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缉凶》 第1章 [现代情感] 《千禧缉凶》作者:一簇卷耳【完结】 简介: 许多年之后,记者采访竹韵时问:【竹老师,能跟我们说说您是怎么成为一名犯罪心理学家的吗?】 竹韵想了想前世今生:【应该是命中注定吧。】 记者在心中咆哮:......这是现场直播,不要宣传封建迷信,难道你不该说是为了正义,惩奸除恶,为了社会的安宁吗? “咳咳”,记者换了套措辞:【那您和封队长的爱情一定是在打击犯罪中相互扶持,同生共死,日久生情的吧?】 竹韵回忆那年封析扬问她:“你们懂心理的是不是随时能看透人的想法?” 竹韵:“我是人不是神,也没那个闲工夫。” 封析扬:“哦,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竹韵:“?” 封析扬:“我喜欢一个人,但她说没那个闲工夫。” 竹韵清了清嗓子回答:【大概是因为他脑子不好吧。】 记者:......逐渐抓狂。 记者:【还是请竹老师说一说您办过的案子吧。】 竹韵:【这......说来话长,大概要从二十六年前的瑞祥金店劫案说起,被自杀案,吸血鬼案......】 记者:【就......不能长话短说吗?】 竹韵:【都是操控人心,可那个人也没想到,最终也会成为被操控的那个人。】 犯罪心理专家*ptsd警察 ps:1、女主不是犯罪心理专业,也在不断学习成长。 2、心理学不是万能的。 3、本人非专业,尽量查找资料,很多不专业的地方请包涵。 4、1v1,he,悬疑言情文,慢热,剧情为主 5、架空,勿考据 内容标签: 都市 业界精英 悬疑推理 he 救赎 主角视角:竹韵 封析扬 一句话简介:用自己的能力消除世间罪恶 立意:不要妄图操纵别人的思想 第1章 自杀1 ◎一九九六年七月一日下午五点。 全副武装的警员将陵市最大的金……◎ 一九九六年七月一日下午五点。 全副武装的警员将陵市最大的金店——瑞祥金店包围得密不透风,陵市市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封析扬正拿着扩音器与店里的劫匪对峙。 狙击手的枪口早已瞄准了店里的两名劫匪,就等封析扬一声令下。 这是封析扬升副支队长之后的第一个大案,势必要有一个完美的结果。 就在谈判无果,准备就地击毙之时,突然,金店大门打开,两名劫匪架着一名人质一前一后从里面出来。 “我们投降。”其中一名劫匪躲在人质身后喊道。 封析扬抬手,示意所有狙击手原地待命。 他微微蹙眉,刚才的谈判警方并没有占上风,他不明白这两人为什么选择突然投降。 另一名劫匪扔了手中的刀,大声喊道:“我们知道狙击手就在周围,谈下去我们兄弟俩也没有胜算,我们愿意投降,不过我要警方保证,必须算我们兄弟自首,减轻处罚,否则……”他架在人质脖颈间的刀再次用力往下,人质的皮肤上渗出一道血线,“我现在就杀了她。” 有的谈就好办,一旁的支队长略松开一直紧皱的眉头。 封析扬朗声道:“可以,只要你们现在放下武器,不伤害人质,我保证,按自首处理,为你们争取最高基准的减刑。” 两名劫匪对视了一眼,犹豫了片刻,最终选择相信。 两人默契地将身上所有利器、枪支全部卸下放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做投降状慢慢从人质身后走出。 没有人放松警惕,四周的狙击手愈发紧张。 劫匪一步步离开金店,眼看人质和整个金店已经处于安全范围,封析扬手一动,立刻有几名警员疾步上前将两人按倒在地,带上手铐。 不等封析扬开口,一旁的支队长着急地手一挥:“赶紧解救人质。” 立刻又有一队警员跑进金店。 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未开一枪,未伤一人,人质全部安全,金店没有重大损失,是一次极为成功的解救行动。 其中一名劫匪看着警员悉数进了金店,勉强扬起头看着封析扬,一勾唇:“你好啊,警官先生。” 这古怪的语气让封析扬泛起一丝不舒服的感觉,他先是一愣,随即心中警铃大作,顿感不妙。 封析扬好像看见劫匪的手里捏着什么,他猛地扭头看了不远处的金店一眼,当即拔腿向金店跑去,边跑边歇斯底里地喊道:“出来,立刻全部出来……” 声音刚喊出口,一阵巨响,巨大的冲击力已经将他冲翻在地,迎面而来的是窜着火舌的热浪。 几辆靠近的警车瞬间被炸变了形,警车后持枪戒备的警员们全部不同程度地受了伤。 血腥味吞噬了封析扬,失去意识前他最后看到的是劫匪张扬得意的笑…… …… 二零二二年。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 谢瑶压根没有注意向她迎面走来的男人,甚至还在打电话给好友讨论趣事,她只感觉被人撞了一下,紧接着腹部一阵剧痛,温热的液体从体内流出,。 谢瑶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汩汩”往外流血的伤口,耳边似乎听到一阵狞笑,随即,是路人中爆发出的尖锐的惊叫声。 谢瑶艰难地抬头,透过围过来的人群看见了带着鸭舌帽的凶手正回头望着她,那张脸满是狰狞可怖的伤疤,正对它露出诡异的笑。 她立刻倒在了地上,两眼空洞地望向前方,也好,她可以去见爸爸妈妈了,她从没见过的父母…… 醒来时,谢瑶躺在病床上。 脑子昏昏沉沉,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心里好像有些遗憾,没死,还是没见到爸爸妈妈。 带着口罩护士拿着一个吊瓶推门进来,往床上瞟了一眼:“你醒啦,感觉怎么样,换了药我去给你叫医生。” 护士拿起挂在床位的病历板:“竹韵是吧,这瓶是葡萄糖。” 谢瑶愣了愣,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护士出了病房才后知后觉刚才护士叫的不是她的名字。 她想叫住护士,告诉她挂错药了,撑着起身却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 有哪里不对,谢瑶伸手摸了摸腹部,没有丝毫疼痛的感觉。 她一把掀开被子,恍惚间好像做了个噩梦,这不可能,明明有个男人在她腹部捅了一刀,那种疼痛感那样真实,可现在,腹部根本没有伤口。 对了,当时她正和好友打电话,好友应该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手机,手机在哪? 谢瑶在床头一阵摸索,只找到一个背包,样式有些老旧,不是她常用的,翻找了许久,里面并没有手机,只有一张身份证,上面的名字是——竹韵。 一定是弄错了,谢瑶拔了针头,就要下床去护士站,没轻没重的眩晕感直接将她砸回了枕头。 剧烈的头痛随之而来,断断续续间她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小韵,小韵……” 谢瑶想摇头,她不是竹韵,她是谢瑶,然而并没有人理会她。 各种画面、片段山呼海啸地向她袭来,谢瑶招架不住,再次晕了过去。 第2章 谢瑶的意识飘飘浮浮,她感到有人扒开了她的眼皮,但她动弹不得。 侵入大脑的记忆让她有些无措。 一九九六年七月一日。 竹韵拿着陵大的毕业证书,欢喜地回了家,两个月之后她将远赴宾夕法尼亚大学念心理学研究生。 在国内中断了几十年的心理学正再次迈出脚步。 竹韵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下午五点半,父母为庆祝她全奖学金进入宾夕法尼亚大学,特意去瑞祥金店为她买金饰作为礼物。 说好了晚上出去吃,差不多该回来了。 这时,电话响了,是一部红色的老式按键座机。 竹韵拿起话筒,不过数秒,话筒顺着她的手滑落,竹韵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一瞬间泣不成声…… 竹韵……这个名字有些熟悉,谢瑶想,对了,是那本《犯罪心里分析》的主编。 作为心理学大二学生的谢瑶,读过这本书。 竹韵原本也是心理学专业,后在工作期间改攻犯罪心理,兴趣使然,谢瑶读过竹韵的著作。 一阵刺疼,被拔掉的针头重新插回了手背,谢瑶的神智渐渐恍惚,只在最后意识到,她成了竹韵。 …… 二零零零年,千禧年。 谢瑶成了埋葬在记忆里的名字,那个无父无母的孩子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如今她是竹韵,两年前从宾夕法尼亚大学学成归来,与人合开了这间心理诊所。 作为在国内重新起步不久的新科学,全国加起来也没有多少间心理诊所,竹韵努力地推广心理学,治疗每一位信任她的病人。 这具身体留给她的记忆并不多,竹韵也不是没有试图寻找杀害谢瑶的凶手,但她根本不认识对方,大海捞针,根本无从找起。 “早啊,竹医生。” “早,今天有几位病人?”竹韵从白大褂衣领中翻出卷密的长发,随意的一甩,风情万种。 其他几位医生有外出学习,有去大学讲课,今天只有竹韵在。 前台是个长着娃娃脸的姑娘,叫顾明珠,她被竹韵的动作吸引,盯着看了几眼,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翻登记簿嘀咕着:“竹医生也太好看了。” 竹韵忍俊不禁,故意板起脸逗她:“这么小声会让人以为你在说对方的坏话。” 顾明珠慌忙解释:“不是的竹医生,才不是……” 竹韵不急不慢道:“越是慌慌张张的解释,越是掩饰。” 顾明珠张口结舌,一时急得不知所措。 把人逗够了,竹韵才笑道:“开玩笑的,明珠,怎么教了你这么久,还这么容易受别人言语影响。” 实际上顾明珠只比竹韵小不到两岁,大学毕业就进了诊所工作,但竹韵总觉得她还是小孩。 顾明珠鼓着腮帮子:“竹医生又不是别人,你说的话我当然会当真……今天有三位病人,早上十点是沈慧女士的第九次就诊,下午一点有一位第一次预约的男士,三点半还有一位苗女士的第三次就诊。” 竹韵看了眼手表,时间还早,她勾了勾顾明珠的下巴,道了声谢,顺手从一旁的书架上拿下新一期的《心理学报》,转身回到办公室。 办公室,也是诊疗室,进门右手边有个屏风,屏风后面有舒服的躺椅、沙发和柔和的橘色灯光,让人置身其中能够全身心的放松。 竹韵看了一会,拿出笔记本记下认为很重要的点,这一看便忽略了时间。 待她再抬起头看表,已经快十一点。 她按下桌上的内线电话:“明珠,沈慧女士还没有到吗?” “没有,”顾明珠说,“我打了她的手机,没有人接,会不会在路上有事耽误了,可能没听到电话铃,我也常漏接电话。” 竹韵想了想:“行吧,再等一会。” 沈慧每月来就诊两次,从不迟到,本来已经连续四个月,可半个月前的预约沈慧临时有事取消了,算起来她已经一个月没有就诊,不管之前的诊疗效果如何,时间不就诊,竹韵依旧担心沈慧的心理状况,她不安地又翻动手腕查看时间。 一直等到午休,沈慧也没有出现。 竹韵尝试联系沈慧的紧急联络人,结果表格里只写了个名字,关系是朋友,并没有留下联系电话。 “好吧,”竹韵无奈地合上文件夹,“时间不早了,去吃午饭吧。” 离开前台前她又看了眼电话,似乎只要她看,电话便会响起。 果然她刚转身,电话响了…… 竹韵脚步顿了顿,示意顾明珠先去吃饭,又转回去拿起听筒:“你好,韵和心理诊所。” 电话那头是低沉又公事公办的男声:“你好,这里是陵市刑侦支队,我姓封。” 竹韵眉头微蹙,刑侦支队?警察? 那个声音没给她细想的机会,继续道:“我们查到这个号码不久前给沈慧的手机打过电话,请问,你和沈慧是什么关系?” 竹韵心头的不安扩大:“我叫竹韵,是她的心理治疗师,封……警官,是不是沈慧女士出了什么事?” 男人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她死了,竹医生,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 第2章 自杀2 ◎封析扬的速度很快,不出二十分钟就出现在了竹韵面前。眼前的男……◎ 封析扬的速度很快,不出二十分钟就出现在了竹韵面前。 眼前的男人约莫三十来岁,身高腿长,一身短夹克牛仔裤,更是衬得一双腿又直又长,t恤领口别着一副墨镜,比当红的港星还有范儿。 竹韵又仔细扫了眼,长得有点像黎明,不过看上去不太容易亲近,不像黎明那样有亲和力。 顾明珠长这么大从来没和警察打过交道,尤其是刑警,端着两杯水走过来,她偷瞄了封析扬一眼,紧张得手都在哆嗦。 竹韵用眼神安抚她:“没事,你去忙吧。” 她又看向封析扬:“封警官,沈慧女士是怎么没的?” 封析扬:“不好意思,还在查,现在不方便透露,竹医生只需要回答我问的问题就行。” 封析扬面无表情地问:“沈慧在这里看病多久了?” “差不多有五个月,今天应该是她第九次看诊,但是到了预定的时间她没有来,所以我们前台的姑娘给她的手机打了电话,不过没人接。” 竹韵似乎判断出了封析扬下面的问题,直接给出了答案。 封析扬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她为什么来看诊?” “沈女士有抑郁的症状,至于原因,那是病人的隐私,若只是普通的询问,对不起,我不能说。” 封析扬似乎是冷笑了一声。 确实,他对心理医生没有好感。 不过再开口,却听不出他的任何情绪:“沈慧有没有自杀倾向?” 竹韵对他那声若有若无的笑感到不快,但只能有问有答:“严重抑郁症的病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自杀倾向,沈慧的病情不轻……” “这么说沈慧确实有自杀倾向?”封析扬抓住了她话中的重点。 竹韵对他的侧重点表示不认同:“不能这么说,沈女士的状况确实算不上好,但是有自杀倾向和实施自杀之间还存有很长的距离,不能武断地判定有倾向就会实施行为。” 第3章 封析扬略抬起头:“沈慧上一次就诊是什么时候?” “一个月以前。” “一个月?”封析扬翻动手中的就诊单,“看记录,她应该每半个月就诊一次。” 竹韵有些无奈:“是,上次的预约沈女士临时有事取消了……” 封析扬好像得到了什么答案一般:“竹医生,你有足足一个月没有见到她,你知道一个月之间会发生多少事吗?” 这时,封析扬兜里的手机响了。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 竹韵勉强一点头,指了指外间:“请便。” 封析扬出去片刻又返回来,他没坐下,优越的身高让坐着的人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竹韵刚想站起来,就见封析扬对一同来的警员抬抬手:“竹医生,法医认定沈慧确系自杀,没有他杀痕迹,打扰了,今天就问到这里,如果还有需要,我们会再来打扰,多谢,”他随手拿起桌上的纸写下一串数字,“这是我的电话,麻烦竹医生如果想到什么有用的,随时给我打电话。” 嘴上说着谢、麻烦,可语气着实算不上客气。 封析扬对同行的警察招招手,率先迈开长腿往外走。 “等下,不是……”竹韵追了几步。 封析扬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懒懒道:“竹医生,有的时候医生也是会误诊的,尤其是——所谓的心理医生。” 说完,没给竹韵再说话的机会,转身离开。 所谓的心理医生?这话什么意思?看着两人走出玻璃门,拐出视线范围,竹韵心里极为不满。 “竹医生,那个警察好帅,比黎明还要帅,不过,警察来干什么?”顾明珠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用手里的文件掩住嘴吃吃笑。 竹韵点了点她的额头:“颜控,行了,别什么都好奇,准备接待下午的病人。” “盐控?盐控是什么东西?”顾明珠歪着头,“竹医生,你别老说英语,我英语最烂了。” …… 封析扬上车前又伸头看了眼韵和心理诊所的招牌,嗤笑一声,打着诊所的幌子,实际都是一群什么都不是的骗子,还不如过去的神棍。 不怪封析扬对心理医生排斥,他也曾因为心理问题接受过心理治疗,领教过不止一个心理医生的招数,可以称得上深受荼毒。 可那些什么狗/屁心理医生,挂羊头卖狗肉,别说心理疏导,连基本的聊天都聊不明白,只会翻来覆去的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让他本来就抑郁的心情更加烦躁。 什么“遇事要往好处想,不要沉迷在挫折中” 。 什么“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人要向前看” 。 什么“这些不是你的过错,是犯人太狡猾,人不能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 甚至还有“你要学会自己调节情绪”。 屁嘞,要是能自己调节情绪还花钱来找你们这些所谓的医生干什么。 这些话他妈也会说,说词比那些医生更多,说起来更顺溜,是不是他妈也能去当心理医生? 等时间一到,他们就像再也想不出还能和封析扬聊些什么,迫不及待地请他离开,关门下班,这钱还真好挣。 封析扬摇下车窗,胳膊肘架在窗户上:“开车。” 这辆桑塔纳2000是局里刚给刑侦支队换的,之前的那几台车开起来呼哧带喘,已经破得追不上嫌犯了。 新车新空调,按说这种闷热的天气坐在车里开空调再舒服不过,但是封析扬更喜欢吹风,好像风可以吹走他所有的愁绪。 “老大,”熊少华边转着方向盘边说,“这是你回来办的第一案子,要是能完美收场,我们都想着要不了多久,代副支队前面的那个代字,就该拿掉了。” 四年前的瑞祥金店劫案,因为现场判断失误,导致不仅解救失败,进去救援的八名警员六死两重伤,店里的人质中店员八名,顾客十二名,也只有四人幸免于难。 经过市局省厅所有领导一番讨论,现场总指挥不是封析扬,指挥警员进金店救人的不是封析扬,当时的情况错也不在封析扬,但是毕竟造成了特大伤亡,责免去封析扬刑侦支队副支队长职务,调至陵市下辖高地县派出所做一名片区民警。 封析扬在派出所待了四年,半个月前才回到市局,刑侦支队支队长刚刚退休,他依旧是副支队长,只不过,前缀多了个“代”字,算是局里对他的考察期。 至于什么时候能将这个“代”字摘掉,那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封析扬从烟盒里敲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没点,其实他这会没那么想抽烟,只是习惯性地咬着。 他没来由地想起竹韵那句被电话打断的“不能武断地判定有倾向就会实施行为”,不想承认沈慧自杀,是怕影响诊所的生意吧。 封析扬在心里冷笑。 “老大,你说那些心理医生靠不靠谱?虽然那位竹医生长得很好看,不过我只知道有精神病医院,专治神经病的。” 封析扬用牙尖咬着烟尾,歪头看着窗外,懒洋洋的:“神经病归神经内科管,精神病院不收。” “啊?”熊少华夸张地叫了声,“真的假的,老大,你唬我呢吧。” 封析扬拿掉香烟,在中控台上磕了磕:“掉头,去沈慧家。” 熊少华猛地急刹,简单答了个“是”,二话不说利落地掉转车头。 他知道这个案子对封析扬来说意味着什么,谨慎些没错,能不能真正的回到市局,成败在此一举。 沈慧不是陵市人,陵市警方联系了她户籍地的派出所,才知道她父母在她儿时便先后病故,只有一个哑巴哥哥和一个嫂子。 嫂子不情不愿地应了声“知道了”,嫌弃地嘀咕着“死就死了,真是麻烦”,至于什么时候前来陵市,半天也没给个准话。 据说沈慧有个男朋友,两人住在男方家的房子里,不过还没有联系上。 半个小时后,封析扬和熊少华站在了沈慧家门外。 熊少华足足按了一分钟门铃,才有一个男人从里面打开门。 封析扬快速打量了男人一番,看起来平平无奇:“你是张平?” 张平的目光与封析扬撞上后迅速下垂,他盯着门框,有些局促地一点头:“请问你们是……” 封析扬拿出证件:“市局刑侦支队封析扬……” 张平双手伸出裤子口袋,掩住嘴,颤声道:“警,你们是警察?是不是,是不是小慧出事了?” 封析扬略挑了挑眉:“为什么这么问?” “我刚刚出差回来看到家里的电话显示有未接来电就回拨了一个,是一个什么心理诊所,说小慧预约了今天的就诊却一直没去,也联系不上,结果就听见你们敲门,警官,小慧出什么事了?” 通常情况下,凶手是亲近的人的概率极大。 封析扬不动声色地打量张平,不答反问:“你出差?什么时候走的,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张平急得一头汗,他草草擦拭额头的汗珠,磕巴道:“我是三天前的早上去了南市,一个小时前才下火车,下了火车坐公交刚到的家,对,对了,我有车票。” 第4章 张平又慌慌张张地去掏口袋。 封析扬接过他递来的火车票,扫了一眼给了熊少华:“你不知道沈慧去看心理医生?” 张平急得都要哭了:“我不知道,警,警官,小慧到底怎么了,我早上还给她打了电话,她怎么就……怎么就……” “几点打的电话?” 张平急促地咳了几声:“早上七点,她的手机,我告诉她我已经上火车了,然后匆匆挂了电话,我工作忙,每个月都有出差,几天到十几天不等,她平时舍不得用,说打电话太贵,只有我出差的时候在外面方便联系才用,我根本不知道她去什么心理诊所,她从来没提过。” 封析扬这才回答道:“中午十一点,有人发现沈慧在旅馆烧炭自杀……” 两人带着张平回了市局。 张平从法医室出来的时候几乎哭昏厥,封析扬吩咐熊少华送张平出去,自己转身回了法医室。 法医是个地中海小老头,叫卫本仁。 卫本仁不知道从哪摸了个烧饼出来,正啃着,余光瞥见封析扬去而复返。 封析扬几不可见地扬了扬眉。 卫本仁狠狠咬了口烧饼,直往下掉渣:“老子忙得中午饭都没来及吃。” 封析扬耸耸肩:“我什么也没说。” 卫本仁斜他一眼,只敢小声嘀咕:“比不说还讨人厌。” 他将最后一块烧饼扔进嘴里,被噎得直伸脖子。 封析扬好心地给他倒了杯水:“年纪大了就少吃些干巴的东西。” 说着扬了扬下巴示意卫本仁开打开解剖室的门。 卫本仁大怒:“老子那是因为谁?” 他洗了手打开解剖室的门,忿忿道:“进来吧。” “死亡时间。”封析扬问得简洁明了。 “早上十点,前后误差不会超过二十分钟。” “死亡原因。” “一氧化碳中毒导致呼吸衰竭,尸体周围的呕吐物符合这一死亡原因,周身没有外伤,没有与人搏斗的痕迹,烧炭自杀,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 封析扬皱眉:“漫长?多长?” “这不好说,起码要好几个小时,房间的密封性,空间大小,炭火大小都有影响,不过一但空气中的氧气不足,木炭得不到完全燃烧就会释放一氧化碳,一氧化碳达到一定浓度,人就会死。” 好几个小时……封析扬隔着透明证物袋按着沈慧的手机按键,这么说,张平七点给沈慧打电话的时候,沈慧的生命很可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第3章 自杀3 ◎送走最后一位病人苗女士,竹韵转动因坐姿太过标准而僵直的脖颈。……◎ 送走最后一位病人苗女士,竹韵转动因坐姿太过标准而僵直的脖颈。 顾明珠正在收拾前台,她倒了杯子里的茶水,又将杯子洗干净,探头对竹韵说:“竹医生,都收拾好了,那我先下班了。” 竹韵冲她挥挥手,从桌子里绕出来走出办公室嘱咐:“路上慢点。” “欸,好嘞。”顾明珠出门时习惯性地“啪”按灭了吊顶的日光灯。 接待大厅里一下漆黑一片,只有竹韵的办公室,因开着门,透出一束光亮。 那束光亮就像在黑暗中吸引着迷茫的人前进的动力。 竹韵两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没有片刻犹豫,走进了光束。 她在文件柜面前驻足,从一拍文件盒中抽出了写着“沈慧”的那个。 竹韵还是不能接受沈慧自杀的事实,下午的诊疗都有些心不在焉。 这两年她接触过不少有各种心理问题的病人,大多随着她的治疗有好转,甚至可以慢慢不再依赖药物。 虽然作为心理医生会与病人保持社交距离,除了就诊外一般不在生活中接触,但是能够治愈病人是她最大的成就,她从来没有想过,她的病人会严重到自杀。 她要为她的病人负责,为他们做些什么。 竹韵认真地看着沈慧的每一次就诊记录,边看边回忆与她谈话时的点点滴滴。 沈慧有中度抑郁的症状,偶尔也流露出对人生的绝望,虽然她话不多,来她这里大多数时候似乎只是为了放松,不过竹韵认为,她还没有到会实施自杀的程度。 不仅是竹韵这么认为,相互配合的医院精神科医生也是同样的诊断。 医院给沈慧开了药,据她自己讲述,虽然帕罗西汀的药价让经济不宽裕的她感到有些吃力,但是她每天都在好好吃药。 一个愿意积极配合治疗的病人,竹韵相信,沈慧绝不会轻易自杀。 竹韵又去前台查看了病人明天预约的记录,上午空着,她给顾明珠留了张字条,复印了沈慧的就诊记录,准备明天一早去一趟警局。 如果沈慧真的不是自杀……该如何要用自己的专业判断说服警察? 傍晚前,封析扬带着熊少华和卫本仁又跑了趟案发现场,一间叫祥丰的小旅馆。 旅馆位置有些偏,在一条僻静的巷子里。 沈慧住的那间被封锁线封着,旅馆外有警员看守。 其他的住客得知旅馆里出了人命都纷纷退房,有的连押金都没要就跑了。 店主叫苦不迭,死哪儿不好非死在他的店里,往后的生意还怎么做,他恨不能将沈慧祖宗十八代骂个遍,不过看见警察眼睛一瞪,他就怂了,只能哭天抢地诉着苦。 理所当然的,旅馆里没有监控,甚至只是随手登记了住客姓名和身份证号码,至于是真是假,店主毫不在意。 沈慧登记的名字叫沈可,身份证号码也是乱写的。 对于沈慧的情况或有没有人来找过她,店主一问三不知,只知道沈慧是前一天傍晚入住,早上店主想催她准备退房或者续费,敲不开门,才发现了不对劲。 令封析扬意外的是,旅馆房间的密封性和隔音都格外的好。 店主挠挠头,露出个贼笑:“这不是,有些少儿不宜的声音不好让外面或者隔壁的人听到,住客体验不好,下回就不来了,我也想着做回头客的生意不是。” 倒是个会做生意的。 房间不大,不超过二十个平方,炭盆也不大,估摸着沈慧不想让人发现,特意带了一个不显眼的小炭盆。 封析扬冲卫本仁一扬下巴:“看看,怎么样。” 卫本仁围着炭盆绕了一圈:“按这个量来看,烧炭时长不会超过五个小时。” 十点的死亡时间往回倒推五个小时。 熊少华抢先道:“凌晨五点。” 封析扬问卫本仁:“烧炭后人有什么反应症状?” 卫本仁摸着下巴:“这个房间嘛,烧炭大概一到两个小时会出现头晕呕吐的症状,三到四个小时可能昏迷,五个小时以后就可能因呼吸衰竭导致死亡。” 封析扬看了眼窗外,天快已经黑透:“今天先这样,都回去吧,少华,明天一早再跟我去一趟沈慧家。” “是,老大。” 将两人在前一个路口放下,封析扬独自开车回市局换自行车。 忍了一天,封析扬有些难耐,斗争良久将车停在路边拿出烟盒。 等点烟器热的功夫他往外看,发现前面那栋楼有些眼熟,看一眼招牌,是韵和心理诊所,不经意地一抬眼,看见二楼有扇窗户还亮着灯。 第5章 封析扬愣愣盯着,灯忽然灭了,不一会一道身影从楼里走了出来。 天太暗,看不清那人的脸,但是可以看出那头长卷发被风吹起。 她手里抱着一摞什么东西,脚步匆匆地往车站走去。 点烟器弹起,封析扬身体里积累了一天的躁动却突然平静,他看着那抹身影,将香烟默默插回烟盒,重新发动汽车。 桑塔纳从车站前呼啸而过,封析扬余光瞥见竹韵手里抱着的是一个文件袋。 他丝毫没做犹豫,只留下尾气和竹韵作伴,在车站等车。 …… 打开门,一只大白猫正蹲在门口迎接竹韵,她弯腰抱起猫,蹬掉了脚上的高跟鞋,一头倒进沙发里。 竹韵没有搬家,回国后依旧住在那个竹韵和她父母生活过的房子里。 竹家父母是生意人,家境不错,可过大的房子只有竹韵一个人显得很空。 来着这个年代的四年,竹韵的生活重心全部放在了学习和工作上,除此以外的时间都很懒散。 三人位的沙发上堆满了衣服、毯子和零食袋,只留了可容一个人坐下的空位。 餐厅的椅背上也搭着衣服。 她一般不自己做饭,如果在家吃多半是泡面一类的速食,昨天晚上煮泡面的锅还在餐桌上没收。 今天工作强度不大,竹韵却十分疲惫,除了沈慧自杀带来的冲击,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封析扬。 他明明每一句话都很礼貌,神情也并未流露出很明显的不屑,甚至可以说挑不出毛病,但是,竹韵就是感觉到他的轻视,不是对她这个人,而是对她的工作,或者说职业的轻视。 白猫通体雪白,两只眼睛像透亮的蓝色玻璃珠,趴在她的胸口,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不断地用头蹭她的下巴,翻滚着将撒娇发挥到了极致。 竹韵轻笑,伸出手给猫蹭,坏心情一下得到释放:“老五,你也太爱撒娇了。” 她向来建议病人养一只猫,虽然不能治病,但是猫咪实在太治愈了,可以陪伴,可以减轻压力,可以提高幸福感,可惜,这个时代很少有人能意识到猫咪的好。 竹韵在厨房转悠了一圈,没吃的,也不想出去折腾,开始怀念二十多年后外卖的便捷。 勉为其难地洗了锅,又随意煮了包泡面打发了晚饭,洗漱一番,抱着老五上了床。 拧开床头灯,打开书,半晌,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她想谢瑶了,那个出生不久父母便出车祸身亡,孤独而顽强地长大的孩子。 竹韵叹了口气,说起来,谢瑶是二零零一年出生,这会还不知道在哪飘着呢。 索性关了灯,躺在黑暗中,听着枕边老五均匀的呼吸声,竹韵渐渐入睡。 又是那条人流不息的街道,她正边走边打电话,她根本就听不清好友在说着什么,却随着电话那头的声音跟着笑起来。 她明明看见了那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迎面向她走来,袖子下是一闪而过的寒光,可身子却像被定住般动弹不得。 她感觉到刀子捅进了腹部,感觉到鲜血从体内流出,唯独没有感觉到疼痛。 她的呼吸越发困难,一抬眼,看见男人混进了来往的人群中,男人按了按鸭舌帽的帽檐,扭头看来,那张满是伤疤,狰狞的脸让她不寒而栗。 竹韵猛地惊醒,发现老五正趴在她的胸口,难怪喘不上气。 拍拍老五的屁股把它赶下去,竹韵没好气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多重?对自己的体重没点数?我要是被你压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嗝屁了,你就等着自生自灭吧。” 去厨房倒了杯水,回房间时竹韵看到放在桌上的文件夹突她一瞬间想起什么,可这段记忆得闪现快得让她抓不住。 她站在那里,盯着文件夹看了许久,最终还是让那段记忆溜之大吉。 沮丧地回到床上,睡意全无,正对着天花板数羊,床头柜上的手机“叮咚”一声响。 是短信,竹韵无奈地拿起来,——“你有烦恼吗?有不想让人知道却又想倾诉的秘密吗?来加我的企鹅号:4xxxxxx,我可以帮你。” 这一年oicq正式改名为企鹅号,成了年轻人最时髦的网络聊天软件,谁不注册个企鹅号,都感觉自己成了土老帽,各种骗子趁虚而入,骗取不谙世事的年轻人的信任。 大半夜扰人清梦,竹韵恨恨地咬着牙删除。 正要把手机放回床头柜,手在空中顿住,她好像意识到刚才溜走的记忆是什么了。 是手机。 沈慧的手机。 千禧年时的手机,虽然不像许多年之后那样智能,只能打电话发短信,价格却不比智能机便宜多少。 刚上市不久的摩托罗拉v998,售价超过5000块,就算最便宜的手机也要将近两千块,在城镇居民年人均可支配收入为6280元的年代,无论对哪个家庭都是个大物件。 话费一分钟六毛,无论打出还是接听,双向收费。 可竹韵想起来每次就诊结束后沈慧离开时都会接一个电话,虽然听不见通话内容,但是竹韵常常透过办公室的窗户看见沈慧站在楼下讲许久的电话。 沈慧经济条件一般,担负药费都觉得吃力,却对每一次少则十几分钟多则半个小时的通话费毫不在意。 每次的来电都准时出现在就诊结束后,他们在说什么? 当时她并没有在意,现在想来,竹韵突然有一种被人窥视工作的感觉。 这算不算封析扬说的想到什么有用的?她反复地拿起手机看时间,才凌晨四点,可惜那张写着封析扬电话号码的纸条没带回来。 早上七点半,竹韵出了门。 没坐公交,竹韵直接打车去了市局。 可在门卫处她被告知封析扬去了被害人家,不在局里。 竹韵咬着下嘴唇,一跺脚又招了辆出租车,回诊所。 推开诊所大门,一串熟悉地“滴滴”声从前台传出来。 顾明珠听见动静手忙脚乱地站起来,看见是竹韵仿佛松了口气:“吓死我了,竹医生,你不是留了字条今天早上不过来了。” 竹韵一脸抓到你把柄的表情:“上班时间偷偷聊企鹅,被我抓到了吧。” 顾明珠求饶:“我真的是偶尔聊聊,早上你们都不在,我很无聊的,竹医生,饶了我吧。” 竹韵笑道:“被我抓到就算了,如果进来的是席老师,你可就惨了,他眼里可揉不得沙子,真那么想玩至少关了声音,你也太明目张胆了。” 席老师,席之州,是竹韵在宾夕法尼亚大学的老师,两人一起回国后合开了这间韵和心理诊所,席之州任所长。 顾明珠弯起眼睛:“知道啦,谢谢竹医生饶我一命。” 竹韵进了办公室,打开抽屉找到封析扬的电话号码拨过去。 第4章 自杀4 ◎对于张平供述他曾经于早上七点给沈慧打过电话这点,封析扬耿耿于怀。……◎ 对于张平供述他曾经于早上七点给沈慧打过电话这点,封析扬耿耿于怀。 按照卫本仁的说法,那个时间沈慧应该已经处于眩晕与昏迷之间。 第6章 可张平居然完全没有听出沈慧有什么不妥。 不过张平的说法好像也说得过去,通常那个时间沈慧还在睡觉,迷迷糊糊中,说话不利索,答非所问也很正常。 沈慧性格内向,平时不善言辞,有心事喜欢自己闷在心里,朋友不多,大多数时候喜欢喜欢窝在家里,对于她的家庭张平并不了解,她是不是有自杀的想法,张平更是一无所知。 就在封析扬的问话陷入一筹莫展之际,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封析扬按下接听键。 “封警官,我是竹韵,”对方没有一句寒暄,“我想起来一件事,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们。” 竹韵说了沈慧每次就诊结束后都会准时接一个电话,并且进行长时间通话。 封析扬好像在忙:“我知道了,你提供的信息我们会查,多谢。” 听出他要挂电话,竹韵忙喊住他:“封警官,我整理了所有沈慧的就诊记录,从第一次开始到最近一次,我可以仔细向你说明,沈慧确实有中度抑郁的症状,但是会不会自杀有待商榷。” 封析扬想了片刻:“竹医生,我不知道你的诊断有多准确,沈慧究竟是不是自杀,不能由主观判断,我们查案讲的是证据,只要有证据支持,我就会采纳,你说的情况我们会调查,也会尽我所能的调查沈慧究竟是不是自杀,多谢。” 在电话挂断之前,竹韵大声道:“我那不是主观判断,是基于专业的诊断结果。” 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她气得把手机扔在桌上,又灌了一大杯凉水,好半天才把气理顺。 电话铃又响起,竹韵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席之州。 “席老师。” 席之州的语气带着几分抱歉:“小竹,我在这边学校的课还有几天才能结束,有个事恐怕要麻烦你了。” 竹韵目光转到电脑上:“不麻烦,席老师您说。” “这两年我们诊所与警院和市局都有合作,我偶尔也会帮市局分析案件,前不久你不是还参与了罪犯心理特征的调查项目嘛。” “是的,”竹韵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她在做的罪犯心理特征研究报告,“明天还要去监狱见一名犯人。” “警方现在对犯罪心理学越来越重视,也希望日后能运用这项科学帮助破案,所以市局打算加快在刑侦工作中加入犯罪心理学的步伐,希望有专业人员能参与,勉强算顾问吧,我向市局推荐了你。” 竹韵略一顿:“可是我不是犯罪心理学专业,也只是偶尔看了两本这方面的书,真运用到实际恐怕远远不够。” 席之州不觉得这是大问题:“犯罪心理也属于心理学中的一个范畴,我们国家对这块的起步迟,专业人员少,警方现在也在有计划地派人学习,想着你对这方面有所涉猎,你去很合适,在实践中学习是很难得的,过程中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电话。” 竹韵抿着唇略一思索,她确实对犯罪心理学很感兴趣,随即一点头:“好的席老师,下午几点?” “两点,你去市局直接找他们副局长宋庆来。” 下午两点,竹韵准时出现在宋庆来的办公室里。 秘书给竹韵倒了茶退出去。 宋庆来这才说话:“席所长给我推荐了竹医生,他说比起他,竹医生对犯罪心理学更专业。” 竹韵坦然道:“席所是我的老师,我们专业都是心理学,只是我平时喜欢看一些犯罪心理学的书,谈不上专业,但是我和席老师都希望能推进犯罪心理学的运用。” 宋庆来满意地点点头,双手交叠放在办公桌上:“你们都是留学回来的,国外的心理学发展比国内快,以前我们没有意识到这一块的重要性,现在,我们急需竹医生这样的专业人才。” “宋局过奖,fbi这方面成功的案例很多,我听说他们叫‘行为分析组’,为破案指明方向,确实让刑警们在破案中少走很多弯路,提高了破案效率。” “就是这么话说,”宋庆来高兴第一拍手,“一会我让刑侦队副支队长过来,他正在办一起自杀案,神神叨叨,非要怀疑死者不是自杀,我说服不了他,竹医生给他分析分析。” 竹韵一愣:“自杀案?” “对,烧炭自杀,法医已经验得很明白,本来昨天下午就该让死者家属将死者领回去,我让他带资料过来,你们聊聊。” 不一会,有人敲门。 “进来。” 封析扬的声音随着被推开的门缝传进来。 “宋局,您找我……”封析扬的话突然停住。 竹韵几不可见地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 空气中弥散出一丝火药味。 他看着那个有些熟悉的背影怔了几秒,随后很快反应过来,毫无破绽地走过来抽出椅子坐下,将资料放在桌上。 宋庆来没有察觉到异样:“认识一下,这位是韵和心理诊所的心理医生竹韵,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心理学研究生,竹医生,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封析扬。” 封析扬一扬眉,伸出右手:“代——副支队长,又见面了,竹医生。” 宋庆来听见他特意强调那个“代”字,刚想说点什么,注意力瞬间被那句“又见面了”吸引:“你们,认识?” 竹韵也伸出右手,浅浅与封析扬握了个手:“你好,封队长,昨天见过,正是为了宋局您刚才说的那起烧炭自杀案。” 宋庆来冲封析扬骂道:“你小子,不早说。” 宋庆来与封父还有前任队长陈故,三人是战友,转业后都进了市局,不过封父在追捕凶犯时牺牲,而陈故…… 封析扬是宋庆来看着长大的,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不是因为战友情,是确实看好他。 可自从那次瑞祥金店劫案后,他像变了个人,不像从前那样恣意阳光,要么就一个人闷着,要么说出来的话不着调,时常气死人,局里一连给他安排了好几个心理医生,他全都看一半人就跑了,好在只要涉及案子,他还是一如既往。 果然,封析扬又开口:“您也没问……” “行了,”宋庆来打断他,“局里决定请一位心理专家做顾问,协助刑侦做破案工作,竹医生是最合适的人选,既然你们已经见过,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你带竹医生去熟悉熟悉情况,好好磨合。” 竹韵与宋庆来道别,开门出去。 封析扬落后一步,脚刚迈出门口,听见宋庆来又说:“明天他出狱……” 他脚步一顿:“我知道,我去接他。” 说完,迈着步子离开。 熊少华正趴在桌上偷懒,迷迷蒙蒙中看见竹韵进了办公室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直到看见跟进来的封析扬,他一拍门框:“都起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心理医生竹韵,以后协助队里办案,大家在办案过程中对犯人包括受害人有什么拿不准的地方都可以请教竹医生,”他挑着眉头,“竹医生,以后,多多指教。” 竹韵听着他的话锋,明明前面还说得对心理学充满尊敬,后面却对她的顾问身份满是不屑。 第7章 熊少华冲竹韵招手。 “知道了就散了,”他边说边往里走,“竹医生,进来聊几句。” 刑侦支队办公室是个大开间,以前支队长有单独的办公室,在隔壁,而副支队长的办公室则是在大开间里面隔出的一块。 本来封析扬也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不过他觉得那样工作不方便,索性留在大办公室。 宋庆来实在看不下去,给他单隔了一块出来,按他的要求,学着港剧里墙面大半都是玻璃,里面再加一扇百叶窗。 当时用封析扬的话说,方便与同事沟通,不过他离开四年,刑侦支队一直保留着当时的格局。 竹韵跟进去:“封队长,你们查了沈慧的手机了吗?” 封析扬一指,让她坐沙发。 “查了,不过目前在手机里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封析扬绕到办公室后面说,“恢复手机数据需要时间,也在申请从通讯公司调取通话记录。” 竹韵点头,慢慢道:“昨晚,我想起来上次的就诊在问诊过程中沈慧接听了一个电话,听到电话铃响时她显得有些慌张,不过她只匆匆对电话那头说了还在诊疗,迟一些回电话过去便挂了,其实那次是我的失误,本来应该准时开始的就诊因为我的身体原因推迟了半个小时,否则她也应该在就诊结束后才接到那通电话。” 封析扬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所以你的意思是……” 竹韵点了点头,坦诚道:“我感觉到有人在窥视我的工作,不,准确来说是有人在监视沈慧的每一次心理治疗。” 第5章 自杀5 ◎祥丰旅馆里依旧保持着案发时的模样。 封析扬冲轮班看守的警员打……◎ 祥丰旅馆里依旧保持着案发时的模样。 封析扬冲轮班看守的警员打了个招呼,进了旅馆。 一个客人也没有,店主垂头丧气。 见到来人,店主掀起眼皮瞅了眼,有气无力:“警官,什么时候能撤了封锁线,再这么封下去我们一家老小真要去喝西北风了。” 其实法医验明了自杀,现场也勘察了两次,要说解封也能解,死者尸体也应该还给家属。 只不过封析扬一直压着不放,再临现场不说,还要求卫本仁做二次尸检。 卫本仁气得嘴都要歪了,奈何法医科归刑侦支队管,封析扬是上级,他只能捏着鼻子应下。 封析扬连看都懒得看店主一眼,阴阳怪气道:“你有工商执照吗?我要是打个电话,你这店是封几天的问题?” 店主一下闭了嘴,睁不开的眼睛也张大了,软塌塌的脊椎骨也挺直了,有气无力的声音也洪亮了,热情地绕出前台:“封队,我能做什么您发话,保准您指哪儿打哪儿。” 封析扬指着前台的椅子:“老实坐那儿,不许动。” 带着人呼啦啦进了案发现场。 店主做了个怪表情,动了动嘴,算是无声的抗议。 竹韵落后了一步,半靠在前台,轻轻叹了口气:“老板,真不好意思,我们队长是个急脾气,案子不破,他着急。” 店主嘀咕:“我比他还急,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懂不懂。” 竹韵连连点头:“可不是,我们也想赶紧结案,别说你了,连着加了几天的班,我的皮肤都要垮了。” 竹韵边说边用手指按着脸颊。 店主还真凑近了看:“也太不怜香惜玉了,这么个大美女警官也要跟着那些大老爷们熬夜。” 竹韵摆出个可怜的表情。 店主伸头瞅了一眼:“美女警官,我只跟你说,其实这个女的不是第一次来了。” 竹韵眼睛一亮,身子往店主方向倾:“细说看看。” “就这一周多吧,她来了大概有三四次,每次都用不同的名字,我估摸着,她自己都不记得上回用了什么名字。” 店主边说边翻着登记簿。 没翻两页:“喏,这个乔慧,还有这个沈泉,美女警官,你看。” 竹韵对比了最近一次登记的“沈可”这个名字,基本上可以判断出是出自同一个人的笔迹。 竹韵记下了沈慧之前入住的房号,正准去看,店主不满地开口:“这女人麻烦的很,前两次来的时候挑三拣四,每次都要换好几间房,这次倒是爽快,直接要了这间207房。” 竹韵冲店主笑得妩媚:“店主,你还记不记得她都看了哪些房间?” “记得记得,我带你去看,”他一伸手,殷勤地给竹韵带路,“这边。” 竹韵跟着店主挨个看过去,每间房的格局都差不多,无非就是面积大点的多张单人沙发。 门窗的密封性都做得不错,竹韵有些疑惑,沈慧为什么要挑选房间,她挑选房间的标准是什么。 店主伸手开灯,随着“啪”一声,灯光亮起,房间里响起一阵“嗡嗡”声。 “什么声音?” “哦,排风扇,强力的,美女警官,你都不知道,为了这旅馆我废了多少心思,你来看,”店主走到窗户前转动把手往外推,只推开小半扇,“我也怕出事,窗户都做了特别防护,你懂的,不能全打开,以防万一,就这么防都防不住,窗户开不大透气自然成了问题,所以在厕所里装了排气扇。” “每个房间都装了?” “装了,”店主忽然一顿,“哦,不是,还真有一间没装,207,当时有个给我看风水的老头说那间聚气,最好别装,容易泄财气,他奶奶的,个老骗子,老子要找他退钱,偏偏就那间出事。” 竹韵好像有些明白了。 他转身对店主笑道:“说不准很快你的店就能解封了。” 竹韵越过店主径直去了207房间。 封析扬带着人又将房间内仔仔细细搜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 他站在窗前,窗台上有技术科在现场采取到指纹留下的粉末,不过经过对比,窗台上的是沈慧的指纹。 沈慧站在窗口做什么?也许她也有过放弃的念头,想打开窗户自救? 竹韵站在门口对封析扬招招手。 他对正在勘察的警员说了句什么,朝竹韵走过来。 竹韵简短地说了不久前的发现,封析扬瞬间皱起眉:“她在挑房间?” 竹韵点头:“我记得你给我看的资料里面沈慧是死于烧炭。” 封析扬看了竹韵一眼:“带我去看那几间房间。” 一进房间封析扬便察觉到了排风扇的存在,他叫来技术人员。 “其实这扇排风扇如果不开对烧炭时长可能不会有很大影响,”技术员搬了张凳子,站在上面用轻软的纸条放在排气口,“封队你看,气流可以忽略不计。” 竹韵:“可凶手不一定这么想,他要的是万无一失。” 封析扬仰头看着纸条:“你为什么一定认为有一个凶手存在?” 竹韵不答反问:“既然封队认定沈慧是自杀,又为什么压着不结案?” 封析扬转回来放平视线与竹韵对视片刻,他撇开目光:“说说你的想法。” 边说边出了房间往旅馆外走去。 “我知道沈慧的原生家庭很不幸福,父母早逝,哥哥嫂子对她并不好,据我诊断她的心理问题很大一部分来自她的家庭,但是现在,她已经远离她的家庭,而你们的调查,沈慧没有经济、感情、人际关系等等任何一方面的问题,这是你迟迟不结案的原因,因为你也说服不了自己沈慧自杀的动机。” 第8章 封析扬不置可否。 沈慧的手机数据还没有恢复,向通讯公司调取通话记录的文件还在走审批流程。 封析扬抿了抿唇,招呼人上车。 沈慧事先刻意挑选了密封性更好的房间,又为她自杀的行为添了一笔实证。 封析扬脑中有一瞬的空白,他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这个看起来板上钉钉的自杀案抓着不放。 他用余光瞟了眼坐在副驾的竹韵,总之绝对不是因为旁边这位的那句“不能武断地判定有倾向就会实施行为”。 竹韵就近在公交车站下车。 关上车门前她又探头进来:“封队,明天早上我有别的事情,不能去市局。” “警察是纪律部队,既然做了顾问就不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竹医生最好能给个日程,我们跑现场不在局里是常态,老让你扑空,多不好意思。” 封析扬边说边挂挡,离合抬起,车身抖动,有种即将离箭的而出的架势:“麻烦关门。” 车门关上的一刹那,车子窜出。 一路没吭声的熊少华终于忍不住,扭头道:“老大,还真被竹医生说中了,沈慧不是自杀?” 封析扬没做声,那会竹韵说他说服不了自己沈慧自杀的动机时,他有些震惊,没想到被竹韵一语戳破。 他好像必须承认,竹韵与他以前见过的那些心理医生不太一样。 回到市局还车,封析扬收拾东西回家。 “明天早上我不过来,技术那边如果恢复了手机数据或者调取通讯记录的文件批下来了打电话给我。” 熊少华愣了愣,刚才还说人家竹医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愣着干什么,听见没?” 熊少华忙“哦、哦”两声:“听到了老大,技术那边如果恢复了手机数据或者调取通讯记录的文件批下来了给你打电话。” 封析扬回了家,工作后他就一个人住,因为工作性质,上下班时间不固定,他不希望母亲为了等他吃饭,等他回家扰乱了自己的作息。 索性,买了间离市局不远的房子,方便加班。 一个人懒得做饭,封析扬直接从食堂打了饭回来,这会儿还热乎着。 房子有一百多平,一个人住有点大,也显得冷清,封析扬干脆将客厅与一间房打通,做了个巨大的书房,一转圈的墙都是书架,摆满了各种书。 一眼看过去像个整洁的图书馆。 走近书架,竟然有好几排的心理学书籍,包括犯罪心理学。 四年前瑞祥金店的劫案,就在所有人以为完美收场的时候,金店里爆炸,进去救援的八名警员六死两重伤,店里的人质店员八名,顾客十二名,也只有四人幸免于难。 但即便是活下来,却再也无法拥有完整的人生。 他们伤的伤,残的残。 两名警员都不得不离开警察队伍。 那时候的封析扬,彻夜不能眠,就连安眠药也不能让他完整地睡上一觉。 警局内部给他安排了心理医生做心理疏导。 然而在那些医生的所谓的治疗下,他的情况每况愈下,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是封析扬自己意识到问题,买了大量的心理学书籍自学。 也是因为开始接触心理学,他才决定戒掉依赖多年的香烟。 依赖、成瘾,是一种很可怕的心理疾病。 香烟?封析扬突然意识到,这几天身体里一直躁动的烟瘾今天一个下午居然很平静。 第6章 自杀6 ◎竹韵今天要见的犯人不久前才被下了判决书,终审判决无期徒刑,剥夺政治……◎ 竹韵今天要见的犯人不久前才被下了判决书,终审判决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眼前的男人三十来岁,文质彬彬,白皙的皮肤,带着金丝边眼镜,谈吐斯文,虽然身着囚服,却依旧表现得自信满满,丝毫不显得狼狈。 他被指控杀害了自己的妻子,千万家产的继承人。 事实上他一直没有认罪,他始终辩解他的妻子是自杀,可惜,铁证如山。 男人看了竹韵片刻:“美人,你不是警察。” 竹韵淡淡一笑:“你怎么笃定我不是警察?” 男人微微仰头,往后靠在椅背上,十分自信:“首先,文职警员不会来监狱见我们这些所谓的杀人犯,其次,作为刑警,你皮肤白皙细腻,不是那种长期跑现场的,整天风吹日晒的人,手指干净修长没有老茧,没有练过枪,身材嘛,”他的目光像蛇信子般在竹韵身上上下舔舐,“过于纤细,缺乏肌肉,显然你也没有经过专业体能训练,毫无力量可言,无法与嫌疑人搏斗,所以,你不可能是警察。” 说得不错,可惜,对现在警局组织机构了解不足。 竹韵缓缓拿出刚拿到手不足一天,还没捂热乎的证件。 实际上这不是正经警官证,不过是为了让竹韵方便出入市局给她的临时出入证,包了个市局的外壳。 如果男人谨慎些要求打开给他看,他就会发现竹韵在唬她。 “你错了。”竹韵得意地一笑。 男人瞬间愣住,随着手铐脚镣“哗啦”一声,他身体猛地前倾,好像不相信般要将证件上的信息看个仔细。 原本膨胀的自信心一下被击倒,男人愤怒地咆哮,挥舞着胳膊企图挣脱手铐。 守在门外的警员听见动静冲进来一左一右按住男人,厉声喝道:“老实点,坐下。” 男人被压制得无法动弹,红着眼:“你怎么可能是警察。” 竹韵收起证件不急不慢。 男人对自己极为自负,对任何事情都有着超乎常人的控制欲,一但事情偏离他的控制,他便会发怒。 平时他做事谨慎,细心,没有破绽,可一旦他开始发怒,就会失去理智,这是最容易侵入的时候。 他不是需要她治疗的病人,他是个杀人犯,没有必要对他客气。 竹韵看着他的眼睛,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你的妻子,是你杀死的。” 男人还在扭动身子,他发出渗人的“咯咯”笑声:“谁让她不听话,她本来就是应该自杀的,如果最后不是她反悔了不想死,我也不用勒死她。” 竹韵乘胜追击:“因为她没听你的话,你生气了。” “当然,”男人突然提高了音量,“这一年多以来,她一直活在我的摆弄之中,我叫她去死,她就必须听话。” 从一开始,男人与妻子结婚就是冲着那千万家财,从认识起,他便对女人实施精神控制,一边贬低她,否定她,一边表露只有自己才接受她,爱她。 后,男人安排了自己的情人在家里做保姆,开始在家中制造各种灵异事件,比如房间里突然闪烁的灯,可每当女人惶恐地找他去看时,都会发现,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异状,是她的精神出现了问题。 加之保姆对她不屑的态度,女人逐渐陷入自我怀疑,在男人各种的言语引导下,开始了自杀行为。 只有女人死了,他才可以和情人一起名正言顺地拥有那些财产。 可在最终关头,女人放弃了自杀,她想活着,她对这个世界还充满了眷恋。 第9章 在暗中观察的男人怒不可遏,从身后用绳子勒死了女人。 男人讲述完整个过程,半低着头,眼珠向上看着竹韵:“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为什么你是警察?” 竹韵合上笔记本放进包里,站起身:“慢慢感受失去掌控的滋味吧。” 说完她转身离开。 …… 封析扬蹲在监狱外花坛的花台上,他来接他出狱,可其实这四年,他没有来探望过他。 重回市局是一个很艰难的决定,犹豫了很久,直到他意识到一味逃避解决不了他的心理问题。 他把请求调回刑侦支队的报告交到市局的时候,手在发抖。 那天,他与宋庆来谈了一个下午,他尽量表现得轻松,可以正视过去。 他骗过了宋庆来,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只放在裤子口袋里捏成拳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过,走出办公室时,他的手已经僵硬得无法自己张开,手心里是四个深深的指甲印。 那股对香烟的渴望再次在身体里涌动,封析扬抿着唇忍耐。 “哗啦”一声,监狱大门上的那扇小门打开。 一个满头白头,神情有些木讷,佝偻着背,看上去有七十多岁的小老头走了出来。 他就是因在瑞祥金店劫案中指挥不当,导致重大死伤的市局前任支队长——陈故,其实,他还不到六十岁。 封析扬站起来轻轻喊了声:“陈叔。” 陈故怔了一会才缓缓扭头。 封析扬正要走过去,却见监狱大门又一次打开,这次从里面出来的人是竹韵。 竹韵见到封析扬一愣。 封析扬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竹韵,只顿了一瞬,冷漠地冲竹韵一点头,上前扶着陈故低声道:“陈叔,车在那边,我送你回家。” 陈故没有子女,入狱后不久妻子受不了打击病逝,那个家,已经不能称之为家了。 封析扬沉默地开着车,陈故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一路无话。 半晌,封析扬艰难地开口:“陈叔,对不起。” 他在为他四年来的不露面道歉,却没有说这四年他也自顾不暇。 过了好一会,陈故才看向前方,声音沧桑:“是我连累了你,这些年,你不好过吧?” 封析扬喉咙微微动了一下:“您是怎么熬过来的?” 又是一阵静默,除了轮胎与地面摩擦的胎噪声,小小的车厢里仿佛失去了一切的声音。 “因为我要赎罪,”陈故毫无征兆地开口,“我还没有还清我的罪孽,没有脸去见那些因我的错误死去的人质和战友。” 他没有告诉封析扬,刚入狱的那两年,他不止一次企图自杀。 陈故继续说:“你我都从那个案子里被撤下来,可难道你不想知道,那两个劫匪为什么要假意投降,炸死那么多人吗?你不想查出真相,给死者一个交代吗?” 封析扬做梦都想,可凶手已然被执行死刑,他们,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了,这将成为他们心里永远都不能碰触的伤疤。 他没回答,一路狂飙将陈故送到家楼下:“陈叔,家里我让人打扫过了,”他从车后座够过一个盒子,“这是手机,里面有我的号码,缺什么给我打电话,对了,我妈还有宋叔喊你晚上一起吃饭,你先回去休息,晚点我过来接你。” 看着陈故上楼,房间的窗帘被拉开,封析扬对他挥挥手,才掉头离开。 …… 封析扬回到办公室里时竹韵正在她的新工位上整理上午的调查记录。 “通讯公司查的怎么样?技术科有消息了吗?”封析扬没看竹韵,敲敲熊少华的桌面。 “老大,”熊少华起身将写着号码的字条递给封析扬,“通讯公司调出了沈慧所有的通话号码,但是有几个是不记名的号码,查不到人,技术科那边我马上再去问。” 熊少华出门与正进门的另一名刑警许志鸿撞个正着。 “你看着点路。” “你怎么不看着点。” 战争眼看一触即发,封析扬轻轻咳了声,两人立刻闭了嘴,各走各的。 “老大,”许志鸿偷看了封析扬一眼,见他面色如常才过来说,“你让我查沈慧的社会关系都查了。” 封析扬点头示意他说。 “沈慧,在一家国企单位上班,她的同事说她不爱说话,没什么自信,但是不争不抢,与同事之间相处的很和谐,没有与人结怨。” 封析扬:“有没有人发现她最近有什么异样?” “有,”许志鸿说,“同事间都说她以前工作很认真,从不出错,但是近一年来出错频繁,尤其是最近两个月,但是问她,她都用身体不舒服,没休息好搪塞,还有她的一位好友,她们是同乡,她说沈慧与家里关系很不好,出来几年都没有再回过家,她哥嫂从不关心她,只要联系她就是要钱,好在现在也算有了家,她和张平已经准备结婚。” 张平……封析扬想起沈慧的那个男朋友,说话时总是半低着头,肢体有种不大协调的别扭,大概和沈慧是同一种人,内向,不自信,与人面对面交流时会怯懦。 竹韵在一旁竖着耳朵听,等许志鸿汇报完了才起身:“封队,我有些想法,想和你聊聊。” 封析扬这才看向她:“进去说。” 竹韵这回没有坐沙发,直接坐在了封析扬办公桌另一边的椅子里,与他面对面。 她把已经整理好的调查报告推过去:“这是今天早上我去监狱做犯人的心理调查的结果。” 听到监狱二字,封析扬不由自主地蹙眉:“和沈慧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竹韵没有在意他有些不善的语气:“我同意你之前说的沈慧自杀的结论。” 封析扬有些讶异地望向她。 竹韵继续说:“我早上调查的这名犯人通过各种手段精神控制他的妻子,操纵她进行自杀行为,只不过最后一步有些失败,他在气急败坏之下亲自动手杀了她。” 封析扬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有人操纵了沈慧自杀?” 第7章 自杀7 ◎“煤气灯效应,”竹韵抽了张白纸,写下煤气灯三个字,“监狱里的那个犯……◎ “煤气灯效应,”竹韵抽了张白纸,写下煤气灯三个字,“监狱里的那个犯人就是学了一部电影《煤气灯下》里的情节,对她的妻子进行操控,他太自负,认为自己一定能行,但是电影情节与现实还是有差距的,虽然理论上可行,但是在实际操作中他选错了对象。” 封析扬有些不明白,疑惑地看着竹韵。 竹韵解释道:“煤气灯效应最早起源于1938年的话剧《煤气灯》, 20世纪初期改编成了电影《煤气灯下》,这部电影描述了一个丈夫通过不断制造事端,让妻子质疑自己的记忆和理智,最终达到控制她的目的,由此有心理学家提出了煤气灯效应这个概念,是指通过长期的打压和否定,强烈的心理暗示使受害者产生自我怀疑。” 封析扬:“你为什么说她选错了对象?” “因为我事先了解过,这名犯人的妻子与电影中的女主人公性格不同,她生长在家境优渥的环境中,热情奔放,自信开朗,有自己的处事风格,在人际交往中受到大家的欢迎,这样性格的人有自己的想法,本就不容易受别人的影响,确实,可能一开始因为感情或者其他什么因素,那名犯人对她的精神控制有了效果,可当真的面临死亡,他的妻子醒悟了,并对此进行了反抗。” 第10章 封析扬顺着竹韵的思路接着说:“但是沈慧不同,沈慧和家里关系不好,从小缺乏关爱,性格内向,不擅交际朋友少,但是这不代表她不渴望有人关心她,如果这个时候有个人对她好,她便会很轻易地陷入那个人的陷阱,无条件地相信他,让他趁虚而入。” 竹韵满意地打了个响指:“说的没错。” 封析扬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有人控制了沈慧的精神,策划了她的自杀?” 话刚落音,熊少华咋咋呼呼的声音传过来:“老大,手机数据恢复了。” 根据竹韵提供的每次就诊时间,有个号码每次都准时在就诊结束后一分钟内给沈慧打电话,是那几个不记名号码中的一个。 最后的通话记录显示是在沈慧自杀的那个早上,凶手给沈慧打了两个电话,一次是凌晨四点,通话时长一个小时,另一次是早上七点十五,通话时长半个小时。 再看恢复的短信内容,这个号码和沈慧的联系持续了至少半年以上,从一开始是对方的嘘寒问暖很快变成了沈慧向对方诉说心事,而对方的回复则由安慰变成了只有死才能解脱。 再到后来对方的用词越来越露骨,甚至会直接对沈慧说“你怎么还不去死”。 看着一条条催命的短信,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 封析扬吐了口憋在心中的浊气,靠在椅背里:“联系号码运营商,通过基站查这个号码每次短信和电话的位置。” “是。” 熊少华一溜烟又跑了,办公室里一阵鸦雀无声。 半晌,封析扬坐直,承认道:“竹医生,看来你是对的。” 竹韵没有说话。 封析扬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桌上的手机,表情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 “竹医生?”封析扬提高音量又喊了她一声。 竹韵回过神来,看着封析扬,愣愣地“哦”了声。 封析扬挑着眉。 竹韵声音有点发颤:“是我的失误,我没有在每次的诊疗中发现她的问题。” 封析扬轻笑了一声:“竹医生,没有哪种科学可以完完全全了解人这种复杂的生物,心理学也一样,无论是哪种医生,能解决的是愿意配合治疗的病人的疾病。” 竹韵苦笑,这与她对心理学的认知是相悖的,如果病人刻意隐藏真正的心理就不能被诊断,那么心理学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封析扬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竹医生,不能因为个例否定全部,你钻牛角尖了,医者医人不自医说的是不是就是你这样的?” 竹韵一愣:“你……” 封析扬没有给她继续钻牛角尖的机会,站起来:“竹医生,作为刑侦支队的顾问,你现在该考虑的似乎不该是这些,走吧,跟我出外勤。” 竹韵莫名想起早上那明犯人对她的描述——不是那种长期跑现场的,整天风吹日晒的人。 她低头笑了笑,从手腕上取下黑色的素皮筋,将长发挽成个髻,今后,她也是出外勤的人了。 一个下午竹韵跟着封析扬横跨了整座陵市,沈慧身边的同事,为数不多的朋友,老乡,竟没有一个人发现她的异样。 竹韵:“一个人隐藏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再好也会露出破绽,身边的人不可能毫无察觉。” 封析扬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胳膊肘搭在车窗沿:“她朋友不多,见面也不频繁,张平每个月都有不在家的日子,她多的是独处的时间做真实的自己,并不是时刻隐藏。” “好吧,”竹韵接受了他的说法,“这样就没法查了。” 竹韵突然想起什么,扭头问:“封队,教唆自杀怎么判?” 封析扬没想到她突然问这个,生出一丝狡黠的心理,一副颇为遗憾的模样道:“哦,我们国家并没有将教唆自杀单独定罪。” 竹韵一愣,诧异地眨了眨眼睛,确定封析扬确实说了教唆自杀不是罪行后,泄气地靠在座椅里。 封析扬似乎对竹韵吃瘪很满意,等她叹够了气才要笑不笑地勾勾嘴角道:“不过……一般将其作为情节较轻的故意杀人罪处理。” 竹韵:“……” …… 将车开回局里,封析扬准备打车去接陈故。 正在拦车,宋庆来从楼里出来从后面喊他:“析扬,跟我车走,一起去接老陈。” 三人进了家门,满屋饭菜香,还在厨房里忙着最后两道菜的叶琼秋探出个脑袋:“回来啦?你们先坐,还有两个菜马上好。” 宋庆来边换鞋边喊:“嫂子,别忙了,菜够多了。” 封析扬看了眼一桌子的菜,摆盘精致,他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宋叔,还是让我妈做完吧,看着是一桌,能吃的不一定有几道。” 宋庆来捂着嘴笑。 连一直不怎么说话的陈故也忍不住弯了嘴角:“嫂子还是一点没变。” 厨房里明明开着“嗡嗡”作响的抽油烟机,叶琼秋却像早料到封析扬的心思,吼道:“封析扬,少在背后说我坏话。” 叶琼秋是陵市大学的哲学系教授,人都以为教哲学的女人严肃古板,实际叶琼秋却是个大喇喇的性子,若不是她看得开,年纪轻轻丈夫就因公牺牲,一个人将儿子拉扯大,决计不能如现在这般开朗。 叶琼秋端着一盘碧绿的清炒油菜出来,围裙下是没来及换的小香风连衣裙:“老宋,老陈,站着干什么,赶紧坐,还有最后一道菜,马上就好,”她瞪了儿子一眼,“封析扬,干站着显你个子高了?去拿酒。” 工作日,待命的警员不宜饮酒,封析扬用茶代替,宋庆来也浅尝即止。 陈故看着眼前的酒杯,有些恍惚,上一次喝酒是什么感觉,他已经不大记得了,拿起杯子,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熟悉的辛辣顺着食道一路暖到了胃里。 一顿饭,个个都避免谈及四年前的劫案,以及这四年间发生的所有事。 还是陈故先开了口,适应了许久不沾的辛辣口感,他将一小杯酒一饮而尽,有些感慨:“想不到短短四年,城市发展的如此迅速。” 宋庆来这才接道:“可不是,简直是日新月异,时时都要紧跟时事,学习新玩意,局里给我配的那台电脑,我到现在才学会怎么打开,每次打开之后对着屏幕大眼瞪小眼,都是什么玩意。” 陈故:“析扬给我的那部手机,我研究了一个下午也没搞懂。” 叶琼秋不满地埋怨儿子:“果然男人办事指望不上。” 封析扬哑然,对着一桌只有两道盐和糖没有放错的菜,心道,不是男人办事指望不上,纯粹是随了妈。 然后见到三个准老头老太凑在一起帮陈故研究怎么用手机。 画面和谐的不像话。 一顿饭吃到尾声,陈故还是把大家始终回避的话说了出口:“其实,你们想说什么都可以,不必迁就我,我都接受了,也想开了,老宋,还要麻烦你一件事,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份工作?” 宋庆来只愣了一瞬,立刻接道;“包在我身上,老兄,之前我还一直担心,现在一颗心算是落回肚子里了。” 第11章 陈故很坦然:“虽然年纪大了,也与社会脱轨了四年,但是我还不服老,也想继续学习,还想再为警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警察肯定是不能继续做了,宋庆来略思索了片刻,心里有些了成算:“我懂你的意思,老陈,你就放宽心,先好好休息一阵子,适应适应节奏,剩下的我去安排。” …… 竹韵没回家,和封析扬分开后直接回了诊所。 她在前台找到自己的预约表,当真整理了一份时间表,打算去堵封析扬的嘴。 电脑音响突然响起“滴滴”声。 竹韵动了动鼠标,屏幕亮起,一个机器猫头像在屏幕上闪啊闪。 她摇摇头,电脑也不关就下班,如果被席之州抓到又要挨批。 替顾明珠关了电脑,竹韵突然想到,除了手机,沈慧有没有可能和凶手也在网络有联系。 第8章 自杀8 ◎次日一早,竹韵准时出现在市局刑侦支队办公室内,甚至到的比封析扬还早……◎ 次日一早,竹韵准时出现在市局刑侦支队办公室内,甚至到的比封析扬还早。 不一会,陆陆续续有人到岗,竹韵不厌其烦地对每一个进来的人说“桌上有早饭,随便拿”。 搞好同事间的关系,迅速融入新环境才能快速获得想要的信息。 熊少华本就对竹韵印象不错,此刻更是夸张地称赞竹韵,完全没有在意封析扬此刻已经站在了他身后。 封析扬静静地听完他最后一句:“竹医生,叫职务显得太生疏了,都是同事,咱们以后相互直接叫名字,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竹韵笑着,意有所指道,“就怕封队不喜欢。” “不会,”熊少华压根没看见旁边几人在朝他挤眼睛,“你别看我们老大好像挺难搞,其实他特别好说话,我们这组人大多数都是几年前就跟着他的,他能回来我们不知道多高兴,如果不是四年前那件事……” 许志鸿终于听不下去,压着熊少华的声音大声咳嗽。 熊少华迟钝地骂:“许志鸿,你有毛病吧……”话刚脱口而出,察觉出身后一道利箭似的目光,僵硬地扭头,“呵呵,老大,早……” 封析扬面无表情地宣布五分钟后会议室集合,留下一众心虚的手下进了里间办公室。 许志鸿丢给熊少华一个白眼,瑞祥金店劫案是刑侦支队的禁忌,这是所有当年跟过封析扬的人心照不宣的事。 熊少华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撕开的这个口子该怎么缝上…… 五分钟后,封析扬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将沈慧案件的照片和线索用投影仪投在幕布上。 竹韵将之前与封析扬分析出的,沈慧是被人精神控制,最后教唆自杀的结论从头到尾阐述了一遍。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中有不少人破的案件不下百起,还从没听说过什么精神控制人自杀。 封析扬:“没遇到过不代表不会发生,大熊和大许一人带一组继续查沈慧的人际关系,任何一个人都不要放过,尤其注意在通讯公司给出的嫌疑人号码通讯位置附近出现过的人,从侧面查,不要引起任何人的警觉。” “是。” “是。” 两道声音齐齐答道。 将任务布置完,封析扬望向竹韵:“竹医生,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行。” 封析扬抱臂向后靠在椅背上:“说说看。” “警方似乎并没有对外宣布沈慧案件的具体情况,之前的问询中也一直用了‘疑似’自杀,现在可不可以用‘自杀’这个结论结案,当然结案只是对外的说法。” 封析扬嘴角动了动,竹韵这个提议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竹韵环视一圈,目光落在封析扬身上:“封队刚才强调了从侧面调查,是不是也有这个想法?” 封析扬没答是,也没否认:“你想让凶手自己现身?” 竹韵点头:“警方以自杀结案是凶手想要的结果,大部分的凶手都会返回作案现场,要么是为了回顾自己的作案过程,要么是生怕留下线索,这个案件不同,凶手没有出现在案发现场亲眼看见沈慧的死亡,但是他对自己能够骗过警方一定得意洋洋,会迫不及待地想欣赏自己的作品,出现在沈慧的灵堂或是追悼会上。” 封析扬想的简单些,警方通常会放出一些有利于凶手的消息,令凶手放松警惕,在警察的盘查中露出马脚,从而被抓。 殊途同归。 卫本仁捏着新鲜出炉还没来及送出去的二次尸检报告,得到的消息是,经查,死者确系自杀,遗体返还家属。 卫本仁大怒,跳着脚在法医室里破口大骂:“姓封的,老子的年纪都够你叫一声爹了,还要被你耍得团团转,”他脱下防护服,一把扔在地上,“老子……” 突然想到了即将到手的退休金,卫本仁将“不干了”三个字咽回肚子里,默默捡起防护服,十分大度地一昂头:“不跟你斤斤计较。” 助理丁岩在一旁鼓掌:“卫老师宰相肚里能撑船。” …… 沈慧兄嫂没有来陵市,最终还是张平来将遗体领回。 张平至今无法相信沈慧是自杀。 他胡子拉碴,眼下一片乌青,看到竹韵和封析扬踌躇了下,鼓起勇气般迎上去。 “封,封警官,竹医生,阿慧她……她真的是自杀?” 竹韵打量张平,一个人的肢体动作会在不经意间表露他的性格、情绪。 张平穿着工装,看起来是个做技术工作的,肩膀微耸内扣,是个缺乏自信,不善表达的人。 做技术工作不用长期与人打交道,倒是十分合适。 封析扬一点头“嗯”了声:“经法医鉴定,现场勘察以及刑侦的调查,确系自杀。” 张平捂住脸,呜呜咽咽哭起来,眼泪一下从指缝溢出:“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自杀,我们都要结婚了,她为什么……” 竹韵:“张先生,节哀。” 她还想说什么,张平冲两人鞠了一躬,向法医室方向走去。 竹韵和封析扬同时扭头看张平离开的背影,刚才还佝偻着的背挺直了。 封析扬转回来:“我还有事,你自便。” 竹韵低头看手表,又看了看法医室方向,回了诊所。 一个下午,连着接诊了三名病人,还抽空接了几个咨询电话。 临到下班才发现杯子是空的,连口水都没喝。 她去茶水间接水,路过前台看见顾明珠正对着镜子描眉画眼。 见竹韵出来顾明珠站起来:“竹医生,你看我,好看吗?” 顾明珠与竹韵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长相,不同于竹韵五官明艳,一双狐狸眼微微上挑,她要盯着你看久了,都能让你感觉魂被她勾进去。 顾明珠的脸有些肉肉的婴儿肥,皮肤白嫩,眼睛又圆又大,一张红润小巧的嘴巴。 竹韵的表情在脸上僵了僵:“谁给你化的妆?” “我自己,”顾明珠对着镜子照,“怎么了,不好看吗?我照着你的样子画的。” 第12章 竹韵啼笑皆非:“我的好姑娘哎,咱俩脸型不同,五官毫无相似之处,你干嘛照我的模样画。” “可我就觉得你好看。” 竹韵按着她坐下:“来,我帮你画,保准又好看,又能凸显你自己的优点。” 顾明珠一听,眉开眼笑地仰着脸。 这个年代的妆容风格与二十几年后不同,却更有韵味。 竹韵擦了她的眉毛,问:“怎么突然想起来化妆了,欸?”她停了手上的动作后退一步审视顾明珠,“明珠,你有情况。” 顾明珠脸颊泛起红晕,她低下仰着的头,羞涩中露出几分甜蜜。 “哦,”竹韵扬起了音调,“明珠,你谈恋爱了。” 顾明珠抿着唇笑:“竹医生,你笑话我。” 竹韵勾起她的下巴:“抬头,还化不化了,改天带来见见,尤其得给席老师过过目,他说行,咱们才能放心把你交给他。” 顾明珠高兴地“嗯”了声:“行,下回聚餐我把他也叫上,”她得意地一笑,“山青可是高材生,陵大的硕士。” “哎哟,山青,叫得那么亲热呢。”竹韵揶揄。 顾明珠一本正经:“谢山青,名字好听吧,长得也帅。” 果然,竹韵拎着包出门时看见一个长相斯文的男生,顾明珠仰着脸看着他,笑得无比灿烂。 看上去有些面熟。 竹韵兀自笑笑,每个人都应该拥有一份幸福,但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 她没坐车,顺着街道漫无目的地逛。 回来这两年,她已经形成了这个习惯,隔几天就会穿梭在各个大街小巷。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不死心,还在寻找杀死谢瑶的那个人。 从诊所到家的几公里所有的路她都走了不知道多少遍,这次,竹韵特意走了反方向。 说起来,她对这座城市并不熟悉,二十几年后的道路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现在这里依旧有许多老旧的小巷和偏僻的地方。 竹韵不知道走了多久,天已经黑透,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上了陵市跨江大桥。 大桥已经建成三十多年,人、自行车和汽车通用。 因为有人行道可以上桥,一度这里成了跳江自杀的首选地。 竹韵慢慢走着,观察着从她身边经过的每一张脸,她甚至想过,如果那张脸现在还没有那么多伤疤,她能不能辨认出来。 远处有几盏路灯坏了,形成了一片好像被隔绝的黑色空间。 竹韵隐隐约约看见黑暗笼罩中有个人影跨过了桥栏。 她一惊,加快了脚步。 她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吓到对方,怕他受了惊,手一松掉进江里。 竹韵不动声色地靠近,那人似乎并没有察觉。 待到距离足够近时,她一个箭步冲上去,从后面抱住了对方。 这时竹韵才发现,那句身体瘦的几乎摸不到一点肉。 对方没有挣扎,有发现的路人过来帮忙,她没费多杀力气便将人拽了回来。 是个形容枯槁的女人。 女人的眼神空洞无神,活着和死了好像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竹韵对她说了半天,她才缓慢地转动眼珠看向竹韵。 自始至终女人没有说半个字。 竹韵无奈只能打了报警电话,赶来的民警似乎对女人很熟悉,并且对她的行为丝毫不感到意外。 离开前竹韵向女人手里塞了一张名片:“如果有什么心结或者困惑都可以来找我,也许,我可以帮你。” 第9章 自杀9 ◎看着民警将女人带走,在女人虚浮的脚步中,竹韵似乎预见了她的下一次自……◎ 看着民警将女人带走,在女人虚浮的脚步中,竹韵似乎预见了她的下一次自杀。 竹韵响起封析扬的话,医生能救治的是愿意配合治疗的人…… 尤其是心理医生。 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 心理医生每天面对的都是各种低落、抑郁的负面能量。 若是不能及时从这些负能量中抽离,恐怕离自己得抑郁症也不远了。 上一世她从小生活在福利院,考上大学后每日疲于学习和努力打工挣钱之间,吃穿用度都很节省。 这一世,虽然竹家父母留下的财富足以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但她从未放弃努力。 出国留学,白人饭实在难吃,回来以后开诊所创业,吃饭像应付差事般从来都是随意对付两口,以保证不饿死就行。 经历了刚才的事,她决定今天晚上要对自己好一点。 什么酸菜鱼、东山老鹅、清蒸刀鱼、虾子茭白她通通都想尝一尝。 但是竹韵不会做,一路挑挑拣拣,选中了一家看起来干净敞亮的饭店进了门。 正在看菜单,听见又有人进门,然后是一道熟悉的男声:“许小姐,请坐。” 竹韵眨了眨眼,挡着脸的菜单慢慢下移,移到正好露出两只眼睛处停下。 隔着一桌,一个男人宽肩窄腰地背对着她,身姿挺拔,是封析扬。 竹韵迅速指了几个菜,然后竖起八卦的耳朵。 只听见封析扬不带一丝感情色彩地说:“不好意许小姐,下班前临时接到报警,刚跑现场摸过尸体,虽然离开警局时洗过手,但是如果你介意,我可以再去洗一次。” 竹韵差点没笑出声,正憋着,一抬头看见封析扬正看着她。 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将头扭向一侧,用手撑着额头和他划清界限。 封析扬从她身边走过,往后面的洗手间去。 听起来是相亲。 那位许小姐本来就因为被推迟的约会有些恼火,不但没得到诚恳的道歉,居然又听到封析扬一句“摸过尸体”,她满脸不悦地看着封析扬的背影,握着提包的袋子放在腿上,腿转向了门口的方向。 竹韵挑着眉想,看来很快就要如封析扬所愿,约会要泡汤了。 封析扬很快去而复返,问询了女方的意见后点了几道菜。 竹韵有些诧异自己看走了眼,女方居然还愿意跟他吃饭,她那姿势分明就是准备走人。 而且这种情况,一般按电视剧上演的,女方不是应该泼男方一杯水,留下一句“你自己慢慢吃吧”掉头就走吗? 这位许小姐不安套路出牌,难不成被封析扬这张脸迷惑了? 竹韵各种念头正纷纷冒头,就听见封析扬开口:“不好意思许小姐,今天……” 许小姐伸手制止打断了他:“封警官,我明白你的工作性质,其实,对你摸过尸体也并不是那么介意,不过我想既然你特意对我说摸过尸体这种话,应该就是希望我先说咱们没有再见面的必要,对不对?既然这样,我想这顿饭就不必吃了,你慢慢享用”她拿着包站起来,“再会。” 竹韵低头吃着碗里的老鹅,听得乐不可支,这位许小姐够损的,特意等他点了一桌菜才说走。 不过看来封析扬被甩是他精心安排的。 忽地,头顶上投下一片阴影,封析扬凉凉道:“这位子有人吗?拼个桌。” 两人吃了一大桌菜,竹韵几次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第13章 竹韵揶揄:“封队,其实工作和生活不冲突,谈恋爱有时候也能释放压力,可你如果是心理上有什么问题,看在也算同事一场的份上,我不收钱。” 封析扬掀起眼皮瞅了一眼:“那么闲,吃完了跟我去沈慧的灵堂,同事。” 他叫来服务员,将两桌菜都结了账,把事先拨出来留在一旁的菜打包,像是解释般:“带回去给他们值班的当宵夜。” 不到晚上十点,沈慧家楼下的唢呐班子还在卖力地吹着。 竹韵没见识过这个场面,被震得耳朵“嗡嗡”响。 封析扬倒是见怪不怪,停了车径直上楼。 办丧事的规矩,大门不能关,长明灯不能灭,否则亡灵会无法找到回家的路。 不大的客厅中央,沈慧的黑白遗像挂在墙的正中间,笑得有些勉强。 这个点多半不会有悼念的亲友来,张平正在烧纸,嘴里还念着些什么。 看见两人,张平忙将手里的纸扔进火盆,站起来:“封警官,竹医生,你们怎么来了?” 竹韵和封析扬依次给沈慧上香鞠躬,张平还礼。 竹韵:“张先生,就你一个人?” “哦,不是”张平搓着手,“有几个朋友陪着守夜,他们出去吃饭了,一会就回来。” 封析扬:“唢呐班子晚上就不要吹了,我们不想接到你的邻居说你扰民的报警电话。” “是,是,我这就叫他们停,”张平连声应,“那个,我给二位倒水,你们坐。” “不用了,”封析扬叫住张平,“我们看看就走,沈慧,是后天出殡?” “是,”张平哽咽了下,“多亏有朋友帮忙,下午去看了墓地。” 竹韵:“张先生,你注意身体,好好保重,沈慧在天之灵也会安心。” 屋外一阵脚步声,张平的朋友回来了,给他带了饭菜。 几人七嘴八舌地让张平去吃饭休息,由他们轮流守着。 竹韵多看了两眼,和封析扬一起告辞离开。 “看出什么了?”封析扬便小心翼翼地将车开出私搭乱建各种违建的小区。 竹韵也说不好,只能打哈哈:“没什么,你回局里?把我放前面车站就行。” 刚才确实有种奇怪的感觉,但是她还没有想明白这种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 竹韵想一个人走走。 封析扬放她在车站,嘱咐了声:“路上小心。” 车站还有不少人在等车,很快一辆公交车驶入站台,人群呼啦啦涌上去。 待车子离开,等车的人所剩无几,竹韵丝毫没有察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今天早上是她第一次见到张平,第一眼的感觉,他的目光总落在一旁,不喜欢与人对视,说明他内向,不善于与人对面对打交道。 当然,也可能因为刚失去爱人,伤心所致。 可刚才再一次见面,加深了竹韵这个判断,这种改变是他的朋友回来时发生的。 当朋友们进门,对张平出言关心时,他的表情从怯懦变得从容。 竹韵还在沉思,一声喇叭声打断了她。 封析扬隔着副驾对窗外喊道:“上车,送你回去。” 竹韵:“你怎么……” 封析扬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送你回家,算是报答你陪我这个被相亲对象甩掉的倒霉蛋吃饭。” 竹韵简直想对他颠倒黑白的本事竖大拇指。 沉默了片刻。 “你后天早上去不去参加沈慧的追悼会?” “你后天早上去不去参加沈慧的追悼会?” 两人同时说道。 封析扬微微勾唇,脚下用力,车子“嗖”地窜了出去。 下车前,竹韵道:“早上我交了日程安排表给队里,明天一天都不去市局,封队不会算我旷工扣我工资吧?” 说完,关上门头也不回地钻进楼道。 …… 老五今天不知道发什么脾气,竹韵一进门就看到满地的纸巾屑,被咬得稀碎的零食袋,水盆也被打翻,好在没有乱拉乱尿。 竹韵刚要责备,老五却“喵喵”着凑上来蹭她,那撒娇劲头把竹韵本来要发的火全部浇灭。 她突然想起什么,猛地一拍脑门,早上出门的时候太匆忙,忘记给老五加粮了。 忙给老五道着歉去拿猫粮,原本每次只倒半碗的猫粮这次倒了整整一碗。 边倒还边说:“这就是补偿心理,否则你也不看看你都多胖了,绝对不会让你吃那么多。” 老五哼哼着,吃得头也不抬。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是同学发来的端午祝福。 竹韵一看日历,这才发现明天是端午节。 不过明天是工作日,不放假,千禧年时候的端午节还没有被纳入法定节假日。 竹韵无所谓,在她看来,不打扰正常作息比后来那些所谓长假,乱七八糟的调休要强得多。 退回短信界面时,她又看到了那条夜里发来的垃圾广告短信。 ——“你有烦恼吗?有不想让人知道却又想倾诉的秘密吗?来加我的企鹅号:4xxxxxx,我可以帮你。” 竹韵犹豫了片刻,进书房打开电脑,她有个企鹅号,不常用,里面都是她在国外留学时认识的国内同学。 鼠标移动,竹韵果断地注册了一个新号码,然后照着短信上的企鹅号给对方发送了好友申请。 对方好像一直守在电脑旁一样,立刻通过,紧接着,对话框上跳出一条网址。 竹韵皱了皱眉,还以为是什么假装知心大姐姐的骗子把戏,原来是发送病毒网站。 无聊。 她果断叉了对话框,洗漱睡觉。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又听到企鹅“滴滴”的声音。 竹韵没有理会,翻了个身,第二天早上起床才想起来昨晚没关电脑。 动动鼠标,屏幕亮起,没在意右下角正在闪烁的企鹅头像,竹韵点下关机键。 第10章 自杀10 ◎席之州提前结束了学校的课程返回。竹韵结束了早上的看诊,送病……◎ 席之州提前结束了学校的课程返回。 竹韵结束了早上的看诊,送病人出门时正碰上席之州回来。 “席老师,您不是下周才回来?”竹韵见席之州后面还跟着一位老人,看着有些面善。 席之州做了个边走边说的手势:“课程提前结束,我就回来了,来,给你介绍一下,”他将老人拉到身前,“这位是陈故陈老,陈老是刑侦专家,虽然离开了警局,但也想发挥余热,咱们不是在研究犯罪心理学嘛,在案例上特别需要陈老的帮助。” 竹韵想起来在哪里见过陈故了,监狱外,封析扬接的那位长者。 陈故摆摆手:“哪里是什么专家,不过也对这方面有兴趣,大家一起研究。” 席之州对顾明珠招招手:“小顾,以后陈老就是咱们的同事,平时帮着整理病人病历、档案,每位医生不用再自己管理手头病人的档案,全部交由所里统一管理,这样方便交流查找。” 席之州问道:“陈老,只要对犯罪心理学有帮助,所里所有的档案您都可以做研究,不过,不可以泄露病人隐私,这个安排您看还满意吗?” 第14章 陈故:“席医生哪里话,是我打扰了。” 席之州:“行,那就这么定了,小顾,你带陈老熟悉熟悉环境,腾一间办公室出来给陈老用,订几个档案柜,配合陈老把病历档案都收上来,记得做好登记记录。” 顾明珠脆生生答道:“好的,席所。” 席之州又转向竹韵:“来,跟我说说这几天去市局的收获。” 竹韵跟着进了席之州的办公室。 刚准备开口,席之州压低了声音道:“你在警局,难免会听说一些什么,关于这位陈老,我就先给你交个底。” 竹韵静静地看着席之州。 席之州绕到办公桌后坐下,双臂搭在桌面,叹了口气:“他两天前才刚出狱。” 竹韵点点头:“我知道,那天我去监狱见犯人,出来的时候见过他。” 席之州扬着调“哦”了声:“那你不觉得奇怪,我为什么要请一位刚出狱的老人来所里?” 竹韵笑笑:“那天去接他的是刑侦支队的封队长,您又说他是刑侦专家,入狱恐怕有什么隐情吧?” 席之州笑着指她:“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他是市局前任刑侦支队长,四年前的瑞祥金店劫案,就是他指挥的,最后由于他的判断失误,解救任务失败,死了二十二个人,当时判了八年,服刑后慢慢减,最后减到了四年……” 竹韵听到瑞祥金店劫案有些恍惚。 她对这具身体的记忆有些模糊,对竹家父母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但是莫名的,心中便涌起无限伤感。 席之州只知道竹韵父母因为一场意外双双去世,并不知道他们正是在瑞祥金店劫案中丧命。 席之州察觉竹韵有些不对劲:“小竹……小竹……” 竹韵回过神:“席老师,我在听。” “对犯罪心理学的研究肯定会涉及大量以前的案件,陈老年轻的时候也破过无数大案,可以给予我们很大的帮助……怎么样,这几天去市局,还习惯吗?” “挺好的,宋局很和善,同事们……也都不错。” 竹韵没说正在办理的案件,席之州常和市局打交道,自然知道规矩,也没多问,倒是围绕监狱里那桩失败的教唆谋杀案讨论了很久。 席之州听完之后很兴奋,这说明他们的研究是有价值的,心理操纵并不像理论上写的那么简单。 起身离开时席之州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下周警院请了罗伯特·雷斯勒来做为期一个月的心理犯罪学讲座,我替你申请了旁听名额,罗伯特常帮助fbi做行为分析,在他的凶手画像侧写下,警方破获了许多连环谋杀案,我相信你听了会受益匪浅。”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对国内正处于萌芽阶段的犯罪心理学研究者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竹韵正兀自兴奋,顾明珠带着陈故敲了敲门。 “竹医生,在忙吗?”顾明珠探进个脑袋。 竹韵迎出来:“不忙,进来坐。” 听了席之州的话,再看到陈故,竹韵心理有些异样,倒也不是排斥或者憎恶,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她对着陈故微微一笑。 “陈老,这位是竹医生,席所的得意门生,也是咱们诊所的合伙人,您要是想问什么,找竹医生一准没错,”顾明珠边说边得意地仰着下巴,“咱们竹医生,那是人美心善医术高超,她的病人,没有不说好的,而且,她现在还是市局的顾问,能帮警察破案……” 顾明珠越说越来劲,竹韵忙止住她的话头:“打住,打住,明珠,你再说下去我要无地自容了。” “本来就是,行吧,那你们聊,就让陈老自己去了解竹医生,我去做事了。” 顾明珠一通吹嘘,丝毫没觉得不妥,留下竹韵尴尬地一笑:“陈老,您坐。” 竹韵倒了茶放在茶几上,倒是陈故先开了口。 “小顾说的没错,席医生和我说过你在市局做顾问,我想他也应该和你说了我的情况。” 竹韵没想到陈故这么直截了当,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接。 陈故像是无所谓:“没什么,事情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我如果想继续正常的生活,就不能回避,必须学会面对。” 竹韵再次被震惊,她能想象那次失败的解救指挥会带给陈故多大的心理创伤,这绝不是轻易就能揭过的事情。 陈故却说得十分轻松也很诚恳:“我来韵和,除了为谋生找一份工作,也希望能继续为陵市的安宁做一些事,抓贼我是抓不动了,好在脑子还能转。” 竹韵在心里钦佩不已,她自知如果换做自己,绝对做不到,也想象不出究竟是什么样的信念支撑着陈故。 看着时间不早了,竹韵客气道:“陈老,带您去尝尝咱们这栋楼里的食堂,边吃边说。” 两人出了办公室,就听见顾明珠发出“啧啧”声。 竹韵:“又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伸头看了眼顾明珠的电脑屏幕,屏幕上是一张照片,像素不高,但是可以看清是一只被剖了肚子的小猫,脏器被扯出身体,用刀剁得乱七八糟,毛发被少量血液凝固成一撮一撮。 竹韵被画面刺激得浑身发寒,想到了二十多年后那些在网上发布自己虐待小动物的人,这些人丝毫不在意世人的唾骂,对自己的“杰作”得意洋洋,丝毫没有悔过之心。 她在书上看到过,纵火、尿床、虐待动物是连环杀手的三要素。 这些人大多缺乏父爱,或被父亲虐待,或被母亲溺爱,与异性存在沟通障碍,常年缺乏自尊心,从惊恐和慌张中获得快感,而作案手法也会随之不断升级。 竹韵只瞟了一眼,她没法看这些残忍的画面:“吃饭前看这些,你不吃饭了?” 顾明珠刚想说什么,陈故皱眉道:“没有血。” 他看惯了各种凶杀现场,小动物的画面已经刺激不到他,他更关注的是现场不合常理的地方。 “陈老厉害,”顾明珠竖起大拇指,“所以论坛上有人传是吸血鬼干的。” 竹韵:“……” 这丫头大概最近又有什么电影看多了,成天神神叨叨,不是<a href=https:///tags_nan/jiangshi.html target=_blank >僵尸就是吸血鬼的。 “可惜,这个吸血鬼太没有美感了,”顾明珠叉了页面,“应该像《吸血僵尸惊情四百年》里的那样,薇诺娜·瑞德简直太美了,基努·李维斯也帅翻了……” 竹韵悠悠道:“就是不知道是谢山青帅,还是基努·李维斯帅。” 顾明珠没说完的话一下被堵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呛得直咳嗽:“这,这不一样……” 竹韵大笑:“陈老,走,请您吃饭去。” …… 封析扬正给在张平家楼下守着的便衣警员发消息。 回复一切正常,前来吊唁的人中没有发现异常。 有一点出乎封析扬的意料,沈慧和张平看起来都是内向、木讷的人,朋友并不多,但是前来灵堂吊唁的人却不少。 一波接着一波,张平忙得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 封析扬在发送框里打出“盯紧点,有情况随时联系”。 他昨晚做了一夜噩梦,梦里都是瑞祥金店爆炸时的场景。 第15章 耳边是凄惨的哭叫声,眼前是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尸体,残壁断垣上满是血迹。 血红色染红了他的眼睛,怎么洗都洗不掉。 发送出消息,他颓废地靠在椅背上。 其实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做过噩梦了,不知道是不是受沈慧灵堂的影响,昨晚噩梦再次入侵。 封析扬拉开抽屉,从最深处掏出一包香烟,犹豫了许久,点亮了打火机。 那种熟悉的烟草才能带来的快感并没有如期而至,不知道是不是好久没抽了,封析扬被一口烟呛在肺里,一阵猛咳后他掐灭了烟头。 一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无力感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老大,你怎么又抽上了。”熊少华一进门就闻到一股烟味。 封析扬将烟头准准投进墙角的垃圾桶里:“有事说事。” 熊少华将档案袋放在桌上:“你要我查的,都查到了,沈慧不是第一个。” 第11章 自杀11 ◎一般人家追悼会都赶早,希望自己的亲人入焚烧炉火化时是当天的第一位。……◎ 一般人家追悼会都赶早,希望自己的亲人入焚烧炉火化时是当天的第一位。 他们觉得这个时候的焚烧炉最干净,骨灰里不会掺杂上一炉烧剩下的残渣。 张平也不例外。 一大早六点钟,陵市殡仪馆里已经满满都是人。 不过和竹韵想象的不太一样。 除了竹家父母的追悼会,竹韵前世今生没有参加过葬礼。 那回她忙得不可开交,压根分不出神来观察周围的情况。 这一次她才发现原来殡仪馆里并不都是失去亲友伤心欲绝的人。 有些亲朋之间三五年也不一定能见一面,葬礼竟然成了他们联系的纽带。 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得欢。 同一个空间下,一边是伤心的痛哭声,一边是欢快的闲聊声。 竹韵闭了闭眼,人,果然是无法对别人的感受感同身受,这种感觉让她十分不适。 不远处,熊少华对她招招手。 竹韵做了几个深呼吸,她向不远处一片树荫下的几个人走去。 封析扬懒懒地靠在树干上,冲她一扬下巴算是打了招呼。 熊少华一指对面:“竹医生你看,这边正好能看见沈慧追悼会的怀思厅。” 竹韵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怀思厅三个大字高悬在厅门正上方,张平站在门外被人簇拥着,面上是一片从容自若。 虽然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是与人交谈时肢体语言得体。 这一刻,他享受着周围的人们带来的关怀和注视,仿佛是被瞩目的中心人物,成了人群中的焦点。 与她之前见过的怯懦模样大相径庭。 封析扬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凑在她便:“竹医生看出什么来了?” 竹韵吓了一跳,头一偏发现封析扬屈膝与她保持同一水平线,用她的视角在看张平。 她往旁边迈了一步:“这个张平……” 熊少华插了一脚进来:“竹医生,你也觉得张平有问题?” “我也?”竹韵问,“还有谁觉得张平有问题?” 熊少华理所当然道:“老大呀,他前儿就让我们查张……” 封析扬突然觉得耳边旁边“嗡嗡嗡”吵得要命,他“啧”了一声:“哪儿那么多话,盯着。” 熊少华立刻闭了嘴。 许志鸿杵他:“让你嘴快。” 熊少华嘟囔:“我也没说什么呀。” 眼看沈慧的追悼会就要开始,竹韵理了理衣摆就要往怀思厅去。 封析扬一把拉住她:“你干嘛去?” 竹韵看了眼抓着她胳膊的手:“我要去确定张平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 她拍拍封析扬的手:“你们出现恐怕会引起他的警觉,但是我不会,我是去参加追悼会,不是冲锋陷阵,放心吧封队。” 工作人员出来告知已经准备好,人到齐的话追悼会可以开始了。 张平一点头:“多谢,差不多了,那就开始吧。” 他正准备转身,看到竹韵,只愣了一瞬便笑道:“竹医生,没想到你也来了。” 竹韵:“毕竟相识一场,说起来沈慧是我的病人,其实每次聊天,与朋友无异,我应该来送她一程。” 竹韵这话说得得体,张平挑不出错。 “竹医生有心了,阿慧在天之灵也会高兴,请。” 竹韵看着张平的背影,静静地站在人群后。 追悼会正式开始,司仪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每天乏陈可谓地重复着同样的话语,毫无感情可言。 “请亲友默哀。” 沈慧根本没有几个朋友,怀思厅里乌泱泱的人群中可能有很多都不认识沈慧,敷衍的默哀着。 默哀毕,张平拿着一张纸上台,他在上面说得真情实感,人群里竟有人被他说得开始抽泣。 悲伤的氛围迅速扩散,一旦被感染,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反正肯定不是沈慧,都开始哭泣。 仿佛被这种氛围所感染,张平越说越激动,最后竟也放声大哭起来。 有朋友上前抱住张平安慰他,又成了簇拥的状态。 一场追悼会,成了一场哭泣的闹剧。 竹韵心里有了七八分的确定,悄无声息地退出怀思厅,穿过车道时被人喊了一声。 封析扬坐在驾驶室上冲她一招手:“上车。” 竹韵习惯性地去拉后座车门,结果看见熊少华和许志鸿难得和谐地坐在后座,正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竹韵无奈,只能坐进副驾:“这就走了?” 封析扬一打方向盘:“靠猜测抓不了人,办案子讲证据,竹医生,说说你都看出什么了。” 竹韵打了个腹稿才道:“张平为人内向、自卑,从小到大大概都是那种放在人堆里像个透明人一样不受关注的存在,但是在他的内心里,他希望自己受到关注。” 熊少华不解:“这不对啊,我认识的内向的人在人堆儿里就是恨不得没人看到自己。” “是,”竹韵接着说,“有些人天生内向,多数时间喜欢独处,朋友相对比较少,在与人交往或者参加集体活动时,会对自己产生比较大的压力,因而产生抗拒,不喜欢在公众场合表现自己,喜欢隐瞒内心的想法,但还有一种人,他的内向性格是后天造成的。” 熊少华来了兴趣,往前挪了挪身子:“竹医生,继续说呀。” “多数是家庭背景造成的,父母是那种冷漠的人,他们不与孩子亲近,用与孩子的距离感使得孩子保持高度的服从性,可他们忽略了这是一种对孩子人格的扼杀,让孩子失去了这个时期应有的天真、活泼,造成以后成长为一个精神不完全的人。” 封析扬见缝插针地扭头看了竹韵一眼。 熊少华:“张平是后者?” 竹韵略点了点头:“当然,造成的原因不止父母,也可能他童年是遭受过别的创伤,譬如……”她想说校园霸凌,想了想不知道这个时代对于校园霸凌的解读,于是换了种说法,“譬如在学校受到不良少年的欺凌,或者校外那种社会混混收保护费之类。” 第16章 熊少华:“那就打回去呀,我小时候……” 红灯,封析扬停下车:“听你说,还是听竹医生说?” 熊少华忙用手捂住嘴。 竹韵:“这种人未必真的不向往被关注,但是,受家庭影响他们不懂得如何与人沟通,和人交往时往往无法准确表达,这种内向是被动的,所以外在与内心是相悖的,他们孤独,极度渴望友谊。” 熊少华放下手:“难怪了。” 竹韵扭头:“你们之前查到了什么?” 汽车再度起步。 熊少华偷看了封析扬一眼:“两天前老大就让我们查张平,我们查到,张平年幼丧父,母亲把他拉扯大,上高中的时候最好的朋友因病去世,上大学的时候交往过一个女朋友,车祸去世,工作没多久母亲也去世……” 竹韵讶异:“这么两天你查到这么多东西?” 熊少华挠挠头,“嘿嘿”一笑:“嗐,小意思。” 竹韵突然问:“封队,你为什么会突然查张平?” 封析扬一边看后视镜一边问:“你以前见过张平吗?” “没见过。” 封析扬勾了勾唇:“何止是没见过,用张平的话说,他甚至不知道沈慧看心理医生,但是,第一次见你他就准确地喊了你‘竹医生’。” 竹韵想起来了,那天在市局,张平确实没经介绍就认出来她。 “从那个时候你就开始怀疑他了?” 封析扬淡淡地“嗯”了声。 竹韵有些不可思地多看了他两眼,竖起大拇指:“厉害啊封队,就凭‘竹医生’三个字,你就锁定了张平。” 许志鸿把熊少华扒拉下来:“不是,竹医生,你等等,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们说的这些能说明什么?” 竹韵和封析扬异口同声道:“说明张平极度渴望被关注。” 竹韵分析:“张平,内向,自卑,但是又极为向往别人的关注,也许……”她扭头看了眼封析扬,见他正专注前方的路况,竹韵顿了顿,“也许每一次身边有人离世都会让他成为被人关心,关注,被簇拥的那个人,一次一次让他对这种感觉上瘾。” 听到“上瘾”两个字,封析扬不由自主地动了动眉头,他想到了昨天那根只抽了一口的香烟。 竹韵没有察觉封析扬的小动作:“可是几年过去了,张平再也没有找到被关注的机会……” 熊少华一把把许志鸿扯到后面,惊呼道:“难道就为了这个,他杀人?” 竹韵摇摇头:“熊警官,他没有亲自动手,他那是教唆。” “可能,”竹韵继续说,“从一开始他选择沈慧做女朋友就是在挑选下手的对象,沈慧原生家庭不幸,性格懦弱,容易收到影响,方便被他操纵……” 说到这里,竹韵觉得哪里不太对。 竹韵突然放缓了语速:“不,张平十分了解心理学,甚至可以说到了专业的地步。” 封析扬扭头看了她一眼:“为什么这么说。” “我可以肯定,沈慧虽然是中度抑郁,也有过自杀的想法,但是绝对没有到会实施自杀行为的那一步……” 封析扬一个右转,车子稳稳停进了车位。 竹韵抬眼:“他希望沈慧被定性为自杀,但沈慧本人却有治疗的意愿,……” 封析扬熄火:“这是一场拉锯战,沈慧在他的各种暗示与自己的意愿中摇摆,直到最近一个月没有就诊,她的精神彻底被张平控制,自己的意愿逐渐丧失……” 第12章 自杀12 ◎封析扬打开车门:“再去查张平,从小到大,事无巨细,还有那个号码使用……◎ 封析扬打开车门:“再去查张平,从小到大,事无巨细,还有那个号码使用时候的定位,快。” “是。” “是。” 熊少华和许志鸿接到指令立刻开始行动。 封析扬迈着长腿三两笔跨上台阶进了市局大门:“你认为张平有专业的心理学水平?” 等了等,身后没人回应。 封析扬停下脚步转身,才看见竹韵披散着卷发,上身是干练的黑色衬衣,得体的裁剪包裹她姣好的身材,下身是修身的a字裙,迈不了大步子,踩着高跟鞋,还在一步一步上台阶。 封析扬抱着臂等着,待竹韵进门才又问了一遍:“你认为张平有专业的心理学水平?” 竹韵的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发出“噔噔噔”的声音,她的背挺直,仪态十分优雅:“如果只是单纯的教唆,可能不需要很专业的知识,但是,沈慧有自救的意愿,张平不仅是教唆,还需要引导沈慧放弃自己的意愿,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一般人不容易办到。” 封析扬的目光从她的身形扫过,轻咳了一声:“那个,你这身打扮在诊所很合适,不过在局里,跑外勤不太方便。” 竹韵“哦”了声,并不在意:“我知道,这是为了参加葬礼才穿的,关于张平,你怎么想?” “我同意你的说法,只要能拿到一点证据,我立刻申请搜查令。” 熊少华和许志鸿看着不靠谱,实际行动力极强。 不出两个小时,两人前后进了封析扬办公室。 熊少华激动道:“老大,查到了。” 许志鸿放了一张不太清晰的照片在桌上:“通讯公司根据基站给出了那了号码每次开机使用的位置,老大你看这个,”他指着地图上标出的位置,“号码在这个地点使用时附近有家店铺门头上装的监控正好拍到了张平打电话路过。” 千禧年,警方的天眼监控还没有开始实施,监控探头只有小范围使用,并且那个时候的监控清晰度没有那么高。 监控中那个身影,你说他是张平也行,说是别人也行。 虽然不是实打实的有力证据,但是有竹韵的分析加持,再加上封析扬软磨硬泡,终于在宋庆来那里签下了搜查令。 宋庆来觉得不靠谱,眼看办公室就要关上,冲外面吼道:“封析扬,这次要是抓不到人,你就回派出所别回来了。” 回应他的只有“啪”的一声关门声。 宋庆来越想越觉得玄乎,有些后悔刚才给封析扬忽悠着签了字。 他想反悔,但是已经从窗户看见封析扬带着人上车,呼啦啦地驶出了警局。 宋庆来一跺脚骂了声:“兔崽子。” 办完了葬礼,按陵市的规矩,主家会宴请所有参加葬礼的亲友用餐。 亲友相聚,那个时刻,张平是所有人的焦点。 张平还沉浸在“众星捧月”的炫目感中飘飘然,对于封析扬的从天而降有些措手不及。 很快,警员从他家中搜到了那部和沈慧联系的神秘手机。 打开手机,不知道是不是张平过于自信,里面一条短信都没有删除,清清楚楚地显示着他是如何从关怀备至到催促沈慧实行自杀行为,甚至诅咒她去死。 张平看到手机被搜出的那一刻有一瞬间的愣神,然后像泄了气般瘫软在地。 出乎刑侦队所有刑警的意料,张平压根没有争辩,很配合地道出了自己作案的全过程。 基本和竹韵推断的一致,单亲家庭,母亲强势,张平从小与母亲不亲近,他觉得母亲压迫得让他喘不上气。 第17章 他不能拥有自己的爱好,只能听从母亲的命令去上各种补习班、小提琴课,看各种晦涩难懂的他根本就不喜欢的书。 张平不是没有反抗过,得到的只有无尽的打骂和被撕碎的连环画、玩具。 他变得不敢大声说话,只能缩在角落里看着窗外的同龄人肆意的欢笑、奔跑。 他的童年拥有的只有对别人的羡慕。 他将自己缩进一个壳中,不敢轻易和人交流,每每看见孩子堆里那个最耀眼的人,心中充满了向往。 儿时喂养的一只流浪狗一度成为了他的慰藉,原本不愿意与他来往的小伙伴也因为小狗开始接近他。 但只有他知道,那只狗是被母亲打死的,因为母亲不许他养狗。 他一度恨死了母亲,却没想到,小狗的死给他带来了意外的关注。 那段时间,小朋友的圈子里,各种零食,玩具都是他第一个吃,第一个玩。 可是好景不长,很快,他又成了被抛弃在角落里的那个小透明。 张平面无表情地讲述。 第二次是中学时好友的病逝,第三次是大学时女友的车祸。 他在万众瞩目中感受到了快乐,无与伦比的快乐。 他想念那种快乐,想得快要发了疯,却再也没有得到过。 熊少华听得想骂人,就为了他那点子狗屁快乐,要一个姑娘在大好年华自杀? 封析扬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桌面,突然问:“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张平一愣,用力咬着后槽牙,半晌才道:“她有严重的高血压,那天出门不知道是不是忘了吃药,血压升高,摔倒磕到了头,是意外。” 他特别强调了“是意外。” 封析扬勾勾唇角。 隔着一面墙,正在监控审讯的许志鸿问竹韵:“竹医生,老大是什么意思?” 监控室是刚修好启用的,还有些油漆味。 竹韵半掩着口鼻:“封队只问了他母亲是怎么死的,他却迫不及待地说出是意外,这说明,他心虚。” 许志鸿嘴巴张成了个“o”:“不会吧,他母亲也是他杀的?” 竹韵耸耸肩:“是不是你们都拿不出证据,我倒是觉得,他有参与害死母亲的成分,但是一开始他并没有想致他母亲于死地。” 许志鸿摆出虚心受教的模样。 “严重的高血压是需要每天服药才能控制血压,不能断药,否则血压上升轻则头晕头疼,重则危机生命,我想换了他母亲的药,目的只是为了让母亲不舒服,算一种报复行为,但是没想到造成了他母亲的死亡。” 许志鸿恍然:“我明白了,正是因为他母亲的死亡让他再次尝到了甜头。” 竹韵点头,又将目光投向监控中的审讯室。 封析扬提着物证袋:“沈慧知道和她联系的那个人是你吗?” “不知道,”张平盯着手机,“我在网上乔装了身份和她联系上的。” “手机是怎么回事?” 张平移开了目光:“上网不能随时随地,我又不能用自己的手机号码和她联系,只能又买了一只新手机,我知道她去看心理医生,我必须要让心理医生诊断出她有自杀倾向,所以每次她看完之后我都会打电话给她问她就诊的情况。” 封析扬放下手机,冷冷看着他:“为什么必须让心理医生诊断她有自杀倾向?又为什么每次在她就诊之后打电话给她?” 张平木讷地“哦”了声:“她有自杀倾向就能减轻对我的怀疑,我不会阻止她去心理诊所,但是诊断结果必须对我有利,所以我要了解她的每一次就诊内容,再对她的治疗进行干扰,”他做了个深呼吸,“我换了她的药,一边潜移默化地告诉她她的病已经好了,一边暗示她自杀,让她认识到这种自杀才是她强烈的意愿而不是因为心理疾病,做好了一切准备后,我在她上一次准备去治疗时装病,让她错过治疗,彻底被我牵着走。” “那天早上,我用自己的手机给她打了个电话,之后又用你手上的那部催促她自杀,我必须保证她会死,最后的时刻我让她清理了电话里的所有记录,我没想到你们居然会找到我这部手机,如果早知道,我就……” “对了,”张平好像想到了什么,问,“案子破了,我是不是会上报纸?还是上电视?是不是会有很多很多的人看到我,关注我?” 他突然大笑起来:“是整个陵市还是全国?哈哈哈……”张平愈发疯狂,“值了,值了。” 竹韵皱眉,张平有专业的心理学知识这个念头在她脑中更为具象,他不仅能引导沈慧的思维,还能干扰她的治疗。 竹韵问:“许警官,我可不可以去张平家看看?” 许志鸿一点头:“可以,现在去吗?” “走。” 张平家被翻得有些乱,许志鸿跟在竹韵后面,见竹韵四处看了一圈,最后进了书房。 她站在书架前,目光从一排排的书籍上扫过。 张平是做技术工作的,书架上满是各类《混凝土结构设计规范》、《材料力学》还有《土木工程概论》一类的书籍。 再往下看,是各种武侠小说,金庸、古龙、梁羽生,基本都是全集。 但是一本关于心理学的书籍也没有。 竹韵又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还是没有。 “竹医生,你在找什么?”许志鸿忍不住问。 竹韵的目光定在书桌上的那台电脑:“许警官,麻烦你帮我把那台电脑搬回去,请技术的同事恢复检查张平有没有在网上查过有关心理学的内容。” 第13章 虐杀1 ◎对张平电脑的检查并不如竹韵的意料,里面除了一些技术上的书籍、软件和……◎ 对张平电脑的检查并不如竹韵的意料,里面除了一些技术上的书籍、软件和搜索内容外,就是蜘蛛纸牌、扫雷一类游戏的使用记录。 案子是破了,但是竹韵对结果有些失望,不否认,有些人天生就有操控人心的本事,但是她觉得张平不是那类人。 如果他有这个本事,就不会被母亲压迫得喘不上气,就不会为了博得关注杀害沈慧。 封析扬在案件送审材料上签了字。 还没放下笔,熊少华从外面拿着个小纸盒进来:“老大,你的包裹。” “我的包裹?”封析扬接过来翻来覆去的看,又晃了晃,很轻,轻的几乎没有分量,里面有什么在晃郎晃郎地响。 他随手从笔筒里捞出把裁纸刀,划开胶带,从里面掉出来一枚纽扣。 熊少华伸头看了眼,是一枚铜制纽扣,看起来做工颇精致。 他嬉皮笑脸:“老大,你别是惹了什么风流债,人家姑娘来敲打你了吧?是不是你哪件衣服上的?” 封析扬白了他一眼,随手将纽扣丢进抽屉:“你要是闲着没事就去档案室把前几年的未结案全部整理一遍。” 熊少华忙摆手:“别啊老大,好容易才把案子破了,好歹给我歇两天,我就是瞧着这纽扣有点眼熟。” 封析扬也觉得这纽扣有点熟悉,他瞪了熊少华一眼:“滚~” “好嘞。”熊少华被一记眼神杀唬得麻溜滚蛋。 第18章 包裹上没有寄件人的地址,恐怕不是通过邮政投递的,想查出处,难。 封析扬回想了一会,并没有想出这枚纽扣的出处,看了眼手表,讲座的时间快到了,他放弃了回忆叫上熊少华和许志鸿赶到警院。 阶梯教室里除了警院的学生,还有不少各个分局派来学习的刑警。 封析扬和相熟的人打了招呼,找了个靠后的角落坐下。 目光巡视间看见前排坐着个熟悉的身影。 熊少华兴奋地喊了声:“竹医生。” 竹韵闻声转头,笑着和几人打招呼,沈慧案结束后,左右没有新案子,她忙着诊所里的事一直没回市局。 封析扬淡淡地点了个头。 罗伯特·雷斯勒的讲座全程英文,虽然有翻译,但其中涉及不少犯罪心理学的专业名词,大部分人还是有些吃力。 竹韵没这方面的困扰,倒是没想到封析扬也能跟上节奏。 苦了熊少华和许志鸿听得头脑发胀,光是那些专业名词已经听得他们俩一个头两个大,更别说理解。 每一次的讲座都会分享对应犯罪心理特征的案例,讲到案例的时候还好些,不少案子他们在上学或是工作中都听说、分析过,只不过这次讲座对案子分析的角度不一样,以前他们更侧重侦查和寻找线索的过程,而现在重点在于分析凶手的心理特征,形成因素以及行为模式。 连续听了半个月的讲座,这天,竹韵需要去市局交一份关于张平的心理评估报告给宋局,顺便搭了封析扬的车。 车上,熊少华感叹:“国外怎么这么多变态连环杀手,不过话说回来,咱们这也不少,竹医生,你听说最近那个吸血鬼了吗?” 竹韵先是没反应过来,而后想到了顾明珠前阵子在论坛上看到的那张照片。 她有些不确定:“你说的是论坛上讨论的那个虐杀小动物的人?” 熊少华一下来了劲头:“对对对,就是那个。” 后世也有过吸/毒之后攻击撕咬路人的新闻,竹韵猜想这个人大概也是服用了某种毒药造成的精神紊乱。 熊少华:“已经是第三只了,都是被人发现以后照下照片发到了论坛里,现在整个论坛就数这个帖子的热度最高,把前段时间被囚禁十六年的女人的发言都押下去了,那楼盖得,都快耸入云霄了。” 封析扬听到囚禁案挑了眉:“叫技术科查一查发帖子的ip地址。” “啊,啊?”熊少华愣了愣,“查ip干什么?” 竹韵扭头:“今天讲座里说的什么?”不过她更好奇熊少华口中的囚禁案。 熊少华磕磕巴巴:“杀,连环杀手的三要素?” 竹韵:“尿床、虐杀小动物、纵火。” 熊少华瞪圆了眼睛:“这,这不会是个潜在的连环杀手吧……” 封析扬不置可否,一路稳稳当当将车开回市局。 竹韵没问到囚禁案的细节,有些遗憾地上了四楼。 宋庆来看了报告,对竹韵十分满意。 宋庆来摘下老花镜:“虽然我也不懂这些个专业理论,不过从这次的案子看来,掌握罪犯的心理,确实能推进破案,小竹啊,这一块的学习和运用以后就辛苦你了。” 竹韵谦逊道:“其实这次就算没有我的分析,封队也已经锁定了凶手,只是办案方法、角度不同,但殊途同归。” 谦逊不邀功,宋庆来对她的态度十分赞赏:“咱们破案的思路不怕多,最怕没有思路进入死胡同,对了,最近警院的那个犯罪心理讲座听得怎么样?” 竹韵如实回道:“有收获,但也有问题,这也是我想和封队讨论的地方。” 宋庆来点头:“好,你以前没办过案子,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封析扬,别怕他烦,他如果敢不耐烦,你就来告诉我,看我不收拾他。” 竹韵笑着答了个好,又闲聊了几句告辞离开。 封析扬正百无聊赖地看着枯燥无趣的会议记录,随意扫了几眼,签了个“已阅”和自己的大名,让熊少华继续往下传。 竹韵敲了敲门:“封队,有时间聊几句吗?” 封析扬一点头,指着办公桌前的座位让她坐下:“沈慧被害案的材料已经提交检察院,审核过后会对张平提起诉讼。” 竹韵坐下:“我知道,宋局跟我说了,我不是为这个而来,我想和封队聊一聊犯罪心理讲座。” 封析扬抬眼看着她:“讲座有什么问题?” 竹韵不答反问:“封队办案这么多年,没察觉出其中的问题?” 其实封析扬从听第一场讲座开始,就已经发现了问题所在,不过他很诧异,对刑侦一无所知的竹韵也能意识到这点。 竹韵:“国外的犯罪心理学理论基于他们的社会组成、人种和信仰,这对于他们来说当然毫无问题,但是在我们国家,无法照搬。” 封析扬一脸饶有兴致地抱臂靠在椅背上。 “比如说他们有很多犯罪行为与宗教有关,再比如说因为人种肤色的原因,在性/侵案中,他们有性/侵只会发生在同种族之间的理论,一般情况下,黑人不会性/侵白人,同样,白人也不会性/侵黑人,但这些理论在我们的破案中并不适用,再有就是社会性,吸毒、酗酒、赌博,儿时被性/侵虐待等等屡见不鲜,我不能否认我们的社会里也不乏这样的群体,不过如果说对孩子或者说一个连环杀手成长的影响,我想溺爱可能比虐待更符合我们的社会性。” 封析扬挑眉点头:“所以你的结论是……” “取其精华,”竹韵眼神里带着亮光,果断道,“我们需要建立适用于我们这个社会的犯罪心理学。” 这不用可谓是一个大胆又充满野心的想法。 封析扬挑眉,简直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其实,我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已经发现了这一点,不过对于心理学来说,差异并不明显,但是如果用在犯罪心理学上,这种差异将关系到对整个案件的判断和对凶手的分析。” 封析扬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认识这个他曾经认为“不靠谱”的心理医生。 …… 回到韵和心理诊所,已经接近下班时间。 顾明珠正收拾着,看到竹韵这个点回来,有些疑惑:“竹医生,这么晚了还回来?” 竹韵:“回家也是闲着,我来查点资料,随便整理一下这阵子听讲座的收获,你下班吧,我关门关灯。” 顾明珠刚准备应好,余光看见诊所的玻璃大门外站了个身形消瘦的女人,女人带了个帽檐宽大的草帽,看不清脸。 她微微抬头怯生生地往里面看了眼:“请问竹韵,竹医生在吗?” 顾明珠想说他们已经下班了,明天再来,竹韵拦住她转身:“我是竹韵。” 女人似乎犹豫了下,迈进一步,拿下了草帽。 竹韵看清了女人的脸,正是那天晚上在陵市跨江大桥上企图跳江自杀的女人。 顾明珠嘟了嘴,有点不情愿,这个点来,意味着她不能按时下班,谢山青还等着她呢。 这时,陈故从档案室里出来:“小顾,没事你走吧,这里我看着。” 第19章 顾明珠千恩万谢,挎起小包,哼着歌走了。 竹韵感激地对陈故一笑:“辛苦了陈老。” 将女人迎进办公室。 女人坐在沙发的边缘,局促地开口:“我,我叫吴楠。” 竹韵给她倒了杯热可可,甜的东西能帮助稳定人的情绪:“吴女士,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吴楠看起来十分紧张,眼神飘忽,舌头不断地舔着嘴唇,双手握拳,身体僵硬。 好半天,她才问:“竹医生,你经历过被千夫所指的滋味吗?” 第14章 虐杀2 ◎竹韵瞬间想到了“网暴”这个词。后来的世界,网络上充斥着各种……◎ 竹韵瞬间想到了“网暴”这个词。 后来的世界,网络上充斥着各种对人、对事的侮辱谩骂、造谣诽谤和不切实际的指责嘲讽。 那些人似乎根本不关心事情的真相,也不在意被网暴人的死活,人云亦云,只管自己一时痛快。 法国作家保·瓦莱里曾说过:“谎言和轻信交/配产生了舆论。” 事实上即便没有网络,舆论从来就是一把杀人的利器,古有杨震,后有阮玲玉,他们都是不堪舆论的压迫,选择自尽。 竹韵看着面前的吴楠,一种难以言表的无力感油然而生,谣言从来都不是止于智者,即便用生命去制止,也只能换来一句“若不心虚为什么要死?” 竹韵轻声问:“吴女士,可以和我说说吗?” 吴楠的拳头止不住地颤抖:“我,被囚禁了十六年,四个月前被救了出来……” 竹韵一愣,是上午熊少华说的囚禁案,那会在车上她没来得及问,没想到吴楠就是那个被囚禁的被害人。 “明明我才是受害者,我也只是说了实话,为什么最后我成了罪人……” 吴楠抽泣着讲述。 十六年前,十二岁的吴楠放学独自回家的途中失踪,从此,人间蒸发般再无音讯。 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连她的父母都对寻找她的下落不再抱希望。 没人知道吴楠就在离家不足十公里的地方,被关在了地窖中囚禁虐待了十六年,生下了两个孩子。 吴楠被解救后不久,媒体采访,吴楠讲述自己的遭遇时不仅没有怪责囚禁她的那个人,还替他求情,希望法律能对他从轻发落。 言论一出,一时间令所有人哗然,舆论的风向立时转了方向,原本对吴楠无比同情的人们开始谩骂,说她活该被抓,活该被男人玩弄、虐待,诅咒她和她的孩子,叫嚣着让她们去死 甚至连媒体的报道也开始指责女人。 报纸、广播、电视、网络论坛,或直接或隐晦地表达吴楠根本不是被囚禁,她是自愿的,说不定是她勾引了男人。 舆论开始一边倒,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囚禁、虐待的事实,以及那位帮凶妻子。 有人说如果非要定那男人的罪,大概也就是与吴楠发生关系的时候吴楠还不满十四岁,与幼女发生关系,无论女方自愿与否都算强/奸。 甚至连吴楠的父母亲戚也开始对她质疑。 吴楠受不了各种谩骂、质疑和满怀恶意的谣言选择跳江自杀,被路过的竹韵救下。 说到这里吴楠已经泣不成声。 前段时间忙,竹韵没关注新闻,对事情不太了解,但她确定,吴楠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因瑞典斯德哥尔摩的一起银行劫案而得名,又称人质综合症,是指受害人对加害人产生好感、同情、认同、依赖等感情,结成融洽、友好的关系,甚至开始帮助加害人的症状。 心理学上对病症的来源还不能解释,但竹韵相信,她在被囚禁中一定发生了常人无法承受的痛苦。 那晚被竹韵救下,犹豫再三,吴楠鼓起勇气来了韵和心理诊所。 做了初步治疗,竹韵将吴楠送到门外:“吴女士,一周后复诊,可以多听舒缓的音乐,如果有条件可以养一只小动物,对你的情绪会有帮助。” 送走了吴楠,陈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 “那个案子我在报纸上看到过,不过案子的细节报纸上不会写,可以去市局查。” 竹韵转身:“谢谢陈老。” …… 竹韵算了下时间,如果路上不赌,去市局查档案再蹭封析扬的车去警院听讲座,正好来得及。 案子不是市局办的,档案在城南分局高地县派出所。 封析扬不在,拿着宋局批的条子,熊少华自告奋勇带竹韵去调档:“竹医生,其实这个案子你都不用去调档,问老大,他最清楚。” 竹韵不解。 “那会老大还没回来,在派出所……” 看见竹韵疑惑的眼神,熊少华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忙往回找补:“就……反正因为一些不重要的事,老大在派出所待过一阵,那天有个男的带了两个姑娘上户口,一个姑娘看着八、九岁,另一个小一点,大概五、六岁样子,俩小孩儿长得又瘦又小,脸上白得都没血色,老大起疑,多问了两句发现不对。” 竹韵追问:“怎么不对?” “大的那个说自己已经十四,小的也说自己九岁,哪儿有小孩发育不良成那样的,关键她们说家里还有个姐姐。” “老大跟所里汇报了以后,借口做人口普查,去那人家里才发现了俩小孩儿说的姐姐其实是她们俩的妈——吴楠,你猜怎么着,” 熊少华说得玄乎,“正好碰上那人放吴楠出来透气,这才把案子破了。” 竹韵好像有些明白了。 “那男的有老婆,但是老婆不能生,夫妻俩一合计,绑了独自放学回家的吴楠,吴楠生下了两个孩子,那女的都对外声称是她生的,一边抢了人家孩子,一边又嫉妒吴楠,把吴楠母女三个关在地窖里,不给饭吃,打骂都是家常便饭。” 熊少华换了口气:“倒是那男的,时常趁老婆不在家偷偷给吴楠塞些吃的,偶尔带她出来晒晒太阳。” 竹韵已经能够明白吴楠的心理了,在长期的囚禁和虐待中,那个对她施以暴行的人施舍的一丁点好,被她当做了黑暗中的光束,救命稻草,为了活命,她拼命抓住不放,开始讨好那个人,甚至开始觉得其实那个人并不是坏人,。 世人没经历她的生不如死,却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谩骂。 熊少华叹了口气:“其实她是真的很可怜,能坚持到被救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还被骂成那样。” 竹韵问:“那两个孩子现在在哪里?” “在吴楠父母家,大概日子也不会好过,吴楠父母现在连女儿都不接受,更不接受这两个外孙女。” 没有人能够真正对别人的痛感同身受,却用自己可怜的认知去评判别人的行为,要求别人迎合自己的道德准则,否则就是活该,就是该死。 …… 又是一场和国人思维方式格格不入的讲座,竹韵听得昏昏欲睡,一扭头,熊少华和许志鸿早趴那开始流哈喇子。 封析扬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的笔,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突然,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 第20章 封析扬瞟了一眼,拿起手机猫着身子到阶梯教室外接电话。 竹韵的目光追随,她看见封析扬接通电话不过几秒,脸色一沉,眉头紧皱。 很快,他说了句什么收起电话冲她打了个“走”的手势。 竹韵忙拍醒熊少华和许志鸿,三人学着封析扬的模样,弓着身子溜出了阶梯教室。 封析扬边走边说:“有人报警,华城路南的和平小区的楼里发现尸体,死者脸部被严重划伤,身份暂不可知,被剖腹,脏器被取出搅烂……”他突然停下,看了熊少华一眼,“全身血液被放干。” 这耳熟的死法,与那三起小动物被虐杀一模一样。 熊少华倒吸一口凉气。 四人几乎是冲上了车。 封析扬边将车开出停车场边问:“上回让你查那个帖子的ip地址,查了没?” “查了,”熊少华立刻道,“发帖的是第一个发现小猫尸体的人,他看见小猫死的那么惨就拍了照片发到论坛里,至于是什么人做的,他也不知道,我查了他,没嫌疑,跟帖的另外两张照片是后来另外陆续也有人发现了动物尸体,怀疑是同一个人做的,发在了那个帖子后面,老大,你是说那个人虐杀小动物之后开始杀人了?” 许志鸿被熊少华的话激出了一个激灵,看向竹韵:“竹医生,上回说的连环杀手三要素,是不是给我们碰上了?” 竹韵没说话,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而生。 现场惨不忍睹,封析扬四人到时,整栋楼都被拉起了警戒线,先赶到的痕检和法医助理丁岩正在警戒线外围呕吐,附近不乏好奇的群众探头探脑。 “老卫在哪?” 丁岩又呕了一口,腰都直不起来,一手扶着树干,一手指着身后的废弃建筑:“卫老师在,在里面,封,封队,我劝你别进去……太……呕……” 想到那个场景,他又忍不住呕起来。 熊少华打趣:“小丁,好歹是名法医,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哥儿几个当了这几年刑警,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是不是大许。” 一向掐架的俩人,这会穿起了一条裤子:“可不是,哥哥进去给你打个样,走着。” 两人抬腿就往里走。 封析扬又问了几句里面的情况,落后了几步,才刚钻进警戒线就看见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两人此刻脸色铁青,捂着嘴跑了出来。 丁岩拧开矿泉水灌了一口漱嘴又吐出来,看见吐得死去活来的俩人,幸灾乐祸:“跟你们说了别进去看,哎,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呐。” 见状,竹韵伸出去的腿默默地收了回来,论坛上小猫被剖腹的照片她也只看了一眼就没敢再看,实在不能想象直面一个人类被这样虐杀的场面会怎么样。 封析扬停了下脚步,没回头,但话是对着竹韵说的:“你留在外面,有需要我再叫你。” 竹韵先是愣了愣,随后舒了一口气。 第15章 虐杀3 ◎和以往血腥的凶案比起来,现场的血量算不上多。 但是整个画面的……◎ 和以往血腥的凶案比起来,现场的血量算不上多。 但是整个画面的不适程度比封析扬以往所办全部案件加起来的冲击力都要强。 死者女性,死在客厅中央,全身赤裸,身上的衣服被扔得到处都是,面部已被划得看不出本来面貌,身上有多处看起来致命的刀伤,部分躯体器官被割下,现场没有找到,腹部被剖开,脏器被掏出来一通乱剁,碎了满地。 他锁眉带着口罩,捏了捏鼻子强忍不适,强撑着靠近。 尽量将目光落在卫本仁的身上。 卫本仁比封析扬看起来好不了多少,两人算是勉强能留在现场。 “有什么发现?”封析扬开口问。 卫本仁正将各种被剁得稀碎的脏器尽量放回尸体内,他根本不想开口说话,好像一张嘴就会吸进一块碎物。 “别问了,脖颈处大动脉被割破,死因多半就是这个,其他等我回去解剖了再给你答案。” 卫本仁也快受不了了,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封析扬的目光在四周扫视了一圈,不远处的地上有一个空瓶子,里面似乎还残留着血液。 现场没有第三个警员,他拿出个物证袋,隔着手套将瓶子收进去。 封析扬又转了一圈出了屋子下楼,几个胆汁都快吐出来的下属正脸色发白的等着。 封析扬摘了口罩:“报案人在哪?” 许志鸿刚想开口,只觉得嗓子眼里一阵被酸液灼烧的痛,噎了一下才道:“在那边的车里,还没缓过劲来,问了半天说话颠三倒四。” 封析扬看了竹韵一眼,竹韵心领神会地跟上。 报案人是这家的男主人,整个人都在发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竹韵安抚了半晌,男人终于渐渐镇定。 他说自己叫文进,屋里被害的是妻子祝星。 祝星上一份工作离职不久,因为刚查出有孕不久,这段时间正在休息。 文进早上上班前和她约好了中午下班回来一起出去吃饭,可他下班以后打电话给祝星,却怎么也联系不上。 文进有些着急,妻子刚怀孕,他怕她独自在家出什么事。 急急忙忙赶回家,快速跑上楼打开门一眼便看到了可怕的一幕,怀有身孕的妻子倒在地上,身无寸缕,腹部被人残忍的剖开…… 文进吓得险些滚下楼梯,是邻居听见动静开门帮忙报了警。 竹韵问完,想封析扬点了点头。 家是回不了了,封析扬招来熊少华,让他带文进去市局招待所开房间。 卫本仁总算将尸体收拾整齐,跟着助理将尸体装入裹尸袋,运回市局法医室。 现场没了尸体,痕检员们纷纷松了口气,拎着箱子进入屋内。 门锁没有撬动的痕迹,家里也没有被翻动过的迹象,现金、首饰一类值钱的物品都原封不动地锁在卧室柜子的抽屉里。 倒是死者的贴身衣物好像少了好几件。 文进和祝星的家在一处新建不久的安置房小区——和平小区。 整个小区有几十栋楼房,占地近八万平。 小区居民除了陵市各处拆迁安置来的,也有图价格便宜在此安家的,住户众多,鱼龙混杂。 和平小区的物管基本是个摆设,也不知道他们招人的时候是怎么想的,门房的保安是个年近七十岁的大爷,着实指望不上。 不过其实就算是年轻人,也问不出什么来。 这栋楼有七层,有四个单元,每个单元每层两户,死者住四单元六层608。 楼上七楼没人住,楼下五楼也只住了一户租客白天不在家,倒是对门也住着一对年轻夫妻。 年轻夫妻一大早就出门上班,丈夫因为单位离家近,中午回家吃饭,刚到家没一会就听见了文进的尖叫声。 楼里其他住户情况都差不多,年轻人白天都要上班,基本家里都没人,留在家里的老年人也没人能说出有用的。 竹韵跟着封析扬将附近两栋人家问了个遍,也没问到对案子有帮助的信息。 第21章 眼看太阳西落,封析扬吩咐收队,楼下的警戒线撤了,只有608还封着。 即便如此,整哥单元里没几户人家留下,要么投奔了亲戚,要么住了旅馆。 和心理诊所每天按时上下班不同,刑侦队一旦有了重案,便只有上班时间没有下班时间。 即便现在已经天黑,刑侦队的会议室里依旧灯火通明。 刑警们一人手里抱着一桶方便面,边吃边分析案情。 封析扬原本以为竹韵会嫌弃,毕竟她平日里打扮精致,看着就是个挑剔的。 哪知道她熟练地从箱子里捞起一桶红烧牛肉面,咬着塑料叉子,利索地撕开调料包,一股脑倒进去去开水房接开水,然后和一群臭男人一起盯着投影嗦面。 卫本仁给出了初步鉴定结果,死者有身孕,死亡时间在早上九点半左右,有被性侵的迹象,死于刀伤,身体多处刀伤的伤口几户为同一时间造成,都是致命伤。 尸体没有移动痕迹,现场为第一案发现场,现场血迹明显少于人体血量,死者部分身体器官消失,疑似凶手带走了死者的血液和部分器官。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塑料叉子,有几个甚至开始干呕,他们开始后悔,为什么要一边吃饭,一边讨论案情。 熊少华忍不住嘟囔:“这是变态吧。” 封析扬:“大许,明天带人去查文进和祝星的人际关系,经济情况,大熊,你说的那个帖子,几个拍下照片的人都联系一遍,他们在哪里发现了被虐杀动物的尸体,带人去现场周围走访有没有见过的人。” “是。” “是。” 散会时已经过了十点,虽然没有直面现场,但光是投影的画面已经足以让竹韵生理、心理收到双重打击。 大脑被刺激,严重受创,别说思考案情,她连怎么下的楼,怎么走出的警局大门都想不起来了。 从早上到现在她只吃了两口泡面,这还是在她尽力隐忍的情况下,否则就连那两口泡面都要被吐出来了。 勉强撑着和同事们挥手告别,竹韵在打车和坐公交之间只犹豫了一秒。 她往路口走了几步,正准备伸手拦车,一辆桑塔纳在她面前停下。 封析扬的脸从他摇下的车窗中露出来:“上车,送你回家。” 竹韵其实不太想看到他,一看到那张脸就想起他站在投影前说案子的情景。 “愣着干什么,上车。”封析扬不耐烦地催促。 竹韵暗暗叹了口气,拉开后座的门…… “我是你的司机吗?坐前面。” 竹韵放弃了挣扎,自暴自弃地钻进副驾报了地址。 封析扬扭头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失忆了?距离上次送你回去也没多久,我认识。” 竹韵才想起来,上次从沈慧的灵堂出来,是封析扬送她回的家。 封析扬轻笑了一声:“被吓到了?” 竹韵很坦然:“难道不正常吗?你们见惯了凶案现场的警察和法医都受不了,我要是全无没反应,就该是凶手了。” “哦,那我倒不会怀疑你,”封析扬面无表情,“凶手是个男人。” 竹韵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本来想在车上和你谈谈案子,看来,竹医生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竹韵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多谢封队体谅。” 封析扬无不讽刺道:“光有远大的梦想没有用,如果实在受不了的话,就不要勉强……” 竹韵要强地睁开眼睛:“谁说我受不了了,明天什么时候出外勤?” 封析扬的嘴角有些上扬:“中午没吃饭就去了现场,晚上就吃了两口面,你肚子不饿吗?” 原本还在恶心中没有胃口的竹韵被他这么一说,突然感到饥饿来袭。 竹韵一指前方:“前面拐过去有条夜市街,封队不介意的话,过去吃点。” 封析扬又有些讶异,他办案子的时候倒是见过不少那种留学归来的假洋鬼子,一个个都是一副上层精英的模样,吃饭要牛排,喝酒要拉菲,和他们这种从没出国国门的土包子毫无共同语言。 二十多年后,陵市很多夜市街因为环境、噪音、卫生等一系列问题都被取缔,像这样充满烟火气息,满街热热闹闹维持到半夜的场景竹韵以前确实没见过。 这里也是无意中路过的时候发现的,好几次想来都因为各种事情被耽搁了,没想到第一次成行是和封析扬一起。 封析扬对这里十分熟悉,车子停在路边停车线里,带着竹韵径直进了一间不起眼的烤肉店。 要了一把羊肉串,竹韵冲店主喊了句:“老板,加辣。” 封析扬失笑。 竹韵:“你不懂,辣椒是灵魂。” 她是对吃不讲究,为了果腹连吃半个月的泡面都不皱一下眉头,但不代表她不喜爱美食。 刚烤好的肉串又烫又香,中间夹着的肥肉一口咬下爆汁,羊肉的香气瞬间溢满整个口腔。 竹韵像猫一样小口地吃,吃到满足了会开心地眯起眼睛,那模样,和说“希望建立适用于我们这个社会的犯罪心理学”时野心勃勃的样子,大相径庭。 第16章 虐杀4 ◎早上竹韵有病人,等她空出时间已经是下午,封析扬几人正赶去第一次发现……◎ 早上竹韵有病人,等她空出时间已经是下午,封析扬几人正赶去第一次发现被虐杀小猫的地方。 被虐杀的猫尸体随意地丢弃在靠近铁道的草地中,上面爬满了蛆虫,已经腐烂不堪。 靠近可以闻到一阵阵的恶臭。 周围荒着,偶尔有人路过,一脸嫌弃地掩着鼻子加快脚步离开。 封析扬猫着腰看了一会,小猫的死状确实和祝星很像。 他起身往周四望,不远处有一栋栋的住宅楼,看起来是个颇具规模的小区,不过,房子看着有些眼熟。 竹韵被熏得有些发晕,用手帕掩着鼻子后退了几步:“那边是不是死者祝星住的和平小区?” 封析扬一点头,这一片在陵市城郊结合部,他不熟,这条铁道在小区背面,他们今天是从另一条路过来的,所以一开始他没有发现。 “大熊,另外两只猫的尸体在什么地方?” 熊少华拿出笔记本:“第二只在往东大概一公里多的一个湿地公园外面,第三只在往南差不多两公里的河边。” 封析扬迈开步子:“去看看。” 湿地公园没什么游客,大门外的小猫尸体已经被清理。 门口的工作人员见到警察好一通诉苦。 “警察同志,这案子你们也管吗?我上回去派出所报案,那个小同志说杀猫的事立不了案。” 封析扬懒得多解释,随口胡诌道:“派出所不管,这事归我们刑侦,大爷,您跟我说说当时是怎么回事。” 大爷一指旁边的草丛:“就那,你们看,那草上还有点干掉的血渍,缺德玩意,手也太黑了,那小猫是我们园子里的野猫,平时我们几个吃剩下的饭菜时常会喂它,又乖又听话,也不知道是哪个畜生下的狠手。” 大爷边说边叹了口气:“身上的毛是被硬生生扯下来的,那毛根上还带着皮肉,得多疼啊,肚子里的肠子全被扯出来剁成一段一段的,我就说那天早上来了以后怎么喊它都不出来,还是一个路过的年轻人发现了,警察同志,这种人抓了怎么判?” 第22章 封析扬带上手套,扒拉着小猫陈尸的草丛:“我们只管抓人,至于怎么判得看法院,大爷,你们这个门口也没个监控?” 大爷“嗐”了一声:“倒是有人提过装什么监控,但是你也看见了,也没几个人来玩,天天都在亏钱,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谁有闲钱搞那玩意。” “晚上也没人值班?” 大爷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人值班,白天都没几个人,晚上乌漆嘛黑的,渗人,谁上这来。” 又问了些情况,几人马不停蹄赶到发现第三只猫尸体的河岸边。 基本与前面的情况差不多,都是来往人不多的地方,清晨有路过的人无意中发现,好事者拍下来后有环卫工人清理了猫尸体。 “看来这人喜欢半夜出来。”回程熊少华开车,他边开边嘟囔。 竹韵独自坐在后排,若有所思:“但是祝星是早上被杀害的,这个人不仅突然改变了行凶习惯,还升级了行凶对象。” 封析扬:“几处对猫行凶的地点都离和平小区不远。” 竹韵明白了封析扬的意思,他在试图通过猫与祝星的被害地点找出凶手的所在范围。 前不久的犯罪心理学讲座中正好讲过,给罪犯做画像,可以通过罪犯的犯罪心理做心理画像,但另外还有一个罪犯画像的分支,通过利用罪犯的犯罪地点,而不是相貌和行为特征来预测他的行为模式,被称为犯罪地理画像。 回到市局,封析扬三步并两步地爬楼,他突然想到什么,脚步一停,扭过头,目光越过紧跟在身后的熊少华,落在竹韵身上。 竹韵今天穿的是一身运动套装,脚上也是运动鞋,虽说不能完全跟上封析扬的速度,却也落得不远。 “怎么了,老大?”熊少华也停下,顺着封析扬的目光回头看,什么也没看出来。 封析扬动了动嘴角,继续上楼。 他们前脚刚进去,许志鸿也回来了。 封析扬敲敲玻璃,对着许志鸿一招手。 “老大。” 封析扬让他们坐,自己靠着办公桌的边缘:“大许先说。” “我查了文进和祝星,两人都不是本市人,在本市没有亲戚,大学毕业以后留在陵市工作,后来干脆安了家,相熟的同学、朋友和同事都说两人人挺好,想不出他们能有什么仇人。” 竹韵突然说:“凶手未必是他们认识的人。” 三道目光同时望向她。 竹韵思索了片刻:“你们还记得罗伯特·雷斯勒在讲座上说过他把凶手分为两种。” 封析扬眯起眼回忆:“一种在作案时有逻辑,有可遵循的固定模式,另一种凶手的心理状态和行为没有任何逻辑可言。” “哦,”熊少华恍然大悟,“这次的凶手属于第一种,有固定模式。” “恰恰相反,”竹韵反驳,“我认为,凶手的行凶毫无逻辑可言。” 熊少华不接受反驳:“为什么,每次的现场都有剖腹,剁碎脏器,还有,只有少量血迹,凶手一直在遵循他的行凶方式。” 竹韵摇头:“不,他的那些方式毫无章法,我们所说的固定模式,比如每次行凶后都要点一支蜡烛,或者给死者穿什么衣裳,那种能表露凶手行凶时心理状态的行为,或是仪式感,但是这个凶手的手法明显杂乱无章,疯狂且偏执为了残暴而残暴。” 封析扬:“你的结论是……” “基于我对心理学的了解,我觉得凶手患有严重的精神病也有可能是有吸毒史的瘾君子。” 毒品会造成严重的脑损伤,吸毒者会神经衰弱,失眠,烦躁,记忆力下降,严重的会出现精神病。 竹韵脑中浮现昨晚的投影,她在脑海中将凶案现场的情形过了一遍,学着罗伯特·雷斯勒做心理画像的步骤分析道:“凶手,男性,应该在18-30岁之间,体形偏瘦,不爱干净,家里邋遢、脏乱,他性格孤僻,不喜与人沟通,应该独住,没有长期稳定的工作,可能打零工,也可能靠接济生活,文化水平不高,没有上过大学,吸毒或患有偏执症。” 熊少华和许志鸿同时张了张嘴:“这,这怎么分析出来的?” 竹韵缓缓道:“其实很简单,法医鉴定死者有被性侵的痕迹,说明凶手是个男人,凶手对尸体残忍的手段表明他患有长期的心理疾病,压抑,需要释放,更有可能是偏执妄想症患者,这个病的发病年级大多在十八、九岁左右,但也患者存在十年的潜伏期,所以我判断凶手的年级在18-30岁之间。” 许志鸿有些佩服,课是他们几个一起上的,可他完全没有办法从罗伯特·雷斯勒说的那些古奇八怪的理论里面抽出相关的知识点结合案件运用。 熊少华默默给竹韵竖了个大拇指:“竹医生,牛,你继续说。” 竹韵笑了笑:“有精神疾病和吸毒的人往往不注意个人卫生,邋遢、脏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们无法与人交流、亲近,很难和人产生感情,所以单身独住,至于身形变瘦,精神病患者大多食欲不佳,有的甚至营养不良,自然会瘦,同样的道理,这类人不可能拥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当然他们对钱也并没有过高的欲望,所以家中之前的财物没有失窃。” 许志鸿:“可即便这样,大海捞针,上哪找这么一个人去?” 封析扬的办公室有一面空白的墙,挂了一块白板专用来供他分析案情,他站起来,敲敲白板:“所以要缩小凶犯的所在范围。” 他在白板上画下一个圈,标注为祝星被害现场,而后根据方位在东、南和北方分别标注了三次虐杀猫的位置。 以每个位置为圆心,又分别画下了四个圆,画面上出现了两处三个圆的重合区域。 封析扬点着这两处:“两个重合区域极大可能是凶犯的所在区域。” “为什么?”熊少华和许志鸿异口同声。 竹韵解释道:“封队运用的是犯罪地理画像,以凶犯的状态,不会搭乘公共交通,步行、骑自行车的可能性最大,他们的行动范围受限,以每个现场为中心,三公里为半径,这两个重合的区域在……” 她与封析扬对视一眼,两人同时道:“在和平小区。” 大致确定了范围,也对嫌疑人有了一定的描述,可和平小区体量巨大,常驻人口三、四千人,流动人口更是无法计算,即便两个重合区域只占了整个和平小区不足四分之一,也有几百上千人需要排查。 熊少华和许志鸿互看了一眼,纷纷嘴角抽动。 老天爷,这得是多大的阵仗,又是加班加点的节奏。 竹韵看了看三人:“我想,凶手也许有继续作案的可能。” 封析扬一拍白板:“去和平小区所在辖区的派出所和社区,分别从户籍登记和常住人口登记排查符合竹医生所描述的嫌疑人,重点排查有精神病史和吸毒史的男性人员及家属,动作要快。” 第17章 虐杀5 ◎竹韵只参与案件分析,人员排查她不用参与。跑了一个下午,又接……◎ 竹韵只参与案件分析,人员排查她不用参与。 跑了一个下午,又接着开会,回到家竹韵将包随意扔在地上,整个人陷进了沙发里。 第23章 老五凑过去撒娇,在竹韵的臂弯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直接躺倒,惬意地眯着眼。 竹韵用手去拉它的胡子:“你知不知道二十年后有种店叫猫咖,猫猫的饭也不是白得的,得自己打工赚。” 老五“喵”地叫了一声,不以为然地闭上眼睛假寐,任凭竹韵怎么折腾也不理睬她。 肚子一阵“咕噜”作响,竹韵在躺尸和填饱肚子之间天人交战了半晌,最后还是败给了肚子。 在冰箱扒拉了一番,只剩一袋速食小馄饨,翻面再看保质期,竹韵抽了抽嘴角,还剩最后一天。 不做犹豫,果断烧水下馄饨。 热腾腾的馄饨端上桌,竹韵闻了一鼻子,还挺香。 送一颗进嘴里,不知道怎么,平时吃惯了的口味今天吃着有些寡淡。 竹韵以为水放多了,就着勺子喝了一口汤,发现并不是咸淡的问题,但再吃一口依旧觉得寡淡。 她突然很想念前一晚吃的羊肉串,肉块被烤的外焦里嫩,佐以特制的香料,一口咬下羊肉的焦香味充盈口腔。 竹韵嗅了嗅鼻子,好像又闻到了那股香味,就着若有似无的香味囫囵吃完了馄饨。 人员排查工作量巨大,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 趁着这个空,竹韵一早回到了诊所。 闲下来的时候她才想起来原本想问封析扬那桩囚禁案的事,给忘了。 有人敲门,竹韵喊了声“请进”。 进来的是陈故,他有些抱歉地说:“竹医生,不好意思,昨天下午你不在,我擅自做主替你接待了一位病人。” 竹韵确定昨天下午没有预约的病人,如果有新上门的病人,她不在,顾明珠不会将病人安排给她。 她放下手中的笔,疑惑道:“病人?” 陈故在她对面坐下:“就是那位叫吴楠的女士。” “可是没到她复诊的时间。” “确实没到她复诊的时间,但是她昨天来的时候状态非常不好,其他医生都没空,我就擅自做主和她聊了一会,我和她说了随侍都可以过来。” 陈故顿了顿:“竹医生,你精通心理学,针对的是普通大众的心理问题,帮助他们摆脱困境,也在研究犯罪心理学,意在为警方办案提供思路,预防犯罪,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还有一个群体更加需要心理治疗?” 竹韵认真地听着。 陈故:“受害者和他们的家属。” 竹韵一愣。 算起来,她既是受害者也是受害者的家属。 前世被人当街捅死,穿成竹韵却父母皆在金店劫案中丧生。 可能因为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的痛苦,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陈故继续说道:“很多人以为人还活着就已经是万幸,可他们其实没想过,对有些受害人来说,活着可能比死了更痛苦,就拿吴楠来说,她大概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拼命地活下来,总算得救,满以为迎来了曙光,却不想掉进了另一个深渊。” 竹韵的心莫名跟着陈故的讲述发颤。 陈故垂下眼眸:“若不是有过亲身经历,我可能也无法理解那种感受。” 竹韵知道他说的是金店劫案。 “我入狱后也曾有过死者的家属来监狱里骂我,他们问为什么死的那个不是我,如果不是席老师的干预,我想今天我也不能坐在这里和你说话。” 竹韵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陈老……” “后来,我常回想以前办过的案子,竟然发现曾经的受害者或者他们的家属,也会因为仇恨变成了手刃他人的凶手,孩子受到欺辱的父亲拿起铁棍打死了那几个对孩子施以暴行的混混,忍辱负重十多年,将害死母亲的全家灭门的青年,这次不是个案。” 人的感情不论爱或恨都会随着时间慢慢变淡,但这些仅对普通人而言,对于心理收到创伤的人,如果不及时加予干预治疗,爱会逐渐畸形,恨会越来越深,直至行为出现偏差。 “您说得对,我们忽视了这一部分人群的心理问题,陈老,您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陈故:“是不是有种心理疾病叫战后创伤综合症?” “有,”竹韵点头,“又叫创伤后应激障碍,简称ptsd,经历死亡或严重的身体伤害后出现的精神障碍,参与战争的战士、灾难救援工作者以及重大事故的亲历者或目击者,严重时会影响患者的生活,甚至有自杀风险。” 陈老:“没错,所以哪怕席医生为我做了治疗,可至今我仍旧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巨响,像打雷、放炮仗一类,即便无法对所有的病患感同身受,我可以理解他们,我想为他们做些什么。” 是因为那声爆炸声,那声巨响像噩梦一般刻入陈故的骨髓中。 每当这个时候陈故都会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心悸、出汗,头疼欲裂,要么无法入睡,要么噩梦连连。 “陈老,您的提议非常有意义,关于这点我会和席老师提,务必为被害人和他们的家属做一些事。” 陈故走后,竹韵有些担心,想联系吴楠,查了资料才发现她没留下电话和地址。 顾明珠一直在关注那个虐杀猫的帖子。 午饭时还在痛斥行凶者的暴行。 “三只小猫了,”顾明珠吐了骨头,“这还是被发现的,也许还有没被发现的,你说,这人是不是心理变态?” 竹韵有意考她:“明珠,你跟着席老师也学了不少心理学的内容,你分析分析。” 顾明珠直了直背,清了嗓子,一本正经道:“我觉得,这个人有精神性的疾病,你想想,正常人就算杀猫什么的,为什么要剖腹将脏器取出来剁碎?还有血呢?你们有没有想过,那么多血去哪儿了?” 竹韵一怔,他们好像确实忽略了这一点,从猫到被害的祝星,现场都只留下了少量的血液。 “所以啊,大家都猜他是个吸血鬼,杀猫就是为了吸血,按电影里演的情节,一开始,吸血鬼克制自己的欲望,只喝动物血,可慢慢的,他们对人血的欲望到了无法遏制的地步,终于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受不了,对独自在路上行走的人类进行攻击,可一旦他尝到了人血的滋味,便再也一发不可收拾……” 顾明珠越说越来劲,竹韵却想到了什么,心底一阵发凉。 她丢下筷子,拿起手机往外走。 “哎,竹医生,你去哪儿?饭还没吃完呢。”顾明珠喊道。 竹韵头也不回:“你们先吃,我打个电话。” 封析扬似乎正在走路,走得有些快,带着些许气喘,他看了眼来电,接通电话:“竹医生。” 竹韵急切道:“封队,凶手不止一次残杀动物,你有没有想过,杀人他也不会一次就收手?” 封析扬明显一愣,竹韵听到他那边急匆匆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你的意思是,凶手还会继续作案?” 竹韵:“我不确定,只是有这个推测,能不能查出三只猫被杀死之间的时间间隔?” 封析扬想了想:“可以,但不一定有用,如果期间还有没被发现的猫,那么得出来的时间结论便毫无意义,姑且一试吧。” 第24章 “好,我下午有一个病人,看完了就过来。” 回到食堂,顾明珠还在滔滔不绝,不过话题已经从虐杀动物转到了吸血鬼电影上。 竹韵坐下就听到一句“基努里维斯超帅。” 若是往常,竹韵一定会调侃一句,不过这会儿她的心思全在凶手还会继续作案上,完全没听进去顾明珠说了什么。 顾明珠察觉到竹韵有些反常,歪着头问:“竹医生,你怎么了?” 案子过于残暴,警方没有对外公布,竹韵不便多说,笑了笑打着哈哈:“没事,可能最近一直诊所和市局两边来回跑,有些累。” 倒是陈故看了竹韵一眼,岔开话题:“你们年轻人就是喜欢熬夜,晚上早点睡。” 心不在焉地吃完饭,顾明珠蹦跶着出去买饮料,陈故这才低声问:“是不是局里出什么事了?” 见竹韵犹豫,陈故又说:“没事,不方便说也不要紧,如果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竹韵一点头:“谢谢陈老。” 下午的病人是一位轻度抑郁症患者,这次是第三次就诊。 他对人的信任度极低,竹韵依旧在尝试建立两人的信任感。 竹韵只知道他是一名医生,平时工作压力非常大,这种压力除了来自患者,更多的来自于医院里同事们的勾心斗角。 职称评选被压,学术研究被剽窃,患者擅做主张减药、停药,导致疗效不够却向医院投诉他的医术有问题。 在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已经评上副主任医师的时候,他才勉强从住院医师升到主治医师。 他不明白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明明有一身的医术,为什么到头来却是这种结果。 一个只执着于技术却不懂了人与人之间如何相处的人,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中。 送走了病人,竹韵换了衣服下楼,刚准备拦出租车,却发现路边停着一辆熟悉的桑塔纳。 车窗落下,一张没有表情的脸露出来:“竹医生,上车。” 第18章 虐杀6 ◎“别想多,”封析扬打了转向灯,看了眼后视镜,确定后面没有来车后转动……◎ “别想多,”封析扬打了转向灯,看了眼后视镜,确定后面没有来车后转动方向盘,“正好路过,顺便接你。” 竹韵:“……” 她什么也没说呀。 封析扬来接竹韵好像就是为了谈公事般:“派出所和社区的人口排查还没结束,基数太大,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事,你是怎么想到凶手会继续作案的?” 竹韵不答反问:“虐杀猫的间隔时间都查到了吗?” “查到了,”封析扬说,“没有规律,当然也不排除中间还有虐杀行为没有被发现,不太好判断。” 竹韵:“不一定,如果按我给出的画像,凶手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没有固定时间才是正确的。” 她扭头看向封析扬:“封队,我们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现场缺失的血液。” 封析扬眉头猛地一皱。 “三只猫的血液还有死者祝星的血液均有大量未被发现,但是很显然,那就是案发第一现场,我在想……” 竹韵抿起唇,这个想法太过惊悚,她也有些犹豫和不确定。 封析扬没等到下文,趁着等红灯停车的空问:“你在想什么?” 竹韵:“封队,你看过吸血鬼的电影吗?” 封析扬被她说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怎么可能,吸血鬼是传说故事。” “不,”竹韵摇头,“其实,有一种病,他可能和狂犬病有关,畏光,讨厌刺激性的气味,面色苍白,有想咬东西的欲望,在被咬后感染,还有一种说法认为吸血鬼的传说可能与古代大规模疫情爆发有关,有些病人被埋的时候其实并没有真正死去,所以当他们的坟墓再被挖开时,死者的身体姿势发生变化,甚至身边有血迹,所以慢慢有了吸血鬼的传说。” 偏题了,竹韵晃晃脑袋:“这不重要,我想说的是,如果他对血液有依赖,不论是生理性的还是心理性的,一旦血液用光,他便会再次犯案。” 封析扬不知在想什么。 红灯变绿,后车疯狂地按喇叭,不耐烦地催促。 竹韵甚至能想象里面的人正边按喇叭边破口大骂。 封析扬往后视镜看了一眼,胳膊伸出窗户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松离合加油门离开。 他开得不快,拿了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卫本仁的声音从听筒里漏出来,他似乎在忙:“尸检报告放你桌上了。” “祝星身上有没有被咬过的伤口,特别是动脉血管附近。” “啊?”卫本仁不懂,“封析扬,你不会认为凶手是猛兽吧,被咬死……” 封析扬不耐烦地打断他:“你就说有还是没有。” 卫本仁斩钉截铁:“没有。” 封析扬直接按断电话:“没有你说的被咬痕迹。” 他突然想起什么,那天在祝星被害现场有一个瓶子,里面还有残留的血迹。 封析扬干脆将车停在路边,又拨出一个号码。 “封队。”是技术科的负责人。 “从现场带回的那个瓶子,里面的血液和死者比对的结果出来没有?” “血型一样,不过dna的报告还没有出来。” 竹韵知道,这个年代的技术不能与后世想比,dna的结果不会那么快。 其实她对派出所和社区的排查结果也不报太大期望,如果凶手是吸毒人员,那还有被记录的可能,如果是精神病患者,家人却瞒着没有就诊,那找起来就困难了。 很多人讳疾忌医,尤其是精神病,只要病人没有出现攻击伤人行为,很大概率并不会被送去医治,甚至很多有暴力倾向的精神病患者也只是被锁在家中。 竹韵只能通过犯罪行为做分析,并不懂刑侦方法。 她正陷入困境,却听见封析扬说:“现在无法得知凶手和死者是否认识,但是他一定了解死者的生活。” “为什么?” “如果凶手是随机挑选下手对象,那一栋楼里,怎么那么巧就挑中了祝星家?可他如果每家每户敲门,邻居就会有所发现。” “我明白了,”竹韵恍然,“凶手知道祝星家里有人,并且,只有她一个人在家。” 封析扬:“祝星刚辞职不久,知道她在家的人能有多少?” 竹韵刚想到祝星的同事,车子已经稳稳停在了一栋大楼下。 她一路都没有意识到封析扬走的不是去市局的路,张了张嘴:“你……” 封析扬已经推开车门:“下车。” 祝星的公司在这栋楼的十六层,是一家建筑设计公司,祝星是建筑设计师。 祝星所在小组的组长杨明接待了二人。 他端了两杯茶进洽谈室,用脚一勾,带上了门。 “二位,小祝的事我听说了,前两天你们来的时候我正好不在,有什么要问的你们尽管问。” 封析扬透过百叶窗往玻璃外看了一眼:“你们公司人不少。” “还行,”杨明搓了搓手,“不到一百人,不吹嘘地说,在本市也算数得上号的建筑设计公司。” 第25章 封析扬:“祝星为什么辞职?” 杨明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抿了半天唇,才勉强道:“二位警官,这话其实不该说,毕竟小祝已经不在了,可既然二位问了,我就得实话实说,小祝吧,工作不是太行,也不知道她在学校怎么学的,出的图要么总是犯一些低级错误,要么干脆抄袭别人的,被我发现过好几次,我说过她,可能说她的时候态度不太好,她对我,怎么说呢,有点敌意。” 竹韵记得许志鸿调查过祝星的人际关系,周围的同学同事都说她人很好。 杨明依旧是很为难的样子:“我是她的直接领导,工作上的这些错误我能替她担着就替她担着了,在同事面前也给她面子,毕竟年纪也不大,年轻人嘛,多磨练磨练总能独当一面,可没想到她对我误会有点深,一气之下居然辞职了。” 封析扬:“她辞职以后和公司的同事还有来往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们的私事我也不好过问。” 封析扬起身:“行,今天先到这,多谢杨主管,有需要我会再来打扰,你留步。” 打开门,几个围在洽谈室周围鬼鬼祟祟的员工迅速散开,佯装路过。 封析扬的目光扫过几人,又向杨明一点头,与竹韵一起离开。 竹韵习惯性地系安全带:“这个杨明,一边对祝星不满,一边替她担着错误,图什么?” 封析扬:“你觉得他撒谎?” 竹韵耸耸肩:“如果一个人说的话前后有矛盾,那必定有一方的说辞是假的,想求证也很简单,去问问祝星的同学,她的水平到底是不是那么差。” 果然不出竹韵所料,祝星在校的专业成绩数一数二,不仅成绩好,作品还得过国内建筑设计大奖,毕业设计连续多年作为优秀作品展出。 这样的水平,杨明说她在设计中犯低级错误,抄袭别人作品。 上司对下属,尤其是男上司对女下属有这样的诋毁,一般只有两种可能,一,嫉妒她的才华,担心被取代,二、求爱而不得,伺机报复。 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嗡嗡”作响,封析扬拿起来扫了一眼,是个陌生来电。 他接起。 “你好,请问是封队长吗?” “我是。” “封队长,我是祝星的同事,我叫薛真,前几天你们来问话的同事留了电话,我向他们要了你的号码,方便和你聊几句吗?” 竹韵也听到了,两人对视一眼,封析扬果断掉转车头。 三人约在了离公司一个路口的茶社。 薛真进门时还往门外看了几眼。 坐定后,服务员拿来餐牌,薛真随意指了杯饮料,快人快语道:“封队长,杨明跟你说的那些,千万别信,他就是追求祝星不成,故意摸黑。” 封析扬扬眉:“上次我的同事来问,你为什么不说。” 薛真:“祝星都死了,如果不是杨明说那些话,我也不会找你们,何必往去世的人身上泼脏水。” 服务员端来饮料,几人都没说话。 待服务员走远了,封析扬才说:“你继续说。” 薛真握着玻璃杯:“祝星就是受不了杨明的骚扰才辞职的,这事她老公不知道,我也是有一次无意中在楼梯间见到了杨明纠缠她,她也苦于无人诉苦,才告诉我的,杨明说他为了祝星连婚都离了,都是屁话,我知道,他离婚是他老婆提的,他不同意,他老婆只能走了诉讼程序,走诉讼慢,官司打了快两年,前不久才判下来,他倒好意思说他离婚是为了祝星,对了,两位警官,祝星出事前杨明还去她家找过她。” 封析扬脸色严峻:“杨明家住在哪儿?” “这,我知道他以前住城西,不过离婚后房子归了他老婆,他应该是租了套房子,具体在哪,我不清楚。” 封析扬付了饮料钱,对薛真道了声谢,匆匆离开。 出门前,竹韵扭头低声问跟在后面的薛真:“薛小姐,杨明有没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薛真一声冷笑:“自私、自大,自以为是算不算精神方面的疾病?” 第19章 虐杀7 ◎杨明租住的房子正在和平小区,并且,就在两个重合圈内。 出事的……◎ 杨明租住的房子正在和平小区,并且,就在两个重合圈内。 出事的那个上午他无故迟到了半个多小时,但他给出的理由居然是睡过头了。 之后又用身体不适为由,请了两天假。 可医院查不到杨明的就诊记录,杨明直呼冤枉,说他不过有些头疼脑热,吃了药睡两天自然也就好了,压根不用去医院。 杨明指着天跳脚发誓自己没有杀人,那冤屈的模样堪比窦娥,好像警方再怀疑便要马上六月飞雪了。 封析扬冷眼看着面前的跳梁小丑,半晌才悠悠问了句:“你敢说祝星辞职不是因为受不了你的骚扰?” 浩大的喊冤声势顿时偃旗息鼓,杨明半低着头,掀着眼皮偷偷瞄了封析扬一眼。 见他面色冷峻,杨明心底一凉,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封,封警官,有,有话好好说。” 封析扬曲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桌面:“我就在等着杨主管好好说。” 杨明被噎的说不出话,这些下三滥的行为他做得隐蔽,那些被他骚扰的小姑娘们也羞于启齿,他笃定公司里没几个人知道。 可作为枕边人的前妻,对他十分了解,早发现了这些龌龊事,忍无可忍提出离婚,而之前那位女下属也是不堪他的骚扰选择了辞职。 很快他便将目光放在了祝星身上,可这些事警察是怎么知道的? 杨明吞咽了一口口水,不安地坐下:“封,封警官想问什么,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案发当日早上,你在哪里,做什么?” 杨明紧张地搓着手,一眼一眼地偷瞄封析扬:“我,我确实去过祝星家,不过在楼梯拐角处我看见了一个男人进了她家,我认得出,那不是她老公,当时我还在想,呸,装的跟个贞洁烈妇似的,结果还不是趁老公上班在家偷男人,我哪能想到那个男人是去杀她的,知道以后我害怕极了,我怕你们怀疑我,所以我不敢说,封警官,我真没有杀人,真没杀人。” 据杨明描述,他只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背影,个头不算高,身形削瘦,头发看上去乱糟糟的。 这倒与竹韵之前对凶手的判断一致。 熊少华佩服的五体投地:“竹医生,都跟你说的一样,简直太厉害了。” 封析扬嫌弃地瞟他:“派出所的排查出结果了?” 熊少华笑得心虚:“我现在就去。” 竹韵:“这回,杨明应该说的都是真话。” “嗯,”封析扬表示同意,“杨明没有精神病史,有稳定的工作,还算不错的收入,祝星不是他骚扰的第一个女下属,如果只是因为女方不满他的骚扰,祝星不该是第一个遭到毒手的。” 竹韵点头:“可如果这样,线索就又断了。” “还是要等派出所和社区的排查结果。” 千禧年,所有的档案都还是纸质手写,若是有电子档案,找起来就方便多了。 第26章 竹韵叹了口气,果然科技发展很重要。 夜里,竹韵睡得正熟,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叫醒。 她勉强地摸到手机,眯着眼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心道,这年头就有骚扰电话了?果断拒绝接听,接着睡。 本就不好的睡眠,被打断,竹韵气得想骂人。 哪知不过一分钟,手机又响起。 竹韵烦躁地翻身,按下绿色接听键,态度极其恶劣地吼道:“谁啊。” “是竹韵医生吗?我这里是灵桥公园派出所,有一位女士跳江自尽,我们在她身上找到了你的名片,请问,你和她……” 竹韵霎时清醒,脑子里一片空白,女士,自杀,她一下想到了吴楠。 “竹医生,你在听吗?竹医生……” “在,”竹韵慌忙答道,“我在听,你们在哪里?” 对方报了地址,竹韵一把扯开被子:“我马上就到。” 她手忙脚乱地换了衣服,眼泪止不住地就要往下落。 早上陈故来找她,告诉她吴楠情况不好,她本想与吴楠联系,可吴楠既没有留下电话也没留下地址。 原想着上次跨江大桥派出所的人带走了吴楠,多半有她的联系方式,哪知道事情一多,她便将这件事给忽略了。 若是及时找到吴楠,对她做开解,说不定,她就不会自杀。 她越想越懊恼,越想越自责。 夜深,路上车辆稀少,竹韵等了二十多分钟才好不容易打到车。 好在路上好走,不多时便到了派出所。 竹韵冲进派出所,她还寄希望于其实派出所救下了吴楠。 可当接待她的派出所民警说出吴楠已经死亡的事实,彻底打破了她的希望。 法医鉴定,吴楠是前一晚夜里在上吊自尽的,没有他杀痕迹。 灵山公园在陵市城东的金尼山脚下,公园颇大,里面有一片树林。 吴楠选在了树林深处上吊自尽,若不是今晚一对小情侣进林子亲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她的尸体。 确定了吴楠的身份,派出所很快联系到她的家人。 竹韵亲眼看见吴楠的家人满脸不悦地前来派出所办手续。 失踪十六年,吴家父母早接受了吴楠已经死亡,又生了一个儿子。 哪知女儿活着回来了,本来是一件高兴的事,却因吴楠替囚禁她的人求情带来铺天盖地的谩骂。 他们觉得丢脸不已,甚至认为女儿当初还不如死在外面好。 如今吴楠自杀,倒是顺了他们的意,过段时间,还有谁记得他们吴家有这个一个丢人脸的女儿。 竹韵回家时天已经泛亮,她觉得疲惫不已,头疼欲裂。 她连衣服都懒得换,想着不久就要起床上班,干脆窝在沙发里小憩一会。 头疼的越发厉害,闹铃不屈不挠地响着。 竹韵关了闹铃,强忍着起身,却败给了一阵天旋地转。 为难谁也不能为难自己,竹韵给席之州打了电话告假,将电话设了静音,又昏昏睡去。 发着烧其实睡不踏实,各种光怪陆离的梦不断侵扰。 一直半梦本醒地睡着,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竹韵看了眼手机,上面居然有几十个未接来电。 再一看,有一大半是封析扬的来电。 竹韵以为案子有了进展,忙拨了回去。 “再不接电话,我就准备给你报人口失踪了。”封析扬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感情。 竹韵无奈地笑了笑:“封队,你好歹是刑侦支队的领导,不要说这么没有专业性的话。” 还能说笑,看来问题不大。 封析扬:“你这是睡到现在?” “嗯,”竹韵有气无力,“封队,案子有进展了吗?” 封析扬嘲笑道:“与其在电话里问不如早点回市局自己看,挂了。” 听筒传来“嘟嘟”声,竹韵骂了句“真是铁石心肠”。 封析扬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一直没见到竹韵,打了几个电话又不接,坐在办公室里莫名地心神不宁。 几次摸出香烟,又放回去。 后来,实在耐不住,打电话给诊所问了才知道竹韵病了。 他捏了捏手里的粥,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 可买都买了,电话里听起来竹韵已经一天没吃没喝,就她那个说话都有气无力的样子,他不过是怕她饿死在家里。 竹韵刚放下电话没一会就听到一阵不甚明显的敲门声。 她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确定确实有人在敲门。 什么人,非得让她在这么难受的时候起床开门。 摇摇晃晃开了门,竹韵有一瞬间的愣神。 门外站着的居然是封析扬,竹韵觉得是不是在梦游。 封析扬扬了扬手里的保温罐:“市局食堂里打的,白粥。” 竹韵忙侧身让出一条道:“封队,请进。” 封析扬:“别多想,我只是怕你病倒了耽误破案。” 竹韵:“……谢谢。” 封析扬指着餐椅:“坐下,厨房在哪?” 竹韵往厨房方向转过去:“那边。” 封析扬放下保温罐:“等着,我去拿碗筷。” 他进去没一会,伸头出来:“你天天在家吃什么?冰箱里什么都没有。” 竹韵张了张嘴:“就……速食。” 封析扬又皱着眉头拉开冷冻层的门,空空如也。 “你是神仙吗?不用吃东西的?” 竹韵这才想起来最后一袋速冻馄饨已经被她吃掉了,这会的冰箱里什么都没有。 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别看了,都吃完了。” 封析扬无语,哪有人家连吃白粥就的咸菜都没有。 竹韵打开了保温罐的盖子:“就这么吃也行,我不挑。” 封析扬眉尾动了动:“行吧。” 沙发上堆得乱七八糟,封析扬看了眼,最终还是决定在竹韵对面坐下。 竹韵被他盯着吃饭,觉得浑身不舒服,咳了几声:“说点什么吧,怪尴尬的。” 封析扬:“陈叔跟我说了。” 竹韵有些疑惑地抬眼看向他。 “陈故。” 竹韵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陈叔就是陈故,果然发着烧脑子转不动。 她搁下了勺子:“吴楠自杀了。” 封析扬也有些唏嘘:“吴楠的案子是我接的,没想到她才脱离那个魔窟,竟然最后选择了自杀。” 竹韵彻底没了胃口,她斟酌了片刻:“陈老和我聊过受害人及家属的心理问题,我想,是时候重视这个问题了。” 第20章 虐杀8 ◎社区和派出所的排查还在继续,不仅如此,封析扬还安排了人在和平小区不……◎ 社区和派出所的排查还在继续,不仅如此,封析扬还安排了人在和平小区不间断地巡视。 第二天一早,竹韵退了烧,不过头还有些昏昏沉沉。 打了车去诊所,没想到陈故竟然早就到了。 陈故的状态看上去不比竹韵好多少。 两人见了面,彼此苦笑。 陈故:“我该发现她有轻生的念头的。” 第27章 竹韵已经想明白了,她是心理医生,竭力救助每一位来求助的病人,可和所有的医生一样,她救不了所有的病人,现在是这样,以后还会是这样,也许,将会有更多的病人选择离开,她却无能为力。 她能做的只有尽力而为。 竹韵轻声轻声安慰:“陈老,不要把责任归结到自己身上,错的是这个满是语言暴力的世道。” 陈故何尝不明不白这个道理,可明白和接受是两码事。 四年前他救不了那些战友和人质,四年后他也救不了吴楠。 他心里很难过这一关。 陈故摇摇头,又点点头:“竹医生,我有个想法。” 竹韵将陈故请进办公室:“陈老,您说。” “我想咱们诊所能不能开展一项受害人及家属拯救计划,我在市局多少还有些人脉,可以与市局联合,不论是打击犯罪,维护社会和平还是救死扶伤,警察和医生的最终目标都是救人。” 两人一合计当即去找了席之州。 席之州沉思了半晌,才道:“想法非常好,但一个计划从设想到实施并不简单,就拿我们对罪犯的心理研究这样项目而言,从提出到现在落实开展,也经历了不少波折,不过我觉得试一试,不论对于受害者及其家属本身,还是对整个社会,都是有益无害的。” 席之州也是行动派,想到了就要立刻去做,他让顾明珠查了日程安排,左右无事,带着竹韵和陈故,直奔市局。 宋庆来得知了吴楠自杀整个事情的额始末,狠狠捶了桌子:“真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事情,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一个人,杀人诛心,太恶劣了。” 他有些担心陈故的情绪,望过去,好在陈故还算平静。 宋庆来微微舒了一口气:“我这就打报告申请立项,”他略思考了片刻,“如果想项目能顺利批下来,我们要拿出一些有说服力的成果出来。” 陈故捏了捏手指:“我就是现成的例子。” “老陈……”宋庆来明白陈故的意思,但他不想拿陈故做范例,陈故入狱时几次三番企图自杀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陈故微微抬手:“没有比我更合适的,如果不是席所,我大概率今天不会坐在这里。” 宋庆来咬紧了后槽牙,看着陈故鉴定的目光,许久像是下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心:“好,竹医生,”他的目光转向竹韵,“当年的案子,细节你可以问老陈,我再给你调档的权限,析扬那边,我先和他谈一谈,但是,你必须记住,对待所有的受害人及家属,自愿是原则,不能勉强。” 竹韵利落地答了声“是”,受害人及家属拯救计划就这么在宋庆来的办公室里拍板了。 竹韵陡然变得更加忙碌起来,为了替她减轻负担,席之州主动分走了竹韵手上几位病人,又做主分了一些给其他医生。 已经长期看诊的那些,竹韵倾向依旧由自己替他们治疗,无端换新的医生,重新建立信任关系,对已经有治疗成效的病人会产生一定的副作用。 他们会有一种被抛弃的无助感。 封析扬得知这个计划是在两个小时以后,他没表态,但在得知竹韵有调阅档案的权限时,表现出了一丝犹豫。 竹韵在刑侦队的办公室里看熊少华和许志鸿已经筛选出的一部分符合侧写的小区居民。 烧虽然退了,可依旧时不时地咳几声。 嗓子里干痒难忍,她去茶水台倒水,竟然看见台子上放着一壶罗汉果泡水,还有一壶冰糖雪梨。 竹韵回头看看众人,所有人都在忙碌,根本没人注意到她这边。 虽然想不明白,但是这两种水都对她的咳嗽大有裨益。 她倒了杯罗汉果水,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顿时觉得嗓子舒服不少,憋了一上午的干痒感终于得以缓解。 封析扬透过百叶窗,依稀看见竹韵喝下了他装作买多,便宜手下们泡的茶水,满意地将目光移到桌上的案卷上。 竹韵看完了已经筛选出的部分居民档案,失望地转动脖子,都与她心中的那个凶手不符。 封析扬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旁边:“吃午饭,边吃边说。” 食堂今天有鱼有虾,直接戳中了竹韵的喜好。 有些人不耐烦剥虾壳,剔鱼刺,对这两种美食敬而远之,偏偏竹韵最是享受剥虾壳和剔鱼刺的时刻。 当完整的虾壳和没有鱼刺的鱼肉被整个送进嘴里时,那种满足感难以言喻。 只可惜,她不会做,也只能偶尔满足一回。 透过玻璃窗口看见里面一盘盘的水煮虾和红烧鱼时,像老鼠掉进了米缸般兴奋。 她兴奋地指着那盘红彤彤的虾,刚准备开口要,被头顶一道声音打断:“陈阿姨,给她那盘炒仔鸡,还有青菜,鸡蛋羹,青椒豆皮肉丝,再来一碗萝卜汤,我也要一样的。” 竹韵怒目圆瞪地扭头看他。 封析扬的胳膊越过她去接陈阿姨递出来的餐盘,凉凉道:“你咳嗽好了?” 咳嗽不要吃鱼虾,是每次看病医生的医嘱。 竹韵觉得他大惊小怪,自己没那么多忌讳,但封析扬到底是为她好,又不得不领他这份情。 气哼哼地吃饭。 封析扬看在眼里,感觉十分有趣,这与她平时分析案情时冷静专业的模样实在判若两人。 过了好一会他才问:“送回来的资料都看过了?是不是没有符合的?” 果然,一说到工作,竹韵立刻冷静下来。 竹韵抿了抿唇:“确实没有完全一样的,总有这样那样的不符合,所以我在想,我是不是太执着于自己的判断了?” 毕竟没有系统地学过犯罪心理学,现在也不过是现学现卖,竹韵并没有那么大的把握。 封析扬倒是不同意:“我觉得你的判断没有问题,对于凶手的侧写,应该根据搜集的证据做调整,目前的证据完全支持你的判断,如果只是因为没找到人就改,恐怕永远也找不到凶手。” 竹韵居然从封析扬的话里听出了一丝肯定和鼓励的意味。 她有些诧异,想他们二人初次见面时,封析扬对她心理医生的身份分明满脸的不屑。 熊少华端着个盘子扯着嗓子坐过来:“老大,他们说茶水桌上的罗汉果茶和冰糖雪梨是你泡的?你喉咙不舒服?” 封析扬正喝汤,被呛了个满口,差点没喷出来。 硬忍着咽下去,发出一阵巨咳。 熊少华一副老大你果然生病了的架势,架起封析扬就要走:“怎么咳成这样了,赶紧去医院,大许,开车。” 封析扬撇开他:“我那是被呛着了,我盼我点好行不行。” 熊少华:“不是,没病啊?那你好好的泡什么罗汉果茶。” 封析扬偷瞄了眼竹韵,见她正低着头佯装吃饭,肩头止不住地颤抖。 没好气道:“我想喝,不行?” 熊少华懵了懵:“行……行。” “你派出所的户籍都筛查完了?” “嗯,”熊少华忙不迭地咽下刚吃进嘴的红烧肉,“筛完了,剩下的都带回来了,竹医生,一会儿还要辛苦你。” 第28章 一听来工作了,竹韵三口两口扒完了饭,急着回去再做筛选。 可一份一份看过去,依旧没有符合她心目中的形象的人。 只能寄希望于许志鸿稍后拿回来的社区常住人口的资料。 “你们以前也遇到过这样没头绪的案子吗?”竹韵有些心急。 封析扬:“常事,最难的就是这种凶手与被害人之间毫无联系的案子,情杀、仇杀,只要凶手与被害人之间有纠纷,总能查到,但遇上这种,只能靠排查。” 竹韵感叹了一句:“真不容易。”说着便往外走。 “去哪儿?” “去档案室,”竹韵说,“为了被害人及家属拯救计划,宋局特批了我调阅档案的权限。” 封析扬想叫住她,好像又没有合适的理由。 他也不知道为何要阻止她,举着手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竹韵去了档案室,档案室的负责人早得了宋局的知会,做了登记,嘱咐道:“档案只能在这里看,不能带走,不能复印,不能拍照,如果要复印带出去需要有登记手续。” 竹韵道了声谢,根据检索分类一份份案件名看过去。 突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瑞祥金店劫案》。 竹韵心跳猛地加快,右手垂在身侧人忍不住攥紧了拳。 她虽然没见过竹家父母,对竹韵之前的记忆也很模糊,但他们是这具身体的父母,现在她鸠占鹊巢,该为他们做点什么。 松开拳,竹韵的手有些微抖,取下了档案架中间的档案盒。 她刚准备打开,手机震动。 “竹医生,凶手又犯案了,马上出发。” 第21章 虐杀9 ◎竹韵看了手里的案卷,一咬牙将它有插回了档案柜中。 一路上,封……◎ 竹韵看了手里的案卷,一咬牙将它有插回了档案柜中。 一路上,封析扬差点将车开成了火箭。 许志鸿翻着手里的资料:“这次的案发地点在和平小区斜对面的天堂小区,相距不足两公里,我算了一下,也在重合圈内,说明竹医生和老大之前的判断没有错。” 熊少华:“死者叫钟媛,女,丈夫下班回家时发现她被害在家中卧室,与祝星死状相仿,现场只有少量血迹,死者被剖腹,腹内脏器被取出破坏,还有一个三岁的儿子失踪。” 竹韵:“这次还有孩子失踪?” “钟媛没有工作,生孩子后就专心在家带孩子,她丈夫工作忙,平时回家的点不固定,难得今天回家早,结果……” 车子稳稳滴停在了天堂小区外。 钟媛家住六楼,是顶楼。 竹韵刚准备抬腿上楼,封析扬一拦:“你在下面等着。” 竹韵想到祝星案时在投影上看到的照片,那个场面…… 她默默收回了腿:“那,我在下面等你们。” 熊少华和许志鸿互看了一眼,视死如归般上了楼。 这次的死者被害在卧室,因此只要不往主卧去,倒是看不到可怖的场景。 几位痕检员在客厅和其他房间仔细勘察,见到封析扬纷纷打招呼。 主卧内依旧只有卫本仁一人。 封析扬走近便听见他在碎碎念:“天杀的凶手,这是把人当鸡给宰了吧。” 封析扬环视整个卧室,钟媛躺在床上,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恐。 身下是被血渍浸染的床单,但是很明显,床单上的血量远远达不到人体应有的血量。 被撕碎的衣服一缕一缕的散落一地。 卫本仁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看了眼:“来啦,看看吧,和上一名死者简直一模一样,封队,再不赶紧抓到凶手恐怕要处大乱子。” 竹韵在楼下等得有些心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对于和平小区的命案,附近的居民即便不知道具体内情也多多少少有些耳闻。 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竹韵竖着耳朵听。 “我儿子跟我说,前阵子咱们这儿发现吸血鬼了。” “骗人的吧,哪来什么吸血鬼。” “我骗你干什么,网上那个什么楼,里面照片都有人照下来了,长得青面獠牙,吓死个人了。” 竹韵心道,以讹传讹就是这么传出来的。 她摇摇头,正准备回车上,却见旁边走过来一妇人,妇人低声道:“我家那个,说他回家的时候见过一个长得精瘦的男人从这个单元门里出来,” 竹韵猛地回头,盯着那妇人。 那人被竹韵看得毛骨悚然,梗着脖子:“你看什么看,有病吧。” 竹韵拿出套着市局证件夹的临时证件:“警察办案。” 妇人哪里想到面前这个一头波浪长发,长着一双狐狸眼,风情万种的大美人居然是警察。 她磕巴道:“警,警察?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便要走。 竹韵拦住她:“你刚才说你家那位见过一个长得精瘦的男人从楼道里出来?” 妇人被她缠得没辙,只得带着竹韵去见了自家男人。 男人得知竹韵来意,瞪了老婆一眼:“败家的娘们,出去胡说什么东西。” 竹韵岁长着一张妖精脸,却没有攻击力,男人不怵她。 吐出一口烟圈,漫不经心:“找我什么事,有什么要问的?” “你是不是见过十六栋三单元里出来过一个长得精瘦的男人?” “见过,他带个鸭舌帽,不过没看见脸。” “什么时候见到的?” 男人想了下:“大概下午三点左右吧,我跟朋友吃完饭回来,路过三单元楼下,那人穿黑衣黑裤,抱个小孩儿,夸了个布袋子。” 竹韵:“记得这么清楚?” 男人不耐烦道:“那小子走路跟不长眼睛似的,出来就撞了我一下,哦,对了,他那布袋子上好像有一片看着像血迹一样的颜色,我没太看清。” 竹韵追问:“那人多高,还有没有别的特征?” 男人的耐心已经快到极点:“跟我差不多,哎,行了行了,我就看到这么多,干什么呀,我又不是杀人犯,逮着问个不停,出去出去,该说的我都说完了。” 竹韵还想问细些,但转念一想,正常人碰见一个陌生人,即便觉得奇怪多看一眼,也就到这个程度了,只得作罢。 离开前,她特意看了男人的身高,大约一米七多一点。 她拿不准具体高度,估摸着一米七,最多不超过一米七五。 竹韵刚离开,便接到封析扬的电话。 “去哪儿了?” 竹韵:“找到一位目击者,我刚问了话。” 封析扬眉头一皱:“在哪?我现在过来。” 男人见竹韵去而复返,刚准备发作,却一眼瞟见她身后的封析扬。 封析扬人高马大,面上没有表情,看起来咄咄逼人,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男人把话吞回了腹中,嘀咕道:“怎,怎么又来了,我看见的都说了。” 封析扬把话又问了一遍,男人老老实实地回答,一句怨言也不敢说。 竹韵揉揉鼻子,还真是看人下菜碟。 第29章 嫌疑人长得瘦,身体状态不佳,这与竹韵分析的有精神疾病或者吸毒都极为吻合。 又抱个小孩儿,基本可以肯定就是他了。 熊少华佩服不已,在车上连连竖大拇指。 许志鸿笑话他:“竹医生当然厉害,就是某些人,到了现场还是不敢进卧室。” 熊少华立刻反讥:“也不知道是谁,又吐了一地。” “好歹我进卧室看了,总比有些人连进都不敢进强……” 封析扬被吵得头疼:“再吵,你们俩就下车,自己走回去。” 两个现场都留下了不少凶手的指纹,甚至有清晰的血手印。 对会暴露身份的得线索丝毫不加掩饰,不知道凶手是极度疯狂还是极度自信。 技术科很快给出了现场指纹的比对结果,凶手在现场留下的指纹与前一案的一致,是同一个人,但是指纹库中并没有比对出相似的指纹。 凶手已经杀了两个人,现在手上还有一个三岁的幼童,好在现场的血迹检测显示都属于死者,幼童还有生的希望。 封析扬又加派了在和平小区和天堂小区巡视的便衣,自己更是彻夜守着。 虽然知道希望不大,可熊少华和许志鸿还是按照惯例,调查了死者和丈夫的人际关系,结果果然是一无所获。 夜里,突然一道闪电划过。 闪电之后必有雷声,封析扬浑身一震,没来及捂耳朵,已经被轰隆而至的雷声淹没。 封析扬脸色煞白,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明明浑身冰凉,豆大的汗珠却一颗一颗往下滴。 随即是撕裂般的头疼袭来。 又一道闪电划过,那亮光一闪,封析扬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 好似吃人的恶鬼,马上就要吞噬人命。 他的身后是二十二条亡魂,他们张牙舞爪着向他扑来…… 电闪雷鸣结束时,封析扬整个人犹如从水里打捞上来。 他强撑着倒了杯水灌下。 这四年来,他没有去看望过在瑞祥金店劫案中受伤和死亡的战友、人质及家属。 甚至连六位战友的墓都没有去祭拜过。 不是不想,是不敢,他依旧不能面对。 当初被爆炸的冲击波掀翻,后背上依旧留有玻璃碎片划伤的疤痕。 封析扬脱了衬衫,扭过去从镜子里看那道疤。 狰狞的疤痕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不许忘记。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封析扬又是一阵受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响的是手机。 这时,铃声已经自动挂断,对方又再度拨来。 封析扬接听,声音哑到几乎发不出声。 熊少华:“老大,你嗓子怎么了?还说没事,就是不舒服才泡了罗汉果茶。” 封析扬冷淡道:“有事说事。” “刚才有和平小区的居民打电话来报警,说看见一辆自行车上有血迹。” 连着两起命案,附近的居民免不了人心惶惶,正逢晚上下了大雨,一人下夜班回家,往车棚里停车时,瞧见旁边一辆自行车的把手,被捎进来的雨水打湿,一滴红色的水滴“啪”落在地面。 风声鹤唳,那人立马联想到了最近接连发生的凶案,毫不疑迟地拨了报警电话。 封析扬自知目前的状况不适宜开车,叫熊少华来接了自己。 熊少华一眼便看出了封析扬的不对劲:“老大,你没事吧?是不是今晚的雷声……” 他深知封析扬的情况,担心不已。 封析扬摆摆手:“已经好多了,你开车吧。” 熊少华:“我看着竹医生挺好,要不,请竹医生给你瞧瞧?” 封析扬闭上眼假寐,不搭理他。 熊少华自觉话多,乖乖闭上嘴开车。 雨势渐停,两人到了和平小区。 大门外等着的派出所民警将二人带到了车棚所在处。 位置正处于几处案发现场辐射范围的重合处。 技术科的人还没到,只有两个民警守着。 封析扬走近,是一辆破旧不堪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这种车已经很少有人骑,车龙头上锈迹斑斑。 把手是黑色的,看不出上面有血迹,但是混着雨水,被冲淡的血水滴下,凑近了闻,可以闻道淡淡的血腥味。 第22章 虐杀10 ◎技术科的人很快赶到,提取了血水回去做比对。 深夜,没几家人的……◎ 技术科的人很快赶到,提取了血水回去做比对。 深夜,没几家人的灯还开着,封析扬抬眼看去,凶手究竟住在哪里? 封析扬和熊少华直接回了市局。 熊少华去了值班室睡,封析扬干脆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凑合着眯了一会。 沙发不够长,他的腿支棱着架在椅子上,模样憋屈极了。 上班前,技术科给出了比对结果,提取到的血液样本与第二名被害者钟媛血型一致,至于dna对比,还需要时间。 已经基本可以确定凶手就是骑着这辆自行车去杀害了钟媛。 始终没有突破的刑警们好像看到了一丝希望。 自行车也需要上牌登记。 通过牌照,很快找到了车辆所属人。 只不过自行车不像汽车,报废也要手续,自行车骑旧了,不想要了,又卖不出价钱,嫌麻烦的干脆停在那个犄角旮旯,就当扔了。 好容易燃气的一丝希望,瞬间被扑灭。 封析扬敲敲桌面:“自行车停在重合区域内,至少说明我们排查的范围没有错,凶手就在这片,大熊,大许,继续带人一户一户筛查,另外,二十四小时盯着那辆自行车,只要有人使用,立刻逮捕。” “是。” “是。” 竹韵自告奋勇要求一起去做常住人口筛选,封析扬只犹豫了一瞬便点头同意。 派出所的会议室里,桌上堆满了户籍资料。 竹韵对一起来的几位刑警道:“哪怕有一丝值得怀疑的地方都麻烦把资料拿给我复核,辛苦各位。” 社区办公室里,一起跟来的封析扬也说了同样的话。 眼前摊着的是一名叫辛梅的女人的资料。 辛梅,女,四十四岁,离异,孩子判给辛梅,于三年前被送去戒毒所强制性戒毒,半年前释放回家,需要连续三年定期向社区报到。 她被强制戒毒,那么儿子呢?有个有吸毒史的母亲,孩子是不是也会染上赌瘾? 已经是傍晚,竹韵看得头昏脑涨,觉得眼睛都要看瞎了,深感熊少华几人的不容易。 她学着封析扬拍了拍熊少华的肩:“大熊,真是辛苦了。” 熊少华快感动哭了:“咱们竹大美人果然善解人意。” 两人的关系瞬间拉进。 这边正在感叹,那边过来两个派出所民警。 “社区上报,和平的那个辛梅,上两个星期就没去报到,他们派人去家里敲门也没人,明天再去看看。” 竹韵立刻回头:“你好,不好意思,你们刚才说的谁没报到?” 民警知道他们是市局下来查资料的,态度尤其好。 “哦,”其中一人说,“强制戒毒人员,有个叫辛梅的,半年前才从戒毒所出来,这三年需要按时向社区报到,保证没有复吸,不过半个月前她就没去,社区也一直联系不上,我们怀疑她又开始复吸,准备明天上门。” 第30章 辛梅?竹韵看了看桌上摊着的资料,心中涌上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曾经判断凶手独居,可如果凶手之前并不是独居,但后来人为制造了独居…… 难么祝星很可能不是第一个被害者。 封析扬得到消息立刻赶过来:“什么情况?” 竹韵看了眼辛梅家的楼栋号,在重合区域内。 竹韵想到什么,突然问:“能不能联系到她的前夫?” 派出所的人一愣,随即答道:“可以。” 辛梅的前夫是个出租车司机,他这会大概正在拉客,根本不想多扯。 “我们十年前就离婚了,从来没联系,我不知道她的事,别再打来了。” 竹韵:“等等,那你们的孩子一直是辛梅抚养?孩子现在多大了?” 那头已经准备挂电话,听到问孩子的事,冷笑一声:“别跟我提那个畜生,老子辛苦跑车养他,妈的也不知道辛梅那个死女人怎么教他的,成天神神叨叨,他妈被抓进去之后他跟着我过了两年,整天不学好,在学校不是辱骂老师就是打架,老子为他低声下气地给多少人道过歉,他倒好,把老子养得一条狗都给宰了,差不多一年前,我们吵了一架,他又跑他妈的房子那儿去了,反正那会他也成年了,老子就当没生过这个白眼狼。” “他吸毒吗?” “我儿子是混蛋,但是不吸毒。” “他有没有精神病史?” “你他妈才有精神病史。”“啪”,对方很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竹韵开的扩音,所有人听到那头的话都大吃一惊。 辛梅的儿子方格,辱骂老师,打架,杀狗,说明了此人疯狂偏执,性格孤僻,有独居经历,与竹韵对凶手的描述如出一辙。 只是他的户口一直和父亲在一起,所以和平小区的筛查一直查不到他…… 鉴于凶手的残暴程度,以及手上很可能还有存活的人质,封析扬不敢轻举妄动。 他联系了对面一栋楼的人家,那户人家的客厅窗户正对辛梅家的客厅窗户,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那户人家不住和平小区,封析扬出示了身份,借了对方的房子。 透过窗户,他们看见辛梅家的拉着窗帘,只留了一条缝,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熊少华用望远镜努力向窗帘缝里看过去。 “老大,好像看见一张茶几,上面放了个瓶子,里面的液体像血,还有,上面的碗里……”他想到了那些丢失的脏器,忍不住干呕了一口,“地上好像有一只小孩儿的鞋子。” 竹韵:“要不,我假装楼下的住户家里漏水,去敲他家的门?” “不行,”封析扬想都没想就否决这个提议,“太危险了。” 竹韵还想争取一番:“你们可以在楼上和楼下的拐角处埋伏,一旦门开了就冲进去。” 封析扬压根不搭理她这个提议。 竹韵有些急:“封队长,还有一个三岁的幼童在他的手上,早一点抓住他,孩子就多一份生的希望。” 封析扬冷着脸:“首先,仅凭现有的资料,并没有证据证明方格就是凶手,其次……” 他没说下去,其次,他不能再眼睁睁看着身边有任何一个人陷入危险之中。 竹韵怒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封析扬看了眼窗对面:“我去。” 尽管所有人都觉得不合适,封析扬依旧坚持。 他做了一副老人的打扮。 疏散了楼里的其他居民,楼上下的楼梯拐角处都安排了刑警。 竹韵被留在了对面的楼里,她拿着望远镜紧张地看着方格家。 封析扬敲了敲方格家的门,不知从哪学来的口音:“有没有人,我是楼下的,你家卫生间里漏水渗到我家了,开门。” 半晌,里面没有动静。 封析扬又敲了敲门,重复道:“有没有人,我是楼下的,你家卫生间里漏水渗到我家了,开门。” “滚,”里面传来一道不耐烦的男声,“再不滚弄死你。” 声音尖锐的犹如针尖在玻璃上划过,这不是正常的成年男性应该发出来的声音。 封析扬正准备抬脚踹门,突然听见里面传出一阵细小的孩童哭泣的声音。 那声音闷闷的,显然被人捂住了嘴。 他心里有一丝庆幸,庆幸孩子还活着,又愈发紧张。 如此一来,更加不能轻举妄动。 竹韵被留在借来的房子里,她抓着望远镜的手心里冒了汗。 手机抖动了几下,竹韵拿出来一看,是席之州的电话。 对了,席之州要问她拯救受害人及家属计划的进展。 可现在,她实在无心回答,按了挂断,回了个消息——席老师,我正和刑警队执行抓捕任务,稍后联系。 就一瞬的功夫,她没看见方格在干什么,再一抬眼,发现方格竟然拉开了窗帘。 竹韵一紧张,忙蹲下,生怕被方格看见。 然后自嘲道,她也是拉着窗帘的,有什么可害怕的。 透过望远镜看过去,方格正往下张望。 他瘦的快脱了相,眼睛里的眼神迷离,一头头发乱的像鸡窝。 竹韵偏了偏镜头,沙发上,一个孩子被绑着,面前的茶几上摆着盛满了暗红色血液的瓶子。 孩子还活着,竹韵一阵欣喜。 看着楼下来往驻足的行人,方将好像发现了什么他转身从电视柜下的抽屉里拿了个什么东西握在手里,竹韵看不清。 竹韵想发个消息提醒封析扬,却看见方格激动地拿着刀架起了孩子,冲着门口叫嚷着什么。 她听不见,却能感受到方格有多激动,那刀刃稍不留意就会划破孩子的大动脉。 竹韵心急如焚,正不知所措,听见头顶不大不小“嘭”的一声。 随即,竹韵看见方格的脑袋上多出一个窟窿,鲜血汩汩往外流,他整个人的动作停住,身子晃了晃,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封析扬一脚踹开了房门…… 孩子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晕过去了,目光呆滞,怔怔地不哭也不闹。 封析扬让熊少华抱起孩子,马上打120。 虽然离得远,但是亲身经历一场死亡的震撼依旧让竹韵身心十分不适,她不住地干呕。 封析扬走到方格身边,正要俯身查看。 但与此同时竹韵又松了一口气,好歹孩子算得救了。 正当她觉得事情都解决的时候,突然,方格家中传来一声巨响,那响声,比爆炸也不遑多让。 楼下的人只有一瞬愣住,随即纷纷抬头往上看。 竹韵只看了一眼,掉头就往楼下跑。 对面的楼道外挤满了好奇的人群。 竹韵努力扒开人群钻进去,守门的警员放她进去。 一个常年不运动,不锻炼的人,一口气爬了五楼。 站定的一瞬间她觉得嗓子眼里都是一股甜腥味,竹韵扒着门框大喘气,看见熊少华正抱着封析扬大声呼救。 第23章 虐杀11 ◎竹韵跟着封析扬上了救护车。封析扬面色苍白,意识模糊,呼吸急……◎ 第31章 竹韵跟着封析扬上了救护车。 封析扬面色苍白,意识模糊,呼吸急促, 她紧张地看着医生,大气不敢出。 医生做了全身检查,又听了心跳,翻看了眼皮,量了血压:“身体没有外伤,心跳过缓,血压过低,应该是过度受惊引起的神经原性休克,马上上镇定,吸氧。” 封析扬被推进了抢救室,熊少华也来了电话。 “大熊。” “老大怎么样?”熊少华的语气焦急万分。 “医生说没有外伤,多半是剧烈刺激引发的神经原性休克,现在正在抢救。” “竹医生,麻烦你照顾老大,现场的事有我和大许,老大醒了之后千万让他好好休息。” “辛苦你了。” 抢救室里不止封析扬一个人,还有几位正在被抢救的病人,医生护士进进出出。 自己经历过一次死亡,再醒来后又经历过竹家父母的丧事,但竹韵依旧不能接受眼前发生的事。 她努力安慰自己,你是一个心理医生,如果连自己的情绪都调节不好,还怎么替别人治病。 可事实上,没有亲身经历,人,真的无法对别人感同身受,所有安慰的话,鼓励的话,对当事人来说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竹韵坐在抢救室外冰凉的椅子上,俯身把脸埋在手掌里。 她在祈祷,封析扬,你千万不能有事。 一阵热风吹过,是医院楼的自动大门开了,一男一女急匆匆地进来。 “析扬在哪儿?” 竹韵听见声音抬头。 来的是宋庆来和一个中年妇人,妇人眉眼之间与封析扬有些相似。 “宋局。”竹韵声音沙哑。 宋庆来向竹韵招招手:“嫂子,这边。” 竹韵料想,妇人是封析扬的母亲。 “竹医生,析扬现在怎么样?”还没走到面前,宋庆来已经迫不及待地问。 竹韵迎了几步:“医生说没有外伤,可能是是剧烈刺激引发的神经原性休克。” “剧烈刺激?” 竹韵把抓捕行动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封析扬连夜抓捕是宋庆来批准的,他当然知道情况,但是当他听说凶手家中一声巨响时,心中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 瑞祥金店劫案是以爆炸人亡结束,从那之后封析扬就听不了突如其来的巨响声。 宋庆来宽慰道:“嫂子,析扬一定不会有事。” 抢救室里出来一名护士:“谁是封析扬家属?” 叶琼秋忙上前:“我,我是他妈妈。” “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再观察一会就可以转病房,来个人跟着办手续。” 叶琼秋连声答着好,就要跟护士走,竹韵抢先一步:“阿姨,您在这里等封队出来吧,我去办。” 等竹韵半完手续回来,叶琼秋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 她老远就对竹韵笑道:“你就是竹医生啊?析扬常在家提起。” 竹韵“啊?”了一声,又觉得不太礼貌:“封队长在局里对我很照顾” 封析扬哪里在家里提过竹韵,别说竹韵,他就从来没在家里提过任何一个女人,有时候叶琼秋都怀疑这个儿子是不是个gay。 竹韵眼眶和鼻头还红着,很显然不久前刚哭过,不过在叶琼秋眼里,这丝毫不能掩盖竹韵的美貌。 有姑娘能为自己儿子哭,她是不是很快就能喝媳妇茶了? 叶琼秋笑得眼睛都要眯起来了。 宋庆来从叶琼秋的表情就猜到了她的想法。 他有些抱歉地对竹韵笑笑,打断了叶琼秋接下来的话:“竹医生,忙了一晚上,你也累了,这里有我和析扬妈妈,你回去休息吧。” 竹韵:“没关系,我不累,我还是等封队出来吧,宋局,您不用管我。” 听了这话,叶琼秋简直不能再满意,拉着竹韵的手:“好孩子,真是辛苦你了。” 不一会,封析扬被推了出来,他依旧没有醒,但是脸色恢复了不少,呼吸也平稳。 护士说:“家属不用担心,病人打了镇定,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就能醒过来,有人陪床吗?” 宋庆来和叶琼秋年纪都大了,竹韵想说“我来”。 叶琼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没事,我是他妈妈,我陪床。” 宋庆来:“要不还是我来吧,他夜里如果有什么事,我方便些。” 叶琼秋倒也没推辞:“老宋那就辛苦你了。” 等封析扬在病房安顿好,叶琼秋拉着竹韵离开。 竹韵执意要送叶琼秋回家,又惹得她心里一阵赞赏。 一路上东拉西扯,但叶琼秋没有问,也没有说封析扬因为收了什么刺激导致休克。 别人的私事,竹韵也不好多问。 回到家已经是半夜,竹韵这才察觉有多累。 迷瞪着冲了把澡,连老五都没撸,倒头就睡。 清晨,竹韵是被老五不满的声音叫醒的。 她用手指撑开眼皮,果然,猫碗空了,这个只知道吃,不知道心疼铲屎官的小畜生。 竹韵无奈,只能起来倒粮,一番折腾下来,倒也没了睡意。 看了眼时间,还不到七点,梳洗一番,化了个淡妆,去医院看望病患。 在医院外的粥店买了粥,竹韵站在病房外刚准备敲门,听见里面宋庆来正中气十足地骂人。 “你打报告要求回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说你都好了,臭小子,你敢骗老子,你信不信老子马上把你发配回派出所?” 封析扬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这次是意外。” “意外个屁,再有下回我怎么跟你爸交代,还有你妈,大半夜急得跑来医院,你可真是孝顺。” 封析扬刚要开口又被宋庆来打断:“还有竹医生,人家一个姑娘家,细皮嫩肉的,给你分析分析嫌疑人就行了,怎么还上一线了?” 竹韵听得正咧嘴,身后一道声音:“骂的好。” 竹韵扭头,脸上堆上了笑:“阿姨,早。” “早,”叶琼秋看见竹韵手上的粥,“还给他带什么粥,就该饿着他。” 边说边推门进去。 叶琼秋是典型的亲妈,嘴上各种嫌弃,实际心里面不知道多心疼。 她也带了粥,不过不像竹韵是在楼下买的,是她连夜熬的鱼片粥,眼下还带着没睡好的乌青。 封析扬听说那鱼片粥是他妈自己熬的,已经能想象那个味道,轻咳了一声:“那个,我想喝点清单的,竹医生那个白粥挺好。” 叶琼秋知道自己儿子的德行,送了封析扬一个白眼,心道,果然有了媳妇忘了娘。 医生进来查房,才说了两句,封析扬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求出院。 “不行。”所有人还没说话,竹韵率先开了口,一想到昨晚封析扬的模样,她就后怕不已。 见叶琼秋古怪地看着她,竹韵清了清嗓子:“我的意思是,还是要再检查检查。” 为首的老医生弥勒佛似地笑着,对竹韵说:“家属不用着急,能不能出院当然要根据病患的身体状况决定,一会儿我再安排做一些检查,如果没问题就可以出院,如果哪里不好,再做针对性的治疗。” 第32章 “家属”二字打得竹韵不知所措,她张了张嘴,好像现在解释又有些欲盖弥彰,只能尴尬地点点头,闭上嘴不说话。 见竹韵不否认,叶琼秋心里简直要放烟花了,见封析扬想开口说什么忙打断他:“医生,真是辛苦您了,我送您出去。” 封析扬无语:“宋叔,案子还等着……” “你还敢提案子,市局少了你一样能破案,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在医院好好待着,除非医生说你已经完全没事了,要么你就回派出所登记户籍。” 封析扬不得不乖乖闭嘴。 宋庆来要回市局,叶琼秋早上还有课,都不能多呆,只得拜托竹韵留下来照顾。 这俩一个逮着封析扬狠批,一个看竹韵的眼神就像在看未来儿媳。 送走了两人,封析扬和竹韵终于都松了一口气。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竹韵问:“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封析扬垂下眼想了片刻:“当时我敲门,他不开,我本想强行攻进去,但是听到了一阵孩子的哭声,中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安排在对面楼的狙击手突然说凶手拉开了窗帘,并且情绪十分激动,极大可能伤害人质,于是我下令开枪。” 竹韵想起来,确实不知道为什么,方格突然拉开了窗帘,往下看完就拿起了刀子。 他为什么往楼下看?楼下有什么? 封析扬继续说:“狙击手汇报已将方格击毙之后我们破门而入,我刚靠近方格的尸体,他身上突然一声巨响,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竹韵突然想到,窗帘被拉开后她看见方格从电视柜的抽屉里拿出了个什么攥在手里,她没看清是什么,但是很显然就是这个东西发出的巨响。 可从后果看来,除了巨响,并没有什么杀伤力,现场的警员几乎都毫发无伤,只有封析扬被巨响刺激,导致休克。 方格为什么突然把那个东西拿出来?如果是为了与警方做最后的殊死搏斗,那么他知不知道那个东西并没有杀伤力? 还是说,他知道封析扬害怕什么,那东西就是为封析扬准备的? 第24章 虐杀12 ◎沉默之中,两道手机铃声同时响起。 竹韵看了封析扬一眼,示意他……◎ 沉默之中,两道手机铃声同时响起。 竹韵看了封析扬一眼,示意他出去接电话,走出了病房。 “席老师,不好意思,昨天晚上有抓捕任务,后来就忘了回您电话。”说好回电话的,竹韵赶忙道歉。 席之州果然很生气:“你说你,做顾问,怎么还去抓捕,多危险,那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是我让你去的市局,你要是有点什么事我可怎么办?一晚上没消息,我都快给你急死了。” 竹韵心里有些感动:“对不起席老师,当时事发紧急,也是为了救一条人命。” 席之州算是松了口气:“现在怎么样?如果没事的话你今天好好休息,别过来了。” 竹韵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席之州差点没在电话那头跳起来:“什么?抢救?小竹啊,我看要么算了,你要是不好意思说,我去和宋局商量,这个顾问咱们还是不当了,你没受过专业训练,下次再碰到这样的事,万一……万一……” 说出来有些太晦气,席之州没说完。 竹韵忙说:“席老师,千万别,我下次一定注意,肯定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其实这次我也不在第一线,和现场隔着一栋楼呢,封队长也不会让我一个没受过训练的人冲在前面对不对,可是能接触第一手案件对我们的研究课题实在太重要了。” 席之州好像被她说服,几个呼吸之后才开口:“行,再有下次,不管这个课题有多重要,我都会向市局申请暂停。” 竹韵笑着立正,恨不能给席之州敬个礼:“遵命。” 席之州吐了口气:“这两天拯救计划是不是没进展?” 竹韵:“原本昨天是准备去档案室调档,选一些受害人出来做访问,但是案子突然有情况,席老师,我会尽快补上。” “嗯,但也不要太累,你最近身上的任务重,工作多,你刚生过病,注意劳逸结合,拯救计划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成的。” 挂了电话,竹韵回到病房,封析扬也刚结束通话。 “大熊打来的,现场不太乐观,我得尽快出院。” 竹韵有些不明白:“什么叫不太乐观?” “孩子虽然被救下来了,但是身上有伤,已经送医院治疗,在方格家里发现了几瓶装过血液的矿泉水瓶,还有两名死者身上缺失的部分脏器……” 光是听,竹韵已经开始犯恶心。 封析扬顿了顿:“还有辛梅残缺的尸体。” 竹韵蓦地一下睁大了眼睛。 “尸体被方格放在了冰柜里,法医根据死亡时间判断,辛梅是第一个死者。” 昨晚竹韵便有这个预感,竹韵闭了闭眼,努力调整呼吸,平复心情。 方格已经死了,无法问到凶手的口供,他的犯罪动机是什么,犯罪经过是什么,都只能从现场的蛛丝马迹中拼凑出整个案件。 竹韵咬着下唇,说出了心中的疑虑:“封队,你说那声巨响,其实没有很大的杀伤力,你觉得方格是不知道还是故意为之?” “什么意思?” “如果方格从头到尾就知道那个东西并不会对人造成伤害,他的这个举动会不会就是针对你?” 封析扬一怔。 护士进来送检查单打破了病房里诡异的气氛。 抽血,心电图,脑电图,ct,等检查结果出来以后一切正常就可以出院了。 封析扬被竹韵带着往各个检查室做检查,心里一直在想竹韵的那句话。 那声巨响是针对他的。 自从金店劫案后他,他对突如其来的巨响有应激反应,知道这件事的只有身边亲近的人,方格怎么知道?何况他和方格包括他的家人从来就不认识…… “到你了,进去吧。” 见他没反应,竹韵碰了碰他:“封队,该进去做检查了。” 封析扬回过神来:“哦,好。” 机械地做完所有检查,接下来只能等结果。 中午前结果能出来,封析扬心不在焉地等着。 眼看快十一点,医生终于出现:“检查结果都正常,可以办出院手续了。” 封析扬一跃下床,风一般地冲出病房,只留下一句:“竹医生,麻烦你帮我办个出院手续,我先回局里。” 竹韵和医生面面相觑,她轻咳了一声,尴尬地笑了笑:“医生,辛苦了,我去找护士办手续。” 等竹韵办完了所有手续,还被迫拿了一堆进补的药,回到市局时,封析扬已经把带回来的物证全部扫了一遍。 封析扬:“有没有方格的私人物品?” 正说着,丁岩拿着报告跳进来:“领导,卫老师让我拿来的初步验尸报告,方格有吸毒史,几个瓶子里的血液和三名受害人的血型都能对得上,还有那些脏器也与三名受害人相符。” 果然是吸毒,熊少华对竹韵竖起大拇指。 第33章 竹韵没看见,拦着丁岩:“小丁,能不能验出方格吸毒多久了?” 丁岩想了下:“应该能,”他扭头问封析扬,“封队,要验这个吗?” 封析扬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竹韵,一点头:“验。” 他又嘱咐了一声:“把方格的私人物品都拿回来,包括笔记本,电脑,钱包,超市票据,事无巨细。” 竹韵跟进了办公室,掩上门:“封队,你是不是也想到了?” 封析扬的脚步一顿。 他转过身,一手撑着办公桌:“你觉得有人在背后操纵方格,而这个人的目标很可能是我。” 竹韵点头:“方格没有精神病,如果他有长时间的吸毒史,确实可能会出现大脑神经功能紊乱,引起大脑颅内的神经递质分泌改变,情绪失控,精神出现问题,但是如果只是短期吸食,到不了这个地步。” 封析扬接着分析:“按方格爸爸的说法,他并没有察觉方格有吸食毒品的情况,说明方格极有可能是回到辛梅的住所以后才开始吸毒,时间不长。” “而在这之前,他已经出现了杀害他爸爸养的那条狗的行为。” 封析扬:“这个人可能已经接触了方格很长时间。” 竹韵沉默了片刻:“上一次,我一直怀疑张平有专业的心理学知识,否则他操控不了沈慧,可从他家里没有搜出一点有关心理学的书籍和资料……” 她抬头看向封析扬:“这一次,方格的背后也极有可能有人在影响他的行为,”竹韵捏了捏拳头,“封队,我有种不太好的想法。” 封析扬替她说了出来:“有人在人为地,有计划地干预他人的犯罪行为。” 竹韵沉重地点头。 正说着,熊少华拿着一个包裹进来:“对了,老大,你的包裹,和上次一样,一大早放在门卫。” 封析扬一把接过来,拿出裁纸刀毫不犹豫地划开,又是那枚纽扣。 他从抽屉里拿出之前的那一颗,一模一样,铜制纽扣,做工精细。 竹韵拿起来掂了掂:“像大衣上的扣子,给你寄纽扣是什么意思?” 一个案件结束寄一颗纽扣,有人在向他挑衅。 封析扬捏紧了拳。 很快,方格的所有私人物品被送了过来,包括一台厚重的笔记本电脑。 开机,直接弹出了企鹅的登录框。 技术人员不一会就破解了密码,刚登上就一阵“滴滴”地响声,卡通头像在底下不停闪烁。 有方格的毒友和卖家给他留言。 封析扬指着这几个号:“把这几个号的地址都查出来,交给禁毒。” “是。” 接着看,有一个聊天对象,用的是最简单的企鹅头像,弹出的对话框里对方问道:“如果你没有回我的消息,我就知道,你成功了。” 而方格给自己的描述是:只有鲜血能让我存活。 再往上翻聊天记录,什么都没有。 技术员说:“电脑我们都检查过了,不久前刚重新装过系统,以前的聊天记录无法恢复。” 封析扬几乎咬牙切齿:“那个发出巨响的东西能不能查出端倪?” 技术员摇头:“应该是自制的,除了声音响之外没什么杀伤力,只有死者的手被炸伤,封队,还有什么要查的?” 竹韵突然问:“电话查了吗?” “查了,通话记录被清空,我们正在加紧恢复。” 这时,熊少华鬼头鬼脑地伸个头进来:“那个老大,跟你说个事,你能不能不骂我?” 封析扬正一脑门官司:“说。” “那个,我用上回沈慧案的申请令,去通讯公司调了一份通话记录,通讯公司也没仔细看……” “你……” 熊少华以为要挨骂,正要解释已经办了新手续,只是手续办得慢,他也是希望案子尽早结束…… “你不早说,”封析扬道,“快拿过来给我。” 忙活了一个晚上,还没人来得及研究通讯记录。 摊开,几颗脑袋一起凑过去,最后一条通话记录显示,通话时长十一秒,通话时间正是封析扬在门外敲门,与方格对峙的时间。 竹韵迅速还原了事情始末。 封析扬与方格对峙,那个操纵者知道方格在劫难逃,于是打电话给他,让他拉开窗帘,操纵者的目的就是要方格死。 可他不仅要方格死,他还要封析扬也陷入痛苦之中。 竹韵愈发确定,有人在针对封析扬操纵杀人。 第25章 虐杀13 ◎人一散开,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 有了时间冷静细想,竹韵察觉……◎ 人一散开,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 有了时间冷静细想,竹韵察觉出了不对劲。 幕后的那个人为什么要让方格死?如果方格精神不正常,他的供词本来就不会被全部采纳,如果他只是为了隐藏自己的存在,那么他也应该能想到,手机的通话记录能被恢复,他还特意在企鹅上留了最后一条留言。 还有寄给封析扬的纽扣。 他知道封析扬的弱点,也从来不想掩饰自己的存在。 封析扬对最后给方格打电话的那个号码没报什么希望,核实的结果也与他猜测一直,一张不记名的电话卡,查不到持有人。 经过一周的梳理,因为凶手被当场击毙,整理出的案件情况只能是: 凶手方格,因为吸食毒品导致精神错乱,他认为他必须要吸食血液才能得以生存,这与所有现场血液的缺失,已经在他家中搜到的装过血液的瓶子吻合。 母亲辛梅发现了他的行为,争执之下被方格杀害,这是他第一次尝到了人血的滋味,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先后又杀害了祝星和钟媛,并且只是血液已经不能满足他扭曲的欲望,他甚至开始食用脏器…… 熊少华写着结案小结,心里痛骂许志鸿不讲义气,一早就找了个由头出去外勤,把这个恶心人的任务交到他手上。 可卫本仁给出的正式尸检报告显示,方格吸食毒品不超过三个月。 只有竹韵和封析扬意识到这个时长,毒品对大脑的侵害不足以让方格丧失最基本的人性,可如果这个时候再有外力的影响…… …… 罗伯特·雷斯勒的犯罪心理学讲座还有最后两节。 熊少华和许志鸿放话没有学犯罪心理学的天赋,直接放弃,把听讲座的时间换成了睡觉。 秉着有始有终的原则,竹韵和封析扬坚持上完了最后两节课,倒是觉得颇有些收获。 半个月后,宋局给她带来了好消息,她和陈故提出的拯救计划,市里初步审核通过。 只不过接下来她要更忙了。 明天要去看守所再见一位犯人做心理研究,后天上午下午都排满了病人,之后还要将对犯人的心理研究做出报告,整理病人的病历,能查案卷档案的只有今天下午了。 封析扬一直对他们的拯救计划不置可否,虽不明着表示反对,但是暗地里总是对竹韵要去调档的行为多番阻挠。 趁着下午封析扬要参加市局每月一次的例行大会,她毫无阻碍地进了档案室。 第34章 管理员见了竹韵二话不说做了登记便放她进去。 竹韵心里惦记着那本瑞祥金店劫案的卷宗,直接过去抽了出来。 有文字记载,也有照片,最后还有所有在劫案中身亡的受害人的资料,她看到了竹父竹母的名字。 只是竹韵没有想到,封析扬也是参与那起案件的警察之一。 她好像明白了封析扬为什么对突然发生的巨响有那么强烈的反应,这是典型的ptsd。 放下手里的卷宗,难怪熊少华总是吞吞吐吐说什么四年前。 抄录下了所有受害人的资料,那里面也有竹家父母的名字。 再次在管理员那里做了登记,竹韵才拿着资料来到宋局办公室。 宋局开会还没有回来,秘书让她在办公室里等着。 竹韵还在思考怎么和宋局说,听见门外传来不大不小的争执声。 封析扬:“我说了,我已经好了,不需要做治疗。” 宋庆来:“我知道,可是和以前的那些不一样,席医生的水平真的很高,就连竹顾问也是他的学生,你还信不过吗?如果真像你说的你好了,那这次休克的那个人是谁?” 封析扬一时无话反驳。 原来宋庆来想让封析扬去见席之州。 宋庆来苦口婆心道:“我当然也不希望你再回派出所,你这个年纪,有能力不拼搏难道去当真去派出所登记户籍养老?但是如果事关你的健康——你少反驳,心理健康也是健康,即便市局少一位能将,我也要将你送回去。” 封析扬开始耍赖:“反正,我不需要治疗。” “你犯什么混……” 竹韵听着,尴尬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要么躲起来? 秘书也干着急,插不上话提醒两人竹韵就在里面。 “啪”门被对开,三人目光交汇,宋庆来尴尬地笑着。 还是竹韵先打破了气氛,她拿出手中抄录的受害者名单:“宋局,我已经看过瑞祥金店劫案的卷宗了。” 封析扬猛地一愣。 竹韵明白封析扬很怕被提起这个案子,做了个深呼吸,决定合盘托出。 “其实,我的父母也在这桩案子里丧生。” 这下不止封析扬,连宋庆来都愣住了。 “封队长,这个案子不仅是你的噩梦,也是我的,我想,对于那些受害者和家属来说,都是他们挥之不去的痛苦,正因为这样,面对才是解决根本问题的办法。” 封析扬牙关紧咬。 “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些空泛的聊天,因为没有人能对你感同身受,所以,封队,我邀请你加入,一起做这起案子拯救计划的拯救者。” 宋庆来有些担心地看着封析扬。 封析扬半低着头半晌没说话。 宋庆来正要替他拒绝这份邀请,却听见封析扬一字一顿道:“我,接受你的邀请。” 封析扬肯跨出这一步就是好现象。 宋庆来十分高兴,招呼着两个人坐下,又叫秘书倒了茶,这才问起竹韵的计划。 其实竹韵也没有想好,但既然要做拯救计划就需要接触被拯救者,劫案的受害人中未必个个都有心理问题。 竹韵提出,可以先从已经从被伤害的痛苦中走出来的人入手,研究他们是如何自我救赎的过程。 宋庆来表示同意:“我叫老陈过来,一起商量。” 陈故也没有想到竹韵也是受害人之一,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地搓了搓手。 竹韵:“陈老,这件事,错的只有凶手。” 陈故一下涌上热泪:“竹医生……对不起……” 封析扬:“陈叔,我也想知道那两个劫匪为什么要假意投降,炸死那么多人,我也想查出真相,给所有死者一个交代。” 陈故的眼泪“哗”地留下来:“好,好。” 竹韵和封析扬都忙,只能尽量抽空去拜访受害人,于是陈故担起了大部分的活。 不过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向宋庆来提之前两起案子疑似背后有操纵人的事。 一来没有证据,只是两人的推测,二来也不想让他们担心。 回去的路上,竹韵问:“封队,你办过的案子里,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封析扬苦笑:“那可多了,光是扬言要弄死我的就不知道有多少。” 竹韵想了想:“方格至少半年前就开始接触那个人,张平操控沈慧至少也有大半年之久,如果这个人之前因为坐牢出狱才能做这些事,可以从被你抓捕的人,又在一年前左右出狱的人中找起。” 封析扬耸耸肩:“如果不是坐牢出狱的人呢?可能是哪个被判死刑的凶犯的家人,这怎查?” 竹韵眯起眼:“你有四年在派出所工作没有办理刑事案件的经历,那么这个人到底有多了解你?” “怎么说?” “我们必须先得知道,这四年里有没有类似有幕后黑手操纵的案子,如果没有,他一直等你回了市局才开始犯案,便能确定就是冲你来的。” 两人都没有说话,却同时拐去了档案室。 谋杀案和凶案不同,一种是有预谋的,有计划的故意杀人行为,一种是没有预谋或临时起意的杀人行为。 事实上凶杀案的比例要高于谋杀案,而谋杀案中又有情杀,财杀,仇杀,遗弃杀人,迷信杀人和连环杀人。 幕后人操纵的案子里没有涉及男女感情,经济纠纷以及仇恨,至于遗弃和迷信,暂时无法确定。 但是都是有预谋的谋杀案。 沈慧的死是张平有预谋的教唆,辛梅、祝星和钟媛的死是典型的连环杀人案。 四年来,所有的凶杀案件被高高地堆在面前,两人埋头一通查阅,首先排除了所有的凶杀案。 而剩下的谋杀案里竟然没有一桩符合有幕后黑手条件的案件。 至少,从卷宗的记录上来看,都是普通的情杀、财杀和仇杀,手段拙劣。 封析扬抬头问:“会不会在未结案里?” “我倒觉得,凶手就是想让你办这些案子,否则,他的纽扣往哪里寄呢?” 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九点了。 封析扬咧嘴暗道了声:“糟糕。” 答应了叶琼秋晚上回去吃饭,拿出手机,居然一个催他的电话也没有。 怀着一丝侥幸,一丝忐忑,封析扬给母亲大人打电话。 叶琼秋的声音听起来倒是平静:“有案子耽误了?” 封析扬立刻顺杆爬:“是,临下班接了个案子,我现在回来。” “哼,”叶琼秋冷笑一声,“当你妈好糊弄?和小韵在一起吧?” 封析扬一愣,扭头看了看还在看卷宗的竹韵,刚想否认,叶琼秋又开口了:“别想骗我,我都问过你宋叔了,下午你们开完会就在一起研究档案,行了,哪有你这样的,拉着人家姑娘看档案当约会,你还能不能行?” 能不能行? 能行? 行…… 第26章 嫌疑人1 ◎封析扬电话听筒声音大,他俩又离得近,竹韵其实听到了叶琼秋的话。 ……◎ 封析扬电话听筒声音大,他俩又离得近,竹韵其实听到了叶琼秋的话。 第35章 为了避免尴尬,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封析扬对竹韵笑了笑,似乎采纳了叶琼秋的意见:“不早了,饿不饿?要不去吃点东西?” 见他有些局促,竹韵反倒坦然了:“之前你在医院,让阿姨误会了,如果你觉得困扰,我可以去向阿姨解释。” 封析扬本能地就要说“不用”。 呛了一口才说:“没事,我不觉得困扰。” 想想好像又不对,这话听起来怎么好像……又往回找补似地:“我自己和她说。” 竹韵觉得有些好笑,她认识封析扬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无措。 封析扬已经恢复如常:“我把最后这本看完,咱们去吃东西,稍等我一下。” 竹韵面前已经空了,她把看完的那些拿回档案架,按编号放回去。 扭头准备问封析扬要不要帮忙,却看见灯光下,封析扬垂着眸,神情专注。 平整的额头和流畅清晰的面部轮廓线条,使得他的脸部看起来非常协调和有立体感。 就像顾明珠说的,封析扬确实有几分像黎明,鼻子高挺,鼻梁直挺,鼻型完美,不笑时,有种凌厉感,可他唇峰明显,嘴角微微上扬时又极具魅惑。 很是养眼,算得上十足的美男子。 封析扬好像察觉到有人盯着他,抬头看过去。 竹韵:“把那些都给我,我放回架子。” 时间不早了,两人在楼下随便吃了点东西。 最近几天连着发生了几次伤人事件,封析扬坚持送竹韵回家。 分开前竹韵说:“我明天去看守所,就不过来了。” 封析扬连答了两声“好”:“你先忙你的,有情况随时联系。” 然后看着竹韵进了楼道,上楼开灯,才离开。 一个人往回走,心里莫名有种失落感,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口袋,才想起来,没烟。 他突然发现,好像只要有竹韵在,他就没那么想抽烟。 如果以后她都在,是不是就再也不会依赖香烟了? …… 回了家,洗漱上床,竹韵抱着老五翻阅看守所传过来的案情资料。 这个案子还在案件审核准备起诉阶段,是封析扬回市局前,刑侦支队的最后一个案子。 嫌疑人叫吴栋,是外省来陵市务工人员,在一间超市做杂工。 为了节省开支,他租住的房子是老城区的旧民房。 房子在内河弯,弯里矮旧的民房一栋接着一栋,算得上繁华城市里被遗弃的贫民窟。 那日,已经是下午四点,吴栋浑身是血,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在巷口的小卖部用公用电话向自己的同事请假求救。 卷宗里写着吴栋的口供——“我打了电话回超市,接电话的是同事小张,我告诉她我家中出事了,有人闯进屋杀了人,我受了重伤,快报警。” 与小张核实,口供属实。 竹韵皱眉,换做正常人,好不容易从凶手手下逃脱,应该马上拨打报警电话,他为何却打回单位,还让别人报警? 警察赶到现场后疑点更甚,吴栋租住的是刘勇家的一间屋子。 刘家共有三间房,南边的主卧是夫妻俩的卧室,东边的次卧是女儿刘颖的卧室,西边就是吴栋租住的那间,共用堂屋,外面还有个院子,厨房和卫生间在院子的角落里。 警察进门,穿过院子,看见男主人刘勇倒在堂屋里,再一眼看见西边房间的门上挂着把上了锁的挂锁。 吴栋表示,那是他逃出去时锁上的。 逃命的时候还有时间给门上锁,简直匪夷所思。 女主人缪倩和女儿刘颖都死在了主卧内。 根据法医鉴定,三人都死于刀伤,从伤口判断,是同一种凶器,一把水果刀。 伤得最重的是刘颖,脖子被连砍数刀,甚至能看到露出的颈椎,几乎被砍断。 死亡时间,缪倩和刘颖都死于凌晨五点左右,刘勇死于下午三点左右, 而吴栋的屋内,也到处都有血迹,还找到了那把行凶用的水果刀。 吴栋称,早上起床后,他出了房间,发现凶手,便与凶手扭打。 凶手捅了他几刀,他从凶手手中夺过了那把刀,躲回了屋内包扎,所以房间里有血,刀也在他的房间。 期间,他还与凶手喊话,让他走。 之后警察在现场找到了不属于吴栋的鞋印,还有一滴来历不明的血滴。 并且,从厕所的窗户处也提取到了同样的鞋印。 但尽管如此,吴栋也百般辩解自己不是凶手,可凶器在他的屋内被发现,证据确凿,警方认为,鞋印是吴栋做的假象,以此结案。 至今还没有对吴栋提起诉讼,正是因为案件中的脚印和血滴,仍是疑点。 这桩案件不合常理的地方简直不是一点两点。 竹韵又翻到了现场的照片。 刘颖母女死在主卧,女儿刘颖仰躺在床上,四肢并拢,衣着整齐,身上还被盖了一床被子,反观母亲缪倩,倒在地上,穿着睡衣,姿势扭曲。 而刘勇应该是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被在房里等待的凶手杀害, 竹韵心里泛起一阵怪异感。 她记得前两天的讲座中,罗伯特·雷斯勒说过有一种情况,凶手对死者有很深的感情,他们不能接受死者死后的模样,会对死者梳妆打扮,也是自己的一份忏悔。 看起来证据确凿,但凶手一直没有认罪,现场也有疑点。 竹韵在心中理了一遍头绪,打算明天好好会一会这位吴栋。 第二天,竹韵起了个大早,她住在城东,而看守所在城西,要跨越整个城区。 她索性早些起床,坐公交慢悠悠地过去,路上还能再理一理思路。 市局这次让她见一个还没有最后定罪的嫌疑人,正是出于谨慎。 一路上被颠得昏昏沉沉,不知道过了多久汽车终于到站。 竹韵看了眼手表,时间刚刚好。 和门卫说明了来意,拿出市局开具的条子,竹韵顺利进入。 已经有警员等着,带着竹韵进了探视室。 很快,看守押着吴栋过来。 和竹韵想象中的差不多,吴栋,面相憨厚,肤色偏深,身体壮实。 他的手臂上还有自述中与凶手搏斗时留下的疤痕。 竹韵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吴栋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去,只木讷地看着她。 直到她说:“你一直喊冤,却又无法自圆其说,如果你提供不了确实有用的证据,没有人能帮的了你。” 吴栋的目光这才动了动。 竹韵:“那么下面,我问,你答,可以吗?” 吴栋点了点头。 “你逃离凶案现场,为什么不是第一时间打电话报警,而是打给同事,要求他帮你报警?” 吴栋:“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当时害怕极了,我根本想不起来我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只是本能地拨出了一个自己记得的号码。” 其实这很正常,人在应激状态下,不能用平常的行为和心理去做衡量标准。 而且吴栋没有给自己找任何说辞,这就是人最本能的反应。 第36章 竹韵鼓励道:“很好,就这样,想到什么,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她接着问:“你说你早上起床出门后发现了凶手,和他进行搏斗,之后躲回了屋里?那个时候是几点?” 吴栋:“具体时间我不记得,但是我通常七点起床,我想,超不过七点半。” “可是你一直等到了下午四点才跑出去求救。” 吴栋好像回忆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浑身颤抖:“我真的害怕极了,他捅了我好几刀,我的伤口在流血,我要为自己包扎,所以我的房间里有血,”他开始有些激动起来,“我跟警察说了,可是他们不相信。” “吴先生,别激动,”竹韵安抚道,“我相信你,你可以都告诉我。” 竹韵的语气轻柔,仿佛是一剂镇定剂,吴栋竟真的平静了下来。 吴栋说:“我夺过了凶手的刀子,反锁了房门,我求他离开,但是,他一直没有离开。” 竹韵温柔地看着他。 “我受了伤,很不舒服,我开始晕晕沉沉,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又听到了外面有打斗的声音,但是这个声音很快就停止了,我又等了很久,确定凶手已经不在房子里,才敢跑出来。” 吴栋说他将刀子夺走,带进了自己房间,可法医鉴定,最后一名死者刘勇身上的伤,与其妻女出自同一把刀。 前后矛盾,这就是警方认定吴栋是凶手的最大证据。 “出门后你做了什么?” “我……”吴栋好像有一瞬的犹豫,“我锁了房门。” 竹韵等着他解释。 吴栋只干巴巴说了一句:“我不知道,不记得了。” 和之前的“不知道”不同,他没有加以解释,却多了一句“不记得了”。 竹韵几乎是立刻断定,吴栋在撒谎。 但她没有揭穿,只是继续问:“你和刘颖关系好吗?” 吴栋摇头:“我其实很少能见到她,见面也只是点个头,她早上一早就出门,晚上下晚自习回来我都回房了。” 这是实话。 但竹韵不打算放过他:“但是,刘颖很漂亮。” 吴栋像是没听出她话里的暗示:“是挺好看,但是和我没关系,我有喜欢的人,是我们超市的收银员,我想追求她,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 竹韵:“你不是说你没有杀人吗?那,为什么没有机会?” 吴栋蓦地睁大了眼睛。 第27章 嫌疑人2 ◎封析扬一早和陈故去了烈士陵园。 这是四年来,他们俩第一次面对……◎ 封析扬一早和陈故去了烈士陵园。 这是四年来,他们俩第一次面对。 两人手里各捧着一束鲜花。 封析扬毕恭毕敬地鞠躬。 对不起,这么久才来看你们。 一阵风吹过,墓两侧的松柏沙沙作响,像是在回应。 封析扬和陈故在墓园站了许久,好像终于将这四年来的心事倾诉了个干净,最后都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回去的路比来时轻松了许多,两人都说了这些年的各自的情况。 送陈故回了诊所,封析扬一个人开车在路上,第一次觉得无比轻松。 也许竹韵说的对,只有面对,才能解决一切问题。 他想给竹韵打电话,才想起来她说过今天要去看守所。 在最近的一个路口掉头,封析扬直奔城西。 将车稳稳停在看守所外,轻松地靠在车身上,双手插兜,两腿交叠,看向每一个从看守所里出来的人。 有认识的和封析扬打招呼,他只说办案子,等人。 没一会,竹韵从里面出来,惊讶道:“封队,你怎么在这?” 封析扬收回长腿,脸不红心不跳地随嘴编道:“送个人,正好路过,上车。” 竹韵脑子里还满是吴栋的案子,没在意他的话,对回程不用自己坐公交倒是很高兴。 封析扬瞄了眼她手里的资料:“这个案子我听说过一点,好像还有疑点?” “有,”竹韵翻着手中的资料,“我觉得,有必要再查一查。” 回到市局,竹韵与封析扬翻盘了整个案件始末。 竹韵认为,整个供词,吴栋只有一个地方说谎了,那就是他为什么要锁上房门。 另外,凶手杀死刘颖母女后,没有离开,而是一直等到下午刘勇回家,说明他对刘家人的情况十分了解,这点也对吴栋不利。 最后还有一个最大的疑点,如果吴栋不是凶手,那么凶器在吴栋手上时,又怎么能杀死了刘勇。 竹韵摊开刘颖被害的照片:“封队,你看了这张照片有什么感觉?” 封析扬:“这……上一次讲座罗伯特好像说过,凶手对死者有很深的感情时会善待遗体?”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人的爱恨就在一线间,他爱刘颖,但也有一定要杀了她的理由,可吴栋有没有这个理由还需要去查证。” 封析扬是个行动派,说动就动。 吴栋工作超市的同事对他的杀人行为都表示不能接受。 “小吴很好的,是个热心肠。” “帮我代个班从来没有二话。” “就是,上次超市里来了小偷,还是小吴抓到的。” 收银台里的姑娘长得很清秀,没有凑过来说话,但是眼睛红红的。 竹韵故意走过去问她:“你和吴栋熟悉吗?” 姑娘抿着唇点点头:“警官,吴栋不会杀人。” “你很了解她吗?为什么这么说?” “他答应过要和我回老家,见父母……” 不用多说,竹韵已经明白了,不仅是吴栋喜欢她,她也喜欢吴栋,真正的两情相悦。 回去的路上,封析扬问:“什么感觉?” 竹韵:“你注意到没有,现场的痕迹有一个既不属于吴栋,也不属于刘家人的鞋印,还有一滴来历不明的血滴,如果不是因为吴栋解释不清凶器,这是本案最大的疑点。” “你认为现场有第三个人。” “如果吴栋不是凶手,现场必然有第三个人,你看,”竹韵指着三个死者的照片,“刘颖的伤口最多,头颅几乎被砍断,说明凶手行凶,是冲着她来的。” “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车子在红灯出停下。 竹韵与封析扬对视一眼:“情杀。” 封析扬立刻安排了熊少华和许志鸿对刘颖的老师、同学和朋友做走访。 得到的结果是,刘颖有一个校外的男朋友,在汽修店工作。 男生叫顾强,技校毕业后就在汽修店工作,身材魁梧,见到竹韵和封析扬,整个人有些不知所措。 竹韵看到了他脸上的一道疤痕。 看起来伤口愈合已经有一段时间。 吴栋从凶手手中抢走了刀子……现场有一滴不属于受害人和吴栋的血滴…… 或者应该说吴栋从凶手手中抢走了刀子,划伤了凶手的脸,血滴在了现场。 顾强被带回了市局。 经验,顾强的鞋码与现场第三者的鞋码一致,血型与现场血滴血型一致,只等dna报告。 第37章 顾强被暂扣四十八小时。 然而不等dna报告出结果,顾强已经崩溃。 顾强与刘颖去年相识,不久后就开始恋爱。 期间被刘颖父母发现,逼迫两人分手。 于是,两人的恋爱关系从地上转入地下,偷偷发生了关系。 年初,刘颖有了身孕,极度害怕的两人商量了一番,偷偷打掉了孩子。 直到案发前,刘颖父母发现了刘颖没藏好的病历,找到顾强,扬言要告他□□,要么就赔钱,三百万。 三百万,即便在二十多年后也是一笔巨款。 刘颖提出两人私奔,也约定了私奔的日期,就是案发那夜,刘颖在卫生间给顾强留了窗。 可顾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刘颖又有了相好,极端地认为刘颖在玩弄他的感情,又想到刘父刘母要告他□□,还要他拿出三百万。 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刘颖与她父母做的局。 于是,由爱生恨,恶从胆边生,那晚,他从卫生间的窗户翻进刘家。 先去主卧杀死了缪倩,听到主卧有动静,刘颖过去查看,被杀红了眼的顾强捅死。 刘颖死后,深爱她的顾强伤心不已,替她换了衣裳,盖上被子。 若不是骇人的伤口和满床的血迹,刘颖就像睡着了一样。 处理好一切之后,他碰到了出门的吴栋,与他扭打在一起,然后就如吴栋所说,他刺伤了吴栋,但又被吴栋抢走了刀子,还划伤了脸。 吴栋躲回房间后多次喊他走。 但顾强知道,家里还少一个人。 刘勇有打麻将的嗜好,经常彻夜打牌。 顾强一直等到了下午三点,刘勇才回来,可他进了堂屋就被躲在门后的顾强刺中要害,当场身亡。 杀死刘勇的那把刀,是在刘家主卧茶几上随手拿的水果刀,他也没想到那么巧,和他买的那把刀一模一样。 至于吴栋为什么要给房门上锁。 其实顾强和吴栋是老乡,两家不仅认识,父母间的关系还十分好。 顾强在吴栋抢了他的刀子回房间之后,向吴栋讲述了自己和刘颖的故事,而吴栋出于对顾强的同情,居然隐瞒了这一段,这就是吴栋锁门的原因,他不想凶器被发现。 而吴栋,其实在凌晨时就已经听到了隔壁房间的动静,但他并没有起来查看。 因为刘家三口之间关系并不好,常常半夜争吵,他已经习惯了,根本没有多想。 封析扬无语了,好在他见过各色各样的嫌疑人,比吴栋还要无知的也不在少数。 顾强被以故意杀人罪起诉。 吴栋也没逃掉,被以包庇罪犯,妨碍司法办案罪起诉。 做嫌疑人犯罪心理研究,居然误打误撞地破了一起案子,竹韵心里成就感满满。 一高兴,要请全刑侦支队的同事们吃饭。 熊少华已经和竹韵不见外,连称呼都变了,勾着她的肩头:“我就说我们阿韵美丽大方,动人明艳,聪明伶俐……呃……” 竹韵笑着推开他:“连词儿都想不出来,还想硬夸?” “那我,我晚上自罚三杯,算是赔礼了。” 熊少华兴过了头,一点没发现有道目光像刀子般射过来。 竹韵退到后面,轻轻碰了碰封析扬:“有没有纽扣寄过来?” 封析扬摇头:“没有。” 看来猜得没错,从封析扬回市局后,这些案子都是冲着他来的。 说是要自罚三杯,但是待命的警员不能饮酒。 熊少华以茶代酒打算蒙混过关。 许志鸿不答应,太便宜他小子了,不行,要喝就必须来狠的。 他手一挥,让服务员上了一个2l的可乐杵在熊少华面前。 “今儿你要是不把这瓶可乐喝完,就别想出这个门。” 一群人跟着起哄,熊少华求助无门,看向封析扬。 封析扬眼神一飘,和熊少华错开,他可还没忘记他对竹韵勾肩搭背那一茬。 “阿韵~” 许志鸿挡在他面前:“叫韵奶奶也没用,喝。” 一顿饭倒是吃得热闹,一直到快十点才散。 封析扬嘱咐道:“尽量结伴走,不要走小路,”然后转向竹韵,“我送你回去。” 上了车,竹韵伸了个懒腰,最近真的是累坏了。 车子行驶颠簸,竹韵开始犯困,不一会歪着头睡着了。 封析扬调低了空调风,趁着等红灯的空,从后座够了条薄毯子过来,刚给竹韵盖上,她醒了。 四目相对,两人离得极近,封析扬触电般坐回座位。 一阵沉默,车里的温度陡然上升。 其实竹韵没觉得尴尬,她睡了,封析扬怕她着凉,盖个毯子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歪歪头:“拯救计划正式开始实施后都没时间参与,连诊所也很少回,我的病人又被分了几个到其他医生那里,再这么下去,我都要没病人了。” 见封析扬不搭话,竹韵继续说:“也不知道陈老那边有没有什么收获,封队,你和陈老碰过没有?” 封析扬突然开口:“除了工作上的事,难道我们就没有可说的吗?” 第28章 伤人案1 ◎竹韵连破了三个案子,市局正式聘请竹韵做犯罪心理顾问。 竹韵觉……◎ 竹韵连破了三个案子,市局正式聘请竹韵做犯罪心理顾问。 竹韵觉得分身乏术,想想以后会忙得脚不点地,休假离自己越来越远,她长长叹了口气。 席之州倒是很高兴,他拿着聘书左看右看,欣喜道:“小竹,了不起啊,原先市局只是和我们合作,现在居然直接下了正式聘书。” 竹韵:“可是,之前为了迁就我的时间,已经分了不少病人到各位医生手上。” “我正要和你说这个事,”席之州对她招招手,“小竹,来,坐。” 席之州说:“自打你上回病了之后我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你身上的担子太重了,说起来这间诊所是我们俩一起开的,但是我经常在外面跑,这两年,诊所的管理一直都是你在打理。” 竹韵:“席老师,这些都是应该的。” 席之州摇摇头:“你听我说,现在诊所的运营也上了正轨,你就当我这个做老师的偷懒捡现成的,咱们前两个月不是又招了两个毕业生回来,我带了这段时间觉得他们都不错,你把手头的病人做个评估,能交接的就交接给他们,我知道犯罪心理学是你的兴趣所在,市局咱们一定要去,犯罪心理学也一定要发展起来,你放心,就算你不做心理医生了,诊所的股份依旧不会变,每年的财报准时发给你,工资照发,分红也一分不会少。” 席之州自然知道竹韵不会以为他要独吞诊所,最后几句说得带些玩笑。 竹韵被他都乐了,笑了一会认真道:“席老师,您让我考虑一下,我明天给您答复。” 竹韵回到办公室,看着桌上摊着的手头上最后几名病人的病历。 其实,前两天她已经在想这个问题,但是一直没下决心,也没想到怎么和席之州提,没想到席之州倒是先提了出来。 第38章 做心理医生是她的梦想,以前的这么多年也一直在为之努力,可犯罪心理学也是她的兴趣,尤其是在市局这段时间以来,她更加确定了犯罪心理学的意义,制定了远大的目标。 这时,有人敲门。 竹韵喊了声:“请进。” 来的是陈故。 “陈老,”竹韵忙站起来迎他,“我这几天也是没顾上,您是不是已经开始走访了?” 陈故点点头:“我就是来和你说这个的。” “应该没那么顺利吧?” 陈故笑着指指她:“你啊,真是灵光,是啊,连着去了几家都被赶出来了,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 竹韵颇有兴致地看着陈故。 陈故垂了垂眼眸:“是一位受了重伤的战友,他答应了见我。” “太好了,”竹韵高兴地一拍手,“陈老,这算迈出了第一步。” 陈故被她的情绪感染,也跟着高兴起来:“对了,席所昨儿和我提了一嘴,市局正式聘用你做顾问了?” 竹韵拿出聘书给陈故看。 “真好,”陈故满眼都是市局的那枚红章,眼中说不出是替竹韵高兴还是羡慕,“你自己怎么打算?犯人做案子可不会管你是不是正休息,还是有别的事情,如果有警情的时候,你正在替病人做治疗,那么不管对病人,还是对案子,都是不负责任的。” 这一句话点醒了竹韵。 刚才她还在想,留在她手上的病人也就还有五、六名,本着对病人负责人的态度,她应该有始有终。 可确实,警情说来就来,谁会顾忌她的时间,最后反倒耽误了病人的治疗。 人呐,就是在不断地做选择,有舍才有得,竹韵舒了口气:“陈老,谢谢您,我明白了。” 竹韵当即去找了席之州。 席之州:“这就对了,不要有心理负担,这个决定对你,对病人都好,你要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我才不会和你合开这间诊所,行了,我叫他们过来,你们交接一下,也联系病人,尊重他们的选择,”席之州说着就要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哎,我先说清楚,你虽然不做心理医生了,但诊所你有份,办公室也给你留着,你随时都可以回来,诊所如果有什么事,你也逃不掉。” 席之州提议,为了庆祝竹韵今后可以大展宏图,韵和心理诊所举行聚餐。 顾明珠最高兴,她喜欢热闹。 她推荐了最近最火的一间酸菜鱼,大家一致同意,下了班直奔饭点。 心理诊所就有这个好处,没有急诊,大多数情况下都能准时下班。 席之州高兴,多喝了几杯,结束的时候站着都有些摇摇晃晃。 竹韵也喝了一点,不过点到即止。 路对面,一个年轻人站在路灯下,长相斯文,身材高挑。 有人跟顾明珠打趣:“明珠,你家那位看你看的也太紧了,下班接,连出来吃个饭也要接啊?” 顾明珠才不管:“你懂什么,他那是心疼我,陈医生,你也赶紧找个男朋友吧,不然老眼红我。” 竹韵:“赶紧过去吧,别让人等急了,下回再聚餐记得一起叫上,多个人多热闹热闹。” 她往路对面看过去,上回远远看到谢山青就觉得眼熟,这回再看,那种熟悉感依旧。 也许是以前那个竹韵见过的人,她想不起来了而已。 和众人告别,竹韵溜达着往家走。 她没坐车,想走走散散酒气。 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晚上没了太阳,想着明天可以休息一天,竹韵觉得这么走一走实在惬意的很。 城市虽然老旧,没有二十几年后的繁华,没有便捷的智能手机,不能随时随地在网上冲浪,但是竹韵发现适应了之后,自己居然很喜欢这样的生活节奏。 没有九九六,更没有零零七,压力不会大到让人喘不上气。 安居乐业,就是这种感觉。 前面巷口的路灯忽闪忽闪地,突然灭了。 竹韵刚准备抬头看灯,就见漆黑的巷子里有人“啊”地大叫了声,随后一道黑影从巷子里窜出。 竹韵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没了影。 她忙跑过去,巷子里一人蜷缩着,捂着肚子躺在地上,不住地哼哼。 竹韵忙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一辆桑塔纳停在了路边。 封析扬开门露出个头:“出什么事了。” 竹韵像见到了救星:“封队,来的正是时候,快,有人受伤了。” 封析扬二话不说冲过去,抱起受伤的人:“去开车门,送医院。” 好在不远处就是市第二医院。 急诊的护士看见封析扬和竹韵抬着病人进来,好像都见怪不怪了。 一位年级稍长些的有条不紊地吩咐:“床推过来,马上推抢救,仪器先上,小张,赶紧打电话叫庄医生下来,家属去办个手续。” 竹韵想说他们不是家属,封析扬拦下:“我去办。” 不一会,楼梯间里跑过来一个医生:“伤者在哪?” 竹韵打眼一看,是她曾经的病人庄南中,那位有轻度抑郁症的医生,后来自己病倒,这位病人分给了席之州。 “庄医生,这边。”有护士喊道。 庄南中看见了竹韵,从她身边跑过,急急忙忙,只冲她点了个头。 封析扬办好了手续,派出所的人也来了,封析扬吩咐了两人去查伤者身份,联系家属,回来在竹韵并排坐着等抢救结果。 刚才在车上时情况紧急,心思都在伤患身上,这会消停下来,封析扬觉得有些说不上的别扭。 他俩有好些日子没见了,最后那次分开时,他说话的语气算不上好, “那个,宋局问你什么时候可以来市局报到。” 竹韵半低着头,她酒量不行,这会儿还有点晕乎乎的。 活了两次,她还没谈过恋爱,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几天她也不是没想过封析扬话里的意思,可意思归意思,封析扬又没明说,想通了以后竹韵就把这事忘脑后了。 这会儿兀自尴尬的只有封析扬自己。 竹韵:“我已经在诊所交接了工作,这两天就可以去市局了。” 封析扬点点头:“你是顾问,平时不用坐班,不过随时可能有案子,上下班时间经常没个点,特别是半夜,也要随叫随到,比较辛苦。” 竹韵闷笑:“封队长是在跟我抱怨工作太累了?” 封析扬一愣:“我……我是担心你受不了。” “好歹我也跟着市局办了几个案子了,现在又停了诊所的工作,要是这不都行,封队看不起谁?” 又闲聊了几句,抢救室的门开了。 出来两个护士,其中一人说道:“亏了有庄医生在,要不然能不能救回来就得两说了。” “是啊,”另一人转了转脖子,“一晚上的没消停,累死我了,前几天那个送来的时候不是庄医生值班,后来没救回来,哎,你说,最近这都第几起了?” “四、五起了吧,好在大多都救回来了,就是前几天那个伤者,哎……” 竹韵和封析扬对视了一眼,觉得有些不对劲。 第39章 伤人案一般转不到市局,凶杀案也要性质恶劣分局才会转到市局。 能送到市局的都是大案,当初沈慧的案子如果不是正好被封析扬碰上了,也不会落到市局手里。 封析扬:“你在这等着,我打电话问问情况。” 第29章 伤人案2 ◎封析扬出去了好半天才回来。 伤者还在观察室没出来,封析扬坐过……◎ 封析扬出去了好半天才回来。 伤者还在观察室没出来,封析扬坐过来:“好几个分局都接到了伤人案,其中有两名伤者没救回来。” 竹韵大吃一惊:“这么严重?” “因为都不在一个辖区,所有没有并案,我已经让他们整理材料,明天一早全部报到市局。” 又等了一会,伤者被推出来,他还昏迷着。 护士喊道:“哪位是施亮的家属?” 封析扬站起来:“已经通知了家属,很快就到,”他亮了证件,“有什么要注意的可以先和我说。” 护士看了眼封析扬手中的警官证,又瞄了眼这张脸,突然就有些害羞起来:“那个,病人的手术很成功,现在转去病房,麻烦等家属来了以后在病区的护士台办个陪护手续。” 竹韵刚准备说自己跟去病房照顾一会,不远处的拐弯处走过来一个白大褂。 那人有些倦意地和竹韵打招呼:“竹医生。” 竹韵笑道:“庄医生,辛苦了。” 应该是才换下了手术服,庄南中翻着白大褂的领子:“值夜班这是常事,打架斗殴的,出车祸的,各种急诊都习惯了。” “夜里还要保持高度清醒和专注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庄南中只笑了笑:“听席医生说你不做心理医生了?好可惜,我本来还想着有空去你办公室坐坐,之前的几次交流很愉快。” “虽然不做心理医生了,但是我并没有离开韵和,只要时间允许,我很欢迎庄医生来坐坐。” 庄南中好像这个时候才看到杵在一旁的封析扬:“这位是……” 他的表情看起来,在猜测竹韵与封析扬两人之间的关系。 竹韵:“这位是封警官,和我一起送伤者过来的。” 可能出乎了庄南中的意料,他一愣,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朝着封析扬伸手:“封警官,你好,是……为了伤人案?” 封析扬莫名看庄南中不顺眼,冷漠道:“不是,陪竹医生送伤者过来,案子归不归我管还不知道。” 竹韵被他的语气冷到了,诧异地扭头看了他一眼,赔笑道:“庄医生,你去忙吧,我们等一会儿伤者家属。” 庄南中笑着向两人告辞。 竹韵还没问封析扬是不是对庄医生有什么意见,封析扬向正跑进来的女士挥挥手:“你是施亮的爱人卢晓瑜?” 卢晓瑜一看就是接了电话着急忙慌地赶过来的,睡衣外随意裹了个外套,头发披散着,连鞋子后脚跟都没来得及拔起来。 “我是,”卢晓瑜上气不接下气,抓住封析扬就问:“施亮在哪儿?他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送去病房,”封析扬边说边引着卢晓瑜往护士台去。 卢晓瑜确认丈夫已经没有生命危险,这才松了一口气。 护士说施亮暂时不会醒,封析扬给卢晓瑜留了电话,和竹韵一起离开。 两人一路走着,都没有说话。 气氛有些微妙,封析扬打破沉默:“你,真的不做心理医生了?” 竹韵“嗯”了声:“也算不上做或者不做,只不过我正在做更想做的事。” 封析扬扭头看她,突然说:“对不起。” 竹韵一下没想过来。 上次在烈士陵园,在心里对死去的战友说了“对不起”,这次,是封析扬真真正正的第一次开口说“对不起”。 “如果……” 竹韵:“如果你们早点发现了劫匪的意图,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在劫案里丧命了?” 封析扬舒了一口气。 “你是神吗?”竹韵凶巴巴地反问他,“即便是专业学心理学的,也不能看穿人心,你以为真跟美国电影里演的一样,看一眼就能知道一个人在想什么,做过什么?” 封析扬:“……” “该说对不起的不是你,是那些人……” 封析扬突然一笑:“你以前为病人们做治疗的时候也这么凶?” “才不是,”竹韵突然反应过来,“你说我凶?我哪儿凶?你倒是说说看我哪儿凶……” 她作势要打,封析扬赶紧逃命。 一个追,一个逃,追的那个一脸假凶,逃的那个压根没真逃,寂静的街道上都是两个人的笑声。 再次确认竹韵已经安全到家,封析扬才离开。 他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一直到进了家门嘴角都没有放下来。 看着书柜里的心理学书籍,封析扬有种感觉,自己很快就不需要这些书了。 这一觉睡得尤为香甜,封析扬难得是被闹钟叫醒的。 提了一兜子早饭,封析扬进了办公室。 熊少华眼疾手快地接过去:“老大,有没有上回买的那个煎饼?太好吃了。” 许志鸿:“我还是想念以前老大给我们带的那个豆腐脑,那家……” 还没说完,熊少华那一块蒸糕塞进他嘴里:“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封析扬拍拍许志鸿的肩:“那你恐怕就真的只能想想了,老夫妻俩身体不好,早就不做了。” 熊少华自然知道许志鸿说的是四年前封析扬常给他们带的早点。 以前提到四年前的事,封析扬要么不搭话,要么沉着脸,今儿怎么…… “老大,你中彩票了?多大的奖啊?” 封析扬白了他一眼:“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竹韵一大早就去了宋庆来的办公室。 宋庆来站起来迎接她:“欢迎竹顾问正式加入市局,来,我带你去各处转转。” 一路介绍下来,竹韵的脸都要笑僵了。 卫本仁不高兴了 :“宋局,您不能这么偏心,我们法医科又要验尸,又要鉴定搞技术,要个人要了大半年了也没个影子,他封析扬怎么还能有顾问?还是这么漂……优秀的的小姑娘,我不服。” 封析扬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面冒了出来,很欠揍地来了句:“老卫,人比人气死人,为了你的退休工资着想,少比。” 熊少华对竹韵的正式加入十分兴奋。 竹韵一进门就拉着她说个不停,封析扬不得不把他扯开,警告他再缠人就把他扔出去。 本来按宋庆来的意思,刑侦支队应该聚餐欢迎竹韵,还没提出口,几个分局的传真先后传了过来。 第一起伤人案案发在一个多月前,接着每隔三五天,便会有一起,连着昨晚的那起,一共已经案发八起。 其中有两起的伤者没救回来。 案子集中在三个区,两名没救过来的伤者不在一个区,所以一直没有并案处理。 封析扬通知五分钟后开会。 宋庆来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人,站在那里:“行吧,那你们先开会,回头再说。” 第40章 所有的案子都发生在晚上十点以后,受害者孤身一人,在没人的路上突然遇袭。 因为没有防备,凶手带着帽子口罩,速度又极为迅速,因此,没有一个人看见凶手的长相,甚至连身高身形也只有模糊的描述。 行凶路段及附近均没有监控,除了竹韵,也曾有另外一名目击者,但是即便和竹韵差不多,只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一窜而过,来不及看清样子。 “这人……报复社会?” 竹韵沉思片刻:“报复社会的行为会更加激烈,也更希望被人知道,最好是引起轰动,这个人的行为更像……” 封析扬接道:“更像为了满足自己的某种癖好,或者说需求。” 竹韵点头:“需求分生理性和心理性,这种明显属于后者,也许刀子刺入被害者身体那一刻的感觉,也许看到被害人被刺后倒地的画面和痛苦的呻吟声,都能激起他的心理快/感。” 有警员嘀咕:“我的妈呀,这不就是变态嘛。” “也不一定,”竹韵翻看每一张受害人伤口的照片,“我现在也说不上来,还需要更多的线索。” 封析扬有条不紊地开始布置任务:“大熊你和老倪一组,大许和桑闻一组,我和竹顾问一组,调查每一位受害人的情况,他们之间有没有联系,或者有没有共通点,譬如外貌,发型,衣着,或者遇袭前是不是去过什么地方。” “我明白了,”许志鸿,“那个外国人说过,有的凶手对某一特质的人有特别的癖好,专门对这一类人下手。” 封析扬只略微一点头:“现在一切都是未知数,查案的时候不要带入自己的某种设定和想法,线索必须是客观的,明白了就行动。” 把几个伤势不重的被害人分给熊少华和许志鸿,封析扬和竹韵去了两名死者和重伤者的家里。 第一名死者叫石永强,本地人,五十九岁,也是连续伤人案的第三位受害人。 石永强家大门上有没撕干净的红“喜”字。 家人还没有从石永强突然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 妻子见了封析扬连声问:“是不是抓到杀死我家老头子的凶手了?” 封析扬温声道:“阿姨,别急,我们一定会抓到凶手。” “怎么能不急,怎么能不急啊,”妻子哭得眼睛肿的老高,“好不容易熬出来了,儿子刚结了婚,才过了几天好日子,我家老石的命怎么就没了……怎么就没了……” 竹韵扶住:“所以阿姨,我们要问都很关键,您的配合也许能早一天让我们抓到凶手。” 第30章 伤人案3 ◎从石永强家出来,竹韵和封析扬直接去了另一位死者家中。 死者叫……◎ 从石永强家出来,竹韵和封析扬直接去了另一位死者家中。 死者叫戴欣,女性,本地人,二十岁,正在陵大上大学。 看起来是和石永强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人。 戴欣平时住校,只有周末回家,那天周末,她约了几个高中同学出去玩,却再也没能回家。 几个同学说,他们分开的时候大概十点半,戴欣接了家里的电话,着急回家,多半是为了节省时间走了无人的小路。 戴欣为人活泼,在学校里是舞蹈社团的成员,平时喜欢参加各种活动。 但是一路查下来,的确没有查到戴欣与石永强之间有什么联系。 …… 挨晚的时候,刑侦支队的人全部在会议室集合。 各组将自己调查到的受害人人际关系,以及遇袭时的情况都拿出来核对。 还真有两名受害人有关系,是表兄弟,遇袭地点也只隔了一条街,不过除此之外,几人之间再也看不出其他关系。 “看起来凶手挑选受害人并没有规律。” “有规律,”竹韵说,“时间集中在周三和周五晚上10点半左右,地点都在人少的巷子里,封队,麻烦能不能拿一张陵市的地图。” 封析扬一点头:“大许。” 许志鸿很快拿了地图回来,竹韵将几个遇袭点在地图上标注出来,众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所有的遇袭点串在一起,几乎形成了一个圈。 而接到报案的三个区的交接处就在这个圈里。 封析扬:“这个人……故意选了三个区的交界处,这样,案子不一定会被分到哪个分局,普通的一两起伤人案,甚至伤人致死不一定会到市局,一时半会也不会被并案。” 竹韵:“凶手这么做最大的可能就是,不并案也许就查不出凶手的真正意图。” 熊少华恍然:“不知道凶手的动机,凶手可能和受害人之间,受害者相互之间都没有关系,这种随机伤人的案子,如果凶手就此收手,可能就再也查不出来了。” 这种可能性极大,事实上有很多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连续作案之后,遇到了一些事情,比如结婚,有了孩子,生活得以稳定,有了一份责任心之后,不再作案,案子就成了悬案,有的也许许多年之后因为某些巧合,凶手被查出来,而更多的案子永远成了悬案。 开膛手杰克、新奥尔良斧头杀人案,月光下的谋杀者……都是如此。 有些人猜测凶手可能死了,所以再也没有作案,有些人猜测凶手被关进了精神病院,可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凶手是谁,成了世界上永远的迷。 即便如此,从现在查到的线索,根本无法判断凶手的动机。 因为熊少华一句话,所有人都有些丧气。 沉默了许久,封析扬才开口:“我去申请,三个分局加强对辖区交接处的晚间巡逻,尤其是周三和周五的晚上,我、大熊、大许一人负责对应一个分局,竹顾问,麻烦你继续研究现有的线索。” 距下一个周三还有三天,竹韵看了一天的受害人资料,几乎都能背下来了也没看出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凶手选择他们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看了眼手表,快下午四点了,封析扬他们还在分局没有回来。 竹韵决定去韵和换换脑子。 回到韵和,陈故也刚回来。 “陈老。” 陈故有些高兴的样子:“小竹,你来,我跟你说。” 跟着陈故去了档案室,陈故笑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有一个愿意见我的战友吗?” 竹韵点头。 “他叫阮东,我们聊过了,聊的很愉快。” “真的?”竹韵被陈故的情绪感染,“太好了。” 陈故:“阮东身上有大面积的烧伤,脸也毁容了,劫案之后也经历了很长时间的挣扎,虽然局里每月都有补助,但是那些钱又要治疗,又要生活,只是杯水车薪,他老婆受不了,半年以后提出离婚,那时候他觉得真的要坚持不下去了,不过他熬过来了。” 竹韵给陈故的空杯中倒了水:“陈老,不着急,喝口水慢慢说。” 陈故在外面跑一天,滴水未进,确实是渴了。 他灌下一大口:“阮东家里有个亲戚,为了给他解闷给他配了台电脑,这小伙子以前在局里就很灵,学什么都快,自从学会电脑以后像是找到了今后的方向,他现在在做什么,什么互联网,我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新兴事物,不过他说互联网是今后科技发展的趋势,做得有声有色。” 第41章 竹韵:“所以,他现在对生活有了新的盼头?” “正是,后来,阮东在这个网上认识了一个姑娘,这姑娘佩服他的本事,不嫌弃他被烧伤的模样,两人一起开公司,现在公司越做越好,他还准备过些时候去医院做植皮手术,先把脸上的疤痕去掉一部分。” 竹韵:“有了新的目标,对生活有了新的期盼,也看到了未来的光明。” 陈故点头:“正是因为这样,我和他说到那场爆炸时,他虽然心里仍有唏嘘,但已经能坦然面对,其实他们的心结与我和析扬的心结不同,他们恨凶手,也恨我们,更恨老天对他们的不公,可我和析扬是心里的愧,是一种无法接受的愧,无法释怀的愧。” 竹韵明白陈故的意思,她从前的病人,有原生家庭的原因导致的心理问题,有工作、学习压力导致的心理问题,也有因恋爱造成的,除了吴楠之外,她从没有遇到过陈故所说的,恨和愧。 中医治病救人讲究一人一方,每个人的体质不同,用药上多少会有些不同。 心理问题也一样,每个人经历不同,治疗的方式也不同。 受害人更多的是要让他们能看到未来,淡忘过去,而陈故和封析扬不同,他们必须要面对过去。 陈故喝完了杯子里的水:“如果社会能给与他们更大的宽容,能让他们看到光明,或许就是不一样的结果。” “不,”竹韵摇头,“不仅是这样,还有他们心中的恨,也许还觉得老天的不公。” 一旦这种情感大大的超越了对未来的期望,变得极端,将不能想象。 竹韵从陈故的档案室出来,并没有因为陈故见到了其中一名受害人而高兴,反而有些闷闷的。 她心里总有一丝担忧,这位战友是走出来了,可那些还被困在四年前的受害者们,怎么办? 竹韵突然很想听一听封析扬的声音。 她捏着手机,终究还是把电话拨了出去。 封析扬好像在外面忙:“喂,竹顾问,有事吗?” 这客气的口吻让竹韵十分不爽:“封析扬,现在已经不是上班时间了,你就不能不叫职务?” 封析扬一顿:“你……这是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能下班?” “已,已经差不多了,我再跟他们值班的交代几句就没事了。” 竹韵软了口吻:“有空的话,能不能出来一起吃饭?我请客。” 半个小时后,封析扬紧赶慢赶到了火锅店外。 一眼就发现了竹韵情绪不高。 他没问发生了什么,默默地给竹韵调了碗蘸料:“尝尝,我的独家秘方。” 竹韵涮了片肥牛,带着一丝怀疑,蘸了蘸料放进嘴里。 已经不能单纯用好吃来形容,实在惊艳。 后世在福利院长大,竹韵实际没吃过多少好东西,但这一口下去,着实满足。 封析扬终于把一直放在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你到底是怎么养活自己的?” 竹韵:“?” 封析扬:“上次去你家,冰箱里空的只剩下冷气了。” 竹韵有些尴尬,想到那天,封析扬原本想去沙发等她吃饭,结果,她的衣服、零食袋,堆得到处都是,最后他不得不在餐桌对面唯一一张椅面尚算干净的椅子上坐下。 竹韵干笑了两声:“还,还好吧,那天是巧了,我平时还是会买些吃的喝的备着的。” 封析扬这才翘起嘴角:“我知道陈叔今天跟你说了什么” 竹韵讶异地张着嘴。 “陈叔没跟你说?我和他一起去的。” “你……” 封析扬看着她:“你在担心其他的受害人?” 竹韵一下被戳中的心事,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封析扬笑了笑:“是不是奇怪我怎么猜到的?——不用奇怪,因为我和你有一样的担心,前几天你和陈叔吃了几个闭门羹,只有阿东见了我们,陈叔很高兴,我不想扫他的兴,你说,这世上哪种情感延续的时间最长?” 竹韵明白了他的意思:“恨?” 封析扬点头:“恨,亲人之间的亲情可以是一辈子,情人之间的爱会随着时间慢慢变成亲情,朋友之间的友情需要维护,否则也会慢慢变淡,但无论哪种,都会随着人的死亡而消逝,只有恨,可以一代一代传下去。” “所以你担心他们的恨?” 封析扬深深吸了口气:“我担心,如果不能化解他们心中的恨意,随着时间,这份恨意越来越深,会更麻烦。” 第31章 伤人案4 ◎转眼到了周三晚上,所有警员都绷紧了神经。 竹韵不上一线,只能……◎ 转眼到了周三晚上,所有警员都绷紧了神经。 竹韵不上一线,只能在家里守着手机心不在焉的看资料。 桌上一排摆着几位受害人的照片,每人腹部右侧都有一条宽两厘米的伤口。 刀口整齐,凶手下手利索准确,丝毫不拖泥带水。 竹韵几次想抓起电话打给封析扬,把自己的这个发现告诉他,可无奈他正在蹲守,只能放弃。 临近十点,埋伏在暗处的所有警员都瞪大了眼睛,像盯猎物一样盯着每一个过路的行人。 熬了一夜,倒是有几个穿着黑衣黑裤的人经过,但是凶手并没有出现。 天泛亮时,封析扬才通知收队。 熊少华一路打着哈气回到市局,刚进办公室就闻到一股肉包子的香气。 困劲被饿劲打败,看见拎着包子的人,熊少华嚷着:“阿韵,你可真是天使。” 他刚要扑上去,被封析扬拎着衣领:“去洗手,脏死了。” 竹韵:“抓到了吗?” 封析扬摇摇头:“没有,没出现。” 竹韵:“你们来看。” 她将受害人的照片一字排开:“我发现,所有受害人不仅伤口相同,连伤口的位置都相同,凶手每次只捅一刀,然后迅速离开,这有些不符合常理。” 封析扬想了想:“连环作案的凶手,无论是杀人还是伤人,会遵循自己的一套规则,但是这套规则也会随着作案的次数开始升级。” “没错,”竹韵接着道,“连环凶手,一旦克服了最初对伤人或者杀人的恐惧,就会开始享受这个过程,看着受害人受伤、流血,痛苦的呻吟,都会让他们兴奋,可是这个凶手,从不欣赏自己的‘杰作’,伤了人就立刻离开,几起案子下来作案手段也没有升级,甚至连下刀的位置都丝毫不变。” 熊少华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阿韵,所以这个人到底是为什么啊?” “我想,凶手年纪在30岁到40岁之间,冷静,有稳定的工作,甚至有幸福的家庭。” 熊少华:“阿韵,这个范围还是太大了,陵市这样的人多的数都数不过来。” 竹韵点头:“是,所以还是要弄明白凶手的动机。” 许志鸿:“这次所有的案发现场是围着三个区的交界处成了个圈,好像也用不上上回那个地理画像了。” 封析扬听着几人的话,看着照片:“伤口……你们看这个伤口……” 第42章 “伤口的位置太一致了,”竹韵突然好像意识到什么,“凶手有人体结构的知识,或者说,凶手十分了解人体结构。” “什么样的人对人体结构了解?” “医生、护士,医学院的学生。” 封析扬忙回办公室拿出地图,在所有案发现场围成的圈中,有两家医院,一家是上次竹韵和封析扬送受害人去的市第二医院,还有一家是中西医结合医院。 “大熊,”封析扬喊道,“两名死者是不是第二医院和中西医结合医院各有一名?” 熊少华翻了翻手头的资料:“对,第三名伤者,被人发现以后送到了中西医结合医院,不治身亡,第五名伤者被发现之后送到了市第二医院,同样不治身亡。” 竹韵:“大熊,两个医院分别收了几名伤者?” 熊少华:“二院六名,中西医两名。” 封析扬抓起椅背上的外套:“走,去医院。” 中西医结合医院当时负责抢救两名伤者的是同一名医生,李医生。 李医生回忆当时的情形:“那名伤者送来的时候已经休克,伤口看着不大,但深,而且,伤口位置十分刁钻,再深一寸伤者就会当场死亡,但是浅一分则又算不上重伤。” 李医生流露出一份遗憾的神色:“但是尽管我们及时做了手术,还是没有救回来。” 封析扬追问:“第二名患者是什么情况?” 李医生也很不解:“过了两天,我又值夜班,没想到那晚又送来一名同样的伤者,连伤口都在同一位置,只是他幸运些被救了回来。” 竹韵问:“李医生,在你看来,什么样的人能造成这种伤口?抢救回来的几率有多大?” 李医生略思索了片刻:“我就直话直说了,我也做了十多年的外科医生,可是,我也没有把握每一次下刀都能这么准确,这个人的水平极高,这样的伤,我能抢救回来一个都是老天爷保佑我的,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几人谢了李医生,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市第二医院。 急诊的护士说他们收治了六名伤者,五名都是庄医生救治的,只有一名死者是一位姓金的医生抢救。 庄医生昨天晚上值夜班,这会已经下班回家休息,倒是抢救过伤者的那名金医生在。 金医生有些战战兢兢,那位伤者他没有抢救回来,这事一直在他心里过不去。 其实急诊抢救不回来的病人并不在少数,可同样的患者,另外五名庄医生都救回来了,只有他收治的这名死了。 他的职称比庄医生高,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见到警察,金医生局促地点了点头:“几位警官,有什么事吗?” 封析扬亮了证件:“金医生,别紧张,只是问几个问题,你还记得那名伤者送进医院时候的情况吗?” “记得,”金医生搓了搓手,“那天本来不是我值班,庄医生家里临时有事,和我换了班,晚上大概十点半多,急诊室突然打电话给我,说收治了一名重伤患者,夜里急诊,也不稀奇,有些喝大了酒闹事的,还有混混夜里打架斗殴常有伤患。” 金医生叹了口气:“但是这名伤者的伤实在太刁钻,我还从来没见过下刀能这么准确的人。” 封析扬:“怎么说?” 金医生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医学术语,封析扬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他抬手制止他:“金医生,简单点说,普通人能不能造成这样的伤害?” “也不能说不能,但是这种几率恐怕比你买彩票中头等奖更低。” 竹韵在另一边问急诊的护士:“你是说其余五名都是庄医生抢救回来的?” 护士点头:“我这两个月夜班班次正好和庄医生搭,这六名患者都是我接的,我们都说,如果那天不是庄医生正巧和金医生换班,说不准,那个人也能被救回来。” 竹韵好像意识到什么,但是一闪而过,她没抓住。 护士还在说:“庄医生的医术,是咱们医院数得上号的,只可惜,一直没评上职称。” 竹韵问:“为什么?” “嗐,”护士左右看了两眼,见没人注意,压低了声,意有所指地用食指指指上面,“没搞好关系呗,他这人一根筋,太执拗。” 竹韵记得庄南中来做治疗的时候吐露过自己的心结。 职称评选被压,学术研究被剽窃,患者擅做主张减药、停药,导致疗效不够却向医院投诉他的医术有问题。 在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已经评上副主任医师的时候,他才勉强从住院医师升到主治医师。 他不明白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明明有一身的医术,为什么到头来却是这种结果。 一个只执着于技术却忽略了人与人之间如何相处的人,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中。 护士又说:“不过,很快又要评职称了,大家都说这次庄医生希望很大,毕竟是五条人命,他今年登了两篇论文在大刊上,又有金医生和中西医那边的治愈率做对比,资历、医术都过硬,没理由评不上了。” …… 回市局的路上,竹韵一直没说话,她在脑中将护士的话反复咀嚼。 直至进了办公室,才说:“我想,我可能找到凶手了。” 走在前面的几个人纷纷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我记得我说过凶手的大体特征,年纪在30岁到40岁之间,冷静,有稳定的工作,甚至有幸福的家庭,现在我想补充几条。” 封析扬抽了张椅子出来让她坐。 “凶手工作稳定,但并不顺心,自认为被打压,才能无法施展……” 熊少华“啊?”了声:“所以,因为自己的才能不能施展,就选择到处伤人报复社会?” 竹韵连连摇头:“他不是报复社会,他是在证明自己。” 熊少华越发不明白。 封析扬结合了伤者和医生,眼前一亮。 竹韵:“是,他想证明自己,想通过救回伤者,证明自己的能力。” 熊少华:“可还是死了两个人。” “对,”竹韵斩钉截铁,“正是因为死了两个人,更加凸显他的医术高明,中西医院的李医生说过,第二名伤者能被救回来他自己都觉得运气好,可即便是救回来了,救治率也只有一半,而送进二院的六名伤者,只死了一个,还不是死在他手上。” 熊少华:“是那位今天不在的庄医生?阿韵,照你的推断,他那天换班,不会是故意的吧?” “可能性很大,只有有对比,才能突出他。” 封析扬:“他还对自己的医术十分自信。” 竹韵回想他去韵和治疗时的模样,看起来谦和有礼,但是一旦涉及到他的专业领域便会变得自信,不,可以称得上自负,又对人充满戒备,对同事的不屑,是一种不暗人情世故的自负。 很可惜,竹韵还没有和他建立起完全的信任关系,了解甚少。 第32章 伤人案5 ◎罗伯特·雷斯勒在讲座里说过一个案例,1987年至1988年间,纽约……◎ 罗伯特·雷斯勒在讲座里说过一个案例,1987年至1988年间,纽约一名护士理查德·安吉洛,利用他的职务和医学知识,致使多名患者死亡或险些死亡,这个事件被称为“安吉洛案”。 第43章 他认为自己是上帝的使者,声称自己是在救助患者,一边给患者注射毒素,一边等毒发时跑去救他们,以显示自己的能力,在最终还是被判了二十五年到终身监禁。 竹韵有些担忧:“周三晚上他没有再作案,封析扬,你说是不是那天送伤者去医院的人是我们俩,他警惕了?” 封析扬当机立断:“马上带回来突审。” 庄南中被警察敲开门时正准备出门。 看见出示证件的刑警们只愣了一瞬便明白了一切,他微笑着,礼貌也十分傲慢:“你们——没有证据。” 和竹韵以往见到他的样子都不相同,庄南中大摇大摆地进了审讯室。 无论封析扬怎么威逼利诱,庄南中始终只有一句:“封警官,如果你能拿出证据,现在就可以给我定罪,否则我劝你最好放了我,我懂法,最多四十八小时,我就可以走出这间审讯室,我会投诉你们滥用职权。” 之后便是沉默。 封析扬不怕他投诉,但他意识到抓捕行为有些冲动。 原本他们判断凶器最大可能被庄南中藏在了办公室,可无论是庄南中的家中还是医院办公室,都没有找到凶器。 是不是那天他送伤者去医院时,庄南中已经警觉,处理了凶器? 竹韵更紧张,抓捕行动的依据是她对凶手的侧写,如果不是庄南中,说明她的侧写出了问题。 封析扬在走廊里做了个深呼吸,推门进了监控室。 他过去凑着监视器看庄南中正,正闭着眼休息,放松的样子好像他不是在被审讯中。 “会不会错了?”竹韵扭头看向封析扬。 封析扬耸耸肩:“办案中,只要有疑点就可以列为嫌疑人请回来问话,不是定罪就不存在抓错不抓错,竹韵,你太紧张了。” 他没叫她竹医生,也没叫她竹顾问,竹韵一下笑了出来。 “我不是紧张,是怕如果抓错了,真正的凶手会溜走。” 封析扬抱臂坐在桌子边缘:“我们去抓他时,他说了一句户——‘你们没有证据’。” 竹韵一下扭过头看着他:“他说‘你们没有证据’?” 封析扬挑着眉点点头。 庄南中没有说“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是冤枉的”,“你们抓错人了”之类说词,却说了“你们没有证据”。 活脱脱的挑衅。 封析扬盯着监视器里的庄南中:“犯人都是死鸭子嘴硬,只要有一丝可能,大多不会乖乖认罪,做最后的垂死挣扎罢了,不过……” 封析扬看向竹韵:“我们都忽略了一点,庄南中也许的确有不在场证据。” 竹韵蓦地睁大了双眼。 封析扬不急不慢:“每次案发的时候他都在值班,哪怕只有一次有医院的其他医生和护士能证明案发时他正在医院中,我们就没法抓他。” 竹韵心里“咯噔”了一下:“但是从进来到现在,他并没有提起,是他没有不在场证据,还是打算在最后时刻给我们一击,让我们难堪?” 封析扬眯起眼:“也有可能这个不在场证据对他并不是那么有利。” 他看眼挂钟的时间,十点半:“食堂宵夜开了,去吃点东西,说不准就要陪这位庄医生熬一夜,走吧。” 封析扬问了看守的警员吃什么,帮他们带上来,和竹韵一起下了楼。 两人刚下到一楼,还没拐出去,楼上走廊上熊少华伸出头焦急地喊道:“老大,又有人受伤了,在二院……” 熊少华的话还没说完,封析扬已经像箭一样射了出去。 今天是周四,凶手还从未在周四犯过案。 竹韵紧追慢赶在市局大门口上了封析扬的车。 一上车就迫不及待:“凶手怎么突然改变了作案时间?” 封析扬仿佛自言自语:“庄南中刚被抓凶手就迫不及待地出来作案。” 竹韵大惊:“为了救庄南中?” 两人赶到的时候伤者家属也赶到了,负责抢救的值班医生摇摇头:“送来的时候已经没有生命体征,救不回来了。” 竹韵与封析扬对视一眼,事情有哪里不对。 封析扬对送受害人来的派出所兄弟嘱咐了几句,又和接诊的医生护士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和竹韵回到车上。 “你和他们说什么了?”竹韵问。 封析扬略动动嘴角:“我让他们好好安抚死者家属,将伤者死亡的消息按住不发。” 竹韵眉头微动:“你想诈庄南中的口供?他自负,除了那位李医生救回来了一位,可连李医生自己都觉得那是他运气好,其他伤者都是庄南中救回来的。” 封析扬勾唇一笑:“没错,我就是要告诉他,除了他,也有旁人能救伤者,他怒了,才能露出破绽。” 竹韵按下车窗,风开始变凉,凉风有助于头脑清醒。 她想了半晌,终于想明白了心中的疑惑是什么:“今天的伤者怎么还没送来就已经死了?” 车子突然一个急刹,停在了路边。 竹韵没防备,幸好系了安全带,不然额头磕在中控台上,少不了红一块。 “你说什么?”封析扬问。 竹韵努力安抚被惊吓的心脏:“封析扬,又没有紧急路况,你好好刹什么车?” 封析扬没应她,又急切地问:“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竹韵白了他一眼:“我说,今天的伤者怎么还没送来就已经死了,”她没等封析扬说话,又继续说,“因为今天的伤者是为了给庄南中开罪,所以死或者活,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还有……” 封析扬忍不住打断她:“还有,之前的死者为什么能及时被送医?” “凶手专挑时间晚,地方偏僻下手,怎么每一位伤者都能及时被发现?” 封析扬几乎是咬着牙:“因为他要救他们,就算是死,也要他们死在手术台上。” 竹韵:“我记得之前你说庄南中的不在场证明可能对他并不是那么有利,所以他一直没说,也许,那些报警电话都是他打的,对,我们送伤者去医院那天,派出所的人也是很快就到了,但是我们都没有打过报警电话,他能很好的控制往哪个辖区的派出所或者分局报警,防止并案。” 封析扬拿出手机:“大熊,你和大许马上去二院调取他们案发以来所有电话的通话记录,还有几个接警的派出所,伤人案接警时来电号码是什么。” “是。” 庄南中还闭着眼小憩,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他半睁着眼:“封队长是来放我出去的?” 封析扬很冷静:“离四十八小时还早,你就这么笃定自己现在就能出去了?” 庄南中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行,那我就再等等。” 封析扬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是来告诉庄医生,刚刚,又发生了一起伤人案,和之前的伤者一样,被送去了二院,我刚从二院回来,你猜怎么样?” 庄南中想说又有人受伤了,可我人在警察局,警察的眼皮子底下,你们警察可以为我作证,我是清白的,可还是忍不住嗤笑一声:“人死了?” 第44章 封析扬一脸你猜错了的表情,摇头:“不,他被救回来了,想不想知道救他回来的人是谁?” 庄南中的呼吸明显加快,他不悦地皱眉:“谁?” “一位姓陆的医生,好像去年刚评上……” “不可能,”庄南中大吼着打断他,“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姓陆的哪来的本事能救活我的……” 庄南中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狞笑了两声:“封警官,你诈我。” 封析扬无可无不可地将手里的资料扔到桌上,在他对面坐下:“信不信由你。” 庄南中心中狐疑不定,瞟了眼桌上的纸,顿时激动起来:“这是哪里来的,哪里来的?” 封析扬歪了歪头:“跟你说了,我刚从医院回来,抢救的药单和手术记录单。” 封析扬刚准备伸手去拿,被庄南中一把抢过:“他怎么会用这些药,还有医嘱,他抄袭我,又在抄袭我,”庄南中怒目切齿,“陆有庆就是个小偷,无耻下作的小偷,剽窃我的论文,偷走我的学术成果,他凭什么能评上副主任,就凭他整天低三下四的给那些老东西舔鞋……” 封析扬就坐在庄南中对面,静静地看着他怒不可遏地咒骂,片刻后,转身离开。 他刚转动门把手,庄南中突然喊住他:“封警官,我今年能评上副主任医师了,咯咯咯……没人能看不起我……咯咯咯……” 封析扬厌恶地扭头看他一眼:“庄医生,也许你的确医术高明,但是做医生要的不止医术,正所谓医者仁心,患者不是你用来往上爬的工具。” 封析扬出去关上门,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怒吼。 熊少华风风火火地赶回来:“老大,医院的电话没有记录功能,查不到通话记录,就等大许那边的消息了。” 正说着许志鸿来了电话,派出所和分局每天电话太多,这两天的电话记录老早覆盖了几天前的。 熊少华难得机灵:“老大,我这就打报告申请通讯公司调查记录。” 半个月前,市局刚开会,为了提高办案效率,简化了申请手续。 封析扬二话不说,拿起笔在熊少华递来的申请上“刷刷”签下大名,看了眼时间,刚过十二点,露出个坏笑:“走,咱们不睡,也别让宋局睡,找他签字去。” 第33章 伤人案6 ◎宋庆来被封析扬火急火燎地从被窝里挖出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 宋庆来被封析扬火急火燎地从被窝里挖出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看清了封析扬递来的纸和笔恨不得狠狠踹他一脚:“老子年纪大了,熬夜容易猝死。” 封析扬留下一句:“宋叔,您老当益壮,长命百岁,打铁趁热,嫌疑人现在情绪激动,要一举拿下。” 在挨踢之前溜之大吉。 竹韵从起床后就不断地看手机,唯恐错过封析扬的消息。 刚过八点,她就已经坐在了工位上。 她其实十分想参与审讯庄南中的工作,但她以前是庄南中的心理医生,为了避嫌,封析扬没让她参加。 刚过八点半,封析扬就来了电话,他已经拿到通话记录,记录显示,每一次的报案电话都是不同的座机号码,但是所有号码都属于市第二医院。 竹韵兴奋不已,接下来,只需要证明这些电话是庄南中打的…… 一九九五年开始,监控便在部分医院小规模使用。 市第二医院是陵市数得上号的三甲医院,第一批装上了监控探头。 医院很配合,封析扬顺利地拷回了监控。 监控里与通话记录上的同一时间,庄南中正用与派出所接警同样的号码打电话。 封析扬把照片和通话记录甩在庄南中脸上时,他呆若木鸡,脸色泛着青,眼神怨恨地盯着封析扬:“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和我过不去?” 封析扬拉开椅子坐下:“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和你过不去?庄医生,我没那么闲,说说吧,那个替你下手的人是谁?” 庄南中神色微缓,坐了一夜,他背都僵硬了,努力挺直了脊背,他缓声道:“这么厉害,你们自己去查呀。” 封析扬整理了桌上的文件:“庄医生说的对,这就准备去抓人。” 他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怎么,你都不好奇昨天晚上那个人为什么能被及时抢救回来?” 庄南中一下睁大了眼看着他。 封析扬挑眉:“人迹罕至的小巷,你说,偏就那么巧就有人经过救了他?” 庄南中双拳死死握住,抖得几乎停不下来,他咬牙切齿地低吼:“是他,是他报了警,他背叛了我,他背叛了我……” 竹韵在监控室里为封析扬喊了声“好”。 先是谎称伤者被救回,粉碎了庄南中的自信,随后拿出确凿的证据,给了庄南中致命的一击,此时他表面再能装作镇定,可其实心理早已慌乱不已,封析扬再使出一招离间计,挑拨他和合作者之间的信任,庄南中彻底崩溃。 这套心理战术用的妙。 “封警官,我说。” 封析扬走回来,在他对面重新坐下。 他对监控那边打了个手势,熊少华立刻屁颠颠地泡了杯茶,温了条毛巾送进去。 等熊少华回了监控室,竹韵指着屏幕上,擦了把脸,喝着热茶的庄南中笑说:“打一巴给一颗甜枣,封析扬玩得溜。” “老大说对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手段,有些人,一味恐吓打压没用,有的要用怀柔政策,有的可以招安,有的压根不用理他,关半天就全撂了,老大说这是审讯技巧。” 庄南中交代,他的同伙叫盛磊。 封析扬满意地一点头:“庄医生,多谢配合——啊,对了,有件事忘了和你说,其实,昨天晚上陆医生不值班。” 庄南中倏地一愣,不等他反应过来,封析扬已经关上了门,把他的怒吼声隔在了门那头。 盛磊大概没想到自己会暴露,连躲都没躲,被抓时只穿了条内裤,还在床上睡觉。 封析扬带人去抓捕时,竹韵想跟去,被一口拒绝,只能留在市局看家。 不过她看得开,抓捕行动她帮不上忙,说不定反而是累赘,干脆在办公室里看资料。 盛磊……竹韵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打开抽屉,拿出在档案室抄录的瑞祥金店劫案受害人名单,果然,里面也有一个姓盛的,叫盛建国。 亲属关系里,盛建国有个儿子叫盛磊,金店劫案案发时,正在念医大。 竹韵的心一沉,一直以来担心的事情好像终于发生了。 封析扬直接将盛磊带进审讯室审讯。 盛磊开始还狡辩。 封析扬嗤笑一声:“你觉得如果没人把你供出来,我们是怎么找到你的?” 一种被被刺屈辱感油然而生,盛磊的嘴角猛地缩进,额角青筋暴起。 这时,负责搜查盛磊家的刑警返回,许志鸿敲了敲审讯室的门。 封析扬看了盛磊一眼,过去开门。 许志鸿冲封析扬一点头:“老大,给。” 是用物证袋装着的一把水果刀,上面还沾着血迹。 第45章 封析扬把袋子放在桌上,又从口袋里拿出烟,扔了根给盛磊:“说说吧。” 盛磊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瘫了下来,好半天,他才颤着手去拿香烟,拿了几次也没拿起来。 封析扬替他将香烟放进嘴里,又给他点上火。 盛磊猛吸了几口,掀起眼皮看向上方:“我是庄医生的病人,一年前,我确诊了淋巴肿瘤,肿瘤不大,但是位置很不好,看了几个医生,都建议我保守治疗,我自己也是学医的,我知道,手术有风险,不仅是我的风险,也是医生的风险,如果我死在手术台上,对他们的手术成功率有影响,只有庄医生愿意为我做手术,我感激他,是他给了我新生,我这条命是他的。” 又连吸了几口,已然烧到了烟尾:“后来,我常和他聊天,知道了他的困境,于是想到了这个办法,他不用出面,而我,和被刺的人之间毫无关系,任谁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封析扬把烟灰缸推到他面前。 盛磊按灭了烟头:“每次刺完之后,我就给他的手机打电话,响两声就挂,这是我们的暗号,表示成了,他就立刻打电话报警,他在医院,每次用不同的电话打,”盛磊浮萍似的晃了晃,“我们每天都有固定的时间联系,一样是电话响两声,但是不接,但凡有一天电话没来,就说明对方出事了。” 盛磊的手又去够烟灰缸里的烟头。 封析扬拿出根新的,又给他点上。 白烟模糊了人影,看不清对面的脸,盛磊好像多了一丝勇气:“他说,如果我出事了,就该他出手救我,如果他出事了,我就再捅一个,救他。” …… “盛磊是金店劫案死者的儿子?”封析扬看着竹韵给他的资料,眉头紧锁。 竹韵:“盛磊没有完全说实话。” 封析扬咬了咬牙:“能不能看出哪一部分说谎?” 竹韵垂着眼回想了一阵:“看病那部分,他不是因为看病才和庄南中认识,或者,也许他们是因为看病认识,但是看病和合谋作案两件事之间还有别的牵扯。” 竹韵突然问:“盛磊家有没有电脑?” 在那个电脑还不是很普及的年代,并不是家家都有。 “有,和电脑有什么关系?” 竹韵摇头:“我不知道,张平家里有电脑,方格家里有电脑,盛磊家中也有电脑,要不要……” 她话还没说完,封析扬已经拨了电话:“把盛磊的电脑交给技术科查。” 竹韵张了张嘴。 封析扬:“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哦,没,没什么。” 熊少华扒着门框伸进个脑袋,“嘿嘿”一笑:“老大,没事的话,能不能下班?” “嗯,都下班,跟兄弟们说,这几天辛苦了,你们挑个地儿,这两天没事大家约个时间,我请客。” 根本不用熊少华传话,外面一群人竖着耳朵,已经听到了封析扬的话。 “老大万岁。” “谢谢老大。” 各种马屁声此起彼伏。 “阿韵,你想吃什么?烤肉怎么样?火锅也不错,还是去福昌酒家狠宰老大一顿?” 竹韵刚想说话,封析扬插嘴:“别问她,她对吃不挑,给不了你们有用的意见。” 熊少华眨巴眨巴眼,竹韵轻咳了一声,封析扬突然觉得有些心虚。 却听见熊少华说:“阿韵,怎么能对吃不挑呢,你还有没有一点追求了,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吃,就是最大的事,来来来,过来,我跟你说……” 熊少华硬是把竹韵拉出去,加入了怎么狠宰封析扬一顿的讨论大军。 封析扬伸头看了一眼,见竹韵和他们聊得热火朝天,“呼”地松了一口气。 经过投票,本着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吃饭的地点最终定在了烤肉店。 一帮大老爷们,无肉不欢,竹韵想到一盘盘的肉流水似的端上来都替封析扬肉疼。 封析扬倒是没意见,他大手一挥:“今天都回去好好休息,睡饱了觉才有力气吃,明天晚上下班全部直接去烤肉店。” 又是一阵欢呼声,一时间,刑侦支队办公室内热闹的从外面路过的人都要伸头看两眼。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瘦小的身影,神不知鬼不觉地在窗台上放了个纸盒。 闹够了,终于散开下班。 熊少华出门多看了一眼,正看见窗台上的纸盒,他拿起来晃了晃,同样很轻,没有分量,里面的东西晃郎晃郎地响。 纸盒上写着——封析扬(收)。 第34章 伤人案7 ◎席之州得知了庄南中的事情之后大吃一惊。 他着急忙慌地打电话给……◎ 席之州得知了庄南中的事情之后大吃一惊。 他着急忙慌地打电话给竹韵:“小竹,这是怎么回事?庄医生怎么会……” 竹韵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工作两年,诊所的病人接连出事,她也觉得心力憔悴。 席之州痛心疾首,挂电话之前还说了句“我真的以为他有好转了”。 竹韵想和陈故聊一聊,和封析扬打了声招呼去诊所。 熊少华追出来喊道:“阿韵,别忘了晚上去吃烤肉。” 竹韵比了个ok的手势,快步下楼。 熊少华一转身,险些撞上几乎贴着他背站的封析扬,吓得一个激灵,直接往后弹跳。 “哎哟,妈呀,老大,你吓死我了,”熊少华拍着心口,“人吓人吓死人,我要是被你吓成傻子,算不算工伤?” 封析扬面无表情地转头离开:“不用吓,本来就不聪明,直接吓死了算殉职。” 熊少华跟在后面喊:“老大,太狠了吧,我可要伤心了。” “这么伤心,我给你放一天假,晚上的烤肉别吃了。” “别啊,我开玩笑的,纯属玩笑。” 许志鸿嫌弃地杵了熊少华一胳膊肘:“瞧你那个出息。” 竹韵想了一路该怎么和陈故说,自从见了阮东之后陈故对拯救计划刚有了信心,可想了一路也没有想出个头绪。 倒是陈故,开门见山。 “我听说了,案子结了,但是凶手是劫案死者的儿子。” 陈故低头想了一会:“当初死里逃生的六名受害人我们都去走访了,除了阮东,没有人愿意见我们,其实也能理解,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平静日子,谁又想再去揭开当年的伤疤。” “陈老……”竹韵以为陈故想放弃。 陈故摇摇手:“不,接下来的任务更加艰巨,那些亡者的家属,不知道有多少人对失去亲人、爱人的恨意在与日俱增,我们要加快速度了,你问问析扬,如果明天没事,我们去拜访几家。” 又聊了一会,顾明珠敲门:“陈老,竹姐,楼下刚开了家面馆,味道还不错,要不要一起去尝尝?” 自打竹韵不做心理医生后,顾明珠就改了称呼。 “好,”竹韵一口应下,“走,陈老,换换心情。” 面馆店面不大,但是里里外外都做满了人。 老板挺会做生意,屋顶上还挂了个电视,正在播电视连续剧。 第46章 老板娘显然已经认识顾明珠,见她来左右看了圈,小声道:“一会有空位了就喊你,稍等一会啊,下回想吃,早点儿给我打电话,我给你留位子。” 竹韵不得不佩服顾明珠的交际能力:“明珠,厉害啊,这就能留位子了?” 顾明珠“嘿嘿”笑:“还行,还行。” 等了没一会,老板娘在里面对顾明珠招手,三人忙从几张紧挨着的桌缝中挤了进去。 想着晚上要吃烤肉,竹韵点了海鲜面。 顾明珠爱吃肉,点了大肉面,倒是陈故,说自己年纪大了,不能太荤腥,点了碗素三鲜。 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老板娘,这什么破连续剧,爱来爱去磨磨唧唧的,影响食欲,换个台,看新闻。” 中午,不少台都有法制节目,老板娘忙得脚不沾地,随便按了个台又去收拾桌子。 电视里,女主播正一丝不苟地播报最新的社会动态。 “据悉,不久前,一九九八年绑架著名影星范先生的罪犯单氏兄弟二人,在服刑期间对判决不服,提出申诉,申诉中提到……” 食客中有人“哦”了一声:“这个案子都判了多久了,板上钉钉的事了,还申诉?这俩人有毛病吧,老老实实服刑,表现好点说不定还能减刑。” 旁边一人问:“什么案子?” “这你都不知道?当时闹的多大啊,那个明星,范什么来着,在咱们这拍戏,晚上收工以后和朋友出去吃饭,结果,出了门就被绑架了,我的天,名人,那阵势闹的,整个陵市的警察都要出动了,要不说警察还是厉害,三天,就三天,人救出来了,绑匪也抓到了。” 旁边的人长长地“哦”了声:“我好像有点印象,当时……” 绑架案发生在竹韵回国前,她没听说过,好奇地竖着耳朵听。 顾明珠:“这个案子我知道,那会闹得可大了,还有人拿这个案子和四年前的金店劫案做比较。” “比较?这两个案子不同性质吧,怎么比较?” 顾明珠耸耸肩:“不知道,反正人云亦云,说什么的都有,主要还是警察的办案方法吧,毕竟一个失败,一个成功,对比太明显了。” 竹韵偷偷看了眼陈故的脸色,还好,没什么异常。 香喷喷的海鲜面端上来,竹韵突然有些食之无味。 陈故却主动提起了:“小顾,当时都有什么说法。” 顾明珠嗦了口面条,嚼着面条想了会:“大概是说警方的办案水平越来越高了之类的,当然了又说好的就有说不好的,说什么如果金店那个劫案的人质里面也有个名人,结果说不定就不是那样的之类的话。” 顾明珠放下筷子:“你们说这些人是不是有毛病,什么话都说,搞得好像警察不救普通老百姓一样。” 竹韵也觉得不像话,听了闹心,岔开话题:“明珠,你怎么不吃了?” 顾明珠揉了揉肚子:“我觉得我最近有些胖了,竹姐,你看我是不是脸圆了?我少吃点,保持身材。” 竹韵装模作样地仔细看了她一会:“哪里胖,你现在这叫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刚刚好,吃,使劲吃。” 顾明珠乐得直笑:“真哒?那我可吃了,饿肚子可太难受了,晚上下班的时候,走路腿都打飘。” 眼见外面等空桌的人越来越多,三人加快了速度,唏哩呼噜吃完面条,跟老板娘道了声谢,回到诊所。 竹韵给封析扬打了电话,说了和陈故商量明天去拜访几家受害人家属,封析扬没有异议,这事就这么敲定了。 下班时,谢山青依旧站在街对面等顾明珠。 顾明珠转身对竹韵挥手再见,蹦蹦跳跳过了街。 竹韵目送两人离开,看了眼手机短信,是熊少华发来的:阿韵,我们准备出发了,你快点过来。 竹韵回了条:马上就出发。 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竹韵和封析扬一行人是前后脚到的烤肉店。 他们人多,分了好几桌,把不大的烤肉店占了三分之一。 熊少华:“老大,你请客,怎么点,你发话。” 封析扬嫌弃道:“你是第一次参加聚餐?怎么点还要问我?想怎么点就怎么点,不用替我省钱。” 熊少华坏笑:“等的就是老大这句话,兄弟们,吃起来。” 回刑侦支队后这是封析扬第一次和大家聚餐,但面前的场景熟悉的让他有些恍惚。 他扭头看了眼竹韵:“今天和陈叔谈得怎么样?” 竹韵:“我原先还怕陈老打退堂鼓,结果他老人家的心态好得出乎我的意料,哎,对了,”她突然想起中午吃面时看到的新闻,“九八年有一起明星绑架案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熊少华刚点完菜,放下手里的菜单就凑过来,“事儿闹得挺大,我们都参加的,不过我只是支援,没机会靠近,听说那俩兄弟挺狠,现场差点开枪,阿韵,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中午的新闻,两名罪犯不服判决,在监狱里有提起申诉。” 熊少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什么玩意儿,就那俩货,当场抓获,罪证确凿,还申诉,脑子有毛病吧。” 他骂了两句,看了眼封析扬的脸色,跟竹韵眨了眨眼,让她岔开话题。 哪知道封析扬说:“那个案子确实办得很漂亮,是值得研究的成功案例。” “老……老大……好不容易出来吃个饭,说点轻松的,”熊少华看见服务员端着一盘盘的肉上来了,忙招呼,“来来来,先放这,每种肉每桌一盘。” 见肉上桌,一群饿狼不管不顾地吃起来,倒是把刚才的那一茬忘了个一干二净。 吃饱喝足,一个个满足地靠在椅子上,话题也终于从案件转移到生活琐事上。 窗外,街灯昏黄的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洒进店内,给这温馨的氛围添了几分暖意。 熊少华轻轻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肚子:“今晚的烤肉真是美味,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老大,咱们下次不如去钓鱼怎么样?听说市郊有个农庄,钓鱼、打牌、吃饭都有。” 封析扬捶了他一拳:“等你能带队独立破一个案子,有要求尽管提。” 夜色中的城市显得格外宁静,偶尔传来的汽车轰鸣声和萦绕在周围的欢笑声交织在一起,让人心情格外舒畅。 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封析扬送竹韵回家。 “刚才怎么突然提那个案子?” 竹韵一愣,没想到他还惦记着。 她犹豫了片刻:“那个……” 封析扬一笑,站定看着她:“没什么话是不能说的,是你告诉我,如果想走出那段往事,必须面对。” 竹韵抿了抿唇:“我听到一种说法,说如果金店劫案里也有名人,是不是案子的结果就会不一样。” 这个说法对警队非常不友好,甚至可以说直接否定了警员们对其他案件的付出。 可封析扬依旧认真地想了想:“说这句话的人想表达的意思是,公众人物会受到不一样的待遇?” 竹韵:“也许吧。” 封析扬摇头:“在别的领域我不知道,但是警察不会,无论对方是乞丐还是名人,对我们来说一样是人命,人命不分贵贱,我们的营救一样不遗余力。” 第47章 竹韵吐了一口气:“自然是这样,我只是觉得……”她想了半天没想出来怎么表达,“只是觉得,很不对劲。” 封析扬偏头看她。 竹韵:“心里有多少怨气的人才能生出这样的想法……” 第35章 伤人案8 ◎接下来的一周,除了整理案件材料,竹韵、封析扬和陈故三人都在被骂或者……◎ 接下来的一周,除了整理案件材料,竹韵、封析扬和陈故三人都在被骂或者被拒之门外的路上。 偶尔碰到善解人意的受害人家属,那天心情愉悦的饭都能多吃两碗。 陵市的秋冬从来都是没有过渡,一夜降温,竹韵早上出门的时候才发现外面有多冷。 今天约了一位受害人家属,她表示愿意见他们。 女人叫郎茵,是受害人的妻子。 她看上去确实已经从当初的惨案中走了出来。 “来来来,快请进,喝,喝点什么?绿茶行吗?” 竹韵忙摆手:“不用,不用麻烦。” 郎茵嘴里说着“没事”,手上动作不停,麻利地泡了茶端过来:“请喝。” 竹韵和封析扬、陈故对视了一眼,开了口:“郎女士,很抱歉,过了这么多年还来打扰,其实我们这次来……” “我知道,”郎茵笑着打断了她,“有别的受害人家属给我打过电话问过。” 竹韵:“他们给你打过电话?” 郎茵点了点头:“刚开始一两年,我们还见过,那时候,很多人都没有从案子里走出来,我们见面也是为了相互慰藉,别人无法理解我们,但是我们之间的感受是相通的。” 郎茵:“斯人已逝,可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着,总是沉溺于过去,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你们说是不是?” 郎茵:“我也劝过他们,要有自己的人生,有多少人听进去了,听进去了多少我不知道,总归是尽一份力。” 竹韵忍不住问:“那,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郎茵回忆了一下:“我最后一次见他们应该是两年前了,这两年我开了间小店,也忙,我发现,生活充实了,也就没空再去伤春悲秋了,虽然每次一想到那件事心里仍旧会……你知道的,不可能完全放下,但是,真的,我已经可以开启新生活了。” 竹韵追问:“最后一次见,大家的状况都如何?” 郎茵笑道:“有好的肯定就有不好的,几位不要介意,即便是已经走出来的,也不一定都愿意见你们,毕竟,原本已经尘封在记忆里的事,见了你们会再度被翻出来,伤疤被揭开的疼,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 三人并排坐在路边的花坛,一人啃着一个汉堡,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封析扬:“其实,我不太能明白,他们最恨的不应该是凶手吗?为什么对警察这么抗拒?” 竹韵嫌弃看了眼汉堡,她是不挑,但是留学的时候真的已经吃够了汉堡,这个时候哪怕给她一块烧饼都比汉堡好吃:“凶手已经死了,他们做了自我的情感转移,” 竹韵把汉堡包回去,“陈老,封析扬,我觉得我们都错了。” 封析扬和陈故不解地看着她。 竹韵语气发沉:“郎茵说,他们不愿意见我们,是因为不想再度被揭开伤疤,是不是从一开始,我们逼着他们见面,就是错的。” 封析扬和陈故一下没了声音。 半晌,陈故苦笑了一声:“看来,从一开始,什么拯救计划就是我们一厢情愿,人家新开启的人生里,根本就不需要再触及那些往事。” 他几口囫囵将汉堡吃下,拍拍手站起来:“小竹,析扬,这件事,咱们再好好琢磨琢磨,今天就到这儿吧。” 竹韵也站起来:“成,跑了好多天,我也放松放松,下午带猫去洗澡。” 封析扬想起来,她家有只猫,不过他上回去的时候,那猫一只躲在沙发底下不肯出来。 “都回吧,好好休息休息。”陈故吃完了最后一口汉堡,“析扬,你送……” 竹韵忙摆手:“不用了陈老,让封析扬送您,我自己坐车,走了啊。” 还在等公交,顾明珠发来一条消息:竹姐,晚上有没有空,能不能陪陪我? 竹韵打趣地回复:哟,今儿怎么了,你的山青去哪儿了? 顾明珠:别提他了,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得,洗猫计划泡汤,竹韵在心里对老五说了声抱歉,转而一想,反正它也不爱洗澡,每回洗澡都把人家宠物店搅得鸡飞狗跳,它知道了该感谢顾明珠才对。 穿过马路,到对面坐反方向的车。 两人约在了一间茶社,顾明珠特意要了个偏僻的位子。 竹韵被她拉进去的时候还在问:“怎么了?” 等到服务员拿着餐牌离开,顾明珠才左右看了看,做贼似地低声问:“姐,你看我是不是真的胖了?” 竹韵啼笑皆非,刚想问她是不是谢山青说了什么,就听顾明珠别扭地说:“我怀孕了。” 怀……孕…… 竹韵惊得差点出声,她忙捂住嘴,左右看了看,小声问:“确定了吗?去医院检查了?” 顾明珠摇头:“买了试纸测的,上回我就说自己胖了,哪知道原来不是胖,是有了。” 竹韵往前挪了挪,又靠近了些:“谢山青知道吗?” “我还没跟他说,姐,你说我要不要偷偷去打掉。” “胡说,”竹韵毫不犹豫的反对,“暂且不说你该不该告诉谢山青,你知道有多伤身体吗?” 其实竹韵也不知道到底有多伤身体,她一个活了两世都没谈过恋爱的人哪懂这些,不过她见过身边因为拿了孩子换来终身不孕的人。 “明珠,这件事,你要想清楚,你不告诉他,是因为他不想要?不愿意负责?” “当然不是,”顾明珠连忙否认,“是我,是我还没有准备好,其实,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和他继续下去。” 对一个感情生活为零的人来说,竹韵确实不能理解顾明珠的感受。 顾明珠:“姐,你有没有过那种,他人很好,你也挺喜欢他,但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哪里缺了一块,就是,就是找不到那种热烈的男女之间的感情。” 竹韵顺着她的话,只想到了封析扬,想了半天,徒劳地摇摇头:“明珠,我好像没有过你说的那种感觉。” 顾明珠有些丧气:“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形容,山青对我很好,甚至有时候我希望他别对我这么好,我觉得,我还不起。” 顾明珠这种心态在感情里是典型的愧疚心理。 竹韵不明白顾明珠为什么愧疚,也许是她觉得谢山青付出的太多。 竹韵拿开了顾明珠面前的花茶,只给她倒了杯白开水:“明珠,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对他感到愧疚是在为他着想?你对他有愧疚,说明你有责任心,说明你对他有感情,也许,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种感情。” 顾明珠握着水杯,有些发怔。 “两个人相处,互相愧疚,才能够彼此权衡,若生出的不是愧疚,而是怨怼,那这份感情才真的长不了了。” 第48章 竹韵握着顾明珠的手:“不管怎么说,谢山青是孩子的爸爸,他有权知道,这个孩子要也好,不要也好,你们俩该坐下来冷静地谈一谈,相爱很容易,但是相守一辈子很难,明珠,不管最后的决定是什么,千万别冲动。” 顾明珠突然掉下一滴眼泪。 竹韵知道她心里还有没说出口的事,但是她没问,只坐着静静地陪着顾明珠。 忽地,顾明珠抬起脸,抹掉眼泪:“姐,你说的对,也许我对他的感情我自己都不知道,人不能总困在过去,日子还长着呢。” 顾明珠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笑嘻嘻地又点了吃的,拉着竹韵一直聊到了天黑。 离开茶社时,顾明珠拿出手机:“姐,你说我是现在就告诉他,还是明天白天再告诉他?” 边说边去按手机。 “糟了,手机没电了,”顾明珠一拍脑门,“我这脑子,下午出来的时候忘记换电池了,那块电池和充电器都在诊所。” 竹韵笑她:“都说一孕傻三年,看来是真的。” 不远处来了辆出租车,顾明珠伸手拦:“姐,不跟你说了,我回诊所了,多谢你的忠告。” 她边说着,边利索地爬上出租车,隔着玻璃挥手和竹韵再见。 …… 和竹韵、封析扬分开后,陈故独自在街上走了许久。 他不是不能理解郎茵所说的感受,只是感到很无力,他坚持到现在就是为了赎罪,但是好像什么都做不了了。 天早就黑透,一阵风吹过,冷飕飕的,一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走到了韵和诊所楼下。 陈故略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上楼。 诊所里都下了班,一个人都没有,陈故只开了前台的小灯。 顾明珠教过他怎么用电脑,怎么上网。 陈故想上网查些资料,他想找找国外有没有类似案例,但他没有自己的电脑,想借用顾明珠的电脑,电话又打不通。 刚想作罢,不留意碰到了鼠标,屏幕一亮,顾明珠的电脑又忘关了。 陈故犹豫着要不要先用,等明天再和顾明珠赔个不是,忽地,“啪”一声,头顶的日光灯大亮。 陈故猝不及防地刺得闭上了眼睛。 “陈老,你怎么在这?” 陈故睁眼:“席所,吓我一跳,没事干,想回来借小顾的电脑查点资料,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席之州急急忙忙:“下班的时候急急忙忙,钱包忘拿了,”他进了办公室很快手上拿了个钱包又出来,“陈老,降温了,早点回去休息,我先走了。” 顾明珠到楼下,一抬头正好看见诊所的灯突然亮起,正奇怪着有谁也在,又看见席之州疾步下楼匆匆离开。 …… 第36章 一中案1 ◎竹韵正在边看报纸边吃早饭,顾明珠发来一条消息:姐,我约了山青,打算……◎ 竹韵正在边看报纸边吃早饭,顾明珠发来一条消息:姐,我约了山青,打算今天告诉他,再和他好好谈一谈。 竹韵笑着给她回了条信息,还没放下手机,熊少华凑近:“阿韵,一大早的,你对着手机笑什么?哦,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他这一嗓子吼完,几道目光“刷刷刷”齐齐射过来。 竹韵无语,她坦然地拨开熊少华,指着报纸上的失踪案:“大熊,这么闲的话不然去把这孩子找回来。” 熊少华整个人往后腾起,夸张地喊道:“阿韵,你是不是被老大夺舍了,说话的口气怎么跟老大一个样。” 封析扬从里面吼了一嗓子:“熊少华,你会议纪要写好了没有?” 熊少华吓得一缩脖子,立刻乖乖道:“马,马上就好,老大。” 他坐回座位探头探脑,见封析扬没有出办公室的意思,又伸着头问:“阿韵,哪儿的小孩儿丢了?” 竹韵扬了扬报纸:“市一中,一个初二的女孩儿,成绩还挺好,早上和父母拌了几句嘴,晚上放学就没回家,好几天了。” 熊少华“啧”了声:“现在的小孩儿,太脆弱,一张嘴就说学习压力大,搞得跟谁压力不大似的。” 许志鸿嗤他:“就你当初那个吊车尾的成绩,你当然压力不大,人孩子也没指望你能理解人家。” “那,那咱们现在破案子压力就不大了?” 许志鸿勾了勾嘴角:“案子是老大和阿韵破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 正你来我往,封析扬出来了,两人立刻噤声。 封析扬拿起报纸:“这都好几天前的事了,孩子还没找到?” “看来是没有,不然报纸也不会登。” 封析扬扫了一圈:“大家出外勤的时候都注意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 “是,老大。” “是,老大。” 突然,桌上电话响了,封析扬顺手接起来。 “失踪案分局不能查?找我们做什么?” “你看报纸的报道了?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城东发现一具女尸……” 封析扬眉头紧锁,他简短答了个“是,马上出发”,挂了电话。 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 “城东发现一具女尸,穿着校服,初步判断是个女学生。” “唰”所有人都立刻站了起来,二话不说,有序地快步向停车场走去。 熊少华坐在后座努力向前探着身子:“那个,不会就是报纸上失踪的女学生吧?” 女生叫孟月,是五天前失踪的。 当天早上,因为周末不愿上课外班,孟月和父母大吵了一架出门上学。 据学校老师和同学说,孟月白天正常在学校上课,并没有人察觉她有任何异常,她也没提和父母吵架的事。 下午五点半放学,平时和孟月一起走的同学因为当晚有事,在一个路口与她分开后便再没人知道孟月的去向。 孟月没回家,起初,父母以为她还在为早上的争吵怄气,可到了晚上八点,孟月依旧没有回家,父母这才开始着急。 找到老师、同学,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都说放学以后她一个人骑车回家了。 孟家父母终于察觉不对,去派出所报了案。 孟月不是成年人,当即立了案。 可几天下来,依旧没有孟月的音讯。 就在半个小时前,有人打电话到市局,在城东郊区一处破屋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可孟月家住城南,学校也在城南,从学校回家无论如何不会路经那处破屋。 她是如何在正常回家的路上突然改变了方向? 卫本华和痕检的人先一步赶到现场,周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早高峰虽然已经结束,但路上并不好走,现场离得又远。 封析扬将车子开得飞快,大半个小时,一行人才到了现场。 做顾问也算破了几个案子,竹韵到现在还没有看过现场。 一下车就看见警戒线里有一辆倒在地上的女士自行车。 竹韵正要往破屋走,封析扬伸手一拦:“我先进去看一眼,你在外面等等。” 负责这片辖区的分局刑侦大队长乔队看见封析扬忙小跑过来:“封支队,嗐,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回事,报警电话居然直接打到了市局,还让封支跑一趟。” 第49章 封析扬跟他熟,不见外:“分局大小案子多,你们忙不过来,既然案子到了市局,老哥,你别嫌弃,我就插一脚,这案子我们接了。”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各种偷盗、抢劫案一桩接一桩,人手本来就紧张,乔队正头疼的不行,巴不得封析扬把案子接走。 他一拱手,也不客套了:“那哥哥我就不客气了,多谢老弟。” 封析扬摆摆手,一猫腰钻进了警戒线。 竹韵在车旁看着,觉得封析扬最近整个人的状态和初见时都不太一样了。 卫本仁正在做初步尸检。 封析扬看了一眼,尸体旁边有破损的蓝色校服,校服胸口的校标上写着“陵市第一中学”。 尸体不远处有一个书包,书包里的书本被翻出来,纸屑撕得到处都是。 痕检将书包和纸屑收起来,凶手碰过,也许能提取到指纹。 其中一名痕检拿起一本没有被完全撕坏的作业本走过来:“封队,死者可能叫孟……月。” 孟月,就是报纸上登的失踪女学生。 “大熊,联系她的家人,认尸。” 熊少华“哦”了声,比起见死者家属,他更愿意勘察现场,面对死者家属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钻出警戒线,竹韵问他里面的情况。 竹韵:“大熊,你去勘察现场吧,我去联系她的父母。” 熊少华乐得恨不能给竹韵磕一个,好歹知道场合不合适:“阿韵,回去请你吃好吃的。” 不出竹韵所料,电话那头是孟月父母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其实她没有直说发现了孟月的尸体,但是敏感的父母的已经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 卫本仁不是第一次给未成年的死者验尸,但是依旧不能释怀。 他也没了和封析扬斗嘴的心情,老老实实地说:“死者,女性,被钝器砸伤后脑致死,死亡时间大约五天,身上有搏斗伤,另有多处刀伤,刀伤均为死后伤,不过我们进来的时候,死者脸上盖着一块布,”他指了指一旁痕检的箱子,“就是里面那块。” 封析扬过去看了一眼,就是普通的方格手帕,上面还沾着血迹。 卫本仁继续说:“死者身上衣服被撕烂,有性/侵痕迹,也许是死者挣扎的厉害,所以留下了搏斗痕迹。” 卫本仁指着尸体身上的尸斑:“从尸斑的情况看来,尸体没有搬动过的痕迹,这里应该就是案发第一现场。” 现场是座废弃的破屋,里面又脏又乱,地面都是砖块,既没有留下完整的脚印,也很不利于物证采集。 封析扬里里外外看了一圈:“报案人呢?” 许志鸿摇头:“不知道,匿名报案,也不知道是怕惹上麻烦还是……” 还是报案人就是凶手。 “报案电话查到了吗?” “查到了,公用电话,就在前面村子里。” 公用电话是村里一个小卖部的,老板是个老头儿,正凑着一台巴掌大的电视看《铁 齿铜牙纪晓岚》,里面放的是和珅请纪晓岚吃饭,伙同其他官员羞辱纪晓岚说“侍郎是狗”, 纪晓岚反唇相讥“御史吃屎”那段,老头看得哈哈大笑。 “大爷。”竹韵叫了声。 老头指着电视乐和着:“我儿子给我买的。” 封析扬亮出证件:“今儿早上是不是有人在您这儿用过电话?” “有,有。”大爷眼睛依旧盯着电视。 封析扬继续问:“您还记得他什么模样吗?” 大爷的目光终于落到了封析扬的身上,颇为难地说:“我顾着看电视剧,没在意长啥样。” “大概多大年纪?” 大爷摇头表示不知道。 “他付钱了吗?” 大爷又摆摆手:“没付钱,穿得破破烂烂,像个捡垃圾的,几毛钱我就算了。” 封析扬不死心:“您还记得他电话里说了什么吗?” 大爷不悦了:“这怎么话说的,人家打电话,我在旁边偷听,这传出去我生意还怎么做,”大爷头摇得欢,“不干这事。” “这老大爷……”熊少华气得不知道说什么。 许志鸿:“如果是个捡垃圾的,不想和警察打交道倒是能说得通。” 封析扬瞥了他一眼:“哪个捡垃圾的报警不打110却直接往市局打电话?” 熊少华和许志鸿俱是一愣。 四人往回走,竹韵看了封析扬两眼,小声问:“上次的案子结束后,有没有人给你送纽扣?” 那个晃晃荡荡的纸盒子又浮现在封析扬眼前,他沉默地点点头。 竹韵的声音压得越发低:“所以,你是不是觉得,这个案子又是冲你来的?” 封析扬虚虚地瞄着竹韵,怀疑心理医生是不是都有看透人心的功能。 他刚张口:“你……” 竹韵就打断他:“要不然你说报警电话为什么会直接打到市局?” 封析扬无奈地一点头,承认道:“是。” 竹韵分析道:“所以他有可能乔装成了一个拾荒人,目的就是不让人认出他来,他也许就是凶手,也是……是背后那个人。” 第37章 一中案2 ◎尸体已经被拖回市局,现场实在没有可以勘察的价值,拉好封锁线封析扬让……◎ 尸体已经被拖回市局,现场实在没有可以勘察的价值,拉好封锁线封析扬让人就让人都撤了。 回去的路上,熊少华闷着,半晌吐出一句:“我为我早上说那孩子压力大玩失踪的言论道歉。” 封析扬一脚油门踩下去:“她听不到你的道歉,你能给她最好的道歉就是尽快抓到凶手。” 还没进市局大门,竹韵已经听到了隐隐约约的痛哭声。 熊少华下了车就想往外溜,被封析扬一把揪住衣领拎了回来。 “老大,我去孟月学校调查。” 封析扬毫不留情地拆穿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害怕见受害人家属,能逃避一次还能次次逃避?做刑警,面对的就是各种死亡,如果不能接受,就趁早转岗。” 熊少华当即站直了往里走,还理理衣服,回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地喊道:“你们快点。” 拐上楼,哭声愈发清晰,熊少华一咬牙推门进去。 孟月的母亲跌坐在地上,已然要晕厥的模样,手里还紧紧拽着裹尸袋不肯放手。 孟月的父亲摇摇晃晃地退到墙边,他已经顾不上安慰妻子。 他扶着墙,努力维持最后一丝理智,看见封析扬进来,只哑着嗓子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能抓到凶手?” 孟月,陵市第一中学初二二班的学生。 老师得知封析扬一行人的来历惊得合不拢嘴:“警,警官,这,孟月怎么会……” 封析扬:“于老师,能和我们说说孟月在学校的情况吗?” 于老师眼眶红红的,忍了半天,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孟月,成绩好,常年都是年纪前三,但她不是那种只知道死读书的孩子,为人开朗,平时和同学相处的也融洽,校内校外有各种活动她都会积极参加。” 于老师说着又拿出手帕擦眼泪,封析扬掸了一眼,是一块素色手帕。 第50章 “她还是校广播站的骨干,前几天,好像,”于老师回想了皮刻,“对,就是五天前了,那天学校有演讲比赛,孟月也参加了,还得了一等奖,我看她那天挺高兴,可没想到晚上就接到了孟月父母的电话,说她还没有回家。” 封析扬:“孟月和校外的人有没有接触?” 于老师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各个学校到了放学的时候就有社会青年在门外转悠。 有的是为了接近学校里的漂亮女生,有的是为了抢学生的钱。 一中是好学校,学校管的严,上下学的时候还特意设了门卫在门口护岗,这类情况不多见。 于老师摇摇头:“没有,至少我没听说过,警官,孟月很乖的,我们一中是重点学校,以孟月的成绩,只要她能保持,保送本校都是有可能的,她怎么可能和外面那些人混在一起。” 封析扬一点头:“能不能找几位和她要好的同学再问问情况。” 询问未成年人必须有监护人或者合适的成年人在场。 几位同学的家人,有的很爽快地就应了,也有的不情不愿,支吾了半天才勉强答应。 事实上,于老师可能也没有那么了解她班上的孩子们。 有几名女生得知了孟月的死讯哭得不能自已,几乎无法问话,可也有的只是淡淡地叹了口气,甚至是很冷漠地说了声“哦,能不能快点,我还要学习”。 孟月的几位好友对她的评价基本和于老师一致。 一名看上去衣服有些脏,个头中等的男生说,因为大部分同学住的与孟月家不是一个方向,放学之后看见孟月与几名同学在路口分别,一个人往她家方向走的。 几名同学回头看了男生一眼,纷纷点头称是。 可另有一名女生和一名男生却说出了不同的看法。 女生叫水晶,神色淡淡道:“我知道,孟月出事了,这时候说她坏话不好,但是你们来问不就是要知道事实嘛,事实就是我很不喜欢她,是,她成绩好,人缘好,很得老师们的喜爱,可这不妨碍我觉得她装,整天笑眯眯的,对谁都装出一副和善的模样,谁有点事她都要关心,虚伪。” 另一名叫季恒的矮个子男生更不耐烦:“警察叔叔,我们下周要月考,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不相干的事情上面,我和她不熟。” 说完转身就要走。 孟月的好友气得冲他大叫:“水晶,季恒,你们还是不是人,孟月都不在了,怎么能说这种话。” 季恒轻飘飘地撇了她一眼,嘲讽似的“嗤”了声,回了教室。 一旁的水晶冷眼看着:“警察叔叔,没事的话,我也走了。” 看着两道冷漠的背影,熊少华咋舌:“我的天啦,现在的小孩儿怎么回事,同班同学死了,不说伤心难过吧,也不至于这么无情吧。” 许志鸿不知道是试图为他们找一个理由还是试图说服自己,很没有底气道:“也许,是学习压力太大……” 竹韵:“不,有些人,天生就无法与他人共情,原因有很多,希望他们不是最糟的那种。” 熊少华:“阿韵……” 竹韵勉强笑了笑:“没事,走吧。” 孟家父母是做生意的,家庭条件不错。 孟月的卧室布置得像公主房般粉粉嫩嫩,一看就是被爱包围着的孩子。 墙上的奖状,和同学们的合影,参加各种活动的留念,朋友们的寄语,无不在向他们说明,老师对她的评语没有错。 熊少华看着孟月书桌上的东西:“我算是看出来了,太优秀也会招人记恨,毕竟谁也不是钱币,人人都喜欢。” 封析扬低声道:“钱币都不能保证自己人人喜欢,何况是人,少那么多废话,赶紧干活。” 孟父憔悴地站在门外:“警官,不好意思,她妈妈起不来床,你们要问什么就问我吧。” 封析扬一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孟父将倒好的茶往前推了推。 封析扬道了声谢:“孟先生,很抱歉,但我还是要问,那天上学前,发生了什么?” 一想到那天女儿赌气出门就再也没回来,孟父的心拧得生疼。 他捂着心口,抽泣了片刻:“如果那天我们没有和她吵架,是不是就不会……” 竹韵忙道:“孟先生,这不是你们的错,也不是孟月的错。” 孟父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望着竹韵:“真的吗?可是我的女儿再也回不来了……” 竹韵回望他,坚定道:“所以我们要抓到凶手,还逝者公道,以慰逝者在天之灵。” 孟父抹着眼泪:“月月成绩很好,但是她爱好太多,周末喜欢参加各种活动,我和她妈妈觉得她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在无关的事情上,就做主替她报了周末补习班。” 说着,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那天早上,月月知道后很不高兴,没说几句就和我们吵了起来,连早饭都没吃就上学去了,晚上,她没按时回来,我和她妈妈都以为她还在赌气,可到了晚上八点,她还没有回来,我们觉得不太对劲。” 孟父咽了口唾沫,强行让自己镇定:“月月不是不知分寸的孩子,再怎么样也不会这么长时间不和家里联系,平时她很注意安全,对觉得危险的人和事从来都离得远远的,我们打了电话给她的同学,也问了老师,都说她白天在学校,放学之后就各自回家了,我们赶紧报了警,可一直也没有月月的消息,直到……直到……” 熊少华坐在孟父旁边,安抚似地拍了拍他。 孟父抬起头:“老师和同学们都说月月在学校的时候没有异常情况,甚至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不高,不高兴的模样,警官,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他的情绪逐渐激动。 封析扬按着他的肩头:“孟先生,你做生意,有没有什么生意场上的对家?” 孟父一愣:“你是说,是冲着我来的?” 封析扬:“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每一种情况我们都要考虑到。” 孟父想了想,没有头绪:“应,应该不会吧,我做的也不是多大的生意,几间连锁小超市,不至于……” “对了,”他好像想到什么,“倒是有一家,原来在我们这一片开小卖部的,自从我的超市开起来以后,他的生意差了不少,邻里邻居都知道,背地里没少咒骂我,但也就是骂骂而已,从来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您夫人呢?” “她和我一起打理超市,进货盘账,每天都忙得很,哪有时间和人结怨。” 从孟家出来,竹韵在小区外看到了孟父开的超市,干净明亮,比起老旧的小卖部,确实更加吸引人。 熊少华叹气:“照孟父的说法,既不是孟月得罪了人,也不是他们的仇家,那会是谁?” 竹韵:“案发现场在东郊,不是孟月放学回家的路,她为什么会去又远又偏的地方?” 封析扬眯了眯眼:“她的自行车在现场附近,说明不是被绑去,而是她自己去的。” 竹韵:“可按同学的说法,放学的时候她骑行的是回家的方向。” 第51章 封析扬和她对望了一眼:“有两种可能,第一,孟月有什么事或者约了什么人,偷偷在案发现场见面,为了不让人知道,假意往家的方向骑车,和同伴分开后转了方向,第二,和同伴分开后又遇到了什么人,诓骗她去了案发现场。” 熊少华:“如果是第二种,可就难查了。” 第38章 一中案3 ◎一早到市局时正碰上卫本仁送尸检报告。 熊少华前后看看:“丁岩……◎ 一早到市局时正碰上卫本仁送尸检报告。 熊少华前后看看:“丁岩呢,还劳您老亲自跑一趟。” 卫本仁:“谁知道那臭小子在外面瞎吃了什么东西,闹肚子,这才上班多一会已经跑三趟厕所了。” 封析扬闻声从里面出来:“检查出什么了?” 卫本仁叹了口气:“小姑娘可怜啊,跟我在现场判断的差不多,钝器砸伤后脑致死,死亡时间太长,我给不了精确时间,不过大约六天左右,死前与凶手有搏斗,有性侵痕/迹,但是没有采集到精/液,死后凶手发泄似地在死者身上划出多处刀伤,也不知道能有多大仇恨。” 他把验尸报告丢给封析扬:“你自己慢慢看吧,我要回去补觉了。” 说完,打着哈欠走了。 竹韵正在看现场的照片,看见其中一张放大了死者的面部盖着一块手帕。 盖得四四方方,看起来是凶手特意盖上去的。 竹韵刚想到什么,手机短信“叮”响了一声。 是顾明珠发来的,“姐,山青向我求婚了,他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你说得对,我不该擅自做决定,应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姐,山青也想谢谢你,你什么时候有空了,他想请你吃饭。” 竹韵打心眼里为顾明珠高兴。 封析扬想喊竹韵一起过来看尸检报告,一扭头就看见她对着手机傻笑。 竹韵回复道,“等案子结了,我联系你,明珠,一定要幸福。” 她笑着收起手机,一抬头,正对上封析扬的目光。 四目相对之际,熊少华挤了进来:“阿韵,我就说你一定有问题,发个消息都在笑,老大,你说阿韵是不是谈恋爱了?” 竹韵白了他一眼:“我要是谈恋爱了一定第一个通知你,省得你乱猜,”她又看向封析扬,“报告能给我看看吗?” 封析扬莫名心情好起来,将尸检报告摊在桌上和她一起看。 “怎么看?”封析扬问。 竹韵:“你记不记得之前我们看过几个国外的案例,凶手杀害被害人后在被害人脸上盖了东西或者蒙住了眼睛。” 封析扬略微皱眉:“你是说,死者认识凶手?” 竹韵点点头:“但凶手的心理是矛盾的,他杀了死者,但因两人互相认识,心里又有些害怕,不让死者再次‘看到’自己,于是在死者脸上盖上了手帕,对了,手帕上检测出什么没有?” “没有,”许志鸿说道,“检验科给了报告,手帕是新的,除了一些蓝色纤维,什么都没有,死者的书包和书本上倒是检测出不少指纹,对比之后都是老师和同学的,没什么可疑。” “蓝色纤维?” “检验的人说有可能凶手穿的是蓝色的衣服,手帕放在口袋里,沾上了衣服的纤维。” 竹韵将浮现在眼前的凶手形象描述道:“凶手,男,年龄14到30岁之间,长相斯文,与死者认识,甚至关系还不错……” 熊少华插嘴:“为什么?而且这个年龄跨度也太大了。” “孟月是个很注重安全的孩子,她不会和不认识的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即便是认识的人,如果是不熟悉,或者长相具有攻击性的成年男人,她也不会轻易和他去那么远的地方。” 封析扬:“继续。” “还有,检验科验出盖在死者脸上的手帕上有蓝色纤维,我刚才看了照片,市一中的校服颜色正是蓝色……” 封析扬眼角一跳:“你觉得凶手是一中的学生?大许,马上把校服拿给检验,让他们核对手帕上的纤维与校服纤维是不是一致。” “等一下,”竹韵喊住许志鸿,“不排除手帕原本就是孟月的。” “我的妈呀,”熊少华说,“照这么说,够呛能查出来。” 封析扬问:“其他人有补充吗?” 见没人说话,他站起来:“既然都同意竹顾问的说法,全部动起来,从孟月的人际关系中,符合条件的全部筛一遍。” 推断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是实际查起来如海底捞针。 孟月交友广泛,不仅本校同年级大部分人都认识孟月外,连初一和初三大部分人,甚至高中的也都与她相识。 因为经常参加各类活动,连周边几个学校也有不少人与孟月认识,其中不乏关系还不错的。 再加上学校里的老师,足有上百人之多。 花了几天,排除掉女生,关系算不上熟悉以及年龄和外形条件不符合的,居然还有几十人。 竹韵下班走出市局大门,等车时远远看见孟月的妈妈站在秋风中,身形消瘦,目光涣散,仿佛下一秒就会晕倒。 她刚要上前,一把被人拽住。 封析扬:“她每天都来,从早站到晚,谁劝都没有用,也许这样她才会心里好受些,不用担心,她丈夫会过来接。” 果然,一辆公车到站,从上面匆匆下来一个男人,正是孟月的爸爸。 他牵起女人的手,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女人乖乖地一点头,跟着他离开。 为了加快排查速度,熊少华和许志鸿已经几天没好好睡觉了。 刚打了个哈欠,又冲了杯浓茶,封析扬拎着一袋子点心出现:“都过来吃点东西,吃完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查。” 熊少华恨不能喊一声“老大万岁”,苦于实在没劲,囫囵吞了两个肉包,钻进值班室倒头就睡。 第二天,竹韵和封析扬走访完了刚往回走,接到熊少华的电话。 “老大,你还记得孟月爸爸说过有个开小卖部的对他们家的超市不满?” “记得。” “他儿子也在一中,成绩吊车尾,孟月被害那天他很晚才回家,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封析扬当即一个急刹车,车子原地掉头。 那户人家姓甄,男孩儿叫甄伟。 甄伟,陵市一中初三的学生,成绩差,老师对他基本属于放弃状态。 也是一中为数不多与校外混混有来往的学生。 甄伟顶着一头鸡窝,吊儿郎当地从卧室里走出来,看见是警察,瞬间愣了一下。 封析扬看了眼手里的资料:“甄伟是吧?” 甄伟迅速恢复了神态,他敞着校服,昂着脖子,双手插兜,一只脚颠啊颠的,学着港剧里古惑仔的腔调:“是阿sir啊,我是甄伟,什么事?” 封析扬还没开口,熊少华已经“噌”地站起来:“港剧看多了吧,少年,你以为你在演古惑仔,陈浩南还是山鸡?给我老实点站好,还有,把校服拉拉好。” 甄伟不情不愿地拢了拢衣服:“阿sir……” 熊少华把手里的资料卷成纸筒,敲在甄伟头上:“阿什么sir,叫警察叔叔,我问你,上周三下午放学后到晚上十点,你在哪里干了什么?” 第52章 甄伟想都不想:“放学当然是回家咯,在家做作业,还能干什么。” 熊少华还要骂,被封析扬按住。 封析扬站起来走到甄伟面前,他个子太高,甄伟不得不抬起头看他,陡然感到一种压迫感。 封析扬一手按着他的肩头:“既然港剧警匪片看了不少,怎么不知道,警察如果没查到点什么,不会来问你这些话,甄伟,是在这里老老实实接受问话,还是跟我们回局里,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甄伟被他看得浑身一颤:“我……我……” 封析扬放开他,回到座位,冲熊少华一点头。 熊少华:“说吧,上周三下午放学后到晚上十点,你去哪里干了什么?” 甄伟看了封析扬一眼,艰难地吞咽了一口:“我,我和朋友在外面玩。” 熊少华皱着眉:“去哪儿玩了?” “游……打游戏,在网吧……” 熊少华嗤笑了一声,嘲讽地重复了一遍:“网吧”,他拿出孟月的照片放在他面前:“孟月,认识吧,有人看见你那天放学以后和孟月一起往东郊的方向,你怎么解释?” “我,我没有,”甄伟慌了,“她,她只是跟我同路了一段,我们很快就分开了,真的,阿……警察叔叔,我们真的很快就分开了。” 熊少华拿眼觑他。 甄伟被看得心里发毛。 熊少华:“行吧,既然在这里说不清楚,那跟我们回一趟局里,咱们慢慢说。” 甄父慌忙拦着:“别,别,几位警官,不能带他回去,让学校知道了,我儿子还怎么在学校待啊……”他“啪”地给了甄伟一耳光,“死小子,还不说实话。” 甄伟彻底没了刚才的痞子模样,双手交叠在身前,目光闪烁。 他的双手不断地捏着拳,好半天才开口:“那个,警察叔叔,未成年人犯法不会坐牢吧?” 封析扬都要被他气笑了:“谁告诉你的?怎么你觉得未成年是你的免死金牌?” 甄父大惊:“警,警官……” 封析扬毫不留情地打断他:“只要触碰到法律的红线,无论是否成年,都会得到相应的处罚,至于你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得看你干了什么,认罪态度如何,别吞吞吐吐的了,说吧。” 甄伟深吸了一口气,像了下定了决心一般:“我确实只和孟月同路了一小段,之后我……我就和鹏哥他们几个去……去抢钱……孟月去了哪儿,我真的不知道。” 第39章 一中案4 ◎一中门口虽然有老师轮岗执勤,但依然有几个校外的混子时不时在附近溜达……◎ 一中门口虽然有老师轮岗执勤,但依然有几个校外的混子时不时在附近溜达。 一来二去,被古惑仔电影蛊惑的甄伟觉得他们帅极了,主动加入了他们。 甄伟不敢在自己学校抢钱,于是每每放学就带着几个混混去城东的三十四中。 上周三放学后几个混混在三十四中门口等他,他在路上遇到了也往东走的孟月,和她走了一段聊了几句,正好被同学看到,在下一个路口两人便分开了。 封析扬:“你和孟月聊了些什么?” 甄伟臊眉耷眼:“我问她去城东干什么,她说下周有个演出,他们约了排练。” 从审讯室出来,竹韵对封析扬摇摇头,孟月参加的舞蹈社下周确实有个演出,但是上周三他们并没有约在城东排练。 很显然,有人用这个借口将孟月诓去了东郊。 可经对舞蹈社成员的排查,均没有作案时间。 封析扬拍拍竹韵:“走吧,下班。” 竹韵拦住他:“等下,”她左右看了眼,“去你办公室说。” 封析扬被她神神秘秘的举动弄得有些懵,跟进了办公室才问:“怎么了?” 竹韵关上门:“我跟技术科的人要了几台电脑的检查结果。” 封析扬一下没反应过来。 “就是张平、方格、庄南中和盛磊的电脑。” 封析扬想起来了,最近忙着孟月的案子,他差点忘了这事。 竹韵说:“张平的电脑当时没有检查出特别的地方,不过技术科的人说,他的电脑也重装过系统,只是重装已经有段时间,所以他们当时并没有往这方面想,方格的电脑那个留言的企鹅号,追踪时发现这个企鹅号使用的是代理服务器,查不到ip地址……” 封析扬有些不理解:“什么是代理服务器?” “简单点说就是一个中转站,网络数据会先发送到代理服务器,再由代理服务器转发到指定的目标地址,这意味着真实的ip地址会被代理服务器的ip地址所取代,所以,追踪不到。” “这人还是个电脑高手。” 竹韵耸耸肩:“那倒不一定,其实没什么难的,又不用他自己编程,只要付钱,就可以有一个稳定的代理服务器。” 封析扬不懂这些网络知识,只能绕过:“庄南中和盛磊的电脑有什么发现?” 竹韵摇头:“庄南中家里没有电脑,医院的电脑接不了外网,不过盛磊的电脑倒是和方格很类似,也有一个企鹅号的留言,是‘祝你成功’,但是,与方格的企鹅号是不同一个……” 封析扬眼角翘了起来:“这么说,幕后人可能不止一个?” “也许是同一个人用了不同的号,我猜庄南中未必与那个人有直接接触,他可以通过盛磊,或者干脆与盛磊同用一台电脑,只可惜,没法查到他们之前都聊了些什么。” 封析扬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三枚纽扣,整整齐齐地放在桌面。 他不明白为什么是纽扣,纽扣虽然看着很精美,但他对这些纽扣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竹韵尝试着帮他回忆:“你有没有哪件衣服有一样的纽扣?” 封析扬想了一遍,他倒是注重衣服的品质,但是衣服并不多,很快便摇头。 竹韵没表现出失望的神色:“不着急,他既然敢这么做,也就料定了你不会知道他是谁。” “那个……”封析扬刚想说时间不早了,一起吃个饭,就听见外面熊少华的声音咋咋呼呼。 “老大,我们下班了。” 竹韵起身:“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走不走?” 她这么问,封析扬反而踌躇起来:“你,你们先走,我再等会儿。” “好吧,那,明天见。” 大雨来得始料不及,早过了下班高峰,又逢大雨,竹韵正在车站等车,等了快二十分钟车也没来。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凉。 瑟瑟秋风里,竹韵冷得手脚冰凉。 事实上,这个季节的降雨很少伴随闪电打雷,但不知道为什么,一辆轿车正从车站旁驶过,天空突然炸亮。 这道亮光足以让竹韵看清了面前轿车里的那张侧脸。 那半张脸上满是狰狞的伤疤,竹韵一颤,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失神的目光被那可怖的伤疤牵引,直至车子消失在视野里依旧不能回神。 是那个人,是杀死谢瑶的那个人。 竹韵仿佛被抽离了现实,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起来,她浑身冰凉,是那种从内而外,骨子里散发出的冷。 第53章 好像被无形的力量定了般,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封析扬连按了几声喇叭仍不见竹韵动弹,这才发现她不对劲。 他打开车门冲进雨里:“竹韵,竹韵……” 竹韵晕倒前,模模糊糊地喊了声“谢瑶……” 再醒来时,竹韵躺在医院的急救室里。 护士见她醒来喊了医生。 医生检查了一番:“就是低血糖,没什么大碍,家属记得提醒病人记得按时吃饭,不然还会再犯,以后随身带点糖或者巧克力,以防万一。” 上回他住院,是竹韵被错认成家属。 封析扬听见“家属”二字,清了清嗓子,偷瞄了竹韵一眼,见她好像没在意,才向医生道谢,又追着医生问了点注意事项。 一转身见竹韵要下病床,封析扬不由分说一把打横将她抱起:“别逞能,我抱你走。” 竹韵挣扎了几下无果,见急诊室里人来人往,自己又确实累的慌,只得放弃,由着封析扬将她一路抱上车。 驶出医院,封析扬没头没脑地问了句:“谢瑶是谁?” 竹韵一怔。 “你晕倒前叫了她的名字。” 竹韵半垂着头:“一个……朋友,很要好的朋友,她……去世了。” 封析扬忙道歉:“不好意思。” 竹韵勉强笑了笑:“没事。” 一路沉默,期间封析扬下车买了点吃的,送竹韵回了家。 一开门就看见一道白影窜了过来。 白影快窜到面前时,发现进门的不止一个铲屎官,急刹在半路。 竹韵家里几乎没有来过客人,除了上回竹韵发烧,封析扬来送过一回饭之外,两年来老五没在家里见过其他人。 那回老五躲到了沙发底下,这次却直接来了个面对面。 只对视了一眼,老五立刻弓腰炸毛,冲着封析扬“哈”了声。 封析扬没见过这场面,被吓了一跳,随即笑了:“你这猫,挺凶。” 竹韵身子还有些发软,有气无力地换了鞋,又拿出双拖鞋递给封析扬:“那不是凶,是害怕了——来,老五,不怕。” 老五怂,一转头,直接又钻进了沙发底下。 封析扬熟门熟路地给竹韵盛了碗皮蛋瘦肉粥:“我,怎么能跟它搞好关系?” 竹韵指着厨房灶台下的柜子:“里面有猫粮,猫这种物种,记吃不记人。” 她一边喝粥,一边看封析扬抓了把猫粮,屁股撅老高,趴在沙发前哄着老五出来吃。 老五小心翼翼地从沙发底下伸出鼻子,闻了闻,又快速缩了回去。 熟悉的猫粮味里还混杂着陌生危险的气味。 就这么,一人一猫对峙了半晌,最后一人败下阵来,挫败地将猫粮扔进阳台的猫碗里:“我大概不怎么受小动物欢迎。” 竹韵一碗粥见底,觉得终于活了过来:“熟悉就好了,我刚把它抱来家的时候,整整两天,它就躲在沙发底下,怎么喊也不出来,不吃不喝,之后才慢慢适应,猫就是这样,警惕性强,但它一旦信任一个人,便不会再对他设防。”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不设防,好像孟月对凶手那样。 对孟月周围同学、朋友的调查并不如人意,放学回家,家长忙于工作不在家的大有人在,很多同学的口供根本无从查证。 现场能提取的线索太少,这个时代又没有无处不在的监控,困难重重。 见竹韵吃完了饭,封析扬拿起碗去厨房洗。 竹韵有些赧然,她压根没想洗,还准备再攒几天,等水槽里脏碗多了再一起洗来着。 她原本想着买台洗碗机,奈何现在的洗碗机并不受市场欢迎,价格高不说,功能也不能与后来相比。 竹韵看了眼客厅,还好,前两天收拾过,不算太乱,这两天都没在家吃饭,厨房里也算得上整洁。 她悄悄吐了口气,封析扬已经擦着手出来:“碗洗好了,粥还剩一些我给你盛出来放冰箱……哦,对了,你冰箱里有一盒豆腐过期了,还有一包青菜叶子全黄了,我给扔了,要是发霉,你着冰箱就该好好消毒了。” 竹韵嘴角动了动,她放冰箱里的蔬菜水果,没少等发霉了才扔了,按这说法,这冰箱怕是已经不能要了。 “垃圾我带下楼,你赶紧休息,”封析扬絮叨着,“还有,记得医生说的,再忙也要吃饭。” 封析扬走了,竹韵半天回不过神,从认识封析扬到现在,他好像变了个人。 老五从沙发底下探出个脑袋,左右看看,又嗅嗅鼻子,确定不速之客已经离开,这才慢吞吞地爬出来。 冲着竹韵不满地“喵”了声,转身去阳台吃饭。 竹韵骂了老五一句:“猫崽子。”刚准备去洗漱,手机响了。 是封析扬,他声音像沉在湖底般透着凉意:“竹韵,又发现一名孩子的尸体。” 第40章 一中案5 ◎封析扬下了楼,又抬头往竹韵家的窗户看了眼,还没等上车就接到电话。 ……◎ 封析扬下了楼,又抬头往竹韵家的窗户看了眼,还没等上车就接到电话。 “封队,又有人报警发现一名孩子的尸体。” 封析扬顿时瞳孔一缩。 竹韵得到消息紧赶慢赶,下楼时封析扬已经发动了汽车准备离开。 她急忙钻进车里问道:“怎么了?” 封析扬皱眉:“你下来干什么,有事我自然会给你打电话。” 竹韵不搭他的话,系上安全带:“快开车。” 封析扬无奈,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锦绣坊一栋废楼里发现一具尸体,初步辨认,是市一中的学生,还有一个昏迷的孩子,已经被送去了医院。” 他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吩咐熊少华和许志鸿去医院。 竹韵大惊:“有两个孩子?都是女生?” 封析扬一点头:“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去现场看,坐好了。” 路上车子少,封析扬差点没将桑塔纳开出保时捷的速度来。 现场是一栋待拆的废楼,断水断电,里面犹如一片废墟。 案发现场在三楼,只靠着几盏支起来的应急灯照明。 痕检人员一个头两个大,这种现场提取物证和痕迹的难度堪比刚被雨刷洗过的现场。 被雨水冲刷过的现场,线索会被破坏,而眼下这种,线索会被掩埋在所有杂物和灰烬中。 和孟月一样,死者也是被钝器击打后脑致死,书包掉落在一旁,被撕碎的纸张散落了一地。 乍一看,与孟月死亡现场如出一辙。 但死者衣服只被脱下了外套,身上也没有出现发泄性的伤痕,脸上也没有被盖着手帕。 竹韵问现场的刑警:“那名受伤的孩子在哪里发现的?” 刑警往下一指:“一楼的楼梯口,因为靠近门口,所以被路过的人发现了,后脑被砸,被发现的时候还有气。” “竹韵,”封析扬扭头喊了声,“你过来看。” 竹韵过去借着灯光看了眼,女孩好像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嘴巴微张,仿佛在问“为什么”。 第54章 竹韵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 封析扬提醒她:“是水晶。” 竹韵猛地回头惊讶地看着封析扬:“孟月的同班同学?” 封析扬面色沉重地点点头。 是那个对孟月的死表现得很冷淡的女生水晶。 卫本仁吩咐丁岩带人将尸体抬走,拍拍手站起来:“老封,几天之内连续死了两名学生,等明天消息传出去,你的压力可大咯。” 封析扬面色愈发凝重。 竹韵看着裹尸袋的拉链拉上,好像在自言自语:“这次没有性/侵,但不是凶手改变了作案手法,是正好有个孩子出现看见了他的行凶过程,打断了他,他去追人,追到了一楼,砸了那孩子的后脑之后逃跑了。” 封析扬没来得及答话,手机响了。 是熊少华,他声音闷闷的:“老大,人没救回来。” 最大的希望破灭了,封析扬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知道了,死者带回局里,交给老卫。” 竹韵看着封析扬的神色便已经猜到了电话那头说了什么。 竹韵和封析扬站在废弃的楼外,这里是老城区,除了这栋带拆的废楼,马路对面就是一片老小区,小区后面还有一所小学。 因为楼被废了,所以家长们不让孩子们往路这边来,但是,总有充满了好奇心的孩子,打着“探险”的旗号,偷偷溜进楼里。 一楼被砸伤没救回来的孩子,就住在对面小区,多半是偷偷跑过来玩,结果撞上了水晶被害。 锦绣坊是水晶回家会路过的地方,但她不是那种因为好奇心就会进入废楼的孩子。 封析扬:“这个人不但能取得孟月的信任,也同样能取得水晶的信任。” 竹韵接口说:“你觉得相比较同学,老师更得同时取得她们二人的信任?” 封析扬略微皱起眉:“不乏这种可能性,上次筛选出来的名单里面,我记得有几位男老师。” 竹韵点点头:“明天去一中查。” 水晶人如其名,不论是班主任还是同学对她的评价都很一致。 不爱说话不爱笑,对谁都冷冰冰的,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但是也没见过她和谁有特别大的矛盾。 一中的校长此刻正焦头烂额。 一连死了两名学生,即便学校里再怎么捂着消息,也还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校长紧抓着封析扬的手:“警官,什么时候能抓到凶手?我这一早上电话就没停过,市委的,教育局的,还有学生家长的,都在责问,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封析扬是公事公办的口吻:“案子正在查,至于什么时候能抓到凶手,不好意思,我给不了答案,不过我们会尽全力。” 校长“哎”了声,拍着腿坐下:“我也知道,查案子也不是说查就能查出来的,算了,二位警官要怎么查,我们学校一定全力配合。” 封析扬低声道:“我们要调几位老师的资料。” 校长大惊,喊了一嗓子:“老师?”他一下反应过来,忙压低了声,“你们怀疑是学校的老师?这怎么可能?” 竹韵温和道:“所以我们才要查,排除所有老师的嫌疑。” 听她这么说,校长倒没了反驳的理由,他叫来教导主任:“你配合两位警官,切记,低调些。” 在筛选出的名单里有五位男老师。 分别是教物理的沈老师,教数学的刘老师,教历史的仇老师,教计算机的郝老师和教体育的江老师。 沈老师、刘老师和仇老师都提供了不在场证明,只有郝老师和江老师的前一天晚上的行踪没有人可以证明。 竹韵打量了一遍江老师,其实,江老师不在她分析的那类人里,他个子高大,身材健硕,和封析扬有一拼,但是他长了张帅脸。 少女怀春,对英俊的体育老师很可能没有防备。 江老师有些恼怒:“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第一天一个人住,学校里的同事都知道,下了班回家哪来的人证明,孟月和水晶都只是我的学生,除了上课我们平时根本没有交集,尤其是水晶,我和她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竹韵安抚道:“江老师,我们的调查合理合规,既然是调查自然是相关人士都要询问,这并不代表谁就是凶手,您何必这么抗拒?” 江老师被说得一愣,随后讪讪道:“我还以为你们把我当成凶手了,对,对不起,不过,确实没有人能证明我当时在家,”他想了想,“不过,我回家通常会上网,不知道上网记录算不算。” 封析扬一点头:“会有技术人员去你家里调取网络记录。” 另一位郝老师倒是很配合,虽然没人可以证明他当时一个人在家,但是他表示只要警方有需要,他可以随叫随到。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正值中午放学。 千禧年时,不管中学小学管理都不像后来那样严格,中午放学学生可以随意出入学校。 家住的近的,可以回家吃午饭,如果不想回家,又不想在学校食堂吃饭的,可以在校门口买盒饭或者炸鸡、面条。 所以每当中午,校门外便会支起两三个卖盒饭的摊位,不管是炸鸡店还是面条店,都生意颇好。 不过今天不同,一中大门紧闭,想出门的学生都被拦了回来。 守门的老师不厌其烦:“已经和家长们都知会过,从现在开始,学生中午一律在校吃饭,没有家长的假条不许出门。” 几个刺头学生叫嚷着:“干脆把我们关起来好了,下午放学也别让我们走,还有没有人权了?” 守门的老师:“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这是得到所有家长同意的,你想走,让家长来请假。” 学校纯属无奈之举,只为了把再发生凶案的几率降到最低。 竹韵不认同学校的做法,但可以理解。 眼看着几个刺头跳了半天脚,老师依旧无动于衷,一名男生斜着眼睛看着几人,嗤笑了一声路过。 竹韵认得这个男生,是孟月和水晶的同班同学,那个对孟月的死无动于衷的季恒。 季恒走到公告栏前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离开。 竹韵这才发现,公告栏上贴的是初二月考的名次表。 她咋舌,从她念书起,还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排名次表的。 出于好奇,她靠近了看。 出乎意料,年纪第一居然是水晶。 “如果月月在,这次的第一一定还是她。” 竹韵扭头,看见两个女孩子,眼眶有些微红。 她认出来,是孟月的好友。 “警察姐姐,你们找到杀害月月的凶手了吗?” 竹韵与封析扬对视一眼,语气柔和道:“一定会抓到的。” 两名女生啜泣地离开。 竹韵盯着公告栏上水晶的名字发愣。 封析扬:“在看什么?” 竹韵叹了口气:“我好像知道水晶为什么对孟月怀有那么大的敌意了,两个漂亮姑娘,同样优秀,但孟月的成绩始终压水晶一筹,并且孟月更开朗,更受同学的欢迎。” 封析扬眉毛拧起来:“这……这有什么?” 第55章 竹韵暗笑:“你不懂女孩子的心思,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走吧。” 准备离开,竹韵的目光往下带了一眼,看见成绩的第二名叫季恒。 第41章 一中案6 ◎水晶的交际圈不如孟月那样广,她虽然成绩好,长得也漂亮,但是基本不与……◎ 水晶的交际圈不如孟月那样广,她虽然成绩好,长得也漂亮,但是基本不与外班的人来往。 这倒是大大缩小了调查的范围。 初二四班,有二十八名男生,五名男老师,每个人都又重新回到了刑侦支队的视线中。 按照竹韵的分析,凶手是男生,年龄14到30岁之间,长相斯文,与死者认识,甚至关系还不错。 卫本仁的验尸报告显示,水晶的死亡时间是前一晚19点左右。 那个时间正是大多数人家吃完饭的时候,天黑,路上人少。 死亡时间一出,又有一大半人排除了嫌疑。 另外技术科调查了江老师的电脑,确认家中的电脑当时有上网记录。 封析扬谨慎,又让人查了江老师电脑及书桌周围的指纹。 指纹显示,都属于江老师,并没有他找人在家中上网造成他在家的假象。 只剩下了三名男生和郝老师无法排出嫌疑。 虽然无法排出嫌疑,却既找不到杀人动机,也没有确实的证据,案子一下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竹韵一直忙着一中的案子实在抽不出空,席之州代替她去了一趟监狱。 陈故替席之州跑腿送调查报告,宋局碰巧出去开会,他下楼一转弯就碰到无精打采四人组。 封析扬:“陈叔?” 竹韵:“陈老。” 熊少华和许志鸿双双把即将脱口而出的“陈队”咽回去,跟着封析扬喊了声叔。 陈故看他们的脸色:“怎么,案子办得不顺利?” 熊少华耸耸肩:“可不是,简直毫无头绪。” 竹韵看见了他手里的文件袋:“陈老,是不是席老师的调查报告?” 陈故点头:“席所早上走不开,我就顺道跑一趟,没想到老宋也不在。” 封析扬:“宋局去市里开会,差不多该回来了,陈叔,去我那等会?” 陈故往刑侦支队办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上回回市局,他没敢往这边走,踌躇片刻,他一点头:“行。” 刚站在门口,那种熟悉感便扑面而来,四年的时间好像丝毫没有抹去他的记忆。 办公室里几位老警员看到陈故都惊喜地站起来。 陈故忙抬手让他们坐。 “陈队。” “陈队。” 陈故笑道:“还叫什么陈队,叫老陈。” 封析扬怕陈故尴尬,挥着手撵人:“行了,都去做事,陈叔,进去说。” 陈故指着那间隔出来的办公室:“那时候我就说你是胡闹,老宋居然就同意你隔出来了,现在看来,确实,这样讨论案情的确方便。” 陈故把档案袋递给竹韵:“看看吧,这回又是什么类型的罪犯。” 竹韵一边快速浏览一边竖着耳朵听陈故与封析扬聊天。 “我想了想,”陈故搓了搓手,“拯救计划启动的还是太过仓促,我们根本就没有做好准备,也没有做完备的前期调查,确实有很大的问题。” 竹韵停了手里的动作:“是,这段时间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我们当时因为吴楠的事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就定下了这件事,欠妥。” “我和席所商量了一下,这件事还需要从头捋一捋,这件事一会儿我也会和老宋说,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我们是受害人或者家属,四年了,突然被揭开伤疤,有谁会愿意,所以,不能操之过急。” “陈老说得对,之前太欠考虑,封析扬,能不能申请把当年的档案调出来,再做深入研究?” 封析扬:“可以。” 封析扬一边说手指一边有节奏的点着鼠标。 陈故说完了自己的思虑,整个人放松下来,一指电脑:“我最近学了不少电脑知识,学会了上网,小顾还帮我申请了一个企鹅号,你别说,还真挺有意思,网上什么都能查到,老了老了,还赶上时髦了。” 竹韵心想这才哪儿到哪儿,以后的网络才叫夸张,明面上的网络才是冰山一角,水面下的暗网才更是可怕。 “陈老,记得企鹅号码吗?咱们可以加个好友,以后在网上也能联系。” 陈故想了半天,挠着头:“年纪大了,昨儿小顾让我记了半天,还是没记住,得了,等我回去,还是让小顾帮我弄。” 竹韵又“哗哗”翻着手里的调查记录。 席之州调查的切入角度和竹韵不太一样。 竹韵擅长从凶手的行为反向推断心理,而席之州正好相反,他从凶手与被害人的关系分析凶手的心理,正向推断产生的杀戮行为。 实际上这种正向推断是有问题的,调查罪犯的心理状态当然可以用这种方法,但是如果在实际办案中,有可能根本无法判断凶手和被害人之间的关系,或者凶手可能就站在你面前,但是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分析不出凶手的心理。 就如这次孟月和水晶被害案,也许凶手就藏在她们的同学和老师中。 但表面看,他们的关系仅限于同学和师生,这种关系如何分析心理? 竹韵将档案袋重新封好:“陈老,这份调查报告可不可以交给我?我想先和席老师聊一聊。” “当然可以,”陈故想也没想就应下,“回头我和老宋说一声。” 又闲聊了几句,见时间不早,陈故说不等了,先回去。 竹韵和封析扬送他到楼下,一路碰到好几个熟人。 站在门外等车,陈故又回头看了一眼待了大半辈子的大楼,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 …… 竹韵跟着封析扬又跑了一趟孟月和水晶被害现场,甚至从一中模拟了两人去现场的路线,依旧一无所获。 拖着又酸又胀的两条腿回到家竹韵才看到顾明珠下午给她发的短信。 是新一期的《心理学报》到了。 竹韵的心里天人交战半天,还是爬起来重新换上衣服。 她嘱咐过顾明珠,每一期的杂志刊物到了记得告诉她一声,她有空了就回诊所借阅。 站在诊所楼下,竹韵抬头看了眼,窗户是黑的,果然没人。 上楼,拿钥匙开门,竹韵站在前台的书报架边挑了几本,随手放在顾明珠的电脑显示器上。 回到办公室,又找了几本书出来,打算一并带回去看。 转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再可看的了,竹韵回到前台拿《心理学报》。 拿到手上发现有点不对劲,最下面那本有些发热。 竹韵顺手摸了把顾明珠的显示器,是热的。 不知道是不是在刑侦队待久了,她有些警惕。 “有人吗?”竹韵朝里面喊了声。 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 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是不是有些过度谨慎了。 兴许她来的时候有人刚走没一会,顾明珠忘记关电脑是常事,最后走的人发现电脑没关帮她关了,一点也不稀奇,她自己就帮顾明珠关过不知道多少回。 第56章 竹韵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问题,正要走,外面一人匆匆忙忙推门而入。 那人看见竹韵愣了愣,随即立刻喊了声:“竹,竹姐,你怎么这会过来了。” 竹韵打眼一看,是她离开前不久席之州带的两名实习生之一,好像叫骆昀哲,席之州对他的评价很不错。 竹韵冲他一点头:“过来拿几本书,你怎么这么晚还回来?” “哦,”骆昀哲忙道,“席所让我明天跟他一起出去开个会,嘱咐我回来拿点资料。” 他说着往席之州的办公室去。 没一会,骆昀哲手里拿着文件袋出来:“竹姐还要待一会吗?” “不了,一起走吧。” 竹韵关了灯,骆昀哲拿着钥匙:“我来锁门。” 不知道是不是被竹韵看着,骆昀哲有些紧张,笨手笨脚地锁上门,胳膊一松,夹着的文件袋掉地。 他尴尬地捡起来,掸了掸上面的灰尘,冲着竹韵局促地一笑:“好了,走吧竹姐。” 竹韵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文件袋掉地时的声音明显可以听出,袋子是空的,里面压根没装什么文件,最多也就几张纸。 竹韵了解席之州,他对于所有专业相关的会议都十分重视,不仅会对会议主办方做事先的了解,也会对会议内容提前做万全的准备工作。 绝不是几张纸就能打发的。 骆昀哲按了电梯,见竹韵站着没动喊了声:“姐,电梯到了。” 隔着玻璃门,竹韵又往诊所里看了一眼,应着声进了电梯。 两人在楼下道别,骆昀哲急急忙忙边挥手边往车站赶:“姐,我走了啊,再晚要赶不上末班车了。” 竹韵冲他挥挥手,正好有出租车过,她拦下。 出租车驶过车站,骆昀哲看着竹韵的车走远,暗暗松了口气,将手里的空袋子塞进一旁的垃圾箱,转身离开。 竹韵想了想,拨出个电话。 “小竹,这么晚了什么事?”是席之州。 “席老师,您什么时候有空?我看了您的调查报告,还是有些疑问想和您探讨。” 席之州似乎是想了想:“明天早上有两个病人,满了,下午倒是可以,要不,你下午过来?” 竹韵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不巧了,下午有个会,没事,过两天也行,我再和您约。” 挂了电话,眼看出租车要驶进小区,竹韵看了一眼手边的书:“师傅,麻烦你开回刚才我上车的地方。” 第42章 一中案7 ◎出租车从韵和心理诊所所在的大楼下驶过,并未做停留。骆昀哲站……◎ 出租车从韵和心理诊所所在的大楼下驶过,并未做停留。 骆昀哲站在马路对面,看着一辆辆出租车,并未发现竹韵有返回的迹象,许久后才离开。 又驶过两个路口,竹韵才从后座直起身体。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会这么做,只是在车上时,距离越靠近诊所,她心里就越发不安,最终选择放弃下车。 她回头看了一眼,对司机说:“师傅,不好意思,还是回天和小区” 竹韵希望只是自己多疑。 当晚,她做了个梦,梦到韵和心理诊所里一片漆黑,只有前台的电脑屏幕闪着蓝幽幽的光。 闪烁的蓝光映在坐在电脑之前的人的脸上。 竹韵心里一惊,是骆昀哲。 骆昀哲咧开嘴鬼魅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牙尖上挂着一滴鲜血。 竹韵猛地坐起来,一脑门的汗。 她长长呼了口气,抹了把汗,手臂垂下,摸到一手软乎乎的毛。 老五被扰了清梦,不满地“喵”了声,又将头埋下去,用两只爪子捂着脸,蜷成一团,继续呼呼大睡。 竹韵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下床,去厨房倒了杯凉水灌下,清醒过来。 晚上这段插曲不知怎么在她心里无法释怀。 为了不引起任何麻烦,竹韵忍了两天没回诊所,甚至没有和诊所里的任何人联系。 一直等到第三天下午,竹韵拿着席之州的调查报告大大方方地回了诊所。 顾明珠满脸笑意地对她招手:“姐,回来啦。” 竹韵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扬着手里的文件袋:“找席老师聊些事。” 骆昀哲端着杯子出来,和竹韵打招呼:“竹姐来了。” 竹韵笑盈盈地冲他一点头:“席老师在吧?” 骆昀哲明显一愣,竹韵却没注意他,直接往席之州的办公室过去。 席之州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开门:“小竹,我正想着这两天打电话给你聊那个调查报告的事。” 骆昀哲的目光追随着竹韵,直到那道身影彻底被挡在了门后。 顾明珠从前台桌子后面探出身子,一巴掌拍在骆昀哲身上:“看傻了?竹姐是不是特别好看?” 骆昀哲被顾明珠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打着哈哈:“是,是好看。” 说完,拿着杯子低着头快步进了茶水间。 顾明珠以为他不好意思,捂着嘴“咯咯”笑。 这时,诊所外有人敲了敲门,喊道:“送电脑。” 顾明珠忙应道:“欸,来了。” 顾明珠引着人往里走:“这边。” 把人带到最里间的办公室:“放这间,陈老,您的电脑送来了。” 陈故正在整理病人的病历,忙把桌子上的病历都收进抽屉。 工作人员手脚利索地拆箱装机。 竹韵从席之州的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电脑刚好装完。 “系统装好了,网线也接上了,你们试试看。”工作人员边收拾箱子边道。 竹韵顺手替陈故试了电脑:“可以,再装一些常用软件就可以了。” 倒是顾明珠嘟囔:“陈老,以后您不用我的电脑了,下班以后都没人帮我关电脑了。” 席之州:“你还好意思说,三天两头忘关电脑,万一夜里走电怎么办?” 顾明珠讪讪地闭上嘴。 竹韵故意道:“哦,明珠,我不在所里,你的电脑都是陈老替你关的?” 顾明珠嘟嘴:“这不是反正陈老下班以后喜欢留下来学习用电脑,顺手的事。” 竹韵笑骂了顾明珠几句,继续帮陈故装软件。 等顾明珠出去了,陈故才坐在她旁边看着:“我看你这样子,是不是案子还没着落。” 竹韵伸出拇指:“不愧是老刑警,一眼就看穿了。” “尽力而为。” 竹韵点点头,鼠标移动,点下“安装”键,放开鼠标等着自动安装。 “陈老,电脑上手很容易的,天冷了,晚上早点回家,不要弄太晚了连车都不好坐。” 陈故笑呵呵:“行,听你的,以后啊,我也算有电脑的人了,今天就早点走。” “这就对了,”竹韵关闭软件安装完成的界面,又给陈故演示一遍怎么用,“以后您还需要装什么就找明珠帮您,她都会。” “成,有你和小顾,我都不用愁了。” 竹韵:“陈老,您慢慢研究,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陈故又叮嘱了几句办案要注意安全,一直把竹韵送下楼才转身回去。 第57章 之前每次想去买《犯罪心理学》都断货,这种书买的人少,书店的库存一般也就那么几本,还不经常有,竹韵打算去碰碰运气,果不其然,依旧运气不好。 在书店消磨了两个多小时,她看了眼时间,刚过七点,准备打道回府。 回家的路上,竹韵总觉得有双眼镜盯着自己,可无论她什么时候环顾四周,都没有发现异常。 公交车驶过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圈,竹韵果断选择下车。 已经十一月底,商场里放着欢快的音乐,到处挂着横幅为年底的打折做宣传。 竹韵很少逛商场,谢瑶时,各种需求基本靠网购,临时需要买什么能点外卖绝不出门。 穿成竹韵以后,网购还没盛行,外卖更是没有,但她基本也是需要买什么才勉为其难地去一趟商场。 到了直奔目标,买完就走,总之就是懒得逛。 竹韵发现自从进入市局开始,她已经很久没有进过商场了。 一时倒是被眼前热闹的氛围吸引。 模特身上展示着各色冬装,五颜六色十分耀眼,比起后来人们更中意黑白灰色,倒是更显出一片欣欣向荣。 竹韵慢慢逛着,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你看,我就说是小韵吧,你眼神怎么还不如我。” 竹韵下意识地扭头,果然,看到了一脸笑意的叶琼秋,身边还站着满脸不情愿的封析扬。 叶琼秋冲她招手,竹韵看着封析扬手中拎得大包小包,心知他是被硬拉来充壮丁的。 憋着笑:“阿姨,好巧。” 叶琼秋不见外地拐着她:“来买衣服?正好,让他给你拎,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封析扬一脸无语。 叶琼秋从封析扬手里结果大大小小的购物袋:“行了,我也买完了,你陪着小韵逛,再逛下去,我的腿要废了。” 说完,她根本不给两人反驳的机会,脚底抹油地溜了。 竹韵哭笑不得,两人对视一眼又迅速分开,有一搭没一搭地逛着。 “你……想买点什么?”见竹韵没有在哪个柜台停下来的意思,封析扬忍不住问。 不知道商场里暖气开得过足,竹韵觉得有些闷得慌,头也有些发晕。 封析扬偏头看了她一眼,发现不对劲:“你怎么了?不舒服?” 不等竹韵答话,封析扬又问:“是不是还没吃晚饭?” 竹韵点点头。 封析扬皱眉,下意识地低吼:“我说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有没有跟你说过按时好好吃饭?” 竹韵:“……” 意识到语气不太好,封析扬闭上了嘴,不知道从哪摸出了块巧克力,撕开了就往竹韵嘴里塞。 可能是温度偏高,巧克力有点软,入口即化。 甜丝丝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往下延伸。 封析扬扶着竹韵,找了个地方坐下,一眼不错地看着她。 竹韵被他看得不自在,没话找话:“其实,我……” “闭嘴,”封析扬不客气地打断她,“头不晕了?起来,去吃饭。” 竹韵忙拉住他:“等下,再让我缓缓。” “说话不听?以后每日三餐必须报备,吃饭的时候拍照,用彩信发给我,电话费我给你报销。” 竹韵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你……” “你什么你,”封析扬得理不饶人,“医生有没有嘱咐过你随身带点糖或者巧克力,你身上的糖呢?” 竹韵:“……” 她压根没当回事,不过封析扬这反应…… 为了让封析扬闭嘴,竹韵不得不妥协:“我错了,那个,不晕了,走吧。” 封析扬上下看了她一眼,自作主张地搭了她的脉,心跳速度尚算正常。 这才放下心。 这时候的商场里没有正经吃饭的地方,只有些卖零食的。 两人出了商场,迎面一阵冷风,竹韵身上残余的眩晕感顿时烟消云散,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过了街是一条热闹的美食巷子,小鱼锅贴,小煮面,米线,灌饼,青团,梅花糕,各种小吃应有尽有。 竹韵听说过,但是从没来过这里,闻着满鼻子的香气,看得眼花缭乱。 封析扬也不问她的意见,买了两份梅花糕,将她领进了面馆。 梅花糕是甜的,适合竹韵现在的身体状况,面条是主食,可以充当晚饭。 竹韵失笑:“你,不吃?” 封析扬面无表情:“我吃过了,别看,不吃完不许走。” 面前是一海碗的面条,别说是一顿,这一碗够她吃一天。 竹韵自知理亏,但也还想讨价还价,还没开口,封析扬的手机响了。 他接通电话,面色逐渐凝重。 “怎么了?”见封析扬挂了电话,竹韵忙问。 封析扬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只吃了不到三分之一的面条:“你慢慢吃,我回趟局里。” 竹韵眼疾手快地抓住他:“你放我在这里我也吃不掉,我和你一起回去,路上说。” 作者有话说: 注:浪费食物是可耻的行为,不提倡,不要学。 第43章 一中案8 ◎竹韵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走。 今天是许志鸿值班,忙着处理几件分局……◎ 竹韵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走。 今天是许志鸿值班,忙着处理几件分局上报的事故,没时间去食堂吃饭。 是门卫大爷替他将饭打了上来。 还没扒拉几口,大爷又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刑警(收) 许志鸿拆开只大致扫了几眼,便忙不迭地打电话给封析扬。 信上写着,他就是连续杀害孟月和水晶的凶手。 许志鸿大吃一惊,忙打电话给封析扬。 等封析扬来的时间许志鸿调了市局大门的监控。 可和之前封析扬查送纽扣的那个人一样,来人带着鸭舌帽和口罩,一直低着头,根本看不清长相。 不过从身形来看,和之前绝不是同一个人。 门卫大爷一见到封析扬便拉着他说个不停:“我去食堂打饭,正好碰上小许,见他忙着,我就想着给他带一份去办公室吃,省得来回跑,可我给他送上去回到门卫室的时候,看见窗户外面有封信,写着刑警收,想着要么是匿名报案的,要么是匿名提供证据的,也没在意就给小许拿上去了。” 竹韵问:“您回来的时候没看见人?” 门卫大爷拍着胸脯保证没有:“我做市局的门卫也不是一两天了,这点警惕性还是有的。” 封析扬取了信看,皱眉:“是打印的。” 竹韵凑近了仔细看:“不是,是手写,你看,句号的圈不是那么完美,有些人能写出和打印一样的字体,厉害的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封析扬几人循着竹韵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还真是,好多逗号、句号的地方显得有些散漫,写信的人只注意到了字体的工整,却忽略了标点符号。 “这也没办法对比笔迹啊。”许志鸿抓抓头。 写信的人十分狂妄,字里行间都是挑衅,他自述自己就是杀害孟月和水晶的凶手,并且威胁称还会继续犯案,最后为自己署名丹尼斯·雷。 第58章 “丹尼斯·雷,”竹韵觉得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封析扬,你记不记得罗伯特·雷斯勒提过一个连环杀手,好像也叫丹尼斯。” “丹尼斯·雷德。” 竹韵想起来了:“对,就是他,美国的连环杀手,非常嚣张,写了很多封信给当地的警察和媒体,告诉他们作案手法和经过,还有各种细节,这个凶手在模仿他?” 封析扬:“陵市能写出这种字体的人大概也找不出几个,可上哪才能把这个人揪出来……” 竹韵:“要不,明天去一中问问?” 封析扬一点头:“明天早上直接去一中。” 封析扬有些不放心,干脆留下来和许志鸿一起值班。 又不厌其烦地嘱咐了几句让竹韵注意安全,确认她的身体不适已经缓解,这才让她离开。 竹韵出了门,站在快车道边缘打车,手机“叮咚”响了一声,她拿出手机低头看,又是垃圾短信。 正顺手删除,听见远处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在安静的夜晚犹如野兽嘶吼。 竹韵下意识地抬头看,见那车正从快车道上疾驰而来。 眼见距离不足五十米时,竹韵察觉不对,车行的方向竟是向着自己而来。 竹韵惊愕得往后退了半步,发现已然来不及躲避。 汽车已近在咫尺,躲无可躲,竹韵甚至已经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千钧一发之间,她感到手臂被人抓住,一道突如其来的力道将她猛地往花坛后一拉。 竹韵没有防备,跟着那力道在地上滚了几圈。 门卫大爷也赶了出来。 那车子见势不妙,转了方向飞驰而去。 封析扬从地上爬起来追了几步,可那车子早没了踪影。 大爷已经将竹韵扶起来,她也不知道哪儿疼,总之就是浑身上下都不好,几乎站不住,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封析扬皱眉上下打量竹韵,好在天冷,衣服穿得厚,倒没有外伤:“有没有事?” 竹韵刚想说还行,迈出步子时左脚脚踝又是一阵钻心的刺痛,忍不住“啊”叫了一声。 “脚动一动我看。” 竹韵缓缓转动脚踝,骨头没事,就是扭伤。 封析扬从大爷手里接过竹韵:“先上去,冰箱里有冰袋,给你敷一敷。” 竹韵谢了大爷,这才看见地上撒了几个包子。 封析扬清了清嗓子:“怕你晚上没吃饱,想给你拿几个包子……” 竹韵有些想笑,无奈一走动,脚踝处就剧痛。 她龇牙咧嘴,封析扬看不下去,干脆蹲在她面前,指指背:“上来。” 竹韵没打算和自己的脚过不去,顺势趴上去,封析扬的背够宽,趴着心里十分安稳。 封析扬:“车子没有车牌,天黑也看不清里面的人,看起来就是冲你来的,你得罪什么人了?” “不能吧,”竹韵下意识地反驳,“真要说起来你得罪的人肯定比我多。” 封析扬:“……” 背着竹韵上楼,封析扬觉得背上没什么分量:“你平时到底吃不吃饭?怎么这么轻?” 竹韵翻了个白眼,心想好女不过百,懂不懂,这叫纤细。 封析扬脸不红气不喘地将人放在椅子上。 许志鸿凑过来:“怎么又回来了?摔了?” 封析扬:“大许,去调大门的监控,把监控交给技术科,务必把车子里那个人的样貌截出来。” 许志鸿这才反应过来事情不简单,立刻答了声“是”,大步跑出去。 封析扬从冰箱里拿出冰袋,一般药酒、创可贴之类的外伤医用品是刑侦支队的常备。 出外勤时追犯人,与犯人搏斗,挂彩是家常便饭。 他蹲在竹韵面前,轻手轻脚脱掉她的鞋子,摞起裤脚一看,脚腕处已经肿起一个大包,跟小馒头似的。 封析扬将冰袋贴上去,竹韵没有准备,被冰得一个激灵,腿就要往回抽。 封析扬似乎早有预见,大手紧紧拽着她的小腿。 “凉……”竹韵不满地叫道。 “忍着,还想不想好了?” 竹韵深吸一口气:“好吧,来吧。” 封析扬看她的样子好像视死如归,忍着笑。 冰袋又贴了上来,竹韵讶异地睁开眼,发现封析扬从一旁抽了张纸巾垫在冰袋下,缓解了冰感,给了她适应的时间。 封析扬小心翼翼地用纱布固定住冰袋,又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十一点多,。 竹韵挣扎地起身要回家,封析扬按着不让。 “老五还等我回去喂饭,给它饿着了又得几天不理我。”竹韵坚持。 封析扬着实不放心,市局门口都敢明目张胆地撞人,回了家岂不是等着挨宰。 想了半天,封析扬犹豫着开口:“那个……你现在一个人住实在危险,你家里有多余的房间吧?” 竹韵一愣。 “别多虑,我马上向局里打报告,申请对你保护,局里会安排女警跟着你,不过今天晚上恐怕来不及,要不……” “有。”竹韵想都没想。 “啊?”封析扬有些愣神。 “我家有空的房间,”实际上竹韵也心有余悸,“既然今晚局里来不及派人,那……就辛苦封队长了。” 封析扬喉头上下一滚,强自镇定:“不辛苦。” 一路上,无论封析扬怎么引导,竹韵还是想不出来得罪什么人到了要治她于死地的地步。 封析扬稳稳停下车,前后左右看了一圈,确定四周安全才下车,他绕到副驾位置,打开门又蹲下。 竹韵熟练地趴上去,全程都无需多言。 开门,进屋,封析扬让竹韵站在门里,依旧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才让她进入。 “以后出门时在门上做个记号,如果有人进去过,能及时发现。” 客卧的床空着,竹韵没有多余的垫被,天冷,一时半会不好睡。 封析扬:“没事,有被子就行,我凑合一晚睡沙发,明天再去买。” 可目光落在沙发上时,竹韵尴尬地手足无措。 她讪笑着将内衣往衣服里塞:“不好意思,有点乱,见笑。” 封析扬眉头跳了跳,这绝不是有点乱,之前两次来,只是短暂地停留,他尚能忍耐,现在要住一晚…… 封析扬家里一向收拾的井井有条,东西绝不会出现在不该在的地方。 他“呵呵”干笑两声:“那个,没看见老五。” 竹韵指了指沙发下面,封析扬低头一看,果然,老五正警惕地看着他。 沙发上的衣服好歹分了两堆,一堆是穿过的,一堆是洗完了收下来没叠的。 竹韵抱着衣服,吃力地挪动,封析扬摇摇头,从她手上接过:“行了,该收的你也收起来了,你指挥,我来。” 刚开始竹韵还有些不好意思,可见封析扬手脚麻利,俨然做惯了家务的样子,竟然逐渐心安理得起来。 哪些衣服需要叠,哪些可以挂起来,封析扬有条不紊。 收拾了衣服,封析扬二话不说,又抹了桌子扫地。 到最后不仅将卫生打扫了,还给老五铲了猫砂,洗了猫碗,添上新鲜的猫粮。 第59章 老五探头探脑,不知道是不是饿狠了,还是对封析扬的戒备心放松,从沙发下面爬出来,贴着地一溜烟跑到碗边,又回头看了两眼,才吃起来。 竹韵不知道从哪摸了包薯片出来,边吃边看着封析扬忙忙碌碌的身影,竟生出一种人夫就当如此的感觉。 第44章 一中案9 ◎封析扬倒是不认床,但是这会儿有些睡不着,翻来覆去回想先前的惊险一刻……◎ 封析扬倒是不认床,但是这会儿有些睡不着,翻来覆去回想先前的惊险一刻,依旧忍不住心里发慌。 他双手枕在头下,望着天花板。 竹韵进市局还不到半年,过手的案子也不过三四件。 如果因为案子寻求报复,目标应该是他才更对。 封析扬不是没遇到过回头找他报复的,但是敢在市局门口明目张胆的,还是第一次见。 如果刚才不是为了给竹韵送包子,他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事发突然,不要说车里的人,连车子的细节也没来及看。 正想着,听见旁边小小的一声“喵”。 封析扬扭头看,老五正蹲在沙发与茶几的空隙间,抬头看着他。 吃了他倒的猫粮,用了他清理过的猫砂,老五显然对他已经没那么抗拒。 见他看过来,老五又标标准准地“喵”了一声。 封析扬伸手去摸它,它往后缩了缩,还是没躲开,老老实实被从头摸到尾。 不一会,老五便坦然接受,甚至跳到了沙发上,钻进他的被子,舒服地“呼噜咕噜”。 封析扬以为今晚会难以入睡,没想到耳边的“呼噜”声竟成了助眠曲。 封析扬多年独居惯了,夜里冷不丁听见一点声音以为家里进贼了,一个翻身起来,将黑暗中的人影擒获。 那人影双手被背在身后动弹不得,疼得“啊”,大叫了一声。 封析扬闻声一惊,想起来为了保护竹韵,晚上睡在了竹韵家中。 慌忙松手。 竹韵本来就站不稳,被他箍着胳膊,身体正往前倾斜,此刻突然失去拉着她的那股力量,整个人直挺挺地趴在了地上。 晚上躲避车子在地上翻滚造成的疼痛还未完全散去,此刻又添新伤。 竹韵感觉自己的左脚踝好像又扭了一下,疼得蜷缩在地上。 “啪”,客厅的灯亮了,封析扬一眼看见竹韵在地上打滚。 将她抱上沙发,忐忑地问道:“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竹韵渐渐缓过劲来,用胳膊抵着他:“你离我远点,到底是来保护我的还是谋害我的?” 封析扬心虚,往后退了两步:“伤到哪里没有?” 竹韵放下胳膊,喘了口气:“还好,还活着。” 方才情急,两人都没注意,这会离远了些,竹韵胳膊又垂在了身侧,封析扬才注意到,她只穿了短裤和吊带,细长的腿盘着,吊带下面是若隐若现。 实际上竹韵习惯了穿得少少的睡觉,她觉得这样睡眠质量更高,因此晚上睡觉时是锁了房门的。 即便她也相信封析扬并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但到底男女有别。 明明睡前想得好好的,如果起夜,就披上外套,结果迷迷糊糊地就忘了家里还有个男人那茬。 封析扬尴尬地撇过眼睛,左看右看,目光就是不知道该落在哪里合适。 竹韵猛地反应过来,眼疾手快地拉高了封析扬的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被子里还有暖烘烘的余温。 老五适时地“喵”了声,打断了空气中弥漫的窘迫。 封析扬伸手摸了摸后脖颈:“你把脚伸出来我看看。” 竹韵从被窝里伸出小腿,封析扬握住,轻轻转动:“疼吗?” 她摇头:“不疼。” 封析扬舒了一口气:“还好,没再伤着,那个……不好意思,睡懵了,听见动静还以为家里进贼……” 竹韵胸口还隐隐疼着,自影自怜:“我也太可怜了,被敌人伤了也就罢了,现在连自己人也不放过我……” 封析扬脱口而出:“我给你做一个月饭当赔罪,行不行?” 竹韵眼睛发亮:“你还会做饭?行啊。” 她应下的速度太快,快到封析扬连后悔都来不及。 竹韵故意问:“每天让你跑来跑去,会不会太辛苦?” 封析扬骑虎难下,神色有些复杂地:“也……也不是很辛苦。” 竹韵得寸进尺:“做饭之余……捎带手的洗个碗,拖个地,过不过分?” 封析扬干笑:“不……不过分……” 竹韵接受得心安理得:“你转过去,我回房间了。” 封析扬听话得转过身,听见她一拐一拐地回了房间,关上门才舒了口气。 回过神来,才发现阳台窗户开着,他只穿了件短袖t恤和单裤,这会冷得浑身冰凉。 钻进被窝,封析扬便闻到一丝淡淡的香味。 他脑子里“轰”地一声,是竹韵留下的味道。 冰凉的身体顿时火热,手心烫得吓人。 封析扬再也睡不着,即便老五过来蹭蹭也毫无睡意,突然很想抽烟,最后只能睁着两只眼睛到天亮。 折腾了一晚上,竹韵困得睁不开眼,是被坚持不懈的闹铃闹醒的。 坐起来,脑子里放空了半晌才想起来封析扬在外面,老老实实穿上衣服,拐着脚出了卧室。 封析扬言出必行,已经做好了早饭:“来的正好,过来吃饭。” 竹韵瞄了一眼,小米粥、茶叶蛋、煎饺外加一盘蒸的松松软软的蒸糕。 “这……都是你做的?” 封析扬笑了声:“你家里有这些食材给我做?出去买的,等回头买些食材回来再给你做。” 带竹韵坐定,他递上筷子:“我给大熊打了电话,一会我和他一起去一中,你在家休息。” 竹韵:“为什么?我可以走。” 封析扬的口气不容她反驳:“至少这三天少走动,等脚养好了有的你走。” “局里安排的女警应该很快会到,陌生人敲门都不要开,有问题立刻给我打电话。” 他边说边往嘴里塞了只煎饺,起身就要走。 竹韵拦不住他,反正脚也疼,索性留在家里等消息。 早上八点多,一中校门已经关上,开始上课,校园里没什么人走动。 门卫已经认识封析扬,二话不说就放了他进去。 学校里每隔一周便要换一次黑板报,能写会画的学生一般都会被老师指办。 孟月的班主任想了半天:“我们班确实有字写得不错的孩子,不过如果说能写成和印刷一个模样的,我还真没听说过。” 封析扬:“他们平时的作业,每个人的都要一份,我们拿回去做笔迹鉴定。” “好。”班主任一口应下。 封析扬谨慎,又通过教导主任问询了六个年级每个班的班主任,得到的答案是均没有能写出这种字的学生。 他将消息传给竹韵,竹韵不觉得意外,这个人既然敢手写寄信,大概就是笃定了不会被查出来。 鉴定笔迹是个费事的功夫,一笔一划地琢磨,就像鉴赏家审视一幅名画,每一个细微的笔触都不放过,尤其需要对比的对象这么多。 第60章 封析扬压根没指望能比对出什么,放出风声吓唬吓唬凶手而已。 回到市局,技术科对昨晚门口监控的分析结果也出来了。 车子就是普通的桑塔纳,没有车牌,车身也没有明显的特征。 一张照片放在桌面,是透过车头玻璃拍下的行凶者。 那人带着包头的帽子和口罩,甚至还戴了副白手套,捂得严丝合缝,根本分辨不出是谁。 倒是与送信人的打扮极其相似。 可惜,这人坐在车里,看不出身形,否则应该可以做一番比对。 案子并没有查出眉目,送信人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开车撞竹韵,可是如果是送纽扣的那个人…… 封析扬将照片倒扣在桌上,曲指轻点桌面。 可他还是想不明白,早在方格死的时候竹韵就已经推断出最近连续发生的案件背后有人在操纵,为什么当时没有袭击,却等到现在? 事实上,他们对这个人或者这几个人从头到尾都是猜测,根本还毫无头绪。 封析扬正在想怎么跟竹韵说,对方就来了电话。 “你……” 竹韵快人快语地打断他:“学校未必知道哪个学生会写这样的字体。” “是,所以我把孟月班上所有人的作业都带了一份回来,但……” 封析扬还没说完,竹韵又说:“查作业没有用,那么多要查到什么时候,我刚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你说。” “你们去学校,我才仔细回想了之前去学校时的情景,你在学校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公告栏?公告栏里有没有张贴初二年级考试的排名?” 封析扬确实没有留意。 竹韵的语气有些急切:“我刚才突然回忆出一个场景,就是我们俩上次去一中的时候,学校的公告栏里贴着初二月考的成绩排名。” 封析扬答道:“我记得。” “我记得当时看到成绩第一名是水晶,但是有两个女孩路过,好像是孟月的两个好朋友,其中一个说,如果孟月还活着,第一名一定还是她的……” 封析扬好像意识到什么,但还有一些犹豫:“你是说,第一名?” “对,老师说孟月的成绩从来不会跌出年级前三,我们现在要查,孟月被害前有没有考试,如果有,她是不是第一名,如果她是,凶手针对的很可能就是成绩第一的孩子。” 封析扬有些惊讶。 竹韵还在说:“我刚才又仔细回想了那封信,还有两个案子的细节,我推断,凶手年纪在14到18岁之间,不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身材中等,为人内向,与同学相处没有深交,但是也没有矛盾,他不是十分聪明,不过学习十分刻苦,内心也许十分压抑,而这种压抑很可能来自他父母对他学习的施压。” 竹韵顿了顿继续说:“还记得两个案发现场都有被撕碎的书本碎片吗?他在发泄对孟月和水晶的不满,因为,她们的成绩比他优秀。” 第45章 一中案10 ◎虽然竹韵的想法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封析扬还是第一时间联系了学校的老师……◎ 虽然竹韵的想法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封析扬还是第一时间联系了学校的老师。 根据老师反馈,孟月被害前初二没有进行年级性的全面测试,但是各科老师在一个单元教授完成后都会进行单元摸底测验,这种测验基本每周都有。 孟月被害前,应该有过此类测验。 班主任行动力很强,马上联系了各科老师,最后在英语老师那里查到孟月被害前两天,英语老师组织过一场综合测评,孟月的成绩是她所教授两个班里最好的。 竹韵听到消息想了许久:“两个班?哪两个班?” 封析扬:“孟月所在的二班,还有六班。” 一班、二班是学校的重点班,两个班上的孩子成绩普遍比较优秀,其他班里即便成绩在本班能排一、二名的孩子,放到整个年级里就不够看了,大部分都是十名开外,只有个别能进前十。 竹韵感觉自己已经抓到了重点:“初二年级是不是又要考试?” 封析扬顿了顿:“你怎么知道?有,物理有个阶段测验。” 竹韵有些急:“全年级都考还是个别班?” “全年级,早上我去学校的时候他们正在考试。” 竹韵脑子高速旋转,“嗡嗡”直响,:“凶手杀人的动机就是和成绩有关,通知学校,考试成绩不能公布,封析扬,快。” …… 封析扬带着一纸批复来了竹韵家。 怕她担心,通知学校之后就第一时间告诉她,学校已经做了安排,这两日考试成绩不会公布,甚至,试卷不会下发到学生们的手上,不过,他们动作要快,学校不可能一直捂着成绩。 随后将批复递给了她。 竹韵狐疑地看了他两眼,针对对竹韵保护的申请,宋庆来的批复居然是“由封析扬负责”。 不要说竹韵吃惊,就连封析扬拿到的时候都一头雾水。 封析扬一直做侦查,还从来没有执行过保护证人的工作,不明白宋庆来怎么会来这一出。 他当时在一中办案,申请是许志鸿打上去的。 宋庆来看到申请的前一秒钟刚挂了叶琼秋的电话。 叶琼秋前一晚特意早走一步,给封析扬和竹韵留足了独处的时间,满心以为儿子和竹韵能够更进一步,得意洋洋地打电话给宋庆来,说自己娶儿媳妇指日可待了。 宋庆来看看申请,又看看手机界面上“叶琼秋”三个字,一咬牙,假公济私,签下了“由封析扬负责”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宋庆来心想:嫂子,我也只能帮到这了,能不能成,就得看封析扬这小子行不行了。 封析扬咧开嘴,露出个假笑:“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我去和宋局说,请他换位女警来。” 竹韵托着腮看了半天:“其实,也不是不行,反正你也要给我烧饭做家务,倒是省得你跑来跑去的麻烦了。” 封析扬:“……” 竹韵收了玩笑:“说正事,我觉得我们之前的调查范围被局限住了。” 封析扬立马进入正题:“怎么说?” 竹韵:“之前,因为水晶的社交面窄,我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初二二班,可现在想想,其他班的学生并不是没有可能。” 封析扬一点头:“孟月被害前的英语考试是二六班联考,因为是同一个老师。” 竹韵称是:“如果两个班是同一位老师教课,就算交际面再窄,也有认识的可能,也是说这个凶手有可能是二班的,但是也有可能是六班的,”竹韵眯起眼睛分析,“他刻苦努力,在自己班的成绩遥遥领先,可明明是同样的老师教授课程,却远不如二班……” 封析扬同意这个说法:“我让大熊去查。” 他起身去阳台打电话,突然转过头:“你中午吃过饭了没有?” 竹韵怔了片刻:“吃,当然吃了。” 封析扬没收到竹韵发来的吃饭照片,边拨出号码边狐疑地往厨房走。 灶台没有开火的痕迹,不过早上他买的早点都没了,只剩一堆脏碗碟在水池里,多半是竹韵将没吃完的早点当午饭对付了。 第61章 遂满意地点点头,又去阳台继续打电话。 “老大,”电话刚接通,熊少华的声音就迫不及待地传过来,“我正要给你打电话,企图撞阿韵的那辆车找到了。” 封析扬:“在哪?” “隔壁交警队。” 封析扬将重查初二二、六两个班所有人的事布置了一遍,拿了车钥匙就要出门去交警队。 被竹韵扯住了衣角,她神情坚决:“我也要去。” 封析扬本能地想拒绝,但竹韵是受害人,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峙半晌,最终封析扬还是妥协。 扶着竹韵下楼,每下一层台阶都疼得龇牙咧嘴。 封析扬几次想让她回去,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 交警队里的那辆车是早上有人报案,在城西有辆车撞上了路牙,横挡了大半幅的路面,早高峰的时候严重阻碍交通。 这才被交警支队的人拖了回来。 封析扬从车里拿出从监控里截下来的照片做对比,两辆车同样在后视镜处挂了个平安吊牌,撞竹韵的就是这辆车。 交警支队长正一边和封析扬说着什么,一边带他看车,那边有名小交警从窗户里探出头:“队长,有人打电话报警,说自己的车被偷了,好像就是这辆。” 竹韵和封析扬对视一眼,听见交警支队长喊道:“让他来认车。” 这年头,能买得起车的多半是生意人。 这人也是做小生意的,为了撑面子,硬着头皮买了辆桑塔纳,还没开多久,哪知道今儿一出门发现昨天还停在楼下好好的车居然不见了。 他失火了般赶到交警支队,一进门便看到院子里停着的车。 扑上来一看,差点哭出来:“就是我的车,该死的贼,怎么撞成这样了。” 封析扬拍了拍他:“老哥,问你几句。” 那人满脸心疼地又摸了摸车身:“警官,能不能抓到那个贼?我这车自从买来,一直宝贝,从来没刮过蹭过,这……这……” 封析扬:“车子在哪儿被偷的?” “我家楼下,就是鑫苑小区。” 那个小区竹韵知道,建成不足两年,之前报纸上都是大篇幅的广告,算个新小区。 “你停车后车门锁了吗?” “当然锁了,我就怕被偷,每次锁完都会确认一遍,有时候强迫症犯了,哪怕已经回家了,还是会下楼再确认一遍。” 车子是个稀罕物件,价格昂贵,会被当做宝贝似的一点也不奇怪。 封析扬“嗯”了声:“带我去现场看看。” 那人犹豫了下:“那,那我这车……” 封析扬脚步不停:“是物证,暂时不能动。” 那人蔫儿了:“那得到什么时候,我……” 封析扬已经扶着竹韵上了车。 那人一咬牙,只能跟上。 路上车不少,封析扬车开得不算快,大半个小时候到了鑫苑小区。 是个地面停车位,草坪上用空心砖块铺了一层,划出了为数不多的几个车位。 车位这会儿空着,封析扬四处看了眼,找到物业。 新小区有监控,但是监控只装在了小区大门和主要道路的几个拐弯点。 通往这处停车区的拐弯处有个监控。 问题是,不知道车子几点被偷,只知道昨天晚上六点以后车子停下来以后就没动过。 六点,天还没黑透,路上人多,小偷不可能动手。 竹韵被撞的时候差不多夜里十一点。 从鑫苑小区到市局,夜里人少车稀的情况下车程超不过半个小时。 封析扬:“经理,麻烦你,我要昨晚六点以后十一点以前,所有的监控。” …… 一中里,熊少华带人把初二二、六班的学生档案全部拿了回来。 又是筛档案,又是看监控,封析扬把整个刑侦支队的人指使得团团转。 查监控的事交给了许志鸿,竹韵和熊少华正在一份份地看学生档案。 重点依旧是两个班级的男生,尤其是之前被忽略的六班男生。 初二六班的成绩册上,排名第一的是一个叫刘承的男生,门门成绩都是优秀,将他们班第二名甩了老远。 但竹韵确定,他的成绩一定没进年级前五,因为上次在公告栏上的那一眼,她从上往下的扫的几个名字里,没有这个名字。 照片上长得憨头憨脑,看着有些眼熟。 竹韵不记得去学校的时候接触过初二六班的学生,但是她确定自己在哪里看过他。 将他做了特别标记,放在了待查的那一摞里。 门卫大爷挨个办公室送信,往刑侦办公室门口的桌上也放了一摞,可每个人都忙着自己手里的事,压根没人在意。 直到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封析扬才看到桌上的那摞信。 他随意翻了翻,将信发下去,看到最后一封时,上面写着——刑警(收)。 封析扬浑身一震,和之前那封一样,也是手写的印刷字体,不过不同的是,这次不是亲自送到市局,而是从邮局寄过来的。 封析扬拿着信封仔细看,上面只有收件地址,寄件地址只简单写了个西区。 拆开,果然,落款又是丹尼斯·雷。 信里只简单写着,亲爱的刑警们,再不抓住我,我可就又要动手了…… 第46章 一中案11 ◎上一次的信封和信纸都没有检测到有效指纹,封析扬对这封信也不抱希望,……◎ 上一次的信封和信纸都没有检测到有效指纹,封析扬对这封信也不抱希望,但还是交给了技术科。 刚考完试就挑衅,这孩子大概是不知道这两天不会公布考试成绩。 封析扬特意去食堂打了饭菜回来。 竹韵正准备需要重点复查的学生资料再审一遍,突然,一双大手从她面前将一摞资料拿开,然后放了两个饭盒在面前。 “吃饭。” 一个饭盒里是红烧肉丸,剥了壳的盐水煮虾,糖醋里脊和清炒土豆丝,另一个饭盒里是掺着玉米粒的米饭。 竹韵疑惑:“什么时候食堂煮盐水虾还负责剥壳了?” 话音未落,身后的桌上想起熊少华的声音:“欸,这谁啊,在我桌上剥虾,剥完了也不知道扔,留给谁扔呢?” 竹韵眉尾一挑,看向封析扬。 封析扬清了清嗓子,目光四处乱飘:“喊什么喊,你扔一下不就行了。” 竹韵抿唇笑:“封队长,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封析扬下意识地问:“什么?” “掩耳盗铃。” 封析扬这才发现上了竹韵的当。 封析扬:“……” 竹韵指着满满一盒饭:“封队长这是养猪呢?我一个人吃得完?” 封析扬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拨出一半的饭在饭盒盖上:“谁说这是给你一个人吃的。” 说完自顾自地拿了双筷子扒拉起来。 竹韵又往他那盒盖上拨了点饭。 熊少华凑了过来:“哦,我说我桌上的虾壳哪来的,老大,你也太厚此薄彼了,我还从来没吃过你剥的虾……哎哎哎……” 第62章 许志鸿揪着熊少华的耳朵,将他拉远:“走走走,吃多了,陪我溜达溜达消食。” “你消我不要消……” 许志鸿一不做二不休捂着熊少华的嘴将人拖走。 直到楼梯拐角处许志鸿才放开手:“你是不是傻啊?” “我干嘛了我。”熊少华抹抹嘴唇。 许志鸿这才发现捂了一手口水,嫌弃地往熊少华身上擦:“你什么时候见老大给人剥过虾。” “对啊,所以我才……”熊少华突然想到了什么,伸出手指在空中不断地点着,伴着口中发出的“哦,哦,哦”,“我知道了,老大跟阿韵有情况。” 许志鸿怒其不争地摇摇头:“恐怕不是老大和阿韵有情况,是老大单方面有情况,而且啊……” 熊少华八卦地凑近:“而且什么?” “而且老大可能自己也没想明白。” 熊少华露出个坏笑:“大许,咱俩自从进了支队一向不对付,要不现在言和?” 许志鸿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你想干什么?” 熊少华往办公室方向努努嘴:“想撮合老大和阿韵。” 许志鸿:“不谋而合。” …… 竹韵低头吃饭,其实许志鸿拉着熊少华出去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出来了。 封析扬对她的种种关心,她早有感觉,不是没有心动,也不是她非要男追女,实在是……她也不会,只能装作不知道。 两人食不言寝不语地吃完饭,封析扬收了饭盒:“等我一下。” 趁着空隙竹韵又去翻学生资料,资料被封析扬拿得有些远,她得站起来才能够着。 不等她起身,熊少华拿了放在她面前:“阿韵,你脚不好,别使力,”他伸头向外看了眼,“阿韵,听说老大负责保护你?” 竹韵边翻资料边点头:“嗯。” “孤男寡女……” 竹韵打断他:“大熊,这个叫刘承的学生,要重点查……” “啊?”熊少华,“什么……刘什么……” 封析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知道你的意思,明天我去学校安排,如果是他一定会露出马脚,大许。” “我在呢,老大。” “监控加紧看。” …… 接区教育局通知,一中初二年级各科展开公开课,物理阶段测验的公布和讲评全部往后压。 刘承一言不发地出了教室,双手藏在校服的袖子下捏成了拳。 本来今天就可以选定下一个人,居然节外生枝。 上课铃响,他浑然不觉,逆着往教室跑的人群,向厕所而去。 他随便进了间隔间,锁上门,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点上。 还没有抽两口,听见有人进了厕所。 这个时间,学生都在上课,来上厕所的大多是老师,刘承慌忙将烟头扔进坑里,不敢乱动。 果然,来的是两名老师。 “你准备在哪个班上公开课?” “我教二班和六班,你说我能选哪个班,肯定是二班啊。” 刘承听出来了,说话的就是他的物理老师,竖起耳朵听。 另一名老师又说:“沈老师,这次阶段测验第一名又是你带的班的孩子,初二一共八个班,前五名里有两个都是你教的,而且还有一个是第一,这回你可又要在大会上受表扬了。” “这我还真没想到,” 沈老师压低了声,“孟月和水晶前后出事,我以为这次考试排名悬了,一班估计要超过二班,倒是没想到,不仅是二班的季恒争气,六班的刘承也进了前五,季恒在意料中,但是刘承能进前五我是真没有想到……” 刘承一下睁圆的眼睛,他进前五了,曾经他做梦都想着能进前五名,可真实现了,好像也没有那么值得高兴,连老师都对他没有抱过期待。 沈老师:“这个刘承,平时很刻苦,成绩也不错,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到大考就掉链子,这回总算是争了口气。” 两位老师又聊了几句就走了。 刘承慢慢从隔间里站起来,裂开嘴笑,看来不需要公布成绩,他也知道下一个目标是谁了。 刘承若无其事地从隔离里出来,回到教室,站在门口怯怯喊了声:“报告老师,我拉肚子,上课回来迟了。” 正在讲课的老师见是班上的好学生,没说什么,只是手一挥让他进去,又继续在黑板上板书。 刘承低着头走到位置上,坐下,翻开书,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放学时,他刻意慢吞吞地收拾书包。 刘承虽然成绩好,但是内向,平时在班上像个透明人一样不引人注意。 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落在了最后。 六班的教室在三楼,二班的教室在二楼,靠近楼梯。 刘承站在三楼楼梯转弯处时,正见季恒从教室出来下楼。 他半低着头,慢吞吞地跟在季恒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去车棚下取自行车。 车棚里已经不剩几辆车,大多是被老师留下订正作业的,还有值日生打扫卫生的还没走。 像季恒这样放学总喜欢等人走的差不多才走的,真不多。 见旁边没人,刘承推着车靠近季恒,小声说了:“季恒,你要小心。” 季恒蓦地抬眼看着他,这人他认识,六班的,但是没来往,印象中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他皱眉:“你说什么?” 刘承左右看了看:“我说,你要小心。” 季恒白了他一眼:“神经病。” 说着推车就要离开,校内不能骑车,他们只有推着车出了校门才可以骑。 刘承也不急,跟在他身后:“其实这次阶段测验的排名已经出来了,如果不是区里突然要求的公开课,应该早就公布了。” 说到成绩,季恒总算慢了脚步。 “下午我拉肚子,上课以后还在厕所蹲着,沈老师和另一位老师也来上厕所,大概没想到我在,两人聊了几句,你知不知道谁是第一名?” 季恒突然有些紧张,等着他的下文。 刘承刚才说他要小心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这次没考好? 不等他问,刘承已经出了校门跨上自行车,飞快离开。 季恒有些急,想都没想就跟着刘承离开的方向。 “你等等,把话说清楚。”季恒着急。 季恒一路追着刘承,根本没有在意已经偏离了平时回家的路线。 一直到了一处待拆区,刘承才停下。 这一片已经没有人居住,到处都是空置的平房,墙上用红漆大大小小地写着“拆”字。 刘承用一只脚撑着地,气喘吁吁:“你跟着我干什么?” 季恒:“第一名是谁,我,我考多少?” 刘承嘴角歪了歪,下车,蹬上车蹬,慢慢向季恒靠近:“你就这么在意自己的分数和名次?” “不然呢?不在乎的话我还那么用功干什么?” “用功?”刘承突然换上了一副阴沉的模样,“你有我用功?除了学习,刷题,背书,我从来没有一刻属于自己的时间,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比我还用功?” 第63章 季恒感觉有些不对劲,随着刘承的靠近,一步步往后退。 刘承:“凭什么我那么用功成绩却总是不如你们?可你们都干了些什么?出去玩,唱歌,跳舞,看小说,还,还演什么话剧,不务正业,学生就该以学业为重,你们哪有点学生的样子……” 季恒觉得这语气十分耳熟,好像家长教训不好好学习的孩子。 刘承突然换了个口气,死死盯着季恒:“你不生气吗?” 季恒被他看得后背发凉,他已经猜到了孟月和水晶是怎么死的,尽量稳住心神:“我,我为什么要生气?” 刘承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把尖刀:“你是不是傻,你明明那么努力,成绩却不如那两个贱/人,你为什么不生气?” 第47章 一中案12 ◎刘承已经举起手中的尖刀,尖利的刀口正对着季恒。 他步步逼近,……◎ 刘承已经举起手中的尖刀,尖利的刀口正对着季恒。 他步步逼近,眼看已经近在咫尺,季恒抓住他的手腕抵抗,但是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不起眼的同学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 季恒体力不行,渐渐抵抗不住,刀尖已经对准了他的眼珠。 季恒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用尽全身力气喊道:“警察叔叔,救命。” 其实在两人对峙时,一路跟着的警员已经在悄无声息地靠近,季恒一声喊叫,他们正好冲了上来。 刘承压根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手上的尖刀“当”一声掉在地上,随即他发出一声惨叫声“啊~”,整个人被按在地上,双手被死死箍在了背后,好像被折断一般,生疼。 刘承如困兽般发出“唔唔”的叫声。 封析扬大步跨过来,搂着季恒往外走,感到瑟瑟发抖的小身板,安慰道:“没事了,你很勇敢。” 实际上,今天一早,他们就去季恒家秘密找了季恒。 当诱饵是个非常危险的举动,尤其刘承还是半大的孩子,虽然封析扬相信完全可以保证季恒的安全,但是,必须要经过他本人和监护人的同意。 封析扬对季恒的印象很深刻,那个对孟月的死表现冷漠,心里只有学习的孩子。 可如果要让刘承不起疑,这个诱饵必须是他认可的好成绩,目前看来,季恒是最好的人选。 封析扬做好了被季恒家人一口拒绝的准备,哪知道季恒得知了他们的来意,竟然想都没想就一口应下了。 季恒的妈妈听到儿子的话倒是急了,哭着喊着,极力阻止。 季恒却说:“以前我成绩不好,在班里被大家孤立,大家都以为只有孟月像小太阳,水晶对谁都一副爱答不理,冷冰冰的样子,可在我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安慰和鼓励过我的,除了孟月就只有水晶,”他突然眼眶红红地看向封析扬,“我知道,孟月被害的时候你们来问话,我的表现让很多同学都觉得我是个没有感情的人,我也知道,有人在背后骂我,我只是没办法接受,我觉得只要我不听,不问,不想,孟月就还活着,警察叔叔,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只要我做诱饵就能抓到凶手,我愿意。” 季恒妈妈抹了眼泪一把把季恒抱在怀里。 …… 上了车,季恒依旧惊魂未定,声音还在打颤:“你们说凶手可能是学校同学的时候,其实我一点也不相信,为什么?只是因为我们的成绩比他好?” 封析扬:“如果我们都能知道罪犯的想法,还会有那么多的犯罪行为吗?” 竹韵坐在副驾上:“嫉妒心理,是一种强烈到让他失去理智的嫉妒。” 季恒认出了竹韵,出于礼貌,想对她笑,结果这笑,比哭还难看。 季恒破罐子破摔,干脆大哭起来。 等他的哭劲过去,车子已经进了市局的停车场。 竹韵:“你去审,这孩子我照看。” 封析扬对竹韵一点头,迈着长腿,头也不回上了楼。 刘承缩着脖子坐在审讯室里,他怯怯地看了封析扬一眼,小声说:“警察叔叔,我和同学开个玩笑而已,不用抓我到警察局这么严重吧,我知道错了,不该用刀,我改,,保证下回不敢了,我妈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回去晚了,她要着急的。” 封析扬耐心地听他说完,才说:“开玩笑?那你说说,为什么开这个玩笑?还和谁开过这个玩笑?” 刘承:“……” 这警察的问话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他看过所有的警察电视里,遇到不配合的嫌疑人,这些警察要么是直接反驳,要么是暴跳如雷,他都想好了该怎么回应,可……这么莫名其妙的问话是怎么回事? 他张着嘴愣了半天,支支吾吾:“我……我就是脑子一抽……警察叔叔,我真不是有意想伤了季恒。” 封析扬颇为赞同地点点头:“我相信,你肯定不想伤了季恒……” “对,对,对……”刘承连声附和。 封析扬向前倾身,靠近了他:“只不过,你想杀了他。” 刘承脸色惨白,细汗一下从额间冒出来,他有些苍白无力地辩驳:“没有……没有……我没有……” 刘承强自镇定:“你没有证据,凭什么说我杀人,警察也不能信口胡诌。” 封析扬有些诧异,没想到一个孩子这么难缠。 他挑了挑眉,笑道:“你还别说,我现在真没证据,”他问一旁的警员,“去问问技术,那把刀的检测什么时候能出来,和前两起案子能不能并。” 听到这里,刘承不但没有慌张,反而镇定下来。 封析扬的目光淡淡地扫过他的脸:“不怕?哦,我明白了,孟月和水晶用的不是这把刀,孩子,怪聪明的,你这聪明劲如果用在功课上,早该进年级前五名了吧?” 刘承不屑地一笑。 封析扬突然“嘶”了一声:“我想起来了,就说看着你面熟,第一次去你们学校调查孟月被害案的时候,是你,你说因为大部分同学住的与孟月家不是一个方向,放学之后看见孟月与几名同学在路口分别,一个人往她家方向走的。” 封析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说:“我记得那天你的衣服有些脏,二班的同学看你的眼神也有些怪,解释一下衣服是怎么弄脏的,你不是二班的,又怎么知道孟月平时上下学的习惯?” “孟……我们年级有几个不知道孟月的。” 封析扬突然截住他的话转了话锋:“对了,还有件事忘了问你,你今天是不是在男厕听到了教你物理的沈老师和别的老师的聊天?” 刘承:“……” “那两位老师是不是说,年纪前五有两名都出自吴老师教的班级?而且其中一个还是第一名?” 不知道为什么,刘承心里开始发慌。 “沈老师是不是又说没想到你也进了前五,季恒平时成绩比你好,所以你理所应当地认为第一名应该是季恒……” 封析扬边说边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排名表。 他放在桌上,推到刘承面前:“你是不是没想到,有一天,你也可以是年级第一?” 刘承蓦地一愣,而后不可置信地抓起桌上的排名表,带着的手铐随着剧烈的动作“哗啦”作响。 第64章 他盯着排名上第一的名字看了好久,手抖得几乎拿不住那张薄薄的纸。 “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得第一名,你们骗我的,一定是骗我的,哈哈哈哈……不就是为了让我认罪吗?我认,我认,孟月和水晶都是我杀的,还有个小丫头,他看见我杀水晶了,她也得死……” 封析扬拿出一张试卷,摊在刘承面前:“你自己看是不是你的试卷,满分。” “我……满分……真的是我满分……哈哈哈,哈哈哈……” 刘承疯了一样大笑。 封析扬冲监控室那边招招手,换了许志鸿进来。 “你继续审。” 他揉着额头回了办公室。 季恒家人一直在市局等着,心急如焚,接到竹韵保平安的电话心才落回去。 竹韵给封析扬使了个“没事”的眼神。 季恒眼角还挂着泪:“警察叔叔,孟月和水晶都是刘承……杀的?” 封析扬点了点头。 “他认罪了?” “认了,案情细节还在审,他满十四岁,杀人要负刑事责任,这事,他逃不了。” 季恒妈妈站起来:“封警官,还需要我们家季恒做什么?如果没事,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封析扬:“我给季恒做个笔录,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季恒将今天放学后碰到刘承的来龙去脉,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封析扬做完记录:“你可以回去了,回家以后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 季恒刚要说“好”,竹韵突然问:“季恒,如果警察没有事先去找你,你也不知道刘承就是凶手,今天,你会跟刘承走吗?” 季恒踏出去的步子顿住,他有些茫然地回头看着竹韵。 竹韵淡淡地笑着,鼓励似地:“没关系,事情都过去了,你尽管说。” 季恒又默默地坐回去,低着头呆滞着想了半晌。 季妈妈有些急了:“儿子,你怎么了?回家吧。” 季恒坐着没动。 “儿子,儿子你怎么了?” 季恒慢慢抬起头,泪流满面:“阿姨,”他对竹韵说,“不管你们有没有来找我,我知不知道这件事,今天,我都会跟着他走……” 刘承知道成绩是季恒的死穴,跟他说别的,他一律不在意,但只要涉及学习,他一定会上钩。 季恒一家走了,熊少华才拍着心口:“我的妈呀,好险,如果不是发现了这个刘承,早做了准备,他就又能害一个了。” “不一定,”封析扬吐了一口气,坐下来,“这次他是真的考到了第一,也许不会有人受害。” 竹韵接着说:“但这不妨碍他被抓,没有这一次,但有上一次,也还会有下一次……” “老大,你的包裹。”一刑警进门,手里拿着个轻飘飘的盒子。 竹韵和封析扬脑子里同时“嗡”的一声。 第48章 一中案13 ◎经过连夜的审讯,刘承交代了所有的经过。 刘承说,他有个要强的……◎ 经过连夜的审讯,刘承交代了所有的经过。 刘承说,他有个要强的妈妈和一个酒鬼爸爸。 爸爸除了喝酒之外对家里所有的事都不闻不问,包括对刘承。 张口就是跟妈妈要钱,要到钱就出去喝酒,什么时候钱喝完了,才醉醺醺地回家。 回了家动辄对母子俩打骂。 偏偏妈妈是个要强的性子,尽管知道他们家情况的亲友都在劝她离婚,但她始终觉得离婚丢人,对外从来都要维持家庭和谐的假象,对内她把人生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了刘承身上。 她省吃俭用,可以几年都不买一件新衣服,可以一天就吃两个馒头,只为了给刘承报一个价格昂贵的补习班。 刘承并不是那种机灵的孩子,但是他知道家里的情况,念书十分用功。 在刘承的日常生活里,除了学习就是学习,从来没有任何课外娱乐活动,对他来说最大的娱乐就是观察同学。 下课没事的时候他会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看着同年级的其他同学相互追逐打闹,聊天玩耍,可他自卑,从来只是看着,不敢与同学打成一片,生怕别人知道他有一个会家暴的酒鬼爸爸。 他躲在角落里,根本没人在意他的存在。 可能在天赋面前努力不值一提,不管他再怎么用功学习,成绩依旧进不了年级前五,甚至连前十也只是偶尔擦边考上。 每次发成绩的那天都是刘承挨打的日子,妈妈不知道是真的怒其不争还是也带入了对刘父的恨意,下手一次比一次狠。 刘承想不明白,他明明已经是班级第一名,妈妈为什么总是不满足。 可妈妈说:“就你们那个垃圾班级,第一有什么用?连人家快班的差生都不如,你如果进不了年级前五,就是垃圾,你们刘家,天生的都是垃圾,大垃圾生出个小垃圾,一无是处,我倒了八辈子霉嫁给你爸爸,生了你。” 刘承从开始的伤心逐渐变得麻木最后成了化解不开的恨意。 他羡慕孟月,那样阳光,爱好和学习都有声有色,他羡慕水晶,对什么都可以做到不在乎,好成绩似乎只是她身上的点缀…… 为什么他百般努力都得不到的,她们那样轻松就能拥有。 羡慕的目光慢慢变质,蒙上了谁也没有看出的嫉妒。 只有将压在他头顶的这些人一个一个消灭,他才能有出头之日。 那天放学以后,他见孟月落了单,在脸上抹了层水珠,装作一副追出很久,一头汗的模样,着急忙慌地在后面喊:“孟月,孟月,你们舞蹈社的让我跟你说,他们想把舞里的动作改一改,他们说在城东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快,我带你去。” 孟月认识刘承,知道他是六班的好学生,想到他们之前排舞的时候对其中一些动作一直有争议,眼看就快演出,根本没有怀疑一丝一毫,毫不犹豫就跟着他走了。 杀害孟月比他想象中难,当孟月发现不对想离开时,他不得已在破屋外用砖块砸了孟月的后脑勺。 还好当时周围没有人路过。 他把孟月拖进破屋,泄愤似地撕烂了孟月的书本,看见孟月那张漂亮的脸蛋时,起了邪念。 许志鸿听刘承说到这里,冷哼了一声:“这么说,性/侵孟月是临时起意?临时起意为什么随身带着避/孕/套?” 卫本仁尸检检出孟月有被性倾的痕迹,但体内并没有提取出□□,因此判断凶手带了避/孕/套。 刘承哑口无言,谋杀,性/侵,是他早就计划好的。 诓骗水晶就更简单了,水晶看着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和谁也不来往,甚至对孟月还存有敌意,可实际上谁有困难找她,只要她能帮,从不推辞。 因此当刘承跟她说他发现有个男人连着好几天在学校外面鬼鬼祟祟,只盯着进出学校的女生看,怀疑是杀害孟月的凶手时,她根本没起疑。 原本刘承算的好好的,哪知道才杀了水晶,他正在脱水晶衣服的时候,听见楼下有响动。 刘承大惊,急忙追下去,看见一个被吓坏的小姑娘正往外跑。 第65章 他想也没想,抄起地上的砖头向小姑娘砸去。 警察去学校查了几次连六班的门都没进过,刘承越发得意。 眼看物理阶段测验的成绩就要出来,刘承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没别的爱好,看书看累了就喜欢写字,没有可以临摹的字帖,便对着书本上的印刷字体模仿。 用着这手没人知道的本事,他写出了第一封信。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也能考第一,可那又怎么样,杀都杀了…… 熊少华看了审讯口供,仰头倒在椅背上:“我的天啦,阿韵,还真被你说中了,就是因为成绩,怎么能这样啊,小小年级因为成绩不如别人就把别人杀了,那日后如果进入社会,他才能算老几,压在他身上的人比喜马拉雅山都高,他还能一个一个都杀了?。” 竹韵垂着眼皮:“这是一种极端心理,如果他能意识到这点尽早做干预治疗,完全可以治愈。” 封析扬往外看了一眼,窗外居然飘起了雪花。 竹韵喃喃:“下雪了。” “啊?”熊少华扭脸往外看,“这,才刚十二月份就下雪了?从来没有过啊,是不是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 陵市的初雪通常在十二月中下旬,今年确实是提前了。 不过片刻,雪越下越大,好像真的在为那些冤死的亡魂叫屈。 竹韵一瘸一拐往窗口去看。 到底还是不够冷,雪花落地立刻就化了,地面出现斑斑点点的水迹,像眼泪…… 竹韵推开窗,深吸了一口气,回头问:“几点了?今天几号?” 封析扬翻手看手表:“四点半,到六号了。” 竹韵笑了:“今天是大雪,要进补。” 倒不是她有多了解陵市习俗,而是以前在福利院时,每到大雪节气就会难得的喝到羊肉汤。 一时竟十分怀念。 这个案子的被害人和凶手都是不足十六岁的孩子,办案子的时候每个人心里都很不舒服,借着这场雪,竹韵想换换情绪。 “都回去休息,晚上我们找地方去喝羊肉汤好不好?” 熊少华第一个举双手赞成。 封析扬:“我让食堂准备了粥,所有人都去喝一点然后再回去休息,我找地方,晚上喝羊肉汤。” 众人欢天喜地下了楼,办公室里只剩下了竹韵和封析扬两人。 “怎么了?”封析扬走到她身后,“心里不舒服?” “以前,”竹韵想说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话到嘴边换了词,“知道我为什么会去学心理学吗?” 封析扬洗耳恭听。 “以前上学的时候,也被人孤立过,我想破头也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这个时候对霸凌还没有清晰的概念,她说,“现在想来,无非两种可能,一种施暴者可以从施暴行为中获得心理满足,另一种,就是嫉妒。” 封析扬突然歪着头问:“所以,你学了心理学专业之后是可以看透人心的?” 竹韵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封析扬:“你……”他斟酌了片刻,“你们学心理学的人,是不是随时都能看透别人的想法?” 竹韵给了他一个你有毛病的表情:“我才没那么闲,封队长在马路上随时都在判断从身边路过的人是不是犯人?” 封析扬被她反驳得哭笑不得:“好吧,当我没问,那个,去吃点东西,送你回去。” 回到竹韵家的时候,已经五点多,不过现在是冬天,天还没亮。 竹韵:“我睡一会儿,下午回一趟诊所,你如果有事……” “没事,你一个人出门我不放心,局里有事他们会给我打电话。” 封析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将她推进房间。 他自己反倒没有睡意,坐进沙发,正发呆,听见卧室门响。 竹韵伸出个脑袋:“封析扬,那个盒子里,是纽扣吗?” 封析扬“腾”地站起来,他差点忘了这茬,绕过茶几,他冲到门外。 主卧门开了一条一人宽的缝,为了和封析扬说话,竹韵往外探着身子。 她本来已经准备上床睡觉,换上了吊带,吊带领口颇大,领口随着她的弯腰往下垂,露出了半个胸/口。 封析扬只一眼,身子便着火般热了起来。 那天夜里竹韵冒冒失失地从卧室出来也穿着吊带,但是到底事发突然,一场兵荒马乱,后来又忙着案子,倒是抛在了脑后。 竹韵只是想和封析扬说话,没想到他会过来,维持着探出上身的姿势,抬头呆呆地看着封析扬。 竹韵迅速支起身子,捂住胸口。 两人面面相觑,竹韵不知道是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没头没脑地说:“这要是在古代我就得自尽以示清白了。” 封析扬下意识地接了句:“那倒也不用,嫁给我就行了。” 竹韵:“……” 好像察觉自己失言,封析扬生硬地换了话题:“那个,盒子里是纽扣。” 竹韵蹙起眉头:“明天让人去查一查刘承家里有没有电脑,或者,他有没有经常去网吧的习惯。” 第49章 陈故失踪1 ◎封析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迷迷糊糊感觉身边多了个人……◎ 封析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迷迷糊糊感觉身边多了个人。 次卧的床不大,睡两个人显得太勉强,因此,那人几乎是贴着封析扬的身子。 封析扬闭着眼伸手摸了一把,一手的温软细滑。 那种手感让他留恋,一路顺着往上,好像握住了什么。 他捏了捏,想到什么,猛地睁开了眼。 躺在身边的是竹韵,一双眼含情带水。 封析扬脑子一热,翻身将竹韵压在身下,粗重的呼吸打在她的耳边。 竹韵带着不怀好意的笑,两只胳膊绕过了他的后脖颈。 封析扬仿佛能闻到竹韵上淡淡的香味,很醉人。 竹韵突如其来的吻落在他的嘴角,一下又一下,然后含住了他的唇。 封析扬醉了,身体本能地给予她急切的回应,抬手把竹韵按进怀里。 竹韵被亲的大脑缺氧,被迫仰起头,一只胳膊从封析扬肩头滑落。 封析扬与她十指相扣,在交缠的气息里接吻,渴望纠缠在一起,亲昵无间。 突然,封析扬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是梦。 他重重呼出一口气,有感觉有些懊恼,半晌才从绮梦中回过神来,想来是睡前那一瞥留下的后遗症。 坐起来,掀开被子低头看了一眼,咒骂了自己一句。 摸了一下嘴唇,有些湿,见老五正盯着他,封析扬猛然反应过来,什么粗重的呼吸声,分明是老五在他旁边打呼噜,至于那个旖旎的吻……封析扬又摸了把湿乎乎的嘴…… 是老五舔的。 蹑手蹑脚起了床,初雪的早晨,封析扬洗了个冷水澡。 睡不着,索性起床逗弄老五。 可梦里的情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承认自己对竹韵有好感,但是到底没有正视过这份感情,封析扬心不在焉地挥动逗猫棒。 第66章 老五扒拉了半天不见封析扬挥动棒子,不满地“喵”了声。 封析扬索性扔了手里的逗猫棒,向主卧方向看了一眼,卧室门紧闭,他手里拿着刚出锅的水煮鸡胸肉:“老五,竹韵……你妈……有没有带过别的男人回来?带过你就喵一声,没带过,你就喵两声。” 老五眼睛紧盯着那块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舔着脸蹭过来“喵喵”叫了两声。 封析扬颇为满意,大方地将鸡肉赏给老五。 竹韵过了中午才起床,打开门,扑鼻而来一阵饭菜香。 再环顾客厅,一尘不染。 看见封析扬端着汤从厨房里出来,她脱口而出:“封析扬,你简直就是田螺姑娘。” 封析扬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不敢与她对视,只能将目光留在手里的汤上:“刷牙洗脸了?过来吃饭。” 竹韵夹了一块糖醋排骨,甜咸酸香交融在口中,说不出口的好吃,还有一种她从未拥有过的家的味道。 她又塞了一块:“老实交代,用这招骗过多少小姑娘的芳心?” 封析扬想也不想:“我只做给你吃过。” 竹韵夹肉的筷子顿了顿,抬眼看向对面,封析扬正低着头吃饭。 竹韵觉得他有点怪,正想说什么,手机在卧室里响起。 她起身去拿手机,封析扬暗自松了口气。 没等他这口气松完,竹韵忍着脚疼冲出来:“封析扬,席老师来电话,陈老不见了。” 一路风驰电掣。 封析扬:“陈老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竹韵:“席老师前两天不在诊所,没人在意,今天到中午也没见到陈老,以为他不舒服请了假,就随口问了明珠,就是诊所前台的那个小姑娘,明珠说陈老已经好几天没来,还以为他跟席老师请了假,结果两人一对才发现陈老已经好几天没去诊所了。” 封析扬了解陈故,知道他绝不是那种无故玩失踪,做事没有交代的人。 席之州在楼下等着竹韵和封析扬,看见车子直接迎到了路边。 竹韵跳下车:“席老师,怎么回事?” 席之州:“我刚才挨个问了诊所每个人,其他医生本来和陈老接触就比较少没人在意,只有小顾,她回忆,前天开始,陈老就没来,小顾虽然发现了,但是根本没放心上,本来陈老就算请假也不是跟她请。” 封析扬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将车停在路边,走过来正好听到。 前天,今天已经是陈故失踪的第三天。 陈故妻子好多年前就病故,两人没有孩子,平时也很少与亲戚走动,他如果失踪,确实不容易被人发现。 封析扬再一次拨打陈故的电话,依旧是暂时无法接通。 电话刚挂断,许志鸿来电。 “老大,鑫苑小区的监控分析已经出来了……那个……” 封析扬语气不善:“有话就说。” “那天晚上七点,确实有个可疑的人从监控下走过,看起来……看起来像陈叔。” …… 封析扬不可置信地往竹韵的方向看了一眼,想撞死她的是陈故? 他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喊了声:“竹韵。” 竹韵扭头,见他脸色不好,又转回来:“席老师,麻烦您帮我继续联系陈老,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我。” 席之州点头:“你放心去忙,一有消息我马上给你电话。” 两人马不停蹄赶往陈故家。 封析扬:“宋局已经带人往陈叔家去。” 他心里一团乱麻,听到消息时,他的第一反应是陈故病了,他独居,没人照顾,如果病重确实不会有人发现,可许志鸿的一个电话让他彻底乱了方寸。 他在心里一边否定陈故是企图撞死竹韵的凶手,一边反问,为什么第二天他就失去了踪迹。 竹韵不安地偏头看封析扬:“刚才的电话和陈叔有关?” 封析扬猛地一脚刹车,竹韵猝不及防,额头险些磕在中控台上。 “抱歉,没事吧?” 竹韵摆摆手:“没事。”她抬眼,与封析扬四目相对。 封析扬艰难地吞咽了一口,迟疑半晌才说:“许志鸿说,那天晚上新苑小区的监控里出现的人疑似陈叔……” 一瞬间,竹韵的脑中也一片空白。 好半天,她才喃喃了一句:“不可能是陈叔。” 她突然坚定地看向封析扬:“不可能是陈叔,陈叔还想拯救那些受害人,还想为当年的事赎罪,不可能是他。” 她说服了自己,也说服了封析扬。 宋庆来带人比竹韵两人先到了一步。 陈故的家门已经被撬开。 房子里干净简洁,丝毫没有被人侵入的迹象。 宋庆来看见两人,面沉如水:“来了。” 封析扬站在门口环顾了一圈。 宋庆来:“门锁没有撬过的痕迹,目前家里看起来很正常,我已经让技术科的人联系运营商定位老陈的手机,暂时还没有结果。” 封析扬对定位结果并不抱希望,穿上鞋套往卧室里走。 陈故的生活简单得乏善可陈。 家里连一台电视都没有,除了报纸就是各种书籍,如果不是他说自己最近正在学电脑,和古人的生活也没什么区别了。 竹韵随手翻了翻书,有很多是有关心理学的。 一摞书里,她发现了一本笔记本,打开,里面都是剪贴报。 所有的剪贴报都围绕着同一桩新闻,瑞祥金店劫案。 陈故心里那道坎从来都没有过去。 宋庆来也看到了,他从竹韵手中接过笔记本,表情凝重,手有些发颤。 竹韵:“宋局,别多想,陈叔不会。” 宋庆来有些讶异地看向她。 竹韵勉强笑了下:“我知道您在想什么,不可能,这事在陈叔心里是过不去,但是他不是想逃避,是想拯救。” 宋庆来吐了口气,点点头:“对,你说的对。” 封析扬里里外外看了个遍,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他退到门口,对竹韵摇摇头,瞄到了宋庆来身后的一个拖把。 陈故爱干净,家里一直都是一尘不染,如果是早上出门前拖地,拖到门口后将拖把放在门边,之后离开,不是不可能。 但是封析扬知道,这不是陈故的习惯。 陈故更习惯晚上睡前打扫家里的卫生,早上的时候他多用来运动锻炼。 常年的刑警职业,以及在狱中规律的作息让他一直保持这个习惯。 这点,宋庆来也知道。 他顺着封析扬的目光往身后看,皱起眉头。 他挥挥手,让自己三人退出去。 “你们知不知道老陈最近是不是在查什么?” 封析扬和竹韵对视了一眼,同时摇头。 封析扬:“除了之前那个拯救受害人计划,陈叔从来没跟我们说过他还在查别的什么,宋局,您……” 宋庆来打断他:“没什么,我听小许说了监控里发现疑似老陈的人,随嘴一问,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查。” 封析扬对竹韵使了个眼色:“是,宋局,我们走了。” 第67章 下了楼,竹韵回头看了眼,上车后才说:“宋局刚才没说实话。” 封析扬:“陈叔肯定在查什么。” 竹韵:“现在最能让陈叔在意的就是瑞祥金店劫案。” 她突然想到前段时间晚上回韵和诊所时遇到骆昀哲的事,顿了顿,将当天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封析扬皱眉:“你的意思是,当时前台的电脑应该刚被人使用过,那个人可能是陈叔?” 竹韵:“骆昀哲偏巧在那个时间回来谎称拿资料,”她突然扭头:“封析扬,你说他会不会其实一直在监视陈叔,那天因为我突然那么晚回诊所,他怕我发现什么,不得不现身?” 第50章 陈故失踪2 ◎宋庆来、封析扬和竹韵三人因为和陈故关系密切,按理说应该避嫌。 ……◎ 宋庆来、封析扬和竹韵三人因为和陈故关系密切,按理说应该避嫌。 封析扬看了一圈:“熊少华,许志鸿,这个案子你们俩负责,任何情况立刻汇报。” “是,老大。” 明面上不能查,不代表什么都不做。 封析扬负责从外围调查陈故的行动轨迹,竹韵则回了诊所。 顾明珠一见竹韵就绕出来:“姐,有陈老的消息了吗?” 她有些自责,觉得是自己明明知道陈故没来上班却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竹韵摇摇头:“还没有,”她安抚似的拍拍顾明珠的肩膀,“别太担心,陈老以前可是警察。” 顾明珠都快哭了,抿着唇点头。 “别哭啊,对宝宝不好,”竹韵上下打量她,“好像是胖了点。” 顾明珠这才转泣为笑。 “我去找席老师,对了,”竹韵装作不经意地样子,“骆医生在吗?” 顾明珠随口答道:“不在,星期一就出去学习了,大概得明天才能回来,姐,你找骆昀哲有事?” “没事,他上次给我介绍了几本书,我想问问,等他回来再说。” 竹韵面上轻松地答着,转身,心里一沉,有些过于巧合了。 席之州这会有病人,竹韵回自己办公室等了一会。 没一会,席之州着急忙慌地推门进来:“小竹,怎么样了,有没有陈老的消息?” 竹韵:“还没有,电话接不通,家里也没人,联系不上,老师,能和我说说详细情况吗?” 席之州回想了一下:“周一的时候我在诊所,那天陈老也在,对了,你也来的,还给他装了电脑,晚上下班的时候我还和他打了招呼,一起出的门,你知道的,陈老平时喜欢走楼梯上下,我们在二楼,索性那天我就和他一起走的楼梯下楼,出了门以后就各走各的,周二周三我在外面开了两天的会,也没人跟我说陈老没来上班,周四,就是今天早上,我准备找陈老调一份病历,这才发现他不在,再一问,他已经两天没来上班。” 竹韵:“这么说周二的时候陈老就已经失踪了。” 席之州刚要点头,竹韵突然又说:“不对,也许周一晚上陈老和您分开后,就失踪了。” 席之州若有所思:“有这个可能。” “陈老失踪前,有没有异常的地方?” “没有吧,”席之州有些为难,“这我还真不太清楚,本来我平时在诊所时间就不多,来了也是忙,还真没在意,可以问问小顾,一般中午陈老都和小顾一起吃饭……” 竹韵:“没事,老师,我去陈老的办公室看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诊所也有你的份,不过……”席之州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小竹,警察办案子不是有规定,要两个人……” “嘘,”竹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席老师,因为和陈老关系密切,这个案子我和封队,就连宋局都不能介入,我不是查案子,这算是……对自己员工的关心。” 席之州恍然,连连点头:“不过,还是要小心,我担心的是,陈老从前办过那么多案子,抓过那么多罪犯,恨他的人恐怕不是一个两个,就怕是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伺机报复,小竹,万事以自身安全为重。” 竹韵起身:“我知道。” 她从头到尾没和席之州提多日前在诊所里遇见骆昀哲的事,也没提自己险些被车撞的事。 走到门口,竹韵突然好像自言自语:“没看到骆医生,上回看他那有两本书不错,还想跟他借来着。” 席之州“哦”了声:“小骆啊,年轻人,有些浮躁,陵大开了几堂讲座,内容不错,我让他去听听。” 竹韵笑了笑,拐弯去了陈故的办公室。 竹韵坐进陈故的椅子,桌面上十分整洁,除了那台新装的电脑,就一个笔筒,里面放着一只孤零零的水笔。 文件柜里是按编号顺序放的病人病历,整齐有规律,即便陈故不在,也很容易便能查找。 打开抽屉,都是空的。 竹韵觉得不太对,陈故做事认真,刚来的时候向他们请教问题都会拿个笔记本做记录。 用陈故自己的话说,老了,脑子不够用,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 竹韵一连拉开所有的抽屉,都是空的。 竹韵顿了顿,打开电脑,桌面是win98默认的蓝天白云壁纸。 图标显示,依旧是那晚竹韵替他装的那些办公软件和企鹅聊天软件。 竹韵打开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已经建好的几个病历台账,内容还是空的。 看起来那天她帮陈故装了软件离开后,陈故就开始准备将所有病历资料建立电脑台账了。 难怪席之州让陈故来做病历档案整理归档的工作。 竹韵顺手点开了企鹅软件,登录号里是空的,她想起来,上回她想加陈故的企鹅号好友,可惜,陈故想不起来自己的号码。 几不知道号码也不知道密码,无法登录,只能等许志鸿来调查。 又在陈故的办公室坐了一会,顾明珠站在门外:“姐,有线索吗?” 竹韵笑了笑:“我不是来查案子的,就是想看看陈老有没有遗留什么东西,”她边说边起身,搂着顾明珠的肩往外走,反手将门关上,“说起来,还没问你,肚子怎么样?” 顾明珠嫌弃地拍拍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你都说我胖了。” 竹韵一本正经:“那说明谢山青照顾的好。” 顾明珠叹了口气:“陈老要是能早点回来就好了,山青还说请你吃饭,到现在也没吃上。” “吃饭有的是时间,”竹韵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我走了,明珠,你如果想起什么一点记得跟我联系。” “这就走了?”顾明珠忙又压低了声说,“我知道了姐,有事我第一个给你打电话。” 竹韵下了楼,离开前又扭头往韵和诊所所在的二楼看了一眼。 从诊所到陈故家没有直达的公交,中间需要转车,按陈故的习惯,他会只坐一趟车,另一半的路程他会选择走路。 但是封析扬不确定陈故会先坐车后走路,还是先走路后坐车。 甚至如果时间早,他会不会全程用走的。 所以他只能一条一条的试,期望沿途能发现什么端倪。 第68章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封析扬拿出看到是竹韵的来电,想都没想按下接听键:“有发现?” 竹韵不答反问:“陈老是不是有随身携带笔记本的习惯?” “有,”封析扬很肯定,“我们办案子都有这个习惯,随时记录。” “那就是了,我记得见他用过,但是不在办公室里,多半是带在身上了,能不能让大熊他们把陈老的电脑带回去检查,表面上看不出问题。” “可以,”封析扬说,“陈叔手机最后的定位位置已经查到,在他家里,周一晚上九点开机,但是没有通话和短信。” 竹韵敏感地抓住重点:“为什么是九点开机?” 封析扬快速解释:“手机之前的信号在诊所,之后信号丢失,九点左右在家里开机。” “这不太正常。” 封析扬:“没错,正常来说,手机无论是关机还是没电,也依然有信号,基站可以定位位置,但是陈叔离开诊所后手机信号完全丢失,说明不仅仅是关机,手机有可能被卸了电池,或者拔出了卡……” 竹韵接着他的话说:“在诊所的时候有信号,离开后刻意地卸电池或拔卡,回家又装回去开机,好像,是为了不让我们查到这期间他所在的位置。” 封析扬:“确实。” “我刚刚在诊所问了席老师,他说周一陈老下班就走了,并没有逗留,诊所正常情况下五点下班,陈老回家用不了四个小时吧?” 封析扬皱眉:“所以,他有可能他还去了别的什么地方。” “手机现在找到了吗?” “找到了,大许在陈叔家发现了手机,已经拿回去查了。” 中间消失了四个小时,按照鑫苑小区的监控,当晚七点左右陈故在被盗车附近。 封析扬:“我马上到诊所,你等我。” 不一会,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竹韵透过窗户玻璃看见封析扬正在付钱。 她跑过去敲敲窗户:“师傅,我们不下,去鑫苑小区。” 封析扬立刻会意,往左边挪,腾出位置。 两人对视了一眼,什么都没说,直到在鑫苑下了车封析扬迫不及待地开口:“你怀疑陈叔不想让我们知道他来过鑫苑小区?” 竹韵:“还有别的解释吗?” “不可能,”封析扬立刻否认,口气有些不好,“照你这么说,你觉得陈叔就是开车企图撞死你的那个人?” 竹韵站定,面向封析扬:“我问你,陈老会不会开车?” “会。” “监控里的那个人是不是陈老?” “是。” “他为什么要让手机信号消失?” “……” 竹韵突然话锋一转:“但我并不觉得车里那个人是陈叔。” 封析扬一愣,随即道:“对不起。” 竹韵压根没放心上:“陈叔四年没和外界接触,出来几个月他应该能发现,现在的科技和四年前天差地别,但是他很快就学会了使用手机、甚至电脑,但是你觉得如果他能想出卸掉手机电池或拔卡让信号消失的办法,还会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鑫苑小区的监控里?” 竹韵看着封析扬:“陈叔是刑警,既是与社会脱节四年,可他敏锐的嗅觉并没有消失,他如果犯案,绝不可能出现这么低级的错误,封析扬,你是关心则乱。” 第51章 陈故失踪3 ◎封析扬承认自己有些心急,稳了心神,他一点头:“你说的对。” ……◎ 封析扬承认自己有些心急,稳了心神,他一点头:“你说的对。” 两人顺着小区里的路到了拍到陈故的那个监控下。 物业安装时显然没有受到专业指导,探头角度调得有些偏,留下了很大的死角,如果顺着墙根走,不会被拍下来。 竹韵前后看了几眼,又试着从监控下走过:“监控里是怎么看出那个人是陈老的?” 封析扬:“陈叔带了顶鸭舌帽,走到,”他站在一个位置上,“差不多这个位置的时候,他转身,取下帽子捋了把头发,脸正好被监控清楚地拍下来……” 封析扬没有亲眼看到监控,是许志鸿查监控后转述给他的,他那会一脑门官司,根本没有多想,这会儿再说出来才发现这里面有哪里不对劲。 他错愕地看向竹韵:“陈叔是故意让监控拍到他的……” 竹韵抓住他的胳膊:“别着急,冷静下来分析。” 封析扬做了两个深呼吸:“分两种情况,第一种,陈叔不知道这里有监控,第二种,他知道这里有监控。” 竹韵点头:“先说第一种情况,陈老从监控下走过时是一种什么状态?” 封析扬一愣,立刻打电话给许志鸿,片刻后他说:“走在路中间,很正常的姿态,没有鬼鬼祟祟,也没有东张西望,只有突然的那一下转身拿掉鸭舌帽,”他逐渐进入状态,接着分析,“通常情况,一个人如果准备去做见不得人的事,多半会左顾右盼,他怕别人注意到他。” “没错,”竹韵说,“按当事人的心理,因为做的事不能见人,所以会寻求安全感,大多数会选择路边靠墙,陈老的状态不符合,可如果他是在跟踪什么人,更应该隐蔽自己,”竹韵说着开始困惑,“不对,不管有没有监控,都说不通。” “说得通,”封析扬指着监控,“陈叔知道这里有监控,他带鸭舌帽可能是不想被那个人发现,只能转头摘下帽子刻意露脸,是为告诉我们,他在跟踪某个人,也许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只是为了留下证据,也许……” 封析扬没敢往下说,也许是因为陈故已经预测到自己可能会遭遇不测。 这条路是条死路,许志鸿描述,只看到陈故进去,却没有出来的画面,而被盗车辆是晚上十点驶出了小区。 市局前的监控拍到车里只有驾驶位上坐了人,虽然看的出那人包得严实,还是做了车辆痕检,但是检测了主驾位置,并没有提取到除车主以外的指纹和毛发,可如果陈故是被用那辆车子带出来…… “做车子后座和后备箱的生物检测。” “做车子后座和后备箱的生物检测。” 两人异口同声。 竹韵心跳如鼓,如果他们分析的正确,那么当时那辆车向她撞来时,陈故很可能就被绑在后座或者后备箱里。 她越想越害怕,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等竹韵回过神来,封析扬已经给许志鸿打完了电话。 出小区的路上,竹韵突然问:“你说,陈老既然怀疑了什么事,或者正在跟踪什么人,为什么不通知我们?你说他的手机九点在家开机,他如果被凶手控制住了,还怎么把手机放回家开机?” 封析扬想到陈故家门口那把拖把,有人进过陈故的家,将手机放了回去,为怕留下脚印临走前拖了地。 但是陈故家大门门锁并没有被撬过的痕迹,这个人不但拿到了陈故的手机,还拿到了他的钥匙。 封析扬和竹韵拦了辆车,尝试从鑫苑小区到陈故家来回,一个小时绰绰有余。 天早就黑透了,封析扬一抬手看表,已经快十点,突然想起什么,扭头问:“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 第69章 竹韵一怔,点点头,被封析扬不由分说就近拉进一间快餐店。 快餐店已经准备打烊,店员很不满地翻了个白眼。 封析扬仿佛没看见,随意点了两份套餐,两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边吃边说。 竹韵:“不要乱,我们从头再捋一遍。” 封析扬点头,洗耳恭听。 “陈老那天没有在诊所逗留,一反常态的按时下班,可能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也可能就是为了跟踪某个人。” 封析扬:“他一路尾随至鑫苑小区,故意在监控下留下自己的影像,也许,一路上他曾多次在有监控的地方留下自己的影像,之后便再无踪迹。” 竹韵眯起眼:“那条路是死路,出去只能返回,陈老如果是自己离开,一定还会出现在监控中留下自己离开的痕迹,但事实是,他没有再次出现在镜头下,晚上十点,被盗车辆驶出,只能判断,陈老当时在车上。” 封析扬:“但是七点这个时间路上的人不会少,那个人就算对陈叔动手包括偷车应该都不会选择那个时间。” “那条路不长,七点到十点间发生了什么,陈叔又会待在哪里?” 竹韵努力回想那条路,中间一个花坛,两边分别是两栋楼,由于比较宽,平整了部分花坛作为停车区域,路的尽头是一堵墙,为了防盗,墙头上满是立着的玻璃碎片。 玻璃碎片没有被碰过的痕迹,因此从围墙翻出去的可能性不大,最大的可能是,那个人可能发现了陈故,跟着某位打开单元门的住户进入了楼道。 陈故被挡在了门外,一来他进不去,二来跟进去容易被发现。 陈故并没有离开,而是躲在了汽车和花坛之间,找了个既可以隐蔽,又可以观察单元门的地方等待。 天冷,本来晚上外面人就少,那个人猫在楼梯间里,一直等到了快十点下了楼。 撬车门锁的时候陈故现身抓了个正着,但是这个人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快速制服了陈故,将其拖上车离开。 至于陈故的手机,竹韵没法解释,也许那个人有帮手,偷了陈故的手机和钥匙,手机开机就是为了迷惑警方对陈故的整个行程和失踪的时间线。 竹韵把自己的分析有条理地说了一遍。 封析扬:“那个人在楼道逗留这么长时间,难道不会被人看见或怀疑?” “七点之后,大部分人已经在家吃饭甚至已经吃完饭,天又冷,很多人不会再出门,这时他听到有人开门或进入楼道,只需要装作上楼或者下楼和人擦肩而过,不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但是可以问一问,说不定有见过的住户有印象,如果有人见过,说明我的分析是对的。” 眼看店员正将一把把椅子倒扣在桌子上准备拖地。 封析扬还要说什么被竹韵拉住:“走吧,别耽误别人打烊。” 封析扬迅速两口把碗里的饭扒拉干净,顶着店员怨怼的目光离开。 这个点再去挨家挨户敲门问话显然已经不合适,封析扬只能放弃。 竹韵:“明天七点以后再去,这个时间大部分人都已经回家,也符合我刚才的分析中,那个人在楼道里逗留的时间。” 封析扬点头表示同意。 一路上,封析扬都不大打得起精神,陈故对他来说是亦师亦父的存在。 封父殉职后,是陈故和宋庆来给了他父亲般的关怀,两人看着他长大,带着他入行,一路走到现在。 老五已经不再惧怕封析扬,跟着他跳上沙发趴在他腿上。 封析扬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老五:“最佳救援的七十二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竹韵一顿,看过去,封析扬将脸埋在手掌中,好像在极力说服自己做好思想准备。 她想象不出陈故究竟发现了什么,出狱这段时间以来,陈故的生活重心好像都围绕着工作。 陈故的工作,除了在诊所整理病人病历,就是…… 竹韵蓦地睁大了眼睛,受害人及家属拯救计划。 因为忙,大部分的走访都是陈故完成的,她和封析扬只参与了一小部分。 但是陈故的身份是最敏感的,他是当年的总指挥,尤其对于那些牺牲在爆炸中的警员家属来说,是陈故下了让他们进入金店的命令…… 竹韵有些喘不上气,封析扬也是指挥之一,她不知道该怎么将这个发现告诉封析扬。 她手有些发抖。 封析扬一抬头就发现她的不对劲:“竹韵,怎么了?” 竹韵大喊了声:“没事,”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看了他一眼,勉强挤出个笑:“不好意思,我没事。” 封析扬蹙眉走过来,伸手探她的额头。 竹韵想躲,没躲过。 额温正常,竹韵逐渐平复:“我没有不舒服。” 封析扬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才开口:“说吧,想到什么了?” 竹韵咬了咬唇:“受害人……拯救计划。” 封析扬:“那么你告诉我,既然他是受害人,陈叔跟踪他的目的是什么?你是那起劫案的受害人家属,不是当时指挥解救的警员,这个人企图杀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竹韵一时哑言,她喃喃道:“好吧,希望是我想岔了。” 封析扬却话锋一转:“除非,你也发现了什么,但是你自己还没有意识到。” 第52章 陈故失踪4 ◎第二天晚上,竹韵和封析扬回到鑫苑小区。 住户中确实有几人在楼……◎ 第二天晚上,竹韵和封析扬回到鑫苑小区。 住户中确实有几人在楼道里见过一个戴帽子的人,但从他们的描述中,那是只是在正常的上下楼,并没有特别可疑的举动,所以压根没人注意到他的样貌。 果然被竹韵说中,陈故跟踪的那个人就是躲在楼道中。 与此同时,技术科从被盗车辆的后座提取到少量毛发和血迹,血迹血型与陈故一致,只等dna结果。 而陈故家门口拖把下并没有检测出有指向性的东西。 陈故依旧下落不明。 …… 今天周六,本来应该休息,但所有人一个不少,全部准时到岗,前任队长的失踪让刑侦支队办公室里气氛十分压抑。 熊少华和许志鸿一筹莫展,两人同时将求救的目光投向里间办公室的封析扬。 两道电话铃声突然同时响起,在沉闷的环境中异常刺耳。 竹韵和封析扬先后接听,不过数秒,两人俱变了脸色。 “怎么了?” “怎么了?” 熊少华和许志鸿异口同声。 竹韵对着电话那头:“我知道了,席老师,您别着急,先跟我说,小骆最后一次和您联系是什么时候?” “好多天没联系了,周一他出去学习以后就一直没联系,他本来昨天就该回来上班,小顾昨天请了假,我们都忙,没在意,刚才问了小顾才知道他昨天没有病人预约,压根没人在意他到底来没来。” 顾明珠和竹韵说过,昨天要去做产检。 席之州:“早上我想问问小骆学习的情况,电话没接通,我想着他可能还在睡觉,可刚才又打了一遍,还是接不通,我心里有点犯嘀咕,想着还是告诉你一声比较好。” 第70章 封析扬已经出来对熊少华和许志鸿说些什么。 竹韵看他脸色很差,隐约听到“绑架”、“人质”几个字,心不在焉地对电话那头道:“小骆的家人能不能联系到?” “我问过他,他说家里人早就不在了,要不要一会我回诊所,把他的地址找出来发给你?” 竹韵又看了封析扬一眼:“好,辛苦你了席老师。” 见她挂了电话,封析扬冲她一招手:“陈叔被绑架了,绑匪给我打了电话。” 竹韵大为震惊,忙接着说:“席老师说,诊所又有一位医生联系不上。” 封析扬眉头倏地一皱:“又是诊所……” 竹韵:“你觉得两个案子有关系?” 封析扬当机立断:“大熊,马上联系技术科安装监听设备,绑匪下午应该还会再给我打电话,大许,去查这个号码,属于什么人,在哪里打的电话,之前和什么人联系过,事无巨细。” “是。” 竹韵看着他:“如果两案子有关系,我们查骆医生的失踪,不算违规吧?” 封析扬果断道:“去诊所。” 席之州还在不间断地跟骆昀哲联系,一直无果。 今天是休息日,韵和诊所里没人,竹韵拿了钥匙开门。 穿过前厅,第一间就是骆昀哲的办公室。 两人正准备进去,听见有人进来。 是席之州。 竹韵一拍脑门:“哎呀,我忘了您说过来查小骆的地址,应该让您别跑这一趟的。” “没事,”席之州略显疲惫地摆摆手,“反正今天也闲着,我也想知道小骆到底……” 他顿了顿:“陈老失踪,现在小骆也……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封析扬问:“席所,骆昀哲之前有没有异常表现?” 席之州摇摇头:“说实话,你问我,我还真说不上来,我平时忙,一半时间在诊所,一半时间在外面跑,确实疏忽了对自己员工的关心。” 竹韵有点赧然,别说席之州,她也没有关心过。 心理医生每天面对的都是各种低落、抑郁的负面能量,为了自身的心理健康,诊所会定期安排员工做心理疏导,除此之外,确实没有过多关心员工。 竹韵一向认为年轻人并不喜欢被大量占用私人时间,所以工作以外,只有偶尔聚餐,很少组织集体活动,她对员工个人生活的尊重也造成了对他们的了解极度匮乏。 竹韵这才发现自己之前对诊所的管理有着很大的问题,其实关心员工与尊重他们的个人生活其实一点也不冲突。 封析扬注意到竹韵的神情,话却是对着席之州说的:“席所,你想太多了,诊所是工作的地方,医生们也都是员工,又不是慈善机构和被帮扶者的关系,我去骆昀哲办公室看看。” “好,好。” 席之州绕进前台,找到员工花名册:“在这里,小骆家的地址。” 竹韵伸头看了一眼,竟然是鑫苑小区。 骆昀哲的办公室里除了电脑就是各种专业书籍,个人物品少得可怜。 竹韵将写着地址的字条递过去,封析扬和竹韵交换了一个眼神。 封析扬:“席所,马上会有警员去骆昀哲家,如果还找不到他,他办公室里的东西我们也要全部拿走。” “好,”席之州懂警察工作的程序,“那间办公室不会有人进去。” 封析扬冲他一点头:“辛苦。” 离开前,竹韵问:“席老师,小骆参加学习的地方是哪里?” …… 到了鑫苑小区,两人才发现,骆昀哲家居然就在被盗车那一排的其中一个单元。 而之前表示在楼道里碰见过那个可疑人员的住户也都在这个单元。 竹韵:“难道被陈老跟踪的那个人不是躲进了楼道里,而是真的回家?” 封析扬皱眉:“什么意思?你说陈叔跟踪的是失踪的骆昀哲?” 竹韵摇头:“骆昀哲周一不在诊所,如果陈老跟踪的是他,从哪里开始跟踪的?” 熊少华打来电话:“阿韵,我问过了,那个讲座签到表里没有一个叫骆昀哲的,不过对方说报名表中是有来自韵和心理诊所的骆昀哲,但是,实际上人没有到场。” 竹韵追问:“从周一开始到周四,骆昀哲都没有出现?” “没有,一天都没去过。” 封析扬听到了电话那头熊少华的声音:“骆昀哲也是周一就失踪了?” 许志鸿申请的搜查证还没到,竹韵和封析扬只能在楼下等着。 竹韵问:“早上你接的那通绑匪电话是怎么说的?” 封析扬:“绑匪说陈叔在他手上,我问他想怎么样,但是很奇怪,他没有提任何要求,也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只说他下午还会再打电话来,如果希望陈叔活着,就好好听他说的话。” 竹韵看了眼手表,时间已经中午十一点:“一点钟之前赶回去来不来得及?” 正说着,许志鸿着急忙慌地赶到。 “老大,搜查证,还有,给你打电话的那个号码查到了。” “说。” “不记名,而且,定位不到通话地址。” 封析扬诧异地看向许志鸿。 许志鸿解释道:“通讯公司和技术科的人都说这个人可能用了手机信号干扰器,就是让手机发出的信号,不是固定地传向最近的一个基站,而是分散发射,使移动公司定位不到这个手机的具体位置。” 封析扬沉默了半晌,带着人上楼:“开门。” 骆昀哲家两室一厅,家居物品看上去他是独居。 屋里收拾的很整洁,和陈故家不同,没有一点有人入侵过的痕迹。 两间房间,一间是卧室,一间是书房。 竹韵打开书橱的门,看到最上面一层时发现层板上似乎放着什么东西。 她个子不够高,看不见,喊了声“封析扬”。 封析扬一眼看出是个相框,伸手够下来。 里面是一家三口,中年男女和一个青年,从青年的脸上可以看到中年男女的影子。 那个青年正是骆昀哲,他手里拿着陵大的录取通知书,站在父母中间,骆昀哲的表情冷漠。 竹韵觉得照片上的中年男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老大,”一名警员拿着户籍信息过来,“派出所刚送过来的,骆昀哲,母亲骆兰,四年前因车祸去世。” 封析扬等着他继续说,半天没等到下文,扭头看着警员:“没了?” “没,没了。” 封析扬狐疑地拿过来,确实只有母亲的信息。 竹韵跟着看了一眼,没有父亲信息,随母姓,最大的可能就是,非婚生子。 非婚生子,但是从照片上看,那个中年男人分明就是他的父亲。 竹韵问警员:“能不能查到这个人的信息?” 警员:“只有照片吗?有点难,不过可以试试。” 竹韵把照片交给他:“辛苦你了。” 封析扬:“非婚生子,他爸爸有可能还不知道他失踪的事情。” “不但是非婚生子,你看,这个家里一点也没有他爸爸生活过的痕迹,儿子失踪这么久也不报警,父子可能联系并不多,他爸爸应该还另有家庭。” 第71章 竹韵大脑飞速旋转,骆昀哲,那晚她回诊所,骆昀哲的出现一定不是偶然。 陈故喜欢下班后继续待在诊所用顾明珠的电脑上一会网,她到的时候陈故应该刚刚离开。 所以,骆昀哲究竟是在跟踪她还是监视陈故? 可不管是哪一样,那个时间他为什么突然现身? 竹韵正想着,那名警员小跑过来:“竹顾问,很幸运,电脑库里经过人像比对,很快查到了这个人的信息。” 竹韵刚想说赶紧通知他骆昀哲失踪的消息,那名警员又接着说:“这个人叫施怀生,四年前在瑞祥金店劫案中死亡……” 第53章 陈故失踪5 ◎竹韵脑子里“嗡”的一声,施怀生,难怪眼熟,她看过照片,也记得这个名……◎ 竹韵脑子里“嗡”的一声,施怀生,难怪眼熟,她看过照片,也记得这个名字,更记得,走访施怀生家属的时候,她的妻子和女儿和其他家属的反应有些不一样。 她们没有显得很悲伤,对竹韵几人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敌意,却对施怀生的遭遇有些漫不经心。 症结原来在这里,施怀生的妻女大约知道丈夫在外面另有家庭,只是在努力维持表面上的和谐罢了。 这就能说得通了,为什么走访的时候没有查到骆昀哲,因为从户籍关系上,骆昀哲和施怀生根本就没有关系。 竹韵身上爬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慢慢扭头:“封析扬,盛磊也是金店劫案被害人的家属……” 封析扬也想到了。 “我们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做错了,”竹韵微微颤栗,“是不是我们的拯救计划反而激起了他们的恨意,尤其是……对陈老……” 她慢慢蹲下去,捂住了脸,是不是这个计划害死了陈故? 封析扬二话不说将竹韵从地上拉起来:“你在胡思乱想什么?竹韵,和你有什么关系,和陈叔又有什么关系,没错,计划是陈叔提出来的,他想赎罪,我也想,如果不是这个计划,我可能至今都走不出来,还陷在那些噩梦中,可是,是陈叔害死他们的吗?他们该恨陈叔吗?难道该被拉出来受万人唾骂的不是那两个劫匪?如果他们连该恨谁都分不清,还值得陈叔这么煞费苦心?” 竹韵猛然从自责的情绪里脱离,她努力整理思绪:“还不能下断言,骆昀哲是失踪,不能断定他就是绑架陈叔的那个人。” 封析扬:“那就打起精神来,继续查。” 竹韵觉得之前还遗落了很多东西根本没有查清楚,也没有理明白,在脑海中一团乱麻。 封析扬看了眼时间,冲许志鸿一招手:“这边交给你,我和竹韵先回局里。” 许志鸿打包票似地一拍胸口:“放心吧,老大。” 封析扬丢给竹韵一个毯子:“睡会,放空大脑。” 竹韵明白他的意思,她现在的状态只会越想越乱,索性顺从地盖着毯子在副驾上小憩。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太累,居然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驾驶室上坐着一位面熟的女警。 女警笑眯眯地:“竹顾问醒啦,封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车上,让我过来陪着。” “多谢,麻烦你了,封析扬人呢?” “去支队办公室了,他……” “麻烦你锁车门。”竹韵不等她说完,推开车门冲上楼。 封析扬手机铃声大作,他拿着手机对着冲进来的竹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和熊少华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同时按下按键。 “喂。”封析扬的声音没有波澜。 电话那头传来轻快的声音:“封队长,又见面,哦,不,又联系了。” 声音和上午一样,做过变声处理,听不出来是谁。 “你是谁?” 那头“咯咯咯”笑起来:“封队长,别管我是谁,想救陈故,就好好听我的话。” 封析扬一边拖住那人,一边看向监听的技术员。 技术员冲他摇摇头。 封析扬:“你想要什么?” 电话那边依旧轻快:“这要看封队长你能给我什么。” 封析扬不上他的当:“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不管你想要什么,首先我要确定陈故是不是还活着。” “可以,”那头爽快地答应,“封警官,你是不是在给我的电话定位?我劝你还是别这么麻烦了,明天这个时候我再给你打电话,对了,我还送了你一份礼物,记得查收。” 说完那边直接挂断了电话。 封析扬忙问:“查到没?” 技术员遗憾地摇头:“他换了号码,需要重新定位,而且他应该还是用了信号干扰器,信号十分分散,没法定位到具体位置。” 封析扬按照号码回拨,对面传来“暂时无法接通”的机械女声。 “封析扬,”竹韵突然说话,“你不觉得,绑匪打电话来的时间有点微妙吗?” 封析扬也意识到了,脸色不太好看。 陈故最迟也是周二早上失踪,直到周四席之州发现他已经两天没上班报了警。 隔了一天周六也就是今天早上,骆昀哲也失去联系,绑匪这才打来电话。 绑匪好像知道他们走到哪步了一样。 虽然封析扬很不愿意相信,但是他必须承认,陈故还活着的希望确实不大。 这个人的目的不是钱,要钱的绑匪早就开口了,封析扬等着,希望明天可以听到陈故的声音。 …… 傍晚,卫本仁亲自送来检验报告,他与陈故是老相识,两人搭档了大半辈子,从他的脸色就能看出,被盗车辆里提取到的头发和血样的dna与陈故吻合。 卫本仁难得不与封析扬互怼,闷闷地把检验报告塞进他手里,声音沉闷:“是老陈。” 封析扬的心直往下沉。 最好的结果就是陈故那天晚上受了伤,被拖进车里。 “老大,”一名坐在角落里的小刑警突然喊了一声,“有个拾荒的报案,说捡到一个盒子,里面有一根人的手指,手指上有一颗痣。” 竹韵和封析扬,包括卫本仁的心同时沉到了谷底。 陈故的右手大拇指上有一颗痣,他们都见过。 卫本仁最快反应过来:“快,手指在哪?” 小刑警:“马上送来。” 等待的时间整个刑侦支队里的人都如坐针毡。 竹韵大口大口地喝着水,封析扬围着桌子不断地绕圈,卫本仁点烟的手在发颤。 竹韵根本不知道时间是怎么过去的,门外每走过一个人他们都精神高度紧张。 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突如其来的偏头疼惹得她更加心烦意燥。 忽地,楼梯间那边传来又急又重的脚步声。 封析扬从桌子后面绕出来,站在门口等,所有人都屏住了呼气。 有人老远地喊道:“封队,手指。” 卫本仁一下跳起来,以与他身形极度不配的速度冲到门边,越过封析扬从那人手里接过盒子,打开,深吸一口气,果然是手指,那颗痣那样熟悉。 每个人都站起来,伸长了脖子看,但没有人去打扰卫本仁。 卫本仁从兜里掏出放大镜仔仔细细地在手指的断口处看,半晌,好像舒了一口气,他几乎带着哭腔:“老陈还活着。” 第72章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好几个警员已经忍不住擦眼泪。 还是有警员不放心:“卫,卫法医,绑匪会不会,会不会……” “不会,”卫本仁立刻否认,“伤口有生活反应,手指切口的状态看起来被切下不超过二十分钟,他不是答应了明天给封析扬听老陈的声音,不会,肯定不会。” 卫本仁是在安慰自己,也是在安慰大家。 封析扬喊了声:“大熊,拿地图。” 卫本仁给出了手指切下不超过二十分钟的结论,手指被发现的地方在距市局五公里以外的一个垃圾桶里。 送到市局,以交警骑摩托最快的速度至少需要十多分钟。 没人敢保证手指刚被放在垃圾桶上就被人发现,即便如此,假设犯人有汽车,城市汽车平均时速为五十公里,那么犯人所在的范围就是以垃圾桶为中心,八公里为半径的圆里。 熊少华“啊?”了声:“八公里?我的天,这……怎么查?” 竹韵:“真正能藏身的地方并不多,陈老肯定受了伤,无论去哪里只要被人看见都会起疑,所以,这个地方首先要没人。” 封析扬:“范围内所有的小区、商场、写字楼、公园之类人来人往,或者无法藏身的地方都排除。” 熊少华:“我知道了,废弃的,待拆的房子,空置的厂房是藏身的好地方。” 封析扬在地图上画了个圈,这个圈几乎在市中心。 市中心里上述建筑少之又少,封析扬点了几处:“这几处是原来市里的大厂,厂房逐渐往郊区搬离,地块准备盖住宅,不过还有几处暂时没有动工,还有这几处,都是待拆迁区,居民已经搬走,拆迁工程还没开始,这里,”他又点了一处,“去年闹得沸沸扬扬的烂尾楼,都要重点排查。” “是。” “大熊,从各区分局调人手,分组,每组负责一个地方。” “是。” 封析扬一口气下达完命令,看向竹韵:“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封析扬,”竹韵慢慢抬起头,“绑匪用了变声装置……” 之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绑匪的通话内容上,根本没人多想。 封析扬一惊:“你觉得绑匪是我们认识的人?” 竹韵摇摇头:“我不知道,可我想不出他大张旗鼓用变声器有什么原因?” 最大的原因就是怕声音被熟悉的人认出来,骆昀哲,竹韵第一个想到的人还是他。 许志鸿还没有回来,对骆昀哲失踪的调查还没有进展,如果骆昀哲就是绑架陈故的人,那么开车撞她的也是他。 封析扬:“都动起来,”他走到竹韵身边,“从现在开始你绝对不可以一个人待着,不管去哪里必须有人陪。” 竹韵沉默。 “你说那晚你回诊所,骆昀哲突然出现,好好回忆,那天晚上你到底看过些什么。” 第54章 陈故失踪6 ◎竹韵认为封析扬说得对,不管那个人是不是骆昀哲,她都应该好好回忆到底……◎ 竹韵认为封析扬说得对,不管那个人是不是骆昀哲,她都应该好好回忆到底看到了什么。 竹韵:“好,给我点时间,我整理一下。” 封析扬俯身与她对视:“就待在办公室里,我没回来之前,哪里都不要去。” 说完,他急匆匆地走了。 竹韵枯坐了一会,抽出一张白纸,按时间线写下了上周五。 周五,她晚上回诊所拿书,无意中发现顾明珠的电脑是热的,显然有人刚用过离开。 顾明珠不是个会乖乖加班的人,而且诊所也不提倡加班,其他医生每人都有自己的电脑,没必要用顾明珠的,只有陈故,常常会下班后用顾明珠的电脑学习。 很奇怪的是,骆昀哲却突然出现,谎称回来拿第二天开会的资料,可压根就没什么会议。 竹韵在纸上写下了陈故和骆昀哲的名字,假设,那天使用电脑的确实是陈故,骆昀哲为什么对她的出现那么紧张? 怕她发现什么? 周一,她再次回诊所,骆昀哲并不在,她帮陈故新到的电脑装了软件后就离开了,从书店出来,她确实感觉好像有人在跟踪自己,是骆昀哲? 如果跟踪自己的是骆昀哲,那么陈故跟踪的那个人又是谁? 竹韵皱眉,她觉得自己离答案就差那么一步之遥,但这一步,却跨越不了。 电脑……每个案子中都会出现的电脑…… 竹韵突然想起,刘承的电脑还没有找到下落。 从刘承的妈妈口中得知,因为听人说电脑可以学习,她曾经咬紧牙关替刘承配过一台电脑。 她买了一些课程光碟给他在电脑里看,起初,刘承对电脑的兴趣并不是很大。 后来,她又听人说网络上有很多学习资料,又给他装了宽带,就是从这个时候起,刘承对电脑越来越依赖。 她每次都看到刘承确实看的都是学习内容,以为儿子懂事。 相安无事地过了很久,直到有一天,她夜班,身体不舒服,夜里突然回家,竟然发现刘承正在网上和人聊天。 刘妈妈气急败坏,如果不是心疼钱,差点砸了电脑。 这个年头,宽带都是拨号上网,与固定电话连接,与日俱增的电话费,刘妈妈都以为是因为刘承在好好学习,就算支付得再吃力,也依旧毫无怨言。 第二天,刘妈妈便卖了电脑。 收电脑的不是固定摊贩,没人知道这台电脑去了哪里。 刑侦队的人对找到电脑不抱指望,即使找到了,恐怕里面早被格式化或者重装系统,什么都查不到了。 竹韵摇摇头,想偏了,她把白纸放进抽屉里,她需要回诊所,顾明珠的电脑里说不定能看出端倪。 走到门口,想起封析扬那句“就待在办公室里,我没回来之前,哪里都不要去。” 企图撞死她的那个人不论是不是骆昀哲,都还没有眉目。 竹韵对那晚的遭遇心有余悸,最近到哪里都有封析扬陪着,她还没独自出过门,想到这里,她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还以为经历过一次死亡后,不会再惧怕,可真实的情况是……她还是怕死。 …… 一处空置的房子里,陈故艰难地睁开眼睛,他满眼血丝,手指的断口处已经疼得麻木,冷汗却依旧不断从额角渗出。 他手脚都被绑着,固定在了一个椅子上,四周黑黢黢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头顶一个昏暗的橘色灯泡照亮方寸,像万众瞩目的舞台。 虽然看不清远处,但是陈故能感觉到四处空空荡荡。 这地方很大,说不上来是哪里漏风,陈故被不断钻进来的寒意逼得打了个寒颤。 陈故动了动,麻绳绑得很紧,动弹不了。 他试着连着椅子一起挪动,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只挪动了不足半米。 连着几日,那人只给他喝点糖水,陈故体力不支,大口大口喘气,每一次都能感觉到从喉咙往外溢的血腥味。 喘息了片刻,陈故再次挪动,他想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如果能靠近墙边,摸到窗户就能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第73章 刚挪了两步,他听见身后有动静。 陈故停下,扭头看,那里竟然是一扇门,门打开的一刹那,他看见了外面走廊的亮光。 不是阳光,是灯光。 那人背对着亮处,看不清脸,他似乎有些诧异,关上门,低低地笑起来。 又是一片黑暗,只听见那人狰狞的笑声:“你居然醒了,看来还得加大药量。” 陈故转回头,等呼吸匀了才缓缓道:“骆医生,你逃不掉的。” 骆昀哲走近,站在了灯光里:“哟,居然还有力气挪位置,我对你还是太过仁慈。” 陈故偏头看着他:“你既然恨我,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 骆昀哲又往前走了几步:“因为我想让你尝尝明明希望已经近在眼前,却在顷刻间坠入地狱的感觉。” 陈故有些哽咽:“你不应该把自己也搭进来。” “你懂什么,”骆昀哲面目狰狞地打断他,“他老婆都答应离婚,很快,他就能和我妈正正当当的在一起,我本来已经可以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他指着陈故,歇斯底里地脖子上的青筋几乎爆出,“就是因为你,因为你他才死了,因为你我妈痛不欲生,也丢下了我,我还有什么?孤家寡人一个,从小就是别人口中的野种,只要能让你也尝尝那种痛苦,我?我无所谓,就当告慰那些被你害死的冤魂了。” 陈故觉得浑身冰凉,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正视那段往事,他以为他提出拯救计划可以为自己赎罪。 不光是那些无辜死去的亡魂,还有他们的家庭,他到底伤害了多少人? 陈故止不住地颤抖,那种绝望再次涌上心头,他几乎哀求地说:“骆医生,我愿意受任何惩罚,但是,不能再把你拉入水,你要我怎么样都行,只要你最后放了我,我写遗书,是我受不了内心的折磨选择自尽,没有人会怀疑你,好不好?” 骆昀哲盯着他,脸色阴晴不定,看了半天才“咯咯咯”地笑起来:“唬我呢?你们这些当警察的就那点招数?能不能有点新意?” 陈故几乎用尽力气吼:“我求你了,就当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求你了。” 吼完后,他虚弱地垂着头,喃喃着:“求你了,求你了……” 骆昀哲挑起陈故的下巴,一脸嘲讽:“赎罪?你能把我的爸爸妈妈还我吗?我还从来没有体会过一个完整的家庭是什么感觉,你能给我吗?你还记得企鹅上那个人跟你说过什么吗?” 陈故勉强扯了扯嘴角:“其实,我早就知道那个人是你,你在引导我,我何尝不在引导你,骆医生,不要执迷不悟,为了我这种人搭进自己的人生,不值得……” 骆昀哲用力一甩,陈故感到脖颈一阵撕拉的疼。 “我能力不足,引导你不成功,我认了,至于我的人生,我说了算,我劝你死了逃跑的心,你逃不出去的。” 他说着捏起陈故的下巴,用力掰着往下灌糖水:“现在还不到让你死的时候,我要让封析扬看着你死,让他一辈子都记住这种痛苦的感觉。” 陈故含着糖水不肯下咽,他宁愿现在就死在这里。 骆昀哲一拳打在他的腹部,陈故觉得五脏六腑都在震,疼得忍不住想蜷缩,却被绑着蜷缩不了。 “那么想死,我成全你……” …… 技术科破解了陈故的企鹅号密码,但是他的电脑刚开始使用,并没有留下对话记录。 等了一天,眼看天已经黑透,竹韵耐不住,抓起包准备出门。 刚到门口,迎面撞上一人。 是封析扬回来了。 他皱眉:“去哪?” 竹韵一五一十将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所以,我必须回诊所。” 封析扬顺手接过她的包:“走。” 韵和心理诊所在市中心偏南的一幢写字楼里,写字楼不算高,算上韵和,楼里大概有十来家公司。 韵和租下了整个二层,硕大的招牌挂在外墙上。 两人到的时候已经过了八点,没有公司加班,整栋楼都是黑漆漆一片。 楼里的保安最后巡逻一圈也准备钻进值班室里休息。 反正只要没人加班,晚上一般没事,可以一觉睡到天亮。 竹韵不止一次晚上回来,对漆黑的门厅空无一人早就习以为常。 上楼开门,她利索地打开顾明珠的电脑,还顺手摸了把显示器后座,是凉的。 企鹅软件的下拉框里有两个号码,竹韵认得其中一个是顾明珠的,另一个一定是陈故的。 她输入从技术科那边抄来的密码,果然,显示登陆成功。 好友列表里只有寥寥几人,一个是顾明珠,一个是席之州,一个不认识的头像和名字,还有一个只用了最原始的企鹅头像,竹韵看着有些眼熟,但是想不出来是谁。 点开聊天记录,都只有简单的对话,和那个只用企鹅头像的人,对话更是一片空白。 再看网页浏览记录最近的都是顾明珠浏览的各种电影,什么《沉默的羔羊》、《一级恐惧》。 再往前翻,除了一些电影歌曲外,有晚间的浏览记录,基本都是和犯罪心理相关的搜索,其中还夹杂着瑞祥金店劫案的内容。 第55章 陈故失踪7 ◎封析扬里里外外绕了一圈,回来的时候竹韵正对着电脑发愣。 “发……◎ 封析扬里里外外绕了一圈,回来的时候竹韵正对着电脑发愣。 “发现什么了?” 竹韵指着屏幕上的企鹅头像:“总觉得这个在哪里见过。” 封析扬想了一会:“前几起案子的那个企鹅号?” 竹韵摇头:“不是这个号码,”她叹了口气,“一时半会想不起来,算了,回去吧。” 封析扬在竹韵家住了几天俨然已经习惯,等竹韵洗漱完进卧室后,他才用卫生间,洗了澡还顺手将卫生间收拾一番。 正准备上床睡觉,竹韵裹着睡袍出来:“等等,我想起来一个事。” 她坐到电脑桌前,打开电脑,登录企鹅号,果然,在好友列表理躺着一个企鹅的灰头像,号码和陈故好友列表的那个一样。 封析扬:“这……你和陈叔共同认识的人?” 对话框里显示还有有一条未读的留言。 竹韵点开——不要彷徨,不要害怕,我可以帮你。 她犹豫了片刻,真中毒了大不了重装系统,竹韵打开了她刚加上这个号码时对方发来的链接。 和想象中恐怖阴沉的页面不同,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论坛,页面看起来明快,令人舒适。 倒是很符合治愈心理疾病的风格。 竹韵扫了一眼,有各种倾诉自己心事的帖子,每个帖子下面都有让人温暖的安慰和专业的回复。 难道陈故知道自己并没有从阴影中走出来,来这里寻求心理慰藉? 竹韵对这种形式的交流并不熟悉,以前她看得都是微博,各种视频平台。 封析扬也凑近了看,竹韵一扭头,嘴唇几乎贴着封析扬的脸颊。 她往后让了让,两人都心事重重,没有旖旎的气氛。 “这是个寻求心理安慰的论坛?你怎么会……”封析扬一目十行地看过去。 第74章 竹韵解释道:“是一条广告短信,我原本以为是诈骗,没想到是真的。” 她连刷了几页,没看出有什么特别。 封析扬:“给我试试。” 竹韵让出了椅子,站在封析扬身后看。 封析扬略想了想,在搜索框里输入了“控制”、“工作”、“学习”、“成绩”一类的关键词,分别打开新页面搜索。 突然,竹韵看到一个帖子——如果他们都死了,我就是第一名,就再也不用挨打了。 发帖日期是大半年前。 封析扬扭头看了竹韵一眼,点进去。 很奇怪,这个帖子下面只有一些宽慰和鼓励的话,并没有专业性的回复。 封析扬又连续点开几个帖子,无一例外,都有专业的解答。 他捏了捏拳,竹韵怀疑的没错,这些案子的背后都有人在操纵。 操纵者就是给他寄纽扣的那个人。 经过前几次对企鹅号的排查,虽然对找到论坛的运营者并不抱希望,封析扬还是抄下网址发给技术科的人。 竹韵有些懊恼,那天她如果不是将这个人当成了骗子点开链接,是不是能早点发现问题? “急也没有用,”封析扬是在安慰竹韵,也是在安慰自己,“一步一步来,当务之急,还要找到骆昀哲的下落。” 竹韵:“绑匪没有在绑架后第一时间联系我们,相反,在席老师报案后才打了电话,并且几天下来也没有杀害陈老,”她闭上眼睛分析,“绑匪的目的不是钱,更像是为了折磨……” “折磨?” “他恨陈老,折磨陈老,也折磨我们,他心里全是愤恨,之前,在论坛上寻找同样满心愤恨的人加以诱导,是什么契机让他选择了自己动手。” 竹韵接道:“陈叔发现了他的秘密开始跟踪他,也许陈叔失踪那晚,已经不是第一次跟踪。” 封析扬转头看她:“那他又为什么对你下手?” 竹韵缓缓皱眉:“我晚上回过诊所,陈叔失踪那天我见过陈叔,为了帮他装软件,和他单独在办公室待过很久,他知道我和陈叔在做受害人拯救计划,怕陈叔对我透露什么……所以他选择一不做二不休,铲除所有隐患。” “不,”封析扬,“你这个说法,已经带入了骆昀哲就是绑匪。” 竹韵一愣,确实,她是将骆昀哲当做绑匪分析了这些内容。 “还有,”封析扬继续说,“那晚之后,那个人没有再袭击你,我观察过,甚至没有人跟踪监视你。” 竹韵不同意他的说法:“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那晚我回过诊所,骆昀哲却突然出现之后,他也莫名失踪,说他和这些事没有关系,我不信。” 封析扬叹了口气:“你说的都没错,但是现在没有证据支撑你的说法,陈叔家里、办公室,骆昀哲家里还有办公室,都没有搜出相关的东西,他的电脑技术科也做了检查,没有可疑的痕迹,你没有办法指定那个企鹅号就是骆昀哲。” 竹韵脑子里一片混乱,她决定换个思路:“你们对厂房、废楼一类地方的排查有什么进展吗?” “已经找了一大半,没找到,偷摸躲着吸/毒的倒是抓了几批,”封析扬吐了口气,“夜里还有两组人在搜,支队里大多数人都跟过陈叔,大家伙心里都憋着一口气。” 封析扬说话的时候,竹韵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又被他的话打断。 “等下,”她退到沙发边,坐进去,顺手捞过老五抱在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顺毛摸,“刚才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你让我想想。” 她一边摸着一边又将两人之间对话的情景回忆了一遍,还是不对。 “慢慢想。” 竹韵抬手制止封析扬说话。 厂房、拆迁区、烂尾楼……今天所有的经历一幕幕在她眼前重现。 一直到晚上八点,她和封析扬回了诊所。 竹韵顿了顿,诊所,好像问题就出现这里。 封析扬在侧边的沙发上坐下,一眼不错,紧张地看着竹韵闭上了眼睛。 黑漆漆又空无一人的大楼前厅浮现在眼前,透过玻璃窗,她似乎能看见值班的保安正躲在值班室里看电视,连扭头看她一眼都不曾有过。 她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竹韵慢慢睁眼:“封析扬,我们划定的区域里,有多少写字楼?” 封析扬一怔:“写字楼?” “记得我们今天回诊所时的情形吗?根本没人,如果说厂房、拆迁区、烂尾楼是藏人的好地方,晚上的写字楼里也是藏人的好地方。” 封析扬眯起眼睛,竹韵出事那天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如果当时陈故在车上,肇事未果后,那人载着陈故离开,找个写字楼没租出去的一层,将人囚禁,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但是这其中牵涉两个问题,晚上当然是安全的,但是白天,第一,保安会巡逻,他不能保证保安会不会寻到没有出租出去的哪一层,第二,既然没有租出去,那么白天就有客户来看房的可能性。 除非…… 竹韵:“除非他对那个地方很熟悉,也知道短时间里不会有人去看房。”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如果绑匪是骆昀哲,就在诊所的那栋楼里。” 竹韵以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拉着封析扬边走边说:“我们能想到厂房、拆迁区、烂尾楼这些地方适合藏人,绑匪也能想到,我记得诊所楼上有两三层整层都是空置的。” 封析扬一路将车开得飞快,在诊所楼下发出刺耳的刹车声。 保安早就睡死,已经快半夜十二点,楼里愈发安静。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上楼。 直接越过二楼诊所,竹韵和封析扬先后来到了三楼安全门外。 三楼原来是一家贸易公司,上半年就倒闭搬空,到现在也没有租出去。 大冷天,竹韵出了一身细汗。 支援没到,封析扬不敢轻举妄动,他按了墙上的开关,走道里顿时一片漆黑。 握着枪,耳朵贴在门上细听。 里面没有动静,封析扬手里捏着一把汗,刚准备撬开一条门缝,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熊少华发来的短信,支援十分钟后到楼。 他在短信里三言两语地回复完,似乎可以隐约听见门内传出细微的脚步声。 封析扬忙对竹韵比了个“嘘”的手势,却听见门里有人笑喊道:“既然都来了,怎么不进来。” 竹韵一下听出,是骆昀哲的声音。 封析扬将枪别回腰后,一整衣服,推开门。 门里和门外一样黑,只有一块地方被照亮,那下面放着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垂着头,额头好像有血渗出,不知生死。 那人似乎听见了封析扬进门的动静,挣扎着抬头看过去,除了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一只握着匕首的手从黑暗中伸出,抵在陈故的脖子上:“封警官,我知道你在门口,再往前,我就划下去了,手枪放下,手举过头顶,别以为我看不见你就可以不听话。” 封析扬将手枪放在地上,为让他相信,故意弄出了动静:“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第75章 “我看见了你的车,刹车的声音太刺耳了。” “所以,你看着我上了楼?” “何止,你真够墨迹的,我等的都快失去耐心了。” 封析扬突然低声地笑起来:“是我的错,抱歉了,说吧,你想要什么才肯放了陈故?” 第56章 陈故失踪8 ◎骆昀哲突然发出疑惑的一声“咦”:“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这么快找到……◎ 骆昀哲突然发出疑惑的一声“咦”:“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这么快找到我的?” 封析扬一耸肩:“所以,人不能自认为聪明,你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骆医生,你说是不是?” 骆昀哲刚想说什么,却感觉身后有气息。 只一瞬的疑惑,一条腿从他脚踝重重扫过,不等他有任何反应,整个人已经重重摔倒在地。 “啪”,两道手电筒的灯光同时亮起。 两个多月前,席之州提过扩大诊所的规模,和竹韵上三楼看过,打算将三楼一起租下打通。 但是物业的人告诉他们,三楼不久前已经租出去了,不过客户现在人在国外,可能要过年后才会回来装修。 当时竹韵还疑惑了一下,这不是浪费租金,物业的人摊摊手表示不知道他也没见过对方是什么人,可能人傻钱多吧。 三楼与二楼格局一样,竹韵非常熟悉,闭着眼睛也能摸到地方。 到韵和楼下的时候,她特意没有跟着封析扬下车,等封析扬已经进了楼道,又等了一会她才下车进去。 这是两人在路上就商量好的,那声刺耳的刹车声也是封析扬故意制造。 目的就是为了迷惑骆昀哲,让他以为封析扬只身前来。 封析扬打开门后竹韵便悄悄潜入室内,凭着她对地形的熟悉摸到了陈故周围区域,封析扬负责吸引骆昀哲的注意力。 封析扬三步跨作两步窜到骆昀哲面前,没给他起身的机会,膝盖压着他的背,反手从背后抽出手铐…… “陈老,陈老……”竹韵轻唤陈故。 楼下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熊少华的支援到了。 封析扬要回市局,竹韵跟着陈故上了救护车。 她这才看清陈故整个人,眼窝下陷,面无血色,额角有一道一拳长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竹韵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看着医护人员给陈故量血压,套面罩,扎针吊水。 救护车将陈故送到了最近的意愿,抢救的医生已经在门口等着。 护士将竹韵拦在了门外,独留她看着门头上亮着红灯的“抢救中”三个字发愣。 竹韵第一次感受到电视里演的那种亲近的人在手术室里,在外等待的那种坐立不安。 左思右想,她还是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席之州。 席之州住得不远,睡衣外随意地裹着大衣,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 “小骆怎么……”席之州痛心疾首。 骆昀哲专业能力不错,他原本很看好,也有培养的意思:“这孩子,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竹韵没什么气力,揉了揉脸:“封队已经把他带回市局,等审讯的结果吧。” 两人都没有交谈的心思,都垂着头,坐在椅子的两头。 竹韵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突然某一次抬头时,正看见红灯灭了。 “席老师。” 竹韵喊了一声,抢救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一名医生一边摘着口罩一边对外喊道:“陈故亲属在不在?” “这里,”竹韵连忙迎上去,“我们是陈故的同事。” 医生皱了皱眉:“他家人不在?” “不好意思医生,他没有家人,和我们说就行。” 医生略一点头:“病人情况不是很好,不确定什么时候能醒。” 陈故被转进了重症监护室,不能陪护。 竹韵楼上楼下跑了几圈办好了住院手续,刚准备走,许志鸿出现在门外。 “阿韵,”许志鸿对着她招手,“老大让我送你回去,席医生也在。” 席之州不知道竹韵险些被撞的事,虽然有些讶异,不过他没说。 和许志鸿打了招呼:“许警官,辛苦你了。” 竹韵看着席之州上车,转头对许志鸿道:“我们回市局。” “不是,”许志鸿边小跑跟着边喊,“阿韵,老大说让你先回家。” …… 审讯室里,封析扬和熊少华的首次问话已经接近尾声。 骆昀哲无所谓地挑着眉:“该说的我都说了,封警官,这场游戏我认输,祝你好运。” 封析扬的眼睛狠狠跳了一下。 骆昀哲被带出审讯室时竹韵跟了出去,与他面对面站着。 竹韵轻飘飘地看着他,并没有过多表情。 骆昀哲突然一下:“不亏是专业的心理专家,我都看不出来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他突然猛地向前冲了一步,看押他的警员迅速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拉住,“嘭!” 骆昀哲口中发出一阵猛烈的碰撞声,随即“咯咯咯”地狞笑:“怕不怕?” 封析扬从后面推搡了一把:“押下去。” 竹韵扭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才转回头:“回办公室说。” 还没坐定,封析扬迫不及待:“陈叔情况怎么样?” 竹韵摇摇头:“医生说不是太好,不确定什么时候能醒,现在转进了重症监护室,不能陪护,每天只能探视半小时,他都交代了?” “算是吧。” 竹韵:“?什么叫算是。” 封析扬眯了眯眼:“他没完全说实话,还有的熬。” “骆昀哲说,这几年,他一直生活在仇恨之中,对陈叔,对我,恨不得扒皮抽筋,他说两年前就开始策划这些事情……” 竹韵顿了一下,轻声问:“这些事情?” 封析扬冲她点点头:“就是我们一直怀疑的事情,幕后操纵者——寄纽扣的人。” “他是幕后人?” 封析扬:“虽然我也有疑问,但是他说的,都能对得上。” “首先,是论坛和企鹅号,根据骆昀哲说的,论坛是两年前建立的,那个时候网络还没有开始大肆流行,宣传困难,只有寥寥无几的人,开始大量的有人使用是在今年年初,企鹅号改名后用户大幅增长,他注册了几个号,开始到处拉人。” 竹韵:“等下,我不太明白,他建立论坛的初衷是什么?” “他说,为了让不如意的人如意,让渺小的人实现自我。” 竹韵眉头紧蹙。 “他的这个想法是从九八年影星范先生的绑架案后萌发的。” 竹韵猛然想起那天在面条店的电视新闻里看到的新闻,两名绑匪不服判决,要求上诉。 她问:“骆昀哲觉得劫案与绑架案,警察的处理方式不同,导致了不同的结局,这其中的缘由是,绑架案的受害人有社会影响力?” 封析扬诧异:“你怎么知道他的想法?” 竹韵没回答,继续问:“所以之前几起案子,他都承认是他主使?可为什么寄纽扣?” 说到纽扣,封析扬好像想起了什么,他从抽屉里拿出那几颗纽扣,又开始翻找起来。 第76章 “找什么?” “照片,大熊”封析扬冲外面喊了一嗓子,“记不记得,我刚升职的时候,大家聚餐,照过一张照片?你有没有?” 熊少华忙应了声:“记得,记得,老大你等下,我找找。” 不多会,熊少华举着张照片跑进来:“老大,是不是这张?” 封析扬接过看了眼:“没错,就是这张,你看,”他把照片推到竹韵面前,“能看出什么?” 竹韵仔细看了一会,背景是个小饭店,里面的封析扬和陈故被众人簇拥在中间,大约是都喝了点酒,每个人都笑得开怀。 她的目光被封析扬吸引,封析扬穿了件黑色风衣,又酷又有型,但是她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那件风衣的纽扣…… 虽然照片上的纽扣很小,但是大致能看出来,与桌上的这几枚一样。 “这件衣服呢?”竹韵指着照片问。 封析扬深吸了一口气:“我记得劫案时我穿的应该就是这件衣服,在劫案之后就不见了,具体怎么没的,实在想不起来。” 如果衣服是在劫案中不见的,封析扬想不起来很正常,那个时候他连自己都顾不上,何况一件衣服。 竹韵转念:“骆昀哲怎么拿到你的衣服的?还是他买了一件和你一模一样的衣服?如果是他买了一件一样的,他又怎么知道那天你在现场穿了什么衣服?” 封析扬点头,倒是一旁的熊少华听得发愣:“什,什么意思?阿韵,你是说爆炸是骆昀哲……” “别瞎猜,”封析扬制止熊少华胡说八道,“我不记得当时的情况,但是不外乎两种可能,衣服被丢在了现场,事后赶到的家属捡走,骆昀哲有可能是这个家属,要么爆炸后,幸存者被救出来,我给他们披上了衣服。” 竹韵接道:“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 封析扬同意:“现场撤离后,所有遗留物品都会被清理,留一件衣服在现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抬眼与竹韵对视,“骆昀哲与其他受害人有接触。” 竹韵想起郎茵,那位愿意与他们聊聊的受害人妻子,她说过受害人及家属们有过会面,衣服有可能是那个时候到了骆昀哲的手上。 封析扬冲她一点头,显然也想起了郎茵。 “骆昀哲说初衷是为了让他们实现自我,张平唆使沈慧自杀是为了实现他被万众瞩目,方格虐杀是为了满足自己嗜血的欲望,庄南中和盛磊伤人是为了让世人承认他们比别的医生更厉害的医术,刘承杀人是为了得到年级第一的位置。” 封析扬一口气说完,看着竹韵:“他们的欲望就是他们的弱点,骆昀哲正是抓住了这点,很轻易地被操控了他们。” 竹韵突然问:“陈老的手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九点时,他的手机会出现在他家里?” 封析扬正疑惑,许志鸿着火般冲进来:“老大,骆昀哲在拘留室里自杀了。” 第57章 陈故失踪9 ◎谁也没有想到,骆昀哲居然在头发里藏了一个小刀片。 没人知道他……◎ 谁也没有想到,骆昀哲居然在头发里藏了一个小刀片。 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划破了颈部的大动脉,发现时已经没了气息。 救护车呼啸着赶来也只是宣布了骆昀哲的死亡。 封析扬犹如一口气憋在心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堵得慌。 竹韵:“还有好多疑点都没有解开……” 骆昀哲是不是袭击竹韵的那个人还未可知。 没有家人可以通知,最后还是席之州来替骆昀哲办了后事。 一番商讨之后,宋庆来拍板决定,封析扬依旧暂时住在竹韵家。 陈故还在重症监护室里,竹韵和封析扬每天雷打不动地去探视半个小时,好消息是医生说他生命体征趋于平稳,再观察两天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坏消息是,依旧不能确定他什么时候才能醒。 办公室里,封析扬问:“其实有一点,我始终有疑问。” 竹韵抬头:“什么?” “既然当初受害人和家属们有过会面,为什么你没有参加?没人找你?” 竹韵顿了顿:“可能找不到吧,父母出事后没多久我就出国学习,大概也联系过我,没联系上。” 封析扬点点头,有这个可能。 竹韵:“虽然骆昀哲认了罪,但这个案子绝对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封析扬,你怎么想?” “盛磊、骆昀哲,都和瑞祥金店劫案有关,恐怕还要从当年案子里的人查起。” 熊少华和许志鸿敲了敲门:“老大。” “进。” “老大,我们想去医院看陈叔。” 封析扬看了眼时间:“一起去。” 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几人直接去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翻看病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但是他头部受过重创,失血过多,能不能醒,什么时候能醒,不好说。” 封析扬咬了咬后槽牙:“医生,那陈故还要多长时间可以转普通病房?” “已经安排了,护士正在做准备。” 短短几天,陈故明显又消瘦了,眼圈凹陷了一大圈。 护士一边手脚麻利地给陈故带各种监护仪器,一边说:“病人无法进食,只能靠鼻饲,但是家属放心,营养一定是够得上的,家属如果自己护理,每两个小时要换一次体位,防止褥疮,还有每天都要清洁身体,如果没有时间也可以请护工,护士台有联系电话。” 封析扬:“谢谢,”他看向竹韵,“你们在这等一下,我去找个护工。” 他出去没一会,竹韵听见门外有声音。 “快来,就是这间。” 是顾明珠。 竹韵忙对着门口比了个“嘘”的手势:“明珠,小点声。” 顾明珠抿着嘴点头,还不忘回头朝身后的人招手。 竹韵跟着往她身后看了一眼,是她远远见过的谢山青。 她还是头一回近距离看到谢山青。 斯文、清秀,和顾明珠很配。 竹韵悄悄对着顾明珠比了个大拇指。 顾明珠吃吃笑,靠过来:“陈老怎么样了?” “暂时还没醒,希望陈老能早点好起来。” 顾明珠站近了看陈故,眼眶发热:“陈老怎么瘦成这样了,明明那天我还跟他说他起色越来越好了,怎么能,”她抹了滴出来的眼泪,“等他好起来,我要每天中午都看着他好好吃饭。” 竹韵拍了她的后背安慰:“陈老听见你的话八成在想,这丫头又不知道要带我去吃什么好东西了,我可得快点起来跟她去。” 顾明珠干脆哭了出来:“陈老想吃什么我都陪他。” 连一旁的熊少华和许志安都跟着嗅了鼻子。 谢山青手里拎着几盒水果、保养品,这会显得有些多余,见顾明珠哭,他手里的东西放下也不是,拎着也不是,局促的不知如何是好。 竹韵接了过来:“谢谢啊小谢,以后来看就行,别破费。” 谢山青感激地递过去,小声安抚顾明珠。 凑近了看,竹韵越发觉得谢山青面熟,忍不住开口问:“小谢在哪里工作?” 第77章 谢山青不好意思地搓着手:“学建筑设计,在设计院上班,那个,之前的事还没好好谢谢竹姐,想请姐吃饭也一直没找到机会……” 竹韵被他的样子逗乐:“我和明珠之间不用这么客气,小谢,放松。” 谢山青笑得腼腆。 竹韵脑子里忽然“嗡”地一声,她怔怔地看着谢山青的笑脸与另一张脸重合。 前世她父母早亡,对父母的印象自于福利院阿姨的只言片语。 她知道她出生不久后父母车祸离世,对父母的认知只有一张被泡过水的照片。 照片里妈妈抱着她,一家三口甜蜜温馨,可当她有记忆时,那张照片里能看清的只有爸爸的脸,妈妈和她自己的脸都被水印侵蚀。 爸爸的脸就在眼前。 竹韵呼吸急促,谢山青,姓谢,谢瑶也姓谢…… 如果谢山青就是谢瑶的爸爸…… 竹韵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顾明珠的肚子,那么顾明珠现在怀的极有可能就是谢瑶。 她定了定神,勉强露出一个笑脸,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的震撼:“明珠都按时做产检了?” “当然,”顾明珠骄傲道,“医生说了,孩子很健康,”她冲外看了眼,悄声道,“姐我跟我说,我们找人看了,是个姑娘,我和山青都想要个女孩。” “那……”竹韵不易察觉地连做了两个深呼吸,“有没有想好给孩子起什么名字?” 顾明珠:“他倒是想了几个,有谢品兰,谢婉扬,谢欣玫,不过我不想起这么复杂又一副偶像剧女主角的名字,就简简单单的最好,谢瑶就很好听。” “谢……谢瑶?” 顾明珠没有发现竹韵的异样:“是不是挺好,反正我的孩子,我说了算。” 竹韵几乎不能呼吸。 这时封析扬回病房:“护工已经联系好了,一会就过来,小顾也来了……”他和顾明珠打完招呼发现竹韵脸色不大好,“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竹韵回神,强撑着摆摆手:“没事,要不你们都先回去吧,我和封队再等一会,等护工来了交代一下。” 封析扬点头,对熊少华和许志安说:“你们回队里,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封析扬送几人出门,竹韵逐渐冷静下来,如果顾明珠和谢山青就是她的父母,那么意味着他们很快就会出事。 不行,既然老天爷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这次她就不能再让他们出事。 封析扬折回来,上下仔细地打量了竹韵一番:“是不是刚才出什么事了?” “没有,”竹韵笑道,“明珠看见陈老这个样子不忍心,哭了一场,我也跟着哭了。” 竹韵撒了个不大不小的谎。 封析扬不疑有他:“出去的时候我又去找了一趟医生,医生私下说其实手术的时候几度差点给陈叔下病危通知书,他说陈叔有很强烈的生存意志,靠着这份意志才能转危为安,对于陈叔什么时候能醒,也许很快。” 这算是有些安慰的好消息。 护工很快到岗,封析扬按照护士的要求又仔仔细细地嘱咐了护工一遍才和竹韵一起离开。 竹韵满心的心事,回到家借口有些累,进卧室休息。 经历两世人生,竹韵从来都是孤身一人,猛然得知父母是谁一时十分无措。 她隐约记得小时候一直照顾她的福利院阿姨跟她说过,当年她父母的那起车祸动静闹得很大,因为肇事车辆不仅仅是撞了夫妻二人,新闻里播报的是,还有碾压的行为。 是碾压还是来回碾压,她那时还小,已经记不清了。 如果这一次,她能阻止这场悲剧,是不是小谢瑶会有不同的人生? 不会再孤零零一个人,不会再受人欺负,不会再遇到那场莫名其妙的死亡,她会和其他孩子一样,有疼爱自己的父母,幸福的童年,不断被敲打着念书,考大学…… 竹韵闭上眼,努力回想,除了最后肇事者逃逸没抓到之外,其他的怎么也想不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发生太多事,她隐隐感觉,顾明珠和谢山青的死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谢瑶应该出生在次年五月末,顾明珠和谢山青出事大概在谢瑶出生两个月之后。 竹韵在心里默默盘算,那个时候一定要好好保护两人。 待想明白之后,外面的天早就黑透了,竹韵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擦干眼泪,怕封析扬看出来哭过,竹韵特意给自己抹了粉才出门。 客厅里很明亮,封析扬不在,只有老五趴在沙发上享受一个人的宁静时刻。 突然,厨房里传来“刺啦”一声,是菜下油锅时发出的声响。 果然,很快一阵菜香味飘了出来。 竹韵踱过去,倚在门框上看着封析扬的背影。 他不紧不慢地颠着勺,从调料罐里挖了不知道是糖还是盐,撒进锅里,继续翻炒。 一种竹韵从未有过的岁月静好在此刻具象化。 珍惜眼前人是她最后的想法。 菜已经炒好,关火装盘一气呵成。 封析扬端着盘子转身,看见竹韵吓了一跳:“你怎么……” 竹韵打断他的话:“我记得上次你问我是不是学心理学的随时都能看透别人的想法?” 封析扬一愣。 竹韵:“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虽然经过掩饰,封析扬依旧看出了她微红的鼻头和眼眶,那可怜的模样让他生出了强烈的将她拥入怀里的欲望。 封析扬怔了片刻,从她身边走过,放下手里的盘子,转身问:“你,现在有空?” 竹韵歪着头看他。 封析扬走近,几乎快贴着她说:“竹医生,我喜欢一个人,想吐露想法那天她说她没那么闲,现在我想让她知道我的心意。” 第58章 最终案1 ◎竹韵这一天经历了太多事情,此刻脑子里依旧很难消化所有的信息。 ……◎ 竹韵这一天经历了太多事情,此刻脑子里依旧很难消化所有的信息。 好消息是医生说陈故的救生意志很强烈,对他的苏醒很有信心,坏消息是……也许也算不上坏消息,她找到了前世的父母。 即便知道他们不久之后会会意外丧生,竹韵想,既然给她重生的机会,她这次一定能救下他们。 最后就是不久前封析扬的表白。 竹韵捂着依旧发烫的脸颊,她甚至记不起来封析扬到底说了什么,只知道最后,封析扬问她可不可以亲她,她点了头…… 点了头…… 头…… 两辈子的初吻,就这么给了封析扬。 突然觉得有些不划算,有种被封析扬这小子占了大便宜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正被各种思绪折磨的饥肠辘辘时,房门被敲响,是封析扬的声音:“不吃晚饭吗?” 竹韵拍拍脸,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对着门外喊道:“来了。” 也不知道封析扬是怎么捣鼓出这一桌好菜的,竹韵差点没留下口水。 红烧鳝段、孜然鱿鱼、蒜蓉虾滑、糖醋排骨、粉丝炒包菜,还有一锅腌笃鲜。 第78章 竹韵家的餐桌上还从来没出现过这么丰盛的菜式。 “你……” 封析扬走近:“今天不该好好庆祝一下?” 竹韵忽地笑了:“该庆祝,不过少了点什么。” 封析扬一愣:“想喝酒?” 封析扬面上看着镇定,实际心里早翻转得快沸腾了,此刻急需一杯酒壮壮胆。 竹韵伸出手指左右晃了晃,又往前挪了两步,抬头、踮脚,贴上了封析扬的嘴唇。 封析扬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随即反应过来就要去搂竹韵的腰。 竹韵像条滑不溜丢的泥鳅,一转身,人已经站在了餐桌那头:“你刚才亲了我一下,现在我亲你一下,咱们俩算是扯平了——好饿,吃饭。” 她拍拍肚子,夹了一筷子糖醋排骨扔进嘴里,一下被汤汁呛住,咳得差点没流眼泪。 表面云淡风轻,结果一不小心还是暴露了内心的慌张。 封析扬哭笑不得,帮她顺背,又给她盛了碗汤放在面前:“慢点,没人跟你抢。” 竹韵死鸭子嘴硬:“我只是在想你刚才到底跟我说了什么,想不起来了,”她冲着封析扬狡黠一笑,“再说一遍。” 封析扬被她的笑冲昏了头脑,感情不被正视之前,总有可以克制的方法,可一旦开始冒头,就再也抑制不住。 封析扬双手撑着桌面,俯身靠近,几乎鼻尖抵着鼻尖。 “我说,竹医生如果现在空闲的话能不能看一看我喜欢一个人的心意,我喜欢了她很久,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麻烦竹医生帮我支个招。” 竹韵脸颊又开始发烫。 封析扬又开口:“我还说,如果我实在不懂得怎么用语言表达,用行动表达可不可以?” 封析扬不给竹韵开口的机会,声音愈发魅惑:“我想吻我喜欢的那个人,很诚恳,也很认真,竹医生,可以吗?” 竹韵简直下意识地就点了头。 下一刻,封析扬一手轻抬她的下巴,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两人瞬间拉近。 从轻啄变成深吻,竹韵快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 竹韵伸手拽住封析扬的衣襟,反客为主地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都不知道这场亲吻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反正桌上的菜已经变凉。 封析扬贤惠地重新加热饭菜,将竹韵伺候得舒舒服服。 这是竹韵吃过最漫长的一顿饭,两人根本无需太多语言交流,光是对视的眼神足以升高室温。 老五无聊地趴在沙发上舔毛,时不时抬头往餐厅方向看一眼你侬我侬的两个铲屎官,然后觉得无趣地“喵”一声。 吃了饭,封析扬依旧承担了洗碗的工作,饶是竹韵也想帮忙,在打碎了一个碗之后,还是被封析扬赶出了厨房。 严格意义上来说,两人吃的已经不能称作晚饭了。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已经十点半。 依偎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终于到了该晚安的时间。 封析扬给她盖好被子,在额头亲了亲:“晚安。” 竹韵终于明白了陷在热恋中人那些在外人看来很蠢的举动。 封析扬离开后,她用被子蒙着头,在里面一阵手舞足蹈。 哪里还有平日里替人坐诊时和分析案情时的稳重与干练。 这一晚,她睡得既踏实又不踏实。 梦里的情形来回翻滚。 时而是封析扬温暖又有安全感的拥抱,时而是幼小无助的自己看见飞驰而过的汽车将顾明珠与谢山青撞飞的场景。 导致的结果就是,比一夜不睡还累。 封析扬比竹韵好不到哪去。 早上起床开门看见彼此时,都忍不住大笑。 回警局时,两人不知道是心虚还是避嫌,心照不宣地前后脚进了办公室。 熊少华没头没脑地认真道:“阿韵,今天没和老大一起走?你心也太大了,骆昀哲虽然死了,但是他到底没供认自己就是撞你的那个人,还是小心点好。” 竹韵敷衍地应着好,心想忘了这茬,所有人都知道封析扬在保护她,本来就应该大大方方一起进门才对。 还是许志鸿看出了些端倪,扯了熊少华一把:“要你说,老大心里没数?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竹韵更尴尬了。 倒是封析扬倚在小办公室门框上冲竹韵招招手。 竹韵不明所以地靠过去。 封析扬在她耳边轻声问:“我如果现在公布我们的关系,你反对吗?” 竹韵怔怔地看了他一眼。 “省的他们瞎猜。” 竹韵想了一下,与其让别人乱猜,最后撞破,不如自己大方承认。 至于什么同事间分手会不会尴尬一类的问题,竹韵深信,她和封析扬都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也都是成熟的成年人,不至于闹翻脸。 她摇摇头,刚确定了关系就想分手的事,好像不太地道。 见她摇头,封析扬:“不行?好吧,听你……” “不是,”竹韵打断他:“可以,你宣布还是我宣布?” 封析扬挑眉:“这种事,还是应该我来。” 竹韵看着他走到办公室中间,嚯,这人居然还有大男子主义。 封析扬拍了拍手:“宣布个事。” 熊少华冒出个头:“是不是去喝上次没喝成的羊肉汤?” 除了吃就是吃,封析扬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从今往后,竹顾问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和竹顾问,不分彼此。” 熊少华神经大条:“啊?不分彼此?是什么意……” 许志鸿及时捂住了他的嘴。 真是个蠢货。 熊少华挣扎了半天,看着封析扬和竹韵的脸色,突然反应了过来。 他甩开许志鸿的手“嗷”了一嗓子:“老大,你和阿韵谈恋爱……” 顿时,刑侦支队办公室里沸腾起来,嚷着老大背着他们偷偷脱单,不仗义,要狠狠宰一顿。 谁也没有发现,支队办公室外有一个人鬼鬼祟祟,猫着身子原路退了回去。 宋庆来兴奋得迈着小碎步一口气跑上楼。 要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叶琼秋。 宋庆来像个地下工作者一般,关上门,又拉上窗帘,这才拿出手机给叶琼秋发出两个——成功。 他手机放下不到两秒钟,叶琼秋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老宋,你说清楚一点,怎么回事?”宋庆来还没把手机放到耳边,听筒里就传来叶琼秋兴奋的声音。 “冷静、嫂子冷静,”宋庆来说,“刚才,我去支队办公室想找析扬问点案子的事,结果听见他正在和大家宣布和竹顾问谈恋爱。” “哈哈哈……”叶琼秋的笑声毫不掩饰,“老宋,我得记你一大功。” 宋庆来也高兴:“别的不要,你家里那瓶珍藏的老酒归我了。” “一句话的事。” 叶琼秋应得毫不犹豫。 待兴奋劲过去,叶琼秋才转了话题。 “我昨天晚上去看了老陈,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那,我就想到了我们家老封,那时候我赶到医院,他也是这么躺着。” 第79章 宋庆来:“嫂子……” 叶琼秋吸了吸鼻子:“没事,好在析扬也算有了归宿,改天我得去跟老封好好说说,让他在下面也能高兴高兴。” “叫上我,我也去。” 封析扬连打了几个喷嚏。 熊少华贼头贼脑地探出个脑袋:“老大,隔着一堵墙而已,阿韵都想得你打喷嚏了?” 封析扬团起一个纸团向他砸去:“你还有没有正事了?去通知所有人,十分钟以后会议室集合。” “是。”熊少华“嘿嘿”了两声转身跑了。 表面看上去案子是结了,实际上竹韵和封析扬都知道,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十分钟后,支队所有人都集中在会议室里,连宋庆来都被竹韵请了下来。 投影里是封析扬最近几个案子后收到的纽扣以及十年前,他刚当上副支队时聚餐的那张照片。 封析扬声音低沉地开口:“陈叔的案子,虽然骆昀哲被抓,但其实他还有很多没有交代的细节,最近的几起案子,没结束后都会有人给我送一枚纽扣,最近我才发现,这些纽扣是当年我在瑞祥金店劫案处理现场穿过的那件风衣上的纽扣,我和竹顾问都怀疑,这些案子的背后有人在操纵,这个人很可能和当年的劫案有关。” 第59章 最终案2 ◎封析扬一番话引起会议室里不小的骚动。 宋庆来紧盯着幕布:“析……◎ 封析扬一番话引起会议室里不小的骚动。 宋庆来紧盯着幕布:“析扬,你的判断有什么依据?” “有。”封析扬换了投影的照片,“这是前几起案子中能查到的凶手企鹅号中的好友,张平、方格、庄南中和盛磊,除了刘承的电脑至今还没有找到之外,无一例外地与这一类查不到ip地址的企鹅号有过联系。” 宋庆来不懂这些年轻人的东西,但是听得很认真。 封析扬又换了一张照片:“不仅如此,陈故也与他有过联系。” 宋庆来一下睁大的眼睛。 “巧合的是,”封析扬继续换下一张照片,“竹顾问也曾经与这个人有过交流,但是当时竹顾问认为他只是骗子,便没有深入对话,直到不久前,竹顾问想起来她也曾经加过类似的企鹅号,并且点进了对方发来的链接。” 竹韵打开笔记本电脑,进入论坛:“大家看,这就是那个链接的论坛,乍一看这是一个寻求心理安慰的论坛,但是,”她快速输入,很快网页界面上显示了一个贴子——如果他们都死了,我就是第一名,就再也不用挨打了。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与刘承的经历惊人的相似。 封析扬接过话头:“我私下请技术的人帮忙查了这个贴子的ip地址,就是刘承家。” 宋庆来眉头紧锁:“也就是说,有人在引导一些人犯罪,不仅如此,还挑衅警方?” 封析扬点头:“陈故与这个人应该聊了有一段时间,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包括竹顾问,她应该也在偶然间触碰到了他们的点,或者即将要触碰到,所以他们害怕了,急需出去陈故和竹韵。” 宋庆来听得后脊背发凉:“老陈怎么会……” “因为陈老一直在试图赎罪,”竹韵说,“对四年前瑞祥金店劫案中的受害人及家属,陈老一直绝对亏欠,所以提出了拯救计划,也正是因为在拯救计划中接触到了当年的受害人和家属……” “什么意思?”宋庆来打断她,“竹顾问,你是说这个背后的人可能就是当年死里逃生的幸存者或者受害人的家属?” 虽然竹韵也不愿意相信,但还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竹韵和封析扬说得有理有据,宋庆来不得不正视眼前的问题。 他定了定神:“所以,绑架老陈既是为了灭口也是一种试探。” 竹韵:“我倒觉得,是凶手的壮士断腕。” 宋庆来不明白她的意思。 “骆昀哲也不过是幕后人的工具,真正的主使,另有他人。” 宋庆来的手微微发抖,在他眼皮子底下居然有这么猖狂的罪犯:“必须马上把这个人揪出来,办这个案子你们需要什么外部协助,还是什么搜查审批,直接告诉我,我来协调,务必将这个人揪出来。” “是。” 会议室里异口同声。 宋庆来想了想对竹韵和封析扬招招手:“其他人先散会,你们俩跟我来。” 把两人带回办公室,宋庆来关上门,谨慎地问:“是不是因为那个拯救计划?” 封析扬和竹韵对视了一眼,原先分析的时候,他们也有这样的想法,因为陈故启动了拯救计划,开始频繁地接触受害人及家属,可是非但没有对他们的生活起到积极作用,反而像是揭开了那层已经结痂的伤疤,再次鲜血淋漓。 他们又一次感到了疼痛,那种疼痛本来都埋藏在了心底,所以他们开始恨,恨陈故为什么不能让他们安宁。 于是他们选择了报复。 感情逻辑上说的通,时间逻辑上却不对。 竹韵摇头:“我觉得不是,张平控制沈慧导致她自杀很久之前已经开始,幕后人接触他们都早在陈老出狱之前,那个时候哪有拯救计划。” 宋庆来一拍脑门:“对对对,是我糊涂了。” 他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半天才问:“你们有想法了?确定就是当年的受害人和家属?” 封析扬老实地回答:“不确定,是怀疑,盛磊、骆昀哲,几起案子里出现了两个与当年有关的人,我不认为这是巧合,但是没有证据,只能是怀疑。” 宋庆来鉴定地“嗯”了声:“不管是与不是,就按这条线查下去,不是最好,能排除他们的嫌疑,毕竟那里面也有曾经与我们生死与共的战友,但是如果就是,既然犯了罪,就该承担后果。” 封析扬与竹韵一起答了“是”,离开办公室。 刑侦支队办公室里叽叽喳喳一片随着封析扬和竹韵进门,变得鸦雀无声,所有警员都等着封析扬的指示。 封析扬也难得地绷紧了脸,他将手里一沓厚厚的复印资料放在面前的长桌上。 “这半年以来发生的多起案子,都可能与四年前瑞祥金店劫案的幸存者以及受害人家属有关,那里面有我们亲密的战友,有无辜的市民,我知道大家不愿意那样揣测他们,但现在所有的信息都指向了他们,”封析扬顿了顿,目光在办公室里巡视了一圈,“所有人不能被个人情感左右,如果不是他们,还他们清白,如果是,难道沈慧、水晶他们就该死吗?” 熊少华咬着牙,心里不是滋味。 “瑞祥金店劫案的相关案卷我已经从档案室借调出来,不管之前已经查过多少,全部推翻重查,找出所有与当年的受害人有关的人,一个也不许漏,任何人遇到任何阻力立刻上报,局里会全力支持,所有人,立刻行动。” 没有人提出一句质疑,各人有秩序地领了一份资料,相互间分配了调查的名单,一时间,办公室里都是“沙沙”的翻动纸张的声音。 方格和骆昀哲死了,但是张平、庄南中、盛磊和刘承还在狱中。 第80章 他们都和那个人有过密切接触。 熊少华和许志鸿自告奋勇去监狱。 封析扬想了想:“大熊和我一组,大许和阿韵一组,分别提审。” 庄南中没有在企鹅上和那个人聊过,他甚至没有企鹅号,但是他常与盛磊接触。 庄南中有些傲慢地抬起下巴:“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我得感谢他,是他教会了我实现自我价值。” 竹韵眉头紧锁:“那么没有他,你是怎么实现自我价值的?靠杀人?” 庄南中摊开双手:“竹医生,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从来没有杀过人。” 竹韵冷哼一声:“可你的手上沾满了受害人的鲜血,结果又怎么样呢?你依旧得不到你心心念念的职称,医院的同事们,病人们只会讨论你是个凶手,根本没人在乎你的医术。” 庄南中被激怒,带着镣铐的双手“嘭”的一声砸在桌面,被他身后的狱警死死按住。 竹韵淡淡地说了句:“走吧。” 和许志鸿一起转身。 “你胡说,你懂什么,只有我才有能力救活他们,那些人都是废物,都是废物,只会溜须拍马的废物……”庄南中朝着两人的背影怒吼。 盛磊和庄南中截然不同,无论竹韵和许志鸿说什么,始终无动于衷。 他像个没有情绪的机器,即便竹韵提到了他父亲的遇害,他依旧毫无波澜。 盛磊冷冷地看着两人:“别白费心思了,你的这点功力还不足以撬开我的嘴,我认罪,人都是我伤的,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竹韵:“只是伤人吗?有三个人死了,用他们的死来衬托你们?用他们的死来替你们脱罪?” 盛磊淡淡一笑:“人各有命,这是他们的命,就得认,就像我爸的死一样,那也是他的命。” 说完,他转头对狱警道:“我没有话和他们说了,我要回去。” 办案这么久以来,这是竹韵第一次满满的挫败感。 比竹韵好一些,封析扬倒是从张平和刘承口中问出了与那个人联系的细节。 他们回忆,在论坛发帖后很快就有人私信了他们。 这个人声称可以缓解他们的心理压力,却在聊天中不断地暗示可以通过杀人达到自己的目的。 即使张平因一些因素导致了母亲的死亡,但是两个人到底都没有真正想过杀人。 一开始,他们也是抗拒的,却依旧抵不过欲/望的诱惑。 可惜的是他们只在网络上与那个人有过交流,对于对方长什么样,叫什么一无所知。 那个人很谨慎,案发前不就便让张平删掉了所有聊天记录,并且格式化所有系统分区,重做了系统,重新系统分区,最后进行数据覆盖,以保证之前的数据不会被轻易恢复。 至于刘承,他都没来及做这一步,电脑就被妈妈卖给了做回收的人,到现在还没找到。 刘承是在电脑被卖掉之后偷偷去了一次网吧,和那个人做了最后的道别。 只有张平提到过一个细节,他说那个人说过一句话。 那个人说:只是一句过失,就可以抹掉犯下的罪行,那我们所做的都是过失,不就是因为那些人太过平庸,不足以引起他们的重视,平庸是一种错,我们凭什么平庸。 封析扬几乎当时就断定了,那个人一定和瑞祥金店劫案有脱不开的关系。 第60章 最终案3 ◎重点还是要排查当年的幸存者和受害者家属。 这一次的调查,尤为……◎ 重点还是要排查当年的幸存者和受害者家属。 这一次的调查,尤为细致。 可案子始终没有太大的进展。 那个人似乎也随着骆昀哲的自杀销声匿迹,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春节临近。 一年忙到头,没赚到钱的人都动起了歪脑筋,陵市的各种盗窃抢劫案飙升。 刑侦支队的人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忙得人仰马翻。 熊少华和许志鸿刷着硕大的黑眼圈在门口撞上,两人互看了一眼,连拌嘴的力气也没有,双双苦笑。 熊少华抬手勾住许志鸿的肩头:“哥们儿,想不到咱俩居然是在这种状况下偃旗息鼓,我怎么觉得有点惨。” 许志鸿嫌弃地用胳膊肘杵杵他:“少来,暂时的,等小爷满血复活,有你受的。” “行,哥们儿,暂时的,说不好,咱俩还要共度除夕呢。” 话刚落音,封析扬出来伸手一拍门框,吸引了众下属:“明天除夕,所有人今天把手头的工作整理整理,全部放假,回来之后再继续查。”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了三秒,随即爆发出一阵欢呼。 “不是,”熊少华放开许志鸿往前走了两步,“老大,不留人?” “留,我值班,”封析扬的语气不容置喙,他抬手示意安静,“我知道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但是只要案子一天没结,所有人脑子里的这根弦就不能放松,可既然是人就要休息,我给你们的假不多,初四开始全部正常上班,一个也不许迟到。” 又是一阵欢呼。 熊少华和许志鸿还想说什么,竹韵站起来冲两人摇摇头。 封析扬是副队长,在没有队长的情况下,他就是刑侦支队的最大负责人。 封析扬:“好了,都忙起来,下午早点走,该回去陪老婆孩子的好好陪,该孝敬父母的都去孝敬,逛街、买礼物,一样不能少,为了案子苦了各位家属,替我跟叔叔阿姨,嫂子们赔个不是,等案子破了,我请大家吃饭,亲自道歉。” “老大,这说的什么话。” “就是,老大,跟我们还见外了。” “老大,你要这么说我可不答应,我媳妇上次生病住院还是你给找的医生,她还说要好好谢谢你。” 封析扬笑着一抬手:“行了,行了,先给大家拜个早年,赶紧动起来。” 他说完,转身回了办公室。 竹韵跟进去坐下,手肘支在桌面托着下巴调笑:“咱们封队长还真是体恤下属。” 封析扬好笑地看着她:“不能陪你过年了,生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在家撸猫,睡觉,不用出门应酬,连脸都不用洗,不知道多逍遥快活。” 封析扬突然问:“你一个人,以前都是怎么过年的?” 竹韵一下想到了以前在福利院,也就是院里挂一些灯笼,除夕和大年初一的时候难得能吃一顿稍微好点的,如果有好心人捐助,偶尔也能穿件新衣裳,最多再得一小把糖果。 上大学以后,倒是会在过年的时候回福利院看看,更多的时间还是一个人在宿舍里,从宿管阿姨那里借来电视看春晚,看电影。 她笑了笑:“父母刚去世那两年都在国外,外国人不过春节,就是一些留学生聚在一起自娱自乐,回来以后这才是第二个年,”她耸耸肩,“去年,囤了一堆速冻饺子、馄饨之类的,把家里卫生好好打扫了一遍……” “哦?”封析扬发出一声疑问。 “你这声‘哦’是什么意思?”竹韵很不满。 封析扬揶揄:“咱们竹大小姐也会打扫卫生?” 第81章 竹韵白了他一眼:“说什么呢,我平时那是忙,哪有时间打扫卫生。” 封析扬逗她:“那我搬出来这十多天,家里还干净着?” 竹韵想到沙发和椅背上成山的衣服,张了张嘴,最后恼得“哼”了声,转身出门。 封析扬跟在后面问:“下班去看陈叔,你去不去?” 竹韵头也不回地应:“去。” 陈故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好,但是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 两人到的时候护工正替陈故擦身子。 竹韵在门外等了一会才进去。 宋庆来说过年他有空,可以过来护理,叶琼秋也会过来看望,封析扬给护工包了个红包,让他从明天开始放六天假。 护工喜笑颜开,连声说谢,说着出去抽烟,实际上是给他们腾出了说话的空间。 封析扬最后搓了毛巾替陈故擦拭脸颊:“陈叔,马上又是一年了,咱们的案子到现在也没着落,你要是知道什么能不能给我点提示?” 竹韵拽了他一把:“好不容易过年,你就不能让陈老清净点,别说案子的事。” “就是,”门外传来宋庆来的声音,“你自己破不了案,还烦上老陈了,可真孝顺。” 封析扬讪讪地闭上了嘴:“成,我不说。” 哪知道叶琼秋居然也来了,她嫌弃地看着封析扬:“你行了吧,这里交给我和你宋叔,你赶紧的,送阿韵回去,成天的就知道破案,也不让人休息,赶紧走。” 封析扬求之不得,拉着竹韵就溜。 宋庆来:“欸,你怎么就让他走了,我还要使唤他干活。” 叶琼秋:“你使唤他干活什么时候都行,但是不能累着我儿媳妇。” 封析扬和竹韵二人自从正式确定关系,就一头栽进了案子里,别说约会,连好好说点话的功夫都没有。 逛了会儿街,把人送到楼下,封析扬几次想问能不能上去坐坐还是没好意思问出口。 说起来两人也算同居了那么久,但是封析扬发现,自从十多天前保护任务正式结束,搬回家住以后,居然很不习惯。 回家没有老五的跟前跟后,吃饭是孤零零一个人,睡前也没有那句撩人心弦的“晚安”,很是失落。 见他扭捏了半天既不说走,也不说不走,竹韵才忍不住笑问:“要不要上去帮我打扫卫生?” 说到打扫卫生,封析扬可来劲了,撸着袖子就进了门。 一开门,着实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他想说两句什么,最终化作了实际行动。 封析扬在那头动作麻利地叠衣服拖地,竹韵钻进厨房难得“贤惠”地煮了速冻水饺,等封析扬收拾完,正好能吃。 老五很识相地窝在猫窝里没来打扰二人得来不易的独处时光。 虽然保护任务结束,但是封析扬并不放心。 吃了饭,又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你确定最近一段时间没人跟踪,没有异常?” 竹韵想了想:“没有,”她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坐下靠在封析扬怀里,“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那天,就是差点被撞的那天,我在商场里碰到你就是因为回去的路上总有一种被监视的错觉,所以我才半路下了公交,想着去人多的地方走走,进商场里逛了一圈。” 封析扬皱眉:“但是那个时间,跟踪你的不可能是骆昀哲。” 竹韵咬了咬唇,决定说出来:“记不记得我有一次发烧?” “记得。” 她舔舔有些发干的嘴唇:“那天我在车站看见了一个人,这个人……这个人不止一次在我梦里出现过,但是我确信,我不认识他,在梦里,他用刀杀了我……” 封析扬一下坐直了:“梦里?” 竹韵把他按回去:“就是因为是梦,我才不信,可这个梦总是反复出现,每一次的场景都一模一样,并且,那天我看见了那个人,他开着车从我面前过,我透过车窗玻璃看到了他的侧脸,那半张脸上满是狰狞的伤疤,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封析扬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但是他觉得竹韵会做这种梦,一定是以前发生过什么。 他翻身压着竹韵:“你有事瞒着我。” 竹韵也觉得说梦什么的确实有些扯,但是如果说自己前世就是被那个人杀的,现在的她并不是正真的竹韵岂不是更扯。 她只得伸手抚上他的脸:“瞒着你干什么,又不是出去找小白脸不能让你知道。” 封析扬看山去不为所动:“我不信。” 竹韵拉着他衣襟的双手突然发力,将他拽下,两人贴着唇:“封警官不信,可以亲自验一验。” 她一仰脖子,咬住了封析扬的双唇。 封析扬吃痛,含着她的唇:“咬人,属狗的你。” 竹韵轻笑,封析扬捧起竹韵的脸,珍宝一般的捧着,鼻尖抵着鼻尖,呼吸交错。 他轻轻的吻她,她热烈地回应,于是他加深这个吻,越吻越深。 竹韵呼吸凌乱,不管不顾地一把按下封析扬的后脑勺,牙齿磕碰的吻在一起。 他们在交缠的气息里拥吻,即便没有更深的亲密举动,也足够让彼此的身心愉悦。 直到将竹韵抱回床上,看着她熟睡的侧脸,封析扬才发现上了她的当,什么都没问出来。 封析扬有些心疼地把竹韵搂在怀里:“到底以前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为什么看见那个人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还是你觉得,那天跟踪你的是梦里的这个人?” 第61章 最终案4 ◎宋庆来代表市局看望各个部门还守在岗位上的警员。 最后踱步到刑……◎ 宋庆来代表市局看望各个部门还守在岗位上的警员。 最后踱步到刑侦支队时,只看到封析扬孤零零一个人。 他差点没笑出声。 宋庆来清了清嗓子,勉强维持一副严肃的模样跨进了办公室。 封析扬不知道在看什么,眼神直直的发愣。 “想什么呢?一天见不着就想成这样?” 封析扬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又被戳中了心事,不尴不尬地起身喊了声“宋叔”。 宋庆来带着些许幸灾乐祸:“一个人孤零零的真可怜,小子,知道一会儿我回去有多少人陪我吃饭吗?” 封析扬看了他一眼。 宋庆来欠欠地:“你妈和阿韵都来一起吃年夜饭。” 封析扬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出来,虽然竹韵一直没说,但是他心里总有一丝期盼,期盼竹韵会给他一个惊喜,来局里陪他吃一顿年夜饭 宋庆来看着封析扬满脸憋屈的模样,十分满意地离开。 封析扬泄气地瘫在椅子里,连晚饭都懒得去食堂吃。 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九点,封析扬终于感觉肚子开始饿。 食堂早就下班,他苦哈哈地在抽屉里摸了半天,心里自嘲,昨天宣布给手下们放假的时候有多帅,现在就有多惨。 空气里似乎飘着一缕香气,是鸡汤的香味。 封析扬默默想,也不知道哪家炖的鸡汤,味道都飘到这里来了,反正肯定不是叶琼秋炖的,明明教了无数次,可她炖出来的鸡汤总有一股子说不出的腥味儿。 第82章 也不知道竹韵吃不吃得惯宋叔家的菜,宋婶是北方人,做菜味道偏咸。 封析扬摇摇头,自己都饿着呢,还有功夫去操心吃饱喝足的人。 他压根没注意到门口正有个人鬼鬼祟祟地伸头伸脑。 摸索了半天,终于从抽屉最深处摸出一包饼干,看了眼生产日期和保质期,刚刚过期。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封析扬丝毫不犹豫,撕开包装袋。 封析扬动了动鼻尖,好像除了鸡汤的香味外,还有一丝香甜的味道,像……糖醋里脊。 封析扬刚准备拿着香味当下饭菜,突然听到一声轻唤:“封析扬。” 他抬头,发现了门外有一道长长的人影。 人影的两只手上分别提着什么。 是竹韵。 心里明明乐开了花,嘴上却装模作样:“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丢下我一个人。” 竹韵作势转身:“这么自信,试试看我到底舍不舍得。” 封析扬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人抱住,咬着她的耳朵:“你舍不得。” 竹韵笑着推开他:“还没吃完饭。” 封析扬叹道:“孤家寡人,哪有胃口。” “你少来,自己要逞英雄就别在我这卖乖,”竹韵把手里的保温桶塞他手里,“接着,重死了。” 封析扬从值班室将小电视搬过来,有爱人陪着,听着电视里热热闹闹的新春祝福,勉强算是吃了顿还算可口的年夜饭。 临近午夜,外面陆陆续续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竹韵有些紧张地看着封析扬,握紧了他的手。 封析扬拍拍她的手背安抚:“这种鞭炮声没事,我有心理准备,而且,我现在好像对突如其来的响声虽然还是会紧张,会心跳加速,但是已经不那样惧怕,可以克服。” 祝愿你放下心来,陪着封析扬过了十二点,也算是守了夜,竹韵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家。 封析扬莫名心里发慌,他拽着竹韵:“这个点不好打车,要不,你去值班室睡,我在办公室沙发上对付一晚。” “没事,”竹韵拍拍他,“多等一会肯定有车,明儿一早还要去给老师拜年,礼物还在家。” 封析扬拗不过她,怕有警情电话,又不敢离开办公室太久,只能站在窗户边看着竹韵出了大门。 竹韵等了半天,好容易看到一辆打着“空车”灯牌的出租车。 她拦下,又回头冲楼上招招手,拉开后座上了车。 “才下班啊,警官。”司机的声音闷闷的。 竹韵有些困,没太在意,只淡淡地“嗯”了声,报了小区,闭着眼小憩。 一路畅通,不出二十分钟,出租车稳稳停在小区外。 竹韵睁开眼,从包里拿出一张一百元:“不好意思师傅,没有零钱。” 司机没说话,接过钱,数完了零钱,扯下戴着的口罩,回头对竹韵笑:“没关系,找零拿好,新年快乐。” 竹韵脑子里“嗡”的一声,心脏猛烈跳动,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 是他,那个满脸伤疤的人。 竹韵四肢僵硬,觉得无法动弹。 那人的手又往前送了送:“找零,拿好。” 竹韵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接过了零钱,又是怎么下的车。 站在小区外,耳边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可竹韵好像什么都听不见。 门卫大爷扯了她一把,一根窜天猴从她刚才站着的位置“嗖”地飞过去。 “不要命啦,”大爷冲竹韵喊,又对那边几个放烟火的小孩儿喝道,“不看着人,要死啊。” 竹韵迷迷蒙蒙地向大爷道了谢,被抽去了灵魂般往家走。 “哎哎,姑娘,”大爷跟在后面喊,“真是不省心,钱掉了。” 竹韵一点也没听见,还是大爷捡起来硬给她塞进手里。 “这姑娘,中邪了?”大爷自己说完连“呸”了三口,“大过年了,不吉利。” 竹韵靠着肌肉记忆,机械地上楼,机械地开门,进门连鞋没换,连灯都没开,直接坐在了地上。 老五老早被鞭炮声吓得躲在沙发底下,听见开门声原本还高兴着靠山回来了,结果半天没等到竹韵找他。 趁着一阵子鞭炮声变小的空档,它钻出来,发现铲屎的就坐在门边。 老五飞奔过去,一下跳到了竹韵的腿上。 竹韵被老五的体重冲击压醒。 她摸了摸猫头:“老五乖,去一边玩。” 竹韵说着从包里掏出手机,拨号的手指还在发颤。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接通:“阿韵,到家了?” “我又看到他了,又看到他了。”竹韵的声音几乎带上了哭腔。 电话那头是一阵椅脚在地上挪动的声音。 是封析扬猛地站起来移动了椅子:“谁?那个脸上有伤疤的人?” “是他,”竹韵稳了稳心神,“我打了辆车,司机是他。” “车牌记下了吗?”封析扬急忙问。 竹韵终于从恍惚中清醒,懊恼道:“没有,没想起来这茬。” “没事,”封析扬安抚着,“从现在开始,锁好门窗,我让大熊来接班,马上去你那。” “等等,”竹韵已经从惊吓中恢复,“好不容易能休息,别让大熊他们再折腾了,说不定只是巧合,而且如果他要对我做什么,刚才就不会把我安全送到家,直接带我去个没人的地方,就解决了,过年,很多人家都是彻夜不睡的,守夜的,打麻将的,如果我是凶手,肯定不会选这个时间。” 封析扬似乎被说服,但是依旧不放心:“那你说他今天的目的是什么?” 竹韵顿了顿:“也许,也许想吓唬我,或者……”她深吸了一口气,“他又准备有什么动作了。” …… 虽然封析扬也同意竹韵的分析,可还是坚持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家,想着她再出门不安全,最终是叶琼秋自己开车去陪竹韵住。 竹韵紧张地满屋乱转,还好还好,前一晚封析扬刚来收拾过,家里算得上干净。 既然要让叶琼秋陪,当然也就瞒不了她,她这才知道先前竹韵差点被车撞的事。 叶琼秋什么也没多说,只抓着竹韵的手:“析扬他爸爸是抓犯人的时候殉职的,所以那个时候他想做警察,我心里是十万个不愿意。” 她笑了笑:“但我的儿子是儿子,别人家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了吗?总要有人去做,做妈的只有一点要求,不管什么情况,人要救,犯人要抓,自己的安全也要顾,还有家人等着你们回家。” 竹韵郑重地点头。 见两人的神情缓和,老五凑了过来。 和初见封析扬时的害怕和谨慎不同,老五对叶琼秋格外的亲热。 它先是顺着叶琼秋的裤脚一路往上闻,一会儿之后直接跳上了她的膝头,用头去蹭叶琼秋的手。 叶琼秋乐得哈哈大笑:“你这猫真亲人,一点不见外。” 竹韵的嘴角抽了抽,亲人?当初她把这个小崽子抱回来可是废了好大的功夫才让它放下戒心。 封析扬刚来的时候老五也是避之不及,怎么偏偏对叶琼秋的态度是天壤之别。 第83章 果不其然,叶琼秋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个肉罐头。 已经打开了盖子,肉香弥漫。 老五不要脸地“喵”了一声,寻着味儿就跟叶琼秋去了阳台。 等老五吃完,两人才洗漱睡觉,头沾上枕头时竹韵才感觉到有多疲惫。 叶琼秋来的时候她一直硬撑着,这会儿脑子里嗡嗡的。 竹韵回想了一下,上车的时候那个人戴着口罩,不过她那会太困,没有在意。 现在想来,那人是故意戴着口罩,下车找钱的时候也是故意回头摘下了口罩。 目的就是让她害怕。 竹韵后脊梁一阵发寒,这个人怎么知道她会害怕?他认识她? 第62章 最终案5 ◎年里,竹韵去看望了席之州。席之州肉眼可见的老了许多。……◎ 年里,竹韵去看望了席之州。 席之州肉眼可见的老了许多。 他勉强地笑笑:“诊所里接连出事,我这个负责人责无旁贷,可是……欸,痛心啊。” 竹韵知道老师说得是骆昀哲,席之州一直很看好他,哪知道他居然犯下如此大错。 竹韵沉默不语。 席之州大概也觉得大过年的说这些不好,自然地转了话题:“昨天我去看了陈老,眼看起色比前阵子好了不少,正好宋局也在,跟他聊了几句,陈老能醒来只是时间的问题了,”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怎么听宋局说,你和封队长……” 竹韵笑了笑,“嗯”了一声:“一直没机会告诉老师,是的,我们俩在一起了。” 得到竹韵亲口承认,席之州好像终于在一片阴霾中看到了一丝阳光,他拍着手:“你这丫头,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就不怕我生气……现在好了,明珠有了着落,你也有了着落,总还是有好消息。” 竹韵:“老师,我们都有着落了,那您呢?” “我?” 竹韵指着过于空旷的屋子:“看看,大过年的都冷冷清清,老师,我也盼着能喊谁一声师母。” 席之州愣了愣,脸上划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也得看缘分,说不定我就是孤家寡人的命。” 竹韵看出席之州有不想说的话,随即轻松地一笑:“那也没什么,一个人逍遥自在,没有约束,反正您老了以后,有我孝敬您。” 席之州在竹韵肩头拍了一把:“是啊,我老头子就指望你了。” “您还不到五十岁,哪里就老了。” 一阵说笑,算是把这茬揭过。 从席之州家出来,竹韵直接去看望顾明珠。 她买了一大堆吃的用的,包括婴儿用品。 顾明珠被谢山青照顾得很好,圆润了不少,脸上没有化妆也透着白皙红润。 “这小衣服真好看,”顾明珠举着一件淡粉色的连体薄衫,“不过姐,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女孩儿?虽然我和山青都希望是个女儿,但是现在真还不知道呢。” 竹韵大意了,她当然知道这一胎一定是女孩儿,不过当事人都还未知呢。 她掩饰地笑了几声:“你那会说名字都想好了,我脑子里就认定了是姑娘家,是我疏忽了。” “才没有,”顾明珠笑得开心,“我喜欢这件小衣服,最好借姐你的吉言,就是个姑娘。” 竹韵发现,虽然还是说说笑笑,但是顾明珠不再像以前那样咋咋呼呼,稳重了不少。 她坐了会,谢山青从外面回来。 竹韵的目光在他脸上看了个来回,和照片里父亲,一模一样。 “姐,”谢山青喊着,“留下来一起吃饭,我去做,很快就好。” 顾明珠拉着竹韵,悄咪咪地对她使了个眼色:“尝尝他的手艺,可好了。” 竹韵本来想告辞,最终还是没抵住家庭温暖的诱惑。 …… 封析扬像是找到了个再合适不过的理由,又正大光明地搬回竹韵家。 这次不同的是,他不用再睡次卧。 日子转眼即逝,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案子查起来着实不容易,死于爆炸中的二十二人,幸存的六人,再加上他们的亲属好友,需要挨个查的足有近两百人。 这近两百人里,每个人都有嫌疑,甚至封析扬觉得,仍有漏网之鱼。 竹韵只要得了空就去看望顾明珠,却发现顾明珠从沉稳变得越来越沉默,常常她要离开的时候顾明珠会像孩子般抓着她的胳膊不让她走。 她试着开导:“有心事?还是和山青吵架了?” 顾明珠摇头:“没有,就是一想到快生了,就担心,害怕。” 竹韵疑心顾明珠得了产前焦虑,劝她没事别老窝在家里,回诊所找席之州聊天。 …… 三月的时候,还有最后一批受害人和家属需要走访。 竹韵还没有接触过幸存者,她想跟着一起去。 去的正是陈故去过的战友阮东家。 竹韵记得陈故说过,阮东的脸上有大面积烧伤,毁了容,可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看到阮东时心脏依旧像受到了一记猛击。 不是因为阮东被毁的面容有多可怖,而是,和那个人太像了。 但竹韵肯定,那个人不是阮东,伤痕的位置不同。 封析扬不动声色地扶住了有些摇晃的竹韵,又与阮东对视许久才开口:“阿东,对不起。” 阮东很坦然,他笑道:“封队,好久不见,来了也不说给哥们儿来个拥抱,道什么歉。” 封析扬紧绷的肩头一松,又看了竹韵一眼,见她已经恢复如常,这才上前给了阮东一个拥抱。 阮东打趣:“是不是抱了一身肥肉?” 封析扬捏捏他的胳膊:“你怎么把一身腱子肉给吃没了?” 阮东嘿嘿笑:“我现在可不用被你逼着跑十公里,也不用上器械了,有爱人陪着,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不知道多自在,老大,这叫幸福肥,这位是……” 他看到了封析扬身后的竹韵。 “竹顾问,”封析扬介绍,“队里的心理顾问。” 阮东张圆了嘴:“咱们现在这么高级了?办案子不是蛮干了?” 竹韵向阮东伸出手:“我叫竹韵,加入刑侦支队还不到一年,和大家相互学习。” “对了,”阮东说,“陈队好像也在研究心理,那个,对,犯罪心理,上回他来找我的时候提过,我还给在网上找过资料。” 封析扬没说陈故的事,不着痕迹地问了些情况,确定阮东对心理方面一窍不通。 “我想起来个事,”阮东突然说,“刚出完事那会,有人找过我。” 封析扬眼神一凛:“谁?” “我不知道他是谁,他说我们之间的感受是想通的,应该互相慰藉,走出阴霾……” 竹韵一愣,这话听着熟悉,当时她、封析扬和陈故一起走访过的受害人妻子郎茵,也说过这样的话。 “你去了?” “怎么可能,”阮东摇头,“我那会根本不想见人,管他是谁,一律不见,正好有火没地方发,我冲那人一顿骂,”他想了想,“后来,应该就没人再来找过,再后来的事陈队应该也和你们说过。” 第84章 封析扬,他抿了抿唇:“阿东,陈队他……受伤在医院。” “什么?”阮东几乎跳起来,“怎么伤的?严不严重?” 如果阮东也是幕后人一伙的,那么陈故出事他本来就知道,甚至参与,如果他不是,告诉他也无妨。 这是来之前封析扬就和竹韵商量好的。 于是封析扬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封析扬说,竹韵观察。 阮东以前就是个暴脾气,听到这不能再忍:“老大,我还叫你一声老大,就是没忘了咱们以前的情谊,陈队以前是怎么对咱们的,做人,要知恩图报,我知道我现在不是在职警察,没资格查案子,可我的名字好歹还在局里,只要局里点头,我随时待命,这件事,我没办法袖手旁观,我就不明白了,这件事本来就不是陈队的错,恨谁还能恨上他,这帮人他/妈的脑子被驴给踢了吧,老大,我自己查,绝对不妨碍你办案,我一定要把这帮狗/杂/碎给揪出来。” 封析扬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问了句:“能保证自身安全吗?” 阮东咧嘴一笑:“我姓阮,实际上命硬着呢。” 他们确实需要一个能打进敌人内部的人,思来想去,阮东是最合适的人选,他是受害人,又脱离警察队伍很长时间。 封析扬了解阮东,也早把他查了个底儿掉,今天来就是等他的一句话。 这是早先队里就商量好的,也得到了宋庆来的首肯,只要阮东愿意,他们就合盘拖出。 竹韵接过话头,把他们的考量说了一遍,又诚恳道:“阮东,我们试探了你也查了你,如果你觉得我们有冒犯的地方,我们道歉,现在可以立刻喊停……” “什么话,”阮东打断她,“我也当过警察,还能不理解这个?竹顾问,你放心,我一点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没有,你们要是不做试探,直接找我说这个事,我才要考虑考虑你们是不是能破案子的人。” 封析扬对竹韵做了个“你看吧,我就说”的表情。 一下被阮东捕捉到。 他大喊:“老大,你有情况。” 封析扬顶着阮东揶揄的表情,硬着头皮说着和竹韵商量好的计划。 “工商和税务那边我们去安排,不管谁去查,都只能查到你公司的股份早就转到了你女朋友名下,留在你名下的只有债务,不过,你女朋友那边……” “我来处理,你放心,纪律我都牢记在心里,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会说,绝对不会岔子。” 封析扬略顿了顿:“这件事,很危险,陈队出了事,竹顾问也遭到过袭击,阿东,不要一时冲动,你想清楚。” “我想的很清楚,考进警校时的宣誓我到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矢志献身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为捍卫政治安全、维护社会安定、保障人民安宁而英勇奋斗,从我当警察那一刻起,我的命就已经不属于我一个人,”说着说着他就开始不正经,“局里到现在每月还发我基本生活费呢,拿钱不干活,说不过去。” 第63章 最终案6 ◎不知道阮东是怎么跟女朋友说的,那姑娘气急败坏地收拾东西回了老家。 ……◎ 不知道阮东是怎么跟女朋友说的,那姑娘气急败坏地收拾东西回了老家。 换做以前,封析扬一定不以为然,自己有了爱人才发现,此举,属实不易。 他想着等案子破了,要亲自给阮东女友赔礼道歉。 听得竹韵好一番笑。 还有最后两个没走访的幸存者。 可无论他们怎么找,其中一个叫刁腾飞的人,始终找不到。 上一次做拯救计划时,也有好多找不到的人,因为不是侦查,就都没有细究,可这次这些人还是在户籍信息里被找了出来,唯独这个刁腾飞,依旧一点眉目都没有。 陵市户籍库里当然有不少叫刁腾飞的,一一筛选后符合条件的不足二十个。 再逐一排查,竟没有一个是当年的幸存者。 熊少华提出人会不会已经不在了,于是又在已经死亡销户的人群里找,依旧没有。 许志鸿认为也许刁腾飞不是本地人,只是碰巧来陵市的时候遇上了这事,之后又离开了陵市,那么查不到,也很正常。 这个推测合情合理,户籍信息并没有完全实现全国联网。 竹韵翻出了当时的登记资料,这个刁腾飞只简单了留了个户籍信息为江省,至于更细的内容以及联系电话之类,一律没有。 四年前,没有联系电话都是正常,但是户籍只写到省确实有些不合常理。 “江省,”竹韵嘴里念叨,“江省有多少市?” “不是吧,”熊少华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要一个一个查?” 竹韵耸耸肩:“不然你有更好的办法?” “就非得找到这个人不可?” 封析扬接过话:“非找到不可,一个受害人,留个模棱两可的信息,说不定连名字都是假的,不觉得奇怪?” 熊少华摸着脑袋想了一会,有道理。 江省是邻省,虽然离得不远,但如果一个市一个市的跑,恐怕不现实。 封析扬略一思索,把熊少华和许志鸿叫进办公室:“你们一人带两人,整个江省所有市、县全部列出来,挨个发协查通知,务必找出这个刁腾飞。” “是。” “是。” 等封析扬布置完任务,竹韵也进了办公室。 她说:“能不能把当时参与办理劫案,比较接近金店的警员集中起来?” 封析扬不解:“为什么?” “我想了解一下劫案的全部细节。” 封析扬想了想:“好,我和宋局申请。” 其实幸存的两名警员进入过现场,更直观地看过金店里的情形,可其中一名不愿意再理会局里的事,封析扬当然不会勉强。 至于阮东,他现在身份特殊,不适合再与局里有明面上的联系。 宋庆来也参加了会议,他没有参与侦破当年的劫案,所以只是坐在一边听,不发表任何意见。 封析扬边回忆边说:“当年瑞祥金店是陵市最大的金店,那天已经快下班,突然接到警情,有两名劫匪持枪抢劫瑞祥金店。” “当时在场的所有警员都第一时间赶到,武警也出动,还安排了几名狙击手在马路对面的楼里。” “那条街上有很多家金店,都是面朝马路的门面房,整个金店可以进行狙击的只有正门一面,虽然是整面的玻璃,看起来视野开阔利于狙击,但是店里其余三面连窗户都没有,只有马路正对面有一栋三层小楼,两边都是围墙,高度不够,范围也不够。” “我记得,店里有几根粗壮的圆柱,还有柜台,都很适合隐蔽,从正面根本没有可以狙击的点,很显然,这两名劫匪已经将这一片的金店都仔细踩过点,我记得事后有分析,其余几家金店的射击点都比瑞祥金店要好。” 竹韵:“他们连警方的狙击布控都考虑进去了。” 封析扬一点头:“看起来是,并且,劫匪有两人,如果不能同时击毙,留下的另一个必定会大开杀戒。” 第85章 竹韵也想到了这点,狙击并不完全可行。 “不过虽然他们做了完全的准备,但是也没想到警方会到的这么快,我们到的时候他们应该正准备撤离。” “当时里面有八名店员和十二名顾客,除了劫匪刚进门时打死了一名按下报警器的店员外,其余人都没有受到伤害,于是,在陈队的示意下,我开始与劫匪谈判。” 封析扬边说边示意在场的同仁补充,这么多年他都不敢回忆,怕自己有所遗漏。 见大家没有不同意见,他继续说:“开始,他们要求我们准备车子和钱,只给一个小时准备,超时他就开始杀人,超一分钟杀一个,我记得很清楚,里面的人说只给我三分钟的考虑时间。” “对,”有一名警员接道,“我也记得,这俩王八蛋根本就是存心的,他们从头到尾就没想过投降。” 封析扬顿了顿:“但是无论如何也可以争取一个小时的营救时间,各个地方的营救专家都在往现场赶,我和陈队商量的结果是,答应,先稳住他们。” 竹韵忍不住问:“所以你回应了他们?” 封析扬摇头:“没有,我还没回应,他们自己站了出来。” 竹韵皱眉。 如果封析扬的回忆没有差错,当时的情况虽然劫匪肯定是跑不掉,但是,警方也没有占上风,至少,警方解救不了店里的人质。 封析扬知道竹韵是怎么想的,他说:“我也很疑惑,他们躲在人质身后,走到了店门口,因为马路对面的小楼不够高,他们所在的位置,狙击手依旧无法狙击。” “他们突然提出投降,说这么多警察围着,知道自己跑不了,迟早被抓,不过是死罪还是无期的区别。” 抢劫,杀了一个人,还指望不被判死刑,只能说这俩劫匪有脑子,但不多。 “不,”封析扬对竹韵说,“这是他们俩提出的新条件,就是,不能判他们死刑,算他们自首,减轻刑罚,他们就放了所有人质,否则,人质全部陪葬。” 竹韵颔首:“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封析扬:“情况十分危急,也容不得我们多想,他们架着的人质脖子已经被划伤,刀刃再深一些恐怕就要划破大动脉,那就来不及了。” 竹韵忙说:“所以陈老才会答应的那么快?” “不,是我答应了他们,我不知道陈队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必须保证不能再死一个人质,得到了我的保证,两名劫匪又犹豫了一会才放开人质。” 这时,有两名警员开口:“是我们俩,在劫匪慢慢走出金店,保证人质和整个金店已经处于安全范围时上前按住了劫匪。” 竹韵看向两人:“他们有没有挣扎?” “完全没有,”其中一名警员说道,“他们被我们按趴在地上,双臂后背被手铐拷住。” 竹韵点点头又转向封析扬:“你接着说。” “人质被抓,所有人当然都松了一口气,陈队便叫人进去解救人质,就在八名同僚进去以后,趴在地上的劫匪突然抬头喊了我一声。” “喊你?” 封析扬眉头紧锁,有些抑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他的表情和语气都那样古怪,他说‘你好啊,警官先生’,”封析扬的语气带上了说不出的恐惧,“我根本没看见他从哪儿摸出了个东西握在手里,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一声巨响,我最后的记忆是被一阵滚烫的气浪掀飞,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封析扬没有参与后续的审讯工作,当时在场的警员或多或少都受了伤。 宋庆来点了两名主审警员陈述。 “我来说吧,”他冲另一人点点头,“如果有出入,你补充,那次的审讯特别顺利,其实那两人都受了伤,审讯也是在医院里进行的,几乎问什么答什么,他们说就是想弄点钱,在条街上踩点足足三个多月,摸清了每家金店的安保情况,也对每家金店周边的环境都做了调查,最后挑中了瑞祥金店,但是就像封队说的,他们没想到警方到的这么快。” “也是巧,那天正好在隔壁街有一批警员参观好像是什么纪念馆,没两分钟就赶到了,他们说他们认了,大概这就是命,选了这么久哪知道选了个最差的日子,进去的时候他们就在金店里侧放置了炸药,遥控器藏在他的袖子里。” 竹韵问:“为什么安置炸药?” “这两人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念头,要么生,要么死,有命逃出去,找个偏僻的地方,换个身份,从此逍遥自在,如果警察来了,被抓也是个死,不如拉着一店的人做垫背的,死了也不亏,就是两个亡命徒。” 好像能说得过去,但是竹韵总觉得忽略了什么。 她问:“那个遥控装置……” “哦,炸弹把大半个金店都炸毁了,那些物证在结案后按程序做了销毁处理,”那人愣了愣,“有什么问题吗?销毁都符合规定,也有完备的手续。” “哦,没事,”竹韵忙说,“只是一点想法,已经不重要了。” 她突然又想到什么:“对了,金店的损失做过统计吗?” 第64章 最终案7 ◎这不属于刑侦的管辖范畴,至于损失,凶犯肯定是要做经济赔偿,可能不能……◎ 这不属于刑侦的管辖范畴,至于损失,凶犯肯定是要做经济赔偿,可能不能拿得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两人都被判了死刑立即执行,父母一辈子都是农村老实巴交的农民,赔偿基本不可能。 竹韵沉默片刻:“我想见一见金店老板。” 金店老板早已移民国外,瑞祥金店原本也就是他众多产业中的一个。 金店炸毁,他虽然损失惨重,但是并没有伤及根本,干脆关店离开。 他回国还需要一些时日,竹韵等不及,联系上以后简单和他通了个电话。 听封析扬讲述劫案现场的时候,竹韵心中始终有一个疑问,就是劫匪为什么一定要炸毁金店。 那个时候沿海地区抢劫事件偶有发生,但是抢不走便炸毁的还是第一次见。 按两名劫匪的口供,他们是为了拉人陪葬,好像也能说得过去。 但是,他们如果真存心赴死为什么不在警察到了之后直接炸了金店,反而自愿投降被抓之后才炸,怕自己被炸死在里面? 不可能,他们心知肚明自己犯下的罪行有多大,死刑几乎是板上钉钉,反正迟早都是死,何必多受一茬罪? 是为了多炸几个最后进去的警察,还是为保护什么人? 竹韵心里有一个疑惑,她需要金店老板给一个答案。 老板姓申,说到当年的劫案,深深地叹了口气,仍心有唏嘘:“竹警官,不瞒你说,那会儿,瑞祥金店生意很好,我对这家店的前景很看好,还计划着开分店,哪知道会出这种事。” “申老板,我想问的就是,您为什么事后关了店,不继续开?” 申老板顿了片刻:“这么说吧,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损失了多少。” 竹韵追问:“怎么说?” “店里炸得面无全非,但是按理说,金子是不怕火烧的,你知道吗?金子就算被烈火烧,哪怕变形,但是颜色一般不会改变,我对自己卖的金饰还是很有信心的,但是事后清点,欸,”他叹了口气,“数量根本对不上。” 第86章 “少了多少?你当时提出来了吗?” “我说过,但是根本没人顾得上我,我等了小半年也没个结果,大概都觉得这么大的事故有损失也很正常,就自认倒霉吧,其实出事前两天,店里刚补过存货,算下来金条金饰,少了有十多万块钱的,还有当天的营业款,也都不见了,当然,如果说现金被毁在爆炸里了,我能理解,可金子少了我就真想不通了。” 竹韵问到了想要的答案,道了谢,结束了通话。 她在脑海中整理了一遍想法,对封析扬说:“我有个想法,你想不想听听看?” 封析扬认真地看着她:“你说。” “我想,那两名劫匪自愿站出来可能是为了保护金店里的一个人。” 封析扬一愣,随即道:“等等,我找宋局过来一起听。” 宋庆来接了电话,还没等封析扬反应过来,人已经坐在了他办公室的沙发上。 他有些焦急:“竹顾问,你说。” 竹韵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宋局,我问过金店老板,他店里缺失了很多金条金饰,以及现金,按劫匪的心理,他们肯定知道抢金店不是万无一失的,必定做了两手准备,第一,抢劫成功,第二,不能顺利撤退,在第二个可能性中,他们选择了保住一个,而这个人,可能从头至尾都是以顾客的身份存在于金店中。” 宋庆来:“你继续说。” “他们选择投降,是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爆炸后那个人可以以幸存者的身份轻易逃脱。” 看出宋庆来还有质疑,竹韵又说:“他们选择投降,警方就会将所有的目光集中在他们二人身上,但是,如果他们选则和人质一起被炸死,警方在不确定绑匪的情况下,会对所有幸存者做详细调查。” 封析扬一拍桌子:“没错,如果是这样,第三个人很可能会暴露。” 宋庆来:“等一下,会有一个什么样的人让他们情愿自己去死也要保住他?” 封析扬微愣,随即冲外喊了个警员进来:“马上去调劫匪温正建、温正井两兄弟的家庭资料。” 案子似乎看到了一丝光明。 …… 阮东那边,女友离开后,他沉寂了两天,注册账号登录了竹韵给他的论坛地址。 他发了一篇诉苦的帖子,说自己曾经在工作中遭遇过伤害,好不容易遇见了一个姑娘,在姑娘的陪伴下走出来,一起开公司,开启新生活,可刚对今后的人生有了盼头,姑娘却提出了分手,他这才发现公司的股份早就被转走,自己身上只有一身债。 他觉得没有人能帮他,人生毫无价值,每天借酒消愁,经常有轻生的念头。 他又等了两天,帖子下一直有人在安慰他,与他共勉,但是一直没出现专业性的回复。 竹韵说过,所有不被那个人选中的倾诉者,那个人都会在帖子里给予专业性的意见,但是被他选中的人,他从不留言。 阮东看到了希望。 另一边熊少华和许志鸿查询刁腾飞的效率很高,江省各个市县极为配合,很快就将管辖范围内叫刁腾飞的人的资料都传真了过来。 至于劫匪两兄弟温正建、温正井的家庭情况,父母在他们出事后不久双双病故,家里的亲戚觉得丢人,根本连提都不提这两个人。 封析扬:“温正建、温正井是本省人,不是江省的。” 竹韵懂他的意思,她想的是,如果这个刁腾飞可疑,那么他极有可能就是温正建、温正井两兄弟想保护的人,能用生命豁出去保护的一定关系非同寻常。 温正建、温正井都没有结婚,没有孩子,最有可能的关系就是亲兄弟,可现在看来都不是一个省的,可能性不大。 竹韵转动僵硬的脖子:“今天先到这吧,”她看了眼时间,“我想去看明珠,能送我吗?” 封析扬冲她行了个礼:“遵命。” 原本想送竹韵到楼下,自己在周围转一圈,哪知道还没到小区,竹韵接到一个电话,是谢山青打来的,顾明珠在家摔了一跤,留血不止,现在正送去医院。 竹韵大惊,指挥着封析扬掉头,赶往医院。 她在脑子里快速盘算最坏的打算是什么,孩子掉了?不可能啊,前一世谢瑶明明安全出生,还是说顾明珠生的谢瑶并不是她这个谢瑶? 谢山青正在产房外来回踱步,急得一脑门汗。 “明珠现在怎么样?”竹韵冲过去问。 谢山青摇头,眼里都是泪:“还不知道,正在手术。” 封析扬轻抚竹韵的后背:“别急,一定不会有事。” 竹韵闭上眼,在心里祈祷。 没一会,席之州得到消息也赶到医院。 四人都沉默不语,或站或坐,在手术室外等候。 忽然,手术室门打开,一名医生出来。 四人立刻围上去,可谁也不敢开口问。 还是医生直接道:“手术很成功,是个女儿,不过,孩子早产,要暂时待在保温箱里,现在还不能见,等情况稳定后每天可以探视,大人醒了之后就可以回病房。” 谢山青听了一下泄了力,紧绷的肌肉陡然松开,顺着墙蹲下蜷成一团哭得像个孩子。 竹韵愣愣地站着,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个早产儿。 又有过了二十分钟,护士推着顾明珠出来,她还没有完全清醒,半睁着眼,看着眼前的人,并没有反应。 竹韵没有看到小小的谢瑶,离开的时候依旧放心不下,好在顾明珠已经恢复了神智,有谢山青照顾着她。 半夜时,竹韵被噩梦惊醒,她汗涔涔地看了睡在一旁的封析扬一眼,还好,没吵醒他。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前世,谢瑶的生日在五月底,并没有早产。 事情的走向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难道因为她的追查方式和结果与前世的竹韵不同,竹韵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如果她早产,那么顾明珠与谢山青的车祸会不会也提前? 她刚准备翻身,一直手轻轻地拍她。 封析扬迷迷糊糊:“别怕,没事。” 竹韵说不上来心里是个什么感觉,只能暗叹了一声“事在人为”。 …… 封析扬隐隐有感觉,竹韵夜里睡得不安稳,起床时没有叫醒她。 早饭热了一遍又一遍,接近九点时,竹韵才勉强爬起来。 换做以往,竹韵大概是没心情吃这顿早饭了。 可封析扬没有多说什么,给她盛了粥,又热了一遍豆沙包,放在她碗里。 暖烘烘的白粥,甜丝丝的豆沙包下肚,竹韵好像又复活了。 这时候才能深刻体会到身边有人安慰是一种幸福。 刚准备出门,熊少华打来电话。 “老大,”熊少华压低了声音,“东子那边有动静了。” 为保险起见,商定计划之后阮东就不再与封析扬和竹韵联系,所有的联系通过一个不记名电话,电话在熊少华那里。 不等封析扬开口,熊少华接着说:“东子说有人给他私信留言,是一个企鹅号。” 竹韵和封析扬瞬间来了精神。 第87章 第65章 最终案8 ◎阮东加上的企鹅号和之前发现的都不是同一个。 这倒是让竹韵和封……◎ 阮东加上的企鹅号和之前发现的都不是同一个。 这倒是让竹韵和封析扬最终确定了,骆昀哲的背后确实还有人。 江省传过来的刁腾飞资料中,有一名报失踪的“刁腾飞”引起了封析扬的注意。 这人四年前失踪,家属小半年前已经向法院申请宣告死亡。 但是,追查之下封析扬居然发现这个刁腾飞名下的银行卡两周前竟然有过使用记录。 如果刁腾飞死于被害,这张银行卡始终在凶手手中,也许家人也不知道这张卡的存在,他等了四年,直到法院正是宣布刁腾飞的死亡,他才使用。 凶手,谨慎至极。 封析扬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竹韵皱眉,果然,不启用实名制对凶手隐藏身份实在是方便,无论他坐车,买手机卡之类都无需使用身份证,他也许正用刁腾飞的身份生活,但是,也可以完美将自己隐藏。 熊少华将查到的温正建、温正井两兄弟的家庭情况拿进了办公室。 “老大,给。” 封析扬示意他坐下一起。 “温正建、温正井,本省n市g县下辖业村人,家中就兄弟二人,”熊少华顿了顿,“但是,我和大许问到一个情况。” 封析扬和竹韵从材料中抬起头看着他。 “大许。”熊少华冲外喊了一声。 许志鸿忙跑了进来:“老大。” 封析扬让他坐下:“你们问到什么?” 许志鸿:“从同村人口中得知,温家条件不好,可以说是他们那儿为数不多的贫困户。” 熊少华接着说:“邻村里有户人家没孩子,正好温正建、温正井的母亲刚生了第三个儿子,他们自己家已经快吃不上饭了,没能力再抚养一个孩子,就把孩子过给了邻村那户人家,起名叫齐虎,那家人领养了孩子没过一年搬去了女方娘家江省。” “江省那边齐家的邻居对他们也有印象,这家人原本也挺好,可齐虎十来岁的时候,那户人家两口子前后脚都去世了,齐虎就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小男孩儿,没人管教,开始不学好,养成了小偷小摸的习惯,村里人对他既是同情又是厌恶,至于那孩子的亲生父母有没有回来找他,村里人不确定。” 竹韵:“那齐虎现在人在哪里?” 许志鸿摇头:“没查到下落,当地人说他十几岁就离开了村子,我们只查到他在东北因盗窃做过三年牢,出狱后就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竹韵:“如果其实温家一直和这个儿子有联系,”她看向封析扬,“你说,劫案时,他会不会也在金店里?” 封析扬看了眼刁腾飞的报失踪时间,刁腾飞失踪在劫案之前。 假如刁腾飞的死与齐虎有关,温正建、温正井按下爆炸按钮后,齐虎用刁腾飞的身份作为幸存者,这就能说的通了。 竹韵和封析扬同时想到了什么。 “你先说。”竹韵让道。 封析扬一点头:“大许和我跑一趟江省,再查刁腾飞失踪的案子。” “是。” 封析扬看竹韵:“你想说什么?” 竹韵:“你和想的一样,你安心去,这边有我和大熊。” 时间紧迫,封析扬和许志鸿动身回家简单收拾了行礼。 封析扬不放心地把竹韵抱进怀里:“我不在,万事要小心,我和宋局说了,他会派一名女警跟着你,随时给我电话。” 竹韵轻轻拍他后背:“放心吧,我肯定小心、小心再小心,保证你回来的时候能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竹韵。” 封析扬放开她,在额角落下一个吻:“记得按时吃饭。” 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江省不算远,为方便,封析扬选择了开车。 抵达江省时已经接近半夜,两人随便找了个靠近刁腾飞家的宾馆,对付着吃了点东西,倒头就睡。 次日,事先联系好的刁家人,早在家等着。 刁母其实至今也没有接受儿子的死亡,她总认为儿子还在某个地方好好地活着。 刁父颤颤巍巍:“警官,我儿子还有希望找回来吗?” 封析扬没有办法回答他这个问题,只能说:“我们发现刁腾飞名下的银行卡最近有使用记录,但无法确认是不是他本人在使用。” “什么?小飞的银行卡?”刁父有些吃惊,“我知道小飞有一张银行卡,申报死亡后已经和银行做了处理.” 封析扬并不意外:“也许他还有别的卡,但是您不知道,从刁腾飞失踪开始,他的身份信息和银行卡都没有使用记录,一直到他的死亡申报确认后。” 封析扬说得很隐晦,但是刁父刁母都听明白了,如果刁腾飞还在人世,这么多年没有使用身份证和银行卡,偏偏在他死亡申报后银行卡被人使用,分明就是有人刻意等到了现在,而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凶手。 刁母“哇”的一声嚎啕大哭,刁父整个人瘫坐在沙发里,目光呆滞。 即使他们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真面对儿子的死亡时,依旧无法接受。 许久后,刁父才开口:“警官,你实话跟我说,小飞是不是……是不是已经……不在了?他是不是被人杀死的?”刁父情绪逐渐激动,“我,我们能做什么?能做什么才能帮你们抓到凶手?警官,求求你,一定要抓到凶手。” 封析扬安抚:“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如果你们能提供刁腾飞失踪前更详细的情况,对案子的侦破会有很大帮助。” “好,好,”刁父想都没想就开始说,这些情节每天都在他脑海中不断地重复回忆,他就是怕自己有一天会忘记,怕有希望去找儿子时,自己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四年多前,小飞从厂里辞职,他说想出去闯闯自己做生意,起初我们也不同意,厂里工作再不济也能让他吃饱饭,可他执拗,我们实在拗不过他,也就同意了。” 刁父抹了把泪:“他说,他找了个路子,跟人合作出口鞋帽生意,我们不懂这些,不过看他忙归忙,每天回来心情都很不错的样子,觉得他应该做的不错,第三个月的时候,他说要出趟国,谈一笔大单子,其实,我们心里还挺高兴的,儿子有出息了,那谁能想到,这一走,就再也没了消息。” 封析扬问:“他和你们说过那个合作人是什么人吗?” “没细说,但是记得,小飞好像打电话的时候叫过那个人‘虎子’……” 封析扬和许志鸿对视了一眼,虎子,和辛虎的名字对上了。 “全名叫什么?” “这真不知道。”刁父显得懊恼。 封析扬安慰:“没事,刁腾飞失踪后,你们有没有想过和这个虎子联系?” 刁父:“怎么没想过,但是我们只知道一个名字,上哪找这个虎子去,起初我们还以为他在国外联系不上,可是后来警察告诉我们根本没有他的出境记录。” …… 封析扬走后,竹韵反倒觉得自己闲了下来。 阮东那边取得对方的信任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做到的,竹韵索性去了顾明珠那。 第88章 顾明珠已经出院,但是孩子早产,还要在医院待一段时间。 谢山青去医院看孩子了,顾明珠一个人在家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见到竹韵,她勉强笑了笑:“姐,你来了。” 竹韵:“没和山青一起去看看孩子?” “山青说我还没出月子,不要老出门,只让我隔两天去一次医院,可是姐,我想宝宝,特别想。” 竹韵只能安慰她:“你也希望孩子回来的时候健健康康的,对不对?也希望自己能健健康康的陪伴孩子,对不对?” 顾明珠眼睛里盈满泪水,她点头。 “明珠,我和席老师商量了,你现在的情况,是产后抑郁,必须要尽早干预治疗,不但是为了孩子,更是为了自己,席老师找了相识的心里专家,咱们得好起来,是不是?” 竹韵和席之州与顾明珠太熟悉,并不适合做她的治疗师。 顾明珠愣了好半天,才缓缓转过头:“好。” 谢山青好像没想到竹韵会来,进门的时候略显吃惊。 竹韵跟他说了替顾明珠找心理医生的情况,谢山青犹豫了一下:“多谢竹姐。” 竹韵又坐了一会儿起身告辞,谢山青几次欲言又止地将竹韵送到门口。 竹韵:“如果有什么不方便说的话,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明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谢山青狠狠嗅了嗅鼻子:“好。” …… 封析扬和许志鸿没做停留,当天便回了陵市。 他们几乎已经可以确信,辛虎杀害了刁腾飞,温正建、温正井抢劫金店的时候,辛虎就在店内,为了保护辛虎,温正建、温正井引爆了炸弹。 他们一定事先踩点时就算好了辛虎在哪个位置不会有生命危险。 这也是为什么金店时候清点时,货物对不上的原因。 辛虎带走了部分金条金饰,但是怕暴露,又不敢拿走太多。 之后,辛虎用刁腾飞的名字顺利离开,如果说他犯下了最大的错误,大概就是留下了“江省”这个信息。 案子已经明朗,辛虎,作为劫案幸存者,逃脱后用各种手段联系了当时案子的幸存者和家属。 他们的目的应该很简单,就是为了报复。 第66章 最终案9 ◎封析扬向宋庆来申请了对齐虎的通缉令。 现在想来跟踪竹韵,还有……◎ 封析扬向宋庆来申请了对齐虎的通缉令。 现在想来跟踪竹韵,还有那个除夕夜开出租车故意吓唬她的人,多半就是齐虎。 为谨慎起见,竹韵又特意去问了当初和陈故、封析扬一起去见的那位受害人家属郎茵。 她参加过受害人的聚会,也许见过齐虎。 郎茵回忆了许久:“似乎是有一个人,一直带着帽子口罩,我没见过他的脸,他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低着头,几乎不和谁交流。” 此话一出,警员们个个摩拳擦掌,谁也没想到当年的劫匪还有第三个人,必须把这个人揪出来才可以真正地告慰死去战友的在天之灵。 可虽然知道那个人是齐虎,却没有一丁点有关齐虎的行踪。 他像人间蒸发一样,毫无踪迹。 一筹莫展之际,竹韵接到了顾明珠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那头便传来顾明珠悲恸的哭声:“姐,山青……出事了……” 竹韵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 谢山青出事了?这和前世的时间对不上。 来不及细问,她赶到顾明珠家,顾明珠刚出月子,但由于是早产,身体依旧虚弱。 小小的谢瑶还没有出院,谢山青正是去医院看孩子的路上被车撞…… 顾明珠原本就因为产后抑郁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现在更是连虚弱地连站都站不起来。 她满脸泪痕:“姐,我和孩子以后,该怎么办……” 竹韵不明白为什么和前世的情形完全不同,自己成了早产儿,谢山青也提前出事,只能坐下来陪着顾明珠问情况。 “明珠,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明珠抽泣着,断断续续,好半天才说明白。 原本,今天她应该和谢山青一起去医院,谢山青不让她每天来回跑,只允许她隔两天去医院看一次孩子。 但是谢瑶想孩子想得厉害,又每天郁郁寡欢,还是席之州建议,只要身体情况允许,见一见孩子可以缓解顾明珠抑郁的情绪。 谢山青这才勉强同意她每天去医院见孩子。 早上,他们收拾好了刚准备出门,席之州来电话说替顾明珠做心理治疗的那位老师下午临时有事,希望今天的治疗时间改到上午。 谢山青觉得顾明珠的治疗重要,便将顾明珠送去了那位老师那里,自己转头去了医院。 顾明珠回家后一直不见谢山青回来,刚要打电话问,却接到了交警的来电…… 撞到谢山青的是一辆厢式货车,撞人后没及时刹车,从他身上碾了过去…… 竹韵的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是因为心理治疗老师的行程改变救了顾明珠一命。 竹韵心里一阵阵的后怕,也许因为她的出现,很多事情都发现了变化,那么是不是代表顾明珠会没事? 封析扬过来的时候竹韵刚把顾明珠哄睡着。 她一眼发现封析扬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 封析扬把她按坐进沙发:“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要太激动。” 竹韵微怔,还是点点头。 封析扬吐了一口气,这才说到:“撞谢山青的车还没有找到,不过,有路人记下了车牌,他们还看到……” “什么?”竹韵迫不及待地问。 “有路人看到了司机的脸……” 竹韵好像意识到什么,瞬间皱起眉头。 封析扬顿了顿:“说司机的脸上有烧伤的伤疤……” 竹韵睁大了眼睛,脑子里“嗡嗡”的响,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只有一个念头——谢山青的死肯定不是事故。 竹韵呼吸急促,浑身止不住地发颤,她听不到封析扬在对她说什么,看不到眼前有谁,感受不到周围的一切,尽管强迫自己冷静,但是,无论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 就在竹韵快失控的时候,忽地,封析扬把她抱进怀里。 熟悉的味道在鼻尖萦绕,竹韵慢慢恢复了感官,她封析扬怀里仰起脸。 封析扬默默抹去她眼角的泪,对她点点头。 那个人为什么要杀谢山青,是不是和她有关? 最近几次见到谢山青,他都似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还是谢山青知道什么事? 顾明珠侥幸逃过一劫是因为席之州的一通电话…… 一个念头忽地在竹韵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摇摇头,企图把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却发现这个念头犹如种子发芽,平时不被注意的种种蛛丝马迹都被串在一起,冲破了重重阻碍,迅速生长成了苍天大树。 “我……”竹韵抓住封析扬的手,捏得很紧,“我觉得我们还忽略了什么。” 封析扬有些不解。 第89章 “骆昀哲,”竹韵急急地说,“我们排查劫案受害人的时候,忽略了一类人群,就是骆昀哲那样,与受害人的关系无法见光,不被周围人所知道的人,但他们未必没有深厚的感情。” 封析扬:“如果真是这样,很难查出来。” “我知道,”竹韵思索片刻,“所以,能不能反查?” “反查?” “就是有这么一个人,去倒查他会不会和其中一名受害人有某种关系?” “谁?” 竹韵咬紧后牙关:“席之州。” …… 记忆瞬间回拢,当年竹韵出国学习,开始并没有选席之州的课,反倒是席之州主动找到了她。 几次交谈之后,竹韵旁听了席之州的课,之后顺理成章地成了他的研究生。 竹韵发现,所有的选择好像都和席之州有关。 她选择回国开诊所,也是席之州提议合作,和警局有联系,也是席之州安排。 骆昀哲和席之州也关系匪浅。 顾明珠去看诊的心理老师需要调整时间,为什么那位老师不自己给顾明珠打电话,反而是席之州代为传达?席之州也许知道什么选择在最后关头救了顾明珠一命。 为此,竹韵特意询问了顾明珠有没有与那位老师核实是不是因为老师的时间问题才更改了看诊时间。 可惜,顾明珠并没有问。 如果不是,那就是席之州玩了一手打信息差的把戏。 最关键在于,竹韵深信,能影响人去杀人,绝不是普通看几本心理学的书籍就能做到的。 这个幕后人,有着深厚的心理学功底,席之州绝对符合。 她居然一直没有察觉。 查这种八卦消息,熊少华最拿手。 竹韵陪顾明珠领回谢山青的遗体,准备丧礼时,熊少华带回了消息。 要说关系见不得光,多半是男女关系,或者是私生子。 受害人中,能和席之州形成私生子关系的,无论是做父亲还是做儿子,年龄没有符合的,但如果是情人,倒是有几位能吻合上的。 熊少华对几人分别做了深入调查,最后终于查出一位叫程雪的女士,不是本地人,说是来陵市玩,却碰上了劫案。 程雪和席之州同岁,与丈夫感情不和,两人的婚姻关系当时已经处于准备起诉离婚的状态。 再查,发现程雪与席之州竟然是同一所大学毕业,虽然不是同专业,但是同在学生会。 如果席之州才是受害人和家属聚会的发起人…… 竹韵好像有些明白席之州接近她的目的了。 他没有贸然和竹韵提聚会的事,是因为竹韵也是心理学专业,他不确定能否控制竹韵,干脆,选择将她拴在身边,可以掌控她的一举一动。 向警局推荐竹韵也可能只是为了能掌握警局的动态而已。 至于陈故,他带他进诊所,就是为了方便监视他。 竹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封析扬还算比较冷静:“没有证据支撑你的想法,程雪和席之州是旧识并不能作为证据,除非……” “除非能证明席之州和程雪曾经有过恋爱关系。”竹韵看向封析扬。 这倒不难查,当年的同学里,还真有人知道两人的关系。 “金童玉女,”同学形容,“可惜了,席之州家条件不好,程家不同意,快毕业的时候,程雪她妈来学校闹了一场,硬是把两人拆散,带程雪回了h市。” 竹韵追问:“后来两人还有联系吗?” “没了吧,我知道程雪回去第二年就嫁人了,倒是老席,我们也给他介绍过几个女孩,但是他一个也看不上,也正常,程雪多漂亮啊,比不过程雪的,老席肯定看不上,再后来,我们都成家了,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联系慢慢就淡了,听说他出国教书,回来开了个诊所,老大不小了也一直没结婚。” 竹韵的推断似乎得到了印证,再不想承认,也只能面对。 思及谢山青每次的欲言又止,因为顾明珠的缘故,谢山青近段时间以来,与席之州关系亲密,他发现了什么? 封析扬提出抓捕席之州的申请被宋庆来驳回。 如果找不到确凿的证据,现在的抓捕在四十八小时之后就会作废,只会打草惊蛇。 宋庆来看向封析扬,缓缓道:“不要操之过急,车祸肇事者逃逸,对外宣布谢山青的死因存疑,请席之州回来,协助调查谢山青的车祸案。” 封析扬做好了与席之州周旋的准备,却没想到,席之州竟然痛快地全部撂了。 第67章 结局 ◎“你们既然已经查到我和小雪之间的关系,”席之州笑了下,“我也没什么……◎ “你们既然已经查到我和小雪之间的关系,”席之州笑了下,“我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了。” 他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再抬头时是竹韵从未在席之州脸上见过的阴郁的表情。 监控室里,竹韵的心揪了一下。 许久之后,席之州淡淡地说:“是我,我就是你们要找的幕后人。” 他说得不急不慢:“大学毕业后我与小雪被迫分开,十几年也没联系过,直到六年前,她来陵市,”席之州嘴角浮现一抹笑意,“也许老天爷也觉得我们缘分未尽,偌大的城市居然也能碰上。” “起先,我们也客客气气,她毕竟有了家室,可很快我就发现,她不快乐,他们的结合是被逼的,十几年,小雪连孩子都不肯要,她根本不爱他,我知道了这一切,心里压抑的感情再也控制不住,再在一起的日子,比上大学的时候更让人陶醉,”席之州沉浸在回忆中,“小雪向他提出了离婚。” “没想到不仅是他,还遭到了小雪父母的强烈反对,为此,小雪的妈妈心脏病发,住进了医院,我们不得不维持地下恋情,一年半后,小雪的妈妈病逝,她再次提出离婚,”席之州笑了,“这一次,那个男的同意了。” “小雪来陵市,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不久之后,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我说,要带她去买聘礼,带她去了金店一条街,逛到瑞祥金店时,小雪发现自己的丝巾丢在了前一家店,于是我回去帮她找,”席之州脸色突变,“我不该离开她的,那样就算死,我们也能死在一起……” 封析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程雪死了之后你做了什么?” “我连为她收尸都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为她料理后事,只能装作朋友,去她的灵堂祭拜,封警官,”席之州阴恻恻道,“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办?” 封析扬轻轻睨他一眼,不答反问:“你什么时候开始联系受害人和家属?” 席之州整了整衣襟,正色道:“案子结束没多久我就开始联系,我想,我与他们能感同身受,我想帮助他们。” “帮?帮什么?” “帮他们走出悲伤,走出困境,果然,很多人依旧沉浸在伤痛中不能自拔。” 封析扬冷笑一声:“这么说,你在做好事?” “当然,”席之州提高了音量,“如果不是我,他们怎么能那么快开启新的生活,可是,你们自己毁了这一切。” 第90章 他突然猛地捶了一下桌面,吼着:“同样需要你们警察的救援,那个姓范的被人绑架,就因为他是明星,所以你们那么快就把人救了出来,就因为金店里没有一个值得你们费心的人,你们就不把他们的生死当回事。” 封析扬依旧神情冷淡:“你觉得是警方的区别对待才造成了惨案?” “难道不是吗?所以,我才改变了与他们沟通的方向,开始引导他们对你们的恨意,我们的一致目标就是,要向你们进行报复,”席之州笑起来,“在我的授意下,骆昀哲建立了那个心理论坛,我们寻找着那些有困惑,极易被引导的人。” 席之州咬着牙:“张平、庄南中、盛磊还有刘承,都是我,我在引导他们实现自己,他们凭什么默默无闻,凭什么被别人压一头,凭什么得不到重视?” 监控室里,竹韵的眉头倏地一皱。 只听封析扬问:“陈故呢?又为什么对陈故下手?” “谁让他多事,查东查西,还真被他查出了端倪,他以为我们留着他是为了什么,他是那个罪魁祸首,我留着他自然是为了折磨他,”席之州嗤笑了一声,“什么拯救计划,简直可笑,你看,有几个人见了他,又有几个人给了他好脸色,自取其辱。” “他发现了骆昀哲,开始跟踪他,那晚,其实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跟踪骆昀哲,只不过,那晚不仅要绑陈故,昀哲还有别的计划,”席之州突然看向监控探头,“竹韵和陈故走得太近,那晚回过诊所,而且那天仓促下,我和骆昀哲没有商量好,在竹韵那里露了破绽,她又在警局任职,昀哲怀疑竹韵也开始起了疑心,起先我不同意,竹韵查到的事我可以旁敲侧击,但是昀哲坚持,我也就默许了,果然,还是出了岔子。” “直到半年多以前,你封队长调回了市局,陈故也出狱,我们开始了正式行动,怎么样,封警官,这个祝贺你重回市局的礼物,喜欢不喜欢?” 封析扬不接他的话:“谢山青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席之州低笑:“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但是明珠很无辜,所以,我留下了明珠。” 他收回目光:“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我都认。” 封析扬从口袋里摸了那几枚纽扣放在席之州面前,席之州瞟了一眼,莫名其妙地看向封析扬。 封析扬冲他一挑眉,将纽扣收回了口袋。 …… 分别从审讯室和监控室出来,封析扬和竹韵在走廊碰头。 两人同时对对方摇头,席之州没有完全说实话。 回到办公室,熊少华和许志鸿也跟了进来。 熊少华挠挠头:“老大,我怎么觉得这个姓席的说的话哪里不太对的上。” 封析扬往后仰靠在椅背上:“我们大熊越来越聪明了。” “老大,他真有问题?” 竹韵咬着唇,感受一道目光像她看来。 说心里不难过是假的,她与席之州相处四年,席之州一直很照顾她。 她勉强笑了笑:“席老师……席之州他说了张平、庄南中、盛磊还有刘承,唯独漏掉了方格。” 许志鸿:“会不会是不小心忘了?” 竹韵不同意:“我了解席之州,他做事仔细,一点小事都要求尽善尽美,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忘记。” 封析扬:“方格不是他们操纵的?” “或者,应该说,方格不是席之州操纵的,”竹韵说,“不论张平、庄南中、盛磊还是刘承,他们的作案都有满足心理上的目的,但是,方格和他们不一样,方格满足的是他嗜血的欲望。” 竹韵伸手从封析扬口袋里拿出纽扣:“但是,方格案后,你一样收到了纽扣。” 说到纽扣,封析扬全部拿了出来:“席之州看这些纽扣的神情,好像并不知道它们意味着什么。” “我也发现了,”竹韵接道,“席之州操纵的案子结案后,这个人寄来了纽扣,方格案子结束后,他也寄来了纽扣,说明他知道席之州的行动,但是,席之州不一定不知道他的,他们之间,并不是铁板一块。” “还有,”竹韵继续说,“席之州说四年前,他接触受害人和家属是为了帮助他们,那么我呢?他明明也接触了我,为什么不帮我?” 熊少华愣愣地问:“为什么?” “我想,他从一开始,就存着报复的心思,帮助只不过是一个由头,他在寻找一个启动的契机,把我排除在外,因为我也学的是心理学,他怕我识破他。” 封析扬:“你说的那个契机,就是那位范姓明星被解救?” “应该就是,所谓的帮助,在所有参与他组织集会的受害人及家属心中,早就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明星绑架案的解救成功,就是这颗种子发芽的契机。” 竹韵顿了顿:“还有齐虎,齐虎混在受害人中,”她突然一顿,“到底是他接受了席之州的洗脑,还是他影响了席之州?” 竹韵突然不确定起来。 她感到一双有力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肩头,封析扬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你也说了,席之州从一开始就没有接纳你进如他的帮助群,他从来想的就是所谓的报仇。” “所以他保护的那个人,是齐虎?” 竹韵觉得不太可能,就算席之州不知道齐虎的真实身份,她也不觉得席之州会为了齐虎甘愿认罪。 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封析扬抓起听筒只“喂”了一声,瞬间变了脸色。 他挂了电话:“发现齐虎,大熊大许,行动。” 封析扬走出去两步,又回头:“待在局里,哪里也别去。” 竹韵枯坐了许久,席之州究竟在保护谁,为什么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绝不是齐虎,齐虎不值得他这么做。 她决定去会一会席之州。 席之州垂着头:“我就知道你会来见我,小竹,没用的,我该说的都说完了,相处四年,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所以你从我这里问不到任何你想要的答案。” “老师,”竹韵喊了声,“你后悔过吗?” 席之州一顿,缓缓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竹韵:“小雪知道了我所做的,一定会很高兴,你不会明白的。” 竹韵一直在回味席之州的这句话,为什么他所做的会让程雪高兴?因为报仇,不对,真正的报仇对象应该是齐虎,可齐虎还活着,却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程雪为什么会高兴,她又不是嗜血的屠夫。 一直在办公室里等下下半夜,封析扬终于带着熊少华和许志鸿回来了。 竹韵正趴在桌上小憩,听到脚步声猛地抬头。 封析扬看起来有些狼狈,她冲过去抓住他的胳膊:“抓到了?” 封析扬倒抽一口气“嘶——” “受伤了?”竹韵去解他的外套,急得手忙脚乱,“哪里伤到了?” 熊少华哭丧着脸:“阿韵,对不起,老大是为了救我,挨了那孙子一闷棍。” 为了将功补过,熊少华主动去提审齐虎。 竹韵找了瓶药油,边揉边问:“抓捕不顺利?” 封析扬轻描淡写:“还好,不过这家够狡猾,逃跑的时候大熊追出去,差点着了他的道。” 第91章 竹韵顿了顿:“他是不是……” 封析扬抬头看她,默默点了个头:“是,就是你见过的那个脸上有疤的人。” 竹韵深吸一口气:“我也去审他,行吗?” …… 齐虎一见竹韵进门,就“咯咯咯”地笑。 熊少华险些被他阴森的笑声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一拍桌子:“老实点。” 齐虎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竹警官,新年快乐。” 竹韵知道,齐虎在对她做心理攻势,面不改色地坐下,直奔主题:“你和席之州是怎么认识的?” 齐虎对她的反应有些诧异,看了她半晌才说:“是他找上的我,我刁腾飞。” 齐虎咧嘴笑,原本可怖的脸愈发恐怖:“他就是个蠢货,想引导我?”他嗤笑一声,“弱点都在我的手上,痴心妄想,我既然被你们抓了,就没想着再出去,不过没关系,他们总会继续做我们没完成的事。” “方格杀人,是你引导的?” “没错,”齐虎爽快承认,“姓席的干的那些事太小儿科,我只不过想给他打个样,哪知道他这么不识货。” “纽扣也是你寄的?” “纽扣?什么纽扣?”齐虎的表情不屑一顾,“少拿那些有的没的来唬老子。” 竹韵眯起眼:“那就说说当年的劫案。” 齐虎根本不在乎:“那是他们温家欠我的,把我扔给别人,又让我自生自灭,我那两个好哥哥自知对不起我,原本三个人的抢劫,他们突然提出如果失败了,至少要保下我,所以,我先伪装顾客,进了金店。” 他嗅了嗅鼻子:“哪知道警察来的这么快,我们所有的踩点都成了笑话,按照计划,他们选择假意投降,出去以后按下炸弹的控制器,”齐虎似乎有些遗憾,“可惜,我本来应该没事的,躲在最安全的角落里,最多破点油皮,但是我看到那边掉了一块金条,我去拿金条,炸弹却在这个时候爆炸了。” “好歹没死,倒也好,再也没人能认出我是谁。” 竹韵终究还是没认住问出口:“那天晚上,你想对我做什么?” “你?”齐虎耸耸肩,“吓唬吓唬你而已,没想干什么。” 竹韵不信,但是齐虎再也不肯说什么:“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警官,你们再怎么问,我都只有这些答案。” 竹韵睁着眼睛到天亮,还有第三个人,是这个人给封析扬寄了纽扣,他知道齐虎的行动,也知道席之州的行动,他才是把所有人中的核心人物。 竹韵脑子里塞满了席之州、齐虎、张平……满的几乎要爆炸,她急需换一个环境,放空这一切。 都忙了一夜,其他人还在睡觉,收拾了一下,她给封析扬留了张字条,自己出了门。 先去医院看了小小的自己,医院将谢瑶照顾的很好,她在肉眼可见的长大。 医生说,再过几天谢瑶就可以出院了。 竹韵笑得发自内心,终于有个好消息了。 医生也很欣慰:“这孩子命大,妈妈不想要她,差点胎死腹中,要不是抢救及时,怕是早就没了,以后是个有福的孩子……” 竹韵脑子里“嗡”的一声,医生后面说了什么她都听不见,只有那句“妈妈不想要她”,不断地回响。 谢山青明明说顾明珠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怎么成了妈妈不想要她。 明明孩子出生后,顾明珠那么紧张她,怎么会不想要她。 竹韵神情恍惚,为什么一定要杀死谢山青?谢山青到底知道了什么? 席之州,席之州一定知道,竹韵迫不及待地要回去向席之州问个明白。 她刚跨出一步,腿一软,整个人就要跌在地上。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封析扬将她拉起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竹韵忙摇头:“析扬,明珠不是因为摔倒早产,她不想要这个孩子,你马上回去审席之州和齐虎,为什么要杀谢山青,谢山青知道了什么。” 封析扬犹豫了一瞬:“那你……” 竹韵抿了抿唇:“你回局里,我去找顾明珠。” 竹韵敲了很久的门也没人开,她给顾明珠打电话,顾明珠挂断电话之后就关机了。 竹韵不敢深想,但是直觉告诉她,第三个人就是顾明珠。 可她不明白,为什么是顾明珠。 忽地,猫眼一黑,只一瞬,又亮了回去。 家里有人。 竹韵捶着门大声喊:“明珠,是不是你在里面,你开门,我有话问你。” 顾明珠始终没有回应。 许志鸿接到竹韵的消息,带人赶到,正准备撬门,竹韵拦住:“等下,好像有煤气的味道。” 许志鸿贴着门缝一闻,果然是煤气味。 “阿韵,你往后。”许志鸿抬脚猛地一踹,门被踹开。 屋里弥漫着浓浓的煤气味儿。 竹韵憋气冲进去打开门窗,关掉煤气阀。 下楼的时候,救护车正好到。 …… 抢救及时,顾明珠转入了普通病房。 顾明珠虚弱之至极,她半睁着眼,用勉强能听见的声音问:“你怎么怀疑到我的?” 竹韵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复杂地看着她:“明珠,我没有怀疑,确实,站在你家门外时,我想,那个人只能是你,但是,我心里总还存有一丝念想,明珠,为什么啊?” 顾明珠扯了扯嘴角:“为什么?姐,你尝过被人抛弃的滋味吗?你尝过明知道父母是谁,偏偏不能与他们相认的滋味吗?为了他们的脸面,家庭,事业,我只能做一个躲在角落里的尘埃。” 竹韵蓦地心跳加速:“你在说谁?” 顾明珠闭眼“哼”了声:“你的好老师,席之州……” 竹韵:“……” “程雪毕业时已经有了身孕,但父母以死相逼,她不得不和席之州分开,她生下我之后,我就被扔到了福利院外,十岁那年,福利院里来了一个漂亮女人,她认养了我,却把我一个人放在家里,只不过一两天来看我一次,再后来,又有一个男人每过一阵就会来看望我,有一次,我偷听到他们说话才知道,他们就是我的亲生父母,席之州和程雪。” 竹韵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席之州说六年前才和程雪再遇到,他在说谎,他早和程雪有了联系。 “我的妈妈嫁给了一个有钱人,为了她富足的生活,她不能离婚,不会认我,我的爸爸那会儿还事业未成,只是个拿死工资的大学老师,他的工作来之不易,更不能因为我丢了工作,我是他们丢不掉的包袱。” 竹韵心里乱极了。 “程雪死了以后,席之州疯了一样想报仇,是我告诉他,报仇也不一定亲自动手。” 竹韵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的专业可以操纵人心,”顾明珠无声地笑,“是不是没想到?” 竹韵在混沌中渐渐回神:“明珠,你们想报仇,可劫匪已经落网。” “什么你们,想报仇的是席之州,我,我只想看着他陷入泥沼,再也爬不起来。” 竹韵往前跨了一步:“不要说得那么不在乎你的父母,你自己清楚,在你心底,有多在乎他们,有多希望有一天能一家三口团聚,所以,你是比席之州更恨,更恨毁了这一切的人。” 第92章 顾明珠死死盯着竹韵,眼睛里几乎要渗出血来:“竹韵,不要自以为很了解我,”她沉默了许久才重新开口,“劫匪都被抓了,只有那两个现场指挥的警察,是,他们罪不至死,但是,我也不想他们好过。” 竹韵问:“你们组织受害人和家属集会,除了向他们灌输恨意之外,还想干什么?” “寻找有用的合伙人,盛磊,骆昀哲还有刁腾飞,都是我们的合伙人。” 竹韵心里闪过一丝疑惑。 顾明珠又说:“其实,陈故是在我的电脑里发现了论坛和企鹅号,痕迹是我忘记清理的,但是那么巧,骆昀哲那天用过我的电脑,而陈故之前并没有在我的电脑里看过这些,所以,他首先怀疑的就是骆昀哲,而你,总和陈故在一起讨论什么,可惜骆昀哲那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刁腾飞呢?”竹韵突然问,“他做过什么?” “刁腾飞?”顾明珠猝不及防被问到这个人,愣了愣,“他被毁了容,是那些人里面最恨你们的,他总说如果不是你们的失误,他不会娶不上老婆,找不到工作,人生都被你们毁了,我们大家的人生都是被你们毁的。” “这是他说的?” 顾明珠疑惑地看了竹韵一眼:“有什么问题,他说的没错。” “他不恨劫匪,反倒恨警察,你们就没觉得有问题?” 顾明珠白她一眼:“劫匪都死了,难道我们去挖坟鞭尸?” 竹韵满是悲哀地看着她:“明珠,你确定是你们一直在引导别人,而不是被谁所引导?” 顾明珠大概是累了,好久之后才答:“怎么可能,席之州怎么可能被别人引导。” “可有一种人,天生就有让别人共情的能力,你告诉我,你寄纽扣的大衣,是从哪里来的?” 顾明珠没想到竹韵连这个都猜到了:“刁腾飞给的,他说,是从金店出来的时候,封析扬给他披上的。” 她忽地一愣,她记得刁腾飞还对她说:“不知道封析扬还记不记得这件大衣了。” 所以后来,每有一个案子,她就给封析扬寄一颗纽扣。 刁腾飞在他们群体中,几乎只和顾明珠交流,顾明珠有些不安地瞥了竹韵一眼。 “刁腾飞有没有告诉过你,他根本不叫刁腾飞,真正的刁腾飞,早就遇害了……” 顾明珠意识到什么,有些慌地微微摇头。 “那我告诉你,刁腾飞本名齐虎,从小被亲生父母送人,他本姓温,有两个哥哥……” 顾明珠好像已经猜到竹韵要说什么,喉咙里发出小兽似的“呜呜”声。 “他有两个哥哥,分别叫温正建、温正井……” 温正建、温正井,这两个人的名字如同一剂闷棍打在顾明珠的头顶,顿时头晕目眩。 “你们自以为的引导,实际上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温正建、温正井和齐虎策划了这张劫案,为了保住弟弟和抢的钱,他们选择引爆炸弹,金店里所有人悲惨的遭遇,都源自这三个人。” 顾明珠:“不,你骗人,你骗人……” 她喊不出声,只能喃喃自语。 竹韵眼里蓄满了眼泪:“我知道没有父母的疼爱长大是什么滋味,你明明自己已经经历过,还想让谢瑶也重蹈你的覆辙吗?——谢山青是因为知道了你的秘密,你才想勒死腹中的孩子,对不对?也是因为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你们才要杀了他,是不是?” 顾明珠忽地瞪大了眼睛看向她:“你说什么?山青是被杀的?不可能,不可能……” 她用尽全力歇斯底里的大喊。 竹韵一刻也待不下去,逃似的飞奔出房间。 谢山青的死原本就给了顾明珠很大的打击,她彻底没了救生的意志,当天晚上便离世。 席之州得知顾明珠开煤气自杀,一直端着的脊背瞬间塌了下来。 席之州最后交代的和顾明珠基本一致。 而齐虎他原本就只打算撞死谢山青一个人,没有供出顾明珠,是因为他觉得顾明珠心里的恨足以让她继续他们未完成的报复。 竹韵大病了一场,昏迷的时候嘴里不断地喊着“爸爸,妈妈”。 这一世,谢瑶依旧是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 一个多月后,竹韵才能下床,她关掉了韵和心理诊所,将收入所得成立了受害人拯救基金。 做完这一切后,她去福利院接回了谢瑶。 竹韵没有和封析扬商量,她想,如果封析扬不同意,她就独自一人将她抚养长大,她要让谢瑶有一个家。 封析扬很不高兴,他说:“为什么怕我不同意?白得一女儿,我求之不得,没让我去接她,孩子心里怎么想?” 竹韵:“……这位同志,孩子还不足三个月,心里不会有想法。” …… 席之州和齐虎接受法院审判那天,竹韵正带着谢瑶体检。 医生说她把谢瑶照顾得很好,她现在已经和足月出生的孩子没有区别了。 竹韵最终还是把顾明珠和谢山青合葬,她想,谢山青死得不明不白,顾明珠该给谢山青一个交代。 从墓园回来,阳台上阳光正好,竹韵靠在封析扬肩膀上:“以后,该怎么和谢瑶说?” “什么谢瑶?”封析扬挑眉,“封瑶,那是我的女儿,有什么可说的,不过,”他捏了捏竹韵的鼻子,“瑶瑶一个人,怪寂寞的……” 竹韵一抬头,看见他颇期待的眼神,佯装不懂。 封析扬一下将她扛起来往房间走:“可以送瑶瑶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竹韵大喊:“封析扬……”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