐时，少年蜷缩在那里，低声嘟囔了句。 “我看到我姐了。” “我他妈也看到你姐了，”袁九沐怒骂道，“让你蛾子去吓唬人是不是，红衣女鬼是吧，量子兽是这么玩的吗？是这么玩的吗？” 少年不说话，他只是埋着脸深深地啜泣了一声，许久以后，一只精致的小丑脸飞蛾爬上了他的肩膀，不大，也就一根手指那么长。 少年抬起头来，哭到没了眼球的眼眶空荡荡的盯着袁九沐不放。 少年回答。 “不，我的量子兽在这里。” 这一刻，袁九沐汗毛根根竖起，一股寒意直接从脚底冲到了天灵盖，他一个打转，也没管在自己身后呆呆傻傻没了动静的老莫，甚至与榆萌萌的联系都不敢，直接朝着山下跑去。 “我说你。”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袁九沐从湿滑的山坡上打着滚下去，听到这个声音，连翻滚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袁九沐一个反手撑在了泥地上，抬头一看—— 一位西装革履，手握着金属手杖，俊容姿丽的男人正站在护林小屋上方，一脸冷漠地看着自己。 “谁？”这是袁九沐的第一句话。 来人似乎翻了一个白眼。 这个动作太熟悉，袁九沐下意识地看向对方的手指，但对方指尖已经没了以前那花里胡哨一大串的戒指，但袁九沐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他的目光往下，落在对方手里手杖上。 沈祚问，“你看人不记脸的？” 说罢他用手杖轻轻点了点地面，黑曜石发出哒哒两声脆响，宝石做的底座配上光洁的金属手杖，一看就价值不菲，袁九沐见状不由心疼不已。 “贵吗？”袁九沐问。 “贵，”沈祚诚恳。 那一刻由沈祚构建的域彻底崩解消失，巨大的白狼出现在了沈祚身后，犹如一团洁白的云，袁九沐还没反应过来是自己回去了呢还是沈祚能够出海滨市了，只听见后方一阵尖叫。 小卢崩溃无比。 “啊啊啊啊啊，人呢，刚刚站在这里的人呢？” 袁九沐瞪着眼试图往后瞧，但雨天地滑，太过泥泞，他手掌刚刚用力，整个人噗嗤一下顺着坡道又滑下去了三四米。 他就像个泥团子一样滚落到了坑底。 “我，呸，白朔，不是，沈祚你也不来帮帮我！” 袁九沐手忙脚乱，而沈祚就这么站在那里撑着手杖静静地看着，袁九沐挣扎了一下，最后彻底窝在了那摊烂泥中无法自拔。 他斜躺在那里，无力的抬了抬手，嘿嘿笑了一声。 沈祚依旧这么看着他。 袁九沐伸出了手，沈祚没有理会他，袁九沐知道了，他用手肘撑起大半个身，袁九沐嘟囔道，“知道了，知道了，长大了，穿新衣裳了，知道不要被弄脏，这次得我自己起来了。” 沈祚似乎冷笑了一声。 袁九沐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他踩着土坯旁边的土坑慢悠悠地往上爬，似乎之前那些离别从未发生过一样，袁九沐问。 “什么时候来的？” “等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来的你都已经死了，”沈祚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追问了一句，“你到现在都还有照顾小男孩的癖好吗？” “什么鬼，”袁九沐怒了，“说得我好像恋童癖似的！” “刚刚那个门口那个如果继续哭的话，你会怎么办？”沈祚微微别了别头。 “那就哭呗，说得好像你看见人哭你不安慰似的？” 袁九沐手脚并用爬上了山坡，他站在沈祚身旁，和对方并肩站在了一起，袁九沐心里一阵畅快，他感慨。 “幸好……” 下一秒他就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那个怀抱是如此的温暖，沈祚的双臂如此的用力，袁九沐还没察觉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那一刻自己脸上麻麻的，一股独特的香味扑面而来，沈祚抱紧了自己，对方似乎贴在自己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一股热流顿时从袁九沐的脖子往上冲，他涨红了脸还没把人推开…… 啪的一声，袁九沐醒来。 老莫站在他面前，一行人正站在那棵巨大的歪脖子槐树下方，小张拿着手机对准天空看了眼信号，而后和大家道。 “人找到了，下山吧，大家可以回去了！” 老莫感慨，“幸好幸好，趁着雨还没下下来，回去吧，小袁，袁九沐？” 见袁九沐没有动静，老莫拉了他一下，“走了。” 袁九沐这才发觉自己刚刚好像做了一个白日梦。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对，他这三年都在这西南穷乡僻壤里做护林员呢，这边缺人手，急缺能够巡逻的哨向，于是第一天就把他调过来了。 袁九沐在这边工作了三年多，期间还被边防借走了几次，怕是刚刚…… “怎么了？”老莫回头。 “嘿嘿。” 袁九沐摸了摸脖子，这一群人都看不见量子兽，于是榆萌萌大大方方跟在他身后，开心的像一只大狗。 “我刚刚做了个美梦，”袁九沐笑着道，“挺好的梦。” -------------------- 第六十九章 美梦成真 袁九沐那天晚上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睡得好是什么时候了，这几年里估计也就只有这么几次，就像是一直悬挂在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般，袁九沐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回味了一下那个梦境的感觉，而后睁眼。 他睁眼以后做了件事。 把自己留了好几年的络腮胡给剃了。 剃胡子的时候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脑子里空空的，什么洗心革面重头再来啊，放下过去开启新生啊这些七里八里的想法都没有，袁九沐就这么站在那巴掌大的洗手台前，心情无比平静地将自己的胡子剃掉了。 他甚至还有心情哼歌。 剃完胡子以后袁九沐细细摸了一圈自己的下巴，抬起头抵着眼仔仔细细打量着自己下颚处最后一点的青色痕迹，就在那一刻，袁九沐脑子里有个声音响起。 都过去了，开始新的生活吧。 于是他最后洗了把手，合上水龙头，关上浴室门，换了件干净衣裳，趁着西南一天的潮热之气还没涌进大街小巷之时出了门。 袁九沐蹦蹦跳跳，踩着破损的水泥台阶从老旧的护林员宿舍下了楼，而后他就在楼底下看见宋悦的车。 一切都像是昨天才发生过的一样，袁九沐下意识地走到了后排，伸手拉开了后侧的门，佘缑正低着头坐在右边的位置上，玩手机，熙熙窝在左边的空位上，对着他露了露牙齿。 袁九沐话都没说呢，熙熙直起身子，不耐烦地伸了懒腰，而后闪现到了陈姗姗面前，翻了个身，继续睡下。 袁九沐坐了上去。 宋悦正低着头在调他这辆老车的车载地图呢，陈姗姗坐在副驾驶看着，宋悦嘀咕，“这路等下怎么走啊？”陈姗姗则在问，“干锅鸡还是菌子鸡，哪个好吃？我看评分都不怎么样啊？” 第104章 袁九沐呆呆愣愣坐在原处。 好像一切离别都没有发生，佘缑玩够了手机看了他眼，不忘提醒，“往里坐坐，”然后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点。” 袁九沐挪过来了点，他想了半天，最后也只找到了一句话。 “沈祚还是不能出市？” 话音未落，车门又开了。 和梦里一样西装革履的沈祚出现在了车门边，对方手里还真的握着一根手杖，他看了眼袁九沐坐的地方，而后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沈祚合上车门，袁九沐就这么被夹在了沈祚和佘缑之间。 一时间车里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最后宋悦设定好了目的地位置，随着车载音响响起：【目的地海滨市国王大厦】时，他才直起身子，宋悦回过身子，和前排的陈姗姗一起看着袁九沐，而后道。 “欢迎回来。” 那一刻袁九沐突然就哭了。 他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在那一刻哭得不能自己，眼泪和鼻涕顺着袁九沐的面颊往下滴，袁九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能这么能哭，他捂着脸，但是那些水就是控制不住一样，一滴一滴往地下砸落。 “啧啧啧。” 佘缑伸手搂住了袁九沐的肩膀，他摇了摇了对方。 “省点哭啊，等下还要喝酒的，到时候再哭，喝醉了再哭。” 袁九沐捂着脸不说话，眼泪只是在滴落，熙熙跳到了袁九沐脚下，抬起头伸出爪爪好奇地查看对方的眼泪。 袁九沐嘟囔，“你给我走。” 熙熙骂骂咧咧反手就是一下。 “多大人和猫气什么，”佘缑反手就去揉他的脑袋，才抬起手，就看见了一旁沈祚的目光，他当着对方的面狠狠揉了揉袁九沐脑袋顶下。 “哭哭哭，多大人了还哭，你看你哭得你徒弟都看不下去了。” 袁九沐吸了把鼻子，他问。 “我危险等级还那么高，回去要两个哨兵守着？” 宋悦挑眉，“那倒还真不是，你危险等级高是高，但外界危险等级更高，他们俩出来是来保护你的。” 这句话让袁九沐抬起头来。 熙熙跳到了陈姗姗肩膀上，陈姗姗抿抿嘴，“都说你能照顾好你自己，可是才刚说要来接你呢，一下子全都挤车上来了，我又打不过，你说怎么一次性来了那么多人。” 袁九沐笑了。 他已经停止了哭泣，但眼泪还是粘在眼睫毛上弄不掉，袁九沐抹了把脸，嘟囔，“什么世道你们要担心我安全。” “这世道我还真担心你安全，”佘缑这句话是看着沈祚说的，但他也只是瞟了一眼，佘缑点点袁九沐的脑袋，“抬起头来，别哭了，多大人了。” “和你差不多大。” 袁九沐才抬手，纸巾就已经递过来了，他嘟囔着说声谢谢，而后泪眼朦胧地看向自己左边，沈祚的方向。 “你怎么穿成这样了？”袁九沐擤着鼻涕问。 沈祚不理他。 “嘿！” 这小子真的是越带越不熟了，袁九沐捂着鼻子看向佘缑，对方还是那副贱贱的模样，袁九沐问其余几人，“接我只搞这么大点架势？不走个流程，不去见见我新领导，就这么把我带走了？上面允许？” 宋悦笑了，“上面要是不允许你觉得沈祚能来。” 袁九沐看了沈祚眼。 沈少爷高傲地别过头去。 陈姗姗补充，“没带郝任来，那是个坏人。”熙熙跟着在底下嗷呜了声。 “人也是为了自己的工作，”袁九沐如今完全放松下来了，他再抹了把脸，往后一坐，他拍了拍座椅，整个人都放松了大半。 “我这么坐中间啊，怎么得也要个好位置吧。” 佘缑白了他一眼，“你这位置，左拥右抱，你还不满意。” “我左拥右抱谁了。” 说是这么说，袁九沐的声音却越来越小，他越来越放松，最后靠在那里，手里握着那团卫生纸，缓缓睡了过去。 大家对视一眼。 陈姗姗发誓，“领导，这可没人用特殊能力啊，他自己睡的。” 宋悦乐了，“行吧，让他睡，中午吃饭的时候再喊醒他，上高速记得给他系个安全带。” 一分钟后，这辆停在前坪的suv缓缓动了起来，后排车窗摇下，佘缑对着空空荡荡的前坪打了个响指。 “榆萌萌，走了。” 一只透明的大飞蛾抖了抖，全身上下的颜色逐渐鲜艳艳绿起来，榆萌萌拍打了一下翅膀，佘缑告诉它。 “这次走高速，允许你全程飞过去，自由飞。” 榆绿天蛾高兴地嗖的一下消失在了这几个哨向眼中，宋悦提醒了声，“让它知道分寸，”而后打了转向灯，远处的白狼出现在山脚，沿着榆绿天蛾消失的方向奔跑了起来。 后排的袁九沐夹在他们两人中睡的沉稳。 最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袁九沐靠在沈祚肩膀上，彻底进入了梦乡。 -------------------- 第七十章 少时滋味 袁九沐小的时候，村里的小卖部流行一种冰棒。 说是冰棒，其实不是一根，而是一袋，一袋里面有八个小冰坨，每个小冰坨下插了一根签子，五颜六色的。 五毛钱一包，运气好的时候打开袋子会发现有九坨，运气不好的时候冰在运输过程中化成了水，最后变成一大坨混杂着各色的冰块，木棍夹在中间，敲开也不是，放弃也不是。 但能够花五毛钱买一袋就是小时候的袁九沐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候了，他有八个冰坨，一个给妈妈，一个给爸爸，一个给奶奶，一个给爷爷，还有一个给邻居家玩得好的好朋友，最后他自己还能得到三个。 但实际上长辈们都不会要他的，送出去了一圈，最后自己手里还是满满一大袋子，袁九沐始终记得小时候自己在大太阳底下从小卖部一路奔跑回来的兴奋感，他记得路上的风的滋味，阳光的炙热，记得一只手拽紧湿漉漉的塑料袋，手底下那种冰冷湿滑的感觉，他永远记得那种人工香精和白砂糖裹在一起的香味，记得冰块化掉后残留在塑料袋里的糖水的滋味。 他一直记得。 等他去了塔里以后，袁九沐穷其一生都没有再能找到与童年相同味道的冰棍，无论是在国外还是国内，无论是低廉的还是昂贵的，袁九沐再也没有尝到过那种混杂着温暖和甜蜜味道的冰水。 他曾经和佘缑说过这件事，佘缑那时候才多大，就只比袁九沐打上那么一点，但人就已经想明白了，夜巡的时候佘缑坐在石头上，冰冷的月光落在他的肩头，佘缑听完这话噗嗤一笑，别过头去。 “你这哪是想吃东西，你这是在想家。” 从此以后，袁九沐就不再提起这件事了。 “哎哎哎，我的肉！” “你吃那边的啊，你不是不能吃辣吗？” “这牛肉肯定得吃辣的，把我的肉还我！” “啧，叫领带再点一份，你看你小气的，领导，宋领导，再点一份牛肉哈！” 人声鼎沸的饭店里，袁九沐拿着筷子正跟着宋越他们吃火锅呢，他一觉醒来，这才发现宋越直接就把自己给从西南那地方给带出来了，手续、人事还有各种安排袁九沐都没插手，宋越分分钟就把事情办好了。 第105章 “几年不见，宋领导能力变强了啊，”袁九沐感慨了句。 “那是，几年时间里，咱们部门可被我们宋领导打造成金馍馍了，现在海滨市应急小组的名号拿出去，谁敢不听，一天天的……” 佘缑一边说一边往自己嘴里塞肉，袁九沐只听见对方哼哼唧唧说了一大堆，他刚想问最近这几年大家过得这么样了，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碗里竟然多了一勺肉。 沈祚给的。 想不到吧。 “哎呀，这怎么能麻烦你，”袁九沐还没反应过来呢，一旁的沈祚眼疾手快地又是一勺子。 碗里是满满当当一碗肉。 “啧啧啧啧，”佘缑捧着个碗不知道在啧什么。 倒是陈姗姗趁着这个空当把最后一块毛肚抢到了手，陈姗姗白了佘缑一眼，“啧啧啧，啧什么，沈祚这是知道跟你出来吃东西抢都抢不到。” 宋越看了佘缑一眼不说话。 他只是默默又下单点了几份肉，而后趁着等菜的空隙放下手机和袁九沐聊了聊，豆皮在大红色的牛油锅里翻滚，宋越盯着豆皮问袁九沐。 “过的怎么样？这几年瘦了不少啊。” “还行，就是这地方太热了，一热我就吃不下饭。” “多吃点，”宋越撑着下巴笑着看着坐在袁九沐旁的沈祚，他意有所指，“我们出外勤经常一起吃饭，年轻人多，吃饭都靠抢的，沈祚这是怕你不适应，所以特地照顾你呢。” 袁九沐不由看向一旁的沈祚。 沈少爷还是不说话。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走的时候沈祚还是那个会红了眼睛不让自己的少年，几年以后，当沈祚坐在袁九沐身旁的时候，袁九沐浑身上下都不自在，沈祚就像是短短时间里猛地长大了许多岁…… 长得好像都点比他袁九沐都老了。 “沈祚？”袁九沐问身边那人。 西装革履的沈祚正襟危坐地坐在那里，也是，谁穿全套西装来吃鸳鸯火锅啊，沈祚只是将手杖斜放到身侧，而后看向了袁九沐，他的目光深邃而又沉稳，直勾勾地抓住了袁九沐的心脏。 一声不吭，但是姿态可是做的真足。 袁九沐有些乐了。 “弟弟？”他故意说。 坐在一旁的陈姗姗疯狂朝佘缑眨眼睛。 沈祚只是眨了眨眼，对方似乎对这种挑衅早就已经习惯了，沈祚优雅地拆开自己面前那套碗筷，是的，佘缑和陈姗姗都已经为那几块肉抢疯了，同为哨兵的沈祚竟然还没动筷子。 沈祚不慌不忙，倒了点开水洗了洗碗口和筷子，而后当着大家伙的面，从清汤锅中捞起一大片白菜。 他将袁九沐放了麻辣牛肉的碗移开，又将自己的碗放了过去，沈祚将白菜放好，而后打了点热汤淋上去，最后将袁九沐的筷子拿了起来，沈祚一把抓着袁九沐的右手，将筷子塞在了对方手里。 “师傅，肉都冷了。” 沈祚开口了。 他握着袁九沐的右手，帮人家夹了一块牛肉，明明最尴尬的应该是他，但沈祚倒是一点都不慌，他手把手的帮袁九沐把牛肉在味碟里拌了拌，而后道。 “再不吃，味道就不好了，你是要我手把手的喂你吃，还是自己来？” 袁九沐整个人直接从脚底红到了天灵盖。 “我自己来。” 他一把将肉塞进口里，一旁沈祚这才施施然地拿起了碗筷，但一副又不知为何看着还有点心满意足的样子，佘缑深深叹了口气，坐在对面的陈姗姗忍着笑偷偷地在那里疯狂地捶桌子，宋越似乎说了句别闹，而后让服务员把肉递上来。 这个时候袁九沐反应过来了。 “年轻人多，是不是还招了新人了？” “对，新招了几个人，都是能力很特殊的，再说了，我和上面说过了，不是特殊的我不要。” 宋领导亲自为他们涮肉，袁九沐看着对方的动作，如大梦初醒一般，这下彻底醒来了。 “我真的回去了？” “不然呢？”沈祚问，“看你太瘦带你出来吃个饭再送回去吗？” 以前沈祚的味道一下子就回来了，袁九沐立马白了身边这家伙一眼，听了好消息，胃口也回来了，袁九沐也开始准备吃饭了，袁九沐大大咧咧地道。 “你们来的前几天我净做些稀奇古怪的梦，我还以为我还在做梦呢。” 宋越和陈姗姗对视一眼，佘缑头也不抬。 “春梦？” “春你妹。” 袁九沐捧着碗，下意识地想了想，很神奇，他有些不记得那天的梦是什么样了。 他只记得出现了一个人。 于是袁九沐捧着碗看向身旁，身旁的沈祚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问，“怎么了。” “我梦见沈祚了，”袁九沐实话实话。 “咳咳咳咳咳，”佘缑差点把肺给咳出来，他捂着嘴，声音嘶哑，“咳咳，你说，你说啥？” “我，”袁九沐还真的不记得了，他只记得很温暖，很开心，他捧着碗，“我梦见沈祚了，就这样。” “这不挺好。” 沈祚抽出一张纸来，递给了咳得满脸通红的佘缑，他环视了在场所有人一圈，而后成功结束了这个话题。 吃完了饭，一行人准备走，走的时候陈姗姗去接熙熙，荒漠猫在量子兽游玩区玩得不亦乐乎，就连要走了还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回头，看门的大爷是个哨向，他捏着一把票问陈姗姗。 “你家猫挺喜欢这里的，办个月卡吧。” “顺路，我们不住这里，”陈姗姗将熙熙赶到停车场去，“她就玩一次。” 大爷紧追不舍，“没事啊美女，我们这卡全国通用呢，我们大商场里都有游戏区，办个卡吧！” 袁九沐已经和社会脱节太久了，他一直在山区，这几年都没出来过，袁九沐问陈姗姗。 “现在都有给量子兽玩的地方了？” “不给量子兽玩的地方干啥呢，现在量子兽比小孩都要多了，”陈姗姗给袁九沐一张票，“记得把榆萌萌取出来。” 榆萌萌占了个商城天台的位置，这个位置停放居然要钱，和车一样，商城消费才能抵票。 榆萌萌下来的时候悄悄和袁九沐说，白朔也在上面，它还看见了一只好大好大的章鱼。 “现在的人这是越来越精了，”袁九沐感慨，而后他好奇，“对了，熙熙能耐那么强，它要什么票啊，它自己不是可以悄悄闪现进去玩吗？” 陈姗姗无奈地看了袁九沐眼。 “你不要脸，熙熙还要呢。” 几个人取车的取车，取量子兽的取量子兽，出门的时候沈祚递给了袁九沐一根小冰棍，袁九沐拿在手里满满吃着，他下嘴这才发现这个小玩意儿这么好吃，好吃到他回头差点去垃圾桶找。 “找什么啊？”佘缑叼着冰棍过来，“寒不寒碜？” “包装袋，”袁九沐举了举冰棍，“这玩意挺好吃的。” “嗤。” 佘缑一把搂住袁九沐的肩膀，“走了，五毛钱的免费赠送玩意，哥哥下次我请你吃更好的。” -------------------- 第106章 第七十一章 鸡飞狗跳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啊！” “来直播间的老铁们大家关注我一下，下面点个红心或者直接关注主播一波哈，这样下次我们再来探索的时候你就能第一时间知道信息！” “来来来各位观众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国王大厦，海滨市国王大厦，但是在传说中，这栋大厦有着不同名字……” 佘缑走在前面，袁九沐盯着街道镜头对着手机屏幕侃侃而谈地人好奇不已，他继续往前走，前方还有一个小姑娘也在做这个，不过对方的工具明显更加齐全，人家画了个厚厚的妆，手机还带根杆子杵在地面。 “姐妹们，兄弟们，我身后就是国王大厦啊，身为向导我不说假话，现在国王大厦还是国王大厦这四个字，但是在传说中，这可是海滨市，乃至我国中东区最大的凶楼哈！” “凶啥？” 袁九沐一边走一边扭头看，他好奇地问佘缑。 “凶你妹，”佘缑愤愤不平地来了句，“别理他们。” 道路上的女主播继续。 “坊间传说，国王大厦是由海滨市上一任首富张先生，啊，对他姓张，现任首富姓沈，为什么呢，对，就是因为建了这栋大楼啊，传闻建这栋楼的时候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你们也知道，那个时候地方政府管理的很乱哈，这件事就被压下去……” 说到这里袁九沐就来兴趣了，他这房子花了大价钱买的呢，别不是凶宅吧？ 袁九沐走着走着，脚步就慢下来了。 “……传说中那个工人啊，尸体一直都没有找到，尤其是他的家人啊，也一直没有放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家人们也离奇失踪了，细思极恐啊，兄弟姐妹们，细思极恐啊！” 袁九沐站在一旁抱着胳膊听，女主播信誓旦旦。 “张姓富商啊，出了这事以后啊，就是家破人亡，什么你们能想到的事情都遇到了，又正巧遇到了金融危机啊，资不抵债，于是这栋楼就抵押出去了啊，当时就请有名的风水师傅来看了一眼，这一看不得了啊，竟然道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走啊！”佘缑催他，“等下沈祚来了更不能走了。” “不，我听听，我这楼到底怎么了。” 袁九沐不走了，他站在那里和周边的大爷大妈们竖着耳朵听。 女主播一拍手。 “这死在国王大厦的冤魂，就是那个张姓富豪家一切悲剧的源头，风水大师龙高人说，对方不要什么，只求一点。而这一点啊，其实是能够看到的，而这一切的玄机竟然就藏在这国王大厦的名字上。” 袁九沐还真信了，他和一群老头老太太们盯着上那几个大字不放。 身旁的直播已经进入了高潮，女主播也进入了揭秘阶段。 “这一点啊，就反馈在这个国王大厦的名字上，只有我们哨向才能看到啊，当这个国王大厦变成国玉大厦的时候，就表明天下太平，这个恶鬼不会出来作恶……” ？ 袁九沐察觉出来有些不对了。 身旁的人还在继续。 “最可怕的就是当这个字变成国主大厦的时候，王变主，这说明阴阳颠倒恶鬼作恶啊，那就是大凶之时，这个时候半夜十二点只要留在这栋大厦里的人啊，三天之内……” “胡说八道！” 袁九沐怒了，他走到佘缑身边指着那个女主播道，“这不是骗人吗？” “这几年直播的人多的去了，”佘缑翻了个白眼，“只要能赚钱，牛鬼蛇神都来了，你这哪管得过来，你这是还没看到过……” 袁九沐忍不住了。 榆萌萌以极快地速度飞了过来，它飞了一路，走走停停玩玩耍耍的，也有些累了，榆萌萌才上墙，袁九沐指挥它。 “去王字顶上，写个主。” 妈的，不是封建迷信吗？我吓死你们这群玩意。 “直播间的姐妹们，说到这里我推荐买我们家的玉器啊，小玉佛，对，为什么这个国王大厦变成国玉大厦就没有问题了呢，玉啊，咱们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文化，对，镇邪驱鬼的，今天晚上我就带着这个玉佛进去啊，还有我们直播间的兄弟们啊，今天晚上……” 袁九沐就站在那儿等着，听对方说今天晚上十二点要夜闯国王大厦，遇一遇恶鬼，因为她推销完了玉佛以后就开始推销符纸了，这男女顾客都还分别满足上了？ 榆萌萌落到了国王大厦几个字上面，而后乖乖地凑成了个国主大厦。 女主播说着说着还回头看了下，袁九沐叉着腰等对方脸色变化，但是对方看了后面一眼，又继续做直播去了。 “这什么情况？” 袁九沐都愣住了。 榆萌萌在墙上伸了个懒腰，袁九沐还特地走远了几步去看看上一个在搞直播的什么情况，没想到对方的话术和这个女的一模一样，可回头看了，却依旧一副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难道……” 袁九沐还没来得及质疑，只见远方来了一辆面包车，上面咋咋呼呼下来三四个人，还有两三只犬系量子兽从车上一跃而下，其中有人举着手机，明显是一个团队。 他们从袁九沐身边跑过去的时候，袁九沐明显听到了一句。 “各位观众大家好，我们是专业的哨向主播打架团队，今天运气很好啊，我们来到了传说中的海滨市国王大厦外专门对这些假哨向进行打架，哎，别跑！” 袁九沐回过头，刚刚还在直播的地方，俨然已经变成了战场。 “哎，别走啊！” 佘缑一把拉住袁九沐，他笑脸盈盈，“这才是只得看的好东西。” “什么玩意，我都没看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人我喊来的。” 话音还未落，沈祚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袁九沐回头，帅气的沈少爷直接拉高了半条街的颜值，他还没说什么呢，佘缑贱贱的来了一句。 “你还敢来？你不怕又被人给拍了？” 沈祚似乎轻笑了一声，他转了转自己的手杖。 “放心，这附近有多少直播的我心里有数，打假的管理市容的一起上，以后就没有了。” 袁九沐站在那里看了半天，又听佘缑解释了半天，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来袁九沐去深山里当护林员的时候，社会风气已经变了，直播主播已经成了社会的新潮流，想进这一行的比比皆是，甚至包括哨向们。 “可量子兽又不能在镜头前展现出来啊，”袁九沐好奇，“观众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 佘缑朝袁九沐竖了一大拇指。 “聪明，直接找到关键点了。” 佘缑反问，“你猜为什么都在国王大厦这里？” 袁九沐摇摇头。 “因为你走啦！”佘缑叹气，“因为他们知道这字一定不会再变化了，所以真的假的都过来了，因为普通人眼里国王大厦还是国王大厦，哨向眼里也一样。” 袁九沐反应过来，“靠榆萌萌在不在来假装哨向啊？这不一装一个准吗？” “哨向这个身份一开始就很能吸引人关注，再加上那些曾经有些特殊经历的，人都爱崇拜强者，因此有不少人假装过往经验，甚至普通人都假装自己是哨向来做这一行了。” 第107章 沈祚一边说，一边挑开窗帘看了眼楼下，他们已经上了楼，整个事务所打理的干干净净，甚至比袁九沐走的时候还要干净不少。 袁九沐好奇，“赚钱吗？这不违法吧？” 沈祚看着楼下闹成一团，尤其是刚刚还在假装自己是哨向的那些主播落荒而逃，他嘴角微微翘起，沈祚回答。 “这不就兴起了新的市场，职业哨向打假人吗？” 袁九沐和佘缑直愣愣地看着站在窗边欣赏楼下一切行为的沈祚，袁九沐突然记起来佘缑刚刚的话，人刚刚说，沈祚来了就麻烦了。 “是不是，那些人以前和他有仇，”袁九沐悄悄问。 “对，”佘缑小声，“你不在了以后有次沈祚一个人过来想来看看房子，结果被拍到了，直接被人人肉，还差点被人找上门去。” 袁九沐再一想，“沈家那么有钱，怎么可能被人找上门，不过沈家那么有钱，涉及了那么产业，你别说底下那些打假的……” 佘缑与他心有灵犀。 “八成是的。” -------------------- 第七十二章 部门会议 袁九沐就这么回来了。 夜晚当他一个人躺在事务所新买的沙发上，盯着熟悉的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眠时，袁九沐自己都还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他走的时候心里很清楚自己要走，作为塔里的危险向导，要走，只是上面一句话而已。 但回来这件事却无比的神奇，到现在袁九沐都怀疑自己在做梦。 梦里什么都有，梦里朋友家人都在，梦里沈祚也成长了稳重了。 梦里…… 睡意来袭，袁九沐慢慢闭上了眼睛，国王大厦外，榆萌萌抖抖翅膀，迈着小碎步翻过了外墙，爬到了天台上，一只巨大的白狼站在天台上，晚风吹过对方的毛发。 榆萌萌弯弯触角。 【你变厉害了。】 白朔昂起了头。 它大步走到榆萌萌身边，低头用自己长长的吻蹭过榆萌萌毛茸茸的大脑袋，榆萌萌歪着脑袋，两只巨大的量子兽互相磨蹭了好一会儿，而后白朔抬起头，后退一步。 【我回家了，你早睡。】 【嗯，】下一秒，榆萌萌就睡着了。 早上八点不到，陈姗姗远远地就看见袁九沐那个家伙了。 今天刮了风，风吹走了夏日的热浪，也将潮湿的水汽吹了过来，陈姗姗远远看着，袁九沐就像一只不安的动物，收着尾巴，压着耳朵，围着这偌大的会场一圈一圈地走着。 风一吹，袁九沐把脖子一缩，越发像只在寒风中紧张到炸毛了的猫。 “就来了？吃早饭了没？” 陈姗姗收好车钥匙，熙熙翘着尾巴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路过袁九沐的时候还趾高气昂地哼了一声，好像是在向对方炫耀自己知道怎么走，而袁九沐不知道。 勾着个背的袁九沐于是伸脚去勾它，“又长胖了？” 熙熙气得回头瞪了他一眼。 “狗不狗啊，问一位女士的量子兽长没长胖，你是问它还是说我呢？” 熙熙一个闪现直接就先进去会馆了，陈姗姗路过袁九沐身边时，发觉袁九沐脸色铁青，不由关心了声。 “是不是不舒服，还有半小时才开会，不急这一会儿。” “不了，胃疼。” 袁九沐胃里就像被人灌了几斤硫酸，又酸又疼，今天早上醒来后，袁九沐的大脑可算接收到了他重新回到海滨市这一事实的真相。 一想到上次战斗后阶段发生的那些事，以及后续无奈地离开，还有那些沮丧无奈的情绪，袁九沐的胃就不由自主的疼，这种感觉实在是令人难受极了。 他站在会管中心回首望去，办公地点和国王大厦极近，只隔了个广场。 以袁九沐的角度，甚至可以看见远处在墙面上缓缓溜达着的榆萌萌。眼瞅着短短半小时时间内，国王太厦几个字从国主大厦又成了国五大厦，榆萌萌其实比袁九沐还在意今天这场会议。 “珊珊姐，”袁九沐实在是忍不住了，“你说会不会下一次又把我……” 袁九沐刚想问下一次是不是又要经历一次离别，宋越的车出现在他们俩的视线里。 “来了！”陈姗姗提醒了袁九沐下。 熙熙一个闪现出现在门口，和袁九沐一起瞪大了眼，而后嗖的一下闪现到了宋越车门口，熙熙歪头看了一眼，紧接着垮着个脸出现在陈姗姗面前。 【哼！】 熙熙毫不掩饰，当着陈姗姗他们的面做了个刨地的动作。 这粑粑埋地还挺认真。 “怎么了，”袁九沐好奇，“宋领导惹熙熙生气了？” 陈姗姗只是抱着胳膊抿着嘴不说话。 袁九沐不由伸长脖子看了下，只见车停下，宋越笑脸相迎地将一位西装革履的人物请了下来，那个人既不是郝仁，也不是袁九沐之前遇到过的海滨市的领导，只知道来人挺年轻的。 袁九沐不由有些好奇。 “谁啊，什么能耐？能让宋领导陪着一起来开会的角色，原先隶属于哪个团体的？” “普通人，”陈姗姗眉头一挑，“和宋越一样看不见。” “那这排场，”袁九沐迟疑。 “市局派下来的干部，”陈姗姗别别头，“走吧，别等下撞见了。” “啊？”袁九沐好奇。 · 远处那两人下车。 海滨市应急处理小组历经千辛万苦，排除各种困难，经过数次大型专题会议，经历了组内成员打散再重组后，可算于今天正式召开了首次内部专员会议。 而这次会议的召开正如朱敬涵所说—— 一旦召开，那就没有回头箭了。 “朱秘书，这边请，怎么样，”宋越笑脸相迎，“海滨市应急事务处理小组安置在新会馆中心，怎么样？交通还是便利吧？” 朱敬涵曾经是市长办公室的秘书，想当初宋悦为了招人的时候，一天天的往市长那边跑，朱敬涵给足了对方脸色，尤其是后期为了那个什么袁九沐的事，市一线都不怎么待见宋悦他。 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朱敬涵给宋越脸色还不到半个月呢，就被市局调过来和人一起工作了。 “这地理位置确实不错，”朱敬涵心里是一万个不满意，他口头上表扬了几句，“那以后上下班就方便了。” “那是！这年头加班都是家常便饭，朱秘书来了我们小组，至少有一点好，那就是通勤便利！” 宋越哈哈大笑，朱敬涵万般不乐意，可至少宋越这次是笑得真开心。 两人继续寒暄了几句，朱敬涵全程沉着个脸也没了搭话的念头，也许他作为文职人员并不清楚，但宋越这类人员都知道，这可是头一回把一个政府机构设立在展馆里的，还是个战斗单位。 这要是前期做了市民公开征址研讨会的话，这投诉电话都得把海滨市市局的电话给打爆。 “有一说一，宋处长。” 话语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会展中心前，朱敬涵步伐一停，上上下下认认真真打量了这会馆一道。宋越呼吸一紧，也跟上下打量起来。 第108章 海滨市会展中心才建好不到两三年，也算是海滨市的地标建筑了。把海滨市应急事务处理小组总部安在这里，也看出来上面对小组的一番良苦用心。 还没进去呢，朱敬涵突然语重心长。 “宋处啊，你可别看我和你宋处一样，也看不见这量子兽，但我内人就是一位向导。这次工作上面只是安排我来看看，但真要遇到事情，我还是能理解的。” 宋越什么人啊，朱敬涵才一开口，他就琢磨到味了。 “什么看看？朱秘书哪里只是来看看，您是来指导的，您是我们领导！我们还要靠您来指导我们工作呢！” 宋越半秒钟不到就把人捧了个老高，赶忙请人继续往上走，他寻思着哄哄就把这话题往别的地方带过去了，不料身旁这人一只脚才堪堪踏上会馆中心的阶梯，就不想再走了。 一个敏感问题紧着就从这朱大秘书嘴里冒了出来。 “这宋处你都说我是来指导的，那还不得提前和我透透气？要不就先说说我们这队伍里都有些什么角色？” 宋越一直紧着的心脏这下彻底停跳了半拍，他回首一看，身旁这朱敬涵笑眼弯弯。 人看着年轻，眼神中实则透着精明。 宋小狐狸心中又紧了那么一秒，可转念一想，都开门见山了，还紧张什么。他于是哈哈大笑一声。 “就那样吧，常规配置，其它组有的我们都有。” “其他组都有什么啊？” “还能是什么，”宋越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不就是哨兵向导嘛！” 在市局里摸爬打滚好几年，谁不是个狐狸？朱敬涵才不会被宋越一句话就给带偏了。 “就哨兵向导？”朱敬涵故意问，“是不方便说啊，还是宋处等下想给我个惊喜？” 宋越眼皮跳了跳。 “惊喜，”宋越咳嗽一声，强调，“是惊喜。” 到这里朱敬涵也不装了，因为再打哈哈下去，这会议就真开始了。 他于是实话实说。 “不是宋处，你听我说，我也不是在这里为难你，现在全国上下形势你估计比我更清楚，退伍塔成员哨向问题一直很严重，而直到现在市局都不知道具体人员名单……” 朱敬涵立场一摆明，话就说开了。 “我只是想代表那边提前问问，我们组里都会有些什么人？宋处你要知道，按照组织规定，一旦这会开完了，人员名单就彻底定下了，就入档案了。要是组织上想挽回——” 朱敬涵语重心长。 “开会之前是最后挽回的时间。” “你看这话说的。” 宋越哪不清楚市局的顾虑，一旦会议正式召开，一切事情就是板上钉钉了，人员配置就彻底定下来了。一旦正式招收的哨向在背景调查、过往历史，又或者人品性格上存在缺陷，那问题就大了。 “我们小组可是战斗小组，人选都是斟酌再三才定下的，”宋越只得再清了清嗓子，“如果是工作需要，朱秘书想知道什么都可以，但现在这可是保密内容。” 朱敬涵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不会惊喜变惊吓的，你放心。” 宋越也知道一直打哑谜不好，他朝着对方伸出手，比划了下。 “这样吧，您就提前和市局说，无非就是飞蛾、萨摩耶、水母，还有几个隐藏款，人不多，等下开会你就知道了。” -------------------- 第七十三章 要开会了 袁九沐他们赶在宋越他们前进了会馆，海滨市会展中心刚刚办完一次艺术展，后半部分场馆还没清理干净，熙熙一冲进去就发现了这堆泡沫。 它正玩得起劲，陈姗姗和袁九沐一前一后走过去的时候喊了它一声，荒漠猫盈盈一跃，直接就跳出来了。 量子兽身上裹挟着静电，无数泡沫颗粒沿着纸箱倾泻而出，跟在熙熙身后就像是一条流淌的小河。熙熙追着两人拍后脚跟，陈姗姗一点事都没有，倒是袁九沐沾了一脚泡沫。 诡计得逞的熙熙故意对着袁九沐哈了一声，而后追着泡沫颗粒直接来到了负一层。 荒漠猫紧张地围着大门打转。 “不急，不急。” 陈姗姗拿出磁卡开门，门才刚开一条缝，他们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萨摩耶？你们还有宠物战斗人员？萨摩耶？” 荒漠猫一听朱敬涵的声音直接炸了毛。 它嗖一下挤入了大门，泡沫颗粒直接刮起了一阵漩涡，陈姗姗深深看了她的量子兽眼，只恨自己不是它。 “等下朱秘书你就知道了，都说了，这是惊喜！惊喜！” 宋越安抚了朱敬涵声，又给门口的陈姗姗他们一个眼神，陈姗姗心领神会，领着袁九沐直接去了最里面的房间，避开了身后两人。 “不急，不急。” 陈姗姗走进后，门锁发出咔嗒一声，直接将门重重锁上，将宋悦那两人关在了门后，袁九沐好奇，“安保这么严格，其他组员怎么办？” “他们早来了，”陈姗姗道。 听到其他组员早就已经来了，熙熙开心地直打转，刚刚门才刚开一条缝，熙熙就已经嗖的一下挤入了大门，泡沫颗粒被它刮起了一阵漩涡，陈姗姗无奈地看了她的量子兽眼，追在后面念了句。 “陈熙熙，有本事你等下自己来搞卫生！” 熙熙扭头哈了一声。 袁九沐四下张望，他离开了海滨市许多年，虽然说会展中心距离国王大厦很近，可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袁九沐还是因为榆萌萌想来逛操场。 那个时候他压根就没心思停下来打量这栋建筑真正的用途，今天有时间了，袁九沐这才借着机会好好打量清楚了这负二层建筑，就和刚进大观园的刘姥姥样，袁九沐看得那是个目不转睛。 当袁九沐的手抚摸上那扇银色的大门后，他这才明白应急事务处理小组在和自己以前所处的塔区别有多大，设备有多先进。 这扇门…… 袁九沐突然记起来自己与宋悦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带的那副手套。 “怎么样，”陈姗姗问，“还可以吧？” “不错，空间挺大的，感觉是专门建造的样，”袁九沐十分满意，但也察觉到了一点异常，袁九沐抓抓后脑勺，“可大归大，但不知为何就是觉着这里冷，应该是还没什么人气吧。” 陈姗姗笑了。 袁九沐一愣，“话说我们这个小队啊，到底多少人？” 陈姗姗不说话。 刚刚逃离的荒漠猫又回来了，这一次它的尾巴压的平平的，熙熙抿着嘴，尾随在袁九沐他们身后，平静地陪着他们俩巡视了一圈自己的领地。 “可以了，要开会了！” 袁九沐打开了好几扇门，门后办公用品一应俱全，但全都是空空荡荡没个人影，袁九沐越看心越慌，直到这个时候宋悦打电话来了。 “我们到底几个人？” 袁九沐真的有点慌了，这三四年过去了，宋悦不会还只是个草台班子吧？ 陈姗姗回过头，笑着看向他。 “你猜？” 熙熙再一次一瞬间就跑得没影子了，袁九沐和陈姗姗七拐八拐跟着熙熙到会议室一看，诺大的会议厅也就寥寥几人，加上他们俩，也就五六个人的样子。 第109章 刚刚和宋越一起来的那位领导坐在前排，看到袁九沐他们后，朱敬涵握紧手机悄悄问了身旁的宋越声。 “萨摩耶？” “不是，”宋越干笑，“这位是袁九沐，另外一位是我的助手陈姗姗，萨摩耶的主人您等下就知道了。” 陈姗姗找了个位置，熙熙立马出现在了会议厅的主席台上，它深深看了那位朱秘书眼，猛地甩了甩尾巴，看着有些不高兴，愤愤盘成一圈睡下了。 袁九沐匆匆一眼扫去，直接坐在了陈姗姗旁。 “就这么点人？” “别吵，”陈姗姗低语，“领导听着呢。” 袁九沐立马正襟危坐起来，他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又吸了吸鼻子。袁九沐悄悄四下打量了一翻，最前排坐着一位拿着保温杯喝茶的大叔，后一排坐着一位看上去还是个学生模样的小姑娘。 加上自己和陈姗姗，陌生成员也就四人。 “四？” 袁九沐当着陈姗姗的面，比了个四。 陈姗姗看了他一眼。 就在袁九沐继续比划的时候，这人猛地一抬头，把陈姗姗吓了一大跳。只见袁九沐赶忙扭过身去，直勾勾地看着后方大门。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沈祚。 “萨摩耶？” 坐在前排的朱敬涵都差点破音了，他差点站起身来，“别，”宋越一把拉住他，朱敬涵压低声音，言语中透着不满，“沈祚？白狼你说成是萨摩耶？沈老先生知道这件事吗？” 宋越嬉皮笑脸，“这没有上过战场，又不会厮杀的白狼，不是萨摩耶是什么？” 朱秘书不由瞪了宋越眼。 全场的目光都停留在沈祚身上，今天的沈祚穿得格外正式，简直不能用衣冠楚楚来形容，知道的知道他是来参加会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结婚的。 坐在前排的前辈看着沈祚默默喝了口热茶，而坐在后排的那小姑娘眼睛都瞪大了。 瞅着瞅着，沈祚直接走了过来。 “咳咳。” 陈姗姗咳嗽了下，诺大的会议厅，那么多位置不坐，要坐这？ 沈祚没有接收到她的提醒。 行吧，三个人凑一起就太显眼了，于是陈姗姗主动坐开了点，朱敬涵站在前方看着沈祚径直坐在了袁九沐身旁，他刚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 朱敬涵看向一旁的宋悦。 “你刚刚说什么？什么飞蛾什么袁的？” 宋悦心虚地扣了扣耳朵。 这一举动让朱敬涵顿时意识到不对，他按照宋悦刚刚说的那个名字，才输入‘袁’这个字呢，一个曾经让整个海滨市市局都如临大敌的名字悄然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他整个人都差点炸了。 “萨摩耶和飞蛾，萨摩耶和飞蛾！” 朱敬涵咬牙切齿，凑近了问宋悦。 “你他妈不说袁九沐回来了？” 宋悦白了他一眼，“上面批了袁九沐不就回来了。” “我，”朱敬涵这次知道自己被掉过来要面临多大一个篓子，他拿着手机明显是想要打电话，可宋悦一伸手，直接把人拉回来了。 宋悦小声问，“你以为袁九沐回来高层不知道？你以为沈祚正式进来沈老不清楚？沈祚在这里这几年了，你以为真是放他这少爷下来玩的？” 朱敬涵脸都白了，下方，坐在袁九沐身旁的沈祚优雅地理了理衣角，在对方伸手的那一刻，袁九沐还以为对方是想要牵自己的手。 修长的手指微微拂过手背，袁九沐后颈的汗毛瞬间立起来了大半。向导的第六感是极其强烈的，不过就是手背碰了一下，估计连汗毛估计都没蹭上，可那种既视感太强烈，害的袁九沐还低头看了下。 沈祚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但在袁九沐低头的时候，微微将自己的手杖偏了偏。 袁九沐的手指擦过手杖顶端。 沈祚喉头一个耸动，又悄然掩藏了下去，袁九沐毫不知情，但他的手却猛地一收。 “怎么了？”没想到沈祚比他还紧张。 袁九沐喃喃收回手，假装自己耳朵尖没有变红。这人干笑了一声，盯着前方嘟噜了句。 “要开了会了哈，要开会了。” 袁九沐像个乖宝宝一样老老实实地坐好了，他的双手紧紧放在膝盖上，看似一动不动，手指之间却不老实地互相抠了抠。他小小笑了一下，又用其他人听不见的声音说了声。 “是真要开会了。” -------------------- 第七十四章 群星汇集 “袁九沐啊，塔里出来的！”朱敬涵后牙槽都在用力。 宋越冷静地点点头。 朱敬涵紧张地握紧了双手。 “不怕，”宋越安慰他。 朱敬涵瞪了他一眼，那可是无差别能把人脑子融了人的怪物！ 袁九沐正式加入应急事务处理小组这事，宋越很明显是没有提前和其他人打招呼的。 如果说沈祚加入应急小组这件事可以由沈家扶持啊，沈祚自身能力可控来形容，而佘缑这些塔退役成员则能算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高危武器的话，那袁九沐简直就是纯天然核弹头。 更危险的是，就目前整个海滨市，不整个中南部战区而言，几乎没有体系化项目组织能够束缚袁九沐，而这个家伙还接收过常规军事化训练管理，具有完整的反侦察和反制衡手段。 把袁九沐带进小组，简直就是把核弹头送上了发射塔。 陈姗姗坐在那里，看着前面那位朱秘书一惊一乍的，又是站起身来又是拿手机的。 她默默叹了一口气，本想找身边这位罪魁祸首聊聊。 扭头一看。 沈祚正盯着袁九沐不放。 而那个平日里看着挺放荡不羁的袁九沐，此刻却老老实实低着个头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地乖乖坐在那儿。 “……” 陈姗姗一挑眉，女性的直觉告知她这一处绝对有点问题。 一直以来，袁九沐的离开又回来是他们小组的一根刺，但宋越都没和她说过，宋越他到底是怎么劝沈祚这位大神安安分分那么久，直到袁九沐重新加回小组的。 袁九沐愿意回应急事务处理小组这点可以接受，但沈祚…… 沈祚一是因为身份特殊，其父亲在海滨市的影响太大，加入战斗小组有困扰，二是因为其自身原因，年幼时的经历使得沈祚对这类组织敌意满满，极少产生信任。 那宋越又是怎么把沈祚给骗进来的呢？ 宋悦这玩意又是怎么把沈祚调教到今天这个 就在陈姗姗的思绪发散的越来越远，越来越想入非非的时刻，会议室的大门发出哗啦一声巨响，被人再度推开了。 又有人到了。 佘缑。 昨天晚上这家伙收了个短信就匆匆跑了，直接把袁九沐扔在了事务所里，今天这个时候才匆匆来，佘缑一进来，脚步生风。 “饿死了老子了，袁九沐，中午吃什么？” 袁九沐回头，佘缑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坐在台上的朱敬涵一看就是知道这位大爷的，脸色更加铁青。 袁九沐他们直接把这冰冷的会议室氛围都活跃了起来。宋越看了眼时间，不早不晚，刚刚好八点半。 第110章 他赶忙起身，“好了好人，人到齐了，叙旧什么的会议以后再来……” 朱敬涵脸色苍白，手里死死握着手机。 宋越假装没看见，他招呼各位。 “那么会议就先开始吧，各位海滨市应急事务处理小组的成员们，欢迎大家参加我们的首次会议。这位是市区派过来协助我们工作的朱敬涵，朱秘书。首先请市区的朱秘书给我们发个言，大家鼓掌。” 会议室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也就七八个人，压根就没听出气势来。佘缑坐在了袁九沐身后，跟着干巴巴地拍了两下掌。 朱敬涵坐在那里，听着掌声，又气又恼。他看了眼时间，手机没有回信，他也知道沈祚这事已成定局，犹豫半秒后朱敬涵长叹一口气。 他起身，登上了主持台。 “大家早上好，各位小组成员辛苦了。听说应急事务处理小组各位身怀绝技，会议之前甚至还有人刚结束任务，这次会议召开的匆忙，但没想到大家都到齐了。” 刚结束任务，估计说得就是坐在袁九沐身后的佘缑了，沈祚微微侧过头看了对方一样，刚好对上对方的目光。 佘缑对着沈祚咧嘴一笑。 沈少爷冷着脸把目光移开了。 又是稀稀拉拉的掌声，这会议才刚刚开了个头，场面就冷的不行了。手机沉甸甸的落在口袋里，台上的朱敬涵咽了口口水，看了眼这寥寥几人。 他鼓起勇气。 “……宋处负责指挥队伍，而我主要负责的是我们小组和市区的沟通工作。和宋处一样，我们虽然都看不见量子兽，但我的爱人是一位向导，她是看的见的，所以我也能或多或少理解大家一些想法。” 朱敬涵拉了下近乎，在一片死寂中尴尬地笑了笑。 “但和宋处不同的是，我以后会常驻在市区，但应急事务处理小组始终是我的家，我也会以这边的工作为主，主要是为大家服务，为大家分忧解难。” 掌声响起，佘缑悄悄在袁九沐耳边嘀咕了声。 “合着是钦差大臣。” 袁九沐一下子没忍住，嘴角往上走了大半去。说到这里佘缑还不忘再补上一嘴。 他凑近点，小声问。 “真打起仗来我们听谁的啊？喂，袁九沐，别到时候又搞得和塔里一样，那就麻烦了。” “老实点，认真开会呢，”袁九沐回头瞪了人一眼。 佘缑虽然聒噪，但窝在发言台上的熙熙却啧了一声，它抬起后腿，极其不雅地当着在场几位哨向舔起了自己的大腿毛，坐在前排的那个小姑娘直接笑出了声。 朱敬涵站在高处，自然是把下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他心里明白，自己刚刚在信息传递的事情上失了误，市局如果回不去，以后海滨应急事务处理小组还真的会成为他的‘家’。别说钦差大臣了，他都快要变芹菜大臣了。 “我们，实际上市区的领导班子对我们小组知之甚少，咳咳……” 说到这里，朱敬涵求救似地看向了宋越，他示意，“要不宋处让各位各自说一下自己的情况，好让大家互相了解一点？” 拿回主动权的宋越一个起身。 “那行，我现在我就按照各自位置的顺序，依次往下介绍吧。” 宋越首先介绍的是那位一直捧着保温杯喝水的大叔。 “这一位，是省公安厅支援的人才，邓曦，邓先生。” 听到开始介绍自己了，坐在前排的那位中年人士赶忙合上手里的保温杯，起身和所有人打了个招呼。 邓曦今年四十多岁了，早就发福有了肚子，头发也快有点□□不住了，仔细看也确实能够看到那发亮的后脑勺。人看着无比忠厚老实，笑起来格外让人觉得舒坦。 是值得人信任的那种中年老大叔形象。 “大家好，我是市应急事务处理中心的新成员，邓曦。我以前在省厅工作，刚刚调过来，也是海滨市本地人。” 邓曦身上那忠厚踏实的气质一时间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作战人员，还是技术支持人员。 “邓先生是？”朱秘书好奇。 宋越立马介绍，“邓叔拥有二十年的一线工作经验，是我们小组作战经验最丰富的人士，他年轻的时候接受过专业法医培训，而后在公安厅法医处工作了十多年，这次是公安厅忍痛割爱才调到我们这里来的。” “幸会，幸会，”朱秘书赶忙从台上下来，和邓曦握握手，他忙问，“那邓先生是哨兵？作战单位？” “向导，量子兽也没啥攻击性，也不算作战单位，”邓曦憨厚一笑，着实有了点长辈的感觉，“只是水母而已。” “水母？”朱秘书确认。 “邓叔的那可是永生不死的灯塔水母，”宋越插话。 “不不不不，灯塔水母也不是永生不死，只是体质有些特殊，能无限循环。” 邓曦以前单位里的小年轻都喜欢叫他邓叔，他也就自然而然接受宋越的叫法了，不过他也是实诚。 “我家那只叫做木鱼，木鱼没啥本事，只是能吸收人量子兽尸体读取记忆，释放记忆死亡再重生而已。之前在省厅法医科时，一般遇到了特殊情况需要从量子兽身上取证什么的，就派我上。” 在场所有人员骤然失声，所有人都看向了高台上的宋越。 真的假的？ 宋越背着手，微微点点头，也算是承认了。 “这，这个能耐……” 纵使是说着自己了解哨兵向导的朱敬涵，一时间也找不到其它语言了。他张了张嘴，但领导毕竟是领导，朱敬涵立马找到了另外一个话题切入点。 “很不错啊，这个能力，想必全国都没这么特殊的！我们小组真厉害！” 他用力拍拍邓曦的手背，而后结结巴巴地问，“那个，那个向导没有域……那邓叔你的量子兽是个水母……那它，它现在，在哪里？” “不是在我水杯，就是在饮水机里，”邓叔十分诚实，“它可老实了。” 一瞬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移到了会议室一角那崭新的饮水机上。透明蓝色的水箱里，恰巧有几个气泡咕咚咕咚冒了上来，咕咚咕咚，气泡打着旋，可里面没有水母的踪影。 在场哨向的目光又默默地移向了邓叔刚刚放下的那个保温杯上。 大家可都还记得，刚刚那茶水还冒着热气呢。 就在众人好奇要是饮水机和水杯都没的时候要怎么把那只水母带出去的时候，朱秘书以自己强大的精神力飞快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哈哈大笑两声，快速带过了这个问题。 “真不错，宋处，真不错！”他求救似地看向一旁，“那这位女士，她呢？” 朱秘书说得是坐在一旁位置上的那个女孩，对方看着不大，估计才成年，看上去格外乖巧。 说到这个小姑娘，宋越的声音立马提高了八倍。 他格外隆重，“这位就是宫思月！她可是我们从国安那里抢来的预备役人才！百年难得一遇的优秀向导！” 这话一出，就连佘缑那家伙都站起来看宫思月到底长什么样了。袁九沐‘啊’了一声，而沈祚则微微眯了眯眼，这人手中的手杖转了半圈。 第111章 黄金头遥遥指向宫思月的方向。 在场所有人都暗自猜测了一下宫思月的能耐。 “大家好，我是宫思月，还是学生，今年大二在读，就在海滨大学，”小姑娘看上去有些羞涩，她大大方方和大家打了招呼，乖巧又可爱。 “她是？” 袁九沐对宫四月的第一眼印象极好，他不由好奇，低声和陈姗姗讨论了起来，“人长得漂亮成绩又好，姗姗姐，这小姑娘的量子兽不会也是水生类吧？” 陈姗姗深深看了他一眼。 “不，你猜。” 袁九沐不由有些失望。 “给你点提示，木头，那玩意不能吃，”佘缑插话。 “量子兽都不能吃，”沈祚在看了一眼佘缑后，像是不甘于人后样也加了这场对话。 战况激烈，陈姗姗环视了这三位男士眼，心想自己千万别乱搅浑水，于是直接揭晓了答案。 “是寄生虫。” -------------------- 第七十五章 奇奇怪怪 宫思月今年十九岁，去年考入海滨大学，就读于化工专业。 别看她还是个学生，但她的国安预备役成员身份不随时间地点改变，档案随着她读书工作流动。每到一个地方，宫思月第一件事就是去当地国安处报道。 “宫思月！” 大厅中心，宋越正无比骄傲地介绍着，“别看小姑娘的量子兽小，那是真的有能耐。思月是目前全国所知，唯一一个寄生虫向导，而她的量子兽是，弓形虫。” “哎，是的，”小姑娘留着一头齐刘海，看着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宫思月脆爽爽地答应了声，可她的量子兽能耐与她的外表截然相反。 弓形虫，那可真是让人闻之色变的量子兽。 弓形虫，细胞内寄生虫，也叫三尸虫。寄生于细胞内，随血液流动，到达全身各部位，破坏大脑、心脏、眼底，致使人的免疫力下降，患各种疾病。 它是专性细胞内寄生虫，球虫亚纲，真球虫目，等孢子球虫科、弓形体属。生活周期需要两个宿主，中间宿主包括爬虫类、鱼类、昆虫类、鸟类、哺乳类等动物和人，终宿主则有猫和猫科动物*。 那一刻，就算是见多识广的佘缑都沉默了，他八成之前是知道点什么，但是不知道这么清楚，佘缑轻轻拍了拍袁九沐的肩膀，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在沈祚的注视下缓缓坐了回去。 沉默半晌后，佘缑还是忍不住凑过来和袁九沐嘀咕了声。 “1区有这种人才吗？” “你都没见过，那肯定没有，再说塔早就关闭了，”袁九沐小声回答，“她要再早出生二十年看看？国安能抢到她？” 说完袁九沐一愣。 “对了，你这几年都是干白饭的，你这都不清楚你现在来问我？” 佘缑看了袁九沐身旁的沈祚一眼，又白了他一下。 “你又什么都不清楚，”佘缑嘟噜了声。 前方，朱秘书很明显是在犹豫要不要和宫思月握手的。权衡利弊后，他简短地和宫思月握了下。 刚刚那个问题又到了嘴边，没有咽下去，最后还是冒了出来。 “那个，那个宋处啊，宫思月……是，是向导，没有域，”朱秘书额头冒汗，“她的量子兽现在在哪里？身体里？” “不，在熙熙身上，我的量子兽是荒漠猫，所以它当宿主很合适。猫科动物嘛，合适得很。” 坐在袁九沐身旁的陈姗姗主动开了口。 所有人，包括熙熙都看了过来。正在挂在墙边开心地抓大屏幕的荒漠猫一脸震惊地瞪大了眼—— 真的假的？陈姗姗你敢这么对我？ 陈姗姗避开了熙熙愤怒的眼神，她微微咳嗽一声，告诉大家，“只是潜伏，思月在不使用能力的时候这么做是很安全的。” 这句话的潜意思就是说，宫思月的量子兽甚至还有进阶能耐。 朱敬涵飞快地收回了手，“不错，不错，应急事物处理小组人才济济啊，人才济济。” 一时间连朱敬涵这种久经沙场的老手都快找不到话题了，他微微搓了搓手，看向陈姗姗。 “那，要不介绍一下陈姗姗女士？” “老熟人了，陈姗姗，量子兽荒漠猫，名叫熙熙，域面积为三十平方公里，有五年边疆驻守经验。” 陈姗姗主动做起了自我介绍，说到最后她追加了一句，“现在负责协助宋处完成一些文书工作。” 大家纷纷点头，但谁不知道陈姗姗就是宋越的私人保镖，熙熙的能耐也绝对不是一天到晚四处捣乱而已，在她介绍的途中，荒漠猫熙熙全程都在拍打着大尾巴，似乎是在观察有谁没有认真听讲。 等陈姗姗坐下，大家的目光就全部都落在了袁九沐身上。 “我们小组最后一位向导，袁九沐。” 说到袁九沐的时候，宋越是真的笑容满面，他朝袁九沐挤挤眼，袁九沐赶忙站了起来。 “袁九沐，袁九沐七岁入塔，八岁成为塔1区预备队员，十岁正式分区1区a级，是海滨市乃至我国不可多得的实战型向导人才。” “久仰，久仰。” 轮到袁九沐的时候朱秘书就找到舌头了，“上次海冰湖一战，袁九沐同志打的是格外的精彩！真不愧是实战型人才！只是这些年委屈你了，委屈了。” “哪里，哪里，是领导指挥得当。” 场面话袁九沐还是会说几句的，不料他的话音才落，就只听得朱敬涵追问了句，“那袁九沐同志，你对海滨市这个应急事务处理小组，有什么自己的想法和看法吗？” 袁九沐结舌。 宋越眨眨眼。 袁九沐握着朱敬涵的手，缓缓移开了目光，不敢和人对视。袁九沐结结巴巴，“我刚刚从西南回来，是真的很感谢国家能够给我这样的人一个重新发光发热的机会的，谢，谢谢国家。” 跟个出狱人员再就业似的，佘缑不由噗哧一下笑出了声，全场人都听见了。 在场众人脸色变了变，沈祚脸色更沉。宋越张了张嘴，他明显是想接在袁九沐后面介绍佘缑的，可虚晃一枪。 宋越干脆直接介绍起了另外一位。 “还有这一位，朱秘书。沈祚，沈先生，我们海滨市不可多得的黑暗哨兵。” 当站起来沈祚自我介绍的时候，可以明显看到宫思月的眼睛都瞪圆了。但朱敬涵，朱秘书，这位代表着市区意见的钦差的态度却说明他极其不赞同沈祚进入小组的这个决定。 “沈公子，好久不见。” 当和沈祚握手时，朱敬涵的语气都柔和了半分，他故意把声音拉的又长又慢，生怕沈祚听不清楚一样，“近来可好？你爸爸身体怎么样？天气转凉了，可千万记得加衣啊！” 沈祚的父亲可是海滨市的纳税大户，沈祚出了问题，那就是沈家出了问题，一层层推下去，那就是海滨市要出大问题。朱秘书一顿嘘寒问暖，但远远听着，只听见里里面那浓浓的不赞成、不同意的味道。 “听我说，你现在退组还来得及。” 袁九沐看了佘缑一眼，眼神中满是震惊。 “为什么？”袁九沐小声。 第112章 佘缑笑了，“还不是怕你……”打趣完抬头，正好撞上了沈祚的目光。 这组里唯二两个男哨兵深深对视了一眼。 沈祚的目光深邃，眼神别有意味，又缓缓移开。佘缑眨眨眼，在袁九沐反应过来前拍拍对方的后背缩了回去。 “我他妈到底欠了谁的了，”佘缑极其小声地嘀咕了下。 此时沈祚的对话已经结束了。 “最后一位，佘缑。” “哎，来了！” 刚还在嘀嘀咕咕的佘缑大大方方站了起来，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可一认真起来，闭着嘴，看着还是挺可靠的。介绍他的时候，就连宋越都背起了手。 宋越难得语气如此认真。 “佘缑是一位s级哨兵，他10岁入塔，分区1区c级，有10年塔组织工作经验，30岁退役，而后又有5年国安工作经验。是难得的，同时拥有国内国外一线战争经验的超强哨兵。” “那这位的能力是……”朱敬涵极其好奇。 佘缑朝他眨眨眼。 朱秘书赶忙闭上嘴，他明显是想多问问的，但他也知道轻重，像佘缑这样的角色，问太多了反倒触及到了机密。 短短寒暄几句后，朱秘书微微和对方握了握手，连大气都不敢多出一下。 就短短十分钟，小组成员就这么介绍完了，朱秘书率先鼓起掌来，开口就是客套话。 “海滨市事务应急处理小组果然各个都是精英，各个都是人才，海滨市要是以后交给你们来保障，我还有市局那可就安心了。” “哪是靠我们。” 宋越立马接过话题，“靠的是大家，是全市公安干警还有各个部门的合作，更靠的是领导们果断的指挥和英明的决策，这要是没有领导们发话，我们小组怎么可能能够成立！我们小组，就是为了处理应急事务而诞生的！” 见朱秘书连小组的名字说错了宋越都能把话圆回来，几个组员默默对视一眼，各自在心底给他们未来的这位领导默默打了个分。 稀稀拉拉一片掌声，形式走完了，朱秘书最后也要做总结了。 他站在会议室中心，高台上方，本以为今天会乌泱泱坐一片人，没想到诺大的会议室三三两两，加上自己，才八人不到。 但场面话还是要硬着头皮说的。 “今天我代表市区领导，无比荣幸地参加了海滨市事务小组第一次会议，海滨市事务小组人才济济，既有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也有作战经验丰富的老战士，咳咳。” 说到这里朱秘书可能是记起来了沈祚的身份，他咳嗽一下，赶忙改口。 “历来，向导都承担着潜行任务，是每个组织里不可多得的后备□□力量。而哨兵们则各个威武雄壮，承担着主要作战任务……” 朱秘书很可能是想给沈祚一点面子的，但天不怕地不怕的佘缑先生丝毫不给一点。 “啊，领导，我主要是负责刺杀任务，我一般不做先锋。领导您别弄错了，到时候安排失误了可是大麻烦。” 场面瞬间冷了一分，朱秘书看向沈祚，又求救似地看向陈姗姗。身为哨兵的陈姗姗成为众人注视的中心。 陈姗姗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 “领导，我也一般负责突击刺杀任务，我作战最擅长地就是突击绕后，一般也不当先锋。” 向导袁九沐后知后觉。 “那我是先锋？” 众人看了过来，不然呢？ 朱秘书一噎，环顾一圈，这个队伍，最强战力的两位沈祚以及宫思月从未进行过专业训练，一个金贵，一个还是学生；剩下两个哨兵，明明有经验，但纷纷又都是干刺杀出身的。 最后一个能靠的住的强大的向导袁九沐还不能做潜伏，还有一个向导邓曦的能耐诡异到令人匪夷所思，上战场，不，收拾战场还好说，上战场就别想了。 “这个，这个，这个队伍还是不错的，非常优秀，我们就是要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措手不及！” 说到朱秘书最后也是结结巴巴，一头雾水地就做完了总结陈词。 新海滨市应急事务处理小组，也就—— 向导当作哨兵用，哨兵当作向导用吧。 -------------------- * 弓形虫资料源自百某科词条，没有进行改动。 第七十六章 再次会谈 海滨市应急事务处理小组的第一次大会就这么结束了。 会议结束后宋越专门给大家做了个培训，重提了一下关于四个不伤害的，培训结束，时间也就来到了十一点左右。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像是思月下午还要上课的，就先过去。学生，还是学业为重。” 宋越手里的资料一合，今天的事情就到这里了。 朱秘书脚底抹了油一样，直接想跑。 “别啊，朱秘书，”宋悦多精明啊，直接把人喊住，“你等等。” 袁九沐站起身来，还没开口，宋越立马朝朝袁九沐使了个眼神，陈姗姗一把拉住袁九沐往外走，陈姗姗一边走一边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说。 “现在环境变了，有些案子也交给我小组来做，你先跟着老人做几天，做几天，先练练手，熟悉一下感觉！” 大门缓缓合上，会议室里宋越明显是要和那位朱秘书再沟通沟通。袁九沐才看了一眼，又一个胳膊勾了过来。 “袁九沐，”佘缑神情不知为何有点严肃，“我们聊聊？” “我们还真得聊聊，你一天到晚神神秘秘，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别问，”佘缑故作神秘，“再问兄弟都做不了了。” 袁九沐暴怒，“做姐妹是吧？” “思月，这边。” 邓叔刚好住在河那边，能送宫思月一程。小姑娘从小到大和各地的战斗事务所打交道惯了，看样子比袁九沐还适应这种生活。她大方礼貌地和大家告了别，而后和邓叔一起前往了停车场。 “沈……” 袁九沐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祚。 袁九沐闭紧了嘴，那次在交通局门口接走沈祚的那辆黑车再次出现在了袁九沐的视线中，那辆车停在会管中心前方，如同一只栖息在原处无声等待猎物的不详乌鸦。 估计是朱秘书通知的。 沈祚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像是一位慷慨赴义的战士。察觉到身后袁九沐的目光，对方微微抬起手来挥了挥手杖，安抚了下对方。 沈祚应该是刚刚听见袁九沐在喊他了。 “跑了？”佘缑神色顿时变好了不少，“跑了就好了，跑了我们就……” “就什么？” 一个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吓得佘缑和袁九沐这两个塔里出来的哨向一个激灵，袁九沐和佘缑回头，只见一位皮肤略显黝黑，头发稍卷的男子站在他们身后，一只雨燕从天空划过，直接落在了他的肩头。 “于燕，”男子伸出手来，大大方方朝袁九沐伸出了手，他对着袁九沐眨了下眼睛，“沈祚异父异母的哥哥，他怕开完会以后没时间，要我来接你们。” 佘缑脸都白了。 袁九沐自然是记得的，他赶忙伸出手来。 第113章 “听沈祚说过，他是有个……”袁九沐把朋友、哥哥一大堆词在脑子里过了一大圈，最后亏得反应快，他道，“哥哥，你好，我是袁九沐。” “久闻大名，”于燕笑了，“早就想见一见你了。” 佘缑明显是和这一位打过交道的，脸色一直都很不正常，听到于燕说要请袁九沐他们吃饭的时候，他的眼神不住地往一旁瞟，最后落到了陈姗姗身上，于是他问。 “要不姗姗姐你们？” 陈姗姗摇摇头，示意了一下里面还没出来的那两个。 她用眼神告诉了佘缑件事，这还有一场恶战呢。 “都忙。” 佘缑心领神会，海滨市应急事务处理小组说是成立了，看样子还要经受再大的风雨才能真的组织起来，毕竟在沈祚这个崽子一番折腾下，袁九沐还真的被弄回来了。 既然如此，袁九沐既然想去吃，不如就去了。 于是佘缑跟着袁九沐他们往下走，袁九沐回头和陈姗姗打了个招呼，“姗姗姐，今天我先和佘缑去搓一顿，等下次大家就都有时间了，到时候再聚。” 陈姗姗抱着胳膊点点头。 佘缑在后面说风凉话，“真的假的，我看我们小组一个个的，都有故事有背景的，今能凑一块儿开会都不容易，吃饭那可要再说吧？” 袁九沐不由回头瞪了这家伙一眼。 才回来呢，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 于燕到是好性格，听了这话哈哈大笑，他是个坦荡人，无论是打黑拳的还是塔里出来的，都曾经是过了今天没明天的，于燕笑着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动作。 “会有下次聚会的，佘先生放心，”他承诺。 · “来，叫叔叔。” 袁九沐和佘缑去了地方，这才知道今天的这个算是个家宴，于燕的妻子还有他的孩子们都来了，于燕的小女儿才不到一岁，还在妈妈怀里咬玩具，看到袁九沐后眼睛瞪得老远。 “这孩子。” 于燕伸手勾了勾女儿的下巴，小姑娘咯咯笑了，而后脑袋一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袁九沐。 袁九沐是伸手也不是不伸手也不是。 “抱着，”嫂子直接把孩子递了过来。 小姑娘大眼睛黑溜溜的跟个黑葡萄样，肉嘟嘟的下巴上满是肉，摸上去像是果冻一样具有弹性，袁九沐抱着她，感觉自己抱了个满是奶香味的香水炸弹，手忙脚乱的。 佘缑站在一旁逗孩子，女孩儿哇得一声哭了，袁九沐这下更慌了。 “哎哎哎哎，佘缑你看看你，人嫌狗憎的。” 佘缑委屈，“我又没把她怎么了。” “她讨厌哨兵。” 沈祚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袁九沐抱着孩子回头一看，沈祚正站在门口呢，袁九沐刚想说过来帮忙哄哄，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这姑娘不哭了。 只是咬着手指盯着沈祚不放。 沈祚无奈，这位大少爷犹豫地往前才走了一步，女孩儿的哭声整个屋子都听见了。 沈少爷无奈地点点头，转而绕过大门，从水榭从后面进来了。 袁九沐看着窗外慢慢走过的沈祚，身旁嫂子将孩子接过去，“行行行，”女孩伸着手要她妈妈抱，嫂子哄自家宝贝，“都是臭臭的哨兵对不对。” 女孩哽咽地将头蜷缩在了她妈的怀里。 “这孩子八成也是个哨向，”佘缑感叹。 “和她哥一样，和我一样，”于燕看着外面和雨燕一起玩耍的男孩表示。 “那可以不一定，”佘缑笑了，这家伙叉着腰，“八成八是个哨兵，我和你说，只有同类最讨厌同类，你家这娃啊……” 沈祚从后门走进来，佘缑立马闭上了嘴。 袁九沐不由瞪了这家伙一眼。 这餐饭和过去的一样，又有些不一样，八成是为了照顾袁九沐这么多年受的苦，贾秀珉今天晚上清一色点的都是好东西，可这几天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所以袁九沐今天就是吃一个氛围。 佘缑一边往碗里塞一边嘀咕。 “要我来干什么。” 沈祚根本就不需要听力，他的那根象征性的手杖放在了身旁，对方拿着酒杯，只是默然看了这边一眼。 沈祚回答，“因为你算袁九沐的亲友。” “啊，对对对，”佘缑点头。 袁九沐捧着碗全程就这么看着。 今天晚上大家都很开心，袁九沐喝了点酒，沈祚八成是不放心，于是又把他和佘缑专门送了回来，下车的时候袁九沐往车里看了眼，沈祚跟个雕像一样坐在里面，两人对视许久。 沈祚轻声问，“还有事吗？” 袁九沐移开眼神，“没了。” 榆萌萌还趴在国王大厦上，不过随着限制令的改变，榆萌萌现在还是能出去飞一飞玩一玩的，可惜大蛾子习惯了山林间的生活，回了城市后一时间甚至还有点不适应。 袁九沐站在月光下，目送沈祚那辆车走远。 佘缑咳嗽了一下。 袁九沐回头。 “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袁九沐可算忍不住了。 “哪有，”佘缑抓了抓后脑勺，“这不欢迎你回来。” “妹的，当我傻是吧，自从见面了以后，工作的事情一句都不聊，具体回来的细节也不说，所有人都这种眼神看着我……” 袁九沐做了个手指指着双眼动作，佘缑都看乐了。 “还有，还有沈祚那小子，”袁九沐指着远处，神情凝重，“我回来就发现这小子不对劲了，尤其是他看我的那种眼神，还有你，你他妈的一天到晚说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呢，尤其是说到我的时候，是不是，是不是……” 佘缑心里一咯噔，然后又是一喜，甚至有些心酸。 那一刻佘缑心想，这么多年了，□□头可算开窍一次了。 他于是全程不做声等着袁九沐说结果，袁九沐指着沈祚远去的方向，语气越来越结巴，夜光下脸颊上似乎也带上了丝丝红晕，袁九沐眼睛有些湿润，他问。 “是不是我得了癌症马上就要死了？” 佘缑脸色一沉，对着袁九沐脑门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直接把深深入睡的榆萌萌给拍醒了。 “瞎想什么！一天天的，少看点那些狗血八卦剧！” -------------------- 第七十七章 时代变迁 宋越拎着包从会议室出来，熙熙嗖的一下凑上去，陈姗姗问。 “事情处理了？” 还没问呢，后方朱敬涵猛地推开了大门，对方急匆匆地，看样子宋越刚刚没和人说好。 “不是，宋越，袁九沐的事情到底怎么一回事？” “事情就是市局专门把他调回来了，”宋越转身，伸手理了理朱敬涵的衣领，他拍了拍对方的胸口，“袁九沐很重要，国家可以接受他消沉闲置，但国家不接受他不明不白的消失损耗了。” “他尼玛是个人又不是个东西。” 朱敬涵一把拍开宋越的手，宋越用一种你们也知道他是个人的眼神深深看了对方一眼，朱敬涵被看的不自在，这人自知理亏，于是别过头去。 “回来是回来，但是限制……” 第114章 “限制什么还限制？”宋越乐了，“南部大象入城，都派大象量子兽全程守护了，那个时候就不谈限制不限制了？这个时候不是全国步调都统一了吗？” 朱敬涵深吸一口，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 “行吧。” 说完这人转身就走了。 时间也不早了，陈姗姗站在那里看着朱敬涵气鼓鼓地走远，她也好奇，“火气大得很，一天天的，都专门把袁九沐调回来了，怎么意见还是那么大？” “他那个级别接触不到这个事情。” 宋越从口袋里拿出糖来。 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当朱敬涵和宋越在外面开口的时候，熙熙早就全程进入了戒备状态，量子兽站在高高的路灯上回过头，用炯炯有神的眼睛宣告陈姗姗现在谈话安全。 “对了，今天晚上袁九沐和佘缑一起出去了是吧，”宋越嚼着糖，问，“那明天怎么安排。” “明天猫会来。” 陈姗姗给了宋越一个眼神，宋越心知肚明，他点点头。 “也行，袁九沐刚回来，就用这个办法让他重新接触现在的哨向生活，也看看现在的委托都是些什么……” 说到这里宋越一停。 “谁对接？” “沈祚。” “这小子，”宋越合上糖果盖，递给陈姗姗，陈姗姗也笑了。 “走吧，等我再确认一下情况，带你去个新餐厅。” 宋越一把拿起外套，抖了抖，熙熙一瞬间就消失在了电线杠上，它抬起头来闻了闻宋越的衣角，又消失在了门口，下一秒它又闪现出来，对着陈姗姗嗷呜一声。 “对，”陈姗姗安抚熙熙，“我们马上就下班了，马上去吃饭。” 熙熙坐在门口极不耐烦地甩甩尾巴。 宋越说着拿出手机再看了一眼，形式估计不容乐观，这家伙一边回消息一边在低声咒骂。 骂着骂着，宋越突然问了一声。 “对了，我刚都忘了，一天天的袁九沐、袁九沐的，组里问题不大吧？其他人没开工，有意见没？” “没有，邓叔本就是他们的骨干，听说他要先缓一缓，那边可不开心死了，早就借回去了。思月还在读书，她也不急，我和小姑娘说先把四六级准备着……” 说到这里陈姗姗突然记起来了，她告诉宋越。 “倒是佘缑，我到现在还没联系上他，也没他具体的居住位置，这都好几年了，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吧？” “放心，你找他他一定会在。” 宋悦说着又往嘴里倒了一大堆糖，他缓慢地嚼着，细细品尝这人造香精糖味下的真实味道，宋悦盯着手机，手慢慢握上口袋里的某个东西。 陈姗姗看着他。 “没事了。” 宋悦将手机屏幕一锁，而后深深叹了口气，他咬着下嘴唇，突然问了陈姗姗一个问题。 “你说袁九沐那批招进去塔里去后，沈祚那批没进去算是关起来了，那再后面这些能耐逆天的哨向都去干什么了？” “考公，读书，”陈姗姗默然。 “把你能的，”宋悦笑了，熙熙嗖一下闪现到了陈姗姗的车门口，它遥遥看了一眼，又甩着尾巴来到了宋越那辆车的车顶上。 “对了，刚还忘了和你说件事，这个排查工作……” 两个人披着夜色快步而来，宋越详细地在和身边的人讲情况，下了班还在谈工作，陈姗姗听了下一步她要去干的那部分内容，不由愁眉不展。 “我们才多少人。” 宋越安抚她，“没事，到时候各地区的基层干部也会配合我们，组里等调动的人员都会配合，只是去做个访谈而已。” 原来自从上次玉竹市再次出现哨向人员非正常死亡案例后，全国各个辖区市就开始对各个哨向进行了摸排，这个工作不仅包括袁九沐这类退役塔哨向，还包括各个单位、非正式编制，甚至普通哨向。 “你知道海滨市有多少退伍人员吗？”陈姗姗叹气，“塔出来的不说，现在我们这种军校特殊学校毕业的都要摸排了？” “摸排范围越广心越安，再说了，退伍人员的精神状况不是能靠定期网上做题，回答几个心理小问题就能摸清楚的。一定要现场去看，还有…” 宋越果真是当保姆的命，他一刻都不停歇。 “…还有最近这段时间也不好让袁九沐插入我们的工作节奏中，要是一直不看着他，你说……” 宋越握住车门，一脸担忧。 “他不会养死自己吧？” “大活人呢，又不是宠物！” 陈姗姗立马回了一句，“再说人袁九沐成年那么久了，我看他也不像你们说得那么不行，真本事还是有的！不至于饿死！人在西南搞了好几年，我看搞得也很不错嘛！” 保姆宋越乖乖闭上嘴，陈姗姗系上安全带，她饿得一时间记不清了，先在宋越车上摸了块糖。 她嚼着糖，脸气鼓鼓的，熙熙跑过来凑了她一下。 “你要真的担心，你就别让他进组。” 陈姗姗瞪着眼睛看着身边那人。 “你又怕他心里不舒服，想让他回归社会，又怕其他事情，又想着七七八八的，你真当老妈子当习惯了？” “习惯了。” 宋悦还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他系上安全带。 “明天来的那个，还有后面的那些都这么安排？” 陈姗姗瞪了他眼。 “先对接吧，我让沈祚通知袁九沐，告诉他要拍个新鲜玩意，后面的那个黑金顺已经联系好了，那边说，刚好有个案子，是红河小区的。” “红河？” 宋越挑眉，熙熙窝在他身前的仪表盘上，哈了一声，陈姗姗补充，“红河居委会的委托。” “红河居委会？” 宋越发动车子，“那运气好，红河居委会的话袁九沐会答应，他是得过去帮忙。” “为什么？” “你猜？”宋越眨眨眼。 “你再让我猜试试，我饿得大脑都供氧不足了，”陈姗姗把糖纸叠好塞进小包里，“直接说，不说我自己也知道怎么去翻资料。” 宋越哈哈笑了两声。 “袁九沐刚来海滨市的时候，遇到了一点事情，欠了不少人情。塔退役人士嘛，量子兽又具有极强杀伤性，刚来海滨市的时候没有旅馆或者社区打算长期把房子租给他，所以没地方住。” 陈姗姗一愣，“原居住地社区的介绍信呢？” “有也没人敢收啊，后来是红河小区帮了他个忙，”宋越打了转向灯，“然后袁九沐还遇到了些事情。” “是不是他那房子的事？” 陈姗姗压低声音，虽然没人会偷听他们的对话，她还是偷偷摸摸的。熙熙也跟着压低了耳朵，鬼鬼祟祟地凑了过来。 “袁九沐是不是被人给骗了？听说他全款买了那间事务所，还把首套房资格都用掉了。” “没错，”宋越叹气，“忽悠他那孙子差点被公安给骂死，袁九沐要是当时脑子热想要讨个说法，整个海滨市都得遭殃。” “瞧瞧你们这安置工作做的，”陈姗姗咂舌，“袁九沐那是真倒霉。” 第115章 “公安、媒体、退伍办，能来的都来了，不过你猜要是其他人被骗了能有那么快反应？”宋越盯着车流淡淡回了句，“不过后来安置流程确实改了，现在都是社区人员定点帮助的。” “那他那房子还留着？”陈姗姗好奇。 “留着，不过我就通过这件事看中他了，”宋越笑了，“袁九沐的性子我那个时候就看出来了，他没要求退房，只是多出的钱抵了物业费抵了水电，他也不闹不折腾，就这么住下了。看着容易被忽悠，实则清醒得很。” 熙熙眨眨眼。 “他选了个折中，但是对所有人都好的选择，”想到这里宋越的嘴角再次浮现出了笑容，“也行，让他先去把这些欠了的人情还了也好。” -------------------- 第七十八章 新生行业 “都说了，少看点那些东西，会把脑子看坏的。” 佘缑一路把袁九沐念回了事务所，袁九沐全程都捂着个耳朵，满嘴都在跑火车。 “好好好好。” “好好好好好什么好，你丫的在听吗？”佘缑去打袁九沐的头。 “哎，别打啊，打傻了的哈！” 袁九沐捂着耳朵左右闪躲，这几年锻炼不及时，手肘一下就撞在了墙壁上，疼得他只抽抽。 “哎呦喂，”袁九沐伸手去捂，这才听见原来自己的手机铃声一直在响。 佘缑伸手，“都他妈说你没在听了。” 袁九沐头一躲，腰一弯，抄着手机一下子点开了通话界面。 【袁九沐。】 沈祚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过来，袁九沐的手机还是原先那个，裂纹爬满了屏幕，袁九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小子什么时候愿意用手机通话了？” 以前沈祚用手机的时候，都带着一股不情不愿的感觉，非必要绝不使用，到是这次回来什么都变了，袁九沐举着手机躲着佘缑的拍打，而后听见电话那头道。 【明天有一个宣传活动用的视频要拍，需要你去高铁站接个人，你来对接他。】 “唉唉唉，好。” 袁九沐听着手机那头沈祚的安排，等电话打完以后，他不由放下手机来喃喃低语了几声，佘缑好奇。 “你又在瞎想什么？” “这感觉可真不对劲，”袁九沐嘶了一下，倒吸一口冷气，“你说以前都是我给那小子安排工作的是吧。” “还小子孩子，叫人沈哥！”佘缑瞪圆了眼。 袁九沐笑了，他摸了摸手臂上突然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他你妈现在还能安排上我了，这是我没想到的。” 第二天早上八点不到，袁九沐就揣着个口袋站在高铁站外远远看着。 没想到海滨市的这个站点吞吐量还挺大，工作日上午八点都有这么多人，乌泱泱的，一眼看过去全部都是人头。 袁九沐没进场资格，他只能抬着头使劲往里头瞅。 人头攒动，袁九沐没看见照片里那个人，倒是看见一只胖得不行的猫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那猫他认识，以前帮人找猫的时候见过，叫布偶，贵得出奇的那种玩意。 布偶猫从人群脚边绕过，走位灵活。它有着标准双色的面庞，披着一身厚重的长毛，嗒嗒嗒的步伐看着轻巧实则沉重。袁九沐本想着谁家宠物不放笼子跑了出来，没想到再认真一瞅。 这竟然是只量子兽。 “我他……” 那只胖猫看见自己就嗷呜嗷呜的跑过来了，袁九沐剩下的话全部塞进了喉咙里。也是，全世界十几亿哨向人口，总得出几个与众不同的，要么是他这种变异的…… 要么是这种人工筛选品种的。 “袁哥，袁哥好。” 不远处一个男孩背着包快步跑了出来，跑的时候还不忘和身后什么人喊上一声，“买票了买票了！我和我猫都买了，它还占了一个位置！” 袁九沐看着那个家伙大包小包，右手一个手机，左手外带一个支架，还有一个不知道叫云台还是什么的东西。人还没到跟前，机器已经直直往袁九沐脸上撞了。 见了自己对方也不见外，直接拉着袁九沐对着镜头打了个招呼。 “来，袁哥，打个招呼！” 袁九沐拒绝了。 “不是直播，只是素材，”男孩也不尴尬，他收好手里的东西，伸出手来，“袁哥好，我是旺达海，哨兵，量子兽叫红茶，是个主播。” 布偶猫窝在袁九沐脚步甜甜地叫了一声，袁九沐迟疑地伸出手来。 “袁九沐，向导，”袁九沐有些迟疑，“海滨市电视台安排你们来的？” “啊，对对对！哎呀，袁哥不用这么紧张的啦。” 旺达海一把勾住了袁九沐的肩膀，举起了云台，咔嚓一声先拍了张照片。袁九沐一愣，这么久来，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胆子这么大，这么不怕死的哨兵。 “我没紧张，”袁九沐有些无奈。 旺达海对于袁九沐的能耐一无所知，他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对着镜头侃侃而谈。 “袁哥你看，你也是为了工作，我也是为了工作。我们都是受电视台所托，但本质上，我们其实都是一样的。” 袁九沐一愣，“什么一样的？” “都是打工人嘛。” 旺达海点点袁九沐的胸膛，收起云台来推心置腹。 “我旺达海不骗别人，实话实说，这个单子麻烦但是事不多，袁哥你也想快点搞完快点收班是吧，我也是一样。就拍几天，搞个vlog,我们配合一下，观众喜欢什么，视频平台喜欢什么，电视台喜欢什么，我们就拍什么。你配合我，我配合你，这不是双赢？” 袁九沐都快被这一长串的输出弄得脑子都乱了，他愣了半天，还没想清楚这其中的逻辑呢，旺达海的那只布偶猫就已经行动起来了。 红茶绕着袁九沐走了一圈，尾巴弯弯，轻轻蹭过袁九沐的小腿，叫声甜美而又短促。 袁九沐低头看了那只猫一眼，猫咪朝他眨眨眼。 “来，笑一个，开心点，”旺达海挤挤袁九沐的肩膀。 袁九沐不由头疼。 “还笑一个？笑什么？你的猫都是量子兽，还观众喜欢什么就拍什么，拍个屁！它连镜头都上不了你知道吗？你要我拍多少素材啊？” 袁九沐扭头就走，旺达海震惊了，“啊，不用啊，贴图就行。红茶这么火你都不知道？” “以前那个什么叫阿咪的画师我都不知道，”袁九沐头都大了，“这电视台到底是要我做个什么？什么是vlog？什么是平台啊？” “慢点，阿咪？阿咪画师啊，我们平台头号流量啊？袁哥你不知道？”旺达海一把拉住袁九沐的手，满脸好奇，“袁哥你平时都不看我的吗？” 袁九沐用自己的表情述说了一切。 【你是什么？】 “直播、带货、短视频和游戏解说？”旺达海见人没反应，“线下活动呢？这个密室逃脱、狼人杀、桌游、剧本杀……” 旺达海和红茶一起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男孩有些犹豫，“这个，这个实在不行，游戏厅总去过的吧？” 第116章 袁九沐抿紧了嘴。 旺达海这下彻底愣住了。 “这，这，这袁哥你身为向导，这网络购物时也应该看到过红茶的卡通图推送啊？宠物用品的？它，它，它，可红啦！” 旺达海和红茶追着袁九沐不放，这两个人之间有着比亚马逊海峡还深的代沟，袁九沐用自己的神情诉说了一切。 真的好吵。 “我们家那只不需要什么玩具了，”袁九沐说的是实话，他反问，“还有量子兽需要什么宠物用品？” 旺达海直接僵在原地，他甚至开始怀疑袁九沐是故意说反话骗自己了。 “不是，袁哥你有量子兽，你就没想过在网上给你家量子兽买点小玩具让它开心一下？你就没想过再养个小动物让它开心一下？” 袁九沐不回话，榆萌萌杀人都没时间，还要玩什么游戏？ “我知道了！” 旺达海一拍手掌。 “是代沟！” 袁九沐不由回头深深看了这个无比聒噪的男孩一眼。 旺达海和红茶一起凑了过来，表情贼兮兮的，旺达海问，“哥，你以前没接触过主播这行，是吧？” -------------------- 第七十九章 新生活力 “袁哥，袁哥，袁哥你量子兽多大啊？” 旺达海在后面追。 袁九沐捂着耳朵在前面逃。 哨兵向导自问世以来，已经有快半个世纪了。虽然量子兽，也就是第四维度的生物目前还没有什么仪器可以捕捉它们的身影，但有需求就有市场。 哨向相关的量子兽宠物需求市场，那才是一片真正的蓝海。 在这半个世纪里，宠物产业以及宠物相关的周边产业迅速发展。如果说以前这行还不被称作刚需，宠物用品只是小部分人的需求的话，随着哨向人口的快速增长，塔的消失以及哨向们逐渐社会化，宠物用品是切切实实变成了刚需般的存在。 如果你有一只量子兽，你愿意看着它每天守在你们身边，眼巴巴地看着其它三次元宠物玩耍、交友、运动，自己却无法参与其中吗？ 当然不会，如果你现在去网上搜索，光给量子兽们看的动画片都超过了5000多部。其中还分脊椎类、无脊椎类等好几大类，甚至还有食物鉴赏以及运动指南。 再加上这些年国外的哨向正确进行得如火如荼，也逐渐影响到了国内，在影视作品中，哨向人口比例应当与现实中比例持平。 随着cg技术（计算机动画）不断地发展，影视作品里的量子兽越来越惟妙惟肖，两年前的冬奥会上甚至首次展示了cg建模的量子兽状态。 是的，上次宋越给的消息没错—— 那年的冬奥会他们甚至能够看到实时cg建模的量子兽与运动员互动画面，只可惜那个时候，袁九沐身边已经没有人陪他一起看了。 “袁哥，袁哥，袁哥！” 旺达海追的太紧，袁九沐没办法，只得扭头看了他一眼。 “我不清楚，”袁九沐实话实说，“我真不清楚你们这些什么东西的。” “那袁哥你错过的可多了，”旺达海背着个包，一边拿起手机滑来滑去一边和他展示，“关注我，有优惠卷，直播还有最低秒杀价，我还有视频和互动，你看！” 袁九沐低头看了眼。 画面上有个卡通图案的小布偶，低头一看，和现实中的红茶确实像个那么个七八分。旺达海手指一点，画面上的卡通小布偶就开始翻跟斗、眨眼睛，甚至还会露出肚皮要抱抱。 “怎么样？像吧？这个表情包一套十五块呢，”旺达海特别大方，“我送你？” “别别别。” 袁九沐都快被这孩子的热情给弄怕了，他一把按住旺达海的手机，“听我说，小伙子，我最近才回海滨市，你是我工作接受的第一个项目，我实在不清楚你想要搞什么。” 旺达海一愣，他收起手机，凑近了点。 “袁哥海滨市老人了哦，那袁哥听说过国王大……” “听听听，听说过！”袁九沐一把把人孩子脑袋推远了点，旺达海年纪小，整个人热烘烘的，袁九沐警告他，“别搞什么歪门邪道骗钱生意。” “这热点都过了啦。” 旺达海喃喃道，“同行打架都已经把这个话题做烂了，一个热点的生命只有三天，早就过时了。” 袁九沐没听懂。 不过也不需要他听懂了，坐车回去的路上，一个熟悉的电话打了进来。 黑大胖。 “胖子哟，”袁九沐感慨万千，“你还记得我啊。” 【记得，你死了我都记得，】黑大胖依旧中气十足，他在电话那头扯着嗓子直嚷嚷，【袁九沐啊，你回来了就好，刚好社区有个委托来了……】 “不是，”袁九沐眉头皱成了一团，“我都已经不搞这个了……” 【就是你成了公务员才要继续搞这个呢，这几年改制，所有哨向私下的事务所都改了，现在都是公务委托制，要时刻看板子看分配任务的，现在都是守在线上看正式委托。】 袁九沐一愣，“这些都改了？” 【早他妈改了，】黑大胖叹气，【以前私下接活，什么乌七八糟的都有，有些小公司都他妈快成黑色作坊了，没人监管不什么都能做，现在不同，都是线上国家审核再分配任务。】 袁九沐知道了。 “那怎么又……” 【很难。】 黑大胖实话实话。 【社区居委会的委托，钱少事多，麻烦大，没人接，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你，你名字从网络名册上一出现啊，我他妈就直接找你了。】 看样子黑大胖这些年过得不错，说话底气都足了很多，开口跟个大老板似的，可袁九沐看了眼身边的旺达海刚想拒绝，黑大胖道。 【红河小区居委会。】 “我接，”袁九沐立马答应了。 说完这才意识到身边还坐着旺达海，刚想道歉，没想到布偶猫躺在袁九沐膝盖上听了全程，旺达海看着袁九沐，率先笑了。 “太棒了，这不素材来了？” “听我说完，”袁九沐叹气，“这委托很急，也不清楚什么情况，也许不能公开，而你这里就是个采访。” 袁九沐一停，想了想还是不掺和在一起比较好。 “你要不先去住的地方等我，等下午……” “别别别啊！” 旺达海一把抓住袁九沐胳膊，“我可想知道袁哥你都在做什么了！再说了这个电视台的委托也就是这个啊，展示退伍塔人员的精神风貌，展示他们的真实生活，你不让我拍，不。” 旺达海打了自己一嘴巴。 “你不让我去那我这个vlog拍个什么鬼啊，这就是活生生的素材大，难不成我到时候还要去找？” 实在是闹耳朵，就在袁九沐想义正言辞拒绝的时候，那只叫红茶的布偶猫往前一蹭，对方直接抓住了袁九沐的小腿，吓得袁九沐整个人都抽了下。 红尘对着袁九沐嗷嗷叫了好几声，又蹭又舔，最后把白肚皮都露出来了。 猫在地上扭来扭去，可怜袁九沐前半生出生入死，和无数恐怖阴森，杀伤力极强的量子兽打过交道，出手毒辣的他也是对这种量子兽没了办法。 第117章 “别闹，”袁九沐警告它。 红茶蹭着蹭着就蹭到他脚背上了，猫咪翻身一抱，抱住了他的脚踝。 【嗷呜呜！】红茶带着哭腔地叫了起来。 “行行行，让它走让它走！” 袁九沐被猫嚎得心脏疼，有谁会拒绝一只找你抱抱蹭蹭的小猫咪呢？袁九沐让旺达海把红茶喊走，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裤腿，那一瞬间袁九沐还以为红茶的二次能耐是能让人心软呢。 他斟酌了下，“时间确实不等人了，那等下你就跟着我去居委会张阿姨那里了解一下情况，要是人不让你去，你就不去。不能拍的千万不能拍，听到了没？” “哎，知道知道！”旺达海忙不迭地答应了。 “还有，”袁九沐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你要记得安静点。” 旺达海紧紧闭紧了嘴巴。 -------------------- 第八十章 人情世故 “小袁啊，来了，快进来！” 张阿姨无比客气地把袁九沐迎了进来，进来的时候还不忘紧紧张张地往外看了一眼，发现门外无异常后张阿姨锁上门，袁九沐他们进来以后才发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这是我们社区的干警刘警官，刘仁和警官，这是我们请来的哨向事务所向导，袁九沐先生，还有……” “旺达海，”袁九沐赶忙介绍，“我最近不是要拍一个，一个v……vlog嘛，然后这位旺达海主播来帮我拍，他是…” 袁九沐一时间还不知道怎么介绍主播这个行业。 “…是，就是……” “拍视频为生的，我知道，主播。” 张阿姨清楚得很，她转而问旺达海，“小伙子，在那个平台啊？做了多少年了？粉丝多少？带货呀？带货销量怎么样？最近人气旺不旺要不要阿姨在群里给你喊一声助助威？” 果真是居委会阿姨，一套问题下来问得旺达海耳朵都红了，袁九沐笑了笑，而后和刘警官打了个招呼。 “刘警官好。” “幸会幸会，上面和我说过了，是会来两个人，袁先生是吧？” 刘警官立马和袁九沐握了握手，但两人没有直接触碰，只是虚虚碰了碰掌心，刘警官笑着道，“袁九沐先生的大名可是整个海滨市都知道了，张阿姨可是请到了不得了的人物。” “那是，”张阿姨跟着表扬了袁九沐下，“袁九沐还是从我们红河小区出去的哨向呢！” 袁九沐礼貌地笑了笑，从刚刚握手的细节来看，刘警官虽然是个普通人，但估计有着丰富的和哨向打经验的交道。 他不由好奇。 “今天社区和警方一起，是想委托我这个小事务所来做什么事？” 张阿姨和刘警官对视一眼。 袁九沐心领神会，忙道，“放心，我在呢，周围一切都很安全，都很‘干净’。” 干净这个词让刘警官点了点头，他也不见外，开门见山道。 “是这样的袁先生，目前红河小区遇到了一些事情。根据最新的公安法和哨向管理条例中五章八条的内容，如果当地公安片警遇到了无法由该地警力解决的哨向问题，可由警方或社区等官方机构向有资格的哨向机构提出协助申请，这点你知道吧？” 袁九沐心想这年头事情都这么规范了吗？ 想归这么想，他点点头，“这点我清楚。” 刘警官继续，“经过我们和居委会的张阿姨协商过后，我们一致认为红河小区现在需要第三方机构，也就是袁九沐先生这类强大的哨向帮警方解决一些问题，处理一些纷争。” 袁九沐懵了。 “什么事啊，这么严重？不是……” “小区里出了偷窥狂。” 张阿姨没忍住。 “啥？”袁九沐看了过来。 张阿姨停顿了下，看了身旁的旺达海下，又看了身旁的刘警官一眼，刘警官想了想，干脆点头让对方说了。 张阿姨实在是忍不住了，一股脑把所有事情都说出了口。 “小袁你是不知道啊，你走以后红河小区就开始出事了，有量子兽偷窥狂呢，还大半夜的偷窥人小姑娘洗澡呢！” 袁九沐一愣，“阿姨这种事你还允许我们拍视频？”说完袁九沐看向旺达海，旺达海乖乖往里面坐了一坐。 “小袁最近没听说过我们这边的事？”张阿姨反问。 袁九沐摇摇头，张阿姨正想说，可具体到事情上，她语气却有些弱，她看了一眼刘警官，组织了下语言。 “就我们小区吧，就这儿，最近好像撞了邪。” “啥？闹鬼啊？”旺达海立马精神了。 两个人看了过来，袁九沐首先确认了对方有没有在拍摄，旺达海连忙摇头，这点职业素养还是有的。张阿姨则紧张地看向门外，像是在警惕什么东西一样，刘警官则叹了一口气。 【呜！】 红茶哒哒哒从门外进来了，猫咪甜美叫了一声，旺达海立马安慰阿姨，“阿姨放心，我量子兽看过了，附近没人看着呢。” “你也有量子兽啊，”张阿姨有些吃惊，她深深看了旺达海眼，虽然有袁九沐做担保，但她还是有些紧张。 张阿姨压低声音问，“那，那奇奇怪怪小虫子有吗？” 袁九沐和旺达海对视一眼，刘警官劝张阿姨，“阿姨你放心吧。” 可张阿姨明显是不是放心的，“我看着呢，”袁九沐于是开口了，“我的能耐阿姨你放心，我是什么地方出来你清楚，我探测过了，周围没有，没有人，更没有量子兽。” 张阿姨立马松了一口气。 “我就是因为知道小袁来了没人敢造次所以才请的你，阿姨这段时间真的是忙晕了头了！” 确认真没人听他们对话后，张阿姨立马开始大倒苦水。 “小袁还记得住在最西边7栋的那位老爷子吗？就那个早年得过肺结核的。过年时候人走了，死了快三四个月才被人发现，还是我们居委会去张罗的后事，惨得呦，儿女又不在身旁……” 袁九沐他们两个小年轻赶忙说节哀，本想问难不成是这事，不料张阿姨摆摆手。 “不是这个，是他闺女上星期回来了，他闺女说老爷子的财务对不上，有几个古董摆件不见了。” 旺达海一愣，“难不成撞邪是指有人给那闺女托梦了？” 张阿姨摇头，袁九沐猜到了。 当量子兽和撞邪这些事情掺和在一起的时候，袁九沐八成就猜到了。 “警察来了吗？”张阿姨一开口袁九沐就知道后面内容了，“是不是警察来了不止，最后还扯上官司了是吧。” “事情还没这么简单，这才哪到哪呢！” 看样子事情另有隐情，张阿姨有些激动，“小袁也许清楚，我们这是老小区，住在这里的人年纪都大了，小年轻也少，来的新人差不多都是来租房子的，老爷子那事他闺女是要走法律途径，你说要走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呢？”袁九沐问。 “他们闹得可大了，她爸走的时候人不在意，走了以后满城风雨，”张阿姨说到这里脸都气红了，“什么网络、报纸、记者，还有视频公众号什么的，全部都往这儿凑，阿姨我们哪见过这个架势啊？真的是乌七八糟，胡言乱语，什么脏水都往阿姨这里泼！” 第118章 听到这里，一旁的旺达海不由默默将自己往后缩了缩。 “没说你，没说你小伙子。” 张阿姨安慰下旺达海，然后对着袁九沐继续。 “小区里最近几年其实也闹过丢东西的事情，可哪个小区不遭贼？我们小区老了些，丢东西的事情不是我们居委会做的就行。可警察还没做决定呢，网上就开始说什么监守自盗啊，油水衙门啊。” 刘警官弱弱插了句话，“警方给了初步结论的……” “不气不气，”袁九沐赶忙安慰张阿姨。 “小袁你说说，要是以前的报纸什么的，实在不行，阿姨找人打个招呼让他们少说几句也好，现在那些做小视频的，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一个老小区能有什么油水，而且后面又出了事，你是不知道……” 说到这里张阿姨一愣，突然不愿继续说下去，她支支吾吾了半天，就是没说出还有后面的内容。 袁九沐敏锐地察觉到，估计这‘不知道’部分后面的内容，才是今天谈话的重点。 “我还不知道什么？”袁九沐笑了下，“还就真撞邪了？” 张阿姨不看袁九沐，反倒再看了旺达海一下，最后她看向刘警官。 刘警官点点头。 “说吧，没事，我在这里听着呢。” 她深吸一口气，“就那批来的那些网红主播什么的，有人和这位小汪一样，是看得见的知道吧。他们说，他们说我们小区有个偷窥狂。” -------------------- 第八十一章 依法委托 《关于哨向民用搜寻援救管理规定》*。 为了及时有效协助遇到紧急情况的政府体系，避免或者减少事故冲突、人员伤亡以及财产损失，本规定适用于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域内以及中华人民共和国缔结或者参与的国际条约规定由中国承担管理工作的公海区域内展开管理工作。 工作范围包括且不限于：山野救援、城市救援、水域救援、自然灾害救援、安全生产事故救援、意外事故救援和防减灾培训、大型群众性活动的保障等各领域。 根据《关于哨向民用搜寻援救管理规定》中第五章八条的内容，无论是维护国家安全、维持社会治安的人文治理工作，还是自然灾害、山林火灾、大型意外事故与其他户外安全事故处理，这些事情都在袁九沐这类哨向事务所的接纳范围内。 “这，这么严重啊。” 袁九沐都被张阿姨那句‘量子兽偷窥狂’给吓到了，他舔了舔嘴唇。 “很棘手？” “不是棘手的问题，”刘警官接过了话语权，他解释，“这件事其实是张阿姨代表红河居委会向社区公安反馈的，我们公安综合考虑了近些年红河小区的一些异常，最后做出了让第三方事务所来承接这个委托的决定。” “怎么可能不棘手，你看都需要用到我了。” 袁九沐心想，我个塔组织出来的狠角色都用上了，这还属于‘不棘手’情况？他笑了笑，看向一旁的旺达海。 旺达海和门口的红茶心有灵犀，齐齐‘啊’了一声，袁九沐笑了一下，“这事既然这么严重这么严肃，那还是需要有人专门在门口守着的。” 旺达海懂了。 他站起身来，和屋子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自己下楼去守着去了。 等旺达海走后袁九沐才继续，他看向张阿姨。 “这个委托从政府上面下来，警察参与，而且还是居委会出面，听着挺严重啊？” “因为当时的报案者开了直播，”刘警官无奈，“社会效应太差了。” “啊？”袁九沐确认，“直播啊，电子设备不是不能拍摄到量子兽吗？” “这就是这事棘手的地方，”张阿姨叹气，“你要说有证据吧，直播做不了证据，因为拍摄不到，你要说没证据吧，这事当时围观的人可多了，大几千上万人看着呢！” 这就是新旧文化撞在一起了，袁九沐心里想，他斟酌了下，还是打算听听原委。 “要不阿姨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吧？” “是只虫子，就就就那种，那种……” 张阿姨不知为何语无伦次的，她含糊说了半天，可算当着刘警官的面把事件给袁九沐理清楚了。 事情发生于上个月末，正是夏天刚刚开始天气最热的时候。 红河小区四栋五层的一名女性租客在洗澡时发现了异常，租客发现浴室角落潜伏着一只昆虫，并用常规手段无法驱逐。 “常规手段无法驱逐？”袁九沐好奇，“是拿鞋子砸了没砸死？” “对，”张阿姨一拍巴掌，“那小姑娘是个哨兵，可厉害了，她一拖鞋下去没把那玩意砸死，就派她那指猴，就那量子兽去抓。” “抓到了？”袁九沐瞪大了眼。 “没，”刘警官干笑了下，“问题就出在这里。” 在女性租客指猴的追捕下，潜伏在对方家中并偷窥的量子兽一路潜逃至红河小区十一栋六楼二单元，等女性租客穿好衣服，报完警等待警察上门后，却未能在该户找到该量子兽。 袁九沐愣了下。 “都确认了什么类型量子兽了，这不找哨向就行了？” 刘警官点点头，“通过哨向警察和当事人沟通核对报警信息，我们能够确认当事人描述的是一只昆虫类量子兽，但问题是，红河小区常驻哨向人口不超过十人。” 张阿姨插话，“而且有虫子那位那天出差，都不在海滨市呢，隔了大半个省了。” 袁九沐张了张嘴。 他提出一个设想，“不会是看错了吧？你要知道昆虫类量子兽是最容易和真实昆虫弄混的，毕竟昆虫类体型都偏小，也十分灵活，眨眼就不见了踪影，我自打接委托以来就遇到好次把蟑螂误认为量子兽的……” 说到这里袁九沐还自嘲了下。 “再说，也没有多少的虫子像我家的那样长得比车还大的。” 刘警官不由也笑了。 “其实事情到了我们这边后也算了结了，因为女当事人几天后不仅撤销了控诉，双方还达成了谅解，今天请你过来，主要是我们红河小区居委会不放心。” “撤销了？还谅解了？”袁九沐瞪大了眼，“为什么啊？” “我要知道我还请你，”张阿姨看了袁九沐下，她准备张口，又看了刘警官眼。 刘警官示意她，“放心说吧，片区这边允许袁先生第三方加入调查，也是因为社区这边张阿姨您的一些担心确实有道理，不然我今天不会代表片区坐在这里。” “之前红河小区也闹出来过事情，事情有大有小，”张阿姨于是就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也是过了一两天，一夜的样子，控诉就突然撤销了。” 袁九沐眨眨眼。 “之前都是些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邻里之间吵架啊，小孩子调皮啊，丢了点小东西啊……” 张阿姨扳着手指一件件和袁九沐数，“小袁你也知道，红河小区这么大，大大小小的事情也多，之前闹到居委会闹到警察那儿的也有不少，但……” “撤销的也多，”袁九沐接过话题。 张阿姨点点头。 第119章 “这次可真有点邪门，我瞅着那姑娘头天晚上那气得可真是不轻，她是开着手机直着播，怒气冲冲直接上门去找人的，视频都有呢，那气得火都快冒出来了。市里面当时还怕闹出来什么舆情，要我们连夜来处理。” 刘警官点了点头，算是对张阿姨以上内容的认可。 张阿姨手一摊。 “可你看，第二天早上还没上班呢，她又说自己是看错了，事情就这么过了。我们要不是处理这事的当事人，谁敢相信才一个晚上，小姑娘就闭个眼，睡个觉的时间，她就不气了？” 袁九沐觉得有趣极了。 不仅仅是因为这件委托，还因为张阿姨说这件事的态度，他看了坐在一旁的刘警官眼，对方解释了下。 “量子兽偷窥这个词现在太敏感了，最主要是对方开了直播去抓人，后期转折又太大，反而引起了更坏的舆情。” “多少人看了那直播间？”袁九沐下意识地想拿自己手机去搜搜了。 “都上本地热搜了，你说多少人，”张阿姨说到这个就直叹气，她用力砸了砸手背，“小袁啊，你说这事怎么就张阿姨碰上了。” “不气不气，”袁九沐赶忙道，“量子兽偷窥这事一直都有，都很敏感，您只是运气不好遇上了。” 自打哨向出现后，量子兽偷窥就作为一类敏感事件反复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毕竟量子兽是一种介于‘看得见’和‘看不见’之间的产物，九成以上这类事件最后会归咎于误会，剩余一成无不是在各国掀起了巨大舆情。 就邻国日本而言，甚至出台了关于公众场合量子兽呼唤管理条例。该条例详细规定了量子兽主人在量子兽离开身边多少距离后需用多大的声贝呼喊量子兽名字，采用什么姿势寻找，期间有无详细告知身旁所有人量子兽行踪和外貌等等，不然后续一切责任都会由量子兽主人承担。 在一些西方国家里，当当事人察觉对方量子兽侵犯，或者有可能侵犯自己隐私后，甚至允许当事人使用武力直接解决争端。 看着袁九沐陷入了沉思，刘警官想了想，干脆把自己这方的顾虑说了出来。 “张阿姨这么负责是一件好事，就算张阿姨不提，按照最新的哨向管理办法条例，我们也是要接手的，不过我们警方同样也需要像袁先生这样的哨向进行协助。” “不是，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袁九沐反复确认，“让我这样的塔退役人员来接一个大型社区的活？” 刘警官点点头。 “这类工作最主要的问题是摄像头等高科技设备对量子兽无效，侦查周期长，且受害人群体范围广。如果是普通人作案，片区这边调取摄像头，找到人证物证都相对比较容易，但问题是……” 刘警官深深看了身旁的张阿姨一眼。 张阿姨坐直了一点。 刘警官继续，“假如真的存在量子兽偷窥的行为，并且这种行为是某个社区住户私下进行的违法行为。” 刘警官说话极其稳妥，滴水不漏，他认真强调这种可能性，“那么警方就算是派出哨向同事二十四小时全方位对其进行监控都很难找到线索，量子兽是受主人控制的，在对方已经察觉的情况下再派人蹲守，这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资源浪费。” 袁九沐明白了，怪不得这事最后从社区那边转交到了自己手上，他点点头，突然好奇了一个问题。 “慢着，这种事情一般是警察、社区居委会外加物业一切来委托的，”袁九沐掰了掰手指头，反应过来，“物业呢？物业也有问题？” 张阿姨在和刘警官对视了一眼。 “红河小区年代久了有些难管，”张阿姨说到这里声音不由有些弱，“没有物业愿意进来。” 原来是这样，袁九沐想，他再问。 “那要是我也找不到怎么办？” 张阿姨和刘警官对视一眼。 袁九沐笑了。 “至少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吧？要不再和我仔细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 *《关于哨向民用搜寻援救管理规定》分别参考了我国《中华人民共和国搜寻援救民用航空器规定》和百度某科蓝天救援队工作范围内容。 第八十二章 遵纪守法 细细算起来，这一大串事情，其实中间还有一个主链，从红河小区没有物业、到红河小区哨向很少，再到红河小区有量子兽偷窥者，最后到前一段时间发现的偷盗事件…… 袁九沐还没开口呢，刘警官反而开口了。 “张阿姨，警方一直是这个意思，之前到底有没有人反馈过量子兽偷窥的事？具体是谁发现的？直播发现的？还是有人拍到了吗？我们其实也很怕人云亦云的事情。” 这句话一出，场面瞬间安静了几秒，确实，量子兽是无法被镜头捕捉到的，一旦警方也和大众一样人云亦云，那么最后整个事情的导向都会变化。 张阿姨坐在那里一脸为难，半晌过后，她叹了口气。 “以前确实有几个租房子的小妹子反应，说是有人，不，有量子兽在偷看她们洗澡，可喊了你们来过了一次，没找到……这不就，过去了。” 刘警官提醒，“那次也是你这边主动撤销报案的。” 袁九沐深深抬高了眉毛。 看样子以前的事情要么是花了大力气才压下去的，又或者说另有隐情。 袁九沐不说话，他只是静静回味刚刚张阿姨所说的内容。 想了一会儿，袁九沐突然开口，“阿姨，是那些采访的人突然过来，才发现有量子兽偷窥的？” 张阿姨深深看了眼袁九沐，而后点点头。 袁九沐继续，“你刚还说了7栋老爷子的事，你觉着量子兽这事是老爷子家人故意折腾的给居委会找事呢，还是觉着这事本来就有，这次爆出来了？” 只见张阿姨眨了眨眼，她默默表示。 后者。 袁九沐微微往后靠了靠。 “小袁啊，阿姨就要退休了，而且居委会事情也多，警察也忙，这周边我信得过的事务所又少，能够拿出得出手镇场子的年轻人更少。” 听到这里袁九沐看向了刘警官。 刘警官咳嗽一声，这也是他们也会参与这次委托的原因。 “是这样，局里的想法是，7栋的偷窃案是和偷窥事件分开立案的，但是红河小区很特殊，而且7栋的偷窃案犯人手法精湛，看上去像是惯犯作案。” “你觉得……”袁九沐问。 刘警官果然滴水不漏，“没有什么觉不觉得的，警察靠证据断案，偷窃案有专人负责。” “明白，明白，”袁九沐心领神会，“红河小区最近需要人手，我是来帮阿姨维持秩序的。” “对，哎，就是维持秩序什么的。” 张阿姨不住叹气，和几年前相比，袁九沐在人情世故上圆滑了不少。 她和袁九沐说起话来跟个打哑谜的一样。 “这死人偷东西的事情都有警察处理，这个偷窥狂哪天止不住撞在警察枪口上了也能搞定，小区现在就是太乱，秩序太差，你那量子兽不是个头大吗？帮阿姨镇一镇最近这歪风邪气，就行了！” 第120章 · 袁九沐出来的时候，黑大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 他正蹲在旺达海身边，挤在一起撅着个屁股玩手机呢，袁九沐走过去就是一脚。 “我他妈，”黑大胖差点摔个狗吃屎，看到是袁九沐后，又瞪直了眼，“出来了？” “袁哥好，”旺达海看到袁九沐出来了以后赶忙乖乖站好，袁九沐没时间理他，只是瞪了一旁的黑大胖眼。 “你从哪里给我搞了个这个委托，”袁九沐低声抱怨，“我是欠了你钱是吧？” “我哪欠了你钱，是你大爷欠了我的吧！” 黑大胖揉了揉膝盖，直起身子，小声问。 “怎么样，你才回海滨市还没工作呢，我就看着张淑芳从我身边往人哨向事务所走，我是直接把人一拽，硬生生从别人事务所门口把人给你抢过来的。” “抢过来干啥，”袁九沐刚从里面出来，听完那些弯弯道道头都疼，“居委……” 袁九沐本想说居委会和社区警察这种联合委托最麻烦，可他话一出口，又闭上了，旺达海瞪着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袁九沐把话咽下去。 黑大胖瞪大了眼，“居委会啥？” “保密，”袁九沐插着口袋，他直接道，“再接新的吧，我觉着这单估摸赚不着钱。” “这不是赚钱的问题啊，哥哥，你都忘记你……” 黑大胖的声音说了一半就消失了，是的，袁九沐都形成记忆依赖了，他一看到黑大胖就记起来了以前关于赚钱的事情。 黑大胖提醒，“政府委托。” 袁九沐无奈。 “这天底下还有你袁九沐不能解决的事情？”黑大胖一下子就好奇起来了，“到底什么事啊，让你难受成这样。” “让我……” 袁九沐泄了气。 “遵纪守法！” 让一个曾经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杀人不见血，拥有摧毁一个作战团队的超级精神力向导，用最礼貌，最温柔，最遵纪守法的方式，在这上千人口的社区里—— 找到一只虫子。 -------------------- 第八十三章 社会风气 第八十三章社会风气 陈姗姗这几天加班下来，回家的时候都快晚上九点了，宋越站在街边拿出车钥匙，问，“回北边？” “不了，今天我回我爸妈家，我姐姐也过来了，”陈姗姗拉开车门，“去东边。” 宋越一愣。 “怎么了，”陈姗姗笑了，“敢请我吃饭，不敢送我回家啊？” “哪里哪里，你姐姐都来了，那今天晚上不是你家庭聚餐，”宋越忙解释，“那你还和我过来吃什么？” “不算家庭聚餐，姐夫侄子什么的都没来，就我姐回来了，”熙熙跳上陈姗姗的膝盖，它知道要去陈姗姗父母家后就开心地不行了，熙熙拍拍车门提醒陈姗姗：叫宋越快点！ 宋越好奇，“你侄子什么的呢？” “学校封了，说是最近不安全，干脆住校了，”陈姗姗示意，“走吧，熙熙都等不急了，送我过去就行了。” 到了以后宋越有些发怵，他坐在车里，明显还是犹豫了下。陈姗姗还没下车呢，熙熙一溜烟已经不见了。 见人要走了，宋越赶忙说了一句，“路上小心，晚上好好休息。” 陈姗姗点点头。 她正准备要走，宋越还是没忍住，“对了，就是下星期你要去摸排走访的那个事情，我先安排邓叔陪你过去。” 陈姗姗一愣，转过身来，宋越连忙解释，“邓叔年纪大了，有经验，思月要上学，袁九沐他们忙不过来。你……你和邓叔注意安全，有事记得及时汇报哈。” 秋天的风拂过，陈姗姗站在摇曳的点点灯火中，这是她身为哨兵却第一次听到有人要派向导来保障自己安全的。 陈姗姗笑了笑，说了声好，而后道了声晚安。 接下来的一星期陈姗姗都没去单位报道，直接和邓叔一起开始了走访工作，一星期下来，鞋子都快废了一双，星期五那天，他们去了市中心河东这边最大的商铺趟。 商铺早上十点才开门，邓叔家在这边，提前到了。 “姗姗啊，”邓曦也不见外，几天下来人也混熟了，他直接问，“这次摸排说是摸排各类退役abc人员，我怎么看普通哨向也在摸排范围内？商场都来了？” 陈姗姗自己也犯嘀咕呢。 “宋处说绝大多数知道的信息才是最多的，放心吧，他的判断一般都没错，”陈姗姗看着这华丽光鲜的商场感叹一声。 “再说，商场里也有卧虎藏龙的地方，我有个同学就在里面工作。” “b级？”邓叔好奇。 “a级，”陈姗姗笑了，“无论是读书时候还是支援边疆的时候，人成绩都比我好。” “a级哨向在这里面做什么？”邓叔好奇，“安保人员？” “课外辅导老师，”陈姗姗笑了笑，“给幼儿园孩子当课外辅导老师。” 早上十点，商场准时开门。陈姗姗他们还没进去呢，一群父母就带着自己孩子往里冲了。两个小组成员看得清楚，有些孩子是有天赋的，有些则没有。 孩子们嘻嘻闹闹，量子兽守着规矩慢慢进了门，孩子们一个个学前班年纪大小，才那么小的个子，就一个个的背上大书包了。 情报上说，这个商场的三楼和五楼分别都有需要关注的点，按照惯例，兵分两路，陈姗姗跟着那群孩子去了商场三楼，邓叔长得憨厚老实，直接去了顶层。 还没上三楼呢，陈姗姗就看见那成片的游乐园和兴趣班，在无数的闪光和气球中，哨向两个金灿灿的大字挂在外面格外耀眼。 “小朋友们，哨向准则是什么呀？”老师问。 “不在公共场合乱放量子兽；放出量子兽要经过他人的允许；摸别人的量子兽要经过别人的同意；量子兽说话时要注意听，不舒服及时和老师家长说；看见奇怪的东西要告知老师和家长……” 陈姗姗从硕大的落地窗户边走过，一群四五岁的小朋友带着自己的量子兽，三三两两、稀稀拉拉地背着哨向准则。有几个背不下来的，一边偷看别人一边悄悄扣手，还有几个聪明的，他们的量子兽分明在帮着他们作弊。 “……向导不能随便去别人的域；哨兵不能随便邀请其他人来自己的域；量子兽要照顾好，不能离开自己的视线……” 熙熙躲在门边，饶有趣味地听着。 “怎么样，”一个声音在陈姗姗耳边响起，“是不是很可爱，想生一个吗？” “钟月羽！” 陈姗姗回头一看，一位妆容精致的女性站在自己身后，钟月羽微微一笑，“刚看你在这里看得这么认真，就没忍住喊你。熙熙怎么样，胖了？” 胖子熙熙气得跑远了。 两个人哈哈大笑，“趁着上班还有时间，去办公室聊，”相对比朴素干净的陈姗姗，一身套装的钟月羽就显得更加成熟干练了。 她遥遥一指，“我办公室在后面。” 陈姗姗没有说谎，自读书起钟月羽就比自己成绩要优秀，对方长得好，又努力，在完成了国家规定的五年支边任务后，她拒绝了事业单位的邀请，来这边做了一位培训老师。 第121章 “你现在过得怎么样？”陈姗姗问。 “挺好，”钟月羽坐在办公桌后，抿着红唇笑着说出了自己的薪资，“我现在培训一个学生一小时一千块，每个月最少五六万吧。” “这么厉害，”陈姗姗一脸震惊，“这年头培训的小朋友这么多？他们才多大啊？要培训多久？” 钟月羽坐在那里静静观察了下陈姗姗的脸色，发现对方的注意力真的在这些事情上。她像是泄了气，但更像是松了一口气般。 钟月羽往后一靠。 “还不是家长们都不想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塔不是关了嘛，现在挑选哨向都是看量子兽能力的，不从小培养，我们国家这么多人，不分分钟就比下去了？” “也不能……” 陈姗姗往外看了一眼，孩子们正三三两两开始训练量子兽了，熙熙看得耳朵一抖一抖，陈姗姗叹气，“这也要看天分的。” 钟月羽全程观察着陈姗姗，对方既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表，也没有看到自己拿出来的车钥匙，更没有把目光放在自己的包上。 钟月羽暗自感叹一声，而后问。 “现在还在做公务员？一天到晚这么累，不如出来吧。” “我可做不好。” 陈姗姗赶忙推辞，钟月羽笑了，“你个a级哨兵名头一摆，还有那么好的毕业学校，怎么没人会找你，生意好得很，年入百万不是问题。” “那是，你能做成功是因为你性格好，人温柔，耐得住人小孩磨，”陈姗姗打趣，“我这火爆性格肯定不行，再说了，那么多哨兵向导a级的也不少，你能做到这么好肯定是你有特色，我可没。” “也没人能有你这么好的性子。” 钟月羽不知为何来了一句这个，她移开了话题，将一份资料递给了陈姗姗，“给，今年的心理评估报告，你是来拿这个的吧？” “你能有什么问题，”陈姗姗大大方方想要接过，但钟月羽却没给。 对方扬起手来，反倒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姗姗，是不是我一个a级哨兵，既不去事业单位也不去保家卫国，在这里赚这些家长和孩子的钱，很丢脸？” 陈姗姗一愣，而后察觉到了什么。 “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钟月羽把资料一递，“我就是羡慕你，你家条件好，又给你买车买房的，我什么都没有，只能出来赚钱。事业单位那点钱，一个月工资连我房贷都还不起呢。” 陈姗姗缓缓接过资料。 “我可不觉得你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你靠自己的汗水换来了回报，靠自己的努力赢得了尊重，用自己的青春换来了资历，很多人是做不到这点的。” 她站起身，有些迟疑，“是不是真的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你怎么当了公务员了说话都是一套一套的？正常点。” 钟月羽抱起了胳膊，吐槽陈姗姗后嗤笑了一声，她瘪瘪嘴。 “人到中年啊，有家庭要照顾，有房贷要还，有老人要赡养，有水电等着付，上过战场知道世间艰险的才会珍惜眼前的这些柴米油盐。” 陈姗姗一愣。 钟月羽歪歪头，“年纪不大热血方刚的才觉得人生无聊不是吗？” 熙熙出现在门口嗷呜一声，钟月羽笑了，陈姗姗脑袋里轰的一声，仿佛被什么给砸醒了。 她接过钟月羽的评估报告，无比诚恳地说了一声，“谢谢。” “你欠我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钟月羽有些骄傲，那一刻她看上去闪闪发亮，远比这些奢侈品堆积下的她更加美丽。 察觉到陈姗姗的目光，钟月羽好奇了句，“怎么，是不是发现我个退役的是不是比你们一线的还要厉害？” 陈姗姗拿着资料摇摇头。 她承认，“你就是很厉害。” -------------------- 第八十四章 是你大爷 离开那间办公室后陈姗姗默默将那份报告好好收了起来，上电梯前陈姗姗飞快地给宋越发了消息，出电梯的时候，她差点就被邓叔给逗乐了。 原来整层楼的小年轻都围着邓叔在絮叨呢。 “叔，来我店里听我说！哎呦喂这年头生意真难做，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昨天晚上我们最后一批客人都到凌晨三点了，现在才十点半，我又要来上班，我早晚得猝死啊！” 陈姗姗站在邓叔身后听了一嗓子。人实在太多，她挤不进去，陈姗姗往那头走了几步，打算等邓曦忙完。 过道的那头的一角竟然挂着张偌大的蜘蛛网，上面用闪闪发光的银线勾着： 【向导类·密室逃脱·最高四人】 “哎，小姐姐，向导啊？”坐在门口招揽生意的小哥发现陈姗姗游离在蜘蛛网上的目光，一下子就猜中对方哨向的身份了。 “来不，密室逃脱，一人也可以玩。” “不了，我哨兵。” 听到哨兵这个词，小哥立马缩了回去，揣着手不理人了。陈姗姗好奇，“怎么，只能向导玩啊？搞歧视啊？” “搞什么歧视，去人域里玩，你哨兵怎么进去？”小哥往后撇撇头，屋子里还有一位，“人最多能招收四个人，量子兽不能入内，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鬼屋密室逃脱。” “你这……” 陈姗姗倒吸一口冷气，这放在以前可算是要坐牢的事了。 “你们可真拿自己身体健康开玩笑，”陈姗姗叹气，“这要是哪个向导能耐太强吓着了，量子兽把人脑子给弄坏了怎么办？”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小哥眼睛一瞪，“有本事来抓我啊。” 陈姗姗还来不及笑他呢，说到这里小哥直叹气。 “这钱真他妈难赚，听说有个哨兵的域有一个城市那么大，甚至哨向都能容纳，这尼玛要是开发成乐园，这他妈不赚死？” 陈姗姗不由笑出了声，她往前走了几步，又想起了沈祚的二次构建能力，那小哥说得确实还有可能。 别说鬼屋密室逃脱剧本杀了，连个影视城估计都能给人搭起来。 她本来笑着的，笑着笑着陈姗姗的笑容突然一僵。 她重新回到小店门口。 “你们是怎么知道那个特殊哨兵的域大小的？” 邓曦送走最后一位向自己诉苦的小年轻，一眼就瞅见了站在过道上的陈姗姗。 陈姗姗身为哨兵，实力强大，长得漂亮，又年纪轻，别看这都是普通人羡慕的特点，放在哨向里可不那么受欢迎了。 和一脸沧桑，看着就温柔体贴的邓大叔相比，这半天过去陈姗姗硬是没问出半句话来。 “哎呦小姐姐，都说了你这是为人所难了嘛，这一天天的客人那么多，我怎么记得谁说过些什么？” 小哥在那儿阴阳怪气地答着，弄得周边几个摊位的摊主都出来看热闹了。 现在才十点多，除了楼下培训班的小朋友，还没到客人来的点呢。大家三三两两围了一圈在那里看着，陈姗姗猛吸一口气，正准备开口。 “我来我来。” 邓叔赶忙过来了，他把手里的保温杯往人前台一放，首先和那个小哥握了握手，“你好，我是邓曦，是个向导，门口那是你的蜘蛛？” 第122章 “朱谜，”小哥有些迟疑地把手伸了过来，他皱着眉，“你他妈不会趁着我握手的时候读取我的脑记忆吧？” “不会，”邓曦哈哈大笑，“有这能耐我和我同事还需要出来走访什么？” 邓曦笑起来特别带有亲切感，看上去就像是邻家热心大叔一样，朱谜的戒备消失了大半，他慢慢握住了邓曦的手，邓曦的体温温暖到令人不由放下了心防。 朱谜不得不说了句实话。 “你那同事的量子兽盯着我家蜘蛛呢，让它走远点。” 正在闪闪发亮的蜘蛛网下眺望的熙熙耳朵一抖，直接看了过来，回过神来的陈姗姗赶忙道歉，“抱歉，抱歉！” 熙熙于是垮着脸压着尾巴去三楼看小朋友们扭操了，朱谜看了那只荒漠猫落寞的背影眼，一时间也过意不去。看着看着，熙熙还知道包含怨恨地回头看他一眼。 这一眼可好，朱谜的态度立马就软了大半分，“行啦，我不是这个意思，就你家猫盯着，我的蜘蛛一直挺紧张的，它紧张我也紧张。而且你们想问的事情吧，我是真不知道。” “那你怎么那么清楚？” 陈姗姗和邓叔对视一眼，邓曦从怀里掏出一包烟来，问，“抽不？” “不了，我个哨兵受不了这味道，我们都抽这。” 说罢小哥把自己的电子烟举了举，朱谜叹气，“哎，我就是越问越紧张的那种，越紧张越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要能再机灵一点，也不至于连部队都不要。” “人各有志，”邓曦安慰他，“我看你这店也挺好。” “也就这样，我爸妈天天念叨着我不上进，要不是他们念叨我不上进，我才不会……” 朱谜叼着电子烟深深吸了一口，他吞云吐雾了下，像是记起来了什么。他最后指了商场最角落个地方，“那里有个宠物店，我所有的东西都是听大爷说的。” “大爷？”陈姗姗和邓曦一皱眉。 “对，你们都是哨向，进去一问就知道了，大爷挺多事情都有门道，挺清楚的，”朱谜记起来了，“我不是想多找点客源嘛，是大爷和我说有人能力挺厉害的，干这行能赚钱。” 陈姗姗他们赶忙道谢，小哥看着陈姗姗远去的背影，等人走了几步，他突然喊了声，“美女。” 陈姗姗回了头。 朱谜扔了包糖过来，应该是接待客人用的，他有些腼腆，“刚对不住了哈。” “没事，”陈姗姗笑着接过了糖。 陈姗姗和邓叔实在是没想到，光这一个商场，竟卧虎藏龙般的有这么多厉害角色，邓叔在进去之前先在吸烟区吸了口烟。 他理清了一下思路，“姗姗啊，这片区之前应该有人走访过吧？” 陈姗姗点点头，她看了一眼数据，“无犯罪前科片区。” “就这？”邓曦反问一句。 “哨向人口，普通人口混杂在一起，能做到无犯罪前科片区的清查已经很不容易了，十几年前有些哨向档案到现在还没公开，”陈姗姗收起手机，问，“等下怎么办？” “没事，”邓叔再吸了一口烟，“等下我们看情况来，你唱红脸我唱白。” 说是宠物店，更像是挤在几个大型门面中狭小的一条巷子。前窄后宽，透明的玻璃鱼缸安置在墙面上，鱼在空中游荡，柔柔的灯光穿过水体落在地面，波光粼粼。 店面不大，宠物店后方稍大的店面里摆着一个生机勃勃的雨林缸，使得蓝色和绿色很好的交织在了一起，就像是走进了一场关于春天的梦一样。 进去的那一瞬间陈姗姗他们两人心情都好了起来。一位中年店主正在后方辅导自己女儿做作业，看到他们赶忙站起身来。 “有什么需要的吗？” “我们想找大爷，”陈姗姗盯着店主好奇，“是您吗？” 店主一愣，赶忙反应过来。他低声和自己女儿说了一句，那个女孩怯生生地看了他们两一眼，抱着自己的图书就往店后面躲过去了。 邓曦还在诧异呢，一个声音从雨林缸里响起。 【老朽在在这儿呢。】 一只橙白相间的肥尾守宫出现在雨林缸顶部，它颤颤巍巍，晃晃荡荡的从空气凤梨上爬了出来。 大爷不慌不忙，不紧不慢，一步一步挪到了造景用的浮木上。 肥尾守宫眨眨眼，【我就是大爷，大爷就是我，找老朽有什么事吗？】 -------------------- 第八十五章 肥尾守宫 “你让肥尾守宫住雨林缸？”陈姗姗看向店主，“这湿度不会太大了吧？” “啊？这我不清楚，我看不见，”店主有些尴尬地抓了抓脑袋，他苦笑了下，“那是我闺女的量子兽，我是普通人。大爷说是想住雨林缸，我就给它弄了个雨林缸了。” 【这家店都是按照我的要求装修的！】 大爷窝在雨林缸里中气十足地插了句嘴。 邓叔听了这话不由愣了下，“老板，你闺女的量子兽叫大爷？” 店主这下更尴尬了，他哈哈大笑一声，看样子是解释过很多次了，“我闺女不是那个自闭症嘛，平日里不敢见人，倒是她都量子兽不怕。她这量子兽……” 他半天都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陈姗姗接过话题。 “挺有个性的。” “啊对对对，”店主回过神来，“你们是想要做什么？” 【我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我这不叫个性，叫做有智慧。】 趁着陈姗姗和店主解释他们身份的时候，窝在浮木上巴拉苔藓的大爷看不下去了，它主动和邓曦聊起了自己的身份，【怎么了，小伙子，这世道规定了这量子兽就不能给自己取名了？】 “没有，”邓叔被这声小伙子喊得头皮发麻，他赶忙否认，“没，只是一般量子兽的心理年龄会比主人的小一些。” 想到刚刚那个小姑娘，邓曦的声音不由渐渐小了下去。他家里也是一个闺女，一想到这里，他不由靠近雨林缸，靠在玻璃边小声问了句。 “那孩子由你照顾？” 【不由我由谁啊？由她那不争气的爹？呸，媳妇都看不住！】 大爷真的像是一个七老八十的大爷，它一只手扶着苔藓，一只手微微抬起，战战兢兢对着店主骂了句，【不成器的家伙，要不是老子看着，你能把小雪养成什么样！】 “它是不是又在骂我，”店主一脸无奈，他问陈姗姗他们，“它这次说我什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陈姗姗他们赶忙搪塞过去，“只是在介绍你呢。” “我一直不清楚我是养了个女儿还是养了个爹，”店主叹气，他坐在凳子上哭笑不得和邓曦他们说，“我以前赌球，赌得狠，小雪她妈一气之下和我离婚出国了，孩子长大一点有查出来有那个问题，我又看不见量子兽……” 【废物！】大爷敲打起玻璃。 “抽根烟，抽根烟，解解压。” 邓曦赶忙递过烟去，店主接过，狠狠吸了一口。 “我确实是废物，就它还真把我们家救活了，那是个真大爷。这个店是大爷它设计的，装修也是它监督的，现在我们全家靠这家店活，你要真想问什么，问它，准能成。” 第123章 【我不说，】大爷抱起了胳膊。 陈姗姗叹了口气，邓曦别无他法，他们把刚刚在剧本杀那边的事说了下，大爷的尾巴一甩一甩的，可就是不开口。 邓曦看了下时间，又看了眼那位店主。 店主朝他挤挤眼。 邓曦于是拉近乎，“老板，你赌球这事真的戒了？这种事可是真的难戒的啊，没人往死里管可是管不住的，你可真厉害，怎么戒的啊？” “还不是得靠我闺女这量子兽，”老板心领神会，也开始了，“都靠咱家大爷啊，我听不见，但是别人听的见啊，大爷就天天管着我，天天查我手机，天天想办法督促我……” 陈姗姗会意，“这看不见都管得这么好啊？” 老板接过话题，“这可不，大爷看我不听它的，它翻墙出去都要找人给我讲道理呢，不然这附近那么多的人，怎么都知道大爷的能耐呢。” 雨林缸里的守宫高兴地翘起了尾巴。 邓曦于是换了个话题，“老板啊，还没到周末啊，孩子没去上学？” “没。” 店主拉长了声音，故意说给大爷听，说是故意，不过也是真情实意，“学校封了，最近几天危险的很，小雪不能住校，学校干脆直接线上教学一星期，什么时候开还不知道呢。” “哎？”陈姗姗一愣，“哪个片区的小学啊？我姐儿子也关了，不过他住校了。” “特殊教育学校，和普通的不一样，不能住校，”店主叹气，“前几天有个暴力冲撞校园的事情知道吧，退役塔成员干的，差点出事，学校要么封闭管理，要么就线上了。” “没出事吧？”邓曦很关心。 “孩子没事，就是吓着了，”店主烟一根接一根，“这事没完啊，特殊学校影响小，安保又差一些，我还不知道下个星期怎么办呢。” 邓曦和陈姗姗对视一眼，最十年哨向恐怖袭击、暴力冲撞事件多了以后，这种事情都不再是新闻，现在出了事才算新闻了。最近这次袭击，哪怕是在这个线条工作的他们，也是今天才听到这个消息。 “新成立的应急事务处理小组你知道吧，”邓曦递了块口香糖给店主，“别抽了，吃个这个去去味，等下孩子还要来呢。” “谢谢，”店主掐灭香烟，接过了口香糖，“知道啊，知道有什么用啊，那小组才成立几天，能管过来吗？才六个人，能管一个市？” “六个人，”陈姗姗再次确认。 “对啊，”店主指了指雨林缸，又指了指自己，“这谁不知道？它都比我清楚。” 邓曦不由笑了，“这保密内容你们怎么知道的，大爷知道还有点可能，你怎么能一猜一个准的？你照理来说应该听不见它在嘀咕什么？” 【哎哎哎，】见没人理自己，大爷急了，肥尾守宫哐哐砸玻璃，透明的小肉爪按在玻璃上，【哎哎哎，问我啊！】 “刚不是您自己说不说的呢？”陈姗姗抱着手不去看它。 【哎，我说你们怎么这么傻啊，一个个铁憨憨似的，】大爷脸都快怼玻璃上去了，它眼睛瞪得大大的，两只小手撑在玻璃上，【你们就不放看眼界，你们就不看看人家说什么，你们就不了解了解世界，就不看看外面是什么样？】 邓曦都笑了。 “大爷，怎么，你是这量子兽睁眼看世界第一人？” 大爷也愣住了。 肥尾守宫歪歪头，一脸疑惑，【你们几个小年轻，你们就不看短视频？不看新闻？不看消息推送的？】 陈姗姗他们对视一眼。 大爷道，【这孩子都比你们理得事清！】 -------------------- 第八十六章 一脸嫌弃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袁九沐就起了床，昨夜突然来了一团冷气流，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了雾气里。 他来到窗户边，先和榆萌萌打了声招呼，榆萌萌躲在浓浓雾里爱答不理的，掉了个头继续去睡了。 人要起来工作，可量子兽还能继续睡呀。 “真他妈不公平。” 袁九沐嘟嘟囔囔刷了个牙，烧热水的间隙给旺达海发了个消息。手机一掏出来，一看通讯录，袁九沐这才记起自己忘了件事。 沈祚。 那天沈祚安排完工作，袁九沐听了话后，直接就把人给忘了。 也不是忘了，主要是曾经的关系一下子就倒转了，袁九沐实在是还不习惯。 “……” 他拿着手机在犹豫了半天，直到一滴白色的泡沫沿着嘴角滴落下来，好巧不巧地落在了通讯录电话拨打键上。 “草！”眼瞅着电话直接打了出去，袁九沐那个手忙脚乱。 他又是忙着挂断电话，又是忙着开水龙头，一道水下去胡乱擦了手机屏幕一把。仔细一看，也就打了个0.01s，应该没有拨通，正巧水也烧好了，袁九沐扔下手机，就去提水了。 提水的时候袁九沐全程竖着个耳朵，但是手机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甚至伸过头去仔仔细细看了一眼。 没。 再过了一会儿，袁九沐有记起来了红河小区的事情，这毕竟是他回来的第一件委托，袁九沐站在窗前看了雾气蒙蒙中的会馆中心眼，想着自己怎么也要把组织正式安排的第一个委托好好做好。 于是他思前想后，一早上就又溜达着去红河小区了。 红河小区是个老小区，里面是清一色的老式居民楼。楼层不高，但看着却格外拥挤，公共区域看着多，实际少，太阳好的时候，家家窗户外都挂着衣服，一楼带院子的甚至把绿化带都征用了来做菜地。 小区里溜达了一圈，树底下白色的泡沫纸盒子连排往地上一放，塞上泥土就能种菜。散养的鸡鸭三三两两的从一楼院子里往外蹦，见了人、车也不害怕，扑腾着翅膀就能飞上二楼。 这别说是公安看着头疼了，就袁九沐一个塔里出来的向导，他也不能保证这儿哪个石头缝里藏了个量子兽。 “真倒霉。” 袁九沐踩了一脚鸡屎，正躲在人绿化带里用苔藓擦鞋底呢。刮着鞋底板时眼角余光中，一只胖猫踩着枯叶从他身旁路过。 “啥？” 那只猫体型巨大，毛发丰厚，四肢粗大，尾巴那是个又大又长。袁九沐扶着樟树侧过身看了那猫一眼，猫扭过头来，对方脸上有标准的“v”型斑纹，眼睛像是蓝宝石般熠熠生辉。 它和袁九沐对视了许久，而后甜甜叫了一声。 【嗷呜。】 哦，是个布偶。 正巧，和旺达海那聒噪玩意的量子兽长得一模一样，这种贵得出奇的品种不知道为什么是个猫都长得挺像的…… 慢着。 袁九沐记起来自己有什么事情忘记了。 “红茶？”袁九沐这才反应过来，“你是量子兽？还是红茶？” 那猫也傻，听到袁九沐叫它还知道停下来回首看一眼，袁九沐嘶了一声，他也不知道这红河小区是不是有人散养猫啊？于是袁九沐弯下腰来，想摸上那么一把确认一下。 手还没碰到，布偶猫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般，突然瞪大了眼，猫咪嗷呜了一声，而后竖起尾巴压着尾巴就朝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第124章 妈的，是那崽子！ 袁九沐拔腿就追。 别看这猫胖得吓人，跑起来还是快的，它像是一枚硕大的鱼雷，朝着某栋楼风风火火地就跑了过去，袁九沐追了一路，扭头就看着那玩意拐进了一栋居民楼。 11栋。 “张淑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路过了你楼下……” 还没进楼袁九沐就听到楼上有人吵架，眼角余光里，布偶猫扭着肥胖的屁股，压着身子，一点点往上蠕动了上去，老式居民楼楼道昏暗，袁九沐往上再走了一步。 “你他妈就是在逼着我们家走！你个祸害你就是成心的！” 楼道里的声控感应灯从上至下一盏一盏亮了起来，袁九沐这才发现二楼的转角那儿竟然还躲了人呢。一个小年轻缩在那儿，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的手机支架设备，像是正在拍摄。 “小玉，”另外一个声音响起，带着无奈，“居委会从没有针对谁，都说今年年底要审查，我只是刚还带着社区的人来排查社区的安全隐患。” 这个声音袁九沐就认识了，是张阿姨。 结合上次刘警官还有张阿姨的话，袁九沐第一时间就判断出来躲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小崽子有问题。趁着人还没发现，他伸手就去捉。 【嗷？】 就在此时，那只布偶猫又下来了。 这嗷得不早不晚，就在袁九沐即将触碰到人小年轻的那一刻，对方一抬头，正好撞见袁九沐，旺达海眼中散过一丝心虚，又飞快地消散了，他小声开口道。 “袁哥！” “谁他妈是你袁哥！”袁九沐压低声音嘶吼道，然后第一时间就把人嘴捂上了。 “呜呜呜呜呜！” 人孩子瘦，力气不大，袁九沐毕竟还是塔里出来的，练过多年。 旺达海一只手掰着袁九沐的手，一只手将设备举高，他气都喘不过来了，眼神直勾勾地瞟向那只布偶猫，看样子是在向自己的量子兽求救。 “完了，”袁九沐心里咯噔一下，一时间差点乱了阵脚，毕竟三年多没出山了，他生怕那猫有个什么特殊能耐的。 回头一看。 布偶猫蹲在楼道上，隔着栏杆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们俩。 红茶：【唔……】 “……姓张的，当初那么多事，你心里就没个底？你以为我是傻子啊，要我说，那个什么看得见量子兽的贱人就是你花钱雇来故意害我们家……” 楼上吵得厉害，猫咪甩了甩尾巴，它深深看了旺达海一眼，又看了袁九沐下，猫咪朝着袁九沐眨了眨眼，而后恨铁不成钢地扭过头，继续看热闹去了。 “呜呜，呜？”旺达海都看傻了。 “……” 袁九沐看了都直叹气，世风日下，这量子兽也越发稀奇古怪特立独行了。他和旺达海对视一眼，两人那一刻心心相惜，竟不约而同地在心里为量子兽的未来叹了口气。 “……红河小区确实有历史问题，但我发誓，现在那些都过去了，”张阿姨也提高了声音，“楠玉，就事论事，你别老拿过去的事情来搅浑水！” “过去的事情，过去的事情你个贱人还好提！” 旺达海的目光从袁九沐捂着自己的手上飘到了右边。 袁九沐的目光跟随了过去。 旺达海手里的那个设备上连着一台手机，手机闪着光点，应该是开着什么软件。 直播？ 袁九沐突然想起刘警官说上次那事闹那么大，就是因为开了直播舆论弄大了的原因。他心脏一紧，手一松，下意识地就要去抓那设备。 旺达海试图抬手躲闪，袁九沐猛地捏住了对方的手腕，手指用力。 妹的，你又不是沈祚，你难道还想让我袁九沐在这种地方吃第二次亏？ 袁九沐此时占据了绝对上方，旺达海倒吸一口凉气，喉间发出嘶嘶的气流声响。 “……不针对谁，不针对谁你带着人往我家楼下走啊？张淑芳我早就知道你心思不正了，你……又挑我老公不在的时候……” “……我都说了，就事论事！年底就要考核了！怎么在你这里就是挑事了！” 老式楼道里回荡着两个女人尖锐的声音，声控感应灯灭了又飞快地亮起，楼上，两个女人鏖战正酣，楼下，红茶的耳朵越竖越高，明显是听得越发起劲了。 旺达海自然是没时间管自己的量子兽的，他刚想叹气，手肘磕在了墙角，一个手麻，重心不稳，设备直接滑落了下来。 在袁九沐和他的视角里，那台设备直直朝着铁栏杆砸了过去。 眼瞅着就要粉身碎骨…… 一只手在最后一刻握住了设备。 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袁九沐抬头，竟然是沈祚。旺达海也像是看到了救星般，刚想求救。 沈祚轻轻开口，“捂紧了。” 袁九沐反手就把人捂得更死了。 -------------------- 第八十七章 两个傻瓜 “呜呜呜呜呜！” 旺达海眼泪都快出来了，沈祚当着他的面拿起手机看了眼，确认不是直播后将设备收起，而后抬头看向了楼上。 “我和你说！张淑芳！” 红河小区是老式建筑，最高也只到六层，楼道之间的栏杆全部都是老式栏杆，漆膜脱落，早就布满了斑斑点点的痕迹。声音在楼道里回荡，连带着生锈的栏杆整个都震动了起来。 失控的情绪在钢铁里演奏起了乐曲。 “我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你！” 那一刻，就算是半吊子能耐的旺达海都察觉到了楼上那个叫楠玉的女人的情绪变化，那是一种贴近于精神崩溃，情绪逼近绝望的思绪。 悲哀和无奈从那个普通女人身上散发了出来，仿佛征兆了她那摇摇欲坠即将崩溃的情绪和大脑，空气里弥散着一种危险信号，和她刚刚拔高的声音裹挟在一起。 不安在空气里唱着歌。 袁九沐的精神丝线第一时间伸了出去，然而沈祚比他更快，这个哨兵往上走了一步，伸出手，沈祚的手指微微搭在了老式公寓生锈的铁栏杆一角。 嗡。 整栋楼不安的躁动在那一秒都被沈祚强行按了下来。 在一旁观看的旺达海差点都吓尿了，【啊呜呜！】猫咪在楼上柔软的叫了一声，就在这一刻。 “玉玉。” 吱呀一声门响，像是有人推门出来了样，楼上一个平稳的声音响起，有位老人压低声音来了句。 “然然她哭了，等你回家呢。” 楼上的争执突然就没了声音，像是有人按下了战争终止键般。沈祚手中的手杖微微一斜，更像是指针，手杖平平指向了楼上的某一角。 沈祚一只手按在满是铁锈的栏杆上，一只手握着手杖，他抬着头，感受到两只手指尖分别传来的不同动静。 那个女人慢慢上了楼，拖鞋在地面发出了悉悉索索的摩擦声，一步一步，向着楼上走去。一直在偷看的布偶猫发现了不对，扭着腰就下来了。 沈祚屏蔽了其它的震动，专注地感应起了楠玉。那一刻他仿佛就站在楠玉身后，紧贴着对方后背，看见了对方的发梢。他能听见女人因为暴怒心脏不断奋力地跳动声，也能闻到空气里女人手中食品袋里食物的芳香，但更多的是对方大汗淋漓所提升的体温…… 第125章 “喂，”袁九沐下来，猛地一拍沈祚后背，“走了。” 沈祚的指尖猛地离开了生锈的栏杆扶手。 “就走了？”他问。 “走了，”袁九沐叹气，“都吵成这样了，还呆在这里干什么。” “真他妈晦气！” 张阿姨气冲冲地从楼道里出来的时候，袁九沐和沈祚他们正躲在楼道旁边的绿化带里呢，旺达海还在袁九沐控制下。 “你们干什么的，你们……” “警告你啊，我给警察做事的！你昨天也在的，警察管这事的！” 人本来还想嘴硬点什么，袁九沐这话一出，立马闭上嘴了，那布偶猫就傻傻坐在旁边等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我，我上面有人。” 事到临头，旺达海也只从喉咙里挤出来了个这个。 “还他妈上面有人，”袁九沐都快气晕了，他捏着旺达海的耳朵问，“你上面有谁啊，你上面有人？” “哎哎哎哎，”旺达海捂着耳朵直叫唤，“我，我我我我我，我，和我对接的是海滨市应急事务小组的沈先生。” “沈祚？”袁九沐问出了这个名字。 旺达海八成是不知道的，他只顾着捂着耳朵使劲点头。 “我是沈祚，”沈少爷冷着脸回答了声。 旺达海顿时消了气焰，袁九沐正欲再掐着人耳朵问问呢，旺达海声音一哑，“袁哥，我知道错了，这不是正好公司kpi卡的紧吗，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我是真的缺素材，我公司还等着我做数据出来呢……” 袁九沐盯着旺达海眼底的淤青不说话，他的精神丝线在旺达海脑海上方悬浮。 “昨晚几点睡的？”袁九沐问。 “三，”旺达海声音有点小，“四。” “沈祚，”袁九沐回过头问，“你看那设备在干什么了吗？” “没有直播，只是开了拍摄功能，”沈祚收起那些东西，问，“是送去警察局还是？” “先去警察局，”袁九沐恶狠狠地故意凶了一下，“再去事务所，我看警察怎么教训你！” 话语间旺达海眼泪都出来了。 沈祚站在一旁，看着袁九沐训孩子，那只布偶猫看着看着也知道情况不好了，它直起身子，对着沈祚啊呜了一声。 沈祚没理它。 布偶猫真的急了，它围着沈祚走了一圈，尾巴绕着人小腿蹭了一大圈，最后红茶咚的一声往地上一倒，而后它朝沈祚眨眨眼。 沈祚还是没理它。 红茶生气而又懊恼地尖叫了一声，【啊啊啊啊！】 这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它身上了。 红茶蹲坐在地上，嘴角下压，胡须平直，牙齿露出，明显是生气了，这么多年，袁九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明显清晰表达自己情绪的量子兽，还是猫类量子兽身上。 就连熙熙，大多数时候都是让人猜它想法的。 突然，红茶的注意力被什么东西给吸引了。 “哎，你别！” 旺达海一个大嗓门亮起，刚想去追，又起来袁九沐他们在一旁，旺达海声音瞬间小了下去，“滚回来，别乱跑！” 可红茶已经连影子都没了。 “袁哥，沈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旺达海立马道歉，“红茶有时候不怎么听话，它平日里最喜欢追些小虫子小鸟什么的，不过你放心，它伤害不了任何三次元东西，它就是玩玩，它什么都不做的！” “它还能做什么？”袁九沐嘲讽道，“它不是又去听八卦了吧？” 这话说的旺达海脸青一块红一块的，小男孩羞愧的不敢说话，沈祚看向远处。 “抓虫子去了。” “啊？”这是袁九沐问的。 沈祚确定，“生完气就去抓虫子了，这点我确定。” 这话让旺达海脸更红了，量子兽这般丢脸，是让袁九沐气都气不起来了，他不由打趣。 “抓蚊子去了？怎么，有它是不是夏天都过得挺爽？” “屁啊，它是能拍，问题是拍不死啊，”说到这里旺达海下意识地挠痒了痒，“别人家的猫能杀蟑螂，这家伙能把蟑螂养起来每天守着出来玩。” 这话一出，连沈祚的嘴角都往上抬了一点，袁九沐本来就是没什么脾气的性子，他看了旺达海那可怜兮兮的样子，手上的力道渐渐松了点。 “说吧，你自己说今天这事你自己怎么解释。” 说话的间隙中，袁九沐的精神丝线就像是一张渔网一样撒开，轻飘飘地落在了整个小区上方。 他轻轻一拉，墙面、花草、过道，所有能被眼看到的不能被看到的，全部被他匆匆过了一遍。 在场唯一一只可以直接观察到的量子兽红茶正在疯狂沿着小路奔跑，除此以外没有什么了。 袁九沐暂时没有什么发现，于是重点又落向了旺达海。 “我，我工作业绩不好，想着袁哥这个素材很好，就今天自己私下来看看……” 说到这里旺达海猛地抬头。 “袁哥，沈哥，真的，我真的想收集到点东西把素材直接给你们看的，我就是想帮忙，真的，我进了小区红茶刚好听见这边在吵架，我就下意识……” “要被抓到了，到时候被追究的是袁九沐，不是你。” 一个声音冷冷接过旺达海的话语。 袁九沐刚想说什么，沈祚这话一出，噎得袁九沐猛地回过头来，这个时候袁九沐这才看清楚对方的大半，沈祚衬衫纽扣都没系好，风尘仆仆地站在他们身后，一副严肃无比的模样。 “别听他瞎说，你这事牵扯不到我。” 袁九沐回了旺达海句，本想再说点什么，但一看沈祚今天甚至连扣子都没扣好，他立马知道了。 袁九沐无奈，“你不是看到电话就过来了吧？” 沈祚认真，“你只打了几秒又挂断了，我怕是出事了。” 两人相视无言。 旺达海多精明啊，一看两人这个样子，又看袁九沐对自己的态度软和了不少，再加上话题以及跑远了，他于是故意。 “哇，袁哥你真坏，你给人打电话恶作剧你还不回短信解释一下的。” “闭嘴，”袁九沐瞪了旺达海一眼，“他杀你都不用眨眼的。” 旺达海一脸委屈的闭上嘴，就在这个时候，袁九沐的精神丝线突然一动，红茶的存在消失了。 “红茶呢？”袁九沐问。 旺达海也愣住了。 袁九沐赶忙提醒他下。 “你先去找找红茶，你域那么小，红茶不应该跑远的，我没找到它。” “哎，”旺达海麻溜地就去了。 “又一个？” 袁九沐看着旺达海跑远，沈祚站在袁九沐身后突然开口。 “什么又一个？”袁九沐现在真的不知道沈祚一天到晚在说些什么，他指着旺达海的背影，“那是网贷，电视台请来的主播，你给我的案子，你忘记了？” 沈祚点点头。 手杖在沈祚手里转了一圈，黄金杖头指向了袁九沐清秀的脸庞，沈祚面不改色地继续追问。 “又一个？” 第126章 袁九沐都被问蒙了。 “啊对，你们俩！不，你们二个！” 旺达海跑得没影子了，不放心，袁九沐也跟了过去，只不过在说‘二’的时候，袁九沐用力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也不知道他是在骂自己呢，还是在说那只傻猫。 “两个傻子！” -------------------- 第八十八章 防不胜防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沈祚怎么了？】 电话那头宋越的声音都变调了，邓叔刷着手机看了这边一眼，陈姗姗笑了下，挑了挑眉。 “沈祚都有自己的后援会了，网络上。” 宋悦头都大了，【哪个平台，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我自己也不知道，”陈姗姗凑近了一点，看清了邓叔的屏幕，她和宋悦讲，“这还是我刚刚看见有人画的那个画比较像咱家沈少爷我才发现的。” 【什么平台？】宋悦直扣脑门，【什么平台？】 “领导，情况就是这个情况，事情也是这个事情。这事是我们摸排走访的时候发现的，邓叔正在下那个app看呢。” 宋越沉默了一秒，而后问。 【什么app，不是，那玩意里都什么内容？】 那一头邓叔已经将软件下载好了，邓叔无视了手机提示的三四个红色风险警告内容，点开了软件，一个可爱无比的动漫图标跳了出来。 “啥新哨向漫画……” 邓叔眯着眼试图辨认出那几个火星文字符号，又翻了翻，“下载的时候虽然有系统提示该软件下载存在风险，但绕过风险通知，还是能下的。” “里面主要是一些漫画，小说，”陈姗姗和电话那头的宋越补充，“我们了解了下，重点在交流栏里。” 邓叔曾经帮助公安做过这方面的工作，他于是接过陈姗姗的电话，如实将app中一些内容向宋越汇报了一遍。 他盯着手机页面强调了一点。 “前几个大项目分类内容主要是一些国内外无授权的免费漫画小说，后方有个附带的讨论专栏，根据线人汇报，主要是讨论栏里隐藏起来的内容针对性挺强的。” 电话那头的宋越叹气，他伸出手来用力按住了眉心。 【什么针对性？】 邓叔哈哈干笑了几声，宋越一下子就听出来不对劲了。邓叔手指指了指，陈姗姗立马低头看了眼，才一眼，差点没忍住。 “不是吧，”陈姗姗瞪大了眼，“这也是沈祚？这不是没穿衣服吗？” 【什么玩意儿？】 宋越按着手机又问了句。 “有人给沈祚画了个卡通图，你别说，画的还挺好，”陈姗姗想要点开配图看里面的内容，没想到看评论区竟然还要先登录设置密码，她于是简短地回答了下。 “有个配图是沈祚，副标题是：爱你的小哥哥·来海滨市谈一场属于你的恋爱吧。” 陈姗姗这话一说出口，宋越那一瞬间头都快炸了。 【谁把沈少爷的照片给发上去了？不是，谁画的沈少爷啊？这可都算是保密材料，不是，把沈祚的照片发上来干什么啊？人肉搜索啊？市局现在天天找我麻烦，这怎么连照片都流失出去了？】 “我不知道，也许是？追星？” 说到这里陈姗姗看向邓叔，邓叔的女儿十五六岁，也许是最能够理解这些孩子的年纪。 邓曦摇摇头，连忙否认。 “我闺女不搞这种东西。” 宋越叹气，【我这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有本事祸害沈祚他不知道祸害袁九沐？】 陈姗姗看着app里面另外一系列帖子的标题【父母皆原害】不吭声，她匆匆往下翻看了一眼，里面的内容竟然是吹鼓塔的存在的。 【要是塔还在就好了，谁他妈在这种地方受气啊。】 这是帖子置顶第一条。 陈姗姗叹气，反问宋悦，“指不定袁九沐回来了，在这论坛上会比沈祚还受追捧呢？” 宋悦默然。 与年轻一代的代沟就像是天堑一样横跨在小组和这些孩子中间。 邓曦那一代老人关于哨向问题极其忌讳，陈姗姗这一代人拥有极强的使命荣誉感，保密感较高，自然不会主动在社交媒体上大肆讨论。宋越一个普通人自己本身又看不见，职业习惯使得他对很多新鲜事物下意识地保持了安全距离。 他们是真的不理解新一代年轻人中，到底怎么能诞生出的这种对哨向极端个人崇拜倾向的？ 宋越想到这里头疼得直猛抓头发，自从玉竹市发生了又一起哨向自杀事件后，全国都开展起了对哨向的心理摸排工作，像袁九沐这一类塔哨向回到社会又融不进去的，确实是存在一定的心里问题风险。 可事情往往都不会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国家想的不仅是心理问题，还在想这一系列事情是否互相之间有联系，如果有联系，那么就是针对塔/特殊能力哨向有预谋的一系列暗杀活动。 陈姗姗他们今天本来就是简简单单做个摸排走访，看看是不是市面上，又或者大众群体中已经有什么比较恐怖的针对性发言，但这一查没查好—— 还查出来一堆未成年了。 还是对塔/特殊能力哨向狂热崇拜的青少年们。 宋悦想了半天，按着脑门问。 【这都孩子画的还是什么年龄段的都有？这老师家长也没管管？】 陈姗姗叹气，“人老师又不是人孩子家长，孩子家长还要养家糊口生活赚钱呢。现在人手一个手机，他们能和孩子住一起，能时时刻刻知道孩子们都在看些什么？” 宋越不说话。 陈姗姗静静听着。她是哨兵，五感敏锐，纵使是消除了很多杂音的电话，陈姗姗都仿佛能听到宋越在那边深深吸了几口气。 许久以后宋越开口，嗓子是哑的。 【没事，把那些什么鬼玩意信息发给我，】宋越语气中透着无奈，他问，【弄清楚这些东西是怎么流到校园里去的了吗？】 陈姗姗看了身旁的邓叔一眼，邓叔声音柔和，作为向导安抚人也是职责之一，他缓缓开口。 “下载这些app的二维码是贴在免费练习册内部，只有通过手机扫码才能下载的。” 【免费练习册内部？】宋越深深皱起了眉头。 “对，开学还有节假日的时候不是有各种各样补习班在学校门发这些小册子嘛？混在传单和小礼物里，一起发给了孩子们，隐蔽性挺高，二维码藏在这种小册子中各种卡通插图里。” 宋越问，【老师……】 陈姗姗甩了甩手里的册子，直言道，“这种册子不大不小，和标准答题本都不搭边，学生交作业一般都不会交上去的，再说了，你别忘了还有个登录注册查看机制呢。” 宋越闭上了嘴。 许久以后宋悦问，【这年头下崽子们都多大呢，怎么一个个都崇拜起了这种玩意起来了？】 “社会达尔文*，”邓叔插嘴。 陈姗姗无奈，“就是没被社会教育过，才觉得社会达尔文这种东西值得崇拜，我们今天就发现了点这个。” 宋悦揉揉眼眶。 【没事，没事，你们做的挺好，这事已经做的很好了，剩下的交给专业的人员去处理，这个信息很及时。剩余的工作我会和兄弟部门商讨商讨，别人家已经知道了。】 第127章 宋越在思考片刻后首先表扬了陈姗姗他们小组的工作成果，他安抚了队员下，而后表示会将这些信息传递给其它部门进行审核。 熙熙绕着陈姗姗的小腿打转，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电话那头宋越在快安排完任务的时候，突然道。 【姗姗，你记得先和邓叔交个底，最近帮我看看思月还有袁九沐他们。最近我这边事情有些多，到时候你很有可能要跟着我走，邓叔是老口子，到时候很有可能要他来主持小组。】 邓叔一愣，脱口而出。 “那朱敬涵，朱秘书呢？” 不愧是职场混迹多年的老人，邓曦首先关心的是领导派系变更，宋越立马让他放下心来。 【放心，朱秘书一个文职人员，战斗方面我不会让他随便插手的，文职工作由他负责，战斗方面我们不会安排没有经验的人手。】 邓叔还有陈姗姗他们里面安下心来，最后宋越猛地记起来了什么，再问了一遍。 【袁九沐？】 “袁大头忙着呢，”陈姗姗放心，“沈祚说，他一定会全程盯着的。” -------------------- 社会达尔文主义，有时在中文语境中简称为“社达”，是指由达尔文生物进化理论派生出来的西方社会学流派。主张用达尔文的生存竞争与自然选择的观点来解释社会的发展规律和人类之间的关系。社会也像个体一样，应被看作是以这样方式进化的有机体。这一理论被人用于支持自由放任的资本主义和政治上的保守主义：穷人是生存竞争中的“不适者”，不应予以帮助；在生存竞争中，财富数量是成功与否的判定标准。 第八十九章 一天天的 袁九沐回来的时候脸都气歪了。 门一开，正斜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的佘缑撇了眼，见袁九沐怒气冲冲地往隔间里走，再一看，沈祚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刚想问吵架啦？一只大猫尾随着沈祚跑了进来。 布偶猫的尾巴竖得直直的，小爪子哒哒哒往里踩，胡子都快翘上了天，一副兴奋不已的样子，佘缑歪了歪头，那猫发现房间里竟然还有一个人，立马垂下尾巴坐在门口不动了。 “咋了？”佘缑好奇，“这是又领养回来了一个？” 沈祚不说话，指了指门外。 隔间里袁九沐正乒乒乓乓的找东西呢，佘缑挑起眉毛，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背着包的瘦弱少年。对方倒是规规矩矩地和自己打了声招呼。 “你好，我叫旺达海。” “进来啊，怕什么。” 佘缑看了一眼那只猫，顿时兴趣就来了，他看了房间里鼓捣着的袁九沐下，又看了沉这个脸不吭声的沈祚一眼。 “你看你们俩，搞得跟夫妻吵架吓坏了孩子样，人都杵在门口不敢吱声了。” 沈祚深深看了佘缑眼，还是不吭声。 倒是隔间里的袁九沐火气上来了，“我孩子？我夫妻吵架？我能有这么大的儿子，他是我儿子你是他什么？” 说完袁九沐伸出脑袋来，对着旺达海道，“行，你介绍介绍自己是干什么的，你和这位大爷说说你干了啥。” 旺达海有些拘谨地往后缩了缩，倒是那只布偶猫高兴地嗷呜了声。 “你还来劲了？”袁九沐瞪了猫一眼。 “行了，从小区出来吵到现在，吵了一路了，消下气。” 沈祚终于开口了，这话一出，红茶眼睛滴溜一下瞪圆了，沈祚不由叹气，“旺达海介绍自己可以，但你得先让自己的那只猫安静点。” “行行行，我让红茶安静点。” 听到这里门外的那男孩立马就笑了，说完他就解下了自己身上的背包，沈祚见状正想开口，袁九沐脑袋又一伸。 “别把你那些什么鬼仪器拿出来！”他恶狠狠地道。 旺达海立马就老实了。 “我叫旺达海，是个主播，是个哨兵主播，它叫红茶，是我的量子兽。” 在佘缑的注视下，旺达海和他的猫挤在一起，坐在待客专用的位置上认真地介绍起了自己。 “我在各个站点都有账号，粉丝还挺多，什么都做，游戏生活萌宠量子兽……对了，红茶还有自己专属的表情包！” 说到这里旺达海猛地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来，屏幕上面一只卡通布偶小猫正在翻滚，看着还有模有样像那么回事，看佘缑眯起了眼看得认真，他立马点开佘缑看。 “哥，这个和输入法一套的，原价二十，我可以十五给你一套！拿出去可有面子了，无论是约会泡妞还是聊工作，辨识度都很高的！” “这，”佘缑都笑了，“你这也不便宜啊。” “便宜，可便宜了，来红茶，给人表演一个！” 旺达海说完那只布偶猫就开始了自己的表演，它倒是真的做不了后空翻，只能躺在地上滚来滚去，一副露出肚皮任人蹂躏的样子。 看到这里沈祚不由闭上了眼睛。 “别，”沈祚真有点老父亲形象了，他轻声提醒旺达海，“你还没被袁九沐骂够吗？” 这话一出，那只叫红茶的量子兽立马就躲角落里了。 佘缑乐了，一旁的旺达海赶忙收起手机。 “我这，我这，这偷拍是我不对，我已经和袁哥说了，素材也删除了，你看这不袁哥一开始批评教育了我一下后也不说什么了吗……” 隔间里袁九沐猛地一砸盆子。 红茶立马缩成了一个圈。 沈祚无奈，问，“那你知道为什么袁九沐后面为什么又生气了吗？” 旺达海低着头看了坐在面前的佘缑眼，又瞟了下坐在侧位的沈祚下。最后他的目光瞟向了隔间的门，袁九沐那家伙正端着一杯热茶站在那儿直勾勾地瞪着自己呢，旺达海立马重新低下头去。 他小声嘟囔，“我不应该在粉丝认出我的时候让他们乱拍照的……” “你不应该在你粉丝认出你来的时候直接把沈祚的身份还有工作单位直接和人说了的！” 袁九沐猛地拔高了声音，旺达海缩的更小了，袁九沐问。 “你那粉丝还拿着手机开着视频呢，这要是直播，那沈祚还有一点隐私吗？” 听了半天的佘缑看看袁九沐，又看看沈祚，他乐呵了半天，最后直起身问旺达海。 “弟弟啊，你要不再详细说说你那工作的性质？” “我是个哨兵，是个主播，今天来到红河小区主要是因为前段时间那里出了事情，闹得很大，热度很高，我就是想去那边采访一下，做个探案小vlog什么的。” “然后就被你们抓了？”佘缑笑了。 旺达海点点头。 “被抓了还不老实？还搁着拍呢？”佘缑乐呵问了声。 “不是，”旺达海试图反驳，“我不是，真的，路上被粉丝认出来了我这也必须和人家打个招呼啊。” “我就不明白。” 袁九沐被热水烫的舌头都起了泡，“你就算是哨兵向导，能耐上天，你那量子兽也在屏幕上出现不了，你拿个这个身份去做主播，你还偷窥人家隐私……” “我没啊，”旺达海补充，“人家是在家门外吵架，大庭广众说给大家听的，我就拍了下，还没上传，不然沈哥你们一开始怎么就让我……” 第128章 沈祚猛地睁开了眼。 旺达海赶忙把嘴给闭上，活生生地把‘走’这个字给咽下去了。 沈祚瞪了他一眼，还抓着袁九沐刚刚那点心软不放手，你深怕对方不会直接翻脸不认人了是吧？ “我记得我和袁九沐从楼里出来的时候，你说过你对接过整个项目，”沈祚看向这个大麻烦，他问，“你在海滨市还和谁有联系？对方到底是这么说你的工作要这么进行地？” 旺达海有些紧张地看了房间里其它三个人。 “我能用手机吗？”他小声问。 “用，”袁九沐一个字回答了他。 旺达海点开手机，佘缑抬了抬头，用眼角余光看见对方点开了一个什么app软件，“海滨市，海滨市，”旺达海小声嘀咕着，最后手指一停。 “地址：海滨市富平街国王大厦1252号，袁九沐哨向事务所，联系人：黑大胖，对接人，沈祚，操作人：袁九沐，工作内容：拍摄退役哨向生活vlog，对接……” 旺达海逐字逐句念完，最后还乐呵了一声。 “应急小组？” 他一抬头，发现所有人都看向隔间门口的那个家伙。袁九沐哈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杯子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抢过旺达海的手机。 佘缑和沈祚直接看了个热闹。 “这什么app？黑大胖？”袁九沐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页面，脸都绿了，他指了指旺达海，“你等着，你先别动。” 这玩意八成就是黑大胖刚等袁九沐回来的时候说的那个什么软件了，袁九沐一开始还以为这事就和黑大胖有关系，没想到，转了一圈又到那宋越那玩意身上去了。 佘缑看着他们几个，眼睛咕噜一转，“这要是把我拍进去了，那我要分成。” 这话一出旺达海下意识地去拿身边的设备。 “停，”佘缑笑呵呵地看了全过程，趁着袁九沐打电话的空档，他故意问沈祚，“呦，这日子过得有些含糊啊。” 沈祚手里的手杖转了一圈大的。 “总比回国还没地方住强，”他是这么回答佘缑的。 佘缑呵呵笑了一声，本来还没回味过味来，而后反应过来了，他身子一直。 “妹的，你这小子刚刚是在威胁我？” 佘缑回国这么久了，哪还有什么没有地方住的说法？这家伙这次过来就是抽空看看袁九沐适应的怎么样，沈祚这话说的，话里有话啊。 沈祚看着他，“我威胁你什么了？” 佘缑不说话。 在袁九沐离开的这几年里，宫小妹妹还没入场，邓叔又在别的岗位忙工作，陈姗姗一点时间都绑在宋越身边，整个海滨市应急小组能拿出手的战斗力只有沈祚还有佘缑两人。 这段时间，佘缑接触沈祚的时间可比袁九沐之前的长多了。 “你……” 佘缑那个小眼睛四处转悠，旺达海乖乖缩在角落里等袁九沐通知，可那只猫八卦的耳朵已经竖起来了，于是佘缑改变了问法，含含糊糊地问。 “你干啥了？” “没啥。” 沈祚抬起手，那根权杖又在指尖转了一圈，沈祚看着袁九沐身影的方向，若有所思道。 “什么都没干。” -------------------- 第九十章 意外收获 袁九沐打了一个很长的电话。 他和宋越好好交涉了一番后才回来，最后在旺达海的注视下深深叹了口气，他看了一眼沈祚，沈少爷略微有些紧张地回看了过来，袁九沐再叹了一口气，而后走到了佘缑边上。 “让让，”他把人一挤，而后坐在了旺达海的对面。 袁九沐沉着个脸。 “怎么这么严肃，别吓孩子啊？”佘缑看了袁九沐的脸色问。 “不吓，我又不吃孩子。” 袁九沐叹气，“我说你，你是叫旺达海是吧？” 旺达海和红茶一起嗯了一声，旺达海讨好无比地道。 “哥，这不第一天咱们见面的时候就打过招呼了吗？” “那时候不知道你有这么多弯弯道道，我一开始还以为这家伙能管的住你……” 袁九沐深吸一口气，沈祚眼疾手快，插在袁九沐爆发前问了旺达海一声，“你和官方合作，就没讨论过什么东西能拍什么不能拍吗？” “我不知道，我才从家里跑出来不到三年，公司说啥就是啥，这个委托就是上面安排给我的。” 这旺达海还没开始就说漏了嘴，听到这里沈祚敲打着手杖的手指猛地一停，旺达海说完才知道自己倒霉了，他于是赶忙补充。 “但也有例外，大多数都是公司安排的，”他含糊了句，“我这不是也没人教吗……” 袁九沐听到这句，脸色不由缓和了些。 佘缑和沈祚对视一眼，佘缑就在那里乐呵着等着，在场这两人都知道袁九沐心中有一块不能触碰的禁忌。 那就是袁九沐那个找不到的弟弟，看年纪，旺达海八成又对应上了。 袁九沐坐在旺达海对面，手指微微扣紧，不知道刚刚宋越又和他说了些什么，而旺达海就在那里静静地等着审判结果出来。 等着等着，等得那只布偶猫都打了个呵欠，等所有人都安静的太久以后，旺达海再次开口了。 “袁，袁哥你啊……你人挺好的，你你，你看你那么厉害……” 旺达海开始套近乎了。 “我其实也不知道我公司帮我找了你，袁哥你听我说，我进公司以后数据一直不好，做什么什么不火，我不是在这边搞直播嘛，所以我看到那个红河小区那个事件，我就想着，我能做个什么vlog的……” 说着说着旺达海声音又小了下来，见状，佘缑于是看向沈祚，这家伙不嫌事大。 “沈少爷帮组里看着咱家袁九沐，沈少爷这事也应该知道点吧，上次把楼下那点主播都赶走了，沈少爷也应该清楚这个小朋友的情况啊？” 所有人又看向了沈祚，沈祚冷冷看了佘缑一眼，用一种我要知道旺达海这个年纪我还会让这玩意靠近袁九沐的眼神将佘缑狠狠刮了一道。 只可惜，袁九沐是个傻的。 □□头什么都没看出来。 “你有公司？”沈祚手杖一摆，他问袁九沐，“签约制？” “对，”旺达海直点头，“签了二十年。” “你多大了？”袁九沐好奇。 “十九，我成年了。” 旺达海这一句话一出来，佘缑直接别过头去笑了，沈祚微微弹了下舌头，而袁九沐那点火气瞬间就消失了，他本想说点什么，可一看旺达海那只猫，又看了下人孩子脸上的笑容，袁九沐将喉间的语言咽了下去。 他主动问。 “搞多少年了？” “五，”旺达海乐呵着比划了下，“马上就能熬出头了。” 刚还说才三年呢。 也就是十四不到开始出来搞这个了，袁九沐和佘缑面面相觑，瞬间把所有想说的话全部都咽了下去。 沈祚坐在一边看了那两个从塔里出来自幼上战场的家伙一眼，见他们俩兴致不高，又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接过了话题。 第129章 “那你在红河小区有什么发现？” “还真有！” 这就问到点子上来了，旺达海说到这个话题眼睛几乎放光，“袁哥，啊，还有这两位哥，不是我故意凑热点，是红河小区这事真的很蹊跷，我和你说，网上是把这件事吵得沸沸扬扬。” 那只叫红茶的布偶猫都跟着嗷呜了一声，旺达海往前坐了坐。 “你知道吗，这事很蹊跷。” “蹊跷什么，”佘缑就是个爱听八卦的主，他点点桌面，示意旺达海把故事说全。 于是旺达海把自己知道的故事版本又说了一遍。 故事不外乎一个女孩在洗澡的时候发现了一只昆虫类的量子兽，报警了却又没抓到量子兽的主人，事情闹大了以后，结果女孩第二天主动道歉了。 旺达海神经兮兮地说。 “蹊跷的点就在这个道歉上。” 袁九沐看了一眼沈祚，沈祚微微抿了抿嘴，示意对方可以继续说。 “我昨天听你们那么一说啊，就回去查了，网上说啊，这个直播的女孩之所以第二天道歉了，是因为她一路找过去报警的那个人家里特别有钱，有钱有权那种，但问题是人家里其实也就那个条件，我看了眼，就那样。” “还真摸到人家里去了，”佘缑笑了，他搭上袁九沐的肩膀，看着沈祚道，“可以啊，白捡一个小助手。” 袁九沐直接把人手拍下去了。 “然后呢，”倒是沈祚听得很认真。 旺达海眼中闪着光，“网上继续扒，扒出来了个不得了的东西。你们知道吗，就那个红河小区，曾经连续拿了整整三十年的无哨向光荣称号。” 这句话出来了以后，袁九沐的脸色都已经能沉得出水了，旺达海再继续说了点什么，但袁九沐估计已经没什么心思再听了，等旺达海和他的猫继续坐了一小会儿后，袁九沐就直接送了客。 门一合上佘缑按耐不住，直接发问。 “沉着个脸做啥，那红河小区还真什么你了？” “什么我了，我之前在那里住过大半年，什么怎么我了，”袁九沐瞪了那家伙一眼，“三十年无哨向的事情我清楚，当时我刚来海滨市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小问题，就是张阿姨把我接过去的。” “住那儿？”沈祚追问。 “红河小区是大型国企集体宿舍改过来的，早年还负责军工，别说五十年，就三十年前哨向都还关在塔里呢，国企这种机构那个时间段怎么会招哨向进来。” 袁九沐直叹气，“红河小区无哨向时间太长了，以至于在年轻人的口碑里很差，张阿姨大张旗鼓把我接过去，就是想让大家知道红河小区这些年有转变了。” “还大张旗鼓，”佘缑哈哈大笑两声，“给你带小红花了？” 而袁九沐不说话，用神情表达了一切。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坐在那儿，若有所思的样子，许久以后还是袁九沐打破了沉寂。 “对了。” 袁九沐站在门口，竟然发现了一张意外保险的宣传单，他打量了屋子里的摆设下好奇，“我们在忙的时候，你这玩意在这里干什么？谁允许你回来了？” “我自己，”佘缑笑了下，“我这里住三年了，我住出感情来了。” 沈祚看了过去。 佘缑知道沈祚这眼神不善，于是他笑着改了话题方向，佘缑提醒袁九沐，“最近组里遇到了一些困难，有些困难还挺难搞的，要我过来提醒你们两一下。” “那刚在电话了宋越不和我说？”袁九沐好奇。 “打电话那就不叫保密工作了，”佘缑挑挑眉毛，如实将宋越一些担忧说了出来，同时还警告了沈祚那些事情。 “叫你爸或者你家那边出点钱出点力，把你那些稀奇古怪的照片给下架了，别哪天人小姑娘真跑咱海滨事来要死要活的，再说了，别把你一点底牌给漏完了。” 沈祚反问，“她们能有多清楚？” “她们能有多清楚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人多力量大，这几年多的是什么哨向明星被普通哨向盯上了的，□□头你这不知道吧。” 佘缑随便举了几个例子，尤其是那些暴露了自己哨向身份，同时量子兽又无法隐秘的明星下场。 “人多力量大，如果真的人太多了，到时候白朔一出门一抓一个准，你现在是觉得白朔个头大没问题，要是有小朋友仗着自己量子兽能耐大，就是凑过要贴贴呢？” 话说到这里，袁九沐下意识地将精神丝线放到了墙外，榆萌萌就算可以飞了，最近也没怎么飞，甚至还把自己变作了透明，八成也是这个原因。 能看到的人太多了，反倒还麻烦了起来。 沈祚但也听进去了，直接说了声好。 佘缑越说越乐，最后甚至斜躺在沙发上问了沈祚句，“这样吧，沈少爷，咱们提前说好，要真遇到了困难，友情价，我直接帮你把困难源头解决算了。” 还在探测榆萌萌的袁九沐听了这话直骂晦气。 他怎么不清楚佘缑的真实能耐是什么。 他猛地把宣传单拍在了桌子上。 “你小子收敛点，这是在国内，不是在塔里了！再搞这种事情，别真他妈出事了还又要我给你擦屁股！” -------------------- 第九十一章 历史进程 宋领导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陈姗姗正在找东西，头也不抬地就把一包纸巾扔了过去，“走远点，别传染给我了。” “不是，态度转变这么大？”宋越抽着纸巾问，“上次还说领导加油好好做呢，现在就让我走远点了？” “我态度转变再大也没你态度转变的大。” 陈姗姗一合手里的资料，“大爷，到底怎么回事啊，又是要我们下基层去找线索的，又是要我们去开会的，你脑子怎么想的？” “我脑子怎么想的和这事没什么关系，纯粹就是现在这事牵扯的事情多了，对了，你在找什么？” 陈姗姗嘟囔了句，“最近的送来的那些人员档案……” “那群人精，真出了事还不知道到时候是他们来救我们还是我们去救他们，”说到这里宋越回过神来，“按照上次我给的选拔标准，目前能通过评审的有几人？” 陈姗姗比划了个数字。 “小于十。” 宋越一愣，“这怎么还能有十个？” 陈姗姗翻了一个白眼。 “我要知道就好了。” 她将手里厚厚一叠资料又移到了另外一边，但无所谓，这几天她的工作就是将这些东西从左边移到右边，从头再看到尾，但说到底—— 宋老板不招了。 可谓是风水轮流转，三年前宋越求爷爷告奶奶的一个人都不愿来，三年后是一群人求爷爷告奶奶的但宋越一个都不愿意收，宋老板把条件越开越苛刻，没想到还真能有三四个符合要求的。 不过符合要求了也没用。 “宋越，我真的很好奇，怎么这一群人翻脸翻得这么快，以前说得也是好好的，就连袁九沐处理危机时都是好好的。” 熙熙冲到桌子上来，和陈姗姗一起瞪着宋越不放。 第130章 “突然之间就不要袁九沐了，可过了几年，突然之间又要了，为什么？” “因为他们怕了，”宋越回答。 “啊？”陈姗姗一愣。 “因为他们回过神来了，因为他们花时间想清楚了袁九沐的能耐，而后就彻底怕了。” 陈姗姗瞪着大眼睛，就连熙熙都唔了一声弯起了尾巴。 陈姗姗反应过来，“和自杀案有关系？” 宋越不正面回答，“我们之前想办法让大家接受袁九沐他们，是因为大家一致认可像袁九沐这类塔退役人员不用太可惜了，再利用是最优解。” “是啊，是可惜啊。” 陈姗姗一针见血，她模仿之前宋越的语气。 “袁九沐他们可是一个国家，不，一个大陆最拔尖那一批的存在，是塔从每一个国家每一个片区抢过来的人才，不用才是真的可惜。” “可问题是袁九沐他们就是太厉害了，这就和你忽悠着人说核武器改造一下就能转化成为民用发电一样*，”宋越点了点桌子，“袁九沐上了战场后大家才发现……” “他那核武器就是核武器，民用不了了是吧？”陈姗姗反问。 宋越点点头。 熙熙啧了一声，气得走了。 宋越补充了句，“郝任和我说，最大问题不是人员组织，多少公务员岗位，最大问题是他们觉得，袁九沐他们太不可控了。” “要你之前使劲忽悠，要你之前使劲吹嘘，”陈姗姗不干了，她起身去接水，“忽悠大发了吧，把自己祸害了吧？” “我忽悠谁了，我也不知道袁九沐真有那么厉害，我也不知道袁九沐有那么吓人。” 说宋越不清楚袁九沐的能耐这肯定是骗人的，说完这句话宋越自己也笑了声，他叹气。 “不过现在袁九沐不也又回来了吗。” 陈姗姗在茶水间冷笑一声。 “对，那是因为核武器放外面发现核废料解决不了重利用回收了呗。” 宋越听了这话直挠头，等人接水的时候，他手机叮咚一声响。 宋越拿出手机看了眼，琢磨了下时间。 “行了，别喝水了，”宋越收起手机，拿出车钥匙，“我中午请你吃饭？” “这么好？”陈姗姗一脸迟疑，“又是要去见谁？求哪个领导？” “沈志民，沈老爷子，”宋越说。 “谁？”陈姗姗和熙熙从茶水间一起挤了过来。 “沈祚他爸，”宋越也不说谎，“我和人秘书约了好几天了，可算约到时间了。” “沈祚他爸啊！”陈姗姗的声音一把高，又赶忙降了下来，她小心翼翼，“沈祚知道吗？” “不知道，”宋越白了她一眼，“沈祚连我是他哥他都不知道。” 陈姗姗在五分钟前都不敢相信宋越着大忽悠的话，等车真的开进了这山里的别墅区后，陈姗姗就开始慌了。 她和熙熙一起凑到了车窗边，齐齐看着窗外。 “别丢人现眼啊，有钱人的别墅而已，你没看过？”宋越开着车提醒道。 “带私人安保的真没见过，”陈姗姗扭头，“你怎么进来的？你真是沈祚的哥哥？” “飞进来的，”宋越白了她眼，“我要是沈少爷的哥哥，你看整个海滨市变不变天？等下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陈姗姗好奇。 “等会你就知道了，”宋越叹气。 约定的时间在上午十点半，宋越十点就赶到了，没想到沈老爷子今天上午有时间，直接把其它事情推了来接待自己。 “稀客啊，这海滨市的青年才俊、人中龙凤，大名鼎鼎的海滨市应急事务处理小组的组长宋越先生，怎么会屈尊来我这个小地方拜访啊？” 沈志民一开口就把宋越酸的不行，宋越杵在门口干笑一下，沈志民点了点桌子。他大步走上前，拉开椅子，坐在沈志民对面。 “沈叔。” “别叫我沈叔，我承受不起，再说了，我下面就一个儿子，再往外，就没什么奇奇怪怪的亲戚了。” 沈志民这一开口，宋越心里就明白的八九不离十了，无非又是沈祚那点事。 “叔，叔啊！我们之前已经说好了，沈祚长大了，他二十好几，的要有自己的人生了。您上次都放手让他走出海滨市了，这次再多放手下……” “他就能原地起飞了？”沈志民直接反问了句。 宋越猛地闭上嘴，他看了眼老人脸色，心中暗自揣测了下。 “沈祚又怎么了？” 对面那人不回答，只是拿起了手里的茶壶开始喝水，宋越看了老人眼，又看向四周。这里是沈家大宅的花房，临近秋日，寒冷被隔绝在玻璃外，温暖的阳光却洒了进来，四周郁郁葱葱，丝毫没有寒冷降临的影子。 宋越盯着一朵在秋天绽放的花朵目不转睛，就这么等着，许久以后沈志民放下了手里的茶壶。老人合上桌上的电子平板，放下老花眼镜看了过来。 “家里怎么样？” “就那样。” 宋越看样子没有和陈姗姗说话，他家确实和沈家交往颇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沈祚并不知道这位宋哥哥的存在。宋越看着花朵叹气，“天气冷了，我妈哮喘又有点犯了。” “那就叫她回来，退休了没？哦，还没。” 沈志民自问自答了番，而后扭过头去，也看了那朵鲜花眼。阳光落在沈志民的面颊上，老人斑格外显眼，纵使生活再怎么优渥，时光还是在他身上刻上了深深的痕迹。 “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沈志民好奇，“上次你话里话外都说我虐待了沈祚，这次来你想把我送公安局了？” “不是，”宋越差点站起来解释，“这不是工作上遇到了些困难，想让沈叔你支持一下我们的工作。” “就我，”沈志民嗤笑了一声，拿起茶壶喝了口，“不是我不支持你们年轻人的工作啊，是现在这个大环境不好。” “大环境都不好这么多年了，还指望着哪天它自己好起来？” 宋越笑着道，“这要是所有人都不行动，这大环境就能和有我们有心灵感应一样，想想就好了？” 沈志民瞪了宋越一眼，这点宋越和他父亲一模一样。 “如果想想就好了，我巴不得想想就好了。问题是哨向问题一直没解决，现在越发严重了，如果不是祚祚的身体问题，我压根就不会插手这件事。” 宋越别过头去。 “历史进程是要尊重客观因果的，”沈志民强调，“你们现在就太乐观。” “成，我今天来其实不是求叔叔您做什么，”宋越也有点脾气了，“我是来求叔叔您别做什么的，小组工作已经很困难了，如果您想要沈祚回去，大可以直接要人，千万不要使绊子。” 沈志民一愣，“我使什么绊子？” 宋越张张嘴，合着他们是鸡同鸭讲说了老半天。 “不是，不是您和您那些老战友阻拦着我们做事啊？” “我阻拦你们做事干什么？” 沈志民猛地站起身来，老人纷纷带起了眼镜，语气严厉。 “我就算再不近人情，我也不会动用自己的资源去阻挠政府机构做事。我想让沈祚回来，有的是办法。” 第131章 宋越侧过身子，大大方方地看了沈老一眼，老人低头瞪了他下，宋越也不带怕的。宋越细细观察了下沈志民的脸色，发现对方并不是在说慌，他于是开口小声问。 “什么办法呀？” 沈老爷子瞬间脸都绿了。 -------------------- 第九十二章 精神疏导 宋越在屋里进行交涉，陈姗姗就和熙熙在外面等着。 这是一栋中式现代化的别墅，庭院里甚至还有一个小湖，陈姗姗看着水面默默感叹了一声沈家的奢华，就在这时，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陈女士？” 窝在池塘边舔着尾巴的熙熙这才发现有人来了，陈姗姗回头，身后竟然站着沈祚的母亲，贾秀珉女士。 “沈，贾，贾夫人，”陈姗姗一时间也慌了，也不管什么夫姓还是本姓了，总之喊这个是没错的，她慌忙离开了水边，“我就看看。” “没关系，这景造了也就是用来看的。” 贾秀珉看着落落大方，她来到陈姗姗身边，同样看了眼这临冬的湖水，她望着深不见底的水面，突然问。 “听说沈祚现在工作的还不错？” 陈姗姗立马就说还不错，不了贾女士话题一转。 “听说袁九沐也回来了，沈祚在这件事上出了大力气？” “沈祚？袁九沐？啊，这事，这事……” 陈姗姗一想，沈祚这事说还是不说呢，可对方是贾秀珉，她干脆实话实说，“确实沈少爷想了一点办法让袁九沐重新进组了，但至于沈少爷是怎么想的，我也不清楚。” 贾秀珉点点头。 陈姗姗站在她身边，大气都不敢多出一下，她紧张地手指都蜷缩在了一起，这几年沈祚不说变化的翻天覆地吧，至少也说得上是改头换面了。 陈姗姗思来想去，想到的也只有工作上的那点内容。 “对了，贾夫人，”陈姗姗可算找到了个话题，“沈祚那个工作……” “他安全就好，”贾秀珉头也不抬地回答。 陈姗姗于是提醒她，“沈祚这个工作安全说不好，毕竟在外面不可控因素太多了，这种事情……” “总比出去打打杀杀的强，”贾秀珉直接回答，“就现在这样吧。” 陈姗姗一愣，“你觉得是和那些哨向，尤其是塔里的哨向扯在一起太危险了？” 说完陈姗姗后悔得肠子都拧在一起了，贾秀珉不说话，陈姗姗张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上，她整合了一下语言。 “别人都说塔里出来的哨向是危险废物，能力可怕但又无处可用。” 贾秀珉看了过来。 陈姗姗实话实说。 “沈祚真的很优秀，但我认为沈祚如果没有遇到袁九沐，我想沈祚也会被养成一个危险废物。” 贾秀珉眨了眨眼，眼底似乎有些许诧异。 陈姗姗鼓起勇气说完。 “和袁九沐他们完全不同，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危险废物。” · 话题转回到袁九沐这间小事务所里，袁九沐看着下面的旺达海带着红茶站在路边等着，旺达海全程都只盯着自己那个手机，红茶在一边撒娇都没有用。 等确认对方上了网约车离开后，身后佘缑凑上前。 “到底怎么了，还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 在袁九沐之前的猜想里，张阿姨的委托其实是比较容易的。 相比较以前的那些抓婚外出轨、调查对手公司、查找卧底小偷什么的活，红河小区的委托其实更容易。 因为它只和量子兽有关，不和人有关。 这里人口再多，也躲不过袁九沐的一次精神丝线探测，如果一次没用，就再来一次。在战场上，向导们最重要的功能一是使用量子兽作战，二就是完美合理的使用自己的精神丝线。 对塔组织成员来说，找到隐藏在社区里的那只量子兽，仅仅只是一场没什么难度的捉迷藏。 可这一切的基础，都建立在‘红河小区人不知情上’，今天阿姨和对方吵架这事一闹，袁九沐再用精神丝线探测红河小区，就不合适了。 人家如果有了防备，这个委托就变做一个存在一定困难的委托了。 “沈祚你刚说……” 水咕噜咕噜开始冒气泡了，袁九沐看向沈祚，猛地记起来在楼下问的那个‘又一个’，袁九沐看了下旺达海离去的方向，说了一半的话又咽了下去。 沈祚盯着水壶，又看向袁九沐，问。 “你说我什么？” “我刚发现我们小组的工作量是不是分配的不够合理啊，哥哥们你们一天到晚不去工作是不是闲得慌？” 袁九沐的目光有些闪躲，他开始针对房间里的其他人，把瘫在沙发上无辜的佘缑也牵扯了进来。 “我这么大个人了，又不是不会做事？我又不是旺达海，我又不需要你们来带。” 佘缑做了一个‘哦’的口型，然后扯过抱枕窝在一旁看热闹了，倒是沈祚这个人撑着下巴，悠悠看了站在一旁坐立难安的袁九沐一眼。 “那你还记得以前你带我做委托时，都教了我些什么吗？” 袁九沐心虚地别开了眼睛。 “不记得了。” 佘缑抱着抱枕，这个嘴角真的是用ak都压不下去，他故意道，“木头啊，想当初小沈也是你带出来的啊，你可真厉害。” 嘀嘀嘀嘀。 袁九沐正欲开口，正巧水开了。 “喝茶喝茶，”这个家伙借着泡茶的由头强行将话题转了个弯，“你们刚刚说什么呢？说什么弄不懂呢？” 佘缑悄悄看了眼沈祚的眼色。 而沈祚则全程目不转睛地盯着袁九沐不放。 哦！佘缑什么角色啊，这个家伙分在c组，十岁就送出去闯荡，袁九沐还在塔里训练的时候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于是佘缑故意把话题扯远。 “那个小崽子在的时候，沈祚问了句，为什么那个女的吵架，一吵就说有人欺负她老公不在家。” “啊对，这事确实是凑了巧了，她老公每次赶巧都不在家。” 袁九沐放好茶叶开始倒水，他盯着杯口，那眼神都不敢往沈祚这边瞟。 “那位楠玉，就和张阿姨吵架的那位，知道上次警察去他们家为什么无功而返吗？因为他们家就一个哨向，她老公，而且她老公正巧不在。” “那也不一定他们家就没哨向了啊，谢谢。” 佘缑没有接过茶，他指了指桌面，袁九沐给他放下了，“指不定说谎呢，警察就没查查他们家其他人是不是隐藏哨向什么的？” “证据呢？隐私呢？人权呢？就算有，你就确定那量子兽一定是楠玉这家住户，就不能是那量子兽跑得快，故意栽赃陷害的？每年有无数案例错认普通生物为量子兽，才通过一两起目击报告，你就能确定是真的有偷窥狂存在？” 佘缑被问得犯了一个白眼。 袁九沐再问，“假如是我们，这个时候有人敲门说我们其中有人的量子兽可能偷窥了别人，要你去公安局做个调查，你去不去？” “那我去，”说到这佘缑回答得可快了，“这不去不就坐实了我偷窥的身份了嘛。” 第132章 “那要你是个普通人，”袁九沐笑了，“你被别人指证为哨向偷窥别人，你怎么自证清白？” 佘缑张大了嘴。 他飞快回答，“那我就说我看不见。” 袁九沐嘿嘿一笑。 “那你怎么证明你自己看不见？” 其实这就是狡辩了，佘缑一个c组暗杀人员，从来都是伪装自己力量和身份的来进行任务的，不过佘缑这次还真的站在普通的角度上仔细思考了一下。 他碰了下茶水，被烫得嘶的一下倒吸一口凉气。 “烫烫烫烫！也倒是，普通人都是人人争着抢着说自己是哨向，好加分，还真没有人急着证明自己不是哨向的。现在这世道和我们当时不一样了，还真没有是哨向藏着掖着不说的。” 袁九沐点点头。 “所以说，这种和量子兽有关的案件警察也头痛，以前市面上大多数事务所一般都是这种单子，这事还有其他的牵扯，连着一大串呢。” 佘缑反问，“你开始教训起我来了是吧。” “对，”袁九沐直起腰来，喝了一口茶，“总之你还有沈祚都别乱猜，事情能解决的。” 佘缑瞪大了眼。 袁九沐反问，“你还不信？” “不是，”佘缑冷笑一下，“你手里那杯不是咱小沈的茶吗？” 袁九沐低头一看，赶忙放下去，茶水一洒，烫得袁九沐差点原地起跳。他甩着手飞快地又泡了杯茶去，紧接着毕恭毕敬地递到了沈祚的身边。 袁九沐低着头，将茶递上。 沈祚静静看着他。 是谁刚刚全程和佘缑扯来扯去故意忽视我的？ “哎呀，”袁九沐故意道，“你看我这手都烫红了。” “冲一冲就好了，”沈祚意味深长，“塔里出来的士兵，不是各个都身经百战，千锤百炼，是精英，是精锐，是所有人这辈子的人生目标吗。” 袁九沐直接把茶往沈祚身旁一放。 反了你了，几年而已，你个毛头小子还开始蹬鼻子上脸了。 他瞪了那装腔作势的人一眼，大声问到。 “你到底想干啥啊，沈祚，弟弟，几年不见你变领导了你现在就敢给我脸了是吧！” “没没没，”佘缑赶忙在一旁添油加醋，“咱们小沈怎么会呢？” 沈祚到是对袁九沐的态度没什么意见，他只是撑着下巴问。 “你算是我们组里定下来的正式向导了，什么时候再对我进行一次精神疏导？” “你丫个黑暗哨兵你要这玩意干什么？” 袁九沐一不小心把自己心里话说漏了嘴，倒是听到‘心里疏导’这个词的时候佘缑眼睛都瞪圆了，他默默坐直了身子，下意识地拿起了手机。 而全程沈祚都看着袁九沐不放，没有注意到旁边那个家伙在做什么。 “是你以前说我精神不稳定的。” 有一说一，以前袁九沐就害怕沈祚从这个角度看自己，现在也是。 “行行行行！”袁九沐一摆手，行吧，风水轮流转，算我倒霉。 沈祚拿起茶喝了一口，算是把这事暂且放过了。 “记得就好。” 说完沈祚看向一旁，佘缑飞快藏起了手机，沈少爷眼睛一眯。 “他来做见证。” -------------------- 第九十三章 还有隐情 哑谜打完了，沈祚得了保障，可算能心平气和地参加入这场讨论。他放下茶杯。 “袁九沐，你说这事还有其他的牵扯，连着一大串，是不是因为张阿姨不仅想要找出偷窥犯，还想通过偷窥这事，解决其它一大串事情？” 袁九沐皱起了眉头，以前叫我哥哥的那个好孩子呢？ 死了吗？ 佘缑早就被这个案子吸引过来注意力，他坐直了身子，和沈祚一同齐齐看向了袁九沐。 “……” 袁九沐捧着他那洒了一半的茶水不吭声。 “如果张阿姨是想找到偷窥犯，进而洗清居委会的嫌疑的话，那仅一次租客举报警察上门调查，那位楠玉女士的家人不应该被张阿姨如此在意。” 沈祚好奇。 “是惯犯？” “啊，不不不，这还真不是，她老公是退伍军人，这话不能乱说，”说是这么说，袁九沐心里却打起了鼓，他一个人在那里细细想了半天，确实有什么事情自己没弄明白。 “我猜到了。” 佘缑突然一张口，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佘缑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把里面的逻辑理了又理。 “木头啊，你那个张阿姨是不是这么想的：如果真有偷窥犯的存在，那个人一定会比所有人都最先知道那个独居老人死去的事！”佘缑随手指了指在场两位，乐呵了下，“他那量子兽四处溜达嘛，抓到偷窥犯，不就有了证人了吗？” 袁九沐放下一杯茶，深深叹了口气。 “别乱说，我只是去维持秩序。” 看样子是猜中了，佘缑紧贴着沙发，看向沈祚，他故意问。 “沈弟弟你怎么看呢？” 沈祚看了佘缑一眼，一声不吭，倒是袁九沐站在那里，端着茶杯仔细琢磨了半天。佘缑看着吊儿郎当其实有些话说的很对，张阿姨和楠玉一家的矛盾不应该这么小。 其中肯定还有隐情。 三个大男人坐在一起喝了大半天茶，佘缑接了个电话，骂骂咧咧地就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从袁九沐这里拿几个水果，沈祚坐了一小会儿，也主动告辞了。 这人此前这般神神秘秘，支支吾吾的，竟然只是想搞一次精神疏导。 这世道真的是变了。 袁九沐站在路边看着接沈祚的那辆车远去，他默默想了想对方提出来的要求，袁九沐这还记得几年前那个倔强无比的男孩，当时别说精神疏导了，但凡是有任何一根精神丝线触碰到了沈祚，他估计都得气炸。 物是人非啊。 袁九沐站在那里一个人怀念了一下过去，尤其是怀念了一下以前那个心高气傲但又能一眼看透的小沈祚下，他摇摇头，把沈祚这些年的改变从自己脑海中扔下，又把红河小区的事情放在了首要位置上。 还是工作吧。 工作起来才不瞎想。 袁九沐揣着口袋登上了前往红河小区的公交车，他一路上半眯着眼，要睡不睡地靠在座位上，全程都在盘红河小区这件事的细节和逻辑。 到了红河小区以后，袁九沐远远看了那片老式建筑群眼，当初他大张旗鼓住进红河小区时，一是因为刚刚重新回到社会，很多生活细节还不理解，二是因为他的心思全部放在找家人上，也对红河小区的住户没那么关心。 现在，他站在一个局外人，一个纯粹的哨向角度上来看这个小区。 自两年前他来了以后，红河小区共计入住了五十六户哨向家庭。对于一个有着五百多户的小区而言，哨向人口才到百分之一，其中还不乏短期租客。 常驻哨向家庭才三到四户，多为小型草食动物，仅楠玉他们一家为昆虫类哨向家庭。 这个比例不正常到可怕。 袁九沐插着口袋，慢慢悠悠地绕着小区走了一圈，他审视着每一栋楼，看着看着，不小心和人撞在了一起。 第133章 “哎哎哎，小心，没弄到身上吧？” 一个穿着家居服拎着垃圾的中年男子连忙道歉，袁九沐刚想说没事，对方像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袁九沐？袁先生？久仰久仰，今天内人实在对不起，抱歉，抱歉，您量子兽没来？” 眼前这男人看上去三四十左右，身材均匀，也算不高大，袁九沐被对方一阵热情给弄懵了，他眨眨眼。 “你是？” “陆强，”说罢男子就要和袁九沐握手，手才伸到一半又赶忙收了回去，“哎呀，不好意思忘记了，出来久了总是忘记规矩，咱们哨向不兴握手，礼数到了就行！” 这倒是知道点军队里哨向接触礼仪的，袁九沐脑门一转，意识到了，“啊，你就是那位楠玉女士的……” “丈夫，”陆强笑着解释，“今儿的事情真对不住，她一个女人当家，没个男人照应，难免有些敏感。我这不听到事情立马就回来了，这事是我们做的不对，我们应该道歉。” 袁九沐立马就笑了，陆强说话也实诚，两人聊了一会儿，袁九沐好奇，“都在部队里呆过？我之前住这儿的时候怎么没遇到你？早遇到你，我不请你喝几杯？” “这不你来的那段时间赶巧我媳妇怀上要生了，后期不怎么安稳，就全程住在医院里了，我去陪的床。” 说到自家妻女陆强一脸骄傲，他拿出手机，又记起来垃圾的事情，赶忙随手放下。 陆强和袁九沐展示。 “看，我闺女，这眼睛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照片一出，袁九沐的心软了大半去，他感叹，“确实长得可爱。” “这不，都像我，眼睛像，性格也像，别到时候能耐都随我了，”陆强一边看一边叹气，“她是出生在了好时代，没人会把她送走，这要是向导测试能过我，我赶明儿就给她把兴趣班给报了！” 袁九沐哈哈大笑，两人聊了几句，就在袁九沐想走的时候，他突然好奇。 “送走？” 走远了的陆强一愣。 而后人一跺脚，直接凑了过来。 “袁先生，你在红河住过你不知道红河的历史啊？红河为什么那么少哨向，还不是一生下来就被送走了？那张淑芳曾经就是厂里哨向人口生育计划组的头呢！” -------------------- 第九十四章 甩手掌柜 宋越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开会。 然而比开会更让他讨厌的事是，经过反复讨论的事情拖到了最后，还是没有任何实际性进展与成果。 出门的时候他去了一趟办公室，诺大的办公室里，只有朱敬涵一人在留守。朱大秘书是越留守越心慌，越心慌越留守，还不到半个月，整个人看上去都憔悴了大半。 “宋……领导啊。” ‘处’字被朱敬涵深深给咽了下去，这人早没有了第一次开大会时的意气风发。他握着自己的茶杯，言语中透着些许卑微。 “市局最近有什么精神指示下达吗？” “没有，”宋越直接回答了对方，朱敬涵的面色瞬间变冷了大半分，宋越转而又道，“最近市局没有什么会议要参加，不过正好我这边打算把市局的对接工作都交给朱秘书你来。” 朱敬涵脸上立马就有了笑意。 “没问题，没问题，我从市局出来，我对那里最熟了！” 行政岗位上的人，可以去跑腿，但千万不能不露面。不露面意味着这辈子职业生涯都隔绝在了其它圈子以外，朱敬涵在这冰冷冷空无人烟的大办公室呆了那么久—— 哪怕只是出去递个文件他都愿意。 宋越对朱敬涵的态度很是满意，他和对方好好对接了一下，拿起自己的包就出了门。走的时候宋越还不忘安慰对方。 “没事，汤部长和我们一样，都是普通人，这事不会难为你。” 宋越交代完了事情，朱敬涵看着对方一路小跑去了停车场，那个叫陈姗姗的哨兵就站外面等着呢，朱敬涵也是个人精，拿着手上的资料，脑子一转—— 这宋悦，不是想着快点把工作甩手了才交个自己的吧？ · 对比宋越这边能把一场剑锋相对的谈话谈成其乐融融的样子，朱敬涵这边可就真的不尽人意了。 他回到市局办事，一开始还有人喊他‘朱秘书’，再一问朱敬涵已经调走了，一个一个部门打招呼过去，最后他的称呼也就重新变成了‘小朱’。 已经熬了快十年的朱敬涵那个不自在的啊。 海滨市应急事务处理小组成立的时候有多么惨烈，后续就有多么风光，轰轰烈烈打完了第一场战后，应急事务小组就像是落入了冷宫中的妃子，不再受人待见了，没想到这几年过去，宋越又把这个架子撑起来了。 撑不起来，有人有意见，撑起来了，人意见也大了。 朱敬涵受宋越所托，想要去市局那边走完一个套流程，这流程不知为何卡了大半个月了，一套下来，终于走到了此次流程的最后一站—— ‘哨向人口服务中心’。 哨向人口服务中心的前身就是之前陆强嘴里所提到的‘哨向人口生育计划部门’。 在哨向出现的这些年里，不同的国家不同政府针对哨向人口都有着不同的处理方案。 人口基数大的国家成立了哨向人口生育计划部门，人口基数少的国家则采取了哨向人口社会强制抚养政策，可惜无论哪边的政策都没有阻止哨向人口的增长速度，无论是哪种政策都造成了无数罄竹难书的罪行，但最终的事实证明： 再理想的制度也抵抗不住自然生态发展的大趋势。 随着时代变迁，哨向人口生育计划部门几经过改革变迁，最后变成了哨向人口服务中心。此时此刻，朱敬涵站在这偌大的部门门厅口，深吸一口气，大步踏了进去。 “杨主任，我来了，”朱敬涵一路笑脸进去，走到尽头办公室的时候，一位戴着眼镜的女士正在打电话，他敲敲门，礼貌地说，“我刚刚打电话确认了的，想请我们的汤部长签个字。” “哦，是应急事务小组的。” 杨主任放下电话，她接过朱敬涵手里的文件看了一眼，脸色微变，她翻了翻里面的内容，问，“你不是哨向吧？” 朱敬涵一愣。 “不是不是。” “那就好，”杨主任喃喃低语，她合上文件，又把文件递了过来，“汤部长不在，要不你明天再跑一趟？” 朱敬涵有些迟疑，他刚刚看了一眼最里面的办公室，那里面分明有人在那里，他接过文件，反问，“是不是流程有问题？” “没问题，”杨主任深吸一口气，“我再在电脑上审核一遍你们的这个文件，要是可以了，汤部长就会给你签字的。” “那行。” 朱敬涵深吸一口气，他来之前是打电话确认过的，而且朱敬涵怎么说也是工作过几年的老油条，怎么不清楚这里面的事。他拿过文件，笑了下。 “反正我们小组最近也没什么事，我就坐外面等汤部长过来吧。” 杨主任脸色微霁，却又没说什么，朱敬涵走去的时候细细观察了她脸色下。都是在职场上混的人，朱敬涵出了门就再看了他们那份文件眼。 第134章 没问题啊？ 又过了十几分钟，里面那间办公室有人出来了。一位中年男士拿着一个保温杯，看样子是要出来倒水，朱敬涵眼疾手快，赶忙问了声。 “汤部长？” “嗯？”来人过来正好就是汤部长，对方飘了眼朱敬涵，不急不慢地喝了口茶问，“什么事啊？” “让您签个字，过个文件，”朱敬涵笑着说了，“都已经快走完了，就只差您拍板了。” “哪个部门的？”汤部长又问。 “海滨市应急事务处理小组。” 这话一说出来，汤部长脸色立马就变了，对方拿过朱敬涵手里的文件看了眼，立马高声问了声。 “小杨啊，这个《关于本市标准化社区哨向量子兽躲避屋建设和管理的意见》文件，之前给我看过了吗？” 杨主任赶忙出来，略带怪罪地瞪了朱敬涵眼，忙回答。 “看过了，当时是和宋处联系的。” 汤部长嗤笑一声，背着手走进去了，朱敬涵察言观色的能耐不差，立马跟着走了进去，才一进门汤部长立马就问。 “你们写这个东西，参考过其它省市的要求吗？知道现在财政有多紧缺吗？一开口就是标准化建设，你们知道海滨市到底有多少个社区吗？有多少哨向吗？” 这一开口朱敬涵就知道在找事了，哨向有关的是专款专付，就算是问哨向人口，问汤部长自己都比问朱敬涵这个文职要快。 “确实，是我们没做好，是我们没想得周到，汤部长说的对，我们下次一定改进。” 都是为了生活，朱敬涵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呢，就算吵起来，下次来对接还是他来。 认就认了吧。 “还有你们这些哨向，动不动就是量子兽，量子兽，正常人看得见吗？看不见的东西要担心什么呢？为什么要照顾量子兽的心情为不是照顾普通人的心情呢？我们普通人想要搞个锻炼器材什么的都不给，钱全部花在你们身上了。” “对对对，”朱敬涵点头。 “我就好奇，建了这些东西普通人又看不见，大一点的量子兽躲不进去，小一点的量子兽你带在身边还需要躲什么？这不是浪费钱？这不是浪费钱？我就没看到有什么哨兵向导真的因为量子兽不舒服进医院啊？” 朱敬涵闭上眼。 就像这个社会好像不存在残疾人一样，量子兽过于庞大的哨向好像也不存在，袁九沐和沈祚都是社会边缘人物，因为量子兽体型问题进入医院的哨向更是不会出现在普通人世界里。 今年全国大学生哨向辩题第一题：【为什么城里没有大象。】 汤部长越说越来气，最后他看了朱敬涵一眼，突然记起来了什么。 “你不是哨向？” “不是，”朱敬涵忙道。 “我是不是在市长……” 汤部长猛地记起来朱敬涵曾经在市长身边工作过，朱敬涵虽然去了应急事务处理小组，但上达天听的通道还是在的。这个家伙一愣，低头再看了眼文件下。 “算了，这次给你们过了。” 汤部长匆匆写了个名字，朱敬涵接过文件，他干笑了下。 “其实您说得也是，反正都看不见，还那么在意干什么。” 朱敬涵从办公楼里出来，深深喘了口气，他回头看了眼身后那高大巍峨的大楼，冷气直直从里面往外吹。 明明外面太阳明晃晃的晒得人发晕，朱敬涵却不知道为什么，宁愿站在这大太阳底下，都不愿意再进去这地方任何一步。 他觉得不自在。 似乎自己成为海滨市应急事务处理小组成员的那一刻，哨向这个身份就打在了他的脊梁骨上，哪怕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朱敬涵站在大太阳底下抖了一抖。 他看着眼前这大到看不到边的办公区花园还有看不到尽头的专属停车场，又想起了之前汤部长说的那些话，他突然之间想抽烟了。 朱敬涵站在禁烟区深深吸了口烟，嘀咕了声。 “反正也没人看到，”而后掐灭烟头，走了。 -------------------- 第九十五章 实验耗材 “起开！” 沈志民中气十足地对对着自己做鬼脸的宋越来了声。 宋越乖乖站好了。 沈志民拿起茶缸喝了口水，他问宋越，“你一个搞哨向工作的，你就没有想过历史，想过为什么哨向工作这些年这么难推进？” “历史问题我知道，”宋越张口就是书上那一套，“因为我国之前的政策吧，哨向这个和个人工作生活……” “停停停。” 沈志民伸出手阻止了他。 宋越闭上嘴。 沈老爷子语气认真，“我就说一件事情，想当年我和你爸刚一起上学的时候，正好赶上第一批哨向返乡回国潮。” 宋越在心底暗自算了算，沈祚今年二十八，沈父的年纪往前推一推，确实刚好和最早一批哨向被发现由塔抚养成年匹配上了，他赶忙笑了下。 “返乡回国潮的资料这不都被封锁起来吗？” 沈志民深深看了他一眼。 老爷子极少抽烟，至少在沈祚面前是从未抽过的，因为沈祚是哨兵，并且是五感极其明锐的黑暗哨兵，但宋越不同。老头子没和宋越打招呼，自己去暖房旁边的抽屉里取了一只。 “知道在塔里培养长大的孩子，如果塔的位置不够了，他们会怎么样吗？” 老爷子夹着烟问了声。 宋越想说知道，最后又摇了摇头，“二十几年前不是还说应收尽收嘛，这个我不清楚。” “耗材。” 耗材这个词让宋越脸色都凝重了半分，沈志民抽着烟，似乎回忆起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能在那种资源稀缺的地方活下来，还能在战场上当作耗材后存活的家伙，虽然说能力比其他哨向差是差了点，但对比其他普通人，他们那是真厉害。” 沈志民深深吸了一口烟，他用力指了指宋越。 “别看你们这些小年轻现在一个个什么机构名字叫的光明正大、欢天喜地的，现在这些小娃娃是信你们这些名头，当年那些回来的哨向什么坑都经历过，要不是亲身见识过这些事情，我才没你们那么乐观。” 宋越点点头。 二十几年前，经过十几年孜孜不倦地应收尽收后，各个分区的塔组织已经变得臃肿不堪，南大洲分区率先开始起了筛选行动，没有足够‘能力’留在塔里的孩子，不，准确说是成人们开始被送回原出生地。 想想，也许从那一刻起一个巨大的安全隐患就已经埋下了。 “那个时候国家的政策是，所有返回的哨向根据年纪大小，就近入学，要么读大学，要么读高职，”沈志民不由再深深吸了一口烟，嘎嘎笑了两声，“我还认识有一个人，考不上学校的，冒用他人哨向身份来读书的。” “没发现？”宋越跟着笑了。 “没，都是人自愿卖的，穷地方回来的自然安安分分想要回家，可从有钱地方回来的怎么看得上当时一穷二白的地方机构，再加上塔这玩意吧，确实不做人……” 第135章 宋越察觉到这段话中的危险，他慢慢收敛住了脸上的笑容。 在外界眼中，沈志民一直都是一副执拗、顽固的样子，但外界始终不知道老爷子为什么当初为何如此反感沈祚进入塔这件事。 毕竟有很多人想过，沈祚也就是去个几年，甚至还能算的上是‘镀金’行为，沈老爷子的执拗使得他看上去就像是个疯子。 “这么和你说一件事，当时关于国家出的这个哨向人口控制计划，确实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哨向家庭生育有名额限制，甚至体制内的家庭如果孩子出现了哨向，还要第一时间上报，做好分化抚养的工作。” 宋越光是这么一听都觉得受不了，更是不能想象当年那些家长们是这么想的，沈老爷子问宋越。 “是不是觉得很过分？” 宋越点头，但不说话。 “我们也觉得过分，一直觉得国外那种外送培养的才是最好的，后来出国访问的时候，国外刚刚好爆出来一件大事。” 沈老爷子眯着眼，宋越也知道是什么事情了，如果他猜的没错，二十几年前的那件事，确实是全世界‘哨向平权主义’的开端。 “人体实验那事？”宋越小声问。 沈老爷子点头。 “在实验员眼里，哪有什么优等哨向，劣质哨向的，都他妈是实验素材，是不同变量，你和他们讲什么优秀不优秀的，他们跟你讲变量不变量的！” 宋越看着老爷子不吭声，许久以后才问了句，“返乡回国潮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老爷子掐断了烟。 “大屠杀。” 宋越心脏猛地一紧，想起了之前有人说过的‘袁九沐他们是唯二回国的塔内哨向’。 他突然意识到，以沈老爷子对沈祚的保护程度，愿意让袁九沐来带沈祚真的是极大的信任了。 “那这些资料……”宋越支起了身子，“难道说那些年人们的态度这么……” “搁你在那地方那么多年被人做活体实验，你也得疯，”沈老爷子白了宋越一眼，“你也不看看现在第三世界那些小国家，现在哪个上去的不是当年从塔里出来的，你们啊，真的太年轻，不过也好，年轻才有闯劲，年轻才觉得世界跟着你们转，世界还能够被改变。” 沈志民言语中有些感慨，“叔叔这一辈人都确实是经历了太多，我承认，我们还是会带一些有色眼镜去看他们的。” 宋越心中已经些许有了些想法，正想着下一步该如何处理呢，沈老爷子突然话题一转。 “有件事你知道吗？为了控制哨向人口，塔里的那些娃娃，从小被教导的都是同性婚姻这些玩意儿的？” “您在说些什么！” 宋越都愣住了，他哈哈大笑，突然，手机响了起来，来的好巧不巧，正好是个塔里出来的。 袁九沐。 “袁九沐啊，又怎么了，”宋越接起了电话，同时对沈老爷子使了个眼色。 沈老爷子没理他。 宋越听了电话里的声音下，好奇地问，“你要查档案？什么档案？” 袁九沐说了个时间。 宋越嘿了一下，答应了，挂断电话以后他看向老爷子，“说什么来什么，袁九沐刚好想查那几十年的档案看看。” · 红河小区外，袁九沐这次是在居委会外找到的张阿姨。 看到人又来了，张阿姨不由有些吃惊，袁九沐开门见山。 “阿姨，我看了你给我的资料了，这三年里，红河小区搬进搬出的哨向也就二三十户，绝大多数都是短租陪读的，唯独只有三四家在这儿定居，昆虫类量子兽常驻的家庭更是只有这一家。” 张阿姨闭紧了嘴。 袁九沐问，“当年我风风光光住进咱红河的时候，那楠玉一家怎么不在？” “人结婚，”张阿姨开口，“一大家子张罗婚事去了，你在这里想什么呢。” -------------------- 这几章，包括这一卷的内容其实都会显得有些沉闷缓慢，我看了下按照之前的节奏，这一卷其实可以拆开成俩卷来写的，不过这也是我想要尝试的一种创新，文戏我确实写的不好，但是必须得先学这写，我日后才知道怎么改，谢谢大家看到现在。 第九十六章 真的假的 “袁哥啊，啊啊啊啊，呵欠！” 第二天旺达海依旧是那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他跟在袁九沐身后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你昨天又去红河小区啦？” 袁九沐没回答他的话。 旺达海揉着鼻子嘟哝着说，“哥你去了那么多次，那你有办法了吗？” “有，但是不能说。” 袁九沐不愿多说，其实上次他来红河小区的时候就悄悄试探过了一次，那一次他没有什么发现。如果按照他们之前的猜测，真的有个量子兽存在偷窥行为，那么说明他的主人也相应存在一定的心理成瘾性。 找到那只量子兽只是时间问题。 “什么叫有也不能说……妈的，烦不烦！” 手机铃声聒噪的响起，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旺达海狠狠挂断了，红茶跟在他身后跟着打呵欠，旺达海收起手机，揉了揉眼睛解释。 “刚不是说袁哥你呢，我说这电话。袁哥你那么厉害，是不是能用精神丝线什么的，一扫就找到了？” 袁九沐有些震惊。 还真被你小子猜中了。 “我能这么做，但我不能做。” 袁九沐压低声音告诉旺达海，“哨向人身安保法里第一条，向导在无危险情况下不可以使用精神丝线去探查普通人的思绪，被抓到我是要坐牢的。” 旺达海瞪大了眼。 袁九沐朝他摆摆手，“我不会这么做的。” “那怎么找啊？” 旺达海一边拿着手机忙不迭地回消息，一边跟在袁九沐身后嘀嘀咕咕，他低着头按手机，红茶帮他看路，两个家伙配合默契，看样子是经常这么做。 “这几几年的法律了，我怎么没查到过？哎呀，现在的人都瞎几把胡乱搞，就袁哥你还这么讲规矩……” 走着走着，旺达海脚步一停。 “慢着，袁哥，被人抓到你就要去坐牢……这海滨市，有人能抓到你吗？” 袁九沐回头白了他一眼。 旺达海来精神了，“对了，海滨市应急事务小组是不是就是专门抓你这种狠角的啊？” 袁九沐嘿嘿了两声，并不回答。 在一个小区，并且是有诸多建筑和复杂结构的环境里找到一只小小的量子兽无异于大海捞针。可对于专门受训过的塔组人员，袁九沐有九种方式逼迫量子兽出来。 但那些都是战场上的方法，见血是没有必要的，袁九沐仅仅是根据张阿姨以前提供的哨向人员分布名单，快速从各种建筑表面掠过，根据精神力的波动先查找一遍。 “……” 袁九沐停下脚步。 旺达海一头撞在袁九沐的后背上，“怎么了？” 红茶还是聪明的，立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它猛地一蹦，顺着袁九沐的目光冲了出去。袁九沐往前走了几步，那个奇怪的波动消失了。 第136章 “红茶！红茶别乱跑！”旺达海一揣手机，跟着红茶跑了过去，袁九沐呆在原地，深深皱起了眉头。 “榆萌萌？”袁九沐小声喊了声他量子兽的名字。 【不来，】榆萌萌在脑海里回答它，【我去找白朔玩去了。】 该死，袁九沐暗自骂了声，有用的时候一个都不在。 骂完以后，袁九沐不由揣着口袋，快步往红茶刚刚消失的那个方向走去，才走到转角，就听见旺达海那大嗓门。 “……哎呀，我也不算什么明星啦，我就是过来拍个视频，过来取景，随便吃了个早饭。” “红茶呢？”一个男人的声音问。 “在我域里，昨天晚上没休息好，”旺达海自然不敢说红茶跑了，“睡了。” 袁九沐往那边瞟了一眼，一位年轻的父亲推着儿童车站在转角阳光下。阴暗交错，夏天的阳光从袁九沐的角度看过格外刺眼，以至于他一时间没看很清楚。 但这一耽误，就耽误出大事了。 “我们家之前也看你的直播，就上一次，那个大挑战，我媳妇看得可开心了，我看播放量挺高的是吧。这是我女儿，她叫然然……” 男人正在介绍自己的女儿，袁九沐站在阴暗的角落里多看了一眼，他微微后撤一步，再回头，就已经撞在了别人身上。 “干什么！” 女人用力一推。 “你干什么？偷窥是吧！偷看人隐私是吧？” 袁九沐撞上的人正好就是楠玉。 “不是。” 不知道为什么，袁九沐是真的怕楠玉的，也许是因为在袁九沐年幼的记忆里对母亲的印象太少，他对这个年纪的女性接触的太少，每当袁九沐对上楠玉的眼，他总觉得自己像是对上了一只母兽。 楠玉凶狠。 “那是什么？别以为我认不出来你是谁？你又往我们家的方向来做什么？我问你话呢！” 楠玉猛地再推了一把袁九沐，大声问，“你开口说话啊，我问你话呢！” “慢着慢着！” 在一旁聊天的旺达海两人可算过来了，旺达海一把护住袁九沐，他把袁九沐往自己身后藏，“袁哥没事吧？没事没事的，说清楚了就好。” 那一头年轻男人来到楠玉身边，低声问，“怎么了？” “就是他们！陆强！”楠玉激动地直跺脚，眼泪哗哗就下来了，“就是他们欺负我们家！就是他们被张淑芳那个贱人弄过来欺负我们家的！” 推着婴儿车的男人就是陆强，上次袁九沐和对方打了个照面，对方神神叨叨说了些张姨奇奇怪怪的坏话后，就走了，今天听了楠玉这话陆强明显一愣，旺达海有些为难，赶忙上前解释。 “没有啊，姐姐，没有啊，我们就是来拍个视频，取个景的！” “还说没有！你们连摄像机都带来了，你们还说不是！” 楠玉不依不饶，她冲上前一把抢过了旺达海的云台往地上一砸，在场所有人明显听到仪器碎裂清脆一声响。 旺达海心疼还来不及呢，楠玉一巴掌扇了过来。 幸好袁九沐一把抓住了。 “别得寸进尺啊。” 哪怕多年不锻炼，肌肉记忆还是有的，袁九沐捏紧了楠玉的手腕。 “我是有专业执照的哨向事务所，还是被政府承认的机构，这次是被张阿姨请过来做事，你要是再一直喊我们是故意的，那我们就当贼喊捉贼了。” “贼喊捉贼？贼喊捉贼？还贼喊捉贼！”楠玉脸色越来越苍白，整个人也越发激动，“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谁他妈不知道你们就是针对我们家来的！” 楠玉声音越来越大，情绪越来越崩溃，说来有趣，楠玉的丈夫明明就站在一旁，却没有上前帮自己的妻子，他只是象征性地伸了伸手，小声喊了句。 “别这样玉玉，他们是专业的哨向人员。” “你就是个受气窝囊废，被张淑芳那个贱人害了那么多次你还人家是专业的，行，你们是专业的，你们是专业的你们来给我们家陆强评评理，你让街坊邻居全部都来评评理！” 周围已经来了不少人，红河小区来晒太阳的老人小孩都来了，楠玉扯着嗓子。 “张淑芳请你们来呢，你知道她是个打心眼里瞧不起哨向的人吗？她就是国企老一套，歧视惯了！我老公当年明明高考能够加分的，她硬是拖着居委会不给盖章，人转业回来，本来分配到社区里的……” “别说了，别说了，”陆强赶忙去拦她。 “呸，我还不敢说。整个红河小区这一辈除了我丈夫是向导，还有谁家是的？有的早就被张淑芳给挤走了，什么生育办啊，什么户口上不了啊，什么政治考核不过关啊，张淑芳那个岗位本来是我老公的！” “好了好了！”陆强彻底生气了，他一只手拽过楠玉，大声吼道，“人家压根就不是来调查你的，你连他们为什么过来都不清楚你在这里吵吵吵吵什么吵！” 爸爸妈妈一起拉高了声音互相争吵了起来，被孤零零仍在婴儿车里的然然可算忍不住了。 她坐在那儿，拉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撕心裂肺，在场老人看到这样不由上前劝了起来了。 “孩子都哭了就不吵了，别吵了哈！” 陆强去抱孩子了，楠玉红着眼披头散发站在那儿，整个人胸膛起伏不定，像是一颗要炸的炸弹般。 她猛地抹了把脸，对着袁九沐道。 “你口口声声叫张淑芳阿姨，那你直接去问你的阿姨，她以前在红河纺织厂，红河纺织厂有多少哨向，红河小区有多少哨向。以前做妇检的时候……” 楠玉猛地一停。 她哽咽了下，“国家都停了二十年了，我怀然然的时候她还想把然然流了，她还问我然然会不会也是个哨向。” 旺达海都无语了，袁九沐想说什么还没开口，楠玉最后补加了一句。 “求求你们离我们家远一点吧，整个红河小区，一出事丢东西闹怪事张淑芳就怪我们家。陆强都已经为她换了好几次工作了，你们光听张淑芳的话可以，也听听我们普通人的好不好？” 回去的路上旺达海和袁九沐都没有说话。 袁九沐瞥了眼旺达海摔坏的云台，本想问贵不贵的，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旺达海一路揉着脖子，也在找话题。 最后旺达海还是主动开了口。 “袁哥啊，到时候你那个vlog我还是换个话题吧，这个有点太沉重了，我怕观众不喜欢。” 袁九沐小小嗯了一声。 旺达海还在那里思索，一想起昨天旺达海说自己太小什么都不清楚，袁九沐于是主动道。 “我们家就允许生两个，因为我是向导，并且被塔选中了，所以家里多了一个生育指标……” 旺达海的眼睛都快掉出来了，就在他打算追问的时候，有人赶了过来。 是陆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陆强上来一连串的道歉，先是保证楠玉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而后再是为对方解释了一下，“我妻子有一点产后抑郁症，见谁嗓门都大，容易受刺激。” 第137章 “没事，回去让嫂子好好休息，我们也是唐突了，”旺达海看向袁九沐，“袁哥，我们也是太冲动了，早知道先和大家做好工作再来，是吧？” 袁九沐点点头，陆强直叹气。 “都怪那个张淑芳，她在群里确实和大家说了，却没有说你们会来。我才换工作，最近收入不稳定，她本来就很紧张，结果一看这消息就更紧张了。” “让她不要再在意，”袁九沐正准备安抚，突然听见头顶上【啊！】了一声。 旺达海和袁九沐抬头看了眼，红茶原来跑到人三楼高未封窗的阳台上，跃跃欲试打算往下跳了。 袁九沐不赞成地看了一眼，旺达海在那里小声地直骂娘。 “你们两位还有事？”陆强接了个电话，他问，“那我就不打扰了。” “没什么事了，”袁九沐再次安抚了陆强下，“张阿姨那边我们来沟通，如果真的红河小区没什么事，我觉得我们也不用呆很久。” 袁九沐是聪明的，只字不提偷窥的事，陆强笑着和他再握了握手。转身的时候，红茶已经从三楼一跃而下，胖乎乎的猫咪试图跳到自己主人身上，但四次元的生物只是径直落下。 红茶吧唧一下砸在了地面上。 “成，个小王八蛋，至少还知道落地的时候遵守三次元法则。” 红尘晕头转向的起了身，旺达海说完以后猛地一愣。 他和袁九沐深深对视了一眼。 袁九沐瞟了眼无动于衷，打着电话离开的陆强背影下，又看了回来。 “真的假的？”旺达海反问。 -------------------- 第九十七章 峰回路转 “哎呦我去，哎呦我去，哎呦……” 袁九沐一巴掌拍在旺达海后脑勺上，“再哎呦我去我就把你送精神病院去了。” “哎呦，我……” 旺达海捂住后脑勺赶忙改口，他不停地朝袁九沐挤眉弄眼，示意着刚刚走远的那位陆强，陆向导。 旺达海和红茶一起鬼鬼祟祟凑了过来，他压低了声音问。 “哥，他刚是不是没看见红茶？” 袁九沐不做回答，只是用力卷了卷手里的资料册。 “哥，你说他是忙着打电话没看见，还是真看不见啊？” 袁九沐深深看了旺达海眼，没有直接搭过这个话题，他反倒是盯着陆强离去的背影，手里的资料松了又紧，他深思片刻，反问旺达海件事。 “你说张阿姨为什么和陆强他们家有这么大的矛盾？” 旺达海摇摇头，一时间不敢作答。 “我等下打算再去和张阿姨聊聊，这事挺有趣，看看她那边的说法是什么。倒是你，”袁九沐指了指坐在地上被砸的晕头转向的红茶声，“你问问你的量子兽，它刚才爬到三楼去干什么？” “玩？”旺达海抓抓后脑勺，“猫什么都感兴趣，养猫要封窗，大半原因就是猫看着高处就想往下跳。” “那可不一定，”袁九沐看了红茶眼，发自内心感慨了下，“我觉红茶可没你想的那么蠢，量子兽是四次元生物，很多行为都是有迹可循的。” 说罢袁九沐就向着居委会的方向走去，才走几步呢，远远就看见一个高大帅气的身影。 袁九沐的脸色瞬间就僵了。 “萌萌呢？”走过沈祚身旁的时候袁九沐只问了句这个。 “来了，刚刚和白朔玩得挺开心，我让它和白朔一起停停车场了，”沈祚很仔细地回答了。 跟在两人身后的旺达海模仿袁九沐的样子，故意皱起眉瘪着嘴问，‘萌萌呢’，又侧过身子，张着嘴模仿沈祚说话的样子自言自语了下，‘我让它和白朔一起停停车场了’。 这两人真的趣，一问一答和离了婚带孩子的老夫妻一样，因为委托有进展，旺达海今天心情格外好，他插着口袋往前一蹦刚想说什么…… 停车场上一只有车那么大的飞蛾缓缓移动了起来。 【我在这，】萌萌说。 “哇哇哇哇哇！我日，我他妈，卧槽！” 旺达海一时间都吓破了音，红茶直接吓得钻到了下水道里，旺达海一把抓住沈祚的手腕，对方稳稳扶住了他，但旺达海整个人都在颤抖。 “哇哇哇哇哇！我他妈，那到底是什么！” 【榆萌萌，】榆萌萌自我介绍了。 “好了不要叫了。” 袁九沐眼疾手快，直接捂住了旺达海的眼睛，旺达海整个人直接往袁九沐的怀里钻，看上去像是被吓坏了，沈祚啧了一声，袁九沐哭笑不得。 “你来采访我，不知道我的量子兽有多大？” “我我我我我我，我来采访你，我就只知道你很厉害，”旺达海像只鸵鸟一样把脑袋埋在袁九沐手臂里，“我我我公司就只让我找你就行了！” 【啧，】榆萌萌没眼看他们，它只是默默移开，从停车场斜斜爬了过去。榆萌萌从墙角开始，沿着老旧建筑的墙面一点点开始往上爬。 袁九沐无奈，安慰榆萌萌，“萌萌你要不和白朔再去玩一会儿？” 【是你要我过来的！】 榆萌萌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袁九沐于是瞪了沈祚一眼。 沈祚轻笑一声，伸手就把旺达海拎了过来，旺达海被拽的一个踉跄，沈祚深深看了他一眼，用前辈的语气呵斥道。 “哨兵就该有哨兵的样子。” 旺达海弱弱嗯了一声。 到了张阿姨那里时，旺达海还心有余悸，他不停张望着外面，神情紧张，手脚也一直在颤抖。张阿姨端茶过来的时候看见他那副样子，立马小声问。 “小汪你也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旺达海颤抖地反问了下，而后反应过来，“没有，没有，我是见了其他鬼了。” 沈祚嘴角往上走了一点。 袁九沐才没心思去管这两人之间的弯弯道道，他只是接过了张阿姨的茶，先是为自己和旺达海刚刚闹出来的那点动静进行道歉，得空的时候，袁九沐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阿姨，刚刚那位楠玉看着状态不怎么好啊，她是不是？” “产后抑郁，”张阿姨压低了声音，“医生说的。” “怪不得，”袁九沐故意道，“她还专门和我说了她怀孕时候和您的事情。” 张阿姨听到这里不由一愣，她下意识地回避了一下眼神，但想了想又没有什么好躲藏的，她不由拉着椅子往前坐了点。 “小袁你听我说，阿姨早年在纺织厂确实是工会里搞生育方面的，虽然这个工作你们很多哨向年轻人听起来很不好，但阿姨要说，这个工作内容其实一直是在变化的。” 袁九沐捧着茶点点头。 “阿姨刚开始参加工作的时候，那时候确实对社会上的哨向，尤其是国有企业的哨向查的很严，因为这是国家资产啊，这是国家企业啊，当时都是任务分配制的，我们要保证每个人的身份，保证生产制造流水线，这是一点问题都不能出的。” “我知道，我知道，”袁九沐赶忙道，他只是试探性地问，“您和那个陆强家的矛盾，不会从那个时候就有了吧？” 第138章 张阿姨察觉到了什么，她闭紧了嘴，不愿再多说什么了。 旺达海和沈祚坐在一边，旺达海对这场谈话的走向一点预料都没有，倒是坐在一旁的沈祚握着那根手杖，全程仔细盯着那杯茶水。 “阿姨，”是沈祚开口了。 他的声音凛冽清澈，干净好听。 沈祚缓缓和两人道。 “您委托的实际目的是找到小区里的偷窥狂，那个偷窥狂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而这让您不安实际的根源就是那位陆强一家，陆强一家可能是怀疑对象，也可能不是。” 张阿姨别过头去。 沈祚继续。 “就我们目前的情况来看，您和陆强一家根源颇深，如果我们真的想让您安下心来，现在不是忙着找到偷窥犯，而是处理好您和陆强家的关系。从排除他们家开始，一步一步，我们才能逆着这一堆事，最后把红河小区目前的困境处理好。” 张阿姨回看过来，旺达海张着嘴，只有袁九沐接过了话题。 “阿姨，相信他吧，我们现在所有的猜测都建立在好几个可能上，不如趁着我回单位之前还有时间，我们把您目前最有困惑的解决了？” “那陆强偷过东西，进过少年管教所！” 张阿姨终于忍不住了，她猛地站起身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终于将这个隐藏在自己心底快二十年的秘密说出了口。 “那他……” 袁九沐想问那对方怎么进入军队的。 张阿姨深吸一口气，倒豆子一般一股脑把事情说穿了。 “我不是说我以前是厂里管哨向的吗？对，以前是是抓生育，可是就抓了十几年！后来政策变了，也开始招收了，甚至军队也开始招收哨向了，还是特招！只要是哨向国家八成就收！” 说到这里阿姨看了眼袁九沐，“小袁知道介绍信制度吧？” 袁九沐点点头。 张阿姨一跺脚，“那几十年出生的孩子也多，哨向也多！我们就变成给厂里那些家属写介绍信的了。你真当咱红河小区没哨向？不是，那些娃都在外面成家立业了，是他们自己不回来的！” 袁九沐几人面面相觑。 旺达海小声问，“那到底怎么结仇的啊？” 张阿姨无奈。 “二十，不，二十一年前他爸领着陆强来求我，跪在我面前想要一封厂里的介绍信。” -------------------- 第九十八章 尘封往事 从张阿姨的态度来看，当年她还真的给人开介绍信了。 那怎么会结仇了呢？ “他真是向导？量子兽是什么阿姨知道吗？”旺达海好奇。 “我又看不见，自然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了。” 张阿姨说着、说着就陷入了回忆中，她的双手越捏越紧，像是重新回到了那间狭小昏暗的办公室。袁九沐察觉到对方情绪的变化，赶忙把人从记忆里引了回来。 “您给人写了？” 精神丝线拂过张阿姨的额头，她一下子如倒豆子般把所有东西都说了出来。 “那个时候又没电脑又没笔记本什么的，都是纸质资料。陆强他爸陆建国领着他儿子过来求我，可是他儿子十五岁就因为偷厂里的东西关进去了一年，但是陆建国求我，说他儿子是难得的向导，要我想想办法，档案的事情他来解决。” 张阿姨说得颠三倒四，但大家听懂了，看样子张阿姨当初还是心软给人写了介绍信，但就对方目前的态度来说，张阿姨应该是后悔了。 “后悔了？”袁九沐问。 张阿姨叹气，“后悔。” “为什么后悔了？”沈祚问。 “因为他档案压根就没来社区这里，我连他到底是不是向导都不知道！我是真后悔当初写了那封信！你要知道，介绍犯人当兵是犯法的，我是日日夜夜都在后悔，我真的是脑子一下子糊涂了，哎，我……”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 袁九沐伸出手来，精神丝线从张阿姨额头飘过，张阿姨整个人精神一个放松。 袁九沐劝她，“阿姨你慢慢说。” 张阿姨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她本来是激动地站了起来，但现在又缓缓坐了下去，她摊在椅子里，解释了一下。 “有一年，陆强带着他女朋友来了一趟，就是后来的那个楠玉。不是说退伍以后能解决工作问题吗？退伍安置中就有下社区来街道办的选项，陆强强调说档案来了我们社区这里，但是一直找不到。” “哦！”旺达海记起来了，他回忆，“对，我记得吵架的时候那个女的说过，说张阿姨你把人工作给弄丢了。” “呸，没有档案我们接收什么，又不是二十年前什么电子文档都没有的时代了！” 张阿姨一边回忆一边握紧了双手，眉头皱成一团。 “从那个时候我和陆建国他们家就开始不对付了，我当时就纳闷了，一个退伍军人，还是个向导，他的档案能丢？我还帮着他去户籍地的武装部和民政局找了半天，那个陆强一会儿说什么工作性质保密啊，一会儿说哨向单位机密度高，就是说不清自己部队。” “楠玉不知道，”袁九沐皱眉。 “她还真不知道！个脑子不清醒的。” 说到这里张阿姨来脾气了，她认真和袁九沐他们说。 “这事还没完，我就听说楠玉怀孕了，那时候我脑子都大了，我赶忙去找她，委婉地问她你清楚你老公以前是做什么的吗？你确定人真的是向导吗？结果她把我骂出来了！” “报警啊，”旺达海都听不下去了，他直接道，“让警察来啊，这么大的事。” “哨向人权手册第三章第四条，”袁九沐冷冷接过话题，“无权过问从事公职人员的哨向向导工作性质和内容，退伍的也不行。我想基层民警听到张阿姨说对方是向导，就算是想查都很难，除非找到借口。” “或者他自己说，可他打死就不说，”张阿姨无奈，“你以为我没找过警察？” “矛盾越闹越大是吧？”袁九沐笑了。 张阿姨直叹气。 “那这些年，张阿姨就一直和楠玉他们对接？之前不是说那个陆强还有个父亲在吗？那那一位呢？” “中风了，中风好几年了。” 张阿姨一副对方也是个苦命人的模样，她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说出了口。 “陆建国那个家伙啊，油嘴滑舌的，做人确实也不是很地道，一辈子踩高捧低的，好不容易爬上去，才退休又中风了，他也不容易，摊上这一大家子，我也一年多没见过他了。”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说到曾经风光无比的红河后勤部部长陆建国，张阿姨也是唏嘘不已。 现在好了，袁九沐看了旺达海眼，可旺达海只顾着看自己的手机，他于是看向沈祚。 沈少爷肯定是什么都听到了的，陆强刚刚的表现，他肯定从旺达海的表达中猜到了，他目光往下，明显是看到了袁九沐手上那卷资料。 “张阿姨，我们现在和您一样不确定。” 说着，沈祚手里的手杖转了一个圈。 “不确定什么？”张阿姨一愣，而后反应过来，“小袁你们都不确定那个陆强看不看得到是吧？” 第139章 “对。” 袁九沐给张阿姨理了理逻辑。 “这事是这样，咱们先不说偷窃的事情，就说偷窥，现在小区里有量子兽偷窥狂的话，如果是小区的人干的，就说明小区里的哨向值得怀疑，您之前怀疑陆强他们一家也是这个原因对不对？” 张阿姨点点头。 袁九沐继续。 “但要是陆强他不是哨向，这就是牵扯到另外的事情了，这个事情和楠玉他们家有关，但和这次委托无关，如果陆强不是，那么我们需要再去找新的……” “可有人看见量子兽跑他们家去了啊！”张阿姨激动地又站了起来。 正在玩手机的旺达海翻了个白眼，他当初离家出走的时候年纪小，家里的长辈也不会和小孩子讲这些事情，他也从没接触过这种扯不清的家常事情，他闲得无聊，不由放下玩游戏的这个，拿出了工作手机又看了一眼。 一看，十几个未接电话。 旺达海站起身来，楼下传来红茶啊啊啊啊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哀怨。 “小王八蛋，刚是谁独自跑了，”旺达海塞起手机低声咒骂句，而后和大家道，“我出去透透气，抽根烟。” 袁九沐点点头，继续和张阿姨讨论起细节，沈祚却看了他背影眼。旺达海掏出口袋里的香烟，刚叼出来一根，就看见红茶坐在一楼转角的楼道里，它的小耳朵不停地往后方指着。 看那边。 旺达海点着火，眯着眼看了下，只看见一团白绒绒和红茶大小的量子兽藏在树叶间，不用猜就是沈祚的。 呦，旺达海笑着看了眼身后的沈祚下。看不出来啊，沈哥这么严肃一人，量子兽看上去这么可爱。 【哇呜！】 红茶坐在那里，一边眨眼睛一边对着旺达海呼喊，就是让人过来陪陪它，因为它怕。 “怕个毛。” 旺达海骂骂咧咧走下去去接自己的量子兽，才走几步路呢，他的神情逐渐凝重起来，只见一只接近一层楼高的白狼坐在楼下，刚刚他看到的毛茸茸可爱小团子，只是对方的耳朵尖。 白朔抖了抖耳朵，而后冷漠地看了过来。 旺达海腿一软。 “啊啊啊啊啊！” 在办公室里的几人都听到了那声惨叫，袁九沐站起身来，旺达海带着红茶连爬带滚的回了办公室。旺达海猛地一锁房门，后背死死贴住，他惊恐未定地看了沈祚眼。 沈祚于是也学着袁九沐刚刚那样，说了句。 “别怕。” -------------------- 第九十九章 我很后悔 楠玉在等陆强回来。 她坐在桌前，餐桌上的饭菜摆在那儿，就像是电影厂出来的道具一样，看着有模有样，实际上毫无温度，仔细瞧瞧的话，甚至能在盘子和桌面接触的地方摸到一圈灰。 门锁发出了响动声。 女儿然然立马就跑到了门前，她踮着脚，试图够到门把手。门外的人一用力，直接撞到然然脸上，小姑娘啊的叫了一声，陆强刚进来，就听到他爸说了一句。 “然然她哭了，等你回家呢。” “怎么又哭了？” 陆强一肚子不耐烦，他一边脱鞋子一边和然然抱怨，“你一天到晚怎么天天都在哭，老子回来就哭，你就不知道让我安心点，天天给你们娘俩擦屁股，擦屁股！” 然然捂着脸不说话。 “怕不是个傻子。” 陆强把鞋子甩到一边，随便套了一双拖鞋，直接走到了楠玉面前，他拉开椅子往下一坐，拿出手机就开始玩，楠玉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然然捂着脸跑到了卧室。 房间里回荡着短视频突兀而又尴尬的笑声，陆强滑过了七八个小视频，噗哧笑了下，他而后看了妻子一眼。 “吃啊？” 陆强示意。 楠玉没有理他。 陆强笑了，但那种笑容和刚刚看到短视频有趣内容时的不一样，是一种带着蔑视的笑容，陆强看了桌上这些东西眼，将手机往桌上一扣，又看了过来。 “给老子甩什么脸呢，你当初要我每天至少陪你吃一次饭，我陪了，你要老子给你面子，老子给了，再算上里里外外那么多道歉的事情，我还欠你的少吗？楠玉公主？” 楠玉公主这个词让楠玉整个人重新有了一点反应，她坐在原处，乱发悉悉索索地搭在油腻腻的额头上，就像是这混乱而又泥泞的一切。 楠玉拿着自己的筷子，却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去看了爸了吗？” 陆强听到这个消息抬头撇了客房一眼。 “没，”他又想再看手机了，“看不看不都是一样，死不死的没啥区别。” 楠玉终于抬起了头。 她才二十四岁，才毕业不到三年，但她此刻看上去是如此的憔悴，黄干黑瘦，黯无颜色，坐在自己面前的陆强三十六，大了她整整一个轮回。 对方穿着皮夹克，带着潮气的朋克项链，耳朵上别着香烟，头发打理的整整齐齐，而楠玉除了这套家居服，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上次穿得精致一点是什么时候了。 但她又没有需要穿得大气精致一点的时刻，楠玉打扮了、穿漂亮了又有什么用呢？ “陆强，我不开心。” 这是楠玉直视她丈夫后说得第一句话。 陆强听后立马犯了一个白眼。 “这不是我的问题，这是你的问题！” 楠玉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好像自己就是一切的原罪般，实在是忍不住了陆强把手机往口袋一塞，直接怼了回去。 “都看了那么多是医生了，医生说了是你的脑子有问题，不是我有问题！是你自己太要强，自己和自己过不去才搞成这个样子的！开不开心不是我决定的，是你自己决定的！” 眼泪噗嗤噗嗤从楠玉眼中往下掉。 “又他妈哭！又他妈哭！又搞得好像我对不起了你一样！我有什么对不起你楠玉？结婚之前你为什么找得我，不就是因为老爷子有能耐，我问你，老爷子的事情我隐瞒你了吗？” 楠玉哭着摇摇头。 陆强指着旁边房子问。 “我迎你进门的时候对着你爸磕头说我们家至少给你准备了一套房以上，我骗你了吗？我骗你们家了吗？” 楠玉抽泣地捂住了嘴，她再次摇了摇头。 陆强站起身来。 “结婚以来，你他妈的天天都不高兴，是你自己说的不在意我过去的，我大你这么多，有问题有异常你自己说了自己能理解，这点我骗你了？” 声音越来越大，然然抱着小兔子玩偶来到了卧室门口，她战战兢兢地看了这边一眼，陆强一眼瞟过来。 “滚我爸那里去！” 然然忍着哭声去找爷爷了。 “这些东西，每一次去医生那里都要说一遍，每次去看脑子都要和人解释一遍，我陆强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不要怪我态度不好楠玉，你看看你自己！” 陆强指了指整个房子。 “你说你要衣食无忧，钱是我赚的，你不出门，你就只带孩子。你说你要当全职主妇，你看看你把家操持成了什么样，你说你要好的多的，钱我都是直接给你管的。” 第140章 楠玉深深闭紧了眼，可眼泪还是顺着眼角不住地往下落。 “不是我把你逼疯的，是你自己把自己逼疯的，你他妈还想把我逼疯了是不是？结婚才几年你想想，几年，你自己照照镜子你现在长什么样！你他妈还走得出去，上得了街？” 楠玉终于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 陆强最恨她哭起来的样子了。 “你说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说你到底要干什么？离婚你又不愿意，干别的你也不愿意，楠玉，你自己问自己，孩子被你带成那样，带成了哑巴，你就没一点事情是做得好的！” 楠玉大声地哭着，哭着哭着，她的眼泪越来越少，声音就像是从肺里活生生地抽出来的一样，一种近似于鬼泣般的声音在房屋里打转。 “我好后悔，”楠玉说。 她说，“我好后悔。” 陆强呆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走了，只留下她泪流满面地坐在桌子前。夜幕降临，直到房子都黑的看不见的时候，楠玉猛地一惊。 她记起来了自己的女儿。 楠玉摸着黑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客房门口，老式建筑的房间都小，更别说这间被隔出来的客房，狭小的房间里弥漫特殊的老人臭还有棉被终日不见太阳散发出来的潮气。 她来到床前。 然然抱着兔子玩偶蜷缩成了一个圈，躲在了爷爷怀里。 楠玉呆呆站在那里，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回旋—— 我好后悔。 旺达海还有袁九沐他们回到国王大厦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六点了，还没等袁九沐到家，榆萌萌早就飞回来了，它趴在那儿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躲在‘大’字下面沉沉睡了。 进去的时候红茶瞪着大眼睛盯着头顶上，旺达海没看见。 “走啊！” 他踢了一脚红茶的肥屁股，红茶无比哀怨地抱怨了一声，跟着进去了。 “袁哥袁哥！” “嘘！” 袁九沐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旺达海立马安静下来，袁九沐往过道里看了看，精神丝线探测了一圈，又猛地收了回来，他轻轻合上门。 “旺达海你确定自己最后没看错？” 旺达海猛地点起了头。 “那个陆强他看不见红茶！”旺达海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他和所有人确认了一遍，“沈哥，那个陆强确实看不见红茶是吧！” “你们继续，我今儿想太多了脑子疼，别理我。” 本来坐在客厅里玩手机的佘缑听到他们的动静立马起身合上储物间的门，顺便嘟囔了一句，沈祚看了一眼那人的背影后和旺达海他们确认。 “那位叫陆强的状态不对劲。” 红茶哒哒哒穿透了门直接陪佘缑去了，袁九沐不放心再看了外边一圈，他重点强调了一遍今天和张阿姨的谈话内容，旺达海第一个跳了出来。 “为啥啊，为啥生阿姨的气啊，要我感激我都来不及啊！”旺达海脸都红了，“不是还没结婚领证吗？快跑啊！她恨人家谩骂？” “恨一个人有很多原因的，也许不是因为知道了…” 沈祚就冷静地很多，他坐在自己的专属座位上，看了房间里两人一眼，继续道。 “…也许正是因为，张阿姨把这件事挑破了。” “啥？”旺达海瞪大了眼。 “狗，不，恼羞成怒是吧？” 袁九沐语文词汇量极少，半天没找到贴切地词语，他把那卷卷的不像样子的资料铺开又卷上，嘟囔着说了声。 “不是，今天张阿姨说的事情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那位楠玉的情绪波动确实很大，而且那个陆强，那个陆强……” “他不是个假的吧？”旺达海突然冒出来了句。 “你说什么？”沈祚眉头一挑。 “就哨向啊，我们搞主播的出了好多事情了，就哨向身份是假的啊，反正普通人又看不见量子兽，骗子贼多呢。” 旺达海抓抓脑袋，“我们公司专门签我这种哨向，就是因为有流量，之前几次圈子里打假，打了我几次嘿嘿都被打回去了，不过也有人被爆出来哨向身份是假的。” 袁九沐和沈祚对视一眼，旺达海解释了半天才把事情理清楚。 “袁哥、沈哥，也就是说，哨向这个身份很吃香，有些人会因为对方是哨向就无理由的喜欢他们的，”旺达海把逻辑顺了下，“那个楠玉很有可能是被骗了，她也许觉得哨向很帅，她又看不见，这不就被骗了？” “可是他进过监狱，”沈祚提醒，“陆强进过监狱，监狱里的服刑记录可不会作假，那个是会反复确认哨向身份的。” “啊对！”旺达海点头。 说到这里沈祚看向袁九沐，他示意那卷皱巴巴的资料。 “那卷东西是什么？你到底查到了什么东西？” -------------------- 第一百章 假装不是 “好东西。” 袁九沐点了点桌面，宋悦的权限还是高的，袁九沐复印了点他觉得很有趣的东西出来，本来打算和张阿姨聊聊的，但没想到今天过去遇到了那么多事情。 袁九沐朝沈祚眨眨眼。 “我查到了这位陆强先生当年在少管所，少管所给他写的书面考核评价。” “啊这，”旺达海迟疑了，他问，“这有什么用？” “电子档案不流行的时候，所有官方记录在案的哨向都会进行严格的文字描述，包括现在，因为量子兽无法用镜头捕捉。” 说到这个话题，沈祚不知为何如此在行，他仔细和不懂背景的旺达海说。 “就比如红茶，官方档案上也许会写明红茶是一只外形与品种布偶相差不大的量子兽，但更多的是会详细记录这只猫大致的体型、身长、眼睛颜色、毛发颜色等等，有必要还要记录各种技能和进阶天赋。” “哦！量子兽档案呗。” 旺达海懂了，他看向袁九沐手里的资料，“那袁哥找到了什么？” “我看看。” 袁九沐抖了抖纸张，咳嗽一声开始了。 “陆强，男，身份证号巴拉巴拉，这里开始，服刑改造期间态度良好，无哨向能力展现……” “什么？”旺达海瞪大了眼。 还没完，袁九沐继续。 “关押期间，11月12日同组人员报告服刑人展现出哨向能力，量子兽形态为昆虫形态，长相未知、速度未知、能力未知，无可预测性，此事已经上报，后续进一步观察。” “那这是有能力还是没有能力啊？” 旺达海急得直抓头发，他看向袁九沐他们。 “是不是有那种很特殊的现象，就是哨向能力时灵时不灵的人啊，我听都市传说好像是有的耶。” 沈祚不说话，只是看向袁九沐，袁九沐抖抖纸，继续。 “……服刑改造期间累计出现三次人员可观察的量子兽活动情况报告，少管所驻守哨向管理人员无观察报告，人员具体哨向分化不明，建议填写至‘向导’一类，量子兽危害性，小。” 旺达海急了，“那就说是的咯？” “但也有可能不是，你要知道…” 沈祚将手杖横放在了膝盖上，他双手交握，这是他极其投入时的状态，这人眉头微微皱，“…假装自己看得见，总比假装自己看不见要容易。” 第141章 旺达海回过神来。 “承认一个东西存在总比否认一个东西不存在容易，承认只需要一次成功就能确认，否认需要无数次测试还不能让人安心，”沈祚陷入了沉思，“陆强服刑是二十年前，那个时候能混过去吗？” 大家陷入了沉思。 袁九沐抿着嘴不说话。 沈祚白了他一眼，咳嗽一下，警告对方，“话一次性说完，别遮遮掩掩的。” “啧，”袁九沐又开始怀念以前的那个男孩了。 “唯一有蹊跷的地方，就是这个陆强的父亲，曾经因为非探监时间太过接近监狱被警告过一次。” 沈祚皱眉，“少管所、监狱里哨向有优势吗？” “那肯定有，弱肉强食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说完袁九沐拿起纸卷拍了拍旺达海的脑门，“你个哨兵是不是基础工资还要比别人高些啊？” “那得进厂，进厂！”旺达海憨笑道。 “如果是这样，第一，陆强肯定是没有服役过的，他不可能进入军队，张阿姨对他们一家的担心是正确的。” 旺达海和袁九沐一起点了点头。 沈祚继续，“第二我们大胆揣测，如果陆强的哨向身份作假，按照袁九沐刚刚说的那样，有没有可能是有人帮他造假，因为量子兽只要出现过一次就证明你‘是’，而陆强从来不需要证明他‘不是’。” 旺达海哦了一声，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袁九沐回过神来。 “你是说陆强那个爸？可他爸中风了，脑受伤的人对量子兽影响是不可逆的。” 沈祚提醒，“你不是说红河小区早期住进来的人没有哨向吗？” 袁九沐沉默了下来，倒是旺达海来了精神。 “哎！袁哥还有沈哥，你们有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 许久以后旺达海反应过来了，他站起身来，“那就是确实有一个向导存在，也确实有量子兽，但是，不是陆强，是他们家其他人。” 袁九沐和沈祚对视一眼，袁九沐笑了下，摸了摸旺达海额头。 “可以啊，烧聪明了。” “我本来就聪明，”旺达海翘起了尾巴，他得意洋洋地分析，“红河小区十一栋六楼二单元确实有一个向导存在，但却不是陆强，而是陆强他爸！你们看啊……” 旺达海掰起手指头。 “第一，没有说过陆强他爸是不是哨向，那个年代，大家都看不见，你一个看得见藏在里面很容易，第二，沈哥说得没错，二十年前监狱哨向系统也许不是那么完善，陆强他爸站在外面，也许别人就认为那只量子兽是陆强的呢？第三！” 沈祚补充，“女主播发现的那天只有楠玉还有她公公在家对不对？” “啊对！第三！这第三陆强他爸有超能力，能改变他人记忆，哈哈哈哈哈哈……” 旺达海说到这里自己都不信了，他抓了抓后脑勺，“也是，那么多人作证陆强不可能瞒过去啊？现在唯一的问题就在别人为什么总是撤诉上面了。” “有，”袁九沐回答。 沈祚和旺达海齐齐看了过来，旺达海啊了声。 “有，能做到。” 袁九沐扣了扣眼角，“量子兽，尤其是向导类量子兽改人记忆的能耐还真能做到，都是精神力使用范畴类，天赋好多练练应该可以。” 沈祚他们瞪大了眼。 “这不是常识吗？”袁九沐问。 “不是，”沈祚冷静回答。 袁九沐干笑几声，在旺达海惊恐地目光中，他改了下语序。 “塔里的向导经过训练确实有能通过精神力改变人思维记忆的，”袁九沐承认，“天下向导是一家，旺达海最后猜的没错，确实有可能。” · 有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宋越刚从沈老爷子那里出来，不由得和对方抱怨陈姗姗抱怨了下这件事，没想到陈姗姗抱着胳膊嗤笑一声。 “知道为什么连夜雨，知道为什么打头风吗？还不是因为天气好的时候你不修，要出门的时候你不提前。” “哎，这话可说不得啊，”宋越回过头来，“怎么还受害者有罪理论起来了呢？” “我调来之前我其实就很怀疑你这个理论，主要是跟着你搞这了这么久，你又那么自信，所以我一直都没说。” 今天好不容易出了点太阳，陈姗姗带着熙熙来到唯一一片太阳光下呆着，她打量了下环境，又照着墙上钢做的铭牌捋了捋头发。 “我读书的时候就遇到过有人看我们哨向不顺眼的家伙，那时候就敢冲进校园，在bbs上搞什么对立仇恨冲突了，你看着都到社会上来，竟然还有人敢相信……” “相信可以用塔里的人？”宋越反问。 “相信普通人在看不见的情况下能够对一个新诞生的群体不存在任何恐惧，”说罢陈姗姗挑挑眉，“有人来找你了。” 宋越猛地回头，还想着谁这时间点都找过来了，果不其然，不远处小轿车上，一位手拎公文包，全套西装革履的男人下来了。 怎么说呢，如果是沈祚穿上这一套西装，定会让人觉得衣冠楚楚文质彬彬，可这一位穿着这套衣服，隔得老远就莫名透出一种油腻感来。 “原来是朱秘书啊！” 宋越笑着就迎上去了。 “刚刚送文件送的怎么样啊？” 朱敬涵想杀了对方的心都有了，但是却不敢直说，他大笑一下，也不说什么，只是站在那里干笑一下。 陈姗姗看着对方那样，不由记起来了第一次和朱敬涵见面的时候，那时候也是这样，不过形势倒转，是宋悦守在门口等这位公子呢。 “汤领导看着不开心，” 朱敬涵开门见山回答道。 “不开心就不开心，”宋越无奈，“我们这工作总不能让人天天都开心吧？” 朱敬涵估计是呆在这里闷太久了，好不容易有点事做，他是真的想找点存在感，于是他上前一步，和宋越细聊。 “那个什么躲避娱乐设施什么的，实在没必要，市政现在财政紧张，你说我们去惹他们不开心干什么呀！” “可别这么说，可别！” 宋越连忙阻止朱秘书继续说下去，而陈姗姗插着口袋站在那头候着，而熙熙着虎视眈眈地瞪着那个姓朱的，朱秘书直叹气，最后一张嘴，又把老领导搬出来了。 “这，这不是不是我乱说你，我以前也只是个秘书，”朱敬涵皱着眉头，“话说这个报告啊，市局到底知不知道啊？” “啧！你这话说的，”宋越挑眉，他揣着口袋晃悠了下，“哎呀，这省局的领导都点头了，你在这里瞎说什么呢？” ‘省局’这个词转而朱敬涵眉头一皱。 一个敏感问题紧着就从这朱大秘书嘴里冒了出来。 “说实话，要不宋处你提前和我透透气？就说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宋小狐狸立马哈哈大笑一声。 “还能是什么用，”宋越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不就是哨兵向导小朋友小时候用的东西嘛！” 在市局里摸爬打滚好几年，谁不是个狐狸？朱敬涵才不会被宋越一句话就给带偏了，他想问，但是人在屋檐下，有些话现在还是不方便开口。 第142章 “行，我信宋处你。” 政治斗争就如同下棋博弈，任何一步退让都有可能是为新战场斡旋而准备的，到这里朱敬涵也不装了，他点点头，转身就走，宋越一脸傻笑看着他离开，一句挽留的话都没说出口来。 “走了！” 朱敬涵摆摆手，扭头就走了，宋越猛地叹了口气，这才发现那陈姗姗还盯着停车场不放。 宋越打了个响指。 “人走了。” 陈姗姗不急，她只是拿出了个电子放大镜喊宋越确认了声，“宋处，你帮我看看那根电线杆上停了几只乌鸦。” 陈姗姗难得语气如此认真，宋越不敢怠慢，接过放大镜确认了眼。 “三只。” 在陈姗姗的视角里，熙熙瞬间闪现到了乌鸦身后，动物对量子兽是有近乎本能的躲避反应的，三只乌鸦拍打着翅膀离开，熙熙确认了一眼。 没问题。 下一秒它又回来了。 “不知为何我就是突然觉得不放心，”陈姗姗解释了声，她问宋越，“怎么样？” “不怎么样，”宋越说了实话，“我恨办公室政治。” -------------------- 第一百零一章 防不胜防 宋悦坐在陈姗姗身旁，抱着个胳膊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 “我打个电话。” “随便你，你保姆。” 宋悦弹了下舌头，而后就给袁九沐打了个电话过去，本来是想问问那边那两个最近这事到底搞得怎么样了，没想到袁九沐电话直接关机了，宋越下意识地给袁九沐充了个话费，还是没用。 他于是打给了沈祚。 “沈少爷，袁九沐在你身边吗？” 没想到直接猜中了，沈祚直接回答，【在。】 而后还不等宋越询问，沈祚直接解释，【袁九沐接了个委托，人直接把他手机砸了。】 “他这，”宋越都被气笑了，“他做任务，是别人给他钱啊？还是他给别人钱？” 沈祚不说话。 在沈祚的视线范围里，旺达海正在和袁九沐解释一些新鲜东西，也就是网红什么的。 旺达海点开一个页面给袁九沐看，“袁哥看，这就是上次那个陆强家偷窥的女主播。” 袁九沐抽过去看了眼，而后震惊无比，“长得还真的挺好看啊！” “都是美颜，都是美颜，卸了妆也就那样，”不过旺达海还是说了实话，“可人身材保持的好啊，你说这种美女走在街上，是不是无论老少，是个男人都想看一眼？” 袁九沐深深思索了起来。 “长这么漂亮住红河那个地方？” “穷啊，袁哥你听我说，房子一打扮，挂个布就看不出来外面面长什么样了，就比如说我……” 沈祚看了在絮絮叨叨地两人一眼，又掂量了下袁九沐这好几年都没换过的旧手机，之前在河边磕过的机身还有一道深深的裂痕。 沈祚听着电话里的声音，指尖在机身上摸索了下，重心又重新放回了宋越这边，他问。 【什么事？】 “我最近要出去，”宋越头疼，“我得出市一趟，甚至可能要去省厅那边，你帮我看着袁九沐他点，佘缑有袁九沐盯着，你帮我盯着袁九沐就行。” 食物链吗？沈祚想。 【行，】他一口答应了。 那边宋保姆还继续说了很多，沈祚全部记下来了，宋越是个爱操心的命，沈祚知道，等会儿微信上宋越还会一一列举发个清单过来。 袁九沐那边聊的差不多了，见沈祚聊完电话了，袁九沐往前一凑。 “知道这种小东西叫什么吗？”袁九沐故作神秘地举起旺达海的手机给沈祚展示了张图。 沈祚看了袁九沐眼，又看向后方的旺达海，他冷静地回答。 “蚰蜒。” 旺达海在后面急的直叫，“早知道就不问你了！害得我输了！” 袁九沐嘿嘿一笑，刚想说自己打赌赢了，又低头一看那装逼感拉满的手杖，袁九沐猛地一弹舌头。 “你没作弊吧？” 沈祚白了他一眼以作回答。 蚰蜒俗称‘钱串子’，古时称‘草鞋虫’，有一十五对步足，通常栖息于人类的房屋或潮湿的枯木附近，具有较强的环境适应性。因其长相与蜈蚣接近，又喜爱潮湿阴暗狭小的缝隙，所以关于蚰蜒有着一个小小的传说。 “沈哥，传说蚰蜒这种生物…”旺达海接替了袁九沐的位置，他神经兮兮地凑过来道，“…传说这玩意在夜晚会钻入人的耳朵，咬破耳膜去吃人的大脑。” “那得看你们俩有脑子给那玩意吃。” 沈祚毒舌的能力还和以前一模一样，他目光落在那卷被他们俩弄得皱巴巴的纸上，好奇。 “上面写了陆强的量子兽是什么？不是说观察不明显吗？” 袁九沐别别头，“这不是后面有人补上了。” “那蚰蜒这个传说和你们猜测的能力还是很接近的，”沈祚表扬了旺达海下，来到袁九沐身后。 尾随几步，手直接一伸。 “干啥？”袁九沐一晃。 沈祚直接从人口袋里把那破烂的手机掏了出来，袁九沐还没来得及拿回来，沈祚咔嚓一下把碎了的手机外壳捏开，直接就把电话卡给抽了出来。 “先用我的，宋越刚刚找你没找到。” “哎呀这！知道你是哨兵力气大，你这！” 袁九沐看着沈祚将自己手机拿了出来，他又想拦住又拦不住，眼睁睁地看着沈祚将卡槽里的卡换成了自己的。 “放心，我随时可以换最新的手机，这种玩意我不就是换着玩。” 说罢这人把手机一甩，袁九沐忙不迭地接住，而后他喊了一声，“旺达海，过来。” “来了，沈哥！”旺达海屁颠屁颠就来了。 沈祚瞟了袁九沐眼，一旁的袁九沐拿着那手机想说什么，可眉头皱了皱，似乎又闭上了嘴。 沈祚先关心了旺达海的工作情况下。 “知道以后要怎么配合袁九沐工作吗？” “知道了，知道了，”旺达海先是点点头，又赶忙摇摇头，“我发誓我就按照袁哥的安排，这段时间晚上搞点直播，其余时间就按照你们的要求来！” “工作还是要听从公司的安排。” 沈祚一边说一边领着旺达海往门口走，旺达海跟个小狗一样跟了出去，沈祚看了眼里面，又关上了门，他握紧了自己的手杖。 明明隔了一堵墙，他确实始终知道袁九沐在干什么，沈祚勾勾手指。 旺达海立马懂事地凑过来。 沈祚将一叠现金给了旺达海。 “哎啊你这是干什么沈哥，你这是……” “小点声，你们的行动费用。” 沈祚趁着这孩子把这事吵得全世界都知道前开了口，“你过来这里，你们公司本来就是让我和你做对接的，该用什么就用什么，吃饭打车还有器材什么的直接用这笔钱，不够再和我说。” “我我我我我……” 红茶明显感受了旺达海的情绪波动，它猛地从墙面穿了过来，而后激动地在旺达海脚底下打转，尾巴根都开始颤抖。 第143章 而后红茶意识到了什么，它‘啊’了一声。 旺达海拿着那叠钱，本来想说沈哥怎么不转账，他都不好开发票，可他顺着沈祚的目光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间，又想到了刚刚那个被替换了的手机，也跟着‘啊’了一声。 也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旺达海拿着钱乐呵了半天，而后凑过来小声道。 “我给您记账，沈哥，我给你把账记得明明白白的！” 沈祚看了这孩子一眼，明白袁九沐这么喜欢对方的原因是什么了。面对旺达海表的忠心，他什么也没说，沈祚问。 “你不是还有个生活vlog呢？” “啊对啊！”旺达海还真忘记了，“红河这事不能拍是吧？哎，我都忘记我刚刚说了什么了。” 沈祚看他这样都笑了。 旺达海立马拿出手机，好巧不巧，公司关于生活vlog新的要求来了，刚刚好出现在他的手机屏幕上，一闪而过。 【一级员工旺达海：生活vlog内容更新，和袁九沐确认有关‘水母’和‘寄生虫’等哨向量子兽相关信息，日常工作维持不变。】 -------------------- *蚰(you)蜒(yán)，同油盐，一种长相恐怖的虫子，资料来自百度某科。 第一百零二章 灵光一闪 “袁哥，袁哥！袁哥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袁九沐抬头，远远地就看见红茶朝自己飞奔而来，猫咪的尾巴竖得直直的，全身上下的毛发都因为奔跑而疯狂抖动，嗒嗒嗒的步伐看着轻巧实则沉重。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旺达海一边喘气一边揉了揉眼睛，袁九沐站在红河小区门口看了眼时间，好奇，“昨天晚上忙什么去了？” “嘿，做气氛组去了，我们公司不是还有其他主播嘛，人家昨天晚上搞直播小游戏，差个人，我就上了，”旺达海边说边打了个呵欠，“效果还挺好，就是弄得有些晚。” 旺达海一边说，红茶一边绕着袁九沐转了一圈，大大的尾巴和鸡毛掸子一样，幸好量子兽不掉毛。 “你们工作这么忙？”袁九沐好奇。 旺达海嗯了声。 说是去帮忙，其实昨天晚上旺达海回去饭都还没吃上几口呢，公司里一个个电话催命一样的催过来，旺达海又是帮忙做气氛组又是给写文案的，不知道几点才闭眼睡着。 “弄到几点？”袁九沐随口一问。 “三四点吧，”旺达海和红茶再一起打了个呵欠。 “三四点都还有人看，”袁九沐脚步一停，他反问，“是哨向主播身体好，还是你们的受众都是夜猫子？” “别人在欧洲呢，差了我们七八个小时，我们这边三四点那边不是刚刚好，”旺达海笑着看了眼袁九沐，“袁哥你也真是的，就算是哨向也会猝死的啊，谁那么晚不睡觉？” 听到这里袁九沐不由默默地再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上的时间。 崭新光亮的屏幕袁九沐一时间还没看习惯，一想起昨天晚上查到的手机价钱，袁九沐又做了个鬼脸把手机收了起来。 淡淡的雾气在身边弥散，又到了海滨市这个季节了，旺达海他们又打了一个呵欠，红茶坐在袁九沐脚底下，呵欠打得那是一个面目狰狞，眼睛都快挤没了。 才稍微醒醒神，旺达海又拿出了手机来。 “袁哥，袁哥你听我说，昨天有件事忘记和你说，之前不是说那个报警的女孩是一边直播一边报警的嘛，然后呢，最近生活区热度高嘛，公司就想让我转行去生活区，蹭蹭热度……” 旺达海说到一半抠了抠眼角，红茶则抬起后腿用力刨起了脑门。 “我就在想她是不是也是我们圈子的，所以昨天晚上直播的时候我就悄悄和我朋友问了，她竟然也在线！不过不是我们这个平台的，袁哥我昨天晚上就帮你去问哈，我帮你……呵！” 袁九沐一只手捂住了旺达海的眼睛。 当略带冰冷的手掌触碰到旺达海滚烫的肌肤上时，旺达海整个人都舒服地叹了一口气，红茶呜呜了两声，袁九沐捂了一小会儿手心发烫，于是又换了一只手。 “袁，袁哥……” 旺达海有些迟疑，“我是不是太吵了？” “不吵。” 袁九沐随口回答了下，他的精神丝线在旺达海疲惫的大脑上轻轻浮荡着，袁九沐本想着直接用向导的传统手艺将旺达海的疲惫去除，但在最后一秒，他迟疑了。 最后，他也只是用力揉了揉旺达海的脑门。 旺达海嘿嘿嘿笑了，“其实袁哥，我还有个想法。” “说，”袁九沐没松开手，他在探测旺达海的体温。 “我昨晚上灵光一闪，”旺达海脸红扑扑的，“袁哥，你猜我……” “你猜出来了什么灵光一闪？” 沈祚冷冽的声音从他们俩人身后响起。 · 沈祚今天有些心神不宁。 海滨市有一条穿过整个城市的河，每到夏秋交接之季，河面上总会飘起白雾，连带着整个城市都雾气蒙蒙的。最近又一直阴雨绵绵，听天气预报说，直到下周才有可能见到太阳。 白朔在家里躺得快发霉了。 量子兽也讨厌下雨天的，尤其是白朔这种毛茸茸的，不喜欢弄湿皮毛的家伙，更何况白朔最爱去的江边此时水汽朦胧，别说钓鱼了，湿度大到鱼都能上岸游泳了。 昨天晚上，沈祚下到车库的时候发现白朔正一动不动躺在那儿，远远看上去，还以为一滩棉花塞在了车库里。 “起来，别这个样子，”沈祚站在车库门口冷冷道，“要想找榆萌萌玩你直接去就是的了。” 白朔的尾巴尖在地上拍了拍，它回过头幽幽地看了沈祚一眼。 那眼神里充满了千万种情绪，仿佛在无声地痛斥着沈祚的某些所作所为，量子兽的情绪和主人相通，白朔明显是在不满沈祚什么。 【下雨了，】白朔抱怨。 “天气又不归我负责，”沈祚说罢伸手去合车库的灯，灯光熄灭，白朔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了绿色的光，沈祚提醒它，“整个海滨市都是你的狩猎场，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切，】白朔别过头，闷闷道，【你又不去。】 “……” 沈祚深吸了一口气，他和白朔已经有很久没有如此轻松的对话了，白朔听到他吸气的声音，猛地翻过身来，白狼趴在那儿，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我不是不去，”沈祚给出了这个答案。 白朔的尾巴狠狠拍打了地板下。 沈祚继续，“成年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白朔的尾巴立马耷拉下去了。 “你又不是猫，”走的时候沈祚提醒了那个窝在车边的玩意眼，“高兴就高兴，不高兴就不高兴，尾巴该怎么甩就怎么甩，你现在是想表达什么？” 这话一出，白朔刚刚抬起的大尾巴尖僵在半空，一动不动了。 说是这么说，上楼后沈祚自己也默默反思了一下白朔说的那些事情。他站在楼道口，手机在手中把玩了许久，沈祚斟酌半天，最后还是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电话那头是于燕。 第144章 “在忙吗？”沈祚问。 【难得你主动打电话过来啊，】于燕推了身边人的敬酒，起身来到走廊外，他谨慎无比地合上门，四处望了望，【什么事？】 “想了解个地产，”沈祚停顿了下，“了解一下过往背景。” 【你打算搞房地产了？】于燕一愣。 “没有，”沈祚低下头来，下意识地揉了揉眉心，他眨眨眼，喉头耸动了一下。 许久以后于燕听见沈祚说。 “我就想问问，有关红河小区的事情。” 于燕啧了一下，而后大脑转得飞快地回了句。 【听说那个袁九沐回来了？】 · 沈祚今天也有些心神不宁。 他一大早就来到了红河小区门外，白朔提前告诉他了袁九沐的行踪，所以沈祚知道袁九沐此刻应该在这里。他站在白雾中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思绪并过了一下等下自己该要说的话—— 而后进去第一眼就看见袁九沐捂着那个叫旺达海的家伙的眼睛。 “别闹。” 袁九沐一惊，松开了手，察觉自己语气有些过重的沈祚微微咳嗽了一声，他调整语气。 “又怎么了？” “发烧了，”袁九沐白了沈祚一眼。 “啊？”旺达海一愣，而后他再‘啊’了一声，“啊？沈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沈祚手的手杖松了松，他略微有些紧张，但这个微表情很快就收了起来，沈祚问袁九沐。 “还记得项旭日吗？旧钢铁厂？” 怎么不记得，一说到项旭日，袁九沐眼睛都亮了，他刚回海滨市就想问问这孩子的情况，但是一想到后来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被调走的，袁九沐于是又保持了沉默。 “哪能不记得。”袁九沐笑了。 沈祚站在原处使了个眼神，旺达海的量子兽红茶倒是个察言观色的好手，立马就跟在前面带路了，沈祚示意，身后两个人跟上来，沈祚将昨天了解到的信息一一道来。 “红河小区属于海滨市旧城改造项目中的一部分，很久年前就有传闻说这里要拆迁改造了，当时得到消息的只有一小部分内部人士，在大部分人员不知情的情况下，红河小区进行了一次内部收购的行动。” “啊？”袁九沐瞪大了眼，而后他把自己当年在旧钢铁厂的那些遭遇联系了起来，“可红河没拆迁啊？钢铁厂拆了？” “拆了，”沈祚点点头。 袁九沐若有所思，那项旭日一家八成能守住那套小房子了。 “红河在现在年轻人里的风评不太好，”沈祚停顿一下，调整了下语序，“政府牵头，开发商接手，本来想在这里建立一个商住一体中心，但风评不好，计划就搁置了。” “那，那，那之前偷偷买了人房子的不是亏了？”旺达海发烧了，脑门疼，他揉着脑袋问，“还能卖出去吗？” 旺达海问的磕磕巴巴的，就差要到自己的舌头了，沈祚什么五感能力，比旺达海高级了不知道多少倍，听他这嗓音，直接伸出手去摸了摸对方的额头，旺达海那一刻脸更红了。 “确实发烧了，”沈祚撤回手掌，“那今天早点回去吧。” “别啊，”这么一说旺达海不愿意了，虽然他脑子嗡嗡的响，额头涨得惊人，但旺达海轻伤不下战场，再说了，这红河小区的事情还没查完呢。 旺达海脸红彤彤的，刚想说什么，他低头一看，红茶又不见了。 “猫呢？” 烧傻了的旺达海自己都迷糊了。 沈祚不说话，只是捏紧了手里的权杖看向远处，袁九沐咬牙切齿。 “这小崽子，一天天的往里面跑，八成肯定看见什么了！” -------------------- 第一百零三章 喀喀喀喀 “喀喀喀喀！” “喀喀喀喀！” 八成只有养过猫的人，才知道猫的喉咙中发出这种声音是怎么一回事。 沈祚的五感能力还包含了对量子兽四次元发出的动静收集，他还在红河小区门口就听到了从红茶喉咙中发出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当时还以为红茶这是要被什么东西给卡死了，但转念一想，不应该是这样。 “你的猫在里面，”沈祚指了指红河小区内部，“咔咔叫。” 旺达海一听这话，头重脚轻地就往里面跑。 看着对方的背影，沈祚和袁九沐远远跟在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背着手，有些亲密，又有些尴尬。 “这个案子拖了多久了，”沈祚看着远方故意问，“你以前精神力一扫不就完事了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不是刚接受处分回来嘛……” 听了这话，沈祚不由偷看了身边这人一眼，袁九沐刚好看了过来，沈祚一噎，一些到了嘴边的话又似乎咽了下去，但最后又像是在心肺里熬煮过了一般，因为太过炙热，而又活生生地吐了出来。 “我有样东西想给你看看。” “什么东西……” 袁九沐的兴趣才被勾过去呢，注意力就被前方的旺达海他们给吸引走了，一位穿着粉红色家居服的妇女出现在他们视线中，女人牵着一辆儿童车，看样子里面就是上次提到的她的女儿。 只见旺达海隔着墙角远远躲着，不知道是不敢上前，还是又在偷看。 “个傻孩子，”袁九沐撸起袖子就要去帮忙。 “等等。” 沈祚突然弯下腰来凑近了袁九沐的耳朵点，“楠玉的公公在圈子里风评不是很好，红河小区拆迁不成，你看是有报复成分在里面还是有其他的。” 袁九沐整个人一抖。 他捂着耳朵看了身后那人下，还没开口呢，红茶嗷嗷嗷对着楠玉母女俩跑了过去，旺达海发烧了脑子还是晕的，眨眼之间，红茶就到了楠玉面前。 【咔咔咔咔咔！】 红茶嘴里发出奇怪地声音，它压低身子，匍匐在儿童车前诡异地扭动着屁股，而后趁人不注意，猛地往前一扑。 红茶扑到了楠玉的脚边。 旺达海他们几个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的，但他们似乎忘记了楠玉只是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普通人，那位母亲毫无察觉地继续往前走，倒是婴儿车里的孩子哇哇大哭了起来。 “不哭不哭不哭！” 楠玉瞬间慌张不已，袁九沐他们看着她手忙脚乱地想把孩子从车里抱出来，可惜一时间没有成功，孩子的衣物挂在了儿童车的一角。 “我来我来，不好意思！” 孩子哇哇大哭，母亲面红耳赤，就连红茶看得都想上去帮忙了。袁九沐眼疾手快冲上前去帮楠玉解了围。 他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 袁九沐也不知道怎么说，最后只能喃喃道，“我量子兽路过，孩子比较敏感，是我……” “谁让你把量子兽放出来的！” 楠玉一嗓子吼得袁九沐耳膜都震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偏过头，楠玉一眼就看出来袁九沐的心虚，她立马意思到了，“你是来干什么？你是来偷窥是吧！你又是来偷看人隐私是吧？” “不是！不是！不是！真不是！” 第145章 袁九沐赶忙解释，这要真的闹大了可真不得了，因为袁九沐他自己还真的是昆虫类向导。虽说榆萌萌个头大的出奇，但也总归是的。 “哇哇哇哇哇！” 【嗷嗷嗷嗷！】 楠玉怀里的孩子哭得愈发大声，红茶急得在袁九沐脚边嗷嗷转，袁九沐赶忙道歉，“我家量子兽就真的只是不小心路过惹着你们家孩子哭了，还有你先看看孩子，你先看看孩子，孩子哭得……” “我家孩子我要你管，我问你话呢，你往我们家的方向来做什么？”陈玉猛地一推袁九沐，声音越发大了，“你什么意思啊，怪我管不好孩子啊！” “真不是！”袁九沐都急了，他拿出手机想喊张阿姨过来帮自己解围，“我就恰巧路过！” “我知道了，你就是被张淑芳那个贱人弄过来欺负我们家的！你是不是打算喊人，你是不是打算喊人！” 楠玉不依不饶，她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冲上前来一把抢过了袁九沐的手机，人袁九沐还没反应过来呢，对方直接把手机往地上一砸。 “别！” 在场所有人明显听到手机碎裂清脆一声响，袁九沐心疼还来不及呢，楠玉一巴掌扇了过来。 幸好别人一把抓住了。 “别得寸进尺，”沈祚难得用了右手，手杖被他转移到了左手上，这位哨兵微微捏紧了楠玉的手腕，沈祚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孩子哭得快晕过去了。” 楠玉一愣，这才发现整件事情的背景音竟是自己孩子的哭声，她下意识地去抽自己的手腕，第一次还没抽出来。沈祚松开手，楠玉又忙着去哄孩子了。 “不哭啊，不哭啊，你怎么这么喜欢哭啊，别哭啊！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爱哭！” 楠玉抱着孩子原地打转，孩子哭得歇斯底里，楠玉想去用袖子擦又怕布料太硬刮伤了孩子的脸，袁九沐叹了口气，走回儿童车前捡起了孩子用的小帕子。 “给，”袁九沐递给她。 “谢谢，谢谢！”楠玉道谢得真诚，这一刻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位普通的母亲，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在擦拭眼泪而已。 她笑着哄了孩子好一会儿，过来一小会儿后她突然自己也哭了。 袁九沐和沈祚对视一眼。 两人默默低下头，自发带着旺达海离开了那对母女，犯了大错的红茶怏怏地走在后面，大尾巴低得都快拖到地上去了。 “袁哥，袁哥，”旺达海跑上前来，把一个东西塞给了袁九沐。 是他的手机。 袁九沐叹了口气，刚把手机塞进口袋，旺达海凑过来小声道，“我刚刚没开口，是怕惹祸，有件事红茶和我说了，袁哥你们不知道。” 沈祚和袁九沐停下脚步来。 “刚刚楠玉姐姐哭起来的时候，她老公就站在旁边看着。” 旺达海也是心存愧疚，称号都变姐姐了，他歪歪头示意，“人早就来了，全程都没上前来帮忙，等我们走了才凑过去的。” “这……” 袁九沐握着手机站在那里，他深吸一口气，又猛地把气咽下，最后他捏着那个手机骂了声，“个该死的鬼量子兽。” 也不知道袁九沐在骂谁，反正好像全部都骂了，只有沈祚站在那里，手指轻轻敲打着那根权杖。 他盯着那家人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一家四口人，夫妻俩，一孩子，一老人，按照道理来说只存在一位哨向，而现在那只找不到的行踪诡异的量子兽则绕着这全家人不停的打圈圈。 那只量子兽的踪迹诡秘到，连沈祚还有袁九沐这种能耐的哨向都发现不了。 “不气。” 说是不气，沈祚这次再去抢袁九沐的手机可就没抢成功了，袁九沐死也不撒手，气鼓鼓地揣着手机往前，沈祚一步三回头，一直看向身后，只有旺达海内疚的头都快低到地底下面去了。 红茶拉着个大尾巴在绿化带里磨磨蹭蹭，也不敢现身。 旺达海越想越内疚，头越来越低，但估计也是这样，他脑瓜一个灵光闪现，突然想起来了自己之前要和沈祚他们说什么了。 “哥哥哥哥！我记起来了我之前要说什么了！” 旺达海喊住前面那两人。 他满脸通红，问。 “哥，你们看过红衣小女孩吗？” -------------------- 第一百零四章 有所遗忘 偷窥一直是人类历史上存在的顽疾。 在科技不发达的年代，偷窥是需要一定技术和体力的，不然被人发现的时候偷窥者跑都跑不掉。而随着科技逐渐发展，明面上偷窥事件减少，私底下的偷窥事件数量则在不断地上涨。 人们可以用各种社会学理论对这些情况进行分析，但实际情况却就是，科技的进步带来了偷窥设备的升级，技术不断迭代，从原先的粗糙镜像设备到现在无孔不入的电子设备。 然而哨向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量子兽是一种介于看得见与看不见，存在又不存在的物种，哨向回归社会以后，各种偷窥现象呈现断崖式下跌，一时间各个专家学者们都摸不清头脑。 但只有偷窥者们知道原因，谁知道空荡荡的画面那头是不是正有一只量子兽盯着着你？又有谁知道你偷窥的对方不会刚好是个从塔退役，并且还是个杀人不见血的魔头？ 第一波偷窥潮因为新物种碾压式存在飞快退出了历史舞台，而第二波无法遏止的偷窥潮又席卷而来。 这次就是因为量子兽。 量子兽无法被电子设备拍摄，也无法留下偷窥的痕迹，对比无孔不入的电子摄像头，上天入地的量子兽更加隐蔽而又可怕。 凡事福祸相依，就拿宠物行业来说，哨向刚刚出现的时候，各个家庭人人自危，宠物行业则遭遇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危机。 大量的宠物被弃养，人们宁愿放弃自己曾经的伙伴也不愿意被认成哨向。在这场近乎摧毁掉整个宠物行业的危机中，反倒是一些被人类偷偷走私的极危物种受益了。 根据国际自然保护联盟濒危物种红色名录统计，哨向出现后的三十年时间里，曾经在黑市上被大量异宠爱好者青睐以至于濒临灭绝的物种大部分都恢复了生机，不少物种甚至从极危上升至了濒危，就在这一片欣欣向荣的环境里—— 哨向又开始回归社会了。 哨向回归社会后，曾经一潭死水的宠物行业迅速发展，gdp甚至一度超越过了金融行业，哨向量子兽的存在带来了大量的宠物用品需求，尤其是当商家们吹鼓所有拥有量子兽的家庭最好匹配一个相似类型的宠物以保证自家量子兽心理健康时—— 黑市针对各种特殊异宠的需求又开始节节攀升。 新的轮回开始了。 历史就是这样，是螺旋上升不断轮回前进的，袁九沐相信，如果有一天能够拍摄量子兽的设备真的出现了，那么到时候量子兽偷窥热潮也会如同断层般直接消失。 那个时候，也许量子兽的主人们就会和第一批担心摄像头的普通人一样，同样开始担心起电子设备了。 袁九沐坐在居委会里，张阿姨刚刚去请刘警官了。刘仁和刚从社区菜市场回来，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古怪的味道，他站在外面散散风。 第146章 “阿姨你先等等，我刚和鸡打了一架，散散味呢。” 张阿姨笑了，“是你赢了还是鸡赢了？” “鸡生的蛋赢了，有个王八羔子把人商铺的二维码贴成了自己的，还没走出菜市场就被发现了，我赶过去的时候两边……” 刘仁和嘀嘀咕说了一大半，扭头一看，袁九沐在屋里坐着，刘仁和一愣。 “事情就好了？” 张阿姨无比兴奋地点点头，她示意刘警官快点进来，刘警官赶忙配合着就进来了，张阿姨合上门之前还不忘四处看看。 她关上门，神色紧张。 “小袁，你说。” 袁九沐于是把自己和沈祚他们的猜想说了一遍，他一遍说，张阿姨的神色就越慌张，到了最后，张阿姨看着都快吓晕过去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连忙摆手，“这多吓人啊，没根据的事情可别乱说，这可不兴乱说，陆建国虽说不会做人，但是也不至于这样。” “可问题是红河小区也没其它哨向证明有没有量子兽存在，”袁九沐反问，“事情真的是这两年才出现的？” 张阿姨刚想说是，她又猛地闭上了嘴。 这两年，不刚就好是陆建国中风瘫床上了吗？ “外加上楠玉的状况很不好，虽然说她心情确实不好，可她才二十出头。” 袁九沐再次提醒，“我上次看到她，她的情况可不是简简单单心情不好能解释了的，一个人结婚不到三年，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这，这，”张阿姨急得都站起身来了，她满脑子都是事情，可那些话却一个都说不出口。 刘警官坐在一旁看了全程。 最后他咳嗽了一下。 “张阿姨，其实我们辖区对陆强他们家也有所了解，袁先生提到了以后我就记起来了，这些信息也许还能对大家有所帮助。” “他们家还犯了事？”张阿姨眼睛都快掉下来了。 “两年前，严抓电信诈骗的时候，陆强他们家，咳咳，”刘警官斟酌了一下用词，“陆强作为受害人，给一个海外账号共计汇过去了四十三万。” “啊？”这次轮到袁九沐他瞪大眼了。 “本来一开始以为是□□诈骗，没想到是跨境网络赌博，这个案例涉及到很多方面，又很特殊，所以辖区当时想把这个做成一个典型案例，也打算在小区里拉横幅的，可是……” 刘警官叹了一口气。 “受害人的父亲，也就是陆建国先生当时中风了。受害人的声称自己父亲是被这件事气成这样的，如果辖区还拉横幅告诉红河小区所有人自己的情况的话，他父亲的病一定会加重。” “我就说我印象里没这件事！” 张阿姨长舒一口气，袁九沐和刘警官看着她那慌张不已的样子，也隐隐约约猜到了点，袁九沐于是小声问。 “阿姨，你在怕什么？” 张阿姨无比惊恐地看了袁九沐他们一眼。 “我，我听小袁这故事我也有点怕，我，我……” 张阿姨不断地摸着自己的左耳，来回不停地摩挲着，直到耳朵烫得惊人，张阿姨喃喃低语。 “难不成我，我也忘记了什么？” “不可能，”袁九沐立马给张阿姨打保票，“能够去除人记忆的哨向极少，这种能耐都是需要在塔里或者其它特殊环境里反复训练才有可能培养出来的，红河小区的人都是外行，天赋再好，最多也只是……” “让我迷糊？”张阿姨反问。 袁九沐的话堵在喉咙里，张阿姨忙摆手，“不是这样，不是这样，你一说这些事情我就想到了，你等等，我工作记录本呢？” 张阿姨翻箱倒柜地去找自己的工作记录本，袁九沐和刘警官面面相觑，刘警官刚想开口，张阿姨打断了他们。 “楠玉他们家和人吵过架。” “这个我们清楚，”袁九沐提醒她，“上次一来阿姨你就说过。” “不是，吵架是分情况的，吵架的事因和矛盾是要弄清楚的，”张阿姨一页一页翻着那些记录，她眉头皱起了大半，“你看这气味大，小孩子闹，房屋漏水……” 一桩桩一样样，说到最后张阿姨的声音越来越小。 说罢她猛地合上工作记录本。 “我应该要给她请一次妇联的人的，我应该要带着妇联的小孙上门的，哎我什么时候把这事忘记了？” 看样子同样的事情真的也出现在张阿姨身上过，刘警官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 “这样吧，我现在就去联系上级，这件事的原委辖区已经知道了，虽然是张阿姨代表居委会的委托，但我们这边会配合出警的。” 说完他看了袁九沐下，“袁先生你那边的人手够不够？” “我这边加上我有三个人……”袁九沐立马站起来，又赶忙改口，“有俩个战斗力都还算可以的。” “要什么战斗力，”刘警官都笑了，“就确认一下情况。” “啊对对对对，”袁九沐和张阿姨他们保证，“就确认一下情况，确认一下哨向到底是谁。” 刘警官点点头，“那行，那我和辖区申请一下，尽快把我们的哨向同事调过来，到时候三方都在，流程上我们不犯错哈。” -------------------- 第一百零五章 红衣女孩 陆强回家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六点了，红河小区的街灯一盏盏亮起，这人随便将车停在了车位上，哼着歌看着手机锁了车。 停车场里，一团黑黢黢的身影随着他的脚步缓缓移动起来。 陆强毫无察觉，就在他身后，一只跑车大小，全黑散发着金属光芒的虫子已经尾随上了他，一看就知道是变色了的榆萌萌。 在一旁观察的熊警官倒吸一口冷气，他小声确认袁九沐。 “这叫确认？这不是打算把人吓死？” “不是怕他看不见嘛。” 袁九沐话音还未落，榆萌萌哒哒哒直接穿过了老式绿化带，它迈着开心地步伐，就像一只快乐的大甲壳虫，眨眼间，榆萌萌就穿墙来到了陆强即将路过的街道上。 “别太过分了，慢着，”熊警官看了一眼自己都怕，他问，“刘仁和说你只是战斗力还算可以的？你这叫还可以？” “也就那样，还有个哨兵应该比我厉害。” 袁九沐抓抓头发，他不说谎，“对了，熊警官你看过《红衣小女孩》吗？实在没看过，看过《沉默的羊羔》吗？” “啥玩意儿？”熊警官问。 “鬼脸天蛾听说过吗？算我家榆萌萌的亲戚，”袁九沐实话实说，“我打算让榆萌萌变成那模样吓吓他。” “啥？”熊警官再次确认。 旺达海是三个人中年纪最小，能力最差，但是活力最强的，外加他有前科在前，所以大家也不放心让他参加任何一方的行动，他只需要守在两个点中间，以防万一就行。 【袁哥，沈哥已经和那个警察进去了！】 楠玉母女俩是这场行动的变量，也是大家一致认为最脆弱最需要保护的人。无论陆建国父子是不是人们猜测的那样有人冒充向导，又或者说陆强一直家暴，精神摧残楠玉。 第147章 居住在十一栋的她们确实一直处于最危险的环境中。 “有人吗？社区有个调查想请你们家配合一下。” 警察敲响了十一栋六楼二单元的房门。 没有人回答，按照他们的观察，楠玉应该是在家的，正当警察想继续的时候，房门打开了。 “然然她哭了，等你回家呢。” 伴随着这苍老而又平静声音出现的，是躲在房门后的那一双眼睛。小女孩踮着脚扒拉着门把手，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祚他们两不放，这双黝黑的眼睛硬生生地把两个大男人看得毛骨悚然。 “小朋友，”陪沈祚来的警官姓苗，苗警官还是年轻，他干笑了下，“你妈妈在家吗？你们家有大人在家吗？你爷爷在吗？” 然然在听到爷爷这个词后疯狂地点点头，她松开手，房门因为惯性缓缓打开。 门闩许久没有上油，发出了诡异的吱呀声，然然站在昏暗的光线里，指向了通往客房那漆黑的门。 “爷，”然然磕磕绊绊地说，“爷。” 苗警官想后退，但沈祚就在自己身后，他硬着头皮笑着说了声打扰了，往里面走了一步，房间里老人臭更加明显了。 黑黝黝的房间和诡异的小女孩，那一刻苗警官脑海里冒过无数个可怕的念头，但是当他摸到墙上的灯点亮以后，苗警官深深松了一口气。 床上确实窝着一个人。 “陆先生？” 沈祚站在门口，微微眯起了眼睛，这是他第一次不确定地来回摸索了手里的手杖下，金属棒身不知为何这一次触摸起来有一种黏糊的油腻感，一时间让沈祚摸不清楚房间里到底应该有几个心跳声。 而后沈祚猜到了，“苗警官，别……” 可惜已经晚了。 苗警官伸出手摇了摇老人，哗啦一下，被子耸起的部分瞬间塌陷了下来，一个干尸脑袋直接晃到了枕头上。 “爷爷，”然然道。 -------------------- 第四十二章 我好后悔 你后悔过吗？ 不论是因为一个眼色，一次相遇，一次决策，还是一场考试的失利，还是人生的某个重要抉择，楠玉相信，所有人都后悔过。 陆建国死的那个晚上她是真的后悔过。 大四那个冬天，考完后全宿舍的女生一起去了一趟酒吧，就在那个晚上，楠玉遇到了陆强他们。陆强一掷千金，直接为几个女孩子点了八千块钱的酒。 那个时候陆强的朋友醉醺醺地指着她们说，“也是，再等半年你们就不值这个价了！” 几个女孩面面相觑，楠玉那个时候心里就泛起了一阵反感，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灯红酒绿下，她穿过不断跳跃的光线，看到的是陆强那个人。 她和陆强对上了目光。 和陆强走到一起以后，宿舍的朋友劝过她，就连辅导员都惊动了。刚刚接手工作的辅导员苦口婆心地列举了一大堆曾经各种可怕的例子，而楠玉一句话就让对方哑口无言。 “你不就是怕我出事了影响你工作？” 楠玉把玩着新做的头发嘲笑道，“放心，还有两个月我就毕业了，不影响你一辈子的。” 毕业最后一个星期，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楠玉第一时间和在家农忙的父亲打了一个电话，老实木讷的父亲支支吾吾半天，最后也没把打胎这个词说出口，她于是又给改嫁到镇上做小生意的母亲打了一个，电话那头麻将正搓得起劲。 最后楠玉也只听见母亲说，“随便你，别给我丢脸就是的。” 【真的没人要你了，】脑海里的声音说。 楠玉于是去找了陆强。 对比起做父亲的陆强，做爷爷的陆建国是真的开心，老爷子一激动，立马就许诺要给楠玉两套房，楠玉当时就乐疯了，陆建国和楠玉打包票。 “这红河小区就要拆迁了，一个能换三套，你且等着，”陆建国无视了一旁阴沉着个脸的陆强的面色，直接和楠玉做了交易，“等我孙子出来，我都给你！” 然后楠玉就安心开始养胎了。 她心里盘算着一场盛大的婚礼，但承诺能来她婚礼现场的朋友很少，同学们即将各奔东西，好不容易认识的伙伴也将离开这个城市。 楠玉捂着肚子站在天台上，看着不远处学校里来来回回的快递车和不断打包生活物件的快递点，楠玉一身轻松，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后悔的。 直到她遇到了杨淑芳。 杨淑芳是红河居委会的，一个在她看来整天无所事事的大妈，楠玉尤其瞧不起这种人，特别是张淑芳袖口那两个袖套，莫名透着一股老旧味，那个老女人看上去又朴素又可笑。 但生活的这层不堪的窗户纸就是张淑芳给她捅破的。 那天下午张淑芳把她拉到一边，此时距离楠玉的婚礼还有一个半月，张淑芳无比严肃地和楠玉说了陆强的实情。 “姑娘，你知道你男人坐过牢吗？知道不？不知道阿姨就和你说，有些事情是能影响你孩子一辈子的，这事你和你家里说过没？” 楠玉当时脸就黑了。 她恨张淑芳，她恨她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毫不客气地就把那层窗户纸给捅破了，楠玉怎么不清楚陆强有问题，那个男人大了她十二岁，一直没结过婚，陆国强看到她怀孕那么激动…… 说明陆家甚至早就做好了无后的准备。 花剌子模国王不恨敌人的强大，不恨自己的军队无能，不恨群臣的懦弱，他只恨那个把坏消息带到自己身边的人。 楠玉就是新时代的花剌子模国王。 她可以揣测，她可以逼问，她可以假装毫不知情，但是她不能接受除她以外的人早就看出来她这场婚姻的失败以及预藏好风险，她能接受自己会遭遇挫折，但不能接受别人比她先知道。 她就是这么恨上张淑芳的。 楠玉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她。 无知是一种幸福，如果楠玉只是无知，那么她可以一直傻兮兮地开心和陆强过下去，但不幸的是，她内心是清醒。 她内心清醒的那一部分不断地呼唤她醒过来。 【别傻了，现在后退还来得及。】 “可重新找工作实在是太苦了，”她对自己的内心说，“我错过了毕业季，打胎以后再养几个月，不是更难找工作？到时候别人问怎么办？” 楠玉就这么拖了下去。 她拖到婚礼举行完毕，拖到孩子在腹中长大，拖到然然出生，拖到春去秋来又是一个冬天，拖到外面烈日炎炎，直到她听到一个消息。 公公陆国强退下来了，红河小区拆迁的事情黄了。 楠玉把孩子扔在一边，在家里又打又砸，这才知道为了玩一笔大的，陆国强把自己全部积蓄都赌在了这场拆迁事宜上，在消息还没出来前，陆国强把家里全部的流动资金都用来买了房子。 【我就说这件事情不靠谱，陆国强这么折腾，小心有人告他以之前的合同存在隐瞒行为，把房子收回去，快点逃！】 脑海里的那个声音警告她。 “没关系，”楠玉喃喃低语，然然的哭声掩盖了她的声音，楠玉告诉自己，“房子在就没问题，总有拆迁的那一天。” 第148章 陆国强退休下来了以后就整日闲得没事做了，红河小区拆迁的事情黄了，这个家伙脸上也挂不住，陆国强之前就把隔壁房子买了下来，干脆就把两边打通了。 老爷子就窝在那边住着，这边住着楠玉一家。 【早晚会出事的，】脑海里的声音警告楠玉，【家里的钱怎么办？老爷子退休金够吗？陆强拿钱回来过吗？家里有收入吗？】 陆强从未拿钱回来过。 楠玉是知道这一点的，有了孩子以后，生活变得无比艰难，婴幼儿用品是昂贵且极易损耗的，然然的尿布钱还有奶粉钱全部都是必须支出，还不包括衣服出行以及各种体检检查。 陆强在她怀孕以后就不怎么回家了。 【你得看到钱，你得管着钱，你得把老爷子的存折拿过来，你又不知道陆强在外面做什么，你得……】 脑海里的声音还没说完，新的噩耗就来了。 陆强玩网络赌博，欠了三十几万的债。 家里本就没有多少积蓄了，全家唯一的收入来自陆建国的退休金，为了还钱，之前从别人手里盘下来的房子又只能低价出售，所有人都知道红河小区拆不了了，房子又怎么出手？ 于是之前高价收的，现在全部低价出了出去，就为补上陆强的窟窿，楠玉抱着哇哇大哭的然然在房子里茫然地走来走去，她脑海里的那个声音警告她。 【走吧，再不走就晚了。】 “可还有两套房，”楠玉泪流满面，“陆建国承诺过的，这两套房是我的。我现在带着个孩子，又不能赚钱，我回哪里去？我妈肯定嫌弃我丢脸的！我爸又是个傻子，我不能带然然回农村，我不能……” 陆国强中风了。 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 这句话似乎就是楠玉整个人的缩影，她坐在手术室门口，孩子在她怀里缩成一团睡了，楠玉看向漆黑的医院走廊深处，期望在外打牌的陆强能够早点回来。 而她首先看见的是一只丑陋的虫子。 才是她那个迟迟不归的丈夫。 蚰蜒，楠玉认出来了，如此丑陋的小玩意儿。 她曾对陆强哨向身份有过多少的憧憬，她也知道对方的量子兽是一只虫子，可真的看到以后，她才发现自己是有多厌恶。 无论是虫子还是人，还是这一家，她很厌恶。 【我好后悔，】脑海里的声音说。 这一次楠玉没有回答他。 陆建国在医院里呆了三四个月，请不起护工的楠玉家就把他接回了家，护理工作谁来做呢？自然是落到了楠玉的手头上。 有的时候她甚至就呆呆地坐在餐桌前，放任然然在卧房里哭，老头子在客房里发出呻吟，楠玉就这么坐着，泪流满面，什么也不做。 直到有一天，大学同学的□□群突然自动弹出了一个消息。 [手机红包请查收] 楠玉定眼一看，原来是之前同宿舍的室友升职加薪，准备结婚了，同样的年龄，同样的时间，同样的世界和不同的两个人。 【我好后悔。】 楠玉猛地站起身来。 她走向陆建国的房间，直勾勾地看着，老人被一口痰卡住了喉咙，哪怕是中风不能动弹之人，楠玉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求救的信号，可她就那么站在那里。 “只要你儿子现在能回来，”楠玉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嘶哑到自己都听不清到底发出了什么声音，“我就帮你。” 陆建国瞪着她，然然在房间里嚎啕大哭，楠玉站在门口，那一个晚上然然哭了一夜。 但陆强在外打牌，始终没有回来。 陆建国在黎明之前，活生生地咽下了那口气，楠玉站在那里站了太久，站到双腿麻木，整个人都无法动弹，她的脑子糊成了一团，所有信息都无法导入她的大脑。 楠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房子像是死寂一般，孩子没了声音，公公也没了声音，楠玉下意识地想去找，可她双脚挪动不得，才走一步她就直接摔倒了地上，双腿又酸又胀，磕伤的手腕疼得惊人。 楠玉突然就回过了神。 陆强早晚会回家的，早晚会发现这一切的，绝对会有人发现不对劲的，要是陆国强死了怎么办？她结婚请了那么多人，要是离婚了大家会不会笑她？陆国强要真死了之后的钱从哪里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出去了，和人说话怎么办？她不是应届毕业生了，现在外面世界是什么样？要是陆国强死了有人怪她怎么办？ 怎么办？ 一声婴儿的啼哭惊醒了她。 【怎么办？】 “要是一切没发生就好了，要是一切都没有遇到过就好了，要是什么都不存在就好了，要是一切都可以重来就好了，要是没有人发现就好了，要是，要是，要是……” 楠玉吓哭了，她蜷缩在那里，不住地抠着脸，她喃喃低语。 “要是，要是，要是……” 【要是——】 那个声音再次浮现在楠玉脑海上方，但楠玉发誓，这次她绝对听见了。 【不被发现就好了。】 -------------------- 第一百零七章 鲜血淋漓 红河小区十一栋二单元六楼那两间房子之间是相通的，不过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 在有警察上门之前，楠玉脑海里的声音已经告诉她等下可能会要发生什么事情，她必须躲到这边房子来。 果不其然，等然然缓缓打开一号房的房门后，躲在隔壁房门的楠玉缓缓推开了二号房的房门。 楼道里漆黑一片，就像是她未来的人生般，楠玉手里死死握着那柄尖头水果刀，脑海里的那个声音早就告诫过她如何保养二号房的房门。 她悄无声息地站在楼道里，静静享受黑暗笼罩自己的感觉，楠玉慢慢回过头来，似乎隔着门和一号房门后的沈祚对视了那么一秒。 而后她下楼。 红河小区里，陆强盯着手机刷着视频号哼着歌，正头也不抬地往前走，陪在袁九沐身旁的熊警官心里直发怵，他再次确认了一遍。 “没事吧？” “没事，”袁九沐回过头来，“你不是也有量子兽吗？你先去看一眼就是的。” 猴面小猫头鹰不情不愿地上了隔壁居民楼，大着胆子往下看了一眼，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也被那只躲在墙后车一般大小血淋淋的飞蛾吓得直接应激了。 【俺滴个亲娘耶，】猫头鹰直扑闪翅膀，【这吓死了不得工作都丢了？】 胆子小的熊警官连看得勇气都没有。 陆强低着头玩着手机慢慢走过了弯道，而什么也看不见的旺达海躲在八栋楼下的绿化带里急得直挠耳朵，陪在他身边的红茶仿佛发现了什么。 红茶对着黑暗的人行道，口中再一次发出了咔咔咔咔咔的呼喊声。 “什么鬼……红茶！” 红茶像脱缰野马般冲向了黑暗，旺达海阻拦不得，踉踉跄跄地冲出了绿化带，苗警官那黑白相间的边牧擦着旺达海的脚边直接飞扑过去，旺达海吓得差点摔了一跤。 车一样大小，全身血红色的榆萌萌缓缓爬出了绿化带，它的后背上有着一块像是骷髅头样的黑疤，按照袁九沐他们的想法，榆萌萌需要爬到路旁那颗香樟树下，扒着树牢牢站起来露出后背，好好让那个陆强看一眼。 第149章 榆萌萌横跨车道，陆强缓缓抬起头来，此时，有人出现在他身后。 “陆强，”楠玉道。 陆强回头，楠玉一刀过去，凶狠又直接地穿透了陆强的身体，疼痛似乎还没有抵达陆强的大脑，楠玉咬着后牙槽和她的丈夫对视了那么一眼，然后楠玉握住刀柄，猛地抽了出来。 噗哧一声，血溅在手掌上原来如此温暖。 “你他妈！” 陆强一只手猛地按在了楠玉脸上，另一只手试图去阻拦水果刀，但谁也想不到一个常年居住在家里的弱女子竟然有这么大的恨意。 楠玉死死和陆强对视着，一刀又是一刀，陆强一边抠着她的脸用力，一边试图握住水果刀，水果刀直接卡在了陆强的手指骨头间，楠玉发狠，用力一转。 十指连心，陆强疼得直接叫了起来。 楠玉再次挥刀，这一次她已经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痛了，陆强手指在她脸上抠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疤痕，她为了夺刀，直接握到了刀身上。 但楠玉不在乎。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就好了，如果一切都不存在就好了！】 陆强因为疼痛蜷缩成了一团，成功地露出了后背和颈部，楠玉再次挥刀而上，这一次她的血似乎和陆强的混到了一起，楠玉不顾疼痛，直接对着陆强后背插了下去。 【如果一开始没有遇见就好了，如果我没有认识你就好了！】 水果刀扑哧一下插了下去，但并没有很深，刀尖落到了人最坚硬的骨头上，所幸没有卡在脊柱缝里，楠玉猛地拔起刀，她再插了下去。 扑哧，真爽。 楠玉好久没有这么畅快了。 【再来一次。】脑海里的声音说。 噗哧！噗哧！ 这一次刀卡在了陆强脖子上的银链子上，楠玉用力一扯，那根看似粗壮但脆弱无比的银链被拉扯而起又被她的刀尖带了下去，银链子就像是猪肉标签一样，被楠玉狠狠标定在了陆强后背上。 血水溅在楠玉脸上，她的指尖血肉模糊。 【这根链子一千四百块钱，甚至不是纯银的，】脑海里声音说，【一千四百块啊，可以给然然买多少东西了。】 “对啊，可以买多少东西啊。” 楠玉开口。 自她开口的那一刻起，肾上腺素就如同潮水般褪去了，心跳渐渐平复了下来，疲倦爬上了楠玉的心头，酸胀积攒在了手指指尖，楠玉突然有些累了。 好累。 楠玉抹了一把脸，满脸都是温热的，她还以为自己又哭了，仔细一看，却全部都是血。 哈！ 楠玉笑出了声。 “我好了。” 她没有哭，她好久没有控制到自己大半个小时不哭了，楠玉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第一时间却是哈哈大笑，她笑弯了腰，手里吊儿郎当地拿着那把水果刀。 “陆强，看，”楠玉弯下腰来，用力抬起那个男人的脑袋，她伸出手，拍了拍对方的脸，“看看，看看，老子我今天没有哭。” 陆强沉默不语，眼神空洞。 “我要你看着我！” 楠玉用力捏紧了陆强的下颚，眼睛都红了，“看着我，看看我的眼睛，看我有没有哭，有没有哭！” 她松开手，陆强就和一条死狗一样又垂下了头去，楠玉深吸一口气，实在是忍不了这口气，她拿起水果刀，再一次插了下去。 “看看我，叫你看看我，我哭了没？我哭了没？我哭了没？我哭了没？我哭了没？我哭了没？我哭了没？我哭了没！” 她插到最后手都没了力气，楠玉喘着粗气，试图把刀拔出来，但这一次刀似乎真的卡在脊柱骨缝里了，楠玉拔了半天没有用，她缓缓坐下来。 嚎啕大哭。 “我哭了没？”她再问了一次。 楠玉哭了不知道好久，她宣泄着，仿佛将第一次后悔时所积攒下来的不开心全部都宣泄了出来，可哭到最后她的理智又回来了，她的理智好像已经和她分家了般，比陆强还靠不住。 那个声音响起，【现在怎么办？】 楠玉猛地回过神来。 怎么办？ 她这才发现自己靠着什么东西在哭，楠玉猛地一个后退，活生生地摔倒在地面上，她挣扎着飞快地爬起身来。 【怎么办，这次是在室外呢。】 楠玉猛地抬起头来。 老式窗户小，窗口也窄，一眼看过去，每家每户都亮着灯，可每家每户皆是冷漠的淡灰色。无论楠玉怎么用力去看，她始终看不清玻璃后面是否有人。 她只知道每扇窗后都黑糊糊的，仿佛每一扇后都有人影在晃动，仿佛每一刻都有人影在后窥伺。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楠玉想，【他们肯定看到了。】 她站起身来，脑海里飞快地有了一个念头，【杀一个肯定不够，】脑海里的声音说，【要把目击证人全部都杀干净，一个都不要……】 “杀一个是不够的，”楠玉握紧了刀，鲜血滴答落下。 【对，杀一个是不够的，】脑海的声音说。 楠玉颤抖着，理智和恐惧侵占了她的心神，她迟疑地慢慢握紧了手里的刀，手指逐渐握紧。 “杀……” “闹够了没有。”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楠玉身后响起。 楠玉猛地回过头，举起刀来就想袭击，但身后那人像是洞察了她所有的想法一般。男人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漠然地看着她。 “还没闹够吗？” 这句话出来的那一秒，楠玉手里的刀子像是流沙般溶解了，她试图去握紧，却什么都抓不到，就连那些残留在手掌上的鲜血褪去颜色逐渐剥落下来。 原本塞得指缝发疼的血肉悉悉索索的全部变成了沙土，一次性畅快地全部落了下来，连带着楠玉手指的疼痛都如同流沙般消失了一样。 整个世界都开始融化，就像是下了一场沙雨。 沈祚看着她，“有人和我说，成为哨向的第一条原则，就是不要伤害自己。” 楠玉呆呆傻傻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脑海里只有一个问题。 “我没杀人？” 【我没杀人？】 两个声音同时问了沈祚这个问题。 “没有，”沈祚认真回答她，“这只是我的域。” 楠玉猛地松了一口气，这口气更像是她遇到陆强以来一直埋藏在心底的那种不安，更像是她压抑太久的理智得到了片刻喘息。 楠玉眼角抽了一下，就那么一秒，她的神态变化了。 “我没杀人，”她小声说。、 “对，”沈祚发誓，“你没杀人。” 按照道理来说楠玉是要哭的，但是她却轻松到疲惫得想睡过去，这是她这么久以来，唯一一次后悔了—— 但也成功反悔了的事情。 现实世界里才过去短短一秒钟，众人冲出了绿化带，赶在楠玉出手之前想要阻止她，袁九沐的精神丝线猛地发射出去，又在触碰楠玉大脑的最后一刻发现她的世界已经被沈祚接管了。 楠玉缓缓眨了一下眼。 而后现实世界的时光这才重新流动起来。 第150章 “啥？” 玩着手机陆强不耐烦地回过头来，他身后是他那个一只看上去神经兮兮的妻子，楠玉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手臂已经松懈了下来。 “你想干啥？”陆强惊悚不已。 楠玉没有回答他，她的目光越过陆强的肩头，直勾勾地看着道路前方。 尽头的香樟树上，挂着一只车那么大的血红色飞蛾，飞蛾后背上有着漆黑骷髅头一样的花纹，一眼看过去，就像是那死去的陆国强黑黝黝的眼窝，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surprise！】榆萌萌说。 楠玉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刀哐当一下落在了地上，陆强回过神来，正想说什么，他一个踉跄，也径直刀了下去。 “黑白，上！” 是苗警官赶过来了。 一只虫子从陆强的耳朵里钻了出来，在众人的目光里飞快地游走，唰唰几下，袁九沐的精神丝线竟不能将它禁锢在原地，虫子数十只脚，对着大家直扑而来。 “黑白，你是量子兽抓捕者，抓住他！” 挡在沈祚面前的苗警官急了。 【嗷呜！】 虫子掠过那只叫黑白的边牧的脚，边牧吓得直接飞上了天，黑白爬上二楼窗户口，干脆不敢下来了，苗警官气得血压直升，就在最后一刻。 一只毛茸茸的爪子猛地按住了那只虫子。 【嗷呜呜呜呜！】 红茶昂起头来，翘着大尾巴骄傲地和大家宣告了一圈自己的胜利，它可算把这个小东西给抓住了！ 宣告完后红茶猛地低下头。 “我日你大爷，”旺达海火急火燎地冲过来，“别吃！” -------------------- 第一百零八章 推心置腹 红河小区热闹了大半宿，小区里所有人都被警铃给吵醒了，一个个大冬天晚上不睡觉的，全部挤出来看热闹。 等陆国强的尸体盖着东西被抬出来的时候，一片哗然，楼下的邻居立马就开始骂了。 “我就说他们家有东西死了！有大问题！警察同志，我和你说，我之前就和他们家还有居委会反映过，他们家那段时间臭的不行……” “对对对那墙角还渗水！黑了一大片！他们家那个疯媳妇还骂人，你得去看看我们家，才装修的那一大片墙……” “不吵，不吵，一个个来，一个个来做登记。” 负责这件案子的老警察喊得嗓子都哑了，“我们会安排人一个一个做好记录的，大家先想想，想想还有什么细节等下可以和我们汇报，但是不可以捏造，不可以诽谤。” 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让大家先想想一说出口，各个人都开始琢磨这段时间的不对劲起来，趁着这个空挡老警察问了句。 “帮忙协助的第三方单位的人呢？” “已经去所里交代了。” 红河这片区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发生如此恶劣的和哨向有关的刑事案件，死了人，事情自然就大了，袁九沐和旺达海早早进去协助交代各种事宜，沈祚坐在外面等他。 “行啊兄弟，看着斯斯文文的，有点东西啊。” 之前的警官路过，见沈祚还在等，于是塞给了他一瓶水，那只叫黑白的边牧甩尾巴站在一旁一脸崇拜地看着他，只差扑上来舔沈祚的脸了。 “这种能耐，”苗警官好奇，“你也是塔里出来的？” 手杖就放在沈祚身边，斜靠在他的膝盖上，沈祚接过水瓶，缓缓拧开。 “没有，”他认真回答，“只是练过。” “真不错，”苗警官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祚微微抿了一口水，人走了，可那只边牧还在，狗瞪着大眼睛崇拜无比地瞪着沈祚不放，就在沈祚想要开口的时候，他的身旁响起了一个声音。 “走走走，去海冰河边上，”佘缑撕开一个饭团的包装袋，他低头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了句，“那里有只狗够你看的了。” 黑白索然无味地走了。 沈祚看了过来，佘缑微微抖了抖腿，他示意了下沈祚的手杖。 “不握着？” 沈祚明白了，他承认，“我手上现在有水，水瓶也可以作为传递介质，所以你放心。” 佘缑深深叹了一口气，再用力咬了一口饭团，他勉强咽下。 “袁九沐那傻子对你一点戒心都没有是吧？是他压根就没意识到这件委托的严重性？你们咋一回来第一个委托就是这么大的案子，故意的？” 沈祚不说话。 佘缑继续，“我以前和你合作的时候就想问你了，你这是杀了几个向导才把这技能琢磨出来的？” 自打袁九沐离开后，佘缑就和沈祚组了一对，这几年，佘缑可是看着眼前这个哨兵以极快地速度成长起来的，只可惜袁九沐一走沈祚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谈心或者聊天？ 别开玩笑了，沈祚这崽子不直接玩死你就是好事了，你还有时间和他扯家常？ “你这几天又是去干什么了？”沈祚回看了过来，“袁九沐都没管住你？” “杀人，”佘缑漫不经心地来了句。 这可是在警局，人来人往，捕捉型和追踪型量子兽嗖嗖从墙面穿过，佘缑毫不客气大大方方地把这个词说了出来，这人也是真的胆子大。 沈祚看着人声嘈杂的警局，缓缓吐出一个数字。 “三。” 佘缑扑哧一声笑了。 佘缑是一个杀手，他是自幼被当作杀手培养大的，当见到沈祚的第一眼，佘缑就察觉到了沈祚的定位，这种人，在塔里绝对不会是用来‘收容’的b。 沈祚是属于‘c’的。 “就你他妈吹，”佘缑舔了舔嘴角的酱油，“国内这环境，你连鸡是怎么死的八成都没见过。” 沈祚白了对方一眼，“那你刚刚说你去干什么了？” “啧，别瞎问，”佘缑弹了弹舌头，“我这不是被你们这出给吓到了，就想问问哪天袁九沐真出事了，我也好判断是不是你做的。” 都已经一起合作好几年了，你敢说佘缑不知道自己的能耐？ “到底怎么了？”沈祚回看佘缑一眼，“袁九沐刚离开海滨市那段时间你拐弯抹角的问了我一大堆，现在你又开始了。” “你说话咋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佘缑乐了，“沈少爷你就不能让家属多多过问一下相关问题。” 说罢佘缑将包装袋揉成一团，一个抛物线扔了出去。 “你的语气助词呢？” “忘掉了，”沈祚回答。 包装袋扑哧一下进了垃圾篓里，佘缑刚想说开玩笑，沈祚自顾自的地说起了一些事情。 “我失聪以后没有进行人造耳蜗手术，我母亲在家陪我进行康复训练，我所有的声音都是她训练调教出来的。” 佘缑慢慢挑起了眉毛。 “这是一项工程量很大，重复性极高，且相当乏味的训练工作，我要不断地发音，直至我的喉咙我的声带我的身体记住每个词的标准发音和音量大小。” 沈祚幽幽看了过来。 “语气词什么的，不在我训练内容的清单上，就现在的结果来看，我的训练结果已经堪称完美，能够完美的覆盖日常生活和工作的每一个角落。” 第151章 佘缑做了一个不敢置信地表情，他抱着胳膊凑过去问。 “你敢把你刚刚说这话的语气说给袁九沐听吗？” “敢，”沈祚面无表情，他补充，“我甚至敢把刚刚的故事和袁九沐再说一遍，而他只会心疼我。” 佘缑哈哈大笑两声，又别过头去，但一想到袁九沐回来后跟个鬼迷心窍般只听这玩意的话，又不由轻声骂了句。 “疯子。” 沈祚明显是‘听’到了，就他的能耐而言，没有什么是‘听’不到的，将‘先天’声信号途径默默改变成‘后天’声信号传递途径，光是想想，就能想到沈祚当时吃了多少苦。 “你再说说你杀了几个袁九沐？”佘缑继续问。 “啥？” 熊警官刚好路过他们身旁。 就听了这一耳朵，他肩膀上的猴面猫头鹰又隐隐约约有着点应激的趋势了。猫头鹰原地拔高了一倍多，露出了藏在大毛裤下的长腿，它瞪着黄澄澄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祚他们。 猫头鹰问：【你们杀了谁？】 “没杀呢，人不是在里面做记录吗？”佘缑连忙解释，“成年人那点事情，你个毛都没长满的小鸡毛弹子不要弄得那么清楚。” 熊警官垮下了脸。 “没关系，”反倒是沈祚主动发话解释了，“我朋友在追问十几年前的09·23特大绑架案，熊警官你如果有印象的话，我就是当事人，沈祚。” 熊警官一开始还啊啊了两声，而后反应过来眼前的是谁，他回过神来，“原来是沈小公子啊，怪不得你那么厉害，我同事还说你是塔里出来的。” “怎么可能，”沈祚笑着回答。 佘缑坐在原处，看着沈祚一句话就把人打发了，他笑了两声，然后发现自己却笑不出来了，因为等佘缑他自己理顺了刚刚那些话后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沈祚牵着鼻子走了。 和最初佘缑他猛地出现掌握局势相比，沈祚此刻已经彻底将局势掌控了回来。 沈祚不说，这场对话就已经没有进行下去的意义了。 “可以啊兄弟，”佘缑回过味来，“你真的可以啊，之前不觉得，□□头回来以后你架势越来越足了啊。”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沈祚一针见血，“你就那么怕我伤害袁九沐？” “还不是因为你太完美了。” 佘缑调笑一句，而后没了声音。 最后他说了实话。 “因为那木头特别招那些一无所有的人惦记。” 说完佘缑起了身，“成，我回去和宋悦说没什么事，他别急疯了，”说罢这家伙从口袋里掏出几个还是温热的饭团给人家，“临期打折食品，但至少能吃，我就先回去了。” “他就出来了，”沈祚早就察觉到一切动静，“你不再等等？” “等个毛，他见到我又要炸毛，按照规定我这时候不能在外边，你给他就是的了。” 佘缑说完就混入了人群里，直接走了，沈祚握着那几个饭团看了一会儿后，袁九沐他们出来了。 “给，”沈祚并没有隐瞒，“佘缑给你带的。” “什么！他这个鬼自己跑出来了？” 果不其然袁九沐炸毛了，他接过饭团说了声谢谢，然后赶忙给了旺达海一个，饿得狠了的半大小子瞬间就干掉了一个，旺达海伸着脖子活生生地往下咽，沈祚赶忙把水也给递了过去。 “哎呦我去差点死了，”旺达海好悬没在警局就把自己交代了，他摸了摸脖子，“沈哥佘哥刚刚在干啥？” “讲故事，”沈祚依旧回复地很平静。 “什么故事？” 袁九沐一边剥着包装袋一边回头看了一眼，立了功的红茶正大摇大摆地在人警局里闲逛呢，袁九沐骂了一句，“红茶滚过来！”红茶立马屁颠屁颠过来了。 “什么故事，”袁九沐还记得呢，他把红茶赶到旺达海身边去，好奇无比，“什么故事？” “被人绑架的故事，”沈祚是这么回答的。 “啊？”袁九沐的饭团都被捏烂了，“你？”他震惊，“你啊，绑架你啊，谁敢啊，谁想不清楚敢绑架你啊？” 沈祚不说话。 沈祚永远记得那个明媚的夏日，已经停在自己身边的那辆车，还有从车上下来的那个向导。 回忆到这里的时候，河岸边的白朔不知为何甩了甩耳朵，它换了睡姿，从原来横趴着变作了卧起，白朔把脑袋搭在了胳膊上，面朝一个方向。 而那个方向，正巧就是袁九沐他们所在警局的位置。 刚刚在接受审讯的时候，警察问沈祚，为什么会对杀人动作以及杀人细节模拟的那么清楚，以至于楠玉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沈祚只说，自己多少了解过一点。 烈日炎炎，蝉鸣依旧，十几年过去了，可沈祚依旧记得，鲜血溅在脸上的温度，确实要比夏日更加炙热一些。 -------------------- 第一百零九章 一波未平 第一百零九章一波未平 袁九沐回来的时候，直接松了一口气。 佘缑正坐在那儿玩游戏呢，见他过来了，先把一杯咖啡递了过去，“买一送一，”佘缑头也不抬，“给你留了。” 袁九沐拿起冰冷的咖啡喝了一口，又甜又腻，他来到小冰箱前找牛奶，对稀成了两杯后又送回来了一杯，佘缑一边盯着手机屏幕一边拿起稀释过后的咖啡来。 “事情做完了？” “做完了，差点出大事，”袁九沐坐在他身旁看了一眼，“玩到第几关了？” “五百多。” 佘缑将消消乐的图标给袁九沐看了下，袁九沐‘嘿’的一声笑了，他拍拍佘缑的肩膀，“不可能啊，以你的性子，你怎么不去玩那什么王者荣耀？你不是骂人挺有一套的吗？” “我的社交是有目的的，”佘缑盯着屏幕冷冷回答，“平日里的社交都已经快把我累死了，我还上游戏里社交什么？” 袁九沐笑了一声，没回答。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难得享受这片刻宁静时光，许久以后佘缑好奇。 “那个二次元深度爱好者呢？” “谁？”袁九沐别过头来。 “沈，”佘缑一个字概括了。 “他那是，”袁九沐迟疑了一下，这才记起来佘缑说的是沈祚那根金光闪闪的权杖的事，一想到沈祚拿着个权杖一副故作深沉的样子，袁九沐也跟着嘲笑了声，最后还是凑过来压低声音解释了下。 “他那不是爱俏嘛。” “我知道，”佘缑白了袁九沐眼，“人呢？” “回去了，人还立了大功，”袁九沐叹气，“今天那个女的能力啊，真的有天赋，可惜了，确实可惜了……” 袁九沐一个人在那里暗自为楠玉可惜了半天，就像个嘴碎的老爷子，而后袁九沐反应过来了，他猛地一扭头。 “你今天是怎么了，脾气这么大？气鼓鼓的，怎么了，开始学河豚了？” “无聊。” 佘缑把手机一扔，看似漫不经心，可轻巧的机身不偏不倚地刚好插在了柔软的沙发缝里，袁九沐看了个稀奇。 第152章 “你这几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你又去干啥了？”他喝着咖啡问。 “别问，”佘缑眼中都没有了光，“塔里教的东西你都忘了吗？ab不能过问c。” 现如今，也就佘缑还在abc这些细小的细节上疯狂分类，他一个人在那儿哀嚎了半天，最后他别过头来。 “你那狗一样的猫呢？” “什么狗，什么狗？”袁九沐半天才反应过来，“旺达海人一孩子，他量子兽是猫，什么狗！” “啊对，”佘缑再问，“你那猫狗双全又去哪里了？” 说到旺达海，他正拿着手机跟着导航找到了一条小巷。 旺达海站在巷子头往里瞅了一眼，又看了眼后方停在不远处租来的车，身后的红茶不安地嗷呜了一声。 “别叫，别叫，这不是怕开进去把车漆剐坏嘛！” 【唔！】 红茶蹲在那里不满地唔了一声。 红茶实在是不愿意往里面走，而旺达海比划了下巷子的宽度，再次看了看租来的车大小，这贸然开进去一定会把漆面擦破的。 “别不开心了，”旺达海踢了一脚红茶的屁股，“走吧！见领导呢！” 红茶扭扭捏捏地往前走了一步，同为猫科类量子兽，红茶却全无熙熙的能耐，它实在是不喜欢，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红茶的胆子今天不知为何怎么这么小，它抬着头，老老实实等旺达海先往前走了几步后才小心翼翼地伸出爪子往前挪动了几步。 “姐，姐，我快到了，哎对，我怎么没看到我们公司的招牌啊？” 旺达海头也不回地走在前边打着电话，红茶蹲在那里迟疑了一小会儿，迈着小腿抖着毛飞快地跟了上来，巷子里有些昏暗，红茶踩着旺达海的影子前行。 “没看到啊，不会是我记错了吧？”旺达海还在打着电话，他四处张望，神情紧张，“姐要不你来接一下我，我真的是第一次来，我真的怕我错过了！” 【喀喀喀！】 红茶却停在路边，喉咙里发出了像是在红河小区时那样咔咔的响声，这是隐藏在猫基因里的猎杀本能。 它冰蓝色的眼睛里的瞳孔已经变作了一条细线，红茶蹲在那儿，慢慢直起了身体，猫咪的爪子在虚空中拨动了一下，好像某个看不见的东西正沿着满是藤蔓的墙面爬过。 可枯叶发出稀稀疏疏的声响，红茶的目光一下子就追丢了。 它停在原地抬着头，盯着墙面一动不动。 旺达海已经走远了。 【唔！】 红茶喉间发出不甘地低鸣，旺达海是一个能力非常平庸的哨兵，但也是一个非常好的主人和朋友，红茶享受着其他量子兽所享受不到的宠爱，它有自己的小玩具宠物间以及玩具鱼。 所以它想了想，还是不和这个愚蠢的人类计较了。 【嗷嗷嗷嗷嗷！】 红茶翘着尾巴又嗷嗷嗷地跟了上去。 “到了，”旺达海可算在这拐来拐去的小巷子里找到了目的地，他站在门口对着红茶招手，“快点，到了！” 红茶跑得毛都飘起来了。 这是一间南方常见的自建房，一般都隐藏在城市的某些角落里，作为这个城市未开发，又或者自行开发后的产物。旺达海沿着水泥墙面走了一圈，通过铁栏杆的缝隙看清楚了里面的人。 院子里站着一个女人。 对方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不好惹的那一类，当旺达海往里瞟地那一秒，对方就看了过来，女人抱着双臂，嗤笑一声，而后示意旺达海进来。 “姐，我来了。” 旺达海忙不迭地就进来了。 “先站在那里等着。” 旺达海才进屋，女人就发号了命令，旺达海杵在门口动都不敢动一下，尾随在他身后的红茶犹犹豫豫地放下爪子，而后紧贴着旺达海坐在了门口。 女人直接把旺达海晾在了那里，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台伤痕累累的手机，开始拨打起了电话。 “你好，”女人的嗓音嘶哑而又可怕，她对着电话那头的人道，“我们是之前和贵部门联络过的机构，想对接下来的行动进行一个宣告和解读。” 旺达海低着头在那里听了半耳朵，他想了想，这一位也许不是公司的主播，反而是什么不得了的编导之类，反正又是要开始安排工作了。 女人静静等了电话那头十几秒，而后承认。 她咧嘴一笑。 “对，我们是曾经解散过。” 然而电话那头却并不是旺达海所猜想的什么公司，那边正是海滨市市局秘书办，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七转八转来到了这里，对接员看着手里的文字信息直皱眉头，她甚至揉了揉眼睛以防自己没有看错。 “塔内自由主义联盟？” 她语气中透着疑惑，手指却下意识地第一时间按在了电话紧急通讯键上。 “这个组织不是已经解散很多年了吗？” 这个问题提出来以后，对接员似乎听到了电话那头那人的嗤笑声。 【对，我们是曾经解散过。】 对接员毛骨悚然，如果是往常，她很可能早就结束了通讯，但这一次，她的目光缓慢移动着，就在秘书办左边的墙面上，有着一行大大的警示标语。 上面写着《反恐防恐人人有责》。 她握紧了电话，手指按在了紧急通讯键上，语气却保持了平稳，“请您再复述一次您的单位机构？” 【塔内自由主义联盟。】 电话那头的女子声音嘶哑而又难听，但听上去却不像是通过仪器进行过伪装的，同事猛地推开办公室的门，对接员赶忙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对不起，”她故作淡定，“我们这边没有查找到相关的对接信息，请您……” 【净化哪还需要什么提前预告呢？你说是吧？】 电话那头的声音狂妄而又嚣张，不通过仪器变声要么是对方粗心大意，要么是对方极度自信。在挂断电话之前，女人不忘记说了一句奇怪的内容。 【高贵的血统永久留存，毫无价值的只能视作羊羔。】 电话猛地被挂断，电话这头女人放下手机来，一直在她身后低着头玩手指的旺达海这才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打完了，他赶忙抬起头来。 “啊，姐你忙完了？” 女人不说话，只是用一种居高临下地目光看着他。 红茶不安地往旺达海身边躲了躲，如果可以，它甚至想躲到旺达海的域里去，红茶唔了一声，旺达海刚想说什么，女人开口了。 “关于袁九沐身边‘寄生虫’和‘水母’的调查内容呢？还有别把它收起来。” 红茶想躲起来的意图被识破了，旺达海一愣，结结巴巴了半天，这才把语言组织好。 “这不是，这不是袁哥遇到了个大案子嘛，然后我们就比较忙，而且那个案子很有价值，很有信息点，能够做出来好内容，袁，袁，袁哥的生活我已经了解了，这个退役哨向的专题vlog我一定能做好！” 女人默默地看着他，旺达海说了半天，始终没有弄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和什么人进行对接，和什么样的角色在进行沟通。 第153章 “我也不知道水母和寄生虫是什么，也没找到其它模仿视频，公司这次给我安排的工作我一定会好好完成，只是袁哥太忙了，我忘记……” “你就是没问，”女人一句话打断了旺达海。 旺达海哑口无言。 “废物。” 这个词一出，生物本能让旺达海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然而此时一只小东西从他头顶院门处爬过，旺达海下意识地回看了一眼。 是蜘蛛。 就在他看清的那一刻，红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旺达海阻拦不得，只见红茶一个猛扑，两三下就直接冲上了院门顶部，一爪子就把那只蜘蛛扇飞到了一边。 蜘蛛化作一个小小的黑点，然而一条蜘蛛丝已经缠在了红茶又长又多的毛发上，红茶发出一声不甘地嘶吼，蜘蛛在空中一个完美翻转，又落到了红茶身上。 “干什么！干什么！红茶！” 旺达海顿时慌了，红茶就像是舞狮一样拍打着那只蜘蛛，旺达海环绕院子一圈，抄起放在一旁的扫把想要帮助红茶，红茶再次发出了嘶吼。 这是警告声。 而后旺达海整个人就像是被人对着脑袋狠狠敲击了一下，直接瘫坐了下去。 那个女人站在原处，眼神中满是嫌弃和厌恶。 旺达海眼前浮起了星星点点，他头昏脑胀，恶心想吐，在他此刻的视角里，却只能看见女人的那双鞋子，他看着那只蜘蛛顺着人靴子爬了上去。 “说的没错，不会战斗的哨兵就是没用的废物。” 女人跨过他。 “真是低贱的物种。” -------------------- 第一百一十章 一波又起 玉海高速堵了整整八公里，车鸣声此起彼伏，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躁的汽油味，宋越摇下窗户看了一眼，又被那铺天盖地的尾气吓得关了窗。 “别看了，”陈姗姗抱着胳膊闭着眼，她有气无力地道，“八公里内发生了三起交通事故，上高速一个，下高速一个，还有一个在服务站口。” 宋越看了她眼，问，“熙熙去看的？” 陈姗姗点点头。 “它这么厉害，你不让它去看看交警的处理通知，看看还要多久？”宋越故意问。 陈姗姗猛地睁开眼，“我让它去池塘里捞鱼去了，天天使唤它干什么？要是被交警抓到到时候被扣下了你去领？” 宋越乐了。 他就喜欢陈姗姗护着熙熙这样子，就和护着孩子似的，宋越叹了口气，拿出口香糖来，他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你们哨向是不是很宝贝自己的量子兽？可我看报道上面说，沈祚又天天让他的那只风吹雨打地往外跑？” “他那算是心结。” 陈姗姗见过白朔一眼，作为猫科动物的量子兽所有人，在和白朔双眼对视的那一秒，陈姗姗心里就闪现过了无数个念头，结合沈祚的过去，陈姗姗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稍稍坐直了点身子。 “量子兽就是另一个维度的你自己，怎么可能有人不宝贝它们？” “那要是量子兽死了，作为主人会怎么办？” 这个问题瞬间让陈姗姗的睡意全无，她猛地瞪大眼，扭过身子看向宋越，这个哨兵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有哨向的量子兽比主人先死了？” “还记得很久以前海滨大学那个研究生吗？他不就是……”宋越试图解释。 “不，”陈姗姗听出来了宋越刚刚的言外之意，她重复了一遍，语气有些严肃。 “还有哨向的量子兽比主人先死了对不对？” 宋越一时哑然，他沉默几秒，车外是连绵不断汽车的鸣笛声，车内空调吹得呜呜作响，宋越想了想，叹气。 “对，还记得上次去玉竹市看到的那个护林员吗，他……” “那一位可是从塔里出来的哨兵，有过战斗经验和战场紧急护理知识的老战士，”陈姗姗目光炯炯，她再次确认，“你们之前不说是自杀吗？” “绝大多数无法融入社会的哨向都会走上自杀这条路，只是吴，代号五的经济状况确实一直有问题。” 宋越刚想解释，又猛地意识到对方名字必须保密，于是换了说法，“他想在山坡上办一个养鸡场，可贷款一直不下来，区政府也闹过，后来是在家人劝解下才协商的。” “他能贷款下不来？”陈姗姗反问。 “退役塔类哨向不能涉及金融信贷行业，贷款也不行，这可是全国下过红头文件的，”宋越看向陈姗姗，“别人是还不起，他们是真的能不还。” 陈姗姗骂了句狠的，不知道是在骂那些政策还制定政策的人。 “所以你们认为是你们把人逼死了？” 陈姗姗不知为何今天心情非常不畅快，她靠着车门，深吸一口气，把玩了下车上的摆件后道。 “我听人说袁九沐的那个事务所是全款买的，他刚来海滨市，人生地不熟，是个中介所的骗子把他首套房资格和所有现金都套牢了？” 宋越张了张嘴，想了半天，最后也只挤出来句。 “这事不是说过吗？忽悠他那孙子差点被公安给骂死，海滨市市局还有哨向安置办也认错了，红河小区不是还接纳过他一段时间。” “我就说了，你们这安置工作做的一塌糊涂，”陈姗姗承认，“袁九沐要是当时脑子热想要讨个说法，整个海滨市都得遭殃，还指望你这战斗小组？你组都组不起来了。” “都说了，能来的都来了，不过你猜要是其他人被骗了能有那么快反应？”宋越盯着外面淡淡回了句，他想了想玉竹市那个退役塔成员的结果，慢慢也没了声音。 他嚼着口香糖，半晌以后补充了句。 “袁九沐不会那么做的，他家人还在海滨市呢。”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之中，陈姗姗抱着胳膊看着窗外，高速公路堵得死死的，车流纹丝不动，她想了半天，最后道。 “熙熙今年的量子兽稳定性评审只拿了……”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打断了一切，“抱歉，”宋越匆匆忙忙拿起手机，才听了一句，就眉头紧紧皱起，熙熙突然闪现在车厢中，陈姗姗坐直了身子。 荒漠猫似乎听到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东西。 “确实有过接触不过是之前的事情，我是想找他进过我们小组。” 宋越神情严肃，解释了很久，陈姗姗听了大半耳朵，只听到最后重要的一句话是。 “可他不是在我们来之前就自杀了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急促，宋越挂断电话后啧了一声，他伸出头看了一眼车流，试图在这堵得死死的高速直接掉头转向。 “疯了？”陈姗姗连忙阻止。 “还记得刚刚我们说的代号五吗？”宋越脸沉得都快滴出水了，“他的手机号码被再次启用了，这次是在海滨市。” · 红河事件搞定的第二天，黑大胖就给袁九沐搞来了一辆车。 “今非昔比啊，今非昔比啊小兄弟。” 袁九沐看到的时候眼睛都发亮了。 “我去，是不是我最近运气不错啊？”袁九沐反问，“我昨晚上红河那事才结束，今儿就有好东西来了？” 第154章 “租的，”黑大胖拍了拍车身，“旧是旧了点，以前的老出租车，但保养的还可以，现在不是统一油改气了嘛，有这个优惠政策我就给你租过来了。” “真的假的，”袁九沐的手已经抚摸上车门了，他的眼睛里几乎有了星星，“这么好？我这种退役塔类哨向不是什么都不能租借吗？” “确实是这样，但是我作为你的担保人还是可以去帮你租的，以前是我没去了解。” 说到这里黑大胖咳嗽了一声，他调整了下语气，认认真真和袁九沐道，“九沐啊，之前是哥没好好了解你的能耐，是哥我照顾你照顾……” “你不是要走了吧？”袁九沐顿时慌了，“你要把我转交给别人了？” “没没没没！没呢！” 黑大胖连忙否认，“这不是之前看你可怜巴巴的，一个那么厉害的角色出去还要挤公交车，我这不就给你租过来了？反正政府有这个政策，你用这就是！” “还是黑哥哥好，”袁九沐嘴甜了一回。 “啊对对对，你这时候就知道我好，”黑大胖把钥匙交给他，“油费自己出啊，刚过了年审的，刮花了报废了都自己赔啊！” “成，”袁九沐喜滋滋地接过钥匙，“我现在就把它灌满。” 袁九沐哼着歌去加了个油，出了加油站还没一里路，宋越的电话就进来了，这可是袁九沐人生第一辆车，他可舍不得撞。 他于是找了个路边停车。 【袁九沐，紧急事态！你在市区先把小组成员聚集起来，我把地址和名单发给你。】 袁九沐一愣。 电话那头宋越停顿了一下，而后问，【你能保护好他们吧？】 “能能能……” 袁九沐说是这么说的，声音却渐渐小了下来，他盯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外面的一切都看上去那么的安静祥和，和电话里的内容完全搭不上边。 “我需要支援，”他声音弱了大半。 【没问题，你要去接的那两个都能帮你，实在不行，佘缑我安排上，】宋越保证。 袁九沐答应了。 行程第一站的坐标落在大学城附近。 “大学城，大学城，”袁九沐一边打转向盘一边嘀咕，“战斗辅助，战斗辅助，不是上次看到的那个什么老头吧，我都忘记了人叫什么了……” 说是这么说，袁九沐却还是记得拥有‘水母’的邓叔的外貌的，一路上风平浪静，但街道上各种执勤车辆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等到大学城附近的时候，每个十字路口都有了交警以及武警在此把守。 袁九沐撇了一眼，又不敢超速，又不敢怠慢。 “邓，”袁九沐又不敢大声喊邓叔的名字，于是就跟个傻子一样小声嘀咕着，“邓，邓邓？” 他卡着极限速度按照导航到了大学城附近，就围着图标上的那个小点转圈，袁九沐在海滨市校门口等了半天，只看到一群活力四射的年轻男女。 亏得佘缑今天一大早的那杯咖啡，不然袁九沐绝对会打瞌睡，才熄火刚停车，一个电话来了。 旺达海的。 电话响了一秒又挂断了，像是不小心被拨错了一样，袁九沐拿起手机看向大门外，一群等车的大学生，见袁九沐停车了，所有人都拿出手机对了对车牌号。 估计都是在等网约车。 这群年轻人各个看上去都比旺达海要小，成年了都还不一定，袁九沐跟一群学生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半天，那个传说中‘海滨市应急处理小组’骨干成员还是没有出现。 他于是又看了手机眼。 难道是上次那位？ “宫，宫思月？”袁九沐对着那群人喊了声。 没人理他。 “怪事，”袁九沐一边瞪着海滨大学门口一边轻声嘀咕着，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飞快地拍打着，“战斗辅助，辅助，辅助……” 这时有人拉开了后侧车门，袁九沐猛地一回头，记忆中那个留着娃娃头梳着双马尾的小姑娘直接坐了进来。 宫思月打扮得清爽，穿得落落大方，背着一个淡蓝色的书包，上边绑着丝巾的小熊还在晃荡，白色兜帽衫上带着两只大耳朵，一看就软软的。 “袁哥，我刚下课，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女孩解下书包，稳稳抱好，她对着袁九沐点点头，“可以开车了。” 袁九沐回头看了她一眼，而后打灯起步，但是这种感觉就是有点不对劲，配合着后视镜上老式挂件摇摇晃晃，袁九沐终于知道是什么感觉了。 “我这挺像开网约车的哈。” 宫思月想到没想，直接回答到。 “挺像，你车停那，我刚找三四圈没找到呢。” -------------------- 第一百一十一 左右抉择 旺达海缓缓睁开眼，他大口喘着气，花了许久才记起来自己是谁。 【我叫旺达海。】 头疼欲裂，手指在泥泞里抠出了深深的几个洞，指甲缝都被泥土塞得发疼。旺达海瞪着大眼睛，毫无反抗地躺在那儿默默流泪好几分钟后，他才反应过来刚刚那个女人那句‘真是低劣的物种’指的是什么。 “红茶？红，茶？” 【我有一只量子兽，它叫红茶。】 旺达海挣扎着翻过身子，红茶就藏在他的后背，卑微的蜷缩着，猫咪口中吐着白沫，爪爪无力地抽搐着。 “乖，爸爸在这里，乖！” 旺达海举手无措，他尝试着起身，却直接跪在了泥泞里，他想要抱起红茶，手却从对方身体里穿了过去，旺达海来回花了三四次，最后才记起来，自己是个哨兵。 “乖乖，爸爸带你去看医生。” 旺达海想让红茶回到自己的域中，但是红茶进去以后又被直接弹出来了。 【完了，完了，完了。】 旺达海踉跄地沿着来时的路回去，一路上红茶开始不断地从他的域里分离出来，就像油水分离的画面，明明是同一种状态，但却逐渐分离成两种不同的介质。 油珠不断从水面析出，每隔一段时间旺达海都要强忍头疼把红茶再次送回自己的世界里。 【不哭，不哭，宝宝不哭。】 每当他送回去一次，红茶濒临死亡的痛苦就席卷而来，这个和旺达海共生的小动物一次又一次的主动离开拒绝将痛苦和主人分享。又因为旺达海的坚持一次又一次的回到了他的世界。 “喂，120吗，我需要哨向特殊服务……” 旺达海再次吐了，这次鲜血混杂着唾液流下，旺达海强撑一口气，“我的量子兽被人袭击了，被量子兽袭击了，我要最近哨向医院的地址。” 【已经为你接通快速通道，请回答以下两个问题，1#量子兽在四次元层面上遭受了其他量子兽普通袭击；2#量子兽在四次元层面上遭受了其它量子兽异能攻击。请冷静回答，这两个答案会导致推荐的医院地点完全不同。】 电话那头冰冷冷的声音听上去是如此的机械，但此刻已经不是旺达海有时间能去思考了的。 红茶再一次从旺达海的域里退了出来，猫咪躺在汽车后座，颈部像是围脖一样厚厚的毛发被呕吐物弄得又脏又乱，旺达海心脏像是猛地遭受了一击。 第155章 他再次呕了起来，这次吐的是血。 红茶拒绝进入他的域，猫咪用眼神回答了自己的想法，它不想再连累旺达海了。 【请冷静回答，这两个答案会导致推荐的医院地点完全不同。】 那一刻旺达海握着手机嚎啕大哭了起来，他是一个平庸到无能的哨兵，他十二岁被家里扔到了特殊学校，实在是没有潜力所以他才离家出走的。 袁九沐知道自己人生中唯一的亮点就是红茶，没有红茶他什么都不是，但他并不知道，在他之前，那么多从塔里或者特殊机构退役的精英们，机会没有人能够承受‘黑寡妇’的毒液恩赐。 那么多人或多或少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量子兽活生生地死去，但也依旧无能为力。旺达海作为这个庞大种族最渺小无力的那一种，他的坚持已经是很优秀的了。 但却依旧无能为力。 【您好？请问您还在吗？】 120接线员还在孜孜不倦地和旺达海沟通，【如果是普通物理伤害，最近的医院信息已经发送到了您的手机上，如果是高等维度伤害，请您在原地不动，我们争取跨省为您联系医院。】 旺达海站在车边，盯着后座奄奄一息从自己世界进入又消失的红茶一动不动。他猛地摸了一把自己鼻腔里流出的鲜血，坐进了车里。 “袁哥，袁哥，我求求你袁哥。” 旺达海不那么机灵的小脑瓜可算机灵了一点，他向袁九沐求助。 “你那么厉害，你总认识能救回红茶的人吧？” 一辆又一辆的警车和救护车从身边闪过，手机上的信息叮咚叮咚一个个不要钱一样砸了进来，袁九沐坐在车里紧张地敲打着方向盘，而宫思月则在后方悄悄地偷看他。 袁九沐发现了这一点—— 他趁着红灯一个回头。 小姑娘直接对上他的双眼，宫思月倒是毫不隐瞒，她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 “袁哥，你要不要先忙？” “没事，就一小屁孩，一天天叭叭叭叭的，”袁九沐敲着方向盘，“没多大事。” “哦，”两人也不熟，宫思月也就不说话了。 袁九沐看出来了女孩的顾虑，他在车上找到了个手机支架，把自己手机支了起来，一是方便自己看路，二是方便宫思月察看动态。 两个人其实都挺谨慎的。 车辆再次行驶了起来，这次的坐标定位是在一个小十字路口，袁九沐这次学聪明了，他老早就开始预判接下来会接到什么人了，他的目光从十字路口那些人身上划过。 “战斗辅助，战斗辅助，”袁九沐就记得这件事呢。 “袁先生？” 咚咚咚，有人敲响了玻璃，袁九沐吓得一个机灵，这年头能够悄无声息走到他身边的人也不是很多，袁九沐猛地摇下车窗，车外站着一位手拿保温杯的中年男士。 “邓叔！”袁九沐还记得他呢。 “最近就这个路口停车不会有罚单，所以我选了这里，你也放心停车。” 邓叔手里保温杯还冒着热气，他微微抿了一口合上盖子，就这一句话，这值得信任的形象就在袁九沐心里立起来了。 “上来上来上来！”袁九沐忙不迭把人请了上来，“宫思月在后面呢，都是宋越宋领导安排的。” “我知道，小宫和我是老熟人了。” 邓曦上车，微微握了一下袁九沐的手掌，他的体温温暖无比，按照哨向接触礼仪，邓曦本应该不触碰袁九沐的，但这番动作最主要的是将对方不怕袁九沐这面展现出来了。 袁九沐一乐，说漏了嘴。 “邓先生就是战斗辅助是吧？” “我不是，”邓曦上车还不忘喝一口茶，他告诉袁九沐，“我是向导，之前都是在法医科做法医的，我就能耐特殊一点。” 袁九沐的脸色瞬间就沉下来了。 “我得给宋越打个电话，”袁九沐声音有些弱，“我得把沈祚找过来。” 沈祚这个词使得坐在一旁的邓曦微微侧目，但没有和袁九沐说什么，邓曦只是回头看了宫思月一眼，小姑娘就像是一只受惊了的小动物样，瞪着个大眼睛，傻傻坐在后排，一动不动。 “我们家也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闺女，”邓曦给宫思月递了块巧克力，“今天放假了？” “嗯，全校都放假了，”宫思月声音里透着点虚，“我就直接出来了。” 邓曦在职场里摸爬打滚多年，从宫思月的脸色，再联想到身边袁九沐这位杀神过去的名头，一瞬间就猜出来对方在害怕什么，他刚想安慰下，这头袁九沐挂断了电话，微微骂了声，邓曦刚想问为什么。 宫思月开口了。 “袁哥，”宫思月一直瞪着眼原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她看到了什么，她提醒袁九沐，“好像有人在向你求救。” 袁九沐一愣。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夏日依旧 袁九沐一愣。 他看向手机，旺达海的电话断断续续打了七八个了，个个都只有几秒，唯一一个微信上的语音信息也只有不到三秒的样子，在众人的注视下袁九沐点开了录音条。 里面一片嘈杂，谁也听不清发生了什么。 但‘求’这个词却是无比明显的。 几人对视一秒，袁九沐下意识地去拿手机查旺达海的位置，邓曦却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这位老同志微微皱眉，刚想提醒袁九沐他们一声。 “我们得去救他啊，”宫思月很紧张，“这是在求救吧？” 邓曦不由提醒了下，“海滨市现在很乱。” 袁九沐握着手机，本想用这可能是恶作剧安抚一下小姑娘的，可女孩坐在后排十分认真地说了一句话。 “要是遇到求救还不去救，那这个小组成立还有什么用呢？” 身为职场老油条邓曦邓大叔猛地闭上了嘴，他感慨了下，而后和袁九沐对视一眼，邓曦点点头，袁九沐心领神会，立马打了转向当场就准备去找旺达海。 邓曦再看了宫思月一眼，这次这位长者眼中充满了敬意。估计是怕人小姑娘还担心别的，邓曦还特地解释了一句。 “你说得对，我们马上去，我来和宋越沟通。” 当场邓曦就打了一个电话出去，邓曦年龄大，宋越肯定不会说什么的，只可惜没打通，同样，在海玉高速上，宋越一个电话出去，依旧也没打通。 “干，”宋越骂了句娘，一个短信进来了。 “交警从那边过来还有两公里，不急，”陈姗姗派出熙熙再次打探了一眼，她好奇，“到底怎么了？” “袁九沐那边也遇到事情了，我先给个特批，”宋越让陈姗姗先等一等，他手忙脚乱地帮忙联系了一圈，当场就把袁九沐这边的事情定下来了。 “袁九沐，特批下来了，”宋越忙得都没时间用电话联系了，他发了个语音过去，“等下会有专员和你联系，到时候记得联络，还有……” 宋越强调，“注意安全。” 说完他就退出了界面，陈姗姗瞟了一眼对方的手机，上面的短信和各种信息就和流水一样不要钱似的全部都在往外蹦，宋越深吸一口气，再次和外界联络。 第156章 “安全部门，我和沈祚失去联系了，强调，我和沈祚失去联系了。” 明明天气已经转凉，可车外气流滚滚，莫名显现出了一股热浪腾腾的景象，宋越心中一紧，他是见过沈祚档案的，自然知道那个夏天发生了什么。 “申请沈家协助，全城查找沈祚踪迹，重复一遍，申请沈家协助，全城查找沈祚踪迹。” 千万不要，宋越心想，那年夏天的事情千万不要再发生了。 · 沈志民曾经抱怨过，如果网约车是时代不可抗拒的商业潮流，那么海滨市的网约车商团们一定要好好感谢他们沈家，毕竟早期的网约车商单，百分之九十都是他儿子贡献的。 未成年之前沈祚一直都靠家里的司机来解决自己的出行问题，公共交通安全隐患太大，出于某些原因，出租车系统一般也不会接沈祚的单，更别说沈祚能否考驾照的事情。 沈祚的姑姑也抱怨过，要不是沈祚是个大富大贵的出身，谁家能够把孩子护成这样？沈祚成年以后资金逐渐独立，也就很少请家里的司机接送自己出行。 沈祚一个人站在街边，不到六七点，微微昏暗的天色下车流已经逐渐多了起来，秋天带来了冬天的风，寒冷侵袭了他的背脊，沈祚一个人走了一小会儿。 一辆车在他身边停下。 “是你喊的车吗？” 司机按下车窗看了眼沈祚，沈祚看了眼手机页面，又看了眼绿色的车牌，他来到后座拉开了车门，稳稳坐了进去，司机也不多问，问了下地点和手机尾号，就开了起来。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沈祚坐在车后排，却能够感受到司机躲闪的目光。他抬起眼来看了一眼，司机赶忙移开从后视镜窥探的目光，沈祚手里的手杖微微摆了一摆。 从市中心到市郊的别墅区至少需要五六十分钟的车程，这么长的时间，又是这个时间点，坐在后排的旅客要么已经在忙自己的事情，要么就昏昏欲睡，完全提不起精神来。 而沈祚全程看着窗外，而后他仿佛像是疲倦了般，缓缓闭上了眼。 车辆驶入了一处空旷的街道。 这个时候坐在后排一直闭着眼睛的沈祚突然开口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司机似乎被这句话吓得一个激灵，脚底刹车猛地一踩，车身抖了一抖，沈祚微微睁开了眼。 他问，“熟悉吗？” 车外就是新工业区，选址位于新旧俩城区之间，厂房宽敞，按照国标建设的就像是一个个耸立在街边的巨型集装箱，远远看上去，和沈祚域世界里的那些存储声音的宝贵建筑极像。 司机不敢说话，只是看了眼窗外又再偷偷看了沈祚一眼。 而沈少爷闭目养神，“你要不就把车停在这里吧，无论你们想干什么，结果都是一样的。” 司机脸色一变，一脚刹车下去，直接把车停了，这人拉了手刹慌不择路地弃车而逃，沈祚微微叹了一口气，刚想推门而出。 门把手率先被人抓住了。 吧嗒一声，沈祚身后的车锁落下。 “你好，兄弟姓沈是吧，有时间聊聊没？” 门外那人人高马大，一脸络腮胡，仔细看着，甚至不像是本国人，可对方发音却极其地道。那人一只手搭着门框上，一只手按在车顶，看似漫不经心，却已经死死守住了沈祚唯一的出路。 “聊什么？”沈祚反问。 “人生，诗歌，人类，命运，什么都可以，”大汉咧嘴一笑，“就看沈公子你有没有这个时间了。” 沈公子这个词深深勾起了沈祚的某些回忆。 沈祚猛地睁开眼，他直接拒绝，“我不想。” 大汉笑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只白色的巨狼径直从临街仓库转角冲了出来，白朔四肢轻轻点地，眨眼之间就来到了壮汉身前，沈祚眼也不眨，下一秒，白朔直接撞上了那个人。 沈祚的眼睫毛微微抖了一下。 比小货车还大的白狼骤然停下，爪子抠在沥青路面上许久才减速下来，白朔站在街道一头一脸讶异地回过头，沈祚同样看向身前这人，对方纹丝不动，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从自己身体里穿透过去般。 但这个人分明是看得到的。 于常理来说，任何看得到量子兽的人看到一只疾驰而来的量子兽，都会下意识地闪躲，但眼前这人没有，对方遥遥看向白朔，嗤笑一声。 “沈公子，小瞧我了吧。” 男人懒洋洋地笑了，带着掩盖不住的嚣张和狂妄。 “量子兽体征虚无化而已，这年头还有谁没练过？”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异能攻击 袁九沐他们找到旺达海的时候孩子已经晕过去了，幸亏之前和和宋越请示了下，宋越动用系统查到了旺达海被挂断的那个120急救电话，袁九沐找到人的时候，红茶已经趋于半透明。 【呜，】红茶扭过头来对着袁九沐哼了一声。 袁九沐脸色苍白，直接后退一步。 “我来，”邓曦还是见过许多大场面的，他看了一眼旺达海的状态，又摸了摸红茶一下，红茶瞬间从透明恢复到了实体，实态又渐渐弱了下去。 “我在用精神丝线安抚他，但是他的状况很奇怪，”宫思月也有些慌了，“他，他的世界好像在溶解。” “量子兽异能攻击，”邓曦感叹了声，“幸好来了，怕是恐袭受害者之一，袁……” 邓曦本想喊袁九沐来帮个忙，但袁九沐站在一旁，脸色极差，看样子像是想起了某些不好的事情。 邓曦是个脑子转得快的，他把袁九沐的过往一联系起来，又记起来前几个月把人接回来之前宋悦说的话，立马就明白自己的定位了。 行吧，中流砥柱。 现在青的青，嫩的嫩，中年人不当砥柱，谁来当砥柱？ “用他的车，”邓曦第一时间做出了判断，“伤者现在不能随便移动，我需要有人帮我找到钥匙。” “我，我来！” 袁九沐猛地回过神来，而后上前主动帮邓曦把旺达海扶了起来，袁九沐不敢去看红茶，直接在旺达海的口袋里找到了车钥匙，奇怪的是旺达海竟然自己把自己的手机给砸了。 “别，别拿那个。” 旺达海一开口，宫思月和他一起疼得眼泪直流，旺达海死死扣住袁九沐的衣袖，勉为其难地将声音挤大了一点。 “别。” 袁九沐于是放弃了那台手机，他将旺达海塞在了后排座上，红茶闪现了一秒，又默默浮在了旺达海身体上，但又肉眼可见地渐渐沉了下去。 它就像是融化了般，逐渐消失在这个世界里。 “思月你坐后排，没问题吧？”袁九沐把人安排进去的时候问了声，他反复确认，“如果不舒服就不要勉强。” 宫思月摇摇头，她咬着牙说，“我能行。” 袁九沐点点头，邓曦拿起钥匙准备开车，“实在不行中途就换我来，”邓曦发动车子，看了一眼袁九沐，“那你……” “我负责警戒，我连联络人，”袁九沐拿起手机，他一边拉安全带一边和宋越联系，“我们得找个医院，能收他的医院。” 第157章 “海滨市没有，”邓曦很快就给出了答案，他甚至不用问，“量子兽异能袭击到这种程度，除非送到省区或者首都，龙组在也许能当场保个命……” “我能，”后排宫思月回答。 前排两个大男人一愣，齐齐看向了她，宫思月扭头看一眼侧躺在那里的旺达海一下，红茶的影子若隐若现。 她确认。 “量子兽和主人的联系无比紧密，现在这只量子兽的状况这么糟糕和它主人的情况分不开，如果病人的情况能够稳定一点的话，有可能。” 宫思月咬住后牙槽。 “我能让他撑到抵达省区中心医院。” 邓曦给宫思月比划了个大拇指。 “真不错。” 说罢他按下手刹，踩下油门带着人拐上了大路，途中邓曦不忘问一声，“知道等下能去哪里吗？得找个能停直升机的地方，他这情况可不能等。” “宋越把地址发我了，我告诉了，”袁九沐连忙报了个坐标，而后再联系起了佘缑。 “佘缑啊，佘缑啊，佘缑啊你起床了没有啊！” 袁九沐吼得中气十足，电话那头半天才传来一个声音，【不是说了我再睡一会儿。】 “睡个毛，出事了！”袁九沐怕自己忘记地址，把手机拿远了点看了下，大声吼了一个地址出来，“建兴路111号！去那里等我们！” 【萌萌呢？】佘缑抓了抓头发。 “萌萌，还有什么萌萌！”袁九沐气得差点从车里蹦出去，“哎呀，榆萌萌的出行申请没给批下来！你都放出来了，萌萌还不行！” 【马勒戈壁的，那要你回来干什么？】 “我哪里知道！” 佘缑骂了句。 【成，老子起来了。】 听了这电话，在一旁开车的邓曦不由笑出了声，他倒是好奇，“你量子兽还没给出行审批？” 袁九沐不说话，其实榆萌萌早就有了出行审批，但是他怕。 没有官方再次通知，他怕。 他怕再出意外，他怕再有事故，他怕…… 再离开。 “要是没和以前破事挂钩就好了，要以往榆萌萌出来连招呼都不用打，主要是今天情况不同。” 佘缑慢慢悠悠的，袁九沐怕指望不上，他开始联络沈祚。 沈祚电话没人接。 “哎呀他吐血了！”后方的宫思月捧了一手血。 “不怕，不怕，思月，这就是我们以后的工作，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邓曦不愧是老人，他开着车，要袁九沐给小姑娘递了包卫生纸，他通过后视镜观察到旺达海的脸色，先主动和宫思月做起了心理工作。 “思月，我不知道你之前在国安挂钩的时候有没有接触过这些事情，但是这个行业，你要看淡生死。” 袁九沐不由看了一眼他。 邓曦解释，“我是法医。” 袁九沐点点头，邓曦继续，“然后思月啊，你要知道你的工作职责，不是所有人你都救得了，不是所有犯罪你都能遏止的，我们叫做紧急事务处理小组，意味着我们主要处理紧急事件，有些突发事件的发生……” “责任不在我们，”袁九沐接过话题。 邓曦点点头，“四不伤害原则，第一，不伤害自己；第二，不伤害他人；第三，不被他人伤害，第四……” 宫思月盯着奄奄一息的红茶，眼泪一滴一滴往下砸，她盯着身旁垂死的那人，慢慢把最后一句说完。 “保护他人不受伤害。” “对，最后一句才是保护他人不受伤害，你要先保护好自己，才能保护好他人。” · 车辆向着目的地平稳地行驶着，宫思月盯着奄奄一息的红茶不说话，邓曦也保持了沉默，袁九沐坐在副驾驶，默默想起来第一次听见这四个准则时的场景。 沈祚的电话一直都没有拨通。 车里的气氛实在是太沉闷，邓曦见惯了生死，早就猜到了结局，可后排那个孩子还没有。 他于是主动说了个笑话，“思月，没关系，就算人真死了，我们还是能报仇，抓到犯人的。” 旺达海瞪大了眼。 宫思月紧紧握住他的手。 “我之前不是说我是向导吗？我的量子兽是水母，灯塔水母，”邓曦别别眼睛示意，“它就住在我的保温杯里。” 袁九沐和宫思月看了一眼保温杯，而后一起反应过来。 这玩意儿刚不是还在冒热气吗？ “水母？”袁九沐确认，“冷水还是热水？” “灯塔水母不死不灭的那个，我家的叫木鱼，”邓曦笑了下，“木鱼能吸收量子兽的尸体，读取它们生前的记忆，我也算是能耐和专业配套了吧。” “……” 袁九沐下意识地和后排宫思月交换了一个眼神。 “不伤心，”也不知道邓曦平日里是怎么安慰自家闺女的，总之袁九沐觉得水平还是不行，邓大叔笑了几声，“死了我也能帮你把凶手找出来。” 旺达海的手指则微微抽动了下。 红茶呜呜了两声，泪眼汪汪地蜷缩成了一团。 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红茶想。 -------------------- 一百一十四章 就这玩意 海滨市工业园区。 网约车的后车门脱落，钢铁棱角暴露在外，漆膜片片破裂，如同直接被野兽活生生地撕开了一个口。 沈祚摸了一把脸上的血，下意识地想去找自己的手杖，这才发现，他的手杖赫然出现在对面那头的男人手中。 “就这玩意？” 男人把玩了一下那根华丽无比的手杖，而后嗤笑一声，“娘不拉几的。” 玻璃渣子落了一地，敌人站在路这头，沈祚则以破损的网约车为掩体，站在了路那头，没了手杖沈祚倒是不慌，他弹了弹手指间的血，一言不发。 “听说你是个聋子，就靠这？”男人举着手杖咧嘴一笑，“这玩意怎么用？” 沈祚不开口。 “还挺漂亮。” 男人猛地上前，将手杖狠狠敲在了汽车前引擎盖上，引擎盖发出一声哀鸣，直接陷了下去，手杖却丝毫未损，黄金杖头依旧闪闪发光，而沈祚连脸色都没变一下的，径直看着对方敲打着汽车。 敌人一步步走来。 “知道我们今天为什么找你吗？”男人问，开口以后他也觉得好笑，“算了，你反正也听不到。” “……”沈祚依旧一言不发。 男人站在那儿，直勾勾地盯着沉默不语的沈祚，眼中满是嘲讽和揶揄，一滴鲜血沿着沈祚的面颊缓缓滑落到下颚处，仿佛就像是对方眼角落下来的一滴泪。 鲜血滴落的那一刻，男人满意极了。 他故意当着沈祚的面，握紧了手杖两端，浮夸无比地将其横放，而后猛地一抬膝盖。 咔嚓一声，手杖断了。 “哎呀。” 男人松手，沈祚曾经时刻不曾离身的宝物断做两截，像是垃圾一样落到了地面，对方咧嘴一笑，“真的是不小心啊！” 宋越心神不宁。 他的手指在窗沿上飞快地敲打着，手机放在车载平台上，每隔几秒就瞟一眼，陈姗姗握着方向盘本想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第158章 熙熙突然出现在空气里，对着两人叫了一声，陈姗姗安抚宋越。 ““还有两公里交警就来了，到时候打开我们这头的防护栏我们就可以掉头回去了。” 宋越不说话。 他盯着窗外，突然猛地一抖，像是回过神来了般，宋越一把拿起手机，“我和沈家联络一下。” “联络什么？” 陈姗姗看向道路那头，她已经在嘈杂的气鸣声中听见警铃了。 “沈祚还没找到，不是我胡思乱想，”宋越的手指按在手机键盘上，他迟疑了下，“你说这次袭击的主要目标到底是什么？那边说是市区政府，人员都疏散了，可要是……” 陈姗姗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几下。 那边交警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车，对方上前盘问了一下情况，主动打开了高速公路中间的栅栏，陈姗姗在一片不满的气鸣声中打了转向灯。 “等下都能走！”交警在外面大喊着，“不要急，不要冲卡，小心再次发生交通意外！” 陈姗姗瞟了眼宋越，刚想说什么，倒是熙熙先嗷呜了一声。 它率先感受到了空气中电磁波的变化。 叮咚一声宋越手机里来了一条短信，才看一眼，宋越的神色肉眼可见地越发沉重了起来，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呼吸也变重了几分，陈姗姗是个哨兵，怎么不清楚对方身体节奏的变化。 “说，”陈姗姗直接开口。 “有点儿事，”宋越改变了主意，“我和袁九沐联络一下。” “宫思月还有邓曦都在他那边呢，”陈姗姗赶忙提醒对方，“袁九沐是我们组现在最大的战斗力量，你把袁九沐调开了，思月他们怎么办？” “不是还有一个佘缑吗？”宋越反问。 陈姗姗不回答，她只是用一个眼神回答了一切。 “佘缑信得住的，他只是看着吊儿郎当，实际还是很可靠的，”宋越说是这么说，却也叹了一口气，他拿起手机，却还是迟疑了一秒。 陈姗姗开足了车速正在回程的路上。 “袁九沐，”宋越接通电话后先问了下，“那个小孩的状况还好吧？” 【还好，还好，幸好有思月在，稳定了很多，我们现在会展中心这里等直升飞机。】 袁九沐看向一旁的宫思月，女孩的双马尾早被旺达海的鲜血浸透完了，发梢上的血液都已经结了块，可宫思月毫不在意，她跪在旺达海身边，牢牢握住对方双手。 “很好，”宋越告诉袁九沐，“如果确认安全了以后，你听从市区安排，现在市区急缺人手，需要你去帮忙。” 袁九沐哑巴了那么一秒。 他瞅了一眼宫思月，又瞅了一眼邓曦，袁九沐沉默了一下，而后道，【宋悦，我上次被开除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宋悦无奈，“记得呢。” 【那宋领导，我的战斗辅助呢？】 袁九沐的话砸的宋越脑袋嗡嗡作响，他不说话，因为沈祚到现在还找不到。 【我再要是无人监督出动了，再出事了怎么办？战斗辅助呢？】 袁九沐这一次语气加重了。 【沈祚呢？】 “……” 依旧是沉默。 袁九沐知道了，他从宋越沉默的那一秒就猜到了些什么东西，沈祚估计又遇到事情了。 【行，我把佘缑的联络方式给邓曦，佘缑这玩意现在都还没来，佘缑到时候来做他们的安保工作。】 “可以，”宋越隐隐提了句，“会展中心的新工作地点靠得住，记得让他们在门后等待。” 袁九沐回头看了眼那扇银白色的充满科技感的大门，轻轻嗯了一声。 【我听从组织安排。】 宋越放下手机，车窗外的景色如流水一般飞快地掠过，整个小组目前通过审核能够聚集的人只有六位，一位失踪，一位调离，两位看守，一位在赶去的路上，还有一位…… 在自己身边。 宋越看了陈姗姗一眼。 “怕什么，”陈姗姗盯着前方，无比冷静，“只要我到了，方圆三十公里没有他们能撒泼的地方。” “那就好，”宋越默默安慰了自己一秒，“那就好。”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洞悉弱点 海滨市主干道上出现了一头斑马。 “戆批玩意儿，谁家量子兽上街了不知道收一下啊！” 司机们骂骂咧咧，又是按喇叭又是伸出头去骂娘的，直到斑马受惊抬脚一蹄子踹在了人后视镜上，司机们这才发现这头斑马是真的。 这下好了，场面彻底混乱了。 “我就说这是头真的！”旁边一辆黑车的车主伸出头来，“我他妈就不是哨向，我都看得见，怎么可能是量子兽！” 滴滴滴滴！喇叭声响成了一片。 “撞它！” “干你娘，一个活物你他妈去撞！” “他妈的你保险陪吗！” “我说撞它！” 主干道上电动车和四轮车混在一起，几个路口都乱做了一团，电动车车主在外，走位也灵活，斑马过来的时候一蹬地面，也不管是不是红绿灯就跑了。 渐渐的，看热闹的人群察觉出不对了。 当第一个人开始跑的时候，还不会有人跟随，但第二个、第三个人扭头就跑的时候，一开始看热闹的戏谑气氛一扫而空，恐慌逐渐笼上了人们的心头。 慌乱之中四轮车车主连门都开不了，一脚刹车踩死，眼睁睁地看着各种车辆从自己车辆边上擦过，直至那匹失控的斑马冲了过来，他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走！”有人在路边大喊，“那是量子兽，不是斑马，走！没关系，走！” “你说什么！” 原本城市道路上如果出现了马匹这种生物，一般的司机都会不怕的，因为马匹这类动物毕竟是动物，具有生物本能，在遇到汽车等大型机械的时候都会避让。 但今天这头不同。 被困在车流中的小轿车车主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摩托车一辆接一辆地从自己车旁边转了过去，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的，人群好像被赶过来了一样，本应该跑得差不多的十字路口人越来越多。 “喂看点路啊，我才做的漆！” 有人冲上来，猛地拍打起了小轿车的引擎盖。 “你走，那是量子兽，你走就是的了！你他妈也不看看，你一个人堵死了整个车道！走啊！” 四处都是嘈杂的一片，没有人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小轿车司机被引擎盖上的震动吓得猛地按下手刹，他将挡位调整，放下玻璃四处张望了一下。 那匹斑马像是发狂了一般，甚至窜上了别人的车顶。 “我他妈还是看得见啊，”司机又慌又急，他松开刹车微微点了点油门，车没怎么动，吓得他那一刻对自己人生都有了错误判断。 他猛地又按下手刹。 妈的到底哪个是刹车哪个是油门，我不是一直踩错了吧？豆大的汗水从司机额头上渗出，伴随着外面越来越慌乱的叫喊声，司机开始对自己的人生都产生了怀疑。 “走啊！”越来越多的人朝他叫喊。 第159章 我不是个哨向吧？我不是刚刚觉醒了吧？外面那个到底是不是量子兽？我要不要走？到底哪个是油门？是不是…… 嘀嘀嘀嘀嘀嘀嘀！ 后方的汽车叫得震天动地。 司机吓得手忙脚乱，他只是个普通人，和在场百分八十左右的普通人士一样，只看得见一头斑马，但实际上，十字路口是有两头斑马的。 而另外一头量子兽斑马，正在屠杀量子兽们。 百分之二十不到能够洞察量子兽的哨向人口和百分之八十左右不清楚事态的普通人在此刻乱作一团，没有人知道身边的人到底在躲避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人在傻傻地不动看热闹。 “走哇！”路人大吼一声。 司机大叔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脚发麻到连抬起来都费事，司机脑海一片空白，他害怕极了，在众人催促下只得再次按下手刹，就在这一秒，一股强大的精神力席卷了整个车道，在许多人看不见的一处。 那只用力碾杀其它量子兽的斑马一翻白眼。 死了。 这时一只手从车窗里伸了进来。 是黄色的交警服。 “别动，”马醇路提醒对方，“有量子兽袭击，你先停着别动，等我们处理好车流。” 说罢马醇路吹响了哨子，站在马路中央抬起手来进行指挥，刚刚正在鬼门关前徘徊的大叔猛地松了一口气，他缓缓坐了下去，又记起来了什么，赶忙看了一下自己的车载记录仪。 死里逃生的大叔拿出手机，对准交警们拍摄了起来，“家人们，我这里是海滨市十字路口啊，你们看啊，刚刚老向我可是死里逃生……” 路口，一只梅花鹿正在挨车检查车内情况，它也不管有没有经过同意，直接把脑袋从玻璃窗户处伸了进去，马醇路看了一眼梅花鹿检查的情况，问身边的袁九沐。 “你那量子兽呢？” “锁家里了，不让出来，”袁九沐皱着眉头，他的精神丝线网络还没有撤回来。 “也是，你那蛾子要是上了路，估计造成的恐慌比这还厉害，还不如放在家里。” 马醇路打了个响指，梅花鹿乖乖过来了，袁九沐刚想说什么，他猛地一扭头。 “还有人藏起来了。” 袁九沐察觉到了，那一缕精神丝线像是引诱他往某一处走一样，看方向是步行街。 袁九沐看着那头，毫不恋战，他直接拿出手机，给宋越发了一条信息。 “宋领导，敌人知道我的弱点。” · 海滨市会展中心负二层。 这里也是海滨市应急事务处理小组中心新建办公地点，厚厚的门缓缓合了上来，宫思月瘫坐在地上，可算松开了和旺达海相握的手。 男孩的情况稍微稳定了些，红茶蜷缩在旺达海的肚子上，正处于一种稳定的半透明状。 “给，”邓曦递给宫思月一叠湿纸巾，而后接过袁九沐的位置开始联系佘缑。 “谢谢，”宫思月坐在那儿握住纸巾，纸面冰冷而又潮湿，和人类的体温完全不同，她断断续续听着邓曦正联络着什么，目光落在了旺达海的手上。 对方手掌边缘有着伤口，好像是捶打地面造成的，但也许是因为这个男孩毁掉了自己的手机。 “你成为预备役多少年了？”邓曦放下手机问。 “九。” 宫思月盯着旺达海手掌的伤口若有所思，她扭过头来看了一眼邓曦，邓大叔刚把手机收起来。 手机，基站，联络工具。 那为什么要毁掉自己的手机？ “不错啊，我在省公安厅那么久，就只知道一两个预备役成员，思月你是个天才啊，”邓曦开始寻找安保系统。 “邓曦，不，邓叔。” 结合刚刚邓曦所说的话，宫思月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事情，她坐在那儿，盯着毛发纠缠的红茶，缓缓皱起眉头。 “你说，”邓曦拿着保温杯回过头来。 “你说为什么我们刚好就遇到了布偶猫量子兽呢？”宫思月将手温柔地放在了红茶身上，“我的寄生虫是弓形虫，对他这类量子兽最有效。” 弓形虫，细胞内寄生虫，也叫三尸虫。 寄生于细胞内，随血液流动，到达全身各部位，破坏大脑、心脏、眼底，致使人的免疫力下降，患各种疾病。 它是专性细胞内寄生虫，球虫亚纲，真球虫目，等孢子球虫科、弓形体属。生活周期需要两个宿主，中间宿主包括爬虫类、鱼类、昆虫类、鸟类、哺乳类等动物和人，终宿主则有猫和猫科动物*。 邓曦的眼皮跳了那么一下。 宫思月继续，“邓叔你刚刚也说过，你在省厅那么多年，也就只遇到过一两个我这样的，那么他是有多幸运，”宫思月看向旺达海，“才刚好遇到我们啊。” 邓曦看着眼前的女孩，缓缓放下手机，逐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真的要发动一场战争，与其暴露自己的实力消耗自己的力量，还不如趁机摧毁掉敌人最优秀最有潜力的棋子。 “走……” 邓曦这个词还没说出口，一只巨大的鬣狗已经出现在了会展中心负一楼的转角里，房间里两个向导猛地一惊，而鬣狗抽了抽鼻子，嘿嘿咧嘴一笑。 小猫咪，哥哥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 -------------------- 第一百一十六章 自由行动 【宋领导，敌人知道我的弱点。】 这一句话让宋越心脏差点漏拍了一大截，他拿起手机，看向身旁的陈姗姗。 陈姗姗没有搭话，她此刻一边开着车一边看着车载屏幕上的时间，在宋越看不到的地方，熙熙闪现又消失，最后猛地一跳轻巧地落在了宋越膝盖上。 熙熙在宋越膝盖上打了一个转，卧下，似乎是在安慰对方。 “还有几分钟…” 陈姗姗抽空说了一句，不知道她是在说还有几分钟就进入了她量子兽熙熙可控制的范围，还是说袁九沐目前遭遇的慌乱即将结束的时间。 陈姗姗猛地踩了一脚油门。 “…和袁九沐说，不要怕，有人在支持他。” 宋越心下了然，于是立马拨通了给袁九沐的电话，果不其然，对方的第一句话就是 【沈祚一直没联系上，他是不是出事了？】 宋越直接报了一个可能性地点。 “有人告知我们，沈祚最后的坐标是在这个地点失联了。” 【好。】 袁九沐拿着手机，看着混乱的街道，毫不犹豫地将此次所遭遇的敌人状态和宋越进行了汇报，电话那头的宋越似乎思索了一会儿。 【自由活动，榆萌萌的控制权全权下放，你自行决定战斗方针。】 这一次给的权限那就大了，大到一开始袁九沐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掏了掏耳朵，看了一眼挂断的电话。 敌人的精神丝线还在四周回荡。 袁九沐无视了那看似若隐若现，实则明晃晃引诱自己的敌人行踪，扭头就去找马醇路的上级汇报情况了。 拥有梅花鹿量子兽的小交警肯定是第一时间也听到了上级安排，他啊了一声，似乎有些疑惑，再反复确认信息以后，马醇路还是决定听从安排。 第160章 “喂，等等，袁九沐是吧！” 马醇路一把喊住袁九沐，他别别头，示意身后那辆车。 “会用吗？” 袁九沐看到了对方心爱的小马哈。 “我有车，”袁九沐指着他那辆破旧的桑塔拉。 “有车你觉得就现在这个车况，你能开的出去。” 说完马醇路就对着通讯器联络自己的队友起来，他通知其他人自己的车牌以及放行的条件，并叮嘱大家务必协助袁九沐后。 “拿去拿去，你难不成骑你那共享单车去办事？”马醇路摆手，“去去去去，领导批了，我借你，有借有还，爱惜点啊！” “谢谢！”袁九沐又惊又喜。 “还有拿着，”马醇路把自己的通讯设备交给了袁九沐，“有事及时联系，现在是非常时期，注意安全。” 宋越给的这个地点非常熟悉。 海滨市工业园区，四号路口。 棕熊猛地张开口血盆大口，白狼直接放弃三次元规则融入了建筑里，但它还是晚了一步，塔里训练出来的哨兵怎么可能会不清楚这个。 一步慢，步步慢。 利齿已经到了喉间，棕熊的胜利似乎已成定局，但突然一声爆裂声响起，它下意识地一个抬腿往后反击，然而下一秒，一个白色的身影已经从眼前掠过。 棕熊甚至还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就已经被甩了出去。 棕熊落地翻身，无视规则巧妙地落在了旁边厂区的墙面上，视线被一个白色的身影给填满了，前方，巨狼满不在乎地往地上吐了一口东西。 是棕熊的毛。 【让支援梯队慢慢来，至少要求1级以上有战斗经验的哨向前来支援，就说…】 白色的毛发随风舞动，棕熊朝天发出一声巨大的嘶吼。 白狼满不在乎，它只是缓缓弓起背来，朝棕熊露出了獠牙。 【…沈祚和白朔正在战斗。】 · 滴滴滴滴！ 袁九沐骑着摩托飞快地在车流中穿梭着，整个海滨市大半个城区的交通似乎都瘫痪了，袁九沐不得已，一边开车一边在脑海里呼喊榆萌萌的名字。 【榆萌萌！】 【榆萌萌！】 【榆·萌·萌！】 最后一声几乎是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了出来，许久以后，一个小小的声音才响了起来，【哎！】是榆萌萌哼了一声，对方似乎很忙，只能抽空回答袁九沐一下。 【死蛾子！都不看看什么情况了，你到底在干什么！】 袁九沐抬头，他从市中心出发，绕了一圈朝着沈祚的方向快速前进，自然是看不见国王大厦外墙上的大飞蛾是在干什么的。 但是他笃定。 【你他妈又在偷看电视？你一天只能看三小时知不知道？】 【我没有！】 榆萌萌大声反击，这次反应速度到是快了许多，也许是大飞蛾终于把注意力从儿童频道移开了，榆萌萌发出一声惊呼。 【哎呀好多人啊！】 袁九沐皱眉，【你平时又偷偷看什么综艺节目了？】 【没。】 话是这么说，正趴在人家儿童房外，化作透明的榆萌萌猛地一展翅，悬浮飘停在了海滨市上方，它的正下方就是海滨市老城区。 而此时整个海滨市的交通大多都瘫痪了，噪音从地面穿透到了天空，榆萌萌的视角看过去，此刻四面八方所有道路上，都是五颜六色的小车。 【怎么一下子这么多车了呀。】 榆萌萌上下翻飞。 【那宋悦得扣多少钱啊？】 【臭崽子你现在还有时间管钱的事情！】 袁九沐第一次被榆萌萌气到头皮都发麻，他大声呵斥榆萌萌，这一次可不是在脑海里出声了，而是直接对着空气大声说。 “出事了！战时状态！还钱不钱的！榆萌萌！给我观察战场，准备战斗！” 这句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榆萌萌其实就已经进入了状态，它翅膀收紧往下一沉，而后借着风力猛地垂直起升，就如同上次在海滨市那样，如一根笔直的标枪般射入天空。 榆萌萌：【战场上空视线良好，视线感知范围十公里内无观察者。】 榆萌萌：【over。】 袁九沐继续狂奔：【持续观察，观察中高层建筑，查看是否存在大范围操控者。】 但这次榆萌萌一边观察着战况，一边在问袁九沐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榆萌萌：【袁九沐，我的名字为什么听上去那么蠢啊？】 袁九沐眉头紧皱：【要你观察战场呢，问这些干什么？】 榆萌萌：【那要是这次我们又几分钟就打扫完战场了，会不会又把我们赶走啊？我电视剧还没追完呢，甄嬛才出宫，你又小气不给我花流量看视频。】 袁九沐一踩刹车。 他猛地回头，那只绿色的弹丸般的量子兽已经升到了最高空，只需要他一个命令就可以随意变向向任何方向发起进攻，而这一次—— 榆萌萌这个工具，不，袁九沐的内心投影者，第一次对战斗提出了质疑。 要是我们又被赶走了呢？ 袁九沐不知为何眼眶突然一酸，他回头继续骑车，油门轰隆作响，袁九沐假装没听见刚刚那个问题。 袁九沐：【你叫这名字是因为我年纪小，我那时候才几岁，乡里话，萌萌、萌萌叫习惯了，塔来收人的时候稀里糊涂直接把这名字存到官方档案里了，你就是这名字了。】 榆萌萌不说话。 袁九沐抿了抿嘴。 袁九沐：【你看什么沈祚啊，项旭日啊，那些读书读得多的家伙取得名字文绉绉的，一看就不威猛，你看那个旺达海也不是取了啥，红茶是吧，也不好听。】 袁九沐：【萌萌已经很好听了。】 量子兽就是主人内心的投射，主人不敢说的不敢表现的，往往量子兽就能无所顾忌的表达出来，这种事就像是一种镜像折射，你要说袁九沐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的量子兽会是这一个名字？ 他肯定想过。 他连答案都有，但是他不会说出口，因为塔里的人就是和沈祚、旺达海、项旭日他们不同。 榆萌萌是年少无知时自己取下的名字，塔里长大的袁九沐没有资格改。 袁九沐安慰它：【这样吧，这次搞完，你想取什么名字就取什么名字，我和宋悦说一声，我们去改名。】 榆萌萌哼哼了一声。 【那时候还会是宋悦管我们吗？改名字好麻烦啊。】 袁九沐嘴唇动了动。 狂风拍打在他的脸上，袁九沐许久没说话，很久很久以后，他开口，这次使用声音承诺的。 袁九沐说， “放心，到时候我办个流量包，你视频够看的。”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嗜血蜻蜓 【我找不到沈祚呀，我也找不到白朔。】 榆萌萌在海滨市上层游荡了一圈，和袁九沐汇报情况，作为一个饱经风霜的老手，榆萌萌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劲。 【袁九沐。】 榆萌萌在悬空一段时间后，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第161章 【海滨市这么热闹，怎么没有观察者啊？】 “……” 袁九沐捏着油门，一路狂奔，头盔上的绑带随风起舞，吧嗒、吧嗒吵个不行，他看似沉默了，其实已经回答了榆萌萌这个问题。 是的，袁九沐也觉得很奇怪。 观察者指的就是能够占据最高观察点的那一类量子兽，它们在战场上最重要的作用就是观察整个局势，然后在战争中突然利用自身哨向/进阶天赋，对战局起到关键性作用。 这一类量子兽体型各异，有的过于庞大，有的则接近普通真实生物大小，而在不同地形、不同环境下，观察者量子兽的应用则能完全决定战况的走向。 就比如袁九沐第一次和沈祚会面时抓到的那只幽冥水母。 那只幽冥水母太大了，目标太过显眼，触须太长活动能力受限，甚至幽冥水母的主人还是一位向导。 就算对方通过幽冥水母在几千米高空中的侦查优势，判断了战场局势，一旦遇到敌人袭击，在没有体积极其庞大的域的哨兵帮助下，这个向导是无法将自己的量子兽收起来的。 就算这只幽冥水母的进阶天赋是毒素类，有飞行量子兽梯队想要抢回制高点，幽冥水母长长的触须能够给对方一个大教训，可遇到榆萌萌这种百毒不侵的角色，还是受制于人的。 但是这次战斗，袁九沐没有发现观察者。 “这不可能。” 袁九沐一边骑车一边联系自己所能联系的支援力量，“请海滨市支援部队查找量子兽类观察者，请海滨市支援部队查找量子兽类观察者，请……等等！” 高空侦察的榆萌萌和地面铺展的袁九沐精神丝线联手都找不到的向导…… 这是不可能的。 就目前而说，整个海滨市已经陷入了混乱，虽然这些局部的混乱暂时都只发生在各个交通节点，没有引发更大的隐患，但是没有一个全盘操盘手是无法如此精准的打击海滨市的。 “要么有人把地图还有关键坐标信息透露出去了，要么……” 袁九沐咬着下唇，嘟囔了句。 “要么有更厉害的老熟人来海滨市了。” 他语气认真。 “请各海滨市支援部队查找量子兽类观察者，不限向导，包含哨兵类，无体积大小区别，重复，无体积大小区别。” · “是塔内自由主义联盟。” “塔内自由主义联盟？” “塔内自由主义联盟是什么？” 伴随着海滨市市政府机构运转起来，这个名字在无数个人嘴里过了一道，又被问了一遍，有些人说到这名字的时候神色放空，似乎一点感觉也没有，有些人则眉头紧锁，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袁九沐，是塔内自由主义联盟。】 袁九沐心里咯噔一下，连带着飞翔在高空中的榆萌萌都抖了一抖。 大飞蛾立马改变战斗策略，还没等袁九沐控制，榆萌萌已经猛地降低了一两百米的高度。 【完啦，完啦，袁九沐，】榆萌萌在空中打转，【它们来找我们了！死啦死啦，是蜻蜓哦，蜻蜓哦，死啦！】 “闭上你的乌鸦嘴！再叫，再叫第一个就把你吃掉！” 袁九沐恶狠狠地说了声，榆萌萌嘤嘤嘤了三声，而后猛地闭紧了嘴。 “榆萌萌你走！”袁九沐拔高声音，“妈的去找佘缑来，要佘缑出面！老子没时间，老子要去救沈祚！” 从袁九沐的声音上来听，他明显是慌了，但袁九沐为什么会慌乱一下，还得从他和佘缑从中亚塔1区离职这件事说起。 随着二十一世纪的到来，塔逐渐关闭了。 虽然对世界上一些国家的人而言，塔的生活是远不及正常人类社会的，但对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而言，一个能拥有二十四小时电力，干净的水源，定时发放薪资，能够让人安睡之处的塔—— 才是许多人这辈子只有梦里才能梦到的好地方。 就目前为止，全世界两百多个国家和地区，有自主能力制造出拉链的国家只有不到二十个，在余下的百分之九十的国度和地域里，饥荒、贫困、暴力等等，那些才是常态。 很多哨向回到家后才发现，他们所在的环境远不及在塔里好。 袁九沐他们很想回家。 但其他人不一定想回家的。 袁九沐他们回国的时候，当时给出的数据是中亚塔1区仅他们两人存活，但实际上活下来的人口远不止两个这么少，许多身怀绝技的哨向在离开塔以后选择了隐瞒身份，作为活死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有的人满怀期望踏上了回家路。 有的人则从一开始就舍弃了自己的家乡。 塔内自由主义联盟就是在闭塔潮这段时间兴起的。 不少哨向，甚至还有许多看不见量子兽的普通人，他们自认为哨向高人一等，是人类进化的趋势，是人类未来的方向，因此联合国应该划出一片土地来让哨向们建国，建立真正的哨向乐园。 劣等人是要向这些高等人妥协的。 在塔内自由主义联盟的设想中，这个国家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只有最强大的哨向才有资格享受最大的权利，越是弱小的个体，越是不被他们所接受。 这种极端思想自提出那一天起无疑遭到了大批人的反对，再说了，这个世界上的土地都是有主人的，你们又有什么资格强行去找人索要一块？ 塔内自由主义联盟得不到就抢，这也就是他们成为各国头号恐怖分子的原因之一，但这也是让袁九沐脑门发麻的原因之一。 因为从中亚塔1区出去的，不只有传说中的a组榆萌萌，也不只有杀人于无形的c组佘缑，还有一个传说中的b组—— 嗜血蜻蜓。 “榆萌萌！拉低高度，做无规则运动！” 随着袁九沐的一声怒吼，榆萌萌早就借助自己能够随意变换颜色的能力，在天空中嗖嗖嗖嗖的变换起了形态，榆萌萌以一种肉眼不可追踪的速度在空气里乱飞，一边飞榆萌萌一边大叫。 【哎呀，沈祚呢！白朔呢！让我进去躲躲呀！】 “马勒戈壁的，胖成这样，还真就沈祚能把你藏起来了！” 袁九沐猛地一停车，精神丝线将榆萌萌层层包裹起来守护住，他一挥手。 “去，躲着去！回国王大厦那边去！你先躲避追踪先！” 嗖的一下，榆萌萌消失了。 袁九沐的害怕是有道理的，之前说过，哨兵拥有自己的域，域里能够藏下东西；而向导拥有的则是能够摧毁域的能力，但量子兽悬浮在外。 榆萌萌能够成为一大杀器，也是因为它个头足够大，袁九沐的进阶能力足够强，且袁九沐对精神丝线的操控足够变态。 但大不一定是好的。 在战场上，某种意义上而言，小反而更好。 与袁九沐他们同时代最有名的b类哨兵，他的量子兽就是—— 嗜血蜻蜓。 嗜血蜻蜓，体型与普通大蜻科一致，褐色，合胸在前翅与后翅之间有一圈黄带。 这只量子兽与现实生活中的大蜻科大小一致，都是雄性，腹长57毫米，后翅45毫米，前胸黑色，腹部黑色具黄斑，并以其复眼为核心，拥有卓越的飞行技巧和捕食能力。 第162章 但是其主人的域的直径却超过了五十公里。 这是有史以来最极端化的域与量子兽展现，嗜血蜻蜓拥有其他量子兽所不能拥有的独特优势。 第一，嗜血蜻蜓完美的优化了复眼这一优点，蜻蜓的复眼由上千个单元眼组成，提供360度全景视野和立体感知能力，使其能轻松监视四周并判断物体距离。 二、而作为量子兽的嗜血蜻蜓，则把这一点完美应用在了全方位战场地形确认上，这只量子兽体型小，速度快，在战场上，哨向们可以一眼锁定榆萌萌，锁定那些悬挂在天空上方的量子兽，比如幽冥水母。 但是没有哨向能第一时间锁定一只体型又小、飞行速度又快、能力又强的蜻蜓。 它最可怕的地方还不在于这一点。 嗜血蜻蜓的另外一个优势则在于对方能够利用域与现实的重叠，也就是三次元和四次元的重叠，在瞬息，不，量子世界有时时间的概念都不存在，它可以在域所涵盖的范围内，无阻碍的出现在任何一点。 最最最可怕的是，蜻蜓其实是食肉动物。 嗜血蜻蜓光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敌人对血肉有多渴望。 嗜血蜻蜓某种意义上对榆萌萌这一类昆虫量子兽具有血脉压制的能耐，嗜血蜻蜓的神经毒素虽然少，但是狠、快、准，对于榆萌萌这种块头的量子兽而言，只要找到中枢神经系统所在的位置…… 干不干的掉也就是时间问题罢了。 “榆萌萌！” 袁九沐这次是真的怕了。 “回家，找佘缑保护你！” -------------------- 第一百一十八章 众生平等 海滨市第一中学特殊教育班。 这里的特殊教育班可不是其他普通学校的差生班又或者说特教班，海滨市第一中学的特殊教育班的学生都是哨向，并且大多数都是在年幼时期就展现出了傲人哨向能力的。 这群孩子今年十四五六，正是叛逆且不听劝告的年纪，而有一些事情，最容易发生在这般大小的小孩身上。 尤其是当他们还拥有一定特殊能力时。 那就是—— 霸凌。 这一次的事件已经严重到了需要社区哨向管理小组来插手这个事情，班主任首先进会议室想让他们出去配合调查，而作恶的一群男男女女则一个个斜坐在那里，面对班主任的质询无动于衷。 而当他们看到门口的社区人员时，领头的那几位甚至直接把脚翘放到了桌面上。 “怎么，”领头的女生歪歪头，她嗤笑一下，“我的蛇饿了，刚好想吃东西，咬一下又怎么了？” 话音未落，一只浅褐色有着明显三角形大头，吻尖上翘的毒蛇沿着她的手臂爬了上来，当爬到肩膀上时，还朝着班主任略带威胁的吐了吐信子。 能够在这种班级当班主任的，自然也是哨向无疑，班主任气得脑门发疼，她只好说。 “社区人员就在门口呢，你们再这么胡闹，是真的要去坐牢的！” 人群中发出了一声无意义的嘲哄，而后则变成了一片嘲笑声，领头的那几个男男女女昂着头。 “有本事进来啊？我还未成年，要坐牢也不需要做几天。” 班主任无奈地叹气，社区工作人员走了进来。 对方首先问，“你们知道日常生活中，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直接袭击对方的量子兽吗？” 为首的女孩翻了一个白眼。 社区工作人员皱起眉头，再问，“那你们知道哨向追究刑事责任的最低惩戒年纪是多大吗？” 一群少年少女不想回答，到是后面有个故意捣乱的，那个家伙拉长了声音。 “不知啊，阿sir，几岁啊？” 说罢一群男男女女又笑了起来，也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班主任深吸一口气，社区工作人员严肃的和他们说。 “听好了，被你们伤害的那个学生量子兽中毒，内部崩溃，按照现在的医学判断是能够达到轻微伤……” “轻微伤啦sir，洒洒水啦！” 又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打断了社区工作人员的话，社区工作人员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这群不知道事大的孩子。 “听好了，轻微伤二级是能够入刑的，而我国只有普通人，非哨向群体！” 说到这里社区工作人员着重强调了‘普通人’这个词。 “我国与联合国签订的儿童权利公约，对未满18岁的人所犯罪行不得判以死刑或无释放可能的无期徒刑，这条以及衍生优惠条款只适用于普通人。” 那群孩子中，脑子清醒一点的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了，他们眼神四瞟，而为首的几个很明显还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社区人员强调，“哨向不在联合公约保护范畴下，哨向在联合国《哨向管理条例》下，只有更严格，更苛刻，你们这是一定会入刑，甚至会被更加严厉重判的！” 为首的少女瞪大了眼，她的量子兽也逐渐拉高了身体，班主任站在一旁补充。 “五年以上，态度恶劣的甚至没有减刑的机会。” 那一刻女孩终于听懂了，她猛地爆发。 “凭什么？凭什么？网上根本就不是这么说的？老子一个这么牛逼的人老子凭什么会比那些看不见的孬种惩罚还重？还有啊！那个婊子那么爱打小报告老子惩罚她一下怎么了？她尼玛那么弱，她自己不行怪我啊？她自己没个卵用她尼玛怪我下手重了？” 社区工作人员没有看她，而是看向了她身旁那群家伙，他们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逐渐变成了畏惧和担忧。 “有主谋就有从犯，从犯有立功表现肯定惩罚会减轻，你们想清楚你们之前干的事情，想想还有什么到时候可以和公安机关交代的。” 这个时候他们的眼神终于变了，在法律的威吓下，几个人已经乖乖坐好了，但还有几个不信邪的，他们拿出手机，窃窃私语。 “什么时候法律变了啊？我上次听营销号不是这么说的。” “他妈的一定是骗老子……” “谁信啊，这么多年我就没看见被抓进去的。” …… 这些声音自然也被站在最前方的女孩听到了，一方面是她确实不信自己身为哨向，惩罚竟然比普通人要重一些，更多的是，她站起来挑衅面前几位成年人，但对方就像是没看见她一样，无视了她。 无视这点，才是让她最恼火的。 “喂，我和你们说话呢！” 女孩用力敲了敲桌子，她大声怒吼，以维持自己的尊严。 “物竞天择，优胜劣汰！我都说了她尼玛那婊子技不如人，输了就输了，要是在别的地方，她尼玛给老子提鞋都不配，听到了吗！” 社区人员们齐齐看了过来。 对方问，“物竞天择什么？” 他们全部一脸肃穆，仅仅是这一眼，就让女孩心底发凉，但被轻视被忽略的那种可耻感更让她感觉面红耳赤，于是下一秒，那只小蛇猛地窜了出去。 “你敢！” 随着一声呵斥，那只小蛇僵在了半空中，一只蛇鹫赫然出现在领队那位的肩膀上，对方仅仅是看了这么一眼，那只蛇就没了继续战斗的勇气。 第163章 领队的社区人员再次确认了一次。 “物竞天择、优胜劣汰后面那句是什么，谁告诉你这么说的？” 随着那只蛇鹫的目光缓缓扫视过整个人群，一种神秘的波纹在空间里回荡了起来，班主任这个时候才发现，身边这群人应该不仅仅是社区人员那么简单。 领队伸出手，那条蛇一下就塌陷了下去，就像是融化了一般，他一字一句地问。 “张同学才转学来不到一个月，她的父亲在国家关键技术单位就职，就在现在这么重要的时间节点里，你们这群小混混突然就盯上了她，还专门使用了对应的神经毒素导致她行动失常。” 领队的手缓缓放到了女孩头上，但一丝都看不出来是安抚的样子，女孩毕竟是作为混混老大的，在这种时候，她还嘴硬。 “妈的，要是在新国度，我他妈打的你妈都不认识你！” “要是真在新国度……” 领队冷笑一声，他怎么不可能不清楚自由主义联盟那些骗人的话术都有什么。 “弱肉强食，强者为尊，你还有机会在这里嘴硬？你要感谢现在的社会有个法律给你兜底，不然的话……” 说到这里他停下，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谁指挥你们的？” 女孩流泪满面，她的目光惊恐地移向了自己的手机。 · 某栋大楼顶部，一个穿着风衣的男子正带着vr眼镜操控无人机，虽然看上去像模像样的，但实际上对方的手根本就没有放在操控杆上。 天台的门打开了。 男子回头，一个学生模样，留着平头的青年走了过来，对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蜻蜓，财狼说，那个寄生虫他已经搞定了。” “你确定？” 男人微微低头，露出了vr眼镜设备后方的眼镜。 他的眼镜和普通人不一样，这个男人的双瞳浑浊一片，细细看上去就像是整个瞳孔都已经融化在了眼球里般，光是一眼就让人觉得恶心不已，对方审视了一眼眼前的人。 “行，你是干净的，嗜血没有看到异常。” “确定。” 话语间，青年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随手点开了一个app，app页面端上密密麻麻的各种推送和视频，全部都是有关海滨市街区又或者市井的拍摄内容。 青年的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一圈，“地点、外貌、能力还有基础设备设施全部确认了，就是他们。” “时代变了啊，刺猬。” 蜻蜓重新戴上眼镜，域再度展开，这也是袁九沐无法通过自己精神丝线搜索到对方的原因，蜻蜓不需要实际操控自己的量子兽在整个海滨市飞来飞去，甚至无需展开大面积的域来传送他的量子兽。 他只需要在各种视频中剪切自己所需要的地标和数据，就可以靠域的重现能力锁定目标的方向了。 “刺猬，你刚刚说那个仪器设备在哪里？” “海滨大学。” 刺猬话语间就点开了一个视频合集，很明显这个是和vr眼镜同步的，他手指微微挥舞，那一边，蜻蜓已经在自己的域里80%以上复现了整个海滨大学的细节。 刺猬补充，“海滨大学第一科研楼，三楼以上。” -------------------- 第一百一十九章 精密仪器 张教授是一位哨兵，他的量子兽是只拇指大小的螃蟹。 张教授脑子很好，但是哨向天赋能力有限，量子兽小不说，域的大小也就刚刚好浅浅一洼水池，不大不小，刚好能装半吨水的模样。 他自嘲，也就是个随身携带的小水缸。 直到他遇到了自己的妻子。 对方是个向导，量子兽是一尾观背青鳉，几厘米不到的小鱼天天过的颠沛流离，读书的时候要么扔在学校大水池里，要么就是活在奶茶杯里，余下就是在牛油火锅里来回翻滚。 直到遇到师兄张教授。 这天造地设的一对相遇，就正儿八经的在一起了，两人育有一儿一女，生活美满平稳，儿子高中，女儿才刚进初中不久。 年过四十正直壮年的张教授于前年正式应聘入了海滨大学，而后加入了一个涉及高级机密的联合项目组。 本应是平平稳稳的一生，不料上个星期女儿在学校遭受了霸凌，量子兽受伤，正在医院养护，急需家人照顾，张教授今天早上不得匆匆去实验室看了一眼最新实验进展，确认没大问题后，又得取车赶回医院。 下楼的时候他看见了一只巨大的量子兽。 白狼端坐在海滨大学第一科研楼楼下，看到他以后弹了弹耳朵，张教授点点头算是和白狼打了声照顾，而后他走向自己的车，驱车前往医院。 白狼起身，拉成后腿活跃了一下筋骨，而后蹦蹦跳跳地绕着车辆跑了一圈，确认无异常后，张教授出发了。 一路上，这只白狼都默默行驶在靠近驾驶室这方的道路上，它时而在闹市天台出现，时而在街道尽头左闻闻右闻闻，时而尾随车辆狂奔，直到约定路口，另外一只量子兽接替它的工作。 车辆转弯，白狼停下，一只红色的狐狸接替了白狼的位置跟在车旁，红狐跟着车辆一路小跑，而张教授则试图从后视镜观察那只白狼的模样，这个时候他才忘记这里不是实验室。 不用肉眼观察他是看不见的。 ‘贾院长的儿子，他的量子兽可真大。’ 张教授开着车，脑子里满是各种各样的事情，但有一个念头一直在他心头萦绕，消散不止。 ‘贾院长的儿子知道他们家在做什么项目吗？’ 想到这里张教授自嘲一声，沈祚肯定是知道的。 不然这么大的量子兽一直守护在海滨大学附近是为了什么？ ‘肯定知道，那实验快成功了他会高兴吗？应该会高兴的，毕竟听说这个项目一开始他们家插手，就是因为他。’ · 榆萌萌觉得今天可真憋屈啊！ 憋屈这个词还是它回国以后学会的。 【憋！憋屈！】 刚学会的那段时间，榆萌萌天天都对袁九沐说这个词，就跟个牙牙学语的小孩终于学会一个成语好来表达自己的情绪，于是这个词就变成口头禅了。 有时候袁九沐还没开口呢，榆萌萌就蹦出来了。 【憋屈！】 “憋你妹憋屈什么憋屈！” 量子兽往往能表达出主人所不能表达的东西，但是袁九沐才回国呢，一天天的榆萌萌憋屈给谁看？ 弄到最后，袁九沐直接下了命令，一天以内再说这个词超过三次就直接扣看电视时间，榆萌萌这才慢慢把这个口癖给改了过来。 【憋屈！】 大飞蛾子一边使用高低速飞快略过城市的上空，一边小声地嘟囔着，它哼哼唧唧了一下，在下个急转弯时，又嘟囔了声。 【憋……】 这下它差点直接在什么东西上面，榆萌萌一个鹞子翻身，擦着对方的身体侧身飞过，这次勉勉强强躲过一劫。 【呸，呸呸呸呸呸！】 榆萌萌被白朔的毛给堵了一嘴。 不要问一只飞蛾的嘴到底在哪里，总之当白朔突然出现在榆萌萌面前以后，榆萌萌就开始连绵不断的吐口水，明明只是个四次元量子兽的拟声行为，听的在开车的袁九沐都下意识地呸了下。 第164章 “呸！” 袁九沐扭头砸了下嘴，刚想问榆萌萌是感冒了还是怎么样，站在路边的那个人影直接吸引了袁九沐的注意。 他车一停，轮胎发出吱的一声尖叫。 “少爷？” 袁九沐一抬头盔前罩，站在路边等人的那一位不是沈少爷还能是谁，袁九沐皱起眉头。 “少爷你没死啊少爷，榆萌萌找你们找半天你怎么不出声？” 沈祚明显对少爷这个词有点看法，他挑了下眉毛。 “有意见？” 袁九沐左眼一跳，这句话说出来，还真有几年前刚遇到这崽子的味道了。 他笑了笑，趴在摩托车头上问，“你小子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海滨市能闹出来多大的事情。” 车水马龙，沈祚插着口袋站在路边，俊美的就像是一张突兀的贴图。 “再说了，这么屁点大的地方…” 他的头微微歪了歪，嘴角上扬，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只有他才有资格展示出的嚣张和狂妄。 “…白朔几步就跑到了。” 袁九沐趴在车头呆呆看了他好一会儿，而后大笑三声。 他将头盔摘了下来，用力扒拉了一下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袁九沐将头盔抱在怀里，寻声问路边这个狂妄的家伙。 “说，少爷，找我什么事？你找我想做什么事？” 沈祚明显是听懂了，准确说，是袁九沐对上了对方的脑波段。 沈少爷插着口袋，看向一侧，袁九沐顺着他视线的方向，一并看了过去。 “那边？”袁九沐问，“那边哪边？那边有啥玩意？” “好东西。” 说到这一点，沈祚抬起了头，这副样子真的和几年前一模一样，那股属于少年的傲气与青涩挥散不去，仿佛时间穿梭了一般。 “我想让榆萌萌去帮个忙，有个地方它得和白朔一起去。” “干啥？”袁九沐听到这里都乐了。 “去战斗。” “战斗，榆萌萌啊，榆萌萌打起架来毁天灭地，你敢让它去战斗，还加个白朔？” 袁九沐吸了吸鼻子，他抱紧了怀里的头盔，扭头看向街边的那个少年。 “还记得上次我因为什么要走的吗？少爷，我和榆萌萌破坏力太大，在城市里危险系数太高，我是被请走的。” “我记得。” 说到这里，少年直勾勾地盯着袁九沐不放，对方的双眼里这一次带着光，仿佛充满了星辰。 这一次袁九沐没有回避对方的目光，他真诚无比。 “我再也不想离开了，沈祚，我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再离开这里，我可不想再犯错。” “你才不是不想犯错。” 少年跟毫无情绪，但能够洞察一切真相的机械一样，他直视袁九沐，目光炯炯，仿佛里面染着一团火。 “你只是不想再离开我了。” “哈哈哈哈哈哈！” 袁九沐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来，他抱着头盔，侧着脑袋，脸上似乎带着些许红意。 “你确定不是你不想再离开我了？” 少年没有回答。 袁九沐侧着头等了一小会儿，没有等到答案，他别过头去，小声骂了一声自己在想什么，没想到少年开口了。 “我答应你。” “啥？”袁九沐猛地别过头。 可沈祚这个时候又开始卖关子了，他神色平常，似乎刚刚什么都没有承诺，什么也没有说一样。 “喊上榆萌萌，我需要他和白朔去犯错。” “啥？”袁九沐再一次皱眉。 沈祚插着口袋，笑了，眼神里满是温柔。 “去海滨大学，那边有的是精密仪器。” · 沈家大宅的安全等级很高。 apus在天空滑翔，重大安全事件发生的时候，沈老爷子这边甚至比外面还要安全，而此时沈家的会客厅里，有个家伙正在吃汉堡。 “老爷子，要不要，香的很，血脂什么的今天咱们就暂时当看不见嘛！” 正在狼吞虎咽吃汉堡的那个家伙就是好久不见的郝仁。 对方腮帮子塞得满满的，一手一个汉堡，一手一杯可乐。 “妈的老子加班加了一个月了，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出来了，你先让我吃饱，吃饱再说。” -------------------- 第一百二十章 观者猬集 沈祚这边话音还未落，城市那头的榆萌萌已经起飞，白朔跟在它身下，踩着高楼的墙面一跃而起，雷腾云奔，好不威风。 【啧。】 榆萌萌最讨厌有人在自己面前耍帅了，量子兽也不行。 于是它一个加速，几乎是嗖的一下消失在了城市上方，而下方的袁九沐抬起头来仰望了一眼，他问，“在海滨大学里能解决掉那只蜻蜓吗？” 沈祚无比坚定地回答。 “能。” 瞬息之间，榆萌萌已经来到了海滨大学的上方，按照道理平时它连飞都不允许从这上方飞过，而这一次，榆萌萌就如同一架战斗机般，直接杀入了校园。 沈祚看向袁九沐。 “白朔会接应它的。” · 刺猬又名刺团、刺猪、猬鼠，以其背部覆盖的保护性棘刺而闻名，当受到威胁时，它们会将自己卷成一个球形以保护自身。* 这种能耐放在自然界自然是能够占据一席之地的，可在哨向量子兽中，象征性的保护性棘刺就没多大作用了。 按照自由联盟的说法，物竞天择、强者为尊，刺猬是做不到这个位置的，他能够成功，靠的是智商。 刺猬更像是整个团队的军师。 在他的操控下，一只人畜无害的蜻蜓正在海滨大学里慢慢飞舞着，正直下课节点，赶着从宿舍里出来的学生和换教室的学生自然不会注意到自己头顶上方刚刚飞过去了什么，就算是爱好昆虫的小众爱好者，能不能看见量子兽都要另说。 一只世界上最可怕的杀兽正在校园里穿行。 一只世界上最可怕的量子兽正在校园里穿行。 但很多人都不会注意到它。 榆萌萌率先发现了对方的踪迹，当距离足够近的时候，不靠袁九沐的精神丝线也可以发现敌人的踪迹。 可榆萌萌不敢下去。 蜻蜓的飞行方式被称为“间歇性飞行”，即快速振动翅膀，然后在短暂的瞬间中断翅膀的运动，利用惯性向前滑行。 这种运动方式既能让蜻蜓在空中悬停，又能够在需要的时候快速加速和转向。而当一只蜻蜓量子兽躲藏在人多的环境里，只要敌人接近，它就可以以最快的方式来躲避追踪。 尤其是榆萌萌的追踪。 因为袁九沐的进阶天赋是‘侵入’。 侵入，意味着袁九沐所能做到的是无差别打击，四次元维度的榆萌萌能够直接撕碎你的领域，撞碎你的量子兽，摧毁你的意识，抹除你的脑电波。 并且这种能力施展对象无关哨向，意味着袁九沐既能够袭击哨兵、向导的同时，还能摧毁普通人的心智。 就算是在塔里，都不敢做让榆萌萌直接冲击大规模人群的是实验测试，鬼知道榆萌萌在穿梭过程中会发生什么，它很可能能因为量子兽的能耐避开绝大多数的人群，但只要有一次失误。 第165章 那那个人就直接被‘撕碎’了。 【白朔呀！】 榆萌萌早就锁定目标了，飞蛾拥有完美的飞行策略，不受温度、气流等大环境影响，它只需要一个契机。 看是蜻蜓咬它快，还是榆萌萌撞人快。 巨大的白狼骤然出现在楼顶，一巴掌扇了过去，那只伪装无害的蜻蜓在接触掌面的一瞬间改变了飞行轨道，以令人琢磨不透的方式出现在了下个楼道的拐角处，但这正是榆萌萌和白朔商量好的计谋。 下个瞬间，榆萌萌已经到了蜻蜓身后。 千钧一刻的时机，突然一个女声响了起来。 “哎呀！是刺猬！” 一只圆滚滚的刺猬正在学校车道正中央飞速地奔跑着，它绕过人群，踩着学生们的鞋面，连滚带爬地往前蠕动着，圆鼓鼓的屁股一耸一耸，看上去可爱极了。 “哎呀，好可爱啊？” “谁养的跑出来了吗？不会是实验室的吧？” 还有人问，“在哪，在哪啊？” 人群还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只在马路中央吸引大家注意力的量子兽，缓缓前行的学生大军慢慢为了它停留了片刻，而就在几栋建筑之隔的道路上，一只比车还大的榆绿天蛾撞在一只普通蜻蜓上。 咚！ 飞蛾就像是撞在了一堵墙上般，弹了出去，它的飞行轨道发生了变化，角度倾斜，从厚厚的墙面穿过，朝着几栋建筑后的人群砸了过去。 · “慢点吃！” 沈家大宅里，沈老爷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扔过去一瓶水，郝仁忙不迭地接住。 “着布什海有科勒。” “把东西咽下去再说话！” 老爷子什么脾气，沈祚那么大了他都敢当着面骂，郝仁一个小辈敢在他面前耍什么横，郝仁赶快把东西咽下，面上堆满笑容。 “这不是，太客气了，我这不是说我这还有可乐吗？” “行吧。” 事件一发生，郝仁就带着国安特工来沈宅呆着了，人家自己带了饭菜，是沈老爷子自己要求人一边吃一边和他说话的。 看老爷子脸色稍缓，郝仁拿起一个汉堡和人套近乎。 “新味口，给您尝尝？您以前不是喜欢吃北京烤鸭嘛，您看这不正巧就是！” “那是年轻时候口味重才喜欢那种东西，你吃就够了，我最近上火了，这玩意看着牙疼。” “哎哎，那我先吃。” 郝仁喃喃把汉堡拿了回去，看了一眼舍不得，于是当着沈老爷子的面，又把汉堡塞回了袋子里。 坐在一旁抽烟的老爷子被他这穷酸样弄得一愣。 “这还舍不得啊？” “这不外面那位精英还没吃呢？”郝仁别别头，院子里还有一位人在，“这不是国安处高级精英，陪我们加班加点这么久，我总得给他留点吧。” 老爷子啧了一声。 “我说你们…” 他重新拿出一根烟来，老爷子知道对面几个小的不抽，于是问都不问自己先点上一根了。 “…至于吗？多大点事，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保安都带到我这里来了。” “至于，”郝仁认真，“要说袭击，人可是针对你们家来的哈，这次的架势可吓人了，您要是出事了，我以后还怎么混啊？” 沈老子深深看了他一眼，问。 “塔里出来的？去学校了？” 郝仁点点头。 沈老爷子叹气，“这个时代哟，没有什么秘密是藏得住的，我就是知道现在这些事不得安生，所以早就有了心里准备。” “对对对，您厉害，”郝仁歪着头，“那您说说您都知道您做这事会不得安生了，您为啥要做？” 沈老爷子瞪了他一眼。 “我为啥要做？那你们一个个小年轻就没想过，为什么这群塔里出来的总是搞破坏，没人敢用呢？”老爷子一针见血。 “我要能知道我现在还只是这个位置？”郝仁乐了。 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刚想说什么，又紧紧闭上。 他瞪了郝仁眼，看向远方，手里的香烟弹了弹，又深深吸了一口，宋越不由跟着看了过去。 不远处，那个国安高级精英正一个人站在沈家的小花园里。他弯下腰，笑着对着空无一物的空气挥挥手，而后猛地一转身，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这是看得见？”老爷子好奇，“哨兵还是向导。” “哨兵，”郝仁回答。 “郝仁是吧，我和宋悦曾经也提过这个问题，我问他，他为什么就没想过，他这个小组成立那么困难，人员选拔那么难……” 老爷子停顿了一下，继续。 “也许不是人眼红，”他将烟头按灭，“也许仅仅只是人们害怕呢？” “怕谁？怕塔成员？” 郝仁笑了，他解释，“我和你说，宋悦就算把塔成员全部开除了换成其它背景的，照样不能过，这我看着他试过了，他那个小组，就是很困难。” 老爷子不说话。 郝仁也不说话。 两个人就看着那个国安精英一个人像个傻子一样在花园里和空气玩着，在他们两个普通人眼中也许只是这样，但在对方眼中，那个花园里不亚于量子兽乐园。 他的量子兽玩得很开心。 “有个经典学术问题，”老爷子最后开始开口了。 “您说，”郝仁虚心请教。 “为什么城里没有大象，”老爷子问了一个重复过很多遍的问题，“为什么城里看不到量子兽大象？”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完美配合 榆萌萌就和一枚榴弹炮一样，向着人群冲去，可在它穿过墙面的下一秒，就消失了。 在蜻蜓操控者眨眼确认的千分之一秒时间里，这个巨大的身形骤然出现在了嗜血量子兽身后，量子兽躲闪不及，堪堪折飞一小段—— 下一秒就被一只巨大的白狼堵住了去路。 这就是榆萌萌和白朔之间的配合，蜻蜓能够做到在三次元和四次元无缝跳跃，在白朔的帮助下，榆萌萌也能做到在沈祚域所在的范围里无限的跳跃。 现在双方赌的不就是看谁家哨兵的域更大，操控更加精确嘛？ “不行，我得和榆萌萌的联系断一会儿。” 海滨市市区范围里，袁九沐闭上眼，恶心的都快吐了，他用手背抵在嘴巴上，抱怨了句。 “榆萌萌和白朔配合的这么好，白朔怎么不见它晕的？” 就在他说话的时间里，三只量子兽，那只作为诱饵的刺猬不算，三只在世界范围内都排得上前几号的量子兽正在进行三-四-三次元躲迷藏。 用躲猫猫这个词毕竟对嗜血蜻蜓这类杀手太无礼了。 “都是白朔小时候练出来的。” 沈少爷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他告知袁九沐，“白朔刚刚诞生的时候，我还没意识到它是我的量子兽，因为只有去我爷爷那里我才看得到它，那个时候它和只小萨摩亚没多大区别。” 合着那时候沈祚域范围极大的天赋就已经展现出来了。 袁九沐看着对方默默地想。 第166章 要是像沈祚这种天赋爆表的哨兵，觉醒了能力但是量子兽一直在三次元与四次元，域与现实重叠范围内活动，那确实第一时间没有能发现他的能力。 “后来怎么发现的？”袁九沐忍着恶心好奇。 “白朔几个月的时间把我爷爷养的锦鲤全部弄死了。” 说到这里，沈祚似乎还有点怀念小时候的时光，也许是因为那时候沈祚还能出市，还能到处跑，还不用承担如此多的义务。 “鱼池很大，很深，锦鲤有大有小，白朔作为一只量子兽，从不同空间不同角度去吓它们，折腾了几个月，把鱼全部吓死了。“ 袁九沐乐了，“你确定不是白朔到处乱撞，终于有一天没控制好量子的边界，把鱼塘里的电器给弄漏电了，导致一池子鱼全部电死了？“ “她不是这么说的。” “谁，”这个突然出现的‘她’突然让袁九沐警觉了起来。 “我家庭教师，我的第一个向导。” 沈少爷站在路边，漠然的神情中难得浮现出了一丝悲伤，他别过头去，第一次目光不敢和袁九沐对视，少年看向这个偌大的海滨市的另一端，袁九沐也随之看了过去。 袁九沐记起来了，那个方向是第一次和沈祚联手时，出高速公路的那一个方向。 “你该不会……” 袁九沐越问，越感觉自己触及到了沈祚某些埋藏在心底一直未曾透露出的秘密。 他坐在摩托车上，趴在车头，侧着身子，歪着脑袋，试图看清对方的神色，就和以前那样一模一样。 “很喜欢她……” “很恨她。” 沈祚直接打断了袁九沐的说法。 □□头立马直起身子，假账自己刚刚没有胡思乱想，沈祚提醒袁九沐，“塔早就在我们家安排了钉子，他们始终没有放弃我，哪怕是我耳朵出了问题。” 袁九沐猛地瞪了过来。 沈祚提醒。 “她姓庄，量子兽是蝴蝶，最早从我国选拔出去的高级哨向塔成员。” “……” 关于世界排名前十几位的哨向量子兽大多都是昆虫，也就是节肢动物门这件事，科学家们很早就有过讨论。 他们的答案是，昆虫体型一般都较小，为了适应复杂的地球环境，它们在有限的身体空间里进化出了更具强度、杀伤性的器官，而当它们作为量子兽存在时，这种耐适应的形态反而成为了它们一开始就具有的独特天赋。 袁九沐就是突然想到了这一点，自然不敢说这些七七八八的，他只是问。 “那蝴蝶做了什么？” “我曾经离家出走了一次，闹得很大。” 哦，袁九沐记起来了，直升机那次，闹到后面搞贼大。 “我知道，那次上高速是吧，白朔反方向………” 说到这里袁九沐一停，对啊，沈家那么有钱，就算再排斥哨向什么的，沈祚需要一个向导安抚刚刚成形的域和能力，那就是会在家里给他安排一个向导的。 “她，干了什么，她不会……” 袁九沐猜到了□□成。 一个落单的，听不见的，不到十岁的，量子兽甚至与他分开的天才哨兵一个人在外游荡，塔怎么可能不出手。 沈祚用沉默回答了袁九沐的猜想，两人沉默很久，最后沈祚才说了实话。 “我杀了她。” “……” 袁九沐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 他没资格说，虽然在现代社会，哨向搭配是趋向于越来越随机化和无需化的，因为这是社会所需求，但是对于任何哨向，第一个和他们的世界建立起链接的人都是最特殊的。 沈祚一个什么特殊训练都没经历过的孩子，反而在塔这种高手一次又一次的刺杀了活了下来，实战也许真的就是最好的教练。 而现在袁九沐终于明白上一次在沈家，贾母为什么那么委婉的和自己说这段故事了。 要我，我有一个沈祚这样不省心的孩子，我也得时时刻刻地关注，牵挂着，你就别说不能出市了，你要出个小区出个房子不见了，袁九沐估计都得炸。 “然后？” 袁九沐期待沈祚能够把故事说完，他想听到沈祚把那一部分不能说的黑暗透露出来，有些事情说出来就好了。 “然后我带着一身血，沿着高速公路走到了收费站，我们家很快就找了我，然后那是我最任性的一次，我又吼又叫，我像只野兽一样对着所有人嘶吼，我要求我父母做出承诺。” 沈祚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在这个热闹繁华的街头讲诉完了自己过去最不愿回想起的过往，袁九沐看着他，观察这个少年美的如雕刻般的面庞上难得浮现出的些许情绪波动。 “你爸，不，叔叔阿姨都承诺了啥？”袁九沐温柔的问。 “我要这一切消失，”沈祚回答，“我要这种该死的互相伤害、互相厌恶、互相不信任的世界消失。” “这！” 袁九沐哑然，他本来想说不可能的，然后他记起来沈家如此宠爱沈祚那一点，也许人家—— 还真的去做了呢？ “你不会说，榆萌萌他们就是，这群人就是……”袁九沐意识到了什么。 “攻击目标一开始就不是海滨大学里的人，而是仪器。” 沈祚冷静的告诉他。 “我们做到了，答案就在那里。” · 海滨大学里，刺猬越是靠近人群，引诱量子兽的战斗靠近，战斗就越是朝着人少的地方前往。 但这也是蜻蜓的期望。 随着人流越来越少，一栋栋袁九沐曾经无比熟悉的建筑出现在眼前，如果是袁九沐来，他甚至记得这楼下有个不听人话的保安。 蜻蜓振翅，折射。 榆萌萌在狭小的空间里上下腾挪。 白朔在屋顶观察着一切。 刺猬的计谋已经达到了。 · 为什么城里没有量子兽大象？ “因为我们看不见，”郝仁给出了答案，“因为就算有量子兽大象，我们也看不见。” “那行，你在政府部门里，”老爷子吸了口烟，抬起头，用眼角余光看着他，“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在公共区域增加躲避屋，量子兽躲避屋。” “啊，你说的是……” 郝仁啊啊啊了半天，可算在脑海里捡起来了一点东西。 《关于本市标准化社区哨向量子兽躲避屋建设和管理的意见》。 对啊，他一拍大腿，这都看不见，量子兽哪需要躲避屋啊？ 哨兵量子兽藏哨兵的域里，向导的凑合一下找个哨向对象不就行了，要啥躲避屋啊？ 除非…… “除非，”郝仁喃喃自语。 老爷子眨眨眼，“是的，除非——” -------------------- 第一百二十二章 能看见了 随着榆萌萌它们这几个庞然大物抵达科研楼楼下，噼啪一声电流，然后整个世界似乎都变了一般。 袁九沐猛地一回头。 在遥远的海滨大学，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榆萌萌追着那只蜻蜓在楼与楼之间飞奔，它灵活走位，当电流闪过的时候榆萌萌其实也下意识地察觉到了什么，但是它还没有感觉到异常，它快速行动，随着蜻蜓的一个甩尾。 第167章 榆萌萌骤然出现在科研楼中庭里。 它可已经摸透了对方的想法，榆萌萌鼓足勇气往前冲去，而后就被镜子里那个恐怖的身影吓了一大跳。 【啊啊啊啊啊啊！】 【榆萌萌怎么了？】袁九沐担心不已。 【哇哇哇哇，好大好丑的一只虫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它会飞，它是绿色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它朝我过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袁九沐不用去现场，光从脑海里榆萌萌尖叫的声音都能猜出来现场有多混乱，他无奈，看向沈少爷。 “那边都闹成那样了，白朔呢？叫白朔去帮帮忙。”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袁九沐，它们喊了一个好厉害的援军啊！啊啊啊啊啊啊朝我过来了！】 “白朔就在旁边看着，”沈祚冷静地回答他，“不会有事的，榆萌萌在自己吓自己。” 还自己吓自己。 袁九沐嗤笑一声，刚想说榆萌萌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他脑海中灵感一闪，是的，榆萌萌什么都见过，除了—— 三次元，真实世界的自己。 难道说…… “你他妈，该不会，”袁九沐反应过来了，他猛地站起来，“妈的几年前宋越那崽子就在骗我对不对？就是，那个画师的事情，是不是，就是，就是，就是……” 他激动到话都说不出来了，整个人似乎都在发抖。 “就是，就是，就是那玩意，我就说我在山里看冬奥会的时候那个ai水平画的稀烂的，那个就是……” 沈祚帮他把话说完。 “是的，就是拥有了可以让四次元量子兽在三次元现行的技术。”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海滨大学那一头，榆萌萌正被科研楼一整面墙那么多的墙面玻璃吓得四处乱飞。 在榆萌萌的视角里，一只比车还大，比战斗机还吓人，颜绿色的大飞蛾正紧追自己不放，在榆萌萌已经习惯的四次元与三次元重叠的视角里，它首次遇到这么可怕的敌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袁九沐啊！白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无论是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个三次元绿色的怪物紧追不放。 【救命啊！！！！】 · 为什么城里没有量子兽大象？ “因为我们看不见，”郝仁给出了答案，“因为就算有量子兽大象，我们也看不见。” 问完关闭躲避屋的沈老爷子继续追问。 “就算有躲避屋，不能吓到其他哨向了，那拥有大象量子兽的哨向，能住在城里吗？” 郝仁明显想到了租个房子都困难重重的袁九沐，还有不断在海滨市周边游荡的白朔。 “不能，”他诚实。 “那既然我们看不见，那为什么拥有大象量子兽的哨向不能住在城里呢？”老爷子继续。 郝仁一愣，张了张嘴，他啊啊呜呜半天，最后找到了答案。 “因为……因为……因为，我们害怕。” 郝仁终于说出了重点。 人总是害怕看不到的东西的，如果那个东西一直在被证明不存在还好，可一旦证明他就是存在，只是你看不到…… “我们害怕看不到的量子兽。” 郝仁补充，“普通人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消失，它们又能做什么，因为我们看不到，不知道。” “我也害怕。” 老爷子也算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他不再抽烟，而是叼着烟回想起了遥远的过去，在沈祚成为哨兵的那一天起，他和妻子就做出了选择。 “所以我们打算找到方法。” “那方法……” 郝仁眼神飘忽，他记起来了什么。 沈老爷子补充：“就在海滨大学，有个和国家合作的项目。” 郝仁一拍巴掌，“难道说？” 老爷子点点头。 “虽然不止是害怕看见不看见的问题，但至少走出了第一步，至少能先—— 看见了。” · 白朔站在楼上，有些无聊地看榆萌萌上下翻飞、四处扑腾，毕竟在白朔眼里，榆萌萌就是一开始长得那样，只不过榆萌萌是第一次看，受的刺激挺大的。 眼瞅着榆萌萌越飞越乱，而后整个大蛾子往里一扑腾，哗啦一下—— 榆萌萌直接撞进了实验室内部。 噼里啪啦一顿响，就算没有三次元的实体，可这么大一只蛾子在现实世界，光是看到引起的骚动也是无法想象的。 白朔有些无聊的抬起后爪弹了弹自己的耳朵。 它坐在那里，听见里面的榆萌萌一直在哀嚎，【啊啊啊啊啊袁九沐我犯错，啊啊啊啊啊我把东西弄坏了，啊啊啊啊，袁九沐啊！】 巨大的白狼打了一个打呵欠。 这次任务等人上钩等了好久啊！ 许久以后，白朔脑海里响起了一个声音，是一只都沉默的沈祚的。 【好了，可以收网了，全部到位。】 白朔猛地站起来。 它在高楼上，不顾远处那只的观察刺猬，直接原地拉长了一下身体，背部高高弓起，眯着眼睛，四肢放松，做了个腰桥，结结实实活动了一下筋骨。 【榆萌萌。】 白朔打着呵欠道。 【不玩了，收网了，可以走了。】 于此同时，沈祚转身，朝着路边的一条小路走去，袁九沐哎了声，把摩托车扔下，跟着在对方身后。 “你这崽子，咋神神叨叨的，”袁九沐追在少年身后，“你这是又去哪里？刚刚榆萌萌在叫啥呢？它能看见了？榆萌萌真看见了？我能看见，呸，我是说……” 袁九沐一把拽过沈祚的衣领，大声质问。 “现在有技术能够让普通人也看得到量子兽了？” 沈祚不说谎话。 “三年前就有了，那个时候你不是看到照片了吗？” 袁九沐啊啊啊啊了半天，心脏都差点漏了好几拍，他那个时候其实不就这么信宋越那个玩意，他当时一直扮糊涂，表面上是帮宋越说话帮着隐瞒阿咪，但实际上，袁九沐一直觉得这事还有蹊跷。 什么电脑合成技术。 他还一直以为是出了个大摄像机什么的，毕竟人家只能在一个角度拍摄。 “你这崽子早就知道了？”袁九沐咬牙切齿。 “不。” 这个沈祚诚恳而又毫不掩饰自己情绪，“你走以后，我发誓要把你找回来，保护好你，所以我强行了解了整个项目，只有知道家里在做什么，我才能接收计划，接收计划，才能找你回来，才能保护你。” 袁九沐脸上火辣辣的。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袁九沐追问，“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量子兽可见计划是从上世纪就开始立项，全世界所有国家都有想法，只有我们坚持到了最后，二十年前有一段资金缺陷时期，我父母主动加入了这个项目，并参与了最后阶段的施展和落地。” “说人话，”袁九沐咬牙切齿。 “以后公众区域、大型聚会等场合是会安设这种设备的，到时候，量子兽就能在一定范围内出现在普通人眼里，试验区你应该知道，有些老小区提前拆迁，改造后会成为哨向观测体验区。” 第168章 “怪不得。” 袁九沐就说自己回来以后，多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游乐园、停车场，他还抱怨过看都看不见，榆萌萌还花了他二十块钱在天台趴着。 想到这里，他记起来项旭日。 “难道说项旭日他们家的地……” “改造范围内，只是当时我还不清楚整个计划和目标是什么。” 袁九沐松开手，他明白了，这是一项横跨一个世纪，花费了无数人无数心血和时间的项目，最终到了落地阶段，他袁九沐是整个棋盘上不起眼的一个棋子，不…… 是整个运行框架里一枚不起眼的螺丝钉。 故事早在他来到海滨市之前就已经开始了，他刚刚好承担了‘吓人’和‘大块头’那个角色。 没有他袁九沐，也会有其他人，有些人运气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如他安稳走到了现在，有些人运气差，毫不知情，却死在了阴暗密闭的森林里。 “去桥边上。” 沈祚没有回头。 袁九沐站在那里，由沈祚构建的域开始细微的，如沙入风般，缓慢轻巧地消散着，袁九沐看着对方的背影，后退一步，从虚拟的界限走向了现实。 身后马醇路正好骑着他心爱的小马哈过来。 “袁九沐是吧。” 袁九沐猛地回头。 他没看交警，而是看了周围一圈，自己那辆小轿车就停在身边，钥匙握在手心，暖暖的，不知道握了多久。 “在这里站着干啥啊？你都把我吓着了，咋了？” 马醇路刚好路过，打算在会展中心这边的公共厕所撒个水，刚好遇到袁九沐了。 “你在这干什么？”袁九沐整个人都是迷糊的，“市中心不是被恐袭了吗？” “呸！瞎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马醇路急着上厕所呢。 “少在这里散播流言哈，太平日子的，哪来那么多恐怖袭击。” -------------------- 第一百二十三章 极限施压 海滨市工业园区。。 “狼去那儿了？” 男人脸上骤然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量子兽的状况与主人息息相关，他抹了把脸，满不在乎地呸了一声，就像刚刚白朔对棕熊做的那样。 “聋子，有人和我说过，不会战斗的白狼就是萨摩耶，你说你们家那只……” 男人丝毫不在意自己量子兽受到的伤害，这人只顾着继续在沈祚面前卖弄自己的本领，他眼神往上一挑，刚想继续挑衅沈祚一下，不料—— 男人眼前一黑。 钻心刺骨，回过神来的时候男人才发现自己头已经被死死按在了车厢上，仅沈祚一只手而已。 沈祚的手就像是一把铁钳一样死死焊在了他的脑部，白色的小轿车发出不堪重负地哀鸣，疼痛席卷着恐惧一瞬间充斥了棕熊所有者的心神。 因为刚刚还趾高气昂的他被沈祚一只手活生生地嵌在了钢铁之中。 血肉模糊，动弹不得。 “谁说。” 沈祚缓慢开口。 他的手掌死死按在男人脸上，鲜血缓缓从沈祚手掌缝中渗了出来，沿着皮肤上细小的纹路逐渐渲染扩散，慢慢浸透入了沈祚的衣袖，男人惊恐无比，卑微地而绝望地用力呼吸，全身上下的肌肉都散发着一股求生的欲望。 “谁和你说。” 沈祚缓缓开口，他的吐词清晰，发音标准，没有任何杂音，甚至语气动词都拿捏的极其到位，就像之前佘缑表扬他时的那样。 “我没有手杖就听不见了？” 棕熊急促地呼吸着，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绝望地察觉到了死神已经来到了自己身旁，沈祚是个黑暗哨兵，他是知道的，但黑暗哨兵并不是常人可以见到的。 他以为沈祚也和其他人一样。 沈祚的手掌缓缓用力，骨头发出了咔哒一声脆响，血肉和金属逐渐掺杂在了一起，夹杂着敌人发出痛苦的哀嚎声，人体心脏跳动，血液流动，哀嚎从喉间发出的声响，一切勃勃生机的机理行为都是一种震动—— 沈祚就这么触碰，听到的。 他甚至都不需要手杖，他甚至都不用用心去体会，他甚至都不需要像往常一样在空气中盲目地探寻着某个振动频率。 他现在就知道一切，知道敌人的恐慌和害怕，知道生死掌握在手中的快感。 “你们的资料上弄错了一件事情。” 沈祚冷静地告诉敌人。 男人试图从眼睛缝隙看清楚眼前这人，可是太难了，大半个眼球视角已经发黑，他只能隐隐约约看清沈祚俊美的面庞，已经对方脸上的冷漠。 他看自己的眼神，更像是一种怜悯。 · 沈家有一间奇怪的房间，它看着像是一个儿童房，实际有着一整面墙的单面镜，自打沈祚听不见了以后，贾秀珉就辞去了工作，全身心投入在了沈祚身上。 沈祚每个发音，每一句话，每个用词都是她一点一点调教出来的。 沈家那间奇怪的房间不止有单面镜，它还有一层厚厚的防弹玻璃，整个房间按照最高防恐防爆等级装修，光是门口那扇合金铁门，上锁以后比海滨市金库还难开。 许多年前的那个夏天，沈祚第一次尝试使用自己的力量。 那个时候也如同现在一样，沈祚的手轻轻贴在了心理医生的脸颊上，就如同他此刻死死抠在男人的脸上是一样的。 夏蝉长鸣，夏日依旧。 ·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男人开始求饶，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他只知道现在一味的讨好对方，或许才能获得些许生机。 沈祚叹气，他的域开始崩塌，无数建筑泯灭而又重生，在男人眼里，这一切比神迹还要可怕。 沈祚轻声道。 “你们都低估了我学习进步的空间。” 沈祚道。 “以及把袁九沐带回来的决心。” · 现实时空，也就是袁九沐刚刚打电话吼完佘缑的那一刻。 佘缑本来还想睡个回笼觉的，袁九沐一个电话打过来，吼的他连继续闭上眼睛的想法都没了。 这个家伙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坐标定位，再看了一眼时间。 “哼哼哼哼，”佘缑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涮了涮口，拿着剩余那杯咖啡出了门。 【你人在哪啊！】 电话那头袁九沐都快疯了，【快点啊！】 佘缑不说话，只是默默看了眼手机导航，他甚至有时间站在路边观察了一眼天空，而后给宋越打了个电话。 “领导啊，我不清楚你们又在玩什么play，但是别把袁九沐给玩坏了……” 话音未落，一种熟悉但又陌生的感觉袭来，就像是地面无声掀起了一阵离子风暴，细小的电流噼里啪啦从发间拂过。 呲呲呲，电话信号都受了影响。 【没……事……沈……】 宋悦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断断续续的，只花了一秒就恢复了正常，可这几年佘缑和沈祚这个崽子不知道打了多少次交道了，对方的伎俩他比谁都清楚。 沈祚发动了自己的域。 第169章 并不知道一次性把哪几个人骗进去了他的域。 啧啧啧啧，那崽子这几年进步神速，被骗进去的不知道得被耍成什么样哦…… 佘缑挂断电话，慢慢喝完咖啡，找了个可回收的垃圾桶一把将纸杯扔了进去，他左右看了看车流，揣着个口袋一路小跑。 也就跑了二十秒。 过了马路，他就慢下来了。 建兴路111号，海滨市会展中心，距离国王大厦也就一百五十米的样子，就在袁九沐眼皮底下。 平日里如果和袁九沐直接说，他估计是能猜到的，但和人报铭牌号，那绝大多数人确实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 【人呢！】袁九沐又一个电话来了。 佘缑不说话，只是默默打开了消消乐，他看了一眼精力槽，算了算，一盘两分钟左右，一盘都不过他还可以玩十五分钟左右。 等吧。 佘缑就窝在会展中心角落里等着。 他低着头，挑着眉毛看着袁九沐带着旺达海他们急急忙忙走进去，又看着袁九沐匆匆忙忙离开，再看着手机屏幕上弹出那个叫邓曦的人的电话号码，而后—— 看着鬣狗走了进来。 日你大爷，等得老子都动我的精力瓶了，你才来，佘缑收起手机。 【小猫咪啊，】鬣狗抽动着鼻子，嘿嘿笑着，【你在哪里啊小猫咪啊？】 “小猫咪要死了，你还找什么小猫咪。” 佘缑往前走一步，大大方方地站在过道中，鬣狗僵在那里。 这个哨兵不耐烦地抱怨了一句。 “杵半小时了还不来，你们这行动速度慢得有点惊人啊，你上级怎么给你做行动指挥的？” --------------------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念天堂 沈家有一间奇怪的房间，它看着像是一个儿童房，实际有着一整面墙的单面镜，自打沈祚听不见了以后，贾秀珉就辞去了工作，全身心投入在了沈祚身上。 沈祚每个发音，每一句话，每个用词都是她一点一点调教出来的。 但这样的事情就算是成人也觉得乏味枯燥，更别说沈祚一个半大的孩子，他被关在那个房间里，什么人什么事都接触不了，每天唯一的目的就是恢复发音，利用自己黑暗哨兵的天赋，将这一切不可能变作可能。 但沈祚并不是个完美的孩子。 没有人是完美的孩子，沈祚会哭会闹，有脾气有自尊，他有自己的傲气和性格，有自己的厌恶和喜乐，没有人从一开始就会是完美的。 他于是开始尝试离家出走。 在宋越的报告还有民间传说中，沈祚最后一次离家出走沈家甚至动用了直升机，但没有人知道其中的具体细节，以及为什么沈祚要走。 他为什么要走，他遇到了什么，为什么他以后又不再离家出走了。 是因为沈家太强大了吗？还是沈少爷终于知道轻重了？还是一次次离家出走失败让沈祚受挫了？ “有个人你也许认识，她在你们这类人中名声很大，也是塔里出来的，”沈祚慢慢开口，温柔地就像是一位和孩子讲睡前故事的老师，“她姓庄，量子兽是蝴蝶。” 被死死囚禁住的男人瞳孔缩小了大半。 “庄周梦蝶，你们都是这么称呼她的能力的，她的实力很强，作为塔优秀退役人员，你们在十几年前突然失去了她的消息，对不对？” 沈祚温柔地问男人。 “知道是为什么吗？” 男人不敢回答，就在原处，白朔正一口咬在棕熊的喉间，径直撕扯了一整块肉下来，鲜血泼洒了一地，仿佛是给了男人不再发声的借口。 “她潜伏进我们家，成为了我的心理辅导老师，当时塔还在，推行的政策是‘只要最好的’，而我就是那个最好的。” 沈祚的声音那么温柔，他手掌的力道却越来越可怕，伴随着故事的进行，这种力道逐渐变成了一种梦魇，牢牢禁锢住了敌人的呼吸。 “哪怕聋掉了，我也还是最好的，塔始终是舍不得，你们始终是舍不得。” 声音是一种压力波，是一种将物理信号转化为生物信号，最后被大脑所理解分析的过程，它需要震源，需要传递介质，它甚至需要接收者—— 不然就不存在被‘听见’的情况。 “你们都太小瞧黑暗哨兵了，”沈祚如是说。 是的，人们都太小瞧黑暗哨兵了，哪怕是只有十几岁的孩子，他也依旧是黑暗哨兵。 沈祚依旧记得那个夏日，他一个人慢慢沿着公路走着，热浪和蝉鸣仿佛要把他吞噬了般，道路尽头站着一个女人，她是沈祚曾经最信任，也是最崇拜的向导。 庄周梦蝶。 庄梦蝶第一次攻击就把沈祚那个看似宏伟，但无比脆弱的世界一次性摧毁了，片甲不留，就像袁九沐指挥榆萌萌攻击别人的域那时一样，沈祚的世界连基底都被掀起，所有的建筑都齑成粉末，所有声音都支离破碎。 最后那一刻，在濒死前最后一秒，沈祚伸出了自己的手。 他是那么温柔地抚摸上庄梦蝶的面颊，正如同今日他按在这个男人脸部时一样，沈祚只是轻轻触碰了一下。 “我是黑暗哨兵，”沈祚对男人轻声道，“就连你的恐惧都能成我洞察世界的道具，你为什么认为我没有了那根手杖就听不见了呢？” “对不起，对不起，对…”男人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我可以说点别的，我可以说点别的！别让我死，别让我死，我，我我我我……” 男人挣扎着，他的量子兽和他的联系已经越来越弱，他眼睛中的黑圈越来越大，这是失血过多的征兆。 沈祚手掌逐渐用力。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看见了白朔。 白朔的下巴上沾着血，那只棕熊奄奄一息地躺在道路那头，鲜血潺潺流了一地，他手中的那个男人呼吸逐渐衰弱，量子兽的血更接近人类想象中应该存在的情况。 但实际上，没了主人的思维，那头棕熊的身影也开始若隐若现起来，首先没有痕迹的，就是暴露在体外的鲜血。 白朔坐在那里，直勾勾地盯着沈祚，那双黝黑的眼睛中倒映出了沈祚自己，倒映出了整个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的画面，倒映出了沈祚自己的内心。 一如当年沈祚第一次失手杀人的时候，白朔也是坐在道路那头静静地看着。 ·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 “沈祚！” 警鸣声就像是划破这死寂一般氛围的刀，直接破开了一切，袁九沐的精神丝线就像无数双手一样猛地朝沈祚伸来。 抓住了他的躯体。 驱散这片由过往黑暗记忆构成的无边地域。 袁九沐的精神丝线发出微光，从他的那端闪耀起来，一直连接到，将此刻这个敏感脆弱而又黑暗的沈祚白花花地全部暴露在了袁九沐面前。 那一刻。 棕熊哨兵仿佛看见了太阳。 而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现实世界里，这很可能是沈祚的域，曾经他们也曾派出过一个熊类哨兵前来袭击沈祚，那个埋伏地点—— 第170章 【就是这里！】 嘭！ 刚刚还垂死的男人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力量，沈祚的手掌猛地炸裂，碎成无数块的血肉在半空中一边下落一边变做细细簌簌的细沙。 这确实是沈祚的域。 嘭！ 男人猛地后退几步，由沈祚构建的域再度爆炸坍塌了一部分，不过男人的状态更差，殷弘带着黑相的血液从他鼻子里流了出来，他的瞳孔开始涣散，眼角开始出血。 嘭！嘭！嘭！ 沈祚的手掌轻轻一抖，已经恢复原状，而男人才勉强撤退十几步，这一次，他的量子兽不是假的开始虚幻不见了，是真的因为他的行为开始虚化。 嘭！ 【你他妈的要死啊！】 果然榆萌萌是跟袁九沐学的，脏话开口是一个词都没变，袁九沐顺着丝线疯狂的移到了这片模拟战场。 “他是在自己消耗你自己啊，沈祚啊啊啊啊啊啊！” 嘭！ 这一次爆炸的范围差点波及到袁九沐，沈祚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的，他伸出手，刚刚袁九沐身边的虚幻空间已经开始产生波动即将崩溃，下个瞬间刚刚的一切异常就集体消失了。 等袁九沐一把抓住沈祚的胳膊，扭头一看的时候。 那个前来袭击的哨兵已经距离他们快有五十米的差距了。 “我知道，”沈祚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袁九沐一把扯过沈祚的衣领，“他是个哨兵，你也是个哨兵，你的域暴露在他的认知中了，他可以用自己的域抵消你的，伤害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沈祚就是不看袁九沐。 “你知道你他妈还靠这么近，你知道……” 说到这里袁九沐一愣，他伸手，用力捏住沈祚的下巴，“等下。” “你干什么！” 就算是回来以后一直假装老成干练的沈祚都有些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袁九沐触碰过的地方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可没碰过耳垂红的更厉害。 袁九沐用力，将沈祚的脸掰了过来，看向自己。 他直视对方双眼，问。 “刚刚那个和我说话的，是你虚构出来的一个人格？” 沈少爷明明耳根都红透了，还是故作骄傲。 “怎么，你没认出来？” “妈的我就是认出来了！” 袁九沐气得直摇人家下巴，“这很危险知不知道？很危险知不知道？那是你的分身、你的思绪的一部分、你的精神啊！受攻击你会直接死的！更何况那崽子还知无不言，什么话都套的出来！” “那你套到什么了？”沈祚一针见血。 “……” 袁九沐这个时候就开始装傻了。 沈祚嗤笑一声，抬头看向远处的那个哨兵，男人一脸绝望，直接说。 “要杀就快点。” 沈祚深深看了他一眼，在袁九沐来了以后，那种惆怅，那种无处可说的悲伤还有痛苦早就烟消云散，过去的那种被背叛欺骗的负面伤口似乎都已经开始愈合了。 于是他仁慈的伸出了手。 沈祚轻轻一挥，男人消失在他的域里，现实世界，任务失败的男人将会陷入重度昏迷，直到被宋越他们的人找到，并且带回去审问处理。 “袁九沐，”沈祚突然道。 “哎，”□□头侧过头，假装没人认认真真喊他大名，他只是问，“思月那边怎么样了？” 沈祚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而后道。 【思月那边一直都没有问题。】 -------------------- 第一百二十五章 真真假假 陈姗姗一路疾驰。 “慢慢慢，”宋越吓得抓住车窗上的把手，“已经安全了，无论是突袭者还是观察者都抓到了！都说了是郝仁他们提前布置好的，你在，哎哎哎！” 宋领导面对车祸危险的时候还是怕的。 “谁说的？”陈姗姗脸色沉重。 熙熙不断闪现在她的身边，下一秒又消失了，陈姗姗的域中有着一座白色高塔，以塔顶点为原点，现实虚拟方圆三十四公里范围都是熙熙的狩猎领域。 “看右边，看右边！” 宋越没回答，只是瞪着大眼睛看着前方路况，他无比紧张，“你开车不管右边的？” “他们都能算到思月能力那一步了，你觉得不会留后手？”陈姗姗瞟了一眼后视镜，她安抚宋越，“只是司机视角不同，你当惯了……” 呜呜呜！ 车中王者满载货物的泥头车打着双闪与陈姗姗这辆suv擦肩而过。 车里的两个人被大货车超车时带来的震动震得直接一歪。 “……”陈姗姗默默把车还是往左边开了一点。 “我就说吧，”宋越惊魂未定，“不要急，不要急，袁九沐他们赶回去了！” 一辆警用小马哈疾驰在车道上，开车的是袁九沐，后面坐着沈祚。 沈少爷撤销了自己的域，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了一辆警用小马哈，袁九沐现在脑子晕到连时间都无法确定了，榆萌萌晕域晕的一塌糊涂，直接趴人家大厦墙面上干吐起来。 【呃呃呃呃呃呃！袁九沐我好晕啊！】 我他妈比你更晕。 强风吹过，袁九沐回头默默看了眼身后正在处理事情的各种救助车辆们，而后问少爷。 “去哪里？” “河边。” 沈少爷也不含糊，手直接将袁九沐的腰一搂，热风吹在耳朵边，袁九沐直接缩了缩脖子。 “停停停。” 袁九沐赶忙把车停下来，他大着胆子往那头瞟了一眼，赶来支援的交警没人注意他，袁九沐把自己的头盔解下来，往沈少爷脑袋上一罩。 “你带着，”袁九沐慌慌张张，一边躲着交警的目光，一边给沈祚系带子，“你说去哪就去哪，想说话就从脑海里说，实在不行让白朔通知榆萌萌再和我转达，等下路上你可别随便说话了哈。” “你是向导我又不是，我怎么从脑海里说话。” 沈祚盯着袁九沐红透了的后颈。 袁九沐头也不回，拧着油门，“你他妈这能力逆天到这样，你算半个哨向结合体。” 沈祚追问，“和黑暗哨兵相比，你觉得谁更像向导？” “你看着皮更嫩些，”袁九沐敲敲沈祚的头盔，“交警抓人，第一时间就抓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向导。” 白朔蹲在路边抬起后爪抓了抓下巴，它默然看向袁九沐，那目光和沈祚的一模一样。 “走了，”袁九沐发动小摩托，“别骑着交警的车还被交警给抓了。” 还隔得老远，沈祚其实就已经知道直升机快到了，直升机机翼搅破了一片天空，扰乱了一大片气流，气流偏转，从一开始的混乱到逐渐稳定，到流速慢慢变化…… 其实这一切沈祚都能感受到。 但此刻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他用力抱紧袁九沐的腰，将脸贴在了对方的背脊上，袁九沐的心跳声通过肌肤的接触毫不保留地展现在了沈祚面前，就像刚刚那个被他按在手底下的哨兵一样。 沈祚抱着一个活物。 第171章 “……” 袁九沐全程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的，可随着沈祚手臂越来越用力，搂得越来紧，袁九沐昨天晚上吃的那两个隔夜饭团都快被挤出来了，他本想提醒沈祚一下。 可低头袁九沐就看到了沈祚的手掌。 曾经骨节分明，修长秀美的手指此刻满是鲜血，袁九沐才看一眼就知道，沈祚哪是去打击敌人，分明是在虐待自己，血水漫过血痂，沿着掌纹逐渐渗透了袁九沐腹部。 手杖还不见了。 你可以说都是沈祚的域在骗人，但是能骗人成功，至少说明骗人的很大一部分的经历，是骗子曾经自己经历过的。 袁九沐声都不敢吭，也就让人这么搂着了。 在上面飞过的榆萌萌看到这一幕直摇头，它甚至有时间去找白朔交涉了一下，【白朔，】榆萌萌点了点巨狼的后背，【叫沈祚轻点，别把袁九沐勒死了。】 【你知道什么。】 白朔正抬着后腿舔毛呢，它嘀咕了一声，看了榆萌萌眼，【哨兵向导的事情你别管，】而后低头去舔腹部的毛了。 【嘿呀，】榆萌萌气得直打滚，它去找佘缑了。 榆萌萌就像是一只快乐的小鲸鱼样朝着会展中心的反向游了过去，今天不知为何整个海滨市上空空的很，也不知道平日里那些占据它航道的量子兽们都去哪里，也许是这次袭击早就安排好的一部分。 那些平日里就喜欢传八卦的多嘴八哥都不见了，也不是榆萌萌打不赢它们，主要是鸦科家族总是抱团，吵得烦，还不能一波全部弄死。 榆萌萌打着转哼着歌，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情这么好想要哼歌，也许是袁九沐心情好吧。 总之它轻飘飘地飞回去了。 “榆萌萌，下来！”佘缑站在天台上一招手，“你还让不让飞机走了。” 榆萌萌嘿呀嘿呀的来了。 “什么玩意儿，”邓曦邓大叔甚至扶了扶眼镜，“榆绿天蛾啊？国王大厦上面那只给放出来了？” “放出来了，小姑娘你怕啥，”佘缑回过头，宫思月看着榆萌萌都看呆了，佘缑打了个响指，“你专业出身的你怕这个。” 正常人都怕虫子，战斗机大小的虫子谁不怕。 宫思月白着脸躲一边去了。 “病人情况稳定了是吧，我们这边有专业医护哨向陪伴，所以你们不用派人去，去也可以，我们要看飞机配重再另行安排。” 专业人士果然是专业人士，省直属哨向医疗队的一来，旺达海立马就由专人接手了，宫思月长松了一口气，医疗队的医护人员分成两组，分别检查了一下量子兽和主人。 “男性，十九周岁，心率55，心动过缓……这是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了过来，能够成为省直属哨向医疗队的一员，自身肯定也是哨向，检查的医生弯下腰来，在红茶腹部乱糟糟的毛发中捋出来了一个东西。 “丝囊？”有人问。 正在车流中疾驰的陈姗姗给出了回答，“那是蜘蛛的卵袋！保护好宫思月！保护好我方人员，撤离！” 很可惜陈姗姗距离他们太远，没有人知道正确结果，几个人围了上来看了一眼，见多识广的佘缑本来想着没什么事，他就眼角的余光瞟了一下。 “走！” 声音还没发出来，那团白花花的丝囊瞬间裂开了，无数只黑色半透明大小的蜘蛛崽子涌了出来，就像是蒲棒炸开了花，也像是柳絮遇到了风，更像是被你遗忘在包里捂了整整一个夏天的粉盒开盒现状。 漫天都是细小的蜘蛛崽子。 “宫思月！思月！”邓曦顿时慌了，“思月？” “呸呸呸，思月！完了，这玩意能入嘴？能入嘴？这玩意不会也能进脑子吧？” 佘缑一把拉起宫思月，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远在半个街区的袁九沐直接给了榆萌萌一个指示，榆萌萌猛地张开翅膀，下意识地一扇。 什么都没有，蜘蛛幼崽们完美的逃避了同在四次元层面上量子兽席卷起来的风浪，一条条晶莹剔透的丝线从小蜘蛛们的尾部发射出来。 它们随风飘荡，它们四处招摇，它们乘风而去。 敌人对袁九沐能力的洞察程度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纵使袁九沐再强大，精神网络再缜密，无数看不清数不尽的小蜘蛛们都是他不能一一捕捉的对象。 也许在塔里时他敢，因为他执勤的地方往往了无人烟，而现在，就在海滨市闹市区，周围全部都是他的同事，袁九沐敢吗？ “干！” 一只蜘蛛竟然落在了佘缑眼睛里，这样是放在过去，有哪个哨向敢这么欺负他？佘缑火气起来了，刚想说什么，唰的一下。 “没了？”佘缑疑惑。 唰唰唰唰唰，一个黑影不停闪过，本来还在疯狂拍打蜘蛛的众人都被这一闪而过的黑影吸引走了注意力，一只蜘蛛落在宫思月发梢前，她一个踉跄还没站稳。 啪！ 一双黑爪爪从她头上伸出，猛地一巴掌直接就把蜘蛛给拍住了。 “……” 宫思月缓缓抬头。 熙熙蹲在她脑袋上瞪着绿宝石样的大眼睛往下瞅了眼。 而后熙熙看向了平日里吊儿郎当，关键时刻总掉链子的佘缑。 它虽然不说话，但是熙熙用眼神说了一个词。 【废物。】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各显神通 “……” 宫思月微微摆了摆脑袋。 而后熙熙感知到了什么，它只停顿了一秒，然后身影又消失在了空气里，唰唰唰，众人只看见黑色的残影在身边一闪而过，熙熙出现在脚底，头顶，半空，飞机桨叶…… 它甚至穿透邓曦的身体捕捉到了一只。 啪！ 熙熙再次伸出黑爪爪。 “我知道它！” 其中一个医护人员认出了熙熙，她的量子兽是一只百灵鸟，虽然鸟类捕捉昆虫速度也很快，但熙熙还是已经超出了常识范围。 “陈姗姗的熙熙，量子兽猫科动物是吧，上次速度大赛的第一名，”医护人员松了一口气，有熙熙在，那就不用怕了。 遥远的国道上，陈姗姗依旧在一路狂奔。 海滨市a类战斗人员：[哨兵][陈姗姗]，域范围：以塔为坐标中心，虚拟现实直径方圆三十公里均为能耐施展领地。 量子兽名称：[荒漠猫][熙熙]；量子兽专属能耐：瞬移、快闪、量子兽捕捉、量子兽囚禁等，荣获全国各种一类奖项，人称—— 【昆虫杀手】。 “放心，熙熙到了。” 陈姗姗一脚刹车下去，车辆一个甩尾，直接冲入了泥塘边缘，她卡在三十公里这个边边上，好悬不悬地把熙熙送到了袁九沐他们身边。 熙熙几个闪现，卡在最后一秒把几个跑远了的小蜘蛛给拍死了，它留下了最后一只，就像是逗玩具一样，还用爪爪扒拉了一下。 荒漠猫把小蜘蛛压在爪子下。 打了个大呵欠。 熙熙心满意足地坐下，这代表‘黑寡妇’量子兽以及其所有者，全部都被控制住了。 第172章 “呕，”宋越打开窗户往外吐了声，“呸，”他拿出瓶水清了下嘴，“陈姗姗你驾照怎么拿到的？” “我驾照国家发的，安全带系好。” 陈姗姗踩了一脚油门，后轮发出呜呜空转的声响，她又踩了一下，车身猛地一摇，宋越吓得大叫一声。 “怕什么，”陈姗姗正试图把车救出来。 “我还年轻，我还不想死在这里，”宋越解释。 【驾驶证、驾驶证、身份证都拿出来，交警查人。】 一个硕大的梅花鹿脑袋伸了进来，梅花鹿目光冷峻，语气冰冷，湿漉漉的大鼻子往陈姗姗脸上一怼，陈姗姗一个什么见识甚广的哨向也吓得尖叫起来。 “啊啊啊！” 熙熙直接在战斗现场炸了毛。 “你又叫什么，”宋越被她一嗓子吓得魂都没有了，人一把按下手刹，一边帮陈姗姗挂上挡位，“下车下车。” 陈姗姗他们惊魂未定地下了车，下车后那只梅花鹿还不忘凑过来，这玩意看着忠厚老实，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可爱极了，这话说得却格外冰冷。 【驾驶证、行驶证、身份证，三证合一啊，都要，交警查人。】 梅花鹿喷了一口气出来，哼了一声。 【跟你们俩一路了，违反多少交规知道了吗？一天天的，都不知道安生点。】 · 今日的海滨市如此宁静祥和，和以往无数个日子一模一样，普通人谁也不会发现整个世界发生了什么，又改变了什么。 袁九沐骑着车，沈祚紧紧抱着他的腰，白朔像只护卫一样围着车不停地跳跃着，榆萌萌在上方护航，就像一只巨大的风筝。 “沈祚啊，”袁九沐问，“你说这恐袭发生了还是没发生啊？” “发生了，也没发生。” 沈少爷还是那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他看了一眼白朔，域铺展收缩开来。 “正在进行中吧。” “啧，”听到这个答案，袁九沐不由弹了一下舌头。 就在天台之上，熙熙正四处拨弄着最大的那只蜘蛛，它从左边拍到右边，又试图用双爪把它举起来，整只蜘蛛就像是在它掌间的一个小跳球，左右巴拉一下，又弹到地上去了。 熙熙扑的一下就冲过去了。 “别玩死了哈！” 佘缑眼不见心不烦，直升飞机已经离开，余下的战场需要他们几个处理，佘缑站在天台上，看着邓大叔抓着什么东西就走上来了。 鬣狗的躯体。 “死了？”宫司月有些震惊。 “你能直接碰啊？”佘缑震惊的是这个。 “要不能碰我能做法医这行，”邓叔将那只鬣狗拉到了天台正中央，他理了理□□手套，顺便用脚踢了对方下。 “还没死。” “太好了，”宫司月松了一口气。 “但是那只蜘蛛死了。” “什么！” 宫司月猛地回头，熙熙叼着大蜘蛛瞪大大眼睛看向他们几人，宫司月差点叫出声来。 “熙熙你别吃！熙熙这个玩意……” 熙熙当着宫司月的面直接把蜘蛛甩墙上了，然后它深深看了宫司月一眼，抬起爪子舔起了毛。 “……”宫司月想，被熙熙给嫌弃了。 “放心吧，这种情况死了才正常，黑寡妇这种群体想要有丝分裂出那么多幼崽是有代价的，更何况所有的幼崽都被熙熙杀了。” 佘缑见怪不怪。 “有些蜘蛛有一种特性，生完孩子以后会将自己的身体作为孩子长大的养分，黑寡妇在哨向杀手名单上还是有点名气的，她最擅长的就是利用母体死亡，子代潜伏的特征来进行暗杀。” “你的意思就是，母代死了，子代也全部死完了，量子兽精神载体全部消失了，所以就死亡了吗？” 宫司月果真还是个学生，问的十分详细。 “没错，既然死了……”佘缑插着口袋。 “那就看我的了，”邓叔上场了。 熙熙一听他这么说，叼起蜘蛛就过来了，他从熙熙爪子里接过那只量子兽，蜘蛛放在手心，肉眼可见的消融了下去。 某种意义上，那只灯塔水母现在应该已经开始读取蜘蛛的记忆了。 “嗯，我清楚了，我知道了。” 邓叔闭上眼，沉思了一小会儿，而后道，“我知道他们的具体计划了，他们有一个军师，还在等待任务成功消息传达，地点我也清楚了，传达者……” “可以是这只鬣狗。” 宫司月插话。 佘缑看向她，问，“可以做到吗？” 小姑娘点点头，“没问题的。” 说罢她伸出手，从熙熙的头顶摸到了尾巴根，熙熙高兴的整个躯体都拱起来了，而后宫司月伸手，抚摸上了鬣狗的头顶。 鬣狗四肢弹动了一下，明明一开始没反应了的它，半分钟后又精神奕奕的站了起来。 宫司月——量子兽：寄生虫类，弓行虫。 这是最为可怕的一种量子兽。 也是为什么敌人宁愿几换几也要除掉宫司月的原因。 弓行虫可以通过“精神控制”操纵被感染者的行为，进而达到繁殖的目的。 早期研究发现，弓形虫对啮齿动物（鼠、兔等等）具有一种奇怪的“精神控制”能力，一旦感染了这种大脑寄生虫，小鼠的大脑和行为便受到重大的影响，它们似乎就不再害怕猫，变得更容易被吃掉，这样猫也会更多地感染上弓形虫。* “去吧，”宫司月低语，“去找刺猬吧。” 佘缑他们默默看着这一切。 看着鬣狗按照预定路线跑远，佘缑拿着手机叮嘱了句，“等下遇到刺猬了，记得直接感染刺猬，不要过多纠缠知道吗司月，直接感染就完了。” “知道。” 弓行虫具有控制宿主的能力，同时也能使得对方变得更容易激动、莽撞、失智，这样才能让宿主被天敌发现，更好的促使寄生虫们传递进入下一个宿主环节。 而用在宫司月身上，那就是能让敌人—— 降智。 “找到刺猬以后去找蜻蜓，多感染几个，”邓叔不忘继续提醒，“让敌人越傻越好，越傻越容易结束战争，明白吗？” “明白。” 宫司月眨眨眼。 一只量子兽鬣狗在路上飞奔，它很快就能找到那只刺猬，而后沈祚的域随机展开，刺猬会跌跌撞撞的去找那只蜻蜓，在时间和域的间隙中，在看似漫长的时间里，而现实电光火石之间—— 将他们一网打尽。 “我说我们这个小队啊，真的是配合的好。” 佘缑站在天台，手机来了条信息，看样子是到最后收尾的环节了，他环顾四周，表扬了下。 “你看，杀人的有，杀完以后提取记忆的有，杀的半死不活被人操控的能力也有，天上飞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也有，地下不现实次元全方位虚拟的也有。” “咋了，”邓叔回头，“这么表扬自己，你年底要评优啊？” “你看你看，这就是招安以后成了良民才能听到的话，这么厉害，想的就是年底带小红花。” 第173章 佘缑收起手机，准备走。 “那佘哥，” 宫司月还是好奇，“那要是不是良民得说啥。” “说能杀多少人。” 佘缑笑了，他朝两人摆摆手。 “走了，收尾，搞定了今天晚上就能一起吃火锅了。” “哎，”邓叔提醒，“报告要写啊，你别跑。” “去哪里啊？”宫司月站起身来，熙熙跳上了她的肩膀。 “河边，”佘缑挑挑眉，“抓蜻蜓。” -------------------- 弓行虫资料源自网络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中年男人 “我有个事好奇。” “你好奇啥？” 早上四点，朱敬涵回到家，进门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妻子刘云斑正好在家，对方问了句，朱敬涵嘟哝了句。 “海滨市应急小队的事，死了人了这次。” 朱敬涵，曾经的朱秘书，如果不单独把他拉出来，大家甚至都会把这个海滨市应急事务小组中的一员给忘了。 作为整个小组里最势利、最想往上爬的那个，朱敬涵早就把和市局其他部门对接的工作给揽下来了，很多事情宋悦没时间管，朱敬涵于是就第一时间冲在前面把话接了。 就比如说——红河小区这次的事件。 “哎，你说这个哨向啊，真的有这么难吗？” 朱敬涵看向他妻子，“我看你们一天天的工资也高，福利也好，看不出来有什么困难啊？” 刘云斑立马白了他一眼。 “我当初读书不能自己选专业，只能听从安排的时候你又不说？” “问题是你这安排也差不到哪里去啊，”朱敬涵将手里的包往桌上一放，“福利待遇，过年过节的还有礼物发。” “说的你没有似的，不和你吵这个。” 刘云斑今天难得轮休，洗好澡出来。一只巴掌大小的菜粉蝶在妻子肩头来回煽动着翅膀，正如朱敬涵之前所说，他的妻子确实是一位向导。 “你们最近是怎么了？”刘云斑指了指窗外，“一天天的，有的时候都快天亮了怎么才回来？我看最近挺平安的啊，恐怖袭击也没见到，你们怎么这么忙？” “不是，吃了个大瓜。” 朱敬涵猛喝一口水，先蹑手蹑脚去看看儿子睡得怎么样，再认真锁好了房门，不让儿子听见。 “妈呢？” “妈去小姨家做客去了，昨天晚上在那里睡。” 朱敬涵点点头，做贼一样开口。 “一个前潜伏了五十多年的老向导被发现了，还在国企。” “还潜伏，这有什么，”刘云斑嗤笑一声，“国家法律早改了，只要不违法宪法法律，哨向身份过往早就不追究了。怎么，你们还管起来这种事情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头发上的毛巾扎紧，顺便来到梳妆台前给皮肤补水，说完刚刚那些话，刘云斑突然一顿，她反应过来。 “五十年啊，国企，那么多轮筛查？真的假的，你骗我吧？最近几年的事情我还信。” “这还没完呢。” 朱敬涵白了他妻子眼，“这才哪到哪，精彩的来了，当年他说他儿子是向导，用自己的量子兽冒充他儿子有，弄了封介绍信，把人儿子送去参军了。” “什么？” 刘云斑声音一高，紧接着压下来了，“怪不得你说吃了个大瓜，难道这事成了？他儿子也是向导？那他儿子瞒过去了？现在在哪个单位？” 朱敬涵语气一变，“不过没进成，人军队没要他。” “啧，我说你！”刘云斑眼睛都瞪大了。 “不是，你听我说完，他儿子确实不是向导，而且他儿子不学好之前经过少管所，压根就进不去军队。精彩的来了……” 朱敬涵凑近了一点，“你猜那个老家伙这么来回折腾是为了什么？” “什么呀？哎呀不是，”刘云斑也好奇，“他怎么瞒得过去啊？” “等下听我说，这些都是计谋。” 朱敬涵跟个说书的一样，“因为那家伙的儿子又犯事了，第二次进去做了八年牢，这介绍信就是后手，人就是要个见证人，等人出来以后，就说是去参军了。” 刘云斑将手里的护肤水一放，再拿起了乳霜。 “什么鬼，我不信。” “你是向导，有些事情我看不见，我就问你，要是有人过来和你说话，看得出你那只小粉…” 说到这里朱敬涵还配合的左右看了看，像是在找刘云斑的那只菜粉蝶，却不知那只量子兽就停在自己鼻尖上，他继续。 “…知道你量子兽长什么样，做了什么动作，还能和你扯一扯哨向之间的事情。当然，仅限于面试，初次见面的这种场合，你会怀疑他吗？” “我怀疑这种人干什么啊？当哨向有钱赚？”妻子反问。 “他把他老婆骗到手了，不是，”朱敬涵理清了一下思路，“那个老头儿，靠着这招帮他儿子把他儿媳妇骗到手了。” “慢着，那老头儿自己的老婆，就是他儿媳妇的婆婆，还有他们的亲朋好友不知道那儿子到底是不是哨向？不知道那儿子坐过牢？不清楚人家姑娘嫁过来是因为什么？什么人能瞒那么久啊？” 朱敬涵嗤笑一声，“你说呢。” 刘云斑揉着揉着脸，慢慢动作就渐渐小了下来。 她放下手里的活计，撑着梳妆台沉思了一下。 “也是，这要是亲戚朋友能骗过也就算了，毕竟隔得远，那婆婆又是为了什么啊？” “房子，钱，我和你说，就一个那样的爹，外加那样的娘，能教导出来什么好儿子？你猜那儿媳妇怎么了？” 刘云斑瞪了朱敬涵眼。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朱敬涵一拍巴掌，“哎，疯了！” “小声点！” 刘云斑警告了声，朱敬涵闭紧了嘴，可这事确实是有趣，她不由压低声音继续追问。 “这事怎么和你们扯上关系的啊？你们一个应急事务组，应急啥了啊？这不是居委会的工作吗？再说了，这事闹成这样，他们家儿媳妇就没察觉出异常吗？” 朱敬涵啧了下，“我还和你说，这个公公还提前死了。” “你再不和我说为什么，再在这里和我卖关子，小心我把你打死了。” 刘云斑急了，“到底什么事啊，你们都去了。” 朱敬涵终于老实了。 “那公公不是死了吗？媳妇其实嫁过去就知道不正常了，公公婆婆一死，家里没人管了，那男的不就压不住了，那些七七八八的事情她也就知道了。” 眼瞅还不说到正题，自己媳妇已经怒了，朱敬涵抬手。 “家丑不能外扬，于是她就觉醒了，成了个向导，还是贼牛逼的那种。” “什么？”刘云斑都被这个转折给弄晕了。 “那个女的的量子兽多厉害，能钻人脑子里修改人的记忆，这事能够被揭穿，主要是我们小组的成员厉害。趁着那只量子兽爬耳朵的时候，直接把人精神丝线就这么给切了！” 朱敬涵手起刀落，哪怕他看不见，但表现得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第174章 “听说那量子兽可有能耐了，听说那个小区一堆闹鬼的事情，都是她靠这招让人忘了原因，所以他们那里经常出些奇奇怪怪的事。” “你还真当在说书？真有这操纵人脑子的能力，去偷去抢来钱不是更快，”刘云斑推了他下。” 朱敬涵急了。 “真有，那男的不是游手好闲不往家里拿钱吗？他们小区有户老人死自己家里，那女的靠自己的量子兽先去打探一圈，再把钱偷出来。” “啊啊啊，别和我说这种事情，吓死人了！” 别看刘云斑在医院工作，她这种事情却一点都不敢听。 她把毛巾摘下，理了理，头发干得差不多了，她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暗自琢磨的朱敬涵眼，一针见血。 “你这事怎么这么清楚？该不会你加班就是为了这事吧？警察的事你管什么？” 朱敬涵无奈。 “这事牵扯大着呢，我都不知道上面葫芦里卖的上面药，总之牵扯进来一大堆部门。这事一完，整个海滨市都开了一次大会，问题是我又看不见，我又不是哨向，宋悦那崽子把我拍挤在外面我他妈的不就只能去了解这些八卦什么的了！” 因为他的声音，小粉蝶飞了起来，围着他扑腾，像是在安慰他。 朱敬涵无比失望地往床上一样，外套都没脱。 他喃喃自语，“我可是第一名考进去的。” “你考进去是为了为人民服务，再说这年头，谁不是第一名进去的，公务员还真的就只招那前几个。” 妻子站起身来，将手贴在朱敬涵的额头上，精神丝线温柔的落了下去，平复了下这个男人脆弱的自尊。而后她干脆无比地开口。 “行，不用睡了，还有两小时你儿子就要去幼儿园了，记得去送哈。我先睡了，早餐记得营养要好，别吃油炸的。” 朱敬涵瞪大了眼。 “先做一天好爸爸，”刘云斑微微收起手来，“不是找不到生活的意义吗？先从送儿子开始吧。” 朱敬涵不说话。 刘云斑站在门口看着他，确实，朱敬涵作为一个普通人，一个与宋悦那种有关系有背景的官二代完全不同的普通人，他看不见量子兽，不懂哨向，在应急部门其实呆的很憋屈。 她想了半天，最后想出句安慰对方的话。 “对了，照你说人家量子兽那么大能耐，你还没说这么大的事情，是怎么被发现，捅到你们那里去的。” “那女的吃醋。” 朱敬涵盯着天花板喃喃说。 “啥？”刘云斑都愣住了。 “那男的不是游手好闲天天玩手机吗？看中了个擦边小网红，结果人姑娘就住他们小区里，那女的吃醋，想趁对方洗澡的时候看看人长得什么样，结果对方也是个哨向。” “这事是不是上过咱们这里的热点？”刘云斑好奇。 “对，就因为人姑娘开了直播，再用量子兽消除记忆也没用了，居委会大妈压力大，把我们组最厉害的那个向导请过去镇镇场子，结果就把这事给发现了。” “要我说，老朱你啊，”刘云斑都乐了，“你要上班觉得压力大，你干脆就把你这事写成小说算了，我看你卖关子的技巧，不比别人要差。” -------------------- 第一百二十八章 金蛇献瑞 早上七点多，朱敬涵磨磨蹭蹭许久，终于起了身。 儿子朱翰林早就准备好了，站在门口一口一个“爸爸你怎么那么慢啊？”，朱敬涵听得头痛，只得道。 “你爸刚拯救世界回来，让我缓缓怎么了？” 小朋友眼睛都瞪大了，他好奇。 “爸爸你拯救世界了啊，你怎么拯救的啊？你是不是咻的一下就把超级量子兽放出去了，然后，叭叭叭叭叭叭，量子兽超级技能展示！一下子叭叭叭叭叭叭把敌人全部打到了，然后，然后……” “然后啥？” 朱敬涵拿起儿子书包，幼儿园呢，就这么大一个包了，他站在门口穿鞋，朱翰林小手一直比划着。 “然后大反派出来，拿出超级武器啪啪啪啪啪啪啪对准量子兽……唉，爸爸，你也没量子兽啊？” 朱翰林人如其名，年纪小小，智商不低，他突然反应过来。 “爸爸，你也没量子兽啊？” “小点声，你妈在睡呢。” “爸爸，不对啊，你没量子兽啊，你怎么拯救世界啊？” 朱翰林穿好鞋子，拿好早餐，抬起头，纯真的大眼睛里满是疑问。 朱敬涵叹气，“普通人也能拯救世界，别问那么多。” 说完他牵起儿子的手出了门，大门合上，可楼道里还是回响起了孩童天真的发言。 “但是爸爸你都不是哨向，你凭什么打的过坏人啊？” “都说了，普通人也能拯救世界！” 朱敬涵被他家崽子问得头皮发麻，就问你三十年前，不，十年前，动画片里的英雄会有小朋友因为你不是哨向而觉得你不能拯救世界？ 开玩笑，十几年前哨向都还是反派主要背景设定好吧。 “爸爸爸爸爸爸！” “别问！好好和小朋友们玩，少聊那些有的没的，你保密工作都做不好，你还怎么当英雄。” 朱翰林小朋友立马闭紧嘴巴，乖乖进校园了。 朱敬涵骑着小电驴，杵在门口，伸长了脖子目送送儿子进了校园，而后他意识到了什么不对，朱敬涵可不是什么花架子，他一看今天各个路口的情况还有幼儿园区周围安保人数，心里隐隐就觉得不对了。 但他不敢直接问，是真的怕泄密。 朱敬涵想走又不敢走远，孩子读着书呢，自己要是突然把孩子带走，还不知道会不会打草惊蛇什么的，毕竟自己在海滨市也应该算个不大不小的人物。 可要是不管。 反正今天一天也没事，他不用去上班，于是朱敬涵就骑着他这家用小电驴沿着他儿子幼儿园附近的那条散步道，也就是海滨市河桥两边来来回回转了起来。 你还别说，风景不错，钓鱼的人还挺多。 钓鱼的人还…… 吱！ 朱敬涵一个急刹，刚刚从他身边过去的不是袁九沐还有沈大少还是谁？ 袁九沐头盔都没带，沈大少连这种摩托车都坐上了，别说手杖不手杖的问题，人风度都不要了，你说他们俩这么急匆匆的来干啥？ 大白天的，工作日，又不是和他一样今天调休，他们俩来这里就只能是出任务啊，难不成还能是来约会的？ “袁……” 朱敬涵惊出一身冷汗，自己宝贝儿子刚进幼儿园呢，这地方距离那边那么近，他一回头刚想张口，只见坐在后面的沈少爷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对方似乎伸手朝自己打了一个响指。 什么？ 朱敬涵眼前一花，他下意识地揉揉眼睛，再一看，什么都没了，他心想自己不会中招了吧？ 这家伙立马骑着车按照刚刚自己看见的方向骑了许久，可朱敬涵实在是找不到刚刚那辆小马哈的踪迹了。 一时间，连朱敬涵都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他又不记得沈少爷的能耐是什么，还有沈少爷的那种能耐对普通人起不起作用，又一下子不确定自己到底看清了没。 第175章 袁九沐和沈祚来这里干什么？ 他想到这里，还是放不下心，于是给宋越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不远处，袁九沐问身后的沈祚。 “刚刚那个是朱敬涵吗？” “是，”沈祚将脸埋在袁九沐的肩膀上，“不用担心。”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出任务呢，你干什么呢！” 袁九沐的声音听上去都烫人，可沈祚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一样，他只是在袁九沐耳边道。 “前面，还有一百米。” “离我耳朵远点！” 袁九沐将车开过去，越靠近那片区域，敏感的袁九沐逐渐发现了其中的异常，宋越的车早就停在了对岸，陈姗姗插着口袋站在河对面，熙熙在她身旁舔着爪子。 袁九沐停车，而后环顾四周。 “这他妈埋伏了多少人？” 然后他意识到，这片区域的哨向还有量子兽们，是与现实世界的普通人们分隔开的。 “妈的，你这小崽子，”袁九沐无比惊喜地看向身后那人，“你又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的？” “你猜？” 下车后的沈少爷又变了之前那种冷峻的模样，但语气中还是和以前一样，透着傲气，他大步走下河滩，袁九沐紧紧跟上。 下方芦苇丛中，有个男人正在钓鱼。 对方戴着墨镜，坐在小马扎上，拿起一条蚯蚓穿在鱼钩上，随着沈祚的步伐越来越近，男人甩出鱼竿，鱼线稳稳落在河面。 “啧啧啧，”佘缑站在一旁直摇头，“都用活饵了，怎么不抛河中心去？” 男人道。 “要你管？” 袁九沐踩着滑溜溜的河滩往下，沈祚回首扶了一下他，袁九沐手还没搭上去呢，钓鱼的男人嗤笑一声。 “怎么，塔里出来的怎么变得娇滴滴的了，路都不会走了？” “啧！” 袁九沐立马把手收了回去，哪怕下一秒他还真的因为踩上一片湿滑的泥浆差点摔一跤，他急忙稳住身形，嘟囔了一声。 “要你管。” 男人听闻后不说话。 “怎么称呼？” 袁九沐站好后问出了这个问题，沈祚陪在他的身边，右手下意识地在左手光秃秃的指节上摸来摸去，那个钓鱼的男人回头看了袁九沐一眼。 “蜻蜓。” 说罢他微微摘了下自己的墨镜，异化的瞳孔暴露了一小半在袁九沐眼前。 “嘶！”袁九沐倒吸一口冷气。 “一样一样，”蜻蜓盯着水面，“听说你大晚上的看见灯也走不动道。” 这句话让沈祚微微侧目，不过袁九沐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哪怕敌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弱点。 “这不正常，昆虫系的或多或少都有点问题，话说你，怎么称呼，我说你叫啥？” “就蜻蜓，以前那个名字我不要了。” “哦。” 袁九沐说完这个‘哦’以后也没了声音，一群人，袁九沐、沈祚、佘缑还有许许多多海滨市各个武装部门的高手全部围在河边，大家齐齐沉默的围观起蜻蜓钓鱼起来。 许久以后，蜻蜓终于再度开口了。 “话说，你，是a。我是…” 蜻蜓指向袁九沐，而后指向自己，“…b，他是……” “c！” 佘缑盯着水面头也不回地大声插嘴。 蜻蜓感慨，“abc，一个区一辈子都不能见面的三个人终于见面了，这可是真的难得啊！” “原则上，每一个大区最顶尖的abc三个哨向是不能见面的。” 袁九沐和佘缑自然知道蜻蜓这是什么意思，但袁九沐怕一旁的沈祚不懂，尤其是怕在一旁围观的哨向们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袁九沐看向沈祚。 “塔里的哨向协作方式是按照攻击能力来划分的，aabb、abbc、bbca，一般都是一个能力强的配置其他能力弱的，按照需要打击的对象设计队形。” 说到这里袁九沐抓了抓鼻尖。 “但是各个区的顶尖abc都太强了，如果让他们见面，无论是哨向关系还是其他事情，都很容易造成隐患……” 沈祚一针见血。 “怕你们联手跑出去？” 袁九沐被说得噎住了。 “哈哈哈哈哈！”蜻蜓听了大笑，“还真的是聪明的小崽子，要不是他也是哨兵，指不定我还不会想杀他了。” “既然这么喜欢，那你还想着杀？”佘缑好奇。 “那是，物竞天择、强者为尊，这个理念本来就是独赢策略，从来都不讲合作，只有把威胁你的对手全部杀了，你才能维持自己的地位。” 蜻蜓漠不关心地说完了这句话，毫不在意自己把组织核心最不堪地那一面暴露了出来。 “啧啧啧，”佘缑听了直摇头，“怪不得不让我们在基地里见面哦，哪怕不是第一次见面你就得把我给宰了。” 蜻蜓没说话，只是盯着水面，嘟囔了句，“今天怕是没有鱼了。” “没了，”佘缑插着口袋，“这辈子也许都没了。” 说到这里，蜻蜓的注意力终于转移到了佘缑身上。 “话说，我听说过你的名气，但是从没有听到过你的能力。” “那是，”佘缑神色不惊，“那不是因为我强嘛。” “和你交过手的都死了？”蜻蜓问。 “不一定，”佘缑冷冷回答。 此时，巨大的白狼已经站在了海滨大桥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榆萌萌在天空盘旋，熙熙在河对岸慢慢理着爪子，无数看得见看不见的量子兽还有哨向们潜伏在河两边任何地方，随时等待动手。 “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来这里钓鱼了，”蜻蜓面不改色地继续说着，“我记忆里，我应该还干了点别的，但我回过神来，我还是在这里钓鱼。” “正常，”沈祚看向四周，“你进入海滨市那一刻我们就已经发现你了。” 蜻蜓笑了。 “那还不动手？怕我出手随机弄死一个吗？” “已经出手了，”佘缑冷冷道，“只是毒素有点慢，外加你神经大条罢了。” 话音未落，蜻蜓心脏一个紧缩，手里的鱼竿落到了地上，他猛地拽紧自己的胸口，下意识地呼喊嗜血蜻蜓保护自己，可是，他竟然找不到自己的量子兽的踪迹了。 “你难道？” 蜻蜓呼吸紧促，他本以为自己要死了，但更可怕的一个念头在他脑海浮起，蜻蜓失去的不是仅仅是他与量子兽的联系，还有域的联系。 “你难道……你的进阶天赋难道是……可以让哨向变成普通人？” 蜻蜓惊恐地问。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尘埃落定 “我他妈要是有这个能耐就好了。” 佘缑都笑出了声，他歪歪头。 “这要是这天赋有用，只要我加班加点，还有世界上这点哨向的破事？” 蜻蜓面庞上刚刚装出来的那副惊恐和害怕消失了，这个人又恢复到了之前那种默然的状态。 他带好墨镜，看向水面。 “你什么时候动手的？” 佘缑别别头，“你这不是把我量子兽串鱼钩上扔河里了吗？” 第176章 蜻蜓这个时候到是真愣了一下，他再度看向身旁的这个哨兵，蜻蜓抓了抓眼角，“你量子兽是蚯蚓？” “盲蛇！” 佘缑不耐烦了，“世界上最小的蛇，你都要进监狱早晚要判死刑的人，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蜻蜓将墨镜微微往下拉了一点。 “盲蛇没有毒。” “啊，对，盲蛇是没有毒，”这点佘缑承认，“我的毒不杀人，不弄死量子兽，就是屏蔽药剂，你只是一辈子再也无法感知到自己的量子兽和域了。” “……” 蜻蜓知道这是真的，因为佘缑敢这么大方的把这件事说出来，就意味着这群人已经算好了自己不可能逃脱这场追捕，更何况袁九沐还有沈祚都还没有动手。 “你们赢了，”他扔下了鱼竿，“没有量子兽和域，我只是普通人。” “你变成普通人个毛，别他妈说的好像我们欺负人一样。” 佘缑插个口袋乐了，“你就是打不赢而已，量子兽和域只是和你没联系了，但你还能控制，你就是没这个实力。” 蜻蜓瞪了佘缑一眼。 佘缑毫不掩饰，“用你自己那套理念来说，就是你太弱了，垃圾，打不赢又不敢认，怎么，你那阴阳怪气的，难道不就是想说我们使诈嘛。” “你！” 蜻蜓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拽住了佘缑的衣领，可还没伸出手呢，沈祚的手就已经点在了对方的手背上。 那一刻，就像是一座山压在了蜻蜓肩膀上般，稠密的精神丝线将他牢牢裹住，河对岸的熙熙目光炯炯，直勾勾地盯着河对岸。 可佘缑不依不饶。 他伸出手，直接掐住了对方的脖子，佘缑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说，你就是个废物，没了哨向这层身份的包装，你是废物的本质就已经暴露出来了。” 蜻蜓深吸一口气，青筋暴出，情绪在爆炸的边缘，佘缑手指用力，这两位曾经最顶级的塔成员此刻终于撕破了脸。 “血债血偿，我管你叫蜻蜓还是叫蛐蛐，你欠的血债到时候政府找你一笔一笔算，你猜这次，没了哨向这个身份，你还能逃吗？” 蜻蜓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最后收尾时要安排佘缑出手了。 “你和我有仇，”蜻蜓问，“什么时候，谁？” “你不会记得，你也不记得，”佘缑松开手，“用你余生那点时间好好回忆吧。” 佘缑松开手的那一刻，一种泡泡破碎的声音在大家耳边响起，等蜻蜓回过神，似乎刚刚自己和对方说的那段话从来都没有进行过一样。 他还是坐在岸边，鱼竿在他手中，鱼线在水面微微荡漾。 “好。” 蜻蜓终于知道这群人，尤其是沈祚的厉害了。 “你们是真厉害。” 一只荒漠猫闪现至他的身边，看了一眼鱼饵，而后坐在地上打了一个大哈欠，猫抬起后腿弹了弹自己的耳朵，紧接着看向他们。 熙熙又打了一个呵欠，眨了眨眼。 似乎是在问，还没搞完，下不下班啊？ “下班！” 佘缑转身，他挥挥手，四面已经准备好的警务人员围拢而来，蜻蜓坐在那里，如败家之犬般，等待着自己的结局。 “佘缑和你说过他过去的事？”袁九沐问沈祚。 “说了，也等于没说，”沈祚面对袁九沐倒是坦诚，“合作了几年，他曾经要我用我的域帮他建一个城市出来。” “哦。”袁九沐懂了。 如果放在三年前，就今天这场行动，至少要出动上百名哨向，封锁整个市区街道，疏散人流密集区域，甚至还要做好大规模伤亡或者人员牺牲的准备。 就短短几年，沈祚疯狂成长，海滨市应急小队战术成熟后，这件事就像是街头交警随机抽查酒驾般，普通人开着车就从旁边过去了。 谁能知道那辆警车里，坐着一个多么恐怖的存在。 谁都没有感觉到发生了什么。 朱敬涵还骑着小电驴沿着河道疑神疑鬼，远远驶来两个人，还真的是袁九沐和沈祚，朱敬涵一愣。 “哎哎哎哎！袁先生！” 袁九沐这辈子还没被朱敬涵这么恭恭敬敬地称呼过，他慢慢开过来，“怎么了？” “你们俩这……” 朱敬涵探头探脑，远处，几辆车开走，似乎发生了什么又没发生什么，河边的芦苇荡随风摇摆，空荡荡的一片。 “你们俩这上班时间……” “出来约会。” 沈祚冷不丁帮袁九沐回答了这个问题，而后伸手盖上了袁九沐握着油门的手，沈祚手指微微用力，朱敬涵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 “走了，”沈祚握住袁九沐的手，小马哈嗖的一下就开远了。 “你！你们！你！” 朱敬涵在那儿结结巴巴半天，最后只有一个问题冒了出来。 务实的中年男人想，这要是结婚了，是不是只用出一份份子钱啊？ 与此同时，沈家也接到了通知，解除安保，雨燕沿着天空一圈一圈滑翔着，房间里郝仁要走了。 “走了？”老爷子问。 “走了，”郝仁嬉皮笑脸，“您不留饭啊？” “不留，看看你，再看看人家，”老爷子指了指在院子里辛苦守了一天的安保，“人家多敬业，你看你，你就在这里喝了一天的茶！” “我怎么了我？人家是人家，人家可是……” 说到这里郝仁一顿，他乐了。 “老爷子，你可不知道，这么厉害的角色你这辈子八成都再遇不到啦！” “呸呸呸，少说些这些不吉利的话。” 可这么说一说，老爷子也来兴趣了，“话说那位到底是谁啊？什么能耐？” “张玉郎！” 郝仁说到对方可骄傲了，好像介绍的是自己一样，他头一仰，手一摆。 “人家的量子兽可是难得的分裂型量子兽，受到攻击的情况下，一只变两只，两只变四只，四只变十六只，极限状态下，可以做到二的二十四次方分裂！” “这么厉害？” 老爷子都愣住了，这要是按照攻击力计算，这个可是个段时间内能创造千万级攻击力的角色。 他喃喃自语，“张玉郎，张玉郎，嘶，张玉郎这个名字……” “对，蟑螂嘛！”郝仁洋洋得意，“几千万只蟑螂，能力可强了！” “出去！出去出去！” 这下沈老是真的害怕了。 所以说，解决普通人和哨向问题的第一步也许真的是能够让大家互相看见，但想要一次性解决大家之间的隔阂，看见并不是最优解和唯一解。 有的时候不看见也是一种幸运。 “哎哎哎您干嘛赶人啊，真的是。” 郝仁当然知道老爷子怕什么，他笑着拿好东西走出门，走的时候还不忘贱兮兮地和老爷子说了声。 “沈老，等第一批量子兽可见设备使用起来了，您记得亲自来看看，我叫下面的哨向们给您表演个大的！” -------------------- 第一百三十章 一个惊喜 第177章 “什么叫约会，什么叫约会，你嘴巴不能用点好词吗？” “行吧，如果不是约会，那你留下来写报告吧。” “什么？” 袁九沐瞪大了眼，沈祚毫不在意地耸耸肩，他示意，“今天这么大的工作，这么多人出动，还有人伤亡，总之所有的域和现实重叠、堆积的……” “一堆一堆什么？” 袁九沐眼睛都快掉出来了，他一把抓住沈祚的衣角。 “你的意思是说，全部，全部的这些域啊，量子兽啊，现实世界虚拟世界重叠的所有细节转变，也就是，也就是每个，每个……” “每个虚拟的场景以及虚拟场景里经历的内容都要如实汇报。” 这么多年过去，沈祚看样子已经是写报告的老手了，他嘴角一扬，“包括在虚拟世界采用的袭击手段，和使用理由都要整理成册。” “滚！” 袁九沐想都不想直接跑人。 “所以算不算约会？” 沈少爷站在那里大声问。 袁九沐怀疑自己脸上的血管都快要烫炸了，他头也不回地冲进国王大厦的前厅，沈祚在他身后稍稍提高了点嗓门。 “今天晚上，七点。” 仅仅只是提高了一点嗓门而已，但是那声音仿佛直接在袁九沐脑海中炸开，他猛地回头，沈祚插着口袋，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 “……” 袁九沐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 “报告还是今天晚上出去？”沈祚再问了一遍。 袁九沐回都没回答直接跑回去了。 接下来是心神不宁的几个小时，袁九沐都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他潜意识里把从海滨市出发的高铁、飞机什么的全部都想了一遍。 “想什么，我要出去还得应急小组审批。” 他于是把手机一扔，坐在沙发边咬起了指甲，这个行为他很久都没有做过了，袁九沐咬着下唇，整个人浑浑噩噩，神志不清，直到沈祚电话过来。 【下楼吧。】 沈祚站在路边等着，人来人往，但他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始终不慌不忙地转动着自己手里的手杖，他看似云淡风轻，但实际上比谁都紧张，沈祚甚至可疑屏蔽了自己感知一切声音的能力。 因为他很怕袁九沐并不会下来。 发完消息半小时后，黄金杖头在他指尖微微一摆，径直指向了身后。 袁九沐道，“我来了。” 沈祚回头，袁九沐今天穿了一身新衣服，对方刮了胡子，梳了头发，甚至用了一点须后水。袁九沐穿得干干净净，看到自己后对方还低下头整理了一下衣角。 沈祚刚想开口，袁九沐赶忙竖起一根手指。 “听我说，我……” 袁九沐话说到一半，四下望了望，反问。 “你喊我下来干啥？” “你觉得我喊你下来会干什么？” 沈祚微微抬起下颚问了句，袁九沐深吸一口气，想说什么，又把话咽下去，这个家伙眼睛滴溜溜的转，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东西上去了。 “那，那个是什么？” 这情景尴尬地袁九沐都想直接挖个洞跑了，他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今天的国王大厦外围有些不同，他指着那个角落，“那个是什么？” “车。” 灯光下，那辆艳绿色的跑车无比的显眼，袁九沐下意识地问，“你的？” “聋子能开车吗？”沈祚反问。 哦，袁九沐想也是，于是他更加找不到可以搭话的话题了，沈祚就这么静静看着袁九沐，看着自己曾经的导师如此慌乱、失措。 最终，在反复思索了半天后，他还是吐出来了一个词。 “那是我的。” 袁九沐一抬头，眼睛瞪得滴溜溜的大。 “有？”袁九沐问，而后他知道了，“那辆？” 沈祚闭上了眼，深吸一口气。他平稳了一下情绪，然后点点头。 “兰博基尼 hurac?n。” 沈祚带着袁九沐来到了那辆豪华的，呈现流水形的豪车边，翠绿色的外表让人过目不忘，沈祚伸出手，轻轻点了点车身。 “我前几年买的，它的最大输出功率780马力，最大扭矩73.4公斤·米……” 说着说着沈祚的声音就小了下来，他只是插着口袋站在那儿盯着这辆车一动不动，手杖牢牢夹在腋下。在介绍的后半部分，沈祚只来了一句。 “……本来是打算做个生日礼物的。现在这个车型已经停产了。” “真漂亮！” 绿得像只比例放大的榆萌萌，袁九沐默默地想。 他可不敢直接伸手去摸的，兰博基尼车身呈现完美的流水形，灯光落在上面，白色的反光就像是榆萌萌身上那银色的花纹，车身扁扁的，车灯呈现几何形，尾翼舒展开来，那身型越看越像榆萌萌。 当袁九沐凑近的时候，光洁的漆面简直可以用来做镜子，突然他一愣。 开不了车的沈祚要送什么人一辆这么好的车呢？ 袁九沐愣在那里，镜子一样的车漆倒影出身后沈祚的身影，他回头，沈祚上半身穿着一件浅蓝色休闲西服，白衬衫打底，以袁九沐的阅历是看不出来这西装的价格的，但潜意识告诉自己，沈祚绝对好好打扮了一番。 手杖在对方手中微微一晃，夜色之下，金色的杖柄格外衬那宝石蓝色，那个答案在袁九沐脑海里翻来覆去，就像是要把他脑子都给熬干般。 沈祚抬头，直视袁九沐，他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拘谨。 “我把，”沈祚嗓子有些嘶哑，握着手杖的手有些颤抖，“我请人把车开过来了，你不是很喜欢车吗？” 袁九沐一愣，目光落在那光洁的车身上，此时街道已经亮起了灯，盏盏灯光落在流线型的车身上，真所谓是流光溢彩，绚丽多姿。 “你，”袁九沐有些震惊，“你不会……” “借你开，”沈祚回答地飞快，“你连那个桑塔纳都那么喜欢，难道不想试试这个？” 沈祚站在街边，看着袁九沐的神色逐渐柔和了下来，他的喉头再耸动一下，抬头，再着看见了趴在国王大厦门廊上的榆萌萌。 榆萌萌紧张兮兮地扣紧了自己的小爪爪。 “对不起。” 沈祚用一种很快，很小的声音说了一句。 “什么？”袁九沐抬起头来，夜色下看不清，他只看到了沈祚侧过去的面颊，还有对方微微发红的耳尖，“哪有，”袁九沐嘿嘿笑了两下，他不知为何也红了下脸。 “真借我开啊？” 袁九沐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此刻在榆萌萌的眼中，袁九沐比它更像是一只被耀眼灯火吸引走注意力的大飞蛾。 【哼！】榆萌萌扭头就爬走了。 袁九沐盯着车身目不转睛，他眼中有着光，但脸上红的更厉害，他不是从未看过这么好的车，而是他不敢抬头看身边那个人。 哪怕身边那人更局促更紧张。 “都说了，一个礼物。” 沈少爷清了清嗓子。 “一个惊喜。” -------------------- * 现实生活中兰博基尼 hurac?n没有停产，作者对豪车奢侈品了解不多，仅因为此车型和榆绿天蛾十分相似。如有纰漏敬请见笑。 第178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马路狂奔 袁九沐往兰博基尼里一坐，这才知道自己不适合。 “你在紧张什么？”沈祚侧着身子坐了进来，见袁九沐这般举手无措，不由好奇，“你没驾照？” “我有驾照，只是，”袁九沐盯着干净豪华的内饰，下意识地抠了抠脚趾头，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脏兮兮的运动鞋，略带期待地问，“我要不要去换双鞋？” “车就是用来开的，”沈祚提醒他，“你换了鞋还想换什么？” “我还想洗个澡，洗个头，”袁九沐无比认真，“我想换身新衣裳再上来。” 沈祚闭上了嘴。 这个哨兵靠在车窗上，看向外面的夜景。 天色已经逐渐黯淡，街边一盏盏的街灯如珍珠项链般一串串亮起，初秋的晚风带着些许的凉意拂过他的发梢，自从袁九沐走以后，沈祚记不清楚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出来看过夜景了。 “走不走？” 看了一小会儿后沈祚回过头来，他盯着袁九沐不放，搭在车窗上的右手将那根手杖玩出了花，沈祚告知袁九沐，“不走我就喊司机把车开回去了。” “走走走！” 袁九沐深吸一口气，花了大半天确认脚下是刹车后，用力踩下了刹车，而后起步。这辆翠绿色的绝版的兰博基尼在路人的注视下，最终以8 km/h的速度，动了。 能把这辆车开出这个速度也是个奇才，沈祚撑着脑袋，看着窗外，他看着路边的小电驴一辆接一辆的超过了自己。 有个家伙超过自己后又折了回来，车上的小伙子鼓起勇气对自己大喊。 “美…不，帅哥！跟我走吧！我的车比他快！我带你去嗨啊！” 道路两旁爆发出阵阵大笑来，有人壮着胆子也跟着起哄了起来，沈祚回头看了袁九沐一眼，那个家伙脸现在都是青的。 沈祚提醒他，“刹车可以松一点。” “嗯。” 袁九沐僵着脖子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前方，半天才敢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符来。他缓慢地，用尽全身力气，慢慢把右脚抬起。 车速上来了。 “很棒，”沈祚撑着脑袋面不改色地表扬道，“现在开导航，去玉滨高速，那里刚刚开通，还没什么人，你能大胆开。” 袁九沐趁着红灯的间隙，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了过来，他的大眼睛里水汪汪的，灯光折射下，绚烂无比，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可怜的大狗狗。 但沈祚不吃这一套，他叹气，“开导航。” “我不敢，”袁九沐战战兢兢，“我不敢把手从方向盘上拿走，再说我对这车不熟。” 很好，沈祚想，我把车，一辆跑车交到了这样的人手里。 但也许是好事，如果真的出了事故，死亡来临的也会更快。 但和他在一起，死亡来临的再快也许也是一种幸事。 沈祚深深看了袁九沐一眼。 “又怎么了？”袁九沐全身僵直，死死盯着前方的红路灯，他连呼吸都不敢加快，“你的车，你比我熟悉啊，别，别说，你也不熟啊！” 沈祚伸出手去点开导航，那一下袁九沐明显抖了一下，沈祚乐了。 “你当初教我的时候不是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吗？” “我我我我，”袁九沐大着胆子花了0.1秒看了一下导航，又猛地抬起头来，“谁说我什么都懂了，我要有那么厉害，我能被……” 红灯变绿了。 车流缓缓移动。 袁九沐改口，将要说的话咽下去，他盯着前方认真道，“……那么多哨兵向导，早就世界和平了。” 在平平无奇满是危险废物的海滨市里，有一个年轻的小交警正准备下班。 对，就是我们的老熟人，马醇路先生。 马醇路是海滨市交警队总队的一员，也是一位高速交警。单位施行三班倒，他平日里都住在宿舍里，正值小长假过后，单身狗马醇路一口气上了八个小时班，正准备走。 这个时候联络器响了。 “省道高速由北往南段s13，115，01处有一处事故，报警人士自称为哨向人士，需要专业人员到场勘探处理……” “我来了，”正准备下班的马醇路一愣，他确认了一下，“是要哨兵还是向导。” “向导优先，对方声称自己为哨兵，受到了惊吓，需要哨向方面的同事前往现场进行确认。事故地点和坐标已经发送至信息端口，请查收。” 马醇路低头看了一眼，也不算远。他拿起头盔，骑上他心爱的雅马哈，油门一加，准备上路了。 就在同时，我们翠绿色的兰博基尼可算拐上了高速公路。 玉滨高速，刚刚开通，确实没有什么车。袁九沐深吸几口气，坐在旁边的沈祚冷眼旁观，看着车速飞快地加了上来。 “还害怕吗？”沈祚看着窗外问。 “不怕了！”袁九沐很是开心，他大着胆子，用眼角余光看了身旁的沈祚一眼，“这车真好，这可比那辆桑塔拉好多了。” 窗外，白朔正沿着公路两旁飞奔，它的听力范围极广，所以能够确定袁九沐前后方是否有车辆。 白朔一会儿从道路这头横穿到那头，一会儿踩着稻田不停地跳跃，和面无表情寒冷如霜的沈祚相比，白朔那可就开心多了。 “你想听歌吗？”沈祚在观察了白朔许久以后突然问。 “这么好？”袁九沐被问得触不及防，他盯着道路前方手掌心里满是汗，沈祚说了实话。 “我今天的目的就是让你开……” 哐当一声，两个人都听见了那个声响，沈祚的话消失在喉咙里，白朔在外面的道路上嗷呜了一声，袁九沐和沈祚齐齐抬头往车顶看了一眼。 袁九沐的脸色瞬间就黑了，沈祚看了下身旁的家伙，打开了窗户。 狂风灌入，沈祚侧过头，看见了一只黑黑的爪子，然后是三只爪子。 榆萌萌甚至知道要和沈祚打招呼，它扒拉着车顶，顶着一百多码的车速，转过身来，低头，用长长的触角点了点沈祚的手背。 【你好呀！】 “下下下下来！”车里袁九沐怒吼，“趴在那里我都看不见路了！你想让我死啊！” 榆萌萌哼了一声，转过身子，死死趴在了兰博基尼上，六只爪爪牢牢抓住车顶，从后方看，就像是一辆翠绿色的兰博基尼上顶了另外一辆一样，诡异的吓人。 榆萌萌的爪爪轻轻敲打了下沈祚的手背，沈祚眉头一挑，而后合上了车窗，他为榆萌萌打开了音乐。 “你干什么？”袁九沐十分震惊，“叫白朔把它赶下去！赶下去！你还给它放歌？” “它找我点了歌。” 沈祚打开音乐，播放起了榆萌萌刚刚点的那首‘roar’，而榆萌萌则随着强劲的音乐快乐地摆起了自己肥嘟嘟的大肚子。 【you hear my voice, you hear that sound】 【like thunder gonna shake the ground】 【you held me down, but i got up (hey!)】 对于一只没有发声器官的大飞蛾来说，这首歌也许真的唱到了榆萌萌的心里。它微微张开翅膀，两翅像是应援色一样，随着节拍一闪一闪，沿着马路旁飞奔的白朔看入了谜。 第179章 它也跟着唱起来了。 【oh oh oh oh oh oh oh！】白朔一边唱一边嚎叫，【嗷呜！嗷呜呜呜呜！】 “吵死啦！”袁九沐对着外面怒吼一声。 沈祚挑眉，问，“你以前怎么学开车的，以前塔教你们开车的时候，有说过这种情况怎么处理吗？” 袁九沐死死握着方向盘，他不想说话。 “为什么之前在海边市的时候不和我说你喜欢车？既然喜欢，当初你就应该早点弄一辆的，”沈祚道。 “因为…”袁九沐沉思许久，他看了一眼在车顶上耀武扬威的榆萌萌一眼，咬着后牙槽道。 “…因为榆萌萌会上车！” --------------------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路向北 因为榆萌萌会上车！ 这个答案让沈祚忍俊不禁。 “嗯，”沈祚点头，笑了，“它小时候个头还不大吧。” 【它小时候可可爱了！榆萌萌小时候可可爱了！】 听到有人说自己坏话，榆萌萌立马用触须点点车窗，用第三人称插了一句嘴。 袁九沐本来就在紧张、尴尬，害羞的边缘，被榆萌萌这么一下，不由大吼，“你就小时候可爱，看你长成什么样子了！越长越大！越来越占地方！你就不知道少长点！” 【坏人！】 榆萌萌气得在车顶上跳了两下。 车都随之摇动，车里两个成年人立马闭上嘴，至少在逞口舌之快前，大家都还不想死。榆萌萌安静了下来，外面的白朔沿着公路发出了长啸。 【一起来玩啊！】 夜晚随之躁动，一个黑暗哨兵，一位地域的王者发出了邀请，附近的量子兽怎敢不从。 袁九沐感觉到了，感觉到沿着公路一路开过去，四周的精神感应如同点灯般盏盏亮起，就像是在这片黑暗的精神世界里亮起了一条充满光明的路。 袁九沐不由看了沈祚一眼。 但沈祚的反应却令人疑惑，他侧过身，手指在金属棒上微微敲打，而后，整个世界又暗了下来。 “为什么？”袁九沐好奇，“你为什么把所有的响应全部都掐断了？这和你以前张扬的性子不相符啊？” “因为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 沈祚看了下道路旁的指示牌，距离下个高速路口还有一百五十几公里，他们已经走的很远了。沈祚注视着前方，又帮榆萌萌点了一首歌。 “别太宠它！”袁九沐抱怨。 “榆萌萌为什么能长这么大？塔会专门进行教导吗？”沈祚故意忽视了前面那个话题，他好奇，“榆萌萌花了多久时间个头才变大的。” “我觉得我们俩之间除了为什么，就没有别的东西可以聊了，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会聊点别的。” 袁九沐警惕无比地看了一下四周的车辆，万幸没有，他反问沈祚，“就算塔真的有办法让量子兽不断长大，那白朔呢？” 外面的白狼体型大到吓人，如果说榆萌萌还能算一辆跑车的大小，那么白朔就像是一辆在高速公路上急行的重型小卡车。 巨狼追着兰博基尼快速奔跑，舌头随着气流摆荡，追逐期间白朔甚至有空跟着唱几句歌，全程不慌不忙的样子。袁九沐看了一眼，万幸这个时间段路上没有车，这过路的哨向看到了不把他们告死去。 沈祚没有回答袁九沐的问题。 他只是再一次打开了车窗，伸手主动握上了榆萌萌的爪子，某种意义上来说，榆萌萌激动到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袁九沐我好开心啊！】 “别勾引我的量子兽，”袁九沐警告，沈祚微微一笑，和一旁黑着脸袁九沐道。 “我们下次有机会可以去德国。” “为什么？”袁九沐再次好奇。 “德国高速公路最高限速不限速，这辆车的极限可以跑到350 km/h，你还没跑到极限。” 袁九沐瞪大了眼睛，他告诉沈祚，“他妈的安-26的起飞速度才200 km/h，这他妈都能上天了！” “想不想？”沈祚再次看了一眼外面的告示牌，还有一百二十公里，他笑着问袁九沐，“你想去德国试试吗？” 袁九沐不说话。 许久以后他屈服在了诱惑下，袁九沐小声哼哼。 “想。” 但说完以后袁九沐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他认真和沈祚道。 “但是我不能，我不能随便出去，我甚至不能随便出海滨市，相比之下，沈祚，你可比我幸运多了。” · 今天这么大阵仗，加班都是宋悦他们的常态了，宋领导送陈姗姗到家的时候，他突然好奇。 “说话哪件事袁九沐知道了吗？” “知道什么？” 荒漠猫熙熙此刻正窝在发动机盖子上，它蹲坐在外面，虎视眈眈地盯着车里的两人，见还不下车，荒漠猫不耐烦地用大尾巴狠狠拍打了下车盖。 陈姗姗见状推开车门，宋越再问。 “沈祚没去和他说啊？” 陈姗姗一愣，“沈祚？不是，我又不是思月，我又不是沈祚肚子里的蛔虫，再说了，什么事情啊，神神秘秘的？” “不就是之前那些什么出行管理规定的……” 宋越深吸一口气，拿出了盒口香糖问陈姗姗，对方拒绝了，宋越嚼着糖，和陈姗姗缓缓道来。 “你记得袁九沐之前的禁飞令吧，就出动榆萌萌得高层审批的那个？” “这手续不一开始就是这样的？”陈姗姗好奇，“规则改了？” “改了。” 宋悦嚼着糖。 “改了？”陈姗姗眼睛都瞪大了，“竟然改了？怎么做到的？” “嘿嘿，”宋悦笑了下，他朝陈姗姗比划了下，“三年，整整三年，沈少爷除了能耐进步那么大，他在其他方面花费的精力更大呢。” “不是，那可是榆萌萌啊！”陈姗姗坐直了身子，“排名前几的大凶器呢！” “那个是放松，不是放弃，我说的是对哨向的，对袁九沐的，”宋悦憋着笑看向陈姗姗。 陈姗姗一副瓜吃的太晚消化不过来的模样。 “小时候的沈祚走不出海滨市，以前的袁九沐飞不出海滨城。” 宋悦乐呵呵。 “现在啊，他们算是自由了。” · 兰博基尼一路飞奔，袁九沐坐在车里，遥遥看见了一个‘欢迎来到玉竹市’的标语,身旁的沈祚还没意识到他们这车跑的有多快，可在一旁陪跑的白朔立马意识到了。 【嗷呜呜呜呜！】 白朔激动地尾巴直摇。 “白朔好激动，”袁九沐提醒了沈祚，“它太激动了，它要撞上路边的标识牌了，它撞上了，它上了辅路，辅路那里是架空桥，它要掉下去了，它掉下去了……” 窗外的标识牌不断掠过，但沈祚面无表情，他并没有在意，沈祚此刻的思绪明显落在了过去。 “嗯，”沈祚只是简简单单回了一声。 嗖的一下白朔没了踪影，“行吧，”袁九沐深吸一口气，放弃了，他的注意力重新放回了前方的道路上，“等下摔疼了别说要我给他治疗抱抱什么的。” 第180章 兰博基尼消失在辅路尽头，辅助桥边，白狼硕大的爪子正死死钩住架空桥的边缘。巨狼上肢一个用力，猛地从桥底探出了头，一对白耳朵齐齐一抖。 白朔没有上前，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那句‘欢迎来到玉竹市’标语不放。 在桥墩下，那句话是如此闪闪发亮。 【呜！】白朔一个呜咽。 它猛地冲上了路面，开始以一百五十码以上的速度追击沈祚他们的车，而后猛地一个回刹，差点直接拦住兰博基尼，榆萌萌一阵颤抖，头顶的触角像是触电了般。 “我去你大爷的！”袁九沐怒吼，他告诉身边的沈祚，“管好你的狼！” “白朔！”沈祚的注意力依旧没有从过去的回忆里拉回来。 【玉竹市！】 白狼朝自己的主人眨眨眼。 黑暗哨兵的特殊天赋给予了沈祚哪怕失去听力都能重塑听力反射的能力，但这一天赋又死死的束缚住了沈祚，他记得生命中所有细节，记得住自己每一次的失败和失落。 白朔的潜意识里已经知道这事是徒劳的了。 但那辆车距离它越来越远，谨慎拘谨的白朔犹犹豫豫，害怕自己又犯错。 它就像是幼时沈祚的投影，那个被束缚在豪宅大门之后的孩童。 【呜呜……】 白朔被吼了，它越跑越慢，渐渐停了下来，被吼了的它脑袋垂下，耳朵拉得低的，尾巴夹在了两股之间，白朔的脚步往前挪动了一小步，又停下，它小声地再呜咽了下，沈祚没理他。 【呜……】 也是，黑暗哨兵的域范围那么多，白朔可以离沈祚很远很远都不会感到不适，也不会察觉到异常，沈祚可以感受到很多信息，而并不需要它这双眼睛。 白朔远远看着兰博基尼离去的背影，孤独地坐在了路面上。 直到它听见了什么声音。 “你刚吼了白朔，它没过来了，”袁九沐提醒了沈祚一声，“你的量子兽可能会哭啊。” “没事，”沈祚靠在车窗边，过去的黑暗让他目光迷离，“它又跟上来了，没哭，跑得还挺快。” “行吧，你的狼……” 就在这时，有人礼貌地敲响了车窗，一个声音在外面响起，“高速公路巡警，请降下车窗配合一下检查。” “哦哦哦，”袁九沐手忙脚乱地想要降下车窗，沈祚帮了他一半，等狂风灌入，车里两个人被初秋的风吹得清醒了后，袁九沐猛地反应过来。 他看向身旁的沈祚，瞳孔放大。 “我这开了一百一十五码，谁他妈在外面敲窗户等检查啊？” -------------------- * 珍爱生命，拒绝违规上路。 * 德国高速是仅有几个不限速的高速公路，但网络上350 km/h的限速标志我暂时无法确认是不是假消息，如果是假消息，那就是不限速。兰博基尼小牛极限是350。 * 安-26是苏联安东诺夫(antonov)设计局研制的双发涡轮螺桨中短程运输机，起飞速度200。 第一百三十三章 送个药检 马醇路在省道处理完交通事故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了，这条省道刚刚开通，路上压根就没多少车。 他对着对讲机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然后听见两个五音不全的嗓门嗷嗷嗷嗷的就从身后过来了。 【r，rrrroar!】 马醇路回头。 巨大的白狼从面前跃过，白色的毛发擦过马醇路的脸庞，马醇路下意识地往后一仰。目光移动，高速路上，一只翠绿色的大蛾子正死死贴在一辆飞驰的兰博基尼上，对方还朝自己翘了下屁股。 马醇路不可置信地眨眨眼，就在眨眼的瞬间里—— 【ohhhhhhhhhhhhhhhh!】 是白朔唱起了歌。 那一刻，聒噪的噪音让马醇路的向导天赋开启，整个世界时间流逝都变慢了，他目睹着那只巨大无比的白狼前爪用力，整个身体慢慢腾空，白狼脑袋随着音乐摆动，鲜红色的舌头夹杂着口水随着高速度扯在了外面，夜色下的口水晶莹剔透。 马醇路眉头缓缓皱起。 兰博基尼上的飞蛾在白狼唱着歌高呼的同时，渐渐张开双翅，细小的沙土被气流裹挟，随着兰博基尼后翼的气流在空气里形成了两道沙砾组成的空气漩涡。 飞蛾翅膀上银色的绒毛消失，色彩绚丽，变色后的翅膀随着节拍闪烁起了光，一闪，一闪，漩涡随之五颜六色。 马醇路的眼睛渐渐瞪大。 飞蛾一路高歌，兰博基尼一种一帧一帧慢动作的速度消失在目光里，而那只像小型重卡一样大的白色巨狼狠狠落地。白狼肉爪落地无声，全身上下的毛发在夜色下闪闪发亮，犹如一团在水中摇曳的白色大水草。 【嗷呜呜呜呜！】 白狼甩着头，追在兰博基尼后唱着歌，【ro啊呀呀呀呀呀！】 向导天赋结束，两只巨兽就像是噩梦一样闯入了马醇路的生命中，又飞快地消失了。现场什么都没留下，只剩空气里破碎的音符，和急速的心跳证明这一切是真实的。 是海滨市应急管理中心的那两个崽子。 “呜呜呜呜！嘀嘀嘀！” 妈的，知法犯法，抓的就是你们！ 马醇路站在原处，面无表情地直接拉响了报警器，红□□直接闪烁了起来，他拿起对讲机。 “各部门注意，各部门注意，有人违反了交通法新规第三十五条，有两只……” 说到这里的时候马醇路深吸一口气。 “有两只目视体型超过小型运输车辆的量子兽非法上了高速快车道，坐标s13，197，04位置，警员编号007426，向导马醇路正在追踪！” 此刻袁九沐还在和榆萌萌吵架，对方要求把音乐声调大并且重听一遍它最爱的歌曲，沈祚选择了纵容，于是袁九沐又和沈祚吵了起来。 他们全然不知刚刚路旁发生了什么，直到现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袁九沐打开车窗后吓得惊声尖叫，“有一头鹿！沈祚，这他妈有一头站着说话的鹿！” 【bonjour, à bient?t！请靠边停车，配合交警部门的调查。】 车窗外的那头鹿的时速已经能够和兰博基尼持平了，它和袁九沐打了个招呼，而后直起身子来，用后脚来回在地面跑动。 梅花鹿的前肢撑在车顶上，和榆萌萌打了个照面。 榆萌萌还记得它。 【你好呀。】 【交警正在全力赶来的路上，请等候，】鹿朝他眨眨眼，只是继续强调，【请车内人员配合。】 袁九沐立马配合，打了双闪警示灯，又打了转向开始减速，袁九沐把车停靠在路边接受‘鹿’警官的检查。梅花鹿现在四肢着地，它压下身子，把脑袋伸到了车窗里。 梅花鹿抖抖耳朵，凑了过来，它黑黝黝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袁九沐不放，看着温柔不已，但语气却格外冰冷。 【请出示您的驾照，身份证，行驶证等证件，根据最新的道路交通法规，你们已经违法了。】 “什么法规？” 袁九沐发誓自己绝对没有超速，“我有驾驶证，这是我身份证，车是我朋友的，就他的，我不知道我犯了什么……” 第181章 就在此时刷的一下，一团白色的物体擦着正在已经停下的兰博基尼一掠而过。所有人外加鹿还有飞蛾都吓了一大跳，定眼一看。 是白朔。 “错……”袁九沐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行，看样子车上两位确实是哨兵向导，】梅花鹿眨了眨大眼睛，【量子兽违规拦截高速路段上哨向驾驶的车辆，驾照扣两分，罚款五百元。】 “卧槽！” 袁九沐震惊，他猛地伸出头去，骂了一声，“白朔你看看你干了啥！” 白狼没理他，因为停不下来，巨狼一边刹车一边往前冲，直接冲到了道路旁的稻田里，而后又爬起来。 【还有你的飞蛾，】梅花鹿继续，它伸出蹄子敲了敲车顶，榆萌萌哼了一声，【体积超过两平米，身高体积大于一点五米的量子兽无遮盖方式上高速，驾照扣两分，罚款一千。】 “什么？”袁九沐眼睛都瞪圆了。 但远处的白朔可不管，它猛地从黑乎乎的稻田里冲出来，冲到了兰博基尼前面，上面的榆萌萌吓得伸出四只爪爪，试图阻止对方。 可白朔猛地往前一扑，一把撑在引擎盖上，它朝袁九沐眨眨眼。 【玉竹市！】 袁九沐还没弄懂这段时间白朔到底是怎么了，一直这么激动，他回过头看了对方一眼。 白朔的大尾巴摇上了天。 【玉竹市！】 等马醇路赶到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了车后方的一个警示牌，然后就是那只巨大量子兽摇尾巴的那一幕，梅花鹿尽职尽责和他汇报了情况，马醇路下车。 “你们好。” 可袁九沐并没有搭话，他听到刚刚那个消息，第一时间愣住了，他无暇顾及鹿和警察，只是呆在那儿不说话。 马醇路瞥了一眼袁九沐的证件，因为刚刚白朔的举动，不由好奇起了沈祚情况来。 问，“您的朋友呢？” “……” 袁九沐愣在那里不说话。 “我自己来。” 沈祚坐直了身子，主动降下了车窗，将脑袋伸到了车窗外，灯光投射到地面上，沈祚只能微微看清道路俩旁黑漆漆的景色。 沈祚还没开口呢，袁九沐反问一句，“我开到玉竹市范围了？” “咳咳，”马醇路插嘴道，“你可不止开到玉竹市了，再开快一点，你就出省了。” “再开快一点就出省了，不是……” 袁九沐回过神来，他的眼睛里一下子像是被塞进去了无数的光，袁九沐声音拉高了大半截。 “您，您刚刚说我犯了啥法？就，就，就……”袁九沐声音都颤抖起来。 “量子兽违规拦截高速路段上哨向驾驶的车辆和量子兽无遮挡，”马醇路拿着小本本记录着呢。 “鹿，鹿警官，就就就没别的什么的，比如私自出市，量子兽擅自离岗什么，”袁九沐声音都飘忽了起来。 “没有了，禁令取消了。” 袁九沐猛地回看了过去。 柔柔车灯下，黑暗交织的光线让沈祚的外貌又硬生生地勾上了一层美艳，对方轻轻握着手中的手杖，眼中满是温柔，在一旁围观梅花鹿再一次眨眨眼，它的脑袋往外一收。 梅花鹿先是观察了一下车顶上的榆萌萌。【你好呀，】榆萌萌的打招呼的内容再次被无视了，它又观察了一下引擎盖上那只喘着气的白狼。它再看一眼兰博基尼的车牌，最后又重新看了回来。 【你们俩关系？】梅花鹿问。 “同事……” “朋友……” 听闻这两个答案以后，梅花鹿慢慢眯起了它的大眼睛，它再次用后腿站立，鹿警官像是个人一样，站在车边。 它问，【请问你们两人去玉竹市的目的。】 “我们已经到了玉竹市了吗？”袁九沐主动开口，询问“我们已经到了玉竹市的地界了吗？” 梅花鹿眨眨眼，没理会情绪波动异常的袁九沐，而是看向沈祚。 【请出示您的驾照。】 马醇路赶忙，“别，人家你都认识呢，都是系统部门里的，我上班又不是你，你那么不讲面子干什么？” 【哼！】梅花鹿翘着尾巴不搭话。 “我没有驾照，”沈祚淡然，“我是聋子，我是残疾人，我不能拿到驾照。” 袁九沐听了这句话后，心中不知为何猛地一酸，梅花鹿微微瘪了一下嘴，退了出去。 梅花鹿哒哒哒绕着兰博基尼转了一圈，盯着马醇路上报了车牌，而沈祚则无比冷静，只有袁九沐，袁九沐用一种近乎狂热的目光追着那头梅花鹿的行踪。 他在等一个答案。 “是的，你们已经行驶到了玉竹市范围内，距离下一个高速路口还有十公里，距离玉竹市市中心还有二十公里左右，” 马醇路很认真地从袁九沐这边的车窗告诉他们，“你们已经离开海滨市的区域了。” 那一刻，袁九沐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讶异，而后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动了一下。 然后榆萌萌猛地拍打起了自己大大的翅膀。 趴在引擎盖上的白朔耳朵嗖的一下就立了起来，它用力拍打了下引擎盖，【我没说错吧！我没错吧！榆萌萌！】 白朔不停地抬起下巴，示意袁九沐刚刚错过的那个指示牌，它眼睛瞪得大大的—— 【玉竹市！我都说过了，你可以想飞就飞，不用爬着的！】 听到这句话的榆萌萌又高兴的在车顶转了一个圈，亏得是四次元生物，不然这个车漆袁九沐是赔不起的。 梅花鹿好奇，【你们是要去玉竹市干什么事情吗？】 “我。” 袁九沐本来想说，自己作为一个塔退役成员，是没有随意出市资格的。 可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什么声音都挤不出来，那一刻袁九沐嘴唇干涩，声带就像是他小时候第一次来到塔里向大家介绍自己时，又紧又干。 他的胸膛火辣辣的，气流因为无法排出而翻滚不已，袁九沐干脆直接用右手捂住了脸。 “怎么了？怎么了？”马醇路紧张地不行，“你身体不舒服吗？” “我。” 袁九沐突然笑了。 这个笑容就像是一滴雨，沉积了太多迟迟得不到回应的积雨云仿佛被这滴雨诞生的冰晶感应到了般，开始产生连锁反应。以其他两人的角度什么都看不清，他们只能看见袁九沐不断往上扬起的嘴角，还有掩藏在手掌下，昏暗的灯光中，沿着手掌缝所渗出的些许晶莹。 那一刻，积蓄在云层里的雨水开始失控，它们失去束缚，源源不断地倾泻而下，大雨磅礴，遮天蔽日。 袁九沐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呀！” 一旁的马醇路立马慌了，他甚至不知道这个向导是在哭还是在笑，倒是沈祚一脸平静。 那个哨兵伸出手，将身边这人搂在了怀里。 袁九沐的泪水落满了沈祚的衣襟。 “袁九沐，”沈祚抱着哭泣中的袁九沐，在对方耳边轻声道，“这就是我给你的惊喜，这是我们所有人给你的惊喜，你以后可以自由的飞了。” 而后沈祚用力抱紧身边这人，将袁九沐的脸深深埋在自己怀中，任由对方大声哭泣。 第182章 几分钟后，一辆路过的小车看见一只量子兽梅花鹿窝在应急车道上，旁边停着一辆开着双闪的豪车，一旁站着的交警还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察觉到路人眼光后，梅花鹿翻了个白眼，别过头去。 这得是多大的事啊？ 马醇路黑着脸，站在外面吹着风，等里面那对小情侣快点结束，等了好几分钟后，他可算受不了了。 马醇路大步上前，绕过了自己那只看透了红尘的梅花鹿。他先是看了车里两人一眼，还黏在一起没分来呢。 “找到人了，找到人了。” 马醇路对着通讯器道。 “但我觉得有必要送他们做个药检。” --------------------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最后一次 宋越才刚刚回到家里，连茶都没喝上一口，一个电话又过来了。 等他赶到交警大队的时候，袁九沐已经靠着沈祚睡着了。 引人注目的巨大白狼窝在那位美人脚下，而美人正靠着一位帅气的小伙陷入了深眠。这个场景如果不是发生在这个时间点，发生在这个位置，要是手机能捕捉下来，马醇路甚至想给自己暗恋对象拍一张看看。 但问题是他连暗恋对象都没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宋越走进来的时候马醇路都快把手机掏出来，“我来领人了，大兄弟你们也真的是辛苦，”宋越一把握住马醇路的手，“是我们的人行事鲁莽，还是大兄弟你们拎得清，下次请你们吃饭！” 马醇路深吸一口气，“这可不是执行公务什么的能够解释的！” 但毕竟是宋越，对方一番话一番话，又是把人哄了，又是把台阶递了，马醇路别别头。 “去吧，去把人领了。两个大男人，就为了出个市高兴成这样。队里还以为他们俩磕了不该磕的东西呢。” “行，那改日再来拜访，到时候联谊的时候好好请兄弟们搓一顿，”宋越再次握了握马醇路的手，“辛苦马警官了，今天晚上麻烦了，麻烦了。” 等弄完手续，宋越还没靠近他们的时候，袁九沐就一个惊醒醒来了。 他眨巴了一下嘴，随手抹了抹，感觉肩膀有些重，侧过头一看，才发现是沈祚。 “睡了？”宋越小声。 “我醒了，”袁九沐微微抬起胳膊，把沈祚往自己这边搂了搂，好让这个家伙睡得更平稳一些。 “听说你们俩闹得挺丑，”宋越道，“往边上靠靠，给我个位置出来。” 袁九沐搂着沉睡的沈祚往里面挤了挤，白狼懒到起身都不愿意，只是微微抬起尾巴，不让宋越踩到自己。 等宋越坐下，它翻个身窝在沈祚脚边，换个姿势继续睡了。 “我说……” 忙碌了一天的宋领导是实在想睡了，刚想开口，眼睛斜光一瞟，却发现身边这两人竟然是十指相扣的。 “呀呀呀，呸呸呸！”宋悦差点把自己舌头都给嚼了。 “不好意思，领导，”袁九沐一心虚就喊宋越领导，他小声道，“我今天看到车那么好，就想都没想就开那么远，没想到……” “你得庆幸今天刚好改了规则，沈祚那崽子就是因为这个带着你跑出去的？” 袁九沐点头，“啊对。” “他就是自己当年没跑成功，就盼着你能跑。” 宋越捂着腮帮子，哼哼了一句，说完以后又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他于是闭上眼，抱着胳膊沉了一会儿气。 等再睁开眼的时候，宋越才发现靠着袁九沐睡着了沈少爷其实压根就没睡。 对方越过袁九沐的肩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宋领导顿时头皮发麻，亏得自己没乱问些有的没的。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宋悦抓了抓脑门，起身。 “行吧，人没事，上我车，我带你们回去吧。” 这话一说，白朔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了，亏得宋越看不见，不然不知道又要在心里念叨沈祚多少次。 袁九沐本来还想把身边的人喊醒的，可还没伸出手，沈少爷眼睛一睁就这么醒了，对方大大方方牵着袁九沐的手起身，起来的时候还不忘低头看了一眼。 沈祚，“你牵的？” “我，”袁九沐哪清楚这套路了，赶忙解释，“这不是刚刚弄得累了，稀里糊涂就牵上了。” “那你先松开，”沈少爷示意十指相扣的双手。 袁九沐还真的听他话做了，没想到没松开的是沈祚，对方手腕用力，把袁九沐一扯，“都要走了还磨磨蹭蹭的，走了。” 于是袁九沐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牵上车了。 “……” 宋悦看着坐在后排上的两人不说话，只是道，“系上安全带哈，别在后排搞有的别的，量子兽叫它们下高速了没？沈祚你车你到时候喊人来取是吧？” “嗯，”沈少爷答非所问的来了声。 随着车辆缓缓开启，两只巨兽分别从农田和天空出发，就在这个时候，沈祚突然道。 “袁九沐，我头疼。” 后排的袁九沐什么表情不知道，到是开车的宋领导看后视镜的眼睛都快冒精光了。 袁九沐正被这些天这些事弄得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听到沈祚这么一说，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你还欠我一次精神疏导，”沈祚眨眨眼。 对于小动物，眨眼是一种讨好和示弱的方式，对于袁九沐，眨眼是一种极其有效的卖萌方式，尤其对方是沈祚。 沉迷美色的袁九沐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好。” “我说你们俩，”宋领导小声嘟囔，“别在我开车的时候搞些有的没的。” 如果是以前，袁九沐会说很多东西，比如域是最重要的核心，域是哨兵的本质，域是不在万不得已不能暴露出来的最后手段，就算是精神疏导，也必须寻找最安全最隐蔽的地方。 这些说法都是袁九沐从战场上回来后得出的经验之谈。 后来回了海滨市，他的这些话就越发显得教条、古板，不适用于生活，显得迂腐老旧了。 但袁九沐还是接受了在车上为沈祚进行精神疏导，因为袁九沐从心底明白，战争已经结束了。 “我进去了，”袁九沐伸出手，抚上沈祚的头顶。 依旧还是黄沙遍地，无数经历过风霜在黄沙中耸立的高楼，还有一眼看不到头的偌大城市。 袁九沐走在城市中心，黄沙温柔地亲吻着他的脚尖。 而后袁九沐的鼻尖耸动了一下。 他闻到了‘活着’的味道。 袁九沐沿着曾经崩塌而又重新构建而出的道路缓步向前，随着他的移动，潺潺水声已经逐渐能够听到了，空气越发的湿润新鲜，‘活’这个词真真切切的扑面而来。 破损的世界中心，出现了一汪泉水。 那水面是那么的大，水是这么的清澈，象征生命的活力在这个世界的中心不断地涌现着，袁九沐看到了一幕的时候，笑了。 小崽子。 袁九沐弯腰捧起了一汪水。 你的变化才是我最想要的礼物，这样就够了。 第183章 就在这个时候，袁九沐听见了一个声音。 【袁九沐。】 那个声音是那么的小，那么的急促，稍纵即逝，袁九沐猛地起身，随着那个声音走了几步，又停下。 【袁九沐。】 找到了。 袁九沐跟着声音一路跋涉，他淌过淹过膝盖的泉水，踏上泉水旁微微凸起的沙丘，跟随着湿润的风一路向前，最后袁九沐找到了声音所在的方向。 在这个世界的正中心，泉水的正中央。 袁九沐慢慢眯起了眼，试图看清那个是什么。 然后他看见了。 那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生命体，唯一的活物，一朵鲜红色的，在微风中战战兢兢、茁壮成长的花—— 沈祚：【我那贫瘠的世界里，因为你而诞生了一朵花。】 潮水四起，袁九沐被大水淹没，就仿佛这汹涌而来、含蓄而又直接的爱意吞噬了一般，他猛地从沈祚的域中挣脱出来，睁眼，却又看见了沈祚的双眼。 “你看见了，”沈祚确认。 袁九沐面红耳赤。 而后沈祚轻轻吻上了他。 “我说你们俩。” 宋领导从后视镜里偷看了最后一眼。 “都说了别在我开车的时候在我的车里搞些有的没的！” —【完】—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