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的当打之年》 第1章 [现代情感] 《女神的当打之年》作者:朗朗【完结】 简介: 事业女性,中年少女,豪门贵妇,面对婚姻里的一地鸡毛,同样手足无措。向家三姐妹,面对现实考验,逆风翻盘的故事。 【超燃爱情婚恋故事,等你来撩~】 标签:女性小说 家庭故事 成长逆袭 励志 复仇 婚姻生活 第1章 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将!” 小区石桌边围了一圈人,随着向郅军满面红光的一声将,残局收官。 围观的人喝彩鼓掌,棋下到这种程度,连复盘的必要都没了。 对家老李拿一根手指晃点着向郅军,回头对众人说道:“你们看看,老向这简直就是不让人活!他样样比人强,下棋还要胜我半子。不公平不公平,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向郅军得意地笑着,嘴里回道:“老李,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说这酸话,是不是心有不服不服,我们再来!” “不来了不来了!”老李连连摇手,“再下一百局,我也不是你的对手。谁不知道现在整个小区的运气,都在你家。” “瞎讲!怎么就在我家了” 向郅军漫不经心玩弄着手里的棋子,仿佛在把玩两只已经出了包浆的老核桃。 “怎么不在你家”老李嚷嚷,“你三个女儿,各个嫁得好!连我们这些生儿子的,都望尘莫及!” “有一个是侄女。”向郅军解释。 向郅军一共两个女儿,老大向前,老二向中,老三向南确实是他侄女,向郅军亲弟弟的女儿。 向郅军的亲弟弟很多年前出事故去世了,弟媳妇一时想不开跳了楼,留下一个孤女向南,只能由大伯向郅军接手了。 虽然向南血缘上是侄女,但从一岁多就养在身边,向郅军更疼。 他只要一听别人说“三个女儿”,内心幸福的小气泡就不自觉地扑腾扑腾开始蒸腾! “甭管是不是侄女。”老李道,“是从你家走出去的。” 说着,老李替向郅军掰着手指头炫耀:“老大嫁博士,老二嫁高管,老三……” 老李本想说“老三嫁大款”,但话到嘴边,突然意识到“大款”好像也不能算是什么好词儿。 而且以向郅军三女婿的财富能力,早就超越了大款的级别,用现在的行话说,那叫“土豪”,实现了财富自由的土豪。 向家三姐妹是整个小区婚恋的天花板,向郅军是整个小区岳父的最高级。 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向家愣是凭一家之力,删改了眼前这座“老破小”小区重男轻女的不正之风。 这样的恭维话,向郅军一向听得受用,他春风得意地跟大伙儿寒暄了几句,便背着手,起身大摇大摆地往家走。 他们说得没错,向郅军的三个女儿,确实撑得起,他这霸气的走姿。 向前是大女儿。 都说头胎照书养,所以向郅军和郑秀娥在向前身上倾注了教育的<a href=https:///tuijian/honghuang/ target=_blank >洪荒之力,西式的“爱的鼓励”和中式的“棍棒底下出孝子”交替进行。 向前本就长得就漂亮,一米七的大高个儿,眼睛大如赵薇,鼻梁高耸如向郅军,性格爽直开朗,做事雷厉风行,从小学开始,她就是学校的三道杠,风云人物。 向前天生自带一股闯劲儿,毕业后折腾了好几份工作,最后的岗位稳定在了销售总监。销售来钱快,挥洒的空间大,贼适合她。 二女儿向中。 是“照猪养”的产物,她性格自然就温懦了些。而且向郅军从老大向前的教育上,逐渐总结出了经验,什么“爱的鼓励”,那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把势,管用还是老祖宗留下的“打狗棒法”管用。 说实在的,向郅军本也不是什么吃素的善男,他的耐心早就在叛逆的向前身上消耗光了,留给向中的只有俩字儿——“执行”! 但向中温懦归温懦,不代表没有自己的想法,她和向前那块爆碳是一个血统,骨子里能驯良到哪儿去 但向郅军不好对付,久而久之,在本人意愿和强权政权之间,向中琢磨出了一套阳奉阴违的“折中主义”。 就比如找工作这件事,向郅军觉得大女儿已经当了销售朝不保夕,人也辛苦,就希望二女儿能够考个公,捧个铁饭碗,一辈子太太平平干到死。 可向中不愿意啊,相比起搞关系,她更喜欢做具体的业务。双方僵持不下,最后向中说,我去考事业单位吧!找个效益好的事业单位,有事做,也稳定。 她管这叫,凡事取个中,对大家都好。 小女儿向南。 因为是向郅军的侄女,弟弟没了,对亲弟弟这一脉的唯一血脉,向郅军那是珍视至极! 对向南,含在嘴里怕化了,顶在头上怕摔了,捧在手心里又怕捂太紧捏个稀碎,他对向南没有教育,只有守护。 至于向郅军的老婆郑秀娥,在向南的问题上,那就更悉心谨慎了! 郑秀娥一辈子是个实在的好人。作为婶母,她生怕别人说自己一碗水没端平,苛待了非亲生。 所以,这些年来,她对向南的态度,已经从谨小慎微,发展到几乎有点变态的战战兢兢了。 向南嫁了豪门之后就更是了,之前,她只要看向南的脸色,现在还要看侄女婿的脸色。 小时候,向前和向中但凡敢有一丝欺负小妹向南的苗头,向郅军和郑秀娥直接不分青红皂白地上去对向前、向中就是一顿混合双打! 第2章 向南就是青,向南就是红! 向前和向中,只有乌青和紫红。 也许是从小被保护得太好了,向南被养得娇滴滴,耳根子软,遇事从不自己动脑子,而是习惯性地去问父母和两位姐姐的意见。 人多力量大嘛!她何苦白劳心。 向郅军哼着歌,来到自己家门口。 进门便是中气十足的一声:“我回来了!” 但今天郑秀娥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走过来迎接他,他低头,一眼瞥见地上横七竖八的三双鞋。 向郅军不用猜也能分清—— 黑色尖头平底皮鞋,是向前的。做销售得跑,皮鞋显得商务,黑色百搭她那些万紫千红的衣服。 鞋帮有些灰蒙蒙的白色球鞋,是向中的。这个懒胚,在事业单位上班,时间多的是,家里是没刷子还是没肥皂 最外面那双叫不出牌子,一看就很名贵的细高跟真皮靴,肯定属于向南。只有不走路的人,才敢穿这种摔死人不偿命的“凶器”。 “我回来了!” 向郅军故意又抬高了嗓音,吼了一句,顺便往里走了几步,为的就是吸引人的注意。 三个女儿如他所愿,齐排排地坐在沙发上,同时抬眼皮夹了他一眼。 很快! 向中和向南就垂下眼睑,继续看手机。 唯有老大向前,继续用一双“死鱼眼”盯着向郅军。 从小到大,向郅军最怕看到向前这双“死鱼眼”。她眼睛大,笑起来的时候,眼线很长,正如弯弯的上弦月;可一旦她板起脸,那就是下雨天陆依萍看陆振华的眼神,天打雷劈凶神恶煞。 一旦向前出现这种眼神,肯定是家里又发生什么大事儿了。 向郅军顿感不妙,迅速转移话题,先是冲厨房间吼:“老太婆!饭好了没有饿死人了!” 郑秀娥正好端着热气腾腾一盘菜,系着围裙往外走。 “叫什么老太婆我没有名字啊” 她为老向家培养了三个这么出色的女儿,才不受老公的气,家里家外郑秀娥的头都昂得高高的。 “你在外面叫郑秀娥,在家就得叫‘老太婆’和‘孩儿她妈’!”向郅军嘴硬。 他得赶紧在郑秀娥这块嚣张一下,因为很快,向前这颗不定时炸弹,随时有可能发作。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向前是家里最像向郅军的后浪,但这后浪别的精髓没学到,唯有脾气比老向更臭更强。 死鱼眼…… 想到这儿,向郅军竟然浑身毫毛一竖! “就这菜”向郅军啧啧摇头,“不得劲儿!我得去厨房扒头蒜!老太婆,你随我进来,帮忙打下手!” 郑秀娥又好气又好笑:“扒头蒜有啥好打下手的你是扒蒜,又不是扒皮!” 向郅军直接用吼的:“让你进来你就进来!哪儿那么多废话!再不进来!扒你的皮!” “得得得!我该你的。” 郑秀娥不跟饿汉计较,卸下围裙往厨房走。 方才向郅军在客厅还气焰嚣张声如洪钟,可一进到厨房,说话就鬼鬼祟祟,变成了蚊子哼哼:“老婆,今天外头到底咋回事儿仨闺女咋同时回来了向前还那副死样子,眼神就跟要吃人一样。” 郑秀娥是想回答的,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我也不知道具体的,好像是向前说从叫饭软件里发现了高平出轨什么的……” “出轨”向郅军眼睛瞪得铜铃大,“这可不是说着玩儿的!高平要真敢出轨,就叫咱闺女立马跟他离婚!下午就去办!” 郑秀娥为向郅军的智商捉急,白了他一眼,心平气和地说道:“你自己的女儿你还不知道那向前说高平出轨,就跟喊‘狼来了’似的,哪个季度不喊上个几回不是我说,也就她拿高平那么个穷学生当香饽饽,别人别说来抢了,估计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浅薄!短视!无脑!” 向前果然是向郅军亲生的,向郅军不是向着向前,而是这父女俩的脑回路根本就完全一样! 他气哼哼地跺着脚啐了郑秀娥:“你懂什么!这年头僧多肉少,狗屎都有人抢!何况人高平,要智商有智商,要学历有学历,长得仪表堂堂一表人才的……也就你!你这个势利眼丈母娘看不上人家!” “我什么时候看不上他了”郑秀娥瞪圆了眼,一脸委屈地辩解,“我看不上他,能把女儿嫁给他!你别女儿一有事,首先就往我头上扣屎盆子,好像是我没教育好一样!等女儿有什么好事,你又冲在最前头,恨不得向全天下表白,功劳全是你一个人的!” “嗤~”向郅军撇嘴表示蔑视。 郑秀娥大手一挥,就此打住道:“行!我不跟你争!高平有没有出轨,你自己出去问向前!等细枝末节都问清楚了,你们再慢慢推理蛛丝马迹。反正!我还是保留我的观点,这事儿肯定又是你那宝贝女儿在捕风捉影!她这爱作妖博关注的性格,完全随你!纯遗传。” 说完,郑秀娥气冲冲地拉开厨房门! 临了,她转头最后郑重纠正了向郅军一句:“对了,你刚用错成语了,是‘僧多粥少’不是‘僧多肉少’!和尚不吃肉!” ----------------------------------------- 开新书了,隔日更。请大家多多支持! 加入书架+投推荐票+五星好评! 老书持续完本中……勿担心。 第3章 第2章 饿了么不光是叫饭软件,还是抓奸神器 “毛病!” 向郅军恶狠狠地抡起菜刀,刀背一敲,蒜头绽出白白的蒜肉。 他拈起一块放进嘴里,鲜辣刺激! 一顿饭吃得静默无声,向郅军是想问又不敢问,向前是想说又懒得说。 还是向中站出来打破了沉默:“姐,我觉得是你想多了。姐夫用饿了么叫了杯奶茶而已,又不是叫了个鸡,你就那么肯定,他是外头有了花头经” “你姐夫家有糖尿病遗传病史,你觉得他会去点一杯高糖高脂加芋圆加奶盖的奶茶吗” 向前放下饭碗反问,她那确切不羁的眼神,宛如八大山人笔下翻着白眼的鱼鸟。 确实,向前的公公就是糖尿病去世的,她婆婆去年开始就自己在家注射胰岛素。 向前的老公高平自己就是学医的,平时积极注重养生,不可能对家族遗传毫不在意,放纵到去喝奶茶。 而且这杯奶茶加了芋圆、奶盖,一看就不是直男点的。 “哎呦,果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细声细气的向南也忍不住开腔为大姐抱不平,“大姐夫这才去协和读博几天啊就动歪心思了他可别忘了,他能有今天,全亏了我大姐。” 小妹向南一向对两个姐姐的话是深信不疑的。大姐对姐夫的怀疑就算是错了,那也是怀疑的不对,不是她大姐的不对。 “向南!别瞎掺和!” 向郅军眼见情势复杂,自己心里早就打了退堂鼓,不想掺和。 郑秀娥说得对,没有人赃并获捉奸在床之前,他还是先看看再说。 向郅军想把自己摘干净,必然会带着向南。 “那你就不许姐夫实验室的哪位女同学女同事,手机没电了,请他帮忙点一杯”向中拼命圆场。 毕竟姐夫出轨这事儿,坐实了,向前丢脸;虚惊一场,向前回娘家闹这么大一个阵仗,也丢脸。 最好就是现在就给强势的大姐赶紧找个台阶下。 向前却不依不饶,坚定地反呛向中道:“高平和我说,他们实验室没女的!” 向中立马不说话了,的确,高平学的是胸外科,读到博士,基本上都是上过手术台的副主任医师了。女的还是少,全国能有几个屠呦呦 向南张嘴想说话,向郅军在桌子下面猛踢她的脚。 “爸!你踢我干什么!” 向南吃痛,恼怒地直接在台面上质问向郅军。 只要向南一叫“爸”,向郅军就没辙。 本是向南坏了他的好心,但此时满脸赔笑的却是他本人。 向郅军道:“没有踢你,不小心碰到的。” 转而他又面对向前、向中,挥了挥筷,严厉呵斥道:“你俩都别说了!编得有鼻子有眼的!一杯奶茶而已,能说明什么又不是手绢、头发。这都21世纪了,还搞男女间说说话就是搞破鞋那套吗你们还没我一个老头子思想解放。男女间的正常交往怕什么光明正大!那高平要是心里真的有鬼,能这么大鸣大放地让你抓着真是吃饱了撑的蛋疼!都给我吃饭吃饭!” “老头子,吃饱了撑的是胃疼。”郑秀娥当了一辈子语文老师,纠正人是职业病。 向郅军正愁火气没处发泄,狠狠瞪了郑秀娥一眼,恼道:“哪儿疼不是疼她们没事找事,我就脑壳疼!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尽瞎折腾!” 向郅军比任何人,都无法忍受女儿们婚姻中的瑕疵。 他这些年被街坊四邻夸赞惯了,早已在“稳坐泰山”这件事上飘飘然。 谁家能有这么三个拿得出手叫得响的女婿 大女婿高平学医,工作两年,今年刚考上了协和胸外科的博士。那国王的女人叫“王后”,皇帝的女人叫“皇后”,向前就是名副其实的“博士后”。 高平不光学问做得好,而且长得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在医院里白大褂一穿,简直就是行走的葡萄糖,甜化了一众女护士女病人的心。 但人总不可能没有缺点,如果硬要对大女婿高平鸡蛋里面挑骨头,那就是他的出身差了点,是个草窝窝里飞出的凤凰男。 高平家在农村,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公婆都是老农民,公公挑理,婆婆蛮横。在这样的家庭里,很难不出现重男轻女的情况。 高平的姐姐,读完初中,就被爸妈给报了卫校,早早地出来当护士,赚钱补贴家用了。 高平用姐姐高安补贴的钱,不仅读完了高中、大学、硕士,还娶上了大城市里的媳妇儿——向前。 以向前的条件,本来可以找个比高平条件更好的本地人。但奈何,她年轻时不懂事,感情上也瞎折腾,结过一次婚,是和别人三个月闪结闪离。 虽说,这年轻人分分合合是常有的事,但一旦扯过证,性质就不一样了。 向前的第二次婚姻,不得不纡尊降贵,不能再追求十全十美了。 从外貌、才华、人品、家境,这些对男人的考察条件里,向前选择了划掉“家境”。 高平是医生,向前从小对拯救苍生的社会工作就很有好感,比如警察、医生、消防员。 总之,都是穿制服的。 她有制服控,飞行员也行,恨不能嫁个中国机长。 二婚能嫁高平,已经是老向家祖坟上烧高香的运气了。向前还乘胜追击,拼事业之余,给老高家怀上了一对双胞胎儿女! 第4章 这下她的农村公婆也从一开始不太待见二婚的向前,改为对这个媳妇明面上礼遇有加。 向前坐月子那会儿,向前的公公一口一个:“向前就是我们老高家的恩人!一胎就生了俩,要是二胎再生个儿子,两男一女,我这一脉就算是开枝散叶了。” 向郅军在外头,之所以被人这样称赞,不光是因为女儿们嫁得好。 更是因为,连向前这样的一把烂牌,都能重新打好,放眼而去,全市又能有几个 可见老向家的教育和手段。 虽然向前人美又能干,气场两米八,但作为女人,家庭生活中多多少少还是会因为二婚内心有些自卑。 比如这次的事,她就不敢当面直接甩脸子去质问高平。 万一不是,她不是自打脸巴子,告诉高平,自己太重视他,怕被甩,成天各种按图索骥地在监视他吗 “爸说得也有道理。”向中这棵墙头草,立刻把话风又靠了过来,“我家邓海洋,哪个月不‘饿了么’下单几回奶茶他们互联网公司,成天雪球来,雪球去的,大家轮流坐庄,给对方投食,整个部门都喂得跟猪一样。” “啥叫‘雪球’”郑秀娥不解地问。 “就是请客。” 向中的老公邓海洋,科大毕业,技术宅男,原本是敲代码的程序员,后来搭上了人脸识别的风口,一下子拿到了独角兽公司的初创期权,成了千万富翁。 向中和邓海洋是相亲认识的,所以他们俩的婚姻,从一开始,就像公平交易一样,双方家庭各出一半,剩下的靠小两口打拼。 这几年邓海洋靠技术翻身,不仅还完了剩下的房贷车贷,偶尔还能给向中买一两件奢侈品,小日子过得算是红红火火。 俩人唯一的遗憾,就是结婚三年多了,没孩子。 向中说是邓海洋不想要,但郑秀娥私下去套邓海洋的话,好像又醒出味儿来,是向中不想要。 这生孩子牵扯着床笫之事,所以局外人不容易整明白。郑秀娥又不是没外孙外孙女,所以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随他们去了。大不了过了三十五,让向郅军拿棍子勒他们俩去做试管婴儿。 “互联网公司是互联网公司,那二姐夫作为高管,得施小恩小惠去笼络下属。这大姐夫还是学生,能一样吗”向南就是一根筋地想说实话,也不管这实话会不会戳人蹩脚。 果然,听了这话,大姐向前立马黑了脸。 向南自知失言,忙转移话题道:“哎呀,这说起奶茶,我也馋得慌!我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喝过奶茶了!” “嗯!” 向郅军和郑秀娥同时抬头拎神儿! “你们小区没有外卖吗”向中问。 “有是有,可我们那个别墅区,外卖快递不让进来,都只能放在物业,走出去拿好远!” 向南瞬间凡尔赛了,把两个姐姐说得微酸。 “那你不会叫司机出去帮你买”向中道,“你家不是养着好几个司机嘛!” 向南无奈地摇了摇头,“都忙着接人,转得跟鬼推磨似的,哪有空给我跑腿儿买奶茶” 向前的老公,三女婿江宏斌,外号“大logo”,某上市公司总裁。 “大logo”之所以叫“大logo”,那是因为江宏斌有个理论,每回向南给向家二老买东西,江宏斌就要求向南既不要买限量版也不要买暗花,唯要奢侈品的logo越大越好! 江宏斌到底是浸淫商场多年的人,对人性看得透彻。 和向郅军、郑秀娥居住在同一个“老破小”的那些人,估计能正确发出 向南给他们买lp、bc、am,有人看得懂么 所以向郅军经常系着一条硕大皮带扣的lv,拎着菜篮子,去菜市场买菜。 那些小摊小贩见了他,都“老板长、老板短”地叫。 向郅军听了心里甜滋滋,这辈子被人叫过“向工”“向师傅”“老向”,就是没被人叫过他老板。 但就算是围着lv,“向老板”买完菜也得再还个几毛钱,外加饶一把小葱。 逼的那些小摊小贩瞬间总结出了人生的暴富秘诀——越有钱越抠,钱都是抠出来的! 江宏斌还经常让司机用家里的劳斯莱斯接送向南进出小区,每次车子开到小区门口,就有保安迎上去,这时驾驶舱里就会伸出两支“九五至尊”。 保安满脸堆笑放行,久而久之,甚至人人都期盼着,向南能在自己当值的时候,回家看父母。 如此风光,拥有女婿界的“三驾马车”,也只有向家了。 向郅军说,年轻的时候,有个算命的给他算过命,说他这辈子事业平平、财运平平,唯独子女缘厚,老年还走狗屎运。 真准! ————— 请加入书架、给五星好评,顺便投点推荐票。谢谢! 新书需要关爱,感谢大家帮忙。 第3章 婆婆嘴里的“农村”,从来不是真正的农村,而是二十年前的农村 吃毕饭,向郅军随郑秀娥钻进厨房洗碗。 姐妹仨也同时钻进里屋,背着父母去说体己话。 “大姐,也许真就是你想多了,一杯奶茶而已,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这疑心易生暗鬼,要不你干脆直接回去问问大姐夫得了!”向南主动安慰起了向前。 “是啊,你们夫妻共用一个‘饿了么’账号,高平既然敢用这个号儿叫,就说明他心里没鬼。”向中也帮着劝。 第5章 她知道大姐的脾气,向前是那种处理大事特别有手腕,特飒的女人,可一旦碰到感情小事,又变得爱钻牛角尖,没完没了的那种。 “我不问!绝不问!问了倒好像是我小心眼似的。”向前嘴硬,胸脯委屈的一鼓一鼓的,“这奶茶绝对没那么简单!我有女人的直觉!” 向中和向南对视了一眼,“女人的直觉”一出,硬劝就完全没了意义。 在女人的直觉面前,别说是辩解了,就算是铁证如山,她也未必能放下芥蒂。 向中只得换了个角度,迂回地劝道:“哎呀!大姐!你和高平,房子、车子都买了,连孩子都生了两个了!还怕毛婚姻中经济利益的捆绑和孩子的牵绊是最牢固的,就算这次奶茶的事,真如你所想,那你们也还是固若金汤的夫妻!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不是难不成为了这点小事,就把家给解散了不成” “哼。”向前烦躁地撩了一下耳边的短发,顺着向中的逻辑,冷笑,“什么房子车子房子车子,那都是我买的!结婚这么多年,他高平出过什么钱以前当医生的时候,月薪八千,现在读了博,每个月就领2600的国家补贴,自己开销还不够呢,还买房买车” 说到这儿,向前更愤懑了:“呵呵,他倒还有闲钱叫奶茶!” 提到钱,在家庭开销中,高平确实出得不多。 大姐向前是她们仨中唯一一个结婚时没收彩礼的。 当年高平妈不肯出彩礼钱也就算了,还把话说得十分难听,意思是:向前一个二婚的,还要什么彩礼难道第一个老公没出吗 向前有苦说不出,第一个老公还真就没出。 她当年叛逆,头脑一热,是背着父母偷偷领的证,等家里人知道的时候,都已经离了,哪里还有彩礼的事。 这事一直是向前心头过不去的槛。 这些年,高平的工资除了自己开销,就是给他爸治病,给他妈养老。 高平的姐姐高安也是上辈子欠他们的。 高平结婚,二老一毛不拔。 倒是本也算不上富裕的大姑姐高安给向前拿了一万块钱,让弟媳妇买新衣服。 那向前能要 死活推了半天,高安最后用翻脸相威胁,她才不得不勉强收下。 结婚以后,向前念着高安的好,每年都给她送一套价值不菲的化妆品,价值早超过了一万。 可以说,向前的婚姻,从夫家没沾到一分钱的光,还赔进去不少。 但,高平傲娇就傲娇在,是协和的博士,说出去有面儿! 而且未来可期,胸外科大夫是实打实的潜力股。 现在大城市里的本地人,有几个是缺钱的 大龄剩女那么多,愿意陪房陪车的,海了去了! 高平这样的,只要一放出去,就算离过婚有过娃,那也是香饽饽。 所以,向前虽然心里有苦,除了在娘家,其他场合也不敢多抱怨,还是得以夫为尊。 向中无奈,干咳了一声,尴尬接道:“高平钱是不多,你和他结婚的时候不就知道姐你不就是不图钱才嫁给他的嘛!现在何必又计较这些” “我不是计较!”坚硬如向前,此时也憋屈得红了眼眶,“夫妻之间,只要是为了小家庭好,投入多少,我都心甘情愿!这些年,我挣得多,就多投点。可……可高平他不能因为我挣得多,就把家庭的担子完全卸到我肩上,然后自己拿钱出去花天酒地!” “你看你!越说越离谱了!”向中抽了张面纸,打住她,“一杯35块的奶茶,就花天酒地了那要是一顿饭,岂不是在你眼里就成纸醉金迷了” 向前不说话,接过纸,很响地擤了擤鼻涕!而后忿忿地将餐巾纸投进垃圾桶! 向南见不得大姐堵心,自告奋勇道:“大姐,你要真拉不下这个脸去问大姐夫,那不如我去替你问!只要有了答案,你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向南!!” 向中立即喝止她。 “你脑子坏掉了你去问,那不就是摆明了告诉高平,大姐回来诉过苦了吗” 向前都无法启齿的事,她这个小姨子仅凭一腔孤勇就能要到正确答案 而且人家两口子的事儿,向南这小丫头片子搅和进去太不合适了。 “你们放心,我不直接问!我用话术,套他的话。”向南争辩。 “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套话呢别被高平套进去是真的。你别看高平平时不声不响的,像个老实人的模样,其实心眼也不少的。人家是博士,智商远在你之上!” 向中拿出二姐的款儿,用话堵她的嘴。 “那怎么办!”向南也急躁起来。 “要我说,这件事只有不声不响地闷掉。”向中说。 “闷掉!” 向前和向南同时抬头,眼中皆现惊异之色。 “是啊,大姐。既然你直觉到高平有问题,那不如就真当他有问题,回去再慢慢寻找其他的证据。”向中道,“就算是要说他,你也总不能凭一杯奶茶,就叛人死刑吧高平不会心服口服的。” 向前不说话了。 她一般不说话,就是认可对方说的有理。 “姐,你平时做销售,不是最沉得住气了吗你的那些大客户,不都是你耐着性子一点一点磨出来的嘛。怎么一碰到家里的事,就这么毛躁恨不得一棍子将人打死。”向中继续乘胜追击地做着向前的思想工作。 第6章 “行吧,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先不闹,回去留意着。”向前终于被向中给说通了,同意先把事情给压下来。 向南在一旁眨巴着一双呆萌的大眼睛默默听着。 每每遇到事情,她都只有搅局的份儿,最后定主意的还是两位姐姐。 …… 姐妹仨从娘家出来,便各回各家。 向前虽然被向中一时劝住了,但心里始终存了个疑影儿,心情始终不太好。 而且回去的路上,她边开车,边满脑子脑补得竟然是,高平和某个女孩儿共用一根吸管喝奶茶的画面。 甚至连那个女孩儿的形象,都被向前在脑海里盘得越来越具象起来:她一定是长长的头发,发色微微带点栗色,穿着白衬衫,牛仔裤,长相幼齿,化着淡妆,一笑起来,两只脉脉含情的眼睛就变得弯弯的…… 向前知道自己越想越离谱,可她就是控制不住。 她幻想出来的这个“第三者”,其实完完全全就是她自己的反面。 向前本就比高平大九个月,长得还偏成熟,面部骨骼硬朗,五官属于那种冷酷的御姐风。她为了节约早上出门的时间,将发型剪成了干练的短发,平时最喜欢穿的就是职业套装。 向前将suv停在自家小区车位上,她把头伏在方向盘上冷静了良久,才拎包甩门回家。 一推开家门,就见双胞胎高向左和高向右坐在地毯上看熊大熊二。 左左和右右都上幼儿园大班了,可向前的婆婆总还喜欢给他们的衣服外面,再穿上碎花袖套和罩衫。 上学也这么穿,打扮得完全就像是村口的留守儿童。 “妈,您别总给他们看电视。这种无脑动画片看多了,大脑得不到开发,还伤视力。”向前还没换鞋就忍不住矫正道。 婆婆冷笑着顶嘴:“我就一个人在家,还要做家务,不给他们看电视怎么办你说得倒轻巧。在我们农村,小孩子不都是这么放养着长大的,有的家里还没有电视呢!左左和右右喜欢看熊大熊二,这央视放的动画片多可乐啊!” 向前最烦高平妈总把“在我们农村如何如何”挂在嘴上,她说的从来就不是真正的农村,而是二十年前的农村。 “妈!……算了。”向前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和她拌嘴,多问了一句,“今天一点半的在线英语课,你给左左和右右放了吗” 高平妈一脸平静,回答得理直气壮:“什么英语课你那个什么‘得’,我又不会用!” 什么“得”,是ipad。 向前一下子恼火起来,她说话向来直率,道:“妈!你不会又没给他们放吧那个在线课是我花钱买的!一节课要300多呢,对面可是外教!你不开机,这个钱我也是要给的!还白白损失了孩子上课的机会!给老师留下的印象也不好!” 正巧这时高平也下课回来了,他一推门,就听婆媳二人又在争吵,忙过问是怎么回事儿。 高平妈满脸委屈地上前对儿子告状:“你媳妇儿又训我!怪我没给孩子上电脑课。你们那个电脑,我又不会用!这个键,那个键的,不是强人所难吗” 向前不服,从客厅桌子里抽出一张a4纸道:“妈!我教了您多少遍了已经!而且每一步怎么用,怕您记不住,还特意写了张纸在这里。你难道就不能看一看吗” 高平妈头铁,反正就是一句话:“我不会用!” 高平按了按手,息事宁人。 “向前,你先别急,我妈她毕竟年纪大了,接受新鲜事物有个过程,何况是复杂的电子产品。妈,您也少说两句,先进厨房去做饭,我饿了。这事儿慢慢解决。” 饶高平这么着各打五十大板,高平妈还觉得有儿子撑腰,自己一点错都没有,恶狠狠地瞪了向前一眼,昂首挺胸地进了厨房。 向前正为奶茶的事愤懑,一见和稀泥的高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甩脸子进了卧室! 高平识趣地赶忙追了进去 ——————————— 请加入书架+五星好评 第4章 她吃到的第一个“博士后”红利,竟然是找家教 “今天怎么了生这么大气。我妈不会用电子产品,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以后就别指望她了嘛。” 高平挨着向前在床沿上坐下,耐心劝化道。 向前一扭身一瞪眼:“噢,以你的意思,是我指望错了人,错还是在我呗!” “没有错在谁的问题。”高平是如今为数不多的“草食男”,脾气好,有耐心,“我的意思是,以后你少指望她,你自己也少生气。我这还不是为你好,气坏了我宝贝老婆的身子,我也心疼的。” 一听“宝贝老婆”四个字,向前的态度明显绵软下来。 高平就是因为摸清楚了向前这个刀子嘴豆腐心,外强中柔的性格,所以才能把“女王大人”吃的死死的。 “不指望她那你叫她回老家去!”向前气虽消了一半,但奶茶的事却仍然如鲠在喉。 高平妈今天又一猛子扎上来,给向前递刀。 “怎么又提这茬儿”高平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我妈在这儿,不是给我们看孩子嘛!” “看孩子”向前冷笑道,“她看孩子,不就是把孩子往电视机前一丢,然后自己爱干嘛干嘛;要么就是领着他们跑到小区里,张家长李家短地耗一下午。” 第7章 “每个人带孩子的方式不同而已。”高平道,“你就当我妈是个不花钱的保姆……” “打住!”向前立刻一手高一手低,一手横一手竖地劝他打住,“我不缺这一个月请保姆的几千块钱!你妈在这儿,做的饭齁咸齁腻,还喜欢乱翻我东西。有她在,我的生活质量一落千丈!这可不是几千块钱能补回来的。” 向前今天铁了心的在婆媳问题上,对高平找茬儿,他让自己不痛快,自己也不能让他痛快了。 高平的软肋,就是他的原生家庭,他亲爸死了,亲妈就是死穴。 高平妈虽然对所有人都很蛮横,唯独对高平这个宝贝儿子倾注了生命里全部的爱。 在她磋磨对待的这个“所有人”里,甚至包括了高平爸和高安。 高安年纪轻轻就被迫辍学那都是小case,甚至连高平爸最后躺在医院病床上,都是高平妈强烈对医生要求,要提前拔管! 高平妈说:“老头子不中用了,治了也是白治!钱花完了,还不是领个病人回去俗话说,治得了病,治不了命,老头子命该如此。所以,咱不治了,把钱留给儿子!” 向前当时就站在氧气机旁边,听了高平妈的话,她脸色完全黑了,一个儿媳妇都深深为公公抱起了不平。 高平爸年轻时又是种地又是去工地上干活,吃了一辈子的苦,把所有挣来的钱,都贡献给了家里,贡献在了培养高平身上。 老了老了,因为年轻时的劳顿积攒下了一身的病。高平爸在高平结婚前一天好日子没过上,这儿子才娶了媳妇,就查出来有病,还被家里人放弃治疗,也太太太可怜了! 于是当时向前就忍不住仗义直言了一句:“要不还是听医生的吧,医生不是也说只要好好照顾,还是很有希望恢复的。” 谁知,高平妈一听,就在医院病房里哭天抢地地撒起泼来! 她一个坐地炮,就开始捶天捶地:“哎呦!你怎么能帮着医生说话呢!谁不知道医院就是黑心,就是为了骗钱!他跟你说有希望,还不是让咱往里继续送钱!这都多少钱扔进去了,你爸还不见好!那些钱肯定都进了医生护士的口袋!他们怎么这么黑心哟!连死人的钱都要赚!也不怕损阴德,生的孩子没屁眼……” 当时向前整个人都惊呆了! 完全地目瞪口呆! 病房里当时还有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在查房,高平妈竟然就这么当头当脸地说人家,简直毫无体面可言! 她就是存心的。 向前尴尬地望了医生护士一眼,人家修养还不错,只是摇着头走了。 但接下来的治疗中,向前明显感觉到医生开始完全地公事公办。 只要高平妈说要放弃治疗,医生就直接开单子让家属签字。 向前和高平觉得,高平妈要真这么继续闹下去,高平爸的后半生活得也没什么质量。 就算把他继续搁在医院里,高平妈什么好药都不肯用,也不过就是输生理盐水等死罢了。 来捧高平爸骨灰的那天,前来吊唁的姐姐高安哭得伤心。 向前问心有愧,没有给公公积极治疗,于是想上前跟她解释一二。 谁知高安特别明事理,不等向前开口,就直接对她说道:“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是我爸……我爸他这辈子没有享福的命!不怪你们。” 高安话音刚落,高平妈就凶神恶煞地冲了过来:“怎么是你捧骨灰盒骨灰盒要儿子捧!人事儿不懂的东西!快还给你弟弟!” 高安含着眼泪,把骨灰盒交给高平。 向前看不过眼,脾气一下子冲到脑门儿顶,大声帮高安说话道:“妈!高安捧骨灰,怎么了女孩儿就不是人了她不也是你和高平爸生出来的她凭什么就没资格捧骨灰是哪条法律规定的,骨灰盒只有男的能碰,女的不能碰!” 高平妈凶狠地瞥了向前一眼。自从高平爸走后,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仿佛死的不是在她身边睡了半辈子的枕边人,而是不相干的远房亲戚,甚至连远房亲戚都不如。 远房亲戚至少还不得不随礼,去灵前鞠个躬。 高平妈看向前的眼神虽然凶狠,但转头骂的却是高安:“你还杵在这儿干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打得什么主意你爸的工资卡,在我这儿!临死前,他已经把密码告诉我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一分钱也别想分到!少给我在这扮孝女唱戏!” “妈!你……”向前听不下去了,直接就要跟高平妈撕逼。 高安一把拉住她,拼命摇了摇头,又冲骨灰盒努了努嘴,意思是天大的事,也不适合在火葬场这地界大吵大闹。 向前这才作罢,但从此以后,高平妈便成了向前心中的“有的人”。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却始终还活着。 高平爸去世后,高平妈就成了寡妇。高平作为独子,也只能把她从乡下接来同住。 向前本不愿意,但奈何高平坚持,而且她也知道,如果他们不奉养高平妈,她就会去拖死高安。 高安从小受苦,也许是受了原生家庭的影响,结了婚嫁了人,也不幸福。老公贪玩好赌,成天不着家,她一个人守着个上初中的女儿相依为命。 向前是个仗义人,觉得自己条件好些,就尽量把能承担的责任给承担过来。 而且高平妈从小就十分偏心,高安的姐姐是被送到乡下高平的外婆那长到6岁多才接回来的。15岁,她就又去读卫校了,真正受高平妈抚养的时间,不足九年。 第8章 让她赡养,确实是强人所难。 “是了是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高平又开始和稀泥。 他揽过向前的肩膀,摩挲了一下她的胳膊,希望用亲呢的举动,来磨灭向前对他亲妈的憎恶。 向前今天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纯羊绒,特别敏感。高平一抚摸她,一股异样的心动,又抑制不住地像一股电流一样涌上心头。 她在一抬头,看见高平满月般英俊的脸,和平湖般的笑容,一下子心又软了。 向前道:“我委屈不委屈的,不要紧,可小孩的教育是第一位的!你妈老这样给他们掉课,现在外头的竞争多激烈,大家都是从早教就开始抓,你也不希望左左和右右从一开始就输在起跑线上吧” 高平不跟她辩,索性顺毛撸,把问题抛还给她:“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我摁着你妈的头,让她再学一遍如何使用ipad她就算是今天被强逼着学会了,明天软件一更新,又得重头来!就这么反反复复的,简直是浪费我的生命!” 听了向前的抱怨,高平低头沉吟了一下,而后仿佛笃定了什么主意一样抬起头,“要不……咱们给左左右右请个家庭老师吧” “家庭老师”向前一愣。 高平道:“是啊!也不拘什么学科,只要老师来了能看住他们两个就行!” “可请老师贵吗现在都是按小时计算的,一个小时得多少钱啊三百四百”向前有些忧心地问。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向前当家,更明白挣钱不易,所以每一笔开销,她都必须深思熟虑,追求最高性价比。 高平想了想道:“也不用去中介请。我的想法是,咱们学校研究生多,其中也有贫困的,还有好多领助学金的。如果能从其中找一个,一个小时给个两百就差不多了,愿意来的人多的是。” “嗯……”向前微微点头表示同意,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看来这老公的博士还真没白读! 她吃到的第一个“博士后”红利,竟然是找家教。 但她还是有一个点放心不下,于是言辞激烈地提醒高平道:“那你可一定要找个女的!现在社会上的变态色狼多多啊!性侵小朋友的也不是没有。你别忘了,右右可是女孩儿,你妈在家又不好好看着。而且,女老师细心、也更有耐心。” “好!”高平同意,“老婆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明天我就去咱们学校问问有没有合适的女研究生。” “嗯。”向前的气基本上消了,便不和高平在屋里浪费时间,她站起身往外走,“咱陪孩子去吧。” -------------------------------------- 请加入书架,多投推荐票!谢谢大家。 第5章 他本就不是特别帅的类型,放飞自我,无疑是让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向中戴着耳麦,哼着歌儿,坐地铁回家。 刚在楼下,向前和向南争着要送她,可都被向中拒绝了。 她既不想听姐姐向前在车上继续跟她嘚啵叨他们家那点儿破事儿,也不想拘谨地被禁锢在向南家的劳斯莱斯里,当着司机的面儿,姐妹俩连句人话都不能说。 向中喜欢自由自在,她甩着小包,迈着轻盈的步伐,溜达溜达就回去了。 她一推开家门,家里又是一股外卖味儿。 今天是周六,邓海洋不上班,所以从一早起来,他就坐在电脑前不停地“吃鸡”和吃鸡。 向中掩了掩鼻子,然后蹙眉打开家里的窗户,希望空气能清新一些。 “回来了”邓海洋坐着头也不抬。 向中走过去,刚想说话,却瞥见邓海洋头顶越来越大的那块灰白色秃斑。 都说程序员是最容易未老先衰的生物,可邓海洋这“报废”的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点儿 其实邓同学年轻的时候,虽谈不上风流倜傥,但长相本分,五官说得过去,还有身高优势。 如今这才三年多的功夫,怎么就…… 向中望着他的体态直摇头,原本一米八的个头,因为长期佝偻着背,看起来也就一七五。 加上日渐发福,他的腰围最终冲到了三尺三,长裤摊开几乎都是正方形! 秃顶发福,邓海洋离“中间溜冰场,四周铁丝网”的沙僧已是不远。 不知道是不是外卖味儿没散干净,向中只觉得一阵倒胃。 “今天饭吃得怎么样啊”邓海洋旁若无人地拿刚抠过脚的手,又去摸鼠标键,“难得回娘家,怎么不多玩儿一会儿” 向中抱着一只抱枕,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反问:“怎么你很希望我晚点回来么” 邓海洋把鼠标点得“哒哒”响,“哪儿能啊!这不是想你多陪陪爸妈和向前向南么怎么样他们都还好吧” 向中忍不住,把向前家的“奶茶迷案”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邓海洋。 谁知邓海洋直接撂下鼠标,游戏也不打了,整张脸因为八卦而扭曲,连毛细血管里都洋溢着兴奋! 他走了过来,一脸诞笑地对向中说:“这还用说么!绝对有事儿啊!我是男的,太了解男的了!谁没事儿会单点一杯奶茶自己喝啊要么就是请同事,要么就是叫其他外卖时,为了凑单!嘿,这高平……平时看不出来,真有他的啊!” 向中呆呆地望着邓海洋那张因为家长里短而兴奋起来的肥脸,巨油无比。 第9章 她心里更乌苏了,打住他道:“你现在,怎么比我个女的还八卦不就是一杯奶茶么,看你跟破了多大案似的。我说,不会是,你自己也这么干过吧不然怎么会这么懂说!你有没有单独给女同事点过奶茶” 邓海洋立马一摸后脑勺,满脸堆出被冤枉的表情。 “东西可以乱吃,话呢,就不能乱说!”邓海洋像一只缱绻的加菲猫,在向中的脚边蹲了下来,把油头伏在她膝上,道,“在我心里,老婆最大!我邓海洋怎么能干那种事呢再说了,老婆,咱家钱不都放在你那儿管吗我每个月就领一千块的零花,还得买装备、买皮肤、买欢乐豆,哪儿有闲钱干那事儿啊” 向中听了,虽然嫌弃邓海洋的猥琐,但他的话确实还蛮叫人受用的。 向中用纤细的小腿踢了踢他:“你脑子清楚就好!滚开滚开!别烦我,老娘要练帕梅拉了!” 说着,向中站起身,在客厅中央铺上瑜伽垫就开始热身。 邓海洋失落的撇了撇嘴,继续滚回他的电脑屏幕前,“叫地主!”。 向中对着邓海洋的方向做着平板支撑,费力地坚持着。 她不禁开始反思,这个老公真的就是她当初想要的吗 向中是标准的外貌协会,不仅对异性要求高,对自己的外表也是片刻不放松。 向家三姐妹的颜值各有千秋,向中更是为了保持三姐妹中最纤细的身材,坚持了近十年的瑜伽、普拉提、夜跑…… 她的屁股只要往下塌半厘米,又或是腰间多了一丝赘肉,她都会连续好多天加大锻炼强度,直到将身材雕刻成前凸后翘为止。 除了爱健身,向中还很爱接触新鲜事物:空中瑜伽刚热起来的时候,她就腰间背着丝带,被吊在半空中,随着教练在瑜伽房里冲刺; 后来又兴起了热普拉提,向中就买了个弹力球,每天在家对着各种教程练腰练臀; 最近刚兴起的12min魔鬼暴汗帕梅拉成了向中的新宠,她的大腿在每天的暴虐之下,逐渐逆袭成了万人艳羡的筷子腿。 反观邓海洋,过了三十岁之后,似乎就对自己的身材彻底放弃了。 他本就不是特别帅的类型,放飞自我,无疑是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但他本人似乎并不以为意,年轻的时候熬夜打拼,五年把一辈子的钱都赚到了,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享受小富即安的生活了。 周一到周五,按部就班地上班、叫外卖、吃外卖,回来便是几瓶啤酒一盘油炸花生米;周六周日更是逍遥自在,他无比坦然地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猪一般的生活。 向中不禁感慨:万恶的资本真是能改变人! 贫穷逼人奋进,富贵使人堕落。亘古不变的真理。 邓海洋现在脑子里,除了吃和打游戏这两样能产生短暂快感的事,还有别的吗 甚至连略微要花一些力气的性,他都俨然失去了兴趣。 每每完事儿,夜深人静之中他还会抱怨一句:“这事儿真tm费劲儿,都快赶上爬十层楼梯了。” 向中裹着被子苦笑笑,饶是邓海洋爬了十层楼梯,她也不过就混了个半饥不饱。 其实,生活的残酷并不在于不幸,而在于你已然处在所谓的幸福之中,却仍然内心感觉不到满足。 这种不满足会带来强大的空虚感,向中一直努力着用事业和各种活动填补着内心的这块空洞。 但,事与愿违,于事无补。 寂寞像野草一样滋生,而这无病呻吟的苦楚,更无从对他人言及。 “老婆,晚上咱们叫麦当劳吧现在薯条买一送一。”邓海洋在向中锻炼快结束的时候提议道。 向中厌恶地又做了一个拉伸,不耐烦地回道:“你自己吃吧!我今天刚锻炼完,晚上空腹,减肥!” “好吧。那我就下单自己的。” 向中喘着气,走到邓海洋身边,拿起他手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口,然后惊异地问:“你不自己一个人吃吗叫什么双人套餐!” 邓海洋无所谓地说道:“单人餐不够吃啊!晚上饿了又要叫外卖,麻烦。” 向中翻了个白眼,生气地搁下白水,扭屁股走了。 不管是套餐还是双人,都挺倒她胃口。 …… 向南回家的路上,坐在车后座上,透过迷离的玻璃窗,她望向马路上五彩斑斓的招牌。 转角处,“喜茶”的标志在她的眼睑下一闪而过。 “马师傅,停车!停车!”她急急忙忙冲前面招手。 “夫人,什么事”马师傅并没有任何减速的意思。 向南兴奋地指着奶茶的方向道:“你前面等我一下,我下去买杯奶茶!” 马师傅望了一眼“喜茶”的方向,很冷静地回绝向南道:“夫人,不是我不停车,而是这里不让停车,没有线。况且这家奶茶店天天排队,没有半个小时,买不来的。我待会儿还要按老板的吩咐去机场接客户,怕时间赶不上。您要是实在想喝,不如回去以后我帮你叫个外卖” 向南听他说完,一下子泄了气,又想起回家后未必有空出来拿外卖,便用沮丧的口气,说了句:“那算了!我也就是随口一说,现在也不是很想喝了。” 马师傅冲后视镜笑笑:“夫人,那玩意儿喝多了不好!糖分高,容易发胖。” “嗯。” 向南不再言语,心中却仿佛被人将糖分都抽干了一般,失落。 第10章 回到家,向南便急忙忙地开始准备起全家人的晚饭。 她打开双开门的冰箱,这才想起,晚上江宏斌要回来吃饭,他指定的一款牛排冰箱里已经吃光了,忙又找车去嘉里超市买。 因为马师傅已经把劳斯莱斯开走了,向南只好坐吴师傅的奔驰出门。 车子刚开出去一段时间,向南就看到了自己家的劳斯莱斯停在方才“喜茶”附近的马路边,马师傅正牵着一个女孩儿的手,女孩儿高中生模样,手里正握着一杯奶茶! 向南有点生气,指着人问吴师傅道:“那个是老马吗” 吴师傅瞄了一眼,笑道:“可不就是老马嘛!他周六这个点儿,都按时接女儿下辅导班。旁边那个高高瘦瘦的,就是老马女儿,听说读书成绩挺好的。” 向南听了,有些不高兴,老马要公车私用去接女儿,完全可以和她明说,为什么刚才要在路上和她耍心眼儿 而且…… 向南亦有些责怪自己,马师傅也是他家用了好多年的老人了,为什么他周末按时按点接女儿的事,人人都懂,就像潜规则一样,偏就自己不知道。 向南买完牛排回家,正碰上马师傅回来和吴师傅交班。 只见马师傅舔着脸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手上提着一杯从后备箱拿出来冷掉的奶茶,递给向南道:“夫人,我刚送完客户,想起您想喝奶茶,就专程去给您买了一杯!虽然有点凉了,但用开水捂一捂,应该还能喝。” 向南拎着装满牛排的塑料袋,在别墅的台阶上,瞄了一脸谦恭的老马一眼,竭力将所有的不悦吞进肚里,接过那杯搭他女儿车才买到的喜茶,十分勉强地说了一声:“谢谢。” 老马心满意足地坐回车里,掏出反光镜里夹着的小本本,在上面记上一笔:“3号,给夫人买奶茶,50。” 厨房里,向南把那杯冷掉的奶茶,丢进垃圾桶里,杯身朝上的条形码上,赫然印着:全糖,不加配料,26元。 -------------------------- 请加入书架,投推荐票!!!谢谢。 第6章 人一旦有了钱,连家人也会摒不牢开始谄媚 向南立在三十多坪的厨房里,面对着大理石台,悉心给面前那块牛排做着spa。 她呵护自己身上的肌肤,都没这么全面。 但做菜这事儿却不敢马虎。 她拿戴着一次性手套的手,先给牛排抹上锋味代言的橄榄油,接着是盐和胡椒,胡椒必须是手磨的那一种。 江宏斌对吃极为讲究,又是个细节控,还有着轻微洁癖。 他除了应酬,在家的一饮一食都必须是向南亲自动手。 鸡蛋要好吃,下蛋的母鸡就得漂亮。 做江宏斌一个人的菜本就不易,更何况是做一大家子人吃的。 众口难调,江家一个人一个口味,向南每天都在迎接大考。 古诗有云: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 向南正做着饭,小姑子江家巧侧身插了进来,看见盘子里的小番茄,捻起来就往嘴里送。 “噢哟!要死了!”向南打下她的手,“给妈看见你吃生的,肯定又要说你了!” 江家巧冲向南挤挤眼睛,满脸无所谓地一笑:“妈在楼上,她看不见!” 向南也冲她通融一笑,姑嫂间甚是和谐。 有一说一,江家巧这个小姑子,不招人厌。 江宏斌80年生人,江家巧92年出生,兄妹俩之间整整差了一旬。 江家巧懂事的时候,江宏斌虽还未像如今这般飞黄腾达,但也是已是腰缠万贯了。 用江家巧吹牛时的话术说:“钱算什么东西啊我这辈子什么时候缺过钱上大学的时候,每个月的生活费,我哥都是五千五千的给我打!” 所以,江家巧没受过什么人间疾苦,相对而言,比较善良。 但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也并不完全是靠善良就可以建立的。 两个好人,立场不同,也可能处成敌人。 江家巧平时对向南这个大嫂很是客气,可一旦触及向南和江老太太的婆媳矛盾,小姑子自然而然地又站队亲妈阵营,不分青红皂白帮腔江老太太。 她不挑事,向南已经很感激了。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要江家巧头顶正义之光,在自己受委屈时站出来主持公道,向南不做这痴心妄想。 江宏斌的父亲,在兄妹俩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江老太太一个寡妇,孤身一手把他们拉拔长大,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也许是幼年在底层受到了一生都无法泯然的欺压,江宏斌从小就有着超出常人的出人头地的强烈愿望。 他能吃苦,能忍耐,头脑灵活,却也睚眦必报。 江宏斌初中就出来混社会,用二十多年的光阴拼出数亿家产,算的上是商界的时代传说。 这样白手起家的人设,99.99%是孝子,江宏斌也不例外。 有钱之后,把寡母像慈禧太后一样给供奉起来,晨昏定省,千依百顺,就算是江母要天上的太阳,江宏斌也会买颗卫星上天,然后搭火箭给她摘回来。 在江家有两条不成文的家规:第一,江老太太永远是对的;第二,假如江老太太有不对的地方,请参照第一条。 都说,初贫君子,天然骨骼生成;乍富小人,不脱贫寒肌体。 这江老太太的性格,早年因贫穷而扭曲,老年后又因乍富而更扭曲! 第11章 首先,这江老太太有轻微的被迫害妄想症,她不吃保姆做的饭,也不让保姆打扫她的房间,就怕保姆因嫉妒她富贵,在她的饮食和器物里投毒。 一开始向南还耐着性子劝过几次,但江老太太总是一副神似耳聋的状态,任凭向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说得口干舌燥,她仍然坚持,她的事情,必须要儿媳亲自侍奉。 其次,这江老太太年轻的时候穷怕了,有些节俭的习惯已经深入骨髓了,就算是现在有钱了,她仍然不改“抠门”本色,并将此列为美德。 向南在家,如果偶尔哪次因为走神儿,人走了,灯没关。 那么被江老太太发现,她必会跳着脚,大骂向南是个丧门败家儿媳妇! 向南嫁到江家一年多,因为江老太太,都快得强迫症了。 有时候她正好好地做着另一件事,会突然像膝跳反应一样,整个人弹起来,跑去检查二楼某个角落里的灯是不是没关。 摊上这么个极品奇葩婆婆,还这么强势,向南在江家的日子,并没有外界看起来那么光鲜随心。 每次回娘家小歇,她总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晚上。 江宏斌穿着正装,头路清爽地匆匆赶回来。 他今天去区里领“十佳青年”的奖状,刻意找人将外表收拾了一番。 江宏斌不像有些乡镇企业家,兜里稍微一有俩叮当响的钢镚儿,钱包还没鼓起来呢,肚子就先鼓起来了。 他黑、瘦,五官深邃,满脸刻着这些年来的殚精极虑。 胖即罪恶,五官再灵秀,也脱不去一身的土味儿,比如欧阳奋强;瘦的人,再丑,打扮打扮也总能将气质硬凹出来,比如宋小宝、林永健。 所以,江宏斌这样的,在商场上矮子里拔将军,被外界看成是“青年才俊”,多的是想往上扑的女人。 越是如此,他越注重保持身材,对三餐的品质也就越加苛刻。 “今天表彰会开了一天!我中饭都没吃,光顾着给领导敬酒了!饿死了。” 江宏斌刚把外套递给江家巧就开始抱怨。 江家巧抖了抖外套,又闻了闻上面的古龙水味,笑道:“哥!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牛排,快上桌吧。” 虽是借花献佛,但向南还是从她的那一抹笑里读出了邀功的味道。 一个人一旦有了钱,连家人也会摒不牢开始谄媚。 江家巧和江宏斌的关系也是如此,小时候不懂事,她是可以在哥哥面前尽情撒娇的小妹妹;可现在,为了每年上百万的零花钱,江家巧愣是把他们之间温情脉脉的兄妹关系处成了上下级。 向南则成了她的同事。 向南露出一个标准化的迎接老公回家的微笑,转身就忙不迭地去厨房里捧牛排。 这牛排老了、冷了都不好吃,她必须要争分夺秒。 江宏斌洗了手,便大喇喇地在上百万的餐桌前坐下,江家巧乖巧地给他倒了半杯bruichladdich。 “吃牛排喝什么威士忌你脑子坏掉啦” 江宏斌本就疲累,不悦地冲江家巧一瞪眼。 江家巧瘪了嘴,把酒推到一旁留着待会儿自己喝,赶紧又去酒窖取了一瓶producteur comande 她取酒时路过厨房,向南冲她感激一笑。 江宏斌饿了累了都爱发火,今天江家巧冲上去倒酒,其实也算是被动替向南挡枪了。 “那那那,可以吃饭了吧” 江家巧故意不耐烦地把酒推到江宏斌面前,想用开玩笑的口气,调节一下气氛。 谁知,江宏斌没心情和她调笑,直接恼怒地又发火道:“开瓶器呢酒不开,你让我拿嘴啃啊!” 向南刚上完牛排,赶紧又钻回厨房拿开瓶器和醒酒器。 江宏斌果然趁势又开始念她:“什么事提前准备好!不要等屎……” 江宏斌本想说“不要等屎到了裤裆里才想起来拉”,但念及这是在自己几千万的豪宅里吃高级牛排的场合,才忍住没有说。 江宏斌虽然有钱了,在外面有头有脸,在大大小小的企业家发言中,动不动还能引用一两句《淮南子》《晏子春秋》。 但在家里,尤其是在自己老婆向南面前,经常说话非常粗俗。 家是什么 家是放松的地方。 江宏斌只有在家里,才能做回那个城乡结合部摸爬滚打出来的初中毕业生。 要让这份粗俗的释放来得更加爽气,就必须要拿一份与之对应的高雅来践踏。 这也是江宏斌会当初花大力气追娶向南的原因之一。 向南是三姐妹中唯一学了“无用之学”的人。 因为是兄弟的遗孤,向郅军对这个“女儿”极尽宠爱。向南从小就被送少年宫和各种艺术补习班陶冶性情。 后来上了初中,她想学艺术就去学艺术了,向南从没考虑过,她那几年买颜料学画画和参加艺考的钱,几乎耗去了向郅军郑秀娥大半生的积蓄。 只要向南得偿所愿,这些钱,向郅军和郑秀娥根本就不会拿到她面前去说。 在日子艰难的时候,夜深人静,郑秀娥对着存折也对向郅军抱怨过一两句。 但向郅军却用一句话,就把郑秀娥的嘴给堵得死死的——“多少钱也换不回我兄弟的命,如果不是他,现在躺在地下的就是我。” 每每这时,郑秀娥也只能咬牙含泪继续坚持。 第12章 向南在完全不了解家庭财政状况的情况下,一路从美院读到了研究生。 向家出了第一个硕士,油画系的硕士。 在一次画展上,江宏斌作为画展投资人和展馆的开发商,遇到了前来给导师撑人气的向南。 那天,向南披着清汤挂面的头发,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下摆扎进浅蓝的高腰牛仔裤里,背着一只米色帆布包。 她的眼神那样纯净干脆,没有一丝一毫对红尘世界的欲望,久经商场和风月场的江宏斌一下子就被打动了! 江宏斌追向南的手段也很硬核。 不送钱不送包,而是直接斥巨资买下了向南导师的十多幅画作,自上而下地给向南做起了洗脑工作。 至今,向南每日清晨蹲坐在自家卫生间马桶上痛苦“做功”的时候,都得面对着自家导师的油画龇牙咧嘴。 就这样,向南只是想在毕业前再抱一抱导师的大腿,却在全师门的监督下,硕士一毕业,就嫁入了江宅,成为了众人艳羡的“名媛”。 这距离她认识江宏斌才过去了不足180天。 一开始,她还有可以痛快买各种奢侈品的愉悦感,日子久了,向南便也习惯了,反倒是过去那些不用拿钱买的东西,重新回到了她的心头,心心念念。 比如简单的快乐,比如自由感。 -------------------------------------- 请点“加入书架”,求推荐票。 第7章 “名媛会”的要义,除了资源互换,就是暗戳戳地攀比 “你这什么肉” 江宏斌坐下,拿叉子吃了一口。 肉向南已经按江宏斌的标准,摆盘时要先切出两条。 只能是两条,用来即时品鉴,剩下的江宏斌要自己切。 “m12。”向南小心翼翼在他身边坐下,回答。 澳洲和牛m12,这一块肉几乎是向中一周的工资,向南不敢不尽心烹饪。 “好好一块肉,怎么被你做得一股子羊腰子味儿” 江宏斌余怒未消,随意嚼了两口,便抱怨道。 向南赶紧拿自己的叉子叉了一口送进嘴里,她觉得还好啊。 向南的嘴一向不刁,她后被江宏斌送去蓝带进修过,当时chef说麦当劳的肉是最差的,她当时的表情就和现在一样,一脸懵,汉堡肉挺好吃的呀! “是不是我迷迭香忘放了” 向南是个小迷糊,虽然婚后她已经逼着自己谨慎再谨慎了,但今天满脑子盘旋着“奶茶”的事儿,难免疏忽。 她自言自语的一句话,立即自投罗网。 江宏斌道:“成天在家忙什么动不动丢三落四的,你头怎么没忘记” 向南没顶嘴,而是用求助的眼神瞟了江家巧一眼,希望她能替自己说句话。 若是平时,江家巧顺水的“和事佬”做了也就做了。 但今天,她哥摆明了心情不佳,刚才已经踢过铁板,便噤了声,当没看见。 向南只得自己面对疾风。 “我下次注意!” “下次下次,每次都是下次!”江宏斌仿佛跟牛肉有仇,狠狠地咀嚼咬碎着。 向南总搞不明白,这江宏斌年少有成,现在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不知为什么,他却总还是成天气呼呼的,内心似乎有发不完的邪火和怨气。 当然,江宏斌对向南好的时候也有。 比如他刚谈成一笔大买卖,可能就会带向南飞一趟日本或是三亚,俩人二人世界几天,让向南尽情地享受! 江宏斌对女人不是没有情商,当初如果不是他所谓的“人格魅力”,光靠资本的源驱力,向南也不可能嫁给他。 但他的情商,拿捏在他的手上,什么时候用,用在哪个女人身上,都不是向南能说了算的。 这时,江老太太从二楼楼梯上走了下来。 走近了,她的目光里完全没有向南,只有江家兄妹。 “今天干什么了头梳得跟个油面匠一样。” 江老太太瞥了一眼向南屁股下面的位置,向南赶紧把这个离江宏斌最近的宝座给让了出来,自己坐到对面,和江家巧并排。 “去区里领奖,‘十佳青年’!简直要笑,我都40多了,还青年!”江宏斌拿刀叉将盘子戳得“呲呲”响。 “慢点吃!怎么跟没吃过肉一样的。” 母慈子孝。 江老太太的眼中浮出难得的慈爱。 “妈,你也来点儿”江宏斌戳了一块肉,喂给他妈。 他妈连连摇手,“牙齿还能吃得动这铁块不吃,你自己吃。” 江宏斌立刻刀叉往向南那边一挥:“去,给妈熬点粥。” 向南不动,回道:“海参粥在锅里了,等会儿好了盛出来。” 一家人,就这么眼巴巴地盯着江宏斌一个人大快朵颐。 仿佛怕打扰了他的食欲,直到完事儿江宏斌开始擦嘴,江老太太才开口道:“梓涵这周末回来吗学校放不放假” “妈!这是单周,她不回来。”江宏斌抬了下手机,答。 “我老了,日子过得糊里糊涂的。”江母道,“老觉得梓涵已经出去十几天了。” “哪儿有十几天”江宏斌嗤之一笑,“上周日才送去的嘛。单周不回来,双周才回来!” 江梓涵,江宏斌年轻时,不懂事搞出来的女儿。 那时候江宏斌才二十出头,也没什么钱,跟一个外地来打工的来路不明的女人有了孩子。 第13章 女人生了孩子之后,便从医院走了,从此再没露过面。 千禧年后出生的江梓涵,也是由江老太太一把屎一把尿地带大。 唯一的区别,这次多了江家巧这个帮手。 念完了孙女,江老太太又开始念孙女的姑姑。 “你怎么还在家里” 江老太太侧头用严厉的眼神故意询问江家巧。 这回轮到江家巧对向南求助了,她用腿轻轻碰了向南的膝盖一下,意思是“她妈又要开始对她的婚事碎碎念了”。 这向南也没有办法,谁叫江家巧眼光高,愣是熬成了老剩女呢眼看着她明年就要三十,江老太太不着急是不可能的。 向南虽然是嫂子,可她比江家巧还要小六个月呢。 “妈,您这话说的,我不在家里,应该去哪儿啊”江家巧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局促地答道。 江老太太手一摇,没好气道:“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就是别在我眼睛前头晃荡!我头疼。这么大个姑娘了,还不找婆家,你是想让你哥养你一世啊还是想梓涵先结婚你再结” 江家巧红了脸,低下头。 提起这事儿,老太太就堵心,这不又冲江宏斌两口子来了。 “也不知道你们这些哥哥嫂子是怎么当的!成天忙忙忙!也不知道忙点什么东西亲妹妹的终身大事,就不值得你们挂在心上是不是宏斌你没时间,怎么不叫你老婆多帮着四处咨询咨询张罗张罗” 向南见江老太太cue自己,立刻凛了凛心神。 还咨询咨询张罗张罗难不成这是买卖吗 找对象主要靠缘分和当事人的意愿,江家巧眼高于顶,她这个当嫂子的能有什么办法 向南又不是没努力过。 她也曾托过大姐夫、二姐夫给江家巧找过对象,可江家巧就是说不来电、没感觉,愣是一个没看上。 后来经过长期总结经验,向南终于明白了,江家巧不但是个颜控,还处处以她哥的事业成功的标准来要求异性。 这特么就难找了! 向南既不认识易烊千玺,也没法说服刘强东蹬了奶茶妹妹娶她,所以,江家巧的婚事,向南学乖了,有多远躲多远。 江宏斌“嗯嗯”点了点头,按两条家规,先态度上认同江母,而后转向向南命令道:“你周末把周乔伊她们约出来,组个下午茶的局!请她们帮帮忙!” 一听“周乔伊”的名字,向南瞬间脑袋“嗡嗡”的。 做生意的人,都有个圈子,生意人的老婆,便在此圈子的基础上自发形成了一个所谓的“名媛会”。 “名媛会”的要义,除了资源互换,就是暗戳戳地攀比。简直假得不能再假。 向南本就不擅长逢场作戏,她对一个人好,便是掏心掏肺的好,对一个人没感觉,便脸上淡淡的。 但“名媛会”这个东西,生生把她逼成了长袖善舞的“盲女”。 长袖善舞是和名媛们相处的技巧,“盲女”是必须学会把看不惯的人和事都看惯。 向南微微叹气。 江宏斌目光如炬。 “你叹什么气啊出去喝喝下午茶,累着你了”他斜眼看自己老婆。 向南抬起身:“我去盛海参粥。” 江宏斌又用鄙夷的口气对江母和江家巧道:“懒婆娘!给她钱出去玩还不好” 他在臭显摆,满足自己的大男子主义。 入夜。 向南在厨房里收拾好一切,这才筋疲力尽地回二楼主卧来。 她正对着镜子涂护手霜,江宏斌脱了脚上的臭袜子,摔过来一张黑卡。 “那,拿这个钱去买点行头!周末不要丢我脸。我这么帅,老婆可不能埋汰了。” 向南捻起那张卡,今天积攒的不悦消散了一半。 这是江宏斌对女人惯用的伎俩了,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 向南不在乎这仨瓜俩枣,她在乎的是江宏斌是否有心。 “谁要你的臭钱最讨厌周乔伊了!我不去,谁爱去谁去!再说了,你哪里帅了,鞋拔子脸。” 在江家,也只有在这块四十平米的主卧空间里,向南才好意思对着江宏斌撒娇卖萌。 江宏斌也是贱,人前希望向南对他言听计从,人后却就喜欢听向南挤兑他。 闺房之乐,是豪门婚姻唯一的附加值。而这个附加值,不是人人都能享受到的。 向南有幸,她心底还是崇拜和喜欢江宏斌的。 江宏斌从床上赤脚下来,对着梳妆台,从身后搂紧向南,亲了亲他的耳垂哄骗道:“去吧!早点把小姑子嫁出去,你日子不也好过点” 向南扭捏了一下,耳朵根变得红红的。 江宏斌就是典型的所谓“成功人士”,精力充沛,杀伐决断,对女人也很有一套。 甚至在床上,他都要证明自己强于普通人。 “我日子不好过是因为家巧吗”向南撒嗔回头,“因为她哥还差不多。” 江宏斌嘴里回着“好好好”,却已经上下其手起来。 向南累归累,但这必要的功课还是要“敷衍”的,也算是劳碌了一天之后的奖励吧…… …… 第二天清早。 滨江集团总部。 “向姐好!” “向总!” “向总好!” “向总监,早!这个材料麻烦你批一下。” “签好了,给你。” 第14章 “向总!” 大姐向前穿着一身飒爽的湖蓝色西装,走路带风地出现在集团大楼里。 所有认识的人,都毕恭毕敬地冲她打招呼。 向前早就习惯了这种工作氛围,进了滨江的大楼的门,到处都是她行走的办公室。 她单手插兜,另一只手,不停地接过下属递过来的文件。 “向姐,久山那个项目,对方公司资金链断裂,申请破产了,回款怕是……”一个下属追着向前解释。 向前瞪了他一眼:“先找熟人,能要回多少是多少。剩下的,联系公司法务去要!你干了几年了这都要来说” 一个下属向后退去,另一个下属赶了上来。 “向姐,浏阳集团的项目我们没中标。” “没中标这怎么可能呢”向前停住脚步,接过报价单,眼神中满是凌厉。 “对方的单价比我们便宜两毛钱。”下属小心翼翼地说。 向前脑子飞速一转:“便宜两毛见了鬼了!浏阳的项目,我们的价格已经是微利。他们的价格怎么可能比出厂价都低” “我、我不知道……”小姑娘缩头缩脑。 向前直接把手里的文件夹丢还给她:“不知道的事情,就去想办法知道!而不是在这里问我!标书价比出厂价还低,应该是货的问题!把我们的样品再给对方快递一份,让他们再比比质量。” “是!向总!” 继续换人。 “向总,这个月的报销,麻烦您签一下。” “小王,这个月业绩不错,继续努力。”向前大笔一挥,“唰唰唰”地签字。 “好嘞,谢谢向姐!向向姐学习。” “滚犊子,就你贫。” 向前从大门走到自己办公室的这么一段路上,就已经办完了十几桩事。 她屁股刚挨上自己办公室的真皮办公椅,小助理的内线就进来了,急匆匆地说:“向总,老大找”。 老大找 她这一大早正忙,这时候他有什么屁事找自己 向前蹙了蹙眉,不情愿地往“老大”办公室走去。 第8章 职场上,等锅到手上再甩就晚了,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接锅 副总的办公室随便进,对向前来说,就像是去了趟厕所。 “找我啥事儿还让助理打内线” 向前走到硕大的老板桌前,把背对着自己,正玩消消乐的柴总,顺手就给转了过来。 “老大”柴进,滨江集团的副总,向前的师兄。 他和向前的关系那叫一个一言难尽,十年的共事生涯可谓是“罄竹难书”。 总之一句话,柴进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向前功不可没。 向前作为追随他十多年的“死忠”,这些年在外头替他扛过枪,挡过刀,背过锅,拼过命! 在公司内部,每每有人搞事,柴总唯一的处理方式也是“卖向前”。 下属错了,是向前御下无方;他这个上司错了,那便是向前谏上无力。 向前就是柴进手里的摔死棒头,是融入他骨血里的生产工具。 只要能挣着钱,这些向前都习惯了。 对她来说,柴进亦师亦友,当年销售这道门槛,就是柴进把她领进来的。 “没事儿就不能找你进来聊聊天” 柴进面对着向前,抬起头。 向前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这双深邃的眸子,七分霸气五分冷静还有三分的天真无辜。 柴进从进滨江开始,就被称作“柴大公子”,家境殷实,长相帅气,具体外貌参考林更新。 在滨江打拼多年,柴进也是跟随公司发展的春风,赚得盆满钵满,如今,大家背后都已不再叫他“公子”,而是唤他“柴大官人”。水许里的柴大官人。 “不能!我忙。不像有些人。” 向前没好气地拈起桌上盒子里剩下的另一块三明治,背靠着桌沿就啃了起来。 鸡血了一早上了,向前开车送娃、进公司签字、朋友圈给客户们点赞,她什么都有空干,唯独就是没捞到时间吃早饭。 “大官人”的岁月静好,从来都是建立在她的马不停蹄之上的。 “又没吃早饭” 柴进站起身,拢了拢西装下摆,靠过来勾住向前的肩。 这时,秘书进来送咖啡,似乎对面前的画面完全见怪不怪,习以为常,放下东西就走了。 向前和柴进的关系,在整个滨江乃至整个圈子里都清白,无需对任何人解释。 所有人都发自内心地默认,这俩人不可能有任何暧昧,他们之间有的只是“钢铁般”的情谊。 就冲柴进为了一单大生意,曾经故意把向前告进牢里,拘留了38天,是个人都不可能认为他们这对金童玉女之间存在“爱情”。 柴进自己心里也明白,他这么有钱,这辈子可以睡到的女人,很多; 但无论是事业上风平浪静还是诡谲云涌之时,能陪他说上几句掏心窝子的心里话的,就只有一个向前。 向前嘴里咀嚼着三明治,没搭话。 柴进故意鬼祟凑地在她耳边低语道:“你家那个凤凰男,最近怎么样了” 柴进一向看不上高平。 从向前跟他谈恋爱,柴进便背后找人摸了高平的底,多次当面反对他们交往。 这一点上,柴进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私心。 他虽然不会去睡向前,但潜意识里,这么多年打拼下来,他总觉得这个女人应该是属于他的,且在向前的心里,也应该有一块湖面平静空气清新的地方是唯独留给他自己的。 第15章 做了这么多年销售头子,柴进早已练就了能在和人握手的瞬间就洞察人心的能力,却始终读不懂向前,读不懂她想要的安稳。 柴进曾在向前第一段婚姻结束的时候,向她求过婚,被向前拒绝了。 “别总‘凤凰男’‘凤凰男’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因为“奶茶”的事儿,向前心里本就有病,此时她将三明治的包装纸团在一起,狠狠丢进了柴进脚边的垃圾桶里。 “你不会真以为那小子将来能飞黄腾达吧”柴进勾起嘴角,抬头嗤笑了一声。 向前吃完三明治,才闻出他身上的大地渣男香呛鼻得很。 “我就是觉得自己老公前程似锦前途无量,这你也有意见”向前斜白了他一眼。 向前早就不是坐旋转木马的小女孩儿了,柴进自然大可不必去告诉她什么是阶层固化。 向前就是这个性格,什么事都喜欢一条路走到黑。 这么多年,多少家公司开出优厚的条件挖向前,但她就因为当初是柴进领进销售这一门的,所以这么多年,发生了这么多事,还是舍不得离开他。 想到这儿,柴进心里更酸,他放下搂着向前肩膀的手,刻意和她保持了一段距离,幽幽说道:“当初还不如跟了我……” 向前直接口水喷他一脸:“你有事儿没事儿没事儿我走了!大清早忙着呢。” 这话从柴进第一次离婚就开始对她讲,讲到今天,他都离第四次了,还在讲。 他这脸皮,怕不是水泥浇得吧。 对男人来说,果然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向前不自觉地低头,也许那杯“奶茶”对高平来说,也是从未得到过的吧。 “有事儿!”柴进见向前恼了,便拉她退坐到会客沙发上。 每当柴进翘起二郎腿,从银灰色的西裤中露出脚踝上的黑色袜子时,就说明他要公事公办了。 同时,他的神情也必然会收敛成一种不怒自威。 “盈润拿了绿城的单子,你知不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儿”向前也凝固住了表情,不敢再开玩笑了。 柴进拧眉意味深长地看了向前一眼,而后放下二郎腿,眼睛瞥向硕大的落地窗外:“果然连你都不知道。” 盈润是滨江最大的竞争对手,这些年来两家公司间为了撬单子抢生意,积攒下来的孽海情仇够写一部千万字的恩仇录了。 “绿城的陈总,大前天我刚去拜访过。” 向前回想陈总当时的态度,虽暧昧不明,却也丝毫未露出回绝之意,怎么这么快,就跟盈润签约了呢 “陈总出事了,这你也不知道吧” 看柴进那张霜降脸,向前蹙眉,看来真是大单飞了。 “出什么事了” “桃色事件。绿城给捂下来了,直接降职处理,不再分管采购这一块了。” 柴进站起身,面露沉重之色,抱着胳膊对着外面。 “那新人这么快就上任了还和盈润签了约” 向前掐指一算,母鸡变鸭都没这么神速的。 “哐当!”一声! 柴进猛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桌上的一只茶具,就恶狠狠地摔在地上! 碎瓷渣滓,粹了一地! 向前被吓得赶紧站起身,接下来唯一能做的就该是认错了。 柴进一改方才的玩世不恭,冲向前咆哮道:“你特么干什么吃的!上去的就是那个peter!盈润本来就是他在施耐德的供应商!早年他为了给盈润喂单子,暗里没少给我们吃药!现在人光明正大的上去了,以后还有你喝汤的份儿!” 向前攥着西装下摆,低着头,不敢言语。 柴进指了指自己的鼻尖,继续厉斥道:“这么大的事,还要我来告诉你!到底谁给谁发工资啊!” “柴总,我错了。”向前主动道歉。 这事儿确实蹊跷。 绿城是大客户,向前一早在里头布了线的,绿城的质管的张经理就是她的人。 难不成是张经理事后知道出事了,为了亡羊补牢,直接跑到柴进面前将功谢罪 但这么做,和直接告诉向前没差,而且先告诉向前,说不定还能话术上替他遮掩。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柴进压根就没有完全信任过向前,他自己在绿城也布了线。 这个线是谁 向前的大脑里,开始高速扫描绿城的人事树状图。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了,张经理的电话进来,声音急促:“向总,糟了!出事了!” “我已经知道了。” 说完,向前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柴进叹了口气,道:“绿城这个,追是追不回来了。想办法开辟新的疆土吧!不然北盈润南滨江的二分局面,很快就要易相了。这么多年,我们赶不走盈润,也不能让盈润那个瘪犊子吞了。董事长那边我去说,下半年的额度,你再加5000吧。” “五千万”向前的眼珠子都快从内眼线里给瞪出来了!“老大,我半年的任务才这么多,你现在要翻一倍!” “能干干,不能干,滚!” 柴进冷着脸,双手插在爱马仕的皮带上,口气不容商榷。 “cnmb。” 向前低着头,骂了一句特别脏的脏话,气鼓鼓地就摔门走了。 柴进办公室的门,是三米高的旋转实木,此刻愣是跟个风箱似的,被向前拉得“呼呼”响! 第16章 向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手用力按压着太阳穴,默默坐着。 助理走进来,送杯热茶。 向前憋着一张猪腰子脸,当她面儿一通操作猛如虎,把内线电话三下五除二给拆了! 小助理被吓得不知所错,向前却冲她挥了挥手道:“没事儿,召集部门开会。” …… 向中坐在办公室里做方案,耳朵里塞着蓝牙,手边放着一杯星爸爸。 外表沉静如水的她,其实内心正跟着音乐的节奏:撑伞接落花,看那西风骑瘦马…… 经过多年的不懈努力,在单位里,向中终于混成了自己梦寐以求的“老油子”。 多年积攒下来的业务能力够硬,交给她的活儿,都能无功无过地做好;但还想要她有点进取之心开创精神啥的,免谈。 至于拿晋升画饼,激励向中自发主动主动加班揽点儿干,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事业单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除非前面的人出车祸嗝儿屁,不然后面的人就只能在前面的人手下继续熬油般地熬资历。 熬到食物链最顶端的大boss退休,然后下面的职位再论资排辈地一个一个地往上拱,如同《甄嬛传》里的大封六宫。 当然,头上长八个犄角天赋异禀的,和被生活轮了n次仍坚信“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铁骨头除外。 向中自问没有张无忌那样的运气,也没有杨过那般的豪情,她不缺钱,只想好好当一个撞钟的和尚。然后业余时间,健健身,看看电影,撸撸猫,好好享受生活。 事业单位最大的好处,只要不犯什么原则性错误,基本上不会被开。 “向中,这是分过来实习的小王,你给带一下。” 主任带了一个人影晃过来,向中忙摘下耳朵里的蓝牙。 人影很高,他在日光灯下的阴影,足够覆盖住身材娇俏的向中。 “主任,我这手上事挺多的。恐怕……不能再带新人了。要不你问问别人” 向中本能地拒绝。 职场上,等锅到手上再甩就晚了,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接锅。 “啧!向中!你是老员工了,怎么能不以身作则呢工作来了,要勇于挑战,而不是逃避。” 主任这个老滑头,他说得话,向中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他对工作这么有热忱,怎么不自己带 谁不知道现在的95后,自主性强,动不动就甩脸子不伺候,带个实习生,弄不好就是请了尊送不走的斗战胜佛。 向中没有引领下一代的闲心,也没有白沙逐后浪的野心。 眼前的锅,她纯烦。 --------------------- 求推荐票。 第9章 当别人让你多接触年轻人和新鲜事物的时候,多半潜台词就是你老了,过时了,out了! “小向啊,人我就搁这儿了,你好好带,带出来既是你的帮手,也是你的业绩嘛。” 主任脸上挂着诞笑,搓了搓手,估计他此刻心底正念着阿弥陀佛,庆幸包袱终于甩出去了。 向中还想拒绝,却不料“包袱”抢先她一步开口道:“姐……” 向中抬头看了新人一眼,一米九的身高,白晃晃的日光灯下面,从她这个低海拔的角度,就看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谁是你姐叫谁姐呢” 向中心头更加不悦。 向中生日小,一路从小学到大学都是班上最小的。进了单位,她虽然年过三十,可在这个群体养老的团体里仍是“小”字辈。 乍然听到有人叫自己“姐”,仿佛电流声回旋般刺耳。 “对对对!向中你是90年的吧小王是99年的,你比他大九岁呢,叫姐确实不合适。”主任也不知道哪根筋搭住了,还搁那打圆场呢,“小王啊,在单位,以后要叫老师!” 小王低垂着头腼腆地笑了一下,怯怯地叫了一声“向老师”。 “向老师”听了主任的这段神补刀,恨不得原地爆炸! 是她高攀了。 不配被叫“姐”。 向中很不高兴地坐回去继续做自己的事,主任见状遁了,留下小王一个人跟个电线杆子似的杵在那。 小王局促地站了一会儿,总被向中这么干晾着也不是个事儿,于是他主动鼓起勇气,站在向中脑后问道:“向老师,有什么事儿我能帮上忙的,您尽管吩咐。” 向中没好气。 毕业后,她一直秉持着拿多少钱工资,做多少实事的原则。 她们这个上游咬死下游的工作,就没有能干得飞起来一说。 要是工资少了,事儿多了,向中就摸摸鱼,从付出里拿掉一些砝码。 反正工资是死的,人是活得嘛。 目前她的付出和回报勉强平衡,可若再加上一个带实习生的活儿,那天平付出的一边立马down到底了。 巨亏。 “向老师” 向中装耳聋,小王就扮复读机。 连着三声“向老师”,他终于成功把向中给激怒了!她狠狠一推键盘抽屉,站起来转身想去茶水间透口气! 可没想到,小王正贴在她的身后。向中一个起身,正好一头扎进小王的胸口里! 向中被他的毛衣怼了一脸马海毛,气急败坏地抹了抹过敏的鼻子,“呸,呸!”两声,冷脸端着茶杯走了。 小王想跟上去,向中立马驻足甩了句:“上厕所。” 第17章 跟屁虫只好悬崖勒马原地待命。 这是第一课,向中教他“知进退”。 茶水间里。 向中倒了杯咖啡,氤氲间背靠着咖啡机唉声叹气。 正好同部门的杨姐这时也过来倒水,见向中这副丧丧的模样,忙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杨姐是某领导的夫人,家里分了三居室,被老公塞进单位已经太太平平地干了快二十年,孩子都上高中了。 她平时除了孩子的功课没啥心思,能量挥洒不完,就好多管闲事。 向中对她吐槽道:“还不是主任,丢了个实习生给我,烦死了。手头还一堆活儿呢!” 杨姐弯腰也打了一杯咖啡,笑道:“能者多劳。是不是刚才进来的那个小伙子啊我看他长得挺帅,人精精神神的。” 向中愣了愣,她刚光顾生气了,压根就没心情去关心“包袱”的颜值怎么样。 她凑到杨姐耳边,故意压低了声音,探秘道:“杨姐,啥背景给我透个底呗。” 向中的单位是效益不错的铁饭碗,能进这里的,基本都有点关系。而且现在就业形势严峻,一般的关系都不好使了,路子得又野又硬。 当然,前提是自己也得有实力,逢进必考。 杨姐抿了口咖啡,冲向中诡秘一笑:“你猜。” 向中哪儿猜得到,江湖水深,她隔壁桌那个小姑娘戴个眼镜看着普普通通的,共事了两年多,向中才无意间得知人家爸爸是领特殊津贴的。 “好杨姐,你就疼疼我呗。”向中拉起杨姐的袖子撒娇,“别又是哪家的太子爷,让我给委屈了。” 杨姐笑眯眯地顺着向中的姿势摇,好半晌才回答她:“行了!别摇了。你过来,我告诉你。” 向中伸长了耳朵,够过去听。 “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向中怔了怔。 那就是……没背景! 在这个世界上,有的人吃的开靠背景,有的人站得稳靠实力,而有的人能稀里糊涂地活到现在,纯靠运气! 向中就是唱着“好运来”出生的第三种人。 从小她开刮刮乐,就没刮到过“谢谢惠顾”,最次也是“再来一瓶”。 当年向中北航毕业(怎么狗屎运进的北航,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报考了现在这个单位,她压根就没指望自己“赤膊上阵”能考上。 谁知那一年,本来板上钉钉要进来的第一名,临时拿到公费留学的名额出国去了,向中这个第二,临时顺位顶了第一的空儿,给混进来了。 那这小王的实习名额……也是踩了狗屎运 “我听说,这小王是p大的高材生,成绩是系里前几名,学生会主席,还拿过国奖。优秀得不得了!咱们单位今年和p大有合作,他是院长推荐的。” 杨姐是单位的小灵通,就没有她不知道的内幕。 向中不信,又问了句:“真就没别的了” “没了。”杨姐言之凿凿,“这小王啊,甘肃天水人,妥妥的‘寒门贵子’。” 寒门贵子啊 向中倒抽一口冷凉气,心底并没有产生多少钦佩。 对于向中这样的本地大妞儿来说,400多分就能进p大,从没觉得考进去就是拥有什么特异功能。 而且贫苦和富贵一样,都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寒门贵子”不过说明这个人在“寒门”这个群体里做到了最好。 也许正是向中这种“何不食肉糜”的不成熟想法,注定了她日后在经历了跌宕起伏之后被现实狠狠地打脸。 “你就带带他呗。” 杨姐笑着当和事佬。 若是向中铁了心地把人给踢出来,部门里必然产生蝴蝶效应。 有人甩锅的时候,没有一个厨子是无辜的,弄不好还会波及到杨姐自己。 她狠狠心对向中道:“知道你工作量大,不过多接触接触年轻人没坏处,他们虽然不成熟,但思想先进,你们可以互相学习嘛。” 当别人让你多接触年轻人和新鲜事物的时候,多半潜台词就是你老了,过时了,out了! 向中一个90后,被杨姐这么一个70后说out,多少有些令她不能接受。 其实向中也不能算是“正宗”的90后,她准确的生辰八字是89年12月31日23时58分。 向中估计一辈子都会为这事儿耿耿于怀。 当年抱向中的护士说,要不出生证就报1990年1月1日0点 国人凡事爱沾先,争先恐后,站在90年代的鳌头,总比落在80年代的尾巴上强。 可向郅军轴啊,非说要尊重历史,最后出生证和户口本都按准确时辰填的。 向中这就尴尬了,说她是80后吧,她亏得慌;说她是90后吧,她又心很虚。 不过后来向中也想明白了,明星大部分都改过百度百科上的年龄,其实只要人年轻呢,“80后”还是“90后”,还有谁会去考据不成 “你不说话算是答应了” 杨姐见向中愣神儿,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向中收回纷飞的思绪,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行吧,人是主任领来的,杨姐您又这么‘为我好’,我再不接收,岂不成了部门的反叛了反正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教育也不是万能的。我只管教,他能不能成才,就看天意了。” “这就对了!”杨姐一拍手,对向中的态度很满意,“你只管带着他,实习期间不出事儿就行。至于实习期满能不能留下来,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留不下来,你就当积德积善把人给送走;要是他运气好留下来了,你也算是他半个师父,先入为大,可以横着走的。再说了,都说‘后生可畏’,那小伙子,我看眼神就知道是个机灵的,日后指不定就混得风生水起了,到时候还能忘了你就是做做样子,他在单位里也得敬你三分。这事儿横竖你都不吃亏的。” 第18章 “嗯,我听杨姐的。” 向中点了点头,刻意冲她投去感激的目光,俩人有说有笑地出了茶水间。 其实在向中心里,压根就没想过能把小王给踢走。 人是主任给撂下的,向中除非是嫌自己日子过太好,以后的坑不够踩,不然干嘛拿草棍儿去捅老虎鼻子眼儿,故意卸上司的面子。 她不过是叫一叫,锅她接了,但也得昭告天下她接了这么个“惊天”大锅。 凡事不能白干。 要想消息传遍整片森林,最好的办法就是告诉风。 杨姐就是帮她吹爆工作饱和度的那阵东风。 “你就坐那儿。” 去茶水间调整好心态回到工位上的向中,冲小王随手往自己身后的位置上一指,然后继续粘上耳机开始做自己的事。 这么折腾了一圈儿,向中桌上的星爸爸和刚才手头正在进行的工作一起凉了,她只好端着茶水间新打的咖啡,重新开始梳理思绪。 “姐,咱先加个微信吧方便交流工作。” 她刚拎起来的思绪,又被那个“小王”给打断了。 “加微信你没下钉钉吗”向中不耐烦地说。 “钉钉是有。不过……姐,咱还是加个微信吧。”小王拖着屁股下面的凳子凑过来,向中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洗发水的味道。 这味道很清爽,毫不刻意,就像夏夜街头略过的一阵微风,扑面而来,一下子沁入到人的鼻腔里。 算了,反正从这一秒起,大家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事了,加个微信也无妨。 向中打开二维码,把手机丢在桌上,眼神却仍不离开电脑,“自己扫!” “好嘞,姐。加上了哈。” 椅子拖回去的声音。 向中继续工作,小王这次倒还识趣,没再过来催她通过。 反倒是几小时后,向中自己忘了这回事,见新的朋友里有个红点儿,还一兴奋,想着会是谁。 微信的红点儿,总是有一千万种可能,但人往往只会联想到自己最希望的那一种可能。 向中希望是一个多年不联系的好友,在不远万里之处带给她牵念的惊喜。 可谁知,打开“新的朋友”,里面躺着的,不过是一个陌生的名字,“玉溪”。 向中点了通过,发过去一个笑脸,问:你是 王玉溪受到高冷向中的问候,受宠若惊,都不敢文字回复,而是直接兴奋地跑过来面答:“姐!是我是我!这个就是我。” ---------------- 新书如幼苗,需要呵护,求加入书架+投推荐票。 第10章 葡萄是酸的,所以你不能伸手。可若不是觊觎藤上万紫千红的果实,谁又会去思考葡萄到底是不是酸的呢 “知道了。” 向中一个不经意的抬头,正巧与一脸热忱的王玉溪四目相对。 这…… ……是天使吗 向中的脑袋瞬间发了懵,只见眼前的一张脸——灿若朝霞之初起,烂若春花之竞发。 恍惚间,向中仿佛觉得这颜值如尊龙,还是饰演《末代皇帝》正当盛年时。 寒门贵子,四个字重新在她脑海里浮光掠影,原来“贵”,在颜值之贵气。 向中顶着一脑门子的乱码,两颊绯红,磕磕巴巴道:“噢……我通过下。” 点完了手机,向中赶紧装作手头正忙,重新逃回电脑界面。 她吞咽了两口冷咖啡压压惊,却仍压不住心底的小鹿乱撞。 所以……她差点把一个大帅哥给放跑了吗 皇恩浩荡,主任简直就是她的再生父母! 让向中带这么个主儿,这哪是工作中的福利 根本就是暴利! 向中若无其事地刷新着页面,心底不停地自我游说:长得帅的都是渣男,渣男,渣男。 每个人的心底都有着形形色色的欲望,但假如某一天,老天爷让我们直面这些欲望,大部分人都会首先选择逃避。 葡萄是酸的,所以你不能伸手。可若不是觊觎藤上万紫千红的果实,谁又会去思考葡萄到底是不是酸的呢 向中心猿意马地挨到下班,五点二十九分,果断收拾完东西,拎着包去打卡。 写字楼外的空气是冷的,冷空气让人沉静。 马路牙子上,向中胃里的冷咖啡开始作祟,她感到整个人有些冷津津的,手指也越发凉了下来。 寒风里,她顺道拐进了园区门口的一家familymart,顺手取了一盒色拉,准备当晚饭,又在柜台前让柜员给她打一杯热豆浆。 “一共21.8。” 向中低头向包里掏手机,准备扫码。 “加上这个,算一起吧。” 一个清冽的男声,随着一阵洗发水的清新香味,从向中身后袭来的。 渐近的,还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和热辐射般的温暖体温。 她回头,是王玉溪。 他眼眸深邃盈盈,如一汪空谷里的寒潭深水,令人忍不住奋不顾身地想要纵身一跃。 尽管努力克制,可她的眼神还是不受控制地被吸了进去。 “哦,那个……” 自知失态,向中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那个……”向中凛然心神,愣了愣,而后指了指货架上的一盒kent,“再拿一盒那个。” 柜员转身飞速取下货品,一扫条形码,甩了过来,“一共58块6。” 第19章 向中眼带挑衅地回头望了望王玉溪,心内泯然:哼,第一天上班就想用小恩小惠贿赂先辈,那就别怪我这个“前辈”教你做人。 你不是要冲大方吗非叫你出点血不可。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不舍碎银几两,怎知人间寒凉 谁知,王玉溪的脸上并没有露出肉痛的神情,而是全程面带微笑地迅速买了单。 向中拿了烟,揣进兜里,拎起塑料袋就旋身出了门。 超市门“叮咚”一声,又一声,王玉溪追了上来。 “姐,你怎么回去” 来自跟屁虫的问候。 “那当然是——乘坐2000多万的交通工具。” 向中嘴角轻轻一撇,扯开kent的塑料包装,风中左右摸索,想从身上熟稔地掏出一只打火机来。 “咳哒”一声,一盏明晃晃的红蓝花火,摇曳在向中眼前。 王玉溪递过来的。 她叼着烟,猛一抬头,又被两汪清泉浸润,赶紧又心虚而忙乱地低头,红色星星一闪一灭,如同她内心不安分的欲望。 会随身带着打火机的,一定是烟枪。 向中想着来人食来物,火是人家的,烟也是人家买的,递过去一根又何妨 谁知,他却婉拒了。 “我不抽烟。戒了。” “那你……”向中疑惑的眼神瞥向他手里的打火机。 “噢,习惯了。”王玉溪将1块5毛钱的火机顺手揣进大衣口袋里。 向中不言语,深深吸入一口烟雾,薄荷爆珠的香气,瞬间令她头脑清醒,但抵不过尼古丁的味道让她沉迷。 她刻意不再去看王玉溪的脸,纵然那张如鲜花美酒般混合着贵气的高级脸已深深映入她的脑海里。 她不去看他,他却逮着一个空隙,疾步跟随,寻机侧目细细打量起向中。 烟黄色的路灯下,向中一袭栗色的长卷发,迈着轻盈矫捷的步伐,叼着细长的烟卷,穿梭在人流里。 凛冽的寒风,偶尔卷起她奶油白色的羊绒大衣,露出里面被紧身羊绒连衣裙包裹着的曼妙身材。 横看成岭侧成峰的成熟美感,激起了王玉溪的欣赏与好奇。 “你跟着我干嘛” 向中掐了烟尾,撩进垃圾桶,不耐烦地回头问了“跟屁虫”一声。 “一样。”王玉溪低头羞涩地浅笑,“不才,也坐2000多万的交通工具回家。” 向中不想对他太好,倒像是自己见了帅哥就爱谄媚似的。 “我七号线!” “我哪条线都可以,先送向老师下去。”王玉溪眼神诚恳。 都说,爱你的人天南地北都顺路,想你的人白天黑夜都不忙。 可这王玉溪要送自己“下去”是什么鬼! 向中无可奈何地兀自往前走着,从地铁口拾级而下的片段里,她不经意间发现,王玉溪竟然与她步调一致。 二人如同是一个人的两只手,在钢琴的黑白键上和谐流畅地弹奏着一首动人旋律。 向中赶紧提醒自己,这一定是她太久没有和异性并肩行走了,经验生疏而形成的错觉。 邓海洋的形象从向中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和自己一起坐过地铁了。 二人出行一律打车,而且邓海洋的活动半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超过以家为轴心的三公里外了。 他所在的公司离家叫车15分钟,滴滴订单由公司全程报销。 江湖笑谈,互联网公司p10以上的高管,要么就是穿着布鞋咬着冰棍到处跑,要么就是不用自己走路穿着aj沙发翘脚。 邓海洋的大腿都快赶上向中的腰粗了。 嬛嬛一袅楚宫腰,并没有换得“从此君王不早朝”。 邓海洋最近的懒怠表现,越发让向中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朵晨露中盛放的玫瑰,任凭他握在手里,一天天地泛黄、枯萎、无人来嗅。 “我帮你拿吧。” 王玉溪伸手接过向中手里的issey miyake绿色菱格包。 交接的一瞬,他纤长如玉的手指划过向中冰凉的手背,她如触电般地缩了一下。 是地铁呼啸而来,捎来的强光与燥热,让向中一阵眩晕。 她站稳侧目去征询王玉溪的动机,换来的却是一张义气凌然的脸。 他也许只是想讨好前辈。 向中用正常人的逻辑,竭力说服自己。 摇摇晃晃,挨到到站。 向中前脚跨出车厢,王玉溪后脚也站在了站台。 他把包还给向中,脸上带着冬日暖阳般地笑冲她挥了挥手。 “对了,这个给你。” 如同变魔术般,他重新从风衣口袋里掏出那枚打火机,硬塞进向中的手里。 向中蓦然转身,地铁车厢的屏蔽门缓缓合上,王玉溪那张如参着《考工记》雕刻出来的面庞,渐没在地铁的风声里。 天有时,地有气,材有美,工有巧,合此四者,然后可以为良。 良人不归,物是人非。 王玉溪随车厢逝去的绝美画面,仿佛手机里一滑而过的照片,想再刷新,却已经找不回原图。 向中的心“咯噔”一下,仿佛内心深处,有一件什么东西,在一瞬间被人给抽走了。 不是王玉溪,而是她那再也追溯不回的青春和青春提供给她的肆无忌惮的机会。 她低头无奈地笑笑,再一次劝自己清醒,地铁口上去才是她的家。 第20章 一夜荏苒之后,等待她的还是一成不变的生活。 只是,多了一个王玉溪。 …… 八点多。 向南还挽着江家巧的胳膊,在兜skp。 高跟鞋不停地轻叩大理石台面,她手机里的微信步数早已超过了10000步。 疲劳湮没了理智,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们的“买买买”明显开始报复性地混乱起来。 向南逛街总是习惯性地带上江家巧,这也是江家不成文的潜规则之一。 江家巧在江宏斌好哥们儿的公司里谋了个品牌总监的职位,一个月两万块钱。 说是品牌总监,其实不过是江宏斌的哥们儿拿着从江宏斌那里赚来的钱,抽个成,白养着财神爷的妹妹。 江家巧白天上班不累,也没人敢为难她,完全是有个地方,平白多些人看她描过的眉画过的眼。 两万块的工资还不够江家巧每个月买护肤品的。 但兄妹间直接打钱又显得太俗气,给人的感觉也不好,仿佛江家巧工作了还不能自食其力。 存在即合理,任何事只要用心,都能在关上的门旁边找到开着的窗。 江宏斌为了照顾妹妹的自尊心,又让她继续奢靡着江家大小姐的生活,便想出个办法,定期让嫂子向南领着她出来逛街。 只要向南出来买东西,江家巧就能跟着吃大户打秋风,反正刷的全是江宏斌的副卡。 这就直接导致,有时候向南也不敢买得太随心所欲,至少不能比江家巧的多。 比如,江家巧拿一套cpb的套装,那向南也拿一套行; 可如果向南还想要一个气垫一个精华,那么结果很有可能是,江家巧也拿一套,俩人展开新一轮的军备竞赛; 又或是她说:“嫂子,你买那么多用得完吗下次再来!”,向前虽不甘心,可碍于情面,也只好先把东西放回去。 反正一切取决于江家巧当时的状态和心意。 妹妹吃哥哥的用哥哥的,天经地义;但身为嫂子,掌心向上地挥霍老公的辛苦钱,就多了几分钱色交易的味道。 向南要学会低调。 可今天不是低调的时候,周末的“名媛会”,就像一头张开嘴的恶虎,随时有可能将一个不留心的向南给吞噬。 女人间暗地里的较量,最为肃杀。 向南管不了江家巧了,楼上楼下的最新款,全都尽情往身上招呼。 好不好看的,她自己已经麻木了;江宏斌的脸面好看,最要紧。 ----------------- 新的一周开始了,新书日更,请加入书架+五星好评+投推荐票。谢谢大家! 第11章 年轻人说话,总是舌头比脑子快,似乎只有话越刻薄,磨得跟刮骨钢刀似的,才越发显得自己威风凛凛 “哎呦,嫂子!我今天是真不行了,腿都要断了!我想回家。” 江家巧提着大包小包,在等电梯的时候,弓腰撑住自己的膝盖,拼命摇了摇手。 向南掂量了一下手里的货品,寻思着应该差不多了。 对了! 还差一条羊绒围巾。 向南想起“名媛会”最爱去的那栋洋房下午茶,二楼是有个小露台的。 “名媛们”论几个小时地腻在一处密闭空间里拍照、攀比、勾心斗角,是人都会想出去透口气的。 凭栏远眺,羊绒披肩必不可少。 “嫂子,你就fendi,gucci随便抽一条吧。一楼,拿完咱正好出去。” 江家巧一脸疲累,只想撤退,浑然忘却了向南这是在为谁辛苦为谁忙。 “巧儿,要不周六你跟我一块儿去吧反正她们都是你哥朋友的老婆,大家一起喝喝下午茶,聊会儿天。”向南强烈建议道。 这找人说媒,真人不到场,就跟网购一样:信了买家秀,定金付款快递收货,等摸着现货了,才发现被“照骗”套路了,又忙着要退货。 浪费彼此的时间。 “我才不去。跟那帮老女人没啥好聊的。有这空,我还不如窝在家里刷刷剧。”江家巧从货架上顺手抽了一条长款披肩,在向南身上比划了一下,“嫂子,你看这好看吗” 见江家巧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完全不上心,向南觉得,她这个太监就是急死也是白急,于是意兴阑珊道:“行吧,就这条吧。服务员,请帮我包起来。” 江家巧能“剩下”,真的是报应。 五月的李现六月的一博七月的邓伦八月的易烊千玺,她是一个没落下,手机里总有她追不完的“老公”和嗑不完的cp。 也许只有像她这样无忧无虑长大的人,才会沉沦童话故事般的缥缈爱情。 江家巧被他哥催婚催急了,有时会念《大话西游》里的台词:“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每每此时,江宏斌总是一口老痰直接啐她脸上,怒斥:“还七彩祥云你能找着个穿七匹狼的来娶你就不错了!” 江家巧还有第二个口头禅,“宁缺毋滥”。 这四个字简直是要了江家人的亲命,江宏斌就是想塞个自己的马仔给亲妹妹凑活一下,都无门入手。 小姑子的婚事,十年沉疴,想要通过“名媛会”,一朝顿愈,向南心底啧啧叹气,怕是难于上青天。 晚上。 向南把东西依次搁在墙角,正坐在按摩椅上舒缓酸胀不堪的小腿,40分钟的疗程,还差一点就可以下来了。 第21章 这时,江宏斌带着微醺推门进来了。 “哟不过啦一天买这么多东西” 明明是九牛一毛,江宏斌却故意作出夸张的样子,边松衬衫领口边低头如警犬般围着那摊东西打转。 “周六‘名媛会’的装备。”向南解释。 说完,她又冲江家巧房间的方向一努嘴:“那边也是一堆。” 江宏斌笑道:“那你买少了。我老婆出场,必得艳冠群芳啊!” “我是去求人的,不是去比美的。”向南嗔了他一句。 这就是典型的“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江宏斌怎么把家里的事都想得那么容易。 好像向南跑到“名媛会”上吆喝一声:“江家有女初长成”,那些达官显贵就会排着队踏破门槛地跑来他们家求亲。 “你呀,就当是去历练历练!积累经验。” 江宏斌进卧室习惯性的第一件事,脱袜子。 “还积累经验”向南弯腰跟在他后面捡,“江宏斌,这一个就已经够我忙活的了。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不就家巧一个吗” 江宏斌累了,直接合衣半瘫在床背上,道:“不还有梓涵嘛。她那个臭脾气!将来终身大事,指不定还得你这个后妈多操心。” 一听“后妈”二字,向南心里不怎舒服。 江梓涵那个大小姐,向南也就只比她大了一旬而已,就因为沾上了江宏斌,白长了一辈,就得肩负起“为人母”这么艰巨的任务吗 况且江宏斌的种,源头上就不是省油的灯。 江梓涵一直都很叛逆,小学的时候霸凌同学,初中的时候逃课早恋,别的不说,才16岁的年纪,她身上打的孔,纹的身,就不下十几处。 小丫头从小被江老太太隔辈亲,溺爱狠了,缺乏管教,最擅长的就是和江宏斌“硬碰硬”。 向南暂时还没孩子,那她江梓涵就是江宏斌唯一的血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要他江宏斌不怕绝了后就行。 江宏斌也曾强硬地管教过几回,可每次都以把江老太太气进医院而告终。 索性,眼不见心不烦,他心一横,砸钱直接把女儿丢郊区的国际学校,寄宿制,和监狱也没差。 江梓涵对亲爹江宏斌尚且如此,对向南这么个一没背景,二没脾气的“小妈”,想也知道,不可能客气。 江梓涵每每回家,对向南的态度和对保姆差不多,有事吆来喝去,没事儿便冷言冷语。 青春期的孩子本就敏感,她恨向南分去了江宏斌对这个家为数不多的宠爱。 再说了,孩子恨后妈,需要什么理由恨就完事儿。 一开始,见江梓涵欺负向南,江家巧还拿出姑姑的款儿来压制过几回。 后来,江梓涵就学聪明了,尽挑着背人的时候,挤兑向南给她下药。 比如,有天向南在自家二楼阳台上练瑜伽,江梓涵正好经过,便冷嘲道:“练吧练吧,你要没这屁股,怕是也搞不定我爸。靠身体上位的,都是鸡。姐姐,我好奇,你逼上是不是还印着二维码” 年轻人说话,总是舌头比脑子快,似乎只有话越刻薄,磨得跟刮骨钢刀似的,才越发显得自己威风凛凛。 就这么个太妹,向南怎么可能“视如己出” 只要面儿上能过得去,相安无事,来年她就该到庙里还愿烧香了。 这会儿听江宏斌说起,未来江梓涵的婚姻大事也要栓在自己头上,向南瞬间怒不可遏。 凭什么! “我今天累死了,先睡了。”江宏斌勉强挣扎着起来,把外衣外裤脱了,就卷进了被窝。 他闷头下去的一瞬,仿佛又意识到了什么,回头对向南道:“那个……咱俩要孩子的事,你也抓点紧!现在大号儿眼看是练废了,赶紧弄个小号儿,重新充钱开始!哎,这一天天,把我给累的……” 向南还想和他辩驳几句,未组织好语言,江宏斌就已鼾声四起。 向南气恨地锤了锤床。 她一个人,怎么抓紧 无土栽培吗 转眼周末。 向南“全副武装”好去参加“名媛会”。 老马开着劳斯莱斯送向南去老洋房。 一路上老马又是夸向南漂亮,又是夸她新买的衣服有品位,但因为有了上次的嫌隙,向南不再信任老马,只是嘴上“嗯嗯啊啊”地敷衍着,略显懒怠。 老马是人精,马上有所察觉,车程的后半段,车厢陷入了异样的沉默。 “到了。” 老马躬身给向南拉车门。 向南踩着高跟鞋下来,抬头看了一眼这座哈利波特式的老洋房,这里接下来就是她和富太太们争奇斗艳的修罗场。 老洋房不对外营业,一律采用会员制,要想成为这座高端会所的成员,必须满足两个条件:第一,固定资产必须在五千万以上,有专人查验;第二,必须是经由熟人介绍,介绍人就是担保人。 “名媛会”的会长是周乔伊,一个35岁的女人,老公是商界淫媒,她自己经营着一家美容医院。 因为“名媛会”里好多太太都去她那儿动过刀,怕她瞎嚷嚷出来,便见面都给几分薄面,“乔伊”长,“乔伊”短的,叫得亲呢热络。 周乔伊又是个会来事的性格,假借“好人缘”,这几年组织各种活动,把“名媛会”搅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向南喜欢安静,不爱出风头,所以和周乔伊结怨,不可能是因为“名”,完全是因为“利”。 第22章 周乔伊的老公自己手头除了证券和期货,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产业,但他八面玲珑长袖善舞,最擅的就是借鸡生蛋和牵线搭桥。 这几年江宏斌风头正盛,想求着跟他合作做生意的人不少,周乔伊的老公便几次托周乔伊从向南这边公关撮合生意,妄图从中渔利。 可这生意场上的事,一来向南不敏感,二来,周乔伊就算把话折叠好放在向南舌头下面,江宏斌也未必会全听向南的。 他做生意极其谨慎,锱铢必较,自己钱还赚不过来呢,怎么可能让第三方给算计了去 所以,大多是,事儿成了,“媒人”一脚踢过墙去。 这一来二去的,周乔伊也感觉出来了,向南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江宏斌不过是拿小姑娘装点门面,内里是一句话也左右不得,完全就是一步闲棋。 商场如战场,谁有空闲敲棋子落灯花。 一个人一旦没有利用价值,那在其他人眼里,也便丧失了自身价值。 周乔伊对向南的态度,便是如此。从一开始的谄媚讨好,到后来的势利疏远,直至现在的暗暗反感,都和她老公没在江宏斌那讨着便宜有关。 但向南至始至终对人的态度都没有变过,她算单纯,周乔伊一开始对她热络,她便也同她亲近,现在周乔伊暗地里使劲,偶尔给向南使绊子,她也白目,不觉得她会害人。 至于其他的太太们,向南和她们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大家论“资”排辈,嚼的无非都是女人间最常见的没营养的话题:谁谁谁的孩子又上了什么课,得了什么奖啦谁谁谁的老公又拿了什么项目,收购了哪家公司啦怎么抗衰老,怎么保持身材,市面上又出现了什么好用的家电产品哪支股票最近一直在涨啦最近又出了什么新的网红旅游打卡地穿插着再来点人到中年的心灵鸡汤…… 现场版的小红书而已。 ------------------------------ 新书期,求支持。投推荐票+加入书架。 第12章 她大概和十八线明星、流量网红,末流作家站在一起,靠年轻和脸上位,以色侍人 向南走进大厅的时候,阳光正斜射入穹顶上的彩绘玻璃窗。 七彩斑斓的光影里,已经落座了好几位光鲜靓丽摇曳生姿的女人。 周末下午,是“名媛会”的例行常聚,只要有会籍,想来的都可以来,人没有定数。 向南已经好久没参加过常聚了,周乔伊看到她从大门口款款走进来的倩影,先是新鲜讶异了一下,紧接着艳红欲滴的嘴角便挑起一丝不易觉察的鄙夷,潜台词是:这女的今天怎么来了 太太群里确实有old money和new money之分,电视剧没有骗人,但若是说old money就一定比new money头昂得更高,那就是骗人。 华美的袍子下包裹着蛆一样的现实是,无论是old money还是new money,最终拼的还是谁拥有more money。 江宏斌最近在圈子里风头正盛,又得了“十佳青年”的头衔,算是把那张挂着血和肮脏的东西的皮囊,给彻底洗白了。 “矮油,是江太啊!真是好久不见了。” “叫什么江太,人家是90后,叫向南。” 除了周乔伊,向南和在座的赵太、钱太、孙太、李太并不相熟。 不过无所谓,她们之间熟与不熟,本就不打紧,只要她们的老公之间正被利益牢牢捆绑,那大家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相互间笑脸相迎。 “赵太!钱太!大家好啊!”向南搁下手里的hermes kelly,微笑着和众人寒暄,目光扫过周乔伊时,她特意重点客套了一番,“周会长,好久不见!” “叫啥会长啊”周乔伊嗤笑了一声,让向南别拿腔拿调地假客气,随手又亲昵地拉她来自己身边落座。 周乔伊今天穿着一条黑色v领紧身毛衣,将一件玫红色的羊绒呢风衣轻轻架在肩膀上,她那标志性的一头长卷发,全部撇在一侧肩头,霸气妩媚。 “喝什么” 周乔伊假意豪爽地一挥手,叫waiter过来,用熟稔随意的眼神征询向南。 向南表面上说:“玫瑰拿铁,谢谢。”心头却腾起一丝不舒服。 要知道周乔伊自己也是做生意的,迎来送往这么多年,“名媛会”里大部分人的口味、喜好,她记得比自己亲妈的电话号码都清楚。 当年她求着向南给江宏斌吹枕边风的时候,可是连她爱吃的车厘子的产地都能脱口而出的。 这才几个月不联系,周乔伊便用这种方式与她刻意生分,反倒让向南为江家巧的事有些张不开嘴。 那便等气氛再热络点再说,向南低下头,默默脱了外套,露出昨天刚买的全套梵克雅宝frivole系列。 几位太太继续谈笑风生,但目光不自觉地都在向南的胸口腕间停留。 周乔伊索性光明正大地拖过向南冰凉的手腕,翻来覆去地打量了一番她佩戴的secret腕表,酸道:“还是向南福气好,这个系列竟然能配齐全套。江总还真是挺宠你,难怪最近‘金屋藏娇’,让我们这些俗人都见不着。” 向南腼腆地笑笑:“家里事多,走不开。” 周乔伊夸张地笑道:“事再多,也要注意保养!怎么着,过两天来我店里,做个热玛吉” 向南正欲推辞,只听一个爽朗的声音直接接了过来。 是玉姐:“我听说,那热玛吉的原理,跟铁板烤肉是一样一样的!做的时候,也会发出肉香和‘滋滋’的烤肉声,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第23章 周乔伊做作地一挥手,挤眉弄眼地答:“玉姐快别开玩笑了!我是美容医院的院长,不是烧烤店老板!这东西不好,我怎么会推荐给向南呢” 玉姐冷笑:“向南还不到30岁,做这种项目太早。乔伊啊,你可不能为了拉生意,把我们当小白猪宰。” 玉姐五十多岁,剪一头露出额头耳根的干练短发,越发显得她天庭饱满,飒爽英姿。 她是有底气和周乔伊叫板的。 玉姐就是“玉姐”,不是“张太”也不是“李太”,二十年前她自主创业,巾帼不让须眉,从开饭店做起,后来投身房地产,孤身打下了一片江山。 玉姐这样的人,“名媛会”里有,但是不多。 她参加“名媛会”的目的也很简单:一、维系人脉;二、打发寂寞。 到了她这个层面,能坐在一起玩,放肆开玩笑闲聊两句的人,其实已经很不好找了。 玉姐在周乔伊的美容医院里花上百万做过几个美容项目,拉皮水光针之类的,效果都不是很满意,所以人多的场合,她只要见周乔伊又搁那费尽心思地拉生意,就忍不住要揶揄两句。 周乔伊也心知肚明,知道玉姐已不再是她的“回头客”,但碍于社会身份,有时她又不得不忍着,不敢彻底得罪了她。 “玉姐,您就别调侃了!要真皮肤滑溜得跟‘小白猪’似的,谁还来我们医院啊我早就破产了,还能气定神闲地坐在这儿和你们喝茶现在咱们圈子里的,是个人,谁不做医美真别说,您最近做的这个去眼袋手术,又自然又服帖,看起来是年轻了许多!一点也看不出是五十五岁的人!来,玉姐,您疼我,把医生电话给我,回头我挖他!” 几句对白,刀光剑影。 向南以前刚入会的时候,这些话是真听不太懂;但多见了几回猪跑,骚味儿闻也闻会了。 她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不想介入“名媛们”的没有硝烟的战争。 其实“名媛会”的格局很好划分:靠老公的一派,比的就是谁的老公更有钱,谁的老公更疼爱自己;靠家世的站一排,拼的就是谁老爸的级别更高,实权更大;剩下的,就是玉姐这样的,靠自己的,不屑和人攀比,谁惹自己不爽就豪气地怼谁。反正是一无所有上来的,富贵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自己随心吗 靠老公的第一类人,和靠家世的第二类人,之间往往有重叠。 家世背景深厚的,多半会找个门当户对的联姻,若是高攀不上,那便阶层下移,找个极其有钱的,强强联合,权势变现,消费水平不能降低。 向南这样的,才是“名媛会”里大家内心最不齿的那一类人。 她大概和十八线明星、流量网红,末流小资作家站在一起,靠年轻和脸上位,以色侍人。 这样的人,多半不是原配,续娶或是填房罢了,甚至有的,直接就是小三上位,妻不成妻,妾不成妾的。 向南想着,江家巧和她是不一样的,虽然商人家庭出身,却是江宏斌嫡亲的妹妹,在有钱人的婚恋市场里,出身应该还是拿得出手的。 于是她鼓起勇气说道:“玉姐,乔伊姐,说到这个,我还正有事求你们呢。” 向南一句话,如同在玉姐和周乔伊的厮杀中挽了个剑花,将话题移向平和处。 “什么求不求的大家都是好姐妹,有事你直接说呀!” 周乔伊话和表情一样爽直,但内心就不一定了。 玉姐也给向南面子,抿了口香茶道:“你说。” “说到医生,我正想问问,乔伊姐,你们医院有没有单身的青年才俊” 说完,向南客气地转向玉姐,又道,“玉姐,您见多识广,认识的优秀人才肯定也不少,有没有25到35之间的单身男孩推荐啊” 周乔伊不知向南是在替江家巧打听,一听这话,内心忍不住满满的diss鄙夷,连那浓妆下的眉梢眼角都有些收不住轻蔑了。 这向南就是得寸进尺!自己也不知道是用光了几辈祖宗的运气,才连蒙带骗地嫁进豪门。 怎么还想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凭一己之力,把自己家那些“破产姐妹”也一起弄进有钱人的圈子,实现全家族阶层的集体跨越不成 贱人在白日做梦! 玉姐倒是热心,问了一句:“怎么你家里还有没结婚的姐姐妹妹吗” 向南莞尔一笑:“嗨,我是家里的老幺。两个姐姐都嫁人了,我大姐孩子都有了,还是龙凤胎呢!我是替江宏斌的妹妹,江家巧问的。” 一听是江宏斌的妹妹,周乔伊眼里立刻闪出光芒,来了激情。 她迫不及待地问道:“江总还有妹妹呢没怎么听说呀!她多大了现在在哪儿上班” 向南道:“工作倒是挺好的,在一家4a公司当品牌总监。年龄嘛……” 她顿了顿,下意识地抿了抿唇:“92年的,属猴。” 一听属猴,掐指算了算年龄,周乔伊的刚亮起来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 江宏斌本就是个经商的,富而不贵,若是有个妹妹如花似玉,说不定还能得朱门大户青睐一下。 可92年的,眼见就要迈入三十的鬼门关,高门大户又不是收破烂儿的,这“皮条生意”可不好做。 周乔伊这样的人,向来是无利不起早的,管不好的闲事,何必往身上揽 权当没听见这茬儿。 第24章 玉姐倒是客气,对向南道:“有合适的,会帮着留意的。” 向南脸上露出惊喜的声色,连忙掏出手机:“谢谢玉姐了!我记得,我还没有您微信的吧可以冒昧加一下吗” “这有什么不能加的你们家宏斌前两天还和我一起参加行风会议呢。”玉姐道,“我们熟得很。” “噢,是吗他生意上的事不太和我说。不过没关系,在这儿能够认识玉姐这么优秀的女性也是一样的,我的福气。” “你客气。” 向南和玉姐你来我往地客气寒暄。见两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抱成团,周乔伊心里有些愤懑不悦,于是她故意拎起一个新的向南不知道的话题道—— “玉姐,您今天来,不是为了一个重要的主题嘛!您快给向南也介绍一下,她是新来的,别一会儿都不知道怎么跟人家打招呼” 重要的主题 向南顺着周乔伊的眼神迟疑回眸,只见身后的紫檀长桌上,果然放着一只硕大无比的鲜红色蛋糕。 透明的蛋糕盒子上,还系着粉红色的缎带。 她认得这个蛋糕牌子,1磅就要上千元。 怎么,今天不仅仅是“常聚”吗 难不成有什么重要的活动又或是为了迎接什么重量级的大人物么 ----------------------------------- 对于“名媛圈”的描绘,纯属虚构,如有雷同,不胜荣幸。 最终解释权归作者所有。 求推荐票,请加入书架。 第13章 大家表面上似乎都很看重她,却又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不屑于她,无人想要挑破这虚假的繁荣 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能让“名媛会”为之鲜花着景 向南嘴角上扬,若无其事地继续微笑着,心里却开始暗暗好奇。 玉姐一笑,搁下茶杯,对向南道:“今天咱们确实是有主题的,为了迎接明蔚,她呀,是名媛会上一任的会长。” “上一任的会长”向南挑了下眉角,表示对这个人一无所知。 周乔伊端起桌上的气泡酒喝了一口,心里冷笑,你个丫头片子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这‘名媛会’就是明蔚一手创办的,后来她为了女儿上学,去了加拿大。现在女儿大学也快毕业了,她们嫌国外冷清,又回流了。”玉姐耐心地对向南娓娓道来。 女儿大学都快毕业了,那这明蔚少说也该有四十了。向南想,待会儿叫声“姐”得了。 “这明蔚的爸爸,可是大领导。大到……哎呀,这就不好说了。” 周乔伊故作神秘地凑过来眨了眨眼睛,压低了嗓子给向南透风。 向南腹诽,那就是第二类人咯。靠着父辈的光环,用着国内积攒的资本和人脉,把孩子送出去接受国外的教育,然后“功”成身退,抓住所剩无多的芳华,回来享受生活。 投胎还真是个技术活儿。 “听说,明蔚有意回国发展,今天连女儿都一起带过来呢。”赵太道。 她在室内戴英伦宽檐礼帽,挺直脊梁,端骨瓷杯的样子,让向南有种自己在看《唐顿庄园》的错觉。 “她女儿是00年的吧,我记得是和第一任老公生的。”李太暧昧地笑。 李太不是这群人中最有钱的,长得也不怎么好看,甚至连她的穿着打扮,都透着些许的土气。 可偏偏人家傲气就傲气在—— 老公年轻的时候一穷二白,夫妻俩一块蹬过三轮儿,摆过地摊儿,甚至当时为了养家,李太还去别人家当过钟点工,直接导致她现在的皮肤就跟砂纸似的饱经风霜。 可李先生性格坚韧,不抛弃不放弃,后来搭上了改革的春风,一夜暴富,成了亿万富豪。 “糟糠之妻不下堂”,是这个圈子里对李先生最津津乐道的评价。 当惯了原配正室的人,总是看不惯那些离婚、再嫁、续娶的。 这就好比一个985毕业的人,会看得上那些三本、函授、野鸡大学的学历吗 “不是,你记错了!是第二任。”钱太拿扇子掩着嘴说道,“摆酒的是第二任,听说之前还有一个,只扯了证,没摆酒。” “这样啊。那我见过的是第二任,听说她那次婚姻特别不幸福,丈夫喝醉了酒回来还敢打她她是忍无可忍才出的国,前脚刚出国,后脚就离了。” “那后来呢国外找的那个,也很有钱吧” “那当然咯!毕竟人家是大领导的千金。” 未见其人,先闻其事。 众说风云中,向南努力捕捉着每一个人的表情,越发对这个叫明蔚的女人好奇起来。 似乎大家表面上都很看重她,却又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不屑于她,无人想要挑破这虚假的繁荣。 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到大门口。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依次有序地走向门口迎接。 穿着西服的礼宾忙不迭地走下楼梯,小跑着上前拉开宾利车的车门。 一条秀美妩媚的白皙小腿,先从车后座里伸了出来,踩着一双ferragamo,点在灰白色的地砖上。 向前挤在人堆里,光凭这枝纤细笔直的小腿,她就忍不住往前探出头去,想一探,究竟是怎样的美人,才配拥有这样一条美腿。 随着车门的幅度拉开,向南看清了,是一位穿着黑色dior套装的女人,宛如三星长公主的气质,发量惊人,五官艳绝,眼神凌厉深邃,轻轻一个转身便带出万种风情。 第25章 想要俏,一身孝。 向南本以为被方才那群“名媛”的嘴咀嚼得十分热闹的女人,一定是姹紫嫣红千娇百媚的。 直到见到明蔚真人,她才长了大见识,真正的盛世美颜,无需世间任何色彩的点缀,只需黑色的套装搭配敞开的白色真丝领口,再加一朵胸口别着的channel山茶花,便能靓绝人间三千年。 向南不自觉地吸了一口冷气,这哪里看得出是一个孩子都上大学的中年妇人她那逼人的美,确实只有在周乔伊口中的大富大贵之家中才能浸润熏陶出来。 明蔚走出几步,抬起皎月般的面庞,礼貌性地冲众人微笑。 一笑过后,她似乎仍有牵念,回头对车里的人道:“mavis,别玩游戏了,先下车!” 随着一声粗声粗气不耐烦的“ok”,只见一个穿着露脐装,脸上化着浓妆的欧美风女孩儿光着两条小麦色的大长腿,从车后座上磨磨蹭蹭地挪了下来。 女孩儿的妆很浓,光假睫毛就贴了四五层,向南隔得远,分辨不出她的五官。 可光看气质,这个叫mavis的女孩儿,和明蔚冷艳高雅的气质,丝毫不沾边儿。 不会是她的亲闺女吧 “明蔚!就等你了!” 周乔伊第一个热络地迎来上去! 然后她便浮夸地强行挽起明蔚的手,穿过众人,有说有笑地往大厅里走去。 “joe,好久不见!” “可不是嘛!明蔚你真是一点儿都没变!这儿风大,咱们都快进去聊吧。” 她们都走出去好远,那个穿白色热裤,梳着脏辫儿的mavis,仍只顾抱着手机,掉在后面好几米远,异常磨蹭。 “欸,小心台阶。” 向南隐没在人群的最后,mavis埋头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好心提醒了一句。 mavis抬脚,可压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向南的好心提醒,对她来说,就跟地铁里的“人多拥挤,请注意小心脚下安全”一样,听着就好,无需回应。 向南无所谓地笑笑,算是自我解嘲,她早已习惯了在这种场合当一个小透明。 明蔚母女今天是主宾,自然该众星捧月的。 更何况,mavis的这种桀骜傲慢的态度,向南在江梓涵的身上,早就遭遇了100回不止。 习以为常。 进屋,各人找到各人的名牌包,按原来的位置落座。 只有,方才向南被周乔伊硬拉着坐下的c位,此刻顺理成章地归了明蔚。 向南识趣地走过去,想悄悄拿走刚才放在脚边的那只湖蓝色hermès kelly。 她佝偻起身的瞬间,突然,明蔚瞥见了向南手腕上的secret。 上面的黄金和钻石,在水晶灯的照射下,瑰丽璀璨,显得格外耀眼。 “你这是……mains d明蔚抬起眼眸问正急促搬运的向南道。 向南怔了怔,没想到明蔚进门后选择的第一个说话的人竟然是自己,一时间拘谨狼狈,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周乔伊也很不悦,明蔚竟然一下子注意到了向南这个丫头片子,于是抢着插嘴道:“不是ma什么,她戴的是梵克雅宝!” 向南猛然心惊,死死抱住自己的包,赶紧拿目光去扫视众人。 她很害怕! 怕只有她一个人听出了周乔伊这句话的破绽。 “黄金之手or是梵克雅宝的五大珠宝工艺之一,每一位“黄金之手”都拥有创意的自由,他们可以尽情地表达个性、展露智慧,将自己的灵感、理念、思想融入到作品之中。 周乔伊的这个傻壁回答,可谓是将自己没文化的暴发户本质暴露到家了。 还好,现场的“名媛们”,除了明蔚微微蹙了一下眉,其他人都毫无反应,又或是装得毫无反应。 向南尴尬地笑笑,低声回应明蔚道: 明蔚听向南这么说,又打量了一番她的外表,虽然穿金戴银,但清纯的气质中却透出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文艺腔。 “你……”明蔚很好奇,问向南道,“我以前好像没有见过你,你是谁的女儿” 明蔚单纯看年纪,只觉得向南像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如此青涩的年纪,佩戴着价格如此高昂的首饰,游弋于这样的场合,一定是托了父母的福,和自己一样,有着深厚的背景。 周乔伊带头“嗤嗤”笑了起来,其他人也都心照不宣地面面相觑。 她们方才议论明蔚时暧昧不明的神色,此刻又同样浮现了出来。 “嗨!明蔚,你别自己有了女儿,看谁都像‘女儿’!”周乔伊就是有着王熙凤式的巧嘴,顽笑间戳破了向南的身份,“江宏斌的老婆。” “哪个江宏斌”明蔚不解地问。 周乔伊笑道:“还有几个江宏斌啊当然是洪江集团的江总了。” 明蔚很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即她看向南时,方才那种略带欣赏的眼神,立刻黯淡了下去,直到熄灭。 “老夫少妻”,向南又长得如此明艳可人,想也知道,他们之间是怎样的夫妻。 “明蔚姐,幸会啊。” 向南放下包,重新找位置坐下,主动打了个招呼。 可明蔚似乎对她再没丝毫兴致,连敷衍都不愿敷衍,直接转头又和其他人高声聊天去了,把向南赤裸裸地晾在那儿。 明蔚这样的千金小姐,就像《欢乐颂》里的曲筱绡,完全看不起向南的出身,直接将她划为“捞女”。 第26章 她又像是《知否》里的平宁郡主,自幼在宫里长大,早就见惯了身边各种用美色上位,交换权势的轻浮伎俩。 明蔚的母辈,几乎全都折在这些“小妖精”手上,断送了后半生的幸福。 她天然对向南这样的人,就有着深仇大恨般的敌意。 ----------------------------------------------- 求推荐票!求五星好评。 第14章 知识透明时代,凡事只要百度一下,没有什么信息是搜索不到的,这就让说谎变得越来越困难 “明蔚啊,从国外回来一切还适应吗尤其是饮食上。” 多位太太围着明蔚聊天,向南和mavis则坐在她们围起来的圈子的边角。 “其实我对吃是无所谓的,倒是回来之后,夜里总也睡不好。都两三个月了,还有种在倒时差的感觉。” 明蔚轻声慢语,纤细白皙的手指,随意地捻着骨瓷杯的把手,这漫不经心的姿势,反倒显得高级。 “明蔚,你开玩笑的吧都回来两三个月了,还倒时差呢”钱太笑道,“我看啊,是年纪到了。不光是你,这女人,只要过了四十,睡眠都好不到哪儿去。要不要我介绍个老中医给你调理内分泌绝对哦,一把好手!这内分泌调理清爽了,睡眠肯定好的呀。” 明蔚不动声色,轻轻放下手里的茶杯,从她精致的眉眼间,向南读出了不悦。 她能理解,已婚女人都不爱提年龄,可明蔚那么大一个闺女摆在那里,两下相加也知道她如今几岁。 “哦呦,我上一次见mavis,她还只有桌脚这么高的吧这一晃,都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孙太夸张地冲mavis投去惊异的目光,转而对明蔚道,“明蔚啊,这过日子真是不能回头哦!我记得mavis是千禧年生的吧,当时我去产科看你,你还跟我讨论‘千年虫’呐,你还记得伐” 李太插嘴:“怎么不记得那时候不还有部电视剧,叫《力克千年虫》,我们追得不要太开心哦。” 明蔚笑笑:“是啊,我也没想到,时光一晃就过去了。青春短暂,真不知道我的青春都挥霍在哪儿了” 周乔伊朗声笑道:“还能在哪儿挥霍在温哥华的空气里了呗!明蔚,你出国那会儿,我刚和我老公谈恋爱,当时可羡慕你了!” “有啥好羡慕的。”明蔚拢了拢额发,“在哪儿都是过日子。我啊,是用自己的经历实践了,外国的月亮未必就圆。这不,混不下去了,逃回来了呗!” “呃……啊……”周乔伊本想夸赞明蔚的“洋气”,没成想,当事人似乎并不领情。 众人瞥向明蔚落寞的神情,又彼此间交换了下眼神,约摸也猜到了,她这些年在温哥华过得也许并不如意。 这时,玉姐开口道:“明蔚啊,不管怎么说,你把mavis带出去读书,受到的教育还是跟国内不一样的,这也是收获嘛!” “对对对!”周乔伊连忙跟屁虫一样地应声。玉姐这话补得极好,有多少人出国不是为了孩子 今天明蔚把mavis带来,不也是为了显摆一下这些年的成果吗 周乔伊以为场面又给扳回来了,谁知,白目的李太此刻突然抛出一个奇怪的问题,瞬间惊呆了全场。 “mavis是千禧年生的,那应该才20岁!怎么在国外,二十岁就能大学毕业了吗他们入学没有年龄限制的啊” 向南也赶忙暗地里掐指一算,是啊,20岁,这在国内,应该是大学刚入学的年纪吧 国外虽说不推行九年制义务教育,可20岁就本科毕业,确实有点……怪异。 众人拿眼神去瞟mavis,她却一脸淡定地翘着二郎腿,继续横着手机打游戏。 反倒是明蔚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她干咳了两声,用食指弯曲蹭了蹭鼻头道:“这国外……每个学校的情况不同……所以……” 她越是解释得磕磕巴巴,众位太太们越是对这件事起疑。 现在又不是过去,出趟国,就跟去趟郊区一样简单,现场好多太太的孩子都曾送出去读书,又或是正在海外就读,还没回来。 就算是那些孩子还小的太太,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知识透明时代,凡事只要百度一下,没有什么信息是搜索不到的,这就让说谎变得越来越困难。 明蔚低下眼睑,脸上的表情越发急促,与方才淡定优雅的样子,判若两人。 “那个……mavis她,年纪小,有自己的想法,她是从魁北克退学的……”她声音极小,显然很不愿意当着众人的面,再深挖这个话题。 向南倒是无所谓,听说比尔盖茨等很多名人都是从名校辍学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不能要求人人都按照标准流程出厂。 可名媛圈里,像向南这样单纯通透的人,毕竟是少数。 年过四十后,女人间的最大攀比,就不再是包包首饰老公,孩子成了她们人生是否成功的最大的赌注。 “辍学啊……”李太嚼了嚼字眼,又讳莫如深地和一旁的钱太对视了一眼。 空气变得微妙。 周乔伊还想替明蔚找补,于是尴尬地笑道:“嗨!退学就退学呗!能从魁北克大学退学,那也是高材生了。其实这大学里,本来也学不到什么知识了,未来的路主要还是靠实践。” 明蔚红着脸,赶紧跟着点了点头。 向南侧目去看mavis,她的热裤短的就快露出臀肉了,她稚嫩的脸上,眼神里充满了不羁。 第27章 很显然,刚才周乔伊和明蔚共同一起偷换了一个概念。 明蔚说的是“mavis是从魁北克退学的”,但话到了周乔伊的嘴里,却成了“从魁北克大学退学”。 反正无论哪种说辞,都掩盖不了明蔚这些年出国并没有能将女儿培养出色的事实。 “mavis,各位阿姨在和你说话呢,你那个手机游戏能不能停一会儿” 明蔚无奈地看向自己的女儿。 mavis嚼着口香糖,仿佛压根就没听见亲妈的话,明蔚直接走过去,拍了拍她:“mavis,要有礼貌,大家在谈论你的事。” 众人望着mavis,没几个人看得惯她的穿着举止,她“咵哒咵哒”嚼口香糖的样子,像极了街头巷口非主流的太妹。 “谈论我的事吗”mavis终于停止了手里的操作,不屑一顾地抬起头来,瞥了明蔚一眼,然后很大声地说道,“那你以后没有告诉她们我压根就没读过大学,我在国外读的是技校!没错,我就是从魁北克的技校辍学的!她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mavis!!”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从安静转为肃杀! 明蔚的脸色如同窗外的树叶,瞬间凋零直下。 李太和钱太尴尬地咬着手里的曲奇,玉姐目瞪口呆地握着手机,周乔伊则坐立不安地想着怎么圆场。 这明蔚是一定得哄好的。 虽说她们家现在已经大不如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明蔚爸爸那里透出来的一点儿有关政策的风,都够周乔伊的老公在股市里大捞一笔的了。 “那个……要不咱们切蛋糕吧!”周乔伊站起身,向后抖掉了自己肩头的薄呢大衣。 她卖力地拍着手,竭力活跃着气氛:“哎呀!这蛋糕可不好订!送来的时候说,一定要两小时内食用,口感才更佳。我们大家不如移步长桌那边,让明蔚给我们切蛋糕如何” 明蔚脸上挂着尴尬的笑,缓缓起身,众人就像池子里的游鱼般,也一齐往长桌那边汇集。 mavis还是动也不动。 向南因为和她坐的近,轻轻捅了捅她的胳膊道:“去吃蛋糕吧。” mavis冷着脸,什么话也没说,反而重重地反推了向南一下,意思是:谁爱去谁去。 向南望向长桌前众星捧月般的明蔚和众人,进退两难。 她若是不去凑这个热闹,显得怪怪的,她这个身份,在这里是没有资格不合群的; 可她若是就这么抛下mavis走了,那沙发区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也怪可怜相的。 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看着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心里是很敏感的。 这时,mavis微微一个侧身,向南突然瞥见她白色的热裤边缘似乎有一抹殷红。 “看什么看!” mavis发现向南这个陌生人总盯着自己,没好气地怼了一句。 向南凑到她耳边附耳对她说了一句话,mavis吓得赶紧站了起来! “mavis,你快过来!妈咪在等你一起切蛋糕。” 那边,明蔚见mavis终于肯起来了,赶忙热络地冲她招手。 mavis望着她妈身旁生日蜡烛般杵了一圈的人群,神色焦燥,完全地慌了手脚。 还是向南替她答道:“大家先切吧。mavis不舒服,我陪她出去透透气。” 明蔚极度失望地挥了挥手,由得她们去! 切蛋糕的流程继续。 向南赶紧拉起mavis,就往厕所跑。 等mavis从隔间里整理好出来,她们俩都松了一口气。 “还好我包里常备着姨妈巾。”向南拉过mavis,转过她的身看了看,“可你的白裤子已经脏了,这里也没有干净衣服替换……” “你出去替我说一声,我先走了!要不是我妈逼我,鬼才愿意来参加这个莫名其妙的派对。” mavis依旧冷着一张酷酷的脸,脸上也没有任何对向南表示感谢的神情。 反倒是说话口气里,透着被人撞破自己丑态的羞怒。 “欸!这怎么行呢”向南拦住她,“今天可是为你妈妈专门准备的派对!你这中途走了,她会很没有面子的。更何况,你这要走,也得走得掉才行啊!从这里到车子,且不说路上有没有熟人上来找你说话,就是保安、礼宾、司机,也十几双眼睛盯着了。万一被人看见了……” “那你说怎么办!”mavis抱头转身,一脸不耐烦。 “这……” 向南叹了口气,冷静地想了想,从自己的脖子上解下前天刚买的那条fendi围巾,给mavis系上,又亲自蹲下给她扎了个漂亮的结,看起来就像是她穿了条焦糖色的流苏裙。 mavis一时间有些发怔,然后大惊小怪地咆哮起来:“你疯啦这条围巾要八千多!你这给我围了,以后就不能要了!” 向南直起身,安抚她道:“你小点儿声!是一万多。不过先这样吧。糊完这个下午再说。” -------------------------- 求推荐票。求加入书架。 求留言互动。 第15章 其它的,就像电视里的新闻,再惊天动地,也不过是过眼烟云 “哼,反正你嫁了个有钱人,花钱当然阔了!” mavis抱着胳膊不屑地睥睨了向南一眼。 “你们家不也有钱……”向南歪着头说。 mavis脸色一变,这时,只听卫生间外传来了赵太、钱太说笑的声音。 mavis不想和她们打招呼,翻了个白眼,抖了抖腿,流露出浑身的不耐烦。 第28章 向南一把把她拉进隔间,反锁上插销。 “你干嘛……”mavis瞪圆了眼睛,嫌向南多事。 向南用力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贴着隔间的木板,然后用唇语说道:“等她们走了,再出去。” mavis白眼翻上天,她什么时候跟做贼一样,躲过这些人 这些人就算在社会上再有头有脸,见到她外公,还不是立马畏缩得跟孙子一样,点头哈腰的。 只有向南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害怕人前失仪,才会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躲她们。 “哎呦,这几千块钱的蛋糕,也不过如此!甜是甜的来……腻死人!真搞不懂了,为了这么个明蔚,周乔伊干嘛搞这么大阵仗。” 赵太和钱太显然是进来补妆的,她们连隔间都没有进,外头的水池边传来她们的谈话声。 “呵呵,你快别说风凉话了!这也就是现在。要换了十年前,明蔚这样的人,请都不一定请得到呢!”钱太的声音,“人家爸爸,可是通天的大领导。周乔伊那个鬼,估计也是为了打探消息才这么费力地讨好吧。” “大领导又怎么样谁不知道五年前就退了。”赵太不屑地接道,“明蔚一把年纪了,现在还想拿家世摆谱儿真有能耐的人,谁不是留在资本主义国家享福跑回来的,都是在外头混得不好的。” 赵太似乎是在补粉,向南屏住呼吸,听见粉饼盒“咳哒”一声! 紧接着,她又道:“你没看明蔚今天穿得那套衣服,都是多少年前的旧款了!同期的衣服,我早就送给我们家保姆了!” 钱太轻笑道:“别说衣服,你看没看见她戴的那些首饰说得好听呢,叫经典款,说得不好听,现在谁还戴cartier的项链早就不行(hang)了好吗倒是那个江宏斌的小老婆,你看见没一整套的梵克雅宝,还都是新款,少说上百万!” 向南和mavis躲在狭小的空间里,贴着冷硬的隔板,听着外头的人议论她们俩。 mavis早就气不过,几次想冲出去,都被向南奋力掐住胳膊给拦下了。 mavis被这俩老女人气得假睫毛都翘起来了! 向南咬牙坚持着。 赵太钱太继续: “还有明蔚那个女儿,你看见没哦呦!啧啧啧,她那个衣服穿得就像那什么……哦,对,说唱歌手一样的!身上没一块齐整布头,一个大姑娘,小肚子和屁沟都露在外面,也不怕窜稀!” “穿,倒还在其次。这mavis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她妈又黑又瘦的,不说她是加拿大回来的,我还以为是菲律宾回来的呢!” 外头的人极尽刻薄,marvis气得丰满的胸脯不停地起伏。 向南脸上露出便秘的表情,内心则不停地拜佛:阿弥陀佛!外头的两个人赶紧补完妆走吧!别再乱嚼舌头了。 可赵太偏偏不走,用神秘的语气继续对钱太道:“这明蔚,听说又离婚了还输了官司,国外那个老公一毛钱都没分给她。她是‘赤膊条条’地带女儿回来的。” “真的啊看她今天那副头昂的高高的样子,你不说,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挺能装。”钱太的声音,“不过,再怎么,烂船也有三斤钉的!你看这明蔚,还不是混伐混伐,又混回咱们圈子里来了” 门外传来幸灾乐祸的嗤笑声。 mavis瞪着向南,意思是,现在她俩可以冲出去了吗 向南做贼似的按捺住她,轻轻摇了摇头,意思是再等等。 果然,又是一声粉饼盒合上的声音,谈话声继续: “哎,也不知道这明蔚后不后悔,当初还不如跟了江宏斌得了!也不至于现在这么灰头土脸地回来。” 听到“江宏斌”三个字,向南的心“咯噔”一下! 仿佛蹦极时,身体出现了失重反应,心跳“嘭嘭嘭”地加速。 显然,对面的mavis也不知道这一茬,眼珠子都快要飞到向南脸上了。 向南提起心神,不敢呼吸,趴在门后背,逐字逐句地听外面接下来的动静。 “嗨!你翻老黄历干什么那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当时江宏斌就是一个给明蔚爸爸开车的马仔,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养的条狗,明大小姐能看上他才怪!” 钱太似乎对这里面的事情很懂,一路对赵太娓娓道来。 “明蔚是78年的,江宏斌是80年的,俩人年纪是差不多,可出身就差了十万八千里。当年这江宏斌未必就没动过‘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心思,可那也要明蔚能看得上啊!她交的男朋友,不是帅的,就是有钱的。你告诉我,当时的江宏斌占哪儿头” “说的也是。欸江宏斌那小老婆不知道他和明蔚的关系吧” “估计是不知道。但你刚才看见明蔚看她的表情没那眼神儿,里头老多故事了。” 二位太太说书般地渐行渐远。 待她们八卦的声音彻底消失在远方的空气中,mavis就像离弦的箭一样,脚用力一踹门,“嘣”一下冲了出来! 向南跟在她身后。 “你刚才干嘛不让我出来!这俩老bitch!气死我了!”mavis把手指关节捏得“嘎嘎”作响。 反倒是向南很淡定,她劝道:“就算你刚才冲出来,又能怎么样和她们对嘴吵吗你也知道,能来这里的人,都是些什么背景!事情闹大了,你就不怕给你妈找麻烦” mavis嘴角一挑:“怕什么!我妈从来就不怕麻烦。她要是怕麻烦,就不搞那么多男人了!” 第29章 向南摇了摇头,推着mavis往门外走:“行了,别这么说自己亲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出去吧。蛋糕还没吃呢。” mavis甩开向南的手,把怒气都发泄在她身上,质问道:“你这种女人,是不是只要给钱,啥都能忍!刚才她们也说你老公了,你怎么不生气,还能这么淡定!是不是钱给够了,你就两眼一闭,心甘情愿地当木偶” mavis的话,的确有些刺激到向南。 结婚后,向南确实不太管江宏斌在外头的事。但那是因为,她对自己老公有信心,觉得他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 但今天听赵太钱太说起他和明蔚的前尘往事,向南的心里还是有些纳罕的。 她不知道,这个枕边的男人,究竟还有多少秘闻往事,是她所不知道的。 所幸,赵太方才也说了,过去的明蔚未必看得上江宏斌,从这点出发,俩人应该是没事。 “怎么哑巴了被我说中了”mavis扬眉挑衅向南。 向南则继续推着她往外走:“吃蛋糕去!” 在外头,不惹事,是向南的处事原则。 她所求不多,能跟江宏斌过好当下的安稳日子即可。 其它的,就像电视里的新闻,再惊天动地,也不过是过眼烟云…… 晚上。 向南精疲力尽地回到家。 江宏斌正好从外头应酬回来,他满身酒气,搂着向南就要求欢。 他的胡渣在向南的脖颈里蹂蹭,沿着她锁骨的曲线,逐渐向下移动…… “你……认识明蔚吗” 冷不丁的,向南随口问了句。 江宏斌立即停止了唇齿间的所有动作! 向南能感受到,他的体温,此时正停留在她的某一寸肌肤上。 几秒钟后,江宏斌默默翻身坐了起来,扯了扯衬衫的领口,往卫生间走去:“我去洗澡!” “你还没回答我呢……”向南委屈地望着他的背影。 江宏斌高高摇了摇手,示意向南不该问的别问。 这也是他们夫妻间的相处之道,向南可以问江宏斌任何问题,但情感上不能越界,不能企图掌控这个男人。 向南对他俩的关系本没多少好奇,可江宏斌此刻是这个态度,又让她心头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愤懑。 …… …… 向前带领团队奋力公关了三天。 办法把头都想破了,可绿城那边的peter就是油泼不进,水洒不进的。 向前心里着急,如果绿城这边真的流单,那下半年加的5000万的任务,就只能另辟疆土了。 另辟客户,哪儿那么容易 小单子凑到猴年马月才能凑满5000万 这个城市就这么大,她能想到的大客户,对手盈润肯定也能想到。 再说了,公关一家新的公司,没有一年半载根本谈下不来,她的kpi等不了。 下午三点半。 向前急匆匆地往公司门外走。 柴进敞着西装,一路快跑从后面追了上来! “向前!你等等。” 向前知道他要和自己说什么,于是毫不停留地继续疾步往门外加速。 “你等等!” 柴进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我有话和你说。” 向前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然后抬起头,狡黠地一笑道:“柴总,我是可以等你,可幼儿园的老师能等我吗!” 柴进被她吼得一愣。 向前冷漠地抬起另一条胳膊上的积家腕表,在他眼前晃悠了一下:“三点半!接孩子!我当初做销售,不是你和我说的吗销售,工作时间灵活,可以兼顾家里。我现在正是照着你柴总说过的,在做呀。” “向前……”柴进似乎仍不想放弃,“我真的有急事找你。” “那电话说吧。”向前急忙忙地往地下车库走去。 柴进望着她果绝的背影,抿了抿唇,一跺脚不服气地追了上去。 “我坐你车!车上说总可以吧” “随你的便!” 向前拉开suv的车门,缩腿跨了上去。 柴进拉开副驾驶的门,向前直接冲他一瞪眼:“坐后面去!” 柴进无奈,松开拉车门的手,乖乖地侧身爬到车后座上。 向前一脚油门,往左左右右就读的幼儿园的方向开去。 “向前,我想过了,绿城那边基本上是肯定没戏了。所以……” 柴进坐在后面中间,一手把着一个前座的靠背,探出头来和向前说话。 向前撩了撩短发,无动于衷地往鼻梁上架上墨镜。 “所以,你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我之前就和你反复提过的——洪江集团。” “嗞啦——!!!”,刺耳的刹车声! 向前的车子死死地刹在一盏红灯前。 红绿变换,她仍旧冷着一张脸,丝毫没有要起步的意思。 --------------------------- 周末愉快!请投票噢!! 都看到这儿了,不留言评论下吗 第16章 生意就是生意,你既不能失去理智,也不能感情用事 “柴进,你什么意思” 向前把着方向盘冷冷地侧目问他。 柴进叹了口气,下巴往前抬了一下:“你先开车。” 向前咬唇,一脚油门,车子又向前行使起来。 “我知道,洪江集团的老板江宏斌是你妹夫,所以你一直不愿意去跑这个口子。”柴进道,“可是大敌当前,商场如战场。即使我们不对洪江集团下手,盈润也会出手。到那时,被他们占了先机,我们只会更被动。” 第30章 向前还是不说话。 柴进继续:“绿城的事,董事长很生气。虽然我已经竭尽全力说明了事情的经过,但是董事长认为,我们消息闭塞,也是失职。他给我们六个月的时间追业绩,不然就要重新调整公司的组织构架。” 说完,他顿了顿,抬眼去看后视镜里向前的反应。 “哔——!哔——!” 正逢一个路口,一辆车强行变道加塞,向前猛按了两下喇叭,又摇下车窗,探出头去,破口大骂道:“你tm赶着去投胎啊!尼玛实线变道,找死是不是不会开车别开!” 柴进被向前“路怒症”的气势喝住了,她却淡定地摇上车窗,扭头对柴进道:“你继续说。” “洪江集团势头正盛,股价一直在涨。他们最近扩张了好几个项目,动作都挺大的,业内人士预判,三年内,洪江就会成为下一个绿城。所以这个客户,无论用什么方法,我们滨江必须要拿下!” 柴进信誓旦旦。 他也知道向前一直不愿意碰这个项目,就是因为和江宏斌的这层关系。 “柴总。”向南终于开口了,她摘下墨镜,放在挡风玻璃后面,“当年我刚入行的时候,是谁教我,事业是事业,私人关系是私人关系,二者不能混为一谈又是谁告诉我,越是亲近的关系,越是不利于谈生意,一旦掺入了利益,任何关系都会变得不纯粹。” 柴进脸红了,呼吸明显急促起来。 向南一打方向盘,继续淡淡地说:“当年的事,你忘了,我没忘。没有你柴总的谆谆教诲,又何来今天意志坚定的向前所以……不是我不答应你,而是我不想让自己对你的崇拜陷入悖论。” “此一时彼一时嘛。” 柴进松了松袖扣,又伸手抚了把自己的额头,也许是刚才追向前追得太猛了,他额头上沁满了绵潮的汗珠。 向前口中“当年的事”,指的就是,她手捧玫瑰花,大庭广众之下向柴进反向求婚被拒的事。 十年前,向前初出茅庐,摸爬滚打进了滨江,柴进是她的师兄,也是她的引路人。 还没被现实毒打残的向前,就像是一张纯洁的白纸,她钦佩、崇拜着自己的上司,对柴进言听计从,完全就是他的脑残粉。 柴进英俊、帅气,在商场上又有着杀伐决断的手腕,是个女人,就很难不被他的魅力所吸引。 向前也不例外,她不过是一个长得略微漂亮点的普通人罢了。 她的阅历与才智,完全不足以读懂和领悟柴进这个“海王”的深沉心机。 那年,向前23岁,柴进28岁,他们相遇在彼此最好的年纪。 柴进也不是不喜欢向前,但比起一棵木秀于林的树苗,他更爱整片森林。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狠心拒绝了站在心形蜡烛中间、手捧玫瑰花的向前。 用一句话,彻底浇灭了她的满腔热血:t lose your senses,and don't be too emotional either.(生意就是生意,你既不能失去理智,也不能感情用事。)” 那一晚,向前万念俱灰,从此和那个不谙世事,对一切都怀抱着纯真理想的小女孩彻底诀别。 她用尽全部力气走出了99步,但她所爱的人,竟然连鼓起勇气往前迈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半年后,向前赌气和第一任丈夫闪婚,又闪离。 再然后,向前收起了感情中所有的柔软,一心扑在事业上,成了商场上人人称道的女版“钢铁侠”。 直到,遇到高平,向前才重新对人性拾回了信任。 领证的时候,向前因为自己是“二婚”,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民政局柜台阿姨审视的眼神。 是高平紧紧握着她的手,说:“别怕!把离婚证给我,其他的事,你什么都不用管。” 尘封往事,吹去灰尘,露出原貌,总能刺伤爱回忆人的心。 向前不想和柴进扯这些,可话赶话说到这儿了,她就不得不提醒他:她不可能再把事业搅和进自己的生活,这是她的原则和底线。 爱情尚经不住利益的考验,何况是更为脆弱的姻亲关系。 多大的诱惑,她都不会伸手去做。 向前只有向中、向南两个妹妹,向南的情况还更为特殊一些,她不可能拿大家的幸福去冒险。 “向前,过去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是人!” 浸淫商场多年的柴进,能屈能伸。 但向前和他一样都是能拿奥斯卡的演员,不会为对方的演技所感动。 “我后来不是意识到错了吗我让你跟我过,你又不肯。”柴进强词夺理。 向前眼见着前面还有一个路口就快到幼儿园,用决绝的口气,对柴进说道:“以后,我不想再听你说这句废话!我们俩很早以前就已经是普通同事关系了。至于洪江的case,你手底下多的是业务员,让谁跑都可以,就是不能把我给牵扯进去,也不许打着我的旗号,去跟江宏斌套近乎。你那么有心机有能耐有手段,肯定会成功的,加油,我看好你噢!” 向前的最后一句话,摆明了就是在沤臭柴进了。 柴进一直想从向前这边拉出个豁口,打通和江宏斌的关系。 无论向前明示暗示地拒绝他,他都还是百折不挠。 索性,今天大家大开天窗敞开肚皮,点对点面对面地把话说清楚亮明白,省得柴进继续惦记向前的“人脉”。 第31章 “到了!你在车里,我下去接孩子。” 向前把车停在路边,挂空档,拉上手刹,便拿起包冲下车去接左左右右。 柴进也从车后座上下来,背倚着向前白色suv的车窗,看天叹气。 “柴叔叔!!” 向前领着左左右右出来,两个孩子一见柴进,竟然热络地跑了过来。 “慢点,小心车。” 向前跟着他们的小脚步,焦急地提醒着。 “柴叔叔!” 右右是小女孩儿,她看见柴进便扑上去要抱抱。 柴进宠溺地笑着弯腰,一把将右右这个软绵绵的小肉团抱起,又点了点自己的左脸,示意她要亲亲。 右右甜甜地“bia-ji”一口,亲的柴进笑逐颜开。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甜蜜幸福的一家四口。 左左和右右喜欢柴进,不是没有理由的。 从他们出生,除了直系亲属,就属柴进对他俩最好。 每年逢年过节过生日,柴进都给双胞胎买玩具买衣服;柴进那里弄到迪士尼的票,首先也是给左左右右送来;更别提动用私人关系给他们联系好的幼儿园,生病了,托关系给他们找好的儿科医生。 向前清楚地记得,左左右右刚满一周岁的时候,她带他们俩,去柴进的大house玩。 柴进这人有洁癖,整个客厅的装修风格也是清冷的北欧极简风+日式物哀侘寂风。 滨江集团有传闻,说柴总柴大官人家有一张纯白色真皮沙发,一般来人都不给坐,宁愿大家蜷缩在地毯上说话。 可左左右右去的那天,不仅左左毫不客气地在那张白色真皮沙发上拉了泡屎粑粑,右右更是直接吐奶,喷花了柴进从尼泊尔人肉背回来的纯羊绒地毯。 向前自己都被吓坏了,连水果都没吃,就想抱着左左右右赶紧跑路。 谁知,柴进竟然哈哈大笑,完全不放在心上。 他甚至允许左左右右爬到他从不许女人过夜的主卧大床上,拖着鼻涕口水翻跟头。 “柴叔叔,今天怎么是你和妈妈来接我们” 右右奶声奶气地搂着他的脖子问。 柴进看了向前一眼,笑道:“我有事路上和你妈妈说,所以就一路跟过来了。” 说完,他轻轻放下右右,又搂过左左,把俩人放在一起并排看了看。 柴进从西装内袋里往外掏东西。 “你……别!” 向前看出他的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连忙发声阻止。 但柴进却不受影响,从阿玛尼的钱包里掏出红艳艳厚厚的一沓钱。 他把钱随手分成两沓,分别塞进左左右右围兜的口袋里,又捏了捏他们的小脸儿,道:“叔叔今天来得急,没给你们买东西。这点钱,回头让妈妈给你们买好吃的!” 说完,他便站起身,拉开车门,帮向前把左左右右给抱了进去。 合上车门,向前奇怪地问他:“你不跟我车回公司” 风中,柴进的头发被吹得有些凌乱,他拧着眉顶着风说:“不了,你直接带孩子回家吧。我打车!” “这……你不方便吧” “没什么不方便的。向前,我和你说的事,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柴进最后道,“左左右右还这么小,为了养孩子,咱们跟什么过不去,都不能跟钱过不去。” ------------------------------- 日更,求推荐票! 柴进不是男主,高能预警,不是帅的就是好的。 欢迎评论留言加投票~~~大周末的,爱和大家聊。 第17章 商业社会,大家时间都很宝贵,送温暖这种事,除非是家里有矿或是另有所图 “我回来了。” 向前“哐当”一声,把车钥匙丢进门口的瓷碗,领着左左右右进屋。 “欸!左左,换鞋!” 向前光顾着埋头给右右脱粉色的小棉靴,一个不留神,让调皮的左左逮了个缝隙,穿着耐克鞋直接冲进了客厅。 向前忙不迭地踩上自己的拖鞋,左右脚都没整对,就急赤白脸地追了进去。 “你这孩子!什么臭毛病,说了多少次了!回来要先换鞋!就是不听,信不信我揍你……” 刚转过半透明屏风,向前就瞥见一个年轻女孩儿和自己的婆婆还有高平一起,坐在自家沙发上说话。 女孩儿留着黑长直,穿着奶白色高领毛衣和淡蓝色的牛仔裤,身材瘦削,长相甜美可人。 她几乎没有化妆,只抹了淡淡的豆沙色唇釉,整个人浑身散发出一种我见犹怜人畜无害的气息。 连向前都看得怔住了,相比起疲累了一天蓬头垢面、此刻凶神恶煞的自己,坐在沙发上的女孩简直就是一朵姣花照水的白莲,清新养眼多了。 女孩听见动静抬眸。 四目相对,向前看见她偌大的眼睛,眼白似蛋白,而黑黑的眼珠则似琥珀珠子一般。 她有着一双猫的眼睛。 “这位是……” 向前尴尬,也顾不得去管左左,拿眼神看向高平问道。 高平站起身,热情地指着女孩儿介绍道:“老婆,这是李书,我们院的硕士。之前咱们不是商量过,给左左右右请家教嘛。今天我就把人给带回来了。” 向前暗暗咬了咬唇肉,“把人给带回来了”,高平的这句话,成功挑动起了她敏感的神经。 这是登堂入室的意思 第32章 一个家教而已,何必将话说得如此暧昧。 “老师是吧请坐请坐。” 表面上,她还是客套着,并且不动声色地褪去身上厚重的外套,露出向家三姐妹都引以为傲的“傲人”身材。 “向前啊,这个李老师还和咱们是老乡呢!”高平妈兴奋地抢话说。 向前是个地缘意识淡薄的人,她相信任何地域都是好人坏人各占一半。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是没错,可生意场上,折在老乡、亲戚手里的悲剧,她也看得太多了。 “噢你是哪里人”向前装作好奇的样子问女孩。 女孩说了地方,向前勾起嘴角,不易觉察地冷笑了一声。 高平来自国内的某人口大省,李书说的那个地方,和高平出生的县差了十万八千里。 若是高平出生在韩国,他们都不能算是一个国度的人。 高平妈被高平接到城里来之后,因为普通话不标准,所以常常被小区里的有些本地大妈挤兑看不起。 久而久之,她便用刚愎自用代替了心底的自卑,只和小区里那些操着方言的非本地大妈们玩。 以至于现在她只要听说谁和她来自同一个省,甚至是接壤的邻省,高平妈就觉得亲切得不得了,立马掏心掏肺,强行把人家列为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呀!左左,快过来,给奶奶看看。” 这边正说着话呢,丝毫不妨碍高平妈眼尖,她很快发现了左左围兜里的一沓红钞票。 高平妈娴熟地把孩子们拖过来,掏出钱,用手沾着唾沫“哗哗哗”一点,而后笑盈盈地顺手就揣进自己棉睡衣口袋里,道:“今天这又是谁给的正好当这个月的买菜钱。” 向前不动声色,但从胃里立刻泛起一股子黄连味,她心想:什么时候他们家的菜钱一个月要四五千了 家里的荤菜牛奶鸡蛋水果,都是向前从网上下单,送货上门,高平妈每个星期只需要去一次菜市场捎点绿叶菜。 就这么几头大白菜、烂菜叶叶,她也好意思把这个钱据为己有 当着李书的面,向前不好发作,拿眼神去瞅高平。 可谁知,此时高平的注意力都在李书身上。 他们俩有说有笑,正热火朝天地聊着实验室里的事。 向前不悦,翘起二郎腿直接打断他们,道:“李老师,既然咱们是请您来给孩子当家庭老师的,那在商言商,不如先把工资的事儿谈一下。” 李书转过头,脆脆的一声:“可以啊。” “那……”向前还没来得及报价,话头直接被一旁的高平给打断。 高平笑道:“老婆,你不用这么一本正经的!这李书是我师妹,我们是一个实验室的,平时挺熟的。她来就是纯帮忙,不图钱。” 向前纳罕,不图钱 这年头还有这样的好事 向前极其不相信地瞥了李书一眼。 商业社会,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心连心送温暖,无私奉献这种事儿,除非是家里有矿或是另有所图。 她打量李书的穿着,虽不至于寒酸,但也绝不是那种可以视金钱如粪土的人。 “这不太好吧……” 向前不喜欢将生意和人情混为一谈。 家教嘛,说穿了就是拿钱买人家的学识和时间。 谈钱的买卖,钱清事了,从此后大家各不相欠;而一开始说免费的东西,最后往往得用数不尽的人情去还,没完没了。 向前以为,这么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能用钱解决的,没必要搭上人情。 “这样吧,咱们按市价。李老师,我一个小时给您150,您一周来四天,每次俩小时,就是1200。一个月就是4800,咱们二一添作五,直接5000一个月,您看怎么样” 向前脑子一转,直接报出了价格。 这个价,她觉得已经是看在“熟人”的面子上,给的友情价了。 若是去中介找个大学生家教,说不定一小时120也能谈下来,还很多人抢着做呢。 “向前,你这是干什么” 高平还没来得及说话,高平妈先不悦了,她操着老家话说道:“人老师都说了,不图钱。咱老乡间互相帮助,你怎么一点人情味都没有成天就知道钱钱钱的” 谁成天就知道钱钱钱了 向前斜了眼高平妈鼓鼓囊囊的睡衣口袋,心底阵阵发笑。 “妈,高平!李老师肯来帮咱看孩子,就已经是帮忙了。高平平时课业压力那么重,还要发论文。我想,这李老师虽然是硕士,平时肯定也不比高平清闲多少。咱们占用人家那么多时间,不付工钱说不过去的。再说,天天有个天天,这当家教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就是高平他们导师请他们学生干活,每学期末不也发点钱意思意思。所以,李老师,您别嫌少,我也就是意思意思。” 向前已经尽量把话说得委婉动听,三方都好看了。 但高平妈和高平似乎仍不满意,高平频频拿眼神去捕捉李书的表情,似乎很怕得罪了人家。 倒是李书,别看她从向前进来之后就不怎么吭声,但从她灵活的眼神里,向前读出,这绝对不是个白干活不要钱的傻妞。 姐姐说得对!行,工资就按您说的吧。您不想欠我人情,我心里明白的。你放心,左左右右我会照顾好的,就和带亲侄子亲侄女一样。” 一声“姐姐”,叫得向前欲哭无泪。 第33章 她看了看李书那张青涩未褪朝气蓬勃的脸,又想起自己是87年生人,不禁内心酸楚起来。 明明是她收了高于市场价的薪酬,可这话却说得好像是她为了向前着想似的。 漂亮。 “那好吧,咱们哪天开始” 向前想尽快把这个李书给打发走。 “听师兄的吧,他说让我哪天来,我就哪天来。” 李书说着,羞涩地冲高平浅浅一笑。 “那就下周一开始吧。”向前一拍膝盖,站起身,便回屋去换衣服。 好半晌,高平和高平妈才在客厅里热热络络地把人给送走。 高平回身刚进房间,就见向前的脸如下了霜的茄子一般,又白又青又紫。 “你把家教带回来,怎么不提前微信上跟我说一声” 她坐在床沿上拧眉质问高平。 高平拉开窗帘,完全不当回事儿地回答:“我今天不是在实验室碰见她了嘛,就叫车一起回来了。” “叫车”向前猛抬头,“你钱多闲的干嘛不坐地铁” 高平莫名其妙:“我不天天叫车嘛。我们实验室到地铁站远,不是你让我别绕的吗” 是了,高平说得没错。 向前为自己的急躁悔不迭。 当初她为了能让高平安心学业,几乎扫除了影响他仕途和学习的所有障碍。 高平的时间宝贵,又要学习又要发论文还要兼顾家里,好钢用在刀刃,向前宁愿花小钱赎人的辛苦。 因为之前请家教的事,是向前和高平共同商定的,这老师还未上任,向前一时间也挑不出人家的毛病,也不好无故发作。 于是她试探性地问了句:“非得找熟人吗去中介找一个不行吗” 高平道:“这不是熟人求的就是个放心嘛。这李书是我师妹,有学籍的,再怎么,她也不敢趁我们不在,对左左右右不利吧真要请了外面的人,且不说学历是不是造假造出来的,回头遇上个不负责任的,真出点什么事,我们连人都找不着。” 向前低头沉思了一番,又把各种此类相关的恶性新闻,在脑海里添油加醋地脑补了一遍,同意了就让这个李书先试试。 “对了,我还正想问你呢!”高平撸了撸自己清爽的发型,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今天左左右右兜儿里的钱是谁给的” “还能有谁出手这么大方的,想也知道了。” 向前正心烦意乱,语气就显得有些不耐烦。 “柴进……他又给了啊。” 高平自问自答道。 --------------------- 元气满满的新一周!祝大家开心顺利啊。 请加入书架,求推荐票。 如果能有评论留言和五星,就更妙了。 第18章 答案早就不言而喻,只是她不想承认罢了 “他的钱,哪一次是好拿的。” 向前淡淡地从床上起身,绕过高平去卫生间卸妆。 高平低头泯了泯这话,表示赞同:“也是。” 人和人之间的感觉是相互的,没有我视你如芝兰,你弃我如草芥的道理。 柴进不待见高平,同样,高平也不喜欢柴进。 高平不喜欢柴进,倒不是担心自己老婆和这位“前前前男友”余情未了,某年某月某天二人再旧情复燃。 他心眼没那么小,智商也没那么低。 毕竟,拘留所38天,谁待过谁知道,是一辈子无法抹灭的痛苦记忆。 巴普洛夫效应,柴进就是那个闹铃,看见他,向前就会条件反射般地感受到那些天的黑暗与无望。 高平心疼她,对着卫生间说了一句:“要不明天给他退回去吧,咱们家也不差这点。” 向前一只眼睛敷着化妆棉,就像捂着伤口,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叹了口气道:“算了吧,你以为我不收他这个钱,就能不替他办事了还不是一样。” “办事办什么事” 高平好奇,想听听柴进这次又出什么幺蛾子。 “呵呵,他想着通过我拉关系,挑江宏斌的生意做。” 向前仰着头,用力揉了揉眼皮。 “你答应他了” 高平不放心地追问。 “那我能答应他”向前把卸妆棉揭下来,换了个面儿又敷在另一只眼睛上,“咱们家以后这亲戚关系还处不处了” 听到向前给出的答案,高平竟然有长吁一口气的释重感。 向家三连襟:高平、邓海洋、江宏斌。 他们之间的关系咋说呢 是真正的“相敬如宾”。 都说妯娌关系难处,其实男人也未必就比女人简单,连襟关系也很微妙。 在高平这个知识分子眼里,江宏斌就是“士农工商”最末流的商人。 商人重利轻别离,外加无利不起早。 江宏斌对高平和邓海洋都很客气,应该说对高平更“客气”一点。 他之所以对这两位比自己小几岁的“姐夫”这么客气,并不是给向南面子,而是觉得这俩人“有用”,有利己性。 江宏斌是有钱,可再有钱,也得食五谷。 食五谷,就难免有身体欠佳的可能。 高平是大夫,江宏斌担心自己哪天真“英雄气短”了,到那时,与其落在一个素不相识的大夫手里,还不如把命交给高平。 再说了,就算一生康泰,认识一位医生,从此看病不难,总是商人人脉里必不可缺的一环。 第34章 所以,他客气。 至于二连襟邓海洋,江宏斌一开始也是客气的,礼遇有加。 江宏斌做实业,有很多的资产,偶尔账上还会余些闲钱。 做生意的人,大到房地产,小到煎饼摊儿,都明白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 所以,江宏斌为了自己的产业能够千秋万代,也有想过投资点高精尖的科技产业来拓宽一下盈收渠道。 奈何他的文化层次着实有限,几次在向家酒足饭饱之后,邓海洋从吐沫横飞一路给他讲到口干舌燥,江宏斌还是听不懂什么叫神经网络,什么叫深度学习,很难入门。 自己不懂的东西,还是别瞎投资,他对邓海洋的信任,没有到能撒手不管光丢钱的地步。 久而久之,因为挖不到短平快的变现价值,江宏斌对邓海洋也就疏远起来。 对高平的人情储蓄江宏斌倒是一直持续,逢年过节,封给双胞胎的红包都是一人五位数。 但高平未必就领情,内心深处从此认可了妹夫江宏斌。 高平骨子里是清高的,他内心很不认同商人有几个臭钱就能为所欲为。 他还是被某种单一的学生思维裹挟:只要好好学习,我就是校园里最靓的仔;只要成绩优秀,哪怕其他地方有硬伤,我也还是优秀的。 可知,人只有在迈出象牙塔后,才能深刻体会这条规则其实不适用,生活会教我们,什么叫综合实力的比拼。 而“人民币”玩家,总能在各种比拼中脱颖而出。捡最好的兵器,披最炫的皮肤,甚至游戏公司怕你弃服,还会暗地里帮你将对手一刀毙命。 高平搞不清楚状况,以为只要他醉心学术、对钱无欲无求,就可以和江宏斌平起平坐。 他很享受这种清高公平的感觉。 而如果,向前真的从江宏斌那拿单子,情况就会急转直下。 拿人的手短,知足常乐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过两袖清风的太平日子,它不香吗高平想。 向前想的却不是这些。 比起面子和无谓的尊严,她更担心向南的处境。 向南本就是凭年轻和美貌嫁入江家,随着时间的流逝,江宏斌的财富仍在累积增加,而握在向南手里的筹码却日益贬值。 如果这时候,向前低头,那么就会让江宏斌有种“向家人靠他吃饭”的错觉。 为了向南的日子能过好,向前这个当大姐的有些钱宁愿不挣! “唉,不过柴进既然动了这个心思,怕是不好打发。” 向前带着忧心,将用过的卸妆棉随手丢了,转身去卫生间洗脸。 高平追上去,抱着胳膊,颀长的身材斜倚着卫生间的门,劝慰她:“你也别太大压力了。要实在不想做,就歇歇呗。” 向前对着洗脸池,拿潺潺的水往脸上扑,高平的这句话就和流水声一样,转瞬即逝。 歇歇 向前眯起眼睛,侧脸模糊地看了高平一眼,心里想的是:哪天我要是不干了,咱们家一个月五万多的房贷怎么办你还啊 向前现在住的这间三室两厅,总价一千多万。另外她还按揭了一套海淀学区房,五十多平,为左左右右的未来作打算。 日常开销就更不用说了,向前一家子连上婆婆,每年至少五十万打底。 而这些开销,目前为止,都是靠向前一个人累死累活地在扛。 哦,对了。 今天又多了一笔,以后每个月还要多出5000块请家教,一年又是六万。 这六万块从哪儿给挪出来,向前还在拼命动着脑子。 “弄好了弄好了,来,我给你按摩,放松一下。” 好在,有失就有得,老公还算体恤她。 高平俯就着,给向前揉捏肩膀。 若不是这次的“奶茶事件”,向前总体来说,对高平的表现还是满意的。 他挣不挣钱无所谓,只要有名有社会地位,对这个家庭的贡献也是一样的。 她总是这般强行自我催眠着。 但今天李书的到来,突然让她心存芥蒂,怎么看怎么觉得高平的这些常规表现,有点像做了亏心事,在欲盖弥彰。 …… …… 王玉溪来了两个礼拜,向中明显感觉轻松不少。 他和那些过往的实习生不同,业务上只要向中轻轻点拨一下,他就能立马成为熟手,并把相应的活儿给接过去。 而且王玉溪嘴甜,一口一句“谢谢师傅”,“多亏了师傅”,抹得向中十分受用。 向中对他的态度,也渐渐从傲慢冷淡,变为平和亲近。 谁会真心和帅哥过不去 这天,向中正和王玉溪头抵着头,接洽业务。 正巧杨姐打这经过,于是拿他俩调侃道:“哟,师傅带徒弟呢向中这么认真呀,小心教会了徒弟,饿死了自己。” 向中和王玉溪正专心致志,被人这么一打扰,同频抬起头来。 杨姐笑得更暧昧了。 向中绯红着脸回道:“杨姐~快别开玩笑了。当年你带我的时候,也没怕教会了我,饿死了你嘛。可见咱单位的,都是心胸坦荡的好人。” 杨姐冲向中眨了眨眼,意思是茶水间回合。 向中这几天总和王玉溪泡在一起,都快忘了办公室还有其他人了。 杨姐这么一召唤,她赶紧丢下手头的活儿起身,跟了过去。 第35章 “小王,公式给你了,你自己用函数算吧。我走开一下。” “好嘞,师傅!放心吧。” 向中拿着自己的马克杯,来到茶水间,杨姐果然已经打好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在那儿守株待兔了。 “怎么样”杨姐脸上挂着笑,问。 向中装作无动于衷地走过去,弯腰打咖啡:“什么怎么样” “当初你还不要人家,现在尝到甜头了吧”杨姐挤眉弄眼地嗤笑。 “尝到甜头” 向中一惊! 她心头“咯噔!”一下,警惕地直起身,有种被人撞破春情的莽荒感。 杨姐却大声继续道:“是啊,年轻人嘛,便宜又听话。你kpi尽管往死里压他们,自己不就清闲了明面上还可以说是给他们创造锻炼的机会和提供充分的试错空间。一举两得。” 原来是这个意思! 向中悬心归位,重重松了一口气,也半开玩笑道:“杨姐,当初你是不是就是这么对我的” 杨姐自知失言,一愣,而后哈哈大笑:“我可不敢。你杨姐我多厚道啊!哈哈哈哈……” 向中不深究,都是过去实习期的事,几年过去,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几年反倒是多亏了杨姐,在单位陪她说说笑笑,让这个枯燥的班儿没那么无聊。 “咦向中,你这条裙子是新买的吧” 杨姐绕着向中转了半圈,突然讶异地说。 第一次听杨姐品评自己的装扮,向中有些不自然地将裙摆往下拉了拉。 “别拉别拉!你还真别说,这裙子真就是越短越好看!难怪男的永远痴迷迷你裙。你看你这长腿,平时穿长裙真是可惜了,又白又直的。” 向中不好意思地笑笑,但愿某人也能看得见。 “你这口红色号也是新的吧” 杨姐自从发现了新大陆,就下决心要深入,又盯着向中的嘴唇不住地研究。 向中赶忙假装撩头发,低下头,一阵心虚。 “你这是蜜桃豆沙色吧哦呦,今年最流行的色号呀!”杨姐为了展现自己的“年轻”,不落时,忙不迭地掐着话题显摆起来,“你不要觉得杨姐老土,小红书我也是天天看的。你这个颜色,那些美妆博主怎么形容来着……对!又纯又欲!” 一句“又纯又欲”,击得向中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她再没勇气抬起头和杨姐目光对视一眼。 杨姐是不是看出了点什么在这故意隐喻 还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周到,露了破绽 又或是,杨姐姜是老的辣,就是在故意敲打她 向中没做过贼,没经验。 别人最最不经意的一句话,近来总能让她产生某种被人看穿私情最隐秘处的心虚。 她这是怎么了 向中扪心自问。 其实答案早就不言而喻,只是她不愿意承认罢了。 ------------------------------------------- 求推荐票。求评论互动。 手指关节疼,工伤,休息两天。周四更新! 大家最喜欢向家哪位妹妹的故事呢作者多写,给她加戏。哈哈哈~ 已回归,新章节敬请期待 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本来和大家约好这周四更新的。实在不好意思,因为长期打字,作者十个手指关节一直不太好,最近天气湿冷,疼得厉害。 所以十分抱歉地跟大家请一段时间的假,先休息,等恢复。 谢谢大家!感谢大家的支持。提前祝大家圣诞快乐 (以下符号为凑够2000字发表) 第19章 你上班不还有想摸个鱼、打个盹儿的时候,婚姻里也是一样的 向中近来总有些心不在焉,有时候在单位对着电脑,脑海里的情思却早就飞到爪哇国去了。 而且,她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只要不和别人交流,就不会被打扰。 她沉浸在某种不可言说的幻境中,舒适陶醉。 这几日下了班,她对邓海洋也是淡淡的,虽然以前也没热络到哪儿去。 每天她都选择早睡,避免同床的尴尬。 “向中,想什么呢” 杨姐从后面拍了向中的座椅一下,就这么一个日常的举动,居然把向中震得吓一跳。 她绯红着脸,局促地转过身:“没、没想什么。” 杨姐握着茶杯,端详了一番向中的脸色,关切而又八卦地问道:“你是不是最近家里有什么事儿啊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可能……昨晚熬夜了吧。”向中低头搪塞。 “哦呦,你也30了吧女人不好总熬夜的!以为还是玉溪那样的小年轻啊!” 杨姐嘴上没个把门的,说话分贝还极高,生怕整个办公室里的人有人漏听了似的。 “30”对向中来说,本就是敏感词,这个词当着王玉溪的面喊出来,那就是高频敏感词,必须立刻屏蔽掉! 可惜覆水难收,王玉溪已经听见了,他笑着转过转椅,含着笑,竟大喇喇地接杨姐的茬儿道:“杨姐,我现在也不敢熬夜,熬不动,生活方式还是健康一点比较好。” 杨姐听了笑嘻嘻地锤了王玉溪一下:“你倒是蛮健康的嘛!小伙儿精神。” 这手劲儿极大的一锤,让向中瞬间明白了什么叫坦荡。 反倒是向中,近乡情怯,越来越避讳和王玉溪有超出身体安全距离的接触。 第36章 向中心烦意乱地对着电脑屏幕打了几个字,终于感知到自己最近状态的不对头,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她电脑屏幕下面草绿色的小点儿闪烁起来,她无意识地点开,弹出的对话框居然是王玉溪! 她吓得赶紧把对话框最小化,又警惕地留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在确认半分人影也没有之后,她才手心冒汗紧张兮兮地点开微信框。 她之所以如此窘迫,是因为心里知道,如果是工作上的事,王玉溪完全可以钉钉上扣她。 女人对这种事的敏感总是凌驾于科学之上的。 果然! “姐,你还好吧”一句简单地问候。 向中竭力抚平内心被吹皱的一池春水,拎了拎神,一字一顿地敲道:“好啊,有啥不好的” 王玉溪回:“杨姐说你脸色不好。” 向中对着对话框默默良久,不知道该怎么回。 她已经告诉了杨姐是熬夜熬的,此刻王玉溪又跑来问,显然是不相信向中给的答案。 可…… 王玉溪的微信对话框,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但就是一个字也没有弹回来。 一个办公室里,背靠背的两个人,就这样对着各自的电脑,陷入了各自的沉思。 向中不喜欢感情世界里兵荒马乱的感觉,利令智昏,对现阶段的她来说,情和欲就是最大的“利”。 利空利好,全在她的一念之间。 良久,向中极其敷衍地回了一个怎么解读都可以的微笑表情,然后便端起茶杯独自去茶水间透气。 以王玉溪为圆心,三米为半径,半径以外的地方才是安全地带。 其余,则都是如盘丝洞般的危险区。 向中抿了口水,长长地地松了口气。 松弛下来的她,给大姐向前发了条消息:晚上见面有时间么 向前回:有事儿 向中:算是吧。 “行吧,你定好地方,我过去找你。” 向前实在太忙,超过三个字的微信,她都习惯用语音回复。 “要不要叫上向南” “别了,就我俩,吃个饭说会儿话。”向中低头对着手机小声说道。 语音“咻”地一声飞出,突然间一个深沉清冽的声音接踵而至:“师傅晚上约了谁呀” 向中被惊得猛回头,只见王玉溪低垂着眼眸,眸子里铺满温柔,正低头微笑着看着自己。 他连低头和她说话的姿势都显得极其暧昧。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最萌身高差 圆心竟然自己追过来了!! 向中仿佛看见“危险中”的红色信号灯开始疯狂闪烁。 “是跟男票二人世界吗” 他没说老公,用的是“男票”,似乎刻意避讳着那个词。 王玉溪假装漫不经心地走过去弯腰倒水,背对着向中问。 他喜欢穿米色、大地色的毛衣,隔着那些毛茸茸的网眼,肌肉轮廓明晰可见。 向中喜欢这样温柔的色系。 “呃,不、不是……”向中突然间语无伦次起来,她下意识地也端起桌上的水杯,慌乱地解释道,“是约了……姐姐。” “姐姐”王玉溪挺直了身姿,转过身,再次逼近,“亲姐姐吗” “嗯。……你打听那么多干嘛!” 向中愠怒地怼了一句,然后不耐烦地落荒而逃了。 坐回到座位上,向中心情平静下去,内火反而翻涌上来了! 这世道真是变了,她凭什么要“惧怕”一个来拜码头的小屁孩儿! 自己也太弱太不堪了。 晚上。 向中和向前见了面。 向前满身疲惫,刚又被客户狂卷了一通,对方将价格压得极死,利润空间小得向前根本摸不到提成。 饶这么着,为了保住手底下的人,向前还得把业绩全算在徒子徒孙头上,自己空赚吆喝。 可向中看起来比向前还累,心力交瘁。 向家三姐妹之间,从来没什么秘密。 向中和向前之间,更是无事不可言。 向中红着脸,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小声说了。 向前饿着肚子听她说完,不管向中说得多么含蓄,她这么个过来人还是能听明白的。 “你对人家有感觉” 向前特别直接地问。 “你小声点。”向中蹙眉,给了个嘘声的表情。 向前翻了个白眼,明明自己声音不大好吗 这地方,做贼心虚个什么劲儿。 紧接着,她直接泼了向中一盆冷水:“你可是结了婚的人!别忘了,家里还有个邓海洋呢!” 向中的脸更加热辣起来,却也无言可为自己开脱,索性不说话,只低头看菜单。 知妹莫若姐。 就算所有人都被向中乖巧的外表给骗了,向前这个姐姐却心如明镜,自己的大妹可不是什么吃素的“乖乖女”“傻白甜”。 向中上中学就开始早恋,交往的还都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和社会上的混混。 只是她瞒天过海的技术高超,除了向前和向南,很少有人知道她过去那些“花边”。 她倒也有本事,搞得定自己喜欢的人,谈的时候瞒得一丝不漏,事后也能将对方的嘴封得死死的,片叶不沾身。 恋爱里,向中老辣得完全不像青春期的女孩,她们莽撞懵懂高调,向中则占尽实惠。 第37章 向中觉得恋爱是很私人的事情,只要两个人两情相悦,就没必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泄了天机,就是泄了情分。 恩爱不可秀。 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向中的战斗力有所下降,这回她选择对向前吐漏心声,看来是真扛不住了。 “先吃饭,你也别急。”向前缓和了口气,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是正常现象。” 向中不说话,翻了一页菜单。 “正常吗” 一声呢喃。 向前没想到向中今天约她,竟然是如此棘手的事,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特别正常。”向前这个当姐姐的开始满嘴胡诌,“你上班不还有想摸个鱼,打个盹儿的时候,婚姻里也是一样的。想精神情感高度集中,那是不可能的。你呀,就是和邓海洋在一起久了,平淡了,疲劳了,所以外界有一点刺激,你就兴奋了,迷失了……何况是98年的小鲜肉,换我,我也喜欢!” 向前说的都是竭力安慰妹妹的话,恰巧最后一句被来上菜的男服务员给听见了,只见眉清目秀的小哥哥竟意味深长地瞥了向前一眼。 向前一凛,人走后,立马“啧啧”,她努了努嘴,继续对向中道:“看见了吧,现在‘小奶狗’就喜欢舔‘小姐姐’,连你姐我这样的老白菜梆子,都有人飞眼儿想啃~你呀,自己别拿它当回事儿,那它就不是个事儿!” 向中难得摒不住笑了,不敢出声,拿餐巾纸用力掩着嘴。 向前见向中笑了,便知道她放松了,便也放了心。 俩人又说了点家里的事,姐妹俩开开心心地用完了餐。 吃过饭,不知怎的,向前提了一嘴,柴进想让她找江宏斌的要单子的事。 谁知,向中的反应比高平还激烈,立马摆出抵死不同意的架势! 她不是不同意向前去找江宏斌,而是压根就不愿意亲姐再给柴进那混蛋卖命。 “姐!柴进他想钱想疯了吧当年把你搞进牢里的事儿,我到今天还跟他没完呢!还想从你身上压榨剩余价值,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姐,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非得跟这种人合作呢你那么有本事,换家公司做不行吗” 当年向前从里头出来,是向中接她去外面泡的汤。 姐妹俩在铁门外相拥而泣的经历,彼此间一辈子都忘不了。 为这,向中这么平滑的人,都忍不住冲进柴进办公室抡足了手劲儿,甩了他一耳光,替姐姐出口恶气! 这一巴掌,所有人都永生难忘。 唯独向前雁过无痕,事情整理干净了,又高高兴兴跑去上班了。 “我得吃饭吧还有一大家子得养活呢。”向前无奈地撇了撇嘴,不想旧事重提,随即又不无担心地对向中道,“也不知道向南最近过得怎么样她也不跟我们联系,不知道江家的人最近有没有难为她。” “为难是肯定的。” 向中明知向前那小丫头片子报喜不报忧,但也没办法,权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吧。 其实,刚结婚那会儿,向南也曾有过一受委屈就回娘家哭诉的阶段。 每每哭得全家人义愤填膺,父母姐妹心疼不止,却终究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用赵本山的话说:这婚结都结了,还能离咋地。 况且姐姐们也都各自成了家,在这个世界上,谁没点烦心事,向南又何苦拿自己的痛楚去给别人添堵呢。 三姐妹都是这样想的,渐渐的,大家心里有什么苦楚,不到万不得已,都自己咽了,忍了。 “行了,我叫车回去了。你自己的事,自己掂量着,邓海洋是个好人,人可没对不起你。日子还是得好好过!走走神就当放风了,可千万别陷进去。” 向前站在马路牙子上,冒着寒风,不放心地最后叮嘱向中。 向中抿了抿唇,含羞点头。 “有事儿给我打电话。别憋在心里!” 说着,向前钻进了车厢。 向中一个人,裹着风衣,冲黑色玻璃挥了挥手,如风中摇曳的落叶,孤独地向远处的地铁口走去…… 猛然间,一串音乐声惊起,手机屏幕骤亮,竟然是—— 王玉溪的语音。 向中呆住了,伫立在萧瑟的冷风里,握手机的手臂僵直。 ———————————— 作者手关节好点了,滚回来开工了~ 先祝大家2021年新年快乐,万事顺意!发大财!逢考必过~ 新的一年,作者希望自己身心健康,写的作品能继续陪伴大家度过愉快的时光。爱你们么么哒~ 求推荐票,求评论互撩,留言回。 第20章 要知道,为了拼的富二代身边的c位,她可是憋了一晚上的尿,连厕所都不敢去 向中觉得突兀,都这个点儿了有什么事不能先发一条消息说,而要直接语音轰过来。 她想起向前的话,狠狠心,把屏幕摁灭了。 就当没接到好了。 “为什么掐掉” 向中受到惊吓,猛一回头,果然鬼使神差地撞上的又是王玉溪那张清晰明媚的脸。 “你怎么在这里!”向中张了张嘴,很讶异。 她心里的忖度是,难道他在跟踪我 这时,几个和他一样青春明媚朝气蓬勃的脸,从向中面前一闪而过。 “玉溪,88。” 第38章 “先走了,拜拜。” “干,下次再聚。” 一个男生锤了玉溪一下,瞥了一眼他和向中,脸上带着如夜色般暧昧的笑,嬉笑着远去。 一群人有男有女,似乎都和玉溪很熟的样子。 “我在这附近跟同学吃饭,没想到会在这碰上你。”玉溪好奇地看了看向中的身后,“跟姐姐吃完饭了” 向中想起方才有几个和王玉溪挥手告别的女生,亲呢而无虑的脸,一个个如丰润的蜜桃一般,突然兀自心底腾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怨气。 “你管得真多。我姐回去了,我现在也回去了。”向中赌气往前走。 王玉溪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生生将她探出去的身子给拽了回来:“这个给你。” 说着,他递给她一个半透明的塑料袋。 “什么!”向中疑惑地和他对视了一眼。 “你气色不好,我给你买了个保温杯,本来想着明天带给你的,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了。” 王玉溪穿着白色毛衣,米白色外套,也许是服饰的色彩太过浅淡,反倒是背着光的脸,在昏黄的路灯下下,一时间辨不出是何种表情。 “给我的” 向中吃惊反问,却没有伸手。 无功不受禄,她不好平白无故拿实习生礼物的。 这点理智,向中还是有的。 有所付出,必然有所求,虽然向中是王玉溪名义上的“师傅”,但其实在单位里无权无职,许不了他任何事,也帮不上他任何忙。 “这不太好吧我怎么好白收你东西。你是不是……” 向中的话还没问完,就被王玉溪直接掐灭了所有怀疑。 以至于她那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找我帮忙”,直接被碾碎在了扁桃体口。 “你就收着吧。” 说完,王玉溪强行把塑料袋交付在向中手上,便掉头湮灭在身后的人群之中…… 向中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受贿了 不不不,没那么严重,只是一只轻巧的保温杯而已。 从职场礼仪上来看,也许王玉溪就是想表达一下“尊师重道”之情。 可是向中拎起袋子,看了看磨砂塑料袋里,缀着粉色小花的卡哇伊保温杯陷入了沉思。 杯子,谐音“辈子”,所以这玩意儿也不好乱送的,容易引发收礼人的误会。 不不不,王玉溪一定不是这个意思,他刚才的语气,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暧昧。 那么,杯子,杯具! 王玉溪是想暗示,向中到了保温杯里泡枸杞的年纪,悲剧了 也不大对头,她和王玉溪井水不犯河水的,没有揶揄的必要。 她老她的,碍着王玉溪什么事儿了 向中的思维像是陷入了三岔口的转盘,左转右转,独独避开了中间那一坨硕大的茂密苍翠的“花坛”。 最昭然若揭的答案,她不敢去“揭”,难道是玉溪对自己有好感 向中心思复杂地走着,路口驶过来一辆出租车,绿萤萤的“空车”灯阻断了她的思绪。 “在哪儿” “老地方。” 向中的手机亮了,又熄灭。 现在不是纠结这事儿的时候,向中跟向前分手后,就打定了主意,今晚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办。 天打雷劈她也得去办。 “老地方”是一家酒吧,叫mix。 向中拎着东西径直走了进去,轻车熟路,直接摸到了最里面的一个小包卡座。 只见柴进穿着一件敞口黑色衬衫,大喇喇地瘫坐在沙发上左拥右抱。 周围,酒托,气氛组,公关,围坐了一圈儿,不停地有人过来敬柴进的酒,又开了一瓶黑桃a。 这场面,向中太熟悉了。 她抱着胳膊直接走到柴进面前,目光凌厉地盯着他腋下搂着的一个吊带女孩。 向中真佩服她,外面零下的温度,里面也不甚暖和,这丫头片子居然就穿一件挂脖吊带。果然是为了钓凯子,拼了。 “吊带女孩”当然没那么容易让位,要知道,为了拼得柴大少身边的c位,她可是憋了一晚上的尿,连厕所都不敢去。 凭什么因为一个陌生女人的冷眼,就牺牲自己一晚上打下的江山。 向中不依不饶,继续瞪那女孩。 女孩打量了向中一番,见她的穿着打扮并不是夜店咖,很像是公司白领,竟有些怂了,以为是柴进的“正主”来了,不情愿地往旁边挪了挪地儿。 向中管不了那么多,一旦女孩儿腾出一丝缝隙,她就毫不客气地一屁股插了进去,羊绒大衣裹挟进来的一身寒气,直接怼进柴进的左胸膛里。 柴进端着手里的威士忌荡漾了一下,低眉瞥了眼怀里的向中,淡然处之道:“姑奶奶,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向中冷笑:“我想跟你说句话,如果你不介意这么多人听的话,那我可就要说了。” 柴进凝视了向中一眼,敛起放荡不羁的神色,轻轻挥了挥手,气氛组、酒托等立马作鸟兽散了,就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为什么要让我姐去找江宏斌”向中憋着气问。 “为了钱啊。”柴进无耻地一摊手。 “你能不能不搅和进我们家的事里当年你把我姐搞进牢里,害得我们还不够惨吗我求求你,别可着我们一家坑,偶尔也换换人。”向中朝前说话,眼神不与柴进对视。 第39章 可柴进似乎找着向中的视线似的,竭力往她眼窝子里戳。 “怎么心疼你姐啦” “你明知道,你让我姐去找江宏斌,这亲戚关系以后不好处,我姐在家多高傲的一个人,怎么能……” 向中越说越激动,一扭头,灯红酒绿之下,鼻尖正抵着柴进的鼻尖。 她后退了。 柴进的嘴角抹过一丝诡异的笑容,纤长如玉的手指随意敛了敛领口。 “当年的事,我跟你解释过千百回了,我也是被逼无奈。”他百口莫辩。 “我不信。”向中不给他狡辩的机会。 “你那一巴掌打也打了,还不过瘾吗” 柴进身体后仰,又回复到瘫坐的姿势,满脸的不屑和浪荡。 “不过瘾,我恨不能将你碎尸万段。”向中咬牙。 “那请你在把我碎尸万段之前,先和你姐解释清楚我俩的关系。”柴进冷哼,“你得告诉她,你那一巴掌,不仅是为了她出气,也是为了你自己出气。” “柴进!!” 向中厉声喝断这个不是人的东西。 柴进并不以为意,继续玩世不恭地往下说道:“你不也不敢告诉你姐,当初曾背着她和我交往过吧当时你不觉得亲戚关系难处,现在我让她去找你妹夫要两个单子做做,怎么特么就成了我难为她了” “你无耻。闭嘴。” 和柴进的这一段,是向中心底最不堪、最见不得光的隐痛。 向前和高平刚结婚的时候,向中还是单身,机缘巧合之下,她和柴进有过一阵子的短暂暧昧。 她明知柴进是姐姐的前男友,但就是控制不住她自己。 “向中,我了解你。我俩是一路人,我们都太容易向欲望屈服。”柴进语气略绵软了下来,递了杯酒给向中。 向中一仰头,将杯中酒饮尽。 “但是你姐姐不一样,她是个……‘固执’的人。江宏斌这单生意,我只有交给她去做才放心。” 柴进口中的“固执”包涵了很多涵义,比如执着,比如原则性强,比如有时还有点盲目的憨。 “可我们是亲戚!”向中道。 柴进泠然一笑,把玩着手里的杯子:“亲戚又怎么样我们滨江做的是正经买卖。江宏斌需要建材,我们负责供货,你姐是销售,走了单子捏提成,哪一条不都是按合规流程来的难不成你还觉得,就江宏斌那条老狐狸,能看在你们所谓的‘亲戚’的面子上,给我们抬价照样会把我们的利润压得死死的。在商言商,我只是想促成这单生意。” “那你手底下那么多业务员……” “他们是他们,你姐是你姐。有肉的地方,就有人急着揩油。洪江集团是我们和盈润博弈的最后筹码,这颗秤砣,必须足斤足两地握在自己人的手里。” 柴进幽幽地望着远处缓慢旋转的灯球慢慢说道。 向中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她知道自己今晚是没有能力说服柴进了。 柴进也轻轻叹了口气,放下杯子,侧颜对向中道: “大局为重,你姐会接这个项目的。” 向中气哼哼地站起来,拎起手边的保温杯,然后顶着一张寡淡的伪素颜脸,冲身边狐媚浓颜的妖艳贱货,恨恨道:“我走了!你坐回去吧!” 柴进身边恢复了歌舞升平,他抿唇望着向中翩然远去的背影,觉得自己的话没有说错。 欲望,是最难抵御的,有一就有二。 他戒不了女人,向中一直不要孩子,也一样,戒不掉那颗竭力掩饰的游戏人间的心。 他分不清当初和向中暧昧,到底是出于对向前的报复,还是执拗于她们姐妹俩身上重叠的幻影。 无论如何,那一巴掌,他该。 第21章 寻常夫妻的吵架模式,所有的鸡毛蒜皮最后指向的都是这个家庭平日里竭力掩饰的痼疾 向前带着一身的疲惫回到家,才九点多的光景,家里就熄了灯火。 她踢了脚上的靴子,蹑手蹑脚地走进里屋,却发现高平妈带着两个孩子已经睡着了,被窝里竟还传来此起彼伏的轻鼾声。 向前觉得奇怪,高平妈睡得早不足为奇,可她家那两个小祖宗,就是两台永动机,左左、右右浑身上下都是使不完的劲儿,哪天不闹到十一二点最后都是在向前的“大棒政策”下,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去睡觉。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合上次卧的房门,向前又伸手去推主卧的门,主卧里如同客厅一般黑漆漆、冷冰冰,一摸就没有人气儿。 都这个点儿了,高平不在家 不合常理。 高平是个比较宅的人,结婚前是实验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结婚后的轨迹更是简化成了实验室、家两点一线。 “滴——!” 一声轻微的电子声,向前听出,是密码锁的声音。 她闻声而出,黑咕隆咚、夜影绰约之下,他们彼此把对方吓了一跳! “你回来怎么不开灯啊!”高平表现出应激反应。 向前莫名其妙:“我以为你在家。” 摁亮了客厅的吊灯,一时间灯火通明,他们这才看清了彼此的脸。 短暂对视之后,向前才把目光移向别处,发现客厅的茶几上堆满了瓜皮果壳。 铺着的一张报纸上,撒满了嗑完的瓜子皮。 瞅瞅分量,没两三个人,还真造不出这个量。 第40章 “呀!你怎么把我这桶小青柑给开了!” 向前的目光触及到一个包装精美的罐子,不自觉地赶忙快步走了过去。 “不就一盒茶叶嘛。” 高平换好了鞋,带着不以为意的神情,也凑了过来。 “一盒茶叶”向前盯着手里这罐小青柑,这是柴进拿给她送重要客户的,因为那个客户最近一直在出差,所以向前就把这盒茶叶先收起来了,高平是怎么翻出来的 向前有些胸闷地把小青柑的罐子狠狠扥在茶几上,又带着不好的预感,指着那些食物残渣质问道:“这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儿”高平边脱外套边笑道,“家里来客人了呗。” “客人谁啊” “李书啊。”高平弯腰用手去捋那些瓜子壳,“你忘了今天她来给孩子补习,补习完陪我妈聊了会儿天。她们俩聊得投缘,不知不觉就多磕了点……” 向前的心重重一沉!来不及生气,便先敏感地高声反问高平道:“你不要告诉我,你这么晚回来,是去送她了补习时长不是到八点就结束了吗” “是到八点结束。她这不是和我妈又聊了四十多分钟吗李书她一个小姑娘,也没啥钱,不可能叫车回去。她说坐公交,我怕她不知道公交车站在哪,就出去送了她一程。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人之常情! 向前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这踏马是哪门子的人之常情 “那上次她来我们家是飞过来,又飞回去的”向前不服气地和高平争辩起来,“又不是第一次来,你用得着那么殷勤吗” 高平见向前语气不对,便收了声,先不和她正面冲突,只是低头理茶几。 “再说了!我们为什么要请家教,不就是为了节省我们夫妻俩的时间吗让我有更多的时间去定心跑客户,你能有更多的时间写论文搞科研。现在怎么本末倒置反倒是你这个主人还要去服侍一个长工” “李书人不是长工。”高平道。 “我就是打个比方。” “那下次不送了。”高平赌气把最后一颗瓜子壳扫进垃圾桶。 “本来就不应该送。” 说完,向前心疼地重新拎起那盒开过的小青柑,收回客厅的立柜里,嘴里忍不住嘀咕着:“开哪罐茶叶不好,偏开这一罐!1000多一罐,就这么给你们造了,这还是柴进给我送客户的呢!连我爸问我要,我都没舍得。你们倒好!抱的儿子当的兵,随意糟践别人的东西……” 向前是真心疼,因为在这个家里,一草一木,甚至一颗烂菜叶子,都是她辛辛苦苦打拼回来的。 这罐茶叶虽然只有1000多块,但原本,向前可以抱着它出去创造出10000的产值,她越想越心疼。 “咚!——” 一声巨响。 向前侧身从立柜边探出头。 只见怒气冲冲的高平,拧眉抱着胳膊,狠狠踹了脚边的垃圾桶一下! “你还有理了” 显然,向前压根就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伤高平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心。 “你不挣钱,不知道柴米贵。家里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随便拿来招待人的,有的东西我有用!” 向前在家是个直肠子。 也许是在外头打拼,浸淫了太多的尔虞我诈,耍了太多的心眼来经营人际关系,所以她对待亲近的人,便自然而然两极分化成了简单粗暴的沟通方式。 她以为,高平是理解她的。 “钱钱钱,你眼睛里除了钱还有什么” 高平不悦地又犯起了老毛病。 他最反感向前谈钱。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夫妻俩,是向前挣钱给家里花,高平本就承担了太多眼光,偏生向前隔三差五还又喜欢自己将这事拉出来表白表白。 “没钱我们全家人喝西北风啊。” 向前和高平陷入了寻常夫妻的吵架模式,所有的鸡毛蒜皮最后指向的都是这个家庭平日里竭力掩饰的痼疾。 客厅里一阵沉默。 良久,向前主动选择了休战。 她太忙了,忙到没时间和高平冷战,她今天能早回家,明天项目一启动,可能十天半个月地顾不上高平,长久下去,夫妻关系的裂痕只会越裂越大。 所以,她是个没有资本冷战的人。 “唉,这次就算了。以后注意点。”向前主动给高平台阶下。 高平冷着脸,没有立即接茬,但倒是进主卧的时候,冲向前甩下一句:“既然是柴进给你的好东西,你就该供起来!别给我们摸着。” 向前追进去解释道:“我不是说你们开茶叶不对,而是……算了,就当我没提这茬。” 其实向前想表达的是,不是茶叶的不是,而是高平对待家教的方式上很有问题。 高平没有在企业待过,不懂得管理学的知识;同时,他也是个极其不了解人性的人。 他总是喜欢把人先预设成好人,诚心诚意地和别人相处,而后一旦别人出于人性做了伤害他的事,他又接受不了,拉黑别人。 周而复始,所以高平身边没什么朋友。 而向前不一样,向前的处事方式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好人也没有坏人,在利益面前,好人会变成坏人,坏人也会变成好人。 所以,关键是让所有人能为自己所用,而非去鉴定他们的人品,鞭挞他们的人性。 第41章 斗米恩升米仇。 向前不希望高平把别人的胃口先喂大了,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和孩子。 她真不是舍不得那盒子小青柑,就算是整罐子送给李书,也不是不可以。 可应该送对时候。 比如一个学期结束,如果李书确实将孩子照顾得很好,那确实应该感谢人家。 向前会在年前把茶叶送给她,并且告诉她这盒茶叶的价值,李书回家过年,也有值钱的货孝敬父母或是招待客人。 大家皆大欢喜,不比这样不明不白地就把好东西乱造了强吧 付出不能盲目,送礼、给好处也要根据情势裁定。 但高平想不了这么深,他躺在床上赌气,觉得向前这个管家精,太小气,连一盒子茶叶都要斤斤计较。 “对了,今天妈和宝宝们怎么睡这么早” 过了一会儿,还是向前主动和高平说话道。 “睡得早不是挺好可能是李书白天陪他们玩捉迷藏,小孩子太累了,所以沾枕头就着了。”高平转过身回答。 “捉迷藏!” 向前刚刚平复下来的神经,又喷薄涌动,即将炸裂开来。 “你让一个协和的硕士来陪孩子捉迷藏杀鸡用牛刀吗还是你们家打蚊子都是用炮轰的” “捉个迷藏又怎么不好了”高平也不服气地翻身坐了起来,气哼哼地盯着向前! 他刚才见向前主动搭话,都想原谅她了,此时面对她剑拔弩张的质问,闷气又积聚起来。 “李书是医学硕士,英语好,数学好。”向前耐心解释,“我们花钱请人家来教孩子,就要将利益最大化。你可以让李书带他们听听英语听力,做做逻辑思维的题目,学学拼音。再不济,把‘幼小衔接’那套题给做了嘛。” 高平道:“左左右右还小,学那么多哪儿记得。这么大的孩子,不就该多玩玩嘛。你要想让他们学这些,直接送外头的辅导班多方便。” 向前被他堵得无言辩驳,内心的os却是:送辅导班,你以为老娘不想吗!要不是你妈出了小区连东南西北都不认识,你成天就知道憋论文,孩子没人接送,不然早就钢琴、英语、击剑、轮滑、乐高、跆拳道、跳舞通通都给安排上了! 教育观相悖,也一直是横亘在向前和高平夫妻之间的一道隐形矛盾。 这组矛盾只能缓解,却无法根治,虎妈和猫爸谁也说服不了谁。 ------------------------------ 求推荐票。 第22章 这个实验,仿佛不是要测量保温杯是否“真芯”,而是要测验送杯子的人是否真心 向中回到家,就酒吧待了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居然身上的羊绒大衣就沾上了酒味、烟味、廉价香水味。 向中厌弃地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肩膀,无奈地脱下衣服挂在一旁。 客厅里的味儿也没比衣服好闻到哪儿去。 曲面液晶屏荧荧泛光,刚吃过外卖的邓海洋,一如既往地窝在电竞椅里奋战。 不过今天还算好,听见向中回来的动静,他倒是乖觉地闪退了游戏,趿着拖鞋穿着秋裤迎了过来。 “咋这么晚” 邓海洋来魔都近十年了,可还是改不了他的山东口音。 向中抬眼去看他的体型和毛发,也出现了返祖现象,俨然梁山上下来的彪形大汉,手里就差两柄板斧了。 “约了我姐来着。” 向中懒得搭话,顺手把拎回来的保温杯甩在玻璃茶几上,发出“倥侗——”一声。 “啥玩意儿” 这一声动静,把邓海洋给惊着了!他忙扒拉开塑料袋,翻出里面的保温杯端详起来。 “别……” 向中心一紧,一晚上丝绸般荡漾的情绪,此刻更是被邓海洋的一个动作揉搓提溜成一团。 邓海洋看了看杯子上的卡通图案,又拧开瓶盖、闻闻里面、抬起杯底,仔仔细细地研究了杯子的产品信息,抬起头来道:“你别告诉我,这玩意儿是你姐送你的” 向中望向邓海洋讶异的眼眸,刚想点头。 邓海洋却兀自“啧啧”起来:“啧啧!要说你大姐一个月挣得也不老少,怎么送你这么个杯子国产的就不说了,连牌子都是没听说过的,不像是正规厂家。” 邓海洋又随手敲了敲保温杯的不锈钢外壳,听响声十分浑浊,继续道:“媒体早就曝光过,这些不合格的保温杯中,铬、镍、锰等物质含量严重超标,长期拿来喝水,人会重金属中毒的!” “有没有你说得那么夸张” 向中一把夺过邓海洋手里的杯子,半信半疑地也仔细端详起来。 “这入口的东西还是仔细着点儿吧,就算是你姐送的,你也别用!扔了吧。回头再喝出问题来,医药费够买几卡车这种杯子了。” 邓海洋进入中年之后,学唐僧渐渐有了碎碎念的毛病。 “扔了” 向中抬起头,下意识地握紧手里的杯子。 邓海洋还以为是向前送的,所以她不舍,毕竟向中也没解释,确实有混淆视听的心思在。 “要不这样,我听说有个鉴定方法,把柠檬汁涂在不锈钢的表面,十几分钟后,擦干柠檬汁,如果表面留下明显的痕迹,就说明不锈钢制品质量不佳,反之,则说明质量过关。”邓海洋提议道。 向中蹙了蹙眉,犹豫不决。 仿佛邓海洋提议的这个实验,不是要测验保温杯是否“真芯”,而是要测量送杯子的人是否真心。 第42章 和太阳一样,无法直视的,就是人心。 向中胆怯,方才王玉溪真诚的脸和无法考量的人心,在天平的两端不停摇摆。 “测什么测家里哪儿有柠檬啊”最终,向中心虚不敢测验,她打发邓海洋道,“这杯子不是我姐送的,是一个同事送的。你既然担心它质量有问题,那就先收起来,我不用就是了。” 谁知,邓海洋平时看着憨厚木讷,此时却智商爆炸,手脚麻利。 一通操作猛如虎,很快,邓海洋举着自己的手机给向中看:“这款杯子,某多上13块9包邮!造型和你这个一毛一样!话说,你这同事可真够抠的啊!至少送个23块9的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向中怔怔地望着邓海洋手机里的图片,一团丝绸般的心,此刻仿佛被什么利器给扯烂了,划拉成一片一片的碎布,在她的世界里漫天飞舞…… 半晌,她铁青着一张脸,冷斥邓海洋道:“你笑够了没” 邓海洋一愣,这才“嘿嘿嘿”地收起手机,走过来揽住向中的肩膀邀功道:“笑够了笑够了。行了!别不开心了。职场嘛,就这么回事儿。你要真想要个杯子,回头我托海外部的同事从日本给你代购一个。” 向中僵僵的,不动弹,邓海洋的话如同往她体内塞进了一整只柠檬,胃里是酸的,心里是苦的。 入夜,向中辗转反侧,她脑海里,一会儿是柴进的脸,一会儿又是王玉溪的脸,交替往复。唯独翻身时怼上邓海洋那张油腻腻的大饼脸,厌烦地蒙上头选择视而不见…… …… …… 滨江。 “小李,你这是……” 这天下班,向前驻足,打量着抱着纸箱子的小李,疑惑地问道。 这个小李,15年的时候就跟着向前,是她手下的得力干将。 小李低着头,意味深长地抬头瞟了向前一眼,然后迅速垂下眼睑,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向前看他的样子,像是要离职,于是气不打一处来,楼道里就吼起人来:“小李!你翅膀硬了厉害了是伐跳槽都不跟自己上司说一声的吗,还当不当我是你姐” 小李十分委屈地低着头道:“姐,你就别喊了。不是我想走,是柴总说我这个月的业绩不达标,让我另谋高就。hr那边催的紧,我手续都办完了。” “什么!”向前的声音在原有的基础上又高了八度,“滨江现在都这样开人的吗我是你的直接主管,没有我的签字,你哪儿也不能去!” 小李轻轻攥了攥向前的袖子,劝她淡定:“姐,柴总找我谈的时候,我就想明白了,胳膊拧不过大腿。算了,我走,省得叫姐为难。确实最近我单子的量是少了点,我也怀疑自己是不是能胜任这份工作。现在公司还赔了点钱,这不是挺好的结局吗” “胳膊大腿!”向前很不服气,瞪眼似乎故意说给旁人听道,“我是不知道,在滨江,谁是胳膊谁是大腿大家都是打工的,哪有手把脚砍了的道理!” 她正想回头去找柴进理论,不想柴进人模狗样地恰巧此时追了过来,接过向前的话茬,便硬声硬气道:“我就是大腿,怎么了怎-么-了小李这个月业绩不达标,我给钱请他走人,有错吗有-错-吗现在不光小李要走,我柴进在这里放话,以后我的部门,只要有人业绩不达标,甭管干了几年、多头铁的关系,都tm通通给老子卷铺盖卷儿,滚蛋!!” 向前气恼极了,直想和柴进对杠,用最脏的话问候他八辈儿祖宗。 但很快她就冷静下来,面无表情地默默摘下工牌,然后狠狠摔在地上!讽刺柴进道:“行啊!柴总管理严明,雷霆手段!我相信,在你的铁腕之下,滨江必将蒸蒸日上!你今天能随便开了小李,明天就能随便开了我,老娘也不干了!不过柴进,你可别忘了,没有我们这群人卖血卖肾卖命,哪有今天的部门,今天的滨江!小李上个月业绩是不好,可为什么不好还不是盈润搞事,你这个老大自己又摆不平绿城,现在你拿下属撒气,单子就能回来吗!” “不能!”柴进也针尖对麦芒地和向前吼上了!“但这口气我必须出!要么小李滚蛋!要么你把洪江的单子撬来,让盈润踏马地眼红到死,我才算是大仇得报。” “说来说去,你还是要逼我”向前又气又愤,脸红脖子粗。 “你刚明白过来”柴进瞬间又心平气和了。 向前望着他歹毒的眼神,瞬间觉得,暴风雨中突然的平静才是最骇人的,就像台风眼。 若是她继续坐以待毙,那么迎接她的,将是下一场风暴。 “行!你不就想逼我去洪江吗”向前咬破嘴皮,冷笑,“来!走着!你去开车,咱俩现在就去!” “真的” “走着!” 柴进将信将疑地转身去开车。 向前双手叉腰,一脸怨怼地仰头对着天花板深吸一口气,而后猛然回头怒啐小李道:“还踏马杵在这儿干吗!还不去人事退钱!你真想滚蛋,人事赔的那点钱,够你们一家五口吃一个月的吗” “是!姐!我错了,都听你的。” 小李畏畏缩缩地,又把箱子给抱回去了。 一路上。 向前满面冰霜,坐在柴进的大g里,一声不吭。 柴进觉得自己有些过了,似乎确实逼向前逼得急了点,于是主动放低姿态,侧脸找话道:“刚才我就是做做样子,给下属看的,没真吓到你吧” 第43章 “呵呵。”向前不理他,把脸扭向另一边,“我是被吓大的。” 柴进抿了抿唇,他相信,既然向前愿意和他一同去洪江,就证明她已经想通了。 作为回报,柴进从车扶手厢里掏出一个鎏金的红包,递给向前。 “什么时候滨江改规矩,变先给提成了”向前都懒得理他。 柴进拉拢人不就这两把刷子么要么给钱,要么卖色。 “什么提成啊”柴进心虚地打了一把方向盘,“这是给向中的。” “给向中的” 向前疑惑地眨了眨眼,又拿起那个硕大的利是包掂了掂,里头绝对是两万! “平白无故地干嘛给她钱你忘了她呼你一耳光的事了”向前莫名其妙。 “一看你就忘了,下个月月初,是向中生日!你这个姐姐是怎么当的一点敏感性都没有。”柴进道。 “向中生日”向前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我……”柴进语塞,而后缓了口气,道,“我托人专门查的啊。上次向中为了你那么拼命,看起来这辈子都拿我当仇人了。我可不想当她的仇人,说句恶心人的话,你向前的亲人就是我柴进的亲人,你妹妹当然就是我妹妹。这点钱,就当是拿去,让妹妹选个她自己喜欢的包吧。” 耳里灌满了柴进的“妹妹”,向前正反不停地颠倒着那个利是包,虽疑惑柴进的“好心”,却将他的这一做法,完全归结于是为了洪江集团的单子,目前在拼命讨好自己。 好在下个月是向中的生日,要是碰上是向郅军的生日,柴进说不定能把整个望海楼包下来,请向前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们吃海鲜。 柴进为了生意,绝对做得出来。 ----------------------- 求推荐票。 第23章 她在业内,有个诨号叫“度娘”,“度”就是“度假村”的意思 这是向前第二次来洪江集团,第一次是向南结婚前,“大logo”江宏斌有意要显摆显摆自己的财力、实力,特意邀请向家人来公司转了一圈,看看公司规模。 “您好,麻烦找一下江总。” 向前和前台小妹打了个招呼。 “请问,您有预约吗”水灵灵的小妹恪尽职守。 “预约就不用了。我叫向前,是江总老婆的大姐。我妹妹托我来给他送点东西。” 向前娴熟地打开微信,点开江宏斌的对话框,里面有一些他们的日常对话,又滑开一张过年时拍的全家福,给小妹确认。 “这……” 小妹很为难,趁着她踟蹰的空档,向前赶紧闪身拉着柴进往江宏斌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怎么不让人打个电话”柴进不解地问,“我们就这样贸贸然地冲上去,回头那前台小妹肯定会吃排头。” “你倒是怜香惜玉。” 向前无所谓地摁亮了顶层的电梯键。 “我们就是要杀江宏斌个措手不及。别小看咱们上去的这一会儿工夫,足够江宏斌想出说辞来打发他的大姨姐了。” 柴进对着电梯门捋了捋西装领子,笑:“看来你没啥家庭地位啊。” 向前冷眼回击:“你们家家庭地位是论资排辈的啊还不是谁混得好,谁有钱,谁说了算。” 柴进耍贫:“我没有家庭。” 向前送过去一个24k铂金级别的白眼。 俩人走出电梯,直奔江宏斌的办公室。 向前在门口站定,和柴进对视了一眼,他很有默契地去敲门。 最后的礼貌还是要有的,好歹人江宏斌也是一上市集团的老板。直接闯上来已经逾制了,若没有这层亲戚关系,向前再生猛,也不敢这么有恃无恐。 “谁啊!” 果然,磨砂门里,传来江宏斌不耐烦的粗吼。 “我,向前。” 里头半天没动静,而后江宏斌拉开门,十分热情地把向前和柴进迎了进去。 “哎呦,今天真是贵客临门,什么风把我姐给吹来了” 江宏斌满脸热忱,一脸的意气奋发,和方才那个低沉阴冷不耐烦的声音判若两人。 “坐!快坐!哟,柴总也来了!你们都是平时请都请不到的贵客啊。”江宏斌边把俩人往里迎,边埋怨道,“这楼下前台都是干什么吃的!打个电话上来,我该亲自下楼去迎接你们的。洪江管理不严,二位还请不要见笑啊!” 江宏斌用官方的废话不停和柴进寒暄着,但眼尖的向前却一眼认出,江宏斌办公室里会客沙发上坐着的另一个女人。 向前相信,柴进也看见她了。 一股不好的预感裹着江宏斌办公室空调的暖风,瞬间袭来。 “哎呦,不好意思,我这刚好有个客人。来来来,我来介绍一下——”江宏斌也看了眼沙发,热络地想要介绍那位穿着蕾丝丝绒连衣裙的美女给大家认识。 “呵呵。”向南在会客沙发边站定,抱着胳膊冷笑两声,而后睥睨着直接打断江宏斌道,“江总不必介绍了。‘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盈润建设的销售头牌季纯小姐,业内又有谁不认识呢” 季纯撩了撩耳边的碎发,极其不情愿地拿起手边玫红色大衣和橘色爱马仕的包包,也站了起来。 在和向前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压低了喉咙,用只有她俩能听到的声音在向前耳边恶狠狠地揶揄了一句:“冤家路窄。” 第44章 说完,她一个回转,浓黑僵硬的大波浪甩了向前一脸!人却娇滴滴地冲江宏斌妩媚告辞:“江总,合作的事儿,我过两天再来。刚我们谈得挺好的,有些您建议的细节,我再回去更改一下。” 向前摸了摸生痛的脸,望着季纯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往外走的背影,不禁又想起她是怎样一个人。 季纯本来也是柴进的手下,痴恋柴进多年。 可柴进这个花花公子,从来就不会只在一处留情,季纯若是安分守己地当好她的“纯贵人”“纯嫔”“纯妃”,那说不定她现在在滨江的位置仍居于向前之上,同时也会和柴进保持着亲切友好的“partner”关系。 可世事弄人,她错就错在,对柴进用情太深。 求之不得,便心生怨恨,更是在羽翼丰满之后,季纯一气之下,从滨江直接跳槽盈润,并一路升到了销售副总。 说来也怪,这滨江和盈润是刻骨铭心的死对头。双方公司之间有个不成文的潜规则,就是人员不可以在这两家公司之间来回横跳。 说白了,就是滨江不要的人,盈润也不好,大家互相看不起对方的墙角。 但这季纯,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倾城妖法,愣是说动了盈润的吴总,给她特批了一道圣旨,开了后门。 更别提,董事长也不是吃素的,季纯从和滨江签劳动合同的那一天起,身上就背着竞业协议,就算有柴进保她,也不可能拍拍屁股走得这么潇洒。 季纯走后,向前在滨江才真正坐上了“两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两人,是柴进和半年都在温哥华打高尔夫董事长。 向前看向季纯方才坐凹陷下去的一小片沙发,心里除了担心竞争对手抢单,更多了一份替向南忧心的惴惴不安。 这季纯在业内,有个绰号叫“度娘”,“度”就是“度假村”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不是柴进造的孽太深,季纯自从离开滨江之后,就彻底的放飞自我了。 凭借着她不再年轻,却添了份成熟风韵的姣好面容,在市郊的各个度假村里,睡遍大大小小各路的客户。 自此,事业青云直上,奸情遍地开花,才得了这么一个诨号。 季纯不仅,更是有着超强的谈判能力。 这几年盈润的崛起,逐渐有压制滨江的势头,季纯这个“头牌”,功不可没。 “哎呀,你看我这高兴的。”江宏斌提着裤管重新坐了下来,又粗声粗气地喊门外的秘书:“小王,进来!给滨江的柴总、向总换杯茶。” 很快,向前便坐在了季纯的位置上,茶几上沾着口红的一次性杯子也被人移走。 柴进笑了笑:“江总,向前非得拉我一起过来跑这一趟。我想着,也是!自从上次咱们在区杰出青年的颁奖大会上见过一次,就一直没主动来登门拜访,是小弟的失误,有点忒不懂事了。” “哎呀,你今天这不是来了吗”江宏斌和柴进都开启了八面玲珑模式,“向前是我老婆的大姐,在家我也得叫她一声‘姐’,有什么事,你们打个电话,何必亲自跑一趟小王啊,去,晚上望海楼定个江景包间,我要宴请重要客人。” “别!”向前打断秘书的操作,又敛起神色,严肃地转而对江宏斌道,“江总,我们今天是来谈工作的,吃饭还是留到以后吧。” 秘书为难地看向江宏斌,江宏斌却淡然一笑:“也好也好!小王,你先出去。” “大logo”又伸了下手掌,示意向前:“那咱们就直奔主题,开始吧。” “江总,听说世纪城的项目已经进入招标了,凭洪江地产的实力,拿下紫金山脚下那块地,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我们都替您感到信心满满。”向前道,“所以,世纪城的项目一旦开工,江总有想好要用哪家的建材了吗” “这个,到时候具体再招标吧。” 江宏斌长袖一舞,向南抛过去的球,连个影儿都没留下,就给挥了回来。 就这一下,让向前感到了危机。 江宏斌这是要“公事公办”。 果然,盈润先下手为强,对江宏斌还是有影响的。 “那咱们滨江也想参与招标。不知道江总看不看好我们”向前陪上笑。 江宏斌“呵呵”干笑两声,翘上了二郎腿:“这个自然,我们是亲戚嘛。” 说完,他还拿手在他和向前之间比划了一下。 柴进亦感到不妙,此时此刻他已化进攻为防守,少说少错,缄默寡言,还是让向前单枪匹马地冲锋,先探探底。 “妹夫,那我大胆猜测一下。刚才盈润的季小姐,也是为世纪城的项目来的吧”向前声东击西。 江宏斌放下二郎腿,自然而然地坐直了身体,吐槽道:“向前,你是不知道。这女人有多能缠,来了四十多分钟。我头都给她绕大了!偏她回回来还喷这么浓的香水,差点没熏死我!” 向前从来都很确定,江宏斌就是条老狐狸。 他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已经透露出盈润在他这已下了不少功夫。 他现在“头大”,向前和他说啥,他都未必听得进去。 既然如此,向前也不能恋战,硬上的后果,就是更加递减滨江在江宏斌心里的好感值。 “嗨,女人嘛,都爱臭美的。”向前看了柴进一眼,计划撤退,“有几个能都跟我们家向南似的,清水芙蓉,从来不喜欢打扮。她平时那点橙花香,还是我送的祖马龙,逼着她,才肯用的。” 第45章 柴进立刻也在鼻前挥了挥空气,接道:“别说,是呛人!虽说闻香识女人,可这味道,别说江总不喜欢,我也有点受不了。” “行了!别挥了!过敏的人,今天我就陪你先走吧!”向前假意去怪柴进,“待会儿又痒得跟猪头似的!我就不该带你来,真他妈耽误事儿!干嘛来的~” “向前,怎么跟柴总说话呢”江宏斌配合着她演。 最后,影帝柴进登场,无可奈何地一摊手:“江总见笑了,平时我就这个地位。” “有你这么平易近人的领导,是我大姨姐的福气。”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慢走慢走,等二位空了,咱们一定要约一顿望海楼。我请柴总喝茅台!” “一言为定。告辞。” --------------------------------- 周末求双倍推荐票!!要亲亲,要抱抱,还要爱的举高高~ 第24章 最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行了,你就别哭丧着个脸了。” 向前上了车,柴进忙安慰道。 其实,向前本来不愿接手这单的原因是—— 她以为,就凭她和江宏斌三表以内的这层姻亲关系,只要她开口,江宏斌肯定就会点头给点单子,让她这个大姨姐做。 滨江又不是鸡毛公司,是业内数一数二的头部。 妹夫手指缝里稍微漏一点儿,就够向前吃撑一整年的了。 她只是拉不下这个脸,不想赊这个人情。 可今天被柴进逼着跑了一趟,她才发现,压根不是那么回事儿! 她被现实狠狠泼了一桶凉水,还是从头到脚晶晶亮透心凉的那一种。 妹夫江宏斌明明白白地在商言商,倒显得自己自作多情。 她之前在柴进面前耍的狠,傲的娇,此刻均成了啪啪打脸的笑话。 向前的好胜心被激发到阈值。 “不哭丧着个脸,难不成我现在还笑得出来吗”她怼。 “笑不笑得出来,日子都得往下过。” 柴进边从容地打着方向盘,边递了瓶水过来。 这时候,向前才人间清醒:原来柴进一直催她,才是对的。 “现在这情况,你有啥高见”向前低头拧开瓶盖,口气立刻谦卑起来。 柴进默不作声。 “嗯”向前追着要答案。 柴进叹了口气:“我说了,你会听吗”,一副自知“人微言轻”的样子。 “哎呀,你先说嘛。”向前彻底服了软。 柴进看了看她,徐徐把车停到路边,摁双闪,放手刹,然后才缓缓开口:“我的想法,你还是从向南那想想办法” “还是靠亲戚关系啊!” 果然,向前又一蹦三丈高! 柴进停车是有先见之明。 她最不屑的,除了爱情买卖,就是靠亲情绑架来做生意。 “亲戚关系,也是‘关系’。”柴进苦口婆心地劝。 “可我们家不一样……” 情急之下,向前把真心话脱口而出。 “有什么不一样的,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柴进不以为意。 “老柴,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为什么洪江的单子我会这么排斥。” 事已至此,向南决定开诚布公地和柴进谈谈。 “你说我俩在这一行,打拼了也有快十年了吧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棘手的案子没做过这混伐混伐,刀磨剑砍出来的一套本领,最后还是抵不过‘亲戚关系’” 特别可笑。 “我向前缺这一单两单的要靠妹妹” 说这话,向前自己都觉得丢脸。 柴进想了想,很认真地看着向前的眼睛,道:“这有什么,最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向前眨巴了一下眼睛,没想到这句话还能用在这儿。 “既然你和我说实话,那我把心里话告诉你,其实洪江那边我已经布局很久了,如果不是油泼不进,水滴不进,我也未必会逼你。”柴进继续说。 “很久多久” 向前惊觉地抬起头。 “从我见到江宏斌这个人第一面开始。”柴进看向挡风玻璃,“他非池中之物,做到今天这个规模是早晚的事。” “可我听说,江宏斌很少用固定的供应商。他好像也并不挑供应商的规模,这些年和他合作过的商家有中等体量的阳光、明达,还有一家很小很小的公司,叫……叫……” 想了很久,向前才一拍脑袋:“叫启星!” 柴进抿唇拧眉默不作声,只用食指有节奏地轻敲着方向盘。 向前看着他的手势,突然恍然大悟,她讶异地抬高嗓门问道:“所以!启星不会是……” 柴进点了点头,默认启星是自己的公司。 向前知道,只要是有能力的销售,在外面多少都会搞点“飞单”来做,而大东家一般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家相安无事,才能专心搞钱嘛。 可柴进已经到了高管级别,又有滨江的股份,完全没必要再干这么低级的事来捞钱。 可见他有多重视洪江的业务。 “所以……”向前想听结论。 柴进流转眼眸,侧过身用沉静的口吻回答道:“江宏斌这个人心思很深。他越是对品牌、价格、质量这些没有特别的要求,那么便是在其他方面另有所图。我利用启星和他合作过一次,从项目开始就不停地号他的脉,但是……” 第46章 说到这,柴进的脸色突然有些落寞,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话锋一转道:“启星能做进去,完全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所以,这一次,无论是我们也好,盈润也好,谁能搞明白江宏斌的真正意图,谁才能吃下世纪城的大单。” 向前默默听完,良久没有说话。 专业上她相信柴进的直觉,可是越相信柴进,她就越为小妹向南担忧。 与虎谋皮,尚且如此费心劳力;小妹夜夜与狼共舞,日子该过得是何等的殚精竭虑 …… …… 向南自从“名媛会”回来以后,便忘记了那摊花团锦簇之事,安安心心地在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操持家务。 这样的生活,就像瞎驴拉磨,一圈一圈,鼻子前吊根胡萝卜。 这天,她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向南正在给江宏斌熨衬衣,既不认识这个号码,也确实腾不开手,就掐了。 电话又响,再掐。八成是推销的。 如此倒了几遍,对方仍然执着,她才迫不得已地接了起来。 “你怎么不接电话啊!” 对面的人劈头就抛来质问! 向南完全听不出对方是谁,于是礼貌性地反问:“请问您是哪位” “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么” 语气里,三分不羁,两分技巧,还有五分的漫不经心。 谁啊 向南拿开手机,重新看了一遍号码,还是不认识。 “我,mavis。” “mavis”向南十分讶异,“你是有什么事找我么”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啊谱儿真大!喂,我跟你说,明天下午三点,宝格丽下午茶!” 话音刚落,mavis就收了线。 摆明了,不给向南任何反应的机会。 莫名其妙!向南憋着气,扣下电话。 这时,电话又响! 向南气哼哼地抄起来,如果还是mavis打来的,她绝对不会再接! 是向前。 向南一看名字,立刻手忙脚乱。 “大姐” “南南,明天有空吗我想和你见个面。”向前道。 “明天……”向前放下手里的熨斗,抬眼去看天花板,竟有些犯难。 明天mavis的约,到底要不要去 “怎么你有事”向前感觉到了她的踟蹰。 “没、没。”向南连忙否认,“要不我们约个午饭就去你最爱的那家餐厅。” “好。”向前习惯性说完事情就挂电话。 “欸!姐!”向南急急叫住她,“姐,明天你能早点来吗咱们约11点半好吗我下午……可能还有事。” 最后一句,向前声音低矮,语气很虚。 她不确定。 “好。” 向前挂掉电话。 “约好了” 向前办公室里,柴进伸着一条大长腿,几乎是斜躺在会客沙发上,玩消消乐。 “嗯。” 向前刻意对着电脑屏幕,装作手里很忙的样子,不和柴进对视。 柴进在她对面,又是“duang~duang~duang”,又是“滴!~滴~!滴!”地玩得不亦乐乎。 向前心烦,探出脑袋,道:“你能不能回你自己办公室玩儿现在地铁都不允许手机外放了!你在这儿,吵到我的眼睛了。” 柴进不听,继续边玩边说道:“明天你别指望一下子就能从你妹嘴里套出答案来。你就去好好放松放松,和你妹唠唠家常。说不定她的某一句话,日后就会给我们很大的启发。你可千万别顶着现在这副苦大仇深的脸去,再吓着亲戚。” “你在教我做事”向前斜过去一眼。 柴进终于识趣地坐起身,滚了。 临出门前,抓着手机,他后靠着补了句:“你们吃饭喝茶看电影,该开票开票,不用给我省。” 谁tm想给你省 向前好气又好笑,继续噼里啪啦敲打键盘,修改这个季度的业绩报表。 转眼次日中午。 向前极其守时地出现在饭店,向南却比她还早,已经到了。 “姐,今天我请,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向南举着菜单,一个劲儿地往向前眼睛前送。 向前撇了撇嘴,呲哒了她一句:“知道你现在是有钱人家的太太了,出手阔!可你想想,跟你大姐在一起吃饭,什么时候要你付过钱” “姐~!”向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向前坦然地接过菜单,大大方方地开始挑最贵的点:“你放心,今天咱们这顿饭,有人买单。” “谁啊”向南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好奇地问。 “柴进。” 向前不打算瞒她。 “就是你那个长得特别帅的上司”向南隐隐约约有些印象。 “东星斑、扣鹅掌、海胆刺身,再来一个腊味炒饭。”向前像没听见一般,合上菜单交给服务员。 “你最近和江宏斌还好吧”向前开门就问。 向南一愣,随后微微叹气:“有什么好不好的,还不就那样。” 向前笑:“多少女孩子削尖了脑袋想钻进豪门,可你怎么每次说起豪门生活,都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向南耸耸肩,苦笑笑。 向前也直言不讳:“南南,你别怪姐多嘴,你家那位,你可得睁大眼睛给看紧了。我上次去江宏斌公司,有个女销售,差点屁股都坐他大腿上去了!啧啧啧,那画面……要是高平,我早对着那女的一巴掌呼上去了。” 第47章 向南一笑:“姐,你也就是嘴硬,真要有女的坐高平大腿,你肯定也是自己生闷气,自己把自己气死!” “呵呵。”向前尬笑。 季纯的屁股沾上江宏斌的大腿这事,确实是向前的脑补。 但向前仍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把画面描述得骇人一些,给向南提个醒。 -------------------------------- 求推荐票。 第25章 男人都是滥情又专情的动物,就像他们沉迷于瘦高白幼秀的少女人设一样,初恋永远是他们心中的白月光 “我哪儿管的了他啊。” 向南一向不是江宏斌的对手。 新婚之夜,江宏斌在床上层峦叠嶂花招百出,向南就知道,这些年他在外头各路野女人肯定没断过。 不过向南也懒得深究。 一来拿人手软,二来向南也管不住。 她还能化身一枚玉佩,24小时别在江宏斌的裤腰带上 向南对夫妻关系的期许很简单:只要江宏斌天天晚上回来睡觉,定期交公粮,别带女人登堂入室。至于其他的,她眼不见为净,权当自己是只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 “管不了也得管!”向前想起季纯可不是一般的骚货,更加警醒地提醒道,“你别光顾着在家照顾婆婆和小姑子,把自己累个半死,她们肯不肯在江宏斌面前说你句好话,还得看她们的心情。这种投入的回报率太低,而且主动权并不掌握在你手上。倒不如你把心思花在打扮自己,和缠住江宏斌的身子上。” “嗨,姐!”向南又是一声喟叹,“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是……” “可是什么” 向南越是面露难色,向前就越是要刨根问底。 “江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从早上开始,家里就又是钟点工、又是花匠、又是司机的,院前院后叽叽喳喳七八个人。我婆婆防人跟防贼似的,他们做事,都要我看着。完了,还得伺候江宏斌吃喝,他吃的饭不要保姆做,买菜做饭都是我。他回来又没个准点,我就得干等着,有时他也不说一声,吃过了十一二点才回来,我才能收拾餐桌。还有江老太和江家巧指派的杂活儿,江梓涵周末再一回来,我忙得就跟个三孙子似的,哪有闲心晚上去拉拢江宏斌体力也不够啊!” 向南憋屈得连珠炮似地吐槽。 “这怎么行!”向前一听就火了! 都说全职主妇是高危职业,向前本来觉得自己成天被柴进跟个狗似的吆来喝去已经够苦的了,现在看看亲妹妹,这活儿干得,都已经超越996了,简直是007的高压配置。 向前面对着一桌子菜一点胃口都没有,她又扬手,给向南专门点了盅人参乌鸡汤,补补。 “好了,姐,不说我们家这些破事儿了,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向南看出大姐在为自己抱气,忙又乖巧地扯开话题,“你今天约我吃饭,是为了啥事儿不会就是特特地跑来告诉我,女销售屁股坐江宏斌大腿的事吧” 向前回过神,挣了挣,想着向南苦逼的“豪门生活”,越发不敢把此行的真正目的漏给她了。 “可不就是这件事么。”向前就船下槁,不再撕扯新的话题,“你自己有分寸成就行。别在江家辛苦耕耘了这么久,让其他女人钻了空子,为他人做嫁衣裳。” “知道了,姐。啰嗦。” 向南嘴硬,心里却热热的,她总能从大姐这里获得满满的温暖。 “不过,姐,我最近倒确实有件事搁在心里总觉得惴惴不安。”向南用叉子叉了一块百灵菇,停在了嘴边。 “你说吧。” “江宏斌他……”向南干脆放下叉子,红着脸对向前道,“他好像有个初恋情人,最近从国外回来了。” “初恋情人” 向前讶异,就江宏斌这样声色犬马的人,还记得初恋情人呐 果然,男人都是滥情又专情的动物,就像他们沉迷于瘦高白幼秀的少女人设一样,初恋永远是他们心中的白月光。 “我其实也不确定。只是听说,早年江宏斌是给她们家开车的。” 向南介怀的是明蔚,从第一眼看到她开始,于是转述了“名媛会”上听来的八卦。 “开车的” 向前一愣,早一批的企业家中,司机发迹的确实不少,她没想到江宏斌也在其列。 “嗯,好像是给大领导家开车的。大领导家有个女儿。”向南道。 这种“长工恋上小姐”的故事,只要拉个开头,后面的情节靠脑补都能七不离八。 向前暗暗在心头记下了一笔。 功夫在诗外,柴进说的对,有些消息看似和商业无关,其实最后才是商场决胜的关窍。 “疑心生暗鬼。”向前安慰向南,“你也不要瞎猜,初恋一般都不懂爱情。要是能成事儿,江宏斌早就娶她而非娶你了。” 安慰归安慰,向前还是担心,这个“初恋”能让向来眼睛里揉满沙子的向南上心,可见有走心之嫌。 “噢!对了!说起这个!”向南突然兴奋起来,神神秘秘地划开手机,鬼鬼叨叨地对向前道,“姐,你赶紧入这几支基金。江宏斌说有内部消息,三个月之内肯定能翻一倍。” 向前默不作声地当场每支基金入了十万块钱。 她不指望能翻一倍,只想验证一下江宏斌所谓的“内部消息”到底准不准。 “你这个账户……是你的还是老江的” 第48章 合上手机,向前问。 向南又低了头,方才脸上优越的神色一扫而空,用蚊子哼哼的声音回答道:“账户是江家巧的,我只是帮她打理。” “什么!”向前这回是真得气得浑身打颤了!“你干嘛不用自己的账户炒!” 向南不说话。 向前蹙眉数落她道:“我和你说了多少回了!女人在家一定要管钱!你不管钱,男人就能把你拿捏得死死的,想抛弃时就像甩一条用过的旧抹布一样抛弃!但你手里捏着钱就不同了,捏着钱,就掐住了夫妻关系的喉舌。” 向南委屈地抬眼看了向前一眼,小声顶嘴道:“姐,你捏着钱了,掐着高平的喉舌了吗” “我……”向前语塞,软了气势,“那……每家每户的情况不一样。” “姐——”向南长长地叫了向南一声“姐”。 她的苦衷谁又能知道,是她不想管钱吗那也要江宏斌肯的呀! 江宏斌把钱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谁也不相信。 家里所有的资产都是他一个人的名字,若是有类似于买基金这种事,他不方便亲自出手的,也都是以江家巧的名义。 江家巧永远是他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妹妹,而向南,呵呵,不过是一纸文书强行捆绑的亲情,完全不足以信任。 除非…… 除非向南有了孩子,那她和江宏斌之间才算是真正有了血缘的牵绊,看在孩子的份儿上,江宏斌说不定才会多少给一点儿。 向前很快也想通了这一点,用手指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替妹妹头疼。 一顿饭吃得憋闷,向前结完账带着郁闷的心情回了滨江。 一到公司,她就把发票甩在柴进脸上,算是泄愤。 柴进倒是脾气甚好,笑嘻嘻地将飘落在地板上的发票给捡起来,夹进桌上的文件夹里…… …… …… 向南出来之后,紧赶慢赶就往宝格丽酒店去了。 一路上碰上堵车,差不多整点赶上的样子。 mavis却像守株待兔似的,早早就猫了个床边的景观位,坐等向南前来赴约。 经过门廊的时候,向南看见很多“拼夕夕名媛”扎堆在酒店logo前拍照,她嗤笑一声,就这么个亚力克面板,有啥可拍的。 她走近mavis,发现她也在自拍。 对向南的到来,她完全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既不起身迎接,也不招呼她坐,只顾着自己拍照修图,忙得不亦乐乎。 向南坐下要了一杯咖啡,安安静静地坐在对面等她,咖啡过半,小丫头才抬起头来,冷傲不屑地抛过来一句:“你来了” 向南心想,不是你硬约我来的嘛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向南刻意和她保持距离,这里又不是名媛会,她不需要装亲和充“场面”。 笃笃。 mavis还是穿得像只火风鹦鹉似的,用五颜六色的手指甲,敲了敲面前的一只纸盒子。 向南疑惑地挪开盒子的盖子,探头往里看了看,是一条巴宝莉的格子羊绒围巾。 围巾是暗红色格子的款式,商标吊牌齐全,可就是有一股子浓重的樟脑味儿,隔着桌子,向南都觉得呛鼻。 “这……”向南不解。 mavis用居高临下的态度,满眼不屑地说道:“上次把你那条围巾弄脏了,这条是还你的!” “不用了吧。”向南只觉得尴尬,要是mavis不提,她早把这事儿给忘了。 当时回去她就跟江宏斌说,新买的围巾丢了,江宏斌骂她败家,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现在她平白无故地拎一条新围巾回去,万一给江宏斌知道了,又要追问是谁送的、在哪儿买的,反而多生事端。 而且,这条围巾虽然是巴宝莉的经典款,但吊牌早已泛黄,一看就是很多年前买的,在家里的柜子里存放了良久。 向南年轻,也并不喜欢这种老花经典款。 “还你就还你!谁还没点奢侈品” mavis的语气酸溜溜的,虽然她态度表现得不屑、强硬,但越是这样,向南越是看出她的外强中干,自卑和不自信。 向南又想起厕所里,富太太们背后嘲讽明蔚家道中落的对话,看着mavis心有不舍的眼神,越发确定她是打肿了脸在充胖子。 ------------------------------------------------ 求推荐票。 第26章 他虽有钱,但最讨厌身边的女人乱花钱,账单,就是他考验她们的成绩单 “好了,东西还你了!我走了。” 向南还没反应过来,mavis就像一朵乌云一样飘远了,消失在宇宙尽头。 这…… 向南对着满桌子的咖啡甜点,无所适从,蛋糕架上花红柳绿的糕点,正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真希望此刻能有下一趴“名媛”来接盘啊。 “小姐,您好!一共消费1156元。” 服务生毕恭毕敬地将账单奉给屁股刚抬起来的向南。 向南莫名其妙:“刚才那位小姐没付吗” 估计这家下午茶酒店的服务生也是见惯了那些“伪名媛”间的推诿逃单,于是眨巴着一双澄明的眼睛,用力点了点头:“没付!” 向南心头腾起暗火,mavis你这就过分了! “滴”地一声,向南灰头土脸地刷完支付宝准备离开。 “小姐,请问您需要打包吗”服务员建议向南“光盘”。 第49章 “打吧。” 向南回头看了看桌子,目光触及那条巴宝莉围巾。 “等一下!” 她突然灵光一闪,喝住正欲打包的服务员。 “我还要再坐一下。” 服务员听话缩手,习以为常,并在脸上露出一丝暧昧鄙夷的笑容。 向南遂了他们的心愿,气哼哼地甩下手里的东西,按他们揣测的恶俗台本往下演。 她先把盒子打开,挑了一个比较好的角度,给围巾单独拍了张实物图。 而后,向南又捻起那条围巾围在脖子上,然后学着mavis和周围“名媛”们的样子,借宝格丽的景,“咔咔咔”变换姿势,拍了几张网红照。 做完这一切,向南也开始疯狂p图! 她的这套动作行云流水,在当下的环境中,竟然丝毫不违和,反而与情景十分融洽。 围巾的颜色要亮一点,围巾的商标和旁边蛋糕上宝格丽的标志要露出来,logo要大要清晰。 然后向南果断地将自己戴围巾拍的那几张,脑袋通通裁掉,就露个脖子,最后再调一下图片明暗,大功告成! 【全新巴宝莉羊绒围巾,吊牌在,正品国外入。999包邮,可小刀。】 向南在自己的咸鱼上飞速编辑好“宝贝”的标题,配上方才的图,然后一键发送! 在二手平台挂卖完mavis拿来的这条围巾,她长长吁了口气,如释重负地一扬手,再次喊服务员过来打包。 她想,在这种环境里拍出来的“宝贝”,别人应该更愿意相信是“正品”吧。 这么做,也是为了将利益最大化。 同时。 江宏斌坐在宾利车里,他的vertu手机弹出一条短信:您账户8777于01月24日15:46分在特约商户发生快捷扣款,人民币1156.00元。 江宏斌拧眉,盯着短信,而后默不作声地点开电子银行账单,宝格丽酒店的消费跃然于眼前。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江宏斌冷哼一声。 他虽有钱,但最讨厌身边“不劳而获”的女人乱花钱。 账单,就是他考验她们的成绩单。 江宏斌的手放在笔挺的西裤上,食指轻轻敲打膝盖,而后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前头的老李道:“我老婆最近有用车吗” 老李憨厚一笑,对着后视镜回答道:“夫人您还不知道,除了回娘家,很少坐我车。就上个月坐了一回,还在车上说想喝奶茶来着。” “奶、茶。” 江宏斌面无表情地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对向南的鄙薄更加深了一分,而后隔着墨镜,将凌厉的目光抛向窗外…… 回去的路上,向南挂在咸鱼的宝贝已被人二手拍下。 她心满意足,又点开朋友圈,恰看见mavis秀出的宝格丽九宫格自拍,妖娆无比。 向南泯然一笑,合上手机,也望向窗外。 世人慌慌张张,不过为了碎银几两,偏偏这碎银几两,可解世间万种惆怅。 向南已不想去计较,mavis究竟是真的想来还她人情,还是假借还东西之名,坑她来买单。 其实,人只要肯动脑筋呢,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mavis想要的是虚荣,而向南要的,是随时能堵上华美袍子下被腐蛀窟窿的安稳。 …… …… 冬日漫长,微雪浮光。 向中老老实实地上了几天班,自从“保温杯”疑云之后,她有意无意地刻意疏远着王玉溪。 王玉溪也有所觉察,不知何故,又不好硬问。 这天,向中拿着自己的杯子去茶水间接水,王玉溪立即也拿着杯子“不经意”地跟了上去。 向中弯腰摁水,王玉溪凑在她身后很乖巧小声地问:“姐,你怎么不用我送你的杯子” 向中默默接完水,直起身,回头看了他一眼,举了举手里的杯子:“我一直用这个喝水,习惯了。” “可是……”王玉溪垂眸看了看向中手里外观冰冷的不锈钢色保温杯,有些不甘地争辩道,“姐,这灰不溜秋的杯子和你气质真不太搭。” “不搭吗”向中假意疑惑地再次观察,“可我这个是虎牌的欸!质量好,还是我老公三年前去日本给我买的呢。” 听了她的炫耀,王玉溪立刻不再接话。 从面若骄阳到冷若冰霜,而后他一言不发地倒完水,就从向中眼前走开了。 向中抿了抿唇,盯着手里的杯子,安慰自己,她没有说假话。 这只杯子就像邓海洋一样,质量、保温效果一流,唯独外观过于质朴,落时。 但杯子首要的功能,不就是装水和保温吗 至于美观……那已经是形而上的要求。 一切为了满足心灵需要的渴求,都是奢求。 下班后,向中习惯性地一个人蹲在园区深处撸猫。 她微卷的长发斜斜落在肩头一侧,风衣和背包下是满地焦糖色的梧桐叶,一只白色的小奶猫正乖巧地缱绻在向中的掌下。 邓海洋坚称自己对猫毛过敏,所以向中一直想当“猫奴”而不得。 向中边撸着手底温热的小奶猫,边忖度,邓海洋还嫌它过敏这喵星人他喵的不知道比他那猪窝干净多少! 他无非就是懒得“铲屎”和“梳毛”罢了。 向中越摸越觉得小喵可爱,不自觉地就往自己包里去掏,看有没有什么食物可以投喂。 好容易从包里搜罗出一根火腿肠,向中正要给食物褪皮,只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温润的声音:“猫咪是不能吃火腿肠的哦。” 第50章 向中蹲在地上,转头仰起面庞,四目相对间,她看到的眸子,比猫的眼睛更吸引人。 她曾在不经意间,被这双眼睛吸进去过,所以,向中立刻垂下头,回避。 “火腿肠盐分很高,如果猫咪食入过多的盐,不仅会造成食盐中毒,还容易给肾脏造成负担,同时火腿肠中含有亚硝酸盐,也是可能会引起猫咪中毒的。” 王玉溪走了过来,静静在向中身旁蹲下,娓娓解释道。 向中默不作声地继续撸猫,王玉溪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猫粮,撒在地上,小奶猫立刻乖巧地舔噬起来。 “你哪儿来的”向中疑惑地问。 王玉溪一笑:“我家里也有一只,所以身上备了些,专门来喂它的。” “羡慕有猫的。” 向中的言下之意,除了羡慕王玉溪有猫,还羡慕他是无拘无束的单身,只要自己想,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拥有。 王玉溪也伸手来撸小奶猫,向中来不及抽手,冬夜的萧瑟昏暗中,两只手在不经意间触碰了一下。 向中的脸“咻”一下全红了,从鼻尖到耳根。 他的手是温热的。 而王玉溪感觉到的却是,她的手那样凉。 “天不早了,明天再来吧。”王玉溪率先站起身。 “嗯。”向中恋恋不舍。 花坛深处,王玉溪把自己的手套递给向中:“戴上吧,你手凉。” 向中瞥了一眼他手里的男士手套,没接,尽管他的目光是那般诚恳。 王玉溪不由分说,一把抓过向中的手,任凭她急促挣扎,硬生生给她把手套套上! 向中瞬间慌乱,忙急顾看向不远处主干道上的行人。 她的胸口一阵小鹿乱撞,心脏仿佛就要从喉咙口飞出来一般。 “放心吧,看不见。” 说完,王玉溪先走了。 向中望着他高大颀长的背影,在夜落孤灯下踩着落叶翩然远至。 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长,人走出去多远,向中还落在他的影子尽头,手足无措,站立难安。 他为什么要沾染自己 向中低头问自己,也问那只猫。 在这个园区里上班的人多了,这只猫唯独喜欢黏着向中。 到了向中下班的点儿,它总会从适时路边蹿出来,然后用那双异瞳死死盯着向中,勾她到百花深处。 莫非,这就叫缘分 向中把手插进兜儿里,从草丛里走了出来,她既不想脱下手套,亦不想世人看见。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向中追上王玉溪,俩人并肩在甬道上走着。 “喂,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去你家看看……猫。” “随时欢迎。” “那这周六” “等你。” 说完,向中雀跃地抢先几步,先走了。 王玉溪俊秀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驻了一下足,然后重新压了压肩上的背包。 他斜切的刘海被风吹下一缕,略过深邃迷蒙的眼眸,他用笔直的腿走在笔直的路,义无反顾,亦不再回头。 ------------------------------------- 入v了啊,求支持! 第27章 在女人的眼里,越是人畜无害的人设,就越令人生厌,这种讨厌不需要理由,是与生俱来的直觉 向前把柴进给的两万,微信上转给了向中。 听说是柴进给的,向中二话不说,就毫不客气地收了。 姐俩在坑柴进这件事上,态度出奇的默契。 跟他有什么好客气的。 这些天,向前一直在为业绩的事情奔走,绿城的口子不堵上,手底下的人总归害怕丢饭碗寝食难安。 像绿城这样的大单子,需要几个甚至几十个小单子,才能把业绩缺口给堵上。 向前身先士卒带头冲,天天不是拜访客户,就是在拜访客户的路上。 仅仅一个礼拜的光景,她的腿活生生搓细了一圈儿。 这天,向前精疲力尽地回到家,刚经过走廊,就见自己家大门没关,里面溢出的灯光中还夹杂着欢声笑语。 高平妈从农村来,有个习惯就是不喜欢关大门。 用她的思路,在他们农村,还不是家家户户敞着门,来个邻居门口叫唤一声,就直接迈腿进来了。 向前在门前驻足,只听里面觥筹交错,很热闹的样子,她觉得恍惚,突然有种不认识自己家的感觉。 因为素日里向前和高平妈关系紧张,所以在家里婆媳间也说不上几句话,高平夹在中间难做人,故而也是少言寡语的。 所以,平日里的向前家总是安安静静,大家各自忙各自的。 可今天的情形,向前还没进去,光是在门口,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烟火气,像过年一样。 她冷着脸,挪动酸胀的腿,推开门。 刚进去,就闻见油香满屋,高平妈、高平、左左、右右,油光满面有说有笑地围坐在餐桌前。 母慈子孝,儿孙满堂,简直像央视的家风广告。 唯独这一切,在向前进门的瞬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所有人的目光都停顿在她身上。 就在这时,李书从厨房里钻了出来,系着向南买来还没来得及穿的碎花围裙,手里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炒菜。 向前更愣住了。 李书和向前撞了个照面,也很尴尬,但很快,她就热情温柔地招呼向前道:“向前姐,你终于回来了!就等你了!快洗洗手,入座吃饭吧。” 第51章 吃饭! 向前弯腰脱了鞋,一阵心如芒刺,这到底是谁的家 自己明明是主人,怎么反有种做客吃席的感觉。 “嗯呵。” 向前别提就座,斜了餐桌一眼,就直接甩脸子进里屋去换衣服。 态度明确。 高平想要追进去,高平妈却一把按住他,摔了一筷子菜进他的碗里,道:“吃饭!” 倒是李书低下头,刻意作出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小声嗫嚅道:“向前姐,这是怎么了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高平妈嗦了嗦筷子,烦厌地一挥手,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道:“别管她!惹她不高兴的事多了,谁知道今天又是哪一件” 李书小心翼翼地又拿眼睛去瞟高平。 高平心头忐忑,回避着她的眼神,而后还是扔下筷子,不放心地站了起来:“我还是进去看看吧。” 高平妈嘴厉害,追着他的背影,吼了句:“饭都不让人好好吃。” 转头她又赌气似的对李书说: 这一切,向前在里屋听得一清二楚。 “老婆,怎么了啊” 高平进来的时候,约莫知道向前的情绪地由来,于是语气略显心虚。 向前也丝毫没有跟他客气,指了指屋外,问道:“这什么情况登堂入室啊” 高平忙解释:“这不,今天李书给孩子补习完,我妈硬留她吃饭,她推不过,就留下来帮忙烧饭。我妈那个人,你也知道的,一个人待在大城市,平时和小区里的人又聊不来,她也寂寞的。难得和李书投缘,就热情了些。” 向前白天察言观色陪着客户吹了一天的牛逼,此刻就算有心,也着实无力再用同理心去理解婆婆。 她对高平怒目道:“叫她走吧!她是家庭老师,又不是钟点工,也不是烧饭的保姆。职业边界不要随便打破好吗她留下来烧饭吃饭的时间,咱们还要不要给她结算钱你们怎么成天干这种赔本的买卖!” “不是钱的事儿,你怎么就听不懂呢,是我妈她……”高平还想辩解。 这时,向前突然发现,高平今天穿的这件卫衣,竟然先前自己没看见过,好像是新买的。 她尚未来得及询问,就听房门口有个脆生生的女声,透过门缝递话道:“我可以进来吗” 是李书。 向前想直接回:不可以。 谁知,高平竟已然起身去把门给打开了。 “高平哥,向前姐,不好意思,伯母让我过来叫你们去吃饭。”李书永远一副怯生生的表情,“还有,刚才你们俩说的话,我不小心在门口听见了。” 向前想不通,这大都市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孩子,怎么还能有深宅受气小媳妇儿的遗风。 要说她不是绿茶,谁信呢 向前瞬间明白加清醒,鄙夷地冷哼了一声:“你听见什么了” “向前姐,我知道您是做大生意的,所以钱算得比较清。”李书侧身走进来,低头往前挪了一步,“其实我来照顾左左右右,为了工资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也是高平师哥的师妹。师哥最近写论文压力大,我作为师妹,给他帮帮忙分担一下也是应该的。向前姐,你放心!我留下来不是为了混时间,纯粹是同学间帮忙。我不会多收一个小时钱的,您可千万别紧张,也别误会。” “紧张误会”向前就是这个性格,除了客户,从不惯自己看不顺眼的人,“你如果不想我误会,就做好你的本分你是家庭老师,不是保姆!烧饭做菜这种事,你真没必要越俎代庖。你要真想帮忙,就把左左右右带带好,他们俩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吗逻辑思维作业做了吗英语听力听完了吗” “向前姐……”李书竟然就地红了眼眶。 果然又是啥都没做完。 向前冷眼质询她,毫不退让。 “行了!”高平突然怒了,站起身道,“向前你过分了啊!今天是我妈硬要留人吃饭,你何必让李书难堪呢左左右右还在外面呢,你这么闹,让孩子们怎么想他们以后还要不要信任老师了” 向前凝视着高平的眸子,憋闷到死。 但碍于面子,她仍不愿在李书面前发作。 这臭丫头片子,不配。 想到左左右右,向前拧眉稳了稳情绪,竭力克制住自己,而后尽量若无其事地站起身道:“行。走吧,吃饭。” 一顿饭向前和高平吃得是各怀心思,倒是高平妈情绪高涨,跟李书相互夹菜,推杯换盏,很是热络。 “左左、右右,赶紧吃完写作业去。” 向前不动声色地抬头催促双胞胎。 高平心里有些理解向前,但又碍于情面,进退两难,逮了个间隙,给向前夹了筷子菜。算是示好。 向前丝毫不给面子的又给甩了回去:“我不爱吃炒青菜里面有生姜。” 李书忙又道歉:“向前姐,对不起,姜末是我放的,不知道您不吃。只是我听中医说,青菜是寒性的,所以炒的时候,要放暖性的姜中和一下,对身体好。” “哎呦喂,姑娘欸!你懂的真多。”高平妈一听就连连点头赞许,“我就说吧,这大料得放,不然菜没味道。可有的人非说,菜要清淡要少盐,不相信医学,尽相信那些歪论!” 向前从不是委屈自己的主儿,听了这话,直接一撇筷子,对李书道:“李书,你吃完了吗吃完就赶紧走,今天我累了,就不留你了。” 第52章 “欸,你怎么往外轰客人啊有没有点家教。” 高平妈竖起两只眼睛,也扥下碗,替李书打抱不平。 向前就跟没看见也没听见一样,直接拉起高平,去沙发上坐。 李书臊了个大红脸,解下围裙,“委屈巴巴”地走了。 高平妈孩子也不管了,忙不迭地追出去送她,也不知俩人在外头说了些啥,半个小时后,高平妈才铁青着一张脸回来了。 人一走,向前就耐着心头的怒火,关起门来对高平道:“要不还是换个男家教吧,我也安心点。这软玉温香登堂入室的,谁受得了” 高平竟有脸扮窦娥:“你这人心眼怎么这么小,怎么老往那地方想呢我要是对李书真有什么想法,还能把她领家里来” 向前呲哒:“那谁知道呢说不定你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呢。” “向前!” 高平掉了个个儿,换了个方向焦急地在向前身边坐了下来,又挥手让左左右右去里屋玩。 “她就是我师妹,我们一个师门的!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再那什么,也不至于这么愚蠢吧以后在医院还要不要混了” “哼。”向前不被说服,扭了扭身子远离他。 网传段子,医生的四段恋情:第一个是自己的大学同学,第二个是美小护,第三个是妖艳的女药代,第四个是自己带的研究生。 向前哪样都不占,属于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不得不防着高平本该有的第一段恋情的女主角。 “我求求你了!别疑神疑鬼的好不好早知这样,我就不找她了。”高平似有悔不当初之意。 “你本来就不该找她。” 从最初,向前就对这个叫李书的没啥好感。 在女人眼里,越是人畜无害的人设,就越是令人讨厌,这种讨厌不需要理由,是与生俱来的直觉。 她宁愿“无理取闹”,也不希望“后知后觉”,被人当傻子蒙。 向前最烦“傻白甜”,商场上那些桃色门路多了,她瞄一眼,就知道谁是什么心思,这心思用在什么人身上。 退一万步说,就算高平对李书没意思,难保李书对他这“师哥”没啥想法。 岳灵珊喜欢令狐冲,李秋水和天山童姥都喜欢无崖子。有书为证。 更何况还有高平妈这个猪队友,一盆火似的赶着,就跟深山老林里多少年没见过活人似的,逮住一个,便缠得跟至亲骨肉似的。 向前不喜欢过于复杂的关系。 “人和人之间的基本信任总该有吧。”高平自觉问心无愧,便有些烦躁起来,“就李书来当个家教,你就横竖看人家不顺眼,总觉得我跟人有事儿。那你成天和柴进混在一起,我说什么了没” “柴进”向前愤懑地辩解,“我和柴进啥关系,你难道不清楚高平,你说这话可就没意思了。” 高平当然知道向前和柴进之间是清白的,他不过是拿这话来激向前,好让她务必相信自己和李书之间也是清白的。 对等代入嘛。 ------------------------------ 唉,我也烦死这个绿茶了。大家稍安勿躁,后面肯定啪啪啪打脸。 求推荐票。 第28章 像我们这种,投胎的时候闭着眼睛,往猪圈里跳的人,就注定了这辈子不会有什么光彩的人生 “兹——兹——” 向前和高平正僵持着,突然屁股底下向前的手机震个没完。 向前拔出来一看,是柴进。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向前真觉得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和这孙子有仇,电话早不打来,晚不打来,偏偏这辰光打过来搅屎。 高平看了烦躁的向前一眼,直接把手机抢了过来,自己接了。 “喂,向前,出事了。盈润和洪江……” “柴进是吧”高平开口打断对面火急火燎的柴进。 柴进先是一愣,舔了舔后槽牙,这不是跟丫计较的时候,于是好言好语道:“噢,高平啊!你好你好。能把电话给向前吗我这有急事找她。噢,对,是工作上的事儿。” 高平抬手看了一眼表,冷静地对着电话回复:“柴老板,现在是北京时间晚上21:43分,不管您工作上有什么天塌下来的事要找我老婆,都恕不接见。根据劳动法,职工有权拒绝用人单位在下班时间发布的工作指令。下班了,我老婆需要休息!” 说完,高平“啪”就把手机给扣下了。 刚才向前还因为李书的事,心里疙疙瘩瘩闷闷不乐,此刻高平的一番耿直操作,仿佛一阵风又瞬间吹散了她心头的乌云。 向前先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然后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她拿回自己的手机看了看,笑道:“你真够可以的。滨江柴总的电话你都敢挂不怕你老婆丢饭碗啊” “不怕。”高平道,“饭碗丢了我养你。” 他在心疼自己。 “你养我”向前揣着明白装糊涂地笑了,点了点头,“行行行!我等着你养我。” 向前就是拿高平这种憨直憨直的性格没办法。 在这个世界上,大家都戴着不愿意戴的厚重面具,逢场作戏,唯有高平,没被残酷现实度打过的小镇做题家,时常还能义无反顾地做自己。 他萌蠢的举动,和不知如何表达的宠溺,让向前心生欢喜。 高平见向前态度缓和了,也忙凑了过来,还是一样的配方,揽住向前的胳膊苦苦解释道:“笑了就好。李书的事,真不是你想得那样。李书她就是我们科室一贫困生,人在我们家卖力表现的目的无非是图钱。为了钱,自愿加班,这不和你一样吗你说你心底是真心实意地巴结柴进,还是为了钱,表面上奉承着,背后骂他傻笔。” 第53章 向前很快被高平说动,觉得自己方才的态度可能是急躁了。 她太把李书当假想敌了。 “再说了老婆,就我这样的,在大城市没钱又没房,纯靠能干老婆吃软饭的,哪个正常的女的会看上我”高平为了安抚向前,故意自黑。 这些话向前听得舒坦,却也不敢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高平可以自嘲是“吃软饭”的,可若是向前跟在后面唱和,那问题的性质就又变了。 高平说什么不重要,他的态度才重要。 见高平如此,向前也略略放下了戒心,拈花惹草,她自己选的老公确实不至于此。 “那你今天这件新衣服是怎么回事儿” 向前揪了揪他的卫衣。 “这个”高平低头看了看胸口,“噢,这是我今天去开研讨会,会上发的,我看着质量还不错,就穿上了。你看下摆这,还有研讨会的论坛网址呢。” 高平把网址从腰间给翻了出来,原来就上去的一截里,早就写明了这件衣服的来历。 “呵呵。” 向前自觉红了脸,心里浮起一种冤枉了好人的愧疚感。 这时,高平妈“哐当”一声,甩门回来了。 听那甩门的力道,她心里的气性还大着呢。 向前朝外一努嘴儿,高平轻轻拍了拍向前的手,道:“我去解决。” 看着高平耐着性子积极解决问题的背影,向前有些迷茫了,是不是自己太不自信了,所以疑神疑鬼的。 高平刚才护着李书,不过只是种客气,自己怎么能就…… 向前坐在床沿上很是懊恼。 带着愧疚,她又摸进了左左右右的房间,关起门来边坐在地毯上陪她们玩积木,边有意无意地问道:“新来的李老师,对宝宝好不好呀” 左左右右若无其事地继续玩积木,压根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头也不抬:“挺好的呀。” 得到了双胞胎肯定的回应,向前更加自责,也许自己今天真的是因为太疲累了,所以才闹了场误会。这以后,自己真得多沉得住气一些。 …… …… 李书公交车上抹了一路眼泪,带着一肚子气回到宿舍。 她气哼哼地把背包甩在桌上,拧开台灯,一个人对着灯光赌气。 研究生宿舍是俩人间。 室友佳佳正在地板上优雅地练着瑜伽,见李书这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样子回来,穿着瑜伽服好奇地爬起来,问道:“大宝贝儿,你这是” 李书堵着气,从桌上抽了张餐巾纸,很用力地擦着眼泪,气恨道:“没什么,拽什么拽有什么了不起的。” 佳佳望着李书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又好气又好笑地叉着腰,道:“亲爱的,你要这么着说话,那咱俩这天可没法聊下去了。行,我练瑜伽了,你接着哭。” 李书红着眼,忙捞救命稻草似的叫住佳佳,委屈道:“好了,姐,我说我说!说完了你可得帮我评评理,我到底哪儿错了!” 李书振振有词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说了。 佳佳耐心一字一句的听完。 听完之后,佳佳却没有一丝一毫同情李书的意思。 她拿毛巾擦了擦汗,又弯腰对着镜子仔细左右打量了一下运动后自己红润光彩的脸,才回头缓缓对李书道:“我当什么事儿呢不就是被高平老婆给赶出来了嘛!正常。” “这还正常”李书气鼓鼓的,“我真是这辈子没受过这么大的羞辱。” 佳佳敛起玩世不恭的神色,和李书面对面坐在各自的床沿上,严肃地替她分析道:“当初咱们决定选择这条路,不就预见到了会有这样的而后果嘛。你要这都受不了,那不如趁早打消了在这儿落户的想法。回老家找个县医院上班,再嫁个人。别做白日梦了!” 一提到落户,李书瞬间蔫儿了,默不作声地继续听佳佳说。 佳佳道:“像我俩这种,投胎的时候闭着眼睛,往猪圈里跳的人,就注定了这辈子不会有什么光彩的人生。你要不服气,就看看我!” 佳佳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给李书打气:“你以为我愿意扒着我家那位肥头大耳的副院长啊他闺女都快赶上我一边儿大了好吗和他去趟ktv,他唱得那都叫什么啊什么《北国之春》《把根留住》《九妹》……更别提他家那个黄脸婆夜叉星了,三天两头去我们学院闹,闹完辅导员闹书记,就差没在系里贴我的艳照了。可那又怎么样,我这不还是熬过来了嘛,现在婚也结了,户口也落了,博士继续念着。我有啥损失了” 佳佳是李书的老乡,她俩不是一个系的,但佳佳会混,搞定了宿舍后勤,愣是和李书挪到一个宿舍来了。 这一住就是三年。 佳佳本是他们学院副院长研究生,进了师门,别人都是泡在实验室,可她就跟长在副院长家了一样,成天“师父长”“师娘短”的,还跟副院长的女儿处成了闺蜜。 可世事难料,谁能想到,三年后,现在的副院长夫人,已经变成当初那个被“师娘”当成女儿的佳佳了呢。 李书原本挺单纯的,也不是现在这样,但奈何现实逼得紧,加上受佳佳影响太深,渐渐的,人也就不似从前那般单纯了。 “你弟明年就要结婚了吧”佳佳坐在床沿上晃悠着腿,把话题重新扯回李书身上,“你妈管你要多少” 第54章 李书低头抿了抿唇,提起这个,她的心又给揪紧了。 她伸出四个手指。 “四十万你凑齐了吗”佳佳脸上带着不屑问。 李书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 “那你还不快加紧点儿!”佳佳敲打李书,“当初我说让你去搞定你们院里那些老教授,你不愿意,非说自己吃颜值,是外貌协会的。那好,现在你找到目标了,就是你师兄高平,也算是称心的了,还不快为了自己的幸福好好努力!” 李书心里也是这么想的,高平博士毕业肯定能办本地落户,自己如果能把他抢过来,户口问题首先能得到解决。 其次,现在新民法典规定,夫妻婚后买房属于夫妻共有财产。听系里人说高平老婆很有钱,高平离婚肯定能分一笔,到时候她跟师哥“借”四十万,肯定也不成问题。 只要做成之一笔,李书便能解了明年的燃眉之急。 可偏偏就是这一笔,有个能干世故的向前在前头拦着,怕是没那么好得手。 这种事本就不好的手。 就算李书身后有佳佳这么个“高参”,但事情从一开始就进展得并不顺利。 “喂,李书,你这手机好换了!碎屏都碎成什么样儿了” 佳佳拈起书桌上李书的手机看了看,提醒她道。 李书瞥了一眼,无所谓道:“再说吧!等明年我给我妈买了新手机,把她淘汰的给我,我再换吧。” 佳佳撇了撇嘴,弯腰搂住坐在凳子上的李书,给她打气道:“坚持住!不要管那些不相干人的白眼。记住你现在要的是啥户口!钱!” 李书抹干净眼泪,盯着桌上的手机,良久,狠狠点了点头。 ----------------- 求推荐票。 第29章 他带她的第一天就告诉过她:只为成功找方法,不为失败找理由 李书走后,高平陪着他妈在厨房里收拾。 高平妈乌青着一张脸,就跟地上的瘪茄子似的。 高平察言观色了好一会儿,才沥着洗碗水敢开口道:“妈,以后李书再来,你就别留她吃饭了。她是家庭老师,拿钱的。” 高平妈正憋了一肚子邪火,这一说直接跟被点了引线的爆竹似的,一发不可收拾。 “我留人小姑娘吃个饭怎么了咱都是老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不就吃个饭么怎么就碍着她事儿了就跟眼睛里见了沙子似的,一点不容。” 高平妈口中的“她”,便是儿媳向前。 高平叹了口气,缓缓而至:“向前不是不让您留人吃饭,是怕弄惯了规矩,大家以后不好处。” “有什么不好处的”高平妈斜剜了自己儿子一眼,“多个人多双筷子的事儿!你呀,就是被‘她’拿捏得死死的,什么都听‘她’的。她叫你往东,你再不敢往西。一个大男人,活成你这样,也就是个窝囊废!” “妈!” 高平见他妈扯远了,忙把话头往回拽道,“妈,你再喜欢李书,她也不过就是个外人!你何苦为了一个外人,得罪自己的儿媳妇。李书不过是冲工资,来我们家干几天,回头拿钱走了,估计都不记得你是谁。向前才是你的亲儿媳,以后你瘫了,端屎端尿还得指望她嘛。” “指望她”高平妈咧着嘴讪笑,“我指望谁,也指望不着你娶回来的这尊娘娘!她成天在外头浪,不着家,孩子也不管,都不知道忙些什么。孩子都不管的女人,将来我能指望她管老婆婆” “那不是现在家里的财务还没完全自由嘛!车贷、房贷每个月都要还的!”高平跟他妈撂底儿,“要没向前在外头拼,咱们家下个月就周转不过来了。到时候,难不成您带着左左右右睡天桥喝西北风去” 听了高平这话,高平妈不吱声了,理亏。 沉默半晌,高平妈将剩菜剩饭“笃笃笃”地叩进垃圾桶里,道:“我还真就挺喜欢李书这小姑娘!跟人说话细声细气的,你问她什么,她就笑眯眯地看着你回答什么。那个耐心,那个修养!到底是读过书的。这样的人品,打着灯笼都难找。不像有些人——” 高平妈顿了顿,气闷地将碗沿在垃圾桶边用力敲了敲,“成天头昂得忒高,只拿两个鼻子眼儿看人!” “妈,向前她没有!”高平竭力替“有些人”辩解,“她……她就是平时在外面工作太忙了,工作辛苦。她心底对您还是很尊敬的。” “得得得!”高平妈让高平打住,“咱不说了!这个儿媳妇,是你选的,反正我是不满意。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以后啊,我也不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白替你们做人情。” “是是是!我知道您也是为了左左右右好,跟人家老师客气一下,希望人能对您孙子孙女好点儿不是”高平顺着他妈说。 高平妈一声不吭地走出厨房,不再提这茬。 同一屋檐下,儿子媳妇同仇敌忾,她一对二,注定占不到什么上风。 反倒是高平在厨房里,心生疑惑。 高平妈是出了名的抠,连对亲闺女高安,留不留饭都是看她拎来多少东西。 怎么遇见这李书,突然就转了性大方起来了 这李书到底有什么魔力,能搞定自己的抠门老娘 高平啧啧称了回奇,也没多想,收拾完东西,就回屋继续哄向前去了。 …… …… 第二天。 第55章 向前的车刚开进滨江的门,柴进就得到了消息。 他倚着向前办公室的门,逮她。 向前晃着工牌,优哉游哉地上楼,猛瞧见衣着革整的柴进,正靠在自己门前摆pose,立刻回忆起昨天晚上没接他的那通电话。 大事不妙。 “柴总……早。” 向前小心翼翼。 柴进低着头,听向前跟他打完招呼,才冷静地慢慢抬起眼睑:“哎呦,不敢!向总才早。” 向前知道他有事,于是刷卡拉开办公室的门,做了个请的姿势:“有事进来说。” 柴进不动,只低头看表。 向前不解,用质询的眼神候着他。 “28,27,26……”柴进读着绿水鬼的秒针,嘴里念念有词。 “一大早的,又闹啥幺蛾子呢你到底进不进来不进来我关门了!” 向前瞥了他一眼,假意要关门。 柴进一把架住向前办公室的门,斜斜道:“现在是北京时间早上9点29分51秒,根据劳动法规定,距离我在工作时间才能踏进女下属的办公室,还剩下9秒。来,一起倒数,八、七、六、五、四……” “有病吧你!” 向前没空等他,直接一记无情脚把他踹了进去。 掩上门,向前先道歉:“昨儿的事儿是高平跟你开玩笑,你别往心里去。咱说正事儿吧。” 柴进也觉得玩笑开得差不多了,争分夺秒地敛起笑容。 确实“正事”已经耽误不得了。 “你看看这个。” 柴进滑开手机,怼到向前眼前,昨天晚上“盈润”的公众号发布了一篇利好文章:奋楫逐浪、迈向更高的辉煌——盈润与洪江签订2021年合作意向合同。 “不过是意向合同,又不是真的签单……”向前瞟了一眼,随口敷衍了句。 但话音刚落,她转念一想,立马又觉得哪里不对。 不是不对,是邪门。 此刻对面,柴进正用无比严厉的眼神瞪着她! “那个……柴总。”向前气焰低矮了下去,竭力解释道,“我最近跑了几个单子,虽然不如绿城的大,但总体也能把上半年的损失给补回来。您看是不是……” 柴进的态度丝毫不退却,冷冷地反问她:“我缺的是单子吗” “那你缺什么”向前也懵了。 “洪江处于上升趋势,马上就要跻身房地产行业的头部了。如果洪江这种标杆型企业,把单子给了盈润。那下游企业,绝对有样学样。我告诉你,昨天这事儿不仅伤害性极强,而且侮辱性极大!” 说到激动处,柴进用指关节着力敲了敲向前的台面。 “我知道我知道。”向前点头如捣蒜,可她也为自己抱屈,“也不知道季纯到底给江宏斌喂了什么药竟然这么快就签了意向。这才几天我也很想搞定洪江,可是江宏斌那撬不进去啊!我是他大姨姐,总不能跟‘度娘’似的,拿屁股去坐他大腿吧” 柴进一言不发,他一本正经的时候,分外严厉。 他带向前的第一天就告诉过她:只为成功找方法,不为失败找理由。 向前把困难说得再困难,对他来说,无非是放了个屁,而已。 “行行行。”向前乖觉地把话转了个方向,“我找我爸!让他这周末找个由头,让全家人都回来吃饭。然后我再探探江宏斌的口风。在家里,他多少应该放松些。” “乖。” 柴进得到了他想要的,抬起屁股丝毫不作停留地就往门外走。 留下向前原地凌乱,自己刚才都跟柴进承诺了些啥玩意儿 好像还把向郅军给卖了。 额! 自己挖的坑,哭着都要填完。 不过,向前内心也确实迷惑,这季纯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说动江宏斌跟她签意向。 别人向前不了解,但江宏斌绝对不是个会因为美色而昏头的人,其中必有缘由。 于亲于疏,于公于私,这笔单子都没有给盈润的理由。 柴进早就请示了董事长,给洪江突破规定的最底价。可他们现在甚至连和江宏斌谈的机会都没有,太可悲了。 …… …… 向郅军正在小区里低头看别人下棋,突然手机震了。 他一看是向前,便转身找了个无人处,把电话接起来。 “爸,这周末你招呼全家人一起吃个饭吧一定要让江宏斌回来一趟。”向前急促道。 “咋”向郅军一时间没明白。 “哎呀,爸!我找江宏斌有事儿,去他公司说不方便,你把他约家里来一趟。” “什么事儿”向郅军很警惕。 “您就别问了。反正有事儿。”向前没空和她爸磨叽。 向郅军也没那么容易给向前当枪使,推阻道:“你生意上那些烂事儿自己解决!别给南南家添乱!” “爸!” 向南在这头一跺脚急了,她知道向郅军的心思,很少求他牵线,难得开次口,老头子还推三阻四的,让她心生不悦。 “你叫我祖宗也没用!你有事儿找江宏斌,自己约他!别拖我们下水。”向郅军态度坚定。 “爸,难道南南是您女儿,我就不是了啊”向南急躁地说,“我真找江宏斌有事儿!再见不着他,柴进能把我搓成灰扬了!” “那正好!”向郅军死守底线,丝毫不妥协,“扬了你,我少操些心。” 第56章 说完,他便强行把电话给挂了。 “爸、爸……” 向前讨了一鼻子的臊,举着电话,又气又恼加欲哭无泪。 向郅军的逻辑再简单不过,当初向南嫁入豪门,他知道这个女婿在社会上能量很大,肯定女儿嫁过去之后,会有很多沾亲带故的,来上门求事。 为了女儿长远的幸福,向郅军定好规矩:求女婿的事,一概不揽,通通回绝!向前、向中有所求也不行。 他们娘家少沾江宏斌一点光,向南在江家头就多抬高一分,多一分骨气。 只要向南过得幸福,其他人的委屈就不算委屈,有什么怨什么恨都冲他向郅军来便是。 没办法,向前只得又打电话给向南,让向南去说服向郅军。 向南自不必说,什么都听大姐的。 向郅军却不糊涂,一开始仍是死活不肯,但经不住向南的死磨硬泡,心不甘情不愿地破了个口子。 他对向南道:“这周末是我阴历生日。” 向南:“爸,你不是夏天生日吗” “我说阴历就阴历!” 说完,“啪!”地一下,向郅军死死把电话掐了! 然后他回头对着郑秀娥,扯着脖子喊了声:“老太婆,礼拜六去菜场斩只鸭子,捞条鱼,再剁个臀尖肉!” 第30章 价格、品牌、服务,所有的极值加在一起,就叫作利益 向郅军既然答应了向前的请求,便全心全力想办好周末的家庭聚会。 他又主动给向中打了电话,让她周六家来吃饭。 向中约了王玉溪周六去他家撸猫,午后才去应约,若是匆匆赶回来晚饭,她不知前路如何,到底心存不甘。 向中在电话里“嗯嗯啊啊”地敷衍着,一边陷入了天人交战。 “爸,我回去和邓海洋商量一下,然后再给你答复吧。”向中先拖延。 “嗯。跟女婿说下。” 向郅军挂了电话,又钻进房里,趴在地板上,琢磨起床下的藏酒。 三个女婿一齐回来吃饭,向郅军这个老岳丈决不能小器。 摸索了半天,他才扶着老腰掏出一盒落满了灰的茅台。 想想这瓶酒,还是他退休的时候,厂里看在他为单位贡献了大半辈子的青春,由工会赠送,既是嘉奖也是留念。 向郅军拿抹布仔仔细细地擦了擦这瓶酒。 这是他这个当爹的,唯一能为大女儿向前做的了。 希望小女婿会领情。 想到这儿,向郅军捧着酒叹了口气,这都什么逻辑。 向中坐在工位上,琢磨着是否跟王玉溪改个时间,可谁知和王玉溪一说,他却说周末要去参加一个什么培训,只有周六有空。 “姐,你是周六有事儿么”王玉溪温柔地替向中着想,“要不改下周” “没。”向中心猿意马,嘴里却回答得干脆。 王玉溪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转过转椅,回头继续去做自己的事。 向中的心情像在油锅里煎。 晚上,她带着忐忑的心情,把她爸喊他们回去吃饭的事儿给邓海洋说了。 邓海洋一听有吃的,立刻两眼放光道:“爸妈喊吃饭太好了!欸,你妈炖的那肉肘子,别提多嫩了,还有你爸炒的酸辣土豆丝儿,简直是饭店大厨级别的!正好我也好久没碰见高平他们了,是该大家聚在一起好好喝一杯。” “可是……”向中垂着眼睑,假意摆弄着手机,口内踟蹰道,“可是,我这周末可能要加班。” 她撒谎了。 虽然脸红心跳,但向中确实是跨越了内心最后的一道障碍,向欲望屈服,对她最亲近的两个男人撒谎了。 从小到大,向中经常骗向郅军,逃课和男同学钻个小树林去网吧打个游戏,就跟家常便饭一样。 可是,自从前年,向中发现向郅军的额鬓染上了几层鬓霜之后,便不再主观地去骗他了。 向郅军老了,他最近几年对向中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别和我耍心眼,你过去耍得那点心眼,还不是跟我学的。你爸老了,你现在再跟我耍心眼,我是真看不懂了,由得你去。” 至于邓海洋那个憨憨,向中平时也没有欺骗他的必要。 他对向中,能包容的都包容了。 向中和同事同学出去泡吧唱歌,半年间,总有那么一晚不回来睡,或是去闺蜜家睡,他从不过问。 在夫妻关系中,邓海洋对向中,早已超越了信任,对她是迷信。 她说啥便是啥,不是也是。 这一次,她把他俩都给骗了。 从打电话的语气里,向中明知向郅军特别看重这次的家庭聚会,似乎强行组局里还夹杂着什么事儿,爸特盼团圆。 可她…… “加班”邓海洋很奇怪,“你那单位加什么班儿别人是996,你们是955吧朝九晚五,一周五天。” 是了,向中的脸更加红了。 他们这单位就是以清闲出名,每天五点半下班,从不加班。 邓海洋内心坦荡,所以压根没看出向中心虚,他还在那儿端着茶杯走来走去地啧啧称奇:“我靠,现在社会已经内卷成这样了吗连你们那都要加班儿了太tm可怕了。” 向中被他晃得烦,狠了狠心,再不纠缠了,咬死了就是要加班。 “那我咋办”邓海洋驻足问,“我一个人,去还是不去” 第57章 邓海洋确实犯难,虽然他在三个女婿中最得老丈人和丈母娘的喜爱,可他若是单刀赴宴了,向前和向南都成双成对的,他会显得既孤单又多余。 “你当然得去了!” 向中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撺掇着邓海洋独自“回娘家”。 “我爸这次点名了,是全家人聚会!三家人都得到场的。”向中噘着嘴道,“我这不是因为加班实在到不了嘛。你要再不去,我们老二这一家,岂不是就缺席了” 邓海洋眨巴了两下眼睛,还是不甚情愿。 肘子土豆丝儿虽好,但胃自在总敌不过心自在。 向中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若是自己周六出门,邓海洋独自在家打游戏,一定会觉得时间特别漫长,总盯着时钟盼她回来。 倒不如直接把他打发到自己娘家去,和大家一起热闹热闹,不觉时间流逝,自己也能在外头待得定心些。 “你去吧!正好年前我单位分了两瓶油,你给咱爸妈拿去!”向中开始吩咐了。 邓海洋犹豫了下,看了眼墙角的油,不置可否。 “哎呀,你放心吧,我要是结束得早,肯定也会赶过去,不会让你一个人落单的。”向中亲呢地搂上邓海洋的脖子,故意扭捏着身段,柔言软语地哄他。 哄完,还在他油光光的脑门上“bia-ji”了一口。 邓海洋哪吃得消向中这么磨,立刻“嗯嗯嗯”点头如捣蒜地答应了。 向中现在一个月都不给他碰一次,今天突然这么主动地央求自己,邓海洋瞬间找回了当大男人的错觉,他觉得自己又行了。 …… …… 在滨江。 向前入柴进的办公室,如入无人之境,连“打劫”的口号都不用喊,就可以从他办公室里顺走任何东西。 就算是要柴进的人头,他也会立马砍下来,给向前拿塑料袋套上带走。 唯有一样,酒不行。 可向前偏挟天子以令诸侯,从酒柜里抽出这瓶酒掂了掂,又拔出那瓶研究研究包装上的年份。 柴进当即就给女王陛下跪下,求天恩浩荡,务必给他的血条留点血。 向前抽出一瓶“轻井泽”,柴进当场血溅三升! “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 向前劝他想开点。 柴进“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死死攥住向前的裤脚。 向前甩了他一脚,直接昂着头走人。 柴进这是自作孽不可活,是他非要咬死了洪江的。 这点代价,委实不算什么。 一切准备就绪,向前在自己办公室里,将销售的方案和话术又演练了好几遍。 她总不能在自家饭桌上演示ppt吧,她必须将滨江的核心竞争力用家长里短的人话给描述出来。 她不相信盈润先下手为强就能取得江宏斌的新任,季纯的姿色,在江宏斌的眼里,也就平平。这背后肯定是许下了筹码。 向前要做的,就是让江宏斌知道,滨江肯押的砝码,不比盈润的轻。 价格、品牌、服务,所有的极值加在一起,就叫作利益。 …… …… 向南自从接了大姐的电话,兴奋得不行。 虽然江家和向家在同一座城市,甚至就坐落在毗邻的两个区,她还是没日没夜地忍不住想家,想父母,想姐姐。 向南窝在卧室,先搭配好她和江宏斌周末回家要穿的衣服,又钻到地下储藏室,扒拉些礼品带回去。 向南看了看,格挡上有一箱燕窝还有两个月就到期了,便取了下来,又抽出一盒子铁壁风斗。 向南兴高采烈地提起东西便往楼上走,可她却忘了,今天是周五,江梓涵下午三点就回来了。 楼梯上,向南和江梓涵正撞了个满怀。 江梓涵头戴耳机,嘴里叼着棒棒糖,正优哉游哉地双手插兜。 冷不防地,被自己“小妈”这么没头没脑地撞了一下,立刻气不打一处来! “你走路长点眼睛!撞尸游魂,赶着投胎啊!” 江梓涵超级大声地凶向南,全然不顾大厅里还有司机保姆没有退出去。 向南先撞了人,于是也先道歉道:“对不起,我光顾着拎东西了,没看见你。没撞到你哪儿吧” 说着,向南放下东西,去拉扯江梓涵,想看看她身上蹭到灰没有。 江梓涵也不是吃素的,平时没事还要寻隙后妈,她觉得向南明面上单纯,其实背后就是骚,不然怎么能勾搭上他爸。 今天向南确实冒犯了她,江梓涵更加得理不饶人,直接一巴掌“啪!”一声,重重打掉了向南的手。 “对不起。不好意思。” 向南继续道歉。 她只想息事宁人。 江梓涵是块爆碳,你越点,她越是火星四溅,把自己炸得噼啪响。 向南索性伏低做小,由着她欺负,她觉得折腾得没意思了,自然也就消停了。 但这回,江梓涵却没那么容易消停。 她冷眼瞥了向南脚边的两盒东西一眼,蹙起眉脚,双手抱胸,阴阳怪气地便嘲讽:“哟~又把我们江家的东西往娘家搬呐来来来,正好让我看看,你又顺了些啥” 向南马上警惕地瞄了楼梯下一眼。 保姆和司机看似各自在忙各自的,但向南可以百分之百肯定,他们绝对绝对正竖着耳朵偷听。 第58章 “不是,我没有……”向南压着嗓子辩解。 “没有”江梓涵立起两只硕大的眼泡,抓过向南的东西就继续啐道,“你别告诉我,你拿这些东西上楼,是打算自己煮着吃的这燕窝,我奶奶都没得吃,你居然要搬回娘家合着我爸幸辛苦苦挣钱,全是为你们家打工的呗!” “梓涵!”向前无法当着外人的面忍耐,急中生智呵斥了江梓涵一声,“大人的事不用你管。你先回屋做作业。” “你吼我” 江梓涵心头那股不服向南的劲儿又上来了,直接把东西从楼梯扶手上往楼下一撇! “哐了当!”两声!! 听声音极其惨烈,也不知东西稀没稀碎。 第31章 喜欢谁、讨厌谁,都不该放在脸上,回头你仔仔细细把这个道理,给她说明白了 向南被吓坏了,忙探出头去看楼底下的东西。 燕窝的外包装摔坏了,东西散落一地。 向南倒吸一口凉气,正欲收回目光,却见江宏斌的黑漆漆的头顶从门外缓缓移了进来。 江宏斌穿着黑色风衣,冷峻着一张脸,双手插在裤兜里,淡定地往事故现场走着。 他不动声色,眉梢眼角看不出任何表情,唯有犀利的下颚线若有似无地勾着一抹阴鹜的表情。 向南即使从二楼看,他脚上的皮鞋也泛着凌厉的光泽。 江宏斌进来后,整间大屋的气氛瞬间鸦雀无声。 连正在干活的保姆都战战兢兢,屏住心神,下意识地放缓了擦拭花瓶的速度,眼皮更是抬都不敢抬一下。 “这tm谁扔的。” 一句阴森的低音炮。 没有丝毫的暴怒,也没有高八度的质询,江宏斌仿佛陈述今天的天气一般,齿缝间蹦出这几个满是寒气的字眼。 向南和江梓涵都给吓住了。 向南摒不住,紧张地一个劲儿地攥自己的裙子下摆。 江梓涵脸上挂着色厉内荏的表情,还故意狠狠瞪了向南一眼。 但她的演技实在拙劣,隔着空气,向南都能戳到她强悍伪装下的颤栗。 江宏斌用皮鞋轻轻踢了踢散落在地上的盒子,而后缓缓抬起头,目光和向南隔空相接,清明中透着狠厉。 向南欲辨忘言,垂下眼眸,以沉默应对。 江宏斌又游移目光,去看江梓涵。 江梓涵还想狡辩,急切地振振有词:“都怪向南!谁叫她要把这些东西偷回娘家去的!爸,你在外面那么辛苦,这女人倒好,自己半毛钱不挣,成天耗子偷米,拿着咱家的东西补贴娘家!” 江宏斌闻言,微微愣了一下,而后脸上浮出的似乎是怒极而笑的表情。 “呵呵。” 一声似是而非的冷笑,是用他紧实的胸腔里震颤出来的。 一、二、三、四…… 向南手心里捏着一把汗,眼睁睁地看着江宏斌一步一步地拾级而上…… 她像看悬疑片一样,眼神一刻也无法从他那双锃亮笃定的皮鞋上移开。 他走到江梓涵面前,缓缓站定,将插在裤兜里的双手从容地拿了出来。 随着亲爹的逼近,江梓涵就是再桀骜,此刻也害怕得瑟瑟发抖。 向南看见她的小腿微微发抖,肩膀轻抖地如同秋天的枯叶。 “啪!” 江宏斌随意抬手,一巴掌在江梓涵的脸上一扫而过。 “哐当——”一下,江梓涵就捂着侧半边火辣辣的脸,瘫倒在台阶上。 她校服裙下的光腿磕到了台阶,立刻青紫一片。 向南都吓傻了,欲上前扶江梓涵。 江宏斌却微微分开腿,变换了一下站姿,就轻而易举地把她给拦住了。 他不痛不痒地睥睨了自己的亲闺女一眼,唇角微动,冷斥她道:“向南向南,向南也是你叫的老子花大价钱送你去读书,你在学校里,连最基本的礼仪都没学会吗” 江梓涵捂着脸,眼眶里蓄满了泪,却一声都不敢吭。 向南虽然不喜欢江梓涵,但到底她是江宏斌的亲骨血,今天为了自己,闹成这样,她到底于心不安。 羊毛出在羊身,眼见似乎江宏斌替老婆出了头,其实日后江梓涵这笔账还是会落到向南头上。 向南蹲下身,好意把江梓涵扶起来。 江梓涵倔强的劲儿上来,丝毫不领情,一甩手把向南打落到一旁。 他们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江老太太和江家巧。 江家巧其实一早就听见江梓涵和向南在闹,但她是姑姑、是小姑,夹在双重身份间也是左右为难。 于是她选择明哲保身,就躲在房里听动静。 这会儿她哥发了大火还动了手,她实在装死装不下去了,只得也出来了。 “什么了不起的事也值得动手” 江老太太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从楼上走下来。 她满是沧桑的脸上和江宏斌一样,只有气场的积淀从没有多余的表情。 她经过众人,未看任何人一眼,只是轻轻搀起地上的江梓涵,转头就啐江家巧:“你是死人啊!梓涵从小没娘,你这个当姑姑的,就是半个娘!平时你不好好管教梓涵,非得闹到她亲老子动手,叫外人看了笑话!” 江家巧前狼后虎左右为难,这场面,不是她的错也是她的错了。 江家巧忙认错道:“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没管好梓涵。梓涵,还不快跟姑姑回屋去!” 第59章 说着,她拼命冲江梓涵使眼色。 江梓涵却不领情,气鼓鼓地像只带刺的河豚。 打也打了,她索性捂着脸破罐破摔道:“反正东西我也砸了,也没白白便宜了贱人。这一巴掌,值!” 听她还这么死鸭子嘴硬,众人着实吓坏了,江家巧直接拉过江梓涵,藏在自己身后。 这回,江宏斌反倒没有恼怒,只是微微眯眼,而后又将手插进裤兜,嗤声反问江梓涵:“你说值就值这个家里谁挣钱是你江梓涵吗” 面对江宏斌阴冷的质询,江梓涵下意识地又往江家巧身后躲了躲。 江宏斌眉头略皱,扫了客厅里的每一个人一眼,而后朗声道:“江梓涵,我告诉你!你翅膀没硬,就别在老子跟前瞎扑棱!在这个家里,是我江宏斌挣钱!我挣的钱,tm想给谁花就给谁花!轮不到你来做老子的主听明白没有。” 淡定地说完,江宏斌拢了拢风衣,随手拨开江家巧等人,攥紧向南的手,就往他们的主卧走去。 论斗狠,确实所有人都不是江宏斌的对手。 他从进来之后,不吼不叫,三言两语就震慑住了这场胡闹。 向南胆战心惊地跟他回到卧室,此刻外面再翻江倒海,她也不知道了。 江宏斌就是这点好,总能适时地给向南安全感。 可也不知怎的,向南最大的不安全感,却又是来自于自己枕边的这个男人。 她说不上来。 平静下来的向南想对江宏斌解释,她翕动嘴唇:“其实……事情也没那么严重,你今天不该出手打梓涵的。” “她就是缺点教训。” 江宏斌和往常一样,若无其事地坐在床边脱袜子。 向南在他腿边蹲下,面带愧疚地急切地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他。 江宏斌心中早有定论,亲闺女和后妈,无非那点意难平的破事。 向南喋喋不休,他亦心不在焉。 他帮谁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这个家安宁。 生意人讲究,家和万事兴。 他简单“嗯”了一声,然后勾过向南的下巴,瞥了她一眼,就起身去卫生间冲凉。 向南独自听着里面传来的汨汨水声,窝心之余,心头又略过一丝胆寒。 他今天当着众人的面,甩了江梓涵一个教训,其实从侧面也震慑了向南。 但凡戳着他江宏斌的点,就算是亲闺女,也丝毫不会手下留情。 向南回家的喜悦心情,被这么一闹,已然一扫而空。 …… …… 晚上。 江宏斌的书房。 他点燃一根雪茄,将一双细长的腿翘在黄花梨大桌上。 江家巧仿佛做错了事的小孩,垂着脑袋坐在桌子对面。 江宏斌的脚尖,正对着她的鼻尖。 “梓涵知道错了吗” 江宏斌问。 “知、知道了……吧。”江家巧心虚至极。 父女俩是一样都是不服气的性子,江宏斌更为老辣罢了。 “也是十几岁的人了,遇事这么沉不住气。”江宏斌吐了口烟圈,看向天花板,像在自言自语道,“喜欢谁、讨厌谁,都不该放在脸上,回头你仔仔细细把这个道理,给她说明白了。” “嗯。”江家巧点头。 江宏斌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 江家巧站起身,江宏斌冷冷又吩咐了句:“回头你去储藏室,拿一箱虫草,一盒海参,给你嫂子送去。” 江家巧会意点头。 他哥却仍憋不住心中的不满,责备道:“梓涵小,你特么都三十几岁了,怎么做人还要我教你” “哥,我哪有三十几岁”江家巧声音小的如蚊子哼哼。 江宏斌厌烦地挥了挥手,让她滚。 第二天。 江宏斌如往常的周末一样,八点多就出门去打高尔夫,中午在外头吃了饭,又和人喝了茶,下午才坐车回来。 向南早就在家坐立难安,翘首期盼着和他一起回娘家。 见江宏斌回来了,她忙不迭地讨好地送上自己为他精心挑选的衣服,挽着他的胳膊笑道:“老公,你快去洗个澡,换件衣服,我们回家吃饭。” 江宏斌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运动服,又望了望向南殷切的眼神。 半晌,他懒洋洋地侧目道:“不用了吧。这身挺好。” 自己媳妇儿不就是想自己给她撑场面嘛,他这一身descente,向郅军高平不认得,向前和邓海洋总认得这三个倒着向下的箭头吧。 他要穿着lv、爱马仕去岳丈家,那才是流了俗,真成了暴发户了。 向南拗不过他,喜滋滋地笑着就拽他上车。 江家巧从里屋急匆匆地追出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亲自掀开车的后备箱,将东西装了进去,而后对向南好言好语道:“嫂子难得回趟娘家,我准备了点东西,带给伯父伯母,一点小心意。” “家巧,你太……” 向南想起昨天的事,又不好意思起来。 江家巧却大度地若无其事道:“嗨,梓涵她还是个孩子,小孩儿脾气,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昨天我说过她了,这些东西,还是她帮我去地下室搬得呢。哥,嫂子,你们早去早回啊!” “谢谢家巧。” 向南拉着江宏斌,心情明媚地侧身上了车。 第32章 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第60章 黑色的劳斯莱斯缓缓从别墅门前移走,江梓涵窝在二楼的窗帘后头,瞪着一双噬血的眼睛,恶狠狠地冲下面啐了一口! “骚货。贱婢。” 江家巧碰巧回神,看清了她的口型。 二话不说,她这个当姑姑的立刻就冲了上去。 进门就拧住江梓涵的耳朵,又是一通耳提面命。 “昨儿一巴掌,还不长记性叫你不要招惹向南,你怎么就听不进去” 江梓涵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甩下手里攥着的窗帘,扭头就往自己的书桌前走去。 “那骚货要是生了,我们家的家产是不是就少我一半要真生个儿子,我爸是不是会拿个一两千万就把我给打发到国外去永远不要我回来了” 她佯装打开课本,嘴巴里却一直在嘀嘀咕咕。 江家巧在一旁听得是好气又好笑,她索性拉凳子坐到侄女旁,把话跟她挑明说开。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江家巧道,“那你就更不应该挤兑向南了。” “为什么”江梓涵合上书。 “你不就是怕你爸有了儿子嘛。那正好,这向南嫁过来也一年多了,肚子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要姑姑看,她那单薄的身板儿,看着也不像是个能生、会生的。” 听了江家巧的话,江梓涵静默下来,不再跟头暴虐的幼狮似的。 “你奶奶是一定要抱孙子的!”江家巧继续循循善诱道,“若是娶个能生的,说不定现在你弟弟都抱在手上了。就算是没那么能生,你爸要娶个有心机的,试管、代孕,为了万贯家产,说不定人双胞胎都能整出来。也就向南人实诚,从来没在这上头用心计,本本分分的过日子,平时还总是一副很让着你的样子。” 半大的孩子,其实心里什么都懂。 江家巧就是不和江梓涵掰扯这么多,她心里岂非不知 可她就是恨,恨向南有个子宫,那就有未来随时抛个定时炸弹出来的可能。 她更嫉妒向南,嫉妒她自恃美貌,竟然连生孩子这样的大事都丝毫不上心,却还能紧紧拴住他爸的人和心。 “行了行了。我最后和你再说一次,这向南就算是好的了。你要是把她给气跑了,回头你爸娶个浑身是心眼的狐狸精回来,你就后悔去吧!”江家巧站起身,抱着胳膊往外走。 “还有。”走出去几步,江家巧又回头,“别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十几岁的人了,一点城府都没有,以后出社会了,可怎么混你不喜欢向南,你奶奶也不喜欢,你又何必去当这个出头鸟,没事找事地惹你爸厌烦。好了,你学习吧,姑姑去里屋躺会儿,搬这点东西把我给累的……” 江梓涵“啪嗒”一声,把书翻开又倒扣,随后干脆伏在书上继续生起了闷气。 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 车子驶出去好一段路,向南都把头靠在江宏斌的肩膀上。 他今天的肩膀特别地紧实温热。 江宏斌那么忙肯陪向南回家,她是很感动的。 她们家那个老破小的小区,怕是之前都没装过江宏斌这样身家的人。 昨天他打江梓涵替自己出头,向南心内虽然惴惴,却也很领老公的人情。 江宏斌勾手,轻轻拍了拍向南的脑袋。 她柔顺的发丝,故意挨着他更近了。 江宏斌心底明知向郅军组这个局是为了什么,向前没少花心思,可他越是心知肚明,就越是沉得住气装作一无所知。 “兹——兹——” 手机震动的声音。 江宏斌一向身上带两只手机,一只是vertu,用来联络公事。 另一只,则是一台全黑的华为保时捷,江宏斌揣在内兜,除了家里人和公司的近臣挚友,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号码。 此时响起的,是保时捷。 “喂”江宏斌的声音低调沉稳。 一听就知道,他肯定明确知晓对面是谁。 车厢里很安静,虽然对面的人隔着传声筒,可向南还是听出,仿佛是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 这声音极有辨识度,向南贴在江宏斌的颈边,下意识地拎了拎心神。 是明蔚! 半晌,向南猛地反应过来! 竟然是她。 “好,我知道了。” 也不知明蔚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地说了好大一通啥,江宏斌只是“嗯”了两声,说“知道”,便挂了电话。 向南有些尴尬地去望江宏斌的眼神,可他神情依旧,干脆利落地把手机揣进怀里。 “老李。”然后,江宏斌平静地对前面吩咐道,“把夫人先送到家,然后我们调头去莫干山。” “去莫干山!” 向南再也坐不住了,头一下子离了江宏斌的身体,直了脊背。 江宏斌侧目瞥了她一眼,面对向南已经开始失望的表情,他也只是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似哄非哄地说了一句:“有事儿。” “可我都跟我爸,还有我大姐他们说好了……”向南急躁了。 江宏斌不为所动,依然坚持自己的节奏。 他唇边勾起一丝霸道的笑,勾过向南的下巴,这丫头已经跟只小白兔似的,急眼了。 向南一赌气,转了个身,直接调脸儿对着车窗外头,再不理江宏斌。 说好的事,最后反悔是什么意思。 第61章 她左右不了这个男人,但不理他表示抗议总可以吧 窗外的风景一片片地略过,很快略到了向家所在的“老破小”。 门卫一如既往的热情,在小区围墙侧面,给江宏斌扒拉出一个单独的车位。 “老李,你下去,看着车。” 老李下去后,江宏斌却丝毫没有要送向南下车的意思。 向南知道自己无力押解江宏斌上楼,便赌气自己去拉车门! 都已然这样了,还能怎样。 向南认命,打算自己回去。 突然,江宏斌一把按住向南拉车门的手! 力道之大,向南的手指没被他压折。 向南吃惊:“你干什么!” 江宏斌表情微变,任性又霸道地一把把向南拽进自己怀里! “你干什么。” 向南压低了声音预警江宏斌! 这可是在小区里,四周人来车往的,而且压根就不知道物业新装的监控,摄像头会对着哪头。 江宏斌才不管这些,他兴致来了,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可以为所欲为。 花上千万买辆劳斯莱斯又是为了什么,这车窗玻璃连子弹都能扛,偷窥又怕什么 再说了,他不在乎。 向南方才还气得微微发抖的唇,此刻已经被江宏斌的气息死死咬住,唇肉里嵌入避无可避的惊痛! 然后这种痛,很快被一股激荡的热流吞噬,向南呼吸一滞,盈盈一握的腰身已经死死被江宏斌拿捏在手里。 “上来。” 江宏斌轻轻抖了抖腿。 向南胆颤心惊地看了眼外面,老李正背靠着车子,悠悠然点燃一根南京。 江宏斌见向南犹豫,又狠狠拍了一下她的屁股,用不容她拒绝的口气命令道:“快点儿。” 向南心思一荡,抿了抿唇的空档,江宏斌已经咬着她的耳朵,强行把她给拉了上来。 没有前戏,没有耳鬓厮磨,江宏斌涌动的气息和用力的每一下,都浓烈地侵占蚕食着向南的心志。 她压抑,她愤怒,她欢畅,她恐惧,她兴奋。 江宏斌的每一次撞击,向南都变换一次心理状态! 心跳剧烈地波形变换,这心态不崩才怪。 向南终于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 江宏斌得意地在律动中将她耳边的一缕碎发,别到她潮红的耳后。 向南露滴花开之后,江宏斌才人模狗样儿地退出了。 完事后,他整了整皮带,而后又拍了向南的屁股一下。 这一刻,向南只想弄死他。 读书时,向南看过渡边淳一的一本书,书里的内容大致是,男主在女主父亲的葬礼上和女主交媾,从此彻底征服了女主。 交织缠裹,江宏斌这条恶龙,到底牢牢盘住了向南的咽喉。 他有的是老辣的招数,随时将她拿捏得死死的。 “这个,拿给老丈人去戴。” 江宏斌低头随手摘下自己手腕上的江诗丹顿,交到惊魂未定的向南手上。 另一只手,他轻捻向南的耳垂,又凑近用力吻了她一下。 向南尚一脸呆滞。 江宏斌已摇下车窗,冲老李喊:“滚进来”。 向南赶忙收敛裙裾,脸红耳热地迅速逃下车! 这车里的气味,老李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刚才发生了点啥。 向南拎着东西,手心里捏着江诗丹顿,眼睁睁地看着老李把车子调头。 当换了一面的车窗玻璃,里面江宏斌的侧颜,已恢复到平时那副冷峻阴寒的表情。 向前望着他下颚一片淡青的胡茬,是刚才扎疼向南的武器。 车窗随风缓缓合上,向前彻底迷茫了。 她到底嫁了怎样一个男人 这种浓烈的爱恨交织,到底是爱,还是恨。 向南低头数着台阶上楼,她想利用周围破败的环境来放空自己的大脑。 因为待会儿,只要一开门,无论前面几分钟发生了什么,她都必须立刻进入状态,用乖乖女的人设去面对挚爱的父母姊妹。 “喲,南南回来了!” 郑秀娥听见门响,果然立马迎了上来。 满面的热情还未拂至向南的鼻尖,她就又换了一副嗔怪的表情:“车子怎么停在楼下那么久才上来宏斌呢” 向南惊觉,他们方才车停的那个位置,从家里的厨房探出去,是能看到车顶的。 她的心重回莺飞草长兵荒马乱。 她竟然和江宏斌在父母的眼皮子底下,白日宣淫。 明知什么也看不见,可她就是发怵,怵到腿麻。 “吵架了”郑秀娥仍在关切地询问,“宏斌没上来,你俩是不是刚才在车里吵架了” “没有。” 向南慌乱得连鞋都没换,拎着东西就往客厅里走。 见她走了进来,正聚在一处嗑瓜子的向前、高平、邓海洋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她。 向南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扔在大街上,虽然他们肯定对方才发生的一切懵然无知,可她仍觉得异常羞耻。 死江宏斌,活剐了都不为过! 第33章 他见的世面少,在他眼里,这瓶酒和张裕干红并没有什么区别 见到向南,向前先是一喜,自然而然就站了起来。 但随后一看,她身后空空如也,不免心中立刻腾起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硬攒的局,只怕是要泡汤。 第62章 其实从柴进第一次催向前起,她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江宏斌一开始就不情愿,这是刻意躲着向前不想就范 以她多年做生意的经验,从来没有所谓的好事多磨,凡事开端不顺,则中途不顺,则结局未必圆满。 但是生意嘛,就没有圆满的,做成了最要紧。 来之前,向前对着高平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今天看在老婆事业的面子上,一定要多多给江宏斌面子。 高平自然不情不愿,来的路上还不耐烦地抱怨:“你要谈公事,就去公司谈。干嘛弄到家里来本来我们几个连襟,大家平起平坐,现在倒要我这个大姐夫伏低做小,去凑别人的下巴壳儿简直成笑话了。” 向前不和他辩,冲窗户外翻白眼。 “我知道,江宏斌有钱。可他有钱关我们什么事儿我们又花不到他一个子儿,没必要对他卑躬屈膝的。”高平边打方向盘,边还在那嘀咕。 高平这番不媚富的话本没有错,这也是他清高有人品的地方。 可这会子向前听起来,却多少有些刺耳。 她想回怼高平,若不是她成天“卑躬屈膝”地装孙子追着求人,她手里的那些单子难不成从天上掉 没有单子就没有提成,没有业绩就没有奖金。 世间的美好是否环环相扣,向前不知道,但世间的利益肯定是环环相扣的。 “真看不起你们这些当销售的,为了几个钱,把自己的尊严和亲情都可以踩在地上摩擦摩擦。” 高平还是个愤青,一开始抨击现实,就口不择言还停不下来。 “要我说,明年我毕业了,你就别干了!辞职回家带孩子得了。等左左右右上学了,我们就搬到学区房去,家里现在这套房卖了理财得了!” 向前就当听笑话了,虽然这话高平已经说了好几十回了,尤其是这几年提的频率越来越高。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向前捋了捋额前发,又回头看了看后座上的左左右右一眼,“今天这戏你想演也得演,不想演也得演。江宏斌这单,必须拿下来。现在已经不是钱不钱的事了。” “柴进那孙子又逼你啊”高平下意识地问。 向前拧开手里保温杯的盖子,低头抿了一口,而后摇头:“不是他。” 高平捏方向盘的手明显松弛了一下。 “是董事长。董事长下周要回来。” “董事长”高平一惊一乍,“他也盯着江宏斌” 向前示意高平开车要看前面,然后又喝了口水,说实话道:“我是真不知道。不过,昨天董事长给我发了条微信,说他要回来一趟,还让我别和柴进说。” “不和柴进说”高平更疑惑了,“你不是说他俩一直穿一条裤子‘情同父子’么柴进敢在滨江这么嚣张,还不就是拿捏的‘太子爷’的款儿” 向前公司的事和高平说得不多,也就是解释她和柴进的关系的时候,和高平提过几嘴。 没想到,他竟然记得这么牢。 “所以我说我也不知道嘛。”向前心烦地盖上保温杯的盖子,“下半年冲业绩,我总得尽最大努力吧。现摆着的江宏斌的资源,不用白不用。老公,你就帮帮你老婆嘛!” 向前很少撒娇,对高平来说,她的撒娇简直就是种警示,言下之意就是这件事不得不干了。 “好吧好吧。”高平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继续拨弄方向盘,“待会儿我对他客气点就是了。你不带了瓶酒吗大不了,待会儿席面上我主动给他倒酒就是了。这tm都什么事儿啊” “谢谢老公!” 向前雀跃地坐好,喜不自胜。 这会儿,江宏斌没有出现,向前有些失望,高平却觉得如释重负。 邓海洋不明所以,也就在一旁看个热闹。 “老江呢他咋没上来”向前接过向南手里的东西问道。 “他……”向南支支吾吾,“他……” 向前疑惑地看着妹妹。 “他……临时公司有点事,去莫干山出差了。”向南鼓起勇气道。 “莫干山”向前心生疑惑,“那不是个度假村吗周末去度假村出差” 向前绯红着脸掩饰:“嗯……他去开会。” “那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们啊” 向前直接炸,差点就脱口而出,早点知道,她也不来了。 向南下意识地看了邓海洋一眼,然后摸了摸向前的胳膊,算是安慰她:“他临时有事也是经常的事。他不来正好,我们一家人也难得聚聚。我也好久没见大姐夫、二姐夫了。” 向前顺着向南的眼神,也瞥了邓海洋一眼,他看起来正盯着电视嗑瓜子,但耳朵估计是支棱着的,不然也不会一声不吭。 “哦,是是是。”向前会意,忙又刻意摆出笑容道,“一家人难得聚聚。那咱们就吃饭吧。左左右右估计也饿了。” 随即,向前朗声吆喝正在地毯上玩的双胞胎去洗手吃饭。 这时,高平个白目的,也不知是脑子里缺的是哪根筋,竟然莫名其妙地把那瓶轻井泽“咚!”地一声,扽在桌上! 向前正在给右右挽衣袖,听见动静,直接被高平这个蠢材给惊着了! 这时,邓海洋已经坐在桌上了。 向前心急如焚地盯着那瓶酒,恨不能酒桌上上酒也能有个撤回功能。 这要是在自己家里,向前估计直接就跟高平飙了!你不长眼睛,难道还不长心吗! 第63章 向南也正在帮忙给左左挽衣袖,见状,抬眼看了大姐一眼,只见她脸都绿了。 于是她马上情商高地劝阻高平开酒道:“大姐夫,快把你带的好酒收起来!大家都开车来的,你这是要害我们呐” “谁开车来的啊” 高平并不知道这瓶酒的价值,还杵在那里嚷嚷。 “小妹你不司机接送嘛二姐夫坐地铁来的。我们回去向前开。” 他见的世面少,在他眼里,这瓶酒和张裕干红并没有什么区别。 邓海洋的智商和高平不分伯仲,但究竟浸淫了多年的职场,又当了几年高管,眼界自然高出许多。 他轻轻把有酒年份的那一面包装转了过来,然后讶异地抬眼去看向前和向南。 向前都快尴尬死了! 总不能因为江宏斌没来,就把带来的酒再揣回去吧 那邓海洋怎么办 他肯定会戳脊梁骨,觉得向前这个大姐待人有亲疏,看人下菜碟。 好在邓海洋并没有这么想。 他本就怀疑老丈人攒这个周末局的合理性,这会子看情势,也猜出了七八分。 于是邓海洋主动把酒拿地上的纸袋儿给装好,又拍了拍高平的肩膀道:“大姐夫,可快别闹了!我这和向中正忙着造人呢!你可不能杯酒释兵权,坏了我们家的千秋大计。” 听他这么说,向前和向南同时松了口气。 向南愧疚,没能把江宏斌抓来。 向前更愧疚,为了单生意,一家人在一起酒都不能好好喝,还得耍心计。 谁让酒是柴进的呢 不见兔子不撒鹰,向南倒不是舍不得一瓶好酒,而是回去没法跟柴进交代。 这高平也不知道体谅人,脑袋绝对是被驴给踢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江宏斌没到场,酒的事就应该黑不提白不提啊。 向前狠狠剜了他一眼。 这一眼,又刺痛了高平的自尊心。 他赌气坐下,用脚把酒该到一旁。 自打向南进门,向郅军在厨房里就留意着客厅的动静,向中缺席,江宏斌临时放鸽子,他已然心里不爽。 切菜的后半段,他将砧板剁得咵咵响! 方才眼皮子底下这么一段小插曲,向郅军瞅得明明白白。 他气得发怵,表面却不露一丝痕迹。 “咚!”地一声,他铁青着一张满是沟壑的脸,把桌子下面那瓶2008年的茅台顿在桌上!道:“喝这个。” 向前一见那瓶茅台,就心有不舍地说道:“爸,今天你怎么把退休的酒给拿出来了。江宏斌又不在,这不是浪费了吗” “噢,他不在,就是浪费啊” 向郅军毫不客气地戳穿向前前头的小心思。 向前瞬间脸红到脖子根:“爸,我的意思是……这不是一家人,人不齐嘛!” 向郅军又严厉地去瞪向南。 向南心虚地垂下脑袋,继续理左左的袖子。 “小姨,你弄好了没有啊”左左奶声奶气地催促她。 “好了好了。” 向南低着头无奈地放开左左,往餐桌走过来坐下。 邓海洋见全家人的气氛越来越紧张诡异,只得继续扮和事老和稀泥道:“爸,要不咱今个儿就别喝了吧。我刚才跟高平说,想造人……” “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向郅军坐在长桌的头首,冷厉地直接打断邓海洋。 “这都七八年过去了,造颗北斗都上天了!” 向郅军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原本“人不全”的话是冲向南,这会子又改了冲向中。 “今天都给我喝,你要造人,也不急在今天!母的都不在,你自体繁殖啊!” 他坐在长桌的头首,围裙也没解,兀自打开茅台,黑脸仰脖自斟自饮了一杯。 向郅军知道三个女儿都各自组建了小家庭,他这个老丈人就算常图一家人团团圆圆,但也是人微言轻。 可他就是气啊! 一来,他识趣,不总牵着女儿女婿回来看他,虽大家同在一座城市,也不过三五个月才聚一次。 二来,他明讲了,这个局是为自己的“阴历生日”。就算日子是假的,那情谊总该是真的吧 这女儿女婿也都太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何况,他撒谎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群小没良心的! 江宏斌缺席家宴的事,就像是滚雪球,本来很小一个疙瘩,却将向家这几年家里如浮尘般的隐患都滚了出来。 第34章 这里山明水秀,足够她好好地吞吐一下往日的颓废郁郁之气 向中自从来到王玉溪家,便似正瞌睡碰着枕头,再不舍得离开。 王玉溪租住的是离园区不远的博士后公寓。 他本没资格申请,凭人缘好,借到了某位师兄的房子,2800一个月,包水电。 仅仅20平的房子,独门独户,一室一卫,被王玉溪整理得井井有条,还颇具品味。 向中家虽大,还在二环以内,却被邓海洋造得像个猪窝。 来到玉溪的住所,向中仿佛从凡尘俗世中,解脱到了世外桃源。 这里山明水秀,足够她好好地吞吐一下往日的颓废郁郁之气。 “这个是” 一进门,向中就好奇地抬眼望向玄关门框处的生安上去的一道吊杠。 “噢,这个啊……” 王玉溪侧身擦过向中的肩膀,在她面前轻盈地一跃而起,随即就演示了几个引体向上。 第64章 他虽知道向中要来,今天仍穿得居家随意,上身一件白t,下身一条黑色居家裤,简单大方。 面对王玉溪的紧实而又线条感十足的背部肌肉,向中有些看呆,她眨了眨眼,强迫自己镇定。 他是在故意散发荷尔蒙吗。 “呃。” 王玉溪向上律动了n下后,发出一声闷哼,从杠上跳了下来。 他无意识地甩甩手,回头看向中。 向中红着脸,心也“扑通”一声跟着掉下来。 她目光忙瞥向别处,竭力若无其事地继续往里走。 王玉溪的卧室很简单,一张1米5左右的单人床,床上铺着蓝灰色格子的床上用品,几只灰白色的枕头,随意地摞在床头,慵懒柔软,让人很有靠上去的冲动。 一旁的床头柜上横七竖八地散落着几本书,这样的姿势,比摞得整整齐齐,更让人相信,它们时常被翻阅过。 向中走过去,轻轻撩起一本的封面,是李泽厚的《美的历程》。 另一本,《菊与刀》。 再一本, capital in the twenty-first century。 “这些书都还蛮老的。” 向中撩了下卷曲的头发,捧着书旋身道。 王玉溪正给向中倒柠檬水,眉间一笑,道:“随便看看的。” 他的手指很纤长,白皙,一根是一根,指甲被修剪得干干净净,简直像一件瓷雕艺术品。 向中接过水,低头抿了一口,而后左顾右盼,怎么进来半晌也不见家里的主角——猫。 “你家猫呢” 向中心生疑惑。 王玉溪的住处,除了床头的书有些凌乱,其他地方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强迫症患者的冷淡风住宅。 地上、床上、单人沙发上,一根猫毛也不见。 “米酱。” 王玉溪微笑着轻轻唤了一声,只听“噗哒”一声,一个毛茸茸的身影,从衣橱上一跃而下,窜到他俩脚边,把向中给惊了一跳。 向中捂着胸口,凝视着脚下这个毛茸茸的可爱小东西。 它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却被主人打理出一种濯清涟不妖的贵气。 向中一伸手,它便纵身跃到她的膝上,仿佛遇见了前生注定的另一个主人。 “它叫……咪酱”向中撸着它的毛问。 “不,是米酱。”王玉溪笑着解释,“米就是钱的意思。” “忒俗。那还不如直接叫钱酱。整的这么欲盖弥彰。”向中抬眼不屑。 王玉溪咧嘴“呵呵”笑了一声,起身抖了抖腿道:“米酱借给你一会儿,我去做饭。想吃什么” 向中瞥了眼不远处的电磁炉和油盐酱醋,不相信地也笑了:“就这你还能给我整出满汉全席来” “别不信啊。” 王玉溪背对着向中开始忙碌。 他身姿挺拔,向中手里的猫却毛质柔软。 在整洁的环境里,向中感叹,若这就是岁月静好,平淡浮生,那她愿沉溺此中,片刻永恒。 半小时后,王玉溪擦了擦手,和向中一起先喂了米酱,然后放开它,任由它自由活动。 米酱一跃,窜上玉溪的床。 看动作,熟练至此,平时应该没少这么干。 向中追上去撸它,不自觉地竟也斜靠上了床。 昏黄暧昧的台灯下,王玉溪竟然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米酱的毛光滑水顺,向中撸得忘情。 她仔仔细细的目光和耳边垂顺下的缱绻卷发,配上墙上柔媚神秘的剪影,就是至美的氛围感美女。 王玉溪动了情,一时间竟错手去撩向中耳边垂下的一缕长发。 就是这个动作,一念永恒。 向中在撸猫,惊鸿一瞥地抬头,她竟成了别人的心宠。 四目相对间,气氛变得诡异旖旎。 王玉溪和向中同时一凛,向中惊得坐了起来! 王玉溪吓得缩手。 他指尖在空气中停滞了半秒,而后惊慌失措地放下。 “吃、吃饭吧。”他磕磕巴巴道。 “好……” 向中镇静下来之后,心头竟然腾起一丝小窃喜。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来之前预设了无数遍的场景。 只是她没想到,王玉溪竟然会如此害羞,他兵荒马乱的样子,越发惹人垂爱。 低级的欲望,通过放纵获得;而高级的欲望,通过克制得到。 向中已不再是给个布娃娃就会笑的小女孩儿了。 王玉溪一声不吭地低头在给圆桌铺上淡青格子的桌布,又摆好宜家的餐具,而后点燃中间的一杯香薰蜡烛。 像模像样,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不用……这么高规格吧” 向中再次讶异。 她原本理解的王玉溪所说的“吃顿便饭”,就是方便面加个蛋或者是大家一起吃顿外卖而已。 谁知满汉全席不至于,王玉溪却给她整出一顿烛光晚餐。 向中垂眸去看,盘子里竟然真的柠檬是柠檬,迷迭香是迷迭香,连牛油果上的温泉蛋都丝毫不含糊,金光似霞,滟滟随波。 这真是“白玉生烟碧波暖,巧妇绣出缤纷画”了。 王玉溪做得菜不仅色香味俱全,还十分讲究营养搭配和低油低脂。 这和向中平日里在家吃的,简直“天壤之别”。 这才叫吃饭嘛,像邓海洋那样,边抠着脚丫,边剖开外卖,一吃一丢,叫肥猪拱食。 第65章 “来点音乐好了。你平时喜欢听什么古典民谣” 王玉溪征询向中的意见,按开案头的蓝牙音箱。 “民谣吧。” 做人装逼得有个限度,向中虽文艺,但对古典心存敬畏,听听赵雷马頔陈粒就可以了。 一顿饭吃得悄无声息。 玉溪为方才的出手后悔,食不知味,不停地拿眼睛去瞟对面的向中。 而向中,倒是真陶醉其中,仔细品尝着食物的口味。 “你……” 王玉溪开口刚想说什么,却被向中不咸不淡地打断。 “怎么到了你家,就不叫我‘师傅’了” 向中咬着叉子,把一块蘸着蓝莓酱的山药送进嘴里。 王玉溪红了脸,垂下头,埋头切盘子里的牛肉。 明知向中在逗他,他还是无尽心虚起来。 有些东西再好,就像他暂时落脚的这间公寓一般,收拾得再利索,终究也不是他的。 “师傅……”他垂眸低低叫了一声。 却被向中狠狠锤头:“逗你的。” 也不知怎的,慌乱中,王玉溪又鬼使神差地架住了向中伸过来的纤白手腕。 他的拳头,正好盈盈一握住她带着体温的脉搏。 两个人终于再也装不下去了,王玉溪用最后的克制,松开手,涌动了一下喉结,道:“我去喝水。” 他拿来的,竟然是一只和送给向中那只一模一样的保温杯! 只是颜色略有差异,向中的粉红粉蓝,他的墨蓝天青。 “这个杯子……” 向中想起邓海洋的“拼夕夕”梗,瞪着一双狐疑的眼睛,条件反射似的把玉溪手里的杯子夺了过来。 王玉溪不好意思地解释:“商场看见的,就买了两个。” “你在商场买的” 向中惊诧出声,满眼的不可思议。 “是啊。就在上次我们碰见的那家商场一楼。”王玉溪莫名且无辜。 “不是拼……” 向中差点脱口而出,她用尚余的脑子刹住车的时候,已然是有些晚了。 王玉溪听懂了,倒是也没有生气,接过杯子,温柔地笑道:“我知道,这个牌子的杯子,拼夕夕上仿的很多。不过,也就是越好的东西,才越有人仿嘛。” “那这个杯子你买了多少钱啊” 急切中,向中失言而出。 “怎么你要把钱转我啊” 王玉溪笑了,重新拾起刀叉,继续低头切牛肉。 向中绯红着脸,默默将他的杯子给推了回去。 还是自己过两天,再去那个商场看一眼吧。 这个邓海洋!差点把自己给带沟儿里去了! 好心当了驴肝肺,差点冤枉了王玉溪。 “吃饭。” 王玉溪嘴里嚼着菜,若无其事地瞥了向中一眼,淡定地催促她吃菜。 向中抿了抿唇,心绪越发凄迷凌乱起来…… …… …… 吃毕饭。 向郅军送走了满席的儿女,一个人气哼哼地对着一桌子残羹冷炙,又是摔盘子,又是丢碗。 郑秀娥系着围裙,抬头就斜劈了粗手粗脚的老伴一眼。 “你有啥不痛快的,就说!别拿东西撒气。你要不想干,就别干,这儿我一个人能收拾。”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向郅军果真就抛下抹布,忿恨地一屁股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来,开始唉声叹气。 郑秀娥不明所以,继续像刚才张罗似的收拾:“你叹什么气呀!儿女们不回来,你生气还有个道理。今天这,都回来了,你又不高兴是不是好日子过腻啦不作耗难受!别成天苍蝇采蜜--装疯(蜂)!” “你懂个屁。”向郅军怒指着一桌子的剩菜,气哼道,“刚一顿饭,你还没看出来,那南南都瘦成什么样了!从进家门到走,脸上也没个笑。这是好日子么是你郑秀娥一个人的好日子罢!” “嘿,你挤搡我干什么”郑秀娥嘴快,丢下手里的一把筷子,“当初南南嫁给江宏斌,不是你们父女俩的决定嘛!一个说人家有钱,嫁过去吃喝不愁;一个说人家有本事有能耐,倾服人格魅力。好话都被你们说了,回头日子不好了,反倒怨起我来了。” 说到这儿,郑秀娥十分不服气地捡起桌上的一块抹布,狠命抹了两下,接着脱口而出道:“早知道南南现在过得这么不开心,当初还不如听我的,等吕凉回来算了!” “吕凉!你怎么又提吕凉!你个死老婆子,嘴就跟个破棉裤腰似的!松的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往外秃噜!” 向郅军一听“吕凉”两个字,脸瞬间全黑了! 所有的委屈愤怒顷刻间喷薄而出,他狠锤了一下玻璃台面,拂袖而去! 一个人生闷气,也总比旁边有个不懂事的瞎bb强。 第35章 如果你摸不透他到底对你好不好,还要问别人,那就是不好 家宴散场的时候,向前执意把向南装到自己车上。 邓海洋不明所以,倒是热情:“大姐,我叫了专车,可以捎小妹。你们不顺路。” 高平道:“是啊,让向南坐海洋的车呗。” 向前狠狠瞪了高平一眼,而后婉谢邓海洋道:“没事儿,我先把左左右右送回家,然后上高架再把向南送回去。” “你也不嫌麻烦。” 邓海洋笑笑,侧身上了车。他悟过来了,向前这是有话要跟小妹讲。 第66章 高平没吱声,一屁股坐上了副驾驶。 向南识趣地和左左右右上了后座。 一路无话。 到家后,高平领着左左右右先上去了。 向前让向南坐前边来,一脚油门又往江对岸的别墅区开。 车内的空气即刻松快起来。 向南低着头,有些胆怯地问:“姐,今天老江没来,你是不是很失望” 向前看着前面道:“失望肯定是有一点。不过,这倒不是最要紧的。” “嗯”向南侧目。 向前也侧头看她:“要紧的是你!你看看你!自己什么脸色,心里没数吗眼下黑眼圈泪沟那么重,皮肤也发黄,是不是夜里睡不好啊我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女人得保养、保养!你别仗着年轻,就天天熬夜胡来。” 向南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看你比上次见面还瘦!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刚才当着向郅军和郑秀娥的面,向前不好问向南。 比起江宏斌的缺席,向南的这单薄的身板儿和萧条的脸色,更叫她上心。 “没事,姐。我不一向都瘦嘛。至于脸色不好……” 向南拍下遮光板,对着上头的镜子左右看了看,似乎确实脸色比前段时间暗沉了些。 “可能是月经不调。最近我夜里总睡不好,人也犯懒。春困秋乏,或许是因为换季吧。”向南自我解释。 听了她的话,向前心里有些起疑:“南南,你该不会是有了吧别稀里糊涂的!” “应该不会吧。”向南完全不当回事,“我从结婚,和老江就不避孕的,一直都没有。之前看过一次中医,说我体质比较寒,不容易受孕。我月经不调也不是最近才有的,好像结了婚以后,就不正常了。” “年纪轻轻,怎么会不调我和向中都没你这毛病。”向前心疼地嗔怪,“你跟姐说实话,你是不是在江家过得不顺利,心思重,压力大” 向南抿了抿唇,沉默。 她不想大姐担心,可也不想编瞎话。 向前响快,见状用力一拍方向盘,厉声道:“我这么晚开车送你,不就为听句实话嘛!” “姐,我挺好的。”向南很小声。 “你是不是当我们都是傻的” 向前见向南这副委曲求全的模样,索性不装了,她摊牌了。 “你以为爸妈不问,他们就啥也看不出来你通共就这么一小坨人儿,每回来一次,就小一圈儿。一米六几的人,才90斤!你在江家修仙啊!” “姐……” 向南眼眶一热,知道今天不说实话是不行了。 她用手挤了挤裙裾,挣扎了一下,吐口道:“别的都还好。就是,就是……就是江宏斌那个女儿……” 还是欲言又止。 “我就知道!”向前忿忿地哼哼,“这青春期的小孩儿是不懂事的!你越让着她,她就越以为自己强大了不起,越发骑在你头上作威作福!你就得拿出家长的款儿来,该说说,该骂骂,你只要占理,怕什么” 向南委屈道:“我倒也不是怕她。不过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了,我那个婆婆特别溺爱孙女。我要是敢‘教育’江梓涵,老太太是要说话的。” “哎。” 提起婆媳矛盾,向前同叹了一口气。 “那老江呢老江帮谁” 向前对向南抛出了核心问题。 “他……” 向南不知该怎么回答。 明面儿上,江宏斌看起来的确是帮她的,可也不知为什么,江宏斌对江梓涵越凶,她内心就越惴惴。 这回向南和江梓涵闹别扭,向南面子是有了,里子却也没得着啥便宜。 那天晚上,江宏斌一个人睡在书房,也不知道是不是甩脸色给自己看。 也许是他和自己赌气,头一天晚上素着了,今天才会在车里…… 想到这,向南又羞愧起来,低下头,满面霞红。 “姐。”半晌向南抬头,“其实我一直心里有个问题。” “你问吧。” “就是我一直弄不清楚,这老江对我——”向南踟蹰道,“他对我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这得问你啊。” 向前听笑了,这叫什么问题。 “我也不知道。”向南确实迷茫,“你说他对我不好吧,这好像该做的他都做了;可你要说,他对我好吧……我总觉得跟他之间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有时候遇着事,还特别严厉。我说不清楚。” 听完向南幽幽然的表述,向前的心里倒是明白了七八分。 这江宏斌就是条千年的老狐狸,向南不过是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白兔,自然摸不清他的道行。 所以她迷茫。 “一个男人对你好不好,你自己是最能感知的。他对你好,你一定能确切感受到;如果你摸不透他到底对你好不好,还要问别人,那就是不好!”向前道。 “是这样”向南扑闪了两下眼睛。 “就是这样。不信你换个思路想想,你觉得吕凉对你好不好”向前继续循循善诱。 “吕凉”向南一愣,“姐,你怎么突然提起他啊都老黄历了。” “好不好”向前不依不饶地追问。 “不好。” 对变异问题的答案,向南倒是十分肯定。 “你说说,为什么不好” 第67章 向南回忆了一下,和初恋男友吕凉的往昔。 吕凉是高向南一届的师兄,都是纯艺班,她学油画,他学雕塑。 吕凉一米八五,长得很帅,说他是学院的院草,实至名归。 他和向南在一次大课上相识,那天吕凉正好迟到坐到了向南身边,借笔借书,两个人就这么走到了一起。 吕凉刚追到向南的时候,学院里不少人还眼热了许久。 男生普遍觉得向南这颗好白菜被猪给拱了,而女生们则认为,帅哥瞎了眼,向南何德何能,能够配得上又高又帅又有才华的吕凉。 俩人谈恋爱的时候,也是你侬我侬,情天恨海。 只可惜…… 向南咬了咬牙道:“他要真对我好,当初就不会因为一个东京艺大的奖学金名额而跟我分手。可见,平时的好都是假的!就算我不跟老江结婚,我和他也绝对不可能!” 向前听完笑了,道:“你这不挺明白的嘛!对你好不好,除了感觉,就是生活中的考验。你和老江在一起,衣食无忧,遇着考验的机会少,所以你看不明白。” “那我就等着。” 向南微微攥了攥拳,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她可以等。 “对了,当初吕凉说去东京艺大交流一年,也该回来了吧”向前想起这茬,提醒向南道。 向南挪了挪身体,完全不屑一顾:“早回来了!前两天他去学院看导师了,还发了朋友圈。” “那你点赞没”向前故意逗她。 向南道:“没。我有病了给他点赞。” “哈哈哈哈。这才是我妹妹!有骨气。” 向前一脚油门,提了提速,对向南的回答放心满意。 在吕凉这件事上,向前、向南和向郅军的观点一致,一次不忠,百事无用。 纵然吕凉一表人才,和向南谈恋爱的时候对她千依百顺,但一次的背叛与出卖,便生生世世不能容忍。 郑秀娥喜欢吕凉超过江宏斌,有时抱憾,仍替他说话:“男孩子嘛,总是求上进的。吕凉不奋斗,将来拿什么娶南南再说了,奖学金是学校评的,肯定公平公开公正!南南总分是高,可专业成绩比不过吕凉。吕凉那雕塑做的,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女孩子也是别出国的好,国外多乱啊!你们就是等不急,一年而已,吕凉学成归来,他们俩再续前缘不也挺好。” “好个屁。” 这是当时在场所有姓向的人,一致给郑秀娥的反馈。 贪图名利的人,功成名就了也不会对爱情坚贞的。 向家的女孩子有格局,全是随了向郅军这头“倔驴”。 “好了,姐。我到了!” 到别墅门口,向南急急要下车。 向前一把拦住她,把那瓶“轻井泽”抽过来交给向南,又从后备箱里拿出两箱专送客户的礼品,放在门沿上。 “姐!这……”向南受之有愧。 向前接过她冰冷的小手,轻轻按了按她的手背:“酒是给江宏斌的。礼品是给江家人的。你今天从江家拿了东西送爸妈,咱们若是不回礼,回头叫他们小瞧了你!……走了啊。” 向前砰上车门,把车调了个头,又急急往回开去。左左和右右还在家等着她给洗澡呢。 向南眼里热热的,一手捧着酒,一手摁响门铃。 保姆出来开门,向南抿了抿唇,挺直脊梁,故意大声冲里面喊道:“哎呦!重死我了!这是我爸妈带给咱妈的!家巧,家巧!你过来帮我一下。” 江家巧闻声,“噔噔噔”从台阶上跑下来,接过向南脚边的东西一看,立马脸上有了笑意。 “哎呦,你回去就回去!带点东西还不是应该的。还整回礼你家人也太客气了吧!” “这不是客气,是想着你们。你哥爱喝威士忌,喏,这瓶是我大姐专门托人从国外给他带的!” “我滴个妈妈!这酒啊……贼老贵了!把我给卖了吧!” “家巧,快别开玩笑了!咱上楼去看看妈。” “走走走,正好把这盒灵芝给她拿上去。” 姑嫂和谐,有说有笑地关上江家大门。 江梓涵在二楼竖耳朵听着,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 第36章 犹如卖火柴的小女孩儿,伸手去触碰燃烧的光一样,美梦在够及的那一瞬间,就瞬间破灭了 入夜,向郅军把向南给的那块手表,借着台灯,盘在手里过了一眼,就气哼哼地丢进了抽屉的铁盒里。 这只原来装饼干的铁盒子,放满了江宏斌送给他的袖口,钱包,手表,皮带扣和钢笔。 大多都是他临时从身上摘下来,让向南送来的。 手表“哐当”一声!落入盒中。 郑秀娥够了一眼,嗔怪道:“要死了!不过啦!刚你没听向南说,那块表可是郊区的一套房。女婿孝敬你,你不喜欢,也别给弄坏咯!以后我还想留给南南的孩子呢。” 向郅军叹了口气,盘腿上床:“你懂个屁!” “好好好,我懂个屁。”郑秀娥知道向郅军今天心里不自在,只敢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道是谁,以前最喜欢穿戴着这些东西跑到小区里臭显摆……哪回不趁热乎的。” 就这么一小句,算是拿草棍儿捅了老虎鼻子眼儿了! 向郅军立刻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指着郑秀娥的鼻尖,就恼怒地吼道:“我那是显摆东西吗我那是……!” 第68章 郑秀娥坐在床沿上,丝毫不怵,一脸无辜地盯着他:“是什么” 向郅军缩了舌头,他才不会告诉郑秀娥,那是:女儿们过得幸福,他心满意足,搂不住地想臭显摆,和东西没关系! 想向中和邓海洋刚结婚那会儿,二女婿参加市级马拉松,得了块镀铜的牌子,他愣生生把一块铁疙瘩缠在手腕上,在小区里溜达了一个月。 不过现在邓海洋都快胖成熊了,马拉是拉不动了。 但,荣誉就是荣誉,不容玷污! 什么叫趁热乎的 “睡吧睡吧!” 郑秀娥瞧着他憋屈的样子,又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于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用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结束了对话。 向郅军心思沉重,一直辗转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梦里却一会儿是向南越来越小的身板儿,一会儿又是弟弟向郅国哭丧着的脸对着他。 向郅国似乎还在责怪他:我把南南交给你,现在她过得不幸福,是你这个当大伯的没尽到责任啊…… 向郅军被吓得“呲溜”一下,就翻身坐了起来,浑身是汗,大口大口地喘粗气。 郑秀娥翻了个身,习以为常。 他这是老毛病了,向南每次回来,向郅军隔天都会做噩梦。 …… …… 邓海洋回家后,左等右等,向中仍不见回来。 他打了个电话去催:“老婆,这都几点了加班嘛,点个卯行了!地球离了谁不转啊再过会儿地铁都停了,要不我去接你吧” “不要!” 向中在王玉溪家的卫生间里压低了声音回复,“我现在就出发回来了。” “好的,老婆,那我等你。” 邓海洋丝毫没有怀疑,收了信号。 倒是向中像做贼,心脏“噗通噗通”地跳。 她一回身,瞥见卫生间里梳洗台上镜子里的自己,一脸的急促慌乱。 镜中她凌乱的面容下,是王玉溪常用的一柄剃须刀,干净清爽,刀锋泛着锃光冷峻的光芒。 鬼差神使的,向中捂着电话,另一只手好奇地伸向那只剃须刀。 锋刃的光,鬼魅迷惑,也许是种沾着异性荷尔蒙的吸引力,勾引着向中的情志。 “丝——”向中倒抽一口凉气。 犹如卖火柴的小女孩儿,伸手去触碰燃烧的光一样,美梦在够及的那一瞬间,就瞬间破灭了。 无情的刀刃划破了向中的手,殷红的血从皮肉间渗透出来。 “怎么了” 房间本就不大,王玉溪听见玉溪的声音,顾不得别的,直接拧开卫生间的门。 向中一脸惊恐地望着他,手上的一滴血,正溅在雪白的陶瓷台面上。 “你受伤了!” 王玉溪情急,直接拉起向中的手。 向中心虚愧疚,她怕王玉溪追问她,是怎么划伤的。 好在,他没问。 王玉溪找出药箱,先用碘酒消毒,又给向中的手缠上一只创可贴。 “好了。” 四目相对。 王玉溪和向中同时感觉到,也许就在这一刻,有一种暧昧的情愫在空气中明目张胆地流转。 创可贴,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向中低下头。 王玉溪为了打破尴尬,竟然哥们儿般用力揉了揉向中的头:“你也不小心一点。” 向中的头发被揉乱,暗夜微光中,实在氤氲成了少儿不宜的画面。 “额咳。” 王玉溪用拳头捂着嘴干咳了一声,又扯出另一个不相宜的话题。 “他……喊你回去了吧” 原来,隔着薄薄的一扇门,他什么都听得清清楚楚。 “嗯。” 向中也想告辞了,她没有继续再赖在这里的理由。 纵然,在这里的每一刻,都让她如坠梦境。 “我送你去坐地铁。”王玉溪一抬手机,看时间,“跑得快的话还能赶上。” 他伸出一只手,向中盯着那只手,犹豫了片刻,粘着创可贴的手还是忍不住伸了上去。 夜幕中。 一个身姿挺拔倜傥的男孩子,拽着雀跃着的长发飞扬的倩影,踩着满是落叶的马路,在幽黄的路灯下雀跃飞奔…… 像极了十八岁的青春。 她迷醉了。 …… …… 向中回到家,在电梯里对着镜子整理了好一会儿的衣襟。 直到电梯门快要合上,她才匆匆从里面挤出来。 明明这套衣服穿出去的时候还休闲自在,怎么这大半天的功夫,竟怎么看怎么别扭。 她按密码锁开门,邓海洋一张大脸正怼在门口! “艾玛,你吓死我了!” 向中捂着胸口,怒瞪邓海洋。 “人吓人,吓死人的。” 邓海洋一脸莫名其妙,低头看了眼手里热气腾腾的泡面,又捞了一口,道:“我就是想看看你回来没” “回来了,回来了。” 向中换鞋,全程不敢直视邓海洋的眼睛。 待脱了外套,她才又一脸厌弃地对邓海洋道:“晚上不是去我爸妈家吃的吗怎么这会儿又吃泡面没吃饱啊!” “快别提了。”邓海洋把泡面味儿搅动得到处都是,“岂止是没吃饱,今天这简直啊,就是鸿门宴!老婆,你下次可别让我一个人去你家了!人家好怕怕!~” 第69章 “鸿门宴”向中疑惑,走向邓海洋,“是不是大姐和我爸又掐起来了” “那倒不是。”邓海洋放下叉子,“今天这事儿说来复杂,这么着,你等我吃完,给你好好捋捋。” “干嘛等你吃完”向中迫不及待地剜过去一个白眼,“你少吃一顿能死吗家里到底怎么了” “行行行。”邓海洋见老婆急了,吓得赶紧放下泡面桶,用手擦了擦嘴角的油,便挨着向中坐下。 “老婆,我看着咱爸今天这局,攒的是有原因的。大姐……大姐看着好像是有什么事儿要求着江宏斌。”他慢慢解释。 “求就求呗,关咱们什么事儿”向中不以为然。 “可问题就出在这儿!”邓海洋一拍大腿,“今儿你那三妹夫可没露面儿!而且是车都到楼下了,人都没上来,说是去外地开会去了。” “还有这种事”向中也起了疑心,“都到楼下了,怎么不上楼跟爸妈打声招呼再走” 邓海洋的脸上露出“你问我,我问谁去”的表情。 “那江宏斌人忙,出差也是常有的。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啊”向中继续疑惑地追问。 邓海洋赶紧作答:“哎呦,我滴个乖乖!今天你是没看到向南那张脸!黄的就跟青瓜似的,盖了一层粉都能看出来营养不良!” “在你眼里,谁营养良就你良!” 向中冲邓海洋肥肥的三层将军肚投去鄙视的目光。 “嘿!这可不光是我说的。”邓海洋不恼,继续道,“你爸妈都看出来了,心疼得不行了。这向南不光脸色差,人还又瘦了。人瘦脸色差也就算了,饭桌上也是一副心事重重愁云惨淡的样子。” “所以我爸就急了”向中推论道。 “嗯。”邓海洋点头。 向中咂摸了一下邓海洋描述的家里的光景,觉得他说得应该是事实,一切合情合理。 向南别说人瘦脸色差了,平时就算是少了一根毫毛,向郅军都能瞧出来,恨不能杀鸡宰鹅地给她补。 而且,向南只要脸上少一丝笑容,向郅军就能脑补出一部江宏斌家暴、虐待、克扣发妻的种种情感伦理大剧。 今天若是真如邓海洋描述的这么着,那还了得 “我爸是不是怪大姐了觉得是大姐找江宏斌求事给了向南压力” 向中思索了一会儿,抬头问道。 “我看是。”邓海洋实话实说,“反正你爸今天是没给大姐大姐夫什么好脸。”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向中更加心烦,她挥了挥手,表示头大不想管这些,此刻她只想去卫生间洗澡。 “你手怎么了”邓海洋发现端倪。 “没什么。被订书机刮了一下。” “你怎么不小心点儿” “知道了!这不是不小心嘛!” 两人再无其他对话,向中进去冲凉。 待向中出来,邓海洋已经将桌上的泡面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他举着空桶走过来,请示向中的意见道:“老婆,要我说——要不咱们攒个局,约上他们两家子聚聚吧我看你大姐也不容易,今天拎了那么贵重的酒过来,一看就贼有诚意。这年头,生意都不好做,咱们能牵根线就牵根线,至于成与不成的,看江宏斌。咱们只是给他们再制造一次机会。” 向中立马伸出一只手拒绝:“我可不趟这浑水!回头我爸能打死我!我们家,大女儿和小女儿都是老头子的心头肉,就我这个中女是垃圾桶捡来的。我躲是非还来不及呢!还主动跑去触眉头!我大姐事儿成了还好,要是不成,全家都得埋怨我。” 邓海洋了解向中的性格,但他的善良,实在见不得大姐今天这副委屈的样子。 他自从娶了向中,全家最服气的就是向前。 只有她敢和向郅军正面冲突,有一句顶一句,针尖对麦芒;在家一个举着拖把杆一个举着扫把杆儿,那就是干。 可是今天,向郅军都快把向前埋汰到土里了,她竟然能一声不吭,全程低头给向南夹菜。 高平在旁边,就跟个外人似的,纯看笑话,一句话不说。 大姐是真的难。 “行吧,你家的事,你说了算。” 邓海洋收拾收拾,也去洗漱了。 向中侧躺在床上,抿唇思索了一会儿,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那只创可贴,背对着卫生间的方向赌气睡了。 第37章 不过这些“凭亿近人”的大人物,突然和蔼可亲起来,也挺叫人心里害怕的 向南应承完江老太太,便拖着筋疲力尽的身心回到自己房间。 今天江宏斌不回来,她已没力气计较,只想斜倚着床背,刷会儿手机放空一下大脑。 可她刚躺下,滚了两下朋友圈,就见到mavis的一条九宫格,立刻腾一下又翻身坐了起来! 这是…… 向南简直不敢相信,mavis今天刚发的朋友圈不光定位在莫干山,而且还是坐在江宏斌的劳斯莱斯里凹的各种造型。 大晴天的,就连车门里的雨伞她都抽出来了,靠着车撑伞戴墨镜装酷。 向南只觉得浑身的血瞬间都往脑门上冲! 不用说,既然连mavis都去了,明蔚肯定也在场。 所以这个局的意义是啥 江宏斌今天抛下自己一大家子,难不成就为了带明蔚和mavis去莫干山度假 向南脾气再好,再给江宏斌自由,这会儿也忍不住了,她怒火中烧地直接一个电话挂给自己老公: 第70章 “在哪儿” “谈事儿。” 江宏斌四平八稳的三个字儿就把向南给打发了。 向南握着一秒钟就被挂断的手机,只觉得天旋地转,满目凄凉。 她恨不能现在就冲到莫干山,亲自去看一看、听一听他们究竟在谈什么“事”儿! 什么事儿魔都不能谈,要去莫干山谈 什么事儿白天不能谈,需要深更半夜地谈 什么事儿不能一对一地谈,还要拖家带口地谈 向南的愤怒只挣扎了几十秒,她又跟被人放了气的气球一样,一下子疲软了下来。 她望了望窗外黑漆漆的树影招摇的小区,都这个点儿了,所有的司机都下班了,别说去莫干山了,她现在出小区都困难。 更何况莫干山那么大,她知道去哪个度假村堵门 很快,向南冷静下来,一阵气恼无助之后,她开始用阿q精神安慰自己:也许是真的谈事儿呢也许还有其他人也许…… 可是,mavis为什么出现在那里 所有的也许,都抵不过有图有真相的事实。 如果可以带家属,江宏斌为什么不带自己去 又气又恨又疑惑中,向南脆弱的身心实在有些撑不住了,她决心撒手,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半夜她惊醒过两次,睁眼闭眼都是江宏斌和明蔚纠缠交织的两张脸。 …… …… “向前,你发什么愣快过来给小孩吹头发!” 向前刚给左左右右洗完澡,这一天累的也是腰都直不起来,屁股还没挨着沙发一会儿,高平妈就以不会使用电吹风为由,扯着脖子喊她过去继续干活。 向前把手机揣进兜里,一边用温厚的大毛巾给两只黑黢黢的小脑袋擦水,一边满脑门子都是方才看的基金曲线。 说来也怪,在大盘忽高忽低的妖风下,向南推荐的那几支基金竟然鬼魅般地一直在疯涨,就算偶尔有一点下跌,第二天必然都是直接叉出天际的曲线。 之前柴进也说有内部消息,给向前推过基金和妖股,但无一不是最后赔得连底裤都掉了。 后来向前就不搞这些了,她劝柴进也别搞了,他俩这辈子注定没有偏财运,还是老老实实地工作吧。 看来有钱人会越来越有钱,这真不是一句假话,这江宏斌还真是个商人,搞钱确实有自己的门路手段。 想到这里,向前又不明白了,既然连生财有道的事,他都肯让向南告诉自己,为什么就不愿意手指甲缝儿里漏几张单子给向前做呢 呼呼呼的电吹风中,向前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 她必须让这些想法成熟,能自圆其说,因为明天,董事长可在滨江的顶层等着她“述职”呢 第二天一早。 向前郑重其事地好好打扮了一番,小西装配胸针,看起来十分隆重。 高平一早就去了实验室,俩人没说上话,倒是高平妈看向前的眼神,在她胸前的胸针上多凝视了几秒。 向前不蠢,能读懂这眼神。 一般高平妈用这种眼神看一样东西的时候,多半就是看上了。 向前要是不给她,她也会舔着脸皮管向前要。 可这枚胸针,向前还真不能摘下来转送给她。 这枚胸针是她在滨江第一次拿下销售冠军的时候,董事长亲自送给她的。 她拿到胸针之后,网上查了下价格,那一串零,看得当时月薪刚破万的她直咋舌。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董事长在办公室单独见她。 之后,董事长便是美人如花隔云端,只可远观。 走进滨江大楼,向前满面春风。 董事长长年定居国外,一年回来一两次,能被他接见,那算是无上荣光。 纵使别人不知道,向前自己心里还是有点小骄傲的。 当她走进董事长专梯,按上电梯的那一刻,当镜面门慢慢合上,胸针的一个闪光,才让她猛然惊醒! 事情很不对头,不对头的点就是,为什么这个“骄傲的”场合里没有柴进 这不合逻辑。 柴进一直是向前事业的缓冲带,任何事情,只要有他在,就算被砸锅,她也安心有个货陪着自己。 可这次董事长为什么是单独点名 之前向前被“荣誉”冲昏了头脑,等她想弄明白这个点时,已经来不及了。 电梯稳稳停在了滨江顶层。 玻璃幕墙,竹林,中式红木映景,向前在秘书的带领下,穿过好大一个露天回廊才来到了董事长办公室门前。 虽然这里她来过一次,但若是没有秘书的再次引路,这曲径通幽的,只怕她也难摸着门。 很多在滨江干了二十年的老员工,都不知道,在滨江冷冰冰的玻璃幕墙和上千个工位之上,居然有这么诗情画意的一片水墨风景。 果然,人上人就是与众不同,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向前深吸一口气,敲门进去。 “进来。” 董事长一身白衣白裤,正握着一柄高尔夫球杆,对着室内练习器练习挥杆入洞。 见向前进来了,他屏息凝神对着一个球,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向前站定后,秘书就合上门出去了,密闭的空间里,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肃杀起来。 不过诡异肃杀只是对向前而言,董事长倒是玩兴十足,万分从容。 第71章 董事长今年刚满60岁,身形保持得俱佳。 对外他总说柴进是他干儿子,可俩人站在一起,更像是亲哥们儿似的。 向前见董事长有“事”在手,也不敢多言,垂着手,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他结束。 董事长一共挥了十二杆,才直起身,把高尔夫球杆插进一边的桶里,伸手喊向前过来喝茶。 向前这一屁股坐下,才想起,距离上次见董事长,差不多已经过去了200多天。 “孩子,喜欢喝什么” 董事长称呼向前为“孩子”,看起来十分平易近人。 不过这些“凭亿近人”的大人物,突然和蔼可亲起来,也挺叫人心里害怕的。 向前拘谨地笑道:“都行。董事长喝啥,我就陪您吧!” 董事长抬眼瞥了向前一眼,笑着一拍大腿,起身道:“我爱喝冰可乐!要不给你也来一瓶。” “行啊。随便。” 向前呆了呆,她很想见识一下,董事长等下拿出来的82年的可乐是什么样儿 但是很可惜,董事长戳在她面前的,就是一瓶普普通通的百事,连根吸管都没给。 “呲——” 董事长拉开他自己那瓶,仰头就“咕咚咕咚”灌了几口! 向前弄不明白这都什么剧情,于是也闭着眼睛,学他的样子,痛饮了半听。 “爽快。” 董事长放下易拉罐,冲向前眨了眨眼。 向前都傻了,心想,董事长啊董事长,不就是啜了口碳酸饮料吗你winke个啥 她当场掉一地鸡皮疙瘩。 要不是他创办了滨江,向前真会觉得面前这个是搞笑艺人。 但下一秒,董事长二郎腿一翘,雪茄一叼,便敛起了一切笑容,秒变教父。 向前一凛,这冰可乐的后劲儿真大! 都冻到心坎里了。 “跟着柴进好多年了吧”董事长问。 向前挠了挠侧鬓,谨慎答复:“在滨江十二年了。” 董事长不说话,半晌吐了口烟圈,问道:“十二年了,那你对柴进这小子了解吗听说,你还被他弄进去过” 向前道:“都过去的事儿了。” “都这样了,你还跟着他,真是难得。”董事长似笑非笑道,“我听说,他挺喜欢你的。” “董事长,你快别开玩笑了。我孩子都快上小学了,道听途说的话,可不能相信。”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董事长放下翘着的一条腿,冷面问。 向前被他的气场碾压得死死的,吓得一声都不敢吭。 董事长也向前对视了一会儿,意念中完成了磁场的交换。 向前的大脑飞速捋着剧情,看来董事长这次单独找自己,应该和柴进有关。 但是,他们俩不是一直“情同父子”,好得穿一条裤子吗 董事长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听说一直想进娱乐圈,无心商海。 滨江的生意,能指望上的,也就只有柴进这个他一手带出来的“义子”。 向前一直浑身发冷。 她这个身份可太尴尬了,无论董事长怎么和她聊,她既不能说柴进的不是,也不能张大嘴巴可这劲儿地夸柴进。 古代杀君弑父的都有,何况不是亲父子 但,最近也没有任何风声说,董事长对柴进不满啊 昨天柴进不还陪老头子钓鱼去了吗 向前坐在董事长办公室的沙发上,就跟只果木烤鸭似的,饮鸩止渴,既想弄明白董事长找她的目的,又怕弄明白了,她横竖都是个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董事长手里的烟卷越来越短。 “柴进那小子,现在还不能成事,这次洪江的事,我要亲自给他好好上一课,需要你协助我。” 果然,图穷匕首见。 荆轲也不过是个工具人。 向前的下场绝不会比荆轲好。 她头要炸了。 第38章 不要把聪明人当傻子,如果他真的看起来像个傻子,只是为了合群 “董事长,我才能有限,担不起这么大的重任。” 向前卸甲明志,绝不掺和董事长和柴进这缸浑水。 回头事情无论成败,人家还是父子,向前就成了多余的弃子搅屎棍。 她还是牢牢抱紧柴进的大腿吧。 “你能。” 君无戏言。 “我担不起。” “你担得起。” “不不不,董事长,您要不再看看别人。我真担不起。” “你担得起。” 说毕,董事长将手边的一个深黑色文件夹抛在茶几上! “啪!!”地一声,打破了向前的推诿。 “这是什么”她好奇地拿起来。 “是你进入滨江以来的业绩和工作表现。”董事长轻描淡写。 向前翻开文件夹的第一页,就倒吸一口冷气。 这不是她十年前求职滨江的简历吗 低端的排版,稚嫩的照片,还有下面罗列了一堆她自以为是的“工作经历”和优点。 再往后翻,竟然是—— 家庭关系。 向郅军干什么的郑秀娥干什么的 进入滨江的背调。 这哪里是业绩董事长早就做好了准备,把她祖宗八代都扒了个底儿掉! 向前抽着凉气!合上文件夹,不敢往下再看。 第72章 “你进入滨江,业绩一直名列前茅,说明你能力没问题;十年了,除了你,跟着柴进的那些手下,被他气走的气走,跳槽的跳槽,只有你忠心耿耿地留下来了,说明你这个人……” 董事长顿了顿,“念旧。” 向前忍不住好奇,终于抬眼去和董事长对视了一眼。 怎么 这么对仗顺口的夸奖句,后面不应该是“说明你这个人人品好吗” 为什么董事长对她下的定义仅仅是——“念旧” 这是个中性词,是褒是贬,主要看评价人的表情和语气。 向前看不透。 “至于四年前那件事……”董事长手指间夹着雪茄,缓缓继续道,“柴进做的局,拿你去顶缸。你在里头,有礼有节,实事求是,没有为了撇清自己乱攀扯,乱栽赃,保全了滨江的名节和声誉。这些我也都是清楚的。” 向前抿着唇,心里泛起一阵不爽的嘀咕:那既然您老都知道,当年为啥不出手捞我出来我一个女孩子,在铁窗里面蹲那么多天,容易么我。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董事长仿佛有读心术。 去你妈的这句话! 向前心里暗骂,这句话真是可以强行磨平所有委屈的馊鸡汤。 “不是,董事长。我真的……担当不起您的重任。”向前哭丧着一张脸,为了自己的安稳生活,继续竭力推辞,“柴进那脾气,您是知道的,他能活劈了我。” “不会。”董事长很坚决,“正因为,他喜欢你。所以,这件事只有你。” “董事长……”向前快哭了,“可是这件事牵涉到洪江。不瞒您说,洪江的江宏斌……” “是你妹夫是吧”董事长打断。 向前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鲁班门前耍大刀,自己竟然耍心眼耍到千年狐狸眼皮子底下来了。 愚蠢至极。 董事长若是没摸清楚这些就贸然找向前来,那他就不是董事长了。 “是。”向前无奈点头。 “那正好,我问你,既然你们是亲戚,洪江为什么怎么都不肯把这单生意给滨江” 董事长总算问对了一题,这是向前昨晚押题押过的。 她长舒一口气,把捋好的答案缓缓吐出道:“董事长,我是这样猜测的:第一,江宏斌虽然是洪江的总裁,不过每个公司都有权力纷争,也许他有掣肘。” 向前顿了顿,抬眼去瞄董事长的表情。 他不为所动。 于是,向前按部就班地自我推翻:“但这个发生在江宏斌身上又不太可能。我了解他的性格,霸道,阴鹜,城府颇深。他在洪江向来是‘一言堂’,他决定的事,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一支雪茄燃烬,董事长掐了它,表情略微松快了些。 “这第二嘛,就是我妹妹和他感情有变,毕竟夫妻间的事,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所有江宏斌不愿意分一杯羹给我这个大姐。”向前继续推翻自己的预设,“不过嘛,有句话叫做,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我们滨江这次给的优惠力度这么大,摆明了就是想交他这么一个朋友。有便宜不占,乌龟王八蛋。江宏斌的格局不会这么小。” 董事长不言,一双深邃的眸子隐在金边眼镜后面,继续听向前往下说。 “那就只有最后一种可能了——”向前最后抛出了自认为的推论。 “什么” “就是洪江世纪城的这个项目,并没有外表看起来的进展顺利,甚至有可能不赚钱。”向前道。 静默十几秒。 董事长既没有否定向前的推测,也没有肯定她,而是淡然地站起身,仿佛没有听见她深思熟虑的话。 “送进来吧。” 董事长站起身,走回办公桌,淡然地对着内线吩咐了一句。 几秒钟后,秘书推门而入,将几只牛皮纸装的外卖放在茶几上,又翩然而去。 “到饭点了,你陪我吃饭,我们边吃边聊。”董事长道。 向前盯着面前的外卖袋瞅了两眼,这不是mcdonald金拱门吗 董事长你是不是在搞笑 你都身家千亿了,就请我吃这 向前局促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份午餐,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把食物拿过来。”董事长吩咐。 董事长的办公室里,有一张墨黑色的大理石台子,上头坠着水晶吊灯,一看就是他平时解决午餐的地方。 向前拿着外卖袋走过去,走进了才发现,这张大理石桌子居然没有细闪,全是纯天然的纹理,立刻又敬畏了几分。 桌边,有两张实木皮椅,董事长让向前挑一张坐。 向前斜签着坐了。 只见董事长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白葡萄酒,上面印着“双鸡图案”。 向前瞬间睁大了眼睛,她今天终于见识了真正的“人间凡尔赛”。 勒弗莱酒庄酿造的白葡萄酒,因为酒标上有两只鸡的图案,所以被酒友们亲切的称为“双鸡”酒庄。 这瓶霞多丽是勒弗莱的主打,几乎是世界膜拜级干白水准,位居白葡萄酒界前列。 至于价钱嘛,向前不敢想。 这么一瓶酒,居然拿来配金拱门 有钱人的脑回路,到底是咋想的 “你帮我把柜子里那套餐具拿出来。” “咚”地一声,董事长已经起开了那瓶酒。 第73章 向前仿佛看见他当着自己的面,把自己一个月的工资就这么给撕碎了。 她乖觉地按命令取出麦森窑的瓷盘,和一副双立人的刀叉。 不过这玩意儿搁在大理石桌上,搭配旁边那几个牛皮纸袋,怎么看怎么怪异 董事长吃个汉堡也这么有仪式感吗 向前忖度,董事长难道是只隐藏得极深的“土狗” 毕竟装逼遭雷劈啊。 董事长倒好两杯酒,又像模像样地掏出一只牛肉汉堡,放进瓷盘里,摆好刀叉。 而后,他默默递了一只汉堡给向前。 向前留意到,他手腕上没有戴表,只绑着一只小米手环。 科技土狗。 她想。 但很快向前就被打脸了,董事长接下来的一波骚操作,让她再次感受了“不要把聪明人当傻子,如果他真的看起来像个傻子,只是为了合群”。 董事长没有给向前盘子和餐具。 向前只得扒开包装纸,很配合地咬了一口。 “你平时很少吃这种快餐吧”董事长随和地问。 向前点了点头:“这玩意儿火大,我们做销售的,得保持心平气和。” “挺好。”董事长握起刀叉笑道,“但我倒是常吃,垃圾食品使人快乐。” 向前一通尬笑,心想,你有钱你说了算,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董事长慢条斯理地将汉堡的汉堡肉、生菜、面包,用刀叉轻轻在盘子里推移分开。 向前嘴里嚼着蜡,凝视着他这波行云流水的动作。 突然! 她一猛子就开窍了! “咳咳。” 她在清醒的瞬间,成功把自己给噎到了! 她跟着柴进实在太久了,太急功近利了。 他们每天做的、想的、愁的,都是怎么把“汉堡”卖给别人。 但董事长的这套操作,其实是对产品做了新的拆解。 汉堡拆开就是:生菜(果蔬)、汉堡肉(牛肉蛋白)、全麦面包(优质碳水)。 这样,垃圾食品一下子就成了绿色健康食品。 世纪城的项目一直有争议,很多人认为现在再造这样的土豪shopping mall很低端,非常土。 所以都不看好这个楼盘。 而柴进和向前一直想的都是,管你是不是垃圾饭局,我只管把我的汉堡塞给你,赚一笔跑路就算完。 你是豆腐,我卖渣,单子业绩流水才是第一位的。 今天以前,向前对江宏斌的刻板印象,一直都停留在大logo,觉得他就是个没文化没品位的low款土老帽。 马斯洛的五个需求。 江宏斌早已向上爬了一层又一层。 十佳青年,只是他“自我实现”的第一步。 向前的反应实在是太慢了。 “董事长,我懂了。” 她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啃汉堡。 董事长若无其事,继续用刀叉切汉堡。 “您的意思,要不要告诉柴进”向前试探着问。 董事长举起白葡萄酒杯:“我希望他能自己想明白。” 搁下酒杯,他继续切牛肉:“这个项目就交给你去办。你的聪明,担得起大任。柴进是我干儿子,我不介意再多一个干女儿。” “董事长,您太抬举我了。只怕我担不起您的期望。” “你担得起。”董事长叹了口气,突然幽幽然道,“要是我女儿也能像你这么脚踏实地地在滨江……算了,不提也罢!她那些乱七八糟的唱跳,我是看不懂。滨江,还是得靠你们。” 向前缄默了。 半晌,她最后松口:“好吧。” 第39章 该问的问,不该问的,最好别张嘴。张了嘴,也不是你想要的答案 第二天一早,向南在头痛欲裂中醒来。 一瞅对面的钟,已经7:10了! 她一骨碌坐起来,着急找鞋,刚走出去几步,就是一阵眩晕。 向南微微扶了扶脑袋,待眼前的金星散去,忙不迭地又踩着拖鞋往楼下冲! 还好,江梓涵没走。 司机正拿着她的书包,刚拉开车门,向南就托着一个饭盒追了上去。 “梓涵!梓涵!” 向南未梳洗,浮肿着一张脸,穿着睡衣,略微蓬头垢面,跑起来带风。 江梓涵把住车门,脸上带着不耐烦的表情,回头。 “这是我妈昨天专门包的春卷,特意让我带回来给你尝尝。”向南把包好的盒子塞到她手里,“你带去学校,微波炉叮一下,跟室友们分分吃。” “油腻腻的,谁吃这些low货。” 江梓涵嘀咕了一声,极其不情愿接。 要知道她学校里的那些同学分东西,不是正宗的“和菓子”,也是瑞士带回来的手工巧克力。 她带一盒春卷 别人会拿她当笑话看的! 正好这时,江宏斌的车从远处静谧地驶了过来。 江梓涵不敢反抗,怕又生出事端,于是赶紧地捂着饭盒上了车。 向南替她合上车门,也瞥见了不远处的劳斯莱斯。 她视若空气,厌恶地回身,直接转身进了屋。 而,江宏斌从莫干山回来之后,就像是正常出了一趟差。 该吃饭吃饭,该求欢求欢,对出去的事只字不提。 他和向南之间,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 第74章 这几天,向南心里越来越憋屈,终于有天晚上忍不住多了一句嘴:“那个……莫干山,你和谁一起去的” 江宏斌正在解扣子,回头瞥了向南一眼:“你不是从来不问我生意上的事嘛。” “这次不一样!” 情急之下,向南脱口而出。 江宏斌满不在乎:“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出差吗” 向南心里一肚子气,不敢爆发,抿了抿唇,蹙眉去做别的事。 反正问题她已经问了。 江宏斌亦心知肚明,但他就是不想惯自己老婆这疑神疑鬼的毛病。 “跟我结婚这么久了,我以为你适应得不错。”他走过来道,“该问的问,不该问的,最好别张嘴。张了嘴,也不是你想要的答案。” 说完,他就洗澡去了,完全不管愣在原地的向南眼泪汪汪。 “噢,对了。” 卫生间前,江宏斌驻足,头也不回地吩咐道:“明天在紫金区,有个公益活动,你去参加一下。洪江的公关会一早过来,把流程给你讲清楚。你该剪彩剪彩,该讲话讲话,照着公关稿读就是了。省的你闲在家里,无事生非!” 向南委屈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头。 她无事生非 她闲在家里 这话江宏斌是怎么说的出口的 她“家庭主妇”的工作不要太饱和好吗 明明是他自己做错了事,为什么偏偏向南问又不敢问,责备又张不了口 向南想把自己锤死,这结个婚,她怎么越过越窝囊了! 以前在向家,虽然生活不富裕,勉强小康,但父母姐妹,每个人都像呵护掌上明珠一样地捧着她。 她做什么事,说什么话,从来不需要去考虑别人什么心意,什么想法 可嫁给江宏斌之后,他实在太会pua了,向南渐渐过上了仰人鼻息、温水煮青蛙的生活。 “我不去。” 江宏斌洗完澡出来,向南经过深思熟虑,还是反抗道。 “我叫你去,没问你愿不愿意。” 江宏斌冷冷的,拿一条毛巾坐在床边搓脚。 “我是个人!” 向南将这些天来的怨气,直接爆发出来! “我知道你是个人。”江宏斌斜眼看她,“一个人有很多社会身份。你明天的社会身份,就是我江宏斌的夫人,一位热心公益的企业家太太。” “什么热心公益都是作秀。”向南小声嗫嚅。 虽然只在这匹野狼身边睡了半年,但向南还是看出了端倪。 他是彻头彻尾的商人,一切行为都是为了利益交换。 “公益”他确实是常做,不过重点在“益”,而非“公”。 为了抵税,为了树立自己的社会形象,有时他甚至仅仅是为了交换需要的社会资源。 “做我江宏斌的老婆,得学会谨言慎行。” 江宏斌语调平和,摔了手里的毛巾。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到今天还不知道吗” 向南委屈地闭了嘴。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她和江宏斌吵架,从来拼的都不是谁嗓门大,谁有理。 “别给脸不要脸。”江宏斌已然不悦,不耐烦地继续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明天晚上的慈善晚宴,我请了你导师和吕凉,你打扮得体些,一起来参加。” 一天赶两场,不去还不行。 向南脑袋嗡嗡的。 她执拗地拒绝道:“我不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吕凉的关系。” “不就是前男友,什么狗屁大不了的事。” 江宏斌直接躺倒,仿佛是在说一个遥远得摸不着边际的八卦。 向南到底是不是他亲老婆 还有,怎么他娶了向南,媒人还没踢过墙去 他和向南导师的联系还没断呢。 “明天叫江家巧也去!别成天窝在家里。多出去认识点青年艺术家!早点嫁出去。” 江宏斌翻了个身,说完这句话,秒鼾。 向南忿忿锤了枕头两下! 江宏斌就是吃准了,她捶不扁他,也搓不圆他,大不了就是一拍两散,离婚。 江宏斌绝对不会比向南更在乎。 向南想想,向郅军在小区里拿三个女儿吹牛的样子,又想了想两个姐姐都各自成了家各自稳定,自己若是离了婚,在二婚市场上,她的境遇说不定不会比现在更好。 她一个画油画的,出去能找什么工作 弄不好还得回家啃老。 向郅军和郑秀娥的退休金加起来不到一万,维持小康生活,都要靠女儿们补贴。 若是向南再被退回去,三张嘴吃退休金…… 想到这儿,向南不想继续往下想,含着眼泪,也撇向一边睡了。 她睡着了手里还牢牢攥着手机,屏幕上是mavis的朋友圈。 她已细枝末节地探秘了千百遍,就想找出点老公出轨的证据。 …… …… 周末稍纵即逝。 周一,向中按时按点地去上班。 在园区门口,她遇见王玉溪,俩人心照不宣地相视暧昧一笑。 “早。” “早安。” 简单的问候,俩人的脸颊都绯红起来,而后迅速分开,仿佛彼此间十分生疏地,一前一后地走进单位。 向中刚把包放到座位上,就见工位的桌上,已经放着一杯美式咖啡的外卖,订单备注是一颗爱心。 第75章 向中甜蜜一笑,回头看了王玉溪一眼。 王玉溪含笑,微微点了点头,默认。 向中甜滋滋地取出咖啡,正巧杨姐过来找她。 “喲!这么早就喝上现磨咖啡啦” 也许是订单备注的那颗黑漆漆的爱心太过明显,杨姐顺手撩起来,坏笑道:“老公给你点的吧哎呦,年轻人就是喜欢秀恩爱!这一大早,狗粮给我撑得!” “姐,快别开玩笑了!” 向中紧张地瞥了王玉溪一眼,怕他多心。 但王玉溪的凳子已经转过去了,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模样。 杨姐大咧咧的,看不出向中的猫腻,反倒是附耳在她肩头,小声散播着最近听来的小道消息。 “你知道伐咱们这儿明年开始不进人了。” “真假的”向中讶异地睁圆了眼睛反问。 “我骗你干什么”杨姐后缩了回去。 向中的单位一向如此,看起来大家都鬼鬼祟祟,其实从来没有秘密。 “这事儿都传了好几年了,年年传,年年不还是照样进人。”向中不敢苟同道。 杨姐伸直了脖子,往王玉溪的方向探了探,似乎怕他听见,而后直接神神秘秘地硬拽着向中,就往茶水间去。 “你别在外头嚷嚷呀!” 刚在茶水间站定,杨姐就嗔怪向中道。 “这回啊,是板上钉钉了!我听——”杨姐拿食指朝上郑重地指了指,“我听上头说的!明文都快下来了。” “真的啊!”向中还是不敢相信。 “所以说,这人就是个命!”杨姐捂着茶杯盖,啧啧摇头,“那个王玉溪,再优秀又怎么样p大推荐来的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凉凉要怪,只能怪他没运气!碰上咱们缩减编制。” “怎么还要缩减编制啊”向中大惊失色。 杨姐忙按捺住她,压低声音解释道:“你傻啊!我们这种单位是不会裁人的。上头叫我们缩编,就是不给编制,不进人了呗!今年咱们这,退休三个,不就是缩了三个” 杨姐伸出三个手指头。 “噢。” 向中微微松了口气,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心多了一个缺口,那王玉溪……注定是留不下来了。 心痛。 向中攥紧拳头,咬牙强逼着自己一个闪念:留不下来也好! 向中竭力劝慰自己。 情感失控的列车已经开出去了,谁知道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万一脱轨,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也尴尬嘛。 不如索性,接受命运的安排好了。 是走是留,听天由命。 她尽了最大努力退一步海阔天空,但仍压不住心头的阵阵隐痛。 “你想什么呢”杨姐莫名其妙地拿手在向中眼前晃了晃,“不是和你说了嘛,你没事。早知道你心思这么重,就不把这个消息提前告诉你了。” 向中红了脸,她真不知道该感谢杨姐提醒,还是该怪她多嘴多舌,扰自己烦心。 “呃咳!” 只听一声咳嗽,茶水间的门被推开了,王玉溪面容平静地走了进来。 杨姐对嘴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然后自己提前先撤了。 向中傻愣愣的还待在原地。 “你和杨姐又聊啥呢”王玉溪弯下腰,依旧是背对着向中边接水边问道。 “没、没什么。她……她说她家里那点事儿呢。” 向中端着咖啡,满怀心事地匆匆离开了。 第40章 向前盯着他妈一开一合不停翕动的嘴,就像是一只面目可憎的胖头鱼,还是临死快翻白眼,特别凶煞的那一种 自打向前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柴进就收到风声了,明里暗里的揶揄了她不少。 什么“抱大腿,越级,变节”都是小儿科。 柴进自此不看《水浒》,改读《<a href=https:///tags_nan/sanguo.html target=_blank >三国》,动不动就把“三姓家奴”挂在嘴上。 向前懒得理他,他就跟个女人似的,闹一闹也就过去了。 到了下班时分,向前比平时早走五分钟,可也过了打卡的点儿,柴进就抱着胳膊跟个柠檬妖似的在那酸不溜秋。 “哟,这有了靠山就是不一样哈。早走都这么理直气壮。” 向前乜了他一眼:“你有病吧。” 柴进气呼呼地翻了个白眼,遁了。 毕竟,现在等于在整个滨江官宣了,向前是御前红人,他自己是盘隔夜菜。 向前开车回家,想想路上还是给向南打了个电话。 向南心情不好,趁势就跟向前吐槽了江宏斌布置给她的“作业”。 “剪彩剪什么彩”向前搁上蓝牙耳机。 “好像是老江给一座聋哑学校投钱,搞了个关爱扶植基地。”向南道。 “聋哑学校” 向前觉得耳熟,她果断一转方向盘靠边停车,打开手机地图。 “向南,你说的是不是世纪大道后面的那家聋哑学校” “是啊,姐。你怎么知道”向南道。 “好,我知道了。” 向前心里开始盘算。 “对了,晚上晚上又是什么活动” “姐!我正为这事儿发愁呢!你知道吧老江他……他居然买断了吕凉的十二件雕塑作品,说要放在新建的产业园里。明晚是签约酒会,还叫我去,尴尬死人了!” “那你就去呗。”向前道,“他都不尴尬,你尴尬什么你和吕凉谈的时候,还没他江宏斌的事儿呢。” 第76章 “……”向南语塞。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一般人还真做不到如此的“宽宏大度”。 “行了,你别想那么多了。明天晚上不是酒会嘛,你地址发给我,我陪你去!” 向前豪爽地拍胸脯,表示愿意作陪。 “真的”向南喜出望外。 “嗯。” 向南心里早就落了底,无论江宏斌如何避而不见,她都要一再求见。 见面三分情,见面才有破局的可能性。 另外,她也确实不放心向南。 晚上。 向前停好车,回到家。 她累得直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有时候人的累不是来自于体力,而是禁锢于心累。 “妈咪!你回来啦陪我们玩儿!” 左左右右一见向前,就像口香糖一样粘了上来。 左左是小男孩,调皮,动作幅度也大,一个不小心,一脚带翻了茶几上的一个杯子。 象牙色的液体洒了出来,飞溅了一桌! 每每经历这种画面,没有哪个妈妈能够不炸毛,就算表面上再伪装,面带微笑,心脏都已嘭成了苍耳。 “哎呦!你慢一点呀!什么东西谁喝剩的怎么放这儿啊!” 向前捡起插着纸杯的吸管一看,是一杯奶茶。 “奶茶这谁喝的” 向前严厉地追问左左右右。 “不是我喝的。” “不是我喝的。” 两个小粉团儿异口同声。 等下! 这个杯子上贴的配料……! 向前似曾相识。 加芋圆、奶盖、三分糖 等向前想明白了,她的心继续炸裂,从苍耳直接胀成一只布满了刺的河豚! “是不是李老师喝的!”向前用几近失控地语调质问道。 左左摇摇头,表示他没注意。 倒是心细的右右,想了想,“检举”道:“是爸爸帮李老师叫的!爸爸还问我们喝不喝” “什么!” 向南怒不可遏,直接凌空而起,冲着厨房里正忙活的高家母子就怒吼道:“高平!你给我滚出来!” 高平正帮着高母洗菜,一听向南变了调的声音,吓得手一抖,一笸箩的菜直接掉进洗碗池里。 高平妈忿很地侧目,没好气道:“看把你吓得!她嚎她的,你紧张什么能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妈,我还是去看一下吧。” 高平迅速褪去袖套、围裙,赶了出来。 “这怎么回事” 向前铁青着一张脸,举着那杯空掉的奶茶,用冰冷蚀骨的眼神,要高平给一个交代。 高平莫名其妙。 待看清了她手里举得是个奶茶纸杯,才反应过来:“不就一杯奶茶嘛!今天李书讲了两小时的课,说想喝,又不知道我家的具体地址,让我帮她叫一下,回头钱转给我。我就帮她叫了嘛。人家是家庭老师,喝杯奶茶的自由还是要给的啊。” 向前醉了,她今天还是第一次听说,家庭老师是可以“奶茶自由”的。 她听滨江的同事说,有些上路子的家教,来家里给娃上课,都尽量上好厕所再过来,除非是真的憋不住,否则尽量不进入主家的私密空间。 这李书头上长犄角的 竟然拿这当她们宿舍,叫上奶茶了! 这不仅随便,而且也显得她极其不专业! “我记得这个奶茶的牌子,就是你上次‘饿了么’上叫的!” 向前不得已,被逼翻旧账。 “你之前在实验室是不是也给她叫过一次” “实验室”高平一脸茫然,仔细回想了下,答道,“好像似乎是有那么回事儿,我也记不清了。” “好像似乎”向前重复他的用词。 “应该是叫过一次。”高平努力回忆道,“那次是她说,我不怎么叫外卖,用我的号儿叫优惠力度大,怕被大数据杀熟。” “大数据杀熟呵呵。” 向前干笑了两声,把那只污秽的纸杯丢进垃圾桶。 这一刻,她很肯定,这个李书,介入他们家,绝对没安什么好心! 既然要“偷吃”也该吃干抹净,把垃圾丢掉,堂而皇之地“遗漏”证据在茶几上,是什么意思 故意等向前回来后主动发现呗! 她这是赤果果地挑衅。 “明天就把你师妹给辞了。” 向前毫不客气地用不容商榷的语气对高平道。 高平愣在原地,还不清楚这又是发生了什么。 怎么一杯奶茶,又扯到辞不辞人的事儿上头了 也罢! 辞吧辞吧,这李书还是辞退了消停。 高平并不是因为赞同向前的做法而同意,纯粹是想一了百了,图个清静。 “行吧,你说了算。”他的口气一直不太情愿。 向前抽出几张湿巾,默默把溅出来的一滩奶茶擦干净,事情解决了就行,管高平情不情愿 谁知,突然这时右右坐在地毯上抽泣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向前只好先丢下手里的活儿去哄右右。 “不要辞退李老师!不要辞退李老师!” 右右的抽泣逐渐转变为大哭! 向前刚抱起右右,左左的小眼睛也红了起来。 “不要不要!我就要李老师!” 两个娃娃一起撒泼,立刻闹得向前和高平六神无主手速无措。 第77章 “啪!” 背后传来重重的一声! 向前回头,只见高平妈黑脸拧着眉,重重地将一把筷子拍在餐桌上! “吃饭!!” 她厉声喊道,明显是对眼前发生的事儿肚里门清儿。 向前的心,被孩子的鼻涕眼泪给泡软了,只得先用软话哄住宝宝道:“好好好,不辞不辞。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不吃不吃!我就要李老师!” “我也是!妈咪,不要辞!” 左左右右手脚乱踢,表现得很是急躁。 才几天不在家的空儿,向前也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了 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大家都能够吃上饭。 “好好好。这事儿回头再说。”向前后退了一步。 高平也帮着说道:“好了好了,左左右右乖。妈咪跟你们开玩笑呢,妈咪是想知道李老师平时对你们好不好” “好!!” 又是奶声奶气地异口同声。 向前完全懵了。 要知道左左右右刚上幼儿园那会儿,可是足足闹了两个星期! 一般小孩离了家,闹一个星期也就差不多了,但左左和右右似乎对外人特别排斥,幼儿园老师都是花了大力气,才取得他们两个鬼东西的信任的。 这李书……是仙 向前隐隐觉得,好像是哪里有问题。 “好了,吃饭吧!成天疑神疑鬼的,好好个家,你连我你都不信任!”高平妈逮着机会就打压向前,“什么大不了的事人家喝杯奶茶再说钱已经转给高平了。她还请我一起喝了呢,人家出的钱!” “什么!” 刚平静下来的向前,又不舒服了! 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妈,您也喝了”向前简直不敢相信。 “喝了啊。”高平妈咂咂嘴,“我来大城市都这么久了,都不知道奶茶是啥味儿。就看小区里那些穿蓝衣服黄衣服的,总拎着杯子乱跑。要不我怎么说李书这孩子懂事儿,知恩图报呢!我就跟她唠嗑的时候提了一嘴,说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咋了坐在家里不上班,还总是咖啡奶茶地叫人给送来,也不知道这钱是不是天上往下掉你猜,这李书咋跟我说的她说,‘阿姨,这是现在年轻人新兴的生活方式,我虽然不怎么叫,但为了让您感受一下,今天我请您喝奶茶’……” 高平妈后面“哇啦哇啦”的话,向前已然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看来这问题,真不是一般地棘手! 高平则在桌子下面不停地踢他妈,可他妈仍不管不顾地继续往下说着。 向前盯着他妈一开一合不停翕动的嘴,就像是一只面目可憎的胖头鱼,还是临死快翻白眼,特别凶煞的那一种。 第41章 她这只“井底之蛙”,既然从井里跳出来了,自然不可能再跳回去 李书挎着包,回到宿舍。 佳佳从座位上回过头:“怎么样进展顺利吗” 李书把东西从包里掏了出来,道:“嗯,都是按你教的做的,故意落下点蛛丝马迹。” 佳佳来了兴致,笑着把座椅转了过来,诡秘地问:“那你今天落了点啥” “我让高平帮我叫了杯奶茶,也请他妈喝了。然后我故意杯子没收,就搁在茶几上。” 佳佳听了一脸坏笑,狠狠锤了李书一把:“还是你行啊!你真是一点就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么损的招儿,亏你想得出来,把我都秒了!我估计,那家人现在应该正在家闹着的吧!” 李书耸耸肩:“不知道啊。不过,佳佳,我跟你说噢,我是真看不惯高平妈那副样子!” “哪副样子”佳佳不解。 “就是贪小便宜啊!”李书嘟囔着嘴,“一听说我请客,什么都要往里面加,一杯奶茶喝了我四十多!还有他妈那些生活习惯,当着我的面系裤腰带,见人就拉着家长里短的,真是跟我那没见过世面的亲妈没什么两样。一辈子的农村人!” 虽然李书自己也是农村人,但自打她拼了命从那个重男轻女的穷山沟沟里考出来以后,便一年胜似一年地看不起那片出生的土地。 她第一次来到灯红酒绿大都市,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这种新鲜感里,甚至带着一丝恨。 恨自己这只井底之蛙,为什么没有早点从老家出来,见识感受这一切。 她既然从井里跳出来了,自然不可能再跳回去。 “农村人”三个字,在她嘴里,等于落后的卫生习惯,狭隘自私的心胸和抠抠搜搜的生活方式等。 “嗨,你管他妈干嘛”佳佳嗤笑道,“你先搞定了高平要紧。回头等事成了,你枕边风一吹,把老太婆送回老家去,完事儿!” “我也是这样想的。”李书附和着点了点头。 “拉拢高平要紧。”佳佳反复叮嘱,“六月份毕业就得落户了。” “嗯。” …… …… 江梓涵在不情愿中带着饭盒包来到学校。 上了一天的课,回到寝室,看见那个饭包还在桌上,于是忍不住好奇打开看了看。 只见干干净净的饭包里,有一个玻璃饭盒里装着春卷,外面还有几副一次性手套和醋包,装得比外卖都细心。 向南什么都替她想到了。 江梓涵的室友闻着味儿,围过来叽叽喳喳道: “喲,这什么呀这么香” 第78章 “梓涵,你带什么来了闻着好有食欲!” “哇,是自己家包的春卷耶!” “梓涵,可以吃吗” 江梓涵怎么也没想到,她的那些“贵妇”同学,居然会对她的春卷感兴趣。 也是了,这些被送来寄宿的孩子,大多父母工作都非常忙,就算是家常菜,也大多是保姆阿姨的手艺。 “微波炉‘叮’一下,大家分吧!” 江梓涵站起来,拿起饭盒去加热。 带她再从外头回来,只见寝室里剩余三个人,再加隔壁寝室两个,一共十只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不,应该是盯着她手里的饭盒。 确实,这味道实在太香了! 饭盒是分隔饭盒,上面是韭黄鸡蛋馅儿的,下头是荠菜肉馅儿的。 “开吃吧。” 江梓涵大方地打开饭盒,一人一只手,很快就光盘了。 整个寝室都弥漫着油香和菜香味儿。 她的一个室友忍不住感叹道。 另外几个也边咀嚼边附和: “这纯手工的就是和超市买的不一样!馅儿里还勾芡了呢!” “是啊!我很久没吃过新鲜荠菜馅儿的了。这味道蛮香。” “荠菜的好吃吗我这个韭黄馅儿的绝了!要是现做的,估计还要好吃!” “梓涵,这是你家保姆做的这保姆手艺也太好了吧” “就是就是,吃了这个,我都不想去食堂吃饭了。” 江梓涵手里捻着半根春卷,虽然口味不错,她却有些食不知味。 “这个是……” 她吞吐了一下,想告诉大家是向南做的,但又避讳提起那个女人的名字。 都是一个寝室的室友,有两个女孩瞬间秒懂。 “梓涵,这该不会是你爸那个小老婆做的吧” “不会吧那这也太细心了!还给准备了一次性手套和擦手湿巾。你这‘后妈’对你够好的啊!” 一提起“后妈”这个话题,在场的好几个同学,都心有共鸣。 毕竟能上贵族学校的,好多都是重组家庭,即使不是重组家庭,也都有类似的家庭烦恼。 江梓涵心里别扭,刚才虚荣的得意烟消云散,这会子又郁闷地低下头。 “吃你们的吧!话那么多。” 可其他人的兴致哪是说收就收的,大家继续一起盛赞向南,同时吐槽自己家的糟心事儿。 “哎,我跟你们说,你们是没见过我爸新找的那位……”一个室友脸上带着鄙夷,绘声绘色地描述,“成天就知道买鞋买包,回家也不做饭,全都叫外卖!还每次都点好几百块。我爸那点钱,估计等到我大学毕业,都被她给挥霍空了!” “这有啥大惊小怪的。”另一个室友不服气道,“我爸才叫厉害,前两天领回一个99年的,我都不知道该叫她‘阿姨’还是‘姐姐’。” “哎呦,你就叫她‘姐姐’呀!臊一臊她!” “是啊,我叫了呀!我说‘姐姐好’!你猜人家怎么回答我的人家大大方方地说:以后请叫我‘小~姐姐’!” “啊哈哈哈哈!还有这么不要脸的啊” “噗呲!你爸是怎么看上这种货的不过我爸那小三更绝……” “……” 听着她们的对话,江梓涵只是靠着床梯,味同嚼蜡地咬着春卷。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一本比一本难。 “欸,对了,梓涵!你在家叫你爸那位什么” 冷不丁地,一个室友cue江梓涵。 “叫……”江梓涵自己也愣住了,她竟然一时间回忆不起来。 她好像有时候是直呼其名叫“向南”,有时候叫她“喂”或者“哎”,还有的时候叫她“你”,但更多的时候,在她心里,称呼她为“骚货”或是“贱人”。 现在想来,这些莫名的敌意也是很没有意思。 “306!江梓涵,快递。” 这时,生活老师敲开寝室门,踢进来一个快递。 江梓涵很疑惑,自己最近没有买东西啊 她走过去,拉开快递箱,只见里面是四包“安心裤”和两包卫生巾。 这是谁给她买的 电话响,是向南。 “梓涵,我是向南。东西收到了吧我想着这周你快来了,感觉好像之前给你买的差不多用完了,就又给你寄了点儿,你看看够不够” 江梓涵没有回答,心内五味杂陈,像逃避感动一般,一声不吭地挂断了电话。 “喂喂” 向南追了两声,对于江梓涵动不动就挂她电话,她已经习惯了。 习惯归习惯,但每一回总还是难免失落。 “不会吧这是你后妈给你买的” 江梓涵的室友们把头凑了过来,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 “这也太贴心了吧” “看这样子,又是春卷,又是姨妈巾的,不像是装出来的” “梓涵,你后妈是不是开学送你来的那个年纪轻轻的,穿件白衬衫,挺清秀的那个” “嗯。”江梓涵点了点头。 “噢,她看着气质不错啊,穿得也挺低调,不像个会搞事的。” “是啊是啊,我那后妈,陪我报到那天,居然敢穿豹纹的齐b小短裙!回去我就找我爸告了一状!以后再不要她来了。” “梓涵,你后妈就是年轻了点,看起来不怎么凶。她还想给你生个弟弟妹妹吗” 第79章 江梓涵犯懵,摇了摇头:“到现在都没生。我看她好像也并不着急。” “啊还有这样的”一个室友表示不信,“我那后妈,自打进了我家门,就跟头母猪似的,‘噗通噗通’往下掉崽儿!二胎名额用完了,去年还跑去外国又生了一个!就是想争家产呗!” “哈哈哈哈!这个比喻好!我妈也是,就因为我爸外头那位生了个儿子,拽上了天!我妈说今年无论如何要再拼一胎,把我爸的财产给抢回来。” “……” 江梓涵耳朵里灌满了室友的说笑声,她们看起来满不在乎,其实除了“满不在乎”,她们这个还无法独立的年纪又能做什么呢 江梓涵拉开抽屉,果然发现,里面的姨妈巾就剩下一两片了。 回想江梓涵第一次来事儿,那时候江宏斌还没认识向南,她亲妈不在身边,姑姑江家巧碰巧和几个朋友出去旅游了。 江梓涵虽然生理健康课上学过,隐隐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还是紧张地在卫生间里直转悠,最后眼泪都憋出来,也不知道那姨妈巾要怎么用。 慌乱之中,江梓涵竟然将有胶的那一面对着自己……现在只要一想起来,她就会头皮阵阵发麻…… 江梓涵默默合上抽屉,又收拾好桌上的饭盒,洗干净扎紧,包好放进柜子,打算周末带回去。 晚上,江梓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了想,她给向南发了条微信:下周我过生日,你打算送我什么礼物 “滴滴!” 向南收到微信,已经躺下了,又郑重其事地靠坐起来。 她认认真真地打字回:“你想要什么” 那头良久没有回音。 但就是江梓涵这么没礼貌的讨要礼物的一句话,却让向南看到了她和江梓涵关系破冰的希望。 “我想要个香奈儿,和我爸说了几次,他不肯给。” 半晌,向南收到了江梓涵的回复。 她刚希望满满的心,又泄气下去。 这事儿,她就算是有心,也确实无力。 别看江宏斌有钱,他对江梓涵一向采取的是“狼性教育”! 从小逼着她去竞争,逼着她为自己想要的东西付出代价,逼着她用成绩来换一切她想要的娱乐和礼物。 什么“女孩子要富养”,在江宏斌这里压根不存在的,现在不在棍棒下教育,长大以后就会受到社会的毒打。 第42章 孩子们高高举起的胳膊,就像春风中摇摆蹿高的庄稼,迫不及待,争先恐后 第二天一早,八点不到,洪江的公关就到了。 在别墅客厅里,投墙了一块ppt,给向南灌输今天的话术,公关强调的最多的,就是“洪江”品牌的露出。 向南本来夜里睡得就不好,再一睁眼就被揪起来一通狂轰乱炸,只觉得脑袋嗡嗡,眼皮打架。 吃早餐的时候,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谁知被江宏斌狠狠瞪了一眼。 他眼神凌厉,摄人于无形,你对也是错,错便是错上加错。 吓得向南低头赶紧草草吃完,窜上楼去化妆打扮。 江太的“脸面”最要紧。 一切准备就绪,她像个木偶人一样,被公关和司机提着往门外走。 路上,公关小声叮嘱向南道:“江太,我多句嘴,一会儿到了聋哑学校,您可千万别抱那些孩子。” “为什么”向南讶异不解地问。 公关淡然一笑,解释:“因为这座聋哑学校,不光有走读生,还有一部分隔壁是孤儿院的弃婴。孤儿院嘛,您懂的,人手少,都是一个阿姨面对十几个小孩,所以这些孩子从小就缺爱。假如您好心随手抱起一个孩子,那么其他孩子都会急切地叉着手跑过来要您抱的。” “噢。原来是这样。” 向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公关顺手谄媚地替向南整了整小西装外的胸针,笑道:“您到时候只管按流程走,其他的交给我。千万别把您这么贵的衣服给弄乱了!” “嗯。” 向南嘴里答应着,心里却有些说不出的膈应。 到了地方。 向南就像个傻子一样,时刻保持着嘴角向上45°的微笑,活动中举止得体,神态怡人。 流程果然和公关描述得一样,都是安排好的。 向南在台上演讲的时候,看到台下有很多孩子才四五岁,一个个被迫坐得笔笔挺,动都不敢动,禁不住一阵心疼。 讲完话,校长、老师走上来来轮番握手感谢,向南耐着性子一一应答。 再然后就是热热闹闹的揭牌、剪彩、合影。俗气至极。 合影的时候,向南刻意往边上站了站,为的就是能够保证“洪江集团”四个字的露出。 等忙完了所有,公关急急拥着向南离开。 向南不情愿地跟着她走,这时,一个聋哑小女孩,突然挣脱了凳子的束缚,冲了过来,伸手就要向南抱。 向南望向她渴求的眼神,听懂了她“咿咿吖吖”的期盼,于是弯下腰,十分诚恳地将她抱了起来。 向南不但抱了她,还在她不算干净的小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 正如公关所言,其他小朋友,一看到小女孩有这待遇,也都不管不顾地围了上来。 现场瞬间变得十分混乱! 孩子们高高举起的胳膊,就像春雨后地里蹿高的庄稼,迫不及待,争先恐后。 第80章 向南耐心地笑着,安慰道:“别急,一个一个来!” 可是,此时洪江的公关竟然只顾忙着敦促记者和主办方:“拍照!快拍照!” 向南厌烦,在镜头的监视下,“按流程”完成了爱的抱抱。 一通风卷残云之后,向南的衣服被揉皱了,那枚胸针也半挂不挂地,游丝一线地挂在她胸前的粗花呢上。 公关嘴快,附耳在向南耳边提醒了一句:“江太,我说得没错吧咱们快走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谁知,向南这回却并没有被她牵着鼻子走,而是冷冷地回了一句:“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再陪会儿小朋友。” 公关一脸尴尬,为难道:“江太,咱们今天的活动里,可没有这个流程。” 向南不卑不亢:“那就现在加。” 公关用看外星人的眼神质询了向南一眼,到底不敢得罪老板娘,鬼鬼祟祟地躲去后面给江宏斌拨了个电话。 江宏斌听了,十分不满向南“临场加戏”,但外人面前还是要给自己老婆面子的。 “她也是为了公司好,所以才这么投入。让司机在门外候着,你先回来吧。” “好的,江总。” 得到了江宏斌的点头,公关才带着活动组的人撤了,留下向南一个人陪孩子们。 聋哑学校的校长对向南要留下来,先是很讶异,然后异常激动,亲自调度,腾出一间活动室,让向南陪孩子们玩耍。 要知道像向南这么菩萨心肠的阔太现在已经不多了。 来这里的,大多数都是为了企业或是机构作秀,很少有活动结束了,还愿意多停留片刻的。 待在活动室里,向南望着十几张嗷嗷待哺的面孔,他们都用十分殷切的眼神看向向南。 向南的心都快被这些孩子们的眼神揉碎了,于是她捻起面前的一支粉笔,笑着说道:“我来教你们画画吧” 孩子们点头如啄米。 向南留心打量着他们的穿着,大多都是半新不旧的衣服,一看就是捐赠的,又或是穿了很多年。 好几个孩子的裤脚都吊在脚踝上面两三寸了。 向南拿出自己多年的油画功底,教孩子们画简笔画,就跟玩儿一样。 她教的很用心,孩子们有的学的很专心,有的却心猿意马,只是为了多亲近向南这个大姐姐。 无论是那种要求,向南都十分耐心地满足他们。 校长在活动室后窗户那看了一会儿,吩咐身边的主任道:“还不快去把白老师找来!给江太当助教!” 主任一溜烟地去了,不一会儿拽着一位腼腆白净的年轻老师过来了。 “江太,打扰一下,这位是在我们学校兼职的白澈老师。平时都是他在教孩子们画画,喊他过来给您帮帮忙,当助教。” 校长说完,又竭力恭维向南道:“当然了,他画得可比你差远了。就让他在这儿给你打打下手,管管孩子。” 向南停住手里的粉笔,打量了一眼校长身边的这个叫白澈的男老师。 只见他身材清瘦修长,留着半长不短的发型,皮肤白皙,眉眼清秀,穿着棉麻t,很有文艺范儿。 “你好,我叫向南,请多指教。” 向南主动伸出一只手。 谁知,对面的人却不领情。 只听白澈当着校长的面冷冷说道:“她又不是教授,需要什么助教既然你们今天有老师了,那我就回去了。” 在场所有人一懵,孩子们都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向这里。 一个孩子悄咪咪地躲在人后对另一个孩子说:“白澈老师今天是怎么啦他平时对我们说话不是挺温柔的嘛。” 另外一个孩子则十分懵懂地摇了摇头。 “白澈!”校长急了,怒斥一声,“你怎么回事儿啊要不是因为你是勤工俭学,就冲你今天这个态度,明天我就不要你来了!人家江太,也是好心,特意留下来陪陪孩子们。你怎么狗咬吕洞宾呢” 白澈不羁地勾起嘴角,继续不为所动地放冷箭:“呵呵,又是一个作秀的!” 然后他昂起头,故意往向南面前多走了几步,然后抬起清澈不羁的眼睑,讥讽道:“又是一个来一次就不来了的!既然如此,你们最好就不要来,给了孩子们希望,然后一次一次让他们失望!你知道,这样有多残忍吗” “白澈!你怎么说话呢!不干活就滚!” 主任不等校长开口,抢先呵斥住他! 白澈不为所动,睥睨着他们。 这时一个小朋友跑过来,攥住白澈的衣角,仰起小脑袋道:“白老师,你快过来!刚这个漂亮姐姐教我画了一头大象,你快去看看我画得好不好” 面对自己的学生,白澈立刻松气换了一副柔和的面孔,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轻轻蹲下身子,拿起那个孩子的画纸,对着光,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而后很诚恳地夸赞道:“贝贝的水平很高啊!这大象画得,比白老师画得都好!” “真的吗太好了!白老师,你说,我以后能不能成为——画家” “一定能!未来你就是大画家!” 趁着他们说话的空儿,校长给向南解释道:“这个白澈,是央美的学生,大四了,在我们这儿社会实践。这孩子人挺好的,就是脾气冲了点,不会说话,江太您千万别介意。” “我不介意。”向南面含微笑道,“我也能理解他。你们这儿以前是不是经常有人来‘献爱心’,然后来一次就不来了” 第81章 校长的表情一下子有些惭愧,他红着脸苦笑笑:“可不嘛。江太,不瞒您说,这些活动其实我们也不想搞,就是怕孩子们伤心。可是不搞,学校就没钱。没钱就不能照顾好孩子们,我也很为难啊。” 向南点头,表示理解。 “这样,江太,就让白老师在这儿陪着你们。我和主任还要到前面去,下午还要来一波儿人呢!好多物料都需要准备。”校长十分不好意思地告辞。 “您忙。这里您放心。” 他们走后,偌大的教室里,就剩下向南和白澈陪着孩子们。 向南明白,想要改变一个人的成见是很难的,她能做的,就是好好做好眼下的事,踏踏实实地陪好孩子。 向南跟白澈分工,说一人带八个孩子。 可是孩子们都只喜欢向南新鲜,不愿意围着白澈。 不一会儿,白澈就成了教室里最多余的那一个。 他只好冷冷地斜靠在教室后面的黑板边上,眼眸灼灼地盯着这儿发生的一切。 向南有说有笑地先哄着孩子们画画,然后又唱又跳地陪他们玩游戏,陪他们吃午饭。 直到太阳西斜,下午四点多,她才猛想起,晚上还有个狗屁晚宴,得赶紧回去梳妆打扮! —————————— 排行榜一直在掉,求各位亲爱的们能不能给点力啊~~票票,推荐票,请投过来,全部!谢谢(*°°)=3 第43章 她知道,外强中干欺软怕硬的人,只有一次将其击打到底,下一次她才会学乖,不敢冒犯 向南恋恋不舍地起身。 抬起表,时间飞逝,这才是生命该有的充实。 “宝贝们,我今天有事,要先和大家说再见咯。下次,下次我还会再来看你们的。” 向南不好意思地起身,向仍仰面张着嘴嗷嗷待哺的孩子们告假。 所有的小孩,脸上都是一副无动于衷地神情,完全不相信向南的话。 白澈静静地靠在原位,脸上写满桀骜,云淡风轻地讽了一句:“好了好了,时间到了。大家后会有期吧。” 斜阳余晖中,一个长腿帅气的男孩子,双手插兜,一脸冷傲。 从此后,对向南来说,青春漫画中的男主,自此有了脸。 向前知道大家不相信自己,她有些委屈地再次为自己争辩了一句:“我还会再来的!”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说着,白澈随手掷去手里的一截粉笔,用力拍了拍手上的灰,站直了身,挑眉“送瘟神”。 向南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同样是学艺术的男孩子,白澈第一次见面就对她有这么大的成见。 她没时间多想,急匆匆地乘坐迈巴赫驶离了学校。 向南走后,孩子们围着成一圈,怯生生地堵着白澈问:“白老师,这次是不是又和以前一样,小向老师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白澈微微咬了下唇边,看了眼向南离开的方向,然后摸了摸身边孩子的头,刻意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朗声道:“走了就走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刚才大家玩得开心就好啦,何必天长地久。” “那白老师会不会和我们天长地久” 小孩子们仍不死心地追问。 白澈抿唇,没吱声,用脚一勾,踢起刚才摔在地上的粉笔:“来,咱接着画大象!我给你们画一个正在喷水的,老好玩儿了……” …… 向南急匆匆地赶到江宏斌定位的酒店,先冲到洪江提前包下的房间里,化妆造型。 洪江公关见向南这个点儿才到,都急疯了。 “快快快!快给江太化。江总都已经进场了。” “江总先进去了”向南讶异地问。 公关的眼神踟蹰了一下,刚想接话,立即欲言又止。 对方眼里闪过一丝求生欲。 向南换上礼服,趁着化妆师弄头发,给大姐向前拨了个电话,问到哪儿了 向前给过来的回复是,她已经到了,让向南化好妆来门口接自己一趟,毕竟她没有邀请函。 “姐,外面冷,我现在就出来接你吧。” 说着,向南就起身往外跑,她的头发还在化妆师手里,化妆师生生被头发扯着追出去好几步。 “江太,江太……!” 公关和化妆师都跳墙了! 活动就快开始了,这总裁夫人怎么一点都不配合 向南提着裙裾,散落着一边头发,冲了出去。 她像落跑公主,又像无头苍蝇一般,在五星级酒店的大理石地砖上小跑。 经过宴会厅的时候,她正撞上江宏斌! 他一身隆重的正装,低头正在身边的一个女人戴手花。 向南看见江宏斌,本能地捂住半边脸,想逃。 但她又忍不住好奇,伸脖子瞧了一眼他身边那个装扮明艳靓丽的女人。 是……明蔚! 向南意外极了! 怎么会 今天晚宴,江宏斌身边的女伴不是自己 那他叫自己来干什么! 难不成合影的时候,江要把手机递过来给自己,为他俩拍照吗 搞笑了。 向南正意外着,突然眼尖的江宏斌瞥见了披头散发的向南。 向南本能地往一颗圣诞树后面缩了过去。 但眼疾身快的江宏斌,先绅士地冲明蔚笑了一下,轻声解释了一句,然后背过身,瞬间板起一张严肃的脸,朝向南这边走了过来。 第82章 “你怎么回事儿。” 江宏斌压抑住十二分的怒气。 “你这披头散发的,搞什么飞机啊!丢人丢的是老子的脸!”江宏斌闷吼,“贵宾们都到了,酒会就要开始了!你居然在这里浪费我时间!吃错药啦” 向南百口莫辩,又不能让江宏斌知道,她是为了去门口接向前,于是撒了个谎道:“我找厕所。” “找什么厕所房间里不就有上的吗毛病!” 江宏斌面目狰狞,将声音压到最小,语气却抬到最高,斥道。 “赶紧的。”他使眼色。 向南不甘不愿地往回走。 刚走出去几步,她转身又拽住江宏斌,冲明蔚的方向怒了努嘴,悄声问道:“今晚你不都有女伴儿了吗干嘛还叫我来” “你脑子里是不是有屎。”江宏斌懒理会,“女伴是女伴,老婆是老婆,功能能一样吗!你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那我不就没男伴了”向南腆着胆子顶了一句嘴,“我一个人跑进去形单影只吗” 江宏斌彻底没耐性了,直接丢下一句:“今晚来的非富即贵,你待会儿进去,看谁落单,随便挽一个就是了,正好陪人聊聊,搭搭线。” “喂……” 望着江宏斌阔步离去的身影,向南重重吐了口气。 她还是先去接了向前。 “哦呦,你头发盘好再出来呀!急什么啦” 看见向南蓬着头的样子,向前立刻心怀愧疚的嗔责她。 “还有,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儿,随便找个工作人员过来接我不就行了怎么这么轴” 向南拉着向前,两人同时提着裙子,又往化妆室跑。 “姐,别说那么多了,没时间了。” 等她们推开化妆间的门,公关小姐早就不耐烦地忙别的去了。 化妆师因为方才的插曲,加上确实时间来不及了,就草草给向南盘了个发型,脸上打了点底,替她抹了点儿口红就收摊儿了。 “你这也太素了!” 进会场前,向前拖住向前看了看,又瞄了瞄会场池里的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 她咬了咬唇,低头伸手摘下自己脖子上的宝格丽咏绽项链,给她戴上。 “姐,你把项链给我了,你戴什么”向南摸了摸脖子上冰冷的钻石。 “我有沟。” 向南随意敷衍了一句,推搡着妹妹就往会场里走。 “哎呀,江太到了!” 第一个用玩味的神情迎接姐妹俩的,竟然是久违的周乔伊。 她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向南没听出她的怪气儿,只瞥见她身边那个矮矮胖胖黑皮龅牙的男人。 这个不会是周乔伊的…… 她正在揣测,谁知周乔伊却大大方方介绍道:“这是我老公。是不是很帅” 甚至她的介绍中还透漏着一丝骄傲。 这好像和帅八辈子不沾边儿吧 向南内心感慨道:情人眼里出西施,资本的力量还真是无穷啊。 这周乔伊虽算不上天香国色,可姿色中上还是够的,她还偏偏一副护食的样子,逢人就介绍她老公,恨不能将“x太太”的标签刻在自己脑门儿上。 就她那个“小黑胖子”,都有人抢,何况是有点痞帅的江宏斌 在现实面前,向南突然有了点危机感。 “这位是……”周乔伊媚眼儿一转,瞥向身边的向前。 “噢,她是我姐姐,向前。”向南礼貌地介绍,“姐,周乔伊。我们有个‘名媛会’,她是会长。” “周会长。”向前伸出手,给足了会长面子。 “哟,没听说来参加酒会还带家属的江太,你这还真是姐妹情深呐。” 周乔伊并不伸手,却杵着阴阳怪气。 这女人谁啊来路不明,看样子是来蹭就会的。 周乔伊腹诽向前,本来她就是来看笑话的。 方才,当明蔚挽着江宏斌的袖子走进来的时候,周乔伊心里都乐开了花,可算是借到“题”发挥了。 “也是了,江总今天有女伴了。江太要是不让姐姐作陪,也太孤单了。向南,江总的心也太大了,再怎么也该考虑考虑你的感受呀。我可真替你抱不平呢!~” 她一向巧言令色。 向南十分尴尬。 而这个尴尬,是自己老公主动安排下的。 “那个……” 向南脸一红,低下眼睑,闪烁其词地想解释。 谁知,向前却不卑不亢,先歪着脑袋,抱着胳膊冲周乔伊来了句:“我妹那是支持老公事业。在家天天搂着,都搂腻了。就这么几分钟,把他的胳膊借给合作伙伴一会儿有什么要紧少块肉吗” “嗯”周乔伊当场被怼懵。 她未曾料到,老实巴交的向南居然有这么伶牙俐齿的姐姐。 向前继续嗤笑道:“其实,只要心在一起呢,何必当连体婴只有那些不放心自己老公的人,才恨不得天天把另一半拴在裤腰上。周会长,您说我这话说得对不对” “你……” 周乔伊被点名指桑骂槐,不高兴了。 向前仍不妥协。 她知道,像周乔伊这样外强中干欺软怕硬的人,只有一次将其击打到底,下一次她才会学乖,不敢冒犯。 “再说了,正因为我妹夫和我妹对夫妻感情有自信,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坦然。不像有些夫妻,表面上恩恩爱爱,其实夜里各自还不知道抱着什么玩意儿睡呢!” 第83章 “你……” 周乔伊早就被气到,但她的舌头再厉害,也绕不过向前。 向前丝毫不把周乔伊两口子放在眼里,三连击的最后一连击,她转向向南,轻蔑地继续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君子坦荡荡,小人……小人什么来着” “小人长戚戚。”向南小声地补上。 “哦,长戚戚~” 向前冷哼一声,昂着头挽着向南,从周乔伊身边经过。 擦肩而过的瞬间,向前毫不客气地狠狠带了周乔伊的肩膀一下。 周大美女一个趔趄,被气得鼻歪口斜,原地瞪眼喘着粗气! 叫你惹我妹妹,必诛之。 向前把向南的体态一起提了提,俩人昂姿阔步地往会场中央走去。 向南向看偶像一样,用仰慕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大姐。 第44章 宾客名单公关公司审了又审,仔细斟酌,王不见王,是最基本的原则 “欧哟,嫂子你在这里啊!让我好找。” 江家巧在人堆里终于觅得向南的身影,追光灯一样地追了过来。 “呀,大姐也来了啊!你穿这么漂亮我都没认出来。” 家巧嘴甜。 向前冲她笑了笑,顺手拿了杯香槟给她。 江家巧像是渴极了,抿了一大口,就开始抱怨:“唉,也不知道我哥叫我来干嘛外头草坪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不锈钢,我一个也看不懂。歪歪扭扭的,就这也值2000万我哥是不是疯了” 向南和向前同时抬眼瞥向窗外,硕大的落地窗外,借着灯光,草坪上矗立着几个风格明显的雕塑。 一看就是吕凉的手笔。 “家巧,你哥你都敢说,小心他不给你买包。” 向南瞥了不远处正忙着应酬的江宏斌一眼,警告她。 其实江家巧也不是对外头那些雕塑有意见,她是对每每这种场合就被她哥绑来“相亲”有意见。 一旦成了剩女,任何局都首先是相亲局。 晚宴、名流会,确实才俊丛生,可…… 可也得人家看得上她才行。 江家巧没才没美貌,年纪也不小了,她目前对自己尚有着清醒的认知。 “我才不怕呢!我就要说!”江家巧闲着也是闲着,越发起劲地调侃,“这些雕塑扭七扭八的,像……猪大肠一样!不如取名‘花花肠子’算了!就这样的雕塑,收废品的踩两脚,不也能弄出来不过是打着狗屁艺术的旗号,忽悠人而已!我哥,就是人傻、钱多。” 家巧的这通言论,再次震惊了向家姐妹的三观。 她们同时循着江家巧的目光看去,窗外是吕凉最为得意的作品系列——线性山水色雕塑。 吕凉善用不锈钢材质,这个系列是用无线电波的方式来表现山川景象,将现代性和传统山水的结合。 向南怎么也想不通,江家巧是怎么将吕凉的“云起时”雕塑系列和“猪大肠”联系到一起去的。 这雕塑中看似随性的造型风格,其实是吕凉苦思冥想深思熟虑外加精心打磨才达到的,收废品的还真踹不出来。 这文化水平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也难怪了,江家巧大专毕业,没怎么接触过艺术审美,知识储备有限。 或许,如果不是有职业专家背书,她哥江宏斌心里说不定也是这样理解的。 还真是,看得懂的买不起,买得起的看不懂。 “还有那个。”江家巧换了个方向嗤之以鼻,“那个挂下来的部分,像不像鼻涕” 说完,她还故意挑了挑眉,向前和向南则同时低下惊诧的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个艺盲。 “向南!” 随着一声熟悉的招呼,向前向南家巧同时回头——是吕凉。 只见他今天身穿一套紫灰色阿玛尼西服,发型精致地走了过来。 他这隆重的一身,怎么看怎么像是要去结婚。 “大姐也来了啊好久不见。” 走近了,吕凉微笑着伸出手,和大家打招呼。 向前表面上微笑着也伸出手回应,心里去一阵鄙夷:这吕凉看见小妹向南表情这么轻松,到底是会演,还是压根就没爱过 向南面薄,没办法像他一样若无其事,但除了觉得尴尬,她内心也没啥别的波澜。 倒是一旁的江家巧,从吕凉一靠近,嘴巴就张成了o形,像是脑残粉见到了痴迷崇拜的偶像一样,死死盯着吕凉。 那下死眼的架势,仿佛少看一眼都是人生的巨大损失。 “向南,最近怎么样”吕凉客气寒暄。 向南平静答复道:“挺好的。祝贺你啊!外面的雕塑我们刚看了,比你出国前的作品更深刻灵动了。” “是吗” 吕凉听了,用很有意味的眼神看了向南一眼。 “对对对!就是特别地……深刻、灵动!”江家巧急不可耐地插嘴。 此时此刻,她特想夸赞吕凉几句来吸引他的注意,但奈何肚子里没货,只能像个复读机一样重复向南客气敷衍的说辞。 向南和向前看见了江家巧的星星眼,心同时往下一沉! 不是吧…… 剧情要不要这么刺激 江家巧她…… 吕凉长相帅气,身边从不缺主动搭讪的异性,可面对那些不符合他审美标准的,他都直接视觉屏蔽。 面对面如银盘眯眯眼的江家巧,吕凉话都没接,仍然直勾勾地看着向南。 第84章 一别年余,她似乎更加清减了,敏感淡雅的眼神却丝毫未变。 江家巧见自己完全被无视,有些急了,攥着向南的胳膊用力摇道:“嫂子,这位帅哥是谁啊你快给介绍一下!” 向南无奈,指着吕凉道:“他就是吕凉,青年艺术家。他也是我师哥,外面那些雕塑就是他的作品。” “真的啊!”江家巧是真的犯了花痴,不等向南介绍自己,就迫不及待地对吕凉做起了自我介绍,“原来是艺术家!你好你好,我叫江家巧,是……” 向前实在看不下去她急于自我兜售的猴急样,帮忙补充道:“她是江总的亲妹妹。” 吕凉一愣,旋即有些懊悔自己方才的怠慢。 没想到,这个长相路人,打扮俗气的女人,居然是他的投资人爸爸江总的妹妹。 他立刻换了副谄媚的表情,竭力往回找补道:“哎呦,别别!艺术家不敢当,叫我吕凉吧。大家都是年轻人。这是我的名片,请笑纳。” 说完,吕凉从西装内兜里掏出一张名片,很有礼貌地递给江家巧。 江总妹妹的面子,是一定一定要给的。 这脸变得,向前和向南在一旁看得,都尴尬呆了! “艺术家,要不咱俩出去兜一圈儿,你给我讲讲你创作这些雕塑的思路”江家巧就跟个牛皮糖一样黏了上去。 吕凉抬手看了眼表,距离活动正式开始还有一刻钟,来得及兜一圈儿,便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家巧走先。 向南和向前目送他俩一前一后走出宴会厅。 向前捅了捅向南的胳膊,勾起嘴角狐疑地讪笑道:“不会最后你俩还是变成一家人了吧” 向南心里也纳闷,这江家巧一直对自己的婚事毫不上心,怎么今天就…… 这一见钟情,也太邪门儿了。 不过一切令人意外的事情,总有情理之中的蛛丝马迹可寻。 江家巧狗了多年,还不是因为是外貌协会,眼高于顶。 看来,这吕凉算是长在她的兴趣点上了。 玻璃幕墙外,江家巧和吕凉有说有笑,江家巧不停地卖弄着自以为是的撩汉大法,各种捂嘴笑,拍打吕凉的肩膀。 虽压根听不见他俩说什么,但这乍看之下,还真有那么点儿郎情妾意。 “哎呦喂,我看不下去了!” 向前先收回目光。 “你和吕凉的事儿,江宏斌是知道的。他要看见自己的妹妹这样生扑……不知道会作何反应” 向南没吱声,嗅了嗅鼻子,表示她也很想知道。 这时,向前突然瞥见不远处走来另一个熟悉的人影,那妖娆勾魂的身材曲线,莫非是…… 一定是! 有狐狸的骚气。 不等向前掩住鼻子,就看见季纯挽着盈润的吴总,由远及近地到了面前。 “哟!你也来了。” 季纯站住脚步,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了眼向前,而后漫不经心地一句:“真见了鬼了!我看邀请的宾客名单上没有你嘛。混进来的” 像洪江这样的集团举办活动,都会提前出宾客名单,而且名单都是托公关公司审了又审,仔细斟酌过的。 王不见王,是最基本的原则。 洪江既然邀请了盈润的吴总,按理说,行业内就绝不可能再邀请滨江的任何人。 向前用力抿了抿唇,她也后悔自己的糊涂,光顾着准备策划材料了,忘了嘉宾名单这茬。 季纯等着看笑话。 但既然已经碰上了,向前也只得挺起脊梁骨,硬撑:“我当是谁原来是季——” 向前故意拖长了语音语调,音调越往后,越发第一声。 “季——总。” “你!” 季纯当然知道向前在玩谐音梗,但当着自己老板吴总的面,却不好发作。 发作了,她就上了向前的套了。 “你有手花,我也有手花,你凭什么说我是混进来的”向前送了她一个大白眼。 季纯也不是食素的,冷笑着假意递过自己的邀请函。 她手势优雅,嘴角挂着蔑笑:“这是我的邀请函,要不把你的也拿出来看看” 不等向前去接邀请函,季纯又直接把手缩了回去,显然是故意叫她难堪。 季纯以为她得理,又狡诈地看向向南,笑道:“早就听说,江总的太太又年轻又漂亮,气质又好,今日一见果然非同一般。” “您过奖了。”向南看不懂这局,礼貌地应承了一声。 这个女的,怎么知道自己是江宏斌的老婆 季纯怎么可能不知道向前是江宏斌的大姨姐,这点功课都不做,干脆别混了。 何况猜也猜到了,向前没邀请函,能混进来肯定是靠妹妹啊。 这和她眉眼神似的,必定就是江太了。 “这仔细看看,向前你和江太眉眼间还真有几分相似,可气质就大相径庭了。这江太一看就是温婉和顺的好人,不像有些人,成日算计,皱纹明显,一看就是副操劳相。” 季纯放肆地笑。 大家都是老江湖,谁都别玩儿聊斋。 向前沉住气,按捺住脾气,不和季纯起冲突,坐定了大事要紧。 于是她退了一步,端起手中的香槟,一饮而尽,算是止战。 向南看不过,对季纯道:“这位女士,请您不要这样说。向前是我亲姐姐,从小到大,大家都是夸她比较漂亮。” 第85章 季纯等得就是向南的介绍,正中下怀。 她即刻傲慢一笑:“向前,果然你还是要靠亲戚啊!这柴进也是黔驴技穷了吧,派个女人出来攀裙带关系,滨江现在已经这般没有专业水准了吗” 季纯身边的吴总,一言不发,脸上一直保持着礼貌地笑容,底子却是纵容。 季纯随便怎么揶揄讽刺向前都不要紧,可一旦提及滨江,向前就不能乖乖挨打。 这时,不远处的江宏斌看到了这边的动静,瞪了一眼,洪江的几个公关全部被吓得瑟瑟发抖。 这局面……谁都不想的。 没办法,为了能够尽快压住局面,江宏斌亲自走了过来,先客气地跟盈润的吴总握了握手,又以主人额身份圆场道: “今天来的都是贵客,我介绍一下:吴总,这是我老婆向南,旁边那个是她姐姐。今天酒会热闹,喊她们一起过来玩玩儿。向南,这是盈润的吴总,我们洪江重要的合作伙伴,也是我的好朋友。季纯,季总,远近闻名的大美女。” 江宏斌的一通浆糊,捣得现场公私模糊。 可向前却不含糊,立刻从晚礼服下面抽出自己昨天准备好的策划书,强行塞到江宏斌眼前,道:“江总,这是我们滨江针对世纪城的项目企划书总项,您可以看一下!” 是的,向前霸王硬上弓了。 她今天铁定了主意,来就是要用强的。 什么人,什么事,都不要紧,达到自己的目的才最要紧。 江宏斌和吴总的脸同时绿了! 见过猛的,没见过这么生猛的! 这向前是野生动物园出来的 拜托你做个人吧! 第45章 一秒钟,江家巧竟琼瑶女主附体,满脸“我了解,我接受,我加入”的无辜神情 “向前,我拜托你,要点脸吧。” 季纯傲慢不屑地斜睨了她一眼。 “今天可是江总的慈善晚宴,再过十分钟,他就要上台讲话了。此时此地,你却要和他谈生意,是不是不太合适” 向前坚持托着手里的文件夹,肩膀很自然地往后一抖,顺便挤了穿高跟鞋的季纯一个趔趄。 滚一边儿去。 向前懒理。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方案硬生生怼进江宏斌的眼球里去。没空扯皮。 季纯却一再咄咄逼人:“洪江和盈润已经签订了意向,向前你这么做,可不符合行规啊。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仗着亲戚关系撬墙角,那市场规则何在” 江宏斌一言不发,吴总沉默观望,其他围过来看热闹的人则持中不言。 向南心里着急,想帮姐姐说两句,又怕冒犯了江宏斌,脑海里正飞速组织语言。 不过,怼人这种事,还是向前自己来吧。 向前瞥头冷笑道:“你也知道是意向。意向意向,有意相向,这不还没签合同的么再说了,季小姐觉得晚宴不适合谈生意,那什么地方适合度假村” “你!!” 季纯气急,条件反射,欲拿出泼妇的手段和向前好好掰扯掰扯。 她身旁的吴总,却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季纯被那眼神盯得缩了,又环视了一下眼下的环境,含恨吃进了这个哑巴亏。 “好啊!” 突然,江宏斌对着向前手里的文件夹,满意地敲了一下,高呼一声“好”。 惹得全场的目光,再次往这里集结。 方才江宏斌态度不明,大家都是偷偷往风暴眼这里看。 这回,主人光明正大一声高呼,大家也便看得光明正大了。 江宏斌先是惊喜地敲了敲手里的文件夹,转头又装作地无比为难的样子对吴总道:“滨江的这个方案,吴总也应该看看,确实很有实力。现在倒让我进退两难了……” 吴总脸上带着笑,却没有去看文件夹,而是心里赌气,直接掉头走掉了。 江宏斌就是这点牛,说翻脸就翻脸,为了利益,任何人的面子都不给。 季纯强行伸头瞄了一眼,只看见什么:为各类建筑工程提供最基础性、最广泛的材料产品支持,具体应用项目包括但不限于:两江大桥、都市中心、胜利机场等…… 能把“水泥”介绍得这么高大上的,大概也只有向前了。 季纯翻了个白眼离去,周围的人和现场的记者却围了过来。 江宏斌当场侃侃而谈:“滨江集团和洪江集团对世纪城开发的前瞻一致,都致力于打造一片现代高档符合人文需求的高档园区,滨江的企划定位很高,我很意外,希望后续能和他们多合作……” 看江宏斌满意的样子,向前长吁一口气,忙又帮着补充道:“那是当然,我们滨江一直致力于打造品质。市场也是要与时俱进的,我们不会让江总失望的。” 向南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向前胜券在握,得意地冲她挤挤眼睛。 董事长的预测没有错,之前江宏斌想得都是开发一个项目就狠狠往死里坑一笔钱跑路,现在他生意越做越大,身家越来越高,对品牌的打造和逼格的提升有了意识。 世纪城项目,他咬得这么死,就是为了立个flag,打造一片高端的园区。 牛肉、面包和生菜,涂点沙拉酱,夹在一起,是垃圾食品。 但分开装好,精致摆盘,那就是绿色健康食品,健身的人都可以吃。 第86章 同样是卖建材给洪江,向前换了个高大上的话术,立马效果就不同了。 而之前,柴进总在压低价格上盘算,难怪南辕北辙,江宏斌迟迟避而不见。 人家不要便宜,人家不选对的,就要贵的! 贵就是逼格,贵就是flag。 接下来,晚宴就成了吕凉的主场。 江宏斌作为投资人,上台和吕凉握手,听吕凉谈创作心得和创作愿景,然后表示会全权支持艺术事业,支持文创产业。 台下人鼓掌,举杯,然后为了各自的利益,在这种场合里各自奔忙,拉关系,说小话,碰杯饮酒。 场面热气腾腾,所有人都忙得不亦乐乎。 江宏斌对滨江的态度放松,现场的人也都会见风使舵,凑过来给向前这位“大姨姐”敬一杯酒。 向前喝得微醺,才甩着包踉踉跄跄地跟向南一起往回走。 向南一路上小心翼翼地扶着向前,却一副心事重重地模样。 向前这才想起,替她担忧道:“今天闹了这么一出,江宏斌回去不会为难你吧怨你把我带到会场里来” 向南闷着头,却是摇头:“那倒不会。今天他当场没有发作,回家就不会为难我。这点我很了解他。再说了,生意上的事,一次两次不要紧的,老江自己也有兄弟姐妹,能体谅的。” “那你苦着个脸干嘛”向前按了按胳膊上向南冰冷的手,“难道是担心吕凉和你小姑子……” 向南扶着向前又往酒店外走了几步,轻声道:“那倒也不是。” “我看你那小姑子,对吕凉……像是挺上心的。” 向前喝多了酒,酒醉心明,脑子却不糊涂。 “姐。”向南抬起头,一本正兴地看着向前,“这事儿你真不用操心,我早放下了。要是家巧真的喜欢吕凉,我好好找她谈一次,把话说开也就好了。我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瞒着她,怕什么” “这倒是。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向前也抬起头,看路,“那你还烦什么” “姐,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以后经常出门……”向南小声道。 “你说啥”向前醉了,耳朵有点背,没听清。 向南叹了口气,算了。 “没啥,姐,你小心点。叫的车到了吧” “到了,那不就是。” 姐俩走到酒店大门口,分道扬镳。 临行前,向前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对向南交代了一句:“咱姐仨好久没聚了,下个星期约出来吧。这些天,向中没声音,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她这家伙,越没声音,就越没好事儿。” “好,姐,都听你的。你路上慢点儿!到家发消息来,啊” 送走向前,向南乖巧地提着裙裾又慢悠悠孤寂地折了回去。 中式的五星级酒店曲径通幽,她却无心沉溺于清冽的夜景。 赶到会场,明蔚依然挽着江宏斌的手,巧笑倩兮,周旋应酬于人群之中。 大家也都见怪不怪,默认这俩人共同出现的合理性。 向南苦笑笑,她抿唇又看向不远处,吕凉和家巧正打得火热,吕凉悬着腿,在自己的雕塑边坐着,家巧面对着他,不停地捂嘴撒娇痴笑…… 向南望着周围光怪陆离的一切,她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一切好像是那么地理所当然,可每一个细节都经不起推敲,漏洞百出荒诞滑稽…… 无意间,向南想起了白天那群孩子清澈见底的纯真眼眸,是那样干净,纯粹,纤尘不染。 拥有纯真眼眸的,除了孩子们,还有白澈。 如果把他放到现在这样的场合里,他会和向南一样感觉到不适刺挠吧 说不定他还会直接愤然立场。 向南既没有向前游刃有余的能力,有没有白澈潇洒不羁的魄力,注定她只能继续像一只金丝鸟一样,被这无形的笼子给禁锢着。 这时,白天的公关冲向南走了过来,安排道:“江总的意思,是先送您和江家巧回去。他晚上还有一个局,得去应酬一下。” 向南乖巧地接受安排。 想想,这个晚宴,如果不是把向前“偷渡”进来,她真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在哪儿 何况是越往后越私密的“高端局”。 江宏斌就是带向南去了,也不过是一个高级的人型木偶,还不如早点回家睡觉。 车里。 江家巧似乎是刚才和吕凉聊兴奋了,喋喋不休地跟向南重复着他们初次见面的各种细节。 向南从来没见江家巧这么兴奋过,她甚至“爱屋及乌”,为了多从向南口中了解吕凉的过去,兴奋地拉起她的手。 碍于马师傅在前头,向南不好多说什么。 车子停到别墅,向南立即拉起江家巧,去了自己房间,准备和她好好聊聊吕凉这个人。 “家巧,你跟嫂子说实话。你真看上吕凉了” 向南关上房门,便拖住她问道。 江家巧却表现得很轻松,答案也十分肯定:“是啊!我就是看上他了。” “可他是……”向南欲坦白。 “他是你前男友。” 江家巧打断向南,挑了挑眉,一副心知肚明,完全无所谓地样子。 “你知道啦” 反倒是向南不好意思起来。 “哎呀,之前就听我哥说过,你有个艺术家的男朋友。今天和吕凉一聊,这不就对上了么而且吕凉也跟我说啦,你是他的初恋,他心里的‘白月光’。” 第87章 一秒钟,江家巧竟琼瑶女主附体,满脸的“我了解,我接受,我加入”的无辜神情。 既然信息已经亮化到这份儿上了,向南也没必要多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 “那家巧你不会介意吧”向南小心翼翼的抬眼问道。 “介意”江家巧扭了扭酸胀的脖子,直接瘫倒在向南的床上,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有啥好介意的你现在不是跟我哥结婚了嘛!” 这妞儿心真大。 向南的三观,自从嫁给江宏斌之后,就一震再震,碎无可碎了。 但秉承着为人嫂的指责,向南还是好意提醒了家巧一句:“家巧,虽然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可有句话,我还是要提醒你——” “什么” “就是我和吕凉分手的原因……”向南挣了挣,还是努力把真相再次给江家巧重复了一遍,“我和他谈了半年左右,最后他因为一个公费出国的名额,就把我给踹了。说出来虽然挺丢脸的,但这足以说明,一个人的人品……” 向南没有继续说下去,事实胜于雄辩,她只是把当年的事实告知江家巧,家巧如果聪明的话,就应该能闻出“渣”味儿了。 第46章 她的世界,所有人都成了和办公用品一样的点缀,正因为习以为常地手到擒来,所以可以视而不见 江家巧似乎从微醺中清醒,听了向南的话,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冲向南招手。 向南走过去,轻轻在她身边坐下。 江家巧一把勾住向南的脖子,和她称兄道弟的架势。 “嫂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江家巧今晚确实跟吕凉在一起喝了不少,人一高兴,就容易上头。 方才车上她顶着一股子劲儿,就是为了和向南聊吕凉。 这会儿把话一下子说开了,她酒劲儿倒上来了。 “嫂子,你是个好人。从你嫁到我们家来第一天……我就知道。” 向南细弱的脖子,被摇摇晃晃的江家巧勾得生疼。 “可是,嫂子。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说着,江家巧松开向南,趔趔趄趄地起身,在向南面前转了一个圈。 “嫂子,我就快三十了,长得么……也就这样!前面后面,要啥没啥。看学历没学历,要技能没技能,无非……无非就是靠我哥养着。” 江家巧喝醉是会讲实话的那一卦。 “嫂子,我知道,为我找对象的事儿,你在我哥那儿受了不少委屈。”家巧又坐回向南身边,伸出一根手指头和她说话,“可我就是不想委屈自己,我就想找个自己喜欢的,对方什么目的不重要,合我心意最重要!” 小姑子这话,说得向南无言以对。 也对,有钱难买爷愿意。 “可是,家巧,结婚不是谈恋爱,那是要过一辈子的……” “一辈子”家巧笑了,“我哥和我前大嫂就没过一辈子,我爸年纪轻轻就撇下我妈见阎王爷去了,也没过足一辈子!这世上哪有什么一辈子我呀,不求天长地久,但求曾经爱过。” 向南见江家巧这副醉醺醺的样子,她神态虽然糊涂,但说出来的话却超脱且清醒。 “向南,你放心吧。吕凉是‘艺术家’,带出去有面儿,只要我和我哥说了,他肯定会帮我的。只要有我哥在,吕凉不敢耍我。我要的爱,少不了;我要的人,也跑不了。” 说完,家巧起身,迷迷糊糊地又拍了拍向南的肩膀:“只要嫂子你别觉得膈应就行。小姑子接盘了嫂子的前男友,你就当我‘情非得已’吧。” 撂下这那句,家巧打了个嗝,欢欢喜喜地回自己房间去了。 一时间,向南竟有些迷糊,怎么感觉醉的那个,反倒是自己 无论是江家巧还是江梓涵,她们身上总有江宏斌的影子,逐利、避害、虚伪,却总能最真实地面对自己。 她们俩就像是江宏斌的分身。 向南所操心的,真情真爱,人江家巧压根就不在乎。 …… 向前喝得也不少,她拖着晚礼服到家,家中已是漆黑一片。 向前听里屋没动静,估摸着高平和高平妈都已经睡了。 酒燥口干,向前去茶几前自己倒水喝。 她一屁股刚坐下去,就突然间被沙发上一个突兀的硬物给杠屁股杠清醒了。 什么东西啊。 向前摸了摸,像是一根条状物。 她起身开灯,客厅灯火通明间,向前瞧明白了,自己手里的,是一支口红。 她正愧疚自己又乱放东西时,定睛一看的瞬间,瞧明白了,这廉价的牌子,并非自己所有。 向前的倦意一扫而光,她高度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里那支口红上。 豆沙色,细闪,平价品牌。 不用多思一秒,向前立刻明白了,这东西是谁的。 又跟我玩这招是吧 向前连愤怒都懒得愤怒了,直接把口红丢进了脚边的垃圾箱。 然后,熄灯,睡觉。 她不是不想追究,而是她最近真没空。 何况,之前几次的歇斯底里,向前都没占到什么便宜。 吃一堑长一智,任何事情,向前只要经历一次,就会学聪明。 这小狐狸精,天长日久的,慢慢来吧。 第二天。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就算有,柴进也会拿出劈山救母的力气,敲出一条缝来。 第88章 向前勇闯晚宴,霸王硬上弓的事,闹得那么大,半夜柴进就收到消息,掌握了全部的细节行情。 早上向前盯着两个黑眼圈,刚到办公室门口,柴进就抱着胳膊凑了上来,一通冷嘲热讽:“不错啊!向总厉害,向总牛批。” 向前瞥了他一眼,刷卡进屋。 柴进鬼魅地跟了进去。 向前刚坐下,打开桌上的文件,柴进就一只手按住了。 “这几天,你就没点啥要和我说的” 向前抬眼:“你想听啥。” 柴进道:“昨儿个晚上……” 向前道:“我也是被逼的。” 柴进听了,微微松了手。 趁他抽手的瞬间,向前赶紧打开文件,她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没空和柴进逗捧哏。 “你用这种低幼化的方式,昨晚能成那是侥幸。” 柴进一本正经地立在一旁提醒向前。 向前被迫再次抬起头:“我知道啊。可你现在还有别的方法吗江宏斌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这种牌局的打法,只有梭哈。” “梭哈”柴进被气笑了,“你有几条命去和洪江梭哈” “梭哈不是目的。目的是搞清楚出牌人的意图。”向前很坚定,“柴进,你不用劝我了。我已经决定这事儿上一条路走到黑了。” “我不是劝你。”柴进一叉腰,一撇脸,无可奈何地敲了敲向前的桌子,“好,我摊牌。昨天到今天的新闻我都看了,我的看法是——” 柴进抬眉,故意卖了个关子。 向前很配合地放下手里的文件,一副求知的样子愿闻其详。 “江宏斌这么折腾,无非就是想把水搅浑,故意让大家看到,他想让大家看到的。”柴进道。 “那他想让大家看到什么”向前毫不客气地追问。 柴进语塞了。 他如果知道,这段时间就不会跟只猴子似的焦虑地上蹿下跳了。 也许董事长知道,却不愿意让他们抄答案,非要他们去猜去悟。 “那你是非要在这根独木桥上一条路走到黑咯”柴进再次跟向前确认。 向前很肯定地回答他:“是。” 柴进转身,叹了口气,往门外走。 向前好奇:“你干嘛去” “我去给你托着桥。” 柴进背对着她,挥了挥手。 同一时间。 江宏斌和明蔚的绯闻,在这座看似很大,其实圈子也就那么大的城市里传得沸沸扬扬。 连向前的耳边都刮过几阵风,这俩臭不要脸的,最近各种重大场合都成双成对。 向前捏着眉心,惆怅。 …… 向中的日子,继续岁月静好。 她每日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周末定时去王玉溪家撸猫。 渐渐地,她竟然有点习惯了这种规律的生活,就像习惯了工作环境里总是弥漫着一股暧昧的氛围。 她的世界里,邓海洋、向前、向南所有人,都成了和办公用品一样的点缀,正因为习以为常地手到擒来,所以可以视而不见。 向南的日子比过去更难。 她每天要找寻编造各种理由去聋哑学校,同时又要应付家里家外的各种事情。 就像宅斗剧里,若是男人疼爱正妻,众人便也都尊她敬她;若是男人宠妾灭妻,那原配的日子便过得还不如小三。 依附于男人的女人,生存环境,便取决于男人的态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最可气的是周乔伊,仿佛跟向南有仇似的,老是在“名媛会”的群里发一些江宏斌和明蔚共同出席某些场合的照片。 向南直接设置了免打扰,但总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喜欢在照片下各种围观搞事,还@向南,逼得向南不得不去看。 江梓涵不知道从什么途径得知了她爸的绯闻,近期倒是对待向南亲热起来,不像以前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但态度到底也没好到哪儿去。 这天,江梓涵又跟向南询问起自己过生日要一个香奈儿的事。 向南无奈地回她,说自己已经和江宏斌说过了,答案是不置可否。 向南的小金库里实在没有这么多现金,不然她自己直接就给江梓涵买了。 江梓涵也知道逼向南没用,于是在家的时候就有意无意地去试探江宏斌。 如果向南知道,一个香奈儿会掀起后面那么多的是非,那么此时此刻,她一定砸锅卖铁借呗贷款,也要替江梓涵将这个包拿下。 可这事,坏就坏在—— 包,江宏斌买了,也拿回来了。 却…… 周五,江梓涵从寄宿学校刚被接回来,就看见客厅茶几上有个黑白色的盒子。 她内心一阵惊喜,雀跃着跑了过去,掀开盒子的盖子,果然是一只经典款的2.55。 江梓涵越看越喜欢,她这个粉嫩的年纪,反而喜欢的是老气的经典款,也许等过了二十五岁,她又会开始艳羡新款和季节限定款。 人就是这样,变来变去的。 江梓涵也没多想,心花怒放地就把盒子踢到一边,然后把吊牌扯了,即刻就把包给背上了,在客厅里旋了好几个圈儿,问向南好不好看 向南正拿着手持吸尘器,跪在地毯上吸灰。 “好看。”她发自真心地夸梓涵。 流行易逝,风格永存,哪有女人背香奈儿不好看的。 第89章 可还没等向南再多看两眼,穿着黑色夹克衫的江宏斌就从门外悄无声息地插兜走了进来。 过来,对着正满心欢喜的江梓涵驻足,然后“啪!——”地一声,重重就是一记耳光! 这一巴掌,直接把江梓涵和向南都甩懵了。 向南赶紧从地毯上爬起来,掐了吸尘器的噪音,关切地去安抚梓涵。 出于强大的同情心,向南回头鼓起勇气,质问了他一句:“平白无故地,你打孩子干什么” 江宏斌没有搭理向南,更不去理会脸颊红了一侧的江梓涵,而是扯过她手里的包包就重新摔进了盒子里,然后拿起那只盒子,铁青着一张脸,兀自走了。 “梓涵、梓涵啊……”向南好心去看梓涵的脸。 谁知,江梓涵直接重重地甩开向前,边喊“不用你管”边痛哭着跑了。 就在这一个瞬间,向南的内心突然泛起一种难以名状的可悲与共情。 江宏斌就像是一个暴君似的,统治着整个家。 向南原以为,自己作为老婆委曲求全实属无奈,可谁成想,当他的女儿,当他的妹妹,也一样有着仰人鼻息的委屈。 他这种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的毛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沦到自己身上。 结婚这么久,江宏斌还没对向南动过手,但她觉得也快了。 第47章 对一个人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但同时,那些真正不负你所望的人,总会默默隐忍,在未来的某一天某一刻惊艳你和所有人 接下来的周末,江宏斌照旧不在家,随之消失的,还有那个香奈儿的盒儿。 因为这周向南老是偷偷溜去聋哑学校,江老太太已经有诸多不满了,再加上江梓涵整天挂着一张仿佛家里死了人的苦瓜脸,整个别墅的气压都非常低。 低气压里,只有一个人是窃喜的,就是江家巧。 一整个周末,她的爪子就像被强力胶跟手机粘住一样,双目不离微信聊天的屏幕,时不时地还发出一两声的嗤笑声。 为了讨家里人欢心,向南周六下午出去采购了一趟,她想买点党参炖汤给婆婆,再买个蛋糕哄哄江梓涵。 向南出门向来动静小,等她靠近宾利,才发现马师傅正坐在驾驶座上和人视频。 隔着车窗,一个搔首弄姿的老男人,向南一阵恶寒,像被猪油糊了一脸,油腻到反胃。 见向南拉车门,马师傅这才手忙脚乱地掐了视频,而后满脸心虚地下车,假装替向南挡了下头顶。 向南先进车里,马师傅关车门的瞬间,她往前一瞥,正看见马师傅撂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上的微信对话框是和一个叫“是芷熙啊”的女生。 为什么向南断定是女生,不仅因为这个渣茶味儿十足的名字,更是因为这个名字后面还跟着英文名和一串儿华丽的emoji。 马师傅狼狈上车,见向南盯着自己的手机,连忙慌乱地摁灭手机,然后迅速揣进西装兜里,戴上白手套。 戴白手套是江宏斌定下的规矩,他这人内心有洁癖,曾对向南吐槽:“也不知道老马这些人,上完厕所洗不洗手,要是不洗手,那不全蹭方向盘上了吗” 向南也略尴尬,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吩咐道:“去嘉里超市。” “好的,夫人。” 马师傅的态度越好,越让人怀疑,刚才在车里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向南悄悄扇了扇鼻尖。 这老马,喷的发胶也太呛人了! 快五十的人了,怎么还学小年轻梳四六开,把头梳得油光可鉴的,那头路比正常人至少宽了1厘米,也不怕暴露即将秃顶的隐疾。 嘉里超市。 “哎呀,向南!” 向南正在挑花胶,一个人影从身后袭来,重重拍了她肩膀一下,和她打招呼。 掌心温热有力,拍得向南的小身板立马矮下去一截。 “玉姐!——” 向南讶异回头,怎么也没想到,手里这么大力道的,会是玉姐。 玉姐平和地笑了笑,上下仔细打量了向南一番,又低头研究了一下她手篮儿里的东西。 “你也买花胶”玉姐亲切地问。 现实就是如此,一个人喜不喜欢你,你自己总是能感知到的,如果你需要用理由来说服“她是喜欢我的”,那她多半不喜欢你。 而玉姐这样的,从温柔的眼神里,向南就能感知,她对自己有着一种“无利害的喜欢”。 这种喜欢,多半来自于彼此间能量的吸引,人品的肯定,以及三观的契合。 “是啊。玉姐也是” 玉姐笑着不好意思地抚了抚素颜的脸:“可不是嘛!这女人上了年纪,全靠化妆品和食补。怎么样今天玉姐素颜,吓到你了吧” “没有没有。”向南礼貌性地恭维道,“就是眉毛淡了点,玉姐的皮肤状态一直很好的。羡慕。” 说完,向南拿起隔壁货架里的一袋花胶,推荐给玉姐道:“玉姐,这个牌子的花胶好!北海花胶,老胶,通透性好,我们家一直买这一种。” “真的!”玉姐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欧哟,向南,今天遇到你实在是太好了!这些东西我从来都不会挑,全是拣贵的买。这贵的买回去,有时候也不见得就好……还是你能干!” 向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谦虚道:“玉姐,你快别夸我了,真心不好意思的。其实以前这些东西,我也不会挑,说句不怕您笑话的话,这些东西我结婚前很多碰都没碰过。都是结了婚以后,一点一点网上看资料学的,渐渐的,买的多了,就知道里头的猫腻了。” 第90章 玉姐盯着谦卑的向南越看越喜欢,于是拉起她的手道:“真是个不错的孩子。当家庭主妇就得有个家庭主妇的样子,家庭主妇当得好,那也是一份事业嘛。这辈子我是没这个福气了,只能在男人堆里摔打,捡俩臭钱儿。” 向南道:“玉姐,您太谦虚了。” 她喜欢玉姐爽朗的自嘲。 “来,你在帮我挑一斤燕窝。看得我眼都花了。” 玉姐拉着向南在超市里逛了好大一圈儿,俩人一起买了许多东西。 等结账的时候,玉姐掏出手机就要付款,谁知向南拦住她道:“姐,等一下。” 说着,向南从包里掏出两张会员卡和三张抵用券。 “这个是你们超市的卡,可以打95折。这个是你们商场的钻石卡,我问过了,超市通用的,可以打9折。”向南把东西递给收银员,“还有这三张抵用券,满1000可以用一张,你看下,月底才到期呢。” 收银员低头验证了一下,而后点点头道:“都可以用。” 收银员又算了一遍价钱,玉姐买的那些东西,足足比之前便宜了五百多! “向南,你真行!以前我真像个傻子一样……” 玉姐笑容满溢,虽然只有五百块钱,但她却像捡了皮夹子一样高兴。 向南腼腆地笑着也结完了自己的账,玉姐非要拉她去楼上的咖啡厅喝咖啡。 向南惦记着家里的事,想推辞。 却被玉姐一把死死掐住手胳膊:“用了你三张抵用券,咖啡总要喝一杯的!你要是不好意思,就楼上co……co……” 玉姐“co”了半天,也发不全“costa”的音,干脆改口道:“就楼上那个红牌子的!” 向南推脱不过,只得应允。 俩人在咖啡厅里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下,先是闲聊了几句,而后玉姐便开门见山道:“丫头最近心里不自在吧” 听玉姐亲切地称呼自己为“丫头”,向南心头一暖,像听长辈说话一样,越发耐心恭谨地往下听。 “宏斌和明蔚的事……”玉姐搅动眼前的咖啡,“你肯定听说也见过了吧” 玉姐点到了向南的痛处。 憋屈愤懑了个把月的向南,面对亲切敦厚的玉姐,终于再也隐忍不住,憋不住地吐槽了句:“玉姐,您说这事像样不像样” 玉姐轻轻按了按手,示意向南先比激动。 她也在“名媛会”的群里,里头那些太太们对向南明里暗里的diss,平日里她全都看在眼里。 那些太太们本就看不起没名没势的向南,揶揄她不过是仗着年轻暂时魅惑了钻石王老五江宏斌。 如今江宏斌“浪子回头”,还不是和有家世的“初恋”明蔚再续前缘。 向南这个凭运气上位的新妇,离凉凉也就不远了。 生意人嘛,花花世界,三妻四妾。 “丫头你先别激动。江宏斌和明蔚的事儿,没人比我清楚。”玉姐信誓旦旦道,“名媛会那些人,很多都是后面才加入进来的。我认识江宏斌早,他给明书记开车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这都多少年了……” 玉姐边感慨边掐指一算,差不多快二十年了。 “那……” 向南真想急躁地问玉姐一句:那他俩到底有事儿没事儿 向南迟迟没有和江宏斌发作,也是因为虽然江宏斌和明蔚的事闹得沸反盈天花边新闻乱飞,但究竟向南没能抓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捉贼拿双,捉奸在床。 这“拿双”好拿,“在床”难捉。 而且向南隐隐有种感觉,就是枕边人江宏斌其实和明蔚并没有“那事儿”。 这是一种感觉,枕边人才会有的直觉。 “他俩……”玉姐欲言又止,随后劝慰了向南一句,“这里面总有明书记的面子。” “我懂。”向南点头。 但江宏斌现在闹得实在是过了,哪个女人能忍受自己的老公成天在交际场上和别的女人出双入对。 要不是怕刺激到向郅军,以向南心底的倔强,早就闹起来了,大不了一拍两散和江宏斌离婚! 可是向南不敢,向郅军的溺爱,有时候给了小女儿十成十的压力。这里头又是一笔从小到大的糊涂账。 所以,向南一直逼迫自己继续忍。 但,人总有忍无可忍的时候。 无论向南如何压抑自己从小接受的人生观世界观,江宏斌这种“不顾红旗,让彩旗独树一帜”的行为,已经刺伤了她的心。 她觉得,龌龊,恶心。 “向南,生意上的事,玉姐不方便和你说。”玉姐怜爱地望着向南,“但是,你听姐一句话,千万不要和江宏斌闹!你不是他的对手。男人要做什么,你就让他去做。只要他不来招惹你,你就睁只眼闭只眼当什么都没看见。懂么” 向南终于被玉姐的最后一句话激怒! 名媛会里,她向来就觉得,唯有白手起家至今独身的玉姐,为人正派,能说上一二句话。 可她,竟然说这样的话,可见和名媛会里的其他肤浅世俗的女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知道这话你不爱听,可……”玉姐看出了向南的失落,却继续硬着头皮宽慰道,“玉姐是过来人,不会害你的。你若是有什么委屈,以后尽管来找我。我现在就把我家地址发给你,欢迎你随时来。” 说着,玉姐给向南发过来一个定位,俩人又心猿意马地客套了几句,便各自散开了。 第91章 向南带着一肚子的郁闷和疑问,回家。 对一个人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但同时,那些真正不负你所望的人,总会默默隐忍,在未来的某一天某一刻惊艳你和所有人。 第48章 江宏斌和很多家长一样,把自己年少时受穷受白眼奋斗时所吃的苦,潜意识里都无情地报复在了子女身上 向南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把汤煲在火上。 江梓涵气哼哼地从楼上跺着脚下来,拉开冰箱门找吃的。 向南赶紧奉上自己新买的蛋糕,解开缎带,切好了摆上盘,坐在餐桌边陪她吃。 向南并不想讨好谁,她只是单纯地觉得这孩子这一巴掌挨得冤。 在江家这样的富庶人家,孩子想要一个香奈儿,其实和普通人家想买件小玩具是一样的。 名媛会里的那些小小姐们,别说香奈儿了,很多都是从六岁开始,就雕(dior)牌不离身。 向南无法理解,江宏斌怎么就能凭着一时之气,为这点小事,对亲生女儿下这样的重手。 “还疼不疼啊” 向南仔细端详着梓涵红胀的半边脸。 江梓涵倔强:“看什么看!看笑话呢” 向南被她冲得更加小心翼翼:“好了,别生气了。你要是真想要那个包,你等我攒钱给你买一个。” “你少在这里装好人。” 江梓涵话头依然很硬,但语气里布满了心虚。 她终究还是个孩子,一个长期缺乏关心的孩子。 后妈对她好,她反而刀子嘴豆腐心,越发将情绪全都倾泻在向南身上。 向南瘪了瘪嘴,起身去看火上的煲汤。 江梓涵在她背后幽幽来了一句:“就我爸每个月给你的那俩儿钱,养活你自己都够呛的吧,还在这里冲大方!” 果然,不要小看了未成年人,他们其实心里什么都知道。 向南无奈地回过身,看了江梓涵一眼,又想起以前她总是无中生有卖力diss自己花她老爸钱的事儿,心里一阵唏嘘。 她就是故意给自己委屈受来着。 “那个,鸡汤好了,去喊你奶奶和姑姑吧。” 向南回过身,低头弄汤,她怕梓涵看见她眼角湿湿的,又解题发挥。 江梓涵“pia”地一声丢下挖蛋糕的勺儿,没好气地起身走了。 不一会儿,江家巧闻着香味儿下来了。 “哇塞!党参乌鸡啊!” 江家巧急急拿起勺子,舀了口就往嘴里送,接过被烫得直皱眉。 “家巧,我能和你商量个事吗”向南搅着围裙靠着灶台道。 “啥事儿你说。” 这回江家巧学聪明了,又从锅里舀了一勺汤,站在那里用嘴吹。 “之前你哥推荐的几支基金……赚了不少。你能不能,把那个钱取点出来,先借给我。”向南道。 “借钱” 江家巧机敏地放下汤勺。 “嫂子,你很急着用钱吗” 向南嫁进江家后,从来没对江家巧开过口。 “这不下个星期就是梓涵生日了。孩子想要个香奈儿,五万多吧,你哥不给买,还打了梓涵一巴掌。我想着……要不这钱我出了。不过家巧,你放心!这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我……我想办法。” 江家巧怎么也没想到,向南问自己借钱,居然是这个目的。 她这个嫂子,还真是圣母心泛滥到没边儿了。 自己还顾不过来呢,还顾着仇人,要是江家巧自己有这么个继女,她早大嘴巴呼她了! 这向南…… “嫂子,你要是自己买包,我立马把钱转你!也别说借不借的话。可是……”江家巧低头犹豫了下,“可是给梓涵买包,我劝你别去碰这个钉子。我哥……我哥不同意的事儿,我劝你别违逆他。回头,吃力不讨好,里外不是人。” 江家巧这话真没私心,反正她基金账户里的钱也不是她的,不过是他哥利用她的名义理财罢了。 这钱若是能拿出来,她自然乐得做好人,横竖不是自己的血汗。 可要老虎的钱去戳老虎的鼻子眼儿,这找死的买卖江家巧不干。 何况最近她正和吕凉打得火热,不想额外惹是生非影响心情。 跟江家巧借钱不成,向南觉得很没有面子,便低头不再言语,老老实实地把锅里的汤盛了出来,摆好盘给江老太太端上楼。 这一切,被躲在楼梯后面的江梓涵看得清清楚楚,也听得清清楚楚。 她攥紧拳头一跺脚,忿忿地嘀咕了一句:“没用的家伙。” 可再一抬眼,瞥见向南那谨小慎微端着汤的单薄身板,她的心里又一阵说不出来的酸楚滋味。 晚上,江宏斌从外面吃完饭回来。 一进屋就他就丢过来一个淡紫色请柬,高声吩咐向南道:“这周六周乔伊四十岁生日,搞得挺大,城里有头有脸的都请了,包括我们全家。” 向南捡起茶几上的请柬看了看。 “梓涵和家巧都要去。”江宏斌松了松领带,“你给准备下。一人一份礼,穿戴别丢我脸。” 向南虽不情愿去应酬,但还是习惯性地点了点头,借机道:“既然要去参加派对,那不如……给梓涵买个包吧。就买她喜欢那一款。我听说,她们学校好多孩子都有,这别人有,她没有,心里难免不平衡……” 江宏斌默不作声,久久凝视了向南一眼,而后冷冰冰地反问了一句:“当家了长本事了现在这个家里换你说了算了” 第92章 向南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梓涵她……孩子挺委屈的。” 江宏斌站起身,去酒柜,起开一瓶红酒,给自己倒了半杯。 “慈母多败儿。”他转过身道,“我知道后妈难当,可你也不应该为了讨好梓涵,就没有底线。溺爱,是最大的毒害!梓涵才多大,她凭什么用上万的奢侈品” 听江宏斌这么说,向南也怒了! 她一直自问问心无愧,行的正,做得端。 江宏斌怎么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她向南在这个家里还需要讨好谁吗 她早就认命了,只想做好自己觉得应该做得。 就算江梓涵不是她的继女,只是她的亲戚朋友,她也觉得江宏斌今天那莫名其妙的一巴掌做得有些太过了。 梓涵脸上都挂红掌印了,后天还要挂着彩回学校上学,想要的东西没得到,这对孩子得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啊。 江梓涵平时是刻薄叛逆,但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江宏斌的教育方式有脱不开的关系! 向南一肚子的腹诽,侠肝义胆地忿忿反驳江宏斌道:“她凭什么不能用” “她从出生,就跟个碎钞机似的烧钱!到今天一分钱没挣!凭什么学别人虚荣攀比,用这些高附加值的东西”江宏斌端着酒杯,不屑一顾地说,“老子当年一穷二白,还不是背着个几块钱的书包,就来滩上闯荡江湖!创下了现在的身家!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还有那句话,你们文人最爱说的,什么苦其心志,劳其骨头……” 向南知道他想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可惜今天洪江的公关不再,不能把稿子递到江宏斌眼前,他就胡乱表达了个意思。 “你这话原没有错。” 向南理解江宏斌的教育方式。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如果你想用这套方式,让梓涵成才,就不应该送她去读贵族学校。人是会受环境影响的,在那个环境里,奢侈品大家都不当回事儿,人手一只或是几只。你却还在用这样一套‘苦其心志’的方法教育梓涵,别人有的她没有,用缺失感去逼她奋斗,你不觉得很分裂吗” “你在教我做人做事”江宏斌的鼻腔里哼出一丝寒气。 “我不是教你做事。我的意思是,给梓涵买个包,和鞭策她好好学习自我奋斗不冲突。你的这套方法,是自我催眠,掩耳盗铃。梓涵才十五六岁,你让她去哪儿挣钱来满足自己的愿望” 江宏斌没吱声,允许向南继续叨叨,但手里捏酒杯的劲头加大了力度。 “梓涵生在这样的家庭,处在这样的环境,她有条件得到这些,咱们做家长的,何必人为设限,让孩子失落你就不怕她以后长大了,有能力了,报复性消费你没听说吗那些小时候父母不给糖吃的孩子,一旦她们自己有了能力,就会报复性地狂吃,吃到糖尿病的都有!” “闭嘴。” 江宏斌很生气。 此刻他气得已不再是给不给江梓涵买包,气得也不是教育观不同的问题,而是向南有了自己的想法,开始忤逆顶撞他。 江宏斌是明白人,他当然听得出向南说得是有一点道理的。 但是,他不允许自己的老婆有过深的思想,更不能左右自己的思想! 江宏斌对江梓涵物质上的苛刻,表面上他可以冠冕堂皇地和向南谈什么“苦其心志”。 其实,内心最深最阴暗处,他还有一个无法启齿的理由。 当年,江梓涵的妈妈,就是嫌弃江宏斌没钱,满足不了她物质上的虚荣而离开了他。 日落西山你不陪,东山再起你是谁 江宏斌和很多家长一样,把自己年少时受穷受白眼奋斗时所吃的苦,潜意识里都无情地报复在了子女身上。 他可以给江梓涵好的教育,却不愿意给她平和舒适宽松的生活。 他以为成功是源于苦难的磨砺,却不知,成功是来自于一个人对苦难的反抗。 而江梓涵不需要这样的反抗,她需要的,只是爱。 父母善意的爱,宽容的爱,平和从容的爱。 就像向郅军,向南又想起了向郅军。 向郅军总是因为内疚自责向南从小没有自己的家,就过度变态地担心向南的家庭生活不幸福,怕她吃一丁点儿的苦,造成了向南现在对感情生活的心态也很扭曲。 她对婚姻的忍耐,何尝又不是对向郅军的一种报复。 向南不愿意,梓涵长大了,像自己一样可怜。 不过是一个包,都抵不上江宏斌的一顿饭钱,她想满足她,就像这么多年想满足自己一样。 向南所求,不过是一段真心自在两情相悦不掺杂杂质的感情而已。 第49章 感情也存在飞轮效应,一旦撬动了齿轮,一切就会沿着真实的轨迹飞滚向前 江宏斌和向南的争执声,被听壁脚的江家巧听得一清二楚。 她蹑手蹑脚地走进江梓涵的房间,狠狠拍了一下床上的屁股。 “你看看,就是因为你,那边又吵起来了吧!”江家巧带着埋怨的口气对江梓涵道,“这也就是向南,要换了别人……谁会为了你的事,受这窝囊气!要我,我也不管。以后,你可得对人家好点儿。” 江梓涵牙齿咬着枕套,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一言不发。 不用经此一事,就看向南自从进了这个家门,是怎么做的,她也明白向南是个好人。 第93章 可嘴上江梓涵依然死硬道:“那是她自己愿意!她就是贱,没完没了地讨好我爸,讨好我……” “喂!”江家巧一听,也恼了,从床沿上腾一下站了起来,指着门外嚷道,“江梓涵!这说话可得凭良心!向南可是为了你买包的事,跟你爸都吵起来了!你怎么还说人家贱不贱的!” 江梓涵埋着头就是一声不吭,眼睛红得像两颗泡肿了的樱桃。 江家巧直接被气得甩手走了。 带上门,江家巧下意识地低头叹了口气,他哥他侄女这脾气,也就只有向南能hold…… 江家巧就是怕自己结婚以后,也碰上这么个高压控制欲又强的老公,才挑了吕凉。 只要她哥一天不倒,江家巧就在吕凉面前腰杆子钢筋似的硬一天。 第二天。 向南挽着江家巧的手,出门采购。 江宏斌的附属卡, 江家巧心疼向南,故意在专柜前,拎起几副巨贵的行头,往她身上硬比划。 可向南似乎丝毫不感兴趣一般,直接一把推开了。 江家巧明知嫂子心里有气,却也不好劝,只是旁敲侧击道:“哎呀!你跟我哥客气个啥!今天反正都是他出钱,咱就挑最贵的买!这做女人,就得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你说得没错。”向南嘴角微微勾动了一下,拿起一件巴家的风衣,递给家巧道,“这件风衣挺适合你。你这刚谈恋爱,就应该多翻翻花样,每次约会都得有新鲜感。听说这次派对吕凉也去,快好好挑一身!” 提起吕凉,江家巧有些脸红,可她偷瞄了眼向南坦然的神色,便知道她是真的放下了。 江家巧试了几套衣服,都买了。 向南又给江宏斌挑了件衬衫和皮带。 不过挑拣的时候,江家巧总感觉向南像是堵着气似的。 以前向南给江宏斌挑东西,总会问江家巧,“你哥喜不喜欢这个颜色”“这款式他能接受吧”“我给你哥买这个他会穿么” 但今天,嫂子似乎全程都在公事公办,挑的东西,都是符合她哥一贯喜好的,丝毫不带任何冒险和个人意见。 路过香家的时候,向南踟蹰地驻足了一下。 江家巧赶紧警惕地挽起她的手,拽着就往前走,边走边说道,“嫂子,你可别胡思乱想!咱们在这家商场所有的消费记录,现在都已经发到我哥手机上了。” 向南抿了抿唇,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反正今天自从进了这家商场,向南就跟游魂似的,根本不在状态。 江家巧借机贴上去,劝了两句:“嫂子,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不过这子女教育问题,就是亲爹亲妈还有意见不一致的时候呢。何况梓涵和你……你何必为了这个,去惹我哥不痛快,梓涵也未必领你情。我要是你啊,就什么心都不操,只管要自己的孩子。这有了孩子,我哥的家产,那还不至少一半都是你的。要是是个小侄子,别说一半了,我哥大部分的钱和房子,那都是你的!” 江家巧说的是实在话,向南能分清好赖。 可向南要得不过是“愿得一人心”的安稳生活,对超出安稳生活的银钱并没有那么深的渴望和野心。 生子夺宠,不是她的作风,还是一切顺其自然的好。 江宏斌只要现在对她有初相见时虚与委蛇时的一半好,向南就是放弃万贯家财和他一起吃糠咽菜,她都愿意。 可惜,时光是不能倒流的,感情也存在飞轮效应,一旦撬动了齿轮,一切就会沿着真实的轨迹飞滚向前。 转眼,周乔伊过生日当天。 江宏斌翘着二郎腿,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检查向南的作业。 向南半跪在地毯上,把买回来的战利品,一一排布在茶几上。 “这块表,是我们夫妻送周乔伊的。那条围巾是江家巧送她的。梓涵也去的话,这瓶香水给她带着合适。” 江宏斌瞥了她一眼,冷冷地启开嘴唇敷衍了句:“算你会办事。” 向南懒得多看他一眼,起身去叫梓涵下楼。 江梓涵因为买包的事,心里膈应,磨磨蹭蹭地不肯下来和江宏斌照面。 好容易被江家巧和向南轮番说动了,极不情愿地嘟着脸,被俩人架着,转到楼梯口。 “怎么不穿那条粉红的裙子” 江宏斌站起身,手叉腰地仰起头,对着江梓涵又是一声斥责。 江梓涵也不是吃素的,直接顶嘴道:“我不喜欢粉红色!” “回去,换那条裙子。” 江宏斌岔着腿命令,他腰间的皮带扣泛起一丝凌厉的冷光。 “我说了,我不喜欢那条裙子!最讨厌的就是粉红色!我都多大了,爸你是不是还当我是芭比娃娃,任你摆布呢!” 江家巧已经死命拽梓涵的衣角了,可梓涵却依然振振有词。 江宏斌愣了愣,默默放下叉着的胳膊,然后一步一步地逼近楼梯,逼近楼梯顶上的三个女人。 江家巧胆战心惊地赶紧把江梓涵藏到自己身后。 向南帮着劝了句:“好了好了,不就是穿什么衣服吗我看梓涵这条裙子也蛮好看的,就别……” 向南话音未落。 “啪!”地一声厉响! 还是上次这个位置,又有人结结实实地挨了江宏斌一巴掌! 这次不是江梓涵,而是替江梓涵说话的向南。 第94章 这一巴掌,惊呆现场所有人! 连闻声坐轮椅赶出来的江老太太都吃了一惊,连忙失声断喝了句:“宏斌!!!” 向南捂着脸,怎么想也想不通,自己挨着一巴掌的理由。 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就这么在光天化日之下莫名其妙地发生了! 江梓涵不肯换衣服,关她这个劝架的什么事她凭什么挨打 这江宏斌怕不是丧心病狂了,最近打人上瘾了吗 江家巧这回也看不下去了,把趔趄倒地的向南给扶了起来,恶狠狠地瞪了她哥一眼:“哥!你过分了啊!” 江宏斌却丝毫不为所动,冷冷地看了向南一眼,转头又继续命令江梓涵道:“还不快回去换衣服。” 江梓涵见向南挨打,恼火得整个人都发了狂,她想反抗,却又觉得四肢仿佛被几道无形的绳索给牢牢捆住,动弹不得。 江宏斌就是算准了自己女儿这一点,逼她就范,给她个教训。 这江梓涵,你就是打死她,她跟亲爹江宏斌是一个坯料,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但甩向南一耳光就不一样了,她绝对会长记性。 向南也该吃点教训了。江宏斌恨她最近戏有点多,她的心里,装的、想的,应该都只有他江宏斌一个人! 江梓涵不过是附属品,她不该本末倒置。 “爸!你凭什么打向南她做错什么了!” 生平第一次,江梓涵气怔怔地开口,维护了这个她一直骂贱、骂骚的女人。 向南捂着脸,满眼的泪水和倔强,仿佛也在质问江宏斌:你凭什么打我! 可江宏斌根本不管这些,揪起江梓涵的头发,就薅回了她的卧室! 然后,“砰!”地一声摔上门,只听里面传来一句他歇斯底里的怒吼:“给我换!老子看着你换!” 江老太太一把年纪了,隔辈亲,看着眼前这混乱一片的场景,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 她让江家巧把她的轮椅推到梓涵的房门口,隔着红木雕花门,颤动着声带冲里面喊道:“宏斌,宏斌啊!管教孩子要有个限度。梓涵……梓涵都那么大咯,你怎么让她当着亲爹的面换衣服嘛。你把门开开,我们来和她说。” 向南死命擦了擦眼泪,也赶到门口,她不服气地拼命拿拳头砸门,既是替江梓涵反抗,也是替她自己叫屈。 这回,江老太太没有阻拦她,也没有刻薄她,反而狠狠拍了一下自己骨瘦如柴的膝盖骨,痛喊一声:“冤孽啊!” 几分钟后,江梓涵的房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 鸦雀无声中,江梓涵穿着那条粉红色的蓬蓬公主裙,跟在面如铁色的江宏斌身后,走了出来。 江梓涵看起来是屈服了,可她的那双“兔子眼”仍在控诉。 向南也冤枉。 可江宏斌不管这些,他笃定地踩着皮鞋走下楼,穿着向南昨天给他买的新衣服,指手画脚地安排了一下车辆。 他不想看亲生女儿那张仇人般的死脸,于是让江家巧和他一辆车,命令向南和江梓涵去坐马师傅的车。 一路上,向南对着粉饼盒里的小镜子补妆。不得不说,这江宏斌力道拿捏得极好! 声音大,皮肤疼,可就是没在脸上留下什么血痕和印子。 向南压了点散粉,盖了盖,几乎就完全看不出来了。 江梓涵有些心疼地一把夺过她的粉盒,嘴里赌气道:“补什么补。我要是你,我今天就不去了。” 向南并非没有骨气,而是…… 她看江梓涵这副样子,又从早起开始,左眼皮就直跳,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要出什么事,她不放心不跟着。 另外,越是这种重大的场合,向南越是要去多露脸。 不然这“江太”的身份,就真的要落到明蔚的头上了。 向南柔,她却不傻。 就算今天“一家三口”整齐露面,恶心恶心明蔚母女,她觉得也是值得的。 至于江宏斌的账,绝对要算,都貌合神离了这么久吗,还差这几个小时么 第50章 哪天江宏斌和向南离了婚,这靠着年轻和运气上位的丫头片子就这只能滚回自己的阶层去,永世不用相见 “兹——兹——” 谁的手机响。 向南警惕地四下找了找,怕又是江宏斌的天涯追命call。 找了半天她才发现不是自己的手机,江梓涵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掏出一支精致的粉红色手机接起来。 不用说,就这个死亡芭比色儿,肯定又是那谁挑的。 “什么!你说什么要出国现在……真的吗你一定要去吗你就不能不去吗已经去机场了!为什么为什么!” 江梓涵对着手机没讲两句就急了,一个劲儿地反问对方。 她眼里还噙着泪,掐了手机就立马让马师傅靠边停车。 “怎么了梓涵” 向南握住她颤抖的手。 “琪琪子!琪琪子……”江梓涵很激动,嘴唇翕动着,只会重复这个名字。 “琪琪子是谁”向南问。 “她、她是我朋友!我们一个寝室。” 向南竭力安抚住江梓涵:“她是出什么事了么你别急,先告诉我。” 江梓涵异常激动,手舞足蹈地命令前面的马师傅停车! 可马师傅却稳稳地手握方向盘,一点减速的意思都没有。 第95章 向南不悦,对他说了句:“你开慢点!没看见梓涵这有事吗” 马师傅却仅仅只是对着后视镜冷冷一笑,用公事公办的口气说道:“刚江总跟我说了,务必用最快的速度把你们送过去,那边人都等着了,晚了我不好跟江总交差。” 向南听了,肺都气炸了,狠狠从后视镜里回瞪了他一眼。 江梓涵则直接一脚飞在马师傅的座椅靠背上,嚎叫道:“我让你停车!你听见没有!停车!停车!垃圾!” 马师傅就像是机器人,对江梓涵歇斯底里的嚎叫和谩骂,完全无动于衷,继续淡定地按既定路线开着车。 向南用尽吃奶的力气死死抱住江梓涵,追问道:“你先告诉我,那个琪琪子怎么了我再想办法让马师傅停车。” 江梓涵看了向南一眼,抱住她止不住地哭了起来:“琪琪子和她亲爸吵架了,她离家出走跑去找她亲妈了,她亲妈气不过立即要带她出国,现在人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向南,向南!我要去送送琪琪子!她、她跟我上下铺,我们俩是最好的朋友!” 向南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先稳重江梓涵道:“你别急,别急!我、我现在就给你爸打电话。” 说完,向南便连了车里的蓝牙,直接公放拨给了江宏斌。 江宏斌听完向南的陈述,直接就问了句,“是蓝牙吗梓涵能听见么” 向南回答:“能。” 江宏斌确定了江梓涵能听见通话内容之后,用十分冰冷的声音说道:“走了就走了呗。谁能陪谁过一世呢都是生命中的过客而已。梓涵你这个年纪的友情,一文不名。她既然都要出国了,那以后你俩说不定连面都见不着了,就是陌生人。为了一个没有价值的陌生人,何必浪费你的时间精力,倒不如赶紧过来接触新的人脉。老马,赶紧把她们俩拉到现场来!我们都到了!” “好的,江总。前面还有一个路口。” 马师傅插嘴接了上去。 江梓涵气得浑身颤抖,死死捏着手机,都快将其捏碎,满眼恨意地盯着前面。 向南无奈,这方向盘在马师傅手上,车门又都被锁死了,她和梓涵就是想跳车都无门,只能认命。 事发突然,朝夕相对的好朋友乍然离去,竟然不能共沾巾地去送一送,向南特别能理解江梓涵此时的心灵感受。 而至于江宏斌,他今天的做法完全符合他平时冷心冷意的一贯作风。 江梓涵这十几年就是在这种环境里长大,难怪脾气性格会发展成现在的桀骜跋扈又偏激。 向南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真不能怪孩子。 车到了。 当马师傅把车停在一家高档会所门口,江宏斌已不见了踪影,想来是等不及她们,先进去了。 向南挽着拉着一张死人脸的江梓涵从车上下来,拾级而上地往里走。 “梓涵,再不开心,也别在公共场合流露出来,不然你爸会不开心的。” 向南本着先息事宁人的态度好心劝道。 “我管他开不开心!”江梓涵嘟囔着嘴,摆明了今天不想给任何人好脸。 向南微微叹了口气,江宏斌这又是何必呢 硬绑了亲生女儿来捧场,难道他就预料不到她会摆脸吗 他以为她不敢,可梓涵毕竟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和情感。 父女俩这么拧着,准得出事儿。 向南惴惴不安地提着礼物,走进水银灯辉煌的会场。 “哎呦!向南来了。” 周乔伊今天打扮得却宛如圣诞老人。 她身穿一袭奶白色的蕾丝礼服裙,外面罩了一件鲜红色马海毛开衫,来彰显她的寿星身份。 向南完成任务般地把礼物交给她,又说了句生日快乐,就拉着梓涵往里走。 谁知,周乔伊却突然神神秘秘地拽住向南,看似讳莫如深地说道:“向南,你看你这礼也太重了!这么大的人情,以后可叫我怎么还呢” 向南莫名,江梓涵也在一旁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她的嘴。 周乔伊挑了下眉,继续道:“一看你就不知道!刚才江总和明蔚合送了我一份大礼,也是一块手表,江诗丹顿。和你这个——” 周乔伊故意“咳哒”一声,打开向南递过来的丝绒盒子,讪笑道:“差不多。” 向南脑袋“嗡”地一声就乱成一团乱麻! 江宏斌和明蔚合送礼物 他们俩以什么名义合送情侣吗! 更过分的是,江宏斌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和明蔚一起合送周乔伊手表,为什么又让自己以夫妻的名义准备礼物 当向南掏出来是手表的时候,江宏斌又为什么只说了句“会办事”,并没有提醒她,撞礼了! 这一切的一切,江宏斌踏马的办的叫人事儿吗 向南火冒三丈! 见向南脸色不好,周乔伊还继续在一旁说着风凉话:“哎呀,看来这娥皇女英还真是心有灵犀啊!江总可真有本事,东宫西宫都摆得平。向南啊,你人还真大度,要我,还真没这么高的修养。” 周乔伊摆明了是站在明蔚那一边,才敢这样阴阳怪气地挤兑向南。 周乔伊又不傻,一边是有着深厚背景的明蔚,一边是除了和江宏斌的婚姻一穷二白连个孩子都没有的向南,猪都知道该怎样站队了! 哪天江宏斌和向南离了婚,这靠着年轻和运气上位的丫头片子就这只能滚回自己的阶层去,永世不用再见。 第96章 向南的脸都气绿了。 她本想回怼周乔伊几句,但奈何自己的男人太不上路子,做出来的都不是人事儿,搞得自己说话也硬气不起来。 向南忍气吞声,想拉着江梓涵往里走。 谁知初生牛犊不怕虎,江梓涵不是吃素的,直接呛声周乔伊道:“哎呦喂,过个生日嘴还这么臭!什么娥皇女英东宫西宫,你丫电视剧看多了吧我们国家法律明文规定,就是一夫一妻制!我爸就一个老婆,那就是向南,向南就是我妈!” 随着一句犀利的“向南就是我妈”,周围渐渐安静了下来,好些宾客都不自觉地围了过来。 江宏斌和明蔚正在不远处举着香槟和人敬酒,听见动静,心思也开始往这边走。 但奈何被谈话绊住,俩人一时过不来。 周乔伊打量了江梓涵一眼,这眉眼,有几分像江宏斌,想必就是他们家大丫头了。 “你是梓涵吧这直脾气,阿姨喜欢!快进去吧,进去里面有好吃的。”周乔伊长袖善舞,开始拉拢江梓涵。 江梓涵却死死挽住向南的胳膊,抬眼看着她冷若冰霜一张脸。 有了江梓涵的撑腰,向南也毫不客气,不受周乔伊这口恶气,眼神凌厉冷峻地狠狠瞪了她一眼,抽过她手里的表盒,转身傲娇地往里走。 你不是“婊”里“婊”气的吗 这礼,老娘还就不送了! 她暗狠。 周乔伊受了气,摒不牢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忿忿道:“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向南拉着江梓涵先找到了江家巧和吕凉。 江家巧也压低了声儿帮着劝江梓涵:“要闹回家闹!这在外面可得给你爸脸,小心回去又揍你!姑姑可保不了你。” 江梓涵叉起一块蛋糕就往嘴里送:“你是保不了我!我以后准备靠我妈!” “你妈”江家巧和吕凉面面相觑。 江梓涵用叉子指了指向南,然后继续默不作声地又叉起一块蛋糕就往嘴里送,那吃相,仿佛和这party有仇。 向南摸了摸江梓涵的后背,有些尴尬地冲江家巧和吕凉笑了笑。 江家巧只觉得这称谓听得人后背发凉,惊悚地往吕凉的肩膀里靠了靠。要出事。 吕凉则望了一眼不远处,谈笑风生的江宏斌和明蔚,一语双关地劝了向南一句:“出来混嘛,总得背靠大树。人这辈子,身不由己的时候多,你也别往心里去了。再怎么样,你现在都是江太太。” 向南听着这话,吕凉他什么意思 到底是在劝慰自己江宏斌和明蔚的事儿,还是竭力撇清自己,辩白自己成了向南妹夫的事儿 场子里觥筹交错,乱哄哄的,向南一时间有些眩晕,分辨不出眼前的人影还是鬼影。 “向南,你没事吧”江家巧扶住她。 “我没事。可能是低血糖。” 向南扶了扶脑袋,也叉了一块冰冰凉凉的小蛋糕送进嘴里。 她刚缓过一口气,就见明蔚挽着江宏斌的胳膊往这边款款走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一身华丽mavis。 远远看去,仿佛他们仨才是一家子,而向南、梓涵、江家巧、吕凉,不过是一群残兵游勇,涣散弱鸡得很。 第51章 这些年她再落魄,她妈时刻保持着的大小姐做派,都提醒着她,她出生于一个什么样的家庭 “梓涵,叫阿姨。” 江宏斌悠然擎着一杯红酒,冲明蔚比划了一下。 江梓涵抬起头,红着眼睛,瞟了眼这位“阿姨”,无动于衷。 明蔚热络地走过来,拉起梓涵的衣袖,温柔中带着谄媚地笑道:“这就是梓涵啊!你这么小的时候,阿姨还抱过你呢。” 明蔚伸手比了一下,大概两尺长,她回忆的应该是梓涵刚出生的时候。 向南默不作声,宛如局外人。 “噢,这是我女儿。” 明蔚的衣着依然得体,她拉过身后的mavis对梓涵介绍道。 “mavis,你比梓涵大几岁,是姐姐,以后可要多带着妹妹。” 现场所有的人,都觉得明蔚这句话无比意味深长,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周乔伊更是在一旁得意地一抬眉,将手里的香槟一饮而尽。 呵呵,就眼前这个形势,“江太太”这个头衔,很快就要易主了。 江梓涵不惯着明蔚,直接翻了个白眼道:“什么姐姐妹妹的我是独生子女。就算有姐妹,那也是向南给我爸生的。” “梓涵。” 江宏斌不怒自威地低音提醒了她一句。 向南依然不说话,事已至此,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个笑话。 凭向南的自尊心,她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凭她对江宏斌这个人隐隐约约的一些了解,又觉得也许事实并非眼前的景观。 她进退两难。 不管那么多,向南想得也很开,事情真的来到面前,她也只能接受。 毕竟经济、社会地位和为数不多的青春,都已被江宏斌框死,她这样的人型木偶,垂死之际,挣不挣扎不过就是个形式主义。 眼下,她只想关照好江梓涵。 哪怕这个继女认可她这个后妈的时间很短很短。 mavis的脾气丝毫不逊色于江梓涵,见她这样怼声怼气地对自己亲妈说话,于是从人后也往前站了一步,冷笑道:“我妈就是随便和你客气一下,你吃什么心当我妹妹,指不定谁高攀了呢!” 第97章 mavis这句话没过脑子,却也是她心底的实话。 这些年mavis再落魄,她妈明蔚时时刻刻保持着的大小姐做派,都提醒着她,她外公是谁,她出生于一个什么样的家庭。 就算她妈结婚离婚再婚又离婚,逐渐败坏了家产,但在mavis眼里,她们家仍然是“贵族”! 是高江梓涵、向南,甚至江宏斌一等的贵族。 江梓涵自然是不服,恰就在这一秒,她瞥见了mavis肩头背着的包包。 这包包的牌子、款式,甚至泛着光泽的小羊皮质感,不就是…… 一瞬间江梓涵就反应过来了! 她暴怒了!二话不说,抄起手边的一叠奶油芝士草莓蛋糕,像拍陶胚一样,一块“泥巴”直接糊在了那只她心心念念了好久的包上! “哇!!” mavis一声尖叫! 现场所有人也都惊了。 江宏斌见女儿做了蠢事,忙目光凌厉地给江家巧使眼色,让她赶紧把这祸害弄走! mavis还在一旁大惊小怪地嗔责江梓涵。 碍于颜面,江宏斌亲自不痛不痒地对明蔚打了声招呼:“小孩子不懂事。” 随后他又轻轻拍拍mavis的肩膀,轻声劝慰道:“没事。再给你买一个。” 整个过程,向南全程再次被晾在一边。 和上次一样,向南怎么也想不通,既然明蔚都已经摆在台面上大鸣大放了,江宏斌为什么每次还要把向南叫过来见证这一切呢 心里变态吗。 可就在这时,江宏斌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正牌老婆,吩咐向南道:“你现在就去国金,给mavis重买一个。” 向南压抑了多时的委屈和耻辱,终于令她爆发了! 凭什么! 向南冷冷看了江宏斌一眼,又瞥了眼明蔚和一旁看热闹洋洋得意的周乔伊。 她牵了一下冰凉的嘴角,冷笑着回答道:“我不去。谁爱去谁去。” 而后,向南把方才从周乔伊手里抽过来的手表,重新像撂垃圾一样地撂在地上,轻蔑了一句:“生日快乐。这礼我就算是送到了”。 说完,她大方地旋了个身,对着大门外明蔚的阳光,一路小跑着赶了出去。 向着辉煌的暖阳,她的长发飘扬在脑后,她是向南,可以隐忍却不能任人践踏尊严的向家女儿…… “梓涵!梓涵!” 江家巧上气不接下气地追着江梓涵。 江梓涵仿佛一匹脱缰的马,倔强地横冲直撞着。 这时,会所不远处缓缓驶过来一辆黑色的轿车,车速很快。 眼看就要撞上江梓涵,江家巧心悸到快要休克! “梓涵!你不要命了!”她怒喊。 “兹——”地一声急刹车,声音响彻整条马路,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橡胶味。 江家巧在惊悸中,面带恐惧地睁开眼睛。 却发现,眼前倒在车前的,居然是向南! 显然,车子没有撞到向南,就差那么0.01米的距离,向南是被吓倒的。 就在她被吓倒的前一秒,向南一把推开了莽撞如无头苍蝇的江梓涵! “向南!!!” 江梓涵第一个冲回去,抱起向南。 江家巧的脸已经煞白得像一张白纸一般! “血” 江梓涵瞥见地上汨汨地有几滴血! 她被吓坏了,嘴里高呼着“姑姑!姑姑!你快点过来!向南流血了!流血了!!” 对面的倚着车站立的马师傅,明显看到了这边发生的一切,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过来救人,而是冷静地先拨通了江宏斌的电话,向他汇报外面所发生的的一切。 “严重么”江宏斌对着电话问。 “好像有点严重。” “嗯,我现在出来了。” 江宏斌表情不耐烦地合上手机,迈着步子往外走。 “向南!向南!你怎么了” 江家巧和江梓涵没见过这场面,同时慌了手脚,手忙脚乱,除了干嚎,啥也做不了。 一直等到江宏斌出来,他看了一眼现场,打横将向南从地上抱了起来,吼道:“送医院!” 马师傅把车开过来,江宏斌把向南塞进车后座,然后把江家巧推了进去! “赶紧去医院,先检查一下!”他命令。 “哥,你不去吗”江家巧趴着车窗战战兢兢地问。 江宏斌一边掏出电话,一边不耐烦地说道:“我现在报警,在这看着现场。你们到医院后随时和我联系。” 江宏斌心里的算盘是,向南看着不算摔得太严重,也许就是蹭破点皮,今天这个party对他至关重要,他还有事未完,不能走开。 向南绝望地在车里闭上眼睛。 江梓涵不和任何人商量,也跳上了副驾驶,她们仨一起往医院去了。 明蔚在会场里等了江宏斌许久,她暗地里嗔怪mavis,为了一只包不值得大呼小叫的,一点大家闺秀的修养都没有。 mavis赌气一甩头,把肩头的包褪下来,狠狠砸在地上怒踩了几脚! 周乔伊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装作谈笑风生没注意到一般。 江宏斌回来后,附耳对明蔚说了下外面的情况。 明蔚竟然脸上露出一丝窃喜的神色。 江宏斌对现在这个老婆还真是一般,都出车祸了,也没跟着去医院。 但明蔚毕竟是经历过人世的,虽然甜蜜于江这时候没有抛下她走,却又隐隐恐惧这个人的冷血。 第98章 她心神不宁地问了句:“你老婆没事吧” 江宏斌淡定地回道:“没事。可能就是磕破点皮。” 于是,江宏斌抛下自己老婆,留下来陪明蔚的事,在周乔伊的整个生日宴会上不胫而走。 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可就是揣着明白不说破。 这是人家的家事,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只管赚钱就可以了。 周乔伊得偿所愿,拉着小圈子眉飞色舞地肆意聊着天。 “我说得没错吧男人,没想象得那么肤浅,除了美色,还会看身边女人的能力和家世。明蔚不知道比那个什么向南,各方面高出几个档次!” “就是。那个美院的女生,也就玩玩文艺情怀,骗老江一时。老江也是跟她玩玩,还能真的共白头那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俩结婚的时候,我就不看好。那个小女生摆明了图老江的钱和地位。这下好了吧,人老江回归‘正途’,被打脸了吧还这样跑出去送死,乔伊的好日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成心给大家添堵” “这么说,这老江和明蔚的事儿,快了咯那世纪城那块地,别人是不用再想了!” “那当然,世纪城的开发,老江少说赚几十个亿。只要明蔚的爸爸和老上司说一声,板上钉钉!” “那让我老公再投点吧!” “投个屁!你现在才想起来加菜,好项目早打烊了!你早在哪儿的!乔伊,你家那位这项目跟了不少吧” “好了好了,有钱大家赚,闷声发大财。来,喝酒喝酒!” …… 一路颠簸后,向南被送到了私家医院急诊。 医生诊断,流血是因为流产。 “流产”江家巧讶异地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追问医生,“我嫂子她什么时候有的孩子几个月了” 医生看了下记录,回答她道:“快两个月了。你们也太不当心了。” 江梓涵听了也往后一个趔趄,而后拉住江家巧就哭泣起来:“姑,是不是……是不是我害了向南害了我的弟弟妹妹” 江家巧手足无措,嘴里敷衍着她:“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赶紧……赶紧告诉你爸!” 江梓涵颤抖着手,给江宏斌打电话。 江宏斌听完江梓涵带着哭腔的陈述,心头一沉,但碍于旁边有人,嘴上也只是轻轻带了一句“知道了”。 向南脸色惨白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她眼睁睁地盯着天花板,当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就算医生不告诉她,自己身上掉了块肉,不知道也知道了。 江家巧和江梓涵坐在床边同时止不住地流眼泪,江梓涵哭得伤心,恨不能抽自己俩耳光,给向南解解气。 “给我姐打电话。” 虚弱的向南,进医院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第52章 做生意太油滑,什么套路全都会,在套路中找套路,一定会钻进死胡同 接到向南电话的十六小时前。 向前快要睡着时,突然收到了董事长秘书的微信:董事长明早海钓,让叫上你一起。 随后,紧跟着发来一条定位。 向前不敢怠慢,推醒已经鼾声大作的高平。 “明早我有事,凌晨四点就得出门。” “出就出呗!你推我干什么……”高平睡眼惺忪。 “我就是和你说一声。” “哎呀,有什么好说的!睡了哈,别吵我。” 向前的手从高平的肩膀上松了下来。 高平是个作息极其规律的人,从不熬夜,习惯早起,异常自律。 不像向前,一有工作,通宵达旦熬夜加班是常有的事儿。 向前不明白这个时间节点董事长找自己的用意,这事儿又不好找柴进商量,她提着心吊着胆,竟一夜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吊着两个黑眼圈,迎着晨曦,独自开车往鱼肚白的海滨赶。 向前到那的时候差不多早上七点,董事长已经泡了壶茶,在秘书的陪伴下,坐在帆板上执杆儿了。 向前耐着性子,陪着董事长钓了一会儿。鱼儿迟迟不上钩,晨风倒是裹着凉意,一阵接一阵袭来。 向前下意识地裹紧风衣。 “小向啊,以前钓过鱼吗” 半小时后,董事长终于开了金口。 “没。” 向前如实回答。 海钓、冲浪、帆船、攀岩、高尔夫,这些有钱人的活动,她确实接触得甚少,即使偶有参与,也是硬着头皮为了陪客户。 海钓她还是第一次。 董事长笑笑,没说话。 又过了半晌,鱼钩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旁的秘书有些急了,怕董事长不高兴,于是小声建议道:“您要不要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董事长还是若无其事地盯着鱼竿尽头,不置可否。 这时,向前识趣地接了上去,不卑不亢道:“所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董事长,您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钓的并非这海里的鱼吧” 董事长嘴角微微牵动,听了向前的话,看不出是喜是嗔。 这时,海里的浮标动了,董事长的鱼杆儿抖动了两下。 董事长笃定地站起身,用手臂肌肉的力量,奋力一挥! 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就从天而降到了甲板上,“踢踢哒哒”地热闹个没完。 秘书赶紧俯身扑住鱼,抓去一边料理。 第99章 董事长摘下手套,面带笑意地回过身,邀请向前去船舱里坐。 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沏上来,董事长对向前道:“你说我姜太公钓鱼,可知他钓鱼是为了灭商” “灭商” 向前掩嘴,意识到自己似乎一语双关说了不吉利的话。 谁知董事长却不以为意,给向前斟上一杯茶之后,缓缓道:“你说得也没有错,商场上大家都喜欢讲‘共赢’,但其实任何生意,无论大小,都是兵戎相见的你死我活。” 向前不解董事长的意思,不敢乱接话,只点了两下头应承。 “柴进最近在忙什么”董事长推了茶盏,问。 向前道:“看起来在声色犬马。” 董事长笑:“看起来……” “是。” 以向前对柴进的了解,他说会去“托着桥”,就一定会“托着桥”,至于手段嘛,“美男计”他是用惯了的。 “江宏斌那边有什么说法吗”董事长又问。 向前把这些天的工作做了汇报:“他对我上次做的企划书,很感兴趣,让下属打电话过来,跟我对接了好几次。但……” 董事长抬起眼睑,凌厉的镜片后闪过一丝微光。 “但他似乎不太有诚意。”向前赶忙又解释,“不光对我们,之前对盈润也是如此。” “噢” 董事长质询地看了向前一眼,等待她的下文。 “不过,这些天,我似乎理出点头绪,还没和柴进去对,先说给您听听。”向前对董事长直言,“世纪城的项目,外界都传洪江集团志在必得。可是江宏斌的下属每次来谈合作,多质询玻璃幕墙和高钢的价格。一开始,我以为他是想打造高科技园区,但质询的次数多了,我觉得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儿。” “怎么讲”董事长搁下茶杯,明显来了兴致。 “您上次给我演示了汉堡的拆分方法。我悟到江宏斌是想装一装逼格,但——想了几天,我还是觉得不对。”向南戴着一顶白色的鸭舌帽,晨光中继续,“世纪城的周边多是以石材为主的古朴建筑,就算是江宏斌要打造现代化的社区,也不可能和周围的风格相去甚远。如果在石建筑群的周围,突然来一座玻璃幕墙的建筑,一来很突兀不美观,二来规划局也不可能批这样的项目。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世纪城在紫金山脚下,那块地绝对不适合一座摩天大楼拔地而起。” 向南一口气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完,小心翼翼地去看董事长的反应。 董事长听完,没有立即发表自己的看法,而是幽幽地摘下无框眼镜,拿布擦了擦镜片,又重新戴上。 良久,他才开口道:“所以我说,自己没有看错人。整个滨江,也就你和柴进两个人,饭是给脑子吃的。” 向前听完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应当是董事长对她实打实的夸奖了。 “不过,向前,有个细节,也许你没有留意道。”董事长盯着她的眼睛道,“上次我把汉堡拆分给你看,无论是三合一的垃圾食品,还是‘有机绿色’健康食品……你,看见我吃了吗” “这……” 向前心头一凛! 她努力努力再努力地回忆,而后恍然大悟,答道:“没有。” 并没有! 董事长只是虚晃一枪地掩饰,向前清清楚楚地回忆起,他并没下咽。 难道,董事长的意思是……! “你不必急着把答案说出来,自己回去再悟一悟。”董事长沉稳地叮嘱向前道,“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和柴进商量。” “柴进” 向前又不解了。 董事长拉自己进这个局,不就是为了煞一煞柴进的锐气吗 此时此刻,怎么又允许自己和“太子”商量了 董事长很快给向前解密:“向前,知道我为什么用你吗我看人是不会错的,你身上有样难能可贵的东西,叫——初心。柴进做生意太油滑了,什么套路全都会,在套路中找套路,一定会钻进死胡同!只有你,能给柴进灵感。” “您的意思是,我还没有被套路透” 难得,向前在董事长面前皮了一下。 董事长仰头笑了一声,肯定了她:“是。自知者明。” 从甲板上下来,向前就一路驱车往滨江去。 一路上,她忖度着董事长的话,他并没有吃那个汉堡,那么隐喻的就是:也许江宏斌的醉翁之意也不在酒 “兹——兹——” 向前的手机震动,说曹操,曹操的电话就来了。 是柴进。 “我要见你,立刻,马上。” “马上进滨江。” “给你三分钟。” 向前摔了电话,这“父子俩”脾气一样,用人都要“立刻有”,转世投胎都没这么快的。 向前气喘吁吁地赶到柴进办公室,时间刚过早上十点半。 柴进眼下乌青,一看就是昨晚一夜都没睡好。 向前一进门,柴进站起来,转至她身前,然后一把死死将她搂住! 向前几乎快被柴进抱得窒息! 这丫的今天又抽什么风! 向前竭力想把柴进推开,谁知柴进将她搂得更紧了! 向前闻出,他风衣下浓烈的古龙水气味里,仍透出几分酒气。 “向前,你会离开我吗” 柴进的低音炮极具杀伤力。 第100章 “又犯病啦” 向前作为一个已婚妇女,极度抗拒柴进这种强行缩差的行为。 “回答我。”柴进死不撒手。 无奈,向前只得回答道:“感情上,会。事业上,不会!” 柴进把头深深埋进向前单薄的肩膀里,不经意的,眼角划过一滴微凉的泪。 “撒手!撒手!” 向前终于挣脱开了,把柴进推进一旁的沙发里,坐好! 她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问柴进:“到底怎么了又发生啥事儿了” 柴进丧着一张脸,幽幽道:“季纯走了。” “啥”向前也愣了。 而后,盯着柴进一张纵欲过度的脸,用不可思议的口气问道:“你别告诉我,你刚从度娘的床上下来!” 柴进垂着脑袋,不吱声。 不吱声就代表默认。 向前转身就要走,她太了解柴进,这丫真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江宏斌的这波骚操作,差点废了盈润。”柴进从背后叫住她。 向前立马驻足,抱着胳膊回身:“真的” 柴进极委屈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这事儿又关季纯什么事走她要去哪儿” 向前重新朝柴进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坐定。 原来他真的“托桥”去了。 “我急着想见你,就是为了提醒你。江宏斌现在对滨江所用的一切套路,之前都在盈润身上用过一遍了。他故意让盈润以为他要石材和高钢,盈润为了合作,确实屯了些。但谁能猜到苏伊士运河堵塞的事,产生了蝴蝶效应。有一批进口建材,在码头延误了半天,江宏斌就抓着把柄,拒不付款。也就是盈润血厚,才勉强算扛过了一劫。但……” “但锅得有人背!季纯背了。”向前接茬。 柴进难过地点了点头,颇有点兔死狐悲之感。 “其实这些年季纯也挺不容易的。”柴进的眉宇间满是怆然,“她一个农村来的女孩子,又没学历又没背景,一穷二白的身世杀进商场。除了一副还算不错的皮囊和想要成功的野心,终究也将心底那团欲望的小火苗烧成了烈焰。只可惜……算了。” 柴进有些说不下去。 但他的语焉不详,向前却能懂。 向前和季纯的起点几乎是一样的,她唯一的优势,无非是学历高点。但销售这一行,学历的优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那些没有业绩的日子,向前也不是没有苦恼过颓废过,好几次她也快要像那些所谓的“潜规则”妥协了。 但,她终究还是咬着牙熬过来了。 她想成功,但比起成功,她不愿本末倒置地忘记自己为什么要成功 她自己想要的人生,如果自己都不坚持,那么谁又会替她坚持 “季纯随波逐流了这么久,这次的事,也算是想明白了。她说,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她和商场上的那些老狐狸们斗累了,她心力交瘁,再也斗不动了。她认命了,选择去深圳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向前动容地抬起头。 季纯就像是那个在岔路口软弱地选择了左边路口的她。 “嗯。有个供应商,一直还挺喜欢她的。”柴进道,“她说去嫁人,以后换一行,做点不需要靠脸的生意。” “所以昨晚是告别炮”向前调侃垂头丧气的柴进。 “别开玩笑。我是那种人么。”柴进一本正经地驳她,“我只是有一丢丢难过。季纯她,毕竟也是我手底下带出来的兵。” 向前轻轻拍了拍柴进的肩膀,“别想了,浪子回头金不换。眼下,还是想想怎么别让滨江成下一个盈润。” “嗯。” 柴进重燃斗志。 柴进不带任何男女私情地按了按肩膀上向前的手,他的手冰凉。 第53章 他心中也有七情六欲,他眼中也有环肥燕瘦,他期待的,中意的,就是向中这样的女子 接到向南电话前的三小时。 又是周末。 向中一如往常,像米酱一样,缱绻在王玉溪家柔软的角落里。 向中喜欢这里,同样的空气,似乎人才公寓的,也比自己家的三房两厅清甜。 王玉溪如常地做了清新可口的午饭,但向中大快朵颐之后,始终感觉腹内空空。 趁王玉溪不注意,她低头轻捂自己的小腹,才发现,咕咕乱叫的,不是胃,而是无穷无止的欲望。 “只要有饭吃就能解决的痛苦也许才是最剧烈的痛苦。” 《人间失格》里的句子。 向中握着手里的书,泯然一笑。 毕竟,她早已不是二十左右的小女孩儿了。 她懂得,低级的欲望靠满足获得,而高级的欲望,靠克制,更加深邃。 她矜持地靠在王玉溪的单人沙发上,保持着手不释卷的姿态。 “对讨厌的事物不敢明说,对于喜欢的食物,也像做贼似的畏畏缩缩,惴惴不安,令我倍感痛苦,而这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又是我苦闷不已,换句话说,我连二者择其一的能力也没有。” 这一刻,向中成了太宰治的知音,她读懂了他的遗世独立。 但她遗世独立的姿态并没能坚持太久,王玉溪就像一阵轻轻柔柔的清风,他只需微微俯下身,不费丝毫力气地抽去向中手里的书,她便忘却所有立即缴械投降了。 “没……看完呢。” 第101章 向中不敢直视王玉溪的眼睛,红着脸,佯装低下头去拾那本书。 王玉溪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现场白皙的手,一把拍在那本灰黄色的书皮上。 准确地说,是按在书皮上向中的手上。 “我们……” 向中想说,我们不可能。 但王玉溪没有给她这个吐字的机会。 他越来越粗越来越滞的呼吸极具攻击性。 这一两个月,向中每个周末都来他这里厮混,傻子也明白了对方是什么心意。 王玉溪不是圣人,不是柳下惠,他自诩只是一个血气方刚的普通人。 他心中也有七情六欲,他眼中也有环肥燕瘦,他期待的,中意的,本就是向中这样的女子。 第一眼,他便确定是。 “别闹。我是你师傅。” 向中像一只受惊的鹿,慌不择路地蜷起自己的小腿,环抱在胸前。 她的声音低沉得自己都能听出心虚。 王玉溪低头沉吟了一下,而后迅速且凶猛地抬起头,猝不及防地生噙着向中微冷的唇,吻去。 向中惊得手一滑,书顺势滑了下去。 偏生此时敏感的米酱,性情如它躁动的主人,猫爪只在书的扉页上轻点了一下,而后便扑上了立柜,不知所踪。 此刻,连猫都是知情识趣的。 向中冰凉的齿间,逐渐开始流转王玉溪舌尖的体温。 血压飙升的瞬间,她最后一次地轻声问自己:这,真的就是她想要的吗 王玉溪的吻很温柔,很热烈,也很意外。 就像一部唯美的小说,如果都是程式化的老套情节,令人索然无味,往往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新奇桥段,才能令人喜出望外。 但情节又不能跳跃地太离谱,容易脱戏。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向中隐隐发现,王玉溪也是喜欢她的。 他触及她目光的时间,越来越短,越来越促。 到底年轻,喜好他还不能心平气和地掩饰住。 向中下意识地环住玉溪的脖子。 他的体温,有着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燥热。 王玉溪狠狠地、贪婪地吸向中的红唇,他的呼吸如同刚跑完800米般地急促与粗重。 但无论他如何地急切与贪婪,向中还是用她轻熟女的镇静,欲擒故纵地带着节奏。 鹣鲽缱绻间,向中忘乎所有,只沉溺在王玉溪蓄谋的柔情之中。 他亦得寸进尺地欲更近一步。 男女间的试探,从来都是心照不宣的。 向中两腮迷醉的绯红,便是对所有未完待续的回应。 “兹——兹——” 一声不合时宜的手机震动,惊得这对痴男怨女从情天恨海之中醒过来。 王玉溪喘着气,轻轻拂了一下嘴角,从意乱情迷中抽离,不甘心地说:“你接。” 向中因为是自己的手机,不好意思地用手背靠了一下早已绯红滚烫的脸,手忙脚乱地拿起。 “喂向南” 向中看了眼来电提醒,心底有点恼向南。 小妹从来都是“坏其好事”的行家。 高中的时候,向中偷偷摸摸地趁父母上班,约校草来家看《单身男女》。 偏生小向南从房间里钻出来,爬上沙发,反手就掌握了遥控器,强行调成了“白龙马,蹄儿朝西,驮着唐三藏还有仨徒弟……” 这回,还不如“仨徒弟”呢。 向中的心里“恨”死小妹了! 她就是西游记里坏了唐三藏和女儿国国王好事的小琵琶精。 “向中姐,我是江家巧。” 一听江家巧的声音,向中顿感不妙,立马放下纤细的脚踝,整个人都坐正了。 “噢,是有什么事么你为什么拿的是我妹的手机” 向中用礼貌的口气问。 “向南……向南她……”江家巧吞吞吐吐。 方才打给向前,已经被向南大姐从头到脚喷了个狗血淋头了,二姐这…… “向南她怎么了” 一听说向南有事,向中也顾不得身旁的王玉溪了,声音立马和先前判若俩人地严厉起来。 “她、她、她……现在在医院。” 江家巧不敢说,又不得不告知。 “医院”向中一骨碌站了起来!“她为什么在医院!” “向南流产了。怀了俩月。” “怀了俩月怎么会流产”向中直接对着电话那头质问,语气降到冰点,很冷。 “出了点意外,是……是被我哥和我侄女刺激的。实在是很抱歉。”江家巧不敢隐瞒。 她知道,向南的两个姐姐都不是吃素的。 就算瞒得了一时,到了医院,她们也会刨根就底地问的。 与其等下两座火山一齐爆发,倒不如提前先来一剂预防针的好。 “wcnmb。” 向中撇下一句脏话,拎起包就往门外冲! 一同被她撇下的,还有呼吸尚未平息的王玉溪。 “向中……” 王玉溪犹豫了一下,重重拧眉,还是追了出去。 他实在不放心就这样跑出去的她。 无论是温柔沉静,还是烈性冶艳,向中越来越像一枚磁铁,牢牢地吸引着也有着正负两极的笔直的王玉溪。 “圣玛丽医院。司机,麻烦你快一点儿!” 向中上车的瞬间,王玉溪终于在一路狂奔之后,按住了车门把手。 第102章 “你来干嘛!”向中一下子变得很凶。 “我不放心你。” 王玉溪的额间眉梢全是紧张的汗。 向中此刻完全没了谈情说爱的心情,屁股不情愿地往里挪了挪,同意王玉溪滚上来,完全是出于节约时间。 她没空听他哔哔。 …… “你tm倒是开快点儿!!还花钱开f1赛道的人,这时候在这儿蚂蚁挪窝呢!” 同样心急火燎的,还有从滨江赶往医院的向前。 “向前,你讲点理。红灯,前面一排车,我飞过去啊” 手握方向盘的柴进,满脸委屈。 “你倒是摁喇叭呀!” 不等柴进动手,向前自己伸手死命揿了两下喇叭。 惊得周围的一众电瓶车骑手,齐齐回眸。 “姐姐,闹市区按喇叭,违反交规。你淡定点行不行”柴进小心翼翼地劝道。 “淡定,我怎么淡定合着现在躺在医院里的不是你亲妹。” 这时候了,向前说话也是用吼的。 在向前和向中的意识里,向南这个妹妹过得好,她们才会去计较自己的生活细节完不完美。 只要向南不幸福,她们压根就不需要去探究生活的品质好坏,向南不好,她们的人生再芳华绝代也是不美好。 “向前,你听我的。先把思路捋捋。待会儿说不定会遇到江宏斌,你打算……” 柴进手握方向盘,本还想试探一下向前的态度。 但转头一看她一起一伏的胸脯,得!自己还是准备好,待会儿怎么拉架吧。 “孩子已经没了,你妹肯定特伤心。待会儿你别跟你妹夫再吵起来……” 柴进的私心,此刻在向前看来就是包藏祸心。 她又炸:“我妹怀孕俩月了,他都不知道就这种人,他就不配当我妹夫!” “可他现在我们的大客户,滨江接下来指着他喂饭呢。”柴进不合时宜地提醒向前。 向前杏目圆睁,照柴进的脸就狠狠啐了口唾沫:“呸!我说你这么好心,听了电话非要陪我来医院!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我妹都这样了,滨江就是倒闭了!我tm今天也要跟江宏斌要个说法,到底是怎么把我妹肚子里的娃给折腾没的!柴进你现在说这种话,你就是狗!没人性!” “我怎么又成狗了”柴进被喷得眼睛都迷了,迅速揉了揉眼,见前头变了绿灯,赶紧又是一脚油门,“我这不是担心你这情绪开不了车,才跟来的嘛。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呢。” 向前不想理狗,脸瞥向一边,手掌紧紧攥成一个拳头,放在腿上。 是她这个当姐姐的太粗心了! 这两个月里,她明明见过向南几次,怎么就没发现自己的傻妹妹怀孕了呢! 向前反手就给自己一个耳光,懊恼不已。 柴进又被吓到,在一旁陪着小心畏畏缩缩地说:“我、我已经开得非常快了……” 向前按住自己的额头,内心一阵绞痛! 是她疏忽了!是她这个做姐姐的没有尽到责任! 待会儿到了医院,管他妈的滨江,管他妈的江宏斌,向前首先得搞清楚,她的小侄子到底是怎么没的 那些伤害过向南和向南肚子的人,她向前一个也不会放过! 滨江倒闭了也和她没关系。 “你tm倒是快点开!” 她又扯着嗓门吼倒了血霉的柴进。 第54章 他没有给任何人一个解释,仿佛他是高高在上的暴君,满屋子的人都是他的子民,他没有必要给任何人一个交代 向前和向中几乎同时赶到了医院。 四个人电梯口撞上,向中一把拉住向前问怎么回事 向前摇摇头,疯狂地按电梯。 柴进瞥了向中一眼,又仔细了凝视了一番跟在她身后的王玉溪,他低头抿了抿唇。 向中和邓海洋的婚礼,柴进参加了,鱼目混珠是不可能的。 “南南!南南!” 两位姐姐同时推门而入,挂着泪痕躺在床上正看天花板的向南,听见声音,脸色苍白地宛如刚活过来。 “姐。” 向前和向中一人攥住向南的一只手。 向南蓄了许久的泪,终于在这一刻决堤而出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先别哭,告诉姐。” “是啊,南南,跟二姐说,是不是他们江家人欺负你啊!” 江家巧和江梓涵坐在一旁的陪护床边,特别尴尬。 她俩不站起来吧,太不礼貌了,她俩要在这时候站起来,引人注目。 那简直就是往枪头上递靶子。 江梓涵再桀骜叛逆,到底还是小孩子,这次的事确实和她脱不了干系,自责不已。 而江家巧,则一直提心吊胆地盼着她哥那边活动结束快来。 眼下这场面,要是向南的娘家人真闹起来,她还真应付不来。 向南只是流泪,一个字不吭。 无奈,江家巧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向前姐,向中姐……” 向家姐妹正愁抓不着人问真相,见了江家巧,正好一左一右地冲上去。 “我妹好好的怎么会流产” “两个月了,你们家人都不知道吗” “向前姐,向中姐,你们听我解释,虽然我们是有不对的地方,但今天这个结果真的是个意外……” “意外”向前用质疑的眼神盯着江家巧,“江宏斌人呢!发生这么大的事,他都不在医院我妹妹都这样了!他这个做老公的还有什么事比这儿更重要!” 第103章 向中立即附和:“就是!我刚在门口都听护士说了,说我妹是因为车祸被推进来的!好好的,怎么会有车祸江家巧,你赶紧给我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清楚!” 江家巧被两位姐姐质问得头皮发麻,愣在原地手足无措。 她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今天这事儿牵扯出的东西太多,而且摆明了就是江家理亏。 她江家巧要是承认错误吧,万一回头江宏斌不认,她自己也被搅进两家人的事情里不得抽身。 “你们先消消气,我给你们倒杯水。” 说着,江家巧弯腰倒水。 关键时刻,向中脾气爆裂,一把打掉了江家巧递过来的一次性杯子。 杯中水天女散花,洒了一地。 “我缺你水喝!我在问你话呢!江宏斌,你现在就打电话叫他来!” 向中杏目圆睁,两下绯红,高跟鞋上孑立着两根细细的脚踝,盈盈一握的蜂腰挺得笔直。 她目光凌厉,满眼写着不可妥协。 这一幕,把一旁的王玉溪完全给惊着了。 他从没见过温柔世故的向中,还有这样烈火泼辣的一面,如刺手浓艳的玫瑰,冷傲性感。 倒是柴进见怪不怪,还如谦谦君子般地伸手过来劝架。 “向中,你往后站一点儿。不要逼江总的妹妹,她人不是在这儿的么,江总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给绊住了。不然这种情况,肯定在的啊。” “这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向前和向中异口同声。 病房里的场面在江宏斌还未出现之前就显现出一团混乱。 江家巧百口莫辩,江梓涵想说话,但一个小孩子,没有人在这种时候想听她说。 王玉溪没有见过向前他们,完全是局外人,他以为,柴进就是向前的老公。 这时,江宏斌才处理完场面上的事,推门从外面进来了。 他的表情很淡定,虽然早已知道了孩子没了的事实。 他穿过一屋子的人,缓缓走到向南的病床前,低头看了看她,又抽了张面纸很敷衍地替她擦了擦眼泪,极其公式化地安慰道:“南南,你受苦了。孩子我们还会再有的,你先好好休息,身体第一。” 说完,便跟满屋子的人点了点头,然后做了一件令向家人都异常诧异的事。 江宏斌竟然径直走过去和柴进握了握手,然后寒暄着到门外去抽烟。 向前和向中真是被惊到了,多年建立起来的三观,在这一瞬,尽毁。 原来,她们最最疼爱的小妹,一直在夫家就过得这种日子! 都这时候了,江宏斌在病房里,竟然都没有忘却生意场上的“场面”。 他没有给任何人一个解释,仿佛他是高高在上的君主,满屋子的人都是他的子民,他没有必要对任何人一个交代。 躺在病床上的向南,彻底绝望了! 江宏斌往日里对她的所谓的“好”,也不过皆是虚情假意而已。 向前更是后悔,她就不该让柴进跟来。 柴进也很后悔,脸面上客客气气地应承着江宏斌,心里对待会儿向前出去后可能会有的行为怕了个半死。 只有江宏斌,波澜不惊,水波不兴,面带从容,夹着烟,和柴进聊着洪江和滨江合作的事宜。 谁也看不出,他刚死了儿子女儿。 “还带这样的” 向中气急,跳着脚,却又对江宏斌无可奈何。 人渣中的战斗机! 向前见多识广,可也是第一次见江宏斌这么冷血的人。 本以为江宏斌来了,会主持局面,至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她们,然后哪怕再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可,向前向中憋着一腔愤怒跑来兴师问罪,江宏斌根本就不屑于搭理她们。 给柴进面子,完全是他心里只有生意。 向前心疼地半跪到向南的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南南,到底怎么了” “姐……我想离婚。” 内心波涛汹涌百转千回之后,向南终于平静地第一次说出了这句话。 向中听见了,却撇着脸,不忍心去看妹妹那副面白如纸的病容。 “怎么突然想离婚了呢”向前好声好气地哄着她问道,“是因为孩子掉了” “不是的。” 向南止不住的委屈一下子全部涌上心头,她眼里喉腔里都盈满了咸涩的泪,摇着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时,江梓涵终于站了出来。 她不言不语地“扑通”一声,在向前的腿边也跪了下来,拉了拉她的衣裾,小声道:“姨,是我的错。” “你”向前回头看了梓涵一眼。 “嗯。”梓涵笃定地点了下头,不打算逃避,“是我,从会场里冲了出来,跑到马路上,差点撞车。向南是因为担心我,追我,才会被车子吓倒,孩子没了。” 向中一听,黑脸死命拽起地上的梓涵,便厉声痛斥道:“原来是你!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啊你!我妹妹是哪点对你不好,你要这样害她!你特么就是欠教。” 说完,向中甩手就是一耳光,撇在江梓涵脸上。 王玉溪都看愣了。 果然再温柔的人,在这世上也有别人无法触碰的逆鳞,雍容柔媚的向中,为了家事,竟然能…… “你打孩子干什么!”江家巧赶紧冲上来护犊子。 第104章 向中又和江家巧扭成一团。 “你们闹够了没” 这时,江宏斌领着柴进散完烟进来了。 他气场强大地断喝一声,场面瞬间被震住,病房里鸦雀无声。 “家巧,你先带梓涵回去。这边的事,我来说。” 江宏斌铁着一张脸走过来,双手插在裤兜里说道。 他身上还穿着向南为他新买的衬衫和亲手熨烫好的西服。 江梓涵捂着热辣辣的半边脸,这一回她倒并不觉得怎么委屈,反而嘴里振振有词道:“爸,我不走,我要留下来陪向南。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她。” 江家巧猛使眼色,让她闭嘴。 江宏斌冷冷道:“你连累谁了向南是自己摔倒的,和你没关系。你赶紧给老子滚回去。” “怎么没关系”向中不服,“江梓涵都告诉我们了,是她先冲出去,然后向南才追出去出的事。” 江宏斌鼻子里哼出一丝不屑:“二姐,你不要断章取义。向南的孩子没了,大家都很难过,但到底这是我江家的家事。以江家大人说的事实为准,你也不要过分为难一个小孩子。” “我为难她”向中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的鼻尖。 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呢 向前反而越来越冷静,她摸到,向南流产的事,绝对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简单解释清楚的,另有隐情。 向南想了想,没有和江宏斌对峙,而是心平气和地问江梓涵道:“梓涵,你为什么从会场里突然冲出去” “我……” 江梓涵还未来的及解释。 就被江宏斌一把推出门去,随后他狠狠冲江家巧使眼色! “江宏斌,你怎么不让人把话问完呢”向南也恼火起来。 “孩子都没了。现在计较这些有意义吗向南需要休息,我跟医院都打过招呼了,所有的医疗都用最好的,帮她调理好,尽快出院。” 说完,江宏斌竟然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走到向南床前,俯身吻了她的额头一下,温柔道:“南南,乖。你放心,有我在,肯定会没事的。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 第55章 他是真的把她的家人,当成是自己的家人,把老婆所思所想的事,作为自己的头等大事 “你出去吧,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向南惨白一张脸,气若游丝地从齿缝间散出这句话。 “向南!” 江宏斌脸上的温存渐渐凝固,直起身。 “你先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说完,江宏斌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叉着西装口袋走了。 江家巧踟蹰了一下,也拎起包了上去。 “什么玩意儿。” 向中对着他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柴进见江宏斌走了,拍了拍一旁王玉溪的肩膀,掏出一根烟示意了一下,一起出去。 向中看见了,并无所谓。 她现在只想这屋子里的人都赶紧滚,她们好问问向南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南南,现在就咱们姐妹仨,你有什么委屈就都说出来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向中蹲在床边,拉住向南冰凉的手。 向前也满脸心疼地在一旁凝视着她。 “姐,我想离婚。” 南南还是重复这一句话。 “离婚可以,总得先让我们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向中的语气渐渐和缓下来。 “是啊。孩子到底是怎么没的” 向前借机追问,她并不完全相信小江的片面之词。 “我说不出口……” 向南带着最后的自尊,眼眶里融着续不尽的泪。 她早已习惯了报喜不报忧,死抿的嘴唇,像一道插上的锁,锁住了心底的千言万语。 向中和向前对视了一眼,她们都门清向南的性格。 “也好,你先休息。医生叮嘱你不要太激动了。”向前道,“有什么话,等身体养好再说。” 说完,向前给向中使了个眼色。 向中会意道:“我们去看看护士那还有没有药没给你吊完。” 封闭的楼梯间里,向中抱着胳膊,心急如焚:“要死了!都这样了,还撬不开她那张嘴。我们是外人吗真气死我了。” “你怎么又说这话!”向前瞪了向中一眼,知道她为三妹心急,却也点她道,“从小到大,你比谁都疼向南。南南就是那样一个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的性格,你怎么又提什么‘外人不外人’的话” 向中嗅了下鼻子,瘪了嘴。 这姐俩也有病。 向南和她们不是一母同胞,就是最大的心病。 嫡亲和非嫡亲,在大是大非前,还是有所区别。 非嫡亲要想和嫡亲一样,更加得小心翼翼。 “要不要……告诉爸妈”向前试探性地问向中。 向中长长吐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姐,你是嫌现在事情还不够乱吗……告诉爸妈,这医院里非翻了天不可。” “也是。”向南附议,“这样,这几天,我们一人请假一天,在这儿陪床。等南南好点儿了,我们再商量怎么弄。” “也只能这样了。” 向中和向南刚拉开楼梯间的门,就迎面撞上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江梓涵” 穿着粉色连衣裙,低眉垂首的江梓涵,看起来乖巧异常。 “你没和你爸一起走” 第105章 向南张望了一下她空空如也的身后。 向中左鼻子哼了口气。 向前想了想,把江梓涵拉进了楼梯间,又合上那扇铁门。 “梓涵,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们说” 向前俯下身,按着她的肩膀,语气和缓地问。 向中冷哼:“她能有什么话我小侄子不就是被她给折腾没的吗” 向前抬眼皮白了向中一眼,制止她的气话。 就算是杀人犯,法庭上也会给人一个自辩的机会。 江梓涵低着头,先是问了一句:“你们俩,能不能劝向南别和我爸离婚” 向中嗤道:“怎么替你爸当说客来的要点脸。” 向前则道:“梓涵,不管向南和你爸离不离婚,你总得先让我们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江梓涵搅动着衣角,挣扎了一下,然后似乎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向前阿姨,向中阿姨,我们找个咖啡馆坐一会儿吧。” 向前和向中迅速交换了下眼神,赶紧同意,看来内幕是有撕开口子的可能性了。 医院对面的咖啡厅里,江梓涵垂着头,把这几个月来,家里的种种一口气都说了,包括明蔚的事儿,把她所知道的一字不落地交代地明明白白。 向中听完,气得身体像纸片一样,一个劲儿地乱抖! 江梓涵看到的,就已经这么不堪了,可想而知,自己妹妹在江家的生活是多么的水深火热。 江宏斌对向南做的,不,应该是对所有人做的,都快赶上pua了。 向中撸起袖子,就要冲出去找江宏斌算账。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理智点。”向前忍着心痛,拉住她。 “什么理智”向中赌气坐下,“现在不分青红皂白地替南南出了这口恶气,就是最大的理智!” “好了好了。闹什么。”向前没空陪着向中撒性子。 她拧眉转向江梓涵,问道:“梓涵,你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们” 江梓涵默默道:“我不希望向南和我爸离婚。她……是真心对我好的。” 说着,江梓涵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手工绣制的拉链小口袋,轻轻放在桌上。 “这是向南专门给我做的,放卫生巾的。她和我说,现在我渐渐大了,不能大摇大摆地揣着东西就去厕所,拿这个装一下,文雅很多。我贴身穿的内衣,也是向南给我买的。她说我正在长身体,内衣每两个月就要重买,一定要买尺寸合适的,才不会影响发育。还有……” 江梓涵越说越动容,渐渐抽泣起来。 “她对我,就像真的妈妈做的那样……以前是我不懂事。这次她扑出来救我,我知道,向南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之前是我辜负了她。” 梓涵的话,像一盆温水,绵软了向前和向中方才义愤填膺的心。 向中撇过脸,抽了张纸巾,替江梓涵擦了擦眼泪。 正擦到刚才被自己掌掴的地方,向中的停了一下,有些愧疚地问了句:“疼不疼。” 江梓涵痛哭着摇了摇头。 向前又安慰了她一番,说道:“梓涵,你是偷跑出来的吧要不你先回去,不然你爸会找你麻烦的。谢谢你告诉我们向南的处境。我和向中的微信,你刚都加了,后面如果再有什么事,记得及时通知我们。” 江梓涵点了点头,背起书包往门外走去。 她走后,向前和向中并没有对下一步的对策展开激烈的讨论,而是相顾无言地默默了良久。 无法接受,最终也得接受。 医院街心花园。 柴进点燃一根烟,又推一根给王玉溪。 王玉溪冷冷给怼了回去:“我不抽烟。” 柴进轻蔑一笑,自己低头燃烟,然后朝天空吐了一口:“毛都还没长齐呢,学会泡姐姐了” 见柴进来者不善,王玉溪毫不客气地冷哼了一声:“关你什么事。” “呵呵。”柴进把香烟从口中拔了出来,意味深长地看了王玉溪一眼,揭开了遮羞布,“向中是有老公的。” 一听“老公”两个字,王玉溪也是觉得脸上热辣辣的,而后他尽力无所谓地解释了一句:“我俩是同事。” 柴进嘴角微微一斜,单手掐了烟,似轻描淡写又似严正警告地对他说道:“同事呢,就最好。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向中,她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一句“比任何人都了解向中”,让王玉溪开始重新审视柴进和向中的关系。 “小伙子,好自为之吧。”柴进最后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别以为小白脸长了几分姿色,就可以为所欲为。离她远一点,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言尽于此,点到为止。 说完,柴进架上墨镜,大阔步地走了。 就这小屁孩儿,完全不值得。 作为朋友,他不会让向中万劫不复。 …… 晚上,向南心事重重地回到家。 高平问她,这一天都去哪儿了。 向南叹了口气,瞟了他一眼,踟蹰了一下,没把向南发生的事告诉她。 “妈咪,我牙牙疼。” 左左肉嘟嘟的小手捂着左半边小脸儿,跌跌闯闯地跑了过来,一脑袋伏在向前膝上。 向前扶起他的小脸:“好好的,怎么突然牙牙疼了快给妈妈看看。” 左左“呜呜呜”地边张开嘴,边说道:“右右早上也疼来着。” 第106章 “右右” 向前又赶紧抱过右右,也掰开她的小嘴,黑洞洞的,朝里看了看。 “老公,你看这是不是蛀斑” 向前询问起学医的老公。 高平也凑过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然后道:“好像还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会突然长蛀斑呢要不明天带他们去牙防所看看吧。” 一听明天要去牙防所,向前又有点挂念向南,便道:“要不去圣玛丽医院看吧,那边的牙科也还行。” “怎么突然要去私立医院”高平莫名其妙,“牙防所可以用小儿医保。” 向前无法对他多解释,只说了句:“向南在那里住院,看完了,你带孩子走,我正好去住院部看看她。” “向南怎么突然住院了”高平莫名其妙地问。 “身体不好。” 向前放下右右,起身搪塞了过去。 “她就是不花钱难受。” 背地里,高母又拉着高平嚼起了舌头。 …… 向中从医院走的时候,完全忘了来的时候,曾带着挂件王玉溪。 她打车径直回了家,把风花雪月忘了个干干净净。 邓海洋正煲了皮蛋瘦肉粥,系着围裙等她。 向中是真饿了,放下包,一言不发地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邓海洋开了个玩笑:“慢点慢点,饿牢里刚放出来的” 中午的酒再好,终抵不过夜幕落下后,家里的温粥。 “你今儿是怎么了这么累。” 邓海洋解了围裙,坐到向中身边,替她将垂在颊边的头发别到耳后。 向中突然想起,江梓涵今天所说的,向南在江家受虐的种种,不禁有些惭愧和后悔。 她抬头看了踏实可靠的邓海洋一眼,自己确实有些生在福中不知福。 “向南住院了。”向中放下调羹道,“孩子掉了。” “啊”邓海洋惊得合不拢嘴,“真的啊” 向中白了他一眼,眼神告诉他:这还能有假 邓海洋唏嘘了一番,说道:“那我们明天买点补品一起去看看她” 向中道:“不用了,南南现在不想见人。你今天煲的这粥不错,还有么明天我给南南带一壶去。” “哎呦,我的乖乖。隔夜的粥怎么能喝啊”邓海洋直摇头,“明天早上我起来重新煲吧。这刚流了产,也不能吃皮蛋,我改成红枣银耳汤吧。三妹也真是太可怜了。” 他是真的把她的家人,当成是自己的家人,把老婆所思所想的事,作为自己的头等大事。 “嗯。” 向中不敢直视邓海洋的眼睛,匆匆吃完,就推累,把自己独自锁在卧室里。 第56章 江家巧与他有着家族相似的基因,从不肯对另一半付诸深情,可他们这样的算计与绝情,倒头来就能活得更好吗 江宏斌回到家就直接回了书房。 江家老太究竟是上了年纪的人,家里的气压,猜也猜到肯定发生了大事。 她唤江家巧过来问,家巧先是不敢说,后来又不敢不说了。 家巧把向南流产的事缓缓吐口,江老太太狠狠锤了下轮椅把手,痛骂:“作孽啊!” 但,江家巧搞不明白的是,亲妈这是在骂谁作孽。 江家巧合上门出来,江老太太的房里已经飘出了檀香和低迷的诵经声。 江梓涵正上楼。 “你怎么才回来啊”江家巧压着嗓子揪她耳朵,“你爸正在书房等你呢,还不快去。” 江梓涵冷着脸,不紧不慢地跟着江家巧走进书房。 江宏斌坐在书桌前,夹着雪茄,一脸寒意。 “回来了,去哪儿了” “买咖啡。” 江梓涵留了个心眼,临走前打包了两杯咖啡。 江宏斌盯着装咖啡的牛皮纸袋儿,又抬头看了看江梓涵脸上的伤,然后幽幽道:“今儿你这一巴掌也不算白挨。一是因为你不懂事,二是因为你不会说话。” “哥,梓涵她也不是故意……”江家巧接茬护崽儿。 “你闭嘴。”江宏斌明显不给她这个机会,他最讨厌别人打断他说话,“今天在病房,你就不该那么说话!你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我和向南的孩子就能回来了吗活该被向家人扇。” 江梓涵和江家巧都噤着声,耐心听训,无论发自假意或是真心。 “人什么时候讲话,都要把事情描述得对自己最有利。” 江宏斌耐心“教导”女儿做人。 他脸上看不出任何丧子之痛,反正这些年,外头形形色色的女人为他刮掉的孩子,也足够凑齐一个班了。 孩子嘛,总会再有的,江宏斌才四十出头,并不急。 “出去吧。好好想想!” 江宏斌看着江梓涵触气,赶她走。 江家巧一个人,又被留了堂。 “你今天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让梓涵挨巴掌”江宏斌目光凌厉地质问妹妹。 “哥……”江家巧里外不是人。 “这向家两姐妹确实过分了。”江宏斌阴狠狠地说道。 江家巧终于忍不住,握着胆子,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哥!不是我说,今天这事儿,溯本追源,既不是向家人的错,也不是梓涵的错!怪就怪——” 家巧胆怯地磕噔了一下,叹了口气,鼓起勇气继续道:“哥,你和明蔚也闹得太不像话了!好歹向南是你的正牌老婆,她不要面子的” 第107章 江宏斌抬起眼皮看她,一次警告。 “哥,你又不缺女人。过去有些花头巾,向南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明蔚……她也太蹬鼻子上脸了!还带个女儿,大庭广众地跟你搞在一起,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江家巧忍无可忍,眼一闭心一横,把心底的不爽都给吐了出来。 “看不下去就对了。” 江宏斌站起身,起身去酒柜拿酒杯倒酒,回眸时又是一个犀利的警告,江家巧你可以闭嘴了。 “哥,你再这样,我也不站在你这一边了。这些年,向南对梓涵多好啊!要不是你在当中挑拨,不让她们俩亲近。哥,你到底想干嘛啊你!” 现在,也就只有江家巧这个妹妹,敢仗着血缘,在江宏斌面前秃噜两句实话。 “噔。” 江宏斌将装威士忌的方杯,重重地扥在书房的玻璃茶几上。 他黑瘦的脸部肌肉,微微翕动了一下,而后用低沉控制的声音,回答江家巧道:“向南没生孩子之前,都是向家人。我江宏斌如果想要女人,你也说了,多的是。可做生意的机会,却只有一次!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洪江发展到现在,一个不甚,就有可能满盘皆输。” 江宏斌似乎是在和江家巧对话,似乎又是在自言自语。 “明蔚爸爸的老战友,手里批着世纪城那块地。只有和明蔚亲近,才能让世人都觉得,我江宏斌对那块地势在必得。” “不就是一块地嘛。”江家巧的口气倒不小。 这也不怪她,她哥这几年在城里城外开发参与的项目,少说也有两只手。 “呵呵,一块地”江宏斌端起手里的杯子,优哉游哉地摇晃着,“那可是一块关乎洪江股价的风水宝地。” 江家巧听得云里雾里,那这么说,他哥不过是和明蔚在逢场作戏 是了,这就是他哥的风格,这世上的一切都是生意。 江家巧与他有着家族相似,从不肯对另一半付诸深情,可他们这样的算计与绝情,倒头来就能活得更好吗 经历了这么多事,江家巧在这一瞬迷惘了。 她的眼底还留着她哥和她嫂子初见时的故事,她坚信向南曾经一定深深深深地爱过他哥。 可是他哥呢 也许他哥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真的就只有他自己。 江家巧甩门愤然离去。 江宏斌就像是一个疯狂的船长,从向南孩子掉了的这一刻,他再也不用掩饰,自己的海盗身份,乘风破浪,索求所有! …… …… 周一。 向中的单位。 “杨姐,求你了,帮我跟人事说说,把我今年的年假一起给批了吧!拜托拜托!” 茶水间里,向中双手合十,苦苦哀求着杨姐。 杨姐端着一杯热茶,无奈地看着她。 “向中,你进公司几年了咱们这样的单位,那年假跟外头的民企压根就不是一回事儿!”杨姐用嗔怪的语气,责备向中不懂事,“咱们这儿,平时要孩子有个头疼脑热或是家里有什么事情,连假都不用请,直接和上级领导打个招呼,说走就走了!那年假,不过就是个聋子的耳朵,摆设。大家都是业绩淡季的时候,拼两个双休,凑着出去旅游玩用的。” “那就当是我出去玩了,快求人事给我批了吧。” 向中对着杨姐千央告万央告。 她刚从人事那儿碰了一鼻子灰,捞救命稻草,求杨姐的辙来了。 “哎。”杨姐搁下茶杯,见向中确实如热锅上的蚂蚁,于是吐露了实话,“这周、下周,区里都有领导下来检查。之前的项目,要汇总提交,要在会上演示ppt。我可是听说,科里领导举荐了你,觉得你业务熟,人又长得体面干净,还指着你给单位争光,博个文明单位的匾额呢。” “可我妹妹……” 向中一想起躺在病床上的向南,就管不了任何领导了。 现在向南就是最大的领导。 “我妹妹在医院住院呢!我大姐业务又忙,我得请几天假去陪着啊!”向中道。 “怎么偏偏这时候病了……”杨姐是过来人,能体会向中的难处。 想了想,杨姐轻声给向中出主意道:“这事儿倒也不是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可是,向中,你自己可得想好了。咱们这种单位,做好做坏的另说,有了在领导们面前露脸的机会,几乎就等同于走进了提拔的大门。这次领导把机会给你,你不接着,以后就是你去找科长求,也是求不着的了。” “我想好了。”向中心一横,大不了不晋升,邓海洋又不是养不起她。 “嗯,那行吧。只要能找到一个和你一样业务熟悉,口齿又清楚的人替你,估计领导也不会不批你这假。我看王玉溪挺好的,虽然是实习生,但跟着你也蛮久了,小伙子挺踏实的。” “我也正想举荐王玉溪。” 杨姐的话,正中向中的下怀。 说起顶自己那摊事儿,没有人比玉溪更合适了,他业务熟练,情商也高。 “那行,你自己想好了就行。” 说完这句话,杨姐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了向中一眼,端起杯子走了。 向中咂摸了一下她最后的眼神,来不及多想,赶紧去和王玉溪说。 她家的事情,那天王玉溪正巧在场,他不会不帮忙的。 第108章 果然,王玉溪听了向中的请求,先是面露难色,随后很快就拍胸脯答应了。 “师傅,你放心吧。这几个项目我都跟的,你把材料发给我,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那谢谢了。” 向中柔情娇羞地捋了下头发,看了他一眼。 …… …… 圣玛丽医院出来后,向前百思不得其解。 自己明明讲究科学育儿,从来不让左左和右右多吃生糖和反式脂肪,可左左右右为什么还是会有蛀牙呢 难道是——高平妈做饭时,糖搁多了 向前因为江宏斌的事,便不愿多碰和洪江有关的业务,这样反而她突然难得地闲了下来。 这两天,都是到公司点个卯,去医院看了向南就回家。 今天,难得因为论文答辩,请了一天假,没来带孩子。 向前索性早早就锁了办公室的门,直接回来了。 她到家的时间尚早,打开左左右右的房门,被一只玩具滑了一下,就一时兴起,想给宝宝房打扫一下。 向前一掀开小床上的被子,“哗啦”一声! 几颗硬质的棒棒糖从被衾底下滚落下来! 什么东西 向前弯腰去捡。 捡起来发现是棒棒糖,她又一脸懵逼地捡起来仔细看了看糖纸。 “阿尔麦斯” 向前又惊诧又疑惑,怎么现在连一块五的“阿尔卑斯”棒棒糖,都需要山寨吗 而且!! 这么劣质的硬糖,是怎么会出现在左左、右右的房间里的! 匪夷所思! 第57章 他甚至把这份“有贼心没贼胆”当作是对老婆的忠诚,时不时地在心底自我崇高一下 向前捏着塑料棍儿,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本着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的原则,向前忖度了下,有没有可能是高平妈买的 很快,向前心底就否决了这个猜想。 高平妈是什么人 那是菜市场一根葱钱都要拿回来找向前报销的人。 她会买糖就算是山寨的,她也舍不得买。 会不会是高平 更不会。高平是医生,不可能知法犯法。 那么…… 向前心里大概猜测出,这一把糖是经谁的手,带进这套房子里来的了。 绿茶。 拿这种劣质货来讨好自己的小孩,以稳固自己的工作。 向前还没有把她往更坏的地步去想。 向前默默把剩下的几根“阿尔麦斯”全部装进自己的衣兜儿里,然后继续打扫房间。 扫了扫,越想越气,直接砸了儿童枕头,合上门心烦意乱地出去了。 向前穿过窒息的空气,去幼儿园接左左、右右。 “左左妈妈!” 向前刚牵住左左右右的小肉手,幼儿园老师便追了出来。 “老师,是幼儿园有什么事么”向前疑惑地驻住脚问。 “左左妈妈,我就直说了!这段时间,左左和右右总是上课注意力不集中,而且午睡结束,怎么叫也叫不起来。这个年龄段的幼儿正处在发育的关键期,一定要作息规律,晚上保证8小时以上的充足睡眠。” “啊这样啊好的,老师,我回去会注意的。” 向前满腹疑云凝着眉,搀着左左和右右低着头,默不作声地走了。 注意力不集中睡眠不足 左左和右右怎么会有这样的问题呢 明明每天晚上,天气预报一播完,高平妈就带着他们进房睡觉了呀! 有时候向前回来早,就讲故事哄他们睡,基本上每天都是八点半,两个小身子就不怎么动弹了。 晚上。 高平回到家,向前一把把他拉进房间,想把满肚子的疑问说给他听。 突然! 她发现高平的竖条衬衫上,黏着一根亚麻色的长头发! 卧室昏黄的等光线下,那根骚毛越发明晃晃地刺眼。 向前屏息凝神,轻轻用手把那根毛发给拈了起来。 她和高平,盯着那根头发,同时睁大了眼睛! “这怎么回事儿!” 向前一下子就飚了! 核武器爆炸一般,原地腾起一朵蘑菇云。 高平怔怔地低头看了自己的衬衫一眼,他也不知道这根头发是怎么粘到自己身上的。 “可能挤公交蹭到了吧” 高平那个愣头愣脑的性格,被抓到证据,还有点搞不清楚问题的严重性。 “挤公交”向前拎着头发,完全不信,“你外面又不是没穿外套!再蹭还能蹭到里面的衣服上去!” “我也不知道啊。”高平急,却百口莫辩。 向前气急败坏地把那根头发丢进垃圾桶,然后抱着胳膊睥睨着高平,和他要说法。 一场充满硝烟的夫妻战争迫在眉睫。 “李书的吧” “你想哪儿去了。” “昨天她来我家,我就看见她染得这个色儿!我说你怎么老护着她呢,原来你们背着我,还有这样的缘分呐。” “老婆,你这就冤枉我了。”高平不服,也站起身,指天誓日道,“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男人偷腥是常事,只要不被捉奸在床,他们总有那么多的说辞。 向前平时待人豁朗大方,可一旦遇到高平的事,刻薄起来,很一句话都像拿刀在刮别人的骨。 第109章 “呵,呵呵……登堂入室,引狼入室。高平,我看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辩驳的。要不明天咱们就把那根头发拿到你们实验室去,做dna比对!只要不是李书那小贱人的,这根头发,我吞下去!” “向前!!” 高平一锤床头柜一跺脚,不知是有口难辨,还是想百般抵赖,他急切的语气里竟然流淌这愤怒: “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人吗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了!我和她就是同门关系!我,你还不了解吗追求simple life(简单生活),日子过得再简单也没有的!” “simple life恐怕是double life(双重生活)吧你自己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 那根头发,像一根藤条,死死缠扼住了向前的脖子,自勒得她面目狰狞,眼珠子都快要爆出来了! 高平叹了口气,“人赃并获”,他嘴皮子又说不过向前,脱了衬衫原地干急眼。 不过这事儿,倒真是“冤枉”高平了。 高平就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李书虽然年轻漂亮,但他最多就是偶尔脑海里浮想联翩一下,偶尔沾染沾染暧昧,并不敢付诸于行动。 他若是真的跟李书有个首尾,那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将付之东流。 娃不要了房子不要了高平妈难不成再送回山沟沟里去 人的天性就是利己,男人更是将趋利避害发挥到极致的生物。 高平对李书,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他甚至把这份“有贼心没贼胆”当作是对老婆向前的忠诚,时不时地在心底自我崇高一下。 “我想起来了!”高平琢磨了半天,终于一拍大腿,对向前道,“今天中午午睡,李书借了我的外套盖肚子,估计就是那时候沾上的。后来下班,我衣服也没抖,直接就披上了,所以就沾到了。” “借衣服盖肚子” 向前听了差点没七窍生烟! 李书的这波绿茶操作,还真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啊! 说伤害性不大,是因为高平终于撇清了他和李书的肌肤之亲! 说侮辱性极强,是因为这种你情我愿的间接接触,更加讲究你情我愿,万般暧昧尽在不言中。 高平怎么肯 向前捏紧颤抖的手,问:“你干嘛借给她” 高平道:“她说冷,又没带衣服,我就借了。” 向前暴怒,一件衣服带着自己老公的体温,被另一个女人拥在身体最私密的一段,这李书到底是何居心! 向前拿尖尖的食指,指了指高平的鼻尖,而后转身便兀自走进了卫生间,关上了门。 她一个人咬着唇齿间的肉,孤零零地坐在马桶盖上。 面前是,浴缸里哗哗的流水声。 也许只有这哗哗的流水声,目前才能暂时让向前平静下来,不至于情绪崩溃,做出无可挽留的事。 热水的热气逐渐氤氲满整个卫生间,向前双手捂着脸,再也止不住地嘤嘤抽泣起来! 她的压力真的很大。 整个家的经济压力都压在她身上,永无止境的婆媳矛盾,加上最近向南的事,以及关于左左右右状态问题的疑惑,向前突然觉得在这个所谓的“家”里,她竟然连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一个人在马桶上默默整理好情绪,向前关了热水龙头,又用冷水扑了把脸,擦干了出来。 “你没事吧”高平小心翼翼凑上来问。 向前看了他一眼,没吱声。 毕竟一根头发,证据不足,向前也不能就凭一根头发丝儿,判高平斩立决。 但这笔账,她狠狠地记下了! “没事,去吃饭。” 说完,向前甩了甩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去厨房里端菜,抽筷子吃饭。 一顿饭吃得寂静无声。 高平妈是喜欢轧热闹的,于是打开电视,把饭碗端到沙发那边去吃,边吃还边抠脚。 左左和右右有样学样,也端起各自的宝宝饭碗,坐到茶几边的地毯上,盯着卫视六点多的言情档肥皂剧。 向前伸了伸筷子,夹了一筷子油得不能再油的韭菜,又环视了一圈眼前满目疮痍的景象。 她心底突然有个正义的小人儿,在响亮地呐喊:不能再这样了!不能再这样了! 吃完晚饭,向前依旧平静地去洗碗,擦灶台。 但此时的心境,却仿佛量变到质变一般,不复从前。 灶台不再是灶台,是她收拾心情重新出发的烽火台。 这个家,再不整理,真的就是一团污秽,杂乱不堪了。 入夜。 向前死死盯着看了看头顶的钟,眼球顺着秒针一帧一帧地转动。 时针分针夹角终成45°,整十点! 向前蹑手蹑脚地来到左左右右的房间门口。 向前前段时间刚对儿童房做过改造,房间左边一架高低床左左右右睡,右边靠墙一张单人床,高平妈睡。 高平妈粗俗如打雷般的鼾声从里头传来,这反而让向前的心情放松了一些。 和奶奶睡在一起,左左右右总不敢太造反的。 向前停住呼吸,用最轻微的力气,慢慢往下压门的把手。 终于在十秒钟后,那平时一秒推开的把手,被她压到了底部。 “吱” 如风略过树叶的声音,向前小心翼翼做贼一般地慢慢推开儿童房的门。 可眼前的一幕,立刻惊得她七魂去了六魄!!! 第110章 几乎魂飞魄散了!! 只见左左和右右一人嘴里叼了一根棒棒糖,就像叼着香烟。 俩宝老辣地坐在床上,衣服也不披,光着小胳膀,左左的手里还握着一只ipad。 黑暗里,ipad荧荧的光投射在他们的小脸儿,就像是一种蓝光毒素一般,令向前浑身汗毛竖起! 鸡皮疙瘩掉落一地!!! 这、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见向前突然推开门,好容易反应过来的左左,大喊一声“妈咪!”,便抛下手里的ipad,“唰”地一下,像受了惊的地鼠一样,钻进了被窝。 反应慢半拍的右右,则用一脸惊恐的小表情,直愣愣地还盯着向前。 直到被子里的左左,拽了拽她的小腿,她才反应过来,仿佛被窝就是防空洞,赶紧也钻了进去! 向前觉得这太滑稽了! 左左右右和她之间的互动,简直就像是打地鼠游戏! “高平!!!” 向前歇斯底里地一声巨吼,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和声带,正一起被这窒息压抑的生活给撕裂!! “哎呦妈呀!乖乖隆地咚,什么事啊” 高平妈睡得就跟个死人一样,这时也被向前失控的吼叫声给惊醒了。 儿童房的灯亮了。 蓬头垢面嘴角溢着口水的高平妈和穿着整齐睡衣的高平,同时出现在左左右右的被窝前。 事实胜于雄辩。 向前已经不想再描述这个被祸害的家的惨状。 她冷冷地逼近高平的面前,鼻尖抵着他的鼻尖,手往身后一挥,喊破的喉咙里挤出变了调的三个字: “自己看!” 第58章 住我的房,花我的钱,动我的东西,祸害我的崽,外加用你那乱七八糟的三观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 “向前,向前!哎呀!你这是干什么呀” 高平和高平妈两个粗壮劳动力,愣是在冰冷的寒夜里,没能薅住撞了南墙想回头的向前。 “老婆,老婆,咱们俩有话好好说,行不行”高平攥住正打包行李的向前的手,“这大半夜的你要去哪儿啊” 向前手速极快,看都不看高平一眼,行李箱里除了自己的贴身衣物,还丢进了宝宝的东西。 “向前啊,这到底是怎么了啊要是妈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说。你大半夜的兴师动众地是要干嘛呀让领居们看着多不像话啊。” 高平妈平时对向前总是颐指气使的,但这一切有时候只是为了掩饰她内心的胆怯。 她想攀附向前,可惜向前看不上她。 高平妈对向前的敌意,有80%来自于自卑心作祟的恼羞成怒。 见此刻向前动了真格,第一个怂的,就是老太婆。 听了高平妈的话,向前似乎是一个积怨已久的怨妇,终于遇到了翻身做主的一天。 她借着今天自己占理,把堵在心里的憋屈,一股脑儿地倾倒而出。 向前瞥了蓬头垢面的高平妈一眼,冷笑道:“邻居我管邻居做什么谁家没本难念的经别人哪有空来盯住你看个人过好个人的日子罢了。妈,你这么在乎他们的眼光,也太把自己当盆菜了吧!” “你!!”高平妈不忿,却又不敢在此时火上浇油,于是小声嘀咕了句,“哪有你这样和长辈说话的” “长辈”向前冷哼,手里麻溜的动作一刻不停,“您尽到一个做长辈的义务了吗要不是你带娃不给力,你儿子用得着把那个骚狐狸精引进门来,祸害我的崽妈,您不是问我您哪儿做的不对吗那好!今儿我就告诉告诉你——您想享受当婆婆的权力,就得尽到当婆婆的义务,您可以不做家务不带娃,当您不能霸占着我和您儿子的家,日日夜夜地给我添堵!您看看您那个房间,堆得跟垃圾场一样,还是没经过垃圾分类的那一种!这日子是我和高平过的,您不过是来帮帮忙,可在我家里,您当自己太上皇,什么都要插一杠子!就像一个无耻的第三者!住我的房,花我的钱,动我的东西,祸害我的崽,外加用你那乱七八糟的三观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您觉得这样合适吗” “向前!!!” 高平断喝一声,打断了向前一股脑儿地爆发式抱怨。 向前这一串不带喘气的连珠炮,直接把高平妈说得一愣一愣的。 她也并没有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只是生活的压力一朝喷薄而出,那气场着实爆表! 高平妈本来觉瘾就大,这一会儿又没醒透,被向前这么劈头盖脸地一通喷,直接给干懵了,血压一下子就上去了! “妈,妈。” 高平手忙脚乱地去扶眩晕的高平妈。 趁着这个档儿,向前提溜起行李箱,左手抱着左左,右手牵着右右。 一脚一脚地狠狠提着那只日暮瓦就出了门! 电梯里,果然遇见一个邻居。 见大半夜的,向前一个女人面有愠色地带着俩娃,又拖着行李箱往外走,便猜着了七八分。 向前想起高平妈的话,狠狠瞪了那邻居两眼,结果反而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的,是那个看热闹的邻居。 这年头,有几个人是能把自己日子过明白的 如同圣经里的故事说的,既然都做过错事,就别急着往女人身上丢砖头。 “滴!滴!” 向前拉开suv的后座,不容分说地把睡眼朦胧的左左右右像邀小鸡一样地邀上车。 第111章 然后“砰”地一声拉开后备箱,行李箱甩进去,又合上。 “左左,右右,系上安全带。” 向前跨上驾驶位,回头命令道,然后一键锁死车门。 “妈妈,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左左仗着胆子,揉着迷离的眼睛,怯生生地问了一句。 “二姨家。” 向前很笃定地踩下了油门,往向中家开去。 快到向中家楼下,向前用蓝牙拨通了她的电话,直说要投宿,却没说是什么事儿。 向中一听,就一骨碌地坐了起来。 俩口子同时披上衣服,极其重视地下楼迎接。 向前把车停好,向中和邓海洋便迎了上来。 向前啥都没说,行李箱丢给邓海洋,她和向中一人抱一个,便淋着夜幕中的露水,三人一齐挤上了楼。 “妹夫,我累了。今天左左右右就交给你了。” 进了向中家的大门,向前从推开儿童房门那一刻起提起的一口气,才总算是放下了! 她整个人就像被抽去骨头扒了筋的龙,只剩下软绵绵的一滩血水。 “好嘞,你放心吧。我带他们去睡。”邓海洋点了点头,接过孩子们。 向前对左左右右的这个二姨父十分放心。 邓海洋多年求子不得,每次看见向前的一双儿女,就跟见了自己的亲生似的,巴结得不得了。 向中从来没有见过大姐这副样子,于是给邓海洋使眼色,示意他带着孩子们去主卧睡觉。 而她,则留在客厅,端茶递水地陪着大姐。 向前抿了口茶,一言不发,真就像一具死尸一样,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向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手里端着的水伸出去不是,缩回来也不是。 大姐结婚这么久,从来就没来投奔过她。 就向前那个死要脸面的性子,若不是真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怎么可能连夜出逃登妹妹的门楣。 “姐,你就在我这儿住着。” 向中不敢问,只能先哄劝。 “住多久都没问题!邓海洋就是左左右右的免费保姆加家庭教师,反正他最近休了年假,在家也没事。” 邓海洋休年假,原本是因为向南的事儿。 向南住院,向中不放心她一日三餐吃医院的饭,便亲自在家开火。 奈何自己厨艺有限,便又不得不托了邓海洋下水,夫妻俩索性一起请了年假,全心全意地在家研发病号菜。 这下倒好,一举两得。 看眼前这情势,他俩的假还真没白请。 “向中,你见过这世上真的有狐狸精吗” 向前有气无力地从唇边漏出一句话,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里都透着绝望。 向中不明所以,也不敢乱接话,只是尴尬地陪笑道:“姐,就你这杀伐决断的,还怕狐狸精就算有,也被你一金箍棒给敲死了。” 向前听了,眼角滑落一滴微凉的泪,然后极其幽怨地对向中说了句:“二妹,我觉得好累,真的好累,从来没觉得这么累过。我觉得我有点活不动了。” 向中听了“活不动”三个字,吓得心惊肉跳,向前到底是因为什么,突然这么想不开。 “是不是高平……又惹你生气了”向中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试探道。 向前没说话,想起这大半年来的种种,她的心里唯有悔恨与辛酸。 向中见事态严重,当场就要打电话和高平去对质。 却被向前一把按住手机! “我不想看见他,听见他,想到他。” 向前疲累地说。 向中深深叹了口气,知道急也解决不了问题。 于是她换了个思路,站起身对向前道:“姐,咱俩好久没一起洗澡了。你也累了,我去放水!咱来一起泡泡。” 其实向中刚刚洗过一遍澡,连身体乳都擦过了。 但她明白,要想让大姐这么个穆桂英开口,就必须先乳化她坚毅的心。 从小,郑秀娥为了“节约用水”,都是同时把向前和向中丢进浴缸里去涮。 她俩连内裤都是交叉着穿。 只有向南有特权,单洗一缸清水,还有自己的衣服。 可随着年龄的增大,发育以后,向前和向中在一起泡澡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 今天向中有这个提议,向前已经心累到懒得拒绝这种小事。 水放好了。 向中让向前先坐进去,然后自己褪了衣服,一脚也跨了进去。 向中往水里滴了两滴精油,又拿起舒服球,默默地给向前擦身擦背。 而向前身子和心一样,仿佛僵住了一般,冰雕般动也不动。 泡了约摸十分钟,在精油和沐浴露的香气中,向前终于绵软下来。 她在向中从后面帮她扎头发的一瞬间,捂着脸,歇斯底里地开始痛哭! 向中递给她最柔软的毛巾。 就在浴缸里,向前把这半年来,李书介入她家庭后的种种,一字一句地倾诉给了向中。 向中听了,气得血阵阵往脑门上喷,她将手里的毛巾重重往浴缸里一甩! 衣服都不穿,浑身还湿淋淋的,就要冲出去替向前报仇雪恨! 这小三绿茶太过分了! 连她姐夫的主意都敢打! 她到底是看不起向前这个原配,还是连带着看不起他一家的小姨子! 第112章 “向中!” 浴缸里的向前,泪眼婆娑地喊住向中。 向中漏斗形的背影,总算被震慑住了。 向中无奈地扯过一条浴巾,把身体包裹住,然后心烦意乱地回头对向前说了句:“姐,你再泡一会儿,我出去给你拿睡衣。这事儿得从长计议,不能便宜了那狐媚子!” 说完,向中脸上带着余怒,去替向前准备衣服。 她拿着衣服蹑手蹑脚经过主卧门口,邓海洋从里头探出脑袋,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地问了句:“什么事啊。” “弄死高平丫的。” 向中撇下这句,就转身进了卫生间。 只留下邓海洋那个光溜溜的脑门,在黑暗中,如同一只灯泡般发光发亮…… 第59章 人要是没有在低处痛苦踟蹰过,那么高处的美好,便也没有感知了 第二天一早,邓海洋做了“八菜一汤”,迎接向前。 油条、煎蛋、生煎、面包、烤红薯、白粥、饺子…… 大姐难得登门,他生怕不了解她的饮食习惯,怠慢了。 向前心里有怨,一夜没睡好,脸色青青的。 倒是左左和右右吃得很开心,隔锅的饭香。 小孩子总是没什么记性的,换了地方的新鲜感,让他们把为什么会住到二姨家的疑惑,忘得干干净净。 加上二姨父邓海洋什么都迁就他们,两个小宝贝也和他格外亲厚起来,非闹着要邓海洋送去幼儿园。 “还是妈妈送。姨父不认识幼儿园。”向前嗔他们,不要胡闹。 “没事儿,不有导航吗” 邓海洋倒是义不容辞。 他提起保温桶,又打包了两只红薯和鸡蛋,这是向南的早饭。 邓海洋牵起左左右右的手,问向前能不能出发 向中看了他一眼道:“快去吧。” “会不会太麻烦你们家海洋了。”向前着实不好意思。 但她脑袋又嗡嗡的,也是撑着一口气,才勉强清晨七点钟就起来了。 “这有啥,他巴不得呢!”向中瞥了邓海洋一眼,给向前盛了碗红枣粥。 邓海洋临出门,向中又扯着嗓子朗声提醒了句:“别和向南说什么。” “我傻。” 邓海洋宠溺地冲向中眨了眨眼,又和向前告辞,便一手抱一个,带左左右右出门了。 “你家邓海洋对你够好的啊。” 向前吸了口粥,抬起头由衷地对向中说了句。 确实,邓海洋高学历高智商,又能挣钱,最关键的是,还没有奇葩公婆。 邓海洋很有责任心,他的心思,成天也就是围着自己的二妹转。 比起高平…… 向前的心一沉。 算了,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向前也知道,不能拿高平的短处去和邓海洋的长处比。 高平有高平的优点,比如,专业好,长得特别帅。 可是除此之外呢 向前第一次深深意识到,长得帅不能用来当饭吃,不然自己会活得非常操劳。 “姐,你又想啥呢粥快冷了。” 向中见向前心事重重,提醒她喝粥,分散她的注意力。 向前从了她,桌上一大碗红枣粥,她都下了肚,人也缓过来不少。 “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向中问,“离婚吗” 听到“离婚”两个字,向前心情复杂。 做女人杀伐决断是好的,可是,向前是离过一次婚的人,离婚的爽她体会过,但离婚的痛,她更加明白。 见向前不说话,向中知道她在犹豫。 “这种男人还留着过年吗”向中替姐姐打抱不平道,“反正家里的钱都是你挣的,干脆争取到左左右右的抚养权,就让他净身出户,滚蛋!” 向前依旧沉默。 向中不提左左右右还好,说起左左右右的抚养权问题,向前立刻意识到,自己身上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责任的。 向前当了妈,任何时候,肯定要以左左和右右的利益为先,她当然希望左左和右右在一个完整的家庭环境里长大。 所以,为了这一条,以前只要不是爆发主要矛盾,向前都可以忍。 “我没想好,心里挺乱的。”向前逃避道。 向中盯着姐姐憔悴的脸,眨巴了两下眼睛,洞知了她的心意,然后起身边收拾碗筷边道:“姐,你吃完了快进去再睡一会儿。昨天翻了一晚上,白天安静,你好好补一觉。向南那,我一会儿就去,你就别操心了。” “好。”向前答应,旋即又提醒向中道,“我的事,可千万别……” “别告诉爸妈是吧。”向中幽幽看了她一眼,心有灵犀,“我傻” 向前苦笑笑,起身回房。 向中将邓海洋的“我傻”现学现卖,怼得向前放了心。 邓海洋送完左左右右,就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 他把保温桶打开,盛了一碗里面的糊糊递给向南。 “小妹,这是红枣银耳汤,你二姐让我在里面又兑了燕窝,你趁热喝。” 向南刚刚起床,略有些蓬头垢面,见二姐夫这么殷勤,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二姐夫,真是麻烦你了。这才八点半,就辛苦你跑一趟。” 邓海洋却完全不放在心上,拿了只勺子递给向南,自己搬了张凳子坐在一旁陪她说话。 “嗨,这有啥。大家都是一家人,你是向中的妹妹,就跟我的亲妹一样,这么客气干什么” 第113章 不得不说,邓海洋的亲情话术很有效果,几句话,说得向南心里暖暖的。 向南饮着汤,嘴里却毫无滋味。 见她一副意志消沉的样子,邓海洋便认认真真地从大哥的角度,劝了她几句:“小妹,二姐夫比你略大几岁,就倚老卖老地多说两句,你要不爱听,就当姐夫白说。” “姐夫,你说吧。”向南停住碗勺。 “小妹,人这一辈子,哪能一帆风顺的呢。不管是山路还是海浪,那都是高高低低的。”邓海洋循循善诱道,“人要是没有在低处痛苦踟蹰过,那么高处的美好,便也没有感知了。” 邓海洋的这碗鸡汤端的又平又稳,向南没吱声,静静听他说。 “我和你二姐知道,你在江家受了很大的委屈。你二姐心疼你,希望我多劝劝你。”邓海洋像以为温暖的大哥哥一样继续道,“过去的委屈,你愿意记在心里也行。可是人还是得向前看,往好了看,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把身体给调养好。人身体好了,心情才能好。你好了,你的两个姐姐才能好,全家才能放心,知道不” 邓海洋将向南的痛点踩得很准。 向南点点头,将碗里的红枣汤仰头一饮而尽。 这时,向中推门进来了,她手里还带了一束百合花。 向前请了假,在向中家睡得很踏实。 为了补完觉,有力气继续战斗,向前将手机搁了静音。 高平在向前离家出走后,在家坐立难安了六七个小时,又忍不住追了她十几个电话。 他不知道向前会带着孩子去哪儿,于是昏了头,将电话拨到了向郅军和郑秀娥那里。 “爸,向前带孩子回来过吗” 向郅军一大早正在阳台上练五禽戏,接到高平的电话莫名其妙。 “没有啊!”他极其敏感,“怎么你们俩又吵架了” 高平被问得语塞,只得将昨晚的事如实相告。 向郅军一听,立马血压飙高,抬高了音量冲电话里说道:“那你还不快去找!” 高平心虚,赶紧赔礼道歉。 向郅军不要听他的道歉,直接打断他道:“打个电话给向中和向南,估计是去她们家了。不然就在哪个酒店里。” 向郅军恼火归恼火,对向前的行为判断还是非常准确的。 “那我打给向中吧。向南住院了,肯定不会去她那。” 高平急糊涂了,说话完全不过脑子。 “向南住院了!” 这一大早的,对向郅军来说,是一个惊雷连劈着另一个惊雷!! “是啊,我听向前提了一嘴,说是身体不好,住在圣玛丽医院。爸,我不和你说了啊,我得赶紧打给向中。” 说完,高平急急忙忙收了线。 向郅军原地怔怔了几秒,然后便跌跌撞撞地跌坐到沙发上! 他眼圈一下子红热起来,眼神直直的。 都瞒着他,什么事儿就都瞒着他这个当父亲的吧! 这群孩子,到底有没有把他这个爹放在眼睛里面! “怎么了老头子。”郑秀娥听见响动,赶了过来,“这大早上的,谁的电话啊” 向郅军又急又气,直接冲她发火道:“你大女婿电话!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哦,高平啊。”郑秀娥还没进入状态,“这有什么好意外的。说什么事儿了吗” “哼。”向郅军鼻孔里哼出一声粗气,“他说的事儿可多了!你大女儿离家出走,小女儿住院了!” “南南住院了!” 郑秀娥大惊失色,丢了手里的东西,什么活儿也不干了。 “什么病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 说着,向郅军便怒气冲冲地起身,蹬上鞋就往打车往圣玛丽医院去。 郑秀娥跟在后头一路小跑地追,总算赶在出租车起步前,也上了车。 两位老人心急火燎地往圣玛丽医院赶。 他们在医院门口碰到刚出来的邓海洋。 “海洋!你怎么也在这” 邓海洋看见二老,心瞬间重重一沉! 坏了,事大了。 邓海洋一边笑脸相迎地稳住二老,把他们往里领,一边背地里偷偷用微信给向中通风报信。 向中看到消息,说爸妈已经在圣玛丽医院的电梯里了,整个人瞬间不好了,头上的冷汗涔涔往脑门上沁! 她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屋漏偏逢连夜雨,向郅军这时候来,不是添乱吗。 但这事儿她不敢不和向南说,便装作若无其事地叮嘱病床上的向南道:“那个……你住院的事,爸妈知道了。他们马上就到这了,你……想想要怎么和他们说。” 向中的话音刚落,向郅军和郑秀娥就慌里忙张地推门进来了。 一见眼前的景象,郑秀娥先忍不住哭了。 只见病床上的向南小脸儿蜡黄,向中陪在她身边,正瞪着一双紧张的眼睛,像看外星人一样盯着他们。 向郅军颤抖着身子,一步一步走到病床跟前,下力气攥了攥向南干瘪的小手,沟壑纵横的老脸,一阵痛苦的抽搐。 第60章 他堂堂七尺男儿,不是没有血性,而是他家里还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小崽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 向郅军心疼地一字一顿地问。 “爸……”向中想先劝慰两句。 却被向郅军反手就狠狠砸了两下肩膀! 第114章 “死丫头!你翅膀硬了!骨头硬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我和你妈!你本事大了去了!还把谁放在眼里” 郑秀娥对向南也是心疼至极,这会子见向郅军打向中发泄,忙不迭地又跑过来搂住孩子护住。 “向郅军!你打向中干什么!孩子这不是怕我们担心吗” 向郅军还想埋怨向中:“担心!她就是嫌我们活得长,不气死我们,她不痛快!这么大的事……” 向南满脸无奈地拽了拽他,小声道:“爸,您就别怪二姐了。是我不让她说的。” 向中委屈地眼眶红红的,却无力掌控局面。 郑秀娥下意识地搂了搂向中,向中却倔强地一抖肩膀,抖开了郑秀娥的庇护。 她虽然习惯了,但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气。 在向郅军的眼睛里,只有向南是香饽饽,向南一有事,便都是她和向前的罪过。 她俩就是向南的金钟罩铁布衫。 向南现在人心俱损,就是她们的责任呗。 从小便是如此。 向中虽然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但此时仍然好气,向郅军锤她的两下,是下了真力气的。 骨头生生都给锤出声响来了。 反正就是向南是他女儿,自己和向前都是垃圾堆捡来的。 “南南,快告诉爸爸,到底这是怎么了” 向郅军顾不得别的,在病床前半跪下,他颤抖的声量,竭力掩饰着内心的惶恐和愤怒。 “爸,我身体已经没啥大事儿了,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你和妈不用太担心。”向南安慰道。 郑秀娥也围了过来,俯下身,小声问道:“南南,有什么话,你跟妈说。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出车祸呢还掉了孩子妈都心疼死了!到底是咋回事儿” “妈,我没事。” 向南回首往事,只觉得一个字也不想启齿。 她一直潸然,此时此刻,反倒需要她这个病人来竭力安慰探病的二老了。 把真相告诉他们,无非是多两个人一起痛心疾首黯然神伤。 倒不如含糊过去,大家都不必再回首。 见向南啥都不肯说,向郅军的无名火又引到了江宏斌的身上。 “人呢!”向郅军在病房里大吼大叫,像一只失控的猛狮,“他们江家的人呢!怎么连个魂都没看见!” 向中和邓海洋面面相觑,不敢提一字。 正巧,此时江家巧提着汤过来看向南。 她站在病房门口,听见老向这震天一声怒吼,反倒进退两难了。 进退两难也得进,摆明了老头子现在是在挑理。 江家巧只得硬着头皮,装作若无其事地推门进去了。 江家巧心中虚透,脸上僵硬地笑着。 郑秀娥抬了下眼皮,小声提醒了失控的向郅军一句:“这不来了么。” 向郅军严厉地瞟了江家巧一眼,冷哼一声:“江宏斌呢我要见江宏斌。” 江家巧搁下汤,战战兢兢道:“伯父,您先别着急。我哥、我哥他……今天公司有事。明天他会来接南南出院的。” “明天”向郅军不吃江家巧那套,“他老婆都这样了!他还挑今天明天他就该24小时在这里陪床!端茶递水,端屎端尿!” 江家巧原本是怵,可一听这话又想笑。 老头子想什么呢 指望她哥那么一个叱咤商场手握乾坤的人过来当护工伺候病人 天方夜谭吧。 可偏偏向郅军的这句话,点燃了一旁向中内心的不平。 见提到江宏斌,向中也先放下了和向郅军的内部矛盾,一致对外道:“就是!江家巧,不是我说你们家人。我妹躺在医院里这几天,你哥来过几次就住院那天来看了一眼就走了。这像话吗你少拿明天接我妹妹出院的话来糊弄我!你以为我不知道,江宏斌最多就是露个面,说不定半道就走了,其余的事,都是扔给司机。” 一听江宏斌就来过一次,向郅军这回彻底肺管子给气穿了。 他咬牙不发,顶着一张红黑红黑的猪腰子脸,死死盯住江家巧。 江家巧瑟瑟发抖,她也是个躺枪的,她要是能做到她哥的主,肯定按住他天天过来陪床。 可是…… 罢罢罢,谁让她姓江呢 江家巧硬着头皮解释:“伯父,向中姐,你们先别生气。我哥他……他是想来的,就是、就是……就是最近他手上有个特别特别重要的项目,已经进入白热化的最终阶段了。听说这个项目可以直接决定洪江的生死,所以,他两头难兼顾,一时间分身乏术。我、我……我在这里也是一样的。向南,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去做。我给你端茶递水,端——” “你少放屁。” 向郅军一句话喝断了江家巧的花言巧语。 “我闺女肚子里掉的,是他江宏斌的亲骨肉!这块肉要不是江宏斌给她揣上,她现在能躺在这里”郑秀娥也不服气地替自己孩子打抱不平,“还有,她都怀孕了,你们怎么还能让她乱跑,去参加什么聚会呢孕妇头三个月是最辛苦的!你们难道不知道!” 显然,邓海洋在电梯里,已经简明扼要地向丈母娘汇报了他所知道的事实。 郑秀娥咬死,江家人不逼着向南出门,也许悲剧就不会发生,所以江家至少也要承担一半以上的责任。 这一点,倒是之前向中向前没摆到明面上和江家人理论的。 第115章 江家巧一张嘴难敌及张口,何况这事,他们家确实理亏。 索性,她干脆垂下脑袋,不说话了。 以沉默和羞愧,来回答向家人的一切质疑。 “爸,您别说家巧了。这也不是她的错。” 向南依然善良,替江家巧开脱。 郑秀娥心疼地蹲下,轻轻抚摸向南的额头,她心想说:傻孩子,你爸哪里是冲江家巧啊,他就是冲你老公,替你鸣不平呢。 双方僵持不下,病房里的低气压如同乌云压顶,一丝风都不透。 半晌,江家巧实在扛不住压力,抖抖索索地先找了个借口告辞。 向郅军白了她的背影一眼,用江家巧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自家嫂子病了,探个病磨磨唧唧。现在这么急,难不成是去奔丧啊!” 郑秀娥嗔责地拽了向郅军的衣袖一下,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医院里,别说什么奔丧不奔丧的,不吉利。再说了,你冲人小姑子发什么火” “那我应该冲谁发火”向郅军继续用高八度的嗓音啐道,“我现在看见姓江的就头疼!也是滚了的好。” 向南面有难色地和向中对视了一眼,想她帮着缓和下。 向中心里也带着气,她身体不动弹,言语上也不接茬。 这个稀泥她绝不可能去活,这个场面谁爱圆谁圆! 江家巧就像是一阵风,多少都能将向家人的态度刮进一点到江宏斌的耳朵里的。 真以为他们向家人就是团面,任由他揉搓吗 向中也咽不下这口气。 “我出去一趟。” 江家巧走后,向郅军突然幽冷地说。 “你现在去哪儿啊不先陪会儿孩子” 郑秀娥真是拿向郅军这头莽撞的怒狮没有任何办法。 “要你管。你给我就在这待着。” 向郅军背起手就往门外去。 郑秀娥莫名其妙:“嘿,我不在这儿待着,我能去哪儿啊!” 邓海洋追上:“爸,您去哪儿,我送你吧。” “不用!” 向郅军奋力带上门,生生将邓海洋隔在了门里。 邓海洋十分无奈地用眼神去看向中。 向中无所谓地说了一句:“随他去!估计又找哪个树桩子发泄去了!” 这是向郅军的习惯。 他一辈子憨厚老实,以前在单位里,也竭力塑造出自己宽容大度的形象,遇到别人占他便宜的事或是与人发生龃龉,也就是找个树桩子捶两下,然后安慰自己不要和小人一般见识。 他不是不想计较,而是活在这尘世见,计较的成本太大。 他怕与人发生冲突,口角升级为肢体碰撞,肢体碰撞升级为大打出手。 他堂堂七尺男儿,不是没有血性,而是他家里还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小崽子。 他若是为了逞一时之气,与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闹出个三长两短,家里人怎么办 所以,前半辈子大部分的糟心事,他都默默隐忍了。 劝君莫打三春鸟,子在巢中待父归。 但是向郅军并没有百忍成钢,今天遇到江宏斌的事,他已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您去哪儿啊”专车司机问。 “去洪江集团!” 向郅军坐上车一言不发,他今天倒要好好问问这老江,他就是这么疼爱照顾自己女儿的吗 “哟,是洪江路的洪江集团吧那可是个大公司,我最近买了他们家股票。听好多人说,买他们家股票,近期肯定会大涨。这可是‘内部消息’哈……” 专车司机嘴快,和向郅军随意闲聊了两句。 向郅军只是冷哼:“专心开你车!废话真多。” 专车司机撇头瞧了眼这犟牛,噤声默默去开自己的车。 这见天尽是不好伺候的祖宗,打个车,话都不让人说了。 得!别一会儿给投诉,还是好好开车吧。 这会儿向郅军的脸上,满脸写着生人勿近,近者必死。 专车司机生怕被投诉。 第61章 任何事情,只要做到极致,都能赚钱,人格无耻也是一样 “您好,请问您找谁” 洪江的保安走出来看似客客气气地问道。 向郅军不知道,洪江门口的那道门是人脸识别的。 江宏斌是一个在科技上绝不落伍的民营企业家,似乎只有紧赶互联网和算法的时髦,才不会被嘲笑“土大款”“土包子”“暴发户”“土豪”,别的公司有的,他公司决不能落后。 洪江一千多员工,加上进进出出的工人,这道门真是减轻了保安极大的工作量,但却忙死了技术科那帮平时压根不干活的“摆设员工”。 洪江一个房地产公司还养着算法科和技术科,算法科的人都在写代码中秋节抢月饼端午节抢粽子,而技术科,大部分时间在帮那些油腻中层修电脑,教怎么使用word。 但这却并不妨碍洪江的营收,江宏斌是一个能将门面工程做到极致的老板。 任何事情,只要做到极致,都能赚钱。 人格无耻也是一样。 “我找江宏斌!” 向郅军气哼哼地说。 “江宏斌”三个字,一时间都没能让保安们反应过来,他们听惯了“江总”“江先生”“江董事长”,以至于逐渐都忘记了洪江主人的名讳。 “江宏斌”小保安鹦鹉学舌地重复了一声。 第116章 保安队长马上走过来狠狠瞪了他一眼:“找江总的。” 他见向郅军来路不明,又恨声恨气的,不敢得罪,也不敢放心,于是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您和江总预约过吗要不先打个电话” “预约个p!”向郅军的耐心实在有限,他一边叫嚣着“我是他老丈人!”,一边跃跃欲试地就要冲闸。 保安队长眼见是拦不住了,赶忙给总办的前台打电话:“门口有个人说是江总的老丈人。” 总办秘书一听,也是万分紧张。 今天江宏斌在办公室会见重要来宾,嘱咐过谁也不见! 可现在是“泰山压顶”,万一门口那人真是江总的老丈人,就这么拦着也不太合适。 只是,这“老丈人”上门,江总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他到底预约没预约 秘书正对着电话没有主意。 向郅军一把抢过保安手里的电话,冲电话那头吼道:“我不管你是谁!我现在就要见江宏斌!如果你们不让我进去,我就坐这不走了!待会儿江宏斌出来,也让他好好看看,你们就是这样为难他老丈人的!” 向郅军连吓唬带撒泼,秘书着实有些被唬着了。 她颤颤地对着电话问了句:“请问您贵姓” 向郅军粗暴地吼道:“我姓向!我女儿叫向南!” 一听向南的名字,秘书更加慌了。 江夫人很少来公司抛头露面,几乎就没来过,所以知道她名字的人很好。 秘书也是每年帮江宏斌填报一些有关家庭情况的表格,才知道“向南”的。 能报出名字,这老丈人就真了一半了。 秘书无法,让向郅军把电话递给保安队长,“先让他进来吧,我给他在总办安排个会议室待着。” “好嘞。” 保安放行。 向郅军长驱直入,一路直接杀到了总办! 秘书小姐见一个六十岁的倔老头子面带愠色地猛闯进来,估摸寻思着,这位就是江总的“老泰山”了。 她正想把向郅军安排到一旁的会议室,谁知向郅军压根就不搭理任何人,在洪江的最高层,如入无人之境。 “江宏斌!江宏斌!你给我出来!我来了!你个兔崽子赶紧滚出来见我!” 向郅军也是被愤怒迷失了心智,此刻他紧紧是一位急于为自己女儿出头的年迈父亲。 至于什么商场,什么公司,什么大庭广众,什么繁文缛节,他都顾不得了。 秘书小姐被吓得花容失色,恨不能上来捂住向郅军的嘴。 她也是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听见有人喊高高在上君临天下的江总为“兔崽子”。 秘书小姐惊心动魄的同时,心底暗暗又有些想笑。 但这笑意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后巨大的恐惧便如惊雷般袭来,震得她手足无措胆颤心惊。 “江总特意交代了,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谁都不见!” 秘书小姐为了洪江的铁饭碗,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了,上去一把抱住向郅军的老腰,就生拉硬拽着往会议室拖。 向郅军气头之上,浑身上下也是一把蛮力! 他狠狠扭开秘书小姐,径直跑去,用十成十的力气握拳,猛砸江宏斌董事长办公室的门。 “咚!咚!咚咚咚!!”的声响,几乎将整层楼的人都惊动了。 向郅军见江宏斌不开门,又发狠,对着硬质木门,狠狠飞踹了几脚! 秘书小姐梨花带雨,几乎给向郅军跪下:“伯父,您行行好!江总今天真的说了,谁都不见的。求您了,先去会议室坐会儿吧!等他好了我叫您。” “放屁!” 向郅军认定,都闹出这动静了,江宏斌还不开门,摆明了是逃避,不想见他。 他越发火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向郅军四下搜寻了一下,找到一个办公室座椅,举起不锈钢的腿就“哐哐哐”地冲眼前的门上砸去。 人在失去理智的时候,总是能爆发出超乎寻常的蛮力。 向郅军也不例外,江宏斌那道平时固若金汤的大门,竟然今天就这么被砸开了。 江宏斌果然在里面! 向郅军还没来得及进去找他这个“缩头乌龟”理论,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偌大的办公室里,坐了四五个穿西装的人,其中一个男人年龄偏大,和自己差不多岁数,另外两个和江宏斌差不多年岁。 门被砸开后,里面的人都用一种讶异且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外面。 向郅军莽撞地还想往里闯,却突然发现,二米见方见长的茶几上,对着成堆成堆红艳艳的百元钞票! 那数量和体积巨大的,向郅军第一眼,差点看成了冥币! 十沓为一捆,那桌上少说有一二百捆。 茶几旁,还竖着一只银灰色的行李箱,摆明了是装钱用的。 江宏斌气急败坏,但表面上仍装作波澜不惊。 他冷着一张脸,先是默默站起身,脱下身上的深色西装,盖住明面上的钞票,又故作轻松地高声对秘书小姐说:“来了个结尾款的客户,你去把财务总监叫过来,正好一起清点下。” 江宏斌见还有几个同楼层赶过来看热闹的,于是厉声斥道:“看什么看!自己手头上都没事的吗!都滚回去干活儿,顺便帮老子把保安队长叫来!” 一个灵活的同事,立刻给保卫科挂了电话。 第117章 向郅军没空管江宏斌的这些破事儿,他现在只想弄清楚两个问题:一、向南的孩子没了,他江宏斌到底有多少责任二、向南住院的这一个礼拜,他为什么几乎没有到医院去 向郅军如同一个喝醉酒的醉汉,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就要揪江宏斌的衣领。 江宏斌也不是吃素的,反手就是一挥拳,将“老丈人”推搡在地上。 这一下子,直接把老向给干懵了! 啥 女婿揍岳父 江宏斌已经完全不是人了! 向郅军多年积压的血性,在此刻直冲脑门,他拼尽全力站起身,扑向江宏斌! 他凭什么欺负自己的女儿凭什么欺负自己这么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 不就是有俩臭钱吗 有俩臭钱,他也是低自己一辈儿,自己死后,他得跪在坟前乖乖磕头的女婿! 忤逆!不孝!大逆不道! 向郅军觉得自己的人格尊严受到了冒犯。 眼看向郅军和江宏斌就要扭打在一起,办公室里另几位衣着光线体面的“绅士”也不得不站起身拉架。 唯有那位和向郅军年纪相仿的老头,动也没动,阴冷着一张脸,静静看热闹。 “保安来了!” 秘书小姐如救火队员一样,引来了整个保安队。 “江总,江总您没事吧” 众人都被吓坏了。 “叉出去。” 江宏斌镇静地理了理脖子里的领带,笃定地吩咐道。 “这……” 保安队长理不明白眼前的情况。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万一这老头子真是江宏斌的“岳父”,真扭走了,日后别…… 但他们又一看江宏斌那冰冽狠绝的眼神,立刻拿起钢叉,不由分说地把向郅军这么个耳顺老人,直接叉到了距离江宏斌十米开外的地方! “赶紧弄出去!别折腾出声响。” 江宏斌放下领带,轻声对秘书道。 秘书会意,拼命冲保安挥手。 向郅军又急又气又恼又恨又不服,脑袋已经完全被气成了浆糊,连自己来干嘛的都忘记了,只是嘴里一个劲儿地高喊:“江宏斌!我是你丈人!我是你岳父!你在家得管我叫爸爸!兔崽子!你今天敢打老子!你忤逆!你不怕遭雷劈啊你!” 向郅军的声音渐行渐远,渐渐消失在幽远的电梯间里。 四个保安,团团围住向郅军,人肉长城,铸得密不透风。 “江宏斌!你个王八蛋!我当初怎么瞎了眼,把女儿嫁给你这种禽兽!你不得好死!你天打五雷轰!” 无论这位“老岳丈”再怎么咒骂,江宏斌都已经听不见了。 他甩上残破的门,重新整理思绪,稳健地坐下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和在场的人谈事儿。 今天也不怪他发火,来的人,确实是向郅军惹不起,他江宏斌也得罪不起的人物。 第62章 当他爱你时,随时抽刀护你现世平安;当他不爱你时,转眼便拔剑取你今生性命 向郅军灰头土脸地被保安“护送”出了洪江。 跌跌撞撞地走出去几步,才感觉后胳膊肘一阵生疼。 他不敢言语,烈日下,独自整了整头发,又往医院赶去。 病房里。 郑秀娥耐心削着苹果,削好了还用开水烫了会儿,才递给向南。 “南南,出院后,你打算住哪儿” 郑秀娥觉得江家就是个是非之地,心底并不希望南南回去。 向南咬了口苹果,没吱声。 她心底也很矛盾。 如果回家住,向郅军肯定会追着她屁股后面问个没完没了;可若是回江家…… “向南住我那儿去!” 向中抬头笃定地说。 病房里一片安静,大家都在思索这个提议。 半晌,邓海洋有些为难地小声提醒向中大小姐:“老婆,大姐还在咱们那儿,还有左左右右……” 可向中主意已定,懒得听邓海洋絮絮叨叨的建议。 她朗声道:“这有啥你!去我爸妈那住!” 向中拿食指冲邓海洋一指,不容商榷地命令道。 “我……”邓海洋懵了,“去你爸妈那儿……住!” 他瑟瑟发抖。 和向郅军这种老丈人住在同一屋檐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绝对老刺激了! 更何况,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草窝,寄人篱下的日子,绝壁不会好过! 向中这……这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啊! “没错。你带着左左右右去爸妈家住!爸妈会帮着看孩子的。”向中道,“这段时间,我和大姐要好好照顾南南。” 郑秀娥思忖了一下,这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提议。 向南现在的问题,除了调养身体,就是需要心理疏导。 和两个姐姐住一阵,有些体己话也方便说。 于是,郑秀娥道:“海洋,要不就听向中的吧。你搬我这儿来住两天,妈给你做好吃的。你不是喜欢吃妈做的红烧肉吗妈顿顿给你做。” 邓海洋硬着头皮为难地点了点头。 老向家这上有老下有小的担子,竟一瞬间压在了他这个二女婿身上。 他像红烧肉。 入夜。 邓海洋带着左左右右搬到了“老破小”。 郑秀娥热情地又是给邓海洋拿毛巾,又是给他换新的被单。 第118章 可邓海洋却完全没有心情,他时刻担心着向郅军随时找他“麻烦”。 不过,说来也怪,向郅军今天从医院回来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闷不吭声,也不出来走动。 与邓海洋的预期,形成了巨大反差。 向郅军独自默默在卫生间里洗澡,洗漱台上放着一瓶红花油。 他强忍着疼痛自己伸手去够伤口,碰巧此时郑秀娥推门进来了! “你有病啊!我洗澡呢!” 向郅军被吓了一跳,暴怒! 郑秀娥也被眼前的场景和一屋子的红花油味儿给唬了一跳,讶异道:“你这都洗了四十多分钟了,怕你晕过去。啊!你这胳膊肘怎么了!还有这腰老向啊!你这是出车祸了,还是跟人打架了!” 向郅军光着膀子,不吱声。 郑秀娥冲过去,掐了他一下:“你倒是说话呀!” 向郅军还是默不作声,只是把红花油递给郑秀娥。 他下定决心,江宏斌这么对他的事儿,暂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郑秀娥知道了,那向南肯定就知道了。 这个“哑巴亏”,他吃了也就吃了。 现在这档口,不能旧伤未愈的向南,再添新伤。 “没事儿,过马路摔了一跤。”向郅军佯装轻松地说道。 “过马路哪个路口有监控吗是不是电瓶车撞的你啊!”郑秀娥一惊一乍。 向郅军不得不又暴吼:“都说了没事了!哪儿那么多废话!这油,你擦不擦不擦就滚!” 郑秀娥蹙眉,叹了口气:“得得得,擦、擦!你转过去。” 她又不傻,这五花八门的淤伤,怎么可能是过个马路自己摔的 他要真是被人撞了,早闹得沸反盈天了。 老向这也就骗骗三岁小孩儿。 …… …… 向郅军走后,江宏斌沉住气,重新坐了下来。 明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半讽半酸的说了句:“难得看到江总的家事,大开眼界。” 江宏斌心里窝着对向郅军的火,但嘴上仍淡定转圜道:“嗨,明叔见笑。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矛盾就跟那锅底灰一样,不翻过来,谁也看不见。” 在坐的,还有另外两个人,是江宏斌的死忠,他们俩是江宏斌布出去的外线。 方才向郅军这么一闹,有人围观,江宏斌很怕,这两条外线会暴露。 毕竟,他能在外面布线,外面人的人也可以在洪江里布线。 商场上,谁是谁的人,靠猜靠蒙靠试探。 兵不厌诈,是永远不变的商斗约法。 “明叔,世纪城的项目,就多拜托您了。”江宏斌站起身,将桌上的“冥币”一捆一捆地装进行李箱,“您和您老战友说一句,顶我们忙活一辈子的了。” 明华笑而不语。 临走时,明华问:“明蔚和mavis最近没给你添麻烦吧” 江宏斌心如明镜,嘴上去说道:“怎么会呢以前我给您开车的时候,明蔚就跟我亲妹子一样。” “嗯。” 明华点头满意地离开。 自然有人将那个行李箱装进了他车的后备箱。 明华走后,江宏斌立马换了副面孔,对身边人阴道:“底都留好了吧” “江总,您放心,咨询过律师。他跑不掉。” “那就好。” 江宏斌望着远去的车屁股,这张网已经完全铺开了,接下来就等着收网捞鱼了…… 第二天一早。 向前和向中起早过来替向南收拾东西,向中已经把家布置好,打算迎向南回去。 谁知,她俩一推门,江家的司机比他们还早。 向南不想看见马师傅那张老脸,满脸写着不情愿,不动弹。 任凭江家巧好话说尽,向南全当耳边风。 向中质问江家巧:“江宏斌呢!” 家巧回复:“马上要竞标了,我哥今天必须去参加董事会投票。” 向中白了她一眼,向前却把这句话听进耳朵里去了。 两姐妹默默无语地把东西收拾好,扶起向南就往楼下去。 江家巧带着哭腔在后面苦苦哀求:“好嫂子,你要不回家住,我哥会说我的!我求你了好不好,先跟我回去吧。” 向南站住脚,向中和向前陪着她。 大病一场加经历了生死,向南勇气,转过身,不卑不亢伶牙俐齿地对江家巧说了句:“所以,你是怕你哥说你,才跑这一趟的么” “嫂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家巧心急如焚,她确也不全是这个意思。 “家巧,你哥的感受是感受,别人的感受就不是感受了吗”向南冷冷道,“请你回去转告你哥!我对他非常失望。结婚后,我没回过娘家,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请他好自为之。” 说完,向南就在两个姐姐的簇拥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院。 江家巧和马师傅无比尴尬地站在风里,接人出院接了个寂寞。 向中家。 “南南,你住主卧,我和大姐次卧挤一挤。”向中热情地张罗。 向南有些不好意思地谢她:“二姐,给你添麻烦了。” 向前嫌她们磨叽,直接打断道:“都一家人!在这瞎客气什么南南,你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准备和江宏斌离婚吗” 躺了几天的医院,向南的心平静了许多,也想明白了很多。 第119章 从向南两腿之间流出来的,似乎不是血,而是这些年脑子里进的水。 “离是肯定要离的。” 孩子没了,向南万念俱灰,哀大莫过于心死。 她之前对江宏斌还有留恋,可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消失的时候,江宏斌竟然无动于衷的态度,让她瞬间明白了,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 “离!必须离!”向中义愤填膺,“这种人渣,留着过年吗” 向前这个过来人,踟蹰了下,没有跟着瞎起哄:“南南,离婚是人生大事!你可得想起楚。我知道,你现在刚流产,心里带着气。可……姐说句你不爱听的,如果离了婚,那以后你可就是‘二婚’了。” 向中见不得大姐怂,立刻呲哒了一句:“大姐,你不就是‘二婚’怕毛!” 向前狠狠瞪向中,反问:“那你也不看看,现在我过得是什么日子!” 向中语塞,知道自己失言了。 向南倒是很平静,她抬起头,眼神坚毅地说道:“大姐,二姐。这婚是肯定要离的,可怎么个离法,我还没想好……” “你想怎么离”向前问。 向南抿了抿唇,没立即回答她。 向中道:“能怎么离先找律师协议,不行就上法院,起诉离婚!” 向前反怼:“向中,你能不说话吗!你是觉得自己钱比江宏斌多,能请到比他更好的律师;还是觉得自己法院路子比他野,能搞得定这场官司!” 向中的血被这一句话砸的,瞬间凉了下来。 向南脸上的神色更加黯淡了。 三姐妹之间的谈话,陷入了无休无止地沉默。 她们都开始后悔,当初向南嫁去江家,她们都为妹妹庆幸,江宏斌是个有能量的男人。 可是,那时被新婚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她们竟忘了,拥有大能量的男人,其实手握着一把双刃剑。 当他爱你时,随时抽刀护你现世平安;当他不爱你时,转眼便拔剑取你今生性命。 第63章 医生拿冰冷的器械,刮干净她子宫的同时,她的心也被掏空了 正当三姐妹郁闷之时,向南一抬头,猛然瞥见了向中家客厅里悬挂着的巨幅油画。 这是…… 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向南竟然忘记了,这曾是自己的手笔。 款款起身,凝视着画面上的那些色彩,自由、奔放、年少轻狂。 见向南的眼神被画吸引住,向前和向中也循着她的目光望去。 这幅抽象画,是向中结婚时,向南在画室赶了五个通宵,才泼洒出来的意境。 红黄蓝的三原色,用得那样大胆,其中有波普的元素,又有马蒂斯狂野的味道。 她早已忘记了,原本她也是一个cool girl。 “你看你那时候画得多好啊!” 向中很喜欢向南的这幅作品,虽然邓海洋几次表示看不懂,但她坚持把小妹的这幅巨作,挂在了客厅最显眼的位置上。 她要日日熏陶在小妹的才情里,也要来到她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惊艳到她亲妹妹震撼人心的才华。 “就是啊!我一直觉得你能成为维米尔。”向前仰着头附和。 向中侧目瞪她:“南南和维米尔不是一个风格啦!” “那怎么办我就知道这么一个画家。” 向前果然在文艺上没什么天赋,随了向郅军。 “不如我们把小妹以前的作品拿出来欣赏欣赏”向中提议。 最近家里发生了太多事,三姐妹都需要找扇窗户透口气。 向中拿出自己的ipad,里面存着向南从小到大的画作,甚至连桌面都是她的画。 三姐妹沉浸在单纯而虚幻的色彩中,啧啧称叹。 向南一时间也有些恍惚,到底这些明快鲜艳的作品,真的是出自自己的纤纤十指之下吗 “爸妈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送南南去学画。” 向中低头感慨,拿手指继续往下滑。 向前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哎呀,实在是画得太好了!要是左左和右右在就好了,这些也该给他们看看!让他们将来和他们小姨一样,当个才华横溢的艺术家!” 向南抿唇娇羞地红了脸。 入夜。 向前和向中已在次卧入睡。 向南披着一袭薄薄的真丝睡袍,趿鞋起来。 她独自一人,摁开了客厅里的吊灯,遗世独立,默默盯着客厅里自己的那幅画作。 嫁入江家一年多的岁月,所有的回忆像潮水般涌来,近乎将她扑一个趔趄。 向南喜欢康定斯基,其实人生拆解开,何尝又不是“点”、“线”、“面”。 她和江宏斌,原是两个毫不相干的原点,缘分就是那倒看不见的红线,将他们俩连到了同一个层面。 艺术代表着抽象的精神,爱情也是。 自由的形式不该变成僵硬的色块,这一切,该有个了结了。 “怎么还不睡啊” 向前觉浅,听到外面的风吹草动,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赤足赶了出来。 向南如一座钟般,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她稚嫩的脸上再也看不出任何单纯,反而充斥着某种复仇的狠厉。 “姐,明天我想搬回江家住。”她平静似水地说道。 向前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这婚不离了” “要离的。” 第120章 “那……”向前心疼地望着她。 向南抬起眼睑,拢了拢肩上的睡袍,仿佛是收敛好将军出征的披风。 “姐,你上次说,洪江想和滨江做生意” 向前被她乍然这么一问,不禁摸了摸向南的额头,这丫头不会是病傻了吧 “是呢。我正为这烦心呢。”向前放下手,忍不住吐槽了两句,“这不最近被家里的事闹得,我都没心情去关心。董事长都让秘书联系了我两次了,约我见面。” 向南宽她心:“姐姐,你明天去工作吧。我没事。左左和右右,爸妈会照顾得很好的。滨江的单子,我会帮……” 向前点点头,扶起向南,送进卧室,替她抑制好被角:“睡吧。” 向南竟真的乖巧地翻了个身,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 向中正在张罗早饭,突然收到王玉溪的一条微信:这两天还好么 向中搁下筷子,回:还行。 她以为王玉溪会发过来几句关切的问候,谁知,这一来一去、一问一答之后,竟然是长久的沉静。 他是什么意思 向中被他大早上的一条微信,撩拨得坐立不安,以至于向南说了两遍,要回江家住,她才反应过来。 “回去南南,你疯啦!”向中摇手,“这绝对不行!你身体还没完全好透,回去谁照顾你啊” “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那也不行!万一他们又给你气受怎么办”向中坚决不同意。 向南似对向中,又似对向前:“姐,我得回去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她的口里没有言之凿凿,眼里也看不出信誓旦旦,可就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拿捏得向前和向中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这……还是她们羽翼守护下的那个柔柔弱弱的妹妹吗 向南的话,不是在和任何人商量,而是周知她的势在必行。 向前心疼地摸了摸向南的手道:“南南,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打算,可不能瞒着我们。” 向中则瞪着迷惘的眼睛:“南南,你别这样!我害怕。” 向南的面孔活像电视剧里即将黑化的女主,还是留着空气刘海酷似江玉燕的那一种。 这些天,向南想得很明白。 当她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手上吊着寒凉的点滴的时候,江宏斌宛如一尊冷漠的冰雕,矗立在她永远看不见的地方。 哀大莫过于心死。 医生拿冰冷的器械,刮干净她子宫的同时,她的心也被掏空了。 也许万物皆虚空,可为了姐姐们,向南总还得挣扎着,努力着,遍体鳞伤地,继续认真活下去。 “我要回江家。”向南道,“嫁给江宏斌一场,总不能一个子儿也捞不着吧人没得到,留下点钱也是好的。婚我是一定会离的,回去这一趟,只是为了取证,为离婚做准备。” 向前和向中惊叹于向南竟然有这样的气魄崛起,果然被伤透了的女人,天下无敌。 “行!你想清楚了!大姐支持你!” 向前拍着桌子同意! 向中更是兴奋异常:“二姐,也支持你!咱不怂!不怕!” 三姐妹同时在餐桌上伸出手,笃定地交叠在一起! 这一刻,她们掌心下的豆浆油条在刹那间,似乎都有了气魄! 姐妹齐心,其利断金。 …… …… 向南下单了两只录音笔,和一支车载行车记录仪,寄到向中家。 三天后。 向南爽利收拾好行李,打电话叫老马来接她。 “哎呦,夫人,您终于肯回家了!这老板和老妇人可都盼着您呢。” 老马热络地替向南拿行李。 这些话也不知是谁知会他的,说得虚伪又敷衍。 向南戴着墨镜,面无表情,任由他服务。 等劳斯莱斯开到江家别墅门口,江家巧已立在那里翘首以盼了。 经此一事,江家巧心虚,她和向南间的气场关系,不自觉地相互掉了个个儿。 以前是向南关照她的感受,这几天,倒是她小心翼翼地仰向南的鼻息。 “嫂子,你可回来了。” 家巧迎上来,帮忙提行李。 往常,向南总会和家巧客气下,可是今天她竟然看也不看她,冷着面孔,径直就往自己的主卧去了。 家巧在马师傅面前闹了个没脸,只得自我解嘲道:“嗨,这气还没消呢。” 今天是周末,恰巧江梓涵在家,一听说向南回来了,忙从床上一骨碌地跳起来,连蹦带跳地就往向南的房间里跑。 “妈!” 她雀跃着扑到向南怀里。 向南被她整了个趔趄,方才的高冷,一秒钟破功。 一句话,让她哭笑不得。 “别别别,梓涵!这称呼,太别扭了。” 向南摘下墨镜,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和善。 “那小妈” 江梓涵开心地歪着头,脸上溢不止的笑意。 “别别别别别!”向南的手都快摇断了,“还和以前一样,叫我向南吧。” “好的,南妈。” 江梓涵的脸在向南的肩头蹭了蹭。 向南掰起江梓涵粉嘟嘟的脸,仔细看了看,淡淡忧伤中,二人一笑泯恩仇。 错的是江宏斌,祸不及子孙。 江梓涵也是可怜人,向南会考虑她的利益。 第121章 “去!期中考成绩出来了吧拿来给我看看。” 向南坐在梳妆台前,翘起二郎腿,斜睨着江梓涵。 江梓涵心一沉,笑容立马僵住了。 “从今往后,我要开始‘鸡娃’。去拿!” 向南气场全开,不给江梓涵任何脱滑耍赖的空隙。 江梓涵虽不情愿,但奈何向南第一天回家,不敢得罪,只得磨磨唧唧地回房去翻书包。 试卷递到向南手里,向南飞速浏览了所有页面。 “这是什么这又是什么!我们家这么聪明的梓涵,题目就做成这副样子!一元二次方程都解不对吗上课的时候,你脑子借给谁了!还有这题!你都初三了!giraffe都拼不对!这不是幼儿绘本上就有的单词吗……” “向南……” “别叫我向南!向南是你叫的!”向南嫌弃地撇嘴,“来!先把这个单词写十遍!错题本呢你订正不拿错题本的吗你下次吃饭也别拿筷子!” 向南管教起梓涵来,“严厉”程度完全不亚于江宏斌那个严父。 说好的,慈母多败儿呢 江梓涵愣愣地杵在原地,欲哭无泪。 第64章 这薄薄的一张塑料,顷刻间,便买断了他们之间的所有恩怨,截断了江宏斌心底那点象征性的愧疚 入夜,江宏斌带着微醺的酒气,松着领带回来了。 显然,他看见在昏暗的房间里,就着台灯看书的向南,有些惊讶。 但很快,见惯了世面的他,便镇定下来,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笑意:“回来了” 向南默默合上手里的书,松本清张的《黑色皮革手册》。 她抬起头,和这个爱过也恨过的男人对视了一眼,云淡风轻地笑道:“是。” “回来了就好,好好过日子吧。” 江宏斌对着穿衣镜,彻底松开了脖子里的领带,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向南忍着恶心与痛恨,竭力在脸上挤出一丝温柔的笑容,款款走过来,替江宏斌褪下深色西装外套。 她温柔略带讨好的行为,更佐证了江宏斌心底对她无法自食其力地蔑视。 将一个女人的尊严踩踏得差不多时,便离彻底控制她不远了。 江宏斌的心底腾起一丝得意。 “好好过日子”,向南边挂西服,边在心底默默咀嚼着这五个字,直到反刍到反胃为止。 江宏斌躺到床上,望着向南单薄的身体,问:“身体好些了么” 这样上下嘴皮子一碰、毫不走心的关心,听得向南的内心更加失落寒凉。 倒不如不问。 “好多了。” 她一转身,呈现得却是笑颜如花的一张浓颜。 江宏斌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皇天不负有心人,向南拼了命表现出来的真诚,终于瞒过了狐狸的眼神。 “我去洗澡。” 他安心了,起身欲离开这二人的空间。 江宏斌觉得,向南不配同他求安慰,也不配向他要补偿。 这一切,就是成为他这样事业有成男人老婆的代价。 可,向南觉得,任何代价,都可以明码标价。 “我明天想去skp买点东西,卡可不可以给我”向南旋身走过来,轻轻柔柔地问道。 “买东西啊” 江宏斌迟疑了一下,更加蔑视向南,果然女人都一样。 不过这点小钱能摆平的事,他不会吝啬。做人格局要大。 “叫家巧和你一起去吧,卡你们随便刷。”他道。 向南早知枕边人会这样说,家巧既是公子伴读,也是得力监工。 这让江家巧盯梢的套路,她不想再惯着了。 “不要嘛。”向南突然柔情似水地靠过去,搂住江宏斌的脖子,撒娇道,“每次家巧在,我都得先陪她逛,自己反而买得一点都不尽兴。这一次,能不能不这样啊” 他俩已许久没有亲近,江宏斌被向南这反常的举动惊了一下。 但很快,他习惯性地摆出逢场作戏的笑容:“家巧可以帮你拎东西。” “不要。”向南尽力媚眼如丝,粉面含羞,“就让我任性一次。” 江宏斌假装宠溺地看着她眼,心底满是匪夷所思。 半晌,他警惕地问:“向南,你怎么和之前不大一样了” 向南娇嗔:“这不是进了趟医院,鬼门关走了一遭,想明白了,女人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儿。” 江宏斌久经江湖,却对她这个俗气的回答异常满意。 他本就是个俗气至顶的人。 向南说得符合人性规律,她不过是“受伤未愈”的后遗症罢了,入情入理,不值得上心。 他从衬衫口袋里,掏出皮夹子,抽出一张黑卡递给向南。 仿佛这薄薄的一张塑料,顷刻间,便买断了他们之间的所有恩怨,截断了江宏斌心底那点象征性的愧疚。 向南轻轻抽过那张卡片,塞进自己真丝睡袍的口袋,而后蜻蜓点水地亲了金主一下:“快去洗澡吧。” 江宏斌下床,向南转身即变了黑脸。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向南想逆袭,首先得从钱财上动脑筋,没有经济基础,何来的上层建筑 这几日,她早已想得足够明白。 可江宏斌还当她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白痴,也许他觉得失去一个孩子的刺激,都不足以改变一个人吧。 第122章 …… 第二天一早。 向前咬着一块饼干,急急忙忙地提鞋出门。 果然,向南走了以后,向中就恢复了她大懒虫的本性,不再起床做早饭,八点多了,还只顾自己蒙头大睡。 混了几天,向前今天实在拖不过去了,必须去滨江上班。 事业上的压力,成了短暂抑制婚姻中的殇痛的良药。 董事长今天约了柴进和向前去顶楼谈事儿。 向前匆匆忙忙抹着嘴边饼干屑赶到之时,才发现董事长一大早就摆开了牌桌,垒起了长城,坐等柴进和向前陪他推牌九。 “这一大清早的就赌钱,不太好吧” 一屁股坐下,向前逮了个空,悄悄咬耳对柴进吐槽道。 柴进笑而不语,董事长就这个脾气,时而像顽童,时而似智叟。 第一个四圈还没推完,秘书端上来的早茶,还氤着热气。 董事长拔了一张好牌,温和地笑着进入正题。 他举重若轻地问柴进:“洪江的事情推进得怎么样了留给你的时间可是不多了。” 柴进最近正为这事儿焦头烂额,而且介于这件事的办事不利,似乎董事长有意疏远他。 所以此刻,他急于表功道:“你放心吧。洪江的内线我已经布好了,花大钱收买了几个中层。他们说,江宏斌有意搞一个有品位的高端艺术园区。艺术园区需要的高钢和玻璃,我会尽快跟供应商预定,到时候只要我们手里有货,不怕他不跟我们签单。” 柴进说得胸有成竹。 任何情况下,都不缺为了利益,出卖节操出卖底线的人。 这群小人有时候用好了,也能办成大事。 向前默默听着,出牌码牌,没有接茬,宛如一个局外人。 董事长又推糊了两把,却也不接柴进的话。 柴进一阵忐忑,惴惴不安地怀疑起自己的答案。 “董事长,我……” 他想再补充两句,自己最近的进度。 “碰!!” 董事长扬眉看牌,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只要我们货提前拉足,洪江在其他地方买不到这个品质的货,还是要来找我们……” 柴进越发急着辩驳,手里的牌捏着捏着,就出昏了。 “杠!!!” 董事长继续打牌。 “你出呀!” “嗯嗯,董事长,我这就出。” 柴进玩了个心眼,接下来把把拆听给董事长点炮,求个国泰安宁。 “清一色带幺九。” 董事长终于尽兴,推了牌九,笑着左右看了看柴进和向前。 “柴进,你又相公了吧” 柴进苦笑笑,去和向前对视。 向前不输不赢,算是个陪跑,她没有卷入战火的意愿,捻了块手边的发糕,隔岸观火。 董事长挥了挥手,立刻有秘书过来收碧玉的骨牌。 “向前,你来了这么久怎么不说话” 董事长侧脸问,自打向前坐下,他今天就一直留意着这个“闷葫芦”。 向前尴尬地笑笑:“我没啥好说的。” “怎么就没啥可说的呢洪江的case,你也跟了这么久,之前我们俩不是挺多交流的吗” 董事长暗示她别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无奈,向南搁下手里那版块发糕,诚诚恳恳地抬起头,说道:“董事长,最近我家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想退出洪江的项目。江宏斌是我‘妹夫’,我不想把个人情感带到工作中,影响公司的大业。” “是你妹妹流产的事吧” 董事长端起面前的茶,抿了口,静水深流地揭了向前的底。 不是董事长够八卦,而是商圈从来就没有秘密。 个人隐私只要对生意有用,每个公司的公关的耳朵都会伸得跟兔子一样长。 人人皆卓伟,只要消息能换钱。 “既然董事长都知道了,在这档口上,我就不瞎掺和了。”向前实话实说,“我妹现在和我妹夫感情紧张,未来他们俩是何走向,我也不知道。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我妹妹这边。所以……到时,万一我和江宏斌撕破脸,只怕耽误了滨江的计划。” 董事长默默听完,目光抽回时,又瞥了柴进。 柴进自然不愿意向前临阵脱逃,但确实,圣玛丽医院里的状况,他也不是没见识到。 江宏斌心狠意狠,要向前这个销售,现在再满脸堆笑地去和他虚与委蛇,他也不会信的。 抛弃废子,权当她这条筋脉断了,柴进打算把接下来的事都自己扛。 这时,秘书给董事长递了杯温牛奶上来。 猝不及防地,董事长果狠一挥手!白色的乳液飞溅了出来,瞬间灿若雪莲! 雪上玉碎,泰山崩于前。 这是真动气了! 向前第一次见深邃老沉的董事长动怒,一时间怔怔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柴进和她同时站了起来,垂手侍立,秒变挨打要立正的姿势。 这已然无关饭碗,翻掉的牛奶里,有着董事长对他们俩深深的失望……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这样做事的吗要么在原有的套路里不断重复,要么遇到一点波折就知难而退!难道这就是滨江人这就是我未来指望的滨江后辈” 董事长言辞恳厉,几句话尽显痛心疾首。 柴进和向前在他强大气场的威压下,直想同时跪下,高呼“吾皇息怒,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123章 第65章 人情世故,便是换取巨额财富的便捷钥匙 “柴进,你知道这次洪江的事,我为什么对你失望透顶吗” 秘书跪在地上收拾残局,董事长打开天窗说起了亮话。 “我不知道。”柴进垂着头,小心翼翼。 “跪下!” 董事长背着手站起身,踱步离开了牌桌,走向一旁的沙发。 “嗯!” 柴进和向前同时一愣神儿。 董事长的目光严峻狠厉,双目灼灼地盯着柴进。 柴进无奈,默默走过去,跪在董事长腿前的地毯上。 “大男人跪天跪地跪父母。”董事长看着不远处一幅山水画,幽幽道,“这些年我对你就像亲儿子一样!从你进这一行,商场上进进出出,我哪一步没有带着你!” “是。”柴进乖觉如孝子。 “你……终究只学了皮毛。十年前,你就会开着丰田,后备箱里装着茅台和中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塞出去的钱,总要变着法儿地掏回来。” 从董事长痛心疾首的表情,他确实恨铁不成钢。 “可惜……十年过去了,你竟一点长进都没有!你这里——”董事长指了指自己的脑子,“你这里就不会自己动一动永远被人牵着鼻子走” “董事长,我……” 柴进绯红了脸颊,确实无从狡辩。 多年的声色犬马,让柴进做生意的方式,已经形成了僵化的套路。 人情世故,便是换取巨额财富的便捷钥匙。 吃饭的家什,可以是刀戈剑戬,也可以简化成一双筷子。 “向前。”董事长又转向向前,犀利地点破她,“你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吗滨江十年,你从来没有掉过单如果因为一点家庭琐事,就放弃了你辉煌的记录,你觉得值得么” “董事长,我……” 向前踟蹰,耳边的碎发遮住了她热辣滚烫的两颊。 “江宏斌从来就不可怕,可怕的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你们一个一个地,丧失了斗志!” 董事长面容阴冷地翘起二郎腿,秘书识趣地过来替他燃起一支雪茄。 “你们长着眼睛,心却不明。成年人的世界里,最讲究眼见为实。世纪城的项目,人人都说江宏斌志在必得,可你们谁又看见了那合同上盖章了吗” “嗯!” 柴进和向前同时震惊抬头! 董事长这话里有话,仿佛拨开了一团巨大的迷雾。 “呵呵,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现在教你们,答案报给你们抄,都未必能全对!” 董事长立起身,背过身去看落地窗外迷蒙的风景。 “各自上些心,别总想着打退堂鼓。”董事长声音幽幽,态度凿凿,“柴进,这件事办不成,老子打断你的狗腿!以后,父子之情一刀两断。向前,盘下洪江这一笔,你的提成够给你那离婚的妹妹买一套房子的了。孰轻孰重,你们自己掂量吧。” 话已至此,秘书送客。 柴进和向前顶着一头雾水和满脸羞愧退了出来。 柴进带着挫败的颓废,一言不发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向前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 她抱着胳膊,在柴进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董事长那天拆分汉堡的画面和那句“你看见我吃了吗”不停地在她的眼前耳畔交错交叠。 柴进想和向前推心置腹,奈何他的想法左右游移,内心也是一锅浆糊。 “季纯走之前,有没有告诉你洪江的采购清单” 半晌,向前停住脚步问道。 柴进抿唇仔细思忖了一番,而后不瞒向前地脱口而出:“当然。石材、花岗岩、铝合金等。” 向前点了点头。他们之间的关系,的确不一般。 向前又想了想,之前和柴进的推测,如果江宏斌要做高端园区,那么,高钢、框材、釉面砖、外墙涂料等。 这两大门类,几乎包揽了传统建筑的建材门类。 但……董事长说得那句“你们长着眼睛,心却不明”是什么意思 莫非,江宏斌的志压根就不在世纪城 可是不对啊,他和明蔚最近走得那么近,不就是为了托明华的关系,拿下世纪城吗 世纪城是城市规划看重的项目,中标后很快就要开工,江宏斌应该着急囤积建材才对 目前石材和铝合金在码头盈润的集装箱里,迟迟不能出货,盈润也为此元气大伤。 季纯甚至都为这个远走他乡,可见盈润的老板对这摊生意也并没有什么信心。 而且,最近向前听说,盈润的吴总最近一直敦促手下的得力干将,四处拉客户,就是想尽快出清这批货。 出货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江宏斌那边却并不着急,可见,这不是他等着下锅的米。 那么…… 向前觉得匪夷所思,百思不得其解。 就仿佛一团乱麻,卡在了一个绳结那里,明知这个关键点只要解开,便一通百通,却偏偏就是卡在这个点上。 柴进则深陷于董事长说他不会“用这里”的反思之中。 他当销售,确实已经当到头了。 当销售,不就是被客户和利润牵着鼻子走吗 董事长问他什么时候可以不被这些牵着鼻子走是什么意思 他苦思冥想,仍不明白。 同被嫌弃的俩人,在办公室里猜谜了一个上午,眼见毫无进展,便想各自散了。 第124章 临走前,向前把家里的糟心事,对柴进吐了槽。 柴进撸起袖子就要去找高平干仗! “反了他的!养起小三来了竟然叫我干儿子干女儿吃亏!” 柴进对视左左右右为干亲,疼爱异常,此刻心中满是不懑。 “别小三小三的。这几天我也想明白了,到底没拿到他俩苟且的把柄。李书坑害左左右右是真,但她到底和高平有没有首尾,不知道。”向前低着头吐露心迹道。 “哎呦,我的傻丫头。你真是太不了解男人了。”柴进劝向前不要自欺欺人,“男人都一样,有便宜不占,乌龟王八蛋。李书这种白送上门的,高平怎么可能拒绝说不定,背着你,还不知道几次了!” “你也别把人都想得那么不堪。” 向前当着柴进的面,死死握住对高平的最后一丝信任。 掩耳盗铃也好,自欺欺人也罢,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总有真相大白的那天。 “唉……” 柴进深深叹了口气,双手抱头,让向前先出去,他要静一静。 向前掩上门出去,她和柴进,说的却也是心底话。 …… …… 向南拿着江宏斌的卡,先去skp买了两个最新款的包,又挑了两条最时髦的连衣裙。 短短半小时的时间,她便轻而易举地花掉了六位数。 江宏斌盯着手机短信,心底阵阵冷笑,贪慕虚荣的女人,果然给钱就变乖。 不吵不闹,顺得跟猫儿一样。 向南拎着购物袋,又转战了嘉里,买了最好的燕窝打包成礼盒,又要了一个精美的果篮,拎上便往玉姐家去。 “除了买包,就是买燕窝买吃的。”江宏斌稳坐在洪江的办公室里感慨,“女人还真是乏味啊!” 玉姐给了向南地址后,这还是她第一次来。 她摁响门铃,玉姐早就立身在复式平层门口等着了。 “向南快进来。” 玉姐一脸的热络拉她进屋,眼神中甚至还有些许的心疼。 “玉姐。” 向南轻轻把燕窝和水果放在鞋柜上,礼貌地冲玉姐笑笑。 玉姐却直言不讳道:“我听说你小产了,原想着去看你,谁知这几天有个项目出差了几天,今天刚回来。我还没来得及去看你,没想到你倒先来了。怎么样身体好些了么” 向南腼腆地点了点头,换了鞋跟着玉姐往里走,“好些了。谢谢玉姐关心。” “我知道你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玉姐是聪明人,知人者智。 向南见玉姐响快,便也省略了那些“名媛会”上肉麻无聊的寒暄,直奔主题道:“玉姐,我想麻烦您给我介绍几个人。” “你说。”玉姐一伸手,让她讲。 “离婚律师,奢侈品收购,还有……驾校教练。”向南莞尔一笑道。 玉姐听了,没吱声,半晌尴尬地抬起头:“奢侈品收购和驾校倒是不难,可这离婚律师……向南,你要请来干嘛” 向南知玉姐明知故问,可她现在能信任的,也就只有她了,于是坦白相告道:“当然是和老江离婚啊。” “向南!!!”玉姐喝止住她,“你别和我开玩笑。” 向南镇静摇头:“我没开玩笑。” “你怎么就知道我会帮你”玉姐身体后仰,决定考验一下向南,“人人都知道,我和老江曾经是生意伙伴,并且我们一直合作得‘很好’。” 向南低头轻声笑了笑,胸有成竹,她当然不会打无把握之仗。 “我问过‘名媛会’的人,这次世纪城的项目,只有您一位没有跟投。这不和常理。” 说完,向南抬起自信明亮的眼睛,盯着玉姐,同她索要答案。 玉姐略略心一惊,但很快就平静下来,把茶杯往向前面前推了推:“一个项目而已,并说明不了什么。现在我只要一个电话,就可以把你来我这里的事情告诉老江。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也别太狂妄了。” 第66章 背靠大树好乘凉,漂亮女人的身后,总是站着一排男人,如果您愿意的话 “噢是么” 向南虽然刚出院,但今天在浓妆的遮盖下,显得气色很好。 她将之前清汤挂面的黑长直,在脑后挽结成一个复杂隆起的空姐发髻,干净爽利,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 玉姐用狐疑的目光扫向她。 向南缓缓地,伸手向随身的chanel leboy里去掏。 “请用。” 向南冷静而恭敬地奉上自己的手机。 “我和江宏斌之间,有亲情短号。如果您想打,不妨用我的手机。” 玉姐被向南的举动给整迷糊了。 她盯着眼前奉上来的手机,只觉得灼手。 向南眉目低垂,长长的睫毛盖住她果决坚毅的眼神,樱桃般的烈焰红唇,此刻看起来也仿佛在滴血。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玉姐轻轻推开她托着手机的玉臂,“难道就凭我们之间萍水相逢的几面之缘我到底是该说你天真呢还是草率” 面对玉姐严肃的质询,向南依旧是如一朵水莲花一般,轻轻柔柔地抬起头。 她不说话,只是缓缓地站起身,渐渐走向玉姐家客厅里的壁炉。 大理石镶金的壁炉台上,参差不齐地立着几个相框,这屋子里没别人住,自然都是玉姐的照片。 第125章 “玉姐年轻的时候,真是个大美人。” 向南伸手,拿起一个相框,拂净上面细碎的浮灰,盯着照片里如玉般的面庞,由衷地赞美道。 玉姐以为向南在逃避自己的问话,只是淡淡地敷衍道:“呵,美人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认为了。” 向南扑闪着一双澄明的大眼睛,静静回转过身,她今天穿着一条纯白色的收腰紧身连衣裙。 这一抹洁白里,看不到纯真,只有至简至绝的冷艳。 “玉姐,您知道,我是画油画的。”向南幽幽然开口道,“有些油画吸引人是因为形式,因为色彩。可更多的震撼人心引人入胜的油画,是因为画面中娓娓道来的故事,比如《最后的晚餐》,比如《阿尔诺芬尼夫妇像》。说来也神奇,似乎油画故事里,很少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它们所呈现的都是那一瞬间的状态,供世人去游猜。” “向南,你今天登门,不是为了来和我谈绘画的吧” 玉姐觉得向南的眼神和之前比,有些变了,却又搞不懂这丫头到底想表达什么。 “如果是卖弄才学,也许去‘名媛会’上更合适。” 向南是来求人结盟的,虽没有低三下四的心态,却总还是要抱着满满的诚意。 她轻轻放下相框,重新走到玉姐身边坐下。 “玉姐,您年轻的时候那么漂亮风情,我与您比,那简直就是云泥。我是想说,像您这样的美人,在商场上如果想成功,根本不需要这么多年这样殚精竭虑兢兢业业。背靠大树好乘凉,漂亮女人的身后,总是站着一排男人。如果……您愿意的话。” 玉姐心肠一动,被向南这轻轻的几句话,有些拨动了心弦。 “您剪去长发,不施粉黛,独自一人单枪匹马地打拼,以至于容颜渐衰,青春不在,您也毫不介意。可见——” 向南顿了顿,她用敬佩的目光看着玉姐,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推断:“可见,您从来就没想过要依靠利用任何人,您有您自己的底线。”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玉姐怎么也没想到,今日登门的向南,竟然与往日判若两人。 过去她只不过是一个不谙世事心思恪纯的小女孩,人畜无害,最多像“名媛会”里的一缕清风,白雪公主一般的存在罢了。 而如今,一个女人吃尽了亏,心被伤透了,脑子这东西,便一下就被找回来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玉姐道。 向南执起玉姐温柔粗糙的手,低头抚摸了一下她食指上粗糙的纹路,心疼地问道:“这是以前开棉纺厂的时候,捻线捻的吧” 玉姐没有抽手,抬眼去看向南,她到底要做什么! 向南拍了拍她的手,又松开,让玉姐放松。 “玉姐,这几天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每天无所事事,成天瞪着天花板。一开始,我觉得非常无聊,我的人生,就像那苍白的天花板一样枯燥极了。” 向南站起来,对着客厅里的水晶吊灯,脸上带着苦笑,眼中带着希冀,回忆着。 “但是后来,看得时间久了。我便发现,其实也没那么枯燥,天花板上有很多细碎的裂纹和斑驳。空白处的每一个记号,背后都有一段过去时光的故事可循迹。比如,如果天花板正上方有一处有轻微的裂纹,那么很显然楼上的这个位置,很有可能就是放病床边陪床的凳子的。凳子经常抽拉,让吊顶形成了细微的纹路。又或者,如果某一处有黄斑,那很有可能这间病房里来过飞蛾或者蟑螂,那么,病房的外面一定有大片的树木。” 玉姐默默听着,没有打断她。 向南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玉姐:“姐,这一切并不是我的推测。出院那天,我特意去了现场一一验证。您猜,我的直觉准不准” “准。” 玉姐只有说准。 向南的样子,清醒理智地让人害怕。 “所以,玉姐。您一定会帮我。”向南道,“您从十几年前就认识江宏斌,如果你们的合作关系,如果真如您说的和外界形容得那样坚不可摧,牢不可破,固若金汤,坚如磐石。那么,就不能解释,为什么同甘苦、共进退了十几年,您的个人资产比江宏斌生生少了一个0都不止。” 向南收声,客厅里风过无言。 玉姐头一回在自家沙发上,因为别人的几句话默默了良久。 半晌,玉姐抬头,叹息了口气:“向南,离了婚,你或许过得还不如现在,你到底图什么” 向南侧目与她对视,然后坚定地回答:“为了建立新的市场秩序。我要告诉江宏斌,今时不同往日,他的那一套在越来越透明良性的环境里,已经行不通了。” 她的理由冠冕堂皇,闪闪发光,可玉姐依然认定,她必然是因为恨透了他。 “我可以帮你。但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玉姐再好性儿,再欣赏向南的为人,她也是商人。 在商言商,是商人的本性,也是习惯。 向南笑答:“这还需要我多说么这些年,江宏斌在房地产行业占用了多少资源,挤到了您的多少利润我相信,您恨他,不比我少吧这应该就是已经三年多,您没再和他正经合作过的原因。” 既然向南把谜底揭穿,玉姐也义愤填膺地交底道:“老江是一个自己吃肉都不允许别人喝汤的人。跟他合作,从来就没有共赢一说。你说得对,这些年,我哑巴亏吃的太多了!” 第126章 向南低头酸涩地笑笑,很同情玉姐的遭遇。 江宏斌在家里,又何尝不是这样一个人 很快,俩人握手达成一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向南再次望向壁炉上,玉姐年轻时如港星王祖贤一般的照片,内心一阵唏嘘不已。 在男人的世界里拼杀,玉姐用一身的遍体鳞伤,换来了那么一丁点儿的风生水起。 而向南,从金丝雀笼中鸟的角色中走出来,手无寸铁,下场又会比她好多少呢 和千年的狐狸玩聊斋,是命悬一线的游戏。 为了还自己一个公平,向南决定拿命一博。 从玉姐家告辞出来,向前回家拿了东西,直奔玉姐介绍的奢侈品店。 向南用蛇皮袋,装了四五个旧包,和两三条旧皮带,直接丢给中古店的老板。 中古店老板,一见来了大客户,忙热情地走上来迎接。 又见向南拿过来的款,基本上不是经典款,就是限量款,几乎全是有价无市的。 全店待命,立即笑脸相迎。 向南翘着二郎腿,坐在贵宾沙发上,她端着咖啡,悠哉地等着老板一一验货。 老板清点好货,带着谄媚讨好的表情,弓着身子凑过来。 他迅速按了一下计算器,小心翼翼地问向南:“您好,这个数字可以吗” 向南只瞥了一眼,然后随手将数字乘以2。 她确实不知道这些身外之物价值几何,但她知道,从这家店出去,门口拐弯走50米,还有另一家奢侈品中古店。 老板面露难色,一副被掐住喉舌的表情,挣扎了一番之后,咬牙道:“成交。第一次,交您这个朋友。” 向南微笑着坐着不动,低头抿了口咖啡,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我要现金。” 老板脸上的表情更像便秘了:“小姐,这可不是小数目。这么多钱,拎拎一麻袋了。” “正好,我带了麻袋来。” 向前看向自己来时装包的蛇皮袋,算作提醒,脸上依然是高贵淡定的温柔笑容。 “好……” 半小时后,向前拿到了自己想要的。 “欢迎您下次光临!” 老板鞠躬,亲自塞上了自己的名片。 她不动声色地戴上墨镜,拎着袋子,踩着高跟鞋轻轻松松地消失在店铺门口。 “这又是哪位大佬的小三” 一位店员戴着手套,端详着那只限量版birkin。 老板反击:“别胡说!这女人一定是原配。谁会给小三买so black” 第67章 有粮千担,也是一日三餐,酒肉穿肠过,珍馐美味也不过是果腹的道具而已 向前出门就去存了钱,这一次,当然是她自己的卡。 她甩着蛇皮袋,迈着轻盈的步伐,再次往嘉里超市折了回去。 两块m12结账,四位数的开销,走江宏斌的黑卡。 向南小心翼翼地拾起超市小票,塞进了自己的皮包夹层里。 “妈!我回来了。” 刚到老房子门口,向南便奋力锤门,敲击的每一下里,都有她的急切和喜悦。 开门的是向郅军,他正在客厅里帮忙带左左右右。 “你怎么回来了”向郅军讶异,“我听你姐说,你又搬回江家了” 向南望着他想问又不敢问的表情,轻松换了鞋笑道:“爸,是呢,我这不今天专门回来和您说这事儿的么” 一声“爸”,向郅军的心头的乌云掀去了一半,他弓下腰,将向南刚换下的高跟鞋,顺着一个方向又挪挪好。 “左左,右右!”向南甩了甩手里的购物袋,热情地跟地毯上的二宝打招呼,“看看,小姨给你们带什么来了高级牛肉!” 可左左右右却完全不为所动,只是瞪着四只无辜且期盼的眼睛,问了一句令向南绝倒的话—— “二姨父什么时候回来” 向南莫名其妙地望向向郅军。 向郅军一挥手里的折扇,解释道:“嗨!现在这俩小崽子,眼里就只认邓海洋!也不怪他们,这海洋啊,在家又是陪他们玩儿,又是给他们买玩具买书,做游戏讲故事那都是每天的必修课。” 向南道:“看来二姐夫是真的喜欢孩子啊。” 提起这茬儿,向郅军无奈又糟心地叹了口气:“他再喜欢有什么用得向中喜欢才行。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儿。” 向郅军的本意是埋怨向中,可一提起“孩子”,不经意间又误伤了向南。 向南虽然对和江宏斌的关系不抱任何希望,可是一想到那个逝去的、化为一滩血水的小生命,还是心存愧疚与悔恨。 是她对自己太不上心了,竟然没有发现一个幼小的生命已经在自己的身体里孕育生长。 “爸,我厨房帮妈。” 向南低着头,提着东西,钻进了厨房。 向郅军看出端倪,也很懊恼自己话多,转身佯装去看孩子。 “妈,我今天买了牛肉!这肉可贵了呢,1000多。” 向南把m12摊在刀板上。 “啥”郑秀娥凑过来,大惊小怪道,“就这么两坨肉,要这么多钱啊人身上割下来的” “妈!您说什么呢这是我在超市买的,平时江宏斌就爱吃这个。” 向南一跺脚,嗔怪郑秀娥说得惊悚。 “江宏斌喜欢吃,你就带回去,拿到这里来干什么”一听江宏斌的名字,傲气的郑秀娥满脸不屑,“1000多的肉,吃下去能飞还是能长生不老赚有钱人钱的噱头而已。喏,我菜场买的这个牛柳,18块8半斤,青椒炒炒,出来味道也蛮嗲!” 第127章 “哎呀!妈!”向南解释,“这不左左右右在这嘛,我这个做小姨的,也想做点好吃的,给他们加加营养。” 郑秀娥听了,态度绵软下来:“你这死丫头,就是成天想着别人!自己刚小产,不说炖点有营养的东西自己吃吃,倒成天想着别人!” 向南低着头,给牛肉做马杀鸡。 “对了,我听向前说,你又搬回江家了江家人态度转变过来没有有没有伺候你坐小月子啊”郑秀娥继续关切地追问。 这一问,就没完没了地刹不住车。 向南笑而不答,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怎么做好那两块肉上。 郑秀娥见她不搭话,心里也明白了几分,孩子心里不自在,自己又何必关心则乱,拿话去伤口上撒盐呢 于是,厨房里很快就被油滋啦啦的声音和呼呼的排风扇声给填满。 向前下了班,也直奔过来看左左右右。 向前和邓海洋的车,几乎是同时进入小区,连车位都并排。 两人有说有笑地寒暄着上了楼。 一打开门,左左和右右就跟没看见向前这个妈咪一般,直扑邓海洋的怀抱! “二姨父!!” 向前瞪大了眼睛,满脸的吃醋和讶异。 她嫉妒得发疯,问道:“邓海洋,你到底给我们家两个宝贝灌了什么迷魂汤了现在连亲妈都不要了……你不会是背着我,对他们进行了丧心病狂的讨好吧” 邓海洋一手搂着一个,腼腆地笑着。 向郅军则不阴不阳地来了一句:“自己每天忙得连人影都不见,还怨娃不亲你!你真该好好谢谢人家海洋,堂堂一个企业高管,天天一下班就给你看孩子。” “是是是,要谢要谢!回头我让向中也给你生一个。”向前笑着说。 邓海洋跟孩子们亲呢了一会儿,从背包里掏出一本《儿童成语故事大全》和一本少儿版的《三十六计》连环画。 东西一亮相,就被左左和右右人手一本地给夺了过去。 向前见了,连客气都懒得客气了,打趣邓海洋道:“这没发票的,我可不给报销哈。” 邓海洋“切”了一声,就脱了衣服,盘腿坐在地毯上,开始给左左右右看图讲故事。 “声东击西这个成语,属于三十六计,是使对方产生错觉以出奇制胜的一种战术。声东击西在现实生活中被提及的频率非常高,它以假动作欺敌致胜。接下来,二姨父就给你们好好讲几个声东击西的故事,北魏的时候……” 向前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眼里虽然看着两个孩子,可脑子里盘旋的还是滨江和洪江的事。 此时,她耳里听着邓海洋讲的故事,眼前交叠的却是几次和江宏斌打交道的经历,还有公司下属搜集来的未经证实的各种流言: 有人说,江宏斌想囤积世纪城那块地,然后龟速开发,直接坐收地价升值的利润。 也有人说,江宏斌的资金链出现了问题,目前要靠世纪城的项目翻身,所以他吊着滨江,是为了最后空手套白狼,说是联合开发,最后先收货再付款。 更有离谱的说法,说世界城项目,是明华送给江宏斌和明蔚的新婚贺礼,什么时候江宏斌和向南离婚了,什么时候项目才正式启动。 这所有的猜测和说法,唯有一个共性,就是所有人都认定世纪城是江宏斌的囊中之物。 但董事长却说……眼见为实 “声东击西,除了在历史故事里,棋局中,也经常被使用。这种迂回战术,主要为了扰乱对方视听,比如从乙处发起佯攻,牵制住对方一部分子力,然后再全力猛攻更为薄弱的甲处。左左和右右,你们俩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左左右右异口同声,点头铄金。 可向前却不明白了,她怔怔地,陷入了某种大胆的沉思…… “吃饭了!” 向南把做好的牛肉端了上来,又替向郅军和邓海洋倒上红酒。 向郅军无动于衷,邓海洋的鼻子的确比狗还灵。 他搓着手走过来笑道:“哎呦!小妹破费了啊!这牛肉……绝绝子。今儿我也沾沾二宝的光,吃点好的。” 邓海洋原意是恭维向南一下,见她走出来了,替她高兴。 谁知,一旁的郑秀娥听了不乐意了,心直口快地讽了一句:“怎么平时吃的不好吗” 这便是“赘婿”的苦楚了。 邓海洋红着脸,收了话题,他心里再次默念了一百遍,祈祷向中能早日把他接回自己家里。 “爸,妈,大姐,二姐夫,你们吃吧,我先回去了!” 向南端上菜的同时,利落地卸下围裙,打算告辞。 郑秀娥当然不让,一把拉住她:“你干嘛去啊饭都好了吃一口再走啊!” 向前也拧起眉,不解地问道:“是不是江宏斌催你啊就算是黄世仁,这饭总也得给人吃一口吧” 向南轻轻摇了摇手,撒了个小谎道:“你们想哪儿去了。我今天约了朋友。” “真的假的什么朋友” 郑秀娥摆明了不信。 向郅军匪夷所思地看了看向南,迟疑了一下,却转而对郑秀娥道:“问那么多干吗向南都这么大人了,她就不能有自己的朋友和私生活啊吃饭吃饭!南南,你路上慢点,有空常回来。啊不,最好明天就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 “知道了,爸。” 第128章 向南合上家里的大门,在门口深吸一大口空气。 今天这m12牛肉的味道,不再令她感到窒息,反而有种闻到人间烟火的踏实。 从自己家出来,向南直接去了隔壁的华润万家。 她站在冷柜前,反复比较199的牛肉和168的牛肉,最后随手选了99买一赠一的那款丢进购物篮儿。 “小姐,您一共消费99,这是小票,袋子要么” “袋子不要!小票麻烦你帮我撕了。” 向南十分干脆地递给营业员一张百元大钞,找的那一元钱,她出门的时候,顺手就捐给了路边的乞丐。 回到江家别墅。 厨房里,向南撕掉了牛肉上买一赠一的黄色塑胶袋和包装,丢进垃圾袋,再将垃圾袋打上结丢了出去。 按照往常的做法,向南将那两块血淋淋的肉,按七分熟烹饪,黑胡椒迷迭香的配料,一分不少。 向南都想好了,如果江宏斌吃出肉的味道不对,她就把嘉里超市的小票拿出来给他对质。 但是很可惜,显然向南高估他了。 当江宏斌拖着一身疲累,回到家里的时候,对着向南端上来的两块肉便是一阵狼吞虎咽。 加上威士忌对味蕾的麻痹,他竟丝毫没有品尝出,今天的肉和以往有什么不同。 有粮千担,也是一日三餐,酒肉穿肠过,珍馐美味也不过是果腹的道具而已。 向南第一次明白了,她恍然大悟,大彻大悟! 原来江宏斌这张嘴是吃不出1000块的肉和99买一赠一的区别的。 回首过往,无非是向南太拿他的标准当回事儿了,把他的每一句吩咐都放在心上,严格按标准执行。 她以为这是爱,对丈夫无微不至的爱。 原来……傻哔罢了。 第68章 成年人的世界永不说再见,人生中每一个不经意的点,都有可能是断点 向中在家躺了两天,情绪平复了不少,便想着回单位工作。 她丝毫没有要接邓海洋回来的意思,反而觉得跟向前住在一起,更合拍更自在。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才短短一个多礼拜的功夫,向中的地盘,已换了人间。 “向中,你可回来了你不在的这几天,都没人和我说话,可憋死我了。” 杨姐一见到向中,又是副瞌睡遇到枕头的表情,拉着她絮叨个没完没了。 “诶,我跟你说,你带的那个王玉溪真不错!咱们上周业绩汇报,好几个大领导现场听了,都十分满意。那小孩,那数据选的、图标拉的、ppt做的,就跟个发布会似的。王玉溪样子又好,大高个儿,神清气爽的,大家都满意极了!会后大领导还点名让他留下来会谈,单位领导现在对他可重视了呢。” 听杨姐一个劲儿地表扬王玉溪,向中心里偷偷甜滋滋的。 虽然王玉溪并不是她的什么人,但似乎他那牛批闪闪的优秀,自己这个局外人也跟着沾了光似的。 她到底是在暗爽自己的眼光不错,还是……因为曾经那样亲近,她误认为是曾经拥有 向中带着甜蜜的骄傲,从茶水间里出来。 经过玉溪身边,她腼腆地冲他低头浅笑。 小别胜新婚,她以为这几天短暂的分开,王玉溪的心底也是思念她的。 谁知…… 王玉溪抬头与她四目相对,眼神未来得及热络,却又兀然冷漠地抽回视线。 向中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幻,刺痛了一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坐回自己的工位。 自己身上是携带了什么病菌 王玉溪竟然连看她一眼,都产生了洁癖 向中是敏感之人,她从这丝怪异的眼神里,读出了俩人关系的诡谲变化,一如当时,惊鸿一瞥,她便知,会和这个阳光帅气的男孩儿有故事。 一整个早上,向中都心不在焉。 她盯着屏幕右下角的微信,绿白笑脸却毫无跳动的痕迹。 王玉溪一下子和向中拉开了距离,比这更可怕的是,整整一天,向中都完全没啥工作量,仿佛职场边缘人。 他们主管来办公室转了好几圈儿,但,不是进来给王玉溪拿文件,就是直接给他布置工作。 向中有些尴尬,办公室里除了杨姐,似乎所有人都对她疏远了。 午餐时间,大家有说有笑地拿着各自带的饭,一起凑去茶水间吃。 没人喊向中,向中便独自去门外的便利店觅食。 可刚走到一半,向中便觉得毫无食欲,垂头丧气地折返回来。 “哎呦,那个谁今天回来上班了啊” 她路过茶水间,隔着门都听见里头同事们喧哗的八卦声。 “那个谁”,是谁! 向中驻足,惊心。 “嗨,没背景还这么拽,真当自己是根老油条了” “你们没看见,一早上主管都没搭理向中吗摆明了不待见她。” 原来,他们口中的“那个谁”,竟然是自己。 向中的脚板底仿佛被地板黏住了一般。 “这也不能怪主管,领导视察是多大的kpi啊,咱们整个单位都为这事儿忙活多久了向中居然敢在这节骨眼儿上,说家里有事儿,临阵脱逃!我要是主管,也会觉得简直就是被下属临阵捅了一刀。” “还好有那个实习生,叫啥来着哦,对!王玉溪!不然咱们整个部门都得抓瞎!数据汇总本来就是向中他们组负责的。” 第129章 “哎呦,我是真不明白了。她怎么今天还能若无其事地来上班呢要是我,肯定无颜见江东父老啊!” “都来了七八年了,不见提拔,果然是有原因的。” “就是!” “……” 字字珠玑,刀刀见血,向中只觉得寒凉的血液阵阵往头顶汹涌! 朝夕相对了几年的同事,竟然在背后如此刻薄她。 谁家还没点事儿 为什么他们请假就可以,而向中却不行。 里头那个王科长,去年季度审查的时候,请假去巴厘岛,就因为淡季,机票能便宜几百块钱。 刘科员,去年孩子高考,过了五一就没来上过班儿,她的那些kpi,当时不都是向中帮着趟的 还有那个小夏,隔三差五地迟到早退,去做指甲做美容,向中替她在主管面前打马虎眼的次数,数都数不过来。 可如今,她只是一个所谓的“关键节点”没来,怎么就前尘往事一笔尽销,自己竟成了“那个谁” 了呢 向中头晕目眩,一个趔趄。 这时,一只温润的手,从背后托住她。 “你,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 向中沉默回头,真的是清风霁月的王玉溪。 “走。” 玉溪拽着向中的衣服,往安全楼梯走。 到达楼梯间,他又拉着她,向楼下飞奔了几层, 直到转到一个无人的变电室门前,才松开了向中的胳膊。 “他们……” 向中难过极了。 在这个单位兢兢业业混了这么都年,一朝受到这么大面积的排挤,她一时难以接受。 难不成过去的,都市假象吗 她以为王玉溪拉她下来,是为了安慰她。 可是,王玉溪并没有。 黑暗局促的窒息气氛里,王玉溪用异常灼热的眼神,死死盯着向中。 腾然地,他缓缓伸出一只手,黑暗里触碰了向中沮丧的脸。 向中忍不住,一下扑在他的肩头,双肩耸动,无声地哭泣了起来。 王玉溪用温热的身体支撑着她,又轻轻拍了拍她卷曲的秀发,拧着眉叹息了一口气。 良久,玉溪掰起她的脸,也不知道出于啥想法,轻轻吻了一下。 这一吻,如春风化雨,让风中凌乱的向中绵化了不少。 突如起来的温存,令向中觉得,外头的风风雨雨都不再冰冷,有情万事足。 只可惜,她不知道,这一吻,竟成了他们之间的吻别。 接下来迎接她的,只有冷冷的冰雨。 成年人的世界永不说再见,人生中每一个不经意的点,都有可能是断点,两个原本紧紧依靠的人,就此别过渐行渐远…… …… “姑奶奶,这一上午的,我尽给你当车夫了,你究竟兜够了没有” 柴进手握方向盘,憋尿般地抖腿,心急如焚。 向前不言不语地望着车窗外,却丝毫没有想他停下来的意思。 “姑奶奶,你想兜风,咱们改天行卜” 柴进今天确实有事,没耐性陪向前在内环和外环上烧油。 光世纪城周边的路,柴进就被逼着踩着油门饶了三四圈。 “你究竟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就是泡妞儿吗”向前怼柴进。 柴进有口难言。 他确实有事,还是不能对向前明讲的事,挂在心头。 在向前的胡乱指挥下,车子盲目驶入江边的一条大道许久,眼见前面便是断头路了,她才叫停车。 向前下车,江风中她秀发凌乱,表情苍茫。 她越过隔离带,在滩涂上找了一块礁石站了上去。 “你小心点!” 柴进跟着越了过来,并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向前身上。 他扶着向前,怔怔地听着江涛拍岸的声音,脚边是江水卷起的千堆雪。 “柴进,你看,那是不是就是这个城市传说中的十年烂尾楼” 向前遥望不远处一幢黑影曈曈的建筑。 柴进眯眼去看,点头:“没错!三次烂尾,四次流拍。” “这么多年,就没有再开发过么” 向前望着那幢未封顶的建筑,风中嘀咕。 柴进低头看了她一眼,苦笑道:“这幢楼也是真tm邪门,开发商在2012年世界末日就宣告破产了,后面接手的公司,也都是要么半道资金链断裂,就是开发不起来,低价转手下家。这幢楼附近的小区,均价都十万一平了,可它还是年年烂尾,无人问津。大家都说他晦气!近几年没人肯再开发了。” “晦气”向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而后,她侧脸问柴进:“如果一幢在闹市区的凶宅,价格便宜一半,你买不买” 柴进虽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却如实回答道:“买!不买是狗!过个三年五载,谁还记得死没死过人,到时转手赚个差价,坑傻子下家。” 向前对这个回答表示满意,赞同地点了点头。 “回去吧。” 她撩拨着满头满脸的碎发,整个人被江风吹得跟疯子一样。 倒是柴进,也不知道喷的什么发胶,铁刘海一丝不乱,头路清爽。 “这就完了” 他不甘心地瞪着向前反问。 这一头一脸的黄沙和鱼腥味,她说走就走,不负责了 “这幢烂尾楼,是不是叫海天一号” 第130章 向前启发他。 “是。” “最近有没有竞拍,如果有投资意向的公司,你最好仔细查一查。我听说滨海美院的分校,也要搬来这附近,近期不可能没动静。” 说完这句,向前收腿上车。 柴进望了眼骄阳下的“海天一号”,叉腰沉思着绕过车屁股,上车。 …… …… 傍晚,向前正打算下班回娘家去看左左右右,谁知办公室竟然意外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是高平的姐姐,高安。 “姐,您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向前慌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迎接,又是热络地倒茶,又是从抽屉里往外掏点心。 向前当然知道大姑姐是为家里的事来的,可这还是她第一次里自己办公室,地主之谊不得不尽。 高安显然是也是抱着久坐的目的来的,她双手交叠在小腹前,安安静静地等向前把礼数给折腾完。 这些天,向前一直等着高平自己想明白问题,主动来和她道歉。 却未曾想,最后等来的竟然是说客高安。 她望着满鬓沧桑惴惴不安的高安,直想问高平一句:“你如今几岁了自己的事,竟还要姐姐操心高安欠你们的吗” 第69章 俩人从相对无言到无语凝噎再到潸然泪下,这一刻,她们俩成了真正的姐妹 “我弟和我妈做错了事,我来替他们向你道歉。” 向前刚坐下,高安就一欠身,满脸愧疚地认认真真地道上了歉。 向前内心一咯噔,这个歉无论如何不该由高安来道。 她是和高平结的婚,和高平妈住在同一屋檐下,逢年过节才见一两面的高安做错了啥 风水轮流转,转了倒过来,也轮不到高安来道歉。 向前越想心里越气,这比高平不道歉不认错还让她生气。 她真希望在那个年代,农村的计划生育也能够严格一点,高平这样的人,就该被结扎掉,那样高安的日子还能好过点。 “姐,你别这么说。”向前蹙眉道,“高平也三十几岁的人了,自己的人生,应该自己负责。” 谁知,高安没有继续辩解,也没有强行替弟弟开脱,而是突兀地冒出一句——“向前,我离婚了。” “离婚!” 向前没有丝毫的思想准备,高安……怎么会突然离婚呢 最近她娘家的小妹刚闹着要离婚,谁知婆家的大姑姐更刚,直接离好了,出现在她面前。 以她对大姑姐的了解,高安就是那种最最贤惠的女人了,隐忍、宽容、牺牲,委屈了自己大半辈子,不过求一个家庭生活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她这样的人,怎么会突然做出过激行为,说离就离了呢 她和大姐夫感情破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高安脸上常年流露的疲惫,其中夹杂的苦楚和反抗,风里雨里这么多年,也仅仅是偶然地一闪而过。 “是,离了。孩子跟我。” 高安的语气很平静。 “姐……我……” 一时间,向前倒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高安以前在一家社区医院当护士,后来年纪大了,不得不转为护工,平时赚的那点工资,省吃俭用,都贴补在女儿身上了。 如今,她这乍然离婚,往后的生活可怎么办呢 向前担心高安的上岸问题,却忘了此刻自己也身在苦海里。 高安的面容很平和,一副经历过暴风骤雨后的云淡风轻。 她往向前身边凑了凑,轻轻卷起自己的衣袖。 向前低眉看见的,是一弯错综复杂满是伤痕的胳膊。 那些青色紫色的长短交错,直看得她触目惊心! “高安姐……”向前惊恐地倒吸一口凉气,而后不死心地问,“是他打的!” 高安放下衣袖,点了点头:“这样打了很多年了……” “太过分了!!” 向前直接被气得站了起来,愤怒令她下意识起立! 打女人的男人,实在是太可恶太可恶! 那个所谓的“大姐夫”,平日里除了吃喝嫖赌,就是像蠹虫一样,依附在高安身上吸她的汗,喝她的血! 都说拿起筷子吃肉,搁下筷子骂娘。 这位大姐夫,还真是吃饱了肉,拿着筷子打高安! 太tm欺负人了! “找人打他一顿!” 向前打抱不平,都有些失去了理智。 高安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让她先坐下。 向前心疼地拉起高安的手,无比诚恳心痛地说了句:“姐,你受苦了!” 高安的乐观,令向前刮目相看! 她竟能淡然一笑,道:“离了也就算了,及时止损。恶人自有恶人磨,让他遇旁人去。” 果然,一个女人曾经受过多大的苦,逼到绝路后,就能扬起多高的帆,重新披巾斩棘乘风破浪。 “姐,你是咋想通的”向前追问她。 高安如居士般,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也是人,人总有个极限。” 向前默默良久,真不知道此情此景该说点什么才好。 “姐,那你现在的生活怎么办” 向前想都没想,就决定给予高安自己所能提供的所有帮助。 他们高家,也就这个大姑姐,还值得掏出心来交一交。 第131章 高安婉拒了向前的帮助,她今天来,不是来寻求帮助的,而是来帮助向前的。 “女儿我送去寄宿学校了,我自己刚找了份工作,在私立医院陪床。私立医院有规定,白班的护工不能接晚班,要保证服务质量。所以,我打算在医院旁边租个小房子。” 一听说高安要租房,向前又有些懊悔起来。 自己当初真不该一走了之,反倒将那套阔朗的三房两厅,白便宜了做错事的高平母子。 “姐,要不你住家里去吧。我最近住在我妹妹那儿,左左右右在我娘家,家里空着。” 向前诚心诚意地建议道。 高安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转而问向前:“向前,你跟姐说句心底话,你和……我弟,到底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向前抿唇不语,这个问题实在太难回答。 这些天,她逃避在向中那里,也没能横下心来,pick到答案。 她内心的真实想法是,这婚离不离,都是嘴里飞进个苍蝇,吐出来便宜了苍蝇,吞下去自己又恶心。 向前是离过一次的人了,想法不可能再像三十岁前那么冲动,而且终究,这段婚姻里,已经杂糅了左左和右右这两个结晶。 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离了婚,还能走路带风,又美又飒,那是神话传说。 夜深人静之时,所有单身离异带娃的苦,都只能诉予孤灯听。 向前很希望,左左和右右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高平做人做事的方法虽然过激,但到底未及十恶不赦,罪不至死。 他本性不坏,只是为人情商太低,太容易被环境牵着鼻子走。 向前对这个纠结的问题,高平成了一块大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人人皆道柴进好。 可只有向前知道,她若是真改嫁嫁给了这个花心大萝卜,那婚后头上的青青草原,绝对是一片一片的。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也许高平…… “姐,我是真的不知道。”向前抬起眼,对高安诉苦道,“高平的本性不算坏,他不抽烟不酗酒不家暴不主动出去勾搭女人,这些是他的优点。可是……” “可是他性格软弱,没有坚定的立场,容易受到环境影响,不成熟,自私自利,没有责任感,不考虑你的感受,是个不折不扣的妈宝男。”高安将话毫不客气地接了过去。 知弟莫若姐。 高安对向前坦诚相待,弟弟的缺点总结得一个不落。 向前没说话,劝高安吃点心。 高安没有拗着她,拈起一块曲奇,默默吃了。 向前给她斟了茶,嘴上客气了一声:“倒也……没有这么……严重。” “还有我那个妈。”高安愤懑地搁下手里的饼干,“肯定也没起啥好的作用,成天给你添堵吧” 士为知己者死。 高安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不偏不倚,帮理不帮亲,向前心里暖暖的。 高安是吃过苦的女人,她完全能理解向前在婚姻生活中的不易。 俩人默默对坐着吃饼干,立场相对,情感却在意念中深深共鸣。 “向前,你愿不愿意听听我的想法。” 良久,高安打破沉默道。 向前求之不得,这事儿她本就无人可商量。 “那小骚狐狸的事儿,我也从我妈那听了些风言风语。她年纪大,脑子笨,搞不清楚状况。那女的一听就是个惯犯,估计破坏别人家庭的事儿也不是头一次干了。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登堂入室的时候,她肯定就已经想好了后面的打算!” 高安把话说透说明,经历过风雨的她,觉得没啥好藏着掖着的。 碰着赤佬,那是赤佬的错,和碰着的人有什么相干 绿茶,闻味道也知道是绿茶。 只有她弟和她那个不开眼的亲妈,花椰菜拿回来都当天山雪莲供着。 向前踟蹰了一下,道:“可是高平……” 向前难以启齿,她也是实在不知道,高平和这个李书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高平和那个狐狸精,估计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高安快人快语,“我自己的亲弟弟,知道。他呀,就是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他高中的时候痴迷他们班班花,可是为了高考,他愣是几年都没越雷池半步。这女的有心勾引高平,高平一来未必能觉察到,二来他不敢!” “可是……”向前依旧将信将疑。 高平几次向着李书这个外人,如果说他仅仅是纯粹被利用了,向前也很难说服自己。 毕竟,高平的智商摆在那里。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他不敢。 得到了答案的向前不知是该庆幸自己的男人“安分守己”,还是该痛恨他连出轨的方刚血性都没有。 忠贞不过是利益的权衡,对风险的规避。 “我弟他就是缺教训。”高安道,“从小到大,我爸妈太宠着他了,我也让着他。这跟你结了婚,你又……特别包容他。他压根就没吃过生活的苦,完全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高安恨铁不成钢,切切道。 “姐——” 向前难得叫人一声“姐”,在家里,她才是那个替人扛风遮雨的大姐大。 如今,却也有另一个女人肯为她出头了。 高安紧紧握住向前的手,俩人从相对无言到无语凝噎再到潸然泪下。 第132章 这一刻,她们成了真正的姐妹。 “姐,冲你,我愿意再给高平一次机会。”向前拔干眼泪道。 高安却说:“没那么便宜的事儿。你俩就算是和好,也得给他一个重重的教训!以后才能长记性。” 高安吃一堑长一智,她就是因为便宜了渣男太多次,才让对方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 她为向前好,自然希望,通过这次的事,能为她以后的生活打下基础。 而一劳永逸却是不可能的。 向前愿意走一步看一步。 第70章 爱我的人对我痴心不悔,我却为我爱的人甘心一生伤悲 “姐,你现在在哪儿落脚我送你。” 向前挽着高安的胳膊,一同下楼。 “嗨,医院旁边的小旅馆,35一天。” “那哪行啊!” 向南驻住脚,反手一个电话拨给了柴进。 “柴总,我有一外地的大客户,咱们的年框酒店今晚能给个高级套房吗” “不用不用,我那儿35一天挺好的,还离医院近。”高安百般推辞。 柴进在那边隐隐约约听见了,电话里笑道:“什么大客户啊会不会喝酒店冰箱里的可乐啊” “你活得不耐烦了”向前没好气。 不过柴进开玩笑归开玩笑,电话挂了,立刻江景套房安排! 向前拉着高安,走进酒店。 高安没来过这么高级的地方,一路走一路旋着头看那些墙上的壁画还有吊灯。 “向前。”她拽了拽弟媳妇的袖子,小声问,“这地方住一晚多少钱” “几千吧。” “你不行!绝对不行!我走了!我走了!” 说着,高安就要落荒而逃! 向前一把拉住她:“姐!公司给钱!不住白不住!” “那、那……你占公家便宜也不太好吧” 高安还是执意要往外走。 向前当然不肯,直白地说道:“你放心,这钱,公司早晚从我头上再赚回去!姐,你别客气了。咱们上楼!” 高安心虚地跟着向前上楼,可一推开酒店房间的门,她就完全忘了所有的顾虑,宛如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看什么都是新奇的。 向前见状,十分内疚。 其实她和高平结婚的这几年,从蜜月开始,就带着高平妈每年一起出去旅游。 每次都是订豪华型的酒店,他们一个房间,高平妈单独一个房间。 高平妈也算把前半生没享受过的,都补了个遍。 好几次,向前提议,要不带上高安和高安女儿,反正不过是高平妈房间里加张床的事儿,多不了几个钱。 可高平妈死都不肯,非坚称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生怕高安占了向前的钱。 高平也从不帮着说话,根本看不出他对高安帮他交大学学费的感恩之心。 高平妈觉得,她只要活得够久,向前的钱就是她和她儿子的钱,可高安的就不一定了。 “姐,您就在这儿好好休息!冰箱里架子上,那些吃的喝的,你随便拿。饿了就去餐厅吃饭,或者打电话叫餐,跟服务员说一声,都挂在房费上就行。回头有人来结账。” 向前交代完就想走,高安却赶过来拉住她,吞吞吐吐的,似乎有什么话说。 “向前,我有个不情之请……” “姐!你快说!” “明后天是周末,我想去学校把孩子要接到这个酒店来,开开眼界,涨涨见识。你放心!两天!就两天!两天后我们就搬走。” 高安急切地伸出两个手指,满眼殷切的表情。 向前嗤一声笑了,握住高安的胳膊道:“姐,你放松点!这里住多久都没问题!这家酒店和滨江有年框合同,每天都要保留三个房间给我们的。你不住也是空着。所以啊,你就带着宝儿在这一直踏踏实实地住着!” “不行!”高安坚决地说,“两天!就两天!两天完了我还有事儿呢。” “有事儿什么事儿”向前疑惑地问。 “我得搬到你家住去!”高安很坚定地一跺脚,“我得替你去把家里的盘子收拾干净咯!” 向前一愣,“真的吗” 高安笃定点头:“真的!你把左左右右也接回来,让那个小狐狸精继续来,我就在家看着,看她你那个折腾出什么花儿来回头搜集好证据了,咱们把妖精连根拔起!” 望着高安捏拳切齿的表情,向前一下子觉得有了万丈雄心。满满的ambitions。 她一把拥住高安,热泪盈眶道:“谢谢姐!” …… …… 这两天向中依然没有什么工作量,她每天下班的时候都磨磨蹭蹭的,想等着王玉溪,俩人一前一后地出园区。 可是王玉溪似乎比她更磨叽,等同事们都撤得差不多了,就是不肯从工位上起来。 今天,向中故意拖到六点,假装收拾办公桌。 一个年轻女同事蹦蹦跳跳地雀跃着跑过来找王玉溪。 女孩儿一过来,就从椅子后面搭住王玉溪的肩膀。 她拍肩的那一下,仿佛是敲在向中心上。 向中觉得这女孩儿眼熟,不就是其父领特殊津贴的那一位听说,她妈妈还是某个上市公司的副总裁,根正苗红,妥妥的起跑线赢家。 她酸了,却不好发作。 女孩儿趴在王玉溪肩膀上,看他的电脑屏幕,卷曲的长发,荡漾在王玉溪的脸上。 第133章 向中几乎是逃着出的办公室! 她一路狂奔到地铁口,仍然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天旋地转,灯火无光。 透过黑发看见的那张熟悉的脸,深深刻在向中此时破碎的心中。 这时,园区了的一只猫,突然从树丛里扑了出来,闻到了向中包里的味道,在她脚边蹭了起来。 这只猫的样子很像米酱。 向中含着冰冷的眼泪蹲下身,细细抚摸它。 猫儿乖巧缱绻,柔化了向中伤透了的心。 半晌,向中感觉自己身后,似乎有一团黑影,将自己蜷曲着的身体完全装了进去。 她回头。 逆光中,一双深邃的眼眸正神情复杂地盯着她。 是他。 向中愣愣地蹲着。 王玉溪一个人,身边少了那个磨人的倩影。 他拉起她,快步离开了地铁口。 俩人在路边,随机上了一辆往郊区去的空荡荡的公共汽车。 一站一站又一站,向中和玉溪肩并肩地坐在车的后排。 路灯光影交错,昏黄的光线穿过pm2.5,划过两张满是雾霾的脸。 谁也没有先吐口一个字。 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句话有两种意思:一是木已成舟,多说无益;二是万千思绪,湮灭在不得已的沉默中。 车一路驶到檀香山,下车后,简陋的车站空无一人,不远处就是苍山叠翠,层峦叠嶂。 夜幕下,青山为证,终究王玉溪还是没能说出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他喜欢向中,却说不出口。 她是广寒宫里的仙女,他王玉溪这样的凡夫俗子,不配。 俩人相顾无言地吹了会儿冷风。 车来了,向中先上了车。 王玉溪寸步不移,静等下一班。 隔着玻璃,她望见他的身影越来越远,人也越来越渺小,直到消失不见…… 向中带着凄迷复杂的情绪回到家。 她心事重重地换鞋,灯却“啪!”地一声,被拍亮。 是邓海洋回来了, 向中又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回来了!”向中质问。 没刑满释放的犯人,怎么能越狱呢 被流放宁古塔的邓海洋顶着油光光的脑袋,笑道:“向前来把孩子接回家了,那边不需要我了,就回来了。” “嗷。” 向中难掩失落,本来今晚她想独自品味失恋的伤感的。 此刻,她却不得不强打起十二分的意志应付邓海洋。 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 原本平日里向中对邓海洋极其冷淡,今天却不得不心虚地对他嘘寒问暖,问他在自己娘家过得怎么样。 邓海洋是个情商极高的人,虽然这段日子的“赘婿”生活令他苦不堪言,但在对向中汇报的时候,他还是有拣选地报喜不报忧。 他不停强调左左右右的可爱,隐去了郑秀娥的唠叨和向郅军的挑剔。 向中默默听着,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却是车站前离别时王玉溪极尽忧伤的那张脸。 “老婆,咱们也要一个吧” 邓海洋被逼着吃了半个月的素,此时月上柳梢,他动物的本能被夜色激发出来,从身后搂住向中便要求欢。 “我累了。” 向中冷漠地挣脱开,今天她实在照顾不了其他人的心情。 “噢,好吧。” 邓海洋虽然失落,但还是乖觉地压抑住热情,如潮水般退却了。 他时时刻刻尊重向中的选择和感受。 向中看着邓海洋的脸,心底腾起一丝愧疚。 她痛苦极了,人生为什么就像一首歌里唱的:爱我的人对我痴心不悔,我却为我爱的人甘心一生伤悲。 …… …… 向南痊愈后,想转换一下心情,将一头的清汤挂面,剪成了干脆利落的短发。 谁知,江宏斌回来看见后,大发雷霆,怒斥向南不尊重他! 向南一脸的莫名奇妙,踏马的我剪我自己的头发,关你什么鸟事 噢剪个头发就不尊重他了! 大清国都亡了多少年了,江宏斌这个暴君,还整留辫不留头那套封建主义呢! “女人要温柔,要高雅。你这一剪刀下去,不男不女的,像什么样子!”江宏斌点她。 向南反倒不生气,跟傻x讲理有什么好讲的。 她温柔地笑笑:“老公,女为悦己者容,我也是怕你审美疲劳,才想着换换花样,增加点新鲜感。你就原谅我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果然,撒娇是女人最有杀伤力的武器。 向南的一通的连哄带骗,江宏斌便没在追究,说了句“留回来”。 向南趁势谄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然后转过身,背对着他时,却换了另一幅狠辣厌弃的表情和眼神。 爱一个人,也许还能隐藏;而痛恨一个人,最多是欲盖弥彰。 第71章 和志趣相投的人在一起,时间如白驹过隙;而和三观不合的人在一起,掐针数秒,度日如年 第二天,向南早上去驾校报完名,顶着一头利落的短发,来到孤儿院。 白澈今天正好当值,正带着小盆友们画画。 向南走进课堂的时候,白澈正对着画板作示范。 向南站在他身后,听到一句: “适合你。” 第134章 向南都没见白澈抬头,他在和自己说话 “什么”她疑惑地问。 “短发很适合你。” 他背对着她,一字一顿地重复。 白澈当着孩子们毫不避讳自己的夸赞。 其实向南方才像一缕清风般走进来的时候,他便觉得眼前一亮。 只是,他不好意思盯着她看太久。 向南红了脸,转身去辅导其他孩子。 课间,向南将带来的点心分给孩子们吃。 白澈托着调色盘走了过来,依旧是清隽一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怎么会。” 说完,向南仰脖喝水,水从她的唇边溢出,她也毫不介意。 “你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白澈放下调色盘,抱着胳膊,有和她长聊之态。 向南笑:“医院躺了一星期,想明白很多事。人这辈子,得洒脱地活着。” 她已然无事不可对人言。 “你住院了”白澈很是讶异,清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心疼,“怎么了” “没啥。”向南看了看手里的空瓶,平静地答, 白澈被惊诧得彻底说不出话来! 这显然超出了他的意识范畴。 “你……还好吧” 他也没想到她竟如此坦白。 “我挺好的呀。”向南坐在课椅上,晃动了一下手里的瓶子,“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看不出来。” 白澈也是实话实说,一个人开不开心是写在脸上的,而不是从嘴里拿话去验证。 “哈。” 向南站起身,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去照顾孩子们。 白澈意味深长地望着她单薄的背影,捏着画笔,默默低头,没再说话。 …… “院长,你们这是……” 向南离开孤儿院的时候,发现门口的三轮车拉进来好几车的纸箱子,都堆在传达室的墙根下。 而老院长正穿着背心,在残阳下挥汗如雨地指挥着工人搬运。 “向南啊。”院长见是向南,语气十分客气,但眼神中却满是距离感。“我们正按江总的吩咐做搬家前的准备,这些纸箱子就是搬场时候用的。” 搬 “是啊,江总说世纪城的项目就快启动了,咱们院得搬到别处去,已经让老师和孩子们开始打包行李和教材了。对了,向南,麻烦您回去跟江总说一声,新学校的投资,可以尽快到账吗我们也很愁啊。你看,光这些纸箱子,就所需靡费,咱们院的账上流动资金也不是很多……” 听了老院长的苦水,向南抿了抿唇,低头沉思了一下,而后仰起头,若无其事地一笑,道:“行!我回去跟他说!” “好嘞,那我先谢谢您!” …… 下班高峰期,向南从孤儿院回家叫不到车。 她打电话给马师傅。 马师傅却在电话里回她道:“夫人,现在下班高峰,从我这儿开车去孤儿院特别不方便。一来一去的,至少一个多小时。万一要再堵在路上,您不就白等我了。江总若是急着要车,我也赶不回来。要不……您,自己再克服克服,看看附近能不能叫到专车” 什么叫克服克服! 向南一听就火了! 她不信,如果现在在孤儿院的是江宏斌,马师傅也敢叫他克服 向南和江宏斌在一起的第一天,江宏斌就说了,家里的车子随便她用。 马师傅是领薪水的,居然好意思让向南使唤不动他。 若是以前,向南也许就忍了,换位思考,自我说服,假装马师傅说的什么“高峰期”是实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今天,她望着苍茫的暮色,偏不! “马师傅,正是因为下班高峰,所以我叫不到车!你让我克服,那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克服办法,就是打电话给老江,让他亲自开车来接我。他要不来,我今天就住在孤儿院,反正这里也不是没有宿舍。”向南对着电话很刚地说道。 马师傅仍搞不清楚状况,对着电话嚷嚷:“夫人,真不是我不愿意去接您。刚才已经跟您分析过了,我去接你,开到那儿的功夫,说不定您叫个车,现在已经到家了。您别难为我。” “那行!”向南换了一只手,举电话,“你拿你手机帮我叫!我的手机试过了,反正就是这地儿叫不到车!” “夫人,你……” 马师傅心里问候向南的祖宗,觉得她事真多。 “老马,我就在这等。四十分钟之内,你要不到,别怪我把你公车私用接送女儿的事儿,捅给老江!他可是最讨厌别人揩油,占便宜的。” “喂喂喂!夫人,别别别……” 不等马师傅把话说完,向南便收了线。 话已至此,她相信老马回来接她的。 向南裹着风衣站在晚风中,人间四月天,花已向晚,晚来风急。 “你还没走” 白澈阳光帅气地骑在一辆共享单车上,背着一只双肩包,一条笔直的大长腿从腰腹处一路延伸到地面。 他将共享单车的座位调到最高,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向南。 “等家里的司机来接。”向南裹着风衣,随口道。 “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太太。” 风拂过,不知道是不是向南的错觉,她似乎嗅到了一股酸味。 “你呢回学校”向南看了看白澈,问。 第135章 “嗯。”白澈从车座上跨下来,“我陪你等吧。这么晚了,一个人无聊。” 向南笑了笑,遇着好人了。 白澈扶着单车,俩人随便先聊着,大多是和艺术绘画相关的话题,越说越投机,越说越入港。 “你也喜欢莫兰迪” “我本科论文就写得他,太酷了。” “那你硕士论文开题了吗写得啥” “米勒吧。资料多,好写点。不过他是真有才华!” “对!欣赏平凡的人,欣赏平凡的事,是米勒的风格。” 向南竟没有发觉,方才还为此头疼的四十分钟,竟然转瞬就消失,变得如此短暂。 果然,和志趣相投的人在一起,时间如白驹过隙;而和三观不合的人在一起,掐针数秒,度日如年。 “哟,我车来了,先走了哈!” 马师傅的车缓缓出现在夜幕中,此时早已华灯初上,向南挥手向白澈告别。 “再、再见。” 等劳斯莱斯消失不见,白澈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孤身一人踩着单车潇洒地走了…… “马师傅,麻烦您前面街角那家喜茶停一下。” 熟悉的街景,熟悉的招牌,向南翘着二郎腿在车后座上吩咐道。 “夫人,都这么晚了,您不怕喝了奶茶睡不着吗而且这地方不好停车,上次就和您说过了!” 向南早就料到马师傅会拒绝,用犀利的目光从后视镜里和他对视了一眼。 “行!奶茶不喝就不喝吧!”向南冷静且平淡地说道,“不过,麻烦您前面找个可以停车的地方停一下,我有些话要和您说。” 她的语气极尽客气,这种客气是一种极致的讽刺。 “夫人,您有啥话,现在就说吧。我送您回去,就跟老李交班了,赶着回家。” 马师傅不耐烦地打了把方向盘。 “啊啊啊啊……宝贝~我好想你!……亲爱的,我也是!急死我了,快让我看看你……” 车后座上,冷绝的空气中,突然冒出一段不合时宜不堪入耳的私密录音。 那句“急死我了”,显然是马师傅本人的声音! 他惊得一个急刹车! 向南一个趔趄。 马师傅细密的汗珠,跟进了蒸笼一样,立刻就沁满了额头。 “文琪琪、jessica、酒醉的探戈、辰桃儿……马师傅,小瞧你了!玩得挺开啊!” 向南冷冷地握着一直录音笔。 “夫人,求求你……” 马师傅被吓得七魂去了六魄。 都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向南不是鬼,可马师傅的确在这台车里做了不少亏心事。 马师傅是个五十岁的老男人,又丑又穷又怂又油腻的特性,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淋尽致。 马师傅因为空虚寂寞迷上了附近的人“直播”,经常在劳斯莱斯的车里,和各种卖弄风情的主播撩骚、视频。 得益于劳斯莱斯的内饰车景,加上马师傅的三寸不烂之舌,在网络虚拟空间里,把自己包装成了“资产过亿的成功人士”。 有豪车加持,隔着屏幕很多人对他深信不疑。 他也确实撩到了不少“美女”。 可惜,他的那些龌龊思想和下流对白,都被向南事先藏在地垫下的录音笔给一一录了下来。 不堪入耳,也无从抵赖。 “夫人,求求您!请放我一马!” 方才还气焰嚣张的马师傅,此刻正苦苦哀求。 向南举着录音笔,莞尔一笑道:“呵呵,我要用车,你不肯来接我,我放你一马;我想喝奶茶,你不肯停车,我放你一马;多少次,你借口小区里不好调头,把我扔在小区门口,我也放你一马……不好意思,马师傅!你可能弄错了,我是‘江太太’,不是放马的!” 第72章 男人为了私会情人,演足了戏脱干系,哪有人自己抓着虱子往头上挠的 “夫人,您行行好。”马师傅一再哀求,“我也一把年纪了,老脸不能不要。求求您,这件事儿,到您这就算完了行么” 向南低头玩了玩自己的手指甲,冷笑:“完” 马师傅几乎都带着哭腔了:“夫人,您也知道,我们就是打工的,钱也没几个,又到了这个年纪,一辈子的前途也就是给江总开车开到退休了。脸没了,工作就没了,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 向南在心里反问:你和那些美女聊骚的时候,咋没想过上有老下有小 但嘴上,向南却明年不静心地笑道:“马师傅,您也不用太紧张。说到底呢,这不过是你的私事儿,我管不着,也不关心。唯一不地道的,就是您不该占用上班时间。” 若不是上班时间,没了劳斯莱斯的加持,估计老马一个都捞不着。这就是个悖论。 “那……夫人,您能不能把这支录音笔给我” 马师傅得寸进尺。 “不能!” 向南一口回绝,她留着这个笔还有用,她要胁诸侯以令天子。 “马师傅。”向南优哉游哉地说道:“您还是先开车吧,到地方了,咱再谈条件。今天——您不急着回家吧” “不急不急不急。” 马师傅急得满头大汗,赶紧发动车子。 路上,向南有意无意地点道:“江总他平时,是不是不让你和我说他的事儿” 马师傅抖抖索索地把着方向盘:“那倒也不是,但……这是咱基本的职业操守。” 第136章 “嗷,那就没得谈了。” 向南假意将身体往椅背上一靠,幽幽地看向窗外。 “那是您女儿就读的中学吧” 正好经过一所学校,向南故意道。 此刻马师傅恨不能载着向南,连人带车地冲进江里去,一了百了。 好在,向南的口气松动了一下:“父母有罪,祸不及子孙;盗亦有道,我也不会让你坏了操守。我不会问你公事,不过江总的私事,尤其是花花事儿……” “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马师傅识趣,拍着胸脯打包票。 毕竟现在有把柄捏在向南手里,不吐出点真东西来交换是不行的。 向南见拿捏住了马师傅,倒也不着急了,轻轻一笑道:“江总和那个明蔚……” 马师傅小心翼翼地接话:“他们……倒也没什么事,不像外头传得那么不堪。” “你不用安慰我。” 向南把前额的刘海往后撩了撩,她还不至于需要司机的同情。 “不是安慰,是……事实。” 马师傅小声道,他严谨说话的样子,还真有些弃暗投明的味道。 “江总每次晚上送明蔚回去,都是略坐坐就走了,从不就待,也不过夜。”马师傅说,“而且每次从她家出来,总是一副很不耐烦,心烦意乱的样子。” “当真”向南还是不信。 现在无论是“名媛会”的女人,还是生意场上的男人,都默认了江宏斌和明蔚才是金童玉女的一对儿。 女的有背景,男的有实力,强强联手,唯一多了的,便是向南这个绊脚石。 并且,明蔚是初恋,初恋永远是男人心头的白月光。 “夫人,录音笔在您手上,我骗谁也不敢骗您啊。不过这件事,江总似乎有意鱼目混珠,他特别希望大家知道他和明蔚的暧昧。” “此话怎讲” “明蔚住的那个是国贸的知名小区,好多做生意的,场面上的人都住在那里。每次江总送明蔚回去的时候,我车停在楼下,他都会故意让我把车灯打开,甚至有时候,他明明已经早下来了,却要在车里抽两根烟再走。”马师傅道。 向南听得心生疑惑,匪夷所思,这又是为了哪般 只听说过,男人为了私会情人,演足了戏脱干系,哪有人自己抓着虱子往自己头上挠的 车到了,向南带着疑窦,准备下车。 马师傅带着哀怨,还是想要那支录音笔。 向南重新合上已经拉开的车门,淡淡对前头道:“录音笔我可以给你,但你以后能不做这种事了吗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事这次幸亏是被我发现了,若是老江亲自发现的,后果你知道。” 说着,向南将那支录音笔头对着老马,交给他。 马师傅千恩万谢,好话说尽,拿到那支录音笔,满脸写着如获至宝。 向南跨下车,夜风中,冷冷地回首看了驾驶舱一眼。 老马这条路子算是打通了,他以为拿着录音笔就万事大吉,殊不知,那支录音笔里的内容,向南早就在电脑上copy了一份。 以后,就且看马师傅的表现了。 还有皮包里,向南趁马师傅不注意,从车上顺下来的那本“记账本”,这里头的猫腻,更加不少。 有这两样东西在手,向南的底气足了许多,下车后走路不自觉地腰杆也更直了。 虽说擒贼先擒王,但奈何对手过于强大,走边缘包围城市的路子也不错。 要包围,就得安插人。 第二天。 向南带着马师傅提供的重要信息去找向前。 “啊怎么会” 向前听后十分惊诧,什么时候男人对送上门的便宜能大声说“不要”了 该不会是欲拒还迎吧 向南把老马的事也说了,向前听后良久没有吭气儿。 一来,她是觉得这件事的确蹊跷;二来,她有些不敢正视向南,自己的小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心机girl了 居家生活都快赶上鉴证实录了。 向前用异样的眼神盯着向南,再次审慎地问了她一句:“小妹,你还真想离婚啊” 向南笃定地点了点头。 让自己的继女送自己流产的老婆去医院,而自己却转身潇洒地进入会场去陪一个现在看来“莫须有”的初恋情人。 当时情况危急,也许向南和孩子,两条性命都垂危,可江宏斌却置若罔闻,一心只阴鹜地在内心谋求着他所谓的“大业”。 这样的人,和他离婚都是轻的,要在古代,向南一定拦轿子告状,让钦差大臣做主公断。 现在向南不依靠旁人,她自己就是钦差,她要还自己一个公道。 向前拍了拍向南的肩膀,没说话,只给了她一个支持的微笑,然后拎起包,便出了咖啡馆。 向前一个人叫了辆车,来到上次和柴进逛过的江边。 烂尾的海天大厦,就像海市蜃楼一样,向前明明看见了,却不知那是真是假…… 她抱膝在礁石上一直坐到残阳如血,四肢冰凉,才沿着江堤一个人慢慢往回走。 阴阳割昏晓,半江瑟瑟半江红,她的心也逐渐分明起来。 “柴进,海天最近有竞标吗”她边走边举着电话问。 “有,在下个月。” “几家公司” “我们能见面详细说吗”柴进犹豫了一下,回答,“这里面很复杂,一句两句话说不清楚。” 第137章 “好。明早十点公司见。” “嗯。” 挂了电话,向前也走到了闹市区,她叫了一辆车,回自己的房子。 高安麻溜地在厨房里炒菜,今天这一屋子的菜香,格外让向前安心。 高平妈凑在高安身旁,嫌东嫌西,一会儿说她盐放多了,一会儿又怪她火开大了。 见她没完没了,向前忍不住搅进去,说道:“高安做,你就让她做,旁的人别跟着瞎起哄。要么你自己来” 自从上次,向前歇斯底里地喷过高平妈一次之后,老太婆便有些欺软怕硬。 方才还骂高安骂的起劲,一下子就哑了火。 向前白了她一眼,往客厅里去。 高平正坐在地毯上,陪左左右右完,见向前回来了,又紧张又尴尬。 这是向前离家出走之后,第一次回家。 高平想对她示好,却不知她气消了没。 于是只好不停地拿孩子当话题,试探向前。 “左左和右右,我带他们去医院检查过了,牙科眼科都看了。医生说,孩子小,复原能力强,只是换牙后注意少吃糖,少看ipad,都能恢复的。” 向前就当高平是透明,话从耳朵里面过,嘴上却不接茬,眼神也不与他对视。 “你要还有啥不放心,怕孩子心理上留下啥问题,咱们可以带他们去幼儿心理卫生中心,做个测验。” 高平用讨好的语气,拼了命地跟老婆套磁。 “噢,还有那个李书。”说完,他急切地开始表忠心,“随便你是不放心她,还是不喜欢她,以后都叫她别来了,省得给咱家添堵。” 向前拿玩具逗弄着左左,鼻孔里却喷出一缕鄙夷之气,冷蔑地说:“来,干嘛不叫她来。她又便宜,又是你的师妹,外人不叫人放心。再说了,我们跟她签了三个月的合同,还有一半的时间呢。” “啊”高平被震住了,不知道自己老婆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还有,我好像没说过,我不喜欢她吧不放心呢,谁都有,你妈我也不放心。” 向前冷冷,全程眼神和高平零交流。 高平一头雾水,云里雾里,向前怎么回了趟娘家,回来就变得这么“大度”了 这时,高平妈还搞不清状况,赶过来凑热闹道:“哎呀!向前,你能想开就最好了!这李书啊,是咱老乡,不会坑我们的!上次她给小孩吃糖,告诉孩子什么嘚儿(ipad)密码的事儿,就是没经验!毕竟人小姑娘也没结婚有过孩子,谁知道孩子的自制力会这么差呢!那买糖的钱,人家不是也从自己兜儿里掏的么” 阿尔麦斯 买糖的钱。 高安端着热菜从厨房里钻出来,向前心照不宣地跟她对视了一眼。 第73章 这道人间清醒的光,仿佛是突破她近四十年憋屈人生的剑 坐上桌,一家人好容易其乐融融地吃顿饭。 高平妈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指着桌上的饭菜又开始作妖了。 “哎呦,这鸡汤里的肉怎么这么柴!高安,这鸡你是在门口那家菜市场一楼左边第三个摊子买的么” 高安闷头吃饭,抬眼看了她亲妈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那家的鸡是养殖的。炖汤这只,我是在医院旁边的一家专门卖肉的店里买的。我听好多病人家属说,这家的鸡不是养殖鸡,而是散养鸡,所以肉吃起来不那么肥,营养价值还高。妈,您可别小看这么一只鸡,100块钱还不讲价呢。” “啥一百块钱” 高平妈毫无思想准备,先是嘴巴惊成了o形,而后狠狠将手里的筷子往地板上一撇! 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向前脸上有些挂不住,这好歹在自己家里,高平妈这样撂脸子耍态度地,给谁看呢! 她想驳斥婆婆几句,高平竟然在桌子下面碰她膝盖,意思是让她别多事。 高安继续淡定吃饭,也不搭理她妈。 左左右右看不懂大人的事,只是一人攥着一只鸡腿猛啃。 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高平妈方才掀起的风波,无人有想平息的态势。 她很尴尬,于是阴阳怪气地又找起了亲生女儿的茬儿。 “高安,你到底要在咱家住多久啊这虽说高平是你弟弟,向前也不说啥,可是吧,这人得知趣,没有在亲戚家久住的道理是不是” 面对挑衅,高安依旧沉默应对。 向前以为她在隐忍,于是不顾高平的暗示,执意替她出头道:“亲戚家这是她亲弟弟的家!我这个弟媳妇也不是不容人的人。高安姐,你想在这儿住多久都没关系!住到女儿上大学才好呢,咱俩也有个伴儿!” “啧啧啧。向前,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高平妈连连摇头,反驳向前,“这高安嘛,我的女儿我知道,她总归还是要再嫁人的。四十岁改嫁,还算年轻,在我们农村,找个有社保有退休金的五六十岁的老头儿,那都不是事儿!” “妈!” 高平终于硬气了一回,喝止了一声。 这高安离婚还不满仨月,他妈说这话确实操之过急了。 “我哪儿说错了” 高平妈就是没脑子,还在那一意孤行地振振有词,对全着人的态度视而不见。 “这多个人,就多双筷子!一百多块钱的鸡!高安,你是不是以前自己在家吃不起,现在来弟弟弟媳家打秋风来了从小我可不是这么教育你的,老占人便宜,这哪儿行要我说,人还是要自力更生!明天我就给你三姨打电话,让她在老家给你物色个人,光棍,二婚,死老婆的都行,关键是得有社保。你孩子现在反正寄宿,你一个人回老家得了!这医院给人端屎端尿的活儿,又脏又累人,也挣不了几个钱。你说是不我这当妈的都是为你好。” 第138章 高安听完,虽然仍低着头不说话,但向前明显看见灯下她红红的眼眶,开始蓄泪。 向前特别生气,高平妈欺负高安这段话,简直比恶心她自己,还令她愤怒! “老太婆!你胡说什么呢!”震怒之下,向前连“妈”都不叫了,一拍桌子站起来,大声道,“这鸡是高安用自己的钱买的!她说买来孝敬你老,也是给左左右右加营养长身体的!高安伺候一天病人是160,她花100买只鸡给我们吃,是多大的人情!你怎么能这样说她!” “呵,自己买的羊毛出在羊身上。她在这儿住着,房租水电,一个月省的可不老少!” 高平妈觉得她“管教”自己的女儿天经地义,理直气壮地和儿媳妇向前针尖对麦芒。 向前气得直抽冷气,她想和这个不讲理的老太婆好好说道说道! 可高平,放下筷子,低着头,坐着一直拽向前的衣袖。 他这动作,无疑是火上浇油! 向前气得一把掀翻了他的饭碗,一肚子的火气,立马改撒向高平! “你拉我干嘛!你妈这一句一句说的是人话吗!高安姐,是我请来的!我千求万求请她来帮我接几天手,照顾照顾家里!她才是我们家真正的客人!谁和客人过不去,别怪我向前不客气!” 向前言辞犀利,表情激动,桌上的左左和右右一下子被吓哭了。 向前抱起他们,索性饭也不吃了,给他们抱到沙发上,打开动画片给他们看一会儿。 等开好电视,向前再转回来的时候,高平妈居然已经演技全开,伏在桌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嘤嘤哭泣。 而高平,则只是对着散落在饭桌上的一摊米粒,长吁短叹。 向前坐下,赌气装作若无其事地从碗里夹了一大块鸡肉到高安的碗里,朗声道:“吃!姐!他们不吃,咱自己吃!100多块的鸡,有些人是不配!” 高平妈嚎天嚎地,哭得更大声了,一个劲儿地叫高平为她做主。 不得已,高平小声嘀咕了一句:“非得要闹成这样吗”似对向前又似在暗示高安。 这时,一直蒙头蓄泪的高安,终于停箸,仰面抬起了头! 高安的眼神里,除了愤怒,还有一丝犀利明锐的光。 这道人间清醒的光,仿佛是突破她近四十年憋屈人生的剑。 “妈,高平,向前,话既然说到这儿了,那我也表个态!”高安平静如水道,“妈,你说的没错,亲兄弟明算账。有些账彼此间还是算算清楚比较好。” 高平妈见高安服了软,就了范,一下子又嘚瑟起来。 她鼻涕眼泪简直就跟说话一样,收放自如,脸上的得意抑制不住地从眼底,嘴里溢了出来。 “呵,可不就是亲兄弟就得明算账嘛!你还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你!!”向前几乎想打人了! 高安却不动怒,而是冷笑道:“好啊,既然要算,那咱们就从头开始算!” “从头算”高平妈不解地望着她。 高安撇了撇嘴,又看向高平。 “也别太从头了,就从我上卫校开始算吧。”高安理直气壮地说道,“我那时每个月两百多块的补贴,都是交给家里的,一共交了三年!2400乘以3,算上通胀,四舍五入就算我读书的时候,你们欠我一万吧!” “什么!” 高平妈一直认为女孩子交钱给家里天经地义,就像高安刚会走路就得帮家里分摊家务一样。 在“她们农村”,这是事儿吗 “我工作以后,高平从高中开始,生活费,我每个月给他500,一直供到他大学毕业,一共是八年。一年6000乘以8,四万八,四舍五入,就当是五万吧。” 向前神补刀了一句:“现在的钱越来越值钱了,当时的五万,够在你们老家县城买套房付首付的了。” “然后是我结婚!妈,你知道我和前夫这次吵架的导火索是什么吗这么多年来,我前夫多少次因为当年给我家的三万彩礼钱,打我。您当时是怎么说的这三万彩礼,回头您会返一万给我们小俩口当嫁妆。可是转脸,你就把这钱全存起来给了高平!” 高安越说越委屈,她不哭不闹,只是断了线的泪珠,就那样静静地,静静地从眼底涌了出来,晶莹剔透地落在台面上。 “得得得!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都是些过去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 高平妈死猪不怕开水烫。 高平的头却越埋越低,脸红得像煮熟了一样,几乎整个人要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妈!这可不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向前瞥了他们母子俩一眼,用一种客观且冷漠的口气说道,“高安转给高平的钱,可都是每个月打到银行卡上的。这些钱,如果上法院,高安想要讨还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只有父母对子女有抚养的义务,而高安只是姐姐,她这么多年补贴家用,完全是出于心甘情愿。但如果,她对法官说,这么多年是您胁迫她的,读卫校的时候,高安还未成年,弄不好,妈您还会因为虐待未成年人罪,给关进去呢!” 向前算准了高平妈是法盲,顺着高安的话,可这劲儿地往死里吓唬她! “你少在那说风凉话!”高平妈胸脯一鼓一鼓地,不服气道,“她是我肚子里掉出来的肉,就得为老高家做牛做马!” “嗤——”向前嗤笑了一声,看向高平。 第139章 她很希望此刻高平能够站出来,大声说句公道话,那样的话,他这个人,这辈子还算有救。 毕竟,他也是原生家庭的当事人和受益者。 “你们姑嫂两个联起手来,故意给我添堵,忤逆长辈是吧!哎呦喂……真是没天理哦!儿媳妇虐待老人啦!!你们这样是要遭报应,被雷劈的哦!” 高平妈又坐地精上身,往地上一跳,盼着腿就锤天骂地起来。 “够了!妈!” 终于,在向前殷切的眼神和高安悲凉的抽泣声里,高平雄起了一回! 他站起身,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满心愧疚地望了对面的亲姐姐一眼,而后厉声指着地上不懂事的亲妈斥责道:“你给我起来!我媳妇儿和我姐说得没错!法律就是这样规定的!高安没义务无常为我们家无私奉献!之前姐姐给的,那是疼我,资助我读书,以后我上班了,这些钱都是要还的!这些话不用你们谁告诉我,我本来就打算工作之后有钱了,一点一点地还!妈!您实在太过分了!高安是我亲姐,连我都看不下去了!你赶紧起来,好自为之。不要闹到最后真的不好收场!反正我是不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第74章 过往皆不重要,无论是怎么倒下去的,那些想再次爬起来的人,最终总会重新站起来 高平发了一通火之后,他妈总算是消停了,又换了副委委屈屈的受虐模样,一个人躲到房间里饮泣。 不过却将房门大敞着,来来回回的,谁都能看见她那张饱经风霜的脸。 高安把心底的委屈说出来,多年积怨,算是第一次得到了排遣。 她拿餐巾纸擦干眼泪,便开始收拾餐桌。 高平拨干净桌上的米饭,端着盘子,也跟进了厨房。 “姐,我来吧。” 他站在高安身后轻声说道。 高安听了这声姐,鼻子一酸,她终究还是个心软的女人。 高平再怎么心冷,到底是自己付出了多年的亲弟弟,就冲那些巨大的沉没成本,高安也无法立即对这个弟弟放手。 该管的还是得管。 高安擤了擤鼻子,麻利地开始洗碗,哗哗的水声,冲散了姐弟间的生分。 “你和向前到底准备咋办啊” 高安将一只锃光瓦亮的盘子从污水里捞出来,放在一旁的台子上。 高平低了头,不说话,拿一块干净的布,擦那只盘子。 直到那只盘子被擦的连一丝水汽都没有,他都没有开口接话茬。 高安叹了口气,劝道:“你呀,就是被鬼迷了心窍!像向前这么好的媳妇儿,漂亮、大方,又能干,那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妈是个糊涂人,这几年你和她住在一起,怎么也变得不辨是非了还博士呢真不知道学问都学到哪儿去了!” 高平红着脸,没驳。 “还有。” 高安看了他一眼,从他身后钻过,走过去把厨房门合上,拧牢。 “你和那个什么……什么书来着到底有事儿没事儿” “是李书。我师妹。” “哎,别管什么书了!就那女的,你跟姐说实话,你俩到底到什么程度了” 高安推了高平一下,让他交代重点。 “没啥程度。”高平挠了挠头,“就是普通同学,一个实验室而已。她……” 高平顿住了,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对李书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这个女孩子就像一缕欢快的风,吹进了高平逐渐僵化的生活里。 “手拉过吗亲没亲过还有没有更过分的!”高安毫不客气地逼问。 “姐!!”高平急得跺脚,“你说哪儿去了!怎么可能。我们就是……同学。” “那梁山伯和祝英台也是同学!” 高安不放心。 她盯着自己老实弟弟那张无辜的脸,就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高平从小遇到事情就喜欢扮无辜,摆出一副人畜无害楚楚可怜的样子,就可以获得更多的同情,从而将自己立于一个有利的位置上。 他看起来越无辜,背地里就有越见不得的小九九。 “你呀你!”高安也顾不得了,拿满是洗洁精的手,去戳他脑门!“你这是精神出轨!精神出轨知道吗!” 高平死活不承认这是精神出轨,他跟高安坦白道:“姐,和你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那李书,她……她和向前不一样,人柔柔弱弱的,随便说几句话,好像都能说到别人心坎里去。姐,我真不是对她有什么想法,就是觉得,当个朋友,相处起来也挺舒服的。” “你脑子坏掉啦!”高安直接啐了亲弟弟一脸唾沫,“你这就是精神出轨!什么相处起来挺舒服的你知不知道,你前姐夫以前经常去会所、洗脚房,那里头的女的,个个都相处起来挺舒服的!你知道为啥” “为啥” “那些女的都受过专业训练!知道怎么忽悠你们这些老爷们!男人不就是要崇拜,要鼓励,要捧在手心里嘛!可你想想,向前平时那么忙,她外面累一天了,回来还要管孩子,管完孩子还得应付咱妈,她哪里还有精力富于出来,哄着你供着你你给她钱吗” 高安嘴里的话不停,手里的活儿也不停。 “那个李书,摆明了是有备而来。她说话你中听,做事你中意,你就不觉得害怕啊我和你是一个爹一个妈生的,又比你大几岁,我说话做事你还常常不中听不中意呢!她凭什么” 第140章 高安一番话,说得高平无言以对,又隐隐觉得很有道理。 高平虽说平时受高平妈的影响,不敢和高安太亲近,但对于这个大姐,他心底还是很敬服的。 而且又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高安资助过高平,高平内心深处也常常为此感到自卑。 日子久了,高平渐渐竟忘记了,是自己不能自食其力、姐姐资助过自己这件事令他自卑,而非高安是他自卑的源泉。 高安这些年,被高家扭曲的三观,真是扣上了一个又一个的黑锅。苦不堪言。 好在,高平还不算良心泯灭,看目前这样子,高安和向前联手,下死力,说不定还有希望能拉得回来。 “姐,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高平心底也很无奈,他本就不擅长处理这种问题,现在高安来了,算是拽住救命稻草了。 “怎么办”高安沥了沥水,“你自己动脑子想!解铃还须系铃人,向前那边,只能靠你自己努力!至于那什么李书……你自己看着办!” “姐……” “出去吧!你自己好好想想!别人教的,总不如自己悟的。你要真一条路走到黑,没人会拉你。” 高平合上厨房的门出来,看见向前正跪坐在地毯上陪左左右右玩耍。 高平被高安方才一番话触动了,想走过去和他们一起玩儿,找回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感觉。 当他经过向前身边的时候,弯腰的瞬间,竟然低头看见向前颅顶的头发里,夹杂着一根银丝。 高平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以为是灯光的作用。 他忍不住凑近看了看,又上手拨了拨向前的头发。 “你干什么!” 向前反应巨大! 她自从回到这个家,虽然生活如旧,但心理上她总是刻意和高平保持着距离。 此时此刻,他突然对自己有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让她很不适应! 高平怔了一下,放下手,装作啥也没发生。 他没提白发的事儿,搞得向前误以为他的这一亲呢举动是在对自己示好。 他确实也是在示好。 …… …… 这天。 向南又来到玉姐家,向她请教离婚律师的事儿,俩人聊着聊着,顺便聊到了世纪城的项目。 向南开诚布公地抛出自己的疑问:“玉姐,我能问你个事儿么世纪城的项目,现在闹得沸沸扬扬,‘名媛会’那么多人都跟投了,您为什么……” 玉姐也没回避,答道:“向南,不瞒你说,世纪城的诱惑确实很大,听说省规划局的领导是明书记的老战友。很早就有风递出来,说那块地属于风景区和商业区还有别墅区的连接地带,在政府规划中有着重要的地位,领导们也都很重视那块地的发展前景。” 向南更糊涂了,向前连想把建材卖给江宏斌都很费劲,为什么玉姐要主动放弃这么好的投资机会呢 “可是——”玉姐意味深长地看了向南一眼,“江宏斌是个城府极深的人。这么多年下来,我了解他。他是个越是要做什么,就越是让别人无法洞察他心意的人。也许世纪城的项目是好,可越是这样沸沸扬扬漫天飞舞的,我越是觉得心底不踏实。” 向南懵懂地听着。 “向南,你知道吗其实到了玉姐这个年纪,早就不求什么大富大贵了。富贵险中求,想要大富大贵,就得与虎谋皮刀口舔血。玉姐老了,不想再冒任何风险了,就想着过点岁月静好的小日子。” 玉姐的一番感叹,向南听在心里,怕惹她伤心,就换了话题。 “姐,那个律师,您这边有合适的人选推荐吗” 玉姐从包里掏出两张名片,放在大理石茶几上。 “江宏斌用的几个律师,都是城里最有名的。这其中钟律师,他最为信任。”玉姐敲了敲左边的那张名片,对向南道,“这个黄律师,是钟律师的死对头,俩人对簿公堂多年,胜负难分。请他做你的离婚律师,也许还有胜算。但……就是价格会特别特别贵!” 向南听玉姐说了两个“特别”,就猜到诉讼费的规模了。 玉姐是什么身家的人 向南人单力孤,别说资产上望其项背,连脚后跟都压根摸不着。 “你再看这个。”玉姐又指了指右边的那张名片,“这个小郑律师,是钟律师的徒弟,原来他们一个律所,共事了很多年。可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小郑律师愤而辞职,自己出来单干了。但很可惜,由于钟律师明里暗里的疯狂打压,他那个小律所的经营一直萎靡不振。所以,他一直想要找一个机会,可以和钟律师对簿公堂,一决高下,找回尊严。” 玉姐抿了口茶,又道:“你也是知道的,能请到钟律师的,一般都是什么财力。那对面的,不是更有钱的,请外地更贵更好的律师,那就是被吓也吓死了,随便找个律师,甚至律师都不找,就法庭上走个形式,直接认栽。所以,这些年小郑律师一直没有机会和钟律师对上擂,心里憋着火呢。” 向南听完,拈起桌上的两张名片,慎重比较了一下。 她看了看小郑律师的名片,又想了想自己,最终决定用他。 心中有仇恨的人,潜力是无穷的。 过往皆不重要,无论是怎么倒下去的,那些想再次爬起来的人,最终总会重新站起来。 第75章 我也曾经做梦过,后来更寂寞,我们能留下的其实都没有 第141章 从玉姐家出来,向南便去见了小郑律师。 小郑律师的律所果然很偏,在一幢老旧的写字楼里。 玉姐已经和他打过招呼,所以向南去了之后,他格外客气。 但再客气,也不过就是一次性杯子接点饮水机里的水,连茶叶都没有。 向南将自己的情况和小郑律师说了。 小郑律师一开始听了有些高兴,他终于有机会和钟律师对簿公堂。 可是,等向南描述完她和江宏斌的婚姻,小郑律师一下子又犯了难,脸色暗沉下来。 在办公桌上一大叠一大叠的破旧卷宗中,小郑律师抬起头,郑重地对向南说道:“你这个官司不好打。” “是不是要加钱” “您这说的哪的话就凭玉姐的关系,我也是按最低标准跟您收的。只是……”小郑律师顿了顿,直言,“离婚的话,经济上你可能占不到什么便宜。因为江宏斌一早就存了心,对你有所防范,官司打起来会极其复杂!房、车都是婚前财产,很难分配,至于他有多少资产,恐怕你也不是很清楚。像你这种情况,最多就是给一笔一次性的补偿,没有子女,赡养费都没的。” 向南听着,默默地没有反驳。 小郑律师继续道:“而且钟律师以前是我师父,我们彼此十分了解。他很擅长此类的离婚官司。城里大部分有头有脸的离婚,都是请他去,有的甚至走不到法庭上,庭外可解,钟律师就能让女方吃尽闷亏。” 向南听后,心继续往下一沉,但她却没有气馁。 沉默良久,她终于昂起头,隔着那些堆积成山的卷宗,仿佛坚毅的目光宛穿过了山高水陷的人间世。 “分钱从来不是我的目的。” 杀人诛心,向南要的是让江宏斌身败名裂。 “那你想要什么”小郑律师一摊手。 向南挣了挣,问道:“如果在离婚案中,我申请家务补偿,您觉得胜算有多少” 小郑律师睁大了眼睛:“新的《民法典》第1088条,确实提出 他说得很直接。 小郑律师接到向南这个case的时候,也很震惊,毕竟江宏斌的身家,城里人尽皆知。 只要能从他身上稍微刮一点下来,向南的下半辈子就可以过得锦衣玉食衣食无忧。 但向南不想“刮”。 当初她也并非冲钱这个目的,嫁给江宏斌的,如今书归正传,他们的分开,关注的焦点也不该在金钱上。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该向南的所得,她一分不饶;至于别人的东西,她也一分不争。 靠打离婚官司,得到的财产,向南也不屑。 家务诉讼案她说。 小郑律师是个明白人,一听就懂了向南的意思。 来他这委托离婚官司的,无非两种人:一种是心死了,只想争财产,过好下半辈子的;还有一种,便是心有不甘,咽不下这口气,一心想复仇,要和对方损耗到最后一秒的。 显然,向南是第二种。 家务补偿 小郑律师打包票道。 “那我就放心了。” 向南点了点头,将一个牛皮纸的信封轻轻放在办公桌上,里面是给小郑律师的律师费定金。 小郑律师看了眼,又抬头瞟了向南一眼,说了声:“谢谢。” 向南笑了笑,正巧瞥到他办公桌上的,一幅父子照,上面是小郑律师和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 向南很好奇,一般人工作桌上要么不放照片,要放就是全家福。 于是,她拿起相框,多嘴说了一句:“您儿子真可爱!要是能看看您夫人的照片,就知道他更像您还是更像您夫人了。” 小郑律师尴尬地笑了笑,而后对向南说:“不瞒您说。我也离婚了,房车归前妻,儿子归我。” 向南很讶异,小郑律师自己可就是离婚律师! 他自己的离婚官司竟然败得如此彻底,一塌糊涂,向南不禁有点怀疑起请他的胜算。 小郑律师仿佛看出了向南的心思,他忖度了一下,幽幽对向南说了一句:“其实打离婚案子呢,不是比谁请的律师好,也不是比谁提供的证据多,而是看夫妻双方谁在这段婚姻里爱得更少,谁更心狠,谁的脸皮更厚,谁能内心毫无波澜地置枕边人于死地还不后悔……” 向南听怔了,手里握着相框,斜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郑律师。 小郑律师苦笑笑,伸出手和向南握了握,算是给她鼓励。 从小郑律师的律所出来,向南回头张望了一下,刺目的阳光,老旧的建筑,有一种破败中的颓废。 向南心情略郁闷,便去了向前那儿,和她通了气,把自己这边搜集到的关于世纪城和江宏斌的信息都透露给了她。 向前脑海里那个大胆猜测的雏形,越来越明晰…… 向南走后,向前直接去了柴进办公室。 俩人聊起了海天大厦招标的事。 “说来也奇了,这海天烂尾都烂了快十年了!最近突然又炙手可热起来,我去查了,这次参加竞标的公司有好几家。除了那些一看就是陪标的,我罗列了,剩下的,就是四家——辉月、绿城,海鸥国际,还有……日帆。” “日帆” 向前心里咯噔一下! “那不是洪江的子公司吗” “就是。” “绿城和海鸥国际都是老牌的房地产开发商,他们年年参加海天的竞标,年年流标。今年该不会又是来陪跑凑数的吧”向前道,“毕竟海天烂尾了这么多年,没有人真心利好它的价值。” 第142章 柴进抱着胳膊,也是持这个态度。 “那,辉月又是家什么公司没怎么听说过,哪儿冒出来的” 向前蹙眉疑惑地问。 柴进亦摇头:“不知道,神秘得狠!境外注册资本,但是好像实力雄厚,而且怎么查都查不到它的实际控股人,究竟是谁。” 向前啧啧称奇,黑天鹅年年有,今年还真是特别多。 “醉翁之意不在酒,也许江宏斌其实真正想开发的是海天,而非世纪城。声东击西” 柴进和向前英雄所见略同。 “那我们就得囤货了。”向前道,“海天地处江边,而世纪城地处紫金山下,所需要的建材是完全不同的。江边需要的防风材料和高钢,都不好买,尤其是p级高钢,现在市场特别难找……” 柴进赞同向前的想法,抿了抿唇,又告诉了她一个重要信息。 “其实,竞标的公司,除了这几家,还有一家我没告诉你。”柴进道。 “启星,是不是” 他俩工作上果然十分有默契。 “是,启星的开发资质批下来了。我想搏一搏。” 向前默默。 果然,这就是柴进。 …… …… 向中在工作单位,一连两个礼拜都没分配到工作量。 天天坐冷板凳的滋味,确实不好受,加上同事们似乎有意无意都在刻意疏远她,连杨姐喊她去茶水间的次数都变得屈指可数。 向中每天对着电脑,不是刷单位官网,就是痴痴地发呆。 这个月月底就是本季度的业绩考核了,向中拉了拉工作进度,越发担心会交白卷。 毕竟,上次领导来视察,王玉溪把这个季度的工作都提交了,所有人都认定,那些工作是王玉溪整理总结的,不然他怎么会演示得那么透彻清楚 向中就算是把之前的工作再重复地写进汇报总结里去,这个月的工作量,她也是白卷。 两下一平均,向中的业绩很快就在部门内部垫了底。 向中虽然中庸,可中庸的人,追求的,不就是不求最好,也不能最差吗 倒数第一的帽子天天扣着,向中现在走在单位里,漂亮的脸蛋儿越埋越低。 偶尔,楼道里,单位楼下,也会不自觉地遇见王玉溪。 俩人照面,眼神里不是闪躲就是尴尬。 王玉溪的身边,也不总是空着,好几次,向中从后面看见他和那个女孩儿挽着胳膊搂着肩地走向园区门口。 她阵阵心酸。 无法言说地酸。 她连质疑、无理取闹的资格都没有。 她和王玉溪之间,真的就应了杨宗纬的那首歌《其实并没有》: 第76章 这人生,还真是,求什么便没什么的游戏啊 “老婆,surprise!” 向中下班一进家门,就被邓海洋扭开的礼花给吓了一跳! 她带着沮丧的心情,低头抖掉头上的彩纸,直愣愣地望着邓海洋:“什么毛病啊!” 邓海洋笑容可掬地迎上来,他身上的浅色衬衫,胸口和背后都汗湿了一大片,浑身从上到下都透着傻气。 “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啊!这不是你说的嘛,嫌弃我这个人活得没有仪式感。所以啊,我就痛定思痛,今天特意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说着,邓海洋拉起向中的胳膊,往卧室里走。 “噔噔噔噔!” 向中抬眼,只见卧室的软包墙上贴着“i love u baby!”的气球,床上铺满了玫瑰花瓣,整个卧室的空气中都弥漫着粉色气球和冰激凌香薰的气味。 这俗气的浪漫,猝不及防! 向中望着这梦幻的一切,内心竟然泛起的不是甜美,而是阵阵幽凉。 “老婆!来!” 邓海洋又拉着向中转到客厅。 只见客厅的餐桌上,早就备下了红酒,香槟,蜡烛和披萨,还有一个大大的粉红色蛋糕,装在一只淡紫色半透明的四四方方的盒子里。 那盒子上的深紫色缎带显得尤为刺眼,向中觉得,那根绳子似乎勒住的不仅仅是她和邓海洋的纪念日蛋糕,更是捆绑住了她的脖子,她的精神,她的意识,令她窒息不已。 真的不是邓海洋不好,而是她向中不配。 向中的鼻子忍不住阵阵发酸。 她的婚姻,就像那铺满四件套的玫瑰花瓣一样俗气。 也许有人觉得浪漫,但这种形式主义的浪漫却不是她此刻想要的。 这一切仿佛一计重重的耳光,扇了向中的脸。 “怎么不开心吗” 邓海洋满脸的兴奋终于僵在了向中心猿意马的态度上。 “噢,没什么。上班有点累。” 向中漫无目的地拢了拢头发掩饰。 “你这些……是找庆典公司弄得吧” 她又尴尬地随手指了指屋里艳俗的布置。 “怎么会是庆典公司弄得呢”邓海洋一下来了劲,坐在向中身边,搂住她的肩膀邀功道,“这些装饰都是我前几天网上偷偷买好的,怕被你发现,都寄到我公司了。我今天中午吃过饭就回来了,你看那些气球,飘在天上的,是我拿氦气罐儿打的,那些掉在地上的、贴在墙上的,可都是我拿嘴吹的。” “嗷……”向中尴尬地看了邓海洋一眼,脸上强行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老婆,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邓海洋终于看出了向中的反常,“最近怎么总是闷闷不乐的” 第143章 “噢,没什么。”向中一肚子的委屈,却不想对邓海洋说起。 一切和王玉溪有关的烦恼,她都想一个人默默地消化。 把悲伤留给自己,也是把回忆过去甜蜜的机会留给自己。 “哦。” 邓海洋将信将疑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自己亲老婆开不开心,他又怎么会真的看不出来。 “对了,媳妇儿,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邓海洋突然敛起神色,表情严肃认真起来。 “什么事啊” “就是关于我的工作……”邓海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然后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这次公司的内斗,我们这条业务线,没能竞争过别人,我这个副总裁被战斗掉了,现在整条线都可能要被裁。” “什么!” 向中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她只觉得这个消息令她五雷轰顶。 本来,她只以为自己离失业不远了,却没想到,身为家里经济顶梁柱的邓海洋,居然也会有擎不住天的一天! “你先别激动!”邓海洋伸出手,尽量安抚她的情绪。 向中眼里噙着泪,她看了看家里的这些“浪漫布置”,突然就钻起牛角尖来。 “邓海洋!所以你今天这么布置,压根就不是要庆祝什么结婚纪念日,而是要把这个噩耗告诉我是不是!” 向中所有的悲愤和委屈,在这一刻通通爆发了! 她的每一份悲愤和委屈,都不是邓海洋给的,但是赶到这儿了,他就顺理成章成了那个躺枪的。 “这怎么能是噩耗呢”邓海洋竭尽全力地陪着笑脸儿,“你是知道的,我是做技术的,其实我和我们那个投资人,理念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求着他给咱的项目投资,现在大家对产品的理念不同,实在是走不下去了,分道扬镳,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 反正向中是没听出好来。 “折腾了这么久,什么也没留下。” 向中看似在埋怨邓海洋,其实也是在埋怨自己。 邓海洋有技术,有恒心,在事业上拼杀,最后被职场争斗站都掉了。 而她向中,一腔热血,只追求感情,最后却被一厢情愿的情感伤得体无完肤,伤痕遍野。 这人生,还真是,求什么便没什么的游戏啊。 “怎么会什么都没留下呢” 邓海洋看了看情绪激动的向中,从桌上抽出一张餐巾纸,替她好好擦了擦眼泪。 “这不是留下了……一堆钱嘛!”邓海洋劝道,“虽然我被战斗掉了,但是之前分给我的股票还是可以兑现的嘛。我算了算,以现在的市值,全部套现,3000万还是有的。而且,我团队里的好几个人,都表过态了,说愿意跟我一起走。” “走去哪儿啊”向中侧脸不解地问。 邓海洋信誓旦旦地看着前方,面露希冀道:向海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向是向中的向,海是海洋的海。以后咱就’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向中都听呆了,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每天下了班回家就打游戏的老公,突然变得如此奋发上进了,还满怀激情地要去创业 他别是被战斗刺激得傻了吧 创业可是九死一生的事儿,邓海洋都一把年纪了,何苦再去冒这个险 守着那股票套现的3000万,每年买买理财,过过小日子,不是也挺滋润的嘛。 “这年头,创业难于上青天。”向中不无担心地劝他道,“你知道,为什么咱们事业单位这几年,头打破了大家都挤着要进来吗就是因为大环境,现在大家更愿意求个稳定!所以,编制又逐渐吃香起来了。你咋突然想着,要创业了还嫌这头上几根毛不够少啊” 向中调侃地摸了摸邓海洋脑门上那所剩无几的毛毛。 “老婆,你知道之前我为啥一到家,就总爱对着电脑打游戏么” 邓海洋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搂着向中的肩膀开启了聊天模式。 “我们做技术的,每天都有看不完的国内外的paper和文档,就怕落后于学术前沿;在公司里,当cto,还有很多的管理事务;加上每个公司都有的内耗和派系争斗,每天我那个脑袋,就跟个cpu似的,高速运转。所以我回到家,就想对着电脑游戏,吃吃外卖,放空一下大脑。” “嗯。” 向中点了点头。 结婚好几年了,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邓海洋也活得这么辛苦。 她总以为,邓海洋运气好,职场上很短的时间就升到了副总裁。 都总裁了,还需要跟下面的打工人一样拼命么 她幻想的邓海洋每天上班的状态,就是挥挥手,指派下面的人干活儿,然后他对着文件签签字就完事儿了。 毕竟,她的主管,每天就是这样工作的。 “不过还好,我每天辛苦工作回到家,都能看到这么漂亮的老婆!那眼睛和心情,一下子就洗干净了!赏心悦目。” 邓海洋微笑着,捏了捏向中的笑脸,逗她。 “哎呦,都快失业了,亏你还笑得出来。”向中不好意思地含羞低下头。 说是含羞,其实更多的是心虚。 她突然意识到,邓海洋在外面如此辛苦,自己还嫌弃他绿他,确实不是人。 “就是失业!这业失得好!向海科技,未来向着一片蓝海出发!” 邓海洋信心十足,雄姿勃发,丝毫没有面对命运波折时的沮丧和退却。 第144章 他拉起向中,在客厅的地板上旋转着跳舞。 向中一开始还扭手扭脚地很不情愿,但看着邓海洋那张诚恳且热情洋溢的脸,渐渐地,也就松开了揪紧的心,扑哧一声乐了,随着邓海洋的脚步,轻盈起舞起来…… 静谧柔和的音乐,璀璨耀眼的灯光,鲜花、香氛、气球、美酒,向中突然觉得心里一阵放松。 可是这份她本该理直气壮享受的轻松,却被她和王玉溪那段难以启齿的情事,蒙上了一层偷盗而来的心虚。 她和邓海洋,终究还是她向中高攀了。 …… …… 近两个礼拜,向南都是上午去学车,下午去孤儿院教孩子们画画,晚上不带任何个人感情地做做家务,周末管江梓涵学习陪她玩儿。 格外充实。 这天,向南正在家里的三楼轻声地哼着歌儿,抹灰,突然听见“哐当”一声! 由于平时这个点儿都是江老太太咪下午觉的时间,所以三楼几乎没有人,保姆都不敢上来打扰,格外清净。 听到响声,向南停住手,竖起耳朵又验证了一遍。 那声动静之后便再没了动静,但回声仍在。 向南经不住好奇,放下抹布,蹑手蹑脚地走到江老太太门口,轻轻拉开门…… 可眼前的一幕,却让她惊呆了! 江老太太从轮椅上滚了下来,整个人的面部表情扭曲狰狞,干瘦如柴的双手紧紧攥着胸口! 第77章 我自知与你并非良缘,本无心冒犯,怎奈情不可控,沉溺其中 “妈!妈!你怎么了!” 向南大惊失色,丢下手里的东西就去扶江老太太。 江老太太命悬一线,使尽最后的力气,拼命指着床头柜的抽屉。 向南急匆匆地放平她,拉开抽屉翻找,里面有一瓶葫芦形的药丸,上面写着“速效救心”。 向南二话不说拿过来给江老太太生吞下去,而后扶起她又歇斯底里地冲楼下大喊:“来人!快来人!家巧!家巧!” 保姆和江家巧闻声赶来,江家巧见状,整个人都吓木了。 向南吼她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打120!哎呀,来不及了!叫老马发动车,你过来搭把手!”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把江老太太送到圣玛丽医院,急诊科的医生接到电话,早就在院门口列队迎候了。 江老太太命大,游丝一线间,在向南一路狂奔带闪电的护送下,捡回了一条老命。 阎王殿门口走了一遭,江老太太在下午四点多逐渐苏醒过来。 她眼睛一睁,就看见自己儿子守在床边,江宏斌紧紧握着她枯瘦的手,眼里满是惊惧害怕的神色。 “向南呢” 老太太开口的第一句话。 江宏斌左顾右盼,不见向南的身影,正欲发火。 江家巧提醒道:“嫂子回去给妈拿换洗衣服了,不在这儿。” 江宏斌握住江老太太的手,道:“一会儿叫她来。妈,您是有什么吩咐吗” 江老太太看了看满屋子的人,虚弱地说了一句:“叫他们都出去,我有话说同你说。” 江宏斌挥了挥手,一屋子的医生大夫护士保姆,都退了出去。 江家巧去留无意,江宏斌再次挥了挥手,让她也走。 待所有人都走光了,整个病房彻底安静下来。 只有江老太太手臂上的点滴,还留有一丝动静。 “妈,您可吓死我了!您要是被小鬼儿抓走了,我这后半辈子挣再多钱孝敬谁去” 江宏斌尽量宽老太太的心。 说他是孝子,一点也不为过。 一个月前,同样的病房,同样的床位,向南也是躺在这个位置。 可江宏斌却弃她的命如草芥,生死由她,别提守在床边寸步不离了,连最正常的嘘寒问暖都没有。 “儿啊,妈是不是做错了”江老太太面露痛苦地说道,“这次……多亏了向南。以前,我对那孩子实在是……” 江老太太心里门儿清,她对向南这个儿媳妇,一开始就是不上眼的。 年轻漂亮的小媳妇,嫁给她年过四十带个孩子的儿子,不就是图钱吗 图钱的女人,哪里来的真心 所以,江老太太也不肯当冤大头,自打向南进门,就可劲儿地使唤她。 花钱买进来的儿媳妇儿,不用白不用呗。 江老太太屋里的床上用品四件套,从来都是向南用画画的手,替她手洗。 江老太太对向南坚称:“洗衣机里有残留细菌,对健康不利。我年纪大了,抵抗力弱。” 又或是江老太太的一日三餐。 她吃斋念佛,每逢初一十五,她都吃素,她要求给她做饭的向南也吃素。 因为只有干净的手脚,才能做出干净的饭菜。 向南要想干净,初一十五就不能吃荤,也不能和江宏斌同房。 偏巧向南的排卵期就在十五那几天,所以婚后久久不孕,某种程度上,也是被江老太太的“虔诚”给耽误了。 可是如今,正是她这个死活看不上的儿媳妇,把她的命从鬼门关给捡了回来。 老太太也活了八十多了,过了古稀之年的人,多少都能和天地对上话的。 她就是再糊涂,如今也明白过来了。 “当时楼上一个人都没有,你说,她要是不救我……是不是也没人知道” 第145章 江老太太满怀愧疚地对江宏斌说道。 江宏斌听了,皱了皱硬朗的剑眉,道:“她敢!妈,您这就是胡思乱想了。” 江老太太绝不是胡思乱想,她当时心脏病突发,报销就在一瞬间。 如果向南不给她喂药,她两腿一蹬,那绝对是死无对证。 江老太太本就有些被迫害妄想症,她怎么想,都觉得在当时空无一人的情况下,就凭她过去的所作所为,向南不救她,眼睁睁地看着她咽气,完全合情合理。 “向南……是个好人。” 江老太太终于在他们婚后,头一次肯定了向南的为人。 江宏斌给老太太掖了掖被子,轻声宽慰道:“您人没事儿就好,别多想了!我喊家巧进来陪床,我得走了,公司最近特别忙,离不了我。” “去吧。” 江老太太不耽误儿子前程。 他临行前,江老太太又殷切地交代了句:“忙完就回家陪陪向南。我这儿,有家巧就行。” “知道了,妈。您好好休息。” 江宏斌携上手机,就急匆匆地回了洪江大厦。 日帆的上市计划正如火如荼,成败在此一举,就看能不能拿下海天了。 …… …… 最近。 向中在单位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一开始,她也只是没有工作量,后来渐渐地,连同事间的聚餐都不叫她了。 各个避她如瘟神,仿佛她身上布满了不祥的细菌。 主管三天两头给向中摆脸色,明里暗里地挖坑、穿小鞋那更是家常便饭。 向中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明明休假之前,整个大环境还是同事和睦其乐融融的。 体制内的人,大多要脸,就算是有什么根深蒂固的矛盾,表面上也都不会做得太难看。 除非…… 除非是向中得罪了特别大的领导。 天子不喜,所以朝臣不喜。 但向中想来想去,家里有事儿请个假,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儿,就能得罪通天的领导吧 领导现在都这么闲的吗 这种芝麻绿豆大的事,怎么可能入了他们的眼 再说,那次接待视察,王玉溪不是顶上去了吗 终究没造成什么恶劣的后果。 这天,向中经过茶水间,又听见里头同事们的议论。 她想弄清楚自己为什么突然就不受欢迎了,于是屏息凝神,默默躲在一个角落里听着。 “哎呦,你们说向中能挺多久啊” “谁知道呢已经被孤立了俩礼拜了吧” “她还挺坚强的,要是我,估计一天都受不了。” “是啊,大家同事一场,谁希望做得这么难看呢可这事儿,毕竟是上头压下来的,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要怪啊,就怪王玉溪太出色了。好几个领导,想把他留下来,可惜,咱们单位没坑!” “逼走一个,这不就有坑了么” “那也得向中肯走才行。我们这种单位又不会主动开人的咯!” “她要是识点趣,现在就该开始找工作了,也不看看人王玉溪是谁的女婿” “是谁啊” 格格 听完同事们的八卦,一句“额驸”彻底刺痛了向中的心。 她不恨这些同事们势利眼,世态炎凉,活在世上,大家的本性就是趋利避害,为求自保。 她恨得是,王玉溪他怎么忍心 他是当事人,不可能不知情。 或许他才是那个始作俑者,一早就觊觎了向中的位置,想顶替她的名额。 向中是没什么背景,学历也不如王玉溪过硬,人也没有他年轻,而且,现在像向中这样的单位,也多半倾向于招男生。 可为什么所有人就偏偏都盯上向中了呢 就因为她没后台没背景 可以随意拿捏吗 向中气得瑟瑟发抖! 茶水间里,同事们隔着茶汽肆无忌惮调笑的嘴,仿佛是浑浊水里一张一合吃小虾的鲶鱼,残忍且贪婪。 向中很想问一问王玉溪,他到底是什么路数 于是,她给他发了条消息:“今天下班,我在檀香山车站等你。” 下了班,向中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和满腔憋愤,独自一人孤身坐上公交车,又在颠簸中摇了四十分钟,才来到檀香山下。 她终究是像《甄嬛传》中的华妃一样,从日落等到天黑,从天黑等到凌晨,也没有等来那个她心心念念的身影。 当向中抱着酸麻的腿,走向最后一班回城的末班车时,她的手机里,收到了王玉溪的一条微信。 微信只有简短的三个字:对不起。 向中合上手机,行尸走肉般地跨上了末班车。 漆黑无比的夜幕中,空荡荡的车上,只有她和司机两个人。 眼泪流了一路,悲伤陪伴了她一路,向中用冰凉的手,拭去更为冰凉的泪。 这一切就像是一个魔咒。 从起心动念的那一刻开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结局,就早已注定。 “我自知与你并非良缘,本无心冒犯,怎奈情不可控,沉溺其中,竟想常伴你左右,是我太贪心了。” 用颤抖的手,给王玉溪回完这条消息,车也停在了终点站。 向中徐徐回望,这一路上陪伴她的晚星,长叹一口气,收拾惨烈的心情,步履沉重地回家。 第146章 邓海洋守着灯光,等向中回来。 见她一身疲累风霜,他便问了句:“怎么这么晚” 向中冲他苦笑笑:“有些未了的事。” 邓海洋不明所以,以为是工作上的事,于是追问:“那现在了了吗” 向中不说话,拿起桌上的热水壶,给冰凉的自己倒了杯温水,而后一饮而尽。 “我可能要失业了。”她道。 邓海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心中虽有万千疑惑,但嘴上终究还是说着:“不干就不干呗!你那破工作是没啥好干的。要钱没钱,要前途没前途,无非就是守着个编制混日子。没什么意思。辞了好,辞职了,正好来帮我,我们的新公司需要一个搞数据的。老婆肯来帮忙,我还能省一份人员工资了。” 第78章 她以为自己可以瞒天过海,没想到早已东窗事发 自从上次向前和高平大闹了一场之后,李书就暂停了家教的课,好久没来高平家了。 李书其实并不知道向前已经觉察出了她的不怀好意,当时事情没有定论,高平只是和她说,他们夫妻吵架了,让她缓几天再来。 李书所求,便是他们夫妻间的嫌隙,却不知这嫌隙并非因为她而起。 这一周,她也是时而懊恼时而忧心时而得意,百感杂陈。 当她收到向前的消息,让她再次去上课时,李书的内心充满了欣喜。 她以为自己可以瞒天过海,没想到早已东窗事发。 李书特意换了一件白衬衫,水蓝色的西装裤去向前家。 从人畜,到人畜无害,也不过就是一副皮囊的包装而已。 “向前姐,我来了。” 李书若无其事,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对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打招呼。 向前内心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 李书灿若桃李,她便也笑靥生花。 向前冰冷的嘴角,勾起一抹诞笑,亲呢地挽过李书的手:“你可来了,左左右右别提多想小李老师了。” 李书见向前并未察觉什么,更加得意,于是演技也愈发炉火纯青,甚至还有了人来疯似的表演。 她将向前的手握得更紧:“姐,我也想你们了。尤其是左左右右,昨天晚上我做梦还梦着了呢。可就是,上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李书故意神秘兮兮地把向前拉到一边,然后压低了声音道:“我听师兄说,你们又吵架了因为什么事啊” 李书的鬼祟,就是在对向前炫耀,高平和她之间无话不谈。 她明知,这夫妻间的龃龉必定和自己有脱不了的干系,偏偏还要刻意搅和进去,把风浪掀得更浑更滔天。 向前咬紧后槽牙,望着李书的脸,浅显一笑,道:“你师兄都告诉你啦果然是自己人。既然他不瞒你,我也不瞒你了——” 说着,向前还故意四下看了看,一脸防备着高家人的表情,附耳对李书道:“嗨,夫妻间还不就是那点破事。不是为了孩子,就是为了钱。李书,我告诉你啊,我们家所有的钱都存在我卡里,这不,你师兄前几天跟我闹来着!说我防着他,对他抠门儿!李书,你是局外人,可得给我们俩评评理!这家里的钱明明就是我一个人挣的,买房买车是我,养家糊口也是我,凭什么我的钱要分给男人啊!哪有这样的道理” 李书听了,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向前却似满腹委屈,拉住李书继续诉苦道:“李书,我心里是真委屈!现在新的婚姻法,都规定了,婚前财产属于个人。我卡里那些钱,好多都是婚前财产。你师兄分不到的。” 李书的手逐渐从向前的手上开始往回缩。 向前却似打开了话匣子似的,继续肆无忌惮地吐槽道:“其实啊,我也知道你师兄,哪里是真的跟我计较家里的经济呢男人嘛,无非就是要个面子,要个尊严,要个在家当一家之主的感觉!这卡里没钱嘛,他总归是不硬气的。这不就跟我闹上了还说什么,怕哪天我抛弃他了,他就会一无所有。李书,你说他可笑不可笑” “噢,是挺可笑的。” 李书用僵硬的口气敷衍着。 向南拍了拍她的肩膀,假意抬眼看了眼钟,然后作出匆忙的样子道:“哎呦,你看我,光顾说话了!我还有有事儿得出去一趟,孩子就拜托你了!对了,厨房里那个,是左左右右的亲姑,高平的姐姐,你也叫姐就行。” “知道了,向前姐。” “嗯!那我走了哈!桌上水果随便吃!瓜子自己拿了嗑!” “好,谢谢向前姐,您慢点!” 向前低头换鞋,临走前意味深长地和高安对视了一眼。 高安微微颔首,让她放心。 望着向前风风火火的背影,李书仔细低头咀嚼了一番向前这番话。 她真的是在和自己吐槽吗 经济归属权的问题,真的是这次高平和向前夫妻间冷战干仗的导火索吗 她一时间迷糊,不辨真假。 但……高平的经济问题却是真的,如果真如向前所说,他们家的房车都是婚前财产,钱也全在向前卡里的话,那么李书大费这么一圈儿周章,最后就算事情成了,也不过就是落个当地户口。 其他的,还是一无所有,还得添上高平妈这么一个累赘。 不过李书转念又一想,也许刚才的话,是向前故意给她喂药,为的就是敲打敲打她,让她知难而退。 第147章 李书没那么好忽悠,她稳了稳心神,劝自己无论如何要先冷静。 这时,高安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见李书,更加热络亲呢,仿佛就如同见了亲妹子一般。 李书自信于之前轻轻松松拿下了高平妈,以为高安也和高平妈一样是没见过世面不辨是非的粗俗妇女,想用自己原先那套“绿茶大法”来套路她。 “姐,您居然是高平的姐姐看着真的好年轻啊,不说我还以为你们是姐弟呢” 不得不说,李书的段位实在不高明,手法也很低劣。 高安的底子再好,经过了这些年的岁月蹉跎,也早已风华不在。 不是人人都像高平妈一样,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洪水就泛滥,永远不照镜子,不知道真实的自己长啥样。 别人给根杆儿,她就顺杆儿爬。 高安莞尔一笑:“你可真会说话。” 李书不好意思地捋了捋耳边的碎发,低眉顺眼地笑。 “噢,你叫李书是吧”高安故作热情,“你看你这都来家半天了,我水都没给你倒一杯,这水果也没切,真是招呼不周,招呼不周!” 面对高安的假客气,李书又开始习惯性地卖乖。 “哎呀,姐!您这说哪儿的话!高平是我师兄,平时对我可好了,我俩特聊得来!他的姐姐,可不就是我亲姐嘛,哪能劳碌您的再说了,我是来给左左右右当家教的,干活的人。哪能让您为我忙碌呢” 高安听了,暗地里捏了捏围裙,这绿茶果然不是一般的乌苏。 但她嘴上仍笑道:“这孩子真太懂事了!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瞎忙了,厨房里还一堆菜没洗呢。这样吧,我拿点零食给你吃,这样也算我表了心意,招待过了。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不会!怎么会呢姐,你忙!需不需要我帮您啊” 说着,李书作势就挽起袖子要跟高安进厨房帮忙。 高安拦住她,含笑让她回去坐着。 李书哪里是真的要进厨房,一来二去,她也乐得顺水推舟,又坐了回去。 四点开始上课,现在才三点五十,不急。 李书争分夺秒地坐在沙发上看手机,任由左左右右在客厅里嬉戏打闹。 高平妈自从上次被向前和高安怼过之后,就有些一蹶不振,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不好使,这些天她居然跟个祥林嫂似的,跑到小区里,拉住个左邻右舍,就喋喋不休地寻求安慰。 小区里的人,原本还当个新鲜事听听。 但说得多了,一来人家耳朵起茧,二来这人人心中都有杆子秤,也不可能她说什么就信什么。 但无论别人多么敷衍,高平妈还是乐此不疲地去楼下溜达,反正现在家里有高安照应。 “来!” 高安脸上带着礼貌性地笑容,拿出一个果盘,扥在李书面前! 李书无意识地抬头,以为是水果。 谁知—— 那个镶金边的果盘儿里,放着的,居然是上次向前揣进兜儿里的几根“阿尔麦斯”! 李书震诧之余,心头立刻产生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不会是东窗事发了吧 表面上,她却仍不动声色地微笑着,说道:“姐!我正减肥呢!不吃糖!谢谢啊!” 高安自然也不会和她客气,拈起一根棒棒糖,就硬递到她眼前,就差没杵她鼻孔里去了! “哎呀,这个糖不胖!外国的牌子,电视上都做广告的!” 说着,高安又将糖纸剥下来,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然后装作懊恼万分的样子。 她大惊小怪道:阿尔麦斯‘啊!电视上做广告的,不都是吗!” 而后,高安又装作很不好意思地样子,将手里的糖缩了回来。 “没事儿的,姐。我只是减肥,没有嫌弃糖不好的意思。” 李书红着脸做贼心虚地站起来,想逃进书房里去。 高安却一把拉住她:“原来你也知道,糖吃了会肥啊那你还知不知道,这糖吃多了粘牙!尤其是没换牙的小孩子!” “嗯”李书心头一惊,这高安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 高安脸上挂着诞笑,眼神严厉:“你自然是不会嫌弃这糖的!这冒牌货不就是你买的吗买回来祸害我的侄子侄女!” “姐!您怎么红口白牙地污蔑人呢!” 李书立马开始装可怜,满脸委屈,热泪即将夺目而出。 高安的心从离婚的那天开始,就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越来越硬。 此刻,她碰上了绿茶,自然不会手软。 她动作麻溜地趁李书不注意,强行将刚才剥了糖纸的“阿尔麦斯”塞进李书的嘴里。 就是这一下,几乎顶的李书扁桃体出血! 可高安却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照着她的脸就啐过去:“想当毒妇,你倒是也花俩儿个钱啊!自己都不吃的东西,好意思买来蒙孩子!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吧!等你自己将来生了孩子,哪个黑了心烂了肺的小三儿也给你亲娃喂这种东西!我看你到时候心不心疼!我呸!有人生,没人教的东西!还和我弟一样是学生呢!你那些书都读到粪坑里去了!你妈从小没教过你啊别人的东西不能碰,不能拿!拿了就叫抢,就叫偷!” 第79章 那一盘子的“阿尔麦斯”,瞬间变成一颗一颗的大头钉,将李书狠狠钉在耻辱柱上 “你!你……!” 第148章 李书都被啐懵了,她完全被第一次见面的高安给震慑到了。 这女的,方才还慈眉善目和和气气地,怎么说开撕就开撕,连个招呼也不打。 “你!!你是泼妇!欺负人。” 李书自然是心知肚明,高安若不是掌握了十足的证据,断不能说出前头这番话来,细节严丝合缝儿。 那一盘子的“阿尔麦斯”,瞬间变成一颗一颗的大头钉,将李书狠狠钉在耻辱柱上。 她无从抵赖,便开始装无辜、装受害者。 这时,向前佯装忘记带东西了,急匆匆地又从门外杀了回来。 “哎呦,要死了!有个文件没拿!你们看我这记性。” 向前仍然风风火火,一抬头瞥见李书眼泪咕噜的脸,装作大惊失色的样子,走过来关切道:“哟~这是怎么了李书你怎么哭了” 而后向前抽出一张纸巾,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一副知心大姐的模样,询问道:“来来来!怎么了这是我才刚出门李书啊,咱们都是自己人,你这是受啥委屈了给姐说。” 李书满脸委屈,又小心翼翼地瞟了凶神恶煞的高安一眼。 高安双手叉腰,还甩着抹布,誓将恶人做到底。 李书又不傻,当然不敢将方才的事情说出来,因为她不确定高安是从哪里得知她的计谋的。 而这件事向前知不知道,她心底也没底。 从向前今天对她的热络来看,应该是不知道的。 那,高安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时,恰逢高平回家,高平妈也从小区里遛弯回来了。 高平看见李书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只觉得心烦,毕竟这个女人,之前动的是左左和右右,自己亲生的血脉。 向前倒是这时候对着自己老公,无比温柔地笑了笑,说道:“哎,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刚出门落东西了,回来就看见小李老师这副模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咱家人照顾得不周到,做错了啥冒犯了她哎呦呦,你看你看,人这哭得伤心的!” 高平妈是个凑热闹不嫌事大的,见李书脸上挂着泪痕,也过来握住她的手,问道:“阿娘喂,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上了呢来来来,和大娘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向前和高安对视了一眼,高安给了有个肯定的眼神。 而后向前下意识地往挪了挪,高安挤过来故作震惊地开腔道:“呀!妈!糖的事儿,不是您告诉我的吗您忘了不是您说,这小李老师看着人模人样的,其实背地里没安啥好心的么” “我!” 高平妈长大了嘴巴,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萌蠢的脸上,写满了惊骇的莫名其妙。 “是啊,妈!您不会特意交代过这事儿要瞒着我弟媳妇的吗所以,我特意等到向前出门后,才跟小李老师说道这事儿的。我可都是按您的吩咐做的呀,你不是还说,这个恶人,我当最合适!反正我平时在的时间少,您还要跟小李老师处的,开不了这个口!其实您心里早就看不惯她了!要不是因为她的价格比市价便宜,你早轰她走了!” 高安一通连环炮,直接把高平妈和李书的脑子给搅和成了浆糊。 为了让戏演得更加逼真,向前也带着演技隆重登场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事啊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李书这时算是确定了,原来这一切都是“老谋深算”的高平妈在背后搞事情,向前两口子对这件事根本一无所知! 高平妈平时看着慈眉善目,对人热络得如同一盆火赶着,其实着死老太婆背后精明着呢。 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的! 原来老太婆早就瞧出了端倪,拉亲女儿过来唱红脸收拾自己,她好继续装模作样地扮和善,唱白脸。 此时,李书只得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去向高平求救。 向前此刻也想看看高平的表现,她明白,高平是知道来龙去脉的,就看他此刻如何应对了 谁知,高平盯着李书那双水汪汪可怜巴巴的眼眸看了一会儿,居然松了口气,换了副和善的面庞,道:“到底怎么回事儿李书,要不咱俩单独出去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妈和我姐怎么会对你有那么大的误会呢” “就是有误会啊。” 李书扑闪了两下晶莹剔透的眼睫毛,那表情,简直比窦娥还冤。 高平拎起李书的包,拉着她的衣袖,就单独和她往门外去。 完全不顾及此时左左右右正等着两双无辜的大眼睛,盯着亲爸。 就这么在一家人的众目睽睽之下……走了 向前气炸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高平居然还要单独约绿茶出去听她的一面之词 这不是事实明摆着吗! 枉费了向前和高安努力设计的局,要让李书难堪。 高平什么时候才能做个人! 向前对他开始要彻底绝望了。 可高安却十分淡定,她用眼神制止向前企图追出去的疯狂,而后走过来掐了掐向前的手腕,道:“沉住气。我自己的弟弟,我自己知道。” 向前看高安的面,忍住没追出去,却刚好欣赏了高平妈接下来撒泼打滚的本色出演。 “哎呦!我在这个家里待不下去了!儿子儿子不待见,媳妇媳妇不待见!现在连亲生女儿说的话我也听不懂!你们就拿屎盆子往我头上扣吧!我老婆子一条命,横竖早晚都是要去见阎王的!你们早点气死我……可以少几年的赡养费!哎呦,我的天爷噢,怎么不降个雷,劈死这些不肖子孙……” 第149章 高平妈也许还没搞懂,高安方才到底给她挖了多大的坑,直接将李书的仇恨全怼她一个人身上去了。 但她还是从高安和向前的眼神里,读出,这姑嫂俩是串通好的,就是要给她上规矩了。 于是,老太婆先下手为强,坐在地上哀嚎起来。 向前的心思完全挂在高平身上,只是如一尊佛般,淡定地看着她表演。 高安却不给她继续胡闹的机会,一把把老太婆从地上揪起来,训斥道:“我们把屎盆子往你头上扣你知不知道,那个李书,就是个蛇蝎毒妇!她表面上跟你和和气气,背地里,给你的孙子孙女喂药,让他们夜里看ipad,毒杀他们的眼睛!为的就是能登堂入室,拿下你儿子!” 高平妈不听,沉浸在自己的偏执里,锤天锤地! 她不想管那么多,她就是觉得李书曲意逢迎地说话,她中听!对她千依百顺的样子,她受用! 高安见亲妈不上道,于是冷笑着也丢开手,道:“行!你不是说我们想省赡养费吗我们认了!” 高安转头问向前:“弟妹,我妈每年在你这开销多少你说个数!” 向前掰着手指,粗略算了算,道:“倒也不是很多,每个月给她三千零花,一年就是三万六,再加上杂七杂八的伙食费,医药费,还有出去旅游,一年也就七八万吧。” 高平妈听了,明显抽鼻涕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她没想到,自己一个人在儿子家的开销竟然这么多。 每个月向前给她的生活费,她其实都存起来变了小金库,可之前高平爸看病丧葬花掉些,现在卡上的存款也就五六万。 高平妈没医保,这五六万,要是带回老家,估计也抵挡不了多久。 高安朗声道:“那行!弟妹,这些年你也算尽到赡养义务了。这虽说我是女儿吧,可和高平一样,法律上都是我妈的直系子女。直系子女就有赡养老人的义务,接下来几年,这担子就交给我吧!” 高平妈一听,脸上明显挂满了不乐意。 虽说,她平时极度看不惯儿媳妇,但实实在在在这边三室一厅的大房子住着,吃喝不愁,相较于“农村”来说,她过得便是上等人的生活了。 可是,一旦赡养归了高安…… 高安看出了老太婆的心思,撇了撇嘴,冷笑道:“我赡养归赡养,可一个人的能力有大小。不过妈,你放心,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绝对饿不着您!回头我就租个房子,把您给接过去!反正这些年你在我弟这儿也不顺心,对弟媳也不满意。” “我啥时候对向前不满意了” 高平妈一听高安要把她接走,那能愿意 她又不是真的傻。 “妈,您就别忍了!这两代人在一块,观念生活习惯都不一样,硬凑在一起过,就是难为彼此!也是你说的,媳妇终归是媳妇,是外人!女儿是亲生的,掉下来的肉!妈,咱一会儿就收拾东西,您放心,反正我现在也离婚了,以后就尽心尽意伺候您一个人!” “谁要你伺候”高平妈瞪了高安一眼。 她的孝心,在高平妈眼里一文不值! 高安鄙夷,冷笑道:“那你在向前这儿待着,又受不了儿媳妇的气,成天不是在他们俩口子间挑事儿,就是愁眉苦脸的。要不,这样!妈,既然您嫌弃我条件不好,我给你支个招儿。” “什么招儿”高平妈赌气问。 高安鼻子里哼出一股子热气:咱们农村 “你!!!” 高平妈伸出一根粗壮的食指,怒气冲冲地指着高安,被气得七窍生烟! “不肖子孙!哪有劝娘改嫁的!那些老光棍,我还不知道,就是想找个免费保姆!高安,你好狠的心啊!居然把你亲妈往火坑里退!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畜生!!畜生啊!!!” 这时,向前坐在沙发上,牙缝间冷冷地蹦出几句话,更是像拿着一把尖刀,往高平妈那不要脸的自尊心上扎去! “妈,不是您劝高安的吗农村老头好,老家老头有医保!还说,高安现在才四十岁,还能找个六十岁的老头过过。怎么这话你说得她,她就说不得你!你骂她畜生那你前一阵追着她屁股后面,让她改嫁,您是什么!”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你!!!你们!!!……” 高平妈气得咬牙切齿,却又瘫倒在地毯上无能为力。 她表情狰狞,如丧尸一般,恨不能吃了向前的肉,喝了高安的血。 第80章 男人都是很现实的动物,现在三秒钟就能摇一个的年代,哪个男人会花时间跟你柏拉图啊 高平拉着李书,一路来到小区里的一块僻静处。 李书刚站定,就扑到高平肩膀上开始哭。 高平心里也挺烦,他用纤长的手指扶住李书道:“别别,你总也得先让我知道,你哭什么吧” 李书泪眼迷离地站起身,梨花带雨地小声抽泣。 高平确实没见过这样的“美人垂泪”。 他从小看见的,不是他妈那样的哭天抢地,就是他姐那样的连声音都不敢发的小声饮泣。 至于像李书这样,连眼泪滚下来的形状,都能做到表情控制的,着实稀罕。 至于向前,她好像很少哭,有时候气了急了委屈了,也就是掉两滴泪就完事儿。 那两滴泪,绝对就是最自然的生理反应。 第150章 “师兄,我、我我买糖……是因为我喜欢左左和右右!可是……可是,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在学院都是领助学金的,平时还要补贴家里,确实没什么钱……可是,可是,没钱就要受欺负么伯母……伯母她怎么能那样歪解我的好意呢” 李书边说,胸前剧烈地起伏着,一副活脱脱被人栽赃陷害了的模样。 高平拧眉抿了抿唇,手插进衣兜儿里,犹豫了一下,而后拍了拍李书的肩膀道:“好了好了,你先别哭。也许确实是场误会!” 也许李书拽住高平的衣袖,“师兄,我是没什么钱,可我有尊严啊。外面的人怎么欺负我都没关系,社会就是如此,都喜欢欺负弱势群体。我真正在乎的是——师兄,你是怎么看我的这才是我最大的委屈。” 高平叹了口气,直直盯着李书的眼睛看了两眼。 不得不说,李书的这套“我穷我有理”的理论,还真是和高平妈如出一辙。 每个男人,对异性的认知,最初都是来自于自己的母亲。 这些年,高平妈就是用这个点,把高平吃得死死的。 她和向前有任何矛盾,都是向前不对,就因为向前强,向前能干,向前能够独立应对这个世界,所以向前就得让着她,就得同情弱势群体。 如果向前反抗,那就是她恃强凌弱,拿钱压人。 高平无奈地看着李书那张脸,这场景是多么地熟悉。 但高平嘴上还是淡淡地说:“好了,我知道了。你也别委屈了。” 李书哭都哭完了,却也不知道是不是“软骨病”又犯了,居然又靠进高平怀里,委委屈屈道:“师兄,你一定一定要相信我!不然……不然,我真活不下去了!” 高平的手恨不能举成投降的姿势。 但很快,他望着远处清朗的蓝天白云,咬了咬牙,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放下一只胳膊,搂住李书的肩膀,轻拍道:“好了好了,怎么又哭上了呢师兄相信你,你的为人咱们实验室谁不知道啊,又单纯又善良。来,好了,咱不哭了!” 说着,高平掰开李书的肩膀,从兜里抽出餐巾纸,低下头仔细替她擦了擦泪痕。 李书十分受用,刹那间,她用白润的玉手一把死死握住高平的手,抬起楚楚可怜的泪眼,重新唤了一句:“师兄……” 高平笑了笑,手重新插回衣服兜儿里。 “你放心吧。以后有什么委屈和想法,就跟师兄说,师兄永远站在你这一边的……” “谢谢师兄。” 高平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李书身上,送她去公交车站。 李书心里甜滋滋的,有了这一段,前面受的高安她们的委屈,就不算白受。 她窃喜…… …… 李书挂着泪痕回到自己寝室,就迫不及待地将今天的事儿和高平的态度告诉了室友佳佳。 佳佳眉飞色舞地打趣李书道:“哟,这就拉上手啦你速度够快的呀!” 李书把高平的外套脱下来,以醒目的动作挂在椅背上,脸红着对佳佳道:“那有什么办法呀!这不落户就在眼前了,我实在是等不了了。之前他们俩口子冷战,活生生拖了我一个多礼拜!我要是再不下手为强,那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佳佳瞥眼去看那件外套:“现在不是好了吗你也算求仁得仁。哟~~~~这外套……啧啧!你俩秀恩爱呢!” 李书甜蜜地笑:“高平今天当着他老婆、他妈、他姐的面冲出来的时候,我还挺意外的呢!唉,你说,这高平不会是真对我动心了吧” “嗨,那可不”佳佳给了李书一个肯定的眼神,“男人都是得陇望蜀,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再说了,哪个男人不喜欢被认可被崇拜啊高平老婆那么能干,平时肯定被压得死死的。哪像你,温柔、善良、脾气好,身段说放低就放低,高平肯定贼受用!” “是吗”李书将信将疑。 佳佳道:“有句话我可提醒你。” 她拍了拍覆盖着高平外套的椅背,说:“你可千万不能动情!别玩套路把自己给玩进去了。感情里,谁动感情,那谁就输了!你可别忘了,你的目的,就是把高平和他老婆搅散了,自己和他结婚,然后落户!” 李书爽利地接道:“那才不会。为了落户我拼了,你给我出出主意,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那当然是约她去开房啊!”佳佳不假思索地说。 “啊这也……太快了吧” “嗨!”佳佳白了李书一眼,“男人都是很现实的动物,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现在三秒钟就能摇一个的年代,哪个男人会花时间跟你柏拉图啊结果导向!结果导向啊!姐姐!” “行了行了,那就听你的吧。”李书不好意思地点头同意了。 “来,你上淘宝,我给你买点装备……”佳佳拿过李书的手机。 “装备什么装备啊可别乱花我钱哈!这个月,就卡里就剩一百多了,还有一个礼拜呢!” “来吧,给我!”佳佳戳李书的脑门,“你榆木脑袋啊!上下的内衣总得成套吧!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行,我先借你。” “那就看看吧。你别给我整太暴露的啊!我师兄不是那款的,人挺老实的。” “切~男人都一样!别被他们道貌岸然的外表给骗了!这款黑色蕾丝的怎么样……” …… 第151章 …… 高平穿着衬衫回到家之后,看见高安正坐在地毯上陪左左右右。 左左右右见爸爸回来了,仿佛商量好了似的,很有默契地同时低下头。 “向前呢”高平开口问。 高安冲房间里努了努嘴,又拿食指蹭了蹭脸,意思是“正生气呢”。 高平拔脚就往卧室走。 经过高平妈房间的时候,高平妈故意“哎呦、哎呦”地高声唤了两声,想引起儿子的同情。 高平听见了,却没有驻足。 他直接推开卧室的门,只见向前背对着他躺在床上。 高平心疼地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推了推她。 “你别碰我!” 向前觉得恶心。 “你怎么不跟那小狐狸精走还回来干嘛” 她忍不住抹了把眼泪。 “谁跟她走了我就是过去听听她怎么说。”高平解释。 向前气得翻身一骨碌坐起来,指着门外嚷道:“还有孩子呢!你怎么能当着孩子的面……” 向前虽然坚强,但任何女人看见方才这个画面,都会被伤透了心。 她红着眼睛,竭力忍耐着内心的痛苦和愤怒,她很想问一问高平,他们之间近十年的感情,都比不上李书那个绿茶精轻轻地勾勾手指嘛。 高平似乎有苦难言,只是竭力安抚向前道:“请你相信我!事情真的不是你想得那样的!我要真跟她有什么事,能当着你们的面跟她走吗向前!我知道你委屈,心里不痛快!你这次回娘家,我已经意识到了,我们的婚姻问题,我有很大的责任。但是请你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一点时间,来作出一些事情,来证明自己。” 向前睁着眼睛听高平说完,他这段话虽然极其平庸,但表情和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恳切。 他的自辩也在理,若是他真和李书有什么,又怎么会当着他们的面撇下众人跟她走呢 除非,高平真的不想要这个家,不想再和她过了。 高平轻轻捏了捏向前的肩膀,又侧脸看了看她鬓边的那根银丝,心疼地低头抿唇,说了句:“你确实辛苦了。” 这突如其来的心疼,整得向前莫名其妙。 她肩膀生疼,内心乱成一团麻。 偏生这时,高安又在门外高喊:“向前,高平,吃饭了!吃完饭,你们俩今天一起带孩子去楼下玩玩儿吧……” 大家齐上桌。 向前捅了捅左左,让他去房间里喊奶奶出来吃饭。 高平妈还想拿乔,磨磨蹭蹭地不肯出来。 向前又让右右去请,却被高平一把按住。 高平看向高安,故意高声道:“姐!你今天怎么就煮这么点儿饭这点哪够吃啊” 高安接道:“哎呀!怪我怪我!少放了一杯米,可不就少了么算了,先给孩子们盛吧!” 十、九、八、七、六…… 高平掐着秒表,果然里屋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一会儿,高平妈蓬头垢面地出来了,自顾自地坐到饭桌上,端起了饭碗…… 第81章 这种遗憾,就像是将一个绝世美女丢到一个荒岛上,然后甩给她无穷无尽的美衣华服一样,是绝顶的寂寞 向南下午按时来到孤儿院,却发现整间教室里都没人。 她孤立,所有人都去哪儿了 带着疑惑,向南转到教学楼后面,想找个人问问,看见的却是热火朝天的蚂蚁搬家的场景。 “那个,打包好的,先码起来码起来!” “各个老师,和同学们说,一定要分门别类写上各人的名字!” “哎呦,快快快!这边这边!让一让!让一让!” 向南看见老校长正汗流侠背地带队,连白澈这么个白面书生,都扛了两个麻袋,急匆匆地从楼梯上下来。 “这是……干嘛呀” 向南拉住白澈问道。 白澈将肩膀上的麻袋滚了下来,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说道:“这不是这块地就要开发了,让我们赶紧搬嘛!” “搬”向南愣了一下。 白澈气喘吁吁,然后莫名其妙地看着向南:“你不是吧你老公的项目,居然啥都不知道,服了你了!” “嗷。搬……” 向南僵在原地,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笑意。 “来吧!搭把手啊!” 白澈半蹲下扛起一个麻袋,示意向南把另一个给他压上。 向南稀里糊涂地照做了,白澈淋着汗,一路小跑地扛着两个乌漆嘛黑的麻袋就走了。 这时,向南走进宿舍楼,发现孩子们就跟过年一样,把东西抛来抛去,有些平时不用的杂物撒的到处都是。 有几个高年级的孩子,死命拖着自己的书包和不知道哪里捡来的破烂纸箱,费力地在逼仄的楼梯间里游移。 向南想上去搭把手,可这样的孩子太多了,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无奈之下,她找到了老校长,和他商量道:“校长,孩子们的东西多且杂,如果各人搬各人的吗,拖到卡车上还是混在一起,到了地方又分不清谁是谁的了孩子累,老师累,你们也累!” 老校长显然被最近这琐碎的搬家给整烦了,就算是面对向南,说话的语气也忍不住很冲道:“那你说怎么办教学用具,办公用品,还有孩子们的生活用品!卡车的调度!不瞒你说,这两天我这……一个头,两个大!” 第152章 向南想了想,对老校长提议道:“校长,我学过色彩心理学。普遍来说,白色的箱子看起来比深色的箱子看起来要轻些。您看哈,现在孩子们搬家,多半用的深色麻袋和土黄色的纸箱子,而且都不是标准化的。这样确实会显得很凌乱。” “哎呦,我的姑奶奶。” 如果不是因为向南是江宏斌的老婆,老校长心里都想骂娘了! 这不就是典型的何不食肉糜吗 他这都恨不能三头六臂了,物料也是能减省一点就减省一点! 向南站着说话不腰疼,而且尽说这种废话!梦话! “江太太,咱们预算就这么多,你以为有办法我能不用吗你看我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就为了节省点人工,我自己都当了快一个礼拜的搬运工了!我知道您是好心,可也得考虑实际情况啊!”老校长不耐烦道。 “这些钱,我来出!” 向南拍胸脯承诺。 老校长怔了下,把手里刚搬起来的箱子,又撂回地上:“真的!” “真的。”向南点了点头,诚恳地对老校长道,“这次搬家,也许是这些孩子的第一次搬家。所以,不光不能给他留下劳动的阴影,还得在这次搬家中,让孩子们学到东西,养成分门别类的习惯。给他们每人分几个标准化的纸箱,写上自己的名字。怎么从这里搬走的,就怎么在那边复原,让他们从小就要学会对自己的东西负责任。” 老校长听了向南的话,默不作声。 他内心有一个疑惑,如果这是江总的注意,那为什么一早不提出来,让他们兵荒马乱了这么些天。 但他不能问向南,于是先答应道:“那行。纸箱子什么时候能到我今天让他们先停工,正好皮卡现在也调度不过来了。” 向南打开手机搜了一下,说:“我现在就下单,会疯狂催店家发货的。宁愿现在多耽误个一两天,也不要等孩子们都搬过去了,再乱七八糟地收拾。新的地方,新的开始,希望孩子们初到那边,不要太乱太累了。” 老校长觉得向南说得有理,看了眼她的手机,“那你快下单!” 向南挑了一家成色和发货速度最好的店铺,登录了向前的购物账号,下单了一批纸箱。 向南不敢用自己的号儿,怕留下消费记录,回头江宏斌那边又啰嗦。 这钱,她打算用现金还给大姐。 向前收到短信,见有一笔可疑消费,正想点进去看,向南的电话就进来了。 “姐,我拿你的号儿,下单了一批纸箱子。回头这钱我现金给你。” 向前正在忙,于是电话里敷衍道:“什么现金不现金的,我的号儿你随便用,爱买什么买什么!对了,你刚才说,下单了一批纸箱子” “是的,姐。因为世纪城的项目,孤儿院要搬了。” “这么快”向前楞了下。 “哎,姐!我不和你说了哈!我要去帮忙了。”向南急急忙忙收了线。 她看见不远处,白澈又咬牙拎了两大捆透明胶走过来,忙揣起手机,赶上去接东西。 烈日下,白澈清俊白皙的面庞,被晒得通红,黄豆大的汗滴,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滚。 平日里,他执油画棒时汉白玉一样的手臂,此刻青筋暴跳,肌肉僵得,阴影如同素描画出来得一样。 “你倒是悠着点儿啊” 向南扶他在对面的花坛坐下,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白澈累得手抖,几下都没能拧开瓶盖。 向南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接过瓶子,轻轻松松拧开递了过去。 白澈“咕咚咕咚”半瓶水下肚,才发现向南似乎很有心事地望着某一个方向发呆。 “你想什么呢” 白澈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 “要是……能多搞点钱就好了。” 向南想到刚才买纸箱子的事,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 “你说啥” 白澈不解,像向南这样的人,还会缺钱吗 身后站着24k金主的人。 “哎,没啥。”向南叹气。 白澈想了想,还是主动问道:“你真的缺钱你老公不给你吗” 向南无奈地低头看了看地上,避重就轻道:“钱这玩意儿,谁都缺的。” 说完,向南荡了荡挂在花坛边的两只脚。 白澈抿了抿唇,放下手里的瓶子,思索了下。 而后,他抬头道:“你有存画儿么” “嗯!”向南抬头,表示不解。 白澈耐心解释道:“我最近刚认识了一个画廊老板,他是个海归,刚从国外回来。他想做青年画家,也挺赏识我的。画画课上,我见识过你的绘画水平,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引荐一下。” “真的!”向南喜出望外。 她想起在江家别墅的地下室里,她还有一堆包得严严实实的油画,和烟酒茶燕窝堆在一起。 那些都是她研究生期间的作品。 原本在毕业展上,也有好几个画廊看中了向南的作品,想收。 但江宏斌都以“家里不缺你那俩钱儿”为由,替向南他推脱掉了。 那些“不差钱”的作品,现在都被油纸包裹着,在地下室里不见天日。 这种遗憾,就像是将一个绝世美女丢到一个荒岛上,然后甩给她无穷无尽的美衣华服一样,是绝顶的寂寞。 “只要你想,随时。” 第153章 白澈认真地看着向南的眼睛,一点也不像是在忽悠她。 向南也很意外,没想到这个学弟居然有这么大的“能量”。 果然,怀才不遇的人,都是对自己认知不清;真正有才华的人,到哪里都能吃上饭的。 “那你都能卖画儿了,干嘛还来孤儿院打工呀”向南问。 白澈笑了笑,抬眼看了看天边刺目的阳光,而后转过脸,反问向南:“那你又为什么来呢” “我……” 向南也被问得语塞了。 随后,二人相识一笑,继续走向宿舍楼里去干活…… …… …… 向中单位。 季度小组例会。 “接下来,我们进入最后一个议程,也是最艰难的一个议程——” 向中的主管顿了顿,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其实,单位的每一个同事,都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无论哪一个同事,因为掉队离开,我都是非常、非常、非常伤心的。” 主管连用三个“非常”,这让向中的头埋得更低了。 这就是他们单位的特色,明明上头领导已经决定好了的事,也有再拿到小组会上“讨论”一番,以显示民主。 向中觉得,这种时候,还不如给她脖子上直接“咔嚓”来一刀觉得痛快。 这么钝刀子割肉地“凌迟”,简直就是将她最后的那点尊严扔在地上反复践踏,还是抽走了遮羞布的那一种。 王玉溪默不作声地也低着头,坐在向中对面。 向中虽然没有看他,但她心里明白,此时他的注意力完全在主管说的这件事上,完全在自己身上。 “为了不浪费大家的时间,那么有话我就直说了。向中同志,也是我们的老员工了,一向工作表现不错,之前我们对她的能力和工作态度也很认可。但是……每个单位都有工作制度,法不容情,我们也很难做。上个季度的业绩,向中在咱们部门垫底……” 主管按套路对向中启动了劝退流程。 “所以,在万般为难之下,我们领导班子,还是决定先让向中留岗查看!当然了,人到中年,我也很理解向中。并不是她的工作能力有问题,而是前段时间,她家里确实有事走不开,所以分心了……这也难免,对吧,呵呵。” 在他们单位,言辞委婉是最基本的职场礼仪。 但不代表言辞委婉,为人处世就真的柔和有礼,手腕该硬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心慈的。 把话说软,不过是为了大家面子上好看。 向中都混成“老油条”了,这点场面上的把戏,她还能不懂! 第82章 他怎么不叫刘翔帮他取快递范志毅给他买篮球呢 “不用留岗查看了,我直接辞职吧。” 说完这句,向中在会上终于把头抬起来。 她潦草地扫视了众人一眼,转身离去。 这一眼,是她最后的反抗和尊严,但看得潦草,是因为,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迫离开,不是因为薪资太低,不是因为35岁效应,而是仅仅因为职场排挤,她要给别人腾位置。 这个人,还是王玉溪。 外表中庸,心底倨傲的向中,怎么也想不通。 这天下班,她顶着一头乱发,散落着风衣的系带,独自在临州河边走了很久很久。 蓝天、白云、江鸥、白渡桥、“三件套”,还有数不清的大厦高楼。 向中望着那些直插入云的高楼,看着匆匆而过的忙碌人群,她突然间醒悟! 这世界,从来都有它的运行规则,约定俗成,浑然天成。 向中之所以会被抛弃,是她忘记了规则,忘记了规则和潜规则的人,注定会被这场游戏抛弃。 路过街角,向中丢给一个看起来年龄很小的乞丐两枚硬币。 可那衣衫褴褛的乞丐,却拽住向中的风衣,疯狂拍打着自己胸前的二维码。 向中烦躁地挣脱开他,盯着那脏兮兮的二维码,一阵泯然苦笑。 向中笑着笑着,不自觉地几滴微凉的泪就控制不住地滑落下来。 原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你不追着规则跑,被抛弃的时候,时间连招呼都不会和你打一声…… 当00后都已经适应世俗学会了新的卖弄,向中这个“恋爱脑”居然还沉浸在上世纪的浪漫情感里无法自拔。 “回来啦” 邓海洋油腻腻的大脑袋,最近看起来格外意气风发。 自从他下定决心自己创业之后,外卖也不吃了,白天到处跑写字楼,办各种执照,晚上就是在自家客厅召集这次一起“起义”的下属开会。 向中扫了眼,足有七八个人,也不知道邓海洋哪儿来这么大的魅力,能把这些人从上市公司里给带出来。 几个同事见向中回来了,齐齐抬头,异口同声地大喊了一句:“嫂子好!” 向中被震了一下,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 此刻灰头土脸的她,不配当“大嫂”。 她红着脸,硬着头皮张罗了一声:“你们忙!当我不存在。茶几上的零食水果随便吃!不够我再去楼下买。” “嫂子真好!” “谢谢嫂子!” “嫂子真贤惠。” “哥,你赚了啊……这么漂亮的媳妇儿!” 第154章 听着众人的调侃,向中落寞地一个人走进房间锁上门。 等外面的声音渐渐低沉,向中的思绪又浮上心头。 她坐在卧室的床边,对着窗口的微光,眼泪又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她不敢去想事情的来龙去脉,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不知怎的,向中的脑海里突然想到米酱那张萌萌的脸,抱在手里糯米团子般的手感…… 也许,这所有的一切,最后留下的,她在王玉溪心里留下的,还不如她和米酱间缱绻的温暖。 客厅会议终于在八点多散去。 邓海洋送完客,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卧室,问向中有没有吃饭 他见向中神色不佳,一副泄了气皮球的样子,忙从方才讨论工作的兴奋中抽离,坐过来搂住亲老婆的肩膀。 “是谁又招惹我的老婆大人了啊你看你这表情,就跟别人欠了你一个亿一样!” 向中不说话。 邓海洋就接着哄:“老婆最漂亮了!你没看见,刚才我那些同事,全夸我福气好!那叫一个羡慕!所以你就更加不能生气,生气容易老。你老了,我是无所谓,可世人不就少了见美女的机会……” 邓海洋越是竭尽所能地哄老婆,向中的内心就越是万劫不复的罪恶。 她愧疚地伏在邓海洋的肩头哭了起来。 他身上常年被向中嫌弃的冲锋衣,此刻却成了她最密实最平整的依靠。 “我工作丢了……”向中嘤嘤道。 邓海洋摸着她的头,轻拍着笑着安抚:“我以为什么事儿呢哎呦,不哭不哭了。咱家不差你那点儿工资,干得不开心,就不干了呗……” “我是单位开除的。” 向中从小到大,都没有当过差生、坏孩子,所以这次的“辞退”让她格外接受不了。 “开除开除就是辞退,辞退就得赔钱。”邓海洋使劲浑身解数地安慰向中,“你还省得绞尽脑汁地编辞职理由了,多好!” 向中泪中带笑地狠狠锤了他一把! 而后,她控制不住地越哭越大声,越哭越放肆,将心中的委屈排山倒海似的发泄出来…… …… …… 明蔚衣着得体,拎着精致的果篮,手捧鲜花,到圣玛丽医院探望江老太太。 江家巧早收到了她哥的风声,今天明蔚要来,于是从一大早就坐立不安地给江老太太做起了思想工作。 说的无非都是生意场上讲究个场面,还希望江老太太配合。 江老太太都活了一个多甲子了,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她面儿上敷衍着江家巧,心里却不甚痛快。 所以,当明蔚拉着mavis出现在病床前的时候,江老太太的脸色仍旧如往日般枯槁难看。 “伯母,我是明蔚。您还记得我么二十年前……” 明蔚一上来想和江老太太套套近乎,她想说“二十年前,我还去您家玩过呢”。 可江老太太这块老姜接过去的话头却是:“二十年前,我儿子是你们家司机!这我知道。” 场面一度凝固。 明蔚的笑僵持在脸上。 mavis则戴着耳机,不带任何感情地跟在明蔚身后当人肉背景板,连江老太太这局摆明了是挤兑的话都没听见。 “噢,呵呵。花给我吧。”江家巧把手伸向明蔚,圆场。 明蔚把花接过去,人却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江老太太倒是很淡定,拿手指了明蔚一下,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冰冰地说了句:“烦你跑一趟了,人既然你已经看过了,那我就不留你了。请回吧。” “妈……”江家巧给亲妈使眼色。 她哥今早可是给她交代了任务的,说明蔚执意要过来探望她,让老太太务必给人家点面子。 这要在过去,江老太太为了儿子的事,那是言听计从。 可如今,她这条命,是向南给的。 怎么可能再给明蔚这个老小三好脸色 就算过去她是千金大小姐也不行。 但凡是当妈的,哪个忍心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嫡亲的儿子送去给人家当车夫当马夫 生活所迫罢了。 江老太太如今上了年纪,每每一想起江宏斌年轻的时候,才十八九岁,嘴上的毛还没长齐,整个人瘦的跟猴子一样,就那么跑前跑后点头哈腰地给人拉车门提包,她就是阵阵心酸,恨自己年轻的时候无能。 今日一见明蔚,往事浮上心头,万事不堪回首。 恨急之下,老太太没搂住,又冷言了几句:“我这也是为你着想。你一个女人,和我儿子既不是同事,也不是什么断不了的社会关系。我这贸然留你多坐了,怕别人传闲话。” “妈!”江家巧闻出味道不对,像救火队员般拼命找补,“您这才叫说的什么话这明蔚姐,和我哥……是朋友呀!人家能抽时间来看您,咱们应该感激才对。” “老身承受不起。” 说完,江老太太干脆闭了眼,侧目朝着明蔚的反方向养神。 江家巧无奈,小心翼翼地轻声对明蔚说了声:“您别介意。我妈她是老糊涂了。” 明蔚倒是“大度”,拿捏着大家闺秀的尺度,站起身也小声回了句:“那我就先走了哈。” 说着,明蔚领着全程如机器人般的mavis往门外走。 她们还未完全消失在病房门口,就听江老太太在病床上又醒了过来,并且雷霆大怒:“我没老糊涂!这样的女人,想顶替向南进我江家的大门,除非我死了!!!” 第155章 明蔚分明听见了,她眉心微微抖动,驻足了一下,然后大踏步地继续往电梯走去。 电梯里,只有明蔚和mavis俩人。 mavis突然翻着白眼,说了句:“死老太婆,给她脸了。” 原来,她全程都听见了。 明蔚抬眼看了下电梯里的监控,而后狠狠瞪了mavis一眼,严厉地教训道:“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要达到什么目的,就别那么沉不住气!” mavis见不得她妈这副委曲求全的样子,嚼着口香糖,又是一个白眼。 出电梯前,明蔚恼怒地扯下mavis的耳机,道:“和你说了多少遍了,出门别带这玩意儿!” …… …… 滨江。 向前和柴进这几日没日没夜地替启星准备投标的材料,同时他们预定的p9高钢和s级玻璃也终于到了码头,报关、卸货,他俩忙得是脚不沾地,连闲话都懒得说。 唯有董事长十分清闲,还忙中添乱地不停骚扰他们。 董事长一会儿喊柴进去挑矮马,一会儿又支使向前给她定外卖。 向前一边点开饿了么,一边冲柴进抱怨道:“他怎么不叫刘翔给他取快递范志毅给他买篮球呢” 柴进笑道:“呵呵,还有让马云给他还花呗,马化腾给他冲欢乐豆!董事长就这么个人,你别理他。” 向前啧啧摇着头,三菜一汤下完单,又投入到没完没了的工作中。 “对了,柴进,我帮着你干启星的活儿,算不算拉飞单,背叛公司啊” 向前苦中作乐,调侃柴进。 柴进边低头看文件边笑道:“得了吧你!海天的项目,要是启星不中标,那滨江压在码头的那批尖货怎么办你以为滨江账面上的钱还很多啊” “嗯哼。”向前挑了挑眉,觉得柴进说的有理,更加亚历山大。 如果启星不中标,那滨江的货就只能卖给中标者。 如果中标者是江宏斌,他又知道了这批货是专供江边的建材,一定会疯狂压榨滨江的利润。 到时候,滨江亏本卖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码头的仓库和向前的劳力一样,也不便宜。 “那不管!飞单我是拉了,不管对滨江有没有好处,作为启星的老板,你得给我结第二份工资!” 嘴上,向前确实这样说的。 这些年,向前和柴进早就习惯了,无论面对怎样的压力,工作中互相挤兑的乐趣不能丢。 第83章 他相信李书不怀好意,但却无法接受,和自己接受着同样高等教育的同学,竟然能作出如此心狠手辣违背人性且不负责任的事来 向前只顾着城门失火,却忘记了自己后院的火。 一连好几日,高平都在实验室对李书表现地十分亲近。 他亲自去李书寝室取外套,引来佳佳嘘声一片不说,在实验室更是主动邀请李书去食堂吃饭,还请咖啡奶茶。 李书也很纳闷,高平以前有点读书读傻了,对男女之事不是特别敏感。 所以,李书每回撩高平,都要谋划好久,循序渐进,环环相扣,最终才能获得那么一点点若有似无的回馈。 高平突然如此知情识趣,让她心底突突打鼓,总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转念想想,也许是这次向前和高平冷战,让高平彻底想开了,他需要的是一个李书这样柔柔弱弱迎合她的女人,而非向前那样一个能打能杀能独当一面的强势女人。 井底之蛙,最擅长的,就是自欺欺人。 李书这辈子,学会谋求算计很早,但学会爱一个人却很晚,更别提学会怎样被一个人爱了。 高平突如其来的温柔,瞬间击碎了李书的防备,加上急功近利的本性,一周以内,她和“师兄”打得火热,沉湎其中不能自拔。 恋爱脑一开,理性就会知难而退。 这天从实验室回来,李书就翻箱倒柜地问佳佳之前帮她下单的快递去了哪里。 佳佳带着坏笑,明知东西藏在哪里,却故意取笑她:“怎么终于想通了头通鼓,战饭造,二通股,紧战袍……” 佳佳说着说着还唱上了,但李书确实猴急。 她步步为营,步步算计,从小被家里算计到大,长大了又耳濡目染地学会了如何去算计别人。 像她这样的人,但凡能感觉到一丝真心,便跟揪住救命稻草似的,是下了狠劲都不会放手的。 更何况,高平还能帮她解决户口。 “行行行!别找了,这儿呢!” 佳佳把自己脚下的箱子,踢给李书,丝毫无所谓地笑道:“当初我拿下我们家那死老头子,用的就是这个牌子。呐,这次给你买了升级版~祝你成功咯!” 李书接过箱子,划开,黑色蕾丝配着玫红色的底色,香艳不可方物。 这时,她收到高平的短信,高平问她能现在下来一趟吗 李书盖上箱子,抿了抿唇,带着娇羞的表情,补了补口红,就冲下了楼。 高平穿的就是那件借给李书的风衣,明显没洗过。 李书想到,这就是二人交换过体温的物证,忍不住低头娇羞一笑。 高平的手,仍然杵在衣兜儿里,酷酷的。 他故意低下头去,从侧面看了李书一眼,然后用低沉带磁性的声音,说道:“要不,我们去操场走走” 李书自然求之不得。 于是绕着蔚蓝色的塑胶跑道,高平和李书就像本科生情侣般,并肩一圈又一圈地沿着操场走着。 第156章 晚风中,夕阳下,空气中弥漫着时光如白驹过隙的恐慌。 走了一圈,高平侧过英俊的脸,借着一抹晚霞的残红,问李书道:“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李书一怔,而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你还真是直男,怎么能这么问” 一抹诡异深沉的笑意,略过高平的嘴角,而后从他盈盈的眼眸里,溢出来的,却是无限的深情:“我就是想知道。” 李书极度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如一朵被风轻轻抚动的蔷薇花。 “其实,你也知道。我和我老婆婚后关系一直就不怎么样。” 高平在得到李书肯定的回答后,换了一副无所谓的口气道。 “向前她比较强势,对我也总是吆来喝去的。倒不如你,乖巧懂事,不作不闹,脾气也好。” 李书听了,不自觉地停住脚步,抬头去看她这位帅气的师兄。 高平将视线瞥离李书的目光,李书却踮起脚尖,想去亲高平的脸。 高平条件反射般地躲开了,却迅速反应道:“有人。” 李书正有此意,于是掏出手机道:“要不我发个酒店定位给你。你放心,从这一刻起,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高平斜斜勾了勾嘴角,双手放在李书的肩膀上,故意坏笑道:“这可是你主动约我去酒店开房的噢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说完,他还故意用食指在李书的鼻子上点了一下。 李书不好意思地笑了,娇羞地小声回应道:“是我主动的。你是被逼的,好了吧” 高平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后,他继续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问。”李书心神荡漾。 “你为什么会看上我” 高平用一种看似无心的语气问道。 “啊这还有为什么啊”李书装傻。 高平忙慌乱地说出了下一句台词:“都说坠入爱河的人,是不自信的。过去,我碍于已婚的身份,不敢对你表白。如今大家把话说开了,我也想鼓起勇气问问为什么增加一点安全感。毕竟,我结过婚,有孩子,而且年龄比你大不少。” “我……” 李书没想到师兄这么直接,反而一下子有点被问懵了。 但月上柳梢,她望着高平那动情殷切的眼神,知道不吐出点真心是不行的。 于是,她低着头,攒着衣角,小声道:“师兄,你长得帅,又那么有才华,我是真的欣赏你崇拜你……” 高平不耐烦地打断:“可是我离婚以后,很有可能净身出户,一分钱分不到,还带着两个孩子。跟着我,你会受苦的……我不想你为我吃苦。要不,我俩,还是就当情人吧!” 李书一听高平这么说,也有些急了,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 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不要,师兄!我是真的爱你的!我就想嫁给你!我不介意你有两个孩子,左左右右以后我一定会视如己出的。只要你肯离婚娶我,我把户口落下来,以后就能在这座城市里找一份医生的工作。只要我俩肯努力,将来一定可以活下去的!这不是让我吃苦,而是给我在这座城市里吃苦的机会!我想在这扎根,和你在一起……” 虽然李书说得无比动容,但“户口”二字一出,高平还是听得十分明白。 因为当初他,和向前结婚,户口因素也是考虑的重要因素。 婚前,他对向前的爱并没有那么深,也许还带着功利色彩;可是,婚后十年,高平也并不是冷血动物,越相处他就越能欣赏向前的坚强与大度。 高平下意识地掐灭了口袋里u形录音笔。 不好意思,这一回,他必须要赢! “李书,今天有点晚了,我还没准备好。要不,你把酒店定位发给我,咱们约周末。” 高平把手从兜儿里拿出来,俯身再次按住李书瘦削的肩膀。 他再次深情款款地看着她,调笑道:“再说一次,可不是师兄逼你的噢。” “行了,师兄,别闹。一会儿就给你发过去。” 说完,李书一扭脸儿,娇羞地跑走了。 蓝黑色的夜幕下,高平叉腰无奈地望着李书渐行渐远的背影,他抹了抹自己的鼻子。 在一瞬间,他竟然无比憎恶十年前那个略带卑劣的自己! 向前,终究是他对不起向前。 就算是利用,高平现在决定,也是该他报恩了。 何况在他的心里,早已潜移默化地爱上了那个本就是他高攀了的妻。 回到家,高平满身疲累。 向前还在加班,左左右右跟着奶奶终于不看熊出没了,而是对着ipad在上外教英语课。 高平纳罕,鬼知道他亲妈是怎么在一夜之间就学会了使用ipad,她一个英盲,还陪着左左右右听得津津有味。 他长吁短叹地走进卧室,高安拿围裙擦了擦手,跟了进去。 高平瘫倒在床上揉了揉额头,高安狠狠锤了他一把:“臭小子!鞋都不脱,事情都办完了” 高平有气无力地凑兜儿里掏出录音笔,丢在床单上。 “该录的都录了,她和室友的对话,还有我套的那些话。” 高安捻起那枚小小的u盘形录音笔,心满意足地笑了笑:“这种绿茶,活该这么治她!你这么做,才对得起你媳妇儿,知道不小没良心的东西!” 高平心情复杂,不想说话。 第157章 “对了,回头你把房间里绿萝后面的那个摄像头里的视频也给导出来。” “什么绿萝后面的摄像头”高平一骨碌坐起身,不解地问。 高安撇了撇嘴,不屑地说:师妹 “真的!”高平气愤到怀疑。 他相信她不怀好意,但却无法接受,和自己接受着同样高等教育的同学,竟然能作出如此心狠手辣违背人性且不负责任的事来。 再怎么,小孩子和小孩子的成长总是无辜的吧 高平气得牙龈都“咯咯”发颤! “视频在哪我现在就要看!” 高平脸涨得通红,立刻去摸索他和向前共用的笔记本。 高安站在一旁指挥:“我记得上次向前就是从这个文件夹里调出来的,对对!就这个……” 第84章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被江宏斌不屑一顾的才华,丢进储藏室都嫌占地方的作品,竟然在市场上能值这么多钱 高平盯着视频,整个人气得瑟瑟发抖。 “啪!”地一声,高平愤怒地扣上电脑屏幕,一言不发地走到窗边,抱起胳膊。 证据确凿,这李书是万万抵赖不得的! 高平突然觉得自己愚蠢,准确地说,是之前对这个“师妹”的袒护,是那么地幼稚和无知。 他服气,向前装摄像头这条,他真的没想到。 如果没有拍到证据,他一定会像过去那样,苛责妻子的狭隘多疑没事找事;可在证据面前,高平猛然清醒了,意识到什么是未雨绸缪,什么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高安见弟弟陷入沉寂,默默站起来,将笔记本电脑收到一边。 “你也不用想太多。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用姐姐的口吻劝了句。 高平内心汹涌,他气恼:人再怎么也不该为了内心的私欲,去伤害人类幼崽。 “姐,我累了,想睡。” 窗边的高平,攥着拳头,背对高安道。 “快休息吧。” 高安望着弟弟颀长的背影,叹了口气,退出。 晚上。 向前拖着疲累的身体到家的时候,高平和孩子们都已经睡下了。 唯有客厅里还留着一盏灯,借着微弱的灯光,高安坐在那儿,气定神闲地捋着一沓纸。 “姐,怎么还不睡” 向前边换鞋边问。 高安的脸在顶光之下,沟壑阴影,更显苍老,唯神色从容。 “今天去楼下开了一下信箱。”高安笃了笃手里厚厚的一沓纸票道,“你看,这么多!又是水电煤,又是物业费的。” 向前走过来笑笑:“嗨,姐,你理这些干嘛都是从我卡上直接扣的。这些票,其实没什么用,丢了吧。” 高安也笑,但她的笑里,透出几分苦涩和意味深长。 “来,向前,你坐。” 高安拉开自己身旁的凳子。 向前知道她有话要对自己说,于是郑重其事地坐了下来。 “向前,我粗算了算,水电煤加物业费电信费有线电视费,咱家一个月就差不多3000没了。”高安道。 “我知道啊。”向前毛估估,确实每个月卡上要被划拉走这些。 “这钱……”高安顿了顿,“你就没想过让高平出” “你弟”向前先是一愣,随后笑着摇头,“你弟哪有那么多钱” “有没有是一回事,你叫不叫他出又是另一回事。”高安严肃地说,“想当初,我也是和你一样的想法,觉得都是一家人,家庭开销谁出都一样,谁有钱就谁出。可是,向前,你猜最后结果怎么样……” 灯下,向前眨着眼睛无言,唯有静静聆听的份儿。 “一开始,我偶尔出几次,后来次数越来越多,最后就成了天经地义。”高安的脸上带着苦笑,娓娓道来,“我每个月在医院里累死累活,通共挣得那点钱,省吃俭用,节衣缩食,一个子儿掰成两半花,才能勉强应付家里的日常开销。向前,你知道吗这么多年了,我连一支十几块钱的口红都没有给自己买过。不是我不想要,我去店里看了好几次,是买不起,也不敢买!” 向前听了一阵心酸,轻轻拍了拍高安的手。 高安却越说越激动,眼泪也逐渐在眼眶中打转:“可是,我背负着巨大的经济压力,每天就像头驴一样,为钱拉磨,累死累活。而我家那位,却并不领情,还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他成天在外头搓麻将,一局有时大几十块的输赢。这也算了,还背着我,在麻将桌上搞女人,拿钱去宾馆开房间。有一次,我在家里抽屉里,发现了一张商场的发票,他……他居然给外头的女人买了条一千多的裙子!” “姐……” 听到这儿,向前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一切安慰的话语,此刻都显得苍白。 高安的大彻大悟,是渡尽苦海留下的咸涩滋味。 “所以,向前,姐劝你。”坚强的高安很快抹干净眼泪,她昂起脸坚定地对向前道,“高平有没有钱是一回事,你让不让他出,又是另外一回事。我从自己的婚姻里反省了,家里人谈钱,不丢人!共同的家庭责任,就应该大家共同承担!让男人花钱,没什么脸皮薄的,就是要让他们懂得责任!” 高安的意思,向前听明白了。 其实每个月3000,对她来说,真不是什么事儿。 说白了,也不过就是抵向前一条裙子的价钱。 第158章 向前能挣,多出些也无所谓。 但高安这番话,剖析得有理,这些道理也从未有人对向前说起过。 向前从小就是家里的老大,她在原生家庭里,受向郅军的影响,就觉得老大为家庭付出牺牲是天经地义的。 向前小时候,学习一不好,向郅军就严厉地批评她:“你这个样子,怎么给两个妹妹作表率” 仿佛向前的优秀,只是家庭教育里的表率,而和她个体的喜好和成功无关。 后来结了婚,所有人都知道,高平是学生,向前收入高,家庭经济的重担毫无争议地直接压到了她的肩膀上。 向郅军和郑秀娥为了她的婚姻稳定,还总劝:“能者多劳,让高平安心读书,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所以,向前很少委屈,也不敢委屈。 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把这些话,跟她摆在台面上挑破的,居然是自己的大姑姐。 “姐……” 一时间,向前紧紧攥着高安的手,感动地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人无压力轻飘飘。”高安道,“明天我就把这些票子交到高平手上,从这个月开始,你把你卡上所有的挂靠都取消!” “这……”向前还是犹豫,“高平他……能行么” “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撂下这句,高安冷静地拿着票据站起身,消失在灯光的边缘处。 向前默默地又坐了一会儿,决定听高安的一次。 她打开手机银行,把可操作性的每月按时扣款,都点了一遍取消…… …… …… “来来来!小心小心!别撞到桌角……” 向南看着工人从地下室往楼上抬自己的画作,紧张得满头大汗。 “马师傅!马师傅!车开来了吗”她扬手招呼。 不远处,马师傅也是满头大汗,小心翼翼地开着一辆白色皮卡,渐渐靠近。 “夫人,这个车够了吧” 马师傅是b2驾照,却好久没开了。 这辆皮卡也是他瞒着江宏斌,从洪江的工厂里给偷偷开来的,所以紧张得不行。 向南穿着白t牛仔裤,抬头看了看车后箱的尺寸,蹙了蹙眉:“差不多吧!” 马师傅下车,帮着工人们把牛皮纸包着的画儿抬上车。 病愈后的江老太太,坐着轮椅,从二楼阳台上慈祥地低头问向南:“这是在干什么呀” 向南回首仰面:“妈!这些是我以前画的画儿,搁在家里头占地方,打算拉走处理掉!” “处理掉”江老太太拄着拐杖,站起来,扶着阳台的栏杆,“处理掉多可惜啊!我还一幅都没有看过呢!这样吧,你把那张最大的搬回来,留给我,我挂在房间里,没事儿的时候欣赏欣赏。” 向南笑了,却没有往下搬的意思,道:“妈!这些都是旧画儿,回头我专门给您新画一幅。工笔的,水墨的,颜料的,您随便挑。是画观音还是花鸟,也都您说了算!” 江老太太“呵呵”笑了两声,冲向南挥了挥手:“得嘞,那你继续干活吧。我就等着了。” 她又对马师傅道:“向南的事,就是我儿子的事,一样的重要!你们都勤快着点!” “好嘞。老夫人您放心!” 马师傅是第一个不敢不尽心的。 向南坐在副驾,很快这些画儿就被拉到了白澈推荐的画廊。 果然,画廊老板是一个极其有品位的人,他老婆也是个艺术评论家,夫妇俩十分喜欢向南的画作。 “白澈,你的这个朋友,应该给她开画展!”画廊老板拿着烟斗,诚心称赞道。 “她的确可以开画展。”白澈摸着后脑勺笑。 那些尘封的画作撕去包装,重见天日的那一瞬,他和所有人一样,立刻被惊艳到了! 甚至连向南自己,望着那些亲手画就的旧作,都觉得有些遥不可及。 这光芒四射的才华,真的曾经被自己所拥有过么 “怎么样你要不要考虑下,我给你在西岸美术馆办个画展,再请个专业的经纪人,帮你运维一下。就凭你的才华,小有名气也就是指日可待的事。到时候,卖画的钱,咱们五五分,大家一起靠才华赚钱。”画廊老板对向南道。 向南听了,心里甜滋滋的,但嘴上她仍然婉拒道:“谢谢赏识。可我真的急等着用钱,恐怕等不了开画展了。这些画,二位说个价,差不多的,我就卖了。” 画廊老板笑了:“那你这是给我送钱了!你要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 向南笑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一旁的白澈却急了,拉住画廊老板的胳膊,不让他抽烟斗:“您可得给我面子!” 画廊老板的太太,穿着精致,听见白澈着急的声音,视线离开向南的画作,回眸一笑道:“哟,啥时候,咱们白澈,清高的白大艺术家,也需要我们这些俗人卖面子了” “姐!老板娘!”白澈羞红了一张纯净的脸,“别开玩笑。” 画廊夫妇笑了,拿计算器过来按下了一串数字。 老实说,这串数字比向南想象的还是要多多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被江宏斌不屑一顾的才华,丢进储藏室都嫌占地方的作品,竟然在市场上能值这么多钱。 向南的心,一瞬间,五味杂陈。 第85章 无用之学,只要学以致用,未来的某年某月某天,也会成为赖以生存的谋生手段 第159章 收了钱,向南告别画廊。 马师傅急着去厂里还车,早就开皮卡走了。 白澈追了出来,问向南这是要去哪儿 向南说要去skp。 白澈的脸上略过一丝复杂的表情。 “去商场干嘛”他疑虑地问。 向南回眸洒脱一笑:“当然是买包啊!” “你卖画就是为了买包!” 白澈紧跟向南的步履,如果别人这么说,他只会不屑,可向南居然这样回答,他的内心腾起一股莫名的愤怒。 “是啊。” 向南不解,自己挣的钱,爱怎么花就怎么花,碍着谁了 这白澈的语气和眼神,怎么这怪异 他仿佛是在看一个清纯美丽的公主,在物质面前,瞬间幻化成面目狰狞的怪物。 “早知道就不帮你了。” 白澈挺直纤长的背,拎起腿,鄙夷地瞪了向南一眼,就要走。 他以为向南至少会欲盖弥彰地自辩,牵强附会地解释。 白澈都想好了,不管向南怎么解释,都掩盖不了她物质的本性。 一会儿,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点破她,戳穿她,甚至教育她。 谁知,向南压根就没有解释,甚至都没听清白澈在说什么,更没有发觉身边直直盯着她许久的人,竟然有些生气了。 “喂梓涵吗放学了吗我一会儿来接你,咱俩去skp!” 向南兴奋地讲着电话,高大帅气的白澈在她眼里竟然连盘菜都不是。 妈 白澈望着向南眼里兴奋的神采,他突然觉得,如果向南能多看他一眼的话,当不了一盘菜,他当根葱也是可以的。 可此刻向南的满心里,记挂的都是继女。 那个一年前还和她非亲非故的女孩儿。 “没事我先走啦!” 向南收了线,一蹦一跳地和白澈告辞。 白澈回过身,仍然跟狗皮膏药似的追了上去:“你……这就走啦我……” 向南兴高采烈地跳上一辆出租,冲意兴阑珊的白澈挥了挥手:“明天学校见!拜拜!” “喂、喂!” 白澈隔着车窗,追了出租车一段,才停住脚步。 这个“学姐”身上,有太多的故事和谜题了,引得他好奇地想接近,更让他有种即将泥足深陷的预感。 坐在车上的向南,头发被窗外的风全刮在脸上! 她觉得爽快至极! 向南没有上过一天班,从来没有自己挣过钱。今天,她才知道,原来一个人自食其力,靠自己才华挣钱的感觉,原来这么好! 过去外面繁华喧嚣的花花世界,在这一刻,似乎也和向南有了关系,在她联系,腾起一股莫名的征服欲,她要融入这个世界,拥抱它,占有它。 她满心窃喜,心更加笃定,原来,她真的有可能可以离开江宏斌,自食其力。 这一切,既要归功于她自己的努力,更要感谢向郅军和郑秀娥,砸锅卖铁地供养了她的天赋和才华。 无用之学,只要学以致用,未来的某年某月某天,也会成为赖以生存的谋生手段。 向南接了江梓涵买了包,俩人胳膊挽着胳膊,开开心心地去吃饭。 “妈,你怎么突然有了这么多钱” 江梓涵咬着披萨,满是疑惑地问。 向南再次制止她叫自己妈,江梓涵居然瞬间为她发明了一个新的称谓——“南姐”。 这都什么辈分 不过,今天心情超靓的向南,也管不了这些了,她自豪地笑道:“我把以前的画儿卖了。” “哇塞。” 江梓涵看了看手边的香奈儿,用不可思议的表情重新抬起头。 “南姐,您的身价也太高了叭!几幅画儿这么贵的!” 向南谦虚的笑了笑:“不是几幅啦,是……” 她伸出一根手指。 “一幅”江梓涵夸张地吐了吐舌头,“乖乖隆地咚,韭菜炒大葱!南姐,你的画儿就是金子!不,金子按克算,都没这么贵的。” “审美是无价的。”向南轻松地笑道。 她很幸运,通过白澈的介绍,遇到了赏识她的伯乐。 向南望着江梓涵啃披萨津津有味的样子,又发现,她手上还沾着油,就不停地去推包的金链子,似乎很嫌弃它碍事,影响了她的干饭操作。 最后,她竟然索性直接把新包丢进了桌子下面放外套的藤筐。 向南不禁有些疑惑地问:“梓涵,你心心念念了这款包这么久……怎么,看起来,其实你也没那么喜欢” 江梓涵咬披萨的嘴踟蹰了一下,随后她恶狠狠地将剩下的小半片披萨全部塞进嘴里,然后裹着它们说话道:“南姐,不瞒你,我买这个包,一半是为了和我爸赌气,另一半是……” “你慢点说。来,先喝口水。” 向南拍了拍被噎住的江梓涵。 梓涵却急于解释,抿了口水,用力拍了拍胸口,就急不可耐地对向南吐槽道:“另一半是,我们学校那些人都有,就我没有,她们竟然怀疑我家的财力。后来,我告诉她们,我爸是洪江集团的老大。她们就问我,我妈是谁我说不知道,我从小就没见过我妈。她们居然在背后质疑我是私生女!难怪我爸才连个香奈儿都舍不得给我买!” 梓涵说得急火,但向南隐隐约约从她的断章中,还是听明白了。 第160章 梓涵嘴里的“她们”应该是国际贵族学校的那些同学。 向南真没想到,培养纯真友谊的青春校园,有一天竟然也会成为物质攀比的温床。 比父母,比家世,比金钱,比物质,这些低俗粗鄙的思想,竟然在一群豆蔻年华的花季少女中流转。 要知道,她们可是明珠,还不是鱼眼珠。 “所以,我一定要证明给她们看!她们有的,我也有!”梓涵忿忿地说。 向南听她说完,望着她的脸,静静思索了良久。 半晌,向南重新递给梓涵一块披萨,幽幽地问道:“梓涵,假如……我是说假如,我给你办转学,让你转去正常的公立学校走读,你愿意么” 梓涵一愣,不接披萨,瞪圆了眼睛,直直地反问:“真的吗” 从小到大,江梓涵从来都没有上过公办,更没有走读过,从幼儿园开始,她就是在国外全寄宿,只有假期才能回家。 所以,幼小的她从未有过固定的亲密关系,而是早早地周旋于各种陌生的人群中。 积极表现,在幼儿园阿姨和老师面前争宠,只为她们能多看自己一眼; 她辱骂霸凌同学,同时也被同样缺爱不懂事的同类霸凌,似乎在这种激烈的敌对和排斥中,她们才能摸到自我存在的意义; 她们是被这个世界遗忘了的孩子,忙碌的父母顾不上,唯有金钱记得她们。 “真的。只要你愿意,剩下的事我来办。” 向南和江宏斌婚后,江宏斌就把江梓涵的监护人转成了向南,当时只是为了梓涵报名签字方便。 向南是名义上的“监护人”,不管她愿不愿意,但其实,她只是江宏斌操控子女的又一个傀儡。 前一个傀儡是江家巧,后来江梓涵有了“妈”,便不再需要姑姑抛头露面了。 此时此刻,这监护人的权力,竟然令向南有了行使它的冲动。 江梓涵眼睛热热的,她对转学本无所谓,反正她早已习惯了如监狱般的寄宿学校,无论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的。 但是却对“走读”二字心存希冀,她渴望有人相伴的知冷知热的家庭生活。 她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过,某一天黄昏下课后,她背着书包,走在车水马龙的街上,不远处的小区里,有一盏灯是为她而留,有一桌热饭正在为她等待。 “可是,我爸他不会同意的。” 江梓涵兴奋了片刻,眼神便如同手里凉掉的披萨一样,软榻下去。 向南摸了摸她的额头,虽和她有着一样的担忧,却还是故作轻松地笑道:“放心,我会搞定的。” “南姐……”梓涵哽咽了,“谢谢你。” 接下来的时间,梓涵推心置腹,完全敞开自己,将自己在贵族学校里积压了多年的不顺心,一股脑儿地全部倒给了向南。 什么连宿舍后勤阿姨都会向学生家长索要礼物啊; 什么校董每次开会,都有几个家长参加,那几个学生就成了学校里“高贵”的存在; 还有,甚至连每次学校的家长会,都会被同学们的眼睛盯成时装周,大家背后暗暗讨论妈妈们的衣品,“妈妈”的衣品,便代表了爸爸的财力…… 向南更确信,不能再让梓涵在这种给钱就能上的所谓的“贵族学校”里继续消磨生命了。 无论江宏斌同不同意,她都要给江梓涵办转学! 可是,办转学这件事,比买一个香奈儿包包,要难得多的多。 向南微微抿了口面前的可尔必思,酸中带甜的冰凉感。 “对了,南姐。”梓涵突然神神秘秘地抬头,意味深长地盯着向南看。 “怎么了”向南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摸了摸嘴角,以为有异物。 谁知,接下来,江梓涵居然爆给她一个天大的秘密。 “你知道我爸在别墅里有一个保险箱吗” 江梓涵压低了声音,稚嫩的脸上满是鬼鬼祟祟的表情。 “保险箱”向南不解,“是书房那个吗” “那个只是摆设啦!其实里面没啥重要的东西。”江梓涵咬着吸管轻描淡写道,“我说得是……酒窖里那个!” “酒窖里”向南讶异,“我怎么不知道酒窖里还有个保险箱” 江梓涵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 而后,她吐出嘴里的习惯,悠哉道:“就知道你不知道!我也是偶然一次机会,机缘巧合下才发现的。就在酒窖里!威士忌柜子的后面……” “梓涵!”向南打断继女的话,“你干嘛和我说这个!” 没想到,青春叛逆期的江梓涵居然有着大人般的老练,她飒爽地一挑眉,揶揄向南道:“我呀,是怕哪天你和我爸离婚了,分不到钱!这才告诉你的!” “我和你爸离婚”向南真不知道,江梓涵那么个小脑袋瓜子里,究竟成天在琢磨点什么东西! 00后的思维,果然不是她这个90后能猜的,她猜死了也猜不透,猜不明白。 “嗨,南姐。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和我爸……”梓涵傲娇地摇了摇手,“压根就不是一路人,离婚估计也是早晚的事!其实离就离吧,离开我爸那样的人,也是一种解脱!但是钱,钱咱们还是要牢牢握住!” “梓涵!”向南拧眉喝断她。 她心里却感到安慰,梓涵的一句“咱”,让她这个“后妈”感动到暖暖的。 第161章 江梓涵说完,还得意洋洋。 她胸有成竹地重新捻起一块新的披萨,对着向南,故意大口吞咽起来。 什么孩子!!! 第86章 世界上所有的纸,对折都不可能超过9次,向中低着头,就叠了9次 向中离岗的最后一天,她默默地将办公桌上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放进纸箱。 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代表着她过去的岁月和日常的生活习惯。 人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也很难脱离一个熟悉的环境,也许这就是离职的痛苦所在。 王玉溪就坐在向中身后,他听见向中“滴滴答答”收拾东西的声音。 他尽量装作若无其事,但其实向中每动一下,似乎都有什么东西勾扯着她的心弦。 向中咬着嘴唇,望着平日里堆得满满当当的办公桌,一时间热泪盈眶。 面前,她匍匐过的这张桌子,承载了她毕业后的n年岁月。 向中抱起纸箱,含泪转身。 她的目光所及,皆是无动于衷的身影。 甚至连杨姐,都坐在不远处,佯装十分忙碌的样子,未能起身前来跟向中打个招呼。 向中低头一阵潸然,过往茶水间的亲密,终究像那些废弃的茶水一样,汨汨地流进了下水道里。 所有的同事,都保持了缄默,独自离开的向中,最终还是沦为了全场的笑话。 王玉溪像一尊玉雕,一动不动地稳坐在工位上,向中望着他冷漠的背影,那么伤那么冰凉。 向中去找主管签离职单,主管正好在和其他部门的一个领导打电话,故意磨磨唧唧地怠慢她。 向中将离职单放在主管眼前,又抱着纸箱站在一旁等了十多分钟。 主管就是“嗯嗯啊啊”地打电话,鸟也不鸟向中。 这时,王玉溪的新女友,那个很有背景的女孩,碰巧也拿了一份文件来递给主管签字。 主管立即拉开手里的电话,三下五除二“唰唰唰”地帮她签完了。 他的这一举动,立刻激怒了即将离职的向中。 她内心压抑着的怒火,此刻“腾”一下,喷了出来! 这个主管,向中整整跟了他三年多。 他交办的工作,总是放在第一优先级;他朋友圈发的任何信息,都是第一时间点赞;开门让他先走,进电梯替他按着开门键;他的每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比任何一个男人,更让向中心惊胆颤…… 向中不知道是哪里做得不好,竟然她都要走了,主管还要劈头盖脸地给她难堪。 不就是签个字儿的事么 三秒钟。 再怎么也是,鞍前马后了三年多的下属。 有必要做得这么绝情 向中狠狠地将手里的纸箱子“啪!”地一声丢在主管桌子上! 巨大的响声,立即引得办公室里,那些刚才还“挺尸”的同事们纷纷抬头! 主管愣了下,对着电话说了句:“我等下和你说。” 然后便严厉地站了起来,他质问向中:“你干什么!” 向中怒怼:“等你签字等半天了!” “那我这不是电话里正在处理事情么”主管狡辩。 向中含泪冷笑:“那别人的你怎么签了” 主管讪笑:“那不是你是离职,我总得看一下离职单吧。她那是报销,签一下快的。” 向中不吃他这一套,再傻也知道他就是看人下菜碟,故意怠慢,最后再在自己面前摆一摆当领导的谱儿。 谁都知道,向中今天只要跨出这道门,基本上就很难再进入体制内了。 所谓的江湖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那也得见得找才留。 老死不相往来,人性在此刻暴露无疑。 “向中,你这个态度是不行的。”主管眼镜的镜片泛起一道油滑世故的光,“就算是被裁,也不应该有情绪。我们也是按规章制度办事,没有谁故意为难谁。” “呵呵,是吗” 向中心头所有的委屈,如潮水般涌起。 她不卑不亢地抬起头:“是不是为难,大家心知肚明。我就是叫你签个字,你快点!” 主管无奈,低头“唰唰唰”龙飞凤舞地签了。 他的鼻孔里哼出一丝鄙夷,潦草地把离职单丢给向中:“这样好了吧离职原因这一栏,我也只能秉公办理,写业绩不合格了。” 这幅画面,所有人都看见了,却没有一个人吭气儿。 有的人活着,却已经死了,死了的人里面还包括那个彼时情浓的王玉溪。 向中冷笑了一声,眼角一滴微凉的泪,从眼尾流至下颚线。 她默默无言一丝不苟地将那张离职单,方方正正地叠好。 世界上所有的纸,对折都不可能超过9次。向中低着头,就叠了9次。 而后,她最后一次抬起头,对着这个三年中述职了n次,每次都要打n遍腹稿的主管,说出了最后一段话:“我承认,我上个季度的业绩,是有所下滑,但这绝不是我被迫离职的理由。你们都说,王玉溪在会上汇报得好,可我想问一句,他一个新人,刚来仨月不到,能熟练地跑完全单位一整年的数据难怪人说,干活的干不过做ppt的,王玉溪每一页ppt上的数据和图表,那都是我提前两周通宵达旦赶出来的。” “向中,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主管不耐烦。 “是没什么意义。”向中平静地再次抱起桌上的纸箱,业绩不达标 第162章 撂下这句“心知肚明”,向中对这块熟悉的地方再没有留恋,大踏步地抱着箱子,如踩着炭般离开了。 至始至终,所有人都像是局外人,冷漠地看戏。包括面无表情、无动于衷的王玉溪。 殊不知,他们才是局中人,而,向中,在这一刻逃离了金丝笼的桎梏。 王玉溪坐在座位上,内心波涛翻涌,但他终究,终究无法挪动他僵直的身体,追下去,和向中说点什么。 这个座位,对他来说,太重要太重要了。 “寒门贵子”,这四个字,是对他的过往的诠释,也是流在他骨血里的卑微与无奈。 一个户口,一份体制内光鲜亮眼的工作,让清风霁月的王玉溪成了当代“陈世美”。 唯令向中不明白的是,王玉溪到底是和她刚接触的时候一早就存了这个心,还是身在“染缸”中途才变得节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结果便是,他为了所谓的“个人前途”伤害了一个对他毫发无伤的人…… 向中走到地铁口,直接将纸箱子搁在路边的垃圾箱上,然后听着地铁的呼声,心碎迷惘地回家。 她回到家。 邓海洋意气奋发地正和创业伙伴们如打了鸡血般地开会,每个人的眼睛里,似乎都有清澈的光,照得整间客厅亮堂堂的。 她真可笑。 …… …… 向前和柴进,一人咬着一根冰激凌,在固定的地方打印标书。 海天大厦的项目,他们并非志在必得,但都心照不宣地明白,成败在此一举。 “地价和方案,你都核对过了吗”柴进又问了向前一遍。 他明知她是做事极其谨慎的人,多问一嘴,透露出他对这个项目的不自信。 “你确定不告诉董事长,启星的事”向前转移他的注意力,“如果启星真的拿下海天,那么洪江和滨江的位置,都会变得很尴尬。” 柴进抿唇,脸上看不出一丝平时的玩世不恭。 “董事长可是把你当亲儿子。”向前的内心也很纠结,她真的不知道此时此刻从今往后,到底应该站在哪一边。 “商场如战场。”柴进笃定地直了直腰,“先做了再说。” 向前叹了口气。 柴进又问:“你会站那边” 向前看了眼柴进疲累的眼神,没吱声。 这么多年过去了,意气风发英俊潇洒的柴进,终究也快要迈入40的年岁关。 四十不惑,是世事磨砺出的老成,也是少年已再年轻的丧钟。 标书弄完,向前都没有回答柴进,只是将东西收进背包里,淡淡说了句:“师兄,走吧。” 她当然是站柴进的,就算董事长对她有提拔之恩,终究…… 向前之所以是现在的向前,柴进“功不可没”;当年的事,向前明白,柴进有柴进的不得已,这么多年,他都在尽心尽力地弥补。 他们就像螺丝和螺母,只有在一起摩擦交织疼痛生恨,最终才能实现彼此的价值。 “早点成个家吧。不然将来谁继承启星。” 出来之后,向前苦中作乐,调侃了柴进一句。 柴进笑笑:“我这不是等你跟高平离婚的嘛。” “那你慢慢等。猴年马月,大概率你这辈子是等不到了。” “高平有什么好”柴进不屑。 向前拉开车门,上车。 “这辈子,我事业上注定是要跌宕起伏搏激流了,婚姻里我只想过点平淡普通的小日子,跟大多数人一样,说得过去就行了。不想再折腾了。” 第87章 他是杀伐果决的宋太祖,不是“无事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的李后主 向南问马师傅要了江宏斌晚上的行程,得知江宏斌晚上会和明书记还有明蔚在江边会所喝茶。 向南买了京剧院《春草闯堂》的戏票,让江家巧带江老太太去看戏。 江老太太是个戏迷,最喜欢看旦角儿,热闹、词儿还多,兴奋地拄着拐棍,在众人的簇拥下就往门外走。 “向南!向南啊!你咋不跟我们一起去来来来,一起走着!” 江老太太边走边不忘回头喊着。 向南言笑晏晏地走过来,亲自扶着江老太太上车:“妈,家巧陪着你,我就不去了。我正打算炖红枣燕窝呢,您吃不惯外头的东西,待会儿戏散了,到家正好有口热乎的。” “你这孩子!”江老太太无比感动,“是我老太婆前世修来的福气啊。” 过去,她不待见这个儿媳的时候,总觉得她像个老妈子一样伺候一大家子是天经地义应该的。 这回,向南救了她的命之后,是真的拿她当自己孩子心疼。 一个枯槁之人,但凡感受到一丁点儿雨水的滋润,便会枯木逢春。 人心都是肉长的,多大年纪都不例外。 江老太太腿脚不方便,向南索性多买了几张票,让保姆们也都跟着去。 保姆们日日围着风烛残年的江母,行动固封于别墅的咫尺之间,她们又大多没摸过歌剧院这种高雅殿堂的大门,各个乐得跟什么似的,对向南感恩戴德。 送走了热热闹闹的一群人,整个别墅灯火黯淡,一下子冷清下来。 向南冷静地锁上别墅的铜门,不忘将旋钮反拧上。 向南穿着白t,牛仔裤,举着手机,一步一步地拾级而下,来到了江宏斌的酒窖。 第163章 江宏斌热衷于威士忌,所以昏暗的酒窖里,有一面玻璃墙柜里都是琥珀色的液体玻璃瓶。 保险箱 向南按开酒窖的所有的灯,仔仔细细地搜寻了一圈,都没有发现江梓涵和她提起的保险箱。 倒是酒窖里阴气森森,还有盛放红酒的恒温冰柜里,时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微蓝色灯,让向南的脊背阵阵发亮。 越急越找不到开关症结。 向南如同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在这方寸之地团团转了许久,除了背上沁湿的冷汗,一无所获。 也许,江梓涵说的,仅仅是一个误会 又或是,江宏斌在江梓涵发现了这个秘密之后,将保险箱腾挪了地方 为了一个莫须有的东西,向南心慌且惴惴。 又摸索了许久,向南万分沮丧,她有点惋惜今天七八张戏票的钱。这钱可是从她自己的“小金库”里出的。 她落寞地准备关灯上楼,可就在她回旋的那一刹那,被墙上的那幅《千里江山图》吸引了目光。 烟波浩渺的江河,层峦起伏的群山,北宋王希孟的这幅写意长卷,不愧为水墨山水的大成之作。 江山千里,苍苍莽莽,浩浩无涯,为什么在所有的画作中,江宏斌会选择这幅《千里江山图》挂在这里 难道就因为他姓江 鬼使神差地,向南踩着竹底棉麻拖鞋,目光灼灼地,一步一步地逼近那幅画。 山水画中的“三远法”,高远、平远、深远,在这幅画中表现得淋漓尽致,空间原则的运用,可谓是登峰造极。 想到“空间原则”,向南突然灵光一闪,她伸出白皙纤瘦的玉臂,机缘巧合地滑动了一下这幅青山绿水画。 “兹——”地一声,画卷悬浮于暗轨,居然真的飘向一边,露出一片留白的墙。 墙的正中央,嵌套着一只寒光凌凌的密码保险箱。 向南怔了! 原来这才是关翘。 回过头来想,她立即茅塞顿开,觉得自己的解题思路实在愚蠢。 她早该留意到这幅画的。 江宏斌买艺术品,从来都是带着专业团队“背书”,只看收藏价值,不谈审美价值。 “艺盲”,又怎会真的欣赏什么《千里江山图》 纵然这是十大传世名画之一,江宏斌也不至于爱它爱到,要悬于自己时常沉浸的酒窖。 这画中石青石绿的清冷色彩,亦不是江宏斌所欣赏,他崇尚辉煌艳丽、富丽堂皇的视觉体验。 他是杀伐果决的宋太祖,不是“无事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的李后主。 自然顿悟的山水画卷,一如文艺且清醒的江南,从不入江宏斌的眼。 密码 向南颤抖着手,伸向九宫格的触控面板。 她犯了难,不知道输错几次,这台冰冷的机器会不会发出尖锐犀利的报警声。 江宏斌的生日 他不会愚蠢至此。 向南的生日 他不会深情至此。 江梓涵的生日 向南把手伸向密码屏。 但很快,她又将手像被烫了一样地缩了回来。 还是先试试江老太太的生日吧…… 向南顷刻间江宏斌附体,用他的思维模式,他这辈子可以生很多的子女,包括向南胯下流尽的那一滩血水,但是生他的人,却只有一个,就是江老太太。 “滴!滴滴!” 保险箱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打开了。 心被提到嗓子口的向南,难以相信。 原来哥德巴赫猜想,就是1+1=2这么简单。 但若是她不了解江宏斌,猜想永远只能是猜想。 向南拉开保险箱的门,翻了翻,发现了里面有一个“fast bag”。 向南拉开包的拉链,发现里面有一张黑色的visa,5万美刀的现金,还有3本护照。 无疑,富贵险中求,做刀口舔血生意的人,迫于巨大的不安全感,总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向南静静地翻开那三本护照:hongbin jiang;zihan jiang;jiaqiao jiang。 呵呵,每一个人的后缀都是“jiang”。 只有冠上了这个姓氏,他们才是不离不弃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 为什么没有江老太太,也许是考虑到她年事已高,也许是赌她年纪大必然会平安无事。 可是,向南的护照呢 她也曾自以为自己是“mr jiang”。 原来,都是她自作多情。 这一刻,向南的心,无比平静,也无比悲凉。 连愤怒的必要,现实面前,多显得多余。 在他的世界里,向南究竟算什么 细数曾经过往,原来向南从来都没有真正地成为过他生活的一部分。 她是他锦上添花的点缀,也是他釜底抽薪时扬弃的灰。 向南的心,彻底灭了! 她继续用颤抖的手,翻开包旁边的一摞文件,这些文件,多半是洪江旗下的重要项目的合同。 阴阳合同的阴面。 文件旁,还有一本黑色笔记本,里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一些账目…… 向南默不作声地掏出手机,一一拍照,然后又将东西一件一件地归位,拂去指纹,仿佛这里从未被她启封过一般。 合上密码锁,向南深吸一口气,头重脚轻地转身走向几盏灯火的地上。 第164章 到了一楼,她紧紧扶住红木的旋梯把手,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 那三本护照,成了压倒向南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样的打击,任谁,都会与江宏斌,此生情灭。 …… …… 高平一个人坐在明亮的图书馆里,对着桌上一大叠的发票和催收单。 博尔赫斯说过,如果有天堂,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模样。 但是,今天高平才知道,原来天堂里不仅有书,还有柴米油盐烟火气中供养读书所需要的费用。 高安把这些票据递给高平时,他们的对话,犹言在耳。 “弟,这些是这个月的开销,你付一下。” “干嘛要我付以前不都是向前付的么” “以前是她付,就应该她付么” “我和向前……她赚得比较多。” “赚得多的就应该付那我得去劝劝向前,以后别那么努力了。” “姐……你不要难为我。我们夫妻间,一直都是这样的。” “一直这样的,就一定对不是我难为你,而是,你作为男人,该承担的就得承担。这个月,你先想办法付,真的钱不够了,我想办法借给你。” “姐!!” “我上班了。人总该自食其力。” 高平握着手里厚厚的那一沓票据,望了望四周林立肃穆的书架和上面密密麻麻的砖头书。 刹那间,他有些醒悟,这里是象牙塔,却也是镇压着他作为男人拥有尊严的雷峰塔。 高平抖了抖额前的刘海,他清隽一张脸,终于在冷峻中,有了一丝温柔的底色。 高平打开手机银行,看了看里面的余额。 好在,他读书后的奖学金,从来一分也没有动过。 向前从来没有,哪怕一次也没有,过问过他的这些钱。 三万两千七百二十块六毛五分。 高平凝视着这个数字,像是看着过去冷漠自私生活的解码。 半晌,高平抬起纤长的手指,开始用手机银行操作。 房税、物业费、水电费、宽带费、左左右右的幼儿园餐费、补课费,甚至到视频会员的充值,他一一转账。 不算不知道,数据相加后才发现,这些杂七杂八的日常开销,仅仅是一个月,就耗去了一万多。 高平猛然惊醒! 也就是说,他们一家几口,每个月眼睛一睁,光是不吃不喝,就有五位数的开销等着他们。 向前作为一个女人,肩上将这个压力,一扛就是n年。 她从不抱怨,从不算账,从不委屈,为了照顾高平脆弱的自尊,这些数字甚至连提都很少提。 高平的眼眶湿湿潮潮的,他捂着鼻尖望向明媚透亮的窗外,心底却是酸楚不知是何种滋味的懊悔…… 第88章 她的“完美婚姻”,终究被她的任性作出了一道难以弥补的裂痕 向中在家吃了睡,睡了吃,无所事事了几天。 邓海洋租赁的写字楼顺利交付,办公桌椅陆陆续续到货后,他和同事们也转战了阵地。 整个家一下子空落了下来。 邓海洋让向中也一起去写字楼,帮着做些新公司数据分析汇总的工作,但向中没心情,暂时没答应。 她坐在电脑前,也试着投过简历找找工作,但她的年龄着实让人劝退,一连好几天,都没碰上合适的。 向中端着马克杯,从楼顶俯瞰窗外,她不知道,究竟是找不到工作令她心烦意乱,还是别的事情让她万念俱灰。 她不敢直面自己的心。 离开那天,王玉溪的背影,像一道冰冷的墙,从此隔了她对这个世界的所有热情。 向中像一具行尸走肉,生无可恋地过着每一天。 楼下的街心花园,水泥构建的不规则几何图形,硬生生地镶嵌在葱葱绿绿的绿化之中。 这单调的风景,如同单调无趣的人生,让向中厌弃,更觉烦闷。 突然! 一只灰黄色的猫,矫捷地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从灰黄色的水泥地上一跃而过。 虽然从向中的楼层望去,它几乎仅仅是零星的一个小点,却一下子勾起了她的兴趣。 向中痴痴地凭栏而望,想起了王玉溪家的米酱,它缱绻柔软带着温度的身体,绒毛上水滑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指尖。 “王玉溪” 向中站直了身体,望向远处,脱口而出。 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结果发现,楼下仰面而至的那副熟悉面孔,竟然真的是米酱的主人。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家楼下! 向中慌了! 这不合情不合理的画面,令她怀疑自己是否受了重大的刺激,而开始神志不清。 向中拼命揉自己的眼睛,直到眼球被自己的睫毛扎得生疼! 她重新睁开眼,楼底的那个点,确实就是她之前心心念念又被伤得体无完肤的罪魁祸首。 向中来不及打扮,穿着珊瑚绒的睡衣,踩着拖鞋,就飞一般地奔下楼去! 街心花园里,四目相对,陌生慌乱的眼神,来自于两个曾经熟悉的人。 数日不见,王玉溪并没怎么变化,只是神色憔悴,眼神也黯淡了许多。 他的下巴残留着淡青色的胡茬。 这不是他的风格,他一向注重自我形象的管理。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第165章 向中忍不住疑惑,问。 王玉溪无言,只是神色忧伤地默默望着她。 此刻,他们彼此间都有千言万语在汹涌,可竟然就是谁也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自从上次从檀香山回来,王玉溪和向中之间,就再也没说过话。 向中以为,檀香山就是他们凄迷复杂关系的句点。 后面所有世态炎凉的故事,都是对前面可笑段落的脚注。 文章已完,曲终人散。 可谁知……他竟然会再次出现,用这样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 “向中,我……放不下你。” 王玉溪挣扎半晌,才幽幽地说。 他原本是想得到这份工作,也曾以为自己可以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可人生不就是如此,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得到了就无聊。 他以为他可以毫无感情地出卖向中,可真的一切都按部就班地发生,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却在夜深人静,灯火初上时,无法面对那个曾经和向中共处过的小屋。 米酱幽怨的眼神,散落床头的书本,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他曾经和谁拥有过一段心动的时光。 几夜辗转难眠的折磨之后,王玉溪终于忍不住去公司,想办法翻看了向中的离职资料,他默默记下了向中的家庭住址。 几次鬼使神差地走来,在这里徘徊蹉跎,他心里始终有期待,有冲动,再见一见向中。 他每次来,都没有和向中联系,他明白,自己是爱上了,却无法面对。 他不敢,他不配。 向中的心底迸发出一阵冷笑,方才遇见王玉溪的意外,此刻逐渐清醒。 她勾起苦涩的嘴角,笑道:“别来无恙啊,前同事。” “向中,请你不要这样说……” 向中抬起幽怨的眼睑,她有着猫的复仇的眼神。 此前,她为爱情和欲望疯狂过,后来的结局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撕碎。 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向中想明白了,爱情本身就是一种欲望。 是欲望,就会燃烧,就会灼痛。 百因必有果,她如今的结局,都是因为当初起心动念的贪心。 她罪有应得。 王玉溪也是。 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报应竟然来得这么快! 爱和咳嗽一样,无法逃避。 忠于爱情的人,未必被命运眷顾;但玩弄爱情,挥霍爱情的人,终将获得命运的公正裁决。 向中丢了工作,王玉溪被心底的爱情折磨。 他们这对痴男怨女,终究没有一个能活得光彩痛快。 “要是没什么事,我上去了。” 向中最后泠然决绝地瞥了王玉溪一眼,调头就走。 他的身影依然英俊,但这英俊里藏污纳垢,清雅的面庞自此也蒙上了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 “不要,向中。” 王玉溪下意识地拧紧了眉头,摇头。 他以为他可以,等直面的时候,才发现这不是他真正想要的结局。 王玉溪追了上去,生扑一般地,从向中身后紧紧抱住她单薄的身体。 向中受到了惊吓,在趔趄中驻足。 这一次,王玉溪温暖的体温,是实实在在的,极具穿透力地贴在她的身上。 “向中,不要,不要走。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这份工作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愿意,你跟我回去,米酱还是你我的,我还是愿意陪着你,做饭给你吃,我们一起看书,一起聊人生!你用我送你的杯子喝水,我们、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 王玉溪这段迟来的表白,让向中听得心惊肉跳又波澜不惊。 同样的话,同样的字眼,表白的时间不同,效果也截然不同。 如果这段话,向中是在离职前听到,也许她真的会为了所谓的“爱情”义无反顾地冲动一次。 但现在,她很清楚,这是王玉溪面对分离时的应激反应,是冲动,是激情,是神志不清的疯狂。 也许此刻他的表白确实是发自真心,但等到风平浪静,现实如乌云压顶的时刻,他又会做出和之前同样的选择。 永远都不要高估人性。 “你撒开!撒开!”向中无力地抖动了两下肩膀。 王玉溪紧紧地将她箍住,一动不动。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头,膈应得她生痛。 向中抬眼。 猛然间,她看见的,竟然是不远处,站在夕阳下归家的邓海洋! “海洋,海洋你听我解释……” 向中彻底慌了神! 她不知道,方才的那段话,邓海洋到底有没有听见。 其实另一个男人搂紧自己的现实画面,已经足够刺激,方才那篇废话,听不听去又何妨。 只见邓海洋一言不发地走了过来,拉开王玉溪,对着他俊朗忧郁的侧脸,挥手就是重重的一拳! 这一拳,干脆利落! 甚至,这是这些年来,邓海洋在向中眼里最帅气的一个动作。 但,这一拳,看似是挥在王玉溪俊俏的脸上,其实也是狠狠地砸在向中的羞耻心上。 王玉溪踉踉跄跄地站起身。 邓海洋上去直接一脚,再次将他踹翻在地,然后又是使劲浑身气力的一拳,砸得王玉溪捂住另半边脸,人事不清,动弹不得。 第166章 “老公、老公,别打了!”向中慌手慌脚地上去阻拦,“再打会出事的。” 邓海洋瞪着仇恨的目光,回眸,他质问向中:“你究竟是舍不得他还是舍不得我!” 向中哭了,眼泪如瀑布一样淹没了视线。 她的手死死攥住邓海洋的袖子,苦苦哀求道:“我求求你。我不想出事。” 邓海洋恼怒厌恶地瞪了向中一眼,抖开她的拉扯。 他站直身,整了整衣服,带着冲天的仇恨,愤而不甘地转身大踏步离去。 王玉溪抹了抹嘴角流出的一丝殷红鲜血,同样用纠结不甘的眼神,望向向中。 向中几乎将自己的嘴唇咬破,用蔑视的目光,最后对地上的王玉溪说了句:“你好自为之。”便也追着邓海洋离去的方向,离开了。 邓海洋一天一夜都没有回来。 向中衣不解带地苦苦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动都不敢动。 她从天黑坐在天亮,又从天亮坐到天黑,满脑子盘旋的都是最近发生的事,和邓海洋临走前那张对她失望至极的脸。 她的“完美婚姻”,终究被她的任性作出了一道难以弥补的裂痕。 傍晚时分,几近虚脱了的向中,拨了个电话给向前,电话里把事情简单给说了。 向前一听,当然心急如焚,马不停蹄地就往向中家赶。 拉开门,向中问向前的第一句话:“姐,我这是不是报应” 向前看着疲劳憔悴的妹妹,一时间只觉得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口,无语凝噎。 向前进门后,先竭力安抚向中,劝她喝水劝她吃东西。 然后便是疯了一样地,姐妹俩同时call邓海洋。 可平日里一向谦和讲理、待人耐心的邓海洋,此时此刻就是不接电话不回消息,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向前本以为妹夫邓海洋多少会给自己这个大姐一点面子,接个电话。 至少他们俩之前是英雄惜英雄的。 可也许是被伤得太深一时转不过弯儿,也许是他从来始料未及,没想过心爱的向中会绿他,邓海洋用决绝与至深的冷漠,斩断了一切和向中相关的联系。 第89章 真正的寒门贵子,是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向前正忧心忡忡地陪着向中,突然接到了董事长的电话,让她到40公里以外的度假村去一趟。 向前看着向中这副半死不活生无可恋的样子,实在是丢不下她。 可方才电话里也说了,董事长今天非要见到向前不可,有一些关于招标的事情要问一问她。 向前抿了抿唇,心想,招标的事 目前滨江并没有参与任何项目的招标,唯一和这两个字挨得上边儿的,就是柴进的启星正在沾染海天的项目。 向前心里惴惴不安,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放不下向中,却也放不下最近几个月的努力。 无奈之下,向前只好给柴进打电话,把向中的情况说了,让他过来帮着看一会儿。 柴进一口答应。 面对他的仗义爽利,向前还是隐瞒了她到底为什么要把情绪不稳的向中暂时托付给柴进。 柴进的玛莎如期而至,向前与他擦肩跳上了开往度假村的suv。 柴进望了望头顶,百感交集,向中的家,他今生还是第一次踏足。 她的婚礼,柴进没有理由被邀请,他曾经托向前给了一个十万的红包,被向中退了回来。 向中也曾赌气给他发过绝情的短信:没收到你的聘礼,何必收你的贺礼 柴进没有回,但若是当初的他知道向中今天会落到如此境地,还不如那十万当了聘礼。 他确实花心,但真的多情。 他不忍心看到自己曾经爱过的女人受苦,季纯是,向中是,甚至向前也是。 他就像是段正淳,当所有的关系,放到台面上摆在一起,他是错的。 可是当仅仅在一对一的关系之中,谁也不能否认他的深情。 “你来干嘛看我笑话么” 向中穿着单薄的睡衣,回头看了一眼,抱着胳膊,萧瑟地立在冷窗边。 柴进屏息,默默合上向前告诉他密码的大门。 向中明白,方才望着向前急匆匆冲出去的背影,知道她一定是有什么急事。 而此刻柴进的出现,也必定是大姐的嘱托,他多少已经知道了故事的梗概。 但大姐的好心,却被他俩隐秘不堪的过往,歪派成了另外一场报应。 向中无颜面对当下的一切,也无颜面对曾经的自己。 “你这笑话,我都看了几年了。大结局,不容错过。” 柴进迈着步伐,一步一步靠近向中,笑话冷心却不冷。 她羞愧得恨不能凌空坠下,来个一了百了。 “你这又是何必呢”柴进幽幽然道,“嫁了人就好好过日子,何必去招惹那些不着调的小鲜肉” “你是来教训我的难怪如此得意。”向中堵着气,对着十楼外的空气,宛若喃喃自语。 柴进隐隐叹了口气,语焉不详道:“我有什么资格教训你你我都是屈从于欲望的人。谁又比谁高贵些” 向中终于回头,她盯着柴进的眼睛,数日的委屈涌上心头,泪水涟涟。 柴进不忍心,一把狠狠将孤立无援的向中搂紧怀里。 这一搂一抱间,无关风月,不过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万般心疼。 第167章 “好了,不哭了。我们解决问题。” 柴进轻轻拍了拍向中的后背,低声安慰她道。 向中如鸵鸟般躲进柴进的胸膛,她实在需要片刻的逃避。 “你还爱邓海洋吗” 明知这个问题有可能灼伤自己,柴进还是开口问道。 向中犹豫,但很快,她发愤般地猛烈点了点头。 她的孤寂,她的落寞,她烟花易逝的无力感,都来自于这个男人。 但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在凄风冷雨的夜晚,这幽暗寒凉的世界里,有了一盏为她守望的明灯。 邓海洋挥拳打向王玉溪的那一刻,向中的心里再次印证了,这个男人有多么看中自己。 看得见的,是他眼底的恨;能猜到的,是他心头的伤。 自古良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邓海洋被岁月的磋磨,也是源于他为了这个家的贡献。 一个没有事业没有压力的男人,谈何对身边女人的爱护,又谈和给心爱的人一个岁月可期的未来。 此刻,向中清醒了,她从柴进的胸前抬起头,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 她说:“爱。” 柴进的心,轻微撕扯了一下,早知会被误伤,他还是来了。 既然来了,他就要帮向中帮到底。 柴进低头,而后移步给向中倒了杯温水,隔着三步远的距离,手平举着递给她:“那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爱惜自己。只有你爱惜了你自己,别人才会爱惜你。” 向中强忍着忧伤羞愧,接过杯子,迎着柴进的目光,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邓海洋的事情,我帮不了你。解铃还须系铃人。但其他的……交给我,请你放心。” 说完这句,衣裾擦过桌角,柴进笃定地转身往门外走。 向中枯瘦的手里举着一只空杯,眼角是微凉的泪,她有切实的预感,这也将是柴进和她的最后一次交集…… 柴进跳上车,头也不回地挂挡。 他要去一个地方,一个巴掌拍不响,向中落得如此田地,有些人也别想快活。 “喂,喂!这位先生,请您冷静点!您再这样,我们可要叫保安了。” 向中原单位的前台,本着和其他人一样的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工作态度,竟没能识别出衣冠楚楚的柴进不是常出入他们这里的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让他混进去了。 等柴进拽着王玉溪的衣领,硬生生将他从楼上一路撕扯下来,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前台才急忙忙地上前企图将两人分开。 “不在里面打你,是为了不影响其他人工作!我们是讲理的人。” 柴进将王玉溪一把推出大门外,随后便迅速脱下自己的黑色西装外套,随手丢到一边。 他撩起袖子,迅雷不及掩耳,骑到还没反应过来的王玉溪身上,左右开弓,一边便是一计重拳! 王玉溪认得柴进,医院里见过,自然心知肚明他是为何而来。 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同事,王玉溪打碎了牙活着血咽下去,他无法开腔辩解。 此时他若鸣冤辩解,便将他和向中的事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打自招。 他没那么蠢,也确实觉得对不起向中,所以任凭柴进忿忿地一拳又一拳地对他进行着惩罚。 三拳五脚,柴进觉得差不多了,他不想伤了谁的筋骨,只想给薄情寡性投机取巧的人一个教训。 阴沉着脸的柴进,从王玉溪身上跳下来,抹了把唇边的口水。 两个超级大帅哥间的斗殴,在向中前单位的楼下,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出现在她面前,不然我知道一次打一次!之前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我在你这个年纪,想要什么,宁愿头可断血可流地去闯,也不可能在女人身上讨便宜!你不配拥有她,余生你就在自责和悔恨中度过吧。” 柴进尽量说得隐晦,但他心里其实对王玉溪这样的所谓的“寒门贵子”蔑视至极。 真正的寒门贵子,是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而王玉溪这样的,不过是顶了人们对寒门的怜悯之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自私执迷而已。 王玉溪在水泥地上,忍着满头满脸的生疼,蜷缩成一团。 无论是邓海洋出手,还是柴进出手,他始终都没有还手,实在是最后的良心让他没有理由还手。 是他害了向中,害她丢了工作,害她丢了婚姻里的清誉。 但同时,在朝夕相对和花前月下的相处中,他早已深深地被向中吸引,爱上了这个又美丽又迷茫的女子。 余生,他注定会在后悔和煎熬中度过。 一份安稳眼前的工作,终究弥补不了亲手葬送真情真爱的缺失。 他浪费了最好的年华,还是丢掉了心爱的她。 此生,再多的不甘,再多的幽怨,再多的无可奈何情非得已,他们之间,闹到这个地步,已经缘尽了。 失去爱的煎熬,是对他今生最大的惩罚。 就算没有柴进的老拳,王玉溪也没有任何理由任何勇气,再去介入向中的生活了。 他们就像是两条相交的直线,因为欲望相互吸引,但在欲望的那个点交叉过后,必然就是渐行渐远的疏离。 无论是柴进、向中还是王玉溪,不忠于情感,珍惜情感的人,终将被情感吊打抛弃。 第168章 不信抬头看,苍天绕过谁。 …… …… “董事长,我来了。” 向前急匆匆地推开度假村vip包厢的大门,因为仓促,她的额心刚沁出几滴细密的汗。 董事长和秘书气定神闲地正对坐着喝茶。 秘书见向前到了,乖觉得腾出位置,又用竹制茶夹,往向前面前夹了一只开片莲花形的空茶杯。 向前心头惴惴,明知宴无好宴,茶无好茶,但仍不得已耐心地配合着。 董事长好风雅之事,仿佛外面的风吹雨打诡谲云涌都与他毫无瓜葛。 他可以一直静看庭前花开花落,万事风中过,于他了无痕。 “来了。” 董事长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向前就坐喝茶。 向前心虚,斜签着坐了。 本来启星的事,也不关她的事,但她终归是已经知道了,瞒着董事长,倒好像是故意不忠似的。 第90章 更何况向前就是个躺枪的,被拉来泄愤的,董事长这戏份是不是演得有点过了 “向、前。” 向前屁股刚挨着木凳的边缘,突然就听见董事长玩弄着手上的玉戒指,鼻子里哼着气儿,连名带姓地直呼自己的大名。 这阴阳顿挫的咬字,向南一听整个人都软了。 “董、董事长……您,您有啥事儿就说,你这么叫我名儿,我害怕。” 今日的鸿门宴,连项庄舞剑都省了,董事长突然变脸,脸色翻了一页,立刻青得就跟块铁板似的,时刻像是要吞人。 向前心存侥幸的幻想立刻荡然无存。 她自知不是董事长的对手,可又不能出卖柴进,一时间真恨不能死在现场。 人事不知,也好过受现在这样左右为难的煎熬。 “我上次问你江宏斌的情况,你现在有答案没有”董事长问。 向前如实答:“有了,江宏斌的目标压根就不是世纪城,而是海天大厦。” 这时候她再耍心眼,那她就是缺心眼了。 “还不算太笨。”董事长阴沉着脸,微微点了点头。 随即,秘书将一份文件递给董事长,董事长则直接甩到向前身上! 向前躲闪不及,被砸得生疼,里面的a4纸也散落了出来。 董事长气哼哼地叉腰,在房间里踱着步子。 a4纸上的“启星”二字,格外扎眼。 向前一句话都不敢吭,明摆着董事长已经知道启星有了房地产开发的资质。 当初向前也提醒过柴进,这件事要知会董事长,可他一意孤行,自己又有什么办法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特别闲”董事长冷哼着问。 “没。”向前低下头,红着脸。 董事长指着墙上的挂钟,继续道:“向前,你现在抬头看看那面钟,数三个数。” 向前刚一抬头,迎来的确实一向温和儒雅的董事长雷霆般的咆哮:“你数到三!我挣得钱就够你一年挣得了!跟我耍心眼你回去问问他柴进配不配!” 向前为难地想解释:“董事长,柴进也是想拿下海天的case。” “就凭他”董事长用食指关节敲了敲台面,“他那三脚猫的功夫都是我教的!!!还在这自作聪明呢!” 向前虽然被震颤,但平静下来的间隙,她还是始终想不明白,柴进成立公司拉飞单,他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吧 毕竟是干爹和干儿子的关系,这点包容度还是有的。 更何况向前就是个躺枪的,被拉来泄愤的,董事长这戏份是不是演得有点过了 “我问你,海天的项目,你们准备怎么拿下” 董事长狠狠地斜乜了向前一眼,满眼是对他们的不信任。 “这次招标分两块,一块是拿地,标底柴进说他胸有成竹,一块是项目方案,考虑到滨江美院明年会搬过来,我们打算将海天大厦往现代、高端、艺术的方向打造,并且想学习魔都大厦,其中辟出两层,做博物馆和美术馆,以吸引高逼格的金融机构入驻。”向前不敢隐瞒,和盘突出。 “开发这么一块地方,需要多少资金,你们算过吗”董事长冷笑着,轻轻接过向前手里的文件夹,然后高高举起,随后狠狠摔下,“踏马柴进那兔崽子是不会算账吗!就凭他兜儿里那俩钢镚够吗” 向前也很委屈,这块柴进早就算到了,但他就是对向前坚称,只要拿下项目,董事长一定会给他托底,资金不成问题。 向前也把柴进的这个想法对董事长表达了。 谁知董事长一听,直接表情从炸裂,到整个人都二次爆炸! “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滨江的钱,是地底下长出来的吗!” 向前从未见过淡定的董事长如此暴怒,但她真摸不着这背后的关翘,愣在现场,只有心慌的份儿。 “那……董事长,你说怎么办”向前战战兢兢地问。 同时,她更觉委屈,心想:董事长,你为啥不自己直接抓柴进过来说话老让她当“传声筒”合适吗 父子俩有啥不能锣对锣、鼓对鼓的当面说清楚的 非得虐待向前。 但不一会儿,她从董事长深深失望的眼神中读懂了,柴进压根没将启星这件事办在点子上。 而此刻,对此一无所知的柴进,正在某片水泥地上,疯狂地挥拳揍王玉溪。 董事长发完火,渐渐也平静了,他幽幽然地看了向前一眼,“滚蛋。” 第169章 这这这……这就完了! 这间vip茶室,向前真是一脸懵逼地进去,一脸懵逼地又出来了。 出来后,迷茫的向前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将车子开到了江边,她停好车,独自下车沿着海天大厦一圈一圈儿又一圈儿地步行绕着。 “喂,你们这儿还没开发呢” 向前驻足琢磨的片刻,突然听见身后工地上,有两个保安在聊天。 “嗨,快了!”另一个保安丢过去一根烟,“马上大学生运动会了,美院也要搬过来,最晚,下半年工程必须动工了” “那太好了!你也算熬出头了,这鬼楼,你也看了两年多了吧” “谁说不是呢房子没人住,就垮得快,是到了该重新开工的时候了。我是听着风声了,这次招标会,据说有家特别有实力的集团会参加投标。要是中了,后面的事儿就快了!” “恭喜恭喜。到时候封个开工红包,你也能回老家看趟媳妇儿……” “自己家媳妇儿有啥好看的。这栋楼要真重新开发了,我就坐那岗亭里,天天看别人媳妇儿来这上班儿。” “去你的吧!” 向前一个字一个字地听着,风声、江涛声和人说话声,声声入耳…… 一个大胆的揣测逐渐在她心头形成。 晚上。 柴进独自在办公室里,最后查看后天投标的材料。 他神情严肃,剑眉星目,整个人散发着一股不成功便成仁的肃杀之气。 向前推门而入,而后开口单刀直入:“标底要改。” “你闹呢!后天招标了,你让我现在改价格”柴进当她说笑。 向前道:“一定要改。就改低一口价。” “为什么!”柴进抬起头问。 向前默默走过去,对柴进道:“别问了,这么多年了,我希望你相信我这一次。” “这么大的事,你总得让我知道为什么吧难道就凭你这拍脑袋的拍出来的感觉”柴进不肯。 向前也说不上来,但她坚持:“你信不信我” 柴进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他又合上手里的资料,问了向前另外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觉得辉月是谁的公司” “董事长的。”向前脱口而出。 英雄所见略同。 柴进也这样想。 这种拐了七八个弯儿,查不到真正幕后老板,又对海天的项目追得这么紧的公司,背后的实际操控人,一定是长久盯着这个项目的。 现在除了江宏斌、柴进和向前,就是董事长咬这件事咬得最紧。 “所以,辉月会不会中标”柴进问向前。 向前摇头:“我不知道。但是启星一定不能中,得让江宏斌中。” 这是她被董事长喷过之后最直接的直觉。 “向前,你在说笑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最后居然战都不战,直接将战果拱手给江宏斌” 柴进觉得她疯了。 “假设江宏斌中了,那么他会找谁买建材” 向前迫不得已地开始启发柴进,这一点她也是下午在工地上才想通的。 柴进顿悟了。 二人相视一笑,柴进默默撕了标书,向前转身离开。 …… …… 向南再次来到孤儿院,发现聋哑学校和孤儿院的所有设施和学生用品,都已搬空。 她望着废墟一般的世纪城地块,眼前浮现的,却是保险箱里黑皮笔记本上的账目。 “你,想什么呢” 白澈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手里还提溜着几副画具,显然他是过来“捡漏”的。 “都搬完了” 向南幽幽,明知故问。 “可不都搬完了嘛!这两天把孩子们给累坏了,院长说,特地给孩子们放了半天假不上课,让他们休息休息。”白澈答。 向南心中不是滋味,侧脸恰又瞥见白澈洁白的胳膊上,有一道飞鸿踏雪泥般的深红色疤痕。 “你这是……怎么了!” 紧张间,向南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擎起白澈的胳膊,诧异地问。 白澈尽量若无其事地放下衬衫的衣袖,笑道:“前两天搬东西的时候,被铁丝划的,不碍事儿,就是怕感染,还去医院打了一针破伤风。” “铁丝!”向南奇怪地盯着那道一尺多的划痕,“孤儿院怎么会有暴露的铁丝” 白澈见瞒不过去,把真相告诉向南:“这里当然没有!新地方才有。其实那边杀都没弄好,就是个破旧的厂房改的,好多地方都露着生锈的铁丝。不光我,好几个孩子也都被划了,我带他们一起去打的破伤风针。” “这么严重”向南无法相信,她拽住白澈,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哀求,“新地方在哪你现在就带我去!” 白澈眼神闪烁,他怕向前看到“新地方”的不堪,有意回避她的请求。 毕竟,刚到“新地方”的时候,见到破败不堪的条件,院长和现场所有人,都被气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江宏斌给他们承诺的“过渡化学校”,竟然就是一片废弃的厂房加集装箱改造的。 但院长,仍然心存希望,因为江宏斌承诺,等找到地方,会重新规划,再建一座希望学校,到时候孩子们的条件就会变好了。 白澈觉得那是他的幻想,却没点破。 江宏斌连“过渡房”都办得这么敷衍,如何能相信他所承诺的以后! 第170章 向南现在的身份还是“江太”,白澈不忍在她面前暴露太赤裸的现实。 因为他明白,向南就是向南,她和江宏斌那样的嗜血的“金主”不一样,她是善良的。 善良的人,往往都脆弱。 第91章 白澈手臂上的伤疤,和推进孩子们血管里的破伤风针,不过都是这场戏里江宏斌所需要的道具,而已 “新地方”。 向南回头看着仿佛电影《功夫》里的“猪笼寨”的新地方,心底腾起的是无限的悲愤和震怒。 白澈猜得对! 善良的人都是脆弱的。 向南抬头望见的破败楼房外竹竿上晒着的花花绿绿的孩子们的衣服,低眉扫过的是满目疮痍锈迹斑斑的生铁楼梯,她回过身再次瞥见斑驳的墙壁和裸露的砖头,那些无知无畏的孩子们正大声地调笑其间…… 她只觉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黑,便整个人栽倒下去! “向南,向南!” 白澈连忙扶住她。 向南跌进白澈的怀里,十几秒钟之后,才逐渐缓了过来。 “向南,你没事吧”白澈关切地问。 向南无语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保险箱里的“谜底”像定海神针一样插进她的眼窝和脑海。 “我……没事。”向南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她扶着昏沉的脑袋,对白澈道,“麻烦你,请现在立刻送我去见我大姐。” 白澈心疼地看着连站都站不稳的向南,咬着嘴唇,见她无比坚毅,才不得已点下了头。 “你大姐在哪儿” “滨江集团。” 白澈叫车,然后他在操场上一把背起站不稳的向南,往校门口走去。 向南冰凉的身体贴在白澈宽阔温热的后背上,这片刻的温暖抵消不了她得知真相后,内心彻底的寒凉。 她仿佛坠入了深深的大西洋海底,身边漂浮着的满是洁白的冰山,向南努力挣扎着,却被刺痛感和冰镇感刺激得无法动弹。 江宏斌……他,怎么能凉薄至此 到了地方,白澈扶着向南往滨江里走。 谁知,向南只是虚弱地对他说了声:“你先回去吧。”便独自一人走进了滨江集团的大门。 向前正在办公室里捏着鼻翼,最后考量自己见过董事长后的判断是否正确。 她对柴进的劝,是一场孤注一掷的赌。 “姐。” 向南幽灵般地出现在门口,把向前吓了一跳。 “南南!你怎么来了”向前迎上去,“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来来来,坐下,我先给你倒杯热水。” “不用,姐,关门。” 向南笃定的语气,每一个字都像是计算好,从牙缝里按计划漏出来。 向前从未见过向南这副脸色,心知是出大事了,立即按照她的要求做了。 “姐,江宏斌把所有人都骗了。” 向南行尸走肉般走到沙发前,一屁股瘫坐下去。 “明蔚、你、周乔伊,还有跟着他投资的所有人。” 向前震颤,自己的小妹从不过问生意上的事,今天竟然能来和自己摊牌,还将牌面下的牌底说得清清楚楚。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世纪城根本就不会开发,他只是虚晃一枪。江宏斌真正的目标,是海天。” 向南也是今天才对这一事实得到了确认,便赶过来给大姐通风报信。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老谋深算”的大姐早就猜到了这点。 “呵、呵呵呵呵呵……” 向南突然又想中邪一样傻笑起来,她反常的举动,让向前担心不已。 “南南,你别吓姐好不好你到底是知道什么事了来,咱慢慢说。” 向前坐在她身边,用力抚摸着向南冰凉的臂膀,安抚她。 “姐。”向南把头靠在向南肩上饮泣,泪水一下子就模糊了视线,“我以为……我真的以为,江宏斌是为了明蔚,而不顾我的感受,离析我们的婚姻。但其实……其实,根本不是的!” 向南激动极了! “他根本就不爱明蔚。一切都是演戏!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世纪城的项目,不,是海天的项目……江宏斌,他的心底,从来没有任何人,只有他自己!他自己!!” 向前见向南激动得泣不成声,吐出的信息量又是如此巨大,一时间也有些慌了神儿。 “不急不急,南南。什么事再重要,都没身体重要。你慢慢和大姐说,生意上的事,大姐也把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不怕不怕,咱们一起面对!” “姐,我在江宏斌酒窖的保险箱里,翻到一些账目。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金额、时间、地点,还有姓氏。一共十九笔。”向南道。 向前不解:“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我怀疑这是他行贿的记录。”向南大胆猜测。 “行贿”向前不大相信,“老江还是很谨慎的,不可能做这些事。” “他是不可能做这些事,但……”向南顿了顿,“他可以让其他人做。” 向前更糊涂了:“那你说他行贿,这笔钱,是用来行贿谁的” “明书记。” 向南在来的路上深思熟虑,此刻回答得很肯定。 “明蔚的爸爸”向前抿了抿唇,这水可深了。 “对!就是明蔚的爸爸!”向南抬起头道,“我和江宏斌生活得时间虽然不长,但了解他的个性。我推测,他应该是让其他人给明书记行贿,然后记下了具体的数目和细节,接下来他会让人举报受贿的明蔚爸爸,这样,扯出萝卜带出泥,世纪城的项目就会被彻查!搁置开发的同时,套住所有人的钱。而他低价拿下的海天项目,就会暴涨,江宏斌但凭这一笔就会赚得盆满钵满。” 第171章 向前听了,有些惊恐的看着自己妹妹。 究竟是什么,让一个“傻白甜”的小丫头,在短短的不到两年间,慧眼如炬成福尔摩斯侦探 是婚姻中哀大莫过于心死的冷漠,是爱人眼中对自己熟视无睹的空洞。 连向前这个老江湖,此刻对这整件事都是一知半解,只知表象,不知内里。 可向南的话,却让她深信不疑。 如果这个逻辑成立,那么就不难解释江宏斌为什么要布海天这么大一个局。 逻辑闭环的最后一段,由向南亲手给接上了。 “向南,你……也不要想太多。” 向前知道自己的劝慰十分无力,但此时此刻,她也只能这样奉劝向南。 换谁,知道枕边人是这么一个冷面冷心,弃所有人于不顾,连初恋和婚姻都可以拿来利用的野狼,都会一时间接受不了。 更何况,向南涉世未深,还未领略过这人世间的龌龊。 向南想起江宏斌生意场上对人的热络,他站在明蔚身边时的温柔体贴,甚至还有他对mavis有求必应的宠溺与关照,还有他对向南的不解释……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过是他戴着面具,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向南带着脚镣内心充满痛苦地舞蹈,江宏斌却戴着假面一直坐在戏台边拍手叫好,必要时还会将小费塞进那冰冷的镣铐眼里。 他的眼里,只有利益,只有成败,没有道义,没有爱人,也没有朋友。 只是为了骗过众人,世纪城那块地会被开发,江宏斌便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地让上百个孩子在一夜之间搬去“猪笼寨”。 白澈手臂上的伤疤,和推进孩子们血管里的破伤风针,不过都是这场戏里江宏斌所需要的道具,而已。 至于明蔚,向南一瞬间泯灭了对她的所有仇恨,却也无法将情感转变为同情,这个女人是咎由自取地与虎谋皮。 但,情爱是无辜的,何必被利用 那么,江宏斌对向南呢 不用说,她也不过是这星罗棋布上的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罢了。 谁会对一颗棋子投入真感情 “可你是怎么知道,那钱是给明书记的” 向前拧眉抱肩,还是想不透向南怎么就这么言之凿凿。 “是因为……爸。” 向南低下头。 “爸!” 向前不解,她那个成天遛鸟遛弯儿的爸什么时候有这么大能耐了! “是爸前两天无意间和我说起,在江宏斌办公室看到一个人,桌上堆满了钱。他仔细给我描述了在场人的长相,我又旁敲侧击的询问了马师傅,推断的八九不离十。”向南道。 向前还是听得糊里糊涂。 向郅军如果知道,他这不经意的一句话,给向南和向前提供了多么重要的信息量,一定会庆幸,当初他去洪江替女儿出头,那顿揍真没白挨! “这事儿现在就有意思了。”向前拧眉思忖。 “可是,南南,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大姐再次不解地抬头。 谁知,这一回向南的回答却无比坚定:“姐,我不光要和江宏斌离婚,我还要搞垮他。也只有搞垮他的生意,才能搞垮他的精神,我才能离婚。姐,我了解他。” “南南,你真的想明白了”向前点点头,再最后一次试探。 向南用尽了全身的洪荒之力点头确认。 “行!无论你要做什么,姐都会支持你!” 向前走过去,狠狠抱住单薄的向南。 她的这个妹妹,在和江宏斌的这段婚姻里,着实受了太多的苦! 江宏斌必须付出代价。 “姐,你能通过滨江的关系,搅黄江宏斌海天的项目吗”向南扑在姐姐怀里,噙着泪花轻声问。 向前冷静地推开她,直视她的眼睛:“为什么要搅黄海天的项目,就应该让江宏斌中标。” 向南泪眼莹莹,不明所以。 “但这不妨碍,搞垮洪江。” 向前无法在此时揭晓答案,只得先给小妹吃了颗定心丸。 而后,姐妹俩密谋,明书记是一定会获得罪有应得的下场的,但是她们希望,举报人举报的时机能“恰巧”晚那么一天两天。 她们需要时间去运作。 世纪城的项目,江宏斌不想吃,也得吃下来。 他想杀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那么不如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第92章 一个人内心最大的羞耻感,并不是来自于面对千夫所指,而是来自自己知道错了之后,亲近之人的一个责备的眼神 城郊高尔夫球场。 天朗气清。 董事长在一片茵绿间,穿着白衣白裤,潇洒挥杆。 秘书拿着水和毛巾,恭谨地站在一旁陪同。 今天中午,便是海天的招标时刻,秘书有些担忧地看向董事长。 良久,他还是忍不住开口:“董事长,其实海天的事儿,您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直接找柴进呢而非要通过向前这边绕一下,还不告诉他们谜底。” 董事长收回追着球飞向远方的目光,搁置下手里的球杆,晨光中拧眉回首看了秘书一眼。 这一眼中,似无奈,也有难言之隐。 俩人散着步,走向下一洞。 秘书跟着董事长多年,早已是心腹。 董事长对他,道:“我今年,几岁了” 第172章 秘书掰着手指头回答:“五十八” 董事长没吱声,半晌开口道:贺九不贺十 “董事长,您还年轻着呢,好多人在你这个年纪,事业才刚起步呢。”秘书奉承。 “别人是别人,我到了这个年纪呀,却只想退休。” 董事长将球杆递给秘书。 “我可不想以后,再为了柴进那小子,动不动就从多伦多打飞的回来。要不就是深更半夜地爬起来,接他的视频会议。还有就是,这一杆儿球还没打完呢,他捅个啥篓子,我又得跟在后面殚精竭虑的擦屁股。” 董事长是真心萌生退意。 在隐退前,他想要最后一次地磨一磨柴进,也故意考核一下向前。 毕竟但凭柴进一个人,他依旧是不放心。 董事长想通过这次的测试,考验向前两点:一是,她在关键时刻能不能劝得住柴进;二是,这丫头到底有没有脑子,够不够聪明,轻轻点拨一下,能不能就看清事情的本质。 “董事长,下午辉月的招标,真的就低一口价吗”秘书再次问道。 董事长点了点头,这是他最后的plan b。 如果柴进和向前不悟,那么董事长押宝失败也只能认命。 六十而耳顺,听谁的想法不如听自己的,假如考核失败了,那他这辈子就注定是个劳碌命。 秘书见董事长心思突然变沉重,故意调侃道:“董事长,我一直有个疑惑。” “说。” 私生子 董事长听了,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你猜。” 董事长在柴进身上看到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 他是信任柴进的,这兔崽子看起来声色犬马吊儿郎当,其实很有事业心也够忠心。 最重要的是,柴进义气,对所有女人都好,包括自己那个不成器的死活要混娱乐圈的女儿。 柴进拿她当亲妹妹,有这么个“哥”,董事长放心。 人生苦短,白驹过隙,滨江还路漫漫其修远兮。 …… …… “海洋,我是妈。家里那个空调啊,好像没氟利昂了,你上次把修空调人的名片放哪儿了” 郑秀娥待在如蒸笼般的家里,焦急地举着电话冲对面大声嚷嚷。 “妈,就在门口鞋柜左边第一个抽屉里。”邓海洋耐心地回答。 “找着了!找着了!海洋,谢谢你啊,瞧我这记性!”郑秀娥捏着名片一阵欣喜。 邓海洋接到岳母电话,暂停了会议,特意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将向中所有的事都放在第一位。 可惜…… 邓海洋回头望了眼,被迫中断会议,在里面埋首等他的创业伙伴,他突然鼓足勇气,对着电话说了句:“妈,我和向中分居了……” “什么!”郑秀娥刚放开的心,一下子又揪紧了!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向中和邓海洋分居! 这怎么可能呢 她的三个女儿,她知道,就算另外两对都离了,这邓海洋也不可能抛弃向中啊!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呀! 二女儿和二女婿之间竟闹得如此严重。 “海洋,海洋!……你别挂,到底咋啦” 郑秀娥按捺不住,对着手机扯破喉咙地大呼小叫。 “妈,我先挂了,里面开会呢。”邓海洋落寞地收线。 郑秀娥穿着碎花睡衣,一手拿着名片,直接呆立在原地。 “怎么了接个电话,看把你一惊一乍的。”向郅军莫名其妙地走向老伴。 “海洋说……他和向中,分居了!”郑秀娥重复了一遍电话里的内容。 向郅军瞬间觉得血压飙高,整个人都快被心底的怒火给拱得起飞。 “啪!”地一声,他恶狠狠地将手里的蒲扇往地板上重重一摔,咆哮道:“让向中现在就给我滚回来!打电话!现在就打!” 郑秀娥知道事态严重,颤颤巍巍地给向中拨号儿。 向郅军嫌弃老太婆手脚慢,直接自己一把夺过手机,接通后偏是劈头盖脸地一番指责:“你长本事了!夫妻分居都不让我们知道!你现在就老子滚回来,解释解释,最近又是怎么欺负人家海洋的!……你别给我解释了!你是我跟你妈拉出来的肉!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什么颜色的屎!这次的事,我问都不用问,就知道肯定又是你作的!邓海洋多好一个人!你不把老实人逼到那样,兔子能咬人吗能跳墙吗!我还没老年痴呆呢!现在给你半小时,马上出现在我和你妈面前!” 说完,向郅军便气急败坏地收了线,然后往后一个趔趄,捂紧生疼的胸口。 郑秀娥心疼地一把扶住他。 向中知道老向的脾气,不敢怠慢,收拾东西,立马滚回了老房子。 客厅里。 向中再也不敢隐瞒,对父母亲交代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这段日子她也确实太憋屈了,需要一个安全的环境好好倾诉一下。 向中的叙述,带着忏悔,所以基本上全是就事论事的描述。 向郅军颤抖着身体听完,捞起桌上压报纸的一方水晶镇纸,就怒不可遏地想往向中头上砸。 幸亏,被眼明手快的郑秀娥“适时”地给掐住手腕。 向中侥幸捡回一条小命。 “孩子不好,慢慢教育。老头子,你可千万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第173章 郑秀娥埋怨地冲向中使了个眼色,让她后面别再说了。 老头子一生最是光明磊落,一生正气,两袖清风,他的世界观根本接受不了自己女儿身上发生这种事。 向中也明白,她现在在父母双亲眼中,就是不知检点的无耻存在。 她玷污了整个老向家的清白门楣,她因为一己私欲,罪该万死! 万万死!! 一盏茶的功夫,向郅军的情绪才逐渐平复了。 他虽然痛恨向中,恨铁不成钢,恨她烂泥不上墙。 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算把向中碎尸万段,也得先解决问题。 好在,向中守住了自己的底线,没有和王玉溪越过最后的雷池。 “你必须去跟人邓海洋道歉!诚心诚意地道歉!”向郅中恼怒地命令道。 转念一想,他又痛锤了下自己的胸口:“不光你要去道歉,我也要豁出这张老脸去找他道歉!都是我教女不严,让他邓海洋蒙羞,我该去跟他负荆请罪!” 郑秀娥以为向郅军气糊涂了,抚着他的胸口,劝道:“你去算什么呀难不成你个老丈人还能跑去向女婿鞠躬啊让向中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 “去!必须去!”向郅军重重一锤桌子,方才那方水晶镇纸居然被力道震得又弹跳了一下,“你也去!做点海洋爱吃的,明天就去!” “行行行,去去去。” 郑秀娥无语了,竭力配合着向郅军撒火气。 “做错了事就要认!子不教,父之过!” 说完这句,向郅军狠狠瞪了向中一眼,起身离开了。 这生痛的一眼,简直挖在向中脸上,比以前打了她,骂了她还难受。 一个人内心最大的羞耻感,并不是来自于面对千夫所指,而是来自自己知道错了之后,亲近之人的一个责备的眼神。 第二天。 向郅军和郑秀娥拎着一大早起床做好的菜,尽量穿得体体面面地来到邓海洋的新公司。 他已经一连住了好几天的办公室了,吃喝没人管,整个人不仅憔悴,还显得胡子拉渣的。 邓海洋找了个没人的会议室,向郅军将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剃须刀,递给他,让他先刮一刮胡子。 而后,他悉心地打开饭盒,把热腾腾的可口饭菜端到女婿面前。 邓海洋自然知道二老是为何二来,向中的精神出轨,也不是二老挑唆的。 邓海洋了解向郅军,岳父是个十分正派的人。 虽然他平时脾气大,性子急,对女婿爱摆泰山的谱儿。 他今天能豁出这张老脸,低三下四地来找邓海洋,就是为了替女儿赎罪来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 邓海洋都理解,可他的内心就是一时半刻无法原谅向中。 向郅军几近讨好地对邓海洋描述了他是怎么批评向中的,最后才敢战战兢兢地问他:“海洋啊,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老住在办公室也不是个事儿,要不你先住我那儿去” 一听住到岳父家,心烦意乱的邓海洋一个没搂住,脸色微变,暴露了内心的不情愿。 向郅军忙解释:儿媳妇 第93章 铁证如山前,李书怂了,她那龌龊心灵,和所做的一切龌龊恶事都暴露无遗…… “海洋……” 向郅军用殷切的眼神,凑着他的鼻尖。 自打向中和邓海洋结婚,他在向家的地位从来没这么崇高过。 向郅军亲自把筷子递到他面前,海洋怔怔地,还是不肯动筷子。 无法,老丈人又叹了口气,再次说了句公道话:“也是,裂痕要慢慢修复。这样,海洋,我和你妈,就坐在外头的会客沙发上等你,什么时候你忙完了,咱们一道回家!” “爸……” 邓海洋有些不忍地站起身。 向郅军压了压手,道:“没事儿,反正我们退休了也没事儿。你就定心忙工作,要需要跑个腿什么的,你言语。” 说完,向郅军便识趣地退出了会议室。 邓海洋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鸡翅木筷子,又望了望半桌子的菜,心情极度复杂,内心五味杂陈…… …… …… 高平在实验室里,盯着手机银行发呆。 这几天光是处理这些琐碎开销,就让他心力交瘁。 他完全无法想象,以前自己当甩手掌柜的时候,向前是如何用三头六臂平衡事业和家庭的。 “师兄……” 一双绵软的手,从椅子后面,轻轻拍了拍高平宽阔紧实的背。 高平回头,是化了淡妆,一脸元气的李书。 他的嘴角不经意地牵扯了一下,而后笑着递过去一杯奶茶,温和轻声道:“给你点的。” 李书一脸甜蜜,插进吸管,娇羞地低下头啜饮。 奶茶是七分糖,很甜,却甜不过师兄的关爱真情。 “哦,对了。” 李书突然想到什么,搁下奶茶,左右望了望,见无人,从自己的小背包里掏出一个对折的小卡片交给高平。 高平轻轻捏了捏,想也知道是什么东西。 李书居然能自己开好了房等高平,这样的女孩子还真是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豁得出去。 高平似笑非笑地揣起那张卡片,又拿手指在李书娇俏的鼻尖,轻轻点了一下,看似在逗弄她。 “师兄,讨厌啦。”她娇嗔。 第174章 高平忍住内心的不耐烦,站起身,抖了抖裤腿,笑道:“行!今天晚上,9点。我把家里的事弄好就来。你别先去,我要给你准备个惊喜。” 李书拿粉拳锤了高平的腰一下,捂着脸跑了。 惊喜 李书的心漫无边际地幻想着甜蜜场景,是玫瑰花瓣铺满的大床,还是漫天气球和i love u的浪漫 这一刻,她也是真的少女心荡漾的吧。渴求并期待着。 高平收拾好东西回到家,他将摄像头里的视频和之前录音笔的录音全部导了出来,掏出前两天入手的一个手机投屏仪和一个迷你音响。 高安推门进来,按住高平的手,问道:“你想明白了,真准备这么做” 高平似乎在和一个过去的自己决裂,他长吁一口气,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可这么做,是不是太偏那李书了”高安撇过脸,有些不甘,“她这都构成虐童罪了,要我说,就该扭送派出所!” 高平咬着下嘴唇,良久没有说话。 半晌,他起身前,似对高安,又似喃喃自语道。 “她那么对待左左右右,他们都是我的亲骨肉,我也恨她!我的心里也有太多的过不去!可是……可是姐,你知道吗我们学医的,本科就要五年,能读医科,在咱们那偏远的小县城里,读书至少都是排在县中前几的。然后考研,至少又是挑灯夜战的半年一年,所有对人生的希望和追逐都压在那些寒窗苦读上。我恨李书,但她身上,有太多我命运的影子了。当初,我选择向前,除了爱,是不是还有别的我自己也不清楚。” 高安愣愣地望着自己的亲弟弟,这家伙在说什么胡话。 “送去派出所又怎样那样李书就会真的觉得她自己做错了吗她就会真的觉醒吗” 高平捏紧拳头,他这样的寒门贵子,太知道怎样去挫伤一个同类的全部自尊心了。 扭送派出所,他们家的隐私也就暴露了,左左右右还小,高平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报复李书,同时警醒那个之前曾经同样迷惘的自己。 李书在寝室,掏出佳佳替她买的那件“战袍”,满脸的娇羞和甜蜜。 佳佳坐在她身后,满不在乎地说道:“你放心吧,今天过后,高平就是你的了!你让他干嘛,他就得乖乖干嘛。我在这儿啊,先提前祝你们百年好合了。” “去!什么百年好合”李书不好意思。 佳佳道:“也是,这才是万里长征第一步。先搞定了高平,把户口落下来,以后遇到更好的,再良禽择木而栖呗。” 李书没说话,她知道佳佳是什么人,但她毕竟无法做到像她那样,为了优渥的生活和攀高枝的目的,毫无节操。 高平英俊高大,学习又好,李书多少是有些真心倾心于他的。 她想好了,只要高平接受了她,帮她把户口办下来,俩人重新组建家庭,她愿意和高平静下心来安贫乐道地好好过日子的。 李书里面穿着“战衣”,外面裹着连衣裙和外套,手心捏着甜蜜的汗,来到酒店房间门口。 里面黑黢黢窗帘下,坐着冷静的高平,听到外头的动静,他缓缓站了起来,白色的衬衫在夜幕下闪着微蓝色的幽冷荧光。 “李书。”他拉开门。 “师兄。” 李书踮起脚尖,一把扑到高平肩上,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高平把着门框<a href=https:///tags_nan/jiangshi.html target=_blank >僵尸般挺着,眼神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先进来。” 他一把将李书拉进了房间,房间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鬼魅黑暗中,高平听见了李书“砰砰砰”地少女心跳声。 高平急不可耐地将李书摁在进门后的墙上,强行一个壁咚,然后他的鼻尖抵上了李书的额头。 正当李书闭目,开始享受接下来的流程的时候。 突然,高平清醒冷静的一个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李书,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书有点懵:“师兄……” 黑暗中,高平冷笑的声音格外诡异严厉。 “给左左右右喂糖,告诉他们ipad密码,教唆他们在大人睡着后躲在被窝里玩游戏,是你做的吧” 李书一凛,方才缱绻暧昧的气氛,被一扫而尽。 她整个人开始警醒! “你来我家给俩孩子补习,就是把他们丢在地毯上,然后自己玩手机,对吧”高平继续质问,“挑拨我妈和我媳妇儿的关系,背地里教唆左左右右一些负能量的东西,故意落口红在我们家沙发上,这些……桩桩件件都是你做的吧!” “师兄,我没有……” 李书脸上的潮红褪去,泛起的是往日里的狡黠,她那张人前戴惯了的伪善面具,此刻不自觉地又掏出来糊在脸上。 “师兄,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是不是嫂子在背后污蔑中伤我请你,一定一定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对天发誓……” 李书指天发誓,眼里噙着泪花,整个人楚楚可怜。 “啪!” “啪!啪!啪!” 突然间,房间里所有的灯都被摁亮了! “呐,你们就这样,晚上等奶奶睡着以后躲在被窝里,就可以了……” “左左,来吃这个棒棒糖!咱们不学习,妈妈回来,李老师会帮你们交差的……” “右右,你怎么这么讨厌!你是个讨厌的坏孩子!你压到老师的手机了……” 第175章 “左左右右,你们怎么这么笨!搭个积木都不会,吵死了……” 高平轻蔑地摁了下手里遥控器的开关。 房间里,床顶最大的那面白墙上,投影着家里绿萝里针眼摄像机拍下的内容。 李书无从抵赖! 此时,向前、高安、高平的妈,还有左左右右,齐刷刷地正襟危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 所有人都一脸愤怒,用一种兴师问罪的眼神望着她。 “你们……你们!” 李书想反咬一口! “你们这是偷拍!这是侵犯别人隐私!你们这些偷拍的证据,法律上……不一定会认可的!” 李书彻底慌了神,红红的脸上的表情,急得扭曲在一起。 向前坐在椅子上,挺直脊背,冷冷对她道:“法律上认不认先不提,我们也没想走法律程序。你就说这些是不是你做的吧!” 向前的目光有穿透力,她恼怒仇恨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李书的外套,裙子,落在她那可笑的“战衣”上。 “我……我……”李书百口莫辩。 高安和高平妈也用看仇人的目光盯着她! 要不是来之前,他们一家已经开过家庭会,要“体面”地给李书一个教训。 此时,高平妈恨不能冲上去撕扯李书那个小骚狐狸精的衣服! 还要撕烂她那张巧舌如簧的嘴! 她的眼神已然这么做了。 “师兄,我……”李书知道抵赖不得,于是开始低三下四地扮可怜博同情,争取高平的谅解。 说不定,这个男人的心底,还有一丝丝“怜悯”,是向着她的。 “师兄,我是因为喜欢你才这么做的!我是一时糊涂,我就是想破坏你和嫂子的关系,然后我俩在一起!我这么做,都是……都是因为喜欢你啊!” 李书跪在地毯上,匍匐着抱住高平的腿,仿佛拽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也许男人精虫上脑的时候是会糊涂的,这是李书最后的希望。 “呸!” 高安毫不客气忍无可忍地照着“绿茶小三”的脸就啐了上去! “你喜欢我弟你是喜欢你自己吧什么都不要说了,直接扭送派出所!” 李书摇晃着高平的身体,一再强调狡辩:“是真的,是真的!师兄,我是因为爱你,才一时糊涂……” 高平铁青着一张脸,任由她晃动。 “嗨,没几个月就要毕业了,你赶紧搞定高平,结了婚好落户!” “我也是这样想的。佳佳,你还有什么招儿没” “我的招儿,对付高平这样的还不是小case……” 一段一段的录音,从房里里不知道哪个隐秘的角落里传了出来。 对白里,每个一字,都吐露这李书的机关算尽的“小心机”。 这录音笔李书满眼惊恐地撇向沙发上随手丢在一旁的高平的那件外套! 铁证如山前,李书怂了,她那龌龊心灵,和所做的一切龌龊恶事都暴露无遗…… 第94章 向前怔怔望着台上意气风发的江宏斌,他轻裘白马踏金榜,谈吐张扬,手里仿佛掌握着整个名利场 高平妈看过那些视频后,情绪十分激动,左左和右右毕竟是她的亲孙子孙女。 高平妈忍不住上去用粗大的脚狠狠踹了李书两下,却被高安摇着头拉开。 她是不主张以暴制暴的,更何况当着孩子们的面儿。 向前翘着二郎腿,十指交叠,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她的脸上毫无表情,李书这么下作的手段,她甚至不屑和她理论,记下来就看高平要怎么做了。 毕竟今天这个炼妖道场,是他执意要组,向自己表忠心的。 “李书,如果你不希望我把这些视频和录音,上传到学校论坛上去的话,那么请你现在立刻、马上,诚心诚意地跟我老婆、孩子道歉!” 高平抱着胳膊,面色严厉地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李书,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可商榷的余地。 “太便宜她了!”高平妈又往李书身上啐了口唾沫。 向前却觉得,高平这样的做法,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毕竟,李书伤害过左左右右,当着孩子的面,让伤害过他们的人匍匐着向他们诚恳道歉,确实比扭送去派出所,让大家看笑话的好。 她为了成全自己,不惜毁了别人和别人的孩子。她的做法令人发指。 但左左右右还小,向前同意私了,不过李书必须付出沉重的代价,让她以后不敢再对这样的做法起心动念。 罪该万死的李书,还想着侥幸逃过一劫,她戴着伪善的面具,梨花带雨地来到向前面前,楚楚可怜地攥住她的衣角,道:“姐,都是我不好!是我一时糊涂!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向你道歉!” 向前低眉看着她的样子,心底并不满意。 这时,高平发火了,他冲李书怒吼道:“你是真的知道错了吗!我看你一点诚意都没有!” 说着,他晃了晃手机,作势要把视频和录音上传。 李书转而又一把抱住高平:“不要!师兄不要!千万不要把事情闹大!那样我有可能毕不了业。我们俩都是学医的,学医多辛苦,你的切实体会不比我少。我求求你,求求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千万……千万不要毁了我。” 李书哭得凄惨,这一刻,她才想起了自己的努力,自己的过往,她没有和高平向前说不的资本。 第176章 她老家的弟弟今年下半年就要成婚,本来女方嫌弃他们家家庭条件差,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唯一能让女方家舍不得放手的,就是她弟弟有一个未来可以在大城市当“大夫”的姐姐,可以贴他们。 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不仅李书自己的前途和名誉完了,她家里人也会受到牵扯。 “我道歉!我道歉!”李书匍匐在地毯上,哭得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向前懒得看她做戏,将脸瞥向一边。 高平又吼了一声:“道歉!” 并且,他打开了手机的录像模式,要将李书的忏悔都给记录下来,防止她日后反悔。 “向前姐,是我错,我不该破坏你的家庭,我向你诚心诚意地道歉!请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我以后……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这辈子都不会做这样的事了。是我错。” 李书这一遍台词念得比之前情辞恳切多了。 高平又怒瞪了她一眼,示意还有左左右右。 李书见到左左右右,望着他们肉嘟嘟的脸颊,确实也有些不忍心,于是她真心跪着道歉道:“左左、右右,是阿姨不好!阿姨做错了事,伤害了你们,阿姨真心向你们道歉!对不起!” 左左右右一脸呆萌,他们同时拿目光看向向前。 左左问:“妈咪,我们要原谅李老师吗” 向前刚想启口,谁知高平抢先一步走过来蹲下,他用自己宽阔纤长的两只大手,厚重地按捏住左左和右右的小手,对他们说道: “左左右右,李老师做错了事,那是她自己的问题。做错了事,就需要道歉,这是自己需要承担的责任。但是,至于原不原谅她这个坏人,左左和右右可以自己决定!如果她对你们的伤害,确实留下了痕迹,又或是让你们不爽,你们大可以不原谅她!原谅她是你们的选择,而不原谅是你们的权利!” 向前听得呆住了,高平的这段话,她自己真想为他点120个赞! 谁说别人道歉,就一定得原谅他们,那得看他们究竟犯了什么事儿 就像是高平说的,选择原谅是涵养的选择,不是必要的回应。 “我们……” 左左右右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挣了挣! “我们不原谅李老师!李老师是坏蛋!” 两个宝异口同声地奶声奶气道。 李书看望着两个孩子纯真无辜而又厌弃的表情,自己亦感到阵阵无望,她瘫坐在地上,瞬间沦为一滩烂泥。 而高平手里录像的红点还在继续,审判并没有结束。 “还有,给你提个要求。”高平道,“毕业后离开这座城市!” “不行!” 一听这话,李书反应强烈! 向前也怔了怔,她没想到高平竟然会对李书提出这样的要求。 “怎么你还想留在这座城市继续祸害别人呐你要在这儿上班,医疗系统就这么大,以后万一跟我儿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是祸害!还是滚了的好!” 高平妈尖牙利齿地插针排揎这小贱人。 李书无法接受高平提出的这个条件,她从泥里走出来,所有的青春所有的梦想所有奋斗目标,早已寄入了这个城市的容器。 现在乍然让她转轨,她是万万接受不了的。 简直就像抽了她的筋一样,满身疼痛,又尽是无力感。 “你同不同意”高平冷静地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然后他将这个录满罪证的机器,交到了自己老婆手里。 “老婆,你受苦了。我也有错,希望你能原谅我。” 高平低眉,用低音炮道得诚恳。 向前抬起眼睑,忍不住多看了这个和自己结发几年,又有了一对可爱宝贝的男人一眼。 浪子回头金不换。 高安的脸上也露出欣慰,她殷切地对向前使眼色,希望她能够点一下头。 向前最终历经挣扎,还是握着手机,原谅了高平。 她之前只是要一个公正的说法,要老公毫无条件地站在她的这一边。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到偏爱。 偏爱就是婚姻,她的情感仍然实实在在地活着。 三天后。 向前收到了李书的消息,她表示,自己已经联系了一家省城的医院,等毕业了,就会收拾东西去那边发展。 高平搜集的证据,让她不敢不就范。 作为公义的提醒,向前给李书回:“每个人都有欲望,都有目标,希望你以后能走正道,不要再伤害任何无辜的人。好自为之。” 良久,李书回了一个:“嗯。” 直到后来,这件事过去好几年,她们俩微信都一直没有互删。 有天,李书在陌生的城市结婚生子后,晒新生儿的照片,向前给她点了个赞。 她希望用这个举动,告诉李书,孩子永远是无辜的。 李书在那条状态下,公开回复:向前姐,对不起!一千一万个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但愿余生,她真的在忏悔。 …… …… 海天大厦的招标会。 向前陪着柴进,早早地就到达了现场。 柴进坐在椅子上,握着木把手,手心都出汗了。 向前掏出餐巾纸,替他掖了掖额头上的汗,柴进紧张地想接餐巾纸都接不住。 第177章 “向前,滨江的全部身家可都压在p9级高钢,和s级玻璃上了!几十个集装箱的货,现在还在码头压着呢!光是仓储费,一天就是天价。” “我明白我明白。” 向前见柴进的裤腿微微颤抖,她顾不得那么多,紧紧握住柴进的手! 两人对视一眼,一眼万年,今生无论发生什么,他们之间都是最默契的合作伙伴! 柴进在事业上不能没有向前,向前也决定永远和柴进一起共进退。 “中标的是,日帆集团!” 标底揭晓,果然是江宏斌的子公司中了。 江宏斌一身西装革履,春风满面地站起来,向现场的众人挥了挥手,上台发表感言。 他对着演讲台,情辞高亢地表示,会将海天这个“烂尾楼”给重新建设好。 并且,海天将会成为这座城市下一个人人皆可仰望的新地标! 柴进默默无言地听着,他知道标底的价格,原本,站在上面的,也可以是他。 向前则听见身后传来现场人的议论声。 “嗨,早知道又是老江!这么便宜,拿下这个项目,后期只要开发好,稳赚不赔。” “海天这个项目,之前之所以烂尾,不过是因为前几任开发商资金链锻炼,人脉口碑双下跌!这下好了,江宏斌接手了好。毕竟现在就是他在城里最有实力了!” “嘿嘿!其他几家公司也都够会演的!这陪标陪的,就输一口价!都是影帝啊。” “嗨,能来演的,至少有能耐!够资格!但话要说回来,谁能争得过洪江集团。这江宏斌的手段,哼哼,十年内,商场上无人能及。” “行了,热闹也看够了!咱们走吧。海天附近的房价估计要涨了,有钱先屯几套。” 向前怔怔望着台上意气风发的江宏斌,他轻裘白马踏金榜,谈吐张扬,手里仿佛掌握着整个名利场。 第95章 但江宏斌到底是一个男人,一个庸俗的有钱男人,事业上的成功,每每总能勾起他情欲上的翻涌 离开了招标地,柴进和向前回到办公室,柴进都快要哭了! 他按着太阳穴,给向前看滨江账面上的账。 他用十指掩面,向前建议他的这场豪赌,很有可能将整个滨江赔得毛都不剩。 这时,董事长的秘书推门,一脸淡然的董事长穿着一身白色休闲装走了进来。 柴进不得不迎上去,但满脸掩饰不住的落寞纠结。 “你这个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家里死了人呢。” 董事长拿烟斗点了点他。 向前迎上来,邀董事长去会客沙发那边坐。 “账上的钱,还能撑多久”董事长坐下后问道。 “最多一个月。” 都到这个时候了,柴进如实相告。 董事长咬着黑色的烟嘴,靠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一言不发,而后意味深长地吐了口烟圈。 向前问董事长:“辉月……” 她想问辉月是不是董事长的公司,因为今天的招标会上,辉月和启星的表现如出一辙。 如果辉月是董事长的,那么此刻她将信心大增。 也就是说,董事长和她英雄所见略同。 董事长没说话,秘书看了看他的脸色,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向前胸口吊着的一口气暂时放下。 但柴进急躁,重压之下,憋不住问道:“如果江宏斌不上套……” 如果江宏斌不上套,那么滨江只能以低价将原材料转卖给洪江,那样滨江的元气必定会大伤。 并且,洪江要不要滨江压着的这批货,还不知道。 江宏斌是条千年的狐狸,不将对手的利润压到最低,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向前,你怎么看”董事长若无其事地拿烟斗指了向前一下。 向前抿唇回答:“现在就是时间,得争分夺秒,看江宏斌急不急着开发海天。” 董事长听完,将烟斗在沙发把手上磕了磕,而后慢条斯理地给他们俩吃了颗定心丸。 “放心,江宏斌一定会上套。因为他贪心。” 撂下这句,董事长便起身离开了。 临走前,他特意朗声吩咐秘书:“去瑞士的机票买好没有我下午就走,这见天的,被这帮兔崽子给累的!” 董事长对柴进和向前彻底放了心。 …… …… “向南,你确定要这么做” 玉姐坐在家里,听完向南的来意,表现出极度的不可思议。 她甚至觉得向南有些圣母,都这时候了,为什么要帮那些生意场的“敌人”。 一个“名媛会名流 向南点了点头:名媛会 玉姐拧眉,复又激动地抬头,问向南:“你到底图什么呀他们的钱和你有什么关系” 向南对玉姐如实道:“现在你我都已经明白,世纪城就是江宏斌做的一个局,为的就是套住大家的钱,然后他拿下海天,进行开发,如果顺利,他还会吃下海天周边的开发。” 玉姐点头:“这些天,我也想明白了,这确实符合他的做事逻辑。但那些人……” 玉姐顿了顿,而后为难地对向南说出实话:“你就算是这么做了,那些做生意的人也未必会领你的情啊!” 向南穿着白t和黑色西裤,飒爽干练地坐在玉姐家的沙发上。 她笃定地说道:名媛会 第178章 玉姐叹为观止地望着向南,她还是那个清汤挂面的“傻白甜”大学生吗 她的进步为何会如此神速 其实这些年,向南留在江宏斌身边,耳濡目染也学了一些做生意的门道。 但让她迅速提升的,真的是因为参与到了孤儿院的事务中。 这半年来,向南看到,只有企业挣到钱,才有税收,税收加上商业捐赠,这些福利机构才能够长久地挺立下去,造福孤寡人群。 向南毕竟是研究生,她的脑海里,还有着知识分子精英对这个社会的美好幻想。 玉姐没料到向南竟有这样的心胸与格局,不禁在心底狠狠地赞叹了一番。 “可是,你是江宏斌的太太,那些人也未必会信你撤资啊。”玉姐提醒她。 向南微微垂下眼睑,道:“说我会去说,听不听就是他们的事儿了。我只想尽人事、听天命。” “好吧,那我来安排。”玉姐答应了向南。 晚上,江宏斌哼着小曲儿回到别墅。 能如此顺利地拿下海天的项目,一切按部就班地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江宏斌叼着雪茄,来到地窖,他心满意足地打开那幅《千里江山图》,图后面是他的秘密。 江宏斌抓起那本黑皮笔记本,抽出雪茄,自言自语了一句:“该收网了。” 而后,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叫“黄”的人的电话。 谁知,“黄”的电话竟然许久无人接听。 终于接起来以后,“黄”对江宏斌说:方便 江宏斌蹙眉,咬死雪茄,这个叫“黄”的人,做事一向令他放心。 今天怎么和他说不方便 但这件事,江宏斌实在不方便自己出手,他质问对面的:“那什么时候方便” “老大,我这两天拉肚子!大后天就去!” 江宏斌抬起表,瞄了眼表上的日期,冷冷道:“那你抓紧。” “黄”掐了手机,对面坐着冷着一张脸,捏着下半年合作合同的玉姐。 “黄”是江宏斌的供应商,原先就是他的马仔。 他初期自己建立公司,也是为了能够出面帮江宏斌解决那些无法直接出面的事。 但是这几年,随着年纪的增大,这个叫“黄”的人,逐渐开始专注于自己旗下的生意。 “黄”这个人,就是向南从黑皮笔记本上掘地三尺挖出来的,后来经过多方打听,锁定了是这个小老板。 玉姐提的要求并不过分,“黄”照样可以为江宏斌办事,只是推诿迟个一两天,她就可以给“黄”整个下半年的生意做。 “黄”举报明书记,弄不好自己也会因为“行贿罪”而进去,他现在上有老下有小,也想给自己的家人留条后路,于是应允了。 这个“黄”,就是当时向郅军大闹洪江时,江宏斌、明蔚爸爸,旁边的第三个人。 江宏斌的本意是,让“黄”出面,这两天就举报明书记受贿的事。 因为明天世纪城的项目也会尘埃落定,所有人的钱都会被套牢。 可现在“黄”说,要缓两天,一向老谋深算的江宏斌有种夜长梦多的不良预感。 但也许是海天的项目中标中的太顺利,又或是江宏斌近年来事业顺风顺水后略有膨胀,不良预感也就是稍纵即逝,很快他便又哼着歌儿,合上了《千里江山图》。 江宏斌跑上二楼卧室,搂住满脸清冷的向南就要求欢。 自从向南流产后,她便保持着和江宏斌是纯洁的室友关系。 但江宏斌到底是一个男人,一个庸俗的有钱男人,事业上的成功,每每总能勾起他情欲上的翻涌。 向南努力推脱了几次,不愿意成为这个“成功人士”的泄欲工具。 但江宏斌一再地坚持,硬上。 向南恼怒地推开他,突然很大声地拒绝道:“我来事儿了!不方便!” 江宏斌迟疑了一下,倒不是惊讶于向南的托辞,而是有些不爽她居然敢这么大声地和自己说话。 江宏斌凌冽的双眸闪着没有温度的光,他有着一双狼的眼睛,阴狠、凶恶。 单薄的向南步步后退表示拒绝,她实在无法再和这个恶心的人接触。 谁知,江宏斌竟然一把揪过向南的头发,按着她的头就往下去。 向南自然明白他的龌龊需求,但是,这一回,她吃了秤砣铁了心地誓死反抗了! “我要离婚!” 她硬昂着头,就是不肯屈服,任凭江宏斌的一只青筋爆出的手缠绕在她的黑发间。 “你说什么。”江宏斌声音阴寒,变本加厉地加大了手里的粗暴动作。 终于,向南使出吃奶的力气甩开他,她用一双清澈坚决的眸子瞪着江宏斌:“我清清楚楚地再告诉你一遍,我要离婚!” “呦呵”江宏斌盘腿上床,发出一声轻蔑的讪笑声,“又抽什么风我今天刚中了标,挺高兴的。你别在这里煞风景!” “我没有煞风景。自从上次流产,我们之间的夫妻就已经缘尽了。江宏斌,我已经联系了律师,要起诉离婚!”向南一字一字说得坚决! 江宏斌听完她的话,又看看向南的语气,好似并不想往日般的牢骚和开玩笑。 在这个家里,他不允许任何人挑战他作为“一家之主”的权威。 江宏斌勾着阴狠的唇,慢悠悠地从床上翻身起来,他赤着脚,一步一步地走向弱小却坚定的向南。 第179章 他这是终于要对自己动手了向南毫不怀疑。 从他打江梓涵的那一刹那,向南就判断出,他的暴力,早晚有一天会用在自己身上。 果然,江宏斌高高举起了巴掌,眼看那霹雳般的手掌就要落在向南的脸上。 这时,卧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前立着的是坐在轮椅上满脸愠怒的江老太太。 第96章 最好的治愈是自愈,最好的爱情是自爱,向南自己要成为一颗恒星,照亮自己前行的路 “你敢动向南一个试试” 江老太太不怒自威地坐在主卧门口,背后推着她轮椅的是江梓涵。 “我看你是赚钱赚蒙了心!回来打起老婆来了你是造孽!菩萨见了会打头的!你就不怕遭报应” 江宏斌十分气恼,过去江老太太一心修佛,从来不管他们俩口子的床笫事,今天怎么居然…… 江宏斌气哼哼地进卫生间去冲凉! 他妈也是念佛念得痴迷了! 还遭报应 他江宏斌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遭报应!要遭早遭了。 他在外面那么辛苦,在家只想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这有什么错 他娶了向南,给了她最好的物质,她就应该乖巧地尽到一个当老婆的责任! 在江宏斌的眼里,老婆和保姆,不过是换了副容颜,换了个称谓罢了。 向南学历是高,但那都是外头装点门楣的点缀,关起门来,她就应该低眉顺眼地顺从,做一个完完全全属于他江宏斌的乖巧女人。 “谢谢妈。”向南低着头,向江老太太道谢。 江老太太挥了挥手,让梓涵把她推走。 江老太太到的这么快,向南怀疑是江梓涵听壁脚通风报的信。 果然,江梓涵回头的时候,故意冲向南眨了眨眼睛。 这孩子。 …… …… 名媛会。 玉姐订了最好高级的会所,最高级的ktv包厢。 因为这次是玉姐出面邀请,以她老资格的江湖地位,又是第一次主动张罗这种事,所有人多多少少都要给几分薄面,几乎悉数到场,就算是有事在身,不能来的,也让妯娌姐妹出席,算是给足了面子。 “哟,今天玉姐请客,是有什么特别的事么过生日” 周乔伊今天依旧是盛装出席,修身小黑裙,外面罩着一件绿色豹纹的收腰小西装。 她永远都是大红嘴唇,伪装出两米八的气场。 玉姐笑笑:“今天的主角可不是我。” “那是谁啊” 周乔伊巧笑倩兮地拨弄着玉姐胸前那块价值不菲的翠玉。 赵太、钱太、孙太、李太……待所有人到齐,玉姐摁了下服务铃,让服务员说上果盘。 谁知,周乔伊此刻又作妖,不给玉姐面子。 她摁了取消服务键,笑道:“先唱歌,唱累了,再上果盘。不然果盘先上,一会儿都不新鲜了。” 她连客随主便的微小道理都不懂,玉姐也就无需和她这样的人计较了,她要出风头,便先让她出个够。 唱个歌儿而已,就让她先撒个欢儿。 周乔伊推了赵太、李太,就是不问玉姐,然后便自己拔了头筹,点了第一首陈慧娴的《千千阙歌》。 这首老歌,当然不是周乔伊的所爱,但她考虑到在座的太太们年岁都不小了,故意投其所好。 周乔伊轻歌漫唱地暖场,现场所有人都静心聆听着。 一来她确实唱的好,二来这首歌的意境确实合了中年女人偶尔凄婉无力的心境。 曲未完,调未清,突然,ktv包房的门被徐徐打开,一身盛装的向南出现在门口。 所有的灯光同时亮起! 瞬间所有人都明白了,今天谁才是主角。 向南穿着一件斜肩黑色高开叉的礼服,脚踩十公分的细高跟,平时清汤挂面的乌发挑成一个高高的黑马尾,从头顶倾泻而下,干练帅气,又不失妩媚霸气。 她很少化大浓妆,今天的略扫出的小烟熏,立马让她气场全开,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向南静静地走了进来,后面跟随着鱼贯而入的服务员,将几个三层的夸张果盘,搁在细闪的大理石台子上,就迅速退了出去。 向南随手撩起一只话筒,然后毫不犹豫地拍了墙上的“切歌”键,打断了周乔伊的吟唱。 “我切歌,你不介意吧” 向南轻声漫语地低头对着话筒说。 歌已切,偌大的液晶屏幕上,已然开始显示下一首歌,此时周乔伊就是说“介意”也不管用了。 液晶屏上,浮现的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向南帅气转身,马尾“啪”地一声扫过周乔伊的鼻尖,甩她一个趔趄,却敢怒不敢言。 向南却完全不以为意,仿佛毫无感知。 她手握话筒,挺直脊背,跟着伴唱的音乐和节奏,拿出实力,自信地开始演唱: 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否在意 是等太阳升起还是意外先来临 我宁愿所有痛苦都留在心里 也不愿忘记你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夜空中最亮的星请照亮我前行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 和会流泪的眼睛 第180章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向南引着高亢的嗓音,闭目吟唱。 这一刻,仿佛全世界都不存在了,她眼前飘过的尽是孤儿院和聋哑学校里那些孩子们纯真的一张张笑脸和纯真清澈的眼神…… “唱得真好啊!” 赵太先夸赞道。 “是啊!这首歌真好听,叫什么名儿回头我存到手机里听。”李太说。 “看不出来,这向南还真是深藏不露,只听说她会画画,却一直没见识过。没想到歌儿也唱得这么好。” “她今天这条裙子挺好看的,整个人看起来和平时不一样了。” 江太 “对了,说起来,今天玉姐怎么没请明蔚啊这是不是什么信号啊” “哎呀,先别管那么多了,听歌吧。这歌真好听。咱们哪,也该跟年轻人学点新歌儿了,不然都落伍啦!” “对对对,这歌挺正能量的,叫什么名儿来着……什么最亮的星星” “夜空中最亮的星。” 向南下定决心,不会再是那颗反射江宏斌光辉的月亮。 当江宏斌的光反射过来时,她便是阳面;当公转自转将光移走,她便只剩下孤独的阴面。 最好的治愈是自愈,最好的爱情是自爱,向南自己要成为一颗恒星,照亮自己前行的路。 周乔伊的鼻子里哼出一股妒忌的鄙夷,半含讽刺地对身边的一位太太说:“歌唱得再好,有啥用,还不是留不住自己家男人” 那位太太尴尬地看了周乔伊一眼,然后将身体往身边挪了挪。 也就周乔伊这么势利,其实太太圈里不少人,并不反感向南这个人,无非是之前周乔伊在群里吹风,说明蔚会插足上位。 大家看不起明蔚,却不敢得罪江宏斌。 生意人之间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戴起面具,掩饰自己讨厌谁的同时,也虚伪地埋没着自己究竟喜欢谁。 轻轻地搁下话筒,向南摁下了静音键,然后游走于狭长的沙发间,慢声慢语地游说着太太们从世纪城撤资。 “李太,你们家刚开始做k12教育,这两年发展得挺不错的,马上就要上市了,何必去趟世纪城这趟浑水呢” “向南,世纪城可是你老公带着大家先下注的,说是稳赚不赔,大家可都诚心诚意地跟投了。你今天这是……” “张太,你家的连锁面包房现在已经形成了品牌效应,城里人认你家牌子早餐首选。听说为了世纪城的项目,您发放了很多预售卡集资,冒这么大的风险,真的值得吗” “向南啊,你唱歌唱累了,来,先吃点水果。” “钱太,您儿子刚送出国,听说还是去了帝国理工,儿子争气,正是用钱的时候,您听我一句劝,从世纪城撤资吧。” “那个,乔伊啊!乔伊!帮我点一首《甜蜜蜜》!对对,就邓丽君的。” “孙太太,我知道您家大业大,之前为了海外招工的事儿,江宏斌曾经帮过您的忙。但世纪城的事儿,还请您冷静考虑,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 “哎呦,向南啊!你脖子上这根项链挺漂亮,是新款吧哪天你陪我去恒隆兜兜,帮我也选一条,下个月我侄女快结婚了,我婚礼上带。” 游说陷入僵局,但向南知道她不能放弃。 玉姐给向南使了个眼神,让她先放松一下,也让大家喘口气,咂摸一下她的话。 钱太哼唱的《甜蜜蜜》从音响里传来,她的声线达不到邓丽君的水平,在这一方狭隘密闭的空间里,倒真成了靡靡之音了。 向南回首这片狭长的沙发,这里几乎是这个城里所有资本的半壁江山。 她不敢想象,如果所有的资金都套在世纪城那块根本不会开发的地块儿上,会对这座城池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其中最有实力的孙太,号称是他们家企业跺一跺脚,整个区的税收都会抖三抖的存在。虽夸张,却可见资本对一个城市发展的影响力。 想在有钱人的圈子里有话语权,要么你能帮他们挣钱,要么你能在关键时刻捞他们的命。 向南仍然决定奋力一搏。 第97章 脱离了这个身份,她的巧舌如簧,舌灿莲花,将会一文不值 向南自然明白,这红口白牙地空口无凭,唯有露出点真东西来,她们才能信服。 可……大招总得最后再放,斗地主也没有一上来就出四个2的。 她乖巧地退避到一隅,接下来的时间就暂时先交给玉姐了。 玉姐今天穿着一件明黄色的真丝衬衫,下身一条黑色铅笔裤,依旧是利落干净的短发。 她也点了一首陈慧娴的歌,《人生何处不相逢》。 玉姐高歌,众人给足了面子,所有的窃窃私语一律停止。 周乔伊原在吃水果,看了眼周遭人认真的表情,便也乖巧地放下了。 向南没想到,在她眼中的事业型女强人玉姐,一展歌喉,竟是如此动听。 果然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人不可貌相了。 玉姐引吭高歌,一曲歌毕,全场鸦雀无声。 玉姐这一曲的格局和方才钱太那首《甜蜜蜜》简直云泥之别,关键是她唱出了人生无奈又要放手一搏,放手一搏却又要接受人生无奈的气势。 曲毕,向南第一个带头真心鼓掌。 众人也拜服,三三两两地交口称赞。 第181章 此时,ktv里的大屏幕上,突然出现了几幅照片。 泛黄的纸上,一串串数字,和言简意赅的字眼,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几乎就在这一瞬,现场除了向南和玉姐,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很多太太们虽看不懂这些,但望向那些看得懂的人的神情,也明白是发生了非同小可的大事。 照片一闪而过,紧接着屏幕上继续开始播歌。 第一个特别紧张的,就是周乔伊。 她顾不得别的,拿起一旁的话筒,用扩音隔空问向南:“向南,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不能拿我们大家当猴儿耍!” 一旁的玉姐冷笑:“要是她拿你们当猴儿耍,今天就不来了。” 向南隔着一张大理石的长桌,不卑不亢地望着对面早已惊慌失措的周乔伊,缓缓拿起桌上的话筒,淡定地回应:“所以,我希望大家从世纪城撤资。” 钱太和赵太不解:“向南,你可是江宏斌的太太!” 向南勾起嘴角,无所谓地笑笑。 “向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音响里,再次传来周乔伊急不可耐地声音。 向南看了她一眼,款款走到吧台,然后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握住立麦,解释道:“今天这个包房里,握着的,是半个城市的流动资金。你们有做教育行业的,有做食品行业的,有开建筑公司的,有开物业公司的,还有做医疗行业的。如果你们的钱全部套在世纪城那个不会被开发的项目上,那么这个城市的发展至少会滞后半年。同时,这背后带来的,还有可能是你们其中有人破产,有人资金链断裂,有人延缓上市,有人一蹶不振不得不动用极端手段维持生意。那么,这背后带来的又是什么大规模的失业,行业的重新洗牌,拆东墙补西墙的经济亏空,纳税的减少……对不起,我不是做生意的,能猜到只有这些。说句最通俗的,张太,如果你的钱都套在了世纪城,你的那些预售卡,是否还有多余的资金兑现你让这一个城市的人,早餐吃什么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在你家的面包店里买一个面包啃着上班,买一个蛋挞给孩子吃了去上学……” 众人一言不发,整个包房里除了向南的声音,所有人连呼吸都收敛着,屏息听她说下去。 “当然,我卖这个人情给你们,也不是无偿的。我也有要求,希望大家能帮忙满足。”向南郑重地说。 “你说。” 赵太声音冷静,情绪却十分汹涌。 “世纪城那块地,本来是孤儿院和聋哑学校的教学用地。只要明书记的事情败露,那块地就不会再开发。我希望在座的各位,能利用自身的社会影响力,让那块地重归学校。同时,我也想恳求大家,给这两所学校捐助一些资金,将原有的校舍修葺一番,给孩子们一个更完整更美好的家。”向南说。 良久,整个包房里,只有一丝丝向南余音的回音。 所有人似乎都对这个谜题疑惑,大脑高速运转,捋着解题思路。 半晌,钱太问:“向南,你就这一个要求” 向南笃定点头:“就这一个要求。” 众人又看向玉姐,谁知玉姐直接咆哮道:“你们看着我干嘛!你们觉得向南这么做,对她自己有什么好处!遇到她,是你们的福气!不然钱怎么被骗的都不知道!也就是你们蠢,相信江宏斌,这个项目一开始我就没投!” 众人不语。 唯有周乔伊不服,嘀咕了句:“怕不是她恨着江宏斌和明蔚的吧” 向南无所谓地笑笑,对着立麦回击她:“你以为刚才看到的账,是我能记的吗” 周乔伊被怼得直接封了嘴,喉咙管里连个字儿都扒不出来。 “不行!我现在得回去,叫我老公撤资。” 孙太终于坐不住了,急不可耐地站起身。 “我也先回去了!这事不对劲!”李太跟随。 “不行了,我也走了!今天这歌先不唱了。” “对对对,赶紧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玉姐、向南,咱回头再约啊。” “再约、再约。” …… 偌大的包厢,如同席卷过一阵狂风,所有人都被刮走了。 只有周乔伊有些不忿地留下了,她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女人,真的可以大义至此吗 更何况是向南这样小门小户的出身 “你别告诉我,你这么做,不是别有目的” 周乔伊不甘心地和向南面对面。 “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为钱吗”向南不屑。 “你嫁给江宏斌难道不是为了钱”周乔伊的脸上露出长久压抑着的鄙夷。 向南挑了下眉,兵来将挡:“那你和你老公的结合呢” “你!!!”周乔伊气得一下站了起来,瞪圆了眼睛。 向南却很悠哉,她抬起眼睑,一字一顿地告诉周乔伊:“你说我嫁给江宏斌是为了钱,我不否认。但除了钱,当初我也确实是以为他对我有真心,才嫁给他的。也许你觉得我的家庭条件,在你们的圈子里就叫做穷。但我可以毫不心虚地告诉你!我家确实是普通家庭,但从小到大,我爸妈一分钱也没克扣过我,他们尽量让我这块小家碧玉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不为钱烦,不为钱忙!两个姐姐也都让着我,捧着我。所以我活得有底气,有尊严,不用为了所谓的物质上的虚荣,出卖自己的灵魂!而你周乔伊呢你扪心自问,这些年你长袖善舞,拜高踩低,偷龙转凤,像一根藤条一样牢牢盘住你那24k金的老公,除了这些,你还做过点别的吗……所以,你有什么资格欺负我” 第182章 “你!!!!” 周乔伊气急,抬手想掌掴向南,但当她的手,高高举起,却被向南凌厉的眼神和强大的气场震慑得完全不敢落下。 她的手,就这样像一根枯柳,僵在半空中。 她的愤懑,全都来自于,向南说得每一句话,都点在她实实在在的痛处上。 这些年,她竭力营造的交际型人设,高贵的名媛光环,都在这一刻,被向南的做法和简短的几句话,撕碎了虚伪华美的遮羞布。 她心底岂能不知,纵然她长袖善舞,依托的不过仍是“某太”的身份。 脱离了这个身份,她的巧舌如簧,舌灿莲花,将会一文不值。 她佩服向南的勇气,但又抹不开面子。 向南冷冷盯着她看了几秒,而后拿起身边的手包,缓缓起身。 她的额头缓缓高过周乔伊的颅顶,她的鼻尖几乎压制住她的鼻梁。 向南的齿缝间最后蹦出几行冰冷寒凉的字,送给周乔伊:“要不要撤资,你自己看着办!也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说完,向南便踩着高跟鞋,挽起玉姐消失在偌大的ktv包房门口。 她“笃笃笃”的高跟鞋叩击地板的余音,仿佛是紧箍咒语,盘旋在几近崩溃的周乔伊的脑海里…… …… 而这一切,江宏斌竟然一无所知,这几天,他完全沉浸在海天中标的喜悦里。 他胸有成竹地让手底下的采购给柴进打电话,他早就知道滨江的货已经落在了码头。 之所以捂着,是想坐地起价。 但他江宏斌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当采购再次发来滨江拒绝出货的消息,江宏斌阴鹜的眼眸里溢出凶恶的光。 他将手机随手丢在办公桌上,嘴角斜勾起一句满不在乎的话:“有本事耗着吧!等着瞧,谁耗得过谁!” 同时,向南在名媛会后立刻去了小郑律师那里。 她将自己最近一阶段准备的材料,交给小郑律师。 “明天我就要起诉江宏斌,索要家务赔偿!胜诉败诉不重要,我要的是——” 小郑律师抱着资料不解地望着她。 “动静大!” 向南的需求,如此的朴实无华,且枯燥。 “您放心吧。交给我。”小郑律师拍着胸脯打包票,“水花大,动静响,咱还必须得胜诉!” 向南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 第98章 他面目狰狞,仿佛是地狱的鬼魅命煞,向南如草芥般的生命,似乎此刻就握在他愤怒到不理智的手掌心里 第二天一早。 本市早间的《地方观察》: “今晨,本地著名企业洪江集团江宏斌的太太向区初级人民法院提起诉讼,起诉离婚。江宏斌的太太提出向江宏斌索要50万的离婚家务补偿,这也算是本市第一起适用民法典新规定的离婚家务补偿案件。” “本案不仅涉及全职太太离婚这一敏感话题,另一大看点是如若开庭,承接这件案子的郑勇律师,将直面自己的恩师钟士勤律师。这一话题,已在本市的律政界引起广泛的讨论,孰胜孰负,也许将会是律政界新旧力量谁更具有话语权的新一轮交接……” 手机头条,地方频道迅速转了这条新闻。 刚一发布,转发评论就破了万: “靠!还有人敢告江宏斌听说洪江一年光养法务就花几千万!” “刺激啊!家务补偿。有钱人难道不是保姆做家务的么” “厉害厉害!全职太太雄起了。江宏斌老婆这勇气,我喜欢。” “江宏斌是二婚吧,听我一朋友说和前妻还有个女儿。” “坐等吃瓜!” “这瓜绝对大!洪江集团啊,上市企业!” “这是赶着比尔盖茨的东风吗洪江虽然没有八千多亿,八个亿还是有的。这老婆怎么才要50万啊!” “看清楚啊,50万只是家务补偿!” 向南一边静静地坐在楼下饭厅的桌子边,悠然地吃着早饭,一边随手刷着网友的评论。 另一边,小郑律师正咬着油条,在法院门口等开门。 本地的律政论坛: “这案子没戏!鸡蛋碰石头啊!钟律师已经三年没有过败绩了。” “房山那个家务案能赢,是因为一审判离婚,原告第一次离婚起诉撤诉,第二次离婚起诉判决驳回诉讼请求之后,第三次又提起了离婚的诉讼。” “这么说,江宏斌老婆要拿到这50万至少等一年” “来来来,谁能科普下,家务赔偿该怎么算她老婆要50万合理吗” “50万估计还是能分到的,毕竟洪江那么有钱。家务劳动形成的是无形的财产价值。判多少,主要考虑的是双方婚后共同生活的时间、女方在家务劳动中的具体付出情况、男方个人的经济收入、当地一般的生活水平。” “哇塞,炸出好多专业人士啊。我是搬凳子来听科普的。” 但帖子下面除了对案件本身的讨论,更多的是质疑和看热闹的: “散了散了吧,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案子能赢,我直播吃翔。” “那你可得先把翔准备好。舆论都是同情弱者的,保不齐就赢了。” “卧槽!这么搞,洪江今天的股票会不会跌停” “wtf昨天刚因为海天买进了洪江的股票,看来还是老子的预测最精准,买啥跌啥!” 第183章 “这到底是律政论坛还是雪球论坛楼上的几位是不是跑错片场了。” …… 很快,向郅军、向前、向中也看到了新闻,向南的手机铃声一下子响个不停。 在二楼,刚睡醒洗漱好喷完发胶的江宏斌,一瞬间手机也被打爆! 他迅速浏览了下当地新闻,血管一下子扩张! 旋即而来的便是雷霆般地暴怒! “向!南!!” 他几乎是咆哮着,赤着脚就从二楼冲了下来。 他闯进饭厅,一把拧住向南脑后的一缕头发,揪住了,就死拖硬拽地向二楼拉扯! “爸!你干嘛” “哥!你干啥!” “宏斌!你放手!” 全家人都不站在江宏斌这一边。 可江宏斌不顾众人的眼光,死拽着向南的头发,几乎将她的头皮扯脱,就往二楼他们的卧室里拉! 众人追去,江宏斌“砰!”地一声重重摔上房门! 地动山摇!!! “你tm长本事了!嗯!” 被气愤冲昏头脑的江宏斌,直接抽出腰间的h皮带,“啪!”地一声就抽在向南单薄的身板上! 向南“啊”地惊叫一声! 旋即,便是哀大莫过于心死的冷静。 她瞪着一双仇恨的眼睛,捂着脸,惊恐且怨恨地回首望向这个自己曾经寄托了下半生全部希冀的男人。 “啪!”地又是一声皮带响,伴随着江宏斌的咆哮:“敢告老子!谁给你的胆子啊!” 向南不说话,抱着头,挪了挪身子。 江宏斌又一把抓起她的头发,面红耳赤地质问:“我对你不好么你吃的住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比别人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啊!” 他面目狰狞,仿佛是地狱的鬼魅命煞,向南如草芥般的生命,似乎此刻就握在他愤怒到不理智的手掌心里。 他一步一步地再次逼近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向南。 就在他的皮带第三次高高举起的时候,向南突然嘴角浮出一丝淡定且轻蔑的笑意。 她的这一抹阴森怪异的笑,让方才还雷霆震怒气势凌人的江宏斌也刹那间有了片刻的胆寒。 “呵呵。”向南明媚的容颜里流露出一丝看不起江宏斌的鄙夷,她冷笑。“你还是先别发火,收拾收拾去参加世纪城的招标会吧。早上九点半,开过去还要四十分钟呢,别迟了。” “你会这么好心关心我!” 江宏斌又不傻。 “我关不关心你,都是正事要紧。”向南轻描淡写,“这不是你一贯的作风么” 江宏斌愣了一下,旋即用刁滑的手指指了指向南的鼻尖,严肃警示她:你最好给老子乖乖待着,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向南见江宏斌动摇了,扶着酸痛的腰,缓缓爬起来,站直。 她自然不会逃。 她不仅不会逃,还要抓紧时间梳妆打扮,盛装以待等会归来时一败涂地的江宏斌。 江宏斌将皮带狠狠重新束上,背对着向南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江梓涵和江家巧随即闯了进来。 江梓涵翻开向南腰上的伤,捂着嘴一下子就哭了。 连江家巧都忍不住心疼地埋怨起他哥:“这到底什么人啊,这都下得去手!” …… 江宏斌坐在劳斯莱斯上,想着早晨向南的眼神,那种不惧中还有一丝得意的感觉,让他十分不爽。 他的脑海里略过一千种虐待报复向南的方法。 顺他者昌,逆他者亡,敢让他江宏斌不舒服的人,都不该有好下场。 随着离世纪城越来越近,江宏斌的心头略过一丝不安的第六感,破天荒地,他第一次在招标前打电话给秘书确认:“都安排好了吧计划没变” 秘书道:“您放心吧,现在应该没人知道世纪城不开发的内幕。等今天的招标有人中标了,老黄就把明书记的材料递交有关部门。” 江宏斌微微点头:“那就好。” 马师傅在后视镜里看了江宏斌一眼,江宏斌今天本就心情不爽,于是不耐烦地吼了他一句:“看尼玛看!你一开车的,好好开你的车去!” 这一刻,马师傅一点也不后悔,告诉向南,“黄”有可能是谁。 从江宏斌的表情可以猜出,向南应该是找到了真正的“黄”。 江宏斌胸有成竹,自己今天不会中标。 海天他本色出演,今天他却要过一过“影帝”的瘾。 世纪城那么多人投资,最大股东的竞争,不过在他和李太的老公之间。 只低一口价,是一个影帝的基本修养。 之前世纪城的风刮得那么足,李太的老公雄心勃勃,甚至为了这块地的开发,在饭局上和江宏斌刀光剑影过好几回。 江宏斌只觉得好笑,他若是真的对那块地志在必得,任何人将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一切活动按照流程来。 最后锤起锤落! 中标的,竟然是……洪江集团! 当主持人读出中标者,大屏幕上出现的四个大字竟然是——洪江集团! 江宏斌彻底坐不住了! 世纪城的项目,他怎么会中标! 这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这根本就是一个废盘! 一个老鼠夹。 老鼠夹上的肉,还是江宏斌亲自挂上去的呢。 第184章 “怎么回事” 江宏斌赶紧打电话给自己的亲信。 谁知电话那头传来的竟然是更为焦虑的声音:“江总!不好了!我收到消息,说世纪城的其他资方,就在昨天,没招标前,一齐撤资了!听说老李将标底改的特别低!所以咱们的价格一下就中了……” “靠!一帮废物!” 七窍生烟的江宏斌火速掐灭电话! 他完全不理会主持人喊他上台讲话的邀请,愤而离席,留给众人一个仓促的背影。 出了门,找了一片空地,江宏斌几乎是抖着手,拨通了“黄”的电话:“老黄,举报的事……” 他还未往下说,老黄就兴奋地打断了他的台词,邀功般地说道:泻停封 说完,老黄就兀然收了线! “喂!喂!” 气到伤肝的江宏斌直接杂碎了手里的vetu! 他的本意,是打电话给黄,让他不要举报了,现在世纪城落到他手里了,如果不开发,那便是死局的第一臭手子。 可惜,一切都为时已晚。 第99章 面对几十张嘴巴的逼宫,江宏斌终于支撑不住,他“啪嗒”一下,瘫坐在椅子上,一只胳膊死死支撑柱最后作为老板的尊严 江宏斌无暇理会家中事,立刻驱车往洪江集团赶。 “立刻召开董事会!总监以上的,全部到场,订个大会议室。” 江宏斌黑着脸吩咐。 面对一屋子的下属,江宏斌对世纪城的事闭口不谈,张口便质问海天项目的推进。 “江总,海天的项目我们虽然中标了,但是滨江那边捂着原材料,我们也没有办法。”项目经理战战兢兢地汇报。 “没有办法就想办法!” 江宏斌急火攻心,站起来重重地一拍桌子! “江总,我们也曾想过自己进口原材料,但是这些材料通过海运,至少要一两个月才能到,而且这还必须是航道情况完全顺遂的条件下。” 江宏斌背过身,用手扶着额头深吸一口气。 而后,他勉强冷静地转过身,问众人道:“那就不能以一般材料替代p9高钢和s级玻璃!” 下属如实回答:“恐怕不行。之前海天的项目搁置,就是因为原材料不到位。海天地处江边,不谈遭遇台风天气,就是平时江上刮过来的横风都让整个结构的稳定性够呛。” “那咱们就跟海天耗着!我就不信了,我整个洪江还耗不过他一个滨江!”江宏斌歇斯底里地咆哮道。 秘书为了让他息怒,缓和了一句道:“滨江压在码头的货,仓储费也不少,况且这批货他们不卖给我们,也是自己捂在手里烂掉,没有人能接盘。” “哼哼。”江宏斌听了满意地冷笑。 但很快便有梗直的下属不同意他们这种自以为是的说法。 “江总,市领导对这个项目十分重视,明年大学生运动会就要在我们城市召开了,滨江马拉松,海天作为地标性建筑,所有人都寄予厚望。跟滨江耗下去,我们讨不着任何便宜。” “是的,江总,我们当初的标书上承诺过,会在中标后的一个月开工,以赶在美院搬来的时候,整个园区同时剪彩。” “江总,说句不该说的。早上的新闻大家都看了,现在咱们洪江的钱有多少套在世纪城,外头不清楚,咱们自己的财务可是清清楚楚。如果这样和滨江耗下去,两败俱伤可能就是最好的结局。” “江总,不能拖了。受您离婚案的影响,今天早上咱们在大盘已经跌停了,明天怎么样,更是不堪设想。” “江总,根据公关部的舆情汇总,不少金融营销号和行业公号已经开始质疑洪江的品牌价值了。” “江总……” “江总……” 江宏斌一身黑色的西装,站在会议桌的最上首,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昏天黑地,满脑子的飞沙走石! 怎么会 事情为何会一瞬间急转直下到这个地步! 他明明每一步都算得精确,他掐准了所有人的贪欲,布下了这个天罗地网的局,为何现在,最后一败涂地的是他自己 他的确算得精准,却唯独忽视了自己的贪欲。 面对几十张嘴巴的逼宫,江宏斌终于支撑不住,他“啪嗒”一下,瘫坐在椅子上,一只胳膊死死支撑柱最后作为老板的尊严。 下属们见江宏斌神色难堪,一副意志溃败的模样,便也不再说下去。 大厦将倾,山雨欲来风满楼。 底下聪明的,已经默默打开了猎聘,开始寻摸着良禽择木而栖,是到了骑驴找马盘算下家的时候了。 会后,颓靡的江宏斌一个人坐在空落落的办公室里,孤独地复盘。 他仍然坚信,自己每一步都没有走错,一切如常中的唯一意外,就是早晨向南嘴角边的那抹诡异笑容。 江宏斌一凛,他旋即拎起西装,起身回家。 “向南!向南!!!你踏马给我滚下来!” 一进门,面目可憎的江宏斌就直着脖子冲二楼咆哮! “哥,你过分了哦!”江家巧迎上去想拦住。 “起开!” 江宏斌顺手用力一扒拉,便把江家巧从楼梯半道给直接甩下去好几节台阶。 江老太太出面阻拦,江宏斌一改往日孝顺的面孔,气急败坏地顶撞道:“您别管!回屋念你的经去!” 第185章 江老太太心疼儿子,而且这些日子她也看出来了,自己的儿子似乎在一条孤独而疯狂的路上越走越远。 江老太太痛心疾首地杵着拐杖,用力用拐杖的低端锤着地面,最后劝道:“儿啊,你再这样一意孤行,是会遭报应的呀!妈不求你大富大贵,就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你听妈的话,向南旺你,你别……别虐待人家!” 江宏斌突破双重阻拦,终于来到向南的屋子门口。 向南在里面淡定地往脸上扑着散粉,一下又一下,粉扑如蝉翼般抖动,世事如迷雾般的散粉般晕开…… “爸!” 江宏斌的最后一关,拦在了刚烈的江梓涵那里。 只见江梓涵冷冰冰、直勾勾地盯着江宏斌,冷不防地,从兜儿里掏出一把瑞士军刀,勾出一缕寒光,正对着自己。 “爸,你要敢打我小妈,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她以死威胁。 江宏斌彻底崩溃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连江梓涵最后都会被向南真正的“收买”。 “我才是你爸!!” 江宏斌的声音震彻整个别墅! “你特么脑子搞搞清楚!你身上流的是老子的血!和里头那个女的,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脖子上的青筋随着愤怒的语气一根一根地暴露出来。 他歇斯底里的愤怒中,越来越多地暴露出他的恐惧。 “你还知道你是我爸啊”江梓涵冷笑,妈 江宏斌喘着粗气,撇过脸,回避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 “你把我丢到监牢一样的寄宿学校就不管了!三岁!三岁开始我就去国外上托班!我特么记事起,家就跟旅馆一样,是周末度假的地方!” 江宏斌不说话,因为作为一个父亲,他无从狡辩。 江梓涵继续着她的委屈:“你知道我爱吃什么,爱喝什么,爱看什么书,几岁来月经,我的朋友叫什么我知道你啥不知道!我告诉你我爱吃鸡蛋。是向南!每个星期我回来的时候,给我做西红柿炒鸡蛋,做韭黄鸡蛋的春卷,做韭菜鸡蛋的饺子!还有煎鸡蛋、煮鸡蛋、茶叶蛋……” “滚你妈的蛋!!” 江宏斌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江梓涵,他现在急着进去收拾向南,没空在这里和亲闺女扯淡! “呵呵。您居然连听我说完的耐心都没有。” 江梓涵彻底死心,脸上挂着绝望轻蔑的笑,放下刀,闪开一条道。 “最后告诉您一句,向南已经帮我办了转学手续,下周开始,我就要去公立学校走读了。向南在学校旁边替我租了房子,她自己掏的钱。这周末我和向南、姑姑还有奶奶,一起搬走!离开这窒息的房子,离开你这个人渣!” 撂下这句,江梓涵哭着跑了。 江宏斌这样,一心只知道赚钱,然后拿钱捆绑亲情的父亲,实在是太令她失望了! 江宏斌一头雾水又满怀愤懑地再次逼近卧室的门。 谁知,这时卧室的门竟“吱呀”一声,自动开了。 门前站着的,是梳洗整齐,光彩照人的向南。 她不畏不惧,不卑不亢,不嗔不喜,只是心平气和地对着怒兽一般的江宏斌说了句:“我们是出去谈,还是进来谈” 江宏斌想动手,却被向南高贵冷艳的气场给震慑。 他竟然怂了。 他色厉内荏地推了向南一把:“给老子进去。” 而后关上门。 向南重新坐回梳妆台前,江宏斌背对着她,立着看向窗外。 “是不是都是你做的” 他到底是丛林里的猛兽,对血腥味有着最为敏锐的嗅觉。 事已至此,江宏斌终于有些回过味儿来,如果是外人想搞他,绝对不会这么准,更加不会出手这么快。 他的全面崩盘,操盘手只可能是最熟悉他的人。 向南的嫌疑最大。 可她又是怎样望破全局的呢 “局是你布的,一切却也如你所料,所有人都入了局。唯独结局不是你想要的。你若说我破局,那我也并不否认。” 向南对着镜子中的自己淡淡地说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宏斌到底是商场上浸淫多年,兵溃如此,大势已去。 此刻他就是打死向南,他的江山也再也回不来了。 他想死个明白。 向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他:“你明知道世纪城的项目会套牢所有人的资金,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我这么做有错吗”江宏斌狡辩,“我是商人,我的目的就是挣钱!我不挣钱,你柜子里的那些dior、香奈儿、prada、爱马仕从哪儿来天上掉吗!我是男人,我应该挣钱!我都是为了这个家好!” “可你不应该为了自己能赢,把所有人都坑进去!”向南提醒他道。 贪财有道,好色有品,是一个好男人最基本的素质。 “是我坑了他们吗他们若是不贪心,信了我,觉得世纪城是块香饽饽,吊起了胃口,争先恐后地挤进去,我能逼他们吗”江宏斌不服。 “可你明明知道,如果大家的钱都套在里面,后果是什么!多少人会因此失业!多少人会因此破产!多少个行业会因此而萎靡!”向南与他争辩。 “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江宏斌满不在乎地冷笑,“我是商人,我只想赢!我是做房地产的,自然是怎么赚钱我怎么做!难道我是救世主吗钱才是救世主!” 第186章 说到激动处,他走过来掰起向南的下巴:“你就是为了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害我害你亲老公你是不是当我三岁小孩儿,是不是!” “你放手!”向南撇开他。 她摸了摸生疼的下巴,整理好情绪,缓缓吐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问题,质问江宏斌: “既然你一早就明白世纪城那块地不会开发,为什么还要让孤儿院的孩子们搬来搬去!你知道吗新校区就是一片废弃的厂房,好几个孩子被生锈的铁丝划伤了腿!要不是白澈及时发现,带他们去医院打了破伤风,很可能那些幼小的孩子们就没命了!还有老院长,老院长他有什么错!你知不知道,就因为这么搬来搬去的,他的腰肌劳损和腰间盘突出同时复发了,他一个年近耄耋的老人,到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 第100章 他果然不愧于外界的评价,从来没有对任何人仁慈过。纵然生意败北,情感上他也一定要赢回向南一局 “你少在这里跟我说糊涂话!” 江宏斌喝止住向南。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有资格对他江宏斌讲道理,因为他就是最大的道理。 他白手起家,一路摸爬滚打,在诡谲云涌的商海中独自沉浮,多少次差点溺水,他都要挣扎从旋涡中探出头来继续搏激流。 钱就是一切! 当钱站起来说话的时候,所有的真理都沉默了。 权力是什么,政客是什么,都是为他江宏斌所用的棋子而已。 他胸怀江海如此殚精竭虑地活了说么多年,拼了这么多年,算计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轮到向南这么一个坐享其成的丫头片子来教训自己,教自己做人了 反了,一切都反了! “在这个家里,我努力赚钱,供你们吃,供你们喝!到最后,你们竟然反过来捅我一刀。向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江宏斌最后的绝望中仍是满满的自以为是。 “江宏斌,是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向南站起身,裙摆旋过椅子,“是!我不否认,在这个家里,确实是你扛起了经济的担子!但这是我让你这样做的吗!你为了自己的事业,选择不让我出去工作,把我一个正值大好年华的人,禁锢在这个金丝笼里,每日为你买菜做饭,铺床叠被!你问过我的意见,我的理想吗” 江宏斌一愣,挥起手想以暴力止住向南继续往下说。 但他犹豫了,向南从未在他面前说过这些话,更从未在他面前这样说过话。 这一刻,他倒真想听一听,他究竟错在哪儿了 向南继续道:砸’得看起来优秀!你送她上贵族学校,报各种各样的补习班,但其余的时间,全部把她丢给司机和保姆,还有各种各样她根本无法应对的关系。她的亲密关系,几乎为0。就这样,你还因为过往对前妻的积怨,连她一个想买香奈儿的请求都不肯满足!因为你不允许她物质,她的物质会让你想起当年那些因为没钱,自尊被践踏的时刻!可是梓涵她有什么错!她也是人,甚至她还是一个未成年人!你知道她为什么一心要买一个香奈儿吗那是因为贵族学校里攀比成风!她如果不买一个香奈儿,其他同学就说她是!她接受不了!你再有钱又怎么样别人照样看不起她!” 江宏斌沉默了,江梓涵方才抵着瑞士军刀的倔强脸庞,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瞬间竟然真的有些迷茫,难道,真的是他做错了吗 渴‘啊!另一方面,你作为哥哥,对待爱情随便潦草的态度,深深影响着家巧。她觉得这世上完美真实的感情太难得了,所以既然得不到,她就不想要了!你以为给她安排几场相亲就能拯救她么你压根就不明白,你每一次地让她去替你,都是在深深地伤害她!” 江宏斌在向南激愤的话语中,一分一毫地逐渐低矮下去,直到完全蹲在地毯上。 “还有妈。江宏斌,你知道妈这么多年为什么吃斋念佛吗你让我给她炖再多的山珍海味,也弥补不了她的夜不能寐。知儿莫若母,你在外头所做的那些事,都通过你每天每夜凝重阴鹜的表情反馈出来!她是妈,只想你平安,够吃够用,人品能荫及子孙就行了。你赚得钱越多,其实老太太越没有安全感!你常年不在家,她只能将这种不安全感发泄在周围人的身上,最终成为了一个人人都厌弃的老太太。这么多年,难道你还没有看清楚吗” “可是!这和我做生意的手段有什么关系!” 江宏斌猛然站起身,推搡着向南对他咆哮,“这些话,你完全可以早一点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毁掉我!毁掉洪江的一切!” “江宏斌。” 他越激动,向南越发冷静。 在他身边的这两年,她的一双慧眼和悟性越发将现实看得明白透彻。 “你做生意的那套方式早就过时了。真的。”向南幽幽道,“我不会和你讲什么共赢。但你要知道,在丛林里,当你的所有天敌都死光的时候,你以为你大获全胜,其实生态植被早就被破坏,离世界末日也就不远了。经济体系和金融体系里,不是只有房地产。你想坑死所有人自己发财,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过时也太混蛋了!” 江宏斌怔了,小小向南一番高屋建瓴的话,竟然一时间让他无法反驳。 自己两年前究竟娶了一个怎样的女人啊 他当初不就是看中她小门小户的出身,极其好拿捏,又是学艺术的,傻白甜好掌控,才娶回家的吗 第187章 为什么温柔和顺的白莲,有一天突然就变成了带刺扎手的烈焰玫瑰 而这一切,他竟然毫无察觉。 是了,是他自己忽视了。 不仅是向南,所有他身边的亲密关系,其实江宏斌早就在赚钱的过程中,通通无视了。 慈不带兵,义不掌财,他以为他只要心狠意狠冷漠无情了无牵挂,就能做好所谓的事业。 孰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要想千秋万载一统江湖,还得不灭一颗仁义之心。 江宏斌仰天长叹一口气,前半生的纠葛争斗浮上心头,他明知自己也许有错,却依然不服! 向南既然能让自己不好过,那她自己也别想好过! 不带任何犹豫的,江宏斌紧接着就拿出最后的杀手锏,给了向南最致命的一击! “你以为在这个世界上,就你讲仁义,就你懂感情,有亲情” 江宏斌老辣的眼神中,划过一丝轻蔑与鄙夷。 “嗯”无辜的向南抬起头,不解其意。 江宏斌的嘴角挂着一丝阴黠的冷笑,他一步一步地逼近向南,在最后一步停住。 他温柔地低下头,用一双温热的手掌,按住向南两边裸露的肩头。 他的眼睛在轻笑,然后用最和蔼柔和的语气,给了她致命的一击,对向南爆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这个秘密,确实太准太狠,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自信的向南,在听到的那一瞬,几乎对人生产生了最强烈的怀疑,彻底绝倒! “你以为你的父母很爱你吗你以为你的姐姐们很爱你吗他们如果真的爱你,你从小就不会变成孤儿。” “什么”向南迟疑地望着言辞和表情同样妖异的江宏斌,“你什么意思!” “在跟你结婚前,我找人查过你。” 方才还带着败兴的江宏斌,此刻又得意起来。 他像是一个邪恶的大人,正用最龌龊下流的方法,在逗弄一个最纯真无邪的小孩儿。 “你父母当年是怎么死的估计到现在,你还轻信着你大伯大妈虚伪的说辞吧” “江宏斌!你什么意思!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说清楚就说清楚!”江宏斌的眼中喷火,闪耀着复仇的烈焰,爸 “江宏斌!你胡说!你无耻!” 向南无法接受他捏造的“事实”,歇斯底里地扑向江宏斌,急切地想和这个人渣同归于尽! 只要同归于尽,他说的就死无对证。 死无对证,对向南来说也比接受容易。 江宏斌一个闪身,向南直接扑了个空! 他冷酷邪祟地笑着,越笑越大声。 向南嘲笑他,最终自己还不是要被命运嘲笑! 可笑,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 “这些事,是我托人问了厂里的几个老师傅才知道的。你爸出事的那天,厂子里有值班记录,你可以自己去调!看看那天到底是谁的班你大姐的生日,你背的比我的生日还熟。就照着那一页的工作记录查,包你满意!” 向南彻底瘫了,她一下子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整个人从头寒凉到脚! 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着,吸收着来自于这个世界的冰冷寒气。 她怔怔的,满脸的悲怆怀疑和恐慌。 她不愿相信这一切,这一切一定一定一定不可能是真的!!! 和谐 江宏斌彻底疯了! 他的痛苦湮没在报复向南的快感里。 “你无耻!!” 向南浑身颤抖,鼻涕眼泪糊了一头一脸,连她小腿上的筋脉都肉眼可见地在跳! 是个人,都无法接受这比见血还惨痛的事实。 她毫无防备地,被人揭开了此生隐匿着的,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糜烂伤疤。 这种痛,痛彻心扉,且伤口触目惊心,还令她无比恶心!! 可怜的向南,就这样在江宏斌面前被剥得一丝不挂。 她挣扎着的尊严,都来源于原生家庭的底气,现在江宏斌将熔炼的炉子给掀了,向南再也冒不起任何的暖烟儿,迸不出亮眼的火星儿。 她整个人都废了! 江宏斌赢了。 他果然不愧于外界的评价,从来没有对任何人仁慈过。纵然生意败北,情感上他也一定要赢回向南一局。 瑕疵必报,小人风格。 第101章 爸,你要是真的知道错了,就从这儿跳下去,算是偿了我亲爸的命 向南气懵了心,竟然晃晃悠悠趔趔趄趄地夺门而出。 江宏斌的眼角嘴角满是得意,也不去追,而是坐在向南方才坐过的化妆台前,点燃一支雪茄。 而后,他愤恨地看着满台子的化妆品,这是他对方才那个被他深深伤害过的女人的“爱的供养”。 他疯了般地用蛮力拂去那些瓶瓶罐罐,仿佛奋力拂去了自己过去的脸面,和自欺欺人的幻想。 而后,他悠哉地将穿着皮鞋的脚,凌虐其上,似乎唯有这样,他才能些许找回些“一家之主”的威严过往。 向南在大街上、鸣笛声间漫无边际地走着,这个嘈杂喧嚣的世界在这一瞬间,仿佛与她割裂。 她游魂般地先去了玉姐家。 玉姐看向南那绝望如冰的眼神,就意识到哪里不对。 向南若无其事地抱着冰冷的胳膊略坐了坐,抬起疲惫的眼眸,问了玉姐一个看似不经意的问题。 第188章 她问道:“姐,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潦倒无力的语气,和漫无边际的问题,一下子吓到了玉姐。 玉姐连忙抚摸着向南的背安慰:“妹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来,别急,你跟姐说。是不是江宏斌知道了真相,难为你啊你放心,只要有姐在一天,就没人能再欺负你。” 向南什么也没听见,所有的辞藻里就抓取了“妹妹”和“姐”两个关键词。 她的亲姐姐向前和向中,是否一早就知道整件事的真相,却故意隐瞒着不告诉自己 她们往日里,对自己的包容和谦让,又有多少是对于她们所知真相的惭愧和隐瞒的歉疚 “玉姐,我没事。就是累了。” 说完,向南又像僵尸一样,抬起身子,往屋外走。 她早已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将要去何处,她像一个被抽走灵魂的人,漫天漫地地暴走,形如枯骨。 “向南!向南!” 她消失得很快,没回过味儿来的玉姐压根就叫不住。 向南走后,玉姐想起她方才的眼神和语气,越想越觉得不对味儿! 这是要出事儿。 还是大事! 于是玉姐动用自己身边的关系,四处打听向南家的情况。 几番辗转,她联系到了向前。 向前一听玉姐所说,也急坏了! 撂下手里的事,就开始满世界寻找向南。 向前还记得向南买纸箱子给孤儿院的事,她忖度着向南会不会去了那里。 网上查到孤儿院的电话,她赶紧拨了过去,恰巧今天是白澈值班,他接了电话,也很焦急,把手里的活儿找了个人替代,便忙不迭地冲出来和向前一起去寻找向南。 而此时向中正在娘家,用“劳动改造”替代思想教育。 向郅军逼着她学做四菜一汤,然后端去公司讨好邓海洋。 一家人正在煎煮烹炸中鸡飞狗跳,一个电话,让整个厨房熄火凝烟。 “向南出事了!失联什么叫失联” 向郅军急得手里的铲子都忘记撂下,就往门外冲。 二老和向中先奔向江家,进门前,一向装作的向中,再次暴露了她刚烈的性子。 向郅军踹门的空档儿,她趁众人不注意,墙角捡了块灰色的水泥砖头。 客厅里,双方对峙,向郅军问三女婿江宏斌:“我女儿呢!” 江宏斌依旧叼着烟卷儿,一脸的满不在乎:“我哪儿知道!腿长在她身上,自然是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说完,这个畜生还傲娇地一摊手。 “你!!” 向郅军被他那傲慢的态度气得又开始捂胸口。 郑秀娥一把扶住,也毫不客气地对他说道:“你拽个什么东西啊!我们好好的女儿交给你,现在下落不明!你现在还是她法律上的丈夫,难道就不着急么” 江宏斌一脸诞笑,反喷:“我着急有用么你们倒是够着急了,人呢” “你这个畜生!!!”向郅军气得眼珠子都快要飞出来。 向中拨开她爸,挺着胸脯走向前,一方砖头直接拍在江宏斌面前的桌子上,水泥灰飞溅! “我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向中第一个跟你没完!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以向南的性格,不可能这么不负责任地突然失联的!” “呵呵。我当时谁,原来是二姐啊。二姐,你平时不挺温柔的嘛。我还经常跟我们家向南说,让她多向你学习脾气和顺。今日看来这一切不过是装的!你们向家人,还真是各个都会演戏啊!” “你!!!”向中恼怒地直接举起板砖儿! 这时,江宏斌这个老无赖,干脆直接耍起了无赖。 他指了指自己的额角,挑衅地冲向中道:“来!砸!往这儿砸!谁不敢砸谁就是狗!” “你!!!” 被气愤冲昏了头脑的向中,当真就要握着那一板砖儿敲下去! 就在那灰青色的方砖,距离江宏斌的狗头只有0.01厘米的时候,向郅军一声声嘶力竭地断喝,喝止住了向中! “你还嫌家里不够乱吗现在什么最重要,找到向南最重要!你和这垃圾较什么劲!还有没有点分寸!走!都给我走!咱们去找向南!就算是把世界翻过来,我也得找到我女儿!” 向中一张粉艳的脸,此时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气,她心有不甘,却锁住眉头,不得不听向郅军的话。 “啪挞!”一声。 板砖跟随地心引力,蹭过江宏斌的鼻尖,掉落在他穿皮鞋的脚上。 “哎呦!”他强烈地叫唤一声! 向郅军和郑秀娥死啦硬拽地拖着几乎要失控的向中往门外走。 “对了,告诉你们也无妨。” 江宏斌望着向家人离去的背影,似乎觉得这场恶作剧还不够好玩儿,于是故意高声告诉他们真相道:“我也没和向南说什么别的,就是告诉她,她父母死的那天——正好是向前的七岁生日!” 向郅军迎着光,背对着江宏斌,听到他这句话,再也撑不住,气火攻心,腿下一软,直接单膝跪在江家门前的大理石上! “爸!爸!” “老头子!老头子!” 向郅军向着光,咬碎了牙,用极大的毅力,支撑着自己站立起来。 “走。”他依旧咬着牙说。 向中和郑秀娥扶着他,挣着命地往前走。 第189章 江宏斌的得意,仅仅是一瞬,而后便是用仇恨的眼神瞪着他们三人离去的背影。 他前半生的奋斗算是完了,向南这一家子的日子从今往后也别想再好过。 …… …… 向前和高平、高安一组,向中和向郅军、郑秀娥一组,白澈临时和柴进、邓海洋结了个对子,几组人马开始满世界地寻找失魂落魄的向南。 玉姐更是发动了全集团的力量,谁提供的线索有效,直接奖金两万。 直到天黑,玉姐才接到一个下属的电话,她在电话那头也不敢确定,那个人是不是向南,只是说看脸型和照片上有些像。 玉姐急着问坐标,下属说,方才下班,经过滨江大桥,看见桥上有个女的,披头散发的,有些像发在群里的照片里的人。 玉姐挂了电话,立马通知向前。 所有人在那一刻,都像潮水般地涌向了滨江大桥。 滨江大桥是郊区的一座桥,桥底是护城河,再往前大概三四百米,运河便要入江了。 这里水流急,地处偏僻。 今天不是周末,这个点儿了,进出城的人并不是很多。 等所有人赶到桥上,向前眼尖,一眼认出了,把在栏杆上生无可恋默默垂泪的向南。 “向南!” 向前焦心地呼唤了一声。 谁知就是这一声动静,令悲痛欲绝的向南瞬间激动了起来。 “你别过来!” 向南看向大姐向前的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深刻的仇恨! 她怎么也没想到,害死她父母的罪魁祸首,竟然是大姐! 而她现在的父母,就是向前这个“元凶”的帮凶。 如果不是年幼的向前撒痴任性,向郅军也不会让向郅国在厂子里替他顶班,如果不代班,向郅国也不会因为意外掉进锅炉里烧死! 向南望着桥下滔滔的河水,仿佛就是钢厂里那翻滚红热的钢液! 她的亲生父亲,在落下去的那一瞬间,就被烈焰灼烧焚化成了一缕灼烫的热气,尸骨无存。 向南不看联想,含泪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而后鬼使神差地,她便跨上了桥栏的把手,她要逃离痛苦! 这一团乱麻般的人间疾苦。 养育之恩和杀父之仇,就像两只无情的大手,左右撕扯着弱小的向南,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割裂! 坐在桥栏上的向南,听不见亲人的呼唤,看不见腿下的激流,她如同被鬼上身了一般,只感受到体内骨骼肌肉被生生撕扯着的疼痛。 看到向南做出如此极端的行为,第一个受不了的便是向郅军。 来的路上他便想好了,既然这个隐瞒了近三十年的真相,终于要瞒不住了,那他也只有面对,然后赎罪。 反正赎罪这件事,他一早就想对向南做了,并且也已经默默地做了三十年。 现场第二紧张的人就是白澈,也不知为什么,当向南的腿跨上桥栏的那一刹那,白澈觉得自己的心马上也要随着她跳下去了! 白澈急出满身大汗,鲁莽地脱去外套,随时准备跳下水救人。 但向郅军没有给他这个英雄救美的机会,他自己快步冲向向南,紧紧抱住桥栏上的孩子,向她道歉:“向南!是爸爸错了!爸爸妈妈和向前对不起你!你要你肯下来,你怎么惩罚我们都行!真的!爸爸错了!全是爸爸的错!” 向南泪眼朦胧,神志也因忧伤过度,而变得有些模糊。 不知怎的,冷风里,她靠在向郅军的怀里,竟然阴森森地说出了一句:“爸,你要是真的知道错了!就从这儿跳下去,算是偿了我亲爸的命!” 第102章 这个梦便是,那一天,面朝熊熊烈火,滚热橙红的钢水,俯面而下的,是他自己 江梓涵和江家巧推着江老太太遛弯回来,见偌大的家里保姆、司机一个都不在,只有江宏斌一个人,坐在餐桌边,干吃着一盘蛋炒饭。 江家巧莫名其妙,问她哥:“人呢” “今天给他们放假,图个清静。” “那蛋炒饭谁给你做的”家巧讶异地问。 “我自己啊。”江宏斌满不在乎地笑了,“你忘了,你哥17岁离开家,最开始就是在饭馆儿后厨帮工的” 家巧、梓涵、江老太太,和往常一样,围坐在桌前,看着他将盘中的米粒一点一点地吃完。 只是,一家人此时重新围坐在餐桌边的心境,却与之前大不相同了。 “向南呢” 待江宏斌吃毕,江家巧拿盘子去洗,江老太太试探着问道。 她还是想劝一劝儿子,再怎么闹,都不要放弃那么好的儿媳。 只可惜,江宏斌这样的人,利欲熏心地太久,心早已被利取代了。 这两天,他独自一人,逐渐默默接受了生意上被人摆了一道的现实。 但他是谁根本不可能就此倒下。 认输,更是天方夜谭。 暂时的隐忍,酝酿的是新一轮的图谋。 先让害她的人倒下,然后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江宏斌依旧坚信,自己还能东山再起。 “爸,向南呢” 江梓涵急不可耐地追问。 这一下午,她打了向南两个电话,都没接。 江宏斌瞥了自己的亲女儿一眼,脸上带着玩味的笑。 他抽了一张餐巾纸,认认真真擦干净自己油腻的嘴,然后将餐巾纸团作一团,直接丢在江梓涵眼前! 第190章 “我只是告诉了她一个,早就应该告诉她的事实。” “什么事实!” 江梓涵用逼问的口气紧张地说。 正在洗碗池前开着水笼头洗盘子的江家巧,听到这句,心头一紧,立马把水关了,竖起耳朵倾听。 她是知道内情的。 她哥不会真的…… 那向南怎么可能经受得住打击! 江宏斌抽出一根牙签,咬住,冷笑道:“她自己的身世啊。大伯害死了亲爹,向南被瞒了这么多年,该知道真相了!” 一听真的是这个,江家巧手里的盘子一滑,“哐当”一声掉落水池,碎成两半。 “你混账!!!” 江老太太用尽全身力气拍打着轮椅的扶手,怒斥自己的儿子! 这个秘密,江梓涵不知道,但江老太太和家巧,是一早就知道的。 江老太太虽然悭吝、刻薄,但在大是大非问题上并不糊涂,她一早就劝过江宏斌,这个秘密既然是无意间知道的,那就守口如瓶。就算有一天,这个秘密必须被揭开,那也应该是向家人对向南启口。 江老太太已是高寿,这辈子经山历水,什么事情没看透。 她又怎会不知,江宏斌如今这般的不管不顾,无非是为了报复向南。 都是冤孽。 “家巧,快!给向家大姐打电话,问问向南究竟在哪” “妈,我这就打!”江家巧手忙脚乱。 “妈,您还真要去找啊”江宏斌用无耻且傲慢地语气,玩世不恭道。 江老太太斜乜了他一眼,留下一句:“你日后别后悔。”就带着家巧和梓涵离开了。 空落落的别墅里,江宏斌再次成为了孤家寡人。 …… …… “向南!你怎么能这样要求爸呢千错万错都是大姐的错!你们先下来!” “是啊,南南,你别被江宏斌气昏了头,他就是故意的。你听二姐的,先下来。” 向南和向郅军父女俩绝望地望着彼此曾经最信任亲近的眼神,耳边除了“呼呼”凛冽的风声,什么也听不见。 “爸,当年我爸,是不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孤零零地掉下去的” 向南钻进了牛角尖,一时间陷入仇恨,怎么也转圜不过来。 向郅军望着向南的眼睛,一个五十多岁的大男人,竟哽噎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的眼睛,和自己的亲弟弟实在是太像太像了。 年少时,有一次,他带向郅国去水边摸鱼,躲在芦苇荡里吓唬他,待向郅军反应过来,他就是用这种目光瞪着自己,仇恨且怀疑。 直到向郅国被蚂蟥咬了,向郅军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又是拍又是喊人,而后背着他跑了二里路,送到了乡诊所。 向郅国看见向郅军浑身湿透的汗背心,才消散了这样的眼神。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向郅军一时间也恍惚了,到底此时是向南在质问她,还是弟弟向郅国回来了,附在向南的身上在质问他。 这些年,向郅军常常在快要入睡的时候,被惊醒! 但凡被子盖的多了点,又或是夏天气温偏高,他就会做同一个噩梦。 这个梦就是,那一天,面朝熊熊烈火,滚热橙红的钢水,俯面而下的,是他自己。 梦中,他的身体,先是烧灼滚烫,而后便在疼痛中幻化成一缕逍遥的青烟,这缕青烟绕过钢厂,飘到天上,最后飞进了向家和所有亲人告别…… 今天,在桥头,对着向南那双幽冥深邃的眼睛,向郅军做了同样的梦。 他想真的试一试,如果这个梦是真的,那么他的亲弟弟曾经到底经受过怎样的痛苦 气血上涌,向郅军扶着桥栏,腾空一跃,便向桥底飞身而去。 他想解脱,这么多年,他也懊恼自责,自己所有的幸福,都是建立在那一晚亲弟弟逝去的痛苦之上。 说时迟,那时快。 白澈一直盯着向南的动静,随时准备着跳下水救人,此时瞥见情况不妙,他立刻作出反应,一个箭步冲上去,伸出纤长有力的手臂,一把拉住向郅军的一条胳膊。 但向郅军下坠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直接将白澈并不健壮的身子给背了出去。 还好,白澈反应迅速,另一只手一把攥住桥栏! 他们的脚下,此刻正是瑟瑟的晚风和滔滔不绝的入江之水。 所有人都吓懵了! 郑秀娥更是直接被惊得一个趔趄,向后仰倒。向中竭力扶住她! 在这一瞬间,向南终于被眼前惊悚的一幕,给吓得惊醒了! 她刚才……她刚才都对爸说了点什么呀! 还有白澈,白澈是无辜的! 如果她因为自己的不清醒和任性,就这般连累了他们俩人就这么掉下去,她必定会自责一辈子,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向南吓坏了! 她离得最近,拼了命地使出吃奶的力气,拉住白澈的胳膊。 她狰狞着表情,咬着牙,歇斯底里地喊:“白澈抓住!爸,您也一定要抓住!刚才的话,不是我的本意!我错了!爸,您坚持住好不好!千万不要掉下去,不要!” 向南面红耳赤,喉咙都要喊劈了! 但愿桥边脚踩风的向郅军能够听见她的呼喊! 失去才会懂得珍惜,真的向郅军掉下去的那一瞬间,向南一下就原谅他了。 第191章 她也顿悟了:也许那一天,亲爸不去代班,大伯未必会发生意外,但这也并不能代表向郅国在那一天就不会发生其他的意外。 阎王要人三更死,便活不到五更天。 一切都是命数。 高平、柴进和邓海洋见这副情景,也赶紧冲上去帮忙。 众人龇牙咧嘴地七手八脚合力,总算把向郅军和白澈从鬼门关给拉了上来! 向郅军瘫倒在白澈身上,白澈瘫倒在桥板的水泥地上。 向南含泪对白澈:“谢谢你,救了我爸的命。” 向郅军缓过来之后的第一句话,依然是对向南说的——“囡囡,对不起,爸爸不应该瞒着你。都是爸爸的错!” 向南捂着嘴,蹲在地上流泪了。 向前和向中围过去,在夜色中扶住她,三姐妹紧紧拥抱在一起…… 良久,向前掰起向南满是泪痕的脸,风中她的头发凌乱,全部忽在脸上。 向前替她一根一根地将黑发捋到脑后,而后郑重其事地,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地,重重地,连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直打得左右脸颊皆是血痕。 “都是大姐不好!是大姐的错!请你原谅大姐!”向前悔恨地喃喃道。 高平和柴进,这才想起,为什么注重仪式感的向前从来不给自己过生日。 柴进认识她十多年,她没有过过一次生日。 有次他以公司的名义在会议室给向南定了个蛋糕,向前气恼地直接徒手把还在燃烧的蜡烛拔了,摔在地上!还踩了几脚!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自此,柴进再没敢在向前生日这天作过妖,甚至有了那次可怕的经验,他每年连条生日祝福的短信都不敢给向前发。 高平的第一次求婚,就放在向前生日这一天,结果也是被向前毫不犹豫地无情拒绝了! 换了个日子求,便立刻万事如意了。 婚后,向前会给高平他过生日,也会给左左右右每年都准备隆重的派对,甚至是高平妈的生日,她也是鲜花、蛋糕一样不落。 今天,高平才知道,原来自己老婆不肯过生日的原因,竟然如此的凄婉悲怆。 “姐!!!” 向南在万般痛苦和进退两难中,紧紧抓住向前的手,幽黄的路灯下,她纠结,她挣扎,最后微微点了一下头,表示了原谅。 向中哭得伤心,她心疼大姐,更心疼向南! 他们这一家人,终究最后还是齐齐整整。 可这其中,又有着彼此间什么样的付出 是向郅军三十年来的夜不能寐,还是向前二十多年来连生日都不敢面对的自责悔恨,又或是最最可怜的向南,在得知真相后,血脉之情和养育之恩的进退两难艰难抉择 所有人都没有资格怨,但所有人其实都在怨,怨恨着自己,怨恨着这诡谲无情而又不讲道理的残酷命运…… 第103章 从那一刻开始,郑秀娥就像认亲一般,看定了,这个小人人儿原本就该是她的亲闺女 江老太太在所有惊险平息之后,赶到了滨江大桥。 老太太见多识广沉着冷静,看了现场一眼,猜也能猜出,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家巧,过去,把向南带回去。晚上我们就去学校边的那套房子住,都不回别墅了。” 江家巧和江梓涵上前弯腰扶起早已虚脱的向南。 向前和向中不放心:“南南,还是跟我们回去吧!我们可以照顾你。” 家巧和梓涵对视了一眼,搀着向南不肯撒手。 江老太太出面,朗声对众人道:“向南,今天我们先带回去,你们都放心。” 向南有些感激地望了江老太太一眼,虽然她刚才表现出原谅了大家,但一时间仍然无法像过去那样如常地面对向家人。 心里一旦种下了一颗钉子,就算是拔去,也会留下一个坑。 坑的风化打磨填补,除了靠人为,更多的是靠时间。 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因为曾经的善良,在今时今日得到了好报。 当她无家可归的时候,她的前婆婆能挺身而出,接她回去。 一旁的玉姐,见江老太太是江宏斌的亲妈,担心这里头有什么猫腻,便也迎上来开腔阻止道:“要不向南,这几天你就先去我家凑活凑活吧!姐陪着你。” 江老太太固执,且气场强大,她坐在轮椅上,抬头便怼:“怎么你怕我害向南不成” “不是,江老太太,是我那……地方宽敞些。”玉姐掩饰。 妈向南烦躁地说。 一句妈,别人听了也许没有什么感觉,可另一头刚清醒过来的郑秀娥再次哭得几乎昏死过去! 郑秀娥完全接受不了! 她当场撕心裂肺,哭得死去活来! 她真的接受不了,逼迫自己接受,也无法接受。 这么些年,她对向南,问心无愧。 说是视如己出,其实郑秀娥对真正的“己出”都远不如对向南来的好。 她永远记得,自己那天亲手从民警手中接过襁褓中的向南,那粉嘟嘟的一团小肉团儿,是那样的绵软喷香,白里透红。 她一抱起向南,向南那粉嘟嘟的小脸儿就冲她笑了一下。从那一刻开始,郑秀娥就像认亲一般,看定了,这个小人人儿原本就该是她的亲闺女! 只是之前被小叔子一家先抱去养了几天。现在老天爷把她的亲孩子给还回来了! 第192章 这是一种眼缘,有时候某种眼缘就是能强大到,甚至超过了血缘。 这些年,三个闺女,最让郑秀娥费心的就是向南,她从小体弱,对文艺敏感的人又多愁善感。 向南自打小时候,就是拴在郑秀娥的围裙带上长大的。 看到向南出嫁,那天郑秀娥别提多高兴了,虽然江宏斌在自己这个丈母娘心里,并不是那么十全十美合心合意。 但只要向南喜欢,郑秀娥就发自内心地替她欢喜! 向南婚礼那天,郑秀娥穿着枣红色的旗袍,盘着高高的发髻,脸上一直在笑,逢人便笑! 她希望自己浓烈的笑意,能给向南带来幸福和好人缘。 可现在……向南居然要抛下她,跟着另一个“妈”回去。 郑秀娥不知道向南救江老太太这一段,她们婆媳间的关系早已化干戈为玉帛,只记得江老太太仍是那个遍耍心机不停刁难儿媳的恶老太婆! “不行!不许走!” 郑秀娥挣满了最后的力气扑上去,护住向南。 她生生插入到三个人当中,死死搂住向南的脖子,哭道:“孩子,孩子,你别给气糊涂了!都是爸爸妈妈不好!爸爸妈妈有罪!但爸爸妈妈再坏再不好,都是你的至亲!你相信妈妈,不要跟他们走,跟妈回去!妈好好给你解释之前的事!向南,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跟江家人走!妈妈,妈妈实在是不放心呀!” 郑秀娥边哭边无力地直跳脚,这些年,她也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家庭地位。 向郅军是月亮,三个女儿围着他三潭映月,而自己,自己就是那一汪无人在意的湖水,承载包容着他们。 “妈!妈!别这样。”向前和向中上前竭力拉开。 可郑秀娥就跟蒙了心一样,死活不撒手! 面对这情景所有人都无奈,郑秀娥就像是一根铁藤条死死盘住向南,宁愿僵在桥上,死活不跟她分开! 这时,江老太太缓缓自己推动着轮椅,移动到郑秀娥面前,平静地说:向 说完,江老太太便指了指身后,而后平静地先推着轮子,往桥下滑去。 向郅军思忖良久,望了望江老太太的背影,无力地挥挥手,意思是放人。 向前和向中又不放心地交代了家巧梓涵几句,才缓缓放了手…… 众人三三两两地在晚风中散了…… 向南跟着她们回到新租的学校旁的三居室里。 “向南,你擦把脸,跟我进来。” 江老太太兀自推着轮椅先进了自己房间。 从别墅搬来的时候,江老太太什么都没有带,但先捧上的就是逝去江父的黑白照片。 “妈……” 向南梳洗好,平静了许多,走进房间。 江老太太背对着她,静静地望着对面墙上江父的照片。 向南知道,她这是有话开解自己,便默默地垂手立在一旁。 “孩子,你知道宏斌的爸爸,你的公公,是怎么去世的吗”江老太太语调平静且忧伤。 向南摇头。 “他以前曾经在矿上工作,你可以理解成一名矿工。可你公公,是个高中生,在那个年代,高中毕业可是不得了的学历,所以矿场就让他当了技术员。你公公人老实又斯文,对我那绝对是没得说,不然也不会一结婚就有了宏斌和家巧。可就在宏斌十岁那年,矿上来了个贪腐的黑心场主,他偷工减料只为中饱私囊,甚至能把钱从矿架结构中抠省出来,完全不顾矿工的生命。也就是那一年,有人举报说矿架年久失修,有领导回来检查。于是那个黑心的场主,竟然连夜叫你公公带人去加固矿架。” 说到这里,江老太太鹤发鸡皮的脸上浮现出无限的忧伤,仿佛岁月这把刀对她磋磨的每一缕痕迹下的疼痛,她都并没有忘记。 “你公公那次下去之后……就再没有上来。后面的事情,向南,你也就都知道了。” 向南潸然,她不明白江老太太为何会在此时说起这些。 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江老太太继续道:“向南,你知道吗当年那个场主,极其潦草地赔了一笔钱,就消失不见了。后来听人说,他去外地承包别的矿去了,竟然越活越风生水起,很快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老板。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和宏斌都震惊了!我很气!特别气!气到发疯!我恨这个世界为什么如此地不公平!让恶人发财,让好人受苦!我想……可能就是那个时候,我们家宏斌发下了毒愿,要挣钱,挣大钱!” 向南沉默了,这些话,江老太太从未对她提起过。 她的专横、跋扈、刻薄、扭曲、计较的背后,竟然是这样一段令人同情的过往身世。 “向南,那你说,我应该恨谁本来我应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一个疼爱我的丈夫,一个完整的家。可就是因为那场事故,我的人没了,家散了,生活全乱了。” “恨那个黑心的场主!”向南捏着拳咬牙道。 “是了,是个人都该这样恨。我也曾经这样恨过。”江老太太转过轮椅,和向南面对面道,“向南,不瞒你说,宏斌活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心里也急,也气,也恨。可是恨那个黑心的场主,一切就能从头再来吗恨他,我丈夫就能从矿下活过来吗恨他,宏斌就能不再钻进钱眼儿里去么恨他,我这心酸的一辈子就能从头来过吗” 第193章 “妈……” 向南含着泪,蹲下,紧紧攥住江老太太的裤腿。 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所以啊,向南。当一个人没有鞋的时候,不妨想想,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没有脚。”江老太太轻轻抚摸着向南的头,安慰她道,“你家里的事情,我都清楚。可那压根就是一场意外,一场谁都不想发生的意外!你活在仇恨里,你的亲生父母也再也活不回来了。他们若是活着,我相信,当父母的,内心都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子女活得好,活得开心。” 向南伏在江老太太的膝头,一动不动。 这一刻,她对过去的一切都释然了。 因为老人家的这一份关爱,她突然有些动摇,自己之前对江宏斌做的那些事,到底对不对 江老太太的唯一愿望,应该也就是江宏斌过得好吧。 第104章 他不是沉迷于过往的人,任何不堪的过往,只要能变成钱,他都能释怀 “妈,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向南含泪低下头,一语双关地哽咽道。 江老太太抬眼望着墙上那张黑白色的照片,幽幽地回答向南:“跟随自己的本心,就像你当初救我的时候。” “嗯……” 向南点着头伏在江老太太的膝上泣不成声。 第二天一早。 江宏斌穿着全黑色的西装,带着团队,到滨江找柴进谈判。 柴进也带着自己人,身边站着的,永远都是气场强大的向前。 两队人马迎面走来,在滨江会议室前的甬道前狭路相逢。 江宏斌永远地狡黠,永远地不服输,永远地捂住自己的底牌。 他脸上挂着散诞的笑,云淡风轻地伸出一只手,和柴进相握。 一如之前的事,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还是江宏斌江总,还是洪江集团的董事长总裁。 这离上一次柴进带着向前,去洪江低三下四地求他给生意做,也才仅仅过去了不到半年。 风水轮流转,山不转水转。 向前明白,这一次,江宏斌不再有任何的主动权。 谈判开始,向前和柴进寸步不让,对于江宏斌报出的价格,一一回绝。 柴进尚还有一些心虚,在听到最后一轮价格的时候,微微有些动摇。 但向前却很坚决,她的目的,压根就不是把那批货卖给江宏斌。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向前不再是销售的思维,不会再仅仅狭隘地,就想着把眼前这点货卖出去,赚点提成。 她对滨江有了感情,她也明白了,赚钱的方式有很多。 低买高卖,除了高卖,还有低买。 最后一轮,时间已几近中午,江宏斌最后的一丝耐性被消磨殆尽。 当他示意手下报出了他来前决定的最高价,向前还是拒绝签约,他直接砸了手里的文件夹!叉腰站起来,指着向前的鼻子就破口大骂:“你特么是不是公报私仇!p9级高钢只配用在临江的20层以上的建筑上,除了海天,你们现在还找的出第二栋这样的楼吗这批货,你不卖给我洪江,捂着有什么用!烂在码头吗” 他转而又指着柴进问:“怎么滨江这是要和洪江同归于尽” 柴进站起身,收敛着脾气,双手往下按了按,耐心劝解道:“江总,江总!您先别急!这批货……” “这批货我们确实不能卖给你!”向前直接强行接过柴进的话头,强硬道,“但你可以考虑把海天的开发权转给我们滨江。” “什么!” 江宏斌简直觉得向前这是在说相声。 他冷笑着揶揄道:“呵呵,这也不是不行!可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滨江有开发的资质吗你们做再大,也不过就是个倒卖原材料的!有什么技术含量” 面对江宏斌的讽刺,向前不卑不亢,与他针锋相对道:“滨江是没有。但是——启星有。” 江宏斌一愣,眼中再次燃烧起熊熊怒火! 他果然又被算计了。 柴进竟然在这儿守株待兔! 他就是那只主动过来撞死的笨兔子! “如果江总不放心启星的开发实力,那么还有辉月!辉月的注册资金是启星的十倍,拿下资质的年份更久,规模也更大,这回江总应该放心了吧”向前道。 二次暴击! 江宏斌回想起海天的招标,没想到陪跑的两大影帝“启星”和“辉月”,竟然都和滨江有着直接的关系。 那么…… 那么那天,柴进他们是故意让自己中标的 让自己中标,再捂着原材料拖时间,然后逼迫自己低价转让海天的开发权,环环相扣,好一出连环计! 悟过来的江宏斌,十年来第一次尝到了被人算计的滋味。 他暴怒地举起拳头砸向会议桌,强弩之末地说出了最后的威胁:“如果我不同意呢” 向前莞尔一笑:“那就拖着!你拖得起,大学生运动会拖不起,美院的搬迁拖不起,这座城市的滨江开发拖不起!海天周围等着拆迁的那些拆迁户,更加拖不起!江总,您可得想好了,我们是不急,可是区领导急,市领导急。而且,说句您不爱听的,就算按您说的价格,把p9级高钢和s级玻璃等建材卖给您了,您剩下的那点钱,还够好好开发海天吗” 柴进也一挑眉,补充:烂尾楼’,敷衍建设成一个,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所有人都会失望的吧” 第194章 向前和柴进的一唱一和,最终彻底击垮了江宏斌最后的自尊和自信。 在他的逻辑管理,金钱决定一切,资本就是大佬,但他未曾预测过有一天自己会愚蠢到被人做局把资金套牢,资金链断裂。 “把海天转给我们,领导们会喜闻乐见的。我们会倾尽滨江所有的实力,好好开发。” 向前佯装安抚江宏斌道。 “忘了和您说了,海天最好的两个楼层,我们会空出来做博物馆。已经联系了向南,和她就读的美院合作,未来将会建成两座半公益半商业化的美术馆和博物馆。” 谈判至此,底牌已掀,江宏斌仿佛被平地一声惊雷劈倒在地,再无还击之力。 在洪江的资金问题以及下属的施压谏上的双重压力之下,江宏斌不得已,极其不情愿地灰溜溜地签了字…… 签完字,他将笔丢下,匆匆就想走。 临行前,他不忘对向前和柴进撂下狠话:“这次被你们坑了,是我疏忽。但我告诉你们,我江宏斌不是那么容易被轻易打垮的!我不怕重头再来,时日长久,待我东山再起的那天……” 江宏斌想表达,他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但他的狠话尚未落地,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给打断了! “恐怕你没有那个机会了!” 一群便衣围了过来,身后还跟着脸色阴沉的……明蔚。 她抱着胳膊冷笑着说道。 “我们接到实名举报,说洪江存在非法经营、偷税漏税和金融诈骗和行贿等问题,涉及金额巨大,现在请你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这是我们的证件。” 向前和柴进见状,对视了一眼,不言自喻,实名举报人应该就是明蔚了。 名震这座城池的上市公司洪江集团的董事长江宏斌,从此将仅仅是商海里的一段传说。 传说,也只是传说而已。 在这个步履匆匆的年代,传说太容易被人们忘记。 铁窗内。 颓靡的江宏斌和绝望的明蔚隔着桌子,交谈于最后的相对。 “你这么做,我不怪你。” 江宏斌是男人,他先开了口。 大势已去,这些天他在密闭的斗室里也想明白了,走到这一步,除了随波逐流,便是他咎由自取。 他想狠,却还是不够狠;他想机关算尽,却最后计输一筹。 他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他自己。 至于其他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 他可以选择宽恕别人,而别人宽不宽恕他,不是他主观能决定的。 “你把我爸送进去,我把你送进来。大家扯平了。” 明蔚冷冷地望着对面的江宏斌,这短短一周的功夫,这位“名媛”界的美人,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甚至那没有被吹高的扁塌额顶,都溢出几根扎眼的白发。 她未施粉黛,整张脸憔悴不堪,和当年刚刚成为明家司机的江宏斌第一眼看见的那位高贵小姐,完全判若两人。 “那是你爸咎由自取。”江宏斌含恨咬牙道。 若是明蔚爸爸没有做过的事,又怎么会被一查一个准呢。 江宏斌从来不认为,将明书记送进去的是自己,而是他本身的贪欲。 就好比,他也不会怨恨明蔚举报自己,只会恨自己做事不干不净,给人抓到了把柄。 但对明蔚,其实这么多年,他内心藏着另外一种恨! 刻骨铭心!永世难忘! 当年的江宏斌只是一个穷小子,但他心比天高,不甘心纸薄的命运。 情窦初开的时候,在明家大院里,他遇见了那个美得令人窒息,高贵大方,仿佛九天轩尘下凡的嫦娥般的年少时的明蔚。 他将一颗幼时受过伤,然后尚未自愈完整的真心,用双手捧给了这个高高在上,让他仰视的“嫦娥”。 但“嫦娥”连卷帘大将都看不上,又怎会轻易接受江宏斌这么个鞍前马后的“弼马温”。 明蔚不拒绝他,却又玩弄他。 她常常在98、在高档会所里,和一群富二代喝酒蹦迪玩乐,而丢江宏斌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外面等她。 有时候,一等就是一宿。 江宏斌时不时地紧张地盯着门口,等明蔚从台阶上醉醺醺地下来,便一件厚的外套给她披上。 因为他过于关切的眼神,经常有朋友调笑着问:“明蔚,这是谁啊” 明蔚总会无所谓地回一句:“我们家司机啦。” 那时的车,空调很是不灵,夏天有蚊虫叮咬,冬天有北风肆虐。 江宏斌在等待了一夏一冬之后,逐渐明白了,他的“嫦娥”根本没有心。 “嫦娥”没有心,江宏斌的心,也在那个冷风肆虐的冬季里,死去了。 他再也不相信人心,再也不相信爱情,他只相信能实实在在握在手里的金钱和权力。 后来的故事,便陷入了话本的俗套。 二十年的分别,穷小子逆袭成了百亿大佬,当初那个抛弃他的“白富美”“白月光”又一次地出现在了他的生命当中。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有了财富光环加持的江宏斌,一秒钟就闯进了明蔚的内心。 原来,追到一个人,从来不需要等一冬一夏,而只需要一辆体面的车,一个光鲜的身份,甚至于一张印着总裁头衔的名片。 后来成了“齐天大圣”的“弼马温”,再也没有把任何七仙女放在眼里,再见“嫦娥”,他的内心早已波澜不惊,平静如水。 第195章 江宏斌没想过要报复,更没想过挽回,他联手明蔚,从来都纯粹只是为了世纪城的项目。 江宏斌虽然手段恶劣,但他活着的毅力着实令人佩服。 他不是沉迷于过往的人,任何不堪的过往,只要能变成钱,他都能释怀。 放不下的,是明蔚。 最后,明蔚哭着说,她要带mavis回加拿大了,或打工或嫁人。 江宏斌望了一眼她不再年轻的脸,心底喟叹了一回她回去后必将无法顺利的前景,站起身淡淡地与她永别:“保重。” “再见。” 第105章 【大结局】青春不老,时光不散,愿大家永远爱自己,永远年轻,永远为爱热泪盈眶 几个月后。 “哎呦,死老头子!今天下午是向南的离婚案开庭,你手脚倒是快点呀!” 郑秀娥一边给向郅军穿外套,一边急吼吼地催促他。 “行了行了!你催什么催!这不是正穿着的吗” “向中,向中啊!你倒是手上的事情先放一放,准备好了没有” 郑秀娥又够着脖子去喊厨房里的向中,只扫了一眼,就嫌弃道:“哎呀,你看你,现在给海洋炖个鸽子汤还要查手机!你就不能把那些配料都给记住么看你干活儿,真是比看张飞绣花还难受!” 向郅军穿上衣服,回过头:“你看过张飞绣花啊” “我就是打个比喻!”郑秀娥锤他,“你自个儿快点的吧!我也得换衣服去了!” “喂,那你得穿好点儿!别跟个市井老太太似的!咱们可是知识分子家庭。小区里那些人过去别提多羡慕咱家了!”向郅军说完这句,低头不语地笑笑。 郑秀娥看出他的心思,特别自豪地接了句:“那他们现在也羡慕咱!” 向郅军领悟过来,忙笑着点头:“那是。” “你看,向前,滨江副总!这放眼整个小区,有几个女儿能干到副总的,何况滨江还是上市企业!”郑秀娥边换衣服边隔着门道,“还有大女婿高平,协和毕业,现在是文职军医啦!你再放眼咱们这小区……有几个” “是是是。”向郅军心满意足地点头。 但他可不能听郑秀娥的,老这么“放眼”下去了,再放非得散光了不可。 郑秀娥拉门出来,一指不争气的向中道:媳妇‘!咱海洋现在的独角兽公司ceo,公司可是被市领导点名表扬了的,引领智慧城市的标杆型成长企业!” 向郅军暗暗惊叹,这老太婆是怎么把“引领智慧城市”和“标杆型成长企业”这两个官方词汇同时说出来,还不咬了舌头的。 她还知道“独角兽”了 真涨本事。 这老太太咋不上天,和天问一号肩并肩呢 “欸,向中!你把火熄了!汤直接盛好。一会儿下了法庭,咱一块给海洋送去!”老太太中气十足地命令二女儿。 “你再说老三向南!孩子多好啊!把山底下的聋哑学校和孤儿院建得漂漂亮亮的,新闻都上了几回了,咱们全小区的人,谁不知道她,谁不说她好!你这老头子的脸都成灯泡了,不是有光,而是直接放光了!” 郑秀娥自夸起三个女儿来就喋喋不休,唠叨个没完没了。 “那是那是。”向郅军的眼中露出满足,“上周向南回来还说呢,好像向前那个海天大楼,请她去当副馆长,还是艺术总监。反正就是个管画儿的官好像,挺适合她!我听了高兴!” 官郑秀娥瞥了瞥嘴,反复强调,海天国际金融中心’!女孩子事业固然重要,可婚姻也不能落后啊!我看白澈这孩子就挺好,你的命,不还是人救的么虽说比咱向南小几岁吧,但是我看着这孩子挺稳重。就是不知道他嫌不嫌弃咱南南是!” “二婚怎么了”向郅军一下就站起来了,“向前就是二婚!现在不也过得挺好!谁说头婚的就是宝,二婚的就是草啊!这过日子,就跟关起门来泡脚,冷暖自知。那不合适的,别说头婚了,就是初恋,还不是膈膈应应一辈子;那真看对了眼儿,彼此能互相包容的,二婚三婚都不怕,好饭不怕晚呐!” “是是是!对对对!你说得都对!”郑秀娥就跟哄小孩儿似的推着向郅军往外走,婚内出轨 说完,她还回头狠狠瞪了眼拎着保温汤桶的向中。 向中原本低眉顺眼地跟着,被亲妈这么一瞪,立刻拎了拎神,识趣地脸颊又羞红起来。 见警醒的目的答道,郑秀娥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仨人一齐往法院走去。 法院门口。 向南从玉姐的车上刚下来,白澈就骑着一辆共享单车,旋在了车门前。 白澈穿着一件天青色的短袖衬衫,敞着领口,他的腿笔直修长,烈日下有种极强烈的“少年感”。 “哎呀,白澈,出庭而已,你还来这……不太合适吧”向南合上车门,不好意思地说道。 白澈无所谓地笑笑:“我肯定得来啊!这么重要的场合,必须得我陪着你。” 向南还是笑,不说话地往前走。 白澈把车骑到一旁去停好,而后追上向南的脚步,钻到她的遮阳伞下,俩人一同步履轻松地往第十三法庭走去。 向郅军和郑秀娥从向中的车上下来,正碰上向前和柴进。 向郅军看着柴进莫名其妙,瞬间又不高兴了。 他赌气哼哼道:“家里的事,你叫外人来干嘛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乱来!乱弹琴!” 第196章 向郅军口中“该来的”自然是指高平了。 向前解释:“高平下午有两台手术,实在是来不了,但他给向南发了短信了,祝她官司必胜!” 向郅军仍不服气,指着柴进明知故问道:“那他又是谁啊” 向前笑着挽起向郅军的胳膊:“他是我老板!” “老板就是外人!” 内人柴进这家伙惯会在长辈面前伏低做小加卖乖,“我现在就认您当干爸,我就是您干儿子,向南的干哥哥!这不就都名正言顺了吗” 向郅军一脸不情愿,他略佝着腰,拼命摇手里未打开的折扇,百般推辞道:“蒽~~~不要不要!把我亲闺女送进牢里去的人,叫我干爸,折寿!这辈子不可能,你小子死了这条心。” “干爸,这一页您还没翻过去呢。” 柴进也不管向郅军愿不愿意,强行挽起他的另一只胳膊。 向郅军虽嘴硬,但说的也是实话:“伤害我女儿的事,这辈子都过不去!我也不会忘!你、起开点儿!老子正热。” 柴进瘪了嘴,闪到一边。 向前回头给了他一个眼神,叫他立刻滚,别添乱。 无法,柴进只好又在这个死晒的天,折回车里去等着。 他就搞不明白了,究竟是他是向前的老板,还是向前是他老板 现在搞明白了,他就是个马仔。 所有人到齐,法官按时开庭。 小郑律师面对昔日恩师,毫不怯场,也不留情面。 他意气奋发,论述证据,慷慨陈词,引用民法典的新规定,将在场所有人都说得心悦诚服,包括他的对手兼恩师钟大状。 最终,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法院判决向南和江宏斌离婚。 江梓涵自愿提出愿意跟向南一起生活,介于江宏斌因为经济案件尚在服刑的特殊情况以及尊重本人意愿,江梓涵的抚养权归向南所有。 向南笑着和梓涵对视,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一下多了这么大的一个女儿! 但是她心甘情愿,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不论这件棉袄是借来的还是租来的,未来都将会是向南最甜蜜的负担。 江宏斌旗下的合法合规的财产由夫妻双方共同分割,江宏斌还需赔偿向南身体损失和精神损失共计16万元。 法官最后还宣布:“根据民法典第1088条规定,夫妻一方因抚育子女、照料老年人、协助另一方工作等负担较多义务的,离婚时有权向另一方请求补偿,另一方应当给予补偿。具体办法由双方协议;协议不成的,由人民法院判决。根据本案的实际情况,本庭一审判决江宏斌先生支付向南女士家务补偿款50万元。” “耶!!!!” 现场立刻一片欢呼。 所有人都抱成一团庆贺! 向南从来没有贪图过这50万元,这不过就是她现在一幅画的价格。 但这50万元,代表了向南曾经作为全职太太的尊严,她付出的时间、精力和湮没掉的才华,终于以这样的方式,释然在了公平公正之中。 法院的判决结果通过小郑律师的微博传了出去。 微博下,网友们纷纷留言: “合情。” “合理。” “合法!” “合乎逻辑。” “百年好合!” “本来就应该这样判!全职的女性付出的不比工作的人少!” “这是个好的开始!民法典给力啊!大家一起学!” “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对婚姻里女人付出的肯定!” “这法典保护全职奶爸吗大老爷们儿在家带娃三年了[哭]。” “一直恐婚,这下可以结了!以后本宝宝就不怕不怕啦~” “太棒了!这是个好的开始!给这位当事人点赞!给律师加鸡腿!” …… 法庭外,钟大状冲自己的学生郑勇伸出一只手,对他今天的表现表示肯定。 钟大状诚恳道:“法与时转则治,治与世宜则有功。经济社会在不断发展,生活方式在不断变化,社会关系在不断调整,调节社会关系的民法也在与时俱进。郑勇,我老了,虽然曾经咱俩间有误会有过节,但放眼本城的律师界,始终还是最看好你。继续努力,加油!” 郑勇点了点头,与恩师尽释前嫌。 现场的媒体记者捕捉完这一幕,便蜂拥而上,将小郑律师团团围住,追问案件的细节。 向南留意到,身边的玉姐,看小郑律师的眼神似乎和往常有那么一丝不同,于是捅了捅她的胳膊,调侃道:“姐的眼光不错呀,小郑律师确实是个人才。” “你胡说什么呢!官司赢了,高兴傻了” 一向成熟稳重的玉姐少有的不好意思地绯红了脸颊低下头。 众人围了过来,向郅军一把拉住向南,追问她回不回家吃饭 向前插嘴道:“回家吃干嘛今天这么高兴,当然是全家一起去望江楼吃粤菜!”外加一句“柴进请客!” 白澈腼腆地挤过来,摸着后脑勺笑道:“向南,你想吃啥,我现在去买!咱们一会儿还得去美术馆布展,吴冠中的展览明天开幕别忘啦。” 郑秀娥推了白澈一把:“饭都不让我闺女好好吃,你这小子也不是啥好人!边儿去。” “向南,你跟谁走”向中歪着头,笑着问她。 向南毫不犹豫地走向了路边的一排共享单车,然后用最明媚的笑容呼唤白澈过来一同扫码。 第197章 在众人的嘘笑声中,白澈红着脸,雀跃着一溜烟地跑下楼梯,追随向南而去。 向前摇了摇头,打电话给柴进:“你自己先回吧,我得接孩子去了!” “大姐!那你为什么不早说,让我搁这儿烈日炎炎地等你俩小时!”柴进wtf黑人问号脸,宝宝心里苦啊,但宝宝不说。 他不甘心,问:“我陪你接左左右右去吧反正我晚上没事儿。” “不用啦。”向前笑得眉毛弯弯的,“估计这会儿高平手术也结束了。他在幼儿园门口等我,待会儿接了孩子一起出去吃饭。” “靠!”柴进受到暴击,满分虐狗。 “要不你把我爸送回去吧我妈跟向中要去给邓海洋送汤。”向前突然想起这茬,电话里拉住柴进。 柴进徐徐把车开过来,向郅军还不情愿:“不!我不坐仇人的车!我不……” 众人推搡着他上车,向前“砰”一声摔上车门。 郑秀娥和向中列队,冲仍在奋力挣扎的他挥手:“一路平安。” 一家之主向郅军在车里咆哮出一身臭汗。 柴进拨了下方向盘,一踩油门,然后淡定地递给他一瓶矿泉水:“干爸,喝水。” “放我下车!我打的!我坐地铁!” …… “待会儿你上去态度好点儿!不管海洋什么脸色,你都要给我笑!听到没” 邓海洋公司楼下,郑秀娥拎着保温桶又开始了每日对向中的碎碎念。 “哎呀,妈,我知道。这都几个月了,你看我冷过一次脸没有我都是在拿我这张热脸呀,不停地贴邓海洋的冷屁股!我都快成舔狗了!”向中也很委屈。 “什么狗”郑秀娥不懂这些,她义正言辞地提醒向中,“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谁让你做……过去那些事” “哎呀!妈!你到底还要重复几遍!我都已经知道错了,也在你和全家人面前都保证过了,以后不会再犯花痴了,就守着邓海洋好好过日子!”向中又表决心。 这几个月来,这样的对白几乎占据了向中百分之八十的日常。 向郅军和郑秀娥轮番借机找茬敲打她,然后就是碎碎念,然后就是逼着向中表决心。 现在向中都快形成巴普洛夫效应了,只要他们一提邓海洋,她心底那个愧疚感呀,就跟喷泉摁了开关似的,喷涌出来。 当向中拎着煲汤,出现在会议室门口的时候,会议刚刚好才结束。 现场的同事一齐当着邓海洋的面,异口同声地冲向中起哄—— “大嫂哪里好” “大哥最知道!~~~~~~~~~” 然后众人纷纷把暧昧羡慕的目光投向正拔投影仪插头的邓海洋。 经过几个月的饮食管理和锻炼,邓海洋整个人的身形明显比几个月前紧实了许多,目测至少瘦了20斤有余。 至于头发,握不住的沙,不如扬了它,邓海洋干脆剃了个光头,反而显得炫酷帅气多了。 待会议室里就剩下向中和邓海洋两个人,向中面带谄媚小心翼翼地把汤端了过去,又亲自把汤勺按在邓海洋手上。 “请用。”向中用似女仆般嗲嗲的语气说道。 邓海洋拿着勺子,面无表情,也没有要开动的意思。 这时,一个同事从门外探进头,冲向中眨了眨眼睛:“大嫂,和大哥恩爱完,别忘了来运营帮我们看下这个月的数据。” 向中甜甜地挥挥手:“放心吧,一会儿就来!” “得嘞!”同事一闪而过,还问呢,“大哥你怎么不喝汤啊,你快喝!别磨叽。咱们这忙着呢!” 这几个月向中的付出与改变,邓海洋都看在眼里,他也不是不想原谅向中,只是…… 只是他好像有点享受现在这种每天都被c位尊崇的日子了,故意端着臭架子。 “向中,你别这样。我这还忙着……”邓海洋故意气向中,想看她为自己的态度而着急的样子。 谁知,向中也不是一只没有底线的舔狗。 爱情嘛,讲究两情相悦,光靠一个人单方面的“舔”,是不会长久的。 这邓海洋,也忒过分了! 自己都“纡尊降贵”了好几个月了,把这辈子的笑脸儿陪尽,娇都撒尽了,他怎么还油盐不进 于是向中也怒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她是做错了事,那就让水兵月来代替月亮惩罚她呀! 而不是没完没了地当“小媳妇”、“小厨娘”。 于是,她噘起樱桃小嘴,恨恨地扒拉下邓海洋手里的调羹,赌气道:“不喝就不喝嘛!扯什么忙……你忙不忙,我身为老板娘不知道啊你就是故意不喝。算了算了,我也不当这舔狗了,臣妾告退!” 说完,向中当真赌气转身就跑。 邓海洋见这次向中是真急了,于是下意识地一把抱住她:“别走别走!我喝我喝!” 他紧紧搂着向中,向中把脸埋进他温暖的怀里,听着他焦急的心跳声,一阵坏笑。 也许是她笑得太大声,被邓海洋发现了,他推开一脸甜蜜的向中,不禁自己也笑了: “原来我还是舔狗啊!” …… (全文完) 鞠躬+致谢+感恩! 青春不老,时光不散,即将520,愿大家永远爱自己,永远年轻,永远为爱热泪盈眶。 有情人终成眷属,无情人一夜暴富。 第198章 作者朗朗与你们,下一本书再见!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