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掌中娇》 第1章 [现代情感] 《他的掌中娇》作者:迷醒【完结】 本书简介: 深冬的雪夜。 少女赤足,只穿着一件吊带长裙,奔跑在无人的街上,散落的长发随着步伐而颤动着,透过发丝的缝隙,少女手臂上一条条淤痕若隐若现,触目惊心。 一辆面包车经过,霎时间,少女娇软的身体倒在血泊中,一片殷红。 医院,少女无助地拽着他的衣角,眼神清澈可怜,仿佛抓住了仅有的一束光,“我能不能跟你走?” - 彼时,白意在韩凇家养伤,他话不多,待人有礼,却总在细枝末节处极为细致。 这天他回家时,白意满心雀跃地下楼,却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明艳美丽的女人,这人她认得,这是当下正当红的女明星。传闻女明星有一个富豪男友,如果说之前只是觉得那人的背影像韩凇,那么此刻应该是能够确定了。 女明星疑惑地问一旁的韩凇,“这位是?” 白意的心像是被挖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嘴角的笑也变得苦涩,但却是想也没想地替他打圆场,“我是……” 韩凇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不知为何,心中有种异样的情愫。 冷静思索后,他清冽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是我一个朋友。” 霎那间,白意的心石沉大海。 - 某天,白意坐在韩凇身旁,娇嗔地唤他,“韩先生。” 韩凇待她如掌中娇,任她撒娇,却在她一个猝不及防的时候揽过她的腰,将她抱坐到自己腿上,“我不缺朋友,只缺女朋友,你要不要试试?” 【万物归一,我归你。】 【注】 男女双洁双c,男主说和女主是朋友关系,是怕耽误女主的名声,误会之后会解开 内容标签:都市 豪门世家破镜重圆 甜文 暖男 主角视角白意韩凇配角其他预收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捡来的姑娘想嫁我 立意:万物归一,我归你。 第1章 车祸·相遇 帝都,暮冬的雪夜,银装素裹,雪花如鹅毛一般,从天空中洋洋洒洒地飘落。道路很快被雪覆盖,地面上的雪松松软软,在路灯下反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宛如云端。 街道空空荡荡,没有行人,偶有几道车辙的印记,似乎在宣告着一丝生机。 私人会所内,光洁的大理石桌面反射着华丽的灯光,精致又昂贵的酒瓶三三两两地散落着,在灯光下映射出好看的光影。几个男人围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谈笑风生。 一个生着一双笑眼的男人举起酒杯,兴许是沾了些酒气,面色一脸风流。他豪气地将酒杯中剩余的半杯威士忌一饮而尽,随后将酒杯放回到桌上,朝对面的男人道,“凇哥,上回跟你提起的那事考虑怎么样了?” 笑眼男人叫梁辰,梁氏集团的小少爷,生得一副好皮囊,行事风格如同他的样貌一般张扬。 另一个名叫周泽的男人接过话,笑着打趣道,“梁辰,听说你最近在追一个大学生,是真的?这事不会是为了那个大学生吧?” 梁辰笑笑,丝毫不避讳道,“是啊,不过她跟一般的女生不一样,送什么礼物都不收,跟我说有这些钱,还不如去做慈善,所以我才想到这么个办法。” “那你让凇哥出钱,也不像话啊。”周泽看似调侃,实则好意提醒。 “上个月不是刚买了辆限量超跑嘛……手头有点紧。”说到这,梁辰才想起刚刚话题不知怎么就被带偏了,又转头朝韩凇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凇哥,帮帮忙。” 对面的男人随意地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有一种莫名的矜贵。 他拿起面前的茶杯,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白茶的清香从口中蔓延开来,好看的白瓷茶杯被他握在手中,竟像是艺术品一般精致,也不知究竟是因为茶杯的材质太过昂贵,还是因为这男人好看的手为茶杯加了分。 韩凇将茶杯放到桌面上,灯光下,茶杯透出温润洁白的色泽,“周泽说的没错,我出钱确实不太像话,不过钱可以借你,这件事不用带上我的名字。” 闻言,梁辰的心这才踏实下来,“凇哥,你也知道我爸那脾气,非说我在外面搞些不着调的东西,他就信你,你同意的事情他就不会再过问了,也不知道谁才是他亲儿子诶……”梁辰埋怨道。 不过事情也确实如此,梁家并非世代显贵,此刻的基业都是梁辰的父亲年轻时辛苦打下的,而梁辰从小生活在蜜罐子里,没吃过什么苦头,在金钱方面难免大手大脚。 韩凇比梁辰大三岁,虽然才27岁,但做事沉稳老练。因此,梁辰的父亲最是信任韩凇,梁辰但凡做什么事情,都要拉上韩凇一起。 韩凇无奈地摇摇头,也习惯了替梁辰出面,心里把他当作半个弟弟。 - 不多时,梁辰一拍脑门,慌忙拿出了手机,手指在手机上边划边念叨,“聊起天来差点忘了,我女神的演出今晚播出,答应过她要看的。”梁辰的模样像极了一个迷弟追星的样子。 旁边几人见他这副模样,都有些意外,似乎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 梁辰倒也不尴尬,找到节目后,手机拿近又拿远,试了几次,大约是摄像机离舞蹈演员太远,并不能看清视频中女生的样貌。 他起身,把包间里的电视机打开,那是一个屏幕极大的电视机,他又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手机里的画面投射在电视机上,电视屏幕中传来很大的音乐声,会所内几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声音吸引了过去。 第2章 韩凇闻声,亦是抬眸,正巧看到屏幕上出现一个身着淡紫色舞服的女生,从扮相来看,那应是一个极为温婉的的角色,舞蹈的音乐清新活泼,可那双眸子的深处,却透着淡漠与悲凉。 少女一个转身后跑远,而那抹神色也化为舞台上一抹娇俏的身影。 韩凇收回目光,没再看电视机。 “声音这么大,吓我一跳。”梁辰边说边将电视机的声音调小,此刻俨然是一个尽职的经纪人,给在座的几人介绍着他女神的节目,“我女神是帝都舞蹈学院的研究生,帝都舞蹈学院啊,在全国都是顶尖的水平,她是领舞。”说到这,梁辰的脸上不觉的浮现起自豪的神色。 包间里的几个男人对电视上的节目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只当是在欣赏一个普通的节目。 这是一出古典舞,即便是外行人也能看懂,这个节目并非只有一个领舞。舞台上最夺目的两人,一个温婉,一个欢脱。 只不过,看了良久,这个节目似乎并非只有一个领舞,周泽疑惑,“兄弟,你这是要一箭双雕?” 梁辰忙解释,“我可不是那样的人啊,我女神说这是双领舞,蓝色衣服那个是她,另一个应该是她师妹,记不清了,反正年龄很小的,别打未成年人主意。” 韩凇闻言,又看了眼电视,那抹淡紫色的身影犹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轻盈玉立。 蝴蝶从空中飞过,像是落在花瓣上休息一般,可那翅膀却还是忽闪着,像是等人来追她似的。可当人离她近了些,她却又收起翅膀,飞走了。 就这样忽近忽远,追逐又跑开。 即便是镜头离她很近,可她眸中的神色依旧清淡疏离。 仿佛遇到了自己的同类,可那感觉又是不同的,她的冷漠来自灵魂深处,却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 不知怎么,韩凇的心跳竟然微不可见地失了些分寸。 这种不受控的感觉很陌生,韩凇并不喜欢。 习惯使然,他喜欢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如果一件事情会让他失控,那么他会本能地远离,不论那种失控是好或者坏。 他起身,整理了下衣服,将身上剪裁得体的西装扣子扣上了一粒,随后朝众人道,“晚上还有视频会议,先走了。” “凇哥,好不容易出来聚一聚,再坐会吧?”梁辰这样说着,仅存的教养让他勉强把眼神从电视上移开。 韩凇见他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没有多言,摆摆手,出了包间。 - 黑色的宾利缓慢行驶在小路上,车内的男人不苟言笑,柔和的音乐从音响里流淌出来。韩凇单手操作着方向盘,昏暗的路灯映在他脸上,将男人的轮廓映射得更加清晰凌厉。 转个弯,车子行驶到主路,视野变得开阔起来。即便是夜晚,皑皑雪地反射着白光,竟有些刺眼。 无尽的雪夜中,朦胧间,一个清瘦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莫名有些熟悉,竟好似那只小蝴蝶。 少女赤足,步履急促地奔跑在无人的街上,散落的长发随着步伐而飞扬。 她只穿了一件吊带长裙,丝质长裙在雪地中尤为夺目,更显得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大约是气温太低,她的的皮肤没有一丁点血色。透过发丝的缝隙,少女手臂上一条条淤痕若隐若现,触目惊心。 这背影与脑海中的身影莫名重合,韩凇眯了眯眼,似乎在确定这究竟是真实还是自己的幻觉。 猛然间,一辆面包车从身旁疾驰而过,盈盈少女霎时间倒在雪地中,挣扎了几下又瘫倒回去,像极了蝴蝶落在花瓣上的模样。 不过这次,却不似舞蹈中同伴之间的追逐,她是彻底没了生机。 肇事车辆的车尾灯闪了闪,将雪地映得通红,却也只是停留了几秒。司机甚至都没有下车查看情况,几秒之后,面包车再次发动,飞速离开。 刚刚还在奔跑的少女转眼间已经失去了神志,倒在路边。茫茫的白雪衬得她更加娇弱,身下是一片殷红。 韩凇猛地踩下刹车,车速不快,但车子仍是在雪地中滑行了一段距离。 丝毫没有犹豫。 他解开安全带,下车查看少女的伤势,少女身上的淤痕似乎比刚刚看到的还要多,而此刻的她像一只受伤的小鹿,失去了意识,奄奄一息。长长的睫毛垂在眼下,面色平静,身上沾了些雪。也不知她的体温究竟有多凉,那些雪竟然过了好一会才化成细小的水珠,在路灯下晶莹地闪着光。 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这少女几乎是毫无生气。 韩凇本不是多事的人,可面对这一幕,他无法坐视不理。 少女的腿上淌着血,待看到没有严重的伤口时,韩凇这才将她轻松抱起,少女的盈盈细腰不禁一握,仿佛跟没有骨头似的,体重也轻的不像话。 他把少女轻轻放到副驾驶的座位上,将座位放平了一些,并为她系上安全带。 回到驾驶位,他匆匆打量了一眼身旁的姑娘。许是车内温度高,姑娘身上晶莹的雪此刻已经融化成水珠,挂在她的皮肤上,沾了血的雪水泛着红色,像极了蝴蝶的翅膀。 韩凇随手将车内的暖风调高了些,顾不得多想,车子驶进了雪夜,只留下两条绵延的车辙。 - 路上,韩凇给李然拨了个电话,那是他的一位医生朋友,电话那头很快接起,“韩凇?” 第3章 “一个朋友受伤了。”顾不得多想,韩凇把姑娘的情况跟李然大致讲了讲,“我现在带她去你那,大概十五分钟到。” 李然:“好。” 挂掉电话,又轰了一脚油门。到医院时,李然已经等在电梯口。 车内,韩凇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披在少女身上,随后将她拦腰抱起,快步向医院走去。 李然看着韩凇怀里的少女,眼神疑惑,又看了看韩凇不似往常那般沉着的神情,欲言又止。身为医生的职业素养让他忍住了好奇心,叫护士推来一张急救床,让韩凇把姑娘放了上去,随后马不停蹄地奔向急诊室,“跟我来,她需要先做一个全身检查。” 第2章 报案·噩梦 李然先是给姑娘做了全身检查,韩凇亲自带来的人,他不敢怠慢。 韩凇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紧张过后,长舒一口气。 医院安静的不像话,走廊尽头的窗户处传来阵阵风声,声嘶力竭。 雪还没停。 他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只不过遇到这样的事情,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做到坐视不理吧。 韩凇如是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少女被推出了急诊室,依然在昏迷。韩凇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表,才不过一个小时,竟让人觉得长得不像话。 韩凇起身,李然叫护士把少女推到病房,并上前交代着病人的情况,“从目前的检查结果来看,病人的腿部有擦伤,伤口不算深,按时换药就好。左侧最后一根肋骨骨裂,已经用胸带固定,但活动难免会受限,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等骨头自己恢复。不过她身上的淤痕……”李然顿了顿,不知少女身上这些伤从何而来。 回想起少女手臂上的淤痕,李然心里不觉一颤,那些伤口不同于意外事件所造成的伤害,看起来更像是蓄意为之,他猜测,大概是用鞭子或藤条这样韧性极好的东西一下一下抽打所造成。 也就是说,造成这种淤痕的疼痛并非一瞬,而是持续叠加了无数次的结果。 韩凇的眉头有一瞬的微拧,随即平复,眼神示意他继续。 李然叹了口气道,“这些淤痕很多,可能会留疤。并且从检查结果来看,这姑娘长期营养不良,身体极度虚弱,要调理很长一段时间。” “好。”韩凇淡淡应了声。 少女已经被推进一间单人病房,这是这家医院最好的一间病房,甚至比有些酒店的装修还要好,各种日常设施一应俱全,环境淡雅,似乎光是身处于这样的环境中,都会身心舒畅。 李然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兄弟,这姑娘是谁?以前可从没有女人能近你的身,况且,这些淤痕……”说着,李然打量着韩凇,带着某种隐晦的意味。 男人的样貌俊朗,矜贵又禁欲,不仅样貌出众,事业也出众,惹得不少姑娘倾心。但他就像一尊无情佛,任凭姑娘使出何种招数,我自岿然不动。 所以此刻,当看到韩凇亲自抱着一个姑娘,颇有一种铁树开花的感觉。 韩凇神色坦然,没什么其他表情,平淡道,“路上遇到了事故,总不能坐视不管。” 李然意味深长地瞥了韩凇一眼,“真行,怎么以前没见你这么慈悲为怀呢。对了,这姑娘身上的淤痕是新伤,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样,估计她心理的反应会比身体更大,大概率会留下心理创伤。看这状态,今晚离不了人。” 说着,李然看了眼时间,“不过这个时间护工都下班了,现在找的话,还要过一会才能到医院,你等一会儿?”说到这里,李然不确定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心里想的却是一会去哪里加钱找个护工过来,毕竟以这个人的性格,把人送到医院已经是最大的仁慈,再陪床?绝不可能的。 谁知,韩凇竟松了口,“嗯。” 李然有那么一瞬间目瞪口呆,想说什么,思考片刻作罢。 只是今晚的韩凇,确实有些反常。 - 待回韩凇到病房的时候,护士已经给少女换上了医院的病号服。 他站在一旁,眼神扫过病床上的姑娘。 她身上的伤口已经被清理过,没有了斑驳的血迹。姑娘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本就白皙的皮肤在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下更显苍白,手臂上的血管清晰可见,袖口处隐约露出淤痕。 指不过淤痕的周围透着黄色,看样子用碘伏消毒清理过。 医生给她输上液后便离开了病房。韩凇走到门口,将房间内的灯光调暗,随后在一旁的沙发上落座,悬着的心这才终于有些触地的踏实感。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深色的西装早已有了几处褶皱,袖口上印着些血迹,早已没有了往日的质感。 那些血迹是将姑娘抱到车上时不小心沾上的,干净整洁如他,平日里的浑身上下总是打理得一尘不染,这次实属意外。 韩凇起身,拿着手机去病房外刘给助理打了个电话。不多时,助理拿着一套干净的衣服来到了医院,“韩先生,让您久等了,路况实在不好,路上耽搁了些时间。” 对于韩凇出现在这里,刘助理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意外。韩凇“嗯”了一声,接过衣服,随后去了李然的更衣室,换好衣服后才回了病房。 - 昏迷中的少女神神色平静,长长的睫毛垂在眼下,显得整个人温润无害。少女的面容渐渐与屏幕上的那张脸重合,只不过毫无生机,早已没有了屏幕上的神采奕奕。 第4章 在这仅有两个人的空间里,韩凇显得有些无措。他拿出手机看了几眼,随即又装回到裤子的口袋里。 他本就没有玩手机的习惯,因此等待的时间显得尤为漫长。听到窗外的风声又大了些,韩凇索性起身站在窗边看雪。 雪花一片一片悄无声息地落下,比刚刚似乎下得更密了些。本就荒凉的冬天,竟因为这雪花而显得有些柔软。 那雪花似曾相识,而他明白,眼前的这片并不是刚刚的那片。 春花秋月,千帆过尽,于他眼中只是一片虚无,今晚也会是一样。 手机在口袋里不知疲倦地震动着,忙碌了一晚,韩凇这才想起晚上原本是有一个视频会议的,集团的业务涉及海外,因此为了迁就双方的时差,大多会选在这个时间开会。 他看了眼病床上依旧昏迷的少女,拿着手机走到一旁,将视频会议调整为语音会议,轻声交代着工作的事项。 待交代完后,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少女,病床上的少女还未清醒,只是眉心蹙成了一团,呼吸急促,双手紧握,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一般,拼命撕挠着床单。 他快步走到病床旁,俯身,正欲开口,少女的眼睛忽地睁开,双眉依然拧在一起,随即留下两行清泪,面色痛苦。 她做噩梦了。 少女闭上眼睛缓了缓,眉间如有一团未消散的云雾,依旧蹙着。再睁开眼时,这才留意到床边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 她有些惊慌,挣扎着欲起身。手肘刚撑住床,随之而来的是肋骨处传来的剧痛,少女跌回到病床上,手背上的针头因为剧烈的动作而回血。她眼神警惕地望向韩凇,眼角还带着两行未来得及擦拭的清泪。 诚如李然所说,少女似乎收到了惊吓。 “你是谁?”少女的声音绵软又虚弱,却依然能听出其中的防备。 她动弹不得,身子却仍旧保持着戒备的姿势。 “韩凇,两点水雾凇的凇。”韩凇收回正欲伸出的手,见输液器恢复正常,这才直了直身子,和少女拉开了一些距离,轻声回应,“你路上遇到事故,是我送你来的医院。” 少女的眼神缓和了些,却依旧戒备。身上的疼痛感开始复苏,她胡乱擦掉眼泪,看到袖口的病号服,又竖起了警戒。 “衣服是护士帮你换的。”不等她开口,韩凇似是看透了她的疑惑,在她问出口之前,先一步给出了答案。 发现这少女似乎对他格外防备,韩凇又后退了几步,坐到病床旁的沙发上,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顺便交代伤情,“你的肋骨骨裂,身上有外伤,需要静养。” 韩凇大概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对一个姑娘这么好脾气地说话。看来温柔这件事是一种本能的反应,他曾以为自己绝对学不会,没想到只是换了对象,便无师自通。 少女似是有些无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在判断这些话的真假。 不过身上的疼痛在告诉她,他所陈述的伤情没错,只是其他事情,尚有存疑。 少女的眼神清澈倔强,就这么看着他。 韩凇眼神没躲闪,与她对视着,静默两秒后败下阵来,摊摊手,“我不是坏人,否则也不会救你。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作为交换,总该让我知道你的名字。” 少女迟疑片刻,缓缓道,“白意。”觉得自己介绍的不算详细,她又解释道,“意义的意。” 韩凇的嘴角难得地扬了扬,白意这才意识到,自己用两个同样的字来解释名字,实在是多此一举,大约真是疼傻了。她无意识地努了努嘴,遂又补充道,“前面那个字。” 韩凇点点头,像是课堂上迁就着一个胆小学生的老师,学生怯懦地回答问题,而他则周到地保护着她的自尊心,“嗯。” “要不要给家人去个电话?”韩凇拿出手机,打算递给白意。他在路上遇到这个姑娘时,姑娘浑身上下就只有一件单薄的长裙,没有任何证件,也没有手机。他不清楚姑娘的状况,但料想到自己不常有时间在医院照顾她,况且姑娘看起来年龄也不算大,怎么也应该和家里打声招呼。 白意撇过头,吸了吸鼻子,声音淡淡的,“不用。” 韩凇只当是姑娘在耍小脾气,但这件事情决定权在她,既然她不想,那么他一个局外人也没必要操心什么。 这时,病房的门被敲响,一个中年女人站在门口,尊敬道,“先生您好,我是医院的护工,是李院长让我过来的。” “嗯。”韩凇随即起身,眼神朝白意示意了一下,“今晚护工留在这里照顾你,你好好养伤,有事联系我。” 白意:“好。” 两人谁也没有多言,话题就这样适时而客气地戛然而止。 白意大抵是明白韩凇话里的意思的。 他说让她有事联系自己,却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可以联系到他的方法,仿佛这句话只是为了构成他礼貌熨帖的形象。 人情世故最是淡泊。 不过看破不说破,努力维持所有人的体面,白意最是习惯这样的事情。 韩凇和护工交代了白意的病情后,又嘱咐了一句,“辛苦您了。”准备离开。 白意思索片刻,在男人打开门时虚弱地小声唤住他,随后不顾身上的疼痛,挣扎着坐起,“韩先生。” 出于礼貌,她应该用这样的姿态同他道谢。 第5章 韩凇顿住脚步,回过头看向她,似乎在等她开口。 走廊外的灯光映着男人的侧脸,男人本就立体的轮廓在灯光下更显凌厉,而那眸子里透出来的光却是温柔的。 没错,很温柔。 “谢谢你。”白意的声音很轻,像是一朵松松软软的云彩,轻飘飘的,隔着空气飘到了韩凇耳畔,又像极了一只扑闪着翅膀的蝴蝶,每一个字都落在他心上,叫人发痒。 若这是最后一次见面,请允许我感谢你。 韩凇微微颔首,眼神似是在少女身上停留了一瞬,只一瞬过后,门被关上,男人的身影消失在无尽的夜色之中。 和那身影一同消失的,还有仅存的温柔。 -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的风雪声,像是某种凄惨的嚎叫,让人不禁害怕。 白意心下一阵失落。 人和人啊,多数时候都是短暂的停留,人们只是偶尔从对方的生命中经过。 只是偶尔而已。 很遗憾不能留住你,但能从你身上得到短暂的温暖已是足够。 时间不早,护工进到病房后,大概收拾了一下,又用湿毛巾给白意擦拭了手臂和双腿。 其实也没怎么擦,因为裸露的四肢上全是淤痕和伤口,看着都叫人心惊,加上护士刚给换过药,没剩下多少完好无损的皮肤。 见白意没什么精神,护工识趣地坐在一旁,等着输完液之后喊护士拔针,偶尔用浸湿的棉签给白意润一润嘴唇,又或者调整一下氧气罐的角度,使它不至于太勒。 大约是止痛药没起到什么作用,白意的肋骨处传来阵痛。衣服和身上的淤痕摩擦着,传来的丝丝痛感,无一不在提醒着她今晚发生的事情。 大约是这段经历太过痛苦了,白意潜意识里不愿再回想,忍着疼痛,不多时便沉沉睡去了。 只是梦里也不觉得轻松,拧着的眉头几乎没有松开过,噩梦不断。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雪霁初晴,病房里也笼着一层阳光,床单被太阳晒出好闻的味道,夹杂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让人清醒。 这间病房很大,布满阳光的时候显得尤为空旷。 这一觉睡得仍是不踏实,真真假假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犹如身处炼狱,那些脏的东西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隐约从肮脏事物的缝隙中看到朝她伸来了一只手,将要碰到的时候,那手却总是忽然抽离,任凭她再怎么努力,都无法触及。 是否她注定要身处深渊?是否,她注定与阳光无缘? 她不知道,只是伴随疼痛而来的,是无能为力的绝望。 - 护工已经买好了早饭,是些清淡的稀饭,医生嘱咐她不能吃太油腻和不好消化的。白意没什么胃口,匆匆吃了几口之后便觉得饱腹。 护工有条不紊地打扫着房间,和护士核对着今天的安排,又去楼下缴费、买药。 病房里沉闷得很,这时刻在提醒她是个病人。这件事情不能多想,想多了便会不可避免地追溯受伤的根源,这种感觉比身上的疼痛更让人难过。她在病房里,仿佛被圈禁了似的,思绪仿佛进了迷宫,而每一条路的尽头都是死胡同,她怎么也走不出去。 白意见护工忙前忙后,便趁着间隙在医院的过道里走了走。这家医院和白意印象中的很不一样,过道的灯光带着些暖黄,显得没那么冰冷。 肋骨处很痛,走起来并不算轻松。 她承认自己某些时候很较真,换了条路,尽头却也不过是另一个死胡同。 走到护士站,她看到台面上的座机,停下脚步。她没带手机,于是礼貌地问护士,“您好,我能借用一下电话吗?” 护士正忙着交接工作,见姑娘身形单薄,神情乖巧无害,又想起昨天是韩凇送她到医院,便同意了。 得到应允后,白意没急着拨电话,而是等了一会儿。 见护士站的人差不多散去,她这才拨通了电话,“您好,请问是警察局吗?我要报案。” 第3章 失控·救赎 韩凇接到李然电话的时候正在公司开会,李然语气焦急,不免让人有些担心。 身为韩氏集团总裁的独子,韩凇平时的工作不算轻松。 韩父近些年来逐渐退居二线,除了重要的项目和客户外,集团中大小的事物都交由韩凇打理。 但韩凇在公司内没有要什么名分,并非韩父不愿让位,而是韩凇潜意识中觉得,如果先是承认了韩氏集团继承人的身份,那么他之后所做的任何努力都会因为这个光环而抹灭。 所以,除了韩氏集团内部管理人员以及几个好友外,其他人并不知他在集团内的真实身份。 没要职位这件事情,一方面是韩父想锻炼他处理事情的能力,另一方面也是韩凇本人的意愿,他希望从小做起,这样才能深入了解公司各部门之间的工作事项以及存在的问题。 站在高处的人,总是习惯站在宏观的角度,从大局解决问题。但或许换个角度,许多事情又都不一样了。 集团的名字虽然是韩氏,但它不只是韩氏家族的私有资产,更是由无数员工构成的。这些虽然听起来像是大话,但事实确实如此,所以韩凇希望从一个普通员工做起。 接到李然电话后,韩凇提早结束了会议,简单交代了工作后便步履匆匆地赶去了医院,走到办公室门口后又折返回来,从办公桌的抽屉中拿出了一个不常用的手机,随手装进口袋。 第6章 这几天,帝都的天气都不算好,像是按下了单曲循环键一样,雪下个不停,好在这天一早出了太阳,这场太阳雪在凛冬中显得尤为特别。 韩凇到医院的时候,头发上还挂着没来得及融化的雪。他顾不上清理,下车后直奔白意的病房。 病房外,李然和管床医生正在沟通白意的情况,白意报警很突然,谁也不知道原因。不过八卦传播的速度往往比事实要快得多,护士们都知道白意是韩凇带来的人,大家纷纷猜测她和韩凇之间的事情,觉得这个小狐狸恩将仇报,要反咬冷面善心的无情佛一口。 空荡的走廊里,逆着光,一个颀长的身影朝几人走来。李然见那人身高腿长,光看这优越的身形,想也知道是韩凇,便起身迎了上去。 李然扶额道,“你来了。” “嗯,她怎么样?”韩凇在李然面前停住,扬扬下巴,指了指紧闭着门的病房。 “民警正在里面做笔录,无关人员不让打扰。我还想问你呢,这姑娘是什么情况?”李然不明所以,说到最后,语气不免有些急切。 这小姑娘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做起事来倒是狠绝。因为报警的原因,医院也需要配合调查。 医院那些谣言他也听说了些,虽说是不相信的,但好端端的医院突然出现了几个警察,难免人心惶惶。 他所认识的韩凇向来不是一个多事的人,也从未和任何异性有过过分的接触,护士们的言词虽说是在指责白意,但多少也波及了韩凇的形象。 李然不解,韩凇怎么就被这个小狐狸赖上了? 显然,当事人也没比其他人多了解多少,韩凇侧了侧身,向后靠在医院走廊的扶手旁,无奈地摇摇头。 他并不知晓原因,相比李然而言,他对白意的了解也仅仅是比别人多知道了一个名字而已。 其他的,她不说,他也没打算问。萍水相逢,他没那么多心思和精力去了解一个人。 李然也侧了侧身,和韩凇并肩站着。打发管床医生离开后,他小声道,“听说这姑娘报警想敲诈你,虽然这可能性比较低,但你还是要提防一些。素不相识,别招惹这个麻烦。” 韩凇没想到谣言这么快就传出来,理由简直是空穴来风。 诚然他完全不了解白意,但仅凭昨晚与她寥寥几句对话,以及舞蹈中对她先入为主的印象,韩凇觉得她不是其他人说的那样。 于是无奈摇摇头,故作轻松地岔开话题,“你哪儿看出来我有钱的?” 李然抛来一个“你怎么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眼神”,随即道,“就你那辆车,宾利,顶我医院多久的业绩,心里没数么?” 韩凇点点头,不甚在意,“那是我疏忽了。” 韩凇平时很低调,极少开这么昂贵的车,那天是因为他平时常开的那辆奔驰刚好送去保养,所以才临时换成了宾利,没想到竟被有心之人拿去做了文章。 想来错在自己,让白意背上了这样一个莫名的罪名。 李然思考片刻,若有所思道,“不过我想了想,你送那姑娘来医院的时候,人家昏迷着呢,应该也不清楚你的身价。” 韩凇漫不经心地应和着,“嗯。” 如李然这般思考清楚的人又有几个?谣言从来不讲逻辑和道理,只要人们能够从中获得消遣的快乐,内容是对是错,并不重要。 当事人于其他人而言,不过时谈资,没有人会在乎。 李然拧眉,上下打量了韩凇几遍,煞有其事地说,“所以你换个角度想想,她是不是想敲诈你的人?毕竟你这身子也有不少女人眼馋。” “开什么玩笑。”韩凇失语地笑笑,无奈地用手肘顶了顶李然,示意他正经一些。 韩凇是尊无情佛,这是大家默认的事情。 佛是不会动凡心的。 李然正了正神色,“玩笑归玩笑,我看这姑娘长得柔柔弱弱的,没想性子还挺硬,哎,你真不认识她?”兴许是受先前舆论的影响,李然越想越觉得这姑娘心思深重。 这样的女生,在他们圈子里见过不少,表面一副小白兔的样子,内心却是一肚子心计。总想变着法的弄出些状况,以此来换得感情或是金钱报酬。 通俗一点说,就是:作妖。 韩凇没说话,但李然的想法,他大概能猜到。他们圈子里的大多数女生都是这样,也不怪男人会有这些既定想法。 不过他觉得,白意是不同的。 因为昨晚,韩凇曾无意间在电视上见到姑娘的那双眸子,清透明亮,带着她特有的真。 韩凇看人向来独到,他不相信拥有这样一双眸子的人,会有这样深的城府。别人不懂,他却明白。 “你要真跟她不熟,这事你就别管了,医生救死扶伤是职责所在,我就当做慈善,等她病好之后打发她离开就行了。这些事情交给我,你别操心。”李然颇为仗义地揽下了这桩闲事。 “人是我带来的,哪有放手不管的道理?”韩凇垂眸,拇指和食指捏着手机,上下转动把玩着,说完,侧过头对上李然的眼睛,神情慵懒,却不由得让人信服。 “什么?”李然一脸冷怔地看向韩凇,似乎在求证,这句话究竟是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个意思。 “昨天之前不认识,但从昨天起,就算是认识了。我把人家带到这里,总该负责到底才对。”静默良久,韩凇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第7章 李然一时间不知道韩凇在说什么,又或者说,不愿意承认韩凇话里的含义。 什么叫“负责”?什么又叫“负责到底”?! 韩凇递了个眼神过去,没再说话,心里却对这个姑娘又多了一丝兴趣。 像是怜悯,救赎,像是对神秘事物的探索,又像是一种不由自主的被吸引。 第4章 偏心·值得 坦白讲,昨晚从医院离开的之后,韩凇确实没打算再和白意联系。 他没有无聊到与一个素昧平生的姑娘产生什么联系。更重要的是,自从遇到这个姑娘的那一刻起,一切都与往常的自己大相径庭。 准确地来说,从那个跳舞的视频开始,面对这个姑娘,总觉得心里惯常按部就班的机制猛然间被打乱,而他无力阻止,只能任由发展。 在此之前,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要怎么形容呢?大概是一种失控的感觉。 他不喜欢失控。 他想让自己别去想这些事情,可脑海里总是不受控制地想起电视上的那个身影,想起病床上那姑娘紧蹙的眉头。 昨晚想了一夜也没参透这感觉的来源。心理上的保护机制本能地告诉自己,他该远离这失控源才对,可今天听到她的消息时,还是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里的工作赶到医院。 大概是出于施救者的责任吧,韩凇如是想。 - 在病房外等了没多会,病房门被打开,三个民警从病房内走出来,表情严肃。 李然身为医院的院长,上前和民警交涉,出于对报案人隐私的保护,民警没有透露太多,只说需要医院出具一份诊断证明和伤情鉴定报告。 看样子报案的原因和医院并无多大关联,约莫是其他事情。 韩凇没有理会,径直走进了病房。 - 护工一早被白意支开了,大约是民警做笔录的时间太长,小姑娘没什么精神,虚弱地靠坐在病床上,苍白的小脸略显疲惫。 见来人是韩凇,她直了直身子,似是有些意外他竟会出现在这里,清亮的眼睛望向他,打了声招呼,“韩先生。” 气若游丝,肋骨处传来剧痛,话音刚落便剧烈地咳嗽起来,但越是咳嗽,那疼痛越加重,眉毛紧跟着皱在一起,如此往复,苦不堪言。 姑娘的脸色由于这剧烈的起伏显得更加苍白,见到白意的那一瞬,韩凇就觉得那些谣言对这样一个清白的姑娘来说,太残忍了。 她明明疼得厉害,却还是强撑着对韩凇报以微笑。 韩凇走上前,拿起床头柜上的水壶倒了杯水,隔着杯子感受了一下温度,确认温度适宜之后才将水杯递给白意。 玻璃杯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覆盖,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 白意接过,喝了几口之后终于平静下来,不再咳嗽。 “身体怎么样?”韩凇声音清冽,语气稀松平常的样子像是平时见面时的互相问候。 “还好。”白意低着头,摆弄着手中的杯子。对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讲,把杯子放到柜子上这一个简单的动作难如登天,但又不好再麻烦韩凇放回去,她只好假装没喝完的样子,磨蹭着。 早上的报警是一时冲动,其实也是潜意识中的一种选择。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只是在见到韩凇的时候,心里突然涌上来了一种愧疚感。 自己的做法大概给医院带来了不少麻烦,而她是韩凇带来的,自然也会让韩凇难做。 白意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端坐着,不安地等待着韩凇的盘问,或者陟罚。 她想,他该会很严肃地质问她为什么要报警,又或者问她,为什么不能等到出院后和他撇清关系再报警,现在这样会给他惹来很多麻烦。 那她会低头认错的,她会说对不起,她会揽下所有的罪责,并承认那与其他人无关。 可他却没有这样问。 “医生不是说这两天要卧床休息,连身体都不顾了?”明明是指她报警的事情,可话从韩凇口中说出来,竟像是关心她的身体一样。 白意知道自己的举动给人带来了麻烦,低着头没说话。 韩凇没有那样激烈地盘问她,这让她更加觉得愧疚。明明韩凇对她这样周到,可她却像个只会惹事犯错的拖油瓶。 是的,所有人都是这样说她的。 “需要我帮忙吗?”韩凇语气真诚,真诚到让人以为,他真的想帮她。 以为韩凇在说报警的事情,白意摇摇头,内心本能的保护机制让她婉言拒绝,“不用了。” 韩凇冲她伸手,几根手指动了动,示意她把手中的杯子递给他。 白意这才知道自己会错了意,原来人家只是打算帮她把杯子放到柜子上。 想到这,一边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一边又因为这举动有些失望。 她还以为会有人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把杯子放回到柜子上后,韩凇又重新开口,继续着刚才的话题,“怎么,不相信我?” 知道他指的是报警的事情,白意摇摇头,扯了扯嘴角,礼貌地笑笑,却颇有些凄凉,“你帮不了。” 她原以为韩凇会责怪自己,也做好了被责怪的准备。当对方提出要帮助自己的时候,她提前建立好的防备突然被打乱,她有些无措,也有些愧疚。 她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接受别人的帮助。 第8章 韩凇目光坚定地直视着姑娘,“可我既然救了你,就该帮到底才是。” 白意看着他那双黑亮的眸子,眼神有些动容,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于她而言,韩凇救了她,已经让她感激至极,她怎么可以奢求更多呢? 自从经历了昨天的事情,她更加坚信,世上从没有无私奉献一说,有的只是等价交换。 世人皆是如此。 韩凇见姑娘不断拒绝着他的好意,也知自己是越了界,他走到沙发旁坐下,看着姑娘纤长的脖颈上缠绕的伤痕,思索片刻,终是问出了口,“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白意低着头没说话。 难以启齿。 尽管她是一个受害者,却也因为这容易让人产生遐想的伤痕而感到无地自容。 不论原因是什么,她这副样子终究是太惨了些,每回忆一次,就好像重新经历一遍那晚的伤痛一样。 看见姑娘的反应,韩凇也知道自己猜对了大概,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轻声询问着,“报警是因为这件事?” 白意垂着眸,没有否认。 静默,空气中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白意看着袖口处露出来的伤疤的一角,一晚过后,那些伤疤又肿起来了一些。其实昨天送来医院时就有些肿,本应该冰敷的,可她身子太虚弱,禁不住折腾,只好作罢。 所以此刻的淤痕就像是一条条血淋淋的烙印,根本遮不住,每动一下都会与衣服的布料摩擦,而后疼痛感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韩凇的声音很轻,语气却很坚定,“那是应该报警的。” “怎么能把小姑娘欺负成这个样子。” 第5章 怜惜·值得 韩凇带着些玩笑的口吻,语气温柔怜惜,态度却是很认真,仿佛那些欺负白意的人就真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一样。 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过问那个施暴者是谁,同她是什么关系,又是因为什么要下这样重的手,就只是偏心地同她站在一起。 那一瞬间,白意的心里涌起一阵暖流,像是冰封已久的内心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温热的暖流顺着缝隙流淌,慢慢将整个心脏充盈起来。这久违的暖意让她觉得麻木,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温暖更多,还是自我感动更多。 受到过欺骗,所以每一分真心都显得小心翼翼。 姑娘低着头,一言不发,在韩凇眼中看来,像是个孤独的小兽,倔强又可怜地舔舐自己的伤口。 他不知该怎样安慰这个受伤的姑娘,这姑娘的反应也不似刚刚李然在病房外说的那样有心机。她单纯得像是被逼到绝境之后无奈的反击,而此刻的她收敛起了身上锋利的刺,乖顺得很,让人心生怜惜。 沉默之时,白意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面颊因为咳嗽染上了红晕,应该是那天在风雪中着了凉,加上肋骨处伤口引发的炎症,原本静养就能好,但这咳嗽与肋骨的疼痛交织在一起,让人难受。 韩凇起身,又给白意倒了杯温水,“喝口水。” 待白意喝完水后,韩凇再次接过水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随后从西裤的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机,递到白意面前,“这手机你拿去用吧,想打电话不用走到护士站那么远。” 白意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清冷的眼神带着些许的疑惑,“为什么要给我手机?” “方便联系上你。” 白意又问道,“把手机给我,那你用什么?” 韩凇温和笑笑,又拿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手机,晃了晃,“放心,这是备用机,我平时用另一个。” 白意犹豫片刻,又用眼神询问着对方的意见,见他又扬了扬手中的手机,这才接过。 她确实需要一个手机。 昨天情况紧急,她身无分文,甚至连手机也没带出来。今天一整天没去上课,该和导师打个招呼才是,也不知道导师有没有联系她。 韩凇见她接过手机,手指在自己的手机屏幕上输入一串数字后,没多会,白意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韩凇:“这是我的号码,有事联系我。” 白意点点头,看着明明灭灭的手机屏幕,轻声回应,“好。” 韩凇挂掉电话,又重新坐回到沙发上,也不着急,和白意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你还在上学?” 安静下来的白意倒是和跳舞的时候不太一样,安静许多,面色也不如跳舞时那般灵动,倒显得很乖巧。 白意:“嗯,在舞蹈学院读大三。” 韩凇点点头,恰到好处地接过话,“大三正是好时候,之后有什么规划吗?” “可能本科毕业之后就工作吧。”说到这里,白意有些失落。本科的学费还是她勉勉强强赚来的,之前导师也和她提过出国交流和考研的事情,都被她一直拖着。 她实在没有能力承受那么昂贵的学费了。 “不读研么?”韩凇有些意外,他是见过白意跳舞的。之前听梁辰说,白意的师姐是个跳舞很优秀的人,那么能一同成为双主舞,白意一定也不差。 以她的能力,或许应该再进一步才好。 白意没有否认,实话道,“嗯,想早些独立。” 韩凇站在过来人的角度,提出建议,“其实不用急着工作,趁年轻,可以多去尝试,这个社会对年轻人的包容度很高,你也有试错的空间。” 第9章 白意笑笑,“你也不老。” 韩凇被白意这奇怪的恭维逗笑,之前也有不少人说他少年老成,但被人这么明显地指出年龄来,还是有些奇怪,便也就着她的话调侃道,“嗯,大概是心态显得比较年轻。” 说完,两人默契地笑笑。 没多会,白意侧了侧头,略显疲惫。 见白意的心情好了不少,韩凇这才放下心来。想也知道这一上午民警的问话让姑娘的体力有些吃不消,于是准备起身离开,“你好好休息吧,改天有时间再来看你。” 说完,韩凇走到病床前,弯腰,摸到床下的把手,轻轻转动把手将病床放平,随后又把她的枕头整理好。 白意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他看起来要比自己年长一些,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矜贵,比外表更矜贵的是他的教养,男人的每一个行为举止都恰到好处,不会让人有丝毫不适。 所以能这么周到地照顾人,他的经验应该不少吧……白意心里如是想着。 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些,凑近听到了韩凇的手机在震动,“你好像有电话。” “嗯,我等下再接。”上午出来得匆忙,公司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韩凇倒是没有着急。 他习惯一个时间只做一件事情。 “我这里没事了,会有护工照顾我,你有事就先忙吧,谢谢你今天专程赶过来,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对不起。”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我说过,既然选择救下你,就会把你照顾好,谢来谢去显得很生疏。况且,站在我的角度,我会同样支持你报警,你做的没错,不用道歉。”韩凇站直身子,又不忘嘱咐道,“好好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一段话,安抚了白意心中所有的敏感和自责。她突然有些庆幸自己经历了这么一遭,好像命运突然垂怜她,见她太可怜,所以给了她一块糖。 - 从病房出来后,韩凇挑着回了几通重要的电话,交代完工作后没着急离开,而是去了李然的办公室。 李然刚同民警交涉完,连椅子都没坐热就见韩凇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想也知道是什么事,见韩凇的神情,应该是知道白意报警的缘由了,便也没兜圈子,“都知道了?” 韩凇的长腿绕过办公桌,从一旁的沙发上落座,“没问太多,大概知道她报警的原因,不过她身上的伤是谁弄的?” “听说是家人,民警也没透露太多。唉,好好一个姑娘被欺负成这个样子,这家人的心真是够狠的。”即便李然只是个局外人,见到白意身上那些伤痕也不免觉得动容。 实在是太过触目惊心了,白意的管床护士早上给她消毒换药的时候,看着那一条条伤疤都不忍下手。白意咬着牙一声不吭,护士看着都难受,小姑娘太遭罪。 韩凇目光如炬,瞬间就明了为什么昨天白意突然醒来时,会是那样一副惊恐凄凉的神情。被家人这样伤害,或许心里的伤口比身体更难平复,也难怪她昨天会对他那样戒备。 她身上的伤口太多太深了,该好好护理,不要留下疤痕才好。 韩凇想起前段时间自己不小心受了些伤,伤口很深,李然给了他一管药膏,见效很快,而且祛疤效果特别好,基本没留下疤痕,遂问道,“对了,我上次受伤时,你给我的药膏效果很好,还有没?” “你不是要给那姑娘用吧?!”李然难以置信地坐到韩凇对面,凑近道,“你知道那药膏有多贵么?你给她用?她是你什么人?” 见韩凇没有改口的意思,李然也做回到沙发上,幽幽道,“要说准弟妹还行,别人,我不卖。”李然摆摆手,自知韩凇是不会承认的,这药膏他打算自留,边这样说,堵死韩凇的后路。 如果说随便就一个人,就要让他把这么金贵的药膏拿出来,那他可不认。虽说着药膏没有武侠小说里的黑玉断续膏那么厉害,但也差不了多少。这不是处方药,萍水相逢,他没必要倾囊相助。 韩凇没说话,眼神盯着李然,挑了挑眉,一副“我不缺钱”的样子。 李然会意,叹了口气,宝贝似的不肯把药膏拿出来,“有价无市,那药膏里面的药材太难找了,上次也是刚刚好多出来一管,才拿给你用的。” 韩凇顾左右而言他,“我那辆布加迪限量超跑在车库停了好久,该开出来跑一跑了。” 李然闻言有些心动,眼神发亮,“让我开一开呗?” 韩凇闻言,朝他伸出手,手掌摊开,“也不是不行,先付定金。” 李然吃瘪,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奈何自己觊觎那辆车好久,之前对着韩凇软磨硬泡想摸一摸,他就是不同意,没想到这次竟然主动松了口。 李然绕到办公室的柜子后面,没多会,拿出一管药膏放到韩凇手上,“这真的是最后一管了,里面的药引难找,价值说是黄金也不为过,用一管少一管,你真要给这姑娘用?” “物尽其用,值得。”说完,韩凇起身,“走了。” 第6章 事缓·则圆 李然看着韩凇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抓了两下空气,“诶?我车钥匙呢?!” 韩凇笑笑,“改天让刘助理送来,放心,人还在你这,不会赖账。”说完出了门。 韩凇没离开医院,而是去了楼上的vip病房,既然来一趟,总得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是有一段时间没来了。 第10章 病房内,一个老人坐在床边,约莫六七十岁的样子,身型纤瘦单薄,发丝斑白,但被整理得一丝不苟,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美人,而眼角眉梢透出的英气显得整个人干脆利落。 韩凇敲了敲门,老人闻声望向门口,看清来人的模样后,面色温和了些,“你来啦。” “嗯,路过这边,过来看看您。”韩凇走到病床边坐下,侧目看着老人。这是他的奶奶,韩凇从小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爷爷走得早,近几年奶奶的身体还算硬朗,前阵子总觉得呼吸不顺畅,一直拖着不肯来医院,直到来医院检查时才发现是心衰。 这病没什么治愈的方法,只能靠静养。所以这段时间老太太一直在医院休养,尽管这个私人医院有最好的医生和设备,但这些物质上的条件于老人来说都是身外之物。不在子女身边,老人还是常常觉得孤独。 心情郁结,身体自然也不会恢复得太好,所以就一直这么不咸不淡地静养着。 精明能干了大半辈子,到最后不过是希望能和儿孙在一起吃普通的一粥一饭,而儿孙却总是想着,要给长辈最好的物质享受。 起初她也有些失落,到后来想通了,总要有一个人为对方着想,人老了,不能老给小辈添麻烦,至少她还有能力享受这么好的条件,这已经比其他老人好很多。况且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事情,她不能成为小辈的“后顾之忧”,所以便从这里住了下来。 “最近工作忙不忙?白天还有时间过来,难为你了。”老人的手覆上韩凇的,拇指摩挲了几下,问道,“是不是瘦了?” 韩凇笑笑,“一直是这个体重。反倒是您好像清瘦了些,最近身体怎么样?” “比之前好多了,我一个老太太,多活一天都很满足。”老人倒是想得开,到了这个年龄,也看开了生老病死,人活一世,终要归于虚无。与其惧怕死亡和衰老,不如坦然面对。 那不过是生命的另一种体验罢了。 韩凇也明白,他没说什么祝您长命百岁万寿无疆的话,生老病死本就是人生常态,无须回避,也无法回避。 韩凇握了握老人的手,老太太的皮肤上有了不少皱纹,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如果身体恢复得好的话,过些日子回老宅吧。” “难得你还惦记我,从小就数你最细心。”老人笑了笑,眼角眉梢皆是慈爱,“花有开谢,树有荣枯。我的身子我心里有数,你们工作忙,不用分心照顾我。” 没聊几句,韩凇的手机又震动起来,老人知道他这段时间事情多,便也没多留他,“你去忙吧,不用操心我。” “嗯,我今天临时过来,公司那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好,下次腾出时间专门来看您,您照顾好自己。” 老太太慈爱地笑笑,“放心吧。” 说完,韩凇起身欲离开,老人看着刚刚韩凇坐过的位置旁落下了小小的一管药,便拿起来喊住他,“阿凇,你的东西。” 韩凇步子快,听到老人的声音时已经出了病房,摸了摸口袋,已经空空如也,又快步折返回来。 见老人手里拿着的正是他刚刚从李然那里讨来的祛疤药,接过,笑道,“还好被您捡到了,好不容易才讨来的一管。” “你生病了吗?”老太太面色有些担忧。 韩凇愣怔,搪塞着,“一个朋友。” 他的一点点不自然都被老人看在眼里,老太太伸手把药膏递给他,嘱咐着,“事缓则圆,不要急。” 韩凇闻言,对上老人那双饱经风霜的眸子,眼神通透。 他点点头,接过药膏装回到口袋里,匆匆离开了。 本想把药膏交给白意再回公司,奈何刘助理一个接一个的电话催人,韩凇拿出手机刘助理回了个电话,公司还有不少工作要处理,便匆匆离开了。 - 白意醒来时已经是傍晚,天边的云霞透着红,四周像是镶上了金边,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整个房间也变得红彤彤的,透着暖意。 白意缓了缓神,随后从枕头旁摸出手机,想跟别人交代些什么,却也没记住什么电话号码。 她点开微信,登陆了自己的账号,密密麻麻的一些消息涌进来,她大概扫了一眼,导师于老师熟悉的风景头像穿插在一众年轻人的自拍中,【今天怎么没来上大课?】 她拿起手机给于老师回了条微信,【老师,抱歉,昨天晚上出了些意外,受了点伤,没来得及跟您请假。】 没多会,于老师的语音电话打了进来,听筒里传来舞蹈排练的声音,众人的步伐节奏很整齐,于老师声音爽朗又急切,“哪里受伤了?严重吗?” “于老师,我还好,您别担心,只不过可能要休养一阵子,这段时间都不太好跳舞了。” 于老师是内行,一听便知道这伤不简单,“伤到哪里了?” “肋骨骨裂,不过不严重的。”说是这么说,白意的声音虚弱至极,一听便知道伤得不轻,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咳出来,不停地喝水,企图把这种不适的感觉消减一些。 “怎么弄的?”听到关门声,听筒里排练的声音小了一些,想来是于老师换了个安静的地方讲电话。 “交通事故。”白意只说是自己不小心出的事故,关于淤痕,她一概不提。 那就像是一件极为屈辱的事情,她不愿让别人知道。 第11章 “你现在正是状态好的时候,要好好休养,国外交流的事情近期可能就会有文件下来,如果想去的话,要提前准备。”于老师事无巨细地叮嘱着。 “老师,我……能不去吗?”白意试探地询问。 她当然是想去国外交流的,那是万里挑一的机会,能被选中是何其幸运的一件事。 可若不是因为交流,她也不会为了学费而回家,如果没有回家,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人人都想往高处走,可那条路太难走,即便自己已经有足够的专业能力,但总有一些其他的事情制约着自己。 她已经很努力了,比别人更加刻苦,闲散的时间除了排练就是做兼职,可面对出国高额的费用,依旧是凤毛麟角。 太难,难到她想放弃。 于老师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动摇,“你有其他想法吗?” “……没,就是担心自己的伤会影响选拔。”白意知道于老师一直看好自己,有机会总是先留给她,而她也不负所望,每次都能把演出完成地漂漂亮亮。 可这次不一样,她一直觉得,跳舞这件事情只要自己用心,比别人努力,总能做得比其他人好。但是赚钱不同,她一个人做再多的兼职,也凑不够那么一大笔出国的费用。 那一刻,她真的觉得很无助,是一种突然意识到自己很无力的感觉,也是第一次发现,不论自己怎样努力,目标总是遥不可及。 于老师安慰道,“你的实力学校领导都看在眼里,专心养伤,别想太多。离选拔还有一段时间,你没问题的。” 话已至此,白意只好先应下。 挂掉电话后,白意躺在病床上翻看着微信,一条一条地回复消息。大多是学校的同学询问状况,她象征性地回复了几条,大约是双手举着手机的时间太长,肋骨处传来阵痛。 她放下手机,双眼放空,思考着有什么可以赚钱的办法。 从现在的病情看来,短时间内演出和代课没什么希望了。不光是赚不来多余的钱用来出国,恐怕连这段时间的生活费都不够。 更别提这些日子的住院费了。 韩凇只是好心救了她,可他并非肇事者,也不是无私的慈善家,没有义务承担她的治疗费用。 他能救她,帮她垫付费用,白意就已经很感激了,她不能贪得无厌。 想到这,白意又犯了愁。屋漏偏逢连阴雨,这些医药费和请护工的费用,是她欠他的,不论怎样,总该还的。 手机在枕头下面震动个不停,是师姐宋伊然的电话,上次演出过后,于老师又给两人安排了双人舞,想来是找不到她了。白意接起微信电话,“师姐。” “小意,怎么没回我微信呢?这两天去你宿舍找你你都没在,你去哪儿啦?”宋伊然的声音清脆好听,总是充满元气,让人听完都觉得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师姐,我昨天受了点伤,可能要休息一段时间。”白意交代着自己的伤情。 “你受伤了?严重吗?现在在哪?我这就过去。”说着,宋伊然放下手里的事情,打算出门去找白意。 “别,不用,没什么大事,你学业忙,不用过来。”白意连忙拒绝着,她是相信宋伊然下一秒就能赶过来的。 可如果被人看到自己这副样子,该有多狼狈。 宋伊然听出白意的意思,关心道,“那你伤得重不重?” 白意:“还好,就是要耽误排练了。” “不用担心啦,等你康复之后我们再一起练,你好好休养,需要帮忙就跟我说。”宋伊然仗义说道。 “谢谢师姐。”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白意小心地询问着,”对了,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可以不用出门就能做的兼职?“ “不出门就能做的兼职……这我还真不清楚,不然你先下载一个招聘网站看看?上面应该会有吧。”宋伊然家境不错,在找兼职这方面没什么经验,不过听说周围的同学都在招聘网站上看工作信息,于是就推荐给了白意。 “对哦,谢谢师姐。”白意默默记下招聘软件的名字。 宋伊然:“别客气啦,对了,于老师和你说过出国交流的事情了吗?” 白意:“说过了。” “我认识一个人,最近在做一个慈善机构,资助在校大学生的,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帮你打听一下。”宋伊然想起之前自己的某个富二代追求者总是花很多钱给她买名牌包和奢侈品,她随口提了一句“不如做慈善”,没想到那人竟然真的去做了。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宋伊然对这个富二代有了很大的改观。 想着或许白意用得上,便打算推荐给她。 “那麻烦师姐了。”白意没拒绝,她确实快走投无路,就差去借贷款了。 宋伊然安抚道,“好啦,你好好养伤,等你回来。” “好。” 挂掉电话后,白意的伤口处隐隐作痛,护工拿来晚饭,吃完没多会儿白意又睡去了。 也不知是身上的疼痛使然还是什么,这段时间白意休息很不好,总是做噩梦,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浑浑噩噩。如果不是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日期和时间,她大概都无法感受到时间的流逝,白天和黑夜也没什么分别,总之都是一样的无趣。 大多数时间都会梦到那晚的情形,她无法摆脱这梦魇,于是,睡觉的时间像是战斗,而结果与现实相差无几,终是以失败告终。 第12章 后来,她企图尽量使自己保持清醒,但疲惫的精神状态也会在心情上有所反馈,这让她的心情更加低落。 有时会在网上搜索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心态,了解过后,大概是ptsd,也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这会使她不断做噩梦,无法从那晚的事件中抽离,严重了还会导致抑郁,这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或许她该看一看心理医生,但上次报警已经给韩凇造成了不少困扰,她不想再给他增添任何麻烦,所以试图自我修复。 她能感觉到自己心情的失落,因此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事情。白天,她偶尔会站在病房的窗边,外面是一片宽阔的草地,说是草地,但尚处于冬天,加上前些天下了几场雪,窗外白茫茫一片,上面偶有脚印,蔓延到停车场。 这真是一间很好的医院。 白色让人觉得开阔,也让人觉得空旷和孤独,白意站不了很久,但往外看看,心情会好不少。 她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卧床休息,偶尔和宋伊然聊聊天,尽量让自己保持健康的心态,起码不能太钻牛角尖。 民警又来过一次医院了解案情,白意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很配合地把事情发生的经过讲了一遍又一遍。殊不知,每一次都像是把将要痊愈的伤口扒开来给别人看,痛苦至极,可一想到不久之后,坏人将得到应有的惩罚,心中像是有了一种执念,就这样坚持下来了。 这些日子,韩凇的工作也很忙,手上有好几个项目要跟进,又去南市出了趟差,回来已经是一个多星期之后了。 虽说是互相留了电话号码,但两人谁也没有联系谁。似乎交换电话号码只是一种常规的社交礼仪,而一旦真的联系对方了,那么这种关系就会变得难以名状。 至少白意是这样想的。 这天,白意想起和宋伊然提起的兼职的事情,她下载了招聘软件,大致看了一下兼职招聘信息,线上发了几个问题,对方回复的兼职大多是网络直播或者刷单,貌似都不怎么靠谱,于是把手机放到一旁,思忖着该怎么去赚一些生活费。 白意的手机和韩凇手里的那一个登陆的是同一个id,所以她下载的软件,韩凇那边也同步下载了。 彼时,梁辰正在韩凇办公室商量慈善机构项目,突然打了个喷嚏,“凇哥,你办公室是不是漏风?我怎么觉得我感冒了呢。” 韩凇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看着手机屏幕上多出来的一个招聘软件,若有所思,“生病了还不好好休息。” 第7章 然后·书房 “凇哥,……我没事儿,多喝热水就好了。”梁辰受宠若惊。韩凇这人虽然说不上冷酷,但也绝不是一个热络的人,突如其来的关心让他一时间不知所措。 韩凇闻言,扫了梁辰一眼,扬了扬唇角,也知自己的话让对方产生了误会,但也没打算解释。 梁辰见韩凇的面色缓和了些,以为对方示意自己继续,于是便和他商量着慈善机构合作学校的事情,“梁氏和韩氏都是科技型企业,所以我们机构打算主要和帝都的科技大学和经贸大学合作,被资助的学生毕业后要在集团任职两年,以此作为交换,你觉得呢?” 说是毕业后在两家集团任职,其实更像是一种奖励。毕竟两家集团在帝都都是一等一的企业,尤其韩氏,在全国实属顶尖,多少应届生拼尽全力换得入职的机会,哪怕实习也行,好为以后的职业生涯镀一层金。 韩凇思索片刻,清冽的眸子微眯,食指不自觉地在桌面上轻叩了两下,“加上舞蹈学院吧。” “舞蹈学院?!”梁辰有些意外,虽说成立慈善机构的初衷是为了追宋伊然,但舞蹈专业和集团所需的专业毫不相关,在商言商,再怎么看,这也是一桩只亏不赚的买卖。 “嗯,你不是喜欢舞蹈学院那姑娘?事情都做到这份上,总要在人姑娘面前表示一下诚意吧。”韩凇说得有理有据,听起来颇有道理。 梁辰似乎也认可这个理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道理,她前几天还问过我这事儿呢,听说是帮一个学妹打听的,这样看来刚刚好,我要急人之所急。” “学妹?”想起刚刚手机上多出来的那个软件,韩凇心下有种预感。如果说刚刚的建议只是未雨绸缪,那么现在几乎离自己推测的结果更近了一步。 看来这小姑娘是真的很需要钱。 “嗯,如果资助了学妹,那学妹也能帮我在她面前美言几句吧!不过,她会不会因为我资助别的姑娘这件事情吃醋?”梁辰左思右想都觉得矛盾,他当然是希望能帮到宋伊然的朋友,这样还能在她心里赚一波好感。但又不清楚这姑娘会是什么样的想法,万一因为这事儿弄得酸溜溜的,岂不是得不偿失。 韩凇算是看明白了,梁辰现在就是个一根筋的恋爱脑,满脑子都是怎么讨姑娘欢心,紧张兮兮的样子像极了一个怀春的少女。 可韩凇就是不自觉地想起了那个倔强又柔弱的姑娘。 “你也可以不用你的名义去资助她。”韩凇迂回地提醒着,他抿了一口茶,随即起身,“需要帮忙就说话,我一会有事,要出去一趟。” “诶?凇哥,你不是说今天下午都空闲的么?”梁辰早就和韩凇约好今天下午商讨慈善机构的事情,虽说刚刚已经把项目聊得差不多,但仍是有些猝不及防,毕竟韩凇在工作上,也不是轻易更改行程的人。 第13章 “突然想起来要去医院看个朋友。”韩凇匆匆交代着。 梁辰知道韩凇的奶奶最近在住院,只当他是在说这件事,丝毫没有察觉到他话语中的“朋友”两个字。 “我也好久没去看老太太了,我和你一起去吧,正好陪老太太聊会天,解解闷。”梁辰说着,也把桌上的茶一饮而尽,准备等会在老太太面前大显身手。他从小就能说会道,滑稽得很,但人又很真诚,韩老太太自小看着他长大,对待他和对待韩凇一样,自是多了几分宠爱。 韩凇一愣,知道梁辰会错了意,“你先忙吧,医生说老太太最近要静养。” 梁辰点点头,眨巴着那双笑眼,透着清澈的天真,“哦,我少说话。” 韩凇停住脚步,看向梁辰,眼神中明显带着婉拒的意味。 “那我……有事?”说完,梁辰看到韩凇微微点了下头,于是尴尬地挠挠头重复道,“好吧,我还有事,就不过去了。” “嗯。”韩凇倒是自在。 于是梁辰也跟着,两人一同离开了公司。 车子行驶在公路上,正是下午,路上的车子不多。前阵子的下过的雪已经融化,路况比之前好了很多,空气中透着北方特有的干冷滋味,还有阳光的味道。 车子拐进一条小巷,小巷的尽头是一家花店,韩凇挑了些浅色系的花束,淡紫色的洋牡丹和白色的风铃,中间夹杂着几株小雏菊,很清淡的颜色。 店主夸奖韩凇眼光好,这样的搭配以前从未有过,但却意外好看,“您是要送女朋友吗?今天到了些卡布奇诺玫瑰,很新鲜,也很漂亮,要不要拿一支用作点缀?女生天生对玫瑰有着特殊的好感。”说着,店员指给韩凇看。 玫瑰花瓣上还挂着水珠,这花朵的颜色很新奇,不算亮眼,看着却很舒服。不过听到是玫瑰,想来他和白意的关系并不适合。 “不用了,就这几支吧。” “好,您挑的颜色也很美,真有眼光。”店员从韩凇所挑的几种花中推断,收花的人应该是个恬静的姑娘,便选择用乳白色的包装纸来包花,包装纸是半透明的,看起来有一种朦胧美。 店里的顾客不多,店主很快将花束包好递给韩凇,韩凇接过后出了花店,天上又开始飘着小雪,韩凇用大衣挡了挡雪,避免这娇嫩的花儿被淋湿。 也不知这算是巧还是不巧,与白意的几次会面,似乎总是飘雪。 韩凇轻车熟路地走到白意的病房,病房门虚掩着,他轻扣了几下门,病房内传来姑娘略显虚弱的声音,“请进。” 白意最近的情况好了很多,身体恢复得不错,除了平躺外,还能短时间地靠坐。最重要的是心态,她尽量努力在调整自己。 见来人是韩凇,姑娘有些拘谨地欲起身,动作幅度较大,扯到伤口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嘶”了一声。 韩凇示意她躺好,知道白意有些介意别人近身,于是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不用拘谨,我就是顺路来看看你,这段时间恢复得怎么样?” 说完,他也打量着面前的姑娘。姑娘身上的淤痕轻了很多,只剩下颜色稍淡的疤痕,腿伤剐蹭的地方已经拆掉了纱布,结的痂也脱落了一些,看起来基本无碍了。 护工和两个人打过招呼后,识相地离开。 “最近可以下床走路了。”白意的声音轻柔温软,面色也比之前好了很多,看样子是恢复得不错。 白意没想到还有机会再见到韩凇。 兴许是因为之前的经历,她习惯性的认为别人对她的好意,只是点到为止客套,如果她真把这客套当真,那么到最后失望的只有自己。 所以当别人向她表现出善意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礼貌应和,但内心对此却是一概不信的。 只不过恰巧,她所遇到的大多数善意也确实只是停留在表面的客套,她习以为常,也不觉得难过,只是更加觉得那些真心实意的善意弥足珍贵。 坦白讲,她和韩凇并没有什么交集,只不过在她受伤的时候,他恰巧救了她,之后他又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递上了自己的那只备用手机。 她相信,在韩凇帮助她的那一刻一定是真心的,但也只是那一刻而已。 快节奏的时代,谁会有耐心对一个陌生人一直关照呢? 那句“改天再来看你”,不过是成年人的客套话罢了。 白意自认为知晓这话的含义,并没有放在心上,当真的再次见到他的时候,竟觉得有些欣慰。 她当然是想要被人记挂的,只不过怕被人拒绝,于是先从内心拒绝别人,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是主动放弃,而不是被动地被人抛弃的。 韩凇再次出现,就像是深夜平静的水面再次泛起层层涟漪,水面上倒映着天上的星光,星星点点,而她的满船清梦都随着涟漪荡漾在一片星河上。 韩凇上前,将花束放在白意床头的小桌子上,又把之前从李然那里讨来的祛疤膏递给姑娘。他早该给她的,只是一日拖一日,竟拖到了现在,“这是祛疤膏,效果还不错,你可以试试。” 花香很快飘过来,似乎还带着风雪的味道,闻到这味道,脑海里像是有了画面似的:她一个人站在雪地里,周围是绽放的花朵,但她并不觉得冷,因为对面有一个人正在朝她走来。 白意伸出手,纤细的手指像是一节节白玉,她接过了韩凇手里的药膏,丝毫没有意识到这管药膏的金贵,如果说这药膏效果不错,那她确实很需要,只是轻声道,“谢谢。” 第14章 “不客气。”韩凇转身从一旁的沙发上落座,看着姑娘,姑娘正低头摆弄着手里的药膏,“你想找工作?” 白意闻声,似是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韩凇摊摊手,颇为无辜道,“看到你下载了招聘软件,抱歉,当时给你手机的时候忘记删除登陆id,所以我能看到。” “哦……”白意尴尬地点点头,又坦然道,“嗯……想找一些兼职做一做,不过现在行动不太方便,所以没找到太合适的。” “你先好好养伤,完成学业,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找我。”担心白意碍于面子不肯寻求帮助,韩凇又看向她,郑重其事地强调了一遍,“我之前说过的话一直算数,有事联系我。” 白意点点头,又感激道,“谢谢您,韩先生。这次住院的医药费我恐怕都要过段时间才能还给您,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也真的足够了。” 只是如果再不赚钱,恐怕学业都要完成不了了,她没办法。 韩凇笑了笑,“‘您’这样称呼我,显得我很老,我应该只比你大五六岁而已。” 闻言,白意也不好意思地笑笑,长长的睫毛垂在眼下,一贯冷清的小脸上终于有了些生机,有点像是那束花一样,倔强又清丽,“不好意思,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韩凇扬了扬嘴角,这小姑娘倒是随时把“谢”字挂在嘴上,看她的状态比上次好了很多,最重要的是整个人的气色,虽然还是虚弱,但精神上积极了不少,“别客气,对了,你上次报案的事情有进展么?” 白意略带失望地摇摇头,“警察说取证太难,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白意在网上搜索过,像这种案例,光有医院的诊断证明还不够,可能需要多方的证词,而这正是最难的地方,因为事情发生在私密的环境,在场的人都是帮凶,不会有人帮她,哪怕连简单的实事求是都很难达到,所以这个案子短时间解决不了,或许时间再拖长,也还是没有结果。 韩凇点点头,想也知道姑娘因为报警的事情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于是便鼓励道,“能够报警,你很勇敢。或许结果不一定能如愿,但你敢于表露自己的态度,就已经很棒。” 白意低着头,嘴角挂着浅笑,手指仍是没什么目的地摆弄着药膏,药膏的管子被她捏得有些褶皱,她的眼眶却突然因为这句话而泛红。 韩凇见状,没再安慰姑娘,有些情绪需要她自己消化,外人说再多,也要她自己想通才是。 或许这个世上不是每一个罪人都能得到相应的惩罚,但总要有人勇敢地指出犯罪者的错误,这是一个正直的人应该有的表现,更何况是受害者。 “对了,医院三楼有一间然后书房,你可以去看看。”韩凇想起这家私人医院还有一个特色休息室,是上次医院重装的时候,李然设计的。 其实很多病人康复与否,和心理有很大的关系,也正是因为这样,书房里大多是心理方面的书。 虽然此刻的白意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与正常人无异,但韩凇总是能从她的眼角眉梢察觉到悲伤的神色。或许她该找些事情做,好让自己从这件事情中抽离出来。 如果现在是气候宜人的春天,那么她可以去医院的楼下散散步,排解自己的心情。但很不凑巧,冬天太冷了,并不适宜去室外。 书中自有黄金屋,这话不假,或许她能从书中获得什么。 白意诧异,精致的小脸望向韩凇,她从未听说过哪家医院还会配有阅读室,倒是有些意外,“医院里还有书房么?” “嗯,叫‘然后书房’,现任院长叫李然,书房就是用他的名字命名的,里面设计的还不错,很雅致,只是藏书可能不一定合你的胃口。”说到这里,韩凇笑笑,“所以,如果有其他想看的书,可以告诉我,我下次帮你带过来。” 听完这番话,白意有了些兴趣,“我过几天去看一看。” “嗯。” 两个人似乎都不是太善于聊天的性格,于是沉默了一会之后,韩凇起身,“我晚上还有事,要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 病房又恢复了安静,只是淡淡的花香告诉她,这是一个与平日不同的晚上。 没过多会,韩凇给她发来一条短信,【好像还没加你微信?你搜索手机号添加我吧,我这里有一份书单,发给你。】 白意赶忙回复,【好的,韩先生。】发完,点开微信一通操作,迅速搜索添加韩凇的微信。 他的头像很简洁,和他本人一样。 很快,韩凇那边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随后发来了一段很长的书单,内容已经分门别类地整理好,看样子应该花了不少功夫。 韩凇:【这是我以前整理的书单,如果有你想看的书,发给我,帮你带来。】 白意大致扫了一眼,书单涉及面非常广,有文艺类书籍,也有极为小众的书,很多她连名字也没听过,大概要等在网上查询过大致内容之后才能判断要不要读。 白意回复道,【谢谢,不过我可能要先在网上搜索一下详情,才能告诉你了。】?? 韩凇:【不急。】 第8章 万物·归一 吃过晚饭后,白意没什么事情,便顺着医院的走廊走了走,医生说适当的运动对身体的恢复有帮助。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电梯口,想起下午韩凇提起的然后书房,她坐电梯来到了三楼。 第15章 走廊的尽头就是然后书房,原木色的门,门口的窗户上透出暖黄色的光,看起来很温馨。白意顺着那束光走过去,推开门,眼前一亮。 或许是医院的气氛太沉闷,白意此刻觉得自己就像是身处于仙境的爱丽丝,书房里的一切都变得生机有趣起来。 这不仅仅是一间简单的书房,而是用一块屏风分为了两个区域。一面是安静的阅读区,另一面则是稍微活泼一些的自由活动区,放着一些积木和拼图,大家都很有素质地没发出太大的声音,场面和谐又美好。 活动区有一个秋千,这似乎与“书房”这两个字毫无关系,却又和这间书房莫名契合。晚饭时间,书房没什么人,秋千正闲着,白意走过去,在秋千上坐下,百无聊赖地荡着秋千,好像这样一来,就能把烦恼甩在脑后似的。 这样的情形,让她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她从小就很喜欢荡秋千,那让她觉得轻松和惬意。小时候家里有一个院子,父亲白清晖便在院子里给她做了一架秋千。 乡村的生活恬静惬意,每天晚饭过后,白意都要去秋千上玩一会,父亲白清晖和母亲林晚音则在秋千前的石桌上喝茶,兴致好的时候,林晚音会拿出她珍藏的古琴,和着流淌的音乐,一家人温暖和睦,那大概是白意最幸福的时候。 再到后来,就像是童话故事突然被按下了停止键,这段日子遥不可及。 也不知算不算是父女之间的心有灵犀,正想到这些的时候,白意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白清晖打来的微信电话。 显然,对于思绪被打断这件事情,白意不觉得欣喜。 她眉头微皱后接起电话,随后把手机放到耳边,并不打算先开口。 静默几秒,大约是白清晖发现电话已经接通,在听筒那头喊了两声,“一一?” “嗯。”白意淡淡回应着。 “一一,听玉梅说你报警让警察抓她,这是怎么回事?”听得出来,白清晖语气有些急切。 当年白清晖和林晚音离后不久,就和柳玉梅结了婚。白意跟随林晚音生活,一直到林晚音去世,白意都没有承认过柳玉梅的身份。 或许白意承不承认,对白清晖也造成不了什么影响,正如今天她选择报警,或许也无法对施暴者造成什么影响,但说她固执也好,执拗也罢,公道在她心里,她不想做的事情,谁也无法强迫她。 而她选择要做的事情,同样没人能阻拦她。 “她没和你说清报警的原因么?”白意心凉,自己的父亲知道这件事情的第一反应不是关心自己的伤势,也不是关心事情发生的缘由,而是先来责怪自己,责怪她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人。 真让人心寒。 或许有因为这人是她的父亲,因此更加让人觉得失望。 “再怎么样这都是家事,怎么能让警察插手呢?玉梅也和我说过了,她一时没忍住才跟你动手的,有什么事我们回家解决,看在爸爸的面子上,你跟警察那边说一声,撤销报案吧。” 霎那间,少女的心凉到谷底。 “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她的声音中带着颤抖,像是受尽委屈后仅剩的倔强,她同这份倔强作伴,仿佛这是她最后的铠甲。 “一一,我知道你性格倔强,你心里只有晚音,所以我也不强求你能接受玉梅,但是看在爸爸的面子上,你就别跟玉梅生气了,行不行?爸爸就只有这一个家了,你哥哥和妹妹还都需要玉梅照顾,你也不希望拆散爸爸的家,对不对?”白清晖打起了感情牌,殊不知每一句话都在刺激着白意,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在她的心尖放肆挥舞。 家庭? 亏得他还会提起家庭。 当时柳玉梅介入到她的家庭的时候,怎么不想一想白意也是一个需要父母关爱的孩子呢?她抢走了林晚音的爱人,也抢走了白意的父亲,那个时候,她怎么就不想想家庭呢? 白意的委屈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你都不问问我事情的缘由,就偏袒地站在了她那边,你没有关心过我一句,反倒是先来怪罪我报案。” “爸爸是相信你的呀,只不过警察那边已经去过家里了,如果追究下去,这个家就散了。一一,你别和玉梅计较,她性子急,说话口无遮拦,但是人没坏心思,你哥哥妹妹的本性也是善良的,这次是无心之失。”白清晖似乎拼命想证明这些人的好,但殊不知,这无异于在白意的伤口上撒盐。 白意听到这话的时候,一时间难以理解地失笑了一声,带着蔑意,以及本以为不会有的失落。 是否所有的父亲都是这样?如果说父亲对与他与柳玉梅生下来的女儿极度宠溺可以理解的话,那为什么对柳玉梅和前夫生下来的儿子都比对白意这个亲生女儿要好? 仿佛她才是那个与白清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我既然决定了报警,就不打算更改,您说再多也没用。既然您觉得是我错怪了他们,那就等警察公布一个公正的结果吧。我很累,想休息了,您保重身体。”没等白清晖再说什么,白意就挂断了电话。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无外乎是替别人求情。或许白清晖不知道事情的缘由,又或许他本来就知道事情的原委,只是权衡过后,选择了一个损失最小的方案:牺牲白意以保全现在这个完整的家庭。 第16章 又或许,在白清晖决定再婚的时候,白意就已经成了那枚弃子,而现在,也谈不上什么牺牲不牺牲的。 理智上很清楚这个道理,但心中还是难免觉得难过。其实她很少去想这些事情,但这次的经历就像是一根导火索,把从前那些痛苦的遭遇统统引了出来,就像是被吸入了某个黑洞,让她难以从那样的情绪中脱身。 痛苦之时,一双充满岁月痕迹的手覆在她的肩膀上,“姑娘。” 那一声轻唤像是这段痛苦回忆的终结,白意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她寻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面容和蔼慈祥的老妇人。 老人手上拿着一本书,朝她示意,“这本书上的字太小了,有些看不清楚,能不能帮我读一下?” 老人慈眉善目的脸颊上堆砌着岁月的皱纹,即便是有些苍老,仍能看出年轻时姣好的容颜。白意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外婆,她的外婆也是一个大美人,比眼前的老人丝毫不差。 听说人老了之后视力都会变差,只是外婆那时走得太早,甚至都还没有到垂垂老矣的年纪。如果她还在世的话,大概也快到这个年岁,看着身旁的老人,白意瞬间卸下了防备。 白意从秋千上下来,随老人一同走到书桌旁,两人并肩而坐。老人把书递给她,摊开到原本读到的位置。 白意看了一眼,那是一本有关于亲情的书,书上面贴着然后书房的标签,想来应该是书房的藏书。 “姑娘,读这一页就可以了,我年纪大了,眼睛不中用啦。” 白意听话地读着书,她的声音本就温软,读起书来更加轻柔。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书上的内容与她此刻的心境竟很契合,读完之后,心情也随之开阔许多。 读完后,老人会心一笑,“今天就读到这里吧,谢谢你。” 白意冲她笑笑,“我也学到很多。” 大约是心情的缘故,白意觉得有些疲惫,回到病房之后就睡下了。 接下来的几天,白意没什么事情的时候都会去然后书房,有时看书,有时就坐在秋千上发呆。 老人也经常来书房,某天,白意倒水的时候顺便给老人接了一杯,两人就打开了话匣子。 “姑娘,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老人的笑容如春风和煦。 “白意,”顿了顿,担心自己的名字不好记,又或是想起家里的长辈对自己的称呼,她又补充了一句,“您也可以叫我一一。” “一一,是个好名字呢,万物归一,你会有好的福气的。”老人慈祥和善,那模样与其他的长辈无异,总是希望小辈能过得好。 白意笑笑,想起自己刚刚经历过的事情,没有说话。 听出白意失落的心情,老太太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以前没见你来过这里。” “我最近才住进来,一个人闲着没事,就来书房转一转。” “如果你有时间,白天也可以过来这里。我在这家医院住了有段时间了,白天会来书房打络子,你感兴趣话我可以教你。” “打络子?” “是我们上了年纪的叫法,你们年轻人应该叫编绳。”说着,老人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荷包,是用蓝青色的绳子编成的,像是小荷包一样的物件,“你看,这是我前些日子做的。” 白意的目光被那小荷包吸引了去,上面的绳结非常繁复又漂亮,她想拿过来仔细看看,又生怕给碰坏了,就这么隔空看着,“好漂亮。” 老太太将那小袋子递到白意手里,笑道,“用来装些小东西很方便,最重要的是,做这个能打发时间。” 白意将这小荷包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试图看清编法,但老人的手工太细致,她甚至连线头都找不到,不禁感叹道,“您手真巧。” 显然,白意的爱不释手让老人很受用,老太太慈祥地笑了笑,“这个看起来复杂,其实不难的,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白意犯了难,“可我还没准备绳子。” 且不说她根本没有闲钱去买这些,就算是现在从网上买,明天也是来不及用的。 “你不用买,用我的吧,我孙子知道我爱弄这些,特意买了很多,年轻人,花钱大手大脚的。”嘴上虽说是在埋怨,白意却还是能从老太太的语气中感觉到一种炫耀。 确实,隔辈,尤其是男生,还能这样细致地照顾老人家,是值得炫耀的。 白意便也没再推脱,“那我明天上午查完房后过来,不会打扰您休息吧?” “当然不会,你来正好还能陪我解解闷,我一个老太太在这里,怪无聊的。”老太太将白意还回的荷包收好,又装回到口袋里,“我那刚好还有很多其他颜色的彩绳,你们年轻人应该会喜欢,刚好给你用。” “好。” 就这样,一来二去,两人也渐渐熟悉起来。 恍然间,白意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老太太就像她的外婆一样。两个人在书房待很久,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打络子,有时白意会给老太太读书,累了就去外面走走。 日子过得很平静,但此刻的白意觉得,在起起伏伏的人世间,能够平静便是最好。 不过,因为白清晖再一次打来电话,将白意原本平静的状态完全打乱。 第9章 撤销·报案 这天上午,白意正在和老太太学习一种新的络子,当看到微信电话显示的备注时,原本不想接,可白清晖却锲而不舍。 第17章 手机不断震动着,让人无法忽视。 老太太能感觉到白意原本愉悦的心情因为这通电话立刻晴转多云,想来并非什么善事,但不论怎样,逃避不是办法,于是规劝道,“你好像有电话。” 白意摇摇头,“我不想接。”手上打络子的动作不停,可好几个编法都出了些差错,系成了死结。 老太太将自己褶皱的手覆上白意的,姑娘手上的动作被迫停了下来,“逃避可不是一个好办法。” 白意看向老太太,眼神中透着倔强和不安。 老太太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白意的手,“你心里有答案,不是吗?这些日子你表面上虽然开心,但心里似乎装着很多事情,很累吧?” 白意点点头,委屈得不行。 老太太摸摸白意的头,“去吧,我相信你有解决问题的能力,一切遵从本心,只要是自己做的决定,就不要后悔,也别再回想,事情过去就过去了。” “如果我的决定很不像话,也可以吗?”白意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那是你的事情,谁还有权利干预呢?人就是太圆滑,总想找一个万全之策,可哪里有那么多的圆满呢?圆满是自己赋予自己的,这和别人无关,你心里过得去,这就是你的圆满。” “好。” 像是做了某种决定一般,白意拿着手机走到一旁的秋千处,将电话回拨了过去。 白清晖似是迫不及待,很快接起,“一其刘刘武铃耙耙佴雾一。” “我上次说过,我决定的是并不想做更改。”白意开门见山道。 “那你能不能听听爸爸的理由?”白清晖象征性地询问着白意的一件。 “那是您的事情,与我无关。况且,对您这个称呼似乎只基于血缘,成年和我妈离婚后,您的所作所为和这两个字挨不上关系。”白意有些生气。 白清晖似乎没有预料到白意的情绪会这样强硬,但卖惨是他所擅长的,所以应对起来毫不费力,“都是爸爸的错,你生气就冲爸爸来,你哥哥和妹妹还都只是孩子。” 呵,听着自己的父亲称呼另外两个人为“孩子”,白意真是又气又觉得好笑。他们还是孩子,自己就不是了? “就当给爸爸一个面子,你给他们两个一次改正的机会。玉梅那边也说了,如果你取消报案,这件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你不是想要学费么?这样,你想要多少钱,爸爸补偿给你行不行?” 白清晖打心里觉得白意报警的目的是想从柳玉梅这里讨些钱财,于是自认为很大方地开出了一个白意会满意的条件。 原来在他眼中,自己只是一个讨债鬼。 父女一场,也不过如此。 那一刻,白意突然觉得书房的灯光冷清得厉害,仿佛照得人冷到骨子里。而身下的秋千,仿佛只是她一个人固执守护的回忆一样,每想起一次就挨一个巴掌。 “您自始至终都没有问问我伤得怎么样。”肋骨处传来一阵疼痛,白意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眼眶一阵泛红,或许是因为这疼痛才引起的吧。 白清晖似乎才刚刚意识到这个问题,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为了达到目的的敷衍,“你怎么样?” “没什么事,就是裂了根肋骨。”白意淡淡道,仿佛疼得撕心裂肺的人并不是她。 “玉梅弄的?应该不会的,她一个女人能有什么力气,是不小心撞到哪里了吧?那这样,爸爸再给你转点营养费吧?”没等白意说话,白清晖便自顾自地找好了借口。 “不用了,我已经成年,您不用再对我支付任何抚养费。况且,在我成年之前,您也没有支付过,不是么?”白意的声音很轻,每一句话都带着刺,让电话那头的白清晖哑口无言。 发觉白意在讽刺自己,并且觉得金钱在她身上发挥不了作用的时候,白清晖有些慌乱,“一一……我……” 白意没说话,像是一个看到猎物上钩的农夫,她不急着将猎物一招毙命,而是在一旁看着,看猎物如何挣扎,如何逃脱,看白清晖如何说出一个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为自己辩解。 白清晖终究是没说出任何辩解的话。也不知道之前那些话是为了让自己心安还是怎么,这次,白意终于将他那披着虚伪外衣的关心一句击破,白清晖的自私和冷血昭然若揭,无处遁形。 “就这样吧,我很累,想要休息了。” “您别再联系我了,如果是因为柳玉梅的事情,更不要联系我,妈妈一定也会不开心。”白意很生气,气的手无处安放,在病号服的口袋里摸索着,摸到一个小巧的东西,她拿出来,是刚刚韩凇给她的祛疤膏。 看,连一个陌生人都比自己的父亲要关心自己。 “一一……那警察那边……”白清晖也觉得这事难以启齿,想来打这个电话也是带着任务的,没完成任务,他怎么好和柳玉梅交代。 “我会撤销报案的,父女一场,不会让您难做。”遮羞布被扯了下来,白意说话也不再讲究任何情面,她只想赶快结束通话。 她不想再和这家人扯上任何关系。 “行,那你有事再跟我联系。”白清晖的声音有些苦涩。 “不会了,您保重身体。”说完,白意毫不留恋地挂掉了电话。自始至终,她的父亲都没有站在她这一边,而她也固执地没有喊他一声“爸爸”。 第18章 不愿再想这些事情,白意整理好心情,又回到桌子旁打络子。 老太太看了看白意,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自以为能将情绪掩藏得很好,可眉梢眼角全是难过。 “其实人生总有很多难处,有些事情不必执着深究,放过别人,何尝不是放过自己呢?”老太太转过头,看着心情低落的少女,淡淡道。 “我明白的,也能做到,可是心里还是会觉得难过。”白意清醒又倔强的样子,让人无端心疼。 “我们读了那么多书,听了那么多的道理,为的就是能够更宽容地理解这个世界的复杂。人和人都是不同的,理解,然后放下才是解决办法。难过并不可怕,被难过打败,那才是失败呢。”老人将这些话娓娓道来,里面有着几十年的经验和人生。 白意倏尔通透,也选择暂时将这件事情放下。 - 说起来,白意和韩凇的相处模式还真是很随意。见面时相处很舒服,可一旦分开,就像失联一样,谁也不理谁。 所以白意才会连韩凇头像的剪影都认不出。 这天晚饭后,白意到书房的时候,老人正在摆弄着手机。一向睿智的老人在此刻突然遇到了难处,她侧头问一旁的姑娘,“我听说年轻人能用手机打视频电话,你知道怎么弄吗?” 白意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耐心地一步一步操作着。大约是老人对电子产品对接受能力比较慢,几遍下来,老人还是没有学会,两人各自都有些挫败感。 “是这样的,我孙子今天过生日,他应该要比你大几岁,工作经常加班的,我想给他打个视频电话看一看。”老人解释着,随后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点开了一个微信对话框,递到姑娘面前,“你能帮我拨过去吗?” “好。”白意接过手机,对方的头像是一个手绘的背影图片,挺熟悉,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老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聊天记录并不多,但能看出来,对方的嘱咐事无巨细,看起来应该是个很细心的人。 视频电话响了几声之后被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冽的男声,“喂?” 第10章 遗世·独立 白意躲闪不及,人影从镜头前匆匆划过。把手机交给老人后,白意起身,又坐到了一旁的秋千上。 莫名的,脑海中总是回荡着那个男人的声音,很好听,也很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可是又有些记不清了。 白意坐在秋千上,大脑放空。最近这段时间,她常常如此。可能因为之前的事情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她经常觉得身心疲乏。 如果说身体上的疲乏有药可医,那么心里的疲乏更让她绝望,像是石沉大海一般的死寂。 她常常在书上看到诸如“亲情可以治愈一切”一类的鸡汤,但这些话对她来说无疑是二次伤害,不过距离上次和白清晖打电话过去了近一周的时间,平复许久,此时再想起这些,大概能做到心如止水了。 今天的书房很安静,静得可以听到老人打视频电话的声音。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还在加班,但接到老人电话的时候没有丝毫不耐,兴许是照顾到老人年龄大了,听力不好,所以对面的男人说话提高了些声音,但语气仍是温和的。 应该是对面那人也对老人会打视频电话这件事感到诧异,老人笑了笑,眼角眉梢都是慈爱,解释道,“在医院碰到了一个姑娘,经常给我读书,还陪我打络子,视频是她帮我打给你的。” 不知男人又在那边说了句什么,逗得老人眉开眼笑,心情看起来不错。 白意看着老人慈爱的笑容,心中为她高兴,也不由觉得落寞。 住院的这段时间,白意也大概也旁观了一些人情冷暖,大多数人都有家属和朋友陪伴,反观自己,只是韩凇偶尔会过来看她一次,难免会觉得有些落差。 在秋千上坐了会儿,越发觉得失落,没什么事情,就下楼回病房了。 她不常用手机,因此也不怎么带在身上。回到病房后,护工正在整理房间,见白意回来忙把手机拿给她,“白小姐,你的手机一直有电话。” 白意接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宋伊然的名字,她接起,“师姐?” 白意语气平淡,电话那头的宋伊然却是急得要命,“小意,你干嘛去啦?怎么不接我电话?” 自从上次白意没接她电话,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后,就给宋伊然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每当联系不上白意时,她就紧张的要命,生怕她再发生什么事情。 “我去书房坐了一会儿。”白意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出于舞者的习惯,她的上身坐的很直,仿佛只是坐在那里都像是在舞台上一样,举手投足皆是气质。 宋伊然火急火燎道,“于老师没联系上你,所以让我告诉你,交流的名额出来了,本科一个,研究生一个,开学之后要在学院里筛选的。” 白意:“那你能选上吗?” 与宋伊然心急火燎的情况不同,眼前的姑娘像是搞错了重点,颇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不乱”的气质。 “研究生本来就没几个人报名,再加上好多人都有挂科经历,估计符合条件的只有我吧,不过本科那边还挺激烈的,你要好好准备啊,于老师也很看好你。”白意是于老师的得意门生,自小就跟随她学舞,算是她一手带出来的。 学舞的这些年来,白意也从没有辜负过于老师的任何一次期望,每一个舞蹈都完成的很漂亮。 第19章 于老师常说白意是老天爷赏饭吃,天生当领舞的料。众所周知,学舞蹈这一行,基本功和表现力是必备技能,偏偏白意身娇体软,个子高挑,四肢纤细修长,同样一个舞蹈,被她演绎出来总比别人的要赏心悦目,再加上这姑娘骨子里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有天赋,肯付出,因此,于老师更加偏爱她。 如果说白意有什么缺点,那大概就是168的身高,太难找到一个合适的男舞伴了。不过好在古典舞并不要求这些,因此白意演出的剧目大多都是独舞或者领舞,双人舞很少。 “师姐,我不想出国了。”白意的声音平静,但宋伊然那么了解她,自然是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沮丧和犹豫。 宋伊然:“因为学费?” “有这个原因吧,我实在是赚不来那么多钱,而且你也知道,我这阵子受了伤,不知道能恢复到什么地步,也不知道短时间内能不能恢复得像以前一样。”白意垂着头,盯着脚上的鞋子。这是住院后韩凇从医院的超市里给她买的一双鞋子,上面点缀着雪花的图案,在灯光下反射出晶莹的光,闪闪的,但调转一个方向之后光亮倏尔不见了。 宋伊然规劝道,“小意,这是关系到你以后的事情,一定要想好。这次去国外交流的事情学校很重视,可以说国内好几个著名的舞团都在张望,谁能争取到这个机会,就等同于拿到了这些舞团的入场券,你不想要吗?” 跳舞这一行,进舞团大概是每一个舞者的梦想,但优秀的人太多,要进舞团何其困难。 能有一张提前入场的门票,谁不想要呢? 白意迟疑了一瞬,答案不言而喻。 宋伊然继续说服着,“你只管好好准备舞蹈和专业考试,学费的事情我帮你问过了,我那个朋友的慈善机构准备和舞蹈学院合作呢,到时我问问他,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真的么?”白意有些不确定地问。 “真的,我骗你干嘛!还有啊,下周期末考试你是不是也不能回学校了?别忘了和学校申请延期补考。”宋伊然俨然一个合格的师姐模样,事无巨细地嘱咐着。 若不是她提起这件事,白意真的要忘记了。最近在医院几乎与世隔绝,快要忘记考试的这些事情了。 白意应了声,“嗯,我会记得和导员申请的。” 宋伊然:“好,那你早点休息,别忘了准备舞蹈啊!” 白意:“知道啦,师姐再见。” 挂掉电话后,白意愣了会神。不得不说,宋伊然是一个很好的说客,经她这样劝说后,白意心下原本打算放弃出国交流的想法又重新被拾了起来。 人嘛,不能总是看眼前的。放弃这件事情,就等于放弃了以后的很多机会。以后的事谁也睡不准,她是想要试一试的。 - 最近腿上的伤口在好转,已经结痂,只不过常常觉得痒,有时睡着的时候痒得厉害,让人无意识地想要抓挠。护士说可以用盐水常常擦拭消毒,所以白意每天晚上休息前,都要这样擦拭过才好休息。 护工边帮她擦试腿上的伤口,边嘱咐她要多休息,少走动。但白意的脑海中不知为何,总是浮现起刚刚书房里那个男人的声音,好似前不久才刚刚听到过一样,但她始终想不起来这个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 直到第二天见到韩凇的时候,这个疑惑才得到了解答。 - 最近的天气有些好转,虽然温度依然只降不升,前一阵下过的雪已经融化,所以体感要比之前舒服了一些。 不过白意仍是没有去室外活动,一是寒冷的天气仍旧不适合她初愈的身体,二是她并没有冬天的外套。所以出了病房和书房,她无处可去。 这天是周末,韩凇没什么工作,想起昨天老太太给自己打的视频电话,他打算去一趟医院。 距离上次去医院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尽管当时给白意留了自己的电话,可她始终没有联系过自己。想也知道,医院里的姑娘几乎把他忘在了脑后。 他穿了身休闲一些的衣服,外面是一件长度及膝的纯黑色羽绒服,看起来倒有了些年轻人的气质,尽管他原本也不算多大,才27岁而已。 临出门前,韩凇想着从家中的书柜里拿本书,不过放眼望去全是些金融类或是与工作相关的书籍,他翻翻找找,找到一本还算适合女生读的书,《查令十字街84号》,是之前看完电影后,影院送的周边,拿回来后被他随手放在了书柜的角落里。 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拿上书后,韩凇轻车熟路地驾车到医院,原本想着去探望老太太,手上拿着这本书不合适,于是便先去了白意的病房。 到病房时,只有护工在。韩凇想了想之前同白意说过的然后书房的事情,姑娘约莫就在那里。于是他转身上了电梯,去了楼上的书房。 下电梯后,韩凇朝然后书房走去。正值周末,很多病人的家属来探望,因此许多病人都在病房中和家人在一起,书房的人并不多。韩凇站在门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秋千上的姑娘。 秋千轻轻摇荡着,姑娘手上拿着一本书,但视线却不知落在了哪里,看样子像是在发呆。阳光顺着窗户洒进来,有一缕刚好落在了姑娘的身上。 姑娘身形消瘦,似乎比第一次见面时更加单薄。及腰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侧脸轮廓被阳光勾勒地更加清晰,精致挺拔的鼻子下面是一张小巧的唇,大约是身体恢复得好了一些,唇瓣上透出了淡粉色。姑娘不施粉黛,却更显遗世独立的气质。 第20章 韩凇朝姑娘走去,离她有一步远的距离时停下,弯下腰,视线与她平齐,看着正在想心事的姑娘,语气温和地像是在看一只受伤的野猫,“在想什么?” 第11章 所谓·一一 男人的眸子里浅含温柔,白意抬头,似是有些诧异,“韩先生?” 与此同时,身旁传来老人熟悉的声音,“阿凇?” 韩凇与白意对视了一秒后,便听到身旁传来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他循声转过头,老太太正坐在一旁的书桌前看向他和白意。 白意也看向老人,思索片刻,恍然大悟,怪不得觉得昨晚同老人打电话的男人声音那么熟悉,原来是韩凇。明明前些日子才同韩凇有过对话,一时间竟没想起来。 白意回忆着韩凇的微信头像,这么想来,微信头像上的背影确实和面前男人的身影有些相似。 原来老太太是韩凇的奶奶,还真是凑巧。 老太太情绪隐藏地很好,可韩凇仍是从中读出了诧异和疑惑的意味。他直起身,收敛了些神色,朝白意示意一句,“一起?”见白意点头同意后,韩凇抬脚朝老人走去。 白意从秋千上下来,跟在韩凇身后一同走到书桌旁。 “原来你们认识啊,我原本也打算介绍你们认识的,昨晚就是一一帮我给你拨的视频电话。”老人一脸和蔼地看着面前的男女,女生身材高挑,尽管穿着普普通通的病号服,气质与旁人终是与众不同的,而旁边的男人身形挺拔修长,竟莫名地与旁边的姑娘有一种意外的和谐感。 “一一?”韩凇看着老人,随后又看向身旁的姑娘,侧头,略微挑了挑眉,算是询问。 “是我的小名。”白意抬眸看着他,兴许是他的目光过于专注,白意的脸蓦地烧了上来,回答完后又将视线移开,看向别处。 “哦,”男人略微点头,又单独低语了一声,“一一,很特别。” 他的眼神似乎有一种独特的魅力,每当被他注视的时候,仿佛那双漆黑的瞳孔中只装着自己。 白意从前一直觉得自己的小名太过草率,就像是从一串数字中随意挑出来的一个。可当韩凇喊出那两个字时,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是这样好听,就像是音律一样美妙。 韩凇示意大家落座,白意挨着老人,坐在了她的右手边,而韩凇则坐在了另一边。隔着不远的距离,白意偷偷打量着他。 今天的他没有像前几次一样西装革履,及膝黑色羽绒服随意地敞开着,里面是一件简单的针织衫,一条休闲长裤衬得他的双腿笔直修长。很随意的穿搭,却被他穿出了一种矜贵的气质。 “你们早就认识了吗?”老人笑着问韩凇。 韩凇如实交代着,“不是,最近的事情。” 白意突然觉得,韩凇真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回答者,别人问的问题,他绝不展开回答,也不多说一句。 “我之前遇到交通事故,是韩先生救了我,送我来的医院。”白意接过话,侧头平静地对老人说着两人相识的缘由。 老人笑着点点头,又难免替韩凇美言两句,“这样啊,他就是看着冷漠,实际很好相处的。” 白意笑笑,“嗯。” 老人又转过头,似是责怪的样子,“阿凇你该早些和我说的,早知道你们认识,就该让一一住到我病房旁边,也有个照应。”说着,老太太看到了韩凇手里的那本书,指了指,“你带书来了?” “嗯,书房的书太单调了,缓解下心情,您要看么?”韩凇冲老太太扬了扬手里的书。 老人虽是年岁大了,但从书籍的封面也能看出来,这是本年轻人看的书,也就是说,这本书大约是韩凇特地带给白意的。“不了,我眼睛不好啦,看不得太多书,你们年轻人看吧。” “眼睛不好,所以让人小姑娘给您念书,看来我还要再答谢一下人家。”韩凇调侃道。 三人皆是笑笑,韩凇察觉到白意在一旁有些无措,想来是有些不自在,遂询问一旁的老人,“您什么时候来书房的?医生建议您多休息,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先回病房吧。” “嗯,刚好我也有些累了,一一,你要不要上楼坐一坐?”老太太看向白意。 白意摆摆手,“不用了,等下医生要查房,我也该回去了。” “那好。”老人起身,韩凇跟着起身,随后很细心地俯身在白意耳畔道,“那我先送奶奶回病房,等下再去看你。” “好。”白意被这突然拉近的距离弄的脸颊发烫,或许男人的初衷只是为了照顾到两人的身高差距,可偏是这样不经意的细心最为撩人。 听到脚步声逐渐远去的时候,白意回过头看了一眼门口,已经没有了两人的踪影。 离查房的时间还有一会,白意不急着回病房。她起身,又坐回到了秋千上,百无聊赖地轻晃着。 满脑子都是那声“一一。” 大概是这段时间住院,脑子病糊涂了。她们两人年龄相差那么多,可能他只把自己当成一个需要照顾的小妹妹吧。 - 韩凇和老太太回到病房后,把带来的书随手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扶老人在床上落座后,起身斟了一杯水递到老人手上,“您喝杯水。” 老人接过水杯,轻抿了一口,随后又把水杯递给韩凇,韩凇接过,放到一旁。 “医生嘱咐您多休息,走那么远累不累?打络子很费时间,您注意休息。”韩凇随手帮老人把桌上零散的物件整理好,关心着。 第21章 原本韩凇给老太太请了一个护工,可是老人总觉得自己的身体倒也不用那样被照顾,况且有陌生人在,老人总觉得不自在。 于是护工便换成了每天早上来一次的清洁工,只需要帮忙收拾和打扫病房,大多数时间老人都是独处,也不免有些无聊,所以韩凇常来医院看老人。 “好多了,没几步路,不用担心的。再说打络子是我的爱好,正好一一也陪我一起,我教她,这样很有成就感。放心吧,如果不舒服的话我会喊护士帮忙,她们对我都很关照。”老人确实有些疲惫,韩凇伺候老太太把鞋子脱掉后,扶她侧卧在床头,并调整好了病床的角度,又把枕头叠在老太太身后,方便她靠坐。 “嗯,量力而行,别逞能。”韩凇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莫名矜贵。 “我知道的,倒是你,昨晚给你打电话还在公司,最近一直在加班么?”想起昨晚和韩凇视频的事情,老人不忘关心道。 韩凇点点头,“嗯,最近有项目要跟进。” “年轻人要多注意休息,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还是要有自己的时间的。”作为一个过来人,老太太并不希望自己的后辈像自己一样,一心扑在工作上。 趁年轻,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工作不是唯一,金钱也不是最重要的。 “嗯。”韩凇明了地点点头,这话他不只听了一两次,几乎每次见面,老太太都会嘱咐他,他早已习惯。只是身为集团的继承人,有很多工作是“不得不”,由不得他选择。 古人常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对韩凇来讲,这么庞大的家业带给他了衣食无忧,又何尝不是一种压力呢? 韩氏集团是韩凇的爷爷一手创办的。老太太年轻时也是个贤内助,不仅把家中事务搭理地妥当,连集团的事情也打理得井井有条。可以说,在她的生活中,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工作。 诚然,工作不会骗人,付出与回报是成正比的,韩氏集团在她和爱人的努力下,已经成为了帝都数一数二的集团,可加班和熬夜换来的也有身体上的副作用,韩凇的爷爷很早的时候身体就不好,好不容易抽时间去医院做检查时,已经是癌症晚期。 年轻时,用健康换事业,而年岁大了,却是用再多金钱都换不回健康。 钱这种东西,小富即安,有钱人也不一定比普通人更幸福。 老人想说什么,想了想欲言又止。韩凇从小跟在她身边长大,生得一副好皮囊,加上家世也好,打小就有不少小姑娘围在他身边,其中也不乏优秀的,可偏偏他脾性最是冷淡,正眼都不瞧一眼。 可今天,老太太分明看到自己这向来冷淡的孙子正温柔地同一个姑娘打趣,并且用心地为那姑娘准备书,可能放在其他年轻人身上,这不算什么,可放在韩凇身上,就算是破天荒了。 作为长辈,她是高兴的,庆幸韩凇除了工作外还能对其他的人和事感兴趣,但又不免有些担忧。 因为,韩凇的父母算一向是打算让他联姻的。尽管老太太对此并不算赞成,但毕竟对于隔辈关系来讲,韩凇更多的是要遵循父母的意见。 老太太缓缓道,“前几天婉娴跟我讲,赵家那姑娘心悦于你,托人问问你的心思。” 韩凇的语气没什么起伏,似乎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情,如同超市货架上的商品,于他而言,什么品牌都不重要,家人觉得满意即可,“奶奶,您只管好好养病,不用在这些事情上分心。我对这些事情没什么看法,赵家、李家亦或是张家,对我来讲没什么所谓。” 这些年,韩氏集团发展的不错,有不少姑娘或是为了人,又或是为了他身后的集团,动用各种人脉试图接近他,奈何这尊无情佛从不会为任何姑娘动心,姑娘们一个个铩羽而归,但很快又有不知足的姑娘再次迎上来。 又是如此的循环往复。 “真的没所谓吗?”老太太话说一半,慈爱的眼神望着韩凇,眼角眉梢却又透出些精明锐利。 韩凇对上老太太的看穿一切的眸子,没说话。 他知道老太太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但心中也清楚父母的意思。作为集团的继承人,享受比常人优越生活的同时,自然要用一些东西做交换,比如婚姻。这件事情从他成年之时就已知晓,所以这么些年以来,他从未对任何姑娘动心过。 白意是一个意外。 第12章 误会·反骨 “你首先是自己,其次才是集团的继承人,人活一世,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老太太的想法很开明,活到这个年岁,人生也参透个大半。她不愿自己的后辈带有任何羁绊和顾虑地生活,只愿他们在这不长不短的一生中,能做自己。 沉默良久,韩凇起身,及膝的羽绒服就那么随意地敞开着,许是病房的温度太高,不免让人有些燥热,静不下心来。 “您好好休息,我出去透透气。” 韩凇走到桌子旁,把那本书拿上,离开了vip病房。 从vip病房出来后,韩凇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缓了缓神。来往的护士都知道他是李然的朋友,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从他身旁经过时都礼貌地同他打招呼,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韩凇心里闷闷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一样,他深呼一口气,却也没什么作用。 老太太的心思他明白,在长辈们不断推着他往前走时,只有老太太会点醒他,让他做自己。 第22章 只是,虽然老太太表明了态度,无意间也让原本心无旁骛的韩凇不得不多想。 是啊,感情对于他来说是奢侈品,一见钟情本不该发生在他身上的。他只能给她爱,却给不了她未来。 如果,倘若真的能和她走到最后,那他要怎样给她一个结果?倘若走不到最后,那又何必开始,何必将自己的时间和情感倾注在没有结果的人和事情上? 他并非是可以肆无忌惮随心所欲的年纪,最近常常加班,也了解到了集团里面临的一些问题。 责任使然,他不能心无旁骛地对待自己的感情。 某些时候,他挺羡慕梁辰的,能做真实的自己,也正是因为如此,韩凇才会在梁辰需要帮助的时候不遗余力地伸出援手。 就像是把他当作另一个自己。如果自己的感情不能得到圆满,那就尽量不要让其他人也变成另一个自己。 良久,整理好心情后,韩凇从长椅上起身,朝走廊尽头走去。 他没坐电梯,这几步路也不算什么。但潜意识中认为,身体上的疲乏能够消解心理上的烦躁,只有这样,他的心情才会平静些。 下楼时,韩凇先是去了趟书房,书房的人本就不多,一眼扫去,此刻已经没有了白意的踪影。 - 病房里,管床医生刚对白意进行完例行检查。 “恢复得不错,明早空腹验血,再检查一下,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的话像是特赦令,白意心中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这里终究是医院,住在这里总觉得心情压抑,况且,每天住院费都很高昂,多一天都是负担,她没能力承担。 不过另一个难题接踵而至,出院后,她无处可去。 往年寒暑假,白意都会留在学校宿舍,白天做兼职,晚上不至于露宿街头。 暑假还好,只是每到寒假过年那几天,宿管也放假,白意不得不去酒店住几天。偏偏酒店假期溢价严重,寒假打工赚的钱大多都花在房费上面了。 想到今年寒假,白意不禁犯了愁。她身上的伤痕还在,穿上衣服能遮住个大概,只是脖颈上有两条伤痕一直蔓延到下颌处,不知道别人见了会怎样想。 不过相比较住酒店而言,她只能选择宿舍,别无他法。 于是等医生离开后,她当下给宋伊然播了一个电话,询问寒假期间宿舍开放的事情,心里盘算着住酒店的天数。 宋伊然知道白意每年寒暑假都要留在宿舍,只是今年寒假特殊,前几天学校才发布了通知,对全校学生宿舍的暖气进行维修和保养,因此不允许学生留校。 白意一时不知所措,“全都不让留校么?和导员申请也不行吗?” “通知上是这么说的诶,我觉得悬。而且维修工在宿舍楼里干活,会不安全吧?你假期有地方去么?”想到这,宋伊然不免担忧,“原本你可以去我家的,但我爸妈提前定下全家去旅游过年。不然我把我家钥匙留给你?你到时自己去吧。” 换做是平时,白意也许会同意,可宋伊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她一个外人去也不合适,想了想便拒绝了,“不用麻烦啦,我到时住酒店吧。” 宋伊然仍是不放心,“你一个人能行么?钱呢,够不够?” “够用的。”白意不动声色地扯了个谎。她和宋伊然从小一起随于老师学舞,知道白意生活不好过,宋伊然常常帮她,光是这份人情,白意都还不完。 况且,白意潜意识里认为,对一段感情越是珍视,越不舍得夹杂太多其他的东西,美好的事物都该是纯粹的,纤尘不染的,于是便拒绝了宋伊然的帮忙。 宋伊然:“那好吧,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啊。” 白意:“好。” 白意不死心地给导员打电话,询问了宿舍的事情。直到导员回复“确实如此”时,她这才真的认清现实。 挂掉电话后,她点开微信看了一眼自己的余额,别说住酒店,可能连吃一顿饭都成问题。 这段时间,虽说是韩凇负责自己的住院费用,但白意心里过意不去,也自己付过很多次医药费,这样下来,手里的钱所剩无几。 白意泄气地垂丧着脑袋,突然想起之前在书上看到过的,“幸福不只在于金钱”。可此刻的她只觉得,她的幸福前途未卜,不幸却都在于金钱。 正想着,手机震动了几下,还以为是宿舍的事情有了转机,白意想也没想就接通了电话,“喂?” 与此同时,电话那头便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阿凇,明晚回老宅吃饭吗?” 女人的声音很陌生,带着一种精明能干的利落,白意这才惊觉手里这部手机的电话号码并不是自己的。 这是韩凇的备用机。 白意明显感觉到,对面的人一怔,而她自己几乎紧张地连呼吸都快要停滞。 “你是?”对面的女人问道。 白意把手机从耳畔拿下,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上面备注的是“苏婉娴”,她猜想,这大约是韩凇的某个朋友。 但绝非女朋友。 因为之前闲聊时听老人提起过,韩凇并没有感情状况,况且这个声音,也不算是很年轻,起码不像是与韩凇同龄的样子。 本着礼貌的原因,白意回应道,“韩先生现在不在,我会转告他给您回电话。” “他的手机怎么在你这里?”女人的语气平静到像是与白意闲聊,但话语中确是透着锋利。 第23章 “您不要误会,我只是借用他的电话,等他回来之后会和您说清楚的。” 挂掉电话后,白意有一种不经意间做了坏事的感觉。她不怎么会说话,而现在越想澄清就有一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但愿不会坏了韩凇的事。 白意站在窗边,手肘撑在窗台上看着医院楼下来往的人。从这家医院的设施来看,应是一家很高档的私人医院,因此来往的人并不多。 大约因为来到这里的人都是来探望病人,因此人们的面色不算轻松,在凛冽的寒冬中更显萧肃。 没多会,病房门被扣响。 白意转过身,见到韩凇出现在病房门口。男人身高腿长,面容优越,简单的羽绒服也被他穿得极为好看。 “韩先生。”白意正站在窗边,见韩凇过来后转过身同他打过招呼。 “看你的状态还不错,听老太太说,这段时间你给她念了不少书,还陪她打络子,麻烦你了。”韩凇边说边走到白意身旁,同样的姿势,闲散地靠着窗。 “哪里的话,奶奶也开导我很多。”白意低头淡淡一笑,别在耳后的长发随着这一动作垂了一缕在眼前,朦胧间更显一种含蓄的美感。 她的脸色较之前好了很多,一颦一笑仿佛是这冬日里唯一的一抹春色。 韩凇收回目光,继续道,“想着书房的书太单调,带了书来给你解闷。”他朝白意晃了晃手里的书,示意她接下。 白意接过那本书,一只手将那缕发丝重新别到耳后,另一只手的手指摩挲着书皮封面,其实这本书她之前看过了,那部电影她也看过,甚至一度在想,这本书里的两人之间究竟是友情还是柏拉图式的爱情。 不过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想清楚。 “谢谢。哦对了,刚刚有人打电话找你。”说着,白意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找到最近通话后,把手机递到韩凇面前。 韩凇垂眸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又看到了两分钟的通话时间,诧异地看向她,“你接了?” “抱歉,刚刚我也在等电话,所以忘记看来电显示就接了你的电话,你等下可能要跟对方解释一下……”白意面色尴尬道,又补充了一句,“希望没有给你造成困扰。” “不会,可能她还会比较欣慰。”韩凇无奈地摇头笑笑,无独有偶,就在他还在犹豫要不要进一步的时候,白意竟然已经和苏婉娴通过电话。 “欣慰?”白意不解。 韩凇:“嗯,是我母亲的电话。” 白意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紧张到一时无言,“我需要帮忙澄清吗?” 怪不得刚刚对方问得那么详细,该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 韩凇:“没事,我来吧。” 白意便也没再坚持,或许她介入可能会越来越说不清楚,倒不如交给韩凇。 - 韩凇没在病房待多久就离开了。不过他没离开医院,而是去了李然的办公室。 李然正在打电话。这两天医院住进了一个病况较为复杂的病人,需要和外地的专家沟通病情,因此这段时间,他都在忙这件事情。 见韩凇进来,李然眼神示意他落座。韩凇显然对李然的办公室很熟悉,自己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过了一会儿,李然打完电话后,坐在了韩凇对面的沙发上,“这周末怎么有时间来医院了?” 说完,李然从一旁的茶叶罐里取出韩凇常喝的白茶,干脆利落地烫壶、温杯,随后取出一些茶叶放在茶壶里,不多会儿,办公室中茶香四溢。 “工作处理的差不多,时间比较空闲。”说话间,李然已经将两人面前的茶杯斟满,韩凇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味道很清香,是他喜欢的味道。 李然:“是比较空闲还是特地抽出时间?我怎么听说你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呢。” “这次又是怎么知道的?”韩凇不疾不徐地品着茶。 “医院里的小护士们眼睛都快长在你身上了,小道消息多得是。”李然豪爽地一口将茶杯里的茶喝光,抬眸看着韩凇,“去看那姑娘了?” 韩凇正拿着李然桌上的茶宠把玩,闻言动作顿了顿,“嗯。” “你不是对那姑娘动了心吧?且不说人家还是个刚成年的小姑娘,就你我的身份,谈性可以,谈感情太奢侈了点。”话虽然糙,但确实这么个道理,李然活得清醒。他与韩凇一样家境殷实。在他们这个圈子中,谈恋爱可以,谈感情不行。 感情这种东西,谁碰谁受伤,这句话是对那些与他们谈恋爱的女生说的。因为这些男人只能给她们物质与爱,却不能给出任何承诺。 “什么身份?”韩凇挑眉反问,一向冷静自持的他,第一次有了反骨,“一个正常的男人想谈一场正常的恋爱,不可以么?” 第13章 决定·动心 “如果你只是谈一场恋爱玩一玩,那无所谓。”李然抬眸,与韩凇那双清冽的眸子对视。“但如果是认真的,我劝你不要这样做。” 韩凇轻笑一声,满是不屑。 他的感情,还轮不到其他人做主。 李然无奈道,“我那段事情你不是不知道,前阵子听说,她还没有归宿,如果换作是病房里那姑娘,你忍心看她这样?” 韩凇一时哑然。 他和李然从高中起就是同学,关于李然的事情,他很了解。 第24章 李然口中的“她”是从大学就开始谈的女朋友,男才女貌,让人好不羡慕。两人熬过了异地,熬过了七年之痒,却没能熬过门当户对。 因为女生的家庭太普通了。那时李然家里的公司正在转型的关口,资金周转有些困难,需要同一位家庭殷实的女生联姻,好渡过难关。 所以,毕业后,李然家中为他找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女生,并逼迫他和当时的女友分手。 李然那时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自然不会同意这样无理的要求,并且为此和家里大闹一场。 在他心里,有情饮水饱,家产于他来讲不过是一串数字,左右不了他任何,他只想与当时的女朋友在一起。 而身为李家的独子,许多事情不是他想放弃就能舍弃的,尤其是血缘关系。 李然和家里僵持了很久,而豪门的手段不止如此,既然李然死心塌地的要和那姑娘在一起,李家只好从那姑娘的家庭中下手,那姑娘父母的工作因此受到重创,亲情和爱情难以两全,无奈之下,姑娘不得已和李然提了分手。 李然知道事情的原委已经是一年以后,那时的他已经娶了那位门当户对的女生。他悔不当初,几经辗转打听到了当时女朋友的去处,她已经回了老家,如今大约也有二十七八的年岁,打理着家中的小餐馆,自从与他分手后,再无任何感情状况。 无喜,亦无忧。 那一瞬间,李然很想冲上去抱一抱那个曾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姑娘,思忖良久还是作罢。他该以什么身份去做这件事?他是李氏集团的继承人,是她的前男友,也是另一个女人的丈夫。 他没有资格。 听完这些话后,韩凇沉默良久。如果说之前还抱有一丝的幻想,那么李然的经历就像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压在他胸口,他仅存的念想就此作罢,想说什么,却还是无言。 究竟喜欢一个人该是什么样子呢?是该同她在一起,享受片刻的欢愉,还是该做一个旁观者,看她同别人行鱼水之欢? 韩凇从脑海里搜索遍了所有的知识,这题仍是无解。他知道:有花堪折直须折,可他也知道爱一朵花就陪她绽放。 李然的那番话终是在他心里回荡了许久,他无法做到心无旁骛。 如果最后结果都是一样,倒不如不要去招惹人家了。 无端给人家徒增烦恼。 “听管床医生说,那小姑娘恢复得差不多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能出院。”李然边说边将两人面前的茶杯斟满,白茶的清香一时间充盈着整间办公室,“事已至此,索性断了吧。” 就在李然以为不会得到韩凇的回应时,对面沉默许久的男人将茶杯中的茶汤一饮而尽,随后将杯子放到面前的桌子上,杯底与桌面磕碰的声音划破寂静。男人的眸子暗沉地望不见底,他抿了抿唇,像是做了某个重要的决定,“你说的没错。”说完,起身离开。 一切都不偏不倚地从这一天宣告终结,他不如顺应了这缘分。 回家之后,韩凇坐在客厅,心情烦闷。他从抽屉里翻翻找找,找到了之前剩下的一盒烟。 韩凇原本没有烟瘾,甚至对烟草的味道也不怎么喜欢,手上的这一盒已经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剩下的了,他没有带朋友回家聚会的习惯,约莫是某次应酬时对方塞给他的。 韩凇是在高中时学会抽烟的。那时身旁的朋友们正值年少,总想模仿着成年人的行为,以此标榜自己的成熟,他本就不在意这些,任别人再怎么怂恿也不抽一口。 原因无他,仅仅是不喜欢那股味道而已。 只是后来,家中突生变故,情况很复杂,他常常心烦,听人说烟草能麻痹神经,于是就试了几次。 一来二去,就这样学会了。 那会儿他抽烟抽得很凶,以至于后来见到烟草避之不及。 但他抽烟并不上瘾,一盒烟放在桌上,一周都想不起拿一根。这次抽烟,也是因为心情属实不算好。 他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熟稔地将烟衔在嘴里,随后用打火机将烟点燃,吸了一口后猛咳了几声。 淡笑一声,自己此刻真是狼狈,被这么一桩事情弄得魂不守舍,真够没出息。 中指和食指间夹着的烟明明灭灭,没多会儿,烟灰缸里堆了满满的烟蒂。 客厅中很快充斥着烟雾,朦胧间竟有些像初遇那天的雪夜。 要说难过,也没多难过,毕竟他和人家姑娘还没有开始,现在也只是凭空感怀而已。 只是心里很空。 如果没有这次的动心,他大概以为自己这辈子就是这样了。 无情也没什么不好,无情无欲亦无求,无牵无挂无羁绊。 从前,他从未尝试过心动的感觉,于是心就那么空着,也没什么所谓。可当他的心被填满后再次掏空时,那种空洞感似乎比之前还要强烈。 尝过动心的甜果,便不甘心再回到之前的样子了。 - 韩凇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这一晚他睡得不算好,朦胧间,总是隐约瞧见烟雾弥漫中,那姑娘一句一句地唤他“韩先生”,声音娇软欲滴,一下一下地砸在他心上。 他深知自己不该招惹那姑娘,可脚步还是不自觉地走到她身旁。 韩凇靠坐在沙发上揉着额角,不由得有些无奈。 喜欢这件事情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现实中喜欢的人,在梦里也依旧动心。 第25章 看了眼时间,才早上七点多。韩凇从沙发上起身,洗漱过后,换了身内搭,随后将昨天穿过的那件羽绒服披在身上出门,像是下定决心一般。 总要善始善终吧。 - 白意一整晚都没怎么休息好,她一直在手机上查询合适的酒店,可价格都太高了,即便是往常平价的青旅,年底的价格几乎也高到了一百多一晚。 第二天一早,医生给白意检查完身体,确认没有大碍之后,开具了一张出院证明给她。 这意味着,白意可以出院,以后只需要按时复查即可。 白意看着手中那张出院证明,又想了想接下来没有着落的未来,不知该开心还是难过。 门口传来熟悉的敲门声,白意抬眸,正对上男人清冽隐忍的眸子,她从病床上起身,亭亭站好,“韩先生。” 韩凇进门的脚步一顿,那声音与昨晚梦中的声音重合,正是这一声一声的轻唤,让他一晚心神不宁,直至现在,他的内心仍旧在摇摆。 韩凇温和笑笑,将那些情愫收敛起来,如往常一样道,“听说你身体已经恢复许多,恭喜。” 白意垂眸,扯了扯嘴角。 “出院后回学校么?快放假了吧。”韩凇走到病床对面,斜靠着桌子,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她,慵懒的样子与窗外的日光不谋而合,一样的耀眼。 “已经放寒假了。”白意点点头,避重就轻地回应着。她无意再给韩凇添麻烦,所以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此刻的窘境。 韩凇打量着姑娘,礼貌地嘱咐着,“身上的伤还要休养,跳舞的事情暂且放一放吧。” 白意点点头,“嗯。” “准备什么时候走?”韩凇看着姑娘,姑娘一直低着头,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感觉到,姑娘的情绪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高涨。 那又怎样,反正从今天起,这些都与他无关了,韩凇如是想。 “等下收拾一下就可以了。”白意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玩偶,垂着头,连发丝都有些泄气地垂在肩膀上。 她心里很乱,那是一种走投无路的焦急和困惑。 “嗯,那你……多保重。”说完,韩凇朝她微微颔首,算是告别。 在男人转身的那一刻,白意不知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上前一步喊住他,“韩先生!” 韩凇闻声回眸,疑惑地看着姑娘,“嗯?” “我能不能跟你走?” 第14章 带你·回家 白意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他。她大概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可怜,一双眸子清澈得能揉出水来,她的手抓着他的衣角,仿佛抓住了仅有的一束光。 她大约是想起之前听老人说自己的孙儿一直单身,才让她敢麻烦对方收留自己,又或许是实在走投无路,才决定抓住这个救命稻草。 韩凇愣怔一瞬,看着少女捏着衣服下摆的手,心中摇摆一瞬,那做了一夜的心里建设在此刻有些犹豫,脑海中萦绕着李然昨天说过的话。他狠了狠心,却还是婉言拒绝,“抱歉。” 姑娘攥着衣摆的手紧了紧,随即又松开,只一秒,她脸上的失望便消失无踪,她仰头朝韩凇挤出一个不怎么自然的笑容,了然又自嘲一般,“不好意思。” 韩凇没有看姑娘的神色,他怕自己一时心软,应了下来。 他不该那么做的。 姑娘走到他身旁,伸出手轻轻抱了抱他,很轻很快,隔着衣服,几乎感觉不出来,“前些天听奶奶说,我能给人带来好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就把这份好运传给你吧,谢谢你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 只一秒,白意便后退了几步,迅速与男人拉开距离。 “不谢。”韩凇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老太太常喜欢给人算运,姑娘所说应该不假。 只不过突然的肢体接触仍是让他猝不及防。 男人垂眸,看着身前的姑娘,心跳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失控,再多一秒他都怕自己会松口,“保重。” 说完,他快步离开了病房。 他去了李然的办公室。李然正在查房,所以办公室中并没有人。 空荡的办公室中,韩凇背靠着门,仰着头深呼了几口气。 于他而言,如果有比动心更难的事情,大约就是隐忍自己的心动吧。 不多时,李然查完房后回到了办公室,韩凇已然调整好了心态,仍是与往常一样宠辱不惊。 俨然一副无情佛的样子。 “你还在?刚刚看那姑娘穿着入院那条连衣裙就出院了,那么单薄,我还以为你会开车送她,这么看,你想通了?”李然将手中的病例本放到办公桌上,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对于韩凇的出现,他并不意外。 因为他了解的韩凇足够理性,也足够懂得权衡利弊。 怎样做最有利,他最知道该怎么把握。 闻言,韩凇眼睫微不可见地轻颤了一下。 回想这段时间,姑娘都是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而他除了最开始给她买了一双鞋子后,再没给她买过其他的衣服。 所以,她出院时,还是穿着那件单薄的裙子离开的么? 李然并没有察觉到眼前男人神色中的异常,又或许是韩凇的情绪隐藏地太好,让人瞧不出丝毫破绽。 李然随后起身,坐到韩凇对面的沙发上,仍是同昨天一样熟络地泡起了茶,茶香与昨天一样,似乎也在提醒着韩凇昨天两人交谈的内容,“听医院的护士们说,那姑娘这段时间常常自己往就诊卡里充钱,这么看来,倒也是个知道感恩的人。不过那些钱对于住院费来说只是凤毛麟角,估计那姑娘还挺有负担的。” 第26章 李然如往常一般闲聊着,韩凇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这样想来,刚刚她想跟自己走,是因为手里的钱全都用来垫付医疗费用,所以没钱生活了么?韩凇几次想出门去找她,都被他用意念强压了下来。“你怎么没和我说?” “我也是才知道。”李然耸耸肩,“那些护士们都把她当情敌,平时也不肯跟我讲她的事情啊。” 窗外刮风的声音渐大,隔着窗户也能听到呼呼的风声。李然看了眼窗外,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空中竟飘起了雪花,“竟然下雪了,明明刚刚还是晴天。” 韩凇顺着李然的目光看过去,风雪交加,脑海里却都是初遇那晚姑娘的背影。 那姑娘一个人在雪中,该怎么办? 韩凇倏尔起身,大步朝门口走去,也不顾那飞扬而起的衣摆打翻了桌上的茶杯,茶汤顺着桌角洒落一地。 李然:“哎?你去哪儿?” 韩凇没理会李然的话,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姑娘。 韩凇的步子很快,步履如风,走廊里的护士们还没来得及和他打招呼,他人就已经走远了。 他快步走到停车场,边走边拿出手机给白意拨了一通电话,电话铃响了许久,却无人接听。 韩凇不禁有些焦急,这姑娘,说了再见就真的不打算再见面了么? 上车后,他不甘心地又打了一通电话,谁知,车里竟然隐约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 韩凇听到声音,一时有些疑惑,翻找许久才发现这声音竟是从自己外套的口袋里传出来的。他把手伸进口袋,再拿出来时,手心躺着一只手机,正是他当时给白意的那一只。 这姑娘是什么时候把手机还给他的? 韩凇仔细回想着,两人从相识至今,一直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从未越界,除了…… 除了两人分别时,白意主动上前轻轻抱了他一下。那时他还在疑惑,怎么一向矜持敏感的姑娘竟会做出这样略微有些出格的事情,但也只当她是临别前的一时冲动。 原来,她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把他的手机还给他,可这样便会了断了两人之间唯一的联系。 韩凇猛地踩下油门,车子绝尘而去,很快汇入到来往的车流之中。 路上,他给老宅的佣人打了个电话,佣人接起,“韩先生?”韩凇拨打的是佣人的私人电话,显然,电话那头的中年女人有些意外。 “张嫂,把我在星河湾的那套别墅打扫一下,今天我会住过去。”尽管心中焦急,可韩凇的语气仍是如往常一般沉稳,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 “今天?现在吗?”张嫂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十点多了,别墅那么大,打扫起来需要时间,这样看来时间很紧急。 张嫂是老宅的佣人,平时韩凇都住在集团附近的单身公寓,很少回老宅,因此同老宅的联系不多。只因张嫂从韩家工作了十几年,韩凇对她熟悉,所以才会找到她。 “嗯。”韩凇低低嗯了一声,随手打了转向灯,顺着医院周围的道路搜寻着,随即又补充道,“这件事情不用让我父亲知道。” “好的,韩先生。” 星河湾的别墅是前些年时韩凇投资房地产的时候买下的,地理位置优越,环境也很好,如今价格已经翻了不少倍,住在那里的人非富即贵,是帝都有名的富人区。 别墅是独栋,有两层,别墅前后各有一个宽敞的院子,只是一个人住着未免太空荡了些,况且常需要佣人打扫,很不方便,所以韩凇只在那里住了一周后便搬去了单身公寓,至此,别墅一直空着,不过常有人来打理,所以打扫起来也不算麻烦。 韩凇开车行驶在路上,眼神不断搜寻着道路两旁的行人。因为下雪,路上只有零星几个赶路的人,气温很低,人们都裹紧外套瑟缩着,将头深深地缩进宽大的外套中。可围着医院找寻了许久,都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韩凇不禁有些焦急,又将车开远了些,继续搜寻着。 医院的位置本就不在市中心,不好打车,况且姑娘身上大约也没什么钱,她孤身一人能去哪里? 这样想着想着,转过一个弯后,忽然一个娇俏的身影映入眼帘,姑娘的背影单薄又孤寂。 与初见时别无二致,姑娘仍旧穿着那条连衣裙,卷曲的头发披散着,纤细的四肢裸露在冰天雪地的寒冬里,肤色因为低温更显苍白。 韩凇猛踩了一脚油门后,车子在姑娘身侧停住,姑娘没为这动作停留片刻,恍若未闻。 男人动作很快地解开安全带,从车上下来,站定,朝姑娘喊了一声,“白意。” 第15章 现实·梦魇 声音不轻不重,却足够清晰。 姑娘正低头走在路上,循着声音看过来,便对上了那双清冽的眸子,她顿住脚步,原本冻僵的小脸似是有些惊喜地笑了笑,“韩先生。” 韩凇抬脚大步朝姑娘走来,走近时才发现姑娘的怀中还抱着那本他带给她的书。姑娘鼻尖冻得通红,睫毛轻颤着。 他脱下自己的羽绒服外套,披在姑娘身上,又伸手拢了拢羽绒服的衣领。 羽绒服很宽大,韩凇穿在身上不过及膝,而到了姑娘身上,却已经到了小腿处。姑娘个子不算矮,被这样宽大的外套包裹着,显得瘦瘦小小的。 身上突然被温暖所包围,白意不明所以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男人整理好外套后顺手将姑娘的发丝整理好,垂眸看着她,语气不自觉地带着温柔,“跟我走,我带你回家。” 第27章 男人的语气不容置喙,却又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掌控感,像是安抚,又像是承诺。 跟我走吧,多美好的一句话啊。 此刻的白意像是一头在暗夜中奔跑的麋鹿,没有方向,也没有落脚之处。她不停狂奔着,所寻求的只不过是片刻的停留,而他成全了她。 像是暗夜里的灯火,春日里的阴凉,走投无路时的依靠。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步之隔,甚至贴近一些都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白意的心剧烈跳动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似乎在和他确定这是否是自己的幻觉,“可以吗?” 明明他才刚刚拒绝她的。 男人笑笑,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是一种男人独有的冷冽,还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 答案不言而喻。 白意原本很不喜欢的烟草味,此刻竟因为面前的男人而显得不那么讨厌了。 白意跟在韩凇身后上了车,男人坐到驾驶位后,随手将车内的暖风调高了些,不多时,姑娘的身上已经有了丝丝暖意。 白意将怀里的书拿下来,放到腿上。大约是多年习舞的缘故,使得她不论坐在哪里,身体总是坐得笔直,引得韩凇不自觉地用余光看了她几眼。 “早饭是不是还没吃?”韩凇转过头询问道。 “你怎么知道?”白意也侧过脸,疑惑地问身旁的男人。 “听李然说你要空腹验血,应该没时间吃早饭,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韩凇看了眼手表,这样折腾了一许久,已经快十一点了。估摸着别墅还没有整理好,合计着和白意一起吃一顿早午餐再回别墅。 “都行,我吃不多的。”白意回以一个微笑,像是感激,又像是示好,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极了被救助的流浪猫。 可怜巴巴。 韩凇看了姑娘一眼,只把这当作是寻常的对话。姑娘身材清瘦,看起来确实不像是吃很多的样子。 韩凇:“那就我来决定了?” 白意:“好。” 得到姑娘的同意后,韩凇才发动了车子。车子驶向了市中心繁华地段,但目的地却是在一处曲径通幽的地方。 车子停好后,白意下车,面前是一家江南小馆,装修得古朴精致,处处透露出格调,而细节处又不露痕迹地显露出了品味。 比如进门处的一块很大的屏风,白意认得,那是一幅很有名的刺绣图案。因为于老师家也有一个刺绣摆件,是她的爱人在结婚纪念日的时候花了很多钱买来的。 那么小一幅尚且那么贵,而这一幅刺绣甚至比于老师家的那一幅还要精致,并且面积更大,而老板将屏风置于此处人来人往的地方,丝毫不担心过往的宾客弄坏了这幅作品,想来是对金钱不慎在乎,而是想将这幅作品摆放在最显眼的地方,以视珍贵。 见白意还在门口驻足,韩凇脚步停下,又不动声色地走到她身旁,介绍道,“这幅刺绣是这家店铺的老板娘绣的,老板娘原是江南地区一位很有名的绣娘,嫁给这家餐馆的老板后,随他一起搬来帝都定居,但是太思念家乡,于是就绣了这么一幅作品,摆放在这里。” 白意点点头,艺术大多是相通的,只有发自内心的情感最为打动人。想来刺绣也是如此,一针一线皆为思念,看客也能体会到的。 韩凇看着白意出神的样子,轻声道,“在想什么?” “在想……他们两人应该很相爱吧。”不知怎的,白意就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当初林晚音和白清晖也是如此,那时的两人该是相爱的吧。又不免想到自己,此刻应该也是在被关爱着的。 少女的心事不难猜,韩凇浅笑了一声,不置可否,“嗯。” - 两人从窗边落座,窗外的水静静流淌着,颇有一种小桥流水人家的感觉。 韩凇随意地点了几道菜,餐馆的宾客不多,上菜很快。 这家餐馆的菜品很精致,份量很少,但都很有创意。许多白意从未见过的菜品组合道一起,口味意外地和谐。 餐馆的特色还有很多的粥品,大多很清淡。韩凇点了两碗,将那杯水果粥递到白意跟前,“尝尝。” 这粥也像是件艺术品似的,白色的粥底上飘着五颜六色的水果,如一叶扁舟,又像是秋天的落叶。 白意突然想起一句诗:最是橙黄橘绿时。 如此这般景象,大概刚好应了诗中的景色。 白意拿着小汤匙,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一股清甜的味道从唇齿间蔓延开来,隐约有一种植物的清香,“很好喝。” “是这家店的特色,粥里加了些桂花和藕粉,你的身体要吃清淡些。”韩凇事无巨细地嘱咐着。 这顿饭,白意不知不觉吃了很多。 这些日子,兴许是没怎么练功,她觉得自己好像胖了一些。舞蹈生对体型要求极为严苛,胖了一点就会影响到在舞台上的表现力,饭后,白意的神态有些低靡。 “怎么了?”韩凇察觉到姑娘的情绪,询问道。 “最近可能有些吃胖了。”白意努着嘴,那模样很是可爱。以往的白意大多是遗世独立的样子,现在这样看来,倒有了一些少女独有的天真烂漫了。 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而已。以往的天真被苦难蒙了尘,她原本该无忧无虑的。 “不会。不过吃完饭是该走一走的,一会儿陪我去逛一逛?”韩凇宽慰着,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第28章 白意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对方在她无助的时候收留她,陪他逛街的要求,她理应答应。 只是白意没想到,韩凇说的陪他逛逛,居然是要给自己买衣服,也没想到竟在商场里遇到了那个人。 那个曾无数次出现在白意梦中,带给她无尽梦魇的男人。 郑言。 - 饭后,韩凇带白意去了市中心的一家商场。 正值周末,商场人不算少,兴许是临近年末,三三两两的情侣结伴而行,韩凇和白意两人本就生得俊美,在人群很显眼。尤其白意身上还罩着韩凇宽大的外套,过往的女生都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自上而下打量白意几眼,发现这姑娘的姿色与韩凇很般配后,那些目光中的敌意又消散了些,又多了几分羡慕。 这些日子,白意已经习惯了这些目光。从医院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韩凇这人虽对她一直温和有礼,但其实对外人大多是严肃冷酷的,而正是那股清冽的气质吸引了不少姑娘,虽是冷冽,但这正成全了姑娘们的幻想。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白意没少听到护士们讨论韩凇,只是她们口中的韩凇与自己所熟知的并不相同。 她们私下里称他“无情佛”,顾名思义,便也知道韩凇这人冷酷的性格,可这并不妨碍姑娘们对他的爱慕。 那些女生大约都希望自己是特别的一个,若韩凇对她们透露出些许的温柔,那么姑娘们便会继续幻想更进一步的事情。 那时白意便知道了,这个男人在哪里,周围的光就在哪里。她生活在他的光环下,也被这光环庇佑着。 韩凇带白意去了一家服装工作室,店铺的装修很简洁,也很雅致。工作室的老板娘与他很熟悉,两人客套几句后,老板娘从后面的衣架上拿来了一套衣服。 一整套衣服都是很简约精致的款式。白意拿着衣服去试衣间,想偷偷翻出吊牌看一眼价格。 没有吊牌。 白意突然就想起超市冰柜里的雪糕,平价的雪糕价钱都写的清清楚楚,凡是没有价签的,都很贵。 想来这套衣服的的价格也不会很便宜。 白意发现,韩凇很喜欢这种简约精致的风格,直到后来同他相处时,白意才发现,韩凇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很精致。 很有格调。 很有钱。 - 白意试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正对上韩凇那双清冽的眸子,很明显,他的目光因为姑娘的身影有了一丝起伏。 其实这衣服与白意平时的风格类似,只不过白意的衣服没有如此昂贵。大约是昂贵的衣服更衬人,这衣服穿在白意身上,衬得她的气质更加清丽脱俗。 遗世独立。 韩凇觉得,用这个词来形容白意最合适不过了。 不论何时,她的脊背总是很挺拔,带着舞蹈生的一股劲儿,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 还没说话,手机响了几声,韩凇扫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母亲苏婉娴的电话。他这才想起昨天母亲提起过的,今晚要回老宅吃饭。 昨晚,韩凇回公寓后,给苏婉娴回了一个电话。老宅只有父母二人在住,韩凇工作忙,已经有一段时日没回老宅。昨天原本以为今天会和白意分道扬镳,因此便应下了回老宅的事情。 可现实的变数要比想象中快得多。想了想身旁的姑娘,韩凇有些犹豫。 韩凇朝白意示意了一下,走去一旁接电话。原打算改天再回老宅,但苏婉娴苦口婆心地说了好半天,韩凇不得不应下。 另一边,白意身上还穿着那一套新衣服,也不知刚刚韩凇看清楚了没有,她犹豫着要不要换下时,老板娘朝她走来,“这套衣服很适合你。” 白意有些不好意思,拘谨地笑笑,“谢谢。” “我原本设计这套衣服的时候就有些私心,只想设计一套完美的衣服,或者说,原本就没打算把这套衣服出售,因为太美了,倾注了很多的心血,而这套衣服该是一个很有气质的姑娘才能穿出它的质感,并且对身材很挑剔。可在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套衣服应该属于你。果然,穿在你身上比它挂在那里还要好看,有一种不一样的气质,或许我该庆幸,这套衣服终于找到了它的主人。” 老板娘说话很真诚,白意不好意思地笑笑。 说完,旁边有顾客过来,老板娘去忙其他的事情。白意正打算去试衣间把衣服换下来,转头就看到了郑言。 那个柳玉梅和她前夫的孩子,与她异父异母的哥哥,也是将她推向万丈深渊、带给她无尽痛苦回忆的始作俑者。 郑言一身皮衣皮裤,看起来莫名有种狠戾。身旁还有一个女生,女生画着浓重的眼线,即便是冬天,那女生好像不怕冷的样子,穿着一套低胸装,胸前的风光若隐若现。 白意心中涌起没来由的恶心和恐惧,她快步转身进到试衣间,坐在凳子上久久没有动弹。 她不知道刚刚郑言有没有见到自己,但她在看到那男人的瞬间,心情很复杂,有一种恨意、恐惧和没来由的恶心。 第16章 相亲·头痛…… 往日的事情在眼前重现,郑言就在试衣间外,白意恨不得上前撕碎了他,再狠狠啐他一口。 磨蹭了很久,门被扣响,传来韩凇清冽的声音,“好了吗?” 仿佛从噩梦中惊醒,白意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好了,马上。” 第29章 再出来时,白意已经换上了自己的那条连衣裙。韩凇见状,不解地问,“怎么没穿刚才那一套衣服,不喜欢么?” “很贵的吧……”白意心里打起了鼓。哪怕是便宜的衣服,她身无分文,一样买不起。 “你穿很漂亮,去换上吧,衣服算我送你。”韩凇站在那里,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可白意仍是坚持拒绝着,眼神中带着倔强,“不用的,我宿舍还有衣服,这两天去取来就好。” “那就算我借你的,不过不用急着还,等你以后有能力再折现还我。”韩凇也发现,这姑娘与他在朋友口中所听说过的女生很不同。他的本意只是希望姑娘能穿暖些,却没想到,无意间的举动似乎触及了姑娘那敏感的自尊心。 白意思考了很久,便点头同意了。 冰天雪地中,她穿着男人的外套确实不像话。倒不是怕别人说些什么,而是因为这男人也在为她的行为买单。 暮冬时节,冷的不只是她一个人,她不能这么自私地为了自己的自尊而让一个男人陪她承受这些。 白意又回到试衣间,换上了那套新衣服,韩凇又托女店员递进来一双靴子,白意换上后看着镜子中的姑娘,这双鞋子和身上的衣服搭配起来刚刚好。 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韩凇正在柜台结账。白意将换下来的衣服和鞋子拎在手里,身旁冷不丁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我以为你多有骨气,到头来还不是靠男人。” 白意蓦地回头,在见到郑言的那一刻,身上的鸡皮疙瘩一瞬间全都冒了上来。两人相隔不过咫尺,郑言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说着令人作呕的话。 还未等白意还嘴,韩凇结完账后走过来,站到她身旁。郑言见状,没再多说,揽着黑眼线女生离开了,临走还不忘朝白意丢来一个凶狠的表情。 白意也盯着他,直至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韩凇从未见过姑娘这样的表情,上次见她失态还是她从病房醒来的那次,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疑惑道,“怎么了?你认识那人?” 白意回过神来,摇摇头,淡淡道,“不认识。” 韩凇也没多问,只是走去停车场的一路,白意都在失神。 窗外的景色在后退,白意就那么失神地望着窗外,直到最后,车子行驶进一片别墅区,白意才缓过神来。 这个小区看起来很高档,绿化很好,私密性也很强。白意这才略带疑惑地看向韩凇,“这是你家么?” 韩凇:“嗯。” 到家的时候正是中午,车子在一座独栋别墅前停下,两人下车时,白意无意间朝一旁的车库瞥了一眼,里面停着一辆宾利。 她大概能理解为什么韩凇对各种事物的品质要求都那么高了,不是炫富,而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极致追求。 别墅里面的装修是北欧风格,大面积的灰白色调,简约,也很有格调。 两人回到别墅的时候,张嫂还没走,见韩凇回来,张嫂迎上前,“韩先生,您回来了。” 韩凇:“嗯,辛苦您了。” 见到韩凇身后的姑娘,张嫂一愣。 她何时见过韩凇身旁有异性出现过? “这位是白意。”韩凇简短地介绍着。 张嫂又朝白意笑了笑,“白小姐,您好。” “您好。”白意微微颔首。 张嫂把别墅打扫得差不多了,见两人回来,也不好多停留,便准备回老宅。临走时想起这些天苏婉娴提起的事情,顺便问了问韩凇的意见,“韩先生,您今天回老宅吗?” 韩凇:“回。” 闻言,张嫂点点头,“那好,我先回去嘱咐厨房多备几道您爱吃的菜。” 韩凇:“嗯。” 经张嫂这么一提醒,白意也想起了昨天误接的那通电话,韩凇晚上要回老宅,那么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别墅。想到这,不禁觉得自己早上太冲动了。 实在太冲动了,她竟然会随一个只认识了一个多月的男人回家。 韩凇见姑娘愣在原地,先开口,“走吧,你的卧室在楼上。”他将白意带到别墅二楼,一共有三个房间,韩凇的房间在走廊尽头,白意的这一间在他隔壁,另一个房间空着,除此之外还有一间书房。 看得出来,房间被精心收拾过,干净整洁。 韩凇:“我晚上有事,要回一趟老宅,你会做饭么?” “嗯?”白意不解地看向韩凇,随后才反应过来,男人这是在问她,晚饭怎么解决。她慌忙点点头,“会的。” 韩凇:“那就好,你先休息一会吧。” 白意:“好。” 大约是这一上午的运动量太大,白意的身体有些吃不消,肋骨隐隐作痛。她平躺到床上,不多时就睡着了。 - 白意又做噩梦了,浑身的冷汗。 深冬时节的白天很短,天空已经泛着深灰色,落日余晖顺着窗户洒进来,倒有些让人分不清这究竟是清晨还是傍晚。 醒来时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房间外面没有动静,也不知韩凇走了没。她起身,走出房间后朝韩凇的房间看了一眼,房门敞着,里面已经不见人影。 第30章 下楼后,韩凇已经穿戴整齐,正准备出门。见她下楼,韩凇特地等了一会儿,“厨房里有晚饭,我会尽快回来。” 白意:“好。” 白意觉得怪怪的,这样的叮嘱太过亲密,让她有些无措。 韩凇从口袋中拿出一只手机,递给白意,“手机你先用吧,有时间带你去补办一张电话卡。”说完,又摸了摸另一个口袋,摸出一只药膏,是他之前给白意的那管祛疤膏,已经用了大半,“你的东西落下了。” 说完,把那管药膏递到白意手上。 他的指尖无意间掠过白意的手心,两人都因为这不小心的举动愣怔了一瞬。 韩凇故作镇定道,“那我走了。” 白意点点头,声音很轻,“好。” 韩凇转身出门,影子被夕阳拉的很长,倒有些缱绻的意境。 - 白意肚子有些饿,打算去厨房看看。在进到厨房的一瞬,一股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 厨房的台面上有两个个精致的餐碟,上面扣着同样图案的碗。她揭开一看,是两道菜。锅里还温着热腾腾的粥。 她记得张嫂在她们回来之后就离开了,所以,这些都是韩凇做的么? 原来富贵人家的天之骄子,竟也会做这些。 白意拿筷子尝了一口菜,味道竟还不错。 不知不觉有一种“家”的感觉。 - 韩凇原以为这次回老宅同往常差不多,只是吃一顿饭而已。 可踏入老宅的一刻,见到客厅中的几人,他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沙发上一个女生见他回来,忙起身同他打招呼,“阿凇。”打完招呼后,又做作地捂了捂嘴,似是说错话的样子,“不好意思,刚和叔叔阿姨聊起你,听他们这样喊你,我忘记改口了。” 苏婉娴忙在一旁打圆场,“我来介绍一下,这是任氏集团的任总和任夫人,这位是你任叔的千金,任晓。” 韩凇绷着脸,出于礼貌,硬生生地同在场的几人打过招呼。眼神扫过任晓时,一秒都没做停留。 他坐在沙发上,脸色不算好。为了来老宅,他抛下了别墅里的姑娘,没想到竟是赴了一场相亲局。 长辈们的话题总是有意无意地提及在座的两位年轻男女,任晓甘之如饴,韩凇始终冷着一张脸,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不喜这种不经他同意的擅自作主。 对他来讲,不发火,已经是对大家最大的尊重了。 不多时,别墅的佣人告诉大家饭菜已经做好,一行人去到餐厅,一起在餐桌旁落座。 老宅的建筑是典型的欧式风格,餐厅的屋顶有一盏华丽的水晶灯,灯下是一张很长的餐桌,是当时韩老先生在世时就有的,那是韩凇的爷爷,非常热情好客,那时家中亦常有客人来,于是就摆了这么张餐桌,用来招待来家中吃饭的客人们。 韩凇迈着两条长腿走到餐桌旁,坐在了靠边的位置,任晓坐在他斜对面,眼神时不时地望向他,心思全都写在脸上,还故作矜持地欲盖弥彰。 佣人将几人面前的酒杯斟满红酒,韩父举起酒杯,笑道,“欢迎任总一家来老宅做客,这些年集团的很多事务都承蒙任总的关照,任总集团打理得好,女儿也生得出色,您真是好福气,有女在旁,任总喜不乐哉!欢迎千金回国,你刚回来对国内不熟悉,阿凇你们是同龄人,可以多来往,这杯酒我敬大家。” 说完,韩父朝韩凇投来一个“你好好把握机会”的眼神,韩凇看到了,却并不想照做。 众人其乐融融,韩凇淡淡抿了口红酒,几乎连眸子都没抬。这样带有目的性的饭局,他实在没什么兴趣。 任父也笑着将杯中的红酒喝了大半,“承蒙韩总关爱,令子也是人中龙凤,听说韩氏近期很多项目都是这位不露名的年轻人带头推进,今日一见,没想到阿凇不仅很有方法,相貌也如此出众,您教子有方啊!” 两人一来一回地奉承着,尽管知道这话中的客套居多,但听到对方称赞自己的孩子,几位长辈还是很高兴。 “哪里哪里,都是这孩子自己的造化。”韩父谦虚道。 任总:“您过谦了,我与韩总有缘,若这缘分能延续下去,我也乐得自在!” 兴许是觉得任父的言词太过不加遮掩,任母用手肘戳了戳任父,一旁的任晓则害羞地低下头,脸上染了些红晕,显然对这个说法是感到开心愉悦的。她又抬眸打量着韩凇的神色,见男人的面色没什么起伏,也发觉男人并不喜欢这样的表达,她娇嗔道,“爸,现在说这些太早了。” 一旁的任母也附和道,“是,八字还没一撇呢,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要看孩子们的意思。” 韩凇心中冷笑一声,这一家人的演技也太拙劣了些。说来说去不过就是想联姻,竟被他们说得弯弯绕绕,冠冕堂皇。 苏婉娴见韩凇一直没有表态,想来估计是因为自己将他哄骗来吃饭有些生气了,她侧头,脸上仍是带着客套的笑意,在韩凇耳边低声说,“客人都在这里,别僵着脸,就当给妈一个面子。” 韩凇恍若未闻,对苏婉娴的话没有任何回应,面色一直冷淡。 第31章 这饭局本就不是自己应下的,如果早知是这样的目的,他一定不会参加。 苏婉娴知道自己这儿子有主见,最不喜欢被家里操控,但当着外人的面,韩凇就这样驳了她的面子,一时也难免有些尴尬。 任晓没有注意到苏婉娴和韩凇的的状况,她举起了面前的酒杯,眨巴着大眼睛朝韩凇示意,“你比我大一岁,我就称呼你为阿凇哥哥吧,早就听我爸爸提起过你,我们认识一下吧,听说你喜欢户外,我也是,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 任晓这番话无异于主动邀约,桌上的几人都朝他们看过来,等着韩凇的表态。 韩凇这才抬起头,目光冷淡地注视着对面的女生。女生的神色张扬,浑身都透着一种富家女的娇贵,脸上写满了少女特有的意气,仿佛这世界都该是她的。 韩凇突然就想起了白意。 白意和任晓差不多大,或者应该比任晓还小上几岁。轮年龄,白意应该更有任性的权利,可她总是是礼貌温柔的,不染世俗的样子。 某些时候,韩凇和白意倒是有些相似。都瞧不上这些凡尘俗世,并且对世俗的规则很是厌恶。 就比如现在这场用于联姻的相亲局。 韩凇并不想理会这女生的言语,场面一度因为他的冷漠而僵持下来。 他突然就觉得厌烦了,压抑已久的忍耐在这一刻升至最高点,他懒得为了这种无意义的事情维持着表面的和谐,于是起身从座位上站起来,在场的几人都因为这举动不自觉地看向他。 他不慌不忙地举起酒杯,朝在座的几人示意,用自己的方式拉开了与大家的距离,“任总,任夫人,抱歉,想起今晚临时有事,要先走一步,这杯酒我敬大家,还望见谅。” 说完,韩凇仰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也不顾其他人的反应,径直离开了。 餐粥上几人有些错愕,任晓的手上还举着那杯未敬出去的酒,而任总一家因为韩凇这突兀的行为有些不悦。韩父尴尬地安抚着大家的情绪,一顿饭如坐针毡,“任总,您也知道韩氏集团最近有几个项目都在推进阶段,阿凇确实比较忙。” 任总面色冷了下来,话里带刺,“确实,我看这次的经济浪潮,韩氏应该能够独善其身。既然如此,我看我们两家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必要了。” “任总,既然两个孩子没有这个缘分,我们交个朋友也未尝不可。”韩父本着买卖不成仁义在的想法同任总交涉着。要知道,这个饭局也是他费尽心思组建的,任家现在正是在风头上,若能促成这件喜事,韩氏目前面临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他当然了解自己的儿子,从不动情,但既是如此,那么对于婚姻中的另一半,应是没有那么高的要求才对。 韩父一直是这样想的,谁知好不容易将人喊了回来,却被晾在了一旁。 这下好了,不仅联姻的事情没有着落,怕是把人都给伤了。 “还是不要了,您的门槛我高攀不起。”说完,任总冷着脸,带着家人离开了。 韩父一口气闷在胸口,只能朝苏婉娴道,“你看看这孩子……” 苏婉娴也叹了一口气,“下次这个坏人我可不当了,何必为了这些事情,弄得一家人这么不愉快,我看依着他也未尝不可,他有自己想法,也有权力自己做决定。” “这孩子的脾气都是你惯!”韩父无处撒气,只能朝苏婉娴不咸不淡地埋怨着。 苏婉娴淡笑一声,她也知道韩父是刀子嘴豆腐心,宽慰道,“你当时非要娶我,是不是也被这样说过?所以,连我们都做不到的事情,何必为难孩子呢?” 韩父一时无言。 想来事情的发展也有些相似,他年轻时,也有过门当户对的联姻,不过那时他心里只有苏婉娴,任韩老爷子再如何劝说他联姻,都被他无情地拒绝了。 那时他的想法是,生活已经足够辛苦,每日都要维护商场中虚伪的人际关系,如果连婚姻都被安排上了条条框框,那这一辈子又有什么意义? 他所认为的捷径,于韩凇来讲,又何尝不是枷锁呢? - 老宅的司机开车把韩凇送回了星河湾。路上,许是因为心情烦闷,韩凇打开车窗透了透气。 深冬时节的晚风像刀子一样,足够刺痛人的神经,也足够让人清醒。 从小到大以来,韩凇一直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以往的二十几年里,他从未有过迷茫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并且也坚信自己能够主导自己的生活。 只是此刻,他有些犹豫了。 冲动时候所做的决定,在清醒之后总会反复思考,并陷入纠结的困境。 理性告诉他要和白意保持距离,但在感性的驱动下,他冲动地把白意接回到了自己家。 韩凇并不知道自己在某个时刻对那个姑娘悄然动了心,暂且把自己对白意的感情定义为对弱者的救赎。 那时的她就像是一个破碎的瓷娃娃,韩凇将碎片一点一点拾起,重新拼凑。 至少他以为自己的初衷是这样的。 既然如此,那么两人的关系再多一分就有些逾矩了。 第32章 感情这种事情本就无解,加上酒精作祟,回到星河湾时,韩凇的头昏昏沉沉的。 别墅中亮着一盏灯,从外面看进去,隐约有一个身影在舒展着的身影,像一只蝴蝶一样翩翩起舞。 韩凇突然就想起以前在商场的柜台中看到过的音乐盒。音乐盒上面的水晶球里,一个曼妙的精灵旋转着,那一刻,所有的音乐都沦为背景,那个精灵成为了遗世独立的存在。 韩凇觉得自己眼花了,在看到白意的那一刻,一切又都真实了起来。 推门而入的时候,姑娘的动作停住,将举在空中修长的手臂放下,惊讶地看着站在玄关处的男人。现在才六点钟,她还以为韩凇怎么也要快九点才能回来,她收回手上的动作,又恢复了往日素净的神态,淡淡一笑,“韩先生,你回来了。” 姑娘把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此刻有几缕发丝垂在脸颊,挡住了一些侧脸,让人很想把那几缕头发替她别在耳后。姑娘的脸本来就很小,这样一遮挡显得更加让人生怜。 “嗯。”韩凇不知道自己今晚的这些想法为什么会凭空出现在脑海里,他站在玄关处换鞋,因为酒后吹风的缘故,头昏昏沉沉的,不禁用手撑了一下鞋柜。 这举动被白意瞧在眼里,她从韩凇的身上隐约闻到一些酒精的味道,于是在他换鞋的时候,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又往里舀了两勺蜂蜜,在韩凇换好鞋后递到他的手上,仰着头问他,“你喝酒了吗?” 韩凇接过蜂蜜水,喝了几口,喝完之后胃里舒服了些,他回应道,“喝了一点。” 白意看着男人上下滚动的喉结,心中有种莫名的情愫。 这种情愫难以名状,她自己也不知为何会这种感觉。 韩凇比她大很多,白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和他之间的关系,像是和年长一些的同龄人在一起,又像是和年轻一些的长辈在一起。 虽然韩凇一点也不老,但白意确确实实因为这几岁的年龄差距而觉得和韩凇有些尴尬。 大概是对长辈的那种敬畏吧,应是如此。 韩凇拿着杯子走到客厅,随手将玻璃杯放到茶几上,看着白意,兴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往常清冽的眸子此刻染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情绪,像是薄雾笼罩着的远山,似近似远。他问白意,“你吃饭了吗?” “还没。”原本是打算一会儿吃的。 傍晚的时候,白意有些饿了,正打算吃饭时,师姐宋伊然给她发来了一个视频,是一个很有名的编舞师最新的作品,叫做《袖吟》,是一支水袖舞,视频中舞者的一颦一笑皆是风韵,极具美感,而美感与技巧总是相辅相成的。 这支舞蹈很美,作品也很新,并且最重要的是,这支舞蹈将许多古典舞的技巧都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不同于其他炫技的作品,这支舞蹈同时兼具美感。她觉得这支舞蹈非常适合比赛,应该能让人眼前一亮。 白意当下就决定要将这支舞作为出国交换名额选拔的舞蹈,她的身体刚恢复了些,就迫不及待地想试一试。本想大概跳几个动作后再吃饭,没想到不知不觉跳了这么久。 “我也没有,出去吃吧。”说完,韩凇欲起身,身体因为这剧烈的动作晃了一下,白意下意识地忙上前扶住他的手臂,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 他的手臂很热,应该说是很烫。想来他应该是常年锻炼的,小臂因为用力,筋脉有些隆起,这给他矜贵的气质又增添了一分禁欲。 第17章 早餐·偷吃…… 手臂上传来的冰凉的温度让韩凇清醒了些,他不常喝酒,因为不喜欢酒精的味道,但他的酒量也不差,起码没有差到今天这样的程度。 繁杂的思绪在酒精的作用下更显凌乱,索性一切随心。 “我们在家里吃吧,你刚刚不是已经做好了饭么?我再去温一下。”白意扶韩凇在沙发上坐好,“你坐沙发上休息一会,我很快就好。” 没等韩凇开口,白意就转身去了厨房,往日寡言的她竟啰嗦地叮嘱了韩凇这么多。 韩凇感觉到姑娘在照顾自己,忽然有种错觉,好像……家里有人等的感觉也挺好的。 他不太喜欢被人管束。兴许是因为从小就被人看着长大,每一步都是按部就班的,韩凇就觉得人总该有点反骨。 但因为性格原因,韩凇的反骨比其他人也平静许多,他只是不喜欢被约束,不喜欢苏婉娴总是因为自己的感情状况问东问西,这让他觉得很浪费时间;不喜欢深夜加班回家时被人等,这让他觉得是自己的工作影响到了大家休息,有一种被束缚的感觉。 那时奶奶还会开导他许多,别看她年纪大,思想却是很开明。 后来,奶奶住院后,韩凇觉得无趣,便决定搬出老宅,脱离这充满了啰嗦和烟火气的老宅。 韩凇靠坐在沙发上,朝厨房看去。 他坐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厨房的一角,姑娘的身影在厨房忙碌着,有时手里拿着一盘菜,有时有拿两个大蒜蹲在垃圾桶旁剥着。 大约因为白意身上的气质太过优秀,他原以为白意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可后来发现并非如此。 第33章 不过这也不妨碍他对她的印象,她就该是纤尘不染的样子。 白意又从案板上拿出两个胡萝卜,蹲在地上削着。大约是这个姿势压迫到了她的伤口,她面色不耐地直起了身子。 刚刚头晕的厉害,韩凇连眼睛都抬不起来,闭目养神。 心里想的却是:刚刚也忘记问姑娘跳了这么久的舞,究竟累不累。 白意又炒了一个菜,随后利落地把韩凇做的菜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叮”地一声,她将里面的菜拿出来,在桌上摆好,又拿出两个碗,舀了两碗粥。 “韩先生,可以吃饭了。”姑娘的头从厨房探出来,韩凇睁开眼,正看到姑娘穿着围裙,许是因为厨房温度高,姑娘的小脸红扑扑的,有一种不自知的美感。 像什么呢? 韩凇常常会想起那个晚上,挺俗气地讲,就像是本该生活在飘渺云雾中的仙女坠入了凡间,同他一起共用一粥一饭。 - 两个人对坐在餐桌旁,韩凇看着桌上多出来的一道菜,用筷子指了指,抬眸问道,“你做的?” 白意点点头,带着小心翼翼,见韩凇夹了一口放到嘴里,她更紧张了,像是一个等待审判的犯人一样,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她也不知道这紧张是从何而来,明明韩凇对她一直挺温和的。 韩凇:“不错。” 见韩凇点了点头,语气淡然地说出这两个字后,白意如释重负,咧嘴笑了笑,脸上显露出了少女少有的娇嗔,“那你多吃点。” 韩凇发现,白意这姑娘外表看起来淡漠疏离,其实内心挺暖的,她很细心,也很敏感。会因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而难过,也会因为很小的一个夸赞满心欢喜。 挺可爱。 “现在可以跳舞了么?”韩凇问。 白意知道,韩凇是在关心她的身体,只是晚上回来后的他,心情似乎不是很好,莫名的有一种低气压,这让她有些无措。 “只能简单做些小幅度的动作,可是休息久了很难恢复到之前的状态。下学期开学后有一个比赛,要先准备着。”白意有些拘谨地放下筷子,认真同他说着。 “比赛?”韩凇也放下筷子,和她确认着。很显然,姑娘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目前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状态。以她目前的状况,很难胜任高强度的练习。 是有多重要的比赛,要让她这样不顾自己的身体? 白意认真的点点头,“学校有一个出国交流的名额,想争取一下。” “那是好事。”韩凇没有多言,这句话就像是一种鼓励,让白意觉得心里踏实,“注意身体。” 白意:“好。” 两人又继续闷头吃着饭,一时沉默,白意也不知该找什么话题,于是就这么无言地吃着。 韩凇:“别墅后面的院子里有一个阳光房,一直空着,回头让张嫂收拾一下,你平时可以在那里练舞。” 如果说之前韩凇的话像是鼓励,那么现在这一句让白意确信,自己的决定是得到他的肯定的,心中莫名觉得信心满满,她刚刚才喝了一口粥,笑了笑,圆鼓鼓的腮帮衬得整个人有些可爱,“谢谢你。” 韩凇看了她一眼,眼底莫名染上了笑意,坏心情驱散了大半。 饭后,韩凇的头痛缓和了些,但仍是有些不舒服,昏昏沉沉的,于是闭着眼睛在沙发上休息。 白意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旁,小心翼翼地问,“你的头还是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帮你按一按?” 像是作为刚刚鼓励的回应,白意鼓着勇气问韩凇。她心里倒没想别的,只觉得男人对他这么好,她理应回报。以前林晚音也常常头痛,白意时常给她按,久而久之,练就了娴熟的手法。 面前的男人看起来状态不太好,一直没有回应,也不知究竟是睡着了还是默许,于是白意又走近了些,从她对面站定,弯下腰,视线与他平齐,抬手将两只手的大拇指轻轻覆上他的太阳穴,揉按着。 这样的姿势不太舒服,虽然她的衣服并不暴露,但弯着腰,领口的地方还是有些别扭。况且她总觉得使不上力,索性走到一旁,跪坐在沙发上,打算继续。 韩凇的头痛舒缓了不少,忽然间那按揉的力度消失了,他感觉到身旁的沙发陷下去了一些,睁开眼,正对上姑娘那双澄澈的眸子。 不谙世事,纤尘不染。 她的睫毛很长,像一把小扇子似的轻颤着。 两人的距离很近,几乎能够触及到彼此的气息。 白意一时愣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几乎忘记了呼吸,也忘记了起身。 但不知为何,心跳却越来越快,越来越失控。她看到韩凇的眸子中像是燃着一团火,她觉得自己像是窥见了什么不该窥见的秘密。 太炽热了。 就在白意以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时候,韩凇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打破了这僵持尴尬的局面。 她收回视线,慌忙跳下沙发,正欲逃走之时,韩凇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到沙发上。 姑娘一不小心跌坐在他身旁,只听耳边传来他清冽的声音,“等我一下,有事要说。” 第34章 白意的耳朵“腾”地一下红了上来,突然的身体接触让她有些无措,尽管刚刚她已经帮他按过头,但这两种感觉并不相同。 坦白讲,自从郑言那件事之后,白意对异性之间的肢体接触很排斥,就连在医院的时候,男医生稍微靠近她一些,她便会竖起浑身的警戒线,浑身都写着:生人勿近。 但韩凇与其他人是不同的,至少出于对救命恩人的感激,白意没有将那个界限划得很清,在她心里大概是不排斥的。 只是感激吧,她这样想。 - 白意不动声色地挣开韩凇的手,神情有些不自在,轻轻往一旁挪了挪,和他保持着一些距离,尽量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不那么生硬。 她的坐姿仍是乖巧规矩,像是提着一股气,有一种独立于世界之外的存在。 韩凇见姑娘坐好之后,这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后皱了皱眉,随后把手机放到耳边,似乎在等电话那头的人先开口。 韩母:“阿凇,你在哪?” 白意听到了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温柔,有些急切。 她在前些天也与这声音的主人交谈过,所以很熟悉。 “在家。”他尽量维持着自己的修养,边接电话边打量着身旁姑娘的神色,她好像有些不自在,耳垂圆润饱满,红红的。 “你今晚的做法有些没礼貌,你爸和任总都很尴尬。”苏婉娴平静讲述着,语气中有些无奈。韩父和任总是生意伙伴,也在任总的帮助下促成了几个大项目,于韩氏集团而言,任总一家是很重要的合作伙伴。 任晓不知什么时候见过韩凇一面,便非要任总介绍她和韩凇认识。这姑娘骄纵任性,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一家人事事都顺着她,但听到她这个要求时,任总犹豫了。 任家的财力虽算不上顶级,但在帝都至少算是中上等,也有不少集团家的小少爷同她示好,只要她愿意,从中挑选一个年轻帅气又会疼人的,不是难事,若对方条件差一些也无所谓,以任氏的财力,招一个上门女婿也未尝不可。 可一旦女生主动,那以后就难说了。且不说万一遇人不淑,一辈子都搭进去,这地位也时时处于被动,况且,以任氏的财力,虽然比不上韩氏,但也算得上是小富,如若和韩氏集团结合,大约要算得上是高攀。 这对任氏来讲,大可不必。 因此,任父是不太同意这件事情的。 奈何任晓一根筋地就想同韩凇认识,向来娇纵的她竟也学人搞起了绝食那一套。任父本想着让小姑娘吃点苦头,饿急了自然会放弃。可任晓的毅力大概全显现在了绝食这件事情上。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无奈之下,任总辗转多方才打听到韩凇的事情,听闻韩凇办事能力优秀,样貌也出众,这才勉强同意。 后来,任总和韩父提起过这件事,韩父也有意,毕竟任氏集团现在风头正盛,促成这桩联姻对韩氏有利无弊,若是有弊,大约也只是让父子两人之间的关系僵持几天,不过如果没有这件事情,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韩凇同父亲的关系不如以前那般亲近了。 怎么说呢,传统的中国式父子多少都有些这样,总是做大于说,沟通逐渐变少,关系也逐渐生分了。 于是,考虑再三,韩父这才组了这场饭局,意在促成两个孩子之间的关系。毕竟关于韩凇的传言,韩父多少也了解一些。这一点韩凇确实不如他,他年轻那会早就把苏婉娴追到手了,也只有自己这儿子在感情上不开窍。 韩凇是多聪明的人,况且,这场饭局的目的昭然若揭,毫无隐藏,韩凇气就气在大家瞒着他,决定好了所有的事情,哪怕明知他会反抗、会不高兴,却仍要这样做。 “如果您早告诉我今晚的目的,我就不会回去,自然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韩凇半眯着眼,一只手揉着鼻梁,看得出来人很疲惫,语气也有些不耐。 认识他的这些日子以来,白意从未见过韩凇这样。好像他就该是永远温润如玉的。 尽管别人都叫他无情佛,可那也不妨碍白意这样认为。 她所认识的韩凇,就该是那样如松如月的人,没有什么脾气,永远温和有耐心。 只是很久以后,白意才知道,这个男人所有的温和与耐心,都只用在了她身上。 苏婉娴叹了口气,“我们并非逼迫你做什么决定,只是你爸和任总共事这些日子,不好拒绝。我知道没经过你的同意就这样安排,让你不舒服,但我们的目的也仅此而已。”韩母算是个明事理的人,如果说这个安排还有其他私心,那么纯粹是想给儿子一个和其他姑娘相处的机会。 韩凇的年纪不算大,但也不算小了,正青春,该有一场恋爱,也该有一个姑娘照顾他才好。 一心扑在工作上,那不是他这个年龄该做的事。 “仅此而已吗?”韩凇反问道。 “算是夹带了点私心吧。”苏婉娴知道什么都瞒不过韩凇,只好坦白道。 第35章 韩凇冷笑一声,“既然是商业联姻,对方看上的是我背后的集团,我这个人怎么样,对这件事情的发展没什么影响。”韩凇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一口气堵在胸口,他不喜欢这样被人主宰的感觉。 “你把我们想成什么了?我们确实是希望你能有多接触异性的机会,但也没有沦落到这样的地步。你不该把我们想的这样不堪。任总的小女儿对你有点意思,我们看对方出了娇纵些,倒也算得上是个灵透的姑娘,所以才没有拒绝。况且,任氏集团最近风头正盛,我们集团有几个项目都要依靠着任氏,互相往来很正常。”韩父接过电话,严肃道。 言外之意是你应该识时务,不论这场饭局是政治任务还是私人关系,都应该努力维系两家的体面。 “所以牺牲我一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韩凇酒意上头,不怒反笑。前面苏婉娴做的那些铺垫他通通没有听进去,只记住了韩父说的关于公司项目的一段话。 苏婉娴在电话那头说了两句,又把手机接过来,对韩凇道,“你还没和她接触过,怎么知道自己不会喜欢上她呢?” 韩凇突然就想起了身旁的姑娘,想说:我的心里装不下那么多人。 转念一想,自己大概真的是喝多了。 “阿凇,妈只是想给你创造一个机会而已。对方在考虑我们家的情况,我们也在思考对方是不是合适。如果你心里没有其他想法,那任晓是个不错的选择。娇惯了点,但人也不算复杂。”苏婉娴仔细给韩凇分析着这场相亲的利弊。 她不如韩父那样以公司的事业为重,但韩凇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即便早就知道他的最终归宿是联姻,却也想给他找个最适合的。 “你爸没和你说,但你也在集团工作,集团的现状你应该清楚。现在经济上,有一些困难,任总能帮到我们。当初长辈们创立集团不容易,你爸又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目前遇到了难处,并且解决的办法就摆在你面前。”苏婉娴语重心长地说。 韩凇甚至隐约听到了韩父在电话那头的叹气声。 某些时候,韩凇和韩父很像,他身上的棱角与锋利都来自于韩父。他们都不愿低头,但不知何时,韩父变成了今天这样。 或许是因为公司的情况不容乐观,这些韩凇心里都清楚,但他与韩父不同的是,他不会把这些希望都寄托在其他人身上。 他会靠自己。 “不必了。”韩凇声音清冽坚定,不容置疑。 “什么?”苏婉娴愣怔一瞬,好像是听懂了这句话,但有有些不确定。因为集团的事情太复杂了,而他还只是个年轻人。 她向来了解韩凇的能力,但并不觉得他能将这件事情完美的解决。 “我会把集团的事情处理好,但是需要时间,如果你们信我就不要操之过急。”韩凇的语气很轻,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让人不由得就信了。 白意不知道韩凇的工作究竟是什么,但她能从韩凇的语气中听出来,他的工作遇到了难处。 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从小就寄人篱下的她比一般的人要敏感,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在他正困难的时候,又给他添了些麻烦。思索着开学之后,应该尽快从这里搬出去。 电话那头的苏婉娴只当韩凇是少年意气。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谁不是胸怀大志,可现实总会给上重重一击。 苏婉娴没说话,她不想打击这个年轻人。 努力的人该是被肯定的。 但是肯定的话她也说不出口。 苏婉娴和韩父吃过多少盐,商场上的事情两人经历了不少。韩氏集团发展到今天的规模,没有一个员工不是努力的。 可让人难过的是,这么多优秀员工的努力,也没有换来韩氏的起色,这才让人失望。 “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没等苏婉娴说话,韩凇就挂掉了电话。 气氛有些沉闷。 母子二人的电话全被白意听了去。她感觉韩凇今天心情不好,没来由的觉得自己此刻不应该招惹他。 可接电话之前,韩凇说有话要对她说。白意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于是就忐忑地坐在一旁,两只手紧紧地握着。 很拘谨地表情。 像是一头受惊的小鹿,故作镇定。 韩凇挂掉电话后才想起身旁还有个姑娘,他看了白意一眼,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又恢复了往日温和的神色,“吓到你了?” 第18章 书生·阿瑶 白意摇了摇头,脑袋跟拨浪鼓似的,“不是,只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个样子……有些陌生。而且,我怕你心情不好,气大伤身。” 韩凇不自觉地揉了揉额角,“人都会有脾气,我也不例外。只不过很多事情都不值得计较,但也有一些事情需要用强硬的方式来回应,比如今天。如果我不拒绝,以后会更甚。” 他煞有其事地和白意解释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单独再和她解释一遍,只觉得姑娘此刻的表情让他不忍心对此毫无解释。 第36章 白意好像懂,又好像没动,囫囵点了点头。 刚刚听韩凇说起联姻,其实关于联姻的事情,她也明白一些。 以前宋伊然跟她提过,好像有钱人家的子女都是这样的,在他们眼里利益为重。婚姻不过是捆绑利益的一层牢固的关系,而爱情在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并且这些人看得很透彻,有一套自己的逻辑。婚姻是一回事,爱情是一回事,身体上的愉悦又是另一回事,互不干扰。 不过,白意也清楚,普通人家根本没有联姻一说,只有很富裕的家庭才会有这样的行为。所以她心里大概明白,韩凇似乎并不像他看起来的那样普通,他应该也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 想到这里,她又不禁有些失望,为韩凇感到失望。所以他也会去经营一场没有爱情的婚姻吗?又或者说清白正直如他,也需要用婚姻来巩固自己的事业吗? 白意觉得挺难过的,她为韩凇难过,也为这些豪门中的年轻人难过。在她心里一直觉得金钱就那么回事,尽管有时候会因为钱的事情困囿,但如果把金钱和爱情放在一个天平上,她大概会选择爱情。 也或许是因为她本就没有金钱,所以对钱才会这么无所谓吧。 韩凇看姑娘在沙发上愣神,像是想事情的样子,于是起身朝沙发上的姑娘说了一句,“走吧,带你去看看阳光房。我想了想,那里的地板可能不太适合练舞,刚好想重新装修一下,你可以来提一些建议。” “不用麻烦了吧,或者我不去阳光房也行。”白意有些惶恐,他能收留自己已经是莫大的情面,如果再因为自己而重新装修房间,那就太过麻烦了。 两人的关系最多只能勉强称得上是朋友,朋友大概不会做这些吧。 她那些小心思,韩凇一眼就能看透。他突然觉得这姑娘似乎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高冷,还挺有意思的,“没关系,空着也是空着。” 说完,他抬脚朝门外走去,没给姑娘反悔的余地。 其实事情也没白意想的那么复杂,韩凇也纯粹是因为想重新装修一下阳光房而已。因为别墅最早装修的时候,他一直没想好这个地方要用来做什么,那会儿装修都流行做阳光房,他便也让装修公司照样子做了一个。 韩凇找到的装修公司也极有眼光,阳光房放到现在,里面的装修也不过时,只不过闲置太久,有些凌乱。 去阳光房要从院子里绕过去,白意跟在他身后,打量着院子。 已经是晚上了,阳光房里没有什么光线,但是很暖和。 也真的很空,什么都没有。 “是不是换成木地板会舒服一些?”韩凇站在阳光房门口,回过头对白意说。 “嗯,会的。”白意附和着。 但其实木地板并不适合跳舞,因为太滑了,容易摔倒。跳舞有专门的地板,像塑胶一样的材质,只不过那种地板只能用来跳舞,对普通人来讲很不实用。 对韩凇来讲,没有必要的。白意只是暂住而已,没有必要为了这几天而把整个屋子的地板都换掉。 “嗯,这边放一面镜子怎么样?”韩凇指了指右手边的一面墙,他知道舞蹈教室的周围有很大的镜子,方便舞者能够看到自己的姿势是不是到位,他想着顺便给白意也做一个。 白意摆摆手,“不用的,也用不了那么大的穿衣镜。我的身体不会跳很大的幅度,不用这样麻烦。” 一句话,说了好几个“不”字,表明了白意拒绝的决心。 韩凇笑了笑,听出姑娘这是搪塞他呢,连带着之前的一句回应也变得不可信了起来,“我只是刚好想要重新装修而已,你别有负担。” 白意淡笑一声,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 两个人从阳光房出来之后,又从院子里绕回到了客厅,途径一旁的空地时,韩凇停顿了一下,朝着那个空地看了看,思考了一会儿,这才又回到了客厅。 时间已经不早,两人今晚的状态都不算好,洗漱过后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白意洗了个澡,傍晚因为练舞,身上出了些汗,洗完澡之后拿出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着伤口,但背上有几处地方怎么都擦不到。 她把棉签和药膏放下,心中有些烦闷。 其实她不算是个太注重皮囊的人,但作为一名舞蹈演员,她常常有演出,有些演出服需要露背,可这些疤痕不算美观。如果张嫂在这里,白意好歹可以麻烦她帮下忙,课可家中只剩韩凇,白意想了想只好作罢。 - 第二天是周一,韩凇一直有早起的习惯。等白意起床的时候韩凇已经从室外跑完步回来,身上的t恤被汗水浸湿了大片,深冬时节,他的额上还挂着一些汗珠,看起来应该是运动了很久。 “韩先生,早。”白意刚下楼,去厨房喝了杯水,手里还拿着一个瓷杯。 那是早上白意下楼的时候,看到厨房的台面上有一个磨砂的瓷杯,白色的把手,上面的图案远看像是一座山,颜色很低调也很漂亮,下面压着一张纸条:这个杯子留给你用,韩凇。 韩凇的字如其人,遒劲有风骨,很漂亮。 第37章 白意拿起杯子,在水池里洗了洗,随后给自己倒了杯水,这时才发现,热水壶旁还有一只一模一样的杯子,只不过把手是黑色的。 “早。”韩凇和白意打过招呼,转身进门,将外面的寒气也带进来了些。 韩凇神色如常,昨晚的疲惫已经消失不见。他回房间冲了个澡,白意便起身去厨房做早餐。 韩凇冰箱里的食材很丰富,什么都有,排列得整整齐齐。白意不知道韩凇吃早餐的习惯,正想上楼询问时,听到韩凇的卧室传来哗哗的水声。 白意只好又回到租房,煎了两个鸡蛋,又烤了两片面包,做了简单的三明治。 倒也不是爱吃三明治,只是习惯了。毕竟以前有段时间自己住的时候,也没有什么锅具,牛奶和三明治是最简单的了。 韩凇洗漱完下楼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白意做的早餐,过了一会儿,姑娘又从厨房端出两杯牛奶放在各自面前,随后在他对面坐下。 “不知道你早上习惯吃什么,就简单做了一些,或者如果你有什么想吃的饭可以告诉我。”白意觉得自己住在韩凇家里给人添了不少麻烦,所以总想着在这些事情上多做一些。 韩凇抬眸看了一眼姑娘,早上的她不施粉黛,很清秀。想了想,其实最近她一直都没有化过妆,但她的五官很精致,组合在一起有一种很舒服的美。 目光移到她嘴边时,韩凇扬了扬嘴角。 白意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似乎是在询问。 韩凇的食指扬了扬,眉目含笑,“偷吃了?” 白意的耳朵“腾”地一下红了上来,好像做了什么坏事被抓包一样。 她不动声色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刚刚刚刚熬牛奶的时候她浅尝了一口,罪魁祸首果然是那口牛奶,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抓到了把柄。 韩凇看着姑娘姑娘欲盖弥彰的动作,心想,她可真爱脸红。 “这样就很好。”韩凇没再逗他,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味道很不错,面包片的火候也刚刚好。 白意两只手捂着脸颊,眨巴着眼睛,耳朵上的红晕终于褪去,她也一口一口吃着面前的早饭。 “你早上大概几点钟起床?”白意问他,“我算好时间做早餐。” 韩凇本能地想拒绝,但又想到以白意的性格,大概想要在做早餐这件事情上表达自己的诚意,于是如实说,“六点。我早上有晨跑的习惯,你七点起床就来得及。” 白意知道韩凇想让她多休息,但她原本也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因为从小到大练舞蹈这么多年,每天早上起来练早功已经成了习惯,“我也大概这个时间起床的,平时要练早功。” “那好,对了,楼上有很多书,白天无聊的话你可以随便看。”韩凇用手指了指楼上的位置,其实也不算是书房,是韩凇在走廊打了一面书墙,很多书籍整整齐齐地码在上面,像一道风景。 白意原以为那只是装饰,直到早上路过时顺手抽了一本出来,才发现那是真的书,而且真的是他读过的书,上面有他偶尔做的勾画,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字迹和水杯下面那张字条的字迹一模一样。 “好。”白意点点头,心想难道这就是有钱人么?随便把一个姑娘领回家,还允许姑娘随便翻看自己的书。 都说书不可外借,除非有缘人。这个道理白意明白,所以当听到韩凇说允许她看自己的书时,她倒是有些意外。 毕竟书最能代表一个人的阅历和价值观,加上读书时的勾划和笔记,这样一来无异是将自己的生活敞开了一角。白意仿佛拿到了某个秘密通道的出入证,欣喜又惶恐。 - 韩凇上班之后,本就宽敞的别墅显得更空了。白意心里突然觉得空落落的,就像是曾经伴随了她无数年的孤独一样。想来也奇怪,尽管韩凇在家时两人也没什么交谈,但他离开家之后,这种孤独感更甚。 她觉得自己有点像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那些书是他留给她的玩具,她可怜巴巴的抱着那些书,等着主人回来。 白意有些无所事事,但她更想做的事情不是看书,而是练舞,于是又拿出了昨天的视频,打算再练一练。 她点开浏览器,搜索着关于这支舞蹈的详细介绍,才发现原来这段舞蹈讲的是一个爱情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阿瑶是一个艺妓,而她在机缘巧合下,于浮沉的世事中被一个书生救下,书生对她很好,这让一直在外浮沉的阿瑶动了心。她爱上了他,并想要为自己赎身,与他能有一个好归宿。可正当她攒够了赎身的钱,准备奔他而去时,发现书生对她和对别人并没有任何不同之处。 他教她写字,可他也教所有人写字;他与她讨论诗词歌赋,可他也同所有人讨论这些;他对她好,可他对谁都好。 书生似乎并不爱她,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出于教养,无关其他。 阿瑶很难过,没日没夜地沉浸在水袖舞中,祈求通过这舞蹈来排解心中的烦忧。 看着那水袖像是无穷无尽的漩涡,而她对书生的感情正如这水袖一样,暗波涌动。 第38章 后来,她见了那书生一面,为他跳了最后一支舞。正尽兴时,灯光戛然而止。 又过了几秒,一条舞动的水袖出现在屏幕上,像是生命一样无止境。 没有人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阿瑶是否还在跳舞?她放下了吗?赎身了吗? 她还爱他吗? 故事的结局大概只有阿瑶知道。 看完这个故事后,白意的心情很压抑,那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关于爱情,她不懂,但只是觉得很同情阿瑶,并且偏执地认为这个书生真的不值得阿瑶付出那么多。 她自顾自地把结局认定为分离,并且认为,这对阿瑶来讲,是一次解脱。 白意想了想,还是决定给于老师打个电话请教一下这个问题。尽管这段剧情对她的舞蹈动作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但她还是想弄明白,自己究竟该带着怎样的情绪投入到这段舞蹈中。 大学已经放假,但于老师没有休息,还在带高中的艺考生。 于老师的声音很清脆,永远带着精气神,“白意,你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好多了,于老师,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您,您现在方便吗?”听到于老师那边正在上课的声音,白意礼貌问道。 于老师:“你说。” “我看了《袖吟》的视频,也了解了这段舞蹈所呈现的故事,但是我想不明白,这段故事的结尾该是什么样子的?艺妓和书生在一起了吗?”白意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疑问全都抛出来,她太想知道答案了。从看到视频的那一刻开始,阿瑶便不再是视频上的那个舞者了,而是变成了白意的朋友。她关心她,也担心她。 “你觉得呢?”于老师没急着回答,反而想听听白意的想法。 于老师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感情经历很丰富,对一些事物的看法也很新颖,常常有很独到的角度和见解。于老师不排斥年轻人的新想法,反而觉得这些新奇的见解能赋予舞蹈新的生命。 谁说人一定要按照同一种方式活呢? 白意摇了摇头,想到电话那头的于老师看不到,于是开口,“我觉得没有,这段感情对艺妓来讲太不公平了。” 于老师:“你希望是分开吗?” 白意:“嗯,但我也想了解您的看法。” “我觉得也有可能是在一起,他们相互扶持了那么久,而且在中间有一个穿掌的动作,你注意到了吗?这是在艺妓看到书生之后发生的,所以那一刻,书生应该是给了她一个很正面的回应,她才会有这样积极的表现。但我只是从舞蹈的层面去理解剧情,你可以再好好思考一下,舞蹈本就是开放结局,见仁见智,不做限制。”于老师一针见血,从舞蹈的角度分析得很专业。 白意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谢谢您。”她的语气中带了些顿悟后的欣喜,说话的声音中也带着笑意。 “你现在住在哪儿?”于老师问。 于老师记得白意往常寒暑假的时候都住在学校宿舍的,但今年寒假学校宿舍不允许留宿,她前阵子问过宋伊然,因此大概了解白意的情况,但也不免有些担心她。 小姑娘家家的,常常独来独往,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情。要知道,尽管不能用恶意去揣测他人,但也绝不能低估生活中的“恶”。这样的社会对一个独身的女孩确实不算友好。 “一个……朋友家。”白意结巴了一下,于老师对她而言如师如父,她做不到坦然地同她撒谎。 于老师心中了然,因为她太了解白意了。就连她撒谎时的小习惯都一清二楚。但白意不是小孩子了,她是一个有自己独立想法的成年人,并且最重要的是,她的心性单纯,不至于学坏。 但即便如此,于老师还是叮嘱道,“知道你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所以就不邀请你来我家住了,但你如果想来的话随时欢迎。自己在外面要注意安全,有事可以联系我。” 于老师的话没什么华丽的词语,但就是听起来很暖心,仿佛不管自己在外怎样闯荡,回过头时总有退路。某种方面来讲,白意的性格在一部分程度上受到了她的影响,含蓄、内敛。 白意心中舒了一口气,“我知道啦,您别担心。” “嗯,你还年轻,要以身体为主,如果落下病根会影响到你以后跳舞。所以多休息,练舞的事情量力而行。”于老师没有和她许诺什么“出国名额势在必得”的这些客套话,因为她不是那样会徇私的人,不会在评分的时候因为白意是自己的徒弟而给高分。正直如她,她只相信实力。 在她眼中,舞蹈是神圣的。 舞蹈是一切分数的评分标准,无关其他。 “好。”白意熟知于老师的性格。这一点,她们两个人很像,又或者说,她是于老师手把手带出来的兵,以她的实力无需作假,也不屑作假。 只是转眼就将于老师的嘱咐忘在了脑后。 白意就这么练了几遍舞,由于这支舞蹈的难度很大,身体确实有些吃不消,只是小幅度地做几个动作就觉得很累。那是一种身体不受控的累,因为在受伤前,她的体力并没有这么差。 第39章 白意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不过也只消极了一秒后便坦然接受了现状,边坐在沙发上休息,顺便和宋伊然聊些有的没的。 宋伊然嫌微信打字麻烦,便给白意发来一条语音:【你在酒店吗?方便的话我给你打视频电话吧!】 还没等白意回复,宋伊然的视频电话就拨了过来,她慌忙挂断,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又开始给宋伊然打字:【网很差,但你可以发语音。】 宋伊然耐不住性子,嫌打字太慢,没多会就打来了语音电话,“小意,你住的是哪家酒店,网络这么差,是要被投诉的,把酒店名字发我,我等下就帮你打电话投诉。” 白意慌忙解释道,“没……不是,就是今天的网络突然坏了而已,说是马上修好的。” 白意真的相信宋伊然会打投诉电话,以她的性格,是一定要刨根问底的。 白意去哪找个酒店名字发给她?她明明住在韩凇家,可她不想让别人知道,也不想给他造成负担。因为她不清楚对方是不是会介意,但至少从她的角度来讲,她不愿意泄露关于韩凇的任何事。 听到白意这样说,宋伊然大剌剌没再深究,想起自己这次打电话的目的,她迫不及待道,“对了,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朋友,就是做慈善机构的那个人,我把你的情况和他讲了一下。” 白意听到这里,提起了兴趣,“他怎么说?” 宋伊然给白意详细地解释着,“他说可以提供助学贷款,不过偿还的方式可能是要在毕业的时候去指定的公司实习一段时间,这是公司和学校在合同中的约定。不过我也了解了,参与资助的公司都有一定的标准,总体来讲公司规模还挺好的,而且到时兼职入职也可以,不会影响本职工作,你考虑一下?” 白意有些动心,这似乎是当下最好的解决办法,“师姐,靠谱吗?” 宋伊然交代道,“靠谱,这么说吧,慈善机构的负责人是我的一个追求者,叫梁辰。人虽然呆头呆脑的,但还是靠谱的,他绝对不会骗我。” 这句评价真的很客观,因为梁辰真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彼时的梁辰正在韩凇办公室和他谈项目,不知怎么的,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他蹭了蹭鼻子,不明所以地朝韩凇道,“凇哥,我觉得你这间办公室太邪乎了,我总是打喷嚏。” 第19章 寒冰·烈火 韩凇从桌前的一堆文档里抬起头,看了一眼梁辰,眼神像是在说:你来我办公室,和我商量你的业务,到头来还要说我的办公室风水不好。 这是哪门子的买卖。 梁辰见到韩凇那个意味深长的表情,不得不服软。他朝韩凇办公室侧面的百叶窗向外望去,工位上正坐着一个女生,时不时朝两人投来炽热的目光,看得梁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但我觉得这间办公室的位置不错,旺桃花。”梁辰边说边意有所指。 韩凇哪里会听不懂这些,他瞪了梁辰一眼,下了逐客令,“慈善机构投资的事情可能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梁辰一下急了,“凇哥,别啊,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说。你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一定会有更好的姻缘。” 说完,梁辰干巴巴地“嘿嘿”两声,殊不知他此刻的样子,像极了道士。 还得是会算命的那种。 韩凇给了他一个眼神,拿出手机晃了晃,“我下午真的有事,剩下的进度明天再安排吧,或者找一名员工和我对接。” 梁辰见状,便撂下一句话走了,“那我改天再来啊。” 临走的时候,梁辰在和韩凇以及其他几个好友的共同群聊中发送了一条消息,【凇哥竟然亲自给我下逐客令,我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请各位支招,我该怎么还回来?】 周泽回复得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通俗来讲就是”反弹“。】 梁辰:【好的,帮我抢一个医院急诊号,我这就去报仇,预计下午就能入院。】 周泽:【得嘞!】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着,韩凇没参与。他工作本就忙,恨不得把一秒钟拆成两秒钟过,聊天群里大多是闲聊,他鲜少点开。其他人也熟知他的性子,只在有重要事情的时候@他,其他时间便也不打扰。 中午的的时候,想起家里的小姑娘,韩凇给白意拨了个电话,“你吃饭了吗?” 白意小鸡啄米般地点了点头,“吃过了,煮了面。” 韩凇似乎觉察到了姑娘的反应,一定是这会儿一定是站得笔直并且郑重其事地同他说话,于是笑了笑,继续道,“嗯。我联系好了装修的工人,下午去别墅重新装修阳光房,我也会早点回去,在家等我。” 白意:“好。” - 白意吃过饭之后,又去阳光房走了一圈。正是中午,阳光房的光线很好,比昨晚的感觉要好很多,让人觉得暖洋洋的,很舒服。 受伤之后,总是没来由觉得疲惫,再加上上午有些运动过度,所以一整个下午,白意都在房间卧床休息。 其实从车祸之后,她每天都要用胸带固定住肋骨的位置,这样行动起来也有些保护措施,有助于养伤。但往常都是护工帮她弄,直到自己去绑的时候才发现,一个人操作的时候根本使不上力气。既然缠不紧,白意也就没有再缠。 第40章 韩凇把她照顾的很好,以至于她天真地以为自己已经恢复无碍了,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原本肋骨就没恢复好,再加上练舞的时间长了些,失去了胸带的帮助,就显得有些吃力。动起来的时候还不明显,此刻静下来,才发觉肋骨处疼得要命。 她算是一个能吃痛的人,但此刻的疼痛真的有些难忍。 韩凇回来的时候,在一楼找了一圈都没寻到白意的影子,顺着房间找过去,才发现姑娘正躺在床上休息。 房门是敞开着,白意没盖被子,兴许是因为冷,身子缩成了小小的一团,一双修长纤细的腿屈着,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韩凇原本不想打扰她休息,随便站在姑娘房间门口,也不是什么君子行径。只是看着姑娘这个样子,思索再三,还是忍不住进到她房间,帮她盖上了被子。 兴许是这动作吵醒了白意,白意感受到动静之后睁开眼,睁眼的时候,韩凇近在咫尺。一张精致凌厉的脸被无限放大,白意刚醒,还以为是做梦又闭上了眼,缓了几秒后再睁开眼,见到韩凇,就像小狗见到了主人。她欣喜道,“你回来啦。” 她想起身,但肋骨的状况似乎不是很好,手撑着床的时候有些吃力,差点又跌走回到床上。 韩凇扶住白意在床上坐好,不免有些担心,“怎么了?” 明明出院的时候状态还很好,怎么身体状况忽然变差了。他让白意来自己家养伤,可伤却越来越重,这是什么道理。 白意手捂住肋骨,强撑着保持姿态,但和她平时的坐姿相比,已经显得疲惫了很多。 她的声音比往常虚弱,气若游丝,额上也冒了些虚汗,“早上没有围胸带,肋骨有点痛。” “你才刚出院,医生交待过,胸带还要再围一段时间。以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不适合过度运动,如果一定要跳,还是要做好防护措施。”韩凇心下是有些不开心,气的是这个姑娘对自己的身体如此不上心。但语气仍是温和,像是出于关心的叮嘱,并无任何责备。 他在担心她的伤势,但也不想给她造成太大压力。 “胸带在哪?我帮你围好。”韩凇边说边四下张望了一眼,白意的房间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私人物品,房间甚至还保持着她住进来之前的样子,干净整洁得不像话。 想想也是,她住过来的时候本就没带什么东西,韩凇这才想起前几天她说要回学校取些衣服,他这些天忙,而她就真的没再提起。 她总是这样过分懂事。 今早也是一样,这姑娘一定是担心麻烦自己,于是就那么硬撑着不围胸带,原本就不是什么太复杂的事,可她就是那样懂事的让人心疼。 白意听话地从枕边把胸带拿出来,说是胸带,其实更像是束腰。她受伤的部位是最后一节肋骨,因此胸带的位置要靠下一些,几乎快到了腰部。 白意心想,绑在腰部好歹要比胸带好一些,否则那位置也太让人尴尬了。 韩凇把胸带拿在手里,又看了眼白意,“怎么围?” 他是知道围法的,之前韩父受伤的时候他也帮忙围过。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给一个小姑娘围上。 围松了,担心起不到作用。围紧了,又怕压迫到她的伤口。 想了想,两个人这段时间以来真是相敬如宾,把所有的礼义廉耻都牢牢记在心里,丝毫没有俭约。 “就……我站起来。”白意挣扎着想起身,可那疼痛的位置让她用不上力。好不容易站起身,肋骨处传来丝丝痛感,让她无法直起身来。 白意的头发散落在身侧,样子有些狼狈。她把头发都拢到一边,拿起胸带的一头,放在自己左边的肋骨下,又把另外长长的一段在腰上围了一圈,再用力勒紧一些就可以,但她使不上力气。 韩凇看着姑娘操作了一遍,接过她手里的胸带,“我来吧。” 他把胸带拆开,又重新整理了一下,边整理边问她,“这个高度合适吗?” “可以的。”白意的耳朵又红了上来,像颗熟透的小樱桃。 韩凇的动作很轻,但不可避免地会碰到她,只是轻轻一瞬,一闪而过,可她的心里像是被什么毛绒绒的东西拂过一样。 胸带要围着腰部绑一圈,韩凇一只手将胸带绕到白意身后,另一只手从她身后接过。他人很高,手臂也长,可这动作还是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几分。 白意的鼻尖传来男人身上独有的味道,像席卷着林间的清风,好像还有些茶叶的清香,不张扬,但很好闻。 胸带要缠得紧一些才能有效果,韩凇的手紧了紧,白意本就虚弱,没站稳,一个踉跄朝他扑过去。 姑娘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他紧实的胸膛,韩凇一只手下意识地轻揽住她的腰,只是虚扶一下,很快就收回了手。 短短几分钟,白意耳朵的颜色就没正常过。 “扶着我。” 韩凇清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的两只手分别抓着胸带的两端,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哦。”白意伸出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很高,这样的姿势更像是拥抱。 这样终于好了些。 第41章 韩凇这才收紧了手,将胸带的粘扣搭在一起,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好了。” 他心想,姑娘的腰可真细,他刚刚看到了胸带的标签,这条胸带是s码,可最小码竟然还余出来这么多。 白意将手从他肩膀上拿下来,说来也奇怪,缠上胸带之后整个人好像又重新活了过来,尽管肋骨处还有些疼痛,但是能忍受了。 “谢谢。”白意看了他一眼,又匆匆瞥开头。 韩凇也后退了一步,自动和她拉开了一些距离。“没事。对了,之前你说要回学校取行李?” 白意愣怔了一瞬,她没想到韩凇还记得这件事情,“嗯,我的衣服都在那边。” 韩凇:“周末一起去吧。” 白意有些诧异,“你有时间吗?” 韩凇点点头,“有。” 韩凇的电话铃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施工的工人到了。 韩凇顺手将铃声摁到静音,对白意道,“我先下楼,你再休息一会儿。”说完,扶着白意在床上坐好之后才转身下楼,去了阳光房。 而此刻的白意则是睡意全无。 脑海中总是浮现起他刚刚帮她缠胸带的样子,神情专注,那条胸带在他手中,像是一件艺术品,比敦煌壁画上面飞天的飘带还要美。 而且,她真的一点都不反感和韩凇有肢体接触。 这似乎有些反常。 原本白意有些担忧,因为自从发生上次的事情之后,她不仅身体受到了伤害,心理也受到了一些影响,她很反感与异性发生肢体接触。 这件事情她没有对别人提起过,但自己在网上查询过,这可能是一种受到伤害后的心理障碍疾病,她试着自己去化解,甚至在住院的时候强迫自己同管床医生接触,但不论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她都无法做到与男性无障碍沟通。 如果换作其他人身上发生这种事情,可能还有时间去调节和适应,可白意没有多少时间去慢慢调节,因为她是一个舞者,在以后的舞蹈生涯中免不了会有男女组合的双人舞,这直接影响到了她的发展。 就在她以为只能这样的时候,这件事情似乎在韩凇身上很好地得到了化解,这让她有些意外和欣喜,好像一切都有了转机。 - 阳光房里,工人们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装修工作。 施工队队长是梁辰的朋友,梁辰这人很善交,朋友涉及各行各业。队长对韩凇家里的装修很上心,带了很多工人来,都是手脚利索的人,原本要两天完成的活计只用了半天就好了。 傍晚的时候,白意听到楼外的动静小了些,她起身下楼,披上外套出了门。路过别墅旁的那片空地时,地上摆着几个木桩和一些麻绳,几个工人正在空地上忙碌着。 不知道在做什么。 工人们朝她点头示意,他们认为,韩凇是梁辰的朋友,那么白意出现在韩凇家中,自然也是他们的朋友。 白意笑笑,算是回应。 阳光房里的装修已经完工,天色将晚,而阳光房里灯火通明。整个房子像是一座用玻璃罩起来的幻境。 一直到很多年后,白意都记得那晚见到那个房子的感觉,那应该是所有舞者都梦寐以求的一间房子,里面铺着专业的塑胶地板,一侧有一排舞蹈把杆,有两面大大的镜子,能够看清舞蹈的全貌。 工人们正在往阳光房里搬花,看得出来那是刚从花卉市场买回来的鲜花,花瓣上甚至还挂着水珠。 韩凇站在阳光房里指挥着大家,阳光房里的工人们有条不紊地工作着。他只穿了一件衬衣,外面是一件羊毛罩衫,衣服上沾了些尘土,但一点都不狼狈,举手投足间有一种贵气,像是战场上布置战术的将军一样。 来往的工人和他说了句什么,又指了指白意。他回过头,见到白意站在不远处,朝她招招手,露出一个笑容,“过来看看。” 白意走进阳光房,置身其中比在室外观看更加让人赞叹。阳光房面积本就大,此刻被一分为二,一边是舞蹈房,里面的专业设施一应俱全,甚至还在角落里隔出了一个换衣间;另一边则像是休憩的地方,放了些绿植,还有一把摇椅用作休息。 白意是在那一刻突然有一种感觉,一种久违的、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 从前的她在林晚音去世后,不论在哪里,永远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最开始大家在做决定的时候会过问她的意见,她也会认真给出自己的想法,但慢慢地,白意意识到,大多数人对她的询问都是走过场,没有一个人会采纳她的意见。 就像有一次,班里的同学们商量好周末去市郊区附近玩,算是春游。可是临近出发,大家还没有定好出游的目的地。白意想去市郊旁边的动物园,事实上大多数人都想去那里,可另一个女生说想去博物馆。 即便是中学生,也都有自己的心思,大家想借着某件事巩固和另一个有权势的同学的关系,而白意一无所有,自然就成了被放弃的那一个。 那些说着想去动物园的同学,听到另一个女生的想法后,纷纷说去博物馆不错,去博物馆好,还能增长知识。动物园有什么可去的呢?那些动物又摸不到,和书上的图片没有什么区别。 第42章 那是白意第一次体会到被人放弃的感觉,也第一次体会到了人情冷暖。她不明白为什么大家心口不一,明明开始说好的要去动物园,但想法说变就变。 后来,一个和她关系算是不错的同学偷偷告诉她,那个女生的爸爸是教育局副局长,大家想和她搞好关系,攀上这个高枝。 从那时起,白意就明白了,原来每个人都是各怀目的地活在这个世上,没有人会因为自己的喜好做决定,也没有人是真实的。大家都戴着一张面具,不断寻找着对自己有利的对象,这些对象构成了人们往上爬的台阶,大家相互利用,不谈任何感情。 所以,像白意这样没有任何背景的人,自然是会被人放弃的。 久而久之,她不再提意见了,也不再表达看法了,她知道没人在乎。而这种看似云淡风轻的性格就像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她知道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于是就像是一个关于“人生”这件事情的旁观者,慢慢就习惯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独立于世界之外,冷眼看着其他人费尽心思往上爬。 她觉得这样也不错,毕竟世界上大部分都是平凡的人,她觉得做个平凡的人也还不错。所以,除了某些想坚持的事情之外,白意从来都是不争不抢。 她记得昨晚韩凇问过自己,阳光房该用什么地板。他说用木地板,她说好。 而今天白意所见到的一切,显然是一场精心准备的惊喜。 韩凇看着身旁的姑娘,姑娘神色有些动容,他侧过身来,肩膀放低了些,靠近她柔声问,“喜欢吗?” 白意点点头,她想说很多话,但都梗在了胸口,说出来的都变成了,“喜欢。” 她其实想说句谢谢,谢谢你把我的事情放在心上,想说其实我不会在这里住很久,也想说其实我也不太值得你这样做。 她想说,你是优秀的,起码衣食无忧,不用为生计所烦恼,大约也没怎么接触过世间的恶,所以愿意为一个普通的人付出自己的真心。而我,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我不值得你这样做,甚至无以为报。 你愿意不计回报地对我好吗? 可虽然这样想着,白意心里又纠结地渴望他再多给她一些关爱,请再对我好一点吧,其实我也还不错,舞蹈比同龄人要好一些,甚至在许多资深的舞者中也不算太差,她想说,请相信我吧,其实我挺值得的。 一边这样想,一边又觉得自己贪心。 看吧,她就是这样矛盾。一边渴望温暖,一边把那些温暖推离自己身边。 因为白意觉得,自己骨子里大概就是个冰冷的人,她渴望温暖,又怕自己这样冰冷的性格会令别人觉得不适。她就像一碗冰水,渴望着一团火,她想靠近,又时时担心自己会将那团火浇灭,于是就自顾自地将自己隔离在外,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旁观者。 大概寒冰永远不会融化,在遇到韩凇之前,她确实是这样想的。 韩凇回过头看了一眼阳光房外的那片空地,刚刚还凌乱的地方此刻已经有了些雏形,大概还需要一点时间就可以完工了。 他侧过头给白意介绍着,“我打听了一下,听说这种地胶更适合跳舞,把这些植物放在这里,让它们帮忙吸收一下甲醛。” 听韩凇的语气,这些绿植好像也成了他的小兵小将,他站在那,指挥着那些绿植:快,绿植小兵们,请你们多努努力,这里的好空气就交给你们了! 白意觉得身旁这个男人还挺有趣的。他比白意大几岁,白意心里自顾自地觉得韩凇这个年龄的男人,应该会很严肃也很正经,可实际接触下来,才发现他经常会有一些黑色幽默。 好像某些时候,他与她并无任何分别,甚至比她还要通透和真诚一些。 没错,就是一种真诚,一种发自内心的善良,以及对这世上所有人的包容和关爱。 她笑了笑,男人看到她的神情,嘴角也扬了扬。 又过了一会儿,韩凇见到空地上的施工已经停了下来,他垂眸对白意说,“我想了想,还是提前送你一份新年礼物吧。” 白意侧头看向他,眸子里带着疑问,又像是一种不可思议。是那种对于惊喜的陌生感,一种不相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表现。 韩凇抬手指了指窗外,白意顺着他修长的指节看过去。傍晚时分,落日的余晖洒在院子里,万物都笼上了一层金色,透过那片朦胧的光,白意看到刚刚的那片空地上已然架起了一座秋千,秋千是一个双人座位,上面有一小片遮阳,工人从那里路过,逆着光,透着好看的剪影。 真的好美,美的不真实。 在别墅里的这些时日,每一分都不像她之前经历过的人间。 这里太美好了,美好的不只是事物,还有韩凇那颗毫无保留的、纯粹的心。 来这里的第一天,她见识过别墅的空旷和荒芜,而这段时间里,她也亲眼见到了这里的人烟。 “这是……送我的吗?”白意虽是在问韩凇,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被那座秋千所吸引。秋千对她来说,不止是无聊时候的消遣,更像是一种精神上的寄托,坐在秋千上让她有一种安全感,像是以前林晚音还在的时候。 第43章 当然,韩凇并不知道这些缘由,只是碰巧做了这件事情,同时误打误撞地又重新修建起她心中的堡垒。 “上次在医院见到你坐在秋千上,觉得你该喜欢这个。”韩凇的语气云淡风轻,仿佛这件事情就像是顺手给街边的流浪猫一罐猫罐头一样,那一刻,他大约是真心怜悯,但也只是那一刻而已。 “韩先生,谢谢你。可我……我可能不会在这里住很久。”对于别人的好,白意下意识地想要回避。她总觉得那些美好不会突然降临在自己身上,也无法做到坦然接受。一旦接受了,又开始惴惴不安,怕对方突然收回那些善意,于是迫不及待地先将自己的心摊开来给别人看。 你看,我可能不会在你家住很久,而你也可能只是出于这一瞬间的冲动,你有权利收回你的善举,我坦然接受。 韩凇笑笑,无奈地摇摇头,像是在否定白意心中某个惴惴不安的想法,“不要紧。” 你能因为这座秋千的存在而欢愉过一分钟,那么它的价值就已足够。 两个人各怀心事,却都揣着没有说破。大约这份情绪来得太早,在两人还不甚熟悉的时候,提及某个话题就太过突兀了。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白意的眸子里染上了些不明的情绪,像是一只敏感的蜗牛,伸出小小的触角,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因为你值得。”韩凇察觉到了姑娘的敏感,言词中带着笃定。 白意有些不确定地反问道,“我值得吗?” 第20章 秋千·值得 值得,这两个字从未有人对她说过。 “值得。任何人都无法抹灭你的价值,但如果连你自己都看轻自己,那别人势必会看轻你。白意,你很优秀,也很勇敢。”韩凇的声音很柔和,却是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专注地看着姑娘,仿佛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都随着眼神一起传递给了她。 你值得这些。 你本该是舞台上熠熠发光的样子,这些美好的东西,都该属于你。 两人相视无言,一切情绪都在这段沉默里,什么都没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 周六,韩凇和白意约好一起回学校取行李。 张嫂一早就来了别墅,是之前和韩凇定好的,每周六过来打扫一次。 韩凇的父母并不知道他住进了别墅,张嫂原本打算一周抽时间多来几次,但被韩凇拒绝了。 别墅的使用率并不高,况且他也不习惯常有其他人来家里,白意每次都把别墅整理地干干净净,张嫂过来也只是再深度打扫一下而已。 一大早就在别墅见到张嫂,白意仍是有些不自在,想来张嫂也知道白意住在这里的事情了,不知道会不会多想。 两人吃过早饭后回房间换衣服。 这些日子以来,白意每天都用韩凇给她的那管祛疤膏,不得不说,药效确实不错,身上的疤痕淡了许多。只是上次车祸伤到了手臂,以至于背上的伤口够不到,只能任其发展,最近似乎情况不是很好,只是换衣服摩擦到的时候都会很痛。 白意将衣服褪到手肘处,露出了纤薄的背部。她背对着镜子,看着镜中人的人,背上的伤口就像是盘根错节的树枝,模样狰狞,实在算不上好看。 原本愉悦的心情也因为这一幕而变得沮丧起来。 听到隔壁房间的开门声,随后是韩凇有力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楼梯中。 大约是没找到人,韩凇在楼下唤了声,“白意?” “我在房间,马上就好。”白意抬了抬声调,朝门口道。 韩凇:“好。” 白意将衣服拉上去,整理好头发后下楼,韩凇一直好脾气地等着,没有催促,见她已经换好了衣服,从沙发上起身,“走吧。” 白意跟在他身后,乖巧地朝车库走去。 车库里停着几辆车,白意只认得奔驰的车标,其余的都是高档商场里led屏幕上才会出现的牌子。白意不知道那些车具体的价钱,但想也知道,应该不便宜。 韩凇倒也不是一个喜欢挥霍的人,对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也没什么兴趣。自从成年之后,韩母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豪车,于是从那时起,他的生日礼物就变成了这些。 别墅车库里的都是相对普通一些的车,还有一些很拉风的限量款超跑停在老宅。韩凇很少开,于是那些车就这样一直放着,偶尔表弟韩霜过来的时候会开几圈,不过自打之前刮蹭后花了一大笔修车费之后,韩霜也几乎不碰了。 于是,那些车就这样一直放着,这两年韩母终于就此打住,不再送豪车。 改送名表了。 动辄几百万,甚至还有一块两千多万。要知道,韩凇对外的身份只是韩氏集团的一个普通的项目经理而已,佩戴那样昂贵的手表,几乎等于自曝身份。 所以他最常戴的也只有那款二十万的手表而已。 有时韩凇在想,如果这些钱都用在集团的项目上,那现状应该会好很多吧。 大约知道白意不爱张扬,韩凇从车库里开出那辆最低调的奔驰,和白意一起回了学校。 先前白意坐车的时候,因为身体的缘故,椅背总要放得很低,但今天她已经能像普通人一样坐直身体,韩凇见到她的变化,不免有些欣慰。 第44章 她的身体恢复得这样快,大概得益于韩凇三天两头换着样地做食物。每天早上晨跑前,韩凇都会顺手拿两个鸡蛋放进煮蛋器里,到晚上时,他就会变着法子的做菜。有时是清炖鱼,有时是清炖排骨,又或是各种骨头汤。 不得不说,韩凇的厨艺很好,虽说是油腻的食物,但每一样都被他处理得极好,在保持食物原有风味的同时,总能将这些食物做得很鲜很清淡。 原先白意印象中一直觉得,骨头汤上面一定是飘着厚厚的一层油脂,肥且油腻,但韩凇做的骨头汤味道特别鲜美,只有汤汁的鲜,丝毫没有油,每次都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当然,韩凇照顾她足够周到,没几天就摸清了白意的胃口,后来就挑着白意喜欢的菜品来做了。 有一次白意忍不住凑到韩凇身边问他,“韩先生,怎样才能煲出这样鲜美的汤?” 韩凇身上系着一件深灰色的围裙,即便是在做如此居家的一件事,仍是矜贵得不像话。他侧过头,面色略带笑意,和白意交谈时,他习惯性地弯下身,远远看去,倒像是情人间的低吟耳语,“倒也没什么技巧,不过是多花了些时间。” 白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韩凇煲的汤常常要煲上一整天,他常在早上出门前把食材放进砂锅里,就这么文火炖着,一天下来,别墅里都是汤汁鲜美的味道。等到他下班回到别墅时,再用汤匙轻轻撇去上面的油脂,随后简单地撒上一勺盐,香醇的骨头汤就做好了。 有时白意会简单地做一两道菜。 坦白讲,她的厨艺不算很好,大约就是“饿不死”的程度。之前学做饭也纯粹是因为生计所迫,毕竟自己下厨的成本要比外卖划算得多。可她又没有多余的时间去钻研厨艺,久而久之倒也练就了不挑食的本领。 只是这些日子在韩凇的投喂下,白意的口味较之前要刁钻许多了。 两人平时的晚餐很简单,但每一样简单的食物总是因为两人的用心而变得不一般。 这些日子下来,晚餐似乎也变成了一种期待。 - 车子很快到达舞蹈学院,许是因为放假的缘故,校园里只剩三三两两的学生,大多是因为路途远,没有买到近期车票的学生。 本就空旷的校园里,一辆奔驰显得格显眼,不时有同学投来好奇的目光。 其实舞蹈学院的学生大多家境殷实,但也免不了对其他同学的生活感到好奇。若是看到驾驶位上坐着年轻的男性时,大家的好奇心又会增加几分,不免揣测和编纂一些有的没的。 比如此刻别人眼中的白意和韩凇,像极了花边新闻的男女主。 但白意从未遇到过这种事,便没有察觉,韩凇更是不甚在意。 到宿舍楼下后,韩凇将车子靠边停好,白意解开安全带,正欲下车,韩凇的声音从耳边响起,“需要我帮忙吗?” “宿舍应该不让男生进,你在车里等我吧,我自己来就好,很快的。”白意不愿再麻烦韩凇,说完便下了车。 宿舍刚放假,还有些学生没有离开,因此通知上说的暖气检修还没有开始。白意从家里逃出来的时候,连钥匙都没来得及拿。好在室友提前给她留下了宿舍的钥匙,就放在老地方——宿舍的门框上。 室友自认为这是个秘密基地,不过这似乎只是一个防君子不防小人的藏物之处。因为貌似大部分大学生都将这里视为秘密基地,大家看破不说破,但都秉持着良好的契约精神,没有人去揭开这个众所周知的秘密。 白意进到宿舍楼后,径直去了电梯间。宿舍在五层,她站在电梯间摁了好几下按钮,电梯却一动不动。 一旁经过的同学好心提醒,“今天电梯检修,所以电梯都停了,得走楼梯。” “啊,好的,谢谢你。”白意冲那个女生笑笑,收回不懈摁电梯的手指,看了一眼旁边的楼梯,叹了口气,隐隐有些绝望。 从受伤之后,她还没爬过这么高的楼梯。 在韩凇家也会经常上下楼,但只有一层楼高,所以也还好,总归不会太累。如果要一口气爬到五层,还真需要些体力。 她的东西很规整,所以整理下来也不费时间。只是看着满满一箱的东西,白意犯了愁,这么大的箱子,她该怎么拿下去? - 楼下,韩凇坐在车里觉得闷,于是站在车边透气。 他穿得很休闲,因此与这大学的氛围也并不违和。楼下来往的女生路过时会偷偷看他一眼,韩凇似是毫无察觉的样子,摆弄着手机。 老太太在医院无聊,常给他发一些在书上看到的话。韩凇平时工作忙,很少静下心来看这些,今天倒是刚好闲下来。 正看着,手机打进来一个电话,梁辰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淞哥,今天周末,出来喝两杯?” 韩凇看了眼时间,才不到十点,一早起来就组局,真的是梁辰的风格。他无奈道,“不去。” “诶?凇哥,不是我多想,你最近是不是有情况,怎么这么难约?上次也是,都不问问我的安排,就先拒绝我。”梁辰一副被冷落的委屈表情。 第45章 尽管韩凇看不到,但从梁辰的语气中大约也能想象出他的样子。 “最近有事,抽不出时间来。”韩凇扶扶额角安慰道。 梁辰:“什么事啊?” 韩凇:“大事。” 倒也不是故弄玄虚。 梁辰那边盘问个不停,可韩凇这边八字还没一撇,没得交待。 匆匆打发了梁辰后,韩凇看了眼时间,离白意上楼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白意不是那种动作很慢的人,大概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才会拖了这么久。想了想,韩凇给白意打了个电话,“收拾好了吗?” 白意站在行李箱旁点点头,想到电话里的人看不到,于是又说,“好了。” “下来吧,我在楼下等你。”韩凇好脾气道。 正欲挂电话时,白意轻唤了一声,“……韩先生。” 她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清冽的声音,像是手机被拿远后,又放回到耳边,“嗯?” “宿舍的电梯坏了,我拿不动,你能不能……”白意有些难以启齿,思忖着该怎么说才显得自己的要求不那么过分。 “我上去找你,宿舍号?”韩凇听懂了姑娘的欲言又止,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抛过来一条解决方案。 白意:“521。” 韩凇嗤笑一声,白意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这个数字太过引人遐想了些。 先前室友们都觉得这个宿舍号特别浪漫,也常常幻想处这样一个浪漫的环境里,总该发生些什么浪漫的事情,才不会浪费。 但这一刻的巧合,竟有些让人不好意思,甚至都没来得及思考韩凇该怎么进到宿舍楼里。 韩凇敛起了笑意,“嗯,等我。”说完,挂掉电话,抬脚朝宿舍走去。 刚进门就被宿管阿姨拦住,“诶这个男生,女生宿舍不允许男生进入。” 韩凇闻声朝宿管室看过去,宿管阿姨见到对方是个仪表堂堂的男生,语气也缓和了些,当宿管以来,这些事情她见过不少,此刻也见怪不怪,像是长辈同小辈之间的打趣,“又是来接女朋友的吧?” 韩凇神情和缓,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表情很温和,语气不置可否地同宿管阿姨解释道,“她刚受了伤,提不了重物。” 宿管有些为难,她见韩凇的模样,像是个正经人,于是有些犹豫。 韩凇又好脾气地进一步解释道,“原本她要自己上去的,但电梯坏了,她一个人提不动行李。麻烦您通融一下,我去接她,很快就下来。” 宿管阿姨紧皱着眉头,神态颇为纠结。好在已经放假,宿舍里的学生并不多,并且学校原本也通知说明天会开放宿舍楼,让暖气维修的工人进来。思索良久,她瞧着韩凇真诚有礼的模样,到底是没忍心拒绝,松了口,表情却仍是严肃,“行吧,那你快一点。” 说完,宿管阿姨打开了宿舍楼的广播,提醒在宿舍的女生们注意穿着,随后对韩凇道,“你上去吧。” “谢谢。”韩凇朝宿管阿姨微微颔首,大步朝楼梯间走去。 走到五楼后,韩凇左右看了眼门牌号,朝着“521”宿舍走去。 白意的宿舍不难找,就在楼梯的旁边,韩凇循着宿舍号走过去时,见宿舍的门正敞着,宿舍内很干净,床褥都被卷了起来,宿舍内有一种独属于女生对清甜味道。 少女正站在橱柜旁垫着脚翻找着东西,上半身被打开的柜门遮住,只留下纤细修长的身影,以及一节好看的腰线。 韩凇轻轻扣了两下门,白意闻声探出头来,朝他抱歉地笑笑,模样带着歉意,却比之前要灵动许多,“不好意思韩先生,还要麻烦你来跑一趟。” 到底是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学校里的白意恢复了往日的元气,那模样像极了一个正值花季的少女,有着各种生动的情绪和表情。 她本来也该是这个样子。 韩凇摇摇头,不甚在意。他既然答应来陪她来取行李,一早就做好了打算,他原本也打算陪姑娘上来的。 只是姑娘这语气,着实是很见外,好像先前给她做的那些饭都白做了。韩凇学着她的语气回应道,“没事,白小姐。” 一个“先生”,一个“小姐”,两人对彼此的称呼给足了礼貌和客气,像是故作矜持地在两人之间画了一条楚河汉界。 可明明在此之前,两人一派和谐。 白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脸上鲜有地带上了些少女特有的青涩和灵动,她知道韩凇这是在用同样的方式提醒着她,她的语气太生硬了。她原本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不知该怎么表达。话到嘴边,说出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白意耸了耸肩,苍白地解释着,“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我还以为我养了一个小白眼狼。”韩凇点点头,语气懒散,又不自觉地带上了些宠溺。 “怎么会。”白意没想太多,似乎在感情这方面,她原本就不怎么开窍。 坦白讲,学校里同她搭讪的男生不少,也不乏追求者,但她真正接触过的男生却并不多,零星几个都是跳舞时的舞伴。 第46章 白意跳舞的技巧和情感都很强,再加上高挑的个子,很难匹配到身高和技巧都合适的男舞伴,所以她大多时候都是跳独舞,偶尔会和其他女生一起跳群舞。当然,以她的水平,在群舞中也大多担任领舞。 这样下来,她和异性的接触就更少了。 没人教她该怎样和异性相处,加之之前和郑言的之间的事情,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从那之后,她更加排斥和异性接触。 对于韩凇,已经算是一个例外了。 此刻和韩凇之间的关系,让白意觉得有些不自在。她的心里有很多想法,有感谢和比之前多的一些亲近,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怕自己表现得太过分,反而让对方反感,于是刻意保持着距离,不知不觉,竟让人觉得过分生疏了。 韩凇看着面前的姑娘,姑娘脸上神色变幻,一一被他看在眼里。想也知道这小姑娘又犯难呢,他解围道,“你也不用这么生疏的称呼我。” “那我叫你什么?”关于对韩凇的称呼,白意也思考过这个问题。可想来想去好像也只能喊他韩先生,不然要喊什么呢?直呼其名? 也太不礼貌。 “都行,喊我名字也可以。”韩凇对此不以为然,名字只是一个称谓,于他而言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如果白意这样称呼他比较舒服,那也可以。 第21章 规则·束缚 或者也可以像韩露一样称呼他为哥哥,不过他并不想这样做。大约是有私心的,并不希望两个人因为这样的称呼而局限于某种关系。 “……哦。”白意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却还是喊不出那两个字。两人差着六岁呢,她喊不出口,纠结许久于是作罢。 韩凇进到宿舍,打量了一眼床对面的一排桌子。见一个桌子上放着他给白意的那只手机,猜测着这应该是白意的桌子。他走过去,从书桌旁坐下,也不着急,就这么等着小姑娘。 白意从橱柜里翻翻找找,找到了一个挂件,那是她是去年参加金蕾杯全国舞蹈大赛时获得的一等奖礼物。金蕾杯每四年举办一次,是全国舞蹈届最重要的奖项,进决赛的人都是各个专业院校和舞团的翘楚,白意不知道自己在舞蹈教室连续跳了多久,硬生生在那样一群出类拔萃的人里面,赢得了第一名。 金蕾杯不设奖金,但奖品出了名的贵重,并且每届的奖品都不一样,只有获奖的人才能拥有。简而言之,只有前三名才能获得奖品,并且每个名次的奖品也不尽相同。 第一名奖品的做工最为贵重精致,二、三名逐渐递减。而这三件奖品除了精致贵重之外还蕴含着深刻的寓意,因此,往年金蕾杯的奖品也都能够作为收藏品进行拍卖,市面上加价相求的人很多。 不过有价无市,没有人会将自己如此辛苦获得的奖品进行拍卖。 这一年的奖品是一个金属材质跃跃起舞的小鹿挂件,神态很是灵动。之所以能作为一等奖的奖品,是因为小鹿的眼睛和四肢上镶嵌着六颗红宝石,尤其是眼睛上的那两颗,质地纯净,颜色通透,像是玻璃一样清亮,价格不菲。 对白意来讲,这件奖品很有意义,不仅因为它贵重,还因为这代表了她这些年的努力,更像是一种精神上的肯定。 她把小鹿握在手里,注视良久,像是做了某个决定。 她把那只小鹿挂件递给韩凇,泣留柳舞灵八扒而捂“韩先生,这个挂饰送给你,希望你不要嫌弃。” 韩凇看了一眼躺在少女掌心的挂件,做工很精致,尤其小鹿的两只眼睛,很透亮。 和她的眼睛很像。 “为什么送我?”韩凇不知道姑娘的目的,因此没有接过她手上的物件。 “想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白意如实道,“我没有什么很贵重的东西,其实这件也不贵重,不过它很特别,外面买不到的,所以想把它送给你。” 见韩凇没有要收的意思,白意又把手往他面前伸了伸,扯了个谎,“这只是之前演出的一个纪念品,希望你别嫌弃。” 韩凇闻言,再三确定这物件不算贵重的时候,这才收下了挂件,随后挂在了自己的车钥匙上。那挂饰挺可爱的,像白意一样灵巧,但不太像韩凇的风格。 不过也无碍。 白意不好意思地笑笑,见他收下了,这才安心。 “我的东西已经整理好了,我们现在走吧。”白意走到行李箱旁,一只手搭在行李箱上,朝韩凇眨眨眼,眼神仍旧是小心翼翼,但又多了些少女独有的古灵精怪。 “好。”韩凇从她身旁路过,顺便从她手中接过了行李箱,朝门外走去。 白意锁好门,又踮脚将宿舍钥匙放回到了门框上,小跑两步之后跟在韩凇身后。 男人的肩膀很宽厚,想来应该是经常健身的,即便是穿着休闲的衣服,衬得他身形依旧挺拔,拎着那样大的行李箱下楼却毫不费力,甚至此刻下楼的步伐仍是轻巧,依然透着优雅矜贵。 白意的行李箱是真的很大,因为放假时常常要拎着箱子奔波,所以就买了一个能装下所有家当的行李箱。 第47章 不过若是早知道韩凇会帮她拎着,白意断然不会装这么多东西,现在倒有些过意不去了。 白意朝着韩凇的背影抱歉地笑笑,他身上总是带着那种矜贵的气质,即便是穿的与旁人无异,但看起来仍是与众不同的。 两人下楼之后,到宿管门口时,韩凇朝宿管阿姨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 白意诧异地上前两步走到韩凇身旁,好奇地问,“你认识宿管阿姨吗?” “不认识,怎么了?”韩凇边说边走到车后,随后打开后备箱,轻松地将行李箱拎起来,放了进去。 “这个宿管阿姨很严格的。”白意想起之前种种,任自己这样平淡的性子都忍不住吐苦水,“有时我们排练回来晚了晚一分钟,她就让我们在外面等了很久很久才开门。况且,她从不让男生进宿舍楼,你是怎么进来的?” 白意狐疑,今天楼下的宿管阿姨出了名的严厉,学生们背地里都叫她“铁面公主”,任谁用任何方式都无法打动她,可偏偏韩凇就让她松了口,白意不由得诧异,于是虚心和男人讨教着。 “我和她说要上去接你啊。”韩凇关上后备箱,悠悠道。 白意:“就这样?” 韩凇:“就这样。” 白意心里想象了无数种剧情,韩凇就这么看着她,姑娘的眉毛时而蹙起,时而又松开,仿佛所有的思考都写在了脸上,挺有意思。 他觉得校园里的白意很不一样,姑娘少了很多愁绪,取而代之的是独属于少女的天真烂漫。这样想着,竟觉得如果以后有机会,多陪她回几次学校倒也不错。 转念一想,自己大约是疯了,怎么脑子里也净出现这些奇怪的想法。 “走吧,想吃什么?”韩凇清冽的声音打断了白意天马行空的思绪。 “啊……”白意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多,该吃午饭了,“我都可以。” 韩凇:“那去吃法餐?我知道一家餐厅味道还不错。” 白意:“好。” 两人一拍即合,驱车去往市中心的一家法餐厅。 白意也知道那家法餐厅,在帝都很有名。出了名的有格调,出了名的味道好,也出了名的昂贵。 白意曾经和室友约好毕业的时候要攒钱去那家餐厅吃一顿,一定要穿上漂亮的衣裳,美美的拍些照片。 不过现在看来,自己的愿望于其他人而言,不过是日常。 白意有些感慨,但也只是感慨而已。 白意之前在网上做过攻略,这家法餐厅很难约,要提前很久预定才有位置。可韩凇只是临时决定来这里,不用提前预约就有位置,并且还是一个靠窗的、视野极好的位置。 白意透过那扇玻璃窗看去,窗外风景极好,是餐厅的后花园。深冬时节,树木林立,日光自树叶的缝隙倾泻而下,不放过任何一处可以透光的地方,即便是在冬天,仍是保留了最后一抹春色。 可见餐厅老板的用心。 白意又看了一眼餐厅中的其他人,来这家餐厅的用餐人穿着都很讲究。男士西装,女士晚礼,甚至连服务生都极为绅士和优雅。 白意透过一旁的玻璃反观自己,一身学生打扮,中规中矩,韩凇的衣服也比较休闲。放在平时,如若是来这样讲究的餐厅,白意大概会因为担心别人认为自己没品位,而盛装打扮一番。 可她的精心准备对韩凇来讲似乎毫无必要。 她有些好奇韩凇究竟是做什么的。 他的家很大,车子也不便宜,并且每次带她来吃的饭都很精致。平心而论,这段时间白意也算对韩凇有所了解,他并不是一个铺张浪费的人,带她来这样高级的吃饭应该也不是为了炫耀。 对他而言,就只是普普通通的吃个饭而已。 这让男人身上的神秘感更深了一层,也让白意深深感觉到了两人间的落差。 白意小心翼翼地抬眸打量了一眼身旁的男人,见他神情坦荡,自己心里的局促感也跟着少了一些。 韩凇拉开白意身前的椅子,随后绕到她对面落座。 白意的目光不知不觉地被桌上的餐具所吸引。 餐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银质的餐具,光是盘子就有大小不一的好几个,还配有几个精致的勺子。 白意没有吃过法餐,看着这些琳琅满目的餐具,有些不知所措。 韩凇将菜单递给她,“看看想吃什么?” 白意接过菜单,看了看却无从下手。 菜单上的菜品很丰富,前菜、主菜、甜品、配酒应有尽有,法语下面配有中文,可那些餐点的名字过于地道,白意看得云里雾里。 有些餐点配有图片,她大约还能猜出那是什么,但有些餐点只有一个名字,她实在是看不懂。 姑娘拿着菜单,有些窘迫,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菜单,思索着等下或许可以用点兵点将的方法挑选几道菜。 韩凇看出了少女的无措,顺其自然地解围,“我知道有几样菜很好吃,要不要尝尝?” 白意听出了他的意思,笑颜在脸上绽开,如释重负,小鸡啄米搬地点点头,并将菜谱递给了韩凇。 第48章 韩凇轻笑一声,姑娘这心事也太浅了些,情绪全写在脸上了。 他轻车熟路地点了一些菜,样式很多,足足有十几种。点到最后,白意都觉得有点浪费,她探头,悄悄对韩凇说,“点太多,我们吃不完吧?” “吃得完,菜量很小。”韩凇笑意盈盈地朝服务生使了个眼色,“把这个建议记下来,和老板反映一下。” 白意一听,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竟然还要反映到餐厅老板那里,一时当真,冲服务生连连摆手,“不用的。”随后将嘴巴闭成小小的一个,像是一颗红樱桃。脸颊因为用力而显得圆鼓鼓的,倒有几分可爱。 她心里想的却是:反正我也不常来。 菜再贵也赚不了我的钱。 服务生见白意紧张的表情,也跟着抿嘴笑笑,见韩凇眼神示意自己不要多言,于是点完餐后就离开了。 待服务生离开后,白意还是觉得这件事情处理得有些过分,犹豫着对韩凇说,“老板会不会觉得我们很挑剔?” 韩凇还好,到底是有挑剔的资本,可是白意又穷又挑剔,别人怕不是会觉得她矫情了。 韩凇看着姑娘惶恐的神情,真想捏捏她的脸。她真不禁逗,小小的玩笑竟然当真了,于是便也不打算再逗她,坦白道,“老板是我的朋友,我们只是正常提建议,对不对?” 白意点点头,她早就料到了,否则今天餐厅也不会有这样好的位置留给他们两人,但她只是觉得这样做可能有些唐突。 毕竟能做一家这样高档的餐厅,老板也一定不一般。法餐出了名的量小,两人这样贸然提建议,也太不礼貌了。 韩凇见姑娘纠结的模样,宠溺地笑笑,无奈又解释了一句,“他还欠我一些钱。” “哦。”白意点点头,原来还有这层关系,那可能是她想多了。 只是转念一想,开着这样一家高档餐厅的老板竟然还需要借钱,生活真是不易。 韩凇说的餐厅老板是梁辰,这是梁辰开的餐厅,借钱一事指的是慈善机构的事情,这样说也没什么问题,韩凇本就借给梁辰一笔钱。 餐厅上菜的速度不算快,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今天的白意比往常话多一些,难得开颜。韩凇有那么一瞬间竟然在想,如果她能开心,以后有时间多带姑娘出来逛逛也好。 可她又不会永远住在他家。 那些“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有。 - 餐点一道道端上来,白意看着面前一应俱全的餐具,无从下手。 对面的男人用起餐具来得心应手,白意学着韩凇的样子,照猫画虎,小心翼翼地吃着甜点。 韩凇则像是一个正在做示范的老师一样,每个动作和步骤都规规矩矩,很是严谨,白意这名学生则学得有模有样。 吃到一半时,餐点已经上齐,韩凇的动作随意了许多,也不再频繁更换各种刀叉,倒像是平常吃饭的模样,不再端着。 餐桌上的气氛顿时轻松许多。 白意明白,教学结束了。而也是在这一刻,白意才明白,不论什么人来这家餐厅,吃饭才是最重要的。你可以穿得讲究隆重,西装红裙,也可以穿得随意自在,只要得体即可,环境不会要求你一定要怎样,一切的出发点在于自己的心情。 满桌的餐具和礼仪皆服务于人,如果能在这顿餐点中感到愉悦,那么用勺子或是筷子来感受,并无区别。 束缚人的从来不是规则,而是你自己。 这大概才是今天韩凇这场教学的意义所在。 “下周就是除夕,回家吗?” 第22章 心甘·情愿 和白意相处的这段时日里,韩凇大约能够察觉小姑娘和家里的关系不太好。因为白意从未提起过家人,似乎与家中的联系也不多。他大概能够料到,此时提及这个话题可能不合时宜,但除夕对中国人来讲,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如果姑娘仍旧不回家,是不太合适的。 果然,白意的反应如韩凇所料,她的脸上仍旧挂着笑意,只是那笑中没了生气,甚至有些苦涩。 她垂眸,用叉子摆弄着面前的沙拉,心里却是在思索。 自己这段时间住在韩凇家,是不是给他造成了困扰? 他这样问,是在下逐客令吗?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我马上就可以搬走。”姑娘清澈的眼眸望向对面的男人,眸底尽是不安,语气中也带着探究。 大约是因为从没有人迁就过她的缘故,她总是活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会给别人造成什么困扰,所以当别人的言词中稍微显露出一点不耐的含义时,她便出于本能地与那人拉开距离。 当时提出和韩凇一起回家,实属走投无路的冲动。那之后,白意几次后悔,尤其在得知韩凇相亲的事情后,更觉得自己这样的做法欠妥。 一个女生住在一个单身男人的家中,是会影响到他的生活的。即便韩凇没说什么,白意心里也是懂得的。 她不可能永远住在他家,他也不会是她永久的避风港,他们各自都有各自的生活。 错把一时的善意当作永久的承诺,是很愚蠢的事情。 第49章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白意心中竟有些失落。 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只是两人生活久了之后,再回到原本的样子时,竟然会觉得失落呢。 “不会。我除夕回老宅,你可以继续住我那里。”韩凇想也没想就开口,他本就没那个意思。 这样畅快的语气将白意心中的犹豫一扫而光,她松了一口气,又听到韩凇问道,“所以为什么不回家?” “我没有家啊。”白意想了很久,决定和韩凇坦白自己的情况。她抬起头看着对面的男人,眼神有些晶莹,却仍是故作坚强地扯出一个微笑,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我父母很早就离婚了,我跟妈妈生活,但她前些年过世了。” 说到这里,白意的眼角有些酸涩。林晚音就像是她心底最后的柔软,一提起就会难过。 韩凇没想到过这些事情,这一刻也突然明白过来,当时白意受伤住院时为何不跟家里联系。 因为她没有可以依赖的家人。 韩凇耐心地询问着,“所以你一直自己生活?” 白意点了点头,又朝韩凇露出一个还算灿烂的微笑,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惨,“不过好在我遇到的都是很好的人,大家对我都很好。” 韩凇眼神深邃地看着她,似是要将她看穿。对于姑娘的话,他没有应和,那目光像是探究,透过姑娘层层的伪装,直达她的心底。 这让白意有一种谎言被拆穿的感觉,她丧气地垂下了头,看着高脚杯中澄澈的液体,自嘲了一声,再次坦荡地对上韩凇的眸子,“其实也不全是。上次报案之后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吧,我后来撤诉了。” 韩凇听李然提起过这件事情。说来白意的所作所为真的很出乎大家的意料,就在人们都以为她柔柔弱弱的时候,偏偏她会站出来报案,爱憎分明;就在人们以为她会睚眦必报追究到底的时候,她却撤诉了。 大家都不解,韩凇亦然。只是他不愿对别人的事情过多插手,并且觉得这件事情对于白意来讲,总归是一件不愿提起的回忆,于是她不说,他也不问。 但内心中,他总是支持她的。 “其实那天我是从我爸爸家里跑出来的,我想出国做交换生,可是却没有学费。出国的时间很紧,需要的钱太多了,我一时间拿不出来。但他……”白意停下来,心中没来由地涌起一股钻心的疼,蹙眉后长出一口气,不知道该怎样同韩凇描述那天的状况。 顿了顿,她又继续道,“他又有了新家庭,他的家人不愿意出钱给我,于是就趁他不在家的时候把我赶出来,然后就是你见到我的样子了。后来他打电话给我,要我撤诉。”白意怂了怂肩,表情有一种淡然和无奈,以及淡淡的忧愁,“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像是记忆的闸门突然开了一个口,那一夜的疼痛与屈辱倾泻而来,涌入脑海。 前段时间,导师告诉她,舞蹈学院和国外知名舞蹈院校有交换生名额,如果表现优秀的话还可以直接保研,学院很看好白意,她的基本功扎实,表现力强,专业能力也没得说,在舞蹈学院出类拔萃,导师也有意把这个名额留给她。 白意想争取这个机会,可昂贵的出国费用让她犹豫了。 从上大学起,白意就一直在做兼职,除去上课、练功和睡觉外,其余的时间都在做兼职,可是赚的钱除去学费和生活费外,还要偿还前几年欠下的债,要攒够出国的钱可以说遥遥无期。 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无奈之下,给父亲白清晖打了电话。 自从白清晖和林晚音离婚后,父女二人很少联系。白意一直跟随林晚音生活,原本白清晖理应每个月支付白意的抚养费,直至她成年。 可白清晖一分钱都没有给过白意。 白意初中的时候,林晚音因病过世,她在林晚音好友的帮助下读完了高中,而他这个父亲从未出现过,自始至终都没有尽到过做父亲应尽的责任。 所以白意想和白清晖索要原本就属于她的那些钱,这件事情被柳玉梅知道后,柳玉梅便设计让白意去白清晖家中住几天,顺便商讨学费的事情。 白意原本不想来白清晖的家里,只是之前柳玉梅打电话时说白清晖很想她,念在父女一场的份上,才答应周末去白清晖家住两天。 白意同柳玉梅没怎么相处过,只是对她的印象一直不好。父母离婚的时候,林晚音只说是夫妻性格不合,一直到林晚音去世后,她的好友们看不下去,才透露出白清晖婚内出轨的事情。 白意半信半疑,但一切都在见到那个名义上的“妹妹”的一刻,心中有了结果。 那个女孩比她小一岁,准确来说是五个月,眉眼和白清晖如出一辙,一样细长内双的丹凤眼。 也就是说,在林晚音怀胎五个月的时候,白清晖就和柳玉梅搞在了一起。 白清晖在家的时候,柳玉梅对白意处处温柔细心,俨然一副慈爱的长辈模样。 就在第二天晚上,白清晖有应酬,柳玉梅和儿子郑言、女儿白倩三人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白意自知和这三人没什么话说,便一直在房间里复习期末的功课。 第50章 房间内暖气开得很足,即便是冬天,室内温度也有二十几度。白意穿了一条丝质的长裙,外面套了一件薄薄的针织衫。 期间去倒水的时候,路过客厅,柳玉梅和白倩正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她走过来,眼神上下打量着她。 白意没有理会,走到厨房倒完水后正欲转身回房间,郑言突然从旁边出现,一手揽住她的腰,“都说跳舞的人身子软……” 白意惊吓之余一下子猛然从他身旁弹开,顺手将那杯水尽数泼在了郑言脸上,“你要做什么?” 水温不算滚烫,但也足以让郑言的脸颊泛红,他毫不介意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舔了舔嘴角,随后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做……”后面的字他没发出声音,但白意明明白白地看到他张了张口,做了一个口型。 爱。 那猥琐的模样让人恶心至极。 白意心尖一颤,随即后退两步,眼睫不自觉地轻颤,如同蝴蝶簌簌的羽翅,惶恐着,慌乱着,“你别乱来,这里还有其他人在,如果出事我会报警。”说着,白意眼神朝沙发上的母女二人看去,谁知两人似是无事发生一般,照常看着电视节目。 白意这边的动静不算小,她们一定听到了声音,然而却都故意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郑言不屑地冷笑一声,“那你觉得爸信你还是信我?” 郑言上前一步,朝白意伸出食指,欲勾起她的下巴,却被白意撇过头躲开,他毫不在意,仍旧是无赖地笑着,“你这身子早晚要便宜别人,倒不如先给了哥哥我,不是要学费么?跟我|睡,我给你。” 白意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退一步,郑言便上前一步,直至将她逼至墙角,退无可退之时,白意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将手中的水杯抵在两人中间,强压着内心的怒气与恐惧,一字一顿道,“不要脸。” 然而,这丝毫激怒不了郑言,反而像是刺激到了他的某根神经,人愈发兴奋。他伸手夺过白意手里的杯子放到一旁的桌子上,随后捏着白意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性子还挺烈,巧了,我就喜欢这样的。”说完,无赖地覆了上来。 白意的下颚被他捏得生疼,她试图推开郑言,双手却被他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控制住。 眼看着那张令人生厌的脸渐渐逼近,白意抬腿朝他的要害部位顶去。 郑言吃痛地收回手,人也跟着后退几步,似乎没料到性子温软的白意竟会做出这样的动作,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小|贱|人。” 白意顾不得他在说什么,只想赶快逃离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于是快步朝门口跑去。 郑言一把将她拉回,随后摁倒在桌子上,沙发上的柳玉梅和白倩也跟着起身,朝两人走来。 “你放开!”白意整个人伏在桌上,双手被郑言擒在身后,脸颊被迫抵在桌面,她试图挣脱,奈何男女力气天生悬殊,无果。 郑言:“嘴还挺硬。” 白倩阴阳怪气道,“爸爸总说他大女儿温婉可爱,我看也不怎么样嘛!在别人家里穿得这么骚,是想穿给谁看?” “我看裙子还是太长,再短点更好。”郑言啐了一口,舔了舔下唇,语气中满是猥琐与不正经。 白意猩红的眸子倔强地盯着面前的几人,如果眼神是一种武器,那么面前的人早已千疮百孔。 见白意没有还口,白倩更加变本加厉,像极了疯人院里的胡言乱语,“诶?跟你说话呢!你妈没教你讲礼貌?” 柳玉梅冷哼一声,“这丫头跟她妈一个样,当婊|子还立牌坊,贱|人生下来的也是个贱|种。” 白意最听不得别人侮辱林晚音,她欲起身,却仍是被郑言死死摁住,“你有什么资格说她?” “就凭你爸为了我跟你妈离婚,自己没本事留住男人,还怪别人不成?”柳玉梅趾高气扬地炫耀着。 白倩和郑言笑作一团。 白意登时怒气涌上心头,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从郑言手中挣脱。郑言似乎没想到一个看似柔弱的小姑娘竟有这么大的力气,竟一不小心被她挣脱开来。 她上前一步,毫不留情地甩了柳玉梅一个巴掌,像一头杀红了眼的小兽,却是一字一顿地认真同柳玉梅陈述事实,“这一巴掌,是替我妈给你的。” 柳玉梅一时错愕,霎时间乱了阵脚,指着白意口不择言,“你、你、你这个小|贱|种!” 郑言和白倩赶忙上前将白意拉开,柳玉梅气急败坏,从玄关的衣架上抽出一条皮带,泄愤似的抽打着白意,嘴上的污言秽语不堪入耳。“让你不要脸!” 白意跑出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被打了多少下,只觉得浑身上下像是被抽筋拔骨,而被抽打过的伤痕像是灼烧一般滚烫。 街上的雪愈下愈大,不知什么时候把鞋子跑掉了,身上的那件针织衫也在撕扯的时候不知被丢在了何处,白意只身一人,孤独倔强地奔跑在雪地里,一点也不觉得冷。 因为心里比这温度更凉。 那一夜究竟是怎么过来的,白意快要忘记了。 或许应该说,她记得太清楚了,每一句对话,每一个动作和每一次抽打,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第51章 太痛了。 她逼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情,可脑海中分明清清楚楚地记得每一个场景。 她只能一遍一遍地暗示自己,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忘记,以此来麻痹自己的神经,说服自己忘记这件事。 她闭上眼睛,双眉紧蹙,仿佛陷入了某个黑暗世界的循环,无法抽身。 白意省略了那些肮脏的事情,尽量让自己的措辞听起来不那么突兀。 没人叫她该怎样处理这样的情况,她真的很愤怒,也很不甘,甚至一直到撤诉的那一刻,她都是不情愿的。 她也迷茫过,一直到想不通这些事情的缘由,明明自己没做错任何事,她只想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有错吗? 可偏偏所有的后果都要她来承担。 她想不明白,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所以只能逼迫自己不要想起这些事情,兴许时间久了就能淡忘了。 但每一次面对着镜子,看到自己身上的疤痕时,又会想:为什么,为什么受伤的会是她,为什么做出这些事情的人得不到惩罚,为什么她总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她以为时间久了就能原谅了,可事实上根本不是,她不会原谅的,顶多只是故作遗忘。 可现在连遗忘都很难,午夜梦回时,那些经历都化作噩梦伴在她身侧,她拼命暗示自己要摆脱这件事情,却总是以下一次的噩梦宣告终结。 韩凇看着姑娘,姑娘的神色淡然,可眸底分明透着痛苦。他举起面前的高脚杯,朝姑娘示意,“报警这件事情你做的没错,撤诉也情有可原,出于正义,止于孝心,你很勇敢。” 那一瞬间,好像梗在心中的症结松动了一番,像心底的一片黑暗中突然窥见了一丝天光。 他是在认同她吗? 白意内心有一种被肯定的欣喜。 因为从未被人坚定不移地认同过,所以这份相信竟显得弥足珍贵。 像是冰冻已久的内心突然被一道温热的暖流所填满,很快,那些温暖的东西充斥在她的整个心脏,心脏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开始有了生命,蠢蠢欲动。 她举起自己面前的高脚杯,同韩凇碰杯。杯子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心情也随着声音一起释怀了。 “对了,你出车祸的那天我报过警,这两天警察联系我,说已经抓到了那天肇事逃逸的司机。”要不是白意今天提起报案的事情,韩凇差点要忘记这件事情,他这段时间工作上忙得厉害。 那天韩凇正在办公室和和公司各部门的主管们讨论事情,手机不停震动。他原本没有在开会时接电话的习惯,只是看到来电显示后几位的数字时,才想起这是之前联系过自己的,交警大队的电话。韩凇匆匆结束了会议,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旁边,接通了电话。 韩凇的办公室在帝都市中心一座大厦的第二十八层,俯瞰整个城市,车流如织。这一刻,他突然想起最近公司常常提起的、当下很流行的“六人定律”。意思是两个陌生人之间,至多可以通过六个人来建立联系。 以前他不怎么在意这些,直到认识白意之后,他才觉出了这条定律的神奇之处,果然没错。 他认识梁辰,而梁辰认识白意的同学,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到六个人,这个定律真的很有意思。 电话里传来交警程式化的声音,是白意车祸的事情有了进展。由于那天下着大雪,面包车的车牌有遮挡,交警没办法第一时间锁定车辆。而面包车司机在明知自己撞了人之后驾车逃逸,应是对路况很熟悉,专挑小路开,一路都避着监控,到家后把那辆接近报废的面包车擦洗干净后弃车逃到了另一个城市。 由于车牌看不清,一路的监控也不完整,再加上肇事者一路都没有使用身份证,所以这件案子拖了有一段时间,因此当有了进展时,民警第一时间联系了韩凇。 韩凇把事情对白意讲完后,白意显然有些惊讶。她没料到韩凇竟然报了警,还以为这件事情会不了了之。 这样看来,两人报警的举动还真是如出一辙,一样的正义,一样的容不得沙子。 “谢谢你。”白意看着他,再一次道谢。 韩凇:“举手之劳。” “还要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住院的费用……我可能短时间没办法还你,但我一定会还的。”白意信誓旦旦地说。 “你已经道谢过很多次了,你要知道,我那时救了你并不是为了要求回报,所以你可以尽情享受你的人生,不要有负担。在你毕业之前,不需要还我这笔钱,如果真的要还,就等工作之后吧。”韩凇笑了笑,郑重其事道。 “……好。”白意想了想,韩凇说的有道理。虽然出国留学的事情还没有结果,但眼下舞蹈学院的学费还没有着落,她自顾不暇,的确没有更多的钱来还给韩凇了。 她在心里盘算着,过些年再还时,要再多些利息才好。尽管以他的情况并不需要这些,甚至这些钱于他来讲不过是凤毛麟角,但既接受了对方的好意,也应该让对方看出自己的诚意与感激才是。 韩凇的手机就放在手边,连续震动了几下。白意的目光不自觉地被震动的声音吸引,十几条微信,不过韩凇都没有理会。 第52章 谁知过了一会,电话竟然打了进来,韩凇侧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有些无奈,“抱歉,接个电话。” 白意点了点头。 韩凇身子向后靠了靠,模样有些闲散,“喂?” “凇哥,服务生说你在餐厅吃饭,还带了个姑娘,真的假的?你交女朋友了?不会是因为那姑娘所以不和兄弟们喝酒的吧?” 面对梁辰,韩凇难得地轻笑一声,同他开起了玩笑,“你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一个?” 纠结良久,梁辰终于筛出了一个问题,“最后一个吧!” “嗯,是。”韩凇不假思索地答道。 这让梁辰伤透了心,怎么这么些年的兄弟情谊这么轻易就能被一个姑娘给撼动了呢!他又不甘心地追问,“那倒数第二个问题呢?” “还没有。”他说的是“还”没有,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完全否认,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悬念。 “我靠!”梁辰一脸震惊,一连说了好几个,“我靠我靠!”紧接着,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凇哥你等等我,我这就过去!” “不用了,不过来你餐厅吃饭,顺道提了几个建议,不介意吧?”韩凇这话是玩笑,说完,轻笑了一声,眼神似有若无地从白意身上掠过,只是一瞬,却透出了不曾有过的温柔。 “这有什么可介意的,欢迎品鉴。况且来我餐厅吃饭哪有让你花钱的道理?不过总得让我见见嫂子吧?诶?嫂子人怎么样?漂亮不?哎呀,能入你眼的姑娘一定是漂亮的。”梁辰很有眼色,改口倒是很快,语气有些迫不及待,就像是撞见了什么秘密一般,心中无限好奇。 韩凇嗤了一声,“嘴贫。”嘴角却是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 白意自然是美的,美的让人见到她就移不开眼,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很美,又怕别人会爱上她。 美到让人贪心地想要据为己有。 真是矛盾。 想到这,韩凇有些无奈,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诚惶诚恐了。 梁辰也不管韩凇是什么反应,自顾自地兴奋起来。他什么姿色的女生没见过,但就是没见过能让韩凇这尊无情佛动心的,于是心下的好奇呼之欲出,整个人都处在一种亢奋的状态,“你等我我这就过去啊……对了,第一次见面用不用带见面礼?” “不用。”还没说完,韩凇也不顾梁辰还在说些什么,只知道这人的好奇心是没完没了,放任下去指不定还会说些什么,索性挂掉了电话,但嘴角依然擒着笑,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 梁辰以为韩凇的意思是不用准备见面礼,于是迅速整理好准备出门。他不是什么好色之人,也没有探听朋友隐私的习惯,只是他太好奇了,究竟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让这尊无情佛动了凡心? 在他心中,韩凇就像是拍卖会中压轴的那件珍品,永远高高在上,可远观不可亵玩,他真的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姑娘,又用了什么样的筹码才会将这件压轴珍品拿下。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遇到对的人,根本不需要筹码,韩凇是心甘情愿的。 第23章 复查·是她 韩凇挂断电话后,将手机放到一旁,白意指了指手机,“你是不是还有事要忙?我等下自己回去也可以。” “没事。”韩凇轻松道,“这家餐厅是一个朋友开的,他想尽地主之谊而已。” “……哦。”白意点了点头,原来有钱人的朋友都是这样的,竟然还要主动买单,果然钱对普通人来说才是钱,对有钱人来讲只是一串数字。 想到这,白意不禁有些失落。看了看餐厅的环境,自己在为了学费想尽办法之时,这钱于其他人来讲可能只是一顿饭而已。她不嫉妒,也没有不平衡,就只是失落而已。 韩凇看着少女,少女正拿着叉子摆弄着餐盘里的几片蔬菜叶,那几片叶子被她蹂躏的不像话,可怜得很。 这些天他大概也了解了一些白意的习惯,她有心事的时候常常会这样出神地摆弄手中的物件,几乎是一种无意识的动作。 韩凇出声,“下午想去哪?” 男人清冽的声音打断了白意的思绪,没有思考,她几乎下意识地拒绝韩凇的提议,“我没有安排。” 白意总是担心自己的存在会给他增加一些不必要的时间消耗。她有时也不太能摸清其他人的想法,有的人口是心非,明明心中对她厌烦地厉害,却还是笑脸相迎,但显然韩凇并不是这样的人,他总是那样克己复礼,很少在他的表情中显露出任何端倪。 这让白意很是无解。 她不太相信会有人无条件对另一个人好,正如韩凇对她一般,可她又找不出任何破绽,于是只好一边拒绝,一边小心翼翼地试探。 对于一个身处深渊的人来讲,温暖太稀有了,以至于任何一点希望都显得颇为珍贵,她要反复确认,才敢接受。 “嗯。”韩凇点了点头,“我今天下午要去医院看老太太,老人年纪大,怕孤独了。” 韩凇的语气中带着坦诚。 “奶奶现在好些了么?”白意关心道,住院那段时间,老太太对她很好,因此在白意心里,对老人的印象始终不错,也把她当作了一个很慈爱的长辈。 第53章 大概人都是这样的吧,年轻的时候总想独立,想自由,想摆脱家庭的束缚;中年时要努力打拼事业,抽不出时间来回归家庭;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才会逐渐明白家庭的重要,那时总是醒悟太晚。 后来白意在想,究竟是什么时候对韩凇改观的呢?大概是在忙碌的工作和生活中,总是给身边的人留出一些温柔,对怯懦的她总是给予很多耐心。 让人觉得自己是被人关爱着的,这真难得。 韩凇笑笑答道,“比前段时间要好很多,但还需要在医院静养。她年纪大,用不惯电子产品,对医院也不熟悉,常常觉得无聊,所以之前才会在书房看书。” 白意点点头,“那间书房是很不错。” 她也曾在那里度过了很难熬的一段时日,所以格外明白那里所带来的慰藉,就像是迷茫生活中的一点点精神寄托,这让她回想起那段时日,心里依稀觉得平静和温暖。 “嗯,那是李然为他爷爷建的。那会儿老先生生病住院,但是觉得医院的环境太沉闷了,李然就想到了这么个办法。很多老人对生病住院的看法还是很介意,常常胡思乱想,影响病情的恢复,所以书房的很多书籍都和心理学有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自从书房建好之后,医院的治愈率确实提高了一些。” 白意赞同地点点头,“真的很有创意,所以很多时候,人不是被生病打败,而是败给了自己的心态。” “这么说也没问题。对了,下午一起去医院吧,你出院这么久还没复查过,我和李然约一下时间,带你去复查。”谈话间,韩凇想起上午在白意宿舍等她收拾行李的时候,无意间瞥到的一幕。 姑娘抬手在柜子里翻找着东西,无意间露出了一节纤细的腰肢,往上看去,背后隐隐透着几条深色的疤痕。 韩凇也知道非礼勿视的道理,只是那疤痕在姑娘如玉的肌肤上太过明显,不由得吸引了他的注意。 毫无疑问,那些疤痕都是那次受伤所造成的。 李然的药膏很管用,白意脖颈处的疤痕已经淡了很多,不细看并不会发现的那种,但为什么背上的疤痕依旧这么明显? 想了想那个位置,大概姑娘根本没有将药涂抹在那里,一直任由疤痕肆意生长,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是啊,车祸的时候,她的手臂是受了伤的。他到底是个男人,心思没有那么细,没想到这一点,而姑娘也一直懂事地没有麻烦他。 一个跳舞的人,在舞台上,肢体就是表达情绪的最好媒介,看到这样斑驳的背影,她该会怎样纠结和难过呢? 韩凇总不好提出这件事情,想了想,出院这么长时间,也该带她回医院复查,倒不如让医生去说吧。 韩凇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商量,白意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两人吃完午餐后打算去医院,正要离开的时候,大约是碰见了认识的人,韩凇和邻桌几个男人寒暄着,可能只是生意上的伙伴,他的语气并不算热络,顶多算得上是客套。 餐桌上的几人虽是在和韩凇交谈,但眼神却有意无意地落在白意身上,带着一种探究和不屑,上下打量着她。那目光让白意觉得不舒服,于是她便垫起脚尖凑在韩凇耳畔,轻声说了一句,“我去外面等你。” 韩凇顺势弯下腰,将自己的身子放低,耳边几乎能够感受到少女温热的气息。这算是这段时间以来两人之间形成的某种默契,他给足了姑娘耐心和迁就。 待白意说完后,韩凇点了点头,一直看着姑娘倔强的背影推门而出后才收回了目光。 他知道餐桌上的人目光不算友善,甚至带着一种久经商场的世故,与他来讲,这些都无所谓,可是这眼神放在白意身上后,就让他觉得浑身不适。 “韩经理,之前听人说你是黄金单身汉,我就说不信,你这样的皮囊不风流都浪费了,原来是金屋藏娇,情场商场双得意啊!”餐桌上的一个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叫张润,眼睛狭长,带着一丝鬼魅。 这人是韩凇的一个客户,韩凇以前一直以项目经理的身份和他打交道,于是这人也就真的以为韩凇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项目经理,交谈的语气中也带着轻蔑和不尊重。 “只是和普通朋友吃顿饭而已,张经理您想多了。况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好坏也只是一副皮囊而已,没有浪不浪费一说。”这人的语气不善,但韩凇仍是克制着脾气,礼貌回应着。 “喔唷,还得是你会说话。怪不得之前约你几次都约不动,秀色可餐嘛,有这样的美色哪里还看得上外面的?纵情声色,这位美色也确实让人吃不够。”张润显然不知天高地厚,言词间更加轻浮。 显然,这触动了韩凇的那条警戒线。温和有礼是他的素质,但不代表他可以任人调侃,一切的礼貌都应该建立在双方互相尊重的基础上,如果对方无礼,那他也没必要客气。 况且,抛开其他,这样一个小企业的负责人,韩氏集团也无须将他放在眼里。 韩凇扬了扬嘴角,虽是在笑,向来温和的气质悄然间带上了冷意,“那个姑娘只是我的朋友,和朋友吃顿饭应该不犯法吧?原本也没有必要和您解释这些,但您的语气让人觉得很不舒服。我不知道您是哪里来的底气,那位姑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和你我一样平等的人,无关性别和身价,我想您在做生意前应该先学习怎样尊重别人,毕竟没有人会喜欢和一条狗讲道理。” 第54章 张润没想到韩凇竟会说出这样一大段话来反驳他,尤其当着一众客户的面,说他是“狗”,着实让他丢脸,一时间气得语塞,手指着韩凇,指尖气得直发抖,“你……你你真是太无理了,怎么说话呢?调侃你两句还当真了?!跟你讲话是瞧得起你,别不识好歹。信不信我把这季度的订单取消?” 大概觉得韩凇只是一个小小的项目经理,取消订单,让他没有业绩是报复他的最简便的方法,于是便用这个理由拙劣地威胁着。 谁知道韩凇并不吃他这一套,那点钱于他来讲不过是凤毛麟角,不要也罢。 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一头狮子怜悯地盯着临死前的猎物,耐心地挑逗着,眼神里带着轻蔑和警告,只一瞬,那目光又变的有些无谓了,“您随意,这本就是一个合作共赢的项目,只有韩氏能够让您用最低的成本达到目的,况且近期项目成本持续上涨,还有很多公司在觊觎这个项目,难为您为了这样一件小事自折羽翼,这份见面礼我先收下了。” 韩凇四两拨千斤地回应着。将狠话放出去,再不动声色地将话圆回来,处理各种人情世故从来都不在他话下。况且这个项目当时本就是看在两家公司合作许久以来的福利价格,张润得了便宜还口不择言,那韩凇也没必要履约。 毕竟转而和其他公司合作,利润会更大,何乐而不为? 韩凇透过玻璃窗,看了一眼窗外的姑娘。 室外的温度很低,白意穿得并不多,想来是有些冷的。姑娘垂着头,将下巴埋在了衣领中,正朝手中哈着气,白色的哈气很快消散,她搓了搓手,眼神亮晶晶的看着街边来往的人群。 姑娘的鼻尖冻得通红,看起来带了些娇俏,毛绒绒的衣领衬得她整个人都很柔软,像是一只无害的猫咪,那眼神也如同猫咪一样澄澈。 韩凇没心思和这些无聊的人浪费时间,他只想赶快结束这无聊的对话,于是挑了挑眉,居高临下地望着张润,随后朝在座的其他人道,“奉劝各位做生意前也要擦亮眼睛,对了,张总,销售合同已经签过了,取消订单是要赔付违约金的,赔偿书我会让同事带给你。” 说完,转身离开,留下了一脸怒气的张润和桌上几个错愕的中年男人。 张润向来无耻惯了,没成想这一次赔了夫人又折兵,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与韩氏集团的合作弄丢了不说,还摊上了一大笔违约金,真是得不偿失。 男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约是刚刚的一幕太过精彩,让几人原本敲定的项目又犹豫了起来,一众人都不知说何是好。 韩凇边朝前台走去,边拿出手机,给李然拨通了电话。经历了这个插曲,他心情不算好。不过,好在张润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李然的声音有些疲惫,想来这些天应该是比较忙,有气无力的,“兄弟?” 韩凇:“最近忙么?” “不可开交。”李然扶着额,语气慵懒又无奈。 韩凇嗤笑一声,“下午带她过去复查,大概两点左右到,你把时间空出来。” 边说边拿出一张卡递给了前台的服务生,到底是没忍心让梁辰请客。 待服务生熟练的结过帐之后,又把卡片递还给了韩凇,韩凇把卡装进钱包里,随手把钱包装到口袋里。 “嗯,那我给你留时间。”又过了一会儿,李然像是才回过神来,电话那头传来李然难以置信的声音,“她?!” “嗯。”韩凇快步朝门口走着,显然,他并未察觉到电话那头的李然究竟有多惊讶。 李然错愕,脑海中一瞬间划过一个念头,“不会是那姑娘吧?” “是。”韩凇回答地坦荡。 “你们两个还有联系?!”虽是这样问,李然几乎已经猜到了这个人就是白意,对于这个结果,很奇怪,李然竟然觉得不算意外,最多算是想不通。当时白意出院的时候,韩凇明明和她断了联系的,怎么现在又在一起了?而且听韩凇的语气,两人的关系似乎比出院前还要熟络。 坦白讲,无情佛真的动了凡心,李然心里是欣慰的,毕竟他也希望自己的朋友能过得好。况且,以韩凇的性格,要么不会开始,开始之后就不会随便结束。显然,他动了真心。 只是,白意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身家背景,这样的身世太过清白,而这样的感情对于韩凇来讲,注定不会太容易。 对于商人来讲,感情最为廉价。婚姻不过是商业筹码,只是丰富羽翼、扩大商业版图的途径。 白意干净,但是太过干净了,干净到对韩凇的事业没有任何帮助,这样的感情如何获得家人的同意? 转眼走到了门口,韩凇交代了两句便挂断了电话,“嗯,见面再聊。” 说完,拢紧外套,推开了玻璃门。 李然:“……好。” 推开餐厅的玻璃门,白意就站在路旁。一阵冷风吹过来,姑娘的眼睫轻颤,环抱在胸前的双手又紧了紧,双脚也忍不住跺了跺。地面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来往的行人瑟缩着,小心翼翼地行走着。 第55章 虽是很冷,可白意的身姿依然挺拔,那样的气质似乎是刻在她的骨子里一样,让她看起来与众不同。 听见脚步声,白意回过头,见韩凇走来,她朝他莞尔一笑,长长的眼睫垂在眼下,风将她的头发吹乱,不过那也没关系。这样恰到好处的凌乱使得她像一幅画一样,有那么一瞬间让人迷离。 “冷不冷?”韩凇走到她身旁停下,剪裁得体的毛呢大衣敞开着,他的双手插在口袋里,垂眸看她。 姑娘收回目光,眼神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摇了摇头,说不清是在回应他还是在整理额前的碎发,这样的动作一气呵成,带着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淡然与迷醉。 “是不是给你造成困扰了?”良久,白意转过头看向韩凇,眼神又恢复了往常的澄澈和小心翼翼。 “嗯,帮我筛掉了一个不值得合作的客户,算不算?”韩凇语气轻松地和白意打趣。 白意也跟着笑笑,知道韩凇是在开解她呢,于是也就没再纠结于这件事,也冲他咧嘴笑笑,“那就好。” “先上车吧,外面冷。”说着,两人一同上了车。 - 梁辰赶到餐厅的时候,韩凇和白意刚刚离开,他不禁有些无奈,明明刚刚说好的自己要过来,怎么这两个人就撂下他了呢。 正想和服务生盘问韩凇的事情,就发现有一桌的几个人面色很差。 他侧头问身旁的服务生,“这几个人是怎么回事?” 第24章 私信·狡黠 服务生也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远远看到这几个人同韩凇有过交谈,在那之后脸色就黑了起来,囫囵道,“他们好像和韩先生认识,大概是开韩先生和那个女生的玩笑,但是说话很难听,韩先生也很生气。” 梁辰了然,远远地看着这几个中年男人。大约是相由心生,这几人看起来都不算憨厚,尤其其中的一个人看起来更是奸诈狡猾。 这几个人竟然敢在他的餐厅对他的朋友做出这些无理的事情,还真是胆大包天了。看这几人的面色,应该也没在韩凇那里尝到甜头。惹怒他的朋友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更何况韩凇相当于梁辰的半个哥哥了,梁辰脑筋一转,有了个想法。 身为餐厅老板,有义务服务好每一位客人,看到有人在自家餐厅不愉快,自然要调节的。 梁辰朝那几位中年男人走去,脸上堆着客气和礼貌的笑容,“几位先生,我是这家餐厅的老板,您对我们的餐品和服务还满意吗?” 餐桌上的气氛本就尴尬地诡异,梁辰这样突然插进话,另外几个人像是找到救星一般,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餐点很有品味,很不错。”一个稍年轻些的男人道。 其他人也随之附和地点点头,“味道很好。” 一时间,气氛还算过得去。 “希望我们的餐品能让您满意,有需要随时叫我,祝大家用餐愉快。”梁辰朝几人示意,收起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说完之后欲起身离开。 在座的几人也礼貌回应着,只有一个人始终板着脸,苦大仇深,那样子像是被欠了几百万一样。 “服务差了些。”张润的面色铁青,显然心情不好。他的一句话将原本粉饰太平的表象一把撕开,和谐客套气氛一下子被打破。 梁辰闻声驻足,看着张润,眼神中带着探究,只一秒,随即笑笑,身子却是站的笔直,“您指的是哪位服务生?” 张润冷哼一声,“什么牛鬼蛇神都能来这家餐厅吃饭,用餐的门槛也太低了些。” 周围用餐的人听到这番话,纷纷朝这一桌头来鄙夷的目光,以示不满,梁辰一听,火气也跟着冒了上来。 到底是正年轻的小伙子,刚刚那番话已经算是最大的客气了,他有义务服务好每一位顾客,但没义务接受任何无理的诽谤,于是正了正身子,不卑不亢道,“您这话就有些过分了。食物面前不分三六九等,况且我开这件餐厅的目的是为了让帝都的人吃上正宗的法餐,任何想要享受美食的人我都很欢迎,我从没给餐厅设置过门槛,只要是发自内心的喜欢,我都欢迎。” “巧言令色。”张润几乎是用尽了自己的学识,憋出了这么句成语, 天知道张润为了请其他几位客户来这家餐厅,点的菜品都是很昂贵的,这顿饭让他破费了不少,本以为能对生意有所帮助,谁知道碰到了韩凇,不仅拒绝了他的订单不说,还彻底打乱了他今天的计划,餐桌上原本敲定的项目也变得不确定,现在连餐厅的老板也来羞辱他。 不都说顾客是上帝么?怎么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吃尽了苦头? 张润怒目圆睁,不停地出着长气。 “是您想多了。奉劝您,就只是吃顿饭而已,别想太多,少说些话,对大家都好。”说完,梁辰微微颔首,“祝您用餐愉快。” 刚才他说的话不假,原本开这件餐厅只是因为自己喜欢吃法餐,与其去探店,倒不如自己开一家最正宗的比较好。 因此,这件餐厅从最初就不是以盈利为目的,虽说梁辰最近手头拮据,但他还真不差这些钱。原本遇到顾客之间起冲突的情况,梁辰偶尔也会给大家免单,但张润这人实在讨人厌,怪不得让韩凇这样很少有情绪起伏的人都嗔怒。 第56章 梁辰这人就是护短,朋友的敌人就是他的敌人,于是知道这件事之后,第一时间给韩凇出了口气。 回到前台后,梁辰打量着张润。如果说刚刚这一桌的气氛有些尴尬,那么现在只能算是死寂了。他的几个客户都找借口先行离开,只剩下他一个人。过了一会扫码结账后,他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梁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畅快地很。不由得叹了口气,想来韩凇也不是那种容易被人激怒的人,能让他生气,必然是触及到了他心中的某个敏感的点。 显然,就是那姑娘。 梁辰倚着桌子,手指不自觉地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翘着。 他更加好奇这姑娘的来历了。 - 韩凇和白意到医院的时候,李然已经把时间空了出来,正是下午,检查的病人并不多。 白意先去做检查,韩凇在李然的办公室等她。 李然招呼韩凇在沙发上落座,自己则坐在他对面。韩凇也没客气,随意地坐在了沙发上,带着他惯有的矜贵。 李然泡了一壶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韩凇,两人谁也没说话,一口一口地小酌着,不知道的可能还以为两人在喝闷酒。 韩凇自然是知道李然满肚子的疑问,但是李然不说,他也不急,就这么一杯又一杯地喝着茶。 那是一壶上好的老白茶,李然本就爱喝茶,再加上办公室里常有朋友来坐,索性常备着不同的茶叶用来招待客人。他知道韩凇爱喝白茶,因此出差遇到好一些的茶叶时,就会带回来。 一时间,办公室里茶香四溢。 “你那管祛疤膏不错。”韩凇放下茶杯,率先开启了话题。 李然听到“祛疤膏”这三个字就觉得大事不妙,能不管用么? 那小小的一管祛疤膏医院专门研发的药,用的全是名贵的药材。这几年药材溢价严重,加上环境的原因,里面有几种野生的药材很难寻到,即便是高价也难求,所以已经停产很久了。李然当时也只是留了几管,以备不时之需,谁知道自己还没用上,全都给韩凇来借花献佛了。 朋友开口,他不得不帮,因此之前给了韩凇一管。那一管药膏都是浓缩的精华,虽然不多,但效果很好。白意身上的伤虽然多,但并不是大面积的伤,因此那一管应该是差不多够用的,没想到竟然不够。 李然摆摆手,生怕韩凇再找自己拿药膏,谦虚道,“还行,只比市面上的祛疤膏好用一点点。”说完,又不忘补充一句,“不过已经停产了,真的没有了。” “真的?”韩凇眼神打量着他,目光如鹰隼一般,一如之前一样看得人心虚。 “真的,我骗你干嘛。”李然心虚地抿了一口茶,眼睛看向别处,生怕不小心和韩凇对视后被他看穿自己说谎。 “布加迪出了新款,我已经让助理去订车了,下个月就能提车。”韩凇话锋一转,顾左右而言他。 李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都亮了。他没什么别的爱好,酷爱超跑。奈何被“医生”这样的身份捆绑着,也不好作出太出格的事情,况且,医院近期的效益不算好,他还真没钱买得起一辆布加迪。 但李然也清楚,韩凇并不是一个爱好豪车的人,这次主动订车,一定是有其他目的在。 “借我开两天?”李然试探着问韩凇。 只见韩凇一只手摊开来,两个手指动了动,缓缓吐出两个字,“交换。” 李然瞬间明了,韩凇又在拿豪车诱惑他呢,两次来取药膏,连交换的方法都不换一换。可偏偏自己的命门被他捏的死死的,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于是又不甘心地问,“上次给你的药膏应该够用了,那姑娘身上的伤痕还没消?” 正说着,医生带着白意回到了李然的办公室,白意跟在医生身后,模样乖巧,只是那副心虚的样子,和李然刚刚的模样一般无二。 韩凇起身,朝白意走过去,白意自然地走向他,站在他身旁。 “院长,韩先生,白小姐的身体总体来讲恢复得不错,继续静养就可以,身上大部分的疤痕都消褪的差不多了,但是……”医生顿了顿,看了看韩凇,又继续道,“背上的疤痕恢复得不太理想。” 白意低着头,两只手摆弄着衣襟,思忖着该怎么和韩凇解释。 她要怎么说?要说是祛疤膏不管用,那纯粹是诬陷人呢。身上其他地方的淤痕恢复得好好的,就已经说明了药效了。正想着,韩凇接过话,“好的,以后会留意一些的。” 李然看着韩凇,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怪不得又来要祛疤膏,原来早知道白意身上的疤痕恢复得不太好。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白意背上还有淤痕?莫非…… 兴许是李然想得太过投入,又或许是韩凇的目光太过凌厉,李然一下子从这样无厘头的想法中惊醒过来。 下一秒,韩凇开口,像是商量,又带着一种不容置喙,“麻烦再拿一管祛疤膏,李院长这里应该还有吧?” 李然错愕地看着韩凇,他这样顺其自然的一番话,将李然架在那里,医者仁心,不同意也不行了。于是只好无奈地摇摇头道,“有,等我给你拿。” 第57章 李然肉疼地从柜子里拿出那管金贵的药膏,心想,如果这姑娘知道韩凇为了她,拿一辆豪车换药膏,该是什么感觉? 韩凇笑笑,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淡笑道,“多谢,药费从我卡里扣,改天让刘助理把东西送过来。” 这件东西自然指的是车钥匙,韩凇这句话这好歹让李然的心里感到了些安慰,看吧,起码还有全球限量的跑车可以开,这小小一管祛疤膏也算发挥了它的价值。 白意莫名地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心中纳闷,明明之前两人很熟络,甚至直呼对方的大名,怎么今天说话突然这么客气了呢? 她又偷瞄了韩凇一眼,男人的眼里噙着笑意,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她没再说话,心里却是在想这一管祛疤膏该怎么办才好。 家中又没有其他人,她总不能让韩凇帮她上药。 想到这,白意使劲摇了摇头,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一会儿,李然把药膏交到韩凇手上,嘱咐了一句,“这药真的很金贵,省着点用。” “知道了,谢了。”韩凇把药膏装进口袋里,随后垂眸问白意,“我等下去楼上看奶奶,一起去吗?” 白意想了想,和韩凇一同出现在医院,总归是不太合适,于是拒绝了,“代我给奶奶问好,我就不过去了,在车里等你,可以吗?” 韩凇想了想,带姑娘过去确实不合时宜,于是道,“好,我很快。” 白意点点头,“嗯。” 韩凇把车钥匙交给白意,一直送她到上电梯后,才转身从楼梯处上楼。 他想了想,拿出手机,给老宅的张嫂打了个电话,“张嫂,晚饭之后能不能来别墅一趟?” 张嫂愣怔一瞬,明明早上才来过的,不过想来韩凇找她应该有要紧的事情,随后答应下来,“可以的,韩先生。” “不用太早,用过饭再过来就可以,我司机去接你。”韩凇交代着。 张嫂想了想,老宅吃晚饭的时间本来就晚,再赶到别墅起码快九点钟,纵使心中疑惑,也依然应了下来,“好的。” 放下电话,韩凇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下了一些。 - 白意坐在车里,开着暖风,不一会儿车里就暖和上来。她撩起袖子看了看手臂上的淤痕,只有很冷的时候,伤痕才会像施了魔法一般显现出来,这会儿已经淡的快要看不见了。 她放下衣袖,拿出手机,打算看一会舞蹈的视频。正看着,手机叮咚一声,收到了一条微博消息。 是一条私信,对方的名字是一串随机生成的字符,白意没有理会,手指向上轻划一下,继续看着视频。 又过了一会,手机连续震动了几下,依然是同一个id发来的私信。 白意皱了皱眉头,退出视频,点开了私信对话框。 【最近过得还不错?看来还是太轻了。】 【小|婊|子,上次没有上了你,别得了便宜卖乖!】 【别以为攀上了一个新男人,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最好别落单,否则再抓到你可就不会让你那么好脱身了!】 这语气,分明就是郑言,霎时间,白意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天晚上的情景又涌现在脑海里。 难道他在跟踪自己?否则怎么会知道自己和韩凇的事情? 想到这里,白意紧张地透过车窗四下张望着。萧瑟的冬天,停车场的车并不多,此刻显得尤为空旷,一眼望去空荡荡的,少有人烟。 更让人觉得孤立无援。 可既然没有人,郑言是怎么看到这些的?白意又仔仔细细地环视着四周,手不知不觉地伸到包里,紧紧握着一把修眉刀。 她当然知道真发生事情的话,这么个小小的东西连管|制|刀|具|都算不上,但总比赤手空拳来得好一些。想起之前刚学化妆的时候,眼周老是被修眉刀划出伤口,虽说都是小伤口,也真疼了一阵子。 白意心想,实在造不成太大的伤害,让郑言疼几天也行。 忽然,听到开门声,她吓得几乎要从座位上弹起来,手上紧紧握着修眉刀,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摸索到车门拉手的地方,正要拉开车门时,身后传来韩凇熟悉的清冽的声音,“怎么了?” 这声音像是一支镇定剂,白意回过头看他一眼,眼神中还带着未消尽的惊恐。 确定来人是韩凇后,她那颗紧张的心瞬间又安安稳稳地落回到了肚子里,只有逐渐回落的心跳声提醒着她刚刚发生的事情。 她侧了侧身,从座位上坐好,看向韩凇,面色仍有些惊魂未定,摇头道,“没事。” 韩凇坐到驾驶位上,关切地看着姑娘,似乎是在和她确定着,姑娘显然像是被什么吓到一般,眼底透着一种不同于平时的惊恐,“看你面色不太好。” 白意双手覆上脸颊,强装镇定地笑了笑,“可能是车里太闷了。” 韩凇又看了她一会儿,白意避开了他探究的目光。 显然,姑娘似乎有心事,但并不打算同他如实交代。再三确定姑娘没什么事之后,韩凇这才发动了车子。 第58章 出停车场后,车子拐了个弯,汇入到车流中。 白意一路紧皱着眉头,揣着心事,想了想,点开了那个陌生的微博头像,拉进了黑名单,随后又把自己的微博昵称和头像通通换掉,几张仅有的自拍和演出照片也都设为了“仅自己可见”。 整个微博像是一个<a href=https:///tags_nan/jiangshi.html target=_blank >僵尸号。 一系列操作之后,白意看着手机,想起郑言的那些话,心里有一股闷气,以及隐隐的担忧。 白意将郑言的微博从黑名单里拖出来,随后将那几条私信内容投诉之后,再次将他拉入了黑名单,仿佛这样就等同于将手机那头的人凌迟一样。 另一边,郑言和白倩坐在咖啡厅里,郑言的手指噼里啪啦的在手机上输入着什么,白倩将头凑过去,两人鬼鬼祟祟,时不时交流着,面上均露出狡黠的笑意。 “你刚刚看到她身边那个男人了没?看起来还挺有品味的。”白倩的话中带着一抹不屑,以及难以察觉的醋意,随后恶狠狠道,“这狐狸精最会迷惑男人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男人怎么都这么着她的道。” 第25章 除夕·触电 “急什么,再说,你光凭一个背影就能看出那男人都品质?这丫头有什么好的,还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成?我看那男的就是玩玩而已,玩够了就一脚踹开了。”郑言说话向来低俗恶臭。也对,他原本也没读过什么书,哪里来的之乎者也。 白倩心中仍是忿忿,虽是这么说,可心里也免不了妒忌。明明她才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女,怎么偏偏所有人都偏心白意。 以前她也学舞蹈,白清晖也总是夸她跳的好,可当看到电视上的白意在演出的时候,他眼睛一眨不眨的。都说无意识的表情才是真情流露,白清晖的眼神里全是自豪和赞赏。 柳玉梅性格强势,动辄就发脾气,所以白清晖很少在家中提起从前的事,连带着白意也很少提起,更别提抚养了。 可终究是血浓于水,血缘关系是泯灭不了的事实。上次接白意来家里也是,白清晖这么些年一直因为没有抚养白意的事情感到愧疚,与其让他时时愧疚,时时想起白意,倒不如断了他的念想,所以那时候柳玉梅才会提议让白意来家里,只是最后事态的发展有些不受控。 可最后,不仅没有赶走白意,反倒弄巧成拙,白清晖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和家里大闹一场,也因此和柳玉梅生了嫌隙。 不过柳玉梅自然是有方法的,当初能逼着白清晖和林晚音离婚,现在也能变着花地把白清晖的心思笼络回来。 费了点功夫,好在这个家算是保住了。 只是发生这件事情后,白倩又把恶意都强加在了白意身上。 凭什么只要她一出现,就能得到所有人都支持和同情呢? 明明她才是白清晖相处时间最久的女儿,她才是这个家都捧在手上的小公主啊。 “总之不能让她过得太舒服了,上次爸骂咱俩骂得那么狠,这仇早晚要报。事情都是因她而起,凭什么挨骂的是我们?”白倩愤愤不平道。 “我也想报仇啊,可她换了联系方式,我们也不知道她住哪,要不是这次偶遇,还真不知道去哪找她,这怎么报仇?”郑言到底是个男生,习惯了直来直去,在勾心斗角上比不过白倩,所以在这事上,他不自觉地听白倩的指挥。 “她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虽然现在有这男人保护她,但她早晚都有落单的时候。而且,找不到她的住处不要紧,她总要回学校上课的,到时候再说也不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说着,白倩眼中像是燃起了怒火一般,言辞间也越来越狠戾。 “可以啊我的好妹妹,不愧是你,真是深得咱妈真传。”郑言抛来个赞同的表情。 “那是,强将手下无弱兵。”白倩也挑挑眉回应道。 说完,两人凑在一起,不知道又继续密谋着什么了。 - 梁辰打发完餐厅的几人后,闲来无事,约着周泽几人一起去了茶室。 原本几人都是酒吧的常客,不过在梁辰追求宋伊然之后,宋伊然不喜他常去那地方,总说那里鱼龙混杂,乱糟糟的。 梁辰甘之如饴,自此以后便戒酒,改喝茶了。 不过几个年轻人在茶室还是无聊了些,所以没待多久,周泽便提议去周边的山上,他二叔喜欢钓鱼,所以在半山腰买了块地,弄了片鱼塘。后来又觉得光是钓鱼还不够,于是又把四周都装修了一下,一弄就停不下来,建了酒店和一些娱乐消遣的设备,弄成了一座专门用来旅游的山庄。 “现在过去,还能赶上日落。”周泽提议道。 “我看行,不过山路好走么?用不用还我那辆越野车?”孔腾谨慎问道。 “好开得很,别看山庄在山上,不说如履平地吧,起码一点也不山路崎岖。”周泽道。 梁辰:“行啊,那就走呗?不过真没想到咱几个大老爷们一起看日落。” 周泽调侃道,“怎么的,想你女神了?话说你追到手了没?” 孔腾笑着一同打趣,“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要是追到手,全世界都知道了。” 第59章 梁辰扶额,“就你话多。” 几人调侃着上了车,准备去山庄。 周末的街上熙熙攘攘,车子川流不息。周泽开着车,几人也不着急,有说有笑的。 不过有梁辰在的地方向来不会寂寞,他这人风趣,尤其和周泽在一起,两人一唱一和倒也热闹。 忽然间,周泽指了指前面,“诶,那不是凇哥的车么?” 梁辰正为着今天没见到韩凇感到失望呢,闻言定睛一看,果然是韩凇的车,副驾隐约有个人影,长长的头发,应该是个女生,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今天和他一起在餐厅出现的那个姑娘。 梁辰一下子来了兴致,拍了拍驾驶位的周泽,“快快快,跟上跟上。” 周泽嫌弃地掸了掸手臂,“跟就跟,我可跟你授受不亲啊,再说你看看前面堵成这鬼样子,跟不跟我说了也不算啊!” “哎呀,跟上就知道了。”梁辰把今天和韩凇打电话的事跟车里的几人大致讲了讲,几人都来了兴致。 孔腾在后座也拍了拍周泽,“快跟上!早先你不是常说自己是秋名山车神?发挥你实力的时候到了!” 周泽这下也顾不上嫌弃了,在一众车流中穿梭,左闪右闪就跟到了韩凇的车子后面。 梁辰指了指右边,“跟在他后面也看不见人啊,去右边。” 奈何车太多,实在越不过去,周泽只得在韩凇的车后跟着。 韩凇从后视镜里看着后面的那辆奥迪,无奈地踩了脚油门,将那车甩开了一些。 这几个人做这种鬼鬼祟祟的事情也不知道低调点,梁辰那辆扎眼的渐变色奥迪简直就是他的名片,就差把身份证刻在上面了。 一路行驶平稳的车突然加速,白意猝不及防,头撞在了椅背上,疑惑道,“怎么了?” 韩凇看了眼后视镜,后车还没跟上来,缓缓道,“没事,后面有人飙车,离远一些。” 白意点了点头,“飙车太危险,是要离远点。” 后车的几人有些心急,偏偏导航还在不知疲倦地指着路:已为您规划最新路线,请调头。 周泽看了眼时间,如果再不回到正轨,可能会赶不上日落,于是征询着两人的意见,“还去不去山庄?” 梁辰一拍大腿,“你们就不好奇嫂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孔腾实在地点点头,“好奇。” 梁辰伸手指了指韩凇的车,“阿泽跟上,日落天天有,嫂子可遇不可求。” 就这样,几人像个跟屁虫一样尾随在韩凇车后。 车子行驶的路线越来越熟悉,梁辰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多,深冬的白天本来就短,此刻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都这点了,凇哥带着姑娘回家……” 说完,几人对视一眼,俱是心领神会的表情,周泽又是一脚油门轰了上去。 车子行驶到韩凇的小区门口,保安见来人是韩凇,把升降杆抬了上去,韩凇摇下车窗,对保安道,“后面有一辆车一直在跟踪我,如果不是小区业主的话,麻烦帮我拦下来,不要放行。” 正说着,一辆渐变色奥迪拐了个弯,驶进视线中。 保安点点头,“好的,韩先生。” “辛苦了,谢谢。”说完,韩凇发动了车子。 白意一路都心不在焉,甚至都没留意到韩凇同保安交代事情。直到车子开进别墅后,韩凇拿起车钥匙,钥匙上的吊坠叮叮当当地响起时,这才回过神来。 顺着声音地方看去,韩凇已经把自己早上给他的小鹿吊坠挂在了车钥匙上。一身纯黑,穿着精致的男人身上突然多了这样一个小女生的吊坠,看起来有些突兀。 不过也给他增添了一些人情味。 之前的他太触不可及了,这样刚刚好。 韩凇顺着白意的目光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钥匙,倒是不以为意,“下车吧。” 两人前后走进了别墅。 梁辰几人开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保安一直没有抬杆,周泽放下车窗,同保安交涉道,“师傅,前面那车是我朋友,我们一起的,很熟,麻烦抬下杆。” 保安谨记着韩凇的交待,一张脸上写满了正义,丝毫不松口,“抱歉,这里是私人住宅,非业主不能进,如果您认识前面的车,给业主打个电话,业主同意就放行。” 这保安还挺铁面无私,梁辰一脸成竹在胸地表情,拿出手机给韩凇打了个电话,完全忘了自己不请自来这件事,“凇哥,我在你小区门口,保安不让进,说你同意才能放行。” 韩凇意料之中,“嗯,你把手机给保安。” 梁辰开了扩音,乖巧地把手机递给保安师傅,又朝师傅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像是:我就说我们认识,你还不信! 只听见听筒那头传来韩凇不近人情的声音,“不用放行,麻烦您了。” 梁辰:? 周泽:?? 孔腾:??? 车内的三人一时有些错愕,彼此对视着,似乎都在确定刚刚是不是自己幻听。 梁辰捞过手机,痛哭流涕,“凇哥,为什么不让我们进!” 韩凇像是预料到似的,在梁辰咆哮之前将手机拿远了些,嫌弃道,“太吵。” 第60章 “你以前还说喜欢我身上的烟火气!你怎么这么快就变心了?!”梁辰觉得自己被撅了面子,索性不管不顾地发着小脾气,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韩凇想起前阵子聊天时,梁辰提过的“渣男语录”,那会儿梁辰还大刀阔斧地展开讨论讲解,挺咋呼,韩凇原本没什么兴趣,奈何梁辰嗓门太大,想不听都不行。只是听了那么一句,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反倒是一旁的白意听到这副说词后愣怔了一瞬。 韩凇朝她挑眉,又指了指电话,那意思是,“逢场作戏,别当真。” 梁辰倒是炸了锅,这就是传说中的“用魔法打败魔法”么?没想到他竟然败在了韩凇手里,且那招数还是自己传授的。 怎么说呢,大概只能用”名师出高徒“来安慰自己了。 梁辰几人又和韩凇讨价还价了一会,奈何怎么说都不管用。他们的心思早就被韩凇看透,他不可能放他们进来。 白意隐约听到韩凇的手机里传来几个男人鬼哭狼嚎的声音,又看了看韩凇悠闲的表情,不知所云。 又磨蹭了一会儿,韩凇软硬不吃,丝毫不松口,梁辰几人没办法,只好调转车头离开了。 黑色的豪车消失在无尽的夜幕中,透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孤独。好好的日落没看成,狗仔做得也不怎么称职,几人都败兴而归。 - 一天下来,白意身体有些吃不消,坐在沙发上只觉得疲累。韩凇也看出了的疲惫,温声道,“是不是累了?你去卧室休息会,晚饭时喊你。” 白意原本想客套一下,奈何体力几近透支,只好点了点头,上了楼。 想了想,白天送给韩凇的吊坠还是太单调了些,白意又撑着坐了起来,翻出从医院带出来的那本书,里面夹着几根编绳,是住院时韩凇的奶奶送给她的。 白意挑了一条暗绿色的绳子,在手上比划了一下,觉得这个颜色不错后,决定再打一条络子。 白意的速度很快,那彩色的绳子在她的手指间串来串去,不一会儿就有了雏形,是个简单又漂亮的曼陀罗结。想着等下直接把吊坠和络子连接起来,她留了一截绳子没有编完。 身上有点累,或许这是身体在提醒她该休息一下,于是白意又回到床上躺下。 厨房传来炒菜的声音,是韩凇在忙。晚饭很清淡,随意的两盘炒菜,但味道都出奇的好。 白意在卧室休息了一会儿,韩凇也不急,将饭菜放到保温盒里温着。 下楼时,见韩凇正坐在沙发上看杂志,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或许是劳累过后的疲惫这会儿才显现出来,白意没什么精神。 吃完饭已经将近八点了,她帮着收拾完厨房后,从口袋里拿出刚刚编好的络子,对韩凇道,“我编了一条络子,和吊坠挂在一起吧?” 韩凇闻声,看了看白意手中的小玩意儿,小巧却很精致,她选的颜色也很漂亮,和那个小鹿的吊坠很相衬,“好。” 男人取过吊坠,交给姑娘。 看着白意垂眸认真的模样,韩凇的心中好像有什么在融化一样,“刚刚回房间就是在编这个?” 白意点点头,却又不知这是不是韩凇在责怪她,毕竟他刚刚一直在厨房准备两人的晚餐,而她却没有帮忙。 像是猜出了白意的想法,在姑娘准备开口道歉之前,韩凇在一次开口,“你需要多休息,我只是不想你因为这些事情太劳累。” “我不累呀。”只是嘴上虽然这样说,面上却仍是没什么精神。 “嗯,等下早点休息。”韩凇看着姑娘逞强的神色,没再说什么。 “好。” 想来自己的状态都逃不过韩凇的眼睛,白意便乖乖听话,编好东西后就上楼,洗了个热水澡。 洗完回卧室的时候,听见韩凇一直在书房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于是也没再出去,就一直在卧室琢磨着祛疤膏的事情,试了几次,手臂就是使不上力气,背上的伤口怎么都够不到。 眼看着手里有祛疤的药膏却没办法涂在身上,白意有点丧气。 大约九点左右,门铃响了,韩凇下楼开门时,张嫂就站在门口,“不好意思韩先生,今晚老宅有客人,耽搁了些时间。” 韩凇点点头,“没关系。” 待换完鞋子后,张嫂打量了一下别墅,和她那天收拾完的样子差不多,除了多了些日常用品外,卫生和摆设都很干净整洁,似乎没有什么她可以帮的上忙的地方。 韩凇解释道,“是这样的,以后我会常住在这里,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要常打扫,也不用很久,每天晚饭之后过来就好,工资我会单独付给你,不用让我父亲知道。” 张嫂点点头,只是心中的疑惑有增无减。韩凇爱干净她是知道的,只是别墅一点也不乱,哪里有她可以帮的上忙的地方?! “对了,有时间的话可以帮我炖些汤,清淡一些,您知道的,有个姑娘在我这里养伤,吃不了太油腻的。”韩凇嘱咐道。 张嫂笑着应和道,“好的,韩先生。” 第61章 韩凇说完就上楼了。 张嫂的动作很利索,时间不早,她炖上一锅水果甜汤后就开始打扫客厅和洗手间。 水果甜汤很快就做好,张嫂上楼叫韩凇下来喝汤,韩凇应声后看了看隔壁的卧室,门紧闭着,没什么动静。 他示意张嫂先下楼后,看了眼时间,按照往常的作息,这个时间白意应该还没有休息,于是敲了敲一旁的卧室门,“睡了吗?” 门内传来姑娘慵懒的声音,“还没。” 韩凇:“下来喝汤,我在楼下等你。” 说完,转身先下了楼。 白意吹干头发后,跟着下楼,见到张嫂时有些意外,“张嫂,您今早不是来过了么?” 张嫂笑容和蔼地点了点头,她也不清楚韩凇为什么又让她来一趟,大约有他的理由吧。想了想,她避重就轻道,“白小姐,汤已经盛好了,您先喝,我去收拾一下客厅。” 白意微微颔首,朝张嫂道,“谢谢您。” 张嫂摆摆手,去打扫客厅了。 - 汤的味道很不错,各种水果搭配在一起,甜度刚刚好,厨房也弥漫着水果的清香。 白意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只是简单地喝汤,男人的动作优雅矜贵,丝质的睡衣衬得他整个人都很精致。 “张嫂这个时间来别墅,是不是太晚了?”白意知道张嫂是老宅的佣人,能唤动她的也只有韩凇,只是这么晚让人家来别墅,是否太不近人情了些?毕竟别墅和老宅离得不算近,一来一回也需要些时间。 韩凇抛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欲言又止。 白意也觉得自己可能管的太多,于是识相地闷头喝汤,乖乖地没再说话。 韩凇看着对面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无奈地摇摇头。这姑娘平时话很少,性子看起来像是颇有城府的样子。可实际接触下来,她也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甚至比大多数同龄的女生更加单纯。 当时她说要跟韩凇走的时候,韩凇一瞬间真的有些失望,以为这姑娘动了什么歪心思,他当然清楚一个年轻的姑娘要跟一个陌生的男人回家代表着什么,所以当下便拒绝了。 他不否认自己对她动了心,可他并不喜欢这样随便的姑娘。这些年来,想方设法要跟他回家的姑娘不少,那些披着矜持外衣下的灵魂肮脏透顶。 离开医院的瞬间,韩凇就反悔了。大概还是低估了自己对她动心的程度,他想,再试一试吧,就算这姑娘贪图他的身家,他也认了,谁让先动心的人是自己。 于是,就这样,他把白意带回了家。 相处的每一天,他都觉得那时的自己像是一个演独角戏的小丑,这姑娘根本没那些歪心思,她连同他借钱都小心翼翼的,心里除了舞蹈,再无其他。 一边失落,一边欣慰着。 就像此刻,姑娘依然踏实地喝着甜汤,对于张嫂突然出现在别墅的事情,依旧丝毫没有多想。 - 韩凇喝完汤后,抽了张纸巾擦嘴,又抽出一张纸巾递到白意面前,嘱咐着,“不急,慢慢喝,我先上楼了。” 说完,起身上楼,留白意一人在餐厅。 男人的行为似乎有些反常。平日里,韩凇还从没有让白意落单过。 见韩凇上楼后,白意隐隐有些失落,再加上边喝甜汤边想事情,不知不觉竟过去了近20分钟。 喝完汤,她放下勺子,定定地看着客厅里张嫂忙碌的身影。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边,怯懦地问,“张嫂,您有时间吗?” 张嫂闻声直起身来,虽然韩凇只是简短地介绍了白意,但能让他领回家的姑娘,同他的关系必定也是不一般的。 张嫂将手里的活计停下,朝她和蔼地笑笑,“方便的,白小姐。” “我之前受了伤,要用祛疤膏,但是背上有些地方够不到,如果有时间的话,能麻烦您帮下忙吗?” 姑娘的眼神中带着怯懦和试探。坦白讲,她和张嫂也只有一面之缘,上药这样私密的事情,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她也不会求助于这样一个陌生的人。 张嫂在韩家做了这么久的佣人,自然是个聪明人,听到这里,对于自己此行的目的恍然大悟。 为了姑娘的自尊和体面,韩凇特地找了这样的一个借口让张嫂来别墅,明明不需要打扫卫生却借口让她做了这么多,归根结底只是想找个理由将她留下,好让她帮白意上药而已。 张嫂明了之余还有些意外。要知道,韩凇的父母明里暗里也为他安排了不少门当户对的女生,都被他一一拒绝了。 外面关于韩凇的言论,她或多或少也都有听说,言词可能夸张了些,但韩凇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所以,张嫂第一次见到白意的时候大约就明白,韩凇对待她和对待别人是不一样的,大约男人是动了心。这样温暖又细心的韩凇,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张嫂放下手里的活计,朝白意笑笑,“好的,但我手上有点脏,我去洗个手。” “麻烦您了,那我在卧室等您。”白意如释重负,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上了楼,发丝随着轻巧的步伐上下跳动着。 第62章 看着白意的背影,作为半个长辈,心中欣慰之余也不免有些担忧。 最近韩氏集团的状况危及险峻,因此韩父有意让韩凇联姻。这倒也不算太封建,因为韩父之所以这样决定,正是因为知道韩凇对于感情没什么期许,所以另一半究竟是谁,倒也没什么所谓。 这似乎是解决集团问题最简便和有效的方法。 只是……如果这姑娘没什么家世背景,这段感情的结果还真的很难说。但这不是张嫂该操心的事情,于是她便没有再深思。 白意关上门后,从房间的抽屉里拿出一管药膏和一根棉签,递给张嫂。药膏已经用了大半,金属的管子被捏的皱皱巴巴的,“抹在疤痕的地方就可以。” 白姑娘脱掉上衣,趴在床上,露出光滑紧致的后背。她常年练舞,背部的线条极好,再加上皮肤本就白皙,衬得那些疤痕更加触目惊心。 坦白讲,那些疤痕已经比最初要淡了很多,只在天冷的时候会明显些,平时基本不明显了。可她背部的疤痕比其他地方颜色更深一些,像是覆上了一条条藤蔓,有些狰狞。 韩凇送她的药很好用,但自从出院后,白意的背部就再没有用过了。她够不到,也没办法去麻烦韩凇,于是就只能这样任由其发展。 显然,张嫂也被这满身的伤痕吓了一跳,“白小姐,这……该很痛吧?” “现在好多了,已经不痛了。”白意的两条手臂屈着,将下巴埋进去。 张嫂的动作很轻,生怕碰疼她似的。 两人没再交谈,似乎张嫂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些残忍的画面,只有极轻的动作落在她的背上。 - 之后的一段时间,张嫂每天晚上都会来别墅,三个人各怀心事,都没有说破。即便是单纯如白意,也明白这是韩凇刻意为之了。 这样的大约持续了一周多的时间,春节如期而至。 街边张灯结彩,这样一座时尚又包容的城市第一次因为一个节日而变得充满了烟火气。 路上的人们都洋溢着轻松愉悦的神色,连树木干枯的枝桠也被系上了一串串红色的小灯笼。一年的忙碌下来,劳作的人们终于能够迎来家人团聚和简单的休息。 可对白意来讲,这好像只是一场与她无关的狂欢。 坦白讲,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独来独往的日子,也早已习惯一个人过节。只是当周围的人都处在一种喜庆的气氛中时,就显得自己格外孤单。 好像她是被遗落的那个一样。 这种孤单并不是发自她的内心,而是别人赋予她的。她被动地承受着人们的同情和怜悯,有口难辩。 通常这个时候,她都很少出门,除了要和宋伊然约会时才会打扮一番。 除夕前一天,韩凇带白意去了一趟超市,采买了很多年货。 白意看着满满一购物车的东西,觉得有些暴殄天物,“是不是买太多了?” “这些天我要回老宅,可能顾不上你。星河湾周围买东西不方便,你又不会开车,有备无患。”说着,又拿了一包速冻水饺放进购物车里。 “我可以叫外卖或者打车出门的。”白意认真地看着他。 韩凇看了她一眼,眼神意味深长,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没停,购物车堆的像是一座小山。 白意想了想,还是识趣地闭上了嘴。 她的存款早就花的差不多了,韩凇又转给她了些,白意一再强调算是借的,一定会还。 不过既然都是用他的钱,至于用什么方式似乎也无所谓了,既然他想买,那就买吧。 - 除夕一早,韩凇的手机震动个不停,韩母一大早就在催他回老宅。 韩凇却是一点也不急,他把别墅里面的事情安排的事无巨细,冰箱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采购好的食物以及各式各样的水果。 整理完冰箱之后,韩凇又拿出了几样蔬菜洗了洗,随后放到菜板上,拿起了刀。 白意看了眼时间,才早上九点多,两人刚吃完早餐,哪里还需要再做饭呢? “你要做什么?”白意指了指菜板上的几样蔬菜。 “切好,分装起来,这样你吃饭的时候简单炒一下就可以了。”说着,手起刀落,胡萝卜缨被切下来,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白意上前一步摁住了他切菜的手,“不用这样,我自己会切。” 手心传来男人的温度,大约是刚摸过水,凉凉的,一瞬间像是触电一般。白意有些慌张,快速将手收回,仿佛只要动作够快,一切都可以当作没有发生一样。 韩凇也是一愣,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又看了看白意,她的手也不可避免地沾上了水,兴许是不自在,正在牛仔裤上别扭地蹭着手。 韩凇的嘴角扬了扬,没说话,那模样却是带了些难以言喻的神态。 白意有些尴尬地别开眼睛没去看他。 见姑娘在逃避自己,韩凇心里突然就想逗逗她了,于是又继续洗了几样蔬菜,切了起来。 白意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想帮忙却插不上手,“韩先生,您真的不用担心我,这些年我都是一个人过年,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 第63章 第26章 你乖·小费 厨房里所有的活都被韩凇包揽了,对于刚才的事情,两人绝口不提。 白意有时也在想,尽管她不了解韩凇的工作,但从他的穿着和生活品质来看,他应该也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人,她从没想过韩凇做起这样的家务事能够心细到这种程度。 “嗯。”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好之后,韩凇在洗手池洗了手,那双手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尖的水滴都显得格外清澈,他边擦手边转过头对白意说,“今天要接老太太出院,所以现在就要出发,你好好照顾自己。” 白意含笑地点了点头,“好。” 她突然想起之前林晚音还在的时候,每次上学前,她也是这样嘱咐自己的,那时白意总嫌她啰嗦,可如今连一句叮嘱都成了奢侈,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韩凇走到玄关处,穿上一件羊毛大衣,也不知是人衬衣服还是衣服衬人,总之很简约的一款大衣穿在他身上都显得尤为矜贵,“我走了,按时吃饭,有事给我打电话。” 韩凇觉得自己婆婆妈妈的,但一想到要和她几天不见面,却又有些舍不得。 “好。”白意又是乖巧地点点头,素净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越是这样简单,越是让对面的男人着迷。 她挺喜欢这样被人照顾的感觉的。尽管寒假过后她就要搬走,可仍是深陷在这短暂的关怀里,几近沉迷。 韩凇看着面前的姑娘,乖巧无害的样子像是一团毛绒绒的小猫。 鬼使神差地,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乖。” 手心传来毛绒绒的触感,姑娘的头发松松软软的。好像他活了这么些年,第一次触碰到这样的柔软,像一只小猫一样。 他的心也被这松软的触感惹得柔软了几分。 白意措手不及,眨巴着眼睛,耸了耸肩。 要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 久违。 这样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流浪的小猫,在纷繁复杂的现实中独自勇敢,可能也会遇到困难吧,但撑一撑总会过去的,也许会受伤,但只要给她些时间,都会过去的。 温暖之于她,比钻石还要奢侈。 她可以为了钻石拼命兼职赚钱,可却不知道该怎样得到别人的温暖,没有方法,好像那是一种无法争取的东西,这比钻石珠宝更让人绝望。 她当然知道这很稀有,所以也从不奢望从别人那里获得什么。 但从遇到韩凇的那一刻起,好像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她不需要去讨好他,也无需时时刻刻将自己伪装成一个积极上进满身阳光的人,她本就来自深渊,甚至在遇到他的那一刻起,她就身处于深渊之中。她无力讨好他,也对人性失去了信心。 可他就那样出现了。 他带着光出现在她的生命中,让她心中的贫瘠有了一条裂缝,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颗种子悄悄发芽,穿过裂缝肆意生长。 只一瞬,韩凇便收回手。连他自己都觉得不自然,将手放在身侧,想揣进口袋里,试了几次才发现这件大衣是没有口袋的,于是尴尬地搓了搓鼻子。 白意也抬手拢了拢自己的头发,故作无事地点了点头。 后来白意在失意的时候常常会回想起这件事情,足以让她心动很多年。两个人的心思都藏在那手足无措的举动中,多一分怕对方嫌弃,少一分却又担心对方猜不透。 于是小心翼翼的试探,想触碰又收回手。 - 韩凇离开后,原本就宽敞的别墅显得更加空荡了。 白意围着客厅走了几圈,心里空落落的。 她坐在沙发上,想要休息一下,抬眼就看到茶几上摆放着韩凇早上看过的杂志;去厨房想要倒杯水,热水壶旁边就放着韩凇喜欢的白茶。韩凇不在这里,可别墅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他生活过的痕迹。 白意觉得自己疯了。 难道这就是“饱暖思淫|欲”? 她觉得这样不行,于是小跑回卧室,换上舞蹈服和舞鞋,随便披上件外套就去了后院的阳光房。 有些日子没来,阳光房里的绿植原先还结着花苞,现在都已经盛放,都是很清淡的颜色。阳光倾泻而下,透过玻璃窗撒在地面上,阳光房里拢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光影交错,植物在地上映射出好看的剪影,是一种树影斑驳一般的朦胧的美。 就这样,白意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段舞蹈。 舞蹈的结尾处,水袖从白意的指尖蔓延出去,像是一支挥舞的画笔,不知疲倦地在空中挥洒着、旋转着,充满了生机。 上次和导师打过电话后,白意仔细思考过这段舞蹈的结局。 大概是之前的她太过单纯,对于感情的看法也太狭隘,认为这个世界非黑即白,非好即坏,总觉得如果结局两人没有在一起,那就是遗憾。 其实在阿瑶的心里,曾经拥有过,何尝不是一种完美?总不能因为一个未完的结局就否认了当下的美好,过程中的滋味只有阿瑶自己清楚。 而此刻的白意就是阿瑶。 那一天,她的确是这样想的。 第64章 - 老宅。 除夕大约是老宅这一年里最热闹的一天。韩凇一早去医院把老太太接回家,大伯和三叔一家已经在老宅等候了。 老太太这段时间身体恢复的很好,硬朗了许多,容光焕发,见到儿孙们心情尤为晴朗,脸上始终挂着和蔼的笑容。 刚一下车,韩露就小跑上来,一手搀住了老太太,“奶奶,我好想您,早就想去医院看您,可大哥就是不让。” 说完,不忘给韩凇抛来一个撒娇幽怨的眼神。 韩露是三叔家的独生女,今年上高三,被一家人捧在掌心里,娇养着长大。性子娇气了些,但本性不坏,是个善良的女孩。 韩凇无奈地摇摇头,这个妹妹打小就伶牙俐齿,铁板钉钉的事都能被她说出一朵花来。 老太太笑眯眯地伸出食指点了点韩露的额头,接过话,“你呀,人小鬼大,就会欺负你大哥,是我告诉他别让你来的。你哪里是想来看我哟?是不是上学压力太大了?你高三了,学业忙,正是期末的时候,别耽误复习,再坚持半年就过去了。” 心事被拆穿,韩露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将头埋在老太太肩上,撒娇道,“奶奶,我发誓,我是真的想您了,同时稍微有一点点不想上学而已。” 伤感了不到一秒钟,韩露又恢复了小女生的元气,“我跟您说,这次期末,我可是进步了好几名呢!” “进步好!进步了奶奶奖励你。”老太太布满皱纹的手抚上小姑娘的那一双,轻拍了两下,带着一种肯定。 祖孙俩一同朝别墅走去,期间韩露回头看了眼韩凇,见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钥匙扣,那钥匙扣上面的图案很精致,尤其是几颗红宝石,在阳光的折射下尤为显眼,她的注意力不禁被吸引了过去。 “诶诶?哥,你的钥匙扣也太精致了吧,成色真好看,不过好像小女生用的,让我看看。”说着,回过头伸手想要去拿韩凇手里的车钥匙,“这络子怎么像是奶奶打的呢?” 韩凇反应很快地一把将钥匙扣握在了手里,修长的手指将车钥匙握得严严实实,“怎么那么多好奇心呢?” “我就看一眼嘛!”韩露面色可怜,软硬兼施, “不给看。” “不会真的是奶奶送你的吧?奶奶,我也要!”韩露娇嗔道。 老太太若有所思地笑笑,只听韩凇道,“不是奶奶送的。” 说完,韩凇快步朝门口走去。韩露想追,可是手还挽着老太太呢,没办法只好作罢,只能小声和老太太埋怨着,“奶奶您看,大哥真抠门。” - 除夕的晚上,帝都的夜色灯火通明,时不时传来鞭炮声。前些年帝都发布了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公告,所以连带着过年的气氛都少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爆竹玩具,一长串,通着电,打开开关后噼里啪啦作响。 好歹能给新年增添些气氛,聊胜于无。 白意闲来无事,穿上外套,在蹬上雪地靴,在小区里走了走。前些天下过雪,但小区里除了几个雪人外,并没有下过雪的痕迹。 星河湾不愧是富人区,连物业都做得很细致。小区里一年四季如春,即便是冬天,小区里仍是青翠的。转角处探出了梅花的影子,枝头上点缀着几朵小小的花朵,暗香袭来,为这小路都增添了几分幽静。 顺着蜿蜒的小路向前走,传来小孩银铃般的笑声。几个孩子手中拿着不知从哪里弄到的烟花棒,在空中挥舞着,绚丽的烟花在夜色中绽开。 白意驻足,远远地看着,那些小孩子的身影似乎与小时候的自己重合了,一时有些恍惚。 一个小姑娘见白意一个人,大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似乎在犹豫要不要上前说话。 白意朝她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转身欲走时,小姑娘上前,递给她一个烟花棒“姐姐,新年快乐!” 说完,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许是在换牙,门牙有些不整齐,看起来更加可爱了。 白意低头看着手里的烟花棒,笑着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谢谢你,新年快乐。” 小姑娘转身跑回了家,雀跃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一切又恢复寂静,如果不是手上还有一只烟花棒,白意快要以为这是她孤独至极的一场幻觉。 真是奇怪,她明明最习惯孤独了。 - 倏尔,地面掉下来一朵鹅毛般的雪花。 又下雪了。 冬天的雪好像不知疲倦,一场又一场,路面的雪化了又下,下了又化,一层一层地叠积起来,白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老宅的客厅里很是热闹,这一次,餐厅的长桌终于坐满了人,时不时传来韩露清甜的笑声。 “我有一个同学在国外念书,她说,那个国家有一个习俗,在新年的零点时,跟着钟声吃十二颗葡萄的话,新的一年就会有好运。”韩露兴致勃勃地说。 一旁大伯家的弟弟韩霜道,“这都是哄你们这些小姑娘的,只是传说而已,怎么能当真呢?” 韩露:“那人家国外的人都这样嘛,试一试总可以吧,你之前去寺庙的时候不也烧高香了么?彼此彼此啦二哥!” 第65章 韩霜哑口无言,上次他去爬山,听说寺庙里供奉的神仙是姻缘佛,他二话不说去上了一炷香,没想到这会儿竟然落下了把柄。 几位长辈笑着规劝道,“图个吉利,无妨!” 说着,韩露一副胜利者的模样,朝韩霜挑了挑眉,拿起了手机,点开外卖软件,手指飞速地在上面搜索着,不一会儿,却被搜索结果惊呆了,“哇,外卖好贵呀!” “废话,今天可是除夕诶。”韩霜逮到机会数落了韩露一番。 “那我再加些小费,今年一定会有一个好彩头。”韩露像是着了迷一般,也不知加了多少小费,终于下了单。 韩霜又损了她两句,“你真是不知民间疾苦,这么冷的天还要人家外卖员出来工作。” 韩露忿忿道,“所以我加了很多小费啊,你怎么就知道这外卖员是不是心甘情愿的呢?” 韩凇看着桌上热闹和睦的一家人,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看了眼手机,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不知不觉就点开了和白意的聊天对话框。 韩凇:【在做什么?】 白意此刻正在韩凇的书房看书。韩凇的书是真的很多,每一本都被他标注了些内容,文字不算多,但很精练。那一刻,她好像突然有那么一点点了解到,原来,他的每一次恰到好处的善解人意都来自于内心富足的修养,一个热爱文字的人,一定是细腻的。 看着那些书,就好像就走进了他的心里。 手机震动了一下,白意的手指在屏幕上轻划了一下,页面跳转到和韩凇的聊天对话框上,她轻巧地打下一行字。 白意:【在书房看书,你呢?】 韩凇:【刚吃过饭,一会可能要陪家人看春晚。】 过了一会,韩凇又发来一条,【要不要一起看?】 白意:【好。】 白意觉得此刻两人的对话蛮有趣的。她知道韩凇这人性子不错,但一想到一个这样严肃认真的人在电视机前陪家人看节目,尤其是相声小品一类的节目…… 还挺有画面感的。 白意莞尔,放下书去了客厅,打开电视,电视机中传来喧闹的声音,空荡的别墅一下子充满了烟火气。 等了没多会儿,春晚就开始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春晚似乎成了一个情怀。白意记得小时候最喜欢过年,每到过年的时候,总会收到来自父母的新年礼物,最重要的是可以一家人围在一起看电视,现在每每回想起来,都会觉得物是人非了。 后来有一段时间,她觉得这种幸福极度讽刺,也曾经一度很厌烦过年,因为每一个除夕都像是把自己内心的伤口剖开,回忆最是让人心痛。 再后来,慢慢就看淡了。过年于她而言,只是一年中普普通通的一个日夜,而春晚……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了。 许是觉得无聊,韩凇和白意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偶尔吐槽几句程式化的节目。 不得不承认,韩凇这人不仅工作起来比其他人优秀,连吐槽都比别人要精准的多,虽然带着玩笑的语气,但杀伤力丝毫不弱。 白意不禁感叹,果然优秀的人不论做什么,都是出类拔萃的。 老宅里,韩露看电视也不消停,像一只元气满满的鹦鹉。 没多会儿,门口的可视电话响了,韩露跑过去接起,只听另一端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韩露兴奋道,“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还没等结束通话,一条修长的手臂从身后伸过来,越过她,拎了一件外套后撂下一句话,“我去拿。” 韩露反应过来时,韩凇已经走远,挺拔的身影在路灯下显得尤为修长。 韩露不禁狐疑,刚刚说起这个传说的时候,这个大哥明明也是一副嫌弃的模样,怎么现在又这么主动地帮她拿外卖?!难道说,他想毁尸灭迹?! 这个想法只持续了一瞬,随即又被自己的惰性所说服。 管他呢,现在外面这么冷,有人帮忙跑腿,求之不得。 这样想着,韩露又踏踏实实地坐回到了沙发上,看到电视里的小品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韩凇快步朝别墅大门走去,刚刚一直在屋里,都不知道外面下雪了。地上铺着薄薄的一层雪,脚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给这寂寥的寒冬平添了几分生趣。 也不知道别墅里冷不冷。 远远地看到别墅门口的外卖员,韩凇加快脚步迎了上去。 外卖员的身上已经落了一层雪,脸颊也冻的通红,想来是冰天雪地实在是太冷了。也不知道韩露那个败家的孩子加了多少小费,让人家除夕这天冒着雪来送外卖。 韩凇接过外卖员手中精致的袋子,微微颔首,“谢谢。” 外卖员是个中年男人,面相憨厚,朝韩凇笑笑,雪白的牙齿在夜色中尤为显眼,透着一种淳朴,他摆摆手,“不用客气。”说完,转身欲走。 韩凇喊住了他,“请等一下。” 外卖员闻声驻足,转过身来,低头看了看他手中的袋子,确认袋子是完好的,心里才踏实了些,又疑惑地看着韩凇,“怎么了?” 第66章 韩凇见对方警惕的模样,也知是自己给对方造成了误会,温和一笑,“您等下有时间吗?我想再买一份一样的东西,送到星河湾,小费双倍。” 第27章 新年·快乐 外卖员疑惑地看着韩凇,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要知道,韩露给的小费已经足够高昂。不过是一些水果而已,她竟然加了500元的小费,这几乎是这些水果近十倍的的价格了。起初,外卖员们迟迟不敢接单,兴许是知道要脚踏实地才踏实,这样超出市场价格的小费实在让人不放心。也是到最后,外卖平台自动将这一单派给他,他才接下的。 而韩凇竟然要支付双倍的小费给他,只为这一串葡萄,更是让人匪夷所思。 有钱人家花钱都这样挥霍的吗? 外卖员挠挠头,表情似是有些为难,“先生,时间是有的,不过您刚刚点外卖时给的小费已经够高了,甚至比这外卖的价格还要高,您……” “没关系,今天是除夕,您这样辛苦,小费是您应得的。”韩凇说话谦和有礼,语气关切,丝毫没有富人家居高临下的样子,“您的家人一定还在家里等您,很抱歉,这么晚还要麻烦您,这些小费是我自愿加的,因为收外卖的人比这些小费更加珍贵。” 外卖员的家境本就普通,若不是因为节假日的小费尤其高,他也不会舍弃难得的几日和家人团聚的时间,韩凇给的小费几乎要顶上他一周辛苦忙碌的工资了。于是,犹豫片刻,外卖员还是接下了这一单,“那好吧先生,还是要谢谢您。” “应该我谢谢您才是,辛苦了。”韩凇真诚地看着对方,外卖员转身又骑上了自己的电动车,奔赴下一个地点。 回到别墅后,推开门,韩凇抖了抖身上的雪,客厅也因为他的到来而涌入了一丝凉意。 “哥,怎么拿外卖要这么久?”韩露问道。 “嗯。”韩凇只是低低敷衍一声,显然并没有打算解释。 换做平时,依着韩露的性子,一定是要追问到底的。不过好在她的注意力全被面前的电视画面吸引了去,对于韩凇的回答也没怎么在意。 小女生的眼睛一眨不眨,眼神亮晶晶地透着光,朝韩凇招招手,献宝一般地说道,“哥,你快来看,这是我超喜欢的一个idol!” 韩凇闻言看了一眼电视机,上面是几个年轻的男生在唱跳,看着年龄不大的样子,模样倒是清秀。 一旁的韩霜投来一个嫌弃的表情,对这个节目不甚了解。 本想反驳韩露的,但看了看身边的长辈们,犹豫再三硬生生将反驳的话咽了回去,随即扶额,老僧入定般地看着面前的画面。 韩凇也从一旁的单人沙发处落座,随后身体前倾,拿起茶壶后专心泡着茶。 韩露无意间瞥到两个哥哥的表情,一个一脸嫌弃,另一个则是毫不在意,心中有些不满,就像是自己的想法没有得到大家的认同一般,她跺了跺脚,心急道,“大哥二哥,你们看嘛,这个idol是真的很帅。” 韩霜抬眸看了一眼,随即哧了一声,“帅是帅,你也太肤浅了,那只是皮囊而已啊。” 这兄妹俩打小就爱斗嘴,不过韩霜在感情这件事情上开窍早,女朋友不断,韩露便也不再与他争辩这件事情,转而将矛头对准了韩凇。 韩凇没有女朋友这件事,天下皆知。 她突然就想帮帮这个大哥了,于是道,“大哥,你看嘛,我发誓,现在小女生都喜欢这样子的男生。啊,不对不对,不是小女生,我同学她姐姐今年都大三了,也喜欢这个idol,你看看嘛,他真的超帅,又帅又努力。” “大三”这两个字像是触碰到了韩凇的某条神经,他忍不住定睛看了会电视。怎么说呢,明明韩凇的年龄也不算很大,按理说也不存在代沟,可面对着电视上活蹦乱跳的男明星,真是有些招架不住。 韩凇下意识问道,“……都喜欢?” 韩露见自己的话终于有了回音,小鸡啄米般地点点头,“没错。” 韩凇垂下头,看了一眼手里安安静静的手机,给白意发了一条微信,【在看春晚?】 彼时,别墅里,白意正在和宋伊然打电话。 “小意,我跟你讲,这边的海真的超级美,你最喜欢海,一定会爱上这里的。”海风从话筒中传来,仿佛还带着海水的味道,宋伊然兴奋道。 这次过年的地方选在了南方的一个沿海小城,对于宋伊然这个自小在城市中长大的人来说,无疑有很大的新鲜感。那种新鲜感不光来自于海边的景色,更来自于一种由内而外的幽静。 宋伊然一家在海边租了一栋房子,推开门便是大海。深冬的海风夹杂着凛冽的气息,吹来一阵阵独属于大海的清香。 白意听着话筒中阵阵的风声,好像真的身处其中一样。 她最喜欢海了。 小时候,每年假期,白清晖和林晚音都会带她去海边。不是旅游,更像是生活。她们会在海边租一栋房子,和当地的人们一样,早上赶海,晚上就去市场买些蔬菜,做几道家常便饭,饭后就光着脚在沙滩上走一走,看大海满满退潮,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乐此不疲。 第67章 她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一天下午,一家人照常在海边散步。海浪一个接一个地打在沙滩上,白意兴起,突然松开了林晚音的手,向海里跑去。忽然一个大浪打下来,白意没站稳,跌在了海里。 丝毫没有反应的机会,白意直呛了一口水,甚至都没有来的及呼救,海水从口鼻中倾泻而来。 那一瞬间是有些失忆的,等再有记忆的时候,她只记得一些零碎的片段,以及林晚音湿透的裙子。一向爱美的妈妈狼狈至极,手里紧紧地抱着她,一旁是惊魂未定的白清晖。 后来她才知道,林晚音想都没想就冲进了海里。静水流深,更何况是如此激烈的潮水,两人一下子就被海浪带出去了老远,白清晖在原地干着急,还是当时的一个好心人把母女俩从海里救了回来,捡回了一条命。 林晚音爱惨了白意,比爱自己更甚。 那次之后,出门时,白意总会和林晚音牵着手,直到林晚音去世时也是一样,仿佛只有这样,彼此才觉得踏实。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生活总是惬意的。所以,她爱大海,每一滴海水都记得林晚音对她的爱。 大海不会干涸,白意对林晚音的思念也永远不会消失。 “小意?”听到电话这头一直没动静,宋伊然轻唤了一声。 “啊,嗯,”白意回过神来,“我好像很久没有去过海边了,以后有时间再去吧。” “你每天除了练舞就是做兼职,青春就那么几年,要好好珍惜当下呀!”宋伊然故作轻松道。其实,她明白白意的难处,孤身一人作战,每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 记得前两年冬天,那会儿白意刚上大学,好不容易到了成年的年纪,可以在外面做兼职,除了练舞和上课之外,她每天都在外面做兼职,代课,跑活动。有时想见她一面,要在宿舍关门的前一秒钟,才能等到她。 小小年纪,白意也算是尝了不少人间疾苦。总归是年轻,有着使不完的精力,但那一天,她是真的病倒了,高烧39度多,在床上爬起来都费劲。 那时宋伊然也跟着着急,一边担心,一边又心疼白意,于是便在白意宿舍等着,想带她去医院输液。 白意的头昏昏沉沉的,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日历,这天是周五。 放下手机后,她朝宋伊然摆了摆手,气若游丝道,“师姐,我没事儿,多喝点水就好了,如果明天不退烧,我再去买点药。” 宋伊然急坏了,她从床上捞起白意,拿起衣服就往她身上套,边套边说,“现在就走,我带你去医院。别硬撑了,你这么瘦弱,经不起折腾。” 她能不知道白意在想什么么?病成这样,之所以一拖再拖,是因为学校后门的药店每周六都会打折。 在意识混沌的时候,白意心里想的也是该怎么省点钱。 宋伊然又气又心疼,怎么好好一个姑娘,被生活给折磨成这个样子了呢?! 宋伊然不是没想过帮她,只是这姑娘性子太倔强,说什么也不肯接受。 她始终觉得,白意身上有一股劲儿,像是文人的风骨,宁折不弯。尽管生活待她不算宽厚,可她仍是如此坚守着自己的界限,甘之如饴。 窗外的风声呼呼而过,像是倒数的时钟,白意蜷缩在沙发上,沉默着。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的,别活得那么累。我知道你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帮助,但你要清楚,你有退路,别太累。”宋伊然察觉到气氛低沉,劝慰道。 “师姐,我一直都明白呀,只是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太复杂,况且,我现在还能过下去。”白意真诚道。 说完,手机震动了一下,韩凇的头像框里显示一条未读消息。 她点开,韩凇话不多,两人的聊天页面简洁又干净,大部分都是留白。 看到韩凇的消息,白意这才看了一眼电视机。硕大的屏幕上是一个年轻的男生在唱歌,边唱边跳的那种。她回复地很快:【在看呢。】 韩凇:【你觉得这个节目怎么样?】 白意狐疑地又看了一眼电视机上的画面,要怎么说呢,似乎古典舞和这些唱跳的舞蹈所表达的含义不一样,她下意识地从专业的角度去分析电视上的舞蹈。 嗯,很外放,倒也不是不好,只是和她平时跳的舞种很不一样。 白意不清楚韩凇的言下之意,于是模棱两可地回复着:【还不错。】 韩凇像是着了魔一般地看着屏幕上的三个字,姑娘没有否认,难道觉得很欣赏?想到这里,韩凇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慌乱,是一种不同于工作中胜券在握的踏实,而是难以揣测到姑娘的心思,让他觉得没有把握。 坦白讲,他和白意相差的年龄也不大,难道说这几岁的差距,就已经有代沟了么? 听到电话那头又没了动静,宋伊然提高了些音量,“小意?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没,我在看春晚,可能有些分神了。”白意又看了眼电视,随手把音量调大了几格。 宋伊然:“哇,难得,那我也回房间,咱俩一起看。你是不知道,老宋和老杨太腻歪了,我真觉得我就是一个电灯泡,他俩是真爱,我才是意外。” 第68章 随后,话筒里传来“噔噔噔”上楼的声音,白意闻言噗嗤一笑,阴郁的气氛一扫而光,也随着打趣道,“这还真说不准,我也觉得叔叔爱阿姨更多一些。” 听到白意的调侃,宋伊然也没生气,反而觉得放心了一些,姑娘能和她开玩笑,说明心情不错,“我觉得我爸看可乐的眼神都比看我要深情。” 白意咯咯笑着,前仰后合。 因为可乐是宋伊然家的一只博美狗。 没多会儿,别墅的门铃响了,这样的声音在空洞的别墅里显得尤为吓人,白意起身打开可视电话,见小区门口的保安正对她说,“小姐,有您的外卖,请问要让外卖员送到您家里吗?” 白意觉得有些慌乱,毕竟自己并没有点过外卖,况且除夕夜怎么可能还有外卖员?她觉得对方是个骗子,正在想要拒绝的时候,手机来电打断了她的思绪,是韩凇。 韩凇:“叫了一份外卖送到别墅,你收一下。” 白意茫然地点了点头,“……哦,好。” 拿到外卖时,韩凇的微信也跟着到了手机里,【听说跟着新年零点的钟声吃十二颗葡萄,新的一年会有好运,你可以试试。】 白意看着袋子里的葡萄,灯光下亮晶晶的,像黑珍珠一样,颗颗饱满浑圆,怪可爱的,没想到韩凇竟然也会这样相信一些无谓的传说。 只是心里被这一串葡萄搅弄得乱糟糟的。 白意拿着手机,认真地回复着:【谢谢韩先生,也希望你新的一年会有好运。】 没多会儿,宋伊然的电话又打了进来,毕竟刚刚的语音电话被另一个通话打断了。 两个姑娘你一言我一语,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评判着春晚的节目,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 老宋和老杨喊宋伊然下楼守岁,她这才不情不愿地挂了电话,客厅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电视机节目在不知疲倦地喧闹着。 白意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还有五分钟,新的一年马上要到了。 她将睡衣又裹紧了一些,腰带松松地系在腰上,尽管只是虚系了一下,却仍是衬得姑娘身影纤瘦,盈盈细腰不禁一握。她随手将披散的头发拢到耳后,随后来到厨房,把那串水灵灵的葡萄一颗一颗剪下来,那些葡萄像是小珠子一般,滚落在水里,溅起水花,像玛瑙一样无暇。 厨房的热水器在白天的时候出了些故障,原打算等年后找人上门维修,所以此刻的水温有些凉,白意等指尖霎那间失去知觉。 像是触碰到凉水后的下意识反应,她将手指攥了攥,试图让手心的血液不要那么快失温。 水温虽凉,白意仍是洗的很仔细,韩凇送她的东西,她从来都是这样认真对待。洗完后,她把葡萄装进盘子里,那盘子洁白无瑕,看似普通,边缘却镶嵌着一圈金色,这盘子也和韩凇一样,透着一股清冷,又总在细节处花费了别致的心思,显得与众不同。 白意端着盘子回到客厅,许是因为快要迎来新的一年,主持人说着吉利的贺词,电视机中的声音也热闹起来。 她拿起一个葡萄,正准备放进嘴里,客厅的门“咔嚓”一声,韩凇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后是漫天的雪花和无尽的星辰。 那一瞬间,周遭好像突然静止了下来,只剩披星戴月的男人和错愕的少女。 男人站在门口,冷冽的神色缓和了下来,朝她扬了扬嘴角。 白意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拿着葡萄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发丝因为男人带进来的凉风而不自觉地飘起。 随后,静默一瞬,耳边传来主持人倒数的声音,“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随着电视机里传来的声音,白意的心跳越来越快,像是炸|弹爆炸前的倒数,她看到男人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随后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位置停下脚步,蓦地一瞬,耳边传来新年的钟声,男人弯腰,在姑娘耳边低语:“新年快乐。” 第28章 飞蛾·扑火 窗外传来烟花炸裂的声音,“嘭”的一声,姑娘的心也和窗外的花火一同绽放,像是枯朽了许久的树木终于被注入了新的生命,那感觉让她觉得不真实,而她又清楚地知道这是什么。 就像是阿瑶第一次见到书生时的心理活动,那一刻她突然真切地感受到一种近乎于飞蛾扑火的情感。 她想,阿瑶是不在乎结局的。 姑娘会心地笑了,眉眼弯起好看的弧度,是少有的放松与惬意。她抬眸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想说些什么,又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男人也垂眸看着她,眼底尽是笑意,随后将眼神移到姑娘悬在空中的那只手上,纤细白嫩的手指握着一颗葡萄,指尖还带着水珠。 白意也顺着韩凇的目光看过去,看着手中的那颗葡萄,然后鬼使神差地,将新年的第一颗葡萄放进了男人的嘴里。 一直到窗外的烟花声停止,白意的意识这才回笼,惊觉自己刚刚的举动有多暧昧后,她后退一步,和韩凇拉开一些距离,脸上仍是藏不住的笑意,“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在老宅守岁么?” 韩凇的眼神仍是含笑地看着姑娘,顺手从她手里接过那盘玲珑剔透的葡萄,“刚好和朋友约在附近,顺便回来了。” 第69章 “哦……”白意点点头,看着脚尖,如果说刚因为见到韩凇而欣喜,那么此刻听到原因后,又隐隐的失落。她抬眸看他,“今晚还走吗?” 姑娘大概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迫切。 韩凇摇摇头,“明早再回。” ”好。“白意点点头,脸上绽放出一个轻松的笑。 “笑什么?”韩凇明知故问。 “嗯……就是觉得心情还不错。”白意点点头,目光始终不敢与他对视,眼神四下张望着,只敢用余光看他。 少女情怀总是诗,那笑容快要溢出来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白意抬眸,撞进一双如深潭一般的眼神里,“不是说新年要吃葡萄么?不知道你要回来,我只洗了这些,等我一下,我再去洗一些。”说完,便一溜烟地跑进厨房里。 男人的鼻尖只余下姑娘身上的香味。 他看着厨房中姑娘忙碌的身影,无奈笑笑,心里想:这姑娘真是个小傻瓜,他回来又不是为了吃葡萄。 可转身却又和姑娘一起傻乎乎地一连吞下了十几颗葡萄。 姑娘的嘴边还挂着葡萄汁,腮帮圆鼓鼓的,透着一股莫名的可爱,嚼了好一会儿才咽下去,看了一眼时钟,嘴里嘟囔着,“也不知道晚几分钟还奏不奏效。” 韩凇转过头看向姑娘,“有新年愿望么?” 白意点点头,坦然地看着他,“希望身体早点恢复,也想……过得轻松点儿吧,靠我自己。” 韩凇看着姑娘,姑娘脸上平淡又倔强的表情和韩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想和她承诺些什么,至少想让她明白,前路荆棘,他还是她的退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会实现的。” 她这样骄傲的人,想来是不愿意接受无条件的帮助的。 白意笑笑,她懂。 白意也有些好奇地问韩凇,“你呢?有什么愿望么?” 韩凇思考片刻道,“希望你美梦成真。” 似乎夜晚容易让人情绪失控,男人的眼神毫不避讳,直白又炽热。 韩凇意识到了自己的越距,先行起身,“很晚了,早点休息吧。我明天一早回老宅,这些天可能真的顾不上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白意点点头,意识从刚刚的情绪中回笼,“那你也早点休息吧。” “嗯,晚安。” “晚安。” - 浴室。 韩凇将水温调的很低,冰凉的水顺着花洒从头顶浇下来,让人一下子清醒。 这样冲动的事情他自进入到韩氏集团后就再没有做过了。 在所有人眼中,他都是一个成熟稳重的样子,只有心里某个下意识的决定才会提醒着,他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不愿遵从定义,有梦想,有追求,同样也有自己喜欢的姑娘。 晚上在老宅看电视时,韩凇照例接到了梁辰的电话。几个年轻人在一起相聚跨年几乎快成了一个传统,而韩凇每年都是爽约的那一个,因为老宅的规矩更加根深蒂固,一家人要整整齐齐地跨入新的一年。 梁辰自然知道今年除夕夜也约不到韩凇,但仍旧照例邀约,言辞中尽是年关的欣喜,“凇哥,出来喝一杯吧?还是老地方,周泽带了瓶好酒,大家都在,就差你了。” 就在他以为韩凇还会如以前一样拒绝时,韩凇却答应了,“好。” 梁辰就像是触发了某个自动回复的机关一般,按照往常一样回应着,“行,替我给长辈们问好,也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梁辰一股脑说完了早就准备好的新年贺词,正准备挂电话时,听见周泽在一旁小声提醒,语气带着难以置信,“我怎么听见凇哥答应了呢……?” “答应什么?”梁辰不解。 周泽也有些不确定地说,“他好像答应要来。” “这……我……”梁辰语系统言错乱,和周泽面面相觑。 韩凇沉声道,“我这就过去。” 梁辰听得云里雾里,等反应过来时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挂断的“嘟嘟”声。 他看着周泽,错愕地用手指了指手机,“我没听错吧?凇哥今年不在老宅跨年了?” 周泽的表情比梁辰好一些,只是又带了些同情和关爱的意味。他抬手摸了摸梁辰的头,像是安抚着家里那只傻里傻气的猫,“乖,你没听错。” 梁辰作势将头靠在周泽的肩膀上,小鸟依人状,表情娇滴滴的,“凇哥终于想起我们了,不过我刚刚和他说你带了瓶好酒,你带了没?” 周泽嫌弃地搡开梁辰的头,随后掸了掸手,“你抹了多少发胶?隔着毛衣都扎的我肩膀疼。”说完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脸懵圈的梁辰。 梁辰捧着自己的脸蛋,惊恐地看向周泽,“干嘛这么看着我,瘆人。”说完双手交叠放在胸前,跟真有什么似的,一副守身如玉的样子,“你可别打我主意啊,我心里只有我女神,身体也是。” 周泽那表情跟吃了屎一样,“你|他|妈恶心不恶心,走了,去买酒,刚可是你跟凇哥夸的海口啊,这瓶酒你请。”说完,转身出了包间。 第70章 “……我?!?!”梁辰屁颠跟上,包间里其他几人看着这两个钢铁直男打情骂俏,真是被喂了满满的一口狗粮,晚饭瞬间不香了。 不,比狗粮恶心多了。 韩凇挂掉电话后和家里的长辈交代了一句,“我出去一趟,朋友的局。” 韩母意外,“不是要在家跨年么?” “晚上可能会喝酒,就不回来折腾了。大家也早点休息,别熬夜,尤其奶奶刚出院,身体也熬不住。”说完,韩凇微微颔首,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出了门。 客厅里的长辈们注意力都被春晚吸引了过去,倒也不甚在意,只有韩露和韩霜两个人小声交换着情报。 韩露凑在韩霜耳边神秘兮兮道,“我觉得大哥一定有情况。你不知道吧?今天大哥送奶奶回来的时候,我看见他车钥匙上挂着一个吊坠,虽然没看太清楚,但我能很肯定的是那一定是女孩子的东西。” 韩霜表情虽是嫌弃,身子却不由自主地朝韩露的方向挪了挪,小声道,“你是不是看花眼了,大哥谈恋爱……那得是什么样啊?” 韩霜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到韩凇谈恋爱的样子,也会像平时对待他和韩露一样严厉? 韩露摇摇头,“不知道,要不是今天过年我真想跟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才能入了大哥的眼。” 韩霜佯装正经道,“那么八卦呢你。” “你别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你就不好奇咱嫂子的事儿?”韩露嘟囔道。 “你改口够快的,小马屁精。”韩霜调侃道。 韩露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自得的同时又不动声色地回怼过去,“那是,你忘了你和前嫂子们吵架的时候,有几次还不都是我帮你哄回来的。” 韩霜的女朋友换的贫,韩露哪壶不开提哪壶。 “屁。”韩霜就知道这小丫头得拿这事噎他,他往一旁挪了挪,和韩露拉开了距离。 - 饭店,包间里好不热闹。几个男人喝了些酒,兴致高涨。大家难得在除夕夜见到韩凇,纷纷嚷嚷着要敬酒。 韩凇却只是拿起了面前的茶杯,朝大伙示意,“等会还要开车,你们也知道,今天这日子不好叫代驾。” 周泽打趣道,“凇哥,你不是还要回老宅吧?!不是我说,你这么守规矩的人,上学时候是不是也没逃过课?” 韩凇:“逃过。” 韩凇顾左右而言他,终是没告诉别人他的行程安排。 他当然逃过课。高中那会儿视篮球如命,为了看球赛逃过几次。不过这次,却是为了另一件事。 韩凇只和大家喝了几杯茶,不停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于是待了没多会儿就起身,“抱歉各位,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今晚我请客,新年快乐。” 说完,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离席而去,留下错愕的大家。 除夕的路上车并不多,处处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息。年轻人们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和新鲜感,即便是在严冬的深夜,仍是成群结队地在马路边行走着,一路欢歌笑语。 回到别墅时,不早不晚,刚好零点。 他觉得自己挺冲动,但当下看到姑娘时也挺满足,那一刻,他的新年愿望就已经实现了。 - 接下来的日子,韩凇果然如他所说的一样,忙得不见人影。 开学的日子一天天临近,白意的身体逐渐好转,但短时间内还是不如从前,尤其是在跳舞的时候,一些技术性动作做起来很吃力,她唯有不断地练习,才能让身体的机能尽快恢复。 期间白意录了一段跳舞的视频发给于老师,大约是因为最近心态变化的缘故,这段舞蹈的情绪很饱满,但中间有基础技术难点依然有瑕疵。 这些日子白意几乎泡在了阳光房。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道理她明白,没有人会因为她受了伤而对她多加关照,这些年来她也是靠着这份拼命的心态走到了现在。 只是,随着练习强度的增加,技术虽然有恢复,但是身体却因为疲惫逐渐有些吃不消。 在做一个侧身转的动作的时候,许是脚下打滑,白意重重地朝地面摔去。 就在她以为这一摔之后又要恢复好些日子的时候,却意外地跌入到一个柔软的怀抱中。 鼻尖传来韩凇身上特有的味道,让原本疲累的白意感到一阵清醒,她慌忙从他怀里钻出来,诧异道,“韩先生?” 他怎么总是出现地让人猝不及防。 韩凇扶她站好,关心道,“身体恢复的怎么样?这样练舞会不会吃不消?” 白意起身理了理衣服,“还好,只是开学之后马上要选拔,有几个动作经常失误,所以练的多一些。” 韩凇这才想到,这些日子家里和公司的事情太多,他都忽略了姑娘只是暂住在他家里的事情。 快开学了,她也要搬走了。 韩凇装作平常地问她,“什么时候开学?” 白意想了想,“下下周一,不过我可能要早回去几天整理一下东西。” 韩凇点点头,没什么情绪,但依然很周到,“好,那到时我送你。” 第71章 白意朝他笑笑,“谢谢。” 韩凇轻笑一声,打趣道,“你这胡乱道谢的习惯要改一改。” 白意不明所以,“嗯?” “我以为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们应该没有那么生疏,你一会叫我韩先生,一会儿又对我说谢谢,真的很有礼貌。”韩凇故意强调了一下“很”这个字。 白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这个问题韩凇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他好像真的很介意,于是回应道,“好啦,那不说谢谢,下周就辛苦你啦。” 韩凇轻笑,垂眸看着姑娘清透的眸子,“我的荣幸。” - 开学的前一个周三,白意回了学校,韩凇没有食言,开了那辆低调的奔驰送的她。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白意躺在床上思考了许久。 住在别墅的这些日子,美好的像是一场童话。那是她成年以来第一次可以安心睡觉,不用担心第二天要做多少兼职,也不用担心下一年的学费要怎么凑。 韩凇为她编制了一场美妙的梦境,可就像灰姑娘参加的那一场舞会一样,时间到了,梦就醒了。 大约是太过感动,所以才会错把感激当成另一种情愫。韩凇对她好,只是出于礼貌和教养,她不该沉浸在梦里。 所以第二天,她强迫自己从美梦中抽身,只和韩凇简单说了句“再见”便回宿舍楼了。 转身的那一刻,心里有些难受,皱巴巴的,像是绞在一起一样,隐约传来一阵窒息的疼痛感。 起初几天,白意总是忍不住点开和韩凇的聊天框,想发些什么,理智又告诉她不能这样,而韩凇也只是偶尔询问一下她的身体状况,两人之间的话题再无其他。 所以,近半个月的时间里,白意都把自己关在舞蹈室里拼命练舞,连宋伊然看见了都忍不住劝她休息会儿,“小意,你这样练舞会受伤的。别说你大病初愈了,就算是放在平时也不能这样呀!” “没事儿师姐,你也看过我跳《袖吟》,有几个地方的衔接不太流畅,我需要再练一练。”白意坐在镜子前,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汗珠渗透了衣服,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如此往复。 “跳舞讲的是循序渐进,你的身体就是最好的作品,所以呢要好好的善待她。”宋伊然搂住她的肩膀劝慰道。 看着白意失神的模样,宋伊然忍不住问出口,“你是不是心里有事?” “嗯?没有。”白意低下头,看着泛黄的舞鞋,想的却是那天傍晚温暖的怀抱。 “你当我傻呀?认识这么久,如果再猜不着你的想法,那不是白比你大几岁了?要不要跟我说说?”宋伊然拿肩膀撞了撞白意,关切地问。 白意轻笑一声,“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他对我很好,可他对谁都很好。如果一定要下一个定义,就算是一场无疾而终的心动吧,我知道没可能。” 对于白意如此悲观的想法,宋伊然有些不解,“他拒绝你了?” 白意摇摇头,“被人拒绝得多没劲啊,他很优秀,不会喜欢我的。” 说到这里,白意的神色有些许失落。 宋伊然不满了,扶着白意的肩膀将她转过来面对着自己,“小意,你这是什么想法?” 白意摇摇头苦笑一声,“师姐,你不懂的。” 一个从小到大生活在光明和宠爱里的人,怎么会懂她经历过的黑暗呢? “是你不懂。”宋伊然义正严辞道,“小意,你听我说,外在的一切都是别人附加给你的,只有你才能代表你自己。你跳舞那么棒,长得漂亮又很努力,心地还那么善良,有什么配不上的?你值得最好的。” 听到这里,白意眼眶有些湿润,压在她身上的那些负担和疲累在一瞬间被卸下,她趴在宋伊然肩头,就像是积攒了很久的委屈终于被理解,那一刻有一种心酸的感觉。 宋伊然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姑娘的背,“不知道你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但等你想说的时候我一定会听,你一定不要看轻自己。” “嗯。”白意的声音中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她抬起头来,脸上没有泪痕,眼神却亮晶晶的,分明是在强撑着。 宋伊然宠溺地捏了捏白意的鼻尖,“不用太感动,想哭就哭呗。” “我很坚强的。”白意莞尔,气氛如常。 - 韩氏集团。 这些日子,韩凇去过了多少个国家的时差已经记不清了。公司年后有几个大项目,都需要他亲力亲为地去谈,整个人忙得团团转。 偶尔闲下来也会看着手机发呆,他和白意间或会聊上几句,隐隐能感觉到姑娘似乎在逃避他,她是打算一拍两散? 也不知道她最近在做什么,而自己能做的只有加快项目的进度,尽快回国和她见一面。 于是,原定为期一个月的出差计划,韩凇硬是在半个月完成了,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 回国后,思来想去,身边唯一能和白意有关系的人也就只有梁辰了,于是韩凇拿出手机,给梁辰打了个电话。 第72章 梁辰:“凇哥,你回国了没?” “早上刚落地。”韩凇揉着额角道,这阵子的作息全都乱掉了,偏偏行程安排得又满,还没来得及适应就又飞到了另一个国家,喝茶的习惯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全靠咖啡续命。 睡眠不足的后遗症就是偏头痛,有好几天晚上,韩凇都要吃止疼药才能入睡。 梁辰一拍脑门,“巧了,今天老爷子还和我问起你呢,他知道你爱喝茶,让我给你带了盒老白茶,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给你送过去。” 韩凇看了一眼时间,拿起手边的冰美式喝了一口,咖啡的苦涩从唇齿间蔓延开来,意识清醒了些,“下午吧。” 梁辰应道,“好。” - 办公室,两个男人相对而坐。 韩凇又将咖啡换成了茶。 他将面前的茶杯斟满,递了一杯给梁辰,随口问道,“你那个慈善机构的项目进展怎么样了?” 梁辰抿了一口茶,“还算顺利,上次你给的建议很中肯,已经和舞蹈学院敲定了助学计划,上周刚签完合同。” 韩凇点点头,“恭喜,这是个不错的商业机会,与高校合作,不论怎样都是一个很正面和积极的事情,对你在金融圈的发展很有帮助。我想了想,既然前期参与了这个项目,不如后期把这个项目延续下来,如果有学生需要资助,我很乐意提供帮助。” 梁辰听懂了韩凇的弦外之意,痛快地应下,“学生申请助学贷款时,会向学校提交一份材料,学校审核后会转交给我们机构,到时你可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资助意向,不过出于隐私考虑,是不能以真实姓名资助的,你不介意吧?” 韩凇点点头,向后靠坐在沙发上,“嗯,了解。看你最近没什么动静,和舞蹈学院那姑娘有进展?” 第29章 千金·一笑 聊到女神,梁辰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嘿嘿道,“还行吧,稳步前进中。虽然速度不快,但好歹一直是进步的,起码跟人姑娘每天都有联系,再说我也不急,省的人家反感我,感情是件循序渐进的事儿。” “每天联系?”韩凇抬眸,若有所思地问。 梁辰:“嗯啊,当然要每天联系,她那么优秀,舞蹈学院的男生还都那么帅,万一把我忘了怎么办。不过她应该不会忘记我的,前两天我们还一起去了公司旁边的宠物市场呢,她喜欢小动物。” 韩凇:“……一起去?” 梁辰如情圣一般滔滔不绝,“那当然了啊,光聊天那不成网恋了么?尽管她现在还没答应我吧,不过也要创造见面的机会嘛,虽然我长得没你帅,起码也算拿得出手,得时不时在她面前刷一刷存在感。好在她会赴我的约,说明我还有戏。” 韩凇了然地点点头,陷入了沉思。沉默片刻,随即起身,“我等下要开个会,你随意。” 梁辰:“你忙,不用管我,我等下正好要去接我女神出去吃饭,坐会就走。” “嗯。”说完,韩凇离开了办公室。 只剩梁辰一个人回忆着刚刚两人的对话,一拍脑门惊觉不对劲。 韩凇什么时候对他的感情感兴趣了?!问得这么详细,莫不是也看上了他女神?! 后来又想想,朋友妻不可欺,正直如韩凇,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梁辰的心七上八下之后终于又踏实地落回了肚子里。 不过,韩凇问这些干什么? 于公,从慈善机构项目来讲,他俩只能算得上是合伙人,可合伙人也没必要问得这么细吧;于私……韩凇什么时候跟人谈论过感情?! 所以,梁辰死去的记忆又在脑海中复活,上次韩凇带了一个姑娘去他餐厅吃饭那事儿他记忆犹新,看样子这是吵架了? 想到这,梁辰第一次觉得世界是公平的,女娲给了韩凇一副好皮囊,却忘记教他怎么哄女孩子开心,原来韩凇喜欢一个女孩子也要去追的,原来他也会像普通人一样为了感情的事情犯愁。 不过好像也没有韩凇做不到的事情,光是这一副皮囊加上二十年的修养,都等同于一个行走的春|药。 总归是尊无情佛,神的感情问题不是他一个凡人该操心的。 思来想去,梁辰还是决定不再多虑这些事情,看了眼时间,离和宋伊然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小时,于是拿上外套,早早出发了。 - 会议室,气氛有些许沉闷,像是被一团乌云笼在了头顶,就连平时最喜欢插科打诨的市场部都没了声音。 从年后一直到上周,韩氏集团有不少订单被临时取消,几个合作了很多年的公司宁愿冒着高额的违约金也要取消订单,显然是在私下达成了某种约定,而如此大费周章,不惜两败俱伤,约定的目的一定是对韩氏集团不利的。 订单早就签下,因此许多事情很早就敲定好,甚至为了按时交付,有几笔订单已经提前投入生产。临时被取消订单,尽管集团会得到一定的赔偿金,但这对于前期投入的精力以及后期的损失来讲,不过是凤毛麟角,集团的损失远高于此。 一时间,集团内部乱了阵脚,韩凇出差也正是为了这件事情。 在这次会议之前,其他人并不知道韩凇此行的进展,因此会议室的气氛极度压抑,连汇报工作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生怕自己的工作朝不保夕。 第73章 韩凇没什么表情,在其他人看来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为会议室的气氛平添了几分紧张,财务都惶恐地念错了好几个数据。 一直到众人汇报完工作,轮到韩凇做总结的时候,他先是扫视众人一眼,随后语气平静道,“这次出差还算顺利,之前被取消的订单大多都由其他公司接手,损失已经降到了最低,但只能勉强维持平衡,今年任重道远。” 众人闻言松了一口气。尽管韩氏集团在帝都数一数二,但“勉强维持平衡”已经算是亏空了,韩凇的话没挑明,但大家心里始终都绷着一根弦,会议室的气氛不免有些压抑。 “不过,还有一个好消息。”韩凇顿住,看向投影,ppt适时地切换到一张项目简介的页面上,“欧洲一家公司对我们正在研发的项目很感兴趣,如果能把握住这个机会的话,极有可能逆风翻盘。” 话音刚落,众人脸上的表情从紧张到轻松,又到最后的欣喜,就像是一场过云雨一般,窃窃私语随后传来一阵掌声。 因为大家都明白,韩凇说话向来留三分,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透露给别人任何讯息和希望的。而这次将这个消息告诉大家,说明这件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 尽管不知道这个项目的估值是多少,但对于此刻集团低靡的现状来讲,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有喜欢热闹的项目主管打趣道,“韩总您辛苦了,为了庆祝这次逢凶化吉,咱公司是不是应该搞一次团建?” 其他同事如释重负,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韩凇先是面无表情,就在众人以为他不会答应的时候,他扬了扬嘴角,神色缓和地点了点头,“我没意见。大家有想法可以和行政部门沟通,集团这边可以给大家放一天假,团建费用由集团出,散会。”说完,起身离席。 霎时,身后传来雀跃的欢呼声,众人欣喜之外,是真的觉得韩凇作为未来韩氏集团的继承人,并非浪得虚名。 韩凇向来不参与公司的团建,不是因为不合群,而是觉得虽然对外宣称自己是集团的项目主管,但公司的人都知道自己的身份,想来其他人可能会对自己的身份有所忌惮,玩起来也放不开,便也不愿扫大家的兴了。 况且,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也不知道梁辰的方法管不管用,但他想试试。 - 第二天,韩凇照例早早出现在了办公室中,刘助理一大早就来汇报工作,无非是韩凇出差的这段时间里公司的情况。 末了,韩凇想起昨天提及团建的事情,随口问道,“团建的事情安排好了?” 刘助理点点头,“安排好了。虽然您昨天说可以给大家放一天假,但大家一致觉得目前集团的业务刚有好转,正是需要推进的时候。况且刚刚休完春节假期,所以这次团建半天就够了。” 韩凇点点头,“可以。告诉人事部,另外半天给每个人计作调休时间,可以自由支配。” 刘助理高兴地咧着嘴笑了,朝韩凇浅鞠了一躬,“那我替同事们谢谢韩总!对了,大家约好今天下午一起去看舞剧,听说是挺有名的一场演出,同事们都挺希望您到场的,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这是一部很有名的舞剧,今年还上过春晚,不管是舞蹈的质量还是舞美都很优秀。所以不光是专业的舞蹈演员,就连普通人都很想去看看。但票早就预售光了,公司刚好有员工的家属在剧院上班,这才有机会加价买到了内部票。 听到关于舞蹈,韩凇的脑海中像条件反射一样,瞬间浮现起了那个姑娘的身影,也不知道她这些日子怎么样了。 见韩凇没有回应,刘助理小声提醒道,“韩总?” 韩凇回过神来,摇摇头,“你们去吧。” 刘助理觉得自己辜负了众望,因为这件事情确实是公司的女同事拜托他的。 大家都知道韩凇是个黄金单身汉,虽说不至于妄想自己成为那个灰姑娘,但毕竟秀色可餐嘛,和这样养眼的男人一起团建,怎么想都是一件美事。 韩凇本人就像是在韩氏集团入职所获得的额外赠品,女同事们对此深有体会,也乐于创造一切可以和韩凇接触的机会,不过除了正常的工作外,其他都被韩凇一一拒绝了。 对此,女员工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 刘助理离开后,韩凇看着手机,又陷入了沉思。 昨晚他想了很久该怎么联系白意,最后觉得,梁辰说的有道理,既然心里有想法就该行动才是。这个道理放在商业中他懂,可放在感情中怎么就糊涂了呢。 他思索着,最后点开白意的微信,【最近忙么?】 发送。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韩凇特地将手机铃声调至最大,每当有微信提示音响起的时候,他几乎第一时间点开,看到和白意的那条对话框镜如死水时,又装作无事地放下手机,心中隐隐失落。 如此几次,连在办公室汇报工作的财务主管都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韩总,您有事就先忙,我等下再来找您汇报工作。” 韩凇将手机调成静音,随后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朝对方摊手示意,“没事,继续。” 第74章 - 舞蹈室。 白意练舞很拼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其实她也不是生来如此,这样拼命还是因为以前参加舞蹈学院举办的比赛时,每每得到很好的名次,总会有人造谣,诸如她给老师送礼或是关系户等等。 她原本不在意这些流言蜚语,毕竟舞蹈是用实力说话的一件事情,她无法让别人闭嘴,正如别人不能让她把第一的位置让出来一样,因此她也没有澄清过这些谣言,索性就这样子。 只是,谣言三人成虎,传的人越来越多,最后竟传到了院长耳朵里。院长自然知道白意是无辜的,也担心小姑娘会被谣言所影响,因此将她叫到了办公室。 白意倒是坦然,语气平和地对院长说,“大家传的这些话我都知道,清者自清,和她们争辩也没什么用,因为我的成绩不是靠随便说说就能获得的。如果让大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那说明我还不够努力。” 她的语气越是平静,越让院长觉得这个孩子心态不简单,被众人诋毁还能如此平和,想来内心是足够坦荡的。 院长没多说什么,只是嘱咐道,“既然你能想明白,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这个世界上最不重要的事情就是人言,最能摧毁一个人的也是人言,你是什么样的人,取决于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我想你有能力处理好这件事情。” 白意点点头,“谢谢您,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从那之后,白意每天练舞的时间比平时又多了两个小时。她本就刻苦,这样一来练舞的时间几乎超过了学院里大多数的人。 这样的后果就是,她打工的时间比平时少了两个小时。 这对自力更生的她来讲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她只能从睡觉的时间里挤出时间来,有时甚至做梦都在做兼职。 久而久之,所有人都知道舞蹈学院有一个跳舞很厉害的姑娘。不论什么时间去舞蹈室,总有那么个姑娘在练舞,连练舞都像是舞台上演出一样完美,每个动作的伸展都像是一个成熟的作品,久而久之,谣言不攻自破。 - 连续做了几次点步翻身技巧后,白意的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后背的衣服也湿了大片。 她从把杆旁边拿起水杯,走到角落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一手拿着杯子,另一只手去捞一旁的手机。 点开微信,原以为再也不会亮起的头像后竟然有一个红红的数字“1”,一时间,像是在岸上搁浅了许久的鱼终于回归大海,恢复了心跳。她犹豫着,手指在对话框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后点开,噼里啪啦在屏幕上打下几个字,【还好。】 发送完,白意的脸上浮现出久违的笑容,今天一整天的心愿也不过如此。 过了好一会儿,一直到财务主管汇报完毕后,韩凇才拿起手机,看到姑娘的回复后,回了一通电话过去,“中午有时间么,一起吃个饭?最近刚从欧洲出差回来,给你带了礼物。” 这话不假,韩凇确实为她准备了礼物,是偶然间在一家珠宝店的橱窗里看到的,是一个雪花图案的发夹,在见到发夹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这件首饰应该是属于白意的,就像是初遇那天的雪,洁白无瑕。 白意:“我也有礼物吗?” 韩凇:“嗯,觉得比较适合你,所以就想着送你。中午去学校接你?” 白意:“嗯。不过我练完舞,要整理一下,可能需要些时间。” 韩凇:“不急。” 挂掉电话后,白意收拾好东西小跑着回了宿舍,冲了个澡后又化了一个淡妆。 平时室友们见惯白意素颜,此刻都有些差异,“小意,你这是要约会么?” “不是,和朋友一起吃饭而已。”白意回应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化妆工具在脸上勾勾画画,不一会儿就画好了。 白意对着镜子左右看看,还算过得去,只是选衣服的时候犯了愁。 她今年还没怎么买冬装,唯一的新衣服还是韩凇买的那件,可寒假时已经穿了很久,总不能这次还穿吧。 挑来选去,只拿出了一件黑色的系带大衣,是去年比赛得奖之后奖励自己的一件衣服,好在经典款不会过时,她在里面穿上了同色系的打底衫和小脚裤,紧身的裤腿将她好看的腿形勾勒地更加漂亮,穿上外套后,一双笔直纤细的腿衬得人更加有气质。 大约是又多了一年的阅历,室友们见到白意都忍不住夸赞,“小意,我怀疑女娲是把你作为参赛作品创造出来的。” 白意笑了笑,惊叹于室友们的脑回路,“这也太夸张了吧?” “你照照镜子就知道了,一点也不夸张。同样是女生,为什么你的身材这么完美,好羡慕你。”室友说着,又看了看白意贴身的打底衫,“又瘦又有胸,这是什么道理?!” 大约女生之间的话总是这样毫无顾忌的,白意被她说得有些羞赧,将外套的前襟又拢紧了些,“我先走啦!” - 韩凇的车停在了学校对面一个不太明显的位置,他知道白意这姑娘不喜欢别人说什么闲话,便也没那么张扬。 远远的看着姑娘朝手里哈着气,小巧的鼻尖冻得红红的,韩凇将车内的暖风调高了些温度。 第75章 上车后,姑娘搓了搓手,转头道,“是不是等久啦?不好意思。” 韩凇无奈地摇头笑笑,几天不见,姑娘还是那样客气的语气。白意也察觉,害羞地吐吐舌头。 韩凇:“想吃什么?” 白意想了想,第一次主动提出了建议,“还去上次那家江南小馆好不好?那里的粥很好喝。” 韩凇欣慰于姑娘敢于表达,点点头道,“好。” 车子发动,汇入到车流中,没多会儿就到了。 老板娘认出了两人,笑盈盈地将两人迎到里面的一处包厢里。 韩凇和白意相对而坐。许是有些日子没见面的原因,两人都有些拘泥。 韩凇喝了口茶,问道,“最近怎么样?” 白意点了点头,“还好,不过交换生的选拔快开始了,最近都在忙着练舞。” 比起这件事情,韩凇显然更担心她的身体,“身体呢?会不会吃不消?” 白意笑笑,“最近恢复的很快,没什么事情了。” 韩凇:“那就好,下午有课吗?” 白意摇摇头,其实今天原本是有课的,只不过下午刚好有一场很有名的舞剧在帝都巡演,很多学生都想去看,所以学院索性给大家放了半天假。白意也想去,但门票早就卖光,想看的话只能加价买黄牛票,票价贵得离谱。她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于是时间就空下来了,她淡淡道,“没有。” 韩凇闻言提议道,“那不如一起去看演出?听说今天下午有一场舞剧表演,如果你想去的话,我让同事留票。” 听到这里,白意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舞剧?” 白意抬眸看向韩凇,心跳加速,心里有一种预感,不知道他所说的舞剧是否是自己想的那一场。 但帝都近期似乎只有这一场舞剧。 韩凇点点头,“嗯,公司刚好团建去看演出,应该有多余的票。” 白意有些动心,“那你有时间吗?” 韩凇笑了笑,“当然。” 白意满足地笑了,心情都写在脸上。 正说着,韩凇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推到白意面前,“打开看看。” 白意有些迟疑,光是看盒子,都知道里面的物品价值不菲,她犹豫地看向韩凇。 韩凇朝她伸了伸手,一副“请便”的样子。 白意这才打开盒子,一个精致的发夹乖巧地躺在盒子中间,上面镶嵌着雪花图案的钻石,那钻石在灯光下折射出七彩的颜色,一看就价值不菲,白意摆摆手,下意识想要将盒子还给韩凇,“这太贵重了吧,我不能收。”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比钱重要,比如我送你发夹,只是因为见到它的第一眼就觉得,它该属于你。”说完,韩凇直勾勾地看着白意,眼神暧昧不明,想来也是觉得自己太过直白,于是耸耸肩,玩笑道,“怎么办,我又没有别人可以送,你勉强收下?” 他大概能想象到自己当时的样子,应该挺无赖的。 白意也被他逗笑,“可是……” 韩凇:“收下吧。” 白意见他执意要送,也不好再拒绝,便开口道,“谢谢。” 明明她也不想一直说谢谢,可他总是那么细心地为她准备惊喜。 白意心下思忖着,该怎么还他一份礼物,却不想,这心思早就被对面的男人识破。 韩凇缓缓道,“我送你礼物只是因为它适合你,如果你刚好喜欢,那我的目的就达到了,仅此而已。”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白意心中那沉重的负担终于消失了。 就像朋友一样,或许她可以试着放下心中那压抑的负担感,同他平等相处,不用去计较礼尚往来,一切全凭心意。 一切都交给时间,顺其自然。 - 结账的时候,韩凇给刘助理打了个电话。公司团建看演出不假,不过他还没有无聊到带白意去见员工,因此想让刘助理安排两张其他位置的票。 “韩先生。”刘助理的业务能力不错,即便是在团建,接电话的速度仍是很快,只是电话那头有些嘈杂,时不时传来众人谈话的声音,想来是在聚餐。 几秒钟后,刘助理那边的声音小了一些,韩凇这才继续,“下午的演出,帮我订两张前排的票。” 第30章 没空·有空 “现在吗?”刘助理有些意外,韩凇做事很有规划,几乎很少像现在这样一时兴起地让他做事。他有些不可思议地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了眼时间,12:45,距离演出开始还有1小时15分。 “嗯,要好一点的位置。”韩凇的语气云淡风轻,但又有一种身为领导的不容置喙,“不论价格。” 通常这些时候,剧院门口都会有人高价出售演出票,原因或是有事无法观看,或是临时反悔,所以买票并不是难事,也正是因为如此,韩凇才会让刘助理去做,至少不算太难做。 刘助理迟疑一瞬后应下,“好的,韩先生。” 韩凇看着不远处白意的身影出神,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留恋温柔乡的“昏君”,千金一笑的故事此刻正在他的身上上演,而他却乐在其中。 第76章 真是无解。 离演出开始还有一些时间,但也不好走太远。剧院旁就是帝都的美术馆,韩凇和白意商量之后,打算一起去美术馆看一看。 碰巧,美术馆刚好正在进行一场展览,是春节期间的特别展演,一场有关敦煌壁画的画展。 馆内,一幅幅画作整齐地排列着,每一个动作和神情都栩栩如生,让人觉得近在眼前,可仔细一想又觉得虚幻,完美的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好像是真的回到了那个时候一样。 白意身在其中,看着眼前宏大精美的画作,不由感慨古代人的精工巧琢,一幅幅灵巧画作就像是鲜活的人生,让人心生神往。 走着走着,白意在一副画作前停了下来。画作上的舞者衣带灵动,舞姿飘逸,虔诚与极乐,皆在画中现。在这幅画中,舞蹈已经不再是舞蹈了,倒像是一种情之所至的肢体表现,很美,很震撼。 身为一名舞者,白意从这幅画作中得到了不少灵感。绘画作品免不了有一些夸张和虚构的成分在,但这也代表了人们对舞蹈美好的想象力。 白意在思考是否能将这样的美好的肢体表现带入到舞蹈中。 殊不知,在韩凇眼里,白意早已经与这画作融为了一体。她在赏画,又岂知自己不是画中人呢? 然而,韩凇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份宁静,他走到一旁接起电话,姑娘转过身看向他,那一抹目光,犹如画中的仙子踏入凡尘一般。 刘助理:“韩总,演出马上开始了,您到剧院了吗?” 韩凇抬起胳膊,看了一眼腕表,离演出开始还有十分钟,他看了白意一眼,随后对刘助理道,“把票放在前台吧,等下我到了自己去拿。” 刘助理:“好的韩总。” 白意闻言,了然。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副画,随后神色恢复如常,“走吧。” 仿佛刚在身处其中的人并不是她。 白意就有这点好,很容易共情,也很容易抽离,独立清醒,在舞蹈中非常感性,在生活中又极度理智。 至少在别人看来,她是这样的。 - 演出厅人头攒动,座无虚席。舞台上的舞美和灯光精致尽显,处处都在昭示着这是一场精美绝伦的演出。 不光是台上,台下的观众也极为养眼。许是因为来看演出的人大多是舞蹈学院学生的缘故,一个个身姿挺拔,非常有气质,在台下也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白意和韩凇混在人群中,仍是让人一眼就能看到的存在。 刘助理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买到了第三排的位置,离舞台很近,正中间,视野位置极佳。白意坐到座位上时才发现,第一二排都是很有威望的舞者和老师,连平时只在新闻上见到过的教授,此刻也正坐在这里。 她四下张望着,看到没有熟悉的身影后又舒了一口气,和韩凇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尽职尽责,俨然成了这场演出的安利官。 “这部舞剧艺术性很高,你看,台上的道具和舞美都很精致,不会很夸张,但是和剧情很贴切。舞剧讲的是一个爱情故事,主演是帝都舞蹈团的首席,很厉害的。”说起这些来,白意夸夸其谈,眼睛里带着光,俨然一副小迷妹的模样,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韩凇点了点头,想起昨天下午在茶水间无意间听同事聊起过这部舞剧,好像是一个神话故事,具体的情节记不清了。他在大脑中思索片刻,“三生三世?” 白意惊奇地看向他,随后像遇到了知音一般点了点头,“可以这样说,听说这是编舞师七年来的心血,而且从情感的角度来讲,三生三世都被人坚定的选择,很难得吧。” 韩凇转过头看着姑娘,姑娘眼神中的光亮恍惚了一瞬。 相比于爱情故事,白意更在乎的是这种被人坚定选择的感觉。 在她这二十年的生命中,好像总是被抛弃的那个,如果能有一个人站在自己身旁,不论经历什么事情都会坚定地选择她,那对于她来讲,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正聊着,白意突然听到斜前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想到身旁还有一个韩凇,她下意识地别过头,将头埋在了韩凇的肩膀处。 姑娘的发丝从自己的鼻尖掠过,韩凇侧过头,低眸看向她,不明所以,声音确实不自觉地带着温柔,“怎么了?” 白意摇了摇头,却不知这发丝似有若无地触过男人的鼻尖,那感觉究竟有多痒,“我导师就坐在前面。” 姑娘细如青葱般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韩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个很有气质的中年女人,背脊挺拔,像是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 这样看来,白意的身上倒是有一些导师的影子,不过她要更加清灵一些。 于老师大约也听到了白意的声音,她回过头在人群中张望着,白意透过发丝与于老师对视时,心尖一颤,随即将头埋地更深了些。 韩凇看着身旁的姑娘,颇有一种一叶障目的感觉。 他笑了笑,温热的气息扑在白意的脖颈,随后抬手,修长的手指覆上姑娘的头发,将白意小巧的脸颊挡了个严严实实,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还有一丝难以名状的情绪,“这么怕你导师看见和我在一起?” 第77章 白意慌忙摇摇头,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澄澈如水,“没有,怎么会。只是今天下午原本该去老师的工作室带艺考生的,我跟她扯了个谎……” 韩凇无奈笑笑,也不知自己这敏感的思绪是从哪里来的,余光看到于老师已经回过头去,又有些贪恋和姑娘这样的接触,于是大拇指摩挲着,揉了揉她的头,“好了,没别的意思,演出快开始了。” 白意看了一眼于老师的方向,确定她没有在看自己之后,这才坐直了身子,不自然地捋了捋头发。 韩凇将手边的热饮递到白意面前,白意接过,喝了一口,随后将热饮放到了两人座位中间的扶手上,演出开始,白意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上的每一幕,心情也随着每一个情结和动作而起伏。 忽然,手边空了一下,她侧过头,发现扶手上放饮料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而此刻,那杯热饮正出现在韩凇的手里,而他刚刚喝完一口。 她有些惊慌,“韩先生。” “嗯?”韩凇的修养很好,不论此刻在做什么,只要白意叫他的时候,他总会停下正在做的事情,看向她。 “那杯是我的。”白意面色尴尬地指了指韩凇手中的那杯奶茶,倒不是嫌弃韩凇,反倒是担心韩凇嫌弃自己,毕竟她刚刚喝过这杯饮料了。 韩凇将奶茶拿远看了看,果然是白意的那杯,而他自己的那杯咖啡正放在另一侧的扶手上。 韩凇:“不好意思。” 白意摆摆手,“没事,就是我刚刚喝过这杯了,你别嫌弃就好。” 韩凇:“不会。” 有些时候,他的回应总是这么简洁,从不多解释什么,但恰到好处的直白,总能直击到白意的内心深处。 就像此刻,解释得多了反而会让白意觉得敷衍,而他这样直截了当的回答,不遮掩,倒是够坦然。 韩凇将自己的那杯咖啡递过来,“你可以喝这杯,还没有打开。不过这杯是美式,如果喝不惯的话,我去帮你再买一杯奶茶。” “不用,我不渴。不过你平时不是喝茶么,怎么今天要喝这么浓的咖啡?”剧场里的音乐声很大,白意凑过去,在韩凇的耳边小声说道。 “还在倒时差。”韩凇说得云淡风轻。 白意这才想起来,中午吃饭时听韩凇提起,他这段时间都在国外出差,这两天才刚刚回国,怪不得要喝这么浓的咖啡。 心里觉得有点怪,又有点暖。 对于这支舞蹈的看法从羡慕变得有点产生共鸣。 这场演出的每一个画面都极致的美,每一个技术动作也都很美轮美奂。在舞蹈面前,白意总是全情投入的,只是这次却总是想到刚刚趴在韩凇肩头的那一幕,连除夕夜那天的他,在脑海中也格外清晰。 总之,心里一团乱。 - 演出结束后,韩凇送白意回了学校,车子照例停在离校门还有一段距离的路边。 临下车,白意解开安全带,转头对韩凇道谢,“谢谢你,今天真的很开心,改天我请你吃饭吧?” “好啊。”韩凇倒是是毫不吝啬,好心情都写在了脸上。 白意:“那……我先回去啦。” 韩凇左手放在中控锁的按键上,解了锁,“好。” - 回别墅的路上,韩凇的心情不错,连音乐都显得轻快了一些。车内还弥漫着姑娘身上特有的香气,很清新,和她人一样独立于凡尘俗世之外。 刚到别墅门口,一个娇俏的身影拦在了韩凇的车前。韩凇猛地一刹车,待定睛一看才发现挡在车前面前的人是韩露。 今天并不是周末,这个时间,韩露不是正应该在学校备战高考么? 对于这样危险的行为,韩凇有些无语,好心情也消失不见。他摇下车窗,疑惑地看向韩露,“你怎么会在这里?” 韩露小跑着走上前,谄媚地笑笑,“哥哥……” 那声音,听完让人觉得麻酥酥的,浑身不适。 韩凇却丝毫不为所动,毕竟这妹妹打小就是个鬼灵精,突然来找他,一定是又闯祸了。 韩凇:“别撒娇。” 韩露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副可怜的表情,搓着手委屈巴巴道,“哥,我等了你好久,好冷,能不能让我上车说呀?” 韩凇就那么冷冷地看着她,光是眼神都让人觉得心慌。不出意外,这姑娘一定又在外面惹了什么事,否则决计不会来这里求他的。只是韩露向来任性,被大家捧在手心上宠惯了,总是不长记性。 韩凇扬了扬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那栋别墅,“你自己走回去再说。”说完,摇上车窗,脚踩油门绝尘而去。 韩露气不过,又无奈这件事情只能找韩凇帮忙,只能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蹭回了别墅。 韩凇刚进门没多会儿,韩露也进来了。她脱了鞋,正想像往常一样光脚时,却发现鞋架上摆放着一双女士拖鞋。她小心翼翼地将拖鞋拿了下来,一只脚刚穿进去,韩凇投来了一束凌厉的目光。 “你光脚。” 韩露只得乖乖听话,收回了脚,又把拖鞋放回原位,几个脚趾头无措地摆动着。 第78章 韩凇脱下外套后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衣服从韩露面前掠过,许是因为一个美妆博主的职业素养,韩露的鼻子像狗一样灵敏,立刻就闻出来了不对劲,凑上前道,“哥,我怎么闻着你这衣服上有股女生的味道。” 韩凇平静地看向她,那眼神比冬天的冰柱还让人心生寒意,“你是来求我还是来质问我的?” “求你求你,哥你帮帮我。”韩露那八卦的神态又立刻切换到了我见犹怜的模样,双手合十在胸前作揖。 韩凇没说话,一个眼神递过去,韩露蔫蔫地开口,“是班主任要叫家长……我上学期末刚被叫了一次,这次过完年我爸心情刚刚好了一点点,他最近高血压……” 韩凇继续看着她,这丫头,还知道用苦肉计。 他双腿交叠,懒懒地靠在沙发上,“过年的时候,听大伯说你已经定下了去国外留学的事情,怎么,有退路了就不想待在学校了?” “不是。”韩露摇摇头,跟拨浪鼓一样。 韩凇:“那怎么又被叫家长?” 韩露:“你知道的,我一直在做美妆博主,只是被老师发现了……” 韩凇:“你班主任不是很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么?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叫家长?” 韩露眼一闭心一横,老老实实交代道,“我在历史课上……直播来着……” 光是想都能想到这姑娘有多荒唐,韩凇不气反笑,“你上课都敢直播。” 韩凇越是平静,韩露心里越是没底,急的直跺脚,“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了,就帮我这一次吧。” “那你给我个理由,我为什么要帮你?”韩凇不疾不徐道。 韩露:“我这次是事出有因,就是……接了个广告,金主让我让我那天播,那我就只能……” 韩凇严厉地看向她,“你缺钱?” 韩露也有些无措,小声嘀咕着,“哪有人会嫌钱多嘛……我真的知道错了!哥,你这次去帮我见老师,我保证一定好好学习,顺利出国,不再给你添麻烦!” “去找你二哥。”韩凇不动声色地给韩露指了条路。 韩露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韩凇这一招真是高,表面给她支招,实际是死路一条,因为她现在的历史老师就是韩霜众多前女友中的一个,并且两人分手的时候,历史老师还纠缠了韩霜许久,自打有一次被韩露撞见之后,韩露在学校便成了出气筒。 韩露奄奄道,“二哥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精力帮我呢?他那些桃花债你又不是不知道……” 见韩凇没有反应,韩露殷勤地给韩凇到了一杯水,递到韩凇手边,“哥,帮帮我吧……” 韩露眨眨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伸出了一根手指晃了晃,“行吗?最后一次……” 韩凇长出一口气,真拿这妹妹没办法,只得答应,“最后一次。” 韩露转瞬间眉开眼笑,仿佛刚刚那个可怜巴巴的人并不是她似的,点头如捣蒜,“哥,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啦!” 韩凇无奈地瞥她一眼,“巧言令色。” 韩露见目标达成,谄媚地说,“那我回学校啦?明天下午五点,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韩凇摆摆手,“嗯。” 韩露走后,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仿佛刚刚那出闹剧只是一个插曲,韩凇不觉又想起下午和白意一起看舞剧的情景。 仿佛只有和她相处的日子里,自己的心跳才是真真切切地跳动的,要怎么形容呢?好像他的生命中不再只有工作,也拥有了普通人所拥有的喜怒哀乐。 - 第二天下午,韩凇如约在韩露学校门口等待。 一众学生中,他穿着长款的毛呢大衣,衬得身型格外修长,周围来往的人都成了背景,只有他是真切的。 韩露一眼就看到了他,朝他招手,随后小跑过来,“大哥!”随后和门口的保安师傅说了句什么,明明是被请家长,可韩露那模样像是领导来学校视察一样,洋气得很。 韩凇没多想,跟她一起去了班主任的办公室。 路上,韩露嘱咐着,“大哥,一会儿老师不管说什么,你就安静听着就好,别往心里去啊。” 韩凇无奈道,“嗯。” 韩露的班主任很年轻,在见到韩凇的时候明显愣怔了一瞬,随后又恢复了为人师表的模样,问站在一旁的韩露,“这位是?” 韩露说起谎来一套一套的,“老师,这是我哥,您也知道我爸妈最近都在国外出差,长兄为父嘛。哥,这是我的班主任,蔡老师。” 韩凇闻言严厉地盯着韩露,明明前两天集团股东大会的时候大伯还出席了,怎么到了她这里,就成了在国外出差了? 韩露朝他使了个眼色,韩凇收回目光,礼貌地和蔡老师微微颔首。 “这样啊,”面对着韩凇,蔡老师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您应该知道这次叫家长的原因,高三下学期本来就是最重要的阶段,她的学习态度太松散,作为班主任,我真的很担心她的成绩。” 说着,蔡老师停下看了看韩凇,见他态度温和,便又继续道,“我并不是限制她的兴趣爱好,只是特殊时期,应该分清主次。韩露是个聪明的孩子,可是聪明如果用错了地方,对她以后的影响太不好了,现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学习,高中毕业之后有很多时间去做其他的事情,那时候再去经营自己的爱好也不晚。再坚持几个月就胜利了,您也是过来人,我想这个道理您应该懂。” 第79章 韩凇点点头,“明白。” 如此说道了一会儿,韩凇的姿态放得很低,却又不失尊严。蔡老师见他修养这么好,想来也觉得韩露应该是出自一个正经的家庭,便也没再多说,“那今天就先这样,希望家长和学校能多配合,共同努力。” 韩凇:“好。”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韩凇没再多说什么,只一个眼神,就要了韩露的半条命。 韩露点头哈腰道,“哥,大恩不言谢,小妹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韩凇对她这插科打诨的样子没辙,“你少惹麻烦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走了。” “那你慢走呀!”嘴上这么说着,韩露早就跑回去了老远,朝韩凇挥着手,生怕他不肯走一样。 这小丫头,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韩凇没理会,开车回了别墅。 - 韩凇刚一进门,手机就响了,是个本市的陌生号码,他疑惑着接起,“您好,请问您是?” “您好,我是韩露的班主任,蔡老师。”蔡老师的声音温柔了很多,和刚刚在办公室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韩凇疑惑,“蔡老师您好,请问您还有什么事吗?” 蔡老师:“我想再和您商量一下关于韩露接下来的学习计划,不知道您周末有没有时间?” 话已至此,就算是个傻子也明白蔡老师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哪里是制定韩露的学习计划,是想把他这个哥哥也一起拿下吧。韩露这丫头,偏偏还敢把他的联系方式留给蔡老师,真是胆子大了。 “不好意思,我周末没有时间。”韩凇拒绝的意味很明显。如果不是碍于韩露的面子,依照他的性子,言辞只会更加无情。 “那其他时间呢?”蔡老师追问道。 韩凇扶额,正想把话说清楚时,手机又震动了几下,有一通电话插播了进来。他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只一秒,看到“白意”两个字时,那冷若冰霜的脸瞬间温和了下来,对还在等待的蔡老师道,“您应该知道我只是她的堂哥,关于我妹妹的事情,您还是和我伯母商量比较好。抱歉,我女朋友来电话,就不和您多聊了。” “啊……好……”蔡老师的声音明显有些失落,她刚刚旁敲侧击地和韩露打探了一番,再三确定韩凇没有女朋友之后,才下定的决心打这个电话的,没想到…… 可她不知道的是,韩露这小丫头一肚子坏水,早就发觉自己的哥哥最近有情况,可无奈韩凇死活不松口,苦于没有办法,她才想到用蔡老师来试探一番。 如果韩凇和蔡老师成了,那蔡老师在学校就不会为难她,以后的高中生活会轻松得多;如果没成……那牺牲一个蔡老师换来一条情报,也算值。 谁让她非要请家长呢。 晚自习时,韩露躲在高高的书堆后面,看到蔡老师怒气冲冲的表情时,心里大概也有数了。 她这哥哥心思真重,竟然这么能守秘密,连亲妹妹都不肯说。她越来越好奇这嫂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仙女下凡了。 - 和蔡老师结束通话的时候,白意已经挂掉了电话,韩凇回拨过去,解释道,“刚刚在打电话,找我有事么?” “没,就想问问你周末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因为我下周要准备比赛,可能很忙,所以想问问你……”白意还从没约过韩凇,紧张的心思暴露无疑,不知不觉说了好多话,没什么逻辑。 “有。” 第31章 约会·解压 “啊?”白意脑海中还在编排语言,边想边觉得自己刚刚那段话实在太没逻辑,似乎并没有料到韩凇会答应地这么痛快。 “有时间。”韩凇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那周六,可以吗?”白意小心翼翼地询问。 “好,我周六去学校接你。”韩凇好脾气道,似乎刚刚因为蔡老师那通电话惹来的烦躁心情也消散了大半。 听筒里传来姑娘淡淡的笑声,声音也染上了几分笑意,“那周六见。” 虽是看不到白意的表情,但韩凇能感觉到,姑娘此刻的心情似乎不错,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于是柔声道,“周六见。” - 周六这天,白意醒的很早,比平时练早功时还要早。确切地说,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就在盼望着今天的见面,一晚上不知道醒了多少次,生怕自己起太晚,错过约会。看了看时间,离天亮还早,于是又继续睡。如此几次,尽管休息的不太好,但心里的那些心思溢于言表。 她利落地起床,轻手轻脚地洗完漱后,朝镜子里的姑娘嫣然一笑,随后敷上了一张面膜,借着窗外的晨光在衣柜前选衣服。 想来也奇怪,虽说自己不是那种没节制买衣服的人,但衣服也不算少,怎么最近总是觉得不够穿呢? 比如现在。 她在衣柜里翻翻找找,舍友李萌起床时看到顶着一张面膜的白意吓了一跳,登时没了睡意,边揉眼睛边问,“小意,今天是周末诶,你怎么起这么早?” 白意挑出来一套衣服放到床上,随后利落地把脸上的面膜摘下来扔到垃圾桶,边按摩边说,“今天有点事情,要出去一下。” 第80章 李萌若有所思,起刘刘五菱把把而无“哦,不过你最近好像很奇怪。” 白意一顿,故作镇定地问,“有吗?” 李萌点点头,“有,你以前很少敷面膜的。” “可能最近换季,皮肤太干了。”话是这么说,白意却心虚地不敢和李萌对视,生怕自己躲闪的眼神泄露了心底的秘密。 见白意没有要说的意思,李萌也没打算再追问,只是感慨,“小意,你以前不这样精心打扮的时候,都能把班里的男生迷的七荤八素,现在你开始打扮,我们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白意摇摇头,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李萌,认真道,“哪有,这世上的美又不是只有一种,如果他对你的喜欢只停留在外貌,那这样的男生错过就错过吧。” 李萌憨憨一笑,“也对哦。” 白意也随之一笑,“所以遇到一个喜欢的人才会这么难呀,心灵契合比外貌上的一时兴起更难遇到吧。” 李萌眼睛一转,“那你呢?遇到了没?” 白意知道自己又中了圈套,一笑了之,“你猜。”随后转身去洗脸,随后化了个淡妆,一直到打扮完才七点多,于是冲了杯咖啡,坐在窗台的书桌前看了会书,心里不知不觉就平静了下来。 九点多,韩凇到舞蹈学院门口之后,给白意去了一个电话,声音温柔的像是在呢喃,“起了没?” “嗯。”白意甜甜一笑,看了看窗外的景色,都已经日上三竿了,不过如果是睡梦中听到这样一个柔和的声音喊自己起床,该是挺浪漫的一件事吧。 韩凇亦是低头一笑,“那收拾一下出来?我在学校门口。” “好。”挂掉电话后,白意穿上外套,拎着包准备出门,满心欢喜的样子都被李萌看在眼里。 李萌打趣道,“你要去约会啦?” “别乱说。”虽说是否认,脸上的欣喜却是溢于言表。 “知道啦知道啦,快走吧!”说完,又对着白意的背影补充了一句,“约会顺利哦~” 白意还是第一次被人开这样的玩笑,顾不上反驳,快步出了门。 韩凇的车照旧停在了校门一侧不显眼的地方,车窗半敞着,他的手指在汽车的显示屏上点了几下,透过窗户,大概能看到他好看的眉眼和轮廓。 白意小跑两步,柔顺的长发随着步子上下飘动着,像是有着某种心灵感应,韩凇抬眸,就看到姑娘逆着光,清秀的面容像是春日里将放未放的花骨朵,娇媚含羞。 她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里面有一句话说的是:如果是去见你,我会用跑的。 以前白意不太懂这究竟是怎样的心情,不过此刻她体会的真真切切,真的坐进车里的那一刻,两人对视一眼,又都心照不宣地笑笑,因为两人都默契地穿着黑灰色系的衣服,很清冷,但在他们身上显得格外有气质。 “等很久了吗?”白意边整理头发边问,最近天气回暖,已经不像深冬时候那么凉了,偶尔艳阳高照的时候,也可以把车窗摇下来,感受车窗外的好天气。空气中弥漫着阳光的味道,是那种被太阳晒过的清香和慵懒。 “才刚刚到,等下有安排没?”韩凇没着急发动车子,反而温和地注视着她。 白意发现,每次两人对话的时候,韩凇总是这样温和地看着她,如果两人并肩而立,在白意讲话的时候韩凇还会照顾到两人的身高差,微微弯下腰来侧耳聆听,让她不用费力地大声说话。 他是真的很有修养,甚至会让人误以为这是只对她一个人的特殊照顾。 “嗯?”见白意没有回应,韩凇小声提醒着。那声音滑过他的喉咙,传到白意耳中,莫名带着蛊惑。 “没有。”白意原本只打算一起吃个饭,而她的钱也只够一顿饭而已。 听见韩凇的声音,她突然想起之前跳过的一只舞蹈,是一个神女在凡间蛊惑凡人的故事,那时的神女喜欢上一个凡人男子,可无论使出什么仿佛去魅惑,男子都不为所动。而刚刚韩凇那个声音,就像是男子无意间的一声低吟,有一种克制的诱惑,神女就是在这一声低吟中爱上他的。 “那我来安排?”韩凇礼貌地询问着她的意见。 “好。” 说完,韩凇发动车子,车子不疾不徐地汇入到车流中,两人也不着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韩凇:“最近忙吗?” 白意点点头,“有点,受伤之后没来得及参加期末考试,所以最近在忙补考,还有比赛的事情。” “有把握吗?”韩凇随口问道,不像是家里长辈的那种“你为什么没有拿第一”的质问,而是像朋友一样闲聊,让人觉得哪怕没有达到要求也没关系,他会一直做她坚固的后盾。 白意摇摇头,“原本觉得势在必得的,只是回到学校之后,发现大家进步都很大,只有我停滞不前,很有压力。” “那可能是因为你以前就比别人优秀很多,这次只不过让人缩小了差距而已,总要给别人一点希望,对不对?”韩凇玩笑道。 他总是有这样的能力,优雅地说出一句玩笑话,轻松地化解压力。 白意闻言也被他逗笑了,侧头看向他,“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第81章 韩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能吧,但在我这里你排第一。” 说这句话的时候,韩凇收起了玩笑的语气,带着一种认真的肯定语气,让人听完觉得心里像是过了一阵微弱的电流,心跳也不觉漏掉了几拍。 白意有些无措,也随着他的语气,玩笑道,“你对我的滤镜太重啦!” 说着,不自觉地用手在脸颊两侧扇了扇风,她看了一眼窗外,明明还没有到正午时分,怎么就这么燥热了呢。 韩凇没再与她多说,好像这份心意到此就已经足够。 心照不宣的朦胧最是让人动心。 没多会儿,车子行驶进商场的地下车库里。这家商场离舞蹈学院不算远,在帝都的市中心,不过白意不常来,因为里面的品牌和价格让她触不可及。 最近一次来……大约是去年一场演出结束后,班里的同学们一起聚餐,男生们酒过三巡,开始大谈理想。期间不知道哪个男生开始聊起对豪车的向往,说想去看车展。又有另一个机灵鬼提议,“还去什么车展啊?去车展不如去这家商场的地下车库,里面的豪车数不胜数,比车展还要丰富呢。” 女生们也都喝了几杯酒,虽说没有男生那么大的兴头,但也都没拒绝这场盛大的观摩。白意对这些事情没什么想法,也就跟着大伙一起行动了。 于是,某个初秋的深夜,大家借着酒劲,拦了几辆出粗车,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这家商场,进门后直奔电梯,把负一、负二和负三层但地下车库逛了个明明白白。 那会儿大家都想法都挺简单,快乐也并不难。 - 韩凇将车子停好后,带着白意走进了电梯厅,不过这似乎不是顾客常用的电梯厅,因为和白意印象里的那部电梯完全不一样,电梯内部的空间很小,和商场华丽的装饰不同,这部电梯只是虚虚地装饰着几幅国画,而面板上也只有一个6楼的按键,看样子是能够直达的私人电梯。 韩凇见白意好奇的样子,解释道,“最近压力这么大,所以带你来这里放松一下。” 白意点点头,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古色古香的走廊,青砖黛瓦,两侧是一个个隔间,而屋顶则装饰着不同纹路的中式物件,圆形的,看起来像是鼓。 韩凇似乎对这里很熟悉,轻车熟路地走到走廊的尽头,原以为山穷水尽,没想到却别有洞天。这里有一片空场,左右摆放着几个中式屏风,右手边则是前台。 老板见到韩凇,放下手头的活计,熟络地同他打招呼,“这么久没来,看来最近工作很忙啊。” 韩凇笑笑,“还行。” 老板:“还像以前一样?我让人把你的东西拿来。” “不急,帮我安排一个包间吧,对了,你有想喝的茶吗?”说着,韩凇回过头,询问着白意的意见。 老板这才发现韩凇罕见地带了个女伴,真是稀奇。 白意摇摇头,“我不常喝茶。” 韩凇:“那就老白茶,食盒也来一份。” 老板:“好。” 韩凇和白意进到了一个包间里,包间里也是中式风格,中间摆放着一张桌子,桌面是棋盘的图案。旁边的笔架上悬挂着几支毛笔,下面是砚台和墨条,有一种古朴的韵味。 韩凇走过去,帮白意拉开一侧的椅子,自己绕到另一侧坐下,刚坐好,一个服务生就端着一壶茶叶进来,另一个则拎着一个中式提篮,进来后将提篮放到了边几上,“请慢用。” 韩凇:“谢谢。” 待服务生出去后,韩凇拿起茶壶,给白意倒了杯茶,“尝尝这个。” 白意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汤浸润唇齿,“茶水很清香。” “嗯,这里的茶还不错。”说着,韩凇从边几的抽屉里拿出了两个藤编的盒子,是两盒棋子,他打开盛棋子的盒子看了看,随后把白色的那盒递给了白意,“会下围棋吗?” 白意笑着摇摇头,长长的睫毛垂在眼下,那模样乖巧无害,“我只会五子棋。” “也可以,来一局?”韩凇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地挑了挑眉,像是询问,又带着男生特有的少年感。 他自小就学习围棋,至于五子棋……大概前几年哄亲戚家的小朋友的时候玩过几次,挺有意思的。 白意:“好。” 韩凇做了个“请”的手势,“白子先下。” 她早知道下围棋的人逻辑性很强,只不过没想到转为五子棋的时候,那逻辑性也丝毫不差。几局下来,两人近乎平手,不过这结果里包含了不少韩凇的“视而不见”和“视若无睹”。 白意发现,韩凇下棋时很聪明,总会在两组两枚棋子的交汇处落下第三枚,这样不论白意怎样堵截都为时已晚。 那时白意就知道韩凇的水平远在自己之上,赢的这几局大约也免不了他的放水。 只是下棋的时候白意就一直在想,原以为和韩凇相差这几岁应该不至于有代沟,不过从今天的行程安排来看,似乎并不是这样,这就是他说的放松? 倒也不是不好,就是有点……无聊。 几局过后,韩凇将棋子收好,从提篮里取出了一碟糕点。每一块糕点就像是艺术品一样,那桃花形状的酥饼就跟树上那盛放的花一样,栩栩如生。 第82章 韩凇将碟子推到白意跟前道,“尝尝鲜花饼,这是这家店的特色,用的桃花花瓣,老板为了做这个特地自己种了一片桃园。” 桃花馅的鲜花饼倒是让白意觉得有些新奇。 先前宋伊然去云南旅游,被那里的景色美到了,想给白意也带一束鲜花回来,不过她是自驾游,回来还要途径很多个城市,带鲜花非常不方便,于是就给她带回来一袋伴手礼,是玫瑰花做的鲜花饼,很清甜也很好吃,最重要的是很浪漫。 所以白意对鲜花饼的印象很好。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面前的桃花饼尝了一口,花瓣的清香和面饼的酥脆在嘴里绽开,每嚼一下都将桃花的清香放大一倍,唇齿间都是桃花的香气,“很好吃。” 白意本就爱吃甜食,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大约林晚音也是爱吃甜食的,以前早饭的时候经常吃面包配牛奶,以至于林晚音去世之后,白意还是保留着这个习惯。只是落在别人眼里的时候,别人总是投来怜悯的目光,甚至觉得白意很可怜,觉得她是因为没有人给做早餐才会这样将就着吃。 每到这时,白意都挺无奈的。 “你喜欢就好。”韩凇似乎不怎么喜甜,吃了一小口之后就安静地坐在一旁等她,并嘱咐着,“桃花性凉,浅尝即可,喜欢的话带回去一些慢慢吃。”说着,韩凇有拿了一碟精美的点心递给她,“这些也还不错。” 白意闻言,只吃了一块,便放下了手里的桃花饼。原本想要就此打住,以维持形象。但她早饭没怎么吃,这会儿已经饿了,又奈何这些糕点的味道太好,不知不觉就多吃了几块,想到过几天要选拔的事情,白意停了下来。 韩凇:“吃饱了吗?” 白意:“最近要控制体重,不能吃太多,否则舞蹈技巧很难做。” 韩凇起身,朝白意招招手,“走吧,带你去运动一下。” “嗯?”白意的目光随着韩凇的动作闪了闪,带着疑惑。 韩凇笑笑,不自觉地用手蹭了蹭鼻尖,“不会真以为我说的放松就是下棋吧?下面才是真正的解压。” 第32章 心花·怒放 白意虽然不知道韩凇要做什么,却还是起身随着他一起出了包间,就像是他的忠实信徒一样,无须多言,他说要做什么,她就跟着一起。 两人又回到了走廊的尽头,韩凇和老板打了声招呼后,转身带白意一起去了走廊的另一侧。 白意这才发觉,原来走廊尽头的另一侧暗藏玄机。 她原本以为这边是没有路的,只是走近才发现,原来中式的帘子后面有一堵门,推开门的瞬间,箭矢的声音从耳边划过,带着一阵风,姑娘的发丝被风带起。 白意顺着箭矢的方向看过去,那支箭不偏不倚地射中了箭靶的圆心,白意恍然大悟,原来走廊屋顶上的圆形装饰画并不是鼓。 而是箭靶。 所以,刚刚的品茶和下棋都只是此刻的铺垫,韩凇真正要带她做的事情是射箭。原来隐藏在他平静的内心深处的,是一颗也会像常人一样追求速度和冲动的心。 射箭的场地很大,人不少,韩凇带白意去了旁边的一个私人射箭场,虽是这样说,其实就是用一道屏风将这块场地和其他人隔绝开,顺便将众人的嘈杂声隔绝在外,像是凡世中的一片世外桃源。 不一会儿,服务生给韩凇送来了装备,是一套弓箭,装弓箭的袋子上绣着“hs”,是他名字的缩写,而袋子里的每一支箭的箭尾都刻有这两个字母,想来应该寄存在这里,专门属于他的一套弓箭。 “要不要试一试?”韩凇把弓箭袋拿在手里掂了掂,轻松自得,随后看向站在一旁的白意,眼神像是邀请。 “我力量很弱的,”白意似是有些不自信地看向韩凇,“我的招式都是花拳绣腿,怕是连弓都拉不开。” “没关系,这里都是传统弓,比往常的弓要轻一些,如果你担心射不好的话,可以先从简单的箭道开始。只是放松而已,别有那么大压力。”韩凇耐心地陪她建设心理防线。 听到韩凇的劝解,白意有些动心,“那……我试试?”说完,白意抬眸打探着韩凇的神色。 韩凇笑笑,“把箭靶当成你最讨厌的事情就好。” 白意:“那我可能会担心把箭靶射穿。” 韩凇把自己的弓箭袋立在一旁,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看不出来,你的力气竟然这么大。” 白意摆摆手,“一般般啦,也就是金刚芭比而已,” 说完,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她越来越觉得,似乎两人开起玩笑来比之前放开许多。以前和其他人倒也不是端着,就是单纯觉得距离随意开玩笑的关系似乎总是差了一点,又或者,她本就是一个无趣的人,有着奇奇怪怪的笑点,有时说出来其他人并不能理解到,久而久之,索性就不再说了。 但韩凇却总是会因为她的笑话而开怀,这让她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无趣。 韩凇把弓箭立在旁边,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护具。说是护具,其实不过是一个护臂和护指手套,他把护指手套递给白意,嘱咐着,“戴上这个,虽然说射箭的人都把手上磨出的茧当作勋章,但磨茧的过程很疼,小姑娘总要保护一下自己。” 第83章 白意接过后戴好,随后转过头问他,“那你手上也有吗?” “有。”韩凇把自己的双手摊开,白意把头凑过去,看到韩凇的掌心和手指的骨节处有薄薄的一层茧。 她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韩凇手上的茧,硬邦邦的,“会很疼的吧。” 白意的指尖像是带着电流一般,一阵酥麻的感觉从手心传来,韩凇怔愣了一瞬。 “没怎么觉得,可能因为这是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所以也不觉得疼,你跳舞的时候不也是这样想的么?”韩凇收回手,边说边拿起放在一旁的护臂,朝白意晃了晃,示意她过来。 “也对,其实大家只看到舞蹈演员能跳出好看的舞蹈,但实际上我们的身上都是淤痕。咦?这是什么?”白意指了指韩凇手里的东西。 “护臂,弓弦可能会弹到手臂,小心一点。”说着,韩凇将护臂撑开,递到白意面前,“把手臂从这里伸进来。” 白意听话地将手臂从那个小小的护臂里伸过去,待调整好位置,韩凇将护臂的调节带收紧,又左右转了转,“这个松紧可以吗?” “可以的。”白意点点头。 韩凇看着白意细细的手臂,从身后找了一把轻磅数的弓递给白意,随后拿起自己的弓,“我先来做一次,你仔细看,不用太用力,但是要学会保护自己,放弦的时候注意手肘,不要被弓弦弹到。”说着,韩凇熟练地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箭在弦上那一刻,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停止了,只剩下一个他,身姿挺拔,带着一种意气风发。 “嗖”的一声,箭矢离弦而出,像是呦呦鹿鸣,甚至带着一阵风,不偏不倚,稳稳地落在了圆心的位置。 “好厉害!”白意脱口而出,只差把赞叹两个字写在脸上。 韩凇不以为然地笑笑,耐心道,“你也可以,我来教你。” 说着,韩凇把射箭的要点和白意讲了讲,兴许射箭和舞蹈总是有些相通的地方,白意总归是有些天赋,学起来有模有样,颇有一种架势,连韩凇看了都忍不住点点头,“看样子马上可以出师了。” “那我可以试试吗?”白意看向他,眼底是藏不住的欣喜和跃跃欲试。 韩凇后退一步,把场地留给她,伸手做出“请”的姿势,“加油。” 白意按照刚刚韩凇教给她的步骤,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搭箭、开弓、瞄准……箭在弦上,她将左眼微微闭起,弓弦被拉开,随着手臂用力,弓弦慢慢向嘴唇逼近…… 箭头和箭靶的圆心重合的瞬间,白意利落地放箭,箭矢朝着箭靶疾速而去,和此刻的她本人一样,带着一种飒气。 只不过,这箭矢离弦之后不过五米,像是突然被抽掉了力气一般,掉落在地上,连箭尾的羽毛都显得蔫蔫的,耷拉着。 白意有些丧气,自己练舞这么久,也算是有些运动细胞,多少跟运动也算沾边,舞蹈就不用说了,哪怕是体测,她也没输过。 只是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射箭的难度。 还没等韩凇安慰,白意心底的胜负欲已经燃了起来,她又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架在弓上,同样干脆利落的动作,只是这一次,她比刚刚还要更用力一些。 果然不负所望,箭矢已经能够碰到箭靶,并且那位置非常好,只要再用力一点就可以成功了。 她又迅速抽出一支箭,动作一气呵成,就在她以为这次势在必得的时候,比胜利的喜悦来得更快的是白意的一声痛苦的低吟,“啊!” 只见白意右手捂住了左手的手肘,面色痛苦,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疼痛而蕴湿了眼眶,但她还是没忘记紧握着弓,没让它掉在地上。 “怎么了?”韩凇赶忙上前查探情况,只一眼便知道白意的手肘是被突然松开的弓弦狠狠地弹到了。他接过白意手中的弓箭放到一旁,随后利落地把白意的护臂摘掉,撩起她的衣袖,只见雪白的手臂上已经红了大片,估计过会儿很可能会有淤青。 “手臂怕是会有淤青,我叫服务生拿个冰袋过来。”韩凇似乎并没有在乎白意是否“做错”这件事情,眼下更担心的是她的手臂。 “对不起啊……我不小心……”白意想起刚刚韩凇特意叮嘱自己转肘的事情,可是却因为冲动忘记了,看着他担忧的神色,心里更觉得自责。 韩凇没说什么,一只手托着她的手臂坐到一旁的长椅上,另一只接过服务生送来的冰袋,小心翼翼地为她冰敷着。 白意有些过意不去,几次想要接过冰袋的时候都被韩凇躲开了。 韩凇没什么表情,白意便认为韩凇是在生她的气,于是看着眉头紧锁的男人,小心翼翼地询问着,“你生气啦?” 韩凇平时本就没有什么表情,紧张起来更甚,大约所有的好脾气都给了白意,直到看见姑娘还有心情哄他,想来是手臂上的疼痛感消散了些,于是柔声问道,“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白意悬着的心这才踏实下来,好不容易和他一起出来,不想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而闹得不愉快,小声说着,“我还以为你生我气了,明明你刚刚都讲过要注意的地方,可我还是忘记了。”白意一五一十地解释着,声音中带着自责,“还以为你不想理我。” 第84章 韩凇又将冰袋挪开看了眼白意的手臂,有点肿,好在没有擦破,这才松了一口气,朝她笑了笑,心平气和道,“每个人都会犯错,运动都会受伤,这很正常,我没有因为这件事情生你的气。坦白讲,我刚刚确实有些生气,不过是在气我自己,明知道你下周有比赛,却还来带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你,是我考虑不周。” 说着,韩凇将手里的冰袋挪了挪位置,换了一个地方继续冰敷。 白意急忙辩解,“不会啊,我刚刚也只是吓到而已,其实也不是很疼,这一点点伤不会影响到跳舞。我最近压力确实很大,今天真的很开心。” 韩凇抬眸看着姑娘,似乎在和她确认,“没骗人?” 白意竖起三根手指,煞有其事道,“绝不骗人。” 韩凇这下终于放心了,被她逗的无奈笑笑。 白意试探地问,“那我等下还能不能再玩一会儿?” 韩凇看着姑娘迫切的眼神,只好松口道,“不许勉强。” 白意摇摇头,像拨浪鼓一样,“没勉强。” 看着姑娘可怜巴巴的神色,韩凇妥协道,“手臂不疼的话就可以。” “真的不疼,再敷一会儿就好啦。”说着,白意想要从韩凇的手中接过冰袋。 韩凇轻松地躲过了她的手,“很凉。” 白意担心道,“那你的手也会凉啊。” 韩凇改口,“不凉。” 白意小声嘀咕着,“可你刚刚明明说凉。” 无意的一句,却将韩凇的心思都拆穿。 两人各怀心事,沉默着。什么都没再说,任凭情愫在沉默中发酵。 - 大约十分钟后,白意的手肘已经消了肿,两人又重新站在了射箭场上,只是有了前车之鉴,韩凇要谨慎得多。 虽然刚刚白意只射了三支箭,但韩凇都看在眼里。除去力道不说,白意算是个天赋型选手,三次放箭,如果不是力气不够,估计都会在八环以上,这对第一次射箭的人来讲,算是一个很不错的成绩了。 除了转肘外,白意其余的动作都很标准,只是核心力量差一些,所以才会导致箭矢不够远。 虽然白意一再说没事,甚至早就把自己刚学习射箭时候受过的苦给忘了,可韩凇到底是舍不得小姑娘再做这事,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寸步不离地保护她。 白意的手臂虽说不算太疼,但总是使不上力气。刚刚说要再试几次,一方面是自己真的喜欢射箭,另一方面也确实想向韩凇证明自己的伤势不算严重,她不想让韩凇担心自己。 明明是想带她来散心,到最后自己落得一身伤回去,他该会自责的,那也太不像话了。 白意一连试了几次都不理想,手臂像是不听使唤似的,明明使出了十分的力气,射出去的箭却只带了三分的力道。那弦和弓腻腻歪歪地黏在一起,任她怎么努力都拉不开,于是整个人垂头丧气的。 “要不要帮忙?”韩凇问道。 白意摇摇头,有点失落地看着他,“你要怎么帮,除非能借点力气给我。” “说谁不能?”说着,韩凇绕到白意身后,左手虚虚地扶着弓,右手则勾住了白意的弓弦。 姑娘的弓本就轻,对韩凇来讲轻而易举。只是两人的距离蓦地一下拉近,手指似有若无地触碰着,白意顿时失了方向。 “瞄准。”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沉中带着嘶哑,像是命令一般。白意的身上似有电流穿过,一直蔓延到箭矢的尽头。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箭靶的圆心,那圆心像是迷宫一样,看得叫人晕眩。 “扑通扑通”,全世界只剩下了心跳的声音。 放箭的一瞬间,那箭矢像是突然有了生命一般,朝着箭靶飞奔而去,四周的景物在后退,只剩下一阵风声。 随后,箭矢不轻不重地射在了圆心。 好像也有什么射在了她心上。 心花怒放,那一刻,她只想到了这个词语。 射完这支箭后,白意心里小鹿乱撞,看着箭靶也好想失去了聚焦和瞄准的能力。她甚至忘记了击中之后是怎样庆祝的,好像是开心地牵起了他的手,只一秒钟就松开了。 因为她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去形容两人此刻的关系。 坦白讲,白意是一个很较真的人,喜欢明确的开始和结束,喜欢仪式感,喜欢确定的答案。可今天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界限,并且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就好像……暗恋突然有了回应,她明明该欣喜才对。可内心却是不确定的,她不清楚这究竟是双向的感情,还是只是像刚才射箭一样,韩凇是箭靶,而她则是那个离弦的箭,徒有一腔孤勇。 他对自己也是一样的感情吗?那为什么不明确地说出来? 她想跟着心走,但理智却告诉她要清醒和克制。 在感情的世界里谈理智,好像显得自己太不解风情了。虽是这样想,但她还是没有足够理智到把他从自己身边推开,于是就这样暗喜、雀跃又惴惴不安着。 第85章 那天的结尾匆匆,韩凇到底是没给白意请客的机会,两人就在射箭馆旁边的餐馆随便吃了些,白意临时有事,便匆忙地赶回了学校。 - 忙起来的时候,时间也像是长了翅膀,在每一个旋转和弹跳中悄悄溜走。 这些天下了几场雨,春天就这么被雨水悄悄地种在草地里,一周时间匆忙而过,舞蹈教室外的草坪不知从哪天起泛起了淡绿。 白意停掉了这一周的代课,几乎整日泡在舞蹈教室,不停地熟悉着走位和技术要领,确保万无一失。一直到交换生选拔比赛的前一天,连一向挑剔的于老师都称赞她把《袖吟》这支舞蹈赋予了新的灵魂,毫不吝啬对她的赞美。 白意习惯在一件事情出结果之前,先压制内心的欲望,这样即便结果没有达到预期,也不算太失望。 因此,到了比赛这天,白意的心态突然就静了下来,好像结果也没那么重要了,因为在此刻,她就成了阿瑶。而在这一周的时间里,她早已和舞蹈中的角色完成了共处和升华,以前不了解的情节也都有了答案。 她把所有精力都给了舞蹈,舞蹈也把所有的情绪反馈给了她。 白意本就是舞蹈学院中的佼佼者,尽管这次受了伤,但舞蹈的技术难度和完成情况丝毫不减,再加上舞蹈中的情绪表达是她的强项,一场舞蹈下来,在座的老师无不动容,拍手称赞。 宋伊然作为研究生,在选拔后的第二天,学院就公示了研究生部的留学名单,意料之中当选。 就在所有人以为本科留学名额非白意莫属的时候,本科部的名单却迟迟不下来。 这天,宋伊然火急火燎地跑到白意宿舍,带着她的小道消息一起奔向了白意。 第33章 为难·守拙 “小意,你知道吗?我听说你们年级有个叫周莹莹的人,她爸给学院领导们塞了不少好处,就想保她出国留学,现在本科部那边都乱套了。”此时,宿舍只有白意一个人在,但宋伊然仍是四下张望着,再三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在白意耳边煞有其事地说。 其实宋伊然也是无意间听到的这件事情。 那天她刚下专业课,知道研究生部出国交流的名额出来之后,打算去领导办公室签字确认。到办公室门口时,听到一个年轻姑娘的声音,有些陌生,她没什么印象,但说的话却让她不由得睡觉了警惕,“陈主任,研究生部的名单都出来好几天了,怎么本科部的名单还没出来?我们之前都说好了,现在这样犹豫不决,莫非您想两头吃?” 宋伊然直觉两人之间有问题,便侧了侧身,悄悄贴在门口打探着两人的消息。如果不是怕被人发现,她就差把耳朵贴在两人身上了。 “莹莹,不是我两头吃,而是现在事情出了点问题,你应该知道本科部的交流名额大概率是白意的,当时答应你运作这件事情,也是因为打探到她没什么背景,好运作。有几个教授在当时选拔的评分上都给了你很高的分数,可是还有几个教授没有这样做,你心里应该有数,恐怕当时打点的时候,她们也没接受好处吧?”陈主任无奈地说。 那一瞬间,宋伊然下巴都要惊掉了。听这语气,莫非陈主任收了这学生什么好处?要知道,陈主任也算是舞蹈学院的元老,当时舞蹈学院从老校区搬到现在的新校区时,陈主任就像个大家长一样忙前忙后,也因此深受学生们的敬佩与支持。 宋伊然想起搬校区的那年,自己才大二,新校区装修好后,大家要把所有的行李都搬过去。当时大家的行李都很多,可是整个学院只给学生们派了五辆公交车用作拉行李。 哦,对,这五辆车不仅要负责运送行李,还要运送150个学生。 且不说这几辆车根本装不下大家的行李,舞蹈学院的女生很多,宿舍的楼层很高,原先的旧宿舍楼没有电梯,光是把行李从宿舍搬出来都费了很大的力气。 陈主任知道大家的难处后,连夜帮学生们联系搬家公司,几个宿舍的人拼一辆厢式货车,甚至专门从学院的经费中拨出一部分来,用作搬家工人上楼搬行李的费用。一通操作下来,学生只用不到市场价五分之一的价格,就将宿舍搬好了。 当时许多学生都对这位主任有所改观,觉得她真的设身处地为学生着想。都说九零后很自我,其实他们心中也有自己的道义,知恩图报,快意江湖。大家那会都觉得,这位陈主任是真的对他们好,所以自那之后,只要学院需要帮忙,只要陈主任开口,大家二话不说都会倾尽全力支持工作。 曾经,宋伊然也是这样想,并且也是这样做的。 所以,当初有多感动,现在就有多失望。曾经她也幻想着要成为陈主任那样一个能为别人付出的好人,可眼前这一幕让她的价值观都有些颠覆。 没有什么比亲眼看着自己的信仰坍塌更残忍的事情。 “那您这是想过河拆桥了?”周莹莹说起话来还真是直来直去,丝毫不留情面,什么师生情面,什么遮羞布,在她面前不值一提。 或许以利益为重的人从来都不讲究什么情面。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操作起来需要时间。学校每年交换生的选拔都要经过公证,这个我做不了假,只能等其他教授心甘情愿改口。目前来看,你和白意的平均分很相近,并且,她比你的分数高,所以,我们需要时间去运作。”陈主任的声音很沉着,一套流程熟络得像是做过无数次了一样。 第86章 听着这个声音,宋伊然一时间竟想不起来陈主任等相貌了。印象中她总是亲切的,脸上挂着春风和煦的笑容,让人见了就觉得亲,可今天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原以为听到这些话后的白意会和自己一样义愤填膺,哪知道这姑娘沉默半晌,才点了点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她,不紧不慢地问,“哦……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白意实际在想周莹莹究竟是是何方神圣,因为她实在没什么印象。 “祖宗诶,她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你啊!如果她这一通操作得逞了,那就直接把你出国交流的名额顶替了。”宋伊然焦急地挽住白意的手臂,轻晃了几下,试图摇醒这个佛系的姑娘。 “好吧…”白意任她摇晃,一副认命的样子。 “……你为什么这个反应?”宋伊然不解,白意一直对出国没什么想法,这事她知道,但以自己的性格,是断然无法接受这样不公平的待遇的,到手的名额被人抢走,这得多过分。 白意缓缓道,“师姐,你也知道的,我对出国交流这件事情原本就没抱多大希望。我知道你们都为我好,也知道错过这次机会的话会有什么后果,但我真的坚持不住了。这段时间我很煎熬,一边不想辜负大家的期望,咬牙坚持;一边又因为这些事情被压的喘不过气来。这中间的过程真的很辛苦,几乎每一天,我都在犹豫要不要放弃。” 不论过程是什么,对于这样的结果,白意是接受的。有时候觉得自己挺丧,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甚至在听说不用出国交流之后,心里好像松了一口气。 终于不用再为学费奔波了。 所有人都劝她往上走,可是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有多难,她当然知道熬过这几年,前路会一片光明,可压倒一个人的从来不是最后的一片雪花,她不停地告诉自己再坚持几年,马上就好了,可那些压力在夜晚的时候像是雪崩一样倾泻而来。 明明知道离自己向往的生活还差最后一步,可那一步却是那么远。此刻的她仿佛处在浓雾弥漫的半山腰,她看不到希望,围绕着她的只有无尽的迷茫。 “那你知道于老师为了这件事情,经受着多么大的压力么?”宋伊然原本不想和白意说这么多,因为白意向来单纯,想的事情少,但心思又细,知道之后心里怕是会有负担。 “于老师?”白意不解。 这和于老师有什么关系? 宋伊然顿了顿,这才将自己那天听到的对话完整复述给了白意。 就在周莹莹在思考如何才能将这场贿赂做的天衣无缝时,陈主任不动声色地给她出了个主意。 “很显然,这几个教授并不吃这一套,金钱收买不了她们,我建议你可以试试其他办法,比如……于教授有一个软肋,那就是她的……”陈主任还没说完,宋伊然就知道她安的是什么心了,甚至脑海中都能想象到她和周莹莹两人眼神交汇的模样,恶心至极。 因为全学院都知道,于老师有一个儿子,叫于思源,今年大约上初中的年纪,不过前几年的时候就退学了。 因为他是个自闭儿童。 不同于其他自闭儿童对某一件事物格外专注的情况,于思源的自闭伴随着智力发育迟缓。起初,状况并不明显,甚至刚上小学的时候只是显得比其他同学沉默一些,天真一些,大多数时候还是能够融入集体的。 但是到五六年级,于思源明显和其他同学不一样了,在其他同学逐渐有性别意识的时候,于思源总觉得自己才四五岁,经常牵异性同学的手,其他家长表面上对此表示理解,但当事情发生在自己孩子身上的时候却总是避之不及。久而久之,众多家长便一起联名和学校反映,逼迫学校开除于思源。 最后迫于舆论压力,于思源被退学了。 但于老师不想让让孩子去特殊学校。因为那里的每个人情况都不同,坦白讲,于思源只是自闭和智力发育迟缓,但并不淘气,甚至可以说很听话。她早前听说特殊学校里的孩子脾气古怪,着实担心于思源会被欺负。 所以,她一直把儿子放自己身边带着,周末的时候就带他去上特殊教育课程,做智力训练,在其他老师借着教授的头衔疯狂捞金的时候,于老师把工作之外的所有时间都毫无保留地留给了儿子。 可以说,这是于老师最难以言说的痛。而陈主任此刻提起这件事,必然是要在于思源身上做些文章,从而胁迫于老师改变主意。 虎毒尚且不食子,陈主任这个建议真是恶劣到骨子里。 宋伊然侧过身来,扶着白意的胳膊,面色凝重,认真地和她分析着形势:“据我所知,现在学院的老师们因为这件事情分成了两个派系,一些以陈主任为首的老师们拿人手短,站到了周莹莹那边,在评分的时候有失公允,给周莹莹打了很高的分数;另一派则以于老师为首,力排众议,坚定地选择你。” 白意一下子接收到这么大的信息量,一时难以消化,一双眼睛尽是茫然,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却无从开口。 就像身处漩涡的中心,她想让周围平静下来,却一时也被这漩涡迷失了。 第87章 她想说自己何德何能,并不值得别人这样大费周章。想到于老师,白意的心里就有一种愧疚感。 “小意,我还听说因为这件事,于老师在学院里得罪了不少领导,还有领导说要撤掉她的教授头衔呢。而且,我上次去学院签字的时候,无意间听到周莹莹和陈主任打算利用于老师的儿子,逼她改变主意。”宋伊然把自己打探到的小道消息都告诉了白意。 白意当然知道法治社会里,没有任何人能随便撤销于老师的职位,但于思源……谣言不可能无端而起,于老师此刻一定也在经历着水深火热。 宋伊然见此刻气氛有些紧张,便玩笑道:“小意,你的实力不比周莹莹差,如果你也适当表示一下,那大家还是会选你的。” 白意看了她一眼,似乎并不觉得这是玩笑,那眼神意味深长,她是真的当真了。 宋伊然急忙道,“我胡说的,我只是觉得,应该和于老师说些什么,她这样看重你,至少你不该这么消极,别让她白忙一场才好。” “那我该怎么做?”白意茫然,大约是因为自己原本对出国的事情就没报什么希望,只是箭在弦上,情势所迫。这会儿要表决心,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 宋伊然思索片刻道,“起码要告诉她,不会辜负她的期望吧。” 白意应和着,“嗯,这我知道。” 说是这样说,但白意当下还是有些迷茫。大约知道自己没有后盾,所以在遇到任何以自己为中心的矛盾时,下意识地想要逃避。 她想,如果这矛盾的源头是自己,那不如就退出好了。她没那么重要,也不想因为自己而给别人带来麻烦和困扰。 她本就没有拥有过什么,因此并不害怕失去。相比于各种身外之物,她更在乎的是人,她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亲近的人。 所以这一次,她还是一样的想法,更想息事宁人。 宋伊然摁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钟,已经到了和主任约定好的时间,于是起身道,“那就行了啊,我等会还要去学院签字,你别忘了和于老师约时间。” 这回宋伊然长了个记性,提前和主任定好了签字的时间。主要是不想再撞见这种尴尬的事情,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老是听人家墙角,让人心里不踏实。 白意一动不动,像个洋娃娃,又恢复了往常的乖巧模样,“好。” - 宋伊然离开后,白意思来想去,没着急和于老师约时间,倒是拿出手机在网上搜索了一家附近的书画馆,转头在里面待了几个小时,出来的时候抱着一个小锦盒,去了于老师的办公室。 于老师很少闲下来,大部分时候都是在舞蹈教室,白意几乎没怎么去过她的办公室,敲了敲门,于老师柔和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白意推开门,迎面而来的一股文人的书卷气,墙上挂着几幅精巧的书画,桌上放着几本舞蹈方面的书,其余都是字帖。 “小意,坐。”于老师温和笑笑,朝白意招招手,示意她坐下。 “于老师,您现在忙吗?”白意探了个脑袋问道。 于老师笑道,“不忙,你有什么事情吗?” 白意小心翼翼地把锦盒放到于老师办公桌上,随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于老师,这是送给您的。” 于老师有些惊讶于白意的举动,但还是打开锦盒,看到里面是一块印章,小小的,不算精致,略显粗糙的毛边提示着这是一块手刻的印章,上面写着两个字,“守拙”。 于老师把印章拿出来,放在手里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印章小小的,线条不算成熟,但有一种质朴的美,“你刻的吗?怎么想到送我这个?” 白意不习惯弯弯绕,于是坦白说,“我听说交换生选拔的事情了,对不起,让您为难了。” 于老师了然,将印章放回到锦盒里,“我只是按照规定办事,并没有觉得为难。” 白意发现,于老师的鬓角突然有了几根银丝,印象里的于老师在上课时头发总是梳的一丝不苟,因为这样做示范比较方便。而下课之后则会将头发随意地披散着,增添了几分慵懒和随性。 就像她本人一样。 白意没有犹豫,几乎是不加思考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放弃交流的名额。” 第34章 放弃·改写 似乎是意料之中的回答,于老师并不意外。 白意的难处她一直都清楚,如果将这姑娘的经历写成一本小说,那应该也能算得上是跌宕起伏险象连篇,尽管她一直粉饰太平,可偶尔略显疲惫的面色都在宣告着她那不怎么顺畅的经历。 她就像是淤泥中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淤泥的周围荆棘遍布,没什么人会对这处淤泥有所期待,更不可能有人回往这贫瘠的地方倾注什么心血。可白意从不埋怨命运的不公,既然被赋予了生命,她用尽全力从淤泥中生长出来,用最干净和美丽的心去面对这个带给她许多折磨和痛楚的世界。 即便如此,那不怎么好的出身依然与她如影相随。那不是“寒门出贵子”的表彰,而是“无钱无势无地位”,可以任人摆布的筹码。 第88章 于老师理解,她一直理解,但正是因为理解,才明白现在这样一个机会对白意来讲有多重要。 坦白讲,人生大多是坦途,而重要的机遇不过就那几次,如果抓住,命运就会因此改变。而如果错过,那这一生就将碌碌无为,永远活在那滩淤泥里。 于老师经历过,所以懂得。 于老师不紧不慢地倒了杯茶递给白意,问道,“为什么想放弃,如果没有这件事情,那个名额本来就该是你的。” 白意接过茶杯,将那个小小的茶杯捧在手里,犹如捧着她贫瘠生活中得到的唯一一点温暖,她不舍得喝,茶喝完还能续杯,可那些温暖如果消耗完,她怕以后就真的没有了,“我权衡了很久,怕是要辜负您的期望了。出国对我来讲也没有那么大的帮助,也不值得您搭上自己的工作来替我争取,您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这么为难。” 白意苍白地笑笑,尽量将自己的语气放平缓,平淡地像是在说今天吃了什么一样,尽量显得不甚在意。 其实人都是想向高处走的,白意就是这样的一个矛盾体,累且不快乐。她知道争取到留学名额后,前面迎接她的将是康庄大道,可现实就是挺残忍的。她能接受自己向现实妥协,可就是不能允许别人为了自己,去经受那些后果。 于老师盯着白意看了许久后,抿了一口茶,语重心长地说,“小意,你经历的还少,可能不懂得这些道理。其实人生就是一直在做选择,每一个看似不重要的分岔口都关乎着以后的方向,不要轻易放弃任何一个选择。” 白意倔强地说,“可我也听说,人不论做什么选择,到最后都会觉得另一个选择更好。” 于老师知道这姑娘心里拧巴着呢,白意不是在反驳她,而是在努力地说服心中那个不甘的自己,她就是这样一个喜欢把委屈都装在心里的傻姑娘,一个打碎了牙,混着血还往肚子里吞的人,像极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正因如此,她才会格外心疼这个姑娘。 于老师每次见到她这个样子,就会想起自己年轻时那会儿。她也足够幸运,遇到了一个在关键时候拉了她一把的人,所以才有了以后的这些相对好一些的生活。 因为接受过别人的好,所以更加明白雪中送炭对一个人有多重要,便想要把这份温暖分享给另一个同样倔强和可怜的人。 于老师耐心地对白意说,“那些都是妥协者的无病呻吟,胜利者从不后悔,因为她们经历过繁花璀璨,就不会再迷恋泥泞了。小意,我希望你能懂,也希望你能把握住这次机会。” 顿了顿,于老师又道,“我们坚持正义,这没有错,错的是那些破坏规则的人。” 听到这里,白意如醍醐灌顶。 “谢谢你送的印章,我很喜欢。”说完,于老师盒子放到左手边最后一个抽屉里。 那里放着的,还有于思源刚学写字时送她的第一张贺卡。 - 一直到从于老师办公室出来,白意的心里才踏实下来,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了勇往直前的底气,因为她的身后有很多无条件支持她的人,也突然觉得自己终于不再是孤军奋战了,她有很好的老师,也有很好的师姐,还有很好的…… 她突然想起韩凇,那个不知道该怎样形容的人。 至少算是朋友吧,一个不怎么联系的朋友。 想到这,她又有些失落。朋友都是这样的么?想起来就联系,想不起来就算了? 还是说她太贪心了?得到了朋友,又想要更多。 想起前些天她在微信上问过韩凇,【韩先生,你有过压力很大的时候吗?想放弃的时候怎么办?】 她记得韩凇到现在都没有回复她,于是她的心里也绷着一根弦,较劲似的没再联系他,甚至为了让自己不再想他,把和他的聊天置顶都取消了。 这会儿心里没来由地想他,很想和他说些话,哪怕闲聊也行。 可这段关系的主动权从来就不在她的手里。 就像是有某种心灵感应,手机震了一下,直觉这是韩凇的消息,没想到点开之后还真的是。 韩凇:【最近有时间吗?刚出差回来,给你带了礼物。】 语气熟络地好像这些天冷落白意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白意边想边嗔怪着,却还是在思考片刻后,噼里啪啦地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后天晚上可以吗?我请你吃饭吧。】 韩凇:【好,到时我去接你。】 两人的对话同上次如出一辙,可白意仍觉得满足。 白意:【那后天见。】 发送后,锁屏,嘴角不自觉带着笑,连脚步都显得轻快。 如释重负,所有的事情都是。 白意一个人走在校园的小路上,静默又惬意。只是回想起刚刚到聊天页面,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拿出手机,又翻看了一遍和韩凇的聊天记录。两个人的对话框你来我往,虽然不算很热络,但胜在每句话都有回应。 等等……每句都有回应?! 她又把页面翻到前几天的那一次对话,发现韩凇早在她询问的那天给了自己的回答,而且是很长的一段话:【我也是个普通人,一样有压力大的时候。不过想想,压力大是因为在走上坡路,只要是在进步,路程曲折一些也没关系。事实上你所担心的大部分事情都不会发生,所以不要去想以后,踏踏实实地走好脚下的每一步,沿着面前的路一直走,就能到达山顶。不知道这种方法对你是否适用,或许你可以试试,期待和你顶峰相见。】 第89章 白意的脑子“嗡”地一下炸开了,原来他早就给过自己答案,是她那时候太忙所以忽略掉了。如果早些看到他的话,兴许自己的心态会和现在很不一样。 白意觉得自己的抗压能力挺差的,尤其在事情很多的时候,常常想要逃。她有时会想,如果自己会遁地术多好啊,能短暂地从这些烦乱的事情中抽身,获得片刻的宁静,那她的思绪会清晰很多,大概也不会有这些反反复复的想法了吧。 临近傍晚,学生们三三两两地结伴而行,或去校门口的小摊买饭,或是准备开始夜生活,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年轻人特有的青春气息,不需要问他们的年龄,只看状态就知道他们是心怀希望的。 恍惚间,一团毛绒绒的东西飘进白意的视线,白意手掌摊开,那团白毛毛便静默无声地落在她的手心。 是柳絮。 抬起头,漫天都是柳絮在飘,如烟,如云,如漫天星河。 到四月了啊,最美人间四月天,果然连柳絮都变得可爱了呢。 - 这天,韩凇也一反常态。 办公室,刘助理一条一条地汇报着近期的工作,“采购部那边反映之前签过的项目到目前为止基本都能负荷,但后期预算可能会不够,之前开会时副总裁让重新做一份预算,再决定后续项目资金的分配。” 韩凇正在批复手头的文件,闻言低低嗯了声,“嗯,可以。” 刘助理:“还有,年初时您打算投资的那个楼盘,已经有相关工作人员和我们联系,但对方的附加条件是要用指定的明星代言。” 听到这里,韩凇抬眸,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表示不解。 和他谈条件,这算是头一遭。圈内的人大多都了解韩氏集团的行事风格,签约的合同合理有效,不偏不倚,没什么霸王条款,因此也没什么附加条件可以谈。如果真想谈,那八成是对方自己想占山为王,韩氏集团向来有底气,也从不助长这样的风气,因此当对方准备谈条件的时候,集团大多会选择放弃这个项目。 毕竟与合同上损失的金额相比,员工的时间更有价值。 刘助理解释道,“代言人是楼盘负责人的女儿,算是一个二线明星,我调查了一下,她的个人形象和楼盘的定位还算相符。” “哦,”韩凇意味深长地拖着长音,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先放一放,不急。” 这个回答算是意外。 换做是平常,韩凇最不喜欢在这样的事情上与对方扯皮浪费时间,这次肯给对方时间周转,已经算是给足了情面。 对于韩凇如此一反常态的表现,刘助理脑海中的疑惑一闪而过,不过没有时间深思,又继续汇报着这些天的工作。 其实韩氏集团的主要业务都在科技行业,近几年的势头尤其不错,除去年初的插曲外,其他时候还算平稳。只是年初的时候韩凇突然提出要进驻房地产行业,让大家都有些猝不及防。 其实说是进驻房地产行业,但实际的业务也不算大。起初只是看中了市中心的一块地皮,位置很好,离帝都的音乐厅很近,不远处有商场和医院,闹中取静,五脏俱全。 他甚至想象到了这里以后的样子,或许会有一个喜欢看演出的女主人。 哪怕是普通员工也能看到这块地皮之后的发展,因此大家对此也都表示赞同。集团紧锣密鼓地招聘相关的员工,尽快推进着这个项目,于是就有了刘助理汇报的那一幕。 刘助理:“明早9:00还有集团领导人的会议,按照之前的安排,老总裁也会出席。” “好。”韩凇边说边翻阅着文件,又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刘助理继续的声音,合上手中的文件问道,“还有其他事情吗?” 刘助理摇摇头,“没有了。” 他原本还在等韩凇吩咐自己事情呢。 “嗯,我等下出去一趟,其他明天我会处理,有要紧事给我打电话。”说完,韩凇起身,拿上外套后准备出门,见刘助理还错愕地站在原地,他上下扫了一眼,问道,“还有事?” “没,没事。”刘助理这才回过神来,摆摆手回应道。 “嗯。”说完,韩凇大步朝门外走去,刘助理悻悻跟在他身后,关上了门。 站在总裁办公室的门外,刘助理仍是觉得纳闷,怎么今天韩凇这么反常呢?他抬起手看了眼腕表,16:20,还没到下班时间。 往常这位总裁也很少加班,这是自他接管韩氏集团以来,同事们最欣喜的事情,可即便不常加班,但也断然没有早走一说。 今天还真是奇怪。 刘助理又翻了翻韩凇的行程表,明明行程表上也没有会见客户的安排。 - 韩凇开着那辆奔驰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车窗微微摇下来一些,微风透过车窗充盈着车内的空间,混着路旁不知名的花朵的香气,整个人都因为这惬意的氛围而显得轻盈。 想想自己最近也是有些失控,就像他以往调侃韩霜时说的那样:恋爱脑。 尽管他和白意还没什么超越朋友的关系,但一想起晚上要和她见面,他早早交代好了公司的事务,好在最近逐渐步入正轨,他也能够放手把一些项目布置给下属,抽出时间和赴她的约。 第90章 为了方便去舞蹈学院接她,韩凇车库里的限量豪车都落了灰,因为她不喜欢张扬,所以他便只开这辆车库里最低调奔驰,甚至还在想要不要和刘助理的那辆高尔夫换一换,这样以后就能把白意送到宿舍楼下。 思及此,韩凇揉了揉鼻梁,他大概是疯了。 - 熟悉的奔驰早早停在了舞蹈学院对面,明明来之前很迫不及待,可到这里的那一刻,便也不急了。 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会因为这些小事就心慌不已呢。同他一样,白意也是如此,不过,一直到见到韩凇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欣喜,怎么说呢?不像是一时兴起,就像是心跳被装上了永动机,总是扑通扑通地小鹿乱撞。 韩凇还是像往常一样坐在车里,大约是在回复微信,很专注,白意轻手轻脚地走向他,约莫是有某种心灵感应,韩凇抬眸,眼底像是蕴着一汪泉水,对上白意清澈的眸子,那汪泉水像是突然有了生机。 白意坐到副驾驶,侧身系安全带的功夫,韩凇倾身从后座拿出一个盒子,一如既往的精致,在白意正过身来的时候递给她,小巧但有些分量,“前些天去国外出差,偶然看到当地有很多人去这家店买手工皂,你试试看。” 其实也不算偶然。 以往韩凇出差时,总会有专车接送,往常坐在车上时,他大多闭目养神或是在电脑上处理工作,但最近他似乎开始习惯留意路边的或是街角,如果哪家店铺来往的年轻人多,他便会抽时间去看一看。 这次起初是看到路边有家装修很有特色的小店,门口有不少女生排队,而从店里出来的人手中或多或少都拎着几个彩色包装的小物件。 车速有些快,他还没来得及细看便疾驰而过,他打开地图,记录下地址,随后在脑海里把这几天的行程安排过了一遍。 每一个时间段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他确实没什么时间。 当天下午开会时,他不由得将会议进度推进了一些,腾出了一小时,专门回到这家小店,店前仍是排着不短的队伍,他礼貌地站到队尾,颀长的身影在一众女生中显得尤为突出,冷峻凌厉的面容在一众男生中都极为显眼,不少女生回头偷看他,甚至为了离他近一些,不惜把自己的好位置让给后面的人,以求能有一段艳遇。 韩凇大约是察觉到了这些目光,但只是在低头摆弄着手机,并没有理会。因为手机里,他在意的姑娘似乎正在经历着什么。 白意:【韩先生,你有过压力很大的时候吗?想放弃怎么办?】 姑娘一直以来话都不多,但这次没来由的问题似乎昭示着她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韩凇看着屏幕上短短的一行字,姑娘问的问题有些直接,或许这已经是她经过深思后发出的一段最隐晦的提问,不算阳光向上,甚至有些消极颓靡。 韩凇从口袋里拿出耳机,戴好,随后打开降噪模式,仔细思忖着。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嘈杂的声音被屏蔽在外,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了他自己,和屏幕对面的姑娘。 韩凇自问算是一个坚毅果敢的人,但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确实有过压力大的时候,比如现在,但他大多能很好地消化。 工作上,作为韩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他也确实做到了一个集团掌舵者的职责,近些年在他的带领下,集团的效益有了很大提升,并且涉足的领域越来越广泛,整体发展趋势很可观。 除此之外,压力最大的时候,要数母亲用各种理由和借口给安排的相亲局,起初确实为此感到苦恼,无形中转化成了压力。 但随着次数的增多,韩凇大约也能分辨出哪些事情是真的,哪些事情是母亲骗他去相亲的借口,渐渐也学会了推脱和拒绝,实在不行就逃避。 对此,母亲拿他没办法,也就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尤其自上次把话说开之后,韩父韩母的想法也有了一些改观。 所以他觉得,所有谜题都有答案,事在人为,遇到困难就想办法,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韩凇的目标向来很明确,他从小头脑本就比别人好,过去的学习和生活算是顺风顺水,哪怕有些挫折也都被他很好地化解。 虽然他一直刻意回避着韩氏集团的关系,但无形中良好的家世和修养都成为他做事的底气。 而白意与他是不同的,虽然姑娘从未提起,但韩凇能察觉到她偶尔的敏感与脆弱,那兴许是来源于她曲折的经历和不被肯定的过去。 她有故事,一段起初被定义为悲剧基调的故事。 但他想帮她改写。 第35章 明月·清风 韩凇拿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敲下了一段文字。 【我也是个普通人,一样有压力大的时候。不过想想,压力大是因为在走上坡路,只要是在进步,路程曲折一些也没关系。事实上你所担心的大部分事情都不会发生,所以不要去想以后,踏踏实实地走好脚下的每一步,沿着面前的路一直走,就能到达山顶。不知道这种方法对你是否适用,你可以试试,期待和你顶峰相见。】 - 第91章 车内,白意两只手捧着韩凇递给她的盒子,轻轻道了声,“谢谢。” 不过,她没着急打开,反倒是从随身的背包里翻翻找找,找到一个物件,递给韩凇,“我没怎么去过其他地方,也没有太贵重的东西可以送给你,这是我前些天刻的一块印章,可能不太精致,你别嫌弃。”白意小心翼翼地说。 “那你比我厉害得多,我都不会刻章。”说着,韩凇从小盒子里取出印章,拿在手里左右看了看,是一种用于篆刻的繁体字,但字体仍是带有白意的个人风格,非常隽秀。韩凇之前有写毛笔字的经历,加上白意的篆刻很清晰,辨认起来并不困难,“明月清风?” 白意有些意外,惊喜地看着他,眼底渗出了些许的欣喜,“你认出来啦?” 白意刻章的手艺算不上好,只在小时候随着林晚音一起刻过一段时日,只当消磨时间,完全算不上“童子功”。这次刻章也只是一时兴起,毕竟很久没有摸过刻刀,难免有些生疏。 能被人清晰辨认出内容,也算是一种肯定。 韩凇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眼底尽是笑意,“当然,刻的很漂亮,不过为什么刻这几个字?” 白意有些羞赧,她当然不敢告诉韩凇自己的真实想法。 这是她以前看书时候看到的一句很美的诗词: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 白意的朋友不多,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屈指可数,但她也并不羡慕别人胜友如云,朋友在精不在多,在某些寂寥的夜晚,看着窗外的明月,感受着徐徐而过的清风,她就会想起这句诗词。 不论现状如何,总有明月清风陪伴她,冷漠的世界里,还有明月清风我。 她把“明月清风”送给韩凇,“明月清风我”便成了“他”和“她”。 可她不敢让韩凇知道这些心事,少女的心事就像是黑夜里的一只小小的萤火虫,闪着微弱的光。 即便如此微弱,也足以将她本就不大的心填的满满当当。 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她的内心充盈而温暖。 但始终是不敢让他知道,面对不确定的未来,她不知道这份心事会将她们的关系推至何种地步,于是耸耸肩,淡然一笑,囫囵搪塞道,“没什么其他的意思,就是觉得这几个字很适合你。” 韩凇点了点头,指腹在印章的纹样上反复摩挲,感受着她用刻刀一下一下雕刻出来的纹路,“谢谢,我很喜欢。” 韩凇把印章放回到了盒子里,随后把盒子装到口袋中,口袋鼓鼓的,像是她满心的心事。 见白意还捧着他送她的礼物,韩凇挑了挑眉,眼角是藏不住的笑意,他漫不经心地指了指,“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白意乖巧地拆开包装,那动作很轻,生怕把那层薄薄的包装纸弄坏一样。打开后,里面装着好几块圆圆的手工皂,每一颗都散发着不同的香气,不是那种香精调制出来的刺鼻味道,而是像大自然一般清新自然的气味,带着春天的气息,空气中都充斥着甜。 她拿出一颗淡紫色的手工皂,是用包装纸裹住包好的,圆圆的一颗,闻起来甜甜的,像是风信子的味道,她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手工皂的颜色比刚才更加透亮,晶莹剔透。 她忍不住用手戳了戳,手工皂□□弹弹像果冻一样,眼中顿时露出惊奇的神色,“好可爱!” 韩凇看见姑娘的笑颜,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不少,这些天,他一直在担心姑娘的状态,总想着该怎么哄她开心,“当地的女生都在这里买手工皂,但不知道好不好用,你回去试试看。” 白意又看了眼盒子里躺着的十几块手工皂,“这也太多了吧,我可能到毕业都用不完。” 韩凇的笑容从眼底荡开,眼底尽是温柔与暧昧,“不知道你喜欢哪种味道,听导购说每种颜色都有不同的功效,你把喜欢的留下,其余的可以分给室友。” 白意点点头,手却一直紧紧地抱着盒子,“那我想想。” 韩凇送她的礼物,她怎么舍得分给其他人呢?如果能做成标本,她想全都留下来。 白意心觉自己太小气了点,心里却仍是盘算着怎样才能将这些可爱的小东西保存地久一点,或者也可以做成香囊,挂在床头,这样每时每刻都能想到与他相处的时光,和周围的味道一样,都是甜甜的。 - 吃饭的地方是韩凇选的,是家火锅店,离市区有些距离,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虽然两人平时都不是话多的人,但碰在一起的时候,总有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有着说不完的话。 想起那条微信,韩凇放下手中的水杯,轻声问,“上次的微信怎么回事?” “嗯?”那一瞬间,白意就知道韩凇指的是哪件事,可却还是下意识地反问一句,好腾出一点时间来思考怎么和他讲这件事情。 也不是多难以启齿,只是难免有些无奈,是一种对现实的无奈,以及事后想想,觉得自己动不动就打退堂鼓这件事情还挺没出息的。 韩凇似是猜到了姑娘内心的想法,没再重复,而是专注地看着她,深邃的眸光似是要将她看透,不知不觉就带上了些心疼和深情。 第92章 白意别扭地垂下头,人有些丧气,却还是一五一十地和韩凇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出国交流的名单迟迟没有公布,听说原本应该是我,但另一个人给了学院领导们好处,现在我们两个人的分出相差无几。” 说这话有点不好意思,好像自诩多优秀一样,但事实上次于老师确实和她透露了老师们评分的结果,如果没有这件事情,名额确实应该是白意的。 况且这些年白意的成绩,大家都看在眼里,姑娘自己心里也有数,名额十拿九稳。 但这次就是差一点点,偏偏是自己怎样努力都达不到的,她有些无能为力。 “那你是什么想法?”其实在问这个问题之前,韩凇就已经有了数,姑娘上次问他那个问题,心里大概率是想放弃,不过他还是想知道原因,仅仅是因为资本就要放弃么? 那这些理由并不足以论证。 他不光想知道让她做出这样决定的原因,还想知道经过他的一番开导后,姑娘现在的想法,如果没想通也没关系,他尊重她的选择,也会陪她度过这样一个艰难的时刻。 她如果实在想争取,韩凇也可以复制同样的方法去应对那些收受好处的老师们。 不过她那样清白的人,应该不会同意。 况且通往罗马的道路有很多,她值得最光明正大的那一条。 白意的鬓角垂下两绺发丝,和她人一样垂头丧气,她摇了摇头,那两绺头发也跟着一起摆动,就像前些日子飘忽不定的内心,“原本想放弃的,因为我师姐无意间听到主任也被收买了,她们想找我导师的麻烦,”顿了顿,她又道,“我不想给她惹麻烦。” 韩凇:“后来呢?” 白意继续道,“后来我去找了于老师,就是我的导师,和她说了这些事,她说她会陪我一起坚持下去,为了正义。”说到最后,白意眼里的又有了光彩,像是一株将枯的古木有发了新芽。 听到姑娘最后的决定,韩凇的心彻底踏实下来。 这些日子,他大概摸清了白意的性子,她很怕给别人添麻烦,虽然说这样看起来很独立,可背后所遭受的苦难,她全都一声不响地受着,甚至都不会喊疼。 想到她曾经这样度过很长一段时间,韩凇心里就会划过一种异样的情愫。 挺心疼的。 韩凇举起手中的茶杯,朝姑娘示意,白意也举起自己的杯子,和他的轻轻碰在一起,茶盏中的液体轻轻晃动,像两颗碰撞在一起的心,泛起波澜,那波澜一圈一圈地散开,直至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你做的没错,这一杯敬你过去的努力,也敬你永远的赤诚。” 白意闻言,眉眼终于舒展开,那些积压在心头已久的乌云终于烟消云散,日光透出金灿灿的一角,她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了轻松与意气。 韩凇突然挺想像圈子里的一些纨绔子弟一样,大手一挥,为喜欢的人豪掷千金,不求别的,只为博得美人一笑,她笑了,他就放心了。 可他不能那样做,姑娘骄傲的自尊也不允许他那样。她那样嫌恶别人通过肮脏的手段获得想要的东西,又怎么会允许自己也这样做呢? 他能做的,只有陪她一起等结果,又或者……一个念头从脑海中划过。 韩凇点开刘助理的微信,手指在屏幕上很快敲下几个字,【查一查舞蹈学院主要负责人的账户是否有大笔资金划入,不限方法。】 刘助理那边回复的很快,【好的,韩总。】 他自然明白“不限方法”的含义。 韩氏集团发展到如此树大根深的地位,必然是有些其他的途径和门路在的。比如每年给帝都地方财政带来不少的进项,以及给银行带来庞大的资金流,这些于几个私人账户的流水来讲,显然更为重要。 没多久,韩凇的手机震了几下,点开文档,里面是舞蹈学院纪委负责人详细到小数点后两位的银行流水。 韩凇粗略地瞄了一眼,一下就看到了,几个领导都在差不多同一时间内收到了一笔转账,大几万,不算多,但对高校老师来讲,应该能抵得上几个月的工资了。 韩凇心中冷笑一声,这些愚不可及的人,学人收受贿赂都不知道换一个不相关的账户,真是无药可救。 想来那位白意的竞争对手家里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或是经商的人,除非是故意为了拉几位领导下水,否则就这直来直去的思维,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 餐还未上齐,韩凇借口去洗手间,出门给梁辰打了个电话。男人面色冷峻,本就凌厉的面容显得有一种冰山般的禁欲感。 梁辰那头很快接起,“凇哥?” 韩凇的语气没什么温度,“时间有点紧张,我长话短说。” 这件事最好速战速决,拖太久对白意不好,难免有人会拿这件事情做文章。 听到韩凇的语气,梁辰心觉事情不简单,放下手头的事情,将助力支开,随后走到办公室的角落里,“你说。” 韩凇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整个人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收到一些消息,舞蹈学院有些领导收受学生贿赂,你最好留意一下。” 第93章 梁辰笑笑,似乎并不觉得奇怪,“那不是很正常?现在的老师哪有清白的?” 韩凇无奈摇摇头,梁辰的想法几乎代表着社会上大部分人对于教师职业的认知,带有那么一点点对肮脏的鄙夷与不屑,“你这偏见可不好,据我所知,现在的老师大部分还是两袖清风。不过我说的这件事情例外,可能有些严重,你最近不是刚和舞蹈学院谈下来资助的事情?处理不好的话对项目会有影响。项目是其次,你的公司刚起步,风评比资金更重要。” 梁辰是个聪明人,对待聪明人,也无需将话说得太明白,他自有分寸。 闻言,梁辰也了解到了事情的重要性,也心知韩凇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他所谓的“听说”基本都是有确定的事实,“那你觉得,公了还是私了合适?” 韩凇想了想,没把话说死,但这事宜早不宜迟,“我觉得如果想把公司损失降到最低,最好私了,闹大了谁都不好看。” 梁辰闻言,在办公室里踱着步,“好,我这就派人去查。” - 回到餐桌的时候,韩凇云淡风轻,甚至顺便去前台把账单结了,似乎这段对话只是一个小插曲,不值一提。 一顿饭下来,韩凇对此只字不提。 白意借口去洗手间,拿着小钱包躲躲藏藏,拙劣的演技生怕别人瞧不出她要去结账似的。 韩凇无奈笑笑,拿着茶杯不紧不慢地喝着,甚至有点期待姑娘接下来的反应,她认真的模样挺可爱的。 不过这样也好,他就能有一个借口再约她出来了,只要她不悔约。 果然,白意回来的时候垂头丧气的,好像还有点气鼓鼓的样子,“韩先生,说好我请你吃饭,怎么又被你抢先结了账?” 韩凇看着她,眼神宠溺,“就当是庆祝你逢凶化吉,我有预感,交换生的名额会是你的。” 白意狐疑,脸上满是不相信,“你怎么知道?” 韩凇耸耸肩,颇有点玩世不恭的样子,“都说了是预感。” 白意向来笔直的腰背瞬时塌了下去,声音也闷闷的,“那就是空头支票了。” 韩凇放下茶杯,右手食指在桌上敲了两下,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我预感向来很准。” 白意敷衍着,“那借你吉言。” 两人一副惬意的样子,而与之相反的,梁辰那边探听到消息属实后,火急火燎地在公司群里连发几条群通知,下了班的同事统统返回公司加班。 高校教师到底比公司的老狐狸们单纯,没用多大功夫,这档子贪污受贿的事就被查了个通透,不到一个小时后,梁辰的电话打到了院长办公室。 院长是个善良正直的人,眼里最容不得沙子,得知消息后,担心多拖一晚都可能滋生出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又光速召集涉及到的主任和老师们,召开了一场紧急会议。 这件事情总归是不光彩,批|斗大会持续的时间不长,谁都不想让这件事情发酵,虽然最终的处置结果没有下来,但能确定的是,这样光明正大贿赂教授的行为被制止,周莹莹肯定不会被推到国外交流了。 交流的名额就这样被归还给了白意。 得知消息的时候,白意正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韩凇照例把她送回到校门口,他没着急走,坐在车里的功夫,刚刚分别的姑娘就给他打来了电话,“名单出来了,我可以出国交流了!” 第36章 好梦·惊醒 “恭喜。”韩凇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舞蹈学院办事效率倒是可以,领导们虽是腐朽,但好在知错能改,也不至于孺子不可教。 挨打要立正,态度起码不错。 “谢谢,看来你说的没错。”说着,白意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清朗的月亮高悬在深蓝色的夜空,周围是闲散的几多云彩。月光皎洁,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迷雾。男人清冽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如一阵清风,迷雾闻声而散,星光洒满大地。 “什么?”韩凇似是不解。 “你的预料确实很准呀!”白意说着,轻声笑着,不由自主地加上了语气词,像个撒娇的小姑娘,声音如同婉转的夜莺。 能感觉出来,此时她心情不错。 “想怎么庆祝?满足你。”似是被她感染,此刻韩凇的心情也不由得轻松下来。 小姑娘喜欢什么就应该被满足,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别人有的她也该有,别人没有的,他就尽力满足她。 “没想过,不过倒也不用特别庆祝,而且你不是已经提前请我吃过饭了么?”白意不是什么贪婪的人,在物欲上也没什么过分的追求,如果说心底还有那么点贪心,那就是希望别人能够分享给自己一些陪伴和情感,那她就很满足。 为一个人倾注时间,远比为她付出金钱更值得感动。 韩凇笑道,“那不够。” 虽是这样说,但两人到底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于是这事就暂时缓了缓。 - 姑娘的好心情一直持续了很多天,直到在学院签字确认后,心里才真正的尘埃落定,是一种明确的踏实感。 鲜有的,交换生的事情像是一个突破口,白意和韩凇的通话次数也跟着多了起来。 第94章 不过韩凇依然很忙,有时一条微信要隔很久才会回复,间或会通个电话,聊的话题都是日常,诸如她又找了一份怎样的兼职,又或是她听同学说哪里又新开了一家小餐馆,味道不错之类的事情。 这些时候,他都会嘱咐她别太累,不急的话可以等他闲下来时带她一一探店,或者如果她实在觉得兼职很吃力,学费他来出也行,算借的。 借钱的事情当然无一例外被她拒绝。 这天,白意兼职后回学校的路上,韩凇给她拨来一通电话,他的声音依旧清冽,带着一种轻松的语调,“周末有没有时间?” 白意先是轻声笑笑,随后故作镇定地说,“有。” 韩凇这边也扬了扬嘴角,像是看到了她的反应似的,声音中不觉多了分宠溺,“想去哪里?” 白意的手揣在衣服的口袋里,口袋里有一粒糖果,是之前和韩凇吃火锅那次,临走时从前台拿的一颗薄荷糖,衣服洗过了几次,但这颗糖每次都被拿出来又放回去,像是尽力保存着那天的记忆。 想到这,姑娘心里觉得清透又带着些许的甜,“听同学说西郊新开发了一个森林公园,要不要去看萤火虫?” “好。”韩凇应下。 姑娘的声音轻轻的,小心翼翼地征询着他的意见,“那周六,可以吗?我白天要去兼职,下午请个假,我们晚上去看吧。” 韩凇一笑,这姑娘怕是在心里早就把行程安排好了,现在两人碰一面挺难,因为白意接了一个培训机构代课的兼职,通常都是在工作日的晚上和周末。 因此,两人休息的时间几乎都是相反的,再加上姑娘白天还要上课,整日下来,比韩凇这个上班的人还要忙,大多数都是韩凇在迁就她的时间,但他也乐得如此,“好,到时把兼职的地址发给我,我去接你。” “好呀。” 最近她很喜欢用语气词,整个人都跟着鲜活起来。 正说着,白意余光瞥见宿舍楼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以及左右站着的两个年轻的男女,白意人站在原地,笑容僵在脸上,仿佛有一阵龙卷风侵袭而过,裹挟着乌云和沙砾,疾风过境,将她的夷愉也一并带走,只留满目疮痍。 欢愉在顷刻间消失殆尽。 似乎是有着某种默契,对面的中年男人回过头,正对上白意的目光。 “一一。”白清晖扯着嘴角淡淡一笑,尽力装作熟稔,无处安放的手似乎透露了他此刻的心情。他的语气中仍是透着局促,笑容尴尬又难看。 一旁的白倩和郑言也转过身来看向她,像是瞧着猎物一样,不过只是一瞬,两人便将那直白的目光收回,只余下伪装的爱和真实的恨。 白意也不惧,平静回望着,竟有种不怒自威的意味,让人心虚。 白清晖的手在身下,轻轻摆了摆,郑言和白倩瞧见后,这才移开了目光。 动作不大,却都被白意看了去。 片刻,想起电话那边还有一个人在等着自己,白意对着话筒那头低声揶揄,“突然有点事情,等会给你回电话可以吗?” “好。”韩凇仍是一个温和的字,仿佛不论她做什么,他都会等她一样。 挂掉电话,手机装进口袋,一步一步朝着白清晖走去,每走一步,脸色就冷一分,直至完全阴沉下来。 那头,白清晖也瞧见了白意的态度,不算热络,甚至有些驳他的面子,可他仍是站在原地,就那么受着,体态有些佝偻,只是又唤了她一声,“一一。” 仔细听,那语气还挺卑微的。 “您有事吗?”对于白清晖,白意不知该怎么称呼。早在上一次时,她就已经心沉大海,决心不再对他有任何有别于常人的称呼。 她是决计无法再喊出那一声“爸爸”,又觉得“白先生”或“白总”太过刻意,索性回避着这件事情。 父母,是她心里最后的底线。 白意决心将内心一切有关于父母的回忆,摒除恨,只留爱,都封存起来,随着林晚音去世,那些回忆便不再更新了。 就这样吧。 “一一,周六有时间吗?”见白意的态度不冷不热,白清晖也便不再顾及那些面子,目的变得直接起来。 “没有。”白意将手揣进口袋里,回答得很干脆,声音冷冷的。 “你该不会忘了那天是什么日子吧,爸爸马上五十岁了,亏他还惦记着你,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大女儿也不过是个白眼狼而已。”一旁的白倩终于忍不住,双手环抱在胸前,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批判白意,中间或许夹杂着不少的个人情绪,总归都趁机一块说了出来。 “你算什么?还轮不到你来对我指手画脚。”白意的目光冷冷从她身上扫过,让人不寒而栗,似是竖起了身上的刺,心情没什么起伏,只是那隐藏在心底的倔强又开始作祟。 白清晖搓了搓手,眼神示意白倩消停一些,随后道,“本来不想大办的,但你哥哥和妹妹说这整数的年龄应该办的隆重一些,所以想借着这个机会聚一聚,你也一起来吧。”或许是想装作熟稔,却偏弄巧成拙,每一句话都在将白意推得更远。 第95章 她才没什么哥哥妹妹,林晚音只有她一个女儿,这是不争的事实。 鸠占鹊巢,本就是蛮横无理的行为,她让位,她不争,难道连思想也要被绑架吗? 哪来的道理。 “不了,妈妈只有我一个女儿,我没什么兄弟姐妹,您一家阖家团圆就好,别带上我。”白意站在离白清晖几步以外的距离,皱了皱眉,脸上的不耐丝毫没有遮掩,似是想结束这无聊的对话。 在不喜欢的事情上面花时间,每一分钟都是浪费。 白清晖上前一步,面露难色,用恳求的语气道,“一一,不管怎样,你都是我女儿,你妈妈不在了,我始终是你在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人。爸爸知道上次的事情没处理好,让你们兄妹之间生了嫌隙,给爸爸个机会补偿行不行?怎么也算是年过半百了,日后不一定能活到第二个五十年了,我希望你能来,就当是看在爸爸的面子上,好不好?” 白意不语,只是在白清晖上前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始终与他保持着距离。 “行吗?”路灯下,白清晖许是上了年纪,眼神没有了年轻时的神采,增添了几分历经世事的浑浊。 明明是乞求的神态,白意却丝毫感觉不到一丁点触动,仿佛在观看一场表演,几个入戏颇深的演员在自导自演着一场没什么营养的苦情戏。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白倩胳膊肘戳了戳愣在一旁不悦的郑言,他生得高大,但总是佝偻着,看起来阴郁压抑。 白意无端想起韩凇,韩凇也很高,但他的身子挺拔,似松柏一般,总是颀长挺拔,带着一种翩翩公子的气质。 与郑言完全不同。 郑言无奈地皱皱眉,瞥了一眼白倩,吊儿郎当的样子收敛了一些,环抱在胸前的手臂放下,想揣进口袋里,试了几次才发现今天穿的这件外套是没有口袋的。一通动作下来,整个人显得有些不耐,一只手挠了挠头发,默不作声地翻了个白眼,这才不情不愿地开口,“上次是我冲动,有事冲我来,如果想要道歉,那我跟你说声对不起。” 挺敷衍的语气。 “不必。”白意看也没看他,无意与他多交流,只想赶紧结束这冗长又没有意义的对话。 烦透了。 多说无用,白意搓了搓胳膊,随即下了逐客令,“如果没什么事,我先上去了,你们自便。” 没等几人开口,白意便从一旁绕过,头也没回地进了宿舍楼。 白清晖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口,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还是作罢。 待白意上楼后,白清晖人微怒,朝着身旁两个不中用的儿女发脾气,“要你们两个有什么用!如果没有之前那档子事,一一也不会这样拒绝我,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白倩也不乐意了,她脾气向来骄纵,若不是来之前柳玉梅再三嘱咐忍一时风平浪静,她才不会无端受这委屈,于是和白清晖顶嘴道,“爸,您说她是更恨我们做过的事,还是更恨您处理事情的态度呢?别忘了我才是您和妈的亲生女儿,胳膊肘往外拐也要看看人家领不领情。” “你……”里外不是人,白清晖气急,到底是自己年轻时候做的孽,哑口,甩手上车了。 郑言低头和白倩小声撺掇,眸光里透着狡黠,“妹妹,你也少说两句,这事要真成了受益的还不都是咱们?依我看,周六那天无论如何也要把她带过来,苦肉计不行就来强的,反正箭在弦上,由不得她。” 白倩撇嘴,翻了个白眼,“哼。” 郑言双手环抱在胸前,碰了碰白倩的肩膀,“这次不行就再来一次,大丈夫能屈能伸,反正离周六还有几天时间,轮谈判,你这张嘴什么时候输过?” 白倩眼珠转了转,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行吧。” 说完,蹬着高跟鞋上车去了。 - 回到宿舍,白意心情无端烦躁,这些人阴魂不散,无端惹人心烦。 大约还是在意的,因此才会因为这些人和事伤神。什么时候无动于衷了,才是真的放下。 原本想给韩凇回个电话,想来想去,顾及自己此刻的声音大概率会出卖情绪,没什么心情,便只在微信上聊了几句。 韩凇那头许是在忙,也不知这么晚了还在忙些什么,白意无意打扰,没多会便睡去了。 兴许是见到了白清晖的缘故,一整晚,白意休息得都不太好,总是梦见林晚音。 她那善良美丽的妈妈总是温和坚强的,即便白清晖如此待她,但她从未说过白清晖的不是,因为那是他们夫妻间的事情,她不希望让白意对“父亲”这两个字有任何负面的情绪。 可这天,林晚音梦里却同白意哭诉,说白清晖真是薄待了她,从前那些少有的温存全都被他一手毁掉了,她叫白意千万不要再上白清晖的当。 梦到最后,只剩下林晚音的啜泣声。 白意惊醒,一身冷汗。 月光透着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影影绰绰,窗外传来风声,夹杂着春日独有的花草香,还有隐隐的泥土的气息。 下雨了。 第96章 果然只是一场梦,因为林晚音是绝对不会在她面前展露出一丝脆弱模样的,尽管那时正经受着无尽的痛苦,可她知道,自己就是白意的天,她在,白意的家就不会倒。 兴许是太过思念了吧。 突然觉得有些孤独。 白意侧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空洞无神地看着窗外的月亮,月光皎洁,却没什么温度。 凌晨时分,终究是失眠了。 - 第二天一早,果不其然,白倩和郑言又等在白意宿舍楼下。 估计这两人高考时都没这么有毅力。 白意顶着两个黑眼圈和室友去上课的时候,被这左右两个人拦了下来。 “白意。”白倩出声喊住她。 室友疑惑地看着面前的两人,印象中似乎并没有见过白意和这两人有过来往,遂朝白意投来疑惑的目光,似是在确定这两位是否是她的朋友。 白意深深吐出一口气,无奈地盯着郑言和白倩,“我昨天的意思表达得够清楚了吧。” 白倩像个资深的演员一样,表情可怜的几乎与之前盛气凌人的样子判若两人,如果不是先前见识过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嘴脸,白意差点就相信了。 白倩可怜巴巴道,“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白意心想这遭是躲不掉了,说这兄妹是对牛皮糖也不为过,再拖下去恐怕要连累室友跟着迟到,于是和室友交代之后,室友便先去上课了。 白意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上课还有20分钟。她的表情稍有不耐,这两个人怎么甩都甩不掉,明明互相厌恶得要死,此刻却故作温情,想想都觉得虚伪,“从前真的不知道你是一个这样有毅力的人,我还有10分钟的时间,想说什么一次性说完。” “爸生病了。”说着,白倩眼眶中立刻晕起一汪泪水,几近落泪。 白意闻言,抬眸,平静的情绪稍显惊讶,“你说什么?” “是医生讲的,情况不太乐观,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爸才想借着这次机会聚一次,”说着,白倩啜泣一声,“谁知道还能有几次机会呢。” 事情有些出乎白意对意料。料想白倩也不会拿这件事情开玩笑,白意一时间无法消化这样突然的信息,眼睫轻颤,心中五味杂陈。 到底还是心软,那一瞬间,头脑里想到的都是白清晖的好。 她大概永远学不会做一个绝情的人吧。 白倩和郑言交换了个眼神,随即掩面而泣,没多会就泣不成声。 郑言见白意的神色稍有动容,便接过话,情真意切道,“我们总不至于拿爸爸的身体骗你,如果你愿意来,周六前我会把礼服拿过来,到时叫司机来接你。你好好考虑考虑吧,再怎么说,你也是他的骨肉至亲。” 良久,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室友催促的微信,像是□□里的钟声,把她从沉闷的气氛中拽了出来,白意木讷地点了点头,像是失了魂一样,“那我先去上课了。” “姐姐,希望你能来。”白倩故作难过的样子,抹了把眼泪,可怜巴巴地唤了她一声,说完,又继续掩面而泣了。 白意转身离开,没做回应,只是脚步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一下。 心中像是布满了藤蔓,猛然间在心底肆意生长,这些藤萝缠绕在一起,交织成了一个死结。 第37章 山庄·晚宴 像是将人困在其中的鲁班锁,又像是小时候无论如何也解不开的九连环,力气和理智在这一刻通通失灵,这感觉将她压抑地喘不过气。 她理不出思绪。 白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教室的,只觉得脚步轻飘飘的,浑身发软,像是一场梦。 噩梦。 她想拼命醒来的噩梦。 看着白意的身影渐渐远去,白倩无所谓地抹了把脸,又换上了往常目中无人的模样。看着手臂上的眼泪,掏出一张纸巾狠狠擦了擦,“呸,让我叫她‘姐姐’,真恶心。” 郑言揽着白倩的肩膀,手臂搭在上面,扬了扬下巴,一脸无赖样,“你这一招苦肉计真是炉火纯青,这事成了得记你一功。” 白倩摆摆手,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脸上竟多了些许凶光,“切,对付她,小意思。” “不愧是我妹妹。” - 办公室,韩凇埋头处理着文件,刘助理则站在对面,同韩凇汇报着接下来的日程安排,“韩总,周六晚上帝都商会举办的晚宴,知名企业家和投资人都会前去,对方也给您发了邀请函,帮您准备西装吗?” 韩凇头也没抬,手上仍是在批复着文件,想起那天和白意已经有约了,于是冷道,“我那天有事,推掉吧。” 刘助理一愣,按说韩凇应该了解,这场晚宴的价值远不止一顿饭而已。这已经不仅仅是普通的晚宴,而是帝都企业间的一场交流,通俗来讲,无疑相当于一次与其他公司往来的好机会,甚至可以在须臾间谈成几个项目,对公司的发展来讲非常有益处。 况且,韩氏集团作为帝都的龙头企业,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于情于理,韩凇都该到场才是。 在此之前,商会会长特地寄来了邀请函,邀请韩氏集团代表在晚宴上致辞,这样的殊荣,许多其他小企业只有羡慕和观望的资格。 第97章 因此,韩凇也该清楚,如果不到场,损失也是可以量化到具体的数额。韩氏集团不至于和其他公司一样费力争取订单,但只要韩凇出席,其他公司的订单就会双手奉上。这样送上门的生意,哪有往外推的道理呢? 刘助理干咳一声,试图建议道,“韩总,帝都商会的会长特地要我转告您,这次晚宴请您上台致辞,不论对公司还是对您个人来讲,都是一个很好的发展机会,您确定拒绝吗?” 韩凇放下手中的笔,双手抱臂靠坐在椅子上,正想着回绝,手机却蓦地震动起来,话到嘴边,本想顺手摁掉电话,看到来电显示的一刻,仍是选择先接电话。 他拿起手机,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边,接起。 姑娘清灵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带着抱歉的口吻,“韩先生,实在不好意思。” “嗯?” “周六恐怕不能赴约了,我……一个朋友过生日,那天晚上约好一起吃饭,是我之前忘记了,改天再去看萤火虫可以吗?”正是课间,周围是喧闹的人群。白意在楼道里寻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边踱步边攥着衣角,不一会儿,衣服就被她攥出了褶皱。 挺不想失约的,但思来想去,还是狠不下心来。 如果白倩说的是真的,她终究是无法舍弃那珍贵的血缘关系,即便之前白清晖做得确实不怎么样。 但她做不到和他一样心狠。 韩凇有些失望,但还是周到地替她打点好一切,“好,那祝你们玩得愉快,用不用派部车给你们?晚上不安全。” 他对这些不太计较,虽然确实会失望,毕竟他为这次萤火虫之行计划了不少,但转念一想,心里总觉得和白意之间的日子还长,不该这样计较分秒,她该有自己的生活。 白意婉拒,心底却仍是被韩凇周到的提议暖了一下,“不用的,没关系。” “嗯,好。”韩凇点点头,看着公司楼前的车水马龙,挺遗憾。 白意极少失约。因为以前上学的时候,班里同学约好一起去博物馆春游,那时林晚音的身体反反复复,白意本不想参加,但母亲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病导致白意缺少本该有的团体活动,于是白意便也报了名。 可春游前一天,林晚音的病情突然加重,白意脱不开身,便和班里组织春游的班委告了假,在医院照顾林晚音。 那段时间很难熬,林晚音的身体很虚弱,常常呓语,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医生说林晚音的病情已经到了最后阶段,说不定哪天睡着之后就不会再醒来,于是白意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生怕自己哪天醒来就没有妈妈了。 都说医院的墙壁比教堂听过更虔诚的祈祷,确实如此。她迫切地希望林晚音能够陪她再久一点,可病情从不会因为谁更虔诚而放过她。 那是一个平常的午后,晚霞漫天,天空中透着金灿灿的红,窗外不知名的鸟儿发出阵阵哀鸣。 病房中,没有哀嚎,只有小姑娘轻浅的啜泣声。 白意没有妈妈了。 再回到学校时已经是半月之后。 同学们口中还在讨论春游那天发生的趣事,对于白意没有到场这件事情,大家没有任何关心,反倒是在抱怨因为白意的缺席,致使大家的文艺表演单调了不少,并且以后的班级活动再也没有喊过白意。 没有人会在意小姑娘红肿的眼眶,也没有人在意她经历了什么。 那时,白意就领会到了人和人之间的冷漠,以及言语的杀伤力。 所以自那之后,白意便很少和人约定什么,即便约定之后也很少失约。因为她害怕那样的冷暴力,只要想起之前的那次经历,心中就会不寒而栗。 所以,在给韩凇打电话的时候,白意心里做了很多次建设,因为怕他像自己的同学一样埋怨她,不理她。 但他没有。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却也都默契地不想挂掉电话。 良久,白意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柔声细语的,“对不起啊……” “我像那么计较的人?等你闲下来再约也不迟。”说完,韩凇轻笑一声,“注意安全,玩得开心。” “好。” 听到韩凇肯定的回答,白意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转而又给白清晖去了个电话,告知他自己准备参加晚宴的事,白清晖那边显然很意外,语气中藏不住的开心。 一副父慈女孝的模样。 白意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却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合逻辑。 总之这份温情来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没有适应好自己的角色。 挂掉电话后,韩凇回到办公桌前对刘助理交代道,“周六晚宴我会去,致辞就免了。” 柳暗花明,刘助理的面色转阴为喜,“好的韩总。” 同时感慨这通电话的的说服力比自己厉害得多,明明没说什么,却好像什么都说了。自己费尽心思地劝说都不如这通电话来得及时,虽然此刻老板的面色不太好,但好在其他领导交给自己的任务完成了。 刘助理不由得松了口气。 - 周六那天,破天荒的,白清晖派了辆车来学校接白意,这对于他的财务现状来说,算是奢侈。 第98章 更意外的是,拉开后座的车门时,发现车后座还坐着柳玉梅和白倩。 白意没说什么,点了个头,随即关上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几人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和平,毕竟经历过前面的一遭,谁都不想再和对方有任何交集,至少白意是这样想的。 柳玉梅和白倩则怀着另一桩心事,尽最大努力与白意和平共处。 车内弥漫着诡秘的静默,司机先是载着三人去店里换了礼服,做了妆造。 柳玉梅一身深绿色修身礼服,将她身材的缺点暴露地一览无余,裸|露在外的蝴蝶臂和水桶腰,以及v领衬托出的双下巴,都将这个中年女人衬得活脱脱像个皮条客。 白倩那件则是一条水蓝色的泡泡袖纱裙,她肩膀本就宽,穿起来竟像个彪悍的公主。 相比之下,白意那件则好得多,又或许是人衬衣服,一条平平无奇的淡紫色吊带绸缎长裙,她穿起来像是高级定制一样,双臂纤细修长,蜂腰翘臀,她的比例本就极佳,不需要多高的高跟鞋,越是简单的衣服越是能衬托出她不凡的气质,长长的头发用卷发棒打理过,随意地披散着,更有一种慵懒随意之感。 她脸上的妆容很淡,清淡的眉眼让整个人都显得清冷,化妆师偏给涂上了一张红唇,又多了些魅惑的气质。 这样矛盾的风格在她身上得到了很好的融和,看起来倒有一种当下流行的纯欲风。 只是这件衣服的领口开得太低,胸前的风光一览无余。 该有的地方白意都有,但她并不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展露出来。 柳玉梅和白倩见到从试衣间出来的白意,不约而同地投来嫉妒的目光,夹杂着恨意。 因为这件礼服是她们二人费尽千辛万苦,找来的一条最普通的礼服,本想让她做个晚宴中的丑小鸭,却没料到她有这化腐朽为神奇的气质。 一番操作全都泡汤,两人都心有不甘。 “请问能把领口改一下吗?”白意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条裙子实在是太裸露了,她不习惯。况且,不过是一场普通的家宴,穿得这样隆重不说,如此暴露,未免太不合时宜。 化妆师看了看柳玉梅和白倩,似乎在征求着她们二人的意见,毕竟付钱的人是她们两个,她理应听从他们的。 柳玉梅的目光由嫉妒变得有些恶狠狠,饶是如此普通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显得不俗,若是再精致些的衣服怕是要衬的她更加出挑了。她巴不得抓住任何机会让白意出丑,于是坚决地摇了摇头。 白意顺着化妆师的目光看去,柳玉梅的神色被她尽收眼底。 化妆师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略带歉意地说,“女士,真抱歉,这件衣服是我们和品牌方借来的,对方不允许做改动,不过这剪裁很适合您,如果您实在介意的话,我想办法帮您弄一弄头发以做遮挡吧。” 不得不说,这化妆师很会做事,想来也是见多了这样的情况,一番操作下来倒也将这件事处理得体面。 “好,那麻烦您了。”说着,白意在化妆镜前坐下,化妆师将她身后的头发挑了两缕到身前,用卷发棒卷了几圈,那头发瞬间有了好看的弧度。 化妆师又将那缕头发摆弄了两下,刚好挡住了胸前裸露的肌肤。 “您看这样可以吗?”化妆师好脾气地问。 “可以,谢谢。”白意看着镜中的人,莫名多了一丝女人味,有些陌生。 毕竟她平时除了演出外,连妆都很少化,更不要提这样的衣服和红唇了。 “不客气。” 柳玉梅和白倩在一旁看着白意,气不打一出来,然而这火又无处发泄,因为她们的目的还没达到,于是只能任这把火在胸腔内燃烧,烧得两人面目都有些狰狞。 - 时间差不多,三人一同乘车去了宴会的酒店。 说是酒店,其实更像是一座庄园。 车子在庄园前停了下来,前面的路程需要步行前往。几人下车,驻足,均是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 路旁有茂密的植物,中间点缀着不知名的花,传来清新的香气,若不是因为此行的目的太过明确,还真有一种“悠然见南山”的惬意感。 路的前面有一座喷泉,不知疲倦地工作着。路尽头是一幢灯火通明的玻璃房子,灯光衬得整栋房子流光溢彩,连路边植物叶子上的露珠都如同水晶一般剔透,像是迪士尼城堡,美的让人觉得这是一场童话。 一瞬间,白意有些迷失。 她跟在柳玉梅和白倩身后,向那座城堡走去。脚下是一条石板路,不太平整,好在她的鞋跟不高,还算能够平稳消化。 而白倩正踩着一双恨天高,走几步路都要崴一下脚,这条路对她来讲更像是修行,一趟下来吃尽苦头,还没到宴会厅就已经快要站不稳。 远远地,听到宴会厅中传来舒缓的音乐,里面已经到了一些人,白意很意外,转念又觉得不对劲,明明是家宴,怎么会有这么多宾客? 不知道是哪个环节的问题,一切都显得不合常理。 第99章 三人到达宴会厅前,白清晖和郑言已经在门口等待,两人穿得也是一样的隆重,虽然西装的质感照着韩凇常穿的那几套差远了,但能感觉到,两人在穿着上下了一番功夫。 “来了,我们进去吧。”白清晖迎上前,温和笑着,笑容中夹杂了些谄媚。 柳玉梅瞥他一眼,一副豪门阔太的样子,趾高气扬地往宴会厅走,郑言则朝白倩伸了伸手臂,白倩伸手挽上,两人自发结成一对。 只剩白意一个人。 她拎起自己的裙摆,跟在几人身后一起进了宴会厅。 童话世界好像就此开启,原以为远远看去就已经够富丽堂皇,没想到里面更是别有洞天。 宴会厅的中央是一盏大大的水晶吊灯,灯光投在墙壁上,影子像是被切割打磨过的钻石,边角闪烁着七彩的光。 宴会厅角落有一支小型的室内乐团,她刚刚听到的音乐声正从演奏家的指尖缓缓流淌而出,像一条蜿蜒的、没有尽头的河流,裹挟着物欲,一起奔向童话世界。 白清晖一家的目的性很强,那样子不像是这场晚宴的举办方,倒像是来参加宴会,如同一群觅食的野兽,四下张望,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白意知道自己上当了。 白清晖的生日在这天没错,不过这场宴会绝不是他的生日宴,至于究竟包藏着什么秘密,她不得而知。 只是这几人大费周章地将她哄骗至此处,断然不会是家庭聚餐这样简单的理由,并且,依照柳玉梅的脾性,不会有什么好事。 她没再和几人同行,但早在来时她就发现这庄园地处偏僻,附近没有容易打车的地方,眼下也不好走,于是环顾四周,寻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了。 她无意出风头,只想等结束的时候再搭个顺风车离开。 不论白家对她存的什么心思,今天她确实是想陪白清晖过生日的,她不傻,看透之后也不愿驳了白清晖的面子,好歹熬到最后,也算是有个交代。 - 宴会厅里的人越来越多,超过了白意的预期。这似乎并不是一场简单的宴会,因为来往的男女穿着时髦又高贵,但是女宾客的一个手包快抵得上她出国交换几年的学费。 大家相互敬酒寒暄,物欲横流的宴会厅让她觉得不自在,于是便起身去室外的花园透透气。 初春的晚上,气温不高,只着一件吊带礼服到底还是冷了些。白意找服务生要了一杯香槟,她不擅喝酒,只抿了几口,待身上暖了一些便不再多喝。 彼时,宴会厅里的音乐停了下来,里面不知在说什么,时不时传来阵阵掌声。又过了一会儿,音乐声重新想起,她倚在栏杆上,欣赏着山庄的夜景。 也不知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但氛围确实和她之前在小说中读的关于山庄的描写相差无几,于是她便自顾自地这样认为了。 “姐姐,你怎么在这里,不进去?”身后传来白倩的声音,有些刺耳,颇有一种做作之感。 “我……”还没等白意说完,白倩便挽着她的手臂,近乎强势地将她带进了宴会厅里。 手臂间传来白倩身上的温度,与自己极为不相符,让她觉得别扭。 “我们找了你好久,爸爸还担心照顾不周,怕你反悔来到这里呢。”白倩凑在白意耳边说,如果不知道的人可能真以为这两人是多要好的姐妹。原本走起来吃力的恨天高此刻也不嫌费力了,高跟鞋的声音像是一声声战鼓,震得人心烦。 白意被她挽着的那条胳膊像是僵住了一样,浑身都觉得不自在,她的另一只手还拿着香槟,此刻显得有些碍事。两人的步伐很快,香槟在杯壁上碰撞得几乎要洒出来。 等赶到了宴会厅里,白倩将她领到白清晖跟前,完成任务一般。 白意先是将自己的手臂从白倩手中抽出来,并自觉地和她拉开一些距离,站定后才发现面前还站着一位中年男人。 男人约莫四十多岁的模样,皮肤黝黑,头发稀疏,一侧仅剩的几缕长发被梳到头顶上,吃力地遮挡着那秃到发亮的额头,圆圆的啤酒肚将西装内的白衬衣撑得紧绷绷的,几粒扣子被几条单薄的线缝在衣服上,费力地将两片衣服勒在一起,摇摇欲坠,仿佛男人使劲一个呼吸都能将它撑破。 第38章 孤立·无援 白意莫名想起了动画片里的熊大。 只听白清晖谄媚道,“李总,这就是我和你提起的大女儿,白意。” 李总闻言,炽热的眼神在白意身上上下打量着,像是一个捕猎者在瞧着什么可餐的猎物,眼神在她的胸前停留了许久。 很油腻。 白意脸色很冷,挺想戳烂这个老男人的眼睛,但碍于白清晖的面子,只是将头发又往胸前拨了拨,不由得竖起了警觉。 后来,白意才知道白清晖口中的李总名叫李崇俭,原是在外地靠钢铁实业发家,后来因为整治环保,钢铁行业大不如前,便改行做起了房地产,是个暴发户,没什么文化,更谈不上有修养,整个人的行事作风与他的名字可谓是毫不相干。 第100章 这人早些年娶了个老婆,也算是糟糠之妻,两人相识于微时,而后更是一路陪他创业,就在日子好起来的时候却意外出车祸死了,只留下了一个小儿子。 李崇俭对此并没有难过太久,倒是在老婆过世没过多久就开始和外面的女人乱搞,搞坏了大不了赔些钱,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他这人留恋情场,荒淫无度,但也不乏有好财的女人为了钱爬上他的床头,但他这人,婚外怎么花钱都行,和他结婚分家产,想都不要想。 到后来年岁大了,也想着找个女人结婚照顾自己的后半辈子,但坊间传出来他早先找一个大师算过命,他的财路全靠吸老婆的福气,谁嫁给他,准没好结果。 简而言之,就是:克妻。 再加上前妻出车祸那档事,像是验证了大师的预言一样,后来也就没什么女人敢和他来往了。 大约也就只有白清晖这一家吸人血的心态,才会不计后果地把自己的亲女儿“卖”给这样的人吧。 李崇俭见白意没什么表示,还以为她是欲拒还迎,客套道,“白总先前夸您这女儿的时候我还不信,今天一见还真是觉得您着实是谦虚了,白小姐真是好气质,看着倒是身娇体软。” 若说前面还算客套,那这最后一句属实有些下流了。 白意冷笑一声,白清晖先是一愣,到底不想因为这些小事惹怒对面这个人,给了白意一个警告的眼神,随后便笑着抢在白意之前回应道,“您过奖了,不过我这女儿确实优秀,自小学习舞蹈,现在在帝都舞蹈学院念书,成绩也不错。” 李崇俭跟着寒暄道,“呦,您真是教女有方,早听说舞蹈学院的姑娘思想都开放,看来不假。只是,能考上舞蹈学院,想必也是位高材生,您做这个决定,令媛真舍得抛下这份学业?” 白意听得云里雾里,但直觉这不是一件好事情。 她做什么了?怎么就放下学业了? 白意看了一眼白清晖,见白清晖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便直接挑明询问对面这个油腻的男人,“李总,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我从没想过放弃学业,也不会放弃。” “这……?”李崇俭看了眼白清晖,眼神询问着,“白总,莫非您还没有和令媛商量好?谈好的生意,您不是想反悔吧?!” “没有,怎么会!”白清晖慌忙否认,生怕面前的金主反悔。要知道,他已经收了李崇俭的注资,那钱早就投资在了其他地方,若是反悔,这钱他短时间内是还不上的。 所以这件事情板上钉钉,不能有丝毫差错。 早在今天赴之前,白清晖一家人商量了许久,更准确地说,应该是谋划。 说是生日宴,其实就是个幌子。他们笃定白意一定会心软,因此便不择手段地骗她入局,为此甚至不惜拿自己的身体说谎。 利益面前,他才不在乎什么迷信或是一语成谶。 事实上,白清晖不过才五十岁,严格意义上来讲还是个中年人,一个普通的生日真不至于搞这么大阵仗,况且以白家现在的状况,也没那么多钱筹划这个宴会,退一万步来讲,哪怕真宴请了,也没什么人愿意赏脸来一场没什么益处的应酬。 生意人么,不过是相互利用。这几年,白家的经济状况肉眼可见地走下坡路,公司一再裁员,业务一再缩水,除了白总这个名号,公司实际就是一个空壳子。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其实早些年,白清晖的公司发展的还不错,他是个文化人,也很有经商头脑,凭借着高学历加上高情商,连续几次投资都获得了不小的回报,加上原先在公司上班时站队正确,跟对了人,分得了一大笔钱,事业蒸蒸日上。 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白清晖自问在这个小公司没有什么太大的发展,不久之后就自立门户,创立了一间新的公司,收入不说是盆满钵满,但总归是过了不少年的好日子。 渐渐就忘了自己的来路,人也膨胀起来,原先清高的模样消失不见,整个人充满了铜臭味。 为了安抚柳玉梅疑神疑鬼的性子,白清晖盘算着让郑言继承自己的公司,但向来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郑言也是个浪荡的主儿,没什么本事,只知挥霍,脑子又随了他那只知斤斤计较的母亲,到底不是亲生的,白清晖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只是几次想把公司交给他,都无疾而终。 几番折腾下来,公司也被折腾地没了生气,加上白清晖这些年疏于打理,眼光又老套,思维停滞不前,连续几个投资都以失败告终,公司业务一落千丈。 白意知道这些,都是在新闻和报纸上。 她没什么感触,就像是看着陌生人的新闻一样。其实也谈不上是冷血,因为白清晖的生意不论盈亏,都没牵扯到她。 自从林晚音和白清晖分开后,白意从未在白清晖那里得到过任何,因此也谈不上失去。 原以为就这样井水不犯河水度过余生,可但凡是能淌的浑水,柳玉梅是一条都不想让白意错过。 第101章 所以才谋划了这么一个无异于将白意推向火坑的事情。 今晚这一遭,打着生日宴的幌子,本质上却是一场鸿门宴。一家人把白意当作一个交易的筹码,用以换来李崇俭的投资。 白清晖尴尬,同时又心急。但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就差最后一步,无论如何也没有犹豫的理由,他想先把这件事情揶揄过去,到时就算是绑也要把白意绑过去结婚,于是搪塞道,“一一,等我回去跟你细说,李总本意不是想让你放弃学业,他只是想帮白家而已。”随后又对李总讪笑道,“李总您别介意,一一从来孝顺,况且这种事情向来是父母做主,为了白家,她也甘愿的。” “甘愿什么?”白意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什么事情值得她放弃学业?况且,除了姓氏,她和白家几乎毫无关系,怎么可能再为了白家做什么牺牲。 她推掉了今晚的约会来到这里,只为听人家言语羞辱自己么? 李崇俭也是听出来了,这家人根本没有商量好,再耗下去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于是当即翻脸不认人,“婚姻可不是小事,白总,我们之前说好的,年底前完婚,这点我说的没错吧?!况且彩礼我已经给了,你公司也已经收了我的注资,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要么交人,要么还钱,这账你别想赖。” 李崇俭的声音很大,以至于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他倒也不甚在意,原本他的心思就已昭彰,这没什么可遮掩的。 反倒是白清晖的面上有些挂不住,他向来以清高自持,这样一番言辞太有损他先前树立的人设,于是想要带着李总往角落里好好商讨。但李总如一座泰山,事情上吃瘪,此刻是铁了心让白清晖出丑,有意想把事情闹大,说什么也不肯动。 对付白清晖这种人,就是要撕破脸才是。 韩凇刚进到宴会厅时,便听到了这让人大开眼界的一番言论,不过帝都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狗血的剧情,各说各的理,他没时间、也无意理会这些。 况且,在他所身处的圈子中,父母做主子女婚姻的事情并不少见。说到底,在商人眼中,一切皆是明码标价的商品,就连婚姻也不例外。 只是联姻的家庭大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好歹也在乎些形象,像这般将事情摆在台面上讲的,还真是头一遭。 韩凇正欲走到一旁觥筹交错的人群中时,接下来听到的声音,让他不由自主地寻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直到看见那声音的主人时,他平静的内心又掀起了波澜。 那个今晚放了他鸽子的姑娘,此刻像一个破碎的洋娃娃,身边和对面皆是看客,其中不乏有人对她剑拔弩张,她一个人站在那里,孤零零地与他们对峙着。 听到“结婚”这两个字,白意是真的惊了一惊,这两个字离她何其遥远。视线又转向对面的人,面前这老男人近乎能当她父亲的年纪,任白清晖再怎么不喜欢她,也不至于这样迫不及待地把她推向火坑。 这就是一个父亲的所作所为吗? 一时沉默。 白清晖原本想回去之后再详细和白意说这件事情,如果白意实在不同意,大不了到时候想个办法把她骗去结婚,那时木已成舟,她不愿意也由不得她,谁让她是自己的女儿,为白家重振门楣,本就是她的使命。 只是没想到谜底揭示得如此不留情面。 白意气极反笑,一双杏眼一眨不眨地看向白清晖——那个想要将她当作交易卖掉的父亲。 姑娘平复了一下心情,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那么颤抖,反问道,“所以这才是您今天费尽心思叫我来的目的,对吗?” “一一……”白清晖本能地想要辩解什么,可有什么好辩解的呢? 她说的没错。 “呵,我早该想到的,您的团聚里面从不包括我。”说着,白意看着他,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地暗淡下去,直至一片死寂。 她最珍视的亲情,她同白清晖最后的一丝温存也被他亲手碾碎了。 白意闭上眼睛缓了缓神情,待睁开眼睛时,神色已恢复如常,“所以白倩说您生病这件事情,也是假的了?”语气虽说是询问,但听起来更像是确认。 白清晖无言。 白意觉得自己此刻像是一个溺水的失语者,每在这里停留一秒,她的身体就会下沉一分,周围压抑的气氛将她禁锢在原地,无法呼吸,耳边都是嘲讽和冷眼旁观,没有人拉她一把,她只能任凭自己沉入水底。 她好想沉入水底。 无暇顾及在场的人朝她投来的目光中到底有几分是好奇,又有几分是鄙夷,总之这环境让她难受极了,她只想尽快逃离这里。 白意无奈地摇摇头,鼻尖酸涩,强忍着自心底涌上来的心酸与无奈,皱了皱眉,扬了扬嘴角,自嘲一般道,“呵,我竟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表情就如同自己此刻的情绪,矛盾且破碎。 第102章 白倩瞧不下去她这个样子,又或许是意识到这样悲伤破碎的白意太容易让人共情和心软,她不允许有其他人比自己更出风头,于是讽刺道,“白意,你别不识好歹,这样做不只是为了白家,要知道,你以后未必会有比这更好的归宿。” “还有比这更烂的吗?你们的做法到底还能肮脏到什么地步?!”白意看向白倩,往常温和的眼睛里此刻像是藏了一把剑,所有的情绪都在这双眼睛里。 她毫不避讳对白倩的鄙夷和厌弃。曾经也想过息事宁人,一再退让,可换来的是什么呢? 她所以为的以和为贵其实是对恶人的一再纵容,别人不会因为她的忍让而放弃对她的欺侮,反而变本加厉。 这个世道本该是这样的吗? 为什么林晚音那样好的妻子和母亲会被丈夫所抛弃?又为什么,自己明明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别人的事情,却无端被卷入到这样肮脏的交易里? 许是这情绪太过强烈,对面白倩一时哑言,竟不知作何反应。 白意仰了仰头,将眼眶里噙着的泪水又生生压了回去,心里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能哭。 她孤军奋战,没有援军,因此更不能倒下,否则将会成为这场战役的俘虏。 她会对抗到底。 缓了缓神色,正想再说些什么,身后传来男人熟悉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清冽语气,“怎么在这里?” 第39章 大杀·四方 白意闻言转过身,韩凇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正抬脚走向她,眸中藏着的不知是心疼还是什么,总之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韩先生……”她的眼睛里有疑惑,有委屈,还有沉入水底后被人救起时的感激。 以及后知后觉的难堪。 走到跟前,韩凇一只手揽过白意的肩膀,顺手接过姑娘手中的酒杯,不动声色地放在路过服务生的托盘中。男人的拇指在她肩膀的肌肤上摩挲了几下,指尖传来一阵凉意,低眸问她,“穿这么少,冷不冷?” 白意来不及做出反应,因为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韩凇。 并且是在这样一个难堪的情况下。 她摇摇头,同他低语,“还好。” 两人旁若无人地耳语,任谁看来,这气氛都太过暧昧。 韩凇的手臂稍一用力,将姑娘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随后收敛起神色看向对面的几人,语气没什么温度,却让人不寒而栗,“实在不巧,各位刚刚的交谈我听得一二,想必是这其中有误会,我所认识的一一从来不依附于别人,更不屑于参与这种不耻的交易。” 说着,韩凇的眼神停在白清晖的脸上,白意的长相与这男人有几分相似,想来这应该就是她的父亲,长得算是儒雅,但眼神中却有一股难以言说的邪气。 都说相由心生,看来这话没错。把自己亲生女儿的婚姻当作交易的人,心思又能好到哪里去? 白清晖被他瞧得无端心虚,只觉得对面这个年轻人虽是年龄不大,却给人带来一股难以言说的压迫感。他不知这年轻人是谁,又有何来历,于是便佯装镇定地反问道,“你是谁?这是我们白家的家事,轮不到你来插手。” 韩凇看着白清晖,如同看着一只虚张声势的纸老虎。男人语调稍扬,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是吗?听这语气,那您应该就是一一的父亲了,正巧,去年冬天的事情我还想和您讨个说法,既然今天碰见,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了。” “这、你,你……”白清晖到底还是老实,没什么口才,想反驳,又自觉无理,难以启齿,心下被堵得够呛。 柳玉梅看着对面的男人,也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料想他在吵架这方面应是比不过自己,遂接过话道,“这位先生,看起来您也是个体面人,我劝您不要多管闲事,这姑娘可不是您看起来的这样单纯,心眼多着呢,您何必惹的一身骚呢?” 话已至此,似乎也没有什么客气的必要,韩凇眯了眯眼,面色冷下来,环顾着面前的一家人,一只手仍是将白意护得紧,说道,“以前的事情我并非一无所知,如果追究下来,在场的任何一人也逃脱不了责任。不追究,只是因为一一顾及大家的颜面,不想将事情做绝。但如果各位再得寸进尺,我不保证不会计较。” “她已经答应爸爸不会再追究了!”白倩担心再追究下去会对自己造成影响,一时乱了阵脚。 “你说了可不算。”韩凇的眼神从白倩脸上扫过,带着一种杀伐果决之感。说完,他低眸看了一眼白意,那凌厉的目光中瞬间满是柔情。 白意从未见过这样的韩凇。 印象里他总是温润有礼的样子,情绪稳定,做事得体,没什么棱角,她说什么他总是应声说好。 此刻她才知道,原来韩凇也是有脾气的,而且脾气还不小。 “还有,”韩凇敛起温柔的神色,将目光缓缓移到一旁大腹便便的男人身上,像是临终前的审判,“你和白总之间的交易,不要再牵扯到白意,还是你觉得,她会放着我这样的男人不要,而选择你?” 第103章 好像人总是会这样想。若对方不如自己时,诋毁也不值得计较,因为知道对方说的不足为信。但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那么每一句话都变成了一把尖刀,毫不留情地戳在自己的痛点上,这便让人无法接受了。 就像此刻,尽管白意此前反驳过自己,但李崇俭并不在意,因为他知道,白意的身家不如自己,逞一时之快毫无用处,一旦事成,这姑娘将会永远依附于自己,现在忍一忍未尝不可。 可韩凇的讽刺,让他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因为那是事实。 李崇俭处处都不如韩凇,这是不争的事实。 这让他无法接受。 “你是谁呀你,跑这来说什么大话!”李崇俭指着韩凇忿忿叫嚣,纵然这桩生意看似要泡汤,但无端被一个陌生人羞辱,总归有些驳面子。 “韩凇。”说完,男人篾了一眼在场的众人,随后牵着白意的手,将她带离了这个金碧辉煌却让人倍感压抑的宴会厅,只留下了一对引人遐想的背影。 还有愣在原地的几人。 这个姓氏在帝都无人不知,似乎带着一种无形的威严。 并且,最近金融圈都在流传,说韩氏集团即将易主,新任总裁将会是现总裁的长子,而那个早已流传许久的名字,便是韩凇。尤其来参加今晚宴会的人,深知帝都金融圈的风向,不少人都是为了借此机会攀上韩氏集团的高枝。 不为别的,只因为韩氏集团的业务涉及各个行业,以一己之力带动了帝都经济的发展。 哪怕韩氏集团随手丢来一块骨头,也足够他们饱餐一年。 白清晖和李崇俭的公司相对于韩凇来讲,不过蝼蚁。甚至不久之前,两人还在因为与韩氏集团合作的事情高兴了一把。 那些项目对于韩氏集团来说不过是整体环节中芝麻大小的事,与两人对接的是项目负责人抑或是负责人助理,因此他们并没有和韩凇直接接触的机会。 而经过这么一遭,面前的人和圈子里流传的人名倒是对上了号。 同时,两人心中也清楚地知道,今晚算是彻底把韩氏集团给得罪了。 “……白总,您当时可没和我说您这女儿和韩氏集团的少总裁有关系!”显然,李崇俭还未从刚刚被羞辱的情绪中缓解,而此刻,不仅自尊心受挫,公司的项目泡汤亦是不可避免,他有一肚子气无处发泄。 白清晖的脑子乱成一团,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觉得自己该去找个语言培训班进修一下。 他这个做父亲的,从未了解过女儿。他不知道在没有自己帮助的时候,白意是怎样艰难过来的,更不知白意在什么时候和韩凇相识,并且关系匪浅。 但凡知道白意和韩氏集团有关系,他也犯不着和区区一个李崇俭攀亲啊! 但一切为时已晚。 李崇俭不好过,白清晖比李崇俭更难过。 相较于李崇俭,白意更恨的一定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 韩凇一直牵着白意的手走出了宴会厅,转了个弯,经过一条长长的旋转楼梯,去了二楼转角处的一间屋子。这是商会特地给韩凇预留的一间私人休息室,面积不大,迎面是一块玻璃的落地窗,靠墙边空落落地摆着个沙发和茶几。 茶几上的花瓶里不知插的是什么花,飘来幽幽的香气,大约是好闻的,但此刻,白意只觉得有些刺鼻。 这香气让她的鼻子无端感到酸意。 韩凇一直拉着她的手,直到从沙发上坐下才松开。 无言。 想说些什么,又觉得姑娘此刻实在是可怜。刚刚牵着她的手,又冰又凉,不过才早春时节,到底也不至于穿的这么单薄。 姑娘的鼻尖冻得红红的,垂着眼,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刚刚在楼下的时候他没来的及细看,又或许是姑娘用头发把胸前遮挡了一些。但这一路的步伐有些快,那如波浪般的长发都被拂到了身后,露出雪白的肌肤和若隐若现的风光。 脑海中忽然想起一句话:合头观天色,只见半边白云。 那半边的白云大抵就是现在这样。 无端燥热,他缓缓移开了眼。 “韩先生,对不起,今晚给你添麻烦了。”姑娘的声音闷闷的,没有了刚刚那样大杀四方的气焰。也对,她从来也不是一个多强硬的人,只是逼到不得已才竖起了那些伪装。 一旦脱离了那个让她竖起防备的环境,她身上的保护机制便会取消,一切恢复如常,她还是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从认识你到现在,为你做的事情都是我心甘情愿,你不必有负担。”韩凇身子往后仰,靠坐在沙发上,目光打量着身旁的姑娘的背影。 她整个人十分没精神,连肩膀都耷拉着。 “我不是故意想骗你的,今天是我父亲的生日,他说要在这里办一场家宴,所以我才会过来。”说着,眼泪不自觉地顺着眼角和鼻尖滑落,她伸手抹了一把,眼泪浸润了指尖,被在乎的人狠狠算计,伤口最疼。自己也觉得自己太好骗,明明上过一次亲情的当,却还是会重蹈覆辙, 白意抬眸看着韩凇,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得到一些安抚,“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这么简单的谎言也会上当,可是他们告诉我,我父亲生病了,所以我才会答应的。”话到最后,声音也带上了哭腔,混着轻微的啜泣声,“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呢?” 第104章 紧绷的神经一瞬间放松,眼泪跟决了堤一样,止也止不住。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哭。 之前受了那样重的伤,都没有听她抱怨过一句,他不在的日子里,不知道这姑娘究竟经历了多少的委屈。 韩凇终是无法克制内心的情愫,将她一把揽过来,虚虚地抱着她,一只手轻抚她的头发,带着安抚的意味,“你没有错。” 第40章 食色·性也 “明明我也是他的女儿……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姑娘的声音委屈又无助,趴在韩凇的肩头,眼泪决堤。就像一只被丢弃在路边的玩偶,那玩偶同她一样,曾经也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喜欢和爱护的,但此刻,却被无情地抛弃了。 背上传来他掌心的温度,耳边是他温柔清冽的声音。 “你还有我,乖。” 韩凇的手安抚似的,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姑娘的背。那是一种久违的感觉,小时候在外面受了委屈时,林晚音也曾这样拥抱她。 只是和那时又有些不同。韩凇的肩膀很宽阔,让人不自觉有安全感。就像是漂泊的船只有了归宿,而他的肩膀就是姑娘的彼岸。 姑娘以往柔顺的头发此刻被卷成了微微的弧度,不听话地在他的脖颈处摩挲,这让他觉得痒,平静的心也随着那发丝一起,无端掀起波浪。 她穿着吊带裙,露着好看的蝴蝶骨。韩凇无意间瞥见,却不敢再多看一眼。那蝴蝶仿佛扑闪着翅膀,让他心中更加躁动。 这样想着,却是撇开眼,将手向下放了放,以免碰到她裸露的肌肤。 良久,直到那啜泣声渐缓,姑娘的声音也渐渐平静下来的时候,他抚了抚姑娘的头发,声音很轻,也很和缓,小心翼翼地探究着她此刻的心情,“好点了吗?” 白意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将手环住了韩凇的脖颈,清醒过来的时候觉得有些尴尬,她坐直身子,从他身上抽离,她边擦眼泪边说,“好多了。” 说完,啜泣了几声,无端平添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嗯。”韩凇也有些不自在,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从桌面上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递给身旁的姑娘。 男人弓着腰,手肘撑在膝盖上,侧头看她整理心情。 此刻的姑娘面上梨花带雨,平添了几分破碎感。 “你应该猜到之前发生的事情了吧?”白意拿纸巾擦拭着眼泪,她已经不再哭了,只是眼睛有些红肿,声音还带有哭过之后的鼻音。 “嗯。”韩凇点点头,其实白意的事情他了解了大概。 保险起见,在上次把她接到自己家里的时候,就已经派刘助理查清了她的身世,也知道她家中的关系。只不过她不想说,他也没打算问。 每个人都有难以启齿的过往,他不强求每个人都要透明地一干二净。 看破不说破,维持所有人的体面,这是每个成年人的必修课,也是一个人应有的边界感。 他懂,所以用自己的方式维护着她的自尊。 “我父母离婚,其实是因为我父亲婚内出轨,而且是在我妈妈怀着我的时候。他现任妻子就是当时的第三者,同父异母的妹妹只比我小几个月。”白意深呼了一口气,将那些不堪的过往娓娓道来。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情绪也没什么起伏。 当一个人能心平和地谈起自己曾经难以言说的过往,那一刻,她就已经挺过来了。 今晚,无端将韩凇划入自己所信任的人名单里。她无意通过这种方式获得他的垂怜,只是那些心事压在她的心里,久而久之就成了身体里的一刻恶性肿瘤,她觉得自己随时都有丢掉性命的危险。 可这些事情却无法与她划清关系,从前的这些注定会与她如影随形,她没得选择。 但她有权利决定自己的未来。 没有人能够解救她,她只有自己忍痛将那颗定时炸弹从自己的血肉中割除,才能得以重生。 “更可笑的是我的名字,因为我妈妈叫林晚音,心上有音,所以我父亲给我取名叫白意。”说到这,白意笑了笑,声音干巴巴的,竟有些无力和嘲讽的意味,“是不是很可笑?怀里拥着另一个女人,却还给我取这个名字,他心里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想到白清晖,白意的心情就有些失控。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时的自己,牙尖嘴利,斤斤计较,一点都不像林晚音。 “他的小女儿叫白倩,我在想,他是不是觉得对她有所亏欠,所以才给她取了这样的名字呢?” 她自顾自地念叨着,语气中难掩失落。 韩凇看着姑娘的神色,如一棵失去了灵魂的枯木,没有了往日的光彩。他没有打断她,就这么静静地听她碎碎念。 或许此刻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听众,他愿意做她的树洞。 “我父母离婚之后,他从没有给过我生活费。我没有出国的学费,他那时答应给我一笔钱,所以我才回去他家里找他。你救我的那次,我确实是从他家跑出来的,不过原因是因为他的儿子想要强|暴我,那是他妻子和前夫的孩子,我反抗,她们就把我摁在桌子上,用皮带抽打我。”说到这里,白意的双眉蹙紧,眼眶又有些湿润,那些肮脏的、不堪回首的记忆又涌入到她的脑海中,这让她觉得痛苦难耐。 第105章 “我费了好大力气才逃出来……”白意的声音有些酸涩,她低着头,把头埋进手臂里。 实在不想再哭了。 可是心为什么这么痛呢? 那一条条伤疤,又何尝没有打在她心上。 韩凇看着姑娘,心疼的神色溢于眼表,他终于明白了初遇时姑娘满身疤痕究竟是从何而来。 一再克制后,还是忍不住揽过她的肩膀,好像除了拥抱,他也给不了她什么。 轻轻拥着她,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柔声道,“都过去了。” 白意把头埋在韩凇的颈间,他宽厚的肩膀让她觉得有一种安全感,鼻尖传来男人身上清冽的味道,熟悉,也让她卸下了自己的伪装,将心中的疑惑和委屈都发泄了出来,“这次他们又想让我嫁给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换取公司的注资。” “明明我也是他的女儿,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白意这次彻底哭了个痛快,眼泪晕湿了男人的肩膀。衬衫高级的布料此刻贴在身上,带着她身上的气息和她的泪水,让人觉得寒凉。 多希望时间能就此停止,就让她在他怀里哭个痛快。 忽然,休息室的门从外面被扣响,轻轻地几声,惊醒梦中人。 白意忙与韩凇拉开距离,胡乱擦干眼泪,还好今天的眼妆很淡,不至于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狼狈。 韩凇也整理着自己的外套,虚拢了几下,随后清了清嗓子,“请进。” 两个人都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自在。 一个男人从门缝中探身进来,是帝都商会会长的助理。助理看着面前清冷自持的男人与哭的梨花带雨的女人,莫名不知道该把眼神放在哪里,只是越过面前的两人,盯着后面墙上的挂画道,“韩先生,会长见您过来,让我问问您有没有时间小聚,他就在隔壁的包间里。” “抱歉,今晚还有事,转告会长,改日我会登门拜访。”韩凇微微颔首以示歉意。 “好的韩先生,那……需不需要帮您准备些酒品?”助理很有眼色地询问着。 韩凇看了身旁的姑娘一眼,想了想,道,“酒就不必了,帮忙拿些甜点来吧,谢谢。” “不客气,那您稍等。”说完,助理退出了休息室。 倏尔安静地房间显得有些尴尬,白意小声道着谢,有意岔开话题,“今晚还好有你在,不然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韩凇看着她,眼中是藏不住的心疼,“所以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不要瞒着我。” 白意重重地点了点头,鼻尖还带着刚哭完的红,“我知道的。” 没多会儿,服务生端来了一盘精致的甜点,韩凇将餐盘推到白意跟前,“吃点?” 白意象征性地吃了两口,她没什么心情,胃口不佳。 韩凇也瞧出来了,于是起身,打算带她找个地方吃饭,“晚上是不是还没吃东西?走吧,带你去吃饭。” “穿成这样吗?”白意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太隆重了,“我的衣服都在我父亲车里,恐怕拿不出来。” 韩凇想了想,两人这装束确实太扎眼,“那回我那吃吧,现在饿不饿?” 白意摇摇头,“不太饿。” 韩凇想了想,突然发现这个庄园离白意之前说过的森林公园很近,于是提议,“那先带你去个地方。” 姑娘抬眸,眼神中带着探究,“什么地方?” 韩凇低眸看着她,“之前不是约好了一起来看萤火虫?那公园就在这附近,逛一逛再走吧,带你散散心。” 语气颇有一种哄她开心的意味。 白意有点想去,但刚刚那盘点心韩凇并没有吃,这个时间,想来他也没有吃东西,于是有些犹豫,“那你呢?你饿不饿?” “无碍。” 说完,韩凇先是抬脚朝门口走去,拉开门后虚虚掌着,等姑娘通过之后才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避开宴会厅的人流,颇有一种私奔的意味。 姑娘的裙摆后面是华丽却没有温度的城堡。 她不再羡慕公主,因为此刻,骑士就在她身边。 - 去停车场依旧要经过那条郁郁葱葱的小路。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室外更深露重,白意深吸一口气,刚想走进无尽的夜幕时,肩上却突然多出一件西装外套来。 她看向那外套的主人,男人的声音使得空气都透着一种清冽的味道,“晚上冷,小心着凉。” 也不知是那外套的保暖性太好还是怎么,白意觉得身上都热了起来,顺着脖颈一直烧到面颊。 还好是晚上,否则自己此刻的心事随着那泛起的红晕都写在脸上,已然昭著。 她将头埋地更深了,却发现,先前走过的路全都亮了起来。 许是一来一回的心情不同,此刻才发现这条小路设计十分巧妙,植物的下面藏着些地灯,应该是感应式地灯,路过的时候,灯光就会亮起。 她突然想到之前室友追星的时候说过一个词:走花路。 她现在好像就是这个样子,这条路突然变得美丽明亮了,连先前那条坎坷的石子路都变得平坦起来。 心情不由得好了一些。 第106章 “在想什么?”韩凇看着姑娘,姑娘的面色不像刚刚那样难过,他的心情也跟着如释重负。 “我在想,希望以后的日子也能像现在这样,一路星光璀璨。”姑娘抬头看向她,眼中是灯光反射出来的颜色,经营又充满希望。 “会的。”韩凇克制住自己想要揉揉她头发的心情,眼底是一抹克制的柔情。今晚的一切行为都是情之所至,如果说刚刚的拥抱算是情急之下的安慰,那此刻,他便没有任何理由和立场与她发生肢体上的联系。 乘人之危不是君子所为。 停车场,司机还在车里等待,那是个看起来老实憨厚的中年男人。应是没想到韩凇这么早就结束了晚宴的行程,司机赶忙下车拉开后座的车门,又看了一眼跟在韩凇身后的姑娘,有些惊讶,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没有多言。 给韩凇当了这么些年的司机,他还从没见过韩凇与任何女人独行过,尤其这女人身上还披着韩凇的外套,刚刚打眼看了个轮廓,也知道是个足够美丽的人。 真是活久见了,都说韩凇是无情佛,看来无情佛也要动凡心喽。 待韩凇和白意从后座落座后,司机才问,“韩先生,现在回住处吗?” “附近有一个森林公园,把我们送到那里之后,你回一趟老宅,把张嫂接到星河湾,我已经和她打过招呼。”韩凇刚刚给张嫂发了条微信,虽说他和白意都能下厨做些便饭,但回去之后再做饭可能会耽搁不少时间,倒不如让张嫂先准备着了。 “好的,韩先生,那我把车给您留下还是等会过来接您?”司机询问着韩凇的意见。 “等会来接我们吧。” “好。” 韩凇看了一眼身侧的姑娘,她的鼻尖还透着哭过后的红,再往下…… - 车内。 韩凇终于意识到为何今天总觉得白意和平时有些不同。 姑娘的妆容依旧清淡,眉眼只是虚虚地勾勒几笔,便能凸显出姣好的轮廓,可唇色却是异常地明艳,鲜艳地不容忽视。 该死的诱人。 韩凇极少说脏话,但这次却是忍不住在心里低低骂了一句,不为别的,就觉得自己此刻挺肤浅。 食色,性也。 到底还是没忍住问出口,“嘴巴怎么涂得这么红?” 白意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随后不自觉地抿抿嘴,有些不知所措。 韩凇尴尬地别开头,没再看她,脑海里却全是她抿唇的样子。 她不知道,这样欲盖弥彰更加诱人深思。 气氛微妙。 车外风景变幻,韩凇也觉得自己的关心实在唐突,便装作若无其事道,“不太适合你。” 太勾人了。 “嗯……”白意倒是没有察觉出气氛的变化,像是上学时候被老师指出了错误,她欣然接受。 白意从后座翻找了一下,似乎没有找到放纸巾的地方,于是倾身向前,和司机搭话,“请问有纸巾吗?” 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没敢接话。 老板身旁的女人,他哪里敢随意搭话。 韩凇闻言,也朝白意看去。 白意笑笑,眼睛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我把口红擦掉。” “……留着吧。”韩凇看着姑娘,很奇怪,明明很违和的妆容在她脸上能得到很好的适配,眼神如往常一样清灵,红唇又给她增添了一些妩媚,颇有一种少女初长成的感觉。怕她多想,韩凇又补充了一句,“回去再卸。” 他觉得自己挺别扭,好像自己并不介意姑娘这样艳丽的妆容。 其实她这样挺美。 但他只想私自占有。 第41章 叫我·什么 白意并不清楚此刻韩凇心里的想法,但他向来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像今天这样反复不定的情况还真是少见。 车内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气氛,姑娘乖顺地点点头,又继续看着车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木匀速后退着,四周越来越寂静。 车子驶入到一条小路,周围的灯光都暗了下来,许是到了水边,远处静谧的树林被笼上了一层神秘的薄纱,透过那层朦胧的白雾,时不时地传来昆虫的叫声。 没多久,林中传来幽绿的亮光,小小的一点,却格外显眼。 继而,那点点星火又从四处聚集了一些,像是点点星河。 “韩先生,到了。”司机的声音打破这寂静的夜。 “好。” 把两人放下之后,司机驱车回了老宅,三个人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一旦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周围一下子显得空旷起来。 当下,这空旷都被某种情愫填满,让人无法忽视。 兴许是还没有完全进入看萤火虫的季节,森林公园的人并不多。天色将晚,公园位置偏僻,许多住在市区的游客已经折返。 此刻的公园竟只剩韩凇和白意两个人,两人相伴朝树林深处走去。 窸窣的脚步声伴着晚春独有的虫鸣,颇有一种惬意的的感觉,白意甚至在想,如果这一幕不是发生在今天这些乱糟糟的事情之后,该有多好呢。 该是一个很美的夜晚才是。 好像总是被他看到自己很糟糕的一面,这究竟代表着两人的会面十分不合时宜,还是意味着他是那个会将自己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的人呢? 第107章 她不懂。 甚至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思考这个问题,好像在晚宴上和白清晖对峙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韩凇说的某一句话让她产生了联想,但她记不清了。 不知不觉走到了树林里,白意的思绪被身上的一只小虫子打乱,那小虫子闪烁着幽暗的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姑娘的锁骨上。 一瞬间,身上的汗毛全都颤栗起来,原本和韩凇并肩而行的人霎时抓住了他衬衫的袖口,人也躲在了他身后,“啊!” “怎么了?”韩凇下意识地伸出手反握住她,将姑娘往自己身后揽了揽,疑惑又警觉地打量着周围。 白意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身上,那幽绿的光一闪一闪,将她的脸映射地明明灭灭,“……有虫子。” 韩凇回过头,顺着姑娘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的视线停留在这里是否合适,“是萤火虫,害怕吗?” 姑娘闭上眼睛,眉头紧锁,无助地点了点头,连声音都不敢出了。 “别动,我来把它弄走。”韩凇的声音很轻,生怕惊动那只发光的小精灵,万一它再乱飞,吓到姑娘怎么办。 “好。”姑娘的声音颇有几分故作镇定的感觉。 虽是这么说,脚步虽然定在原地,头却不自觉地往后缩,最后忍不住仰头看着天上,意外发现今天的星空比眼前的萤火虫更美。 韩凇伸出一只手指,轻柔又迅速地把虫子赶跑了,“好了。” 白意也站直身子,有些尴尬。 她不太喜欢示弱,不过害怕虫子,这确实是一件无法克服的事情。曾经也想过用脱敏的办法,在夏天的时候专门走在草丛里。可那些小生物总能轻而易举地让她觉得害怕,仿佛它们才是丛林的主人,而白意才是那个弱小被欺负的人。 脱敏的方法似乎不管用,这只会加深白意的恐惧。到后来,当周边有这些小生物出现的时候,白意只能选择逃避,有多远躲多远。 她当然知道这些小生物并不会对她造成任何伤害,可就是无法克服自己的恐惧。 所以,当听说这里的公园里有萤火虫的时候,白意既好奇又恐惧,她想再试试脱敏的办法。 “害怕虫子还来看萤火虫?”韩凇眉眼带笑地看着她,不是嘲笑,反而带着宠溺,以及发现原来她和其他姑娘也没什么不一样之后的欣喜。 原来她也会害怕,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听说特别美,一时间忘了萤火虫也是虫子了。”白意悄悄地将手从韩凇手里抽出来。 尽管此刻无比贪恋他掌心的温度,但显然,此刻的她和他并不是可以随意牵手的关系。 韩凇看了看自己已经空掉的手,虚虚抓了两下,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将手插进了西裤的口袋里,“那去那边走走?” “好。” 白意跟在他的身后,一起去了旁边的栈道。栈道的一旁是一片湖水,旁边的路灯昏昏暗暗的,水面反着路灯的微光,影影绰绰。 夜里有些潮湿和寒气,不过好在身上还有韩凇的外套,也不至于太冷。 韩凇刻意放慢了脚步,与姑娘并肩。许是感觉到凉意,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姑娘,见她衣服穿得严实,便又放心地继续往前走了,“还没来得及当面说,恭喜你能出国交流。” 提到这件事,白意笑了笑,想起那天和韩凇一起吃饭时的交谈,诚挚又调皮地感谢道,“谢谢,你的预言好厉害,我在想,如果早些认识你的话,我应该不会拜考神,改为贿赂你就好了。” 韩凇似是有些意外,“你还信这个。”毕竟这姑娘看起来乖巧无害,怎么看也是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白意耸了耸肩,“也没有啦,你知道我们的专业迷信也没什么用,没练习就是没练习,在练功时都能显现出来,实在没有什么好投机取巧的。” “那倒是。”韩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到这姑娘忙碌起来拼命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疼,“之后会很忙吗?” 白意坦言,“嗯,除了上课之外要准备演出,还有兼职。虽然觉得自己还有很多需要学习和进步的地方,但其他人只会觉得我就是那个被选中交流的幸运儿,这种想法也没什么错,所以还要做得再好一些。” “像你的风格。”栈道旁的柳枝已经发芽,低垂着,韩凇抬手,将前面垂下来的那枝拨开,好让她不被碰到。 “嗯?”白意低头从柳枝下面经过,抬眸不解。 韩凇又将手插进裤子的口袋里,“总是要做到最好。” “好像是吧……其实也不是为了和别人争什么,只是不知不觉就那样要求自己了,得到的都是附加吧。”白意将西装外套的领口紧了紧,夜里的凉气侵入身体,她的喉咙有些不舒服。 韩凇察觉到了姑娘的不适,嘱咐道,“没错,但你也要注意身体。” 原本想说学费的事情,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姑娘似乎并不喜欢无功受禄,想了想,既然她不愿接受,那就暂时先这样吧,他心里有处理这件事情的plan b。 两人走到栈道尽头的平台处停下,看着面前平静的水面,一阵微风吹过,水面上泛起星星点点。 第108章 白意了然,那些话他没有明说,她也不打算挑明,“我知道的,不用担心,其实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想自己先试试。” 韩凇也从她身旁站定,手撑在木质的栏杆上,放松的姿势倚着,“嗯。” 白意在他旁边站定,缕了缕额前的碎发,娓娓道,“前些天有一个舞蹈制作团队来找过我,想邀请我做他们团队的主舞,如果能成功的话,会有一笔收入。” 原本她正在考虑这件事情,只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给他,就像是取得不错的成绩后后第一时间告诉亲近的人,想要得到褒奖。 而此刻,她只想让他放心。 韩凇颇为肯定地点点头,“那很不错。” 白意笑笑,“我也这样想,所以,交流的学费不是问题。” 韩凇听出了她的意思,回应着,“我知道,而且,我也从没怀疑过你的能力。” 白意调皮道,“我也知道呀。” 相视一笑,经过今晚,两人熟络了许多。就像是熟知两人间的秘密之后的了然,一切都变得自然起来。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 其实这件事情也禁不住细想。白意觉得自己在韩凇面前像是一个透明的人,拥有的和失去的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但关于韩凇,好像隔了一层朦胧的薄雾。 他就站在她身旁,真真切切,她了解他的为人和修养,也隐约能够察觉到他不凡的身价,但他究竟是谁?在这个社会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她不了解。 有时会陷入迷惑。 是否是自己太贪心了,萍水相逢而已,她所好奇的是别人的私事,对方有权利选择是否让她了解。 可有时又觉得真不公平,自己就像是橱窗里的展品一样,被他了解得彻彻底底,可自己却始终不了解橱窗外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矛盾又无解。 偏偏自己又不是一个能够开口问出这些话的性格。 于是结果就是,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直至沉溺在这片不知名的海底,而她却甘之如饴。 - 韩凇的手机铃声突然打破沉寂的夜晚,白意隐约听到司机的声音,大约时间已经不早,回过头看看,萤火虫都消失无踪了。 男人的声音带着暖意,“走吧,司机到了,冷不冷?” 白意摇摇头,“还好,我看到国外的女生都是这样的打扮,就当提前适应,以便入乡随俗吧。” 韩凇瞪了她一眼,颇有一种家长的架势,“要注意身体。” 挺奇怪,以前韩露也常常有这样的打扮,那时他只在想:这姑娘真是越来越疯,抑或是小女孩的世界真是难懂。 到白意这里,反倒是先担心起她的身体了。 那样穿衣服,身体怎么会吃得消? 白意笑了笑,语气颇有些挑衅意味,“我知道啦,你好像我的长辈哦。” 韩凇也被姑娘偶尔任性的语气逗笑,双手虚扶在腰间,低头,舌尖抵了抵唇角,无奈地摇摇头,“胡说是不是?” 有一种白意从未见过的气质,非要形容,大概就是少年意气和斯文败类的结合。 姑娘吐吐舌头,眼睛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假装服软道,“没有啦,那叫你哥哥行不行?” 温软的声音让男人招架不住。 韩凇拿她没辙,他还从未见过白意撒娇,以前不敢想象她撒娇的样子,今天却庆幸,还好她不是那样爱撒娇的姑娘,否则迟早被她拿捏住。 仿佛中了她的蛊,韩凇扬了扬下巴,朝姑娘挑了挑眉道,“叫一声听听。” 姑娘垫着脚,韩凇配合地弯下腰,只见她凑到他耳边,嘟着嘴,温热的气息伴随着两个字扑面而来,“叔叔。” 说完,人一溜烟儿不见了,衣服滑过他的手臂,只留下她身上独有的香气和昏暗路灯下裙摆的影子。 韩凇直起身,叹了口气,寻着她身上的香气,快走两步跟在她身后,无奈中带着些狐假虎威的语气,颇有一种报复的意味,“一一……” 姑娘边跑边回头张望着,笑声像银铃一样,一路叮叮当当,韩凇踏着那串银铃的音色,周围是她的欢声笑语。 他第一次觉得,原来春天是有声音的。 栈道是由一块块木板做成的,许是有些不平整,姑娘一个踉跄,韩凇忙上前拉住了她。 原本几乎要摔倒的姑娘又被他拉到了怀里,手腕被他紧紧地禁锢在胸前,两人的距离倏尔被拉近,仿佛低头就能触及她的唇。 姑娘的心脏扑通扑通的,不知是刚刚跑的太急还是因为这局促的空间,他只要稍稍用力,她就能轻而易举地被拿捏。 “叫我什么?” 第42章 以身·相许 男人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他把姑娘圈在怀里,修长的身高带着一种天然的压迫感,另一只手在她身后虚揽着,没有过多的触碰,却也让她无法挣脱。 “我错了,还叫你韩先生行不行?”姑娘见好就收,声音立刻软了下来。她看着男人的眼睛,眸中像是有一汪池水,池水深不见底,她无法从其中探得一二的心事。 第109章 像是深渊一般。 “随你。”大约是有些失望,又或是姑娘的言语提醒了自己,许是有些越界了。说完,韩凇绅士有礼地松开手,姑娘得以自由,但又像失去了什么。 奇怪,刚刚那一秒,心底竟然有些期待。可他又在期待什么呢? 或许……她想要的并不是这虚无的自由。 - 车内,气氛安静地有些诡异。两人谁都没再说话,像是绷着一根弦,都有些不自在。 司机并不知道此刻发生了什么,保险起见,最好保持沉默。毕竟刚刚在车里等人的时候,还见到这两人嬉闹着一起走来,怎么到了车上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韩凇似乎还在为刚刚的事情耿耿于怀,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介意什么,只是隐隐觉得,自己好像不再满足于“韩先生”这个称呼。 这样称呼他的人太多了,同事、客户都会这样客气有礼地称呼他,但他心中明白,白意于他,不是“之一”。 他想让她成为他的“唯一”。 哪怕是朋友都会称他为“阿凇”,他以为同白意的关系应是比这更亲近一些才是。 与此同时,小姑娘的心中亦是设想了无数种可能。 白意的身上还披着男人的外套,她贪心地想,如果能有下一步,也未尝不可。 各怀心事。 - 汽车一路平缓地驶向别墅,自从上次白意离开后,韩凇也有一段日子没有回去过。不过别墅不再像之前那样荒废着,这次韩凇雇了人定期打扫和维护,以便偶尔回来歇脚。 所以这次张嫂打扫起来也容易了许多。 刚进门便闻到了饭菜的香气,张嫂闻声从厨房走出来,脸上依旧带着和煦的笑,并不像家中的佣人或保姆,倒像是一位亲切的长辈,这让她无端觉得别墅带了点亲近感。 张嫂:“韩先生,白小姐,你们回来了。” “嗯,今晚辛苦您过来一趟。”韩凇微微颔首,随后从玄关的鞋柜里拿出一双女士拖鞋递给白意,还是她之前穿的那一双。 莫名有一种故人重逢的感觉。 “张嫂好。”白意乖巧地同张嫂打招呼。 张嫂和气地朝白意颔首,“白小姐你好,我不辛苦,年纪大了闲不住啦。饭菜已经做好了,就在餐桌上,洗个手就过来吃吧。” “好。” 说完,韩凇叫着白意一起去了餐厅。 不知是开了暖风还是怎么,室内比室外暖和许多,白意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挂在玄关的衣架上,将头发拢到身前,看了眼镜子里的姑娘,背后露出一大片光洁的皮肤,她又拨了些头发到身后以作遮挡。 心中暗自庆幸,没想到平时觉得打理起来很麻烦的头发此刻竟然派上了用场。 确定自己的穿着还算得体后,白意这才去了餐厅。 餐桌上摆着三菜一汤,颜色搭配起来像是一幅淡雅的工笔画,嫩绿色的小炒菜和淡黄色的汤,组合在一起令人赏心悦目。 张嫂做的饭菜不复杂,很清淡,但每一道菜的味道都很好,有着食材本身的清香。透过这些,白意大概也能从中了解韩凇的口味。 原本韩凇的口味应该比这还要清淡,但考虑白意可能吃不惯,到底是迁就她一些。而张嫂也记住了这件事情,所以今晚倒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韩凇已经在餐桌旁落座,白意想了想,还是按照之前的习惯,坐在了他对面。 坐定后,白意抬眸,眼神悄悄打量着对面的男人,明明才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他的神色好像和刚刚不太一样。 更冷了一些,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生人勿近”之感。 大约是自己多想了吧。 “你们先吃,我上楼收拾一下房间,很快就好。”张嫂朝白意点点头,她挺喜欢这姑娘,温和有礼,不卑不亢。 “给您添麻烦了。”白意朝张嫂笑笑,温和道。 “不麻烦。”说完,张嫂上了楼。 韩凇一直等到白意落座后才动筷,这让白意感到一阵抱歉,不由得解释了一句,“不好意思啊,室内有些热,我整理了下衣服。” 韩凇闻言抬头,打量着她身上的衣服。原本没什么,这样一来倒像是刻意为之,白意有些羞赧,霎时红了脸。 “没事,吃饭吧。”韩凇收回目光,表情没什么起伏,但只有他自己清楚,这副样子已是故作镇定。 今晚有太多次几近失控的时候,姑娘无意识的举动总是让他心中荡起波澜,而他似乎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两人都没再多言,白意闷头扒拉着面前的米饭。有句话她不知该不该说,她思忖着,心中犹豫再三。 “怎么了?”似乎看出了姑娘的局促,韩凇放下碗筷率先开口。 白意有些难为情,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晚上似乎都在围绕着这个话题展开,筷子无意识地戳着面前的那碗米饭,好似这样就能让她的羞赧少一些,“我……没有换洗的衣服。” 换做平时,或许情急之下可以借韩凇的衣服穿一穿,可她大概就只能借到一件不合身的上衣,偏偏今天穿的是条裙子,里面只有胸贴和底裤,她实在做不到穿着这些和他共处一室。 第110章 “……衣服放在你房间了,还是之前那间卧室,等下试试看合不合身。”说完,韩凇象征性地喝了口汤。 白意有些意外,“谢谢,不过你怎么会……” 总不会是为了她特地准备的吧,白意不敢想。 “总该尽地主之谊,不是么?”韩凇没来由地燥热。 刚刚张嫂说,母亲托她转告韩凇,明天老宅来客人,让他务必回去一趟。 想也知道又是相亲,无论自己怎样拒绝和抗议,母亲总是孜孜不倦地给他物色合适的对象。 是真的让人无奈。 偏偏他中意的姑娘此刻就坐在对面,却对自己总是保持着礼貌的距离,这让他感到无力。 他总不能告诉她,今晚特地让附近商场的柜姐从内到外买了全套的衣服,又马不停蹄地赶在两人回来之前送到吧。 多稀奇呢,做出一些付出就求夸奖,小孩子才这样。 他一边期待她问出这个问题,一边避重就轻地回应着。 大概从刚刚她说,以后叫自己“韩先生”的那一刻,烦躁就没有停下来过。 想想以前,自己也算是个情绪稳定的人,没什么事情能让他的心情反复波动至此,说是泰山崩于前而不乱也不为过。可偏就是这样一个柔弱的姑娘,总是让他的心情随着她的回应无端起伏。 白意也听出了男人话语中无名的火气,因为她太懂如何察言观色了。 从前林晚音去世之后,她向亲戚们求助时,前几次,大家不论是出于责任或是碍于情面,会对她施以援手,可到最后,亲戚们无一例外,都会露出嫌弃或不耐的表情。 大家当然没有义务帮助她,白意并不怪他们,只是自那之后,她就非常会察言观色,尤其当对方对自己展现一丝烦躁情绪时,她就会立刻察觉,并及时调整,退出对方的世界并与其保持距离。 坦白讲,白意不太理解此刻韩凇的情绪究竟代表着什么,似乎不像是对自己的嫌恶,但也没有之前那般热情。 她也说不清,但总归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姑娘牵强地扯了扯嘴角,同他诚挚地道谢,“你说得没错……但还是要谢谢你今天收留我,我明早就回学校,不会叨你扰太久,给你添麻烦啦。” 韩凇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似乎重了些。他自诩算是一个情绪稳定的人,今天或许有些急切了。 他爱慕一朵花,这没有错,可他不能责怪那朵花没有给予自己同样的回应,被爱无罪,他没有理由把脾气倾泻给这个善良又可怜的姑娘,“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这里随你住多久都可以。” 犯错之后的弥补显得有些苍白,再怎样真诚的话都像是欲盖弥彰。 白意淡淡一笑,眼神仍是亮晶晶的,随后垂下了头。她曾经受过许多不公平的对待,但仍然愿意相信人的真诚。 纵然知道此刻的韩凇的致歉是真心的,也并不介意他刚刚情绪的波动,只是如影随形的自尊不允许自己再坦然接受他的好。 白白意抬头,仍是温和模样,“我怎么能一直住在你家呢?你今天肯帮我,我已经很感谢了,你不知道,我每天都在想到底怎样才可以报答你一次次帮我的恩情。” 韩凇身体向后靠坐在椅子上,垂眸思考了一会姑娘的话,随后抬眼看她,眼神中带着朦胧的意味,“不要动不动就发表感谢词,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很见外。” “我也只能说说而已啦,我现在一无所有,总不能……”以身相许四个字差点脱口而出,白意意识到不对劲后及时住嘴。 真是电视剧看多了,台词运用得滚瓜烂熟。 “总不能什么?”韩凇明知故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猜测她会作何反应。 这姑娘偶尔犯傻时倒是可爱,尴尬的气氛一瞬间得到缓和。 他倒挺希望她把话说完的,然后自己半推半就地从了她,倒也是个好方法。 第43章 彻底·决绝 但那样太没担当了。 白意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什么。”随后拿起水杯,佯装喝了口水。 如果光是出糗,那也没什么。这是那咽下去的后半句话,正中她的心事。 她无法坦荡地说出口,哪怕是用玩笑的口吻。 因为害怕被拒绝。 那样的话,她连偷偷喜欢的资格都没有了。 韩凇低头,轻笑一声,“也不是不行。” 白意放下水杯,抿了抿唇角的水,“嗯?” 韩凇学着她的样子,摇摇头,故作无事地回应道,“没什么。” “……哦。” 大约是她想多了。 他怎么可能喜欢她。 两人就这样静坐着,谁也没打算动身。倒也不觉得尴尬,只是有些无所事事。 直到餐桌上的菜逐渐变成残羹冷炙,楼梯处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是张嫂的声音,“韩先生,白小姐,楼上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卫生间的洗漱用品也都按照之前的习惯,规整好了。” 白意背对着厨房门口,还没来得及回头,抬眸后正对上韩凇的目光。他的眼神掠过姑娘,停留一秒后落在身后的张嫂身上,“好,您现在回老宅吗?我让司机送您回去。” 第111章 “诶,现在要回去了,老太太刚刚来过电话,说要喝豆腐汤。”张嫂笑着答道。 “她年纪大了,这么晚喝汤小心积食,做清淡些吧,您有数。”韩凇不忘嘱咐着,上次老太太就医即时,还算是捡回一命,不管是饮食还是生活习惯,都要格外注意。 张嫂点点头,“诶,我知道的。那你们先吃,餐具放在桌上就好,我明天来的时候再收拾。” 韩凇笑笑,“随手的事,等会我来吧。” 闻言,张嫂略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白意。 韩凇虽没有架子,但也从未做过这样“纡尊降贵”的事情。只见姑娘仍是乖巧的模样,礼节到位,丝毫不多嘴,张嫂摘下围裙道,“……好,那我先回去了。” “张嫂慢走。”白意冲她笑笑,干净的笑容如同春日里的风,又像是夏日里影影绰绰的星辰。 - 张嫂走后,餐厅又恢复一片寂静。 这套衣服穿着实在拘束,白意起身,打算将餐桌收拾好之后上楼洗漱。韩凇见她动身,先她一步端起盘子去了料理台旁,打开水龙头,刷起盘子来。 “韩先生,我来吧。”白意站在他旁边,想要拿过他手里的盘子。 韩凇看了一眼姑娘如葱白一般纤细修长的手指,侧了侧身,躲开了,“我来吧,在张嫂面前夸下海口,总得兑现不是?” 白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去收拾餐桌吧。”韩凇扬了扬下巴,指了指不远处操作台上搭着的一卷百洁布。 “好。”白意扯下一段,去了餐桌旁,俯身擦拭餐桌。 韩凇回过头,姑娘弯着腰,暖黄的灯光打在她头顶,合身的裙摆将她的身材修饰得更加曼妙,但这一幕丝毫没有任何情|欲意味,只是突然觉得,今天的别墅很像一个家。 或许这里刚好缺一个女主人。 整理完餐桌时,韩凇还在刷碗,白意想了想,绕到他身后,“那我先去洗漱啦?这身衣服实在不方便。” 韩凇还在忙着清洗手中的碗筷,闻声侧头道,“好。” “我等下再来帮你。”白意不好意思地耸了耸肩,把韩凇留下来干活,她有些不好意思。 “那岂不是显得我干活很慢?”说完,韩凇笑了笑,“去吧,这些我来做就好。” “辛苦啦!”白意笑笑,转身上了楼。 - 白意的卧室还是之前的样子,只是桌子上摆放着大大小小几个纸袋,她认得纸袋上的logo,价格不菲,韩凇似乎很喜欢这个品牌,因为他有很多衣服上都有这个logo,不明显,但看多了也难免会留意。 白意依次打开袋子看了看,里面有一套合身的衣服,以及一套睡衣和……贴身衣物。 样式都是经典简约款,白意拿起内衣看了看,竟然就是自己的尺码。 手中的衣物有些烫手,不由得有些羞赧。 她仔细地用睡衣将贴身衣物裹在里面,随后抱在怀里,去了卫生间。 到了卫生间后发现,他的用心远不止这些,化妆镜前整齐码放着一些女士护肤品,拿起来看了看,都是未拆封的。 浴室旁挂着两条浴巾,一条米色,一条灰色,款式相同,但能明显感觉到米色的那条是崭新的。 如果说收到衣服的时候是惊讶和欣喜,那么现在应该算得上是疑惑和忐忑了。 韩凇特地为她准备了这些?她倒还没有自恋到这个地步,明明刚刚对自己展露不耐的人也是他,怎么可能会为她准备这些呢? 正在犹豫的时候,卫生间的门被敲响,随后传来韩凇的声音,“米色的浴巾是你的,台面上的护肤品也都是给你准备的,随意用。” 隔着门,他的声音带着些朦胧,如同他本人一样,让人猜不透。 白意小心翼翼地问,“真的……是给我准备的吗?可是这些太贵了。” 她当然认得那护肤品的牌子,在宿舍的时候,室友们偶尔会讨论护肤品的品牌,眼前的这些几乎是她们讨论的终点。 因为太贵了,她们买不起。 所以,看到这些护肤品时,她第一反应不是想用在脸上,而是觉得自己负担不起。 “嗯,商场的工作人员推荐的,不知道你用不用得惯,不习惯的话明天再带你去买一套。”韩凇换了个姿势,靠在门旁边,侧头朝姑娘的方向说着。 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奢侈,又或许是觉得这些物件本就是为了服务于人而存在,她愉悦,比金钱本身更重要。 只是白意却慌了,她连忙摆手,也不顾门外的人是否能看到,“不不不,不用再买了,这个就够了。那……我先洗澡?” 韩凇笑了笑,声音微不可及,“嗯,我就在书房,有事喊我。” “好。” 直到浴室传来水声,韩凇才走去了书房,心中莫名有一种满足感。 书房中有独有的书香,他平时不常住这里,因此书房里的书大多是之前上学时候读过的,现在再回看那些书,每一页都透露着当年的意气风发。 第112章 正如今晚,心跳也回到了年少的时候。 - 白意洗完澡,吹过头发后回了卧室。手机在床头不知疲倦地震动着,扫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解锁后,发现是宋伊然打来的视频电话,白意切换成语音后接通,“师姐。” “小意,刚去宿舍找你你没在,还在兼职没回来么?用不用我去门口接你?”宋伊然了解白意,通常这么晚还没回宿舍,基本是在外面做兼职。 舞蹈生么,通常要辛苦一些,但那么晚,小姑娘总是一个人出行,还是有些不安全。宋伊然有时间的时候,有时会去校门口等她,两个人好歹有个照应。 “没,我在朋友家,今天不回宿舍了,有什么事吗?”白意侧头,将手机夹在肩膀和头之间,随后把洗过的内衣搭在屋内的小阳台上。 “哦,也没什么事,刚买了些草莓想拿给你,你明天回来之后可以找我来拿,只是可能不太新鲜了。”宋伊然抱着一盒草莓,穿过走廊朝宿舍走去。 研究生和本科生不在同一楼层,所以她还要再走一段距离。 “谢谢啦!”白意抽了张纸巾擦拭着手上的水,把手机拿下来,在床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宋伊然:“跟我客气什么!对了,这些天没碰到你,交流的事情应该没问题了吧?” 白意:“已经签过字,学院已经公示结束,不会再有变化了。” 宋伊然:“还好还好,真是有惊无险。说起来真的很巧,我那个朋友,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过的,正在追我的那个人,前些天跟我提起件事。” 每次宋伊然用这种神秘的语气说话,保准有八卦。 听到宋伊然给这位追求者安排的冗长的前缀,想也知道两个人还没有在一起,白意不由得好奇,“他还没追到你呀?” “哪能那么容易让他得手呢?富家子的通病,都想游戏人间,真心的人太少,他想玩,但我耗不起,况且我又不缺钱,总得好好考察考察才是。”宋伊然下楼后转了两个弯,回到宿舍,顺手把门关上。 “也对哦。”对于感情,白意单纯得像是一张白纸,她大概只拥有最原始的心动,关于其他,她一概不知。 不过就连心动的感觉也是最近才有的。 “哎呀,这不是重点,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他之前在和学院谈资助的事情。前些天他偶然提起,有人和他透露学院领导受贿的消息,后来他才顺藤摸瓜,把这件事情查清楚了,听说还牵扯出了其他的事情。”宋伊然把草莓放到书桌上,脱了鞋,盘腿坐在椅子上。 “啊,这么复杂么?”白意有些意外,翻身坐了起来。倒也不怪她这么想,经历过那么一遭,确实很难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纯粹的事情。只是牵扯到学院的领导们,白意难免觉得失望。 如果连领导都敢贪污受贿,那么就像是从心里腐烂的植物,尽管外部看着完好无损,但早已无药可救了。 “不过倒也不是全部,其实大多数老师都是正直不阿的,比如于老师就清白得很。”宋伊然和白意一样,尽管于老师已经是教授职称,但她和白意从小就和于老师学舞,时间久了就没再改口,听起来总归比其他人亲切一些。 “这倒没错。”白意认同地点了点头。 “后来啊,涉事的老师们慌了,院长亲自发话要严查这件事情,并且一定要给出一个公平的结果,所以才会这么快把交流的名单定下来。我算了算时间,好像事情就发生在名单公布的那几天呢。”宋伊然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这么巧么?”白意心里隐隐觉得太过巧合了,不过翻遍通讯录,她也找不到自己和宋伊然的这位追求者有何联系,大约对方这样做的原因是基于对公司的考虑,只不过恰好顺手帮助了这样一个被命运遏制的人。 宋伊然倒是有了多一层的考虑,“你觉得这是巧合吗?我倒觉得,把这件事情透露给他的人,挺神秘的。” “这个时间点有点像刻意为之,但不管怎样我都应该好好感谢他。”白意不愿把事情想得太过复杂,她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总归她是这件事情的受益者,她拿回了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这就够了。 宋伊然闻言也没有多想,她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浪费心力。但想了想可能自己的言辞容易让白意误以为在质疑她与梁辰的关系,这就偏离她的本意了。 在她心里,姐妹大过天,这件事情毋庸置疑。 宋伊然:“倒也不用特地感谢,因为学院的事情如果被人发现,他的公司也会受到影响,可能这才是他的出发点吧,只不过碰巧帮了你一把,说实话,我真的为你高兴。不过我觉得给他透露消息的那个人才是你最应该感谢的,但我问了他很多次,他都不肯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第113章 白意点点头,“是怪神秘的。” 她真想好好感谢一下那位不知名的好心人。 “是呀,交流的名额是你,我真的觉得实至名归。不过这件事情你不要有负担哦,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忍不住想告诉你,就是为了让你知道:你呢,经历这么多曲折终于迎来了这次机会,要好好把握,别再随便就要放弃了!”宋伊然畅然一笑。 白意也笑笑,她和宋伊然都不是那种会煽情的人,越是了解对方,越明白对方藏在玩笑中的真心,“知道啦,以后还要请师姐多多关照呢!怎么办,我和你相处的时间比和我妈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 “谁让我是你师姐呢!我这样貌美如花又心地善良的人,打着灯笼都难找。”说完,宋伊然也被自己的臭屁言论逗得哈哈大笑。 “那当然,你最美。”白意随之附和,不过她也确实是这样认为的。宋伊然确实很美,美得明艳。 “如果是别人夸我就算了,但是得到你的夸奖,我怎么这么惭愧呢?”宋伊然扶着胸口,笑得嗓子都有些干涩。诚然,宋伊然确实很美,不过同白意相比还是逊色了一些。 倒不是不如白意好看,而是宋伊然的美太张扬,太有个性,反倒不如白意的适配性强。 但白意并不认为“适配性强”算是什么优点。她不是没有个性,而是太知道该怎样让别人喜欢,而人人都喜欢的人毕竟不会太真实,这也是她为什总会觉得孤独。 因为别人爱的都是她伪装出来的假象。 这些宋伊然也清楚,这是两个人这么久以来形成的默契,提到这个话题,宋伊然就要挖苦白意一番,白意也欣然接受。 她需要这样的朋友时刻提醒和鞭策自己,不要忘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听筒里传出两人此起彼伏的笑声,像是春夜的交响曲,背景是青春的基调,明快的旋律将两人裹挟向前,让白意短暂忘却了今天的不愉快。 “你那边怎么这么安静,还没回宿舍吗?”静下来时,白意才发现电话那头安静得出奇,这非常不符合宋伊然的性格。 “回了啊……我现在每天独守空房。”提到这个话题,宋伊然显得有些奄奄的。 “另一个姐姐呢?”研究生宿舍是两人寝,和宋伊然同寝室的还有另一个研究生姐姐,白意同她接触不多,对方是个挺外向的大姐姐,每次去找宋伊然,这两个人都跟说相声一样,挺有意思。 宋伊然俨然一副落寞的样子,蔫蔫道,“已经很久没回来过,她好像谈恋爱了。” 白意算了算,研一的学姐也有24岁了,谈场恋爱不算过分,况且恋爱多美好,虽然她自己没有经历过,但也着实为其他人感到美好,“哦……那是好事,不都说没有谈恋爱的大学是不完整的么?我支持姐姐。” “这么说也没错,我也支持她。”说完,又是一阵笑意。 “如果换做是你的话,我也会支持你的呀。”经历了交流这样一件事,白意总觉得宋伊然的那位追求者于她有恩,说话也不免偏袒了些。但劝人谈恋爱可不是一件随便的事情,所以白意点到为止。 “容我想想……”宋伊然心中也在犹豫。坦白讲,她并不是女海王,也不喜欢在自己的池塘养鱼,和梁辰保持联系也并非把他当作备胎,只是潜意识里觉得,谈恋爱是一件很郑重的事情,她不愿草率开始,所以这些日子里,她确实在认真思考这件事情。 白意感觉到了宋伊然的纠结,便也不想再徒增焦虑,宽慰道,“好啦,都说女生之间的聊天不管开始时是什么,最后都会归结到男人身上,我看这句话不假。” “小意,没想到你也懂这个梗!”宋伊然有些意外,她一直觉得白意是不谙世事的乖乖女,没想到竟懂得这样多。不过转念一想,白意的年纪也该是懂这些的时候,便也不觉得奇怪了。 “那当然啦!”白意的声音中带着笑意。 “看来是我小瞧你了。”说完,宋伊然看了一眼时间,女生之间聊起来没完没了,转眼间就快熄灯了,她赶忙同白意道,“好啦,不早了,我去洗漱,你也早点休息,明天别忘了来拿草莓。” “好。”白意的心情不错,说话时尾音有些上扬,带着少女独有的娇俏和可爱。 挂掉电话,白意心里觉得挺通畅,是那种一天的心事压在胸口后突然豁然开朗的感觉。 轻松之余,白意在心里思忖着是不是该去和韩凇再次道谢,谢谢他在今晚那样一个尴尬的局面中解救她,收留她。 不过想想,他似乎不喜欢自己时不时地发表致谢感言,于是作罢。 - 白意走到窗边,她的窗户刚好对着别墅的花园。记得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冬天,韩凇找人栽了很多花。 第114章 几个月过去,不知道这些小生物长得怎么样,有没有熬过这个凛冽的寒冬? 推开窗透过朦胧的夜色,花园里的植物已经有了嫩绿的颜色,草坪上没有什么杂草,想来韩凇应是找人打理过了。 晚风裹着春夜的清新扑面而来,鼻尖都是生机勃勃的气味。 突然就想起了一个童话故事——豌豆姑娘。 豌豆姑娘在高塔里等待着心爱的人也是这样的心态吗? 很惬意,好像一切都有希望。 手机在床上震动了几声,白意没有理会。时间已经不早,大约只有app的广告才会在这个时间孜孜不倦地发来各种通知消息。 她不想因为无关紧要的事情破坏难得的好心情。 又过了一会儿,白意打了个寒颤。 到底还是春天,看似温和的春风中带着刺骨的料峭,她伸手关上窗户,准备休息。临睡前查看手机里的消息,是几个未接电话,全都来自白清晖。 这三个字似乎成了她的禁忌,每看到一次,心情值就做一次减法。如此,一连六七个电话,白意的心情已经降到了最低点。 这些电话唤醒了她强压下去的记忆,又将她拉回到了晚宴中,那种难堪、羞赧、愤怒、不解、委屈,全都涌上心来。 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事情。 关灯,将手机调成勿扰模式,塞在枕头下面。随后闭上眼睛,渴望下一秒就能熟睡。 可偏偏自己又不是那种心无旁骛的性子,像是钻进了牛角尖,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甚至在半梦半醒之间都会出现幻觉,一种被白清晖掌控人生的幻觉。 简直是噩梦。 夜晚总是会将人的情绪放大。白意看了一眼门缝,不再透出光晕,想来韩凇已经睡了。她从枕头下拿出手机,强迫自己分散注意力。 解锁的瞬间,白清晖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她想,如果白清晖能将这份坚持不懈的行事风格放到工作上,说不定公司还有起死回生的机会。 情绪突然达到最高点,白意不想再逃避了,她不想生活在这种被人支配和掌控的恐惧中。 因此,向来喜欢置身事外的她这一次决定为自己争取,彻底决绝地争取。 - 电话接通后,白意没出声,等待着对面的人先开口。 白清晖的声音中带着后悔和小心翼翼的谄媚,“一一。” 第44章 决裂·买醉 换做是之前,白意可能会再次心软,不过这次她不会了。 于情于理,她已经做的足够。 她无比看重亲情,可亲情却无端伤害她这么多次,再多的热情都会被浇灭。 白意走到窗边,窗户的缝隙透着风,有些凉,这凉意让她清醒,“您别这么叫我,我担不起。” 白清晖放下身段,如同之前每次的作为一样,用诚挚的语气和白意表达歉意,“一一,今天的事情是爸爸做得不好,我不知道你和韩……” 白意不屑地轻笑一声,这么多次,他连道歉的语法都不肯换一换,“您是觉得愧对于我,还是觉得韩先生的钱足以让您放弃和李总的交易?” 白清晖有些意外,向来乖顺的白意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一一,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白意语气平静地质问道,“我说错了吗?” 白清晖有一种面具被人拆穿后的无地自容,于是只能抬高音调来为自己的话增加一些可信度,“爸爸是为你好,趁爸爸现在还有点能力,趁你还年轻,给你找一门好的婚事,这是你最好的归宿。” 白意轻笑,她以为这样的事情只会发生在封建时代,没想到自己竟会经历这些,“您觉得这是好吗?不知道您和那位李总签订了怎样的协议,或者我应该这样问:不知道在您的眼中,我值多少钱?” 白清晖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你……” 白意的声音中带着颤抖,“从前在我心里,您始终是我的父亲,是那个我生病时把我抱在怀里一整夜的人;是我学骑车的时候,在我身后扶着我,给我最大安全感的人。可现在我也弄不懂了……将我原本的家庭拆散,将我的存在变成一笔交易的人,也是您。” 白清晖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又或是谎言被拆穿后的无地自容,他从未见过这样满身带刺的白意,“一一……你怎么能这样对爸爸说话呢?” 从前他一直觉得白意是一个逆来顺受、乖巧无害的人,哪怕上次被人欺负成那样,她也还是会选择原谅。 而今天这个竖起了浑身刺的白意,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白意温软的性子本就遗传自他,反而是经过时间的磨砺,才有了棱角,这让白清晖招架不住。 白意反问道,“那我该怎么说呢?您从前又没有教过我。” 如果说语言是一把刀,那白意今晚的话可谓是刀刀毙命。 眼角滑落两行清泪,语气丝毫未变,“是不是要我把命还给您,您才满意呢?” 白清晖怕了,生怕她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慌忙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一一……” 第115章 白意抬头,抬手将眼泪拭去,“我当然不会这样做,妈妈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我养大,我才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就放弃生命。” “那就好,你千万别想不开,今晚都是爸爸的错,韩先生那里……”白清晖嘴上说着道歉,心中却只是计算着怎样才能将损失降到最小。 韩凇这尊佛他招惹不起。 白意打断他,“我和他并没有熟悉到那种地步,帮不了您。”顿了顿,又继续道,“我回来之后仔细想了想,我们断绝父女关系吧,我会去请律师起草协议。从前您没有支付抚养费,也没有尽到父亲的义务,这些我都不要了。从此以后,您走您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您现在儿女双全,就当从没有过我这个女儿。” 白清晖错愕,这结果是他没有预料到的。又或许,他没想过白意那温润的性子此刻竟会如此决绝,尽管同林晚音离婚后,他从未参与过白意的生活,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一……” “请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再见。” 说完,白意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站在窗边,愣神许久。有些惊讶于自己作出的决定,但一切又像是情理之中,并非毫无征兆。大约在住院那一次就已经动过这个念头,而现在不过是把最后的联系斩断而已,那份痛苦与折磨持续太久,她已经适应与痛苦并存的日子。 心痛吗?当然是痛的。但她知道,不破不立。 自己现在的举动就像是刮骨疗伤,那些病灶已经侵入到骨头里,继续任其发展只会伤情更重。倒不如狠下心来,将那入骨的病灶与溃烂的皮肉一同割舍,以换得一个自由身。 - 心绪杂乱,今晚注定难以入睡。白意想找些什么催眠的方法,思来想去,想到楼下的餐厅里有一面酒柜。 白意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餐厅里有一面胡桃木色的柜子一直到顶,透过玻璃,能够看到里面整齐摆放着各种不同年份的葡萄酒。 起初,白意以为这些是空酒瓶,大约韩凇有什么收集酒瓶的癖好,就像现在的年轻人收集盲盒一样,集齐全套才满足,抽到隐藏款更是能换得几天的好心情。 但有天收拾厨房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这些酒都是未拆封的,上面都标有不同的数字,即便她是门外汉,也知道那些是葡萄酒的年份,有些是老酒,不用想也知道,那葡萄酒的价值已经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 但也有很少的几瓶是近些年的,她此刻想讨些酒喝,那么多酒,应该能找到一瓶自己能够付得起钱的。 白意拿着手机,轻手轻脚地下楼。担心影响韩凇休息,她没有开走廊的灯,就这么摸索着去了厨房。 好在别墅的格局方方正正,很规矩,走过去没怎么费力气,一直到楼下时,白意才想起手机有一个“手电筒”的功能。 白意打开手电筒,照着酒柜上下打量,思忖着找一瓶最便宜的酒喝。 眼睛顺着红酒一瓶一瓶看过去,她不太了解红酒的价格,甚至连上面的字母也不是很明白,于是在网页的搜索框里输入【1982年lafite价格】,跳出来的价格让她直接关掉了网页。 这样一瓶酒竟然要5万块,比她从前大学三年的学费还要贵,这可真的算得上是“金樽清酒斗十千”了。 突然有些心酸,原来穷人连买醉都不配,因为买不起。 白意不清楚红酒的年份是否越久越值钱,她又拿了一瓶看起来最“老”的一瓶,搜索着【1964年红酒价格】,大约要一万多,和刚刚那瓶相比,已经算是很划算了。 看来,红酒的价格和年份关系不大。 白意一连搜索了几瓶红酒,大约都要几千元一瓶,贵的那些她甚至都不敢用手碰。 思忖着要不要叫份外卖时,酒柜最下方的角落里有一瓶2014年的红酒,白意蹲下,按照之前的流程搜索着价格。 1500元。 这在韩凇的酒柜里相当于乞丐级别的价格了。 白意又换了搜索引擎查询了几遍,确定这瓶酒的价格自己还算可以承受之后,将它从酒柜里拿了出来,轻轻放到桌上,以免酒瓶和餐桌磕碰发出声响。 她想了想,点开和韩凇的聊天对话框,二话不说转了1500给他,附言:【不好意思,从你的酒柜里拿了一瓶红酒。】 转完账后,银行卡的短信立刻发了过来,看着可怜的余额数字有些扎眼,白意将手机扔在旁边,随后从厨房的窗台拿来一个打火机,点燃了餐桌上的烛台。 那应是一款烛台香薰,点燃后透着好闻的味道。其实她也不确定那烛台能不能点燃,因为看起来精致无比,像是一个很贵的装饰品。 坐在餐桌上就想起了吃饭时韩凇对自己的态度,想到这,她又给韩凇转了500元,附言:【今晚的房费。】 钱买来的快乐带着肉痛,白意把手机扣在桌上,没再理会那少得可怜的余额。 看着那瓶昂贵的红酒,白意有些无从下手。她拿出手机搜索着【红酒怎样打开】,跳出来了图文并茂的答案。她对照着教程,她拿来开瓶器,对准瓶口,小心翼翼地旋转着。 她没开过酒,因此费了好大力气,生怕不小心会把那看起来薄薄的红酒瓶弄碎。 第116章 不一会儿,“啵”地一声,酒瓶的塞子被她拔了下来。 好像也不是很难。 打开红酒之后,白意随手拿过旁边的玻璃杯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一口下肚,有些酸涩,正如她此刻的心情,朦胧的酒意中夹杂着些许的酸涩,不知是醉是醒。 她又将手中的酒杯拿远了些,看了一眼那紫红色的汁液。 总之,酒很难喝。 白意趴在餐桌上,透过装有紫色液体的玻璃杯去看闪烁的烛光,烛光跳跃,跟流萤似的,大概浅浅体会到了一种沉醉于纸醉金迷中的幻梦。 也不知是眼睛累了还是怎么,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浸润了睡衣的袖口。 - 韩凇被手机震动声吵醒。他睡眠很轻,也不太喜欢在非工作时间被打扰,公司的人都知道他的习惯,因此除了紧急事情外不会在工作之外联系他,更不可能在半夜给他发消息。 韩凇点开微信,朦朦胧胧看到了两条转账消息,都来自白意。每条消息下面都附有小字,他刚刚睡醒,看不太清。 揉了揉眼睛,坐直身子,清醒了好一会儿后才看清那两行字,有些无奈。 是不是今天晚上说话太重,让她误会了? 他把两条转账一一退回,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回复着:【怎么了?】 韩凇:【酒柜里的酒随意喝,不用转账。如果没有喜欢的,我这里还有更好的。】 韩凇:【今晚是我邀请你来这里,不用付房费。】 刚发送完,觉得“房费”这两个字实在奇怪,像两人之间有什么不正当勾当似的,他又撤回,重新编辑了一条:【少喝酒,小酌怡情。】 发送完毕后,久久没有回应。 不知道姑娘在做什么。晚上在书房时隐约听到她似乎在和朋友通电话,银铃般的笑声叮叮当当,他以为她已经调整好了心情,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没想到这会儿又想喝酒。 韩凇看了眼时间,已经将近夜里十二点。他不太放心,走到卧室门口看了看白意卧室的方向。 房门敞开着,楼下传来幽暗跳跃的光。 韩凇下楼,朝着光源走去,发现闪烁的是烛光。 白意没开灯。 他斜倚在门口,透过烛光和红酒,看着姑娘正乖顺地趴在桌上,头发随意地披散着,面前是一瓶葡萄酒,以及她的玻璃杯。蜡烛的火苗不算很亮,昏暗的烛光照在她脸上,多了几分故事感。 隐约看到她的脸上闪着晶莹的光,想也知道,这姑娘借酒消愁呢。 韩凇看了看酒瓶上面的标签,他不喜喝酒,但对于酒柜里的存酒多少也有些印象。只是白意打开的这一瓶他回忆了很久才想起来,这瓶酒是之前张嫂带过来的,本打算煮红酒雪梨,但那天刚好有事耽搁了,于是这瓶酒就被搁置下来。 原来这姑娘从他的酒柜里选了一瓶最便宜的酒,怪不得给他转了一笔钱。 白意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幻觉,否则怎么会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在火光中看到了韩凇的影子呢?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她并不觉得自己“思”,又何来的“梦”呢? 直到看见男人的嘴角微微扬了扬,她才惊醒,“腾”地一下站起来。动作太猛没站稳,双腿被椅子磕碰地吃痛,但她无暇顾及。 还以为韩凇是来和她算账,姑娘无措地和他道歉,“对不起,没见过你的允许就喝了你的酒……” 也不知是烛光的原因还是怎么,韩凇的目光柔和,带有一点包容的意味,“是不是没看手机?” “嗯?”白意闻言,目光从桌上略过,搜寻着手机的踪影,原来早就被她放到一旁,并且不知道什么时候调成了静音模式。她用手指点了一下屏幕,屏幕亮起,上面确实显示有几条微信消息。 没等她点开微信,韩凇道,“酒柜里的酒你随便挑,挑多少瓶都可以。但如果非要喝,我这有更好的,在楼上,我拿给你。” “……更好的?”也不知是不是喝过酒,反应变迟钝了,难道还有比五万一瓶还要好的酒吗? “不然呢?我把那么贵的酒摆在酒柜里,招贼呢。”说着,韩凇笑了笑,站直身子,双手抱臂看着她。 酒柜里的酒作为展示用,大约存放的都是一些中端的酒品,更贵的都被韩凇收在书房的隔间里。 “你说,比酒柜里的还要贵?”白意有些不确定地询问道。 “嗯,比这些要温和些,不伤胃,你坐在这里等我,我去拿。”说完,韩凇转身欲上楼。 白意上前两步拉住他,忙摆手拒绝道,“不不不、不用了,我不喝了,不喝了。” 声音带着酒后的缱绻。 韩凇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正被姑娘握着,传来冰凉的触感。他不解地问,“怎么了?” “太贵了,我只能买得起这个。”说着,白意指了指桌上开封的那瓶酒,她不太喝得惯,还剩大半瓶。 “又没让你花钱买。”韩凇将视线从手上收回,佯装镇定地看着姑娘的小脸。他本就不怎么喝酒,况且每次应酬的时候,对方都会用好酒相待,因此更没什么机会喝到这种相对平价的酒了。只不过小时候在家中偷喝过一回,印象中这种价位的酒很酸涩,味道不怎么好。 第117章 “可我做不到心安理得的接受。”白意收回手,眼神直白地看着韩凇,很坦荡,丝毫没有躲闪。她付不起酒钱,但她也不贪心觊觎自己无法负担的东西,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那有什么关系,我心甘情愿行不行?”韩凇笑笑,笑自己这样执着地让她接受,也笑她这样执着地拒绝。这样僵持的气氛有些怪异,他试图解开她的心结。 “不行。”白意严词拒绝。 韩凇无奈,只得退而求其次,“行吧,可我也想喝一点,我现在想邀请你同我一起喝一杯,拿这个酒柜里的酒可以吗?别再拒绝。” “……” 白意不好再驳他面子,明明是她自己想喝酒,结果却又拉他下水,现在倒弄得像男人央求她喝酒似的,她受不得韩凇这样低姿态,只好妥协。 于是,只见韩凇抬脚朝酒柜走去,在酒柜中搜寻片刻后,修长的手指不偏不倚地落在一个酒瓶上,瓶上的标签白意很熟悉,就是她刚刚搜索过的。 1982年的lafite。 第45章 借酒·壮胆 白意看着男人从一旁的橱柜里拿出一个醒酒器和两个高脚杯,将杯子放到各自面前后,拿着开瓶器熟练地开酒、醒酒。 紫红色的葡萄酒像瀑布似的顺着醒酒器的瓶口倾斜而下,在底部转了个圈后,又趋于平静,将杯底填满。 韩凇朝白意招了招手,温和道,“醒酒过后口感会好一些,坐下等吧,还要几分钟。”说着,他拉开了身旁的椅子,示意白意落座。 白意见他这样,迟疑片刻后点点头,“好。”她起身,坐在韩凇身旁。 以往吃饭的时候,两人总是相对而坐,这还是第一次与他并肩,不同于开车时的并肩而坐,此刻两人之间没有了相隔的东西,这距离倒显得过于亲近了。 “今晚心情不好?”韩凇懒懒地靠在座位上,侧过头打量着身旁的姑娘,她的神情有种狼狈和憔悴,不似平时那样神采奕奕。 “嗯。”白意没有隐瞒自己此刻的心情,想来心事都写在了脸上,她不承认的话,看起来更像是欲盖弥彰。 她看向身边的男人,发现两人身上的睡衣是同一款,只不过颜色不一样,和浴巾的颜色搭配相同,依旧是他常穿的牌子。酒后的神经带着些兴奋,她不想去深思。 “能和我说说吗?”韩凇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动作很随意,让人无端放下防备。 和韩凇这样不远不近的关系,刚好让白意有一种恰到好处的倾诉欲。只不过痛苦的根源仍旧是源自于那难以舍弃的血缘关系以及自己的心软。 今晚,她清楚知道了症结所在,于是想亲手了结了这没完没了的纠缠。 “晚上我父亲给我打过电话,还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对了,你认识靠谱的律师吗?”白意并不想再细说这些事情,说多了连自己都觉得繁琐。 她只想快刀斩乱麻。 韩凇点点头,“认识,公司有法务和常年合作的律师。不过你找律师做什么?” 白意很坦诚,也并不打算隐瞒什么,“我打算和他断绝父女关系,所以想找律师咨询一下,最好能拟一份协议。”说着,她收起双腿,蜷缩在椅子里,这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 不算很有礼貌的动作,可这让她有安全感,暂时不想管那么多了。 韩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语气有些遗憾,“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据我所知可能行不通,从法律层面来讲,作为子女,你有赡养他的义务。” 白意的肩膀又垂了下来,低头摆弄着手指,声音也没什么情绪,“其实我也知道,只是不想再有更多的牵扯,这段日子真的身心俱疲,这些事情实在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韩凇见不得她这样,从第一次见到她,他就觉得这姑娘该是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样子,她应该被所有人捧在手心,而不是现在这个丧气的模样,于是当即说道,“如果你决定了,我可以帮你想别的办法。” 阳关道确实行不通,但他想尽力帮她搭一座独木桥。 不,她这样美好的人,值得走一条康庄大道。 姑娘环抱着双腿,像是听到了希望,抬眸看向他,眼神波光粼粼,鼻尖像是林间的树莓,红红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你会不会觉得我做的特别不好?”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没经历过你的人生,无权评判你的决定。但这些日子以来,自问对你有些了解,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想做就做吧,我会支持你。”韩凇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又想下捏了下姑娘小巧的耳垂。他仍是温和地同她讲话,带着一贯的包容,好像不论她做什么决定,他都会是她的退路一样。 可她何德何能呢? 她那样残破的人生,值得有人这样对待自己吗? 白意转过头,痴痴地看着面前的火光。她的目光已经无法在男人身上对焦,只要想起他刚刚说过的话,她几乎都要感动地哭一场。 酒已经醒好,韩凇拿过白意面前的高脚杯,给她斟酒。那份优雅刻在骨子里,仿佛他斟的不是酒,像是漫天的星河。 第118章 星河倒灌,全都斟进了她的酒杯。 白意仍是抱着腿,侧过头看他,头枕着手臂,借着些许的醉意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喜欢我吗?” 她也就只敢在喝醉的时候这样任性了。 韩凇倒酒的手一顿,也只是微不可见的一秒,随后红酒继续从醒酒器倒入到她的杯中,只是这次还带着他手心的温度。 他没想好该怎样回答。或许可以趁这机会同她讲明心意的,但他想在她清醒的时候同她告白。 见韩凇仍是平静地倒酒,白意淡笑一声,说不清是自我安慰还是怎么,把头埋进手臂里,闷闷地说道,“可我喜欢你怎么办?我大概是醉了。” 说多错多,没有回应的结果让她有些狼狈,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姑娘吸了吸鼻子,拿起酒杯,将酒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我先上楼了。”说完,起身回卧室。 到底也是一整杯酒,酒精让她有些吃不消。 起身的那一霎那,许是酒精上头,姑娘没站稳,一个腿软,原以为会重重摔在地上,没想到却倒进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中。 韩凇将她打横抱起,目光中带着怜惜,还有克制的欲。只对视一秒后便又移开了眼,抬脚朝楼上走去,“你喝多了。” 白意下意识搂紧他的脖颈,眼神打量着他,像在课堂上提出问题却没有得到反馈的学生,迫切想从老师的神色中窥探出谜底。 无解。 不过他的怀抱真温暖,隔着睡意薄薄的布料,白意能感觉到他身上紧致的肌肉,可他的眼神却始终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挺奇怪的感觉,身体无端燥热。 索性靠在他的胸口,任凭他这样抱着。 男人胸前的肌肉硬邦邦的,给人安全感,白意有些迷恋。 她一定是喝醉了。 那就彻底醉一次吧,最好不要醒。 - 韩凇抱着白意,径直回到了她的那间客房。 怀里的姑娘又软又轻,原以为她身形那样高挑,应该要比这再重一些,没想到竟是这样轻飘飘的。 转念又觉得可笑,他从未抱过别人,竟在这里莫名揣测着姑娘的体重,真是荒唐。 客房没有开灯,他将姑娘轻轻放到床上,柔软的床垫微微凹陷了一些。谁知姑娘并没有松开手,他竟也被带得一个踉跄,跌入到床中。 像是下意识的反应,韩凇双手撑住床,这才没有倒在她身上,两人的气息在空气中交缠,虽然看不清彼此,但能够通过交织的鼻息判断彼此的距离。 白意知道,只要自己仰头,嘴唇就能碰到他的下巴。 她也确实想那么做。 僵持几秒,韩凇将姑娘环绕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松开,随后将身旁的被子拉过来盖在她身上,把姑娘的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白意动弹不得。 “好好休息,有话明天再说。”韩凇拍了拍姑娘的头,像是安抚一般。 “可我今晚就想说。”难得的,姑娘的声音中带着撒娇的意味,让韩凇心痒。 “你该睡觉了,乖,晚安。”韩凇的手顺着姑娘的发丝滑落到她的耳垂上,捏了捏,又小又软。 白意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却能从他温柔的语气和动作中听出宠溺的意味。 “……晚安。”纵使心中再是难耐,白意也听出了男人的言外之意。看来今晚无法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只得和满怀心事一同睡去。 听到姑娘的那声晚安后,韩凇这才出了门。 没多会儿,卫生间又传出流水的声音。 白意有些沮丧和懊恼,看来“酒壮怂人胆”这句话说得没错,才喝了不到两杯红酒的她不仅敢对韩凇表白,竟然还想和他发展什么难以控制的事情。 她真的是疯了。 而此刻,心痒难耐的人不止她一个。 韩凇回到房间后又冲了个冷水澡。 如果说心理上的燥热可以用时间冲淡,那么身体上的燥热大约只能通过洗冷水澡这样粗暴的方式才能排解。 天知道刚刚强忍着不去吻她的时候,用了多大的意志力。 关于告白,他不是没想过,甚至有时在想,他会在什么契机下和她表白,又该在什么环境下请求她同意和自己在一起。 可能会在某个高档餐厅,两人穿着相配的礼服,他邀请她跳一支舞,而她将手放在他手心。 也可能在某个风景很美的清晨,他邀请她一起看日出,她依偎在他怀里。日出时分,他们的恋人关系随着日出一起昭彰。 因为她说过,她喜欢仪式感,喜欢明确的开始,所以他连简单的告白都要经过深思熟虑。 又或许,她对自己并没有那么大的好感,可能会拒绝,那也没关系,他可以等。 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过两人会在这样的场景下坦明心事,相比于之前的设想,今晚的场景太过随意,以至于让他措手不及。 明明是他先动的心,告白和主动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她可能醉了,可能是一时兴起,他面色仍旧平静,可心里却是被掀起了惊涛骇浪。 第119章 韩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失眠了。 醒酒器里的酒终究是为他准备的。 韩凇起身下楼,将醒酒器中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直到头脑都变得昏沉,这才上楼,借着酒意睡去。 即使在梦中,姑娘仍在不停地撩拨着他的心弦,以至于一整晚都让他觉得放肆又越界。 心神不宁。 - 第二天,白意一直到早上八点才睡醒,按照平时的作息来讲,这已经算是睡懒觉了。 头有些沉,她还是不太习惯喝酒。 窗外传来鸟鸣的声音,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窗户旁的树叶吐出了嫩绿的新芽,阳光则透过树枝洒下来,树影斑驳。 昨晚隔着夜色看得不够真切,今天借着阳光看到花园里的植物们充满生机,十分有活力。迎春花将花园渲染成金黄的颜色,满园都是旺盛的生命力。 顺着花园往前看去,那座秋千也还在,喇叭花在朝露中绽放出不同的颜色,顺着秋千两端的绳子缠绕着攀爬而上,藤蔓交汇抑或是平行,像是少女曼妙的身姿,随意且慵懒。 真美。 白意伸了个懒腰,将被子叠好后,转身去洗手间洗漱。刚打开门,韩凇的房门也应声而开。 他身上换了一套家居服,不是昨晚那件。 许是没休息好,男人的眼下透着淡淡的青黑,头发半湿着,白意猜测他应该已经洗过漱。 眼神交汇的一瞬间,昨晚的事情又涌进了脑海,只不过没有了酒精的加持,白意倒有些尴尬。 不过好歹是一名舞蹈演员,既是演员,从前学过的声台形表都派上了用场。她朝他笑笑,礼貌而不失风度,“韩先生早。” “早。”韩凇打量着面前的姑娘,头发不似往常那样垂顺,带着刚睡醒的倦意,倒平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见韩凇这样瞧着自己,姑娘的眼睛转了转,试图唤醒半梦半醒的神祗。现在的情形大约就是身体已经醒来,灵魂却仍旧在沉睡的状态,她用手拢了拢头发一动也不敢动。 韩凇也想起昨晚的事情,没再打趣她,“我去做饭,等会下来吃早餐。”说完转身下了楼。 直到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白意这才像是被解了穴一样,松了一口气,拐进了洗手间。 看样子昨晚的事情他似乎没有当真,还好没当真,否则她真不知该作何解释。 - 白意循着香味下楼,韩凇已经做好了早餐,简单的咖啡和几片吐司,以及煎好的鸡蛋。 “你昨天没休息好吗?”白意坐在韩凇对面,拿了一块吐司送进嘴里,酥软的口感在嘴里交汇,十分美味。 “嗯。”说着,韩凇给了她一个眼神。虽然嘴上什么都没说,眼神中却明晃晃地写着“你不知道我是为了什么”的意味。 白意哑口无言,只得继续闷头吃早餐,她自然知道男人没有休息好的原因,因为她自己也没好到哪去,早上醒来就在想这件事情,就连刷牙都能咬到舌头。 她觉得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是非对错,总该有个结果,而不能因为担心这个结果非自己所愿就逃避。 白意紧张地不自觉咬了下叉子,金属的质感让她的牙齿感到一阵酸痛,思忖片刻,她放下叉子,开口道,“我昨晚……” 第46章 霸王·条款 韩凇抬眸看了她一眼,只一瞬,竟像是一眼万年。他强压着心情,把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到肚子里,低下头继续吃着盘子中的煎蛋,“先吃饭。” 他的心里有些没底,怕姑娘承认昨晚说的那些是醉话。 原来爱情是这样让人不安的一件事情。 “哦。”白意只得又继续将早饭塞进嘴里,刚刚明明觉得美味的食物此刻味同嚼蜡,她没什么心情,简单吃了几口草率了事。 韩凇这顿饭吃得尤其慢,一直到他吃完,两人收拾好餐厅之后,白意怀着心事同他一起去了客厅。 两人坐在沙发的一头一尾,白意心中像是有一个鼓手在不停地打鼓,余光打量着韩凇的神色,见他心情还算平静,随即缓缓开口道,“韩先生,我觉得昨晚的事情还是要和你讲清楚。我承认昨天喝了些酒,但这些酒不足以让我醉,我很清醒,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没什么可逃避的。” 韩凇的眸光晃了晃。 见韩凇没再叫停,白意顿了顿,不知不觉抱着一种赴死的心情继续道,“或许你对我没感觉,我能理解。你待人有礼,事业有成,从任何方面来讲,都没理由喜欢我,我真的能理解。喜欢你是我的事,选择继续喜欢你还是到此为止,都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要有负担。” 说着,白意长出一口气,像是战士出征一般决绝,“可能你经历过很多这样的情况,但对我来讲是第一次,可能有些莽撞,如果打扰到你,我对你说声抱歉。还有,我今天会走,谢谢你的照顾。之后我父亲的事情可能还要请教你,如果你觉得麻烦,我也可以自己想办法,你有拒绝的权利。” 姑娘的背脊依旧挺拔,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并没有避讳他。她不觉得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没得到同样的回应也没什么可丢人的,逃避才是愚蠢的做法。 第120章 “讲完了?”韩凇还是头一回听姑娘一股脑儿说出这么多话,“娓娓道来”这个词用在她身上再准确不过,句句在理,但败就败在,中心思想把握错了。 他什么时候说过会拒绝她了? 白意木讷地点点头,“讲完了。” “越说越离谱。”原本垂着头的韩凇突然抬起头来,目光与她在空中交汇,那目光带着温度,炙热的几乎要将她灼伤。 白意茫然,一时忘了失意和难过,“什么?” 韩凇缓缓道,“‘喜欢’怎么会是一个人的事情?我只是不想在这样随意的场合聊这件事情,但你似乎对自己的误解很大。” 白意并不知道韩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韩凇坐直身子,颇为认真地对她说,“我所了解的你有十分美好的品质,你很优秀,很努力,并且非常善解人意,认定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而我呢?除了比你多几年阅历,其他不值一提,或许等你到我这个年龄会比我还要优秀。我同样也在怀疑自己,究竟哪一点值得你喜欢呢?是商人的铜臭,还是大你几岁的年龄?所以你看,我们眼中的自己都很糟糕,同样,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说的也没错。” “……什么?”白意觉得自己的理解能力突然变成了负值,什么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韩凇正了正身子,颇有一种正式的感觉,“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你,不论这世界怎样,我都想陪着你,做你的退路。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说完,韩凇嘴角扬了扬,带着心愿实现之后的少年意气。 白意愣了两秒,似乎在消化男人话里的含义。 是她理解的意思吗?他也喜欢她,对吗? 不是对弱者的同情,而是情人之间的两情相悦,对吗? 看着男人深邃的眼神中透出的笑意,白意悬着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了,她坐在沙发上,同他一起笑着,隔着长长的沙发,两人的笑意在中间织起一片银河。 她小心翼翼地走在银河上,踏着他赠与她的美丽星球,一步一步走向他。 多美好,她第一次喜欢的人,竟然也同样喜欢着自己。 但笑意持续了两秒,像是想起了什么,白意转而双手捂住了面颊,有些不自在,羞红的双耳出卖了她的心事。 昨晚,她辗转难眠。刚刚说的那些话,她想了一整晚,从语气到措辞,在脑海中编排了无数次。而此刻有一种心事被看透的感觉,这让她羞赧。 韩凇也知姑娘在想什么,就这样笑着看她脸上丰富的表情变化,终于忍不住朝她张开双臂,笑道,“过来,抱抱你。” 白意没有动弹,她知道如果此刻拿开手掌,他一定会发现自己的脸羞得通红,尽管觉得羞赧,但嘴角仍是不自觉地带着笑,一种矛盾又和谐的心情,语气不自觉带着娇嗔,她从指缝间悄悄打量着男人,问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韩凇无奈收回手,又走到姑娘身旁,伸手环住了她,“不是,原本想缓一缓再说,起码等你换完衣服再讲才显得正式,你说是不是?谁知道你那么着急,如果我不答应就要从这里搬走,你是不是吃定我了?” 白意将头埋在男人的颈间,肆意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沐浴露味道,还夹杂着刚做完饭的油烟味。闻言,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还是昨晚那套睡衣,而韩凇虽说换了一套衣服,但也没正式到哪里去,两人这套打扮倒不像是准备告白的男女,而像是共同生活许久的情侣。 白意也试着小心翼翼地伸手环住他的腰,男人的腰腹很紧实,很不一样的触感。以前排练的时候也有男生要裸着上半身跳舞,但她对这些都无感,大约因为对面的男人是韩凇,她才忍不住多想,“你说的没错,不过这样能让快乐来得早一些,我并不介意。但我没有要挟你哦,刚刚是真的打算搬走。” “霸王条款,你对待每一个喜欢的人都这么决绝?”韩凇的语气中带着宠溺和无可奈何。 她越是清醒,他越被她吃得死死的。 白意摇摇头,把手放下去,改为环抱着男人的脖颈,动作有些生疏,两人都在适应如此突然亲密的关系,“没遇到过喜欢的,不过遇到追我的人时会这样。” “为什么?”韩凇忍不住抬手刮了下姑娘的鼻梁,宠溺地看着她。这小姑娘明明看起来一副柔弱的样子,偏偏内心藏着一股劲儿,与她的相貌形成一种反差。 白意想了想,认真回答道,“不喜欢就不要耽误对方吧,断舍离也没什么不好。” 韩凇点点头,“嗯,够理智。” 像是进行一场哲学辩论,白意继续论证着自己的观点,“对对方来讲,是长痛不如短痛。” “有道理。”韩凇一边庆幸姑娘这样有主见,一边觉得两人此刻的谈话实在有些奇怪。明明才刚在一起,却一直在谈论分开后会怎么做。 大概是太过理智了。 “我只是这样要求自己而已。”白意也觉察到此刻诡异的气氛,手臂紧了紧,离他更近了些。 没有任何一个人同另一个人在一起的初衷是为了分开,她是在阐述过去的事实,而不是在分享对未来的计划。 第121章 她希望韩凇能懂。 “嗯,随你,不过对我,不能动不动就断舍离。”韩凇松开姑娘,手扶着她的手臂,郑重其事的样子颇有承诺的意味。 “那当然。”白意的眼神中仍是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欣喜,她双手抚了抚脸颊,热热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实的样子。“我觉得现在好像在做梦。” 韩凇笑了笑,抬手捏了捏姑娘的耳垂,“美梦成真的人应该是我。那今天还走不走了?” 白意点了点头,如实道,“我和师姐约好今天去找她拿东西。” “行,那先送你回学校取东西,今天周末,拿完东西带你出去玩,好不好?”不管怎么样,今天都算是两人在一起的第一天,韩凇很久不在学校,不知道大学生谈恋爱是什么样子,但不管怎样,但别人有的,他的小姑娘也应该有。 原来爱情真的是永葆青春的良药,韩凇突然有点理解“从此君王不早朝”这句诗的含义。 他也开始留恋这温柔乡了。 “我下午还要去做兼职……”白意觉得此刻说这个有些扫兴,她理解韩凇的意图,但兼职时间是早就确定了的,况且昨天已经请过假,今天不好再继续请假,她颇有些为难。 韩凇了然,好脾气道,“那我送你过去,几点结束?”?? 白意:“晚上八点。” 韩凇点点头,“好,我到时去接你。” 坦白讲,他平时工作都很少加班到这个时间,而姑娘不仅要做兼职到这么晚,还要兼顾学业,他知道她的压力很大,可她偏又不喜欢他直白地给予金钱上的帮助,他能做的就是尽量让她在路上别那么辛苦。 “不用了吧。”白意清楚自己兼职的意义就是在贩卖自己的技能和时间,而如果韩凇接送她,将会同时占用两个人的时间。虽然她不清楚韩凇做什么工作,但同他接触下来,她也明白韩凇的时间绝不该用在这样的事情上,那太浪费了。 “没关系,先上楼换衣服吧。”韩凇倒是不以为然,拍了拍姑娘的肩膀,揽着她一同上楼,白意只得半推半就地同意。 - 到学校的时间还早,韩凇的车仍旧停在学院门口对老位置,原本想直接开到宿舍楼下,但白意执意拒绝,说他的车太扎眼,影响不好。 韩凇看着自己这辆奔驰,无奈地笑笑,反思自己的生活是否太过奢靡,脑海里却真实地在计划要不要换一辆手动挡奥拓。 当然,他也只是想想,姑娘的想法他能懂,不论这辆车对他来讲有多不起眼,但在学校这样人多嘴杂的地方,这样一辆车兴许会给姑娘造成困扰。他可以不在乎流言蜚语,但他不允许自己的姑娘因此受到任何伤害。 所以,多注意一些也没什么不好,况且也没多大事。 “韩先生……”白意想说些什么,甚至觉得哪怕韩凇拒绝自己也好,他总是这样纵容她,让她觉得很不真实。 韩凇打断她,语气仍是温和,“我理解,没关系。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白意解开安全带,“我很快回来。” 韩凇笑笑,捏了捏她的耳垂,“不急,今天一天都陪你。” “好。”说完,白意下了车,走进学校的步子有些快,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雀跃。 韩凇看着姑娘的背影,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不止白意,韩凇也有一种宛如云端的感觉,今天好似做梦。 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解决。 韩凇给刘助理去了个电话,电话很快被接起,“帮我查一下白清晖名下的资产。” 第47章 涅槃·重生 韩凇很少在周末吩咐刘助理做什么事情,因此刘助理接到电话后,便马不停蹄地去调查这件事情。 其实调查白清晖的资产并不难,毕竟白清晖不是什么大人物,财产分配无非也就那么些。况且早在前几个月的时候韩凇就让他调查过一次白清晖,不过那次大多是调查他的背景以及公司的相关资料,而关于他的资产并没有调查太多。 但是在这个基础上,再深挖白清晖便容易得多了。 韩凇甚少参与公司之间的争斗,也极少因为私人原因调查某个人或某间公司,因此那次调查白清晖的事情着实让刘助理有些意外。 不过之前的调查也不算没有收获,白清晖的日晖科技和韩氏集团有一些项目上的合作,项目金额对于韩氏集团来讲不过是凤毛麟角,也不怪刘助理对这家小公司没什么印象。 不过从之前韩凇的表现来看,他似乎并不喜欢和白清晖合作,于是刘助理也适当提点项目部,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适时取消了部分和日晖科技的合作。 不过事情不好做绝,领导不发话,刘助理也不好多做决定,因此仍旧保留了一些不痛不痒的项目,没有同日晖科技撕破脸。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韩凇再怎样也不至于同这样一个小公司计较,不过显然,这件事情还没有过去。 而这次韩凇着手调查白清晖的资产,显然是打算将其逐一击破。 十几分钟后,刘助理将一份整整齐齐的excel表格发到了韩凇的微信上,重点的资金来源都已经用不同颜色标注出来。 第122章 韩凇粗略地扫了一眼就已经明白了日晖的框架。 作为一个科技公司,却没什么赖以生存的技术,大约都是靠着一些蝇头小利以维持生计,简而言之,纯粹是靠天吃饭,投机倒把,也难怪会想出那么下作的方法。 韩凇从聊天页面中调出了白清晖的手机号,拨了过去,响了几声才接通,“你好。” “您好,我是韩凇。七六留五岭爸爸尔唔”男人的声音清冽中带着几分冷峻。 “韩……韩先生,您好您好。”白清晖迅速转换了称呼。如果说最开始有些端着,那么此刻就有了几分讨好的意味。 短短几秒钟内,白清晖脑海里也在盘算着韩凇是否对白意爱屋及乌,连带着他这个亲生父亲都跟着沾了光,连同昨晚白意对自己说过的话都只当是气话了。 否则,他也不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 如果这样,那他趁机和韩凇讨几个项目来签,也不为过。 不过,韩凇接下来的话算是断了他的念想,“想必您知道我这通电话的来意。昨天晚宴的事情我已经了解,所以今天有两件事情要和您讲清楚。” 他的小姑娘受了委屈,这其中的公道,他一件一件都要给讨回来。 “您说。”白清晖听着韩凇的语气,觉察不妙,敛起了谄媚的笑容,心中忐忑。 “我看到日晖和韩氏有几个项目上的合作。站在公司的角度来讲,您的行为严重影响到了日晖科技的形象,如此下去,恐怕会间接影响到韩氏集团的业务。韩氏集团不会和心术不正的人共事,出于对集团形象的维护,即刻起将会取消和日晖科技的采购项目,并且永不合作。”韩凇的语气不容置喙,有理有据,听起来更像是审判。 “这……我们先前都签订过合同的,您不能随意取消合作,如果您执意这样做,那……那是要赔付违约金的。”白清晖再傻也听出来了,韩凇这是在为白意撑腰呢。他自知对不住白意,也不奢求韩凇能改变做法,不过商人终究是商人,临了也不忘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原本打算让白意跟了李崇俭,虽说那人现在已经失势,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于白清晖而言终究是有益的。 但谁成想眼看就要水到渠成之时,韩凇却出现了,并且护短得很,到手的生意泡汤,李崇俭先前付的那笔定金已经被他花个七七八八,现在好处没捞到,反倒欠了一大笔债。 再加上刚刚韩凇说的取消订单,简直雪上加霜。 白清晖没想着能让韩凇反悔,毕竟先前那些作为,他百口莫辩。但张口三分利,不给也够本,既然没有合作的可能,那尽可能多地讹一些违约金,也不算浪费了白意和韩凇的关系。 但韩凇从不打没准备的仗。那些违约金于他而言不过是凤毛麟角,他不在乎,但他不想便宜了白清晖。 没有什么原因,就因为白清晖总是让他的小姑娘受委屈。 “说得好,据我所知,日晖科技前期供应的原材料质检似乎有作假的嫌疑,既然如此,集团也保留追究责任的权利。”在商言商,韩凇说的也没错。 “这……以前几年都是这样做的。”白清晖一下子乱了阵脚,也顾不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像在比武的擂台上,眼看自己占下风,便也顾不上什么招式和套路,只是把能想到的招数全都使一遍。 韩凇胜券在握的样子,“那就从前几年开始追究。” 韩凇是一个谈判高手。 或者说,对付白清晖,根本用不上什么谈判技巧。 从来都只有他自己愿意或不愿意,还没人有资格和他谈条件。 白清晖偷鸡不成蚀把米,整个人都显得气急败坏,“你!” 韩凇无意与他争高下,意气用事最是无用,口舌之快没有任何意义。 他想做的,一件一件都会做到。 像是审判者在宣读罪行,韩凇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记重锤,将白清晖的气焰重重打压,“还有,你的种种行为给一一造成了很大的困扰,站在个人的角度,我不希望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论事情或大或小。当然,你们是法律上的父女,这点毋庸置疑,作为补偿,我个人愿意支付1000万,您随意支配,这件事情您不必让一一知道,但如果您或者您的家人骚扰她,那么一切协议将会作废,这笔钱,您也要按利息,一分不差地还给我。不知道这个价格您是否满意?” 给个巴掌后又给把枣,韩凇将白清晖见钱眼开的心态把握得十乘十,一步一步将他诱至自己提前挖好的陷阱里。 末了,韩凇又提醒了一句,“我说的是以后、永远,都不要再打扰她。” 白清晖对无缘无故取消的项目感到可惜,奈何这1000万的数额太具有说服力,只得咬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行。” 倒也不是对白意有多舍不得,毕竟在同林晚音离婚的时候,他就已经放弃了白意。只是这源源不断的提款机变成了一锤子买卖,到底让他心有不甘。 不甘又怎样,有总比没有好。 “白总爽快,希望您说到做到。”韩凇的语气中带着一种暗暗的嘲讽,能把女儿这样明码标价的人,世上大约只有他一个。 第123章 那又如何,他的姑娘,他自己护着。 一通电话下来,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所有的安排都已熨帖,而韩凇则将杀伐果决这四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由他出面,一切都与白意无关。 车窗外的日光洋洋洒洒地倾泻在地面上,对面有一辆洒水车路过,那路面反射着阳光,像是诗人豪迈的泼墨,又像是飘渺的星河。 她会有一个光明闪耀的未来。 - 宿舍里,白意接过宋伊然递来的草莓,透明的玻璃碗上带着晶莹的水珠,草莓上还带着果蒂,翠绿的颜色,她用手指捏着果蒂,把草莓送进嘴里,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瞬间浸透了口中的每个角落,“好甜。” “知道你喜欢吃这个味道,特地给你留的,还剩下一些,你等会都拿走吧。”宋伊然也拿了一颗放进自己的嘴里,还是有些吃不惯。 宋伊然喜欢酸甜的,就像是小时候去景区的农家乐采摘的那种野草莓,算不上好吃,但是越吃越上瘾。 大约口味也和人生经历有关,宋伊然的日子过得太顺风顺水,就想找些不一样的体验;而白意呢,日子本来就够苦的了,何必在吃上为难自己。 白意笑道,“谢谢啦!” 宋伊然摆摆手,“客气什么!最近都见不到你人,还在忙兼职?” “也不全是。”白意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宋伊然,当然,屏蔽了韩凇的那一部分。她还是不太习惯和别人谈论他,也不知为什么。 “靠!天底下还有这种父亲?”宋伊然就差拍案而起了。 白意也无奈地耸耸肩,“所以我打算和他断绝关系。” “我支持你!”宋伊然义愤填膺道。 白意无意再继续这个话题,想起一件关于舞蹈的事情,便问道,“对了师姐,你了解过‘水舞’吗?” 宋伊然点点头,“听说过,之前法国和英国都有相关的作品,表现力很丰富。” 白意想了想,又继续道,“前些天有一个人来找过我,是舞蹈学院已经毕业的一个师哥,在编排水下舞蹈,问我愿不愿意加入他们的团队,我有些犹豫,想听听你的想法。” 这件事情还要从签字确认交流名额的那天说起。 那天上午,白意兴冲冲地签好字后,在教学楼门口碰到了一个男人,那人看起来很年轻,应该也没比她大多少,浑身上下透着舞蹈生特有的挺拔和风骨,他见到白意时,走过来拦住了她,“同学你好,我叫邢克,是舞蹈学院前几届的毕业生,目前创建了个人工作室,请问你有兴趣加入吗?” 挺直接,也挺俗套的搭讪,好像也没什么说服力,白意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一个骗子。 手法挺拙劣,起码刚刚说的几句话没有任何特别的吸引力。 白意正在思考的时候,那人又递来了一沓资料,“我知道这样打招呼的方式很莽撞,但如果你现在有时间的话,我可以给你做详细的介绍。这是工作室的资料,我们在尝试做一种很新的舞蹈,叫水舞,我看过你跳舞,觉得你的风格非常契合水舞的主题,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尝试。” “水舞?”沉默已久的白意被这两个字吸引,关于舞蹈,她始终有一颗赤诚的心,因此,对这个陌生的词语,她倒是产生了兴趣。 邢克点点头,眼睛里有一种对心之所爱的光芒,“对,简单来讲,就是在水下跳舞。我这里有一些资料,方便坐下来详谈吗?” 白意犹豫了一下,接过资料,有些诧异。她之前只在网络上看到过国外有过在水下跳舞的片段,且主角似乎并非舞蹈专业,而是花样游泳。 毫无疑问,白意对此是感兴趣的,只是她不通水性,仔细思考过后,还是摇摇头婉拒了,“不好意思,我不会游泳……”说完,把资料还给了邢克。 邢克不疾不徐地解释道,“所有的技术都要服务于舞蹈本身。游泳和潜水对水舞很重要,但舞蹈本身更重要。我看过你的演出,你的舞蹈非常有感染力,水舞能更好的展现舞蹈的灵气。目前只有国外有水舞,但我想把水下舞蹈和古典舞结合,做出有中国特色的舞蹈,这个创意我思考了很久,坦白讲,在看到你跳舞的时候,关于水舞的想法就有了具象,我已经编排了一段舞蹈,你想看看吗?” “跟我来吧。”白意还是忍不住带着邢克去了二楼中厅的休息区,两人在路上边走边说。 两人从两个单人沙发上落座,邢克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视频,随后侧身递给一旁的白意。 白意接过手机,插上邢克而后递过来的耳机,仔细欣赏着。 视频是在练功房录制的,而邢克就是这场舞蹈的表演者。 坦白讲,男舞者想要将古典舞中女性的阴柔展现出来,确实不太容易,但白意从这段简短的舞蹈中体会到了每一个动作衔接的意义,也体会到了舞蹈的起承转合,思绪随着一个个动作和场景串联成一场电影。 看完电影后,白意觉得胸腔里有股热血在沸腾。她缓了几秒钟,把手机和耳机还给邢克,问道,“是凤凰涅槃吗?” 第124章 “对,这支舞蹈的名字就叫《涅槃》,参考了凤凰涅槃的故事,只不过情节的设定是在水中。你之前跳过一支舞蹈,叫《云裳》,我看过你的演出之后,觉得情节太悲了,所以才创作了《涅槃》,在经历大悲之后的重生,你也可以把它看作是之前那支舞蹈的后传。”邢克和白意详细讲述着自己创作的灵感来源,如果说之前白意对水舞抱有犹疑的态度,那么此刻,了解到创作的背景后,无疑是动心的。 可她还有几个月就要出国,她了解独立创作者背后的艰难,也清楚自己这样一个不通水性的人要在水下跳舞有多么异想天开。 她太爱这段舞蹈以及舞蹈背后的意境了,光是想象,都会被这样的舞蹈所震撼,一个舞者的舞蹈生涯中,能有几次量量身定制呢? 像是无意间得到了一个珍宝,一边爱不释手,一边担心自己的能力太肤浅,会将这件珍宝亵渎。 越是喜欢,越舍不得让给别人。 可光有梦想还不够,事实上,如果她答应下来,就一定会全力以赴,那么后续的时间安排将会非常紧张,现下所有的安排都要根据这件事情做调整。 这也是白意犹豫的原因,她的时间太珍贵了,而这件事情的回报又不足以让她付出那么多时间。 - “钱多吗?”宋伊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句,瞬间将白意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 第48章 细胞·冬眠 白意一愣,随即摇摇头,“可能不多,工作室也还是刚起步的阶段,国内做这个的比较少,估计没什么钱。” 宋伊然随手将头发撩到身后,带着一种莫名的飒,“那你想听我的真实想法吗?” “想。” 宋伊然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如实说道,“如果是我,可能不会加入。且不说国外的水舞也不算成熟,据我了解,那些演员大多数都是花样游泳运动员,你懂水性吗?” 白意耸肩,又是摇摇头,“不懂。” 宋伊然单手托腮,仔细思索片刻道,“听说潜水比游泳还要难,不只是技术上的难,身体上也会很累,你能忍受吗?其实每个舞蹈演员心中都有抱负,也都想推动舞蹈艺术的发展,但坦白讲,换作是我,我可能不会有冒险的勇气,大概因为我对舞蹈还不够纯粹吧。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可有几个人能做‘前人’呢,我可能没有那么高的觉悟。况且这件事情,费力不讨好,图什么呢?” 宋伊然的话说得很直接,和白意之间没什么可隐瞒的,大约是太过熟悉,所以更多了些苦口婆心的规劝。 白意点点头,表示明了,仔细想想,其实宋伊然说的不无道理。临近出国,她的学费还没着落,因此,剩余的每一分钟几乎都被明码标价。而这样一个累又没什么钱的事情,无论怎样似乎都不是她现阶段该去考虑的事情。 “不过这都是我的看法,你应该有自己倾向的想法吧。”既然这件事情的报酬不多,那么白意纠结的点就在于事情本身了。 “嗯,师姐,也许你懂我。”白意看向她,眼神中有一种迫切需要认可的情感。 她太爱这支舞蹈了。 宋伊然抬手拍了拍白意的肩膀,“明白,想做就去做吧,只是有一点,一切以安全为主。” 白意点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神色,“我知道的。” “需要帮助就告诉我。不过,你现在练游泳都不会,出国之前来得及吗?”宋伊然有些担心进度,只剩几个月的时间,要让白意从一个游泳小白变成一个能在水下跳舞的潜水高手,着实有些难度。 “正在看了,学校附近的健身房有游泳馆,我打算去找个教练学习游泳和潜水。”说着,白意拿出手机,点开一个页面,是学校旁边那家健身房的团购页面,一对多游泳体验课。 “听说那里环境不太好,我有好多同学去那游泳之后,免疫力都变差了,你要不要换个地方?”宋伊然有些担心健身房游泳馆的水质,那里的健身卡本就面向学生,价格低廉,很多同学去过之后都会感冒发烧,现在想想,一定是健身房没有做到天天换水和消毒,卫生质量堪忧。 “只有这里位置比较方便。”白意也有些无奈,如果说以前只是没有钱,那么现在应该是既没有钱也没有时间,梦想和现实兼顾的情况下,她只能选择一个离学校近一些的游泳馆,这样才能在兼职结束之后练习一会。 “行吧。”宋伊然也了解白意的难处,没再说什么。人和人的现实情况不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顾虑,成年人无需别人帮忙做决定,或许白意的想法才是最适合她的。 正说着,宋伊然宿舍的另一人回来了,叫秦思羽,是宋伊然的同班同学。 宋伊然和白意均露出惊讶的神色,先打招呼的还是宋伊然,“思羽,你回来啦!” “秦师姐。”白意乖巧地笑着同她打招呼。 秦思羽朝白意招招手,转身给了宋伊然一个大大的拥抱,“想我没?” “天天想,夜夜想,一个人的时候更想你。”宋伊然的头在秦思羽的肩膀上狠狠蹭了蹭,这段时间她可真是太寂寞了。 第125章 “嘴甜的你,来吃蛋糕。”秦思羽招呼着宋伊然和白意在桌前坐下。 白意这才发现,秦思羽手里拎着一个小盒子,打开包装,里面是一个很精致的蛋糕,上面还装饰着一根羽毛,看来是专门为她定做的。 宋伊然松开手,看了一眼桌上的蛋糕,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今天的日期以及各种纪念日,无果,疑惑地问,“怎么突然有蛋糕吃?” “被人记错生日了,小意,你也来吃。”秦思羽的面色说不上难看,也不算好看,但并不像是发自内心的平静,反而像是强装出来的无所谓。 宋伊然大约明白了什么,用自己一贯的语气,大大咧咧宽慰道,“管他呢,吃到肚子里最重要。” 白意也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没错。” 秦思羽知道这两个人是变着法子地哄自己开心呢,也跟着笑了。 蛋糕不大,三个人一人分了两块,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期间,秦思羽接了个电话,电话里传来男人的声音,白意听得不是很真切,只是接完电话没多会,秦思羽就拿着包匆匆出去了。 宋伊然看着秦思羽离开的背影,有些欲言又止。 白意鲜少看到宋伊然这个样子,有些不解,“师姐,你怎么了?” “我觉得……”话到一半,宋伊然咬唇,摇了摇头,岔开了话题,“没什么,你今天的衣服还蛮漂亮的,我之前在一家店里也看到过类似款,不过太贵了。” “啊……”白意有些心虚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这套衣服,就是韩凇常穿的那家设计师品牌,可不是贵么,“那看来我们眼光很相似。” “可不是么,很适合你。”宋伊然突然没了兴致,一颗八卦的心让她备受煎熬。 白意也跟着笑笑,没做回应。 “小意……我觉得,秦思羽可能被骗了。”宋伊然是个憋不住事的性子,犹豫半晌,还是把自己的疑惑同白意说了出来,只是后面的话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形容,因为她也不确定秦思羽究竟是明知故犯还是也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正在吃草莓的白意顿了顿,没明白,“什么意思?” 宋伊然也有些纠结,“大概是我多想了吧,其实我之前也见到过那个男人,就她男朋友,是个富家小开,之前来学校接秦思羽的时候我见到过,那会儿觉得眼熟,但一直没想起来,后来刷朋友圈的时候发现,那男人是我一个高中同学的未婚夫,早就订婚的那种。” “所以秦师姐可能被……劈腿了?”白意也有些难以启齿。 “我也说不好。昨天和她聊天的时候,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但她好像回避似的。”宋伊然也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有些五味杂陈。她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也见惯了情爱场里的事,只是当这件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人身上时,难免有些感慨。 白意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面色也跟着凝重起来,“感觉秦师姐不像这样的人呢,你会不会看错了?” “应该不会,我同学发过这个男生的视频,那男人的声音和电话里的声音很像。”说着,宋伊然看向白意,眼神中带着难以言说的矛盾。 白意:“那可能是巧合?” “那你觉得,正常恋爱,会有人记错女朋友的生日吗?如果是正常恋爱,秦思羽会这样避讳着别人吗?”两个人像是福尔摩斯一样,探讨着今天发生的每一个细节。 因为秦思羽是两人的好朋友,她们不希望她因为不清楚事情的真相而担上某个不好听的罪名。 在这个问题上,白意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只能如实道,“概率确实很小。或者她不知情呢?” 白意的心总是偏袒向自己所熟悉的一方,她倒挺希望这只是一场误会,毕竟她同秦思羽的相处也很愉快,虽然比不上和宋伊然那样亲近,但秦思羽真的是个不错的人。 “事情的结果不会因为她的初衷而有所改变,在其他人眼中,插足的人只会是她。你知道,在豪门的圈子里,感情这件事挺乱的,说不清什么先来后到,订婚不算什么,甚至结了婚之后也有各玩各的,就算是你情我愿,也会对她的名声造成不好的影响。我不太清楚她是不是了解这件事情,但万一她不知道呢?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子,玩不过这些富二代。”宋伊然摇摇头,颇有些无奈和感慨。 这些事情让宋伊然头大,她双手托腮,颇有些破罐破摔的意思,“大概是我想多了吧。谁能弄明白呢。” 白意双手撑在桌子上,侧头看向宋伊然,“嗯……再观察一阵也不迟,如果是真的,还是要提醒一下秦师姐比较好。” 宋伊然点头表示认同,“我也这么想。” 两人聊着聊着就忘记了时间,白意看了一眼手机,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分钟,想起还在车里等她的韩凇,忙找了个借口离开,“师姐,我等会还有兼职,要先走了。” 宋伊然收起了心事重重的模样,朝白意摆摆手,“去吧去吧,等你回来再聊,别忘了拿草莓。” 白意将桌上的一盒草莓拿在手里,冲宋伊然甜甜一笑,“好,谢谢啦!” 第126章 “客气!” - 中午,白意和韩凇简单吃了午餐,韩凇便开车送她去了兼职的培训机构,白意在那里做助教。 车子在培训机构门前停下来,白意低头解开安全带,”那我先进去啦?“ 韩凇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神中满是温柔和怜惜,“去吧,晚上我来接你。” 白意冲他莞尔一笑,“我晚上真的会到很晚,你不用等我,我可以自己回学校。” 比起实事来,女生大约更加看重态度。韩凇体谅自己,有这样的心,白意就已经很满足了。但他也是个成年人,平时也很辛苦,她不忍心让他周末还要等自己。 “那不行,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又打算随便吃点就算了?我知道你要控制体重,但要用健康的方式,别拒绝。”韩凇捏了捏白意的耳垂,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姑娘是真的不怕辛苦,对学习和工作总是全然付出,对待自己的身体反倒总是敷衍,就连吃饭也常常是讲究,长此以往,身体一定第一个反对。 白意见韩凇铁了心,只得同意,“那好,一会见。” 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是带着欣喜和期待的。 韩凇韩凇的手指揉了揉姑娘的头发,“一会见。去吧,要迟到了。” 白意朝他笑笑,“那我进去啦?” 男人点点头,“嗯。” 白意进去之后,韩凇又在车里坐了一会儿。 奇怪,明明才刚和她分开,思念这么快就开始蔓延。好像每一个细胞都只在她身边的时候才会活跃,而离开了她,那些细胞便进入了冬眠。 - 送完白意后,韩凇回了趟公司。白清晖的的事情刻不容缓,一想到自己捧在手心的姑娘受了那么多委屈,他一分钟也不想耽搁。 刘助理和公司的律师也被一同叫到了公司加班,刘助理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沓资料,全都是有关于白清晖的背景以及资金调查。 韩凇坐在椅子上一页一页地翻看着,一言不发。男人认真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办公桌对面的两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良久,韩凇终于终于看完了手中的资料,抬眸,和对面的周律师道,“周律师,事情刘助理应该已经提前和你讲清楚了,这件事是私事,请你保密。” 周律师点点头,“明白的,韩先生。” 韩凇拿出纸笔,“有几点诉求,还要和你商讨一下。” 第49章 打扰·补偿 这是韩凇的习惯,在信息发达的时代,他仍是习惯用纸笔记录一些重要的事情,大约那些字只有通过钢笔一笔一划写下来,才算真的走心。 “您说。”周律师从包里拿出电脑,摆在桌上,打开word文档,准备作记录状。 刘助理见状,识相地开口,“韩总,那您和周律师先忙,我回办公室,有事您喊我。” “嗯。” 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每一个细枝末节,韩凇都细致入微。他大概能够了解到白清晖的性格,如果说他身上还有些许文人的傲骨在,兴许有所顾虑,可另外那对兄妹也不会允许他为了与白意之间不值一提的亲情而放弃这些触手可得的钱财。 所以,这样一份协议基本没有反悔的可能,他只需要把每一条要求细化,保护好白意,就足够了。 期间,刘助理来添了几次茶水,见韩凇和周律师一直在探讨,便也没再打扰。 不知不觉,天色将晚,韩凇抬腕看了眼手表,已经是晚上六点。 周律师觉察到韩凇的举动,以为他还有事情要忙,便问道,“您还有其他诉求吗?” 韩凇放下手中的笔,“没有,就按照刚刚说的,拟一份协议吧。明天能拟好吗?” 周律师:“可以,明天上班时拿给您。” “好,辛苦了。”韩凇点点头,转头用办公室的座机给刘助理去了个电话,没一会儿刘助理就进到了办公室。 刘助理:“韩总,您喊我。” 韩凇对一旁的刘助理道,“嗯,明天协议敲定之后,你拿去日晖科技找白清晖签好字,对了,别忘了找人资记加班考勤。” 刘助理:“好的。” 韩凇边整理文件,边顺手将刚刚写过字的纸放进碎纸机里,“那就这样,等下一起吃个饭吧,我请客。” 三人一起在公司楼下的餐厅吃了顿简餐。大约是上下级的关系,加上韩凇在公司本就不苟言笑,一顿饭吃得有些拘谨。 韩凇没吃多少,请客是出于礼貌,他等下还要陪白意吃饭,这是最重要的事情。 没什么事情,韩凇和两人分开后,便早早去白意兼职的培训班楼下等她。 - 八点整,陆陆续续有学生从楼里出来。这些学生年纪不大,大约是初高中的年纪,正是青春洋溢的时候。 不得不说,学舞蹈的人体态都很挺拔,看到她们的时候,韩凇认真想了想高中时候的白意会是什么样子,也像这些女孩子一样吗? 他想象不出来。 不过那时的她应该也会像现在一样一身傲骨。 第127章 想到这,嘴角不自觉扬了扬。 她在坚持自己原则的时候挺有趣。虽然苦了些,但这样也好,至少她不会被物欲蒙蔽双眼,也就免去了外界很多容易沦陷的诱惑。 毕竟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值得信任。 - 学生陆陆续续走得差不多的时候,白意才出来,头发带着微微的卷度,应该是刚刚上课的时候顺手盘起来的原因,以前她在他家练舞的时候也是这样。 微卷的头发衬得她整个人有一种温柔的缱绻,很慵懒的感觉,只是没有了昨晚的红唇,妩媚少了一些。 白意弯下腰,从车窗外朝韩凇挥挥手,甜甜一笑,一张粉嫩的面颊映入脸庞,“等很久了吗?” 说完,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位。 “刚到一会儿,累不累?想吃什么?”韩凇倒是不忘自己今晚的任务。 白意随手将头发拨到身后,“还好,不太饿,晚上吃了草莓。” 看了看姑娘纤细的手腕,“走吧,简单吃点。” 白意:“不用太多,最近要控制体重。” 似乎白意永远都在控制体重,可她明明瘦得快要皮包骨头,“你已经很瘦了。” 白意看向他,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没有‘最瘦’,只有‘更瘦’。” 这话不假。 其实舞蹈生的体重也没有什么太明确的要求,每个人放在普通人中都很优秀,但跳舞的人那么多,观众心里自有一套评判的标准。比其他人更自律,机会自然会更多些。白意也是靠着这股自律的劲头走到现在。 “谁定下的规矩?没道理。”虽是顺着白意的话在抱怨,实则却带着一种宠溺的语气。 白意看向男人,耸耸肩,“没办法,整个人都奉献给了舞蹈,包括体重。” 韩凇笑笑,“也要分一部分给我才是。” 白意与他相视一笑,原来男人是变着法子地吃醋呢,“没错,那走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面馆还不错,一起去尝尝吗?” “好。”韩凇轻笑一声,发动了车子,驶入车流中。 - 面馆在一个小胡同里。 这个时间,面馆的人不多,白意点了碗自己常吃的面,随后问韩凇,“你吃哪种?” 韩凇看了一眼菜单,多是普通的面条配上各式各样的菜码,样式很多,他想了想,道,“和你一样的吧。” 白意点完餐后把菜单归还给老板,手机适时地震了一下,是学生发来的一条分享消息。 她点进网页链接,页面显示着一个视频,她点开,手机在上课的时候连接过音响,音量被调至最大,猛地一下让人猝不及防,她忙按住音量键,将声音调小了些。 韩凇闻声,看着姑娘专注的模样,好奇问道,“在看什么?” 白意将手机放下,朝韩凇笑道,“是刚刚学生分享给我的,自学英语的视频。我英语不太好,幸好出国交流对英语成绩的要求还算宽松,勉强能通过考试。但学习语言也不光是为了考试,毕竟没有人会按照试卷上的内容交谈,不学习的话,在国外可能会很难生存下去。” 白意没有时间去系统地学习语言,不过好在高考的时候有些英语的基础,使得她的语言不算太差。 不像其他人想要时刻在恋人面前保持最优秀的一面,说这话的时候,白意落落大方。承认自己的短板没什么丢人的,起点低也没什么,至少她还在学习,进步需要时间和过程,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韩凇了然,这倒很符合白意的性格,外柔内刚,他也适时给出自己的意见,“嗯,不过语言的最终目的是交流和沟通,我建议你去系统学习一下,最好能和外教进行对话,这样对英语学习很有帮助。” 坦白讲,关于怎样学英语,韩凇也给不了太确切的建议,因为他自小就在国际学校读书,汉语和英语是同步学习的。所以对他来讲,英语和汉语没有什么区别,更像是自然流露时的浑然天成,正如在说汉语的时候,人们并不会刻意留意语法或者句式,而身处英语环境中,便不会觉得它是“外语”了。 白意不是没想过这件事,甚至在此之前,她一直在计划报辅导班学英语的事情。只是她空余的时间有限,二者无法兼顾,这是权衡之下的决定。 面对韩凇,她如实道,“原本是这样打算的,不过最近刚接了一个新的舞蹈,这段时间可能要学习游泳和潜水,实在分不出时间去上英语课了。” 韩凇不解,“什么舞蹈要学习游泳?” “水下舞蹈,在国内算是很新的尝试。”白意耐心地和他详细介绍了水舞。其实也不怪韩凇不了解,这确实是一件很新的事情,舞蹈专业外的其他人确实可能不太懂。 “听起来很辛苦。”在白意面前,所有的艺术都要往后站。相比于艺术造诣,韩凇更担心白意的身体。 “可能会吧,还没有尝试过,所以不是很了解难度。”白意尽量放轻措辞,好让韩凇放心。 游泳和跳舞尚且有危险,在水下跳舞的危险只会比这二者加起来更甚。 第128章 但下意识地,她不想让别人太过担心自己。 这家面馆上菜很快,两碗面很快做好,端了上来。 面碗还冒着热气,韩凇将菜码倒在面上,搅拌均匀后递给白意,又将白意面前的那一碗拿过来给自己,动作娴熟自然,边搅拌边问,“准备去哪里学?” 白意接过面,冲韩凇道谢,“谢谢。学校附近有一家健身房,那里有游泳课。只是潜水可能不太好找场地,暂时先这样吧,走一步看一步。” “有时间吗?”韩凇挑起面条尝了一口,很筋道,味道还不错。 白意在面条里加了一些醋,拌匀,“我打算每晚兼职之后去练习。” 韩凇点点头,了然。原本今晚想带姑娘回公寓,看这个意思,姑娘这段时间大约都打算住在宿舍了。 不过也好,听起来路线比较方便,既然如此,倒也不用再特地舍近求地远折腾到别墅。 韩凇不忘叮嘱,“以安全为主。” 白意点点头,“我知道的。” 虽然今晚韩凇坚持带白意吃晚饭,但姑娘晚上吃的仍是不多。简单吃了几口后便放下筷子,乖巧地坐着等韩凇。 姑娘碗里的面大约只吃了表面的一层,韩凇见状,问道,“吃饱了吗?” 白意笑笑,“吃饱啦!” 韩凇晚上原本就吃了一些,此刻倒也不太饿,又吃了几口后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擦嘴,起身道,“走吧,送你回去。” “好。” 这个时间已经过了晚高峰,虽然路上的车流依然很多,但好在一路畅通,没多会就到了学校。 由于是晚上,出于安全,韩凇驱车一直将白意送进了学校。不过为了避免口舌,他将车子停在了离白意宿舍楼有段距离的路边。 车子停稳后,白意笑笑,“那我上去啦!” 韩凇点点头,“好,到宿舍给我发消息。” 话是这么说,可白意却并没有解开安全带,韩凇也没催她,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在车里坐了半晌。 教学楼里传来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韩凇看了一眼腕表,已经九点半。 白意恋恋不舍道,“我真的要回去了。” 韩凇点了点头,看向她,目光缱绻,“嗯。” 说完,白意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从车后绕到驾驶位的外面,韩凇也已经下车,站在车旁。 男人抬手揉了揉白意的头发,顺带捏了捏她小小的耳垂,冰冰凉凉的,“进去吧,外面凉。” “那你回去注意安全。”姑娘的声音软软的,惹得凉夜都变的柔软而温暖了。 “好。”说完,韩凇朝她笑笑,示意她回宿舍。 姑娘的脚步好像在这处扎了根似的,挪不动。 韩凇见状,张开双臂朝姑娘道,“抱抱你。” 白意这才开心起来,拥进韩凇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贪婪地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我会想你。” 韩凇低头,安抚似的拍了拍白意纤薄的背,“有时间我会来找你。” “说话算话。”白意抬头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脸,一切都如她所愿,但一切都显得很不真实。 “要不要拉钩和印章?”韩凇想起韩露那丫头有阵动不动就要拉勾,于是被迫学习了这一套流程,没想到竟然用在了这里。 白意闻言,噗嗤一声笑了,“你好幼稚。” “嗯,我幼稚。”韩凇将姑娘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夜晚有些凉,他怕冻到他的小姑娘。 “没关系,这样我们的年龄刚刚好。”白意仰头看着韩凇道。 “有道理。” 两人就这样旁若无人的拥抱着,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彼此。 爱情真美好。 身后又传来了一阵铃声,白意不舍道,“我该走啦。” 韩凇的鼻子蹭了蹭姑娘的鼻尖,“嗯。” “想见你的时候可以给你打电话吗?”姑娘埋头靠在男人怀里,问道。 “随时可以。” 听到这个回答后,白意这才转身朝宿舍走去。 韩凇一直目送着白意,直到姑娘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他才上车发动车子,将车子调转方向,驶出了学校。 - 白意好像突然失了兴致,做什么都心不在焉,总是控制不住想到韩凇,或许她应该转换一下注意力。 她简单洗漱过后便上床,戴上耳机,点开了英语视频,边看边小声跟读。 她有些期待接到韩凇的电话,但看了看时间,两人明明才分别十几分钟。 她迫使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视频上来,这算是很基础的教程,知识内容很简单,但英文的发音上,她能听出自己的读音有些中国式发音的感觉,因此有意地练习着咬字方式。 约莫半小时后,手机震了震。正是视频关键的地方,白意把通知页面向上滑,关掉了。她打算听完这一段再查看消息,谁知听着听着就忘记了时间,过了一会,手机又震了几下,是微信视频。 白意点了两下屏幕,将英语视频暂停后点开微信,是韩凇的视频电话。 第129章 她有些欣喜,接通后,翻了个身趴在床上。 韩凇看着屏幕里的姑娘,头发垂下来几缕,有一种随意拥揽的感觉。即便是不怎么亮的手机光打在脸上,仍衬得她皮肤透亮,肤白如雪。 韩凇的目光在见到姑娘的时候柔和了几分,声音也跟着温和下来,“在干嘛?” 白意看到韩凇的头像框上还有未读消息,她点开,上面是韩凇十几分钟前发来的消息,【到家了。】 刚才看到消息提醒后顺手往上滑,忘记回复他了。 “在学英语。”白意顺手将英语视频关掉,看了一眼屏幕中的韩凇,韩凇正斜靠在沙发上,只不过这沙发的样式似乎不是别墅的那一套。 韩凇轻笑一声,“看来打扰到你学英语了,我想想要怎么补偿你。” 第50章 情话·缱绻 白意也跟着笑了,两人你来我往,颇像情侣间的打情骂俏,“这要怎么补偿?” 韩凇一副思考的样子,“我想想……” 时间已经不早,韩凇却没在别墅,白意不禁疑惑道,“你没回别墅吗?” 韩凇看了眼身后的背景,不意外为什么白意会发现自己没在别墅,他耐心解释道,“没有,平时住在公寓这边,离公司近,上下班不太堵车。” 他的意思是,平时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为了工作方便大多住在公司附近的单身公寓,只有白意在的时候他才会和她一起住在别墅。 好像两个人在一起,别墅才算家,否则,那只是一幢空旷的房子。 一个人住在那样空旷的房子里,更显得形单影只了。 “哦……”饶是白意再不解风情,也明白此刻韩凇的意思,不过她并不知该作何回应。 大约心中始终习惯含蓄的表现吧,情和爱总是羞于表达。 正想着,看到韩凇的镜头晃了晃,男人从沙发上起身,似乎去了另一个房间。 韩凇抬手从书架上拿下来一本书,放在手里掂了掂,随后询问着镜头对面的姑娘,“看过《傲慢与偏见》吗?” 白意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看过。” 她从小到大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练舞,很少有时间做别的事情。但高中时候,多少有过少女的悸动,读书就成了她的消遣,晚上也会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读一些爱情名著,《傲慢与偏见》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那会她也不太能看懂小说的剧情,光是记住人物繁复的名字都花了她很大的力气。长大后想再读一遍感受其中的剧情,却苦于没有时间。 一直搁置着,就到了现在。 只见韩凇又从书架中拿下另一本书,他仰着头,镜头中透出他优越流畅的下颌线条,书房的灯光打在他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晕开一片阴影。他说话的时候喉结轻轻滚动,带着一种隐晦的、难以言喻的性感。 白意为自己这样不合时宜的想法感到惭愧。 韩凇再看镜头的时候,手上的动作像是掸了掸尘土,“《呼啸山庄》和《傲慢与偏见》喜欢哪个?” “……我没有看过《呼啸山庄》。”白意摇摇头,如实道。 “那就从《傲慢与偏见》开始吧。”韩凇不甚在意,拿着书又回到了沙发上。 白意这才发现韩凇手里拿的那一本书,封面与她当时读过的版本不太一样。 韩凇拿的是英文原版,封面上所有的文字都是英文。 “你平时也会看爱情小说么?”白意有些不解,她不否认这本书的文学价值,只是一想到韩凇也会读这样的爱情小说,还是有些违和。 韩凇当然知道姑娘在想什么,他上学时确实读过这本书,不过是出于对名著的拜读,现下拿的这一本并不是他之前读过的那本,看了眼封面,无奈道,“我妹妹的,准确来说是堂妹的书,她读完之后放在了我这里。” “哦,那看来你们关系不错。”白意点点头,之前鲜少听他提起自己的家人,他待人这样温和,想来对妹妹也很好。 “相爱相杀吧。”难得从韩凇口中听到一句笑话,看来两人的关系应是很亲近。 白意忍不住笑出声来,大约能从韩凇的语气中听出他对这位妹妹的无奈与纵容,“她知道你这样形容你们的关系吗?” 韩凇笑着摇摇头,“不管她,我们开始吧,我读你听,如果有不了解的词,你可以问我。” 他翻开书,从第一页开始,轻声为白意读起书来。 白意后知后觉地明白,原来这就是他说的补偿。 韩凇的英文发音很清楚,是很标准的口音。遇到晦涩难懂的词汇,他会读得慢一些,并在读完之后给白意做注释。 不过,他停下来的时候很少,大约是因为知道白意对这本书的情节熟悉,联系上下语境大约能够猜出某个词汇的含义,不想干扰她的思考,于是就这样一直读下来了。 也是在此刻,白意突然觉得,小说中的人物和情节似乎都有了具象。 男人的声音太有诱惑力,让每一个人物都变得鲜活,每一句台词都像是情话。 约莫读了半个小时,韩凇停了下来,放下手中的书,拿起水杯喝了口水,随后看了看手机屏幕中的姑娘,“今天就读到这里吧,能消化吗?” 第130章 白意此时已经从床上直起身子,背靠着墙壁坐着,还在回味韩凇念过的英文,“差不多,不过你的发音真好听,你去过国外么?” “嗯,在国外读的研究生。”韩凇也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有些懒散地靠在沙发上。 白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怪不得。” 怪不得他的英文那样地道。 “其实语言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交流,就像我们之间在沟通的时候,也不会去过多计较语法是否正确,所以放轻松,比起跳舞来,英文一点都不难。”韩凇开解着。 显然,鼓励式教学对白意来讲非常受用,姑娘笑道,“你这样说我很有信心诶。” “不过说是这样说,词汇量还是要丰富一些,这个我恐怕帮不上你,要靠你自己了。”韩凇是将严慈并济发挥到了极致,而白意则是那个极有悟性的学生,两人一来一往,便也碰撞出了不少灵感。 “我明白啦!”正说着,楼道里传来一阵铃声,宿舍每晚十点半熄灯,熄灯前五分钟会响一声预备铃,白意有些舍不得挂电话,语气都变得惆怅起来,“要熄灯了。” 韩凇去厨房倒了杯水,抿了一口,“那早点休息吧,明天课多不多?” 白意如实道,“嗯,有节专业课,下午要去兼职,顺便去学校旁边的健身房看一看。” “我让司机送你去兼职吧。”姑娘的时间安排地满满当当,韩凇想帮助她节省一些路上的时间,这是他工作以来的习惯。 俗话说“寸金难买寸光阴”,作为一个商人,他更明白时间成本比金钱更加重要,因此,出于自己的思考,他下意识地想到了这样的方法。 白意摆摆手,“不用麻烦,我坐公交很方便的。” 她不知道司机一个月的工资是多少,但她清楚,那是她一个学生无法负担的支出。让一个专职司机送自己去做兼职,何尝不是一种资源的浪费呢。 对她来讲,赚钱的方式只能是贩卖技能和时间,用一种更加昂贵的投入来换取回报,太不值当了。 韩凇:“不麻烦。” 白意解释道,“真的不用,我赚的钱可能还不够路上的油费呢,而且我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没关系的。” 韩凇了然,“那好吧。我只是觉得你的时间都用在路上,很不划算,不过也许你有你的顾虑,是我太冲动了。早点休息,注意身体,如果太累就不要逞强,一切还有我。” 他从未因为钱财困扰过,所以此前并不懂白意那样固执的坚持是为了什么。但从前念书的时候,他何尝不是像白意一样挥霍时间呢? 他也是到工作之后才明白时间的珍贵,或许这是每个人成长的必经之路,他有权利分享自己的经验,没理由强迫别人必须接受自己的经验和建议,那样太专制。 成长需要过程,参透道理也需要一定的修行。 是他关心则乱。 白意明白他的心意,于是真诚地道谢,“谢谢你。” 韩凇笑道,“跟我客气什么?” 白意不知如何作答,她当然能明白男人的心意,只是她应该拒绝,只有这样,她才能平等地与他相处,为了自己小小的自尊。 楼道又响起一阵铃声,五分钟竟然过得那么快,周遭暗了下去,白意有些不舍,“嗯……那你早点休息。” 韩凇看着屏幕中的姑娘,眼眸中溢出深情,“嗯,晚安。” 白意:“晚安。” - 接下来的日子忙得让人晕眩,白意分身乏术。 第二天,白意去健身房看过之后,报名了游泳班,并且和游泳教练说过自己的情况,大概只在每天晚上才有时间来练习。 教练是个中年男人,大腹便便,看起来很笨拙的样子,但在水里的样子就像是一个肥硕但灵活的海豹。 白意交完费后跟着前台的工作人员一起来到泳池旁,工作人员喊了两声,教练从水中应声而出,池水跟着晃了晃,涌出来不少,像是涨潮时的海面,几乎要淹没到白意的脚面,白意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白意报的是这个健身房最划算的游泳课程,在见到教练的一刻,她好像明白了健身房这样定价的原因…… 虽说人不可貌相,但白意心里确实有些打鼓,她思忖着要不要换一个女教练,因为时常听人说起健身房教练借着知道动作的缘由猥|亵女学员的事情。 不过显然,工作人员没有留意到白意心态的变化,只是对游泳教练嘱咐着,“刘教练,这是今天刚报名游泳的新学生,您和她沟通一下上课时间和上课准备吧。”说完便离开了。 教练上岸后摘下泳镜,眼眶被勒出了一圈红印。他朝白意笑笑,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你的游泳教练,姓刘,这个池子里有一半的人都是跟我学出来的。喏,看见那边那个年轻教练了么?他也是我学生。” 刘教练扬了扬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年轻人,身材修长匀称,正在给其他人上课。 白意也礼貌笑笑,“刘教练您好,我叫白意。”她不习惯寒暄和奉承,只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哦,你好。”没从白意口中得到夸奖和奉承,刘教练显然有些失望,“对了,你想什么时间上课?我每天下午都在这里,你报的应该是不限次的课程吧?你来之前提前和我约时间,我一直教到你会为止。放心吧,游泳很简单,跟我学保证教会你。” 第131章 教练的模样和性格很憨厚,有一种中年人的幽默。 “我正打算和您商量,因为白天课比较多,我大概只能晚上过来学,可能要八点之后,不知道您方不方便。”白意和教练站在泳池旁,教练顺手拿了一条宽浴巾盖在身上。 其实这也是白意选择这个教练的原因,因为其他教练几乎不会在健身房待到这么晚,只有刘教练的时间合适。 “大学还有这么多课吗?”教练有些不太相信的样子。健身房就在舞蹈学院旁边,他也教过不少舞蹈学院的学生,大学生的课业都是能逃则逃,哪有这么忙的学生。 “嗯。”白意没有过多解释,这些理由无须解释给所有人知道。 刘教练有些为难,“能早点来吗?我从下午就在这里上课了,别让我回家太晚啊。” 白意计算了一下时间,大约能抽出两天早来一会,“周一和周三能早来一会,七点就能到。” 教练见这姑娘也是一个直心眼,只好妥协,“这样吧,你来之前提前联系我,到时我尽量等等你。” “那谢谢您,我明天来找您,我们正式开始学习吧。”白意今天没换泳衣,所以穿着平常的衣服,在温热的游泳馆内,鼻尖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好嘞。”教练摆摆手,跃入池中。池水因为他的动静漫上岸来,白意赶忙又后退几步。 转过身看着教练略带炫技的背影,犹豫半晌还是没有去前台更换教练,暂时先这样吧。 - 第二天,白意带着自己的装备来到了游泳馆。泳衣是前两天买的,一条很保守的连体泳衣,略带荧光的淡紫色,算不上素雅,也不是白意平时的风格,但在水中绝对很显眼。 倒不是想出什么风头,只是因为白意在买泳衣之前做了不少功课,并非喜欢这样扎眼的颜色,而是因为网上说荧光色在泳池里最明显,这样万一溺水的话,比较容易被人发现。 活到这么大不容易,她还挺惜命的。 直到来上课的时候,白意觉得自己上了当。因为在报班时,前台说是一对一不限时课程,但此刻,教练周围围着不少学生,而他正在给学生们示范蛙泳动作,明显是大课。 见白意过来,刘教练和她打了个招呼,一如既往的热情,随后随手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年轻的姑娘,“小林,你先教她在水里怎样憋气。”说完,又钻进水里继续给其他人做示范了。 白意顺着刘教练的目光看过去,水里有一个年轻姑娘,看样子和她差不多年纪。小林朝她笑一笑,随后摆摆手,“你好,你从旁边下来吧,我来教你憋气。” 第51章 漂浮·限量 白意闻言,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只是也不好再说什么。虽说教练的行为有些敷衍,但也刚好打消了白意的疑虑。毕竟白意从昨晚就在犹豫要不要换一个女教练,如此正好。 这样想着,白意拿下身上披着的浴巾,并把浴巾挂在一旁的架子上,从旁边的梯子走了下来。 小林的声音很清脆,让人无端觉得亲近,“你是初学吗?” 白意点点头,淡笑道,“我今天第一次上课。” “那你怕水吗?”小林问道。 也说不上怕或不怕,因为白意从没有接触过,因为不了解,所以对这件事情就没有什么具体的认知。她摇摇头,如实道,“我不知道,以前没有下过水。” 小林了然,铺垫道,“既然游泳,一定要和水打交道的,也免不了会呛水,但你别怕哦,这很正常的,其实最难的是克服对呛水的恐惧,我看你的手脚这么纤长,学起来应该会比较容易的,阻力小嘛。” 说完,两人俱是一笑,白意心里也放松了不少。不得不说,小林是一个很懂心理的“教练”。 “这样,我先教你憋气哦!来,屏住呼吸,试着把头浸到水里面。”说完,小林吸了一口气,钻到水下做了个示范,几秒之后,从水中抬起头,囫囵擦了一把脸上的水,对白意道,“就这样。” 白意有些无所适从,想问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好硬着头皮照做。 从某些方面来讲,舞蹈也属于一种肢体运动。从前老师在教授新舞蹈的时候,总会讲清楚舞蹈的缘由及背景,再详细地做一遍示范之后,才会要求学生跟着做。 因此她也习惯了这样的学习模式。 所以她从没经历过如此简单直接的教学方法。 白意狠狠地呛了一口水,慌忙从水中浮起来,猛咳了几声。 耳朵里也进了些水,鼻腔中充斥着游泳池消毒水的味道,有些难受。 小林赶忙过来拍了拍白意的背,“你没事吧?” 白意摇摇头,强忍着不适,“没事。” 她试图把浸入到身体里的水给弄出来,却无果。 小林见状安抚道,“千万不要怕水,游泳的时候,你和水就像是此消彼长的关系,越怕水越会呛水,但如果你想着要征服它呢,反倒会好一些。” 刘教练听到这边的动静,让另外一些学生自由练习,随后钻进水里游了过来,关切道,“怎么样?” 小林解释道,“她可能有点怕水。” 第132章 刘教练看了白意一眼,笑了笑,“这样吧,我先教你如果在泳池溺水的话,怎样站起来。”说着,他两只手在水中朝身后同时摆了摆,“就像这样,手向后摆,身子就能站直,我给你做一下示范。” 说完,刘教练扎入水中,飘在了水面上,又重复了一遍摆手的动作,人便轻巧地直立在泳池中了。 “你来试一下,放心,我们这么多会游泳的人都站在你旁边,不会有事。”刘教练鼓励着,小林也朝白意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白意又做了会心理建设,之后钻到水里,不过她没敢完全飘在水上,只是斜着身子试了试刘教练的动作,在没有确保这个动作绝对安全的时候,她不敢轻易尝试。 没想到这个动作竟然这样有效,白意真的轻而易举地在水中站直了。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白意这次才敢完全放松地漂浮在水面上又试了一次,这个动作依然奏效,她的自信心增加了不少,惊讶道,“真的可以诶!” 刘教练自豪地挺直了身子,肚腩在水下若隐若现,那神态颇有意思,“那当然了,现在还怕不怕水了?” 白意兴奋地摇摇头,终于笑了笑,“不怕了。” 教练憨憨一笑,“那就行,你再去旁边练一练憋气,今天如果有时间的话,我教你‘漂’。”说完,教练一个猛子又扎入到水中,游到另一群学生中间了。 白意继续跟着小林练憋气。 这次她不再怕,学习进度也快了不少。 专心在一件事情当中的时候,时间就过得格外快。不知道过了多久,另一拨跟着刘教练的学员们已经散了,小林也差不多要走。白意环顾了一圈,游泳馆的人少了不少。 刘教练见白意没有离开的意思,朝她游了过来,“还不走吗?” “我想再练习一会儿,平时时间比较少。”白意如实道。 “这样吧,我现在教你’漂‘,因为我也不是每天都能到这么晚,这样你可以自己先练习几天。其实很简单,全身放松,脚一蹬地就能飘起来了,你试试?”刘教练扶着泳池边,极快地给白意做了个示范,随后站起身,拂了一把脸上的水,“你看,很简单。” 白意大概习惯了刘教练的教学方法,没什么弯弯绕,教就是教,一言不合就做示范。只是在刘教练身上,游泳减肥可能不太奏效,否则他也不会如此勤快,却还顶着一个不小的啤酒肚了。 做了几番心理建设后,白意照着刘教练的样子,深吸一口气,扶着泳池边缘,脚尖轻轻点地,竟然真的飘了起来。 没几秒钟,白意憋气到极限后,从水中站直了身子。刘教练已然把白意当作自己今晚的得意门生,他欣慰地笑笑,“看吧,是不是很简单?” “嗯!”白意点了点头,在刘教练的感染下,心中也和打完鸡血一样,稍微取得一点儿效果就觉得自豪,莫名兴奋。 又反复练习了一会儿,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到九点半了,刘教练嘴上说着嫌她晚,却还是陪她练到了现在,如此看来,是一个很实在的人。 宿舍十点关门,白意和刘教练打了声招呼之后,匆忙上岸,简单冲洗过后,连头发都来不及吹干,随手团了个丸子头就匆忙赶回学校。 路上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韩凇打来了两个电话,但她没时间回复,只得快步赶回宿舍,想着回去之后再给他回个消息。 好在动作迅速,白意赶在宿舍关门的前一分钟赶了回去。 到宿舍后,白意简单洗漱,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头发已然干了大半,略微有些尴尬的湿度,倒也不值当再特地吹干,于是便将头发披散着,爬上床,给韩凇回了个视频电话。 韩凇很快接起,看背景应该是在书房,想来是一直在担心着她,“在做什么?刚给你打电话都没接。” “刚刚在游泳,今天第一次上游泳课。”白意边说边用手捋了捋头发,虽说摸着已经干了,可发根处仍是觉得湿答答的,这让她的头不太舒服,有一种潮湿的痛感。 韩凇人放松了一些,向后靠坐在椅子上,问道,“感觉怎么样?” “还好,已经可以漂在水上了。”也不知是不是被刘教练的情绪所感染,说到这里,白意也有些自豪。 韩凇看着姑娘得意的神色,温柔笑道,“很不错。” 正说着,白意“阿嚏”一声,小声打了个喷嚏,她按了按太阳穴,头不太舒服。 “感冒了?”韩凇敛起笑意,显然有些担心。 “可能有些着凉,刚刚回来的急,没来得及吹头发。”白意又拢了拢头发,不在意地摆摆手,大约也是没有将这个小小的喷嚏放在心上。 韩凇温和道,“先去把头发吹干吧。” “没事的,已经差不多干透了。”白意不太想动,游泳可真累,比跳舞累多了,尤其是头,也不知道是今晚游泳时进了太多水还是怎么,显得重重的。 韩凇劝道,“那也简单吹一吹吧,用热风,这样会舒服一些。没关系,我等你。” 白意确实不太舒服,于是妥协道,“好吧,那你等等我。”说完,她挂断视频,翻身下床,拿着吹风机小跑去了楼下的洗衣房。 第133章 大学宿舍不让用大功率电器,如果用吹风机的话,整间宿舍就会断电,所以吹头发要去一楼的洗衣房,那里有几个插座可以用来接吹风机。其实按照规定来说那里也是不让用吹风机的,但舞蹈学院的女生大多是长头发,等自然干的时间太久了,于是宿管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只是人多时要排队,所以白意很少吹头发,因为嫌麻烦。 不过今天确实是不太舒服,好在临近熄灯,这个时间洗衣房人不多。她寻了个靠里的位置,边吹边撩着头发,将那些湿答答的头发打散,好干的快一些。 她简单吹了几下,头发就已经干了,想着头不舒服,于是又用热风多吹了一会儿,发根暖暖的,连带着头痛都减轻了不少。 回到宿舍时快到了熄灯的时间。室友们都已经上床,白意轻手轻脚地拿出耳机戴好,又给韩凇拨过去视频。 “吹干了么?”韩凇已经回到了床上,正靠在床头,头顶一盏暖黄的灯光洒下来,整个人都笼上了一层温和的光束,想某个童话里自带光环的王子。 “吹好啦!”白意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不施粉黛的小脸仍旧精致的不像话,“今天还读书吗?” 韩凇知道她说的书是指昨天读过的英文书,他拿起枕边的书在镜头中晃了晃,“今天累不累?休息一天吧。” “我想听你念。”也不知是不是身体上的的虚弱让人卸下伪装,白意的语气颇有些撒娇的意味。 “好。” 韩凇不疾不徐地读着,像是电影中的旁白,却又比那更加引人入胜,白意就这样在一段温柔缱绻的声音中睡着了。 - 这些天,两人忙起来都跟陀螺似的,几乎没有时间见面。集团的项目在紧锣密鼓地开展着,韩凇抽时间让刘助理找白清晖签好了协议,白纸黑字,所有的交易和承诺写得清清楚楚,待白清晖签好后,韩凇把约定好的钱一次付清,这件事情就算告一段落。 他和白意提了一句这件事情,不过并未提起其中涉及的金钱交易部分,因为不想让她有负担。 这天,老太太给韩凇来了个电话,大概是太久没见,让韩凇回老宅吃顿饭,顺便去韩露学校接上她一起回来。 韩凇没拒绝,因为了解老太太的分寸,如果不是想念到极致,大概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推掉了晚上的应酬,想着下班后就回老宅。 只是韩露现在正在高考冲刺阶段,下课时间很晚,因此,韩凇便空出来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想着要不要再加会班,却被电脑上突然弹出来的广告页面吸引了注意。 那是一个电子产品的广告,是最近新出的一款平板电脑。韩凇突然想起前些天晚上和白意视频的时候,听姑娘提起自己正在用手机看英语视频的事情。 她应该很需要这份礼物。 韩凇当即整理好东西,穿上外套,去了公司附近的商场,他记得那里有一家这个牌子的专卖店。 大约是新款刚刚发行,专卖店试用新产品的人很多。韩凇直奔平板电脑的陈列柜,桌面上展示着一排各种型号的电脑。 店员见他目的明确,边起身上前询问,“先生您好,请问需要帮您介绍一下型号吗?” “要一台今年新出的轻薄款,内存大一些,都有什么颜色?”韩凇的话简单明了,电子产品买新不买旧,况且白意平时上课要经常带着平板,还是轻便一些比较方便。 店员似乎没想到竟有这样痛快的顾客,他将韩凇带到柜台的左侧,这边陈列的都是轻薄款平板电脑,店员伸手示意,“今天刚到一批货,这些配色都有,对了,紫色是今年的限量款,但价格要稍贵一些,而且不一定有货,如果要的话,我要帮您看一下库房有没有现货。” 韩凇顺着店员示意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款淡紫色的平板电脑,颜色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并不张扬,但很清新。 很适合白意。 韩凇抬手指了指,“紫色这款,麻烦您帮我看一下。” 店员拿不定主意,既然是限量款,每一台都有着严格的购买标准,一般人可能真的拿不到。尽管面前这个男人看起来气质不凡,但帝都最不缺会包装自己的人,谁知道这身装扮是真是假呢? 但店员也不会做什么得罪人的事情,于是便回复道,“您稍等,我帮您问一下主管。” “嗯。”韩凇自然明白这些所谓“限量款”的噱头,他想要,纯粹是因为颜色适合白意。想到公司所有的办公电脑都是这个牌子,当下给刘助理拨了通电话,想来每年采购设备和后期维护的金额应该不小,买一台平板应该不成问题。 想到这里,韩凇不禁有些哑然。他极少顶着韩氏集团的名义去做什么事情,没想到第一次竟是因为这个。 果然,挂掉电话之后没多会,店员就笑着走过来,对韩凇道,“先生,您稍等,我去帮您拿平板电脑。”将韩凇安顿好后,店员去后台取了一台新平板递给韩凇,并投来尊敬的目光。 倒也不是饥饿营销,这个颜色确实只发行了几台,要知道,黄牛已经将这个颜色炒到溢价五千多,并且不是人人都有资格购买。 第134章 一台平板电脑的售价也才七八千而已,如此一来,价格便是翻倍了。 因此,当韩露看到车后座的平板电脑时,着实激动了一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抱着韩凇的胳膊摇晃道,“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款平板电脑?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第52章 相亲·恋爱 韩露的样子,妥妥一个小马屁精。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姑娘就是特别自信,说话前想的事情少,哪怕说错了,嘻嘻一笑了事。 韩露就是这样。 “不是。”韩凇面无表情地抽回自己的手臂,甚至顺手打掉了韩露朝平板伸过去的、那只跃跃欲试的手。 韩露哪里肯信,凭他对韩凇的了解,她这哥哥身边就没有合适的女性。 “别告诉我你给自己买了这个颜色,我可不信。二婶和奶奶是不会喜欢这么青春的颜色的,我思来想去,你身边只有我这个适龄异性,所以是给我买的,对不对?”韩露熟练地用排除法分析着。她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没想到自己这个无情的哥哥竟然还会欲擒故纵,这可骗不了她。 不过转而又想起上次见面时,韩凇车钥匙上的挂坠,隐隐有某种预感。 挺奇怪。 女生有一种奇妙的第六感,她觉得自己这个哥哥可能真的要被人拿下了。 “送别人的,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另外给你买一台。”车上因为韩露的存在,热闹了不少,甚至有些聒噪,韩凇好脾气地同她解释着,却不由得怀念以往坐在他身旁的那个姑娘。 那个总是安静坐在副驾驶位的姑娘。 她总是沉默,乖巧又懂事。甚至常常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谨慎,生怕自己会给人添麻烦,从不会像韩露这样吵闹,更不会像韩露这样自信地同他讨要任何。 “你是认真的吗?”也说不清究竟是质疑前半句还是后半句,总之韩露的心情挺难平息。 难道这个平板和挂坠的主人是同一个? “是。”韩凇只当韩露想要一台新的平板电脑,这个愿望没什么难实现的。或许不一定能送一台同样限量款颜色的平板电脑,但普通款是没有问题的。 又或者,韩露只是想以平板电脑为契机,从他口中套出一些话 这小丫头,古灵精怪得很。 “……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韩露一忍再忍,好奇心迫使她问了出来。 大概青春期的女孩总是对别人的感情状况感到好奇,就像朋友间互相八卦似的,只不过这次八卦的对象换成了韩凇。 “哪那么多问题呢。”韩凇没心情和小女生弯弯绕,就知道这小鬼心思多着呢。绕来绕去,中心思想却不变,他没打算上当。 “这台平板帝都一共就发行三台啊,我同学和销售讲了很久都没买到,你肯定也废了不少力气。”韩露伸出手指比划着,这个颜色的平板电脑确实很难买,她也挺心动的,毕竟“限量”两个字的诱惑力真的很大。 “刘助理一个电话就搞定了。”看到韩露的表情,韩凇忍不住朝她显摆一下,挺喜欢这样逗她,看她跳脚也挺有意思,这大概就是对待心上人和“妹妹”的区别。 韩露使唤不动刘助理,也没有那么多钱去买这样一台平板电脑,进攻的火焰被消灭了大半,只得气鼓鼓地撇了撇嘴。 “真羡慕嫂子。”韩露余光看了一眼韩凇悻悻道,话里有话。 韩凇没理会,他自然知道韩露这是激将法。韩露好奇心重,向来喜欢刨根问底,回答了一个问题,后面会有无数个问题迎接他,就像多米诺骨牌似的。 所以,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置之不理。 见韩凇没有回应,韩露又谄媚道,“那你能不能再帮我买一台?” 韩凇笑笑,他这妹妹的小算盘打的真精,俨然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却还是松了口,“等下让刘助理帮你问一问。” “嘿嘿,谢谢哥。”韩露眉开眼笑。 “笑的这么谄媚,复习怎么样了?”韩露的那些小九九,韩凇很是清楚。所以,他也最懂得如何一招制敌。 “哥,你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好……”韩露收起了八颗牙做作的微笑,翻了个白眼,人一下子失了兴致。 被韩凇戳中了痛处不假,但多少有些表演的成分在。 “你也知道这壶水不开?”韩凇心情不错,大约是那声“嫂子”让他觉得这妹妹没白疼,索性逗逗她。 韩露闷头鼓捣着外套的拉链,“也没有啦,我爸妈前些日子在商量出国的事情,他们想让我出国读书,好像我身边的人大多数都这样。” “你是什么想法呢?”韩凇是个过来人,加上年龄本就比韩露大一些,或许能站在同辈的立场,从不同的角度提供些建议。 当然,也只是建议而已,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韩露自己手里,这些分寸他向来把握的很好。 韩露摇摇头,到底还是个未成年人,对于这些人生规划毫无头绪,“没什么想法,我成绩一般,即便超常发挥,在国内也只能上一个普通本科。”这句话稍微有些谦虚了,韩露的成绩不差,在年级里大概算是中等偏上。 要知道,她读的是帝都重点高中,每年有大批的人考上清北,以她的成绩,运气好的话应该也能上一个重点本科。 第135章 不过谁也不知道这运气什么时候会来。众所周知,韩露运气不怎么样,尤其在考试上更是欠缺,从小到大每场重点考试都掉链子。 权衡之下,才会动了送她出国的念头。 其实韩露不笨,光从每次斗嘴来看都知道她是个脑袋特别灵光的女生,只是心思没有放在学习上。 大约是青春期来得格外早,别人忙着谈恋爱的时候,她一门心思搞美妆。即便是高三这样忙碌的时候,她都会抽出时间来做美妆直播,闲暇时候也会接一些化妆的兼职。 她有一个直播账号,专门用来记录美妆日常和美妆直播,偶尔会收到打赏或者接些化妆品广告,倒也能够维持她购买化妆品的开销,而且这么久以来,她的成绩也没有因此受到影响,一家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约是大伯一家的思想都比较开放,只有这一个女儿,捧在掌心怕化了,所以也没有过多苛求。况且,身处韩氏集团,最不缺的就是钱,他们不求韩露做一个事业有成的女强人,只希望她健康快乐,这就足够了。 因此念大学的事情,大概率会依照韩露的想法来。 但韩露的年纪和经历摆在那里,难免有思虑不周的地方,大约今晚聚餐也是希望一家人坐在一起商讨这件事情。 “……其实我觉得出国是个不错的选择。”又过了一会儿,韩露小声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怎么会这样想?”这个回答倒让韩凇出乎意料,他原以为韩露会在父母的羽翼下享受着她无忧无虑的生活,没想到这小鬼竟还挺有主意。 “想换个环境生活,这些年来你们总是把我捧在手心里,为我打点好一切,让我觉得自己好像生活在一个玻璃罩里一样,虽然物质上很圆满,但那种感觉特别虚无。其实我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娇气,外面的世界究竟是好是坏,我想亲自体验过之后再下定义,而不是听你们分享自己的经验,那是你们经历过自己的人生之后总结出来的,而不是我的。” 大约生活在父母的光环下太久,周围的人都知道她是韩氏集团的小公主,事事哄着她、捧着她,这让她觉得特别不舒服,甚至觉得虚伪。 脱离了韩氏集团的背景,在社会中的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角色? 大家与她交往,究竟是因为她自己,还是因为韩氏集团? 这其中的缘由,她从未看清过。 “其实我比其他同龄人幸运很多,父母不会给我很大的压力,我不用去计较什么专业比较好就业,也不用担心以后的收入能不能养得起自己,看似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可我的所有决定,都是在长辈圈定好的范围内去做的。就像是考试一样,这看起来是一道主观题,但实际上我所做的都是选择题。我一直都不是我,你能懂这种感觉吗?”说到此处,韩露情绪有些激动,看起来像是积压已久之后的宣泄。 她不敢跟父母讲这些,尽管他们对她无比纵容,但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听话。 要听从父母的安排。 沉默良久,韩凇“嗯”了一声以做回应。 韩露说的是她自己,可又何尝不是这圈子里的每一个人。 看似拥有了衣食无忧的财富,代价却是自由。 他羡慕韩露有这样的勇气。 “所以我想自己试一试。”韩露斩钉截铁道。 “打算去哪个国家?”韩凇关心道。如果她想出国,那么他能做的,就是帮她选择一个环境相对合适的国家,以后的路是平坦还是坎坷,都要由她自己来走。 “米国。”韩露不假思索道。 韩凇突然想起了白意,没有记错的话,她应该也要去米国做交换生。 挺巧。 “国外的环境,能不能适应?”其实韩凇想说,孤身一人在国外生活其实挺不容易,毕竟在国内的日子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家里有保姆,从不需要自己动手做什么事情。 可在国外就不同了,不会有贴身的保姆忙前忙后,小到学习,大到日常生活中的各种琐事,都会让她好一通忙活,这也就意味着:她要试着独立了。 “我在哪儿都一样。”比起韩凇,韩露倒有些不以为然。兴许是之前被人管束太多,她的内心还挺迫切希望能够自己一个人锻炼锻炼,她很期待。 不论好坏,她都想尝试尝试,一切都靠自己的日子究竟是怎样的,是否会有人被她的人格所吸引,而成为她纯粹的朋友。 “那就行,比起学习,我更担心你的生活,出国之后我可就没人能帮你了,一切都要靠自己。”韩凇嘱咐着,难得的温情。 “人都要成长么,你那时候出国不也坚持过来了吗?你能做到,我也没问题。”韩露笑道。 “嗯。”聊到这里,韩凇大约知道今晚聚餐的结果了。不论长辈如何商讨,最终还是要尊重韩露的想法,所以结果显而易见,只是免不了一番争论。 回到老宅,因为老太太住在老宅的缘故,大伯和三叔两家便一起过来,只当是普通的家庭聚餐。 大家相处起来都很简单,亲情氛围很浓,没有想象中大家族的勾心斗角,一家人相处很是融洽。 第136章 每个人都在韩氏集团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并不会因为韩氏集团的总裁头衔落在谁的头上而有何异心。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他们的敌人不是彼此,而是那些企图割裂集团和离间集团的人,而他们是最亲密无间的战友。 正因如此,一个大家庭和谐而有礼,小辈之间也情同手足。 看到大家都在,韩凇也放松了不少,毕竟前些日子母亲刚说要给他介绍个相亲的姑娘,他拒绝之后,还想着会不会变着花样地安排下一次相亲。看今天的阵仗,他的私事倒也不至于被这样无端提起,显然韩露的事情更为重要,而他也能够暂时放心了。 有长辈在的饭局总是拘束很多,无外乎工作学习生活这些事无巨细的关心和嘱咐。 韩凇尽量不抢风头,以免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来。但吃完饭后,母亲苏婉娴还是悄悄拉住了他,和他讲着上一个相亲的对象的性格和条件有多么多么好,“阿凇,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为你操心,但你应该去见见,万一有感觉呢?你工作那么忙,都没机会认识女孩子,总是不主动,怎么会有女孩子喜欢你呢?” 韩凇有些无奈地扶额道,“妈,我心里有数。” “你总是这样说,虽然你爸常说联姻的事情,但我知道你不看重这个。其实妈也不看重,我们就只有你一个儿子,你快乐就好,我的想法是只要你喜欢就行,对方什么条件都无所谓。韩氏集团市值这么高,不需要你靠婚姻来维持家业。有爱情的基础,婚姻才是幸福的。再说你的年龄也不大,妈就是希望你能放下负担,不用急着结婚,哪怕体验体验恋爱也好,人的一生中不只有工作,你一个人太孤单。”到底是舍不得韩凇独自一人,人活一世,工作不是全部,恋爱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独身一人,心中的快乐和苦闷都没有人可分享,这种滋味想想就觉得不好过,她不想自己的儿子这样。 这些日子,她也想通了不少。 多少钱才算多呢?赚多少钱才够呢?曾经接手韩氏集团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大的野心,怎么越来越忘记初心了呢? 韩凇是她唯一的孩子,在他刚刚出生之时,她只希望他一生能够幸福快乐。 而韩凇所走的每一步都没有让她失望,反过来想想,是自己太贪婪了。 韩凇先是他自己,而后才是她的孩子,他的人生,该由他自己书写。 她们忙碌半生,努力半生,不就是为了能有自由选择的权利么? 她不该用这样的条件去限制韩凇,恋爱自由,爱情的发生不会有任何的限制条件,她早该想清楚。 韩凇低眸看着苏婉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美丽如她,眼角也不知不觉多了几条鱼尾纹。 是啊,他总是排斥母亲介绍的相亲,可说到底,她和普通母亲无二,也只是希望他能像普通年轻人一样,拥有除工作外的、正常的感情生活,这没有错,他不该因为这件事情而将原本的母子关系拒之门外。 想了想,于是对苏婉娴道,“我在恋爱,所以不方便相亲。” 第53章 听书·听你 这件事情韩凇原本也没打算瞒着苏婉娴,如果说心里曾经犹豫,那也是因为之前父母一直提起的门当户对的事情,他不想在那样的情况下介绍白意,他相信自己有办法让他们接纳白意,但并不想过早让白意卷入到这场拉扯中。 韩凇与父亲都不善沟通,因此苏婉娴常常作为两人的传话筒。 今天既然苏婉娴表明态度,那就代表父亲也已经松口,这段恋情便也没有隐瞒的必要。虽然现在说与白意共度余生为时尚早,但他确实是以结婚为目的和白意进行交往,如果那个人是对的,那么等一等也没关系。 “……恋爱?”显然,苏婉娴并没有料想到这个结果,短暂的惊讶过后,缓过神来才觉得欣喜。 她是真心为韩凇感到高兴。 “是。”韩凇坦然承认。 “好,好,妈相信你的眼光,你喜欢的一定是个好姑娘。”苏婉娴很高兴,一连说了几个“好”,甚至有些手足无措。左右看了看想掩盖自己突然转变的心情,又想再问些什么,可转念一想,自己这样似乎太突兀,儿子可能不喜欢她干涉太多,遂又作罢。 她相信韩凇的为人,所以也相信他喜欢的一定是个很美好的女孩子。 她真为韩凇感到高兴。 “有机会带回来给您看看。”韩凇觉察到苏婉娴的拘束和小心翼翼,但也在心里盘算着,如果白意愿意的话,或许在她出国前,可以带她来见见父母。 “好,妈真为你高兴。”苏婉娴开心地搓着手,和韩凇之间有一种久违的亲近。 好像随着年龄的增长,孩子与父母的关系会越来越远,哪怕那曾是自己孕育过的一条生命,但告别是不可避免的。 儿子与母亲的关系更甚。 苏婉娴没少与韩凇的父亲探讨过这件事情,是不是长辈的做法有些激进,让孩子对自己有了防备,当她们尝试改变的时候,与孩子的心早已相隔甚远了。 但在这一刻,她才体会到一种类似于母子连心之感,那是一种亲人之间毫无芥蒂的亲情,让她觉得欣慰和温暖。 第137章 她真的要好好感谢那位姑娘。 “那我先回去了。”韩凇微微一笑,算是对这段关系的缓和。 “今天这些是我和你爸爸共同的想法,他也改变了不少,有时间和他聊聊吧,你们父子别再较劲了。”苏婉娴嘱咐着,这段时间,这对父子之间的较劲大概算是两败俱伤,而她夹在中间更是难做,她每天都在期待破冰的这一刻。 韩凇点点头,“我明白。” “嗯,我相信你有分寸。天晚了,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苏婉娴的个子在韩凇面前显得有些矮了,说话的时候要仰视,而她的孩子也终于成了一个在工作和生活中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心中顿时有一种矛盾的情感。 这将意味着,她要慢慢退出他的世界,她就像一座山,你要走,她不追,但你想回来,她永远在。 大概这是父母最好的退场。 “好。”韩凇点点头,看着苏婉娴欲言又止的模样,还是低下头抱了抱她,“注意身体。” “嗯,放心去吧,不用担心家里。”苏婉娴笑笑,抬手拍了拍韩凇的背。 “嗯。” 说完,韩凇的身影消失在无尽的夜色中。 - 初夏的夜晚伴着蝉鸣和清风,一路过来,虽是一个人开车,倒也还算热闹,喧哗的街道充满了市井的烟火气,这让韩凇觉得舒服,仿佛所有的人和物都在为他庆祝。 到家时已经很晚,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九点多,估摸白意大概正在游泳馆,韩凇打开电视,倒了杯冰水,消磨了会时间,大约十点钟左右时才给白意拨过去视频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韩凇有些迟疑,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时间已经不早,换做平时,白意大概会主动给他打来电话,可今天竟找不见她的人。 兴许临时有什么事情吧。 韩凇挂断电话,又给白意发了条消息,【到宿舍了吗?】 放下手机,电视里的内容变得索然无味,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内显得有些嘈杂。 度秒如年。 几分钟后,手机铃声响起,是白意回过来的视频电话。 屏幕中的姑娘没什么精神地躺在床上,脸色很红,声音也没什么力气,“刚刚在睡觉,没听到铃声。” 不知道是因为游泳受凉还是怎么,白意这些天一直在低烧。她空余的时间本就少,只好吃退烧药扛着,原以为能扛过去,没想到今天直接烧到39度,整个人的精气神像被抽走了一样,浑身酸痛,这才不得不停了一天兼职和游泳课。 “怎么睡得这么早?”韩凇也有些疑惑,这些天,两人每晚都会打视频电话,白意很少这样无精打采,看她的状态似乎不太好。 “有些发烧。”高烧后随之而来的是喉咙发炎,白意清了清嗓子,强撑着坐起来拿起床头的保温杯喝了口水。明明晚上刚刚倒的热水,才这么会儿竟然有些凉了,一口喝下去,喉咙有些刺痛,像吞刀子一样疼。 “量体温了吗?”韩凇关心道。 “我刚刚吃过退烧药,睡一觉就好了。”白意避重就轻地回答着,毕竟韩凇平时的工作已经够辛苦,她不想让他再为自己的事情分神。她往常换季的时候也会发烧,但通常很快就会退烧。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竟然烧了好几天,但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多少度?”韩凇坚持地又问了一遍。 “睡觉之前39度,现在好多了。”白意强调着“好多了”这三个字,但显然无法蒙骗过关。 “再量一量吧。”韩凇的语气虽是温柔,但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白意拗不过他,只好又量了一遍体温。只是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并没有好转,等待的时候,她思忖着等会怎么和韩凇讲。 电子体温计响了几声,显然,韩凇也听到了这“滴滴”的声音。没等白意开口,韩凇问道,“多少度?” 韩凇的声音关切,白意看了眼体温计上面的数字,不相信似的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但自己的手心也很热,并不能准确地感受到温度,只得如实道,“39.8度。” “我去接你回来。”韩凇当即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起身回房间准备换衣服。 白意见他如此大阵仗,不太好意思麻烦他,摆手道,“不用,我这里还有药,吃一颗就好,而且宿舍马上关门了,如果明早还不退烧的话,我会去医院看一看。” 韩凇想起姑娘前些天视频时的状态,脸色总是泛着一种红,当时还以为姑娘是游泳太累了,现在再回想才觉得不对劲,于是和白意确认道,“你烧了多久了?” 白意小心翼翼地伸出三根手指比划道,“……三天。” 韩凇叹了口气,这姑娘不喜给人添麻烦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呢?如果说平时的小事也就算了,竟然连生病都不愿麻烦他,这让他觉得心疼,“你简单收拾一下,我去接你。” 白意点点头,“好。”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韩凇那里给她准备了日常用品,所以白意只是简单换了身衣服,又穿了件罩衫,以防着凉。 室友见她这么晚穿戴整齐,有些疑惑,“你要出去吗?” 第138章 疑惑是因为,没想到白意平时看起来那样乖,竟也会有这种夜不归宿的情况,这让人感到惊讶。 其实前些日子白意也有几天没回宿舍住,但室友很少将她和这些事情联想起来。似乎白意就应该是单纯和乖巧的,这是她一直以来给大家留下的印象,久而久之大家就忽略了白意也是一个大三的学生,该有正常的感情生活。 “我临时有些事情,今晚应该不会回来,不用给我留门啦。”白意悄声道。 “哦,好,那你注意安全。”室友点点头,没多想,又继续看自己的爱情剧了。 “嗯。” 白意又坐在书桌前等了一会儿,约莫十五分钟左右,韩凇打来了电话:“下来吧,我在你宿舍楼下。” “好。”白意穿好罩衫,轻手轻脚地出了宿舍,又回过身把门关好。 看了眼时间,宿舍楼下的大门应该已经锁上了,白意想着该怎么和宿管交代,不知道生病这个理由够不够开门放行。 但走到楼下大厅时,宿管阿姨已经站在门口,手上拿着的是大门的u型锁,像是专门在等白意似的,见她过来朝她招招手,竟还罕见地朝她笑笑,“你是白意吧?” 白意站在离宿管几步远的地方,点点头,“是的,阿姨。” “去吧,家属已经在外面等了,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提前告诉我,我帮你留门。”宿管阿姨慈眉善目的,这还是白意第一次见她笑。 哦,不,这是第二次。之前也有过一次,也是韩凇来接她的时候。 “……好,谢谢阿姨。”虽然宿管阿姨放行,但白意满心疑惑于“家属”这个词。韩凇究竟是用什么理由说服宿管阿姨放行的?并且是以这样和蔼的态度…… 她真好奇。 - 发烧后脚步显得轻飘飘的,脑子也天马行空起来,她想不明白,脑子里像是被打翻的调色盘,所有颜色混合在一起,最后融成一团黑。 刚出门就看到韩凇站在宿舍楼前,往常热闹的门口此刻没什么人,有几个晚归的学生因此而沾光,在宿管阿姨开门的时候溜进了宿舍楼,转过身朝白意投来感谢的目光,进而看到了身后一对养眼的男女。 见白意出门,韩凇上前几步走过来,生怕她站不稳似的,揽过姑娘的肩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几下,像是安抚,指尖传来灼热的温度,“难受么?” 白意摇摇头,这动作像是把脑袋中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合在了一起,着实让她晕了几秒钟,脚步也有些虚浮,“睡醒好多了。” “你需要休息,其他的事情暂时放一放吧,这件事情必须听我的。”以往的韩凇虽然有自己的想法,但从未如此直白的表示过,而今天,他第一次这样直白且不容置喙地嘱咐白意,这语气并不会让白意觉得不适,因为出发点是因为关心和爱。 “好。” 一路无言,白意没什么精神。原本喧闹的蝉鸣也都识趣地闭上了嘴,韩凇将车子开往别墅,他开车很稳,车速不快,这让白意有些昏昏欲睡。 好像一切与往常无异,白意简单洗漱过后,又回到了自己的那间卧室。 明明是初夏,身上却一会冷一会热,一番折腾下来,白意竟失眠了。 有些口渴,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那是韩凇刚刚送过来的温水。 门缝中透着些微弱的灯光,看了眼时间,快到十一点了。她迫切想要入睡,但浑身燥热,让她觉得不适。 她光脚下床,冰凉的地板让她觉得舒服许多。寻着光亮走去,韩凇的卧室还在亮着灯,他正在同别人打电话。 “嗯,只是发烧,没有其他症状。”看样子,他在和对方交代白意的病情。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韩凇应声,“好。”随后挂断了电话。 转过身,看到姑娘站在房间门口,生病让她本就瘦弱的身体显得更加虚浮,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似的。 目光往下,看到姑娘光着的脚,韩凇疾步上前,关切道,“怎么站在这里?” “我睡不着,想听你读书,可以吗?” 第54章 冰糖·雪梨 白意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无害的小猫,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好。”韩凇应声,随后将白意打横抱起,放到床上。 身体突然失重,白意下意识抬手环住了韩凇的脖颈。 她有些拘谨,刚刚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促使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此刻甚至一动不敢动。 韩凇将姑娘轻放在床上,随后掀开被子,为姑娘掖好被角。姑娘靠在床头,生病之后显得有些虚弱。 韩凇的床头放着那本《傲慢与偏见》,里面夹着一张书签,这些天已经读了很多,快读到一半的位置了。 男人绕到床的另一边,靠坐在床上,翻开书,像往常一样读着。 韩凇的声音很清冽,这让白意发热的头脑觉得清爽。他的声音和电话中的完全不同,少了手机电流的声音,她靠坐着,韩凇顺势揽过她的腰,两人就这样挨在一起。 隔着睡衣薄薄的布料,韩凇感觉到白意的身上传来的灼热触感。但此情此景,让他没有丝毫其他的想法,就像是一场读书研讨会,那会儿只觉得这姑娘真的温软。 第139章 男人温热的气息自头顶传来,像是有着某种助眠的效果,没多会儿,白意便倚在他肩头睡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待姑娘熟睡之后,韩凇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膀,将另一条手臂轻轻抽回,随后将姑娘放平,又轻柔地替她盖好被子,手背轻轻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还是有点烫。 韩凇没急着睡觉,起身关上了房间的大灯,只留了自己这侧一盏小小的床头灯。夜深,万籁俱寂,他闲散地翻着书,像是等待着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手机震动一下,韩凇看了眼身侧的姑娘,好在她没有被这动静吵醒。 他点开消息后,轻手轻脚地下楼,再回来时,一只手端着一杯温水,另一只手上拎着一个牛皮纸袋。 是晚上对白意的病情不放心,特地给李然打了个电话。李然说白意的症状像是因为游泳而造成的细菌感染,并且如果严重的话很可能会转为肺炎。 肺炎就很难治了,搞不好还会留下后遗症。 韩凇对白意的身体尤为上心,于是立即叫司机去药店买了药送过来。 他原本不是这样喜欢麻烦别人的人,哪怕是司机也不例外,这点他和白意很像。公司的人都说和韩凇一起工作最轻松,因为他从不加班,也几乎不会占用休息时间去处理公司的事情,今日事今日毕,这几乎是他的工作准则。 不过这些条条框框与身旁的姑娘相比,统统都要往后站。 韩凇坐在床边,柔声叫醒白意,待姑娘醒后将药递到她面前,声音像是情人间的低语,又带着某种蛊惑,让人不由得顺着他的话去做,“你的额头有些烫,把药吃了再睡吧。” 白意脑子昏昏沉沉的,不太清醒,大约也没有分清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囫囵就着温水将药吞下后又继续睡了。 这一整晚,反倒是韩凇睡的不太好。他不知道自己睡觉时有没有其他不好的习惯,担心会抢白意的被子,于是又抱了一床被子过来,时不时用手背挨一挨白意的额头,生怕她再烧起来。 因为李然说,如果高烧几天没有按时吃药的话可能会因为高烧而引起惊厥。 这话完全是出于做医生的善意提醒,但发生几率少之又少。 韩凇也明知如此,却还是不由得担心起来。 身边像是燃着一个小火炉,也将韩凇烘烤的不像话。一直到凌晨,白意的体温才降下来,韩凇的心终于踏实了一些,因为李然嘱咐他说,如果白意今晚能退烧的话,就基本不会有什么事情了。 大概爱情容易将人的担忧无端放大吧,韩凇如是想。 - 清早,白意醒来时,鼻尖萦绕着水果的清香。 她寻着香味下楼,厨房里的男人正在忙碌着,燃气灶上放着一个砂锅,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水果的香味便是从那里透出来的,里面炖的是冰糖雪梨。 “韩先生,早。”经过一晚上的高烧,白意的喉咙有些沙哑,说话时忍不住皱了皱眉。 喉咙有点痛,这才发觉韩凇的冰糖雪梨有多及时。 韩凇闻声回过头,朝她笑笑,“起床了?感觉好点没?” 白意点点头,也朝他笑笑,“好多了。” 韩凇放下手里的活计朝她走来,事无巨细地嘱咐着,“去洗漱吧,穿件外套别着凉,我炖了冰糖雪梨,等会下来喝梨汤,对你嗓子应该有帮助。” 看着厨房满满当当丰盛的食材,白意不禁疑惑,“你很早就起床了吗?” 韩凇将白意的碎发拨到耳后,“没有,你学校有课吗?” 白意想了想,今天只有一节,于是如实道,“有一节。” “我帮你请个假好好休息一天吧。”韩凇是真这么想,不过早就料到姑娘又要拒绝他。 “不……”白意刚想拒绝就被制止。 韩凇假装严厉道,“今天必须听我的,以身体为主。” “……那好吧。”白意揣测韩凇在公司里大约也是个小领导,因为嘱咐别人做事的时候带着一种“官威”,不自觉的又一种压迫感。 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莫名会顺从于他的决定。 直到喝梨汤的时候,白意身上拘谨的感觉才缓和了一些,此刻感慨韩凇的先见之明,这温热的梨汤让她的嗓子舒服不少。 吃完早饭,韩凇换上一身正装准备出门,今天公司有项目会,很早就确定的会议,推不了。男人临行前捏了捏姑娘的耳垂,“自己在家能不能行?” 白意乖巧点头,“可以。” 韩凇又揉了揉白意的头发,不舍道,“嗯,先养好身体再想其他的事情,我去上班了。” “好。”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只有额头留下一个真切又飘渺的吻。 - 高烧过后又连续咳嗽和咽痛,好像从上次车祸之后,白意的身体比之前虚弱了不少。就这样修养了近一周的时间,才好个彻底。 韩凇近乎严厉地监督白意好好养病,准时在每天清晨炖上一盅梨汤,并在每晚如约给她读书。每当气氛暧昧到白意以为会发生些什么的时候,韩凇总能如清风过境般抽离。 第140章 这让白意十分不解,并时而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某种欲望冲昏了头脑,又或是不知不觉被人下了蛊,不然怎么会如此迷恋韩凇。 毕竟,谁能相信,在同一张床上睡了好几天的两人,每晚顶多只是牵手和拥抱呢? 不过显然,韩凇在其他方面做的比白意想的更多。 周末,两人在别墅简单做了晚餐,是清淡的荷塘小炒、西兰花炒虾仁以及银耳莲子汤。 白意规划了一下时间,盘算着下周该回学校才对,积压的事情太多,她大概要忙得团团转。 餐后,韩凇抽出纸巾擦了擦嘴,缓缓道,“别墅附近有一家游泳馆,很专业,并且有潜水的设备,你来这边吧。” 白意知道具备潜水资质的游泳馆特别贵,这阵子也在网上看了不少潜水的教程,心想不然自学算了,她连场地的费用都付不起,更别提找潜水教练,这本就是一项相对小众的运动,物以稀为贵,她左右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平时可以住在别墅,这样方便一些。如果要回学校上课或是去兼职,我让司机送你。”韩凇并不是一时兴起,这些天也让刘助理实地看了许多家游泳馆,许是韩凇别墅周围是富人区,所以这家游泳馆的环境非常好,并且恰好有白意需要的潜水场地,很适合她练习,所以他才想到这样的办法。 白意努嘴思考着。 “先别急着拒绝。我想,比起金钱,你的时间更珍贵。如果再生一场病,且不多耽误多长时间,你的身体能吃得消吗?”韩凇心平气和地同她讲明利害。她想靠自己,这没有错,但属实不该以身体健康为代价。 白意思忖片刻,觉得韩凇说的有道理,于是应声道,“那好吧,谢谢你。” “我是你男朋友。”韩凇惩罚似的捏了捏姑娘的脸颊,也习惯了她时不时的感谢。 白意轻笑,眼睛弯了弯。 挺奇怪,明明两人已经很亲近,可有的时候却总是客套地让人觉得生分。像是有什么横亘在两人中间,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 住在别墅后,虽然离学校远了些,但好在韩凇在市区,平时兼职方便不少。大三的课业本就不多,所以白意也还算适应。 她尽量将时间都安排好,不劳烦司机接送。一来不喜欢给人添麻烦,二来不想那么张扬。学校人多嘴杂,她也不想因为这些事情给自己或是韩凇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好在韩凇为她准备了阳光房,初夏时节,阳光房的温度正好,她平时练舞也方便了许多。邢克前些天发来了最新的编舞视频,白意常在阳光房练习,偶尔在游泳馆状态好的时候,也会在水下跳上几个动作。 她才刚刚学会了潜水,不过不能潜得很深。这段时间憋气的时间增长了不少,有时可以在水下表现一个小小的情节,白意感到非常有成就感。 这天下午,学校有专业课,所以白意一早就在阳光房练舞。手机连着蓝牙音响,跳着跳着音乐变成了手机铃声。 白意停下动作走到一旁拿起手机,接通电话后,宋伊然的声音从音响中传来,还带着特有的混响,吓得白意手机差点甩出去。 她赶忙把蓝牙关掉后,将手机放到耳旁,“师姐。” 宋伊然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大大咧咧中又带着关切的感觉,“小意,我好像很多天没有见到你了,你去哪里啦?” 白意想了想,好像已经在韩凇这里住了一周多的时间,真快,于是如实道,“前些天发烧了。” “现在好点了吗?”宋伊然有些担心,早就听同学说学校旁边的游泳池不干净,早知道之前就该劝说白意换一个地方学游泳了。 “已经没事了。”白意笑道。 宋伊然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我刚想和你说呢,我也有个同学生病了,医生说是细菌感染,刚巧她也和你在同一家健身房游泳,所以我在想是不是那家健身房的卫生有问题。你要不要换一个游泳馆呢?别跟身体过不去。” “我……有在想这件事情。”白意也考虑过这件事情,不过说来说去都是钱的问题。她这两天问过邢克关于水舞录制进度的事情,邢克说一切都在往前赶。 宋伊然点点头,想起了正事,问道,“对了,你下午专业课来不来?” 第55章 年下·狼狗 “去的。”白意点点头,她深知专业是自己的立身之本,尽管平时的时间再紧张,却从未因为繁杂的事情而耽误过专业课。 宋伊然也跟着道,“嗯,这届毕业生要在六月份进行毕业演出,于老师说出国交流的学生也在这次一起进行汇报演出。听昨天上课的学妹说,这次演出很正式,不光要演之前排练过的舞蹈,还会有新舞蹈呢。不知道于老师给我们安排了什么舞蹈呢。” “这样的话又要排练了诶……”白意在心里思索着究竟该怎么腾出一些时间来排练。她太忙了,所有的时间都被规划得清清楚楚,每一件事情都被一个萝卜一个坑地安排好,几乎精确到分秒。如果有新的事情出现,那么所有的安排都要重新计划。 第141章 不禁感慨,富人用钱买时间,穷人用时间换钱。 她将自己的每一分每一秒利用到极致,只为能有一个像普通人一样随心选择的自由。 宋伊然对此倒是很期待,“是呢,我有点期待,于老师每次安排的舞蹈都很不错。” 白意也诚心地为宋伊然感到开心,“最近几次专业课都听于老师表扬你,应该会给你留一支好舞蹈,毕竟下学期出去交流就不在这边,该有个像样的节目才是。” 宋伊然笑笑,“但愿吧,希望于与老师对我们好一点儿。” “会的。” - 果然,下午上课的时候,于老师跟白意和宋伊然说了汇报演出的事情。不过意料之外的是,于老师给白意排了双人舞,并给她安排了一个男生搭档。 那人是白意的同班同学,叫陈卓,不过白意对他不是很熟悉,只知道他是一个专业很不错的男生,非常优秀,因此在双人舞中也面临着和白意一样的问题,那就是个人表现太过突出,以至于会让观众忽略掉他的搭档。 有那么一种人是不适合跳双人舞的,因为这样高水平的舞者很难找到一个势均力敌的舞伴,当观众的注意力全被他吸引的时候,便会忽略掉舞蹈的情节。 这样的舞者,他的光芒在单人舞中会更加出彩。 也不是没考虑过把他和白意放在一起,大一刚入学的时候让两人试过一次,但气场不同,很难适配。 气场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很难说清楚,但至少在白意和陈卓的舞蹈中,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就像郎才女貌,势均力敌,但两人就是不来电一个道理。 陈卓的舞蹈中带着一种男性的野,而白意的舞蹈中有一种极为女性的柔,那时在他们二人的配合中,这两种元素有些失衡。 因此,于老师一直想给白意找一个同她风格相似的,翩翩君子一般的搭档,可那种清爽和超脱的气质真的可遇不可求,宁缺毋滥,于是就一直搁置到了现在。 但经过几年的磨练,两人的舞蹈风格都有了些改变,不再像刚上大学的时候那样尖锐,简单地认为在舞蹈中“非对即错”,反而是理解和包容了许多。 于老师也发现了两人的变化,因此这次索性将极度的野和柔结合在一起,希望能有一次意外的碰撞。 宋伊然这次依旧是独舞,向来喜欢美色的她有些羡慕白意,这机会怎么不降临在自己身上呢?年下小狼狗也不错。从教室回去的路上,宋伊然挽着白意的胳膊打趣道,“小意,你艳福不浅呢,我看你男舞伴还挺帅的。” “有吗?”白意对这些向来迟钝,也没什么兴趣,她不太关注这些外在的东西。也许和韩凇相处过后,眼光不自觉就被他调高了吧。 “就这外形还有的挑?真的算得上是极品了,我听说他家世也不错。”宋伊然煞有其事道。她倒也不是喜欢八卦,她只喜欢关注那些入了自己眼的人的八卦。 白意诧异,隔着几个年级,宋伊然竟然了解得这么透彻,“你怎么知道的?” “他在舞蹈学院很有名啊,你不会不知道吧……?”宋伊然看了眼身旁的白意,果不其然,白意摇了摇头。 宋伊然试探性地问了问,“……那你不会也不知道他对你有意思吧?” 这件事情倒不是因为宋伊然八卦,只是陈卓的心思在舞蹈学院算是昭彰,优秀的男生无外乎那几个,女生们自然多关心一些,这件事情传来传去大家就都知道了。 “……我?”白意有些意外地看向宋伊然。 不过对于白意的反应,宋伊然倒是丝毫不意外,这确实很“白意”,天真懵懂,不谙世事,一心全铺在舞蹈上。宋伊然只是不禁为小狼狗感慨道,“我真替他感到悲哀,全学院都知道他喜欢你,只有你蒙在鼓里。” “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让白意有点儿尴尬,毕竟知道之后,无法像之前一样坦然与对方相处,总觉得奇奇怪怪的。但这事到底是经由别人的嘴传出来的,当事人不说,她也不好主动说什么。 就这么不上不下的,有点儿让人困扰。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这是一件乌龙。 宋伊然随口感慨道,“也不知道该说你不长心还是该羡慕你对感情这么迟钝,不过也好,免得被男人骗了。” 白意疑惑,向来豁达的宋伊然怎么会说出这样一句看起来略带悲观和沮丧的话,“怎么这样说?” “这些天秦思羽都住在宿舍,我本来想和她说那个男人的事情,但有一次无意间听到她打电话,感觉她应该是知道的。可能这些事情也轮不到外人插嘴吧,但她那么优秀的女生,为什么非要栽在这样一个渣男身上呢?”其实宋伊然原本不打算和白意提起这件事情,这是秦思羽的私事,她再怎样正义凛然,也无法干涉别人的决定,因为她不是秦思羽,不知道秦思羽这样做是否有其他的情非得已。 宋伊然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熟悉的人在一段错误的感情中沉沦,挺无奈,却又帮不上忙。 感情哪里分得清是非对错呢,爱情最是没有道理。 “可能秦师姐有她的想法吧。”白意和秦思羽不算熟悉,只是去宿舍找宋伊然的时候偶尔打个照面。印象中秦思羽是个挺和气的人,目前的状况确实在她的意料之外。 第142章 她也不太相信秦思羽会是这样的人,但她也没有什么立场去评价这件事情。对外人来讲不痛不痒,但身在其中的人,该是什么样的滋味呢? “大概吧,成年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相信她有自己的判断。”宋伊然脑海中想起那段时间网上很流行的一句话,叫“放下助人情结”,她也想如实践行,只是每晚听到秦思羽在宿舍蒙着被子啜泣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点心疼。 “那你呢?你和那个追你的人怎么样啦?”白意有意岔开话题,她很少八卦,只对自己在乎的人比较上心,宋伊然算一个。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男人追宋伊然也有段日子了,偶尔会听宋伊然提起,但总是在恋人未满的状态。感情这件事情她不怎么懂,但有一个男人能够不求任何回报地陪在她身边那么久,应该也算得上好男人吧。 “有点儿动摇吧,他对我……真的还不错。你也知道,我的脾气说来就来,但他从没说过我一句不好,事事都顺着我。”提及这件事,宋伊然心中有一种复杂的情绪,一种难以做决定的矛盾感。 “那就在一起呀?”白意想起自己和韩凇确定关系前的心理活动,其实很多事情是自己庸人自扰,跟随当下的想法去做决定,就是最好的决定。 “可我马上要出国了呀,异地恋这件事情我真的做不来。不见面,所有的爱都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挺难坚持的,我不确定自己对他的感情能保持多久。”宋伊然深知自己的性格,在一个较好的家庭中出生,享有无尽的宠爱。所以她从不缺什么,物质或者精神都很丰富,从未被亏待。 所以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如此强大的心态去接受异地恋。在此之前,她也不确定对方对自己是否也足够坚定。 当答案明确之后,又苦于没有足够的时间。 白意了解她的想法,“是不是有点后悔没有和他早点开始?” “嗯,现在想想,以前设置的考验太多了点。”宋伊然如实道,她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但这次着实为自己的犹豫后悔。 白意打趣着问道,“所以你后悔吗?” “有点儿。”宋伊然点点头,坦然道。 她不否认自己的想法,也不否认对自己之前那套理论的否定。什么欲擒故纵,通通都是骗人的,发表这样理论的人一定没有经历过暧昧。 “那就趁现在啊。”白意为自己当时的冲动而获得的好结果而感到庆幸,如此,她也希望宋伊然也能如愿。 爱情本就不讲道理,确立关系哪需要什么“天时地利”? 宋伊然笑笑,避重就轻地打趣道,“小意,以前没见你对别人的事情这么上心呢,兼职红娘了?” 白意吐吐舌头,心想自己今天确实反常了些,“没,担心你嘛。” 专业课结束后,白意要去校外做兼职,宋伊然陪她走到公交站,她没什么事儿,况且有段时间没怎么见到白意,怪想的。 宋伊然疑惑,“你这段时间怎么没住宿舍?晚上去你宿舍找你好几次,都没见到你。” 白意:“这几天生病,就住在外面了。” 宋伊然嘱咐道,“那你一个女生在外面要注意安全,现在坏人很多,犯罪手段太丰富。” 白意觉得这样瞒着宋伊然实在太不公平,于是打算坦白和韩凇的事情,“师姐……跟你说件事情。” 宋伊然正左右观望着马路两旁过往的车辆,闻言看向白意,“嗯?” “我谈恋爱了。”说完,白意有点不好意思。她是第一次谈恋爱,也是第一次告诉别人这件事情。 “?”惊讶一瞬,连马路都来不及穿过,随即真心为白意高兴,意有所指地八卦道,“小意,你闷声干大事呢?!哦~所以这段时间没回来,是因为恋爱?” 白意羞赧地摇摇头,“也不全是,发烧是真的。” “我懂我懂!真为你高兴,不过还是要保护好自己,你知道的。”宋伊然是真为白意高兴,也真的像一个亲姐姐一样嘱咐她诸多注意事项,不知不觉竟有些啰嗦。 白意被她这样调戏一通,更加害羞了,“师姐你真的想多了!没你想的那些事。” “对方人怎么样?”有些话题点到为止,她当然知道白意有自己的分寸。不过到底是什么人能让白意动心?她挺好奇的,便也不管不顾地一股脑说了许多。 白意甜甜一笑,“我觉得还不错,改天一起吃饭?” “好啊!” 两个姑娘的欢声笑语穿过初夏的微风和蝉鸣,从此每一道风中都有了笑意,笑声穿过街道,正如少女的心事,微妙又昭彰。 - 白意晚上去了韩凇给她找的那家新游泳馆,就在别墅旁边,走路就能过去。 许是周围都是富人区,游泳馆的环境特别好,配有专职救生员,这让白意练习时踏实了不少。加上游泳馆的教练也很专业,并且有她非常需要的潜水场地,最主要是别墅没有锁门时间,白意练习的时间可以再晚一些。 白意不知道韩凇花了多少钱,但这个地方毕竟是高端游泳馆,服务和卫生也比学校旁边那家好了不少,泳池每天都会换水和消毒,并且在得知白意只有晚上又时间过去时,还主动将闭馆时间延后了半小时。 第143章 这样下来,白意游泳和潜水的能力进步很快,比预想的进度要快了很多,这让她心里放松不少,可以腾出一些时间来做其他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游泳的缘故,白意觉得自己的肌肉线条比单纯跳舞的时候要好了一些,纹理清晰却又不突兀,在跳舞时的力度也比之前好了很多,不单单是之前的柔美,反而增添了些力量感,这算是个意外收获。 从游泳馆出来的时候,韩凇就站在游泳馆门口等她。这些日子他每晚都是如此,雷打不动,这让白意觉得很温暖。 有一种平淡的、确定的踏实感,不用轰轰烈烈,但每一个转身,都能看到自己确定的归途。 每天晚上终于不用再着急地赶回住处,两人会一起散步回别墅,有时饿了,韩凇还会给她开小灶,都是些热量很低的饭菜,但白意担心长胖,所以总是强撑着不会吃很多。 于是每晚的对话都是韩凇说:“多吃点别饿着。” 白意则是连连摆手,“我已经吃很多了,再这样下去真的会胖死。” 那天,白意挽着韩凇的手臂往别墅走,气温不知不觉又升高了一些,知了的歌声也更加嘹亮,似乎离夏天更近了。 微风吹来,裹挟着姑娘身上的气息,是刚洗完澡后的沐浴露的香味。 白意和他分享着近期的安排和进度,满满当当,条理清楚,几乎比他上班还要累。 韩凇将手从口袋里拿出来,自然地与白意十指相扣,想起下午周泽打电话说去近郊泡温泉的事情,最近公司的事务很多,原本打算拒绝的,但又想到白意忙碌的样子,实在应该放松一下,便提议道:“听说近郊新的枫山上开了一家温泉,有几个朋友周末计划要去,要不要一起?” 第56章 温泉·潜水 “我周末……”白意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却被韩凇打断。倒也不是没时间,她现在的进度已经比计划要快了很多,抽出一两天的时间做其他事情也是不耽误的。 只是她从没接触过韩凇的朋友圈,甚至都很少听他提起。她能察觉到自己和韩凇的身份似乎有那么点悬殊,有时强迫自己不去在意这个问题,想要及时行乐,但每次触及到这件事情时,都让她有一种无力和挫败感。 那种感觉无法形容,她当然知道自己在专业上很优秀,从小到大所有人都是这样称赞她的,这她都知道。 但她也常常听到人家说她“寒门出贵子”等等诸如此类的形容。 她尽量在心里告诉自己,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总有一天她会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金字塔顶端的人。但那些话就像是一块背景板,无论她走到哪里,这些评价和形容都如影随形。 久而久之,好像在心里,自己就是那样一个穷且益坚的人。除了舞蹈之外,她不配拥有其他好的事物。 就在她踮起脚尖去触碰韩凇的时候,那些日常的相处都让她短暂地忘却这件事情。可一旦真的要面对时,那种源于心底的自卑感又显现出来。 挺怕出错的。 男人揽过她的肩膀,顺带揉了揉姑娘柔软的耳垂,不同于手上的温热,许是刚洗过澡的缘故,她的耳垂凉凉的。他垂眸,看着身旁清爽的姑娘,宠溺道,“你需要放松一下,总是这样绷着弦会受不了的。” “可你的朋友我都不熟。”白意转过头与他对视,眼底是那抹不确定和敏感。 这一点小心翼翼被韩凇捕捉到,他转过身,拇指掠过她的脸颊,安抚道,“总要有第一次,对吗?” 他是真的想带她进入到自己的世界,想带她融入到自己的朋友圈,哪怕成为不了朋友也无碍,他想让他的小姑娘知道,他有把她放在心上,他是认真对待两人之间的感情的。 白意低头思索片刻,随即抬头,脸上绽开一抹淡笑,她点头道,“嗯,那就一起吧。” 韩凇也笑了,捏了捏她的脸颊,温声道,“好,明天兼职几点结束?我去接你,我们一起去买些东西。” “七点。” “好。” - 周末,白意早早就醒了。做了很久的心理工作,真到这天还是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心里那种不安感又开始作祟,甚至开始胡思乱想。 她有些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更担心自己做的不好,会让别人觉得韩凇没眼光。 所以,当韩凇清早看到白意眼底的淡青色时,就明白了姑娘的心事,安抚道,“放心,只当是一起散心,他们都是我很好的朋友,不会有什么的。” 白意再次和韩凇确定着,“人很多么?” “几个好兄弟,他们也会带女朋友一起来。”韩凇如实道。 “好。”白意悬着的心放下了一些,并默默祈祷大家不要对她刨根问底,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那糟心的往事。 不过韩凇并没有和朋友们说要带白意一起过去的事情。一来觉得大家知道之后可能会对白意过多关注,担心这会让她不自在,二来他认为恋爱是自己的私事,他不太喜欢搞得大张旗鼓人尽皆知。 就当是一次普通的朋友聚会就好,这样白意也不会有过多的心理负担。 简单吃过早饭后,两人驱车前往枫山。听说山上气温要低一些,白意穿了件简单的t恤和罩衫,头发随意披散着。 第144章 来之前,白意原本想在网上做些攻略,不过查来查去都只找到了温泉的宣传照片,并没有实际的图片。想来这真的是一家新开的温泉山庄,应该是还没有对外开放。 之前听韩凇说温泉在山上,还在纳闷到时是不是要先爬山,不过韩凇打消了她的疑虑。 车子一路开往近郊,城市的喧嚣声逐渐远离脑后,没多会儿驶入了一条蜿蜒曲折的公路,不算很宽敞,但比想象中的山路要平整许多。 路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带着树木特有的清香,让人神清气爽。云彩像是仙女的罗裙,悬浮在半山腰,裙边泛起朦胧的褶皱,神秘绝伦。 说是来泡温泉,实际是一个温泉酒店,或者说是温泉山庄,因为这里的装修有一种返璞归真的精致,多是木制的装修,依山而建,连装饰灯都是暖黄色,很温馨。 韩凇和白意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了。大家同韩凇熟络地打招呼,却在看到白意时愣怔了一瞬,似乎见到她与韩凇并肩而站是多让人出乎意料的场景。 还是一个穿着大logo t恤的人反应过来,指了指白意,又指了指韩凇,疑惑地问,“凇哥……介绍一下?” 莫名觉得白意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过,还没等韩凇回答,话题却被一个年轻的女生抢了去,她长得很漂亮,是那种一看就生活在蜜罐子里的人,只不过语气有些肆无忌惮,是娇养长大的姑娘特有的刁蛮,“今天的活动每人一万两千元,你的费用呢?” 女生的话是对白意说的,刚刚粗略看了一眼白意身上的衣服和背包,没什么品牌,穿着打扮普普通通,若不是有姣好的体态和颜值撑着,只是泯然众人而已。 所以,女生一下子就找到了白意的弱点,并带着锋利的问题精准刺向了她。 众人本就带着探究的目光一直在悄悄看白意,这样一来,这些目光便显得有些灼灼,让白意不知所措。 她哪里弄来这么多钱呢?好像这串数字将她和韩凇的距离拉得更远了些,不由得有些窘迫。 任凭白意再钝感,也察觉到了这深深的敌意。那一瞬间,她有一种自尊被人践踏在脚底的感觉。 她想转头就走。 就算坐公交也行,甚至没车也可以,哪怕用走的,她也想离开这里。 离开这些不友好的人和事。 “这是我女朋友,费用当然该我来出。”韩凇淡淡开口,没什么情绪的声音中透出不悦,他抬手揽住白意的腰,细得不禁一握,轻轻捏了一把,像是两个人之间默契的鼓励。 logo男也顺势接过话头,点了点那女生的额头,不过看得出来,只是象征性地做了个动作,语气却是带着一种宠溺的警告,像是做给别人看,“没大没小,还不叫嫂子?” 那女生轻哼了一声,有点不情愿。 logo男作势将两个手指捏到一起,绷着劲儿想弹她脑门,“没把凇哥放眼里还是没把你亲哥放眼里?” 见女生还是没有反应,logo男又小声同她耳语了一句,白意听不清,但能看出女生的不情愿。 无奈,在威逼利诱下,女生声若蝇蚊地叫了声“嫂子。” 白意故作轻松地朝她淡淡一笑,没有应声,众人却都因为她的笑容放心了不少。 作为韩凇的女朋友,她应该表现得大度一些,所以她朝那个女生笑了笑。可作为白意,她不想妥协,因此,她并没有应声。 谁说每个“对不起”都应该匹配一句“没关系”? 她明明委屈得要死。 “你好,我叫周泽,是这里的老板。这是我妹妹周安,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别介意,回头我就教训她。你是凇哥的女朋友,那自然就是我们的嫂子。刚刚小安胡诌呢,邀请大家来这里怎么有让你们自掏腰包的道理?在这里一切花销我请,吃喝玩乐随便点,你们能来捧场我很高兴。”logo男自我介绍着,人很真诚,也算弥补了周安刚刚不懂事的做法。 在座几人接连进行着自我介绍,有周泽的女朋友吴蓓,以及另外两对情侣,分别是赵星洲、黄月和成远、凌仙,大家都还算和善。 白意也朝众人笑笑,不过笑容里却多了几分疏离,“我叫白意,你们叫我名字或者小意都可以,很高兴认识大家。” “很高兴”是违心的,白意不自觉的扣了扣手指。 众人笑笑,这段插曲就算过去了。 周泽见状笑道,“别站在这里了,把行李放到房间吧?楼上还留有视野很好的两间空房间,你们随意挑。” 这处温泉不算大,原本打算用来做私人会所,所以设置的房间也不多。周泽打量了白意很多次,这姑娘看起来年纪不算很大,也不知道和韩凇进行到了哪一步,他不敢贸然分配房间,只好暂时把周安的那间房也列为空房供人选择,万一韩凇和白意要分房住,那晚上就送周安回家吧。 “好。”韩凇扫了一眼四周,有些疑惑,“梁辰呢?”梁辰喜欢热闹,以前这种聚会,梁辰几乎不会缺席,几乎能称得上是“暖场小王子”,今天没见到他,倒是有些意外。 “梁公子哪有时间参与我们的互动?忙着哄他的神仙姐姐呢,看来是动真心喽。”周泽打趣道。 第145章 韩凇笑笑,明了,“嗯。” - 木质的楼梯踩上去有一种咯吱咯吱的声音,为这里增添了不少人情味。原木风格的装修带着暖意,让人的心情不由得放松了些。 韩凇提着行李走在前面,白意伸手挠了挠他的手心。男人反握住她的手,脚步放缓了些,待姑娘跟上后轻声问她,“怎么了?” “我能不能和你住一间?”白意小心翼翼地试探问着。 坦白讲,有好几个夜晚,两人都是在同一张床上度过的。不过那时白意生病,格外粘人,加上半夜发烧反反复复,韩凇为了方便照顾她就让她睡在了自己身边,两人清清白白,并无任何越界,甚至连接吻都没有。她的身体恢复了,两人就没再睡在一起了。 倒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而现在……许是刚刚见面的那一遭让她有些受挫,她迫不及待地想从韩凇那里汲取温暖和肯定,仅此而已,绝无其他。 “好。”与白意眼神确认过后,韩凇仍是短短的一句回应,没有丝毫犹豫。他懂白意心里的想法,也愿意用自己的行动去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放下行李后,又休息了一会儿,一行人这才下楼,辗转拐了几个弯,来到了更衣室。这里的私汤是分男女的,于是韩凇和白意就此分开。 原以为两处私汤相邻,没想到却隔着一些距离,换完衣服时白意有些迷失方向,竟然听不到韩凇的声音了。 白意随着几个女生一起去了女生区的温泉。这里是个室内温泉,面前是一个大大的落地窗,山野景色尽收眼底。不过更让白意觉得新奇的是,池内竟飘着许多红红的苹果,果香随着温泉的水汽蒸发,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水果香气。 周安自发地担起了导游的重任,“枫山的苹果很有名,特别香甜,等下服务生还会给大家的房间里送几颗新鲜苹果,大家可以品尝一下。不过放心,房间的苹果是从果树上现摘的,不是温泉池里的这些哦,这里的苹果每天都会更换呢。”说着,周安指了指池中红彤彤的苹果们。 “幸好,我还真的慌了一下。”凌仙扶着胸口,松了口气道。 “哈哈,怎么可能给你吃这里面的啊?等下旁边还有一个泡脚的温泉汤,我们从这里泡完之后可以一起去那边,那里是青苹果。”周安热心介绍着,许是刚刚周泽对她进行了教育,周安的目光时不时落在白意身上,敛起了刚刚的锋芒,与对待其他人无异。 白意觉得,好像这小姑娘也不是很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 “苹果还有这么多种类啊?”黄月好奇地问。 “当然啦,我哥当时就是看上了这里的温泉和果园,所以才决定在这里选址的呢,怎么样?很不错吧?兴许明年再来还会有更新鲜的东西呢!”说到这里,周安有些自豪,毕竟在山庄施工的时候,她也有贡献了一点自己的想法。 凌仙点点头,颇为认同道,“确实很新鲜,简直是人与大自然的完美融合,这要比单纯的温泉好很多,小意,你觉得怎么样?” “啊,我也觉得这个想法很有创意,而且这里好美,我只顾欣赏了。”突然被提及,白意笑了笑。 “我就说吧,带我来这里准没错呢。如果泡乏了,里面还有一片室内休闲区,可以歇一歇或是玩玩水。实际上那些设施太幼稚了,我猜想我哥是在为和蓓蓓姐的未来做准备,你说是不是?”说着,周安撞了撞姚蓓的肩膀,明知故问。大家都知道周泽和姚蓓婚期将近,建一个这样类似于儿童乐园的区域,想来是为以后的宝宝做准备了。 一行人闹成一团,气氛很轻松,从八卦聊到哪家奢侈品又出了新款,在意识到白意插不上话的时候,又会适当调整话题,好尽量让她融入进来。 不过在努力了几次后,白意还是察觉出了大家的词穷,她们之间本就不熟悉,又有着某些方面悬殊的差距,再加上白意本就不是一个很容易熟络起来的人,于是试着和大家交谈几句之后,她淡淡一笑,抱歉地开口,“不好意思,可能是水温有些高,我不太舒服,想去休息一下。” “我送你吧?”说着,姚蓓欲起身陪她一起。 白意摆摆手,“没事的,我去室内歇一歇就好,你们先玩。” “……那好吧。”姚蓓同其他人对视了一眼,觉察出了白意情绪的变化,想来放她走会让她舒服些,于是便没再挽留。 毕竟交朋友这件事情也讲究循序渐进,哪有那么多一见如故,人和人要慢慢相处才能发现彼此的好。 白意从一旁的衣架上拿了件浴袍,随手披在身上。虽说已经是夏天,但山间温度要比寻常低一些,从水中出来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冷,她又将浴袍裹紧了些。 离开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了大家的欢笑声。 只是离那快乐的中心越远,内心的情绪越明显。 想起刚见面时周安的话,心中像是扎着根刺,所有人以为将刺拔掉就好了,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伤口还在,微不可见,但却隐隐作痛,时刻提醒着她之前发生过的事情。 明明知道钱财是身外之物,为什么还是要一直被钱财所负累呢?她对这件事情感到不解,也对自己这样矛盾的情绪感到不解。 第146章 - 室内,虽是休闲区,实际却是一片大大的泳池。 白意跳进水里,来来回回游了几圈。在水里,让她觉得安全。 闲下来休息时,想起之前教练教过的潜水方法。这段时间游泳已经驾轻就熟,只是潜水还一直没有成功过。 教练提及的要点她都能做到,但效果总是不如意。想起之前在网上看过的,胸腔中的空气排光,靠着这样的物理方法也能迅速潜入水底。不过这样的方式长久下来对身体会有损伤,所以教练几乎将其明令禁止。 突然就想试一试。 于是,白意钻入水中,胸腔内的气息化成了一串串气泡,咕噜咕噜冒出水面。 与之相反的,身体反而在下沉。 她没做什么其他的动作,就这样飘浮着,任由身子下沉,再下沉……原来水底真的会让人觉得平静,这种感觉飘渺地不像话。 忽然,唇上有些温热,是不同于泳池水温的温度,以及唇上绵软的触感。 睁开眼,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里,韩凇轻吻着她,并将空气随着绵软的吻一起渡给她。 第57章 着迷·避嫌 泳池的水让眼睛有些不适,白意看到韩凇也睁着眼睛,两人隔水相望,疑惑、心疼、怜惜、难过……种种复杂的情绪隐藏在水底,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男人的手臂搂着姑娘的腰,蹬了几下水,白意仿佛没什么重量似的,就被他这样带出了水面。 “你这样做很危险。”韩凇喘着粗气,头发滴着水珠,他不甚在意,任那水滴顺着脸颊流淌而下,目光里皆是担忧。 他当然察觉出了白意情绪的变化,所以刚刚泡温泉的时候一直不放心白意,待出来找她的时候才知道她一个人走了。 那会他的心里没来由地慌乱,找遍了房间和温泉周围,都没有姑娘的影子。直到看见泳池底下的身影时,也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加揪心,想也没想就跳下去把人带了上来。 真怕她出什么意外。 “……我只是在练习潜水。”白意略带抱歉地解释道,眼神却被对面男人好看的肌肉线条所吸引。男人头发上的水珠顺着脖颈滴了下来,往下是一片结实的胸膛,充满了男性荷尔蒙。 她别扭地移开了眼。 似乎不该在这个时间关注到这些,但一切都是不由自主。 韩凇无奈地摇摇头,身上的浴袍已经湿透,刚刚情急之下,根本顾不上把浴袍脱下来。 好在一旁的衣架上还挂有备用浴袍,他走过去,脱下湿漉漉的外衣,又挑了件干净的穿上,又拿了一件,系好腰带后走到白意跟前,递给她那件干爽的浴袍,又随手拍了拍姑娘的头,力气不大,不像是惩戒,倒像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宠溺,“走吧。” 他这样担心她会做傻事,而这小姑娘竟还有闲心去注意这些有的没的。 “去哪?”白意疑惑道,甚至在想韩凇是不是生她的气了。 “这里空气不错,我们去走走。”韩凇想带她出去散散心。 “好。”白意乖巧地跟在韩凇身后,两人回房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一前一后出了门,就真的只是走走。 白云悠悠飘着,伸手就能触到似的。两人走在树林中好不惬意,只是心好像隔得很远很远。 “还在想周安说的话是不是?”韩凇想了很久,他原本没有立场代表周安解释什么,但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白意情绪的变化,他觉得该给她一个交代。 “你会觉得我斤斤计较吗?她是你的朋友。”白意知道韩凇的为难,她不想给他添麻烦,但又无法说出违心的话。 她就是挺在意周安的那番言辞,这件事情不假,哪怕韩凇觉得她斤斤计较,她也无法云淡风轻地当作事情没有发生过。 她的家事不如她们,这是事实。周安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她比不得。但这就代表她比其他人要低下吗? 她明明很努力,为什么这些努力在金钱面前一文不值呢?这样的评判标准是正确的吗? “不会,我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说让你不要计较,那都是旁观者站在道德制高点给出的建议,你生气理所应当,并且我也没有立场替她请求你的原谅。只是气坏了自己,值不值得?”韩凇用玩笑的语气说着,他希望这段沟通是轻松愉快的。 白意摇摇头,垂眸道,“不值得。” “世界上那么多人,如果把情绪都分给她们,那我呢?你哪里还有时间在意我?”韩凇转过身与她面对面,看着姑娘澄澈的眼睛里漫着难以名状的忧郁,这让他心疼。 “好像也没错。”白意的眼睛弯了弯,抬头看向他,似乎在确认男人是不是真的吃醋了。 “其实我想告诉你的是,一个人出生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不重要,她有她的价值观,但你有你的价值,你不需要获得她的认可,最重要的是无论她怎样说,都不足以构成千分之一的你,我所喜欢的是全部的你,你的所有都让我着迷,这和别人怎样评价你无关,明白了吗?”韩凇认真地对她说着,说完捏了捏姑娘的耳垂。他喜欢捏她的耳垂,软软的,像是垂丝海棠下垂着的花骨朵,她一害羞,那花骨朵儿就变成了红樱桃。 第147章 白意看着男人认真的脸,并从他眼神中捕捉到了认真和在乎之后,点了点头。 “这样好点了吗?”韩凇问她。 “好多了。”白意向前一步,脸颊贴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像走失的小猫找到了家,他坚硬的胸膛让她觉得安稳。 “希望和我在一起,你是开心和放松的。”韩凇环着怀里的姑娘,鼻尖充斥着她的发香。他有些后悔,是否自己太过心急,迫切地希望她融入自己的圈子,而忽略了她的感受。 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清风和蝉鸣足以让他们明了彼此的心事,韩凇就这样紧紧抱着她,希望以此能够安抚她那无端遭受的委屈。 - 在枫山的一切仿佛只是匆匆。白意静下心来才发现,其实这里的风景不错,与其他人相处下来,大家也都很和善,包括周安。 能够感觉到周安没什么坏心思,是个直来直去的女生,喜欢或不喜欢都写在脸上,坏得直接,但也仅此而已。 对于这些人,韩凇没有过多解释,他相信要通过相处才能了解一个人的心性,正如白意,也如其它人。 可对人的感觉会变,但有些横亘在两人中间的事情却还是在白意心里竖起了小小的一根刺。她刻意忽视,却总在某个瞬间被刺痛那么一下,提醒她这件事情的存在。 回到别墅的那晚,刚回到卧室,白意便见到床上放着一个盒子,那盒子她认得,和之前韩凇送她的手机是一个品牌,不过更大些,是一台平板电脑。 她有些疑惑,犹豫着要不要去问一问韩凇,或许他放错了地方。但过了一会儿就看到韩凇站在门口,男人缓缓道,“之前看你在用手机学习,以后用平板电脑吧,这样不会太伤眼睛。” 白意低头看了看床上的东西,低低嗯了声,“又让你破费了。” 她条件反射一般地接受,然后道谢。好像应该是挺不错的一件事情,但发生在周末那件事情之后,总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钱”这个字,总让她敏感。 “你这样说,就是在瞧不起我了。拿去用吧,学来的知识比平板本身更有价值。”韩凇揉了揉白意的头,温柔道。 - 白意在别墅休养了几天,待身体恢复的差不多时,算了算时间,该回学校排练了,尤其是双人舞,她和舞伴陈卓不算熟悉,因此需要时间磨合。许多动作她一个人做不来,尤其是像托举一样的动作,需要两人配合练习才有效果。 前两天,陈卓从年级的大群里加了白意的微信,两人约好了排练的时间,每天晚上至少要有一小时的时间共同练习,也是为了避嫌,白意把练习的时间定在晚上七点,那会排练室人很多,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误会。 为此,白意推掉了一个兼职,她需要时间。 第一天的排练不算顺利,白意早早到了排练室,打算先熟悉一下自己的部分,好尽量不在两人排练的时候拖后腿。 没想到的是,陈卓已经在排练室练习了许久,满头大汗。 见到对方时,都默契地笑了笑。 “来了。”陈卓像招呼老友一样和白意打招呼,这和白意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她原以为陈卓是冷漠的性格,没想到人竟然这样随和。 “嗯,你是不是来了很久了?”白意也朝他笑着招了招手,随后走到一旁换上舞蹈鞋。 “还好,吃饭了没?”陈卓走到一旁喝了口水,拿着水杯,边喝白意说话边压脚背,这是舞蹈生的习惯性动作。 “吃了一些。”其实白意没敢多吃。许是养病的缘故,这些日子运动不算多,她胖了几斤,也是早上才称过的体重,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减肥,这让她觉得有些惭愧,只好临时抱佛脚,晚上没怎么吃饭。 “放轻松,别紧张,你先热会身,等下我们一起排。”陈卓瞧出了白意的紧张,于是故作轻松地开解着。其实他也没什么双人舞的经验,但男人么,总该多承担一些。况且在托举这件事情上,男生本就要多付出一些,他希望在舞伴的眼中自己是一个值得信任的搭档,他也相信白意的能力。 在这样互相信任的关系下,两个人的配合才能确保安全。 白意点了点头,开始拉伸和练习。 两人各自又熟悉了几遍个人部分的舞蹈之后,陈卓提议一起排练一下走位和最难的托举,“一起试试吗?” “好,不过我可能没经验,要辛苦你了。”说这话的时候白意有些心虚,生怕自己的体重会增加陈卓的托举难度。 “这有什么?外行人看热闹,所以才觉得男生很辛苦,你是内行人,一定明白女生的核心也是托举成功的关键,就别捧杀我了,咱俩得互相成就。”陈卓笑着宽慰道。 陈卓说话很有趣,白意心里的负担也放轻松不少。 只是排练起来似乎没有想象中容易,一来白意身高腿长,托举时很难找到平衡点;二来两人之间少了些默契,走位的路线经常交叉,偏偏在“让路”这件事情的选择上又格外一致,总是向同一个方向谦让,这就使得画面有些诙谐。 第148章 陈卓停下来,扶额无奈道,“这让我该说什么好,到底是不默契还是太默契?” 白意不知该如何接话,但想起刚才的画面只觉好笑,便弯着唇角笑了笑。 “不然我们转行去演喜剧吧?目前国内好像还没听说过有喜剧性质的舞剧,说不准能爆火。”陈卓打趣着,从一旁拿起一个发带,系在额头上。跳舞的男生头发都要长一些,跳了一会之后,汗水把头发浸湿,有点挡眼。 白意笑着点点头,算是对这个冷笑话的认可。她不怎么会配合别人完成笑话,哪怕心里觉得有趣,但总是不知该怎么用语言表达,因此常常会让人觉得自己太过正经,明明很有趣的事情到了自己这里就显得冷场。 “行,那说好了,换搭档我可不干,喜剧效果得拉满。”陈卓倒是不甚在意,他好像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任何笑话讲起来都毫不费力,这让白意觉得不那么拘谨。 说完,两人俱是一笑,过了一会儿,两人又恢复如常,“来吧,再来一次,在这里我们错开身,是不是会好点?”陈卓指了指刚刚两人走位出错的地方。 “这里吗?”白意做了个舞蹈动作。 “对,这里我侧身,你从我身边过来,你看会不会好点?”两人边做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样一来走位确实顺畅了一些。 就这样又试了几次走位之后,两人这才开始练习托举。大约刚刚的相处轻松了些,两人心里都没有那么大的负担。 不过事情似乎比想象的要复杂,白意收紧了核心,陈卓缓缓将她托起来,一切似乎很顺畅,但在放她下来的时候,两人的配合出了差错,在白意还没来得及站稳的时候陈卓就松了手,于是她就这样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排练室不乏这样的情况,大家见怪不怪,只是白意确实摔得不轻,半边身子直接摔向了地面,当下甚至在想,她的五脏六腑是不是摔碎了?不然怎么会没有知觉了呢。 “你怎么样?”陈卓赶忙上前想要扶起她,他神色焦急,面带愧疚,动作快到用膝盖在地板上滑了很远。 第58章 情绪·碰撞 甚至还来不及反应,白意就已经趴在了地上,身体失去了知觉。她趴在地上缓了很久才坐起来,不动还好,一动,身上就钻心的疼,这让她不自觉地蹙起了眉。 她算是一个很能忍痛的人,直起身,试着动了动四肢,确认没有骨折之后才回应陈卓,“没什么事儿。” 骨头没什么事,其余都是皮外伤。 “实在抱歉,是我刚刚松手太早了。”陈卓急的额头渗出了汗。他扶着她站起来,去到旁边的座位上休息。 白意借着陈卓的力气才站起身来。她的腿还是很麻,想自己走却使不上力气,只能任由他搀扶着自己,一瘸一拐地走到一旁,还不忘安慰他,“排练很正常,所以我们才需要练习,你别在意,我真的没事。” 刚刚确实是陈卓放手早了,不过他并不是故意的,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况且白意没有做到预判,她自己也有责任,错没有完全在他,白意如是想。 “你先休息一下吧,或者我们改天再练也行。”陈卓扶白意坐下,自己也在她旁边隔着些距离坐了下来,随后拿起旁边的书包,从里面翻翻找找,找到一瓶云南白药喷雾递给她,“喷点云南白药吧?我从小跳舞受伤的时候都用它,消肿止痛很管用,不然你明天身上可能会很痛。” 白意愣怔一瞬,虽然对舞蹈生来讲,受伤是常事,但也很少有人会随身携带云南白药,至少白意极少理会身上的淤青,大约都是等自然消肿就好,因此看到陈卓万事俱备的样子,还是觉得有些惊讶,男生这样细心的很少,“你竟然带着这个。” 陈卓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整理着额前的头发,“嗯,还是很早的时候崴过脚,不过那时着急准备艺考,没有恢复彻底,加上平时练舞强度大,就经常习惯性崴脚,不过每次摔倒磕碰的地方都不同,好在喷上之后第二天就不会那么肿,这瓶药是一点都没浪费。” 白意想到之前宋伊然说,陈卓是以非常优秀的专业成绩考进了帝都舞蹈学院,这样来看,这瓶药的存在就情有可原了。想到这里,不免觉得惺惺相惜,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句话说的没错。别人都觉得他的舞蹈是老天爷赏饭吃,这些伤口只有自己消化的份,“看来是得好好感谢这瓶药的救命之恩了。” 陈卓以前还会觉得自己付出了这么多,都被别人用“天赋”二字轻而易举地概括,太片面了。 不过从白意的表情变化来看,她是懂的,心里释怀了。 回想起姑娘刚刚接的话,觉得挺有趣。他发现这姑娘看着文文静静,说话却幽默而不自知,挺有意思,便也接话打趣道,“那是自然的,怎么样,这功德要不要算你一份?” 他的过去并没有多么沉重,因此也不喜欢其他人被这情绪渲染地太过低落。 白意笑着点点头道,“好。” 说完,从陈卓手中接过药,卷起袖子,手臂上通红一片。她拿着云南白药喷了些,连汗都散发着药味。 第149章 她伸手想将那药水揉一揉,还没碰到手臂就被陈卓制止,“别揉,不用揉,就这样等它吸收就好。” “哦哦。”白意看着手臂上那细小的水珠一点一点变少,慢慢被吸收了。 喷完之后,白意看到陈卓还坐在旁边,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想来是觉得因为自己的原因让白意负伤很过意不去,才这样纠结。 想着礼尚往来,白意也从自己包里翻出了一块糖递给陈卓,“也跟你分享一个我受伤时候的办法,吃块糖就不疼了。” 陈卓看着姑娘的手,手心安静地躺着一颗大白兔奶糖,他接过,随后剥开糖纸,将白色的糖块放进嘴里,幽甜的味道从嘴里蔓延开来,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果然很有效。” “你去做你的事情吧,不用在这陪我,我休息一下就好了,等下我们再试一次?”多年受伤的经验也告诉她,应该趁着今天多练几次,否则明天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跳起舞来会更痛。 今日事今日毕,如果今天的问题没有解决好,明天又要重新磨合开始,这并不是一个好的习惯。 陈卓和她再三确定之后才应声,“好。”随后又去练习自己的部分了。 他确实需要再熟悉几遍,因为不想刚刚的失误再次发生。在托举的时候,女生确实会被动一些,但他的舞伴这样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他,他也该做到能够让她信任才是。 只有将舞蹈动作熟悉再熟悉,才能确保两人配合的时候万无一失。 不过白意倒并没有介意这么多。她有些无聊,无聊的时候就会想起韩凇,好像才刚分开就开始想他,想来韩凇也是一样,不过他最近很忙,几乎抽不开身,但两人还是忙里偷闲地越好周末一起吃午饭。 每周要抽出些时间留给彼此,这是白意在心里给自己定下的目标。 又等了一会,许是药效发挥作用,白意身上的痛感轻了些,于是起身,又继续和陈卓排练去了。 经过那么一遭,两人多动作小心细致了很多。虽然托举看似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分解开来是由很多微小的细节构成的,只有确保每一个环节正确,托举才不会有失误,而这恰恰是两人刚刚忽略的地方。 好在两人都很有领悟能力,第一天练习已经能将舞蹈动作基本捋顺,接下来的几天就需要把这些动作熟练一些,配合好就可以了。 白意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似乎被病痛缠上了,就像中了什么咒一样,从车祸那次开始,好像一直在生病。 而当下的自己,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她不是个娇气的人,只是在有一次和韩凇一起吃饭时,男人看到她青肿的手臂时,还是免不得心疼,“怎么伤成这样?” 他知道白意最近在排练舞蹈,为此两人一起吃饭的次数都少了不少,只是没想到强度会这么大,纤若藕段似的手臂上布满了些许淤青,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最近在打仗,并且身负重伤。 “只是看着很严重,其实不疼。”最近天气热,大家都换上了短袖t恤,白意特地在外面加了一件罩衫,午餐时不小心把袖子撩上去才被韩凇发现了伤势,听到韩凇这样担心,白意又把袖子拉了下来。 她无意提起这件事情,受伤可太正常了,韩凇知道之后也只是徒增担心而已,这不是她希望的。 韩凇在桌子对面牵过白意的手,想帮她揉一揉,又怕碰疼了她。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那情形大抵如此。 “我真的不疼,对了,你前些天说要出差,什么时候走?又要去很久吗?”白意有意岔开话题,不想让韩凇这样担心自己。 “下周吧,周末之前会回来。不过这段时间出差安排会比较多,你自己能不能行?”韩凇依旧担心白意。 “当然没问题啦!”白意朝她笑笑,故作轻松道。 “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韩凇抬手揉了揉白意的头发,白意感受到这突如其来的温柔,缩了缩脖子。 “我保证不再受伤了。”姑娘的声音软软的。 韩凇顺手捏了下她的耳垂,“最好说到做到。” - 这段时间,白意和陈卓的配合好了不少,虽说最开始说好每天至少有一小时的时间一起排练,但自从第一天排练之后,两人都默契地延长了排练的时间,几乎每晚都是最后离开排练室。 不过专业归专业,白意仍是不希望有什么让人误会的事情发生,于是便拉上宋伊然一起,好在宋伊然最近也在为演出作品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刚巧也要练舞,于是三人就这样结了伴。 终于到了专业课这天,练习时再得心应手,在面对于老师的时候也难免有些紧张。 白意和陈卓的专业度不用多说,几个高难度的技巧做了一遍,在场的其他同学都频频点头表示认可,就连最难的托举部分都没有出错,算是正常发挥。 只是在两人跳完之后,于老师也笑着点点头,随后犀利地点评了几个字:“你们两个的舞蹈让我想起一首歌:最熟悉的陌生人。” 其他同学都被于老师这犀利又诙谐的点评逗笑,连陈卓也尴尬地挠了挠头,只有白意惭愧地涨红了脸。 第150章 于老师看到白意的反应,知道这姑娘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敛起了神色说道,“舞蹈是情绪和美的展现,光是有动作,没有情绪的传达和情感的碰撞,这样的舞蹈是没有灵魂的,情绪和眼神都是舞蹈的一部分。” 说完,于老师做了几个身韵动作,眼波流转,那动作好像被注入了灵魂一样,尽管只是单人的舞蹈,却让人有一种爱人之间的缱绻之情,即便是简单的几个动作,就已经将人带入到了舞蹈的情境之中。 白意深受感触。 她是个慢热的人,这个特点在双人舞中展现的尤为明显。她和陈卓的舞蹈动作无比亲密,但眼神却没有任何交流。 如果说在独舞的时候,她还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到舞蹈之中,甚至在和宋伊然跳双人舞的时候,她也能够全情投入,但她做不到和陈卓有任何的情感交流,或者说,对除了韩凇之外的其他男生,她都无法产生情感上的波澜。 出于双人舞的任务,她只能做到对陈卓不反感,但一旦要投入感情的时候,眼前就会浮现起那天晚上郑言将她压在身下的一幕。 她太抵触了。 陈卓不知道白意经历过什么,但两人都是专业的舞者,自然知道情绪的重要性。每次练习加上情绪的时候,白意的表情都会变得很不自然,能够感觉到她在强迫自己为舞蹈注入感情,可越是那样越适得其反。 陈卓不忍心看她那样痛苦,想着或许两人还有时间可以培养和磨合,便也没再强迫她。 或许是因为她对他还不甚熟悉,没有放下防备吧,那就慢慢来,这件事情急不得。 陈卓如是想。 “可能是我一直在想托举的事情,忘记和她进行情绪互动了。”陈卓接过话,将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白意有些诧异地看向他,对于陈卓做法,她是没有料到的。 陈卓朝她挑了挑眉,示意她别多话。 “舞蹈的完成度上不用我多说,眼神交流这件事情,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演出之前我要看到一个成熟的作品。你们都没怎么跳过男女双人舞,虽然舞蹈水平很优秀,但表现能力太窄,这一点不用我说你们也清楚。这场演出会有很多舞蹈界的老师们来看,这一支舞蹈究竟是徒劳无功还是一举成名,决定权在你们自己手里,好好把握好机会。”于老师用心良苦道。 其实白意和陈卓算是于老师的得意门生,她希望自己的学生都能有很好的出路,所以每次演出都会邀请很多舞蹈教授们来观看,那些教授们有的在舞蹈团任职,有的有自己的舞蹈学校,于老师希望能给自己的学生们搭建桥梁,多提供机会。 但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这机会究竟能不能够抓住,全看他们自己。 白意和陈卓俱是认真点头。毕竟对于舞蹈生来说,找工作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机会也不是时时都有。不外乎进团或是从事舞蹈教育。白意过段时间要出国交流,但陈卓毕业之后还没有出路,她不希望自己拖他的后腿。 下课之后,白意有些垂头丧气。而这丧气的来源并不是对问题的迷茫,而是知道症结所在,却无能无力的遗憾。 她虽不说,但陈卓却能从她的表情中窥得一二。他不强迫她,这样的宽容大度更让白意觉得愧疚。 陈卓和白意并肩而行,背影竟也有些登对。他看了眼身旁寡言的姑娘,开解道,“这点小事就把你打败了?这可不像你。我记得大一刚开学那会你还跳过花木兰呢,那才是你。” 白意惊讶于他还记得这些陈年旧事,毕竟白意跳过的舞蹈很多,而那时候两个人毫无交集,“可我跳的那场舞蹈里,花木兰也没有感情戏呀!” 平时说笑的时候,白意似乎也没有之前那样拘谨了。 陈卓看着姑娘,伶牙俐齿的样子倒挺有趣,于是又想逗逗她,“如果对着我实在不能调动你的情绪的话,那就用代入的办法。比如木兰和父亲分别的时候,那样不舍的情感同样适用于我们现在排练的舞蹈,包括愉悦、愤怒、哀愁、惊诧、恐惧、思念,这些应该都能从你之前的舞蹈里找到类似的情绪,将那些情绪迁移过来,或许可以套用在这个舞蹈上。当然,我的方法是下策,毕竟对面的人和事件背景不同,每种情绪都有细微变化的,如果你想试试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 白意认真思考了一下陈卓的提议,算是一种无奈之下的投机取巧吧,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纯粹是对自己情绪的不确定,于是沉默着没说话。 “还是说,是我不足以让你产生舞蹈上联想?那我可太难过了。”陈卓玩笑道。 “不是不是,你千万别这样想。”白意慌忙摆手,坦白讲,陈卓是个很好的舞伴,她对他不反感,只是对过去遭受的事情还没有释怀而已。 “那就好。”陈卓意味深长道。 第59章 风情·万种 白意和陈卓没再排练,她情绪有点不好,短时间该是达不到于老师的要求了。 第151章 她迫切想从韩凇那里找到安慰,想问问他究竟用什么方法让自己卸下了防备,不过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听,白意有些沮丧地趴在书桌前,打开了邢克前些天发来的视频,水舞的舞蹈又重新编排了一次,很多动作都进行了细化,但较之前来讲更难了。 这些日子白意没怎么练潜水,但有一直在游泳馆练习闭气,憋气的时间长了不少,好在还有一些时间准备,因为水舞的录制对设备甚至摄影师都有很高的要求,目前还没有遇到太合适的。 又静坐了一会,看了眼时间,这会儿宋伊然专业课应该也已经下课了,她从柜子里拿了些低脂零食,是韩凇买给她的,挑了几样宋伊然喜欢的口味,拿着去了宋伊然宿舍找她。 不过此刻可能不是一个合适的时间,宋伊然宿舍的气氛有些压抑,秦思羽正趴在书桌上,头埋在手臂中,肩膀抖动着。听见白意的脚步声才把头抬起来,伸手胡乱抹了把脸,妆容都哭花了,模样有些狼狈地回过头看向门口。 宋伊然此刻正坐在秦思羽身边,顺着秦思羽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白意。 白意看着投射在自己身上的两束目光,知道自己似乎来错了时候,站在那里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我来给你们拿些零食。”白意小心翼翼地解释着,怀里的零食懂事地掉了一袋在地上,证明白意的话不是借口。 宋伊然眼神瞥了一眼旁边的秦思羽,是在示意白意,秦思羽现在的情绪不太好。 “进来呀!”秦思羽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朝白意招招手,那笑比哭还牵强。是该转换一下注意力的,秦思羽这样想。 宋伊然起身走到白意身旁,蹲下捡起地上的一包海苔片,又看了看白意怀里的,还有酸奶和果冻,还真不少,“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来,很重吧?” “还好啦,我自己吃不完,你们帮帮忙。”白意走到宋伊然的书桌旁,把怀里的东西一股脑儿摊在了桌面上,满满一大桌的零食,各式各样的包装,彩色的,像逛超市一样。 “好哇,吃不完还买这么多,男朋友给买的是不是?”宋伊然撞了下白意的肩膀,笑着同她打趣,说完又想起了一旁的秦思羽,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 “谢谢你,小意。”秦思羽朝白意笑笑,并没有介意她们的无心之意,不过她只礼貌笑了一下,表情便又变回了刚刚的样子,尽是愁容。 “别客气。”白意也礼貌回应着。她不知该怎样应对现在的状况,甚至也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这样的状态让她觉得低靡,想做点什么来缓和,奈何她不是那样可以时刻活跃气氛的人。 毕竟此刻她自己的心情也不算晴朗。 倏尔,秦思羽的手机在桌上震动了几下,她解锁手机,看了一眼微信消息的内容之后将手机扣在了桌面上,胸口起伏着,显然有些生气,眼睛里却噙着泪水,分明全是委屈。 她努力隐忍着,那眼泪却偏不听话地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白意见状有些无措。 “思羽,别再为这样的人伤神了,他不值得。”宋伊然拍了拍秦思羽的肩膀安慰道。 “你说,他就不会觉得愧疚吗?”秦思羽看似在问宋伊然,其实更像是透过宋伊然,问询那个没有担当的男人。 秦思羽原先是不知道那男人有未婚妻这件事情的,就算这个男人偶尔敷衍,她也只当是男人工作太累的疏忽。 这段时间,他说要去国外出差,又弄丢了手机,便失去了联系。秦思羽觉得奇怪,却也没办法联系上他询问究竟,因为两人的朋友圈并无交集。 直到前两天,这男人的未婚妻去舞蹈学院的阶梯教室找到秦思羽,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一杯咖啡尽数泼在了秦思羽头上,嘴里的污言秽语比咖啡的颜色还要肮脏。 秦思羽这才知道自己“被小三”了。 原来他并没有出差,而是在家人得知了这件事情之后,被锁在了家里不许出门。 而秦思羽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却莫名其妙地犯了错。 她很无辜,却无言辩驳。 虽然她并非有意,却真真切切地插足了别人的感情。 那一霎那,班里的同学们朝她投来各样的目光,鄙夷、嫌弃、厌恶…… 之后其他人开始纷纷猜测她的目的,将所有肮脏的话都强加于她,编纂着一个个夸张的故事。 流言蜚语就像一把把利剑一样刺在她身上,她不敢出门,不敢去上课,甚至不敢拿起手机。 四处都是刀光剑影,唯有宿舍是唯一的平安之地。 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宋伊然也有些后悔。她会错了意,以为秦思羽和那个男人是你情我愿,所以没有提醒她。 所以,宋伊然有时间就一直陪着秦思羽,生怕她想不开而做出其他决定。 “和这样的人,讲什么仁义道德呢?他既然选择这样做,就证明是个渣男,不光对你没有担当,对于她的未婚妻,也没有做到忠诚。这件事情他们两个人真的足够恶心,她未婚妻做错了,这不假,但你更应该庆幸早一些发现了这件事情,事情还不至于无法挽回。”宋伊然这话虽是在开导秦思羽,却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那一对男女的嫌恶,一边这样想,一边觉得这两人真是应该锁死在一起,永远不要出来祸害他人。 第152章 “和他在一起,我真是瞎了眼。”秦思羽悔不当初,她恨自己爱上了他,她恨他,也恨自己此刻放不下他。 她在这段感情里受尽了委屈,却在每一次他忽略自己的时候,为他找好借口。 脑子里回想着他之前的种种破绽,可是这样想来他对自己的好也有很多。 他会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耐心地陪在她身边,给足她安全感;会在她痛经的时候给她送来一贴暖宝宝,不论什么时候;他会给她讲身边有趣的事情,带她去看看世界。 她甚至没来得及和他好好告别,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甚至都没有机会同他破口大骂。 这样仓促的结尾太遗憾了,遗憾到她无法接受。明明有一百个理由恨他,却还有一千个理由爱上他。 可这段感情注定要结束的。 兴许她只是他平静生活中的无聊消遣,又或是万花丛中过时留下的风流债,总之不会是终点。 是她错付了,错的彻彻底底。 白意从两人的对话中大概猜出了事情的经过,她同情秦思羽,于是笨拙地安慰着她,“秦师姐,你别这样说。不要因为其他人的错误而否定自己,你真的是一个很棒的人,追你的人能一直排到法国呢!” 秦思羽破涕为笑,这傻姑娘连安慰人都这样可爱,“小意,我都不知道现在该哭还是该笑了。” “秦师姐,你可以哭,哭个痛快,但是过了今天就不要再难过了,往事不可追,这样的道理你一定比我懂。不要画地为囚,那样只会困住你自己。我知道现在这件事情对你的影响非常大,但这就像小时候被人抢了玩具一样,那时觉得天都要塌了,但回过头来想想呢?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而为这件事情浪费的时间才是没办法衡量的,这不值得。”白意认真道。她鲜少说这么多话,但她想拉秦思羽一把,带她从这件事情中走出来,就像以前晦暗的那段时光里,别人拉了她一把一样。 没有人应该生活在黑暗里。 “小意,你开导起人来怎么一套一套的了,情感大师啊。”宋伊然看向白意,同她打趣着,刻意舒缓着气氛。 “大概经历过的失意太多,所以懂得怎样宽慰自己吧,真的,相信我,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你需要时间来平复心情,这很正常,但给自己一个期限,过了这个期限就不要再想了。”白意看着秦思羽,清透的眼神中透着坚定,女孩子间要互相帮助,因为经历过,所以知道别人无条件的信任对一个人来讲有多重要。 秦思羽的情绪一阵好一阵坏,此刻又擦干了眼泪,扬了扬嘴角,“我试试你的办法。” “保准管用。”白意也朝她回以一个真挚的笑。 - 从宋伊然宿舍回来之后,白意心里也轻松不少,大概是帮助别人之后心中觉得欢愉和满足,这让她觉得自己吃过的那些苦也不算什么,至少摸索出来的道理还能够帮助别人,这样想来也是值得的。 手机震动了一下,韩凇给她回复了消息:【刚刚在开会,明天要出差,等下还有一个会,恐怕没时间去找你,你要不要去我家等我?】 还没分别,白意就开始想他,想了想今天似乎没什么安排,于是回复道,【好,我刚好想去游泳馆练习潜水。】 白意突然觉得自己挺别扭,她明明很想见他,却只敢借着潜水的由头去他家找他,生怕自己太过热情而让对方反感。 答应之后才想起来,她根本没有别墅的钥匙,韩凇想来也没时间把钥匙交给她,这要怎么去呢?于是又追问着,【可我没有你家钥匙。】 韩凇:【我让张嫂过去开门,把她那把钥匙留给你,这样方便你随时过去。】 白意:【那张嫂怎么办?】 韩凇心想,这傻姑娘,在我心里,张嫂重要还是你重要?见姑娘这样较真,他也认真地回复着,【我会再给她一把。】 白意:【好。】 白意简单吃了些东西,过会儿就去了别墅。 张嫂果然已经在别墅等她,见白意到了,张嫂寒暄着,“白小姐,这把钥匙留给你,别墅已经打扫过了,我刚买了些新鲜的蔬菜,都放在冰箱里。” “谢谢您,张嫂,给您添麻烦了。”白意和她道谢。 “别客气,应该我感谢你才是,多亏你让这别墅有了些烟火气,老爷和太太也都放心了不少。”张嫂挺喜欢这姑娘,温和有礼,很是乖巧。 白意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是腼腆地笑笑,脸颊红了些。 “没别的事情我就先回老宅了,老太太一个人在家,身边离不开人。” “好,麻烦您特地跑一趟。”白意本想说替她给奶奶问好,想了想,也不知道韩凇有没有和家里说他们两人的事情,万一弄巧成拙就不好了,便没开口。 张嫂慈爱地笑笑,“没事的,那我先走了。” “您慢走。” 张嫂走后,别墅又恢复了安静,所有的家具一尘不染,想来张嫂先前已经收拾过了。 白意才吃过午饭,不好立刻去潜水,思忖着做点什么打发时间,出了门,走到了别墅的小院,那些花花草草又和上次见面时不一样了,一朵朵盛放着,充满了生命力。 第153章 白意找来一把园艺剪刀,耐心地修剪着花枝。蔷薇的生命力真是旺盛,在努力的蓬勃生长着。 中午的日头正盛,白意也不觉得晒,反倒觉得很有意思,这样轻松惬意的生活让她觉得舒适。 待修剪好花枝,白意收拾好东西,去了游泳馆。 她最近爱上了潜水,潜入水底之后,身体被水包裹着,压迫着,尤其在浮出水面的时候,更加觉得自由呼吸是多么珍贵。 她试着在水下做了几个动作,比往常要难的多。水有阻力,简单的抬臂都会都要花费一些力气,连她自以为有进步的闭气,真正用的时候才发现,比静止状态坚持的时间少了很多。 她最近还在练习在水下睁眼,因为水舞和普通舞蹈除了跳舞的环境之外并无不同,她必须适应在水下把眼睛睁开。 水压让她的眼睛不太舒服,尤其在上岸之后,眼睛觉得有些刺痛,看来队伍的难度不仅在于潜水和憋气,实践之后,处处都需要练习。 练习起来就忘记了时间,等准备回去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7点。来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没想到才几个小时,外面就变了天,雷声大作,暴雨倾盆。 白意没带伞,也不知道韩凇几点会回家,不想给他添麻烦,便没有和他说这件事情。 游泳馆的前台通常是有几把备用雨伞的,白意试着去前台询问,没想到早被其他人借走了。 白意在犹豫,究竟在这里等雨停还是一路跑回家,这里离韩凇的别墅不算远,以往韩凇来接她回家的时候,两人也会一起散步回去,那时总想让时间过得慢一点,她估算了一下,如果小跑回去,大概15分钟就能到。 于是做了会心理建设之后,白意拿着背包,冲进了雨幕里。 这雨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因为雨来得急,因此路面有不少积水,水深的地方甚至没过了她的脚腕,尤其伴着雷声,这一路很是狼狈。 回到别墅时,白意已经被淋的不像话,像是在雨中经历了一场逃亡,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别墅没有亮灯,韩凇果然还没有回来。白意去冲了个澡,又煮上了姜汤,想着如果他淋了雨,回来也好祛寒。 就这样等啊等,等到雷声越来越响,闪电一个接一个,路灯都亮起,却没有一辆车开回来。 淋了雨,白意有些偏头痛,她靠着床头休息了会,实在无聊,便去书房拿了本书看。 她竖起耳朵听着,可周围只有雷雨声。直到门锁转动,随后传来开门的声音,她闻声下楼,满心雀跃,却看到韩凇和一个女人站在门口,那女人她认得,是个当红女明星,明艳动人,举手投足都是风情万种。 第60章 绯闻·背锅 白意本不是对娱乐圈感兴趣的人,不过这个女明星前阵子有一部新电影上映,风头正盛,那会儿室友们还围在一起讨论过她,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周淇。 在讨论到周淇感情史的时候,大家都在网页上搜索着,几乎是空白的,从不和男明星炒作绯闻,也很洁身自好。 直到有个室友不知道把新闻网页翻了多少页,才找到了前些年的一条新闻,并没有什么热度,因此大家几乎都没有印象:周淇前些年被狗仔拍到过有一个绯闻富豪男友。 室友们光凭一个背影就能判断出,那个男人拥有一副非常好的皮囊,肩宽腿长,身材挺拔,衣服剪裁得体,一看就不是市面上的成品西服套装,应该是量身定制的。 由此看来,那个男生的家境也非常不错,而狗仔用了一个非常恰当的词来形容这个绯闻男主:斯文富豪。 而白意之所以对周淇有特别的印象,就是因为那个被拍到的男人的背影和韩凇非常像,像到让白意都晃了神。 不过,她从未往将这两件事情联想到一起,她清楚韩凇身上常有一种贵气,但却没有觉得会称得上是“富豪”的程度,况且,她总觉得明星的生活离自己很远,甚至不觉得普通人能和明星扯上什么关系。 而今天在韩凇家中见到周淇,一切都变得有些微妙。那个模糊的背影好像有了具象,零碎的片段拼接在一起,白意惊觉那个背影哪里是和韩凇很像,明明就是他本人。 姑娘站在原地,不知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 如果绯闻是真的,那么如今韩凇和周淇仍旧保持着联系,并且毫不避讳地将她带到自己家里,这该是怎样一种行为? 他在做这些的时候,有想过被拍到的后果吗?又或者,他有在乎过白意的感受吗? 她期待着韩凇能对此做出解释,但韩凇并没有开口。 女明星见到白意也有些惊讶,显然没有料到他家中竟然还有一个姑娘,于是疑惑地问一旁的韩凇,“这位是?” 韩凇闻声抬眸,见到白意站在楼梯口,仍是亭亭玉立的模样。她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都能让韩凇的心中荡起一阵涟漪。 白意下意识地想要回答,话在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她不知道周淇于韩凇而言是什么身份,亦不知自己该如何定义与韩凇之间的关系。推断出来的结论让她没什么信心,她眼神看向韩凇,似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又像是迫切想要得到他的肯定,“我是……” 第154章 “是我一个朋友。”说着,韩凇不放心似的,又嘱咐了一句,“你别打她的主意。” 白意不知道韩凇的后半句话是什么含义,只是在听到“朋友”两个字的时候,心像是被挖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朋友……原来只是朋友。 白意想不通,明明前些天带她见兄弟的时候,他还不是这样说的。 如果只是朋友,那么两人之前做的那些算是什么?他会对每一个朋友都那样好吗?又或者,他会在每一个异性朋友生病的时候,照顾她一夜吗?他会毫不吝啬地给予每个异性朋友拥抱,以及接吻吗? 姑娘嘴角的笑变得苦涩,她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真让人难堪。 “哦~”周淇故意拖着长音,眼神在韩凇和白意身上流转,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 白意不明白周淇的话是什么含义,也不懂她的表情代表着什么,她脑海中只记得刚刚韩凇介绍自己只是他的一个朋友。 只是朋友。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拿东西,然后送你去酒店。”韩凇这话是对周淇说的,他说这话时没什么情绪,抬脚上楼时,肩膀蹭过白意的,像是故意。 可这让白意更加难过。要知道,韩凇绝不会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而他却单独嘱咐了周淇,并且用这样随意的口吻,两人的关系该是很亲近的。 他游刃有余地摇摆在两个女人中间,白意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周淇的声音向上扬着,面上的表情仍是明艳,总是带着自信,这让白意更加失落。 空旷的别墅一楼只剩下白意和周淇面面相觑。尽管是第一次见面,周淇的眼神却很直接,丝毫不避讳地打量着白意,带着探究和一种莫名的侵略性。 她在想,这个姑娘能出现在韩凇家中,和他的关系一定不一般。 白意也在看着周淇,只是眼神中却带了些倔强。 像是在进行着无声的较量,还是白意先结束了这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因为她见到周淇的肩膀湿了一些,发梢还滴着水,想来是刚刚淋了雨。白意终于从楼梯上走下来,拐进了卫生间,从浴室柜里翻找出一条毛巾,拿出来,递到周淇面前,尽管刚刚心中委屈,却还是礼貌朝她说道,“这条毛巾是新的,你擦一擦吧。” 坦白讲,白意心里挺难过的,或许她应该迁怒于周淇,可她还是见不得周淇这样狼狈地站在门口,刻在骨子里的教养不允许她这样冷漠。 周淇倒是没想到在这种处境下,这小姑娘竟然还会关心她。她接过毛巾,道了声谢,随后侧了侧头,将头发都拨到身体的一侧,用毛巾慢条斯理地擦着。她原本没打算说什么,却在看到白意那明明受了委屈却仍旧乖巧的脸颊时,动了恻隐之心,主动开口道,“你是她女朋友吧?” 周淇这样问,倒是让白意有些意外。她还以为自己是多余的那个,但周淇的问题明显是退了一步,宣告自己和韩凇没有白意想象的那种关系。 可不是那种关系,又是什么关系呢?白意想不明白。 “他刚刚已经交代过我们的关系了。”说着,白意垂下了眸子。她的脸上不施粉黛,可在精致妆容的周淇面前却也不逊色,她的身上有一种天然的纯净,独立于世俗之外的清冷,不论是脸颊,还是心里,都让人觉得无暇。 “女朋友也是朋友的一种,不是吗?”周淇笑笑,“你别介意,我和他这样说话习惯了,而且你可以放心的是……” 说着,周淇凑近,在白意耳边小声说了句,“我喜欢女生。”说完,周淇又把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含笑看着白意。 周淇想对白意说,你放心,我对韩凇没兴趣。 但白意却忽略了,周淇可能对她们三人中的另一个人有兴趣…… 白意着实被惊到了,毕竟之前还听室友们八卦过周淇的绯闻史,不过大多是为了配合剧目宣传而炒作的,扒来扒去就只有韩凇的可能性最大。 她怀疑这是不是周淇为了打消自己的顾虑而编纂的谎言,但想了想,该不会有人扯这样的谎吧,毕竟是个明星,万一传出去的话,事情就闹得太大了。 一时间忘记了表情管理,一双眼睛睁的很大,滴溜溜地转着,不知该落在哪里。 周淇这才在白意的脸上看到了不同于刚见面时的生动表情,很有灵气,不禁感叹韩凇的眼光的确不错。 换她她也喜欢。 韩凇下楼时就见到周淇盯着白意看,担心周淇为难小姑娘,他轻咳一声,两个女生的目光都齐齐转到他身上。 韩凇换了身干爽的衣服,看到白意和周淇站在一起,白意的情绪好了很多,想来是周淇和她说了什么,打消了姑娘的疑惑。 韩凇上前揽住了白意的腰,又轻轻在她腰上捏了一把,是只有情侣才懂的秘密。他朝周淇道,“走吧,我送你去酒店。” “不带着你的小女朋友一起送我?”周淇打趣道,她还想再观察观察情况,否则真想将白意拿下。 “外面雨大,她会被淋湿。”韩凇当然知道周淇在想什么,不动声色地拒绝着。 第155章 “可我也会被淋湿诶,不如就让我在这住下。”周淇打趣着。 韩凇递过来一个眼神,像是在说,“你敢留下试试看。” 倒是毫不留情面。 周淇只得悻悻地离开,临走还不忘给白意抛了个飞吻,“我走了,小仙女,有机会再见。” “再见。”白意朝周淇挥了挥手,可韩凇却还揽着她的腰不想松手。 白意握了握环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示意他松手,还不忘嘱咐着,“路上注意安全。” “好,在家等我。”说着,韩凇在白意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又顺便捏了捏姑娘的耳垂,丝毫不避讳在场的另一个人。 “照顾一下单身狗行不行?”周淇见不得这样的场景,酸溜溜道。 白意的脸霎时间红透了,方才被他捏过的耳垂像是烧起来似的,向外推了推他。 “走了。”韩凇嘴角扬起了笑意,终于松开白意,捞起玄关柜上的钥匙,出门了。 - 车内,周淇在得知韩凇有女朋友之后,自觉地坐到了车后座,虽说自己对韩凇不可能有其他想法,但这点避嫌她还是懂的。无情佛动了心,这真是难得,不禁往前凑了凑调侃道,“你眼光还不错。” 车内的女人美艳明媚,但不是他的菜。又或者说,只要见过她之前模样的男人,大概都不会对她动任何心思,毕竟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看起来风情万种的女人,之前留着一头短发,抡起砖头能打走一帮小混混,动起手来丝毫不含糊,比他还要爷们儿呢? “你别打她主意。”韩凇透过后视镜看着周淇,再次提醒着。 这场面有点奇怪,韩凇也是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一个女人争风吃醋。 不过这也不怪他,毕竟周淇曾经成功掰弯过好几个女生,其中有一个是通过韩凇认识的,韩凇的一个追求者。 况且两人从小认识,生活的圈子也就那么大,其中的感情纠葛还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 “这你可左右不了。”周淇瞥了他一眼,有意刺激他。 毕竟无情佛的称呼可不是白来的,不光因为他没有感情生活,而是因为他的性格,也真的足够温和。 她想看看韩凇除了温和之外的其他情绪,不知这个小姑娘有没有这样的能力。 韩凇投来一个算得上是警告的眼神,如果周淇动了念头,韩凇毫不怀疑自己此刻会将她扔下车。 显然,韩凇的眼神杀很受用,周淇只得摆摆手道,“好啦,你放心吧,我看一眼就能知道她的性取向,她是直女,我不插手。” 这还差不多。 “我看这小姑娘挺乖巧,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她怎么会看上你这样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周淇还不忘损他两句,她和韩凇的出身差不多,因此也常常这样称呼自己,算不上什么褒贬,只是随口一说。 “多嘴。”韩凇只当是周淇在挖苦自己,玩笑一下就过去了。 不过显然,他心情不错,于是从副驾驶拿起一个纸袋递给周淇,是刚刚上楼取的东西,“你上次托我带的东西,下车别忘了拿。” 周淇接过,放在腿上,“嗯。” 车子驶入无边的夜色里,今夜真的算得上是暴雨倾盆,雨刮器已经开到了最大档,但还是来不及将前挡风玻璃及时刷干净,那上面的雨水像瀑布似的。 “下车小心点,别又再被拍,我可没打算再替你背锅。”韩凇嘱咐着。 前些年他和周淇被拍过一次,那时几个好友一起相聚吃了顿饭,当时很多人在场,可狗仔偏偏只挑了一张周淇和韩凇同框的照片发了出来,为此,梁辰还忿忿不平了好一阵子。 “不是我说,这群狗仔也太区别对待了!怎么,我的长相不配和周大小姐发生点什么吗?”梁辰盯着娱乐新闻上的照片埋怨道。 “我说实话你还真别不爱听,你真的不配。”周泽火上浇油。 “你杀人能委婉点吗?”梁辰朝周泽投来一个幽怨的眼神。 “你和周淇的打扮都不是同一种风格,人家一身盛装打扮,你呢?一身运动裤,还和我爸那身是一样的颜色,这绯闻搁我我也不信啊!还得是凇哥,西装革履配高跟红唇,啧,养眼,你别说,这照片拍的真不错。”说着,周泽将手中的照片又放大了一些,韩凇还真是堪称完美,不管照片放大多少倍,光是一个背影都能让人有无限遐想。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这狗仔还是太肤浅。”梁辰心里酸溜溜的,不过想到对方是韩凇,于是只得摆摆手认命道,“行吧,输给凇哥我认了。” 第61章 争风·吃醋 韩凇听着梁辰和周泽一唱一和,手指却在手机上飞快地敲下一行字,是在给周淇发送消息:【别拿我当挡箭牌。】 她的小九九他都知道,无非是和某个女友在一起的举动过于亲密被狗仔拍到,碍于会影响到她的公众形象,便随便拉了一个男人同框,以此打消狗仔的顾虑。 毕竟通常来讲,和男人的绯闻要比和女人的绯闻更可信。 不过她也只是借着饭局的机会,让狗仔自行想象罢了,至于狗仔中意的对象是哪个男人,她并不在意,其他人也不在意。 第156章 饭局中的男人们都是富二代,随便挑一个都是又高又帅的富家子弟,女明星配富豪,没有什么比这更相配的了。 毕竟在场的这些好兄弟都是和她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并且身处这样一个圈子,名声并不重要,名气才是更重要的东西,打响了名气,背后的公司也会跟着吃到不少红利,毕竟不用付宣传费就能达到全民普及的宣传效果,这可是送上门的生意。 不过她千想万想,也没有料到狗仔竟然会把她和韩凇凑成一对。大概从看客角度来讲,这样更相衬吧。韩凇的形象固然不错,可以说是这些男人里最优秀的一个,但他从来不屑于用炒作感情的手段促成生意。 所以,这次绯闻很快就被压下去了,但不是周淇的经纪公司操作的,而是韩凇联系的公关公司。 这操作真酷,周淇在心里给韩凇竖了一个大拇指,如果不是性取向实在难以改变,她没准真的会爱上韩凇。 周淇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应道:【你知道了?】 韩凇:【嗯。】 周淇:【好吧。】 她了解韩凇,所以更不知该如何解释,总不能把责任都推在狗仔身上吧?起码这事是自己谋划的,这责任也有她一半。 韩凇:【处理好自己的事情,这种事情别带上我,朋友不是这么做的。】 周淇:【知道啦!这么在意,是有女朋友了?用不用我出面澄清?】 韩凇:【不用,下不为例。】 至此,这遭绯闻才算作罢。 - 把周淇送到酒店之后,韩凇这才又折回到公寓。主城区就有这点不好,排水系统比较差,路上常有积水,一来一回折腾了好长时间。 远远的,看到别墅的二楼窗子透出暖黄色的灯光,在雨幕中不甚真实。雨水顺着窗玻璃淌下来,朦朦胧胧中透着一道剪影。姑娘正乖巧地坐在窗边,不知在做什么。 韩凇把车停在地库后上楼,姑娘似乎听见了脚步声,又像刚刚一样下楼,只是表情中多了一丝小心翼翼。 韩凇驻足,停在离她几步远的台阶上。姑娘楼梯上,比他高了一些,这样的视角他倒是第一次体会。 毕竟两人有着一定的身高差,往常白意的头大约只在他下颌的位置。 而今天,韩凇以这样的角度看向她,倒像是在仰望着一件神圣而高不可攀的物件。 莫名的想起杨过见到石像的场景。 “……你回来了。”白意缓缓开口。其实刚刚见到他就想这样对他说,只不过没有机会。 “是不是等很久了?”韩凇看着姑娘的表情,心里疼了一下。应该是自己刚刚处理事情的方法不够好,又让小姑娘伤心了。 “嗯。”白意没多解释,很难解释自己内心的情绪。 她期待见到他,好像自从和他在一起之后,自己的生活中除了舞蹈,就只剩下等他。 等他出差回来,等他约自己,等他回家。 就像今天下午,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把她淋了个透彻,她不是没想过让韩凇来接自己回家,可想到他之前说过的要在公司开会,她不想去麻烦他。 况且今天路况不好,开车该会很难走。 她在替他着想,却忘了去想自己淋雨后会怎样。 她浑身湿漉漉的,受了凉,身体很不舒服。想到等会韩凇回来可能也是同样的状况,她甚至提前煮了一壶姜汤。 她一直在等他,满怀期待地等他。 等他回来,为他送上一碗姜汤。 可他却冒着风雨去把另一个女人接回家,并且同那女人否定了同自己的关系。 期待落空。 她莫名又无助,没有人告诉她遇到这种情况该怎样处理。 “是不是淋雨了?”韩凇看着姑娘,努力寻找着话题。他想,他要同姑娘仔细解释一下,应该找个时间才是。 白意点点头,眼眶有些湿润,不知该理解为委屈还是欣慰。 难得他还想起来自己。 “我买了艾叶,等下用热水泡个脚。” 白意这才留意到,男人手里提了一个纸袋,是附近药房的包装袋,上面有水渍,想来是刚刚冒着雨去买的。 白意又是点点头,“好。” 虽说周淇已经和自己讲了几句话,但她还是期待着韩凇能来解释一下。 他说的,她都信。 她只相信他。 韩凇回卧室换上了家居服,又去浴室接了水,在水里放上了艾叶,亲手端着去了白意房间。 白意正坐在桌前等他,见到韩凇这个样子颇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他会这样做,总觉得有点纡尊降贵的感觉。 韩凇蹲下,把泡脚盆放在白意面前,“趁热祛祛寒。” 白意下意识地将脚往回缩了缩,见他这个样子,心里的委屈都消散了大半,“其实我可以自己去浴室的。” “我来吧,认错要有认错的态度是不是?”韩凇伸手,握着姑娘的脚腕,将她的脚浸到脚盆里。 第157章 水是温热的,白意的心也柔软下来。她不解地看着韩凇,不知道他话里是什么意思。 “这个水温可以吗?”韩凇问她。 “可以,我自己来吧。”白意受不得他这样对自己,韩凇是个贵公子,这样的事情不该他来做。她的双脚无措地在水里纠结在一起,用手指了指床,“你坐在那里好吗?” 韩凇见姑娘不自在,便听话地坐在了床边。 他双手交叉在一起,思考着该怎样同白意解释晚上的事情,不过组织了几次语言,还是觉得不够坦诚。 于是所有的修饰词都被简化,到最后只剩下一句:“对不起,刚刚是我处理事情的方法不对。” 他确实做的不对,伤了一个姑娘的心。 韩凇把晚上的来龙去脉同她详细交代着。他想,华丽的语言于解释无用,他应该让她了解事情的全部经过,再决定是否原谅他。 晚上,韩凇开完会时已是晚上八点钟,城市已经被大雨淹没,道路的排水系统有些差劲,路况不算好,雨刮器开到了最大档,挡风玻璃却还是如同瀑布一般。 车速很慢,平时很近的路程今天用了很久的时间。想到姑娘在家里等她,心中有些焦急。 就在快到家时,不巧在半路接到一个电话,是个很熟悉的、许久没有听到过的声音:“阿凇,我在帝都机场,你来接我吧?” “周淇?”韩凇又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估计是她又换号码了。想来也正常,周淇经常隔三差五地换号码,因为有些娱记常常不知道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拿到她的私人联系方式,也是无奈之举。 “是我,还能听出我的声音,看来对我情根深种嘛!”周淇这人大大咧咧的,开起玩笑来没边,主要还是因为了解韩凇,知道他不可能会有女朋友,偶尔逗逗他,看他故作严肃也挺有趣。 “什么时候回来的?”韩凇没有理会她无聊的调侃。不过前些日子还听梁辰提起过,周淇最近都在国外发展,已经很久没有回国了。 “刚刚落地,帝都的雨太大,飞机晚点了六个小时,好歹降落了,本来想着不急着订酒店,但刚刚一看机场附近的酒店爆满,出租车也叫不到,不如我到你家借宿吧。”周淇可太了解韩凇了,他总是和异性保持距离,哪怕今晚整个帝都的酒店都爆满,他也不会让她去自己家。 周淇这样问,纯粹是好奇韩凇会作何反应。 总不会让她去睡自己的公司吧? “不行。”果然,不出意外。 周淇乘胜追击,“什么不行?你不要这么见外,真忍心看我在这里露宿街头?” “……”韩凇无语。他不接受卖惨,也知道周淇一定有其他方法解决这个问题。 “我好累,快来。”周艺琪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看起来很酷。 但她知道,自己拿捏不了韩凇,于是又在微信上卖惨,“我已经八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并且带的衣服也不多,又冷又饿,外面全是狗仔,求求韩公子发发慈悲吧!” 韩凇原本已经到了别墅门口,看到这句话,又看了眼车窗外的雨夜,无奈调转车头去了机场。 好歹朋友一场。 接到周淇后,一路吵吵闹闹,一边专注开车,一边还要忍受周淇的聒噪,竟忘了白意在自己家的事情。 “我去你家换件衣服吧。”周淇问道。她纯粹把韩凇当成了好兄弟。 “不行。”韩凇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怕我撞见什么?我保证不添乱。”周淇举着一只手做发誓状。 “那也不行。”韩凇对此坚决不退步。 带着周淇在机场附近转了几圈,也打电话询问了几家酒店,无一例外,客房都住满了。无奈,只好先带周淇回市区。想起她上次让自己从国外带的东西还放在家里,便带她一同回了别墅取东西,然后就是白意撞见的一幕。 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和周淇之间没什么就是没什么,便也没有顾及白意的立场。 白意听着男人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也清楚他和周淇之间应该是清清白白。哪怕真有什么,也不会有人傻到当着白意的面这样做。 其实她想问问他为什么否认自己和他的关系,可碍于面子也问不出口。 韩凇看出了姑娘的犹豫,遂问道,“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说你是我的朋友?” 心事被猜中,白意点了点头,却是不敢看他,担心他觉得自己小心眼。 “你应该知道她……”韩凇猜到周淇应该已经和白意交待了这件事情,否则白意的神情不会有所缓和。 白意会过意,知道他在说周淇喜欢女生这件事情,“她刚刚和我说过了。” “我和她算是发小,这件事情说起来显得我有些自恋。”韩凇用手蹭了下鼻尖,又继续道,“她高中时候的一个女朋友,因为追我,和她分手了,于是她便说以后也要抢走我的女朋友,算是扯平。” 第158章 周淇原话要比韩凇复述的还要过分一些,韩凇已经尽量在弱化这些语言所带来的冲击力。 “原本我也不相信这些,我不觉得喜欢男生或女生这件事情能轻易转换。况且那个女生和我也没有任何关系,我并没有和那个女生交往过。” “后来,又有些女生追我,周淇在那些人里遇到自己喜欢的,成功‘策反’了两个。” “所以我有危机感。” 他不清楚周淇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尽管这件事情和他没什么关系,但依旧让他心有余悸。 他同样不清楚周淇以前的话还做不做数,但潜意识里觉得白意这样美好的人,很难有人不动心吧。 他害怕失去白意。 “很可笑是不是,我竟然在和一个女生争风吃醋,我担心她……”说到这,韩凇自嘲地笑了笑,实在无法开口,总不能和白意说,我怕她真的把你抢走吧? 但关于白意,他不想冒险。 “但我的确做的不对。” “我忽略了你的感受。” “对不起。” 第62章 可以·吗? 白意一时难以消化这一段话,她属实没想到韩凇和周淇之间还有这些爱恨纠葛。 他说的这些话,随便一句也足够让人震惊的。 什么叫“有些”女生追他?白意心想,能说出这样话的人一定自恋到了极点。 可一见到韩凇,一切似乎又都情有可原。 仔细想想韩凇的这番解释,竟觉出一点诙谐的味道,不禁笑出了声。 这个男人竟然被周淇那样无厘头的一番话弄得如此担惊受怕,想来也是把自己放在心上的。 韩凇原本还紧张着,担心姑娘不肯原谅自己,见白意终于笑了,他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笑什么?”韩凇把毛巾递给姑娘,示意她擦脚。 “笑你,竟然真的会相信她的话。”说到这里,白意又轻声笑出来,接过韩凇手中的毛巾,把脚擦干。 随她笑,韩凇此刻心情舒畅,“不敢轻易冒险。” 像是和她确定似的,他问道,“原谅我了吗?” 白意点点头,“嗯。” 她不是不懂事的人,把原因说清楚,这件事情就过去了。 两个人相处本来就是互相磨合的过程,有问题就解决,有错误就改正,这是很正常的。 最重要的是,要沟通,不能憋在心里。 这是白意给自己定下的小目标,因为她清楚自己是一个很容易逃避问题的人,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处事方式,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太过敏感。 从小的生活经历使她有一套自己的处事方法,她非常会察言观色,也很早就明白了成年人之间看破不说破的方式,所以很多时候,当她察觉到对方对自己有一丁点勉强和反感的时候,自己便会主动退出。 她很庆幸,庆幸自己遇到了韩凇,庆幸他没有放弃自己,并且主动跟自己解释,解除自己的顾虑。 她想,这种方式确实不错,她应该学习。 韩凇真诚地对白意说,“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这件事情是他思虑欠周,换位思考,他一定会比白意还失望。 白意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开口,“下次……我是说,如果再有这样的情况,能不能不要这样解释我们的关系?我会当真。” “是我的错,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你是我认定的,也是唯一认定的人。”韩凇走到白意身前,弯下腰,捧着她的脸,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清浅的吻,又顺带着捏了捏她的耳垂。 显然,这个吻很有安抚作用,似乎有些话不用再多说了,所有的语言都在这个无声的吻中。 韩凇蹲下身,端起脚盆去浴室把洗脚水倒掉,白意跟一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韩凇有所察觉,却没有制止,任由她这样跟着。 直到他打扫干净浴室后,想要回房间时,白意仍旧跟在他身后,这让他觉得有些不妥,“怎么了?” “你要喝姜汤吗?”白意想起早就为他炖上的那一晚姜汤,此刻派上了用场,“我拿给你。” 她想和他多待一会儿。 “不用,我和你一起下楼。”韩凇打开水龙头,将手洗干净后和姑娘一起下楼。 姑娘的步子快了些,走在他前面,像是怕被他发现什么秘密似的。 刚刚韩凇送周淇去酒店的时候,白意把火关了,那会儿她不想给韩凇喝姜汤了。 她不是没脾气,很生气的时候,也就只会这样无声地抵抗。 “稍等一会,我再加热一下。”白意重新打开燃气灶,很快,炖盅里的姜汤开始沸腾。 “不急。”韩凇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小姑娘的一举一动,忙碌却很有条理。 燃气灶的火苗像被她施了魔法似的,上下跳跃,听话地工作着。不一会儿,炖盅里的沸腾声响起,炖盅的盖子被热气顶起,叮叮当当,是生活的声音。 白意熟练地关火,弯腰从下面的碗柜里取出一个汤碗,头发随着这动作被撩拨到一侧,露出雪白的脖颈,连衣裙勾勒出姑娘纤细的腰肢,再往下是恰到好处的曲线。 第159章 姑娘站直,刚刚那样诱人的动作仿佛是韩凇的幻觉。 他看着姑娘想端起炖盅,刚碰到把手的瞬间就被烫得收回了手,双手捏着耳垂,试图以此降温。 她眼神在台面上搜寻着,没找到想要的物件,又一次弯下腰,从抽屉里翻找着,在找到一副隔热手套的时候又站直了身子,倾身端起炖盅,想将炖盅里的姜汤倒进碗里。 那窈窕的腰线跟有蛊一样,韩凇有一种冲动,他上前两步,从背后揽住姑娘的腰,手臂收紧,她的盈盈细腰不禁一握,随之而来的是他亲柔的吻,落在姑娘的颈上、耳后。 他不想喝姜汤了。 一只手向上,顺着姑娘莹白的手臂找到她的手,将她的手指放在自己的手中摩挲。 还好,没有烫出水泡。 “韩先生?”白意不明所以,韩凇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脖颈,很痒。 他们两个很少亲吻,又或者说,从确定关系之后,两个人都很忙,忙到来不及接吻和拥抱,这样亲密的时刻少之又少。 白意不知道别人谈恋爱是什么样子,她没谈过恋爱,至少她自己对亲密关系没有太多的要求,但又时常想起宿舍楼下的男男女女,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难舍难分。 可韩凇却总是冷静自持的样子。 大概他对待爱情就是如此,白意如是想。 只是此刻太过反常,她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 “姜汤明天再喝。”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男人的声音比往常多了一丝沙哑,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可是明天就坏掉了。”白意心心念念的只有姜汤,她想,韩凇一整晚都在雨夜里奔波,是该好好暖一暖,否则会受凉。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他没心思喝姜汤,有白意在眼前,早就在他那如同荒原的身体里烧了一把火。 火光星星点点,很快便将他燃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算是一个自制力很强的人,前些日子白意生病的那段时间,他在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做出格的事情,毕竟那时白意还是个病人,身体虚弱得很。 可他也是一个正常男人,其他男人有的心思,他也会有。他自认为自己对恋爱中的肢体语言没什么过高的要求,但也绝不是柏拉图式的爱情。 身体的本能在作祟。 他爱她,他想占有她。 白意被他吻的快要失去理智,如果不是腰上的那双手,她可能快要站不住。 “吻你,可以吗?”韩凇问她。 白意稀里糊涂地点头,男人的吻技算不得高超,但胜在真诚,她被他带着转过身来,面朝他,手臂顺势环抱住他的脖颈。 他的吻跟雨点儿似的,落在她的唇上。 “抱你,可以吗?”韩凇又耐心询问着。 白意不知道他说的抱是哪种抱,但情之所至,她点点头,身体下意识地反应比思考还要快。 韩凇托着姑娘的臀,将她抱起,这样还不够,他柔声问着,“回房间,可以吗?” “好。”姑娘被吻得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从唇边挤出一个字。 任她再迟钝,也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她心甘情愿同他发生点什么。 男人抱着她,转身上楼。这样长的楼梯,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姑娘,上楼的步伐仍是稳健。 姑娘反而抱他抱的更紧了些。 他抱她回了自己卧室。在门口,他耐心地同她确定着,“想好了吗?” 白意把头埋在男人的颈窝,她不好意思看他,却轻轻点点头“嗯”了一声。姑娘浓密的头发刮蹭着男人的侧脸,又为他的心里添了一把火。 像是接收到指令似的,韩凇勾脚,顺势把门关上。 关门的声音不轻不重,白意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什么。 男人不再询问什么,将姑娘放在床上,低头亲她。她被他带着,尝试着给他回应。 她动作生疏又笨拙,不过也好,这种事情没必要有多熟练。 他一点一点将她攻陷,直至那一刻,姑娘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尽,人跟没了骨头似的,融化在他的怀里。 “去冲个澡吧。”身上黏黏腻腻的,韩凇抵着白意的额头道。 “我没力气。”姑娘很乖巧地靠着他,也确实被折腾的没了力气。她哪里经受过这么大的阵仗,体力早被透支了。 她没有撒娇的习惯,但此刻的语气中尽是娇憨,她原本不打算再冲澡,却没想到韩凇竟然就这样抱着她淋了个澡。 白意害羞的不行,脸在他颈窝上埋的更深了。 简单冲洗后,韩凇又将她抱回了床上,搂着她,心中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鼻尖全是姑娘的软香。 克制不住,理智跟出走似的,韩凇又像刚开始一样,轻柔地吻她,吻她柔软的唇和纤长的睫毛,像爱护着某件宝贝似的。 “会后悔吗?”韩凇柔声问她。 “为什么要后悔?”白意抬眼看他,是真的疑惑。事后的她眼神水汪汪的,像小鹿一般澄澈,韩凇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好像是自己将姑娘欺负成这样似的。 第160章 他懂白意的意思。 他不是一个轻易许诺的人,哪怕是此刻,气氛已经到了这里,或许他该说些海誓山盟才算将气氛烘托起来,可他却只是捏了捏姑娘的耳垂。 在他看来,做永远比说更重要,他会对她好,永远对她好,这是他从心里对她许下的承诺。 许是折腾累了,姑娘很快就在他怀中睡去。 他却睡不着了,起身,又去冲了个冷水澡,这才睡去。 第63章 替身·文学 第二天一早,韩凇破天荒的起晚了。 一整晚,他几乎都处于浅睡眠的状态。 跟之前照顾白意那会儿不一样。那时候白意发烧,半夜韩凇只需要多留意白意的体温和状态就好。可现在不同,白意乖巧地枕着他的手臂,睡着之后时不时地蹭蹭他,野火燎原一样。 心火最难消。 怀里的姑娘还在熟睡,呼吸均匀地投在他的颈窝处。长长的睫毛如扇子一般,在眼下投射出一片小小的阴影。 韩凇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他今天要去滨城出差,中午十二点半的航班,算了算还剩下一些时间,来得及和她一起吃一顿早午餐,于是也没着急起床,就这样打量了她许久。 忽然,姑娘的眼睫轻颤,缓缓地睁开了眼,随后有几秒钟的愣神,像是在回忆自己究竟在哪里。 回想起昨晚睡前的事情,她的脸颊染上些绯红。 前一晚她累坏了,比跳舞还累。 事后韩凇抱着她在主卧浴室冲的澡,此刻,她身上是和韩凇一样的味道。 “醒了?”男人清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白意这才发现,她枕着男人的手臂睡了一夜。 一夜都睡在他怀中。 “早。”白意翻了个身,想从韩凇的臂弯里起来。他竟然以这样的姿势睡了一整晚,想想就难受。 不成想,昨晚白意冲过澡就睡去了,此刻竟不小心被他看去了些春光。她又迅速扯过被子裹在了身上,却没想到力度太大,直接将韩凇那边的被子都扯了过来。 韩凇也没有料到,看着姑娘手忙脚乱的模样,无奈,只能由着她去。 白意看着男人宽厚的胸膛和精窄的腰腹,以及那一块块分明的腹肌,瞥了一眼后惊觉不对,惊惶失措地从怀里将被子分了一些给他,刚刚遮挡的地方又被他瞧了去。 这样一番折腾,白意也觉得自己弄巧成拙了,害羞地趴在男人胸膛,“我不是故意的。” 嗯,他知道。 可是那柔软却将他勾得更甚,灭了一夜的火在此刻功亏一篑。 野火燎原。 又要了她一次。 - 看了眼时间,实在耽搁不得,韩凇起床简单冲了个澡,从浴室出来时看到姑娘背对着浴室,轻薄的被子盖在身上,将身体的线条勾勒的极好。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意,姑娘恰到好处的娇羞总能击中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我去做早餐,你洗好下来。” 姑娘回过头看向他,坐起,露出光洁的后背,羞赧道,“……我没有换洗的衣服。” 韩凇了然,昨晚似乎有些莽撞,兴起时无意间撕坏了姑娘轻薄的衣服。他从衣柜中拿出一件衬衣递给她,“先穿这件。” 白意点点头,待男人出去后抱着衣服进了浴室。 尽管昨天两人已经那样亲密过,但她还是会害羞,其他时间,仍是做不到坦诚相见。 韩凇下楼给柜姐拨了电话,让人品牌的当季新品全都送了一套来。往常这些事情都交由助理打理,品牌专柜会定时给他定做当季的新款。 不过自从认识白意之后,韩凇便留了柜姐的电话,以备不时之需。 柜姐的动作很快,对于这样大的订单不敢怠慢,很快就将衣服送到了别墅来。 白意和韩凇正在厨房忙碌着,又或者说,是韩凇一个人在忙。他动作干净利落,烹饪于他而言就像是在创作一幅画作,他和他手中的作品都是一道风景,美不胜收。 听到门铃声,白意想去开门。韩凇看了看姑娘衬衫下笔直的双腿,将她拦在了身后,“我去开门。” 白意懵懂地点点头,“……哦,好。那我煎两个鸡蛋吧,你要全熟还是溏心?” 好不容易有了下厨的机会,白意想着做点什么,至少不会显得自己太过无所事事。 “溏心。”韩凇由着她去了。其实原本什么都不想让她做,她应该是个艺术家,也是他的小仙女,仙女就应该待在天上,其他的事情都由他来负责。 不过大概料到白意的想法,如果不让她做,恐怕她会无聊,便都随她了。 韩凇让人将衣服放在了主卧的衣柜中,和他的衣服放在一起,就像他们身上的味道一样,就这样融在了一起,说不清,也分不开。 下楼,和白意说了一声,等下有时间她可以自己去看。 正在吃饭的时候,韩凇的手机响了一声。他看了眼消息后又将手机屏幕摁灭,是梁辰已经到了。 这次出差,韩凇和梁辰一起,韩梁两家共通的项目,韩凇之所以要亲自过去谈,也是长辈的意思,想让他带一带梁辰。 梁辰接手梁氏是迟早的事情,但他的心思始终没在这上面。韩梁两家交好,梁辰从小就和韩凇关系好,也喜欢跟着他做事。 第161章 梁老爷子也没什么野心,早前挣下的家业足够梁辰以后的生活了,他不求梁辰有多大的成就,安安稳稳生活就足以。 因此,他给梁辰指了条明路,跟着韩凇,踏踏实实做一个合格的左膀右臂,这样,有韩凇一口吃的,就不会饿到梁辰。 韩凇熟知梁辰的品行,除了人懒散些,没别的坏嗜好,便应了这件事情。 “别墅钥匙张嫂给你了吧?这里你可以随时过来。”韩凇交代着。 白意知道韩凇这是要出发了,气氛不觉有些低靡,点点头道,“好。” “自己在家把门锁好,这里安保还不错,那也要注意一些。”韩凇尝了一口白意做的煎蛋,还不错,只是出差后要很久不能吃到了。 白意仍是点头,“好。” “如果公共交通太累的话就叫司机接送你,我把他的号码发给你。我已经和他打过招呼,这段时间他没有别的安排,你有事随时喊他。”说着,韩凇拿起手机,给白意发去一个手机号码,是司机的电话。 白意的手机随即震动了一下,不过她没去看,又是点头道,“好。” 韩凇事无巨细地嘱咐着白意,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和她分开特别不舍。 姑娘此刻精神似乎有些消沉,韩凇不禁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只是出差几天,怎么弄的这么伤感?” “我怕我会想你。”白意小声说着。 韩凇笑笑,顺带捏了捏她的耳垂,宠溺道,“乖,回来给你带礼物,好不好?” 白意点点头,“好。” 她不在乎礼物,只是想到那时他就会回来,便觉得开心。 吃过饭后,韩凇回卧室简单收拾了行李便出发了,临行前,韩凇在她的额前印下一个吻,“我走了。” “好。” 别墅一下子空了下来,白意心里也跟着空了下来。 短暂的欢愉过后,更显得寂寥。 是的,寂寥,才分开一分钟就开始想他。 如果两人没有那么亲密过,或许她不会有这样大的失落感。体会过亲密无间,便觉得稍微分开一会儿就思念难耐。 白意看着玄关处挂着的那把钥匙,韩凇说她可以随时过来,但她没有留在这里。 他不在别墅,那么别墅和其他地方并无不同。 她想,要尽快忙起来,才不至于一直想他。 她将别墅打扫干净,又去小院里给花都浇了水,之后便回了学校。 汇报演出的时间很紧张,她要尽快投入到排练中,于是和邢克约好一起练眼神。 可不论怎样练习,都无法投入,一连好多天,终于找到了些感觉。似乎因为从韩凇那里获得了源源不断的爱,让她有信心和陈卓去尝试眼神和情感的交流。 - 韩凇出差时是真的很忙,白意亦是,时间经常碰不到一起,一条微信常常在几小时之后才会得到回复。 这段时间演出节目在进行联排,强度比之前大了些。好在练习有了些效果,于老师评价白意和邢克的舞蹈:像是邢克一个人的单恋,有些感情,但还不够。 她要的是两人之间那种深情和热恋的情绪。 算是意料之中的评价,白意能够感觉到自己并未完全投入到舞蹈的情绪中,但她确实已经尽力了。 第一次对舞蹈有一种无力感。 白意和邢克的每一次排练,宋伊然都是在场的。她能清楚地看到白意的进步,也能直观地发现她的问题。 下课后,宋伊然给白意提供了一次新的思路,“不如等下我来跳邢克的舞蹈部分,你和我来试试?” 白意有些错愕,用手指了指宋伊然,又指了指自己,“咱俩吗?” “嗯,试试看呗?有些情绪在内心的感受虽然不同,但外在的呈现上可能会有共通的地方,看看这样会不会好一些。”宋伊然解释道。 这样想想也不无道理,白意应声,“……行。” 于是,邢克在一旁看着两个女孩一起跳完了一支缠绵的舞蹈,怎么说呢,他觉得白意像换了个人一样,又变回了以前那个能把所有舞蹈都跳得完美的姑娘。 一曲终了,邢克笑着调侃,“看来问题出在我这儿。” 白意有些尴尬。其实换做任何一个男舞伴,白意都做不到这样的情绪交流,是她的问题。 宋伊然笑着接过话,打趣道,“你觉得在小意心里,你能比过我?” “比不了比不了。”邢克摆摆手。 “所以啊,就只能用替身文学了。”说完,宋伊然转身对白意道,“你试试把他当成我,看看会不会好点。” 白意糯糯地问,“真要这样吗?” 宋伊然拍拍白意的肩膀,“那当然了,关键时刻还得我出场。” 邢克汗颜,但又不得不承认,白意和宋伊然跳的那一遍比和他跳的要投入很多。 “那……我们试一试?”邢克甘当替身。 “好。”白意听话照做。 果然,这个方法很奏效,舞蹈的呈现已经达到百分之八九十了。 宋伊然满意地拍了个短视频,发在朋友圈,并配文:【这眼神谁看了能不迷糊?小师妹你真的很会!】 第162章 短视频里,白意的手捧着邢克的脸,两人的距离不过咫尺,仿佛邢克低头就能吻上她一样。 足够暧昧和拉扯,几秒之后,视频戛然而止,给人无尽的想象。 彼时,梁辰和韩凇正在酒店大堂等人,梁辰看到朋友圈有宋伊然的新动态,点开了那条短视频。 手机的声音很大,他迅速摁着音量键,将音量调至最低,可这动静还是将韩凇的注意力吸引了去。 韩凇无意间瞥了梁辰的手机一眼,屏幕上是姑娘和一个男生脸部的特写,里的那样近,他一下就认了出来。 第一反应是想到白意在排练,可这样的距离……是否太亲密了些。 “在看什么,这么大声音?”韩凇提醒着梁辰,公共场合,外放声音太大,难免显得不够礼貌。 “哦哦,没事,是我女朋友发的朋友圈,我把声音调小一些。”说着,梁辰又晃了晃手机,像是在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也不知道为什么,韩凇不笑的时候总有一种威严感,这让梁辰不自觉地露怯。 韩凇从他的话中捕捉到了信息,“谈恋爱了?” 梁辰嘿嘿一笑,脸上掩饰不住的开心,“最近刚谈,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我的女神。” 韩凇淡淡一笑,“恭喜。” 韩凇是知道梁辰追宋伊然这件事情的,他第一次见到白意,也是从梁辰的手机上,很奇妙。 像是想到了什么,韩凇装傻,指了指梁辰的手机问,“视频里是你女朋友?” 梁辰看了看自己的手机页面,正暂停在白意跳舞的界面,忙关掉视频解释道,“不是不是,这应该是他小师妹,挺漂亮的吧?我女神比她还漂亮” 韩凇自动忽略后半句话,没再理他。 既然韩凇知道了宋伊然的事,梁辰便也没再偷偷摸摸地发消息,直接给宋伊然发了条语音,“在干嘛?看见你发朋友圈了。” 宋伊然也回了一条语音过来,“排练。怎么样?我小师妹跳得不错吧?我指导的。” 梁辰吹起彩虹屁,“一看你小师妹就在和那个男生恋爱,我宝宝就是厉害,情感大师。” 宋伊然翻了个白眼,“屁,没谈,但是经过我指导之后就像在谈恋爱。” “哦哦哦,那宝宝更厉害了。”梁辰厚脸皮地笑笑,他不介意宋伊然损他,他觉得这样的宋伊然更真实,比那些成天捧着他的女生真实多了,这也是她吸引他的点。 宋伊然想了想,可能其他人也会有这种误解,担心给白意带来不必要的绯闻,便把朋友圈的短视频删掉了。 看着白意和邢克,宋伊然玩笑道,“别忘了跟主持人说一声,报幕的时候加上我的名字,就说……谨以此舞蹈纪念白意和宋伊然深刻的友情。” 听到宋伊然这样说,白意知道刚刚的方法奏效,便也随之附和,“没问题。” 韩凇听不清楚宋伊然究竟是怎样回应的,但听到梁辰说的那句“两人在谈恋爱”,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一种酸涩的、难以言说的情绪。 他一早就给白意发过微信,但白意到现在都没有回复他。 于是又拿出手机给白意发了条微信,“在干嘛?” 仍旧没有回复。 他知道舞蹈是白意的专业,以她的专业程度,刚刚的视频也只是舞蹈中的情绪而已,这样的事情避免不了,他该明白。 只是一时间难以消化罢了。 韩凇把手机塞回裤子的口袋里,心情莫名很差,他起身,拍了拍梁辰的肩膀,“走了。” “干嘛去?不等人了吗?”梁辰莫名。 “不等了,回帝都。” 第64章 中蛊·见你 他想见到她,一刻都等不了。 “回、回帝都?”梁辰挠了挠头,似是在和韩凇确认着。据他所知,韩凇从来说一不二,可最近这段时间却有些反常。 从上次在办公室放他一次鸽子,又到这次,早就约好的事情临时变卦,他合理怀疑:韩凇最近有些小脾气。 “嗯。”韩凇没再多解释,订了最近一趟航班,回酒店取了行李便出发赶往机场。 还是第一次这样意气用事。 什么项目、出差,在她面前,通通都要往后站。 三个小时后,飞机抵达帝都。下飞机后,韩凇将手机开机,几乎是开机的第一秒,就进来了一通电话,是张嫂的。 韩凇接听,“张嫂,怎么了?” 听筒里传来张嫂着急的声音,“韩先生,老太太从楼梯上摔下来昏迷了,现在在医院。” “我马上来。”挂掉电话,韩凇对梁辰说,“你先回,我去趟医院。” “怎么了?”梁辰看着韩凇严肃的神情,也跟着紧张起来。 “奶奶那边出了点事。”一刻都耽搁不得,韩凇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梁辰知道老太太最近这段时间身体都不太好,司机正在机场外等他,于是问道,“用不用我送你?” “不用,有司机。”说着,韩凇快步往停车场走去,甚至连托运的行李都来不及拿。 梁辰拍了拍韩凇的肩膀,他无法从韩凇的神情中猜出一二,因为韩凇的情绪从来不显露在脸上,只能宽慰道,“行,那你慢点,有事打电话。”说完,自己去把韩凇托运的行李领了回来。 第163章 通常情况下,这种事情都不需要梁辰自己动手,不过,他自己的行李敢交给助理,可韩凇的行李怠慢不得。 无形中会屈服于韩凇,这件事情真是无解。 司机早早等在了停车场,韩凇上车后坐在后座,对司机道,“去医院。” 司机愣怔,出发前韩凇交代过要送他去舞蹈学院,但此刻看着韩凇的脸色,比往常要冷峻几分。 司机没敢多问,只是又和他确定了一遍,“是去李先生的医院吗?” “嗯。” “好。”司机点点头,发动了车子。 路上,韩凇这才腾出时间来看手机,白意在前一个小时回复了他,【在排练。】 再没别的话了。 韩凇回复了一句,【天气热,注意休息。】 这次白意那边倒是回复的很快,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在喝水……很想你。】 并附有一张水杯的图片。 淡紫色的保温杯,上面贴着卡通贴纸。 她鲜少这样直白,韩凇真想穿过镜头抱抱她。 拿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敲下几个字:【我也是。】 其实白意想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但又觉得自己这样问像是在催促他,她不想让他有任何压力。 想说的话有很多,但是隔着手机,却又无从开口。 白意挑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问他:【汇报演出定在下周一,你来看吗?】 韩凇看着手机,思考片刻回复道:【现在确定不了。】【我会提前告诉你。】 白意:【好。】 到了医院,韩凇快步上楼,照着张嫂发来的病房号找了过去。 护士们仍是一如既往的热情,韩凇没心情回应。 “叮。”电梯在vip病房的楼层停住,不过不是之前的楼层,这里的护士明显更多一些,是加护病房。 韩凇在病房前停下来,缓了缓之后才推开门。 病房内很安静,老太太正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气若游丝,张嫂在一旁守着。 见门口是韩凇,张嫂起身,“韩先生,您来了。” 韩凇走到病床旁边,看着病床上的老人,头发没有打理,显得没什么生气,“医生怎么说?” “如果这次能挺过来就没事。”张嫂没说后半句。老太太本来就患有心衰,上次能够出院已是难得,这种病没有治愈之法,所有人都清楚。余下的每一天,都是恩赐。 只是老太太这次摔倒,又摔伤了脚腕,恐怕不好恢复,不然也不会昏迷这么久。 “怎么会摔倒?”韩凇不解,在老太太上次出院回老宅后,为了方便进出,已经把她的房间从二楼搬到了一楼,好端端怎么会摔伤呢? 张嫂跟韩凇描述着早上的情形,“老太太说要去楼上找件东西,我担心,说要帮她拿,她一定要自己来,不让我跟着,结果下楼的时候踩空,摔倒了。” 韩凇知道这件事情错不在张嫂,只是想不通,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老太太这样折腾一趟,“拿什么东西?” “应该是这个。”张嫂从老太太枕头旁边拿出一个用手绢包着的东西,打开来看,是一个翠绿的玉镯,“老太太摔倒的时候手里拿着这个。” 韩凇接过张嫂手里的玉镯,老太太自己摔成那样,镯子却是一点都没受到磕碰。 他对这个镯子有印象,翠绿欲滴,剔透皎洁,是很难得的水种。前阵子回老宅时,奶奶悄悄拉着他,和他提起过这件事情,这是她留给孙媳妇的东西,知道韩凇有女朋友之后,便想着交给他,让他转交给心仪的姑娘。 并非是心血来潮,而是知道韩凇的性格,要么不开始,如果认定了,就是一辈子。 她相信韩凇是认真的,不论结果如何,作为老人,她想表示自己的心意,谢谢那个姑娘愿意走进韩凇的心里,能够让自己的孙儿不那么孤单。 不过那时候韩凇没要这个镯子,在他看来,这个物件对奶奶来讲太过贵重,他承受不起,也不愿夺人所好。如果白意喜欢,他可以给她再买其他的。 只是没想到老太太还惦记着这件事情。 心中五味杂陈,愧疚油然而生。 就好像,老太太摔倒是因为他一样。 过了很久心情才得以平静,面色依旧冷冽,“我爸妈知道奶奶的状况吗?”韩父韩母前些日子去了欧洲,韩氏在欧洲的分部出了些问题,事情棘手,必须要韩父亲自出面解决。 张嫂点点头,“知道,我没联系上您,老太太情况又不太好,正巧赶上二叔三叔不在家,只好联系了太太,您等会给太太回个电话吧,怕是在安排工作准备回国了。” “嗯。” 又看了老太太一眼,指尖上有个夹子,连着的仪器滴滴运行着。看了眼时间,母亲那边应该是早上,他拿着手机去病房外,给母亲回了个电话。 “阿凇?你去看奶奶了吗?张嫂说联系不上你。”苏婉娴的声音显得有些焦急。 “我在医院,奶奶脚腕骨折了,还在昏迷,化验结果还没出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昏迷不醒。”韩凇尽量将事情交代清楚,他知道父母这次在欧洲的事情很棘手,不想给他们徒增担忧,如果老太太的身体只需要恢复和休养,那么他来照看也是一样。 第164章 “化验结果出来后你发给我,你爸很着急。欧洲这边的内部管理出了问题,几个主要负责人想离职,你爸现在还在处理这件事情,最快也要一周的时间。”说着,苏婉娴叹了口气。 当初欧洲事业部交由几个韩父非常信任的人来照看,为此,韩父给这些人提供了丰厚的年金,并将这些人的家属的工作以及孩子的学业都安排妥当,表示出了极大的诚意。 没想到这几人竟起了些歪心思,企图用这样的方法威胁韩父,索取更高的报酬。 要知道,任何一个公司的决定都不可能受制于人,韩父此行欧洲,不光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情,也是为了稳住集团的人心。 事情很难做,不是几天就能处理好的,尤其人心最难安抚,如果欧洲事业部出了问题,很可能会危及到帝都的集团总部。 “等化验结果出来再看吧,奶奶这边有我照顾,你们先忙,不用担心。”欧洲事业部的事情韩凇有所了解,目前只有他抽的出来身,照顾老人的重任自然落在他身上。 况且,韩霜和韩露有自己的事情在忙,他身为长孙,这是他应该承担的。 “辛苦你了。”苏婉娴知道韩凇的工作也很忙,加上照顾老太太,恐怕没什么时间能分给自己,更没时间分给恋爱了。 “一家人计较这些做什么。”对于苏婉娴突然的客气,韩凇有些不习惯。 不是突然这样说,在这半天的时间里,苏婉娴想了很多。以前她一直觉得韩凇的性格太冷了,其实小时候他不是这样的,但早些年,韩氏集团发生过一些事情,那时候韩父和家里的叔叔们忙着应对集团的变故,韩凇看在眼里,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在考研之时,毅然转了专业,学了管理。 不得不说,他真是一个有天赋的人,他边读研,边进入集团协管项目,花了两年的时间,将集团的局势扭转过来。 也是自那之后,韩凇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像一个深沉的大人,不动声色,行事却很果敢,也正是因为这样近乎于无情的做派,才将韩氏集团的糟粕一一剔除,并逐步改革,为集团注入了新鲜的血液,一切都在变好。 所有人都在为此欣慰的时候,却都忽略了韩凇。 众人都道他无情,却忘记了那时的他也才二十出头,能将集团的局势扭转,他不能讲那么多情面,更无暇顾及自己的私人感情了。 苏婉娴看在眼里,却也是今天才想明白这其中的因果,作为母亲,她心中有心疼和愧疚,于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做他的后盾。 “你女朋友那边……等奶奶那边稳定些了,让小姑娘来家里坐坐吧。”苏婉娴这样说,无疑是认同了韩凇恋爱这件事情。 其实对于韩凇恋爱,家中的长辈们都是支持的。一来韩凇年龄摆在那,谈场恋爱很正常。而来韩凇和韩霜不同,韩霜游戏人间,但韩凇向来稳重,任何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包括感情。 所以,对于韩凇的感情,大家也都是信任的。 但清楚这些的同时,也知道韩凇是一个不算很主动的人,韩母生怕韩凇会把冷漠用在感情上,站在她的立场,她想用自己的方式帮韩凇维护这段感情,毕竟韩凇能遇上一个喜欢的姑娘,实属难得。 “好。”韩凇懂得,所以没有拒绝。 苏婉娴:“那你忙吧,自己也要多注意身体,化验结果出来别忘了发给我。” “嗯。” 挂掉电话,韩凇靠在病房外的墙壁上,抬头,走廊的灯光透着冷白色,让人觉得压抑,韩凇微眯了眯眼。 “来了?”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韩凇回过头,看见李然穿着白大褂,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旁边。 “嗯。” 李然和他并排靠着走廊,侧过头看着韩凇,男人眼底掩饰不住的疲惫,“最近很忙?” “公司有些事情要处理,刚出差回来。”韩凇低头揉了揉额角,他是公司的负责人,是家里的长子,只有现在才是自己,突然就被疲惫感侵袭。 这几天忙着谈项目,原本想着早点谈完就能早点回来见白意,却没成想一件事接着一件事,丝毫没有时间喘息。 “奶奶那……你觉得情况怎么样?”韩凇不是专业的医生,即便检查结果出来,他也看不懂那些专业名词。他只想知道,这次奶奶能不能挺过来。 想做的事情他都会努力争取,唯独这件事,让他感到无力。 李然耸耸肩,他是医生,要秉承着事实说话,检查结果没出来之前,职业素养要求他不能妄下定律,万一给了病人希望,但结果不尽人意,这对任何人来讲都是不负责任的。 “不用你承担后果,我只想听个实话。”韩凇又询问着,想让李然给他个答案。 “我还怕你医闹不成?你做不出来。”李然颇有些插科打诨的意思,想岔开话题。 韩凇什么都没说,眼神深邃地看着他。 正巧,护士拿着化验结果走了过来,见韩凇和李然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把结果直接交给他们。 李然是躲也躲不过,他接过化验单看了一眼,各项数据指标都不算好。这次摔倒不光摔断了脚腕,还摔到了头,这是导致这次昏迷的主要原因。 第165章 韩凇给他一些时间看报告,过了一会问道,“怎么样?” 李然思索着该怎么开口,他不喜欢这样的场景,他一直觉得学医是为了救人,但却更多地感受到了无能为力,一种空有一身治病的本领,却无从下手的无奈。 “如果能醒过来,兴许还有转机。”李然用一种委婉的方式,和韩凇传递着老太太的病情。 和张嫂一样含糊其辞的说法。 “如果不能呢?是永远这样,还是怎样?”韩凇心底隐隐有答案,却有些不敢想。 “奶奶本来就有心衰,她这次摔到了头,头部有一个血块压迫到了神经,血块消了,人就能醒了,血块消不了,人就醒不过来。”李然顿了顿,又继续道,“如果这次醒不来,恐怕……” 恐怕时日无多。 韩凇点点头,也知道李然的为难,“了解了。” “不过醒来也不是没可能,之前医院有过这样的患者,血块消了,身体说好就好了。”李然尽力开导着韩凇,希望能减少这件事情的冲击力。 “我明白。”韩凇没再为难李然,其实从上次奶奶住院时,这样的情况就在他脑海中设想过无数次,只是没想到真要面对的时候,还是这样难以接受。 或者说,这种事情,没人能接受。 李然拍了拍韩凇的肩膀,或许他需要一个人缓一缓,“有事喊我。” “嗯。” 韩凇找了个座位坐下,走廊里的行人来来往往,像是在忙些什么,却又都像丢了魂魄一样。 拿出手机,给白意发了条微信:【我回帝都了,在医院,奶奶住院了。】 他很少示弱,却想从白意那获得些什么。 白意直接给他回过来一通电话,“奶奶怎么样?” 韩凇和她交代了老太太的病情,得知奶奶还在昏迷,白意打算来看望。 “你不是还要排练?先忙你的事情,有时间我去找你。”韩凇知道小姑娘最近行程安排很满,况且排练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为了私事耽误排练,她一定做不来。可如果等排练结束再来医院,那时间就很晚了。 “那不行,你刚回帝都就去医院,一个人照顾奶奶,一定很累。”白意执意要来。 韩凇安慰着小姑娘,“还有张嫂呢。” 如果不是隔着电话,他一定会伸手揉一揉她的头发,顺便捏捏她的耳垂。 他一定是中了她的蛊,否则怎么会这样喜欢她? 第65章 强势·陪伴 “那也不行,我等会排练完后去找你。” 韩凇从未见过这样近乎于强势的白意,很奇怪,他竟然乐在其中。 只好同意她过来。 “几点结束?我让司机去接你。”韩凇道。 白意想了想,结束那会儿确实不早了,便也没再拒绝,“九点半。” 韩凇:“好,我让司机在学校正门口等你。” “那待会见。” “待会见。” 挂掉电话,韩凇心里想,这个姑娘找对了。上次奶奶住院的时候,很多人都想借着探望老人的名义来巴结韩氏集团。即是有目的,便专挑老人清醒的时候来,因此,这种探视不仅对老太太的恢复没有帮助,还给老太太造成了不少困扰。 老太太喜静,不喜欢这么多人的探望,于是就慢慢回绝了这些人的探望。 但白意呢?她无所图,只想看看这个她熟悉的老人,只想陪韩凇,所以她不在乎老人此刻是什么样子,不在乎老太太是否知道她的探视,她只是真心的想来看看她。 她希望老太太能平安度过这一关,因为这个和蔼的老太太是韩凇在乎的人。 - 在医院等待的每一分钟都度日如年。消毒水混合着药水的味道,莫名带着一种沉重的情绪。 算着时间,九点二十分,韩凇早早下楼等白意。 在楼前走了一圈又一圈,住院部的大楼灯火通明,不知道每一扇明亮的窗户背后,在经历着怎样的事情。 身后突然被人抱住,能感觉到那人是小跑来的。韩凇垂眸,看着环在自己腰间的双手,莹白如玉,随即传来小姑娘身上清甜的味道。 他覆上姑娘的手,侧过头,温柔的声线中带着沙哑,“跑这么快,小心摔倒。” 白意的脸颊在他后背上蹭了蹭,好像太久没见他,想要用这种方式留住他身上的味道一样,“想早一秒见到你。” 韩凇转过身面对她,小姑娘的脸埋在他胸口,路在外面的耳朵透着粉红色,好像刚刚说情话的是另一个人一样。 她还是不太习惯和他当面说情话。 韩凇揉了揉她的头发,“以后还有很多时间。” 他是这样想的。 他想,感情始终是细水长流的,他和她还能在一起很久,以后有的是时间。 “奶奶怎么样了?”白意抬眸问他,眸光中满是担忧。 “还在昏迷。”韩凇放开姑娘,牵着她进了住院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也不知道能不能醒来。 “你别急,奶奶那样善良的人,会有福报的。”似乎在对现实无能为力的时候,就会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迷信上,白意不信这些,但此刻,她希望这些能够成真。 第166章 “但愿吧。”韩凇回应道,想起现在的时间,已经很晚,不知道白意今晚作何打算,“晚上回宿舍吗?不回的话,我让司机送你回别墅。只是今晚不能陪你了,奶奶还没脱离危险,身边离不开人。” “我晚点回学校。”这个节骨眼上,白意不想给韩凇添乱,她只是很想他,想来看看他,让他知道,始终有一个人陪在他身边就够了。 “赶得上回宿舍吗?”没记错的话,舞蹈学院宿舍关门的时间很早,白意这样来回折腾一趟,时间很紧张。 “来得及,最近毕业季,舞蹈学院演出很多,我们经常要排练到很晚,主任和宿管打过招呼了,晚上十一点会再开一次门,我赶在那个时间回去就好。”这话不假,不过白意很少练到那么晚,可能和个人习惯有关,她比较习惯早上起早一些,并不喜欢熬夜。 韩凇看了眼腕表,除去回学校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可以和她待在一起。下了电梯,拐了两个弯就到了老太太的病房,张嫂见到韩凇和白意,情理之中,却也在意料之外。 韩凇和白意在一起的事情张嫂是知道的,只是那时候,韩凇一直让张嫂瞒着家里的长辈,因此,对于白意出现在这里,张嫂有些意料不及。她颔首,“白小姐,您来了。” “张嫂好。”白意比之前要自在许多。 “您回去休息吧,我晚上在这里。”韩凇对张嫂道。张嫂年纪大了,晚上陪床这种事情,还是他来比较好。 “您刚出差回来,先回去休息一晚吧,我在这也没关系。”张嫂知道韩凇辛苦,况且只是一晚而已,在哪睡觉都一样。 “没事。”韩凇没再多做解释,但言语中的拒绝毋庸置疑。 “那好吧,有事您喊我。”张嫂知道韩凇道意思,他这个人面冷心热,做了十分却只说一分,懂的人知道他是个敏感细腻的人,不懂的就只觉得他是个众人勿近的冰山。 看到白意在,张嫂留在这里也不太合适,便答应了。 “好。”韩凇颔首。 送走了张嫂,病房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各种仪器“滴滴”的声音。病床上的老人神色平静,即便没有表情,脸上的褶皱却也像往常一样带着慈祥。 白意从病床旁边坐下,气氛有些沉重。 “饿不饿?用不用让司机买些夜宵来?”韩凇拉过一张椅子从白意身旁坐下,借着病房昏暗的灯光,他打量着白意,小姑娘似乎比上次见面时又瘦了一些,不过她的骨相极好,瘦一些之后五官更加突出和立体,肩膀瘦削,身姿绰约,更多了一种成熟的韵味。 白意摇摇头,“我不饿。” “嗯。” 一时无言,白意不知道该怎样安慰韩凇。 这样的时刻她也经历过,在现实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她只能这样陪他。 想起母亲林晚音去世前也是这样躺在病床上,那时候白意常常坐在床边陪她聊天,陪她回忆以前的事情,再陪她感受时间的流逝。 像是想起了什么,白意侧过头问韩凇,“奶奶能听见外面的声音吗?” 韩凇不明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也不清楚,于是摇了摇头,“我不清楚。” 小姑娘拿过自己的背包,从里面翻找出一本书来,之前住院的时候奶奶常常让白意给她读书,不知道老太太现在能不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如果昏迷还有知觉的话,她该会很无聊吧,白意想用这样的方式陪着她,“我给奶奶读书吧,让她知道我们在陪她。” 韩凇惊讶于小姑娘的善解人意,以前在新闻中也看到过这样的案例,他点了点头,“好。” 韩凇揽过白意的肩膀,手臂经过她的后背时,发现背部的衣服是湿的,“衣服这里怎么湿了?” 白意将手中的书放下,手绕到背后摸了摸,刚刚她排练结束就赶来医院,练功服都没来得及换,这会儿才发觉后背有些凉意,有点不好意思道,“刚刚排练完没来得及换衣服。” “小心着凉感冒。”韩凇接过她手里的书放到一旁的矮柜上,起身走到一旁,那里立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 下午梁辰让司机把他的行李箱送到了医院,韩凇将行李箱放倒,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件白色t恤后,又将行李箱拉链拉好,推到一旁。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提箱子的时候手臂的线条紧实有力。 倏尔,那只手臂握着一件衣服递到白意跟前,“这件衣服是干净的,你去换上再来读书吧。” 白意看着韩凇手中叠的整齐的衣服,接过,“好。” 她拿着衣服去了卫生间。老太太住的是vip病房,与其说是病房,不如说是一间小型公寓,设施都极好,该有的地方都有,连卫生间都很宽敞。 白意脱下自己身上被汗浸透的练功服,换上了韩凇的t恤。 韩凇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宽宽大大像是一条连衣裙。 她捏着衣角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是韩凇身上那熟悉的冷冽味道。 一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好像此刻她才真的体会到韩凇在自己身边。 白意整理好衣服,又顺便洗了把脸,身上那种黏腻的感觉终于缓和了一些。 第167章 回到病房,病房内空荡荡的,找了一圈都没有韩凇的身影。奶奶在病床上躺着,白意不敢轻易离开这里,便打开门,探出头,朝走廊里探寻着。 路过的护士见到白意,明了。刚刚韩凇牵着这姑娘来病房的事,住院部都传开了,才过了这么一会儿,大家都知道了两人的关系。 护士冲白意笑了笑,指了指走廊尽头,“韩先生在前面的办公室,管床医生正在和他说病人的情况。” 白意也回以一个微笑,“那我在病房等他吧,谢谢你。” “不客气。” 白意又回到病房,看着病床上的老人,微弱的灯光衬得她肤色苍白。 她坐在凳子上,拿起一旁的书,打算从头开始读,想了想却又将手边的书放下。 起身,去洗手间拿了条毛巾,用温水打湿后拧干,随后小心翼翼地给老人擦拭着面颊、手臂。 以前林晚音住院的时候,白意也是这样照顾她的。因为母亲爱干净,这样擦身子会让她觉得舒适。 而此刻,白意当然清楚,这些事情大约轮不到她做,张嫂能够打理好一切,可一想到韩凇,便觉得也没什么不行。 她一点一点地擦拭着老人的额头和面颊,才几个月没见,竟无法将面前这个老人同之前神采奕奕的样子联系到一起。 “奶奶,我是一一,您还记得我吗?我以前在这里住院的时候见过您。”白意徐徐开口,就像许久不见的老友一样。 “您应该记得的吧?我那时候情绪很低落,您应该看出来了,谢谢您那段时间一直陪着我。” “虽然您不说,但我很明白,您让我念书给您听,实际上是为了开导我吧?” “没来得及和您说一声谢谢。” “我常常想起那段时间,您说过的话我都记得呢,所以我现在在很认真的生活。” “您一定纳闷我今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吧?听说您又病倒了,我想来看看您。其他的话,还要等您醒来之后,再当面告诉您。” “您一定要醒来呀,韩先生在这里陪护很辛苦,他很担心您。” “我也很担心您。” “但是想让您醒来,不仅因为您是韩先生的奶奶,而是因为您是一个善良慈悲的人。” “您应该知道,我没什么家人,大概经历的背叛太多,我也很少接受别人的好意。但您之前告诉我,无私地爱身边的人,便能被无私地爱,我想这句话是对的,我也正在学习怎样去爱人。” “但可能没有掌握正确有效的方法,如果您能教教我就好了。” 说到这里,白意想起了什么,放下手中的毛巾,从自己的小包里翻翻找找,拿出来一条红色的绳子,成色不算新,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她想把这条绳子戴在老太太手腕上,可看了看老太太指尖连着的仪器和手背上的输液器,担心会妨碍医生治疗,便将红绳放在了老太太的枕头旁边,柔声道,“这是以前去寺庙里求来的,跟您说实话您别笑我,其实我不信佛,但从现在开始就信了呢,希望它能保佑您平安渡过难关。” 说完,白意又拿起毛巾,试了试温度,已经有些凉了,便没再继续给老太太擦手。她将老太太额前的头发整理了一下,轻声道,“等您醒了,给我讲讲韩先生小时候的事情好不好?” “听说男孩子小时候都要调皮一些,他呢?他小时候调皮吗?” “他小时候应该也很懂事吧。” 韩凇刚回病房,就看到姑娘正小心翼翼地用毛巾给老太太擦手。她的动作真轻,声音也轻飘飘的。 与其问老太太,不如直接问他,“想听什么?我告诉你。” 第66章 失约·铃兰 白意闻声转过头看向韩凇,她不知道刚刚说的那些话究竟被他听去了多少。仔细回想着,似乎没有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连动作都有些不自然,“……没,没什么。” “想知道什么,你可以问我。”韩凇走过来,揉了揉白意的头。 最近忙的厉害,只有和她在一起时才是难得的轻松。 他想和她找些话题聊一聊,直到这会儿回到病房看到她,才觉得真切。 白意仍是没有开口。 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鲜少主动问询韩凇的事情,虽然两人这样亲密,但有的时候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一样。 她只了解当下那个他,而从前的韩凇,白意一无所知。甚至此刻对韩凇也说不上了解,如果非要解释,那她可能只了解当下韩凇的一面。 在她的认知里,韩凇并不是立体的,这也是她常常觉得不真切的地方。 不过看着韩凇,一切都挺难问出口。她当然知道韩凇很优秀,问的太多,就像是自己在觊觎着他的某些事情一样,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白意把它认定为是自己的敏感。 韩凇回想了一下与她相处的日子,好像两人之间的交谈确实不算多,他不是一个喜欢多说的人,总觉得一切想法都应该在行动里,就像他喜欢白意,但不会把“爱”挂在嘴边,可他会在心里规划和她的以后。 第168章 其中的周折她不用知道,那是他作为男人应该承担的。 不知道老太太这会儿能不能听到他们的交谈,韩凇牵着白意走到窗边,郑重其事地和白意交待着,就像是以前面试新员工时,对方详细的自我介绍:“我叫韩凇,两点水雾凇的凇,今年28岁,目前在一家科技公司任职,工资还过得去,能养得起自己,过段时间应该会升职,再多一个人也能负担得起。” 说到这里,韩凇停住,看向白意,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白意若无其事地低下头,面色羞赧,没敢看他。 韩凇不善甜言蜜语,而正是因为每句话都发自内心,才更显得弥足珍贵。 “上次在山庄,你见过我几个朋友,准确来讲算是发小,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虽然贫了些,但都是信得过的人。” 他抬手蹭了蹭鼻尖,又继续道,气流流武陵爸爸尔唔“我的家庭情况很简单,家里的长辈只有父母和奶奶,奶奶你见过了,我母亲……你应该和她通过电话。” 白意不知道他把自己介绍得这样详细是要做什么,只是不由得点了点头。她想起很早之前无意间接到的那通电话,韩凇的母亲应该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并不是不愿意和你说,而是觉得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不过如此,家庭、朋友、工作,这就是我的全部。如果有机会,我想带你见见我的父母。” “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不妨来问我。” 韩凇上前拥住姑娘,姑娘将脸埋在他的胸口。男人习惯性地把白意的碎发撩到她耳后,顺便捏一捏她柔软的耳垂,看着那颗小小的耳垂变红,她害羞的时候,红色总是先染上她的耳垂。 他把这些统统都讲给白意听,希望能让她安心。 “没有了。”白意摇头,像拨浪鼓似的。 或许这就是年龄所带来的差距,他们看待对方的角度是不同的。白意希望从每一个角度了解韩凇,像是小姑娘带着好奇的目光去打量一件新鲜的事物一样。她想了解他的过去,他的所有。 而韩凇则是在经过了许多事情之后,摒除了那些不算重要的事物,留下的都是最珍贵的。 他把最珍贵的事情都讲给她听,从此她也变成了最珍贵的人。 手机在韩凇的口袋里振动着,韩凇不舍地放开白意,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是刚刚设定的闹钟。 一个小时过得这样快,怀抱还没捂热就要分开。 “十点半了。”韩凇低声道,声音中带着沙哑。 “我该回去了。”白意抬眸看向他,目光中尽是不舍。 “嗯,我让司机送你。”韩凇有点后悔,刚刚让张嫂回去太早,否则这会儿他还能腾出身来送小姑娘回学校。 白意:“我有时间再来看你。” “好。” 白意:“你也要多注意休息。” “好。” 白意:“按时吃饭。” “嗯。” 白意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会儿,实在不知道还要嘱咐他什么,缓缓开口,“……那我走啦?” 韩凇轻声道,“你还忘记提醒我一件事。” 白意不解地看向他,“什么?” 韩凇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记得想你。” “嗯。”白意娇羞地低下头,红晕悄悄爬上白意的脸颊。 两人聊着没什么营养的话题,谁也不说分别的事。 韩凇捏了捏她粉嫩的耳垂,这样下去恐怕会错过宿舍开门的时间,再不舍也得放她走,于是开口道,“太晚了,走吧。” 白意点点头,“嗯。” 姑娘走到床边拿上自己的背包,又替老人掖好被角,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走啦,奶奶,有时间再来看您。” 说完,朝韩凇摆摆手,“你也不用送我啦,在这里陪奶奶吧。” “好,到宿舍别忘了告诉我。” “好。” - 白意的生活没什么变化,排练仍旧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不过唯一有改变的是,这次汇报演出,白意又多了一个独舞的节目,舞蹈是之前交流选拔时跳过的那支《袖吟》,好在时间刚过去不久,白意重新拾起来也容易得多。 所有节目一遍又一遍地连排,终于到了演出这一天。 六月的天气越来越炎热,太阳像个大火炉似的炙烤着大地,一丝风都没有,无端让人烦躁。 白意一早给韩凇播了一通电话,这场演出对她来讲很重要,她很希望他能在场,但即便如此,她的语气仍是平静。 她知道韩凇最近很忙。 奶奶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转,前些天又犯了一次心脏,身边离不开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需要签署病危通知书,他只能把工作都搬到病房去做。 所以她更不能给他添乱,甚至在打电话之前,白意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韩凇竟然答应了。演出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小姑娘人生中这样重要的时刻,他是要到场的。 就这样,白意满心欢喜地化妆、走台,一直在上场之前都很兴奋。 不过离演出开始还有半小时的时候,韩凇的位置仍旧空空如也,白意特地让同学帮忙占位,生怕别人坐了那个位置。 第169章 或许他只是路上堵车来晚了。 可随着离演出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白意不禁有些焦急,他该不会有事来不了了吧?不过韩凇答应她的事情,几乎都能做到,她不觉得他会食言。 离演出开始还有一刻钟,白意盯着手机,不断地摁亮然后熄灭,韩凇没有打来电话,也没有给她发任何消息。 离演出开始还有五分钟,白意给韩凇打电话,电话中的女声不断重复着: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演出开始,同学催促白意回到后台准备上场,白意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座位,上面已经坐了另外一个人,同学朝她投来一个无奈的眼神,不是她没留住座位,而是因为演出开始后,空位置可以随便坐,这是舞蹈学院不成文的规定。 白意的心情一落千丈。 陈卓看到白意失落的样子,不由得纳闷,明明刚刚这姑娘还一脸雀跃,怎么转眼间就这样了? 他没问,只是递给白意一瓶水,“喝点水,等会好好发挥。” 白意木讷地接过水平,手像使不上力气似的,拧了几下都没拧开瓶盖。 陈卓只好从她手中把水瓶抽走,拧开后又将瓶盖轻轻拧上,递给她,“想什么呢?” 白意牵强地扯出一个笑容,“没什么,有点紧张。” “放轻松,你没问题的。”陈卓朝她投来一个肯定的眼神。 白意深呼一口气,强行让自己振作起来。 抬脚走到化妆间,对着镜子,镜中人恬静淡然,眼角眉梢却染上了几分忧愁。 她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勉强。 或许是医院那边临时出了状况吧,白意这样想着,否则韩凇不会失约。 只是心中虽然为韩凇开解,却仍旧控制不住的失望。这场演出对她来讲太重要了,他却不在。 - 舞台上,一束灯光亮起,姑娘的身影纤瘦挺拔。随着缓缓流淌的音乐声,长长的水袖在她手中,扬起又落下。 她的表情或欣喜、或忧愁、或缱绻、或绝望…… 众人随着她的舞蹈沉醉其中,姑娘自己亦然。 直到最后,水袖垂在地面,随着姑娘的背影远去,像是干涸的溪水,毫无生机。 舞台上的灯光一盏一盏地按下去,昏暗中,白意仍旧在向前走着,漫无目的。 随后,“啪”地一声,聚光灯熄灭,舞蹈结束了。 像是叫醒灰姑娘的十二点的钟声,白意也从这场舞蹈的幻境中醒来。 转身看自己来时的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处理。 明明之前理解的情绪不是这样消沉,可今天这场舞蹈,她让自己的情绪做主,不由自主地选择了这样的结尾。 主持人的灯光亮起,梦醒了,白意慌张地跑下台。 场侧,宋伊然正在等待上场。《袖吟》这支舞蹈,宋伊然在排练室看白意跳过无数次,几乎每一个动作都熟知,但没有一次是今天这样的结尾。每次谈及结尾时,白意总是倾向于积极的、阳光的结局,她不知道白意今天这样处理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 宋伊然张开双臂揽住白意,看着小姑娘失魂的样子,不由得关心道,“怎么今天的结尾是这样处理的?” 白意有些失落,摇了摇垂着的头,有些丧气,不知是没从舞蹈的情绪中抽离还是怎么的,眼眶有些泛红,“他没有来。” 宋伊然明了,虽然梁辰在台下,但她还是明白这种希望落空的感觉。她伸手抱了抱白意,安慰着,“兴许是临时有事呢。” 白意点了点头,心中失落,可她没有时间伤心,等下还有和陈卓的双人舞,她要尽快整理好心情。 白意吸了吸鼻子,朝宋伊然笑笑,“我没事,你等下加油。” “好。” 演出结束后,演员们上台谢幕,台下的同学上台给白意送了一个花束,是一束铃兰,这种花不常见,并且不算便宜,白意有些诧异。 同学在白意耳边道,“是有人托我送给你的。” 第67章 泥淖·决绝 说完,同学指了指花束上的卡片。 白意谢幕时心不在焉,目光在花束中搜索着卡片的影子。下场后,迫不及待地从花束中将那张卡片抽出来,陌生的字迹,却是熟悉的落款,“一一,祝贺演出顺利,愿前路坦荡,快乐无忧。——韩凇” 一晚的失落仿佛得到了一些安慰,想到这里,白意不禁自嘲一笑,看吧,她就是这样好哄,哪怕受了委屈,一束花就能哄好。 虽是这样说心里却还是留下了一根刺,是无法弥补的遗憾。 就像是,她理解韩凇事出有因,却仍旧掩盖不了自己内心的失落。 她仍旧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关于这场汇报演出,白意后来再回想,似乎对舞蹈本身的印象少之又少,甚至连她人生中鲜少的一次双人舞都不怎么记得了。 每每想起来,就有一种极其强烈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 这些天,韩凇那边并不算消停,公司临时出了些状况,竞争对手得知韩氏集团近期的状况,在项目中做了些手脚,恶意竞争企图撬走韩氏集团的合作商。 事出紧急,且每一步都提早规划,给韩凇造成了不少麻烦,因此汇报演出那天,计划都被打乱,原定去舞蹈学院看白意的演出的行程也不得不临时取消。 第170章 给她发了几条信息都没有得到回复,辗转几家花店订了一束铃兰,赶在她谢幕之前送了过去,希望能稍作弥补。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韩氏集团的会议室内,韩凇的手机传来一声消息提示音,点开的瞬间,一天的疲惫都得到了缓解,【花收到了,很漂亮,谢谢。】 好不容易养熟的小野猫,一下子又恢复了之前的疏离。但至少没有自己一个人生闷气,还好。 韩凇:【对不起,今天公司临时有急事,抽不开身。】 白意的回应中有着微不可查的小脾气,【我知道,你很忙。】 韩凇看着小姑娘的回复,心中愧疚,正想着该怎样弥补她,却又收到一条消息,【奶奶好些了吗?】 韩凇瞬间愧疚得厉害,即便是事出有因,可他却伤害了一个这样善良又纯粹的姑娘。 他今天做的实在不够好,她生气是理所应当。哪怕她朝自己发脾气或是需要他哄,他心里都会舒服一些。 可她没有。 她那样懂事,即便自己委屈得要死,却还是懂事地关心着他,关心着他身边的人,体面又周到地将这件事情揭过,让他的安慰都无从开口。 韩凇想了想,在手机上敲着字,【这两天又做了ct,医生说血块变小了,看起来有吸收的迹象。】 末了,又问了一句,【今天演出怎么样?还顺利吗?】 白意正在和同学一起在学校旁边的大排档聚餐,准备了这么长时间的演出终于结束,大家都显得有些放纵,男生们点了些啤酒畅饮着,有的女生也按捺不住,和男生讨了些酒喝。 酒后的同学们都在兴奋头上,周遭喧嚣热闹,只有白意一个人抱着手机,和旁边的景象格格不入,【还好,有时间我去医院看奶奶。】 韩凇看着姑娘的回应,思考着该怎样赎罪,【嗯,这段时间排练辛苦吧?好好放松几天。】 想起自己之前上学那会儿,每每忙碌一段时间过后,班里的同学们都会想办法放松,于是跟白意建议道,【要和同学一起出去玩吗?我赞助,算是弥补。】 白意想了想接下来的安排,恐怕没有时间放松。又或者说,对她目前的状态来讲,她没有资格放松,不论是时间和金钱,对她来讲都是奢侈。 忙于生计的人,怎么会有精力想其他呢? 况且,邢克那边催得紧。八月有一个比赛,白意和他还从来没有磨合过,时间挺紧张的。 之前汇报演出需要排练,水舞的进程便一拖再拖,这下时间终于空出来,白意没理由再拖了。 想了想,回复道,【这两天马上要录制水舞的节目,恐怕没有时间,那边催得紧。】 韩凇:【那好吧。】【别墅那边现在空着,要练习潜水的话可以直接过去,你有钥匙吧。】 白意婉拒,【不用了,水舞已经找好了场地。】 【好吧。】 手机没有再震动,韩凇也没有再找话题。 又或者说,他本就不是一个擅长聊天的人,只因为对方是白意,他才会做这样的事情。 大概她是真的失望了吧,韩凇盘算着,该去找她一趟,哪怕她依旧生他的气,他也该当面表达歉意,就算是吵架,也该当面吵。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韩氏集团的大楼灯火通明,会议室里,韩凇无意识地将手机屏幕按亮,按亮后却又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看着它熄灭。 - 虽是拒绝了韩凇的赞助,白意还是给自己放了两天假。这段时间紧锣密鼓的排练,饶是身体受得住,心里也有些受不住了,她必须得休息两天放松一下。 闲下来的时候便会想起韩凇,但她没有联系他。或许她该冷静冷静,也许这次是自己太过小题大做,但她心里的坎还没有过去。 哪怕他最开始没有答应到场,她都不会这样斤斤计较。可是他答应后又失约,给了她希望又让她失望,这比直接拒绝还残忍。 阳光炙烤着大地,树叶热得直打卷,垂在枝头将落未落。一阵风吹过,晒干的叶子被吹落,踩上去簌簌作响。 白意走在林荫道上出神,撑着遮阳伞,知了的叫声在伞下显得格外明亮,没人知道伞下的她在想什么。她专挑着干枯的叶子踩,觉得那声音很有趣,仿佛连叶子也像有了生命一样,连退场都带着伴奏。 她在想,或许该去医院看看奶奶。韩凇这么忙,应该没时间顾得上照顾她。 这样想着,脚步折返去了地铁站。 路上,白意去花店买了一束花,特意让店员给花多喷了些水,不至于晒得太蔫。 这里离医院有一段距离,好在地铁上比较凉快。白意没有和韩凇打招呼,但依旧希望能够在医院“偶然”遇到他。 不过就算遇不到也没关系,她关心老太太,只因为那是一个在困境中拉了她一把的人,无关韩凇任何。 太阳依旧高悬,柏油马路热得快要冒烟,热气好像从路面反射上来似的,连腿部都显得灼热。白意下地铁后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她记得老太太的病房,径直去了住院部。 护士们都认得她,同她打着招呼,“你来啦?” 白意朝护士笑笑,回应道,“嗯,我来看看奶奶。” 第171章 “韩先生好几天没来了呢,老太太最近各项指标都有好转的迹象呢。”许是看到白意的状态不太好,护士热心宽慰道。 “那太好了。”这次,白意是真的觉得松了口气,她迫不及待想去病房看看老人了,于是加快脚步朝病房走去。 “……诶?”护士还想说什么,可白意早就跑远了。想了想应该也没什么,便没再叫她。 病房的门半敞着,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许是怕吵到老太太,说话的声音很小,听不清具体的内容。 白意轻轻叩了叩门,门内的人似乎没有听到敲门声,白意探了探头,刚想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陌生的女生撒娇的声音,“上次在宠物店看到一只猫咪真的很可爱,你陪我去看看嘛。” 白意怀疑自己进错了病房,她又退回到门口,抬头看了一眼病房号,明明是上次的那间没错,可她确实对这声音的主人不熟悉。正纳闷着,病房内的女生又嗲嗲地继续道,“臭韩凇,你前些天不是还说要陪我回家见我爸妈么,怎么转脸就不认账了?” “轰”的一声,白意似乎听见脑子里有一团炸弹爆炸的声音,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在原地想了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女生的话是什么意思,紧跟着是思绪坍塌的声音。 自己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女生的语气和说话的内容实在让人不得不多想。 她是谁? 竟然让韩凇陪她见家长,如果事情是她想的那样,那么……自己又算什么? 她错了……都是她的错……她不该未经韩凇的允许就自作主张来看奶奶,否则也不会撞破这个秘密。 她该听话的……该听韩凇的话,该乖乖地待在他为她编织的谎言里。 白意甚至都没有底气去病房里同那个女生对峙。 是啊,韩凇怎么会喜欢上自己? 呵,她早该想到的,是她自己太不自量力,竟以为上天看她可怜,于是派韩凇来拯救她。 凭什么啊……谁会喜欢上她,敏感、孤僻、不会和人相处,也从不会有热情的回应。 谁会喜欢她。 韩凇那样优越的人,怎么会纡尊降贵地喜欢上自己…… 他为她编织了一场梦境,可笑的是,她竟然真的相信了。 多么荒谬,多么可笑。 她白意,从来不值得任何人的关心和喜爱,她就应该待在泥淖里,永永远远地生活在黑暗的角落,她不配拥有任何。 她不配。 命运不会垂怜她半分,早该知道的。 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都涌上心头,她好想离开这里啊…… 白意的脚步有些虚空,失落地转身离开,走廊的灯跟蒙上了一层雾似的,她看不清楚。手背使劲抹了把脸,硬生生将那些还未流出来的眼泪给擦掉。 又不是第一次坠入深渊,不过是又回到以前的样子而已。 她大步往前走着,挺直的背影骄傲决绝。 第68章 始乱·终弃 病房内的人对此一无所知。 女生坐在桌边,手里摆弄着一个毛绒玩偶,另一只手举着电话,似乎是早就料到似的,耳边传来韩凇的回应,声音严肃,“韩露,想养猫,自己去问三叔同不同意,别又拉上我当幌子。” “可他不听我的,你说了他才会听嘛……”韩露认定了韩凇能够帮她,软磨硬泡着。虽然见效的时候甚少,但总得先试试。 成不成功这事也有概率,万一被她撞上了呢。 “你马上要出国,现在养一只猫,那不是始乱终弃?再怎么说,那始终是一条生命,你好好想想。我要开会,先不说了。”隐约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刘助理催促的声音,说完,韩凇挂掉了电话。 “哥……”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韩露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撇了撇嘴,她这大哥真是软硬不吃,石头心,“无情佛”这个称呼真不是白叫的。 其实韩露并不是没钱买一只猫,可是买了之后总得给这小生物找个安家之处,否则和流浪猫有什么区别?只是她现在和父母住在一起,要想养猫,必须要取得父母的同意才行。 她也想到过自己出国的话这只猫该怎么办,但她也从网上查过资料,自己养的宠物办理相关的手续之后是可以带去国外的,托运不是问题,她只是想争得大家的同意,这样一来,那只小猫的身份才是名正言顺的。 她一直很负责。 不过沮丧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韩露转眼又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给韩霜打个电话呢? 二哥比大哥还好说话一些。 这样想着,看到了病床上安详躺着的老人,心中一阵酸涩。 要是奶奶醒来就好了,奶奶最疼她,肯定会同意的。 - 白意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宿舍的,只觉得心跟碎成一瓣一瓣一样,她努力拾起那些碎片,可无论怎样努力都拼不回原来的样子。 心怎么那么痛啊…… 怪不得韩凇最近这样忙…… 他有时间和别的女生打电话,有时间陪人家买猫、陪人家见家长,却没时间给自己发一条消息,问问她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没有意识的,脸颊上淌落了两行泪,伸手去擦,拿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啪嗒啪嗒地掉着,越淌越多,怎么都擦不完。 第172章 心也跟被人挖了一个窟窿似的,冷风飕飕往里灌,疼的要命。 原来心痛是这样的感觉…… 室友们都在午休,白意上床,拉上床边的帘子,想哭又不敢发出声音。 她怎么这样矫情,才去过几天云端,怎么就不甘心回到从前了呢,她恨自己这样留恋他。 突然就想起了前阵子秦思羽和那个富二代之间发生的事情,一切都是那样的相似。 是她的错,她不该去招惹那样的人,从住院的时候就应该和他划清关系才对。 韩凇那样生来就在云端的人,想要什么样的女生没有,怎么会喜欢上她这样一个深陷泥潭的普通人? 她生来就在泥潭,永远都该在泥潭里,怎么会妄想韩凇就是自己的救赎呢? 想到这里,白意的心一阵疼痛,是真的痛。 手机响了几声,是邢克的电话。白意胡乱擦干眼泪,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像哭过的样子,随后才将手机放到耳边,“喂?” 才一声就出卖了自己的情绪,邢克听出了白意情绪的异常,“心情不好?” “没有,可能有点感冒。”白意扯了个谎。 “要不要再休息几天?”邢克关心道。在水下跳舞本就不方便呼吸,感冒之后身体可能会吃不消。 “不用,问题不大。”白意这才觉得自己的借口有些难以自圆其说,浪费了人家的关心,还可能会耽误排练进度。 邢克没再深究,即然白意说身体没问题,那就是没什么事了,继续道,“嗯,我在一家游泳馆租了一个场地,租期半个月,这半个月要把视频录好,后面还要留一些时间给后期。你再熟悉熟悉舞蹈,这两天可以去水下试试看。我前两天试着下了一次水,和平时跳舞的感觉完全不同。” “好,那我今天再熟悉熟悉,明天就可以下水。”白意打起精神来,或许她应该转移一下注意力,尽快从这样低沉的情绪中抽离。 “这么早,可以吗?”邢克仍是有些不放心,在安全方面其他都是次要。一切的舞蹈都应该在保证安全的基础上进行,白意这样的状态,不免让人担忧。 “没问题,已经练习很久了。”白意保证道。 邢克:“那好,等下把游泳馆的位置发给你,明早十点,我们游泳馆见。” “好。” 放下电话,白意下床去洗了把脸。镜中的姑娘眼角鼻尖都泛着红,长长的睫毛被眼泪沾湿,一簇一簇的。 对着镜子,白意努力扯出一个笑脸,应该打起精神来,必须打起精神来。 手机震了一下,白意点开,是韩凇的消息,“我这些天要去国外出差,没时间陪你,想要什么礼物?回来给你带。” 白意看了一眼消息后又将屏幕摁灭。 韩凇怎么这么会时间管理?才刚和别的女生浓情蜜意就又来招惹她。 想到这里,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又开始翻涌。 白意还在气头上。 又或许,那翻涌的情绪一直都没有消失过。 白意将屏幕摁亮,又点进了和韩凇的聊天对话框里。点开他的头像,犹豫着要不要把他删掉。 可就在手指即将碰到删除键的时候,白意还是动摇了。 摁灭屏幕,将手机扣在盥洗台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她究竟在期盼着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或许还想着他能告诉她,刚刚她所听到的都是假的,他爱她,他只爱她。 可如果韩凇真的这样说,她会信吗? 她还会信任他吗? 不一定了。 信任一旦崩塌,就要花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重建。 她没有那份精力了。 白意打开水龙头,又用冷水洗了把脸,这才拿上手机去了排练室。 一小时…… 两小时…… 三小时…… 白意不知道自己跳了多久,直至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排练室的同学们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一波又一波,一直到只剩下她一个人。 累的要死,身体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看了眼时间,宿舍快关门了。 白意拖着疲累的身子回了宿舍,刷牙、洗脸、洗澡、睡觉。 她按部就班地完成每一个步骤,好在今晚真的够累,刚躺下就睡着了。 - 第二天一早,白意很早起来去练早功,算着时间去了游泳馆。 邢克还没到,白意换了衣服,先在游泳池里游了几圈活动身体,又试了几个简单的舞蹈动作。 确实很难。 几个造型动作倒是很容易摆出来,但在空翻的时候可比往常难了不少。 平常跳舞的时候,空翻像是顺其自然的动作,蹬地之后收紧腰腹,好像顺着惯性就自然而然地下来了。 但在水里不一样。 白意无处借力,没有了蹬地的动作,便没有了力量的来源。再加上水的阻力大,在空翻到一半的时候,就不能顺着力量继续翻过来。因此试了几次,都是头朝下的动作结尾,失败告终。 邢克到游泳馆的时候,正看到白意费力地在水中练习空翻。 这个动作很费力,常常做了一组之后就要浮上水面来呼吸。 第173章 白意自认为前段时间的潜水练习很奏效,但也难免呛了几口水。 正咳着,看到邢克,白意上岸,拿了条浴巾披在身上。 邢克递给她一瓶水,白意摆摆手,“刚刚在水里已经喝很多了。” 邢克笑笑,把水放到泳池边,“感觉怎么样?” 白意摇摇头,“和我想的很不一样,在水里使不上力气。” “嗯,我上次跳的时候也发现了,水会泄力,很多爆发性的动作在水下都需要持续发力,这样一来,憋气的时间又要更长一些才够。等我换个衣服过来,陪你一起练。”说着,邢克放下背包,从背包里拿出两条水袖来,“你戴上水袖试试看。” “好。”白意接过水袖,穿戴好后又下了水。她试着将水袖用力甩开,由于水的浮力,水袖变成了两条绵延的丝带,像两缕青烟似的。头顶的光被池水折射成好看的光晕,那水袖也跟有了生命似的,真美。 不过这份美丽没有持续多久,几秒之后,由于水袖太轻,很快就浮到了水面上,白意不得不跟着游上岸,收起水袖,心里想着在跳水舞的时候该怎么办。 舞蹈是一种持续性的展现,这样昙花一现的美丽可完全不够。 没多会儿,邢克换好了衣服,他的手里也拿着一对水袖,显然,他也预料到了这个问题。 两人都是专业舞者,很快就在排练上达成了某种默契。需要解决的问题很多,今天首先要解决的是水下空翻,是个有难度的技巧。 邢克不知道从哪找来一台电视,推到了岸边,找到插座插好,开机。 白意不知怎么的,看着有点心慌,万一哪次不注意沾到水就糟了,不光是电视,连人都得遭殃,于是问道,“电视放这没问题吧?” 邢克看了看四周,且不说岸边有水,连游泳馆的空气都是潮湿的,不禁抬手拍了下自己的头,自嘲道,“我这脑子可能真的是进水了,咱们出来看吧。” 白意也笑笑,跟着一块去了外面的休息区。 一通操作后,电视终于调好了。邢克拿出手机,将视频投屏到电视上。 两人先是观看了一会国外的水舞视频,想从中寻找方法。不过国外的水舞目前来讲并不算成熟,许多出圈的视频里,只是单纯的动作技巧展示,却没有动作与动作之间的连接。 况且,白意跳的这支舞是中国的古典舞,与国外视频的舞种并不相同,许多技巧不能完全照搬。 但舞蹈都有相通之处,有参考总比胡乱摸索要好。 邢克将视频来来回回看了几遍,眼睛一直盯着水下的舞者,思考着他的发力方式。 “看来腰腹的力量用到不少,在空翻半圈的时候,至少还要再发一次力,才好完成一整周的空翻。”说话的时候,邢克不自觉地用手摸着下巴,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 “嗯,没错,不过我可能要想想发力的方式,在水里没有借力点。”白意陷入深思,这动作着实有些困难,但并非没有解决的办法,别人能做到,她也能。 邢克点点头,“是,这就是这个动作的难点所在。” 他没再打扰白意,或许她需要自己思考一下。 约莫过了五分钟,白意像是顿悟一般,神态随之有些兴奋,“我想到了,水虽然会泄力,但我可以利用水的阻力,就像游泳一样,通过蹬水来达到前进的目的,这和空翻的原理差不多。” 邢克赞同白意的思路,但这种方法究竟能不能成功,还有待验证,于是提议道,“下水试试看?” “好。” 说完,两人一起去了游泳池。 尽管之前和陈卓跳过一场双人舞,但白意仍旧对异性之间的肢体接触有些排斥。她先自己下了水,试了几次却都没有成功。 每一次上岸,白意都是呛着水浮上去的。因为这个动作需要花费很大力气,在发力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呛水,耳朵、鼻腔都没有幸免,次数多了,竟对水有些恐惧,在岸边迟迟不敢下水。 邢克正在一旁看视频想动作,看到白意失神的模样,想来也知道她是遇到了问题,于是走到她身边道,“需要帮忙吗?” 白意摇摇头,目光没敢在水面上停留,“我可能需要缓一缓。” 邢克站在一旁看着白意,姑娘微喘着气,显然有些恐惧,于是提议道,“这样吧,我可以在下面保护你。” 白意看向他,眼神中有一种拒绝的意味。 邢克担心她误会,于是解释道,“没有别的意思,小时候最开始学习空翻时,老师也是这样保护我们的,我想,通过这种方法能帮助你更快地掌握技巧,你觉得呢?” 白意想了想,邢克的话不无道理,与其在这里自己闷头思考,不如寻找一种更快捷的办法。况且,水舞的录制时间并不算充分,她该尽力提上进度才是。 白意点点头,从座位上站起来,对邢克道,“来吧。” 果然,这样一来,跳舞的进度快了许多。 在空翻半周的时候,邢克的手在白意的腰上稍微用力,借着这个力气,白意便能顺利翻过去了。 算是一个不小的进步,两人都为此感到兴奋,只需要再磨合,尽量让白意主动发力,减少对外部力量的依赖,这样便没有什么问题了。 第174章 于此同时,更衣室里,白意的手机震动个不停,韩凇的名字在手机上闪烁着。 不过,无人应答。 白意是在排练结束后才看到的。 她没给韩凇回电话,不知道说什么。 - 第二天,白意照例很早去了游泳馆,前一天的动作技巧还算顺畅,她需要再熟悉几遍。 邢克看到白意的眼睛时吃了一惊,“眼睛怎么这么红?” 白意揉了揉眼睛,确实不太舒服。因为跳水舞时为了舞蹈的最终呈现,舞者在水下都是睁着眼睛的,由于水压的缘故,白意的眼睛里有了些红血丝。 “可能因为在水下睁眼导致的,我的眼睛有些敏感。”白意不动声色地扯了个谎,对自己昨晚哭到半夜的事情绝口不提。 她没有回复韩凇,不代表能够从那段情绪中抽离。一想起他来,心还是疼的厉害。 邢克将信将疑,因为他昨天也全程在水下陪白意练习,尽管眼睛会不舒服,但还没有到这个地步。 中午休息的时候,邢克去药店买了瓶眼药水,交给白意,“注意消炎,别影响视力。” 白意接过,“谢谢。”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几天下来,水舞的技巧动作基本都没有问题了。 邢克和白意商量着,“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明天叫拍摄人员入场?因为是长时间在水下拍摄,和摄影师也需要磨合。” 白意对此没有异议,“我这边没问题,正式开始录制的话,我明天弄好妆发过来。” “好。” - 摄影师是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模样很憨厚,“我叫庄文秀,你可以叫我秀哥。” 白意朝对方笑笑,这名字还蛮秀气的,“庄老师好。” 大家都是专业人士,没有过多的客套,邢克提议,“咱下水试试?” “好。” “好。” 白意已经换好了正式录制的舞蹈服,妆发也都提前弄好了,她率先下了水,等待摄影师调整光线和摄像参数。 只是没想到,庄文秀刚跳下水,激起的浪花就将白意推出了几米远,白意呛了几口水,撞到泳池边之后勉强稳住了身子。 庄文秀有些不好意思地连连道歉,“抱歉啊,我这体重基数太大了,下回我慢点下来。” 白意抓着岸边,泳池里的水还没有平静下来,她不敢松手,生怕再来一个浪给自己卷下去,嘴上却连连道歉,“没事、没事。” 邢克看着白意用力到发白的骨节,不禁笑出声来,“秀哥,看您给人小姑娘吓的。” “我减肥,一定减肥。”庄文秀敞亮道。 - 整个录制的过程还算顺利,白意的舞蹈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服装和灯光这些细节还需要再注意一些。 庄文秀的录制风格和他的名字一样,有一种细腻之感,一天下来,录制的几个镜头都非常完美。 三个人聚在一起看着镜头中的画面,不禁觉得满足,连一贯严苛的邢克都连连点头,“总算没有辜负这么久的排练。” 白意的双眼已经红的不像话,没人知道她这阵子是怎样坚持过来的。兴奋之处,喉咙干痒难耐,胸腔像是有虫子在爬,又疼又痒,她不禁咳了几声。却没想到这咳嗽跟停不下来似的,直到咳红了双眼。 邢克也察觉到不对劲,“怎么了?” 白意想说没事,却开不了口,只得连连摆手,拿起旁边的矿泉水猛灌了几口,试图将咳嗽压下来。 “我怎么看你脸色不太好呢,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庄文秀也觉察出不对劲,看着小姑娘咳弯了腰,不知道该怎么帮帮她才好。 猛烈的一通咳嗽后,白意终于停了下来,“没事,可能是呛到了。” 咳的肚子都疼。 邢克觉得不对劲,这顿时间排练很紧张,免不了呛水,但他和白意始终是一起排练的,但他却没有这样的反应,于是怀疑白意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去医院看一看?” 白意心心念念着排练进度,不想因为自己耽误排练。况且看今天的情况,应该还有几天就能录制结束,到时候再去看也不迟,“我清楚自己的状况,等录制完我去医院看一看,放心吧,真的没事。” 邢克仍旧不放心地同她确认道,“真没事?” “真没事,没准儿今天休息一晚,明早就能好了。”白意知道邢克租这件游泳馆花了不少钱,经费紧张,她没理由因为自己耽误录制。况且,按照今天的进度,应该很快就能录完,就算是生病也不会这么紧急,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那行,今天第一天录制,大家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继续。”三个人都是行动派,言语上的客套不多,但都在心里了。 白意后来才知道,庄文秀这次答应拍摄,只收了很少的钱,大概只有每天往返的出租车费而已,但他不计较,因为觉得这件事情新鲜,他想尝试一下。 只是没想到后来不禁搭了时间,还搭上了身体。录制完后紧接着是剪辑,近十天的时间下来,眼睛发炎了很久。 但这都是后话了。 白意:“辛苦了,明天见。” 第175章 庄文秀:“好。” - 接下来的几天强度依然饱和,好在越来越顺利,终于在第七天的时候,将所有需要的片段都录制完成了。 大家都很激动,幻想着这支舞蹈能在中国舞蹈界打响完美的一|枪,只有白意兴致不高,她太难受了,胸口跟被剖开似的疼,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用刀子在嗓子上割了一刀。 或许她该休息一段时间才是。 回了宿舍,昏昏沉沉不知道睡了有多久。隐约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白意看到韩凇发来的消息,【我回来了,明晚去找你,有时间吗?】 第69章 清晨·日暮 白意的头昏昏沉沉的,睡梦中分不清是虚幻还是现实,迷迷糊糊中,本能地回了个【好】,之后就又沉沉睡去了。 大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白意仍旧在跳舞。 在水底,她听不到其他声音,只有暗涌的水声。池水压迫着她的胸腔,沉闷又压抑。 她照常跳着舞,做着一个个动作,却跟灵魂被抽空了似的。猛地抢了几口水,水流强势地钻入她的身体。 真疼,但也只有这一刻,只有这种难忍的痛感在提醒她,她还是活着的。 身体不受控制地下沉,下沉……白意望着水面上微弱的光线,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偏执地在想,如果此刻就这样淹死在水里,临死前她还想再见他一面。 她还想再见他一面。 如果能见他一面,就算是死也甘愿。 第二天醒来,白意有些恍惚,那个梦太真实,让人觉得真实的痛和真实的难过。 身体依旧难受,头晕,嗓子疼的厉害,咽口水跟吞刀片似的疼。在床上坐了好久才从那个荒唐的梦境中抽离出来,她没有死。 她也没有见到他。 - 依稀记得似乎收到了韩凇的消息,白意慌忙拿起手机,看到韩凇的聊天对话框,两人的对话时间停止在凌晨三点。 韩凇问她:【这么晚还不睡?】 没有下文了。 算了算时间,韩凇今晚就要来找她。换做是清醒的时候,或许白意会拒绝和他见面。她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也从别人的恋爱经历中得到了不少经验。或许此刻分开是痛的,但藕断丝连会更消耗人的情绪。 她该干脆一些才好。 只是,真的好想见他啊。 哪怕是为了划清界线也好,她只想听他当面讲清楚。 看着自己先前回复的【好的】两个字,白意心中暗自纠结。 或许是冥冥中自有安排,既然答应了他,就该言而有信地赴约才是。 心中像是有一架摇摆不定的天平,理智与感性在对峙。 正纠结时,宋伊然发来一条消息,【在干嘛?】 白意:【刚睡醒。】 宋伊然:【来我宿舍吧,买了好吃的提子,顺便商量一下出国的事情。】 白意:【好。】 白意这才意识到,原来时间过的这样快,出国的时间比原先计划的早了半个月。 简单洗漱过后,白意去了宋伊然宿舍。刚推开门就看到宋伊然桌上满满一大碗红红的提子,那圆溜溜的果肉上还沾着水珠,晶莹剔透的跟玛瑙似的。 “你来啦?怎么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呢?”宋伊然一眼觉察出白意的不对劲,她本就生的白,此刻的脸上几乎没什么血色,心情似乎也不怎么好,像极了小说里的林黛玉。 “前几天跳水舞,可能有些着凉。”白意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带着一种生病之后的沙哑。 “那你要少吃些提子,这太甜了,会刺激到嗓子。等会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听起来有点严重。”宋伊然不免有些担心白意,别看这小姑娘柔柔弱弱的,跳起舞来是真的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大大小小的伤受过不少,却从没喊过疼。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白意就是那种做的多说的少,被人忘掉也不计较的人。如果再没有一个人关心她,那她就真的太可怜了,宋伊然是打心眼里心疼她。 “我有在吃消炎药,过几天就好了。”虽是这么说,白意仍是没什么精神,隐约觉得身上也有些发热,琢磨着等会得去药店再买些退烧药才是。 “真的吗?我看你的状态实在不太好。”宋伊然不放心白意,尤其临近暑假,学校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回家了,白意一个人强撑着,万一出什么事都没人照应。 “真的,别担心我。对了,你不是说要商量出国的事情?”白意岔开话题。 “哦,对的,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出国的时间提前了。” 原本交流的时间定在八月末,但由于对方大学的学生要提前来中国,因此白意她们也要提前出发,所剩的时间不多了。宋伊然这次就是要和白意商量买机票的事情,舞蹈学院只有她们两个人出国交流,自然是要一起出发的。 白意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尤其是出国,更是陌生。前期的护照、签证都是宋伊然领着她去办理的,好在宋伊然见识广,前前后后都是她在操心,白意省心了不少。 而宋伊然呢,本就是个热心肠,两人搭配起来倒是相得益彰。 第176章 为了交流的事情,宋伊然早早加入了国外留学生的论坛,大家身处异国,格外团结互助,知道又要有两个中国人要加入留学生的大家庭,纷纷伸出援手。 白意听着宋伊然安排两人的衣食住行,说到住宿的时候,宋伊然提议,“我在论坛里看到一个学姐马上要毕业了,她的那间公寓也要空下来,两室一厅,问有没有人要续租,我看了看,离我们学校很近,房子的环境也不错,要不要租下来?” “……贵吗?”比起住宿环境,白意更关心的是价格。好在跟宋伊然很熟络,谈起钱来也不显尴尬。她习惯有话说在前面,总比住进去之后负担不起房租要好得多。 宋伊然知道白意的难处,并不介意,同她耐心解释道,“我是觉得住在外面时间更自由一些,但我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也不敢,你陪我行不行?就还按照学校的住宿费就行。你别多想啊,房间分主次卧的,我东西多,要找间大点的房间放东西,至于房租嘛,我理应多出。你也不用着急,如果一时没那么多钱,以后再给我也是一样的,别计较那么多,你觉得呢?” 白意有些犹豫,她当然知道宋伊然罗列出的这么些个理由几乎都是为了让她能心安理得地和她享受更好的住宿条件,毕竟米国学校的宿舍环境实在不怎么好,这是留学生圈子里公认的事实。 宋伊然见白意迟迟没有拿定主意,又劝道,“你看啊,我们出国可能还会做一些兼职,如果住在宿舍的话,时间上可能不太合适。” 白意想了想,宋伊然说的不无道理,她的确是打算半工半读的,这样兼职会方便许多,于是便也接受了她的好意,“我没问题,只是房租可能要晚些给你,我手里的钱不多,勉强够机票和前两个月的生活费,其他的可能要到那边之后再慢慢来了。” “钱的问题都好说,你压力别太大,手头真紧张的话我借你也没问题啊,老宋早就嘱咐过我要好好照顾你,你呀……”说到这里,宋伊然无奈地摇摇头,她尊重白意的想法,在钱的问题上,白意不开口,她便也不多说。想到之前白意和她提起过资助的事情,一直没有下文,于是问道,“对了,资助那事你怎么想的?我问梁辰,说没有收到你的申请呢。” “我现在手里还有些钱,想到那边之后继续打工,如果顺利的话就能衔接上了。”白意如实说道。她当然知道其他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资助她,既然收到了资助,不论用金钱还是时间,总要通过一种方法去偿还。况且,这件事情说来还是宋伊然搭上人情去帮忙问询的,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让宋伊然也跟着搭人情。 宋伊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好,被资助的话回国还要进公司工作,也不知道资助人的公司是个什么样的性质,况且我们的专业和外面的公司几乎都脱节,很难找到相匹配的吧。” “嗯,还是谢谢你帮我问这件事情啦!” “你再和我这么客气,小心我弹你。”说着,宋伊然的拇指和中指捏在一起,做了一个弹额头的手势。 白意笑笑,猛咳了几下,五脏六腑都要咳碎了。 “我带你去看看吧?医生说没事的话,我也好放心。”宋伊然轻抚着白意的背,看则会姑娘咳红的脸,一脸担忧。 白意摆摆手,说不出话来。 良久,才终于平静下来。 宋伊然看着白意,心疼又无奈,“你啊,总是这样硬撑着。思羽也是一样,什么时候能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呢?舞蹈,男人,都没有自己重要。” “秦师姐?”白意差异,自从上次见到过秦思羽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了。 “那狗男人又来找她,说要忏悔。思羽正发着烧呢,说是要和他有个了结,也不管自己的身体,就跟人家走了。唉,说清楚又能怎样呢?小意,你别学她,人始终要最爱自己。”宋伊然语重心长道。 “最爱自己?”这与白意的认知不同,又或许说,从未有什么人这样对她说过。她所交心的无非那样几个人,但林晚音生前爱白意胜过爱自己,而其他人呢?于老师也对她好,但也无非是比其他人更胜一些的师生情谊罢了。 爱自己,这样会不会太自私? “是啊,自爱才能爱人。”宋伊然肯定地回答道,无可厚非。 白意点点头,无端想起韩凇。 “……小意?”宋伊然见白意出神,晃了晃她的肩膀,“那我买一周后的航班,时间上可以吗?” 白意回过神来,“可以,我等下把钱转给你。” 宋伊然的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着,仔细在各种app里比价,“不用急,我看看哪天的航班划算些,你先着手准备出国的东西吧,别带太多,国际航班托运很贵的,到那边再买也不迟。国内的东西如果没地方放,就先放我家里,我房间空着呢。” 原本宋伊然是不在乎机票钱的,但为了照顾白意,她自然要多对比几家。 “好。” “诶?你等下吃什么?一起出去吃吗?”宋伊然想起白意宿舍只剩她一个人,未免太过无聊,便想着和她一起做个伴。 第177章 白意摇摇头,“还没想好。” 想起白意的身体,宋伊然迅速从脑海中搜索着学校附近有没有清淡饮食的小店,像是突然来了灵感似的,宋伊然提议,“前一阵学校旁边开了一家粥屋,我正想去尝尝呢,你陪我一起吧?” 白意怎么会不懂宋伊然的用心良苦,点头答应了。 一路上,白意的脚步轻飘飘的,可能是到了中午,体温又有些不对劲,头脑一阵清醒一阵糊涂。 “没想到出国要提前到这么早,我真有点后悔没有早点和梁辰确定关系,刚谈恋爱就要异地,要怎么熬啊……”换做是以前,宋伊然是不会说起自己的感情的,主要是身边不一定每个人都有男朋友,随便聊起这个话题,难免让人觉得撒狗粮。 而她又是一个分享欲极强的人,这可闷坏了。 不过自从知道白意也谈恋爱之后,这股分享欲突然就找到了倾诉的出口,而白意也乐得当一个聆听者,看着别人分享恋爱中的趣事,她也觉得挺有趣的。 可今天,白意却没什么兴致。她没有同宋伊然说起自己的感情状况,在人家正开心的时候聊这个,多扫兴。 “微信也可以视频的。”白意柔声道。 “这倒是没错,可是看得到摸不着也很难受,隔着屏幕什么都做不了。”宋伊然努了努嘴,埋怨道。 “你还想做什么?”白意同她打趣。 “做……再往下说就要付费才能听了。”说完,两个姑娘笑作一团。 - 白意刻意让自己不去想韩凇,可下午闲下来的时候,却又忍不住开始想他,仿佛今天余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为了等他。 终于,太阳落山,夜幕降临,夜晚如期而至,而他昨天说过,今晚要来找她。 白意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换好衣服,早早去他常停车的地方等他。如果说今天是最后的告别,那么她一定要体体面面,不能哭。 他没说几点到,所以白意就从月亮初升一直等到漫天星斗。 白意一次次地按亮手机屏幕,时间不停在走,她的心也越来越平静。 他从未失约,他说来,就一定会来。 不知道在坚持什么,像是中了魔咒似的,白意固执地等待着。 21:00,校门前人来人往,车流如织,学生们成群结伴在门口的摊位买零食。 22:00,学生们神色匆匆,脚步加快,赶在关门之前回宿舍。 23:00,零星几个人从马路上走过,远远飘来酒精的味道,白意不禁往角落挪了挪步。 直道时间变成了00:00,马路上空无一人。 夜空上,似乎有两颗流星划过,白意也分不清那究竟是流星还是自己的眼泪。 第70章 拿捏·推迟 看着空荡荡的街道,错过了宿舍最后一次开门的时间,白意不知道该去哪里。 心里像是有一个巨大的窟窿,冷风从四面八方袭来,刮的她生疼。 或许他临时有事来不了,但他总该提前说一声。 怪她,怪她自己。明明上午还在告诫自己不要想秦师姐一样,到了晚上,却又变成了另一个她。 那个渴望被爱的、卑微到尘埃里的她。 情绪无处宣泄,满心的话也不知道和谁去说,茫然、委屈又心痛难耐。 难道她连一场正式的告别都不配吗?又或许她就这样卑微,让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白意第一次觉得夏夜这样冷,她在这里等了那么久,站累了就坐一会,坐累了就走一会,一口水都没有喝,一直在等他。 可他说不来就不来,难道她连一个理由都不值得吗? 哪怕编一个理由,他也不可能提前告诉他一声吗? 还是说,他猜到她放不下,所以就这样拿捏她吗? 没来由的,白意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到直不起腰,眼泪从眼角淌落。 或许是这咳嗽让人实在难以忍受,总之,她流泪绝对不是因为难过。 空荡的校门口,只有她一个人发出艰难的声音。 门口的保安见到这小姑娘在这里站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过来关心道,“同学,你是舞蹈学院的学生吗?看你在这站了挺久的。回宿舍吧,女生一个人在街上不安全,不用担心宿管会教训你们,她也是为了你们好。睡一觉醒来,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学生年年都在变,不变的是门口的保安。保安见惯了年轻人之间的拉拉扯扯,也自然明白白意所经历的,不过这事轮不到他说。只是感情里啊,终究是女孩子受伤更多些。 保护学生的人身安全是他的职责所在,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年轻人啊,总是把感情看得太重,却忽略了身边处处都是风景。 白意看着面前的保安,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五官几乎被夜色吞没。许是没想到自己这副糟糕的样子竟落入了对方眼中,她缓了缓才开口,“谢……谢谢您。” 说着,白意又是猛咳了几声。 或许保安大叔说的对,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她该振作起来才是。 “别客气啊,年轻人经历的少,这世界上没什么事值得你去难过,过去的都过去了,改变不了的就接受,明天怎么过,那都是自己说了算的。我比不得你们读那么多书,但也明白一个道理,有的时候不是事情不放过你,是你自己没放过自己啊。回去吧小姑娘,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好人,遇人不淑才是常态,咱做好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保安大叔句句肺腑。 第178章 白意的眼神空洞,点了点头,“好。” 是这样吗? 遇人不淑才是常态,是这样吗? 以前的白意也是这样想的,但是自从遇到韩凇之后,她是真的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人生来就是善良的。 是韩凇改变了她悲观的看法。 可给她希望的人是他,让她失望的人也是他。 - 白意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到宿舍的,宿管阿姨半夜被叫醒,心情并不算好,依旧是如往常一样唠唠叨叨,不过似乎如门口的保安大叔所说,宿管阿姨并没有恶意,说的话也大多是嘱咐女孩子要自爱。 头痛欲裂,梦里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像是打雷,混沌中不断有人唤她的名字。她想睁开眼瞧瞧是什么状况,又想喊人来帮帮自己,可她的嗓子干的难受,无论如何都无法从这梦魇中抽离。 猛地惊醒,天光大亮,是昨晚睡觉时忘记关窗户,白意浑身都是冷汗,窗外的蝉鸣让人无端烦躁。 “小意,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耳边传来宋伊然担忧的声音。 白意疑惑地看过去,她记得自己有随手锁门的习惯,昨晚再怎样混沌,也不至于没上锁。 那宋伊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会进到你宿舍?”宋伊然看出了白意的疑惑。 白意点点头。 “我早上来找过你一次,不过敲门一直没人开,我担心你出事,这才让宿管阿姨把门打开了。” 其实宋伊然昨天就觉得白意不对劲,早上来找白意时,她宿舍的门是反锁着的,拨打白意的电话,手机铃声从宿舍里传来,却一直没人接听,这让宋伊然很是担忧,毕竟白意一直有早起的习惯,几乎没有睡到这么晚过。 实在担心,便让宿管阿姨拿钥匙开门了。 看来她的担心是对的,白意的状态非常不好,脸色苍白,眼睛也肿的不像话。 “我……”白意刚想解释什么,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吃了这么久的药,咳嗽一点都没见好,反而更严重了。 咳了很久才停下来,只听宋伊然睁大眼睛,惊慌道:“小意!你……” 唇齿间有些潮湿,舌尖随即传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白意摊开手掌,手心里是斑驳的血迹。 大脑一片空白。 宋伊然也慌了,她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霎时愣住,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小时候学校教育大家,生病要播打急救电话,于是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翻出手机,颤抖着想拨打120。 白意回过神,强装镇定地从身旁抽出一张湿巾,将手上的血渍擦干净,翻身下床,依旧是那句:“我没事。”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里一团糟。 “你都咳血了!怎么可能没事!我叫救护车来,送你去医院。”说着,宋伊然拨通了急救中心的电话。 白意抬手将宋伊然的电话挂掉,她不知道救护车出车一次要多少费用,况且她现在的样子,好像也不至于让救护车来折腾一趟,“师姐,不用那么大阵仗,我可以走。” 宋伊然闻言愣住,看了看白意,四肢健全,确实还好,但着实是把她吓了一跳,“那我们赶快去。” 两人打车去了离学校最近的一家公立医院,直奔急诊大楼。 两人与急诊室的病人相比格格不入,没有什么皮外伤,精神状态也不错,其他人甚至怀疑这两个小姑娘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白意把自己的情况和医生交代后,医生怀疑是由于在水下跳舞时间太长,且强度太大所导致的肺炎,当即安排她做了一个全面检查。 果然,不出所料,是细菌感染引起的肺炎,且伴有肺积水,这种情况非常危险,如果再拖下去,后果很严重。白意当即被留院观察,两人什么都没有准备,宋伊然跟着忙前忙后,办理完住院手续已经是下午三点。 白意原本不觉得有什么,或许是因为强撑着一口气,她一直觉得自己只是嗓子发炎而已。这会儿躺在病床上,才真觉出虚弱来。 手臂上扎着输液器,冰冷的药水给身体注入一丝凉意。宋伊然跟护士讨了瓶热水来,又将输液器在瓶子上绕了一圈,放到白意手里,“这样就不会那么凉了。” “谢谢师姐。” 一切都安顿好之后,宋伊然也松了口气,拎了张椅子在病床旁坐下,摆摆手道,“跟我客气什么,一日为姐,终身为姐。你刚刚真是吓死我了,以后生病不许这样强撑着。” 白意乖巧地点点头,“好。” “对了,你男朋友呢?用不用跟他说一声?”宋伊然这会儿才想起这件事,通常这种情况下,女生应该都会希望亲近的人在身边陪伴吧,可别因为自己太没分寸,影响了两人的感情。 白意瞥过头去,情绪不对劲。 “怎么了?”宋伊然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 白意揣度着语言,突然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和韩凇之间的关系,只能模糊地描述道,“我们……算是分手了。” 宋伊然不解,“什么叫‘算是’?” “就是……应该是分手了,就是分手了。”说着,眼泪不听话地滚下来,紧接着是难忍的咳嗽。 第179章 宋伊然慌忙扯了两张纸巾给白意擦眼泪,哄女孩子这件事情,她真没什么经验,“你别哭啊,唉,感情的事都讲缘分,再说以你现在的身体,那是拿命哭呢?听我的,不管怎样先好好养病,等你病好了,想和我说说,我随时听着。” 可白意的眼泪就像暴雨倾盆似的,她越是忍着不出声音,越是叫人心疼。 “别哭了啊。”宋伊然见这眼泪怎么都擦不完,于是起身抱了抱白意,小姑娘哭得更凶了。 宋伊然没再说什么,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她,直道姑娘的哭声渐渐平稳下来,她才松开手。 或许白意并不需要人安慰,她该冷静冷静。 “你先休息会,我去买点东西,晚上我陪你。”确定白意情绪平稳之后,宋伊然决定给她留些私人空间,而且,白意这次住院匆忙,很多用品都没来得及准备,她得去买点东西。 “师姐,你回去休息吧,护士会照顾我的。”白意知道宋伊然最近也很忙,无意因为自己的事情占据她的时间。 宋伊然对此毫不在意,甚至用娇蛮的语气道,“那不行,你一个人在这多孤单啊,我陪你。” 这件事情不能和白意商量,只要商量,这小姑娘铁定会拒绝。 宋伊然知道白意这里离不了人,于是给梁辰打了个电话,把两人晚上的约会取消。 原以为梁辰会说她“重友轻色”,不过意外的是,梁辰那边也忙得不可开交,听起来很严重的样子。 “你怎么了?听起来很着急的样子。”宋伊然有些担心,因为梁辰虽然说不上沉稳,但也极少乱了阵脚,能让他这样着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 “我一个朋友,就是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兄弟,他父母前两天没了,飞机失事。”说到这里,梁辰抬手抹了把脸。别说当事人了,连他现在都不能接受这件事情。 “飞机失事?”宋伊然觉得这似乎是一个很小概率的事情,似乎只有新闻里偶尔才能听到。 “嗯,当场死亡,他家公司也乱套了,好多高管趁机倒戈。我朋友的奶奶还在医院icu,这几天刚醒过来,还不知道怎么跟老太太交代这件事呢。我在这陪老太太,可能也顾不上你。”说到这里,梁辰除了难过就是感慨,他能做的不多,这个节骨眼上,他是一定要帮的。 宋伊然不知道怎么宽慰人,但这事情不论发生在谁身上,都让人觉得太残忍了,“这得多难过啊……” “是,我那兄弟……唉,这事对他打击不小。”虽说事情不是发生在梁辰身上,但几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两个长辈说没就没了,任谁一时间也接受不了。 宋伊然叹了口气,“你好好陪陪他吧。” 梁辰:“嗯,你是不是要走了?” “就这几天吧。你先忙你的,不用管我,我这边事情也多,我爸妈那还要给我弄欢送会呢。”宋伊然尽量将事情说得轻松一些,以免梁辰太过内疚。 梁辰有些愧疚,虽说宋伊然出国之后,他也可以去找她,但仍旧比不得在国内方便,可他这些天真的抽不开身,“我尽量抽时间去找你。” 宋伊然知道他的难处,换做是谁,都会像梁辰一样,这是大爱,是道义,“行。” 就这样陪了几天,宋伊然似乎察觉出白意心情不佳,使出各种方法宽慰她。白意知道宋伊然的良苦用心,但情绪这件事情似乎只有用时间才能抚平。她真庆幸,有人这样无条件地对她好。 她真幸运。 白意的病情不算乐观,输了两天抗生素之后,肺部的积水一直没有吸收,医生给安排了胸腔穿刺的手术。 术后,白意的身体有些虚弱,做什么都没有力气。 这天,医生查床时,白意顺便问了一句出院的事情。毕竟出国在即,时间紧迫,这病来得不是时候。 “你的病情耽搁太久,尤其是肺上的问题,很严重的。这次如果不能修养彻底,留下后遗症,以后别说跳舞,连走路这样强度的运动都会很困难。”医生并不是危言耸听,他见过太多这样的情况了。对于现在的人来讲,时间是最奢侈的东西,而健康则是被排在最末一位。为了节省时间,许多病人没等完全康复就出院,忙着工作,忙着谈生意,而病痛这件事情,击垮人从来不在一瞬间,而是持续的。 它先是让你觉得疼痛,然后打乱你的生活规律,最后逐渐摧毁你的意志,直到完全屈服于它,并且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你只能按部就班地经历这一切,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越来越虚弱,直至呼出最后一口气,不知道这究竟是结束还是解脱。 “可是……” 医生看了白意一眼,眼神中满是关切和责备。年纪这样轻就不把身体当回事,以后还得了? 白意确实被这眼神唬住了,只得换了个方式问道,“那我大概多久才能出院?” “最快一周。”说着,医生又投来一个眼神,那意思是:如果你不遵从医嘱,时间会比这还要久。 “……好吧。”白意乖乖闭上嘴。 这话显然很奏效,白意一直惦记着出院,现在也不再提了。 第180章 相比于以后不能跳舞,还是再多住几天院比较好。只是这样一来,就要错过出国的时间,她不知道这件事情是否能解决,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于老师打个电话问问。 于老师听到这孩子又住院,难免担心。毕竟这几个月以来,白意大病小病不断,她是真心疼,“这件事情我会和学院申请,原本就没有到原定的正式出国的时间,是对方提前在先,应该没什么问题。你好好好养病,一切以身体为主,我会和院领导沟通。” “谢谢您。”白意感激道。 “你啊,总是这么客气。这些日子你够累的,正好趁着住院好好休息休息,别把自己搞得太紧张。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慢慢来。”于老师嘱咐道。 “好。” 白意知道这次是没办法和宋伊然一起出发了,虽然自己因为身体的原因必须在医院治疗,但宋伊然是没有晚出国的理由的,一想到这,她心中有些忐忑,毕竟没有出过那么远的门,虽然目前的英语水平勉强过得去,但……还是有些没底。 “你到时候一个人走,能行吗?”宋伊然和白意想到一块儿去了,她也有些担心白意,不知道这样的长途飞行小姑娘能否受得了。 “……至少买票还是没问题的。”白意干笑一声。想到这,她有点肉疼。上次两人已经订好了去米国的机票,是特价票,购票页面明确写了不予改签,可时间上又不合适,白意只好退掉了,扣了一大笔手续费,再加上住院这些天的医药费,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好吧,我先替你探探路,回头做份攻略告诉你。对了,刚刚老宋给我打电话,说办了场家宴,我今晚得回趟家。” 白意知道宋伊然的爸爸最喜欢仪式感,出国这样大的事情是一定要下一番功夫的,于是朝她点点头,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笑,“你回家休息吧,有护士帮我。” 宋伊然嘱咐着,“你有事给我打电话啊。” “好。” 临走前,宋伊然替白意又重新烧了一壶热水,倒在白意的杯子里晾着,以免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喝水不方便,又随手将空调温度调高一度,“晚上空调温度别太低,小心着凉。” “好。” - 宋伊然买了三天后的航班,先出发去米国。其实按照原本的计划,如果两人一起出发,还可以晚两天再走,毕竟什么事情都能相互照应,时间上方便不少。 但宋伊然一个人先去,责任就显得重了些。仅管她比白意要大几岁,但也不过是个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的女孩子而已,这样完全独立出门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师姐要有师姐的样子,和白意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习惯性地照顾白意,所以这次才会早些出发,早点打点好国外的衣食住行,这样等白意来米国的时候会方便不少。 梁辰提出想要送她去学校,帮她安置好后再坐飞机回帝都,被宋伊然拒绝了。 她当然知道梁辰最近的事情很多,脱不开身,这些小事,她自己来就好。 只是自从宋伊然离开后,病房就安静了下来,白意大多时间都是在发呆和睡觉,或是听听英文广播,因为她的肺部还没有完全消炎,说起话来很吃力。 这天,白意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夜色无端让人觉得空虚,她想找点事情做,于是点开了最近热播的电视剧,可大约是心思不在这里,白意快进着看了几集,却一直都看不进去。脑海中总是浮现出韩凇的脸。 明明这几天已经很少想起他,为什么这会儿闲下来却又开始惦念? 像是有着某种默契,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韩凇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着。 这个名字有好久没见过了呢,从上次他失约之后,两人便断了联系。他不联系白意,白意便也识趣地不再联系他。 白意看了眼挂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他现在打来电话,是要做什么? 也好,她正好也有话想对他说。 白意接起电话,却没有出声音。能感觉得到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愣怔了一瞬,确定电话被接起之后才轻声唤她,“一一……” 第71章 一败·涂地 男人的声音带着一种疲惫后的沙哑,依旧是那样的清冽低沉。 白意没作声,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中有一种矛盾的情绪,她是该像什么都没发生的那样同他缠绵,还是该痛声质问他同那个女生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没那个力气。 韩凇也没再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喃喃道,“很想你……” 说不出是什么样的语气,像是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苦涩,以及微妙的脆弱,还有情人之间呓语的缠绵。 那一刻,白意心中竖起的所有防线都坍塌了。 不可否认,她始终是爱他的。 或许她不该再继续做什么,可心里却始终是心疼他的。 或许韩凇正在经历着什么……白意心中这样为韩凇开解着。 只是,这份情绪没有持续多久,就被电话那头传来的女声打断,好像是一个天外之声,打断了白意的构想,女生的声音中带着不同寻常的责备,“咦?我刚刚明明把你哄睡之后才出门的,怎么又醒了?你现在需要休息,不管是什么工作,都不许再做,听我的,快把手机放下。” 第181章 电话随即被切断。 白意听着电话里忙碌的“滴滴”声,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似乎都来不及做反应,如果说最开始还有那么些期待,那么现在心情无疑是跌落谷底。 她听得出刚刚电话里的声音,是那天在医院撞见的那个女孩子。 白意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感觉到心在一点一点下沉,就像是潜到水底后带来的压迫感,身上的伤口突然都感觉不到痛楚了,只有心像是被搅在了一起,她像是一个溺水的人,窒息,且无法自救。 或许是这件事情拖的太久,白意潜意识中早就做好了分开的准备,此刻倒不觉得难以接受,只是太难过了,真的太难过了。 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韩凇为什么不直接给她一个明确的结果呢?哪怕是直截了当的结束,也好过以这样的方式终止两人之间的关系。 这让她觉得自己是个非常不堪的、破坏别人感情的坏人。 这样的结束,实在是太不体面了。 不论过程如何,此刻的她都是一个被韩凇排除在外的人。 她不该难过的……只是不知不觉的,枕头上还是晕开了一汪泪水,像是无声地为这段感情画上一个句点。 - 韩凇是第二天早上看到通话记录后,才想起给白意打过电话这件事情。不过聊天的内容,他记得并不真切。看了一眼通话时间,只有一分钟,想来也没有说什么太重要的事情。 只是这倒是提醒了他,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听到过小姑娘的声音了。 这段时间他太忙了,以往再忙再累,都只是身体上的疲惫,出差、开会,这些会让他觉得短暂的乏累,但很快就能调整过来。 但这些日子里,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仿佛经历的每一件事情都在挑战他的承受能力,他身心俱疲,无暇周到地顾及每一个人,也难免因此忽略了白意。?? 或者说,他忽略了所有人,包括自己。仿佛灵魂只是暂存于那具虚无的躯壳中,每一个细胞都在高速运转,他不只是韩凇,更是韩氏集团的继承人,天塌了,他得扛着。 他丝毫没有责怪白意。小姑娘有情绪也正常,只是他有时间总会给她发微信,但白意却一条也没有回复过。 昨晚那通电话才不到一分钟,韩凇不记得和小姑娘说过什么,但却依稀觉得是不欢而散,因为后来发给她的微信,她一直没有回复。 清醒之后,韩凇反思着自己,确实不像话。这段时间对小姑娘只有简短的问候和寒暄,几次见面也都由他爽约告终。 再想起白意,恍如隔世。 或许不该这样形容。韩凇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此刻仍旧觉得这个词不好,哪怕作为一个形容词,他也会担心一语成谶。 韩凇给白意发了几条微信消息,等了一会儿,白意统统没有回复。 看了一眼聊天页面才发现,已经是八月。想起白意很早以前说过出国的时间就在八月末,可他这段时间因为工作繁忙,把这件事情忘在了脑后。 想给白意再打一通电话解释,可拨过去的时候,电话那头已经是关机状态。 没来由的,韩凇突然有些没底。 在他印象里,白意的脾气不算差,谈不上逆来顺受,但也从未这样强烈的表达过任何情绪。 是的,他把这种情况定义为“一种情绪”,而非手机没电的意外,因为他直觉这次的情况有些不妙。 韩凇第一时间在想,白意是不是也像韩露那样的小姑娘一样,生气时就把一个人的号码拉黑,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于是当下借用刘助理的电话给白意拨了过去,依旧是关机。 心中慌乱,韩凇赶忙换了身衣服就去了舞蹈学院。 虽然以前常来学校接她,但韩凇从未去过舞蹈学院的教学楼,想起以前白意总是说自己在排练室,又看了眼时间,这个时间她通常在排练,韩凇想着去排练室找她。 可临近暑假,学校早就没什么学生了,更别提排练室。门口的保安见韩凇是个陌生的面孔,从值班室的窗口处伸手,将他拦了下来,问道,“您找哪位?外来访客请先在这儿登记啊。” “我来找一个朋友,”说到这里,韩凇突然想到之前白意非常介怀这个称呼,于是又改口道,“我女朋友在舞蹈学院上学,我来找她。” 保安摆摆手道,“这会学生们都放假了,学院已经没人了。” “她要出国交流,所以在学校呆的时间会久一些。”韩凇弯着腰,从窗口处耐心地同保安解释着。 保安一脸质疑地打量着他,看韩凇的样子是个正经人,可说的话怎么这么虚呢?于是不禁问道,“你真是她男朋友?” 韩凇点头道,“是。” 许是看着韩凇仪表堂堂像个靠谱的样子,又或许是想到这男人或许又是某个不知名的富二代,保安皱了皱眉,道,“那你怎么会不知道今年出国的时间提前了?这会估计人都已经在国外了。” 韩凇的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像是难以置信一般,尽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您说什么?” 保安没再多言,指了指一旁的公告栏,心里好像是在想:看吧,又是一个负心汉。 韩凇走到公告栏旁,看到了今年出国交流的名单,只有两个名字,白意是其中之一,以及旁边的一则公告:由于对口学校出国时间提前,故本次交流时间提前至8月15日。 第182章 韩凇看着电子屏上显示的日期,今天是8月16日。 心中像是有什么坍塌了一样。 他的小姑娘走了,没有告别,一声不响。 韩凇联系不上白意,因为接连几个电话,对方都是关机状态。 好像突然就乱了阵脚,韩凇这才觉得自己和白意之间的联系少得可怜,此刻,他竟然找不到和白意之间的共同好友。如果她真的铁了心和他断绝联系,韩凇没有任何方法找到她,就好像两个人从没有过交集一样。 思及此,韩凇突然想到了梁辰,这可能是他和白意之间仅有的一种曲折的关系了。以白意现在的经济状况,可能不足以承担出国交流的学费,按照她的性格,应该会和学校申请资助。 那么韩凇就可以在梁辰那里得知白意的消息了。 韩凇快步走到车里,给梁辰拨了通电话。 “凇哥。” 韩凇坐在车里,低着头,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在扶手箱里摸索着,“在忙吗?” 梁辰看了眼时间,“这会儿没事,等下还有个会。” “嗯,问你件事情,”韩凇思忖片刻道,“之前你说和舞蹈学院谈了资助的项目,还在做吗?” “这件事啊,我们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没有学生申请。我想了想,可能是因为舞蹈学院的学生做兼职要比其他专业容易些,大概学生们也觉得做兼职比接受资助来的好一些,毕竟舞蹈生的花期短,如果要走专业的话,还是要趁年轻,毕业后去公司工作两年太不现实,用时间来偿还金钱,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这样做的。”梁辰交代着。 “我听说舞蹈学院有出国做交换生的项目,像这种情况,应该需要一大笔学费吧,普通学生也能负担得起吗?”韩凇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常一些。 “那我就不清楚了,毕竟以大多数家庭来讲,既然能在舞蹈学院上学,学费应该是不成问题。诶,对了,”梁辰一拍脑门,“我想起来,我女朋友有个师妹,今年要出国交流。之前还问我这件事情呢,不过只是问了几句之后就没有下文了,可能是有其他凑够学费的办法吧。”对于韩凇,梁辰没什么可隐瞒的。毕竟这个项目,韩凇当初帮了不少忙,梁辰在心里把他当成半个合作伙伴来看待。合作伙伴有知情权和参与权。 “嗯。”韩凇心中的最后一点希冀也全然不见。 他的小姑娘真狠心,断的这样干净决绝。 “凇哥,你问我这些干嘛?韩氏和舞蹈专业没有什么交叉的项目吧?”梁辰有些狐疑,他隐约觉得韩凇似乎对这件事情太过上心,却又找不出证据。 “目前没有,之后可能会需要,所以想先做人才储备。我想了想,与其从社会上招聘,还不如用这种方式,还能做些有意义的事,比校招要好。”韩凇随口找了个理由。 “不是我泼你冷水啊,其他专业可能还行,但在舞蹈学院不一定有机会。毕竟舞蹈专业的前期投入很高,能考上大学,家境就算不富裕,起码不至于申请资助。像出国交流这种情况很少,因为只有很优秀的学生才有机会。出国的名额本来就少,而且听我女朋友说,这批交流的学生已经出国,至少今年是不需要资助了。”梁辰解释道。 “嗯。” 挂掉电话,韩凇终于从扶手箱里摸出一盒烟。他熟稔地从中抽出一支,点燃,猛吸一口,尼古丁顺着喉咙滑进肺里,愁绪随着烟雾在车内散开,从此每个角落都是忧愁。 他总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把控中,他真是输的一败涂地。 手机铃声打破了车内的宁静,电话那头传来韩霜火急火燎的声音,“哥,赶快来医院,奶奶情况不太好。” “我马上来。”甚至来不及再多想什么,韩凇立刻驱车前往医院。 似乎这段时间都是这样度过的,忙碌,慌乱,没有方向。 韩凇将车窗摇下来,风吹着他凌乱的头发,正如此刻的心情一样,乱作一团。他没时间厘清头绪,只能任凭发丝纠缠在一起。 老太太又被推进了抢救室,大伯和三叔一家都在病房外面,除了韩露,因为她今早的飞机飞往米国。 “怎么回事?”韩凇的额头起了些细汗,他不解,明明早上还和老太太通过电话,老人的状态良好,没有什么异常。 医院的走廊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没有一个人回答。 韩凇的目光顺着大家扫视过去,直到在韩霜那里停住,韩霜目光怯怯,似看又不敢看他。 “你说。”韩凇的声音冷若冰霜,他此刻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是……奶奶早上的时候问二叔和二婶怎么不在,我不小心说漏了嘴……奶奶受了刺激……就……”韩霜说着,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他从未见过韩凇这样,面若冰霜,却比发火还要可怕。 沉默良久。 “你可真行。”韩凇看了他一眼,冷道。 “我真不是故意的……” “阿凇,这件事也不全怪阿霜,是我事先没有和他讲明情况,要怪就怪我好了。”大伯赶忙上前打圆场。 韩霜也很后悔,但这件事情确实不是他有意而为。老太太已经太久没有见到二叔和二婶,心中早就起疑,再加上韩霜事先没有和大家沟通好说法,这才露了馅。 第183章 老太太是多精明的人啊,话不用讲明,心中早就有数了。虽然控制再三,却还是心情崩溃了。 心衰这种病,最怕心情大起大落。老太太身体本就虚弱,还是被送去了抢救室。 韩霜内疚的要死。 抢救的时间很长,期间医生出来过几次,大伯签了两张同意书,心态就崩了,三叔也愁云满面,最后只得韩凇来签字。 医生每每出来都面色严峻,大家的心情也跟着越来越低落。 一直到下午四点多,老太太这才从抢救室被推出来,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身上插满了管子。 医生摇摇头,表示尽力,“做好所有准备吧。” 老太太被推回了病房,病房人多,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仪器的滴滴声。 韩凇没进病房,他见不得老太太这虚弱的模样。 楼道里只剩下他自己,侧头,透过玻璃窗看着医院外的天空。 只有白云闲散地飘着,散了又聚,聚了又散。 人生真的如此吗? - 白意在出院后的第二天就坐飞机去了米国,帝都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 候机大厅里,人流如织,喇叭不间断地广播着。 电视上播放着一条又一条的新闻时事,不外乎帝都某某集团签订了某个大项目,又或是某某世界五百强企业的总裁因为飞机失事而去世,其独子接任集团总裁…… 登机时,白意觉得自己似乎出现了幻听,隐约听到了韩凇的名字,但那已经与她无关了。 这个名字终将随着那段记忆被封存。 - 航班的时间很长,再加上时差,白意落地的时候精神不算好,蓬头垢面的。 宋依然早早在机场等候。见到白意时,上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来了。”白意也用力地拥抱了宋伊然。 宋伊然笑笑,轻轻拍了拍白意的背,“欢迎你。” 两人拥抱在一起,不是寒暄,更像是久别重逢后的欣喜。 白意的东西不算多,只有一个行李箱和背包而已,宋伊然接过白意的行李箱,不解道,“还说呢,你要出国换手机号我能理解,但是连微信都换掉了,这是怎么回事?” 白意淡淡一笑,“想换个身份,重新开始。” 宋伊然知道白意不愿多说,便也没再多问,岔开话题道,“行吧。走,我带你去公寓看看,虽然不算豪宅,但是位置还不错,离超市和学校都很近,去附近的车站也很方便。” “好啊。”白意乖巧地跟在宋伊然身后。 宋伊然腾出一只手挽着白意的手臂,碎碎念道,“你都不知道,当时学姐说转租给我们的时候,房东还有些不愿意呢,说这房子想留给他儿子结婚用。我都惊呆了,以前怎么不知道,原来在国外结婚也要买房呢?” “那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宋伊然:“好在他儿子的想法和我们一样,况且他在另一个城市上班,住在这里路程不方便,房东大叔这才同意租给我们的。” 白意原以为房子的事情早就谈好了,没想到宋伊然费了这么大周折,“和房东谈判很辛苦吧。” 宋伊然摆摆手道,“还好啦,是之前住在这里的学姐一直忙里忙外,本来还想带你和她见一面的,但她着急回国,昨天就走了。”说到这里,宋伊然有些惋惜,不过转而又调整好了心态,“不过没关系,她临走前给我拉到了另一个论坛里,里面都是帝都在米国的留学生,刚好有一个女生也在我们这这个城市,比我们要小几岁,是来米国读大学的。我加她好友了,感觉人还不错,等过段时间安顿好之后,我们可以和网友见一面。” “好啊。”白意性格有些社恐,好在宋伊然外向,有她打头阵,白意很踏实。 到公寓之后,白意打量着面前的建筑,虽然公寓不算大,但很温馨,同宋伊然之前的描述相差无几。 由于宋伊然不会做饭,这些天都是叫外卖或是出去吃,公寓的冰箱空空如也,并没有什么食材。加上天色将晚,白意一路舟车劳顿,也没精力再做饭,两人便点了份披萨外卖,围坐在茶几前吃着。 国外的东西价格高昂,白意的钱恐怕撑不了多久。看着桌面上摊开的披萨,她有些难以启齿。顿了顿,才缓缓开口,“师姐,你之前帮我问过的,学院的资助项目,现在还可以申请吗?” 第72章 机会·垂怜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白意知道,距离学院通知的申请资助的截止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如果现在还要申请,恐怕要托宋伊然的关系。 宋伊然没有深究,想来也知道白意这次住院破费了不少,而让她受伤的水舞却没有给她相应的回报,舞蹈的报酬甚至都不足以支付住院的费用。 她不知道白意这样搭上身体和金钱究竟是否值得,但她知道,白意是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一件不计较得失的事情。于是当下拿起手机,准备给梁辰打电话,“我帮你问问梁辰。” 白意看了眼时间,这会儿国内还是半夜呢,抬手将宋伊然正在拨电话的手拦了下来,“师姐,我不急,况且这件事情恐怕还要托你的关系,等时间方便了你再帮我问一下吧,不能申请也没关系,等安定下来,我再去找份兼职也行。” 第184章 “他敢不答应试试。”宋伊然做了个凶狠的表情,“不过你真想好了?受资助的话,毕业后是要去公司工作两年的,舞蹈生的黄金年龄没有几年,这样做值得吗?” “我接受了别人的好意,自然该付出,况且,这样我也能心安理得一些。”白意认真道。 “唉,好吧。你啊……太较真。”宋伊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觉得白意这姑娘傻乎乎的,也就是这份近乎于“傻”的赤诚才是她的特别之处,证明她是一个值得交往的朋友。 - 回房间后,宋伊然还是尽快给梁辰打了一通电话,朋友的事情,她等不到明天再问。 电话那头的梁辰迷迷糊糊的,声音带着睡意,“宝宝?” “是不是打扰你睡觉啦?”宋伊然出于礼貌地明知故问道。 梁辰听到宋伊然的声音没了脾气,笑道,“没有,是我起晚了。” 宋伊然也跟着咯咯直笑,“我有要紧事问你,等不到明天。” 梁辰坐直身子,敛起神色,抹了把脸,道,“什么事?” “我之前跟你提起过的,我有一个非常要好的师妹,就是这次和我一起出国交流的那个小姑娘,她前阵子生病住院了,所以错过了申请资助的时间,现在还能提交申请吗?”宋伊然尽量将事情说的清楚一些,她知道梁辰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却也不能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关系才让他通融,而是因为白意真的足够努力,值得这些帮助。 “申请时间已经截止了。”梁辰道,公司是他负责不假,但项目的负责人也不只有他一个,总得有足够的理由说服其他人才好,这样才能堂堂正正地走流程,对公司、学校和被资助人都好。 “能不能通融一下?”宋伊然问道。 “可能费劲。”梁辰故弄玄虚。 “我作证,她是真的有困难,很需要资助,而且她是个非常非常优秀的人,你们公司总不忍心让这么优秀的学生因为学费放弃学业吧?”宋伊然变着法子地说服梁辰。 其实梁辰也不过是想听宋伊然说句软话而已,要知道,她太强势,偶尔温柔也挺有趣,于是故作深沉道,“嗯……看在你的面子上,可以破例。” 宋伊然再三确定着,“真的?那就是可以了?” “嗯。” “太好啦!”宋伊然的语气转变很快。 梁辰也跟着笑笑,“就这么高兴啊?” “当然了!你不知道我师妹有多辛苦才走到今天,她真的值得。对了,还有什么流程要走吗?”宋伊然走了后门,却还不忘照规章办事。 “只有我同意还不够,还得看有没有人愿意资助。我明天问问,你等我消息。”梁辰道。 宋伊然点点头,“嗯嗯。” 困意来袭,这个时间是正应该熟睡的时候,但没得到宋伊然的允许,梁辰不敢,于是征求意见道,“我可以睡觉了?” “可以啦!”宋伊然心里的大石头放下,批准了。 梁辰笑笑,借着困意索吻,“那你亲亲我。” “无赖。”宋伊然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却还是听话地亲了亲他,远程飞吻。 挂掉电话后,宋伊然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白意,尽管梁辰说,还要找一找资助人,但宋伊然默认这件事情已经成功了,万一真找不到资助人,大不了让老宋资助,反正她早就想这样做了呢。 白意正在收拾行李,听到这个消息喜出望外,“真的可以吗?” “那当然!” “谢谢你,师姐!”白意给了宋伊然一个大大的拥抱,鼻尖使劲蹭了蹭她的脸颊。 “客气!” “是不是也给你男朋友添了不少麻烦啊?”白意知道说这话似乎有点不对劲,毕竟那是闺蜜的男朋友,但她是真的打心眼里觉得过意不去。 宋伊然笑道,“他才不敢说麻烦呢。” 白意噗嗤一笑,“谢谢你们。” “那就带着你的诚意,晚上来我房间谢我。”宋伊然朝白意勾勾手指,露出了一个油腻的笑容。 “师姐,你疯了!”说着,白意挠起了宋伊然的痒,两个姑娘笑着在床上跌坐一团,笑声在房间内回荡。 是难得的轻松。 - 第二天一早,梁辰便给韩凇去了个电话,这件事情,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韩凇,“凇哥,在忙吗?” 韩凇压低了声音,显然在开会,“嗯,有事?” “是舞蹈学院那边,有一个出国交流的学生想申请资助,时间比较紧,你有事的话我等下再打电话和你细说。”梁辰道。 韩凇闻言,思索片刻。心中有一种预感,是与白意有关。他起身,示意大家继续开会,自己则转身离开了会议室,去了落地窗旁,“没事,你说。” 梁辰有些诧异,要知道,之前给韩凇打电话,碰上他正在开会的情况,通常只有等会议结束再说的份,没想到这次竟然不用等,“哦……那姑娘之前有事错过了申请时间,这次算是破格申请,挺优秀的,我想起你之前说过集团需要一个舞蹈专业的人,想着先问问你愿不愿意资助。” 韩凇甚至都没有思考便回答道,“愿意。” 第185章 梁辰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这么痛快?” “机会难得。” “行,这个学生在国外读书,所以资助的金额相对会多一些,要是没问题的话,回头我让那个学生提交申请材料,你看一下,没异议的话就按照规定签署资助协议。”韩凇痛快,梁辰自然也不能拖后腿。 “嗯。” “不过提前跟你讲清楚啊,在资助结束前资助人不能暴露身份,资助结束之后看情况,你自己把握,机构是绝对不会泄露你的个人信息的。考虑到对方在国外,写信不方便,这期间可以通过邮件联系。等到对方毕业之后会到韩氏集团进行两年的工作,但对她来讲,只是机构分配工作,她不会知道资助人是你,甚至也不会知道你背后的韩氏集团。对你来讲呢,这次资助是做好事不留名,你不可以透露自己的实际信息,也不能以资助为由,强迫或要挟对方做出回报。总的来说,这件事情的出发点就是一场公益活动,双方自愿。这些都会写在协议里,白纸黑字,这样对彼此都好。”梁辰说道。 韩凇虽然没多问,但不代表梁辰可以简化流程,他详细介绍了资助的流程和要求,以免后续麻烦。 毕竟资助这件事情,对双方、甚至三方来讲,都是一场人性的考验。他当然了解韩凇是一个真诚坦荡的人,但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本身就会出现各种意外,还是事先把规则讲清楚比较好。 “好。”韩凇没有任何异议。 梁辰不禁感慨,跟韩凇聊事情就是痛快,“那行,你有其他的补充可以发给我看看,如果没有的话,我这就叫人去拟协议了。” “没有其他要求了。”像是老天垂怜他,再一次给他机会,韩凇求之不得,哪里还会提其他要求? 挂掉电话后,韩凇又回到了会议室。刚刚出去前还阴云密布的会议突然换了个气氛,参会的员工都能看得出来韩凇接完电话之后心情不错,纷纷松了口气。 要知道,这段时间,集团的气氛非常低靡。前总裁和夫人同时遭遇变故,再加上前不久老太太也相继离去,这位新上任的总裁心情非常不好。 说不上来哪里不好,新总裁依旧是温和有礼,但集团里就是有一种说不上俩的压抑感。 而就在刚刚,这种气氛终于有了缓和,总裁的嘴角终于有了些笑意。 - 资助的手续在一周之后办好。 对于资助人,白意毫无了解,甚至不知道资助人究竟是男是女,该称呼他为先生还是女士。她所知道的只有一个邮箱,以及资助人的名字:暮冬。 应该是个化名。 但不论怎样,她很感谢这个人,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决定资助自己,一定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她很想感谢ta,于是决定给ta发一封邮件。 【暮冬:您好,我是白意,是您资助的学生。也许您还不了解我,我是帝都舞蹈学院的学生,现在在米国交流。谢谢您的善意,如果没有您的帮助,我可能无法在国外继续完成学业,所以真的很感谢您。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会好好完成学业,不辜负您的帮助,也祝您生活愉快,工作顺利。】 合上电脑,白意心中松了口气。生活总是跌宕起伏,总以为过了一个坎,后面就是坦途,可波折却是一个接着一个。 她不奢求站在顶峰,只希望接下来的日子能好过些,少一些曲折,也希望在米国能够一切顺遂,白意如是想。 - 开学后的生活忙碌又充实,白意和宋伊然的课程表不同,但有些理论课程是在一起,两人刚到这里,不太适应环境,因此常常像连体婴儿一样共同出行,遇到语言不通的情况,两人也能相互有个照应。 尽管如此,生活还是难免单调了些。宋伊然总是惦记着和网友会面,但对方是个小妹妹,课余活动丰富,加上刚到这里,琐碎的事情太多,尽管两个学校离得很近,却也一直到开学两周后才终于腾出时间见面。 见面的地点约在一个咖啡厅,白意和宋伊然下课之后就直奔那里。 其实白意不太清楚为什么要执着于网友会面,大概她习惯了独处,不过多认识一个人也是好的,身处异乡,相互有个照应。 “师姐,你这个网友,靠谱吗?”白意仍是有些担忧,毕竟之前经常看到网友奔现上当受骗的新闻,如果在国外遇到这件事情,恐怕求助无门。 “靠谱啊,就是一个挺单纯的小妹妹。”宋伊然回答道。 “你确定和你聊天的是她本人吗?”白意再三确定着。 “确定啊,她平时还做直播呢,美妆博主,我俩在直播间连麦过,那就是她本人。”宋伊然对此深信不疑。 白意这才把心放回到肚子里。 下午,咖啡厅人不少,但亚洲面孔就一个。白意和宋伊然刚进咖啡厅,就看到一个女生朝她们招手,“这里!” 女生的笑甜甜的,明眸皓齿,笑起来时眼睛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像个精致的洋娃娃,有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和纯粹。 宋伊然也朝那女生挥挥手,拉着白意走过去,坐在女生对面,展开一个大大的微笑,“你好,我是宋伊然,这是白意。” 第186章 “你们好,我是韩露,你们也可以叫我露露。” 第73章 不枉·此行 白意觉得这个女生的声音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不过想来两个人也没有过交集,大概是她想多了。 白意也朝韩露笑笑,“你好,我是白意。” “你们两个的名字真好听诶。给你们点了拿铁和卡布奇诺,不知道你们喝不喝的惯。”韩露像是一株朝霞中的向日葵,活泼却不聒噪,很可爱,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 “让你破费啦!想吃什么甜点?我来请。”宋伊然接过咖啡道。 韩露摆摆手拒绝道,“我要控制体重啦!” “你这么瘦还要控制……”宋伊然盯着韩露这张小脸,有些诧异,转头询问白意,“小意,你呢?” 白意笑笑,“我也不用了。” 宋伊然看着身旁两个瘦的不能再瘦的姑娘,感叹道,“好吧,那我也不吃了。你们真是太卷了。对了露露,我怎么觉得你比之前连麦那次要瘦了呢?” “lulu”是韩露的网名,宋伊然也习惯这样称呼她。 距离上次直播连麦也不过半个月而已,韩露的变化还真挺大的,整个人消瘦了一圈。 韩露淡笑,解释道,“家里发生了些事情,我已经停播好一段时间了,现在好多啦!” 白意慢热,没怎么参与聊天,时不时喝口咖啡,就这样听身旁两个姑娘叽叽喳喳地聊着,从天南聊到海北,从娱乐八卦聊到诗词歌赋。 “上次那个明星的见面会我去了,真人和微博上的精修图差好多,简直是照骗!”韩露悄声道。 “天呐,我也打算去,但是没有抢到票,不过听你这样说突然有点庆幸,亲眼目睹偶像幻灭太残忍了。”宋伊然皱眉惋惜。 “是呗,搞得我现在都不敢追星,一片真心被错付了。”韩露沮丧道。 “所以你爱的只是他的皮囊?”宋伊然打趣着。 “当然啊!难道我要透过他那抹着比城墙还厚的粉底液的脸,去了解他那无趣的灵魂吗?”韩露拿手在脸上比划着,看样子那次追星对她的打击不小。 “哈哈哈哈哈哈什么鬼!这么肤浅,不愧是我的好闺蜜!” 两人这一番对话,让一旁的白意都忍俊不禁。 “那是,稍微走心一点都是对色相的不尊重!” “没错!” 一直到太阳西沉,三个人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不过好在三人居住的地方离得不远,于是便作伴一起走回去,在岔路口难舍难分,还没分开就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晚上,宋伊然和白意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宋伊然抱着一包薯片感叹道,“他乡遇故知的感觉真好。” 白意笑笑,“是呢。” 过了一会,两人的手机同时“叮咚”一声,点开,是韩露在三人的小群里发来一条直播链接。点进去,直播已经开始了,是深夜聊天局。 韩露的粉丝很多,这个时间正是国内的早上,直播间依然很热闹,显然,韩露看见两个熟悉的id很高兴,在直播间分享着自己的的心情,“你们都知道我最近没怎么直播,是因为出国读书了,在这边没有熟悉的朋友,很孤单。但我今天交到了两个很好的朋友,真开心!” 说着,韩露朝镜头比心,宋伊然和白意看着屏幕,脸上都不自觉地挂上了姨母笑。 宋伊然更是大手一挥,送出了一艘游艇。 韩露见状,捧腹大笑,作揖道,“谢谢我的大佬姐姐!” 宋伊然和白意在沙发上笑作一团。 “你真行。”白意笑道。 “千金一笑嘛!”宋伊然笑着回应。 时间就是这样,将所有的快乐和悲伤一同裹挟着往前走。你身处其中,不必想着要抓住什么,用力感受便不枉此行。 - 这天,宋伊然下午还有课,白意没什么事情,便在房间里看书。其实理论课并不算难,但白意的听力不算熟练,教授用英语讲课,她在课上听起来有些吃力,只得在课下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查询含义,再重新学习和理解一遍。 浏览网页时,邮箱显示有一封新邮件,白意点开,发现是前些天“暮冬”的回信,算了算时间,刚好是她发送邮件的第二天早上。她不怎么用邮箱,也没期待对方能够给她回信,倒是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白意点开邮件,“暮冬”的回信疏离有礼。 【你好,收到你的感谢,我很惭愧。可能相比于你认真努力的生活来讲,我也不过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有着一些不足以证明任何的金钱而已。或许我也该感谢你,让我枯燥乏味的生活有了些价值。 资助的事情你不要有压力,如果一直想着这件事情,那么这份资助便没有了意义。希望你活得轻松愉快,享受生活,做自己。】 谦逊的人才会正视自己,想来暮冬便是这样一个人,也正是这样客观又诚挚的语言,让白意隔着屏幕就感受到了他的修养。 白意盯着屏幕出神,正在感动之时,脚下传来一阵凉意。白意低头,地板上不知什么时候漫上了一层水,水深已经没过鞋底,脚已经被浸湿,耳边传来哗哗水声。 第187章 四下看了看,水正在从外面向房间里涌入。白意慌忙起身出房间,在公寓里寻找出水点。 出水点并不难找,循着声音找过去,卫生间屋顶的水管爆裂,此刻像是水帘洞似的。 水还在往外狂溅,白意赶忙退了出来,又将地上贵重的物品收起来,放到高处,以免泡坏。她哪里遇到过这种事情,一时有些无措,反应过来时赶忙给房东大叔打电话,说明公寓里的情况。随后又给宋伊然打电话,许是正在上课,宋伊然没有接电话。 白意只好先收拾屋子里的物件。 平时觉得东西不算多,但此刻收拾起来却发现,零零散散有不少。地毯在水上漂着,看来是不能用了,但此刻顾不了那么多,她慌忙将地上的东西都收到高处。 没多会儿,房东大叔带着维修工人赶来了。看着白意一个瘦弱的姑娘忙里忙外,怪可怜的。房东大叔摆了摆手,示意工人进来维修。 过了会,天快黑了,宋伊然也回来了。她今天满满当当上了一天课,一点喘息的时间都没有。看着满地狼藉,宋伊然呆立在门口。 “怎么回事?”宋伊然指了指地板。 “卫生间的水管漏水了……”白意说着,从鞋柜里取出宋伊然的拖鞋递给她,“你先换上拖鞋,小心着凉。” “你在里面泡了多久了?”宋伊然换上拖鞋后,看着白意泡的发白的双脚,问道。 “给你打电话那会儿刚漏水,房东大叔已经带人过来修了一会了。对了,你看看地上还有没有什么漏掉的东西?我刚简单收拾了一下,怕落下什么,别泡坏了。”说着,白意又拿过旁边的墩布,将客厅的水又拖了一遍。 不过也只是暂时缓解而已,刚拖完地,地面上就又漫上来一层水,一遍又一遍,仿佛不会停止似的。 事情似乎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维修工人忙里忙外,一直到晚上八点都没有修好,因为出水点不止这一处,主要原因是水管老化,根本禁不住任何外力维修,越修漏的越厉害。 经过工人几小时的不懈努力,成功把一处漏水点修成了三处。 房东大叔跟着忙前忙后,可这件事情他也无能为力。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房东用袖子擦了把脸,一脸歉意地对两人说,“很抱歉发生这样的事情,这间房子今晚恐怕不能居住,弄成这样,之后应该也需要重新装修,所以没法租给你们了。这样吧,我不收你们这段时间的房租,你们去租其他的房子吧,趁着还不算太晚,应该还能找到酒店。” 白意和宋伊然互视一眼,难以置信。 她们现在更需要的是一个住处,黑灯瞎火,房子哪是说租就租的呢? “……那我们今晚住哪?”宋伊然无奈地看着房东大叔。 房东大叔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但看着公寓内的惨状,白意也不得不接受现实,又气又无奈。 卫生间还在漏水,这种情况,她们是不可能再在这里住了,也只能另寻他处。 宋伊然气不过,觉得自己太惨了,索性拍了一张公寓狼藉的照片,发了个朋友圈,【你在东半球的床上肆意打滚,我在西半球的水里狼狈漂流。】 白意则拿起手机在网上查了查,最近的酒店离这里有十几公里远,远是远了些,总算不至于露宿街头。 好在两人刚到这里,行里不算多,收拾起来也简单一些。 过了没多会儿,宋伊然的手机响起,是韩露打来的电话。刚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韩露清甜的声音,“晚上来我这里住呀!” “会打扰你吧?我们两个人呢。”搬家的事情刻不容缓,宋伊然点开外放,边收拾行李边说。 “这么晚了应该不好找住的地方吧,再说也不安全。我这里刚好空了一个房间,你们今晚先将就一下吧。”韩露的声音清甜,瞬间将阴霾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宋伊然想了想,韩露的建议也不无道理。深更半夜,异国他乡,两个小姑娘住酒店确实有点害怕。 宋伊然走出房间,朝已经在客厅等候的白意扬了扬手机,“露露让我们今晚去她那里住,你觉得怎么样?” “我都可以。”白意没什么意见,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确实太突然了,她也没什么准备,这会儿去找酒店,还不一定是什么结果。 宋伊然也正有此意,于是对还在电话那头等待的韩露道,“那就打扰你啦!我们收拾一下,等会就过去。” “别客气,我等你们哦!”说完,韩露挂掉了电话。 宋伊然和白意到韩露住处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韩露的住处门口有一个路灯,但不算明亮,只能算是微弱的灯光。 得知宋伊然和白意要来,韩露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算好了时间在大门口等她们。 站在大门口,宋伊然借着路灯的灯光,打量着这栋建筑,突然觉得韩露这小女生也太谦虚了。这哪里是公寓,分明是一个别墅,而且是独栋,哪怕是租的,月租金也少不了,她家这得多富裕啊? 韩露迎上前,甜甜一笑,“欢迎你们。” 第188章 “要麻烦你了。”白意道。 “不麻烦,你们不知道我一个人每天有多孤单,还好你们能来陪我。”韩露掩饰不住的开心,抬手挽住白意的手臂。 对白意,韩露有一种莫名的亲近。尽管白意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却让她觉得舒服。 白意也觉得韩露的性格真好,总是阳光开朗,看起来大大咧咧,心思却比谁都细腻,喜欢帮助人,又会不动声色地让别人觉得体面。 “你们两个今晚就住这间吧!我看了你朋友圈的照片,实在太倒霉了。浴室有热水,你们先去洗个热水澡再整理东西吧,别着凉。”进屋后,韩露对面前的两人说道。 洗完澡后,三个姑娘在沙发上并肩而坐,宋伊然看着宽敞的客厅,不禁感慨道,“露露,你的房子也太豪华了吧!” 其实宋伊然家也算富裕,但也没奢侈到租这么大房子的地步,而且还是一个人整租,这一个月光是房租都得不少钱。 “也没你想得那么夸张,你知道的,我经常要直播,所以每天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房子里,这样平均下来,房子的单价也不算很贵。况且我原本是打算合租的,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室友,所以才自己一个人住着。”韩露解释道。 “你这种计算房租的逻辑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宋伊然哪里在意什么单价,她只知道这个房子的总价一定不便宜。 “对啦,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可以住过来,我们一起合租。”韩露提议。 “做你的室友,得很贵吧?”如果把钱都花在房租上,宋伊然还是肉疼。连她都肉疼,更别提白意了。 “不会啊,呐,我住的房间是最大的,理应承担更多的房租。况且我平时要直播,电费也要多花一些。对了,你们会做饭吗?”韩露掰着手指头说。 “……会一点。”白意并不清楚韩露的意图,如实道。 “那就是啦,我又不会做饭,平时还要和你们蹭饭吃,所以餐费也要多负担一点。”说着,韩露又伸出了一根手指。 宋伊然是第一次碰到有人变着法子地找理由,只为了多花点钱。这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坑蒙拐骗未成年人一样。 “我怎么觉得我俩像是入赘到你这里一样。”宋伊然调侃道。 “怎么会,是我心甘情愿的。”韩露的语气中透着真诚,仿佛对她来讲,钱财真的只是身外之物似的。 “……那你这儿住得下三个人吗?”宋伊然想到今晚要和白意住一个房间,短时间将就一晚还行,时间久了恐怕不方便,毕竟大家都会有自己的隐私,需要一定的个人空间。 “住的下,其实这个房子是三室,只是其中有一间被我用做直播间了。”说着,韩露指了指客厅侧边的门,“如果你们来的话,我就在自己的房间里直播,那间屋子稍微整理一下就可以入住的。你们也知道,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随便跟别人合租也不放心,不如我们一起吧?”韩露恳求道。 宋伊然心有动摇,眼神询问着白意。 白意笑笑,这样一来,房租应该也不会比之前贵多少,于是回答道,“我没问题。” “我们要先把房租讲清楚哦!虽然你的房间大,但也不至于贵出这么多。至于做饭嘛,不可能让小意一个人做,我们三个人有时间要轮流来,或是互相帮助打下手。电费我们三个人均摊,因为像冰箱和电视这些,分不清楚的。我们既然接受了你的好意,就要共同承担,你看行不行?”宋伊然没有占小便宜的习惯,她也清楚白意不是这样的人。虽然这里的房子很大,但三个人一起分担下来,房租真的还好,最重要的是大家都很熟悉,性格也合得来,合租起来会舒服一些。 白意点头,对此没有异议,“我都ok。” “当然行!”韩露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头,举双手表示赞同。 “那成,以后多多关照啦!”宋伊然笑着朝韩露伸出手。 韩露愣怔一瞬后,将手覆在宋伊然的手背上,又示意白意。白意也伸手,将手放在了韩露手上。 “合租万岁!” 三只手高高悬在空中,像是天空中绽开的烟花。似乎这是很好的预兆,希望三个姑娘日后的生活像烟花一样绚烂。 不,应该是如记忆中的烟花一样,绚烂且持久,用不消散,永远美丽。 韩露应景地拿出三瓶气泡水,三人坐在沙发上豪饮到半夜,越聊越觉得有聊不完的共同话题。 白意突然想起老师布置的论文还没有提交,于是起身,“我想起还有篇作业没交,先回房间弄一下。” “别啊,自己一个人在房间多无聊,你拿出来写吧!”宋伊然和韩露聊的正尽兴,哪舍得放过她。 “也好。”白意已经写的差不多了,这会只要再检查一下发送就好,在屋内或是客厅也没什么影响。 过了一会儿,白意从房间出来,手上拿着一个平板电脑。 韩露无意间瞟到平板电脑的颜色,吃惊道,“小意姐,你深藏不露哦,这个颜色的平板电脑是限量款,帝都只发行了三台,我哥当时花钱配了好多货才买到一台,竟然还有一台在你手上,你可真厉害!” 第189章 听到这里,白意看着平板电脑出了神。 厉害的人不是她,而是那个曾经把她捧在心尖上的男人。也不知道韩凇当时费了多大力气才买到这台平板电脑。 “这平板电脑这么牛?”宋伊然也忍不住把头凑过来仔细打量着,“是挺好看,小意,这颜色很适合你诶。 两人丝毫没有留意到白意的神情,注意力全在那台平板电脑上。 韩露对着壳子左看右看,最后还是忍不住感叹道,“这个颜色真好看啊……你是怎么买到的,教教我。” “机缘巧合吧,不过是一个颜色而已,你如果喜欢的话,我们可以交换。”白意淡笑道。 韩露连忙摆手拒绝,这可不是她本意,“不不不,喜欢是喜欢,但不能夺人所好,我远远地欣赏就行了。” 白意笑笑,没再说话,快速交完作业后就把平板电脑放回了房间里。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他了,可生活中却处处都是他。 - 韩露和宋伊然在国内时手指不沾阳春水,因此做饭的主力任务常常落在白意身上,她也乐得自在。有时上课赶不回别墅时,也会提前焖上饭菜给宋伊然和韩露吃。 倒也不会觉得累,只是随手的事,就像之前韩凇照顾她那样。 三个人在一起生活,默契也越来越高。宋伊然和韩露心疼白意,也都知道白意在国外生活不容易,所以默契地将买菜的活计包揽。 白意的厨艺越发精进,三人已经许久没有点过外卖。 这天晚上,破天荒的,白意在三人的小群里发了一条消息:【晚上在外面吃饭吧,我请客。】 宋伊然诧异,她知道白意节俭,主动请客怕是有什么事情,于是在群内回复:【?】【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白意卖了个关子:【有好消息,晚上见面说。】 韩露向来是个捧场王,问也不问便庆祝道:【好耶!】 晚上,天气不好,突然下了阵小雨。还没有到约定的时间,宋伊然和韩露不约而同地早早在餐厅等候。 等白意赶到时,韩露拿出雨伞,将伞杆拉长,像是一个麦克风似的,举到了白意面前,“小意姐,快说说有什么好消息?你不是恋爱了吧?” 白意心情不错,顺势接过韩露的“麦克风”,调侃道,“那不可能,你可以选择做我的事业粉。” 换做往常,她是不会随着韩露“发疯”的,但她今天是真的很开心,第一次想将自己的心情如此外露地表现出来。 “哈哈哈小意,你要不要这么幽默!快说,到底是什么好消息?我心里急的抓心挠肝似的!”宋伊然边说边给白意倒了杯水。 谁知,白意不紧不慢地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这才缓缓道,“我的水舞作品在国内获奖了,金奖。” 第74章 债主·直播 “哇!!!你真棒!”宋伊然疯狂摇晃着白意的肩膀,甚至比当事人还要高兴,末了捧着白意的脸,狠狠亲了一口。 白意快被晃晕了,虽然行动上很淡定,心中也很是欣喜。 韩露看着陷入疯狂的宋伊然,只有自己在状况外,眨了眨眼,很是无辜。于是不解道,“能不能给我讲讲这是怎么回事?” 宋伊然理了理衣服坐好,郑重其事地跟韩露讲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是小意在出国之前跳了一支舞,是水下舞蹈,全程都要在水下跳,特别辛苦。而且这支舞蹈国内还没有人跳过,所以一切都要自己摸索和尝试,真的很不容易。她为了跳这支舞把身体都搞垮了,在医院住了好久,还因为这件事情推迟了出国的时间呢,总之能得这个奖就是实至名归。” 韩露听完忍不住鼓掌,“哇,小意姐,那你真的很厉害诶,游泳都已经很难了,还要在水下跳舞,我真的想都不敢想!” 白意欣然一笑,“舞者本身就是舞蹈内容的传递者,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 韩露拿起水杯碰了碰白意的,“你太谦虚啦!那你现在身体恢复好了吗?” “嗯嗯。”听到这里,白意有些感动。在人们都关心她飞的高不高时,竟会有人关心她飞的累不累,辛不辛苦。 那些不经意间的关心更加让人动容。 听到这里后,韩露才放心地嘿嘿笑了一下,凑近问,“对了,得奖的话,会有奖金吗?我听说很多比赛都会设置奖金呢。” 白意点点头,也喝了口水,这是三个姑娘之间的约定,为了安全,在外面吃饭不能喝酒,“有,但不多,更重要的是舞蹈的知名度吧,让更多的人了解到水舞。这次我们获得的是国内金奖,所以有资格参加国际的比赛,如果能在国际上获奖的话,奖金可能会比国内更高一些。” 宋伊然瞪大眼睛,又开始摇晃白意,像捧着个福娃似的,对她爱不释手,“竟然能参加国际比赛,你也太棒了吧,你怎么这么优秀啊!” “可能因为我是你的师妹吧!”说完,自己也忍不住为这句奉承的话笑了起来。 宋伊然捏了捏白意的脸颊,“嘴甜的你,那我今天可要大吃一顿哦!” “没问题!”说着,白意从一旁拿来两份菜单,一份递给宋伊然,另一份递给韩露,“随便点,我请客。” 第190章 韩露接过菜单,没急着点菜,反而询问道,“小意姐,我能不能邀请你来我直播间呀?” “嗯?”白意可从没有直播过,也不了解直播是怎么回事,那不是她擅长的领域。 韩露嘿嘿一笑,古灵精怪道,“蹭点流量。” 白意更不解了,关于直播,自己白纸一张,没什么可蹭的,“我哪里有什么流量?” “你这张脸就是流量啊,你知道我是美妆博主,但是我的粉丝们总是不相信我的化妆技术,不过你长得这么美,给你化妆一定比给我自己化妆流量要好得多呢!”韩露不假思索道。 她是真觉得白意很美,皮肤粉雕玉琢,没有半点瑕疵,浑身上下精致的像件艺术品。给她化妆应该很简单,完全顺着她本身的样子来描画就可以,哪里还需要什么化妆和修容技巧。 见白意犹豫,韩露晃了晃她的手臂,可怜兮兮道,“你就答应我吧……” “你就试试呗!”宋伊然在一旁推波助澜,“我上回和露露直播了一次,感觉还不错,粉丝超热情。” “对啊,我的粉丝都很有礼貌的,你放心,绝对没有黑粉。”韩露拍胸脯保证道。 在宋伊然和韩露的轮番轰炸下,白意终于松口,“……行,那我试试。” 韩露使劲抱了抱白意,“你真好!” 虽说是请客,但宋伊然和韩露知道白意的情况,都没有点太贵的东西。吃饭这件事情,吃什么不重要,和谁一起吃以及吃饭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 - 晚上回到家,白意第一件事就是拿出电脑给“暮冬”发邮件,像是小时候得了奖状,第一时间拿给妈妈看一样。 她是很想让ta知道,ta的选择没有错,自己有在认真生活。 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比赛的奖金用途,她想征求一下ta的意见。 于是,手指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敲打着,真诚又带着小心翼翼: 【暮冬,您好,给您发邮件是有一个好消息想告诉您。我的一支舞蹈作品在国内获了奖,并且已经进入到了国际比赛的参赛单元,我在这支舞蹈上倾注了很多,很开心能够有所回报,所以想把这份喜悦也分享给您。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想征得您的同意。 这次获奖有一笔奖金,原本这笔奖金足够我几个月的生活费,这样您就可以少资助我一些。但在此之前,我和别人借过一笔钱,所以我想先把这笔钱还给他,很抱歉,这样的话还要继续接受您的资助,不知道您是否同意,希望能够得到您的理解。】 白意发送完成之后,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不论结果如何,她应该坦诚地告诉对方这件事情,她并非知恩不图报的人,而是因为凡事有先后,她的能力有限,要一件一件来。 倘若以后有能力,她会加倍把这些钱还给ta的。 想起上次是隔天一早收到的回信,于是第二天一早,白意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果然收到了暮冬的回信。 【恭喜你。不论是舞蹈的名次还是奖金,都是你应得的,你有权利支配和使用,不需要经过我的允许。 资助你是我的选择,这与你的选择无关,你仍然有自己做决定的权利,希望你能明白。 若给你造成了压力,那不是我的本意。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与你平等的交流,或者我们能够成为朋友,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你不必担心,我不会把你的事情讲给其他人听。 祝你生活轻松愉快。】 白意松了口气。 原本还在担心资助人会不同意。毕竟花了那么大的精力资助她,而她在获得奖金的时候却把自己排在其他人后面,该会觉得她很不懂得感恩吧。 就算有这种想法,白意也能理解,因为这是人之常情。 而暮冬却没有这样做。 ta理解白意,在资助她的同时,给了她充分的自由。 白意拿出手机,登陆支付软件,翻出了那个久违的账号,点开,将奖金分文不留地转了过去。 没有人要求她这样做,但这样做,她心里会舒服一些。 - 韩凇收到转账的时候,刚回复完白意的邮件,他理解她的难处,也赞同她的做法。 只是没想到这个“债主”竟然是自己。 白意的任何社交账号都不再回复韩凇,除了以一个资助人的身份与白意联系,韩凇别无他法。 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这样较真,断的干干净净不说,竟然把之前“借钱”的事情当了真,她说借,就真的要还。 心中五味杂陈,她是真的把他排除在外,而他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再靠近她。 这段时间,公司经历了不小的动荡,直到现在才算稍稍步入正轨,他知道她所有的消息,却没有时间去找她。 或许他该去见她一面。 韩凇在电脑上搜索着白意的名字,竟然惊喜地搜索到了白意获奖的消息,是全国金奖,而获奖的舞蹈是之前她提起过的水舞。 突然想起那个每天陪她练习潜水的夏天,好像还在昨天一样。每晚和她一起走回家,是最惬意的时光。 他点开舞蹈的视频,白意一身古装,就像是水下的仙子一样翩翩起舞,每一根发丝都像有着生命似的,向前延伸着。 第191章 神话中的洛神仿佛有了具象。 不愧是他的小姑娘。 - 获奖的喜悦不过持续了几天,几天后,一切又恢复如常。 到了韩露要直播的这天。一大早,韩露就把白意喊了起来,尽管她的脸并不需要消肿。 “这么隆重吗?”白意这些天在排一支舞蹈,经常半夜扒动作到很晚,所以作息有些混乱,早上起床比平时要晚一些。 韩露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那当然,最近直播平台有活动,我的流量全靠你啦!” “两位姐妹,红了之后能不能带带我?”宋伊然凑近道。 韩露勾了勾宋伊然的肩膀,“那当然没问题,苟富贵,勿相忘。” “不愧是我的好妹妹!”宋伊然手搭上韩露的肩膀道。 “那是!对了,我今天早上找东西的时候,包上的挂坠掉了,你们知不知道哪能修一下?这个挂坠很重要。”韩露拿着包和挂坠,语气有些焦急。 宋伊然拿过韩露的吊坠,左右看看,有些为难,“我看看,这个没有打孔,怎么修?” “以前是我奶奶帮我编上的,”韩露思索着怎样描述,片刻后,用手比划道,“就是用绳子编了一个网兜,然后把挂坠放在里面,像贾宝玉的那块玉一样。” “听起来好复杂,在国内或许比较好找,但这里是米国,恐怕会这个手艺的人不多吧。”宋伊然无奈道。 白意拿过挂坠,和之前坏掉的编绳,比划着看了看,“我可以试试。” “你还会这个?”宋伊然吃惊道。 白意笑笑,“会一点。” 她也不能保证到底能不能编好,因为这样用绳结编成的小网兜有些复杂,这其实也是打络子的一种,以前韩凇的奶奶教过她,不过那会她马上出院,只浅学了一点。而且很久没有打过,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 白意从房间找出之前剩下的一些绳子,问韩露喜欢哪个颜色。 韩露指了指薄荷绿的一根绳子,“这个吧,很清新。” “好。” 白意把那根绳子抽出来,又挑了一根黄色的绳子作为络子的跳色,依着挂坠比了比后,将绳子对折,调整了一下顺序,然后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两根绳子从拇指上绕过,另外两根从食指后面绕过,又从孔隙里穿过,收紧,利落地打了一个蛇结。 起初韩露还有些不确定,见到白意的手法后立刻放下心来,一边觉得靠谱,一边又觉得白意的手法和老太太打络子的手法真像,这让她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奶奶,有些潸然。 那些绳子像被施了魔法似的,在白意的手中穿梭,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小络子,漂亮的网结交叉处是淡黄色的点缀,看起来像是草地里的小雏菊。 “把你的挂坠给我,我帮你装进去。”白意对一旁的韩露道。 韩露早就看呆了,经提醒这才想起来络子已经完工了,她拿出那块珍贵的挂坠递给白意,有点委屈,“小意姐,我以为我再也不能挂上它了。” 白意朝她温柔笑笑,带着抚慰,“说什么傻话呢,这个世界上厉害的人那么多,总会有办法的。” “不是的,他们只想在这个吊坠上打孔编绳,根本没有人会有耐心帮我打络子。这是我奶奶生前送我的吊坠和络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这样子的吊坠了呜呜呜。”韩露有些伤感地靠在白意的肩膀上,蹭了蹭,想寻找一些安慰。 白意伸出一根手指,轻点韩露的额头,“傻瓜,以后我可以都帮你编。” 韩露伸出双臂,紧紧拥抱了白意,“谢谢你呀。” 白意也笑笑,“别难过啦,等会还要直播呢,变成小哭包还怎么播?” “对哦。”韩露近乎破涕为笑,急忙整理了心情,把挂坠又挂到包包上之后,开始准备直播。 韩露早早就进入到了战备状态,早几天还不忘在家族群里发了一条直播间的链接:【家人们!过几天直播平台有活动,帮帮孩子,送我几艘游艇吧!】 韩霜:【我看过了,你化妆技术不行,化完还没本人好看。】 韩露:【我就当你夸我天生丽质。】 韩霜:【非也,我是在吐槽你化妆技术差。】 韩露气得连甩几个表情包,临了@韩凇:【哥,你管管你弟弟。】 韩凇的手机震动个不停,看了一眼,又是家族群里的两个小孩在过家家,便没理会。 又过了一会儿,见群里一直没动静,韩露给韩凇发了一条私聊消息,【哥,我的好哥哥,你送我两艘游艇吧,这样我在榜单上的位置比较靠前,数据能好点。】 韩凇只知道能靠直播赚钱,还真没见过有人直播竟然要自己往里搭钱的。 韩凇无情地回复道,【人家都靠直播赚钱,你靠直播花钱?】 韩露据理力争:【数据好才能多接广告嘛……况且我自己播流量差点也就算了,但我今天给室友化妆诶,她可长得超级漂亮,颜值起码值五艘游艇。】 韩凇没理会,也就他这傻妹妹能用游艇当作衡量长相的计量单位。 见韩凇又要冷处理,韩露又不懈道:【我说真的,不信你晚上来直播间看看,我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女生,谁看谁心动。】 第192章 韩凇索性将韩露的对话框设置成了免打扰。 长的再漂亮都与他无关,况且,在他心里,任何人都不会比得上她。 他不会再对任何人动心了,除了他的小姑娘。 - 开播时间在米国时间早上九点,这会儿正是国内的晚上。临开播前,韩露对韩凇进行轮番轰炸,只因为韩凇这人虽然看着冷漠,但大概率是会支持她的。 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韩凇最有钱。 只是韩凇一直没有回复,韩露只好斥巨资打了一通跨洋电话:“哥,一会儿一定要来我直播间啊,你妹妹的事业成不成功,全靠你的游艇了。” 韩露三两句话不离游艇,韩凇都觉得这妹妹像是在敲诈他。 “我晚上有应酬,没时间。”韩凇拒绝道。 “那你就进来砸几艘游艇就走,行不行?好哥哥,求求你了。”韩露恳求着。 她从来不吝啬放低自己的姿态,小女子嘛,能屈能伸。 “看情况。”韩凇搪塞道。 “你不要看情况,你来看我直播间呀!”韩露穷追猛打,敌退我进这个策略烂熟于心。 “……知道了。”韩凇叹了口气,妥协道。 “那你是同意了?”韩露再三确定。 “嗯。” 韩露转瞬间眉开眼笑,说话又习惯性带上了感叹词,“群里有直播链接,你别忘了点进去哦。” “再啰嗦我就不砸了。”韩凇冷道。 “不啰嗦不啰嗦,我这就挂电话,拜拜,爱你哦!”说完,韩露飞速挂掉了电话,生怕韩凇反悔。 直播开始后,嘴上说着嫌弃的韩凇还是点开直播间链接进去看了一眼,是韩露一个人在碎碎念。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上当了,于是便退出直播间,将手机扣了过去,没再理会。 酒桌上觥筹交错,韩凇从容地应对着每一个人,圆滑,体面,滴水不漏。 过了一会儿,刘助理走到他身旁,弯下腰,小声在他耳边道,“韩总,韩小姐联系不上您,就给我打了电话,她让您看一下微信消息。” “我知道了。” 韩露在催他进直播间。 家族群里的消息已经99+,还在不断地刷着屏,韩凇往上翻了好久才找到直播链接,点进去,恍惚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屏幕里的小姑娘不施粉黛,头发自然的披散着,乖巧地坐在韩露身旁,时不时和屏幕互动,一如之前的模样,眼神中带着温柔和疏离。 是他的小姑娘。 时隔几个月,他以这样的方式,又见到了他的小姑娘。 韩凇的手机静音,因此听不到直播间的在说什么。没多会儿,韩露拿出了化妆工具,在白意的脸上涂涂画画。 韩凇看着眉眼轮廓逐渐清晰的白意,恍如隔世。 其实她不需要化妆的,她的素颜比化妆后更美。 韩凇拿着手机去了包间外,将音量调高了一些,能够听到白意的声音。她话不多,顶多也只是附和而已。 原来这就是韩露经常提起的室友。 怪不得能让韩露不停夸赞,也只有白意这样美丽的人才能担得起。 韩凇想起答应过韩露的事情,想送些礼物。点开后提示他要注册帐号。 在昵称一栏,韩凇随手将名字填成“暮冬”,想了想似乎不妥当,或许这会让白意产生联想。最后还是用了名字的缩写:hs,随后扔出了十艘游艇。 想起韩露说的,白意的长相起码值五艘游艇。 韩凇觉得不够,又连续扔了几次,前前后后有近几十艘,这才收手。 直播间霎时间沸腾了,直升直播榜单第一名,韩露化妆的手都在颤抖,嘴上不停地说着感谢。 抽空看了眼昵称,这缩写应该是韩凇没错了。 不过颤抖也不光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这么一大笔钱,在提现的时候得花不少手续费呢。 她这个傻哥哥。 白意无意间看了一眼直播间,那两个字母像是自己以前在草稿纸上不停默写的那两个。 兴许是她想多了,是因为日有所思,所以见山是山吗? 这样想着,人不由得出了神,头晃了晃,口红被涂出了界。 “抱歉。”白意急忙调整好状态。 “没关系呀,我发现这口红还没有你的嘴巴红,你可真好看。”韩露夸赞道。看着白意,就像看着自己最得意的作品一样。 直播的时间匆匆而过,如韩露所愿,这次直播的数据出奇的好。当然,这少不了她的好哥哥的功劳。 下播后,韩露第一时间给韩凇打了个电话,也顾不上什么跨洋不跨洋了,“哥,谢谢你呀,你真大方。” “不是你说的?”韩凇这会儿应酬结束了,正坐在车后座,刘助理在开车。 “是是是,所以我特地打电话感谢你呀!”韩露也觉得自己不该埋怨韩凇,毕竟他是在用力支持她呢。 “我最近会去米国出差,到时候去看你。” 第75章 相亲·饭局 出差这件事情,是韩凇临时起意。又或者说,出差只是一个来米国的借口。 他迫切想见到白意,哪怕她还在生气,他也要当面哄她。 第193章 即便是分开,也该当面说。 前些日子的事情太多,他不得不先放开手,而现在,他该好好面对。是好是坏,和好或是分开,都要当面说清楚。 “出……出差?咱们家在米国也没有业务啊……而且,你能坐飞机吗?”韩露不知道韩凇为什么会来米国出差,并且这样临时。 因为当初之所以选在米国上大学,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这里没有韩氏集团的分公司。 上大学之前的日子里,她总是生活在长辈的羽翼下,被保护得密不透风。偏偏她是一个生性喜爱自由的人,所以当她能够自己做决定的时候,当下就选择了去米国读书。 她想完全脱离家里的掌控,哪怕自己一个人难一些也没关系。 况且,自从之前的事情之后,韩凇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坐过飞机,在国内,不论多远,韩凇都是选择高铁出行。直到后来不得不去国外处理事宜,韩凇这才坐过几次飞机。因此,韩露一度以为韩凇得了ptsd。 这次竟然能在米国见到他,实在是让人出乎意料。 “正在拓展。”韩凇没有过多解释。酒意上头,头混混沌沌的,男人不自觉地揉着额角。 出差是假,见他的小姑娘是真,韩露不必知道这些。 “……好吧。”见韩凇没有透露的意思,韩露也无意探听究竟,毕竟她这个哥哥嘴严得很,如果他不想说,无论怎样打探都不会得到答案。比如之前那个隐隐约约存在过的嫂子,韩凇到现在都还在做保密工作。 不过依韩露的直觉判断,两人应该已经结束了。 因为早前,韩凇虽然对女朋友的事情闭口不提,但每次提到时,韩露都能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整个人都会变得柔软,甚至连嘴角都不自觉带着笑。 不过在出国前的那段时间,韩凇已经不会这样了。所以韩露推断,韩凇应该是那段时间恢复了单身。 一定是这样,韩露如是推断着。 “嗯,行程定了告诉你。”韩凇闭上眼睛,心情无端烦躁。 “好。” 韩露看着挂断的电话,心中只觉奇怪。 虽然关于公司都情况,她知道的不多,但这段时间,从所有人都反映上来看,韩氏集团都经历了不小的变动。韩凇这段时间为集团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别说拓展业务,光是稳住韩氏集团的根基就要花费不少的功夫。 之前听父亲说,韩氏集团这次动荡起码要一年的周期才能稳定下来。光是应对变数已经花费了很大心力,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开拓创新呢? 所以韩凇这次突然来米国拓展业务,实在是奇怪。 宋伊然刚从厨房洗了些水果,出来就看到韩露这副疑惑的模样,随手塞给她一颗葡萄,关心道,“怎么了?” 韩露条件反射地嚼了几下,收起思绪囫囵道,“没事,我哥过段时间要来米国出差,说到时候要来看我。” “哇,多好啊,我也好想家人能来看我啊。”宋伊然不免有些羡慕,在米国这段时间吃的苦比她过去二十几年经历的都多。受挫之后就会格外想念家人,宋伊然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 她可太怀念老宋和梁辰把她护在身后的日子了。 她才不要自由,她只想在他们的保护下,做一个美丽的废物。 当然,这也只是随便想想而已,否则她也不会费力去争取交换生的机会。凭老宋的财力,送她来留学还是不成问题的,只是如果只是留学镀金,这其中的荣誉较出国交换来讲就打了许多折扣。 韩露年纪虽小,关于感情的事情可是门儿清,一眼就看出了宋伊然的心思,调侃道,“是想家人还是男朋友啊?” “你学坏了!”宋伊然伸手就去挠韩露的痒。 韩露受不住,双手作揖忙改口道,“我错了我错了!你当然是想家人了!” “就你贫。”宋伊然笑了笑,这才收手。 “所以这意思,是想把我试用期的姐夫变成‘准’姐夫了?”韩露使出见好就收和乘胜追击的双重兵法,同宋伊然调侃道。 宋伊然见状,又使出了双重火力,“小丫头每天情情爱爱的,你今天皮痒痒,是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然然姐我错了……真错了……小意姐救命!”韩露真是笑哭了,痒的上气不接下气,只得搬出白意求救。 “不行,小意别拦我,我今天就要做一回‘莽夫’!”说着,宋伊然又从韩露腰上找到一处痒痒,挠了起来。 一旁的白意看着面前的两个姑娘闹作一团,又从盘子里拿了个葡萄,小心翼翼地剥着。 这个话题她似乎无从参与,因为没有人会不远万里来看她。 也不会再有人了。 葡萄的味道在嘴里绽开,无端有些酸涩。 这味道像极了她自己。 - 这一整晚,韩凇度日如年。 如果不曾有这个打算,或许他不会这样心急。可一旦确定了目标,余下的每一天都像是在为了这个目标而活。 第二天一早,韩凇给梁辰拨了通电话。前阵子梁辰总是在韩凇耳边念叨要去米国找女朋友,到时不如和他一起去,也好有个理所应当的借口。 第194章 “凇哥,这么早打电话。”梁辰睡眼惺忪,这段时间忙得要死,好不容易睡个懒觉却被韩凇的电话吵醒,偏偏他还不敢对他发火,委屈得要死。 韩凇没理会他的碎碎念,直接切入正题,“你之前说要去米国,还去吗?” “最近手头有工作没忙完呢。”梁辰绝望道。他当然想去米国了,如果可以,恨不得立刻飞过去和宋伊然卿卿我我,再做些不三不四的事。奈何实在没时间,老梁那边催得紧,他也很着急。 “那就下周。”韩凇道。 “什么?”梁辰揉了揉眼睛,整个人从床上端坐起来。他知道韩凇做事向来痛快,只是没想到韩凇和他商量这件事情,其实只是让他选个时间而已。 “我刚好也要去那边,一起。”韩凇解释道。 “……行。”得知和韩凇同行,梁辰的心稍微放下来一点,有韩凇出面,老梁那边也好交代。 “护照发我,我让刘助理订票。”韩凇道。 梁辰心中仍旧打鼓,毕竟去米国这件事情是为了私事,“可我不确定手头的工作能不能忙完……” “你不是想见你女朋友么?”韩凇适时搬出了梁辰的女朋友,这似乎是梁辰的命门,“梁叔那边我来交代。” 梁辰瞬间妥协,“……好吧,那就下周。” 商量好出国时间后,韩凇给韩露发了一条微信:【下周到米国。】 韩露惊叹于韩凇的行动力,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另外两人,“姐妹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哥下周要来米国出差,你们看看想吃什么,越贵越好,到时候让他请客吃饭,他穷的只剩钱了。” 青天白日,韩凇无端打了个喷嚏。 “我最近在准备新舞蹈,要和其他同学一起排练,恐怕没有时间。”白意婉拒道。她当然清楚,在别人家人团聚的场合,她一个外人在场,恐怕会让大家不方便。 “别啊,那你哪天闲下来,我让我哥改下时间,这顿饭一定要吃,我哥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当我们的atm,可不能这么白白放过他。”韩露超乎寻常地热情。 因为除了让哥哥请吃饭外,她还有个私心。 韩凇和白意都是单身,不如借这个机会,让两人认识一下。白意这么好的姑娘,她不忍心落入他手,况且心中总有一种感觉,韩凇和白意的气质莫名契合,说不清缘由。 就算这两人没感觉,也不妨碍交个朋友。 万一呢。 韩露如是想。 白意还没见过这么坑自家哥哥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哥如果知道你把他当存钱罐,会不会打你啊……” “他才不会呢,我哥人可好了。哎呀,一起去吧,别跟我这么见外。”韩露想着自己的目的,到底还是替韩凇美言了几句。毕竟私人恩怨在哥哥的终身大事面前一文不值。 况且仔细想想,韩凇确实不错嘛,除了人冷了点,没有别的缺点了。 “小意,去呗?特殊情况,同学们都能理解,而且我也想跟着蹭一顿饭呢!光是一场直播都能砸下几十艘游艇,露露的哥哥一定很有钱,我可要吃顿好的。”宋伊然打趣道,“你不去,那我也没理由去了,咱们一起嘛!” “对呀对呀,一起一起!我想好了,咱就在网上看,价格排序,最贵的那家餐厅吧。”韩露道。 “你真是亲妹妹。”宋伊然默默竖起了大拇指,说完看向白意,“去吧小意,让我沾沾光,真没在米国吃过那么贵的东西。” “……我到时候看下时间。”看着室友们这么热情,白意有些动摇,但没有把话说满。 晚上,梁辰把去米国的消息也告诉了宋伊然,宋伊然又惊又喜,她可太想他能来了,于是当即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室友们,“这么巧,我男朋友下周也要和朋友来米国出差,看来我们能蹭两顿饭!” 韩露正在看电视,闻言笑道,“哈哈,好好好,希望他们能常来带我们改善伙食。” 情节正进行到焦灼的地方,韩露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屏幕。 宋伊然见她这副样子,走到白意身旁坐下,拿肩膀拱了拱白意,装作若无其事道,“对了小意,你还记不记得,这次出国交流的名单之前被学院领导动手脚的事情?” “记得啊,还要多亏了你男朋友帮忙解决呢。”白意不解宋伊然为什么会在此刻提及这件事情,要知道白意这次能够顺利出国交流,多亏了宋伊然的男朋友,以及他的朋友。 “梁辰这次要和那个人一起来米国,你要不要见见?他条件不错,听我男朋友说,他人也很好的,最重要的是,单身。”宋伊然趁机撮合道。 在得知梁辰和韩凇一起来米国的时候,宋伊然特地旁敲侧击地打探了一下韩凇的感情状况,想着把他和白意撮合在一起,亲上加亲。 白意瞬间明白了“那个人”指的是谁,当时的情况,如果没有“那个人”的提醒,恐怕大家不会那么快把事情解决好。她很想当面同他说句谢谢,但并不想夹杂其他目的,况且她也并没有开始一段新感情的打算,于是只能遗憾婉拒道,“不用了吧,如果只是当面道谢还好,带着其他目的就算了吧,太尴尬,再说我也没有人见人爱的本领啊。” 第195章 一旁的韩露听到这些,立刻警觉起来,也顾不上看电视了,忙替自己哥哥说话,“你要这么说我可不服气哦,我哥也是有色相的,不夸张的说,我就没见过比他还帅的人,小意姐,也一起见见呗?最重要的是,我哥洁身自好,母胎单身!”说着,韩露像是想起了什么,“哦不对,我哥可能谈过一次恋爱,不过前几个月就已经分手了,但我保证他现在清清白白。” 白意听的云里雾里,事情突然变得复杂了,“你们的饭局怎么变成我的相亲局了?我现在真的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就是吃顿饭而已嘛,那你看,我男朋友和他的朋友一起来,你和我一起,我们刚好两男两女。”宋伊然赶忙拉票。 “小意姐,你和我一起吧,我哥是真的很好。”韩露此刻才觉得词穷,早知道语文课就该好好学习,这样夸起人来也不至于这样单调,除了“好”还是“好”。 宋伊然猛地一拍脑门,当事人都没说什么,红娘倒是起内讧了,“我们到底在争论什么……这样,我们把见面的时间约在同一天,大家一起吃个饭,你看行不行?现在三男两女,刚好缺你一个。” 韩露点头表示赞同,“是个好办法。” “就只是吃个饭,没有其他的。”宋伊然竖起三根手指煞有其事道。 “嗯!纯洁的吃饭聊天局!”韩露跟着附和。 见话说到这份上,白意也不好再拒绝,只得同意下来,“……那好吧。” 宋伊然哪里是憋得住话的性子,转头又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梁辰,希望得到他的助攻。万一白意和那个人能成,也是一件好事,大家一起多热闹。 只是梁辰的反应却不如她预想那样。 因为资助的事情,宋伊然虽然不知道内幕,梁辰却是清清楚楚。韩凇资助了白意,虽说是一件保密的事情,但万一双方知道这件事情,尤其对被资助人来讲,这或许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情。不论两人之间会不会有下一步,对白意来讲,都是不公平的。因为韩凇作为资助人,了解白意的一切,可白意却对韩凇一无所知,这样的信息不对等,本就不适合开始一段感情。 虽然对梁辰和韩凇来讲,金钱是最不值一提的事情,可对白意这样清贫的学生来说,金钱却代表着自尊和体面。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们永远不要有交集。 但宋伊然一门心思想介绍两人认识,梁辰只好支支吾吾道,“这件事情还是要看双方的意愿吧,我们帮不上忙。” “这个我知道,如果他们两个人之间没有感觉,这事也勉强不来。只是你怎么知道她们不会有感觉呢?”宋伊然只要一想到以后能和白意“亲上加亲”,就觉得兴奋。 “……”梁辰不知道该怎样回应,企图用沉默蒙混过关。 “你觉得呢?”宋伊然见电话那头没有回应,又询问道。 梁辰只好退了一步,企图扭转宋伊然对韩凇的看法,“我这个朋友,大家都叫他无情佛。你知道为什么吗?我只能说,他二十多年来铁树都没有开花,我不确定你的师妹有这么大的魅力。你想试试就试试吧,毕竟我也很希望他能谈场恋爱,但助攻这件事情,我可能做不来,男人之间很少聊感情。” “那好吧,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哪怕不成功起码能做朋友嘛,我师妹人是真的很不错,就是一个人太孤单了,不管是朋友还是感情经历都很少很少,能多交个朋友也是好事。”宋伊然道。 “嗯。” “那你好好工作,我在米国等你。” “好。” 又腻歪了一会儿,两人这才挂了电话。 - 有了确定的目标后,等待似乎变得尤其漫长,好像余下的每一天都是为了等待一样。 白意仍旧每天按部就班地上课、排练,而宋伊然和韩露则早早就坐不住了,总想着怎么才能让时间过得快一点,好能早点见到自己早已期盼的人。 这种等待让人焦急,韩露和宋伊然商量着怎样才能排解这样的情绪,于是这天下午,她们决定不等这几个男人了,自己先聚一次餐。不过这次聚餐有点特别,因为用餐的费用不是三个人均摊,也并非哪个人请客。 她们决定在异国他乡,通过街边卖唱,赚一顿餐费。 她们不算很饿,倒也不是没有钱,只是觉得这样做好像很有意思,想象着一会儿赚到的小费能够吃点什么,是米其林大餐还是大排档。 不过不管是什么,吃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份体验,一定很美妙。 她们演唱的道具很简单,宋伊然和白意跳舞都有自己的小音箱,而韩露直播时则有麦克风,组合起来倒也成了一个小型的演唱设备。 于是,街边,三个妙龄少女,不施粉黛却又无比自然和随意,自在的样子让人觉得这仿佛是三个人的专场演唱会。 天气出奇的好,碧海蓝天,微风拂面,一缕夕阳适时地照在她们的面颊上,衬的姑娘们的瞳孔更加澄澈。 韩露将手机支在面前,屏幕对准这一个简易的小型舞台,三个姑娘或伶俐、或温婉、或妩媚,各有各的特色。 很快,这不同于周围人的面孔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韩露跳脱地对着“观众”们介绍道:“哈喽大家好,我们是来自中国的留学生,这次演唱,想要通过歌声把我们国家的音乐带给大家,希望大家喜欢,如果觉得我们还不错,也欢迎你们的小费~谢谢!” 第196章 一段讲话坦诚大方不扭捏,待介绍完毕后,三个姑娘对视一眼,开始了今天的献唱。 与此同时,韩凇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是韩露直播间的开播提醒,他顺手点进去,就看到屏幕里三个姑娘在尽情地演唱。而他的小姑娘站在旁边,很认真,也比以前要自信了许多。 仿佛她是天生为舞台而生的人,只要站在舞台上,她就会闪闪发光,叫人移不开眼。 演唱间隙,三个人会和在场的人交流,又或者和直播间里的粉丝互动,白意偶尔也会搭话,比上次要自在不少。 她真的,变了许多。 如果说最开始还有些拘谨,几首歌过后,三个姑娘是彻底放开了自己,也不知是为了完全展现中国的传统文化还是怎么,总之,演唱的歌曲语言非常丰富,粤语、闽南语、评弹上阵,反正对于听不懂汉语的外国人来讲都一样。到最后,韩露竟然还表演了一段呼麦。 呼麦自然不怎么像话,但这不妨碍她们的感染力,欢乐的气氛将周围渲染的很到位,许多当地人都随着她们一起唱跳。 韩凇看着屏幕笑笑,这几个姑娘可真行,以前他总嫌弃韩露话太多,现在倒也不错,连带着把她的小姑娘也带动的开朗不少。 结局当然是一顿米其林大餐。三个姑娘坐在餐桌旁,还不忘回味刚刚唱歌的情形。 “刚刚一个大叔真的感动到我了,跳舞信手拈来,原来发自内心才是舞蹈最好的表现形式。”宋伊然忍不住感叹道。其实她平时很少谈论舞蹈,总觉得生活和学习应该分开,但今天的情形真的让她有些感动,或许是因为当地人外放的情绪将她感染,让她觉得随时随地表达自己的情感真的是一件很勇敢并且美好的事情。 “你说的是那个胖胖的大叔吗?”韩露对这个人也有印象,不过印象的来源是他肥胖且灵活的身材,这让他的舞蹈尤其可爱,每一块赘肉仿佛都有了灵魂,各自起舞。 “是呀。” “今天那对情侣也好有意思,竟然在我们唱情歌的时候表演中国功夫,他们不会以为每个中国人都会功夫吧?”韩露想到这里,觉得有趣又好笑,这大概是外国人对中国人都会有的误解,“我今天穿得这么温柔,表演后踢腿合适吗?” 白意跟着笑笑,“可能他爱的是金刚芭比。” 韩露发现白意虽然话不多,但却一针见血,连调侃都这么到位。 “难道以后告白的时候,还要打一套军体拳吗哈哈哈哈!”几个人笑作一团。 “我觉得这样的活动真的可以多来点,太有意思了!对了,直播的时候我好像看到我哥的id了。”韩露回想着直播时一闪而过的昵称,有点不确定到。 宋伊然看了眼时间,“真的假的,你哥不是很忙吗?国内这会儿还是早上呢吧?” 韩露也有点拿不准,“他起很早的。不过我也不太确定,因为他这次没有送游艇。” 宋伊然问出了一个诸如“男朋友和妈妈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的终极问题,“所以你比较在乎游艇还是比较在乎你哥?” 韩露不假思索道,“那还得是我哥,我哥比游艇还贵。” “哈哈哈哈哈哈!” - 三个姑娘变着法子地消磨时间,终于捱到了这天。 韩凇和梁辰是在下午到达米国,三个姑娘住的地方离机场很远,便没有去接机,早早去了餐厅附近。 到底是亲哥,韩露没舍得恨宰。 餐厅在一座商场的一楼,白意陪着宋伊然和韩露逛了一会儿。大约是因为从小在金钱上就比较节约,她没什么购买欲,反倒是另外两个姑娘大包小包拎了一堆东西。 逛累了,三个人去商场的咖啡厅休息。 “我们现在喝咖啡,晚上不会睡不着觉吧?”虽是这样说,韩露的手却没停,在菜单上翻翻找找,想找些特色的咖啡尝尝。 “我觉得这里的咖啡可能没有那么纯。”宋伊然也很少喝咖啡,和梁辰在一起后,两个人喝茶比较多,“我要一杯卡布奇诺。” “也对,那就一杯卡布奇诺,两杯拿铁吧,我记得小意姐喜欢喝这个。”韩露对咖啡没什么研究,点完询问着白意的意见。 “好。” 三个人等了又等,有些无聊。想起之前白意得奖的事情,韩露提议道,“小意姐,能给我看看你跳水舞的视频吗?我以前还没看过呢。” “好啊,我找找。”说着,白意拿出手机,从相册里找到舞蹈的视频,横屏放在桌面上。三个姑娘凑在一起欣赏着舞蹈。 “哇,小意姐,你也太美了吧!”韩露又开始单调地夸赞道。 “那是,美貌对小意来讲,是最不值一提的事情。”宋伊然毫不吝啬对白意的心疼和欣赏,“她超级努力的。” “真厉害,得练习很久才能跳成这样吧!”看完视频,韩露忍不住鼓掌。 “嗯,和平时跳舞很不一样。”白意轻描淡写道。 “你还有其他跳舞的视频吗?”韩露不禁有些好奇。以前她从未留意过中国舞,现在却被白意的舞蹈所吸引,想要探究更多。 “你然然姐跳舞也很棒诶!”白意打趣道。 第197章 “改天,我不会放过她的,今天先翻你的牌子。”韩露戳了戳白意,调皮道。 白意笑道,“我找找。” 白意手机里有一个关于舞蹈的相册,里面都是她跳舞的视频或是参加比赛的照片。她一张一张翻找着,翻到之前得奖的照片时,韩露忍不伸手将照片放大,“等下,我看看。” 照片中,白意站在舞台上,身上还穿着跳舞的服装,手里拿着一个精巧的小鹿,笑容灿烂。 “这个小鹿怎么这么眼熟呢?”韩露嘟囔着,不过她本身就很喜欢这种小物件,一时间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了。 宋伊然戳了戳韩露的脑袋,“那不太可能。” 韩露被戳的直晕,脑子更乱了,茫然道“为什么?” 白意淡淡一笑,解释道,“这是我参加比赛的奖品,不对外发售的。” 韩露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道,“哦,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不过你真的很有眼光,听说那届比赛的奖品还是国内一个著名的设计师设计的,上面的宝石真材实料,挺珍贵的。诶?小意,你这次出国带来了吗?我能不能再瞻仰一下?”提到这个奖品,宋伊然不免有些遗憾。 其实那次比赛她也有机会冲刺冠军的,但比赛那天发挥失常,只获得了第二名。关于她和白意的舞蹈水平,难分高下。走到这一步,每个人都有着不同寻常的努力和天赋,就看谁在比赛时更加万无一失,显然每一次,白意都要更稳定一些。 不过良性竞争,不论谁的结果更好,另一个都是服气的。因为没有人比她们更了解对方的付出,她们是真心为对方高兴。 “……忘带了。”白意轻描淡写地带过,那奖品早已被她当作答谢送给了另一个人。 而今,不论是那人还是那物件都已与她无关。 后悔吗? 倒也不会,不论现在的结果如何,至少那时的她的的确确曾感受到过他的好。 “哦,那真是遗憾。” 是很遗憾。 “那等回国再看呀!现在最重要的是,我来想想等下吃饭的座位应该怎么排……”虽是嘴上不说,但韩露把给哥哥相亲当成了自己的使命,暗自思忖起来。 宋伊然原本不觉得这有什么,都是朋友,随便坐也是可以的。只是见韩露这样煞有其事的样子,自己也不免跟着紧张起来,“还能怎么坐呢?我和我那不才的男朋友肯定是要面对面的,你和你哥哥坐对面,小意就和我男朋友的朋友坐对面吧!” 这样安排似乎合情合理,但韩露考虑的并非这个,而是左右的排列。自己的哥哥性子那么冷,如果不再创造些机会,怕是一顿饭下来都不会注意到白意的存在。 所以相亲这件事情嘛,事在人为。 “那左右的位置呢?”韩露问道。 “我男朋友和他朋友是要挨着的,这样,”宋伊然指着最左边的座位道,“你哥哥坐在这里,我男朋友坐中间,他朋友坐在最右边。” 韩露转念一想,这样哥哥和白意离得太远,接触机会太少,于是提议道,“这样吧,你男朋友坐在最左边,他的朋友坐在中间,我哥哥坐在最右边,这样小意姐刚好能坐在我们中间,也会自在一些。” “不用把我放在那么明显的位置吧……我坐在旁边就好了,不要在意我。”白意往后缩了缩,这样郑重其事地排位置,她的社恐症又要犯了,明明是蹭顿饭而已,却搞得这么兴师动众。 “也行,小意,你坐在中间,这样我们也好照顾到你。”宋伊然对此没有异议。 没等白意答应,另外两个姑娘起身换了换位置,白意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坐在了中间。 正想说什么,韩露突然欣喜地朝着门口招了招手,“哥!” 第76章 恍如·隔世 宋伊然的表情同韩露如出一辙,亦是朝门口兴奋挥手道,“梁辰!” 那是很难得一见的欣喜。 白意抬眸,顺着宋伊然和韩露的目光看过去,视线却不偏不倚地与门口的男人对上。 睁大的眼睛泄露了白意心中的疑惑、惊讶、以及稍后显现出来的了然。 一时间,人来人往的餐厅里,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挂钟的钟摆戛然而止。 来往的人停住了脚步。 男人身后,由于惯性还在开合着的玻璃门再没关上,露出一个小小的缝隙。 周遭的一切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他在朝着她缓缓走来。 阳光透过玻璃门的缝隙洒在他的身上,一切都显得不真实。 又或许说,真实的像是一场梦境。 “……梁辰哥?你怎么也来了?”韩露跑上前,挽住韩凇的手臂,看到梁辰后又停住了脚步,侧过头,再三确定着自己的的眼神。 白意的思绪随着这动静被拉回了现实,一切又恢复如常。 可人来人往中,她依旧只看到了他。 餐厅里播放的音乐一点一点从耳朵里传来,“the day you stole my time,and the night when you became mine……” 你偷走了我的时间,然后成为我的夜晚。 正当白意沉浸在回忆中时,歌曲的下一句又及时戳破了这个梦境。 第198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199章 意思是看在白意的面子上留下这道菜,顺便再拉进一下两人的距离。 白意将两人的动静全都看在眼里,或许她该解释一下,但又不好介入到这一对兄妹的对话中,便始终保持沉默。 点完菜后,韩凇叫来服务生,嘱咐了几人的口味后,将菜单还给服务生。 三个女生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不过大多是宋伊然和韩露叽叽喳喳,白意间或附和几声。 韩凇坐在对面,眼神有意无意地落在白意身上。 梁辰瞧着这一幕,只当韩凇在以资助人的眼光看待白意。缘分挺奇妙,或许白意并不知道此刻正和自己的资助人坐在同一张餐桌上,隔着咫尺的距离。他用手肘戳了戳韩凇,悄声道,“是不是觉得还挺有成就感?” “什么?”韩凇不解,转头看向他。 梁辰用一只手挡着,跟韩凇做了个嘴形,“资助。” 韩凇看向白意,“嗯。” 不置可否。 也不知是在附和梁辰,还是在称赞白意的优秀。 当然很有成就感。 那种感觉就像是无意间捡到了一株羸弱的、随时可能枯萎的花,他用尽全部心力去浇灌她,陪她晒太阳,陪她淋雨,陪她经历所有,看着她一点点活过来,再酝酿出新的花苞,绽放出最美的花朵。 而这朵花,也必须由他摘下。 他自私又固执地这样想。 他不急,一点也不。尤其在得知白意仍旧一个人的时候,他就不急了。 等待上菜的时间尤其漫长。好在刚刚的咖啡还没有喝完,白意无措地咬着吸管,好让自己的沉默不太尴尬。 桌上的几人很快熟络起来,他们谈天说地,对话中偶尔夹杂着韩凇的回应。 他的声音清冽低沉,总是能让人一下子分辨出来,一下一下,将她的心搅得乱糟糟的。 看着白意口中被咬扁的习惯,韩凇扬了扬嘴角。她的习惯没变,喝东西时总喜欢把吸管咬扁。 “哥,你在米国待多久?”韩露随口问道。 韩凇掀起眼皮,看了眼坐在斜对面的韩露,“刚来就想赶我走?” 韩露觉得哥哥的语气莫名有点呛人。虽然他的性子一直这样冷,韩露被他从小呛到大,但当着白意这样一个纯纯的外人的面,他总会给她留点面子。 可韩凇并没有。 由此,韩露判断:韩凇似乎心情不佳。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好不容易来一次,我怎么会盼着你走呢?况且上次直播,你刷了那么多礼物,我得好好报答你!”韩露向来知道该怎么讨韩凇欢心,只要朝他撒娇,他再嘴硬也没脾气,撒娇可是她的特长。况且她确实没那个意思,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放着一个行走的提款机不用,她可不傻。 “也对,我好好想想。”说着,韩凇作势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韩露见他这样认真,像是动了真格,一下有点慌,“你真想啊?其实我也没你想的那么有钱,平台抽成之后到我手里没多少了……” 宋伊然朝白意使了个眼色,看韩露这个往常娇纵的大小姐现在被韩凇拿捏得死死的。 白意扬了扬嘴角,或许她该表现得和宋伊然一样,这样才不显突兀。 倒是一旁的梁辰,听到韩凇在直播间刷礼物的事情之后惊掉了下巴,忍不住插嘴问道,“不是,凇哥,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你给你妹直播刷礼物?” “送了超多!”此刻的韩露致力于给韩凇拆台,早把给韩凇牵线搭桥树立良好形象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佩服佩服!不过真搞不懂你们,想周转私下转账不就行了,走直播平台得抽成吧?”梁辰实在是搞不懂韩凇这样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 虽说以韩凇的身价,这些钱对他来讲不过九牛一毛,但有钱也也不是他这样的,哪有人往大街上撒钱呢。 韩露点头如捣蒜,“抽了很多呢,”提到这件事,就不得不借机夸赞一下白意了,“我那天直播给小意姐化妆,小意姐的美貌值得这么多。” “嗯。”韩凇低嗯一声,说不清究竟是无意间的附和还是对韩露这句话的肯定。眼神似有若无地从白意脸上掠过,她的眼神时而看向宋伊然,时而看向韩露,就连面前的桌子都有幸被她盯了几秒。 但自始终都没再看向他。 只是听到韩露的话时,白意这才想起来,韩凇应该是看了那天的直播的。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起知道了自己和韩露合租的事情,是在直播之前还是之后。 想来也有些可笑,她好像自以为逃离到一个没有他的地方,可自己的每一个动作全都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一如从前,她对他一无所知,而他对她了如指掌,这样单方面地被了解让她很无措。 “也对,起码凇哥还为你赢得了荣誉。”梁辰附和道。 白意突然觉得有些压抑,手机刚好来了电话,她寻了个借口出去,是之前在网上买的东西送到家里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往常不在家的时候,快递员也会把快递放在门口签收,只是这次她很想趁着这个机会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她觉得压抑的地方。 第200章 挂掉电话后,白意绕路去洗手间,只为拖延些时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不禁觉得恍如隔世。 或许她现在过的比之前好一点,不论是学业还是生活。 她可以自如地和专业舞者用英文侃侃而谈,也渐渐学会了必要的社交。她会去参加聚餐,尽管那并不让她觉得舒服。她努力融入社会,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正常人。 而对于午夜梦回时的空虚感绝口不提。 只不过在谈到爱情的时候不再心向往之而已,那并不重要。 几个月前的美好和痛苦都历历在目,固然还没有忘记过去,但那只是时间的问题。 她不会再重蹈覆辙。 白意深呼一口气,抽了几张纸,将手上的水渍擦干净,整理好心情,这才回到餐桌上。 一行人依旧谈笑风生,过了一会儿,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走到他们的餐桌旁,惊讶地朝三个女生道,“你们是不是前些天在街边唱歌的女生?” 三个女生对视一眼,还是韩露先回忆起来,用蹩脚的英文回复着,“你是那天说rap的人吗?” 韩露的英文总是有些奇怪的音调,但她不在意。 金发碧眼男点点头,似乎很高兴这个姑娘竟然对他还有印象,“是我,真荣幸你还能记得我,你们那天的表演真的很精彩,我想,或许我该去你们的国家看一看,玩一玩。” 韩露笑道,“谢谢你喜欢我们中国的文化,欢迎你来中国。” 宋伊然也点点头附和道,“如果需要导游,我们很乐意带你逛一逛。” 刚说完,膝盖就被梁辰在桌下毫不留情地顶了一下,力度不大,但足以惩戒她随意和男生搭讪,以及当着自己男朋友的面,提出和其他男人游玩这件事。 宋伊然只得闭嘴,看了眼身边的白意,又不动声色地指了指梁辰,用口型说道,“小心眼。” 白意笑着用手肘戳了戳宋伊然,知道她这是恃宠而骄呢,示意她差不多得了,给梁辰留点面子。 韩露又和金发碧眼男寒暄了几句,白意没说什么,但也朝那男人礼貌地笑了笑。 这让韩凇心里很不舒服,因为从两人见面到现在,这小姑娘还没有这样朝他笑过。 客套了几句,金发碧眼男离去,一行人又恢复了之前的插科打诨。 白意始终没怎么说话,她插不上话,好像所有人的关系都是一环扣一环,只有她和韩凇各自是一个死结,无法融入。 至少她是这样想的。 这让餐桌上的气氛有些许难以言喻的尴尬,于是白意朝大家笑笑,随后抱歉道,“我想起还有点事情,要先回去了。” 韩露诧异,白意不是爱失约的人,前些天她们两个再三确定过时间才组的这场饭局,不可能有什么事,“今天周末没有课诶。” “我在网上买的东西到了,很贵重,放在门外不放心。”白意没什么撒谎的习惯,是个人都能听出这句话的牵强。 宋伊然和韩露惊讶于白意今天的反常,韩露刚想开口劝解什么,竟被韩凇抢了先。 “我送你。” 第77章 考究·用心 韩凇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看向白意。 甚至来不及思考,也没有问她为什么,如果她要走,他便陪她。 只是他大概也忘记了,此刻的他和白意没有任何关系,或许连白意的提前离席都是因为他。 可是习惯使然,他就是这样做了。 白意看向这声音的主人,餐桌上的其他人寻着声音的来处,齐齐看向韩凇,似乎这是多让人出乎意料的事情。 “谢谢,不用麻烦了,我可以自己回。”白意的眼神向下,停留在韩凇衬衣的第二颗纽扣上,没再往上,因此也没有注意到韩凇听到这句话后,近乎低微的表情。 “哥,小意姐……别呀,我……”韩露想说,别走啊,不然留下她给宋伊然和梁辰当电灯泡吗? 她脸皮再厚也做不出这种破坏人二人世界的事情啊。 不过想到韩凇是因为白意才离席,于是又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白意,“小意姐,我刚刚可是点了好几道你爱吃的菜呢,现在走的话都吃不到了,不如留下来吃完饭再走?而且天都快黑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哥他……他人生地不熟的,我担心他一个人回不来……” 韩露不管不顾地扯着谎,一时间忘记要帮助韩凇树立高大形象的事。不过……稍微牺牲一下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这有什……”梁辰正要说什么,宋伊然用脚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梁辰话锋急转,嘴边的吐槽变成了尬夸,“……是啊,凇哥这张脸生的多让人想犯罪呢,还是等会吃完饭一起回吧。” 他看出来了,白意似乎不想和韩凇单独相处。在场的人大约都对韩凇的想法猜出了一二,因此也在用自己的方式进行着助攻。 宋伊然和韩露的目光又落在了韩凇身上,颇有些同情的意味。 韩凇朝梁辰投来一个眼神,满是杀气。 宋伊然想起前阵子在论坛刷到的帖子,也不禁嘱咐道,“是啊小意,我听说小区附近前阵子出了些事情,不过最近都在加强安保,想来东西也不会丢,吃完饭再回,应该不会耽搁多长时间,你就留下来吧。在国外凑齐这么多朋友,多难得。” 第201章 “好吧。”再不答应似乎显得自己有些不懂事了,白意只好又回到座位上。 余光看到对面的男人也将外套重新搭回了椅背上,餐桌上又恢复了一片热闹。 只是韩露依旧对宋伊然刚刚说的话心有余悸。她太久没有看新闻,不知道小区附近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问道,“然然姐,你刚说小区附近出事,出什么事情了?” “你不知道呀?”宋伊然和韩露的声音从白意的左耳和右耳交替出现,最终汇集在白意的脑袋里,乱糟糟的。 韩露摇摇头,“不知道。” “我听说前些天,隔壁市发生了qiang|击案,貌似有人受伤了,不过警察到的时候凶手已经跑了,推特上有疑似凶手的轨迹,最近好像在咱们小区附近出现了。”宋伊然小声道。 “不是吧?!qiang|击?!”韩露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一些,意识到不妥之后又像摁了遥控键似的捂上了嘴,惊恐道,“真是活久见了,那等会怎么回去啊,有点害怕。” “是啊……”宋伊然也陷入了沉思,情况这么危险,她们三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可怎么办? “是不是忽略了我们两个大活人了?!等下送你们回去。”梁辰说道。 说着,宋伊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朝梁辰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都说心有灵犀一点通,一点不假,梁辰迅速从宋伊然的眼神中读懂了什么,生硬地将话题做了个转折,“不过今天恐怕得凇哥来当护花使者了。” “你有事?”韩凇转头问道。 “……是有那么点。”说着,梁辰眼神看向在座的另外两个女生,颇有礼貌地问道,“能不能把然然借我一晚上?” “咦?借去做什么呀?”韩露眨了眨眼,明知故问。男女之事,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嘛,她都懂。 宋伊然伏在桌上,小声对韩露道,“小小年纪想什么呢。” “我可不小了哦,哎呀,我懂,久别胜新婚,去吧去吧。”说完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多谢了!”梁辰拱手道。 韩露豪放地摆摆手道,“客气什么,为了我然然姐的‘幸’福。”她故意将这个字咬的重了些。 宋伊然怎么会不懂,羞赧地戳了戳她,“嘴贫的你!” 第二天一早,宋伊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韩露这“加油”的手势真是一语成谶,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餐桌上,韩露、宋伊然和梁辰三个人仿佛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主场,肆无忌惮地谈天说地,余下的两个人,白意在低头摆弄着手机,一副很忙的样子,而韩凇则是一贯的闲散模样,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可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期间,服务生端上来几道菜,放在几人面前的餐桌上,韩凇看似无意地把白意爱吃的那道菜换到她面前,动作幅度很小,其他人都没有发现。 白意打字的手一僵,随即又装作很忙的样子继续打字。 是的,她很忙,忙着躲他。 - 一顿饭下来,白意不算自在,或许是因为害怕与那双眼神对视,于是便一直低着头吃东西。 分别之时,梁辰殷勤道,“那我把然然带走了,谢谢两位仙女高抬贵手。” “别客气,‘照顾’好她哟!”韩露朝宋伊然坏笑道,白意也跟着在一旁露出浅笑。 “真就只是出去玩而已!”宋伊然不死心的辩解着。 “我知道呀!‘玩’的开心!”韩露说完,拉起白意一溜烟儿跑远了。看着身后没人影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的哥哥还在原地,于是喘着粗气,摆摆手,“刚跑太快了,等会我哥。” 白意倒是比韩露的运动细胞多那么点儿,不过刚吃完饭就一顿猛跑,人也累够呛,“我们为什么要跑?” “……是呀,我们为什么要跑?”韩露上气不接下气,对于自己的行为,也是莫名其妙。 “是哦,跑什么呢!”想到这里,韩露也觉莫名其妙,咯咯笑起来。 “我看你哥没有跟上来,不如我们先回吧,也不是很远,不用送了。”跑得有点热,白意两只手在脸颊旁扇着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常一些,让韩露觉得这是“天意”,而非人为。 正说着,身后开过来一辆轿车,韩凇将副驾驶的窗户摇下,对两个姑娘道,“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 “咦?哥,我们以为你没跟上来,还正想说不用你送了呢。”韩露对韩凇道,她听出了白意话里的意思,隐隐能感觉出她似乎在躲着韩凇。 况且韩凇一路舟车劳顿,确实很辛苦,再加上白意这样直击心灵的逃避,估计身体和心灵都挺疲惫的。 “没事,顺路。”韩凇没再多说,但行动却一直坚持。 “顺路吗?”韩露确认道。 “嗯,上车吧,这里不能久停。”韩凇指了指车后座。 “哦哦,好。”说着,韩露赶忙上车,并招呼白意从她身旁落座。白意看着正前方若隐若现的背影,有些无奈,躲来躲去还是没躲过。 “我以为你来米国会租一辆车呢。”韩露把安全带系好,说话时身体不自觉前倾。 第202章 “梁辰开走了。”韩凇看着窗外,不咸不淡地交代着。 “也对,还是谈恋爱比较重要。”韩露深以为自己已经成年,可以肆无忌惮地谈论感情,因此常常语出惊人。 原以为韩凇会纠正什么,但并没有,他望着窗外,似乎在想事情。 白意刻意保持着沉默,窗外景色匆匆,无意间发现刚好能从后视镜看到他的侧脸,这个角度要更凌厉一些。 正要移开视线时,竟蓦地与韩凇在后视镜中对视,她急忙别开目光,又将耳侧的头发松了松,以此来遮挡自己稍红的脸。 车内陷入一片寂静,似乎如果没人挑起话题,车厢里就会无休止地安静下去,连韩露都觉得尴尬。 往常单独和韩凇或是白意相处的时候也不会冷场成这样呀,韩露忍不住在脑海中搜寻着话题,“对了哥,我跟我爸说想吃牛肉酱,我爸说让你带来,你带了吗?” 韩凇侧过身,有些无奈,扶额道,“网上不是什么都能买?” “那运费不是贵吗……”韩露小声嘟囔着。 韩凇给了她一个眼神,意思是:你缺钱? 白意看着韩凇和韩露的相处模式,似乎有些好笑。她似乎从未见过这样的韩凇,嘴巴很毒,怼起人来毫不留情。但偏偏韩露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无视,两人之间倒也有趣。 “好吧,我是觉得你顺便带过来比较快,然然姐和小意姐也很想吃呢,我们都商量好了,你和梁辰哥分头行动,你带牛肉酱,梁辰哥带火锅底料,这样过海关容易点。”提及此,韩露倒是颇为自豪,这可是她和宋伊然商量了很久的好办法。要知道在国外吃一顿中餐太难了,即便是能买到调料,却也不是国内的味道,她们的中国胃不知道试了多少错。 听到这段话,韩凇汗颜。也就是说,此刻梁辰的行李箱中还装着几包火锅底料…… 这几个姑娘真是很可以。 见韩凇不说话,韩露有些失望,”哥,你不会真没带吧?我们三个连菜谱都想好了呢。“ 她自然知道让韩凇做这种体力活实在不太现实,所以在当时商量的时候,把相对不那么需要的牛肉酱任务交给了韩凇。 有就更好,锦上添花,没有的话就算了。 韩凇叹了口气,“在包里,等下给你。” “谢谢哥!”韩露的语气转换的别提有多快了,她是真以为韩凇没带,甚至也没抱什么希望,但结果简直出乎意料,让她忍不住喜笑颜开,转身对一旁的白意道,“我们有牛肉酱吃了耶,天知道我做梦都在想牛肉酱!我已经找好菜谱了哦,回去研究一下。” “好啊。”白意点头道。 “哥你不知道,小意姐厨艺可厉害了,多亏了她,我才能在国外生活下来。”韩露迫不及待地和韩凇分享着自己在国外交到的朋友,以及她此刻的合租生活有多么幸福。大概她是幸运的,不论到什么地方,总能有人照顾她。 “嗯?”韩凇再次侧过头,视线似有若无地落在白意身上。不过大约因为白意坐在他的正后方,所以看的并不真切。 “哪有。”白意有些心虚,想赶快了结这段对话,否则再聊下去,可能有些难以收场。 “明明就是呢!你煲汤很好喝啊。”谁知韩露却像是炫耀自己的宝贝一样,越讲越自豪。 “煲汤?”韩凇提起了兴趣。 “嗯!”韩露掰着手指头数起来,“香菇鸡丝汤、薏米排骨汤、海带豆腐汤……好多种汤呢,特别鲜美,每次都要炖好久,屋里都香香的,超级美味。” 韩露是没有尝过韩凇做的饭的,因此也不清楚白意煲汤的手艺师从何人,更不会猜到这手艺的原创者就坐在副驾驶。 前座的韩凇恍然大悟。这些都是白意在他家里养伤的时候他曾煲过的汤,那时白意也说好喝,但她从未当面请教过他这汤该怎么做,又或者说,他只简单交代了汤需要炖久一些才好喝,没想到这诀窍竟被她学了去。 也不知道她观察了多久。 “嗯。”韩凇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这声回应却显得意味深长。 相信不只他想到了这件往事,白意也想到了。 “随便做的,没有那么考究。”白意急于与这件事情撇清关系,不想让韩凇觉得自己有什么“刻意制造巧合”的想法。 谁知,另一个当事人却不这么想。 “应该是教的人比较用心。” 第78章 试探·助攻 韩凇没来由地这样说了一句,说完就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不过似乎也有一种隐秘的、不为人知的窃喜。 他不知道自己在和这件事情较什么劲,甚至有些幼稚,但说完就莫名的神清气爽。 这是他和白意之间的秘密,他想用这样的方式告诉白意,他时常怀念从前,并且对她付出真心。 不过好在韩露并没有发现这句话的端倪,因为此刻,她急于向韩凇炫耀自己的朋友。在她心里,白意简直完美到无可挑剔,“那也是因为小意姐比别人优秀,所以这汤才这么好喝呢。哥,你不知道,小意姐是真的真的很厉害,她前段时间的舞蹈还在国内获奖了呢,金奖!” 第203章 韩露特别强调了“金奖”两个字,以彰显白意的过人之处。 “是吗?恭喜。”韩凇的语气平淡,眼神却炽热,落在白意身上,烫的她不敢再看向他。 “谢谢,可能只是运气好。”出于礼貌,白意亦是不咸不淡地回应。 难得,白意竟然会同他说话,或许只有谈及舞蹈的时候,她才会这样侃侃而谈吧。 “不知道跳的是什么舞蹈?我之前有一个朋友也在跳舞,听说是在准备一个新舞种,为此,她还学过一段时间的游泳和潜水。”韩凇当然知道白意出国前准备舞蹈比赛的事情,所以此刻显得有些明知故问。 提及游泳,免不了会想起他每天晚上从游泳馆接她回家的场景,那是很美好的一段时光,以至于过了这么久,依然让他怀念。 “咦?学习游泳和潜水,那岂不是和小意姐获奖的舞蹈很像?小意姐跳的就是水舞,就是在水下跳舞哦,是不是没听说过这样的舞蹈?很难的,但是真的很美。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以前以为和花样游泳一样呢,其实不是,那简直就是仙女下凡,超级飘逸!那句话怎么说的,‘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对,没错,就是这句,一点不掺假。”韩露此刻简直化身成为白意的代言人,手舞足蹈地描述着,毫不吝啬自己对白意的欣赏和赞美。 韩凇想了想,确是如此,她确实是极美的,以及在这样美丽的外表下,是一颗纤弱的、诚挚的心。 他曾深刻地了解过她。 白意无言,今晚的话题似乎总是落在自己身上,偏偏在场的另一个人是韩凇,她避之不及。 “好巧,说不定你认识她。”韩凇若有所思道。 白意的心扑通扑通跳了几下。 韩凇总是似有若无地提及两人从前在一起的事情。 的确很美好,但再美好,她都是那个始终被他藏在阴暗处,不得见日的plan b。 她不敢再回想过去了。 “哥,你朋友叫什么名字?跳水舞的人不多,圈子这么小,说不定小意姐真的认识呢!”韩露兴奋道。 自从知道梁辰和宋伊然的关系后,韩露觉得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真是奇妙,不是有个六人定律来着?说不准韩凇口中的“朋友”真是白意认识的人。 韩凇想了想,平淡道,“……一一。” 韩露只当是叫“伊一”,挺特别的形式,于是转头问一旁的白意,“你认识吗?” 白意一顿,摇摇头,没再说话。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叫过她了。 韩露不知道白意的小名,只然也不知道韩凇和白意之间隐晦的、奇妙的关系。 谁也没再挑起话题,就这样沉默着直到下车。 韩露总觉得车上的气氛怪怪的,虽然韩凇平时话不多,白意也是如此,可就是很尴尬,有一种“肃杀”的感觉,这让她这样一个社交小天使夹在中间极其难受。 车子停在别墅门前,三人下车,又是一阵沉默,三个人就这样不尴不尬地站着。 “我把东西拿给你。”韩凇说着,绕到车后。 “那我先进去啦?”想着韩凇或许有话要对韩露说,白意和韩露打了声招呼,便先溜回家了。 她并不想和韩凇有过多接触。因为深知自己并非一个干脆利落的人,既然决定和他结束关系,便没有再接触的必要了。 长痛不如短痛,这点她是知道的。既然已经承受过痛楚,也不必反复折磨自己。 韩凇从后备箱取出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拿出几罐韩露心心念念的牛肉酱,再递给韩露的时候,只能看到白意走远的背影,神色不觉黯然下来,“下次想吃什么提前说,给你寄过来,别再让我背了。” “好呀好呀,谢谢哥哥!”韩露接过几个重重的玻璃瓶,有点拿不稳。 韩凇帮她把几个罐子码整齐,又教韩露怎样才能拿稳,很耐心,但态度似乎不算好。 “有点重嘛!”韩露打量着韩凇的神情,刚刚在车内,虽然话不多,但他的表情很轻松惬意,而此刻却不然,冷到了冰点。 联想一下,大概是因为白意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同他打招呼,韩露不由得有些好奇,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忍不住问道,“……哥,你和小意姐认识吗?” 韩凇的手一顿,随后又恢复了正常,“怎么这么说?” “感觉你们好像认识,但又觉得你们似乎并不熟,奇奇怪怪的。”韩露嘟囔道。 “少八卦。”韩凇拍了拍韩露的头,并未给出正面的回答。 韩露缩缩脖子,自动认为这算是韩凇的否认,“搞不懂你。” 韩凇朝韩露摆摆手,“进去吧,我先走了。” “……哦。”韩露只得缄默。 想了想,韩凇又补充道,“明天再来找你。” 想起韩凇来这里是为了出差,应该有不少事情要忙,虽然自己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很想家,但一想到今天在餐桌上的气氛,诡异得要命,哥哥这关照还不如不要了,于是婉拒道,“没事儿,哥,你有事就先忙,我在这真的过得挺好的,然然姐和小意姐特别照顾我。” “嗯。”韩凇的神情,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第204章 - 韩露思来想去,总觉得心中疑惑重重。她想把事情弄明白,不过白意的房门紧闭,这让她无从开口。 往常三个人在家还好,只剩两个人时显得冷清不少。 韩露受不了这么冷清,看看自己脸上的妆容犹在,还是决定临时开个直播,和粉丝们聊两句。 不过因为是纯聊天局,加上国内正是早上,粉丝们似乎兴致也不高,约莫播了半小时就下播了。 韩露是夜猫子,这会儿八卦属性发作,她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越看越精神。 半夜,白意肚子饿,正打算去厨房热杯牛奶时,就见到韩露瘫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包比她脸还大的薯片。 见白意出来,韩露正了正身子坐好,奇怪道,“小意姐,你还没睡呀?” 要知道,白意的作息最是健康,雷打不动早睡早起,刚刚她在房间一点动静都没有,韩露以为她睡着了呢,这会儿突然打了照面,还挺意外。 “有点睡不着。”白意淡淡一笑,靠在流理台旁喝了口热牛奶,眼下透了些青黑,晚饭吃的不多,现在有点饿。 “要不要看会儿电视?听说这个综艺在国内很火,特别搞笑。”韩露往旁边挪了挪,给白意腾出来位置。 “好啊。” 韩露依旧看得捧腹大笑,但旁边的姑娘似乎有心事似的。 很奇怪。 甚至连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都让她莫名想起自己的哥哥。 韩露忍不住凑头问道,“小意姐,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手中的牛奶凉了大半,白意也没有再继续喝的心思,放下牛奶,看向韩露,“怎么了?” 韩露忍不住把自己的疑问说出口,“你和我哥认识吗?” “怎么这么问?”白意反问道,问完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今天的种种,任谁应该都发现了两人之间的奇怪磁场。 韩露觉得这话有些耳熟,这两个人连对她的回应都是同样的话。 “我也说不上来,觉得我哥挺奇怪的。虽然我经常吐槽他,但他人真的还不错。外冷内热,他还蛮体贴的。不过今天……” 韩露也不知道该怎样描述,她觉得今天的韩凇要送白意回别墅时太过热情主动,可过会又觉得他太冷酷,在晚上送两人回家的时候,很多次连基本的周到都算不上。 “可能还在倒时差吧。”白意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理由,当然韩露对这句话也是半信半疑。 白意决意不再提及这件事情,和韩凇之间的事情既然划上了句点,便没有再另起一段的可能。 所以其他人知道或是不知道,都没有什么意义。 “……可能吧。” 总之韩露能感觉到两人对于这件事情似乎有意闭口不谈,但没人告诉她事情的缘由,她也只好静观其变。 - 第二天一早,韩露正在哈欠连连地洗漱时,宋伊然近乎破门而入,躺倒在沙发上,叹气声不断。 韩露咬着牙刷,好奇地凑上前去,打探道,“昨晚战况这么激烈吗?” “是啊,的确是场大战。不,恶战!”说到这里,宋伊然狠狠锤了下沙发。 “……梁辰哥这么‘勇猛’吗?”韩露疑惑,怎么觉得宋伊然有点带着恨呢?! 宋伊然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哀嚎,“猛什么猛,我简直不明白他的脑回路。” “怎么啦?”韩露疑惑道,连白意也不免有些好奇。 “你都不知道他昨晚带我去了什么地方。”说到这里,宋伊然又是仰面长叹一声,那反应和韩露预想的很不一样。 “不是酒店吗?” 宋伊然伸出一根食指左右摆了摆,“no no no,再猜。” “泡温泉去了?”韩露想了想,男女之间约会不外乎那几件事情,当然最终都会归结于同一件事,泡温泉似乎不失为一个好的“预热活动”。 “沾点边,不过不是我泡,是给车泡。”宋伊然懒懒道。 “……什么意思?”这次轮到韩露不解了,给车泡温泉?她还是头一次听说。 “他找到了一个自助洗车站,我俩洗了一晚上的车。”说到这,宋伊然猛然坐起,翻了个白眼,无比嫌弃地控诉着。 可是就算嫌弃还能怎么办,毕竟是自己找的男朋友。 “真的假的?”韩露难以置信,尽管小的时候也常和梁辰碰面,但那会儿……他还挺正常的。 也没见这么傻呀! “真的啊,你看我的手都洗出褶子了。”宋伊然伸出手比划了几下,指肚上还真有几条没消散的褶子,都过了这么久还没消散,看来洗车的时间不短。 “哈哈哈哈哈哈,梁辰哥可真行,这约会手法我还是第一次见,可以被列为世界一大奇迹了。”韩露捧腹大笑,说着,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白意则在一旁笑了笑,她一直觉得宋伊然的鬼点子就不少,竟然能有人把她治住,看来爱情也是一物降一物。 “主打一个出乎意料。”宋伊然也比了个大拇指,辛酸又无奈。 “你爱他什么?”韩露没头没脑的问道。 第205章 “捉摸不定,哈哈哈!”一晚的疲惫都被这笑声所化解。 韩露早上有课,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白意则是雷打不动的去练功,只留下宋伊然一个人在别墅补觉,洗车可太累了,究竟是什么人会自己花钱自己动手洗车,脑子有泡吧?! - 临近中午,韩露正想着约白意一起吃饭,不过没想到韩凇的电话比她更及时。 韩露接通电话,“哥。” 韩凇清冽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下课没?” 韩露纳闷,韩凇这会儿怎么突然开始关心起自己了,不过还是老实交代道,“下课了,今天早上只有一节课,这会儿正打算叫小意姐一起去吃午饭呢。” “那正好,我大概半小时后到你学校,喊上你的室友们,一起吃午饭。”末了,像是担心韩露拒绝似的,韩凇又补充道,“我请客。” 这话正中下怀,对于抠门的韩露来讲,简直是精准打击,可毕竟姐妹大过天,到底还是没忘了问问其他人的意见,“那我问问,不过然然姐不一定有时间,她早上回来晚,这会儿正在公寓补觉呢。” “我知道。” 韩露转念一想,也对,想来梁辰也是一早回了酒店,估计现在状况也没好到哪去,“哦哦,那我问问小意姐。” “嗯。” 韩露给白意拨了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白意喘气的声音,韩露习以为常,“小意姐,你还在排练吗?” “嗯。”说着,白意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昨晚上休息不算好,所以今天跳舞显得比往常吃力些。 “我刚下课,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韩露问道。 白意擦了擦嘴角的水,“好”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听筒那头传来韩露的声音,“哦,对了,还有我哥,他请客。” 如鲠在喉。 几乎是不假思索,白意下意识寻了个理由拒绝道,“……我恐怕没时间,最近正在排练新舞蹈,等下和同学在食堂简单吃一点,下午还要继续排。” 排练这件事情不假,并且确实很要紧,接下来一段时间都要排练到很晚,白意有些庆幸能有这样一件事情用来当作托词。 “好吧。” 于是,餐桌上,只有聒噪的韩露和沉默寡言的韩凇面对面,沉默地吃着饭。 原以为韩凇和梁辰来米国该会很忙,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似乎只有梁辰一个人在忙,而接下来的几天,韩凇总是换着借口请韩露出来吃饭,韩露甚至觉得,这些日子韩凇请客的次数比以往十几年请她吃饭的次数还多。 宋伊然忙着约会,白意则在紧锣密鼓地排练,因此陪韩凇吃饭这个任务便落在了韩露身上。 任凭她再能言,单口相声也支撑不了多久,渐渐地,便觉得没什么话题可聊,吃饭也变得比早起上课还要令韩露犯难。 - 下午,学校没课,韩露吃完饭就回了别墅,刚巧宋伊然也在,两人凑在一起闲聊着。 “真羡慕你,每天都有人请吃饭。同样都是来出差,怎么梁辰那么忙呢?几天都见不到人影。”宋伊然幽怨道。 梁辰这回来是真有工作,所以宋伊然也只是嘴上抱怨几句,心里落寞是一回事,但男人嘛,认真工作是好事,不必执着于儿女情长,这个道理她懂。 “我倒希望我哥能忙一点,别天天揪着我不放了。和他吃饭好压抑,大气都不敢喘。”韩露也是有苦难言,餐桌上的低气压让她不忍回想,她和韩凇之间有着不大不小的代沟,聊起天来也不算顺畅,到最后甚至连饭都不敢多吃一口,再这样下去,她都快饿瘦了。 “这话怎么说?”宋伊然疑惑,“我看你哥人挺好的呀,虽然话少了点,但挺随和的。” 韩露很意外,她这冷酷的哥哥竟然会给人留下“随和”的印象,这怎么和她认知中的韩凇不一样呢,“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咱们吃饭那天,小意说要回来的时候,你哥是站起身说要送她了吧?”宋伊然洗了个苹果递给韩露,回想着聚餐那天的情形,韩凇的举动算得上主动了。 提到这件事,韩露的思绪当即被拉回到那天,她满怀心事无处吐槽,便拉着宋伊然八卦道,“说起这件事,我也觉得奇怪呢!其实我哥才不是热心肠,至少不是对谁都热心肠,他冷酷得很。告诉你哦,他有个外号,叫‘无情佛’,梁辰哥应该也知道。” “这我倒没听梁辰提起过,不过为什么这样叫他?”宋伊然道八卦之魂被唤醒。 韩露不禁压低声音道,“因为他冷酷无情,对谁都一样客气礼貌,而且,从我记事起,他就从来没有对女生动心过。” 之前有段时间倒也怀疑过韩凇交女朋友的事情,但很快,他的反常无疾而终。她甚至觉得可能是自己八卦作祟,想太多,因为韩凇的感情经历无迹可寻。 “这……”宋伊然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韩凇的年纪,算不明白。不过到了这个年龄还不谈恋爱,要么是家里人不知道,要么就是…… 韩露看着宋伊然渐渐皱紧的眉头,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别怀疑我哥的性取向,虽然我也这么怀疑过,但我哥的的确确是个直男,他好像谈过一段恋爱,不过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第206章 “那就好那就好。”宋伊然被这一下子吓得不轻,拍着胸脯平复着心情。韩凇这样的男人多优质啊,但凡没落在自己姐妹手里,宋伊然都觉得惋惜。 “所以他那天主动要求送小意姐回家,目的才很可疑。”韩露回想着那天的情形,韩凇时的表情并非仅仅出于礼貌,而像是打从心底里的在乎,是从情感出发的条件反射。 宋伊然点头表示赞同,“你这么一说确实很奇怪,那样无情的人会这么好心吗?” “你也觉得奇怪对吧?并且我哥这些天每天都在请我吃饭,还喊我叫上室友,我怀疑他目的不纯。”韩露觉得自己似乎被当成了工具人。 “你是说,他想借这个机会和小意拉近关系?” 韩露点点头,“我觉得是,但他可能错付了,小意姐不食人间烟火,她的心里只有舞蹈。” 宋伊然点头后又摇摇头,“也不一定。” 韩露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为什么?” 韩露眼中的白意就像是仙女下凡普度众生一般,白意算是个事业型的女生,她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舞蹈中,却不会在其他事情上倾注相同的心血。就算是社交也很少,和她交往,大概要非常主动才可以。 宋伊然耸了耸肩道,“背后说人不太好,但小意是有过感情经历的。” “真的假的?!我女神也会谈恋爱吗?那得什么样的人才能入她的眼啊……”韩露好奇死了。 “我没见过,也只是知道这件事情而已,不过很快就分手了。其实小意很敏感的,她没什么感情经历,虽然和大多数人相处都很平淡,但也仅限于平淡,并不会很疏离,但面对你哥的时候……我觉得有点奇怪。”关于白意和韩凇之间的气场,宋伊然说不上来,总有一种奇怪又尴尬的感觉,她直觉这两人之间有些异样,但白意很少跟人聊感情,所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求证这件事情。 交换完情报之后,韩露悄声道,“……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谈不上助攻,但我们至少可以试探一下。” - 于是,晚上,在韩凇提出第二天中午再来学校找韩露吃午饭,并让她可以顺便叫上室友时,韩露状似无意道,“她们可能都没有时间。” 难得的,韩凇追问道,“出国前说让我来请你们吃饭,你室友们呢?” 三句话不离“室友”,韩凇的司马昭之心真是人皆可知。 “然然姐忙着和梁辰哥约会,小意姐这段时间很忙,在排练,最近几天九点多才回来,学舞蹈真辛苦。”韩露故意把白意回家的时间说给韩凇听,想试探他的反应。 “不是说你公寓那边治安不好?”韩凇想起之前几个姑娘们提起过的事情,不免有些担心。 “是啊,米国的治安本来就不如国内,但是听说排练时间紧,没办法。”虽说本意是试探韩凇,不过事实也确实如此。 其实韩露也和白意提过这件事情,但群舞并不会迁就某一个人,少数服从多数,这是公认的道理,白意也只好这样。 “嗯。”韩凇没再说话,让人分辨不出他的情绪。 韩露原以为自己的试探无效,直到次日临近中午时,韩凇发来一条微信:【中午临时有事,晚上过去找你。】 第79章 蛛丝·马迹 韩露内心有些雀跃,因为鱼上钩了。 不过改吃晚饭似乎也没什么效果,因为白意仍旧没有时间。又或者说,白意仍旧在逃避,虽然她没有明说,但韩露能够感觉出来她的反常,是那种刻意把时间排满,不让自己喘息的举动。 韩露坐在韩凇对面观察着男人的神色,看他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又旁若无人地将那牛排放进嘴中,缓慢地咀嚼着,这让她觉得餐桌上的气压莫名压抑,便也识趣地保持沉默。 “我明早的飞机回国。”韩凇清冽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打破了沉寂。 韩露还没准备好和他分开,再怎么讲,他始终是她的亲人,是她在异乡的依赖。这段时间每天一起吃饭,虽然她在嘴上抱怨,可韩凇却是真真切切地改善了她的伙食,肚子上的每一块有待修炼的“腹肌”都是对韩凇的感谢,并且这样的安排已经成了一种习惯。韩露不由得放下手中的餐具道,“这么突然啊?” 韩凇淡淡一笑,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带着某种不易察觉的自嘲,“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了。” 国内公司的事情一拖再拖,他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有点扫兴,他甚至都没有机会和白意单独相处,这让他觉得有些挫败,甚至有一种能够感受到白意从他身边离开的无力感。 可又只能这样。 韩露又往前凑了凑,不舍道,“那我明早去送你,我早上没课。” 韩凇放下餐具,又将那抹自嘲敛了回去,到底是他的妹妹,他也不愿让她太折腾,两个大男人坐飞机有什么可送的,何必大早上扰人清梦,“不用了,机场很远,你好好休息。” 末了,又怕韩露不答应似的,补充了一句,“小朋友还在长身体,好好休息。” “那可不行,你请我吃了这么多天饭,我还是知道感恩的。”韩露委屈巴巴道。虽然她曾无数次嫌弃韩凇太过冷漠,但他始终是那个把所有关爱都藏在心里的哥哥啊,这一声“小朋友”实在是让韩露无地自容,他对自己这么好,自己竟然还在背地里吐槽他,真是糟透了。 第207章 “……好吧。”虽是这样答应,韩凇心中像是有着某种期待似的。他觉得自己好像在玩一种叫做“欲擒故纵”的把戏,他希望韩露能把这个消息带给白意,他希望她能来送他。 心里虽是这样想,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并且觉得自己的心思真的很恶劣,不够光明正大。因为一切策略,都得要对方心甘情愿才行。 憋了这么久,韩露终于忍不住问韩凇,“哥,你这次不是来米国出差么?我怎么觉得你挺闲,总是请我吃饭呢。” “中午不就有事在忙么?”韩凇不答反问。不过明眼人也能看得出来,韩凇这趟来米国的目的并非出差,仿佛就为了请韩露吃饭而来。 但那怎么可能呢?她何德何能啊! 所以醉翁之意不在酒,在白意。 韩露一噎,与其迂回婉转,倒不如打直球,“那……你和小意姐以前是不是认识呀?” “你问过这个问题了。”韩凇用手点了点她,显然并不想回答。 “可我觉得小意姐这些天不像是没时间,反倒像是在躲你。”韩露便也不管不顾了,既然韩凇有意闭口不提,那么她只好再直接一些,点破自己的疑虑。否则韩凇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韩凇一愣,随即抿了口酒,轻笑一声,说不上是真的笑还是自嘲,“怎么这么说?” 那酒是他特意点的,说是为了尽兴也好,为了壮胆也罢,来米国一趟,总要和白意说些什么,他今晚正准备这样做。 哪怕她仍旧不原谅,但至少应该知道其中缘由。 “小意姐是很忙,但也没有忙到这个程度,平时排练天黑之前一定会回来的。你也知道我们小区最近治安不好,我们都挺注意回家的时间。如果不是刻意,她怎么会那么晚回来呢?况且中午也是,原本我们常常一起吃午饭的,可自从你来了之后,她从没来过。” 韩凇无言,好像他反而成了那个造成如今现状的始作俑者。 又或者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想和白意好好谈谈,可她却丝毫机会都不留给他。 这让他怎么办? 他自认为光明坦荡,所以也不晓得什么套路和方法,以前在工作上游刃有余应对他人的那一套通通失灵,他拿白意没办法。 韩露莫名觉得韩凇的神情有些落魄,虽然他没有回答什么,但她好像都知道了。 她见不得这样的韩凇,印象里,他生来就应该高高在上。 韩露移开目光,无意间看到韩凇放在桌上的钥匙链,越看越觉得眼熟,好像前不久才在哪里见过。 这不就是前些天在白意手机照片里看到的那个比赛的奖品吗? 尤其是吊坠上面的络子,很少有人会给一个普通的吊坠打上络子,而白意也会打络子……如此种种,她不相信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哥,这吊坠怎么在你这里?”韩露指了指韩凇的钥匙链,一脸惊讶。 韩凇看了一眼在旁边安静躺着的吊坠,料到韩露应该是察觉了什么,没多解释。 韩露自顾自地推断起来,“小意姐也有一个,是她比赛的奖品,她说这奖品只有一个,而且她还说,这是不对外发售的。” “嗯。”韩凇低嗯一声,让人猜不透他的意思。 韩露又将身体往前,企图把那物件看得更清楚些,“还有这络子……小意姐也会打络子……” “嗯。” 韩露有些难以置信地指着吊坠,又指着韩凇,很难想象这个物件怎么会在韩凇这里,再往前追溯……似乎在她出国前,韩凇的钥匙上就挂着这个物件了,那会儿她看见络子,还以为是奶奶偏心送给长孙的,其实这根本白意送给他的! 再想到白意的那款限量发售的平板电脑……以前韩凇也买过一台。 种种巧合叠加在一起,更加证实了韩露的推断,韩凇和白意从前根本就是认识的! “所以,这挂坠不是奶奶送给你的……是小意姐送你的,是吗?” 她当时就是通过这个挂件判断韩凇正在谈恋爱的。 那么……韩凇当时的女朋友…… 韩露不敢往下想,仿佛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 她身边的两个无比亲近的人,竟然曾经有过这样亲密的关系!这让她觉得既意外又理所应当。 不论是韩凇还是白意,都是顶顶优秀的人,本质上来讲,他们是同一类人,永远理智,永远追求完美。 只是这两个人同时选择隐瞒这件事情,这让韩露觉得有些失落。 她怎么就被排除在外了呢?! “是。”韩凇的态度仍旧让人捉摸不透。 “你们在谈恋爱,对吗?”韩露小心翼翼又无比坚定地求证。白意不赴约,是在搞地下恋情?? 韩凇想了想,道,“是过去时。” “什么意思?”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我们已经分手了。”韩凇道。 “为什么啊?”韩露感觉自己好像某个咄咄逼人的记者,深刻剖析着韩凇的感情状况。她觉得不论韩凇还是白意,他们都是顶好的人,在一起再合适不过,连她一个旁观者都觉得无比般配,为什么会这样形同陌路? 第208章 韩凇苦涩一笑,“大概是因为一些误会吧,我惹她生气了,你知道我不是一个讨人欢喜的人,大概她也是这样觉得。” “有误会为什么不讲清楚呢?小意姐不是那样不讲道理的人呀,你说,她会听的。”韩露不懂,有误会就要沟通,这是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要拖着误会不解释,弄的这样难受呢? 韩凇苦笑着耸耸肩道,“如你所见,我还没有争取到机会。” 韩露转念一想,也对,两人几乎连碰面的机会都寥寥无几,怎么可能有时间把事情讲清楚,“所以你这些天过来,就是为了小意姐吗?” “是。” “那用不用我帮你约她?”韩露觉得自己有义务为哥哥的幸福贡献一份力量,以她的名义约白意见面,她会同意的。 韩凇摇头婉拒道,“我自己来吧。”他深知自己和白意矛盾的源头就在于缺少沟通,如果沟通这件事情都交由别人来做的话,那该怎样让白意感受到自己的诚意? 所以哪怕小姑娘还在生他的气,那也该他亲自去哄。 “好吧。”韩露搞不清楚哥哥想要做什么,他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急,只是在吃完饭后,提出要送韩露回别墅。 “你进来坐坐吧?小意姐等会也要回来了。”别墅门口,韩露邀请着韩凇,她总该为自己的哥哥和前嫂子——不,她希望白意成为她真正的嫂子,她总希望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不过韩凇拒绝了,三个姑娘住的地方,他一个男人也不方便进去,“不用了,我在这边等一等,你进去吧。” “那……好吧。明天真不用我送你?我不像小时候那么懒了,真的能早起的。”韩露追问道。她觉得此刻的韩凇惨极了,她实在应该多给他点来自于亲情的关爱。 韩凇被韩露这小心翼翼的模样给逗笑了,他只不过是被分手而已,哪有她想的那么惨?“真不用,好好睡觉吧。” “那行吧,帮我给家里人问好,我也会帮你在小意姐面前美言几句的。”韩露煞有其事地说道。 韩凇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韩露的头,“小鬼头,不用操心我的事情,感情的事你帮不上忙,我自己来吧。” “好吧,那我进去了啊。” “去吧。” 透过卧室的窗户,韩露看到韩凇就坐在别墅门口的那棵大树下,身影透着孤寂。 但她并不觉得韩凇可怜,暖黄色的路灯打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人情味,他终于和普通人一样,拥有了七情六欲,不再是那样漂浮于云端了。 韩凇站在路灯下,无端想抽支烟。 他的习惯算得上是自律,平时烟酒不沾,不过那也只是几个月前了。自从被白意分手后,抽烟似乎成了他消解的一种方式,尼古丁让他感到轻松,明知那是抽烟过后短暂的精神麻痹,他却乐在其中。 不过手在烟盒上摩挲了许久,却没有拿出那支烟。 算了,他不需要任何外力所带来的精神亢奋,他需要保持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韩凇抬眼,正对上姑娘那双清澈的眸子。 白意似乎没想到韩凇会出现在这里。这段时间为了避开他,她特意将排练的时间延到晚上,尽管每次回来都害怕发生危险,但她仍是这样做。 只要不再见他,她就可以保持理性。 白意站定,看着离她几步远的男人,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她第一次有机会这样仔细地看他。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白意觉得他似乎比之前沧桑了不少。 耳机里还在播放着音乐,她看到韩凇张了张口,但她听的不甚真切。 男人抬脚,缓缓朝她走来。耳机里的歌词她已经听不清楚了,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施了什么魔法,愣在原地。理智告诉她,她应该离开,可双腿却不听话地停住不动。 她不想承认,她其实是期待的。 韩凇轻轻摘下姑娘的耳机,声音一如从前一样清冽温柔,“我明天要走了,能和你说几句话吗?” 白意见不得他用这样近乎卑微的语气来征得她的同意,突然觉得自己做的是不是太过无情。 看吧,她始终是这样心软,不论什么时候,她总是先替别人着想,她有点讨厌自己这个样子。 有线耳机挂在胸前,仍旧传来音乐声,但她此刻,却贪恋韩凇的声音。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此行的目的,但……此前我想了很多,该怎么和你讲,但见到你的那一刻,我觉得那些方法通通都不奏效。”韩凇第一次觉得自己像是个刚学习语法的小学生,他反复措词,想着该怎样和白意说这件事情。 “我没哄过女生,也不知道该怎么讨你开心。以前的事情,是我的错,对不起。我想,任何时候我都不该忽略你,我错了,我认,也很真诚地向你道歉,你有选择原谅或是不原谅的权利。但在此之前……你能听听我的理由吗?”说这些话的时候,韩凇一直看着白意的眼睛,他企图从中找到些她仍旧爱他的蛛丝马迹。 但他并没有找到,她的眼中像是一片荒芜,里面唯独没有他。 第209章 “不好意思,时间太晚了,我要回去了。”这么一会儿,白意的心软已经冷静下来了。白意不想听,又或许说,韩凇似乎都没有弄清楚她为什么会有这样决绝的反应。光是忽略她,那只会让她难受。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并非这件事情,而是那个女生。 但他仍旧在回避。 就让她做个恶人吧,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次犯错,都有解释和弥补的机会。 “一一……我想说的是,我能承受现在这样的后果,或许你觉得我是一个很糟糕的人,那也没关系,能不能给我几分钟时间,让我把这件事情讲清楚?”韩凇仍旧在征得她的同意。他总是这样理智,理智地同她分辨对错,把每一件事都当做工作上的谈判。 有时白意甚至希望他能像其他人一样冲动一些。难道他说了,她会不听吗?他用理智询问她的意见,那么她只好用理智来回答他。 “韩先生,我可能没有立场听你的解释。我不知道对你来讲,我到底是什么身份,或许你觉得我小题大做,那没关系,我本质上就是这样一个敏感又多疑的人,是你错看我了,我不值得你的喜欢。”白意说完,抬脚往别墅走。这或许是她能做的最大努力。事已至此,任何理由都没有必要。 “如果我说,我在那段时间失去了所有的至亲,能不能换来你的理解?” 第80章 偏爱·良药 毫无疑问,这像是一个重磅炸弹在白意的耳畔炸开,她不知道事情是不是她所理解的那样,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回眸,看向韩凇。 韩凇呼了口气,肩头像是压着千万斤的担子,这段日子,他一个人负重前行,说不累是假的,提及那段记忆,更是如剜心般痛苦,仿佛每回忆一次,都是重新经历一次阵痛。韩凇也是凡人,这痛苦他无法消解,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 “我不想靠这件事情来博得你的同情,这亦是我一生的痛。但我想,你该有权利知道这件事情,因为这件事情,才造就了那时的我。或许是我的承受能力不足,所以才导致了这样的后果,这是我的错。” 良久,无言。 “那奶奶……”白意的眼中噙着泪,想和韩凇求证。 韩凇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将这个残忍的结果告知白意。 回想起那段记忆,恍如隔世。韩凇真想回到那之前,如果可以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交换。 至亲离世,对留下的个人来讲格外残忍。 那天,父母终于处理好了欧洲的业务,于是买了最近的一趟航班回国。 老太太在icu已经躺了很久,身体每况愈下,大多数时间都是糊涂的,只偶尔会清醒。大伯和三叔一家早已回帝都,谁也说不好老太太的病情究竟会不会好转,毕竟从死神手里抢人这件事情,终究还是太虚幻了。 所以,韩父和韩母以最快的速度将欧洲的业务处理妥当,并打算接下来的时间要好好陪老太太,以及上次韩母和韩凇提起过的,他的人生大事。她们想在老太太清醒的时候清醒的时候,告诉她这个消息。 这件事情韩母一直记挂在心上。她只有韩凇一个儿子,当然希望他能够过上圆满的生活。事业方面,她和韩父已经尽最大努力,为他创造了能力范围内最好的条件,哪怕韩凇以后什么都不做,也能衣食无忧,当然,韩凇也不会纨绔成这个样子。 感情方面,她希望韩凇是自由的,别人如何,她管不得,但她希望奋斗这么久,能够让儿子能够拥有自由选择的权利,不必去考虑任何其他的事情,如果连伴侣都需要权衡,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若她们奋斗这么久,却还要牺牲孩子的幸福去维持家族的体面,那也太过失败。 而在国外的这段时间里,韩母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劝说韩父,终于获得了韩父的理解和同意,不再仅仅执着于事业,所以他们想趁老太太还在世的时候,把这个好消息带给她。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事业和家庭很难两全,韩父韩母终于在这其中找到了平衡,而韩凇觉得他和白意的未来也明亮了起来。 他和白意的开始不是一时兴起,从一开始,他就在以结婚为目的去恋爱。 当然,如果白意是不婚主义,那就不结,就这样在一起一辈子也足够。 总之,只要身边的人是她就好。 他希望和白意的感情,能够得到身边人的祝福,她那样优秀,值得这样郑重其事的爱情。 只是……似乎是只会在电视新闻里看到的事件,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发生了。那天夜里的雷暴天气致使韩父韩母乘坐的航班失事,飞机从几千米的高空坠落,机毁人亡,整架飞机上的乘客无人生还。 这几乎是近几年以来发生的最严重的飞机失事,就这样不偏不倚地发生在韩父和韩母身上,没人知道当时飞机上的人们有多绝望,在生命终结之时又在想着什么事情。 韩凇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医院签字,老太太又经历了一次鬼门关,现在正在icu抢救,有好些个承诺书需要签。听到消息的时候,韩凇的大脑一瞬间空白,熟悉无比的名字不知如何下笔,拼命在脑海中思考“飞机失事”这个词语的含义。 第210章 是他所理解的那样吗? 大脑似乎先他一步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整个人的神经几乎都被麻痹,顾不上思考什么,他要做的是先把手里的承诺书签完。 是从新闻上看到的消息,事发现场格外惨烈,飞机断成了几截,金属已经融化了,只剩残留的躯壳。飞机周围的大树已经烧成了枯木,浓烟滚滚,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韩凇也没有见过如此这般。 他多希望只是巧合,回国的航班有那么多,怎么会偏偏就是这一趟? 可新闻上的航班号与母亲出发前发来的信息一模一样。 似乎无须到现场确认,坠机这件事情本就九死一生。人人都盼望着奇迹发生,可人人都知道,那不过是一种自我欺骗。 韩凇还是立刻动身去了现场,他总要自己确认一番才好。不过现场早已被围了起来,一片狼藉。 没过多久,便有陌生电话打了进来,原本就沉默的心情又狠狠下坠了一些,相关机构凭着残骸确定韩父韩母已经遇难。 那段时间,韩凇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韩凇每天从早到晚有忙不完的事情。韩父生前虽然已经将公司带到了正轨,但突然经历这样的事情,仍旧有不少好事的股东和经销商吵着添乱,闹着要独立。 工作和家庭一团乱麻,好在老太太又坚强从icu挺了过来。她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大约是母子连心,许久没有听到韩父的消息,老太太清醒的时候时常问起韩父韩母的近况。 担心她虚弱的身体承受不住压力,大家几乎用尽了所有的理由去隐瞒。可哪有那么容易呢? 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去圆。 况且,老太太只是记不住东西,并没有丧失思考的能力,她是何等聪明。 终于,纸还是没有包住火,这次飞机失事上了帝都的新闻,由于韩氏集团是帝都最优秀的企业,所以一连好多天,各个频道的新闻头条都在报道这件事情,医院的护士们谈及此事也不免惋惜。 是在输液换药的时候,两个小护士无意间聊起此事,老太太听后如五雷轰顶。她早有预感,知道大家都在瞒着自己,兴许是韩父韩母有事脱不开身,可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严重。 老太太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本就虚弱的身体雪上加霜,并且很快恶化,又或许说,这件事情让她失去了求生的欲望,生命体征一直很差,没多久就去世了,直到临终前,老太太还在念叨着韩父的名字。 一连失去三个至亲,那段时间,韩凇几乎来不及悲伤,整个人都在被事情推着走。 他顾不得思考什么,为了平复股东的躁动,费了不少功夫,全国各地、甚至是国外分部,他都亲自去跑。 不为别的,只因他是韩氏的长孙,是所有人都认定的继承人。大伯和三叔两家,早在韩父在世的时候就已经商量好,以后的韩氏集团都交由韩凇打理,这是他应该承担的责任。 原本,三个孩子的心思都不在公司上,韩霜没有野心,只想小富即安,他不善经营,最重要的是不希望这家公司将他束缚住。而韩露呢,一个小姑娘,从小养尊处优,从长辈到两位哥哥,都把她放在掌心上捧着。管理公司不是一件易事,她自然不愿意吃这个苦头。 三个小辈推来推去,向来最疼爱弟弟妹妹的韩凇只好揽下了这件事情,韩氏集团是一个整体,大伯和三叔会协助他管理公司,而韩凇则承诺,韩霜和韩露每年能够拿到公司的分红。 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所以,在韩父韩母去世后,家族一致对外,在大伯和三叔的协助下,韩凇力挽狂澜,花了不少的精力,终于将集团稳定住了。 似乎爱情和事业亦是很难两全,韩凇忙到焦头烂额,他会在空闲的时候问候白意,也计划在忙碌中抽出时间来见白意一面。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在电话中讲不清楚,他或许该和她见一面,这样艰难的日子里,白意是他能够得以停靠的温柔乡。 也只有她能抚平他的痛楚,她是他的良药。 但事情说来就来,各路老板都喜欢在酒桌上谈生意,他时常参加酒局,时常酩酊大醉,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他总是失约,回复消息的时间也越来越不确定。 这意味着,难过的时候越来越少,而他同白意欢愉的时刻,也随着酒精的麻痹而搁置到一旁。 大概他不清楚,感情是需要维护的。又或许说,他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承担所有,并不愿将这样消极的情绪带给白意。 是他忽略白意在先,他没有做到事事圆滑。在觥筹交错中,白意是被忽略的那一个,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确确实实让白意收到了伤害。 他从未在其他人面前脆弱过,唯一的一次,是在酒后,借着酒精的作用,内心的悲伤终于倾泻而出,他给白意打了一通电话,说想她。 但他醉了,他不知道这后来发生的事情让白意有多难过。 终于,在失去血缘上的至亲之后,他也失去了情感上的至亲,白意就那样狠心的离开了他,没有一句告别。 白意听完已是泪流满面。她不知道在这段时间里,韩凇竟然经历了这么多,也不知道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竟然有这么多个生命走向终结。 第211章 设身处地地想,韩凇该多难过?这样艰难的时刻,她竟然都没有陪在他身边。 又或者说,她都没有立场陪在他身旁。 她很想问问那晚接电话的女生是谁,那是她心中的芥蒂。可男人那样认真地同她解释这么多,他的家庭经历了如此大的变故,好像再纠结于那人,就太过不懂事。 她和韩凇之间的关系本就不对等,这让她更不敢像大多数女生一样质问对方。 她无法开口,这样的气氛不允许她那样斤斤计较。 “都过去了,你不要难过。”韩凇抬手,想帮白意擦掉眼泪,如果这件事情让她伤心了,那一定不是他的本意。 白意侧了侧身,韩凇的手就这样悬在空中,他握了握,又收回了手。 他没有资格,是他错在先。 “我……”白意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明明韩凇比她更难过,可他却还是怕让她伤心。可她并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在感情中,她只想自私地一个人独占他。 “一一,让你难过不是我的本意,你别哭。你一哭,我就会心疼。我刚刚说的话依旧作数,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是我错在先,你听过我的缘由后,有权利选择原谅或是不原谅。”韩凇不知道自己究竟下定了多大的决心,才决定将这件事情告诉她。他不希望这件事情到最后变成吊桥效应,不希望她因为同情或是其他因素而答应同他重归于好。 他不屑于这样做。 也没有机会让他这样做,因为白意的回应,直接切断了他的念想。 “韩先生,”白意擦了擦眼泪,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平静,她需要理智地思考这件事情,而理智告诉她,问题的根源没有解决,那么再继续也只会重蹈覆辙,她不能再这样,“对于你的遭遇,我很难过。” “但我……我们不适合。”白意深呼一口气,将自己这段时间的想法一一道来,“大概我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从那次联系不上你之后,我才发现,你对我了如指掌,而我却对你一无所知。除了一个手机号码,我甚至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样的方式找到你。在此之前,我不知道你的家庭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可从露露那里,我能了解到我们身份的悬殊。我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知道你们的圈子里有很多默认的规则,显然,我的存在,对你的事业无法构成任何帮助。你看,我敏感又多疑,偏偏又妄想得到你全部的偏爱。” 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她是委屈的,明明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而这些现实又横亘在两人面前,她左右不了,也无力改变现状,继续这段感情,只会一错再错。 况且,那个女生,始终让她无法开口提及。似乎不提就可以装作无事发生,而提起了,自己就会变成插足于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不论她是自愿还是被迫。 一次就足够痛了,何必非要撞了南墙才能回头呢? “我们不合适。”白意只这样潦草又直接地给两人之间的关系划上句号。 第81章 溃不·成军 他们之间相隔太久,白意不知道该怎样和他亲近。有些事情她希望韩凇能懂,可韩凇似乎不懂。 这段时间她想了许多,她发现这段感情的症结不只在那个女生,还有她们之间悬殊的地位,她无法让自己忽略这些真切存在的客观原因同韩凇在一起,那是她无论怎样努力都难以跨越的阶层。 白意时常想起秦思羽,在外人眼中,她是不是同秦思羽一样,永远只能存在于阴暗处?被人提起时,会带着怎样的语气?讥讽还是嘲笑? 分开,再和好,然后呢? 她连出国的学费都要靠别人资助,有什么资格谈感情和享受人生?她对得起资助人的好意吗? “一一……”韩凇想解释,而白意似乎想终止这样没有意义的谈话。 “韩先生,我这次能得到出国交流的机会,真的很不容易。”白意顿了顿,勉强地挤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可能对你来讲,出国只需要付出一张机票的价钱,但我却是每天都要比别人多练好几个小时的基本功,再加上老师的力保,才能得到这样的机会。我现在只想认真跳舞,把握当下。” “或许你在介怀我当初的不辞而别,但我要对你说的是,我有给你打过电话,但……”白意还是不忍把这层遮羞布揭开,都是成年人,有些事情心领神会就好,没必要说的那么清楚。 “中间发生了什么不重要,我也记不得了。你当我自私也好,冷漠也罢,我们……就这样吧,事已至此,我们都要往前看,我已经放下了,也希望你能早日放下。” 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话至嘴边,却都觉得没必要。 此刻两人的关系,再说什么都有些不合时宜,分手后的情侣比陌生人还不如。 韩凇良久无言,什么叫“中间发生了什么不重要”?关于她的事情,一切都很重要。 世界沉默地只剩下两人的心跳声,或许韩凇需要静下来好好想想清楚。 白意不敢看韩凇,只得轻叹一声,“我回去了,你多保重。”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别墅,只留下一个骄傲的背影。 第212章 他不必知道她内心有多么溃不成军。 今日种种,如同刮骨疗伤,白意内心的痛楚比韩凇只多不少。 韩凇看着姑娘的背影,有一种难言的无力感。别人都说他是生意场中的谈判专家,战无不胜,可他觉得自己分明笨得很,否则怎么会在米国等了这么久,却都等不来小姑娘的一句原谅。 是他的错,他错得厉害,输得彻底。 - 白意哭了一整夜。 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或许是为了那个曾在她无助时给过她帮助的韩奶奶,或许是为了那架航班上无辜死去的韩父韩母,或者是对韩凇的怜悯,又或者,是对自己经历的可悲。 她一夜几乎没睡,所以在早上听到敲门声时,她几乎第一时间从床上坐起来,那声音仿佛是终止悲伤的铃声,她迫不及待地等待情绪的救赎。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情绪化了。 卧室门外,韩露神情有些疲惫,她很少起这么早,眼下透着淡青色。 不过在看到白意红肿的双眼时,韩露觉得自己的状态似乎也还好,因为白意比她更疲惫。 “小意姐,我哥和梁辰哥今天要走了,我和然然姐打算去送机,你要去吗?”韩露询问着白意。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她知道白意和韩凇昨天晚上在别墅外聊过,原本以为经过这番彻谈,两人应该会重归于好。可昨晚白意到别墅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韩露分明看到,白意的眼睛像是哭过。 她问韩凇,晚上的谈话结果如何。 韩凇只说,是他罪有应得。 他从没说过这么重的话,近乎于自惩似地贬低自己。 今早白意的眼睛比之前更加红肿,她努力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难过,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随口扯了个不怎么可信的理由,“我今天有早功,可能来不及,你们去吧。” “好吧……”韩露断定,韩凇和白意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看来韩凇此行恐怕要失望而归。 果然,在韩露的一再追问后,以及承诺一定尽力帮哥哥在白意耳边吹风后,韩凇终于松了口,告诉了她实情——他自以为的实情:“家里发生变故的那段时间,我和她联系太少,让她没有安全感了。” “就因为这个?”韩露不信,她觉得白意虽然敏感,但并非不懂事,如果知道缘由的话,她应该不会这样计较。 “嗯,错都在我,她会这样做,我能理解。”韩凇是真的能够理解,他知道白意要比其他人敏感的多,他身为她的男朋友,又比她年龄大那么多,理应给足她安全感,这也是当初他能够走进她心里的原因。是他恃宠而骄,是他调节情绪的能力太差,所以连带着小姑娘也受到了伤害。 让她受伤,这不是他的本意。 韩露不明白两人之间的细节,但此刻的韩凇,语气中有一种难言的挫败感。 坦白讲,韩露挺看好这两人的。就像是一种莫名的偏心,她很喜欢白意,想让她成为自己的嫂子,并且从两人的反应中,她能够察觉出来,彼此对对方都还有感情。 可偏偏,自己的哥哥性子太冷,白意也温吞,她真怕两人就这样僵着,直至无奈地放手,要知道,爱而不得最为遗憾。 “所以你就打算这样了吗?”韩露问道。 韩凇摇摇头,对于哄女生这件事情,他没有任何经验,“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做。” “很简单啊,知错就改,如果小意姐觉得你让她没有安全感,那你就更要经常在她面前刷存在感,多关心她。她虽然看起来性子冷,其实很容易心软的。只要她对你还有感觉。”韩露虽然没谈过恋爱,但言情小说看的可不少,理论基础扎实。谈恋爱,最重要的还是感觉。相爱的人,总会有办法在一起。 韩凇自嘲地笑笑,“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韩露这才了然,怪不得韩凇总是请她吃饭,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哦……所以你才老拿我当借口,行吧,那我帮人帮到底,谁让你们都是我最亲近的人呢。” “怎么说?”韩凇像个小学生一样,想要急切地掌握追回白意的方法。他该快一些追回她,否则感情只会被时间冲淡。 耳畔传来催促登机的声音,韩露一时间想不到那么周全的方法,只觉得自己心甘情愿当一个中转站,“等我好好想想,我会帮你创造机会的。” 韩凇不太相信。 “哥,你相信我,我最懂女生的心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放心,我会帮你的。” 韩凇无奈摇摇头,他知道韩露鬼点子多,但也只是个刚成年的小女生,想来也不会提出什么建设性意见。 他到底在想什么,竟然病急乱投医,把希望都寄托在了韩露身上。 韩凇叹了口气,整理好心情,对韩露道,“我走了,你在这边照顾好自己。” “好。”韩露这会儿才真真切切感受到失落,她还挺舍不得韩凇的,尽管经常埋怨和他吃饭的气氛太过沉闷,但毫无疑问,韩凇在米国的这段时间,真的为她改善了伙食。并且在异国他乡,能有个亲人陪自己,情感上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第213章 “哥,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你,你会还来吗?” “再说吧。” - 韩露和宋伊然一起坐出租车回住处,宋伊然兴致亦是有些低迷,虽说嘴上嫌弃梁辰太直男,安排的约会都有些扫兴,但真要分别还是舍不得。 她竟然有点怀念和梁辰洗车的那个晚上,只要能和他腻在一起,天天洗车也成。 宋伊然把头靠在韩露肩膀上,蔫蔫道,“露露,千万别谈恋爱,我觉得我已经不是我了。” 韩露不解,“那你是谁?” 宋伊然叹了口气,多愁善感道,“宋黛玉。” 韩露噗嗤一声笑出来,自己那点忧郁的情绪都被宋伊然这话冲淡了不少,“为什么这么说?梁辰哥对你多好啊,简直是忠犬男友,我一个单身狗看了都羡慕。” 宋伊然伸手搂住韩露,俨然把她当成了梁辰的替代品,“就是因为对我太好了,所以我才想每天都黏着他啊。” “咦……”韩露浑身的汗毛竖了起来,原本以为自己要安抚一个为爱伤感的少女,没想到被猝不及防地喂了满满一口狗粮,“然然姐,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在对我秀恩爱?” 宋伊然重重地点了下头,“可以。”随后坐直身子,摸了摸韩露的头,像摸家里的小狗一样,还用指尖挠了几下,“可怜的孩子,谈恋爱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这是我能免费听的吗?”韩露竖起耳朵做聆听状。 宋伊然抬手挠了挠韩露的肚子,“小屁孩哪来的这么多想法!” “我得先丰富理论知识,以后才好实践嘛!”韩露最受不得别人这样挠痒,笑着躲开,“真羡慕你们,都有人爱。” “我们?” “对呀,你没在的这几天,我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宋伊然闻言,把耳朵凑到韩露脸旁,“什么?” 韩露有些拿不准能不能把这事告诉宋伊然,这毕竟是别人的事情,没经过当事人的允许就擅自讲出去,挺不礼貌的。但转念一想,白意和韩凇真的对对方还有意思,那么助攻的队友再加上宋伊然一个,哥哥成功的概率该会提升一些吧? 于是韩露决定先从宋伊然那里套些话出来,宋伊然和白意那么亲近,如果她也觉得白意对韩凇似乎有些余情未了的话,那么这件牵线搭桥的事情该会可行许多。 “然然姐,我想问你个事儿。”韩露故作玄虚道。 “嗯?什么事?”宋伊然早就知道韩露思维跳脱,习惯之后倒也适应了,思绪随着韩露走。 “假如你有一个特别要好的朋友,你会想要和她亲上加亲吗?比如把她介绍给合适的亲戚什么的,这样你们就也能变成亲戚了。”韩露自以为隐晦地描述着这件事情。 宋伊然了然,韩露这些话连弯弯绕都算不上,就差把两人的名字说出来了,“当然会这样想啊,你是在说你哥和小意的事吧?” 韩露挠挠头,尴尬道,“你猜出来了啊……” 宋伊然嗤笑一声,“我又不傻……你还能说得再明显点吗?” “嘿嘿。”韩露笑笑,思忖着怎么把事情更进一步地交代出来。 “我觉得你哥人还不错啊,起码外貌和小意是相衬的,我这么说你别介意哈,外貌协会都这样,毕竟我也想着把他俩撮合在一起的嘛。但感情这种事情,外人也很难下定论,包办婚姻是行不通的,还是当事人的感觉最重要。”宋伊然想象着假如自己是这件事情的主人公,一定不想让别人干涉自己的感情生活,自由恋爱多美好啊,遵从本心最好。 韩露点头附和道,“没错,你说的没错。” “不过我觉得小意和你哥之间的磁场怪怪的,真的是很怪,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好像自动把别人屏蔽似的,其他人很难融进去,但是他们彼此好像也并没有接纳彼此,就是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不尴不尬的,很难用语言形容,玄。”宋伊然仔细分析着韩凇和白意两人之间的状态,条条是道,总之很奇怪就是了。 韩露听着宋伊然的分析,有理有据的,不免心虚,“是有点儿……” “咱们第一次吃饭那天,小意要回别墅,我记得你哥还打算送她呢,这才第一次见面会不会太主动了?”宋伊然思前想后,始终觉得韩凇的反应很奇怪,觉得他丝毫不像韩露描述的那样冷冽,分明热心的很。 “嗯……” “嗯!所以现在你能告诉我那个惊天大秘密是什么了吗?”宋伊然话锋一转,继续刚刚那个还未完结的话题。 不过显然,韩露并没有准备好该怎么交代这件事情,“能……你听完大概就能知道她们两人之间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了。” “什么意思?”宋伊然大概猜到了什么,但又觉得自己想得太夸张了,该不会两人之间真的有什么吧?! 这才几天,两人竟然能在她面前暗渡陈仓?! 韩露轻咳一声,扯了扯嘴角,“你之前不是说小意姐交过男朋友吗……就是我哥。” “什么??!!”宋伊然震惊,如果不是在出租车上,她几乎要暴走,“你是说,小意出国之前谈的那个男朋友,就是你哥?” 第214章 韩露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没错。” 那何止是前男友,如果宋伊然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白意的初恋男友。 “这……”渣男两个字憋在胸口。宋伊然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的感觉,怎么说呢,她清清楚楚记得白意分手时的状态,那分明是被狠狠伤过之后的样子。尽管宋伊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颜值拥护者,在此之前也觉得韩凇和白意俊男靓女格外般配,但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好像突然对韩凇印象打了那么些折扣。 很大的折扣。 就是这个男人,让白意那段时间动不动就情绪失控,并且近乎超过承受极限地去排练。哪怕排练水舞的时候,身体早就出现了问题,但为了不让自己闲下来时难过,白意就这样硬撑着提前完成了录制。到最后,绷着的弦突然断开,整个人也像失了魂似的,终于病倒,以至于出国的时间都延后,调养了很久,直到现在,跳舞的时间久了,还会有后遗症。 这都是这段感情带来的。 论远近亲疏,宋伊然一定是站在白意这边的。她知道白意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所以才不愿让她再多经受一分的痛苦。她没权利替白意接受或拒绝,但私心是真的很想把她护在身后。 一想到这,宋伊然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怕一张口,就会止不住控诉韩凇。 “我哥还喜欢小意姐。” 第82章 过去·过去 韩露说话时变得小心翼翼的。她有点摸不透宋伊然的心情,但能够感觉的出来她不怎么高兴。 她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照韩凇的说法,应该只是误会而已呀? “喜欢为什么当时还要放手?”宋伊然的语气有些强烈。早先白意生病住院时,宋伊然就猜到与这个男人有关,可关于韩凇的事情,白意绝口不提,这是她的选择,宋伊然尊重。 但她知道白意的性子,向来都把情绪闷在心里,所以断然不会这样直白地质问韩凇。 可宋伊然不一样,她直来直去,既然被白意叫一声“师姐”,就一定要对得起这个称呼。如果她不帮着白意说话,就真没有人帮她了。“你哥真是够狠心的,小意当初被他伤成了什么样子。” 韩露被宋伊然的反应惊了一惊,连出租车的师傅都从后视镜里向后看了好几眼,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虽然听不懂普通话,但这阵势一定不妙,吓得韩露忙挽住宋伊然的胳膊,好声好气道,“然然姐,你消消气,我哥这样做真的情有可原。那时候家里发生太多事情了,好几个亲人接连离世,再加上公司动荡,他忙得不可开交。” “想分手就分手,后悔了又追回,这世界上的便宜都让他占尽了,当小意是什么?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物件吗?小意性子软,可别觉得她身后没有人就欺负她,我是拿她当亲妹妹,他想反悔,先过了我这关再说。”宋伊然气不过,是真的替白意觉得委屈。犯了错,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就可以被原谅了吗?哪里来的道理。没时间是就是忽略别人的理由吗? 没时间还谈什么恋爱!! “然然姐,我真的没有在替我哥开脱,小意姐也是我很喜欢的姐姐,我也不会把她推进火坑呀。”韩露叹了口气,韩凇这人什么都好,偏偏没张嘴,瞧他办的什么事,连辩解都没有,想来宋伊然还被蒙在鼓里。 韩露想了想,只能把实情都说出来,“帝都的韩氏集团……那段时间的新闻你可能也看到了,我二伯他们之前乘坐的飞机失事,集团和家里一团糟。集团现在是我哥在接管,他能熬过来真的真的很不容易。我哥之前的做法是欠妥,这是他的错,但他是真的想要改过的,再给他一次机会,行不行?这样的事情真的不会再有第二次了,也不可能再有第二次了。”韩露心急,看她这个哥哥办的什么事,竟然把那样好的小意姐伤那么深。 可谁让他是她亲哥哥啊,她知道韩凇虽然看起来性子冷,但对待感情是很认真的。他想赎罪,可总得有机会才行。 白意有宋伊然帮着,可韩凇,就真的只剩下他自己了,这个直男,如果再不帮他,他该怎么办呢? “你说,帝都的韩氏集团,是你家的?”宋伊然恍然大悟。 虽说“韩”这个姓氏不算稀有,但在帝都,姓韩,且经济条件尚好的人,大多都和韩氏集团沾边的。她怎么没有想到呢,韩露的家庭条件那么优越,自己一个人也要租一栋别墅,再加上平时的吃穿用度,以及聊天时提起的各种昂贵的牌子…… 她怎么没想到呢。 “这么说也不完全对,现在是我哥在负责,以后也是他管理,集团的决策权在他那里。”韩露如实道。 “所以那段时间帝都有关于韩氏集团的新闻……”宋伊然回想起出国前几天,帝都的各大新闻头条全被韩氏集团总裁及总裁夫人意外坠机所占据,连老宋也时常提及这件事情,倍感惋惜,甚至动了退休的念头。韩氏的老总裁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对待合作伙伴虽然条件严苛,但非常公正,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韩氏集团创办这么久,在他的管理下几番起死回生,没想到他竟然以这样的方式仓促离世。 第215章 真是世事无常。 “是我二伯和伯母。”提及此事,韩露免不得一阵伤感,“那时候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哥在处理,他是真的忙,并不是故意不联系小意姐。他那么爱她,怎么会故意这样做呢?” 他只是没长嘴,所以才会让误会越来越深啊。 宋伊然了然,这样的理由确实让人无法反驳。只是转念一想,以韩凇这样的家世,以及韩氏集团经历这次动荡之后,恐怕要用很长时间来恢复元气。就算韩凇同意,集团里的其他人会同意他和一个家境普通、没有背景的大学生在一起吗? 这样的身份本就是不对等的,她懂,白意也懂。 宋伊然知道白意的考虑,她们见到过秦思羽的经历。 “你哥那么有钱,他是真心对待小意的吗?如果两个人真的要在一起,其他人会同意吗?”宋伊然像户口侦查似的,她不确定白意的心思,但如果真的要再次开始,那一切可能成为的阻碍都要提前一一排除才好。 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固然是好条件,可人与人向来是等价交换,白意与韩凇的经济条件相差那么多,拿什么和他换? 韩露没想过这些事情,以她的年龄,也不足以到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不知道。” 难道感情不是相爱就可以的吗? “露露,我没有针对你,也不是针对你哥。你年纪还小,好多事情没有经历过,所以自然不懂。成年人之间的感情并不是你爱我我也爱你那样简单,这其中还涉及到许多现实的因素,是无法逃避的。在没有确定小意的心意之前,我没有办法替她做决定,但身为她的好朋友,我是真的希望能够规避许多问题。你说我护短也好,没人情味也好,就算现在不问清楚,这些问题始终会横亘在他们之间,不论他们以后在不在一起,这是他们要面对的。如果解决不了,倒不如放手。” 宋伊然难得理智地思考了这么些问题,坦白讲,她在家里就是一个被护起来的宝贝,许多时候,她没必要考虑这么多,父母都会帮她想好。但白意一个人,没有人替她想那么多,所以身为师姐,她理应想一个姐姐一样站出来,把她护在身后。 “然然姐……”韩露没怎么见过宋伊然这样郑重其事的模样。在此之前,她也从没想过这些问题,因为以她的家世,根本不用考虑门当户对的事情,哪个男人想娶她,都得算是高攀。所以自然,她也没有办法站在白意的立场思考这件事情。 一个从小被人捧在手心的小公主,怎么会懂得自卑? “又或许我们在这里讨论这些都是多余的,因为我们不清楚她们两人的心意,甚至他们会不会和好,这也是未可知的事情。但我之所以动摇,并不是因为想要促成他们两人,而是因为我知道这段关系始终是小意心中的一根刺,她需要一个机会和你哥好好谈谈,然后把这根刺拔出来,这是我的私心。”宋伊然诚然道,“至于她们是否要继续,我们还是要把主动权还给当事人。” 韩露点点头,“没错,是要这样的。” 出租车停在别墅门口,宋伊然和韩露下车,见到客厅里的灯光还亮着,知道白意还在家,便停止了这个话题,“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吧,因为小意那段时间住院,肺水肿,命都没了半条,差点就再也跳不了舞了。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这场感情让她这样,还是这次分手导致的。我们都是局外人,或许该遵循当事者的想法。” 或许是她想太多了。宋伊然能够感觉到白意对韩凇的特别,格外避讳和克制,而这恰恰证明了韩凇在她心中的特别之处。其实白意并没有放下,真正放下的人,是不会再留意对方的任何。 所以,她和韩露在这里说这些话是没有意义的。但宋伊然觉得,这些事情该让韩露以及她背后的韩凇知道。白意那段时间过的很难,如果他真的还爱,就该好好珍惜。吃些苦头也好,男人对于容易得到的向来不会珍惜。让他付出,反而才会把你当作珍宝。 况且白意那样好的姑娘,值得拥有最好的。 韩露知道,宋伊然这是松了口。某种意义上,宋伊然就像是白意的大家长一样,她松口,就代表这件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当然,这也仅仅代表着这件事情可行而已。 “那我……可以帮我哥创造机会吗?”韩露真就像是见家长似的,充分尊重宋伊然的意见,她说干嘛就干嘛。 宋伊然侧头看了看韩露,那谨慎的模样跟要进行什么秘密行动似的,哪有那么大阵仗,“可能我们对待这件事情的出发点不同,之后怎样,都要看小意的想法。” “然然姐,谢谢你哦。”韩露道谢,不过这个道谢是替韩凇说的,回头还要找韩凇讨回来。 “谢我干嘛?好啦,心情别这么沉重,小意看见会多想呢。”宋伊然伸手揽过韩露的肩膀,抚了抚,算是安慰,“可能是我说话太重了,年龄大想的多,你多包涵。” “哪有。”韩露自然知道宋伊然没有针对她,便一笑了之。 - 果然,回到别墅时,白意还在厨房忙碌,不过这次她没有炖汤,而是熬了些白粥。 第216章 大约是熬夜的缘故,胃有些不舒服,要喝些东西暖一暖才好。其实往常还是喝些清淡的汤会好一些,不过白意不想费功夫了。 那总会让她想起他。 “我们回来啦!”宋伊然换上拖鞋走进厨房,厨房里弥漫着米香,炖盅里的白粥正在翻滚着,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好香啊!” “回来啦?是不是还没吃早饭?”白意今天戴了副眼镜,不过镜片没有度数,纯粹是为了遮住红肿的眼睛。她淡笑着邀请道,“我多做了一些,一起喝点吧。” “我也要!”韩露说着小跑进厨房,冲白意眨眨眼,“也给我盛一碗吧。” “好,去洗手,粥马上就好。”白意笑笑,又将炖盅的盖子盖上,打算再焖煮一会。 “好耶!”韩露笑着跑开。 不过宋伊然却没走,看着白意鼻梁上欲盖弥彰的眼镜,问道,“我听露露说,你今天早上有早功,没去么?”宋伊然看了眼时间,如果练早功加上从学校往返,时间应该是不够的。 “嗯,早上临时取消了。”白意有点后悔扯谎的事情,她不太喜欢撒谎,因为演技太差,每次都会被拆穿,但话说出去,又不好收回来。总不能实话告诉宋伊然说她是为了躲韩凇吧?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宋伊然看着白意的眼睛,分明是哭过的,这些天她没怎么在别墅留宿,自然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白意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不知道夜里哭了多少回了。想到这,不免有些心疼,“是么?” 白意没说话。 宋伊然岔开话题,“好啦,我去换身衣服,早上天气凉,穿得有点多,这会儿气温升高,穿这身衣服太热了,出了好多汗。” 她该和白意好好聊一聊,但现在不是时候。 好在三个人并没有被这件事情所影响,吃饭时依旧如往常一样笑闹。韩露约了同学赶论文,因此吃过饭后便匆匆赴约,别墅就只剩下宋伊然和白意。 白意正坐在茶几边,拿着平板电脑写东西。宋伊然犹豫着要不要这会儿立刻同白意打探情况,相信白意已经因为这件事情困扰了很久,不知道还愿不愿意提起这件事情。 但显然,白意此刻也仅仅是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她心里乱得很,手指敲着键盘,打了删,删了又打。 宋伊然看着白意,不免有些触动。她总是这样,遇到问题就闷在心里,怪让人心疼的。 于是宋伊然走过去,从白意身边坐下,用肩膀轻轻撞了撞她的,问到,“在想什么?这么心不在焉的。” 白意看向宋伊然,发觉她今天说话似乎一直意有所指,猜到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哪怕她不知道也没关系,因为白意此刻正打算和她坦白。 白意将平板电脑的屏幕熄灭,看向宋伊然,犹豫半晌道,“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嗯,我就说你和露露他哥怎么那么奇怪呢,看来我的第六感还是很准嘛。”宋伊然玩笑道,不想让气氛这么沉闷,于是从桌上拿起一包水果干,撕开,递给白意一个芒果干,自己又拿了一块黄桃干,塞进嘴里吃着。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瞒着你,这件事情原本就已经过去了,况且你男朋友和他认识,他又是露露的哥哥,我担心大家会尴尬。”白意接过芒果干,解释道,“其实这样复杂的关系我也是吃饭那天才知道,没想到会这么巧。” “我知道,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理由,我也并不是来质问你,只是看不得你这样折磨自己。在你心里,这件事情真的过去了吗?”宋伊然放下手里的零食袋,看着白意的眼睛,问道。她极少这么温柔地讲话,所以突然的认真,让白意有些难过,感动的难过。 从小她就总是被放弃的那一个,永远是选择题中错误的那一项,永远替补的plan z,这让她练就了一种自洽的本领。 她以为这次仍旧没有人会在意她。 她以为自己会是这段复杂关系里的牺牲品。 让事情过去,不了了之,对大家来讲都是一件好事,毕竟这件事情细究起来,很可能会打破这种微妙的平衡。 “出国前,就是这个渣男把你伤那么深?” 第83章 保护·姑娘 “早知道前几天在米国绝对不会便宜了他,虽说在帝都他说了算,但在米国,还是我比较熟。”宋伊然捶桌忿忿道,虽是以玩笑的口吻说出来的,但内心是真的替白意不平。 姐妹大过天,遇到事情无条件站在姐妹这一边,是所有女生的共识。 白意笑笑,看宋伊然这样愤慨,反倒是自己来安慰她了,于是避重就轻地打趣道,“哪有那么夸张?在帝都也是你说了算。” 关于韩凇道话题,她并不是很想提及,本能地想要逃避。虽然和韩凇之间的关系结束地并不算体面,但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韩凇对她无微不至,她做不到说他的坏话,也听不得别人这样讲他。 “虽然我真的想说了算,但那是帝都的韩氏集团诶,我心有余力不足……”宋伊然撇撇嘴,垂肩道。她如果真的有办法,才不会那样轻易地放过韩凇。伤害了自己的姐妹,怎么可能让他全身而退,好歹也要给他扒层皮,然后让他真挚地跟白意道歉。 第217章 可谁让那是帝都韩氏啊,她也就只能嘴上说说,指望着老宋哪天撞大运把韩氏集团收购,她再兑现今天的诺言也不迟。毕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韩氏……”白意怔然,放进嘴里的芒果干突然味同嚼蜡。她当然知道韩凇兄妹两人家境优秀,但……她从未将他和帝都韩氏集团联系起来。 帝都的韩氏,无人不晓,帝都市中心最高的写字楼,以及商场立着的巨大广告牌,无一不在彰显着韩氏集团的地位,以及财富。 那是怎样一个高不可攀的家境,她何德何能可以同他有一段露水情缘。如果在认识他时就知道了这件事情,知道了两人家境的云泥之别,那么就不会有后面的种种了。 因为她不会那样不自量力。 她并非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她所走的每一步都要经过深思熟虑,大约因为可以失去的东西太少,因此每一个决定都要思索再三。 可与韩凇之前的事情,实在不好收场。她不能违背自己的意愿,委屈地同他在一起,却又不好因为两人之间的事情,自私地让所有人都跟着不自在。 见白意愣神,宋伊然也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愤慨,如果说刚刚是一股脑地站在姐妹的立场讲话的话,那么此刻,她尽量客观地继续道,“其实我之前常常听梁辰提起他,说他是个还不错的人。” 宋伊然并非是想替韩凇说好话,她也不可能为韩凇说好话,但事实如此,她没少听梁辰提起过,而梁辰口中的韩凇确实是一个沉稳有担当的人。或许一个人在友情和爱情的表现上是不同的,在此之前,她和白意所了解的大约都有些片面,又或许只是两人性格不合。 但只有找到症结所在,才能解开白意的心结。 宋伊然希望白意能够放过自己。 “我知道。”对此,白意毫不否认,因为韩凇也是这样对她的。如果她没有撞见韩凇和另一个女生的事情,她也会对此深信不疑。 “我还听露露说,他这次来米国,是为了你。”宋伊然看向白意,白意内心的纠结被她尽收眼底。 当局者迷,任谁都会这样。 白意苦笑一声,她何德何能,能让那样矜贵的人为她驻足,“我哪里值得人家这样大费周章。” “怎么不值得?你很优秀啊!”宋伊然见不得白意这样看轻自己,明明是个顶好的姑娘,却被这世界磨平了棱角。 白意低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这件事情再次被谈论起来,本就荒唐。他和她云泥之别,这一点她是知道的。 其中缘由,白意不想说。 她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往事不可追,久而久之,连自己都快相信了这个理由。 只是见到韩凇的时候,却做不到心如止水。她是怨他的,怨他对她这样残忍,以至于初尝爱情的味道,便是如此苦涩。 再后来,知道韩凇和大家的关系之后,她就更不能说了,那是她们两人的事情。正如宋伊然所说,不论韩凇这人在爱情上如何,但他始终是个好兄长和良友,她所了解的韩凇是片面的,所以有些事情不必让别人知道。 直到想到这里时,白意才意识到,或许她还是对韩凇残存一些情愫,所以不愿置他于那种地步。 这个认知真的很残忍,看,她被伤成这样还在替对方着想。 “你和他之前结束的并不愉快是不是?”宋伊然问道。并非想知道其中的缘由,只是从白意的状态判断,这段时间她过得很辛苦。 白意没说话。她不想云淡风轻地说一句“没事”,却也没打算再同宋伊然说什么。 事已至此,正如宋伊然所说,或许韩凇是一个良友,而作为恋人的体验感,她没打算公开。 “有没有想过和他谈一谈?或许你该放过自己,看你这样,我真的很心疼你。”宋伊然缓缓道。 宋伊然能看得出白意心中的各种纠结,白意什么都不说,但偶尔露出的疲惫和痛苦更让人心疼。 宋伊然怎么会不懂,白意明明心中有一肚子的苦闷,可她却选择自己一个人承受那么多。 以前不能说,因为没有人能够感同身受。现在亦不能说,因为韩凇是梁辰的朋友,是韩露的哥哥,多说一句都会让这复杂的关系变得尴尬。 所以她选择闷在心里。 可到底有无法排解的时候。那些情绪不是消失了,而是被她埋在心底,像一根刺,时不时刺痛以下,教人无法忘记。 “没有什么好谈的。师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只知道,一想到他,我的心就会失控,我控制不了自己,所以只能选择这样,再谈也不会有结果。就算你笑我没骨气也好,真的……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他了,或许遗忘也是一种办法。”白意苦恼,也不知为什么,说着说着眼眶竟湿了。 有什么可委屈的呢?无非是自己的一个错误选择而已,一切后果皆因自己那时太过冲动,所以才会选择和韩凇开始。 宋伊然见白意这样,忍不住心疼地揽过她,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我怎么会笑你呢?你说的对,遗忘也是一种办法。既然你不想聊起他,那就算了。男人多的是,又不止他一个。” 第218章 白意吸了吸鼻子,“谢谢你,师姐。” 宋伊然拍了拍白意的肩膀,信誓旦旦道,“保护姑娘,贯彻落实。” - 比起女生之间细腻的情感,男人对待感情的态度就直接许多。 回国的飞机上,梁辰想起出发前宋伊然交给他的任务,让他打探韩凇的想法。男人之间本身就极少聊起感情,更何况韩凇这人向来不碰感情,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因此梁辰犹豫再三,一边不想开口,一边又惦记着任务。 但显然,他是个藏不住事的人,韩凇见他说话犹犹豫豫,便主动问道,“你有事要问我?” 梁辰挠挠头,往韩凇这边侧了侧身,尴尬道,“是。” 韩凇放下手中的咖啡,不紧不慢道,“你说。” 梁辰挠挠头,在脑海中搜索着话题,“你应该知道了吧,我女朋友的师妹,就是你资助的那个学生。” 韩凇了然,像梁辰这种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心思不难猜,“我知道,早前就看过她的资料。” “她还挺优秀的哈?”说完,梁辰打量着韩凇的神色。 “嗯。” “那……你对她……”梁辰佯装咳嗽了一声,思忖着该怎么把话题转移到感情上来,两个大男人之间谈感情,那太奇怪了,不过思来想去,宋伊然交给他的任务还是要完成,与其兜圈子倒不如直接点,遂又继续道,“我女朋友之前打算介绍你们两个人认识来着,你对她什么感觉?” 韩凇一愣,颇有一种枯木逢春之感,又觉得挺矛盾,似乎大家都很看好他和白意,但偏偏两个当事人之间有条逾越不了的鸿沟。他不能见人就说自己和白意之间的事,于是只好只回答梁辰提出的问题,“挺好的。” “嗯,没事,当个朋友也行。”说完,梁辰才想到韩凇竟然说对白意的感觉还不错,登时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 “我说,她很好。” 梁辰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设想过无数种韩凇拒绝的借口,却没料到韩凇竟然觉得还不错。 真恨高空中没信号,不然真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宋伊然,看来她很有当红娘的天赋,不愧是他的女朋友。 “大约是我配不上她。”韩凇自嘲道。 “凇哥,你想什么呢?这种想法可不像你。”梁辰觉得今天的韩凇奇怪极了。不,应该说,遇到白意之后的韩凇奇怪极了。从前的他向来有一种掌控全局的自得之感,而此刻的韩凇却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谈判桌上的韩凇总是胜券在握,而此刻,他竟说自己配不上那个小姑娘?!哪里有他配不上的人啊,年纪轻轻,业务能力强,又帅又多金,难得的是人品也不错。 他们圈子里的男人都烂透了,玩味感情的人不在少数,而韩凇从不。如果说这世界上还剩最后一个好男人,那一定是韩凇。 这样优秀的人,说自己配不上一个姑娘?!梁辰真想摸摸韩凇的额头,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 “是事实。”韩凇不置可否。 “……你这意思,是人家姑娘没看上你呗?”梁辰觉得此刻的气氛似乎有些沉重,于是调侃道。他还从没见韩凇被冷落过,以前的局,但凡韩凇在,那些姑娘都上赶着往前凑。怎么会有姑娘不喜欢韩凇呢?还他变成女儿身,他也会爱上韩凇。 呸呸呸呸想什么呢,不管谁看上韩凇,宋伊然都不行。 梁辰脑子里叽里呱啦想了一大通,谁知,这句话正中韩凇命门。 韩凇无言。 梁辰两手一摊,开解道,“那有什么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当初追我女神的时候,花了多少时间和心思。追人这件事情,我可真比你有经验。既然是追人家,就得把姿态放下,别端着,多关心人家,多在姑娘面前刷存在感,什么事情都想在人家前面,只要用心,对方都能感受到的。女生嘛,都是嘴比心狠,嘴上说着怎样怎样,其实心很软的。她说不想,其实就是想;她说随便,其实就是希望你能猜到她内心的想法,猜不到也没关系,哪怕你肯在她身上花时间,也行。” 梁辰看着韩凇,想来也知道他对这件事情真没什么经验,自以为豪爽地详细说道,“就比如说现在,人家姑娘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如果能有人关心她,那心里该有多暖?异地这件事情吧,把握住了也算是个机会。不过你光嘴上关心也不行,那不成网恋了吗?!所以说还是得见面。” “嗯。”韩凇点点头,颇像个虚心求教的学生。或许梁辰说的有道理,如果说白意之前是因为被冷落而选择分手,那么他该改掉这个毛病,并更加主动才好,知错能改是个好习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也是个好办法。 梁辰见这番话有效果,绞尽脑汁思索着该怎么帮韩凇助攻,几乎将自己追求宋伊然的策略倾囊相助,“其实追人这事,无它,唯真诚尔。真心换真心,放在大多数人身上都是适用的。”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梁辰献宝一般,“用不用让我女朋友帮帮忙?咱们里应外合,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第219章 韩凇投来一个凌厉的眼神。 “哦……我忘记了,你妹妹也在,那沟通起来肯定比我女朋友更方便。那祝你成功吧!需要帮忙就说,为了兄弟的幸福,我肯定是义无反顾。”说完,梁辰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生怕韩凇的怒火不小心烧着自己。 韩凇没再同梁辰讲话。前一晚基本没怎么睡,再加上早上赶飞机,这会儿闲下来整个人都觉得疲惫,偏偏刚刚喝了一杯黑咖啡,生理上感觉不到困意,只好硬扛着。 不过也好,刚好有时间思考。似乎梁辰说的也有道理,反正韩氏集团已经逐渐步入正轨,他有很长的时间和白意慢慢来。 他不怕慢,只要结果是好的,他愿意花时间。 不过韩凇仍旧没有白意的联系方式。临别前韩露倒是给了他一个电话号码,但他也只是把那串数字存进了通讯录,始终没有联系。 终究不是和白意光明正大要来的,他实在担心这姑娘会再次把他拉黑。 第84章 醉翁·之意 比联系方式来得更早的是白意的转账。好几笔,金额不多,但除了最开始那一笔比赛的奖金外,近期收到的几笔转账钱数倒是很稳定,想来她或许是又找到了兼职,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么多精力,明明人看起来瘦瘦弱弱,却总是充满了能量。 韩凇对梁辰的话动了心思。 梁辰说的有道理,既然还喜欢人家姑娘,总该付诸行动才是。与其一直衡量能否行得通,倒不如先做。 因此,从回到帝都之后,韩凇就立即召开股东大会,打算在米国成立分公司。韩氏集团的业务虽然在国外有所涉及,但大多是在欧洲,至于米国,确实是一个值得拓展业务的地区,这个提议也在情理之中。 自从韩凇接管韩氏集团后,员工大换血,新晋的员工大多是年轻人,有旺盛的精力,也有蓬勃的野心,所以这个思路一经提出便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从提议到行动,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 至于主管分公司的领导,不外乎从原有基础上提拔,或是再由猎头重新招聘,但出乎大家意料的是,韩凇决定亲自兼顾米国的分公司。 先提出异议的是人事部,分公司刚起步,琐事太多,还不至于让韩凇纡尊降贵,“韩总,分公司那边前期筹备工作太繁杂,免不得分散精力,建议还是从内部提拔,哪怕步入正轨之后您再接手也好。” “我有我的考虑,就这样吧。”韩凇没再多解释什么,总不好说醉翁之意不在酒,心爱的姑娘和权利,他都要得到。 - 和韩凇的见面给白意平静的生活掀起了一些涟漪,不过好在韩凇没有在米国待太久,所以掀起涟漪的那块石头很快沉入水底,水面也继而恢复了平静。 白意接了几份兼职,说是“几份”,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样赶时间。她觉得自己越来越难静下来,明明只是和韩凇见了几面,可生活中好像处处都有他的气息,她常常控制不住地想起他,这让她觉得难以掌控,所以只好让自己忙起来。 不过也好,这样一来,累是累了些,但也赚了几笔费用。 白意在公寓的时间越来越少,韩露觉得白意像是自己的“房客”,每天几乎不用看表,光是看白意的行程就能判断出时间。 这天早上,韩露起床时发现白意还在,愣神了几秒,想了想觉得自己似乎没有梦游的习惯,这才开口问道,“小意姐,你今天没去兼职吗?” 白意从橱柜里拿出咖啡粉,熟练地布粉和压粉,将手柄装到咖啡机上后答道,“学生生病啦,今天停一次课。” “真是难得,你不是在躲我吧?”韩露小心翼翼地问道,甚至胆怯地不敢再往前踏一步,生怕人嫌弃似的。 白意疑惑地看向韩露,“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韩露挠挠头,委屈道,“我还以为你因为我哥的事情,’恨屋及乌‘呢……” “想什么呢,我们各论各的,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你都是我的好妹妹。”也不怪韩露这样想,白意最近突然忙起来的原因确实与韩凇有关,不过这丝毫不关韩露的事,只是时间太巧合而已。 韩露颇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忍不住上前抱住白意,“呜呜呜呜我好感动。” 白意拍了拍韩露的肩膀,安慰道,“少胡思乱想。” 白意正感动得厉害,也不知道韩露从哪里变出一个咖啡杯,递到咖啡机旁,嘿嘿一笑,“帮我也来一杯吧,我还想要拉花。” 白意看着突然出现的咖啡杯,深深觉得一切的感动都是韩露想要蹭咖啡的一场预谋,她耸耸肩,“可我不会拉花诶。” 韩露得逞似的笑了笑,忍不住大放厥词,“你不会我就放心了,我来给你拉花吧。” “你会吗?”白意是真不想打消韩露的积极性,只是韩露在厨房的所有事物里,确实有些力不从心。 韩露拍胸脯保证道,“是我独创的,西兰花。” 第220章 一分钟后,白意看着面前的咖啡杯上飘着的白色图案,一个椭圆形顶上带着五个小圆点,一时语塞,“好独特……” 成品与自己的期待相差甚远,这场景与前些天似曾相识,韩露忍不住实话实说,“小意姐,你觉得这图案像不像脚丫?” 白意点点头,“像。” 韩露嘿嘿一笑,“前两天我给然然姐也做了一杯,和今天的图案如出一辙,她给这个拉花取了个名字,叫‘丫屎咖啡’。” “……” “不行不行,小意姐,反正你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自从上次你来过我直播间之后,我的粉丝们都对你日思夜想,不如我们再直播一次怎么样?我郑重地邀请你。”韩露突然想起了自己那个可怜的、孤苦伶仃的老哥哥,唉,谁让她心软呢,如果自己再不帮他,依着他的性子,追上白意要等到猴年马月,只能拉着直播间的粉丝们一起打掩护了。 她觉得自己像个内奸一样,怎么做个老好人这么难呢。这样想着,拿出手机给韩凇悄悄发了个颇有深意的表情。 提及此事,白意想起上次直播时韩凇的打赏,想来那时他就知道自己和韩露合租的事情了,像是生怕再收到他的打赏似的,白意婉拒道,“露露……” “好吧,我知道了。”看来计谋被识破了,韩露只好打住这个想法,有点儿尴尬地笑了笑。 白意抱歉道,“对不起啊。” “这有什么可道歉的,没事儿,不如我们去逛街?我的脸早上起来总是浮肿,大概是胖了,我可能得买盘修容遮一遮了。”韩露揉搓着自己的脸,转移话题。遇到问题从不内耗,即便是胖了,那也一定是修容的问题。 白意笑着答应,最近一直紧绷着,是有好一段时间没有放松过了,逛一逛走一走也不错。 回房间换衣服时,韩露拿出手机,看着屏幕对面韩凇发来的【?】,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复道,【都是因为你,小意姐现在连我直播间都不肯来了,哼。】 谁知,韩凇官方回应道:【辛苦了。】 韩露努了努嘴,回复道:【谁让我是你妹妹呢!】 韩凇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韩露的表情,不过还惦记着他这个哥哥,他已经很知足了,于是难得耐心地回复道,【下次直播一定给你送潜艇。】 韩露:【是游艇!游艇!】 韩凇无奈地笑笑:【好。】 韩露在心里默默地翻了几个白眼,这个哥哥光和自己扯东扯西有什么用,女主角应该是白意啊!平时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的韩凇哪去了?!拿出谈生意的头脑来谈恋爱,在怎么样也不会被甩吧! 可她不知道的是,爱情从来不是一场生意,再多的计谋在感情中都不适用,因为一切都是“心甘情愿”,没有任何道理。 - 韩凇就是这样在一次又一次的挫败中思考着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接近白意。 正想着,梁辰的电话打了进来。 韩凇接起电话,放在耳边,手中的笔不自觉地在纸上画着,“喂?” “凇哥,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一听梁辰的语气,韩凇便知道他有正事要讲,韩凇放下笔,“方便,你说。” “是这样的,之前和高校合作资助的项目进展不错,这一批学生也已经资助了几个月的时间了,所以我打算邀请参与者们这周在公司总部办一场活动,主要是跟资助人们交代一下项目的情况,大家也可以分享分享在资助方面或事后期与学生招聘的事情,你也知道,这次参与项目的很多都是业内的成功人士,就当团建嘛。而且这也是我自己独立做的第一个项目,你有时间吗?来给我撑撑场子。” 提及此,梁辰又雀跃又有些紧张,以前他也做过不少的项目,不过大多是和别人合作完成,这是他第一次独立承担,所有流程都亲自跟,终于取得了还不错的结果,他自然是很高兴的。不过一下子同时面对这么多人,他还是怕自己招待不周,如果能叫上韩凇,哪怕韩凇就在那什么都不做,至少犯错能有人给兜底,梁辰心里也会踏实不少。 韩凇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可以。” 他对梁辰就像对自己的弟弟一样,有些事情无需挑明,他也能够明白。况且男人也需要自尊,不必说明,他懂。 梁辰长舒一口气,“太好了,有你在,我心里就有底了。” “放开去做,你没问题。” “嗯!等时间确定下来,我再通知你,谢谢你了凇哥。”梁辰的语气中难掩感激。 “客气。” - 活动的时间定在周末,梁氏集团的礼堂人来人往,其中不乏许多资深企业家,看来梁辰真是下了功夫。 梁辰给韩凇安排的位置在前排中间,按照韩氏集团的资产,韩凇理应坐在这里。到底还是太显眼了些,不过既然是来撑场面,韩凇还是坐了。 活动的流程与其他会议差不多,韩凇习惯了开会,在台上人讲话的时候,他也会适时鼓掌。 第221章 流程中的一项是资助人分享自己与被资助者之间发生的暖心的事情。几名资助人上台侃侃而谈,听到这里韩凇才发现,原来资助双方之间的联系都要比他和白意之间多得多,甚至在节日之时还会互相邮寄物品,比如特产。 韩凇往常都是以集团的名义做慈善捐款,这还是第一次一对一资助学生读书,对于这些分享,他备受启发。 白意对他如此防备,只是因为他是韩凇——一个让她难过,伤害了她的人。那么如果他不是韩凇,而是“暮冬”呢? 这种做法真是卑劣,韩凇摇摇头,对自己的想法感到不屑。 回到家,韩凇直奔书房,思来想去,还是拿出了电脑。 算了,比起白意,自尊算什么。 决定借助身份优势,以资助人的身份给白意发邮件。 第85章 处处·处处 韩凇决定借助身份优势,以资助人的身份给白意发邮件。 【许久没有听到你的消息,不知你近况如何,国外的饮食和生活是否习惯?现在才询问你这些,似乎有些“迟到”,但如果你有任何需求,都可以和我讲。 上次你提起过的事情,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替你先支付。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大学是很美好的时光,你应当享受学习的快乐,充盈自己的眼界,而不应被金钱所负累。 而以你的成绩,以后会有更好的生活,就像现在的“十万”对于以后的你来讲,也只是“仅仅十万”而已。 时不我待,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想,我们的关系不应只是如此,如果你愿意,我很乐意成为你的好友,或者是品味相投的听友。 近日听了一首很不错的音乐,分享给你:《stay alive》】 收到暮冬的邮件时,白意正在听英文广播。 尽管在米国生活了一段时日,但和室友聊天时大多用中文,白意的英文水平似乎到了瓶颈,和外国人交谈总是很难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思来想去还是应该再深入学习一下。除了广播外,白意最近开始看国外舞蹈家的大师课,原声版。 一个清脆的邮件提示音,白意点开后,是“暮冬”。 这个名字出现在现实生活中有些突兀,印象里“暮冬”几乎没有主动联系过她。点开邮件,一如既往的风格,话不多,只是这次白意又在字里行间感受到了对方的小心翼翼和特别关照。 她拿出手机,在音乐软件里搜索“暮冬”推荐的歌曲,点开,播放,有一种寂静、绝望,却偏偏绝处逢生之感。 是她喜欢的风格。 听着“暮冬”推荐的歌曲,白意又看了一遍邮件,目光停留在“好友”两个字上。 “好友”?她从未想过能和“暮冬”成为“好友”。 大约是先入为主的关系,潜意识里把“暮冬”当做了一位前辈。倒也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前辈,只是能有这样多的时间和精力去资助别人的人,应该是一位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吧,想来是要比她年长一些。 和“暮冬”为数不多的交往中,白意总是感到很舒适。其实她不是一个自来熟的人,但人与人之间的磁场似乎就是这么难以言说。如果能和ta成为朋友,倒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至少从内心来讲,白意对“暮冬”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弦乐知音,好过泛泛之交。 所以当得知水舞在国际上获奖的时候,白意迫不及待想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同ta分享。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白意的手机震动了几下,紧接着跳出了好几个对话框,她粗略地看了一眼,都是“恭喜”之类的话。 她有些疑惑,明明这个时间,国内已经是深夜,为什么会有人莫名其妙恭喜她呢?心中隐隐有种预感,大约猜到兴许是之前报送的水舞拿了奖。 这也不奇怪,毕竟像这种大型比赛,只要报名参加,起码也能得个优秀奖,所以获奖算是意料之中。 直到看到于老师转发给她一篇权威舞蹈公众号发布的喜讯时,她这才惊喜地发现,《袖吟》竟然在国际比赛上获得了金奖!这对第一次参加国际比赛的舞蹈演员来讲,是非常大的肯定,而且,竟然是通过中国的民族舞蹈获奖,实属不易。 白意逐一回复着感谢,拿起手边未完成的咖啡,丝毫没注意那是一杯意式浓缩,她只觉得甜,比蜜都甜,甜到让她的嘴角不自觉扬起。 只是想着想着就哭了。 只有她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少,获得了多少,又失去了多少。 韩露看着白意在厨房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想上前询问时,见白意接起了电话,她便没有上前打扰。 是邢克打来的跨洋电话,“收到获奖通知了吗?” “收到了。”白意平复了心情,擦了擦眼泪,又忍不住破涕为笑道。 韩露无意偷听白意讲电话,只是隐约能听到电话对面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与白意年纪相当。竟然能让白意的情绪能有这么大波动,是什么人呀?难道是来和她抢嫂子的? 第222章 韩露不由得竖起了警惕。 电话那头的邢克同样难掩激动之情,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付出总算有结果,谢谢你那时候愿意参与这样一件不确定的事情。” 白意欣慰地笑笑,“我只是会跳舞罢了,舞蹈的精神内核还是你。” 邢克想说,谢谢你愿意相信那时候一无所有的我,愿意相信这个白日梦想家,并把他不切实际天马行空的构思变成现实。话到嘴边,却只有一句:“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白意那时因为跳这支舞蹈,生了一场大病,他一直记得。 察觉到邢克那隐约的愧疚之后,白意把这场病的后遗症统统一笑置之,若无其事道,“已经完全好了。” 邢克当然知道白意只是宽慰他的,她那么善解人意,一定不愿让别人觉得愧疚,于是也只好顺着她的话道,“回国请你吃饭。” 白意也没和他客气,答应道,“好啊,这次比赛奖金这么高,我可要吃顿贵的。” 邢克笑了笑,“没问题。” 白意也跟着笑了笑,似乎有些尴尬,两人除了舞蹈似乎没有聊过其他,所以更像是合作伙伴,聊完业务之后便再没有别的话题了。 还是邢克在犹豫过后打破了沉默,只是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白意,我……” “嗯?”电话这头的白意很安静,依旧乖巧地等着对方开口。 邢克似乎能想象到白意那乖顺的模样,她总是把他当作前辈一样尊敬,他甚至觉得她这会儿接电话几乎都要用双手捧着手机了。 犹豫再三,邢克还是没再说什么,“没事,你那边该是早上吧?不打扰你了。预计这次比赛的奖金应该不会太少,四六分或是你七我三都成,我只图名。” “我有那么唯利是图吗?”白意打趣道,“奖金的事情我真没想过,和你合作很愉快,我们来日方长,不要为钱伤感情。” “嗯,你说的对,来日方长。” 挂掉电话后,白意这才发现韩露鬼鬼祟祟地站在她身后,不由得吓了一跳,“露露,你怎么不吱声呀?” 韩露吐了吐舌头,有点心虚道,“看你在打电话,没好意思打断你,吓到你啦?” “魂都要吓没了。”白意佯装着吐了口气。 韩露指了指电话,打探道,“小意姐……你……谈恋爱了?” “没有啊……是国内的一个朋友,就是水舞的编舞。我们的舞蹈在国际上获奖了,金奖!”说到这里,白意又不由得激动起来,她可真是太开心了! “哇!!!!小意姐,你也太厉害了吧!!!”韩露抱着白意,激动地摇晃起来。 白意稳住手里的咖啡,笑道,“中午请你吃饭,叫上你然然姐。” 韩露拇指和食指围成了一个圈,作ok状,“没问题!” 白意是想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暮冬”,让ta知道自己有在努力生活,没有浪费ta的倾注,只是三个姑娘许久没有放松过,借着这个契机放纵了一天,小酌了一些,等到脑子昏昏沉沉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原想着洗漱完再郑重其事地告诉ta,但躺到床上之后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是被邢克的电话声叫醒。 白意恍惚间以为自己做了个梦,觉得获奖这件事情是在梦里发生的,而一切都从邢克这通电话开始。 紧跟着失望涌上心头,万一是假的怎么办呀?! 像是生怕美梦被叫醒,白意下了很久的决心才接通电话,“喂?” “醒了吗?”邢克听着电话对面女孩的声音有些鼻音,想来是吵醒了她的美梦。 “嗯,睡了懒觉。”白意抓了抓头发,她酒量很差,睡了一夜头还是有些晕。 “是这样的,舞蹈家协会知道我们取得这样的成绩,很为我们感到高兴,你在国外,所以电话都打到了我这里,我想,她们应该留意到你的表现,如果你日后回国,应该会对你有一些帮助。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有件事情要和你说,电视台联系了我,说想要邀请我们去文艺台的节目进行采访,只是听到你在国外,不知道方不方便回国。”邢克简明扼要地交代道。 白意:“文艺台?” 邢克:“对,《对话名家》,是个在业内很有名的节目。” 白意点头如捣蒜,“我知道。” 如果连这个节目都不知道,那她枉为一名舞者了。只是印象里只有功成名就的舞蹈家才会出现在这个节目中,没想到自己能有机会,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邢克还以为她是不想折腾,便如实说了自己的想法,“我想的是,往大了说,这对舞蹈的推广是个很有意义的节目,水舞是小众舞蹈,如果没有人关注和参与,那我们再怎么样也翻不起浪花来,所以我们需要这样的节目去推广。往小了说,不管是你还是我,从个人的角度来讲,都需要一些曝光率,有曝光才能有更高的平台,才能接触到金字塔顶端的人。这句话可能比较直白,但事实确实如此,我们也不能仅仅靠理想活着,怎样扩大我们的影响力,也是一个难题。” 第223章 这话虽然直白,但很切实际,白意认同,“你说的没错。” “嗯,所以我比较倾向于接受采访,你呢?你是什么想法?”邢克认为两人既然共同获奖,那么就是一个整体,他无权代替白意作出决定,他尊重她的想法。 “我觉得你说的对,可回国的话,是要请假的吧?学校那边,我不知道能不能请下来。”白意倒不担心别的,只是她交换生的名额得来不易,而回国必定要耽误些时间,怎么和学校交待?交流的学校对考勤要求很严苛,她比较担心这个事情。 邢克:“嗯,我也和对方说了这个事情,对方说可以出面和学校沟通,我想他既然这样松口,应该不成问题,另外,考虑到你还是学生,所以往返的机酒电视台那边都会承担,这个你不用担心,就算电视台不管,我也有责任帮你出。” 白意:“采访在什么时候?” “越早越好,趁着现在获奖的热度正高,我想这是一个推广水舞的好机会。你在国外可能不清楚,国内的舞蹈圈和文娱圈,我们的作品已经上过好几次热搜了。”邢克知道“热度”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要“蹭”,热度在,事半功倍,热度过去了就没有了。 所以他们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白意应允道,“那我先看看机票,现在不是旺季,机票应该不难订,等电视台和学校沟通没问题之后,我马上订票。” “好。” 不愧是国内权威的电视台,很快就出具了证明,白意将证明发给学校的负责人,请假的事情终于落定。 想到要回国,白意百感交集。当初出国时太狼狈,狼狈到像是一场逃亡,她迫不及待想要去往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一段新的生活,把过去的不堪抛在脑后。 而真要回去,她倒有些迟迟不敢订票了。 国内,帝都,她不相信世界小到她会遇见他,可处处不见他,却处处都是他的痕迹。 第86章 趁虚·而入 白意想起还没和“暮冬”分享获奖的消息,一股脑儿从床上爬起来,拿出了平板电脑,脑海中思考着措辞。 【暮冬,您好,和您分享一个好消息:我的舞蹈在国际比赛环节获得了金奖,不谦虚的说,这还是很有难度的,希望你不要嘲笑我的“自恋”。 上次您在邮件里说的话我有好好考虑,您说的有道理,只是我还没有学会这样的生活方式。这不是您的问题,是我的原因,我会试着改变,谢谢您的关照。 另外,您分享的歌曲很好听,沉静又充满希望,我很喜欢,我想,生活应是如此。】 白意犹豫着要不要把回国录节目的事情告诉“暮冬”,想了想还是算了。 她不知道对方在资助自己之前是否有看过她的资料,是否了解真实世界里的她,但她潜意识里希望没有。 她们是资助人与被资助人的关系,她希望她们之间永远这样隔着一层纱才好。她可以在“暮冬”面前做一个努力且积极、弱势且真实的被资助者,但不想把自己的弱势暴露在一个现实中,是人性中小小的自尊在作祟。 就让她们做个网友吧,起码让她能够这场虚构的梦境里,做一个被允许软弱的自己。 - 韩凇原本在开线上会议,看着邮件中的一个个“您”,不禁感慨道:这姑娘真是一直没变。该说她有礼貌,还是该说她太疏离呢? 不过倒也有趣,很久没见她用这样的语气讲过话,开来她是真的很开心。他也真为她感到高兴,不愧是他的心上人,他早就知道她会在舞蹈届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想了想,这会儿的他和邮件中的白意似乎没什么区别,都挺“自恋”。 韩凇回复道:【恭喜你,为你开心。】 - 时间敲定之后,白意便忙着准备回国的事情。因为要录制,后期可能还会涉及到补录,白意和学校请了一周的假。 回国的航班不算少,但直飞只有一两趟,大多都需要转机。直飞和中转票价相差很多,白意犹豫再三,即便是节目组报销机票,她仍然觉得直飞太贵了。中转的机票要多近十个小时,她觉得自己能熬得住。 不过耐不住电视台那边催得紧,她熬得住,对方却等不起,所以在电视台的催促下,白意买了直飞的机票,米国时间凌晨出发,国内时间清晨才到。 从订机票到出发也不过三五天,这些日子白意和邢克的联系频繁了许多,除了电视台的采访,还有公众号和自媒体的采访,沟通难免多了些。 韩露看在眼里。 不论于公还是于私,邢克总是在白意的生活里刷着存在感,这方法太小儿科了,简直和她当初给自家哥哥建议的方法一样,她一眼就识破了。 但韩露还是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所以她当机立断给韩凇打了个小报告:【哥,小意姐要回国参加电视台的活动,凌晨的飞机,航班信息截图发你了。妹妹只能帮你到这了,你可要把握住机会啊!】 韩凇正在和客户应酬,临近年底,没完没了的应酬和会议,以至于收到消息时头脑都慢了半拍,再仔细看看,他心上的姑娘竟然明天凌晨就要到帝都了。 第224章 韩凇回复韩露道:【谢了。】 韩露:【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只是……怎么说呢,小意姐身边可不缺优秀的男生,你动作太慢,我看着都着急了,小心别让人趁虚而入。】 韩凇:【感情的事情,急也没用。】 韩露还想怼回去,后来想想算了,她这哥哥做什么都是胜券在握的样子,是该让他吃个苦头。什么情敌不情敌的,没有危机感,他永远都不懂得在感情中抓住机会。 显然,韩露还是不懂韩凇。 他这个人,内心的情绪从来不形于色。他了解白意,因此也清楚之前在米国,那是她的地盘,她处理起事情来游刃有余。 但帝都,是韩凇的主场。 他相信爱过的人会再次爱上。 - 韩凇用一下午的时间安排好了接下来三天的事情,又和电视台的朋友了解到白意此次回国是为何,当知道节目组安排白意和一个男生共同接受采访时,他终于明白韩露为什么特意叮嘱他。 下班后,韩凇回家洗了个澡,躺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 根本睡不着。 起身站在衣柜前,突然有点选择困难症。 去见她,穿哪套衣服比较好? 拿出几套西装试了试,始终觉得差了点意思。 哪有人凌晨六点穿着西装??? 又试了套休闲一些的衣服,这样她应该不会发现自己是特意准备之后去接她的吧? 不过他本就是特意,为什么不让人知道?! 爱情让人摸不清头脑,还是随便从衣柜里挑了件针织衫和大衣出发了。 凌晨的机场,等光有些昏暗,来往的人比白天要少一些。接机口正对着玻璃门,北方的冬天这会正冷。 韩凇看了眼腕表,离飞机落地还有一个多小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站在这里就能离她近一些似的。 他来回踱着步,时不时在网站上看一眼航班的最新动态。 过了一会儿,身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家自发排成队伍。身后好像有人,韩凇往旁边让了让,一个年轻的男孩挤了进来。 男孩捧着一束玫瑰花,生怕花被挤坏了,知道是韩凇给他让了些位置,咧嘴笑笑,“谢谢哥。” 韩凇微微颔首,现在的年轻人还挺自来熟的。 男孩无意间看到韩凇手机屏幕上的航班号,得知他们两人等的是同一班飞机,闲着也是闲着,就没话找话地聊起来,“你也来接机吗?” 韩凇礼貌回应,“嗯。” “是等女朋友吧?一般关系肯定不会大早上来受这等‘酷刑’,嘿嘿!”男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也来接女朋友的,她在米国念书,我们已经快一年没见面了。” 韩凇不知道怎么回应,便还是沉默不语。 见韩凇穿的这么正式,一看就不是他们这样年龄的热血青年,男孩献宝似的打算回报韩凇的善意,于是悄声在韩凇耳边道,“哥,我听说女孩都喜欢仪式感,这不,我刚买了束花,就在楼上,你要不要也买一束?女孩肯定会被感动的。” 韩凇合理怀疑这小伙是楼上花店派来的卧底。 男孩见韩凇不相信的模样,便打开微博搜索着“接机送花”的视频,点开后,果不其然,是个女孩被感动到哭的视频,男孩颇有些自得道,“别小瞧这束花,平静的生活里需要一些浪漫。” 韩凇心里有些动摇,倒不是因为那段视频,而是男孩的话。 平静的生活里需要一些浪漫……是这样的。 如果一切都按部就班,那人生该有多无趣啊。 “花店在哪里?”韩凇不耻下问。男人嘛,为了女生低头,没什么不好。 仿佛被人认可似的,男孩指了指楼上,“从这个电梯上楼,往前走,右手边就是。我给你留着位置,加油,哥。” “多谢。”说罢,韩凇挤出人群,顺着男孩指的路线上楼。 花店的位置不难找,其实循着花香就能找到。在机场人流如织的地方,淡淡的花香传来,让人心情恬静。他有些佩服老板的经商头脑,把花店开在机场,真是个经营鬼才。 离别和相逢,都需要浪漫。 这个时间,老板正在理货,是个中年女人,见门口有客人,老板从花店中探出头来,“您好,需要花吗?” “是,我想要一束花,送女生。”韩凇简单描述道,“但可能不太适合玫瑰。” 老板见得多了,大约又是一场恋人未满的爱情。 “向日葵或是雏菊都还不错,那边还有贵一些的进口花束,像芍药和郁金香,还有铃兰。芍药的花语是‘一见钟情、思念’,这次来的花束品相很好,接机很合适。”老板见多了爱情,大约能从韩凇的神态中猜测出一二。这个时间出现在机场,想必应该是爱情中被动的那一方。 韩凇记得,她很喜欢铃兰,和别的鲜花形态不一样,一串一串,灯笼似的。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应该来得及,“就要铃兰和芍药吧,需要等多久?” “现在就做,很快。”老板放下手里的活计,从醒花的桶中抽出几束芍药和铃兰作为主花材,那几束花听话地在老板手中上下翻飞,没几分钟就包好了。 第225章 芍药重重的花瓣中透着微微的淡粉色,几只铃兰俏皮地从花中探出头来,花束不大,却很精致。 韩凇看着手里的花束,像极了冬天的清晨,也像极了她,清澈又倔强。 回到接机口,男孩说到做到,果然给韩凇留着位置。而此刻的韩凇和刚刚的男孩如出一辙,在人群中小心翼翼地挤过去,另一只手不忘护着手里的花。 “哥,你这花真特别,好看。”男孩承认自己搭配不出这样高级又好看的花束,即便如此,也不否认他确实觉得这束花很漂亮。 韩凇举起花晃了晃,“多亏了你的主意。” “咱们这是‘接机阵线联盟’嘛!”男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突然听到机场的广播在播报他等候的航班,两人之间的谈话也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飞机提前抵达来。 韩凇突然有点紧张,不知道再次见到白意会是怎样的场景。 见到他在这里,她会欣喜吗? 每一分钟都变得无比漫长,韩凇紧紧盯着接机口,生怕一不留神错过她。 反倒是白意,一路下来惬意许多。毕竟这个时间对她的时差来讲,刚刚到傍晚。 提前在平板电脑里下载好了几部早就想看的电影,一路都在看,累了就睡会,以至于下飞机时,眼神都有些恍惚。 出发时还是夏天,落地时就变成了冬天。白意嫌麻烦,只在外面套上了一件长款的羽绒服,想着等会出站就直接打车回酒店,她应该能捱得住。 排队取了行李,又去了趟卫生间,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眼睛里多了几条红血丝。 是疲惫了点,看来倒时差还是要下些功夫。 看了眼时间,才凌晨六点,估摸着这会儿打车不太方便,白意边往外走边拿出手机,打算提前叫一辆出租车。大概大家都是这样想的,屏幕上排队的时间有些长,还得十几分钟。 白意跟着人流走,手指不断刷新着页面,希望能有一个好心的司机能提前接单载她去酒店,正这样想着,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她的名字。 “白意。” 第87章 直觉·危险 白意在见到韩凇的那一刻,脑海中一片空白,她同韩凇对视着,看着他走上前,将手中的花递给她,“好久不见。” 身边人流如织,而白意的大脑却像是宕机似的。也不是没想过遇到他,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个时候。 “哥,嫂子,我们先走了!”正沉默时,刚刚站在韩凇身边的男孩牵着一个女孩的手,和韩凇告别。 韩凇微微颔首,感谢这位陌生的好心人。 白意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人家的“嫂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白意甚至有点不敢相信会有人专门为了她,在这么冷的天气等待。 “听韩露说你今天回来,就来接你了。”韩凇见面前的姑娘穿那么少,不忍再和她在这里寒暄,伸手接过了她的行李箱道,“这个时间不好叫车,我送你吧。订好酒店了吗?在哪里?” 白意任凭他把花塞到自己手里,又把行李箱拿走,在米国的那点底气都消失不见了,想说‘我叫了车’,看了一眼手机,却还显示【等待中】。好像心里对他完全放心似的,他问,她便条件反射似的回答,“东三路。” “走吧。”韩凇拉着行李箱往停车场走去。 有点不敢和她说话,怕她义正严词地拒绝自己。 白意跟着他进了地下停车场,一路无话。 刚刚应该拒绝他的。 车内,安静的气氛让两人更加尴尬。韩凇把空调开大,怕她着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氛围,说不上究竟是尴尬还是暧昧。 韩凇想了想,总该告诉她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听韩露说你的舞蹈获奖了,恭喜你。” “谢谢。”白意礼貌回应。坦白讲,她实在做不到分手之后做朋友,那么相爱过的人怎么可能只满足于做朋友? 就像此刻,即便她在努力做到云淡风轻,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早已乱了阵脚。 她无比后悔,刚刚真的不该上车。 白意看着窗外,鼻尖飘来花香,路灯还亮着,一路寂静又漫长。 她不说话,韩凇也便没有再开口。 终于到了酒店,韩凇把车停稳,却没着急下车,起六六吴玲粑粑耳物“帝都天气冷,出门要多穿些。” 白意点点头,尽量让自己维持冷静,眼睛却不敢看他,“好。” 韩凇:“哪天录节目?” 白意:“明天。” 韩凇:“到时我来接你。” 白意看向韩凇,只对视一秒便移开了目光,“不用了,从酒店打车过去很方便。” 韩凇仍旧直勾勾地看着她,她在闪躲就说明他在她的心里是不一样的,“去电视台的那段路正在修地铁,不好走,还是我送你吧。” 白意转过身,正对上韩凇的目光,郑重其事地说道,“真的不用了,韩先生,我想我们上次说的很清楚。” 韩凇的态度软下来,话语也变得妥协,“我知道,我可以等。” 白意收回目光,看着手里的花,或许刚刚答应上车是个错误的决定,现在她该及时止损,“今天谢谢你,但是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值得更好的。” 第226章 “……好。”韩凇想说,我早就说过,在你身上倾注的所有精力都不算浪费。但想想还是算了,在她接受自己的心意之前,所有的解释都像是强词夺理。他有权利追求她,她也有权利拒绝自己。 她看似什么都没做,他却被她吃得死死的。 韩凇下车,从后备箱把行李箱拿下来,递给姑娘,“有事给我打电话,我的电话号码没变。” 在决定重新追求她的那一刻起,韩凇就已经把决定权都交到她的手上了。 白意知道自己早就将韩凇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拖进了黑名单,如果她不主动联系他,他永远都无法联系到她。韩凇这样说,无非是在提醒她这个事实。但她不会主动联系的。 白意礼貌笑笑,“再见。” “再见。” 每一次与韩凇分别都让白意无比难过。她几次下定决心不再同他有任何瓜葛,却总是和他有扯不断的联系。 想了想,大约是因为自己把每一次分别都当成诀别,所以才会痛如刮骨。将一个人一点一点从心中剥离,那感觉真痛。 - 一路辗转让人疲惫。白意外卖叫了份早餐,吃完有了困意。一直睡到下午,恍惚间忘了现在身处何地。 晚上,白意约着于老师一起吃了顿饭。少不了寒暄,更多的是惊喜,于老师是真没有想到白意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名堂。 一时间又欣慰又心疼。跳舞的苦,她一个内行人最清楚。 晚上回到酒店,和邢克沟通了第二天的时间之后,便关灯躺在床上熬时差。 白意也不知道自己是几点睡着的,早上的闹钟响时她睡得正香。起床冲了个澡,整个人清醒不少。 简单收拾了一下,听说电视台那边还要化妆,白意便只抹了护肤品。 收拾好下楼时,看到楼下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和一辆拉风的摩托车。两个男人站在车边,听到动静后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来,看向她。 这一幕真让她头大,电视剧里狗血的桥段竟然会发生在她身上,她真想问问酒店有没有后门可以走。 可都被看到了,她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 “早啊。”邢克倚在摩托车上,白意没见过这样的他,有点酷。 白意扯出一个僵硬的笑,“你们……来这么早?” 不知是不是天气太冷的原因,韩凇的表情都比昨天冷了几分,“昨天说好的,我来接你。” 昨天回家,他想了很多。想到之前梁辰说过,姑娘的话都要反着听。他才不要什么更好的人,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是他充满棱角的性格下最契合的另一半。 所以他要来接白意。 不知道白意几点出门,他便一早就来等。只是等了一会,一阵摩托车等轰鸣声传来,那辆扎眼的摩托车就在他前面停下来。 一种危机感涌上心头,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危险。 邢克也意识到了面前男人的压迫感,说话也呛人,“我应该比你更顺路。” 果不其然。 韩凇冷睨他一眼,“天这么冷,你确定她愿意做你那辆车?” 邢克笑道,“那要看她的意思。” 两个男人又都转向白意,等待着她做决定。 白意躲避着两个人的眼神,犹豫着,“我……” 两个男人也不急,就这么等着她。 白意挺难做决定。 她不想和韩凇有过多的接触,可那也不代表她愿意和邢克亲近,这是两件独立的事情,她没有卑劣到借助一个男人去伤害另一个男人。 可对面的眼神分明迫切得很,仿佛今天不说个答案就不能散场。 白意只好从事实的角度出发,对韩凇道,“对不起,韩先生,我和师哥约好了一起采访。” 韩凇有些难以置信,内心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痛一样。过去他和白意之间没有过别人,因而也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可当身边有另一个人时,他才发现,自己在白意的心里早已不具备“优先权”。 邢克一副“抱歉了”的表情,随后递给白意一个女士头盔,看样子像是新的。 韩凇看到白意戴上头盔,坐在了摩托车的后座。摩托车疾驰而去,姑娘的发丝被风吹得扬起。 白意的手紧紧抓住后座,尽量和邢克保持着朋友的距离。冷风霎时间吹透她的衣裳,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这种危险的交通工具,至少她不喜欢。 看着韩凇的身影在后视镜中越来越小,她有些难过。 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何。 - 手机震动了几下是,刘助理的电话,韩凇接通:“怎么了?” 虽说前两天已经安排好了一些事务,但工作哪有一成不变的,刘助理既然这个时间打来,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 刘助理:“韩总,海外分公司有些事项需要您决策。” 韩凇:“知道了,通知各部门10:00在会议室开视频会议。” 刘助理:“好的,韩总。” 韩凇想了想,或许他该先了解了解白意身边这位陌生男人比较重要,看了眼时间,给韩露播了一通电话。 韩露接通,按了按脸上的面膜,“哥,我就知道你会给我打电话。” 第227章 韩凇也没兜圈子,“那个人是谁?” 韩露:“你说那个男人吗?” 韩凇:“嗯。” 韩露:“如果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他应该是小意姐的搭档,他们一起创作的水舞获了奖。” 韩凇不信,毕竟对方带给他的感觉很尖锐,“只是搭档吗?” 韩露:“据我所知是这样的,她们之前好像没怎么联系过,但最近联系比较多。” 韩凇:“除此之外呢?” 韩露摇摇头,韩凇什么意思,她明白的很,不过她也确实只知道这么多,“那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我觉得小意姐对他应该没什么意思。” 韩凇:“嗯。” “这就完了?”韩露以为他会再追问些什么。 韩凇:“那还能有什么?” 韩露想,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这哥哥还端着,“既然给我打电话,那就说明你的进展不太顺利呗,需要我帮忙吗?” 韩凇:“需要再联系你。” 韩露:“那好吧。” 韩凇挂掉电话后,想了想,还是给电视台的朋友李林打了个电话。 李林也也觉纳闷,往常不怎么联系的韩凇怎么会主动联系他?况且,工作上的事基本都由各自的下属对接,实在用不着两人亲自沟通,“凇哥,怎么,是最近集团有新动态需要宣传吗?” 韩凇:“不是,因为一些私事。” 第88章 横刀·夺爱 “哦?你可从没因为私事找过我,是上次问的跳舞的那个姑娘?她今天正在台里录节目呢吧。”李林问道。 “嗯,录制大概什么时候结束?”韩凇也没拐弯抹角。 李林:“现在做妆造呢,录制怎么也得四五个小时,得下午了。” 韩凇:“好,你多关照,回头联系。” 李林想了想,对这姑娘越来越好奇,放下电话绕到化妆间去看了一眼,总觉得有点眼熟。 - 韩凇这场跨国会议开了很久,开完会已经过了午餐时间,散会时韩凇对大家道,“等下叫附近新开的西餐厅把午餐送到公司,大家随便点,算我的。刘助理下午叫些甜品来,我请客。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忙完这阵,年终奖不会亏待大家。” “谢谢韩总!” 韩凇微微颔首,韩氏集团的年终奖向来丰厚,有了韩凇的承诺,肚子和口袋都是饱饱的,大家干劲十足。 韩凇简单布置工作后就去了电视台。 李林看着上午还在电话那头的人正坐在自己对面,有点纳闷这个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历,能让这么一座无情佛下凡,不禁问道,“凇哥,这……是我未来的嫂子吗?” 韩凇冷睨了李林一眼。 李林:“行行行,不调侃你了,你来这里肯定不是为了跟我聊天吧?要不一块下楼,去监视器那看看?” 韩凇喝了口茶,“你带路。” “成。” 监视器前,李林递给韩凇一副耳机。画面中,白意坐在沙发上,人瘦得看上去像是陷在里面。 她穿着一件淡紫色丝质的吊带裙,上面一件简单的开衫,这不禁让韩凇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那晚。 好像也是这个季节,暮冬。 李林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职业眼光让他忍不住感慨道,“这姑娘还蛮上镜的。” 一直没等到回应,李林转头对上了一张冷漠的脸,忙摆手道,“我可没别的意思啊,纯粹是从专业的角度,你当我没说。” 李林松了口气,这男人真是无情佛,一点没变,就算下凡也只是对这姑娘一个人而已。 韩凇又看回了监视器。 耳机里传来台上三个人的对话,看起来还蛮轻松,不过韩凇察觉到了白意的拘谨。 主持人年轻的女人,和之前采访韩氏集团的主持人不同,语调也轻快一些,韩凇猜测大约是主要负责文艺方面的主持。 主持人:“两位这次比赛取得了这么好的名次,真是年少有为,有想过接下来的职业规划吗?” 白意认真思考后回答道:“我目前还在上学,现阶段还是以完成学业为主。当然,如果有好的舞蹈作品,我非常愿意参与。” 邢克笑笑,“那我要赶快编排几场舞蹈了。” 主持人:“那您可要抓紧,我想这次之后,白意的身价应该会大涨,再晚我怕请不起了。” 白意也跟着笑笑,“还是可以友情价的。” 主持人:“看来邢克是更偏向于编舞方向了。” 邢克:“是这样的。” 主持人:“两位都是正年轻,舞蹈上配合的这么默契,我想观众朋友和我都有点好奇,不知道两位私下的关系是否会有进一步发展呢?” 邢克笑笑,回答得滴水不漏,“那要看她,如果她愿意,我随时准备。” 白意一愣,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还是主持人故意,往模棱两可的方面引导,她还没有做好回答这种问题的准备,只是认真道,“他是我很欣赏的编舞。” 邢克明了,朝白意点点头,作玩笑状,“你也是我很欣赏的舞者。” 主持人:“我能理解二位,有这样优秀的才华,应该都是会惺惺相惜的。还有一个问题,我想替大家问问白意,你的外型很出色,舞台表现力也很棒,我们都知道很多大导演都非常关注舞蹈演员,也有很多演员都是舞者出身,不知道你日后有没有进娱乐圈的想法呢?” 第228章 白意诚恳又坚决道,“没有,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舞蹈演员,也只想做一个普通的舞蹈演员。术业有专攻,不忘初心,这也是我给自己定下的准则。” 主持人点点头,言词里不乏对白意的肯定,“不忘初心,这个词语特别好。在此我也祝二位能够在自己的专业上取得更好的成绩,也谢谢两位今天能够抽时间来到我们节目。” 李林觉得自己好像犯了错。 明明没做什么,可他就是错了…… 韩凇摘下耳机对李林道,“主持人问的这些,和今天的主题有关吗?” 李林无奈地耸耸肩,“没办法,观众感兴趣嘛!没有恶意,纯粹是迎合市场需要。” 韩凇冷笑一声,“你们台已经沦落到要靠这些方式获得收视率吗?” 这话可戳在李林的痛处了,从事新闻行业,好歹有点职业信仰,攻击他可以,攻击他们台不行,他最受不得这刺激,反驳道,“凇哥你这话说的,哪能呢?!” 韩凇不疾不徐道,“我看就是这样。” 李林拍着胸脯道,“你放心,播出时候这段一定删的干干净净,收视率我有信心,照样名列前茅。” “行,说话算话。”说完,韩凇起身离开,只留下李林一人坐在那里。 左想右想都觉得有点不对,他这不是被人当枪使了嘛?! 想找韩凇理论,又迫于他的威严,只好掏出手机给韩凇发了条语音,“诶?凇哥你拿我公报私仇呢?!” 可真行,直接说自己吃醋不就得了,这话很难启齿吗?! - 白意是在更衣室门口看到了韩凇。她有些意外,不知道刚刚那些采访他听到了多少,想到那些稚嫩的回答被他看到,白意觉得多少有些窘态,“韩先生,你……怎什么时候来的?” 韩凇了然,随口说道,“刚到。” “嗯……”两个人直直地站在那里有些尴尬,白意指了指身上,“我去换衣服。” 韩凇点点头,“去吧,我等你一起吃饭。” 邢克听到声音从更衣室探出头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真不好意思,我们两个早就约好了一起吃饭。” 白意感觉邢克对韩凇不太友好,但和邢克有约在先是事实,只能苍白道,“不好意思……” 韩凇有些失望,又夹杂着对邢克的厌烦,点点头冷静道“没关系。” 白意在试衣间磨蹭了一会儿,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事情。换好衣服出来后,和邢克一前一后,“那我们先走了。” 韩凇:“再见。” 白意有点于心不忍,但人都该向前看。 韩凇留在原地,把玩着车钥匙上的吊坠。 他何曾受到过这样的待遇。 他的情绪很少外露,心情很不好时,只会沉默不语,那是一种极其低气压的状态。 此刻便是如此。 也没理由怨别人,他只是气自己。刻舟求剑的道理他一直都懂,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他。 只是这姑娘冷血起来,还真是一点不念旧情。 韩凇觉得自己提前安排好公司的事务好像个笑话,自己像个自以为是的小丑。 突然有些无所事事,只好又回到公司,忙起来才不至于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 和邢克吃饭时,白意有些提不起兴致。 一天驳了韩凇两次面子,想到韩凇可能会因此不再来找她,内心很失落。 真是奇怪,白意发现才短短一天时间,自己竟然又对他产生了一种依赖。 理智告诉自己不该有这样的想法,可心里却又期待再次见到他。 一边拒绝,一边期待。 “想什么呢?”邢克看着面前的姑娘,眉毛却时而蹙起,时而有展开,明明刚刚采访时还好好的。 白意笑笑,“没什么。” 邢克想起刚刚采访时白意提起的住院的事情,有些愧疚,“我才知道你排这个舞蹈受了那么大罪。” 白意摆摆手,“真的不算什么,跳舞哪有不受伤的?再说,这支舞蹈的付出和回报比可太划算了。” 邢克知道这姑娘是故意打趣,住了那么多天院,得受多少罪?“你这可不是一般的受伤,况且,论工作的话,这算工伤。” 白意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嗯,也对,回头我把住院发票给你,报销一下吧。” 邢克笑道,“那没问题,营养费也照常补偿。” 白意耸耸肩,举起手中的饮料和邢克碰杯,“多谢啦!” “刚刚那个男人……”邢克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嗯?”白意抬眸看向他。 邢克思忖着该怎么开口,“是他吗?” 白意有些似懂非懂,“什么?” “我想起之前你排练的时候,状态时好时坏,和今天很想,是因为他?”邢克尽量装作漫不经心道。 白意点点头,没否认,“嗯。” 邢克了然,又希望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或许两人只是朋友呢?他试探道,“那今天是我横刀夺爱了。” 白意摇摇头,笑道,“哪有那么严重。” 邢克也随之一笑,或许不挑明对大家都好,只当工作伙伴也不错,“开玩笑的,等会把卡号发我,住院费报销,认真的。” 第229章 白意也明白邢克的意图,搭档之间只谈钱,这很好,清楚明了,很稳固的关系,“谢谢老板。” 邢克啧了一声,总觉得白意和之前有点不一样了,场面话来的挺快,“诶?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来事呢?” 白意想起宋伊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照搬道,“钱能补拙嘛!” 邢克看白意这样一本正经地开玩笑,有一种好学生被迫学坏的感觉。拿筷子点了点白意,摇头无奈笑道,“你可真行,在国外待一阵子,遣词造句倒是长进不少。” 白意也觉得挺逗,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这样向钱看,挺有意思。 没过多会儿,白意时差上头,没什么兴致,两人早早散了,白意回酒店补觉。 大约晚上七点多,白意醒了,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她时常觉得空虚,没有归属感,尤其在晚上更甚。 此刻便是如此。 无端想起韩凇。她努力克制着自己,那点定力却在回到帝都是全都土崩瓦解。 明明已经过了很久了,为什么还是会想他呢?爱情的阶段反应这么长吗? 越想越不明白,她觉得自己仿佛被困在了这间屋子里,随便穿了件外套,去楼下的便利店挑了两瓶啤酒,喝完又回来,这才好了许多,借着酒劲又睡去了。 韩凇加完班已经是十点多,本想绕到白意的酒店去看一眼,想了想还是算了。一天受挫次数太多,他真有点泄气。 有那么一个瞬间在想,自己究竟在坚持什么?明明身边的女孩那么多,又不止她一个。 可就是喜欢她啊。 喜欢她的倔强和清高,见不得她为了生活吃那么多苦,想保护她,想把最好的都给她,想为她构建一个童话世界,想让她能够义无反顾地追究自己的艺术。 他羡慕她能够为了自己所追求的事情付出所有,仿佛那就是世界上的另一个他。 他弄不明白自己的想法,烟抽了一根又一根,马路上的车流来来往往,月移星转。 所有的事物都瞬息万变。 可他还是喜欢她,只喜欢她。 几乎一夜无眠,韩凇认为他需要一些时间来弄懂自己。 无果。 他承认自己不是一个感情高手,只能遵循着朋友们提出的方法,笨拙地出现在白意面前,笨拙地表达自己的心意。 韩凇一直到凌晨才睡着。下午,被李林的电话叫醒,“凇哥,昨天节目的母带你要不要看看?这姑娘采访还挺真诚的,既然你比较了解她,正好可以一块来商讨商讨怎么做后期。” “好。” 第89章 死缠·烂打 韩凇匆匆洗了把脸就出了门。 李林见到韩凇时不禁感慨,“凇哥,你不会是‘为伊消得人憔悴’,一夜没睡吧?!” 韩凇摸了摸脸颊上青涩的胡须,有些扎手,大约看起来的确是有些沧桑,“少调侃我。” 李林打量着韩凇的模样,和以前规规整整的样子不同,看起来还挺有男人味,“别说,这样看起来和平时的样子还真有点不一样,爷们儿了。” 韩凇“啧”一声,无奈道,“我看你就是太闲了,改天介绍几个客户给你,年底冲冲业绩。” 李林摆摆手婉拒道,“实话嘛!我这工作和你们集团不一样,今年有好几个大爆的节目,收视率目标已经完成了,年底你就别添乱了,要介绍等明年吧,我还真有几个大佬需要你给牵搭桥,到时你可别婉拒我,实在不行你来我们台一趟,收视率肯定暴涨。” 韩凇揉了揉前额,“得了,你知道我最不喜欢抛头露面,回头让负责人联系你。” “就知道你得拒绝我。”李林一边往后期工位走一边对韩凇道,“你跟我来,本来早上后期就打算剪片子了,我想了想,还是喊你过来看看,你的人你说了算。” “不干涉你们的工作。”嘴上这么说着,脚步还是随着李林过去了。 “你啊,就是嘴硬,好不容易有点感情动向,这忙哥们儿必须帮。”说这,李林走到一个空工位,拉开椅子让韩凇落座,“完整版的视频都在这里,随便看。先说好,只能看不能录像也不能外传。”说完又补充道,“行业规矩,多多理解。” 韩凇点了点头,“明白。” 李林:“我还有工作,有事你喊我。” 韩凇:“好。” 韩凇戴上耳机,手指放在开始键上,做了一会心理准备才摁下去。 屏幕里,主持人简短报幕,白意乖巧地站在一旁,一如从前模样。 韩凇节选着白意讲话的画面。 主持人:“首先要恭喜两位,获得了这样的奖项真的很不容易。其实我看到这个舞蹈的题材非常小众,相对于其他舞蹈来讲,难度肯定要更高,不光是要跳舞,而且还是在水下跳舞,光是听着就很难,你当时为什么会决定跳这样的舞蹈呢?” 白意:“其实前期准备的时候没想这么多,只想着一步一步来,功到自然成。我觉得舞蹈不应该仅仅拘泥于现状,水舞是一个很新的表演形式。刚刚师哥也说过,这支舞蹈的灵感来源于水袖舞。既然有这样的名字,我们就在想能不能真的把水袖用’水‘的方式呈现出来。通过水舞的方式将舞蹈和中华传统艺术相结合,非常有深意,在视觉上也非常漂亮,哪怕不懂舞蹈的人也能感受到舞蹈的美,我想这就是我们努力的意义。” 第230章 主持人:“能够感觉出来你的回答非常有深意。确实,我们中华民族不乏好的文化,怎样挖掘并发扬出来,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白意:“是的,当然,获奖之后可能大家更多会关注到跳舞的人,但其实一支好的舞蹈背后一定有一个优秀的编舞,是因为师哥有了这样的灵感,才会有后面整支舞蹈的呈现。所以我一直认为,不是我们创造了舞蹈,而是我们借助舞蹈去了解文化,了解世界,去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 主持人:“说到这里好像到了一个禅学的层面。我们都知道水舞是个很小众的舞蹈,其实并非是大家不喜欢,而是跳起来太难了,不光要会跳舞,还得会水,光是会还不够,必须要精通才行,这样层层筛选下来,会的人就少之又少了。我相信在练习的过程中,你一定付出了很多。那么在排练和录制的过程中,有什么让你印象非常深刻的事情能和大家分享一下吗?” 白意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在录制这个舞蹈的之前我做了很多的准备。因为我本身是不会游泳的,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懂水性。而跳水舞必须要会水,能够在水下一定的深度表演,所以还要练习潜水,为此我练习了很久,甚至可以说,游泳几乎快要排在了舞蹈前面,到最后,真的很庆幸,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这里,我很想郑重地感谢一个人,谢谢他陪着我,帮助我,如果不是他,我可能坚持不下来。” 主持人:“真是不容易,这位对你帮助这么大的人,是你的……?” 白意笑笑,“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即使我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变化,我仍然要感谢他。” 韩凇知道,她说的是他。这让他原本绝望的心又有了些动力,至少她还是在乎他的。 主持人明了,没再追问,“回归到我们谈话的主题吧,你这么瘦,这样的练习强度,身体吃得消吗?” 白意:“其实还好。” 主持人:“我也反复观看了你们的舞蹈视频,实在是太美了。在舞蹈的后半段我发现你的眼睛很红,这和在水下跳舞有关吗?” 白意笑笑,如果主持人没提,她本是不打算说这些事情的,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的道理她懂,她希望自己是通过舞蹈征服别人,而不是通过‘卖惨’,她简短解释道,“因为要在水下睁眼,加上水压的问题,时间久了眼睛有些感染,大概是这个原因。影响到舞蹈的呈现,真的很遗憾。” 主持人:“这一定是大家都不希望发生的。在这次录制前我也了解了一些幕后的事情,听说你在跳完这支舞蹈之后身体收到了不小的影响,甚至连原本定好的出国交流都耽误了一些时间,你能详细跟大家讲一下吗?” 邢克显然不知道这件事情,惊讶道,“还有这种事情?” 主持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希望能由当事人亲自把这件事情讲出来,敏锐的直觉让她相信这会是本期节目中非常煽情的爆点。 邢克也看向白意,眼神中都是关切,希望她能把这件事情讲清楚。 邢克:“现在身体怎么样?” 白意云淡风轻地笑笑,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叙述,“其实说来,还是我的潜水技术不够精进。在水下免不了会有呛水的情况,舞蹈录制完肺部受到了感染,住院了一段时间,所以原本定好出国的时间也为此推迟了一些日子,好在现在一切顺利。” 韩凇看着采访,心中骤痛。 每当白意察觉到有人关心她时,总会用这样的表情告诉大家“我没事”,她越是这样逞强就越让人心疼。 看着对面关切的表情,白意的话中满是安慰,“真的没事,对于舞蹈生来讲,伤痛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事情。” 韩凇按下了暂停键,他无法再像一个看客一样看着白意,也做不到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她谈笑风生。 想到自己去学校找白意的那天,舞蹈学院公告里写的是出国的最后一天。而刚刚白意在采访中说,自己出国的时间推迟了,就证明那个时间她还在国内,他没有找到她。 发生在白意身上的这些事情,他都不知道。她明明已经受伤,却没有告诉他。 这真让人难过,明明在一起时,他希望能够成为她的依靠,成为她落魄时的避难所。 可她却对他避之不及,仿佛他才是那个施难者。 这究竟是为什么?韩凇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他关掉电脑,起身离开前只嘱咐了李林一句:“娱乐八卦的内容不要剪。” 李林点点头,“行,你不说我也明白。” 韩凇拍了拍李林的肩膀,“嗯,我还有事,先走了。” 李林看了眼时间,完全不够看完视频的,“诶?你这么快就看完了?” 韩凇需要找白意问个究竟。 傍晚,车流如织,帝都的交通拥挤更甚,多急的性子也被堵车给磨平了。 第231章 开到白意住的酒店楼下用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天色将晚,那股冲动的劲儿也随着夜色沉了下来。 要下车窗,冷冽的寒风让韩凇清醒不少。点燃一根烟,烟雾迷蒙间,韩凇思索着。 他要问什么呢?他有太多问题和不解,都无从问起。 以什么样的立场问呢?资助人?前男友?朋友? 她恐怕没把他当朋友。 她总是拒绝自己,时间久了,他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行为究竟算该被冠以“坚持”之名,还是该被叫做“死缠烂打”。 这样一次又一次,他在想,是不是自己太过执拗了? 她是初升的太阳,有耀眼的未来,而他呢?只是一个被铜臭包裹的商人,一眼望到尽头的人生,如何吸引她的驻足。 可他只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 要不就再试最后一次吧…… 正犹豫着,一个纤瘦的身影从酒店大堂走出来。一件连帽长款羽绒服把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底下却露着一截笔直纤细的小腿。 光是看影子都知道是她,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她好再的气质了。 韩凇看着姑娘裹紧了衣服,走进了酒店旁边的便利店。垫脚从货架上拿了些东西,付完款后做到了靠窗的高脚椅上。 看她的动作,像是拉开了罐装饮料的拉环。 韩凇熄灭了手中的烟,下车,走到便利店门口。 店内明亮的灯光使得他身处暗处而不被姑娘发现,借着光,他终于看清了她手中的物品,是两罐啤酒。 姑娘两颊微红,想来是上了头,她明明酒量那么差。 韩凇也进去,从同样的货架上拿了两瓶和她一样的啤酒,付了款,坐在她身边的空位上。 白意听见动静转过头来,看到韩凇,觉得自己大概是醉了。 明明已经控制自己不再想起他了。 把脸转过来,看了一眼啤酒的度数,酒精含量不高,此刻竟有微醺之感。 时差加上酒精的作用,让白意的大脑有些转不动,她拿出手机在网页上搜索着:【为什么喝醉了会幻视前男友?】 两人离得很近,韩凇毫不费力地看到了白意手机屏幕上一连串的问题和答案。 她一定是醉了。 他看着姑娘的手指在手机上点开答案,网页上说:【因为你还爱他。】 像是不信似的,白意将手机摁灭,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 身侧传来男人熟悉的、冷冽的声音,“是我本人,不是幻视。” 白意看向他,面前男人脸上的每个毛孔都这样真切,甚至连嘴角的胡茬都那样生动,的确不是幻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韩凇:“我来找你。” 韩凇的话似乎比醒酒药还要管用,白意疑惑,“找我做什么?” 韩凇:“想和你聊聊天。” 白意看着手中的啤酒罐,笑了,随后看向他,眼神有些酸涩,“我们应该不是可以聊天的朋友吧。” “也对,我所有的联系方式都被你拖进了黑名单。”韩凇自嘲地笑笑,好不容易找到的话题似乎又被他弄冷场了。 白意将剩下的一罐啤酒装进口袋里,起身道,“那么就保持现状吧,我困了,要回去休息了。” 她想明白了,与其拖拖拉拉不如快刀斩乱麻,这个道理她早就知道,只是被韩凇一次次出现打乱了阵脚,她只能被动地应对着。 韩凇赶忙追了出去,跟在姑娘身后,“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白意头也不回地朝酒店走着,“在米国已经给过你时间了。” 韩凇上前一步,拉住白意的手臂,她的胳膊细若无骨,“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最后一次,如果你仍是拒绝,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 白意的心骤痛。 怎么回事?明明希望和他划清界限,可真要划清界限时,却又舍不得。 心中暗骂自己真没出息。 白意将眼角的泪水忍了回去,转过身看着韩凇,零下的气温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问吧。” 韩凇见状,想起姑娘此刻还光着腿,她身子那么弱,实在不适合继续站在室外,于是提议道,“去我车里说吧,车里暖和。” 白意看着韩凇的眼神,诚挚又真切。 鬼使神差地和他上了车,逼仄的环境让气氛瞬间变得暧昧。 韩凇发动了车子,打开暖风,白意身体回温了一些。 韩凇:“我看了你们采访的视频。” “嗯。”白意点点头,丝毫不怀疑他的人脉。帝都的韩氏集团,只是想看录像的母带而已,以他的能力,易如反掌。 可那有什么好说的呢? 韩凇:“你因为跳水舞,住院了吗?” “是。” 白意以为他会问自己和邢克是什么关系,又或者是质问她为什么几次驳他面子,却没想到他第一时间会是关心自己的身体。 大约是太久没和他接触过,白意这才回想起来,从前的韩凇一直是这样凡事都以她为主的,而她也正是被他的温柔所吸引。 第232章 韩凇:“身体好些了吗?” 白意点点头,“嗯。” 韩凇的声音有些酸涩,他想过白意在躲他,却不知道事实竟然这样阴差阳错,“我去你们学校找过你,但公告栏上写着那天是交换生出国的最后一天,我以为你走了。” 白意自嘲地笑笑,“其实没什么差别。” 韩凇:“你拉黑了我的联系方式,我找不到你。” 白意:“嗯。” 比起事实,韩凇更想知道那段时间白意究竟是怎么过来的,是否有人照料她,“你生病了推迟出国时间,但你师姐没有,她出国之后,谁在医院照顾你?” 白意没说话,眼泪却无声地流下来。他还是这样温柔,她时常沉溺在他的温柔里,包括此刻。 她不怕他的质问,却怕他突如其来的关心。只是被忽视而已,她早就习惯了自愈,但却一直不知道该怎样回应别人的好。 正如此刻,韩凇的好让她觉得惭愧,她不懂为什么人会有这么矛盾的情感,也不明白为什么面前这样一个温柔的人,竟会做出那样令人难过的事情。 韩凇看着姑娘的眼泪,那眼泪像针似的扎在他心上,他见不得她流泪,“为什么不联系我,仅仅是因为我忽略你吗?原因我和你解释过,我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够好,你想耍小脾气,都随你,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白意笑着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时至今日,他还觉得自己仅仅是因为这个。 韩凇的声音软下来,语气也变得妥协,“一一,我是真的想和你认真谈一谈。” 白意擦了把眼泪,看着韩凇,摇摇头,仍想维持着两人之间最后的体面,“韩先生,我不知道你想听到什么答案,我只想和你就这样保持现状,你还是露露的哥哥,我还是露露的朋友,我们以后见了面,还可以打招呼。” 韩凇:“我只想听真话。” 白意痛苦地摇摇头,“不要。” 韩凇看着白意,像是一个随时会碎掉的洋娃娃,“一一,你是我唯一爱过的姑娘,我不想和你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结束,也不想和你不清不楚地做普通朋友,我做不到。每次见到你都是一种折磨,明明很爱你,却只能和你保持距离,只能看你选择别人。分手是你单方面宣称的,我没有同意,这都不作数,你自顾自地失踪,我只当你是孩子气,玩够了,就该回来了。” 白意看着韩凇近乎于偏执的样子,心底的委屈突然都涌了上来,借着酒意,她把这大半年以来的痛楚统统发泄了出来,“韩先生,我没有和你闹着玩。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偶,我们都维持最后的体面,不好吗?非要连朋友都没得做吗?” “难道现在这样就是你说的’朋友‘吗?”韩凇看着白意,一字一句道,“我只想听真话。” 白意含着泪淡笑着,仿佛在用最温柔的话同这段关系做最后的告别,“真话就是:奶奶病重的时候,我有去医院看过她,可是不巧,碰到一个女生跟奶奶商量着要和你一起见家长。” 韩凇难以置信地愣在那里,他不知道白意去看过老太太,更不清楚她口中的女生是谁。 白意仍在笑着,眼泪却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真话就是:你约我晚上见面,我一直等到凌晨,你都没有来。” 白意不敢看韩凇,只是自顾自地诉说着自己心中的矛盾,“真话就是:我住院的时候联系过你,可是半夜,是一个女生在照顾你休息。” 眼神看向他,有怨恨,有痛楚,也有绝望,“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第90章 误会·一场 韩凇语塞。并非是在想借口,而是发现自己和白意的视角完全不同,也明了姑娘为什么每次都是欲语还休。 原来他自以为的对她好,却让她这么没有安全感。 除了失约之外,其他的事情他完全不清楚,可即便不知道,他也能确定,一定是误会。 因为他从未背叛过她。 白意看向韩凇,眼神中有委屈,有不甘,也有倔强,“她们都只是普通朋友吗?韩凇,想分手的方式有很多种,可你,偏偏要用这样不体面的方式。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么就让我来说好了。” 白意在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明明心里很爱,却一定要用这样疼痛的方式刺伤彼此才算真切。 白意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她知道,如果这次再不说,以后应该没有机会说了。事已至此,她只想任性地发泄一次,“我不清楚你生活的环境,仅有的了解也只是道听途说,直到遇见露露,我才知道原来你就是韩氏集团呼风唤雨的韩总,早知道是这样,我一定不会和你在一起。我清楚我们之间的差距,云泥之别,如果不是因为那次意外,我们的身份根本不会有交集。分手后常常在想,是不是我太廉价,即使骗我也不用担心任何后果,所以你才选择了我?” 韩凇的脑子是乱的,不论如何,他都听不得捧在手心的姑娘这样贬低自己。原来他以为的救赎,于对方来讲是一个巨大的包袱。 第233章 白意掩面而泣,纤薄的肩膀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韩先生,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曾经见到过一个同学被骗的下场,我不想做第二个她。我承认爱过你,只要见到你,我就会控制不住地沉沦下去。所以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我们不要再……” 确定了姑娘的心意,韩凇再也听不得白意这个样子,不等她把话说完,他揽过姑娘的肩膀,寻着她的唇吻了上去。 她的唇一如从前一样柔软,只是此刻带了些眼泪的咸味和酒精的味道。或许如白意所说,为了她好,他该躲得远远的。 可他不明白这道题为什么成了死局,明明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要分开? 仿佛此刻是世界末日,两人终于可以不顾一切地接吻和拥抱,不用去想一切后果。 白意知道自己不该沉迷于韩凇的吻,可她仍然如此贪恋,原来她和他的唇都如此契合。 话已至此,他不会再来找她了吧…… 算了,就这一次吧……最后一次……管它什么道德伦|理,既然已经做过坏女孩,就让她一错到底吧…… 两人仿佛都无所顾忌,原来只是接吻也可以让人如此沉迷。 韩凇捧着白意的脸,拇指擦掉她的眼泪,用鼻尖轻轻蹭着姑娘小巧精致的鼻头,舍不得离开。 原来喜欢不光是一种情感,还是一种生理上的吸引,他被她吸引着,自始至终。 就这样亲密地,像是说着情话,韩凇轻轻地问,“一一,我真的不知道你竟然经历了这么多。听完我的话再做决定,好吗?” 说完,一个吻落在姑娘娇嫩的唇瓣上。 白意招架不住他的温柔,仅存的理智驱动着她眨了下眼,算是允许他做最后的辩解。 “好多事情都是误会,我甚至都不知道曾经发生过。我无法和你列举事实去证明,但可以用我的人品保证,我韩凇,从未有过除你之外的其他女人,从未。”说话时,韩凇的拇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姑娘的耳垂,像是两人之间的秘密情调。 “从你的描述中我也在猜想,奶奶的病房只有亲近的人才会去,我身边除你之外适龄的女生大约只有韩露。我不是在推卸责任,只是从头到尾,想不出还有谁。” 韩凇的声音本就冷冽,此刻低沉地像是情人间的呓语,“我知道这个圈子的感情关系很乱,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愿意谈恋爱的原因。在一起时之所以不告诉你我的身份,是觉得没有必要,只是一个虚名而已,金钱或者地位,对我来讲没有任何用处,同样,我爱你,只是爱你这个人,无关其他。” 说完,白意的唇上又落下一个吻。 “那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说来惭愧,那时的我没有能力自我痊愈,所以很多时候都是靠酒精来麻痹自己,与其说是不想见你,其实更像是不敢见你,怕你觉得我懦弱,担不住事。那天晚上想见你是真的,喝醉失约也是真的。对不起。但我想说,爱你这件事情,也是认真的。” 白意眨眨眼,眼泪像珍珠似的,又掉落了一颗。 她心疼他。 “至于那个女生,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每天除了应酬就是回家,要说接触到的女生,也只有韩露了。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做任何背叛感情的事情,如果有,就让我……” 白意学着韩凇的样子,在他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不用说了。” 韩凇回给她一个吻,“那你信吗?” 白意摇摇头,“存疑。” 韩凇的吻不再绅士,舌尖将姑娘的牙齿轻启,随后灵巧地探入,像是一个侵|略|者,霸道又让人沉迷,“这样呢?” 白意被他不按套路的吻弄得喘不上气,眼睛眨巴着,像个无辜的受害者,“我不知道。” 理性告诉她,问题依旧没有得到解决,她所纠结的事情依然还是死局,可感性却让她见不得韩凇这样,他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却为了爱情这样卑微。 “我舍不得你,又怕被骗。”像是挑开了芥蒂,两人说话都直白了许多,白意不再藏着掖着,爱他不是一件拿不出手的事情。 “我不会骗你。”像是承诺一般的语气,韩凇快要低到尘埃里,“真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你看。” 韩凇的声音清冽又充满磁性,恳求道,“一一,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白意不说话,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韩凇。理智和情感在头脑中打架,理智坚守着防线,而情感早就溃不成军,“我不知道。” 韩凇看懂了白意内心的纠结,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为她的情感做助攻。 不再需要任何答案,光是接吻就足以让白意缴械投降。 身体上的契合似乎不需要任何理由,她的身体告诉他,她们彼此就是世界上最契合的存在。 似乎忘记了车就停在街边,突然的一下喇叭声让两人清醒过来。 白意理了理头发,强装镇定,“我要上去了,电视台通知我明早还要补录。” 她有点感谢那声鸣笛,再这样下去,两人不知道会怎样失控。 韩凇:“几点?” 白意:“八点半。” 第234章 韩凇:“我明早还要开会,会议结束后去接你。” 白意摇摇头,“不用。” 韩凇捏了捏白意小巧的耳垂,力度重了点,像是惩罚她和他分的这么清楚,“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和我在一起,你不用再受苦。” 白意撇撇嘴,模样委屈极了,“这又不算什么。” “那也不行……”就这样分开,实在有些意犹未尽,韩凇提议,“要不要和我回星河湾?” 白意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要。” 韩凇想了想,酒店比星河湾离电视台近,“也行,这里去电视台方便。” 白意点点头,“嗯……我回去了。” 韩凇朝她弯了弯嘴角,这是这段时间第一次发自内心觉得愉悦,“好,明天见。” “明天见。” 韩凇觉得明天见是个特别美好的词,她说一句明天见,他从现在就开始期待了。 也不知道和这个小酒鬼接吻之后算不算酒驾,保险起见,韩凇叫了代驾,等待的时候回味着今晚发生的种种。 想不通什么前后逻辑,梁辰说的种种方法都不作数。 因为感情是无法被计算的。 只是越想越不明白,因为白意所介意的问题,他仍旧没有找到答案。如果说此刻能够用感情这件事情带过,那么以后呢?每次发生矛盾,这都将是一根刺梗在两人中间。 韩凇这个人不喜欢给自己留任何顾虑,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在他平时接触的环境并不复杂,刚刚和白意解释的时候也并非搪塞,因为他身边出了工作的同事外,年轻的女生就只有韩露了。 看了眼时间,米国这会已经是早晨,他给韩露播了一通跨洋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通,听筒里传来韩露懒洋洋的声音,“哥?怎么了?” 代驾也刚好到,韩凇下车后坐到车后座,示意司机起步,对电话里的韩露道,“有几个问题想跟你求证。” “什么事情啊……”韩露打了个哈欠,显然人还没有清醒。 “我父母出事的那段时间,有些事情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我记得,晚上应酬喝多的时候,有几次是你在照顾我。” “是啊,怎么了,过了这么久终于对我良心有愧了吗?”韩露一个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咱们之间就不用谈感情了,谈钱就行。” “没和你开玩笑,我醉酒的时候,你有没有接过我的电话?”韩凇想了想,又补充道,“一个女生打来的。” 韩露瞬间矢口否认道,“没有,我哪敢接你的电话呀!” “你再好好想想。”除了韩露,韩凇实在想不出其他人了。他酒品还算不错,喝多了也只是回家睡觉,不可能在半夜接触其他的女生。 韩露摇摇头,“真的没有,我不可能接你的电话的。” 韩凇突然没了头绪,“好吧,可能是我想错了。” “嗯……我想起来有一次你喝醉了,确实有人打电话来,不过我不清楚对面是男生还是女生,那时候你才刚睡着,我就把电话挂掉了,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次……”韩露觉得自己好像办了错事…… 韩凇想起了失约的第二天早上,他才发现那晚确实和白意通过一次电话,但他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或者不是女生接的电话,而是韩露的声音不小心出现在了听筒里,“你确定?” “确定……,我那时候都快出国了,还要熬夜照顾你,当时还想着等你醒了要告诉你,可我也太困了,就给忘了,对不起啊哥,我是不是做错事了?”韩露心虚,她的记性总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那我问你,奶奶住院的时候,你有没有碰见一个女生去看过奶奶?” “女生?” “好像是有的,不过不是我看到的,是听护士说的,说是个挺漂亮的女孩,和护士们都认识,听起来好像是奶奶的病友,你也认得?”韩露有一种被翻旧账的感觉,她哪知道韩凇那么忙,连这种琐事都要亲力亲为啊,“我又做错了吗……?” 一切都和白意的话对上了,“我知道了,不打扰你了,你继续休息吧。”韩凇感到后悔又庆幸,他该给白意多一些耐心的,仅仅是这样两个无关紧要的误会,竟然差点让他失去了小姑娘,他没有解释清楚,是他的错。 “喂!哥,觉来如山倒,觉去如抽丝,我哪能说睡就睡着啊……你没头没尾地,突然问我这些做什么?”韩露在电话那头抓狂。 “小鬼头,你害惨了我。有时间去米国看你,挂了。”韩凇有一种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想第一时间和告诉白意这件事情,电话打过去却显示对方已关机。 好,很好,小姑娘还没把他从黑名单里拖出来,看来这段感情里更上头的人是自己。 - 另一头,韩露也憋着一肚子气。什么嘛,大早上给人喊起来问些没头没尾的问题,电话说挂就挂,当她是软柿子吗? 好吧,她就是个软柿子,谁让对面的人是她哥。 静下心来想了想,韩凇问来问去都是关于女生,可他身边只有过白意一个女生啊,莫非这些事情和白意有关?! 第235章 凭借韩露对言情小说的深耕,她一瞬间就想到:自己闯大祸了。 趁韩凇给白意打电话之前,她抢先给白意播了过去,比起被人“揭发”,还是自己先承认错误比较好。 韩露打的视频电话,白意很快就接通了,看起来心情不错,“露露,你起这么早。” 韩露不动声色地扯了个谎,“有蚊子一直在耳边飞,给吵醒了。” 白意把手机立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拿出了一片面膜,仔细地敷在脸上,“电视机旁边的抽屉里有驱蚊水,我前些日子新买的,你在房间里喷一些,应该会管用。” 白意越是细致,韩露内心的愧疚就更甚,“没事……没事……一会就好了,正好我能借着这机会早点起床。” 白意:“好吧。” 韩露小心翼翼地打探道,“小意姐,我哥这几天……去找你了吗?” 白意的手顿了一下,实话说道,“嗯,下飞机那天他来接机,是你告诉他航班的吧。” 韩露点点头,“是……其实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白意终于发现了韩露的不对劲,一向快言快语的女生此刻犹犹豫豫吭吭哧哧的,很奇怪,“怎么了?这么郑重其事的。” 韩露犹豫着该从哪个话题切入才不显得突兀,脑子里把所有的事情过了一遍之后,还是选择从老太太那里问起,“就是……我想问问你,你见过我奶奶吗?” 白意不知道韩露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老实答道,“见过,我之前受伤住院的时候和她有过几面之缘。” 韩露恍然大悟,“那就对了,奶奶后来病重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去医院看过她?” 白意:“嗯,住院那段时间奶奶对我很好,她真是一个非常好的长辈。” 韩露有点不敢往下问了,仿佛越接近真相,她的罪过就越大,“那……你之前和我哥谈恋爱的时候,也就是我大伯他们出事那段时间,是不是半夜给我哥打过电话,但被挂断了?” “你怎么知道?”话已至此,白意也隐约感觉到,和韩凇聊完后,他应该是和韩露求证过,只是事实摆在这里,中间的几个月时间,显得愈发荒唐。 韩露的声音带着哭腔,“小意姐,我有罪。” 白意:“究竟是怎么回事?” 韩露交待着事实,“电话是我挂断的,那天晚上我哥喝得很醉,我照顾他很久,后来一直拿着电话不肯睡,我看还在通话中,就把电话给挂断了,我以为是公司的业务呢,真的不知道是你们两个在讲电话。” 白意小心翼翼地确认着,“你说,那晚照顾他的人,是你?” 韩露将事情全盘托出,“是,那段时间全家都很忙,只有我有时间,所以经常是我照顾他。你可能不知道,他那时候应酬很多,常常喝醉,我也有点心急了。” 韩露:“听护士说你去医院看过奶奶,那时候我正在病房里,是出来之后护士才告诉我的,我以为你们只是病友,就没和我哥说这件事,是不是也让你误会了?” 白意淡笑道,“没有,是我的问题。” 韩露知道自己的哥哥对白意是有多上心,因为自己造成了这么多不必要的误会,她后悔死了,“不不不,我真的罪孽深重了,今天早上我哥特意打电话问我这两件事,我猜一定和你有关,否则他不会这么上心的。小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看着韩露慌乱的样子,想来也知道韩凇对她是真的上心,白意安抚道,“我知道啊,你别往心里去,你哥那边,不用担心,我去和他说。” 韩露双手作揖,“小意姐,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白意被她的样子逗笑,“你哥哪有那么吓人。” 韩露:“那得看是对谁。” 白意:“放心啦!” 韩露看了一眼时间,是该收拾出门了,“那我就去洗漱上课了,你一定要原谅我啊……” 白意点点头,“嗯,原谅你了。” 挂断视频,白意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她对韩凇的信任,是不是太少了些?任凭他怎样解释,她都不肯相信,如果说秦思羽的事情让她心有芥蒂,可她和韩凇相处了这么久,他的品行,她应该清楚的。 所以这件事情,虽然看起来是韩露不小心,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白意自己内心对韩凇的不信任,真正有罪的人是她自己。 突然想和韩凇说说话,这才发现,他的微信还在黑名单。 慌忙把韩凇从黑名单里拖出来,几乎是同时,微信就收到了韩凇的消息: 【你终于想起我了。】 第91章 路途遥远,我…… 白意大概能想到韩凇抱着手机苦悽悽的模样,想逗逗他,【被打入冷宫这么久,委屈你了。】 韩凇看着手机屏幕,电话那头终于不是冷冰冰的头像,他的小姑娘又回到了他身边,嘴角不自觉地扬了上来,【看来我姿色尚存,至少又被你翻了牌子。】 白意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在手机上敲着:【是我糊涂。】 韩凇会心一笑:【还会反思自己,不算太糊涂。】 第236章 大约是晚上,白意的情绪被放大,觉得这段时间对韩凇的态度太过冷淡,【突然想抱抱你。】 韩凇放下手中的茶杯,打算穿外套,【那我去接你。】 白意:【不要,我开玩笑的。】 韩凇:【可我当真了。】 白意:【当真也不行,我意已决。】 韩凇只得放下手里的外套,【好吧,那只好等你的垂怜。】 白意想了想,问道:【这段时间,你过得很辛苦吧?】 韩凇:【还好。】 白意大概能想到韩凇说出这两个字时的语气,一定是轻飘飘的。可她太了解他了,他从来不会示弱,天塌下来他也会说没事,你可以永远相信他。 白意想,不能再兜圈子了,或许她该给他一个实实在在的回应:【是我误会你了。】 韩凇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坐到沙发上,回复道:【是误会就好,幸好你还在我身边。】【我只有你了。】 白意:【那我们就相依为命吧。】 韩凇:【好。】 白意:【那你以后一定不能再失约。】 韩凇:【保证随叫随到。】 兴奋地睡不着觉,白意从口袋里拿出剩下的一罐啤酒,拉开拉环,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不过这次不再是浇愁,而是喜悦,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快乐。 - 白意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拉开窗帘后,好似闯入了一场梦境。 窗外,雪花簌簌而落,好像从天空中抖落的羽毛。马路亦是被白雪所覆盖,目之所及皆是白茫茫一片,美极了。 白意拍了张照片发给韩凇,【下雪了。】 彼时韩凇正在开视频会议,过了会才回复,【醒了?】 白意洗漱也不忘把手机放在一旁,方便第一时间回复韩凇的消息:【嗯,等下准备出门。】 韩凇:【天气冷,多穿点,等会去接你。】 白意:【好。】 极端天气不好打出租车,白意用手机软件提前叫了车,等车快到酒店楼下时才下楼。 一路车速都不快,好在她出门比较早,路过之前修地铁的路段时,周围的路况很糟糕,车子几次打滑,白意受了不少的惊吓。 邢克今天也没骑摩托车,两人都换好了上次穿的衣服,做好做好妆造后准备补录。 李林看着演播室的姑娘,心想韩凇真是为这姑娘做了不少,可为什么不让她知道呢? 说起来,其实访谈类的节目很少需要补录,因为录制的素材完全足够剪出一部完整的片子。只是上次韩凇看完录像后觉得主持人关于舞蹈专业性的问题太少,出于对白意职业发展的考虑,建议再多补录一些专业方面的问答。 既然小姑娘不愿意有太多的私人曝光,那么就尽量把所有的话在一场节目里说清楚,这样一来,便能够借着水舞的机会,为白意打造一张漂亮的名片。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李林听完便觉得韩凇这人心思太深了,这姑娘对他这样冷漠,他竟然还会花心思为她的未来铺路,真是个像样的男人。 愿意为韩凇在感情上会不容易开窍,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是一个情种。 好在补录的内容不算多,且都是专业性的问题,白意应对起来也不算吃力,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完成了。 结束后,白意准备去换衣服时,听到工作人员围在一起讨论着新闻,“地铁站施工的附近出车祸了。” 她无意凑热闹,只是在听到“韩氏集团总裁”这几个字时,下意识留了神,“我记得前两天韩氏集团总裁来的时候就开的这个车,不会是他吧?!天呐,车祸这么严重?” 另一人点头道,“救护车都来了,听说受了重伤。” 白意忍不住问道,“什么?” 凑近一看,果然是韩凇平时开的那辆奔驰。 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顾不得思考,也来不及换衣服,她着急地冲出了演播厅。 求求了,求求了,千万不要是韩凇,不能是他啊! “哎,白意!”邢克看着看着白意的背影,想叫住她,却已经晚了。 李林明了,想来这小姑娘是担心韩凇,他同样急的够呛,忙给韩凇拨了通电话,那头却迟迟无人接听。 白意就这样只身一人奔跑在雪中。 脚上穿着的高跟鞋让她无法加快脚步,索性脱了拎在手里,就这么光着脚跑在马路上。 顾不上注意身边人奇怪的目光,也来不及觉得冷,她只希望千万,千万不要是韩凇。 韩凇在车里接到李林的电话后才知道白意跑了出来,想来是刚刚那起严重的交通事故让她以为受伤的人是自己。 在事故现场堵了好一会儿,交通疏散后车子才得以缓缓开动。他开的速度不快,边开边寻觅白意的身影。 绵密的雪花好似柳絮因风而起,天地间都像是笼上了一层白纱,银白的世界里,姑娘如精灵般闯入视线。 姑娘光着脚,身姿轻盈,足尖轻点,每一步都好似踏在云端,溅起的雪沫好似一地繁星。 繁密的头发倾泻而下,与凛冽的寒风共舞,而她的眼眸亮如寒星,寻找着那个让她期盼的人。 第237章 韩凇忙把车靠边停下,甚至来不及停稳就赶快开门,下车抱住她,把她裹在外套里,低头询问道,“怎么跑来了?冷不冷?” 姑娘一下子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怀抱里是她熟悉的冷冽味道。身体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冷,忙抬头确认面前男人的安全,迟到的泪腺里涌出后怕的泪水,“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韩凇吻了吻她,眼中满是心疼,“不是我,恰好是同样型号的车,我没事,现在还好好地站在你面前。” 说完,将姑娘打横抱起,放到副驾驶,又把外套脱给她盖在身上,“我们回星河湾。” 白意点了点头。 一路无言,一路都在后怕。大概是拥有的太少,所以更加害怕失去。 他们都只剩彼此里。 韩凇一路将白意抱到卧室,轻放到床上,还是熟悉的布置,一切都没变。 看着姑娘担忧的模样,想到一切都是因为自己,韩凇将姑娘抱得更紧了。 韩凇拉上遮光窗帘后,在黑暗中吻着她的唇,又擦去姑娘的泪痕,“你身上很凉。” “嗯。” “要不要暖一暖?”说着,吻又继续落在她的脖子上……肩膀上…… 白意这才感觉到身体中涌出的温热。 像是久旱逢甘霖一般,白意的鼻尖泛着细细的汗珠。依偎在他怀里,让她觉得很踏实。 她在想,如果有什么事情能比“我爱你”三个字所表达的感情更甚,那么一定是此刻。 事后,韩凇抱着她去浴室洗了澡,又强迫她在温热的浴缸里泡了许久,说这样能驱寒气。 不知道现在是几点,白意觉得累极了。 躺在床上,被韩凇抱在怀里,竟沉沉睡去。 韩凇看着怀里的姑娘,回想起刚刚在大雪中,她跑向自己的画面,像极了那晚第一次见到她。 不同的是,那次是看着她的背影跑远。 而这一次,是她奔向他。 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