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我当定了[快穿]》 第1章 [穿越重生] 《恶女我当定了(快穿)》作者:晓青行【完结】 本书简介: 暴风哭泣蹲蹲心软的神捡一下预收文qaq:清朝第四天灾《朕的嫔妃好癫啊》 本书文案: 叶榕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快穿工作人员。如果非说她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那便是她格外的爱好钱财,权势。 无论在哪个小世界,都没有人能阻止她过的更好。 人挡杀人,主神挡……抱歉了,只好取而代之。 小世界1:只想爬上高位的庶女(已完结) 小世界2:白月光杀了他以后(已完结)建议先看这个! 小世界3:叛逃暗卫女(已完结) 小世界4:外室女踹了三个崽另嫁他人(已完结) 小世界5:和亲公主的反击(连载中……)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系统 爽文 轻松万人迷位面 一句话简介:别爱恶女,恶女心中只有钱权势 立意:有野心想向上爬不是错 第1章 游戏开始 京城西市。 一间破旧却干净整洁的小院内。 “榕儿,你且等我半年,待我登科高中定会去府上提亲,八抬大轿迎娶你的!”男子捏着手中的沉甸甸的荷包,温润清澈的眼眸流露出丝丝心疼。 榕儿虽然从未说过家里人的事,可这两年相处下来,他也能观察出她在家中生活也十分不易。 这么多碎银子,想来榕儿攒了很久…… 男子眼中神情逐渐变得坚毅,榜首他势在必得。 叶榕微微一笑,没有避开萧则俞情到深处逾越男女之防牵住她手的举动。 【宿主,男二快到巷子拐角处了,你赶紧把男主赶走吧。】系统7758紧张的额头冒汗,怕宿主任务还没开始就失败。 【还有五百米!!!】 “萧郎,我不是为了让你娶我才帮你的。” 叶榕稳如老狗,淡定抽回手,“我还要去给程大娘家送绣好的帕子,你先回去吧,别耽误了你做今日的学业。” 萧则俞看着空落落的手,沉默了一瞬,随即道,“我陪你一起到程大娘家。” 【啊啊啊,三百米!】奶娃娃7758在叶榕脑子里嗷嗷尖叫,【宿主,男主现在出去一定会和男二打照面啊!】 叶榕唇角的笑没有丝毫变动,只用一双美目盯着萧则俞。 意思不言而喻。 萧则俞失望叹气,只得转身推开木门离去了。 瞧着他远去的背影,蜂腰削背,叶榕眼神微闪。 【啊啊啊,男主和男二提前见面了!!】系统一个翻身,吐血狗带。 叶榕眼前被一片血色马赛克挡住,忍无可忍,道,【他们又不认识,见就见了,难道男二比亲子鉴定还精密,看一眼就能认出他身份?】 【欸——我怎么没想到!】 叶榕:…… 不再管愚蠢的系统,叶榕抬眼看向与萧则俞擦身而过,正大步流星向她走来的鲜衣怒马少年郎——江定北。 “小叶!”江定北自从将军府出来,嘴角就没放平过,扬着笑将手中提着的鎏金食盒举到叶榕面前,“我带了你最喜欢吃的酥酪~” “你怎么又带东西来。” 看着食盒上熟悉的图案,叶榕故作讶异,“是蔚然坊的?” 江定北狠狠点头,眸中全是期待,“我亲自去排队买的。” 【这话是真的,见不到宿主的这半个月,男二每天都去蔚然坊排队买糕点,就等着哪天你愿意见他时亲手送上。】 叶榕面露感动,内心毫无波澜,【他不买我还差点忘记了,有半年没去见男三了吧?】 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应该还在她的蔚然坊打白工呢。 7758卡壳,【好像是有半年了……】 【那就晚上去见见咯。】 【宿主真敬业!7758爱您!等完成恶女任务:1男主成功登基;2和得到皇长子魏乘风80%爱意后,下个世界去哪儿由您来选~】 江定北见叶榕似乎对自己心软,赶忙张嘴解释,“上次我并没有街中纵马伤人,实在是家中有急事,我赶着回去,没注意到街边有小孩戏耍……” 说到一半他止住话,拉住叶榕袖摆,一脸委屈,“事后我让小厮赔了三百两银子呢,够他们一家吃喝五年了。” 叶榕眸光微动,侧头,“真的吗?” 江定北气呼呼直起身,腰间垂挂的玉佩叮当作响,“我何时骗过你?” 叶榕为自己误会江定北而愧疚道歉,内心翻了个白眼。 何时骗过我? 你和男主哪天没骗我? 不过大家彼此彼此啦。 现在她不跟他们计较,将来他们也不要跟她计较噢。 想到自己未来不仅要装蠢把这些男的全部抛弃还要去勾搭一个假太子,叶榕就无语凝噎,悲从心来。 江定北一见叶榕眼泪摇摇欲坠,当即也顾不上委屈,手忙脚乱放下食盒,拿出里面的糕点就往叶榕嘴里塞。 嗯,直男的思想,她无法理解。 应付一早上男主,叶榕口干舌燥,甚是艰难的咽下糕点,“是我太过片面,迁怒你半月……” 7758坐下,洋洋得意翘起小脚,【我都提醒过宿主是误会了,看吧,不听系统言,最后得道歉。】 【我是在故意制造两人相处之间的情绪波动。】叶榕看着脑海里那个穿着红肚兜咬着奶嘴的小baby叹气。【下个世界去现代吧,联网多学点东西,你真的……】 第2章 【没脑子的话不许再说了,别逼我投诉你。】 7758僵硬放下脚,再次倒地,伸出尔康手,【我还是个孩子。】 叶榕:……忘了说,她最喜欢揍小孩玩了。 哭的越大声,她心情越舒畅。 系统7758感知到叶榕内心所想,立刻爬了起来,不再耍宝,安静坐下。 凭借着良好的演员素养,叶榕继续刚才的话题,“我没有什么好回报你的,刚巧我准备做饭,不如你留下来同我一起用午膳?” “我亲自下厨。” 江定北双眼噌的亮起来了,一抹红也悄然爬上脖颈和双耳。 “孤男寡女,这不合适吧。” 叶榕:那你别吃了。 看出叶榕犹豫,江定北迅速呸呸两下,“光天化日,咱们就是好友一起用膳,没什么的。” 又逗弄江定北两句,叶榕用君子远厨庖的借口支开他,一头扎进厨房关上门。 装模作样洗了两把菜,她敲了敲一旁的墙,一道暗门悄无声息打开。 一位胖乎乎的大娘从中走出,“叶小娘子,你这次又想吃什么啊。” “老三样。” “好嘞。”大娘嘴上应的利索,心里却纳闷不已。 这叶小娘子的夫君吃了半年炒土豆丝、土豆片、土豆块,还没吃腻吗? 半个时辰后,递了钱,叶榕送走大娘,反手擦了点锅灰,端着色香味俱全的土豆大餐出了厨房。 江定北看着土豆笑不出来。 有次边疆作战缺少粮草时,只有村中地窖藏的土豆可吃,那时正值冬日,土豆又冷又硬的,差点把他大牙咬崩了…… 叶榕温柔小意盛了一碗青菜粥递给他,“我看你很喜欢吃,特意给你做的。” 江定北勉强挂起笑,“是,我最喜欢吃小叶做的饭了。” 第一次在小叶家用膳,怕小叶没银钱买菜,他见土豆最便宜,就随口说了句喜欢吃土豆,只买土豆就可以了。 谁成想,小叶连做半年土豆…… 叶榕观其表情,十分贴心夹至他碗中。 待一顿美妙的午膳过后,江定北‘忽觉’阳光明媚,天气甚好,想起自己在明子湖订了艘小船,便邀叶榕一同游湖玩乐。 叶榕欣然同意。 本来今天的计划就是原谅这小子,顺势哄哄他,今天不论他说什么她都会同意的。 只是恰巧从系统那里得知男主前几日因为某些事情耽误了抄书,手里只剩半两银子连笔墨都买不起,她临时雪中送炭,差点撞一起罢了。 简单收拾一下,叶榕换了件青绿色常服,和江定北同肩并进出了门。 待二人拐出了巷子,一道身影悄然从暗处出现。 一番赏山赏水,申时末,江定北恪守规矩,送着叶榕回了西市小院。 周围乱糟糟的谈话声让他眉头狠狠皱起,嫌弃之意不自觉流露出来,“小叶,我在东城有间院子闲置,放着也是放着,不如你去那边住吧。” 叶榕摇头拒绝,“这是我娘亲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你放心啦,这里的人都很友好的,不会伤害我。” “天色不早了,你快点回家吧。” 江定北再三强调那只是闲置的房子,可叶榕还是一口拒绝,不见丝毫动摇。 “那明日见?” “明日我要去做工,还是算了吧。” 再次被拒绝,江定北背都垮了下来,焉了吧唧点了点头便走了。 叶榕好笑不已,他方才那副神情,好像遛狗没遛尽兴,失望归家的大金毛。 待到掐着时间等江定北出了西市,叶榕从后门出去了。 这次她恢复了自己正常的着装。 衣着华丽,头戴玉饰,无一不彰显着她不该出现在西市这种穷民贫民居住的地方。 憨厚的车夫瞥了眼似乎一直跟在自家小姐身后的长衫男人,没做他想,拍了拍马屁股,驾着马车走了。 蔚然坊后门。 叶榕从马车上下来时,男三柳召已经在一旁候着了。 柳召一袭墨青色锦绣长袍,伸手将叶榕扶了下来,然后向其恭敬行礼。 “见过小姐。” 叶榕上下打量了一眼柳召的衣衫,看出了他的小心思。 这墨青色,是当初她去窑子里捞他时,胡乱找了个他穿这个颜色衣服好看,瞧着顺眼的理由,用一百两银子把他买下来的。 “半年未见,怎么还与我生疏了。”叶榕虚扶柳召,以示亲厚。 柳召心中一暖,抿嘴腼腆笑了一下,“是奴太久没见小姐。” 说着两人便一前一后进了蔚然坊。 虽是夜晚,但蔚然坊门前仍有不少小厮奴婢排队等着采买自家公子姑娘想要吃的糕点。 叶榕站在三楼往外看了一眼便进了房间。 不愧是原书里最有经商头脑的人,她不过是提了一句饥饿营销,柳召就能把它做到这么大。 柳召关上门,亲手捧着账本递给叶榕,“小姐,这是近一年的账本……” 叶榕随意翻了两页放下,“蔚然坊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接下来只需守成即可。” “柳召,你可有别的想法?”叶榕语气停顿了一瞬,“比如,离开……” “小姐,我只想跟着您!”柳召激动打断,数秒之内,心思千回百转,十几个蔚然坊离不开他的理由已然盘旋于舌尖。 第3章 第2章 女主上线 然而还没说出口,叶榕轻飘飘一句话打断了柳召内心的所有想法。 “我的意思是,你可愿再跟我做点其他的事情,仅一个点心铺子,没什么大用。” 柳召如获重释,狠狠松了一口气,呢喃道,“我还以为小姐不要我了……” “嗯?”叶榕没听清楚柳召说了些什么,她只想趁着女主还没出现,得赶紧压榨一下招财猫的潜能。 叶榕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意识,在内心将现代大佬各种商业发展版图过了一遍,同柳召说了最终版本。 叶榕说的唇焦口燥,忽然发现柳召从她开始高谈阔论时就没有开口说话,抬眼一看,他脸上泛着病态红晕。 柳召眼中闪着诡异的亮光,心脏砰砰跳动似乎是要从胸腔内蹦出来,整个人的状态如同吸食了五石散。 “小姐,以您的聪明才智,该名动天下的。”而不是困在那丞相府小小后院,无人知晓无人问津。 崇拜热烈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叶榕,直看的叶榕忍不住撇过了头,“其实这些都是旁人想出来的,我只是将现成的计划拿来一用……” 声音从柳召左耳进,又从右耳出,他还沉浸在对未来宏大蓝图的展望和小姐有这么多计划,定不会抛弃他的激动中。 “只是靠蔚然坊赚的钱还远远不够我们起步……”叶榕不自觉用手指敲打着桌子,想着该去哪里再搞一点钱来。 柳召垂头,一双狐狸眼中全是愧疚,“是奴做的不够好。” 叶榕起身,她已经想好去敲诈哪个冤大头了。 又听柳召这么自卑讲话,动容拍了拍他肩膀,“柳召,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如果以后能一直跟在我身边就更好了。” “奴会永远跟在小姐身后。” 叶榕对此不置可否,“三日后我会让小桃把钱送来的。” 柳召相送叶榕,直到马车远远离去,他还站在路口发呆。 小姐在蔚然坊坐了半个时辰…… 下次他们相伴的时间会更久的,会越来越久。 马车左拐右拐,悄悄到了丞相府后门。 丫鬟小桃左右徘徊,手中不停揪着帕子,一见熟悉的马车便扑了上去,掀帘急急,“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叶榕诧异,她这个身份在府内就是个小透明,没人管没人问,出什么事儿能牵扯到她? “有人找我?” “大小姐在宴会上落水,表小姐去看望,见小姐不在就提了一句,夫人迁怒派人来找小姐,奴婢怕小姐出府的事情被发现就躲了起来……”小桃嘴角急出燎泡,“府里上下都在找我们呢。” “做的不错。”叶榕不急不慌把自己头上首饰拆下来,熟练掏出白粉往脸上扑了扑,病态的倒在小桃身上,“记住,我是太过担忧姐姐,出门太急被风吹着了,头晕倒在后院树林里了。” “是。” 主仆二人出现在奴才前时,脸色一个比一个白,把黑夜中提着灯笼找她们的奴才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是地府里的黑白无常出现了。 一众人低着头拥着叶榕往后院走,因着她看起来下一秒就要驾鹤西去的脸色,奴才们安静如鸡,一句催促的话都不敢说,生怕这位一个趔趄死在她们眼前。 后院。 主母叶夫人正忧心坐在床榻边,用帕子轻轻擦拭着亲女叶冰心的额头。 一旁,表小姐方雀还在火上浇油,“姨母,你看这天都黑了那叶榕还没出现,可见她根本没把你放在心里。” 见姨母眉头蹙起,她接过身边奴婢洗好的手帕,亲自递过去,“我之前去她院中好几次都没见人,院子里安静极了,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像没住人似的,您说她该不会偷偷跑出府了吧?” 换了一方帕子确认叶冰心没有发热后,叶夫人才看向自己的左膀右臂秦姑,“还没找到叶榕?” “母亲……” 一道轻唤从远处飘来,独属于女子的嗓音在漆黑的夜里带着一丝令人恐惧的凉意。 屋内的人吓了一跳,尤其是叶夫人。 这一声母亲嘁嘁惨然,她差点以为是自己女儿不在了,魂体回来呼唤自己。连忙试探了一下叶冰心的呼吸,松了一口气,方才想起那庶女也是唤她母亲的。 “你……”斥责的话刚冒出一个字她就止住了。 无他,叶榕从屏风后走进来的面色吓到了所有人。 叶夫人赶紧招呼着奴才给她搬凳子坐下,又慌忙让人给她喂口热水,见她脸色缓和不少,才道,“叶榕,你这身体是怎么回事?府内不是找了大夫给你看病吗,脸色怎么还不如去年新正?” 方雀也是被吓了一跳,床上落水陷入昏迷的叶冰心状态都看着比这叶榕好。 亏她还以为这二小姐是看不起自己,来到丞相府小半个月都对自己避之不见,原来是个真病秧子,见不了人。 方雀一下子就卸了跟这位看起来命不久矣的庶出小姐斗气的心思,有那功夫她还不如好好讨好自己这位姨母,将来给自己找一个好婆家。 叶榕说一句咳三下,堪堪解释完自己为何来的这么迟,叶夫人就赶紧制止了她讲话,“你一向是个乖巧听话的,心儿落水,你能想起来看看便足够了。” “过会儿让给心儿看病的大夫给你也看看,他是宫中太医医正的徒弟,医术不输宫内御医。” 第4章 “咳……谢谢夫人。” 叶夫人挥手,示意叶榕可以离去了。 叶榕起身摇摇晃晃行礼,借着起身快速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叶冰心。 不,准确点来说,是来自异世魂魄的叶冰心。 也不知道扰乱了原本的剧情,这位女主会怎么行事。 抬脚刚踏出房门,就听身后一阵骚乱,叶冰心醒来了。 【女主已上线,宿主下线倒计时开启。】 【五年后,宿主会被男主一箭穿心刺死噢。】 叶榕默默撇嘴。 死倒是无所谓,反正死了她也只是去下个世界做任务而已。 就怕自己按照原剧情那样,成为男女主爱情paly的一环,把自己的命当哄女主开心的筹码。 正想着,眼前灯光忽然被人挡住,抬眼一看,是她那一年见一回的不熟的大哥,叶闻渊。 想到自己的计划,叶榕在小桃的搀扶下盈盈行礼,“大哥哥……” 刚从翰林院当值回府便得知自己小妹落水昏迷不醒的叶闻渊完全没注意到同他行礼的人是谁,越过叶榕大踏步进了乱糟糟的院内。 秉着良好的职业素养,叶榕回望了一眼叶闻渊的背影,暗含失落离开。 和主院的热闹不同,离竹小院内一片死寂,毫无人气。 经过一小片观赏性的竹林,推开房间门,扑面而来的粉色系装饰打破了一切沉闷。 虽然刺眼,但这都是小桃对她的爱。 “小姐,奴婢去烧热水,您先坐着休息一下。”小桃眼里的担忧几乎快化为实质。 叶榕随手拿帕子擦拭干净脸上的白粉,细腻白皙的脸颊被擦出几道红痕,无奈拉住了即将离去的小桃胳膊,“我只是在外人面前装出来的虚弱,你又不是不知道。” 小桃满脸不赞同,“小姐,您身体什么情况奴婢比您还清楚。”说着,她便掰着手指头将叶榕这些年生的每一场病都细数了出来。 叶榕眯眼笑着,不得不说,被人关心的感觉是真的很好。小桃,这辈子她护定了。 陪了各大主角一天,叶榕累的不行,早早上床歇息了。 离竹小院熄了灯,后院叶冰心的住处还是灯火通明。 来自二十五世纪的孤儿叶冰心经历了片刻的迷茫便迅速接受原主记忆,适应了现状。 抱着面前这位不认识的娘亲痛哭流涕,生疏告状,“娘,是有人把我推下水的。” 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惊,目光中皆是不可置信。 叶夫人横眉怒视,暴怒如雷,“心儿,你可看清楚是谁推你的?!” 叶闻渊更是怒极攻心,脸憋的涨红,“心儿,不管是谁伤的你,爹娘和哥哥都会给你报仇!” 方雀羡慕不已,装作生气,也跟着嚷嚷了两句,“是呀是呀,是谁伤的你,表姐定会让那人付出代价。” “嗯……”叶冰心一时哽住,“我只瞥到一某蓝色衣角,上面花纹很熟悉,但我一时想不起来是谁穿的。” 叶夫人仿佛心脏被人剜去一块,抱住叶冰心,手不停抚摸着她的后背,“心儿别怕,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叶闻渊挂火,匆匆安慰几句便离去,带着府中侍卫直去了叶冰心所赴宴的车骑将军陈忠府上。其气势汹汹冲进将军府一通搜查盘问,拿到宴会所有参与者名单后,又派人去所有穿蓝色衣衫赴宴的女子府上,将衣衫花样全部画了下来。 叶丞相得知事情原委,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又拨给叶闻渊一百府中侍卫帮忙盘查。 第二天下午,叶闻渊一手拿着花样图,一手提着当下千金小姐们最喜欢吃的芙蓉金丝糕回府邸,迫切去寻亲妹让她指认花样,好报仇发怒火。 叶榕掐着时间节点,摇摇晃晃,惨白着小脸和叶闻渊撞了个满怀。 啪嗒一声,食盒落到地上,糕点晃晃悠悠从中滚出。 叶闻渊忙了一夜未睡,本就精神疲惫的他见自己亲自去蔚然坊排了长队买的糕点散落一地,愠怒不已,然而还没开口责罚,就见撞倒自己的人慌张半跪了下去,颤抖着手将沾了灰尘的糕点一一捡回食盒。 第3章 愚笨主仆 “对……对不起大哥,我……”豆大的泪珠一滴一滴浇灭了叶闻渊的怒气。 观眼前人服饰装扮不是奴婢,声音也似在哪里听过,叶闻渊不由怔住回想。 这好像是那个病秧子,活不了多久的庶妹? 叶榕垂着头落泪,身子微微颤抖,哽咽着断断续续道歉。 叶闻渊自然不会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抬手想要接过叶榕手里的食盒,她却应激般的往后瑟缩退了一大步,像是怕自己打她一样。 此番模样让叶闻渊眉头微微皱起。 等了几秒后,叶榕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误会叶闻渊了,连忙递给他食盒,急促之间衣袖带起。 道道斑驳红痕赫然入目。 叶闻渊抓住了她想缩回去的手,质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叶榕神情闪躲,嗫嚅不敢言。 …… 离竹小院。 叶闻渊站在廊下冷眼看着数十名奴才被按着杖打。 叶榕垂头坐在一旁石凳上,无视盘旋在鼻尖的血腥味儿,对周边的哭喊声充耳不闻,只盯着脚尖前的一寸地面目不转睛,好像地上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吸引了她。 直到血迹顺着地势缓缓流到脚边,她才猛地缩了一下,带出不少声响。 第5章 叶闻渊回头,和庶妹那弱小无助,凄楚可怜地眼睛对上,一种莫名滋味缓缓爬上心头。 “别怕,以后他们不会再欺负你了。”叶闻渊难得软下态度,语气温和。 “我不怕。”简简单单三个字被叶榕抖出了三千里山路。 瞥见她身后跟着丫鬟和主子如出一辙的红着眼睛发抖,叶闻渊忍不住弯了唇角,再触及到丫鬟手里提着的中药包,犹豫开口,“府中不是有大夫吗,怎么还去外面抓药?”难不成母亲故意苛待她? 叶榕连道没有,头都摇出了残影,生硬的转移话题,“今日谢谢大哥了为我出气……” 迟疑了几秒又道,“大哥要坐下喝杯茶吗?” 叶闻渊手里拿着花样,惦记着去找叶冰心,本欲赶紧处理完母亲没注意到的烂摊子就走,可眼前这庶妹眼底含泪,水盈盈望着他,拒绝的话一时说不出来。 挥手把花样交给心腹,低声吩咐几句话后便随着叶榕进了她里屋。 房门刚开,叶闻渊便被浓郁的少女心惊住。好一会儿才进去。 小桃急匆匆去整了热水,半晌也没找见茶叶,只得尴尬拎着一壶白水进来。 叶闻渊面不改色抿了一口,忍不住将自己亲妹的房间和叶榕房间做了对比,暗道母亲小气了,怎么连个庶女都如此为难。 心儿那处随手拿一个花瓶出去变卖都能将叶榕这一屋子破烂买五遍。 还有这屋子里的粉色装饰,颜色乍一看相似,但只要多看两眼便能发现是从不同的布匹上裁下来的,尤其是西墙角那一块,应该是觉得不会有人注意到,干脆拿了一块橙红色的布顶上。 叶闻渊:…… 今天不仅将他心目中母亲的形象颠覆了,眼睛还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叶闻渊勉强维持着自己的形象,“你很喜欢粉色?” 叶榕难得没绷住表情,短暂出了一下人设,脸色涨红,咬牙道,“是,我很喜欢。” 小桃缩脖,心虚退了出去。 屋内两人一时无言,喝完一盏白水后,叶闻渊才缓过神,“我会和母亲禀告今天的事情,然后让管家带你去选几个新奴才,用不惯就再换。” “还有……”叶闻渊从袖间拿出三张一百面额的银票放到桌上,“这点钱你拿着,当做零用钱。” 叶榕双眼亮起,不可置信看向叶闻渊,反应过来后又拒绝了,“我没有什么想买的,母亲每月都会发二两银子钱给我,我……” 叶闻渊额角青筋直蹦,二两银子? 府中洒水奴才一个月工钱都有三两,到底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奴才敢怎么欺瞒压榨主子? “你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禁不起内心的疑惑,叶闻渊问出了声。 瞧着她又垂下头不说话,叶闻渊满心无可奈何,倒底是没说出实情打击她,“你什么也不用管了,我会安排好一切。” 揉了揉鬓角,叶闻渊起身,“我有事,先走了。” 叶榕起身相送,此时院中地面已经收拾干净了,完全看不出血迹。 迈着莲花步送到院子门口,叶榕才停下身规规矩矩行礼。 直到此时,叶闻渊才恍然想起昨晚在母亲院子门口向他行礼的就是这个庶妹。 走到拐角处,叶闻渊回头,还能看见那人站在门口,虽看不清面容,但他直到,这小人定是睁着大眼睛看着他呢。 正想着,对方忽的抬高手,冲他挥了两下。 叶闻渊手握拳,差点就学着她的样子挥手示意自己看见了。 叶榕在现代是个近视眼,十米开外就人畜不分了,更何况这都百米远了,要不是有系统提示她,这点小手段都耍不出来。 系统7758撅着嘴,【宿主,这院子里的奴才不是都被您收拾过一次了吗,他们也不敢对你做什么了,干嘛还让女主他哥来多此一举?】 【为钱。】 【就那三百两银子?】 叶榕莞尔,【晚上你就知道了。】 话虽说到晚上,可不到一个时辰,秦姑就来了,对着叶榕叭叭叭一顿教育。她自己性子软,治不住手底下的奴才被欺压,可跟夫人没一点儿关系!况且夫人管着府邸大大小小的事情,怎么会注意到一个小透明的。 秦姑唠叨完主子又唠叨小桃,说的口干舌燥,喝水时发现杯里连茶叶都没有,脸彻底绿了。 又瞧叶榕和小桃一坐一站呆呆地看着自己,一甩手走了。 就没见过这么扶不上墙的主仆。以前怎么没发现二小姐性子是这样的? 秦姑走了,但大批的家具到了。大到床榻,小到杯子,一应俱全,奴才们忙忙碌碌直接把离竹小院从里到外换了一个遍。甚至到了晚上,叶榕都准备躺下歇息了,还有奴才时不时搬着箱子进出小院。 【宿主,你是偷偷给叶闻渊下药了吗?】系统看不懂,叶闻渊突然发什么疯对宿主这么好? 【他没把我放眼里,只是不想留下祸患在丞相面前污了自己母亲的形象。那三百两银票和送来的东西都是想竭过此事让我以后不再提起,不过……】叶榕倚着软整拨弄着手里箱子的银锁陷入沉思。送一箱子金子做的小花生,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彼时,东院。 叶闻渊挑灯在自己书房翻来覆去找着什么东西。 许久之后,他将一个华靡的盒子交到小厮手中,送往离竹。 第6章 里面装的是一柄玉如意,是他幼时高烧数日,母亲从宝华寺求取开过光的。既能保住他,想来也能让她平安活着。 翌日,天光微亮,叶榕就爬了起来。 有叶闻渊送的那一箱金花生,她不用再去卖惨就能顺利买下西市那一条街。 感叹一句叶闻渊好人好哥哥后,叶榕找了些值钱的且没有标记的物件儿,塞到箱子交给小桃,让她送去蔚然坊。 且不提柳召收到箱子打开后惊讶的表情,那头叶冰心闹了起来。叶榕打听了一下,竟然还和自己有关系。 那些曾经欺压打骂原主的人,都是叶冰心唆使奴才干的。 叶闻渊得知后一大早就去找叶冰心,问她为何如此。 说来也是好笑,女主一心想着要遵循原主人设,怕被发现不是原主,一通无理取闹,又砸了东西,把休沐的丞相给惊动了。 具体怎么吵的小桃打听不出来,只知道主母身边的秦姑姑已经在来离竹小院的路上了。 秦姑左脚刚踏进院子,就见昨儿令她头疼的主仆二人向她走来。 刚张嘴,叶榕就顶着一张娇弱让人怜惜的脸道,“秦姑姑,我不信那些奴才是奉了小姐的命令来欺压我,昨日母亲和哥哥还送了许多我从未见过的好东西给我,定不会是小姐故意的。” 秦姑被对方眼里的单纯噎住,喉头动了动,咽下威胁的话,顺着叶榕讲,“是,大小姐心地善良,怎么会害自己妹妹。” 秦姑没说的是,主母和她一直都知道,只是觉得不过是一些小打小闹,没当回事儿罢了。 谁成想,昨儿大公子仔细查了一遍,发现大小姐还收买了府中大夫,故意给叶榕开了和她病情完全不对症的苦药。 没有害人,但也耽误了叶榕的病情,一拖再拖,才让她身体底子彻底毁了。 不过,这事儿现在还瞒着丞相大人呢。 秦姑扫了两眼叶榕,心想以她的脑子定是想不到这些,就直接带着她去了主院。 等到了主院,叶榕惊讶发现气氛十分僵硬冷寂,尤其是坐于上位的丞相大人,看起来气恼非常。 奇怪,女主可是万人宠的设定,怎么还会有人摆脱光环效应呢? 规矩行礼后,叶榕极快掠视一圈,视线最后停在一旁犟着脸的女主身上。 叶冰心自叶榕踏进屋子,浑身上下就紧绷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对自己有很强的威胁感。 她的第六感向来很准,她相信自己的感觉,于是像一个刺猬一般,浑身上下竖起了保护自己的刺。 “看什么看,谁允许你看我的!” 迅速收获女主仇视目光的叶榕无辜垂下头。有一说一,女主这波属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保持人设也是要有个限度的,更何况现在的场合,她这个态度只会将自己陷入更不利的处境。 “心儿!”叶夫人半警告半心疼的瞪了一眼叶冰心。 丞相叶樊慎愠怒的面色在看到叶榕的行为举止和容貌后,温和许多。 “叶榕。”叶樊慎指着左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叶榕低头应是,端着大家闺秀的礼仪教养坐下,这一番行为又让叶樊慎满意许多,对自己的计划更有信心了。 想到计划,叶樊慎握拳咳嗽,威严看向叶冰心,不容置疑道,“心儿,给你妹妹道歉。” 叶冰心惊愕,不可置信看着原主记忆里那个对自己话不多但处处宠爱自己,满足自己一切要求的父亲。她明明在按照原主的性格行事,怎么身边人的态度和以前不一样了? 叶夫人犹豫了一下,上前摸了摸叶冰心的发顶,轻声道,“这次确实是你做错了。” “娘!”叶冰心十分抗拒,但左看爹,右看娘,明白这个道歉是非道不可了。 可这明明是原主的干的,凭什么让她道歉啊! 叶冰心憋着一口气,匆匆撂下‘对不起’三个字就跑了出去。 “叶榕,心儿也给你道歉了,这事儿就过去吧。”叶夫人替自己女儿说话,“她年纪还小,不懂事。” 叶榕嘴角抽了抽,怎么来古代了还逃脱不了这几句话? 第4章 我很单纯 “母亲,也许您误会小姐了。”叶榕感觉自己现在全身散发着圣母的光辉,诶嘿,没掉马之前,她就是多柔弱无依的可怜小白痴……啊不,小白莲。 “小姐对我只是刀子嘴豆腐心,从未实质做过对我不好的事情。” 叶樊慎夫妇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的眼神。 前者:“这么单纯的孩子是我的种?” 后者:“这也太蠢了,你确定她能进宫?” 叶樊慎收了收神情,慈爱点头,“榕儿是个好孩子。” “之前是父亲忽略你了,以后心儿在府中什么待遇你便是什么待遇。” 叶榕懒得假笑,垂头作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简单寒暄两句后,叶榕被夫妇二人打发出去了。 走到门口时,叶榕隐隐听见了叶闻渊质问的声音,但竖起耳朵再听时又没了什么动静。 回到离竹小院,小桃双颊红扑扑的,一看见叶榕就兴奋奔了过来。 “小姐小姐,大人赏了好多东西给您,一定是知道大小姐之前做的事情了。”小桃激奋,“小姐,以后我们是不是就有好日子过了,不再被人欺负了?” 第7章 “嗯,不会再被人欺负了。”叶榕笑眯眯看着小桃满院子跑来跑去。 好日子肯定是有的,但只能是自己给的,靠这个丞相和叶府是完全不可能的。 扫视庭院堆放的箱子和零零碎碎的物件儿,叶榕面上的笑越发大了。 她倒要看看她的好大爹想利用她做点什么。 …… 叶闻渊从主院走出,黑着脸直向离竹小院走来。 远远看见那小病秧子和她的蠢丫鬟呲着牙乐不停,心中情绪十分复杂。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替叶榕出这个头…… 于是,第二天,叶闻渊再次松了一箱金子过来,叶榕整个人都被问号淹没了。 一把抓住小厮,不顾小厮劝阻,愣是要同他一起去向叶闻渊道谢。 东院。 叶闻渊正招架着他那无理取闹的妹妹。 “哥,我要看那本书。”叶冰心滴溜溜转着眼睛,一副好奇的样子。 叶闻渊看向她指的那本书,是前几日刚刚寻到的孤本,顿时如临大敌。 “心儿,这几日你怎么不出去玩了?”他不动声色转移叶冰心的注意力,“你那几个手帕之交不是给你下拜贴了,不见见?” 叶冰心翻了个白眼,“跟她们那些娇小姐有什么好玩的,无非就是赏花赏景,买买衣服买买首饰。” 叶闻渊按住她作乱的手,“你之前不一直都这样过的吗?” “就是因为一直这样,所以我腻了嘛。”叶冰心撅着嘴,这几日她已经被原主娘亲哄好了,知道自己地位没变,还是最受宠的那个人,整个人都放轻松了,开始试探大家的底线。 她第一个选择的就是便宜哥哥叶闻渊。 听说他最近一直在给那个叶木头送东西…… 叶冰心哼了一声,以前是原主傻,疏远自己的亲哥哥,对他态度不冷不热,有她在,这个哥哥一定会成为她最的后盾。 “哥,你平日里不上朝都去哪里呀,能带我去吗?” 见叶冰心不在执着于自己唯一留存的一本山河图志,叶闻渊松了一口气,随口道,“书院教书。” “书院教书?”叶冰心一下子来了兴趣,“明日你不上朝,要去教书吗?” 叶闻渊古怪的看了一眼叶冰心,“你想去?” 叶冰心连连点头,“我要去!” “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她抓住叶闻渊的袖子,来回不停摆动,“哥哥哥哥让我去让我去吧~” 远远,叶榕就听见叶冰心拖长音撒娇哼唧的声音。 叶榕挑眉,什么时候能有漂亮妹妹对她这样呢。 “公子,小姐,二小姐来了。”小厮高声禀告完,一扭头就跑了。 这场合,谁待谁倒霉。 “叶榕,你来这里干什么!”叶冰心如临大敌,紧紧抱住了叶闻渊的胳膊。 叶闻渊因着牺牲叶榕的事情对她满心愧疚,推开了叶冰心的手,上前阻止叶榕行礼。 “是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叶闻渊温和的态度直让叶冰心暗骂庶女心机果然很深,这么快就勾搭上她亲哥了。 “哥。”叶冰心不给叶榕开口的机会,继续闹着叶闻渊,“我要跟你一起去书院。” 意外的,叶闻渊应下,“只要你明天起得来,能在课堂上坐的住,就去。” 叶冰心满意点头,自认没在叶榕面前丢了面子,高仰头,不屑看向叶榕,“说吧,你来找我哥什么事情?” 叶榕看向一旁朝自己使眼色的男人,接受到了叶闻渊的意思,弯唇一笑,“没什么事情,就是来谢谢大哥替我解决刁奴。” 此话一出,叶冰心饶是再厚的脸皮,对上叶榕直勾勾的眼神,也撑不下去了。 “哥,我还有事,明天早上见。”叶冰心从桌子上跳下,头也不回的跑了。 叶闻渊长舒一口气,“方才对你使眼色是因为那点钱财对心儿来说不算什么,可若她知道我分给你,定然会跟我闹别扭……”之所以答应让她跟着去书院也是想赶紧哄走她。 叶闻渊顿住,察觉出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往回找补,“我的意思是她被宠坏了,性子有些霸道。” “小姐的东西我自是不敢拿也不会拿的。”叶榕挤出一点泪光,“我就是庶女,我心里有数。” 叶闻渊动作僵滞,“也许过不了多久你就不是了。” 叶榕:? 系统嘿嘿笑着:【剧情发生变化了呢。】 “钱你就收着吧,以后会有需要的。” 叶闻渊心里有多愧疚,叶榕的腰子就有多凉。但转念一想,她的腰子能值这么多钱也蛮牛的。 叶榕试探着问了两句,都被叶闻渊岔开了话题,正当她觉得毫无收获准备打道回府时,叶闻渊忽然问道,“你想去上学读书吗?” “不想。”叶榕一整个哒咩拒绝,叶冰心去书院是去偶遇萧则俞的,两人开启“这个男人好特别”“有意思”的恋爱剧情,她去算什么,提前让自己掉马下线? “书院都是男子,我一介女子去不好。”叶榕犹犹豫豫道,“小姐也在那里,我去了不合适。” 叶闻渊了然点头,没再强求,毕竟他那妹妹闹起来,他也管不住,吃不消。但,“前几日就想问了,心儿比你大一年,为何不叫她姐姐?” 叶榕垂眸,“我只是庶女,叫姐姐是高攀了。” 第8章 叶闻渊心里隐约猜到答案,可还是被叶榕的话刺到耳朵了。 他想,不能再让心儿这么无法无天下去了,“以后你就叫心儿姐姐,我会亲自去和她说的。” 叶榕应下,然后就回去数金子了。 有一说一,这么多钱,她能把整个西市的铺子买下来了。得找个时间再去见一下柳召,商业规模可以扩大了,还得去外面买几个死契的奴才,最好是会算账的。 女主来了,柳召也快走了。 【宿主,也许柳召不会走呢,】系统认真演算着事情发展的轨迹,【咱都提前买走柳召了,女主除非来抢,否则他只能是咱的人。】 叶榕:【别小看女主光环。】 系统歪头,宿主怎么看起来比它还了解? 数完金子,叶榕头疼的望向窗外,十余奴才正在修剪花草,侍弄院子。 人这么多,她都不好溜出去了。 真羡慕叶冰心,穿的那具身体,想干嘛都没人拦得住。 翌日。 【宿主,女主已经到书院了,要开启直播吗?】 【开。】 7758麻溜的将上帝视角投到叶榕眼前。 【宿主放心,这个只有你能看见。】 叶榕:今日系统废话+1 画面里,叶冰心正挥开叶闻渊的手,撅嘴从马车上蹦下。 “哥。我现在的身份是男性,你见过哪家书生让人扶着下马车吗?” 叶闻渊看着妹妹头上的玉簪,嘴角抽搐。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书院大门,还未待叶闻渊叮嘱几句,她便一溜烟跑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七转八转,跨过一道门槛,在抬头眼前的装饰已然变了,穷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是哪里?” 叶榕:这是你爱情的初始地。 叶冰心看着周围的土砖,稍作犹豫,忽听里面有读书辩论的声音,当下放下戒心,走了进去。 院中书生分为两拨,正对‘国之变法’一事进行辩论争吵。 “公以为农才是兴国之根本,如今天下太平,风调雨顺,更应休养生息,大力减轻粮之赋税,让百姓家家有余粮才是正道。”布衣书生言之凿凿,一一列举前朝旧事。 有人附和,“家中有余粮百姓心中才安,若是变法,三年一次征兵徭役,家中支柱一走,每年粮赋能不能交上还不可知,若是生病,恐怕等不到男人回来就活不下去了。” “你我皆是农妇所生,喂养你十余载,你竟不知你母亲身上重担有多少?”得到支持书生激情开喷,“家中若是没了男人,天便塌了一半,心中凄然担忧,寿命自然减少,变法若成,你母亲便是其中惶惶不安,天不亮就要背着锄头下地的人,早早逝去的人。” 对面闻言冷笑,“你只看到眼前一亩三分地,环顾四周,北狄南蛮,西戎东夷,他们对我之中原虎视眈眈,若是不提前招收兵卒,只顾粮食,怕是来年粮食还没长出来,国将不国。” “你这话说的好生偏激,不过是一群吃生肉的野蛮人,便是再厉害还能攻破我边关?” “先帝去世前便对此之变法不屑一提,难不成你目光看的比先帝还远?” 此话一出,场面寂静下来。 支持变法的人暗暗着急,目光不约而同看向右侧枫树下端坐的男人。 “先帝也是人啊。”叶冰心骤然出声,“我虽不太了解你们在辩论什么,但粮重要,军队也绝不可能不重视。” 第5章 浅浅掉马 叶冰心看向方前激动开喷的书生,“我不知你母亲身上重担有多少,但看你皮肤白皙,虎口也没有茧子,你在家里应该是完全不管农事的吧?” “你口中男人是顶梁柱我不反驳,但妇也不差吧?如何就没了男人活不下去?”叶冰心嘴巴微撇,“不支持变法就是希望母亲早逝?你这是道德绑架。” 众人目光在叶冰心开口说第一句话时就集聚在她身上,而后一番言论更是让支持变法的人激动不已。 “小兄弟,你是支持变法?” 叶冰心摇头,“我不了解变法全部内容……” 当下便人头铁,上前两步就准备向她科普变法具体内容,惊的叶冰心连连摇头。 “程安,身份有别,你莫要靠太近了。” 一道冷淡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那使劲儿往叶冰心面前凑的书生停下动作,回头看向后方,“则俞?” 叶冰心视线也跟着移动到说话那人身上,在与其目光对接的那一刹那,耳边只余砰砰心跳声。 这人长的也太好看了吧…… 叶冰心将自己过去所学的知识翻了一遍也找不出来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那人收回视线,对着憨头憨脑的程安道,“先生布置的三篇文章你写完了吗。” 程安心里咯噔一声,“我先走了。” 众人闻言也纷纷离去,仿佛先前变法一事根本不存在。 “你叫什么名字?”叶冰心上前两步问。 萧则俞没有回话,“这里不是小姐该来的地方,请回吧。” 叶冰心大惊,“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是女生的?” 她自认自己伪装完美无瑕。 【噗嗤。】叶榕笑出了声,【系统,你直播就直播,别放大界面。】 【她头上的拈花簪子我早就看见了,用不着特意提醒我。】 【噢……】 第9章 和叶榕同时,萧则俞伸手只向叶冰心脑袋。 叶冰心叹气,“电视剧看多了,我还以为我只要换身衣服就没人能看出来呢。” 萧则俞说完话便没再看她一眼,只低头看着石桌上的棋盘。 【他心情不好。】叶榕点评,【不然以他的性子会温和把叶冰心送出书院。】 叶冰心什么也没察觉到,一屁股坐到棋盘对面,“这棋局你解不开?” 萧则俞似乎是沉浸在自己思绪里,没把一丝注意力分给对方。 叶冰心暗暗抬目欣赏对方惊天动地的神颜,心想,哪怕能这样跟对方相对着坐一下午也不错。 但又过片刻,屋内陆陆续续传来读书声,她没忍住好奇,“你不是书生?” “他们都开始上课了,你不进去?”叶冰心继续絮叨,“看你这样也不像是功名在身,莫不是你打算放弃科举?相信我,你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萧则俞抬头,神色莫名,“何出此言?” “你长的好看啊。”叶冰心脱口而出,而后对上萧则俞震惊的眼神,才慌忙找补,“我,我是觉得你长的这么出众,书也应该读的很好吧……” 叶冰心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不可闻。 萧则俞仍旧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小姐来此有何贵干?” “就走着走着就来了。”叶冰心指了指后院那个门,显然她也意识到自己已经从叶闻渊所教的那个书院里出来了。 “还请回去吧。”萧则俞起身准备送客,但眼前女子明显不愿离去。 “我才刚来没多久。”叶冰心道,“你放心吧,我哥忙着呢,没工夫寻我。” “你随意。”萧则俞转身离去。 叶冰心紧随其后,“你要去哪里,你有什么事情吗,话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叶榕瞧着女主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围着萧则俞转来转去问不停,连连点头,“沉稳权臣x精灵古怪千金,这cp挺不错。” “小姐,你唤奴婢?”小桃掀帘问。 叶榕笑眯眯勾手指,小桃立刻后退,“小姐,您勾手指,准没好事儿。” “我整日待在院子里太无聊了嘛。”叶榕叹气,小桃也越来越不好骗了呢。 “我是有正事要忙。” “真的?” “千真万确。” 小桃觑了一眼叶榕信誓旦旦的神色,“那奴婢跟小姐一起去。” “忘了跟小姐您说,夫人准您出府了。”小桃双手插腰,心道这次无论小姐说什么她也要跟着小姐,绝不会离开小姐半步。 “行吧。” 小桃:? “小姐您真同意奴婢跟您一起出去了?” 叶榕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若是从正门出去,定然不能孤身一人。 虽然主母应允出门,但她还是按照惯例派人通知主院一声,得到应允后方才出门。 小桃捏着袖中银两兴奋极了,“小姐,这还是奴婢第一次拿这么多钱呢,夫人对您越来越好了。” “无事献殷勤。”叶榕戳了戳她额头,“这些钱说不准是你小姐我的卖身钱。” “啊?” 叶榕笑了笑没解释,扬声让马车前去蔚然坊。 车停在正门,望着远远的长队,叶榕果断让小桃拿着自己制作的令牌去找柳召。 【宿主,你不怕身份暴露了?】 【我出门吃个糕点有什么好暴露的,小桃只是不懂规矩,一不小心惹了事我前去解决罢了。】 叶榕垂头站在阴影处,手中摆弄着一片柳叶,并未注意到长队中有一小厮双眼放光,明明都快排到他了却转身跑远。 过了片刻。 小桃一脸羞愧出门迎她,叶榕挑眉,【柳召跟我还是有那么一点儿默契在的。】 在马夫面前演了一出戏,两人提步而进。 匆匆打马而来的江定北只看到了一个背影,握着缰绳打转一圈,“你确定那是小叶?” 小厮连声保证,“爷的心上人奴才怎么会看错!” 江定北皱起眉头,“可我看那位姑娘穿的绫罗绸缎不像是小叶能买的起的……” 不待小厮回话,他自己左手握拳敲右手手心,“怪不得前几日去找她她不在,原来是做工攒钱买衣服来这蔚然坊。” “爷。您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也是。” 江定北翻身下了马,高高兴兴冲向里面,对着店员道,“方才进来的那位小姐呢。” 店中人看江定北一身派头不凡,联系其言语意思,笑呵呵迎上前,“您是那位小姐哥哥吧?方才小姐婢女打翻了店里的摆设,此时正跟我们掌柜在楼上谈赔偿呢。” 江定北:哥哥? 小叶从未跟她说她有什么兄弟姐妹啊? 江定北转念一想,嘚,这肯定是小叶的托词,定然是送给我的。 “不过是打翻糕点,再买一份就是了,有什么可赔的。”他嘴上嘟囔着,心里却在想,英雄救美的机会来了。可寻了一圈都没找到人,江定北急了,不顾人阻拦去了顶楼。 彼时,叶榕正拿着自己画的装饰图纸安排事宜,冷不丁听系统说江定北就在门外,噌的一声抬起头,和暴力踹开门的江定北对视。 “你是何人?”柳召不悦,小姐才刚跟他说二十七句话,何人打扰他们? 江定北怒形于色,当场拔剑,剑尖直指向和叶榕极近的陌生男子。 第10章 “登徒子。” 一言不合,两人打了起来。 系统快速解释缘由。【方才那店小二带着江定北在二楼找了两个房间都没找见你,以为你出事儿了,甩下小二直奔三楼有声音的房间,一踹门见你和柳召挨的极近……】 【小桃呢?】 【你生辰快到了,她用自己的月钱去给你买礼物了。】 人没事就好。 叶榕放下心,这才将注意力转回眼前。 身娇体弱的柳召自然是打不过在边疆长大的江定北,此时他已经被完全压制半跪在地上。 柳召难堪至极,额头上青筋迸起。 一想到自己现在的丑态,柳召咬破舌尖,奋力翻起身,拼命反抗。 江定北冷哼,并未把他放在眼里,出剑三挑四刺,道道血迹出现在柳召身上。 眼见就要伤到要害,叶榕才做刚反应过来的状态,高声喊道,“江定北,住手。” 江定北自是言听计从,确认对方没有反抗能力后收剑,见叶榕满目担忧,心中隐秘开心,“小叶,有我在,他不敢对……” 叶榕目不斜视,直接略过他,上前去扶柳召。 “柳召,你感觉怎么样?”面对他颈间汩汩涌出的鲜血,叶榕手足无措。 柳召面色惨白,眼前闪过无数曾经被欺压侮辱的画面。 “柳召?柳召?”叶榕拍了拍他的脸颊,【系统,你不是说他没事儿吗,这怎么看着下一秒就要驾鹤西去了?】 【放心吧,剧情才刚开始,死不了呢。】 焦急声从耳畔传来,柳召眼前一片漆黑,缓了好一阵,不甘、自卑、愤怒的情绪才压下去。 “小姐,召……无事。”他抬手捂住伤口处,血液随着他说话的动作一涌一涌从指缝挤出。 “你快别说话了。” 江定北观两人对话和动作,不好的预感围绕着他,趁着叶榕急急出门寻人去找大夫的空隙,铁青着脸问地上的人,“你跟叶榕是什么关系?” 艳丽的血迹沾染在柳召唇上,他一眼看出眼前男人心底的忐忑不安,想都没想,抬手微松压制脖间脉搏的手指,任由鲜血往下流。 赌一把,他的用处比对方大,小姐不会置他于不顾。 第6章 露个破绽 江定北以为他是失血过多没力气了,咬牙上前。 叶榕掐着点带着大夫回来,瞥见江定北一副小狗不安但强装镇定的模样,就知道自己掉马也没什么了。 临至午时,柳召伤口不再流血,叶榕才松了一口气,歇下来。 在旁不明情况也不知如何补救的小狼狗此时终于找到机会,急忙上前,“小叶,我不知道你们认识,我以为你被人盯上,想讹你钱……”没钱就以身抵债之类…… 叶榕明白江定北是什么意思,但她拒绝听,冷着脸打断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派人跟踪我?” “当然不是!是小厮排队看见你,回……” “小厮排队?你从前跟我说都是你亲自排队买的,江定北,你骗我。”叶榕主打一个无理取闹,让江定北思绪转不过来。 叶榕满脸失望,“是我多想了,自以为我们是朋友……小桃,送客。” 江定北百口难辩,完全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就被一通乱赶,送出了蔚然坊。 夕阳西下,小桃看着外面的天快黑了,心中焦急,“小姐,这是夫人第一次应允我们出门,若是再迟下去恐怕……” 柳召闻言看向叶榕,见她眉头微皱,不愿意离去,心中温暖。压下忍不住上扬的嘴角,他大胆伸手拽了她的衣袖,冲她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她可以走了。 “今日是我连累你了,”叶榕再三道歉。 临走到门口,她停下来,回眸盯着柳召眼睛,“暂时不忙着我安排的那些事情,先把身体养好了。” 柳召无不应是,目送她离开。 等背影消失,他通身气场一变,脸色阴沉起身。 在蔚然坊,在小姐眼皮子底下出这种本不该发生的事情,完全是对他的能力的羞辱。 不会了。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 【宿主,江定北骑着马跟在马车后面。】 【嗯。】叶榕随口敷衍了系统一下,她正忙着pua啊不,正忙着安慰小桃呢。 “小桃,下次有什么事情要去做可以提前跟我说一声吗?” 叶榕声音充满疲惫,“你知道的,我身边只有你,旁的人我都不信,也不愿意靠他们……” “小姐,小桃知道错了。”小桃泪眼汪汪,“只是这次您的身份暴露了怎么办,夫人会不会打您?或者把蔚然坊拿走?要不我们不回丞相府了……” 叶榕拍了拍她的脑袋,“没事的。” 【宿主,7758很可靠的。】系统心虚对手指,它该怎么说它一时沉迷话本,忘记了看定位呢。 【但愿如此。】 感应到了宿主敷衍不信任的情绪,系统急的在数据空间内打转,【是肯定,系统永远是宿主最可靠的伙伴!没有任何疑问!】 【是是是,你说得对。】 系统:……明明是肯定句,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江定北一路跟着,几次三番想架马上前解释,却又被叶榕所讲的‘跟踪’二字束缚,可不跟着,他又怕自己真的再也见不到叶榕…… 第11章 就这么纠结着,丞相府到了。 马车缓缓停下,小桃率先下车,冲着车内轻声道,“小姐,公子和大小姐在门口。” “这么巧?”叶榕讶然,随即下马车向两人行礼。 叶冰心随手丢过来一个香囊,“赏你了。”话音还未落地人就跑进丞相府。 “出去玩了?”叶闻渊随口问了一句,兀的发现她裙摆沾了血迹,眼神骤然变得冷冽,质问,“你今日去何处了?!” “我……”叶榕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轻咬下唇,眼神飘忽不定。 “我就只是去买糕点……” 叶闻渊眼睛微眯,她这副表情,就差把说谎二字写在脸上了。 “叶榕,”叶闻渊眼底闪着冷意,“别忘了是谁帮你解决那些糟心人和事儿的。” 叶榕故作犹豫往身后侧头,叶闻渊目光跟随,只模糊看到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黑影。 “哥哥,我只是去买糕点了,旁的哪儿也没去。”叶榕泪光点点,“是蔚然坊忽然有人争吵动手,我不小心被卷进去了。” “只是这样?” “嗯……” 叶闻渊不信,但没在难为叶榕,主动跳过这个话题,“往后出去玩带两个侍卫,你也是丞相府的小姐,莫要让人欺负了。” 无论之后叶闻渊说什么,叶榕都只是心不在焉的点头,整个人都透露着‘我有心事’四字。 两人一同走进丞相府。临至后宅主院,远远就听见了叶冰心嬉笑打闹的声音。 叶闻渊望着远处灯火通明,又见近处叶榕孤身一人,神情落寞,心中微动,“一起用晚膳?” “我院中还有些事情,就不打扰了。”叶榕拒绝,行礼后转身走了。 叶闻渊沉默看着她远去,挥手唤来小厮,“去查查跟着二小姐马车后面的人是谁。” …… 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叶榕迅速瘫倒在床榻上,“好累。” 小桃愧疚又心疼,“小姐,奴婢去拿晚膳。” “拿回来你吃吧,我不饿。”叶榕赶走小桃,关上门只道自己要睡了。 【计划被打乱了,不过也没什么、】叶榕开始复盘,【江定北的身份特殊,无论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都得顾忌一下他。】 叶榕忽然啧了一声,【系统,你说这丞相会不会想把我送进宫里啊?】 【选秀?】系统小手一查,【离下次选秀还有一年呢,况且原主之前也没有这个经历。】 【从我抢走女主钱袋子那一刻原剧情就没有一点参考价值了。】 明天再试探一下吧。 叶榕阖眼入睡。 天边浮起一抹白。叶氏父子穿好朝服,一同出门前去上朝。 正上马车时,一道声音阻拦了他。 “叶丞相。”江定北从石狮子侧后方走出来,他眼下是一片漆黑,神情疲惫不堪。 叶闻渊昨晚上就得知了他的身份,也知道他站在丞相府门前久久不曾离去。可……他这个样子,莫不是在外面站了一夜? 叶闻渊示意父亲先进马车,转身拱手,“江小将军。” 江定北无心回礼,哑着嗓子询问,“叶榕是你们府邸小姐?” 叶闻渊脑海中浮现昨晚叶榕魂不守舍的样子,斟酌道,“是。” “她是我庶出的妹妹,昨日出府……” 得到肯定回答后,江定北完全沉浸在了自己思绪里,也没管面前说话的人,自顾自离开了丞相府。 叶闻渊拧着眉头进了马车,向父亲大致概括了一下事情来源。 “只出去一次就和将军府的独苗纠缠不清?”叶樊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你这个妹妹,长相确实勾引人。” 叶闻渊沉默未言。有江定北这个因素在,父亲会重新估量叶榕的价值…… 一下朝。 叶丞相便唤了叶榕相见,叶榕死死拿捏有心事,魂不着体的状态,敷衍回答对方的问话。 问不出东西,叶樊慎耐心全无,拨了两个护卫给她后,挥手让她该干嘛干嘛去。 叶榕低头退出,阖门的瞬间脸上浮起一抹浅笑。 【宿主,你别笑了。】系统打了个寒颤,【你现在的笑,七分变态三分病娇,怎么看怎么像连环杀人魔。】 叶榕:…… 【但还是很好看的,有种想跪地上求你杀我的冲动。】 【也不是不可以。】 系统:【!!!】 【宿主,江定北来丞相府了,你往前快走两步,能和他打个照面。】 叶榕闻言,双手提起裙摆,一个冲刺,快速过了主院的走廊。 系统:【你干嘛?】 【现在不是见面的时候,我也懒得安慰他,且看着他能作出什么事情吧。】 叶榕小漫步溜回了自己的院子,【就是不知道小钱袋子现在情况怎么样。】 【好着呢,拖着伤都去现场工作了。】系统满意点头,【不愧是宿主,够无情,明知道他什么性子还故意说那种话。】 【别胡说,我真的只是想让他好好休息。】 小桃拿着帖子迎面走来,“小姐,是岳小姐的拜贴,她下午想来见您,夫人那边已经同意了。” “岳芷薇?” “正是。” 叶榕鼓起双颊,好玩的要来啦。 “去。准备茶水甜点,下午在如月亭见。” “如月亭?”小桃垮脸,“小姐,那儿是大小姐的地盘,没经过大小姐同意就去会被骂的。” 第12章 “府里的情势已经变了,放心吧,不会有任何问题。”叶榕笑眯眯,有问题也是她故意设计的。 午时刚过,叶榕膳食还未用完前头就有仆人前来告知岳芷薇来了。 痛苦舍弃鸡腿,叶榕前去相迎,不顾顶头的大太阳,愣是拉着岳芷薇去了备好的亭子。 “叶榕,”岳芷薇环顾左右,坐立不安,“我们还是去你房间吧,有些事不方便在这儿谈……” 岳芷薇抛给叶榕一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表情。 叶榕不动不摇坐如钟,也回给她一个眼神,“越是光明正大,才越不会被发现。” 岳芷薇恍然大悟,往她身边挪了一下,低声道,“叶闻渊拿着一个花样图满京城寻我,那样式不会少人见我穿过,虽然他们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但我心里总担心……” 第7章 与我无关 无所事事整日在丞相府四处乱转,企图偶遇叶闻渊的方雀耳尖听到声音,立马就停下脚步躲在了亭子侧方的假山之后。 叶榕见观众就位,微微一笑,开始表演。 她一张病态的脸上充满嘲弄,“你莫不是穿多旧衣服,就真觉得那些衣服是你的了?” “那些衣服不都是你那位嫡姐姐穿剩下觉得旧了才施舍给你的吗?”叶榕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初穿的时候你还认为那是耻辱,现在怎么不觉得了?” 方雀听着这话刺耳,岳芷薇却犹如听到了天籁之音。她一拍脑壳,清澈的眼睛里盛满恍然大悟,“我怎么就忘了这回事!” 一扫先前的担心害怕的情绪,岳芷薇如获重释,“还是你脑子聪明,若是有人怀疑是我,我直接推岳清绫身上不就得了。” 岳芷薇下意识想和叶榕亲近贴贴,对方却一根指头抵住了她的额头,“喝茶吧。” “噢。”岳芷薇听话捧起茶杯,品茗一口,赞叹连连,“同样的旧茶,就偏你能煮出香味,若不是庶女这个身份限制着你,恐怕现在你都该嫁入天家了。” 叶榕但笑不语。 瞥见假山一侧的一角消失不见,她收回视线,专心喝起了茶。 方雀提着裙摆,撒开腿往后院跑去,抓起正在看账本的姨母就往外面走,生怕一会儿那个不认识的小姐就走了,无法抓叶榕一个现行。 叶夫人脚下生风,“你说的是真的吗?” 方雀点头,“您去了一看便知!” 见方雀信誓旦旦,叶夫人便让秦姑喊了好几个手劲儿的老婆子一起跟着。 如月亭。 岳芷薇正畅想自己嫁入侯府之后的美好日子,就见叶榕身后黑压压一群人朝她们走来,来势汹汹。 “叶榕,那是不是你主母?!”岳芷薇一下子慌了神,焦灼起身。 叶榕回头看了一眼,起身远远行礼,“母亲,您怎么来了。”仍旧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方雀冲着叶榕啐了一口,“别装模作样了!”她指着一侧垂着头,满脸心虚的岳芷薇说:“就是你们两个人串通好,故意把冰心推池子里的,我都亲耳听见了。” 叶榕诧异捂嘴,委屈蹙眉,“你,表姐,你怎么能这么冤枉我呢,我不过是和岳小姐一起吃茶聊天而已……” 叶榕的戏给了岳芷薇缓冲的时间,她也跟着喊屈,“对啊,我们只是喝茶,都没提到过叶小姐。” “表妹之前不是看到推她人的衣服花样了吗?”方雀懒得和叶榕二人扯皮,直言道,“那衣服原先是这人姐姐穿的,后来送给她的。” 怕姨母不信,她再次补充,“您想想,我才来京中多久,都没出过几回门,不认识这人,更不可能认识她姐姐。那花样不少人见她穿过,原来您让大公子拿着花样去问旁人或许想不起来,您若是试试提出她的名字呢?” 叶夫人冷眼看着面前娇弱无辜的叶榕,倒是没想过自家后院里的这朵蔫头耷脑的小白花还是个蛇蝎心肠。 “你是哪家小姐?”叶夫人抬下巴看向叶榕身侧之人,质问。 “家父岳辉。”岳芷薇垂头报上家门。 秦姑在旁边想了一下,才从记忆深处扒出来这么一位人,“是从七品翰林院修撰岳辉,前几日还给府中送了一根百年人参。” “人参?”叶夫人这下就有印象了,嗤笑出声,“庶女前脚害了我女儿,后脚就派人送来人参?想让我对他们一家产生感激?真是好手段。” 叶夫人忿然作色,“把人捆了关柴房去。” 粗使婆子当即将岳芷薇按到了递上,又嫌她吵闹塞了一块厨房抹布到她嘴里,“真是胆大包天,连丞相府嫡小姐都敢残害。” 岳芷薇娇嫩的脸蛋蹭在地上,不出片刻就破了皮,她双眼盯着叶榕,想问叶榕为什么这和她说好的不一样。可叶榕仿佛事不关己一般,站在一旁看着她被绑,被拖走。 方雀也看着叶榕,姨母解决完不重要的人,就该教训叶榕这个幕后主使了。等了一会儿,却发现姨母一声不吭,也没什么动作。她疑惑回头,“姨母?” 叶夫人对上她写满天真的双眸,差点噎住。碍于早已确定好的计划,她替一言不发、高高挂起的叶榕解释,“你表妹她鲜少和外人接触,识人不清,交错朋友罢了。” 能说上这么一句话,已然是叶夫人一路上忍耐再三劝慰自己的结果。 警告地扫了叶榕一眼,叶夫人带着人走了。 第13章 瞧着叶榕盈盈行礼,一点儿都不紧张害怕的样子,方雀傻眼了。什么叫识人不清、交错朋友?天啊,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佛口蛇心、一言不合就杖杀人的姨母吗?没想到连姨母这么厉害的人都能被叶榕这些小把戏骗了! “叶榕,你别得意,我迟早会揭穿你的真实面目的!”方雀冲着叶榕吼了一句,转头就去叶冰心房里。她就不信今儿收拾不了一个庶女! 等人都走了,叶榕一屁股坐了下去。正要把没喝完的茶喝完时,一只无情铁手夺走了茶盏。 “小姐,您能不能不要什么东西都忘嘴里送啊!”小桃恨铁不成钢,“这茶都没热气儿了,等奴婢给您换一盏!” 等拿了一壶热水过来之后,小桃才有心情关注其他的事情,比如,“以往只要是涉及大小姐的事情,夫人就不分青红皂白,都罚了再说,怎么今日刻意忽略了您?” “这事儿还没完呢。”叶榕喝完一盏花茶,又在如月亭提前两个时辰用了晚膳,正撤膳食时,方雀带着叶闻渊兄妹二人来了。 叶冰心怒容满面,张牙舞爪走在最前方,身侧是小人得意的方雀,在之后才是叶闻渊。他神情和以往一般无二,不悲不喜,似是没有什么事情能扰乱他。 “叶榕,是你指使岳芷薇推我落水的吗?”叶冰心说着扬起胳膊,用了十分力气想要扇倒叶榕。 叶榕站着未动,像是没反应过来,瞳孔瑟缩,惊恐朝着叶闻渊求助。 叶闻渊紧绷着脸,眼底愠着浓郁墨色。初见叶榕时的场景宛然在目,那时她也是这般凄哀孤冷,无助弱小,像是被卷在狂风中无依无靠,几乎要被吹断的菟丝花……电光火石之间,他伸手抓住了叶冰心的手腕。 “哥?”叶冰心不可思议回眸,有些困惑怔愣、不可置信。“你居然帮她?哥!人证物证俱在,她差点害得我没命了,你居然护着她?你还是我亲哥吗?” 叶闻渊抿嘴,略显苍白的解释:“父亲自会处罚她,何须脏了你的手。” “那能一样吗?”叶冰心挣扎着,可叶闻渊攥住她的力气很大,无法挣脱开来。 啪嗒。 泪水无声从叶冰心脸庞低落在地。叶闻渊看着自己宠了数多年的妹妹,这半月好不容易两人关系才缓和好了起来,要因为一个根本没怎么相处过的庶妹打破这温馨美好的一切吗? 叶闻渊手指微松,叶冰心趁机甩手挣脱,反手就扇向叶榕。 “小姐!”小桃一个前扑,带着叶榕跌坐在地。 叶冰心没有心情再同叶榕争论,她定定看着叶闻渊,“比起我这个亲妹妹,你更在乎她是吗?既然如此,以后你就不是我哥哥了!” 叶冰心眼中再不复对叶闻渊的信任和依赖,声音含恨扔下这一句便洒泪离去。 方雀看着眼前的场景,直觉自己搞砸了。虽然很想留下来继续看戏,但也担心叶冰心一怒之下作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转身追了过去。 叶闻渊神情恍惚。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小桃,我没事,别哭……”隐隐发抖的声音引回叶闻渊视线,叶榕白皙透亮的脸颊印着五指红印,明明自己眼底也含着泪,却还坚强忍着痛意去安抚身侧哭哭啼啼的婢女。 天边斜阳渐渐消失,暮色衬托的她身影更加纤薄,睫羽被泪珠打湿,低垂着像一把小扇子,一下一下扇动着叶闻渊本就不稳固的内心。 一声叹息从头顶传来。 叶闻渊居高临下,双眼凝视着叶榕。“这件事是否与你无关?” 在叶榕不假思索张嘴时,他沉声打断,“我只问你这一遍,你想清楚了再回答。叶榕,不要骗我。” 面对对方目光之中的探究之意,叶榕仰脸,眼神无辜,语气真挚:“与我无关。”她只是动了动嘴皮子,说了两句挑拨离间的话,岳芷薇就自作主张将人推下了水,和她确实关系不大啊。 两人对视许久。一阵寒风吹过,叶榕打了个哆嗦,随即一只宽厚的手掌向她伸来。叶榕抬手,静静将指尖搭了上去,冰冷的手指转瞬被叶闻渊攥进了掌心。她被对方一个用力从地上拽了起来,差点栽倒进他怀里。 “谢谢。”叶榕蜷了蜷手指,抽出手捂住被打的侧脸,转身带着婢女离去。徒留叶闻渊站在原地,直到暗色彻底吞没他的身影。 第8章 以退为进 小桃同着叶榕回到离竹小院,转身去拿药膏擦脸时,叶榕伸手拉住了她:“你仔细瞧瞧我再哭。” 叶榕放下捂着脸的手,原本该是五指红印的地方冰肌雪肠,瞧不见一丝红肿。 “啊?”小桃双眼睁得贼大,仔细凑近了瞅,又小心翼翼伸手触摸了一下,“没受伤!” “那当然。”叶榕倒了杯水给小桃补充水分,眉眼弯弯,“你家小姐我可不是那吃亏的性子。”叶冰心打她的时候她顺这小桃扑过来的势就倒下了,脸上的红痕是趁叶冰心和叶闻渊对峙的时候,她自己用力压出来的。但凡再在叶闻渊那儿多停留一会儿,她这印子都得消失。 “小姐,咱们要不还是离开丞相府吧。”小桃瘪嘴,“您现在有人有钱,何苦耗在这里受他们折磨你。” “这想法你是从什么时候有的?”一个地地道道的土著能说出这番话,叶榕着实有些诧异。 小桃侧身坐到脚踏上,靠在小姐腿侧,说着自己的想法,“是上次柳公子提过之后,奴婢越想越觉得可行。前十五年丞相府对您不闻不问,最近忽然改了态度……奴婢怕老爷是想将您当一个物件嫁出去,或者交易出去。” 第14章 话本子上都是这样写的,除了主角,像小姐这样的庶女,都是为了家族利益的牺牲品。 叶榕瞧着小桃一心一意为她着想的样子,忍不住捧起她圆乎乎的脸颊,“小桃,谢谢你。”她穿梭在小世界的原因其中之一就是因为,她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而这些人里,又有少数愿意为她付出一腔真心,与她赤胆相对。 “小桃,你想过如果我不在你身边后你会去做什么吗?” “没有。”小桃摇头,“奴婢要永远跟在小姐身边,小姐去哪里小桃就去哪里。” 叶榕含笑,“你总是要有自己的人生的,没关系,现在想不到就等以后有想法了再跟我说。” 两人相视而笑,满室温情。 今日似乎过的格外漫长,叶榕临睡前听系统说,主院那边争吵起来了。 【叶闻渊被他娘扇了一掌,叶丞相回来得知他向着宿主也很生气。】7758做总结发言,【他们争执的时候说出了一些计划。】 【您要进宫服侍皇帝了。】 叶榕勾唇不言,阖眼入睡。进宫好啊,权利的中心,天下人无一不向往的地方。 她已经开始期待自己在后宫的奢靡生活了。 翌日。 叶榕起了个大早,清风拂面,翠鸟携环,春日光景让她心情无端兴奋,此时系统也上线,带来了一个令人更加开心的消息——女主一怒之下离家出走了。 叶冰心离家出走?她能出走到哪里去? 7758嘿嘿一笑,【宿主,你猜一下。】 叶榕略一思索,萧则俞不可能收留叶冰心;柳召受伤之后一直在工作,至今还没和叶冰心见过,也pass了……那就只剩皇长子魏乘风了。 叶榕表情复杂,【他们两个是什么时候扯上关系的?】 【书院里有魏乘风救助的学子,女主那次对变法的高谈阔论通过他传到了魏乘风耳里。他好奇暗中见了一下女主。那段时间女主和男主勾搭不上,就转道去搞经济了,魏乘风觉得她挺有意思的,就出手帮忙解决了一件小纠纷,两人就成了朋友。】 叶榕听的差点宕机了。男女主勾搭不上,所以去搞钱?天,这简直是在侮辱钱! 【她开的什么店?】叶榕正色询问。侮辱她的人生信条,罪不可恕! 7758汗颜,【放心吧,没了柳召,女主不成气候。】 【那也不行。】 看着莫名其妙燃起斗志的宿主,7758沉默了。人类都是这么奇怪吗? 叶榕收拾收拾自己,换了身朴素不起眼的衣服,带着小桃到了后门。 男主那儿她的身份还没暴露,得去西市刷个存在感,之后再去蔚然坊看看柳召,顺便详问一下工作进度。 意外的是,叶榕刚从后门出来,就见着了江定北。 他发丝上带了些露珠,就连上衣也被打湿大半,仿佛在此地站了多时。往日那双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黑眸,现在黑漆漆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江定北嘴唇微动,望着叶榕想说什么又咽下去了。 叶榕只是脚步顿了一下,之后就全当没看见这个人,冷脸从他身侧越过。 “叶榕……”江定北一下就着急了,伸手抓住叶榕一片衣角。他干裂的嘴唇出血,铁锈味顷刻溢满口腔,“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无话可说。”叶榕毫不留情拂袖,抬步离去。 无话可说? 江定北追上前,“你和蔚然坊那个商人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语气质问中又带着委屈。在没见到叶榕之前,他想过数次两人会如何争吵,自己问她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可真见了叶榕,他只想问,那日和她看起来颇为亲密的男人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叶榕的去路被挡住,神情变得不耐烦起来。江定北做这副样子是给谁看?如果真的关心,不会派人去查?若是查完还如此问,不就是不信任她吗? 叶榕转念一想,也不能这么说,本来他们两人之间也没有信任可言。 “你觉得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叶榕面露讥讽,“心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 江定北垂下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情绪,他低声道:“对不起。” “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对那人动手,你说得对,我就是一个心浮气盛、鲁莽冲动的人,像我这种人就活该被你讨厌,活该被你厌弃。”江定北说着,抬手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饮泣吞声,“我错了,叶榕,原谅我吧。” 叶榕表面动容,内心却语,好一招以退为进。 “你伤的人不是我,不该跟我道歉。”叶榕此刻才正眼看江定北,他像是真的知错了一样,悔过自责。 “你在这里等了我很久吗?回去换身衣服吧,别染了风寒。” 江定北眉心一跳,他就知道,不论叶榕身份再怎么变,她也都是那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当初他们相识,就是因为他狼狈回京,叶榕以为自己是乞丐,给了他一个包子,是野菜馅的,那野菜还是叶榕亲手摘的。 江定北掩盖住心中窃喜,卑微请求,“我换完衣服,还能再见吗?” 叶榕颔首,她望向丞相府高大的院墙,“这地方从来就不是我的家,想见我还是去西市吧。” 江定北瞬间脑补了许多后宅阴私,再看向叶榕时,内心的不满和怨气全被心疼替代,“我知道了。” 第15章 “我还有事。”若是以前听到叶榕这么说,江定北一定会死皮赖脸缠着她一起去看看她要做什么事情,可眼下他一身狼狈,两人关系也还未修复好,着实不易太过缠人。 “你去忙,不用管我。”江定北目送叶榕离去,直到周边彻底无人时,才喊了声‘鱼七’。一道漆黑的身影从一侧树冠上跳了下来,半跪在地。“跟上去,保护她的安全。” 鱼七一言不发起身,脚尖蹬地,一个运气就消失在了街巷之中。 系统7758及时提醒了宿主有人跟踪,得知是江定北派来的人后,叶榕轻扯唇角,意料之中。他这是把她当做了囊中之物。 “小姐,西市到。”小桃难得正大光明出现在西市,对周边一切都很好奇。 街头买菜的大娘看见叶榕,挥手打招呼,“叶小娘子,俺这儿有新鲜的青菜,你要不?” 一旁肉铺的大叔也吆喝,“新鲜的兔肉,早上刚宰的,十文一两,十文一两,叶小娘子,好久不见,要来点兔肉吗?” 小桃哇了一声,“这里的东西要比东城便宜很多呢。”说着她请示叶榕,“小姐,想吃麻辣兔肉吗?” “买吧。”自从有一日丞相府不给饭吃,她就近去厨房偷逮了只兔子给她做了麻辣兔头,小桃就成了一位兔子杀手。甭管小兔大兔,家养或是野生,只要是兔子,就不可能从小桃面前活着跳过。 小桃高呼,兴奋的冲向肉铺。这里买一点,那里买一样,不过三百米的路,东西多的愣是连家门都走不进。 正当叶榕决定找肉铺大叔帮忙提回去时,手中的菜篮忽然被人从身后拿走。一个淡蓝色的身影出现在叶榕身侧,她抬头望去,不是男主萧则俞还能是谁? “萧郎。”叶榕额前发丝已经被打湿几缕,贴在脸颊之上,冁然而笑,“你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往日萧则俞只有在下午,大家饭后打盹,午休的时候才有过来找她,今日倒是稀奇了,竟然早上就来了。 看着女子嫣然笑意,萧则俞嗯了一声。大力接过她和身侧婢女手中的菜篮,萧则俞快步向前走去。十几息,他便到了房间门口,将菜篮放到递上,他从腰间的香囊里拿出一把钥匙,稳稳插进锁口,手腕一转,门开了。 他回首望向叶榕,“回家了。” 第9章 主动爆马 叶榕正好奇萧则俞这完全不符合他人设的行为是为什么时,就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往声源处一看,是隔壁胖乎乎的大娘手里的簸箕掉地上了。 大娘看了看叶榕,又看向萧则俞,他手中还拿着锁和钥匙呢。大娘一头雾水,“小叶娘子,这位是你什么人啊?”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顶着萧则俞暗含期待的视线,叶榕稳如老狗,微笑开口,“是我远房哥哥。” 听到这回答,萧则俞心中掀起巨大的波澜,阴暗绝望的情绪几乎要侵蚀掉他残存的理智,他紧闭双眼,握拳转身,不再去听身后之人讲话。 “我就说嘛,瞧着你们俩眼睛就很相似。”大娘恍然大悟,捡起地上的簸箕,拍了拍,“买了这么多菜,你夫君今日回来吃饭?” 大娘呵呵笑着,和弯腰搬东西的萧则俞搭话,丝毫没有意识到周身氛围有些不对。“你不知道你妹妹有多会偷懒吧?你妹夫回家吃的菜全是从我家端去的……嘶,这天怎么忽然有点凉,小叶娘子,你穿这么薄可不行,赶紧回家多穿件衣服吧,大娘我也去加一件。” 大娘拽着衣领子走了,叶榕侧头,不去看萧则俞的神情,对着小桃说,“是不是往买酱油了,你再去打一瓶子吧。” 小桃如芒刺背,忙不迭转头溜了。萧公子她是认得的,是小姐之前投资的人之一。小姐说多帮助点寒门子弟,付出小小金钱和爱心,收获美好的明天和生活。 现在钱和爱心是付出了,美好的明天小桃是一点儿都没看见。萧公子这样子,比丞相大人生起气来还可怕……也不知道小姐支开自己后要如何解释那位‘夫君’。 叶榕表示,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 她浅笑倩兮,仿佛并没有觉得胖大娘方才说的话有什么不妥,歪头问,“发呆做什么,快进去吧。” 叶榕微微弯腰,从萧则俞怀中挤了过去,走了几步路,见他还杵在门口,蹙眉嘟囔,“好不容易早来一次,是一点儿都不愿意帮我下厨吗?” “要知道别人还没资格吃我做的饭菜呢。” 萧则俞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一个贱种,不然为什么叶榕只这么一句话就哄好了他?虽然心中还有一块大石头压着,但他嘴角就是控制不住的想往上扬。 “这就来了。”他听到自己这么回答,声音里都含着一分喜悦。 萧则俞觉得自己灵魂被撕裂成了两份,一半捂着心脏喊着疼,想要追问叶榕那个所谓的夫君,是将军府江定北吗?另一半则是甘心知足,叶榕真实身份是丞相千金,他如今连进士都不是,又如何好意思去张嘴要一个身份? 萧则俞内心痛苦难堪,愧疚和自卑压的他快要喘不上气。面上他却温良推着叶榕去一旁坐下,“家中吃饭都是我自己动手,相识两年之多,你还未曾吃过我做的饭吧?” 随即拿起厨袍熟练围上腰间,有条不紊将菜洗干濯净,还侧头问叶榕兔肉想如何吃。 “放着我来。”答应了小桃给她做兔肉,当然要做到了。 第16章 观萧则俞专注切菜的侧脸,叶榕明白这位男主是打算在自己这儿走居家好男人的人设了。她无声笑了笑,这样乖,不生事的男主再多给她来两打吧。 此刻叶榕内心有多感概萧则俞有多识时务,后来她就有多想扇自己一巴掌。 竟然妄想男主是安静乖巧的男妈妈性格?笑死,萧则俞要是男妈妈,系统都是举世无双的大聪明了。 做好兔肉的同时,小桃打酱油‘回来’了,嗅着那辛辣的味道,双眼亮晶晶。唯有一点令她不解的是,萧公子怎么还不早?站在这儿总不会是要留下来吃午饭吧? “萧公子?您今日这是打算……?”别说留下来噢。小桃微笑脸。 萧则俞端出最后一道菜,看到小桃回来点头,“坐下吧。” 小桃:? 这副男主人的架势是怎么回事? 小桃看向小姐,小姐则是招手示意她坐下。 小桃自是听小姐的,看着桌上摆好的两副碗筷,理所当然的坐到了有碗筷的一侧。 于是萧则俞再回首时,自己的座位就被人占了。 什么时候婢女也能上桌吃饭了? 萧则俞眉头微皱,以前他下午来只待一小会儿,拿了钱就走,偶尔会看见叶榕身边有这位姑娘,他还以为是朋友,可半月前他无意发现了叶榕真实身份,也知道了这位是她的贴身婢女,两人关系极好。高庭后院的千金规矩极多,她这一脸偷笑窃喜的模样,该不会仗着榕儿心地善良,欺压榕儿吧。 萧则俞又去拿了副碗筷,坐到了叶榕身边另一侧。率先夹起一箸青菜于叶榕碗里,“快尝尝我的手艺。” “好。” 小桃遮不住的笑意,就连吃饭也弯着眼,萧则俞有些不理解她在笑什么,便问了出来。 “跟小姐一起用膳,开心。”小桃双颊红扑扑,撒了谎耶。实际上是刚刚小姐趁着萧公子去端碗筷,把她喜欢吃的麻辣兔兔摆到了她面前~小姐果然最爱她了! 叶榕最喜欢小桃这幅无忧无虑、可可爱爱的模样,“好吃吗?” 小桃嗯嗯点头,嘴巴里塞满了兔肉。好吃的停不下来,只能伸手给叶榕点了个赞。 萧则俞不喜欢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氛围,更不满叶榕亲手做的菜被一个婢女抢先吃了。他抬手就想将菜碟端过来,一双干净的筷子毫不留情打向他的手。 啪的一声。 萧则俞手背上多了两条红痕。 叶榕神色仍旧温和,轻言细语,“萧郎,菜上了桌就不要乱动了。”今儿这兔肉是给小桃做的,不是给你吃的。 系统看着男主骤变的神色,默默冒泡,【男主和小桃,在宿主心里哪个更重要?】 【别说那显而易见的蠢话。】 叶榕浅尝了几口萧则俞做的菜,夸了几句便放下筷子了。开始进行今天的正题,“你今日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萧则俞想问自己没事不能来找她吗,后又发现自己确实每一次来找她都是有事相求……萧则俞对上叶榕疑惑担忧的眼神,喉头一堵,忽觉自己不是个东西。“榕儿,以后我会多来看你的。” “啊?”叶榕差点没绷住表情。这萧则俞回话怎么牛头不对马面?多来看她,也得她有时间啊。 萧则俞眼神坚定,看着像是在心里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叶榕不理解但尊重他。“其实我有件事瞒着你。” “你说。”萧则俞听着,手中的筷子却不停探向兔肉,和小桃争抢着。 “我是丞相府庶出的二小姐,叶榕。”叶榕轻飘飘的就把自己马甲暴露了,她拒绝为了男主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看你的一句话,天天在这小院子里等待。她又不是萧则俞养在外面的妾室。 “你以后若是找我就去丞相府后门让老嬷嬷带个话给我。” 萧则俞手没想到叶榕会在这个时候坦白自己的身份,他装作诧异,“你是丞相府的千金,怎么会住在这里?还帮我那么多?” 萧则俞此话的重点只在后半句,为什么要帮他这么多?他从不怀疑叶榕对他的真心,他只想问,为什么是他? 小桃不满他抢走自己半盘兔肉,脱口而出,“我家小姐向来心地善良,不止帮萧公子您。” 言外之意,便是他萧则俞不是唯一,更不是例外。 这让唯一安慰他的理由也彻底站不住脚。萧则俞平日里温和的性子在此刻破了功,本就吃了辣有些难受的嗓子哑言,“除了我还有别人吗……” 他声音低不可闻,叶榕并未听清,她自顾自圆说着,“我一介女子,家中发了月银存着也是存着,不如拿出来给有需要的人,虽然有时确实有些捉襟见肘,但努努力还是能拿出来的。” 在萧则俞耳中,则是想起之前叶榕点灯绣手帕,赚钱给自己用。他以为叶榕是为了自己才如此,却不成想…… 萧则俞内心苦涩,面上还是勉强带着笑意,可他又不能直言自己内心的龌龊思想,“别为了旁人付出那么多,自己的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午时艳阳高照,太阳光直直照射在叶榕身上,她额上不免密出汗。 萧则俞从一旁打开折扇为她挡住半数阳光,扇面之下,他垂眸用视线一寸一寸临摹着叶榕面容,娟好静秀,一如她本人所作所为、一举一动。 “我下午还有事,不便留你。” “好。我一会儿洗了碗筷就走。”萧则俞将自己的身段放到了最低,见小桃吃完就去收拾碗筷,速度之快,动作治理所,让小桃目瞪口呆。 第17章 这萧公子怎么比她还像奴才? 小桃心里升起一股危机感,自己的地位似乎要不保了。不过她就是想破头也绝对不会想到,萧公子这么放低身段的原因也是差不多的理由。 萧则俞很害怕。怕自己被叶榕抛弃,怕自己被埋没在叶榕众多帮助的人里面,怕最后她完全不记得曾经帮助过自己这么一个籍籍无名的人。 第10章 美人计 看着萧则俞化身男妈妈洗碗筷,收拾厨房,打扫庭院。若不是守着一道男女授受不亲,不能乱进女子闺阁的道德底线,叶榕都觉得他会提着扫帚进她屋子里。 等男主扫地扫的心满意足走了,叶榕和小桃已经打着哈欠昏昏欲睡了。强撑起精神,两人坐着马车去了蔚然坊。 因着上次江定北大闹一场,店中小厮也记住了叶榕的面貌,她刚从马车探头现身,小厮就立刻撇开了排队的人,迎了上去:“小姐,您来了。今日是要买点心还是找掌柜的。” “都有。”叶榕简短回答。 小厮点头哈脑请着叶榕往里面走,让排队的一位婢女恼了。对方伸手拦住叶榕:“你们蔚然坊怎么回事,没瞧见我们都在这儿排队多久了吗,怎么就让她插队进去?” 小厮连忙解释:“小姐并未插队,不会耽误您买东西。” “你嘴上这么说,谁知道后头会怎样?”婢女扫视叶榕,确认自己从未在宴会上见过这么一个人,语气越发张狂,“我是文惠公主贴身侍女,肯来你这儿排队就是给你们店家脸了,居然还敢怠慢于我?” 文惠公主,原本剧情中看上柳召的纨绔公主。叶冰心为了柳召毫不犹豫的就得罪了对方,两者中间还牵扯了好长一段复杂无聊的宫斗,叶榕蹙眉,这段剧情她不想走耶。 “我是欠了这家掌柜的钱,来赔偿的,所欠金额有点大,才被如此接待。”叶榕找出上次小桃打碎的花瓶的借口,言语间的谦卑极大程度上安抚了对方,那婢女态度也缓和了下来,叶榕继续说,“原来是文惠公主身边的人,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你进去吧,是我等的有点不耐烦误会你了。”婢女介绍自己名字叫素素,“你快把钱还给柳公子吧,不然让殿下知道你招惹了柳公子,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小小插曲过去,叶榕被引上了三楼。小桃吸取了上次教训,看着小姐进了房间后紧紧关住房门,守在了房间口,不让任何人靠近。 屋内,叶榕双目微瞪,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的场景。 柳召衣衫半解,墨色青丝如绸缎般顺滑散落在肩头、覆盖至腰间,和他一席白色寝衣及饱满紧致的胸肌对比冲突强烈,肌肉随着他的一呼一吸轻轻起伏,更别提上面还落着几道淡粉色痕迹,紧紧吸引住了叶榕视线。 她明知那是上次江定北动手落下的疤痕,却还是忍不住遐想。 柳召久久未听得叶榕讲话,故意扯松衣服的手控制不住发抖。他怕自己的身体对叶榕没有吸引力,也怕对方厌恶他这般勾栏瓦舍做派。做足心理准备,柳召睫毛微微颤动,回望叶榕。 在看得她眼底明显异色,柳召高高提起心终于放回了肚里。无法言语的激动和后知后觉感受到对方视线在自己身上流连打转,使得他忍不住战栗起来,裸露在外的皮肤泛起令人生欲的粉色光泽。 【他这是在勾引我!】叶榕斩钉截铁。 系统7758用双手捂着眼,啊啊尖叫:【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什么,我要长针眼了。】 【不就是两朵小梅花吗,等以后带你见更大的场面。】 系统:那倒也不必!!! 和系统聊了两句分散开注意力,叶榕才压下自己蠢蠢欲动的色心和幻肢,强行移开了目光,羞涩道:“下次换衣服的时候找人在门口守着,别让别人看见了。” 叶榕本意是想推卸责任,谁知柳召双颊爆红,像是赌咒发誓般开口:“我不会让别人看见的!”只有小姐您,才能看到……摸到。 柳召被羞涩激动冲的头脑发晕,伸手拢了两次衣襟都让它不小心再次滑落。叶榕阖眼,亲自探手将他衣襟拢好,然后将扣子一颗颗扣好。 在她手指不小心触碰到柳召脖子时,对方喉结滚动,不用抬头都能感受到他灼烧的视线,仿佛要把叶榕生吞到肚子里一般。 系统眼看着两人一触即发,在空间里撒丫子狂跑,吸引宿主注意:【宿主你别中了美人计啊,别忘了你之前跟我说过什么,柳召迟早是女主的!跟咱没关系!】 叶榕眼神幽深,后撤一步远离了柳召,清了清嗓子:“我今日来是有正事。” “小姐请稍等,奴换好衣服再说。”柳召嗓音沙哑中带着一丝失落。 至于失落什么,叶榕表示,她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姑娘可听不懂,别带坏她。 等了小片刻,柳召将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出来,站到叶榕一侧,伸手想为她捏肩。 叶榕视线从他走过来时,某处微微鼓起的部分一扫而过,抬手拒绝了他的触碰。她是真怕一会儿擦枪走火啊! 又递给柳召一杯冷掉的茶水,叶榕正色问道:“我那姐姐离家出走了,你可知她在何处?” 冷水下肚,柳召清明不少,在叶榕身侧坐下,双手虚虚放在腹前。略做回想:“我只知她学蔚然坊开了间铺子卖成衣,旁的一概不知。” 第18章 “您放心,有奴在无论她开什么铺子都会干不下去的……” “不必。”叶榕打断柳召,“她身后有皇长子,你斗不过。” “我来时遇见了文惠公主的婢女,柳召,你知道我只是丞相府不受宠的庶女,如果文惠公主真的看上你,我护不住。”言下之意就是你自己看着解决吧。 柳召如坠冰窟,理智上他十分理解小姐,情感上,他无法接受。方才他们还那般相处,现在却对他说这些要放弃他的话?柳召面色欻白,冷静回话:“小姐放心,奴不会为您添麻烦的。” “柳召,若是我有能力保住你,我定然不会让你落入旁人手中的,你明白吗?”见柳召如此听话,叶榕神情温和下来,将打完巴掌给个枣这句话运用到极致。 柳召点头,“奴知道。”就像小姐将他从那吃人的地方买出来一样,小姐绝不会置他于不顾的。只用短短几息时间,柳召就将自己安慰好了,他瞧着叶榕,珍惜着此刻两人共处的时间。 叶榕此刻却满脑的赚钱计划,她有些急切:“东边那条街收拾好了吗,什么时候能开始营业?” “明日便可开。”他之所以想出这一招不入流的色/诱也是因为他从东街回来,带了一身尘土和汗,正在换衣服。 柳召不知道小姐为什么着急,但还是乖巧说着自己的计划。因为某些隐秘的小心思,他省去了某人暗地里的帮助,把功劳全揽在了自己身上。 如愿得到小姐夸赞,柳召含蓄笑了。 “我之后出门可能不会很方便,你若是有急事就去丞相府后门找小桃。”叶榕知道文惠公主定然会派人关注蔚然坊,就没多做停留,起身就要走。 柳召不舍却只能步步跟着出去,将人送走。 小厮躲在柜台处瞧见了这一幕,将自己特别准备好的食盒送上,谄媚模样不忍直视,却得了柳召眼神赞赏,喊他上来多发了一个月工钱。 从蔚然坊出来,叶榕本想低调回府,却不成想在路口遇到了同父异母的哥哥叶闻渊。他一身黑衣,骑在高头大马上,遮不住的疲困之意。 叶闻渊骑马行至马车之前,扬声问:“叶榕?” 被人点出来了名字,叶榕也不好不回话,掀开马车车窗帘子,露出半张脸:“哥哥,好巧。” “你去何处了?”语气冷硬,明显是将叶冰心离家出走的情绪迁怒到了叶榕身上。 叶榕放下帘子,眼中是毫不遮掩的讽刺。瞧瞧这些男人,自己做的选择,回头有点什么事儿后悔了就开始怪罪让他做选择的女人了。太没有意思了,叶榕厌倦了,没有理会叶闻渊。 叶闻渊被晾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小姐早起知道大小姐离家出走后就出门寻大小姐了。”小桃忽的开口,掀开帘子冲着叶闻渊道,“小姐怕夫人不让,就从后门出来,若不是奴婢发现的早,小姐就一个人出去了。公子,小姐内心的愧疚已经很多了,您何必……” “小桃。”叶榕略带哽咽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来,“别说了。” “小姐!” 叶闻渊面露惭愧,想解释马车却直接动了,他拽着缰绳行到一旁后,也懒得再追上去了。今日他已经很疲惫了,还要去母亲那儿汇报,一想到心儿跟皇长子搞上牵扯,叶闻渊就太阳穴直跳,不知道该怎么跟父亲交待。 后门,叶榕捂着脸下马车钻进了自己房间,和小桃互相看了一眼,两人都笑了起来。 叶榕给小桃竖起大拇指,“小桃颇有我之风范。” 小桃抬下巴:“谁让公子那表现恶心人呢。” “快了,马上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 “好耶,我们要去哪里?” “宫里。” 与此同时,叶丞相书房。叶樊慎语气森然,“速速赶紧把叶榕送宫里。” 两声‘宫里’不同地点,同一时刻重叠在一起,定下叶榕之后人生。 第11章 宫晏竹林 书房。 叶樊慎对叶闻渊的禀告恼火万分,声音压制不住的怒火,“她怎么敢明目张胆的去和皇长子接触?” “心儿不知朝中利害深浅。我亲自查过了,皇长子和心儿认识的过程纯属巧合,没有任何认为的痕迹。” 叶樊慎虽然恼怒,但叶冰心终究是他宠爱了多年的女儿,知道她性子撅,便道:“速速把叶榕送进宫里。”既然决定好叶榕的去处,就不要在多生事端了。 叶闻渊眼前莫名浮现出叶榕双目水盈盈祈求他的模样,他问:“宫里不是还没安排好吗?”原先的计划是在后日宫晏上让叶榕和陛下偶遇,以天真无邪的娇女姿态吸引陛下,缓慢入宫来着。 “你想心儿被绑到皇长子那条船上?”叶樊慎捏了捏眉心,“你现在就去告诉心儿,让她后日跟着一起进宫。” 叶闻渊无法反抗父亲,更放不下亲妹妹,“是。”随即骑马去了京城一处宅院,将此事告知了叶冰心。 “哥,你没骗我吧?”叶冰心噌的起身,一改之前的爱搭不理,诧异无比,当今皇帝年纪将近六十了。叶冰心想了一下,假如自己是叶榕,不得不听从家族安排进宫伺候一个黄瓜被用烂了、满是老人味的老头子,即便这个老头子是天下最有钱有权的人…… 叶冰心恶寒的抖了一下身子,心里满是窃喜,还好她穿越进的身体是丞相嫡女,不是庶女。 第19章 叶闻渊不愿细想叶冰心在高兴什么:“可以跟我回家了吗?” “回家!”叶冰心并未察觉到叶闻渊心不在焉,兴奋地搂住叶闻渊胳膊,“后日宫晏吗,娘给我准备新衣服了吗?” “这两天是我不懂事,娘没生我气吧……” 院子里的侍女瞧着两人渐行渐远,面面相觑,最后将叶大小姐离去的消息派人回禀了皇长子。 在宫晏前一晚,叶樊慎也终于抽出空来,通知了叶榕要送她进宫,还特意画了一个大饼给她吃——天家妃总比人间妾好,若是她能得陛下宠爱,得了嫔位,将来千万人跪拜,尽享荣华。 而这两日,叶榕从叶冰心那儿收了不少精致的首饰、衣服,殷切关心的模样乍一看还真像是一位贴心好姐姐。 比如眼下要出发前去参加宫晏,叶榕特意被叶冰心唤至同一辆马车内,看着她拿出一支灯笼吊坠簪子,用怜悯又带着不忍的眼神看着自己。“叶榕,这是我亲自做的簪子,送给你了。”说着她便打算叶榕头上插去。 叶榕连忙后撤,张开手让对方自己看自己的一身装扮。“姐姐,这个簪子和我这身行头不配。”要想俏就得孝,她今儿穿了一身白,就等着宫晏上去给喜欢单纯小白花的皇长子留下一抹深刻印象,叶冰心这不知道怎么研究出来的现代簪子,着实不适合她。 “怎么不适合了,这多好看啊。” 叶冰心轻轻嘟囔了一句,她身后的婢女跳了出来:“二小姐,这是主子亲自画的花样,专门求了公子令人打造的簪子,你怎么能辜负小姐一片心意。” “如意。”叶冰心喊住贴身婢女,她已经这么惨了,就别和她计较了,“希望你在宫里能过的更好吧。” 叶榕微笑,没有人能让她生活水平下降。 叶冰心打量起叶榕。她一席素白绫罗纱裙,如墨般黑的长发用一只木钗挽住,肤光如雪,姿容如玉,像是九天玄女落入凡间似的,鹤骨松姿,令人不敢接近。可当和她视线相交,那妩媚明眸之中全是你的身影,让人心中升起恶念。 这灯笼簪子确实不配她。叶冰心恍然之间意识到这个事实。 马车静默前行,不多时便停了下来。车外马夫扬声道:“小姐,马车已经不能再前行了。” 叶冰心掀开帘子往外望,对车水马龙这个词有了彻底理解。 “好多人啊。”她率先下了马车,也不等叶榕,自己个儿就带着婢女往母亲那儿跑去。 叶榕由小桃扶着下了马车,四处望去,周围人群熙熙攘攘,各家臣子夫人带着子女赶往宫门排队检验身份,唯她一人孤零零站在原地。 小桃懊恼,“对不起小姐,奴婢该仔细注意着夫人位置行踪的。” “无碍。”对方是有心把她晾在这里,便是再注意也会落单。叶榕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主母想在她进宫之前给叶冰心出口气。 正要喊着系统带路时,一名唇红齿白的小太监迎面走来,“这位小姐是和家里走散了吗,跟咱家来吧。” 叶榕琢磨了一下,觉得这应该是叶樊慎安排的人,便点头跟了上去。 可这太监下一句询问自己出身时,她就觉得不对了。但身份这个东西,有心人想查就能查出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叶榕便如实答了。 等她被引至该到的队伍,那检查身份的侍卫对小太监极为尊敬,甚至没看叶榕身份牌子,就让她进了宫门。 等候在宫门内,特意找了个显眼位置,确保叶榕一眼能看到自己的叶夫人面色挂不住了:“她倒是有手段,不过一小会儿功夫就勾的人帮她。” 眼瞧着那太监带着叶榕往自己这边走,叶夫人迅速调整了情绪,焦灼迎上来:“叶榕,你跑哪儿去了,为何不好好跟在你姐姐身后?”开口便将过责全推到了她身上。 叶榕也不做辩解,就低头应着。 小太监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主动替叶榕解释:“今儿进宫的人多,小姐未来过,一时花了眼找不见夫人也是正常的,高兴的日子您也莫要太过指责小姐了。” 叶夫人不识这太监身份,却也知道宫中人都不是自己能得罪的,主动躲过了这软钉子。“多谢小公公您带路。” 叶夫人隐晦从袖中掏出荷包想塞给小太监,那太监却不肯接:“都是主子吩咐罢了。” 撂下这局他退身走了,瞧着前往的方位是皇宫正道,叶夫人眉心一跳,一股不好的预感爬上心间。相熟的夫人携着子女来和叶夫人打招呼,几句话之后便也忽略了这感觉。 巍巍皇宫,玉楼金殿。穿过长长红墙宫道,桂殿兰宫便到了。叶夫人带着叶榕叶冰心二人落座在前三分之一的位置处,早就候在座位旁的宫婢上前附耳在叶夫人耳旁说了一句话,她便看了眼叶榕,示意叶榕跟着她出去。 叶榕今日主打一个听话,指那儿去那儿。留下咬着唇满心愤恨的小桃,跟着那宫婢从偏门走了出去。两人一路未言,行至一片竹林之下,宫婢停住了脚步,示意叶榕进去。 叶榕哒哒哒快步进去,用意念和系统沟通着:【但凡我有一点儿不配合,他们这几个人的计划就都泡汤了。】 系统汗颜,那还不是因为宿主你一直表现的纯良无害吗?就算丞相夫人发现了宿主没那么单纯,也觉得你不会反抗吗……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系统7758并不敢这么说。【宿主最棒啦,等任务结束给您申请加奖金噢~】 第20章 【那是我该得的。】叶榕装作误入此地,在竹林中提裙漫步。 而从另一头抄近道去大殿的人,便看见了这青翠竹林间,一位月裙云帔的娇小女子穿梭其中,隐隐绰绰让人看不清。忽的她停下脚步,伸手掌接住那飘零落下的竹叶。 跟随在陛下身侧的几位重臣皆以为这是后宫某位名不见经传的妃子故意等候在此处争宠,便垂了头不去看女子具体容颜。陛下也是如此认为,挥手让太监去将人带来。 叶樊慎偷偷观望了一下陛下神色,见他眼底兴味,便知这事稳了,也跟着旁人垂下头去。 在场之中,唯有三人,面露异色。 一个是叶闻渊,他愧疚又心虚,阖眼不敢再去看叶榕走过来的场景、 一个是江定北,他瞳孔地震,先是疑惑叶榕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后一扫叶家父子二人神色,心知肚明叶榕是要被他们献给陛下,怒火由心而生。 最后一位,便是先前派小太监去接引叶榕的皇长子魏乘风。他颇为好奇的盯着叶榕娉娉袅袅,忐忑不安的朝着自己走来。 她像是一只误入人群的小白兔,害怕又不知道该如何逃离人群,睫毛颤颤巍巍,怯生生道:“见、见过陛下。” 紧张颤抖的少女嗓音回响在竹林之间,崇安帝想了许久没想出自己后宫何时来了这么一位小姑娘:“抬起头。” 叶榕听令抬头,和崇安帝四目相对又一触即离。 崇安帝虽满头华发,却并非叶榕想象中的那般老态龙钟,反而是龙眉凤目,通身气势惊人,令人不自觉心升臣服之意。 “你是……?”崇安帝确定自己后宫没有这么一号人,知晓她要么是被人送到自己眼前,要么就是自己有小心思,不过哪一种想法都不耽误他抱得美人归。 正要开口将其纳入后宫之时,变故突生。 “陛下,她名叶榕,是臣心仪之人。” 第12章 圣旨赐婚 江定北跨步挡在叶榕一侧,他额上细汗层出,从未觉得自己哪一刻像这般紧张、这般无助过。若是陛下真看上了叶榕,执意要把她纳入宫中,自己除了袖手旁观还能如何。 崇安帝稀奇看向江定北:“你小子也能说得出来这话?” 他又撇头看向叶榕,心中泛起的那点涟漪消散了。带着看后辈的心态再去打量叶榕,反倒觉得她小小年纪如此清醒脱俗,心机有些多了,故再次开口:“叶榕是吧。你喜欢江定北吗?” 叶榕嘴唇微张,还未言语,就又一桀骜男声道,“父皇,小娘子面皮薄,哪儿有你这样大庭广众之下问的。” 叶榕:…… 她忍不住将视线投向叶樊慎,怎么办事的啊你? 明知道江定北跟她有牵扯,还不将人支走换个地儿去‘偶遇’皇帝,你瞧眼下一个玷污她名声,一个打岔岔开话题,她还怎么为自己进宫争取? 崇安帝抬头瞧了瞧西斜的太阳,原来这夕阳还在西边呢。这小子怎么还替这叶榕说上话了? “你是哪家的?”崇安帝问。 “回陛下,叶榕是臣家小女。”叶樊慎抻着脸走出来,“方才离得远没看出来。陛下,小女是头一次进宫,想来是迷了路又好奇才闯入此地……叶榕,还不快快向陛下告罪。” 不待叶榕赔礼,崇安帝就摆了摆手:“跟孩子计较什么。” 此言一出,叶榕就知道自己没进宫的可能性了。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叶樊慎有多么失望江定北就有多么激动。 如他所愿,崇安帝下一句话便调笑起江定北:“能让你这混小子喜欢,定然有过人住处。” 江定北稳住心神,递给叶榕一个‘万事有我’的眼神,回言:“臣与叶榕相识已有两年之久,起初是抱着逗弄心态,后来才发现榕儿是真的单纯良善,便起了呵护之心,前几日刚见过叶丞相。” “是吗?” “回陛下,确实如此。”话已至此,叶樊慎只能点头,又迅速转移话题,“陛下,时辰不早了。”赶紧赴宴吧,再让江定北说两句他就要心梗了。江家常年驻守边疆,虽手握兵权,对储君人选之中有一言之权,但江垣如今在边疆的声望远超陛下,弊大于利,即便是庶女,他也不愿意掺和进去。 崇安帝大步流星离去,江定北步伐缓慢坠于队伍之后,想与叶榕说话。叶丞相注意到了但却不能阻止,咬牙瞪了一眼叶榕,警示她离江定北远一点。 “叶榕,你身为庶女怎么进宫来了?”宫中晚宴几乎没有哪家夫人会携带庶女出场,除非是别有用心。江定北想,虎狼尚且不食子,叶樊慎身处丞相之位,总不至于把家中庶女送到崇安帝身边吧? “是父亲让我来的。” 两人还有意说什么,前头走过来一位小太监,正是之前帮助过叶榕的那位。他低眉顺眼禀告着自己的来意:“陛下和诸位大人要去的是男席,小姐不方便跟着,请跟奴才来。” 叶榕道谢,便跟他走了。此次路上,小太监忍不住做了自我介绍:“叶小姐,奴才是大殿下身边贴身太监常公公的干儿子,常顺。”别的小姐遇见被人帮助都是主动询问对方主子是谁,这位叶小姐倒好,接连帮了两回,也绷着嘴不说话,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是她奴才呢。 若是叶榕知道小太监心中所想,定会睁圆眼睛,问上一句‘知道是谁帮助了就得回报回去。身为一个有点素质但不多的好人,她选择不问是谁帮助的~ 第21章 现下得知对方身份,叶榕受宠若惊:“多谢殿下出手相助。” 常顺竖着耳朵等后续,直到走到殿内,将人送到了席位上也没听到别的话。他一脸恍惚回了主子身边,对上主子好奇神色,艰难开口:“殿下,这位叶小姐,兴许有点单纯。” 魏乘风听常顺描述的单蠢的有点令人想笑的叶榕,完全和叶冰心口中所言的那个表面装柔弱,实际心机城府极深的人对不上号。眼见为实,耳听为虚,魏乘风相信自己所见到的叶榕,她那副模样看着就不像是什么聪明的人。 喜好笨蛋美人的魏乘风心里痒痒:“深闺小姐,没见过世面也未接触过什么旁人,不会人情世故实属正常,常德,宫晏结束之后本殿要知道她全部信息。” “喏。”常德便是皇长子的贴身随侍,他心知殿下这是看上叶小姐了,便也不敢耽误,速速去寻人查探起来。 叶冰心全程目睹了叶榕出去又回来,见她一脸无事发生的样子,禁不住问她:“陛下对你怎么看?” “用眼看。”叶榕深深佩服叶冰心不顾场合随意说话的做派,但凡是个正经点的宫斗环境,她最少已经被诛十次九族了。 被叶榕怼了一句,叶冰心不仅没觉得掉面子,还认为叶榕这是被逼急跳墙,露出了原本的性子:“你也别太难过,再怎么说对方也是皇帝呢,虽然年纪都够当你爷爷了。” 观对方神色认真,不像是在故意嘲讽她,叶榕一时哽住,真不知道该评论这位女主什么好。 丝竹管弦,绕梁之音不绝于耳,上位传来隐隐男声,叶榕听不真切便也没在意。捡着小方桌上感兴趣的食物尝了两口,她便放下了筷子。都冷掉了凝成一团了,无甚滋味可言。 忽的有婢女从后方端上一盘灼青菜、四五道肉类放至叶榕桌面上,全是她们这些身份吃不上的好东西,一时间的动静可谓是惹人注目,将不少人视线吸引过来。 叶夫人以为是陛下派人送过来的,唇角的笑意完全压不下去。叶冰心则是看着那一桌吃的有些馋,眼巴巴看着叶榕。 叶榕正疑惑时,那婢女开口了:“这是大皇子令奴婢送来的。”像是担心叶榕没听懂,婢女又重复了一遍是大皇子魏乘风。 叶冰心诧异,怎么会是皇子不是陛下?扭头一看自己母亲,她黑着脸。 叶榕轻轻柔柔点头,娇柔做作的对着婢女眨眼睛:“请你替我多谢殿下。”然后就众人古怪的视线之下动筷开吃了。 【和萧则俞比起来,我觉得魏乘风好多了。】 系统疑惑。【为什么?】 【萧则俞从我这儿拿走了三千二百六十一两三钱银子,整天除了画大饼就是画大饼,我怀疑要不是没银子我都没饼吃。】 【宿主你忘了,前两天人家刚给你做了一顿饭。】 【……】叶榕咀嚼食物的动作不停,【去京城最好的酒楼里吃一顿也就才三十两银子,萧则俞拿走的银子够我吃五百十四三顿大餐了。】 系统7758莫名感觉背后凉飕飕:【宿主别伤心,反正你们两个也是互相欺骗互相利用不是。】等男主踩着宿主见了皇帝就行了,原著里男主可是把原主视为人生污点的,一见原主携恩图报,就送了‘穿心一箭’给她。 【不过这些年仔细算下来,除了小桃和柳召,宿主身边确实没有一心一意对您好的……】 【打住,柳召能和小桃相提并论?】叶榕要生气了,嚼食物的力度加大,有些话呼之欲出。 系统等着下一句呢,就见一侧伸过来一只手,直接端走了宿主桌上的火腿。谁啊,谁啊,谁敢抢宿主吃的?系统瞪大眼睛放大监控一瞧,是女主。 惹到吃货底线,算你惹到钢板了。 只见叶冰心理不直气也壮:“反正你也吃不完,浪费食物不好。” “放下。”叶榕深深反思起来,究竟是她小白花人设立得太好,还是叶冰心太多缺心眼?竟然有人敢在她虎口夺食。 叶·母老虎·榕脸色陡然冷了下来,直直看着叶冰心。 爱女心切且对叶榕不满的叶夫人从前方扭过头来:“家里何曾缺少过你吃食?在外面为了一口吃的和嫡姐争起来?”也不嫌丢人。 火腿在这个年代十分难得,除了天家和名门望族有能力从异族手中买到,市面上能流通的火腿更是有价无市。叶榕拿出蔚然坊幕后老板的身份也才堪堪得到二两,都不够她塞牙缝。她也想过自己做,可庶出小姐限制实在太多,也只能想想作罢。 “别逼我在最快乐的地方扇你。”叶榕夺回碟子,冷硬怼回去。 叶冰心被叶榕眼底的冷漠惊地愣住,手僵在空中,她不明白叶榕这么一个小小庶女为什么会露出这种仿佛杀了她全家一样的眼神。只是一盘火腿而已…… 叶冰心刚穿过来没多久,自然看不上这些在现代吃腻了的东西。 正当叶夫人要发火时,忽觉场中安静,所有人目光都朝她们看来。 系统7758迅速冒出:【江定北请求陛下赐婚给你二人赐婚。】 叶榕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宿主你快想办法啊,任务过程你怎么做无所谓,但任务是一定要完成的,嫁给江定北还怎么获取魏乘风爱意,不做有违伦理道德的事情是做人底线啊!】 第13章 素质低下 深夜,丞相府灯火通明。 第22章 叶榕坐在大厅一侧接受着众人打量。叶冰心一脸恍惚,不明白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何事,叶榕不是要去给老皇帝当妃子吗?怎么就和那驻守边疆掌管十万大军的江将军嫡子扯上关系,还让对方以正妻之位求娶?她一个庶女怎么能嫁的这么好?老皇帝又凭什么给她赐婚?? 到底她和叶榕谁才是女主啊? 叶夫人也是不可置信,有手肘戳了戳叶丞相,示意他表态。 叶樊慎看着被放在正桌之上被高高放置的圣旨,相较于叶榕如何和江定北两情相悦之事,他更在乎的是陛下为什么会同意这门亲事还专门让人把圣旨送到了他手里。 按照情理来说,这圣旨应该有求旨之人接着的。 三年前陛下以自己抱上庶孙为由,将江垣庶长子、嫡子都召回京城,美名其曰为他二人寻一个高门贵女,让江垣早日抱上孙子,享天伦之乐。那位庶长子前年娶了个侍郎之女,不久前刚传出好消息来,乍一看似乎陛下还真是为江垣着想。但你要是信了,才是真的蠢。 别人不知他身为丞相还能不懂?这分明是召回京的质子,若是江垣稍有叛变自立为王的异心,他这儿子、孙子就全程他牵绊了。 叶樊慎想,难道陛下这是在测试他对天家的忠诚?让叶榕去监视江定北? 叶樊慎盯着叶榕那张脸看着,美则美矣,可除了美貌,她一无是处啊。观所有人都望着自己,叶樊慎心里长叹,面上不动声色,开口说了几句让叶榕好生待嫁,自己和夫人一定会好生为她置办嫁妆之后就挥手让她走了。 “爹……” 叶冰心刚开口,叶樊慎就抬手揉起自己鬓角:“心儿,爹今儿很累,你有事儿就明天再说吧。闻渊,你送心儿回房。” “是。”叶闻渊强行将叶冰心从大厅带走。 “哥,她凭什么能嫁给江定北,她一个庶女……” “庶女怎么了?”叶闻渊很烦躁,因此语气也不是很好,“你真以为江定北是什么好的待嫁人选吗?”他点出江家现状,却不见叶冰心对叶榕有半点担心和怜悯,只恍然大悟,小声嘟囔着什么‘我就说我才是天命女主,一个土著怎么会爬的比她高’什么什么的。 叶冰心得到了肯定回答,见叶闻渊蹙眉还以为他担心叶府被叶榕连累,被老皇帝一锅端了,便劝慰道:“哥哥你放心吧,有我在丞相府是不会有事的~” 叶冰心决定明天仔细收集一下朝中几位皇子的现状,争取找出谁是下一个最有可能登基的人。她自信无比,穿书这种小说她看的可多了,谁最不受陛下宠爱谁长的最好看谁身份最惨,谁就是主角。 “哥哥,今儿你也累一天了,早日回去休息吧,不必送我。”叶冰心贴心小棉袄上线,对叶闻渊嘘寒问暖,还特别叮嘱叶闻渊身边的小厮备点热水给他泡脚,放松身体。 叶闻渊闻言在后院岔路口停住脚步:“我就不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叶冰心点头,然后哼着现代小调带着婢女往自己小院走了。全然没注意到,在她背过身刚走没多久的时候,叶闻渊径直走向了一片竹林。 竹林之后,便是离竹小院。 院内还亮着烛光,他挥手让小厮和丫鬟们闭嘴,自己悄悄靠近了叶榕窗边,偷听起屋内主仆二人的对话。 屋内。 叶榕已经迅速洗漱完窝进了被窝之中,她打着哈欠喊小桃也上来和她同睡。 小桃欣喜异常,完全没有困意。能不进宫就已经是喜事了,更别提还被皇帝赐婚给将军嫡子!她高兴的摇起昏昏欲睡的叶榕,“小姐,您终于可以脱离丞相府这个吃人的地儿了。” “奴婢看江小将军是真的喜欢您,等嫁过去您在加把劲儿生两三个孩子,就算以后小将军不喜欢您了您也有后路不是?” “等明儿奴婢就去问问成婚要准备什么……” 叶榕哈欠打的一口能把小桃吞下,她按住小桃,让她坐到自己身边:“你就不怕我生孩子大出血死在将军府?”古代女子生产就是去鬼门关走一遭,除非她脑子彻底坏了,否则她绝对不会去生孩子。 “呸呸呸!”小桃急了,“小姐胡说什么,您一定会平平安安的,才不会死。” “您快跟着呸呸呸。” “呸呸呸……” 小桃气成了胖桃,用被子将叶榕卷住滚到里侧,转头去柜子里拿出了自己的小被子,收拾收拾躺在了外侧。 叶榕咸鱼躺平,幽幽道了一句:“你没吹灯。” 胖桃:……人命起身去吹灯。 灯灭,月辉将叶闻渊的影子投映到屋内,他迅速侧身躲到了一侧。在小厮疑惑的眼中抬步离去。 他走的竹林里,想起叶榕伸手接竹叶的场景,抬头望向头顶随风摇曳的竹叶,也跟着伸出掌心,却无一片叶子落下。 一夜恍然而过。 系统7758一早就蹲在叶榕身边,等她眼皮子微动,就立刻出声:【宿主,您还没说解决方案呢。】 【我素质低下。】 【嗯?】过了好一会儿,系统才反应过来,叶榕这是再回答它昨晚的最后一句话‘不做有违伦理道德的事情是做人底线’。宿主这是打算红杏出墙??? 系统大吃所惊,疯狂在自己资料库里搜索着宿主打算出轨怎么办,最后崩溃的发现,史无前例。它要做系统第一出墙系统了…… 第23章 原本睡在叶榕身侧的小桃已不见身影,叶榕刚起身,就见一陌生婢女推门进来,端的是一脸讨好笑意:“二小姐,您起了?可是现在洗漱?” “小桃呢?”叶榕从容起身,知道这人多半是前头那渣爹送来的奴婢,就任由她给自己擦脸洗漱。 “小桃姑娘在前厅接见接见未来二姑爷呢。”婢女笑嘻嘻着,“奴婢名叫青四,以后是要跟着小桃姑娘一起陪您进将军府的。” 青四?那岂不是还有青一青二青三? 叶榕想着便问了出来,青四也老实回答:“奴婢是前面伺候丞相大人的,院中确实有您说的那几位,只不过他们都是男性。” 说到这儿,叶榕就想起来了,这是叶樊慎手底下特意栽培的会武的女侍卫,原剧情中是被改了名字叫吉祥,送给叶冰心的。 女主的得力干将被派到自己身边?叶榕仔细瞧了青四一眼,杏眼方圆脸,看着倒像是个纯良无害之人。 “你方才说江定北在前厅?” “是的,大人今天一下朝就带着二姑爷来了。”青四看着叶榕脸色,在话中再一次提及到了二姑爷这三个字里。如果这位新主子迫不及待嫁给江公子,那她这样称呼能讨对方喜欢,也方便她摸清楚对方性子,好安排下一步的计划如何实施。 可叶榕对此称呼一无暗喜二无羞涩,就像是听到有陌生人来家里做客一样。青四有些拿捏不准叶榕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了。陛下面前求来的圣旨,她总不可能真的完全不上心吧? 前厅。 叶樊慎和江定北两人相顾无言,他们自下朝后坐在这里已经许久了,该聊的能聊的都已经聊了一遍。尤其是江定北准备的聘礼单子,叶樊慎看得是叹为观止,当初他娶自己夫人时都没这么大的手笔,看来他对叶榕是真的上了心,一早就备好了的。 小桃换上一盏新茶,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刚预备开口说自己去问问小姐醒没醒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厅内众人都以为是叶榕来了,没成想抬头瞧去,竟是叶冰心。 “心儿,你怎么来此了……” “爹爹早上好。”叶冰心亲亲热热凑上去跟叶樊慎行礼,随后打量向江定北。英姿飒爽,气宇昂昂的少年郎,叶冰心眼底划过一丝嫉妒。 “你就是江定北,我未来的妹夫?” 一句‘妹夫’愉悦了江定北,他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嘴角都压不下去:“正是。” 两人相互见礼,叶冰心环视大厅:“妹妹还没到?早知道我从她院子路过就去把她喊起来,让你在这里久等实在抱歉。” 江定北正预备说无碍时,眼角余光瞥见小桃翻了个白眼,忽的警惕起来,抬臀往凳子后面坐去,将自己和叶冰心距离拉开,正经严肃道:“是我未经允许就上门叨扰,与叶榕无关。叶大小姐还请自重,定北已有婚约在身,不好同女子过于接近。” 叶冰心:……“爹!你看他什么意思?这大庭广众之下,难道我还能对他做什么吗?” 叶樊慎脸色也挂不住,质问他:“江定北,我叶家家风还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江定北不做解释,站起身:“既然叶榕还在休息,我便先告辞了,明日再来拜访。” “这就走?”叶榕从一侧走出来,青色衣衫和庭院之中的大好春色遥相呼应,乍一看就像是那春日娇花成了精怪走进众人视线。 第14章 殿试结束 江定北滕的起身,马尾甩了起来,瞬间挤到了叶榕身侧:“小叶早上好,用过午膳没,我差小厮买了桥东的灌汤包、还有别的,都热着呢,可要吃?” 他扬声喊了一声,外面就有小厮拿着精致食盒进来,将食材一一摆放在一侧桌上:“叶小姐,您快尝尝,公子专门让我用火炉温着呢。” 叶榕顺势坐下,捡着一个春卷品尝起来。 叶樊慎瞧着她这副怡然自得中还挑三拣四的模样,差点不敢认是他半月前见的那个病弱单纯的庶女。不过是搭上江定北,就这么大做派? 可见着江定北担忧春卷烫到叶榕,让她小口吃时,他觉得也是够了。够够的了。 叶冰心在一旁看得眼热。她早上起来就吃了府里厨子做的馄饨,那是原主喜欢吃的。这丞相府上下看着都喜欢她,但没人愿意为了她花心思,问她喜欢吃什么去外面买给自己吃。 她梗着脖子不去看那边场景,对叶樊慎说:“爹,我想借你一队侍卫用用。” “何用?”叶樊慎不解,女儿身边他已经安排了一队侍卫,怎么还来借人? “有用就是了。”叶冰心点名要叶樊慎身边最亲近的一位侍卫,也不等他同意就走了,或者换句话来说,她本来就是来通知一声。 叶樊慎无奈摇头:“你呀。” 正想跟江定北说自己这女儿被惯坏时,发现人家二人根本未注意他们,对坐着已经快将桌面上的早膳吃完。 自早上起来就喝了两口水就去上朝、下朝后饿的前胸贴后背陪江定北聊天的叶丞相笑不出来,起身就走了。 见碍事儿的老东西走了,厅里也没有其他人,江定北警惕的心放松下来,开始跟叶榕解释自己为什么在陛下面前求旨赐婚。 叶榕早已想到他会说什么,按照流程感动不已:“原是如此。” “咱们婚事定在殿试之后,等国事过了就举行。”江定北既高兴又难过,“算日子的话,接下来一月我就不能与你见面了,小叶你会想我吗?” 第24章 “当然会啦!”作为小姐和江公子爱情的守护者,小桃站出来回来。在她看来,江公子就是顶天的好人,小姐没有道理不想江公子。 小桃含笑:“公子您就放心吧,就算小姐没想您奴婢也会提醒小姐想您的!” 江定北双眼微亮,郑重拜托小桃这件事后就起身告辞了。府中要重新修整,采买东西,为迎娶叶榕做准备,婚期虽然离得很近,但他绝不会仓促成亲。 叶榕意味深长的瞧着他兴奋离去的背影,在心里喊了一句系统:【原剧情中他爹什么时候叛变的?】 【男主登基,和女主成婚的时候。】系统仔细查看了一下,【还早着呢。】 【快了。】 系统没听懂,但它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情,【宿主,萧则俞怎么会出现在丞相府周边?】 叶榕问号脸,你问我我问谁。【或许是来找我?】 【没有,他走了。】 系统瞧着会试时间快到了,就直接在萧则俞身上放了一个监控,虚空投屏到一侧给宿主看。【宿主,你可得注意着点,男主有事记得及时帮忙,千万得让他安全结束殿试啊。】 【都帮到这步了,他如果还出问题就证明他不是真男主了、】叶榕面带嫌弃,命7758把这光幕收起来,怪碍事的。 7758无奈,只能自己守在监控前看着。 直到会试成绩出来,萧则俞拿了榜首,它也没撤走监控。 某日叶榕正在用晚膳时,系统一声大叫,一勺热汤撒了叶榕一身。【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可我不是人。】系统把光幕放出来,还特意将镜头怼到了偌大的牌匾之上,【男主怎么去见魏乘风了?还在这个时间节点!】 叶榕不慌不忙跟着小桃把桌面收拾干净,才坐到一侧榻上查看光幕。 王府宅邸。 萧则俞正垂首站在魏乘风对面,夜色之中,他神色晦暗不清。 只听上首华服男子低声轻笑,纤长手指拨弄了下额前碎发,露出一双丹凤眼,眼神犀利打量着萧则俞:“为何如此上赶着投到我府上?” 萧则俞身姿挺拔,背弓不待一丝弯曲:“权衡之下,只有殿下这里才能满足我的需求。” “你倒是敢说真话。”魏乘风曲腿将手搭在上面,用扇子这嘴打了个哈欠,“可惜我这儿怕是容不下你尊大佛。” 萧则俞身上的功名太大了,不用想便知爱才如子的崇安帝会注意到他,说不准连朝中职位都给他想好了。他若是不知好歹将人揽到自己庙里,崇安帝怕不是得立刻跟他翻脸,赐个鸟不拉屎的封地赶出京城? 魏乘风抬手示意身边奴才将人送出去,能见他一面好奇问问为何已经是他能做的极限了。 “三皇子的舅舅童朝生杀了我全家,只要你给我个机会,我能扳倒他,让他与皇位再无可能。”低沉含恨的痛苦声音驱散了魏乘风的困意,他打起精神,让萧则俞细说一下。 他明显看热闹的让萧则俞手指泛僵,如果不是为了快速走进朝堂,为养父母报仇,他是绝对不会来找魏乘风低头的。这个国家的前路已经一眼看到头了,崇安帝一死,底下的皇子们就压不住要开始闹事了,顶多撑上两代,必然会该改朝换代。 三皇子魏乘孝母族势力强大,又娶了三朝元老的孙女儿当侧妃,势头已然超过皇长子魏乘风。若是不帮魏乘风一把,这天下怕是就要归他所有了。 况且,这事儿一举三得……他不会远看着他命定的妻子嫁给旁人! 萧则俞眼中闪着怒火,浑身凛冽气势压抑不住。 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气势,魏乘风一时恍惚,仔细看向夜幕之中、这位会试第一名的书生面无表情。方才有一刻,他仿佛回到了第一次面对怒到极致的崇安帝的场景,令人背脊发寒。 魏乘风摇了摇头,暗笑自己是魔怔了。若是崇安帝知道自己在民间书生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恐怕得给自己两脚。 略想了一下,魏乘风道:“话已至此,我不收你说不过去了。” 魏乘风起身,用扇子敲了敲萧则俞的肩头,跨步离去。暗卫从一旁树上落下。 萧则俞看了眼暗卫,拉下衣帽遮住脸部,跟着暗卫从暗门走了出去。 系统看着男主离去的背影,一头问号。叶榕也没看懂,但能感觉到萧则俞现在似乎很着急,心情很焦虑,迫不及待想要做什么。 于是殿试那天,叶榕也跟着起了个大早。 光幕之上,萧则俞一袭白衣、温润如玉端坐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他周身的宁静气氛和一侧激动不已的考生形成了鲜明对比。随着一声锣鼓敲响,全场静下,众人目光集聚在了殿门正中,一抹玄色走进。 考生无声跪拜,等那抹玄色落座之后,太监一声尖利平身,他们才再有动作。无一人不聚气凝神看向那远处宝座之上的人——崇安帝。 崇安帝启唇说了几句话,太监们便忙碌了起来。一刻后,又是一种锣鼓响声,考试题目被公布在前方,太监们垂头誊抄下来将题目一一送到考生手里。殿试此时才正式开始。 不似其他考生犹豫再三的神情,萧则俞只看了考题便提笔作书,行云流水好不停顿。因着他来早,位置靠前,崇安帝一眼便注意到了这位殿中第一位开始动笔的考生,好半晌,他起身,抬步从高台上走了下来,巡视殿中。 第25章 瞧着对方在殿中幽幽转转一圈停在萧则俞身边,叶榕便知这重要的剧情节点算是过去了。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剧情要彻底跑偏了。】系统7758丢掉手中被捏成一团的数据,大松一口气,【等萧则俞知道自己身份一定会很后悔那天晚上去投靠魏乘风!】 叶榕看着下笔如有神的萧则俞,幽幽道:【天命之子的光环真大啊。】旁人刚写完前三小问,他就已经直奔最后的策论了。 就像是现代高数竞赛,大家都才做完三道题,就已经有人掀页开始做大题了。一百分的试卷你考90分是因为你只有九十分的实力,别人考100分是因为那张试卷满分只有一百分,这不是超越,是碾压。 萧则俞静静提笔,视线从未离开过纸张。倘若他抬头看一眼,便会发现上首之人注视着他,身边的考生也都坐立难安,时不时瞥他一眼。 殿试还未结束,他之名就已传到崇安帝手中。 看着纸条上的三个字,崇安帝心里惊涛骇浪。则俞则俞,幽山惊羽,一桩尘封的成年往事被吹去灰尘,重现眼前。 殿试在日落时分结束,宝座之上的人早已消失不见,萧则俞叩首起身排队离去皇宫。他步履匆匆,对这红墙宫院,天下人向往的地方毫无留恋,转瞬出了宫门。 他背后是众人关注的目光和流言蜚语。 第15章 鬼迷心窍 前三甲名单公布。 萧则俞坐于魏乘风侧下,从侍从口中得知了自己夺得魁首,是陛下钦定的状元郎,内心毫无波澜。对此他早有预测。 侍从将萧则俞的文章抄录了一份送到魏乘风手里,此刻他正翻看着。看到最后一篇文章,魏乘风面色有些奇怪。 “敢在文章里如此批判当朝朝政,你就不怕得罪了批卷人,被撕了名扔掉?” “时也命也。” 魏乘风打量萧则俞良久,越看越觉得他不顺眼。可这人才情确实是顶天的好,他没理由将人拒之门外。 魏乘风漫不经心用折扇敲着自己的腿部,问:“听说你和丞相府的两位千金关系都不错?” “……”萧则俞一时沉默。 “大小姐一时兴起,对属下有了些兴趣,先后有过几次交流后再为对属下有过交集。”萧则俞先把叶冰心的事儿解释了,才道,“二小姐心地善良,曾见属下买不起纸笔,资助一二。” “心地善良……”魏乘风意味深长再次重复了一遍词,支头看向地面,“可惜了,要嫁给江定北。” 萧则俞垂眸。嫁给江定北? 扯唇无声嗤笑。 忽有侍从从门外进来附身在魏乘风耳边说了几句话,魏乘风便抬眼看了萧则俞一眼。 萧则俞有眼色起身告退。 再即将离去之时,眼睛余光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叶冰心? 萧则俞眉头微微蹙起,这两人有什么交集? 从皇子府出来,萧则俞径直去了书院寻一位好友。 艳阳之下,书院人声鼎沸,远远就听见有人叫好恭维之声。包围圈之外的书生余光注意到来人,顿时一喜,团团围了上来:“状元郎竟然还回书院了!” “萧兄,恭贺您喜得榜首。” 同样的话被大家翻来覆去找新花样说出来,萧则俞拱手谢言:“望诸位也取得好名次。” 众未参加科考之书生垂首躬身:“呈状元郎吉言。” “和状元郎比起来,我这排名就算不得什么了。”程安从人群中走出来,拱手道,“恭喜萧兄。” “程安,我此次是来找你的。” “我?” 程安疑惑,在众人视线中被萧则俞带到了一侧院中,听他压低声音打听前些日子经常来书院的丞相府大小姐近况。 程安眼神戏谑:“你都已经是状元郎了,怎么还想着攀高枝。”这可不符合他萧则俞的为人作风啊。 萧则俞未做解释:“你只管告诉我就是。” 程安想了一会儿,拍手道:“我上次见叶大小姐是在玉门街的一个羊肉锅子铺,她似乎是那家店的店主,十次路过有八次她都在那里,你要是想偶遇她,可以去玉门街附近转转。” 羊肉锅子? 萧则俞一脸怪异。丞相千金竟然去从商做吃食? 程安头一次见萧则俞脸上出现如此丰富的表情,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怎么样,叶大小姐和一般贵女不一样吧。” “后悔不后悔之前不理会人家了?” 萧则俞:…… “不后悔。” 程安不信。不后悔你问人家干什么。 “多谢了。” 程安挥了挥手,只当萧则俞是拉不下脸,不好意思直说自己又看上叶冰心了。“多大点事儿。”叶冰心在萧则俞没有科考时就已经看上他了,此番他又有了功名,想来不日就能听到二人好事了吧。 程安寻思,要不自己也找个贵女娶了? 随后,他又摇头摇头,倒数末位的排名,贵女也未必看得上自己。 程安琢磨了半晌,才发现萧则俞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彼时,魏乘风正头疼不已的用双手揉着鬓角。 门外传来脚步声,侍从匆匆走了进来:“殿下,叶姑娘送走了。” “下次她再来就别让她进来了。”魏乘风长叹一口气。他半月前真是被鬼迷心窍,竟然觉得这叶冰心有趣,脑子好用创意点也不少,和京城中其他的女子完全不一样,听说她要‘创业’,一时糊涂给了她三千两白银,还把一个重要的酒楼据点送了出去。 第26章 店铺刚开的前几日,势头确实惊人。可随着另外一条街上统一风格装饰的连锁店铺开业,她那铺子就彻底没有了竞争力,这月末开始,一日都未有无人入店,收入惨不忍睹。 别说赚钱,就借出去的那三千两都回不了本金…… 从时间线上看,叶冰心店铺开在前头,却耐不住人家模仿能力强,在后续的服务水平上还比他们好,赔钱倒也是理所应当的。 魏乘风不停告诉自己,就当打水漂了。好歹知道了叶冰心只是一个花架子,嘴巴上说的再多也做不出什么成绩来。 魏乘风挥退奴才,暗卫闪身现于房中。 “那条街道的主人是蔚然坊的掌柜柳召。”暗卫声音嘶哑,隐在一片黑暗中回禀,“柳召出于南风馆,现在和文惠公主牵扯较深……其次是丞相府庶出二小姐叶榕。” “噢?” 魏乘风掀开眼皮,对这位柳召起了好奇之心。 “文惠公主想将柳召收入宅中,三日前二人一同游湖赏春景,相处之时文慧公主处处以他为先……” “另一个。”魏乘风打断暗卫讲话,示意他直接讲叶榕。文惠跋扈自恣、向来放荡不受女子妇道,无脑草包一个,要不是生母是崇安帝宠爱之人,她早被世人用唾沫星子淹死了。 暗卫回禀:“柳召是叶榕从南风馆买出来的,后来给了他一些银两,便有了蔚然坊。” “半月前江定北大闹蔚然坊,刺伤柳召,叶榕也在场,三人似乎闹的十分难堪。自那以后叶榕派小厮送了两回药,又见了一次,之后便再无联系。” 魏乘风手不自觉摩挲着,想起方才萧则俞所夸的心地善良:“这叶榕,当真是心地善良啊,一个两个的,都受过她恩惠……” 暗卫一听这话便知主子是在怀疑叶榕是居心不良,他犹豫了一刻,从怀中掏出一个压扁的白馍:“主子,属下扮成乞丐打探消息时,正巧遇见她,这馒头就是叶榕买给属下的。” 魏乘风伸出两根手指,嫌弃地夹起干煸的白面馒头。“给乞丐□□细白面馒头?” 别说,这事儿还真像一个不识民间疾苦,无脑善良的小姐能做出来的事情。真正善良、了解平民生活的人,就算帮助乞丐,也会买量多顶饱能放很久的粗面馒头。 魏乘风歪头,满眼迷茫。 那日宫晏他是真觉得叶榕是愚笨蠢呼呼的一个美人,可后来拿到了常德查出来的东西,但凡是得罪过叶榕的人,短则当天,长则半年,总会出各种意外……他还以为是伪装出来的小白花,没想到真的是个单纯善良、得上天回报庇佑的人。 “你说我要是从江定北手中把她抢过来,江定北会怎么样?”魏乘风语气盎然,像是找到了什么新鲜好玩的事情。 他侧头看向阴影中的暗卫:“把叶榕近日行踪细细摸索一遍,三日之内,本殿要不着痕迹的见到叶榕。” 暗卫领命退去。 他悄无声息潜入丞相府,一路摸索到离竹小院。 此时叶榕正在院中绘图。 系统7758第一时间就回禀她又来了一位暗卫,躲在院中的另外一个树上。 叶榕嘴角抽搐,她院中一共就两棵树。一个藏着江定北的暗卫,一个藏着皇长子魏乘风的暗卫。 【这但凡多来一个,都没树给他们蹲了。】 系统默默道:【房顶上还能躲呢。】 【……】 叶榕提笔,在画卷左上侧留白处作下一首诗。 干坐了一个小时的小桃见小姐放下笔,立刻凑了过来:“唯春风予之桃,莫有绿惨红销。” “小姐,桃定然是我,后面是什么意思?”小桃一边问着,一边看向画中之人,见小姐将自己画的身姿轻盈,面容娇俏,不由得脸颊微红,“小姐,这是不是不太像奴婢?” 叶榕压住被风吹起一角的画卷,先是回答她之前的问题:“这诗是我瞎写的,没有什么美感可言,总之是愿你无忧无愁的意思。” 又道:“如何不像你?简直一模一样好吧,在我心中,你一直很美。” 叶榕摸了摸小桃脸颊:“小桃,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好好活着。” 小桃拥有了人生第一张画像,还有小姐为她题的诗,眼睛弯成了月牙。闻言道:“人哪儿有不想活着的,小姐,奴婢就算是再次跌入深渊,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命。” 瞧着院中和谐的主仆,收了叶榕恩惠的暗卫心中生出一丝愧疚。 被主子看上的美人,最后都会绝望困死在后院的小小四方天地之中……他是不是不该拿出那块馒头? 啪。 像是石子落地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是魏乘风的暗卫扇了自己一巴掌。】 叶榕疑惑脸。 奴才随主人,魏乘风的暗卫都这么奇葩,想来主子也不是什么精神正常的人吧。 叶榕开始为自己接下来做任务感到难办。可还没想出怎么办时,就被人强行从丞相府拖了出来,前去参加宴会。 前脚刚踏入宴会,就有人发言责难。 “冰心,听说你之前落水就是因为你这庶妹和另外一个庶女合谋推下去的,怎么还由得她来了文惠公主宴席?” 叶榕抬眼看去,是车骑将军陈忠之女,叶冰心就是在她家池子里落得水。叶闻渊当时动怒之下,派人到陈忠府上仔仔细细搜查了好几日,对她有些怨气实属正常。 第27章 “不是她做的。”叶冰心出乎意料地为叶榕辩解。 只见她睫毛微颤,欲言又止,最后吐出一句:“全是岳芷薇的错,她嫉妒于我。” 方雀坐在一侧冷哼了一声,没说话但众人心中又有了些思量,看向叶榕的眼神越发不善。 “此等心思龌龊之人,岂能与我们共处一室?”坐在主位左侧的一位白衣小姐面露厌烦,张口,“来人,把她给本殿下撵出去。” 众人眼中恶意毫不加以掩饰,怒而视之。 叶榕主仆二人愈发显得人单势孤,无依无靠。 与此同时,一抹玄色衣角悄然出现在屏风之后,双瞳饱含兴味扫视叶榕…… 第16章 在线造谣 叶榕对上一双双饱含恶意的眼睛,深感无奈。 不过是上次宫晏被迫出了一次风头,就惹了这么多人不痛快吗? 这笔帐得记在江定北头上。他何德何能让这么的女子为他痴狂。 叶榕开口:“各位姐姐,我也是受了文惠公主相邀才来,主人还未到场,做客人的就把其他客人撵走,这于礼不合吧?” 见叶榕思考半天张嘴蹦出来这么一句话,那些身着白色霓裳羽衣的小姐笑了:“难道本殿下身为文惠姐姐的妹妹也没资格吗?” “文清公主,她恐怕还不知道您是谁呢。”开口的陈敏,她冷冷瞥了叶榕一眼,“叶榕,还不快见过文清公主。” 文清公主是文惠公主的一母同胎的胞妹,两人关系十分要好,若是她真的下令赶人,文惠公主府上的人也是会听她令行事的。 叶榕拒绝行这个礼。先前她就说了,不愿意掺合进文惠和叶冰心之间的宫斗纠缠之中,柳召她都不想保,更何况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受他们这般侮辱? “既然文清公主发话,那叶榕走便是。”她转身就想走,却猝不及防撞到一人胸怀。 对方揽住叶榕腰部,小臂微微用力,将人往自己身边带。 “还以为你会乖乖行礼,没想到也是个有自己脾性的。”雄厚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叶榕双手抵在他胸膛上,避免更近的接触。 抬眼一瞧,是魏乘风。 【系统,你输了,划一百积分到我账上。】叶榕面上羞涩,内心实际极为冷静的要着债。 来之前她和系统打赌,赌魏乘风会不会出现在宴会之上,现在是她赢了呢。 7758绝望:【到账了,宿主怎么猜到魏乘风会出现在这里的?】 明明它一有空就看着监控,怎么还没有宿主知道的多? 【蔚然坊前几日不是被针对了吗?文惠公主正在讨柳召欢心,怎么会打压一整条街道还针对蔚然坊。】 叶榕收回心绪,双目对上自己任务里必须要攻略获得情感值的皇长子魏乘风。明明长相是和男主萧则俞相似的,但两人所带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非要距离来说明的话,萧则俞是莲花君子,温和有礼,魏乘风则是被人摘下来吹干晾至、沾了血迹的莲花标本。 “大哥,姐姐。” 随着一声称呼,叶榕将人推开,慌张后退。这才看到魏乘风身后是文惠公主,她身后站着柳召。 两人视线相对,柳召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欲言又止。 文清公主起身走下来,不着痕迹撞了一下叶榕,挤到魏乘风面前,看向亲姐文惠公主,问:“姐姐你怎么不早说大哥也在府里?” 魏乘风视线从颤颤巍巍差点跌倒的叶榕身上转到文清身上,眼中带了丝不悦:“有事吗。” 文清表情一讪:“要是早知道大哥在府里我就提前去见您了。” “大哥替母妃送一点东西给你我。”文惠打圆场,“说是咱们再不进宫看望她,就要忘记还有两个女儿了。” 文清顺势而下,走到一旁亲切挽住文惠胳膊:“明儿我就进宫去看看母后,姐姐一起?” 文惠点头,对着魏乘风道:“大哥,正巧赶上今日妹妹举办宴会,虽无外男,但我这儿一向拘束少,不如您也留下来一起参宴。” 魏乘风瞥了一眼想要离去的叶榕,道:“叶二小姐是要走吗?” 所有人的视线被引到叶榕身上,文惠笑吟吟地冲着后方招手,柳召站在原地不肯动。 眼见气氛僵住,他才咬牙上前而去:“殿下?” “我听说叶二小姐对小召有恩,便想着见一见。”文惠公主伸手拍了拍柳召胳膊,言语亲昵,“果然和柳召描述的分毫不差,是个美人胚子。” 在场千金如同看见金日从西方升起,最在意容貌,嫉妒旁人比她美的文惠公主居然有一日会张嘴夸奖旁人。一时间相互对视,不明白这位今日唱的是哪出。 文清公主垮脸,嘴唇刚动就被人亲姐狠狠剜了一眼,连忙闭嘴不敢再言语。 “殿下,叶小姐对草民有恩……” 文惠公主抬手打断了柳召说话,她今日似乎心情很好,脸上的笑意就没消过:“既然是你的恩人,那便也就是我的恩人了。” 此话一出,倒吸气声不断,数道目光瞬间落到了柳召脸上。 这文惠公主后院的面首又要新多一位吗?此人听着似乎和叶榕关系非同一般,文惠公主怎么不仅不想办法折辱叶榕,还夸她好看? 莫不是这个柳什么的男子真得了文惠公主真心相爱? 柳召眼睛微闭,任由旁人鄙夷、好奇、漠然的视线交错落在自己身上。 第28章 他可以接受所有人不堪的打量,只要不被小姐看到…… 可现在,小姐就在对面。 柳召垂下的袖中,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他还是给小姐带来了麻烦。 柳召一如往常,在文惠公主面前挺直脊背,不见半分委屈讨好之意:“不知今日公主府上设宴,草民不便多留,公主,草民先行告退。” 看着柳召转身就走,文惠心中微急,看向魏乘风。 魏乘风不慌不忙,侧身让出路:“本殿与叶丞相有事相谈,正巧送叶二小姐一程。” 叶榕在众人目光之下,踱步出了公主府。 街道一侧,柳召立在摊贩之前,眼看着叶榕上了皇子马车,皇长子紧随其后…… 马车缓缓而行,一阵微风吹过,柳召亲眼瞧见一只指节分明的手伸向马车中另外一人。 叶榕偏头躲开魏乘风之手,整个人都缩向马车角落。 魏乘风轻笑出声,手落到了叶榕脸侧,将一缕凌乱飘飞在外面的发丝勾到了叶榕耳后。 冰凉的指尖与耳垂一触即分,叶榕不免战栗,还未有人仗着身份这么无耻触碰过她。 “殿下,请自重。” 听出她嗓音紧张,魏乘风收回了手,坐回原地。“你坐那么远作甚,我又不会吃了你。” “过来坐。”魏乘风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天家马车位置极大,魏乘风稳稳当当坐下之后,身侧还有两人之大的空位。 叶榕头摇成了拨浪鼓,勉强抬屁股坐到了马车侧方居中的位置。她向魏乘风道谢:“多谢殿下送小女回府。” 魏乘风不知道从何处掏出一把扇子,在手中摇了又摇,转了又转。忽道:“那你想怎么回报我?” “?” “哈哈哈——”魏乘风被叶榕微张嘴巴,一脸震惊的模样逗笑,这回他是真信叶榕是一个无知的草包美人。 正合他心。 “你想嫁给那江定北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陛下赐了圣旨,臣女未来夫君便一定是江小将军。”叶榕眼露迷茫之色,反问魏乘风,“难道臣女还能不嫁?” 魏乘风视线落在她微张的嘴唇之上,开始造谣:“传闻江定北有个奇怪的癖好,喜好虐打女子,他府中婢女十不存一,皆被打死埋尸花园当养料……” “你觉得你嫁过去之后,能活多久?” 若不是叶榕和江定北有过私交,定会信了魏乘风之话。不仅是因为他面色严肃,更因为当时江定北府上埋尸时,她也在现场。 那天江定北带她去郊外玩,回来时天色有些晚了,她便想着从后门离开,谁知从花园穿过时,有七八位婢女装扮的杀手携刀拦住,差一点就和江定北一起殒命归西了。 那种情况这下,江定北反杀回去是再为正常不过的,即便是她这个顶着‘善良’‘圣母’的人,也说不出‘反正我们也没受伤,不如就放过她们’的话。 在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叶榕比谁都冷心冷情。 叶榕适时露出震惊害怕的神色,追问魏乘风:“殿下说的可是真的?” 魏乘风享受着对方眼中全是自己的模样,心中发笑面上严肃点头:“自然。” 直到马车渐渐停下,到了丞相府附近。欣赏了叶榕一路忐忑不安、纠结咬唇的神情,魏乘风缓缓开口,不轻不重的劝慰:“有父皇赐婚,也许他不会杀你呢,你莫要太担心了。” “殿下……”叶榕双眸含着水雾,在魏乘风弯身从她面前过去的时候,伸手抓住他一片袖角。 她眼中带着祈求,唇轻启又闭上。 “下车吧。”魏乘风十分恶趣味,拽走衣角下了马车,又在叶榕掀帘出来,要扶着婢女下马车时,争抢了婢女的位置,主动伸出大掌。 在她犹豫要不要搭手下来的时候,魏乘风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求我,我有办法救你。” 见她还在犹豫,魏乘风眼睛微眯,直接主动抓住叶榕手腕,将她从马车上拽了下来。 叶樊慎从门内迎出来时,正巧看见这一幕。自己那位已经由陛下定了婚事的庶女,此时正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直扑皇长子魏乘风怀里。 叶樊慎一张老脸铁青无比,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等两人分开才迟迟现身,开口恭迎魏乘风。 他身后跟着的是比叶樊慎还脸色难看的叶闻渊。 “见过殿下。”叶闻渊语气僵硬见礼,随即见缝插针,趁着两人不注意将叶榕带走。 两人一路无言到了离竹小院。 叶榕正踏步要回去时,叶闻渊喊住了她的名字:“叶榕,你是在故意针对心儿吗?” 第17章 婚宴请帖 京城最近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皇长子魏乘风私自售卖官盐,饱其私囊。 二是崇安帝遇刺,新任状元郎舍身相救,差点命丧当场。 前者如今被禁足皇子府,后者被崇安帝大力赞扬,赏赐千金。 朝中气氛越发紧张,每日早朝不过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情都能剑拔弩张地争吵起来。 崇安帝高坐在大殿之上,看着臣子们一个个面露狰狞,恨不得想将任何和自己意见相左的人就全部生吞掉,心中嗤笑。 在目光触及到冷眼旁观朝臣吵架的丞相时,崇安帝略感兴味。据前几日查魏乘风名下产业所看,叶樊慎的嫡长女和魏乘风关系匪浅,他以为叶樊慎已经上了大儿子的船,可现在来看……似乎有些出入。 第29章 聒噪的声音惹人厌烦,崇安帝默不作声起身,走了。 叶樊慎第一个注意到陛下离去,拂袖跪下,之后才有臣子发现,跟着跪下。 陛下一走,他们也懒得在吵了,纷纷离去。场面较之陛下在的时候和谐不少,或许换句话来说,有些争吵就是做给崇安帝看的。 清正殿。 萧则俞靠着床榻一侧,一手摸着腹部,垂眸沉思。今日醒来便发现自己躺在宫中,宫婢们说是因为他伤势太重不便移动,崇安帝便破例让他歇在了宫中。 腹部的伤确实有点严重,但远没有太医说的那么严重…… 崇安帝从前朝进来时,正看见萧则俞强行从床榻上起来,快走了几步制止他:“朕可不想让救朕性命之人死在眼前,你安心躺着吧。” 萧则俞惶恐:“臣不敢。” “让你躺着就躺着。”低沉的声音彰显着崇安帝此时心情不怎么愉悦,萧则俞便也不在推辞,找个不压伤口的姿势半坐着。 殿中忽然陷入寂静。 崇安帝坐在一侧的凳子上,手中盘着金珊瑚珠,他视线似乎落在萧则俞身上,又似乎是在隔着萧则俞看旁人。 珠子碰撞的声音忽快忽慢,萧则俞放在腹部的手微微抖动,忍住去推测帝王心中所想的冲动,整个人呈现一股无知的样子。 “听说你家里人都因为火灾去世了。” 萧则俞身躯一震,内心深处最伤痛的记忆被崇安帝翻了出来,滔天的火海再一刹那席卷了他,带他回到了最初最弱小无助的时候。火海之中,那奴才用薄弱的身躯死死将他护在怀里,任由火舌将血肉吞噬,也嘶吼着用尽全力把他从扔进了地窖之中。地面之上是众人哀嚎的声音,仿佛人间炼狱;地面之下,是无尽黑暗和难闻的气息,将他层层裹挟。 那是他全家被屠杀的一天。 萧则俞不受控制的发颤,喉咙嘶哑:“陛下怎么知晓……” “所以你现在是要帮老大,弄死朕的四儿子吗?”崇安帝冷眼相待,对萧则俞所经历的事情没有任何同情。 萧则俞双眼遍布血丝,目眦欲裂。他很想对着崇安帝说‘此仇不报,枉为人子。’但腹部的伤痛让他理智回笼,他声音难掩仇恨:“冤有头,债有主,童朝生杀的臣全家一百一十三口人,这仇臣不可能不报。” “你知道童朝生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吗?” 萧则俞闻言一怔,不是因为他想抢自己养母当妾室吗? 崇安帝目露怜悯,怜悯之中又带着些别的情绪。至于具体是什么,萧则俞看不出来。 “朕不会插手你跟童朝生的事情。”崇安帝起身,高大的身躯挡住萧则俞面前的阳光,黑色的阴影压在萧则俞头上。 “但朕的孩子,无人能动。” 直到崇安帝走出宫殿,清正殿若有若无响起一声嗤笑。 似乎是为了找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将人留在宫中,崇安帝任命萧则俞做了起居郎。前朝为此微微掀起了一阵波澜,但碍于对方刚救了陛下,无人愿意去触霉头,尤其是眼下三皇子和大皇子交手的时候。 三皇子魏乘燕长相极为秀气,初次见他的人皆会以为他是一个出生富贵家庭的文弱书生,包括今日第一次见到魏乘燕的萧则俞。 萧则俞坐在大殿屏风之后最不起眼的一个小角落,小太监恭敬端上来一杯温热的清水,并在他身侧放了两碟精致美味的糕点。萧则俞提笔记录着崇安帝和魏乘燕之间的对话,在对方噗通跪下说出‘童朝生’三字时,一滴墨从毛笔尖低落,晕染了纸张。 萧则俞撕了纸,稳住内心惊涛骇浪,提笔记录。 小太监无声无息将地上纸张捡起塞在了袖子里,看了一眼手腕微微发抖的萧则俞,退到了一侧站立。 “父皇,舅父是无辜的,他是被人陷害的,那土地是他身边的信任的亲侍用他的印章强购的,前年就被他转移到了自己名产之下。兰州死的那些流民更是无稽之谈,他们本是山匪,舅父是前去剿……” 魏乘燕脸色苍白,强撑着一口气为舅父辩解:“父皇,您别信了奸人之话啊!” 门外太监总管李全走进来,小心翼翼开口:“陛下,淑妃娘娘来了。” 淑妃正是魏乘燕生母。 崇安帝放下手中的奏折,轻嗯了一声:“正巧,燕儿,你也很久没见你母妃了吧,去跟她好好聊聊,别总是操心那么多。” “年纪大了,对身体不好。” 崇安帝像是完全没听见魏乘风先前所言,语气可以称得上‘温和’二字。这是萧则俞从未在前朝见过的崇安帝。 之间魏乘燕起身,跌跌撞撞出了门。 随即外面传出来悲戚高呼,李全再次进来,道是淑妃晕了过去。 崇安帝命专善他之脉案的太医去为淑芬诊脉。 萧则俞神情恍惚,似是没看懂崇安帝这番操作是什么意思。李全走至他面前,轻声询问:“萧侍郎,陛下要看起居注。” 见萧则俞发呆,李全便自己动手拿走了起居注。 崇安帝看了两眼,提笔往上批注了两句。萧则俞垂头一看,原本三皇子进宫求释放童朝生的话,被改成了三皇子大义灭亲,言辞抨击童朝生罪孽深重,理应处死。 崇安帝这是在为自己报仇? 想法从脑中一闪而过。 萧则俞摇了摇头,心中直道不可能。崇安帝能轻松拆穿自己伪造了多年的假身份,童朝生犯的那些事情就更不可能隐瞒的住,许是崇安帝不想再忍了吧。 第30章 一整根蜡烛燃烧殆尽,小太监送上一根新的红烛,点蜡烛的时候轻声感慨:“陛下处理奏折通常都是到寅时,阖眼休息个一二时辰就该去上朝了。” “萧侍郎可能坚持住?若是坚持不住就趴着歇息一会儿,后半夜基本是无事的。”小太监身上散发着善意,“侍郎身上有伤,莫要强撑。” 说话间,他将一张指甲盖大的纸条垫到了烛台之下。 等人走了,萧则俞不动声色取出纸条,上面只有一个字‘萧’,字迹一笔一划中透着怒气,不用想便知道是谁送来的。 萧则俞将纸条扔进茶盏,就着一口浓茶将纸张喝下。余光撇向站在一旁的不起眼小太监,心中沉思:崇安帝知道他殿中被安插了旁人吗? 仔细算来,这应该算是窥探帝王的罪。魏乘风不愧是自幼受宠的皇长子,便是现在幽禁府中,探听朝中事情也是轻轻松松。 萧则俞向殿中看去,积压的奏折和他初来时所看见的高度一般无二,若不是亲眼看着李全抬出一箱又一箱奏折,他定会以为崇安帝是在装模作样……也许天下还有救? 接连三日早朝,萧则俞都被安排在帝王和大臣相隔的中间地带,他跪坐在垫子上,聆听着底下君臣所言,一一记下。 这日,他如往常般收拾东西准备离去,满脸笑容,喜气洋洋的江定北猝不及防闯入他的视线。原来他和叶榕的婚事将近,今日他来上朝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发请帖,邀众大臣去参加婚宴。就连叶丞相也笑容满面,和众大臣寒暄着,两人视线忽的对视,叶樊慎拿出了一张请帖过来,递给萧则俞。 “萧侍郎马上也要轮休了吧,正巧,有时间来参加老夫女儿的婚宴。” 江定北跟在他身旁,点头道:“听闻萧侍郎做得一手好文章,若能得萧侍郎一首贺诗,不胜荣幸。” 叶樊慎受不了江定北乐的合不拢嘴,一副傻小子的模样,同萧则俞说了声抱歉,将他拉走了。 看着手中红色烫金还熏了花香的请帖,萧则俞指尖发白,面无表情地将它死碎,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婚宴? 那也要问他同不同意。 萧则俞从宫中出来,站在偌大的街道之上,目标明确的向东处走去。 “萧则俞。”一位戴着兜帽的女子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一张惹人怜爱的脸蛋露出,正是叶冰心。 她神色有些紧张,抓住萧则俞衣袖一角:“跟我来。” 七拐八拐,萧则俞耐心全无,拂袖停住:“叶姑娘你有何事?” “别去魏乘风那儿,他会杀死你的。” 第18章 人则俞 叶冰心看着并不像是在说谎,萧则俞装作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叶姑娘怎么这副打扮,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叶冰心跺脚:“你应该知道你不是亲生的吧?” 身份一事只有自己和死去的养父母知道,叶冰心是如何知晓的? “带我去个安全的地方,我再跟你细说。”她又补充:“你原来住的地方是不能去了,那里已经被魏乘风的人包围了。” 萧则俞意识到对方并没有说谎或是逗弄自己,也严肃起来。左思右想,最终带着叶冰心去了原先叶榕住的小院。 一进门,叶冰心就迫不及待推着萧则俞钻进了屋子里,正要开口讲自己在魏乘风那里偷看到的书信时,对上了一双充满厌恶的眸子,所有的话堵在喉头,她一时哽住。 萧则俞指着她左脚,不轻不重解释:“刚刚你踩到旁人吐的痰了。” 叶冰心僵住,鞋底的滑腻恶心感忽然有了实质,差点把自己恶心吐了。强装不在意,她将萧则俞的重点转移回来:“你也是皇子,和魏乘风身份一样,都是陛下的孩子。” 萧则俞笑出了声:“叶姑娘是发烧了吗?” “你养父母被杀,包括那个小奴才死也要保下你,把你扔进地窖,都是因为你身份尊贵!”叶冰心一口气道来:“你生母是兆阳贵妃,她染了疫病,被陛下送到行宫治病。行宫具体发生了何事我不知,但你母妃是被人毒死的,当时太医宣判你胎死腹中,就让人用草席卷了尸体,装棺材里就地埋了。是曾经受过贵妃恩惠的小太监发现贵妃肚子还在动……” “你是棺材子。” 石破惊天。 萧则俞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养父母对他又怕又爱…… 也怪不得养父从不不留须,下巴干净如洁。 叶冰心一直观察着萧则俞的神情,见他有所动容,继续道:“你名则俞的原因,是因为兆阳贵妃母家姓萧,则俞……人则俞。” 他是萧家人的意思。 “你是怎么从大皇子那儿出来的?”萧则俞有种不好的预感。 叶冰心道:“从后门走出来的啊。” “你平常走哪个门?” “正……”叶冰心脸色一变,“现在魏乘风一定已经发现我看过那些信件了。” “你先回家吧。”萧则俞虽然不知道叶冰心为什么突然选择背叛魏乘风来告诉自己这个消息,但人是得懂感恩的,“魏乘风不会对你下手,你是安全的。” “可是……”叶冰心欲言又止。在萧则俞即将出门的时候,她大声喊道:“萧则俞,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以后我若是出事,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萧则俞一顿,微微点头离去。 第31章 叶冰心长舒一口气,从这地方离开快速回了丞相府,正当她以为自己安全的时候,一个黑衣人忽然出现在院中,声音嘶哑难听:“叶小姐,主子新买了产业,想请您指导一二。” 现在唯一跟自己有产业交流的只有魏乘风,叶冰心心中一紧:“时间不早了,明日……” “明日您就该营业了。”黑衣人伸手点穴,叶冰心猝不及防中招,晕了过去。提起晕倒的人,他脚下轻点,从丞相府后面一跃而出,转瞬消失在巷中。 而系统7758在监控两个暗卫的时候,将这一幕转告给了叶榕听。 【明日就该营业了?】叶榕思索,【难道是魏乘风又和女主做了什么新的产业链?】 【果然女主是打不死的小强,永远能想出新招子。】 系统7758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谁家好人邀请人去指导生意把人迷晕绑了去的?】 【强制play你不懂。】 叶榕一句话把系统撅了回去。 别说,你还真别说,它还真在同事那里遇见过搞这种小众兴趣爱好的。 叶榕鼓捣着手里的嫁衣,在本来就耀眼夺目的红衣之上绣了一串看不懂的字符。系统和小桃问号脸。 “小姐,您这是在做什么?”小桃看了好几日,发现那字符似乎有着自己的规律,有种神秘的美感。 叶榕将嫁衣半披在身上,转了一圈给小桃展示。 红色嫁衣仿佛披上一层朦胧白纱,月光之下,似有星星点点白色莹球环绕,那些黑色字符仿佛水在流动一般…… 小桃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时嫁衣除了更加华美,并无先前看到的星光。“小姐,奴婢刚刚好像看到它动了起来。” 叶榕摸了摸小桃脑壳,“今日月圆,月光太亮,你看错了。” 【是吗,我不信。】系统7758差点从空间里跳出来仔细看那是什么符阵。 【爱信不信。】叶榕翻了一个白眼,本身也没想过和系统解释这是什么东西。 系统7758嗷嗷直哭,叶榕反手就是一个屏蔽。 树上的两名暗卫听着屋内的说话声,心情都很复杂。一个觉得主子利用对方,说不准会害的叶小姐家破人亡,一个觉得自家主子从来不干好事,叶小姐恐怕日后生活难以安稳。 遥想对视,双方都发现了对方情绪不对劲儿,彼此用暗卫的交流手法质问对方。 暗卫甲:你到底是谁的人? 暗卫乙:我先来的,要报名也应该是你先报上来吧。 暗卫甲:你先来的又怎样? 暗卫乙手势打出残影,暗卫甲一瞬间散发出杀意,手下一翻,也回骂回去。两人厮杀了一夜,导致第二天小桃开门一看,发现院子里唯二的两棵树秃了,地上落了一地绿叶和树枝。 “昨日风很大吗?怎么春日掉下来这么多树叶。”小桃一头雾水。 两位被迫趴在房顶上的暗卫眼刀朝对方扔去:都怪你! 叶榕坐在院中晒太阳的时候,看着这光秃秃的树枝,想起上次自己被魏乘风的暗卫骗出去,还没见到魏乘风,就被江定北的人拦下,两人一边打一边往外撤,假装自己只是路过的杀手的场景。很好笑。 若不是他最近犯了事儿被皇帝禁足,叶榕想,他一定会踏足光临自己闺房的。 被叶榕念着的魏乘风本人,此刻咬牙切齿质问着消失一夜后忽然登门造访地萧则俞:“我以为你会躲起来不敢现身。” 萧则俞目光冷静沉稳,一如往常那般从容不迫:“我之前并不知我的身份。” 魏乘风当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相反萧则俞还是从自己这里知道自己身份的。魏乘风额头青筋四起,他想破脑子也想不明白叶冰心是怎么无声无息潜入自己书房,并且那被自己藏在暗格的书信是怎么被她看到的? 潜入书房看到暗格书信也就算了,她又是怎么在满府暗卫和侍从的眼皮子底下从后门逃跑的?他的王府就如此不堪一击??? 魏乘风怒意惊人,身后都仿佛燃烧着熊熊火焰。 萧则俞眉头微动,问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关你何事!”魏乘风坐下,缓和着自己情绪,“你回来做什么,不怕本殿下现在就杀了你吗?” “毕竟你是悄悄来的……” “殿下若是想动手早就杀了我了,何必等到现在。”萧则俞随性坐到一旁,“我是想和殿下重新做个交易的。” 魏乘风疑惑脸。 “我对皇位没有兴趣,比起皇子,我更愿意当一位辅佐明君的忠臣。”萧则俞端起一侧的茶盏,轻抿一口,“我的身份眼下只有你知道,只要你不说,就没人知道。” 竟然有人不愿意当天家子,还不对皇位感兴趣?魏乘风有些不信。 “你把一切能证明我身份的东西毁了就是,若是你连这点胆识都没有,我也应该另寻明主了。”萧则俞放下茶盏,直视魏乘风。 魏乘风微眯眼睛:“激将法?” 萧则俞不做否认。 “你想好了,这身份你确定不要?”见他毫不犹豫的点头,魏乘风便从怀中拿出了太监写下的坦白书信,还有其间的信物,直接放在蜡烛之上点燃烧了。 灰烬被窗外的风吹落一地,萧则俞收回视线:“自始至终,我的目标只有一个。” 搞垮三皇子魏乘燕。 魏乘风冷笑:“所以为什么到现在为止,我还被禁足在府中?” 第32章 贩卖官盐一事是萧则俞提出来的计谋,他们原定的计划是虚晃一枪,谁成想,这一枪,直接晃了小半个月,朝中局势都快变了他还没不能离开府邸。 “是我利用了你。”萧则俞说的轻松利索,全然不顾魏乘风黑着的脸,“童朝生彻底没有了翻身机会,三皇子现在就如同纸扎的老虎,一戳就破。” “你想的太简单了。”魏乘风吹干净桌上最后一点灰烬,“父皇不会允许我一家独大的。” 崇安帝有十三个儿子,九个女儿。除了二皇子前些年战死在边疆和那些未长成的皇子,四五六七弟都将会成为父皇平衡朝堂,针对自己的利剑。即便现在小五小六是他的人……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对皇位没有想法。” “那就做点大的吧。”萧则俞了然点头,略微想了一下,说出一句令魏乘风目瞪口呆的话。 第19章 大婚之日 魏乘风这次是真的信了萧则俞对皇位毫无兴趣了。此人面不改色,如同闲聊唠家常一般说出那么大逆不道、他连想都不敢想的时期。 如果崇安帝知道他有这么一个冷心冷血的儿子,会是什么表情呢? 魏乘风迫不及待了,他问萧则俞:“最快多久能开始行动。” 萧则俞微微一笑:“我需要知道殿下手中所有的牌。” 只是略做犹豫,魏乘风就选择赌一把。比起一直被崇安帝压着,整天过得提心吊胆,不如赌一把。 最差不过一死。 两人在书房里待了整整一日。直到晚间小太监带了崇安帝解禁的口谕传来,萧则俞才离去。 在叶榕成婚的前两天,出了一个小意外。 这事儿还是她从小桃口中得知的——“姑爷和状元郎打起来了。” 叶榕下意识看向系统7758。在看到对方一脸茫然还有点心虚的表情,额角划下三道黑线。 没用的小玩意儿。 “他们两个怎么会打起来?” 小桃一边搬着花草,一边道:“萧公子文章得了陛下亲口称赞,有人千金求他作诗一首。未来姑爷应该也是想锦上添花,去求对方作一首给姑娘您的催妆诗。” “江公子为了让萧公子同意,特意在京中最好的酒楼用宴,两人似乎是一时吃多了酒,一言不合起了争议,然后就打了起来。” 小桃忽然一顿,回头贼兮兮问道:“小姐,该不会是萧公子为了您,一怒之下和江公子打了起来吧?” 房顶上偷听的两个暗卫问号脸。萧则俞跟叶小姐有什么关系? 小桃义放下花盆,正言辞:“萧公子一定是觊觎您的美貌!” 暗卫们脚下一滑。虽然叶小姐确实长得很美,但也不是人见人爱吧,毕竟那可是状元郎。才华横溢的状元郎欸。 叶榕塞了一块糕点到小桃嘴里,免得她再爆料出一些别的东西给房顶上那俩傻暗卫听。 “只要婚礼能按时进行就行。” “婚礼必须按时进行!”江定北拍桌而起。 脸上青紫的伤口和胳膊上的痛意让江定北心中发狠:“去查萧则俞跟叶榕到底有什么交集……” 说到底萧则俞也只是一个平民书生,有什么资格和他抢女人! 光是叶榕被萧则俞看上一眼,他都觉得恶心! “吩咐下去,成婚那日但凡看到萧则俞,就往死里揍他一顿!” 侍从看着公子暴怒的样子,欲言又止。一位穿着灰衣奴才装扮的人从密室走出来,见江定北一脸怒容,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不知掩饰自己的情绪,长叹一口气。 “人已经藏在京城附近了,就等你结婚那日浑水摸鱼进来了。”他掏出半枚令牌放到桌上,“别去招惹那个萧则俞了,等事成之后,你想怎么解决他就怎么解决他。” 江定北不复叶榕面前那般阳光开朗少年郎的模样,浑身上下散发着阴郁的气息:“我知道了。” “父亲什么时候进京?” 灰衣男子皱眉:“不知道。” “魏裘,谁准你这个态度对我的!”江定北呵斥,“在外人面前当久了江裘,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吗?” 江裘无语至极,转身半跪:“公子,将军亲自为我改了姓,也在族谱上加入了我的名字,现在的我,就叫江裘,是您的哥哥。” “是我的哥哥?”江定北高高在上,觑了一眼江裘,“你见过谁的哥哥跪在弟弟脚边?” 江裘知道无论自己跟江定北说什么,他也不会消气,干脆就闭了嘴。 江定北说了几句,发现对方完全无视了自己,只盯着地面出神想着什么,气的他拿起手中的令牌就砸向江裘。 痛意让江裘回神,温热的液体从额角留下。 “你……” “城外的将士进了城只认这半块令牌,它很重要。”江裘将令牌还给江定北,神情是难得的严肃,“没有令牌,你就什么也不是。” “……”江定北点头,看着他脸上的鲜血,有心开口让他去处理伤口,但话到嘴边又难言。 江裘从不指望江定北能对他说出什么好话,转身出了书房,才伸手摸了一下伤口处。黏稠暗红色的液体就像他的人生一样,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但是没关系。 江裘眼中闪着仇恨的光芒。 只要能杀了崇安帝,他此生就值了。 “三郎,快来。”林氏坐在凳子上,一瞧见自己夫君回来,招手喊他,“今个儿孩子踢我肚子了,你快来摸摸,说不准还能替你一脚……你额头怎么受伤了。” 第33章 江裘换下了身上的灰衣,现在穿着一身素色锦服。他快步走向怀孕七月的妻子:“不小心撞到门框上了,一点轻伤,别担心。” 林氏不信,挺着肚子站起来:“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好歹我父亲也是北城兵马指挥司,便是不能正大光明为你出气,也能用些小手段让他在京中生活不下去。”林氏眼中透出一抹狠厉,京中三品官以下,他们林家想收拾一下还是很轻松的。 江裘心中熨帖:“没人欺负我。” 他扶着林氏坐下:“你肚子越来越大了,这些日子少出门,免得有人不小心冲撞了你。” 林氏心疼看着他额上擦好药的伤口,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到自己身侧,轻轻为他伤口吹了一下。“我知道了,父亲昨日也亲自来同我说了,让我少出门,眼下保护好我们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是。”江裘抚摸着林氏发髻,暗自发誓,如果这次事情成功,他一定会再给林氏一个新的成婚礼,华贵程度起码要有江定北此次结婚一半…… 虽然江定北此次成婚一定会波澜起伏,注定无法好好的和丞相府的二小姐有个完美的新婚之夜。 在各方人暗自期待之下,成婚日到了。 整个京城热闹非凡,街道上所有人都在议论着今日江大将军嫡子和叶丞相二小姐的婚事。 “天啊,以前皇子成婚时我都没见过这么夸张的场景……”胖大娘胳膊挎着菜篮,看着路边摊子上都挂满了红色绸缎,绑了干花,“小将军应该跟那位小姐很相爱吧。” 胖大娘一路走着,发现人周围人越来越多,菜篮子里无端落进来十几枚铜币。正疑惑着是怎么回事儿,抬头就见一群侍卫骑着高头大马撒币,手笔之豪华令人瞠目结舌。 一路从路西走到路中,胖大娘手中的菜篮子都满了三分之一。再探头望去,发现整个街道被堵的水泄不通,众人摩肩擦踵,挤的动弹不得。 “今日京城里的人怎么这么多?”胖大娘忍不住轻呼出声。 “能不多吗,周边几个小县城里的人都过来了。”有人回答胖大娘。 “江小将军提前半个月就在宣传当日凡是参加他成婚礼的人,最少也能拿两贯钱。” 胖大娘看了眼自己的菜篮子……不,现在是钱篮子了,至少都有三贯钱了。 江小将军应该改名叫江小财神了。 胖大娘卡在人群里,进不得退不得,只能听着周边人八卦。这听着听着,她就瞪大眼睛了:“叶榕,哪个叶哪个榕?” 得了回答,胖大娘赶忙问对方江小将军长什么样子,竟然和自己隔壁叶小娘子的夫君长的差不多。一个巧合是巧合,两个三个就不可能是巧合了! 胖大娘兴奋和别人说着这两人是自己邻居。 “你做什么梦呢,都是千金小姐贵公子,怎么可能出现在西市那种穷地方……” 胖大娘认真解释,却无人在意,甚至笑她年纪都这么大了还不胡咧咧。 胖大娘生气哼了一声:“你们等着瞧,等出嫁的人出来,我喊一声叶小姐给你们看看!” “看就看,你这人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队伍缓慢的前行,在烈日当空时,江小将军的迎亲队伍到了丞相府门口。 叶闻渊冷脸将江定北迎进府中,带着他往后院走去。 “大喜的日子,舅哥好歹笑一笑不是?”江定北注意到周围人在悄声议论,忍不住开口提醒叶闻渊。 叶闻渊内心在烦躁,也不能直接驳了对方面子,扬声道:“你不声不响就拐跑了我妹妹,还指望我给你好脸色?”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起哄。 江定北手中拿着大红花,喜气洋洋回答:“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往后就是一家人了,等会儿妹夫被为难的时候,您可帮我一二。” 叶闻渊瞥了他一眼。像萧侍郎一样,帮他在脸上添点颜色? 到了后院。叶冰心一脸怨容站在叶榕闺房之外。 凭什么到了古代还要有伴娘团这种东西?她叶冰心看起来就那么像是别人的陪衬? 看着一席红衣,更显飒爽英姿、气宇轩昂的小将军,心底的不平衡感兀自生了出来。她故意拿出特意找人出的难题为难江定北,却没想到对方也是有备而来,身后出现一溜半百的书院老师。 叶冰心仔细看去,还有两人是给她出难题的人。 江定北轻轻松松过五关斩六将,到了新房门口,他隐约看见了屏风后穿着嫁衣的叶榕,她身侧有人正拿着一柄小铜镜给她看脸上的妆容。 催妆诗脱口而出:“不知今夕是何夕,隔屏持镜痴相看。谁道人间无玄女,青铜镜里神亲临。” 第20章 进度太慢 满堂哄笑。 有人开口调笑:“痴相看,江定北,你今日倒是对自己有着清楚的认知!” “这玄女被你一介凡人娶了,当真是……”叶闻渊脏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冷哼一声。 江定北从未在意他人如何看他,他只望着屏风之后,看见那抹红色身影被他逗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叶冰心祈祷着快来人闹事,破坏掉眼前令人厌恶的一幕。 可直到叶闻渊亲自背起叶榕,送她至马车之上,也无人应她所愿。 她不甘心偷溜岀府跟着,看着满街热闹的场景,忍不住口吐芬芳。 第34章 “叶小娘子!小桃!”人群之中,胖大娘尖声喊着,使劲儿挥舞双手和金车之侧,穿着一身淡粉色婢女连裙的小桃。 小桃耳尖,愣是在一众人的恭喜声中找到了喊小姐和自己名字的胖大娘。因着礼制她不好随意离开马车之侧,便招来一位侍从,将袖中一个荷包递给他。然后用手指了一下激动的大娘。 没过多久,那侍卫越过人群走到了大娘面前:“胖大娘,这是小桃姑娘给你的。” 胖大娘接过荷包,沉甸甸地重量使她心中一惊。忙不迭打开一看,是一整包碎银子,这个重量,够她全家上下吃喝一年了! “这太多了!”等胖大娘想要将荷包还回去的时候,对方却已经走远了。 周围人惊诧着对方竟然真的跟丞相府千金和江小将军认识,纷纷打探起八卦来。可这回胖大娘闭口不言,只说自己是认错人了。 金车之内。 叶榕一手掀起红盖头,车里一侧的暗格中放着江定北提前准备好的糕点干锅还有一小盅果酒。 系统7758在空间内阴暗地爬行着,有件事情它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宿主。 眼看着宿主吃的有些干,噎住了,想喝一口果酒时,它忽然开口:【宿主,这果酒里面有迷药。】 【哦?】叶榕一口饮下,【你知道是谁下的药吗?】 7758傻眼摇头,结结巴巴说:【不知道。】 【要赌一下?你赢了我就把上次从你那儿拿的积分全部还给你,输了你翻倍给我。】 【真的?】 像是生怕叶榕反悔,7758立刻压人:【是江定北!】 根据这几日的监控来看,江定北暗中密谋的事情不小。他想娶宿主又不愿宿主知道他娶她只是为了提前自己的计划,晚上为了蒙混过关,也该是他下的迷药! 系统7758信心满满,宿主一直忙着绣花,都没空看监控,一定会输给它! 【我赌萧则俞。】叶榕脸上挂着奇怪的笑,不等系统细看,那笑就消失了。 一股不详的预感围绕着7758…… 行在马车另外一侧,江定北喜溢眉梢。 父亲大业将成,他也娶到了要相伴一生的人,今日,注定是值得天下人铭记的一日! 亲自将日思夜想的新娘送到新房,江定北站在叶榕身前,满目柔情:“小叶,等我回来。” 叶榕似乎是害羞了,只轻轻点头。 精美的红色盖头随着她的动作晃动,一如江定北荡漾的春心。 泛着热气的食物被婢女们挨个呈上,将桌子摆的满满当当,江定北细心叮嘱:“我把我身边的小厮江五留下来,有事你就喊他。” 门口来人催促,江定北不舍离去。 新郎一走,周边的侍女也跟着退了出去,唯有小桃,乐滋滋进来。 “小姐,将军府的人待奴婢一行人很是尊敬,想来一定是姑爷提前敲打了他们。”小桃手里拿着几个软垫,她自说自话上前摸了摸床榻。 摸到硌手的触感,她笑了,掀开红色锦被一看,果真是枣、花生、桂圆、瓜子。 “小姐起来垫个软垫。”小桃伸手碰了一下叶榕,却发现她随着自己的动作倒向一侧。 “小——” 房顶上悄无声息落下一名暗卫,手刀敲晕即将喊出声的小桃。 他抬头,正巧对上盖头不知何时滑落,双目怒视自己的叶二小姐。 “二小姐放心,属下不会伤害您,只是今日情况有些特殊,为了确保您的安全,需要带您离开这里。” 【怎么会是他?】系统7758惊愕,面前的暗卫是魏乘风的人。 【他要带宿主去哪里?宿主你不反抗?】 因为对方很有礼貌,没有切实的肢体接触,叶榕像只摆烂的咸鱼,任由对方将自己翻来翻去。 正当他要将叶榕带走时,房外不知何时包围了一圈暗卫,众目睽睽之下,魏乘风的人只好将叶榕放下,同他们打斗起来。 前堂喜事,后院厮杀。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叶榕起身,将小桃放至到了床榻之上。 【宿主你没中药?】 【你当我绣这么久嫁衣是摆设?】叶榕起身走到房间外面,暗卫们正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四处飞着斗殴。 【这么多人打不过魏乘风一个暗卫,江定北手下的人质量不行啊。】 【一个是皇家世代密训出来的,一个是自己操练还没两代的暗卫,能放在一起比吗?】 可一个人始终抵不过数十人,又一记暗器投入他的身躯,呕血倒地。 叶榕穿着一身嫁衣,从院中走过。 暗卫濒死之际,看见了一双红色绣鞋踏步而过,恍惚中,他似乎看到对方在看着自己……叶二小姐? 系统7758:【宿主不救他?】 【生死有命。】 红衣逐渐远去。 【你这是要去哪里,为什么他们都看不见你,宿主你说实话,你这是从哪儿学的技能,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儿还多着去呢。】叶榕走至喜笑颜开招待宾客的江定北面前,扫视一眼便出门了。 系统7758满头问号看着,直到叶榕穿墙而过进了皇宫,它大惊失色:【宿主,你不能扰乱世界结局!】 【现在的进度太慢了。】 叶榕眼中充满厌恶:【扯着情爱的幌子利用一个小姑娘,他们也干的出来……】 第35章 系统满头数码,疯狂翻看着原世界剧情。在原剧情中,男主萧则俞和男二江定北因女主叶冰心结识,因为两者都对皇帝,对这个皇朝充满厌恶,很轻松的就成为了朋友。就连他的父亲江垣也通过书信交流之后,秘密回京见了一面之后,两人就达成了合作关系,之后在男主登基路上更是鼎立相助…… 可现在萧则俞和江定北别说成为朋友了,前几天刚为了宿主大打出手。7758冷静地输入当前所有人的个人状态及情感数据,在一串串精密运算的代码中得到了两种当前宿主能打出来的结局…… 系统7758看着屏幕上的两行字崩溃了。 无论哪一个结局都和宿主的任务无关!!魏乘风究竟是怎么样从反派boss混成了没多少细份的炮灰啊啊啊啊! 叶榕抽空看了一眼屏幕,汗颜无语。 她就说,ai机器永远不能取代人类。 这两个傻叉结局,狗看了都摇头。 毁掉京中反叛的兵马司的令牌并敲晕对方绑起来之后,叶榕顺手把崇安帝的毒素转移到了下毒者身上,又见夕阳落山,最后一丝霞光被吞没,她迅速回了江定北府上。 此刻婚宴上宾客酒酣耳热,放歌尽兴,热闹非凡。 灯火摇曳,暗流涌动。 叶榕凛若冰霜,从人群之中穿过。 与前面的鼓吹喧阗相反,后院一片肃杀之气。 江定北看着狼藉的院落和空荡荡的喜房,双眼通红:“这么多人守在这里还能让人一声不吭带走叶榕,我要你们何用?” 侍卫们沉默跪地。 暗卫们已经被江定北全部派出去寻找叶榕主仆二人,江定北犹觉不够,取出怀中令牌,对着身侧的江裘道:“让他们都去寻叶榕。” 江裘一脸‘你疯了吧’的表情:“叶榕重要还是将军重要?” “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将军大业?” “行动的时候找一下不行吗?”江定北失去了理智,“若是有人不长眼伤到了叶榕怎么办?或者皇帝拿叶榕威胁父亲!” “……”不可理喻。 江裘伸手去夺江定北手中的令牌,语气寒意刺骨:“女人没了还能有第二个,江定北,你只有一个父亲。” 一个谋士装扮的人从房间内走出,他阻止了江定北想要对江裘动手的举动:“小将军,您在军中多年,该是知道军中规定的,将士们不会对老幼妇孺动手。” “如果此次行动出事儿,您即便找到叶小姐又如何?”他温声调解着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不如等大局定下来,您再去寻夫人。” 叶榕从江定北背后走过。 擦肩而过的瞬间,男声响起:“我知道了。” 系统7758一愣,江定北这是放弃寻找宿主了? 可是推算演练出来的结果二,是江定北用令牌命将士们寻找宿主,导致京中禁军发现异常,行动被迫提前进行。因为宿主作弊,帮男主萧则俞提前清理了一批反叛头目,西兵马司失去指挥掉队,唯一进入京城的队伍经过两天一夜厮杀残存无几。江垣带兵围城无果,预备北上自立为王…… 后面的剧情已经无所谓了。 从江定北放弃宿主,选择大业那一刻起就变了。 系统看着人物内心不断攀升的爱意和南辕北辙的行动,陷入沉默。 人类怎么不按逻辑行事?越爱一个人,不是该越愿意为了她放弃一切吗? 不过比起不知奔向何处的剧情,7758更害怕不说话但徒手捏断床榻一角,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惊胆战气场的宿主。 【小桃呢?】 【宿主不是说,生死有命吗?】 7758话没说完,就看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探进系统空间…… 【宿……宿主!】 咯嘣。 一束数据烟花在空间绽放,绚丽烂漫。 第21章 螳螂捕蝉 从完成体被人一手捏爆是什么感觉? 系统7758含泪回答:想死,想死的彻彻底底。 在宿主暴怒之后,她冷静地将系统重装:【小桃是被谁杀死的?】 【宿主,人家从来没说过小桃死了哇呜呜呜呜……】 系统7758哭天喊地:【我只是嘴贱反问了一句,小桃被魏乘风的人带走了,这个时候还没到皇子府呢。】 叶榕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变回了原来温和的模样:【没事就好。】 庭院中,江定北等人已经消失不见。 前堂传来尖叫声、质问声,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叶榕很好奇叶樊慎那边是什么情况,便直接打开监控,一边看一边迅速往魏乘风府上赶去。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叶樊慎坐在高堂之上,面上不见一丝喜色。 相熟的大臣上前想同他饮上两杯,却被他毫不留情打翻了杯子。 “够了,这场戏该结束了。” 摔杯为号,众多侍卫持刀剑现身,将府内所有宾客团团围住。 比起江定北那边的年轻朝臣,叶樊慎府上更多的是朝中元老,虽有几个敌对头没来,但那些老家伙已经行就将木了,便是想掀起些什么风浪,也有心无力。 “叶樊慎,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人质问。 叶樊慎一改在外人面前的温良恭俭让形象,面目狰狞,露出了些许野心:“今日是小女大喜之日,既然大喜,大家就都安分一点,见了血,对谁都不好。” 第36章 沉闷了一天没说话的叶冰心见此激动起来,她扭脸想问娘爹这是要谋反,她是要当公主了吗?就见她娘惊疑不定,险些要晕过去。 “娘?!”叶冰心惊呼出声,引来众人视线。 叶樊慎只看了一眼,就让叶闻渊将她二人带走。 叶冰心不知现在什么情况,怕自己不小心打乱了爹的计划,影响自己成为公主,就乖巧的跟在叶闻渊身侧去了后院一处偏僻的院子。 “心儿,这里很安全。”叶闻渊安置好晕过去的亲娘,转身安抚恐慌的妹妹。 “哥,咱们是要谋反吗?”叶冰心不见一丝慌乱,眼中的欲望甚至比隐藏了十余年,战战兢兢只敢也只能爬上丞相之位的叶樊慎还多。 叶闻渊有点不认识自己这个妹妹了:“你就只关心这个吗?” 他眼中的失望之意太明显了,就连叶冰心都察觉到了,她赶忙改口:“万一爹失败了,那我们全家都要死,我能不关心这个吗?” 当然,叶冰心无比自信,她不会死。 上天让她穿越一次,总不会是为了让她什么也没做就再死一次的吧? 叶冰心欲望沟壑难平,她开始畅想自己成为公主,然后将现世的知识,科技传播出去,自己的声望在民间逐渐变大,再提升女子地位,得到女性拥戴……她将超越叶闻渊,继承这大好河山。 这才是她应该有的剧本! 叶冰心幻想着,当下就迫不及待想表现自己:“哥,我也想跟着你一起……” 叶闻渊目光冷然:“你知道爹爹为什么会怎么做吗?” 看着叶冰心单纯疑惑的表情,叶闻渊内心是深深的无力绝望:“是因为你。” “因为你和魏乘风交好,爹被迫站上大皇子的船。” 叶冰心怔愣,这话叶闻渊说的有点过分了吧? 她和魏乘风只是合作关系,一起投资项目赚了点钱,后来就没有什么交集了…… 叶冰心有心辩驳,却发现自己无从辩起。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身处的地方是真正的古代,男女之间好句话就能传出流言蜚语的古代。 “所以不是爹爹要反,是魏乘风做得这一手计划?” “为什么我之前和他接触并没有发现他有野心,是出什么事情了吗?”叶冰心详细询问着,她觉得魏乘风也许会是自己的男主。 叶闻渊不愿细说:“你好生待在这里照顾娘,他们会在这里保护你的。” “等一切结束,我会回来找你……如果失败,他们会带着你离开这里。” “不会失败的!” “但愿如此吧。”叶闻渊不知道她从那儿来的这么大的信心,转身走向一望无际的黯夜。 叶冰心眼神闪烁着,看着四周侍从,淡定起身:“我去找府医。” 侍从劝:“小姐,您在这儿等着就是,我们已经有人去找了。” “……我想去更衣。” 侍从刚开口就被身侧人踢了一脚,才反应过来对方所说的‘更衣’不是自己理解的更衣。 “各位请放心,有奴婢跟着小姐呢。”如意得了自家小姐眼神指意,立刻上前解围。 “快去快回。”小姐上厕所他们总不能跟着吧。 叶冰心瞅准时机,趁着没人跑出了府外。如意也被她三言两语哄着留在府中,眼下她一个人,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看着空旷的街道,叶冰心心中有些瑟瑟。她裹了一身黑色风衣,贴着街道边边行走,忽觉眼前一黑,有人从屋顶而下,落到她正前方。 彼时。 叶榕已成功到达魏乘风府上。 府邸之中阒无人声,各人井然有序的守在自己的岗位之上。 她顺着系统的指示,成功找到了小桃所处之地。确认小桃毫发无损,叶榕才有心情去看原剧情之中敌对,现如今成为队友的两人计划如何。 系统7758小声冒泡:【宿主,您是不是应该想一下,该怎么合理解释您的失踪?】 【现在男主正在四处寻你,派出去了很多人手,已经引起魏乘风的不满了,如果他们两个再吵下去,恐怕他俩的计划也得失败……】 萧则俞和魏乘风争吵的画面投放出来,两人显而易见愤怒异常。 “我最后再说一次,我没动叶榕!” 萧则俞双目充斥怀疑:“你的意思是江定北在自己成婚之日藏起来了自己的新娘?” 魏乘风挥手摔碎一套茶具,额上青筋直跳。他真是裤/裆落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前几日萧则俞在摸底做夺权计划时,意外发现了城中五城兵马司的异动,顺藤摸瓜摸到了北城兵马司指挥使身上,细思之下发现了江垣狼子野心想要谋反。魏乘风和萧则俞便想借着他当一次黄雀。 魏乘风确实也偷偷吩咐了跟着叶榕的那个暗卫里应外合、浑水摸鱼将她请来自己府上待一下,既能做个保障,还能抱得美人,何乐而不为? 可关键是,人死完了也只带回来一个小婢女,他哪儿知道叶榕去哪儿了? 看着发疯的萧则俞,魏乘风满心满腔的疑惑:“你跟叶榕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萧则俞垂着头,口中细细咀嚼着这四个字,好似也在问自己,他和叶榕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捏住别在腰间的荷包,呢喃:“我和榕儿是天造地设的爱人……” 第37章 黑夜之中,他猛地抬起头,像是一只被侵犯到领地的野兽,对着外来者发出嘶吼:“叶榕是我的人,没有人可以动她。” 魏乘风被他眼中迸发出的狠意惊到,他站起身,有些后悔和萧则俞合作了。 萧则俞简直是个疯子。 看着自己手底下的人被他排出去寻人,魏乘风使了个眼色,下属们了然,私下里阳奉阴违。 萧则俞将他们的眉眼官司尽收眼底,袖中双手无声握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另有一个计划在心中诞生,强自冷静下来,瞥了眼魏乘风:“江垣已有一队人马混入京城里了,让手下的人把魏乘燕快速处理了一起进宫吧。” 说到杀魏乘燕,魏乘风激动兴奋起来:“我这就去解决了他。” 魏乘风脚下生风,转瞬消失。 等他再次出现在众人视线时,已是宫门之外。 黑压压的人群之中,魏乘风策马而来,他换了一身素色锦服,在紧张的气氛下,他脸上的轻松畅快的笑意转瞬变成担忧急切:“本殿有急事要见父皇,无关人等,避让!” 仗着身份和江垣异变,他强行开了落锁的宫门,直直闯进宫中,哒哒急促的马蹄声惊的宫中奴才四退。 萧则俞和魏乘风截然相反,他穿着一身暗色衣衫,远远坠在队伍的最末端,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崇安帝躺在床榻之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今日一整日他都觉得心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一样,喘息艰难,似乎有什么大事在暗处酝酿,即将发生。 忽听门外纷扰吵人,崇安帝猛坐起身,太监急匆匆进来,噗通跪下,他身后是灰头土脸、略显狼狈的皇长子。 “父皇,出事了!” 惊雷乍响,崇安帝烦躁的心在骤然倾盆而下的大雨声中,平稳下来。 你瞧,帝王的预感总是准的。 崇安帝下榻,魏乘风细细道来:“江垣反了。” “他利用江定北和叶府二小姐的婚事,让将士化作百姓,零散入京,现下北城兵马司已破,所有人都从北门冲进京城……” “前去参加江定北婚宴的臣子全被克扣在将军府。父皇,眼下您的安全最重要,请快点更衣,随儿臣去个安静的地方。” 崇安帝一身寝衣,光着脚走至大殿廊下,他望着月光之下更显寂寥的皇宫,忽然开口:“你来的时候和叛军交手了?” “父皇安全第一,儿臣得知有人叛乱,第一时间就往宫里赶来了。” 崇安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视线不着痕迹的从魏乘风沾了血迹的鞋靴上划过,若无其事走回殿中:“从召江垣两个儿子回京那一日起,朕就做了万全准备。” “若他真能打进宫中,朕这三十年皇帝就是白做了。” “父皇早有准备?”魏乘风诧异,赶忙追问,“父皇可否告知与儿臣,儿臣好安心。” 崇安帝随手从枕头下面拿出一枚令牌,丢给魏乘风:“你且去调动禁卫军,将所有人集结到朕之宫殿之外。” 得了京中最后一道防线,禁卫军的指挥权,魏乘风双眼锃亮,当即拿了令牌退下。 全然没看到坐在床榻之上的崇安帝,眼神冰冷无情,好似看着一个死人。 “陛下……”太监总管李全进来,正巧瞥见了皇长子手中的令牌,双目惊恐瞪大。 崇安帝怒斥:“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守在门外?” “大殿下让奴才……”李全匍匐在地,不敢再继续说下去。是他错了,听到有人谋反就乱了方寸,单独放了皇长子进来。 那令牌…… 谁拿谁死! 大殿下一直深受陛下重用,即便是有些小摩擦,也不该弑君夺父位啊! 吱呀—— 厚重的殿门再次被推开一道缝隙。 有人自黑夜而来。 第22章 盖棺定论 叶榕知道男女主光环很大,但从未想过能这么大。 谁能告诉她,她只是多看了两眼萧则俞那边的情况,叶冰心就混进了皇宫? 魏乘风在宫门落锁进去还得强行闯进,你女主就说两句话假装宫女就能进了? 天道就这么偏爱一个人吗? 看着宿主眼里燃烧的小火苗,系统7758也对世界意志的强行加注汗流浃背了。 怪不得宿主先前一直说柳召迟早会回到女主身边…… 系统7758想,如果柳召不回去,他多半会被替代,一旦被替代,他存在的意义就不大了。有60%的可能性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死去,有40%的可能性安稳度过一生。 看着叶冰心一路瞎走,和魏乘风等一众人马前后脚到达崇安帝寝宫之外,叶榕给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但凡有一个人长眼睛或者耳朵,就能发现自己屁股后面跟着人。】 【宿主别生气,等7758升级努努力,您也能这样。】 叶榕哼哼笑出声:【不用你,我也能。】 系统·没用的废物·7758默默抱住自己。 屏幕之上。 萧则俞出现在殿中,他恭敬跪下向崇安帝问安。 崇安帝惊奇:“你怎么会出现在此?”他这皇宫真是四处透风,落了锁谁都能进来。 “臣今日晚上本就当值,只是外面出了些事情,来迟了。” 崇安帝点头,示意他起来吧。 “既然来了,就别乱跑了。” 第38章 萧则俞起身,抬头微看龙颜,发现他并不如自己想象那般的面带惊慌。崇安帝古井无波,悠然立于窗边,还有闲心伸出手掌想接外面的雨滴。 皇宫里的人似乎都有病。 “外面出事儿了,您不怕吗?” 崇安帝噢了一声,忽然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你也是朕儿子。” 萧则俞内心平静,面上却作出震惊之情。 先前崇安帝明确说了自己不会插手自己和童朝生之间的事情,但后来也说了一句‘但朕的孩子,无人能动’,而之后他针对童朝生的行动,刚动手起了个开头,后面就有人一路相助,搬倒童朝生的过程简直顺遂到令人生疑。 是叶冰心解了他的惑。 崇安帝三言两语讲了一下他的身世:“童朝生作恶多端,朕也帮你报仇了。” “那你,是不是也该回到朕之身边了?” 崇安帝声音兴奋:“你对朕这皇位可感兴趣?” 萧则俞:…… 皇宫里的人都有病。 萧则俞盖棺定论。 看着窗外带着乌泱泱禁卫军,将宫殿团团围住的魏乘风,崇安帝微微一笑:“杀了他,朕就立你当太子。” 磅礴大雨被狂风吹了进来,打湿窗前一片地带。 魏乘风瞧见崇安帝远远抬手,似是在对他打招呼。他心中无情道了声‘成王败寇,皆在此一举’,面上却加速跑了过去。 毫无注意身后的禁卫军统领拔出的刀柄又被按压了回去。 暴雨之下,即便魏乘风穿了雨披也被打湿半数衣衫。他手中捏着禁卫军的令牌,自信无比,面对压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崇安帝,他直起腰杆,礼制都不再行。 “父皇,您好生待在殿中,儿臣前去缉拿反贼。”以防万一,魏乘风看向萧则俞,对着他说:“听说萧侍郎武功也不错,可否陪我一同前去宫墙御敌?” 在崇安帝的目光之下,萧则俞点头,随着他一起离去。 看着外面层层包围宫殿的禁卫军,萧则俞一时有些犯难,以魏乘风那点子人手,怕是斗不过崇安帝。 现在还要去外面和江垣的人厮杀,魏乘风注定要失败了。 想到叶榕的一家也掺和进这件事情,萧则俞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整个大局都在朝着未知的方向狂奔而去…… “你发什么呆?”魏乘风回头,正巧瞧见萧则俞怔愣,好奇所问。 “若是失败……” “不会失败。”魏乘风打断萧则俞讲话,“知道为什么吗?” “除了几个稚子,旁的人我都杀了。” 萧则俞倒吸一口气。 “除非他想让这天下落到旁人手里……”魏乘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喊了一句,“狡兔三窟,本殿下还藏了一招。” 萧则俞一脸怪异。魏乘风什么时候长心眼子了? 彼时江垣带兵从北城杀入宫墙之下,雨幕之中,双方对峙大喊。以江垣为首的一方率先放弃言语沟通,展开攻势。 利箭破空声,步兵嘶吼声,桐木撞门声,哀呼痛喊声,交错叠加,血流漫布宫墙城门。 魏乘风立在城墙最高处,看着红色混沌局面,抬手搭弓,双箭齐发,直直射向阵前奋力厮杀之首——江垣。 江垣身着用了十数年打造的银盔钢甲,莫说是从未上阵杀过敌的皇子,即便是朝中武将亲自来,也断然无可能伤到他。 铮—— 箭头和盔甲碰撞发出铮鸣,箭头的力度让他胸口一痛,顺着箭来的方向抬眼望去,只能看见两团模糊的人影。 江垣咧嘴一笑,斩/马刀指向二人。 继而继续奋力杀敌。 不管对方是谁,待他杀进宫中皆斩之。 萧则俞莫不吭声递上箭羽,由气愤至极的魏乘风取之,再度搭弓射向江垣。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 被人当成靶子射好几次,便是泥捏的人也该生气了。宫门破开之际,江垣策马直驱而入,一路杀上宫墙,却不见之前射杀他人之身影。 魏乘风已经被萧则俞拽走了。 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非要对着全身武装的人再三射箭,暴露自己的位置…… 嗯,虽然他也递箭羽了。 他只是想看个乐子而已。 魏乘风挣扎着:“你干嘛,松开我!我马上就能击破他那个破盔甲了。” 萧则俞没有心情同他胡闹,对着一侧的副将询问现如今情况。 “江垣此次大概带了三万人来,有一万仍未进京。”副将是朝中四品武官,他估摸着殿下从附近借调的援兵因为大雨,最迟也会在天亮之时到达,心中大定,“只要咱们能坚持到天亮就可。” 血雨腥风这一个词在今夜得到了诠释。 天边浮起鱼白之时,江垣带着将士已经厮杀到崇安帝寝宫之前。 魏乘风臂膀受伤,血流不止。萧则俞提着利剑,站在他身侧,他着实没想到对方对这个皇朝的怨气有这么大,折损的将士已经堆成了尸山,江垣却连眼睛都未眨一下。 雨渐渐停了。 崇安帝似乎睡了一个好觉,精神饱满。他推门而出,看着对方来势汹汹,毫无怕意,像是自家来了客人一样,对着江垣打招呼:“来的比朕想象的早。” 抬脚走了两步,身后出现一女子。 正是叶冰心。 第39章 她昨日不知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走到了崇安帝殿中。 为了活下去,叶冰心便道哥哥进宫保护陛下,自己担心偷偷跟来,结果误入此地。 崇安帝一眼对上禁卫军之前,满脸震惊的叶闻渊,淡淡道:“你这妹妹,可得保护好了。” 别管了,他这皇宫的防卫,当真是比纸还薄。 盔甲碰撞声响起。 江垣执斩/马刀上前,浑身透着煞气:“臣确实是来迟了。” “早在十五年之前,臣就该这么做了。”江垣刀尖相冲,“您做好还债的准备了吗?” 虽然受伤但嘴贱的魏乘风问:“江垣,你此话何意?” “丰鹿二城一夜成了死城,数万百姓死亡,皆因陛下……”江垣话语一顿,生硬拐了一个弯,“皆因陛下酒后胡言之过错。” “陛下难道不该为了数万百姓偿命?” 萧则俞家住鹿城隔壁县,从他有记忆以来,丰鹿鬼城的传闻就一直在耳边流传,至今,两城半夜传来万鬼凄厉惨叫,啼哭之声不绝于耳。 他幼时胆子大,曾想过偷偷前往查探,却被养父母揍了个屁股开花,就再也没打听过那二城之事。 听江垣这话的意思,那些百姓全是崇安帝下令杀的? “殿下,臣只想为百姓报仇。”江垣试图策反魏乘风,“陛下殡天之后,臣即刻带着将士拥您为王。” 魏乘风一时没忍住笑出声。 “殿下,臣虽远在边疆,但您之贤名广传……” “本殿还用不着你这种乱臣贼子拥护。” 厮杀之声逐渐靠近,援兵已至,江垣此时腹背受敌,败局定。 江垣握紧斩/马刀:“此番我等入宫之人,皆为亲人报仇,死亦无悔。” 这是要决一死战。 魏乘风紧张起来,若是江垣真的不管不顾,他们还真有可能死在他手里。 他下意识看向萧则俞。 萧则俞忽略对方视线,看向崇安帝。他想知道这件事是真是假,这关乎到他之后的计划。 “你倒是真为朕的江山着想,就连下一任皇帝都给朕找好了。”崇安帝并未否认江垣的话,他道,“斩草必除根,朕以为你会把朕的孩子也全杀了。” “臣只是想报仇,不是要天下大乱。”江垣朝魏乘风拱手,“殿下,臣是真心的。” 魏乘风拿着手中禁卫军之令牌,心中犹豫。 崇安帝瞥了一眼魏乘风,未做他说,只从李全手中取出擦拭十余年的轩辕剑,迎战江垣。 两者在众目睽睽之下过起招数,刀刀砍向对方致命部位。 江垣残存的将士一声嘶吼,吃着红缨枪冲向崇安帝,不过两次过招,就被一刀斩首。 双目愤怒不甘的头颅滚落到禁卫军统领脚边。 他一动不动。 仿若未看见崇安帝已被众人团团围住。 第23章 濒死黄雀 魏乘风捏着手中的令牌不解,难道是因为自己没下令,所以……不对啊,禁卫军以保护陛下为己任,并不完全听从令牌行事。 许是太多人看向他,统领沉声:“这是陛下的吩咐。” 陛下已经等今天十余年了。 京城之外。 自援兵进城,江定北就被人敲晕,连夜北下。 江裘命人将孕中妻儿送走,自己带人闯进厮杀之中。 义父说他一定会帮自己报仇,也一定会登上那王位,昭示天下崇安帝之罪过。可…… 江裘苦涩勾唇,一个能因为边疆百姓受苦,自请常驻边疆守护百姓的人,会有野心去争那王位吗? 说是带了三万人前来,可实际上的数量,不过一万余人。 义父只是想弥补过错,想帮他们这些可怜虫报仇罢了。 十三年,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三年,今日他一定要为无故惨死的家人报仇雪恨。 只是,有些对不起妻子……最初选择和她结婚,也是为了拉他父亲入局。 天亮之后,她也要和自己一样,失去所有亲人了。 热血喷溅入目,江裘朝天怒吼一声,拔剑冲向既定结局。 旭日东升,最后一处黯夜也被驱散。 乱了一夜的京城终于安静下来,躲在房中瑟瑟发抖的百姓们探出头来,看到路面上坑坑洼洼的血迹,以及家门口的残肢断足,惊吓地再次缩回去。 直到官兵骑马扬言:“太平无事——诸君心归——” 宫中。 江垣头颅摆放在案桌之上,崇安帝吞咽涌上喉间的鲜血,伸手阖上江垣双眼。 魏乘风眼神闪烁:“父皇,让太医给您包扎一下伤口吧。” 崇安帝身上无数刀口已被雨水重刷的失去血色,泛白掀起,他嘴唇干裂,看向魏乘风,无声动唇。 铮—— 利刃出鞘。 寒刃瞬间从魏乘风颈侧划过,一瞬间的变故使得所有人精神瞬间紧绷起来。 “父皇?”魏乘风满脸惊愕,若不是他刚才后撤一步退的快,他就已经血溅当场,头满地骨碌了。 “你鞋子上的血早就暴露你了。”崇安帝饮下一口温水,“风儿,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你还没坐上太子之位吗?” “为什么?” 崇安帝略显惋惜:“你胸有谋略但眼比天高,微遇挫折便贤德不再,心如蚁穴,刚得一点好处便得寸进尺,欲分朕之权柄。” 第40章 “若你乖乖巧巧受朕之考验,十之五六朕会传位于你……” 魏乘风冷笑:“父皇说的好听,怕是儿臣受完考验也命丧黄泉了吧。” 崇安帝诧异,回身看向魏乘风:“你怎么能这么说,朕对所有孩儿都是一片拳拳之心,对你更是宠爱有加。” 魏乘风油盐不进,一边费力抵御着禁卫军的攻击,一边朝崇安帝喊话: “那您就自刎传位吧。” 崇安帝啧啧出声,道是:“朕总要为江山百姓负责,否则死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李全适时从袖中掏出一道圣旨递上。 “这储君之位人选,朕七日之前便写好了。风儿,可要来看看是谁?” 魏乘风臂膀中剑,肆意狂笑:“不管圣旨上写的谁,您除了我,在无别的皇子可立。” 他翘腿抬脚,让崇安帝看自己鞋上的血迹:“是,我是暴露了,但这血迹,也是儿臣对弟弟们的善心,让他们血冷之前,还能近距离看您一眼。” 此话骇人闻听,崇安帝给自己包扎伤口的举动一顿,有些不可置信:“魏乘风,你可知你方才说了什么话!” 魏乘风倒地半跪,胸口之处,鲜血汩汩外流:“弑父夺位的事我都做了,杀几个兄弟又有什么大不了?” 崇安帝急火攻心,各种情感交叉参杂在一起,被强行咽下的鲜血再次从口中喷溅而出。 仰头倒下。 “陛下!” “李,李全……” “奴才这就去查。” 禁卫军看着这似乎是最后一位的皇子,好半晌,不知该如何办。 魏乘风瞥了一眼他们,按住伤口摇摇欲坠站起身,冲老太医喊道:“还不滚来给本殿下包扎。” “是……是。” 魏乘风享受着所有人的注目,他冲着叶闻渊挥手:“别装了,过来吧。” 叶闻渊额上青筋四起,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苟了这么久,最后被自己人这么无情揭穿。 叶冰心神情闪烁,看着吐血昏迷不醒的皇帝,主动站到了魏乘风身侧,替他倒了一杯茶水:“殿下。” 正巧兵马司总督使进宫呈报京中伤亡,栗栗危惧跪下:“陛下,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都在叛乱之中被……” “竖子尔敢!”崇安帝清醒过来得到这样的答案,指着魏乘风鼻子斥责,看着他有恃毋恐的模样,差点再次气晕过去。 太医看着陛下此番模样,终不敢再装鹌鹑,前去探脉诊治。片刻之后,面色欻白,冷汗岑岑,嘴唇嗫喏不敢言。 崇安帝眼神示意他退下,自己强撑着站了起来,李全上前想扶他也被推开,他看向宫院之中层层叠叠的人:“朕前些日寻到了流落在外的皇子,萧则俞,正待选了姓名上禀祖宗……今事急从权,朕宣,立萧则俞为太子……命百官……” “魏乘风圈禁宗人府,永不得出!其余反叛之事,全权交由太子……”强撑着说完话,崇安帝被搀扶进内室,倒下彻底昏迷不醒。 众人目光不由落到这位前一个月还是新贵状元郎,现在却是新任储君的萧则俞身上。 叶冰心已经懵了。她站在魏乘风身后,茫然看向萧则俞。恍然想起,自己到达这个世界后,第一次遇见且心动的人就是萧则俞。 难道她找错人了? 叶闻渊面色难看,剑已指向萧则俞。 “萧则俞,你不是说对着皇位无意吗?”魏乘风阴鸷道,“把圣旨给我。” “这些都不重要……”萧则俞拿着手中圣旨,这里面是崇安帝趁着魏乘风走进殿内回禀的时间,改过的。 天降皇位到头上,如此好命他再不认,天理难容。 他要快点解决完这一切,去寻叶榕。 想到自己在轿中茶水下的迷药,萧则俞便忍不住担忧。弄丢叶榕不该怪魏乘风,而该怪他……怪他为了那些杂乱的事情耽误了寻她。 叶榕在看到魏乘风被萧则俞的制住,带下去关押的时候,美美和小桃躺一起了。 系统此刻和茫然的叶冰心一个表情。 宿主这是要做什么? 等外面的人闯进来,看着床上凤冠霞帔的女子和里面的姑娘,面露疑惑。 “这也是大殿下身边的人?” “都在床上躺着了……一起带到宗人府吧。” 再次睁眼时,叶榕已成功解锁了宗人府地图。 任务2灰暗的界面亮起,获得魏乘风80%的爱意,现下进度条60%。 叶榕摸了摸下巴,神色莫名:【人的xp是变幻莫测的,爱意也是,只要到达过一次80%,之后掉下来也没没关系吧?】 系统用数码拼出来一个问号:【系统对此没有明确规定。】 【那就是可行了。】 叶榕正想着,小桃忽然大叫一声醒了:“小姐!” “我在。”叶榕立即应声,见她一脸后怕,呜呜咽咽朝自己扑来,温柔抱住,拍了拍小桃背部,安抚她,“别怕,没事儿了。” “小姐,这是哪里,我们怎么在这儿?”小桃紧张兮兮观察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姑爷呢,我们是被绑架了吗,谁这么大的胆子在京城对我们动手?” 刚说完她就摇头,自我否定:“应该不是绑架,没人找我们要赎金。” “现在好像是第二天了……” 小桃侦探上身,开始鬼鬼祟祟侦察起四周环境。 第41章 叶榕瞧着她蹑手蹑脚的模样,被可爱到了。 当小桃摸到门口时,忽有咳嗽声传来,门猝不及防被推开,两人四目相对,小桃大叫出声:“小姐快跑——” 门口被你俩堵着,她朝哪儿跑?爬窗吗? 叶榕偏题看了下略高的窗沿才回神:“是你?” “小桃,不得无礼,这是大皇子殿下!”叶榕快行几步,将小桃护至身后,“殿下,臣女不知为何出现在此地,所以……” 魏乘风眼前晃出好几个叶榕,他伸手想要说什么。却浑身一软,向前方跌去。 叶榕闪身一躲。 任由对方栽倒在地。 看着任务对象磕的额头青肿,伤口迸裂,滋滋冒血,系统敢怒不敢言。 就宿主这样子,还怎么完成任务呢? 叶榕呵呵一笑,同不知所措的小桃一起将人拉入了房中床榻之上。 “小姐,要不要给殿下重新包扎一下啊?”小桃有些担心,怕这人失血过多死在她二人面前。 “可是我们没有药品欸——” 【宿主,你对面书桌的抽屉下面就有止血药。】 【血太臭了。】 【……】 于是主仆二人就坐在床榻边,干看着床上的人呼呼流血。 良久,小桃摸了摸肚子。 “小姐你饿吗?” “饿。” “奴婢去找点吃的!” “暂时别出这个院子。” “好~” 小桃一阵摸寻,却连一叶青菜片也没找到,愤愤吐槽这什么破地方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动静,她立刻躲进一角,观察来人。 结果对方是一名小太监,把一提食盒放至院中石桌便离去了。 “这……” 她一脸疑惑提着食盒回去。 “小姐,这饭食只有两人份。”小桃可怜兮兮看向小姐,首先,小姐不能饿肚子,其次,大皇子已经受伤了,更不能饿着…… “没事儿,他睡的正香呢,不饿。”叶榕取出饭菜,拽着小桃坐下,示意她快吃。 小桃眨巴眼睛:确定吗小姐? 叶榕抛回去一个眼神:快吃。 因此,失血过多感到口渴醒来的魏乘风,侧头便瞧见不远处桌边主仆二人端碗埋头干饭。 他强打起精神,幽幽颤音:“你们——” 可惜无人在意。 魏乘风挣扎了很久,才让眼里只有吃食的主仆二人注意到自己醒了。 “水……我要喝水……” 【宿主,这是为血容量减少渴!】系统7758看着宿主立刻倒水递到任务目标嘴边,连忙警告想要制止她。 【失血过多的人喝水,会影响到血液运输氧气的功能,使组织细胞供氧不足,而且大量喝水会稀释血液中的电解质,使血液的渗透压降低。当渗透压小于280mmol/l时会形成低渗性脱水,加快他死亡进度的!】 叶榕动作一顿,然后毫不犹豫地往魏乘风嘴里灌起水。 一杯结束再续一杯。 动作之快,行为之利落,令人惊叹! 第24章 宗人府 宫中萧则俞心焦如焚,将所有自己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寻找叶榕。 而被寻找的那位,此时正可怜兮兮地受着魏乘风侍卫的斥责:“既然不懂医术,就不要擅作主张,随意喂水!” 表面叶榕猫眼盛满委屈:“可是你主子他要喝欸——” 内心叶榕手拿大锤狂吼:可恶!就差一点他就要嘎了! 系统7758看着自己失去的十个积分,脸上挂着两条宽面条泪水,咽下了‘魏乘风你活着全靠我啊’这句话。 魏乘风嘴唇干裂,微咳一声将自己手下,岳山的注意力转回了自己身上:“是我主动要她给我水的……” 岳山愤愤然:“主子,属下来的时候她明明就在强行灌你水!” 岳山一副‘女人你狼子野心,图谋不轨’的表情。 叶榕表示很无辜:“我以为你主子是因为太渴要晕过去了,所以才多喂水的,你不能冤枉好人。” 小桃被突然出现的男人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也跟着说:“就是啊,是殿下非要喝水的,我们小姐是心善才给他倒水喝的,你怎么冤枉好人!” 叶·好人·榕小鸡啄米式点头。 “你!” “岳山。” 岳山气了个仰倒,殿下差点死她手里,还替她讲话? 岳山是从小就在魏乘风身边跟着的影子侍卫,他几乎从未出现在过人前,因此他在知道殿下谋权夺位之后就迅速躲了起来。“殿下,您放心,有属下在您一定会没事的。” 魏乘风咧唇笑,伤口处的疼痛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我没输。” 在场另外两人不解其意,叶榕却是懂得。 在萧则俞出现,提出谋反前,他就给崇安帝下了长达七年的慢性毒药。这毒若是下在吃穿用品这种普通物件儿里,怕是早就被崇安帝发现了。 但,魏乘风很疯狂,他直接在做宣纸的水里下毒,不仅崇安帝受害,京城中用得起洛阳宣纸的达官贵人也都中了毒。 这毒其实也不算毒,短期接触是壮/阳补/肾的作用,达官贵人们再怎么用也不能日日奢侈,所以,唯一的受害人,也只有崇安帝。 嗯…… 叶榕微微一笑。 严格来说,现在这个受害人是魏乘风呢。她之前反弹回了给下毒之人。 第42章 系统7758心累,论任务目标被宿主弄死的101种方法。 “我想休息。”魏乘风示意岳山带走叶榕。 虽然他不知道叶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也绝不会让到手的人跑了。 尤其是……萧则俞背叛了他们两人的约定。 让他去找吧,只要自己不说,谁又能猜到叶榕会在他魏乘风这里呢? 岳山了然。 叶榕听话地跟着他出去。 门刚一关上,岳山就不复魏乘风面前的乖巧,一张脸冷硬无比,声音也含了些微杀意:“叶二小姐,您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就一睁眼在这里了。”叶榕拍了拍小桃,“不信你问她。” 小桃点头如捣蒜:“这位侍卫大哥,奴婢跟小姐什么都不知道,您能放我们两走吗?” “小姐还赶着成亲呢。” 岳山嘴角抽搐,心中的怀疑被蠢蠢的小婢女洗涮没了。“你们不知道吗?江垣反叛被陛下亲斩,江定北带着剩下余孽北上自立为王了。” 小桃震惊张大嘴巴,一声质问划破小院宁静上空:“什么?” 她回头看向小姐,见其怔怔破碎无助模样,不由悲从心来:“小姐,您好苦的命啊……” 岳山考虑到自家主子先前对于叶榕的态度,恶意补充一句:“叶二小姐,您被江定北抛弃了,没有人走的时候会带上两个女人累赘。现在外面还正在搜查反叛之人,您若是不想被抓,就乖巧待在内院别乱跑吧。” “我……我知道了。”叶榕垂眸,睫毛颤颤应下。 岳山转身离去,出去的路上,满脑子都是对方红色嫁衣之下,颤抖的身躯和强装镇定的模样。 小桃受到了打击,但想到现在只有自己和小姐相依为命,咬牙收拾起偏处房间。 “小姐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一边收拾她一边安抚叶榕。 就不信天下这么大,还没有一个她们主仆二人的容身之地! 看着强忍泪水收拾屋子的小桃,叶榕鼻子酸了酸。她转换自己的注意力,同系统说这话,跟小桃一起收拾。 【这么久了,你猜到为什么那个迷药绝对不是江定北下的吗?】 系统看见小桃就想起自己被捏爆的感受,突然听到宿主跟自己交流,吓的乱码数据卡冒烟:【没有。】 【人生三大喜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叶榕擦拭裂开木板缝隙的桌子:【没有人会在新婚之夜迷晕自己新娘的,尤其是自以为深情的人。】 【啊这……】系统直觉宿主不是想说这一句话。 过了好一阵儿,它才琢磨出来这句话的潜在意思。 啪嗒—— 一个包袱掉在院中。 小桃跑过去打开,里面装的是几件干净的女子成衣。 “小姐,应该是刚才那个叫岳山的侍卫给的,您把衣服换了吧。” 小桃不提叶榕差点忘记自己现在还顶着一头珠翠,当即换了衣服,卸了首饰。 等月上枝头,寂静的大院中有人推门进来。 小桃因为这一日睡久了,晚上一点也不困,就自动肩负起守夜的责任。 听到外面有声音,她迅速爬了起来暗中观察。 院中,一个身材高大的太监轻轻阖上门,他手中提着大包小包各种包裹,似乎是避了人来的。 月光之下,来人转头。 “是你啊!”小桃大松一口气,从房间里跑出来,围着他四下打量,最终把视线停留在了某人私密部位,“你把自己……” 岳山黑着脸,用包裹挡住对方视线,恼羞成怒:“你在想什么?” 他差点左脚踩右脚,当场绊倒自己:“我顶替了一个小太监的位置,以后殿下这里基本由我来处理。” “噢。”小桃这才想起这院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她和小姐一下午都在忙,也不知道那人怎么样了。 “你不必守夜,这种地方没人会来。” 小桃点了点头,自然接过岳山手里的东西,跟在他身后。 岳山问号脸。 “你一个大男人伺候不好主子。”岳山一想也是,就带着小桃进去了。 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人眼睛滴溜溜转。 一缕月光从房顶破洞之处打入,正巧照在魏乘风脸部。 岳山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自家主子万念俱灰,好似要仙去的模样。他赶忙上前:“主子,您没事儿吧?” 魏乘风偏头,双目无神绝望,在看到小桃的时候,更是闭上了双眼。 他没事儿也要被这对主仆气到怒火攻心,吐血有事儿了。 小桃心虚对手指:“下午收拾房间,不小心忘记了殿下……” 岳山麻爪了。 再也不信这对不靠谱的主仆了!看着就没一个聪明的! 岳山赶忙喂了一口水,然后从一堆包裹中翻出了食盒,亲自喂起主子。 魏乘风半晌才缓过来。 他看着小桃,问:“你主子呢?” 小桃迟疑:“夜色已晚,小姐睡了……” 发现对方面色不好,她连忙补充:“小姐今日忙了一下午,打扫庭院,很累了所以睡得早。” 岳山怕主子被她的话气晕过去,赶紧挥手让她退出去。 将自己现在的身份如实禀告,并把外面的情况一一道清。 “除了蔺侧妃被蔺大人接回家了,其余人都在隔壁院子。” 第43章 魏乘风虽没有正妃,但有两个侧妃和六位小妾,其中蔺侧妃的父亲是三朝元老,在朝中势力颇大,几乎有三分之一的朝臣都是他门下学生。 她在这个时候摘干净自己离开宗人府倒是不奇怪。 魏乘风癫疯之后冷静无比。 他问:“崇安帝呢?” “陛下情况不明,只有朝中几个大臣和萧则俞能见到……”岳山声音沉下去,“主子,可要杀了萧则俞?” 是他害的主子沦落到此下场的! 魏乘风微微摇头。以岳山现在的能力和他残存的部下,不足以杀了萧则俞,只会将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困难。 毕竟现在所有有能力的皇子都被他除了,剩下几个蹒跚学步的稚子和后妃也没能力掀风作浪。 不过…… 为难一个落在宗人府的罪人,她们还是很轻松的。 魏乘风讥讽,他倒是给萧则俞铺好路了。 这天下就没有人会拒绝权利。 接下来的十天,魏乘风专心养伤。因为他做的那些事,即便有岳山在,也时常被人刁难到吃不了饭,没有热水用。 幸好叶榕头上身上带的首饰多,她托岳山拿去当铺典当了一些,换了真金白银回来,愣是在重重刁难中,用钱打出一条通道来。 于是宗人府的奴才们两头收着好处,却什么事儿也不做,还时不时拿些外面好吃的东西孝敬叶榕。 “侧妃娘娘,这是蔚然饭新出的糕点,您尝尝。”小太监笑如菊花,如愿从叶榕手里拿了一锭银子后走了。 岳山脸色黢黑:“娘娘,您再这么大手大脚花下去,就支撑不了多久了。” 用着蔺侧妃身份的叶榕打开食盒,捏起一块糕点咬下,含糊不清道:“可是如果不花钱就得吃馊饭,你忍心我和你主子吃馊饭吗?” 同时,她还塞了一块糕点到一旁坐着木制轮椅的魏乘风嘴里。 另提一嘴,这轮椅也是用叶榕钱买的。 魏乘风使了个眼色给岳山。 自己不行就别怪女人,话这么多,有本事你自己把这些人的下作手段拦下。 自知他们才是占便宜得了好处的魏乘风温和拒绝了叶榕第二块糕点的投喂:“你花钱买的,你自己吃便好。” 虽脸上伤疤未好,双腿不得动弹,如今只能坐在轮椅之上,魏乘风也却不复半点颓废,他脊背挺直,姿态清扬:“叶榕,你在这儿已经待了许久了,可想过出去?” 第25章 春雨无声 “出去?去哪儿?” 面对叶榕懵懵的目光,魏乘风沉默了。 他问:“你就没想着,离开宗人府,去外面过自己的人生?” 叶榕和小桃,人手一块点心,齐齐歪头看想轮椅之上的人:“外面那么多人找我呢,出去会被杀死的。” 小桃嗯嗯点头:“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她是愿意留在宗人府陪自己一辈子? “你要一直留在我身边?” 叶榕咬了口糕点点头:“如果可以的话。” 魏乘风心情忽然好了许多,伪装出来的和善也有了几分真心实意。 他想了想,决定不再继续问下去,以免她本来不想出去,反倒被自己说动心思想走了。 岳山沉默扫地。宫外从未停止过寻叶二小姐。 虽然不知道萧则俞跟叶榕有什么纠葛,但只要对方一日不放弃,叶榕迟早会被带走的。 岳山不认为叶榕能在这里藏一辈子。 正想着,院门忽然被推开。 一个穿着布衣罗裙的女子探头张望进来,再看到魏乘风时双眼一亮,闪身走进,哭哭啼啼欲扑进他怀里:“王爷!” 魏乘风因坐着轮椅,没有及时躲开。对方身上隐隐传出来一股酸味,他眉头狠狠皱起:“肖佳儿!” 叶榕点了一下系统,系统迅速上线:【是魏乘风较为受宠的肖侧妃。】 【隔壁院子还有六个小妾呢。】 叶榕:…… 她起身要走,魏乘风却喊住了她:“榕儿,过来。” 肖佳儿被推开,心中不满,又见王爷满心满眼都是旁人,更是委屈的呜呜落泪:“王爷,佳儿都跟您被关在宗人府了,您还找其他新欢?” 魏乘风一时没忍住,差点干哕出声,推着轮椅往旁边挪出好远:“你多久没洗澡了?” 肖佳儿一顿,鼻子微皱,抬袖不着痕迹嗅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味道。出来前她特意抹了香粉,虽然是些劣质的东西,但也遮住了身上的味道,王爷难道闻出来她身上的酸味了? 肖佳儿倍感难过:“那些狗奴才刁难佳儿,甭说洗漱,连口喝的热水都没有。”她也想干干净净的,可是,没那条件不是。 瞧着王爷身侧那位猫眼美人,脸上不见一丝脏污之迹,身上还穿着撒花纯面百褶裙,肖佳儿嫉妒了。 “我被贬为庶人,你别称呼王爷了。”让旁人听见落不了好。 肖佳儿点头,伸手想拿石桌上的糕点吃,小桃一个箭步冲上去提起食盒,哒哒跑回了小姐身边:“这是我们花钱买的,要吃你自己买去。” “我身上所有珠宝钱财都被收缴了,难道你们没有?”肖佳儿看着对方头上未有一支簪子,认为对方在说假话,这糕点定是魏乘风买来哄她欢心的。 “夫君,您总不能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我和另外的妹妹们都没有正常的饭菜可吃,为何她就……” 第44章 “够了!”魏乘风呵斥,“这确实是榕儿用自己钱买的,我身上也无一份钱财。” 肖佳儿不信,但看着魏乘风不善的脸色,不敢再言语。 “我先回房间了,你们,慢慢解决。”叶榕迅速开溜。 养一个魏乘风已经是她的底线了,要是再让自己用钱财去养他的妾室,叶榕想,她一定会让对方知道一下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一刻钟不到,肖佳儿被赶回了自己院子。 她几乎是立刻就将院子里所有人喊到了一起,讲明了王爷院子里还有其他女性的事情。 “已经到这种地步了,我只想好好活着,不想再惹事,几位姐姐,我就先走了。”其中一位侍妾打了退堂鼓,其他人也面面相觑,最终决定也不掺合了。 都被幽禁起来了,还有什么宠可争的? 况且王爷是谋逆之罪,指不定哪天就被拉出去砍头了。 肖佳儿看着她们一个个离去,鼻子都气歪了:“都是些势利眼,以前王爷呼风唤雨的时候一个个争的都跟斗鸡似的,现在王爷失势,你们就这般做派,可对得起王爷以前对你们的好?” 侍妾们无动于衷。 肖佳儿愤然拂袖,转身进屋子里收拾起自己的行李,两件衣裳和一床薄被。背着小包袱,她就去敲响隔壁院门,顶着岳山不悦的视线,挤了进去。 魏乘风正在屋中擦拭身上结痂的疤痕,撒上药粉,就见女子推门而入。 “叶……肖佳儿??” “夫君,前几日看管的严,妾无法出来伺候您,现在无人看管了,妾就搬过来伺候您。”肖佳儿放下行李,一双手往床榻之侧的铜盆探去。 肖佳儿知道王爷最喜欢她娇嗔痴闹的模样,一边拧干净帕子,一边回眸抛媚眼:“妾给您擦……” 视线之中,魏乘风亵衣半解,胸膛交错的狰狞刀痕扭曲爬满,深褐色的药粉粘在上面糊成一团。 肖佳儿语气一顿,有些被吓到了,眼神闪躲,压下去一丝嫌弃之意。 “夫……夫君,您这伤还会好吗?” 魏乘风阖着眼,强压怒气:“谁准许你进来的?” 肖佳儿咽了口唾沫,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她放下手中的帕子,道:“妾是想搬过来伺候您……” “您若是不喜,妾就回去……” “过来。” 屋内只有床榻之侧有盏烛台,烛火摇曳,魏乘风半仰着脸,肖佳儿看不清他的神色。 听着他语气平静和缓,肖佳儿在心里安抚了一下自己,小心翼翼上前:“夫……” 一只修长无情的手捏住肖佳儿脖颈,手指掐在动脉之上,骤然再次用力收紧。 肖佳儿双脚渐渐踮起。 她脸颊涨红,双眼鼓出,艰难地从嗓子眼里挤出话:“救……” 救命—— 可屋子只有他们二人,谁又能救她呢? 肖佳儿挣扎着,用手指甲掐进扣住她脖颈的手指,努力向外侧掰着。 哐当一声,摆放在凳子上的水盆掉落在地。 巨大的声响吸引过来岳山,他进来一看。 一个身影软趴趴的倒在地上。 床榻之侧,魏乘风嫌恶开口:“不允许任何人再进这个院子。” “是。” 岳山领命,随即上前将地上的尸体拖出去处理掉。 烈阳当空。 叶榕起床之际,外面正热闹着。 小桃和岳山人手一把斧头,正在锄地,口中商量着这块地到底要种什么。 “种白菜吧,长得快,产量还高。” 岳山点头:“种什么都行,这块地,我施过肥了。” “哇,你好贴心!” 魏乘风神色略显奇怪:“想种就种吧,别给我吃。” 叶榕远远补上一句:“我也不吃。” 系统7758以为宿主是知道这地底下用的是什么东西施肥的时候,就听见对方心声:素的哪儿有荤的好吃。 高举肉食主义大旗的叶榕打死不吃一口青菜。 “小姐。”小桃幽怨出声,哪儿有大家闺秀天天吃猪肘子呢? 【宿主,当前进度70.5%,距离任务目标越来越近了~请您继续加油努力!】 系统7758摇旗呐喊,觉得宿主目前花钱给魏乘风舒适生活的计划好到爆~ “殿下,要不给你买身新衣服吧?”叶榕嫌弃捏起魏乘风衣服一角,“这衣服脏兮兮的,还没岳山干净。” 岳山差点给叶榕跪下。肖佳儿刚死,尸体还没僵硬呢,不至于让自己这么快就去陪她吧。 “随便买一身就行。”魏乘风点头应下,全然不现昨晚的阴森恐怖。 “那就按照我的喜好来了。” “好。”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魏乘风无有不应。 叶榕打量着萧瑟毫无春意可言的院子,指着一侧的院墙道:“再买些白金蔷薇花种子种那里吧,过两年便能看见整整一墙花。” “都听你的。” “这里要建一个秋千,等花开之后,我们一起坐在这里,闻着花香看着落日……” “……” 魏乘风坐在一旁,不自觉就跟着两人的形容一起想象。当听到小桃要把这院子布置的粉粉嫩嫩时,出声制止:“这就不必了吧,我还住在这院中。” 小桃回身:“奴婢以前从未接触过殿下,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殿下平易近人,十分体贴小姐,向您这般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人,一定会让着小姐吧。” 第45章 “……”魏乘风总感觉对方在捧高自己,但看到叶榕在一旁偷笑的表情,然后点了头。 岳山不能长久时间待在这里,锄完地就离开了。 在经过前堂时,忽然有人喊住了他。 “小岳子,你可曾见过这个人?”老太监拿出一幅画像来,上面赫然是叶榕。 岳山装模作样拿起画像看了好一阵儿,才摇头道:“没有。” “那咱家怎么觉得她这么眼熟呢?”老太监砸吧嘴,“前几日魏庶人进宗人府带的那个穿着红嫁衣的新娘是不是和她长得像?” “嘶……”岳山凑近老太监,四顾周侧有没有旁人,然后低声对他说,“前几日我也发现了,只是有点不确定。” “既然您也发现了,那您也帮我前去看看?” 老太监嗤了一声:“就你还想骗我?行了,走着带路,咱家去看上一眼。” “您请……” 岳山点头哈腰哄着老太监往后院走,两人越走越偏,直到老太监忽觉不对劲儿想离开的时候…… 岳山动作迅速,干脆利落拧断老太监脖子,将尸体扔进了附近一口枯井,并折了些树枝残叶盖平。 第26章 大梦初醒 “带叶榕进宗人府那日有多少人看见?”魏乘风眉头微皱,想着如何才能将她的踪迹抹除。 岳山看着主子下意识敲击桌子的动作,开口道:“很多人见过……”如果全部杀完,不用别人举报就盖被发现了。 魏乘风只得放弃这个想法。 他垂首看向地面上的影子,道:“把叶榕行踪往江定北那儿引,能瞒多久瞒多久。” “是。” 接下来的时间里,岳山回到小院的次数越来越少,后院枯井里面的人却越来越多。 魏乘风心中莫名焦虑,却在面对叶榕主仆二人时如竹兰君子一般,温润而泽。 隔壁院子的几个侍妾因着肖侧妃没有回来,曾来这边寻找过一回,远远看看过殿下坐在轮椅之上,任由院内那位从未见过的女子折腾打闹,内心酸涩无比,幸好她们对王爷再也没有了期待,只羡慕感叹一句便走了。 而小桃某次去取吃食,恍惚之中,见院中有人长得和小姐很像,开口喊住对方才得知她是迫不得已进府做了妾…… 又想到小姐最近几日和魏乘风关系越来越好,已然有点超越男女之防,戒心骤起。 夜色深沉,小桃忧心忡忡看着小姐十分顺手地给魏乘风加菜倒水。 “小姐,您要不还是离那位远一点吧。”一进房间休憩的时候,她就开始劝说叶榕,“您知道吗,隔壁那一院子的娇小姐,都是家里人知道那位喜欢这个类型的,故意送过去的……” 小桃犹豫了一会儿:“据奴婢观察,您这长相正巧是他喜欢的那个类型……” 叶榕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小桃确实看破真相了。魏乘风就是喜欢清纯小白花这一挂的。 小桃赶忙拿手帕给叶榕擦拭:“怎么喝个水还能呛着自己。” 门外。 一道黑影默默离去。 今日小桃一反常态,瞪着两只眼看着魏乘风,魏乘风就知道有什么事情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 小桃话说的没错,在他看到叶榕第一眼时,他就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会把她搞到身边。 只是后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没有及时得手罢了。 看着已然被叶榕翻新到一半的院子,魏乘风脑海生出了原先一辈子也不可能会有的念头。 带着叶榕走。 离开这里。 即便以往被父皇再三猜忌打压,被底下的弟弟们针对,他也从未生出过这种软弱、退缩之意。 魏乘风走到石桌一侧坐下,让自己冷静下来。 目之所及,全是叶榕主仆二人留下的痕迹。他不由想,自己都失去了那么多东西,最后带走两个无足轻重的女子,应该不重要吧。 月色之下,那人兴奋起来,在院中来回踱步。 直到天边泛起鱼白,才转身回了房间,伏在案桌上写下一长串的计划。 可计划始终是赶不上变化的。 岳山慌慌张张闯进院子:“主子,瞒不住了!” 天刚亮,他就发现整个宗人府的守卫巡逻严密起来,就连来收泔水的小太监都无法进来。 魏乘风一愣,熬了一晚上夜,他神情有些茫然:“什么?” “宫里的人应该已经知道叶小姐在这里了,宗人府已经被围起来了!”岳山冷静分析,“现在要带着叶小姐出去已经不太可能了,主子,只能交……” “够了。”魏乘风打断岳山,他看着手中书写了一夜的未来,脸色难看至极。 白纸黑字,句句分明,道尽他的黄梁美梦、痴心妄想。 是他魏乘风谋虚逐妄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嘈杂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一口,立在庭院之外恭候着那位新君贵人的踏足。 萧则俞匆遽而来,临到门口时,脚下趔趄,幸亏身侧贴身太监眼疾手快,将他一把扶住,才免得他摔倒在门槛上。 太监林七是陛下清醒时指派到萧则俞身边的,还不足半月。这半月里,无论是前朝重臣刁难这位殿下,还是陛下几次差点醒不过来,他都没见过这位殿下失态。原以为寻这女子是想找到反叛江定北的软肋,现在看来…… 第46章 林七收回思绪,贴心提醒:“殿下小心脚下。” 萧则俞沉声应下,目光扫向庭院之中,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歪的发冠,跨步进入。 新长出来的嫩草枝桠,建了一半的秋千,被擦拭地干净不染尘埃的石桌石凳,晾晒的粗布衣裳…… 萧则俞能从这些细节中看到叶榕的影子。看着她蹲着给花苗浇水,一脸头痛的研究着秋千该怎么做,好半天之后又放弃,摇头晃脑坐到石凳上长叹一口气。 “榕……叶榕在哪里?”萧则俞正询问着,抬眸就看见魏乘风从正门走出来。 他一手扶着门框,姿态慵懒,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笑意:“这当了太子,倒是比以前威风多了。” “瞧瞧这前呼后拥满院子的侍卫太监,谁还能看出来你以前不过是一个丧家犬。” 萧则俞目光阴鸷,并未理会魏乘风的话,视线扫向他身后。 同为男人,魏乘风一眼便知他在想什么:“别看了,她跟我闹别扭,昨儿搬去侧房跟婢女一起睡了。” 魏乘风眼神挑衅。 知道这个时间叶榕还在呼呼睡觉,定然没醒,他张口胡言:“即便你坐上那个位置又如何,萧则俞,你想要的人,永远也不会属于你,你……” “够了。”萧则俞冷眼静看,转身去向侧房,“我只相信我眼睛看见的。” 魏乘风换了个姿势,肩膀靠在门框上,双手环抱,冷厉凝视他遮掩不住的急切。 像萧则俞这样性子的人,如果不起疑心,不怀疑,他就不会对自己说话。 晦暗不明的屋内。 萧则俞步步靠近,站在床榻之边,隔着重重床幔看向那朝思夜想的人。 小桃睡在外边,朦胧之中见到有黑影立在床前,吓的猛地坐起,当即就要呼喊出声。 “是我。”萧则俞拨开床幔。 小桃弹射起床,滚带爬起身的同时还在想,幸亏早上她起来的早穿上衣服只是回来浅睡一个回笼觉,不然现在一身贴身里衣让萧公子看到就不好了。 小桃的动作并未吵醒趴在里面呼呼睡觉的叶榕。 “萧公子,您怎么在这儿?”小桃试图将人请出去,但萧公子的脸色脸色着实不好,通身惊人气势,就好似她和小姐做错了什么一样,在等待对方的审判。 见其只看着床榻上的小姐不说话,小桃忍着惧意挡住萧公子视线,用气音解释:“小姐熬夜看话本子,天将亮才睡,您若是有事,不若等小姐醒来再说……” 萧则俞心情低沉下去。这样的叶榕,是他从未见过也从不知晓的。 小桃上前,想要强行将人请出去。 “女子闺阁,您不该这样闯进来。” 太监林七原本还在犹豫自己该不该跟进来,要不要趁殿下没发现出去,但小桃粗鲁推人的动作,让他瞪大了双眼,迅速上前将人拽到了一旁。 萧则俞无心理会她们,一步上前,伸手在叶榕颈部摁了一下,确定人暂时晕过去后,目光从半露的里衣划过。无声叹气,被子卷住叶榕,将她从床上抱起。 小桃惊诧中带着愤怒。 什么人啊,就这样抱走自己小姐,从一开始就没把小姐的清誉放在心里! 林七死死拦住她,等殿下走出房门,他才低声呵斥:“你疯了吗,竟然用这种大不敬的语气跟殿下说话?还想从太子殿下手中抢人?” “那可是太子殿下啊!” “太子?”小桃望向萧则俞背影,满面恍惚。外面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吗?萧公子怎么会成为太子? 林七不解,将最近一个月的事情揉碎了掰给小桃讲,一路将人带回东宫,对方还是晕晕忽忽、摸头不着的状态。 坐在玉楼金阙中,小桃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我家小姐呢?” 林七缄口无言。 他如何能把殿下将反臣贼子之妻安置在自己床榻之上这句话说出口? 看着排排站在面前挡住去路的宫婢,小桃焦急望向东边。 太子东宫。 宫婢在一片死寂的沉默中绝望无比地垂头盯着脚尖。 太子殿下已经一言不发站在这里许久了。他仿佛陷入某种情绪之中,挣扎不得出,压抑藏起来的情绪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黑压压的乌云,将整个宫殿拖入了诡异的气氛之中。 细微的床被摩挲之声在此时显得格外清晰,宫婢们以为要解脱时,殿下忽然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伸手再次把要醒来的人点晕过去。 像是在恐惧着什么,不愿去面对。 太阳西斜而落,月转星移。 燃烧殆尽的蜡烛提醒着宫婢一天一夜过去,她们已经换了三拨人了,太子殿下仍旧是昨日的站姿,好似从未动过。 “殿下,您就吃口东西吧,天亮了,陛下那边还需要您过去守着呢。”林七已经数不清自己第几次上前劝告了,“况且,叶二小姐也一天一夜未吃东西了,您这样做,对小姐身体也不好。” 太子殿下仿若大梦初醒:“去备膳。” “叶榕在东宫拥有和我同等的地位,任何人不得怠慢与她……你今日不必跟着我,候在她身侧……还有她身边那个婢女,也带过来。” 撂下这句话,他转身步履匆匆,逃也似的走了。 第27章 下点猛药 他是个胆小鬼。 萧则俞冷静地评价自己的所作所为。 第47章 若不是林七那句‘陛下还需要您’,他还钻在牛角尖里出不来。 既然已经到这种地步了,那为什么不做的再大一点,再狠心一点呢? 萧则俞迎着朝阳,大步踏进乾清宫。 门外是跪着声声请求面圣的重臣们,他们一见到萧则俞,便沉默下来。面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被陛下承认的皇子储君,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从古至今,从未出现过他这般情形的存在。 前朝两相制衡的局面,容不下这位突兀出现的存在。 崇安帝清醒的时候让李全传了口谕,让接下来所有奏折都归萧则俞管。他们觉得陛下疯了,即便萧则俞再怎么聪明,对民生和朝政再怎么了解,他也只是一个状元郎,一个朝臣! 他没有接受过正统储君的教育,不知道作为太子、帝王究竟是一个多么沉重的责任。当一国之君的思想不正确,朝臣们再怎么努力这个国家也会走向下坡路,走向灭亡。 萧则俞,不能成为下任新君。 可…… 三朝老臣蔺鸿珧快要呕出一口血,但凡大皇子魏乘风逼宫不要逼的这么急切,让他再中间操作一下,现在坐在皇位上的人就可能是他了。 都是萧则俞这个阴险卑劣的小人,利用了大皇子,踩着他们上了位。 这朝上有他蔺鸿珧存在的一天,萧则俞,就绝不可能轻轻松松坐上皇位。 门内。 御前太监总管李全亲自煎好了药,正在强行往崇安帝嘴中喂。见萧则俞到了,连忙见礼。 “殿下,您来了。” 萧则俞接过药碗,拿起汤匙往崇安帝嘴边喂下,他牙关紧咬,棕色药汁顺着嘴角流下,打湿颈侧的衣领。 “陛下从昨日开始就喝不下药,刘太医说,陛下可能……可能……”李全眼中带泪,声音哽咽难言。 “那就下点猛药吧。” 萧则俞伸出两根手指掐住崇安帝脸颊,迫使他张开嘴,汤匙里的药直接灌入。 崇安帝被呛的大力咳嗽,差点淹死在这几口药汁里。 被强行唤醒的崇安帝勉强睁开双眼,入目便是自己那刚认回来的儿子萧则俞,对方眼神冷漠,毫无一丝父子情感。 崇安帝嗓间发出赫赫的声音,用尽全身力气,挤出来几个字:“朝事……如…何?” 萧则俞搅着汤匙,看着药碗里层层圈圈荡开的药碗,并未回答他的问题:“魏乘风坐不上皇位,你应该很清楚了。” 他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殿内所有的奴才们听到。 崇安帝侧头,寻找着自己的贴身太监李全,想让他带着周围的奴才们退下,却发现他呆滞着双眼,仿佛经历了什么大事? 崇安帝想要起身,可还未有所动作,就和萧则俞目光对上。那是一种之前从未出现在萧则俞眼神中的情绪,是欲望,是不加任何掩饰的野心。 崇安帝隐约明白了对方的来意,他开口让李全把药端下去,阖上双眼,陷入无声寂静。 …… “陛下——” 太监尖叫声划破长空,殿外臣子不可置信,跌撞起身想往里面闯去。 李全悲恸万分,他打开殿门,让臣子们进去。 蔺鸿珧率先冲了进去。 床幔之后,是脸色灰白、了无气息的崇安帝。 “陛下,陛下……昨日陛下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殿下一来就驾鹤西去了?!”蔺鸿珧面露怀疑,言辞之间更是直接给萧则俞定了罪。 “蔺大人慎言!”李全泪涟涟,以袖擦泪,从龙榻之上取出一道明黄色的圣旨,讲期撑开,把里面的内容尽数展现给各位大臣看。 “陛下预感大限将至,亲笔所书,太子魏乘钦即刻继承皇位。” 魏乘钦是崇安帝在宗碟上给萧则俞的亲赐的名字。 蔺鸿珧双眼几乎要贴到圣旨之上,字字看下去。从墨迹来看,确实是前几日就写下的,字体也是崇安帝的字,这道圣旨没有任何让人起疑的地方。 这件事难道没有任何转机了吗? 身侧的人跪下,口中齐齐高呼着‘臣等拜见新帝’…… 蔺鸿珧也跟着跪下,嘴巴只动不出声,他打心底里不认可萧则俞的存在。 “陛下临终前留下了一份手册,孤想,六部尚书和几位元老应该仔细看一下。”萧则俞手中拿着一方厚厚的白色册子,语气玩味。 “当下更重要的应该是商议陛下的丧礼该如何安排,流程又是什么……”蔺鸿珧和一众老臣开始带着说教意味劝说萧则俞。 可对方并不在意:“南方水患不断,边疆敌袭时常扰之。陛下痛心自己这些年来只为稳固皇位而不顾百姓民生,西去之前说了,丧礼一切从简。” 众臣把视线投到李全和屋内其他奴才身上,他们对萧则俞此话没有显露出一丝异样。 李全上前打圆场:“丧礼之事自有礼部侍郎解决,诸位大人还是先想一下自身该怎么办吧……” 禁卫军统领上前,带着层层禁军,将所有人‘请’去了清正殿偏殿。 随着丧钟的敲响,京中所有人停止了手中的活,震愣些许时间,便都急匆匆地将家中所有的红色喜庆的东西摘了下来,门匾挂上了白色灯笼。 都是生活在天子脚下的人,他们清楚接下来又要不安稳一年半载了,皆是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而在京中的其他贵族名门,和朝廷有些许关系的人,则是开始四处探听消息。 第48章 文惠公主从母妃那里得到了一手消息,她难以置信。 柳召陪侍在侧,借着换水的名义,他瞥见了信里面的内容。所有的字他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反倒看不懂这些字句是什么意思。 文惠公主注意到了他的失态,不仅没有责骂于他,还将纸张大大撑在了桌面上。 “瞧见没,这天下多少魔幻的事情,庶女变反叛臣妻便也算了,竟然还有臣子变天子的事情……” 柳召心中一紧:“公主慎言,隔墙有耳。” 他此番紧张自己的态度让文惠心中一畅,态度软了下来,招手示意柳召朝自己再靠近一点。 柳召低眉垂眼,内心挣扎片刻,慢慢上前。 “公主……” “召郎,我说过了,私下里叫我歆儿就行。”歆儿是文惠公主的小名。 面对她期待的眼神,柳召只得任由她将自己的手扯住,搭在她的腰间,睫毛微微颤着,满足了她:“歆儿。” 文慧公主称心快意,嘴上便也没了把门,想要显摆自己:“这皇位看似是落在了新帝身上,但实则啊……还远着呢~” 文惠招奴婢拿来一身孝服,在柳召的伺候下换上,手指依依不舍的从他喉间划过:“我去去就回,你在府里等我。” “殿下,现下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想回蔚然坊安排一下,免得底下人不小心惹事上身,反倒连累了您。”柳召避开了文惠公主的动作,卑微请求着自己要出门的想法。 文惠脸色倏地就变了,推开柳召,毫不留情甩了他一巴掌:“还想跑?” 柳召束好的发冠一下子被打散,发丝如瀑布倾泻而散。他不着痕迹用舌头顶了一下口腔内的软肉,眼神染上些受伤之意,抬眸:“殿下,我在您身边这么久了,您还是不信任我吗?” “蔚然坊是我一手创建起来的,它就是我的孩子,我无法抛下它不管……” 文惠公主不为所动:“本公主的人,还没人敢动。” 她转身离去,房门一关,整个屋子陷入黑暗。 “看着他,不允许他出这个房间一步。” “是。” 听着外面主仆的对话声和落锁声,柳召手抚上被打肿的右脸,眼神愈发阴暗凶狠。四下看去,窗户已经重新被木板钉上,不留一丝缝隙。 这种只在她来的时候有饭吃,有阳光,有人说话的驯化方法,早在南风馆他就已经遭受过一次了,若是原来的他,也许会撑不住就妥协了…… 叶榕担忧拍打自己脸颊的模样回现在眼前,恍惚之间,柳召仿佛感触到了对方手心的那抹温暖触感,眼神中的凶狠渐渐变成了眷恋,想念,珍惜。 一滴泪和雨同时砸向地面。 窗外,狂风大作,雨细密倾盆而下。 刚出门猝不及防被淋成落汤鸡的文慧公主骂骂咧咧回来换衣服,她命人打开了金锁,柳召被锁的地方是她的房间。 看着柳召还是自己离去之前的伤心模样,文慧公主有点后悔自己打他的脸,忙上前关心:“很疼吗?” “召郎,你知道的,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做出点不理智的行为,要不是你拒绝我,往后退还想离开我,我是不会对你动手的,对吗?” “你要理解我……” 门外侍女听到公主轻言轻语服软哄着柳公子,便自作主张,带着人退了下去。 今日这天气是去不成皇宫了,公主也不会想去的,与其站在这里碍事儿,不如将时间和空间留给公主和柳公子~ 轰雷掣电,劈开了房内的黑暗。 柳召手中拿着一支被磨尖的簪子,脸上全是喷溅出来的点点血梅,衬的他本就浮艳的脸更加妖冶,像是盛开在地狱的曼陀罗花。 同一时间。 系统7758用电流击醒了比猪还能睡的宿主。 【宿主,你别装了,我知道萧则俞那点手段根本弄不晕你!】 【那你好聪明噢。】叶榕懒懒睁眼,打了个哈欠,【不知道有时候越睡越容易没精神吗?】 【魏乘风的爱意降低了十个百分点,您快想想办法怎么补救吧?】系统很着急,【这本来就是一个不完整的世界,您已经在这里停留的够久了……】 【别担心,快则一两日,慢则半个月,就能走了。】 【啊?可是你现在已经被带入皇宫了。】 “小姐,你醒了!”小桃扑向叶榕,将她的注意力带到了自己身上,快速说着萧则俞成为太子的生气,语气惊奇不定。 听得林七汗流浃背,总有一种在人后议论主子,下一秒就要被旁人听见拖出去砍头的感觉。 “我饿了。”叶榕抽空插嘴,便被人带去吃了顿满汉全席…… 期间小桃嘴巴从未停下:“小姐,您说太子找您是想做什么啊?反正奴婢觉得肯定不是为了杀您,您帮了他那么多事情呢!” 她满怀期待:“您该不会要成为后妃了吧?然后荣宠后宫?” “后妃?”叶榕一口咬下水晶饺,反问小桃,“为什么不能是皇后呢?” 林七猛擦额头上的冷汗。 这位叶二小姐,说话这么生猛的吗?别说殿下还没登基,她曾嫁给反叛臣子为妻的经历在这里放着,就绝不可能坐上后位! 第28章 表象之下 叶榕的话被宫婢毫无保留的传给了萧则俞。 他眼中迸发出惊喜:“当真?” 第49章 林七瞧了眼瑟瑟发抖的宫婢,躬身上前补充:“奴才也听见了,千真万确。” 与林七想象中的愤怒和指责对方痴心妄想不同,殿下神情激动,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好似那宫外得了天上掉下来馅饼的穷苦人一般。 “后位而已……”萧则俞轻声呢喃。 皇帝他都杀了,区区一个后位,给她又如何? 林七立在一旁,看似恭敬聆听,实则灵魂已经离体好一阵儿了。 这位反叛……不,叶小姐,对殿下有那么重要吗?要为了她去对抗整个朝堂? 【宿主,男主现在多忙啊,你别给人家添乱了。】系统7758在叶榕耳边不停念叨着。 这个小世界是书中衍生出来的,天道尚不完善,有诸多强行巧合和不合理的地方,若是宿主再去掺合既定的主线剧情,祂怕是要超负荷了…… 系统7758苦着脸继续劝:【想办法完成任务二,咱们离开就是了,下一个世界任由宿主你选呢,你不是最喜欢过一点奢侈的生活吗,下个世界可以去现代呢~】 叶榕捏起一粒葡萄,慢条斯理剥起葡萄皮:【你觉得我现在过的不舒坦吗?】 【再舒坦的日子能有吹着空调追剧香?】 【看看吧。】叶榕对现代世界有着不好的回忆,如非必要,她是不愿意去现代的。 “小姐……”小桃想了半天,愣是不知道现下该如何称呼萧则俞。尤其是先前他在西市小屋挽袖作羹的模样一直在脑海里浮现,让人有种极大的虚幻感。 自己还抢了他想吃的兔肉来着…… 见小桃神情纠结,叶榕不免好奇:“怎么了?” 小桃一一言说,见小姐笑的花枝乱颤,嘟囔道:“您就一点不担心吗?” 彼时得知叶榕所言的萧则俞踏步入门,扬言:“我此生不会做半分愧对你家小姐的事情。” 小桃被吓得打了个激灵,赶忙转头,看见是萧则俞,噗通就跪下了。 声音之大,听的林七都感觉到了膝盖疼。 “起来吧。”萧则俞示意林七将人带走。 等人都出去了,他坐到叶榕身侧,面上带了些许忐忑,“对不起……” 叶榕在系统的尖声中蹙眉。 萧则俞心中一紧,手足无措解释:“江定北一家要谋反,我本想提前带走你,可事赶事,我没来得及及时去接你,你莫听魏乘风胡说,我从始至终只想保护你的安全,遑论杀你一说……” “可是我已经嫁给江定北了。”叶榕打断他的解释,目光澄澄道,“不管江定北做了什么,我都是他的人了。” 萧则俞怒由心起,却无处发泄。他压低声音同叶榕讲理:“他只是利用你,利用你的婚事将兵引进京中,江定北从未在意过你,不然走的时候为什么不把你带走?” “况且,你们只是拜了堂,他连你的盖头都未曾掀起过,这婚事,没成!” “那份圣旨我自有办法解决,叶榕,你不能弃我……” 萧则俞目光饱含祈求,他可以用尽一切办法去堵住天下人的嘴,不承认叶榕是江定北妻子的身份,可唯独改变不了叶榕内心的想法,“收回那句话,好吗?” 叶榕微垂眼眸,唇轻启:“无论他是否抛弃了我,我与江定北之间是有陛下亲赐的结亲圣旨,在天下人眼中,我与他早就是密不可分的一家人。” 嘭—— 瓷片崩溅,发出极大的声响。 动静吓了殿外奴才一跳,林七在门外问:“殿下?” “小姐,你没事儿吧?”小桃说着就要往里面冲,林七差点按不住她。 殿内。 叶榕看着被瓷片划破溅湿的裙角,冷冷道:“这就是你的本性吗?” 萧则俞内心所有的火都被叶榕冷漠疏离的一句话浇灭,他看着满地的碎瓷片,一时怔愣。 这和他来之前所想的情景不一样。他是想道个歉,然后将后位许诺给叶榕,让叶榕永远留在宫中,永远留在他身边的。 但怎么会闹成这样。 萧则俞慌神,想将一切扭回正道:“我们先不说这个了。榕儿,马上就处理完一切了,之后我想做什么都没人会阻拦我,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给你。” “我想见魏乘风。”叶榕微弯腰,双手用力扯断了那被水沾污的裙摆,随手仍在了地面。 “……”萧则俞眼神微微变动,温和的问话中隐含质问,“见他做什么?” 叶榕脏了罗裙,心情不悦:“有事。” 萧则俞如鲠在喉,他目光落在地上被丢弃的破碎裙摆,积压在胸膛的情感翻涌而上,理智让他再次强行压下去:“有什么事儿你可以跟我说。” “我即将成为皇帝,如果连我都做不到的事情,魏乘风也不可能做到!” 叶榕起身往内室走,“我困了。” 萧则俞望着珠帘身后消失的背影,沉默蹲下身,将瓷片收拾干净。 锋利尖锐的瓷片边刚触碰就划破了手指,艳红的血液滴在地面上,微弱的疼痛感就像是一只蚂蚁爬过,从伤口钻到了心里,在他的心脏攀爬啃咬。 不过月余时间,魏乘风就走进了你里吗? 那我这些年又算什么,我们之间的关系,又是什么? 萧则俞将瓷片一片一片捡起,用碎裙摆包裹好放置袖中,最后看了一眼安静无声的内室,转身出了门。 第50章 “接下来三日我会很忙,没时间陪榕儿,小桃,你多替我哄一下你家小姐,这皇宫之中,你们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理会他人。”萧则俞将一块盘龙令牌递给小桃,沉声叮嘱,“外面很乱,最好一直待在东宫。” 沉甸甸的令牌落在小桃手中,她懵懵点头:“是。” 等人走出去好久,林七又回来了。他一张俊俏小脸此时全是笑意:“小桃姑娘,见令牌者如见天子亲临,你可要收好了。” “你怎么还不走?” 林七笑容变得更加谄媚:“殿下让奴才继续候在小姐身边。” 小桃觑了他一眼,转身进了殿,看到空荡荡的桌上和地上湿润的痕迹,慌忙走进内室:“小姐,您没事儿吧?” 叶榕意兴索然放下手中游记,道:“他走了吗?” “走了。”小桃递上令牌,“这是萧……太子殿下留下的。” “有了这令牌,小姐您在公主想去哪儿便能去哪儿。”小桃并没有多少兴奋,在殿外听到的声音让她心有余悸。 “太子殿下惹您生气了?” 叶榕勾唇笑:“你家小姐何时摔打过东西?” 小桃无法将摔东西的这个举动带入到萧则俞身上,毕竟先前他在小姐面前是那么温润谦卑。 “别想那么多,你这点脑袋瓜可转不过来弯。”叶榕拍了拍小桃的发顶,她翻身上床,卷着被子让出一方位置,可怜兮兮道,“今晚一起睡不?” 小桃艰难而又坚定的摇头:“这不合宫规。”既然进了宫,就要守宫里的规矩,她不能让外人说小姐不识礼数。 叶榕又问了两遍,得到拒绝后像咸鱼一样双眼无神躺平了。 没多久,她便打着哈欠睡去。 小桃见此,悄悄熄了灯,退去。 而另外一边,萧则俞从黯夜中走进清正殿。 殿内聚集着六部尚书和几位元老级别的重臣,叶樊慎也赫然在其中。 他将自己身量缩到最小,恨不得将自己隐藏在众多人之间。 蔺大人和礼部尚书刘应率先开口:“臣等拜见陛下……” 大臣们互相对视一眼,也跟在后面齐声开口。 待萧则俞坐于上首,他才轻飘飘道了一句:“后日才正式册宝,诸位大人现在这般唤我恐为不妥啊。” 刘应一张老脸上全是恭敬,他拱手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先帝去了,臣等内心惶恐不安,急于找一位主心骨。先帝认可您,臣等万不敢违抗帝命……” 户部尚书微乎其微地哼了一声。 声音虽然小,但在场的一共就这几个人,谁还会听不到呢? 蔺鸿珧瞥了一眼不知死活的人,往后退了一步远离他,抬首望向上方,那人面色虽然不变,手却已经摸向了案桌上贡着的长剑。 那是先前崇安帝斩杀江垣的剑,远远就能感受到剑身上传来的戾气。 叶樊慎坠在礼部尚书之后,和户部尚书并排而站,他自是感觉到了上面人的视线扫量,额头冒汗。 “看来还是有人不满。”萧则俞眼底青黑,整个人都显现出倦意,“今日天色不早了,诸位回去再想想吧,明日我希望能得到统一的回答。” 蔺鸿珧想到那册子上崇安帝卸磨杀驴的计划,收了之前自己所想的一切联合大臣架空储君的想法。 蔺鸿珧躬身退下,脑子拎得清楚,比起狼狈退场,他更想安安静静在新君的应允之下,在朝堂之上光明正大的退仕…… 他前脚刚踏出清正殿,就听身后一声惨叫。 叶樊慎半边身体和脸都溅上了温热的鲜血,血色糊了他的眼,身前之人直挺挺倒下。重物落到地面上,骨碌骨碌滚动的沉闷声音清晰无比闯入耳中。 “户部尚书魏车黍忠君爱国,自请陪伴先帝身侧,共赴黄泉。”低沉无情的声音响起,“其心实在是感天动地啊。” 第29章 劝说叶榕 叶樊慎摸着脸上温热黏稠的血液,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蔺鸿珧强装镇定,扭头假装什么也没看到,一脚深一脚浅的离开了清正殿。 眼前的这位新任君王,打心底里对这个天下,对皇权,对朝堂,没有一分一毫的渴望或是敬畏,他就是一个来搅局的外人, 蔺鸿珧将自己胎死腹中的计划长叹一口气叹了出去,他断然不可能带着全家上下和一个没有底线的疯子斗。 他这仕途,也得有命才能走下去。 叶樊慎看着昔日同僚一个个如同见了阎王的小鬼一般逃窜离去,心中哀戚。他用袖子狠狠擦了两下脸上的鲜血,跪爬转身:“殿下,您究竟想如何?” 他叶樊慎是乱党之事是经过魏乘风之口确认的,朝中半数臣子也被他囚禁过,无可争辩。 也许是因为崇安帝病重,没空处置他,仍旧让他坐在丞相的位置上月余,可现在崇安帝已经走了,提心吊胆这么多天,他的结局也该出来了。 叶樊慎心如死灰等待着最后的判决。 却见那只刚握着剑柄的手拍上肩膀,用力将他扶了起来。 “孤不想如何。” 新帝面色是从未见过的温和,他言:“你是榕儿的父亲,孤不会动你。” 叶樊慎眼中希冀复燃。 “只是……”新帝有些为难,“孤需要你帮忙做一件事情。” “您讲!臣上刀山下火海,也定会完成。” 第51章 良久,叶樊慎神思恍惚出了宫。 等候良久的叶闻渊赶忙迎了上来扶住脚步虚浮的父亲,满面担忧:“父亲,发生了何事?您怎么还换了一身衣服?” 叶樊慎摇头,示意他回家再说。 一到家中,他就换下了不合身的锦服,猛喝两杯水将心绪平静下来。叶樊慎命人唤过来了夫人,他问她:“你平日里对叶榕如何?” “你问这个做什么?”叶夫人蹙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格,一介庶女,我还犯不着去为难她。” “你呢?” 叶闻渊道:“只是近半年来往多了一些,平日里并未交流过。” 叶樊慎继续问:“那,心儿呢?” 叶夫人表情变得略微古怪,她怼了一下叶樊慎的胳膊,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叶樊慎苦着一张老脸,将清正殿的谈话挑了几句能说的告知他们:“宫里那位要我对外宣称,嫁给江定北的是冰心。” “什么?”叶夫人噌地站了起来,难以置信,“我不同意!天下谁人不知江定北娶的是叶府二小姐,他都是反臣贼子了,为什么还要搭上心儿?!” “你不同意有什么用?”叶樊慎也是强忍怒气,“眼下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那些名声算什么?” “你以为我们现在的名声就好到哪里去了吗?” 叶闻渊追根究底:“前几日有消息传出叶榕被带进了宫里,是那位对叶榕有意?” 叶樊慎颔首,他看向叶闻渊:“你似乎知道点什么。” 叶闻渊便把之前萧则俞和江定北互殴打架之事说了出来:“江定北曾来问过我,叶榕和他是什么关系。” “她倒是个狐媚子,瞧瞧她才出去几次,就招惹了多少人。”叶夫人心存怨怼,但现在更重要的是该如何面对新帝的决策,“心儿可是你亲生的女儿,你不能为了保护大家,就把女儿推入沼泽吧?” “所以我才问你,心儿和叶榕关系如何?这件事若是由叶榕出面说几句话,或许还能有机会扭转……” “叶榕她不会帮忙。”叶闻渊想起那日夜晚他问叶榕的话——‘你是在故意针对心儿吗?’ 不然为什么叶榕会先后跟所有和心儿有关系的男性纠缠不清,产生瓜葛呢? 叶榕在月色下,一双眼睛亮的惊人:‘你才发现吗?’ 她坦白的反问叶闻渊自己的身体是被叶冰心换了药一拖再拖拖垮的,她为什么不能反击回去。 当时他沉默无言,是因为无论江定北还是皇长子,都不是什么好人,叶榕既然觉得这是一种报复手段,那就去报复吧。 三人陷入沉默。 “既然这样,那就按照那位的意思办吧。”叶樊慎拍板定案,却不想外面偷听的叶冰心大惊失色,慌张后退之时,不小心将廊下一处花盆踩翻。 叮啷响声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叶闻渊翻窗而出,及时抓住了她。 叶冰心大吵大闹着:“全天下都知道是叶榕嫁给的江定北,你们这么做是掩耳盗铃!” 瞧着她张牙舞爪的模样,叶樊慎头痛不已,质问夫人:“瞧瞧这些年你把她惯成了什么样子,一点大局观都没有!” 叶夫人有苦说不出,只得上前劝慰叶冰心:“心儿,就像你所说的,叶榕嫁给江定北是既定的事实,你的清誉在明眼人心中并未毁……” 叶闻渊也劝道:“我有一同僚名为姜秋顺,新帝登基之后缺少属于他的势力,以他的能力定会得到重用,不如……” “我不要!”叶冰心双眼通红,大颗泪珠滚落而下,“我要见萧则俞,他凭什么这么对我,难道他忘记我帮了他多少次吗?” 这一句话惊的叶樊慎站起身,推开叶闻渊,亲自为叶冰心拂去脸上泪珠,轻声询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之前跟哥哥去书院,好几次都是和萧则俞在一起……” 这事儿叶闻渊是知道的,他也撞见过两次,当时还以为萧则俞想攀高枝。面对父亲眼神中的询问之意,叶闻渊点了点头。 叶樊慎踱步徘徊,良久他停下来:“明日为父带你进宫。” 叶冰心喜出望外,当即应下:“爹你放心,我一定不给家里惹事!” 叶冰心应的快,叶闻渊却满腹愁绪。他试图阻止父亲,但眼下所有人的脑子已经乱了,事态犹如脱缰的野马,朝着不可知不可控的方向狂奔而去。 翌日天微亮。 叶樊慎三人就在叶夫人的送别之下,坐上马车直奔皇宫。 早朝并未因为崇安帝的西去暂停,朝臣兢兢业业站在朝会上,等待着左上那位开口。 昨日魏车黍的事情人尽皆知,连户部尚书都能说杀就杀,他们这些小虾米,万一说错哪句话,不也要‘自尽’下去陪先帝? 向来吵闹的朝堂安静如鸡,无一人愿意出来做那个被打的鸟。 萧则俞无声站着把玩手里的一支粗糙的玉簪,这是他用自己抄书赚来的钱买的劣质玉石做成的簪子。 其实他从考上举人之后,朝堂所发的钱财就足够他生活了,但老家还有几个仆人的孩子逃过一劫病重在床,所有的钱就都被他送回去治病了。 他在京中的生活全靠叶榕和好友救济…… 萧则俞怀念着以前贫穷却充实的生活,其他臣子却胆颤心惊,不明白这位站着一言不发是有何用意。 第52章 直到叶樊慎一反之前窝囊的样子,恢复成原先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状态,拱手上前:“殿下,先帝初去,臣等不敢拿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叨扰您,您且安心修养几日。” “您脸色都不好了。” 蔺鸿珧面色古怪,四下扫视叶樊慎。相处四十多年,他从未见过这位死对头对谁这么卑躬屈膝、拍马屁过…… 别人看不出来,蔺鸿珧确实清楚的,即便在面对崇安帝时,叶樊慎也是保持着心底的一份清高和傲气的。 萧则俞扫视朝堂众臣,他们心思各异,腹怀鬼胎,却又像个鹌鹑一样,把头埋在咯吱窝里,不敢抬头看天。 “既然无事,那就退朝吧。”萧则俞好似身后的朝臣们不存在般,悠然抬步离开。 叶樊慎忙不迭跟到他身后,两人逐渐远去。 蔺鸿珧等人聚到一起,不明白叶樊慎此番是何意。 “如果按照先帝册子上所写的内容,丞相之位被废,叶樊慎是第一个该杀的,可他又那种模样,屁颠颠跟在殿下后面,瞧着像是有什么转机……” “嗤——能有什么转机,不就是靠女儿吗,东宫住着的那位权利大的狠呢,你们还不知道吧?” “什么?” 那人压低声音道:“太后想要见叶二一面,殿下不仅一口回绝了不给太后一点面子,还放言道除了他,没人能找见她。” 反臣贼子之妻,储君此番作为放到正常情况下是要被御史记录,被谏臣以死相谏的。 但谁让现在不是一般情况呢? 后殿。 叶冰心一见到萧则俞,就忘记了出来前叶樊慎和叶闻渊的叮嘱,几步上前,抓住他的袖子质问:“萧则俞,你若真想娶叶榕,办法多的是,假死换个身份换个名字……你明明有这么多方法,为何非要辱了我的名声,我们不是朋友吗?” 萧则俞挥手将袖子从她手中扯走,见叶冰心一副自己背叛了她的样子,眉头微皱:“离孤远点。” 叶冰心伤心越绝:“你之前忽然接近与我,就是因为叶榕吗?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叶樊慎从叶冰心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太阳穴直跳,又听她在这种时候问这些不知所谓的话,怒上心头,觑着萧则俞的脸色,抬手给了她一巴掌:“怎么同殿下讲话的?” 一个巴掌扇清醒了叶冰心,她底下来梗着的脖子,悲伤垂头,声音低不可闻:“我只是想保全自己的名声……我又什么错?” 萧则俞冷眼看着。 我只是想娶自己的妻子,我又有什么错? 叶榕坐在东宫,锅却从天而降。 叶樊慎带着哭哭啼啼的叶冰心来了她这儿,话里话外的意思是都是,江定北已经是反贼了,为了家里人能活命,让她忘记江定北,全心全意投入新君的怀抱,保全家族。 “叶榕,父母养育之恩,你是时候回报了。” 小桃听的脸颊通红,是被气的。 老爷的意思是,让小姐做那勾栏之态,用身体留住萧公子。 叶榕微微一笑:“这可是你们说的。” 第30章 她的惊喜 新帝登基,阖宫喜气洋洋。 其中属东宫最为热闹,因为这位对陛下不假辞色的叶小姐,终于收下了陛下所赠送的礼物,美人脸不再冷淡,性子也温和下来,偶尔还能同她们说上一两句笑话。 宫婢们以为她是想通了,只有小桃知道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小姐,既然您决定了留在陛下身边,不如早点为自己做些打算?”青四一身宫装出现在叶榕面前,轻声劝着她。 她是上次叶樊慎带着叶冰心见面时送过来的,说是怕她身边没有能用的人。 青四浑身的做派俨然已经融入了宫婢之中,她自认和其他奴才不同,挥手让其他人退出内殿:“先前大人也同您讲过了,新君旧臣,您之前的身份又是那样……” 她颇为苦口婆心的劝说叶榕:“只要您稍微顺从一点陛下,一切都会变好的。” 林七悄无声息出现在屏风珠帘之后,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起初听着这新来的婢女的话,他还觉得有几分道理,毕竟陛下可是天下至尊,当然得讨好,然后就见对方拍手,殿外宫婢端着一个盖着红布的东西呈上去,他心咯噔一声提了起来。 “这是父亲安排的?”叶小姐声音低沉下去,明显是不开心了。 而后又听到她言:“我知道了。” 青四退了出来,林七追上去,拽住她问:“你方才让婢女呈上去的什么东西?” “林公公。”青四恭敬行礼,并未回答林七问话,扯开话题反问:“小姐想亲自为陛下做点吃食,不知道这小厨房在何处?” 林七不知道对方肚子里卖的什么药,但想着对陛下都不假辞色的叶小姐,总不至于被一个奴才挟制,便给青四指了道。 萧则俞将登基典礼上能简化的流程都简化了,可整个过程依旧冗长繁琐,从破晓折腾到了夜幕漆黑。 按照常理来说,登基之后萧则俞就该歇息在当今清正殿了,但由于先帝驾崩,遗体尚未入陵,他便回了东宫。 嗯,其实主要原因是因为叶榕在东宫等他。 今日出门前,她派了小桃来对自己说,要给他一个惊喜。 第53章 萧则俞心情雀跃,不为‘惊喜’,而是因为,叶榕主动愿意和他说话了。 这代表着他们即将和好~ 瞧着灯火通明的东宫,萧则俞第一次在这冰冷无情的地方感受到了一些温暖。他手中拿着那支没有送出去的簪子,想着叶榕收到以后会是什么反应。 年轻的帝王一席玄色龙袍,乌黑的长发竖起,头戴九珠冠冕,带着与生俱来凌冽高贵的气场踏入殿中。在视线触及到坐在榻上看话本的女子时,如深渊般的眼眸染上温润柔情,薄唇轻启:“榕儿,我来了。” 叶榕放下话本,抬眸看向萧则俞。 她视线中是不加掩饰的打量,仿佛对方是一个待价而沽物件儿。 萧则俞隐隐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儿,但心中不愿细想,只把她的行为归咎到想看自己今日的装扮如何。对于叶榕没去参加自己的登基典礼,萧则俞是有点失望的,他想让她看到自己最光鲜亮丽的模样,忘却之前窘迫的自己。 萧则俞挺直脊背,头微微侧下,好让叶榕能仔细看清楚他的模样。 叶榕被他的行为惹笑,起身询问:“用过膳了吗?” 萧则俞点头又摇头:“没用。” 叶榕只当没看见,走至膳桌旁坐下,小桃已经命人将膳食呈了上来。 林七在一旁看着,不敢吭声。叶小姐这明显是不在乎陛下吃没吃过,便是吃饱了,今日她做的膳食,陛下也得全部吃完…… 林七明白,今儿晚上是有场恶战要打了。 小桃唇角抿平,拉着林七就往殿外走,青四倒是想留在内殿伺候,但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她留下实在是太突兀了。 林七汗如雨下,他拉着小桃的衣袖,恳求:“姑奶奶,今儿是陛下大喜的日子,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啊?” 小桃瞥了一眼青四,意有所指:“这不该问我。” 青四笑了笑:“小桃,这里是宫中,你该守规矩,自称奴婢,莫要我来我去,丢了小姐脸面。” 小桃圆脸气的鼓起,分明是青四不懂小姐。即便是套上了那层宫衣,守着那个宫规,她和小姐也不会属于皇宫。 林七没有掺合他们两人的斗争,他恨不得化成一粒尘土,飘到里面看看这两位主子想要如何。 殿内。 叶榕亲自为萧则俞布膳,脸上挂着亲密柔和的笑。 “今天累吗?” 萧则俞受宠若惊,一口咬下叶榕递到嘴边的金丝虾卷:“不累。” “只要看到你,我做什么都不累。”他笨拙地对心上人说着赤裸的情话,温馨的氛围让萧则俞大脑放空,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好吃吗?” 萧则俞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你亲自做的?” 叶榕伸出双手让他看。白皙的皮肤上赫然有几个红点子和一处烫伤,萧则俞常年为自己做饭,自是知道做这一桌东西需要花费多长时间,也更是知道叶榕这几道印子当时有多疼。 他感动怜惜:“这些事儿有奴才去做就行,你何苦亲自下厨。” “榕儿,我想让你过的更好,而不是让你换个地方,守着金银珠宝和奴才继续委屈自己。” 叶榕嗯了一声:“我也是这么想的。” 萧则俞愣了一下,没想到叶榕会是这个回答,但也没觉得有多少奇怪。 这才是真正的叶榕,她愿意在中间面前敞露心扉了。 萧则俞忍不住嘴角上扬:“我有个礼物送你。”他拿出那支藏了很久的簪子,粗劣的玉石被他细细打磨过很多遍,手感温润极佳。 叶榕浑然没看到萧则俞希翼等待夸奖的眼神,接过去看了一眼便放至到一旁,她继续自己的话题:“我父亲进宫说的那些话,也是你的想法吗?” 萧则俞看着那支被随手搁置的玉簪,心里空落落的。他没有听清叶榕说的什么话,怔怔点头。 一声嗤笑将他心神引了回来,萧则俞疑惑的‘嗯’了一声。 叶榕笑着,但眼中全是冷意。 萧则俞忐忑不安,开始思考自己哪里做错了惹到她了。叶榕好不容易才愿意同他好好交流,万不能再被自己搞砸了。 为了让她开心起来,萧则俞把肚皮吃的鼓起,强忍着打嗝的冲动,维持着自己仅存的面子。 叶榕命人进来收拾了碗筷,起身去洗漱。 林七低眉顺眼走进来,四处观察,趁着所有人没看到,他赶忙凑到了陛下身边,将今日叶小姐和青四的对话一一道来。 “陛下,小姐心情明显不好,您……”多少注意点。 萧则俞警铃大响,神情认真严肃起来:“朕知道了。” “明日找个借口,把青四支去做洒扫婢,看看她想搞什么。”萧则俞低声安排着,而后看了看叶榕去洗漱的方向,“今日时间不早了,你们都退下去吧。” “你守好殿门,无论听到什么声响,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林七欲言又止,最后在小桃快要杀人的目光中退下。 萧则俞起身快速洗漱,换了身常服之后,看着小桃将殿中烛火剪掉几盏,室内昏暗不清,一股莫名的氛围在其间渐渐升起。 第54章 萧则俞眼睛微眯,思考着接下来事态的发展会是怎样的。 忽听玉珠碰撞交错声,萧则俞抬眸看去,脑子轰地一声炸了,面颊滕红,气血上涌,什么理智什么思虑全部消失不见。 一双白的发光的手掀开珠帘,清丽绝艳的面容露出,叶榕眼尾带着一抹红,无端增添了一抹媚色。而她身上着着淡黄色的薄纱,曼妙身姿若隐若现,一览无余,修长细嫩的大腿在昏暗的室内晃的人头脑发晕、口干舌燥。 萧则俞心跳加速,呼吸乱了一拍,站起身的同时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茶盏,腹部衣衫湿了半数,湿塌塌的重量显得某处格外惹目。 他喉结上下滚动,无声用袖摆遮住,瞥过视线不再去看叶榕:“榕儿……” 刚一开口,他就闭了嘴。 无他,声音实在沙哑,其间情欲完全遮掩不住。 萧则俞恼恨自己的不争气,再三平复心绪,想要好好和她交流。可脑子却完全不受控制,嘴角压不住的笑意和身体的冲动都让他神志难清。 叶榕莲步轻移至他面前,伸出食指,轻轻将萧则俞侧垂过去的头勾了起来,呵气如兰:“好好看着我。” 芙蓉面柳如眉,秋水神玉为骨,眼凝深色唇朱艳。 心心想念之人强烈的美感将萧则俞为数不多的理智彻底冲垮,冷冽的双眸灼灼看着叶榕,他微微低头,薄唇落到了叶榕的指尖。 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指尖传递到叶榕全身,她很少在男权男子为尊的地方与人有这么亲密的接触。 感受到她的颤栗,萧则俞心中大悦,伸手掐腰,将人扣到了自己怀里,两具身体无缝切合在一起。 极近的距离之下,叶榕能清晰听到对方如雷贯耳的心跳声。 第31章 碎玉 感受到对方的情动,叶榕笑容加深,低头在萧则俞嘴角蜻蜓点水落下一吻。 萧则俞追逐过去,想继续加深这个吻,却在抬眸和叶榕对视的瞬间,浑身热血骤然陷入冰凉,被欲望冲昏的头脑清醒过来。 她眼底是一片冷色。 比幼时几乎要冻死他的那场大雪,还冷。 一滴泪从眼眶之中划落,萧则俞狼狈不堪垂头,身体的反应在此刻让他觉得难堪至极,如果可以,他想现在就消失在叶榕眼前,假装今日从未出现过在此地。 他没有勇气去问叶榕,到底想让他如何。 更不想再从叶榕口中听到任何无关他和她的话题。 两人身体贴的再近,两颗心的距离也是遥不可及的…… 叶榕不给萧则俞逃避现实的机会,屈膝压住某处,让他动弹不得。 她用那只被萧则俞亲过的手指,强行撇过他的脸,让他正面看着自己,嘴唇微动:“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萧则俞脸色泛白,眼中隐含雾气,破碎又无助的目光让叶榕心中发痒。但面上,她表情无动于衷,冷然质问着他。 萧则俞视线转到叶榕头上的那支玉簪,呐呐言:“我想要的?” “这衣服不是你让人送给我的吗?”叶榕见他不上道,就主动地上话题,“像我父亲说的那样,得到我,放过他们……” “……” “嗯??”萧则俞一脸茫然之色,“什么放过什么?” 等问出口,萧则俞头脑迟钝的反应过来了,脸色黢黑阴沉。好你个叶樊慎,让你劝说叶榕莫要一直想着江定北,你却背刺我? 知道不是自己做错事情惹到了叶榕,萧则俞瞬间精神抖擞复活,他反手扣住叶榕左手,十指交叉,诚恳道:“这并非我意,若是我想,我大可不顾你意愿直接霸王硬上弓,何须在中间转圜这一遭?” 他顿了一下,视线快速从叶榕抵住自己的腿上划过。联想到林七所言,知晓这件衣服也是叶樊慎派那个奴才强迫她穿上的,气的面涨耳红。 “他怎么敢,怎么……”这样当父亲的? 萧则俞气急败坏,是他想当然了,以为叶樊慎爬到丞相之位,基本的察言观色、审时夺度的能力是不错的,能理解到他话里的用意…… 不。 叶樊慎不是没理解到,只是他自高自大惯了,加上自己又是叶榕的父亲,父母之命大过天,他觉得叶榕一定会顺着他的意思干,不敢忤逆于他。 萧则俞□□全然转变成了怒火,一想到是因为这个老东西破坏了他和叶榕美好的一天,此时老东西说不定还在被窝里洋洋自得自己的小聪明,他就恨不得现在带人出宫把叶樊慎拽出来挂城墙上一夜。 “榕儿,你要相信我……” 叶榕将挽住头发的簪子拔出,三千青丝顺滑散落肩头,她打量着簪子,指尖从簪身划过。 玉料确实算不得好,但温润细腻的手感能摸出来对方是用了极大心力细致打磨的。 她眉头微挑,无理取闹道:“在你看来,我就只配得到这种货色吗?” 萧则俞心中仿佛扎进一支利箭,他仰背后退着避开叶榕的腿,起身将一旁的毛毯披在叶榕肩上,没有解释那支玉簪是自己亲自做的。 他拿走那支玉簪,手一抖,玉簪应声落地,摔了个四分五裂。 “确实配不上你。” 劣质的东西配不上叶榕,他应该一早去国库里面选一个好一点的料子再亲自做的。 第55章 看着满地碎玉,萧则俞眼神冰冷。劣质的东西,也承不住他对叶榕的情意。 叶榕眼睛微眯,抬手猝不及防给了萧则俞一巴掌:“给了我就是我的东西,你竟敢摔碎?”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内室。 脸颊上发麻的痛感让萧则俞忍不住用舌头顶了一下内颚,还没有人这样打过他…… 一股奇怪的、隐秘的欣喜从内心升起,萧则俞听明白了叶榕话里的意思,忙不迭将地上的碎掉的玉簪捡了起来。 昏暗的光线下,萧则俞仔细在地面上搜寻着玉簪碎片,没一会儿,大块的玉石都被收拢到了手中。 叶榕居高临下看着他躬身蹲在地上摸索忙碌,心情平淡但语气较为恶劣开口:“萧则俞,你成了皇帝,手中权势滔天,看不起我倒也是理所应当。” 她故意刺痛萧则俞:“人们向来不希望自己过往不堪的经历被旁人知道,你且放心,我不会对任何人说你我之间的过往,权当不认识你。” “这些年,你也该是知道我的脾性,不必故意在我面前做戏,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 萧则俞从台上取出一盏烛火,在地上搜寻好一阵儿,发现玉石被磕碰掉的小块碎片迸溅的七零八落,十分难捡。 他听到叶榕的话,指腹一不小心被薄薄的利片割伤。 血液滴在灰暗的石板上,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安静生活的日子里没有我……” “帝王如何有安静的日子?”叶榕反问一句,“我有些累了,睡了,你自便吧。” 叶榕转身离开,坐在床榻上踢了鞋袜躺下,阖眼就准备入睡。 而萧则俞,拿着烛台,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夜很快就过去。 他换回了昨日登基所穿的正服衣冠,踏步出了殿门,到一国之君早朝的时间了。 光破晓而出,照在萧则俞面上,酸涩的双眼眨了几下,抬手遮住了霞光。 天亮了,有些事情也该好好算账了。 于是。 新君上朝第一天,像是发了疯一般,抛却祖制肆意妄为,先是撤了几个大臣的职位,又将丞相之位除名,撤位暂且不提,他竟然当众扒了叶樊慎的朝服辱之,而后又封罪抄家…… 所有大臣战战兢兢,怕下一个被抄家贬谪的人会是他们自己。 有人对新君的不按常理出牌的手段惹恼,和先帝后妃娘家试探商量扶持一个幼君上位的成功几率有多大。 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先帝逝去之前,把京城三千禁卫军,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全换成了默默无闻,平日里存在感并不怎么强的老臣。他们身体或许不如年轻小将,可他们对皇室的衷心,毋庸置疑。 臣子面面相觑,这些事情绝不可能在短短一月内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完成。也就是说,这次江垣的反叛陛下早有预判,甚至一早安排好了一切,无论最后结局是什么,他们都会拥护一位皇子坐上皇位。 当今君王,是捡漏上位的。 陛下没骗皇长子殿下,他确实是属意过殿下的,如果他不作死,这皇位…… 事态已定,除非他们要反了这个天下,否则萧则俞的皇位稳坐无解。怪不得蔺大人等人会被一场还未开始的变革按下,原来从最开始,他们就发现了这件事。 …… 叶冰心一直留在东宫,住在一处无人注意的小楼之内,一得知父亲被撤职,家里也被抄家后是崩溃不信的。 提着裙摆就跑去找叶榕。 彼时萧则俞已经下令不许任何叶府的人接触叶榕,就连那个青四,也被抓了起来送去慎刑司了。 叶冰心被人拦在宫门之外,正要大声吵吵时,小桃忽然从内里出来,将她请了进去。 刚一见面,她还没来得及质问,就见叶榕扑簌簌流泪:“姐姐,快救我出去。” 一句话干懵叶冰心。 她呆呆反问:“带你出去?” “萧则俞想杀我。”叶榕一笔带过自己,“父亲是不是已经被降罪了?姐姐,我们快走吧,再不离开宫中,咱们也活不了。” 叶冰心被她这副模样吓到了,一时间也顾不上分辨真假,当即就往外走。 叶榕哪里肯被甩下,带着一头雾水的小桃紧跟在叶冰心身后。她们三人一路有惊无险,畅通无阻溜出了东宫。 叶榕感慨着女主光环就是好用。 然后下一瞬,就在转角遇见了萧则俞。 是。 她忘记了,女主光环第二个亮点就是无论身处何地,都会和男主撞上。 “你要去哪里?”萧则俞绷着脸,压抑的怒火让他整个人气势看起来极为可怖。 叶冰心被吓得瑟瑟发抖,她下意识抓住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无法甩脱的叶榕顶包:“她想出宫见见母亲,所以我们——” 萧则俞大步上前,挥开碍眼的叶冰心,钳制住叶榕的手,头也不回的将人强行带走,回了清正殿。 叶榕无言看着脚上被上好绫罗包住的镣铐:【这算是解锁小黑屋剧情了吗?】 系统7758看着这一团乱麻的剧情,木然道:【宿主,这个初生的小世界已经被你玩的一塌糊涂了。任务能不能全部完成已经不重要了,只求咱们早点走吧。】 第56章 再不走,天道意识彻底诞生,发现是它在搞破坏,恐怕就要一夜负债,立刻出名到整个管理局。 【那可不行。】叶榕直接拒绝。 她看向已然好几天没睡好觉,神经被自己折腾到要彻底溃败的萧则俞,丢出了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 “我要见魏乘风。” 旧事重提,萧则俞再也忍受不住,眼尾通红几乎要泣血:“为什么,你才跟魏乘风认识多久,为什么在你心里所有人都比我更重要?” “是只要跟你睡过就可以吗?” 第32章 角色调转 萧则俞将叶榕抛到龙榻之上,俯身压下,手撕扯起她的衣服。 叶榕面色难堪,推搡并呵斥:“萧则俞,你疯了?!” “为什么我不可以……”萧则俞妒火中烧,他脑中一直回忆着在宗人府小院魏乘风对他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他大掌挟制住叶榕两只手手腕,压在头顶,屈膝强行分开了她双腿,另外一只手褪下她的衣衫。 在体力方面,男女之间总是有着悬殊差距的,不过几息时间,叶榕就已经衣衫半解,只剩下最后一层中衣。 嫉妒蒙蔽了萧则俞最后的理智,他用手遮住叶榕充满愤怒的双眼,稀碎的吻落于她嘴角、肩颈……直到手中忽然有了湿意,他动作戛然而止。 泪水从指缝间流出,萧则俞慌了,他手指抖动不停。 他顿了一下,知道这件事情已经这样,只能继续下去。萧则俞发了狠心,垂头吻上叶榕双唇,他想用别的方法转移她的注意力,却没想到对方贝齿一下就被撬开,迎上他来。 刚燃起希望的心在下一瞬舌尖的刺痛之下彻底消失,血腥味瞬间弥漫在口中,两人像是跟对方有仇一般,吻的激烈汹涌,恨不得将彼此生吞下去。 萧则俞没想到叶榕的吻技会如此娴熟,他头脑一片空白,从未想过在这种情况下,叶榕也能占了上风,将自己吻的喘不上气来。 急流勇退。 萧则俞怕两人死在这个吻里,主动退出后,嘶哑着声音喘气问:“是谁教你的?” “江定北还是魏乘风?” 叶榕猛的侧头挣扎开萧则俞的手,一双美目含着水意,即便有愤恨之意,也因为方才激烈的吻,在暧昧的喘息之中,成了情意的催化剂。 唇角上传来的刺痛之意让她眉眼沉下,在看到萧则俞唇上的痕迹和鲜血,叶榕心情才勉强好了一点。 她顺着萧则俞的话,道:“自然是我夫君……” 话没说完,对方就再次欺身堵住了叶榕的嘴,这张嘴永远说不出他想听的话。 叶榕这次用了力,不再是调情,等对方倒吸气退后,她眼神挑衅,道:“敢问但没胆子听完答案吗?” “我跟江定北、魏乘风都亲了睡了,满意这个回答吗?” 萧则俞笑不出来,他失去了对叶榕的挟制,反倒被叶榕一个肘击侧到在床上,她半跪坐到萧则俞大腿之上,主动将自己的衣服褪去,露出一片雪白:“你不是想睡我吗,来啊。” 她伸手去解萧则俞的衣服:“只要你不怕做到一半人死了就行。” 萧则俞心惊,阻止叶榕脱他衣服的举动:“你什么意思?” 两人角色一下子就调转了,现在是叶榕强上萧则俞,萧则俞抵抗挣扎。 他企图拉远两人的距离,却发现自己某处被人抓住,一张脸红了白,白了又红。他咬着牙:“放开,是我做错了,我糊涂了,你想怎么处置我都可以,别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萧则俞,我腻了。”叶榕只有上部衣裳凌乱,萧则俞却已经衣不蔽体。 他终于发现自己方才做的那些事情有多过分:“叶榕,我错……别……” 萧则俞大口喘着气后退,叶榕步步紧逼,在最后的关头,还是一直担心叶榕的小桃从十几位奴才的包围中撞开殿门,冲了进来。 当看到殿中情形后,小桃懵了。 萧则俞趁着此刻从叶榕手里逃了出来。 叶榕不好意思在小桃面前做些少儿不宜的声音,起身拢好衣衫,拿被子遮住萧则俞身躯,对她道:“不必担心我,小桃,我找人送你出宫去吧。” 相对于自己的性命,小桃更关心小姐。和小姐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小姐哭过,并且心情十分不好。 她怒瞪一眼躲在小姐身后的人:“小姐在哪儿奴婢就在哪儿!” “林七,把她带出去。” 骤然得了叶小姐命令,林七苦着一张脸上前,准备和其他奴才们一起把小桃压下去。还没动手,一个软枕就扔到了脸上,叶小姐让他恭恭敬敬请人出去。 林七求爷爷告奶奶,才将人带走。 门一关上,叶榕就准备继续刚才未完的事情,却见后方萧则俞不仅穿好了自己的亵裤,还紧紧用被子包裹着自己,活像是个被人糟蹋的良家女。 他跪在床上,低着头认错,叶榕几步上前,扯他的被子却扯不开。 讥笑出声:“怎么,不想强上我了?” “……”萧则俞在心中闹着别扭,一句‘你要是不拿死威胁我,我就想继续’憋在嘴边不敢说出来。 第57章 但他没说出来,叶榕也看出来了,她拍了拍萧则俞脸颊:“有贼心没贼胆。” “这江山给你,大明朝也快要完了。” 萧则俞没反驳,十分认同地点头:“我也这么认为。” 一股荒诞的氛围在两人之间升起,叶榕无所谓这个朝代如何,她只道:“别耽误我过了好日子。” “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别离开我,也别想着死。”萧则俞回道。 “就只因为我给过你帮助,给了你钱?”叶榕问,“萧则俞,你的人情和爱,就这么廉价吗?” “因为是你。”萧则俞想也没想,脱口回答,“帮过我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但只有你,叶榕,你是我唯一想得到手的。” “你知道为什么我不喜欢你吗?” 萧则俞眼神一暗,听着叶榕冰冷无情的声音在耳侧响起:“你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尊重过我,听听你刚才的用语,‘得到’?我是一个物件儿吗?是谁想要就能得到的?” “我……” 叶榕抬手打断萧则俞讲话:“你什么方式对待我,我就什么方式对待你。想让我留在宫里不出去也可以,把魏乘风带进来,我要见他。” “……” 萧则俞真的想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要见魏乘风,他抓狂但无可奈何,艰涩点头同意了。 “早点同意不就好了吗?折腾这么久,你不累我也累了。”叶榕手指从萧则俞鼻梁上划过,落在他唇上被自己咬伤的地方,狠狠按了下去。 听到他‘嘶’的倒吸气,才缓缓松开手:“想继续吗?” 萧则俞蠢蠢欲动,却还是怕了叶榕先前那句‘只要你不怕做到一半人死了就行’,坚定的摇了摇头。 “那就滚出去让人备水,我要洗漱了。” 萧则俞爬起来,给叶榕让了位置,自己出去吩咐奴才备水。 林七看着陛下脸上和唇上的伤势,欲言又止。 萧则俞瞥了他一眼:“有话就说。” 林七硬着头皮:“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给您看看?” “……”萧则俞摸了摸唇上齿痕,压低声音问,“很明显吗?” 林七点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叶小姐把陛下的嘴巴当鸡腿啃了。 “立刻去带魏乘风进宫。” “啊?”林七懵了,不该是带太医来吗? 可看着陛下急切认真的表情,他只能快速下去吩咐奴才将人带回来。 就在叶榕清洗自己的时间内,萧则俞面见了魏乘风。 他顶着结痂的血痕,抬着头,隐含炫耀之意故意在魏乘风面前走来走去。 自叶榕离开宗人府之后,岳山就被人查了出来,至今生死不知。萧则俞又命人故意刁难他,把原本该有的一日三餐改成了两日一餐,水也得自己砍柴烧水才能有热水喝……这些日子他的衣服都没洗干净过,此次进宫穿的还是叶榕花钱给他买的成衣。 魏乘风是喜欢叶榕,也确实打算带她远走高飞,但他从未觉得有朝一日自己会一整天无所事事,只想着叶榕,只想着一个女人。 叶榕做到了。 小院中的一切都被奴才们拆了,包括叶榕住过的那间房子,还有他们一起种的菜…… 嗯,虽然还没长出来。 虽然现下有些狼狈,但魏乘风并不认为自己输了。他视线从萧则俞脸上痕迹扫过,嘴角刻意勾起一抹笑:“传我进宫就是让我看这个?” 萧则俞故作听不明白:“看什么?” “哦,你说这个啊——”萧则俞拖长音,咧开嘴笑的时候,刚结痂的部位被扯裂,细小的血珠滚了出来。 他用大拇指擦去血迹,道:“一点小情趣罢了,这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魏乘风冷笑,一言切中要害:“那就是榕儿想见我,你奈何不了她,只能同意了?” 见萧则俞笑意收了起来,他知道自己猜对了,面上笑意加深:“那就别浪费时间了,我对你这个白眼狼没有什么可聊的。” 萧则俞眼中闪过一抹阴翳,冷着脸命奴才把魏乘风收拾一下。 不能让叶榕知道他是一个落井下石的人。 魏乘风也没有抗拒,他不想一身脏乱,狼狈的以阶下囚的方式出现在叶榕面前。他甚至命人拿来熏香,仔仔细细确认过自己没有什么不妥之后,才踏步出门去见叶榕。 萧则俞想跟在一旁听他们谈话内容,叶榕却一眯眼,将人关在了殿门之外。 叶榕转身同魏乘风打招呼,发现他除了身形有些消瘦,但明显比自己还在小院时穿的好,失望至极。 第33章 必死无疑 魏乘风瞧着叶榕唇上和颈间的痕迹,心中有些刺痛。他故作淡定,走进室内自如坐到椅上,给自己斟了杯茶,镇定捧起茶盏啜茗。 系统7758看着嗖嗖往下掉的数值,无能尖叫:【宿主,救救我救救我!】再掉下去它就要回炉重造了。 叶榕看了眼门外明显的人影,眉头微挑,她故意压低声音,不让萧则俞听见。 “看你过的很好我就放心了。” 魏乘风用茶盏遮住了嘴角苦涩的笑,他道:“少了你在我那儿蹭吃蹭喝,当然能过的更好。” 他打量叶榕,发现她比在自己那里时瘦了许多,用调侃的语气关心她:“倒是你,在皇宫里这么多奴才伺候着,怎么还成了这副模样?” 第58章 叶榕欲言又止。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魏乘风知道萧则俞不会给他们二人很长的见面时间,说不准这次出去就要再也见不到叶榕了。 魏乘风耐不住了,他放下茶盏,瞥了眼几乎要整个人贴在门上的黑夜,靠近叶榕,把声音压到了最低:“你想离开这里吗?” 他在宫中住了那么久,自然是有些属于自己的暗桩,动用他们把叶榕送出宫,还是可以的。 魏乘风眼神微黯,此事之后,他是必死无疑了。 “可以吗?”叶榕诧异,她以为魏乘风已经彻底败了,没想到还有后续储备小班底。 系统呜呜呜哭诉:【宿主,任务二可以先放放,先确保男主地位稳住啊,不然咱们走之后说不准还得回来进行售后处理呢,那样太耗费时间和精力了……】 叶榕一寻思,便同意了:“我不愿终生困在这里。” “等我一段时间。”魏乘风言罢,手不由自主的抚上了叶榕略显红肿的唇。 叶榕眉头微皱,偏头避开。他这手……也不知洗过没有,怎么随便摸别人呢。 “我听婢女说你在宫中闹了很久,只是想见我一面?”魏乘风顿了一下,将手收回,只当叶榕是怕自己弄疼了她,“你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吗?” 叶榕摇头,抬眸看向魏乘风:“只是想见你。” 想见你…… 魏乘风仿佛被浸泡在了蜜罐之中,呼气吸气间的空气都是甜的,让他唇角忍不住上扬:“我一个废人,有什么值得你想的。” 他自嘲之后,又问:“你喜欢江南吗?” 见叶榕点头,魏乘风露出了这些日子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他原先的计划就是带叶榕去江南买处临江小院共渡余生。 他去不了,叶榕去,也是一样的。 彼时在门外偷听的萧则俞始终听不到房内之人说话,他耐心告尽,踹门而进,入目就是两人相视而笑,周身萦绕着亲密无间,旁人无法轻易融入的氛围。 而他萧则俞,就是这个‘旁人’。 魏乘风率先往前走了两步,挡住叶榕身影,一双丹凤眼中充斥着不屑,先发制人道:“这点时间你都等不了,萧则俞,你心眼也太小了吧。” 萧则俞扯唇:“关你何事。” 门外侍卫识时务进来押走魏乘风,在离去的时候,魏乘风挣扎想在看叶榕一眼——萧则俞态度极其强硬地握住叶榕手腕,隐约能听到呵斥之声。 魏乘风静默下来,有些后悔之前在宗人府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或许他不说那些话,叶榕现在应该会被萧则俞百般宠爱着,而不是现在这样,未有名分,名不正言不顺的住在这宫中。 跌停的数值在这一刻翻倍上增。 他没看见的是,叶榕下一刻踹萧则俞的画面。 “你还有完没完了?” 萧则俞愤怒中带着委屈,向叶榕卖可怜:“魏乘风也见过了,叶榕,你不能同我闹别扭了。” “把小桃送出去。” “她惹你不开心了?”萧则俞不解,叶榕护短的性子他是知道的,除非小桃做了什么惹到她底线的事情,否则她会无限度包容她的。 萧则俞期待着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被叶榕护住的人。 叶榕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留在宫中陪你还不够,要把小桃也困在这里?” “她才刚满十五,应该去见见更广阔的天地……”叶榕语气有些低沉,“总之,给小桃一笔钱,让她离开京城换个地方生活吧。” 萧则俞握着叶榕的手指微微收紧,他垂下了头,不再去看叶榕神情。 “我知道了。” 他心中愧疚又满足着,愧疚把叶榕困在这里,又满足叶榕愿意留下来陪自己。 萧则俞亲自送了金子和银票给小桃。 一如他想象中的样子,小桃头摇成了拨浪鼓,噗通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奴婢不要离开小姐,求您让奴婢再见一眼小姐吧!” 萧则俞迅速拽了起来,看到她头上已然破相流血,皱眉蹙眼:“榕儿命朕今日一定要送你离宫,别为难朕。” 小桃转身就往外跑,她躲过众人的围堵,冲着叶榕所在的殿宇冲去。 “小姐——” 叶榕冷着脸坐在榻上看话本,充耳不闻外面吵闹的声音。 等外面安静下来,她才轻叹一口气,放下一字都未看进眼里的话本,望向有秩有序,按部就班坐着自己事情的宫婢们。 她是打算死遁的,走之前要把小桃送出宫去。这孩子是聪明的,拿着钱不会把自己过的差到哪里去,再者蔚然坊和那条街她都以小桃的名字留了一成股份,哪怕钱没了,蔚然坊有柳召经营着,也会让小桃富富贵贵过完这一生。 小桃背着一包袱的金银落魄站在宫门口,侍卫们虎视眈眈看着她,不准她靠近一步。 没了法子,小桃转身向丞相府走去。 可远远,她就停下了脚步。 丞相府的门匾已经半掉下来,大门敞开着,里面是一片狼藉。是了,大人已经被抄家关进大牢,叶府的人应该也都被赶出去了,也不知道她们现在住在哪里。 她抬头看了眼东方,又瞧了瞧自己和小姐生活那么久的地方,落寞地想着自己该去哪里。 第59章 忽然听到一声卖菜吆喝声,小桃眼前一亮,对啊,她可以去小姐在西市买下的那间小屋! 小桃快速朝着西市奔去,熟练打开房门而进,却在房门之后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叶冰心和柳召。 “你们……?”小桃一脸震惊,不明白这两个人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而且看着院中的样子,他们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小段时间。 柳召捂着胸口起身,叶冰心赶忙上前扶他:“你别激动,你身上的伤才刚好,小心又崩裂。” 她们两人姿态有些亲密,小桃看着有些作呕:“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擅自闯入别人住所是违反律法的,你们两个快给我滚出去。” “你什么态度?”叶冰心训斥小桃,“别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叶府,我是你主子!” “你闭嘴。”柳召推开叶冰心,向小桃解释,“蔚然坊出了点事情,我不能回去,只能暂住在这里。” 至于叶冰心……柳召欲言又止。 小桃看了眼颐气指使,仍旧做着一副大小姐样子的叶冰心,道:“我是小姐捡回叶府的,别说卖身契,我连户籍都没有。” 她推搡着叶冰心,毫不留情将人赶了出去,才问柳召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召一一道来,她才知道,文惠公主被他杀了,在官府和公主府的追查之下,他迫不得已躲到了这里。而叶冰心是在丞相府被抄家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摸索过来,以外面的通缉令为要挟,留了下来,并一直照顾着他。 小桃不解:“你为什么杀文惠公主?” 柳召沉默不语,小桃看着他面色惨白,看着近气多,出气少,命不久矣的模样,也不再追责,只要了蔚然坊的信令,前去稳住蔚然坊。 这是小姐的心血,不能毁在柳召手里。 小桃原以为蔚然坊会关了门或是门可罗雀,但眼前仍旧热闹、宾客盈门,拿着信令一问掌柜,才得知是宫里那位在背后撑腰。 不过小姐另外一条买下的街道却没有那么好运,早被人强占拿下。 小桃怒火中烧,直接冲去了顺天府,将那些人一一状告了上去,声势极大,不管不顾。 顺天府府尹一边安抚她一边派人仔细去查她的来路,当得知是从宫里出来并且以主人的姿态去了蔚然坊,就猜测到了对方身份。想着当今新君指鹿为马的行径,府尹诚惶诚恐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仗着自家权势侵占店铺的人全部赶了出去,如数将地契还给小桃。 看着青天老爷对自己这副模样,小桃由衷地为百姓感到悲哀。 她拿着地契扬长而去,这件事情也插了翅膀,传到了所有关注着反臣妻和陛下之间关系的大臣耳中。 有人将消息传给了北上自立秦王,高价收购叶榕消息的江定北手中。他眼中闪着愤恨的目光,幕僚生怕他冲动之下,根基未稳就和京城打硬仗…… 可江定北只是生了一会儿气就冷静了下来,命人将自己新纳的姬妾唤来。 他需要给江家留下一个后嗣,才能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第34章 吃软不吃硬 萧则俞沉浸在叶榕对自己陡然变好的态度中,国库之中珍奇异宝流水一般的送到叶榕眼前,供她赏玩博其一乐。 就连打碎了先帝最爱的一只天青色冰裂纹瓷瓶,他都扬言道‘既然榕儿喜欢听这个响声,那就再送几个送过去。’ 萧则俞动动嘴皮子说的轻松,底下人却跑断了腿。能入帝王眼并极其珍惜的物件儿,岂是哪儿都能找见的?官窑里面烧制了上万个才出了先帝喜欢的那一只。 奴才们找不出第二个天青色冰裂纹瓷瓶,生怕自己成为新任帝君整治内务府的头子,头一晕就去寻了叶榕,求她换个响儿听。 叶榕瞧着面前陈列摆放的各式瓷器,无言沉默。 身侧一个小奴婢哭丧着脸跪了下去:“小姐,都怪奴婢……”那瓷瓶儿其实是她打碎的。知道那瓷瓶的贵重程度后她心生绝望,为了不连累家人,跳井自尽时被叶小姐拦了下来…… 后来不知道谁乱嚼舌根子传流言,整件事儿都变了味儿,说叶小姐是恃宠而骄,祸国妖姬。 当然,他们都是暗地里说的,并没有流传进顶上几位的耳中。 叶榕扬了下下巴,目光划过瓷器落到了主位的太监身上:“所以萧则俞这几日就忙着做这个?” 太监噗通一声实打实跪下了:“小姐,陛下每日做什么岂是奴才能只晓的。” “没意思,都拿下去吧。”叶榕伸出手在阳光下观赏着自己的指甲。 太监明白过来这关是过了,砰砰磕头:“谢小姐。” 临退出去前,他快速抬头,瞧见了阳光下那良质美手,圆润玉莹的指甲上新染的豆蔻色。他想了一下,决定将呈给太后的曲阑凤子花送到东宫来。 等人都退出去,那小婢女膝行到叶榕脚边,心存死志:“小姐,是奴婢的过错污了您的名声,奴婢愿意一死还您清白。” 她抬起脸,一双杏眼已经哭肿了。 叶榕抹去她脸上的泪:“没出息,只是一个瓷瓶而已,还能有自己的命重要?” 小奴婢点了点头,奴才贱命一条,哪儿比得上先帝珍爱之物?即便不是先帝珍爱之物,这宫中就算是打翻一个茶盖儿,她这条命说不准都得被大板打的去掉一半。 第60章 “名声于我来说不算什么,别去做傻事儿让我白担了这骂名。”叶榕递给她一方帕子,起身,“自己过得好比什么都强。” “我去找你们陛下,不用跟着我。”叶榕撂下这句话就走了,徒留小奴婢跪坐在原地瞧着她踏步出门的背影。 叶榕出了门,本想直接去找萧则俞,却被仪仗拦住了去路。 “小姐,求您上座吧——”奴才们跪了一地,垂首请求。 叶榕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去了怒气。诚然她叶榕爱钱爱权是为了扩散好日子,天天享受,但,主动享受生活和被动强迫当金丝雀是完全不同的。 她提起裙摆,一脚踹向了金粉刷漆的御撵:“有多远滚多远。” 奴才们跪着不敢动,还是后来小奴婢收拾好自己出来,推搡出一条路来。 这些人怎么比她脑子还笨?叶小姐明显是在为他们脱责的。 小奴婢忧愁地皱眉。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误会叶小姐是个坏人呢? 此时。 叶榕正憋着怒气,气势冲冲地去寻萧则俞。 从左翼门经过太和殿时,正遇上一群大臣结伴离开宫中。 只一个照面,他们就知道了眼前女子的身份。且不提对方出众的容貌,能这么大摇大摆在宫里随意走动,还无人敢拦,也只有那位了。 他们面面相觑,新君未将她纳入后宫,他们也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正当他们心有灵犀默认装作没看见她时,身后忽然冒出一人,腆着脸上前虚虚半跪行礼:“见过小姐。” 蔺大人笑不出来,互相对视一眼,也同叶榕行了礼。 可对方并未理会他们,径直往前走去。 率先行礼的李大人上前询问叶榕要去何方,伸手扶住她的胳膊,用身形挡住身后人的视线,将一条小纸条塞进了她手里:“您若是去找陛下,便去清正殿……” 叶榕看了他一眼,确认自己并不认识对方,一甩手就走了。 等到没人的地方,撑开纸条一看,是魏乘风的人,说是东宫被萧则俞的人围得像个铁桶,任何消息都传不进去,让她安心等待两日。 叶榕随手扔到了水池里,思付着要如何处理掉前朝可能存在的问题。 她从御花园穿过,直奔清正殿。 彼时萧则俞早已得知了叶榕从东宫出来,包括一路上遇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情绪怎么样,就连她扔到池子里的那张纸也已经到了他手里。 黑色的墨迹早被打湿糊成了一团,看不清上面具体写了什么。 萧则俞垂眸,慢条斯理将纸团撕了个粉碎扔进香炉里,起身去外面迎接叶榕。 知道她心情不好,萧则俞一上来就将自己身段放到了最低:“我也是关心你,从东宫过来路远,坐着御撵不是更好吗?” 他已经发现叶榕吃软不吃硬了,如今已经把委屈卖可怜这一招运用到了极致。 果不其然,叶榕没同他吵这件事,直接进去坐到了主座上,翻看案桌上的奏折。 林七听到殿中悄然的倒吸气声,暗道他们这么久了还没适应。区区看下奏折而已,又不是给了陛下一个嘴巴子。 怕等下看到不该看的,林七遮掩着做了个手势,带着人退下,将空间留给两位主子。虽然他觉得这位主子一点都不像主子,比他还奴才…… 萧则俞凑上前:“想看什么,我给你找?” 叶榕吐出‘江定北’三字,萧则俞手一顿,自认不着痕迹地取走了最左边的奏折。 叶榕无语:“别逼我动手。” 看着伸到自己眼前细白嫩肉的小手,萧则俞将自己脸贴了上去:“你动手吧。” “……” 叶榕太阳穴突突。 意识到自己即将踩到底线,萧则俞迅速将奏折递到了叶榕手里,他不解:“你想做什么?” “因爱生恨,杀了江定北。” 叶榕说的轻飘飘地,好似再同萧则俞开玩笑。 萧则俞拈酸吃醋想着,她是故意以这种方式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吧。 直到叶榕一一详细的询问江定北具体的人马数量,并撑开地图通观全局。 这番架势看着倒像是认真的? 萧则俞诧异,他还没问出口,就听叶榕说了几条直戳要害的关键地点和大军布局相关的事情。他整个人都支楞起来了:“你我当真是天生一对,如此心有灵犀。” 叶榕哼了一声:“我可不是再帮你,我是怕江定北打回来把我这个代表着他耻辱的存在杀了。” 萧则俞点头,毫不心虚的把江定北想方设法探听她消息并几次三番派暗卫来偷人的事情隐瞒了下去。他义正言辞道:“隐藏的威胁确实应该早点消除!” 叶榕似笑非笑:“是你的作风。” “嗯?”萧则俞不解。 叶榕未答,拿来砚台研磨。 萧则俞怕她手腕累到,主动拿走墨条。 叶榕没抢,转手去拿起其他有关江定北的奏折。 两人在殿中待了许久,林七十分担心主子的人生安全,几次三番想进去都犹豫不决地停在殿门口。最终悄悄咪咪打开一道缝隙,两道挨的极近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两位主子之间的相处氛围比之前好了很多…… 第61章 虽然叶小姐站如松,坐如钟,只有陛下恨不得整个人贴上去。 总归是没再打起来,林七松了一口气,复将门关上。 夜幕降临,林七安排好了晚膳,两位主子在清正殿用上膳。 萧则俞不停给叶榕布菜,直到叶榕面前的碗堆成了小山,将将停下。 叶榕看着明显菜色比自己独自吃的要好时,眼中闪过怀疑的光,问萧则俞是怎么回事。 萧则俞道:“君王的伙食比其他人好一点,是正常的吧。” “是么?” “当然!”萧则俞看着叶榕不再怀疑,无声吐出一口气。他只是在千方百计地诱惑叶榕嫁给他而已,没什么别的心思…… 叶榕看破不说破,他这点潜移默化的小伎俩,早被她玩腻了。 晚膳之后,是萧则俞继续处理奏折的时间,叶榕实地观察了一段时间,在之前的某个小世界,她也是坐过一任太女的,虽然人设是不学无术,但该懂的她还是知道的。 萧则俞享受着叶榕眼中全是自己的身影,他如同开了屏的孔雀,挺直脊背,微微侧头提笔在奏折上写下一个‘阅’字。 一字结束,他巴巴递给叶榕,等待着一声夸奖。 叶榕嘴角抽搐,面无表情夸了一句,下一秒,萧则俞像一个刚学会写大字的小朋友一样,埋头怒写一张大字,等待着下一声夸奖。 几声敷衍夸奖之后,萧则俞渐渐沉浸到奏折之中,神情也认真起来。 再回神,抬眸望去,叶榕已经半趴在案桌上睡着了,手边还拿着一本奏折。 萧则俞悄声上前,目光柔和,将她抱到床上。 第35章 泰山祭祖 北方原本僵持不下的局势在叶榕和萧则俞的布局和紧密地监视下,接连打了两次胜仗。 而江定北几次使计反扑也均被叶榕料到,步步紧逼,直到夺下一城,才给了他们松口气的时间。 某打了胜仗却完全不开心的男人浑身泛着酸味。无他,叶榕实在是太了解江定北了,就像是站在他身边亲眼看着他布局一般,两人打的有来有往,密不可分。 叶榕听到了他的怨念,无语至极:“密不可分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况且,她不是了解江定北,是开了个名为系统的外挂。 事关天道意识能否完全形成,系统十分配合宿主,恨不得一口气就扑灭江定北。 萧则俞偷偷摸摸将叶榕参与此次计划的消息放了出去,甚至还专门派了一名轻功极好的暗卫,用箭只绑了一封信射到江定北大门之上,告知他这个消息。 且不论江定北如何不信,大<a href=https:///tags_nan/mingchao.html target=_blank >明朝堂之上,大臣一片哗然。 “陛下,怎能让女子插手朝事呢?”一名处在队伍微末的谏臣忍无可忍,站出来指责声讨。 他知道不能明目张胆提及叶榕的身份,隐晦地点道:“万一反贼和她有什么约定,我们的将士岂不是就要腹背受敌了?” 同为谏臣的文官莫不吭声。即便他们是只会纸上谈兵的文官,也知道眼下打了大获全胜的胜仗,反贼损失惨重,后续只需休整一下,一鼓作气,就能直接拿下对方。结果摆在这里,你再去谈没有发生的事情和意外,那不纯纯没事儿找事儿吗? 萧则俞反怒为笑:“爱卿说的很对,为了将士的安全,就派你亲自前去军中监督吧。” “有什么意外记得及时上报朕。”萧则俞挥挥手,那文官就被拖了下去。也不用要他的命,送他去前头转一圈,回来就能学会什么叫做闭嘴了。 林七得了主子示意,宣布今日退朝。 大臣们躬身退下,萧则俞目光一直锁定在先前给叶榕传纸条的那位大臣李世宵。这些日子他派人将李世宵查了个底朝天,除了发现他和叶樊慎是同窗,且的发妻是皇太后身边的一位宫婢以外,毫无有用信息。 他总不会为了同窗,去冒诛九族的祸事吧? 萧则俞坐在空旷大殿之上的龙椅,支头思考着,就见下方林七带了一位熟悉的人回来——程安。 程安垂头行礼,他眼下官职只能候在乾清门外听政,基本没有发言和面圣的机会。是半月前,新任御前总管林七找到了他,让他注意上司一举一动,今日才能有机会见得自己昔日旧友一面。 “程安。”萧则俞看着他,恍如隔世,“我们也有段日子没见了。” “臣不过一介庶吉士,能被陛下记着已然是荣幸之至了。”程安全程低着头,一板一眼汇报着最近所来的观察,“李大人这些日子除了当值的时候,很少留在翰林院……” 萧则俞听着,和他知道的也无甚不同。他垂眸看向程安抖动的手,道:“有什么异常及时联系林七。” “是。” 昔日好友,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程安寒门子弟,身后毫无助力,他不是没想过仗着和萧则俞的关系往上爬一爬,但……他更怕死,不会在所有人都闭口不提萧则俞以往身份的时候上赶着去寻存在感找死。 彼时东宫。 叶榕迎来了一位客人——太后。太后是不想来冒险的,可萧则俞把叶榕围得死死的,除了几个他的人,旁人根本接触不到他。 入座主位,太后等待着叶榕前来见她,可好一阵儿也不见人只有奴才道‘主子还在休息的’,她急了,由贴身奴才扶着闯入了内室。 第62章 原以为这只是个借口,直到亲眼看见床上人着着里衣,睡眼蒙眬地望着自己。 眸光潋滟,唇瓣犹如鲜花娇嫩,旁说男人一见倾心,就连太后都怔了一下,腹诽这人不娇艳着,放到民间去怕是也活不了多久。 她强势挥退众人,居高临下看着叶榕:“你还想离开宫中吗?” 叶榕疑惑嗯了一声,显然是还没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新帝后日祭祖,你想办法留在宫中,等人走了,哀家送你出宫。”太后低声快速说着,估摸自己刚出门就有人去通告新帝她朝着东宫来了,她没有多少时间和叶榕解释。 一个瓷瓶塞到了叶榕手里:“这是假死药,最后的方案,如果皇帝要带你去,就在路上吃了它。” 太后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骚动,是萧则俞赶来了。 叶榕不着痕迹地把药瓶塞到了被子之下,主动替太后圆场:“多谢娘娘担心,我只是睡着了,没死。” 太后接戏,哼了一声:“没死不知道出来见哀家?还有皇帝,你这么赶着来,难道哀家会害一个笼中鸟不成?” 萧则反唇相讥:“一辈子见不得天地的笼中鸟初得自由,忍不住四处啼叫,烦人至极,倒不如捉了去关起来送回到它主人身边。” 太后气了个仰倒,他这话的意思是要是自己再来寻叶榕,就将她送去地府和先帝团聚。 一腔热血喂了狗,新帝根本不能体会到她的良苦用心。太后回头神情阴测测地剜了一眼叶榕,心道,若是送不走这人,那就尽早处理了吧。 萧则俞让人强行请走了太后,担忧问叶榕:“她没怎么你吧?” 说着就要掀开被子查看叶榕身上有没有伤势。叶榕拍开了他的手,一如往常没好气道:“上完早朝批你的奏折去,别打扰我睡觉。” 萧则俞收回手,低声嗯了一声。见叶榕像只小猫咪一样钻到被窝里舒舒服服眯眼睡觉,他心中怀疑微散,命林七搬了奏折过来在室外批阅。 等到太阳晒了屁股,床上那只小猫咪才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迈步出来歪头看萧则俞。眼神中赫然写着‘该喂饭了’四个字。 萧则俞忍不住说道:“你整日吃了睡睡了吃,对身体不好,明日我要出宫祭祖拜天地,就和我一起去吧?” 叶榕一口回绝,反倒安了萧则俞的心。新帝登基祭祖是必有的流程,时间不定但人一定得去,他这次去定然会出事端,叶榕在宫里是最安全的。江定北就算再神通广大,也不能可能直接来宫中带走她。 “不去也行,但你用完膳必须出去走走。”萧则俞就没见过什么人能月余待在房间看话本,除了吃就是睡的生活,唯恐叶榕身体被她自己躺废了。 叶榕充耳不闻,埋头吃饭。别忘了她的初衷就是只想安安静静的过点好日子,没人威胁没人管。 要不是这个小世界意识初生成,承受不了大的,她早换个玩法了。 系统7758擦擦额上不存在的汗,根本不敢回想宿主之前‘惊天地泣鬼神’的完成任务方法。说起来,有点担心下个世界怎么办了……它不该许出下个世界让宿主随便选的承诺…… 等用完膳,叶榕刚站起来,就被萧则俞拿出去沐浴阳光、锻炼身体。 系统听着宿主内心不能播出来的话,同情地望了一眼被逼成碎碎念老妈子的男主。 林七候在一旁,见着叶小姐已经忍耐到极限,赶忙上前:“陛下,蔺大人们已经在清正殿外等许久了。” 萧则俞也知道到叶榕底线了,麻溜撒手:“还要再过一遍祭祖流程,等下再见。” 只见某眼神失去梦想的猫咪无力倒下,再未理他。 萧则俞轻笑,惬怀离去。 而等他走远了,叶榕喊出来了系统:【任务一和二确认完成了吧?】 系统肯定点头:【任务二在魏乘风离开的时候就完成了,后续也没有掉,持续增加中。】 系统演算着数据,它邀功道:【再多待几天数值会满。】 叶榕眨了一下眼,知道系统这是又犯蠢了:【数值涨不是因为爱,而是在眼下情况他需要一个理由来证明不是自己不行,是他主动放弃,为爱牺牲?】 【但他总归是付出了不是吗?】系统不理解这两种有什么区别。 叶榕无法用语言解释清楚。 【那萧则俞呢?】系统追问。 【他啊……】叶榕想了许久,最终总结成一句话:【我不喜欢找我借钱的男人。】 系统翻了个白眼,它就知道!爱情这种玄幻的东西全靠个人xp,哪儿像数理化是一个定义能解释清楚的。只会讲大道理的宿主,坏坏坏。 等再次见到萧则俞时,天已经黑了。 因为明日他就要出宫离开叶榕,整个人都紧张不已,把阖宫上下的人都带的各个如临大敌。等把所有人说了一个遍,回头叮嘱叶榕时,发现她正静静坐着看着自己,心中悸动。 她眼里是有他的。 萧则俞咽下了自己想叮嘱的话,改为安抚:“在宫里乖乖等我三天,很快就回来了。” 叶榕招招手,他凑了过去:“嗯?” “该乖的人是你。”叶榕伸手指捏起他脸颊一侧没多少的软肉,“既然当上了皇帝,就好好做,对天下百姓负责,别让后人看不起你。” 第63章 萧则俞指了指眼下青黑:“这还不能证明我有多努力吗?” 萧则俞也是当了皇帝才知道他以前的想法纯属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回头看脑中想法,只觉得令人发笑。瞧着叶榕神情认真,他道:“至少会让大家吃饱饭。” “拉钩。” 两只小尾指勾在一起,叶榕顺势把人勾上了床。 “今夜一起睡吧。”这人赶也赶不走,前些日子都是窝窝囊囊挤在对面小塌上睡觉,明日那么多事儿,就让他好好休息一晚吧。 叶榕卷着被子打滚,睡到了里侧:“明早动作轻点,别吵醒我。” “好!” 熄了灯,月光穿过窗棂斑驳照进屋内,某人平躺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傻笑。 第36章 等你道歉 萧则俞想过很多种他和叶榕在宫中的生活,甚至在坐上马车,摇摇晃晃行走在官道上时,他还在想着回去要在殿中新建一个小厨房,向御膳房的厨子偷学点厨艺,用自己的手艺虏获叶榕的胃。 这样就算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用起膳来对方也会不自觉想起他的做的菜肴…… 可刚出宫门三个时辰,行程将将过半,他就得到了一则噩耗——叶榕死了。 萧则俞冷脸。双手青筋暴起,狠狠攥住:“你说什么?” 侍卫低声重复一遍,赶忙道:“太医查验是鸠毒所害,卯时人就……” 卯时? 那个时间他才刚离宫。 “不可能!” 巨大的荒谬感袭袭来,压垮了萧则俞的神经。他甩手推开侍卫,从马车一跃而下,抢过一侧禁军的马匹,翻身而上,扬鞭准备赶回京城。 “陛下!”禁卫军统领驱马挡住萧则俞去路,随行的大臣们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 “拜谒高庙,昭告天下新君登基一事已不可再行推迟,这再过半个时辰就到泰山了,您就算回去,也要等祭祖之后……” “滚开!” 萧则俞夹紧马肚子,想策马前行,可身下的马只原地转圈,摇头低低嘶鸣抵抗。 禁卫军无声把马哨藏了起来,有理有据劝道:“无论如何后宫有太后娘娘坐镇,您不用担心,请您前往泰山祭祖。” 随行而来的大臣们得知了事情缘由,乌泱泱跪倒一片,齐声劝阻:“陛下,请您前往泰山。” 萧则俞归心似箭想回去确认这个消息是假的,‘沧浪’一声利刃出鞘,他提剑指着挡路的人,面色铁青:“朕再说最后一遍,滚开——” 禁卫军统领看着因情绪波动而颤抖的剑尖,坚定摇头,不退后半步:“陛下,您……” 噗呲—— 胸口一痛,温润的血液涌出,迅速打湿衣襟。 统领脸色惨白,上前一步将剑尖怼的更加深入,语气缓慢而坚定:“您不能走!” 新帝祭祖返回的消息传出去,反贼那边气势恐要大涨,指不定要传出些什么言论……更何况当今的身份是先帝走之前承认的,本就有许多人心存疑虑,此番再走,天下不乱也要乱了! 先帝去之前的交代,他必须完成! 萧则俞闭眼一段时间,压抑住胸口的剧烈起伏,神情平静下来,睁开眼的同时缓缓松了剑身:“好,朕去祭祖。” 身后大臣喜出望外,高呼陛下英明。 统领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却又指不出来,他捂着胸口伤势被人扶下去,刚解开衣衫准备擦药时,就看到不远处兵荒马乱,在众多人之中,玄色衣衫跃马扬鞭,飞驰而去。 他眼前一花,差点晕了过去。 一个已死的女子哪儿有江山社稷的安稳重要? 绝望之际,忽又听得一声高呼,抬眼望去,竟是老将军将陛下打晕虏了回来:“快去东陵。” 当下也顾不得伤势,所有人都提着一口气赶路,终在太阳下山前赶到了祭坛。 萧则俞醒来时躺在床上。 他看着帐顶,还以为先前听到的噩耗是一场梦,一行清泪没入发间消失不见,心脏处残存的余痛席卷着身躯,沉重的像是手脚带了一层镣铐,让他起身艰难。 床榻边跪着的老将军看着新帝睁眼却一言不发,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陛下,现在已经到东陵了,今日请您好好歇息,明日祭天祭祖之后,臣等立刻回宫……” 耳边嗡嗡作响,萧则俞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只看见他嘴巴不停张合,艰难支起身子,屏风之后密密麻麻跪着认错的大臣提示着这一切不是梦,是真的。 新帝支身半坐,披头散发,面色木然,阴森的气息活脱脱是一只迷失在人间的厉鬼,静待找人讨债。 一股寒意从背后升起直达天灵盖,老将军闭了嘴。 风吹烛灭,万物俱籁,一声虫鸣鸟叫都没有,耳边只余下身后其他同僚小心的呼吸声。 “时辰到了,祭天吧。” 皓月当空。 凄冷的月光笼罩住整片祭坛,开天辟地头一遭的子夜祭天祭祖让百官瞳孔震惊、惊骇不语。 所有预备的仪式都在此刻做了废,史部负责记录此次祭天仪式颤抖着手提笔,白纸上全是滴落的墨团,这事儿他不知道怎么写,也不能写。 新帝衣角被风吹动,猎猎作响,他听着祷祝词,神情冷静到极致。 第64章 可在场无人不知,他是疯了。 在百官悚惧惶遽的目光之下,祭天祭祖结束,萧则俞询问道:“现在,朕可以回宫了吗?” 若是新帝醒来大发雷霆还好,此番‘祭天祭祖’还有言语间的征求之意,让所有人不敢说话,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土里只当死了。 “给朕备马。” 侵晓,新帝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之间。 禁卫军随从在侧,但骑术最好的禁卫也始终落后主子一马之身的距离。 精湛的技术始终比不过人心绝望后的爆发力。 累死三匹马之后,萧则俞在正午时到了京城。 烈阳照在身上却驱不走依附在骨子里的寒意,他抱着最乐观的心态,一路都不停催眠自己,这是叶榕再同他开玩笑。无视所见奴才面上的惴恐,他长驱而入。 寂静的宫殿透出阴凉的寒意,林七同着一群哭哭啼啼的婢女跪在冰棺之前,萧则俞强撑着一口气进去。 “陛下……” 林七震惊陛下这个时候回来了,膝行上前叩头,“从您走之后无人进过殿,姑娘向来喜欢迟些起床,奴才就没当回事,直到午时殿内还没声音,奴才进去查看,姑娘就……就……” 冰块砌成的棺椁内,叶榕睫毛和发丝上结了霜,安安静静躺着。 最后一口气散去,萧则俞口喷鲜血,身形摇摇晃晃,在即将倒下前稳住了身躯。 看着被血溅脏的冰棺,萧则俞用袖子缓缓擦去,用力之大仿佛想将冰棺擦裂。他轻声说了一句什么,众人并未听清。 只道后来新帝怒而彻查,整个前朝后宫人心惶惶,生怕在这个节骨眼上无故遭殃被抓去顶锅。 太后忧心忡忡担心数天,叶榕自入宫以来,除了皇帝也只有自己那日强行闯入宫殿接触过她。 虽不明白叶榕为何忽然直接吃了那‘假死药’,但人都死了,她只能赶忙去善后。可偷偷摸摸把整个宫殿翻了一遍,也没找见那装着毒药的白瓷瓶。 太后原以为是新帝身边的小太监把罪证保存藏起来了,心惊胆战等着新帝回来向她发难。 一连三天,太后是觉也没睡好,饭也没怎么吃,实在坐不住了,派人去清正殿探一下消息,才得知这鸩毒的出处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凭空就出现在了叶榕口中。 太后直觉是有人帮她善后了,思来想去,也只得推到魏乘风身上。 可这样看,疑问就更大了。 因为魏乘风也死了,和叶榕身亡的时间前后间隔不到一盏茶,就好像两人是约好一起死的一样。 太后心里清楚这个猜测绝不可能。 但萧则俞不知道,他信了。 他悔恨自己同意了叶榕和魏乘风的见面,认为他二人就是约好了做亡命鸳鸯。 此时天气还未到烈日炎炎的夏季,殿中却堆满了冰块,帷幕将阳光遮住,精致的冰棺放在正中央,一片阴冷湿寒中,萧则俞穿着薄衣睡在棺椁旁侧。 林七推门而入,被扑面而来的寒意冻的打了个哆嗦。他小心翼翼上前,微弱的声音在殿内显得格外大:“陛下,前朝臣子和太后都在宫外求见,您看……?” 萧则俞眼皮微动,并未回话。 林七实在没了办法,大步上前:“这冰棺落了水,陛下,该换冰了。” 衣料摩挲作响,沙哑干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让人多送些冰来。” “是……”林七嗅到尸臭味,悄悄抬头。见着陛下面色青紫,嘴唇冻的发白,劝说的话在嘴边欲言又止。 “去回了他们,明日正式恢复早朝。”在外面干嚎,只会影响他和叶榕的独处。 林七被赶了出去,殿门牢牢关住。 萧则俞伸手,隔着空气探着叶榕的面容。即便用了再多的冰也阻止不了尸斑的漫延,叶榕本身的容貌已经有些扭曲变化…… 他看着,忽然笑出了声。 “现在你应该见到魏乘风了吧?” “你说说你,明明和我好好说就能解决的事情,非要闹出人命。地下能比人间舒服?” 像是情人呢喃:“都说头七回魂夜,我爹娘没回来看过我,你不能也不回来吧?” “要不要给你烧几个奴才过去?魏乘风可不是个会照顾人的主儿,手不能提肩不能抗,更不会做饭。想见小桃吗,杀了她送过去你肯定会生气,我照着她样子做个纸人烧了送下去好不好?” “至于我……” 萧则俞收回手,神情晦暗,“我生气了,什么时候你来找我认错,我再去见你。” 而他所念的人,此时正在另一空间里,拿着一柄长剑直直插进面前男子心脏,毫不留情地翻弄搅动。 中剑之人像是遭受到了巨大的背叛,一双漆黑的眸子中尽是不可置信,叶榕冷漠无情的模样深深刻印在记忆最深处。 他张目怒睁着眼死了。 杀人凶手叶榕却并未离去,只是站在他身前静静等着。 片刻之后…… 地上谪仙一般的人物心脏处莹莹绽放出一抹绿光,他胸口碗大的血洞正在极速修复。 垂下去的头微微颤动,还未反应过来当下发生了什么,叶榕抬腕挑剑,又将他的心脏刺穿挑去。 第65章 如此循环往复六次。 她才擦干净了剑,扔下一方帕子盖在对方脸上,乘风离去。 第37章 活菩萨榕 天心宗。 十年一次的收徒大典正如火如荼的举行着,殿外人群乌泱泱一片,其间有三五岁的孩童,也有三五十岁的散修。 他们按照流程,测完灵根测天赋,然后拿着根据测试出来的结果分发的牌子前往自己的场地分区。其中灵根好的被安排进内殿,和宗门各大长老进行双选;差不多的则成为外门弟子,后期若是足够努力,或者偶然被哪个长老看中了,也是可以转为关门弟子的。 不过…… 天心宗之所以有这么多人还有一个原因——宗门之内有位特别喜欢施恩布德的玉榕仙尊。 这位仙尊是四洲五陆出了名的心软善良,济世救难的活菩萨。哦不,不仅走在凡俗世中救人,她还救各大散修。 十年前,玉榕仙尊第一次收徒,这位活菩萨就一口气收了十六位关门弟子,只因为他们看起来顺口说了一句‘菜菜,求仙尊捞捞’。 而这还是掌门人高声制止后的成效,否则,玉榕仙尊的春山怕是要摩肩擦踵,人挤人,地上,树上,房顶上站的全是关门弟子了。 更好笑的是,掌门人玉柳是玉榕仙尊的师兄,为了不让自家师妹被这十几个小菜鸡榨干所有的天材地宝,含泪收走其中两个资质最差的徒弟,又将九个资质较差的分发给其他长老,包括但不限于一百年只收了一个关门弟子的九阶炼器师吕秋长老。 换句话来说,玉榕仙尊是进入天心宗最好的一块踏板! “我是水木双灵根,虽然有些不纯,但也能走治愈系,你说玉榕仙尊会收我为徒吗?” “水木双灵根也太好了一些,你看我,我是水金土木四系杂灵根,仙缘也很少,咱俩站一起,要收也该是收我!” “四系杂灵根算什么,玉榕仙尊手下的那个五系杂灵根才牛呢,仙尊亲自调制灵药浸泡,上个月才刚刚筑基,咱们至少也得惨到十五年才能筑基吧?” 底下弟子自以为的小声议论清楚地传入殿上几位长老耳中,他们对视一眼,一种被支配的恐慌感爬上心头。 深受菜鸡迫害的吕秋长老一个头两个大,他拽着自己花白的胡子给掌门传音:[掌门,这次小榕儿还要来收徒吗?先说好,无论这次她收多少徒弟,你都不能往我这儿塞了,炼器这事儿本来就靠天分,那些……] [掌门啊,你老哥哥我一把年纪了,心脏脆弱得很,真教不了那么多愚ch……笨的徒弟,你行行好,我还想多活几年。]这是一个月被炸飞十次丹房,深受迫害的药峰枯荣长老。他现在是真的想哭了。 [掌门……] 天心宗一共六个峰,分别是炼器、炼丹、剑修、法修、兽修和玉榕自身天赋单独立出来的春山。 眼下,这六峰长老都叫苦连天的给他传音,玉柳耳朵差点炸了。 他无力阖眼。 拜托,资质最差的那两个徒弟在他手下,他才是最惨的那个好吧。 “是玉榕仙尊!” “玉榕仙尊来了!” “天啊,玉榕仙尊原来真的长这么好看,我还以为是外界吹擂胡传的!” 弟子们惊呼声下,几位长老噌地站了起来,看着那冰洁渊清的佳人娉娉袅袅踏空走来。 他们神情比底下嗷嗷待选的弟子还紧张,六道传音同时传进叶榕耳内,嘈杂扰人,她眉头微皱,屏蔽了所有人的消息。 一眼扫过去,叶榕不解:“你们怎么都出汗了,天很热吗?” 玉秋被其他长老推着上前,面对着小师妹疑惑的视线,他额上划线三根黑线,小声但含着警告讲:“这次只准收一个徒弟,坚决不许多收!” 严厉说完,他又温声劝导:“这徒弟啊,在精不再多,咱们有那四五个就够了是不?” 叶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师兄说的在理。” “那就只收一个吧。” 此话一出,玉秋和长老们如获重释,纷纷开始挑选起自己心仪的弟子。 叶榕慢悠悠走向自己的座位坐下,居高临下打量殿中的弟子们。 系统7758不知道去干什么了,自从五年前进来这个世界就喊不动它,位面任务全靠她自己翻找出来看的。 【任务一:保证气运子成功飞升上界】 【任务二:从祝长宁手中存活下来】 叶榕将殿中所有弟子探查了一遍,都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人,心中不由泛起了嘀咕。 这天命女总不能真的平平无奇,在人堆里完全看不出来吧? 她正想着,就听殿下传来一阵骚乱。 “都说了你没有仙缘,更没有灵根,别说外门弟子,就是在宗门做个扫洒弟子都不可能。” “是你们测灵石有问题。”小姑娘瞪大眼睛,声音清脆,“我都用灵力杀死过妖兽,怎么可能没有灵根?” 仙缘这种渺茫的东西她不求,但灵力,她是真的有! 江弃眼瞧着自己要被赶出去了,脚一跺,心一狠,像小牛犊一样护住头,往内里冲去。 一边用天生的蛮力做对抗,一边大喊:“玉榕仙尊!玉榕仙尊!” 第66章 大殿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众人都回头看着殿下吵乱的姑娘,本来看热闹的心情在听到她口中嚷嚷喊着玉榕仙尊,像捅了马蜂窝,掀起一片哗然。 现在废柴已经卷到这种地步了吗?杂灵根都不行,得彻底成为凡人了? 叶榕闻声走出来,她好奇的神情看的周围长老背后一凉。 也顾不得刚认识还不熟悉的关门弟子,跟在掌门身后随着叶榕出了殿门。 打眼一瞧。 这穿的破破烂烂,像乞丐一般的小姑娘还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毫无根骨可言。 掌门玉秋赶在叶榕开口前给她下了判书:“小姑娘,这拜师修道之事不是你撒撒娇、闹上一闹就可以的,仙道远比你想的复杂,眼下你年纪尚小,也许以后会有机缘的。” 江弃充耳不闻,只睁着杏眼看叶榕:“玉榕仙尊,您还记得我吗?” 叶榕眨眼,在记忆里翻找着这位的信息,但真的不记得何时和她有过交际。 “庆元三十六年,江南的一个村子里,您救过我,就是那个被村子里的人绑着要送给县里富商王二狗做小妾的小姑娘。”江弃急切,她用力把自己脸上的泥灰擦去,露出姣好的面容,“就是我呀。” 嗯…… 叶榕不失礼貌的微笑,她真不记得了。这五年内救了不少人,若是都像她一样上门来问自己记不记得她,她长十个脑子也不够用。 见对方是真的不记得自己,江弃双目酸涩,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她垂下头,整个人失落无比。 可怜的样子让周围人心中直呼不妙,赶忙去看玉榕仙尊神情。 果不其然,她柳眉微蹙,目露不忍:“从江南走到这里一定很累吧。” 她声音温和的安抚江弃:“若是你真的很想修仙,我愿意收你为徒……” 暂不提周围如何哗然,几位长老眼前一花,身躯摇摇晃晃,显然是不能接受玉榕收了个凡人当关门弟子。 兽修长老元珉艰难开口:“玉榕,方前可是说好的,这次收徒大典你只能选一人,选了她就不能选别人了。” 正处于惊喜的江弃听了这话,再看周围其它弟子一轮纷纷的模样,心中不由打起了退堂鼓。 可,她用了五年时间,才走到这里,走到玉榕面前,她真的不愿意错失这个机会。 万众瞩目下,玉榕仙尊有所动作。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小姑娘头顶:“嗯,不选别人了。” 江弃双眼迸发出惊人的光芒,感受到头顶传来的温热触感,她激动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她身上的气息陡然一变,细小的‘卡吧’声在体内响起。 风云为之变动,无数灵气朝江弃涌动,以江弃为中心,灵气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暴风漩涡。 江弃悟了。 她在没有任何灵根的情况下参透了修炼之道。 纵观古今,这种情况从未出现过,江弃一下子惹来了更多人的关注。掌门惊奇不定,灵力直接探如江弃体内,游经她的灵脉,这才发现她体内虽然没有灵根,但她本身是一个天生圣体。 常人修炼需要打坐,在杂乱中抽丝剥茧吸收属于和他灵脉同一属性的灵气,然后在实战中一点一点积累经验晋升。天生圣体却像是开了外挂,无论什么灵气她都可以吸收,并且储存起来。灵气储存的越多,晋升的越快。 玉秋馋了。 叶榕看着这一幕挑眉。赌对了,这就是气运子。 小姑娘一睁眼,他就迫不及待问:“你悟了什么道?”若是心怀正义,悟了剑千道,来他门下当弟子,不出百年,他定能让她名扬四洲,登上蓬莱金阶。 “我的道……”江弃脸颊两侧染上薄红,扭捏的像是一只泥里打完滚的脏兮兮小狗,心虚又开心地望着自家主人,“是和玉榕仙尊有关的。” 在场人问号脸。 和玉榕仙尊有关?治伤救人之道? 悟什么不好悟了这个道,除了玉榕仙尊走在前头,这条道上还没人走成功过。 第38章 众生不息 在众人惋惜的目光下,叶榕领着小徒弟回到了春山。 乱花渐欲迷人眼,江弃被芬香包围,入目便是满山遍野充满勃勃生机的春色,此时她才真正明白了所谓春山,就真的是字面意思,这是一座依赖于玉榕仙尊又独属于玉榕仙尊的春天的山。 她落了地,腿有些抖,注意到叶榕在看她,腼腆低了头,手不自觉搅着衣角:“对,对不起,我有一点害怕高处。” 叶榕笑,她目前对这位运气子好感极高。 远处跑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他一身灰衣,手里拿着扫把,嘴里高喊着:“师父,师父。” 叶榕望去,是她的四徒弟司徒冶良。 在花花绿绿的世界中,他显得格外朴素。叶榕颔首,示意自己听到他的喊声了。 司徒冶良目光灼灼盯着叶榕身侧的小姑娘看:“师父,这是新收的小师妹吗?” 叶榕想起路上小姑娘的自我介绍。 ‘江弃,江边被遗弃的孩子。是奶奶希望我能记住自己的来路,往后有缘或许还能找到自己的父母。’ 第67章 “你想换个名字吗?”叶榕解释,“有些事情记在心里就够了。” 江弃眼前一亮,她小心翼翼问:“是师父给我亲自取名吗?” “嗯。” “那我要换!” 叶榕想了一下,指着地上野蛮生长、强横遍布整座山的小草道:“草己芑(qi三声),不需要旁人细心照料,靠着时节和自自身茁壮成长,自我结果。” “希望你的修道之路也能这般。” 江芑立刻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脸上带着大大的笑点头。她冲着司徒冶良自我介绍:“师兄好,我是江芑!” “司徒冶良,你的四师兄。”司徒冶良和善打招呼,他道,“师父,徒儿先带师妹去安顿。” 叶榕点头,看着他们两人离去,自己则回了洞府,舒舒服服往铺了十几张兽皮的床上一躺,长舒一口气。 得劲儿! 躺了一会儿,她动了动手指,总觉得少点什么,于是捏了术法闪现到丹园揪了几个上好的清灵果回来,反手掏出之前偷偷买的话本子,一边啃果子一边看了起来。 这世界千变万变,她也离开不了吃吃喝喝、床、还有话本。 而另一边,司徒冶良安置好江芑的住处,还贴心给了一套师姐未穿过的衣服,指出了后院有温泉,可以去那边洗漱。 江芑送走四师兄,快速将整个房间收拾出来后,她小心翼翼从衣襟里取出一个略显粗糙的灵兽锦袋。 烟飘出,室中的桌子上出现一只白色狐狸。它极其虚弱,感受到出现在灵兽袋之外后,睁眼看了下是熟悉的人,便阖眼继续修养了。 江芑伸手扒拉开小狐狸身上的毛发,在胸膛处,有着浅浅的粉嫩的疤痕。她顺着小狐狸的毛,语气忧愁:“这都一个月了,你的伤口怎么还没好?” “我想过让师父帮忙看看你的伤,但我才刚来,不敢过于麻烦师父……”她抿唇,有些纠结,“等明日敬了茶,我再看看?” 她将小狐狸放到床上,盖上被子:“你乖乖待在这里,我一会儿就回来。” 江芑按照四师兄的指示,拿着衣服前去洗漱,将自己一身尘土洗下。波光粼粼的水面映照出她的面容。 圆脸圆眼、嘴唇不妆而赤,娇嫩欲滴的模样使得江芑忍不住拿自己手指掐了一下。 一不小心手劲儿用大了,脸上赫然出现两根手指头红印。江芑捂着脸,两眼泪汪汪瞧着水里自己可怜兮兮的模样,自我唾弃:“这副样子,别说是男人看了心动,村口大黄狗来了都会觉得好欺负,冲我汪汪两声。” 她想不明白自己天不亮就下地种菜,常常月余才洗一次身子,脸和皮肤怎么会娇嫩成这个样子?手上也没茧子。 若不是玉榕仙尊救了自己,她怕是早就被王二狗磋磨至死了。 江芑脸颊通红,半张脸都埋在了水里,她想着自己悟到的道——众生不息。 和玉榕仙尊是一个道呢。 她脑子泡的晕乎乎的,身子渐渐往水里沉里。恍惚之间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江芑掀了掀眼皮,嘴唇微动,在水里吐出两个泡泡。 司徒冶良真的会谢。 做饭之前他看见师妹拿着衣服去洗漱,他便想着等师妹出来就能吃到自己做的饭,勺子抡冒火星做了一桌子菜去寻师妹。但房间里只有一只奄奄一息的狐狸…… 原以为小师妹可能是去外面溜达了,他就用灵力浅浅搜寻了一下,没想到竟然在池子里感受到了小师妹的气息。 司徒冶良向师父解释清楚,叶榕也表示栓q,赶忙去捞小徒弟了。 等瞧见已经喝了一肚子水,差点把自己淹死的气运子,叶榕犀利点评:这是气晕子。 她给人换上干净的衣服,抱着江芑回房间,放在了床上。 一人一狐都半死不活的状态让叶榕连连叹气。任务还没开始,她就预感到未来将会很忙了。 施法让江芑把腹中水吐了出来,她又顺手拎走了吃的肥嘟嘟的小狐狸。 这只狐狸的伤势太严重了,吃丹药已经无用了,得用她的覆春诀来救。 白色的光芒在叶榕手心闪烁,她用手细细地抚摸过小狐狸的每一寸皮毛,从耳尖到发尾,所过之处,皮毛肉眼可见的变得油光顺滑。 在术法的作用之下,狐狸眼缓缓睁开,火红色的竖瞳牢牢盯着叶榕,它耳朵微微颤动的同时鼻子也跟着嗅,毛茸茸的大尾巴扫过叶榕手背。 它站了起来,在石桌上转了一圈,似乎在寻着什么人。 “这么快就能站起来了?”叶榕诧异,伸手摸了摸小狐狸的额头。不愧是女主的灵宠,身体修复速度都比旁人快。 “你主人还没醒,等会儿送你回去。”她从储物器里拿出自己没吃完的灵果,递到小狐狸嘴边,“先填饱肚子吧。” 浓郁的灵气萦绕在小狐狸鼻尖,它眼中的警惕消失不见,转换成了软糯糯的清澈愚蠢,嗷的一口就就着叶榕的手,啃起灵果。 它吃的开心,叶榕身上却浅浅散发着幽幽怨气。 如果女主没晕倒,她现在应该也在吃饭呢。 她的四徒弟司徒冶良一点儿皇子王爷的架势也没有,纯纯的川菜厨子,做得一手好菜虏获了她的味蕾。 第68章 叶榕偷偷打出一道术法保持着菜的温度。 “咳咳……”一声咳嗽引来叶榕视线,江芑醒了。 她懵懵地看着床顶,显然是没有反映过来发生了什么。 “下次别在温泉里泡那么久,我可不一定次次有时间去捞你。”叶榕一句话把人拉回现实,并告知她发生了什么。 江芑猛地坐起身,看着身上已然被换的衣服,面色爆红。 是玉榕仙尊给她换的衣服吗? 叶榕探手触摸她的额头,满是疑惑:“发烧了?” “没,没有、”江芑一骨碌爬了起来,她快被自己今天的操作蠢哭了,生怕叶榕会真的把她当成一个傻子,她解释,“师父,我平常不这个样子,今天只是太高兴了……” 司徒冶良扶着门框,为不知道说什么的师父解困:“既然醒了就出来吃饭吧。” 玉榕不紧不慢起身,假装不在意地往外走:“你小师妹今天刚来,你可得做点好吃的欢迎师妹。” “师父,徒儿最拿手的芙蓉乌鱼片、芋儿鸡做了,保证能让小师妹吃上最热乎的美食。” 作为两人口中的当事人,江芑感动不已:“谢谢四师兄。” 她爬起来穿上鞋,正要跟着出去时,四师兄拉住了她,悄声传音:[你若是不能吃辣的话,就吃最旁边的两道菜,我没怎么加辣。] 江芑嗯嗯点头,对四师兄的好感暴增。 等出了门,空气中的腥辣直接将她呛的咳嗽,眼睛都涩到流泪。 院外桌子上的红彤彤的菜碟和已经迫不及待动筷的玉榕仙尊,强烈的反差感冲击了江芑本就不清醒的脑子。 她这一路走来,探听着玉榕仙尊的所有消息,拼凑出来的清冷亲民、嫕然和善、不善言辞的仙尊形象崩塌了一半。 [咳咳,小师妹,你表情收着点,不然师父会不好意思继续吃下去的。] 目光落到四师兄先前说的那两道菜,所谓的‘没怎么加辣’,也是她之前十六年人生见过绝云椒的数量加一起也没这么多。 江芑咽了口唾沫,她的嗓子已经开始痛了。 她坐下去,拿筷子的手微微颤抖。四师兄从一旁自如的端出来两碗米饭,她一碗,他一碗……师父,一盆。 一盆…… 江芑呆滞地捧起碗塞了一口白米饭到嘴里。 司徒冶良贴心地用公筷夹了相对不辣的绝云椒炒肉。 江芑小心翼翼尝试了一口,直接亮眼冒星,垂直入坑。这个绝云椒炒肉真的好下饭啊! 司徒冶良作为厨师,看着小师妹成功被自己的厨艺吸引,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天赋不行,也就在这上面能照顾好师父和小师妹了。 希望大家能一直喜欢他做的饭菜。 叶榕炫完一盆白米饭,心满意足地接过司徒冶良递过来的帕子擦嘴,随手掏出一个空间戒,在其中翻找着。 “咱们春山的人越来越多了,若是有需要采买的东西就及时去买,不用省钱。” 叶榕摸索摸索,从空间戒里拿出两枚空间戒。金色的递给司徒冶良,白色朴素的递给江芑。 “谢谢师父。”两人齐声开口,收下戒指。 “你师兄师姐过两天就回来了,等人齐了我再喝你的拜师茶,司徒,你趁着这两日带着小师妹在宗门到处逛逛,认认人。” 司徒冶良一口应下。 见两人都乖乖巧巧看着自己,叶榕心情大好,又拿出一件飞行器:“你小师妹还不会御剑飞行,走路太累了,喏,给你们代步。” 等师父打哈欠离去,司徒冶良故作镇定拿着有市无价的六阶飞行器道:“你初来乍到,不了解师父……这些只是开胃小菜而已。” 江芑看着四师兄颤抖的手:“师兄你拿稳一点别摔坏了。” “六阶飞行器能抗下合体期大圆满境界全力一击,怎么可能会摔坏?”司徒冶良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用了点力,稳稳拿住飞行器。 某白狐从窗户处跳出来,无言望了望两个捧着飞行器看的大傻子,抬下巴嗅了嗅空中的味道,脚步轻轻踩着青草,钻进了某洞府之中。 四处巡视一圈,它跳上铺满兽皮的石床,尾巴轻轻一扫,拨开床上人散落的衣衫,寻了一处安静的位置趴下。 第39章 师门耻辱 叶榕头顶烈阳,拖着疲惫的身躯艰难迈步在广袤的沙漠中,她嘴唇半张,喘着粗气。明明低着头,却始终觉得太阳照在自己面部,灼热的温度让她快要呼吸不过来。 正觉得自己要死在荒漠之中时,她猛然惊醒。 眼前一片毛茸茸的热源,叶榕下意识后退,将面前之物推开后才发现是昨日那只小狐狸。 “好呀,就是你扰了我睡觉?”叶榕两根手指捏住狐狸后颈软肉,把它提起来摇了摇,语气恶劣,“把我吵醒你还想睡?没门。” 小狐狸懵懵睁眼,竖瞳在黑暗中微微扩散,圆眼极其无辜。 它歪头,不明白眼前人怎么了。 想起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它抬起爪子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又指了指嘴巴。 叶榕被气笑了,只喂了这小东西一次,它就知道来讨食儿了? 有奶就是娘的性子,它主人知道吗? 第69章 虽然这样想着,但这小东西实在好看,叶榕终究还是没忍心让它饿着肚子,将灵果都拿了出来,供它吃。 小狐狸接触到灵果,当即兴奋起来,先是围着叶榕转了好几圈,才一头扎进灵果之中,吭哧吭哧啃了起来。 嘴巴咀嚼东西的同时两只雪白的耳朵也跟着轻微抖动,柔软的细绒毛朝叶榕打着招呼,勾引她来抚摸自己。 叶榕一本正经道:“天下没有白吃的灵果,你的命是我救的,这一身水光锃亮的毛发也是我间接养出来的……” 她铺垫完,一双白皙的手就直接探进了小狐狸腹部,细腻柔软的触感令人幸福感暴增。 但,叶榕是快乐了,猝不及防被摸了私密部位的小狐狸炸毛了。 它一跳三尺高,最爱吃的灵果都从床榻上滚落掉了一地。 叶榕眯眼,有些不开心,遂决定来一个强制爱! 旁说是一只小狐狸,就算是东北大老虎,今儿她也要把这毛茸茸吸到爽! 一人一狐开始较劲儿,两相追逐好一会儿,叶榕才想起来她是有灵力的,当场就给小狐狸下了咒,让它无法离开自己周身一尺,这是她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 “吱吱吱……”小狐狸急的直打转,直用两只前爪刨空气。 叶榕发出反派的笑声,提着小狐狸前爪,直接将整张脸埋进了它的胸颈处最洁白最柔软的绒毛中。 含糊不清地嘟囔声传出:“吃了我的灵果就是我的狐了,让妈妈亲亲怎么了?!不要害羞好不好。” 小狐狸起先还挣扎,后来直接摊平摆烂了。 直到叶榕心满意足放开它,它垂头看了一下滚落到地上的果子。 狐都吸完了,现在总能让狐吃口饭了叭? 叶榕满意,自然就愿意付出更多,她看着地上的沾了灰的灵果,伸手捏上了小狐狸软软的粉嫩肉垫,颇为恨铁不成钢的说:“这么可爱的宝宝怎么能吃地上的垃圾呢。来,妈妈今天给你加点餐!” 叶榕从空间戒中倒出许多奇珍异草,浓郁的灵气顷刻就虏获了小狐狸的心。它主动靠近叶榕,舔了一下叶榕的手指,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看。 叶榕无端被媚到了。 有心机的小东西! 她哼了一声,抱起小狐狸,捏一下耳朵投喂一口,摸一下肚子投喂两口,顺顺尾巴吃半口,捏捏肉垫吃三口。 没过多久,小狐狸就知道主动抬起爪子往叶榕手里塞。 叶榕挠了挠它的下巴,在看到小狐狸眯眼舒服的开始自己摆身子,追随她的手掌时,挑眉笑了:“社会化训练60%,你逃不出我的掌心了,桀桀桀。” 叶榕实打实训练了小狐狸两天,第三天的时候,她的几个徒弟们回来了,正在屋外和小师妹做着自我介绍。 “这是大师姐邱司。” “二师兄程不安。” “三师兄夏斐。” “五师兄霍飞燕。” 江芑紧张的手足无措,结结巴巴背着自己准备了两天的介绍稿:“大师姐,二师兄,三师兄,五师兄好,我叫江芑,今年十七,家住江南虞城……” 邱司额间一点红,眼睛弯成了月牙,将见面礼塞到她手中:“小师妹,欢迎加入我们的春山。” 程不安紧随其后,掏出一把黑色无锋长剑:“等你小有成就,我再为你开刃。” 司徒冶良补充:“二师兄是从吕秋长老那儿出了师的,锻的一手好剑呢!” “小师妹,这是师父之前送我的护身甲,能抗下大乘小圆满境界一击。”夏斐是专修阵法,现在他刚刚筑基,实在没什么能拿出手的好东西。 霍飞燕额前的发丝遮住了他的双目,他垂着头一言不发扔过来一个锦囊。 在江芑连声道谢中,叶榕走了出来。 在天地和其余几个弟子的见证下,她含笑坐在上首,喝了江芑的拜师茶。至此,江芑才算是正式入门。 瞧着她一身漂漂亮亮、如同春日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叶榕递给司徒冶良一个肯定的眼神。 随后她才问起江芑的道。 江芑红着脸,在众人面前吐出‘众生不息’,翻手之间,一抹绿意从掌心盈漫。 叶榕问号脸。升级流气运子把天赋点在了治愈系?开端有些奇怪呀。 面对着江芑期待渴望的眼神,叶榕默默撇头。 万生道是外界看她总是治病救人,传出来的流言。她本身修的是有情道,是个剑修,不过她也从未在外人面前展示过自己的剑术。 叶榕递给江芑一个令牌,上面刻着镶金玉字:“只要不涉及到禁地,拿着这个令牌就没有不能去的地方。” 叶榕指了指其他几个徒弟,她们腰间也挂着同样的令牌:“你师姐师兄们都是自己去藏书阁看书,靠自己能力去悟,或者去找其他长老学习。” 她坦白道:“我不会教人。” 江芑点头,四师兄之前就告诉了她这件事情。玉榕仙尊心善,让他们入了天心宗已经是极大的恩惠了,他们要懂得知足。 能成为玉榕仙尊的弟子,江芑已经是捡了天大的馅饼,她小鸡啄米嗷嗷点头:“师父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绝不给您丢脸!” 第70章 她这话一出,另外五人都微微有些尴尬,她们入门十年了,修炼进度却比普通弟子还差一点…… 不能说是给师父丢脸,只能说是师门耻辱了。 尤其是霍飞燕,他难堪到当场跪下,本就遮住眼睛的发丝一垂头直接挡住了半张脸:“师父,您把我逐出师门吧。” 他没脸在春山待下去了。 如果不是叶榕通讯传令找到了他,让他今日务必到场,他会自己将自己逐出师门,再也不回春山的。 其他三人也面上带着愧色,跪在霍飞燕身侧。 江芑愣在原地,她想起之前听到的传言,明白自己说错了话,惶恐不安看向玉榕仙尊。 叶榕探手,将霍飞燕额前发丝撩开,抵着他的额头微微用来,让他仰脸看着自己。 霍飞燕骤然得见光亮,瞳孔瑟缩,目光躲闪就是不敢正视师父。 只听一声叹气,玉榕仙尊颇为懊恼地讲:“早知道我就不收你为徒了。” 霍飞燕心中一紧,手指甲不自觉掐破了手心。 他果然不该回来…… “这些年心理一定受了不少压力吧。”玉榕仙尊向他道歉,“我只想到能帮你们一把,却没想到这反而破坏了你们的心境。” “记得初见的时候,你还是个活泼开朗的少年郎,从骨子里透着一股不服输不认输的心气儿,现在成了这样……是我的错。” 霍飞燕惊愕,连声道:“不是,不是,怎么回事师父的错。” “是我自己不争气,我没有天赋,浪费了这么多天灵地宝也无法突破筑基,我……” 玉榕仙尊将他发丝别到耳后,温和的动作惹得霍飞燕眼眶一热。 “真的不是您的错。” “那你是怎么变成这个自卑模样的?”玉榕仙尊心情低落下去,“或许我真的不适合为人师尊。” 其余人一听这话也急了。大师姐猛地站了起来,叉腰哈哈大笑:“师父,这是我们同你开玩笑呢,小五那个桀骜的性格您又不是不知道,他怎么会说出这些话。” “您被我们骗到了吧!”她拉起霍飞燕,用力拍着他的脊背,示意他赶紧认错。 霍飞燕额前发丝又归回原位遮住他的视线,可这次他不敢在低头,而是用手疯狂扒拉着头发,别到耳后:“师父,我同您开玩笑呢,您别当真!” 另外三位也麻溜起来,哄着玉榕仙尊他们真的只是在开玩笑,实际上他们还是之前那倍儿有信心,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那就好,下次别拿这种事情骗我了,我真的会很难。”叶榕撂下这一句话转身走了。 江芑瘪着嘴,认真道歉:“对不起,我之前的话没有针对师姐师兄的意思,我只是想表达我自己的态度。” “我们知道。”当初他们入春山时,也像小师妹这样同师父保证的。 可惜至今没有一个人做到,他们之间修为最高的是大师姐,筑基中期。 “好了。”邱司一拍手打断低落的情绪,“你们也看到了,自暴自弃只会让师父伤心并且怀疑自己的教育方针。” 嗯,虽然师父确实没怎么教育过他们,但师父给他们的好东西是其余关门弟子坐着飞行器也追不上的程度。 “就算是装,也要在师父面前装出以前的性子,别因为我们这些烂事耽误了师父修行。” “嗯。” 霍飞燕一扫先前阴郁模样,抿着唇满眼坚定。 叶榕在洞府内用神识看着这群小孩打起精神,得意摇头:“我教出来的徒弟怎么可能会有阴暗自卑13,肯定全是自信放光小太阳!” 某狐从窗户跳进来,踮着脚优雅迈步到叶榕身侧,正要倒身投入她的怀抱时,忽然嗅到了不属于她的气息。 弓背炸毛,露出尖牙,毫不留情咬上叶榕的手指。 鲜红的血珠从指尖滚落。 第40章 印入杀符 “嘶——” 叶榕猛地抽回手,食指上赫然两个尖利的牙印。因为她抽回手的速度太快,小部分血肉被利牙刮去,露出两个小小血洞。 “你发什么疯?” 小狐狸比叶榕还生气,两只眼睛瞪得极圆,火红色的瞳孔此时泛着点点光芒。 “吱吱吱——!” 叶榕将刚掏出来的丰意果塞回去,举起自己流血的手指,面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看看你干的好事!” 小狐狸耸动鼻子,看着她指尖上缓缓渗出血液的伤口,凑上前,舌头一舔,卷走血珠。 每溢出来一点,它就哼哼着舔走一点。 把叶榕看得怒极反笑了。 “舌头上全是倒刺,等你舔干净,我也血流而亡了。”叶榕推开心虚想要弥补错事的小狐狸。 “给你这么多吃的,你却这态度对我,实在让人心寒。”叶榕揪着它的后脖颈,把它送回到江芑屋内,并下了个禁制关了起来。 江芑拿着令牌去领了天心宗内门独有的弟子服饰穿上,又在掌门人玉秋的关怀之下,领了好几本关于剑修的书,包括但不限于心法和招式。 四师兄司徒冶良很贴心地带她去各峰拜见长老们,长老们人也十分好,一见到叶榕的新徒弟就将自己毕生所学拿了出来,有时还会亲切地亲自送他们离开。 第71章 不过十天时间,江芑就已经和天心宗内的各处弟子打好了交道,就连宗警堂最严厉的汪游汪长老也被她诚心打动,对她格外和善,常常能看见两人行走在一处,江芑像只小鸟,叽叽喳喳围着她转圈询问宗内事宜。 邱司和几个师弟也难得留在了宗门之内没有出去历练,他们又恢复了初到天心宗那段日子的状态,不耻下问,上蹿下跳嚯嚯各处长老和藏书阁。 春山玉榕仙尊的弟子发疯一样地学习,卷的其他各峰弟子也跟着加练。就连外门子弟,每日挥剑的次数都从三千下涨到了五千下。 所有人都累成了汪,眼底一片青黑地望着明月睡不着觉。 别问,问就是隔壁春山山头上的动静响彻天心宗,根本睡不着。 叶榕也是被巨大的动静引出来的,她看着黑烟滚滚被炸翻天的屋子,震惊无比:“这是发生了什么?” 坍塌的房屋下爬出来五个脏兮兮、乌漆麻黑的人影,是她的好徒弟们。 邱司抹去脸上的灰土:“师父,是吵到您了吗?” “你们这是在干吗?”叶榕看着不复存在的青青草坪和花卉,略略心疼。 江芑不好意思地捂着脸:“对不起师父,都是我的错,不小心在丹炉里多加了些沁沁果。” “沁沁果不是养神的果子吗,怎么会爆炸?”这相当于吃了安眠药还喝了酒,结果精神抖擞三天三夜没睡觉,精力好到爆炸。 司徒冶良端着残存的药炉碎片出来,叶榕瞧了一眼,好家伙,手搓出核弹来了。 “你们……很有研发能力。”叶榕勉强夸赞了一句。 五人本以为会挨骂,却没想到得了师父夸赞,五双眼睛皆闪着耀眼的光芒盯着玉榕仙尊看。 他们很是激动:“师父,前几日掌门同我们讲,东方出现了一处秘境,只有筑基五阶以下的新人可以参加。我们五个都报名了。” “现在在炼制一些我们有可能会用到的丹药。”霍飞燕取出几个白瓷瓶,“这都是我们一起炼制的,师父要看看吗?” 叶榕接过来仔细瞧了瞧,都是一些低阶止血丹和恢复灵气的丹药……嗯,还有几个有一定概率吃死人的清源肃体丹。 叶榕汗流浃背了,她悄无声息用更好的丹药替换掉瓶子里的那些,又原原本本还到了霍飞燕手中。 “做得不错,下次要是能再认真点就好了。” 霍飞燕睫毛颤动,点头嗯了一声,又想到之前自己的性子,闭着眼大吼了一声:“我当然做得不错了,我可是要成为顶尖药师的人!” 他尴尬得脚指头都抠出来了一座山头了,自己以前怎么会是这么狂妄自大的性格? 叶榕伸手,像拍蘑菇一样挨着拍了拍五个人的头顶,五只小蘑菇‘啾’的一下摇摇晃晃挤在一起高歌了。 叶榕瞧着他们氛围如此好,欣慰不已。 而房间内仍旧被关禁闭的小狐狸站直了身体,竖着耳朵仔细倾听着外间动静,一听到叶榕身影,它就吱吱吱叫唤个不停。 兴奋的江芑注意到它的躁动,想起小狐狸这几日不吃不喝,就望着师父洞府的方向发呆。不由得脱离师姐师兄,跑到玉榕仙尊身边问:“师父,谢谢你救了小狐狸。” “这么久才想起给我道谢?”叶榕宠溺地点了一下江芑的额头,“你这灵宠一点儿都不听话,谁给果子就跟谁亲,可要把它看好了。” “灵宠?”江芑赶忙解释,“它是我在山中路过一间屋子救的,当时可怜兮兮躺在血泊之中,我还以为没救了就想把它埋掉……总之不是我的灵宠。” 叶榕隐隐约约有个不好的预感。 她问:“你在哪儿捡到的?” “就在云国边境,栾山山谷附近。” 叶榕笑不出来了,这地方是她七杀男二祝长宁的地方。 她的好徒弟把男二捡回来了,自己还一无所知地撸了小狐狸好几天。 说好的九尾狐有九条尾巴呢? 等等,叶榕猛拍自己额头。 是她犯蠢了,九尾狐一条尾巴算是一命,男二被迫害失去记忆成为凡人断去第一条尾巴,她第一次杀祝长宁断第二条尾巴,后来杀了六次,加起来也就是八次。 这人家剩一条尾巴不是很正常吗? “师父?” 叶榕抬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她赶忙做了一个表情管理,急救了一下自己的形象。 “你们加油,我先去休息了。” 杀了一个人七次,最后还莫名其妙抓着人家做社会化训练,她真是…… 叶榕摇摇晃晃离去,有些无法接受自己的愚蠢。 还好系统不在身边,不然一定会被它嘲笑很久…… 由于叶榕过于无法接受自己犯错,所以她果断地把这个锅扣到了系统7758头上。 叶榕想了想,祝长宁现在的状态是失忆+本体,他清醒恢复记忆以后不一定能记得小狐狸时期她对他做的事情……嗯,算了,还是悲观一点看待问题吧。 假如祝长宁苏醒后记忆包括但不限于凡人时期未婚妻新婚之夜杀死他七次,身为一个正常人,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来杀死她吧? 叶榕用了隐身咒出门,光明正大翻窗进了小徒弟房间。看到她正在求着那小狐狸吃东西时,她狠狠心疼了一把自家崽。 第72章 什么东西,吃饭还要人求? 悄无声息点了江芑睡穴,把人放到床上。叶榕现身,往祝长宁身体里打了一道杀符。 她蹲下身,温柔触摸了一下一见到她就着急吱吱吱叫着想蹭自己的小狐狸:“乖一点,别闹。”否则她真的会无视剧情直接提前杀掉男二,大不了她就买套化形器具,伪装成祝长宁走他该完成的剧情。 反正这次任务只说了从祝长宁手中活下来,并没有什么保证他活着的前提。 叶榕笑不及眼底,最后摸了两把小狐狸就起身离开了。 在到达洞府后,叶榕卸去了对小狐狸的禁制,反而是在自己府邸附近输入了小狐狸的气息,严禁它的靠近。 于是翌日,江芑醒来发现小狐狸不见,出来寻找,就瞧见了那小白狐在师父洞府三尺前的地方,多了一圈土坑。 其中正对着师父洞府门口的土坑正不停往外抛着棕土。 江芑走近一看,丢失的小白狐正灰头土脸,脏兮兮地背着一身土,奋力在深坑里刨着。 “你这是做什么?”江芑伸手去捞小白狐,却得了对方龇牙警告,吓了她一跳。 大师姐在院中练剑,她上前扶起江芑:“今早我一出来就瞧见你这灵宠在这里刨坑了,把它捞出来它追着我咬了半天……” “我瞧了,是师父下了禁制它进不去,狐狸脑子不好用,估摸是想了许久才想出来这个法子。” 江芑走了两步,发现自己能进入师父洞府周边范围内后,一脸纳闷:“师父是单独不让它进?” 邱司点头,正要说什么时,就见江芑气鼓鼓怒瞪小白狐:“一定是它做了什么错事伤了师父的心!” “太坏了,坏狐狸!” 自己救了它一命,还让师父给它治了伤,它却不知好歹惹怒师父! 江芑动了把它扔出春山的心思。 邱司也是这么认为:“不过眼下更重要的是同我去主峰,掌门今日要宣读进入秘境的具体人选,咱们得去和此次带队的长老见上一面。” 江芑存了点心思让小狐狸吃吃亏,除非它有本事把整个春山挖空,否则是绝对进不去师父洞府。点头和大师姐及其他同门师兄一起去了主峰。 而此时叶榕也同样准备去主峰,昨夜知道徒弟们要去秘境,她就和掌门师兄申请了担当此次行动的领队。 一出门。 她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到了。 一圈土。 结合洞府的形状看,她仿佛被人撅了坟。 第41章 不走常规 系统7758重新和宿主取得联系时,叶榕正在努力摆脱着对自己穷追不舍的小狐狸。 自从知道它就是祝长宁以后,叶榕已经无法直视自己的手了,根本不敢回想自己之前各种吸狐狸的举动。 系统7758快速处理完当前位面进度,和宿主打招呼的声音转瞬被尖叫代替。叶榕被吓的脚下跄踉,差点摔个狗吃屎。 【宿主,你怎么和祝长宁这么高的好感值,你们究竟干什么了???】 叶榕怒道:【你仔细看看眼下情况,哪里是我做了什么,是他做了什么才对吧!】 小狐狸伸出利爪,用指甲勾住叶榕的流云广袖,无论她怎么甩,也摆脱不了它。 这件衣服可是自带防御机制的,竟然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被它勾破了! 系统7758倍速看完全部过程,望天流下两条宽面条泪。 它这个世界之所以出现的迟了,不仅是看上个位面结尾,还去找了其他前辈取经。 若不是有其他前辈100%成功的案例放在眼前,它一定会觉得宿主开局单杀男主七次的事情毫无问题!可是,他看到了别的可行性办法。 【宿主,您就没想过和任务目标化敌为友,来一场甜甜的恋爱完成任务?】 叶榕觉得匪夷所思:【对方杀你,你跟他谈恋爱,你是程序哪里坏了吗?】 【人家不是还没杀吗?】系统指指点点,【您仔细看看,是您先动的手,把人家杀了。】 叶榕点头:【对啊,这要是某点的气运子,我高低得杀回他老家,把他家里的鸡蛋摇散打了、地里的蚯蚓都挖出来竖着劈了。】 系统微笑脸。 它真是信了宿主的邪了,之前听了宿主讲那么多大道理,还以为宿主对爱情有多么深的见解。现在想来,也只是萧则俞真的借了宿主很多钱,宿主心生不满吧。 【宿主,上个位面的天道意识只催生了一半,萧则俞的皇位被小桃颠覆了,叶冰心反倒成了时代加速的推进器……】 叶榕愕然:【什么?谁颠覆了谁?】 她家小桃这么厉害的嘛? 【……宿主,能麻烦你收一收骄傲的表情吗?你的任务是保证萧则俞成功登上皇位,而不是小桃。】 【你就说萧则俞登没登上吧。】 系统沉默,没想到这年代了还有人在玩文字游戏。 【别管上个位面了,你先帮我解决一下这个东西。】叶榕摇了摇袖摆,小狐狸挂在上面整个身体都跟着来回摇晃。 系统一听到‘解决’二字,数据都乱码了:【剧情还没走完,杀了男二会出大乱子。】 等叶榕说出自己的想法,易容代替男二后,系统落泪了:【宿主,同样的任务奖励,您一定要把a等级的游戏玩成超s模式吗?】 第73章 好吧。 叶榕接受了系统的提议,反手提着小狐狸的尾巴,施清洁术把它弄干净后,团吧团吧盘圆抱在了怀里。 “在闹我就把你丢下去。” 主峰。 掌门人玉秋此时已宣读完秘境人选,组织弟子们各自组队,选出小队长的人选上报。 玉榕翩然而至。 玉秋看到她来松了一口气,传音道:[我还以为你忘了今日的事情。]想到以前被他们的师尊和小师妹放鸽子的经历,他就忍不住眼含热泪。 师尊宠小师妹到什么境界呢?差不多是人间皇帝登基大典,小师妹喝口水呛到了,对方急的把全国上下的大夫都掳到皇宫看小师妹嗓子有没有咳坏吧。 叶榕奇怪的看了眼师兄:[事关我的徒弟,我怎么会忘记。] [小榕儿,你还记得上个月你说要陪我去海露宗吗?] 上个月她在祝长宁那儿忙着刷他小命呢。叶榕心虚,狡辩道:[我记得,但是你没有给我传消息,我以为你不去了呢。] 玉秋看破不说破,他清嗓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过来。 “这次秘境带队的长老是玉榕仙尊。”玉秋声音清晰地传进所有弟子耳中,他面色极其严肃,“你们要乖一点,别胡乱惹事!” 眼瞧着底下小崽子们得知是人美心善,温柔可亲的玉榕仙尊带队,高呼雀跃,一个个兴奋的像是刚从山林里出来上蹿下跳的野猴子,玉秋担忧极了。 他怕玉榕性子太好,压不住他们。 正要叮嘱叶榕不要任由弟子们回来,该骂就骂,该罚就罚的时候,玉秋发现他的小师妹已经被她收的六个弟子围住了,双眼冒光的模样颇让他有种肉包子打狗的即视感…… “师父,您是为了我们担任此次领队的吗?”大师姐邱司也装不住沉稳人设了,替其他师弟师妹问出口。 叶榕含笑点头。 “师父最好了!”几人默契齐声喊出来。 周围人目光艳羡不已,随后也觉得很开心,此次出行,即便受了伤,有玉榕仙尊在,只需要片刻就能活蹦乱跳起来,完全没有性命危险! 这是其他长老带队绝对无法保证的。 见着他们无心再听自己絮叨,玉秋只好说三天后出发,自己孤零零地走了。 “师父,师父,等等徒弟。”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少女在后面小跑追着,看她的等阶,应该是筑基一阶。 玉秋脚下步子迈得更快了。 别问为什么,这就是他十年前从小榕儿那儿带过来的徒弟之一,骆绫。十年了,呕心沥血教导了十年,她才将将踏入筑基门槛,境界还不稳,说出去他都嫌丢人…… 转眼到了三天后。 汪游长老将飞行器放置在云海之中,引着弟子们排队上船。 船上的阵法内,叶榕正听着玉秋给自己讲解哪个是防御罩,哪个是加速阵。 叶榕听的脑瓜子嗡嗡的,她举手打断师兄讲话,将自己的三徒弟夏斐喊了过来。 叶榕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夏斐肩膀:“好好听掌门的话,这次出行就靠你了。” 夏斐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他抬眼看了眼掌门,闷闷嗯了一声。 玉秋是知道夏斐的,一个不会画阵法的阵法师。 三年前的阵法师大赛,他和隔壁宗门另外一位小有成就的同龄弟子一起参赛,让他绘制低阶防御阵的一角,他记错阵法纹路,防御阵爆改自杀小阵。要不是监赛的长老眼尖,他俩怕是都要死在那场比赛里了。 玉秋额头冒汗,他拉住叶榕,直言道:“你确定他可以吗?” 别目的地还没到,自家弟子就让夏斐给整的团灭了。 叶榕牵住夏斐手腕,高高举起,她十分认真对着师兄道:“我的徒弟,就没有一个不行的!” “夏斐,你说对吗?” 夏斐垂着头,手捏着衣角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上次的意外还是掌门帮他平息的。 “夏斐?”师父疑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夏斐越发紧张,他想说自己可以,但是在掌门的视线下又说不出口。 头顶忽然一重,轻抚两下。 “我相信你的。” 夏斐眼眶一热,他抬起头,握住那只温热的手,大声喊道:“我可以的,师父,我可以的!” 他转头看向玉秋,目光执拗坚定:“掌门,您就再信我一次吧!” 玉秋怔怔点头,下意识给夏斐让开位置,讲解着这飞行器的阵法具体该怎么用。 直到下了船,他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只要是接触过小师妹的人都这么喜欢小师妹,她足够真挚,无论对方之前做过什么错事,只要是她认定的人,她就会从一而终,相信到底。 玉秋看着一直在自己前后左右转圈,想接触自己但又不敢的小弟子骆绫。他想,也许他应该学一下小师妹教育孩子的方法。 她们只是没天赋,但并不是不愿意学。或许他们一辈子追不上同辈人,但那又如何,至少自己努力过,不后悔。 “骆绫。”玉秋满怀热血,他道,“回去为师教你自创剑法!” 常规的路走不了,那咱们就走不常规的! 玉秋并不知道他当下的行为会带给骆绫一生多么大的影响,他只觉得自己应该尽好一个做师父的责任。 第74章 飞行船上。 夏斐认真的守在阵法旁边,一旦阵法内的灵力不够就立刻换上新的灵石补充灵力。 江芑蹲在他身旁,和他一起看着阵法。 复杂精美、源源不断流传着灵力的阵法纹路让江芑心动不已,她掏出纸笔,用墨水临摹着阵法。 花了三五遍,江芑就顺利记住了阵法图,她拿着其中一张大差不差的阵法请教三师兄。 夏斐看了一眼,就指出三处不甚起眼的错处。他语气略显低沉:“你才画了这几遍就能记住……” 江芑疑惑挠头:“师兄你不也记住了吗,不然为什么能这么快速指出来我的问题?” 夏斐像是一颗被太阳晒干掉的蘑菇干忽然得到了雨露的滋润:“我记住了?” “不然呢?” 夏斐指着阵法图:“是因为我现在一直在看而已,过一会儿就会忘记。” “我也是啊。”江芑把自己画错的地方用另外颜色的笔重新描了一遍,道,“奶奶常说一句话,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大不了用之前拿出来看一遍就是啦!” 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夏斐面前敞开。 他问:“真的可以这样吗?” 江芑肯定点头:“画出来就行。” 夏斐回头看了眼正烦不胜烦赶着小白狐的玉榕仙尊,下了某种决心。 江芑也顺着夏斐目光看过去,见到小白狐对着师父呲牙咧嘴,顿时火冒三丈:“小白,你什么态度对师父呢?” 江芑张牙舞爪冲向白狐,一人一兽猝不及防在船板上打了起来,一时半会儿竟然还打的难分难舍,不相上下。 叶榕搬了个躺椅坐在一旁,司徒冶良麻溜递过来一碗冰好的牛乳冰酪,供师父享用。 吃一口冰酪,叶榕指点江芑:“抓它尾巴,像抡大锤一样摔它。” 江芑唯命是从。 小狐狸呜呜叫。 第42章 金笼银链 直到小白狐被甩得七荤八素,叶榕才怜悯地将它提了起来:“再对着我龇牙,这口牙就别想要了。” 江芑十分认同地点头。 倒是司徒冶良有所察觉,这小白狐一直乖乖地跟在师父身后,是在看到师父伸手摸了三师兄的头以后变得暴躁起来。 “小白该不会吃醋了吧?”他大胆提问。 叶榕疑惑,便试探着将手放到了司徒冶良头上摸了一下,结果那小白狐真的开始发疯,伸着利爪就往司徒冶良脸上挠。 仗着身形小,下手速度又快,叶榕慢了一步,司徒冶良面上赫然被它划了一道,顷刻就见了血。 “你这畜生!”叶榕一声呵斥,将小白狐毫不留情摔到了地上,砰砰接连两声,它飞出去三米多远。 “师父,我没事儿。”司徒冶良捂着伤口,血从指缝溢出。 叶榕移开司徒冶良的手,指尖散发出点点荧光,转瞬就将他面上的血止住了。 “师父好厉害!”邱司赞叹,现在四师弟脸上现在只剩下一道浅浅的伤痕了。 江芑面色难看,开始后悔救小白狐。说到底也是一只畜生,骨子里就自私冷血,没有脑子,不知感恩。 叶榕脸色同样也不好看,她指尖上被咬出来的伤口还是用了本源之力才勉强修复好的。司徒冶良下巴上的伤现在只是外表好了,皮肉里面的伤还得养许久。 她掏出一个瓶子:“这只狐狸有点特殊,你每日修炼前吃两粒。” 随即提着受了伤,吱吱叫唤但起不来的小白狐,进了房间。 “特殊?”司徒冶良伤口忽地隐隐作痛,脸部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他才恍然惊觉:“竟然带了毒素!” 程不安上前仔细探查了一下:“确实是中毒了,还是没见过的毒素,师弟,你可记得及时吃师父给的药,这毒怕是会死人。” “四师兄,对不起……”江芑垂着头,无颜见司徒冶良。 司徒冶良扯唇一笑,不怪江芑,也不怪小白狐,是他自己有点小心思罢了。 小心翼翼拆开瓶子吃了两粒药,司徒冶良凑到了夏斐身旁:“我也被师父摸头了。” 夏斐:“……” 江芑担心小白狐又做不好的事情,想了许久,找其他有灵宠的师姐借了嘴笼和制灵链,打算将小白狐当民间小狗一样拴起来。 房间里。 叶榕捏着小白狐的一只爪子,它正满眼受伤又依恋地蹭着叶榕胳膊,尾巴有气无力甩了一下。 “之前警告过你吧?”叶榕捏着肉垫,轻微用了点劲儿就将它的指甲按了出来。 系统7758有种不好的预感:【宿主你只是想给修狐狸剪指甲对吧,对吧?】 话音刚落,就见她手上用力,似乎要拔小狐狸指甲。 【宿主——】 “吱吱吱——” 叶榕差点被系统一声朝天怒吼吓得真把小狐狸指甲拔下来,她平了口心气,微笑道:【祝长宁再怎么弱小也是妖界的王,用不着你担心。】 【可是……】 【再bb一句我把你揍回家找妈。】 系统安静如鸡,叶榕继续吓唬小狐狸。 “现在知道怕了?”小白狐疯狂缩手挣扎着,湿漉漉的眼睛含了水雾,它嘴巴附近的毛发还沾了点点血迹,是方才叶榕把它摔出去后,内出血吐出来的。 第75章 此番模样看着格外可怜,但叶榕并没有被迷惑到。 她捻了一下沾血的毛发:“受伤了现在很这么大力挣扎,看起来伤得并不严重呢。” 狐狸都是狡猾的主儿,叶榕探了一下它的腹部。果然,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没有受一点伤。 “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 小狐狸感受到面前人视线中的冷意,这次是真的害怕了。浑身上下的毛都在颤颤巍巍地抖着,它贴近叶榕,伸舌头将她指尖上的血迹舔干净。 叶榕推开它,它继续靠近,不依不饶,铁了心了要往她怀里钻。 直到叶榕拿出一只金色的笼子,将它直接关在了里面,扔到船舱一处不见天地的角落,除了定时定点投喂灵果,无论它闹出什么动静都置之不理。 看着远处霞光若隐若现,一路提心吊胆都担心不能按时到达秘境的弟子们纷纷大舒一口气,看向夏斐,由衷地感谢:“辛苦你了夏师弟。” 夏斐严肃地抄写着一本极其小的阵法书,听到声音,赶忙站起身,微红着脸说:“是我让大家担心一路,辛苦大家了。” 江芑在夏斐手上印下一朵小红花:“奖励师兄的。” 夏斐嘴角上扬,声音高昂起来:“谢谢师妹!” 叶榕很喜欢这种温暖和谐的场景,她抱臂立在一侧看着,心中感慨自己为师教导有方。 “是玉榕仙尊吗?”只听声音就尽显油滑的男音从上方传来。 众人抬头看去,一位穿着月白色,手执折扇的白发男子飞下来。瞧着 他想落在飞行船之内,夏斐不假思索地开启了防护阵,禁止一切没有录入信息的外人入内。 那人面色微微难堪,又在旁人看过来前恢复成温和有礼的样子:“玉榕仙尊是不记得我了吗,十年前我们还曾在丹云顶一起饮茶赏月……” 叶榕掀起眼皮看了眼被挡在外面的来人:“不记得。” “呵呵,贵人多忘事,玉榕不记得我倒也正常。”他理了一下衣衫,道,“我如今是戮剑宗的客卿长老,蒋奇冥。” 叶榕听着这人名字耳熟,系统7758寻了一圈也没找出和这个人相关的剧情,道:【应该是不重要的背景板,不用管。】 蒋奇冥等待着对方的回应,却不想那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人并未再分给他一个眼神,只丢下一句无情的话:“带着你的人走开,挡路了。” 回头看去,是他带队的六十名弟子,亦步亦趋地跟着过来了。 蒋奇冥呵斥:“没听到玉榕仙尊的话吗,还不赶紧让开。” 叶榕带着自家宗门的人下了船,看着秘境还有三个时辰才打开,就命他们原地休整,吃点东西。 司徒冶良一下子就懂了师父的意思,含笑拉着大师姐和几位小有能力的人钻进了小树林子里。 蒋奇冥见状也让他的弟子们在一侧休息,自己则凑近了叶榕。 “上次我身受重伤,是你在鬼谷救了我……” 他这么一解释,叶榕想起来了,她恍然大悟问道:“你说的一起在丹云顶饮茶赏月是指我救你就到口干舌燥,随手取了点泉水解渴吗?” 蒋奇冥自若点头:“嗯……怎么不算呢?” 江芑在一旁听着,深觉自家师父当真是受欢迎,并且鄙夷了一下对方的厚脸皮。瞧出师父不想被打扰,她提着装着小狐狸的笼子挤到两人中间,阻隔了蒋奇冥的视线。 “师父,小白狐是拴起来好,还是放生呢?”江芑手里拿着从其他同门师兄师姐手里借来的制灵链和嘴笼。她是倾向于后者的,从事情根本解决问题,一了百了。 叶榕眼皮子抖了抖:“放生?那还是拴起来吧。”放生后你的小凤凰灵宠就找不着了我滴崽崽啊。 “好吧。”江芑颇为失望地点头。 蒋奇冥不甘受冷待,就着二人话题往下道:“是这灵宠不听话吗?我之前帮旁人训过兽,若是你不介意的话,让我帮你待几天,出了秘境还你一个指哪儿打哪儿的灵宠。” 彼时江芑正在打开禁制笼,关在笼子里听不见外界声音的小狐狸蜷缩着身体,它精神萎靡不振,抬眼看了眼来人不是叶榕,又耷下脑袋,轻甩尾巴埋住了自己的脸,透着生无可恋的气息。 蒋奇冥看着它的一举一动,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伸手去触摸小狐狸。 小狐狸怕再惹叶榕生气,一动未动,江芑也来不及阻止他的动作。眼见小狐狸要被蒋奇冥触碰到时,叶榕一道术法挡开了蒋奇冥。 “我不喜欢外人动我的东西。”叶榕冷下脸,对着小狐狸轻斥,“对内窝里横,对外软绵绵,里外不分。” 猝不及防被叶榕抱在了怀里,小狐狸双眼噌亮,两只耳朵竖了起来。虽然听明白了叶榕的语气在训斥它,但它还是十分开心,黏黏糊糊就往叶榕脸上蹭去。 叶榕用手指抵住小狐狸的靠近,它倒好,直接prprpr舔上去了。 没两下就把手指舔得水淋淋的。 叶榕额上划下三道黑线,看了眼江芑手边的嘴笼,她接了过来,亲自给小狐狸带上。 别说,还挺像萨摩耶的。 瞧着那一歪一歪的毛茸茸耳朵,叶榕没忍住上手狠狠揉搓了一下。 第76章 太可爱了。 可惜是个男人。 还是祝长宁。 蒋奇冥见着她板着脸,嘴上不说喜爱,手下却温柔抚摸灵宠的模样笑了。原来玉榕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蒋奇冥想,回头也要找一只可爱的灵宠给她送去。 小狐狸用鼻头顶了顶铁制的笼子,嘴巴都是能张开,但舔不到叶榕,它失落地唔了一声。 但此时叶榕已经被司徒冶良烤制的兽肉馋得听不见任何声音了,不待她清嗓咳嗽一声,司徒冶良就拿着几束烤肉花走了过来。 “师父,徒儿做了点吃食,您尝尝味道怎么样?” 叶榕口涎三尺,身旁却有人抢先开口道:“这种粗制滥造的东西如何进得了玉榕仙尊的口,小子,拿走。” 司徒冶良敏锐察觉到了师父眼神的变化,赶忙道:“虽然做法简陋,可这是徒弟孝顺师父您的一片心意,您就……” 话没说完,肉串被叶榕接了过去,狠狠咬了一口:“别听外人胡说八道,你做的东西我都喜欢吃!” 司徒冶良心中流过暖流,他抛了个挑衅的眼神给蒋奇冥,转身就跟着自家师父走了。 蒋奇冥内心愤愤,不解地看着坐在石头上,同着天心宗弟子一起吃低阶兽肉的玉榕仙尊。 天中月怎可同凡人共食? 第43章 秘境开启 秘境开启。 叶榕严肃地分发了很多护身的物件儿给弟子们,不厌其烦地叮嘱道:“不管里面有什么让你们眼红的东西,都记住,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别为了一点儿小东西就舍弃了自己的生命。” 六十人看着手中的补血补灵丹和防御符,感动点头。 邱司相对来说是其中灵力等阶和地位最高的人,她站出来向叶榕保证:“您放心,我们多少人进去就一定多少人出来。” 叶榕不着痕迹往邱司手里塞了一个令牌,传音道:[真出什么大事儿了就把血滴在上面,我会去找你们。] 还没回话,就听师父补充道:[也不用非要你的血,谁都可以。]具体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邱司没绷住,呲个大牙点头。 师父好关心她哦! 同进秘境的其他宗门弟子远远看着,艳羡不已。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们的带队长老比起玉榕仙尊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所谓财不外漏,叶榕临走前在众人眼皮底子下给了这么多的东西,它们的价格加在一起甚至会超过大部分人从秘境千辛万苦所抢来的价格。 于是,有人心中起了阴暗的小心思。 一个束着高马尾,眼下全是青黑的男子按着腰间的剑,招手唤来同门弟子,悄声说了些什么后,他们齐齐抬头看了一眼天心宗乐的找不着南北的弟子们。 程不安眼尖,发现后立刻找了大师姐说,问要不要和师父说一声。 邱司沉默了一会儿,对着他摇头:“若是连师父给予的帮助都无法守住,咱们真的无颜回春山了。” 程不安了然,便悄声去提醒了其他人。 叶榕将一切尽收眼底,看着小崽子们故作轻松,实则紧张得快成炸毛的刺猬,稍一碰就会嗖嗖嗖朝对方发射自己身上的刺。 蒋奇冥目送走弟子进入秘境,就立刻折回来找叶榕。见她眉眼舒展,嘴角噙笑,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笑起来。 “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他上前自来熟地问道。 蒋奇冥一张口,叶榕就收了笑,她上下扫视一眼,转身离去。 蒋奇冥也不觉得尴尬,快走两步追上去,和叶榕并肩而行:“这群孩子们七天后才能出来,玉榕仙尊打算这七日去何处?” “若是不介意的话,蒋某想与你同行。” “介意。”叶榕一句话回绝。 没有了旁人在,蒋奇冥放开了很多,他死缠烂打道:“我也没地方去,旁的人又不熟,玉榕,要是有什么事儿我也可以帮你……我现在不是之前那个弱小的可怜的人了。” 小狐狸隔着嘴笼龇牙,从喉间发出咕噜咕噜的警告声。 蒋奇冥看了眼叶榕怀里的灵宠,有些许嫉妒:“它吃得这么胖,不如我帮你抱着吧。” 想起叶榕之前说不喜欢别人碰她的东西,他道:“我可以隔着灵气抱它。” “……”叶榕想不明白蒋奇冥这么跟着自己是什么意思,“别跟着我。” 蒋奇冥还想厚着脸皮跟,但下一秒叶榕就凭空消失在他眼前。蒋奇冥惊诧不已,四处探查,确定人真的消失后,他感慨道:“不愧是玉榕仙尊,即便修的是万生道,也会遥遥领先一众天骄。” 蒋奇冥脸上的自鸣得意就好似是自己修炼到了这个境界一般。 彼时叶榕已经出现到二十里开外的小县城里了。这里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她施了隐匿术,抱着小狐狸悠然漫步街中,偶尔进了看上有意思的民间小玩意儿,就直接在其摊位上丢下一锭银子取了走之。总归不会让他们亏了。 临到一个裁缝铺门前路过时,叶榕走出几步又折了回来。她瞧见那铺子里挂着些小衣服,看样子不像是给小孩儿穿的。 解开隐匿术,她走进去。 还未张口,就有机灵的伙计了然,取下墙上挂的小衣服,招呼道:“这位姑娘是来给宠物买衣服的吧?您瞧瞧您喜欢哪些款式儿?” 第77章 “或者先来摸摸布料如何,我们家的布料可全都是绸缎面儿的,舒服得很。” 叶榕伸手探了一把,确实很舒服,但不如小狐狸自身的毛发舒服。 叶榕纠结着:“动物需要穿衣服吗?” 伙计从叶榕进门时打眼一瞧就知道这位是金贵的主儿,身上的钱必然很多:“这动物也是有羞耻心的,瞧您怀里这只狐狸的眼睛就知道是极有灵性的,这头脑或许都比得上三岁小儿,哪家三岁孩子不穿衣服光腚满地跑呢。” 伙计小嘴不停叭叭叭,从各方面详解着为什么给小动物买衣服穿,引起叶榕的购买欲。 于是一刻钟后,叶榕挥挥衣袖,不仅买走了伙计铺子里所有的宠物衣服现货,还给小狐狸预定了十几套颜色不一的春夏秋冬服饰。 叶榕买得开心,小狐狸也十分听话地乖巧配合着,一人一狐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两者找了一间酒楼,点了许多当地招牌菜吃喝起来,寻常的菜肴满足了叶榕一半的口腹之欲,剩下的一半则在想念司徒冶良。 真不知道这么好的厨…不是,真不知道这么好的徒弟为什么不去开酒楼反倒去修仙了。 秘境内。 司徒冶良打了一个喷嚏,在内心算了下时间,他笑了。 江芑跟在一侧,她瞧见了司徒冶良脸上的笑,问:“怎么了吗?” “晚膳时间到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啊?现在?”江芑瞧了眼周围阴森森的环境,隐约还能听见几声兽吠,她虽然饿,但真的无心吃东西。 司徒冶良自顾自探找起灵兽:“要待满七天呢,是个持久战。” 江芑制止他:“我灵戒里有果子,随便吃点垫下肚子吧。” 她是真不理解司徒冶良,现在生火做饭,他们就成这森林里的活靶子了。到时候还没跟师姐他们汇合,就该去地府投胎做人了。 好在司徒冶良也听得进去劝说,两人啃着灵果一路向东方走去。 这是他们先前商量好的,如果进秘境后分散了,就在东方最显眼的地标处汇合,如果实在太远就不必来,但务必保障好自身安全。 临近辰时,他们终于在一处拐角撞见了其他弟子。邱司赫然在其中,她一见面就捂住了江芑的嘴,示意他们别出声,用手势询问只有她们二人吗,得到肯定回答后她点了点头。 司徒冶良瞧见了他们之中有人腿部受伤,行走不便,快速上前搀扶起他。江芑则默默拿出止血药先为邱司胳膊上的伤口止血。 直到走出一片沼泽,邱司才解释起前因后果:“戮剑宗和秋水宗的人已经联合起来了,我们刚一出现在秘境里他们就袭击了我们。” 对面来的几乎都是秘境上限等阶筑基初期,而她们的队伍里,筑基初期只有三人,一个是她自己,一个是腿已经受伤的魏骞,一个是曹秀秀。 曹秀秀原本也是十年前和她同一批被玉榕仙尊选走的徒弟,只不过被分到了兽修长老元珉那里,这十年来还是她们第二次见面,曹秀秀具体修炼如何她也不清楚。 曹秀秀蹙眉:“现在我们还要朝东边走吗?这么多人同时往那边移动,目的性太强,说不准路平他们跟在后面已经猜到了。” 邱司明白,但是他们进来前说好了在东边最大的树下或者最显眼的标志处汇合,如果有弟子遇见了危险,他们的第一反应也是往哪里去寻找大部队的帮助……他们不得不去。 江芑清点了一下人数:“现在有二十九人,受伤的有七位。” 曹秀秀看了眼邱司已经好了的伤口道:“你我两个人去就行,让两个师妹带着其他人躲起来吧。” 邱司怀中有师父给的令牌,自是不怕,她建议让曹秀秀带着这一队人和他们分开:“我们手里保命的东西比你们多,你带着人换身别的宗门的衣服,浑水摸鱼渡过这次秘境就可。” 司徒冶良赞同,他将自己手里所有的丹药和保命符拿了出来:“这二十六人你可要完完整整带出去。” 曹秀秀见所有人都认同了这个方案,便也不再反驳,道声平安后她带着人朝南边撤了。 邱司、司徒冶良和江芑三人则继续往东方前进。 预想中最糟糕的结果出现了。 在百年榕树之下,黑衣马尾男擦拭着自己沾血的剑,身侧是一群同样衣服的弟子们嬉笑打闹拿着丹瓶和护身符聊天,时不时嘲讽一下被抓的天心宗弟子。 “玉榕仙尊出来前就叮嘱你们了,遇到危险该用什么就用什么,你们倒好,成了护身符的护身符。” “我瞧天心宗该叫甜心宗,把好东西拱手相让给旁人的小甜心。和你们玉榕仙尊一样,是个傻白甜……” 这人前面的话大家还赞同,后面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变了脸。 黑衣马尾男用剑气给了他一巴掌,掀飞整个人:“玉榕仙尊是你能出口侮辱的?” 除非有人能做到一辈子不受伤,保证自己求不到药修和玉榕仙尊头上,他想怎么大放厥词都没事儿,但他只是一个小小筑基,这话传出去,不用他自己出事儿,那些讨好玉榕仙尊的大能,就能先让他们一行人全部死无葬身之地。 第78章 江芑被邱司和司徒冶良两人按住,一人捂嘴,一人控制她手脚。 邱司道:“冷静,冷静。” 司徒冶良看着已经掏出无色无味毒药的大师姐,很想说,您也冷静一下吧。然后在无人看到的地方,他拿出灵戒,掏出了一件上古杀器——悲问剑的碎片。 杀气瞬间弥漫,路平整个人一僵,头皮发麻,头也没回,侧滚闪开。 扑哧—— 侮辱玉榕仙尊的人脑袋飞了出去,身体砰的撞到榕树之上,碎了半数。 血泥四溅。 在场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眼了。 第44章 不是厨子 “司徒你……”邱司放下了捂住江芑的手,她已经呆若木鸡搞不出来动静了。 谁懂啊,她一开始是打算暗地里偷袭救人的,这下可好,只能硬刚了。 邱司强装镇定,大步上前:“路平,你最好快点放了我们天心宗的人。” “邱师姐,司徒师兄,江师妹——”被绑着的十几名弟子喜出望外,嗷嗷挣扎喊着。 江芑瞧着司徒冶良手里的散发着森森肃杀之气的暗色长剑,咽了口唾沫。她那么大一个好人师兄,怎么就变身修罗了,说杀人就杀人。 路平从地上滚了一圈爬起来,看着发丝和身上溅到的肉泥,他心有余悸。他能躲开纯纯是因为那道杀气没有锁定他,否则现在炸成酱的还应该多他一位。 路平有些后悔抢天心宗弟子了,尤其是他看到玉榕仙尊单独给了带队的邱司什么东西,一进来就针对了她……若是杀了也就算了,可她不仅逃了还带了帮手回来。 “邱司,我们不过是找你借点东西,你就这般心狠手辣直接杀了岳师弟?你把我们戮剑宗的脸面放在何处!”路平扫视三人,直接忽视了不认识的江芑和手拿大剑,仿佛对视一眼就要杀过来的煞神。 邱司看着气势汹汹、天不怕地不怕的四师弟,稍许安心,她冷喝一声:“若只是借东西你为何一上来就拔刀相向?路平,是你没把我们天心宗放在眼里。” “这件事情和你们方才说的话我会如实上报给师父、掌门。” 此话一出路平杀心再起,可那司徒冶良拿着上古杀器虎视眈眈,好似就等着他们动手好杀过来,有心生怯懦。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只是想找你说话而已。”路平收回绑住天心宗弟子的绳索,强行挽尊,“即便你去告状,说那话的人也死了,没人会信你的。” 江芑反应过来,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难不成你觉得师父不信任我这个弟子,去信一个外人吗?” 路平语气僵硬:“你们莫要胡乱说话抹黑我戮剑宗的名声。”玉榕仙尊到底为什么会给他们这群废物上古杀器啊?就因为他是她的徒弟吗? 路平狼狈带着人离去,走之前还在愤恨司徒冶良等人运气好,能拜入玉榕仙尊门下。 等人走了,邱司猛松一口气,刚准备问司徒冶良手里的杀器从何而来,就见他手里的杀器化作点点星光,碎了,消失不见。 面对众人疑惑的眼神,司徒冶良淡定道:“一次性的虚影,之前师父赐给我拿着玩的。” “那你手里还有别的杀器没?”邱司手里更多的是一些辅助修炼的丹药和漂亮衣服。 司徒冶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写着无辜二字:“就这一个。” 江芑和众人庆幸这杀器是在路平走之后才消散的,不然他们这些人当场都得被路平给挫骨扬灰了。 江芑再次确认了一下人数:“师姐,还差十九人。” 邱司拉着司徒冶良到一旁商量事情,江芑就师兄师姐们检查了一遍,确认大家都没受很严重的伤后乖巧坐在了一旁等待着邱司的安排。 “那就听你的。”经此狐假虎威一事,邱司也知道了自家四师弟不是单纯的厨子,颇为放心地让江芑带着人跟他走,自己则留下来继续等待剩下的十九人。 她想着,有另外三个师弟在,应该不用等多长时间。 谁承想地上的肉泥都被她重新拼成一个人后,这十九人也没出现。 邱司焦灼不已,但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寻人,正准备随机选一个方向去碰碰运气时,面前的空地忽然一闪而过一坨什么东西。 “夏斐你确定是这样画的吗?等等,我看到师~~~” 程不安的声音还飘散在空中,身影却消失不见。 邱司揉了下眼睛,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走到方才众人出现的地方,她瞧了一眼,确实有凌乱的脚印。 “大师姐!”有声音从身后传来,邱司扭头看去,瞠目结舌。 “你们。这是叠罗汉呢?” 十九个人杂乱无章地叠在一起,程不安在最上方。他从众人身上爬起来,一跃而下,脚下一个不稳,滑行着给邱司磕了个头。 “师——师姐。”人群最下方传出来一道虚弱的声音,一只手腕上绑着红带子的手从中探出。 是夏斐的声音。 邱司大惊失色,赶忙上前去扒拉夏斐。他们师兄弟中身体最弱、修为最低的就是夏斐,可别给压死了。 夏斐面朝地,艰难地在师姐的帮助下爬了出来。 “呸呸呸——”夏斐吐着口中的草和泥,半晌捂着胸口说不出来话。 霍飞燕默默搬开身上的人,向着天空喘了口气。 第79章 而被搬开的人,则摇摇晃晃扶着脑壳起身,刚往前走了一步,腿一软,又栽倒在了地上。 邱司不解:“你们这是怎么了?” 程不安扶着腰起身,面露苦色:“这你得问小三。” 夏斐咽下漱口的水,两眼亮晶晶:“师姐,我找到修炼的方法来了!” “你瞧,这是我根据小师妹的建议,提前画好阵法,然后在此基础上做减法,只留下重要的主阵核心脉络……” 邱司抬手打断夏斐讲解:“可这样做阵法不是会不稳定吗?” “所以我们就成了现在这样……”程不安虚弱的声音传来。 夏斐脸颊因为激动兴奋而染上绯红,他道:“那是因为传送阵法简化后的核心和偷天换日是差不多的,然后我又多添了一道短时间内提升灵气的阵法。” 邱司听不太懂,她直接问了一个对于阵法师来说最为关键的问题:“你画这些用了多久?” “一口茶的时间。” “嗯???” 缓过来的霍飞燕补充道:“还是一边画一边移动的。” 邱司承认自己脑子笨,但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听不懂人话。 夏斐笑着:“师姐想直观体验一下吗?” 他身后几位深受迫害的弟子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师姐,听人劝吃饱饭,别体验。 邱司忙不迭拒绝了:“回头再说,回头再说。” 霍飞燕看着榕树下的一团血腥之物,问:“那是什么?” 邱司一一道来,夏斐神情微动,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在脑海中渐渐形成,但碍于大家对他的一些错误认知,他决定自己一个人动手。 “现在人齐了,我们去做什么?”程不安询问,“要回去报仇吗?” 邱司摇头:“我们进秘境的主要任务是提升自己的实力。” “往内围走,如果能得到先辈一星半点的传承或者职教,就赚大了。” 一众人斗志昂扬。 夏斐也热血沸腾地举手:“那让我们继续来坐传送阵吧!” 程不安:斗不了一点志,昂不了一点扬。 还是邱司看着大家一脸菜色,担心人还没到传承口就都嘎了,拒绝了夏斐的提议。 他们步履匆匆往内走着。 叶榕也抱着小狐狸在月色之下行步如飞,从泥塑瓦片踏到了金碧辉煌的金瓦之上,她正在追踪一抹妖气。 是下午吃茶时小狐狸嗅到血腥味躁动,叶榕探开神识,发现有妖在城南屠了一家满门,血流成河。其间施的幻术非大乘期不可解,合体中期的榕险些被骗了过去。 小狐狸看着屋檐一侧预备展翅高飞的金色石鹤,偷偷瞥了眼叶榕并没有看它,雪白的爪子悄无声息探出,速度极快地挥去。 砰的一声,金鹤落地,摔得四分五裂。 宫中值夜的奴才被吓了一大跳,跑出来看到落地的仙鹤,一仰脸,和叶榕四目相对。 “鬼,鬼啊——”太监尖利的嗓音响彻皇宫,不远处的侍卫赶来,枪尖直指高处衣袂飘飘,仙姿绰约的女子。 叶榕此时正蜷缩食指,用力敲着小狐狸不大的脑仁:“手欠?” 小白狐哼哼唧唧求饶,它指着远处一方冒着黑烟的地方,转移叶榕视线。 叶榕眯眼,冒黑烟的位置正处皇宫中轴线上,那是人间皇帝才能住地方。在国运和龙气的保护下,竟然还能被妖魔占据……看来是跟皇帝很亲密的东西了。 叶榕顺了顺小白狐毛茸茸的大尾巴,随机选了一个幸运儿,直接提了上来:“你们皇帝今儿是否睡在那儿?” 那侍卫忽地腾空而起,被吓得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又怼上叶榕惊为天人的容貌,呆呆点头:“是……是。” “嘶,有点麻烦了。”叶榕放下人,道了句谢,缩地成寸,快速到了那挂着镶金牌匾的宫殿。 妖气冲天,叶榕踏进宫殿之中,小狐狸在怀中炸毛戒备起来,无声的对峙已然开始。 “往哪儿逃!”叶榕轻斥一声,门窗全部关闭,房中陷入一片黑暗。 那龙床上的人坐起来,低声道:“何人扰朕安眠。” 叶榕踏脚向前,每走一步殿中便有一排灯盏亮起,明明灭灭之间彰显着两方碰撞,最终,昏黄的烛火微小而又坚强地摇曳着。 叶榕技胜一筹。 “朕……” “你是狼妖?”叶榕没空和他玩角色扮演,直言挑破问道。 “朕是人。” 懂了。嘴这么硬,是鸭妖。 叶榕丢开白狐,从心口祭出一把闪着紫色雷光的银月长剑,这是她的本命剑——天主剑。 第45章 上黑名单 等那在屋顶上的侍卫被救下来,领着人着急忙慌赶来时,叶榕剑尖直指人间皇帝。 “这位仙子快快住手!”那侍卫知道自己打不过对方,便取柔和劝慰之道:“您是我们陛下有什么不满吗,我们可以改。” “统领……”身后的侍卫拉住他,示意他看向陛下下半身。 一条湿淋淋泛着黑紫色光泽的蛇尾正垂死挣扎地拍打着地面。 蹲在烛台中间的小白狐看见这一幕,腾空一跃,自顾自地跑到来回拍打的蛇尾旁边,跟随蛇尾的摆动一爪又一爪地拍动。 第80章 利爪和鳞片的摩擦碰撞铮铮作响,听得在场众人牙都酸了。 统领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穿着五爪金龙衣服的皇帝成了怪物。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被迫现了半数原形的蛟龙,黝黑竖瞳锁定叶榕,困惑质问。 叶榕并未回话,只是仔细分辨它身上混杂的妖气,狼妖的气息几乎掩盖了它鳞虫的本体:“你是狼和蛟龙的后代?” 蛟正要开口,吐出的字节却变成了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含着妖力的啸声震得周围侍卫捂着耳朵四退晕了过去。 侍卫统领七窍出血,强撑着看着眼前令人震惊的场景。 原以为是仙子宠物的白狐,一爪下去,就将那妖怪的半截尾巴撕裂断开,幽蓝的血液喷溅,糜烂的臭味顷刻就侵占了这一方天地。 若不是叶榕及时封闭嗅觉,怕是会熏得直接哕出来。 看着那变黑了的人骨,和蕴含的丝丝金色龙气的血肉,叶榕惊骇。 这只蛟竟然吃了人间皇帝,在腹中消化之后保存骨架将自己的皮肉静脉强行贴合到了上面,龙气经过这般处理后能最大程度地被它吸收。 撕裂的缺口处泛着淡淡的金色,如果没有被叶榕发现,至多五年就可以瞒天过海渡过雷劫。再以他现在的身份,很轻松就能得到众人亲口封正的真龙…… 这吃人血人肉的妖物成了真龙,人间和修仙界该会出好长一阵子的乱子了。 小白狐踮着脚尖,略显嫌弃地迈步往叶榕身上扑,以一种正宫之位窝在叶榕怀间,居高临下蔑视着蛟。 叶榕用清洁术把它清理了一遍,小白狐抗议吱吱叫。它明明都避开了,身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点脏污。 可惜叶榕正在思考怎么处理这只蛟,无心理会于它。 抱着白狐,叶榕单手提剑压制住蛟,扬声对着在场唯一清醒的侍卫统领道:“将你们皇宫所有和他有关的人提到这里,另外再去召几个有权的大臣来。” 知道他话语权不足,叶榕将蛟身上的一块令牌挑飞送到他手里。 不过一刻,漆黑的夜,往日寂静的皇宫灯火通明,嘈杂声越来越多。各宫后妃和皇帝所孕育的子女都被带到了正阳宫,等自称阁老的三位老伯到后,叶榕便当着他们的面破开了蛟的腹背。 无声激发掌握的天雷法则,恐怖的场景中飘着奇异的肉质焦香味,后妃和皇子皇女们视觉和嗅觉都受到了极大冲击,一个个不是躬身呕吐就是哇哇大哭。 等叶榕将蛟身中的人骨彻底抽出,告知他们这才是真的皇帝后,所有人都傻眼了。 皇后紧紧握着身边太子的手,颤抖着声音道:“多谢仙子相助,若不是您,恐怕我们要被骗一辈子……” 叶榕微笑,对着皇后身边的孩子招手:“过来。” 太子两股战战往皇后身后藏着,死活不愿意上前。他面色惨白,额上冷汗涔涔,只要是长了眼的人,都能看出来他的不对劲儿。 阁老强装镇定上前:“仙子,太子殿下他不会也是妖怪吧?” 皇后一听这话,应激般地跺脚大喝:“林阁老,你莫要胡说八道,太子品性敦厚温和,尊师敬长,从不害人……” “看来你是知道他吃人心了。”叶榕打断皇后,轻轻转动手腕,挽了一朵剑花,那敦厚温和的太子当场吓得腿软跪地,痛哭流涕地求饶。 “是父皇逼我吃人心的,我也不想吃,可是我不吃父皇就要杀我,求求你别杀我,求求你——”太子嘶嚎着,一股难以明说的味道从他身下散发。 皇后跟着跪了下去,挡在太子面前:“要杀就先杀我!” “啧。”叶榕轻嗤一声,剑脱手飞出,绕过皇后直接刺入太子丹田。人身转瞬消散,剑身上插着一条一臂长,杯口大的黑色小蛇。 众人惊愕,下意识远离了自己身边的孩子们,瑟瑟发抖问:“他们不会也是妖怪吧?” 叶榕挑眉:“很不幸,确实是这样的。”蛇生性好/淫,这么多美女放在眼前,不做点什么是不可能的。 在一片哗然声,阁老站了出来:“这位仙子不知如何称呼?陛下登基十五年,太子年十三,若是十三年前陛下就被妖怪所害,为何我等全然感受不到……” 这是心里有阴谋论但又不好直言,只能拐弯抹角地问。 叶榕没有着急自证,笑盈盈看了一会儿阁老,直到对方意识到自己不识好歹道歉时,她才缓缓道:“原本你们的国运能支撑二百余年,但蛟极速吞噬,现如今只剩下十年不到。” “你们血脉不纯,连半妖都算不得,杀不杀都没什么区别。” 叶榕正思考着要不要送佛送到西天,脚下地面微微震动起来,地面深层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中冲出。 一道血丝隐隐从天中延伸,遥遥牵制住叶榕。 这是天道降罪,往后只要有人飞升到上界,或者掌握天地法则,她的名字就会展现给对方看。相当于现代犯了罪,坐牢出来后无论做什么工作都会被人用异样眼光看待。 叶榕双眼睁大。她就解决了个蛟,怎么还上了天道的预选黑名单? 神识迅速探出。 地下深层,残存的金色龙脉之中,某狐狸正两只爪子抱住想要逃跑的国运,啃得起劲儿。 第81章 叶榕手指攥得咯吱作响。 祝长宁,你丫的。 系统7758也没见过这种情况,查了好一会儿才道:【您作为主人应该约束好自己的‘宠物’,天道判定是因为您的过错导致国运几近断绝,人间将陷入乱世,百年之后才得解救。】 【我是他主人?这事儿祝长宁同意了吗?】叶榕咬牙切齿。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把温养龙脉,把国运续上。】 【你不如不说。】 祝长宁只剩最后一条命了,化不了凡人之躯了,难道指望他跟人类生一个没有遗传到妖族血脉的孩子来人间当皇帝,反哺国运吗? 而且,以上古九尾狐血脉的纯度,除非和大乘期以上的仙者结合,才有可能压制住妖气,生一个人类出来。 系统7758暗戳戳道:【宿主,那你是不是要赶快修炼了?你才渡劫期初期。】 【这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他祝长宁还能真能喊我一声主人吗?】 心知系统小心思,叶榕好心警告:【别逼我扇你。】 想起被捏爆的瞬间,系统7758闭嘴了。统可以犯贱,但不能找死。 小白狐遵循本能,追着逃窜的小金龙嗷嗷啃,即将吃到最后一口时,脖子一紧,整只狐都被迫向上飞去。 噌的一声,它出现在地面之上。 敏锐察觉到叶榕情绪不对,立刻将爪子上残存的金色国运递上去,热情洋溢的贴贴叶榕哄她开心。 “嘴笼你是怎么解开的?”算了,追究这个也没什么用了。 叶榕捏开它的嘴,仔细看了看,又提着它两只腿倒过来抖了抖。 小白狐一时没忍住,打了个嗝。它觑了一眼怒极反笑的叶榕,用爪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你最好把没消化完的吐出来。”叶榕冷着脸,推开了坐着仰卧起坐着往自己身上贴的祝长宁。 小白狐倒挂着,脑袋充血,十分不舒服,看了眼叶榕,最终哼哼唧唧委屈地吐出来半个拳头大小的金团。 那金团颤颤巍巍,叶榕抓着它在上面刻下一道聚灵阵,一松手,它立刻钻进了地脉深处,把自己藏了起来。 可惜天道并没有因此就原谅叶榕,她仍旧处于预选黑名单中。 皇后失去了唯一的孩子,神情浑浑噩噩,周身的嫔妃围着她‘劝慰’,叶榕听着头疼,打算转身离去时,阁老跪拜挽留。 “仙子!妖魔当道,我等凡人根本无法分辨,求您多留几日,帮帮我等凡人吧。”阁老涕泗交颐,声声泣血,“您有什么要求尽可提出,我等倾尽所有定然不会亏待了您。” 他话敲醒了后妃心中的警钟。身侧的皇帝都是妖魔了,这宫中上下藏着的有多少妖,又能多少会是真正的人? 叶榕扫视阁老。玩政治的人心都是脏的,这求人帮忙还挖了坑给她,诚意少得可怜。 看了地上眼冒金星、恍恍荡荡转圈,一歪身倒地不起的白狐,叶榕深深吸了口气。 谁让她手贱开局单杀祝长宁七次呢。 就当还债了。 说服自己后,叶榕便认命地在皇宫里清除起妖魔。 而在蛟气息威压消失的那一刻起,宫内魑魅魍魉便压不住欲望,从各处阴暗的角落中爬行出来,张开血盆大口企图吞噬掉人肉精血。 小白狐跟在叶榕身后,红瞳看着她提剑利落地挽手刺穿妖魔心脏。 血液迸溅之下,冷漠无情的身影勾起来自记忆深处的痛苦。 …… 草屋之中。 叶榕居高临下,嘴角噙着浅笑望着他。眼底是一片冰冷决绝,手腕翻转之间,长剑刺入心脏。 墙上喜字红得刺眼,记忆此刻回笼。 第46章 师尊故人 叶榕所过之处,妖尸横野。 侍卫统领担心害怕的心情在一次又一次捡起妖尸拋进火里时,跟着一起燃烧殆尽。 他看着仙子清冷的背影,只有一个想法:她真的不会累吗? 长夜已过,天光渐亮。 三座熊熊燃烧的尸山火光渐小,一阵风吹去,难闻的臭味自宫中悠悠飘出。 与此同时,被叶榕困住的蛟彻底气绝身亡,它所借助龙气布下的幻境破除。 叶榕扫了身后一夜未睡跟在自己身后的阁老及贵妃,好心提示:“派人去外面看看吧。” 经过昨夜,林阁老对叶榕的话不敢再有怀疑,当即带着一队人马往宫外而去。 瞧着贵妃虽慌乱害怕却仍旧将身边的人控制得当,甚至还吩咐了奴才端来几碟糕点供自己享用,叶榕勾唇,有了一个好主意。 “你想成为女帝吗?” 柳盏怔忪,混沌的头脑在此刻清醒无比,不顾地面脏污,匍匐在地。 “妾身一介女子,如何担得起帝王之责。”柳盏用轻贱的语气自贬,她不敢去在另外两位阁老面前赌仙人那句话的真实性。 若是玩笑话被她应下,她的一生就算是走到头了。 叶榕瞧出了她的怯懦,不再勉强,换了个问法:“你可愿诞下下一任帝王?” 柳盏诧异,陛下都死了,难道仙人要让她怀上鬼胎吗?思及仙人的形式作风,她摇了摇头。不会的,仙人该是有其他办法。 第82章 “只要是陛下的孩子,能保国祚绵长,妾身愿意。” 叶榕点头,消失在原地。 她跃进地层深处,靠着聚灵阵的感应捉住了小金龙,与它商量片刻:“你的使命尚未完成,国无继承人,龙脉将断,现在能拯救无辜百姓和你自己的办法只有一个了。” 金龙和系统同时疑惑脸。 “那就是你自己去当这个帝王。” 叶榕诱哄智商不足三岁的小金龙:“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才是一个人人喜爱的乖宝宝。” 金龙迟疑着点头同意了。叶榕救了它,还刻阵让它聚灵,是好人。 这番操作看傻系统。代入一下自己,相当于它把操作台的数据全部打乱搞得一塌糊涂,然后去找主神谈话,把大老板拉下来修数据。 宿主真会玩。 看着小金龙团吧团吧被宿主塞进贵妃肚子里,系统为它默哀三秒钟。 没被妖孽侵占吞噬的官员从昨晚就候在宫门口,林阁老带人出来的时候,他们得知具体何事之后,纷纷进了皇宫。 瞧见地面上的尸体,方知林阁老并未骗人。又闻仙人为他们留下一线生的希望,感激涕零。 贵妃柳盏红光满面,摸着尚未鼓起的肚子,她战战兢兢询问:“仙人,孕育龙子可有什么禁忌?比如不能食人间食物?” 叶榕抬头,正对上她激动到泛着泪光的双眼,她身后的朝臣百官也是心潮澎湃,热忱难掩,皆是双目放光,眼巴巴看着自己。 好像不说点什么特殊的也不行了。 “少看话本多读书;少吃荤腥多吃素。”叶榕说得认真,贵妃和其他人也听得认真,并决定严格执行仙人的教导,绝不辜负天下百姓。 意识到仙人要离去,众人纷纷跪地恭送。 贵妃抬头,正好瞧见仙人神情忽地一变,剑划虚空,破开一张黑色空洞,飞跃而进。 柳盏摸着肚皮,眼神闪烁。 她生下来的孩子将来也会这样吗? 叶榕传了讯息给掌门师兄,让他无事帮忙盯着一点儿人界,自己则撕破空间强行入了秘境。 她给邱司的令牌在识海里烫得发红。 一路赶过去,叶榕预想了所有最坏的情形,却独独没想到自己一现身就会被人追着打。 “你就是这些兔崽子的师尊是吧?”那虚幻缥缈的影子气得火冒三丈,语气极冲。他并未散发什么威压,像个普通老头一样追在叶榕身后,手里拿着一根柳条抽打。 柳条朝着叶榕面部打去,却又在即将挨到她的时候急急转弯,打向别处。 那老头看清叶榕样貌,嗖地丢掉柳条,伸手整理了一下发冠及衣衫,清嗓咳嗽一声,佯装方才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客客气气地对叶榕拱手作揖:“在下水青客,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叶榕瞧着那被柳条抽得开裂焦黑的地面,权衡了一下利弊,也拱手报上名讳:“天心宗玉榕。” 水青客听到熟悉的字眼,嘴角抽搐,问:“你是玉守心的弟子?” “是我师尊。” “……”水青客呸了一声,“真晦气,我都躲到这里面了怎么还能听到他的名字遇见他弟子。” 他挥袖,一只巨大的蝎子从地底钻了出来,它勾着的蝎尾上挂着一溜人,跟拔土豆一样,一个一个地冒出,好一会儿才停歇。 叶榕定睛一看,好好好,这些‘土豆儿’全是她家好大儿。 叶榕微笑询问:“你是认识家师吗?”语气如此熟稔,多半是死党好兄弟吧? 水青客呵呵:“何止认识。他杀了我全家。” 叶榕:这样就有点聊不下去了。 叶榕已经准备好拔剑打一架了,却见对方叹息着看了她好几眼,神色之间带着众多惋惜和恨铁不成钢。 那蝎子把人往地上一扔,解开他们被封的五感。 “师父——” 叶榕点头,嗯了一声。别喊了别喊了,已经在救你们了。 水青客瞪了他们一眼,拉扯着叶榕,指着光秃秃的地面问:“你看着地上是不是缺点什么?” 又指向身后空空荡荡只剩一把剑的大坑问:“你瞧这里面是不是少点什么?” 叶榕疑惑。 水青客捶胸痛呼:“我辛辛苦苦劳累半生给自己找了一个风水宝穴埋葬自己,保佑后代徒孙财源滚滚,仙道坦途,你的弟子们可好,上来就把我种了一千年的清心草连着地皮铲走了,还有陪葬的金银财宝,也被他们撅了坟收走了……” “师父,我们不是故意的,谁家坟头不立碑啊,而且他连坟包都没有!”司徒冶良每一句话都精准地踩在了水青客痛点上。 “我不立碑就是担心有人掘我坟!”水青客骂骂咧咧,“我要是立了碑,估摸人还没死透就被你们师祖撅了坟挖出来埋你们宗门大路上了。” 司徒冶良眯眼,师父没来之前,这人都是自称自己老头子的,说话也是老态龙钟,一句话十个字恨不得三十个谜语。 现在这个样子…… 水青客呵呵笑着,意识到自己身形现在还是个老头子,赶紧转换成年轻时面如冠玉,意气风发的模样。 叶榕被这个反差惊到了,瞧了他好几眼。 第83章 水青客挑眉:“小爷我只是为了唬住那些小孩儿才那副装扮的,本人可别不长那样子。” “前辈的画像我曾在师尊洞府见过。”叶榕总算有点印象了。原来他就是师尊实打实恨了一辈子,每天必拿剑虚空砍他的友人。 瞧了眼空荡荡的棺材,叶榕想起师尊飞升前叮嘱过的事情——如果有幸找到他的坟,必将他挫骨扬灰。 “前辈,您的尸体还在吗?”叶榕礼貌地问。 水青客本想冷哼一声,却看着她那张脸,最后憋出一句:“你是在关心我吗?” “也不是不能这样理解。” 水青客勉强笑了一下:“你师父拿走了。” “啊?” “过去是事儿了,不必再提。”水青客转移话题,他指着地上那一坨人问:“你弟子做出的好事儿,你打算怎么赔偿我?” “这位前辈,我们是真的不知道这里是您的坟,要不,我们再给您恢复原样,再种点草上去?”江芑语气诚恳地提议。 水青客板着脸。你当他这么多年都是白活的吗?新种的清心草和千年灵草能相提并论吗? “她们不懂事,前辈,我会好生教育他们的。”叶榕开口,将水青客的视线吸引了回来。虽然水青客只是一抹残影,但他生前自己师尊都打不过,自己也没必要去硬碰硬。 “至于这里……”叶榕素手一翻,磅礴木灵气从中涌出,滢滢生机遍布这一方天地。不过一息时间,被刮掉一层皮的土地覆盖上一层青翠绿意,再过几息,脚下周边都生长满了开着黄心白色花瓣的清心花。 水青客感觉到自己虚影都凝实了几分,再次看向叶榕时的目光变得复杂难言。 他不再扯那些花花草草,语气沉重地问叶榕:“你师父是不是已经飞升了?” “六百年前就走了。” 水青客一怔,苦笑:“你叫什么名字?” “玉榕。” 水青客凝瞩不转,似是开玩笑,他说:“比起玉,或许‘叶’更适合你的姓。” “叶榕,多好听啊,要不你拜我为师,我给你改个名字?” 叶榕面色一滞,差点以为是自己的真实身份被发现了。 观叶榕神情怏怏,水青客僵硬转移了话题:“回去好好教育一下你的徒弟们,一个个作风都跟土匪似的,比你师父还过分。” 这话的意思是放过他们了。 江芑动了动手脚,发现自己能肆意动弹后立刻拉着师姐师兄到了师父身后。 叶榕作揖道谢,领着小崽子们就撤了。 远远。 水青客还能听见那些弟子们对叶榕推崇备至的声音。 他长叹一声,仰头讷讷问天:“消散于天地换她重回世间,真的值得吗?” 第47章 恢复记忆 【隐藏任务已开启,请宿主寻找自身身份谜团。】 在叶榕带着崽子们从秘境里面出来的时候,系统7758忽然冒泡发布任务。 叶榕微笑脸,纤纤细指捏住系统核心代码:【你敢不敢发布得再迟一点?】 【呜呜呜宿主,这是主系统发布的任务,我无权插手,我只是您那没什么用的陪聊小挂件而已……】系统嗷嗷扭曲爬行哭泣,不用叶榕动手,它就快碎了。 叶榕略显嫌弃地丢开系统7758:【你确实没这么大的胆子。】 叶榕回望秘境,水青客在看清自己脸后不仅没了杀意,她在秘境中更是开了后门般行动自如。水青客定是清楚她的身份。 系统7758咬手绢哭泣,在内心对着宿主指指点点:既然知道还吓唬它,真是个坏人啊。 叶榕从秘境里出来就沉着脸,周身气压极低,原本因为此次秘境收获颇多的弟子们都互相推搡着不敢讲话了。 江芑主动上前破冰:“师父,您怎么心情突然不好了?” 叶榕看了眼自家乖巧的崽,勉强笑了一下:“没事儿,就是来找你们时走得太急,把小狐狸给忘记了,也不知道它现在在哪儿,会不会生气。” 江芑哦哦一声,提醒师父:“制灵链无论对方在哪里,只要拽动链条,它就会回来。” 江芑有些失望,她还以为师父把那臭狐狸扔了呢,这几天都小心翼翼不敢提这事儿。 叶榕眉头微动,没想到制灵链会有这么强的功能。 虚空中一条银色长链自叶榕手腕,蜿蜒无尽探向远处。她试着拽动了一下,银链发出叮叮碰撞之声,清脆悦耳。 另一端,坐在高首训斥手下的白发男子语气一顿,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抓住了颈间不停抖动的项圈。 空旷的大殿中,稀碎微小的叮铃铃声回响。 下首的妖侍耳朵微动,声音好像是从上面传出来的。抬首望去,妖王长发披肩,一张脸冷若冰霜,狭长的凤眸扫了过来。 仅一眼,就吓得他跪了下去。 祝长宁面容冷淡收回视线,好似什么也未发生。但显而易见的,他声音加大了几分,杀意几乎要从中涌出凝成实质:“这种可笑的披露若是再出现第二次,本王就诛尽你们全族。” 下首人战战兢兢担忧着自己的小命,齐齐求饶高呼:“王上,奴等知错。” 颈链发出的炙热的烫意,不用看祝长宁都知道此时自己脖子上该是被烙下一圈红痕。 第84章 他手上用了一分力气压制住抖动得越发厉害的链条,呵斥妖侍:“都滚出去!” 而在所有人都退出去之前,祝长宁快速补充了一句:“这几日本王有事外出,除了朔风,都不得擅自寻找本王踪迹。” “是。”妖侍虽然不解王上为何刚回到妖界就要离开,但由于先前犯错,导致王上中了算计,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关上殿门退下。 祝长宁松开了一瞬颈链,叮铃作响声大得惊人,他立刻用指腹压制,面色沉凝的仿佛要滴出水来。 方才的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自父王逝去,他掌管妖界以来,明令禁止任何妖和人仙两界接触,剜去那些靠着歪门邪道修行的毒瘤。此番举动势必会遭到妖反对,但他始终没想到对自己意见最大的会是他的亲弟弟,泰安。 他用了五百年肃清,泰安用了五百年暗地里发展,借着自己的信任,在他渡雷劫的时候重伤了他,不仅没升阶反而被迫失去一条尾巴化成凡人求生。 九尾狐得天独爱,他只需熬过那一阵凡人期,尾巴不仅会重新生长回来,实力也会更上一层。他自认断尾前一刻,将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都想到了,避开了一切有可能被找到的地方,但独独没想到自己成为凡人后性子会大变。 竟然因为虚无缥缈的情情爱爱,毫无防备地栽倒在一个女子手里。 七条尾巴,整整死在了她手里七次! 祝长宁回想和叶榕在林间草屋的那几年轻松简单、微妙幸福的时光,狠狠闭上了眼。 这比死在亲弟弟手里更让祝长宁感到痛恨,感到难过,感到心寒…… 攥着颈链的指尖发白,祝长宁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她,报七命之仇,也还自己一个情感上的公道。 …… 叶榕瞧着毫无反应的制灵链晃了又晃,她问江芑:“这项圈不会是被取下来了吧?” 毕竟有个嘴笼的前车之鉴,叶榕觉着这看着精致的细链子,总觉得小狐狸用牙齿咬两下就能咬断。 江芑也不清楚,就看向了借她制灵链的那位师姐。 “制灵链是认主的,它绑定之后除非主人主动解开,否则是会有反噬的。” 至此,叶榕总算明白天道为什么会判自己有罪了。 那师姐也是一头雾水,她用制灵链的时候,只要轻轻拽一下,只要灵宠在宗门之后,基本上一息时间就出现在自己身边了。“或许是距离太远,回来需要时间?” 蒋奇冥从看见玉榕的那一刻起就想过来搭话,但苦于先前对方并不想理会他,或许还有点嫌他烦,导致他心中七上八下,迟迟不敢接近。 直到弟子们灰头土脸挫败无比地从秘境里出来找他告状,说天心宗弟子处处针对他们,在秘境通道开启前一刻,此番入境所得的东西,不翼而飞。 “天心宗为何针对你们?”蒋奇冥不解他们为何她们语气之中笃定是天心宗人做的。 且不提他们修为普遍低下,只玉榕领队她们这一件事,蒋奇冥就无脑站队。人美心善的玉榕仙尊不可能会教出强盗土匪般的弟子。 见蒋奇冥无动于衷,路平语气间含了些逼迫之意:“蒋长老,掌门出来前说过,让你照看好我们。” “一次小小的秘境出行都无法保障我们的安全……” 他话没说完,一股强大的威亚袭来,路平猝不及防被压制跪地,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蒋奇冥沉脸:“路平,你是在教我做事吗?” 他是需要留在戮剑宗,讨好掌门,但这不代表一个小小的弟子也能踩到他头上指手画脚。 蒋奇冥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了其他的宗门人的侧目,众目睽睽之下,他逼问其他弟子,有人扛不住压力,就将路平的计划吐出,哗然声一片。 视线在天心宗玉榕仙尊和蒋奇冥身上不断打转。 蒋奇冥气得火冒三丈,他瞧了眼冷冷站立在弟子中间的玉榕,上前道歉:“玉榕,此事是他们鬼迷了心窍,戮剑宗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但对于丢失的东西,他还是得问一句:“弟子们辛辛苦苦在秘境所取得的东西,还请您能帮忙问一句,权当我给我蒋奇冥一个面子。” 邱司火冒三丈:“蒋长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怀疑我们是小偷吗?” 而在她的身后,是垂着头大气不敢吭一声的夏斐。 知晓邱司是玉榕大徒弟,蒋奇冥态度还算温和:“你只需要说一句是与不是即可——” “有证据你就拿出来。”叶榕不悦,打断了蒋奇冥说话,“没证据就滚。” “玉榕,你别生气,我只是随口问一下。”蒋奇冥着急凑上前解释。 听着对方一口一个玉榕,且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躲在树林之后的祝长宁磨牙。 当初她连真实的名字都没告诉自己,用的是叶姓。 祝长宁徒手捏碎了身侧树枝躯干,声响不算大但也绝对不小。 在附近人看过来之前,他化作了白狐,四肢着地,飞跃进了叶榕怀里,并且用尾巴毫不留情地扫了蒋奇冥脸部一下。 针刺一般的痛感扎得蒋奇冥面目狰狞,他往后退了两步,双手大张捂住脸:“好痛——” 第85章 叶榕下意识伸手顺了一把小狐狸的毛,比绸缎还丝滑舒服的手感让她心情立刻好了起来。真的好想养一只猫猫啊,可惜猫猫的寿命实在太短,养了也是徒增伤感。 蒋奇冥放下手,面部高高红肿发胀,连眼睛都被挤成了一条缝,像猪头一样,极为可笑。 叶榕摸了一把小狐狸的尾巴,不明白蒋奇冥的脸怎么会成那样。 但与她无关。 叶榕放出飞行器,眼神催促着众人上船。 等远离了秘境,另外两对人兴奋地同玉榕仙尊展示着秘境所得。叶榕自是笑着点头:“这些东西你们就自己收着,不用上交宗门。” 大家高呼着,独独有一人面色有点艰难,好像有什么东西他快坚持不住了。 江芑忍不住说:“茅房在那边。” 夏斐一下蚌埠住了,捂在怀里的一张阵法图砰地炸裂开来。一堆保存好的仙草、灵药和半数完整的兽体皮毛凭空出现,漫漫淹没了整个甲板。 邱司有个不太现实地猜测:“夏斐,你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夏斐紧张又无辜看向师父:“师父,师姐。是他们欺负我们在先,我找他们要点补偿很正常吧。” 叶榕对夏斐刮目相看。她没说自己是故意给她们试炼增添难度,只是点头:“这件事宗门会出现为你们索要赔偿。” 祝长宁幽幽看了一眼满地的低阶仙草,对仙门修道中人有了新的认知。 尤其是天心宗,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们妖界都不做打家劫舍,讹同门的事儿了。 瞧着叶榕的视线只在最开始回来时落到自己身上,之后视线就被身边的其他阿猫阿狗分走,祝长宁冷哼了一声。 从叶榕怀里跳了出去,踩在夏斐头上,竖瞳一扫,顺势落到了江芑肩膀上。 祝长宁心想,救他的人怎么会是叶榕的徒弟?怎么能是叶榕的徒弟。 正惋惜对方识人不清,被叶榕骗了的时候,那最后救了他一命的小姑娘,毫不留情地伸手朝他打来。 祝长宁身手敏捷地躲了开来,一双红瞳充满惊愕。 他收回上面的话,什么样的师父什么样的徒弟,没一个好东西! 祝长宁亮出闪着光的利爪,蓄势待发—— 正一跃而起的时候,一只纤纤细手提住了他命运的脖颈。 “我最讨厌不听话的东西了,别闹。”叶榕淡漠的嗓音从上方传来,祝长宁牙都快咬碎了。 凭什么? 凭什么叶榕用这个语气对自己说话?对别人就那么温和? 祝长宁冷静地想,要不还是杀了叶榕还自己一个公道吧。 第48章 必杀笔记 叶榕提着小狐狸,将手抄到小狐狸前肢举起来,一人一狐的视线齐平。 她双目扫视小狐狸,总觉得这次它回来有些奇怪,竟然没有像往前那样缠着自己。 难道是在外面做什么坏事,心虚了? 祝长宁歪头熟稔地蹭了一下叶榕的胳膊,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他一双火红的眼瞳几乎燃起火来。 放出来的狠话好似回旋镖一样转了回来,狠狠抽在祝长宁脸上。 叶榕感受到小狐狸身躯僵直,怀疑它是不是哪里受伤了,便放到桌子上戳了一下。这一不小心就将狐戳倒了,一头栽下地面。 幸亏祝长宁反应及时,空中一百八十度旋转,四肢平稳着地。 “我不是故意的。”骤然对上小狐狸幽幽眼神,叶榕下意识解释。 嗯,她是有意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瞧着小狐狸格外有灵性,总想手贱地逗逗她。 叶榕忍住这个冲动,负手往一旁走去。 她没想到江芑在这个秘境中能一下子爬进练气三层。她要赶在进入筑基前,先配药淬体将江芑体内的杂质排出去,否则以后修炼经脉滞涩再想更进一步时就难上加难了。 司徒冶良一上船就进了船舱内做饭的地方,好一阵忙活给大家做出了一顿色香味俱全且量大管饱的膳食。 程不安端起碗,一边往嘴里扒拉着一边瞥向小师妹和师父那里,嘟嘟囔囔质问司徒冶良:“为什么师父和小师妹和我们吃得不一样?” 夏斐凑到程不安身边小声道:“我们能吃到东西就不错了。” 邱司在一旁暗暗点头。 她是去看过司徒冶良在厨房忙活的,她们吃的东西都是给师父做完后剩下的边角料。 司徒冶良捏了块烤熟的兽肉,扔到了小狐狸面前:“吃吧。” 祝长宁黑了脸,一爪踢开兽肉。真当他是未开智的灵宠吗,这种低阶兽肉,狗都不吃。 江芑看见这一幕,远远喊了一声四师兄:“师兄别管它,等它饿了它自己会找你要吃的。” 司徒冶良垂眸点头,快速捡回了那块加了料的兽肉。 祝长宁一跃跳到叶榕面前,伸出爪子想拍掉叶榕的碗。 叶榕手疾眼快,抬手避开了小狐狸的动作,暗含警告问道:“又想进笼子了?” 祝长宁差点口吐人言。他都没提这事儿叶榕还敢提,这是在羞辱他,羞辱他! 叶榕看着小狐狸气得跳脚,浑身毛都炸起来了,心中疑惑越发加重:“你是在为我走的时候没带走你而生气吗?” 第86章 祝长宁:杀叶榕的理由又增加一条了。 他转身跳下桌,踮脚迈步进了叶榕的房间,上案桌撕张纸下来,抄了根毛笔,一一列举必杀叶榕的理由。 叶榕进来休息时,就瞧见小狐狸正蹲在角落背对着她,似乎在忙碌什么。她凑过去看,对方警惕地将东西藏了起来,圆瞳直溜溜地瞪着她,就好像自己对她做了什么坏事儿一样。 刚拿出灵果准备喂它两个,就见对方一甩尾巴从窗户上跳出去了。她愣是从它圆圆的后脑勺上看出了‘生气’二字。 气性这么大,和她当初接触的那个沉默寡言、只会低头在深山老林里采药卖钱,最后还被人连筐带篓全部骗走的天真少年郎完全不一样了。 系统7758缓缓冒泡:【其间不也有宿主你一份功劳吗?】杀人家七次,七次啊,系统都不敢想祝长宁记忆恢复后会不会直接提着刀杀上门,宿主会不会自己被剁成肉酱。 它搬着小板凳在系统空间内坐下,跷着二郎腿嗑瓜子,期待着宿主火葬场然后来找它求助。 直到叶榕领着出行的弟子们回到天心宗,小白狐才不知道从哪儿个角落里钻了出来。 叶榕一时不查,被它扑到了肩膀上,用尾巴圈住了脖子。她伸手扒拉了两下:“热,松开。” 祝长宁不仅没松开,还略微收紧了一点尾巴。心想:热死你。 枝繁叶茂、无限舒展躯干的榕树之下。 青衣女子伸手触摸着榕树躯干,她肩膀上趴着一只纯白的小白狐,它毛茸茸的尾巴下垂,尾尖左右晃动,在女子胸前轻扫不停。 似是察觉到有人窥视,白狐转过头,红瞳对上了一双充满赞叹欣赏的眼睛。 ‘嗤——’ 一声轻嗤在耳边响起,叶榕反手摸了摸小狐狸的头,回眸瞧见了自己的掌门师兄。 玉秋笑眯眯地对着叶榕打招呼:“回来了?” “有点事情想跟师兄说。” 玉秋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示意叶榕进殿坐下再说。 香炉上青烟袅袅,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周身。两人落座在一处清澈见底的池水边,池里是朵朵盛开的莲花,几条银色小鱼在其间畅游。 叶榕眼睛盯着池水中的银鱼,对着师兄诉说了在秘境里发生的事情。 玉秋大怒:“戮剑宗当真是不把我们天心宗放在眼里!” “人家还说我们是甜心宗呢。” 祝长宁瞧了一眼叶榕,没想到她还有这种煽风点火、告状的一面。 玉秋大为火光:“你放心,这事儿我定会给你和弟子们讨一个公道!” “我在秘境里遇见了个人,叫水青客,师兄,你认识吗?”叶榕猝不及防转移了话题,一下子让玉秋反应不过来。 他问:“谁?” “水青客。” 玉秋观察她的神色,在心里琢磨了一下,才道:“好像有点耳熟,在哪儿听说过。” 他顿了一下,略带探究地问:“你是在哪个秘境里遇到的?” 叶榕指尖划过水面,带起阵阵涟漪。观鱼儿四散跑远,她才开口:“就此次带队所去的秘境。” “那不是一个低阶秘境吗,水……”千年前魔头水青客死在霞落谷,其自爆的威力直接将整个霞洛谷夷为平地,就算留存了一抹神念虚影,也不该出现在一个低阶秘境里…… 玉秋收住发散的思想,回神看向玉榕。 她和小狐狸如出一辙,都目光直勾勾盯着池水中惊慌乱游的银鱼,银鳞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十分招人注目。 玉秋在她眼前挥挥手:“你先回去休息吧,这次辛苦你了。” “师兄这个鱼看着好好吃啊——”叶榕感受到了银鱼体内磅礴的能量,馋得口水都快从嘴角滑落。 “这个不行!”玉秋大惊,连推带搡把馋猫和狐狸赶了出去。 “快走快走。” 叶榕回头,鼻子差点被门夹住。这还是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在玉秋师兄这里吃到闭门羹,她诧异万分,扬声道:“师兄,你也太小瞧我了,我是会为了一条鱼同你闹的人吗?” 新月之下。 叶榕蹲到了池水边,面不改色地抓起了银鱼。 没错,她是为了一条鱼跟师兄闹的人。 祝长宁站在窗台上,不失优雅地舔了一下自己被尘土弄脏的绒毛。红瞳闪过鄙夷,一两条银鱼而已,他妖界多的是,才不屑于去偷别人的吃。 水面倒映出小狐狸的影子,叶榕反手往它嘴里塞了一条鱼。 祝长宁东闪西躲,仍旧没能躲得了叶榕的无情铁手,被迫叼了一条甩着尾巴挣扎的银鱼。 他嫌弃地用尖牙咬住银鱼,预想中的鱼腥味并没有出现,反而有股奇妙的清香。 祝长宁瞳孔微缩,等一下,这是留炁银鱼? 传说中千年灵泉孕育,百年才能长出一片鳞片的留炁银鱼? 这池子里有足足十二条,天心宗竟然有这么大的手笔!祝长宁又对天心宗有了新的认识。 可惜的是…… 祝长宁视线扫过蹲在后山点火起锅烧油的叶榕师徒七人。 第87章 可惜的是有这么一群败家子。 一条留炁银鱼体内的蕴含的能量足以让一个金丹期无痛进入元婴期,眼睛能明目,血肉能塑体,就连鳞片也能交给九阶器师打造成上品仙器。 叶榕这六个徒弟,喝一口留炁银鱼的鱼汤就足矣,吃完鱼肉,怕是要爆体而亡。 祝长宁冷眼旁观,暗暗想着,等叶榕徒弟死光光的时候,他要亲口告诉她,是因为她的贪吃馋嘴才害死了自己徒弟! 祝长宁在脑内幻想出叶榕崩溃绝望的样子,心情好了许多。 叶榕忽然感受到一阵凉爽的风,抬头一瞧,在树墩上坐着的小白狐尾巴快转成了螺旋桨。 狐狸喜欢吃鱼来着吗? 不太确定狐狸喜好的叶榕思考了一下,侧头对着司徒冶良说了几句话,随后拿起柴火中央被烤熟的三条银鱼走向祝长宁。 她道:“喏,瞧你的馋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平时有多亏待你呢。” 祝长宁看着递到嘴边的香喷喷的银鱼,无声咽了下唾沫,抬起下巴企图装作没看见。 嗯,如果忽略它身后甩得越发快的尾巴。 司徒冶良和江芑瞧见,异口同声道:“师父,它不吃我吃。” 话音刚落,叶榕手里的三根树杈就被一闪而过的白光叼走了。 祝长宁无视掉叶榕‘我就知道你会吃’的表情,回头转身,跳跃到了树杈之上,居高临下、慢条斯理地吃起银鱼来。 留炁银鱼给他们吃了也是浪费,不如提升自己的修为。 祝长宁一边吃一边在内心对自己催眠。 但没想到的是,解决完这三条银鱼,他只不过看了一眼叶榕,对方就又递给他一条。 叶榕从咬下第一口就应该知道这鱼不是普通的鱼,她怎么会给一个灵宠这么多…… 祝长宁正要感动的时候,就听见对面的恶人开口对着徒弟说:“如果掌门问起来,咱们就都说不知道,再追问你们就说是它吃的。” 而她狼狈为奸的徒弟们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点头应下了。 其中最为可恶的是曾经救过他的那个小姑娘,对着叶榕不停点头,举着双手赞同她的说法:“一共捉了八条,它一只狐就吃了四条,不让它顶锅谁顶锅?” 司徒冶良也道:“旁的灵宠修了千年福,也不一定能遇上师尊这般心善的主人。” 祝长宁:……上不正,下参差。 天心宗果然没一个好人! 将心心念念的鱼吃到腹中后,叶榕打了个哈欠,勾勾手示意小狐狸跟自己走。 至于林间留下的残局,她的宝贝徒弟们自会处理好。 洞府内。 薄薄清浅的月光像是一层朦胧的纱,覆在叶榕身上,她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酣然入睡。 祝长宁悄无声息出现在叶榕枕侧,双瞳幽幽盯着她细腻白皙的脖颈。此时他只需要伸出利爪,轻而易举的就能割破她的喉咙,送她去死。 祝长宁亮出尖利的爪子,轻点在叶榕颈部动脉。 只要一下…… 第49章 织梦魅惑 祝长宁能清晰地感受到利爪之下动脉的搏动,如此有活力,他还以为叶榕是什么没有心的人呢。 祝长宁直勾勾盯着叶榕看了很久。 忽然,她睫毛微微颤动,似是要醒了。祝长宁吓得原地起飞,蹿到了床位叶榕脚边,掩耳盗铃般用尾巴遮住自己头,假装无事发生。 等了一会儿,才发现叶榕只是翻个身而已。 祝长宁长舒一口气,遂又蹑手蹑脚迈着步溜到了叶榕面前。 他改变主意了。 叶榕杀了他七次,每一次重生后又陷入沉睡的绝望,被妻子杀害和不确定下一次会不会醒来的痛苦,叶榕也应该尝试一遍。 祝长宁化作人形,食指指尖贴上叶榕眉间,红到发黑的光缓缓渗进她的眉心。 他躺在了叶榕身侧。 梦境中。 叶榕被拉扯进一处隔间,琴音绕梁,幽香扑鼻,掀开重重帷幔,一男子身着红袍,斜倚在软榻之上,浓密顺滑的三千银发披散在身后,少许落在身前。 他垂眸把玩着手里的琉璃盏杯,仰头一口饮下暗红色的液体,像是忽然注意到来人,被吓了一跳,红色液体倾洒出来,从唇瓣划过凸起的喉结,没入衣衫之间。 气氛瞬间旖旎朦胧,男人微微抬头,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秋波明送,魅惑勾引不远处撩帘站着的女人。 见她呼吸微乱,祝长宁唇角上扬。 一条红绸抛过来,叶榕下意识接住,顺着对方轻轻收力的举动,她走了过去。 暧昧不受控地发酵,丝丝缕缕将两人围住。 祝长宁眼底闪着细碎的红光,蛊惑着叶榕向自己靠近、靠近、再靠近,直至两人十指交握,呼吸彼此交融缠绵在一起。 叶榕黑如漆的双眼一眨不眨凝视着他,眸深处,是藏不住的欲念。 祝长宁心跳如雷,镇定地凑上去,用鼻尖若有若无地轻碰了叶榕的鼻尖。 他仰头,闭眼轻吻着叶榕唇角,手指微松,他意图搂住叶榕,让两人之间再无距离,亲密接触…… 第88章 一抹凉意覆上脖颈,祝长宁猛地睁眼,对上了冷彻他心扉的双目。 即便他从来都没有修过狐族的媚术和织梦,也不该出现现在这个情况,祝长宁怔住了。 叶榕手掌虽小,但拇指和食指却牢牢扣住了祝长宁的命脉,冷酷无情,不见半分情动。 “你是何人。”叶榕冷声质问,她想调动灵力却发现自己的灵脉像是被锁住一般,轻而易举地就被对方拂开。 祝长宁屈膝,让压制自己,坐在腿上的叶榕往前滑落,跌倒在自己身上,两人发丝密不可分地纠缠在一起。 祝长宁伸手扼住叶榕的后脖颈,强迫她贴近自己,炙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部,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叶榕锁骨之上。 熟悉的场景让叶榕气息变得格外危险,她伸手抵住对方脑袋,近乎调情的语气问:“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祝长宁用吻代替了回答,无声邀请。 叶榕眼睛微眯,手顺着脖颈用手背顶住他的下巴,强制让他抬起头,毫不留情对着男人唇瓣啃噬下去。 一切都乱了…… 迷蒙看向桌侧底下藏着的匕首,祝长宁想,他的初始目的好像不是这个。 “专心点。”冰凉的手拍了拍祝长宁脸颊。 含糊不清的话语在耳边呢喃,祝长宁游离的意识还未回笼,就被叶榕强势的举动驱逐。 魅惑人心的狐狸竟被人类引导着失去了理智。 风吹过帷幕,隐约能看见两人交叠的身影。 翌日。 天光大亮。 主峰处传来一声尖叫,惊醒了所有人。 江芑迅速爬了起来,出门一看,掌门已经出现在了春山之上。 师姐师兄们正慌乱地行礼道好,她赶忙跑过去,补充道:“掌门早上好。” 又见掌门脸色比锅底还黑,江芑乖巧中带着忐忑问:“掌门用过早膳了吗?” 玉秋目光犀利地扫视面前几个小崽子,只一眼,他就确定是这些天杀的吃了他池子里的留炁银鱼。 “你们吃了几条鱼?”玉秋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让一开始准备听师父话准备撒谎的邱司一时结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江芑,你来说。”玉秋点名,“你刚来天心宗,应当还没学会撒谎吧?” 江芑内心天人交战。 司徒冶良站了出来:“掌门,昨日我们只吃了一点鱼汤,剩下的是……” 玉秋听到前半句话,松了一口气。早知道是昨日就给她烤了吃了。 “剩下的是师父的灵宠小白狐吃了四条。” 玉秋倒吸一口气,把先前那口气吸了回来。他身躯摇晃,差点站不稳仰头摔下去。 “掌门,你还好吗?”江芑快速扶住玉秋掌门,稳住她的身形。 玉秋咽了口唾沫,问江芑:“你师父在哪里?” 江芑看了眼大师姐,道:“师父应当是在洞府内。” 玉秋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儿,让江芑松开了扶住他的手,快速去往后山,玉榕洞府处。 脚刚一踏入后山,玉秋就感受到一股磅礴冲天的妖气。 越往玉榕洞府靠近,妖气便弥漫得越发厉害。 玉秋心中着急,便自作主张破开了玉榕的结界,甫一进去,他恍惚看见石床之上似乎有两个人。 眼睛一眨,再看去,只剩下玉榕一人。 而小狐狸则躺在她的怀里,瞧见他进来,只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随即用头拱了拱叶榕脸颊一侧。 叶榕懒懒抬手,推开小狐狸的脑袋。累了一夜,没什么力气起来。 朦胧间察觉到房间内有其他人,她抬眼看去,有些诧异:“师兄,你……” “银鱼是它吃的,要算账找它去。”叶榕提起白狐就往玉秋怀中甩去。 祝长宁一早察觉到对方与他暗含杀意,叶榕刚一动手,他就顺着力道往旁边跳去。 昨晚一夜,他算是见识到了叶榕的恶劣本性。现在只是随手扔自己、出卖一下,根本不值一提。 玉秋面色难掩的焦灼,他用术法清除了洞府内厚重妖气,朝着白狐狠辣出手。 一人一狐在洞府内斗了起来。 祝长宁暂时还不愿意曝光自己的身份,便往叶榕那边躲去。 玉秋怕自己出手伤到师妹,便也放弃了杀招,徒手抓起白狐。 叶榕坐起身,捉住在自己身上作乱的白狐,不解地问掌门师兄怎么了。 事已至此,有些东西不得不说,玉秋气急败坏道出事实:“那留炁银鱼是师父特意留给你的,叮嘱我无论如何也要留到你过渡劫期时交予你,如果没有这个,你会死在雷劫之下的……” 叶榕打断师兄伤感的情绪,她道:“我早已度过渡劫期。” 说着,叶榕展现出自己现在的境界——大乘中期。 玉秋诧愕,渡劫期的雷劫就算不是声势浩大,也不会悄无声息地无人发现被掩盖过去。 “你是在哪里渡过雷劫的?可有人护法?”玉秋追问。 叶榕唔了一声。 玉秋不可置信,嚎了一声,他抓住叶榕的肩膀摇晃着问:“你该不会是独自渡过雷劫的吧。” “师兄,你知道我的道和旁人不一样的。”叶榕笑着安抚他,“我的渡劫方式和其他人不一样,不会因为几道天雷丧命。” 第89章 祝长宁目露好奇。大道三千,从未听说过有什么道不惧怕天道雷劫。 叶榕顺了顺小狐狸的毛,幽幽道:“两月前,我在人间杀了一个人。” 祝长宁身体一僵,直觉接下来的事情不是自己想听的内容。 “更准确点来讲,是杀了一只伪装成凡人、失去记忆的九尾狐妖。” 叶榕顿了顿,补充道:“杀了七次。” 玉秋无意识将视线落到她怀中的小狐狸身上,警惕道:“你可将那狐妖彻底杀死?” 叶榕摇头,正当玉秋以为她是心软时,她道:“天下万物,皆需留一线生机。” 玉秋明白过来,这是她的道。 他冷静地分析:“这方天地九尾狐仅存无几,最出名的便是妖界的千年妖王祝长宁。二十多年前妖界内乱,妖王失去踪迹,只要遇到的不是祝长宁就好。” “如果是祝长宁……”玉秋斩钉截铁道,“我会亲自出去寻找妖王踪迹,尽早除掉他。” “师兄——” 叶榕刚张口,玉秋就打断了她说话,“这也是我的道,不全然是因为你。” 众所周知,天心宗掌门人玉秋修的是斩尽天下妖魔的道,其道义不分善恶,只要是妖,他皆杀之。 妖界皆以玉秋及他门下弟子避之,唯恐刚打个照面,命就没了。 玉秋满脸厌恶伸手,示意玉榕将怀里的狐妖给他:“你应该发现了,它是妖,不是灵宠。” 能在充满妖气的洞府之内停留这么久,玉秋的忍耐已经到极点了。 叶榕护住小狐狸:“它不能杀。” 祝长宁碎掉的心勉强拼凑回去了一点,他望了眼仍旧对自己充满杀意的玉秋,一头扎进了叶榕胸膛之内。 这个举动对于玉秋来说,是挑衅。 可惜师妹牢牢护住它,根本不得下手机会,他只得放弃。 不过…… 玉秋深深看了眼师妹:“你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浓郁的妖气?” 如果没有和妖进行亲密的肢体接触,是绝不会沾染到这么大量、用术法都无法清除的妖气。 第50章 找到锚点 叶榕自是发现了身上的不对劲儿。 联想到昨晚被逼到含泪的男人,叶榕眼神玩味,声音含着些许笑意:“师兄难道是怕我成为堕魔?” 玉秋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她:“你若是成了魔,这世间就没有人能修道飞升进入上界了。” “你是用了两个月时间,步入大乘期中期的吗?” 见她点头,玉秋沉吟:“今夜子时,你来找我一下,师父有些东西交给你。” 祝长宁一时不知该震惊叶榕用两个月跨越了常人几百年也无法到达的境界,还是该震惊叶榕杀自己是为了渡劫。 她到底修的是什么道?! 送走掌门师兄,叶榕反手将小狐狸关了起来,她声音中透着淡淡的疲惫,不容置疑道:“既是妖就少出门,天心宗容不下你。” “若是真的想出去,就跟在江芑身边,她才是救你的人,你的主人。” 祝长宁心绪凌乱复杂,却在听到她这两句话时瞬间回神,一双炽热的眸子紧紧盯着叶榕。 想起昨夜情至深处所发现刻在灵魂深处的印记,祝长宁挣脱了她的掌控,主动离开洞府。 叶榕只当它是去寻江芑,没再管了。清理完身上的妖气,她开始调制起药剂。 不管隐藏任务能否完成,主线才是放在第一位的任务。 给江芑一个人淬体是淬,干脆给小崽子们都提升一下战斗力,省得一人招了麻烦,师门上下都跟着当街头老鼠躲来躲去。 忙碌到夜幕降临,终于将所有的药剂处理完毕。 叶榕将温泉一分为二,下了禁制,用假山隔开。而后喊来所有的弟子,男女分开,一个个跟下饺子一样泡在了温泉中。 祝长宁从洞府中没找到叶榕,便一路嗅着自己留存的妖气寻到了温泉处。 彼时叶榕正在疏通程不安的经脉,他也是三系杂灵根,修炼的艰难程度不低于邱司。既然疏通经脉,就难免肢体接触,叶榕的手搭在程不安手腕之上,两者气息相融。 他留在叶榕身上的妖气,若有若无地被程不安的气息掩盖。 狐狸最为忠贞重情。 祝长宁在忌恨的情绪中,找到了一个稳住自己心绪的锚点——叶榕是他的。 从一开始相遇,她用假名字欺骗自己,她就亏欠了他。 祝长宁现身,闹出了点动静引来叶榕视线。 叶榕问:“你跑哪儿去了?前脚才同你说不要乱跑。” 祝长宁见她皱着眉头,似是很担心自己的样子,心情好了一点。他跳到叶榕腿上,用尾巴扫开了程不安与她两相接触的部位。 叶榕是将整个春山搜查了一遍,也和系统确认过祝长宁并不在天心宗。 联合昨夜发生的事情,叶榕不得不怀疑祝长宁是否恢复了记忆。 她审视着面前的小白狐,企图寻找出对方一点类人的地方。可它只是伸出猩红的舌头,舔舐着自己的指尖,抬头再看自己时,湿漉漉地扯出一线银丝。 祝长宁不可能再有记忆的情况下,对她做到此种地步。 第90章 无论怎么说,她也是杀了他七次的人。 叶榕催动了一下绞杀咒,确定它还悄无声息地刻在对方灵魂之上,本就没多少的戒心放了下来。 可她没注意到的是,在绞杀咒转动的同时,一道清浅的、透明的几乎看不见的灰色浮影,紧紧贴在绞杀咒之后,两者相嵌,融为一体。 叶榕灵台深处的某个角落,有一枚同样的,但却更加小巧精致灰色咒印刻在其间。 祝长宁尖牙咬上叶榕手指,微微用力,将她的注意力转移过来。他上挑的狐狸眼微眯,有些疑惑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催动绞杀咒。 她在想自己? 司徒冶良从池子中露出半个脑袋,磨蹭到师父身边,打断一人一狐间旁人无法融入的氛围。 “师父,您别忘了我。” 叶榕在狐狸脸颊上蹭干净手指,撇头对着司徒冶良说:“再等几日,为师突破大乘后期后,会帮你解开体内禁制。” 司徒冶良眼前一亮,欣喜万分应是。 但……开心之后他是难过,大乘后期,即可飞升上界,师父如此神速,他们怕是没有多少时间相处了。 司徒冶良能想到的事情,其他人自然也能想到,温泉池一下子陷入了寂静。 叶榕抬手扇了扇空气中忧伤的氛围,摇头道:“别人都是盼着师尊飞升,你们倒好,瞧着像是希望我永远留在这里一样。” 司徒冶良嘟囔一句:“师父能等着和我们一起飞升吗?” 邱司隔着假山嚎了一声:“司徒冶良,别逼我现在过去揍你。” 江芑也在一旁点头,若不是此刻没穿什么衣服,她定要过去给四师兄一拳。 而假山另一侧,司徒冶良已经在被其他三位师兄弟群殴了。 他连连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不会说话就当个哑巴。”霍飞燕一拳激起半丈高的水流,将几人头发溅湿。 叶榕笑:“既然这么有活力,那咱们就进入正题吧。” 她拿出两瓶深绿色的药剂,倾倒在温泉池水之中。司徒冶良还没反应过来,嘴里的求饶骤然变成了一声凄厉惨叫,惊起一片飞鸟。 “师父,这是什么啊啊啊——”就连最羞涩不善言辞的夏斐也忍不住叫出了声,他泪眼汪汪询问着叶榕。 叶榕只道是好东西。 祝长宁一眼就看出那是叶榕的压缩过后的本源之力,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一下池子里扑腾的千奇百怪的废柴们。 他们到底是哪里值得叶榕如此倾力相待? 叶榕起身:“什么时候感受不到疼痛了,什么时候再出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江芑疼到脸色惨白,冷汗淋漓。疼痛是从骨髓里呈放射状,延绵不绝的痛遍布全身,就好似有数百人拿了一根根钢铁长针,在不同时间节点里往骨头里面扎来刺去。 即便如此,听到叶榕要走的声音,她还牙齿打着颤道:“师……师父慢,慢走。” 叶榕看了她一眼,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脑瓜才离去。 清辉倾洒,此刻在江芑朦胧的视线中,她仿佛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初遇师父的那日,也是在她痛苦绝望的时候,给予她一线生的希望。 江芑昏沉的意识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叶榕离开春山之前,感受到了一丝和她能力同源的生机,她不由止步回头看向山顶。 【系统,大杀四方的天命之女修了辅助治愈系,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系统7758推算演练,看着并未标红显示出错的任务栏,它斩钉截铁道:【没问题!】 【毒奶也是大杀四方,不会出错的。】 【但愿如此。】 主峰。 玉秋神情肃穆端坐在殿中,他视线紧盯着面前案桌,上方呈放着一封烫金书信,书信底下是一个紫红色的匣子。 等叶榕踏进主殿,他庄严的态度才柔和了三分,招手示意她过来坐下。 檀香萦绕鼻尖,叶榕心态宁和下来。 就连头脑浑浑噩噩一直看不清自己祝长宁也灵台一清,拨云见日。 玉秋对待叶榕是好脸色,但对她怀里的妖狐却是厌恶至极:“师妹,此事事关重要,无关的东西还是扔远点吧。” 叶榕撸了撸小狐狸下巴,将它放到了不远处的窗台上,抬手布下禁制:“让旁人听不到就行了。” 她是真的怕祝长宁一出门遇上玉秋弟子,声儿都来不及吱一声就死了。 玉秋勉为其难接受了这个方案。 他双手郑重其事地将书信递给叶榕:“这是师父最后留给你的书信,里面的内容应当可以解开你这千年来的疑惑。” ‘榕儿亲启’ 飘逸自成一体的四字映入眼帘,叶榕双手接过,垂眸拆起书信,细细阅读。 ‘现在你的才是真的你,叶榕,恭喜你回来了。虽然没有机会见到真正的你,但是能看着幼年的你长大,我已知足。’ 叶榕心脏猛地跳动一下,她嘴唇不自觉抿平。 ‘或许你已经忘记了我真实的姓名,但这并不重要。叶榕,请放心,这个世界你可以做你一切想做的事情,天道不会阻止你。’ ‘这是我和祂的约定,包括那个破系统,天道会屏蔽掉它,让它无法联系到你。’ 第91章 ‘轻松度过这个世界吧……’ 纸张的末尾似乎还有一行字,但又被划去。叶榕正要对着光仔细看时,纸张燃起一抹幽蓝,一息不到便化作灰烬,消散在空中。 玉秋诧异:“师父这是说了多隐秘的事情,还做到这种地步。” 观师妹不仅没有豁然开朗,反而更加迷茫,他道:“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叶榕苦笑:“师兄,我现在一脑门子都是问号。” “说来听听?” “师尊对我和你们有什么不一样吗?” 玉秋思忖好久:“拜师前师父就曾言明,他对我们都是散养模式,教导我们更多的是为了将来的小师妹,也就是你。” “我们立了天道誓言,无论发生什么,都绝对站在你的身后,若是对你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形神俱散。” “是在没收我之前?” “嗯。”玉秋回忆当时情形,“虽然有点扎心,但事实就是这样,我和其他师弟师妹,乃至整个宗门,都是为了你而存在。” 玉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冠,端坐含笑问道:“你瞧我现在的样子,可能看出来我只是街边一个遭人唾骂嫌弃的小乞儿?” 叶榕摇头:“师兄玉树临风,说是贵族子弟也不为过。” “嘴真甜,怪不得师父飞升之前牢牢护住你不让我们接触你。”玉秋伸手将匣子推到她面前,“这是师父留给你的东西,回去再打开看吧。” “好。” 叶榕撤下禁制,下一瞬,祝长宁就跃到了她肩头。 他透过两人联系的纽扣,看见也听到了全部,抛去不懂的东西,直达事实本质,叶榕这位师尊,把她看□□人。 祝长宁尾巴圈住了叶榕的脖颈,就像他脖子上的颈链一般,他和她注定彼此牵制,缠绵至死。 叶榕拍了拍狐狸尾巴,紧得她快喘不过来气了。 拆开匣子,仅一眼,叶榕就猛地合上,她死死按住匣子,指尖用力到泛白。 天边紫雷滚滚,轰轰作响。 叶榕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 第51章 想不明白 叶榕抬手布下一个又一个禁制,再三确保里面的东西不会被人抢走后,才打开匣子。 一枚残缺菱形碎片缓缓漂浮起来,幽紫色的纹路遍布其身,它闪着荧光,一明一灭间似乎在召唤着什么东西。 狂风席卷,阴云密布,轰雷作响。 缠绕在叶榕身上的血线颤动,一道视线遥遥投掷过来。 恐怖的威压令人感到窒息,祝长宁几乎无法动弹,瞳孔中盛放着火红的莲花,神的碎片倒映其中。 叶榕呼吸急促,在天道企图违背契约抢走碎片的前一刻,她伸手握住碎片,以不要命的架势将碎片塞入胸腔,融入灵魂之中。 即便是修道士,在没有跨入大乘后期飞升,本质上来说她也只是一个人类,最多是一个小有成就的人类。 人类的躯体乃至灵魂,是无法承受一方世界的能力,叶榕即便被毁天灭地的能量撕成碎片,溃散于天地。 “叶榕——!” 祝长宁再也无法伪装,化作人形,嘶吼着想要接近叶榕,用自己的力量帮其分散掉一点天雷。 天道察觉到了这一点,祂等待着力量的回归。 异象引来了修道士的注目,玉秋第一时间赶到了春山之外。 不是他不进去,是山外的禁制阻挡了一切人的靠近。黑压压的乌云遮住了明月,春山被笼罩在漆黑之下,唯有翻滚的天雷隐隐偶尔掀起一道光亮,让人窥视一眼其间情形。 扛着天道威压,祝长宁十指紧插在地面中,狼狈地往前爬。每接近叶榕一分,他的经脉便被震碎一寸,祝长宁不敢想象叶榕现在体内是什么情况。 叶榕压抑到极致后泄出来的几声痛苦呻吟灌入耳中,祝长宁心急如焚。他用指尖划破胸膛,取出心头血时,身下的山脉突然涌出无限生机灵力,和叶榕出自同源。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春山生长绽放了千百年的树木花朵,急速衰败。 雷电忽闪,玉秋看着死气灰败的春山,面露惊恐。 邱司率先意识到不对劲儿,强行从池子里出来喊醒其他师弟师妹,她们决定要去寻师父时,忽然发现江芑面色通红,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邱司接触之后大惊,江芑体内的灵气竟然四散,和山中花草一般涌向地底。 为了确保江芑不会亏空底子,灵气枯竭而亡,五人竭尽全力将自己的灵气注入江芑体内。 可没一分注进去的灵力都只是在她经脉之内转了一个周天就消散不见,再这样下去,他们师兄弟几个怕是都要为此丧命。 司徒冶良当机立断,拿出了师父给他的灵戒,将所有灵石倾倒而出,勉强延缓了江芑体内灵气逝去的速度。 其他几人见状也将灵石和天材地宝拿出,在拖延时间的同时,邱司疯狂联系着师父和掌门人。 江芑被莫名的引力扯出灵魂,拉着她靠近了叶榕洞府。神迷意夺间,她看见了胸膛几乎没有起伏的叶榕。 江芑潜意识认为那不可能是挽救她的玉榕仙尊,直到耳边响起一道蛊惑着她去侵占师父身躯的声音,她不受控制地靠近。在指尖即将接触到的那一刻,师父呛血睁眼,漆黑的双眸冷得她憬然清醒。 第92章 “师,师父。”江芑收回手,猛退几步,内心无端升起心虚感。 叶榕嘴唇微张,还未吐出音节,就阖眼晕了过去。 江芑眼前景色疯狂倒退,再能掌控自己时,已经回到了自己体内。 等她睁开眼时,正对上司徒冶良紧张的双眸,他唇色惨白问:“江芑,你感觉怎么样?” 江芑视线透过司徒冶良,看见了倒在他身后的大师姐和四位师兄。 “四师兄,师姐她们……?” 司徒冶良见她体内灵气稳住,便收回了手,沉声解释着事情来龙去脉。 江芑捡起地上干枯死去的青草,不顾司徒冶良呼唤,撒开腿往师父洞府跑去。 等她到达之时,玉秋正塞了一颗活死人肉白骨的灵丹到玉榕嘴里,而后抱起她放至石床。 “掌门!师父,师父没事儿吧?”看到对方摇头,江芑浑身一软,不受控制地跌坐在石床一侧。 玉秋目光落到一侧同样晕死过去的妖类,伸手按住腰测嗡鸣,带着杀意的剑,对着后面赶到的司徒冶良道:“把他找个地方安置好。” “你都看见了什么,如实告知与我。” 江芑跪在石板之上,忐忑不安地将自己所见一一诉说。 玉秋心脏犹如被人捏住,看向玉榕的目光闪烁难安。 珠流璧转,半年已逝。 “玉榕仙尊已经半年没有出现在人前,该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吧?”弟子们从春山脚下路过,看着漫山遍野的荒草枯树,忍不住互相问询对方,小声议论着。 骆绫呵斥:“胡言乱语!” 她指着半山腰上的几个黑点,道:“难道没有看见玉榕仙尊弟子们正在除草修整山林吗?” “这不正说明了问题所在吗?”弟子们道明心中疑惑,“众人皆知,春山是因为玉榕现在存在所以花草经久不衰,如今这样……” 未尽的话不必说完,大家心知肚明。 骆绫鼻子都气歪了,冲着他们怒骂:“玉榕仙尊以往对你们的好都喂到狗肚子里面了吗!” 话还没说完,就见他们一个个掏出了民间的锄头。 最先提出怀疑的那人还递给了骆绫一把条锄,他叹口气:“师姐,你总是不听我们说完话。” “此次下山除了完成任务我们就是为了借锄头,回来好帮那几位一起搭理春山。” 旁边的人也跟着笑:“小师姐,在你心中我们就是那只咬吕洞宾的狗吗?” 骆绫面色涨红,讷讷道:“不是,是我误会大家了,对不起。” “走啦,一起去帮江芑小师妹~” 骆绫点头,也跟着上了春山。一众人齐心协力,埋头拔草锄花。 后山。 祝长宁面含怒气,阴沉沉地立在叶榕洞府之外,双目闪着几分暴怒的寒光,死死盯着正前方平平无奇斜插在草地之中的无锋剑。 那是叶榕的本命武器,天主剑。 它自主布下阵法,抗拒着祝长宁的接近。这也代表着剑的主人,内心深处对他的防备。 司徒冶良晃悠悠地拿着扫把在旁边进进出出扫着地,每路过祝长宁一次,他的心情就好上一分。 往返进出几次,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变得欠揍,玉秋忍无可忍,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拽了进来。 “你不怕对方一怒之下杀了你吗?” 司徒冶良瞥了祝长宁一眼,抬高声音:“他若是杀了我,等师父醒来,也就到他的死期了。” “前后脚见面的事情,谁怕谁?” 玉秋无语,正准备说教时,就见一旁程不安和霍飞燕二人也跟着点头。 “一介妖狐竟然和师父同时晕倒在一处,掌门,师父真的不是被他伤成这样的?”程不安提出疑问。 “与他无关。”玉秋眼神复杂地看向洞府之外坚持不懈的妖王,叹了口气,再次警告师妹的几位弟子,“莫要去惹怒他,他的身份,你们得罪不起。” 江芑端着药从外面走来,听到掌门的话,接道:“我捡到它的时候它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如今想来确实有些不对劲儿,一只普通的狐妖或是灵宠怎么会被人伤成那样还留下一口气,莫不是他的敌人故意想折磨他?” “不是折磨,是给他留一线生机。”玉秋辩驳,顺手给江芑下了禁言令。真怕师妹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的弟子全因祸从口出翘辫子了。 他手搭在腰间,却搭了个空。原本挂剑的地方此时空空如也,这是玉秋为了防止自己和剑一时暴动和祝长宁打起来,特意将剑放进剑冢封了起来。 即便祝长宁现在修为大跌,但玉秋还是知道自己和对方实力的差距——三七开。 祝长宁三拳,他头七。 那夜祝长宁剜心剖出心头血的场景历历在目,玉秋长叹一口气。这半年来他头发都快薅秃了都没想明白祝长宁现在和师妹是什么情况。 按理来说师妹欺骗了祝长宁,还损毁了他的修为,两人不该是仇者见面分外眼红吗? 瞧着洞府外的人快成了望妻石,洞府内昏迷不醒的师妹却妻妾环绕,喂药擦汗束发一条龙伺候,玉秋都忍不住出门劝说祝长宁两句。 第93章 “师妹的剑既然把你拦在洞府之外,她没有清醒之前,你是绝不可能靠近她的。” “你在这里只是浪费时间,不如回你们……听说最近又乱了起来,等着你回去主持大局呢。” 祝长宁抬眸,眼底是一片猩红阴鸷:“她不醒,我不走。” 玉秋心中一惊,随后把自己代入了一下妖界子民,对祝长宁这般决定痛彻心扉。恋爱脑当什么妖王啊,妖界迟早会被他玩完犊子吧? 但很不好意思,他不是妖。玉秋暗自琢磨着,要派人去妖界偷偷地煽风点火一下,最好把祝长宁的王位撸下来,这样以后发生点什么也不至于和整个妖界为敌。 祝长宁声音嘶哑,他问玉秋:“为何叶榕到现在还未醒?” “她体内经脉重塑,眼下已经好了大半,等神魂回体即可清醒。只是……”玉秋蹙眉,“你为何不肯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知于我?难道你认为我会害了我师妹?” 祝长宁手指捏得咯吱作响,忍住了一拳捶死玉秋的冲动:“本就是你害了她。” 玉秋再次追问,祝长宁却不再说话,只是深深看了一眼洞府,闪身走了。 “说话说一半……”拉屎掉□□。玉秋咽下不文雅的用语,瞥了一眼在旁边看热闹的司徒冶良,“希望你师父醒来看见你根本没有什么长进的修为不会伤心。” 司徒冶良:…… 江芑和程不安无端中箭,对视一眼后默默退下继续修炼了。 等所有人都退出去,玉秋拿出了最后一条留炁银鱼,现场支起一口小锅,喃喃自语:“师妹,你再不醒我就真没办法了。” 就在他化身老妈子准备煮鱼的时候,叶榕悄无声息坐起身,侧头看向他,嗷的一声伸出尔康手:“师兄手下留鱼!” 这鱼可比内鱼重要啊,千万不能死! 第52章 三生香 玉秋被吓得一激灵,手抖掀翻了锅。 叶榕鲤鱼打挺、猛虎扑食,双手捧住了温顺从不挣扎的留炁银鱼。 玉秋大惊:“师妹!” “你什么时候醒来的?”玉秋心跟着颤了三颤,慌忙去扶起地上举着小银鱼的玉榕,没忍住责怪,“你刚醒,怎么能做这么大动作。” “师兄,我有件很严肃的事情要同你讲。”叶榕正了神色,将小银鱼双手递至玉秋眼前,“这条银鱼,其实是师父。” 玉秋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师妹,探手触摸她额头,嘟囔道:“也没发烧啊,难道是别的地方出了什么问题?” 说着,他试图将自己的灵气探入叶榕体内,却碰到了一道柔软的屏障,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行动。 玉秋抬头,小师妹面色柔和,通身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让人心生敬畏,不自觉就听从了。偶然有那么一瞬,玉秋身为孤儿,却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母爱。 玉秋一脸怪相,摇头赶忙将自己的从这种奇怪的情绪中抽身出来。他摸着胸腔:“师妹,你的有情道越发精进了。” 叶榕姑且把这当作一种夸奖,将掌门师兄的注意力转移回来:“师父其实没有飞升,他把万年修为五分之一存于留炁银鱼体内,剩下的和天道做了交易。” “我有办法让他重新活回来。”叶榕视线落到银鱼身上,“这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师兄,我需要你的帮助。” “啊?”玉秋痴呆状,从师妹醒过来他就一脑子浆糊,好像听懂了对方在说什么,但好像又没听懂。但总之,听师妹的就是了。 叶榕问道:“师尊可有留下什么贴身物件儿?” 玉秋思考一瞬,手指指了指外间:“天主剑。” “师尊从研究锻造之术开始,寻找每一件原材料,打造出来剑胚,又花了三千年的时间,用天雷淬炼而成。” 插在土中的天主剑发出一声嗡鸣,白色流光闪过,转瞬出现在叶榕手中。 叶榕轻握剑把,蕴含着天地复杂的威压倾泻而出,雷霆万钧,撼天震地。 玉秋头皮发麻,这是他第一次看师妹用剑。她如此随意挽了朵剑花,但其间隐藏着的灵力是他开着飞行器也追不上的。 她是剑修天才中的天才。 玉秋咽了口唾沫,直到叶榕收起天主剑,方才从剧烈冲击之中清醒过来。他感慨道:“若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你修的不是万生道,修的是有情道,怕是眼珠子都能吓掉出来。” 叶榕挑眉:“哪儿有这么夸张。” “万生道是救人,有情道本质上也是救人。” 玉秋在心里默默道:万生道是无论对方受了什么伤,只要心存善念,皆会施以援手救治,而有情道则是天下万物以刍狗,没有偏私喜恶之心,不论是弱者鹿兔,还是强者虎豹,一视同仁,都会为对方留下一线生机。 如果师妹修的不是有情道,而是其他三千大道,祝长宁都必定死在师妹手里。即便是万生道,再遇见妖魔之物,也会杀之。 这也是为何从一开始玉秋就没有问她为何不斩草除根,而是决定自己动手杀之。 想到这里,玉秋不免开口询问她:“师妹,你和祝长宁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沉睡的这半年来,对方可是每日都上门寻你。”遂将天主剑独独把他拒之门外的事情一一道出。 第94章 叶榕扶额沉默。其实不是她对祝长宁有戒心,而是那位师尊,在锻造天主剑的时候倾注了太多情感,天主剑萌生了剑灵,而剑灵抗拒着祝长宁与她亲近。 天主剑吃醋了。 叶榕抬起手腕。 一只精致华美的镯子赫然出现在玉秋视线之中。曾经拥有过灵宠的他定然认识制灵链,可,玉秋不敢想制灵链的另一端是谁。 师妹和妖王,不至于玩得这么大吧??? 银链随着叶榕的动作晃动,发出细碎的响声。 而此时,妖界。 祝长宁隐在一片黑雾之中,手起刀落,用锋利的利爪悄无声息地处置了一个叛徒。正预备跟着前面他亲弟弟祝泰安的亲信祟鸟,寻找到对方老巢时,颈链骤然发出清脆叮铃声。 蜿蜒深邃的山谷里,再小的声音也会因为回音而无限增大,祝长宁的方位立刻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制灵链只有主人能驱动,叶榕醒了。 祝长宁意识到这件事后,喜不自胜。他迫切地想赶回去见叶榕,可崇鸟却不愿放他离开。 “王上,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祟鸟挡住祝长宁唯一能离开的路,长着黄褐色鸟羽绒毛的人脸做出嘲笑戏弄的表情。 “怪不得近来行事总觉得有人阻挠,还以为您手下的那群软蛋怂货终于忍不下去硬气了,没承想,竟然是您。”祟鸟和周围的妖类哈哈一笑。 其中,天狗族下任族长目光灼热盯着祝长宁,从袖子中拿出一把被死气缠绕包围的黑色镰刀。暗红色的月亮自他眸中升起,死气顷刻席卷包围这一方天地。 天狗疯了一般拿着镰刀冲着祝长宁砍去。 刀刀瞄准致命点,但刀刀都被祝长宁躲开。 祟鸟喊了天狗一声:“殿下许你报仇,但仅有一次动手的机会,此次你动了手,若是没杀死妖王,以后便不得再寻仇。” 天狗闻言,眼中暗红色的圆月爆发出慑人的光亮,他手中的镰刀彻底与暗色融为一体,杀机牢牢锁定了祝长宁。 “祝长宁,你屠我全族时可曾想过有今天?”天狗疯狂挥砍着镰刀,一刀下去劈裂山石,荡起阵阵石灰。 祝长宁嫌恶扫去身上的灰尘,脚尖点地,一退数米远:“天狗一族违背王令,汲取平民和修士寿命换一丝力量增加,仅最近百年就害死了数十万人,即便本王不动手,天道也绝不会容下你们。” “天道容不容得下是甜的事情,你有何权力替天作决定?”天狗黑眸已被圆月替代,他身后黑色的翅膀燃起青蓝色的火焰。 这是天狗死之前的预兆。 他便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杀他。 “冥顽不灵。”祝长宁沉脸,冷声呵斥,“本王留你和百年以下幼子一条生路是想让你们重新走回正道,振兴天狗,可你却抛下族中幼小子弟也要杀本王。” “你可曾想过若是本王没死,他们又该是如何下场?” “伪善!”天狗怒道,“族中能护着我们的长辈都去了,你觉得我们能护住族中宝物,平平安安修炼走正道吗?” 祝长宁忍不住嗤笑出声:“难道本王派人处处保护着你们这些利益享受者,无忧无虑地修炼不成?” 祟鸟等看热闹的人也大笑起来,喊话天狗:“祝长宁是你的杀父仇人,可不是让你任他做父,难不成人家真的派人保护你,你修炼有成后不找他报仇?” 妖界一贯信奉强者为尊,弱肉强食,若是祝长宁真的这么干了,别说天狗会觉得对方心怀不轨,其余妖也会觉得妖王殿下做到这种地步,不是疯了就是天狗一族藏有价值更大的宝藏。 天狗恼羞成怒,一刀劈向祝长宁面部。 祝长宁瞅准时机,闪身绕至天狗身后,毫不留情打出一掌,将其击落在地,遂转身离开。 而就在这个时候,祟鸟高声大笑,捏爆了藏在手心的符令,霎时间,一股难言的气味从中散发。 祝长宁脸色一变:“你从哪里来的三生香?” 祟鸟身躯摇摇欲坠,强撑着狞笑:“王上,您没想到过会栽在我手里吧?” 祝长宁咬破舌尖强行让自己恢复一丝清明,甩去额上冷汗,他将利爪用力嵌进山体,靠着力的作用,勉强抬步往外走去。 叶榕醒了,他还没见到叶榕,绝不能倒在这里。 祝泰安在三生香上面下了禁制,祟鸟方一动手他就察觉到了。 没用多久时间,他就到了山谷之内,看着满地横七竖八倒下的属下,满不在乎地踢了一下祟鸟的肩膀,“三生香也敢乱……” 不。 祝泰安骤然停下了脚步,讶然回头望向山谷唯一的出口,那里有一道佝偻的黑色背影。 祝泰安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他亲爱的哥哥。 下一瞬,他以极高的姿态降落在祝长宁身前,无法抑制地欢呼着:“哥哥,终于找到你了。” 祝泰安冷灰色的眸中倒映出祝长宁狼狈不堪的样子,他将祝长宁扣在山体之内的手拔了出来,攥着他的手腕用力将他提了起来。 祝长宁垂着头,额上汗水迷蒙了他的视线,他试图甩开祝泰安的手,但对方纹丝不动。 祝泰安隐约听到了他嘴里呢喃的一个人名,附耳过去,却始终没有听清。 第95章 祝泰安钳制祝长宁下巴,欣赏着他此刻陷入厄境的表情,随即又将视线落到了对方快被磨平和渗血的手。 “什么人能让你做到此种地步?” 祝泰安像扔垃圾般把祝长宁扔了出去,预备将附近的手下召唤而来时,一道极强的杀机从虚空投射而来,他动作滞住,瞳孔猛缩。 仿佛是水中蜉蝣,无论怎么挣扎,也只有一日可活。 祝泰安死期将至。 第53章 英雄救美 强烈的杀机笼罩住祝泰安全身,好似过了一秒,又好似过了很久,他匍匐跪倒在了地上。 一双白色登云靴出现在他有限的视野中,冷淡不含一丝情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是你伤的祝长宁?” 凛冽的目光扫在祝泰安身上,强者的威压之下,他不受控制地抖动。明明知晓自己可以撒谎推脱掉此事,但祝泰安却无法在对方面前说出一句诡辞。 那是一种来自心底的臣服,即便在面对他的父亲,上任妖王时,祝泰安也从未有过这种俯首帖耳的时刻:“是我。” 他张口承认了。 在对方剑尖削掉他的脑袋之前,祝泰安大吼一声求饶:“您不能杀我,杀了我就无法唤醒祝长宁了!!!” 祝泰安紧张到满头大汗,他在赌,赌祝长宁在对方心中的重要程度。 “啧。” 落在身上的杀意虽然再次加重,但眼前的精致的鞋靴却移走了。 祝泰安猛地松了一口气,他的命暂时保下了。 此时他才敢抬起头来,看向这位似乎和祝长宁关系匪浅的强者——竟然是个女子。 祝泰安怔愣住,他匍匐跪地的时候在脑中幻想过这位来救祝长宁的强者是个世外高人老头,或者是从上界下来的仙人,唯独没想过会是一位修道的女子。 修仙界何时有这么一位大能了? 祝泰安的视线紧紧黏在对方身上,思索着对方的身份。 叶榕指尖探上祝长宁颈间动脉,一抹纯白的气息悄无声息钻进他的经脉之中,缓慢游走进了几乎不再跳动的心脏。所过之处皆形成一道淡淡的乳白色的屏障,护住了他最后的心脉,让他不至于因为旁的意外死在这里。 “他中了三生香。”祝泰安开口解释,声音在害怕中又夹杂了一丝炫耀的意味,“三生梦专克九尾狐,只有在梦境中三世循环而死,他才能出来。” 叶榕眼神微变,问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白痴问题:“这三次死,会消耗他的修为吗?” “当然。”祝泰安忍不住比划了一下,“这是我从父王体内炼出来的魂香,即便祝长宁拥有上古血脉,也不可能平安无事地从中醒来。” 叶榕:…… 祝泰安没等到对方的吹捧,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她不是自己的妖侍,而是来救祝长宁的大佬,忐忑不安地闭了嘴。 叶榕深感头痛的捏了捏眉心,头一次后悔自己投机取巧在开局单杀与任务相关的人七次。 “怎么样才能让他平安无事醒来?”祝长宁只剩下一条命了,死不起三次。 但祝泰安并不清楚这件事,他以为这位大佬是不愿让祝长宁受到一点伤害,脸色青黑阴沉,无法理解为什么祝长宁总是有这般好运能让人庇护着他。 “嗯?”没得到回话,叶榕不耐烦起来。 祝泰安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话:“无……” 无解二字尚未说完,熟悉的无法抵抗的杀意再次降临,祝泰安强行咽下了恶意:“我需要回去查阅一下禁典。” 叶榕想了一下,弯腰抱起祝长宁,对着他扬了扬下巴:“带路。” 祝泰安脸黑成了锅底,却不得不乖巧听话带着路。 谁让他打不过对方呢? 一路上,他都不停地观察对方,想探寻出她的身份。可每每看见身高八尺的祝长宁被她轻轻松松抱在怀中,甚至还贴心地将祝长宁的头靠到自己肩膀上,他就无法转动脑筋思考。 实在是太有违和感了。 他无法相信自己的死敌,自己的亲哥哥会以这种姿势蜷缩倚靠在一个女人怀里。 祝泰安神情恍惚,而路上察觉到他身份的其他妖也是将疑惑的目光放到了对方身后的抱着男子的叶榕身上。 叶榕拉低了祝长宁身上的斗篷,遮挡住他面部。 如此贴心举动,祝泰安禁不住胡思乱想,猜测起两人之间的关系。 一路畅通无阻回了宫殿,祝泰安找回了一点王的底气,腰板挺直不少。 叶榕如入无人之境,直接进了祝泰安主殿内室,清除掉空间内妖气,占据了他的床榻,将祝长宁放了上去。 令人惊讶的是,摘斗篷的时候,祝长宁的狐狸耳朵和尾巴竟然显现了形,暴露在外。 叶榕并不清楚这是否是因为自己先前杀了祝长宁七次的原因,稍作思考便隐瞒了这件事,放下帷幔,遮挡住旁人打量的目光,冷声命祝泰安去查他的什么秘典。 “一炷香的时间,我要知道解决办法。” 祝泰安刚挺直的腰板再次软了下来,俊俏的脸上全是崩溃:“可是……”他的目的是害人,恨不得三生香毫无破绽,奔着无解研究去的,谁管怎么解开香啊。 第96章 祝泰安很想说,反正他还有八条命,死就死了呗,不过是损耗一点修为,又不是不能复活了。 但对上叶榕冷冽的目光,他屁都不敢放一个,只能憋憋屈屈地嗯了一声退下去了。 在一炷香燃尽之前,祝泰安捧着从前任妖王,也就是他爹坟墓里翻出来的书找回叶榕:“只要能在梦境里让他意识到自己是个怪物就行了。” 叶榕疑惑蹙眉。 祝泰安详细解释:“三生香会给中香的人编织三场让对方心甘情愿死去的梦境,如果他们被幻象欺骗了,就会顺着幻象给的结局死去。” “如果有人愿意进入梦境中,引导他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破开三世幻象就能平安无事出来了。” “所以我应该怎么进入他的梦境?”叶榕开口询问。 祝泰安一顿,提醒道:“进入梦境之后你也会失去记忆,极大可能出不来……” 天主剑感受到了主人的烦躁,剑身微微抖动,闪过一道冷光, “稍等。”祝泰安老老实实将自己所存下的最后一枚用三生香香粉制成的符咒递给叶榕,然后取出一根银线,让她绑在她和祝长宁手腕之上,“捏爆以后……” 砰—— 祝泰安话没说完,就见叶榕捏爆了符咒。他瞳孔震惊:“不是,我还没出去呢……” 说着就起身往外跑。 叶榕看都没看他一眼,虚空伸手一抓,就提着祝泰安后衣领,将人捉了回来。 祝泰安弱得就像一个小鸡仔,全程毫无还手之力,猝不及防就被叶榕捉着扔到了床榻边上。 此刻他终于体会到祝长宁倒在山谷之前的心理,用牙咬破下嘴唇,不想就这样稀里糊涂晕过去。 祝长宁有九条命,可他只有一条啊!这不是搬起石头来砸了自己的脚吗? 祝泰安强撑着在叶榕躺到祝长宁身侧后,自己也爬上了床,兀自将自己的手腕在银线中间绕了一圈。 虽然不知道这个办法可不可行,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得强。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祝泰安发现了叶榕手腕上闪着微光的制灵链镯子,顺着链条向上看去,目瞪口呆。 堂堂妖王,竟然被人用一个小小制灵链锁住了?! 祝泰安在五雷轰顶的表情中倒下。 天主剑自行扩散出一层保护罩,将整个宫殿笼罩住。在妖气弥漫的妖界,这道保护罩就像是午时的太阳,散发着强烈的刺眼的光,彰显着存在感。 妖侍团团围住宫殿,纷纷担心起自家殿下不会是因为做坏事儿做多了,现在被修仙界的人寻上门,要把他们一锅端了。 宫殿里。 三生香的味道久经不散。 床榻之上,祝泰安伸着胳膊撅着屁股以一种奇异的姿势强行横插在叶榕和祝长宁之间,三人陷入深深的睡眠…… 在一片嘈杂的叫卖声中,叶榕睁开眼睛,还未观察周边是什么情形,就被一阵难闻的气味熏得热泪盈眶。 低头一看,噢,她在卖臭豆腐。 叶榕脑子宕机一瞬。 身侧的大娘看了叶榕好几眼,见她怔在原地许久不动,忍不住开口提醒:“小叶,人家公子等了许久了,你快别发呆了,给人家装豆腐啊。” 叶榕啊了一声,后知后觉抬头看向自己摊位之前,一位束金冠,着华服的小少爷。 “你要多少?” 小少爷一脸菜色,憋着一口气瓮声瓮气道:“你看着装吧。” “噢。”不管眼下是什么情况,碰到一个傻子说看着装吧,叶榕潜意识里就做出了选择——给他装一大桶! 赚一点是一点! 叶榕恨不得连摊位一起打包给冤大头。 小少爷看着面前的一桶臭豆腐,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指挥身后的侍从将臭豆腐提走。 他将自己的荷包取出,递给叶榕。 叶榕接在手里掂了掂重量,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真实友善了。她贴心地问:“公子您要不坐下来,我亲自给您调一份现在吃?” 小少爷看了看粗糙烂制,脏污不堪的木头凳子,艰难地点了点头。 在叶榕殷切的伺候下,捏着鼻子吃完了所谓的‘臭豆腐’,然后又扔下一袋子银两,逃也似的跑了。 叶榕乐呵呵地数着钱,全然没发现身边大娘的无语。 正当她要收拾东西准备走的时候,大娘拉住了她,指着一侧摞起的木桶道:“这些你还没卖完呢。” 叶榕看着一面墙的木桶呆滞了,丢了魂儿似的问大娘:“这都是我的?” “你忙活了好多天,不是你的难道是我的?”大娘嫌弃的表情再也掩饰不住,捏着鼻子往旁边退了好几步,“瞧瞧你把这条街道熏成什么样子了,要不是小少爷……” 话说一半她闭嘴了。 叶榕随口接道:“要不是小少爷我早被赶出去了?” 大娘瞪大了眼睛:“原来你知道啊,我还以为你没看出来呢。” “啊??”叶榕看了看旁边臭豆腐,看了看周边安静看着自己的路人,不可置信,“你是说刚才那个冤大头,看上我做的臭豆腐了?” “……”大娘无语,一时不知道叶榕真傻假傻,“看上的是你的人。” 第97章 “白长这么一副好脸蛋儿了,要是我,早就不干这臭了吧唧的生意,去当阔少奶奶不好吗?” 叶榕深表赞同。 于是第二天小少爷再来的时候,就收获了一个丰姿冶丽的臭豆腐西施。 小少爷眼睛都看直了,嘴里放炮打仗一般介绍着自己的情况和姓名:“我是祝府独子,父母开明,家有良田百亩,地产无数,若是姑娘肯嫁给我,府中一切事宜全权交给姑娘,我绝不再过问,也绝不纳妾偷腥。” “若是我敢背叛你,就将我剥皮削骨,包进臭豆腐里扔粪坑。” 侍从在他身后小声嘀咕:“名字,名字,公子您没说自己的名字啊。” “祝长宁,我的名字!” 第54章 理亏心虚 在听到对方名字的那一刻,叶榕灵魂深处传来一阵战栗,烙刻在不起眼处的灰色印记发出灼热的烫意。 叶榕记忆回笼了。 她面对着眼前奇怪但也算正常的场景沉默了,然后又忍不住多看了眼容貌昳丽的少年祝长宁。 男人的花期是真的短啊。 好好的朝气蓬勃小太阳怎么会变成后来那个暗中拿着匕首想杀她的心是口非蠢狐狸呢? 嗯,虽然后来甚至连匕首都没摸着一下还被她欺负哭了。 “所以……你愿意吗?” 青涩紧张的声音将叶榕的思绪从过往拉了回来。 “你今年几岁了?”叶榕谨慎地问出口。至少,未成年不可以。 这是她最低的道德底线了。 “二十一。”祝长宁心中惴惴不安,怕自己年龄太大惨遭拒绝。 叶榕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么年轻的名字了。修仙界跨个阶段动不动就是十年百年,身边不是百岁小孩儿就是千年万年的老妖怪。 再想想祝长宁那些家产,叶榕痛快点头:“嫁,今天就嫁!” 她拿出自己早就收拾好的包袱,示意祝长宁带她回家。 祝长宁傻笑着摸了摸头,亲自接过叶榕的小包袱挎在胳膊上,扭扭捏捏地跟在她身侧,领着对方往自己家走去。 身后的大娘下巴都惊掉地上捡不起来了。谁能告诉她,祝家小少爷这么大的个子,怎么会像个回娘家的小媳妇一样娇娇羞羞? 而跟在自家少爷身后的侍从也是一副天塌了的样子。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卖臭豆腐的姑娘愣是走出了四方步,比他家少爷还少爷! 祝府。 叶榕虽然知晓这是一个梦境,一切都会顺着祝长宁的心意进行下去,但她是真没想到他爹娘是真的一句话也不问就把所有家产交给自己。 他们两个甚至都还没成亲呢。 当天晚上,叶榕拉着祝长宁洞房。 祝长宁双耳红得滴血,他死死捂住自己的衣领,劝导叶榕:“这于礼不合……” “至少要拜了天地吧?” 即便他捂得严实,一只指尖冰凉的手也从旁的地方摸了进去,三下五除二将祝长宁外衫褪去。 娴熟的手法让祝长宁憋红了脸,叶榕只一眼就看出了他想问什么,淡定反问:“这天生就会的东西,你不会?” 祝长宁一愣,随即强装镇定:“我会!” 叶榕挑眉,松开了手,微微向后退出一点空间。 言外之意便是让她看看他都会些什么。 祝长宁忍着羞耻之心,凑上前,目光游移不定地在叶榕姣好的面部看了许久,在她无声地催促下,双唇贴了上去,然后再无其他动作。 叶榕内心直呼好好好。 这样的纯情小公子给她来一打! 或许是叶榕眼中的笑意太过明显,小公子恼羞成怒,张口咬在了她唇上。 微微刺痛的感觉让叶榕为之一颤,她看着祝长宁眼里的迷蒙之意兴奋起来,回敬了他一下,而后开展猛烈的攻势。 暧昧的声音响彻整个室内,两人动静之大听的门外侍从都面红耳赤、口干舌燥。 雨散云收,收锣罢鼓。 叶榕后知后觉地想起正事,思考着要如何让祝长宁意识到非人身份的时候,一颗脑袋凑了过来,她毫不留情推走。 “叶榕……”被她带着打开新世界大门的少年郎声音低沉喑哑,仅一个名字就将室内暧昧的气氛再次点燃。 叶榕对上他泛着荧红色光的瞳孔,心中划过一个不靠谱的想法。 微微思考了一下,叶榕决定舍命陪君子,没有再拒绝他的靠近。 刚准备敲门送水的侍从狠狠阖上了眼睛,捂住耳朵,蹲着坐在了门前冰冷的台阶上,心中默念阿弥陀佛。 直到叶榕神魂颠倒之际,她摸着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仔细一瞧,是只狐狸耳朵。 强自支起身体,叶榕揪着他的耳朵道:“祝长宁,你不是人。” 某半途中就意识到自己真实身份的某人避而不答,含含糊糊在她颈肩道:“我是禽兽,确实不是人。” 此言一出,叶榕就知道她那个清纯少年郎没了,只剩下一个脑子里只有成年人该有的颜色的床搭子。 她张口想说什么,却被某人察觉到,仰头就堵住了她的嘴。 激吻之后,他道:“享受当下。” 第98章 叶榕:…… 再享受人就没了。 第二世。 叶榕清醒地睁开眼睛,她身上穿着宫装,手里拿着笤帚,不用想便知自己是个负责扫洒的宫婢。 正想着去询问这宫中哪个皇子最受宠时,她就瞧见一个清朗端正、蜂腰削背,穿着飞鱼服的侍卫从自己身前走过。 天杀的,她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她好久不见的少年郎。 叶榕大步上前,预备介绍自己,就见那侍卫主动开口:“你愿意接受我了吗?” 叶榕诧异,伸手指了一下自己鼻子:“你说的是我吗?” 侍卫嗯嗯点头,面上飘起一抹红霞:“除了你,没有别人。” 叶榕摸了摸下巴,打量对方。 连续两场梦境自己都是以被喜欢的角色出现,足以见得对方真心。没有人不喜欢自己受欢迎,叶榕眯眼笑着:“所以你们家家产有多少?” “这……”侍卫忽然有些紧张,好似瞒了叶榕什么事情。 叶榕瞧他这样子,有些怀疑祝长宁是个穷光蛋。 但转念一想,反正只是个梦境,预备开口答应他时,小侍卫抛出来一个大消息。 “整个皇宫都是我的。” 好好好,原来是皇帝,叶榕连连点头。她就说没有人做梦还把自己幻想成乞丐的。 由于上个梦境的前车之鉴,叶榕这次特意和小侍卫保持距离,来回拉扯过了一段暧昧但纯洁的日子。 许是梦境也看不下他们两人整日甜得腻掉牙,专门冒出来一个吃醋嫉妒的妃子,收买御前太监后给皇帝点了燃情香。那妃子不知是何缘故没来,白白便宜了叶榕,一开门就收获了热情洋溢贴上来的皇帝小狐狸。 爽了一把后,成功来到第三世。 叶榕睁眼前还幻想着此次自己会是什么身份,可耳边传来的熟悉嗓音,让她身体一僵。 “叶榕,你快瞧我发现什么了。”穿着黑色麻衣的青年半边身子探出悬崖,咬牙伸手够着底下的东西。 在呼啸的风声和高不见底儿的悬崖之上,他单薄的身躯摇摇晃晃,仿佛风再大一点儿就会被吹落无尽深渊。 眼瞧着他三分之二的身体都悬空挂在悬崖外,叶榕眉心一跳,急速提着他的衣领将他放置到了安全的地方,禁不住责怪道:“就算是再重要的药材,没了性命采摘下来又能有什么用?” “给旁人用呀。”他盯着叶榕关心自己的神情,嘴角微微上扬。 他将灵芝递到叶榕眼前,酷似心形的灵芝隐晦表露着他的心迹。 “长宁。”叶榕目光闪躲,难得感到心虚,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长宁默默将灵芝放回自己的背篓内,一言不发地将背篓背上。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压抑。 他独自向前走了几步,听不到身后人跟上来的脚步声,遂又停下来,转头低声问:“不回家吗?” 叶榕心情复杂,但仍旧嗯了一声。 两人沉默往山下走着。 途中,长宁忽然开口道:“对不起。” 叶榕思绪一直回转在当初自己单杀祝长宁七次的那夜场景,骤然听到对方道歉,有些迷茫。 “我下次会注意自己安全的。”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知道有你在身边,才敢这样做的。” “你会一直保护我的。” 叶榕理亏心虚,没敢吭声。 一直到回到两人一起住的小屋子,叶榕都没对长宁的话作出回应。 长宁有些闷闷不乐,却依旧挽起袖子,洗手作羹汤。 他不会做什么很精致美味的吃食,只想着这几天天气冷了,怕叶榕得了风寒,用葛根煲了汤,又做了一道三七蒸鸡。 将碗筷一一摆好,他喊坐在屋内一直发呆的叶榕吃饭。 叶榕坐下,她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打算和长宁道明一切。 “长宁,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长宁埋头吃了一口白米饭,嘟囔道:“先吃饭。” 叶榕点头,看着他极为慢速地吃完饭,又在小厨房里把一个碗来回刷几十遍。 眼瞧着水桶里的水要没了,叶榕起身,掂着木桶去不远处的河边打水。 等回来时,长宁手中的碗已经洗得发光了。 他将碗筷放回柜中,见实在没了事情可做,只能坐回桌前,语气低沉道:“你想说什么?” “我杀了你七次。”叶榕直白地讲出自己隐瞒的事情,没有加一点修饰措辞。 长宁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你要走呢。” 叶榕怀疑他是不是没有听清自己说了什么,便一字一句重复道:“长宁,我杀了你七次。” 长宁点了点头,眼眸微弯:“我知道。” “从你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就知道你是有目的的。”他见叶榕抿唇,故作轻松地说,“一直没跟你讲过,我有个能看穿人心的特殊能力。” “这也是为什么我从不出山和旁人打交道。” 他安抚叶榕:“只要对你有帮助就好,没什么的,人总有一死。” 随后指了指厨房中空空如也的米袋子,长宁道:“米不够后天吃了。” 第99章 “我明天去买。” “好。”长宁问,“那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恢复成以前的状态?现在的气氛太沉重了,我不喜欢。” 叶榕主动上前,凭空将长宁所采摘的那只灵芝拿了出来,她道:“是很好看的心型。” 长宁眸中一亮,声音略带欣喜:“那你喜欢吗?” 第55章 邪门歪理 两人对视。 长宁眼中隐忍的炽热情感像是深冰中由内往外燃烧的一团烈火,不用触碰,叶榕都能感受到那快要冲破屏障的滚烫灼热之意。 “喜欢。”叶榕一字一句咬得极为清晰。 得到肯定回答,长宁笑了。他做了认识叶榕以来最为冲动大胆的动作——牵住了叶榕的手。 “这次还会杀我吗?”长宁语气平淡,好似被杀死的人不是他一般,“我想知道一个确切的期限,而在期限到来之前,可以好好地陪我一段时间吗?” 叶榕一滞,她真的没想到最后一个梦境出现的会是长宁。数次杀他的经历不仅在祝长宁心里种下了一枚种子,也在她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没有认识祝长宁的时候,叶榕一直认为身为凡人的长宁和妖王祝长宁是同一个人,对待潜在敌人时她一向手下无情。 可认识了祝长宁之后,她才发现,长宁和祝长宁,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是完全不同的。 如果没有她的打扰,他将是一个无忧无虑的采药人,在深山中自给自足,偶尔出山卖卖药材,给人看看病,平安顺遂地度过这一生…… 长宁晃了晃叶榕的手,打断了她的思绪:“你在想什么?” 叶榕如实道来。 长宁听完她的想法,没忍住笑出了声:“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很成熟的人,不会有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嗯?” “不要去美化没有走过的路,无论怎么选,人生都会有遗憾……”长宁顿了一下,垂头将叶榕的手掌打开,和她十指相扣。 “但我已经没有遗憾了。”长宁举着两人相扣的手晃了晃,“如果没有遇见你,我怕是会被直接饿死在山林里。” 他冲着叶榕眨了眨眼睛,叶榕才恍然想起两人初见时的场景,嘴角也上扬起来:“谁能想到采药人会是个路痴呢?” “如果你可以早出现半天,我就不用去土里面挖寒欣吃炸虫子了。”长宁开玩笑地埋怨,叶榕却心虚闭了嘴。 她刚到这世界时翻看剧本后,用了系统权限快速加快了时间进度,一不小心就加速过了头,找不着成为凡人的祝长宁在哪里。她就下来在最有可能的几座深山中搜寻了一下。 第一次路过长宁的时候他就在林中迷路,等搜查完山脉,发现只有他符合所有要求折回来的时候,他还在原地打转。 出于好奇,叶榕藏了起来,想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能靠自己走出去…… 嗯,最后人差点饿晕过去,她把他扛回家的。 想到这里,叶榕问出了自己先前为了保持人设一直没有问出的问题:“所以在我没有找到你之前,你完全没有吃过外界的饭菜吗?” 长宁轻咳一声,颇为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采药的那些钱只够买件衣服。” 叶榕目光怜爱,没有告诉他真相。 谁家好人一筐药材(包括但不仅限于人参、何首乌、黄精)只能卖一贯铜钱啊? “所以我很开心能遇见你。”长宁加大声音,认真道,“没有你我真的会把自己饿死的!” 叶榕心里清楚这只是他安抚自己措辞,想起他之前的问题,叶榕编造了一个谎言给长宁:“我是修道人,有情道,杀了你我才能突破界限,飞升去上界。” 长宁并未觉得吃惊,叶榕出现的时候就是从天而降,虽然搪塞自己是武功,但长了眼的人都能瞧出来她的不对劲儿。 尤其是,他出山需要三日,回来更需半月之久,但叶榕竟然能半日之内往返。 绝不可能是他迷路才需要这么长时间! 长宁对此耿耿于怀。 叶榕不知道长宁在纠结这种对她来说无足轻重的小事,正竭力为自己杀死长宁的事情披上一层美好的外衣。 长宁正襟危坐,表情严肃地认真倾听着……不,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比起叶榕的解释,他更想安安静静和叶榕拥有一段属于自己的回忆。 直到叶榕说漏嘴,说出了祝长宁三个字。 长宁精致的眉眼染上一抹焦急,他抓住叶榕的手指,逼问他祝长宁是谁。 叶榕额上冒汗,忽然有种在正室面前不小心说出养在外面的男人的背德愧疚感。 “其实你们是一个人……”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长宁真急了,跻身上前,质问叶榕:“他和我长得很像吗?你来找我是因为他?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你把我当成他了吗?” 每问出一句话,他就多一分委屈。 风吹动树影,斑驳的月光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打落在两人身上,她们贴得极近,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吸时互相喷洒在面部的热气。 叶榕想将长宁从自己身上推下去,但手刚挨着对方肩膀,一滴泪落了下来,转瞬消失不见。 第100章 如果不是长宁睫毛上带了些水渍湿意,叶榕会认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长宁,或许以前我曾经认错过,但现在,你只是你。” “当真?” “当真。” “我不信。” “……” 叶榕双眼透出‘绝望’。但凡眼前的是祝长宁,她早一巴掌打过去,道一句‘爱信不信’拍拍屁股走人了。 “那你想……”‘怎么样’三字被长宁吞噬咽了下去,青涩带着药材气味的气息闯入叶榕私人领域。 两人的姿势本来就靠叶榕撑着,此时长宁的重量半数压在了叶榕上半身上,她一个不稳,和长宁栽倒在地。 唇齿相碰,血腥味弥漫在口腔之中。 叶榕痛并享受着。 然后她就听到了一个从未听说过的邪门歪理:“三七止血,方才你没吃多少三七,我吃了。” 所以,他来止血。 对上长宁清亮的双眸,叶榕有种说不出来的微妙感,她想拒绝长宁,但又无法忽视对方眼底的伤心。 可长宁全然没有叶榕的纠结,他笨拙但强势地将自己交给了叶榕,不容她拒绝。 弯月静静挂在天边,树荫曳动,时间在喘息中悄然流逝。 直到第二天。 长宁红着脸将地上散落的衣服一一捡起,装进木盆里:“我去洗衣服。” 叶榕摸了一下唇角结痂的伤口,看着长宁贤惠离去的背影,始终没想明白事情是怎么发生到这一个地步的。 她现在有种脚踩好几条船的错觉。 叶榕拍了拍脸颊,从捡漏的床榻上起身,完全不敢回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还没这么丢脸过。 想起昨日答应的买米,叶榕迅速收拾好了自己,打算出去买米并且给自己一点儿接受现实的时间。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叶榕在踏出深山的那一瞬间,梦境碎了。 三人同时睁眼醒来。 祝泰安第一时间闪身远离了叶榕和祝长宁二人。 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太离谱了。 太离谱了! 他从来没遇到过这么离谱又魔幻的事情! 第一世,他是给提臭豆腐的侍从,因为偶然看见了床榻上祝长宁露出来的尾巴觉醒了记忆。 第二世,他是给祝长宁下药的小太监,因为做事不干净被贵妃斥责,在第二次下药的时候遇见了叶榕,她眼中的杀意让他梦回寂静谷,瞬间脑子清楚了。 第三世,则是莫名其妙地成了一条鱼,他的亲哥哥来洗衣服,一木盆丢下去,把在河里憨不拉叽呆滞游动的它拍晕了。拍晕之后本来是要死的,他哥竟然把他捞起来,给他治伤。 鱼七秒的记忆也被祝长宁这番举动震惊到突破阈值了,他醒了过来。 癫啊,这个世界好癫啊。 祝泰安双手环抱住自己蹲到角落,不敢相信自己都经历了什么。 而床榻之上的两人,无心注意到他。 叶榕沉浸在自己又食言了,没有好好地陪长宁一段时间的情绪中。 祝长宁显然是记得梦境之中发生了什么,他狭长的双眼中充斥着餍足和不理解。 他餍足于梦到了叶榕,和她拥有了很多不一样的‘体验’,又不理解为什么自己在梦境中两次梦到叶榕时都处于一种卑微的地位。 堂堂妖王,怎么会变得那么…… 祝长宁都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总之,他现实生活中绝不可能出现那种上不得台面的行为。 丁零当啷,有些耳熟的铁链碰撞声在耳边回响,祝长宁瞥头一看,叶榕正支着头,一手捂着脸。 手腕上的银制手镯和连接到自己颈部的颈链,提醒着祝长宁还佩戴着他轻轻一掰就能碎掉的制灵链。 祝长宁抿嘴,按下叶榕遮住脸的手,看到她眼中不易察觉的一抹愧色,问道:“第三个梦境,你看见谁了。” 三生香,他该有三生记忆,现在却无端遗失了一段。 “你没有记忆?”叶榕讶然反问。 观她神色闪烁,祝长宁心中不适,瘪着一张嘴硬邦邦回道:“没有。” “所以是谁?” “长宁。” 咔—— 叶榕下意识看去,祝长宁利爪扎进了床板,在床正中心掏出了一个形状不规则的孔洞。 叶榕瞧了瞧他黢黑的脸色和粗鲁的动作,叹了口气。 有些怀念梦境里的祝长宁。 也正是这无意识的叹气,刺激到了祝长宁。 他恼羞成怒,质问叶榕:“你更喜欢我还是那些不存在的虚幻的玩意儿!” 第56章 替他出气 叶榕还未回话,那边因为出不去被迫蹲在墙角的人先崩溃了。 “哥,那不都是你一个人吗?”祝泰安抓着头发无能怒吼,“你们小夫妻能不能放过我,让我先出去???” 小夫妻…… 祝长宁诡异的感到一种满足感,嘴角无法抑制地上扬。 叶榕推开祝长宁,起身下床:“在我回来之前,把你手上的伤包扎好。” 她撂下这句话拽着祝泰安的衣领离开了。 祝长宁独自坐在床边,莫名有种人间夫妻事后丈夫去处理事情,妻子待在屋里等待丈夫归来的即视感。 第101章 他摇头,试图把这种想法甩出脑子。 可这一摇头,链条碰撞声又响起…… 祝长宁静静看着链条,心中思绪万千。 而另一边,叶榕踏出宫殿,对上了纷纷仇视她,长得奇形怪状的妖魔。 她无言看了一眼祝泰安,对方识时务地冲着守在外围的妖侍吼道:“看什么看,都滚远点。” 随即又讨好地问叶榕:“嫂子,您出来是有什么事儿吗?您大可吩咐弟弟,无论想要什么,弟弟我只要有就一定给您搞来。” 妖侍大跌眼镜,不敢相信面前这副狗腿子模样的人会是他们所追随那个傲世轻物,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主子。 “殿下,您是被谁威胁了吗?”一个头上长着山羊角的男子尖声质问,他怀疑的目光不停在清风霁月,空谷幽兰的叶榕身上打转。 祝泰安咬着后槽牙对着叶榕微笑,然后转身瞬间变了脸色,隔空将男人扇出十丈远:“没听到本殿怎么称呼的吗?” 他的表现难道还不够低下吗?这样都还有不长眼的人往上凑。 或许是叶榕融合了那片神格碎片的原因,她眼底泛着幽紫色的微光。视线从山羊角身上扫过,包括他身后的那些人,庞杂恶臭混乱的气息使得她眉头紧蹙。 天主剑悠悠立在一旁。 祝泰安心脏怦怦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他出言劝解叶榕:“嫂子,这儿人太多了,有什么事儿咱们换个地方说。” 叶榕抬手,剑来。 眨眼间,所有拥有返祖血脉的妖侍从灰飞烟灭。 祝泰安惊怒交加。惊叶榕不费吹灰之力,仅用一招就灭了他几十位妖侍;怒叶榕竟然一言不合就动手杀害。 祝泰安面容扭曲,可见识过了她的厉害,更不敢轻易讲话,怕自己也像妖侍们一句话不合她心意就全杀了。 叶榕淡淡瞥了一眼祝泰安:“把你手下的人全部喊来。” 祝泰安不敢不从。 一声哨响,所有妖侍不远千里,无一不集中到宫殿前厅。 叶榕高坐主位。 在祝泰安的亲自服侍之下,饮茶品茗。他瞧了好几眼在大厅上方盘旋游走的剑,心底惶惶不安。 为了自己不会一瞬间成为光杆司令,祝泰安憋了许久,终是开口求情:“嫂子,祝长宁是我亲哥哥,兄弟之间有摩擦是正常的。” “人间有句话说得好,打是亲,骂是爱……”话未说完,祝泰安敏锐察觉到一抹危机,来不及回头看,他闪身往侧边滚去。 天主剑闪着寒光,剑剑擦着祝泰安腰子而过。 “嫂子,我错了!我错了!”祝泰安大声求饶,在地上滚成了一个脏兮兮的煤球。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底下聚集的妖侍们因为这一变故陡然安静下来。主子的狼狈模样让他们意识到此次相聚有些不一样,有妖侍已经偷偷往门边靠近,伺机离开。 叶榕重复了一遍祝泰安的话:“打是亲,骂是爱,我的剑想跟你交个朋友呢。” “你这般避着它,是看不上它吗?” 天主剑一顿,原本吓唬祝泰安的招式凌厉起来,剑剑划出血雾。 祝泰安深感绝望,明白了叶榕根本不想同他交流。 也不顾天主剑的招式,任由它刺伤自己:“嫂子,您到底想做什么?” 叶榕饮了一口茶水,风轻云淡道:“报仇。” 祝泰安傻眼,报仇?有什么仇可报的? 难道叶榕觉得他们仨能这么轻松地从三生香里出来,祟鸟等人也可以? 祝泰安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三生香的厉害之处,却见叶榕猛然将自己手中茶盏掷了出去。 砰的一声。 夹杂着白色胶状的水红色血雾花朵绽放。 一名妖侍被爆了头。 离他最近的妖侍尖叫出声,不待惊慌质问,天主剑就飞驰而来,寒光一闪,身首分离。 骨碌碌的脑壳在厅中四处滚动,沉闷的声音敲击在每一个妖侍心上。 “殿,殿下!”祝泰安另一位亲信两股颤颤,想从殿下口中得到一个解答。 祝泰安怔在原处,像是接受了现状和自己的无能。 望着高处走下来的女子,妖侍们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殿下靠不住,他们只能自救:“这位姑娘不知该如何称呼?” “是我们之中有人得罪了您?您只需描述一下,我们帮您找出他来!” “妖界向来以强为尊,二殿下都不是您的对手,我愿弃暗投明,追随在您的身后!”第一个说出这话的妖侍引来了所有人的注目。 且不提这女子身上毫无妖的特征,只看其通身气势清正高雅,神仙玉骨,就知道绝不可能是妖界之人。 但,如果对方真的是想取代二殿下呢? 即便机会渺茫,但也不是没有一线可能,于是纷纷跪地表露起衷心。 “荒谬,荒谬!”祝泰安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先前几百年的心血极为可笑。 一番肺腑之言始终得不到回应,妖侍们抬头,发现青衣女子手中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只一眼就让人心惊肉跳,肝胆欲裂。 宫殿之门砰地合了起来,叶榕走下台阶,停在最先表露衷心的蛇尾妖侍面前,它五体投地,浑身上下不受控制地发抖。 第102章 “尔等之错,罪无可恕。”无情冰冷的声音回响在宫殿之中,叶榕瞳孔泛着一圈白光,她单手放在蛇尾妖侍头顶,天地法则禁锢住他的一切动作,一寸一寸湮灭他的身躯、灵魂。 而他头顶的正上方,是黑压压数不清的冤魂,他们无声哭泣着。等到那杀害他们的妖彻底湮灭于世间,他们扭曲挤压合成一道白光,歪歪斜斜钻进了叶榕手中的白球。 其余灵魂看到这一幕,也跟着涌了进去。 只有一拳大小的白球顷刻间膨胀变大,本就可怖的能量急速上涨。 祝泰安清楚地看到那些兴奋尖叫到面容模糊的灵魂,他们身上的怨气几乎要将白球染成黑色。 他恍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但眼下定局已成,不可挽回…… 祝长宁坐在殿中,随手扯了一段里衣布料包扎着手上的伤口。 恐怖的气息伴随着刺眼白光由宫殿为中心扩散,祝长宁下意识抬头,瞳孔紧缩,强光闪得他双眸失去视野。 紧紧阖上眼。 苍茫寂静中,一抹凉意覆上祝长宁双目。不过几息,他睁开眼,恢复了可视能力。 叶榕指尖染上点点水迹,明知道这是眼睛被刺激后泛出的生理盐水,她还是故意调笑祝长宁:“怎么哭了?” 祝长宁眨眼,舒缓眼球的酸涩感,拒不承认:“我嫌脏,洗漱了一下。” 叶榕伸手在他脸上抹了一下,再展现到祝长宁眼前时,白皙的指尖已然沾染上了脏灰。 她挑眉,一言不发。 祝长宁阖眼,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用袖子狠狠蹭了自己脸两下,随即起身准备出去换身衣服。 “欸——”叶榕出声想要制止他出去。 祝长宁手刚触到门框,砰的一声,宫殿大门碎成了灰尘,随风而去。 外面,是干干净净、空无一物的旷地。 祝长宁回头看了一下华丽的宫殿,又转回来头看了下外面,喉结滚动,默默咽了口唾液:“叶榕,这是你做的吗?” 叶榕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等待着祝长宁问下一句话。 可祝长宁只是退了回来,对上叶榕的视线,眼中明晃晃写着开心二字:“你是在替我出气吗?” 叶榕觑了他一眼,矜持道:“参半。” 祝长宁压住兴奋,装作不经意地举起包扎好的伤口从叶榕面前晃了晃。 我也听你话包扎好了伤口。 叶榕读懂了他的潜台词,偷笑了一下,问祝长宁:“你不关心一下你弟弟怎么样了吗?” “从他阳奉阴违的那一刻起,他就和我没有关系了。”祝长宁点出要害,“他唤你嫂子只是想拉近关系,求你留他一条性命罢了。” 但,即便知道他是另有目的,祝长宁仍旧高兴有人承认了他和叶榕之间的身份。 “他所犯罪孽一死不足抵债。”叶榕开口解释,“什么时候被他一念之间所害的人原谅了他,他什么时候能从俗世脱离出来,迎得一死。” 彼时凡间。 由怨灵亲自撰写人生悲惨剧本的祝泰安,诞生在一叶扁舟上。 他周边,站着无数怨灵,它们虎视眈眈,迫不及待想要抒发自己的怒气。 天心宗。 玉秋正焦头烂额哄走师妹的几个徒弟。这些崽子都以为是师妹身死道消了,逼得他立下心魔誓言才肯相信他们的师父是出门有事了。 正捧着装着小银鱼,哦不,装着他的师尊的鱼缸去寻兽修师弟元珉时,宗警堂汪游长老找上门来。 “掌门,戮剑宗的人来了,领头的长老说是和师妹有生死之交的好友。” “言语之间颇为轻浮暧昧,您要不要去看看?” 玉秋捧着鱼缸的手隐隐颤抖。 他想问,是和祝长宁那般的‘生死之交’‘好友’吗? 第57章 小鸟依人 玉秋心怀忐忑安置好师尊,跟着汪游迎出去。 打眼一瞧来人,玉秋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了,没一个长得比祝长宁好看。 起码不会出现脚踩好几只船这种情况的发生。 玉秋擦了擦额上汗,询问来人姓名。 “蒋奇冥。”男人一身竹青色衣衫,相貌堂堂。 他冲着玉秋礼貌而不失节气地拱手道歉:“先前是我带队前去秘境,让手下弟子犯错与玉榕仙尊弟子等起了冲突,今奉掌门之令,特来赔礼。” 玉秋板着脸,接过蒋奇冥手中的空间戒指看了一眼,除了养伤补血、巩固基底的丹药,最为显眼的还是悬浮在空中的下品仙器。 蒋奇冥顿了一下,又当着众人的面从袖中取出一小罐茶叶,盖子微微揭开,满含清爽的仙露之气令人精神一振。 “先前我与玉榕一起喝茶,她道几位师兄也喜欢喝茶,这是我个人送您的小礼物。” 玉秋瞪大双眼赶忙接过来扣上了盖子,又掂了掂茶罐的重量才试探问道:“这是熙春茶???” 汪游嗅着鼻子凑了上来,肯定地点头:“是熙春茶。”八百年前在茶圣他有幸品尝过一小盏,不会认错。 “你是怎么搞到这么多的?”茶圣手里藏的库存怕是都没这一罐多。 第103章 蒋奇冥微微一笑:“运气所得而已。” 玉秋清嗓拂袖,装作不在意地将茶罐收了起来:“蒋兄放心,等玉榕回来我会亲自与她说你曾来过。” “如此便多谢了。”蒋奇冥又是一拱手,而后抬头,十分为难道,“我此番前来还有一桩私事。” “我们戮剑宗弟子有不少亲朋好友都在天心宗修行,不知掌门可愿让他们小住几日,和家人叙叙旧?” 玉秋无不应是:“自然可以。” “骆绫,你去安排蒋长老等人的住处。” “蒋长老请随我来。” 看着蒋奇冥等人离去,玉秋赞叹道:“虽然戮剑宗弟子行为鲁莽不长脑子,但他们长老却是方正之士啊。” 汪游扯了扯嘴角,没有拆穿掌门吃人嘴短,眼睛盯着玉秋袖子应和了两句:“师兄你看我一年到头辛辛苦苦……” “你辛苦了,今年月钱涨你十块上品灵石。”玉秋拔腿就走。 汪游速速跟上:“我的辛苦只值十块灵石?先前从师妹那儿领的弟子都快把我老底儿吃完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争吵,最后以玉秋败阵,将茶罐三分之一的熙春茶分给了汪游结束。 汪游发出小人得志的奸笑,随即开口提醒师兄:“熙春茶虽难得,但有些事情最好还是不要掺和得好。” 玉秋怒骂:“我才是最了解玉榕的人,用得着你提点?” 让师妹喝茶犹如牛嚼牡丹花,她和蒋奇冥一起品茗喝茶此事的概率几近为零。 玉秋想,多半是师妹随手救人之后,喝了口他的茶罢了。 只是,师妹上次说出去,并未说什么时候回来……这蒋奇冥一瞧就是想拖着住到她回来。 玉秋摸了摸茶罐,心想算了,反正那几个人修为看着也是辟谷过,也花不了多少钱,想住就住吧。 然后三熏三沐,将装师尊的鱼缸放于案桌另一端,亲自取了山泉水煮茶。 “人生如此,方得圆……” “掌,掌门!”一声尖叫,惊得玉秋手一抖,小半盏茶洒到了桌上。 他默默咽下去了‘圆满’的‘满’字,看向来人:“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掌门,咱们放在妖界的探子回信,说看到了玉榕仙尊。”来人一个滑铲从门外闯了进来,递给玉秋一封书信。 玉秋眼皮子一跳,打开书信,一一看下去。 上面详细讲述了那道笼罩妖界的雷霆白光以及一瞬间灰飞烟灭,被除成旷野的祝泰安老巢,道是担心玉榕仙尊出了意外,发信之时他们已经开始行动,潜入妖王宫殿,秘密拯救玉榕仙尊。 玉秋气得一口饮尽半盏茶,熙春茶的功效在这个时候彰显出来。他冷静下来,领着弟子出了主峰:“我亲自去一趟妖界,你去通知其他长老,宗门严密警戒起来。” “即日起只许进不许出。” “是。” 小银鱼在鱼缸中摆动尾巴转了一圈,继而从案桌之上消失。 妖界。 玉秋用了吃奶的力气御剑而来,用秘法感应到弟子行踪正处于妖王宫殿,心头大惊,立刻隐匿了身形直奔下方。 彼时叶榕正在和祝长宁吵架。 祝长宁气得手都在发抖,他指着殿中被五花大绑的修道之人,质问叶榕:“妖界这些年称得上是与世隔绝了,我严令禁止他们走邪门歪道,所得成效你看不见吗?” “况且,我们才经历了那些事情!” 那些事情?哪些事情? 天心宗弟子和妖侍们面露疑惑,但两者心中还有一个共同的问题。 那就是,为什么玉榕仙尊/那个女的坐在高座上,霸气坦然的坐姿看着比妖王殿下还像这妖界的主人?! 叶榕面不改色解释:“我并不认识他们。” 天心宗弟子深切意识到是他们搞错事情了,主动认错:“玉榕仙尊,我们是掌门派出来的卧底。” “掌门以为妖界这般做是要迷惑我等,然后在我们放松之际发起进攻,所以……” “玉榕仙尊,您再瞧瞧我?之前弟子比试,我拿了第一,您还亲自夸奖过我未来可期。”梳着高马尾的剑修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叶榕,全然没有自己是阶下囚的认知。 “路誊,您记起来了吗?” 叶榕正要仔细看去,就听有人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你敢——” 叶榕逆反心理也上来了,睁大眼睛看去。 “你!”祝长宁气得跳脚,挡住叶榕的视线。 叶榕歪头向左,他就斜着身子向左;叶榕歪头向右,他就斜着身子向右。 叶榕眯眼,猛地起身看去,祝长宁干脆伸手一拉,把她从座位上扯了下来,抱了个满怀。 “嘶……”叶榕手腕被他捏出一圈红,眼中燃起了小火苗,“祝长宁,你有完没完!” 祝长宁心虚,刚刚没控制好力气,他嘴硬中带着委屈:“完了。” 他摸了摸叶榕手腕上的红痕,问:“你修为那么厉害,怎么还会受伤?” 说起来,之前他也曾咬伤过她。 叶榕心累。 小狐狸咬伤她,一是因为她放松了警惕心,不觉得对方能伤到它,二是因为九尾狐的牙确实锋利,咬碎了她微薄的防护。 第104章 他捏伤她,则是她没对他设防。 祝长宁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忍不住咧嘴笑了。用指腹轻轻摩擦着红痕,这是叶榕对他信任的证明。 弟子和妖侍面面相觑,这两人的身份摆在这里,不打起来就算好的了,怎么还拉着手? 这是战前宣言吗? “把他们放了。” 祝长宁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行。” 他现在的修为随便来个大能都能看穿,杀他简直比剁鱼头还轻松。 若是把这些人放走,明儿叶榕就可以给他收尸了。 祝长宁压低了声音问她:“我死了你好改嫁?” 叶榕一脸莫名其妙:“谁嫁给你了。” 祝长宁:“当初在凡……” 叶榕推开他,一双眸子清凌凌:“他是长宁,不是你。” 爆发的妖气吓得看热闹的妖侍瞬间腿软跪了下去,不敢再抬头。 天心宗弟子张大嘴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你嫁给了他就是嫁给了我!”祝长宁声音坚定,他们是一个人,这就是事实! 叶榕板着脸,哦了一声。 在殿中气氛逐渐沉寂到空气都凝固,仿佛下一秒妖侍和天心宗弟子就要窒息而亡的时候,女声慢悠悠开口:“那是谁先前吃醋问我喜欢谁?” 祝长宁犹如被戳破的气球,没了气。 好吧,要是这么说的话,确实是他无理在先。 叶榕趁此机会挥手示意妖侍带着路誊等人退出去。 妖侍看了看小鸟依人,不是,威武霸气的妖王殿下,默默起身准备带人离去。 祝长宁不愿来杀自己的人就这样平安无事出去,否则以后自己威望何在?让旁人知道了,那不得一天来刺杀个五六七八次? “断掉他们手脚。” 叶榕蹙眉,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忽然一声爆响,有人持剑而来,电光石火之间从妖侍手中救走了路誊等人。 “掌门!” “师兄?” 玉秋剑指祝长宁眉心,敌意颇深:“妖王殿下,小辈只是太过担心玉榕出事,否则不会凭着这点修为就闯入你的地界……” “他们又不是来送死的。” 来送死的·路誊激动的心冷却了。 玉秋视线落到玉榕被握着的手腕上,那圈红印让他杀意直升。 祝长宁看着那列阵而出的剑意,轻轻拽了下叶榕。 叶榕咳咳上前护住他:“师兄,此事是个误会。” “他只是随口说着玩,不会真的动手。” 玉秋冷笑,他看着祝长宁可不像是说着玩的。 祝长宁肆无忌惮地冲着玉秋勾唇笑了笑,无声张口:我是认真的。 叶榕看着师兄杀气和火意噌噌往上升,心里咯噔一声。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身后那人又做什么惹怒玉秋的事儿了。 “师兄,路誊受了伤,你快带他回去治疗伤势吧,祝长宁我来教训。”叶榕转身,推着祝长宁往殿后走去。 “叶榕,他们都是来杀我的……” 观祝长宁磨磨叽叽不愿离去,叶榕伸手拧了他腰间软肉,皮笑肉不笑道:“我看你翅膀是硬了,可以跟我师兄切磋一下了。” 祝长宁停顿了一下,安静地跟着叶榕走了。 玉秋身在后方,隐隐约约听见一句‘我是硬了,但不是翅膀。’ 轰的一声。 妖王殿被劈成两半。 第58章 头顶问号 路誊被玉秋揍了一顿。 他头顶两个大包,头痛但好奇地问:“师父,玉榕仙尊看起来和妖王关系很好?” 玉秋脸黑如铁,带着怒气扫了他们一眼,然后又给了路誊脑壳一下:“就算玉榕仙尊出了点事情,你们就这五六个人,能救出来谁?” 路誊嗷的一声:“那不是给师父你发消息了,况且这几年妖界很和平,对修道士没有那么多的仇视心理了。” “和平个****!” 路誊和其他弟子猛然回头对视,瞧瞧他们听见了什么,掌门居然说脏话了? 玉秋一路骂骂咧咧出来,随手拽了一个妖侍,也不解释那坍塌的宫殿是怎么回事,命令他给自己安排住处。 碍于他腰间躁动不安的剑,被抓着衣领的妖侍只得催眠自己是一个装饰物件儿,仍有对方提来提去,最终停到了距离王上只有一墙之隔的尘落殿。 这里原本是上任妖王王后的住处。 路誊从未想过自己一介剑修竟然有一天能被妖侍奉为座上宾,看着眼前类似于仆人的女子,他问对方:“你们妖王是被人或者修士救过吗?” 不然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妖王会选择和其他亲王对立,肃清整个妖界坚决让妖走正道修行。 女子黑皮绿眼,规规矩矩地将点心奉上:“王上都不曾去过凡间。” “好吧。”没挖到隐情的路誊不死心地继续追问,“那也没有修道之人救过他?” “看来你伤得还是不够重。”玉秋心寒地打断了两者对话。 再问下去,他就要自闭了。 “师父,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妖界生活,偶尔也有被大妖识破的时候,他们真的改过了……”路誊喋喋不休讲述着妖王祝长宁所做出的贡献,完全没有注意到师父的剑即将暴走。 第105章 噢不,玉秋的剑从踏入妖界就已经暴走了,只是勉强由主人控制着不见妖就杀。眼下路誊对祝长宁的每一句夸赞,都踩在玉秋的痛点上,他怒声道:“再说祝长宁一句好话,你就从天心宗除名!” “师父?”路誊满脸错愕,即便师父讨厌妖,也从未对他说过这么重的话。 “他现在所做的都是表象,祝长宁有更大的图谋。”玉秋咬牙切齿,一张俊秀的脸逐渐变得狰狞,仿佛此时祝长宁出现在他面前他就会一剑劈死对方。 妖侍绿眼一转,悄咪咪溜了出去。 路誊追问是图谋什么,玉秋却并未解释,转身离去:“你们留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 “是。” 师父没必要在这种时候还与他们开玩笑,看起来是真的有大事要发生了。 路誊等人紧张起来,快速给对方包扎伤口,补充灵气,以免真的发生了什么他们连自保能力都没有。 此时玉秋左右回头,观察了一下无人发现自己,隐匿身形跃上了墙头,悄无声息往祝长宁宫殿里探去。 他要确保师妹不是被祝长宁用了什么东西蛊惑控制,不然以师妹的道,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玉秋贴着宫殿长廊走进主殿。 这里空无一人,只有浓郁的妖气弥漫四散着,气味和那日在师妹身上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玉秋心如死灰。 越过一道浅薄的屏障,玉秋似有所察,回头轻轻触摸,是师妹设下的阵法。 此刻她应该已经知道自己进来了。 玉秋脚下速度加快,快步进去,正瞧见叶榕手忙脚乱地把什么人往帷幕之后塞,对方似乎还不愿意躲起来,被她用脚踹了一下才老实起来。 “师兄,您怎么还在妖界。”叶榕脸上隐约有些水渍,玉秋狐疑地看了好几眼。 注意到他的视线,叶榕伸手擦了一下脸颊,黏腻的触感让她笑不出来。 没脸没皮祝长宁,坏我形象! “你……”玉秋有些说一些不好听的话,可看着师妹这么尴尬的表情,他又止住了,递上一方帕子,问,“师妹,师父放弃一切是想让你升仙破界而去,有了他,你还能走下去吗?” 叶榕擦干净脸:“师兄,这世间所有人都阻挡不了我飞升破界。” 坚定轻松的语气落下,玉秋松了一口气,脸色微微变好。 帷幕之后藏着的人却不知是心慌意乱还是故意的,瓷器掉落声骤然响彻大殿。 叶榕镇定问道:“师兄你还有事吗?” 玉秋既幸灾乐祸又担心。前者自然不用解释,玉秋恨不得溥天同庆告知所有人,祝长宁只是师妹修道路上的小意外,玩玩而已;而后者,则是担心祝长宁听到了这些话和师妹起了异心,想尽办法要把师妹从天上拉进泥沼之中。 玉秋懊恼自己没有和师妹传音相问。 “那我……”玉秋指了指外面。 叶榕点头,送他离去,然后在阵法上修修改改取消了师兄随意进出的权限,不然真的有可能看到一点儿不该看的场景。 无人在意的角落,祝长宁蹲在地上用指尖拨着瓷器碎片。 他和它没有区别,都是会被人随时抛弃的存在。 叶榕埋头苦苦修改阵法的时候,手腕上的制灵手镯忽然化作星辰点点消散了。 呆滞。 叶榕头顶问号,好像发生了了不得的事情。 还不待她思考自己是不是玩翻车了,就听外面一阵骚乱吵闹,抬头一看,天上跟下饺子一样往下掉落着修道士。 叶榕头顶的问号就像某羊村村长头上的小草一样,噌噌接连不断地冒出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熟悉的身影从侧方席卷而过,叶榕快速追上了去。 玉秋也观察到了这一异象,等他到达妖王宫外时,正巧瞧见自己的好徒弟骆绫和玉榕手底下那几个生瓜蛋正蹦着叫嚣着让妖王交出玉榕仙尊,否则踏平妖界。 路誊等人在这一瞬间理解了师父在最开始听说他们要强闯妖王殿救玉榕仙尊的心情了。 好似三岁小儿拿尿和泥威胁正值壮年的男人,不仅没有什么威慑力,还好笑得要死。 玉秋不解眼下是什么情况,打眼在一群矮个子中挑出来一个高个子:“你们怎么会集体出现在这里?” 邱·高个子·司满脸怒容:“掌门,我们来支援你了!” “啊?” “其他几位长老去通知其他宗门的人了,您放心……” 邱司话未说完,天上又落下来几个人。 这次玉秋认识他们了,是他其他的师兄弟们,还有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及门派内的大能们。 玉秋倒吸一口气,身形有些不稳,他问邱司:“你们听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消息?” 然后又对着几个师兄弟问:“不是让你们戒严吗?” 汪游和元珉齐声道:“玉榕不只是你一人的师妹,拜入师尊门下的誓言我等从未忘记。” “对!” 蒋奇冥从众人身后走出来,眼中闪着坚毅的光芒:“敢动玉榕,我等必踏平妖界!” 玉秋张口想解释事情不是这个样子,但其他被喊过来的人的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齐声吼着‘踏平妖界’四字。 第106章 声势之大,直上九霄。 妖侍围了上来,两方势力斗争一触即发。 在这时,一抹青影出现。 嗓音淡漠中带着疑惑:“你们这是作何?” 叶榕好似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但……眼前这剑拔弩张的场景,她是真的没看明白。 玉秋上前想要解释,却被其他几个兔崽子抢了先。 江芑泪眼汪汪扑上去:“师父,你没事儿吧?” 司徒冶良收起了手中杀器,满眼担心:“师父,可有受伤?” 拿着阵法小书的夏斐停止了画阵的手,将指尖鲜血吸溜舔干净:“师父,你没被关起来?” 邱司左右两只手捂住霍飞燕和程不安的嘴,抢先问道:“师父,你放心,我们来救你了。” 叶榕:…… 模糊猜出了一个很荒谬的事实。 叶榕看向掌门师兄,果不其然,对方满脸僵硬着对她点了点头。 “我没事。”叶榕拍了拍江芑脸颊,给她擦掉了泪水。 正让众人安静下来,开口解释的时候,那头祝长宁又领着几个亲近的妖侍出来。 两人视线对上,祝长宁眼中的决绝之意看得叶榕眼皮子直跳。 他率先撇开眼,不再去看叶榕。 “今日诸位突然造访我妖界,来势汹汹,是要来挑事?” 叶榕刚张嘴,那头就又有人截过了她的话头。 “玉榕,你莫担心,有我……我们在,他祝长宁不敢对你做什么的!” 祝长宁瞳孔一闪,看向说话之人。正是先前在秘境之外和叶榕好似十分亲近的男人。 蒋奇冥正气凛然,拔剑上前一步,剑尖对准祝长宁眉心:“妖王又如何。” 周围人跟着大喊:“妖王又如何!” 邱司师兄弟五个喊得最为大声,江芑看了看师父冷然的神色,伸手拽了拽离她最近的司徒冶良:“四师兄,师父好像有点不高兴了。” 司徒冶良想也没想,回道:“论谁被绑架都不会有好脸色。” 江芑眨了眨眼,原来是这样吗? 祝长宁环视一周,看着所有修道之人对他喊打喊杀,憋了许久的委屈和怨气涌上心头。 脱口而出了一句让他后悔很久很久的话。 第59章 嫁给叶榕 “玉榕从未把你们放在眼里,与她而言,你们不过是助她修为更上一层的蝼蚁罢了。” 和我一样的蝼蚁。 祝长宁极力掩饰着内心的酸涩难过,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平淡无波。 妖侍看着自家王上出来,气势越发高涨,两方人马之间蠢蠢欲动。 蒋奇冥身处最前方,他目光锁定祝长宁,敏锐的直觉让他察觉到对方可能并不是真正地绑架了玉榕。 针对他的问题,蒋奇冥十分有发言权。他道:“玉榕近千年来救的人怕是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没了妖界,妖王,你得罪谁也不该得罪玉榕仙尊。” 虽然他们同样都很惊讶玉榕仙尊修的不是万生道,但无论她修什么道,只要她还是玉榕仙尊就够了。 祝长宁蹙眉,厉声道:“她根本不是真心救你们的,她只是为了自己能成功飞升上界。” “她修的是有情道!” 玉秋额上冒汗。现在这幅场面,全是他的过错。 眼下,他们虽有各大门派的顶梁柱和底牌相助,但能力低微的小辈也着实居多,真要打起来,他们是吃亏的。 玉秋冷静地分析着现状。 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师妹帮忙开口说几句话,以他们的关系,能让这件事情以最小的代价收场。 可是…… 玉秋犹豫了。 无论是对师父和天地立下的誓言,还是个人情感上讲,他都不想让师妹低头对一个妖类委曲求全。 显然其他师兄弟也是这么想的,纷纷拿出了自己的本命武器。 叶榕视线被元珉身侧毛茸茸的白虎吸引过去。 首先,她不是个福瑞控。 其次,在这个场景之下,真的不能福瑞控。 最后,白虎你别蹭了,再蹭对面那人真就要爆炸了。 叶榕手法熟练地推开白虎。 元珉一脸抱歉,薅着白虎脖圈上的毛把它拽走了,边薅边骂:“能不能有点出息,每次在玉榕面前你都这个模样让我很丢脸啊喂。” 叶榕瞧了眼祝长宁,对方的脸色已经黑得反光了。 但这么多人在这里,为了两人的面子,叶榕选择传音。 “我好像一直没告诉你一件事情。” 祝长宁板着脸,权当没听见,张嘴准备命令手下进攻时…… “叶榕才是我真实的姓名,玉榕是假的。” 祝长宁微张着唇,面对着手下希冀的视线,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他没有侧头看叶榕的神情,传音道:“你又要骗我?” “这世上,除了你和我师尊,无人再知我真名……”叶榕顿了顿,继续道,“只是他现在情况有点特殊,你若是不信,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祝长宁纠结着,不知道该不该信叶榕。 蒋奇冥不知道他二人正在传音交流,只以为祝长宁是在和手下密谋,准备搞个大的。 他扬言刺激对方:“无论玉榕仙尊修的什么道,存的什么心思,从结果来看,她就是救了人,你们妖类是永远不会理解什么叫做知恩必报的!” 第107章 祝长宁扯了扯唇:“本王确实不知什么叫知恩图报,但本王懂另外一个词——睚眦必报。” 杀了祝长宁七次的叶榕悄悄心虚,但随即理不直气也壮挺直脊背,无声望向祝长宁:“你确定要和他们起冲突吗?” 祝长宁扬起下巴,意思不言而喻。 “好吧。”叶榕失望叹口气。 正当祝长宁和玉秋等人认为他们二人即将打起来的时候,叶榕迈步,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慢慢悠悠走向了妖界众人。 最后停在祝长宁身边,她转身对着修道士等人道:“我并没有被妖界挟持绑架,不需要谁来救我。” 叶榕抬手扶上祝长宁臂膀,他下意识伸出手,让叶榕扶得更稳一点,以免摔跤。 两人之间的动作亲密流畅,像是如此做了无数回。 叶榕瞥了眼在修道士中隐隐带头的蒋奇冥,道:“我与祝长宁不日会结为道侣……”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面面相觑,皆是不可置信。 作为天心宗掌门和玉榕师兄的玉秋对着众人视线,强装镇定点了点头,表示此事他知晓。 “玉榕?!”蒋奇冥震怒,不理解玉榕为何会自降身份同一个妖在一起,即便他是妖王。 “你一定是中了九尾狐的幻术才会如此!”蒋奇冥联想到妖王真身,他认定是祝长宁使了肮脏的手段迷惑了玉榕的心,扭头试图从玉秋那里得到认同。 玉秋视线一直落在师妹和祝长宁二人之间,他没错过师妹偷偷摸摸把手伸进对方衣袖,两人捣鼓半天最后以祝长宁憋着一口气轻哼一声结束。 如果有人使了魅惑之术,那这个人一定会是师妹。 玉秋把祝长宁代入自己师弟想了想,差点心肌梗塞当场去世。 还好师妹是占据主导地位的一方。 “这件事是我的过错。”玉秋努力将大家的视线揽到自己身上,“妖王近千百年来努力推行的制度成效显著,虽小有波澜,但在玉榕的帮助下已然化解……” 玉秋官方的回答无人在意。 江芑率先跑到了叶榕身边,稚嫩的面容上难掩震惊。她想伸手指着祝长宁,但思及他的身份,又愤愤放下,只泪眼汪汪地问叶榕:“师父,你真的要跟一个狐狸在一起吗?” 司徒冶良一副梦想破灭的表情,恍恍惚惚:“小师妹,它不是你救治带回来的吗,退一万步来说,也该是你嫁给他啊……” 祝长宁脸色欻得黑了下来。 他是那么随便的人吗?谁救的就嫁谁? 要嫁也只能嫁给叶……等一下,他是娶。 祝长宁扬着下巴,神情倨傲:“请你们仔细看一下,是你们师父非要嫁我。” 叶榕挑眉,伸手攥住了祝长宁紧张到僵直的指尖,点了点头:“是。” 旁人不知道,叶榕却清楚地感受到了他整个人战栗了一下,然后手心被某狐轻轻挠了一下。 这便是哄好了。 叶榕心情极好,她笑着又重复了一遍:“我追的祝长宁。” 江芑等人齐齐翻了个白眼。他们又不是没见过小狐狸跟小狗似的追在师父后面嗷嗷叫,谁追谁他们清楚得很! 师父果然是被狐妖迷惑住了心神,都开始胡说八道了。 程不安手中拿着一瓶无色无味的毒药,这是出来前他特意从空间戒指中翻找出来的,不说毒死祝长宁,毒瘫倒也是轻轻松松。 邱司赶在师父没看到前抢下了他手里的毒药,却不承想那头霍飞燕已经偷偷放出了本命剑,剑尖直指妖王后脑勺。 至于为什么无人发现,则是因为那头夏斐悄无声息布下了阵法,隐下了剑身和杀气。 刚一靠近叶榕领域范围,便被发现。她头也未回,松开祝长宁的手,微微后抬,用指尖夹住剑身。 本十分烦躁有人不长眼,在这种情况下还敢对祝长宁出手,想直接捏断剑柄却忽然发现气息有些熟悉。 在祝长宁质问的目光下,她心虚地放走了剑柄。传音道:“咱家小辈不懂事,以后你多调教他。” ‘咱家’、‘小辈’…… 祝长宁板着脸:“我知道了。” 他一点都没有开心,真的。 随即他传音问道:“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飞升破界……” 周遭杂乱的人声在此刻成了背景板,祝长宁的世界里只剩下叶榕一人。他凝视观察着叶榕的每一个细微表情,想从其间得到一点安全感。 叶榕抬头,对上祝长宁紧张到泛着幽光的双瞳,默默探进对方袖子,用小尾指勾上了他的小尾指。 祝长宁心中无法抑制的失落。 这些年的相处,他已经很了解叶榕了。 只有当她不愿意正面回答某个问题时,才会软下态度亲近于他。 她果然还是…… 叶榕眯眼,用勾在一起的小拇指晃了晃对方:“我还没回答,你就先给自己判了死刑?” 祝长宁选择了妥协。这比他预期中两人反目成仇、刀剑相向的结局已经好很多了。 “你不想回答就算了。” 祝长宁表情淡淡的,看着像是没有因为这个事情心存芥蒂。 第108章 叶榕才不信他的鬼话,用肯定的语气道:“那看来我只好把等你跟我一起破界飞升这句话憋在心里了。” …… “什么?”祝长宁错愕。 叶榕见他还是一脸茫然,索性道:“我是可以随时破界离去,但我想为你留下来。” 祝长宁很想伸手掏掏耳朵,他不是幻听了吧?叶榕这张谎话连篇、冷心寡情的嘴居然说出了这么好听动人心的话。 “不相信我吗?” 祝长宁诚实地点了点头。 “你这话怎么听都像是为了让他们离开,才这般说的。” 叶榕看了看那些为了自己安危赶来的修士,笑道:“你不想让他们把消息扩散出去,让仙界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祝长宁双眼一亮,急速道:“那也不是不能放走他们。” 叶榕小声提示:“你就没发现他们还未发现你修为降低了?” 祝长宁提起挂在腰间平平无奇的破旧铜镜:“我自有办法遮掩。” 叶榕盯着那铜镜,沉默了。 随即挣扎道:“我也有用阵法和灵力掩盖了你的真实修为。” 看着邀功失败的叶榕,祝长宁暗自发笑。 他表面十分镇定地反问叶榕:“难道这不是你该做的事情吗?” 叶榕:嘶……总觉得哪里不对,但,祝长宁说得很有道理。 “好吧。” 两人在众人视线下旁若无人地小声嘀咕,蒋奇冥几次三番想要开口打断,都被玉秋封住了嘴巴。 “道侣之间的事情,外人就莫要参与了。” 第60章 道侣结契 在玉秋的极力说服下,将众人请走了。 还未想办法怎么把这件事情平息下去时,就得到了师妹座下拥护者情绪崩溃,自发前往天心宗讨说法的消息。 正在玉秋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时,原先接待他们的妖界的绿眼妖侍拿了玉榕亲信手令踏入天心宗。 对方喜气洋洋从身后抬出三个大箱子。 玉秋心想,总不会是彩礼吧? 他正想着,箱子被打开了。 甜腻的花香瞬间弥漫整个大殿,红底金边的硬纸书信上别着大朵妖界才有的喋血花,每一张都被人亲自用金粉写上了请柬二字。 下面是歪歪斜斜玉榕和祝长宁的名字……嗯,在名字中间还有一颗被加重涂色画了好几遍的爱心。 每一张请柬上的爱心都大小不一、胖瘦不宜,可见是自己亲手画的。 玉秋又翻了翻,发现其间有几张请帖是规规矩矩、圆润饱满的心形。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是小师妹亲自画的。 玉秋微笑脸,真想知道他们两个人是用什么姿势画的这些爱心。 “这些请柬,劳烦掌门送至王后其他亲朋好友手中。”绿眼妖侍今日穿着也是一身红,整个人透出四个大字——喜气洋洋。 “这是玉榕的意思?” 绿眼妖侍点头:“王后说,婚宴可以不办,但必须昭告所有人王上是她的人。” 玉秋看着妖侍扭着腰离开,他的沉默在殿中震耳欲聋。 祝长宁究竟是有什么魔力,竟然让向来低调不张扬的师妹说出这种令人起鸡皮疙瘩的话?! 想着师妹和祝长宁的亲密互动,玉秋席地而坐,将三大箱子请柬一一分盒而装,唤来骆绫,吩咐她带着玉榕弟子,务必亲自前去送信。 不管师妹的道侣是谁,他都必须好好置办,绝不能让祝长宁和妖界看低了她。 玉秋莽着一口气扒拉着自己的家底,给师妹置办嫁妆。忽然听到声响抬头,是其他几个师兄弟们来了,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明白大家来意相同,便学着玉秋席地而坐,掏出自己家当。 元珉白虎通人性,它嗷嗷出现在众人面前扯着嗓子嚎两声,钻到嫁妆里面,示意它也想成为嫁妆送给叶榕。 元珉哼哼冷笑着把它提了出来。 时间流转,转瞬到了婚宴当天。 玉秋携着仙界众人前去赴宴,临进妖界之前,他再三叮嘱那几个好似被母亲抛弃的可怜留守儿童,不要在大喜的日子上搞破坏,有什么仇什么怨,今日过去再说。 没承想,一进妖界,这几个兔崽子就跑没影了。 连最靠谱的邱司也不见了。 正要去找他们的玉秋迎面撞上挠头的元珉,他道:“师兄,你瞧见白虎没?它私自跑了出来,还单独屏蔽了我,不让我寻它的行踪。” 玉秋便也顺势寻虎。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那几个逃跑的兔崽子此时都围聚在妖王宫殿的后厨。 邱司和江芑洗着菜,神情十分认真,小心翼翼的态度好像手里是什么金镶玉雕刻的青菜。 她们左边,霍飞燕正在库库剁肉,每剁一下,整个厨房跟着颤三颤。 右边是程不安和夏斐,两人埋头研究着一堆粉末,看样子好像是调料。 右边是司徒冶良一边挥着冒火星的锅铲,一边念念有词:“竟然把我师父拐跑了,天理难容,天理难容!” 情绪可谓是一个比一个激动。 元珉感叹道:“她们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师妹的祝福啊!” 第109章 玉秋扫了一眼,确认这顿饭不会吃死人后,撤了。 目前来看,白虎似乎更危险一点。 联想它之前说过的话,玉秋直接往后殿寻去。 刚靠近某个宫殿一角,元珉就顿住了脚步,转身一跃闯入了它正对面的宫殿。 “啊啊啊啊!”元珉崩溃大叫,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玉秋赶来,也被面前的一幕吓得阖了眼。 “是哪个杀千刀的,竟然把你的毛剃了啊啊啊啊啊!”元珉抱着惨遭毒手的白虎仰天长啸,他摸着剌手的皮肉,对着师兄喊道,“师兄,有人针对咱们天心宗!!!” 玉秋左看右看就是不去看白虎,虽然心知这是那个小心眼的男人干的事情,但他不能直说。 于是默默转移话题:“没想到白虎看着胖乎乎毛茸茸的很可爱,剃了毛之后是这个可怜样儿。” 瘦骨嶙峋的多少有点可怕了。 元珉哭声更大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则哼着小曲洗着手。 叶榕除了他,谁也不能摸。 叶榕听到声音,从帷幕后面走出来,询问:“你去做什么了?” 她明显察觉到祝长宁身体僵了一瞬。 叶榕迅速靠近,视线从他全身上下扫过,最终停在水盆中飘着的白毛之上,疑惑中带着些许震惊问:“你……这是掉毛了?” 祝长宁矢口否认:“我怎么可能会掉毛。” “那这是?” 祝长宁胡言乱语:“可能是别的妖侍不小心掉进去的。” 随即迅速转移话题:“我刚刚看见你师兄他们了,可要提前去打个招呼?” 叶榕摇头,佩戴的金钗玉石随着她的动作摇晃,在阳光之下闪着细碎波纹。 祝长宁心情十分好。不仅因为今日要娶叶榕,还因为她这一身衣服乃至装扮都是自己亲自穿上或是戴上的。 尤其是她眉心的一点狐火,是他亲自点上的。 这彰显着叶榕是他的所有物。 不过…… 祝长宁有些委屈,他拿出一个和先前制灵链一模一样的手镯,晃动之间,颈部出现一圈链条。 “把它戴上。” 叶榕拍开了他想要强行扣到自己手腕上的镯子:“既然自己能解除,戴与不戴有什么区别?” 话毕,她转身去看镜子中的自己。狐妖或许天生在装扮上有着自己的见解,祝长宁为她选的婚服和妆容,叶榕全然被身穿红衣的自己吸引到了。 祝长宁抿嘴,收回手,一脸难过地跟在叶榕身后。 叶榕正欣赏着自己容貌时,手心里忽然钻进一抹毛茸茸的触感,她无意识捏了一下,听到身后传来闷哼声,抬头一瞧。 镜中,祝长宁两只狐耳半蔫儿地耷拉着,他身后婚服之下微微鼓起半掀开,雪白蓬松的尾巴从里面探出…… 尾巴尖儿正在她手里。 祝长宁似乎是被她捏痛了,眼底水盈盈的,可怜巴巴地盯着叶榕,他再度将手里的镯子递上。 没有说话却胜似说了许多。 叶榕绷着脸转过身:“祝长宁,这招对我无效。” 祝长宁无言看了看她口是心非揉捏顺着自己尾巴的手。 等叶榕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自发把手镯扣到了手腕上,而原本手里的尾巴消失不见,就连祝长宁头上的狐狸耳朵也没了。 叶榕问号脸,无声质问祝长宁。 祝长嘚瑟地摸了摸颈链,回道:“既然你不喜欢,那就算了。” 好好好。 叶榕放开手,她算是被祝长宁拿捏了。 祝长宁眯眼笑着,见叶榕多少有点气急败坏,便悄悄把手化成了狐狸掌,在她面前晃了晃,摇了摇。 一如他所料,叶榕的视线牢牢地黏在了自己掌心,无论他的手往哪里晃,她都会追随着它看。 祝长宁将手举高到叶榕无法触碰到的地方,低声问:“想捏一捏吗?” 叶榕磨了磨牙:“祝长宁,今日是拜天地的好日子,我不想再杀夫证道一次。” 祝长宁对于叶榕再次提起凡间被杀七次一事,已经毫无感觉了……不对,祝长宁收起了笑,举着爪子问叶榕:“为什么叫他长宁,却连名带姓地喊我?” “因为他就叫长宁啊!” “我也叫长宁……算了。”他怕叶榕长宁长宁地叫着,把自己当成了那个长宁的替身。 毕竟他没有梦境中他和她的记忆,谁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看着眼前男人胡乱吃飞醋的模样,叶榕暗自转了转手腕,制灵链悄无声息泛起了幽光。 在祝长宁发觉之前,叶榕挽着链条用力一拉,强迫他弯腰低下了头。 这突然一下,祝长宁打了个踉跄,差点压在叶榕身上将她扑倒。 正当祝长宁想要做些什么时,殿外忽然传进来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他身体一僵,快速地将手变回了人形,离叶榕十万八千里远。 “有人来了。” 叶榕看了看他平平无奇的修长手指,噢了一声。 “他们进不来,放心。”放心把你的手给我变回狐狸掌。 速度。 第110章 祝长宁听懂了叶榕潜在意思,但望了望敞开的宫门,他摇了摇头。 今日新婚,还是给他这个妖王留点脸面吧。 彼时宫门之外。 玉秋无奈拉扯着元珉:“今日是师妹新婚,你就原谅他一次,等日后师妹带着他回门,咱在自己的地盘上想怎么收拾他都成。” 元珉后槽牙都咬碎了,他伸手拍了拍师妹布下的屏障:“这还没在一起呢,就这样护着他,师兄,你觉着等回了天心宗我还有机会吗?” 白虎呜呜呜叫着,它张嘴试图咬碎叶榕的布阵,然后为自己讨个说法。 玉秋看了眼外显的阵法,也伸手触摸了一下。 嗯,连他都被排斥在外了。 殿内。 祝长宁对上叶榕灼灼目光:…… 第61章 宗门小住 妖王和仙界玉榕大婚的消息席卷三界,凡间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从根本上获得了利益。 妖全面被禁止踏入凡间了。 妖王不允许有任何妖破坏他和修仙界的关系。 起码明面上来看是这样的。 受邀参加婚宴的修道士在回到修仙界以后,一个个都赞叹着妖王和玉榕的郎才女貌,绝口不提曾经与妖界的摩擦,就好似被妖王收买了一般。 曾有人好奇向好友打探消息,才得知玉榕和妖王拜天地昭告上天结为道侣时,天地昏暗,雷云滚滚,天道并不看好这段姻缘,想阻断他们结为道侣。 玉榕天尊竟凭借一己之力对抗天道,活生生把雷云打散了,清出一片朗朗晴天,在大家震惊的视线之下,强行与妖王结了契。 这还不算完,在两人结契之后,妖王无端被雷劈了一下,气得玉榕仙尊原地宣布仪式到此为止,她带着妖王去找天道讨要说法了。 要知道天下无论是修道士、妖或凡人,无一不是敬着上天,尊着天道的,从未见过有人如此大胆。 以前他们对玉榕有着好态度,是因为他们不能确保自己一辈子不会生病受伤,总有一日会求到人家头上。 现在他们对玉榕更加推崇敬着,则是因为她的实力。 玉榕仙尊至此才在修仙界有了真正的话语权和一席之地。 至于他们为什么否认与妖界的摩擦……他默默摸了一下自己的灵戒。 妖王和天心宗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天心宗。 叶榕带着祝长宁回门,刚踏进主峰,弟子们一窝蜂地围了上来,不着痕迹地就将祝长宁与她隔开。 元珉拉着祝长宁胳膊,对着叶榕道:“师妹,师父不在我们这些做师兄的就代替他老人家同他聊聊吧。” 叶榕还未开口,祝长宁就小媳妇儿似的点点头:“都听师兄的。” 人就这样被带走了。 叶榕望着她被师兄们带走的背影,暗暗想,今天晚上祝长宁该不会在床上找她算账吧? “师父!”江芑一声喊把叶榕翻飞的思绪拽了回来。 她含笑摸了摸江芑脑壳:“怎么这么激动?” “我以为师父不会回来了。”江芑抱住师父胳膊,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心才缓慢放回到了远处。 叶榕懂她在担心什么:“修道之人和凡间不一样,大多数女子就算有了道侣也会将自己放在第一位,不会去做什么贤妻良母,规规矩矩待在后院做女工,教养孩子。” 邱司这才明白过来师妹为何回来就闷闷不乐,像丢了魂儿一样。 她道:“若是修了道还要被困在后院之中,那我不如早早了结自己性命。” 夏斐和霍飞燕也连连点头。 程不安想到了自己母亲,眼神微微暗下,他对着江芑道:“别把男人看得太重要,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爬。” 温和如程不安都说出这番话,江芑严肃认真地将此话计入了心中。 天下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你们几个男的不是男的?” 程不安一听师父这话急了,怕她也成了陷入情情爱爱的女子,一心为妖王付出:“正是因为我们是男的所以才更了解男人。” 叶榕眨眼。现在的小年轻都懂得这么多吗? 她对着几个紧张不已的徒弟道:“放心,此次回来我暂时不回妖界了。” 还未欢呼,叶榕下一句话打消了他们的雀跃的心:“你们师娘跟我一起住天心宗。” “他不回去管理他的妖界吗?”司徒冶良阴沉着脸问。 叶榕坐下,斟茶道:“妖界自有分寸。” 那日和天道一争,不只是为了给祝长宁讨回公道,还是为了威慑众人。 既然决定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时间久一点,叶榕就不会给自己留下麻烦。 司徒冶良也反应过来了。 妖界修正道本就不易,在修炼了千百年得到了好处之后,更不会冒着风险去得罪一个实力与天道为止一战的修道之人。 此时这人又成了他们的王后,于修道上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为了保住这位修道士站在他们妖界,他们就不会做出令师父为难的事情。 所以…… 司徒冶良仍旧不能接受祝长宁住到春山。 但春山是叶榕的领峰,司徒冶良没有资格拒绝主人夫君的入住。 第111章 于是。 当祝长宁再回来时,就得到了几个小崽子愤愤坐在石桌之旁仇视自己的情形。 叶榕坐在主位,她示意祝长宁坐到自己旁边,瞧着他身上穿着天心宗弟子服饰,问:“怎么换了一身衣服?” 祝长宁坐下,无视周边人的视线,熟稔告状:“汪长老没发现我在殿中,怒骂了一个时辰妖都不是好东西,元长老放出来白虎追着我咬,掌门不小心洒了我一身茶水而已。” 司徒冶良从小厨房走出来,重重地将自己碗筷放到了桌子上。 声音之大引来了叶榕的视线,但她并未说什么,看了一眼司徒冶良后,她对着祝长宁说:“下次不去了。” “没事,总归是你的家人。” 好一个善解人意的妖王。邱司默默收了留影石,这是掌门交给她的任务,想看看妖王和师父平时是怎么样相处的。 这下录到了对方告状的影像,掌门和其他几位长老怕不是要气得想别的办法收拾师娘了吧。 “既然人齐了,那就开饭吧。”叶榕迫不及待动筷,还给祝长宁夹了一筷子兔肉。 狐狸哪里有不吃兔肉的。 祝长宁眼眸弯弯,在几个崽子嫉妒的目光中拿起碗筷用膳。 司徒冶良一口饭也吃不下去,负气离去。 其余人看向叶榕,她却头也未抬,用膳用得开心,好似并未发现有人离去。 江芑见状,快速吃了两口便放下碗筷去寻司徒冶良了。 霍飞燕也想起身离去,奈何邱司眼神如刀剜,死死盯着他和程不安、夏斐。 邱司想,先前不知道妖王身份,他们已经对他多有得罪了,如今成为师父的男人,总不能再不给面子吧? 这会显得师父很不会教养子弟,他们也很没有素质。 “师娘,这是我们师父最喜欢吃的一道菜,您尝尝合心意吗?” 虽然称呼让人很疑惑,但这是祝长宁来到春山以来听到过的最没有敌意的话,他抬头看了眼邱司筷子里的菜…… 算了,不受欢迎也罢。 叶榕截过去邱司筷子里的菜,不轻不重道:“你师娘只喜欢吃我夹的菜,你们就不必献殷勤了。” “还有,告诉司徒冶良,要是不想做饭下次就不需要他了,年纪轻轻的火气这么大,就下山出去历练冷静冷静吧。” 场面瞬间冷了下来。 邱司忐忑不安:“师父,您是要赶四师弟下山吗?” 祝长宁心中认同叶榕的做法,面上却假惺惺开口:“他或许只是心情有点不好,过两天就好了呢。” “那就等他心情好了再回来。” 此话一出,邱司等人都闭了嘴,他们怕自己再哪句话说错也被赶出去历练。 无人看到桌下,白色蓬松的尾巴不停扫动、撩拨着叶榕小腿。 等用完膳,二人皆是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去。 邱司和其余三人互相对视,异口同声道:“师父该不会和师娘要吵一架吧。” 洞府之内。 两人刚踏进,叶榕便挥手布下无人可进的阵,反手握住制灵链,拽着链子让祝长宁弯腰低下头来。 两人顷刻纠缠在一起,一吻方休,祝长宁抬眼便看见了叶榕眼中闪烁着的光心中知晓这人又是有了坏心思,正要后退离去时,臀部忽然被一只手重重拍了一下。 耳边传来恶劣含笑的声音:“手感很不错。” “你本身就是狐狸,何必偷偷摸摸只敢在衣服之下露出尾巴?” “不如以后衣服都定制,在这里……”叶榕指尖点上他尾椎骨,“开一个洞。” 祝长宁呼吸一窒:“倒也不必。” “可是我很想看。” 叶榕声音里的期待不似作假,祝长宁纠结了一瞬,还是摇了摇头。 但,他又含糊不清快速补充了一句:“私下里可以给你一个人看。” “尾巴。”叶榕不容拒绝道。哪里有勾人勾到一半就撒丫子跑路的? 祝长宁仍是摇头。 叶榕转身,将人拉扯到了床榻边缘,按着他坐了下去。她俯视祝长宁:“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我只能用点特殊的方法了……” 祝长宁正疑惑她要做什么时,忽然浑身僵住,不可置信看向叶榕,艰涩开口:“现在还是青天白日。” “你不想?” 不想两个字说不出口,但…… 总之最后的最后,叶榕成功摸到了狐狸尾巴,虽然付出了点代价。 瞥了眼累到睡觉的人,她悄悄起身,从洞府之中出来。 司徒冶良从后半场开始就跪在洞府之外了,其他几个崽子前后来劝过几次他都不肯起身离去。 也是因为他,床上那位后半场死活不愿继续,隐忍克制不肯发出声音的模样几次三番让叶榕以为自己潜进了哪家府邸,强迫了良家妇男。 司徒冶良看到师父出来,膝行上前:“师父,我错了,您别赶我走。” 叶榕将人扶了起来:“我从未赶你离开,司徒冶良,你是修道之人,不是厨子。” 司徒冶良面色惨白:“做饭不耽误我修道,给师父做饭我求之不得。” 第112章 “口腹之欲于我来说只是锦上添花的小事,吃与不吃无所谓。”叶榕声音平淡,徐徐告知司徒冶良他当下应该走的正道。 “可是……” “没有可是。”叶榕蹙眉,“从你入我门下之后,你就再也没有下过山出去历练,即便偶尔有几次接取任务,也只是为了食材而顺道完成。” “你体内的禁制已经被我解开了,司徒冶良,你不该止步于此,去寻你身上的秘密吧。” 司徒冶良迷茫。他身上有什么秘密,那禁制难道不是皇后怕他抢了太子风头,故意找人布下的吗? “你的命格被人窃取了。”叶榕道出实情,“对方用的手段并没有多么高超,只要你努力提升自我修为,总有一天会夺回来自己应该有的命运。” 叶榕说得口干舌燥,最后,她又讲了自己和祝长宁的故事。 “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是他蛊惑了我,但司徒冶良,你真心觉得我会是轻易中招被欺骗的人吗?” 司徒冶良摇了摇头,舔了一下干涩的嘴角,道:“我知道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叶榕摇头,也转身进了洞府。 祝长宁单手被她的衣带捆在床脚上,他半迷蒙睁眼看着叶榕,无力摇了一下尾巴。 见她跟猫见了鱼一样嗖地抓住尾巴。 祝长宁暗自骄傲抬下巴,她确实会是轻易中招的人。 只是…… 他看了眼外面泛起鱼白的天,低声拒绝叶榕:“天要亮了。” 叶榕圈住蓬松的尾巴,意有所指道:“什么时候摸尾巴代表了那种事情?” 祝长宁一愣。 反应了许久才想明白是叶榕一直在暗地里训练他对这种事情的反应。 他憋红了脸:“你倒打一耙。” 叶榕无辜笑着,五根手指微微用力拢住蓬松的毛发,从尾巴根开始缓慢顺到了尾尖,她如愿看到了祝长宁呼吸紊乱,浑身颤栗,口中吐出意味不明的音节。 祝长宁用的那些小手段小心机,离拿捏她还差的很远。 第62章 真的不行 叶榕取下了手镯放到他枕边:“春山的禁制我已经全部录入你的气息了,可以随处逛逛,我有点事情去找师兄。” 祝长宁还没从方才激烈的刺激中回神,他瞳孔微微扩散,眼尾滑下一滴泪。听到叶榕要走,他下意识抓住了她的衣袖。 他这个样子,她走? 无声的控诉让叶榕感到心虚,伸手擦掉祝长宁眼尾的水迹,解释道:“我是和师兄提前告别,人间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你忘记你做过的好事了吗?” 祝长宁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吃了别人家的国运。” “好吧。”祝长宁恍然想起来这个事情,正是吃了这一部分国运的原因,他身体后来才能加速恢复。 “什么时候启程?” “把那些小崽子都赶出去历练。”叶榕起身,示意他自己要走了。 临到洞府门口,叶榕又顿住:“我在洞府后面专门劈了一处温泉,莫要走错地方,后山那边给小崽子们淬体后已经成了他们的了。” 祝长宁嗯了一声。 等确定叶榕走远了,祝长宁才坐了起来。拨开散落的长发将滑落的衣衫拢上肩头,他身体小幅度摇晃时还能嗅到叶榕留下来的气息。 祝长宁很享受这种氛围。 唯一可惜的就是被叶榕摘下来的手镯。制灵链失去了主人的佩戴就失去了光芒,灰扑扑的像是没有人要的旧链子。 祝长宁心中有些失落,他强自打起精神,穿过丛生的竹林,走向叶榕所说的温泉。 到了他才知晓为何叶榕要咬着‘专门’二字的重音。 祝长宁刚麻木的心又泛起细细密密的甜蜜,这是叶榕费了心力用刀剑凿出来的胖头狐狸池子温泉,在温泉旁边的流水附近,还立着一大一小两只白玉红瞳狐狸。 祝长宁眨了下眼睛,隐隐看到那白玉狐狸体内泛着紫色光,为此他专门凑上前,蹲下仔细观察。 如果说那个胖头狐狸温泉不确定是不是叶榕亲自凿出来了,那这白玉狐狸,祝长宁可以肯定是她亲自雕刻的,它们体内流转着天地法则雷霆之力,可保这一处温泉水不受任何污染。 祝长宁满眼喜爱,大掌放在那只小一点的狐狸头上摸个不停,温润的手感就仿佛摸到叶榕的肌肤一样。 一个荒谬的想法从角落里冒出来,勾着祝长宁去实现。 祝长宁踏进温泉,双眼紧盯白玉狐,沉思着这个想法的可行性。 直到叶榕从玉秋那里出来,并回到春山命令所有弟子出门游历后,他还在池子里泡着。 叶榕瞧着池水中把自己泡得通身泛红的祝长宁,忍不住犯了个贱,悄悄引着一股泉水从他头上打落。 “咳咳……”祝长宁一时不察,被流水呛到,转身一看,叶榕还在偷笑。 “在看什么,这么专心都没发现我来了?” 祝长宁一时语塞,他总不能说自己想把这两只狐狸偷走吧。 于是转移话题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那些小崽子们最迟今天晚上就会出去历练,你是想留在春山上住些时间还是直接去民间?” 祝长宁想了一下:“先住段时间吧。” 第113章 叶榕无所谓应下,正要离去时,祝长宁抓住她的脚踝,轻微用力把她拖入了水中。 “你也没洗……” “别胡说。”叶榕为自己形象发声,“我用术法清洁了。” “术法总归是术法,洗不干净。”祝长宁自荐,“我给你洗,你只要享受就好了。” 叶榕抬头看了看白亮的天,又瞧了瞧颇为热情的某狐,打趣道:“太阳从西边儿升起了?” 祝长宁没说话,黏黏糊糊蹭了上去。 直到结束之后,祝长宁才提出要求:“再给我雕只小狐狸好不好?” 叶榕懒懒点头,只要不是让她生,一切好说。 祝长宁在水中抱起叶榕,步步离开温泉池水时烘干了两人身体上沾染的水。 换好衣服,祝长宁溜了出去。 确认是所有人都不在春山之后,他循着记忆钻进了江芑房间内,鬼鬼祟祟寻找着什么。 若是他去了旁的地方,叶榕可能不会在意,但事关气运子,叶榕在江芑刚入春山时就在她房间布下了阵法,防止她出事儿了自己不知道。 因此,祝长宁一踏进江芑房间,她就收到了消息。 叶榕不解祝长宁去她房间做什么,人都离开春山了,现在才想起报恩? 叶榕看着幻镜中的人蹲到角落,然后从墙上扣下来一块砖,里面塞着几张宣纸。 叶榕此时支着下巴,原来那么早他就恢复记忆了吗? 趁着祝长宁打开纸张确认的一瞬,叶榕瞄见了上面写的内容,都是她曾经在祝长宁还是懵懂无知小白狐时犯下的“罪”。 祝长宁足足取了四次,才将纸张取完。 最后一张封皮出现时,叶榕沉默了。 随即她直接出门找上了祝长宁。 叶榕从不会在心里为难自己,有了疑惑或者误会,就要立刻搞清楚。 “你去江芑房间做什么了?” 祝长宁没想到自己被抓了个正着,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捂住了胸口:“没什么。” 瞧着叶榕脸色阴沉,他意识到了些什么,反问叶榕:“你监视我?” 叶榕直言解释:“江芑房里有我布下的阵法,除了她本人和我,旁人进去都会触发警告。” “若不是我及时制止,你现在已经被扎成刺猬了。”叶榕伸手虚空一握,一支白色箭羽凭空出现。 祝长宁心里咯噔一声,赶忙道歉:“抱歉,是我误会你了。” 敏锐感知到叶榕不算怎么好的情绪,祝长宁放在胸腹处的手开始抖抖抖:“我可以给你看,但是你要先听我解释。” 叶榕无言点头。 祝长宁受不了两人之间这种令他窒息的气氛,拉着叶榕坐到了外间树下石凳。 他快速解释:“这是先前我恢复记忆,想起被你摸肚子提后脖颈,关笼子,不准旁人给我吃的,不许我靠近你还让你徒弟,就救我那个女的欺负我,我怕你对我说两句好话我就忘了咱们两人之间的仇,所以才记下这个……” 与他竹筒倒豆子的语速不同,祝长宁从怀里掏出纸张的速度慢到了极致。 “我之前是有过想法杀你,但从未付出过行动,叶榕,你知道的,我就是想想而已,给自己找回点面子。”为了不让叶榕误会自己,祝长宁几乎把自己内心所思所想剖开给叶榕看。 但祝长宁也纠结着,他不愿意把自己的地位放得太低,他希望自己和叶榕是平等的。 他强撑着补充:“无论如何,杀死我七次还有那些事情都是事实,我没有造假。” 纸张被他一一铺到桌面上,白纸黑字,无一不书写着叶榕恶劣的行径。 叶榕拿起第一页,上面几行字好几下笔画都戳破了纸张,可见祝长宁当时对自己确实是有恨意的。 往后面几张看去,笔迹越来越流畅,没有了笔锋,看着就像是平常写日记一般。 最后一条是:503:叶榕又摸我尾巴,该死。 相对于封面上所言的‘必杀叶榕理由记录手札’几个字来说,这更像是一种别样的调/情日记。 叶榕信了祝长宁的解释。毕竟就像他所说的那样,自己是真的实打实杀了他七次,他想报仇杀了自己才是正常的,但是…… 叶榕淡淡放下纸张,提醒祝长宁:“你可不是没有付出过行动。” “那夜的匕首我可是看见的。” 祝长宁心虚了那么不到一息的时间,随即大声反驳道:“那我也没摸着匕首啊!” “我只是想去试探你一下,结果你直接把我……况且,就算我拿着匕首了,我当时的实力顶多让你受点小伤,以你的恢复能力没见着血怕是就恢复好了。” 说着,他扯开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脖子,露出几枚红痕:“还没你留在我身上的痕迹留得久呢。” 叶榕一个平a祝长宁大招全放,也顾不得什么青天白日不可胡言,嘴里叭叭叭说的话全是不能让第三个人听到的东西。 看着他这副又着急又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还得给自己道歉的别扭模样,叶榕嘴角忍不住翘起。 “我知道了。” “嗯?”祝长宁茫然,她知道什么了。 叶榕领着祝长宁去了书房,亲自将纸张装订成册:“既然喜欢写,那就多写点,晚上念给我听。” 第114章 祝长宁睫毛颤了又颤,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东西。 手里的册子开始发烫,祝长宁有些后悔去把它找出来了,要是不找也不一定有人发现它不是? “千万别丢了,它在你在。” 祝长宁:现在放回去来不来得及。 两人在无人打扰的春山住了小半年。 直到祝长宁认为自己做的膳食已经完美到无可挑剔后,他端到叶榕面前,矜持地抬下巴:“尝尝吧。” 一定比你那个徒弟做得好吃。 想到祝长宁这半年来做出来的膳食,叶榕嘴巴就发苦。她始终想不明白祝长宁每一步都是复刻的司徒冶良做法,怎么会把这么好吃的饭菜做出这么奇怪的味道。 但对上他暗含期待的眼眸,叶榕拿起筷子,闭眼塞入嘴中,勉强嚼了两口咽下。 她就义了。 “好吃吗?” 叶榕睁眼,夸张地赞叹道:“天道来了都会说一句好吃。” “那以后我天天给你做饭吃!”祝长宁信心满满,恨不得把那个叫什么司徒的喊回来进行一场比拼。 叶榕拍了拍祝长宁手臂:“咱们还有正事儿忙,不在这种不重要的小事上浪费时间哈。” “这怎么不算正事儿?” “我们已经在春山住得够久了,该去人间看看了,也不知道那小金龙现在什么情况,走吧走吧。”叶榕扯开话题,强行带着祝长宁下山。 行至云国边境时,两人皆未提起却同样默契地停在了长宁时期所居住过的那条山脉之上。 “去看看?”叶榕低声问。 祝长宁点头。 越是靠近那间草屋,他越是控制不住回想当初被叶榕一剑又一剑杀害的场景。 祝长宁手心直冒冷汗,叶榕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掰开他紧攥的双手,与他十指相扣。 叶榕做不到在受害者面前理所当然地为自己辩解,她无声攥紧了祝长宁的手,恐惧只能由他自己克服。 叶榕撇去心里的异样,微微用了点力气拽着祝长宁往前走。 快速走了几步,她再回头,看见对方面色泛白,红瞳都不自觉扩散时,叶榕想,算了吧。 正当她要开口离去时,祝长宁反握紧了叶榕的手,力度大到好似手骨要被折断。 “还说我不愿面对现实,你不也是吗?”他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原地抱住了叶榕,“你我之间没有隔阂,叶榕,我对你的爱,胜过一切。” 叶榕另外一只手垂在身侧,没有回应祝长宁:“有缺憾才是人生常态,不必勉强自己。” 树荫摇曳,风带来了一丝血腥味。 祝长宁红瞳闪过坚定,松开叶榕,转身独自走向草屋。 叶榕抬眼望去。 只剩下一半的囍字被太阳晒得褪色,一阵风吹过,它从墙上翻飞飘荡,缓缓落在一片暗黑干涸的血迹上。祝长宁在一片狼藉中转身,手中捏着半张发黄的喜字,弯眸对着她道:“这张喜字没有我们在妖界大婚时贴的质量好呢。” “是。”叶榕走上前,意图将那半张喜字毁掉,祝长宁却拒绝了。 祝长宁垂下眼睑,珍惜着将囍字收进了一方盒子:“做纪念。” 叶榕看不清他的神情,在心中猜测着他的用意。胡思乱想时,一道熟悉的手镯出现在眼前,叶榕抬头,疑惑脸。 “戴上这个,我就原谅你。”祝长宁捧着制灵链,双眸极为认真地盯着叶榕看。 “你现在已经不是那只小白狐了……” “我是。”祝长宁打断叶榕。他已经后悔很久将制灵链扯断了,这条链子不仅能让叶榕感知到他的位置,他同样的也能确认叶榕在哪里,状态如何,这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安全感。 他想重新要回这份安全感,但叶榕除了在床上,从不应允他。 观祝长宁这副可怜模样,叶榕还有什么不同意的。她拿起颈链,在祝长宁弯腰俯身的配合下,与他戴上,然后又亲自将手镯扣到了自己手腕上。 “这样可好?”叶榕摇了摇手腕,链条叮当碰撞的清脆声响在林间回荡。 原本祝长宁视此声为耻辱,现在他只想将链子死死焊在他身上。 祝长宁小鸡啄米点头,不枉他费尽心机装出来这副小可怜的模样。 两人再从山脉之间出来时,皆是气息不稳,又恢复了在春山时的相处模式。 临经过某个小镇时,叶榕看见成衣铺,眼前一亮,想起自己曾给祝长宁定制了一些‘衣衫’。 正要从灵戒中翻找出来给祝长宁一个惊喜时,她才发现自己不小心将装有‘衣服’的灵戒给了江芑或是旁人。 叶榕短暂思考了一下,随即抛却不管了。反正都是自家弟子,丢人也丢不到哪里去。 威逼利诱、强迫祝长宁变回狐狸形态,叶榕抱着他大摇大摆从正门而进。迎接她的仍旧是那个伙计。 伙计骤一抬头,瞧见来人,当即认出了叶榕是六年前来的那位小姐。他迎上来亲切打招呼:“小姐哟,您可算来了,再不来这衣服就要被糟蹋了。” 伙计板着凳子从高处的柜子中取出两个紫红色的大盒子:“我们可是费了好些力气做了防潮防虫,有些放坏了得专门去找了同一批次的布料重做补上。” 第115章 叶榕震惊于小小成衣铺付出的成本:“抱歉,家中有事儿,来迟了。”她将祝长宁放在柜台之上,多付了几锭金子,“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伙计笑眯眯着收下金子,看向白狐,“小姐这狐狸养得可是真好啊,不见一丝杂毛或是老态,和六年前一模一样。” 他说着,一手拿着宠物衣服靠近白狐:“六年不见,咱们要不还是先试试衣服合不合身吧。” “若是不合适,我们可以改了重做。” “欸——别动它。”叶榕一手捂住要龇牙咬人的祝长宁,对着伙计道,“他性子不好,不喜陌生人靠近触摸。” 伙计哦了一声,将衣服递给叶榕:“那辛苦小姐您来吧。” 叶榕手心已经被祝长宁舔得湿淋淋了,她不好意思让伙计看到,便言:“它没怎么长,直接装起来便是。” “好吧。” “等下,那件粉色的留下。” 祝长宁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转头就要跳跃离去。 叶榕早有预料,伸手一捞,正好拦住祝长宁,托着他腹部就把整只狐捞回了柜面上。 “让他先穿上这个。”叶榕不容拒绝的语气吓着了伙计,没想到她这么和善的性子会在对宠物上这么强硬。 祝长宁抖了抖耳朵,表示抗拒。 可惜在凡人面前,他脸皮薄,不好意思来个大变活人暴露自己身份,只好被叶榕强行握着爪子穿上了那粉嫩娇气的类似于百褶长裙的服饰。 伙计还贴心递来两个配套的粉色穗穗:“这是送您的。” 叶榕接过来,比画了两下便把它绑在了祝长宁耳朵前方的绒毛上。 祝长宁不适地摇了摇头,粉色穗穗跟着一起摇晃,十分可爱。 见叶榕眼底的欣喜喜爱之情几乎要溢了出来,祝长宁勉强忍住了一爪子拍掉穗穗的冲动。 “可以走了吗?”他传音。 叶榕权当没听清,对着伙计说:“我想定制一些成年男子穿的衣服。” “在屁股这里,开个洞,隐秘一点,平时能穿出去。”她拿了一件成衣比划着。 祝长宁身体一僵,整个狐都麻爪了,一双狐眼布满震惊二字。 他迅速回头左右看着四周,见除了他们别无其他买家时,大松一口气。 “让本人来量一下尺寸啊……” 祝长宁呆滞了,他崩溃传音给叶榕:“不行,这个真的不行!” 第63章 本世界完 “您的要求有些特殊,本人不来量尺寸的话,怕是做不合身。”伙计拿着软尺道。 见叶榕有些意动,祝长宁急慌慌传音:“我可以学!我自己改!” 至此,叶榕方才罢休。 伙计见叶榕在这里花了这么多钱,没忍住拿了一件精致华贵的成衣男装下来:“这件是当下较为流行的一款衣服,若是小姐不着急,等我一会儿,我恰巧也会手艺。” 叶榕眼前一亮:“我不急,你展示。” 祝长宁:…… 一个时辰后,叶榕如愿拿着成款男装进了一家酒楼。再出来时,怀中狐狸已然不见,身侧是一位戴着帷帽,看不清是男是女的同行人。 朦胧帷幕之下,他的身姿若隐若现,将周遭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祝长宁同手同脚走了几步,才被叶榕牵着手恢复正常。 “以往妖王去哪里都是万众瞩目,他们不过是手无寸铁的凡人,怎么还把你看得不会走路了?”叶榕取笑。 祝长宁紧张得嗓子都干涩了:“那能一样吗?”虽然出来前他再三确认了外衣牢牢遮掩了那处孔洞,但他仍旧觉得自己跟没穿裤子一样,凉飕飕的。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进了皇宫,他都没能缓过来。 叶榕趁其不注意,摘下来了帷帽,瞧着他通红粉嫩的脸颊感叹:“一点都不像只狐狸。” 祝长宁气恼:“难道狐狸在你眼里就是yin荡成性,衣不蔽体,随随便便披块布就出来的人吗?” “观你第一次出现在我梦境里的模样,确实是。” 祝长宁一时语塞,这个他还真无可辩驳…… 两人从天而降,立刻引来了侍卫的警觉,只是还未等叶榕亮明身份,他们就被请进了皇宫正殿,由皇太后和皇帝亲自接见。 “见过神女。”太后当着众人的面跪了下来,神情尊敬激动。 祝长宁一入殿,就瞧见了一个缩小版的自己,一大一小疑惑对视。 叶榕也颇为诧异,挥手让柳盏起来:“他这是……” 柳盏起身,再瞧见祝长宁长相时也是大吃一惊,她原先以为小皇帝不像自己也不像先皇是因为仙人塑体,可如今…… “你是何人?”缩小版的祝长宁小小年纪却是一身王霸之气,他审视着祝长宁,问柳盏,“先皇不是早已逝去吗?” 柳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得把目光投向神女。 叶榕寻思了一下,可能是因为祝长宁曾经吞噬过它,它身上沾染了他的气息,作为人诞生时便下意识模仿了祝长宁。 “你还不配当我儿子。”祝长宁讨厌这个缩小版的自己,他打心底里觉得叶榕会喜欢这个形象的他多于现在的他。 “我此番下来是想要在人间多停留一段时间,接下来有些大灾大难是你们扛不住的。”叶榕紧接着开口。 第116章 柳盏无有不应,当即就将整个皇宫中最华贵的盼月楼划给了神女和她身侧之人居住。 祝长宁不轻不重哼了一声,虽早就决定在人间住个百年,但他觉得叶榕说得如此之快的原因是为了龙椅上那个娃。 “至于小皇帝,我有些课业要传授于他,让他每日腾出一个时辰上上课吧。” 祝长宁哗地撸起袖子,在他暴走前,叶榕将他拖了出去。 实在拗不过的时候,叶榕只好拿出杀手锏:“再闹就被旁人看见了。” 看见什么不言而喻。 祝长宁瞬间恢复成了大家闺秀,走路都温婉秀气起来。 等进了盼月楼,他才呜咽问叶榕:“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你这模样一瞧就是对那小金龙起了心思,我都为你牺牲到这般地步了,你还想着别人?” 叶榕惊地往后退了三尺远:“瞧瞧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肮脏的事情!他还是个孩子!” “你没发现他面黄肌瘦,身上灵气少得可怜吗?我是想帮他走得更长远一点。别忘了这是你闯下来的祸。” “可你都能打得过天道了,怎么会受祂的制约……”祝长宁说一半顿住了,他怎么总是忘记叶榕修的是有情道,这破道怎么对谁都留有一份情面和生机? 还不如转修无情道……算了,无情道的话,他还真不一定有实力撩得动叶榕。 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当天晚上,小皇帝批完奏折准备回宫睡觉时,从盼月楼路过,他鬼使神差命人停住了轿子,自己一跃而下进了盼月楼。 有一股奇异的香味牢牢勾住了他,四处寻去,竟在院子里发现了三盘黑糊糊的似是烤肉烤焦了的菜肴。他试探着尝了一口便再也停不下来。 三盘菜被他吃得一干二净,盘底干净得像是从未装过东西。 小皇帝震惊,他是得了异食癖吗,刚刚究竟是把什么东西吃到了肚子里??? 小皇帝捂着肚子就要唤太医,叶榕和祝长宁正巧撞见。听完前因后果,叶榕笑得合不拢嘴,祝长宁脸黑得比夜还深沉。 周边奴才都被他的气势吓到跪地,唯有小皇帝觉得有这位神女在,无论自己做了什么,她都会护着他。 “想来它也是太久没有接触灵气了,祝长宁,别跟小孩计较。” “可那是我专门给你做的!” 叶榕安抚性地拍了拍祝长宁的手:“他跟你长这么像,我不忍心凶他。” 祝长宁冷着脸:“那我来。” 一只手无情地提起小皇帝的后衣领,直接将人扔出了门外,在小皇帝反应过来之前,反手关上了门。 “你有没有觉得你方才的姿势很眼熟?”叶榕手环胸,挑眉问他。 “嗯?” “就像我把你扔出洞府外时一模一样。” 祝长宁一下子脸黑了下去,恨不得当场变出一个大鼓,击鼓鸣冤:“你是怎么说出口的?” “脸皮厚。” “……” 时间一晃而过,转瞬小皇帝就到了成年之日。 这十四年他每一日都去盼月楼蹭晚膳,蹭着蹭着就成了常客,无论祝长宁怎么看不顺眼他,都不得不给他做上一顿饭。 小皇帝央着叶榕为他冠礼,祝长宁气成了河豚,直言叶榕要是为他冠礼晚上就别上床睡觉。 叶榕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了上床睡觉。 日月如流,韶光荏苒。 小皇帝从少年、青年、壮年、转瞬就步入了老年,鹤发松姿,在某个风清月明的晚上,于睡梦中失去生机。 再度睁眼时,已然是金色龙身,回归地脉。 祝长宁一瞬间就扑了过去,他不过是嚼了它几口,它就得寸进尺侵占了他和叶榕百年的时光,这太不公平了。 此时金龙有成年男子手腕般粗,躲避祝长宁的攻击轻轻松松。 它顺着祝长宁头顶,飞到了叶榕手边,缠绕上了她的手腕,好似一只金色的手镯,波光粼粼。 制灵链在此刻也闪耀起来,像是要和它攀比谁更得主人喜欢。 叶榕戳了戳金龙,让它忍不住痒痒自己离开:“你我之间的纠葛至此彻底了断,藏好自己,莫再被别人盯上了。” 金龙点点头,贴了贴叶榕面部,挑衅地去祝长宁面前游转一圈才消失。 叶榕感受到天道窥探自己的意识消失,她长舒一口气,转头跟祝长宁说离去时,猝不及防被人压着亲了满脸口水。 “你做什么?” “消除它在你身上留下的气味。” 叶榕无奈,任由他折腾。等他满意停手之后,才道:“那些个小崽子也很久没见了,二十年前听说他们组了个冒险小队闯出了些名堂,一起去看看吧?” 祝长宁蹙眉:“你说好的送走小金龙就陪我回妖界。” “妖界平稳,无须回去。”叶榕主动亲了亲祝长宁,“乖乖,陪我去好吗?” ‘乖乖’两个字瞬间拿捏了祝长宁,他哼哼了两声,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提议。 叶榕顺了顺他的毛。这个世界的生活十分和平美好,她很喜欢,因此即便没有任务限制,也愿意给江芑和那些崽子们一份礼物,一份足以支撑他们走到这个世界金字塔尖的礼物。 第117章 还有那位师尊……叶榕想,至少给他一个重新活过来的机会。 她将自己的想法同祝长宁讲了讲,他无能狂怒了一阵儿,最终决定都听叶榕的。 “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好。”这是祝长宁原话,叶榕听得那叫一个舒心畅意,于是狠狠奖励了他几天。 离开云国时,祝长宁抽空去见了下祝泰安,彼时他正是一个背负着克父克母、克妻克子命格的老男人,无论去哪里都会遭人唾骂驱赶。世间之大,却无他一人容身之处,最后活活冻死在破庙之外。 祝长宁从他尸骨上踩过。 就他做的那些事情,万死不足为过。 …… 叶榕根据自己在他们身上下的阵法找到几个小崽子时,他们正在奋力厮杀一头六阶蓝云兽。因为叶榕的突然出现,他们同时分了心。 幸好司徒冶良从蓝云兽身下穿行而过,一剑命中蓝云兽腹部要害之处,怕是他们要集体阵亡在叶榕面前。 叶榕额上划下三道黑线,攥着拳头一人给了他们一个暴栗,临到司徒冶良时,拳头变成了一个蜻蜓点水的拍拍。 “这么久不见,为师的好大徒还是只有你一个。” 一句话得罪六个人。 几个徒弟捂着头同时嚎起来:“师父,我们也是你的好徒儿。” 祝长宁碍于面子用了传音:“为什么要摸他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叶榕脑子里全是祝长宁的恶魔低语,忍无可忍,抬手也给他一个暴栗:“这都是你的小辈,拿出点家长的样子。” 祝长宁满腹委屈但不说,绷着脸扫向叶榕几个徒弟,自觉带入了师娘的身份:“百年时间过去,你们竟然才刚刚金丹,不说丢你们师父的脸面,见了妖,我都嫌丢我的脸面。” 他目光凌冽从几人身上刮过,最后停留在江芑身上,冷声道:“你是其中最差的。” 司徒冶良冷哼一声:“小师妹入门晚,她现在金丹已然不易。” 祝长宁看着她,问:“你也同意你这个师兄的说法吗?” 江芑一下子就被架在火上烤了,她四处求助,但是大家的目光都移了开来,尤其是师父,直接低头数蚂蚁。 “那个,师娘,”江芑急中生智,“师父之前好像给了我一点不该给我的东西。” “!”叶榕一个激灵,伸出尔康手解救江芑,“江芑,过来,为师有点事情同你说。” 叶榕此番模样,论谁都能看出来她心里有鬼。 祝长宁也顾不得和司徒冶良的争吵了,抓着叶榕手腕,问:“什么不该给她的东西?” 他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叶榕挤眉弄眼,传音道:“事关你的面子,别再问了。” 哀莫大于心死,眼下祝长宁虽然看着还算淡定,实际上人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他不敢想象江芑手里有自己什么东西…… 叶榕给他的画像?还是一些不该出现在孩子手里的道具? 祝长宁同手同脚跟在叶榕身边,看着她和徒弟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话,最终掏出一个灵戒拿出几件小衣服时,如释重负。 吓死他了,区区几件宠物衣服而已。 祝长宁长舒一口气的反应引来江芑好奇,她问:“师娘看起来好像很紧张。” “与你无关。”祝长宁又恢复了自己一贯在外人面前的冷淡高傲,狐眼中净是对江芑的蔑视。 江芑摇了摇小衣服,看着师娘神情僵硬了一瞬,呵呵笑了一下。 叶榕赶忙回收衣服,努力将话题扯回正道:“我跟你师娘回来是打算对你们进行一个特训。” “特训?” 叶榕没有解释,只是根据剧情推测出来了秘境大致地址,在天道的指引下,天命之女自然会误打误撞进入秘境。 取了祝长宁指尖一滴血,叶榕成功将江芑百年前就该拿到手的凤凰灵宠奉上。 打卡似的走完剧情,叶榕和祝长宁过上了放松几年就回去捞一波作死徒弟的生活。 在凤凰的辅助之下,江芑犹如坐上了航天母舰,修炼速度一骑绝尘,仅用了三百年的时间,就到了飞升边缘。 彼时叶榕的所有徒弟之中,也只有司徒冶良能追上她的进度。 叶榕观察了许久,才隐隐看出司徒冶良是江芑的官配,这二人走的是日久生情的路线。 倒也好,知根知底,不会负了江芑。 江芑压着灵气,直到司徒冶良也能飞升时,两人选择了一起对抗天雷渡劫飞升。 叶榕亲自为他们护法,用了半块神格碎片的力量,让两人用最小的伤害换取最大的利益而过。 叶榕挥了挥手,嘱咐他们无论发生什么也要坐下好好说话,不要互相猜忌之后,看着他们步入上界。 彼时刚步入渡劫期的邱司问:“师父,您还不打算走吗?” 祝长宁也看过来。他的本命只剩下一条,这几百年来即便有叶榕的护法相助,也无法再更上一步。 当修为无法提升,他的生命也就看到了尽头。祝长宁时常想,自己现在这样算不算是拖累了叶榕,她本来可以有更好的前途。 当邱司点出这一点后,祝长宁再也无法装作一无所知了。 第118章 叶榕早就知晓祝长宁在焦虑什么,明里暗里也同他说过自己是自愿的,况且,祝长宁修为停滞不前从根本上来说是她造成的。 无论怎么想,也不该是他钻进牛角尖走出来。 两人回到府邸,促膝长谈。 祝长宁直截了当道:“你走吧,咱们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我知足了。” 叶榕张嘴还未言,他又道:“你别劝我,你一劝我就会后悔,后悔的话,死我也带走你。” 叶榕笑:“我更喜欢说出‘死也要带走你’这句话的你。” 祝长宁气地咬了叶榕一口:“你到底把修仙得道看成什么啊?” “破界于我而言,易如反掌。”叶榕道,“我会一直陪你到生命最后一刻。” “可是我不想。”祝长宁蹙眉,“万一我那时候老态龙钟难看得要死,你还貌美如花厌烦了我,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到生命最后是看着你背影死去的。” “不会。”叶榕声音温和有力,像是春日艳阳,抚平祝长宁心中担忧。 在之后的时间里,祝长宁把他们两个的每一天都过成了最后一天。他将妖王之位传给了一个子侄辈儿,帮着叶榕找齐复活她师尊的所有天材地宝,了结叶榕的最后一桩心事,两人隐居到了某个山林。 就连天心宗的师兄们和邱司、程不安、霍飞燕、夏斐几人也不知道他们的去处,只是偶然下山除妖或者路过凡间时,有那么几次看到了两人一闪而过的背影。 一如他们之前那般亲密无间。 …… 再回到系统空间时,系统7758已经蹲在小黑屋里反思到长出花白的胡子了。 它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宿主失去联系的。 好不容易再次看见宿主身影,下一秒,宿主再次消失在眼前。 7758忙不迭地跟上,然后发现自己又被关进了小黑屋之中。 7758傻眼了。 它和宿主前后脚进入小世界,这是进入到了什么剧情节点,一上来就把它关进了小黑屋? 是太过血腥暴力不符合小绿江规定?还是无法描述播出的限制级场面? 7758想了一下上个世界被杀了七次的男配,果断选择了相信前者! 然后,7758决定和挂机的主神打个赌,赌赢了奖励它多看两章小说,赌输了就把宿主赔出去多完成一个小世界。 反正宿主不知道,稳赚不赔嘿嘿嘿。 第64章 我想离开 小黑屋外面。 叶榕正被迫承受着一个男人炽热的吻。 想也没想,她抬手扇了过去。 明明觉得自己用了很小的力气,却把对方扇得嘴角渗血。 清脆的响声回响在耳边,叶榕警惕地想后退半步,却发现无路可退。 “碰瓷?” 男人喘息声在逼仄的空间中显得格外大,他发冠凌乱,额上布满细密冷汗,双眼猩红地盯着叶榕:“容十,你是在拒绝我?” 外面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似是有大批人往这边聚集。 而他们却头抵着头,在一个或许是暗格的地方,呼吸交融,狭小的空间内连彼此的心跳声都能听见。 叶榕移动时无意触碰到了他的手臂,那一瞬,他颤抖着阖眼,吐出不成调的语句:“这是你犯的过错,容十,你必须解决这个问题……” 叶榕迅速找到面板看了眼自己的任务,只有一条:好好生活。 这是叶榕进管理局以来接到过的最平凡的任务,似乎很好完成。 叶榕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黑色劲装,小臂上装了小巧的诸葛连弩,腰上挂了皮鞭,腿环别了三把淬着光的匕首,想来上面该是下了剧毒。再观手上粗粝茧子,她大概明白了自己的身份。 “元翘妹妹怎么会无端到这种偏僻的地方来?苏玖,你可别逗本公主玩。” “公主,我哪儿会骗人?我是亲眼瞧着元翘往这院子里面走的,鬼鬼祟祟,想必今日是您的生日,要给您准备一个大的惊喜呢!” “是吗,那我还真的得去看看了。”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 在男子意乱情迷,暗含期待的视线中,叶榕无情敲晕了他。 推开关住他们的门,叶榕从中踏出,回头才发现他们所处的空间是一方衣柜。不远处地上瘫软着一位裸露着大片肌肤的美貌女子,她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色,不必想也知是和晕倒的那男的一样,中了药。 叶榕拢住女子衣服遮挡她曼妙身躯,随即轻松将人扛在肩上,右手拎起地上男子打开窗户扔出窗外。 在门被打开的同时,她翻身而出。 “元翘?”一女子在众人环伺之下走进厢房。 不算大的厢房一览无余,里面没有任何人,她不由把目光投到了苏玖身上。 苏玖快走几步,强压着心中的不可置信将整个屋子翻了一遍,最后在窗户大开的墙角处找到了一颗圆润的珍珠。 “这不是元翘的耳饰吗,怎么就单独一个落在这里?”苏玖故作诧异,“公主,元翘该不会是出事儿了吧?” 被唤作姐姐的女子面色一变:“糟了,出来玩之前哥哥还叮嘱我这一片儿出了几个流寇让我多带点人,元翘该不会被那些人掳走了吧? 第119章 苏玖本来还担心此次做局不成下次下手便有难度了,眼下流寇二字一出,她又看到了希望。 “公主,咱们先回前厅,报官让官府派人来查吧。”苏玖的提议赢得了大多数人的支持,由几位带刀侍卫护着去了前厅。 叶榕连扛带拽将两人带到山脚下时,正巧与官兵撞上。短暂思索了一下,她就近闯入了村庄,找了个养鱼的池子将男人扔进了里面,然后翻翻找找借用了一户人家的浴桶将元翘放了进去。 等待两人苏醒的时间里,7758从小黑屋放了出来,看看泡水的两个人,它默默蹲到了角落。 好像输了呢。 没关系,反正宿主不知道! 【你今天似乎很安静。】 【有吗,哈哈,宿主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怎么刚进小世界就和你失去联系了?】心虚对手指的7758噌地一声站起,【上个世界为什么我会被踢出位面,任务解锁界面也卡住不能动了?】 逐渐找回主场,7758支棱起来了。 叶榕淡淡瞥了它一眼:【已经是新位面了,纠结过去有什么用,把这个世界身份给我。】 7758打了个激灵,乖巧奉上原主人设及位面背景。 叶榕迅速扫了一下。 如她所料,原主是名暗卫。是当今最受皇帝宠爱的令贵妃手下培养出来的人,十岁那年认了四皇子尉迟璋兰为主,十二岁被令贵妃扔到南方水患之地,成为难民徒步走到京城被太子暗卫捡走,自此成为太子的人。 旁的不提,这具身体最少中了两种毒,一个受令贵妃控制,一个受太子控制,想要在这种情况中脱身而出……也就比登天难了一点。 “呃。”男人闷哼声将叶榕思绪拽了回来,她望去,池水中被农户养的肥肥胖胖的草鱼甩着尾巴在他附近游来游去。 每每鱼尾扫到他时,他便浑身颤栗,吐成不成调的音节。 对比桶里安安静静泡着的美女,叶榕鄙夷道:“这太子,好生脆弱。” 【那个……】7758冒泡,加粗加大划出一个箭头指向池水下方,【宿主,能不能把这两条鱼赶远一点?】 这位太子殿下再喘两声,它怕是又该被关小黑屋了。 “嗯?”叶榕仔细看去,才发现有两只胖头鱼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因为月光从水中折射的缘故,先前并未看见。 叶榕随手撩拨了一下水面,半捧了一波水往那位置泼去,鱼儿被吓得四处乱游,男人声音加大几分,为夜色添上几分暧昧。 叶榕恶劣的小心思再度升起,故意多次向他泼水,惹得对方次次为之颤栗。 尉迟景时承受不住,在多次刺激中朦胧睁眼。 对上几乎要落泪的双眸,叶榕吓得赶忙再次将人打晕。 7758刚想张嘴嘲笑,系统空间里就被扔进来一条鱼,鱼尾啪啪左右两下扇了它两巴掌。 【这鱼挺聪明的,烤了吃了长长你的脑子。】 7758双手捂脸,宿主又对它进行人身攻击呜呜呜。等到宿主将两个中了药的人烘干送回各自府里,它啃着被数据解码的炸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宿主,你是怎么把位面实物带进空间的???】 【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叶榕扛着太子翻墙进入东宫。 在太子近侍白黎瞳孔地震的惊讶表情中,她推门而入,将晕过去的太子和元翘放到了同一张床上。 “来,来人——”白黎张嘴要喊侍卫,却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女子看了一眼,瞬间犹如被掐了脖子的鹅,叫不出一声。 “去请林沉巳林公子过来。”低哑的声线加上瘆人的眼神,白黎腿都发软。 “你,你是何人,你把殿下怎么了?”白黎抄起一旁的花瓶放在身前用作自卫,戒惧地跑到太子身前,将他牢牢遮挡在身后,“元姑娘又怎么会在此?” 叶榕:…… 这人是怎么当上太子贴身奴才的? “我是太子暗卫,去请林大夫过来,殿下中药了。” “中药?”太子面色苍白如雪,身上却泛着薄红。白黎忍不住问:“中的什么药?” 叶榕薄唇微启:“如此明显还看不出来?” 白黎支支吾吾两声,出门去寻林公子。临出殿门之际,他又问了一句:“你真的是太子暗卫吗?” 叶榕扬了扬拳头才成功送走这个白痴。 她翻身上梁,看到白痴带着林沉巳进来才悄无声息离去。 顺着记忆回到自己所居住的暗房,叶榕摘下覆面黑布得到片刻喘息,忽然破空声从身后传来。 她迅速闪身躲过,毫不犹豫从腰腹抽出软剑,疾若闪电,稳准狠刺向人之命脉。 这一刻,她浑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压,让人脊背发寒,心生惧意。 “容十!停停停,是我啊!”同样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在房间中上蹿下跳躲避着叶榕的攻击,他直呼饶命。 叶榕看着他眼劈上方狰狞的刀疤,记起来他是容六。 “你怎么出去做了次任务身手忽然变好了?”容六从墙上拔出来暗器,一边回收一边问,“你瞧瞧我衣服,都被你刺破了。” 第120章 叶榕收回软剑,将它缠至自己腰间:“别再试探我了。” 她怕下次反应不及时,直接嘎了容六,原地叛变。 容六好奇凑上前:“首领让我来问问你怎么回事儿?” “主子怎么会晕着回来,你任务失败还连累了主子吗?”这后半句话他语调沉了下来,身为暗卫,任务失败所付出的后果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主子平日里就对容十颇有意见,这次犯了错怕是不死也要脱掉一层皮。 叶榕将身上不重要的几把匕首去除,随意道:“这件事还是等他醒来再说吧。” 容六蹙眉:“你这般语气,让首领听见了得挨骂。” 叶榕回想记忆中的首领,正是他看自己可怜,斗胆瞒着太子将她捡了回来。首领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冲突,暗卫一向是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的存在…… 但若不是他,自己就要活生生冻死在冰天雪地里。 “你是笑了吗?”容六诧异,“这七年来还是第一次见你笑,有时候瞧着你便觉得累得慌,感觉心里藏了很多事儿。” “容十,今日也没旁人在,你索性与我聊聊,你在想什么?” 话音刚落,容十黑眸扫视过来。容六莫名在其间感受到一抹威压,比主子还强的气势,他立刻调整姿势站直了身躯。 “我想离开这里。” 容六错愕:“你在说什么异想天开的鬼话?” 此句话也被后赶来的男人听见了,他并未感觉诧异,只是压着情绪说:“出去。” 容六大气不敢喘一声,低着头麻溜滚了出去。 “首领。” 面对捡自己回来的救命恩人,叶榕是保持感激和尊敬态度的。 她垂头等待着对方的责骂,却不成想头顶只传来一声叹息:“你恨我吗?” 首领名叫容一,最初是从皇家暗卫营被太子挑选到身边的。 叶榕现在的名字‘容十’就是他按照顺序排列取得。容十是太子身边暗卫中年纪最小的一名暗卫,也是今年才刚刚出来执行任务。 容一看着浑身透着‘乖巧’二字的容十不知如何是好,最终只能问出一句自己想了许久都未想明白的问题。 “以你的姿色,我不捡你回来也会被其他贵人捡走。” 叶榕诧异抬头,指了指自己的脸:“这?” 微暗的日光透过窗户纸照在叶榕脸上,常年覆面的面庞泛着一种不健康的白,漆黑的双眼清晰地倒映出容一本人和周身不可见人的阴暗房间。 她就像是一朵盛开在沼泽里的荷花,一眼惊艳之后便让人心生邪念,无论用何种手段都要把它采摘下来,或者看它一点点死在淤泥里。 容一认真点头:“没有人不想征服你、掌控你。 叶榕一时半会儿分不清容一这是在夸她还是在骂她。 “首领,比起禁/脔,好像暗卫更好一点。”叶榕诚恳无比地说。 容一眼神迷茫了一瞬。 “禁/脔不用受罚,不用做任务,不用活在腥风血雨中。” “所以……首领你想做禁/脔?” 第65章 蛊虫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容六在外面已经用脚趾扣烂了鞋底板,他虽然知道首领除了杀人什么也不会,但是他不知道首领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到这种境界。 容六思索回想了一下,他也是在出任务的时候上了青楼,看见那些□□叠在做运动才明白男女之间是可以做这种事情的。 无论如何,容十也是个女子。 容六推门而进,打算解救两人这尴尬的处境:“首领,主子好像醒了,要见容十。” 首领和叶榕同时回眸,两双眼睛是极其相似的冷峭森然,看得容六骨寒毛竖,双腿发软。 “首……首领。” “你一直趴在墙上没走,是谁告诉你主子要见容十的?” 首领声音平静得令人心里发慌,容六结结巴巴道:“林公子刚刚从门口过,我闻到了。” 容六以嗅觉出名,只要闻过对方贴身的物件儿,百米之内皆可发现对方的行踪。 因此他也被称为六狗。 六狗汪汪跪地,就差举爪发誓:“首领,容十还带回来了一个女人,主子肯定会过问的。” “主子怎么会失去意识?可有受伤?”首领简明扼要问。 任务失败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让容十在这种情况下活下来。 叶榕想了一下那位脆弱太子的状态,她还真不知道对方到底有没有受伤。 见叶榕支支吾吾不知所措,容一轻吐一口气:“我跟你一起去吧。” 等这两人走远,跪在地上的六狗才缓缓起身。他摸了把湿淋淋的后背,不解地望向门外:“容十出去做趟任务仿佛谁杀了她满门似的,怎么浑身压不住的杀气?” 六狗嘟嘟囔囔出门,正巧撞上奔波拿药箱的林沉巳林公子。 他快速跑了两步追上林沉巳:“林公子,主子受伤严重吗?” 林沉巳气喘吁吁将自己的药箱扔容六身上,反手爬上了容六后背,薅着他脖子道:“跑快点,再慢你家主子就落在终身后患了。” 第121章 容六一听这话,再也顾不得嘴贫,脚底生风,踩着墙头就往主院飞奔而去。 彼时首领带着叶榕跪到殿内不起眼的阴暗角落,这位置刚好能让强撑着精神坐在软榻上的太子看见。 白黎正气喘吁吁地将床上女子移到了一旁,他对着眼尾熬得通红的太子殿下道:“主子,要不您过来躺下吧。” “床褥带人都扔出去。”尉迟景时咬着后槽牙,双目死死锁住叶榕不放。 白黎:“啊?”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向来心善的太子殿下会说出这番话,但白黎仍旧听从了旨意,用被褥裹了昏迷女子一圈,把她扯到地上。 三人沉默着等白黎滚着女子退出去。 林沉巳正巧撞上这一幕,哎哟哦呼地喊着造孽啊,然后蹲在门口为元翘诊治喂起解药来。 门外的嘈杂越发凸显殿内安静到可怕的气氛。 容一率先叩首请罪:“殿下,容十先前做的都是传递消息的活儿,这是第一次陪您出去,难免疏漏。根据第九条规则,属下会亲自鞭笞容十百下,送入水牢一月,若是下次再犯,逐出容字行列。” 叶榕并没有跟着叩首,微微抬头,看向那软榻上的太子殿下尉迟景时。 他似怒非怒,似嗔非嗔等着叶榕,咯吱咯吱的咬牙声听得人牙齿也跟着发酸。 若只是任务失败也就算了,可她…… 尉迟景时握拳:“你知道她干了什么好事儿吗?!” 容一自皇家暗卫营出来,跟到太子殿下身边十六年,他都未见过温润如玉的主子发过如此大火。 好似受了很多委屈。 容一不由将目光放到了叶榕身上,无声质问。 叶榕凝眉,难道是自己手贱逗他玩的那个场景被他记下了? “明明孤才是她主子,她却温温柔柔抱着那个女的,提着孤的脚踝?”尉迟景时指了指自己额头上的擦伤,还有胳膊处的青紫,“这些不提也罢,可她……” 她先是同意默认了自己用她解药,刚摘下覆面,两瓣唇挨上未到一息,就得了一个大嘴巴子。 说话时,尉迟景时左侧脸颊火辣辣疼痛着。容十力度用得不算大,但他皮肤遗传了母后,稍微用点力便会留下痕迹。如今虽未照镜子,但他敢肯定上面清晰印着她的手指印。 “女子娇弱,一不小心便会因此情毒而死。”叶榕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男子皮糙肉厚,地上拖拽两下又死不了。 容一呵斥:“容十!”她是当真不想活了吗? 即便主子再心地善良,也绝不会容忍一个暗卫背主还顶嘴。 为了消解主子怨气,容一眼中闪过一抹坚毅,抬手便向叶榕脸颊打去。 他动手的一刹那,尉迟景时猛然站了起来:“容一!” 叶榕身体下意识向后靠,躲过了容一的手势。 容一阴沉下脸:“容十,你可还记得暗卫十条定律?!”竟然还敢躲! “够了。”尉迟景时破声道,“容一,把鞭子留下,你退下。” 容一身体微僵,主子这是要亲自动手鞭打容十? “是……”容一离去前再三用眼神警告容十,主子虽说是习过武,但力度再怎么大也不会比戒堂留下的伤势严重。 马鞭放在桌上。 尉迟景时看着鞭子,质问叶榕:“你可知错?” “认错可以不打吗?” 尉迟景时一噎,对上叶榕真诚的视线,他反问道:“要是打呢?” “那我不认。” “……”尉迟景时咬牙,这可是她逼他打的。 他怒而起身抄起马鞭行至叶榕背后,手高高扬起。 叶榕不自觉挺直脊背,心中暗想,这太子要是真的把她打得皮开肉绽起不来身,高低今晚上连夜把他扔南风馆里。 她阖眼等了许久,却只听见身后人呼吸越发急促,像是要被她气晕过去。 叶榕回头,那扬着鞭子的太子殿下满面霞云,神情恍惚,嘴唇微张喘息着,身躯隐隐摇晃。 什么春/药药性这么大?泡了两个小时冷水都无法压制? 人都这样了还想着责罚自己,这太子殿下可真小肚鸡肠。 叶榕心中刚刚点评两句,就见对方握着鞭子倒下,她下意识转身想要接住人,不曾想低估了没有意识的人的重量,劈头盖脸砸下来,那鞭子差点戳她脑袋上。 闷撞声于殿中响起。 门外林沉巳一拍脑门,糟了,把尉迟景时给忘记了。 他推门而进,容一和容六在暗中顺着他的动作朝里面窥视,只隐约看见主子一片一角摊落在地上,然后就听林沉巳猛地一个倒吸气,关门退了出来。 林沉巳口中嘟囔着:“早说有人解毒还喊我来做什么。” 白黎疑惑:“林公子,你说什么?” 瞧了眼单纯的白黎,林沉巳偷笑道:“你家主子今天晚上要从男孩蜕变成男人了。” “……” 此言一出,全院沉默。 唯有林沉巳放下药箱,转手掏出扇子摇了又摇:“这蛊虫是外来物种,藏于体内,唯有尽兴直至死亡方能平息,啧啧,快去库房清点些壮阳补肾的药材吧,别一次就被掏空了。” 第122章 白黎看了眼殿门,无端想起最初见到的那名女暗卫,猜想这殿内的人会不会是她。 可转念一想,他又摇了摇头,那人瞧着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性子,怕是让她死都比让她给殿下解毒来得痛快。 白黎黑白分明的双眸透着愤怒:“殿下每隔三月就会去大相国寺拜一下先皇后的长明灯,他们是有预谋的,竟然在这种时候给殿下下蛊虫,林公子,他们是不是想让陛下知道,让陛下责罚殿下?” 林沉巳阖扇敲了一下白黎的头:“这是你主子该操心的事情,你莫想那么多,最近有按时吃药吗?” 白黎点头:“林公子开的药效果很好,我头已经没有之前痛了……” 二人交谈声渐渐在容一和容六耳中减弱,两人互相对视,眼中情绪复杂至极。 容一艰难开口询问容六:“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容六恨不得自己真的是一只狗,这样就不用回答首领的问话了。他瞧了眼在院落中的林沉巳,道:“要不让林公子再进去看看?” 容一蹲在树上沉默半天,最终摇了摇头。 如果里面没有发生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林公子不会那般退出来。 容十她…… 容一又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不该捡回来她。 房间内。 和所有人想象中的香艳场景都不一样,叶榕啪啪拍打着尉迟景时脸颊,见他仍旧无法清醒,不由得怀疑起暗卫营那位以神医著称的林沉巳的真实本领。 她探手摸了上去,发现对方烫得能找个锅打蛋直接煎鸡蛋了。本想将桌上茶壶中的冷水泼到对方脸上看看能不能唤醒他的神智,可人却完全起不了身。 尉迟景时像个八爪鱼一样牢牢扒住叶榕,挂在她身上,低哑的喘息声烧的叶榕耳垂及颈侧也泛起红晕。 说起来,叶榕在这个世界中身高至少八尺三,两人此番纠缠到一起,她身高竟然比尉迟景时高出一寸。 叶榕微微垂眸和不省人事只剩本能冲动的男人对视:“我建议你自力更生。” 叶榕眯眼,甩了两下,没将人甩开。环顾四周,将目光落到了床帷幕上。看了眼碍事的男人,勉为其难将手插在了他腿窝之下,单手托臀部,让他双腿环在自己腰间,抱着人走到了床榻边。 有句俗话叫做打蛇随棍上,尉迟景时就是那条不识好歹的蛇。他手臂抱在叶榕脖颈上,死死不肯放手,叶榕差点要被捂死在胸肌里。 叶榕两手松开,他仍旧挂在她身上。 因为重力的原因,叶榕被迫弯下腰,她冷声道:“松手。” 尉迟景时眼中只剩下张合说话的薄唇,想也没想便咬了上去。 嘴唇上的刺痛惹得叶榕发笑,推开缠着自己太子,三下五除二扯下帷幔,轻轻松松将人折叠捆/绑起来。 她居高临下扫视着尉迟景时,他身上的衣服在挂在自己身上时就散了半数,泛着暧昧红色的肌肤格外晃人眼,发出诱人的邀请。 叶榕如同老僧入定,不为所动,薄唇再次重申了先前提出的解决办法。 见他实在没了意识,抄起水壶里的冷水,捏下巴想要灌进他嘴里时,那人倏地侧头,双眼一错不错盯着她,张唇含住了叶榕手指,舌尖□□夹杂着咬噬…… 第66章 破罐子破摔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容一觉得他前三十五年的人生都没有今夜漫长,让人心焦气躁。 他倒是不担心主子强上了容十,主子没有那个武力值。主要是最近容十思想越来越叛逆,自己完全看不懂容十在想什么,他很担心容十一个激动,为了脱离暗卫营做出些不该做的事情。 隐隐暧昧、令人面红耳赤,心跳不止的声音从房内传出,容一头脑发蒙。容十是想借着这个机会从暗卫营进入主子后院吗? 容一有点后悔来之前跟她说那些什么禁/脔的话题了,怕容十是脑子不清楚,一时糊涂走错路了。 容六在一旁听得脸颊发烫,气息不稳,惹来容一视线。他疑惑:“你平日里出去做任务也是这般?” 容六捂着心脏摇头。那能一样吗?一个是任务里不相干的敌人,一个是被他看作妹妹的亲人和主子…… “你先离开吧。”容一蹙眉,“这件事情不许外传。” “是。” 容六正准备轻功离去,空中传来一声主子清楚无比的闷哼,他一个脚底打滑从树上摔了一个狗吃屎。 容一:……容六该加练了。 月光透过枝丫打在容一身上,他抓着树杈的手隐约在发抖,面不改色竖起耳朵,企图在喑哑的靡靡之音中捕捉到容十的声音。 可直到天光大亮,他都只听到了主子一人唱的独角戏。 容一一度怀疑房间内只有太子殿下一人,直到容十踩着日光出来,他翻身下树,提着容十的领子将人提回了暗卫房。 容三容四正在休息,被容一一脚踹出门外。 “你和主子……?”若不是照顾容十是个女子,他现在就要扒开容十衣襟查看了。 叶榕被迫熬了一夜欣赏美人,当下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生理盐水洇湿眼尾:“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第123章 容一视线落在她结痂的唇上:“你确定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叶榕点了点头。早知道这么累,还不如真枪实弹地上。 见容十困得和他说话都没有力气,整个人摇摇晃晃昏昏欲睡,容一认定昨晚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容一隐晦地扫视了一圈容十,开门对着一头雾水的容三容四说:“去烧点热水来。” 容三容四不懂但执行命令,立刻原地消失。 “洗个热水澡再睡吧。”容一也没问主子有没有鞭打容十,只是沉默着从自己常备的药箱里面掏出来许多药瓶。随即看着容十想了一下,又出门了。 叶榕困到模糊,靠着墙就睡着了,就连梦中都是尉迟景时饮泣吞声,咬着她手指求她慢点的场景。 等容一回来,便看见了她诡异的表情,脊背无端发凉。看着容三容四烧好的热水,他倒入冷水将水温调至差不多后,直接提着叶榕放到了浴桶里。 观她睁眼,将一瓶精致青翠玉瓶放至她眼前:“自己擦一下伤口。” 叶榕尚未听清他说了什么,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从浴桶中出来换上新的暗卫服饰,将匕首刀剑一一佩戴好,活力满满出了门才发现自己身处暗卫房正对面的小院。 容三容四正幽怨无比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容三将手里的抹布重重摔下:“首领让我们好好收拾下房间,说是我们脚太臭会熏到他。” 容四摸摸捡起抹布,双手同时开擦:“你的脚确实有点臭。” “……容四,你站谁呢?”覆面之下,容三咬牙切齿,“别忘了今天可是我们三个月才有一次的休憩日。” 容四回头,三白眼看着格外凶狠,他盯着叶榕道:“补偿。” 叶榕深知容四脾性,干脆利落将自己装着月银的袋子扔到他怀里。 容四掂了掂重量,心满意足收了起来,遂专心致志打扫房间。 瞬间失去盟友的容三无语,他转头问容十:“你受伤了吗?” 叶榕摇头。 “没受伤为何首领让你单独住到那边?” “或许是因为我是女性?” “呵呵,你是今天刚成为女性的吗?” “也许是首领今天刚发现我是个女性。” “……好像有点道理。” 女暗卫无论在哪里都是稀少的,更别提像容十这样半路出家还武功高强的,首领单独给她一间房住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容三说服了自己。 但叶榕并不打算特殊地住在对面小院子,她是真的没和那位太子殿下发生什么,否则想要完成任务的难度就会成倍增加。 “首领呢?”叶榕决定好好地再和容一解释一下。 容三道:“不知道。”他们无权过问首领去向。 叶榕也懒得去寻人,她现在需要好好地想一下怎么样才能从令贵妃那里拿到解药,或许四皇子尉迟璋兰会是个突破口。 记忆中四皇子很喜欢小动物,每每都会在宫里喂一些小猫咪吃食。只是因为令贵妃过于强势,压抑着自己。 卧底在太子宫中这些年,每隔半年就会有人给自己送一次药,算日子,再过十多天也就该见面了。 无论如何,这次要想办法见尉迟璋兰一次。 叶榕一边琢磨着自己的计划,一边收拾自己的床铺。 半下午。 一众奴仆在院落外面惊惶失措地捧着、抱着各类器皿跑来跑去,作为暗卫,容三容四当即潜出去了解发生了什么。 “主子生气将殿内所有玉器摔碎了?”容三不可置信。拜托,他们这位太子殿下是脾气最好的主子了,在不涉及底线的情况下,就算任务没完成也绝不会杀人泄愤,甚至还专门让林神医给他们治伤调理身体,以延长他们的寿命。 容四心疼无比:“好多钱啊。” “……”容三忍无可忍,给了容四脑袋一巴掌,“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那点钱,你要钱干什么啊。” “你不要钱可以把你的钱给我。” “我就是扔了也绝不会给你。” 容一阴沉着脸从对面院子进来时,他们二人还在较劲儿:“容十在何处?” 容四规规矩矩站好:“房间内。”容十呼吸平稳规律,应该在睡觉。 容一推门而进。 按理来说,以容十的警觉度她应该立刻清醒戒备,但现在她双目紧闭,用被子严严实实地抱住自己,只将半个脑袋露出来,睡的十分香甜。 容一扒开她被子,一张冶容白皙的脸现于眼前。 “容十。” “……” “容十?” “……” 容一没忍住伸手晃了晃她肩膀,加大声音喊:“容十!” “嗯……?”叶榕迷迷糊糊睁眼,容一被包得只剩下眼睛的头倒着出现在视野中。叶榕抱着被子坐了起来:“首领?” 如果这是一位大家小姐,容一一定会为打扰其休息而愧疚,但,容十不是,她只是一名命如草芥的暗卫。 “主子要见你。” 叶榕眼神微变:“这么快?” 容三容四对视一眼,察觉到了容十有些不对劲儿。 第124章 “快点起来。”容一声音几不可察地带了丝焦虑,他扭头问容三容四,“你们两个没事儿干吗?”在这里杵着碍事! “首领。今天是我们休憩之日。”容四扬了扬手里抹布,“而且还没收拾完住处。” 容三咬牙笑着踩了容四一脚:“忽然想起来外面的地还没扫,首领,我们先出去了。” 话罢,拖着容四堵住他的嘴出去了。 叶榕一脸难色:“能不去见吗?” 她已经快被那位太子殿下榨干了,手真的,很累。 容一冷酷地摇了摇头。 见此,叶榕只得勉强起身。 一路上飘飘荡荡像个幽灵一样踩着砖瓦落到了主殿。 林沉巳抱着药箱咂巴着嘴,一脸难办的表情。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那个元翘,她是如何解毒的?”尉迟景时躲在珠帘之后的阴影里,声音愤怒中带着虚弱。 “对方只针对了你,元姑娘只是中了迷情香而已。”林沉巳解释,“我以为你和那个女子会成事儿,谁曾想……” 尉迟景时张嘴欲骂,一不小心扯到了脸颊两侧的伤痛,他倒吸一口气,将骂人的话也咽回了肚子里。 好痛…… 尉迟景时突然安静下来,林沉巳有些担心他是不是出事儿了,刚上前两步预备掀开珠帘,就见对方连退数步,躲到了屏风之后。 “我没事儿,不用进来。” 这副样子像极了那些讳疾忌医的病人。林沉巳道:“景时,你我相识多年,有什么还是我不能见的吗?” “养痈贻患的道理你不是不懂。” 尉迟景时自然懂,可……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因为长期捆/绑血液不流通而留下的红痕。 尉迟景时阖眼:“我真的没事儿。” 林沉巳怎么听都像是‘我真的有事儿,沉巳,快救救我。’ 正当他思考要不要强闯进去看看时,两道身影落到了珠帘之外。是容一和一个姑娘。 那姑娘穿着暗卫服饰却并未覆面,惊艳的容貌林沉巳可以肯定自己没见过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眼熟。 “主子,容十已带到。”容一垂头恭敬回话。 林沉巳诧异,上前几步,打量着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上来什么别扭劲儿的叶榕:“你是容十?” 语气里的赞叹之意格外刺耳,内里的人气得跳脚:“容十你给我滚进来!” 林沉巳看看容十的脸,又扭头看了看藏在屏风后的好友,恍然大悟。 拽着容一退了出去。 “容十长成这样怎么会成为暗卫?”林沉巳不免好奇询问容一。 容一忧心忡忡,表面仍旧是不近人情的模样。他推开林沉巳,冷声道:“容十原先是淮南珠江难民,那年雪灾,她裹着一件坟里扒出来的寿衣倒在京城城门脚下,浑身冻疮捧着雪吃,我一时不忍心便将人带了回来。” 淮南珠江…… 林沉巳一时沉默下来。水患接着雪灾,那一年溺死冻死饿死感染瘟疫而死的人至今未能统计完全。 “她倒是好运,被你捡了回来。” 回望殿门紧闭的主殿,覆面之下,容一勉强勾唇。 殿内。 尉迟景时破罐子破摔,一股脑儿将药剂塞到了叶榕怀里:“给孤上药!” 第67章 谁的死路 叶榕挑眉,有些看不懂尉迟景时在想什么,竟然让她给他上药。 伺候人的活儿,她叶榕不会:“属下下手没轻没重,还是让白黎来吧。” 尉迟景时面露难堪,他背对着叶榕褪下衣衫,露出颈肩背部斑驳红痕:“你认为孤这个样子能让旁人看到?” 叶榕默默想,难道她就是内人了吗? 尉迟景时见她不动身,恼羞成怒:“容十,别忘了孤才是你主子,现在孤命令你,给孤上药!” “……”行吧。 叶榕伸手一抓,将人按到了软榻之上,扒去衣衫。她看向那些瓶瓶罐罐,浅嗅选出一款活血化瘀的药粉,顺着红痕一点点倾洒下去,动作行云流水,十分利落。 尉迟景时面朝下被压在软榻上,常用的右手被叶榕钳制住。他动了动手腕,未做什么反抗,就听她不轻不重道:“乱动的话属下只能找旁人来一起给主子上药了。” “……” 他屈辱抬头,盯着眼前一小方块从外面投射进来的斜阳,努力忽略背后指尖酥麻痛爽的感受。 像是晚春枝头颤巍巍的白玉兰,叶榕指尖每每用力,指尖下的人就跟着轻轻抖动。他没有被钳制的那只手抓着一旁方桌桌角,偶有青筋崩起。 叶榕坏心思地用了些力,就见那只手陡然发力,桌角裂出细纹。 嗯……她以为尉迟景时没有武功来着。 叶榕清嗓,松开压制着他的手,道:“前面应该不需要属下来上药吧。” 尉迟景时得到自由,立刻将衣衫拢上,回头瞪着叶榕,身上的怒意不需言明就能让人感知到。 叶榕退后一步,等着对方发怒。 尉迟景时对着那木呆呆站在原地的一言不发的暗卫兀自生了半天气,最终只道出一句:“从今日起,你贴身伺候孤。” 第125章 “嗯?”叶榕迷茫抬头。 尉迟景时被她这一眼看得头皮发麻,铿锵有力道:“在孤脸上和身上的痕迹消除之前,你不得离开孤半步。” “你作弄出来的,不负责?” “好吧。” 语气中的勉强之意听得尉迟景时太阳穴突突直跳,明明是她占了便宜,怎么还这副样子? 想起昨夜几次三番被她故意……的场景,尉迟景时问:“你平日里不是只负责传递消息的任务吗?” “嗯。” “那为何你知道……”知道把他泡水里还会那些逼迫人的花样?手法如此熟练,若不是她是个女子,他都怀疑她有那个玩意儿。 “暗卫营的老师教过。”叶榕一板一眼回着尉迟景时的话,态度十分恭敬。 尉迟景时却觉得这人思绪不在此处,心中想着旁的事儿。他蹙眉:“容十,把暗卫条例背给孤听。” 叶榕回神,看向尉迟景时。 她脸颊苍白,眼神阴冷,整个人散发着恹恹的气息。 尉迟景时无端为她脑补出一句话:‘背这个干什么?’ “让你背你就背!” 叶榕看了他一会儿,直到把他整个人看得不自在,视线飘忽,才启唇背起那些铁规血令。 这也是尉迟景时第一次完完整整听完皇室暗卫营的规令,叶榕喑哑的嗓音像是为这些血色蒙上一层朦胧细纱,缓缓叙述着那阴暗角落处的嗜血残忍。 叶榕抿唇背出最后一条:“第一百一十条:叛出者,死。” 尉迟景时叩桌,叶榕看去,一盏冒着缕缕青烟的茶水放置在他手边。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叶榕不客气地一饮而尽。 尉迟景时看着空荡荡的茶盏,嘴角微微抽搐,她竟然把茶叶也吃了。 牛嚼牡丹花,早知道不给她倒茶水了,她就只适合喝平淡无味的白水! “孤要休息,你守在门外。”尉迟景时下令,见叶榕屁都不放一个扭头往外走,又忙忙喊住,“就在外间,不要走太远,无论谁见孤都给孤拦住。” “至少……五天之内,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叶榕点头,掀了珠帘而去。 一推门,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就撞到了叶榕胸膛上。她垂眸,正对上白黎心虚的双眼。 “殿下为什么见你不见我?” 叶榕从白黎身边跨过。 白黎服着紧闭的房门,转身小跑几步,亦步亦趋地跟到了叶榕身侧:“你不是暗卫吗?为什么一点儿也没有暗卫的模样?” “暗卫应该是什么模样?” 白黎指了指外头的树:“蹲在树枝上。”然后又想了想,指着头上房顶,“或者趴在那个上面。” 叶榕态度倏然变得温和下来,她对着白黎勾唇微笑:“主子说,以后你代替我成为暗卫,我来贴身照顾主子。” “作为暗卫,先来体验一下守夜的感觉吧。”叶榕提着他后衣领,脚下用力一蹬,将人稳稳放到了房顶之上。 白黎惊恐无比地扒住叶榕半边身子,尖着嗓子喊道:“快放我下去!” 叶榕捏住他手腕,将他双手放置到瓦片上,轻言软语道:“抓稳了,今晚主子的暗卫就由你来负责了。” 白黎两股颤颤,他试图抓住叶榕的衣袖不让她走,却扑了个空:“求你,放我下去。” 容六蹲在东宫最大的一棵树上,他将叶榕和白黎的行为看得一清二楚。 瞧着她俯首噙笑,动作极其轻佻地拍了拍白黎脸颊,容六呆滞了。 相处八年,容六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容十。 她不是和主子在一起了吗?怎么对白黎这么温柔?她在主子那里遭受刺激了? 容六抠着树皮,总感觉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了不得事情。若不是现在是他值岗,一定会去找容十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月上柳梢。 叶榕用完晚膳去寻了一床被子,铺在走廊背风处。睡觉前她望了下四周,轻而易举捕捉到了两道气息,那道重的不清楚是谁,但那抹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气息,她可以肯定是首领容一的。 知道容一在此,叶榕安心地睡了。 容六目瞪口呆,他看向首领,双手比画出残影,意思是‘您不管管?’ 容一权当没看见。容十这么做,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或许是主子吩咐的呢? 于公于私他都想让容十好好休息一下。 殿内。 尉迟景时躺在床榻上久久不得入睡,他手指来回抚摸着身上的红痕,他总觉得今天晚上少了点什么。 临到半夜肚子饿得咕咕叫,尉迟景时猛然起身。 他没用晚膳! 白黎怎么没……哦不,今日是让容十贴身伺候,她怎的没喊自己吃饭? 尉迟景时自幼锦衣玉食,从未尝过挨饿的滋味,此时腹中空荡荡让他颇为不好受。原本想着已经过了用膳的时刻,等明日早膳多吃一点,可越闭着眼睛想睡觉,肚子空空的感觉更为明显。 尉迟景时爬起来想喝水充饥,提着茶壶倒了三倒也未曾倒出一滴水来。 若是白黎在,定然不会让他饿着肚子还没水喝! 第126章 尉迟景时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取了外衣披在身上,环顾四周,端坐在茶桌一侧,低声冲着外间喊了一句容十。 无人应答。 尉迟景时疑惑,起身往外走去,一路寻着容十身影,直至打开大殿的门,他也未瞧见容十。 正生气时,远远瞧见靠墙的坐凳楣子下有一团白色影子,尉迟景时走过去观察,他敢肯定这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头顶的人不会是白黎。 叶榕的脸从尉迟景时脑中一闪而过。 但,训练有素的暗卫怎么会做出如此行为? 尉迟景时蹲下身,伸手欲掀开被褥,可手指还未触碰到被角,那被中人冷不丁冒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钳制住了他手腕,掰着他中指和无名指向后撇去。 尉迟景时手指被掰出一个诡异的角度,他疼得倒吸气:“容十,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孤是谁!!!” 叶榕呼吸平稳,双眼未睁。 尉迟景时崩溃地意识到这个五大三粗,长得比他还高的女子仍旧在睡觉,并未清醒。 她现在的举动只是下意识地防守。 “容十!”尉迟景时忍着刺痛冲着叶榕耳朵喊了一句,试图把人喊醒。 夜光透过凳楣缝隙打在叶榕面上,她睡得祥和宁静,苍白的脸颊因为一直捂在被子里染上一抹绯红。 尉迟景时视线落在她微张的唇上,上面伤口结痂还未脱落……嗯,她掰着自己的手指上还有自己的齿痕。 尉迟景时肚子里的火气儿一下被扑灭了,连带着手指都不怎么疼了。 他们两个折磨对方的手段也都彼此彼此。 或许是因为他身上的气息平静下来,没有了攻击力,容十松开了尉迟景时手指,双手在地上一顿摸索,抓到一片舒服的料子就往自己身上盖。 尉迟景时大惊,那是他的外衣!大庭广众之下穿着中衣走来走去和裸着有什么区别?! 两人就这一片一角争执抢了起来。 尉迟景时腾出一个手,想将她原本的被子还给她,没承想她不按常理出牌,不仅要被子,衣角也不放过,直接将他整个人掀起短暂地停滞在空中,眼前一黑。 鼻尖怼上某处柔软,腰间多了一条沉甸甸的腿,尉迟景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叶榕卷进被窝里了。 可竭尽全力都无法挣脱叶榕无意识下的控制,他恍然大悟,她这是在报复他,报复他那日也是这样扒着她不松手。 尉迟景时饿得前胸贴后背,根本无心睡觉,但听着头顶叶榕清浅平缓的呼吸,慢慢阖上了眼。 天边刚泛起一抹鱼白…… 叶榕身体比意识率先醒来。她干脆利落地从凳楣子下翻滚出来,抖落被子,准备将被子叠起来。 可怜挣扎了一夜没从被子里挣扎出来,反而因为剧烈运动导致有些缺氧而晕过去尉迟景时被一个大力抖动,头砰地一下磕在了凳楣子上。 突然的声响惊得叶榕清醒过来,她睁开眼,尉迟景时盯着一头鸡窝,眼下挂着大大的青黑,浑身怨气地盯着她。 “呃……” 叶榕无端有些心虚,但她自认没做什么对不起尉迟景时的事情,于是问道:“主子是有什么事情吗……?” 不然为什么这个时间节点出现在这里。 尉迟景时狠狠阖眼,他问叶榕:“你一点都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叶榕略作思考:“睡得很香。” 尉迟景时:“……” 尉迟景时摸着额头上的新碰出的红肿,面无表情起身。 毁灭吧。 叶榕注意到他右手中指和无名指不正常的肿胀,看着像是被人掰脱臼后自己简单复位。 听尉迟景时话里的意思,总不是昨夜自己对他做了什么吧? 这个念头刚起,叶榕就摇头抛却了。 若是她做的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叶榕挡住尉迟景时离开的步伐,在对方不解的眼神中快速捏住那两根手指进行了一个二次调整。 嘎噔一声。 彻底复位。 叶榕暗自点头,不愧是她,一下子就将关心主子的人设立稳了。 尉迟景时猝不及防,疼得一口咬破了舌尖。他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指:“容十,你……” “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你!”尉迟景时几乎要气晕过去。 “我?” 叶榕蹙着眉,不理解尉迟景时为什么动怒。 尉迟景时指着叶榕,又指了指自己额头,然后扬了扬肿胀的手指关节:“这都是你干的好事。” 他将声音压到了最低,生怕被其他暗卫听见。 不待叶榕回答,尉迟景时又将人拽进了后殿。天要亮了,他怕奴才们看到自己和叶榕这副样子出现在廊下,到时候就算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了。 尉迟景时踢了踢床边的脚踏:“以后你就睡到这里。” “还有,去问问白黎平日里他是怎么伺候孤的,若是再让孤饿着肚子或者渴了没水喝,孤就……”尉迟景时卡壳,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惩治叶榕。 暗卫营的惩罚太过残酷,因为他这点小事儿就打得半死不活未免太过分了一点。 第127章 “先前你任务失败孤还没有罚你,你自己掂量一下,若是再犯错孤就杀了你。” 叶榕哦了一声,她就说自己昨天总觉得忘记了些什么,原来是白黎。昨夜风似乎有点大,她在背风处睡觉都有点冷,希望这一夜能把他脑子里的水吹干一点,给脑子腾腾位置。 尉迟景时绷着脸,她又在发呆。 一时没忍住,抬脚踹向叶榕。 叶榕躲完才发现尉迟景时的动作,她以为是催促她去问白黎该怎么照顾他,一眨眼便消失在原地。 尉迟景时:…… 他念了一晚上的早膳…… 容一到底是怎么培养容十的,原先就觉得她呆呆傻傻的,现在接触之后,他敢肯定地说一句:那年大雪定是把容十的脑子冻傻了! 尉迟景时照镜,青紫红肿的脸颊阻止了他出去寻人的举动。 他思考了一下,目光落到那夜叶榕留下来的覆面,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将旁人贴身的物件儿戴在自己的脸上。 无奈,尉迟景时脱鞋上床,阖眼睡觉。 睡着了就不会觉得饿了。 房顶之上。 白黎看到叶榕出现的那刻,如获救星:“你怎么才来?” “。”这人还是没有脑子。 将人带了下去,白黎看了眼时间点,裹了裹身上的衣服,问叶榕:“殿下用过早膳了吗?延禧宫该送药过来了,若是还没用膳,等会儿怕是喝不下药。” “嗯?”叶榕疑惑。 “昨夜殿下喝药了吗?” “……” 白黎震惊:“你该不会连一口茶水都没给殿下喝吧?” 叶榕试图解释:“我是个暗卫。” 白黎也顾不得自己现在狼狈的模样,着急忙慌地去宫中各处指挥安排。 膳房的奴才从昨天晚上开始没得到太子殿下传膳的要求,一夜惶惶不安未敢休息,眼下看到白黎来了才找到主心骨。 好一阵儿忙活后,在偏殿备好了一切,白黎回头看向优哉游哉啃起太子殿下菜肴边角料的女暗卫。 “你该去请殿下出来了。” 叶榕点点头:“你们先出去。” 白黎挥退旁的奴才,再次看向暗卫。 “你也。” “可是……” “再叨叨就回房顶上。” 白黎被迫离去。 尉迟景时睡得昏昏沉沉,忽然感觉脖颈一紧,呼吸不过来。睁眼一看,是他的那位好暗卫正揪着他衣领,嘴巴张张合合似乎在同他说话。 尉迟景时恍惚了一会儿才听清对方口中嘀咕着‘还真有人能把自己饿晕啊。’ “容十!”一声暴喝,叶榕松开了爪子,下意识站好,然后歪头看他。 怎么了? 尉迟景时从她眼中读出了这三个字。 他能怎么?他只能坚强笑着起身去用膳。 “扶孤起来……” 尉迟景时话还没说完,就从对面人眼里再次读出了鄙夷二字,一如那晚。 额上青筋四起,尉迟景时正要收回自己的手时,叶榕却出乎意料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肌肤相贴,一股电流从她手心传出,迅速遍布全身。 尉迟景时胳膊微微抽搐,在叶榕看过来之前恢复了正常表情。他趿拉上鞋,借力起身:“外面的人都退下了吗?” 叶榕点头。 “……”尉迟景时看向叶榕,到底谁才是主子,为什么容十的话比他还少? 菜肴香气从殿外飘荡而来,一声响亮的咕咕声炸在寂静的殿中。 叶榕抬眸,嘴唇微动。 “你看什么看!要不是因为你孤会饿肚子吗?要不是因为你孤会晕厥吗?要不是因为你孤额头脸颊舌头身上能受这么多伤吗?”尉迟景时双手握拳,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他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叶榕牢牢抓住,心跳奇异的加速,难忍的酥麻感使得尉迟景时全身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叶榕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儿,有些不解:“你怎么了?” 尉迟景时扯了扯嘴角:“没事儿。” 叶榕沉思,两顿不吃饭能把一个大男人饿成这样? 瞧了下尉迟景时堪忧的神态,叶榕拦腰将人扛在了肩上:“杀人的刀不会伺候人,有什么需求直接讲。” 虽然从白黎那里拿了一张表格知道该如何行事,但叶榕觉得自己不会记住那些条框。 尉迟景时猛不丁地头朝下屁股朝上被人扛起,人都傻了。 “容,容十……”尉迟景时一手抓着叶榕肩膀,颇为崩溃质问:“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主子,有没有把我当一个男子看待?!” 叶榕快走几步,闪身到了殿外,将人放在了饭桌前。她一双黑瞳闪过疑惑:“可你不是要饿晕了?” 尉迟景时笑不出来,有没有一个可能这也有蛊毒的原因? 思及自己现在的情形,尉迟景时决定如实相告。 他点了点一旁的椅子,示意叶榕坐下。 “我先前中的不是春/药,是蛊毒。”尉迟景时悄声低语,似乎说的是见不得人的事情。 “这个蛊虫会让我对有肌肤之亲的女子产生亲近感,控制不住地靠近她,幕后主使将元翘推到我面前,是想用她牵制我或者毁了我。” 第128章 “……”叶榕隐隐有个不妙的预感。 在她淡漠的瞳孔注视下,尉迟景时尽量将自己的语气变得稀松平常:“你是我的暗卫,本就该待在我身边,任我差遣。” 任其差遣…… 叶榕想到了这两次和小尉迟景时的亲密接触,本就厌世的一张脸更加阴云密布:“所以我不仅要杀人,还要帮你解决生理问题?” 尉迟景时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容十这话未免说得太过直白了。 “暂时不需要!”尉迟景时铿锵有力回答,“林沉巳会在发生这一步之前做出解药。” 叶榕凝眉,伸手探向尉迟景时颈侧。 “别……”尉迟景时无法躲避,在她触碰到颈项肌肤的那一瞬,酥麻的快感让他忍不住战栗。 在无边的快感的余韵中,尉迟景时恍惚庆幸自己是坐着的,否则此刻怕是会双腿发软站立不住,在容十面前彻底丢了面子。 看他爽到双目失神,颈侧连带着脸部泛起淡淡粉红,叶榕眉心跳了跳。 “手……拿开。”尉迟景时勉强保持着清醒,口中说着拿开,身体却不自觉地往叶榕手上靠近。 叶榕眼中赫然写着‘不信’二字。怎么会有这种闻所未闻的蛊毒出现,这里又不是海棠。 可看着对方像是吸食了罂/粟一般成瘾地贴近自己,叶榕不得不信。 “如果我离开你会发生什么?” 尉迟景时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他按住不停起伏的胸膛,几番喘息警告叶榕:“我只知道你离开我只有死路一条。” 没有每个月按时的解药,叶榕会七窍流血全身溃烂死在阴暗的角落里。 他攥着叶榕的命脉。 这也是为什么从一开始他二人发生关系后,始终没有同叶榕交流过两人关系的原因。 她离不开他,无论发生什么。 叶榕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仍处于情欲中还不忘威胁自己的尉迟景时,毫不留情将手探进了他衣服内,整个手心贴上去。 看着他仰头喘息,爽到翻白眼,叶榕道:“留下我你也只有死路一条。” 爽死何尝不是一种死法呢? …… 最后的最后,尉迟景时还是吃到了早膳,填饱了肚子,只是吃的方法多少有点让他羞愤欲绝,不愿再张口对叶榕说一句话。 第68章 放走元翘 叶榕将人丢在床上,出门去寻了林沉巳。 彼时他正在院子里蹲着把玩一条墨绿色的小蛇,它黑色的鳞片时而收缩,在日光下泛着五彩斑斓的光。 她刚落地,那蛇便回头张开利牙,做出了攻击人的姿势。 一人一蛇对视,叶榕抬手夹住一片飘落下来的残叶,淡漠开口:“如果这条蛇是准备煲汤的话,我可以帮你解决掉。” 原本准备看热闹的林沉巳瞬间将小蛇按回了自己袖中。他起身朝叶榕笑了笑:“它其实很乖,没什么攻击性。” “你是来找我的吗?”林沉巳转移话题。这可是他千辛万苦从苗疆人手里换来的蛇,断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儿就死了。 林沉巳目光在叶榕脸上流转不停,最后落在叶榕浅淡到几乎没有什么唇色的唇瓣。即便没有摸她的脉搏,端看面色和唇瓣,他也知道眼前这个暗卫至多再活五年。 “尉……殿下身上的蛊毒需要什么东西才能解开?” 一提起这个,林沉巳就起了兴致,他既兴奋又好奇:“你和景时当真没有睡到一起?” “你是怎么帮他解决的?”他看向叶榕清瘦纤细的手指,心里的想法直接写到了脸上。 叶榕扯了扯唇:“你可以去问他。” 林沉巳大失所望:“他要是会对我说,我还用的着问你吗?” 随后将话题转回到了叶榕一开始的问话:“按理来说,这蛊虫对应的母蛊应该下在元翘身上,但我翻遍她全身也没找见……也有可能母蛊现在扔被幕后之人攥在手里,预备寻一个合适的时机,好让景时在所有人面前身败名裂。” 林沉巳说完自己的推测后自信一笑:“但有我在,无论他想做什么都成不了。” 他略作等待,准备听叶榕夸赞自己。 叶榕看着他颈侧缓缓冒头,悄无声息张嘴露出尖利毒牙的小蛇,问:“所以它这个样子也在你的掌控之内?” 那黑蛇蓄够了势,猛地朝林沉巳颈部动脉咬去。这一低头,黑蛇淬着毒的牙齿狠狠刺进了他的下巴。 林沉巳一痛,忍着痛捏住黑蛇七寸将它取了下来。毒素蔓延得很快,他两眼昏花已然看不清眼前场景。 叶榕瞧着他摇摇晃晃举着蛇朝自己走过来,笑出声:“让你装。” 在林沉巳一头磕死在院落的石头地上的前一刻,叶榕伸手提住了他的衣领,踩着黑蛇的身躯,两根手指探进蛇的口腔,在它阖嘴咬下来之前,她掰断了黑蛇储存毒素的利齿,提着尾巴就将它塞进了一旁的罐子里。 而后将林沉巳提进了他自己的房间内。 预备离开时,忽然听到一声似是呼救的声响。叶榕脚步微动,走向声源地。她停在一堵墙面前,墙缝下爬着一只成年女子手般大小的蝎子。 第129章 叶榕提起一旁的空罐子将它扣住,看着墙面在一侧的书柜上摸索了一阵儿,一声咔嗒细响,密室缓缓打开。 密密麻麻的蝎子蜈蚣各类毒虫的残肢断臂层层叠叠堆在密室门口,在房间中央的正上方吊着一块不算厚的木板,上面躺着一个衣着有些眼熟的女子,她身上被一条蟒蛇紧紧缠绕着。 她双目被黑布遮着,嘴中也塞了东西,只能从喉间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叶榕听出来她是在求救,更认出来她便是先前与尉迟景时一同中药的元翘姑娘。同为受害人,她怎么会以此种情形出现在这里。 看着地上恶心的虫子尸体,叶榕腾空而起,直接踩到了蟒蛇身上,吊起木板的绳子‘铮’的一声断裂。她赶走蟒蛇,将元翘提了出去,然后把昏迷的林沉巳扔了上去。 既然于解开尉迟景时身上蛊虫无用,何必折磨一介女子。 刚揭开元翘双目黑布,对方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滚落沾湿叶榕指尖。在看到救自己的人是位女子,她从绝望中挣扎出来,抓住这一线生机:“快救我。” “发生了什么?”叶榕不轻不重的语气在元翘听来像是天上下来救赎她的观世音菩萨。 她如歌如泣诉说着自己的遭遇。 彼时叶榕才明白林沉巳所说的‘翻遍她全身也没找见’是真的物理意义上翻遍全身。她眸间闪过一丝厌恶,撒谎安抚元翘:“医者眼中无男女之分,他只是想解你的毒,你瞧,现在你不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吗?” “可……”她被看光了,也被人摸光了。 叶榕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低声道:“马上就看不见了。” 元翘呆呆抬头,没听明白叶榕再说什么。叶榕也并未解释,只问:“你知道自己为何会中毒出现在郊外吗?” “家父乃户部尚书元成甾,陛下于三年前赐我为四皇子尉迟璋兰的侧妃,四皇子待人亲和,我本想着这是一桩好亲事便在家中安心待嫁……” 叶榕蹙眉:“简要一点。” 元翘语气一顿,反应过来现在不是自己埋怨人生、诉说自己过往的时间,忙不迭点出要点:“彻底失去意识前我听到了。是令贵妃,我父亲不欲站队,不愿帮着四皇子去争太子之位,她要换下我,换成氏族大家的千金,顺便污了太子,把太子拖下水。” “那日带着人来捉/奸的女子?” “不是。”元翘否认,“你说的应该是苏玖,她哥哥是禁卫军副统领苏埕,他们兄妹二人都忠于令贵妃,便是令贵妃让他们死也绝不多嘴问一句话。” 说到苏玖,元翘也不伤心欲绝想要寻死了,她满脸怒容:“她喜欢四皇子便自己去争啊,无端拉我下水做什么!我……” 叶榕打断她讲话:“接下来你是要回家,还是如何?” 元翘一顿,莹莹可怜地看向叶榕:“这两日的经历无法解释,回家我也只剩死路一条了。” 叶榕短暂想了一下,试探道:“我送你离开京城?” 元翘两眼放光:“当真可以?” 叶榕扯下一条被子覆盖在她身上,又从一旁衣柜中找出一件林沉巳没有穿过的衣服递过去:“但要等我两日。” “在哪儿等?” “就这。”在元翘惊悚的目光中,叶榕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和他虽然是同一个主子,但不是一路人。” 元翘整个身躯蜷缩被子里,单单露出半张脸:“那那个人呢?” 叶榕颔首示意她看向原本关住她的密室,元翘惊诧:“他在里面?” “他现在没能力对你做什么了。”叶榕意有所指,“你也可以亲自去查看一下。” “诶——”元翘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眼前,又害怕地缩进了被子里,默默在被中套上衣衫,披着被子走到了先前的密室门外。几经犹豫,她推开了密室大门。 猝不及防对上一双黑得发亮的眸子,元翘身上的被子骤然跌落在地。 正殿。 叶榕将自己从元翘口中所得知的事情告知满面通红却不受控制靠近她的尉迟景时。 尉迟景时不满叶榕离自己那么远,蹙眉道:“坐过来。” “不要。”叶榕回绝。 尉迟景时眯眼,从枕头下面拿出一瓶画着黑色梅花的丹药若无其事地晃了晃:“这个也不要了吗?” 那是控制叶榕体内毒素的解药。 叶榕眉头微动,语气玩味问道:“你确定要我主动靠近你?” 经上次两人互相不甘示弱的威胁触碰,他们都发现,如果爽的程度分等阶,那么叶榕的主动接触,会比尉迟景时的靠近翻上一倍。 让他爽晕过去也是很轻松的事情。 叶榕语气恶劣,激得尉迟景时汗毛竖起。他牢牢捏住药瓶,不容拒绝道:“坐过来,不许碰我。” 叶榕盯着药瓶看了一阵儿,思考动手抢过来的可能性。 尉迟景时凉凉开口:“抢只能管一个月的,下个月你不想活了吗?” 叶榕:…… 她坐了过去。 尉迟景时主动将手放置在叶榕手背上,随即舒服地长叹一声,手指在她掌心硬邦邦的茧子打转摩挲,回到正题:“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了。” 第130章 “你想放元翘走?” 叶榕诧异,她并未在林沉巳房间附近感受到旁的暗卫的接近,尉迟景时是如何得知的? 尉迟景时冷笑着用指尖掐了一把叶榕的老茧。从那日叶榕对他和对元翘的区别对待,就知道在她心里,自己这个当主子的还没对方重要。 “她不能走。”尉迟景时话说得格外绝对,叶榕听着有些刺耳。 “真的不能吗?”她声音喑哑低柔,委婉中带着请求,尉迟景时被吓了一跳。容十还有这种说话的时候? 他心中正暗自爽着,指尖忽然被人攥住,猛不丁打了个哆嗦:“容……容十,你别威胁我。” 叶榕看着他现在衣冠整齐,像个正人君子的模样,勾唇笑道:“这点程度算是威胁,那早晨发生的事儿该叫什么呢?” 尉迟景时吞咽一口唾液,冷静地回握住叶榕,他眼前星光点点,恍若烟花绽放:“你这个月解药没了。” “放不放人?” “……放。”赶紧有多远滚多远吧。 尉迟景时看着叶榕得到满意回答后就收回了手指,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有磨镜之好?” 不然为什么见了美貌女子比男人还怜香惜玉? 第69章 聪明绝顶 叶榕远远看着元翘被容四带着出府,转身打算回去时,林沉巳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他下巴青紫高高肿起,两个蛇齿印洞十分显眼。林沉巳质问叶榕:“为什么要送走她?” “她是四皇子的人,只要留下她,迟早有一日会用上的。” 叶榕瞥了他一眼,问:“小黑蛇呢?” “吃了。”林沉巳阴沉着脸扯出一抹笑,回味了一下蛇胆的甘苦之味,邀请叶榕,“房内还有剩下的蛇肉,晚上要一起吃蛇羹吗?” 原是吃了蛇胆解毒,怪不得前后不过两刻钟的时间他就恢复如初了。 “留着你自己吃吧。”叶榕抬腿便走。 林沉巳看着她纤瘦高挺的背影,高喊了一句:“这个蛇肉对你身体有益,过了今晚可就没有了,容十,我等你来。” 叶榕翻了个白眼,真当她没有注意到林沉巳指缝里藏着的毒药吗?怕是今晚蛇肉没吃到一口,就被林沉巳毒晕关到那间养蛊密室了。 三日一晃而过。 尉迟景时脸上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叶榕给他脸上扑了点女子用的铅粉,在日光下显得脸色有些苍白。 尉迟景时看着镜子,眉头紧紧蹙起:“你确定这样旁人看不出来?” 他怎么觉得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看不出来。”叶榕指了指外面,“你可以拿外面那个嚎着要进殿见你的白痴试试,看他能不能看出什么。” 尉迟景时颇为好奇,这还是叶榕在他面前第一次对一个人厌烦的情绪表达得这么明显。不由发问:“白黎做什么事情了值得你如此侮辱他?” 叶榕双手环胸靠在房柱子一侧,无所事事地踢了一下地面的毯子:“光是站在那里,看上一眼就会让人觉得智商被拉低了。” 叶榕也是真的好奇:“你为何会让这么一个人陪在身边?” “一个白痴都能把我方方面面照顾得妥帖,你这位绝顶聪明的暗卫大人却连倒水都掌握不好温度。” 听着尉迟景时阴阳怪气,叶榕默默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了尉迟景时的耳垂,稍稍用力,如愿看到他‘腾’地一下面部泛红,气息不稳。 她缓缓开口:“掌握好殿下你的温度就够了。” “……”什么时候她这张嘴巴能说点合她身份的话? 尉迟景时偏头,脸颊划过叶榕略显粗糙的手背,他用力蹭了一下,将心底那点发痒发麻的感觉替换掉。而后站起身,夹杂着警告叮嘱叶榕:“在我上朝回来前,不允许离开东宫。” 叶榕摆了摆手,示意他快走。 尉迟景时见不得有人这般驱赶他,他扯过来叶榕:“说,在我上朝期间,你哪里也不会去。” 叶榕被他拽得来回摇摆,但就是不听他的话说。 “那你就陪我去上朝。” “……”叶榕果断道,“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她嗓音沙哑,算不得多么好听,却带着一股奇异的安抚人心的能力。起码就尉迟景时而言,他心情舒畅许多,勉为其难松开了叶榕胳膊,他道:“我走了。” 叶榕点点头,跟在他身后出了主殿。 连续五日没见到尉迟景时,白黎内心急切不已。 此时看见太子殿下安然无恙出现在眼前,他激动万分迎上去:“主子,您终于肯出来了!” 白黎上下打量着尉迟景时,细致的程度直看的尉迟景时心脏突突直跳。他面上一如往常,毫无变化:“孤这几日有些事情要处理,以后你就跟在容十身边,她有什么吩咐你照做就是。” 白黎从主子口中再次听到这些话,神情慌乱起来:“可是我做错了什么,您说,我一定改,别赶我离开您好不好?” 尉迟景时见他这副样子,忽然就想起叶榕对他的二字评价——白痴。 自己什么时候说要赶他走了? 尉迟景时避开了白黎的接触,匆匆走向外院停靠的马车,只撂下一句:“一切听容十的。” 第131章 叶榕看到白黎瞧向她,故意扯出一抹瘆人的笑。观他被吓得瑟缩不敢言,满意地抬步离去了。 趁着尉迟景时出去上朝这段时间,她也该去做点正事儿了。 叶榕没看见的是,她转身走的那一刻,白黎害怕的神情消失不见,平日里单纯无害的面容染上一抹淡淡的怒意,但不过一息时间再次消失。 他裹了裹身上衣服,微微佝偻着背,十分委屈地跟上叶榕。 远远,白黎清洌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殿下说让听你的,你有什么事情吩咐我做吗?” 叶榕怕他一直缠着自己或者四处寻她,便随口打发他两句话:“你殿下有洁癖,不喜旁人触碰他殿内事物,你且亲自去收拾一遍。” “当真?”白黎忽地反问。 叶榕以为是自己的谎话太过简单,骗不了他,没承想白黎兴奋拽住她衣袖,道:“殿下当真这么信任我?” 叶榕第一次觉得系统也没那么蠢。 她看着白黎,目露怜悯:“快去收拾吧。” “好!”白黎笑得温良无害。他一口应下,快步往后殿跑去。 积极乐观的小太阳形象看得叶榕尸斑都加重了。她摇了摇头,赶忙把白黎的脸从自己脑海中甩了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叶榕总觉得白黎身上的气质怪怪的,可真要问她哪里奇怪,她又无法言明。 叶榕走在路上,身为暗卫的习惯让她下意识避开了所有的奴才侍卫,悄无声息回到了暗卫房。 一开门,容一正静静地坐在床铺上看着她,容六站在他的一侧,双眼放光:“回来了?” 叶榕心里突突一下,忽然有种和小黄毛谈恋爱被父亲抓包的荒唐感。她道:“首领是在这里等我吗?” 容一将她的覆面递给她:“这是主子出门前让我交给你的。” 容六促狭道:“主子不想让你的容貌被旁人看到,快带上吧~” 他自认活跃气氛的一句话得了另外两人的无语凝视。 容六汗流浃背了,默默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叶榕把覆面放至一旁,直言道:“我不想戴,回头我自己跟主子讲吧。” 戴这个多少有点憋屈,喘不过来气。 她理直气壮的样子把容六看得目瞪口呆,随即一想她和主子的关系倒也不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了。 容一却呼吸一窒,手指微微蜷缩:“容十,你跟主子相处时也是这个态度吗?” 叶榕想了想自己的所作所为,诚实地摇了摇头:“不是。” 她在尉迟景时面前,态度比这个恶劣多了。 对上容一冷厉的眼神,她再次重申:“我在主子面前肯定不是这个态度!” 容一半信半疑,他挥退容六。 等人离开之后,容一卸去了首领的压力,他现在更像是一位想引领容十走向正道的父亲:“容十,你现在的身份到底是暗卫还是主子的女人?” “……”叶榕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两个她都不想当。她将这个问题抛回容一,双目黯淡,做出一副小可怜的模样:“首领,这个好像不是我能决定的。” 叶榕这番表情动作就像是黑白世界里一抹被打翻了七彩的颜料,亮丽惊人。 容一看着被叶榕放置到一旁的覆面,提出建议:“出去还是戴上覆面吧。” 随即思索主子马车内同他讲话的态度,容一道:“主子似乎对你有不一样的情感,容十,我不是当事人我并不清楚你和主子的相处模式,但你要谨记,无论你们两个以什么身份相处,你都曾经是主子的暗卫,做什么都要以主子为主。” 叶榕看了眼外面渐渐升起的太阳,又瞧了瞧似乎是准备长篇大论的首领,怀疑道:“首领,该不是主子让你过来看着我,不让我离开东宫吧?” 容一心中道她猜得好准,面上却摇了摇头:“主子怎么会做这种吩咐,是你跟主子说你要离开了吗?” 叶榕摇头:“既然不是,那我想出门一趟。” “去哪儿?” “有事。” 两人无言对视,好一阵儿后,异口同声道:“算了。你去吧/我不去了。” 在容一疑惑的目光下,叶榕道:“只是想买一些幼时奶奶曾带我吃过的吃食罢了,不重要。” 成功收获到容一一丝愧疚的视线,叶榕起身:“那我回主殿了。” 在这儿跟监视自己的人面面相觑,她不如回去看白痴擦地板砖。 但叶榕没想到的是,即便自己一直身处东宫,容一也遵守着规矩,一错不错地在暗中盯着她。 她有些着急。今日该去取四皇子的解药了,迟了就得等到下个月才能接触到四皇子的人了。 叶榕手指不停敲着案桌。 笃笃笃—— 声响回荡在大殿中。 白黎手中拿着抹布,活力满满干劲十足地在地上擦来擦去。 叶榕看着他更觉得烦了。 决定起身换个地方时,一道低不可闻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叶榕,还记得你真正的主子是谁吗?” 叶榕动作一顿,目光看向说话之人。 白黎不知何时跪坐在她面前,手中拿着脏兮兮的抹布,脸上洋溢着傻乎乎的憨笑:“正好,我要擦这里了,劳烦你起身换个位置。” 第132章 第70章 药 白黎含笑擦着地面,口中似乎是在哼着小调般地念叨着什么。 他向来喜欢如此,因此藏在暗中的容一并未注意到白黎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叶榕坐在案几前,背对着日光,只模糊能看清她在拨弄桌上的棋子。平日里主子也很喜欢坐在此处同自己博弈下棋。 容一看着叶榕,某一瞬间,她的身影几乎和主子重叠在一起,不分彼此。 容一摇了摇头。心中默念,容十始终是容十,暗卫不可能会和主子在一起的。或者换句话来讲,容十只是主子一个随喊随到的消遣,一个陪睡的、不值一提的玩意儿。 也许他真的不该把容十捡回来。 容一眸色暗沉,他看似仍旧在盯着叶榕的一举一动,心绪却早已翩飞向不知名的地方。 殿中。 叶榕将棋子残局中只差最后两个气口就彻底死掉的白子,捡起了那些步步紧逼、杀气腾腾的黑子。 “你是谁的人?” 白黎膝行,垂首擦着地面。他气喘吁吁地问:“你觉得我是谁的人?” 今日是四皇子的人送药的时间…… 叶榕脑海中一划而过这个想法,她开口道:“倒是我眼拙了,没认出你就是娘娘派到尉迟景时身边的人。” 四皇子若是有不动声色将自己人塞进太子东宫内的本领,即便当今皇帝对太子再有多少愧疚,他这位置也该被撸下去了。 白黎眉眼弯弯,声线上扬几分:“猜对了。” “没有奖励,只有这半年的解药。”他仍旧用着之前清冽如夏日汩汩泉水的声线同叶榕讲话,笑容纯真干净。 一叠纸包着的东西从白黎袖中滑落,顺着擦地的动作,转身塞到了叶榕小腿边缘。 黑色的纸张和她黑色的衣服融在一起,便是站在近处看也不一定能看到,更何况远处蹲树上的容一。 叶榕不露声色捡起黑纸,将其别在了腰间束带。“你是怎么被娘娘安排进东宫的?” 白黎忙着自己的事情,他并没有回答叶榕的问话,而是反问:“周边有多少人在盯着你?” “一个。” 白黎舒展的眉毛微微蹙起:“一个而已,不能甩开他出去谈话吗?” 叶榕将手中黑子扔进棋盒,玉石清脆碰撞声十分悦耳。她淡淡开口:“是暗卫首领,容一。” “……”白黎短暂地沉默了一下,“你当真和尉迟景时睡在一起了?” 叶榕把玩棋子的动作一顿,听白黎这话的意思他没有参与也至少是知道令贵妃在那天所做的计划。 她不清楚白黎想要做什么,便模棱两可地回了一句:“算是。” 白黎一头雾水,但也没揪着这点问,只要不耽误了自己和娘娘的计划就行了。 “后殿左侧金丝楠木的书柜三层第二列的格子里放着一盒香料,每日记得加进香炉之中,不可再断。”白黎语气严肃,“想办法让我继续贴身伺候尉迟景时。” “尽力。” 这番对话之后殿中沉默了许久,白黎哼哧哼哧喘着气把殿中上上下下,从头到尾擦洗了一遍。 在他准备休息时,叶榕忽然手一抖,将棋盘打翻,盒中的棋子落了一地。她哎呀一声:“白黎,快把这些都捡起来,一个一个仔细瞧瞧上面有没有哪里出了瑕疵,到时候让殿下看见心中不舒坦。” 白黎抬头,叶榕毫无歉意地环胸抱臂站在面前,居高临下扫视着他。 她这是不满自己被欺骗了,白黎心情倏地变好。 他跪在地上仔细捡着四处散落的棋子,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容一冷眼看着,不明白容十为何总是针对白黎。瞧着她手在腰间摩挲,手指扣上了软剑的指环,容一无法再坐视不管。 一颗石子飞掷而去。 叶榕无声倒吸一口气,顺着石子飞来的方向看去,树荫之中容一无声警告着她。 怎么连容一都护着他? 叶榕收了手,打量起白黎。 可以确定的是白黎是真的没有一点儿武功,否则不会瞒过东宫所有人。 她想着便走出来,飞身上树,直言质问容一:“为什么护着他?他也是你捡回东宫的?” 容一从她话语中听出了一丝委屈和不可置信,覆面之下弯唇笑了:“你瞧我是那走哪儿捡哪儿的人吗?” 叶榕点头又摇头:“万一你又一时兴起呢?” “白黎是太子乳娘的儿子,乳娘为了保护殿下被千刀万剐活生生片成了白骨。白黎年幼时曾亲眼看到这一幕,自那以后就落下了头疾,痛苦了数年,是殿下重新夺回地位之后才将他接到身边,由林神医亲自照顾。”容一语气加重了半分,“白黎在殿下心中的地位不可替代,断不能伤他。” “原是这样。”两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安静本分捡棋子的白黎身上,叶榕问:“他现在还记得自己娘亲是怎么死的吗?” “他那年七岁,怎会不记得。” 叶榕点头,明白了白黎为何会加入令贵妃阵营。 时间点点流逝,日头渐升,两人在树上唠着嗑完全忽略了其他暗卫的视线。 直到马车轿撵咕噜咕噜的声音传来,容一闭了嘴,看着叶榕白净的小脸,强制性地把一套新作的覆面带到了叶榕脸上。 第133章 “至少在主子面前装一下。” 叶榕从树上被推了下去,她满目不可置信,又见着没人注意自己,她下意识猫上了容一对面的那棵树。 ‘你不去迎接殿下?’容一冲她比划手势,叶榕权当没看见。 尉迟景时在一众奴仆的簇拥下从外间走进来,他身边跟着两个慈眉善目年老的嬷嬷。 “殿下,娘娘也是关心您才让奴等过来敲打一下宫中奴才,您可千万别误会了娘娘的心意。”左边穿青黑色宫装的嬷嬷扶着尉迟景时的小臂,笑出了一脸褶子。 “是啊,是啊。”她身后的那位嬷嬷也跟着附和。 “贵妃娘娘待孤亲和,就像亲母一般,孤明日下朝之后会亲自去道谢的。”尉迟景时不露辞色道。 “要不说咱们主子们心有灵犀呢,娘娘这几日也念叨着说好久没见你了。” 尉迟景时嘴角噙笑,温和地让白黎去将东宫所有奴才唤来,任由对方在自己宫殿内扯着狐皮充老虎。 叶榕只消一眼就看出了他现在烦躁地想要摔东西泄愤。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这两位嬷嬷才收了银子满面春风地离开东宫。 尉迟景时将所有人赶了出去,独自进了后殿。 刚一踏入,他便启唇唤着叶榕名字。 叶榕人还在犹豫要不要现身时,身体就自发出现在了尉迟景时面前。 当他立马将自己拥入了怀中,叶榕抬头看向容一方位。虽然并没有看到容一人影,但叶榕清楚的知道他人就在那里。 被一个酷似长辈的人盯着自己,叶榕难得有了一点羞耻心。她推开尉迟景时:“冷静一点。” 尉迟景时眯眼,不满对方推拒的举动,尤其是现在叶榕戴着覆面,他不清楚此番动作之下她是什么表情。 有些后悔让她戴上覆面了。 他抓住叶榕推拒的手问:“我出去的时候你一直在殿内等我吗?” 叶榕挣脱尉迟景时桎梏,快速去将殿门关住。 正要回头时,一只白玉瓷瓶碎在叶榕脚边,嘣起的瓷器碎片轻易划破了她衣衫。 抬眸看去,尉迟景时坐在案几处,面色阴沉,冷眼睨着她。在外人面前亲和平静的伪装彻底撕破,整个房间的温度骤降下来,冷若寒冰。 叶榕踢开了脚边的碎片,瞧着他这副模样笑出了声:“在外人面前那么乖巧,任人揉捏,对我就这样?” 尉迟景时眼底晃出一抹狠厉的暗光,心底的暴怒勉强压了下去。他伸手将叶榕拉至自己身边,让自己完全被叶榕身上的气息笼罩,勉强解释了一句:“不要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忽略我。” 叶榕思索着他去早朝可能发生了什么,回神时已经被尉迟景时抱了半刻钟。 白黎敲了两下门,在外面扬声问:“殿下,早膳已经备好了,可要用膳?” 刚平静下来的尉迟景时手骤然捏紧,咯吱咯吱作响。他好似十分厌恶用膳吃饭,但又碍于某种原因不得不吃饭。 叶榕想到了之前每次吃完饭后必被端至尉迟景时身边让他喝完的褐色中药。她无意识地将手放到了尉迟景时肩膀上,拍了两下问:“你是不想喝那个药?” 尉迟景时身体瞬间紧绷,一肚子气转成了别样情感,他僵硬地点了点头。 “那就不吃了呗。” “不行!”尉迟景时应激般地回答,强烈的反应吓到了叶榕。 尉迟景时回避她的目光,随即起身,手顺势下滑同叶榕十指相扣:“去用膳吧。” 叶榕站定,她看着自己被紧紧握住的手掌,问:“你确定要和这个样子出去吗?” 尉迟景时没有回答,只是身体再度紧绷,等待着叶榕的回握。 但出乎意料的,她只向前迈步走,手虚虚撑开,没有再给予他一丝快感。 “走吧。” 尉迟景时微怔,裤子都要脱了,就给他看这个? 第71章 借位喂药 正殿。 白黎一如往常给殿下布膳,只是今日他有些心不在焉,总是看向尉迟景时身侧之人。 频率高了,尉迟景时自然也注意到了。他心中有股莫名的说不出来的情绪,放下食箸,语气平静地同白黎讲:“你似乎对她很感兴趣,不如也给容十布膳吧。” 白黎忙收回视线。 叶榕面不改色吃饭。又不是她掰着白黎的头看她,跟她没关系。 “殿下,我只是想问为什么她可以跟您坐在一起用膳,这不合规矩。”白黎扬着一张脸问。 尉迟景时一顿,思考了一下,他道:“她是特例。”随即侧头观察叶榕表情,见她恍若什么也没听见,大快朵颐、眼中只有吃食的模样,心中一梗。 无声暗骂:吃吃吃,就知道吃。当暗卫时少她一口饭了吗,做出这般没吃过东西的模样。 叶榕阿嚏一声,抬头看向尉迟景时。 他心虚转头,好像暗卫饮食确实没好到哪里去。嗯,今天晚上告诉容一,以后他们每顿午膳多加一个鸡腿。 叶榕放下碗筷,正要开口时,尉迟景时率先道:“坐在这里陪我,或者去受训,二选一。” “……”那些关卡就算是他们之间身手最好的容一去闯一遍,出来也得受伤,除非她脑子傻了,否则一定不会选。 第134章 叶榕坐在圆凳上百聊无赖,视线左扫右看最终停留在慢条斯理,一根菜叶分三次细嚼慢咽的尉迟景时身上。 她盯着尉迟景时看了一会儿,灼热的视线使得尉迟景时坐立难安,不自觉就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而白黎见他吃得快,布菜的速度也提了起来。 如此循环往复,尉迟景时不出所料地噎到了。 叶榕笑眯眯递上一杯水。 尉迟景时意图接过茶盏,叶榕却未松手,两人指尖相触,他不自觉瑟缩一下。 “我喂你。” “……”尉迟景时总觉得她有什么阴谋。 他盯着叶榕,偏头凑向她。 叶榕将茶盏靠近尉迟景时嘴唇边缘,往其间倾斜,却又在他要喝到水的那一瞬将茶盏提高了,引得尉迟景时下意识抬下巴张嘴去接水流。 清水徐徐,小半数倒入尉迟景时口中,大多数顺着尉迟景时下巴、途径喉结,隐入胸前衣衫。 等尉迟景时反应过来时,身前湿了一片。 “容十!”尉迟景时拔高声音,他就知道叶榕不安好心! 叶榕假装什么也没发生,提起远处茶壶道:“属下再给您倒一杯?” 她拍打尉迟景时面前衣衫,声音含了几分责怪:“殿下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喝水还喝到了身上。” 倒打一耙的本领让尉迟景时目瞪口呆。 “白黎。”他倏地回头,示意白黎带人出去。 白黎收回目光,退出去的同时将殿门阖上,他候在门口,垂头似乎在发呆。 只道是再进去将剩下的残羹冷炙收走时,叶榕覆面掉落在地上,同时还有尉迟景时腰间系带。 白黎将两者捡起,端端正正放在一旁案桌上,心想他或许需要主动去联系一下四皇子或者令贵妃了。 苦涩的中药味袭来,白黎看去,是令贵妃熬制的汤药送来了。眼下即便是那两位在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也该停一停了。 白黎敲响房门,耳尖地听到内里有什么东西打落在地,还有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声。 “殿下,该喝药了。”白黎高昂的声音传进房间。 尉迟景时抓住叶榕要缩回的手,蹙眉质问:“你好像一听到外人声音就变得拘谨。” 叶榕觑了一眼他衣襟敞开,袒胸露乳的模样:“你若是不介意让他们看到你这个模样……” “进来。” “……” 叶榕话音甚至还未落到地上,尉迟景时就将人喊了进来。 白黎从侍从手里接过药,掀开珠帘走近,抬眸看着眼前场景,一时间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此时叶榕正半俯身压在尉迟景时正上方,她后靠,半跪坐在床榻之上。原是打算闪身离开的,但尉迟景时手中攥着她里衣衣衫一角。若是用点力,她怕是就要在众人面前赤身了。 背后一股灼热的视线袭来。叶榕心想,这可是尉迟景时自己把自己暴露在白黎面前的,与她无关。 “喂我。”这话是冲着叶榕讲的,白黎只得将药碗递给叶榕。 叶榕不欲接手,但衣衫扣子无声崩开一颗,她妥协了。 碍于叶榕之前的所作所为,白黎牢牢扣住碗底,看着叶榕眼睛提醒道:“这药只有一份,殿下必须全部喝完,不能洒出来一滴,你莫要再胡闹了。” 不必回头,叶榕都能感受到身后之人的不悦。 叶榕听出白黎这好心提示中带了警告意味,视线落在散发着甘苦之味的药碗上,手上微微用力,夺过了碗:“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白黎面色一僵,单纯无辜的笑变得有些扭曲,看向尉迟景时。 尉迟景时默不吭声,白黎只得退下。 仗着珠帘遮挡,他大胆抬头,从颗颗珠子缝隙之中,看到了叶榕捏着尉迟景时下巴抬起,将碗中药水蛮横倒入他嘴中。 叶榕在私下里和尉迟景时竟然也是这个相处模式吗? 白黎阖门退下,思索了一番,便同旁人道自己头痛,想回去歇息一会儿。 殿内。 尉迟景时身上留下道道温热药水烫出来的痕迹,他惊诧不已:“容十,你做什么?!” “不想喝便不喝了。”叶榕无所谓起身,她不明白尉迟景时身为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为何要受制在贵妃手中。 尉迟景时欲言又止。 叶榕看了眼门口处,她是知道白黎看见自己借位强迫对方喝药了。 “难不成贵妃娘娘还会因为这个亲自找上门逼你喝药吗?” 尉迟景时手指拂过红痕,沾上褐色药水:“不用她过来,我会亲自找过去补上这一碗药。” 他眉目低垂捻着手指,心中好似藏了许多事情。 “为何?” 尉迟景时骤然抬头,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他问叶榕:“你真的想知道吗?” “知道后你必死无疑。” 叶榕环胸,‘死’她已经听腻了,不如来点别的威胁。 “让人备水,我要洗漱。”尉迟景时转了话题,如愿看到叶榕蹙眉,才道,“明天你就知道了。” “……” 叶榕转身出门让人备水,双份的水,她身上也沾染了那些药水,浑身上下透着苦涩之味,难闻得厉害。 第135章 奴才们唯命是从,没多久,水就备好了。 尉迟景时转进屏风之后,看着冒着腾腾热气的池水中洒满一层现摘的娇艳花瓣,不由无语一噎。 “你是怎么跟他们说的?” 叶榕被香气熏得鼻子痒痒,她打了两个喷嚏:“就备水洗漱啊。” “或许在大家心中,你就只有这么长时间吧。” “容十!” “我什么也没说。” 叶榕叉手,看着这一池池水知道他不可能让自己率先洗漱,便转身打算退出去。 “等一下。”尉迟景时喊住叶榕。 叶榕回头。 热气氤氲,一片朦胧。尉迟景时褪去大半衣衫,仅披着一件外衣,迈腿走入水中。 轻薄没有什么重量的外衣浮起,水色之下,他半数身躯若隐若现,勾人一探究竟。 尉迟景时半阖着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殷红的薄唇亲启:“服侍孤。” 叶榕最看不得有人在她面前做出这副样子,她蜷着大拇指,将十个关节按出咯嘣响声。 服侍孤? 看她不把他服侍精/尽人亡,肚子饿得叫咕咕再晕过去。 …… 叶榕佛开面上被他故意溅上去的水,心中也是奇了怪了。 明知道自己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为什么还强撑着嘴硬说他可以? 想着,她便问了出来。 水中人眼尾绯红,听到叶榕问话,咽下哽咽声,勉强镇定道:“这世上没有我尉迟景时征服不了的事情。” 叶榕指尖从他腹部若有若无划过,看着他一下就抿唇闭了嘴,无声嘲笑。 把第三条腿切了再说这话,她还有可能信一下。 将人打包扔回床上,叶榕遁了,她去寻白黎。 在东宫中再三寻找没找到人后,她就近抓来容六,将一套男士衣服递给他:“闻闻他去哪儿了。” 容六看着几乎要被怼上鼻子的衣服,一张脸黢黑:“容十,我不是狗。” “找到人我让主子多给你放一天假。” 一句话,拿捏容六。 他主动探头,在衣服上轻嗅:“你找白黎做什么?” “他如果不在宫中,应该就是去了外面的宅子,主子赐给他和他母亲排位居住的地方,保准儿在那儿。” “宅子在什么地方?” “嗯……”容六沉思,“你知道四皇子府吧,在他正后方街道上,有家挂着‘合家欢乐’四字牌匾的四合院,就在那儿。” “和四皇子府背靠背?” “不算是,我带着你去找白黎?” “不必。”叶榕道谢,“若是首领找我或者问起我,你就说没见过,别告诉他我去哪里了。” “回来多给你放三天假。” 叶榕张口画饼。 “可是……”容六看着叶榕身影消失在晴空之下,默默收回伸出的手,转身看向从一开始就隐藏在一旁阴影处的首领。 他可没告诉首领,说好的四天假不能不作数噢。 第72章 晕厥 白宅。 白黎恭敬跪在母亲牌位之前,叩首上香。 确认门闩插好后,他转动牌位一侧的油灯,左侧地面缓缓打开一道地道暗门。 白黎举着油灯进入黑暗之中,脚步微顿,暗门发出沉闷的声响,再次阖上。 叶榕到时,那暗门只差最后一丝缝隙就彻底阖上。 来不及多想,随手投掷过一根树杈,斜插挡住暗门阖上的进度,随即生生用外面钳火的似铜似铁的棍子将暗门撬出一个豁口。 一跃跳进了里面。 跟随而来的容一看着地面上的一片狼藉,陷入沉默。 他用脚尖踢了踢豁口,坚硬的地面告诉他这不是他能用手掰断或者用棍子撬就能把豁口弄得更大的。 他将自己的腿伸了进去,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自己塞进去。但胯部仍旧卡住,差点不出来。 左思右想,容一决定找个角落猫着静观其变。 暗道中。 叶榕远远坠在白黎身后,靠着风的流速来判断哪里该拐弯哪里该继续往下走。四通八达的密道有那么一瞬间让叶榕幻视她是只工蚁,再为蚁后搬运食物。 直到一阵清爽的风从前方吹来,带来一丝明亮,叶榕等对方走出很远,感受不到白黎的气息后,她才沿着他的行进路线出来。 抬头看去,是被框住的蓝天。 这是一处枯井。 叶榕舍弃了一旁的绳梯,踩着长草的凹凸不平的墙壁借力越出井口。 毫不意外地,她已经身处四皇子府中了。 叶榕四处查探一番,发现府中并无暗卫,甚至都没看见几个奴才,不由一头雾水。 越过荒凉的后院,叶榕终于找到了白黎。 此时他正乖巧跪在地上回话,一如原先在她面前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开口说话时没有了愚蠢的。 “这十日以来都是叶榕贴身伺候尉迟景时,我并未有机会靠近,他的身体状况现下如何我并不得知。” 白黎垂首,恭敬回话:“怕误了娘娘的计划,我已经和叶榕挑明身份了,从前日开始殿中宜长香便没断过了。” 座上人背靠椅背,一条腿蜷曲在椅上,另外一条腿随意地摆放着,他未穿鞋袜,虚虚用脚尖钩着鞋,一搭一搭有节奏地摇晃着。 第136章 满身酒气,迷蒙着双眼好似没有醒来。 直到听白黎说起叶榕,他才回神:“你是说……叶榕?” 白黎以为他是忘记了叶榕是谁,解释起她的身份来:“十岁那年被娘娘送去淮南珠江的三名暗卫之一,只有她活了下来并且被尉迟景时身边的人捡走了。” 杯盏落地,发出清脆响声。 上首传来惊诧的声音:“她还活着?” 白黎不解,难道贵妃娘娘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四皇子殿下吗? 尉迟璋兰猛地站起身,甩了甩头得到片刻清醒,光脚踩在地面行至白黎正前方:“你确定是叶榕吗?” “从我接触她开始便用的叶榕二字称呼,并不知是不是您口中说的那位。”白黎如实回答。叶子,榕树,像是夏日不经意看到了枝繁叶茂的榕树便随口起了这个名字。 出去喊一声叶榕,将会有很多人回头看过来的感觉。 “我要见她!”尉迟璋兰面上再无醉意,他眼底闪着惊人的光,口中语气不容拒绝。 白黎一愣,看着他这副样子直觉自己办错了事情。或许他今日就不该来见四皇子。 “殿下还是将我先前所禀告之事进宫问一下娘娘吧。”白黎将话题扯开,以现在尉迟景时对叶榕的监管程度,让她出来基本没什么可能性。 “先把人带过来。”尉迟璋兰高大的身躯在白黎头顶压出一片阴影,迫切的模样让白黎愈发后悔。 他只得点头退下。 白黎一走,尉迟璋兰再也遏制不住兴奋,来回踱步,口中喃喃自语说着些什么。 叶榕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下,好似是‘我就知道她没那么容易死。’ 叶榕犹豫了一下,没有选择现身。在四皇子府邸转悠了一圈了解了一下大概方位,她就撤了,回到了东宫。 但白黎不一样。 他原路返回,当看到前方地道口洒进来的阳光,面色大惊。按下一旁的开关,暗门轰的一声掉落下三四块碎石,剩下的三分之二倒是完好无损,但…… 白黎比划了一下。 碎掉的那方洞口以他的身形完全无法通过! 白黎捡起折弯的钳火棍,这一看便知是人为的,而且是会武功的人。他脑中飞速旋转思考,难道他被人发现了吗?对方是跟踪自己来的还是一直在这里守株待兔等着他? 容一在暗处盯着,看到白黎呆滞地从那半边暗门里冒出一颗头来半晌没动,差点以为他真的只是不小心误入了这暗门或是地窖。寻思着要不要找人来救他一下时,他忽然缩回脑袋往里面走了。 容一眯眼,在对方身形消失的那刻也转身隐匿而去。他唤来容六容九,他们两人一人嗅觉识人,一人轻功极好,把容六当狗用也能及时找到白黎去向。 容六覆面之下苦着一张脸,白黎这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惹得容十和首领处处寻他? 容九点头领命,扭头看向容六。 容六从容九眼中读出了疑问,他快速道:“我知道他的味道,不用再闻了。” 容九手指微动,容六继续道:“我指路,你听我的指挥。” 容九再次点头,对着容一拱手后,反手扛起容六就从窗户跳了出去,几下运功便从房顶直奔街道顶点处。 叶榕回到东宫时,尉迟景时手中拿着奏折,冷着一张脸坐在庭院中,一见叶榕现身,他便讥讽出声:“这又是去见谁了?” “孤倒是不知道你一介暗卫除了主子怎的还有旁的牵挂?” 尉迟景时这般态度,叶榕也不好到哪里去。当即阴阳怪气道:“孤家寡人确实不能理解我这般有牵挂的人。” 尉迟景时重重放下奏折,锐利的黑眸看向叶榕:“你牵挂谁?”只要她敢说出名字,尉迟景时就能让这个人看不到今天晚上的月亮。 “想知道吗?”叶榕站在远处,高挑纤细的身躯如苍竹般直挺。 她只会被折断,不会向任何人屈服。 尉迟景时意识到这一点后,解释了一句:“孤只是例行询问罢了。” 然后他看着叶榕,潜在意思很明显:‘我解释了,你是不是也该同我解释一下?’ 尉迟景时的态度很坚持,叶榕不想同他多言,只道:“随处走走。” 尉迟景时知道她没有对自己说真话,心中不悦面上却软了几分,他轻叩桌面,示意叶榕坐到自己身边来。 “你没有别的事情忙吗?” 折子被尉迟景时扔至桌子边缘,摇晃几下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灰尘荡起,在阳光下染成点点碎金。 尉迟景时不满叶榕视线落在除了自己以外旁的东西身上,强制撇过她的脸,让她看向自己。 叶榕戴着覆面,眼睛也被额前碎发遮挡半数。尉迟景时看不到她的表情,有些烦躁,便亲手摘了那碍事的东西。 “以后在我面前不要带覆面。”尉迟景时轻声说着,低喃着凑近叶榕,用脸颊蹭上她的掌心。 粗粝的茧子磨红了他脸颊,轻微的刺痛感在此时只起到了促进情感的作用。 第137章 叶榕禁不住手心痒意,拍了拍尉迟景时侧脸,无声驱赶他。 力度不大,但侮辱意味极强。 尉迟景时想说什么,刚张嘴就瞥眼看见容一出现。 “去我书房把剩下的奏折搬出来吧。”尉迟景时忽然道,“陪我一起看。” “搬哪儿?” “床上?” “……” 叶榕转身就走。 看着她无语离开,尉迟景时笑得开怀。等人走远了他才招手示意容一过来。 “她去哪儿了?” 容一如实相告:“白黎之后是从一家酒楼后门出来的,属下已经派容六容九进入密道查探。” “至于容十,她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尉迟景时摩挲着手指,他指尖还残留着叶榕的体温。“既然发现了白黎不对劲儿,她为什么不说出来?” 他语气十分平静,好似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容一却知主子心底是起疑虑。 “属下曾对容十说过白黎对您十分重要,多半是因为没有确凿证据,所以她不敢妄言。” 尉迟景时听到这一番话,视线落到了容一身上:“倒是难得,有朝一日竟然能听见你为旁人开脱。” 容一神情一凛,半跪在地:“是属下多言了。” “容一是你捡回来的,多上点心是正常的,不过……”尉迟景时拖长音线,“别超出了正常范围。” 他不给容一再次开口的机会,继续道:“白黎回来让他去令贵妃处再拿一份药,用什么借口让他自己想。” 察觉到容十归来,容一点头迅速消失。 接下来的时间里,尉迟景时都拉着叶榕坐在廊下看日常请安奏折,便是叶榕有些烦了,他也温柔细语地哄着她再看一会儿,并让奴才们上了汉关八百里加急冰镇送入东宫的蒲桃,亲自剥皮喂她。 临到日暮时分。 奴才们备好了晚膳前来询问殿下何时用膳时,苦了什么也不能苦自己嘴的叶榕才恍然发现自己被尉迟景时用几个水果吊在这里陪了他一下午。 看到叶榕反应过来,尉迟景时赶忙收住了笑,假装无事发生:“孤陪你一起把奏折拿回书房,然后去用膳。” “之后半个月,你想吃什么直接让膳房给你做。” “是我陪你把奏折拿回书房……”听到尉迟景时后半句话,叶榕住口了。管他谁陪谁呢,反正就这点儿东西,拿走就算了。 尉迟景时浅笑。他是完全没想到叶榕居然是个贪嘴的,若说是旁的他或许没有,但吃食上,怕是父皇都没他吃得好。 叶榕轻轻松松就将尉迟景时霍霍了一下午的奏折收拾好,分成了两摞,大的那一摞堆给他:“你搬这些。” 然后自己径直拿着手中不足十本奏折,率先往书房走去。 正要跨过书房门槛时,她忽地听到身后一阵人仰马翻的动静。回头一看,尉迟景时跌坐在地上,周遭奏折洒了一地。 微风吹的奏折页纸发出呼啦啦响声,他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只隐隐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凄凉、脆弱。 叶榕蹙眉,只以为这又是他吸引自己的小把戏。 她并未转身回去去扶尉迟景时,而是跨步进了书房,将怀中奏折一一放好。再出书房时,见他仍保持着先前姿势未变,不由得感到烦躁。 “尉迟景时,你能不能快一点。” 她不耐的语气让尉迟景时本就摇摆不定的心改变了主意。他伸手去捡那些散落的奏折,静静道:“你先去用膳吧。” 相处小半月,叶榕不能说将尉迟景时从头到尾了解得透透彻彻,但也将他剖析了个七七八八。 从语气中就能听出这人并不是在做戏,而是真的迫切地想赶自己离开。 她迈步走近尉迟景时,将他整理好的奏折踢至一旁,伸手拉着他手腕:“有什么事儿用完膳再说,别又把你饿晕过去。” 叶榕用了力气,强行将他拽了起来,正要继续说话时,对上了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就连那双锐利的黑眸此刻都好似蒙上了一层雾气的湖面,闪动着支离破碎的水光。 看着他毫无血色的唇,叶榕将人抱起快速进了屋内,放在软榻上。 “你这是怎么了?”又见他抿着唇不说话,叶榕思索再三,便决定去寻林沉巳过来。 在要离开时,被尉迟景时拉住手腕。 “孤没事。”他声音十分沙哑,“等一会儿白黎来了就好。” “什么意思?”叶榕不喜欢打哑谜,她直截了当地问尉迟景时,“他给你下药了?你受控于他?” 随即灵光一闪:“是那副药的原因?” 尉迟景时指关节握得发白,似乎是再强忍什么痛楚,即便叶榕主动触摸他的肌肤,也没有一丝快感可言。 叶榕触及他左小腿时,尉迟景时终是压抑不住,痛呼出声。 挽起裤腿,净如白玉的腿骨上赫然显露着一道狰狞的疤痕,弯弯曲曲像蜈蚣一样环绕他小腿。 是陈年旧伤。 但旧伤怎么会让人疼到汗水浸湿衣衫呢? 叶榕不顾尉迟景时阻拦去寻林沉巳,却在临出门前头部眩晕,眼前猛地一片漆黑,手脚失去掌控力,一头栽向地面。 第138章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发生,她扑倒在一个人怀里。 “容姑娘,容姑娘?你怎么了?” 莫名熟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叶榕试图做出反抗,但拼尽全力也不过是动弹了一下胳膊,轻而易举地就被对方按下了。 “容十——” 尉迟景时的声音远远传来,叶榕有心回应却仍旧陷入晕厥。 第73章 过往回忆 在漆黑中,一股吸力拽着叶榕进入了一处光亮地。 随即出现在一片荒凉庭院里,周围红墙瓦舍,精致门庭楼阁彰显着此处依旧是皇宫之内。 她看见年幼的自己怀中抱着一只黑猫,正小心翼翼抚摸着小猫脑袋,满眼喜爱,将自己省下的口粮喂给小黑猫。 小猫倒也不嫌弃,干巴巴的馒头吃得十分香。一人一猫相处得正愉悦时,有一位姿容艳丽、穿着宫装的女子走来,她身旁跟着一个小小的圆滚滚的小胖子。 叶榕莫名有种感觉,那就是令贵妃和四皇子尉迟璋兰。 小胖子在看见她怀里抱着的小猫后瞬间撒开令贵妃的手,快速跑来,面对面地和叶榕蹲在一起:“这是你的猫吗?” “叫什么名字,可以给我玩玩吗?” 小孩子哪里有多余的心思呢,只以为对方同样是喜欢毛茸茸小猫咪的人,点头便将小猫递给了他。 随后起身看向令贵妃,她恭敬跪地行礼。 令贵妃目光挑剔地打量,看着她身躯瘦弱干柴,眉头不由高高蹙起:“你确定暗卫营里苗子最好的是她?” 风中传来一声极淡的‘嗯’。 “再去挑两个,陛下那里我会去说。” “是。” “你有名字吗?”令贵妃的不喜显而易见,她看着一旁几乎要枯死的榕树说,“就叫叶榕吧。” “你暂时跟在我儿身边。” 小姑娘再次冲着那位抱着猫逗弄的小胖子行礼。 小胖子笑得牙不见眼:“和我一起玩。” 令贵妃眉头紧蹙:“卑贱之人是与你做奴才的,玩什么玩。” 她拍开小胖子怀里的黑猫:“玩物丧志,你今年都七岁了,再不好好对待学业小心你父皇不喜欢你,再也不见你了。” 小胖子看着黑猫嗖地一下跑到小姑娘身边,满不在乎道:“母妃你长得好看讨父皇喜欢就是了。” 令贵妃听到这话笑的花枝乱颤,纤纤玉手宠溺地刮了一下小胖子鼻子:“就你嘴甜会说话。” 叶榕总觉得他话里的意思并不像表面这么简单,可对方双眼清澈,黑白分明盯着猫看。 像是她多想了。 令贵妃牵着他走远,小姑娘被黑猫拦住了路,它不停蹭着她的腿,尾巴扫来扫去。 她看了看前方小胖子不停回头,明显对小猫有留念的样子,一咬牙,弯腰抱起小猫藏于黑暗中追了上去。 到了令贵妃宫殿,小猫忽然从她怀里挣扎出去,打眼看去,原是殿中本来就有一只毛发雪白蓬松的矮脚猫。小胖子伸手去摸白猫,却被它猛地挠了一爪子,血珠顷刻溢了出来。 令贵妃又心疼又好笑:“谁让你没事儿去摸外面的夜猫,荔枝不高兴起来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 她命宫人赶忙找个小太医过来给小胖子处理伤口。 小胖子看着在母妃怀里傲娇抬起下巴的白猫,似是嫉妒心起,驱赶白猫,然后自己钻进了令贵妃怀里撒娇求取关注:“荔枝还不如方才那只黑炭乖巧,母妃为何不养它?” “有主儿的家猫和野猫怎能相提并论。”令贵妃细声柔语,“不止人有三六九等之分,猫也有,莫要去喜欢那些下三滥的玩意儿。” “……” 后续再说什么叶榕便听不清了,只看着小胖子在无人注意的时候抱起了黑猫,冲着躲在树后的小姑娘挥手。在奴仆一时没注意的情况下,两人一猫消失在人前。 “所以这不是你的猫?”小胖子眼底划过奇异的光,他抱紧了小黑猫道,“那以后它就是我的猫了。” 小姑娘没有拒绝的权利,但明显地能看出来她心情好了许多。 “你是不会说话吗?”小胖子不解,“从见到你到现在还没听见过你声音。” “我会……”只是没什么地方需要她讲话。 “听我母妃的意思以后我就是你主人了,你要像荔枝一样待在我身边。” 小姑娘回想了一下那只名为荔枝的金贵猫猫,摇了摇头:“它比我名贵。” “那倒也是。”小胖子直言,“母妃说过,像你这样的奴才,三个铜板就能买到手,最多不超过六枚。” 六枚铜板,能买两个肉包子。 她已经很满足了,这世上有多少命如草芥死得一文不值呢。 小姑娘捧着碗,为难得吃到的荤腥而开心,直到一声猫的惨叫声骤然闯入耳中。 她放下碗筷快速寻着声音找黑猫,最终停在一扇上了锁的宫门处。 小胖子正半蹲在地上伸手从宫门缝隙中努力往外掏着什么,他看到有人来了,立刻起身。又见是她,大松一口气:“快来帮帮我。” “小黑猫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跳上了墙头,我喊了它一声它就摔进里面了。我瞧它的情况好像是腿摔折了。” 叶榕在一旁看着小姑娘面露焦急,仗着自己会些爬树的三脚猫功夫爬上了一旁树的主干,而后从树上跳下,进入了宫殿之中将猫捡起来查看伤势,确认只是骨折后,她双手捧着猫极其小心地从宫门缝隙里递给小胖子。 第139章 小胖子接过猫后,急匆匆跑走了,他关心小猫伤势关心到忘记了里面还有一个人出不来。 还是有宫女路过,无意间瞥见那院子里有个小姑娘不声不响坐在院中拔草玩,心善地去请示了掌管钥匙的姑姑将她放出来。 小姑娘出来后直奔四皇子住处,刚想开口问四皇子小猫腿骨折得如何,就见对方泪流满面扑上来抱着她嗷嗷哭,说小猫死了。 摔得太重内出血死了。 叶榕下意识觉得他在胡扯。猫怎么可能因为从一个二米多高的墙头上跳下来自己摔死自己? 她仔细观察过去,发现小胖子哭得伤心,不似作假。反而是他身后不远处的奴才们眼神有些不对劲儿。 叶榕眯眼仔细看去,只依稀读出了‘令贵妃’三字的口型。难道是令贵妃派人弄死了小猫? 正想着的时候,一道声音由远及近,在耳边越来越清楚——“有趣,一个接一个地全倒下了。” “你们小夫妻跟别人总是不一样,玩得越来越花了。” “林沉巳。”尉迟景时有些恼了,“你快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林沉巳翻了个白眼:“你还好意思跟我生气,我都没跟你算账呢。” “明知道那药不喝会旧疾复发,你还非要作死地连续打翻两碗,我看宫里那人是不可能给你第三碗了,明日早朝你打算如何去?再称病假?你把我的神医的名声放在何处?” 林沉巳还打算继续叭叭,就见那腿瘸了的男人挣扎着要从榻上起来,那张苍白的脸几近白纸,吓得他连连往叶榕那儿走:“我就是发两句牢骚,这就给她看,你快坐着别动了。白黎,看好你们殿下。” 白黎听从指令扶着尉迟景时,眼睛却一盯着林沉巳靠近叶榕的动作。 尉迟景时胳膊搭在白黎手上,他察觉到了白黎的心不在焉,敏锐意识到白黎或许和叶榕的昏迷有关。 审视的目光打量白黎,他一无所觉,好似在为旁的事情紧张。 不远处。 林沉巳口中嘟嘟囔囔着尉迟景时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儿的话,搬着一个小凳子坐到床榻一侧,手指探向叶榕手腕脉搏。 来的路上他听奴才描述过叶榕晕倒的情景了。在他看来,叶榕从未出过什么危险任务,更别提什么沉疴旧疾,晕倒多半是因为幼时经历,饥饱痨晕厥而已。 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他腰间顶上尖锐利器,床上人不知何时醒来,一双黑眸冰冷无情地盯着自己,苍白起皮的嘴唇无声吐出四个字。 林沉巳咧开嘴冲着叶榕笑,他身子主动向前:“我这人有个坏毛病。” 匕首扑嗤一声刺进血肉,殷红的鲜血缓缓渗湿下部衣衫裙摆。 林沉巳常年穿着一身黑衣,今日也不例外,血色即便凑近了看不出来。他看着叶榕诡笑:“越是不让我干什么,我越是想做。” 匕首大半扎进林沉巳腰间,血腥味越来越浓重,叶榕干脆利落收回了匕首。再深入一点这人就该死在这里了,没事儿也要有事儿了。 林沉巳硬挺着汩汩流血的伤势也将手指搭上了叶榕腕间脉搏。略一探,错愕看向叶榕。正要开口讲话时,□□一凉,原本要说的话也被咽了回去,汗涔涔道:“我好奇心忽然也没那么重了。” “不若今日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吧。”林沉巳提议。 他甚至变得非常贴心:“景时那里我帮你应付过去,这腰间的伤我也不同你计较,如何?” 叶榕手腕转动,利刃也跟着旋转,力度渐渐加大。看着林沉巳浑身紧绷,神情紧张直直冒汗,完全不复先前的疯子做派,她笑了:“我以为你有多么硬气呢?” 低哑的嗓音像是沙漠中被太阳炙烤的烫手的沙子,灼痛的林沉巳想回到自己的小屋,蜗居在阴暗中再也不出来。 “林沉巳,容十如何?” 好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沉巳喉结滚动,盯着叶榕冷目思考着自己该如何回话。 第74章 饥饱痨 “林沉巳?”尉迟景时见他过了好几息时间都未回话,不由得急了。 “容十到底怎么样了?”他说着便挣扎着要起身。 白黎心中清楚叶榕是因为自己给的假药而晕倒。他本来是想给叶榕一个教训,好让她再次意识到自己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但没想到病发的时间点刚好卡在尉迟景时面前。 观尉迟景时即便是不良与行,捏裂了桌角也要起身过去时,他垂下眼帘,用了点力气将人从榻上拽了起来。 “她无事,只是饥饱痨晕厥而已!”林沉巳扬声回话。他气息有些不稳,但另外两人都不曾注意到。 白黎听了他这般回话,不由得一怔。林沉巳可是名扬九州的神医的徒弟,怎么着也挂着一个‘小神医’的名头,自己的头痛之症就连宫中太医看了也是摇头叹息说他没多久时间可活,是林沉巳轻轻松松几针扎下去,每月定时喝上两副药就能解决的……他这样的医者能看不出来叶榕身中数种毒药? 白黎不解。 尉迟景时长舒一口气,卸了力气坐回软榻上。林沉巳与他关系不一般,自幼相识的情谊放在这里,他信他。 “所以她是饿晕了?”尉迟景时问。 第140章 不远处,林沉巳看着不仅没把匕首收起来,反而脸色唰地阴沉下来的叶榕,结结巴巴回道:“也许,可能……是这样吧。” “?”尉迟景时抬头,声音含了怒意,“林沉巳,什么叫做也许可能?” 林沉巳小声对着叶榕道:“我已经这样说了,再改口他该不信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叶榕比方才自己探上她脉搏的时候更想杀他。 他再次扬声:“给点吃食就好了,白黎,你亲自去小厨房一趟吧。” 白黎站着未动,还是尉迟景时开口催促他才反应过来,忙不迭跑走了。 尉迟景时看着他跑远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明。转头收回思绪,他问林沉巳:“饥饱痨能治好吗?” 林沉巳张嘴欲言,却转瞬被叶榕下了一个什么东西到嘴里,入口即化,还带着丝丝甜味。下意识咂巴了一下嘴,他才道:“这本来就不算是病,何谈治不治,以后让她吃好点就行了。” 尉迟景时是知道饥饱痨病症的,但是从未见过有人真的会忽然之间失去意识倒下。他和林沉巳说起自己先前几日饿肚子的经历,丝毫未注意到他的好友并无心情听他讲了什么。 林沉巳正在质问叶榕喂了她什么药。 叶榕慢条斯理地用林沉巳的衣袖擦拭自己的匕首。 “你别忘了我是大夫,是神医。”林沉巳惊奇不已,哪里有人给会医术的人下毒的。他只要知道了毒药的成分,三次试药之内就能轻而易举地解开。 “你以为我会因为这个被你掌控?” 叶榕瞧了他一眼:“既然不急,你嚷嚷什么。” “……” 林沉巳试图解释:“小朋友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前也会问一下,哪怕是糖豆子。” 叶榕嗯了一声,道:“给你吃的就是糖豆子。” 林沉巳一脸诡异,他看起来有那么好骗吗?谁家正常人在被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后喂对方一个糖? 尉迟景时说了好一阵儿没得到林沉巳回话,心中狐疑。“林沉巳,你在做什么?” 看着缓缓阖眼,明显不打算再理会自己的叶榕,林沉巳只得起身。他没再靠近尉迟景时,怕自己身上的血腥味被闻见:“你坐着等我一会儿,我去配点止痛药给你。” 尉迟景时看着林沉巳一手捂着腹部,动作迟缓地往外走去,直言疑惑:“你这是什么姿势?” “饿的。出来前我也忘吃饭了。” “……”尉迟景时开始反思,他东宫用膳饮食有这么不规律吗,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喊着饿? 他那次除外。 尉迟景时望着叶榕,见四下无人,心中起了一个念头。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叶榕被这动静闹得有些烦躁。她脑中似乎有根神经不太对劲儿,物理意义上的不太对劲儿,跳动得过于快速,让她感觉自己脑袋快炸了。 等忍无可忍睁眼时,才发现是尉迟景时以手撑着一侧墙柱,迟缓笨拙地踉跄朝自己走来。 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地上,尉迟景时气息越发粗重,叶榕明白他这是尽力了。 理智让她起身去将人搀扶过来,可她情感上却想任性一把。 她想知道尉迟景时能不能走到她身边。 叶榕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躺着。直到快要真的睡着时,手边床榻陷下一角,多了抹温热的手感。 细小的衣服摩擦声在耳边响起,略显厚重的喘气声渐渐平息。 叶榕闭着眼,却感觉到眼前忽地又暗了几分,好似是尉迟景时俯身正在盯着她瞧。 正当她开始胡思乱想尉迟景时要干什么时,对方忽然开口,含笑道:“让你笑话我饿晕,这下好了,你也饿晕了吧。” 声音里的幸灾乐祸让叶榕捏紧了拳头。有点想回到半个时辰前,直接一刀捅穿林沉巳算了,人死事小,丢面子事大啊。 叶榕睁眼,正对上尉迟景时来不及收起的大白牙。他额头布满汗珠,心虚收起笑容的样子像极了干完坏事被发现的蠢猫。 尉迟景时对上叶榕视线,率先开口:“这几日你一直同我用膳,怎的还饿晕了?” “难道是在我面前不好意思敞开肚皮吃?” 叶榕握拳的手差点直接挥到尉迟景时脸上了,她道:“没有人值得让我饿肚子。”在吃食面前,叶榕一向毫无底线,不然也不会在和尉迟景时用膳时让小厨房全做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嗯,尉迟景时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尉迟景时脱了鞋,爬上床,同叶榕躺到一起。 两人挨得极近,尉迟景时身上源源不断的热度传到叶榕身侧,热得她有点接受不良。 “你爬上来干什么?”她问。 “这是孤的床。”尉迟景时强势地贴着叶榕不让她逃离自己一臂范围之内。 叶榕看着床顶无语凝噎。这人千辛万苦赶过来,就是为了嘲笑她一句然后把她捂出一身汗吗?不理解,也不尊重。 等林沉巳处理好自己伤势,带着先前就备好的药回来时,叶榕已经用上了十分夸张的大鱼大肉。 并且身为太子的尉迟景时还沉默地抢了白黎的活儿,亲自为其布膳。 第141章 “景时,这种活儿何须你亲自来做?”林沉巳想到叶榕的脉象就不由得眉头高高蹙起。他先前单看面色,预估叶榕能活个五年,但把完脉,能不能活到后年春天都是个问题。 尉迟景时放下食箸转而拿起羹勺,再三确认不会烫到叶榕后,递到她嘴边。见她一口吃下,才有空对林沉巳道:“孤乐意。” 白黎无辜开口解释:“林公子,您瞧见了吧,是殿下不愿让我插手。” 林沉巳将药递给尉迟景时:“你先把药吃了吧,别忍着了。” 见他只顾着伺候叶榕用膳,反手把药放在了一旁,林沉巳额上划下三根黑线,心中生了丝怒意。他腰子差点被捅穿都挺着过来给他送药,生怕他一会儿疼晕过去,结果这人倒好,眼神都涣散了还给伤他之人喂着饭。 她是自己没手吗?! 林沉巳瞪着叶榕,脏话在嘴边即将出来。 叶榕冷不丁开口:“把你的药吃了。” 尉迟景时噢了一声,继而拿起丹药塞到了嘴里,苦涩的味道顷刻充斥口腔,苦得他舌尖发麻。尉迟景时没忍住问林沉巳:“这药就不能稍微甜点?” “糖甜,你吃糖缓解痛楚吧。”林沉巳脸色黝黑坐下。 “你不回去?” “呵呵。等下针灸让白黎给你来?” 白黎适时递上一副碗筷:“那林公子不妨也吃点东西吧。” 林沉巳拿起筷子敲了敲碗。 尉迟景时头也没抬就回:“你自己没长手吗?” “她没长手吗?”林沉巳当即质问。 在他看不见的桌下,叶榕手腕微动,暗红色的绸缎将她双手捆住,虽然说她也能轻松挣断,但……容一就在房梁上看着。怕是刚挣脱,就被盯着再次捆上了。 尉迟景时敷衍地夹了一筷子叶榕不喜欢吃的青菜到他碗里,之后便全然无视了林沉巳的存在,旁若无人地和叶榕亲密接触。 叶榕一开始有些不适应,但转念一想出丑的又不是自己,便也顺了尉迟景时的意。 眼见两人亲密地要在自己面前做起来,林沉巳一口饭都吃不下去了。他站起身走到尉迟景时身后无声催促他快点吃完饭扎针,这一不小心就看见了桌下叶榕被绑着的双手。 他那武功不怎么样的兄弟竟然能制住容十?还是说这是他们小夫妻之前的特殊癖好? 呃。 林沉巳头一次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 用完膳,叶榕看向容一的方向,挣脱红绸。 容一默默移开视线。主子的吩咐哪怕再奇怪也要完成。 叶榕皮笑肉不笑。有种尉迟景时晚上也让容一守着,否则她多的是办法报复回去。 第75章 倒反天罡 针灸一般来说需要患者躺在床上扎针,林沉巳也是如此。 他强硬阻止了好友暗戳戳卖可怜想将叶榕拉上床的举动:“尉迟景时,我是大夫,不是你们用来调节感情的工具。” 叶榕自是求之不得,她道:“林公子说得很对,你好生处理伤势,我门外等你。” 尉迟景时目露怀疑:“当真?” 叶榕觑了他一眼,转身就离去了。 林沉巳一把按住要起身的尉迟景时,突脸道:“如果你不是被下了蛊,我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用了易容术假扮你。” “景时,现在的你和我认识的你完全不一样。” 尉迟景时将目光从早已远去,彻底看不见身影的叶榕身上收回。推开怼在自己脸上的林沉巳,道:“哪里不一样?” “嗯……”林沉巳打开针灸盒子,选取了其中一根三寸针灸针高高举起。日光下,它闪出锋利尖锐的光芒。 “你现在像一只离不开主人的狗。” 尉迟景时脸上的笑僵住:“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林沉巳呵呵笑了一声,他可没有同尉迟景时开玩笑。他一针扎下去,看尉迟景时小腿肌肉陡然颤动起来,心情略微好了一点:“你的腿情况比之前好太多了,景时,你要不要考虑断了令贵妃药?由我接手,五年之内能恢复成正常人的状态。” 尉迟景时怔了一下,苦笑道:“让所有人都知道下任储君是身体有残疾的人吗?” 一旦腿有残缺的事情暴露,遑论五年,五天便会陷入千夫所指的情境之中。 几句话的功夫,林沉巳已经将他腿上扎满了长针。他说话的时候吐出来的气息将针振得簌簌抖动。 “那你要一辈子被令贵妃挟制吗?”林沉巳知道尉迟景时心中自有章程,但还是忍不住劝道,“压制得久了反弹只会更厉害。” 尉迟景时没再接话。 林沉巳见劝不动他,便侧方面打探起叶榕:“我有新的方法解决掉蛊虫,只不过需要容十付出点代价。” “嗯?” “剜肉采血引蛊……”林沉巳话还没说完,就被尉迟景时冷然的视线盯得说不下去。 就好似自己是他的杀父仇人一般。 林沉巳面上微微抽搐,他提醒尉迟景时:“容十只是你的手下,在蛊虫之前你与她除了下发命令、完成任务之外再无别的关系。” “如果换一个人你还会这样护着对方吗?”林沉巳苦口婆心,“对方是存了毁了你的心思,这个蛊虫的作用远远比你想象中的大,想想你和容十之前的关系吧。” 第142章 尉迟景时动了一下被扎成刺猬的腿,难得解释了两句:“我和她之前的关系也比你想象中深。” “啊?”林沉巳这下是真的傻了。他怎么听不懂尉迟景时在说什么。 而另外一边,白黎也一脸疑惑地‘啊’出声。 “你想见四皇子殿下?”白黎不解,“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我转告点殿下。” 叶榕挑眉:“或许我说得不够明白。见四皇子只是我例行通知你,即便你不安排我自己也可以去见他。” 白黎沉默一瞬:“我知道了,我会安排,你不要私自行动以免暴露身份。” “嗯……有没有一个可能我已经暴露了?”叶榕双手环抱,无所谓地倚靠在一旁柱侧。 “林沉巳?” “嗯。” “那尉迟景时岂不是会很快就知道你的身份???”白黎有些急了,叶榕虽然在暗卫营里面确实没什么存在感和地位,但她也真的是令贵妃唯一塞进东宫暗卫里的钉子。关键时候能起大作用的。 “知道也无事。” 叶榕自信的语气引得白黎侧目,他问:“你手中有尉迟景时把柄?” “没有。” “那你凭什么这么说?” 叶榕扬了扬脸。 白黎罕见地崩了人设,一点纯善的样子都装不下去了,满脸错愕:“靠你这张脸?” “有什么不行吗?” 白黎仔细打量叶榕容貌。平心而论,叶榕这张脸即便是入了宫也能得到圣心,说不准也能坐上贵妃娘娘的位置,但……她的出身摆在这里,无父无母的孤女,莫说是嫁到皇家,就连普通的富贵王权也不可能许给她正室之位,她只能是一个玩物。 现在一个摆件,一个玩物居然跟他说,主人能因为她不值一提的美貌而放弃有关自己性命安危的事情不管? 白黎严重怀疑叶榕的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或者说是他之前给叶榕的暂时压制毒素的假药把她脑子吃坏了。 他原本打算等叶榕扛不住痛楚,来找自己求取解药,眼下……还是赶紧给了叶榕吧。 真怕再迟给一会儿她觉得自己能用一张嘴巴直接劝说尉迟景时解甲归田,隐居山林了。 叶榕听着白黎解释说先前给错药瓶才让她晕倒出了意外,拒绝了接收这瓶丹药。她道:“既然是你犯的错误,那你就自己买单吧。” 叶榕很期待令贵妃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是什么表情。 白黎抻着脸,面色难看至极。 察觉到有人靠近,叶榕身手利索地从廊上凳楣子翻身跨过,拉开了和白黎的距离。 叶榕看去,是东宫奴才领着一个有些眼熟的嬷嬷进来。 白黎望着嬷嬷进去片刻出来后,殿内噼里啪啦地不停作响的瓷器扫地声,虚情假意提醒叶榕:“这碗药是因为你才洒地上的,叶榕,先想想该怎么渡过眼下这关吧……顺便也能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 叶榕瞧着他这副模样手心痒痒,想着便摸上了缠在腰间的细鞭。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啪几下抽得白黎惨叫出声。 外面的声音传进殿内,尉迟景时生气的动作一僵,点漆般黑的瞳孔看向外面。他压着怒意,让林沉巳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林沉巳暗骂自己天生就是条操劳的命,嗖嗖又在尉迟景时腿上扎下几针才走出宫门。 打眼一瞧,白黎正在地上狼狈不堪地滚来滚去。破风声和鞭子抽在地面上发出的巨大声响听得直让人牙根发酸,身体发颤。 看向把鞭子甩得呼啸作响的叶榕,林沉巳感觉口腔中再次泛起一抹甜腻的味道,腰间伤口也隐隐作痛。 想到尉迟景时不久前刚同他说白黎有秘密的事情,林沉巳犹豫了一下,没有及时开口阻拦。直到听到殿内传来催促的摔瓷器声,他才现身制止叶榕。 “容十,白黎是怎么得罪你了吗?”不然何至于下如此狠手?那背部和手臂衣衫都被打破,出了血。 叶榕闻声停了手,斜睨林沉巳:“看他不顺眼。” 直白的话反倒把林沉巳弄得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他指着昏厥过去的白黎道:“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他嘴上关心,行为上却毫无动作。 叶榕收回鞭子平静道:“天王老子来了我也敢打。” 林沉巳一噎,容一那样性子的人是怎么教出来这么倒反天罡的暗卫容十的? 她打量林沉巳手里的药箱,问:“扎完针了?” “嗯。”林沉巳还想说什么,就见叶榕大步从自己身边跨过,进入后殿后啪地把房门关上了。 “容十,两个时辰后我要来拔针!”林沉巳看着紧闭的房门大吼一声,没得到任何回应。便只能唤着奴才过来,将白黎抬去他院子里。 殿内。 容一现身在尉迟景时卧榻之侧,低声回禀着什么。见叶榕进来,他闭了嘴,用此生最快的速度消失在殿中。 尉迟景时因为针灸被半固定在床上无法移动,他勾着手想让叶榕过来,但叶榕连个眼神也没递给他,一屁股坐在了不远处的凳子上。 “容十?过来。” 不苟言笑的神情让这话听着像是一句命令。话音刚落,尉迟景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迅速在后面补充了两个,“好吗。” 第143章 叶榕坐如钟,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这就是你不得不喝药的原因?” 尉迟景时轻嗯一声,他手心已经被汗水湿得黏腻一片。他腿有残疾是个跛子这件事普天之下只有五人知道:令贵妃、林沉巳、容一、白黎和他本人。 现如今多了一个,容十。她侧坐着,半张脸陷入阴影中,尉迟景时看不清她的神情,不确定她心里在想什么,是否也看不起自己残破的身体。 “之前我提醒过你,容十。”尉迟景时将被帛无声撕裂扯断,“知道这件秘密的人必死无疑。” “不是天生的?” 尉迟景时点头,他若是天生残疾怎么会坐上太子之位? 叶榕思考着,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桌面,尉迟景时心脏也忽上忽下跟着她的节奏跳动,整个大脑神经也跟着绷起。 风从窗柩吹了进来,拂过尉迟景时凌乱的发梢。他脸颊苍白憔悴,幽瞳静静看着自己腿上密密麻麻的针和狰狞的伤痕,忽而抬起胳膊,伸手触向针灸。 他想自己动手将针灸针拔下来。 叶榕倏地开口,打断了他的动作。 尉迟景时猛地抬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 第76章 坦白身份 “你说白黎是尉迟璋兰的人?你有什么证据。”尉迟景时虽然这般问着,但结合之前白黎家中地下通道和莫名其妙从另外一家酒楼后院出来,他已经信了七分。 “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叶榕说着便起身,迈步逐渐靠近尉迟景时。 她食指虚空敲打,仍旧在思考中。 尉迟景时眉心跳动,直觉叶榕要说出什么他不乐意听的话出来。 叶榕挡住外界阳光,纤细的身影在尉迟景时面前投下一片阴影,他抬头直视叶榕,想知道她到底还有什么比白黎是叛徒的消息更让自己震惊。 叶榕将他两只手控制住:“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尉迟景时抽动双手,发现她用的力度很大时,心中怦怦直跳,就连肌肤摩擦的快感都压不住心里的紧张。他太阳穴嘣嘣直跳,咽了口唾沫道:“你说。” “不止白黎是四皇子的人,我也是。” 尉迟景时双眼猛地瞪大,愕异万分,他下意识地挣扎,往后避开叶榕的接触。他忍不住胡思乱想:“我中蛊之事你也参与了?” 尉迟景时脑子嗡嗡乱成一团。是容一把她捡回来的,难道容一也是尉迟璋兰的人?不对,尉迟璋兰那年才七岁,唯一能掺和进皇室核心机密暗卫营的人只能是他的亲娘令贵妃。 那时令贵妃圣眷正浓,便是随口说了一句想要天上的月亮,父皇就将两座宫殿推平建了百尺高的拢月楼,前几年才正式完工。虽然皇家规定只有出宫自立的皇子才能拥有四名暗卫,但大多数皇子外家亲戚都会提前培养暗卫和可用之人。 以令贵妃当时受宠程度而言,吹几句枕边风为尉迟璋兰提前寻得暗卫护身倒也不稀奇。 只是…… 尉迟景时面容扭曲,将事情的发展往最不容乐观的方向想去。他身躯抖动着,被背叛、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恶心感袭上心头,尉迟景时干呕出声。 叶榕早就料到他的反应会如此大,牢牢将他按在床上,面容十分冷静,她反问尉迟景时:“你用你的脑子想一下,如果我真的参与了这件事情,你还能安安全全、完完整整地待在这里吗?” “我还用得着跟你谈合作吗?” 尉迟景时抗拒着叶榕拍他背部的举动,他趴在床榻之边,挣扎着厉声质问叶榕:“你让我拿什么相信你?” 叶榕将他压制到无法动弹,单手抓起尉迟景时束起的发冠,用力向后拽起,强迫他抬头看自己:“容一没有背叛你,他认得主子只有你一个人。” 叶榕轻而易举看穿尉迟景时在想什么,她本想和他讲一下道理,但现在看……讲不了一点。 叶榕随手拿起一旁的被子,塞进尉迟景时嘴里堵住他干呕的生理反应,随即抽出他的腰带,将他双手手腕八字捆绑,上臂竖直举过头顶,前臂又绕过床楣反方向弯,另外一端捆至床角,让他无法用力。 叶榕再把他腿按住绑好后,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转身离去。 尉迟景时呜呜挣扎,再一次被叶榕用武力镇压后他在崩溃中意识到真相——如果叶榕要杀他,他早死十个来回不带停顿了。 手臂用不上力,腿也被捆绑得动弹不得,尉迟景时只能从被塞进嘴里的被帛身上找突破口。他用舌头顶被帛,用牙关咬着,直到腮帮子发酸他才呸呸吐出被帛,得到了自由。 “景时,你……” 尉迟景时身体一僵,抬头看向前方。林沉巳瞳孔睁大,正满面震惊地看着自己,且跟在他身后的叶榕也是目露惊讶。 前者震惊一会儿不见好友就成了这番任人宰割的模样,后者则是惊讶尉迟景时竟然靠着腰腹力量,愣是半撑起身子侧过头来用重力压着被帛将他从口中吐了出来。 湿淋淋的被帛在此刻格外显眼,尉迟景时面无表情瞪向叶榕。 虽未说话,但叶榕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轻咳一声,上前几步掀开了床帷遮挡林沉巳视线。叶榕道:“针灸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拔针吧。” 第144章 林沉巳是算着时间的,离拔针还差半炷香……但,这两人好像已经等不及要做些别的事情了。林沉巳垂下眼,迅速将自己的针拔走收好。 他无所谓他们做什么,别玷污了自己针就好。 临走前,林沉巳隔着床帷提醒尉迟景时:“你……别误了正事。” 尉迟景时今日接收了太多消息,一时间没懂林沉巳所说的正事是什么。他有心开口问,刚张唇,一只微冷的手就探入了他衣间。 问话变成一声闷哼。 叶榕看着他噌的一声红成了水煮虾,笑出声。 然而还没开心几息,胳膊上一痛,她猛地倒吸一口气。低头撸起袖子一瞧,赫然两排齐整的牙印:“尉迟景时,你属是狗吗?” 还未走远的林沉巳:…… 他反手关上门,一脸茫然地望向四周,试图找一个能告诉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林沉巳抖了抖袖子,一只泛着暗绿色的小蜘蛛从里面爬出。它身形虽小但爬得极快,几乎是立刻锁定了某个方向,坚定地朝他前行。 容一腿部一麻,眼睛也没眨一下就从裤腿中掏出了小蜘蛛,娴熟的手法彰显着两人的熟悉。他十分无奈地看着树下方等自己的林沉巳:“林公子,主子隐私属下不方便透露。” “他全身上下我哪儿没看过?这样吧,我旁的也不多问,容十和景时二人在床上时谁上谁下?” 容一卡壳:“什么……?” “嗯……你看哈,景时他虽然表面强势,但那点三脚猫功夫显然是制不住容十的,打起来无论是床上床下,受罪的好像都是你主子。” “……”容一的世界里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他不愿与林沉巳谈论男女之间的事情,但是有一点他必须要强调。 “容十是个好孩子,绝不会做忤逆主子的事情。” 他目光坚定,语音里对叶榕的信任几近溢出。 林沉巳回想起好友屈辱的姿势,嘴角微微抽搐。好像自从容十露面,陪同尉迟景时出任务后,他身边的人脑子都不太好使了。 林沉巳摸出针灸,目光诚恳:“需要扎两针醒醒神吗?” 容一摇头拒绝。 “反正你现在也是无事,我们一起聊聊如何?”林沉巳失望地收起长针,将话题转回最开始的疑惑上,“景时和容十先前就有接触吗?他二人的关系好像不止暗卫和主子?” 容一被问得一怔,脑海中下意识回想起那年刚捡回容十,主子一脸嫌弃但还是抱来一床干净温暖的被子递给他,稚嫩的脸颊上带着没掩饰好的关心。 后来每隔一段时间还会暗戳戳问一句她还活着没,直到三年前容十按照规矩她已经可以做刺杀任务,主子只远远瞥了她一眼,说她瘦瘦弱弱的样子估计任务目标还没看见就被风吹倒了,把她派去后方只负责接管传递消息。 还记得当时容十不解质问自己,最后还是接受了主子的安排……细算起来,主子从一开始对待容十的态度就不像对待一个暗卫。 林沉巳看着容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无法自拔,忍不住抱着树干爬了上去:“你别只自己想啊,告诉我,告诉我!” 容一不习惯有人离自己这么近,下意识就伸手想将人打出去,看到是林沉巳时又强行把手腕拐了个方向。偏生林沉巳以为对方是好心伸手拉他一把,凑着手就伸了过去…… 咔嗒。 林沉巳一只手抱着树干滑了下去,平稳着陆后摸着自己软趴趴垂在身侧的右手道:“容一,就算你厌烦我也不用把我胳膊打折吧。” 容一闻到一股血腥味,从树上一跃而下,神情紧张:“林公子,我把你经脉打碎了吗?你可有传人?主子的腿还有救吗?” “……”不愧是容一,自己这条小命在他眼里估计还没尉迟景时一根腿毛重要。 林沉巳恶狠狠让蜘蛛咬了他一口,托着自己软绵绵的手走了。 尉迟景时身边这都什么人啊,不是捅他就是打骨折,他克他吧?改日也要去大相国寺看一看手相,别自己真被克死了。 林沉巳艰难走回自己小屋。开门看见房内还躺了个装晕的人,不由无语凝噎:“白黎,再装你今日晚上就陪我睡在这里。” 白黎眼皮子动了动,正思考要不要继续装下去时,一只滑腻冰冷的软体动物缠上了他脚脖子。 一个鲤鱼打挺,白黎从木板上滚下,他这才发现林沉巳养的宠物们密密麻麻爬了一屋子。 “林公子,你今日怎么把它们全放出来透气了?”白黎忍着恶寒问。 林沉巳扬下巴示意他看密室:“你们主子的好狗狗把一切都毁了。” 白黎乍一听没懂,后来一联想那位被迫失踪了的元翘姑娘,便知道这是叶榕做的好事。 “林公子和容十关系很好吗?” 林沉巳听他直呼容十名字,也顾不得自己骨折的手,精神满满问他:“你这般纯良的性子也有直呼容十姓名的时候?你和容十发生了什么,她为何打你?” “别说你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我不信。” 对上林沉巳苍白面色的八卦神情,白黎担忧地指着他洇湿一片的腹部问:“林公子,你什么时候受伤了。若是再不包扎怕是就要血尽而亡了。” 第145章 林沉巳伸手摸了一下,低头看。衣衫已经彻底被血浸湿,血从裤摆上滴答滴答滴落地面,一直从屋外蔓延进来。 “怪不得越走越没力气,原来流了这么多血。”林沉巳舔唇,有些渴了。 性命和八卦相比…… 当然是八卦更重要! 林沉巳取了针,咬着一块木头含糊不清道:“你且别走,细细说来就当为我止痛。” 他撕开衣襟,针刺破肉皮来回穿梭,开始同自己缝合伤口。 白黎看着这一幕,恶心地想吐。但为了不暴露自己,他只得凑上去关心林沉巳,并说着自己和叶榕之间的‘过往’。 第77章 女扮男装 翌日天未亮,白黎守在殿门外来回踱步。 昨日他装晕躲过叶榕的鞭打,又等林沉巳把自己伤口缝合后再回来时天已经黑了。尉迟景时命所有人不得靠近主殿,他和叶榕在殿内发生什么无人知晓……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联想自己平日里似有似无灌输尉迟景时身有残缺之人不该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的说辞,白黎想,他应该会像以前一样像老鼠一样藏在阴暗的角落里不敢见人吧。 白黎倾听着殿内的动静,忽有女子模糊的声线传来,他立刻意识到是叶榕。 一想到叶榕,白黎身上肿起来的鞭痕就越发肿胀疼痛。这两人的关系也不知道四皇子有没有告诉令贵妃,令贵妃又打算如何处理这次失误。 元翘已死,能毁掉尉迟景时的人现在只有叶榕了…… 白黎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直到殿门打开,一名面容隽秀,神采英拔的侍卫出现在他眼前,疑惑看了眼半阖着门的殿内,问:“你是何人?” 像是某家矜贵娇养的公子被送进东宫当太子随侍。 有些眼熟。 白黎正思索着东宫何时来了这么一位人时,侍卫肩膀上倏地多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尉迟景时半身重量压在那侍卫身上,在他耳畔问:“站在这里做什么?” 他说话吐出来的气息吹得叶榕耳侧发痒,她侧头避开尉迟景时,胳膊发力,将他整个人从身后拽了出来,声音低哑道:“用早膳吧。” 白黎抬眼看去,两人梳着一样的发型,戴着相似的发冠,就连衣襟上的花纹也是一模一样的。 “白黎,膳食准备好了吗?”尉迟景时目光淡然看向白黎。 白黎下意识点头,怔愣之后反应过来,追上被那侍卫扶着走向前殿的尉迟景时:“殿下,您今日要去上朝?” 他目光过于赤裸地盯着尉迟景时的左小腿,叶榕感受到手臂上的抓力愈来愈紧,轻拍了一下他的手,以示鼓励。 尉迟景时勉强勾唇冲她笑了一下,而后别过脸对着白黎问道:“为何不去?” 白黎嗫嚅,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见他不说话,尉迟景时指节敲了敲叶榕手背,两人默契向前走去。 白黎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无法回神。尉迟景时这是要将自己身有残缺之事昭告天下吗?他放弃了太子之位? 白黎跟上去,看着尉迟景时熟练拿起碗筷喂人吃饭,而那侍卫也不拒绝,才恍然大悟这侍卫就是叶榕。 她这副装扮难道是要陪尉迟景时进宫吗? 白黎搞不懂他们两人要做什么。呆滞等两人用完膳后,马车从外面驶了进来,简单的漱口之后,叶榕将尉迟景时送上马车。 看着他坐下后,叶榕转身下了马车。 白黎莫名松了一口气,上前拉住叶榕,压低声音质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今日我本来是要安排四皇子殿下同你见面的!” 叶榕挑眉,俯视白黎:“是吗?” 两个轻飘飘没什么分量的字却让白黎心中咯噔一声,他忙道:“当然。”当然是骗人的,昨日他哪儿有时间去安排见面事宜…… “尉迟景时今日为何要进宫吗?是你在背后撺掇的吗?” “是也不是。”叶榕掀了掀眼皮子,下三白眼透着薄凉,“等不及你的安排了,今日我就要见令贵妃。” 白黎试图劝阻叶榕:“宫中守卫森严,你要怎么去见?你不怕暴露吗?!” “我自有办法。” 叶榕推开白黎,转身去取了落在凳子上的一封书信,然后又回来上了马车。 白黎感觉事情逐渐变得不可控,在叶榕进入马车之后,他也快速上了马车,替代了车夫的工作。 今日尉迟景时对他的态度虽然和以往差不多,但他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尉迟景时在他问他的腿的时候,不应该是那样风轻云淡的反问态度,他应该是……应该是愤怒,生气,然后摔东西,再关上门谁也不见,任由陛下的人三催四请直到陛下生气,贵妃娘娘劝慰好陛下之后再送过来药。 以前都是这个流程。 难道叶榕那张脸还真的起了什么作用? 白黎变了脸色,手中缰绳几乎要嵌进手心。相处这么些年,他竟不知道尉迟景时能被一张算不得国色天香的脸迷成这般模样。 早知如此,他就该多从烟花之地引进几个女子试试,那样早就为母亲成功报仇了。 第146章 白黎含着恨意驾车进了大道主路。周边越来越多的马车轱辘声将他思绪拉了回现实,他勉强维持着自己树立的外来人设,颔首同其他相熟的人打招呼。 这是白黎第一次为尉迟景时驾车,以往他都是坐在马车内,除了照顾尉迟景时生活上的事情,旁的粗活他一律没做过,从某种角度来说,他所享受的待遇要比有些世家子弟还好。 而大家也是知道太子殿下对这位侍从有多亲近,骤然见他在马车外驾车,都不由投过来了视线。 马车内,尉迟景时面色发白,呼吸急促,叶榕虽知晓他是因为长期以来的经历才会表露出这副模样,但……她仍旧有些无法理解。 尉迟景时的生母十八年前为当今陛下挡刀而亡,陛下心怀愧疚,在他母亲去世当天册立了尉迟景时为太子。更是悬空后位至今,就连后来最宠爱的令贵妃也被明确告知过,这后位永不可能再有人坐之。 他虽没有外戚,但有只忠于皇室,坚定的保皇党啊。靠着这一部分大臣将初期只是一介采女的令贵妃按下去不是难事。 把该杀的都杀了,便是身体再有残缺,只要不是一个痴呆儿,这皇位都是属于他的。 尉迟景时太小心了,对名声太重了。 叶榕拍了拍他的脸颊,让他看向自己:“没什么好害怕的……” “孤没害怕。”尉迟景时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反驳,“孤只是担心你一会儿害怕。” ……好硬的嘴。 “我有什么好害怕的?”叶榕问。 “孤无论去哪儿都是万众瞩目,备受关注,你从未在这么多人面前现过身,定然会紧张害怕!”尉迟景时话说的极其肯定。 叶榕唔了一声,推测道:“所以你当初面见大臣时很紧张?” “孤……” “你在我面前很少用到孤这个自称。”叶榕勾起尉迟景时握紧的手指,“除了紧张就是在那种时候。” “如果不是紧张,那你……”同样是赤裸的目光,白黎的目光让尉迟景时感到恶心厌烦,叶榕却让他浑身上下烧了起来。 从内心涌出来的空虚感袭来,尉迟景时视线不自觉落在了叶榕张合调笑他的双唇。 太勾引人了。 叶榕想。 怎么会有人穿得整整齐齐,浑身上下包的只露出脸部和颈侧一片肌肤还能如此散发着邀请二字? 她伸手探上尉迟景时颈侧,冰凉的指尖霎时间染上一抹灼意。 这人是真烧起来了。 “很热吗?”叶榕声音里藏不住的笑意惹得尉迟景时身上更烫。 他瞧着叶榕有些陌生的脸,莫名觉得两人现在的姿势有些奇怪,好似在哪里见过。 马车渐渐停下,周边的人声渐渐多了起来。 “殿下,到了。”白黎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在车窗旁恭敬提醒了一声。 他话音刚落,一只苍白到有些透明的手掀开车帘,柳眉星目,细腰长腿,半弓着身子从狭小的车内出来。 从未见过的陌生俊俏容颜引来诸多人注视。 叶榕恍若未觉,转身伸出胳膊,而后才是太子殿下现身,搭手扶着她下了马车。也不知他为何腿脚不便,半扑下来的时候,高大的身躯让人不由得担心那小公子能不能支撑起他的重量。 直到太子平稳落地,两人并排而站,才惊觉那小公子和太子殿下差不多高。 两人站着低声说话,周身围绕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让人不忍开口说话破坏了这种气氛。 “你瞧,根本没那么多人在意你的脚。”叶榕抬手拨弄了一下眼前碎发,出来前她随手剪了一下,有几缕发丝风一吹过刚好扎到眼睛,十分难受。 尉迟景时自是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叶榕身上,他看着叶榕这般‘搔首弄姿’的臭美举动,咬着后槽牙道:“别出风头了。” 刚刚下了马车他才想起来为何觉得那些姿势有些眼熟,几年前他初次出皇宫,跟大臣们闲游上京,遇刺被迫躲进了一艘船只上。那船只是一位乡绅从南风馆包下来十数名伶人,打算共度良宵,他二人方才的姿势和其间两位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完全一样。 叶榕莫名其妙被说出风头,正要回嘴时,就见身侧人温度高的能打个鸡蛋做煎鸡蛋,不由好奇地问:“你又在脑子里想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像是踩了尾巴的猫:“孤……我什么也没有想。” “好吧。”叶榕直接拽断了那几根发丝,让它随风飘去。 明明声音里没有多少情绪起伏,尉迟景时却听出来了一种‘你说什么便是什么’的宠溺感。 他嘴角压不住笑,索性直接敞开了笑。 “太子殿下今日心情看起来十分不错。”有结对的大臣从后方过来行礼问好,他们目光从叶榕脸上流连到身躯上,脸上写着好奇二字。 见叶榕视线未投给他们一眼,尉迟景时心情好到看着那些肥头大耳,胖的瞧不见眼睛的大臣都觉得有几分可爱。 “逢喜事,心情自然是好的。”若他有条尾巴,此时定然摇得欢快。 第147章 “什么喜事?”大臣追问。 “昨日夜猎,打到了一只虎豹。”尉迟景时简单解释,“可惜就是这腿……” “殿下为了救我才受伤。”雌雄莫辨的声音将众人视线从太子行动不便的腿上转移到开口之人身上。 “是我的错。” “你是哪家公子?”终有人忍不住开口询问他之身份。 尉迟景时兀地警觉起来,他打量问话之人,印象中模糊记得这位大臣有龙阳之好,赶忙侧身挡住了叶榕半数身形。 “现如今是孤东宫的人。” 白黎在一旁看着,尉迟景时似笑非笑的神情简直和叶榕如出一辙。 他宣示着主权般地靠在叶榕身上,说着:“岳大人问这个是有什么事情吗?” 岳大人还想开口说什么,被身旁的同僚撞了一下,勉强住了口。 等恭送太子殿下走远以后,他身边的同僚拉着他暗自说小话:“我看你是色字头上一把刀,连命都不想要了。” “何出此言?”岳大人不解。 “方才太子殿下几乎整个人都贴在那侍卫怀里了,你也不想想从前太子何时有人有过这么亲近的举动,就连往年伺候他的白黎都不管了。” 岳大人这才发觉白黎仍旧站在马车一侧,太子殿下竟然都没有允许他跟着进宫。 “可从未听说太子有断袖之好啊。” 话脱口而出就得了同僚脚下一踹:“那是太子,你以为是你吗?你这脑子一瞧见好看的人就转不动了,我要是太子殿下,从你开口问那小侍卫是哪儿的人的时候就把你一脚踹飞了。” “听着,别再去打那小侍卫的主意……” 同僚好友苦口婆心讲着,岳大人的视线却一直望着太子殿下和那侍卫相携离去的背影,尤其是那侍卫贴心扶着殿下的手,白皙的肤色下青筋微微勃动,让人不禁想让他抓点别的东西。 岳大人突然啧了一声,同僚还以为他是听不进劝,一甩手走了。殊不知这人正嘀咕着这两人究竟是谁主动方。 岳大人看着半挂在侍卫身上的太子,又瞧了瞧他别扭的走路姿势,一个诛九族的想法从脑海中划过。 不,不是吧…… 一整个早朝岳大人都心不在焉,视线总是飘忽飘忽就落在太子殿下身上,而后往殿外望去,想去寻那侍卫的身影却一直没看见。 不在殿外候着主子,他会去哪里呢? 第78章 见令贵妃 此时叶榕正行走在宫道之中。 凭着模糊的记忆和出众的皮囊,她一路问路问到了令贵妃所居住的咸福宫。 当她找上门时,令贵妃正在接见一旁的妃子。听说有一个陌生的俊俏侍卫要见她,黛眉轻蹙:“什么阿猫阿狗走上门说一句想见本宫,本宫就要接见吗?” 前来禀告的奴婢瑟瑟发抖,四皇子昨日派人来说今日要来见娘娘,娘娘很开心,特让覃姑姑一早去乾清门等着,一散朝便迎着四皇子殿下过来。她也是一时糊涂,见那侍卫长的好看说话又不似作假就答应了替他通禀一声…… 苏玖在场,便主动开口道:“娘娘,我去看看吧。” 令贵妃无可无不可道:“随你。”她扭头继续和妃子闲聊,不再关注无关紧要之人。 苏玖悄无声息退下,还未走至门口便远远望见一个黑衣锦服,身形极为高挑的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位侍卫。 “你面见令贵妃有何要事?”苏玖朗声开口询问,端的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叶榕闻声抬头看去,乍一眼竟没看见人,而后低了头,才瞧见一个发顶乌黑如云,面颊红彤彤的娇小女子。 “你是……?” “禁卫军副统领苏埕的妹妹,苏玖。” 叶榕听着她的声音想起来了她就是那日带着众人前来‘捉奸’的女子,也是元翘恨不得手撕成两半的那位。 叶榕点头,不在乎地收回视线,问道:“能见令贵妃了吗?”要不是宫内大内高手如云,她知道自己一旦脚尖离地飞身上树就会被人捆着按下去,她早就偷偷摸摸闯入令贵妃宫殿了。 一路从大太阳下走到现在,她的耐心已经没剩多少了。 叶榕上前一步,俯首侧头在苏玖耳边小声爆出了自己真名,若是这样令贵妃还不见,她就要回去乱搞了。 叶榕虚假地挂着微笑脸,全然没注意到苏玖震惊瞪大的瞳孔。她捂着自己隐隐约约被叶榕嘴唇触碰到的耳朵,逃也似的跑进主殿。 叶榕一头雾水,难道这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吗?令贵妃就这般信任苏氏兄妹? 没等多久,殿内走出三位身材窈窕,容貌各有千秋的嫔妃。叶榕不由感叹起令贵妃的生活,上有皇帝宠着,要什么给什么,下有嫔妃甜言蜜语哄着,日子真美好啊。 正想着,苏玖迈着莲花步扭扭捏捏走来,声音极为甜美:“叶公子,娘娘宣你殿内相见。” 瞧着叶榕一眼未看自己就大步迈向殿内,苏玖心中有些许失落。随即又赶忙追了上去,小媳妇儿似的跟在叶榕正后方。 原本她是打算跟进去的,但门外的婢女拦住了她:“苏姑娘,娘娘吩咐了,任何人禁止入内。” 第148章 苏玖娇羞的神情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疑惑。 叶榕和贵妃娘娘是什么关系,为何相见时还不让外人在场?她哥都没有这种待遇。 苏玖既出于私心,也出于为哥哥着想的心理,便趁着众人不在意的时候跑了出去,去寻哥哥苏埕。 殿内。 令贵妃惊诧无比打量着这位几乎已经被她遗忘掉的暗卫,没想到她会以这种方式跟她见面。 “你怎么进宫的?”令贵妃问。 “白黎没跟娘娘禀告吗?”叶榕故作诧异,她茶言茶语道,“昨日我就告诉白黎东宫发生变故,他似乎已经暴露了,太子殿下正在逐渐疏远他。” “我是告诉白黎之后久不见娘娘指示,实在担心计划便让太子带我入宫了。” 令贵妃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打量着叶榕。她似乎毫不关心白黎是否暴露。 殿内死寂一片。 令贵妃不说话,叶榕也是无话可说,就那样站着。 说实话,叶榕更想坐下,但这显然与她身份不符。再次痛恨自己的身份不能为所欲为…… 叶榕有那么一瞬间想着,要不干掉老皇帝和尉迟景时,她自己当皇帝吧,到时候当个昏君,整天左拥右抱,奢侈享受多好啊。 她漫无边际地发散思维想着,令贵妃坐得腰酸背痛也不见她跪下行礼回话,终是忍不住率先开口打破僵局了。 “太子那边暗卫都是这般调/教吗?”初见时的叶榕虽然什么都不动,但还知道规矩,恭恭敬敬朝她行礼,现在呢?说她聪明吧她跟个木头人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说她呆傻吧,她还会挑拨离间…… 令贵妃打量着叶榕,姣好的面容让她不由得有些意动:“你这是易容了?”这般手艺,便是不当暗卫留在自己身边负责给自己梳妆也是极好的。 “是。” 她提出这个想法,询问叶榕意见。 叶榕不动声色用手指摩挲了一下衣角。针对尉迟景时,令贵妃好似还有别的倚仗,除了白黎和自己,她还在东宫安排了其他人吗? 叶榕大概明白了尉迟景时为何会那么恐惧面对令贵妃了,这个女人早些年在他身边安插了太多人了,又掌握着他有关他生死之事的秘密,从小处在这种环境里,没把自己熬成一个心理扭曲的变态疯子已经很不错了。 “娘娘不怕太子那里失去掌控吗?”叶榕没拒绝也没点头,或许换句话来说,她没有选择的权利。 “景时啊……”令贵妃坐累了,她用脚蹬开鞋,抬腿移到了软榻上,半倚在软枕上漫不经心念叨着尉迟景时的名字,“他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那个。” “既然不重要,您为何天天用药来控制他?” 或许是觉得叶榕是自己人,对自己没有危害性,也或许是觉得叶榕的性命握在自己手里,她不敢反叛,令贵妃毫无防备地说出内心所想:“一个小小的恶趣味而已。” “那药一副顶半个月,但我故意命人将药的分量减轻加了些旁的东西进去。” 想到从白黎口中听到的尉迟景时不得不忍着厌恶、恶心喝下她没什么大用的药,令贵妃便笑得花枝乱颤。 “这事儿要是让尉迟景时知道,怕是得气得提刀进宫把我大卸八块。” 叶榕暗道还算她有自知之明。 “不过这事儿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令贵妃缓缓收了笑,用手中折扇点了点腿,示意叶榕来给她捶捶腿。 叶榕权当没看见,继续问:“那我若是来了娘娘这里,东宫要如何?” “尉迟景时不是已经离不开你了吗?要如何也该是他来求求我把你要回去。”令贵妃继续用折扇点腿,可点到腿疼这人也没动静,不由恼了。 “尉迟景时究竟是如何让教养暗卫的?一点儿眼力见儿也没有。” 叶榕:……难道令贵妃这里的暗卫还做伺候主子的活儿吗? “算了算了,你继续待在尉迟景时身边吧。”令贵妃把自己安抚好,她道,“留你这么大个木头在身边,本宫迟早会被活活气死的。” “不过,元翘的死是你提出的建议吗?” 元翘死了? 叶榕眉头微动,她看着容四带走元翘送去郊外的,尉迟景时真要杀谁是不会表面同自己妥协再暗地里杀害的。 “若不是元家人舍不得少个人搭上本宫的船,怕是元翘尸体被狗啃干净了也无人知晓。”令贵妃啧啧称奇,“他们元家也是不识好歹、拎不清孰重孰轻的主儿,趁早踹了也好。” “行了,这眼看就到下朝的时间了,你且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吧。” 见她赶人离开也没提一句白黎,叶榕便主动相问该如何处置白黎,是否要让他提前撤退。 令贵妃奇怪地看了一眼叶榕:“自己做任务失败败露了难道还要让本宫去提醒他救他?” “本宫看起来像是会那么心善养一个没什么用的废物的人吗?” 叶榕看着她朱唇玉面,千娇万态的模样,诚恳地点了一下头。 令贵妃骤然被她逗笑,娇笑声从屋内传出去,引得众人侧目。 彼时苏玖正寻了哥哥苏埕而来,听到贵妃娘娘这般开怀笑声,都不由得一怔,互相对视一眼,快步走向前去。 第149章 叶榕推开门从殿中出来,扑面而来就察觉到一股杀意,手下意识就扶到了腰间。虽换了衣服,但她腰间仍缠着一把软剑,袖中也藏着沾了见血封喉的暗器。 唯一可惜的就是她的腿环被尉迟景时扯断了,不然光靠着砸武器她也有信息把对方砸死。 苏埕见对方有所动作,也下意识将手放在了腰间挂着的剑柄上。 两人互相打量着对方,苏埕越是看叶榕的脸和身材,越觉得自己地位岌岌可危,身上杀气越发浓重,无声硝烟渐渐四散弥漫。 “苏埕。”令贵妃忽地开口,轻飘飘两个字就打散了外间一触即发的打斗。 苏埕猛地将自己的剑按回剑鞘,路过叶榕时用肩膀狠狠撞向她。 叶榕躲开的同时还悄无声息伸出了脚,将苏埕绊了一个狗吃屎,狼狈地跌进令贵妃视野之中。 苏玖瞧了瞧自己哥哥,嘴唇轻咬,思虑一番后快速转身追上了叶榕,她试图抓住叶榕的衣袖,却被她避开。 “叶公子,我哥平时没有这么凶,你千万别误会他。” 叶榕面不改色往前走着:“不认识的人何谈误会。”但你要是再这么追着解释,她怕是就要误会了。 苏玖没听出叶榕话里的疏远之意,她迈着小而快的碎步追到叶榕身侧,打算继续试探叶榕的底细。 正要开口时,叶榕忽地停步站在原地不动,目光冷然看向她身后。 苏玖正疑惑她为何停下时,背部忽然撞上一人胸膛。 “几日不见,你哥权力已经大到可以让你像只螃蟹一般在宫中行走了吗?” 第79章 尉迟璋兰 苏玖心猛地提起,转身赶忙向后退了两步,差点崴脚跌倒在叶榕身侧。 她站稳身体后,慌慌忙忙行礼:“苏玖见过殿下。” 说话时还含羞带怯,颇为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尉迟璋兰。 叶榕瞧着她这副模样有点眼熟,后知后觉想起初见时苏玖也是这般夹着嗓子对她说话。原来她是在搏自己好感。 “起来吧。”尉迟璋兰心思显然不在苏玖身上,对于她抛的媚眼是一个没瞅见。 叶榕细细打量他,今日尉迟璋兰冠袍带履皆是金绣繁丽,全然不似那日喝醉酒所见的阴郁优柔之气,端的是高贵清华,高不可攀之姿。 或许是叶榕的打量太过直白,尉迟璋兰蹙眉,瞥目刚要呵斥对方无礼之行径,却看着她的容貌欲言又止。 “殿下?”苏玖不明白这两人怎么互望着对方不说话,更不明白为何叶榕见了四皇子殿下从头到尾都不行礼,担心一会儿叶榕又像和她哥哥那样起了冲突,忙开口调节气氛,“这是……” 她本想介绍叶榕的身份,但开口后才发现自己也不知道,不由尴尬看向对方。 叶榕和尉迟璋兰同时瞥了她一眼,随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无语’二字。 对着尉迟璋兰点了点头,跨步离去。 苏玖对于叶公子这般肆意妄为,说走就走的态度大为震惊。这叶榕到底什么身份,见了四皇子殿下都是这般爱搭不理的状态。 她忽然有点觉得是自己和哥哥反应过来太过激烈了,哥哥身份再高能有四皇子高吗? 想到哥哥还在贵妃娘娘宫里,苏玖抄小道快速跑回殿中,预备提醒一下屋内两人。 苏玖气喘吁吁前脚刚进殿中,后脚尉迟璋兰也到了。走大道要过三道门,平日里奴才都要走半炷香的时间,今日尉迟璋兰却不知为何走得特别快,甚至和上气不接下气的苏玖比起来相差不多,额头都布了细汗。 临至内室门前,尉迟璋兰听到了苏埕的声音:“这是陛下特意派人去南海和异族人交换得来的音盒,想问问娘娘是否喜欢。” “真是奇了,这贝壳做的物件儿竟然能发出人声。”令贵妃甜腻的声音和苏埕厚重的声线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尉迟璋兰司空见惯地在门外踢了两下殿门。 殿门碰撞声打断了屋内谈话,苏埕道了一句回去复命、不可多留从屋内走出,瞧见尉迟璋兰时还恭敬地拱手行礼。然而嘴刚张开吐出‘殿下’二字,尉迟璋兰便大步从他身边跨过,一分视线都未投到他身上。 苏埕收回手,将手搭在剑柄上,神情自若地从咸福宫离去。 殿内。 苏玖跪坐在案几一侧,沏茶动作行云流水,极具观赏性,可惜的是殿中两位主子无人投给她半分关注。 尉迟璋兰恭恭敬敬同令贵妃行礼,随即自作主张开口让苏玖出去。 苏玖刚沏好茶,不禁看向令贵妃。得了令贵妃点头后她才退出。 殿门阖上,尉迟璋兰迫不及待开口:“母妃,叶榕活着,儿臣要召她回来。” 令贵妃眉心一跳,问:“你是从哪儿得知这件事儿的。” 尉迟璋兰一噎,才想起白黎要他同母妃禀告的事情。不过这些在他看来并不是很重要,他额上细汗已被手帕擦拭而去,面容温和道:“白黎处所得。” “他就没别的事情交代与你?” “该知道的母妃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尉迟璋兰笑道,“母妃手眼通天,儿臣府上有什么人进入,脚还未踏进正厅您就得知了,儿臣再说一遍也是白费口舌。” 第150章 不软不硬的话语在令贵妃耳中听着像是尉迟璋兰在埋怨她管得太宽。令贵妃神色莫测:“若是你不做出那些事儿,母妃断然不会这么管着你。” 尉迟璋兰手部动作微顿,抬眼直视令贵妃,好似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事情。 “我要叶榕。”尉迟璋兰一字一句道,“她既然认了儿臣做主,儿臣就有调遣她的资格。” “本宫吩咐她做的任务还未完成。”令贵妃坐直了身体,不容置疑道,“平日里你做什么糊涂事儿本宫都不管你,但这次容不得你任性。” 尉迟璋兰观母妃神情坚定,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母妃,她是我的人。”撂下这么一句话,尉迟璋兰转身就走,全然不顾亲母面黑如碳,愤怒着将手中折扇投掷向他后背。 令贵妃倏地开口唤了一个人名:“去告诉叶榕,不想死的话就好好待在太子东宫。” 无人察觉的暗处,有人朝着宫外的方向快速移动。 叶榕走在宫道上,正瞧见了站立等候自己的尉迟景时预备上前上,忽有太监走上前,往她手里塞了一张纸条。 叶榕观无人注意到,便撑开纸条快速扫了一眼——待在东宫,完成白黎任务,否则死。 白黎的任务,喂药和点香吗? 叶榕想了想,嗯,她一个都不打算做。 欲再次抬步走向尉迟景时时,她忽然被人拽住手腕,推进了另外一侧的宫道之中。 极大的抓力使得叶榕手腕痛感明显,她蹙眉,毫不留情用手肘攻向对方心窝。 尉迟璋兰胸口一痛,岔气痛苦难言:“叶榕……是我。” 叶榕当然知道是谁,但她故意佯装不知:“宫内还敢行凶,你可……” “你连你主子是谁都不记得了吗?”尉迟璋兰微微缓了一口气,阴郁质问叶榕。 他把话说到这份上,叶榕不认识也得认识了。 她低声问尉迟璋兰:“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尉迟璋兰含笑,神情颇为骄傲:“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认出你了。”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叶榕摸了摸自己脸颊,她涂了不少粉呢。 “无关容貌。”尉迟璋兰补充道。 叶榕瞥目,她更愿意相信是令贵妃告诉他自己身份的。 尉迟璋兰看出来叶榕不信,但他没解释,只是勾唇微笑。他摸着仍旧发痛的胸口道:“跟我回去,你的主子是我,母妃布置的任务自有她的人去完成。” 尉迟璋兰说话时越发靠近叶榕,他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桂花酒香。 叶榕隐隐有点头晕,这个味道好熟悉,就好似她以前和谁一起共饮过一般。 她后撤步脱离尉迟璋兰一臂范围:“贵妃娘娘的任务既然交予我,我定是要完成的。” 尉迟璋兰伸手拦她,却被躲了过去。无奈只得撒谎:“母妃已经同意你跟我回去了。” 叶榕手里还捏着那张字条,眸中无语。但想起幼时同尉迟璋兰的过往,她又觉得有可能从四皇子手里拿到一份解药…… 叶榕缓和了态度,勉强为他解释了两句:“我确实还有要事要办,事情办完我会回去的。” 尉迟璋兰不解,追上前想问有什么要事,却在拐角处听到了大臣们的声音,他下意识躲到了一堵宫墙之后。 等大臣们走远,尉迟璋兰在探头去寻叶榕身影时,发现她正姿态亲密地搀扶着尉迟景时。 “这就是你要办的要事吗?”尉迟璋兰扶在宫墙上的手指蜷缩捏紧,觉得十分荒谬。 叶榕身为暗卫,不该以自己的命令为第一执行任务吗? 尉迟璋兰躲在暗处,目光阴沉地看着远处两人相携踏出乾清门。 灼热的视线尉迟景时自是感觉到了,他看着叶榕,想从她那里得到答案。 叶榕只道:“尉迟璋兰认出我了。” 尉迟景时脚步一顿,拽着叶榕停留在原地,他故意扬起一抹明朗耀眼的笑,回头企图让对方看得更清楚些。 叶榕默默道:“从踏出乾清门的时候他就走了。” 尉迟景时笑容微僵,随即又昂着头扭过来,道:“我又不是笑给他看的。” “那是笑给大臣看的?” 尉迟景时疑惑:“为何不能是你?” 叶榕淡定捏了捏他手臂上薄弱的肌肉:“因为我更喜欢看你哭。” “……”尉迟景时笑不出来了,他道:“那看来我们两个天生一对,我也喜欢看你哭。” 叶榕没再跟他拌嘴,她手上用了点力气让尉迟景时远离自己躯体:“那么多人看着呢,你别一副享受得恨不得倒在我怀里的模样。” 尉迟景时无所谓地勾起叶榕一缕发丝:“该误会的,不该误会的都已经被误会了,也不差那一两句流言蜚语了。” 叶榕茫然,自己不过是去了令贵妃处一趟,尉迟景时怎么忽然就把自己的看重的名声丢出去不管了? 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如此想着,叶榕也问了出来。 尉迟景时面上发自真心的笑意缓缓收了起来:“孤发现众人对这条腿的关注度还没有对你的好奇多。” 就连高座上的那位也没有注意到他今日哪里不对劲儿。 第151章 回到马车上,白黎继续担起马夫的职责驱车离开时,一位年轻的小公公慌张跑了过来,差点一头撞在车架上。 白黎认出这小太监是太监总管刘仄的干儿子,赶忙禀告太子殿下。 “何事?” “陛下差奴才过来问问殿下伤势,可要太医院院判大人前来诊治?” 叶榕撩起车帘,冲着小太监笑了笑:“多谢陛下关心,太子伤势已有专人负责,就不劳烦院判大人了。” 小太监不认识叶榕,但见白黎和车内太子殿下都没有吭声,便点头应是:“陛下还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若是殿下不想来上朝便可不来。” “不碍事的。” 小太监望着叶榕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心里总觉得发寒,连忙应是离开了。 回禀干爹之前,他还特意去查了一下这位公子的身份,最终得出来一个奇怪的答案。 他干爹一脸诧异:“你说的可是真的?” “前朝众多大臣都看见了,两人极为亲密,瞧着便觉得关系不一般。” 刘仄犹疑着,最后一咬牙一跺脚走进内室。 于是。 尉迟景时前脚刚踩到东宫地砖,后脚刘仄就带着晃晃荡荡一群人赶来。 瞧这架势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第80章 穿上衣服 “殿下。”为首的小太监恭恭敬敬行礼,他身后的一众人乌泱泱跟着半蹲行礼。 “今日上朝时陛下瞧见您似乎是腿脚不便,下了朝才知您是夜猎受伤了。”小太监顿了一下,接着道,“陛下说此等幼稚顽劣、不顾自身安危的事情断不可再做,为了防止您夜晚无处可去,便让奴才带来一些歌姬戏子,无事之事可去她们那里消遣一番。” 尉迟景时下意识侧头看向叶榕,发现此人正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小太监身后歌姬戏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瞧见了一位长相娇憨的女子。 “你觉得要不要把她们收进东宫呢?” 耳边传来低声问话,叶榕想也未想道:“陛下所赐岂敢推脱。” 手臂上忽然一痛,叶榕倒吸一口气,回头看向尉迟景时,若是不给她个合理解释,今晚他就别想活了。 “你喜欢她?” 叶榕伸手掐向吃醋的人,唇不动声音却传了出来:“难道你能把人退回去?” 尉迟景时盯着叶榕,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白黎瞅准时机快速上前,本欲扶着尉迟景时往里面,忽地遭了对方挥袖排斥,不由面露迷茫。 小太监眼瞧着太子殿下和那传闻中的貌美侍卫闹了矛盾,将怒气撒到白黎身上,转身跌跌撞撞坚强拖着自己受伤的腿离开,满心讶然。 今日这些姬妾是无论如何也要塞进东宫了。 小太监笑眯眯看向叶榕:“既然太子殿下先行走了,这些侍妾就由您来安排住处吧。” “陛下所赐,万不能怠慢。” 他不管不顾就将人放下,抬脚走了。 叶榕环顾被送来的莺莺燕燕,略做思考,走到了白黎身边耳语几句,便也离开了。 等她追上尉迟景时的时候,那人已经把自己气成了一个河豚。 叶榕刚一现身,就见原本还没有气炸的河豚腾地抄起来了一旁花瓶准备摔。她迅速后退离远,并且指导尉迟景时道:“摔点值钱的物件儿,不值钱的物件儿摔地上声音不好听。” “那边儿那个靛蓝色的瓶子挺好看的,摔那个吧?” 尉迟景时绷着脸将花瓶放下:“你把那些人赶走没?” 叶榕诧异:“这不是赐给你的美人吗,能赶去哪儿?” “这外边的天都阴沉下来了,暴雨将至,莫为难她们了。” 尉迟景时似笑非笑看着她。 叶榕被盯得有些许心虚,上前给尉迟景时倒了杯水:“那里面有一位眼熟的人,或许是令贵妃派来的人,我想去试探一番。” “所以……”尉迟景时拖长音,“你明知道是令贵妃派来害我的人,你还要将她带入东宫?” 叶榕抬手给了他脑袋一巴掌:“别无理取闹。” 尉迟景时额头瞬间泛起浮红,叶榕四根手指印清晰分明地挂在上方。他抬手摸着被打痛的地方,扯了扯嘴角:“随你。” “再说这种阴阳怪气的话……”叶榕手钳制住了尉迟景时脖颈,“明日你的‘腿伤’就该加重了。” 尉迟景时目光幽幽,在叶榕的视线下,他低头…… 叶榕手迅速收了回来,她手指上的齿痕刚消,不想再添痕迹了。 感受到尉迟景时失落的情绪,叶榕语塞。“你能不能好好当个人。” 尉迟景时摇了摇头:“不能”。 观叶榕有往外走的趋向,他迅速扯住她的腰带,叶榕抬步,外衣瞬间敞开散落。 “你若是不松手,我就穿着里衣出去了。”叶榕语气平淡,但拳头已经捏紧了。 “陪我批奏折。”尉迟景时低声请求,他道,“今日众人虽没有怀疑我的腿伤,但我仍旧害怕……” 他语气可怜兮兮,仿佛叶榕走了就是全世界抛弃他了。 叶榕抽动腰带,尉迟景时攥的死死地不肯松手,她回头梆梆两下敲的尉迟景时眼冒金星。 第152章 尉迟景时双手护头,正不解叶榕干嘛打他的时候,就被翻飞着的外衣笼罩住了视线。 眼前一片漆黑,鼻尖萦绕着专属于叶榕身上的冷香,尉迟景时愣了一下,随即猛地拿下衣衫,追出去大喊:“容十,你疯了吗???” 她竟然只穿着中衣就跑出去了! 竟然只穿着中衣! 跑出去了!!! 这和光天化日赤裸着出去有什么区别??? 视野中只有零星几个奴仆看着自己,叶榕身影早已消失不知去向。尉迟景时手抓在门框上,生生将实木做的门框掰出一道裂痕来。 尉迟景时抓狂,怒而低声对着空气道:“去把容十抓回来,速速!!!” 容一悄无声息离去。 容六趴在屋顶上,正准备找棵树眯会儿时,突然挨了一嘴巴子。他陡然清醒过来,捂着脸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 不是吧,他刚打了会儿瞌睡就被首领发现了?怎么他努力做任务的时候首领就看不见呢? 容六可以肯定首领的速度比那年自己从数十敌人救走自己那回还快,他甚至都没看清首领打完他往哪个方向离去了。 嗯……还有容十的气味。 她该不会看自己挨打了吧。 容六担心着自己没剩多少的颜面,忽然听到远处传来打斗声,精神再次抖擞,踩着瓦片就飞过去凑热闹了。 容六手里拿着两根树杈子躲进一旁茂盛的植被里,悄咪咪露出俩眼观察着打斗的场景。 定睛一看,竟然是容十和首领打起来了、 容六嚯了一声,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劝架时,一颗石子从远处打来。 他头也没回地对着那边的树比了个手势。 容九你有本事打我你有种阻止那俩人打架吗? 容九莫不吭声看着容六举着的那两根枝繁叶茂的树杈。他刚刚现身的时候,首领和容十就看了过来,若不是知道了这种事儿只有容六做得出来,这个时候他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容九一声不吭地将人提上了树,面对容六疑惑的眼神,只淡定伸手将他的树枝撅成两半塞到了一旁鸟窝里。 容六比划:有那么显眼吗? 容九点头。 容六面如死灰,他捂着自己的脸,继续对容九比画。 容九看着远处两人拳拳到肉的打法,扭头对着容六道:“抱歉。” 容六啊了一声,没明白他突然扭头给自己道歉干什么,是为了他千辛万苦找到的那两根完美的树杈子吗? 他双手刚开始比画,忽地腰间一紧,眼前景色快速后退…… 叶榕正全力抵抗着容一的进攻时,耳边传来呼啦啦的声响,侧目一看,竟是容六呈直线状态被人投掷了过来。 她看了眼容一仍旧不留情下死手地朝她袭来的手肘,顺势闪身躲避的那一刹,她拉住了容一小臂,用背怼着他面向侧前方。 容六瞪大了双眼看着首领,双手双脚扑腾着企图在空中来个自救。 可惜重力作用并不是他靠信念就能克服的,砰的一声,他用脸袭击了容一的脚。 “啊——”容六短暂地惨叫一声,他躺倒在地上忍着脸上的痛。一股温热从鼻间溢出,流进嘴巴里,是熟悉的铁锈味。 “天啊,容六,你没事儿吧。”叶榕关切地走来询问,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容六的脸上霍然印着容一四十二码的鞋底脚印花纹。 叶榕谴责他道:“没看见我和首领在切磋武艺吗,这个点儿你还要往上凑,你这不是自找罪受吗?” “泥……” 容六正准备破口大骂,就见首领阴寒无情的双眼出现在视野里。刚被扇的大嘴巴子仿佛又扇到了脸上,容六闭口不言。 “容十……” 覆面之下,闷闷的带着生气的声音传出。 在场另外两人被吓得胆战心惊。以前就算是任务失败,首领都没这么生气过,这是发生了什么? 叶榕面不改色,淡定起身……扭头就跑。 一枚三角暗器噌地钉入叶榕脚前一寸,叶榕被迫停下脚步。 “回去。” 叶榕看了下入土七分的暗器,心知自己这下是跑不了了。但该挣扎还是要挣扎一下的,叶榕扭头,一本正经看着容一道:“首领,你或许误会了什么。” 容一静静看着她。 容六用两根手指堵住血流不止的鼻孔,悄咪咪往旁边蹭了两下,背靠大树,开始吃瓜。 “这是我和尉迟……殿下的小情趣,虽然他看起来很生气,但实际上他很喜欢我这样做。”叶榕诡辩,并且意有所指道,“你之前不也看见了吗?” 殿下扯着容十内衣衣带并且用红绸绑住她手腕的情形骤然闯入容一脑海,他绷着脸,好似不为所动。 叶榕打算放弃时听到了一旁容六的倒吸气声,心中又有了一个新想法。“容六,你觉得……” “够了!”容一冷声打断叶榕讲话,抬手将一团紫色衣衫扔了过去,“把衣服穿上。” 叶榕接住衣袍,只一眼便认出是尉迟景时的衣袍。她嘴角微微抽搐,刚启唇,容一再次开口:“殿下没穿过。” 第153章 “好吧。” 叶榕勉强套上衣衫,全然没看到一旁容六被瓜砸的眼睛快从眼眶里掉出来的样子。 容一看着她穿好衣服,冷冷瞪了一眼容六就撤了。 叶榕诧异,容一只是来送一件衣服吗? 尉迟景时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第81章 小猫小猫 叶榕去寻了那位眼熟的女子,倒不是一眼认出了她是令贵妃派来的人,而是因为两人从一见面时,她就对自己笑的乖乖的,很亲人。 就好像一只毛发蓬松柔顺的小猫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你。虽然没有说话,但你就是想把手里的钱全为它买小鱼干罐头。 女子们都被安排在了东宫北边最不起眼的一处庭院内,叶榕刚一现身就得到了众人隐晦的视线打量。 她面不改色的进了那小猫的房间。 小猫看见叶榕时双眼亮晶晶的,她忙不迭关了房间门,转身就扑进了叶榕怀里:“姐姐。” 甜甜的声线硬控了叶榕。她本来是要躲开的。 但…… 叶榕下意识摸了摸小猫的头顶。她还没开口,猫就黏了上来,哒哒哒将她想要问的问题全部说了出来。 “姐姐还记得我吗?当初是姐姐替我来了这东宫,要不是姐姐我说不定早就死了。”她从怀里掏出一块小型的木头做的碑,上面赫然写着叶榕的名字。 “我以为姐姐不在了,本来是想一命陪一命下去找姐姐你的,但我又害怕死……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不过还好我没死!不然就见不到姐姐了。” 姐姐长姐姐短,姐姐姐姐叶榕满脑子都是小猫甜腻的声音,就连看着自己的墓碑都觉得她心里有她,要不然为什么会随身携带自己的墓碑呢? 面对这样软成一滩的人,她已经精神恍惚了。叶榕声音飘忽道:“谢谢你了。” 叶榕理智勉强回笼:“你叫什么来着。” “我没有名字。”小猫笑的开心,言语之间自带一种难说的风情,“现在的身份是闾湫,御史大夫闾连之女。” “令贵妃派你来的?” “嗯嗯。” “你的任务是什么?” “没有任务。” 叶榕眉头微动,心中刚要多想时,小猫嗷的一声再次扑上来,直把她扑到软榻上坐下。 “我可没说谎,姐姐你别怀疑我,我对谁撒谎都不会对你撒谎的!”闾湫急惶惶道,“你可是救我的神。” 叶榕是吃软不吃硬,但小猫也实在是太会夸了,她都有点吃不消了。 伸手将人推至一旁,叶榕起身,俯视她:“你是如何一眼认出我的?” 先有八年未见的尉迟璋兰认出自己,后有这么一位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的小猫……叶榕心情都有点糟糕了,明明她觉得自己伪装挺好的,这不白黎和宫中一众人等都没认出她是女子吗? 闾湫笑意盎然:“这是秘密。” 叶榕难得没有觉得烦躁,而是有一种诡异的满足心理。小猫嘛,调皮一点很正常。 叶榕仗着自己在东宫的权限,愣是将小猫从那无名庭院带了出来,让她住到了原先尉迟景时安排给自己的住处——暗卫住处正对面。 好吧。 叶榕叹口气,虽然小猫很可爱,但该有的戒心还是要有的。 可其他人不懂。 在旁的姬妾看来,就是这名丰神俊朗的侍卫受了太子殿下的命令将闾湫接了出去。 众人嫉妒的视线落在闾湫身上,见她笑的花枝招展,手里的帕子撕碎了好几条。她们互相对视一眼,默契的做好了某个决定。 于是。 闾湫还没有完全入住进院落时,就有奴才鬼鬼祟祟偷偷打量她,还偷偷指着叶榕嘟嘟囔囔说着什么。 闾湫没有细听,但用头发丝儿也能想出来他们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她伸手扯住了叶榕衣袖,上好的料子极为舒适。闾湫看着她明显长出半截的袖子,用脸蹭了蹭叶榕臂膀:“姐姐,他们好像误会了什么,该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吧?” 对此,叶榕只能评价一句:好贴心一只猫猫。 叶榕弯唇,用着比平常柔和不少的声线道:“不会。” 随即抬头看向四周,凌厉的眼神吓退那些嚼碎嘴子的奴才。 “先住着,不满意了再换。” “孤的东宫什么时候换了个主人?”幽幽冷声从身后传来,叶榕摸小猫脑袋的手快速收了起来。 她就知道,尉迟景时才不可能这么大方,送一件衣服就能打发得了他。 也不知道容一有没有受罚。 叶榕寻起容一的踪迹,但却因为周围嘈杂的声线扰乱了思绪,无法寻到。 “是你我之间的事,不要牵扯旁人。” 旁人?尉迟景时目光落到了那躲在叶榕身后,羞答答扯着她衣角的女人。 怎么看这人都不像是不相关的旁人。 尉迟景时来的路上就在想叶榕是什么时候长的那么高的,和容一刚捡到她时奄奄一息的小老鼠完全不一样。更不用提身材和武力,他没有一点儿能比得过叶榕的。 除了自己额外安排给她的那些吃食,容一还偷偷给她吃了什么好东西吗? 第154章 尉迟景时看着似乎是害怕所以更加往叶榕身上贴的女子,想,旁的男人最多担心妻子红杏出墙跟别的男人跑了,他倒好,还要担心会不会有女子把她迷的晕头又转向,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了。 尉迟景时静静站着。 叶榕以为他要放什么大招,比如摔东西砸东西,戒备着随时护着闾湫别受伤…… “现在可以陪我去书房了吗?” 尉迟景时只轻轻问了这么一句话,语气中还带着不确定。 叶榕很难不怀疑自己耳朵劈叉听错话了,方才那话是从尉迟景时嘴巴里说出来的? 床上他都没有这么可怜兮兮的说过话。 叶榕衣袖被扯着动了一下。 前有尉迟景时,后有小猫,叶榕艰难的进行了一下取舍。 “走吧。” 无人看到的地方,尉迟景时嘴角上扬。 小样,睡了这么久,他还了解叶榕那点兴好吗? 先前他只是不屑于耍这些小手段,真正玩起来,再来一百个闾湫他也不害怕。 游刃有余的很! 两人并排而行,尉迟景时故意没有握住她的手。 走出一段路程后,反倒是叶榕有点不习惯了。在袖摆再次摩擦之时,她伸手握住了尉迟景时手,两人十指相扣。 看着尉迟景时薄红的颈侧肌肤,叶榕点了点头。这才对味儿嘛。 闾湫远远看见了这一幕。 此时的她早已没有了面对叶榕时的那副娇憨模样,气质倏地冷了下来。 周围人见太子殿下亲自来寻的人不是闾湫而是那名侍卫……再看向闾湫的眼神多了些恶心和看好戏。 一日很快过去。 夜间叶榕和尉迟景时打了一架,物理意义上的肉搏。 尉迟景时被迫求饶,他道:“手下的人若是没办成事情,我不罚还像个主子样儿吗?” “我不管这些。”叶榕十分霸道,“凡是和我有关的,你不要用常理看待。” “可是……”尉迟璋兰试图挣扎,再这样下去他的东宫就真的要易主给一名无人知晓的暗卫了。 叶榕知道容一被罚去了水牢,周围也没有旁的暗卫能听到自己和尉迟景时的动静,放大了胆子,压着尉迟景时签下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 等第二日尉迟景时睁开眼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他狠狠闭住了眼,试图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 叶榕好笑至极,催促尉迟景时道:“该去上早朝了,快点起身。” 尉迟景时闭着眼回答:“不想去。” 他没等来叶榕的回话,忽的被掀开了被子,惊得他慌忙坐起和叶榕抢被子遮住身躯。 “你反应这么大作何……”叶榕看着报废掉的被子,略感可惜。 尉迟景时低头,噢,他穿着里衣呢。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不知廉耻吗?” 叶榕听着这话手痒,猛的一抬,打到了尉迟景时嘴巴和下巴。 麻麻的痛感教会尉迟景时做人,他平和了下来,乖乖起床穿衣服,并且伺候着叶榕穿好了衣服。 尉迟景时大掌从叶榕腰间划过,即便这腰带之下藏了不少暗器,她的腰也极细,好似两掌就能握过来。 虽然心里想法早已翻飞不知去向,但尉迟景时嘴上仍忍不住说道:“暗卫服和男子日常衣衫是差不多的,你怎么不会穿?” 想到昨日尉迟景时签下的丧权条约,叶榕直言不违道:“就是想看看你这矜贵的太子殿下伺候人的模样,不行吗?” 行,有什么不行的。 两人极快速的用完早膳上了马车,车夫还是白黎,他们仿若未看到白黎一般。 到了宫门口,尉迟景时率先下了马车,转身朝着刚掀开马车帘子的叶榕伸手。 叶榕嘴角抽搐,转身避开他从另外一侧跃了下去。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只黑猫跳了出来,刚好落在叶榕落脚的地方。 为了防止猫被自己一脚踩死,叶榕只得往前跨去。 这一跨,就跨出了事情。 她砰的一声和来人撞到了一起。叶榕摸着好似已经撞起包的额头看向来人,有些无言以对。 是尉迟璋兰。 他是故意的。 尉迟璋兰也捂着额头,好似初见叶榕一样,呵斥她:“你走路不看人吗?” “小黑,回来。”尉迟璋兰弯腰要去抱猫,那猫却呈戒备状态,弓起背,冲着他发出警告声。 “瞧瞧你把小黑吓成了什么样子。”尉迟璋兰埋怨她一句,继而不顾众大臣视线,大庭广众之下弯腰蹲身,去安抚哄猫。 叶榕看着这一幕,不由想起来记忆里那只小黑猫。 第82章 兄友弟恭 尉迟璋兰轻哄小猫,而后伸手触摸对方。 毫无意外的,他的手被抓出三道血痕。 叶榕诧异,很少有小猫会对自己的主人下如此狠手。它这个力度,不像是自己惊着了它,反倒像是尉迟璋兰做了什么令猫害怕的事情。 “殿下,您受伤了!”身后的奴才瞧见了主子受伤,吓得脸色苍白,嘴唇抖动,手忙脚乱的拿出药箱上前。 尉迟璋兰看着手背上的划痕,无所谓的甩了一下,指尖的血飞落到了奴才浅灰色的衣服上,他被吓得快要哭了出来。 第155章 叶榕觉得哪里有些奇怪,正要细想时,小黑猫抓着她的裤摆蹭蹭蹭爬了上来,一张黑不溜秋的猫脸对着她喵了一句。 这是来找她求助的。 叶榕原本对冠有尉迟璋兰名字的猫没有什么兴趣,但它要是这般区别对待自己和尉迟璋兰…… 小猫踩在叶榕胳膊上,爪子一扒拉,爬上了她的肩膀,灵活的在肩膀上调了个头,软趴趴的挂在了她肩头。 叶榕感受着肩膀上的小小重量,觉得也不是不可以从尉迟璋兰那里把猫偷回家自己养。 尉迟璋兰眯眼打量着黑猫,嗤笑一声。 和以前一样,她总是招这些小动物的喜欢。 尉迟璋兰手指轻微摩挲刚上好药的抓痕,理智告诉他,这里人很多,不适合做任何事情。 “把猫还给我。”尉迟璋兰开口的同时,尉迟景时也唤了一句容十。 叶榕耸了耸肩膀,小猫也不肯从她身上离去,她只好道:“若是你不介意的话,这猫暂时存在我这里。” 尉迟璋兰看着猫,嘴唇微张,还没说话就见叶榕转身离开,直奔尉迟景时。 干脆利落的举动让尉迟璋兰脸色倏地变黑,身旁给他处理伤口的奴才两股战战,直接跪倒在地上。 叶榕刚转身就看见尉迟景时被白黎搀扶着,视线微变。 径直走向尉迟景时身侧,她挤开白黎,语气不怎么好的说:“早朝快迟到了,走吧。” 尉迟景时一口气憋在心里,他看了眼被挤在自己和叶榕中间,空间位置极小,但仍旧不愿离去的黑猫,勉强走了两步。 刚跨过一道门槛,他终是忍无可忍问:“能不能把这只破猫丢出去,你不觉得碍事儿吗?” “它都已经被你挤的贴到我脸上了,怎么还碍着你事儿了?” 尉迟景时咬牙,因为没有这个猫,贴在叶榕脸上的人就是他俩。 直到到了殿门前,叶榕松开搀扶尉迟景时的胳膊准备退一旁逗会儿小猫时,一位眉毛比普通人长一半的太监带着昨日见过的那位小太监走了出来。 刚一现身,叶榕就感觉到对方将自己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个遍,而后再走下一步时,脚下打了一个不易察觉的踉跄。 刘仄对着尉迟景时行礼,面上的笑带了些许差强人意:“太子殿下,陛下刚问过您今日告假没。” “奴才想着您这般勤勉的人断不会因为腿受了伤就不来早朝……” 尉迟景时望向殿内,高台之侧,原本他所站的位置处放了一张软蒲和一张案几。 “那是陛下特意嘱咐奴才安置的。”刘仄想了一下措辞,“您带伤上朝,陛下心疼您,特许您带一位侍从殿上伺候。” 刘仄自从坐了了太监总管的位置,每日撒的谎是数不胜数,可这次还是头一遭说一个狗听了都摇头的谎话。 能在朝堂之上带奴才伺候的人,除了皇帝再无二人。 太子尉迟景时这是头一遭。 周边大臣竖起了耳朵,细细聆听着刘仄所说之话。他们砸吧着嘴,眼神交流起来,无声下注打赌太子会不会把这位侍卫带上朝堂。 叶榕本欲抽手拒绝,胳膊却被尉迟景时拽住了。 “父皇如此关心,我怎么好意思真的带奴才上殿,这于理不合。” 刘仄道:“殿下莫要推辞,这是陛下的决定,无人会说些什么。” 话落,他瞧了一眼周边自以为很隐蔽,实则已经快贴上来偷听他们讲话的众多大臣。 尉迟景时抓着叶榕的小臂,两人暗自较着劲儿,最后是以小猫一声低吼警告的叫声打断他的固执想法。 尉迟璋兰从身后而来,直上大殿。 “在门口等我,哪里也不许去。”尉迟景时匆匆撂下这一句话,对着尉迟璋兰道,“四弟不若扶我一把?” 尉迟璋兰脚已经踏过门槛,听尉迟景时这般请求自己时,收回了脚。 转身看着他虚虚抬起等着自己搀扶的胳膊,尉迟璋兰面上挂起虚假的笑:“哥哥受了伤,我确实是该扶一把的。” “没了这位侍从,哥哥怕是站不了几分钟就会摔倒在地上吧。” 尉迟景时面不改色:“那就劳烦你多扶我一段时间了。” 尉迟璋兰看着站立在一侧,笑眯眯等待着‘兄友弟恭’场景的刘仄,从喉间发出一抹轻笑,走上前,稳稳的扶住了尉迟景时,两人挨的挤进。 尉迟璋兰道:“哪儿算得上劳烦,这不是应该的吗。” 两人相携上前,尉迟璋兰往尉迟景时身上凑着,一如尉迟景时往叶榕身上凑。 只要尉迟景时表现出一点不耐烦,他就道:“难道一介奴才都能比我和哥哥亲?” 尉迟景时被这句话恶心到了,他侧过头,不想再同尉迟璋兰多说一个字。 临到跨过门槛时,尉迟璋兰突然撤了手。 尉迟景时身形摇摆,幸好他早就对尉迟璋兰有防备,在他松手的一刻就扶住了门框。他跨过门槛,似笑非笑道:“四弟头脑简单,瞧瞧这腿一动手就不能动,不若让令贵妃请个太医给你看看这是什么毛病?” 两人针尖对麦芒的模样让刘仄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第156章 太子殿下说话难听也就算了,毕竟腿受了伤心情不佳实属正常。可四殿下一向是个温和良善的性子,怎么还和太子殿下斗起嘴来了? 这总现象一直持续到上朝,尉迟景时坐在软蒲上,时不时差使着尉迟璋兰为他斟茶倒水。 这是大家都未见到过的太子殿下。 一时间不由得看向上首陛下,想知道他是如何表情。 第83章 手无寸茧 早朝今日的时间似乎要比平日长一些,叶榕在殿外一整个招猫逗狗大动作玩到累了尉迟景时也未出来。 叶榕晃动着手里的吊穗儿,脚边的小黑猫活力满满地追随着穗儿变四处跳动。即便叶榕故意犯贱不给它碰到,它也只是吐舌喘气呆呆看着叶榕,完全不会惹生气惹急眼。 真乖啊。 怎么就被尉迟璋兰养到了。 小猫兴趣不减,叶榕也放下了恶趣味,乖乖陪着它玩。 远处,乌泱泱行过来一众人。正中央是一顶绛红色的轿子,格外显眼,金黄色的帷幕垂落在四周,随风飘拂。其间坐着一位娇俏女子,她斜卧在上面,一手端着糕点,小口小口品尝着。 越过人群,她一眼就看到了白玉廊下穿着暗红色的少年。 “等一下……那边那个是谁?”她停下吃糕点的动作,指向左前方,眸中全是好奇。竟然在金銮殿外有这般随意慵懒的姿态? 京中无论是名门望族还是清贵寒门,只要家中有适龄公子的就没有她不知晓的,而眼前这人,应是从未见过的。 随侍的宫人相看,低声交流了一番,确定这人身份无人知晓后,回禀了主子。 轿撵上的女子本意只是随口一问,但见众人都不知晓他的身份,不由起了些兴致。抬手示意众人往那边去后,她下了马车,在人群的簇拥中缓步而至。 离得近了她才发现这人逗的猫是只黑猫,脸色当即就变了。 “这是你的猫吗?”她骤然发问,语气十分不善。 叶榕早在她看自己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么一群人,只从独特娇嗔的声线上她就辨认出了这位就是那位被苏玖领过来捉/奸的公主——尉迟湫云。 她收回吊穗儿,抱拳行礼,回答:“是替四皇子殿下看顾的。” 尉迟湫云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提高声音命令叶榕:“把它扔掉。” “你即刻出宫!” 叶榕即便是再蠢也反应过来这猫和尉迟璋兰确实不对劲儿了。她看了一眼脚边乖巧蹲着的猫,假装没听懂试探尉迟湫云:“属下应了四皇子殿下,要暂时照顾小黑的。” 尉迟湫云脸庞不复娇媚,而是有一种奇异的扭曲,黑色的瞳孔也瞪大了几分,似乎是对某种东西惊恐不安:“想活命就快点滚。” 猫被她厉声呵斥吓到,弓背喵了一声迅速跑了出去。 叶榕望向一眼就跑没影儿的黑猫,蹙眉。 见她还要追出去,尉迟湫云急了,伸手抓住叶榕小臂,她对着身后的人命令道:“把他送出宫。” “告诉守门的侍卫,再不许他入宫。” 身后的奴才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公主殿下很讨厌动物,尤其是猫类,只要一见到就会性情大变,不分青红皂白地将猫和人一同赶出去,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 以往他们都听从了公主的吩咐,但这次不一样,这是在宫里,还是在距离陛下最近的地方。纵然公主再受陛下宠爱,也不能做出这般出格的事情。 而且……公主也没那个权力禁止眼前这位公子进出皇宫。 尉迟湫云等了三息时间他们才磨磨唧唧过来走到叶榕旁边,讨好劝道:“公子,跟奴才走吧。” “金銮殿外,动手不好。”有奴才在其间说了这么一句话,是在警告叶榕也是在提醒公主此番动作太过招摇,陛下说不准一下朝就会得知这件事情。 叶榕望着尉迟湫云双眼,她抓着自己小臂的手不自觉地抖动着,可见对方的害怕不是作假。 她想了一下,重新开口道:“属下是太子殿下近侍,主子受了伤,今日特陪殿下进宫,若是殿下出来看不见……” “太子哥哥好说话,最多不过是责骂几句。”尉迟湫云打断了叶榕讲话,她胸膛起伏较为剧烈,看着叶榕内心充满急躁和不解。 “你长这么高的个子有什么用?连人话都听不懂。” 在两人交谈的时间内,早朝散了。尉迟湫云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她快速远离叶榕,提着裙摆跑走。 临走前她撂下一句话:“不管尉迟璋兰说什么都不要理会他,不要离开太子哥哥半步。” 太阳破晓而出,尉迟湫云头上的金饰被照耀得晃人眼睛。 叶榕只是略微低头缓了一下视线,身侧就出现了一位小太监,他笑眯眯地请着叶榕进殿,说尉迟景时正在殿内唤她。 昨日还健步如飞地跟自己生气,今日就装起娇弱走不动。 叶榕心里嘀咕着进殿,抬头便见尉迟景时抬手要将茶盏掷向尉迟璋兰。她脚步顿了一下,而后闪身到尉迟景时面前,夺走了他手中盏。 第157章 “怎么了?”叶榕低声询问。 尉迟景时眸色阴沉如水,他盯着尉迟璋兰,顺着叶榕扶他的力度缓缓起身:“若是你在父皇面前也敢这么说话就好了。” “整日伪装自己的滋味不好受吧?” 尉迟璋兰闲适站立在一旁,双手环抱在胸前,神情颇为无所谓地道:“比你过得好就行了。” 他学着尉迟景时的语气说:“整日空踞太子之位,手上毫无实权的滋味不好受吧?” 叶榕觉得这话失之偏颇。尉迟景时虽然看的都是些无用的请安折子,可这量也是真的多啊,每日三箱折子还没看完,就又有两箱送来……但凡换一个人,都是会草草看一眼打发掉的程度,偏偏他尉迟景时是从头到尾一字一字看过去。 嗯,主要是拖着她看,虽然有些人和事情很有意思,但她一点都不想被迫吃不认识的人的瓜。 叶榕道:“四皇子不若坐上这个位置再评判。”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如果尉迟璋兰成了太子,那令贵妃及他身后的势力所掌管的权势将会压住皇权。 只要皇帝不是恋爱脑,眼睛不瞎,就绝不会让尉迟璋兰成为下一任储君。 叶榕帮腔护短的态度使得尉迟景时消了气,他附和道:“既然四弟手中掌管了那么多事情,又有那么多权力,不如去问问父皇能不能把这皇位传给你?” 两人说完也不看尉迟璋兰是何种反应,齐齐往外走去。 尉迟景时嘴角止不住向上扬。走出殿外他才发现叶榕身边的那只黑猫不见了,轻声道:“回去给你一个惊喜。” “嗯?”叶榕挑眉,这是发生什么了? 出了两道宫门,尉迟景时让叶榕先行上马车后,自己同白黎低声说了两句话。 叶榕竖起耳朵想要偷听两句时,他们已经交流完了。 好奇心瞬间被吊了起来。 回东宫的路上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猜测着尉迟景时会不会口误把惊吓说成了惊喜? 尉迟景时随口问了一下她在殿外可有遇到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儿。叶榕便把那位四公主的事情说了出来,她问尉迟景时:“你可知尉迟璋兰和黑猫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好像是从七年前,湫云大病一场高烧不退差点活不成后,她就有了这害怕动物的毛病。” “至于尉迟璋兰和黑猫……”尉迟景时沉吟,“他成年之前大多数住在南三所,黑猫辟邪,令贵妃先前赏给他一只黑猫后,就一直养了猫。” “说他现在的府邸就养了数十只黑猫,白天倒还好,一到夜晚就时常传出来猫叫声,有人曾经问过府上的奴才是怎么回事,只道是猫太多,打架了。” 叶榕注意力短暂被吸引过来,她听了尉迟景时的一番话后,思考道:“猫其实很少和同类打架的。” 尉迟景时不愿多提尉迟璋兰,他摩挲着叶榕手心的茧子说:“回去我给你找点护手的东西来,瞧瞧你的手哪儿有一点女孩儿的样子。” “不必。”叶榕略带嫌弃地推开他。尉迟景时才是真正的光长个子不长脑子,也不想想她的身份,一个暗卫要是手无寸茧,那就说明对方不是太软弱无用迟早被杀死,就是会像物品一样流转在各类任务对象之间。 叶榕道:“想找香香软软的小姑娘就去找别人。” 尉迟景时知道是自己的话说得有歧义,便换了一种说辞。他压低声音,在叶榕耳边道:“茧子磨得不舒服。” “。”叶榕狠狠沉默了。她甩开被尉迟景时握着的手只感觉整只手都在发烫。 见叶榕无语到不知道说什么好,尉迟景时压着她肩膀笑了。直到回到东宫,他脸上的笑也没停下来过。 白黎率先骑马回到东宫,等完成尉迟景时的吩咐后,叶榕也正巧下车,同他对上视线。 叶榕淡淡移开目光,忽地听见几声女子尖叫,不由得站直身体向声源地看去。 尉迟景时直觉不妙,侧目看向白黎,见他也是一头雾水和诧异的模样就知道这事儿又半砸了。 他快速走了几步,探头一看。 是昨日宫中送来的那几位女子出现在他送给叶榕的‘惊喜’当中。其间还包括了昨日被叶榕特殊对待的女子…… 叶榕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一幕,她扯了一下尉迟景时衣衫:“别告诉我这就是你要送我的惊喜。” 第84章 惊喜? 成人手臂般长短的黑蛇或爬行在地上或攀爬在女子腰间或是脖颈。 和她们惊恐的表情不同,这些黑蛇悠哉悠哉缓慢行动着,猩红的蛇芯‘嘶嘶’吐露着,冰冷的竖瞳盯着她们,直到把对方吓晕过去它们才兴奋的放过她,转而去找下一个手舞足蹈驱赶着它们的人。 这般恶劣的行径让叶榕想起许久没见的林沉巳。 她抽出腰间软剑,快速将那些黑蛇挑进一旁滕竹编篓内,又命人将晕倒的女子抬走请大夫看看。 尉迟景时点头,让众人听令行事。 他回头看向白黎,声音冷了几度,全然不似以往温和的态度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第158章 白黎一副手足无措的表情,他看向身侧的人,立刻有人站了出来代替他回答道:“殿下,是宋姑娘她们看见白黎护着这竹篓,心中好奇,趁着我们不注意偷偷打开看的。” “我又把事情搞砸了,若是让娘知道我连这点儿小事儿都办不好一定会非常失望吧……”白黎蹙着眉,他本身年纪就不算大,又顶着一张娃娃脸,神情稍微变一下就显得可怜无辜至极。 “确实会失望。”尉迟景时幽幽道了这么一句。自从知道白黎是令贵妃的人后,他就像是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 他竟然还好意思提起他娘? 白黎察觉到了尉迟景时眼神越发的阴凉,心中隐隐不安。但他不觉得自己暴露了,除非叶榕背叛了四皇子尉迟璋兰……可暗卫怎么会背叛主子呢? “姐姐,它们好像很喜欢我。”闾湫胳膊上盘了两只黑蛇,在阳光的照耀下,鳞片泛起五彩斑斓的颜色,甚是好看。 黑蛇吐着蛇芯,嘶嘶作响,口中尖锐的毒牙闪着寒光。 叶榕眼皮子微跳,这蛇已经进入了攻击状态,闾湫再有点什么动作立刻就会被咬一口。 她转动手腕,试图找个机会一剑将蛇劈死。 说时迟那时快,蛇发起攻击时,叶榕凌厉出剑,破空声骤然响彻。 可就在剑动的那一刻,闾湫倏地背过身,带着毒蛇一起调转了方向,下一秒,毒蛇猛的咬伤了她的脖颈。 鲜血从毒蛇口中低落,缓缓滑下来血迹。 “你这是做什么?”叶榕不解。 闾湫摸着黑蛇道:“这蛇养的不易,死了未免太过可惜。” 那就让自己被毒蛇咬一口吗?叶榕不太理解闾湫的脑回路,万一这蛇有剧毒呢? 闾湫面色苍白了几分,嘴唇发紫,她意识到了叶榕对自己的担心,两眼弯弯,笑道:“这点毒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姐姐要摸摸它吗?”闾湫真挚的邀约,“手感滑腻腻,凉凉舒服的。” 叶榕摇头拒绝,她不喜欢柔软无骨的爬行动物,总觉得有点恶心。 尉迟景时微微撇嘴,走上前两步:“我又搞砸了,但是你放心,这蛇毒不死人,林沉巳在呢。” “这是林沉巳的蛇?” 尉迟景时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不然这个时节他从哪儿弄出来这么多漂亮的蛇。 他还是偷偷让白黎去林沉巳那儿拿出来的,正常跟他要他肯定不会给。 叶榕嘴角抽搐:“这真的是你要送我的惊喜?” 尉迟景时目移,声音虚虚的:“是也不是。” 他本来是觉得这些蛇比猫好,不掉毛还护主,但现在看来叶榕好像很讨厌蛇,一言不合就劈死了两条蛇,一点都没有对猫那样的耐心。 若是叶榕知道尉迟景时现在在想什么,一定会给他后脑勺一巴掌。若是宠物蛇也就算了,但这是林沉巳那个家伙养出来的东西,指不定吃过人肉呢,能跟香香软软毛茸茸的小猫相提并论? 叶榕瞧着那黑蛇像是上了瘾般的咬着闾湫脖颈吸血不松口,有些沉默。 彼时被支开的林沉巳急匆匆赶来。他看着自己的爱宠人粗鲁的盖在竹篓里,周侧还有几只奄奄一息快要死去的蛇,心生怒气:“尉迟景时,你知道它们是我用了多大心血才养大的蛇?” “你拿它们做什么?” 尉迟景时清咳,手背到腰后,挺直胸膛说:“看看。” 林沉巳拳头紧了,瞧着像是要给尉迟景时一顿教训。 叶榕打断两人交流:“你要不要先来看看你这只蛇是怎么回事?再不松口你这最后几条也要没了。” 林沉巳这才注意到周侧女子脖颈上还缠着一条黑蛇。 他看着闾湫面色沉吟几声,随后伸手上前。闻到熟悉的味道,黑蛇知道这是主人来了,缓缓收了尖牙退回到林沉巳手中。顺着臂膀,它钻入了林沉巳衣衫内,最后不知去向。 闾湫舔了一下嘴唇,好奇的打量林沉巳:“这些蛇都是你的吗?” 林沉巳没理会闾湫的话,收了蛇转身起提起竹篓,将那几条奄奄一息的蛇也捞了回去,他对着尉迟景时道:“没有三千金赔偿,今年你就别想好好过了。” 话毕他便走了。 三千金,叶榕震惊。这蛇这么金贵? 尉迟景时啧了一声。去年还只收他一千白银,现在这蛇就成三千金了。 “你干脆直接把皇宫收走吧。”尉迟景时冲着林沉巳的背影喊道。 叶榕回过神来。反正又不是自己掏钱,管他呢。 她看向一侧身子有些摇晃打摆子的小猫低声说:“等下我亲自去找林沉巳问解药的事情。” “不用。”闾湫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叶榕刚想继续问什么时,她仰脸抬头,一双大眼可怜巴巴看着叶榕道:“姐姐,我头晕,能不能带我回去。” 叶榕看了眼尉迟景时的反应,见他没有那么抗拒就扶着人走了。 尉迟景时手下意识微微抬动。他能怎么说,那个叫什么驴的都被蛇咬成那样了,自己在阻止叶榕将人带回房间,怕是下一秒后脑勺又该挨上一巴掌了。 白黎知道尉迟景时心情不佳,便主动上前认错。 第159章 尉迟景时抬手打断他的话,示意周侧旁的奴才过来扶助他。 到了书房,尉迟景时挥退奴才,只留下了白黎。 若是以往这个时候,尉迟景时在处理朝务的时候白黎就会去一旁书架上随便拿一本书坐在一侧椅子上看,该端茶倒水时门外自有奴婢送来,他只需起身去端过来就好。 而眼下……白黎只能干站着。 过了一刻钟也不见尉迟景时理会自己,白黎一声不吭直挺挺跪在了他面前。 尉迟景时似乎全身心都沉浸在公务里,没有看到他。 直到午膳时分感到有些饿了,想起叶榕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尉迟景时才抬头,看着已经跪不住的白黎道:“是孤这些年对你太好了。” 手中毛笔在宣纸上落下一滴黑墨,尉迟景时将毛笔放下,将一侧匣子里的一摞纸张拿出来,扔到白黎面前。 白黎本欲继续装傻问自己犯了什么错才会被冷落对待,但一张纸飘落到他面前,墨色中被朱笔圈出来的‘镇心香’三字将他要说的话全部咽回到了肚子里。 白黎怔怔捡起纸张,一目十行看下去。 他暴露了。 白黎此刻的心情十分奇怪,他原以为当尉迟景时发现自己背叛了他时,会惊诧不解痛恨自己,而自己则会昂首站在尉迟景时理直气壮的道这是为了给母亲报仇。 “是我做的。”白黎直挺挺的背驼了下去,他一屁股坐在地面上,破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你想怎么处置我?” “孤对你不够好吗?”尉迟景时真的想不明白,“你娘是为了保护孤而死,你却要违背她的意愿害孤?” 白黎五官扭曲,他声音含恨:“你怎么知道她是不是自愿的?” “我不信我娘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放弃我。”他仇视着尉迟景时,“我娘说过,这世上没有人比我还重要,没有人,她不会扔掉我不管去保护你,绝对不会!” 这番话听着极为天方夜谭。 古往今来多少奴才为了主子付出性命,又有多少奴才仅仅只是因为打坏一盏杯或者一个花瓶而死?白黎竟然因为这个怨恨于他。 “若不是因为你母亲,你哪里来的资格在这里用这种态度同孤讲话?” 尉迟景时重重放下手中毛笔,他站起身指着外面扫洒奴才:“你看看他们穿的什么做的什么,每日又吃的什么,你再对比一下你自己。” “宫外名门子弟都没你过的舒坦!” “可我不想要这些,我只想要我娘回来!”白黎大声吼道,眼中蓄着的泪扑簌簌落了下来,他喃喃念叨着,“我只想要我娘陪在我身边,我又有什么错?那么痛的刑法就连穷凶极恶的恶人都受不了,我娘不过是一位柔弱女子,她怎么忍得下千刀万剐的痛,怎么忍得下?” 此题无解。 尉迟景时看着涕泗交流的白黎,长叹一口气。“你母亲是因孤而死,所以孤报答在你身上……” “既然你觉得孤是你的仇人,那你就走吧。” 白黎伏在地上呜呜痛哭,听到尉迟景时赶他走的话,他哭的更加大声了。 离开东宫,他又能去哪里? 第85章 出门游玩 午时。 林沉巳前来要账时得知了白黎是令贵妃人的时候,嘴巴大长,满眼震惊:“这不合理。” “即便有叛徒也该是……”林沉巳顿住,看着正在用膳的尉迟景时闭了嘴坐下。 “该是谁?”尉迟景时接过林沉巳话头,微微侧目,“该是容十?” 林沉巳再次震惊:“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随即又道:“她虽然是令贵妃的人,但眼下还杀不得,我需要她新鲜的血液当药引,再等半个月,等我找齐最后一味药再杀……” “谁说我要杀容十了?”尉迟景时面不改色吃下一口豆腐,他问,“这蛊毒为何需要人血当药引?能不用吗?” “不仅不能还必须是容十的。”林沉巳看着尉迟景时,明明还是自己的好友,却总觉得他哪里变了。 见他蹙眉问需要多少血时,林沉巳恍然明白,忍不住开口道:“景时,你莫要太相信自己现在的情感,一切都是蛊毒作怪,其实你没那么喜欢容十,她一个叛主的暗卫对你来说也没那么重要。” “你应该杀了容十。” 尉迟景时视线从勺子上移到了林沉巳身上,更准确一点来说是林沉巳屁股下的凳子。这里本该是叶榕的位置来着,但她遣人来说要同那个女的一起用午膳,让他不必等她。 尉迟景时手中瓷勺嘎嘣折成了两半,他放下手,道:“用膳吧。” 林沉巳只以为尉迟景时把那勺子当成了叛主的容十,见他没有被容十迷惑住,稍微心定。一顿膳食用完,林沉巳连钱也不要了,急匆匆就走了。 不过他又留下一句话:“那个被蛇咬的女子,什么时候死了把她的尸体收起来留给我。” 尉迟景时疑惑嗯了一声,难道那女的也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日暮西垂,月上柳梢。 今日过得格外漫长。 就在尉迟景时准备去亲自将人提回来时,叶榕笑容满面地从外面进来,她额间正中心贴着一张红梅金箔花钿,面颊两侧也贴着珍珠。 第160章 烛火之下格外亮眼。 他晃了神,这真的是容十吗? 回想以前的容十,尉迟景时忽然记不起她的模样,只依稀记得一双冷淡的眼睛和远远冲着他行礼离去的背影。 “好看吗?”叶榕是头一次在脸上贴这么多东西,虽有些不适应,但她觉得很新奇,很好玩。 尉迟景时点头,道:“美得不像你了。” “嗯?”叶榕嘴角的笑僵住,继而反应过来转为冷笑,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你是非要挨上一顿揍才能好好说话吗?” 尉迟景时陡然变老实,规规矩矩跪在床上仰脸看着叶榕:“所以今天晚上要带着面妆睡觉吗?” 跪着用乖巧的口吻说最狂的话。 叶榕拍了拍他的脸,无情道:“做梦去吧。” 意料之中的回答,尉迟景时并不失望,他顺势倒下,揪起锦被盖在自己身上,阖上眼似乎是要睡觉。 叶榕眯眼,这人不对劲儿。 很不对劲儿,竟然就这样躺下了。 叶榕试探着往外面走,也不见床上人有一点儿动静传来,越发狐疑。 直到她走到门口开门发现门被上了锁时,才消解疑惑。 这才是尉迟景时。 不过锁门就能难倒她吗?叶榕转身就去开窗户。刚打开一条缝隙,她就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容一。 “自投罗网。” 凉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叶榕默默阖上了窗。今日确实是她自投罗网了,但如果不回来,晚上他也该带着容一亲自去闾湫那里抓她…… 与其在小猫面前丢人她不如自己回来。 叶榕负气直挺挺躺回床上,她侧头看向尉迟景时,阴沉沉道:“等哪日我能打过容一,你就完了。” 尉迟景时不仅不怕,还没忍住笑出了声:“我等着。”除非容一死了,否则这日永远不会到来。 尉迟景时话说得十分有底气,叶榕感到被轻视了。她手肘撑在床面上支起身,攥住身边假装已经睡着的某人被子一角…… 尉迟景时忽地整个人腾空而起,回神一看,自己竟被叶榕大力抖动从被子中掀了出来。 空中滞空时,尉迟景时轻啊出声。 烛火摇晃,明明灭灭间,他对上叶榕双眼,她眼底闪着精光,尉迟景时察觉到自己玩大了,赶忙起身就要认错。 但叶榕一只手就将他按回到了床上,被子落到一旁。 “既然不想睡觉,那就别睡了。” “孤……”尉迟景时张嘴欲解释,然后就被两根手指压住了舌头,不得言语。 云消雨散,夜色渐退。 到了起床去早朝的时辰,尉迟景时如常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了地上,浑身酸痛仿佛被人拆卸组装了一遍。 手撑地面起身,掌下异物感硌的尉迟景时刺痛一下,他抬起手一瞧。 竟是昨夜叶榕脸上贴着的珍珠。 尉迟景时快速走向镜子,端详自己的脸。 镜中,尉迟景时额间贴着红梅花钿,上面的金箔早已被蹭花腻了半张脸的金色稀碎闪光,而左右两只眼睛下面则是被均匀的帖了两颗珍珠,乍一看去像是落泪了一般。 尉迟景时侧过脸去,在耳垂上也发现了一颗珍珠。 他手指轻捻,将珍珠全部取了下来。心道她就是喜欢看自己处于下位的模样,如此恶趣味,也只有他能容她了。 尉迟景时放下镜子,看着床上呼呼大睡的某人,将地上被子捡起,扔到了床上。见她熟练抱住被子继续睡觉后,轻手轻脚拿起自己的衣服出了内室,在外殿收拾好自己后出去上朝。 他一离开房间,叶榕就睁开了眼睛,麻利起身穿衣服。 昨日闹那么一通其实只是找了个借口,今日她答应了和小猫出去游玩,直白地跟尉迟景时说他肯定不同意。 叶榕刚出殿门,就同闾湫撞了个正着。 “姐姐——”闾湫抬头笑着同叶榕打招呼,额间已是一片红 叶榕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问道:“怎么走路不看路?” “没事。”闾湫捂住自己额头,笑得憨憨的,“我担心姐姐被太子拐走,本想提前来蹲蹲的。” “难不成你还有办法从太子手上把我带走吗?”叶榕笑,谁承想下一秒小猫点了点头。 她目光狡黠,小声道:“当然有办法。” 叶榕只当她是说大话,并未在意。她今日换了一袭藏蓝色的长袍,不是尉迟景时常穿的款式,宽袍大袖随着风势微微飘荡, 小猫则是穿了墨青色襦裙,发丝只用一根木簪挽住,温婉可爱至极。 两人走在路上,所过之处众人瞩目。 一是因为很少见到身高差这么多的一对男女出来游玩;二是因为这男子着实宠溺身边的姑娘,但凡是她看过一眼的东西,都被他买下来了。 不过走过一条街,叶榕手中就已经提满了东西。 闾湫停下脚步,语气忧愁:“我们才刚出门,我只是看看,别买了。” 叶榕提了提手中物件儿:“这些重量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只要玩得尽兴就好了。” 察觉到小猫在众人视线下有些不自在,叶榕用手肘指向一侧豪华大酒楼,道:“没吃早饭呢吧?” 第161章 “嗯,想跟你一起吃。” “拿走吧。” 闾湫上前想要从叶榕手里接过一点东西,却被她侧身拒绝了:“也没几步路了,你手灵巧,摆弄点女工和精细物件儿,别做这些力气活儿。” 闾湫摇头,强势从她手里抢走两盒点心:“姐姐也是一样的。” “我可摆弄不了一点儿精细活儿。”叶榕坦然道。之前容一也把她塞给暗卫营的老师学习过一段时间,三个老师尽心尽力、不服输地手把手教她,最终…… 叶榕想了一下三位老师铁青的脸色,觉得不说也罢。 两人进了酒楼,走上二楼坐进一间包厢。叶榕点了许多小姑娘爱吃的东西,闾湫面上的笑从出东宫就没停下来过。 她看着一桌子可爱的东西,虽然有些并不喜欢,但它们都是叶榕对自己的关心。 闾湫忽地道:“今日是我最开心的一天。” 叶榕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抄起筷子往闾湫碗里夹了点东西:“吃得饱饱的,等下带你去青湖游玩。” “好。” 两人谈笑风生,笑语嫣然。 有路人一直关注着他二人,在摊贩旁边倚着木板感叹:“这年头竟然还有这么登对儿的年轻小夫妻。” “有钱万事不愁。”摊贩忙活着手中的活儿,头也不抬地道,“没瞧见人家花了多少钱只为搏那姑娘一笑吗?” “从东头买到西头,至少也花了百两银子了吧。” “京城的贵家公子哥我都认识,怎得没见过这位?” “瞧你这话说的,难不成这京城所有有钱人家的子女都得来你面前让你认一认?” 路边几人说着说着便拌起了嘴,尉迟湫云坐着轿子耳尖地听到这么一句话。她掀开帘子,顺着路人的话向酒楼看去。 竟然真的是他?! 浴池秋云心中再度升起一股怒气,命人停了车轿,气势汹汹地下来走进酒楼,直奔叶榕包间而去。 第86章 游玩 叶榕正替小猫拢着袖摆让她重新为自己编发时,门被人一脚踹开。 怒容满面的尉迟湫云瞧见这一幕,眼中都冒了火出来:“你是完全听不懂我的警告吗?” 闾湫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抬头看向叶榕。 叶榕松下袖摆,随手为自己绑了个马尾。“公主殿下?” 瞧着对方典则俊雅、恣意潇洒的模样,尉迟湫云要骂出口的脏话咽了回去,勉强换了副文明的说辞:“你的脑子当真是摆设。” “难道本公主还会闲得没事儿危言耸听逗你玩吗?”尉迟湫云将目光落到叶榕正前方的娇俏女子面容上,也是她从未见过的姑娘。 她道:“这是你未婚妻?就算你自己觉得没什么也该为她着想一下吧?” “我不是……”闾湫站起来连连摆手,她是认得这位四公主的,是四皇子尉迟景时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名字里同样有个湫字,她的生活却是她不敢妄想的。 尉迟湫云抬手打断她讲话:“我不在乎你们之间的关系,如果你不想他死就劝他不要出门,最好是直接离开京城。” “为什么?” “就因为我帮四皇子殿下照顾了一下小猫,所以就要离开京城?” 闾湫和叶榕同时发问。 尉迟湫云面色难看:“哪儿来的这么多问题。若是你们不愿意自己走,那本公主就派人送你一程。” 她挥手,身后出来两个五大三粗的侍卫。 叶榕微微低头瞥目,双方视线刚一接触就打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这些时日总是跟容一对练的原因,叶榕轻而易举就将一人反手压在桌子上,不得动弹,另外一人则是被她一耳巴子打傻眼了。 尉迟湫云目瞪口呆,口中‘你’了半天。 “坐下来谈谈吗?”叶榕邀请尉迟湫云入座,并示意外面已经看呆的店小二将门关上。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店小二快速将门阖上溜了。 房间内。 尉迟湫云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坐在座位上陷入沉默。 叶榕也没真的打算从她口中得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毕竟无论如何尉迟璋兰也是她亲哥哥。 她拽着小猫在窗户一侧坐下,阳光正好,便打开了窗户看外面的街景。 这一开窗就坏了事儿。 竟然正巧看到了尉迟璋兰的身影。叶榕默默阖上窗算了一下时间,这个点他不是该和尉迟景时一样该去上早朝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闾湫瞧着她开窗后又迅速阖上窗户的举动,提议道:“哥哥,我吃饱了,可以走了吗?” 叶榕应道:“走。” 刚坐下来还没把凳子暖热的尉迟湫云拍桌子,这两人未免也太无视她了吧?怎么说她也是一位公主好不好,就这样一声不吭从她面前离开? 听到她的动静,闾湫拉着叶榕回身行礼告退。 叶榕一如既往地敷衍行礼,闾湫倒是认真,但无人在意她。 尉迟湫云起身快走几步打算追上来人,她意图喊住对方时才发现自己竟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尉迟湫云即将追上时,眼睛余光忽然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瞳孔微缩,身体比脑子反应快,一个猛蹲躲到了围栏之后。 第162章 尉迟璋兰诧异挑眉,他目光从闾湫身上扫过落到叶榕身上,心情极好地问道:“找我?” “……” “开玩笑而已,这里又没有外人。”尉迟璋兰态度坦然,轻点了一下一侧闾湫的额头,“这是我送你的礼物,还喜欢吗?” “嗯?”叶榕不明所以。 尉迟璋兰蹙眉,目光锐利看向手指微微抖动的闾湫:“你没说?” “我们打算去游船。”叶榕主动岔开话题,将手中的东西递出一半给尉迟璋兰身侧的奴才,腾出手安抚小猫。 “一起。”尉迟璋兰敲锤定音,不容拒绝道。 叶榕没有反对,作为交换,尉迟璋兰也不再过问闾湫为何不说实话。 三人原本是并排走的,叶榕走在中间,左侧闾湫右侧尉迟璋兰。可走着走着,叶榕和闾湫的动作就慢了下来,落后尉迟璋兰两步。 闾湫抓着叶榕袖角,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气音道:“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这事儿说来话长,我想和你多相处些时日。” 从她忐忑的声音中,叶榕能听出来她所隐瞒的事情不小,而且极大可能说完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会发生变化。 叶榕伸手揽住闾湫:“今日说好出来好好玩的,虽然多了位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尉迟璋兰权当耳聋听不见,他命人提前去包了一艘大船,等三人到的时候,美人佳肴、丝竹管弦已安排到位。 叶榕看着船上几名娇怜身材单薄的男子,她似乎明白了一点尉迟湫云为什么一直警告自己了。 尉迟璋兰走进船舱坐下,见叶榕视线直勾勾落在那几名男伶身上,轻飘飘问道:“喜欢吗?” “你喜欢吗?” 叶榕一句反问让尉迟璋兰怔住一瞬。等他反应过来叶榕话里是什么意思以后,他勾唇道:“你喜欢的我自然喜欢。” 他招手将候在外面的男怜唤进来,为首的是一位穿着浅绿色衣衫的男子,身姿绰约,怀中抱着一把琵琶。 他跪在殿中央,也未问尉迟璋兰要听什么,自顾自弹了起来。 尉迟璋兰踢开鞋,抬腿将脚踩在了榻上,他支着头,身侧自有奴婢端上果盘,跪坐在脚踏之上,细细将荔枝壳剥开,意欲递到主子嘴边。 尉迟璋兰侧头避开,抬下巴示意奴婢将东西递到叶榕那里。 有剥好的水果叶榕自然不会再选择自己动手,接过果盘捡起一颗晶莹剔透,水灵灵的荔枝果肉,塞到了身后闾湫嘴里。 尉迟璋兰直言道:“我也要。” 原本剥荔枝的奴婢赶忙转身回去,他欸了一声,捡起果盘里的一个苹果朝着叶榕的方向扔去。 叶榕侧身闪开,苹果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几下,最后停在闾湫裙摆之侧。 闾湫瞧着前面两人已经你来我往,暗含锋芒地交流起来,默默捡起苹果用袖子内侧擦了擦,张口咬下。 她看着叶榕的背影,思绪回到了许久之前。 良久,闾湫吐出苹果核,想着,至少自己这条命能救到想救的人不是? “喵。” 一声猫叫打断了叶榕和尉迟璋兰言语之间的明嘲暗讽,两人同时侧头看向忽然出现的猫。 小小的一坨黑色棉球蹲在那弹琵琶的男子身侧,它伸着爪子,试图阻止他拨动弦。 那婢女道:“殿下,是您今日出门嘱咐奴婢带上的。” 尉迟璋兰顿了一下,才想起这回事儿。他挥退婢女,问叶榕:“你瞧着这猫和我们初见那只像吗?” 叶榕收回视线:“它已经死了。” 叶榕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在人或动物去世之后找替身。这种心理代偿,不仅仅侮辱了原本两人之间的感情,也是对双方的一种不公平。 尉迟璋兰从腰间解出一个蓝色香囊,绕在手指上在低处晃了晃。 那下面挂着小巧的铃铛,晃动产生的叮铃声引来小猫注意。但它只是坐在地上看了一会儿尉迟璋兰便扭过去了头,似乎是对他毫不起兴趣。 叶榕弯唇。 尉迟璋兰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受猫类喜欢。 她随手扯了一下桌子上的吊穗,刚打算喊一声小猫晃一晃把它吸引过来时,它就转身嗖嗖两下跳跃跳到了叶榕案桌上,自顾自找了个不碍事儿的地方坐下,开始梳洗舔自己的毛。 这一番对比简直是杀人诛心。 尉迟璋兰气笑了,他坐起身将香囊扔到地上踩了两脚。瞧着叶榕和小猫相得益彰的样子,嫉妒道:“为何你什么也不动它就朝你走去?” “长得和善。” 叶榕回话使得殿中琵琶音错了半拍,那人瞥目看向她,一张冷脸拒人千里之外,竟然还好意思说自己长得和善? “怎么,不和善吗?”叶榕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可以柔和了语气和面部表情问道。 男人打了个哆嗦,赶忙将视线投回到了面前的一寸船板上。 尉迟璋兰瞧着如此鲜活动人的叶榕,评价道:“只让人觉得你有什么阴谋要秘密进行。” 叶榕恢复冷脸,嗤了一声。这船上的人一点儿都没尉迟景时会说话。 “姐姐,我觉得你很温柔、很好的。” 第163章 背后有一道小小的声音传来,叶榕感受到了人间温暖。果然还是女孩子最好啦。 想起今日原本是要同她一起游玩,现在却被尉迟璋兰搞成了这副样子,叶榕心情便有点糟糕。 闾湫敏锐察觉到了,于是她跪着上前两步,离叶榕更近了。她自若地顶着尉迟璋兰的视线,从桌上拿起糕点,微微直起腰板侧身递到叶榕嘴边。 叶榕张口咬下。 尉迟璋兰看着这一幕极为碍眼,动了动手指,船舱外便有人进来将闾湫拖了出去。 对上叶榕有些生气的视线,尉迟璋兰将猫从桌子上提起,按进了自己怀里,强行为它顺毛,见它还是挣扎,便用力扣住了它脖颈:“乖一点。” 叶榕蹙眉。 起身想将小猫从尉迟璋兰手中解救出来。 却不承想,尉迟璋兰手上用的力气越发大了。他转身回到榻上,将猫按在手下,像是摆弄一件死物一样折腾。 这动作让叶榕猛然怔住。 她好像搞错了一件事情。 第87章 还需再练 以往被忽略掉的细节浮上脑海。 令贵妃宫里那只名为荔枝的白猫,只看油光水润的毛发就知道平日里是令人仔仔细细照顾的,当初小胖子被猫挠了一爪见了血她都未曾说过小猫什么,怎么会回头想起这事儿再让人弄死小猫呢。 那日宫殿的树是在右侧,猫却落在宫门左侧,即便小猫爪子再尖利,扒着左侧宫墙翻过去,也不该落在那个位置。 除非…… 是有人扔过去的。 叶榕再看向上首尉迟璋兰时,厌恶出声:“殿下既然不喜欢猫何苦装作喜欢?” 她推开案桌,上面的摆着的零零散散落了一地,溅出来的酒水沾湿了正中央弹琵琶的男人的衣角。 他侧脸垂头,长发散落遮住了他的表情。周围奴才见情势不对,快走两步持剑想要上前。 尉迟璋兰按着猫头的手微微抬起,小猫得到片刻喘息便立刻挣扎跑了出去。他看着撒手没的猫,对着两侧的人挥了挥手:“退下。” 他抱怨着:“都是自己人,哪儿用得着这么防范。” “叶榕在我身边的日子可比你们任何人都早呢。”尉迟璋兰回眸对上叶榕视线,问道,“怎么突然这么问?” “众人皆知我最爱猫了,府中还养了许多。” “我能去看看吗?” 尉迟璋兰动作一顿,继而笑出声:“你若是愿意去我府上,自然能看。” “那就今日吧。”叶榕没错过他眼底的一丝错愕,如今这船行驶在江面上,他有心让人作假去往府内进一些猫也来不及。 她倒要看看下了船这人会如何瞒天过海。 尉迟璋兰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他看着叶榕打翻的一地狼藉,收了腿,将自己身侧的位置让了出来:“来这儿?” 叶榕起身走向外间,去寻闾湫和那只小猫。 她一走出船舱,里面的氛围顿时就冷了下来,就连一直没断过的琵琶声也渐渐停了下来,好似叶榕出去的同时带走这一方天地最后的生气。 尉迟璋兰饮尽杯中清酒,起身走到船舱窗口,看着叶榕和闾湫二人蹲在地上和小猫亲切触摸,微微眯眼。 为什么就连闾湫也能和猫这般亲密接触?他们不是才刚见面吗? 叶榕清楚地感受到身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紧紧盯着自己,但她并未感到拘束和紧张。这条船上没有一个人能打得过她。 观闾湫和小猫玩得甚好,叶榕开口道:“下船后把猫带回去养吧?” “啊?”闾湫摸猫的手收了回来,她问,“让我养吗?” 叶榕轻嗯。 看着两岸风光和深绿不见底的湖水,她想,若是不带走这只猫,怕是一晃神就会被尉迟璋兰溺死在湖水里。 也不知道那日宫里跑没影儿的那只小黑猫是死是活…… 叶榕心情糟糕透了,早就该看出来那尉迟璋兰从遇见自己之后每每随身携带的黑猫是在故意接近她了。 察觉到叶榕心情不好,闾湫原本要拒绝的话咽回到肚子里。她道:“好,带回家养。” 叶榕收拾好心情。没必要因为别人犯的错一直惩罚自己,内耗不如直接干脆解决犯错的人。 她自若地让身边人去搬了张案几和躺椅过来,晒着日光吹着暖风,颇有一种她才是这艘船的主人的架势。 很快船就到岸了。 尉迟璋兰从船舱内出来,欲开口唤叶榕走时船家刚放好船时,就有人大步流星走上来,速度之快差点看不清来人是谁。 但也只是差点。 尉迟景时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尉迟璋兰瞧着日头算了算时间,尉迟景时这是下朝得知叶榕跟他在一起后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看着尉迟景时怒气冲冲奔向叶榕,最后也只是压着怒气让她跟他回去,尉迟璋兰就知道这人是一头栽倒在了叶榕身上。 两人交握的双手以及叶榕一见到尉迟景时就隐隐勾起的唇角,尉迟璋兰开始烦躁。 但转念一想,只要叶榕还是他的人,这两人就绝无可能在一起,尉迟璋兰的心就放回到了肚子里。 第164章 他冷眼看着尉迟景时呗叶榕两三句话就哄好,见两人举动又越发亲密起来,终是没忍住出声:“哥哥今日是专门为了一个人奴才出宫的吗?” “这若是让别人知道了,怕是又该传出来一些不好听的话里了。”尉迟璋兰想着近些日子听到的谣言,忍不住问出声。 他一说话,叶榕就发现身旁人的情绪又变得不好了。又想到自己原本和尉迟璋兰去看猫的约定要泡汤了,不免怀疑是不是尉迟璋兰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让人特意去宫里给尉迟景时透露消息好让自己去不成。 这是明显的迁怒,因尉迟张岚根本没有这么大的能力,但叶榕不管,总归是把这账记到了他身上。 尉迟景时毫不畏惧众人视线,他直言道:“孤的人孤来找有什么问题吗?” 话音未落地,叶榕就已经推着他下了船。一边推一边道:“走了走了,这次是我错了,下次出来提前和你说,别和无关紧要的人置气了。” 尉迟璋兰瞧着因为叶榕这句话就再次被哄好的‘哥哥’,内心暗笑。他已经开始期待尉迟景时发现真相后崩溃的模样了。 闾湫紧追而去,但却在路过尉迟璋兰时得到了一句警告:“别忘记你的任务是什么。” 又看着她怀中乖巧被抱着的小猫,他道:“如果你当初的话是在骗我……” “殿下放心,属下初心从未改变。”她匆匆点头,脚步凌乱离去。 尉迟璋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冷嗤一声。 一个药人,竟然还妄想以后。 登被尉迟景时拐上了马车,叶榕才想起闾湫还未回来,她欲掀开车帘寻人,肩膀却被人扣住,强势将她本人转了过来。 嘴唇微启,想问尉迟景时作何时,他堵住了她的唇,淡淡的酒香渡了过来,温热的掌心附在她颈后,半用着力,叫她无法后退。 “姐姐?”闾湫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她清晰的声音让叶榕心里一紧。她可不想被闾湫看见自己和尉迟景时这个样子,带坏小朋友啊。 她欲推开尉迟景时,可刚一有动作就招来他更激烈的攻势。 尉迟景时将叶榕的一只手扣在自己腰间,两人身体越发靠近,几乎已经贴到了一起。 炽热的吻,失控的热烈。 两人都像是一团被彼此点着的火,小小火苗愈燃愈烈,直至成为一簇熊熊燃烧,无法熄灭的巨大烈火。 脖颈后侧的手心温度直线上升,带着叶榕的心跳也变得更加快速。 在尉迟景时因为无法呼吸想要后退时,叶榕扯住他腰带不许他离去,以更加激烈的猛势反攻回去。 她的动作要比尉迟景时不留情,将自己的欲望释放到了极限。而尉迟景时一面沉浸在叶榕带给他的快感中,一面又因为无法呼吸而向后仰头,微微躲避着叶榕。 叶榕倾身上前,也许是因为她比尉迟景时高出来的那一两公分,直到两人过分沉浸导致‘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巨大的声响引起外面人的关注。 耳听闾湫就要上马车进来查探时,叶榕赶忙回道:“没事。” 喑哑的喘气声听得闾湫头皮一麻,她猛地向后退去,一只手捂住了小猫的耳朵。 她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不知道。 可她越是告诉自己什么也没听见,马车内的声音就越发清晰……尤其是那位太子殿下的呼痛声。 她不受控制地开始猜测两人在马车内发生了什么事情,脑内甚至已经有了画面。 马车内。 尉迟景时一手摸着唇,一手捂着腰,眼尾微红,埋怨地看着叶榕。 叶榕清嗓,伸出手将尉迟景时拽了起来。她解释:“我没注意到那里有块棱角。” 而且,她不是护住了他的头吗? 叶榕略感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见尉迟景时不说话,她继续道:“谁让你逃的。” 尉迟景时用舌尖顶了一下内鄂软肉,已经破皮了,有股轻微的血腥味,可见叶榕力度有多大。 他仍旧喘着气,身体还没有从方才的吻中恢复正常,只用一双泛着水光的眼睛望着叶榕。 叶榕将人带回座位上,看着他眨眼时无意识的滑落一滴,背靠车板胸膛起伏喘息,面上和颈部因为先前窒息的原因通红一片,他似是看着叶榕,也似无意识的将目光虚无刚在一处,没有聚焦。 叶榕笑了,凑近以后触上他洇湿的睫毛,拨动一下:“你不是要闹吗?怎么不继续了?” 尉迟景时刚平复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就听见叶榕说了这么一句话,嘴巴张张合合,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榕好心替他出着主意:“不然下次也让容一来帮你,你站一旁看着?”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打了个颤。 叶榕是被自己不经过大脑思考就说出的话恶寒到了。容一把她当女儿或者是小妹养,她却在背后说出如此狂言,着实不该…… 尉迟景时则是被气的。他撂下一句:“你且等我再练练。” 第165章 叶榕打量了一下他现在虚弱的模样道:“你确实需要再练练。” 本就有点头脑犯晕的人听到这话差点撅过去。 叶榕赶忙上前轻抚他胸膛:“我绝无嫌弃你的意思。” “。”尉迟景时直接闭眼不说话了。 两人下马车时,闾湫眼神不受控制地放到尉迟景时身上,这一看,她就发现不少不能为人所知的细节出来。 比如,太子殿下不自然抿着唇,再比如太子殿下腰间挂着的淡青色玉环配饰消失不见,再再比如太子殿下胸前衣襟凌乱,像是被人故意揉捏之后又捋顺…… 第88章 ‘解药’ 叶榕将今日在外面发生的事情一一叙述给尉迟景时听。 他沉默良久,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尉迟景时唤来容七,让他前去尉迟璋兰府上仔细查探一番。叶榕及时阻止他,道:“我去吧。” “之前我去的时候没有暗卫出现,这点太反常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还有个身份做遮挡。” “不行。”尉迟景时挥手示意容七离开。 容七早在命令下达的那一瞬就已经准备离去了。他刚做完任务回来,对府内的情形并不是很清楚,单是回来看见容十和主子如此这般亲密的举动和没大没小的对话,他内心已经震惊到了无法言语。 他飞速看了眼没有带覆面的容十,闪身溜走了。 是没见过的容十,有点好看。 尉迟景时知道叶榕不开心,他拉着人坐到自己身侧解释:“尉迟璋兰的目的是你,不是猫。或者换那句话来说,那些猫是你的替代品。” 尉迟景时道:“在你从他身边离去的那段时间,一定还发生了别的事情,我让容一再去细细去查探一下。” 叶榕思索着,摇了摇头:“不必了。”有些人就是天生变态,不管你做或者没做,只要他想,无论什么事情都会成为一个诱因。 她也没兴趣知道一个烂人的过往。 叶榕对尉迟璋兰的厌恶肉眼可见,尉迟景时提起的心问问放回到了肚子里。 他靠近叶榕,用自己的脸亲密贴上她的面颊:“那就不管他。” 话虽这么说着,但尉迟景时还是趁着叶榕嫌弃推开自己出去的空隙吩咐容一以尉迟湫云为突破口仔细查查,他想知道尉迟璋兰发的这个疯会不会伤害到叶榕。 等过了一会儿,叶榕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盒子进来。 尉迟景时看着她炫耀班的在自己眼前晃着盒子,目露疑惑:“这是什么?” “买的礼物。”不大的盒子在叶榕掌心左右旋转被她把玩着。 尉迟景时被礼物二字彻底吸引住视线,他牢牢盯着那个盒子,黑色瞳孔跟着摆动的盒子微动,内心已经暗暗期待。他舔了下干涩的嘴唇问:“给我的吗?” 叶榕故意沉吟,直到看到对方已经急切地想动手抢时,她才将盒子递过去。 尉迟景时迫不及待打开,一支雕刻着海棠花的白玉簪子出现在视野之中,如同清晨刚开的花骨朵,似乎挂着点点露珠,晶莹剔透,极为好看。 尉迟景时唇角上扬,他小心翼翼拿出簪子,满目喜爱。 叶榕见他如此表现便知这礼物是送对了。她将尉迟景时发冠上的精致玉簪取了下来,自如地将自己的买的簪子戴上。 她端详着尉迟景时的模样,在他欢喜的神情下忽然啧了一声,有些不满。 “怎么了?”尉迟景时心提了起来。总不能是不好看吧? 尉迟景时伸手护住发冠,警惕道:“给了我了就是我的东西。”不好看也不能收回去! 叶榕撇嘴:“你身上这一套穿得太贵了,完全彰显不出来簪子。”其实还有点儿掉尉迟景时的价儿。 尉迟景时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一时哑口无言,好久才回道:“那我去换身衣服?” “你宫里有三两以下的东西吗?”叶榕有些挫败,她本来是想让尉迟景时瞧瞧什么才是礼物和惊喜来着。 尉迟景时这是第一次收到不是宫中赏赐或者是周边大臣规规矩矩守着礼制的送来的礼品。他摸着头上玉簪,心中的欢喜从眼中溢出。 “我很喜欢。这是我收过的最好的礼物!” 叶榕以为这人是在阴阳怪气自己,可细细看去才知不是作假。 尉迟景时从一侧暗格里拿出一沓银票交到叶榕手上,又从最底下翻出一块小小的黑色暗纹手令:“凭手令可以在任何一家金元票行取五千银票。” 叶榕眼前一亮,快速接了过来:“全国各地都可以?” “嗯。”尉迟景时点完头才反应过来叶榕说了些什么,他伸手捏叶榕往衣襟里放的手令,隐含质问,“你想去哪里?” 叶榕面不改色用力将手令拿来了回来:“随口问问而已。” 尉迟景时不信,暗暗决定让容一再多注意一下她的动向。 “今日你的腿走得挺利索的,不疼了?”这是在说尉迟景时上船找她时那一阵儿雷厉风行,走路速度快到模糊看不清人的模样。 尉迟景时哼哼一声:“林沉巳专门用麻沸散做了点药剂给我应急。” “……”叶榕想,如果林沉巳知道他所谓的应急是找自己,会被气死吧。 第166章 “明日你依旧自己去上朝,我还有点儿事。” 叶榕等着尉迟景时追问自己是什么事情,但等了许久没等到,只瞧见这人忽然偷笑起来,莫名其妙地。 在尉迟景时的期待下,第二日很快就到来了。 他起得比往常都早,已经习以为常地从地上起来,看向依旧在熟睡的叶榕,他悄声道:“等下用了早膳再出去,外面的不比家里干净。” 这话一石二鸟,叶榕阖着眼权当没听见。 原打算继续睡一个回笼觉时,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忽地停了。 细小的咔嗒声,有人将窗户打开了。 叶榕听到了熟悉的呼吸声,深呼吸一口气,悄声坐了起来,默默看着窗框上的笨拙身影爬进来。 闾湫小心翼翼落了地,提起裙摆转身,蹑手蹑脚地从窗户口处往内里进。 叶榕原本觉得她是要进来偷东西窃取情报什么的,谁承想她直奔内室而来,哦不,是直奔床而来。 鬼鬼祟祟。 难道是来爬床的? 回想了一下闾湫对尉迟景时无所谓的态度,叶榕又觉得不像。那既然不是尉迟景时,叶榕只能怀疑一下子自己了。 她整暇以待,坐在床帷之后,看着那道身影蹑手蹑脚靠近,叶榕脸上浮现一抹笑。 等闾湫从床帷一角探头往里面凑时,头顶突然被咚咚敲了两下。她诧异抬头,正巧对上叶榕笑眯眯的神色。 然后叶榕就看见一个大活人在自己面前表演了一个弹射起步,原地消失。 噗通一声。 叶榕掀开帷幕一瞧,闾湫呲牙咧嘴坐在地上翘臀捂着自己屁股。“越来越像一只猫了。” “啊?”闾湫没听见她说了些什么,只是赶紧爬了起来,问道,“姐姐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你是来找我的?” 闾湫快速点了点头,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事情快速带过,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瓷器小瓶。 “吃了这个姐姐就能不受主人控制。”闾湫将瓷瓶递给叶榕,“这也是主人的意思。” 见叶榕拿着药瓶端详,像是在怀疑药的真伪,她道:“姐姐之前吃的所谓解药其实都以透支寿命为代价提高个人身体机能……暗卫嘛,通常都活不到三十岁,早早因为任务死去才是常态。” “吃了这个虽然无法把以前透支的底子补回来,但也是及时止损,至少能多活二十年。” 闾湫道:“我以我生命起誓,这药对姐姐只有好处,绝无坏处。” 她神情很是认真,说着说着激动起来,闾湫竖起三指对天发誓。 叶榕见此便把药收了起来:“这就是尉迟璋兰让你跟我说的事情?” 如她所料,闾湫摇了摇头。但她又不肯继续往下说:“等到下个月姐姐就知道了。” 闾湫又怕叶榕怀疑她居心不良,赶忙解释:“我保证对姐姐或者是东宫没有任何坏心。” 叶榕挑眉:“你怎么觉得我会向着尉迟景时而不是你主子?他都这么好心送来‘解药’了。” 闾湫视线在偌大的床上和只穿着中衣的叶榕身上流转一圈,道:“姐姐喜欢谁也绝不会喜欢主子就是了。” 说起这事儿,叶榕忽然想起那只猫,询问她小猫带回来了吗? 闾湫点头:“在我房间里养着,今早天未亮就趴我脸上把我闷醒了。” 叶榕笑。 见东西交出去,闾湫便提出撤退离开。叶榕掀起被子一角,问:“天还早,不上来睡一会儿?” 闾湫目光隐晦地往床头看了一眼:“下次一定。” 叶榕问号脸,等目送人出去回头一看,尉迟景时的亵裤正十分惹眼地挂在床头……并且还是被撕坏的。 叶榕笑不出来了。 于是等尉迟景时健步如飞赶回来等礼物时,只看到了叶榕黑黢黢着一张脸坐在窗边饮茶,闪着寒光的利剑摆在案几上。 尉迟景时隐隐不安,忐忑开口:“钱花完了?还是手令不能用?” 叶榕看了他一眼,不想再回忆早上的社死瞬间,她握住剑柄,道:“切磋一下。” 尉迟景时看了看自己的腿,又看了眼明显带着怒气的叶榕,他道:“我能把容一唤回来吗?” 叶榕微笑脸,剑尖直指尉迟景时鼻尖:“别废话。” 尉迟景时从四周找了一圈,只勉强拿出一个端茶水用的盘子当作武器。 行。 看来是真的有人惹她生气了,竟然连他放在墙上当装饰的剑也收走了。 尉迟景时躲躲闪闪,不正面接招。没过十招手中的木板盘子就被削成了还没他手指长的木棍。 至此尉迟景时只能空手接白刃了。 没多久,他额上遍布细细密密的汗,背脊也湿透来,瞧着剑还直奔自己要害之处袭来,索性摆烂不躲了。 叶榕及时收剑,冷哼一声就走了出去。 徒留尉迟景时一身完好的衣衫变成破布条子,衣不蔽体地待在满地狼藉,全是飞扬掉落的碎布料的内室里。 第89章 火烧四皇子府邸 林沉巳看着在自己这里翻来覆去找东西就是不理会自己的叶榕满头问号。 眼瞧着对方邪恶的魔爪伸向了自己研制出一半的解药,他快速挡住了叶榕的动作,冷声质问:“你是知道要用你的血当药引子,所以故意来搞破坏的吗?” 第167章 “嗯?”本来只是在翻找有没有毒药的叶榕疑惑歪头,她问,“什么药引子?” 随即又猜测道:“那个破蛊虫终于能解开了?” 林沉巳观她面上欣喜之情不似作假,一时心中迷茫,不由得问出声:“你就不怕景时解了蛊虫之后杀了你吗?” 叶榕呵呵笑了一声:“若是这样倒好解决了。” 林沉巳蹙眉,不解她这是什么意思,转而听见叶榕积极主动配合至极地从身上掏出一把匕首,在自己胳膊上比画着问自己要多少血,额上划下三道黑线。 “要你半个人的血量。” “……”叶榕麻溜收了匕首,“你就权当我没提过此事。” 林沉巳见她这副没心没肝的样子才觉得对味,犹豫了一下,道:“原本是需要这么多量的,但是来了个药人。” “她体内的血可解百毒,对比起你,她更合适。”而且还能大幅度减轻尉迟景时腿上因为常年吃药积攒下来的毒素,一举三得。 “药人?”叶榕重复了一遍林沉巳的话。 “对。”林沉巳将解药收至一旁,“你刚才给我看的药不就是那个药人给你的吗?” 林沉巳斜倚在桌边,表情颇为玩味:“能从药人那里拿到解药,她应该很信任你。你们是什么关系,她是你妹妹?” 林沉巳是见过她和药人相处模式的,两人关系十分亲密。 “这药和药人有什么关系?不该是尉迟璋兰交给我的吗?” “哈?”林沉巳站直身体,上下打量叶榕,“你什么时候这么天真了?” “你体内有三种毒,其中最为霸道的就是皇室特制的秘药,另外两种毒不过是牵制它,依附它而存在……” 林沉巳长篇大论起来,叶榕快速总结出了重点——闾湫给她的药是解皇室暗卫营秘药的解药。 只要在此之前解了另外两种毒,服下这瓶药她就解放了。 叶榕怀里放着的手令仿佛开始散发热意,她现在好像能直接跑路了。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叶榕特意问了一句:“我体内其他两种毒好解吗?” “简单。”林沉巳自信至极地撩了一下额前碎发,刚打算仔细同叶榕陈述一下子自己的厉害之处时,那女人已经闪身离开,只剩下他一人面对着空气。 “……”林沉巳咬牙。等着,等他解了景时的毒,一定要让景时狠狠打容十一顿板子。 叶榕从林沉巳那里出来就径直去寻了闾湫,可四处查探也没发现她去了哪里,就连养在屋子里的小猫也不见去处。 问了东宫内的奴才,也无人说看见她。 叶榕无奈,便按照方才突然做好的计划出了东宫去金元票行取了五千两影票,回去的路上还顺手买了一包新鲜出炉的糖炒栗子。 等对上尉迟景时明晃晃的期待眼神,她把吃了三分之一的栗子递了过去。 尉迟景时十分配合地表示了惊喜。 叶榕早就猜到自己拿出手令的第一时间就有人通知他,她瞧着尉迟景时不怕烫手地快速剥了一个递到自己嘴边,张嘴吃下:“你不问问我别的钱哪里去了吗?” “既然给你了我就不会过问。”尉迟景时无所谓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孤已经穷得只剩下钱了。” 叶榕配合地哇了一声,笑眯眯道:“那以后我就随便取钱了噢。” 尉迟景时大方挥手:“随你取用。” 叶榕很开心,于是奖励了尉迟景时一下。她拍了拍发呆的某人,笑道:“赶紧看奏折吧。” 尉迟景时嗯嗯点头,干劲十足。他好像发现了哄叶榕高兴的最简单的法子,今晚抽空整理一下自己的小金库吧。 于是今夜尉迟景时彻夜整理自己的家产,叶榕彻夜蹲在闾湫房梁上。 直到月上柳梢,一道黑乎乎的影子从远处走来,叶榕定睛一看,正是闾湫。 她头上鼓起一团,走近了才发现是小猫趴在闾湫正头顶。见她走到半路忽地挺住站在原地不动,叶榕从屋顶闪身到一侧的树上,脚下轻蹬,几个跳跃便到了闾湫正前方的树上。 闾湫头晕眼花,半晌缓不过来神,她停在原地休憩着,怕自己坚持不到回到房间就晕倒在地上……如今这个时间节点,若是晕倒在地上可没人能送她回房间。 闾湫苦笑。 风徐徐吹来,带来湿冷的气息。 她正睁眼继续前行时,头顶上忽然扑簌簌掉下来一堆树叶子,一道黑影倒吊下来。 闾湫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瞪眼仔细看去才发现是叶榕,大松一口气。 “姐姐……” 叶榕听出她声音相较早晨虚弱不少,从树上快速落了下来。 月光下,闾湫面色惨白如纸。 “你这是怎么了?” 闾湫抓着叶榕的手从地上起来,对上她关切的眼神,小声道:“是姐姐你吓的。” “抱歉。”叶榕干脆利落认错,大半夜自己这样做确实有点吓人了,不过她可不信闾湫这个样子是她吓出来的。 “姐姐这个点怎么在这儿。”小黑猫早在叶榕出现时从闾湫头上一跳三米远,此时认出了叶榕又巴巴贴了上来。 叶榕随手捞起小猫放在肩上,她同着闾湫一起往回走:“等你。” “林沉巳都跟我说了,你是药人对吗?” 第168章 猝不及防的问话让闾湫脚步猛地一顿,她愕然抬头:“他什么都告诉你了?” 叶榕面不改色点头,随即就得到了一只着急忙慌坦白自己的闾湫。 “姐姐,主子给的那个药是假的,我给你的是真的,只要饮下它,你就能得到解脱!”闾湫情绪十分激动,她挥舞着双手试图增加自己的可信度,“到时天高地远,姐姐想去哪里都行!!!” 叶榕从未怀疑过闾湫对自己的真心,她只问:“那你呢?” 闾湫卡壳,良久才道:“从我主动成为药人时,就没有以后了。” “药人本质上就是承载毒药和新药的器皿,虽外面看着气色十分好,实则内里已经烂了。我早就该死了,不过是因为姐姐才活到了现在。”闾湫情绪平复下来,圆润的脸上挂着前所未有的冷静。 “所以,你还能活多久?” “月底?” 看着叶榕面色平静并无伤心之意,闾湫反倒松了一口气。她正准备说话时,叶榕忽然开口道:“反正也要死了,想不想跟我一起去干票大的?” “嗯?”闾湫尚未明白叶榕这话是何意,就见她飞身上了房梁,紧接着拎出来了一个全身黑衣劲装的人。 “闻闻。”叶榕把肩膀上的猫递到容六鼻下。 容六猝不及防嗅了一鼻子清香,他羞恼道:“不需要离这么近!” “你要做什么?”容六问。 “去尉迟璋兰府上找猫。” “啊?” 闾湫和容六同时问号脸。这个时间节点去找猫? 虽然不理解,但看着叶榕十分认真的模样,两人选择听她的话。 到了四皇子府,容六谨慎地观察起四周,试探着寻找入侵的地方。当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不起眼的院子打算进入时,一转头,叶榕单手抱着闾湫已经一跃而进了府邸。 两人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容六:“你蹲在树上干什么?” “你们就这样翻进去了?”容六不可置信。他望向四周,却并未发现有暗卫或者侍卫出现把她二人围住。 “别废话快进来。” 容六恍若做梦一样,光明正大地翻墙进入了敌人的府邸。他走在廊下,总觉得自己现在成了瓮中鳖,随时有可能会被敌人一锅端了。 可直到从四皇子正殿路过,进到后花园,容六也没看见一个人。他忍不住问出声:“这府上侍卫还有奴才们呢?” 叶榕摊手:“不知道。” 闾湫解释:“因为真正的掌握暗卫的人是贵妃娘娘,主子府邸内里虽然看着无人守护,实则处处被人监视着。” “当我们靠近主子府邸周侧一公里时,就有人记录下我们行踪上报贵妃娘娘了。” 容六迷惑了:“所以这和府上没有人守着有什么关系?若真的有人要杀四皇子,早就杀完了,哪儿还会等着宫里他娘派人来救他?” 容六想,要不就趁着今夜一刀带走四皇子算了。主子政敌只有这么一位,杀了他之后…… “你一思考,首领就发笑。”叶榕道,“若是真的可以这样,你觉得首领会给你机会等你杀?” 容六摸了摸自己后脑勺,闭了嘴乖乖听从叶榕指挥去寻猫。 好不容易摸到一处地下室,带出来一窝尚未睁眼刚出生的小猫,叶榕让容六把它们带回东宫,自己则带着闾湫到了尉迟璋兰内室的后窗。 她找了一些易燃的甘草,塞进了后窗。 在闾湫诧异的目光下,叶榕掏出两个火折子,递到自己手边。 她看着接触到空气瞬间燃起的火苗,侧头看向干草,瞳孔震惊。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第90章 失手打翻 尉迟璋兰被救了出来。 身侧的奴才和诸多侍卫抬着水往来复去灭火,滔天黑烟滚滚,他一身雪白的中衣此时脏污一片,狼狈地站在人群中央。 若不是他睡眠浅,在闻到烟味和火灼烧草的噼里啪啦声响时睁眼瞧了一下,怕是就要死在这场人为的火灾里了。 苏埕在收到四皇子府邸着火的消息后从宫里匆匆赶来,瞧见四皇子目光盯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上,从身后奴才手中接过一件外衣,上前披到他肩膀上。 “娘娘已经知晓此事,殿下放心,此事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苏埕话未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抬眼看去,四皇子眼中的怒火比身后的大火还要可怖。 “你们是故意的。”尉迟璋兰整个身体都在发颤,不是害怕,是气的。 “这整个街道都是你们的人,在着火冒烟的第一时间你们就有人发现了,你们是故意让火势变大,想让父皇知道!” 尉迟璋兰思绪清晰,他指着苏埕的鼻子质问:“这是你的主意,还是母妃的意思?” 苏埕只当听不懂四皇子在说什么,跪下请罪:“贵妃娘娘此生最重要的人除了陛下就是殿下您,怎么会置殿下您的安危不顾?” 尉迟璋兰笑出声:“所以,我府上谁进谁出,又跟我说了什么你们都一清二楚,有人放火你们却姗姗来迟?” 苏埕沉默不言。今日之事他确实不知情,是陛下那儿的人传来消息,陛下命他亲自过来查看一下四皇子情况。 苏埕想,虎毒尚且不食子,娘娘怎么可能真的拿四皇子殿下的命去赌?若殿下死了,娘娘又能落得什么好呢? 第169章 尉迟璋兰失望至极,他心里清楚母妃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尉迟璋兰走进苏埕,居高临下望着这只忠于母妃的狗,问:“是尉迟景时派人放的火?” 苏埕略微思索:“是。” 尉迟璋兰敏锐察觉到对方话并未说完整,他再次追问:“可是你见过的,叫何名字?” “那日进宫寻娘娘的那位,殿下也曾见过。”贵妃娘娘那日并没有同他言明那男子的身份,他至今不知那人的是何身份。 “不可能。”尉迟璋兰一口咬定,不久前叶榕还和他一起游湖,相谈甚欢,还约定好了来他府上坐坐,怎么会突发奇想来他这儿放火? 他更倾向于是母妃一手指挥了这场火灾。 这些日子因为尉迟景时腿部受伤行动不便的原因,父皇对他的宠和重视越来越夸张过分,母妃是要放弃叶榕,用她来打压尉迟景时。 父皇最厌恶下死手的内斗,此番叶榕怕是要被处死。 正想着,一阵眩晕感袭来,尉迟璋兰身形晃了晃,刚想伸手换人过来扶着他时,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宫中派了太医前来,仔细诊治一番得出个吸了太多浓烟,又一时情绪起伏过大,心悸喘不上气晕倒过去。 而另外一边,叶榕和闾湫坐在屋顶欣赏着远处滚滚浓烟。 闾湫又兴奋又紧张,她抓着叶榕的袖子问:“这样真的不会出事儿吗?” “能有什么事儿?”叶榕满不在乎,“若是尉迟璋兰真死里面那才叫好玩儿呢。” “可是……”闾湫还想说些什么,就见远处一个黑影迅速朝着她们二人逼近。“姐姐,有人来了!” 叶榕眯眼细看,正是容一。虽看不清他神情,但叶榕就是察觉到了对方现在满身怒气,若是抓到自己说不准能一掌把自己劈成两半。 “抓紧我。”叶榕带着闾湫就打算逃,可没跃几下,容一就追了上来。 利刃破空声唰唰作响,他手中利剑直戳叶榕咽喉。 叶榕因为带着闾湫躲避得十分艰难,眼见自己要死在容一手里,她全力向后一跃,干脆利落道:“首领,我错了。” “错?”容一手中剑削断了叶榕鬓间一缕发丝,提高音量道,“你这么有本事怎么不去皇宫放火?” 眼见她还有向后退的举动,容一冷笑一声:“你走了,容六就活不了了。” “……”叶榕顿住,低头和闾湫对视,观闾湫并不抗拒回东宫,想了一下道,“我跟你回去,但不能罚容六,是我逼着他去的。” 容一冷冷看着她:“我开始后悔了。” 叶榕靠近容一的脚步一怔,仔细看向容一神情,虽隔着覆面,但仍旧能看出来他这番话是发自真心说的。 闾湫察觉到气氛变得不对劲儿,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 直到回到东宫,三人之间也没有再说一句话。闾湫一落地就被送回了原来的房间,叶榕和容一则去了书房寻尉迟景时。 书房内一片狼藉,书本洒了满地,可见主人是真的是发了好大火。 气氛压抑到极致,容一一进去就跪到了地上:“主子,容十带回来了。” 尉迟景时从唯一没有瘫倒的书架之后走出来,他没有怒声相向,甚至都没有看叶榕,而是平静地坐到了椅子上,问:“怎么回来的?” 这显然不是问叶榕,容一垂首道:“以容六性命相挟。” 尉迟景时笑出声:“孤的性命还没有容六重要?” 容一叩首,欲再说话时,一侧叶榕忽地上前几步,主动走向尉迟景时。 尉迟景时将桌上唯一剩下的烟台和毛笔架子一挥砸了出去。 叶榕毛瞧了眼他会出去的方向和力道,知道这人虽然生气但还是关心自己的,怕东西砸到自己,还专门换了个方向挥到另外一边。 她凑上前,伸手想要抓住尉迟景时的袖子为自己辩解两句,就见对方直接一整个躲避的大动作,挥起的衣袖哗啦啦打到了她脸上。 叶榕啧了一声,然后明显感觉到气氛更加凝固了。她瞧着开始看着自己冷笑的尉迟景时,低声道:“让容一先出去?” 尉迟景时闻言忍不住瞥了她一眼,想问问她怎么好意思说出来这话的。可看着对方常年阴郁冷白的脸上带着裹挟着些许讨好的笑,他又说不出口。 最后,他只能再次挥了一下袖子。 没说话,但容一明白这是主子再赶他走。他趁着离开的间隙抬头了一眼叶榕,眼尖地看见她的手指搭在主子胳膊上,轻轻揉捏着。 容一脸黑得堪比锅底。 等他退出,叶榕立马强硬手段将人掰了回来,让尉迟景时正面看着自己。 她问:“怎么发那么大火?” 尉迟景时气笑了,他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发这么大火?” 随即他又指向窗户外面仍旧在冒黑烟的地方:“这满朝上下都盯着我和尉迟璋兰,你可知你此番行事将会把我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叶榕抓住他伸出的食指,道:“从你拒绝喝令贵妃送来的中药开始就已经激怒她了。” “况且你不是一直都在深渊里吗?” 尉迟景时听着叶榕奇怪的逻辑,啊出声。“所以,若是有人快死了,你不想着去救人反而是往他身上点把火,送他早日离开吗?” 第170章 “如果他希望自己被火葬的话也不是不行。”叶榕不假思索道。 尉迟景时呆住了,叶榕竟然能真的是这么想的。 他好像有点什么病,一个没和外人有过接触,脑子里也只有完成任务这四个字的暗卫能有什么正常思维。 尉迟景时以一种又正常又诡异的心理状态原谅了叶榕。 书架之后忽然传出细微声响,叶榕下意识看去,一只懵懵懂懂的猫咪拱了出来,冲着两人所在方位喵了一声。 还未诧异小猫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尉迟景时就冷哼了一声。他问:“你就是为了这几只猫,舍弃我的?” 叶榕矢口否认。实际上她放火的时候只是单纯地想放火而已,有了解药她随时能离开这个地方,并没有考虑那么多。 看着暂时被安抚好的尉迟景时,她快速喊了一位奴才,吩咐他将猫送去闾湫那里后,开始同尉迟景时了解放火之后的危机,并紧急商量对策。 天边大亮,尉迟景时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前去上朝。 出乎意料的是,传闻中晕过去不省人事的尉迟璋兰也出现在其中。 …… 叶榕在东宫等着尉迟景时的消息,身侧躺椅上闾湫抱着小猫病恹恹的躺在上面,毫无先前半点活力。 容七来时,叶榕正看着闾湫在思索什么。 他挥手在叶榕面前晃了晃,吸引过来她的视线后站直道:“首领那儿传回来消息了。” “四皇子说是自己不小心打翻烛火才引起了火灾。” “嗯?”叶榕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耳鸣听错了。 闾湫也坐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 “你们没听错。”容七说完这话就撤了。 叶榕和闾湫面面相觑一阵儿,而后叶榕低声问:“现在你想跟我一起出去玩吗?” “还去主子府上放火?”闾湫惊讶得都站了起来,“现在一件事一片灰烬了,不如再等等?” 叶榕眨了下眼:“你若是想再放一把也不是不可以。” 闾湫反应过来这次叶榕口中的玩是单纯的玩,便松了口气。她点了点头,问:“去哪儿?” “不知道。”叶榕沉吟,摊手,“总之是没去的地方。” “好。” 闾湫抱着一只小猫和三只幼崽,一口应下。她本来也不在意去哪里。 “幼崽放下吧。”叶榕觉着自己照顾不了这么多崽子。 一只闾湫一只小猫就已足够。 两人很快就消失从东宫消失,离去前叶榕还特意去看了一眼容六,确认他只是被打了几板子,没有性命之忧后放下了五张一百两银票。 比起道歉和关心,容六更喜欢这种赔礼。 可惜的是他还没欣喜多久,第二天夜晚他就被容三容七抬着去了主子书房。 刚想挣扎着行礼,一只手便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提起,他半跪着勉强仰头得到一分喘息,喉间不受控制地发出嗬嗬声。 “主……” “叶榕和闾湫呢?” 容六眼神迷茫,窒息感让他听不清主子说了些什么,只能迷蒙看见主子冰冷刺骨的眼神。 “容十去哪里了!”歇斯底里的模样让容六恍惚,主子一向最在乎仪态仪表,怎么会…… 耳畔模糊响起首领的声音,掐住他脖子的手骤然松开。容六跌坐在地上,还未缓过来,再次被质问:“容十呢?” 容六疑惑摇头:“属下不知。”他一直躺在床上,怎么会知道容十去哪里了。 “容十带着闾湫跑了。”容一冷声道。叶榕一天一夜没回来,早在主子不耐烦之前就派人去查探她的行踪了。 叶榕有意隐藏自己的踪迹,只到城西便无处可寻了。 “去问尉迟璋兰。”尉迟景时忍耐到极限了,他额上青筋四起,眼中遍布红血丝。 容一知道现在的主子无法劝阻,便领命退下。再去四皇子府之前,他把林沉巳带到了主子房间外…… 第91章 再放一次火 闾湫死了。 叶榕平静地将一旁不停拱她的小猫抱了起来,顺了顺它光滑的毛发,道:“她走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客栈掌柜战战兢兢命人进来把棺材抬了出去,他扒着门框强装镇定:“叶公子,现在正处夏天,您当真要将小姐运回京城吗?”回到京城马不停蹄也要一天两夜,这尸体怕不是半路就会臭了…… 叶榕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那掌柜看得两眼放光,住了嘴,再也不多问,只连声保证会派最能跑的马和驾车技术最好的马夫送她二人回家,绝不会颠簸了闾湫。 掌柜的见叶榕出手大方,又是个可怜人,忍痛将自己去年冬天存的半方冰拿了出来,用布料裹着放在棺椁外侧。 马车在暮色中渐行渐远。 在路的尽头,是天翻地覆、全然一变的京城…… 尉迟璋兰是第一个知道叶榕回来的人——因为他的府邸又着了火。 黑烟滚滚,人来车往。 或许是因为上次有了经验,也或许是因为房间内摆设几乎被搬空了没什么可燃烧的物件儿,这次火被扑灭得特别快。 “殿下,您没事儿吧?” 奴才们关切地迎上来问,尉迟璋兰却开怀大笑着向一旁侍卫要了一个火折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再次点燃了自己的主卧。 第171章 像是怕火烧得不够大,他多个地点引火,并言明不许任何人灭火。 令贵妃得到消息派了苏家兄妹二人过来劝阻。 看着偌大的花费了上万两银子造景的庭院断瓦残垣,而罪魁祸首还是王府的主人,苏家兄妹看得目瞪口呆。 苏玖上前两步,拽住癫狂的四皇子,对周边的奴才们怒吼:“主子一时糊涂,你们也脑子进水了吗?” 苏埕道:“尽快灭火,陛下已经知道此事了。” 风逐渐变大,火势越发不可控起来,黑烟直接笼罩了半个京城。 尉迟景时站在窗边看着天上火,心中也怀疑是否是叶榕回来了。他刚开口要问容一,林沉巳便拿着一根长针扎进了他后脖颈。 针长得令人头皮发麻,好似要从后脖颈直接穿过咽喉从前面扎出来一般。 尉迟景时转身时,头上的针颤巍巍地抖动,在微弱的日光下闪出细细碎碎的光。 林沉巳见他还要张嘴说话,又捏起一根针,眼中透露着警告:“情绪起伏不要太大,否则今日这针就白扎了。” “我只是想唤容一而已。”尉迟景时做了个手势,容一便从暗处现身。 “并未寻到叶榕踪迹。” 容一这句话林沉巳已经听到耳朵起茧子了,他恨铁不成钢。尉迟景时体内的蛊虫沉睡十数日了,就算脑子糊涂也该清醒过来了,怎么还时不时就念叨一个消失的叛徒? 林沉巳咬着牙,恨恨道:“女人就没一个好东西!”若是早知她会带着药人逃跑,便是把他腰子捅个对穿也不会告诉她药人的功效。 他看向尉迟景时,虽然并没有明显的表情,但林沉巳就是知道他的心情糟糕透了。 林沉巳试图安慰:“你且放心,她身上的毒只有我会解开,她迟早会回来的。” 尉迟景时听了这话未有半分被安慰的感受,他蹙着眉问林沉巳:“若是她不回来了呢?” 林沉巳冷笑一声:“那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尉迟景时握着的手再度握紧,他递了一个眼神给容一,又怕他无法理解自己意思,便不顾林沉巳黢黑的面颊,直言道:“动用一切人手去寻叶榕,如果还找不到,就去接触江湖上的人,但凡有人知晓她的踪迹,一律有赏。” 林沉巳差点双眼一翻气晕过去,他指着尉迟景时刚要破口大骂,忽地就看见窗户口处出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远远就冲着他挥手。 “你你你……”林沉巳结巴了一阵儿,在尉迟景时回头前赶忙掏出一根针,把人扎晕了过去。 把人拖到一旁软榻后,大松一口气。他再回头去看叶榕时,就见容一和她纠缠打斗得难分难舍。 不过几息时间,两人身上便都见了血。 林沉巳真的是服了,他大喊一声:“容一住手,她的血有用,别浪费了,实在不行你拿个碗一边接着一边打?” 瞧着林沉巳真的举着一个茶盏过来,叶榕太阳穴突突直跳。“我不过是出门半个月,你们发什么疯?” “你去哪里了。”容一剑锋凌厉,叶榕随手在街边买的剑顷刻便被削断成两截。 知道自己打不过容一,叶榕便直接道:“你若是还动手,我就真走了。” 一句话,硬控杀气腾腾的容一成了木头人僵在原地。覆面遮住了他的表情,但叶榕十分清楚的知道,只要自己扭头往门外走一步,今儿就真的得交代在这里了。 尉迟景时只是需要血,又不需要她这个人。 叶榕对着林沉巳抬下巴:“打个商量怎么样?” “闾湫给你,把我身上另外两种毒解了,我的血也随你取。” 林沉巳见她张口满心都是自己担心自己的性命,忍不住替好友打抱不平:“你只知你自己,可有想过尉迟景时怎么办?” “你不是能解蛊吗?”叶榕不解。 看着对方眼神中没有一点对尉迟景时的担忧和其他情绪,林沉巳就知道这下是真完犊子了。 对方就是个冷心冷血的人渣,可怜景时一腔真心喂了狗。 就连一向话少的容一也怒气满满,他手高高抬起,想扇叶榕一巴掌,让她清醒一下。 叶榕闪身躲了过去,她双眼清凌凌看着容一,道:“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是令贵妃的人,当初你捡到我只是一场计划好的安排。” “如果没把你捡回来,你就死了。”容一比任何人都清楚暗卫的命有多么不值钱。 “你这条命该是我的。” 两人对话时,林沉巳已经端着茶盏到叶榕伤口处接血了。见血液流速慢慢吞吞的,他伸出手指试图扣叶榕的伤口…… 叶榕似笑非笑用断剑拍开林沉巳的手:“你别太过分了。” 他抬头,语气比叶榕还阴阳怪气:“你就不问问床上躺着的那位怎么样了?” 叶榕看了眼被扎成刺猬的尉迟景时,道:“若是他出事儿,你这神医名号也保不住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叶榕思索了一下,继而道,“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你会因为一件衣服不顾自己的手足?” 这话从叶榕嘴里说出来极为讽刺,林沉巳心里重复了一句,‘兄弟如衣服,女人如手足’。 这才是叶榕和尉迟景时的现状。 第172章 林沉巳不信邪,他道:“先让我解开景时身上的毒,我再给你解毒……” 叶榕一眼看穿他在想什么,开口拒绝。 “如果你不愿意先给我解毒,就等着死后去寻我的尸体……或者有能力的话你在培养一个新的药人。” 两人对峙,气氛陷入沉默。 最后是林沉巳妥协。反正软榻上那个不争气的也一直担心叶榕死在外面,解毒就解了吧。 他从怀中取出一早就制好解药丢给叶榕,见她毫无防备地吞咽吃下,心中有种微妙的感觉:“你不怕毒死你吗?” 叶榕竖中指。原以为这个世界的任务会很好做,结果折腾快半年了,一点儿进度都没有,她已经累了。 叶榕道:“毒死我也好。” 失败了就直接切下一个任务好了,她等着去现代享受空调房呢。 林沉巳忽然就明白尉迟景时为何会担心叶榕不回来了,这人是真的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说不准哪天脑子一抽就给自己脖子一刀自尽了, 叶榕双眼视野逐渐被黑色取代,在倒下去之前,她快速走到了尉迟景时身边,把人往旁边推了推,自如躺下。 熟悉的场景让林沉巳梦回数月前,两人也是这样虚弱的他面前。 眼见尉迟景时手指微动,林沉巳喊道:“容一,过来帮忙。” “把你主子和这没心的,抬我房间去。” 时间一晃而过。 再次醒来时,叶榕只觉得睡了一个好觉。先前陪闾湫赶路去了许多地方,如今算是把失去的精气神全都补回来了。 全身轻松无比。 叶榕睁开眼睛,看着床顶认出这是尉迟景时主卧,疑惑起身。她可不认为林沉巳会好心把自己送来这里休憩。 她打眼看向四周,门窗大开,一点儿也没有被监禁的痕迹,容一也不在暗处。 太奇怪了。 她走出房门,看向外面,风和日丽。 奴仆们井然有序地打扫着东宫庭院,有人看见她起来了,远远便朝着她行礼,然后转身就小跑溜走了。 她刚走到廊下坐下没多久,抬头就见尉迟景时一袭青色直裾,速度极快地朝她走来。 因为速度快,坡脚便暴露了出来。 叶榕蹙眉看向四周,难道他不怕别人看出来了吗? 尉迟景时站定到她面前,平复了一下气息,见她一直盯着自己腿看,笑道:“这半个月发生了一点儿算不上好事儿的事儿。” 他好似对叶榕离开自己毫无怨言,整个人如沐春风,和善得不像他自己。 “想听听吗?” 第92章 完结章 叶榕上下打量尉迟景时,没有被他温和的表象欺骗。 她直言问:“你想做什么妖?” 尉迟景时镇定自若,行为举止间和叶榕亲昵无比。他微微抬头:“我这样不好吗?” 叶榕避开他的接触,往退了两步:“以容一和林沉巳对我的态度,我认为咱俩合作破裂了。” “从未。”尉迟景时上前一步,见叶榕还往后腿就停住了脚步,他眉心微微皱起,“朝堂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尉迟璋兰后日启程前去荆州,父皇会携着令贵妃去行宫居住,退位与我。” 叶榕对这个结果毫无意外。 从一开始她就不明白尉迟景时为何会处于受制状态,前有因皇帝而早死的娘,后有坚定的保皇党,区区一点不太明显的腿上残缺就让他内耗十几年,自卑十几年。 只要意识到自己是有能力坐稳这太子之位,凭借着皇帝那一点点的对他娘的愧疚心理,不用费什么功夫就能将令贵妃拽下来。 不过…… 带着令贵妃去行宫居住还蛮有一番深意的。是想牵制她身后的势力还是真的舍不得这位宠了十多年的爱妃? 叶榕还要细思时,想起来这又跟自己没关系,摇了摇头,将话题扯回正道:“那我们的合作正式结束了。” 尉迟景时脸上的笑僵住,隐约明白叶榕要说什么,抢先开口:“我已经给你安排好新的身份,元成甾之女元嘺。” “元翘???”叶榕惊诧,“你想让我顶替元翘的身份?” 尉迟景时口齿清晰地解释:“是乔姓的喬,前面加一个口。” “有什么区别吗?” 叶榕道:“闾湫的尸体我已经放在了东宫冷库中,她死前求着我将她带回来交到林沉巳手里,说他是唯一一个知道她是药人却对她没有图谋的医者,她想死的有意义。” “尸体怎么处理随林沉巳的意,只要不侮辱她,否则即便也容一在,我也会取下他脑袋。” “你不想嫁给我吗?”尉迟景时面上惊愕,心中却早已猜到会是这般结果,他道,“元翘已死,只要你以元成甾之女的身份就能瞒天过海……” “打住。”叶榕抬手,“我什么时候说自己要进后宫了?” “孤可以给你正宫之位!”尉迟景时急急打断叶榕,“你先听孤讲完,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无籍无名的暗卫,可以拿着自己的户籍证光明正大地走在路上……” “我并不需要身份。” “我这副身躯虽然解了毒,但也只有十年的寿命了。”叶榕听着周围渐渐传来的脚步声,走到了院子空地之处,“前二十年我过的身不由己,最后十年你还要让我困在后宫之中?” 第173章 尉迟景时瞳孔微缩:“全天下最好的医者都在太医院了,还有林沉巳在,你应该知道他的能耐,只要有她在,一切都会好的。” 叶榕摆了摆手:“暂时只想活十年。” “容一呢?”看着周围没有容一的气息,她问道。 尉迟景时心疼看向叶榕受伤较为严重的手臂,道:“他伤了你。” “罚去水牢了。” 叶榕动作一滞,手指触碰向已经被包扎好上过药的伤口道:“他对我动手是应该的,不必再罚。”自此之后他二人便不欠什么了。 “在告知他你的真实身份的时候我明确告知过他不得对你动手,他违反命令就该受罚。” “随你。”叶榕懒得理会他,容一不在她能更轻松地离开。 周侧越来越多的侍卫赶了过来,将两人所处的庭院团团围了起来。叶榕大致数了一下,约莫有百八十人左右,人数虽多,却没有一个是能打的。 她抬眼看向尉迟景时:“你知道他们拦不住我的。” “你要去哪里?”尉迟景时没有否认自己的打算,他掌心摊开,一道手令赫然出现,“这个拿上。” “我做我的努力,你跑你的。” 叶榕寻思了一下自己这些日子前前后后取出的一万两银票,感觉这手令拿不拿无所谓。 尉迟景时看出她在犹豫,上前一步将手令递出:“钱都是消耗品,不经用,万一哪天不够花怎么办?” 他眼神真挚诚恳,看似是真心为了叶榕着想,实际上却隐含了自己的小心思。 只要叶榕用手令取钱,尉迟景时就能得知她身处何方。有了这个时间地点,再去查探叶榕住在哪里,做过什么事情就很轻松了。 叶榕很快就明白了这一点,她似笑非笑看着尉迟景时,直把他看得心虚不敢直视自己。 “收下吧……”尉迟景时低声恳求,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叶榕迟迟没有动作,直到外面的侍卫们等待的时间过长,忍不住探头往里看时,勉强从尉迟景时因为长时间抬起而微微颤抖的手里拿过了手令。 见她接过手令,尉迟景时大松一口气。他站直身体,温和的假象被他陡然撕破,露出原本的面貌。 他挥手下令,外面的侍卫持红缨枪闯了进来,虎视眈眈将叶榕团团围了起来。 说是不惜一切代价捉拿对方,但主子又下了令不能伤到她,就连原本的金属打造的枪头都被取了下来,现在手里只有一根被柔软布料包好的木条头…… 侍卫们仰头看着正中央一点儿都不慌的高挑女子,心中嘀咕太子殿下好像格外喜欢长的高的类型。 无论是先前那位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跃成为殿下最信任的贴身侍卫还是眼前这位从天而降、从未听说过的姑娘…… 叶榕自然发现了他们手中武器的不对劲儿,没忍住笑出了声,当着众人的面贴近尉迟景时,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尉迟景时下意识侧头倾听,耳朵便不小心触碰到了柔软的唇瓣,耳唇噌地一下连带着脖颈绯红一片,惹人注目。 叶榕伸出手轻按他肩膀,手上借力、脚下一蹬,腾空而起,又踩着身后一位侍卫的肩膀,一瞬间便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 被踩的那位侍卫扑通就跪在了地上,颤颤巍巍道:“殿下,属下……属下没反应过来……” 尉迟景时欲盖弥彰地伸手遮住自己耳朵一侧,淡淡点头,挥手示意他们解散,自己独自走向内里。 不仅侍卫没反应过来,他自己也没反应过来。 尉迟景时心想,等一炷香后,叶榕就会气得回来把他暴揍一顿吧?毕竟外面那些人只是障眼法,真正派出去跟着她的另有其人。 …… 京城城外。 叶榕一手提着男人衣领,一手握拳,作势要打他。 容六欲哭无泪,连连求饶:“姐,你是我的亲姐姐,别打我了,我这身上的伤才刚好,我也不想出来跟你,可谁让我追踪人的本事最好呜呜呜,不然你把我鼻子毁了吧……” 叶榕手猛然一松,容六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原本想顺势抱住叶榕的大腿哭诉,却后知后觉意识到此时的容十穿着裙子,自己这手伸出去不合适,随而改成了两腿一摊,坐在地上双手捶地,撒泼。 叶榕无语至极。 她在思考回去揍尉迟景时一顿的可行性,最后因为怕他把容一放出来自己又打不过放弃了。 “姐,你放心,我只远远跟着你,你不用管我的存在,我也不会实时向主子汇报你的行踪的。”容六举手发誓,“你要是不信我,把我赶回去我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看在咱俩共事多年的份上,又无缘无故被你坑了那么多回,你就放我一马,让我多活两年吧。” 叶榕上下打量容六,又示意他站起来。审视一番后,道:“我可以让你跟着我……” 还不待他开心,又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容六脸一下子就垮了下去,不情不愿问道:“什么条件。” “名义上和我成为夫妻。” 叶榕说得轻松毫不犹豫,容六直接倒地阖眼说:“你杀了我吧。” 第174章 “至少死在你手里比死在主子手里舒服。” 叶榕挑眉,抬手从一旁折断一根树枝:“那便如你所愿。” 她还未靠近容六,对方便一跳一尺高,起身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说道:“说好了,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叶榕嗤了一声,低头看向容六:“就你这身高……” 容六瞪大双眼,追上扭头就走的容十:“我身高怎么了,我身高怎么了,你说话啊!” “我不想羞辱你。” “啊啊啊,你已经羞辱完了。” 两人一路吵闹着离开。 时光荏苒,转瞬而逝。 一晃三年过去,太上皇去世,令贵妃自戕身亡,四皇子因太上皇驾崩之前亲手写下的旨意,死后前去皇陵守陵三年。 叶榕听着这消息问身旁容六:“你主子这下可算是高枕无忧了。” “呵呵……”容六笑不出声来。早就摘了覆面的他一张路人脸上尽显沧桑,和眼前容光焕发,像是某户人家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的叶榕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坐在酒楼包间,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旁人对自己的议论。 包括但不限于这些话:‘那位小姐的夫君当真是那个不起眼的,看起来脏脏的男人?’‘天啊,那他一定很有钱吧,不然怎么会娶到这位小姐?’‘什么?没钱?还是靠着人家小姐的钱养活自己?’‘我受不了,我能自荐枕席吗?’ 其中有一句最离谱的话,容六到现在也不能理解——‘我可以当这位小姐的狗。’ 自从有人真的开始搔首弄姿在叶榕面前展现‘魅力’,勾引叶榕后,他为了那个女人不突发奇想真的把他换了,就开始尽心尽力付出。从一开始的什么也不熟,生生把自己从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暗卫熬成了黄脸奴才…… 想起自己已经将近一年没有收到主子的消息后,容六卑微询问叶榕:“主子知道我和你还活着吗?” 三年前自己第一次收到主子消息,要自己回禀叶榕现状被她发现后,就多了一条附加条件——以后消息的收发回信皆由叶榕处理。 一开始容六时不时还能看一眼消息,帮叶榕回个信,后来她学会了自己的笔迹,干脆就不让自己看了。 叶榕嚼着当地新推出的一款黏牙的甜点,艰难回道:“别管。”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容六试图为自己主子争取一丝可能性,这位姐眼下看着是玩嗨了没有一点儿回去的打算啊。 想起太上皇殡天一事,容六合理猜测主子是不是被大臣塞美人塞麻了,实在不耐烦便对太上皇动手了? 容六将自己的猜测告知叶榕,叶榕直接听笑了。 “若是哪日亡了国,你是不是还要说是因为长期见不着我,思念到精神恍惚,所以荒废了朝政?” 容六恍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弥补,叶榕连听都不想听,直接起身走了。 他追出去,身后人的议论声更加大,无一不是说他惹叶榕生气,说不准他们的机会就来了。 容六沧桑的脸上更显疲惫。 回到了两人所住的大宅邸,容六本想做顿好吃的饭祈求原谅,毕竟这三年相处下来,也只有吃食能让叶榕对他网开一面。 可两人才刚吃完午膳,他只能往下午茶和晚膳上努力了…… 等他将一切备好去请人时,房间内空无一人,一番寻找后只在书桌上发现一封狗爬字写的信。 内容大意是:我生气了,所以出去玩两天,勿寻。 容六感觉自己天都塌了,他嗅了嗅纸上气息,全是油饼的味道。不用想他眼前都浮现出对方故意叼着油饼,一边吃一边写下这几个字。 这是叶榕在一次次实践中找出来的对付自己的办法。 容六想去找人也无从找起,只能被迫待在府邸之中祈祷着对方能按照约定在两天后回来。 可…… 两天后的夜晚,他正在府中睡觉时,宅邸忽然被人闯了进来,为首的人便是那位说要做叶榕狗的那位,他指着容六鼻子怒火冲天:“县令,你看我没说谎吧?” “之前也贾小姐就向我求助,说哪日连续两天都未出现在人前就是被她夫君囚禁了或者是出意外了,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报官——” “快说,贾小姐被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吃软饭的狗男人关到哪里了?” 众人气愤填膺,步步紧逼容六。 容六被吓得后退一步:“你们都被她骗了……” 见众人不听解释,容六只得夹着尾巴跑了。前脚刚出县城后脚他就看见自己的画像被张贴在通缉栏上。 容六阖眼,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的面容样貌会以这种情形曝光在世间。 终是忍不住仰天长啸、怒吼出声:“叶榕——” 她究竟去哪里了啊!!! “阿嚏——” 月色之下,琉璃瓦上。 叶榕打了个喷嚏。 细想这个时候容六已经为自己所犯下的错付出代价,她笑道:“活该。” 随即看向远处灯火通明的皇宫,脚下借力蹬出,几个跳跃闪身便融入了进去。 想着这三年通信中言语透露的信息,叶榕直奔景瑜殿。 第175章 那是尉迟景时办公加睡觉的宫殿。 她轻松自如探了进去,无人阻拦。正觉得奇怪之际,内殿忽然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声响,扑通一声连带着瓷器打碎的清脆响声。 越过屏风,摇晃的烛火下,尉迟景时一袭玄衣倒在书案侧端的地面上,茶盏碎了一地,他面色苍白、眉头紧锁,侧脸被迸起的碎片划伤显露出一道细小的红痕。 叶榕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脸颊,低声唤他:“尉迟景时?” 一国皇帝能这般无人照顾,晕倒在这儿? 叶榕是不信的,她起身假装离去,半只脚踏入门槛之外,地上的人仍不见有动静…… 叶榕回身。好吧,这看样子是真的晕了。 拂开碎茶盏和散落的奏折,叶榕将人提起搬回到了床上。也不知是不是太久没见的原因,这男人确实轻了不少 她本次回来只是想看看他是不是也像容六那般想法,若是的话,她就把尉迟景时另外一条腿打折弄坡。 若不是的话…… 叶榕看着就算阖眼没有什么表情也浑身透着疲乏和忧虑的尉迟景时,寻思要不要去揪一个太医过来。 至于为什么不是林沉巳,去年通信,她便知晓林沉巳带着闾湫的尸体从京中消失了。 去向无人知晓。 叶榕起身欲寻太医,指尖却忽然被人攥住。 侧头低目,尉迟景时口中呢喃着‘别走’二字。 叶榕怀疑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倏地开口道:“再装我就真走了。” 尉迟景时睫毛颤了又颤,在感受到对方真的要离去时,快速睁开眼将人一把拽了回来,低声嘟囔:“三年了,这就要走?” 复又解释:“我先前是真的晕了,你把我提起时醒的……动作太粗鲁了,想不醒都很难。” “不然你再躺回去?” “不要。”尉迟景时控制住自己想要紧紧桎梏住叶榕的手,道,“你真的跟容六成婚了?” 叶榕吐出一处小镇名字:“你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查查。” 尉迟景时心中滋味复杂难言,面上却装作无事发生:“总归是假的。” 从容六第二次以炫耀的口吻向他写信说自己和叶榕共同生活,一起开了一个小铺子,将来更是要一起生个孩子时,他就知道是假的了。 常言道:女子生子犹如鬼门关前走一遭。 叶榕这么爱护自己性命的人绝不会为了延续生命香火去生孩子。 纵然尉迟景时后来想清楚了,也掩盖不了他第一次看到容六来信时被气得吐血晕过去的事实。 他道:“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吗?” 叶榕拍他开的手,也间接拍开了他的异想天开。 尉迟景时也不气馁,又问道:“为什么不用手令?丢了吗?” “丢了容六也丢不了手令。” “那为什么这三年你都不去取钱?” 叶榕没回话,但尉迟景时明白她的意思,十分委屈道:“我只是想知道你过得怎么样,不会去打扰你。” “我怕到时候你杀了容六。” 尉迟景时扯了扯嘴唇,对于她这种故意气自己的行径表示无所谓:“如果容六接受,我也能当你的外室。” 叶榕在信里见他这么写过,当时觉得这人真是气疯了,什么话都敢写出来。可现在瞧着他认真的神情,才发觉对方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有这么个打算。 叶榕惋惜道:“很可惜,我看不上你。” “不信。”尉迟景时得寸进尺,试探着凑了上去,“如果看不上我,你怎么会回来?” “想太多。”叶榕无情推开他脸颊。 面上传来的微微的刺痛感让尉迟景时笑得更加开心,这让他感觉到真实,不是在做梦:“那你为什么回来?” 叶榕把容六的话换了一个傲慢无礼的口吻说出来,她假装苦恼:“你觉得容六这话说得对吗?” 瞥目看去,尉迟景时脸黑如炭,手攥得紧紧的,咬牙切齿道:“几年没见,容六倒是越发大胆了。”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晕倒在那里吗?”尉迟景时感觉自己这三年日夜不休,殚精竭虑的努力都被容六侮辱了。 他道:“你们就没发觉金元票房越来越多了吗?” “天下民不聊生你又如何能随心所欲地玩?” 尉迟景时这话说得极为好听,叶榕却是软硬不吃:“这是你的臣民,你的天下,你的责任,别往我身上硬贴。” 尉迟景时无所谓这个,只要叶榕别把他和容六相提并论就行。那种脑子坏了的发言他是说不出来的。 尉迟景时暗戳戳邀功:“手令现在可取出之前翻倍的银钱了。” 叶榕合理怀疑他是把自己的小金库全贴票行里面了,她笑眯眯道:“那以后就更不用回来看你了。” 尉迟景时的脸一下子就垮下来了:“那倒也不必。” 风呼呼吹进殿中,帷幕翻飞作响。 “容一和殿中的奴才呢?” “如果容一在这里,你会进来吗?” 叶榕果断摇头。谁知道经过自己两年连续不断的刺激,对方会不会发疯一见到她就强硬把她关起来呢? 第176章 “所以我把他们赶走了。” 尉迟景时还想说什么,就见叶榕忽地再次消失了。 他快速追出去,只看见一抹青色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原以为她是又要走了,正失望中带着一丝丝后悔之意时,一团纸球从后面砸中了他后脑勺。 年过半百的陈太医一脸惊恐地坐在地面上:“皇……皇上,有刺客……” 自从登基上位以来,终日不苟言笑、面容忧虑严肃的陛下,竟然笑了,好似自己忽然从太医院被掳过来是什么十分好笑的事情。 “朕方才晕倒了。”尉迟景时扬声道,“陈老快给朕把脉看看身体如何?” 陈太医惶恐不安,皇上这该不会是因为太久没休息,癔症了吧? 陈太医上前两步,焦虑把脉。正松了一口气时,皇上又带着炫耀的口吻道:“她这是在关心我。” 陈太医又提起一口气,开始仔细给皇上把脉。千万别是因为自己误诊,耽误了皇上病情…… 叶榕回去时,容六的通缉令已经传遍半个国家。再见容六时,他正蹲在一处破庙里吃偷来的烤鸡。 他一看见叶榕便号啕大哭,连声保证自己以后再也不说无脑的话,求她去解释一下,把自己的通缉令撤了。 瞧着他干打雷不下雨,叶榕嫌弃道:“行了,原谅你了。” “我回京城见了一面尉迟景时,他让你回去。” 容六猛地站起来:“当真??” 叶榕无语:“爱回不回。” 见她此番模样,容六信以为真。“你们和好了就行,这些年我武功一点儿都没落下,现在终于能让我回归老本行了!!!” “我们一起回去吗?” 容六迫不及待。 叶榕没回答他的话:“我要去买点东西,你先回去吧。” 容六信以为真,也不管自己的通缉令,当即就启程走了。 直到欢天喜地回到了主子身边,看见主子阴沉沉的双眸,容六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又上当了。 不过结果如他所愿,他重新做起了杀人的勾当,而原来的容三等人则各自被安插在朝廷军队之中,差距可谓之大。 也正是从容六回到皇宫这一日起,尉迟景时彻底失去了叶榕的踪迹。 在大臣们一次又一次地催促请求之下,后宫终是进了人。 但在第二年秋日,尉迟景时正式从王室宗亲中挑选了一位年纪小尚未懂事的孩童过继到自己名下…… 立太子的那一年,尉迟景时终于再次得到了叶榕的消息——她在江南用手令支取了六枚铜板。 六枚铜板…… 尉迟景时瞬间紧张起来,怎么会只支取六枚铜板?好与不好的事情、可能发生的事情皆从脑海中过了一遍。 不顾众人劝阻,他仅带着容六一人快速赶往所取用的那家票行。 七天七夜的路程愣是压缩到了四天三夜。 在一个黄昏之时,尉迟景时由着票行伙计带去了一座庄园,而庄园内,赫然立着一座无名墓碑。 尉迟景时心猛地一沉,不可置信靠近墓碑。 脚下每一步都沉重如铅,耗尽他全身力气。 当他终于站定到墓碑之前,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跛脚的左腿忽然失去支撑的力量,再也无法承受内心的哀伤,‘砰’的一声跪下…… “你怎么能——” “嗯?你这是做什么吗?”独属于叶榕的声线从后面传来,打断了他悲伤的情绪。 尉迟景时猛地回头,入目便是那张朝思暮想的面颊。 积蓄的泪水从眼眶溢出,尉迟景时站起身用力抱住了叶榕,头埋在她肩颈,质问:“为什么就取六枚铜板?明明能取那么多钱,为什么只取六枚?” “呃……”叶榕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可能是因为我这条命只值六枚铜板吧。” 尉迟景时茫然抬头,问:“什么?” “六枚铜板,我就成了暗卫营的人了。”叶榕带过了这个话题,她看着周围目瞪口呆的人,低声问,“你确定要这个样子被大家看着?” 尉迟景时毫无所谓:“只要你还活着,一切都没关系。” “可能活不了多久了。”叶榕看着庭院中的墓碑,道,“死前不想一个人待着,你能陪我吗?” “顺便帮我把墓碑刻了。”叶榕想,正常而平凡的生活,至少是死前有人陪着,死后有人上香的。思来想去,也只有尉迟景时一人比较靠谱,所以便去了一点钱,看他会不会来,不来的话…… 嗯,没想过尉迟景时不来的可能性。 尉迟景时哑然几息,随后嗓音干涩回道:“好。” 容一悄无声息去世时他就做好准备了。叶榕已经二十九了,能在死之前陪她最后一段日子,他知足了。 虽然这么想,尉迟景时心中还是说不出来的酸涩。他抬头后退一步,恢复了运筹帷幄的模样。 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里,他眼睁睁看着叶榕渐无生机,在一日清晨毫无预兆地陷入永久沉睡。他轻轻抚摸着叶榕的发丝,感受着她渐渐消失的体温…… 尉迟景时眼中满是悲痛,表情却异常冷静。他按照叶榕的安排,亲手埋葬了她。 第177章 他捧起一柸黄土,重重地按在了墓碑下方做了最后的告别。 做完这一切,他起身回了京城。无故消失半月,京城里出了不少的乱子,尚未成长的太子被多方刁难,尉迟景时必须回去处理。 庄子的大门吱呀关上,连带着他和叶榕最后的记忆一起尘封。 容六作为旁观者看着这一切结束,主子在叶榕死后冷静的表现让他怀疑起他是否是真的爱叶榕,有时他都怀疑主子和叶榕之间的一切都是假的。 直到某天他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向主子做最后一次回禀时,主子从奏折中抬起头,看着他神情恍惚道:“连你也要走了。” 这些年容字辈的陆陆续续都逝去了,容六是留到最后的一人。 “这些年你攒了不少钱吧?那家育婴堂之后打算交给谁处理?” “最后这段时间不必在皇宫了,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容六惊诧,育婴堂一事就连首领都从未知晓,主子又是如何得知的? 他心惊肉跳,唯恐自己走后那育婴堂的孩子被皇室暗卫营选中,正要开口请求主子时,对方忽然道:“如果死后能见到叶榕,帮我带句话吧。” “也不多,就问问她忘记我没有?如果忘记了就帮我躲在她面前提我两句。” 容六领命,也算是明白了主子从未忘记过叶榕。 犹豫不知该如何开口时,尉迟景时看出了他的顾虑,淡淡道:“从你让后来的孩子们冠上叶姓时,他们就不会成为第二个叶榕。” 容六心中咯噔一声,知道自己最后那点不为人知的秘密被主子看穿了。他跪下庄重行下最后一礼,退了出去。 等他彻底离去后,尉迟景时仍看着地面,眼神无意识地投放在地面上,回想着自己最后离开庄园的时的那一幕。 而被他隐秘怀念的某人,此时正在另外一个小世界崩溃无言。 第93章 撂挑子 事情要从一个时辰前说起。 叶榕初到小世界,手中正拿着锅铲在厨房做饭。瞧着基本已经做好的菜肴,她松了一口气。 幸好是做好的,不然让她炒菜这厨房就算是完犊子了。 快速装盘将饭菜端了出去,叶榕找了一个清静无人打扰的角落翻看任务详情。 看完全部,叶榕面色黢黑、犹如吃了翔一般难看。 原主为爱离家出走做无人知晓的外室女,为了男人还生了三个孩子,大儿子五岁,二儿子和三女儿是龙凤胎、皆三岁。 为了不耽误心上人发展朝中势力,也为了不让她爹为难,一个千金大小姐愣是独自住在京城郊外偏远的庄子里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三个孩子。 嗯,是的,没有奴才…… 心上人说是担心奴才多嘴,万一不小心暴露了她的身份,会给她和她的家族带来非议。 叶榕看不下去了,直接关了面板走出茅房。她倒要看看这男的有多好看,能把人迷成这般是非不分的样子。 行到房间外侧,叶榕忽然听到一声稚嫩的嗓音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她蹙眉停下来,侧耳倾听。 房间内。 郑明祯身着青色短袄,端端正正坐在条凳上,眼神之中充满孺慕。他看着时隔两个多月才回来一次的爹爹问:“爹,您在外面很忙吗?” “这么久才回家一次,乐宝都快不记得您长什么样子了。” “福说,乐宝记得爹爹样子。”粉袄女孩头上扎着两只羊角辫,一晃一晃地迈着小短腿从内室门槛爬出来跑向爹爹,扑到他腿上,十分亲切叫着爹爹二字。 “乐宝真乖。”男人用手轻轻捏了一下她圆圆的脸蛋,手感极好,没忍住又多捏了一下。他道:“作为奖励,今天晚上带乐宝和哥哥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郑乐目光噌地一亮,环抱住爹爹脖子高声喊:“爹爹真好,爹爹带乐宝出去玩!” 坐在桌子另外一侧,和小女孩穿着花样相同但颜色不一样的男孩哼了一声,打断屋内高兴欢乐的气氛:“娘是不会允许我们出去的,爹爹同意也不管用!” 男人抱着乐宝坐下,看向明显对自己娘亲叶榕有怨气的小孩,眼神闪过一丝诧异。他替叶榕解释:“明祁,你娘亲是有苦衷的,莫要埋怨她。” “能有什么苦衷,她就是不想我出去玩!”小孩气鼓鼓,他站起身走到男人身边,恳求问,“爹,我不想跟娘待在家里了,你这次出去能不能带上我,我保证会乖乖听话不惹任何乱子的……” “在家里娘做饭不好吃,也不会讲睡前故事,爹,你就带我们走吧,我想一直跟爹爹在一起。” 男人看向另外两个孩子,目光中的期待和郑明祁如出一辙。 郑乐抱紧爹爹脖子,奶声奶气地在他耳侧小声道:“乐宝也想跟爹爹一起……” 男人正想着该如何拒绝时,门口传出来一声轻笑。 齐齐回头望去,叶榕站在屋门一侧,她面上笑着,却无端让人心中颤颤害怕,好像下一秒就会抡起桌子将他们锤一顿。 男人顿了顿,他不确定叶榕是否听到了小儿子所说的言论,他放下幼女,起身靠近叶榕。 叶榕扫视男人面容,确实长了一张狐狸勾人的脸,可惜了,不是一个好东西。 第178章 “榕儿,辛苦你做饭了,快进来一起用膳吧。”他言笑晏晏伸手拉叶榕胳膊,一双桃花眼布满深情,好似面前人就是他此生唯一的爱人。 “可有些人并不觉得我辛苦,只想跟着那一年见不到了三五次的渣爹。”叶榕拂袖拒绝他的靠近,走上前一把掀翻了呈放着饭菜的桌子。 “你们不想跟着我?”叶榕看向小儿子,他早在她进来时就快速躲到了大儿子郑明祯的身后,害怕地探出头来观察叶榕的表情,见她十分生气又快速缩了回去。 叶榕将视线移到了大儿子身上,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郑明祯护着弟弟,开口替他辩解:“娘,弟弟他年纪小不懂事,您何必与小孩儿计较。” 叶榕推开一旁想当和事佬和稀泥的男人,对郑明祯道:“你若是不这么想,在他开口埋怨我的第一时间就会制止他。” 叶榕手指指着他们爹的鼻子,厉声问:“仔细想想这些年是谁陪在你们身边,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长大的?是他还是我?” “算了,我也不想多说,既然觉得他好,我走。”叶榕甩手离去。 郑乐害怕地站在一侧,浑身颤抖。见娘亲要走,她慌张想要追上去,却跌倒在地面上,掌心擦红一片,疼痛感袭来,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叶榕听到了声音,脚下步伐却没有一丝停顿。 笑死,日思夜想的爹不就在旁边吗,让她爹哄啊,一群白眼狼,给他们做饭真不如喂狗! 系统降临小世界时,叶榕已经夺门而出,一路往京城的方向暴走。 它看了看尚未发布的任务,哽咽出声:【宿主,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系统7758声音像只蚊子一样小到极致,嗡嗡道:【这次的任务是保护三个小孩平安长大,拥有一个正常的三观。】 叶榕猛然停住:【什么?】 面板被系统调度出来,展现在叶榕面前。看着任务栏后面跟着的那一排字,她手捏得咯吱作响。 系统十分委屈,它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和宿主的联系越来越弱,上个世界甚至都无法查看宿主任务完成情况及小世界后续……跟主系统汇报错误日志的一小会儿工夫,宿主就已经过来这个世界了。 它想询问自己被屏蔽出小世界的一事是否和宿主有关系,可看着暴怒的宿主,默默闭嘴。 不过是被屏蔽而已,哪儿有被拆了重组可怕? 它瞧着周围一片漆黑,仅有一丝月色照亮的蜿蜒小道,关切道:【宿主,这里离京城还有十数里地,不如您先回去,别的事儿等明儿再说?】 叶榕冷笑,继续往前走着。 【今儿就是露宿街头,我也绝不会回去。】 她怕她回去就把仨小孩儿全部揍一顿,然后再把那位连名义上的丈夫都不算的男的挫骨扬灰了。 7758虽然检测不到宿主内心所想,但透过宿主走路的速度和力量也猜了个大概出来。 它正寻思要不要给宿主开后门,直接将人传送到京城外时,忽然发觉自己后台代码开始闪烁产生故障。 【宿主,我——】 话尚未说完,它直接被迫脱离了小世界。 叶榕眉头微动,正要侧目查看系统干嘛时,远处传来马匹嘶鸣声。 “闻煜,都怪你,这个点儿回家我爹肯定得骂我一顿了。”抱怨的男声传过来。 一众人马出现在小道上,他们身后跟着不少奴仆。 被埋怨的人尚未说话,周侧便有人反驳道:“路昌,瞧你这话说的,难道在京城你这个点儿就会回家?还不是一样睡在怡红院。” “要不是你一直念叨着宵禁,这个点儿咱们还在红月山庄玩呢,你以为那地方是谁都能进的吗?要不是闻煜带着我们进,怕是死你都摸不到进去的门槛。” “就是就是。” “等回去我就把珍藏的千金酿送你一瓶。” “千金酿?哇,你小子算是出大血了。” “千金酿?”策马行在正中央的人漫不经心开口,语调不咸不淡。 周围的人瞬间安静下来,等待着他说完话,由此可见此人在这群人之中的地位是最高的。 “那种东西我家酒窖里堆了许多,很金贵吗?” 千金酿是当今皇帝在宫中特意开垦了一块田,从酿酒的原材料到后期所有的步骤全部都是陛下亲自操作的,所赏赐下来的数量是少之又少,也就更显得意义非凡。 若是旁人说这话,他们定是不信的。可若是闻煜…… 路昌瞬间从最边缘挤到了闻煜身侧,腆着脸讨好笑道:“那能让我们尝尝吗?” “若是我爹知道他都喝不到的东西让我尝到了,怕是要气昏过去。” 闻煜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听着周围人对他的吹捧,颇觉无趣。正要扬鞭策马先行离去时,抬眸看见昏暗的夜色之中,有一女子着一身白衣站在路旁…… 叶榕不出所料地迎来所有人的注目。 风吹起她的发丝,乌黑的墨发飞扬,叶榕和中间那位名叫闻煜的视线短暂相接。 第179章 在越过叶榕一段距离后,有人忽地开口:“这大晚上的,怎么会有一个女子身着一袭白衣出现在这里……该不会是见鬼了吧?” “嘶……你们方才看清她长什么样子了吗?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半夜三更谁敢抬头看啊,都快把我吓尿了,况且你看哪个美人不眼熟?” “不是,我没开玩笑,那女的真的看着很眼熟!” “行了你,要是真看上那女鬼了你就调头回去看看,我们可不……”话尚未说完,他便看见闻煜扯着缰绳,兀自调头。 “你们先走。” 第94章 孩子他爹 闻煜打马径直走到叶榕面前,琥珀色的双眸一错不错盯着她看。 在众人视线之下,他倏地朝那名白衣女子伸出手,扬声问:“姑娘可是要去京城,天色已晚,煜可捎带姑娘一程。” 叶榕打量眼前浑身透着慵懒和一时兴起二词的少年郎,稍作思索后便把手放在了他掌心之中,道:“多谢小公子。” 伴随着一股拉扯力和天旋地转,叶榕顷刻便上了马匹,正坐于闻煜身前。 看着落落大方坐在前方好似并且察觉到两人距离极近的姑娘,还是闻煜轻咳一声,踩着马镫向后退却半分。 身后众人目瞪口呆,眼瞧着两人过来,不自觉便向两侧靠去让路。 闻煜低头,看着对方乌黑的发顶,不由产生好奇:“你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城郊?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吗?需要我报官吗?” 叶榕手抚在马匹头上,对他的问话避而不答,又回问过去:“这马倒是听话,叫什么名字?” 闻煜一震,许久没人敢这样轻视他了。 “马。” 闻煜说完怕她听不懂,再次开口解释:“它的名字就叫马。” “……”叶榕目露怜悯,千金难买的良马宝驹摊上这么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主人,真是可怜。 闻煜往日常以自己取名方式与众不同为荣,今日第一次感到了羞耻。早知道就给马取一个威武霸气的名字了。 为了不显得尴尬,闻煜道:“不然你给它起一个名字?” 马像是听懂了两人的对话,十分有灵性地长鸣一声。 路昌等人一直竖直耳朵偷听两人对话,听到闻煜让这刚见一面,还没说够五句话的女子给他最爱的马取名字,下巴都震惊掉地上了,要知道当初陛下知道他给宝马取了这么一个混账名字想给马换名都被闻煜拒绝了啊!!! 他们视线齐齐落到叶榕身上,灼热的目光将夜晚的寒意都驱散了。 叶榕侧头,看着身后的人道:“好像不合适吧。” 闻煜面不改色夹紧了马肚子,快速向前甩掉了那些看热闹的人:“不重要的人,不必管他们。” 路昌还想追上去时,身侧好友拦住了他:“你疯啦。没看见人家不想带我们玩吗?” 路昌抓耳挠腮:“难道你们就不好奇那女子会不会给马换个名字吗?” “好奇。”他们异口同声道。 “但是再好奇也不能现在追上去,不然闻煜回头一句话告状到陛下面前,我这屁股就又要开花了。” 路昌一下子就泄了气儿,整个人萎靡不振:“说得也是。” 眼看着两人策马从眼前消失,他问道:“不过我方才仔细看了一下那女子,确实有点眼熟……” “你看,真不是我胡说,那女的我真的见过……啊!我想起来了!是五年前在都察院左都御史叶酉五十岁寿宴,我在宴席上曾见过他家女儿一面,和她长得好像!” 他这话一下子就打开了众人的话匣子。 “叶大人的女儿不是去江南养病了吗,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什么养病啊,我听我爹说她是跟人跑了!你们还记不记得,那年叶酉寿宴之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称病休假没有去上朝?实际上就搁我们家求我爹多派些人手去帮忙找他女儿呢。” “你别胡说八道了,人家叶大人门生那么多,哪儿会求到你爹一个只管几百人的头上。”路昌那次寿宴被父亲压着去的,他此时也想起来那女子的身份了。 想到叶大人的为人,路昌抛给一直声称自己见过叶酉之女的刘禹溪一个眼神,示意莫要再说了,否则只会给他父亲带来事端。 刘禹溪恍然明悟,无声冲路昌点头道谢。 他打着马哈哈说:“忽然也觉得没那么像了,害,闻煜的事情我们还是别管了,省得回家挨打。” “哎哟,闻煜的背影儿都看不见了,赶紧追吧,小心一会儿我们进不了京城了。” “要不说闻煜受宠呢,全京城就唯独他可以在宵禁之后随意走动……快快快,追上去,我不想露宿街头啊。” 众人策马扬鞭,一阵猛追,终于在闻煜带着那女子进城门前赶到了。 “闻煜,闻煜,等等我们!” 叶榕和闻煜听见有人大喊,同时往后看去。见是他同行的人,叶榕翻身自己下了马。 她道:“多谢小公子。” 叶榕转身便走,闻煜身下的马无端跟着她往前走了两步,他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拽住了缰绳,警告道:“乌云,听话。” 城门口的守卫正要上前询问闻小世子这女子是谁,就见自己统领猛的从城楼上冲了下来,神情激动地冲下来冲着那女子跪了下去。 第180章 “这……”守卫疑惑脸,他自到统领手下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大人这副样子。 闻煜啧了一声,策马从统领身边而过,扬起一阵灰尘,呛得他说不出话来,打断了他昂扬的情绪。 “小姐,请跟属下回家吧,大人一直在找您。” 叶榕从记忆中寻找出了这人的身份。他是父亲叶酉的门生,年幼时他还做过自己的护卫,一度对自己很是宠爱关切,记得有一年夏天端午因为生病没有看到赛龙舟,他曾四处找人借龙舟,组织了府内其他护卫在府里的池塘划龙舟给她看。 “于叔。”叶榕内心涌出一股酸涩感,一眨眼便有东西从眼眶落了出来。 “小姐!”于成功瞬间蒙了,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姐,急得脑门直冒汗。他想问小姐这些年去哪里了,是不是被人欺负了,但又害怕自己哪句话不小心再戳中了小姐的痛点…… 他结结巴巴道:“我带你回家。” “老师一直在找你,从未放弃。”于成功取出一件大氅披到叶榕单薄的肩膀上,他再次重复道,“所有人都在找你。” 他越是这般说,叶榕内心的酸涩感越强,原主的情绪憋得她实在难受,干脆直接放弃挣扎,将身体掌握权交回原主,开始痛哭。 深夜。 叶府府门被叩响。 奴仆匆匆打开门,便看见许久不见的于护卫怀中抱着一人闪身进来。瞧着他这副样子,众人心中有些预感,渐渐围着追了上去。 叶酉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揉着太阳穴从书房出来。 漆黑的夜被奴仆们提着灯笼照得通明,远远他便听见一声带着哭腔的‘爹爹’。 他猛然一怔,不可置信望去:“榕儿?” 朝思暮想的女儿近在咫尺,叶酉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是在做梦。 直到叶榕扑到他怀里,用力抱住了他。 哭声就在耳畔,叶酉惊悟这不是梦,午夜梦回多少次女儿回来了该怎么骂她、质问她去哪里了,可当她真正回来,叶酉一句话也说不出,就抱着她和她一起放声哭了。 闻者伤心,听者落泪。院中的奴才们更是知道这些年老爷为了找人付出了多少努力,此时也不由跟着落泪。 于成功在一旁看着也不打扰,直到瞧着天将亮了,出声询问要不要去朝中请个假,让老师好生和女儿团聚一下。 叶酉连连点头,哽咽道:“麻烦你跑一趟了。” 于成功退下后,叶榕情绪也恢复了正常。看着和自己一起在院子里哭了一个时辰、头发花白的半百老人,她擦干净脸上泪水,勉强睁开两个肿成核桃的眼睛道:“爹,我们进去说……” “好好……” “我娘呢?”叶榕倏地问出声,从回来到现在都没有见过娘亲呢。 “你娘……”叶酉嗓子沙哑,双眼满是心酸。他看着明显没有精神的女儿,选择了善意的谎言。 “她去城外的庙里给你祈福了。”他转移话题,“饿不饿?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吧?” 瞧着父亲命人准备膳食,而周围奴才脸上也带着不自然的表情,叶榕心底一沉,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恋爱脑要不得,为了渣男而恋爱脑更不行。 叶榕吃不下东西,但被父亲泪眼婆娑看着,也只能嚼蜡般咽下了饭菜。 被强制休息睡了一觉后,叶榕身体上的疲惫消之一空。 睁眼便是离家出走去前照顾了自己十余年的丫鬟春晓,她一看便也是昨夜哭了一夜,双目肿得只露出一道缝隙。 “小姐,您说好的走的时候带着奴婢一起走,为什么不要带着奴婢?”春晓本想严厉质问,可说着说着就又哭了,两只眼睛刺痛得红红的。 为什么不带她? 叶榕苦笑都笑不出来。因为那个渣男说对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暴露的危险,说如果相信他就谁也不说谁也别告诉,最多三年,一定会明媒正娶叶榕。 …… 错漏百出的话也只有沉迷爱情的人发现不了。 见小姐不回话,春晓呜咽问:“小姐是不相信奴婢了吗?” “不是。” 叶榕瞧她哭得伤心,连声安抚保证。“你是唯一知道我为什么离家出走的人,我怎么会不信任你?” 因为觉得小姐不信任自己而抛弃自己的春晓至此终于解开心结,随即忐忑道:“小姐。老爷知道你是为了男人离家了……” “也知道那个时候你就有身孕了。” 叶榕点头,她道:“辛苦你了,春晓。” 没有得到小姐责骂,春晓心中更加复杂难言,她想转移话题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太久没见小姐,她觉得小姐变了,不是以前那个天真无邪,骄矜烂漫的小姐…… 叶榕若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一定会说一句:论谁五年生仨,亲自拉扯着三个孩子长大,都浪漫不起来。 她已经被生活打败了。 叶榕休憩够了,便起身去寻了原主父亲。 此时已是下午,叶酉彻夜未眠,看着女儿睡去之后他独自坐在书房想了许多。 见女儿进来,他起身相迎:“怎么不多休息会儿就起来了?” 第181章 “睡得可还好?你的房间一直由春晓亲自打理,和原先一模一样,没有任何改动。” 看着父亲小心翼翼地关怀,叶榕再次感到心酸。 “睡得很好。爹您呢?” 叶酉忙不迭回道:“爹也睡得很好。” “榕儿……” 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装作若无其事道:“爹不问你这些年去哪里了,你想说便说,不想说就不说。” “孩子接回来也没事儿,爹养他们,爹不会让任何人说你和孩子的不好……” “爹。”叶榕阻止叶酉继续胡思乱想,起身跪在地上郑重其事叩首,发自内心地道歉。 “是女儿不孝,这些年不仅没让您和娘享受到天伦之乐,反倒让您二位跟着操心……” 她抬头看着叶酉双眼,一字一句将当年拐走她女儿的男人名字说了出来。 “孩子是当朝八王爷郑绍景的。” 晴天霹雳。 叶酉大惊失色,后退几步,卸力坐下:“你说孩子是谁的???” 第95章 八王爷 “郑绍景。”叶榕又重复了一遍。 她清楚地看到父亲双手猛地抓住了椅子把手,手背上青筋四起,怒气显而易见。 “郑绍景……”叶酉咬牙切齿。怪不得,怪不得女儿离家出走这些年八王爷对他带着若有若无的善意,即便自己弹劾他,他也从不与自己多做拉扯。 原来是这个原因…… 原来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叶榕见他差点气得一口气喘不上来,慌忙上前轻拍他后背。 “爹,你没事儿吧?” 叶酉胸膛重重起伏几下,冲着叶榕摆了摆手。 他没事儿,他只是快被气死了。这些年因为郑绍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他以为是自己误会了八王爷…… 他说服了自己那些坏事都是八王爷手下做的,与他无关,或者说即便与他有关也是之前的事情了,他已经改过自新了。 叶酉睁眼看向自己的女儿,她眼中不复天真,只剩下疲惫和麻木……他的妻子也因为接受不了打击,精神崩溃去世…… 这都是郑绍景造成的结果…… 叶酉再三平复心绪,面上勉强挂起了一丝笑意。“榕儿,孩子呢,现在在哪里?” 叶榕面色难看:“爹,那都是一群白眼狼,只亲近他们的爹,不提也罢。” “他们?” 叶榕一顿,对上叶酉疑惑的眼神,羞愧道:“一个五岁的大儿子,还有一对三岁的龙凤胎。” 叶酉已经震惊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良久,他叹了一口气,对着叶榕道:“既然回来了,就彻底忘记以前吧,爹会帮你处理好一切的。” 父母爱子为之计深远。 在发现叶榕离家出走之后,叶酉先联系了所有自己信任的人出去寻找她,随后便安排一个人代替叶榕前去江南养病…… 这个时代女子清誉不能有单点差池,否则人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他乖女儿淹死。 不过是八王爷而已。 叶酉眼中闪过精光,这些年他官场不是白混的,就算是采用人海战术,他死之前也能带走郑绍景……一起去了地狱就没人能威胁乖女了。 叶酉抬手摸了摸叶榕的发鬓,他心疼道:“爹只有你一个女儿,榕儿,答应爹爹以后无论出什么事情都不要再离家出走好了吗?” 叶榕无有不应。 “今日起,除了爹爹我不会把任何人放在心上了。”她道。 叶酉将想说的话咽回到了肚子里,点了点头。 两人坐在一起,叶榕知道爹是有能力和能耐报复郑绍景的,她便从记忆里捡了一些不重要的小事情说出来告状。 比如郑明祯刚出生那年,自己刚出月子就用冷水洗衣服,亲自照料孩子,那孩子撒尿把唯一一床被子尿湿,自己又联系不到郑绍景,只能抱着孩子睡在硬床板上。 再比如自己曾经吃不起饭出去挖野菜…… 好吧这里是她编的。郑绍景再轻视她也不会让孩子们挨了饿,毕竟虎毒尚且不食子。 “什么!”叶酉猛拍桌子,吓得叶榕差点当场来一个掉凳。抬头一瞧,她爹信了,不仅信了,还有种即刻就要提刀上门把郑绍景砍了的即视感。 “爹,我是开玩笑的,真的,开玩笑而已。”叶榕赶忙安抚。 叶酉深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前年就曾出过一桩新婚夫妇洞房花烛夜,男子和妻子同床共枕脱光了之后招来七个侍妾说要一起带着妻子体验一下什么叫做绝世良宵,生生把新婚妻子气晕过去,直到第二天早上在地上醒来看见他们八个人睡在自己的喜床上,愤怒之下当众扬言和离…… 可惜的是,后来娘家人得知了这件事情,纷纷上门劝导新妇。说什么这世上男人都这样,忍忍就过去了,让她为了还没订婚的妹妹们着想一下,万一她被安上善妒小气的名声被休了,妹妹们就嫁不出去了。 叶酉记得自己刚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就派人前去打探那女子是否合理了,谁承想传回来的消息竟是女子自缢,妹妹代替姐姐又做了姐夫的续弦…… 直把他恶心地在陛下耳朵边念叨了三天三夜,烦得陛下忍无可忍派人去把那一家臭骂了一顿,至此水落船停,再好的世家也扛不住被当权者厌恶的后果。 第182章 叶酉面部表情狰狞,他先是拿起了折子,随后又放下了折子取了白纸出来。 以笔为刀是他最擅长的事情,死之前他一定会把郑绍景带走,绝不会让女儿再被他欺骗。 瞧着父亲开始做计划为自己出气,叶榕觉得心里暖暖的。 朝堂上。 庆长帝总觉得今日朝会格外的安静。仔细打量了一圈才发现今日御史大夫们都蔫头耷脑的,好像对上朝没有一点儿期待。 再细细看去,原来是他那常常撺掇起事的爱臣叶酉没上朝。 庆长帝招手唤来贴身伺候的太监总管游雀一问,才知是那老头子之前无辜离家出走的女儿回来了。 庆长帝一下子觉得上朝没了意思,低声吩咐游雀:“你快命人仔细去查一下,他那女儿从何处回来的,又是怎么回来的……” 游雀汗颜,小声劝道:“陛下,您不能因为叶大人给您添麻烦您就揭人家痛处,若是惹急了叶大人,最后头疼的还得是您自己啊。” 庆长帝讪笑:“朕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你以为朕像叶酉那个家伙吗,有一点儿风吹草动就上赶着探听消息。” 游雀笑而不语。 底下臣子正在因为昨夜世家子弟不顾宵禁从京城外回来,各种贿赂守卫无果之后,又强闯城门一事儿争吵不休。 忽有一位大臣发言:“闻小世子昨夜带他们出去游玩,也是闻小世子带他们回来的,怎么闻小世子能进去他们就进不得。” 保守派臣子道:“闻小世子有特权,他们有吗?” “但他们是一起的。” “你这是无理取闹,若都按你的说辞来办事儿,闻小世子哪日带了一众兵马回来也要给他们打开城门?” 此言一出朝堂其他人都安静下来看向了他。 “李大人,你这话说得不妥啊。”御史大夫陈校站出来,对着高台拱手后,转身对着说那不切实际假设的话的李大人道,“闻家如今只剩下闻煜孤儿寡母二人,从何而来的军队?” “是我说错话了。”李大人羞愧地低头。闻家上下三代为国捐躯十一人,如今就剩下一个独苗苗,自己竟然还说出方才那种有污蔑嫌疑的话。 庆长帝听到闻煜名字之时便扭过头来正儿八经回神上朝了。他道:“闻煜这小子最近行事是有点跋扈自恣了……” 武臣们以为陛下要收回给闻煜宵禁随意乱跑的特权,或者要惩罚闻煜时,他们对视一眼,开口要求情时,就听见上首陛下道:“年轻人血气方刚,他正是好玩,桀骜不驯的年纪,越是不让他干什么他越想去干。” “朕觉得他过了这个年龄段儿就好了,你们觉得呢?” “……”众大臣心情微妙。 您都这么说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不过他们也不嫉妒就是了。家里都死光了,再有特权又有什么用? 见百官沉默,庆长帝便问:“诸官还有事情回禀吗?” 无人回话,便宣了退朝。 一到后殿,庆长帝就转身问游雀:“那臭小子今儿进宫请罪没?” 游雀笑了:“陛下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庆长帝倒吸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开始反思:“你说朕是不是太放纵这小子了啊?” 游雀瞧着陛下的神情,确有反思,但不多,就一点儿。他道:“陛下,闻家只剩下这么一个独苗苗了,他再放纵又能放纵到哪里去呢?” 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他猛地一拍额头:“您瞧奴才这什么脑子,昨儿闻小世子贴身奴才让人送来一封信,那信正在桌子上呢。” 庆长帝打了他帽子一下:“你这个月月例没了。” “哎哟奴才的陛下欸,奴才一个月就那点儿银子……”游雀追上去为自己求情。 见庆长帝开始看信,游雀便闭了嘴,可还没安静一会儿,就见陛下猛地站了起来,招手示意游雀过来看信。 “你快来看看,朕这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这小子竟然主动要求……” 游雀凑过去一瞧,也是目瞪口呆。 门外太监走进,回禀陛下:“陛下,八王爷在外面候着想要见您呢。” 庆长帝稀奇地拿着信走到窗边,一边对着太阳看笔迹一边道:“让他进来吧。” 游雀跟到陛下身边,看着那信纸上勉强能认出字的鬼画符道:“陛下,这样子的字儿敢呈到您眼前的也只有闻小世子一位了……” 断不会出第二个,毕竟这也算是玷污了陛下的龙眼。 “闻煜这字儿其实……还可以。”庆长帝昧着良心夸赞,见游雀噎住,他笑了。 八王爷郑绍景一进来便瞧见庆长帝在折叠书信,行了礼,不免好奇地问:“怎的还有人给皇兄写信,可是哪位佳丽?” 庆长帝笑言:“佳丽?是闻煜那个浑小子。说是终于找见了喜欢的人,通知朕一声别给他琢磨婚事了,他要什么婚姻自由。” “哪家女子被这混账魔王看上了,可真是倒霉。”郑绍景点评道。 庆长帝听了这话觉得不舒服,板着脸批评道:“他二十尚未婚,你二十七未婚,又差到哪里去?” 第183章 “整日里仗着长了一张好脸四处勾搭女子,却不肯给人家一个名分,瞧瞧京中多少女子为了等你等到二十五都未出嫁。” “那是他们要等,与皇弟何干。”郑绍景最烦提这事儿,他道,“父皇可是说过让我自己选妻子的。” 游雀一听八王爷提先皇,就知今日算是完了。 当今陛下是皇五子,前四个都是公主,因此陛下一出生就被寄予厚望,生活起居一应按照太子章程置办,后来又接连生了两个公主,先皇大为失望,认清现实觉得自己不会再有儿子,便立了当今为太子。 直到陛下十四及冠那年,八王爷出生了。因着年岁太小,众人都没把八王爷当回事儿,直到八王爷五岁那年展现了过人的智慧,有朝臣蠢蠢欲动,向先皇提议让八皇子跟着陛下多学点东西…… 自那以后八王爷和陛下的关系就变了质,幸好先皇属意未变,又因急病逝去,陛下按照章程上位后两人关系才缓和恢复如初。 八王爷知道自己先前受宠惹了陛下厌烦,这些年从未在陛下面前提起过先帝,怎么今儿就…… 郑绍景当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找补。可再怎么找补也无济于事,最后连自己的事情也没说出口就退下了。 一路上,他都在恼怒。 如果不是叶榕一夜未归,郑乐嚎啕大哭闹了他一晚上,他都不会脑子一时糊涂,不经过大脑思考就说出那样的话。 这不是变相提醒庆长帝自己曾经是他的对手吗? 第96章 见色起意 叶酉请假了三天,也忙了三天。 除了陪着女儿唠家常,安抚女儿,就回到书房不易一字书写陈列出了郑绍景这些年来所犯的大大小小所有错误。 直到第四天上朝时,他眼下青黑一片,叶榕看了极为心疼。她拉住父亲衣袖,像往日待字闺中的娇女一般撒娇:“爹,不然今日你还请假吧。” “好好休息几日再去上朝,您这样子我看着都怕您晕倒在朝堂上。” “爹没事儿。”叶酉身体上虽然累,但精神百倍。他看着马车后面载着的一大箱子东西,心中激奋不已。 等上了马车,叶酉才想起来叮嘱叶榕两句。从马车里探出头来,道:“爹也许晚上才会回来,你该吃吃该喝喝,不必等我。想出去逛街就让春晓和于成功陪着你。” “好。”叶榕应下,目送着头发花白但要为女儿出口恶气的父亲离去。 相比起主系统发布的任务,叶榕更想好好当一次女儿,挽回一下已经酿成的恶果。母亲已经不再,总不能再为了那三个白眼狼失去父亲…… 春晓看着小姐一直盯着老爷远去的马车发呆,不由忧心忡忡,上前两步,提议道:“小姐,今日不如去善若水用早膳吧,您之前不是最喜欢吃他们家的蟹黄包了吗?” 于成功也在旁边道:“是啊,还记得小姐之前早起吃不到蟹黄包就一整日饿着自己闹绝食,老爷一怒之下就把您送到了善若水,说让您给那做包子的大厨当女儿……” 往事历历在目,叶榕瞧着大家期待的眼神,便点了点头,稍作洗漱打扮便出了门前去善若水。 早晨的空气格外清新,叶榕略作思考便决定徒步前往。 或许是因为幼时过于调皮的原因,两边正在准备出摊的商贩瞧见叶榕,一眼便认出来她,纷纷上前打招呼关心她身体,还送了幼时她喜欢吃的东西。 等到了善若水的时候,于成功全身上下都挂满了东西。 善若水掌柜的一抬头瞧见叶榕,手中的笔都掉了下来,匆匆从柜台跑出来迎接:“小姐从江南回来了?” “是。”叶榕又重复了一遍父亲这三日反复在自己耳边念叨的她的‘养病’经历给掌柜听。 掌柜唏嘘了一阵儿,感叹道:“现在身体好了就行。正好这第一屉蟹黄包出来了,不知道小姐您还爱吃不?” “爱吃。”叶榕心里暖暖的,这酒楼没有血缘关系的掌柜对自己的情感都比那三个崽子和崽子爹真实。 她带着人去了常去的包间,坐在熟悉的环境吃着记忆中的味道,找回了原本属于‘叶榕’的人生。 吃饱喝足,叶榕趴在窗边赏着外面的景色,看着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情形,舒服的长舒一口气。 不自觉就想喊出声。 她也没憋着自己,当即便喊了一声:“真好啊。” 于成功和春晓对视一眼,皆是含笑在心中跟着道了一句:真好啊,小姐回来了。 街道此起彼伏的吆喝叫卖声瞬间遮掩了叶榕那道感慨般的喊声,除却两人例外——郑绍景、闻煜。 他们一人是暂时回避庆长帝、不去上朝;一人是喝了一夜酒,打着哈欠刚准备回家。 郑绍景听见声音,抬头便看见了容光焕发,头上梳着未婚少女发髻的叶榕,满是笑意地望着远处。 那日一早回到府内他就派人去查叶榕的行踪,原本想着夜晚宵禁她定是宿在京郊某处,大批人马出去寻,也没找到。直到第三天听说那风吹雨打,坚持上早朝五年没请过假的叶酉请了假,他才恍然明白叶榕回家了。 第184章 他想过叶榕或许是迷路了、或许是出了意外,比如遇到了歹人一类的,唯独没想过她会回家。 之前无论有多么委屈、多么难过,她都会自己把自己劝好,顶多是红着眼睛看着自己让他再哄两句…… 郑绍景不明白她发什么疯,只是因为不懂事的孩子随口说了那么一两句话就计较到这种地步。 难道她不想从自己这里又要一个名分了吗? 不远处。 同样盯着叶榕看的闻煜一回神便注意到了面色阴沉沉盯着善若水酒楼上方的八王爷。 稍微一看,便知对方也是在看叶榕。 闻煜眉头微动,他尚在疑惑这两人难道认识吗,就观八王爷郑绍景收拾好情绪,嘴角带着不甚明显的笑意进了善若水。 “世子,咱们真的得回家了。”随侍张三欲哭无泪,只以为自家主子忽然停在路中间是在想借口不回家。 “您再不回去,夫人就算是再吃素,也该从佛堂出来给您一顿竹板炒肉了。” 闻煜瞧着上首一无所知、仍旧笑吟吟的女子道:“有点饿了。” “饿了……”张三重复这句话的同时嗅到了空中的包子香味,看着善若水就在不远处,道,“那还是先吃点早膳再回去吧。” 随即挥了挥手让身后其他人先回府禀告夫人。 善若水。 叶榕正听春晓同自己说着最近京城中流行什么衣衫服饰,就见门忽地被人推开,于成功第一时间将剑拔出,电光石火间就把剑横在了对方脖颈之上。 “抱歉,我不知道这里面有人。”郑绍景显然是没想到叶榕身边竟然还带了侍卫,一时被吓到了。 “八王爷?”于成功看清楚来人模样,当即收了剑,跪下请罪,“属下有眼无珠,请王爷恕罪。” “你有什么罪。”叶榕不咸不淡开口,“是他无礼在先,于叔你不过是护着我罢了,难道这也算我们有错吗?” 于成功一噎。理儿确实是这么个理儿,但谁让人家是皇亲国戚呢…… 郑绍景从未见过这般嚣张跋扈,明显针对自己的叶榕。他递给叶榕一个想单独谈谈的眼神,开口道:“你起来吧,今日确实是本王的错,与你无关。” 于成功听此便起身回到了小姐身后,他看着仍旧站在门口不走的八王爷,忍不开口问:“王爷您还有什么事儿吗?” 郑绍景抛眼神抛的眼角直抽抽,可叶榕跟眼瞎了一样仍未瞧见,咬着牙道:“本王见这位小姐长得好生眼熟,好像是以前在哪儿见过。” “不知可否坐下一叙?” 闻煜上来的时候刚巧听见这句话,当即哟了一声。走上前故作好奇地往郑绍景面前探了一眼,好笑道:“我当是谁用这么老土的话语勾搭姑娘呢,没想到是王爷你啊。” 扑面而来的酒气熏得郑绍景往后退了一步,闻煜便借着这一步从外面挤进了包厢内。 他挡住郑绍景看叶榕的视线,语气诚恳道:“你这话太落后了,还没我随从会呢,这样吧,一会儿我把他借给你,你回去学学?” 若说最讨厌的人有排行榜,郑绍景第二讨厌的人就是闻煜这种仗着家族势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知道今日有闻煜在,他和叶榕注定无法谈话,便强忍厌恶,半带笑地拍开闻煜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道:“闻世子既然喝多了就早点回家吧,别随意出门乱跑了。” 说完人便走了。 看着八王爷臭脸离去,张三习以为常,要是哪日世子不得罪人,他才觉得惊恐呢。 只是…… 张三一扭头便瞧见自家世子晃晃悠悠仿佛回到了侯府一样,坐在不认识的小姐对面自若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眼尖地看见那小姐身后的侍卫大叔手又捏紧了,他赶忙上前替自家主子道歉:“我家主子喝醉酒了,尚未清醒,打扰小姐了。” 叶榕视线慢吞吞从这位‘闻世子’身上移去,看着这丝滑道歉到极致的侍从道:“既然喝醉酒了还是莫要出门了。” 她起身离去,将自己的包间让给了这对主仆。 闻煜看着她背影消失不见,倏地坐直了身体,扭头问张三:“她怎么不对我说谢谢?” 张三问号脸,小心翼翼问:“世子您帮那位小姐什么了吗?” “不够明显吗?”闻煜微瞪眼睛,“我帮她免除了郑绍景的骚扰啊。” “……”张三短暂沉默,“不是所有人都像世子您一样厌恶八王爷,仅八王爷那张脸在,就有无数小姐趋之若鹜。” 闻煜嗤了一声,嘲讽意味不言而喻。 他目光看向窗台,走过去学着叶榕的样子蜷缩趴在了窗台上,也跟着喊了一句‘真好啊’。 张三不理解但尊重。 观世子伸个脑袋活像只乌龟,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闻煜回头看了他一眼,收回身子:“走吧,回家。” 张三喜笑颜开,屁颠儿屁颠儿追上去,高声道:“好嘞。” 等回了侯府见到了等候自己多时,怒火高涨犹如狮子的母亲,闻煜一拍脑门,懊恼万分:“糟了。” 生气的母亲一下子犹如被扎破的气球,追问:“什么糟了。” 第185章 “忘了问您儿媳叫什么名字了。” “啊?”岳山红站起身,连声问,“什么儿媳,哪家姑娘?怎么遇见的,今年芳龄多少?在哪儿遇见的,娘帮你找。” 闻煜神情认真:“都不知道。” “路上遇见的。” 岳山红一噎,后知后觉闻到闻煜身上都是酒气,冷笑道:“我真是昏了头,就你这样的怎么会有喜欢的小姑娘。” 张三看了看依旧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世子,头上默默冒出一个问号。 世子说的人该不会是今早上那位姑娘吧? 岳山红敏锐观察到了张三的表情。不是吧,难道自己的混账儿子真的准备浪子回头了? 她细细一问,才知两人不过初相识,大失所望。 闻煜回过神来就看见自己母亲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十分困惑:“娘,你不是一直想我成婚吗?” 岳山红保持笑意:“儿子,你的意思是,要和一个连姓名也不知道的姑娘成婚吗?” “有什么不可以吗?” 闻煜忽地回想起自己坐下的那一刻,对方眉头不甚明显地皱了一下,对着母亲道:“我要戒酒。” 岳山红只当一阵风从自己耳旁刮过,没当回事儿,命张三赶紧带闻煜去休息。 岳山红独自坐在大厅阖眼思索了一会儿,手中佛珠不停滚动哒哒作响…… 她猛地睁开眼,高声唤人进来:“去查出那个女子身份,无论用什么手段。” 虽然自己儿子不是个好材料,但自家有钱又有权,就算不喜欢闻煜,万一对他家感兴趣呢? 这还是闻煜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一个女子…… 岳山红在厅中来回踱步徘徊,迫不及待想知道闻煜喜欢的姑娘是什么类型。 动用了陛下的关系,岳山红很快就得到了叶榕的画像和身份。 只一眼,岳山红便知闻煜这是见色起意了,不由唾弃。 跟他爹一样,两眼一睁,看见好看的、合心意的姑娘就走不动道,日思夜想也要把这姑娘追求到手里。 第97章 坦白 皇宫。 庆长帝一下朝便得知那没有上朝的老家伙在后殿等候多时,直觉不妙:“那老家伙有没有带什么东西进宫?” “比如匣子什么的……?” 游雀支支吾吾,一副不方便回答的样子。 庆长帝满怀痛苦地走向后殿,打眼一瞧,好家伙,整整一箱子。 他捂着心脏后退一步,佯装没看见打算离去。 谁知叶酉那老家伙扑通一下,极为用力地跪了下去,欲语泪先流。庆长帝看着他这副可怜模样,一时诧异无比,赶紧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心知对方这是遇件大事情了。 “你且冷静一点儿,有什么事情好好说。” 叶酉鼻泗横流,哭得难以自抑。他一边哭一边悄悄打量庆长帝的神态,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陛下,老臣的女儿回来了,臣……臣这是高兴啊。” 他越是拐弯抹角,庆长帝越是心慌慌。“回来就好,这五年她是去了何处,可是遭遇了什么意外?” 叶酉嘴一撇,呜咽出声:“若是被歹人挟持遭了意外臣倒是觉得好解决,可……” 见铺垫得差不多了,叶酉直言道自己女儿是被八王爷诱拐了。 庆长帝面色黢黑,松开了扶着叶酉胳膊的手,坐回到了上首。 殿中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游雀心知肚明陛下这是又想起来前几日八王爷那句话了,心中膈应,便主动上前,看似质问实则继续让叶酉汇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酉跪在地上重重一叩首,将自己女儿最深的秘密抛了出来:“小女……给八王爷生了三个孩子,最大的五岁,最小的三岁,是双胞胎。” 啪嗒一声。 庆长帝震惊站起身,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叶酉,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叶酉跪着抬起头,泪打湿了胸前衣襟和身前地面:“事关小女清誉,臣怎敢胡说八道。” 庆长帝一时语无伦次,挥手让游雀扶起也叶酉安排座位,自己开始默默消化这件事情。 那头,叶酉还想继续说什么,就见游雀不动声色地借着遮挡小幅度地冲着他摇了摇头。 叶酉知道自己不该继续说话了,但事关女儿,他不得不说:“陛下,小女不是个聪明的,像个见不得光的物件儿一样被八王爷藏在郊外。若不是偶然探得真相,怕是这辈子都会沉浸在那虚假的温柔香里。” “臣散出去那么多人去寻,却从未想过她就在离臣那么近的地方……” 庆长帝一言不发,眼底情绪起伏不定。 叶酉继续道:“臣女心如死灰,如今无论是八王爷还是那三个孩子她都不愿认了。若是陛下肯为小女做主,小女愿意……” “愿意站出来指认八王爷狼子野心,意欲谋反。”他哽咽难言。 话至于此,庆长帝终于有所动作了。他看着挺直了一辈子脊梁的臣子此时背弯驼着,老泪纵横,哭得泣不成声,长叹一声。 父母之爱子,如山之浩浩,如江之汪汪,无穷无尽。 第186章 叶酉妻子因为女儿失踪一事抑郁而终,如今这孩子好容易回来了,罪魁祸首竟然是他们皇室。 庆长帝道:“不必。” 叶酉爱女一事庆长帝心知肚明,对方既然能在此说出这些话,必然是他女儿的意思。这孩子他以前见过,是个明事理的好姑娘,可惜…… “朕会给你们一家一个交代。”庆长帝顿了一下,又道,“这月下旬皇后会办宴会,让她前来参加。” 叶酉拒绝不得,点头应了。 游雀适时打开了一侧的箱子,将最上面一沓纸呈到了御案上。 庆长帝原以为会有什么天大的事情,细细看去,全是九品芝麻官都懒得管的小事儿。本欲放下不看了,又瞧一侧叶酉一把年纪了,身体颤颤巍巍打摆子地坐在下首看着自己,叹了口气,便继续往下看了。 可这越看,他怒火越发高涨。 原来叶酉只是怕他一下子气晕过去,箱子最前头放着的那一沓都是开胃小菜……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叶榕直到天黑也没等到自己父亲回来,于成功从外面回来,道:“大人今日怕是要宿在皇宫,小姐,您先休息吧。” 虽然叶酉出门前确实说过自己晚上不回来,但叶榕仍是有些担心。 “小姐,放心吧,老爷心中有数。”春晓拉着叶榕衣袖让她坐下休息,她道,“只要小姐回来了,老爷便不会有事儿。” 叶榕环视一周,瞧着于成功和春晓等人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叹了口气道:“我看应该是你们放心,我傻也就傻那么一次,不会再让爱我的人伤心了。” 春晓嘴上说着是,心里却觉得小姐还会再犯,毕竟以前自己也没少劝过她不要冲动行事。 “小姐想明白便好,这家里再也不能缺失任何一个人了。”于成功侃然正色,若不是男女有别,他都想步步跟随在小姐身后。 大人经不起再失去小姐的痛苦了。 叶榕羞愧垂下头,在大家的簇拥下用完晚膳,回到了房间休息。 她看着绣着莲花朵朵的床顶想,这个世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也绝不会有人能越过叶酉的重要性了。 包括但不仅限于那三个崽。 夜色渐深,夏日虫鸣不止,嘈杂的声音烦得人眉头紧皱不展。 郑绍景坐在庭院石桌前,俊秀的面容上遍布苦恼困惑。月光打在石桌上一封拆开的书信,他手边放着宣纸和毛笔,看似是要给什么人回信。 提笔写了几个字,他又跑了神,笔尖豆大的墨汁滴到了宣纸上,清新飘逸的字瞬间便被玷污了半数。 他垂头,似乎是在看纸上的字,也似乎只是将视线无意识聚焦到了这处。 夜晚微风吹过,带走他身上仅剩的温度,寒冷让郑绍景回神清醒过来。 看着脏掉的宣纸,他烦躁蹙眉,将它揉成一团随手扔了。又顿了一下,起身将信纸捡了起来拿进房间在烛火下点燃烧成灰烬。 他在房间一夜无眠,踱步到天明。从始至终他都在思考一个事情,叶榕究竟为什么忽然离开他回到自己家中。 郑绍景不信她一个做母亲的会因为孩子几句玩笑话就置气到这种程度,她定然是不听自己的命令出了门,在街上听到了什么疯言疯语。 叶榕爱他。 郑绍景对这一点深信不疑。不然如何解释她为了自己抛弃好好的千金大小姐生活不过,去郊外别庄过吃糠咽菜的日子。 更不用提那三个没名没分的孩子。 日光从窗棂照进来,没有一丝温度的冷光打在郑绍景脸上,高挺的鼻梁遮住半数光,一面阳一面阴,像是蛰伏在黑暗中的毒蛇。 他扬声唤贴身侍卫胡勤进来。 “去把他们接到府上。”胡勤是整个王府,或者说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他和叶榕关系的人。 郑绍景将身上淡色衣衫换下,选了一件极为张扬的红衣。他在镜中仔细端详自己的风姿和面容,随即拿起桌上一支黛笔,在右眼眼尾一处点上了棕黑色的痣。 他勾唇浅笑,眼尾的痣也随着动作活了起来,将本来稍显寡淡的脸变得艳丽起来。 出门前,他侧头还未离去的胡勤道:“对外就称是你侄子吧。” 胡勤领命,送主子上了马车前往皇宫后便换了身低调的衣服去郊外寻三个孩子。 他到时,郑明祯正在低声哄弟弟妹妹睡觉,刚要开口,就被瞪了一眼。 郑明祯无声道:‘出去说。’ 胡勤被他冷然的目光吓到,虽然年纪小面容稚嫩,但仍旧能看出来一些主子的气势。 到了外间,郑明祯问:“我娘还不回来吗?” 胡勤摇了摇头:“主子让属下接您进京。”观郑明祯张口欲拒,他解释道,“另外两位小主子也一起。” 至此郑明祯才点头。他心中正暗自欣喜自己的身份终于要被承认,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阳光下。 “乐宝,小祁,醒醒。”郑明祯轻声喊人,手轻轻推搡两个闹了一夜才刚刚入睡的弟弟妹妹。 “娘……”郑乐眼睛尚未睁开,就嘟嘟囔囔喊着叶榕,她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短手,等着娘将她抱起来。 第187章 可对方刚一触碰到她,她就察觉到对方并不是娘,睁眼一看是哥哥郑明祯,小嘴一撇,准备开哭。 郑明祯慌忙道:“乐宝别哭,哥哥就是带你去找阿娘的。” 郑乐快速从床上爬起来,扒着哥哥脖子问:“真哒?” “哥哥从不骗人。” “骗人。”郑明祁在郑乐喊娘的时候便醒了,他脑子比郑乐转得快,一眼就看见了哥哥身后眼熟的男人。 “那是爹爹身边的人,你要带我们去见爹爹,不是娘!”他高声喊着,作势要闹。 郑乐抱着哥哥脖子,回头看向小哥哥,觉得小哥哥说得也有理。 “哥哥……” 郑明祯低头便对上妹妹含泪的葡萄眼,悄咪咪伸手拍了一下郑明祁背部,警告瞪他。 郑明祁邹鼻子,在哥哥的镇压下安静了下来。 为了安抚妹妹,郑明祯当着她的面问胡勤:“我们是去找阿娘,对吗?” “不是。” 哇的一声,郑明祯耳朵炸了。 第98章 信的主人 一整个早朝,郑绍景都背生芒刺,总觉得有道视线总是若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身上,淡淡的恶意萦绕在周围,让他无端心悸。 但奇怪的是直到下朝也无人针对他……就连平日里那些御史大夫也极为安静,好似所有人都遗忘了他的存在。 清一色的朝服里,郑绍景的红衣扎眼至极。 庆长帝的视线不自觉就要落到他身上,这是父皇赐予他的特权,‘幼子天真顽皮,那些规矩就莫要约束朕这唯二之子了。’ 只是从父皇去世以后,郑绍景一再低调,除了游手好闲四处参加宴会和众多女子混在一起,多少年没有这般张扬过了。 他想做什么? 庆长帝想到了叶酉之女。昨夜他看了一晚郑绍景结党营私的证据以及他手底下那些杂碎宵小做的‘好事儿’,怒到极致反倒冷静下来了。 叶酉后半夜跪了一夜,叩首谢罪说自己没有尽到都察院左都御史大夫的职责。他没说话,就让叶酉跪了一夜。其实这箱子里书写的事情旁的臣子不是没有上奏过,只是他没有理会而已,有些东西他知道得远比臣子多。 郑绍景抬头,正对上庆长帝目光,心中一紧,面上却镇定自若地冲着庆长帝笑,无声张唇喊了一声皇兄。 庆长帝移开视线,不做回应。 郑绍景离得不算近,看不清上首庆长帝的神情,他自认自己除了叶榕一事以外没有任何旁的事情出差错……一想到叶榕,他就心绪杂乱,烦躁难安。 她到底想做什么。 下了朝走去后宫拜见自己母妃时,他忽地听到结对路过的大臣低声询问为何今日叶大人未请假也没来上朝,那人回答道听说昨夜叶大人就进宫,一夜未出后,脚下步伐迅速提了起来。 叶酉是个思想极为奇怪的人,又好管闲事儿,什么事情都想插一脚,若是叶榕不管不顾将自己和三个孩子的事情告诉他…… 那郑绍景就能明白这几日心底的不安到底出自何处了。 他几乎是小跑着去见良太妃。庆长帝幼时曾在母妃那里养过一段时间,他对自己母妃十分亲近,母妃对他犹如亲子,可以说,只要母妃一日活着,庆长帝便一日不会对自己动手。 他掀开帘子冲进母妃宫中,却不想还有旁人。 良太妃拍了拍皇后的手,示意她有什么话都等下再说。她看向自己儿子,嗔怪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 “臣弟见过皇嫂、儿臣见过母妃。”郑绍景行礼,接过一侧奴婢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汗,道,“皇嫂怎么会在此?” 皇后魏氏端的是娴静雍容,她起身道:“太妃娘娘昨日着了凉气,前来探望。既然八王爷来了,我就不打扰了。” “皇嫂慢走。” 两人擦肩而过,郑绍景手心被塞进了一张纸条,他不动声色攥了起来,借着宽大的衣袖收好。 “母妃,你着凉了怎么也不派人跟我说一声,我好进宫来看你。”郑绍景亲昵上前挽住良太妃胳膊,话音未落就被她弹了一个脑瓜嘣。 “瞧你这没大没小的样子,难不成是要我做姐妹?”良太妃略带嫌弃地推开自己儿子,“我有时候真怀疑我到底是生了个儿子还是生了女儿。” 郑绍景本来是想铺垫一下再说叶榕的事情,但母妃话已至此,他便挥手让所有奴仆退了下去。在母妃疑惑不解的目光下,他咳了一下道:“一直没敢跟您说,其实我有孩子了。” “最大的已经五岁了。” “什么?”良太妃震惊站起身,打量着比女人还妖艳的儿子,不可置信问:“是哪家女子?怎得五岁了还未带母子来见过我?你把人家母子安置在何处?” 郑绍景赶忙安抚:“是叶酉之女叶榕,住在京郊枫红别庄。” 良太妃从不理会前朝之事,她不知叶酉是何人,只觉得与叶榕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未想起叶榕长什么样子,她作罢,问起什么叫做最大的五岁,难不成还有别的孩子? 郑绍景将三个孩子信息如实相告,他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良太妃沉浸在自己要做祖母的好心情里,全然未注意到。她着急地催促郑绍景:“既然孩子都有了,为何不给人家名分,你莫要把好好的嫡子作弄成外室见不得人的玩意儿了。” 第188章 郑绍景见她看不出来自己为难,只好直言告知:“母妃,叶酉他不喜欢儿子,他女儿是跟儿子私奔的……” 良太妃要说的话一下子卡住,僵硬转头问:“私奔??”她从未想过这个词会出现在自己儿子身上。 郑绍景点头,忽然跪了下去,膝行向前一步,双手握住良太妃搭在腿上的两只手,潸然泪下:“娘,儿子好像做错事情了。” 良太妃心一下提了起来:“你别哭,且细说来听听,也许娘能帮上你呢。” 郑绍景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擦拭了一下眼泪,道:“娘,叶酉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大夫,先前父皇在的时候他就针对我,现如今父皇不在了,他女儿又与我私奔……” “若是皇兄知道了,定饶不了我。” 良太妃听完觉得事情不大:“陛下又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只要你们两个是真心相爱就好,她父亲再怎么不同意,再怎么针对你,也不可能不管女儿和孩子。” “可是……”郑绍景支支吾吾,“叶榕可能生我气了。” 他将叶榕在那边所过的生活一一道来,直把良太妃气得两耳嗡嗡响。 她指着郑绍景,见他说到后面也说不下去,气急败坏道:“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做的不是人事,说不出口!” “哎哟这小姑娘得多失望多伤心啊,不然怎么会抛弃孩子回家……对了,孩子呢?” “接回家了。”郑绍景老实道。 “景儿,我不管你跟那小姑娘感情如何,这三个孙子孙女你是无论如何都要带进宫给我看看。” 良太妃急得站了起来,伸手推搡郑绍景,恨不得现在就让他把孙子孙女带进宫中。 “娘,皇兄那里……” 良太妃一口应下:“陛下那儿我去说,你只管好好照顾孩子……孩子她娘,你要是能哄回来就尽快哄回来,哄不回来就算了。”别祸害人家姑娘了。 得了她金口玉言,郑绍景满意离去。 只不过刚出宫门,从御花园路过时,便看见其间凉亭站着皇后魏氏。 郑绍景本想径直离去,但远处守着的婢女冲他使了个眼色,无奈只得上前。 魏氏一改在外人面前的雍容典雅,抬眸欲语还休地看着郑绍景,似是质问似是娇嗔:“怎么不给我回信。” 郑绍景向她行礼,环顾四周后放心坐下。他和皇后保持着距离,道:“宫中人多眼杂,你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说吗?” 他语调稀松平常,但魏氏知道对方已经不耐烦了。如果自己不是皇后,郑绍景怕是就要起身甩脸子离去了。 魏氏手指捻上红衣一角,视线落在郑绍景眼尾点上去的痣,她问:“你这是要去见谁?” 她这话听着有点拈酸吃醋,郑绍景看着桌子上的糕点目不斜视:“见母妃而已,你莫要想太多……”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况且我如今这年纪,也该成婚了。” 啪嗒—— 魏氏手中的糕点掉到了地面上,她嘴角的笑僵住了:“你说什么?” “没什么。”郑绍景站起身,打算离去。 “以后在宫中不要主动找我了,别忘记了你的身份。人多眼杂,我不想生事。” 魏氏眼睁睁看着郑绍景背影消失,强忍着把桌上自己专门吩咐仆人准备的他喜欢吃的糕点全部掀翻扫地的冲动。 她倒是也想在宫中以外的地方见他,可她是皇后,她怎么出宫?郑绍景明摆着是不想再与她纠缠、有关系了。 思及之前的话,她只剩下一个疑问:郑绍景要娶谁? 这京中贵女有一个是他能看入眼的? 郑绍景出了宫外,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叶酉府邸之外。 看着硕大牌匾上的‘叶府’二字,脑中开始回想五年前叶榕趁着夜色什么也没带就从府中逃出来寻自己的身影。那时的她满心满腔都是自己,毫不夸张地说,即便自己让她去死,她也绝不会犹豫。 自己是不是不该那么贪心,孩子都有了,应该给叶榕一个侧妃之位? 他正如此想着的时候,厚重的红木门骤然被打开,嬉笑声传来。 “小姐,您现在比以前还要好看呢,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春晓两眼冒星星,她夸完小姐开始夸自己,“当然,也有奴婢梳发手艺又精湛的原因。” “是是是,都是因为我家春晓手艺好,谢谢好春晓。”叶榕绵言细语,让人听着便觉得心情舒畅不少,她道,“等下接到父亲,有什么想要只管开口,让父亲出钱买给你。” “奴婢是给小姐梳发,为何不是小姐出钱?” “因为……” 郑绍景从一侧墙瓦后现身,他望着叶榕远去的背影思索良久。 他决定了,他要给叶榕一个身份。 不是妾室…… 是侧妃! 第99章 爹带娃 叶榕去宫外等着候着自己父亲出宫,在她不知晓的地方,一驾马车也匆匆从朱红大门前离开,而他们的目标正是他。 留在最后的朝臣们漫步出来时,一眼便看见了这位长得有些眼熟的女子。想了许久记起这是叶酉之女后一个个诧异万分。 见有人上前打招呼,他们脚步便慢了下来,竖着耳朵偷听起他们之间的谈话。 第189章 “刘叔,您瞧见我父亲了吗?” 刘现青打量着叶榕,良久才恍惚回了一句:“他今日不是没上朝吗?” “你是什么时候回京城的,二郎他知道吗?” 叶榕怔了下,略去刘现青后半句话,着急问道:“怎么会没上朝,昨日我父亲就进宫了呀。” 正想着该不会是郑绍景在背地里耍阴招将叶酉绑了或者杀了时,身后于成功忽然出声:“小姐,大人出来了。” 叶榕视线越过刘现青,瞧见了被小太监搀扶着出来的叶酉。她快速迎了上去,并未注意到春晓和刘大人愣在原地的样子。 “爹,您这是怎么了?”叶榕从小太监手里接替过来,搀扶起叶酉。 “榕儿,你怎么来了。”叶酉心疼不已,“在这儿等了多久?” “刚来。” “叶大人有个这么贴心的女儿可真叫人艳羡。”小太监感慨一句,又同叶榕解释,“大人昨日一夜未睡,上早朝前晕倒过去,陛下让太医来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若是叶小姐觉得不放心可再找大夫看看。” “多谢。”叶榕扶着叶酉往马车处走,两人说着小话,见着武官刘现青站在马车前侧,叶酉记起女儿消失的这些年他家二郎因着自己随口一句话便南下去寻她,寻了整整一年才回来。 叶酉示意叶榕先上马车,自己对刘现青拱手回礼的同时在记忆里搜寻他家二郎叫什么名字:“刘大人,您在这儿是……?” “你家女儿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刘现青直奔主题。 叶酉观他急切,自己就稳了下来。他面上挂上虚假的笑容,双手一兜,放在了胸腹之前:“就前些日子回来的。” “能和我家二郎见一面吗?”刘现青腆着一张老脸请求,他面色通红,支支吾吾道,“你也知道我家二郎对你女儿……” 叶酉当然知道,但他故作不知,惊诧道:“你家二郎认识我女儿?怎么认识的?” “偶然遇见,一见倾心。”刘现青看了眼马车内的人,惭愧道,“令千金可能还不知道我儿长什么样子呢。” “……”叶酉沉默了。他还以为榕儿和他儿子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难以忘怀的事情才导致了对方对蓉儿念念不忘,结果只是因为容貌。 “原来是这样。”叶酉点了点头,转身就上了马车,完全没给对方再开口的机会。 “爹,发生了什么?”叶榕疑惑,怎么他的心情急转直下,一副无语至极的模样。 叶酉将刘现青二郎的事情说出来,问她:“你对他儿子有印象吗?” 叶榕思索再三,确认记忆里没有这个人。她冲着叶酉摇了摇头,不满怪道:“爹我才刚回家,你就想把我嫁出去?” “不是嫁。”叶酉打断叶榕讲话,“是让他入赘。” “总要有个人能站在你身侧……我本来是想着那人对你一往情深,刘家儿子又多,让他入赘过来也不是不可能,现在吧……”叶酉摇了摇头,对叶榕道,“仅一面之缘就想和你在一起的男人,不是什么东西。” 而且,那时候榕儿还在家里,他若是真的有心,大可让家中姊妹帮忙结交一下,见一面好歹让对方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不是? 叶酉连连摇头,这人一看就不行,靠不住。 叶酉双手摩挲琢磨着谁家有合适的儿郎又不嫌弃自己女儿生过孩子,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应该从自己的学生里面挑一位出来。 至少知根知底。 还要去陛下面前过一遭,确保自己死后不会发生杀妻夺家产的事情。 正想着便看见自家女儿头上什么东西一闪一闪,亮晶晶的,他以为是什么东西落到了上面,探手便要取。 这一动可了不得,叶榕头皮微痛,抬眼看去,自己父亲心虚不已伸着手:“爹以为是什么脏东西。” 叶榕梳好的头发散了一半,她瘪嘴:“爹,这是我特意来见您梳的头发。” 叶酉讪讪:“你娘之前从来不搞这些,爹不熟悉。” 这是回家以来叶酉第一次当面提起发妻尹商。 眼见气氛要变得伤感起来,叶酉赶忙拢起叶榕散开的头发道:“你娘最喜欢让我给她编发了,要看看爹的手艺怎么样吗?” 叶榕好奇:“我怎么没见娘梳过编发的发型?” 叶酉悠然一笑:“那是因为你娘说,除了我亲自给她编发,绝不会让旁人给她做编发了。” 叶榕见他这般自信,跃跃欲试:“那我就看看爹的手艺有多好啦!” 叶酉昂首拍胸,一副自信的状态。 叶榕没有镜子,只感觉父亲在她头上忙活了很久。等一切结束时她伸手试图摸一下辫子,却被叶酉轻轻拍走。 “别破坏了爹的艺术。” 众所周知,很多艺术都是特立独行,除了创作者本人很少有人能理解到这艺术品真正的意义和内容。 比如此刻。 叶榕顶着艺术品从马车中出来,她清楚地听到春晓倒吸了一口气,心中直觉不妙。 但看着父亲自豪开心的状态,叶榕便当作什么也不知道,笑着回头去扶父亲下马车。 她每走一步身边便传来一阵笑声。 听到熟悉的一声笑,叶榕回头,小老头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第190章 见她回头看,叶酉立刻打哈哈,四处看风景。 他是真的以为自己手艺进步了,结果并没有。叶酉想,得找个时间赶紧把女儿这头发拆了,不然看见镜子估计得和他吵一架。 可直到夜晚用完晚膳,叶榕也不让任何人动她的头发。 “这是爹亲自给我梳的发型,岂容你们乱动?爹也不行,谁也不准动。” 叶榕护着发型四处乱窜的样子像极了被人追赶的小鸡,看起来十分好笑。叶酉笑出了泪水,他知道女儿这是在宽慰自己,故意这般,沧桑破碎的心逐渐被暖热,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八王爷府。 郑绍景从宫中出来便直奔回府,彼时家中已经被双胞胎孩子搞得鸡飞狗跳一团乱糟糟了。 胡青知晓他们的身份,但一旁的人并不清楚。 他们趁胡勤不在的时候怒斥郑明祁:“你这小杂碎,也不看看自己在什么地方竟然敢这样撒泼?” “你只是胡大人的侄子,又不是我们主子的侄子……不对,就算是主子的侄子你也不能这样闹!” “我就要闹,我就要闹!”郑明祁扒着椅子爬上了桌子,将桌子上面所有的东西推到了地上。 郑乐坐在最末尾的椅子上,看见自己小哥哥被许多人围起来看不见身影,急得哇哇大哭:“娘,娘——” “小杂碎你快给我下来!!” 郑绍景远远便听见声音,进来一瞧眼前场景,额头青筋四起,暴跳如雷,怒喝出声:“你们在干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郑乐止住了哭声望向门口。朦胧间看见是爹爹,再次哭出了声:“爹——” 正抓着郑明祁脚踝的男人扭头看见黑脸的主子,吓得手上一使劲儿,将爬上摆设架子上摇摇欲坠的孩子拽了下来。 郑明祁猛地失去重心,头朝下摔倒,他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抓住,后知后觉感到了害怕。他闭着眼,张嘴喊娘。 郑绍景目眦尽裂,扑向郑明祁摔下去的方向。 那奴仆被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不可置信地看向两个孩子。她们怎么叫主子爹?她们不是胡勤的侄子吗? 郑绍景以手护住了郑明祁的后脑勺,却没注意到他的腿磕到了桌子尖角上,小腿肚子至脚踝多出了一道长长的红痕,瞬间红肿起来。 郑明祁痛哭出声,他的嗓门大到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郑绍景上下查看,发现了白胖胖的小腿上那明显的一道红肿隆起的痕迹。 刺眼无比。 “去找大夫过来!”郑绍景怒吼,见那群奴才连滚带爬出去,迎面撞上胡勤和他身侧的孩子,满面惊恐。 胡勤随手抓住一人问发生了什么,郑明祯直接拨开人群冲了进去。 看见妹妹哭得声嘶力竭嗓子都坏了,他赶忙上前抱住了她,随即看向在父亲怀里也哭不停的弟弟,扬声质问:“爹,这是发生了什么?” “主子,是属下疏忽……”胡勤没想到自己和大公子出去不过一炷香,这群奴才就敢这样欺负两个小孩子。 他跪在地上请罪,郑明祯明白过来都是因为自己非要拉着胡勤出去说话才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自责不已。 “乐宝,别哭了,哥哥在。”郑明祯轻声安抚郑乐。 郑乐十分懂事,看见熟悉的人在身边后嚎了两嗓子就安静了下来,啜泣着指着小哥哥,半晌没说出话来。 郑明祯知道她是担心祁宝,便抱着她过去,在看见他腿上的伤后嘴又瘪了起来,眼眶里的泪水再次蓄满。 郑绍景看着到家不过一个时辰就受伤的孩子,再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能让孩子没有娘! 第100章 小人行径 叶榕从江南养病归来的消息在叶酉从宫中回来后传遍整个京城。 许多人听到这消息时一脸懵然,不知道此人是谁,因此随意聊了两句便把这事儿忘了。 而有心人则在听到这消息时快速前往了叶府…… 路昌等人正在街上和讨钱的乞丐称兄道弟想借他破碗一起当一天乞丐兄弟时,就听见马匹嘶鸣声,人群吵闹声,男人高喊让开声。 一阵兵荒马乱,飞烟扬起。路昌蹲在路边被惊吓的路人踩了一脚,呲牙咧嘴站起身吼叫:“没长眼啊!” 陈思承好奇地望向策马奔腾而过的人,他回顾四周,确认会在京城这般无法无章行事的兄弟们都在这里了。 “京城里是又多了一位咱们的兄弟吗?”陈思承咂巴着嘴。 路昌将破碗塞进陈思承手里:“你继续在这儿讨钱,我去看看谁这么大胆子竟敢比我们还嚣张。” “欸——别去了。”有胳膊伸手拦他,回头望去,是最近刚加入他们‘天大地大吃喝玩乐最大门派’的刘朔。 刘朔是他们中年纪最小的,刚十六,因为前些日子在家里和父亲吵架生气,倒反天罡打了他爹,才破例被纳入进来的。 他一脸不好意思道:“方才那人好像是我表叔叔。” “你表叔?”陈思承惊诧,“哪个表叔叔?” “刘修竹。” 路昌和陈思承异口同声道:“刘修竹?”这人不是最稳重守规矩么,怎么会当街策马? 刘朔点头。 第191章 “应该是去寻叶小姐了,这么多年了,我十岁时就听说表叔一直喜欢这位小姐,但从未见过。” 路昌和陈思承对视一眼,无声达成了凑热闹的默契。他们两人一左一右包围了刘朔,仗着身高将人架了起来。 “你们干嘛?” “门派守则第三条,京城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我们都得知道。”路昌嘿嘿笑道,“有热闹不凑枉称纨绔子弟。” “正是如此。”陈思承附和。 身后乞丐伸手挽留:“三位公子,说好把身份借你们用用就给我一两银子呢?” 路昌头也没回从腰间取出荷包丢给乞丐,扬声道:“下次再用。” 那乞丐捡起荷包,沉甸甸的重量让他咧嘴龇牙笑了起来。今年冬天不用担心会被冻死了。 这些富贵人家的子弟出手真大方啊! 他跟了上去,想看看这三位公子忙完还有没有闲情逸致当乞丐。 叶府。 刘修竹扬鞭而来,马蹄未停便翻飞下马,一边整理衣衫着装,一边往府内冲。 护院尽职尽责拦住来人:“刘二公子,您是有什么事情吗,稍等一下我们去禀告一声……” 刘修竹急切,勉强停住了脚步,抓着一个护院问:“叶榕叶小姐回来了是真的假的?” 护院点头。 得到府邸内的人承认,刘修竹欣喜若狂,他再次拽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将官帽带得板板正正,郑重道:“我想见一下叶小姐。” “稍等。” 刘修竹踱步等着,心中情绪起起伏伏。浑身上下冒着一股子等待心上人的执拗傻气儿,直把路昌和陈思承看得目瞪口呆。 陈思承把刘朔放下来,说道:“你表叔好像真的很喜欢那娇弱小姐。” 路昌意味不明地低下头,对着刘朔道:“还是劝劝你表叔叔吧,这位小姐可不是他能掌控的。” 刘朔哎哟一声:“我家天天鸡飞狗跳就是因为这件事!” 他压低声音:“我爹娘担心我也像表叔叔这样一根筋地扎在女人身上,愣是现在就给我找好了婚事,对方我连见过都没见过,没忍住拌了两句嘴,我爹要打我,一时没忍住动了手……” 陈思承恍然大悟,连声道:“理解,理解。” “……”路昌无语,“你理解什么?” 陈思承正要解释的时候,胳膊被刘朔推搡,他道:“快看,那叶小姐出来了。” 瞪眼仔细一瞧,陈思承嚯了一声,转头看向路昌:“这不是那天……” 路昌一把捂住了陈思承嘴巴,警告地冲着他摇了摇头。 刘朔只顾着看自己表叔叔,全然没发现身后两人的小动作,见叶榕抬手给了表叔叔一巴掌,震惊瞪大了眼睛,一时没忍住就冲了出去。 路昌意识到不对劲儿,赶忙拉住了也想跟着冲上去的陈思承,劝道:“你脑子清醒一点,这是人家的家事儿,你一个外人掺和什么。” “叶榕那晚的事情,你烂在肚子里不要告诉任何人。”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其他人也说一下,别惹事。” “怎么了?”陈思承不懂,但看着路昌讳莫如深的模样,问道,“其他人要不要告知一下呢?” 路昌看着远处似乎在为表叔叔出头的小孩儿,拽着陈思承走了。 叶府门口。 叶榕面露晦气,上下扫视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孩,语调厌恶嫌弃:“你指责我之前不如先问问他说了些什么。” 刘修竹愧疚道歉:“是我说错话了,但我是真心的,叶榕,明日我会让母亲和媒婆带着聘礼上门求取。” 刘朔不可置信,他看着表叔叔面颊上清晰可见的五指手印,怒喊:“表叔叔,她如此粗鲁不守女德打你,你竟然还要娶她?” “我要告诉祖母,表叔叔你疯了!” 刘朔气冲冲地像一只小牛犊子,眼睛都红了,认为表叔叔将自己姿态放太低了。 不过是一个大龄未婚的病弱女子,即便她父亲身份地位再高,自己表叔叔为了她等候这么多年,不为别的也该因为这一份心意嫁给他啊! 刘修竹不知道这孩子从哪里冒出来的,他歉意万分:“叶榕,明日等我。” 叶榕气笑了,让人将刘修竹粗暴撵出了大门。 她站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看着刘修竹:“你这般小人行径,我便是嫁给村头王二狗也不会嫁于你。” “明日若是敢来,我便敢将事情公之于众,让大家好好品一下到底是你之错还是我自己的原因。” 不待刘修竹站起身回答,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并命人将大门紧紧关了起来。 “以后不允许放姓刘的进来,令人作呕。” 满含厌恶的声音从门缝中传出,刘修竹不解为何叶榕会是这副表现。明明自己是为她着想才没有把那件事说出去,他以为两人再次相见,她得知真相应该会以身相许…… 刘修竹看着厚重紧闭的大门,眼神闪烁。 他已经等了这么久,不管叶榕愿不愿意,她都必须嫁给自己,没有第二个选择。 “小姐……”春晓观小姐是真的动了怒,忧心不已。她试探问道:“小姐,那刘二公子是说了什么冒犯你的话了吗?” 第192章 于成功手按在剑柄上,只等叶榕讲话。 叶榕冷笑一声:“他说那年我与父亲去避暑山庄游玩,我在泡温泉时他看到了我的身子。” “什么!”春晓尖叫出声,紧张不已。 于成功‘滄浪’一声拔出剑,叶榕赶忙转身拉住人:“于叔,于叔……” 于成功双眼通红,嗓音干涩:“小姐,您放心,就算是这条命不要了我也绝不会让他得逞!”小姐才刚回来,他断不会再让小姐被这披着君子皮的禽兽威胁着嫁与他失去自由。 叶榕安抚他:“我还没说完。” “于叔,那年出去游玩我记得您也去了。”叶榕回忆道,“那年天气很热,去避暑山庄的人很多,我因为太兴奋又舟车劳顿身体不适,还没走到一半就发热。娘心疼我,就把爹赶去和其他同僚一起去,和我就在附近的村子里休息。” “本来说待一两天等我身体好点再过去,后来发现小村庄也十分凉爽就没过去了……” 叶榕脸色阴沉沉:“那山庄规矩极为森严,除非是有意从后山绕路,否则绝不会出现男宾走到女客那边。” “也不知道是哪家女子被他看光了。” 春晓和于成龙大松一口气,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于成龙提出建议:“小姐这件事情还是同大人说一下吧,万一明日对方真的提了聘礼前来……” 春晓道:“那就把事情公之于众呗,反正又不是小姐。” 于成龙点头,赞同这个想法。 “再看看吧。”叶榕扯唇冷笑,“刘修竹这种人死板较真,定是多方询问后才认定那位女子是我。” 他为了自己投入了这么多时间成本,在日复一日的洗脑和自我感动中,早已认定自己会成为他的妻子了。 一如叶榕所想,刘修竹回了家便直言让母亲明日去叶府为自己求娶叶家千金。 他全然没有把叶榕的话放在心上,并未在家里提起两人的争执。 刘夫人气得脸青一阵儿白一阵儿,她指着刘修竹的鼻子怒骂:“瞧瞧你脸上的手指头印,若是三儿家的孩子不跑回来告诉我,你就要这样忙着我,让我腆着一张老脸去叶酉府上遭欺辱吗?” 刘夫人手指抖动,她都已经预想到若是自己一无所知去了,不出半刻钟就会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刘修竹绷着一张脸,一字一句道:“明日必须去。” “你……你……”刘夫人两眼翻白,仰头晕倒。 “娘——”刘修竹慌忙迎上去,他不明白自己只是想为自己所犯的错误负责任而已,为什么会出这么多事情? 话分两头。 陈思承要去寻旁的兄弟时,路昌拦住了他:“咱们这群人你又不是不了解,脑瓜子就那么点大,你不提他们早就忘记了。” 陈思承正要为自己和兄弟们的智商反驳时,就见先前那乞丐鬼鬼祟祟地跟在身后,不由得高喊一声:“欸,你一直跟着我们干什么?” 乞丐犹豫着上前,在陈思承发火前,他赶忙道:“方才那位闹事儿的公子我见过,是城外小娘子的夫君,瞧着两位公子跟那小姐认识,我这不是纠结着要不要跟您二位说嘛。” “啥?”陈思承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唯恐自己是听错了什么。 “你是说刘……就刚刚被打了一巴掌的那个男人有妻子?”路昌抓着他胳膊问。 “有嘞,可温柔可漂亮的小娘子,还给过我一碗白面吃呢。”乞丐见他们两人不信,当下拍着胸脯说,“二位公子跟我走,我带您二位去看看。” 路昌拉着陈思承一路跟着乞丐到了京城郊外不远的村庄处,他三人蹲在一处不高的山头。乞丐指着下方一座明显要比其他院子好的房屋说:“喏,这就是那小娘子的家。” “刘修竹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养外室,我小时候爹娘可是处处让我向他学习呢。”陈思承嘟囔着,“不过自从他痴情喜欢上叶家千金之后家里确实没人再提起过他了……” 路昌眼瞧着一位粉衣女子从院中出来,梳的是妇人结鬟式,身前腹部也微微隆起,像是怀了孕。 “你确定这小姐和方才那男的是夫妻?”路昌再次向乞丐确认。 乞丐摸着乱糟糟的下巴道:“公子要是这么说我可就不敢确定了,有钱有势的人玩得多花啊……” “对了、”乞丐忽地想起一件事儿,“我曾经听小娘子唤那男的叫表哥,公子不信的话可以往这方面查查去。” 路昌若有所思点头。见着乞丐一脸谄笑,便将腰间荷包取下递给了他:“此番多谢你了。” “哪里哪里,是我该多谢谢您二位财神爷~”乞丐见着没了自己的事儿,转身就要走。 路昌喊住他:“这个钱够你做个营生了,若是之后我还看见你在街上乞讨,你就把钱双倍还我。” 陈思承看着乞丐点头哈腰应下离去,撇了撇嘴:“你跟一个乞丐说这些作甚,保准过不了两天你就会在老地方瞅见他。” 路昌没有跟他解释,只是道:“走吧,回京城。” “就这样就走?” “不然呢?你进去跟她唠两句?” 第193章 “嘶……好吧。” 带着陈思承回到京城后,路昌借口家里有事儿走了,实则在对方一头雾水回家时,一头扎进了闻煜府里。 一见着闻煜,他就直呼大事不妙。 闻煜正在苦心钻研母亲派人塞给他的有关叶榕喜好的信息,听着路昌咋咋呼呼的动静,抬手便把一旁的扇子砸向了他:“别整日像乌鸦一样晦气人。” “你还记得那日从猎场回来遇见的女子吗?有瓜。” 闻煜攥着竹简的手兀的用力,抬头看向路昌:“你说什么?” 路昌细细道来,说到兴起之时手舞足蹈起来,忽地一撇眼,余光看见闻煜指尖捏的发白,问道:“你这是……” 闻煜咬牙问路昌:“我们是好兄弟吗?” “当然。” “帮我一个忙。” “什么?” “呵呵。去了就知道了。” 第101章 上面有人 第二日。 叶酉从于成功口中得知了刘家二子的事情,他再次告假,手中拿着一根杖棍候着郑家二子。 他倒要看看这郑家人会不会真的过来。 若是敢来…… 叶酉握紧了手中杖棍,他虽是文官,但也略懂一点儿拳脚。 有护院匆匆进来到于成功身侧小声耳语,于成功歪头表示诧异,随后连忙回禀叶酉:“大人,刘修竹和闻世子起冲突,闻世子带着随上门将人打了一顿,把腿打折了,一时半会儿出不了门了。” “打得好!”叶酉拍手叫好,“恶人还得恶人磨,闻小世子虽然不学无术、混世恶魔,但人品和他爹一样,是个正义之士。” 于成功脑中冒出一个问号。大人,您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啊,这些词能放在一起描述同一个人吗? 叶酉起身收拾自己:“得嘞,既然人来不了,那我也走了。” “大人今天不是告假了吗?” “时间还早,说不准能追上告假的人,不说了,我先走了。”叶酉一边往外走一边叮嘱于成功,“一步不离跟在榕儿身边,别再让那些阿猫阿狗、不入流的东西接近。” “是。” 叶酉一整个早朝都面带笑容,肉眼可见的心情好,就连庆长帝都好奇在堂上问了一句‘叶爱卿今日有什么高兴的事儿?’ 叶酉掩不住上扬的嘴角,看了眼身后侧的空位。那是刘现青的位置,他没来上朝就说明刘修竹受的伤还挺严重的。 他拱手回禀庆长帝:“臣之爱女彩衣娱亲,讨臣一笑,臣心里熨才控制不住这脸上的笑,实非有意。” 庆长帝了然,笑道:“朕懂你,当初你女儿那面色还以为……嗐,都过去了,既然现在回来了,你们父女就好好过日子。” “是。” 君臣和谐的场景让其他朝臣心中也感到温暖,他们君主向来如此体恤下属。 散了朝,众人纷纷上前关心询问叶酉身体状况如何。毕竟庆长帝都了解了叶酉家事,他们要是还漠不关心或者一问三不知,岂不是会被人诟病? 叶酉前所未有的耐心,一次又一次重复着告诉大家自己女儿回来了,身体也很健康,没有一点儿事儿。 郑绍景站在一旁,眼神涣散。昨日两个孩子闹了一晚上,又是想听故事又是想出去玩,让奴才们带着他们吧心里又觉得不安心,愣是起来陪着小孩们玩到了大半夜。 感觉刚睡下没多久就起来上朝了,如今只是站着,他都能入睡。 周边声音忽然消去,郑绍景猛地清醒了过来了,见叶酉逐渐走远,慌忙追了上去。 “叶大人——” 叶酉听见八王爷说话声,不顾周围朝臣同自己说话,速度骤然提了起来,大步流星向前走。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就见八王爷一阵风地闪身追过去,屈高就下地跟在叶酉身后说着什么。 “叶大人,我想见一下叶榕,有点事情想同她说。” 郑绍景面色憔悴,见叶酉对自己这番态度就知道叶榕同他坦白了一切,一咬牙,便把孩子的事儿说了出来:“明祁受伤了,在家哭着喊着要见娘亲,月宝都哭昏了过去,您看在孩子的份儿上也让孩子们见一眼叶榕吧。” 叶酉脚步一顿,侧头刚张唇,又想起自己女儿所言‘全当我没生过孩子’,生生憋回了想问孩子怎么受伤、伤势如何的话。 郑绍景看出他的犹豫不决,快走两步拦住叶酉:“叶大人,我对榕儿是真心的,先前是脑子糊涂没想明白,这几日我深刻意识到了榕儿对我的重要性……” “呵呸——”叶酉没唾沫也冲着旁边呸了一声,抬头道,“八王爷是在同我讲话吗,我怎的听不懂八王爷在讲什么。” “我家榕儿刚从江南养病回来,还是黄花大闺女一枚,你可别胡乱张口污蔑人。” 从未有人敢当着郑绍景的睁眼说瞎话,他心中有了怒气,但更清楚自己这些年确实是有愧于叶榕,便压低了姿态,悄声道:“是否在江南养病你我心知肚明,叶大人,榕儿已经是我的人了,即便你再否认这也是事实。” 观叶酉态度仍是油盐不进,他一时冲动,脱口而出:“我愿以正妃之礼求娶榕儿。” 第194章 叶酉至此才正眼看他:“八王爷,我着实听不懂你在讲什么,家中还有事儿就不同你闲唠嗑了。” 察觉到对方想抓自己袖子,叶酉故作拍袖,躲开了郑绍景的手并且不屑地哼了一声。 众大臣面面相觑,纷纷询问对方发生了什么。 这些年叶酉虽然怼天怼地,一只蜻蜓从朝堂上飞过也要揪着它翅膀骂两句,但那也仅仅限于朝堂之上。 下了朝的叶酉温善和蔼,有时见自己参奏的人被气得很了他还会上前关心几句……嗯,虽然对方心里会怄气的更严重。 王爷这番姿态,难道是被叶酉捏住了什么把柄? 郑绍景一路跟着叶酉到了叶府,他眼见大门要关快速冲去。但到最后也只能从门缝里看到一眼叶榕一手扶着叶酉,笑眸转身离去的样子。 “叶榕!”郑绍景大喊,用手猛地拍了两下门。 叶榕恍惚听见有人叫自己,回头看去,问于成功:“门外是不是还有旁人?” “你听错了。”叶酉抓着她手将她注意力引回来,“今日打算在家里做点什么?” 叶榕努嘴,示意叶酉看向一旁端着木盘的春晓:“过几日便要进宫参宴了,春晓取了新衣服和新打造的首饰,瞧瞧哪些适合我。” 叶酉掀开木盘上的绸缎红布,亮晶晶的珠宝闪光差点让他眼睛流下泪来。他眨了一下干涩的眼睛,道:“要是没有喜欢的就再出去看看,咱家现在所有的钱都归你指使,别亏待自己。” 春晓接话:“小姐六年容颜未变,气色反倒更显艳丽,奴婢瞧着这些首饰就没一个配得上小姐的。” 她十分惋惜:“要是早点画个海棠花样的头饰交给师傅用金子定制打造,一定很适合小姐。” “做!”叶酉大手一挥,“现在就找师傅做,加钱赶在宫宴前做出来。” “欸——”叶榕想拦没拦住,春晓已经一溜烟跑了出去。 “爹,我们是去参加宫宴,若是不小心碍了别人的眼……” “榕儿,出去打听打听,这京城除了陛下有几个人惹得起你爹我。”叶酉面上十分自信,“皇帝咱也不怕,咱又没做错事儿!” 他看着自家女儿怀疑的目光,豁然一笑:“爹可是做了四十年的纯臣,能得罪的不能得罪的爹都得罪完了,要是哪天有人说你,你且放心,百分之百是爹得罪他的原因,与你无关。” “咱上面有人呢。” 叶酉冲着她挤眉弄眼,叶榕笑出声:“爹,听您这话,我岂不是也能做个街溜子,整日无所事事了?” “如何不能?”叶酉捋胡子,“今儿爹就陪你无所事事当一次街溜子。” 在叶酉的一时兴起和催促下,叶榕换上了一身和他同色系的衣服,一眼便能看出是父女出游。 说当街溜子两人便真的当了一整天街溜子,凡所过之店皆被两人扫购一空,店家开心无比,但那些也着急准备头饰服饰前去参加宫宴的小姐夫人们确实咬牙切齿记恨上了叶榕。 一个被京城遗忘的病弱之人,竟然如此大的手笔购买东西,也不看看自己还能活多久,白白糟蹋好的首饰、衣服。 而其中有与叶榕先前玩得好、现在已经出嫁的手帕之交则直接差人送信,说喜欢那件白色拖地的烟笼梅花百褶裙,让她送去。 叶榕瞧着信上留的名字是景妤,从记忆深处翻出来了她的样貌。 春晓正巧将这件裙子摆放至衣架上,温柔白月光的穿衣风格叶榕无论如何也无法把它带到记忆中黄景妤的模样。 “她不是最喜欢舞刀弄枪,小时候还曾嫌我柔弱,每日早晨来找我拉我绕着院子跑步?” “是,小姐没记错。”春晓用鸡毛掸子将衣服扫了又扫,回头道,“小姐失踪第二年黄小姐就嫁给了程卓程大人的儿子程溢采,黄小姐自生完孩子后就变了性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在家带娃。” 春晓想了想:“如果没记错的话,小公子应该四岁了,正是读书的时候,应该挺忙的。” 叶榕疑惑:“小孩读书,她忙什么?” “那小公子不喜生人,脾气暴躁,上面两位老人发话让教书先生把课给黄小姐讲一遍,再由她教给孩子。” 叶榕一时竟不知该从何处吐槽起。 半晌后,指着一侧的暗红色:“把那件直裾送去。”虽然同是裙子,但这件要比其他的更适合黄景妤。 春晓将裙子叠好差人送去,再次开始琢磨小姐宫宴穿什么。 思索了五日还是有三套,春晓实在拿定不了主意,而叶榕又无所谓,她便拿去给大人定夺。 叶酉瞧了半天,眼睛花了。最后寻思小姑娘都喜欢粉色,便指定了这一件。 …… 穿新衣、戴新花。 宫宴这天,叶酉雄赳赳气昂昂带着女儿前往赴宴。下马车时听到周围惊艳倒吸气声和小声议论声,叶酉挺起胸脯,他女儿全天下最美。 “榕儿,这位是闻夫人,宫宴之上男女分席而坐,你就跟着闻夫人,千万别乱跑。” 叶酉絮絮叨叨说着,又转头对闻夫人道:“小女就劳您照看了。” 岳山红眼睛上下打量叶榕,嘴里敷衍应付着叶酉:“好。好……” 第195章 大概过了一刻,叶酉还叭叭说着话不停,岳山红手中佛珠快要捏碎,和善道:“叶大人是准备和陛下一起入宴吗?” “不啊。” 那你丫的还不赶紧入座,没看见旁人都找好位置坐下了吗? 岳山红笑着,浑身上下却冒着飕飕冷气。文官一如既往的话多啊,好烦好烦。 第102章 砸晕郑绍景 岳山红在心里骂骂咧咧,面上却极为和善地送走了叶酉。她转身携叶榕进殿,由宫婢带着落了座。 叶榕坐在她身侧左边,只微微落后半分。 岳山红常年与观音为伴,一时不知道该跟小姑娘谈论些什么……不对,叶榕已经二十有四了,大了闻煜整整五岁,不算是小姑娘了。 岳山红犹豫着该如何开口,就见叶榕忽然靠近自己,鼻尖嗅到一抹芬芳馥郁的香味,让人心绪不自觉就平静下来。 她听叶榕说要去趁着宴会未开始去和许久没见过的好友打招呼,恍然点了点头。等人走远了才想起来她父亲叮嘱自己看好她不要让她乱走的事儿,赶忙命自己贴身奴才跟上去。 “叶榕。”黄景妤远远便迎过来,她眉眼带笑,十分激动与自己的好友回来京城。 “之前我写了许多信让伯父大人帮忙转交与你,伯父说你身子孱弱,病得连信也看不了了。”黄景妤上下左右,环着叶榕绕了一圈,“瞧你现在的模样应该是好全了?” “好了。”远离男人保平安。 两人刚寒暄几句话,便看见郑绍景出现在黄景妤身后不远处,他无声示意叶榕过来同他讲话,手中还拿着先前她给郑乐编织缝制的花苞头饰。 她眼睛微眯,看不清郑绍景嘴巴张动都说了些什么。叶榕心中好奇,便道:“景妤,你先回去坐下吧,一会儿我再找你聊天。” 春晓亦步亦趋跟着,叶榕转头同她耳语几句,她点头,转身便冲着站在柱子之后的嬷嬷走了过去。 那正是岳山红身边的人。嬷嬷诧异自己怎么会被一个娇小姐发现,越过一直同自己搭话、遮挡自己视线的春晓,探头看去,原先叶小姐站立的位置早已无人。 反倒是看见了不该出现在此地的公子。 假山之后。 郑绍景一把将叶榕从小道上拉扯了进来。他直接抱住了叶榕,语气中除了焦虑:“榕儿,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那么多天,差点就要去报官了……” 叶榕推开郑绍景,仰头看他,满眼感动:“真的吗,绍景,是我不懂事,不该因为孩子几句话就离开你,这些天我也很想你想孩子……” 郑绍景不疑有他,当即道:“那咱们就回家,孩子们……” 他话说了一半,便看见叶榕脸色越来越冷淡,直到最后面若冷霜,双目不含一丝情感。 “孩子们,都很想你。”郑绍景勉强说完了后半句话,不待叶榕回答,他便将手里拿着的头饰递了过去 “祁宝腿受伤了,一直吵着要见你,他已经知道错了,叶榕,别和孩子计较,他们什么也不懂,只是想出去玩而已。”说着,他再次接近叶榕。 叶榕向后退了一步,蹙眉道:“你若是不能好好说话,我就要走了。” 郑绍景接二连三被拒,脸上挂不住笑了。 “叶榕,你别闹得太过分了,你不想给孩子一个身份吗?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生下来的三个孩子被人喊私生子?” “两个孩子你可以不管,那乐宝呢,你若是不回来,她长大后只能当别人的侍妾,没有人愿意娶身世不明的女子做正室!” 叶榕笑了:“若是我不出来这一次,郑乐不也是身世不明?” “有区别吗?” 郑绍景被这一番冷嘲热讽激得脸色青里透黑,他知道自己做得不太对,但他也是有苦衷的。看着眼前阴阳怪气的叶榕,他道:“叶榕,六年前你不是说能理解我吗?” “你也说了,是六年前。”叶榕叉手,“我请问你,这六年你都做了什么事情?” 郑绍景一噎:“男人的事儿怎么能同你们女人讲,你什么都不懂,听了也是白听。” 叶榕被恶心到了,她上下打量对方,直言道:“你不就是觉得自己是先帝最受宠的人,这皇位应该是你的吗?” 郑绍景心里最深的秘密被叶榕青天白日戳穿,吓得差点站不稳,四处探头确定没人路过后,他压低声音,怒气满满质问:“叶榕,你疯了吗!” “这是在宫里!宫里!” 看着他紧张到额头都冒了汗,叶榕弯唇讥讽:“就你这心理素质,还想从当今手里抢位置?” “你应该感谢自己会投胎,凭着这张脸无论谁坐在你这个位置上都会做得比你好。” 叶榕欲从假山离去,转身便看见正前方小路上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今儿还真是奇怪,好好的宫宴每一个人参加,一个个都往这荒无人烟的假山假花园处凑。 “叶榕。”郑绍景追上来,抓住叶榕手腕,用力之大攥得叶榕手腕生疼,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刘修竹我已经解决了。”郑绍景低吼,眼底带了一丝疯狂,“就算你再不情愿,叶榕,你也必须嫁给我,你没有第二个选择!” 第196章 “这有关刘修竹什么事情?”叶榕试图甩开郑绍景,他却像发了疯一样地低头凑向叶榕,温热的触感贴到她脸上,叶榕摆头躲避,正屈腿要废了郑绍景的时候,忽有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从背后扬起,猛地拍向了郑绍景。 脸上再次出现一抹温热,鲜血飙溅到她脸上,模糊了叶榕视线。 郑绍景失去意识前想要转身看清楚是何人这么大胆子竟然敢在宫中对他动手,却不想手腕反被人扣住,将他按压向下看去。 仅仅三息,郑绍景倒地不起。 脑后鲜血溢出浸湿地面。 叶榕看着这一幕,惊诧但迅速想好了解决办法。她抬头看向第三次见面的闻煜闻小世子:“你……” 闻煜双眼燃着两簇小火苗,一把将叶榕带到了自己身后。他将石块砸向了晕倒在地面上不知是死是活的郑绍景身上,抬脚用力踹他:“你这臭不要脸的东西,一次没勾搭上还敢来第二次?” 叶榕甚至能看到他的背后也燃烧着熊熊火焰。 好一个正义、青春、热血的少年郎。 她默默拽了一下闻煜的衣摆,想开口说赶紧将现场处理一下,就见对方忽然回头,故作淡定地问:“你还好吗?” 又见叶榕面颊溅了血,他撕下自己里衣衣袖一角,想为她擦拭。但忽然又想起她似乎不喜欢旁人接触,将布条递了过去,另外一只手指了指自己脸颊上相应的位置:“有血。” 叶榕随手擦了一下,没当回事儿。她垂头看着地上小摊血迹以及昏迷不醒的郑绍景,再次开口:“他……” “他是我打伤的,与你无关。”闻煜视线从她不停抖动的手指上收回视线,自认十分沉稳可靠道,“你先走吧。” 叶榕几次想说话都被他打断,一时不懂闻煜想做什么。 闻煜被她看着,有些不好意思,便清嗓借口听见声音,好像有人要来了,轻轻推了她一把示意她先走。 他这么上赶着,叶榕也不推辞,抬脚便走了。 闻煜瞧着她远去的背影好一阵儿才回过神来,转身再次踹了郑绍景一脚。 都怪他,本来今日他是打算偶遇一下叶榕,再好好同她自我介绍结交一下的。 郑绍景死尸一般躺在地上,闻煜晦气地呸了一口,随即闪身跑了。 正殿。 庆长帝一口茶还未咽下,就见一道火红色的身影从外面一溜烟跑了进来,‘扑通’一声就跪到了自己腿边。 双腿久违地被人一把抱住,庆长帝便知道,闻煜这浑小子是惹了什么大麻烦。毕竟上次这样还是把皇后要穿的吉服挂坏了,连带着凤玺也摔坏一角。 他绷着脸,心想这次可要借着这件事情好好地给闻煜一个教训。 然而闻煜一开口,庆长帝这脸上便不可遏制地带上了笑。 “你是说你打了八王爷?”他声音虽没有什么变化,仍旧很严厉,但闻煜犯错犯多了,从小积累到大的经验告诉他,庆长帝不仅不生气,反而还有些欣慰。 庆长帝见闻煜要抬头,大掌按住了他脑壳,他抛给一旁换茶回来的游雀一个眼神:你瞧,这不愧是朕养大宠着的孩子,这郑绍景刚给他添堵,煜儿便跑过去打了他给自己出气。 游雀眼尖发现了闻煜手指上的已经干涸的鲜血,他赶忙上前问:“闻小世子,八王爷现如今在哪儿呢?” 庆长帝也瞧见了他手上的血迹,将人拽了起来上下打量:“你受伤了?朕不骂你,有伤势直说,别忍着痛。” 闻煜摇头,观庆长帝是真的连一句重话都没对自己说,知晓郑绍景是又惹了他不高兴。以防万一,他道:“我被他打了好些下,是被迫还手的。” 闻煜铺垫过多,庆长帝禁不住问:“你打死郑绍景了?” “我能直接在宫里打死他?”闻煜话音未落就被庆长帝打了后脑勺一下。 “这你都敢想?” “那得快点去了。”闻煜诚恳道,“去迟了人没了可不能怨我。” 庆长帝嘿了一声,赶紧挥手示意游雀去看看,人要是死在宫里了就真不好解释了。 为了他责罚闻煜还不值得。 观闻煜又蹲回去,庆长帝关切命奴才去请太医过来。闻煜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快:“不用不用。” 闻煜站起身,琢磨着既然这事儿解决了自己是不是可以走了,就听庆长帝要带着自己一同入宴。 “顺便指给朕看看你喜欢的那家小姐长什么样子。” 一句话便把闻煜硬控留了下来,他回想起叶榕面上带血的模样,唇角不自觉上扬。 庆长帝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心里直纳闷他到底是看上了哪家千金小姐,只提一句就惹得这小子春心荡漾。 宫婢上前想为庆长帝换掉被闻煜沾上血渍的外衣,庆长帝抬手制止了:“时间到了,就这样去吧。” 闻煜瞧了眼血迹:“也不是很明显,换不换无所谓。”他迫不及待想让庆长帝看一看自己心上人长什么样子了。 “不过你可不能插手我和她的事情,我要自己追求她。” 庆长帝气笑了:“你觉得就你这满京城的臭名声,没有朕和你娘的帮助你能娶到谁?” 第197章 “那不用你管。” “行。” “行。” 庆长帝甩袖离去,闻煜嬉皮笑脸着追了上去,同他一起进了大殿。 众人跪拜之声响彻殿宇,庆长帝故意向女宴那边走了几分,他今日不仅要看闻煜喜欢的人长什么样子,还要见一眼叶酉之女。 是怎样的蠢人跟着郑绍景过了五年苦日子才知道回家。 “咳咳、”闻煜低声咳嗽一句,袖摆之下左手食指悄悄指向自己母亲身侧的位置。 第103章 又能如何 庆长帝看向岳山红之侧。 乍看时,叶酉之女叶榕跪着行礼,恭恭敬敬看着对皇室尊敬万分;细看时,才发现这小姑娘并没有跪着,而是蜷缩蹲在软垫上,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往前一瞧,桌上水果盘子里少了一颗桃子,庆长帝明白了,拿的是桃子。 若是以往,庆长帝定然不会看这么仔细,抬腿便直接走过去了。骤然发现有人浑水摸鱼,庆长帝起了好奇心,仔仔细细一看去——好家伙,欺骗他的人不止一个。 除了特别靠前、特别靠后的朝臣和妃子,中间那些人十个里面便有两个姿势不规范,十分敷衍。 难道以前他们行礼也这般? 庆长帝如鲠在喉,继而再看向叶酉,他一大把年纪却跪得真心实意,诚恳至极,也不知道他是否知晓自己女儿宫宴之上如此不守规矩。 听闻身侧闻煜传来咳嗽声,庆长帝知晓他是要指给自己喜欢的人看,心中暗笑这小子真是着急。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庆长帝笑不出来了。他喉结滚动,将岳山红身边的所有女性看了一圈,无一不是已婚或者已定亲的。 他快步拉着闻煜走到上首,命人紧急在自己桌子旁边安置了一张小的案桌。 “你说的一见钟情的心上人,不会是你母亲身边的那位女子吧?”见闻煜点头,庆长帝这辈子表情都没这么夸张、不可思议过。 “你是何时遇见她的,在哪儿遇见她的?”庆长帝脑中一闪而过阴谋论,再看向叶榕的表情已然变得不善了。他问:“你同郑绍景打架是为了叶榕?” 闻煜矢口否认:“我和郑绍景之间的矛盾有多少陛下不是不知道,如何与叶榕有关?”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反问庆长帝:“为什么一说叶榕您就把她和郑绍景联想到一起?他们两个有什么关系吗?不会是郑绍景找你赐婚,赐婚对象是叶榕吧?” 庆长帝一言难尽地摇了摇头。哪儿还用得着他赐婚,他们两个孩子都能满地跑打酱油了。 闻煜瞧着底下人跪了许久,庆长帝还拉着自己在这里说有的没的,便开口提醒他:“该让大家起来了。” 庆长帝咬着牙,道:“平身。” 岳山红听出上首陛下声音情绪不对劲儿了,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家逆子又闯了祸。但眼下,她无心闻煜,闻煜再怎么作死也死不了,她更关心叶榕。 “你方才去哪里了?”见叶榕面露疑惑,她解释道,“你父亲交代了我要仔细着你的行踪,你第一次入宫,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见闻夫人主动解释,叶榕笑了。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位热心肠的闻小世子估摸是遗传了他母亲。 “夫人您且放心,我从不主动惹事。” 岳山红笑得僵硬:“有些时候,你不惹事不代表事情不会主动来找你。”比如她儿子。 岳山红原本想着叶榕年纪大了,过了女人最重要的黄金年龄,说不定自家混蛋儿子能把人娶到手。可见了真人,她就不这么觉得了。 叶榕这般模样,作态,说她刚满十八都有人信。 以她的条件,这京城有大把公子可挑选,闻煜绝非她的首选项。 岳山红开始为儿子发忧。 她没想到的是,上首坐着的庆长帝也食不下咽,坐立难安。 观闻煜时不时就把目光投向叶榕,行为举止是见所未见的规矩安分,让庆长帝一度觉得他找的不是心上人,而是一位规范自己行为的老师。 嗯,虽然这位老师也只是明面上守规矩。 庆长帝不由庆幸现在还没有到最糟糕的情况,一切皆可挽回。他劝闻煜:“京城中还有其他贵女千金,叶榕年纪与你相差过大,你二人不合适,再看看吧。” 闻煜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砰地将杯子置下:“您当初可是答应过我让我自己决定与谁成婚的,您是要出尔反尔吗?” “你小点声,小点声。”庆长帝怕惹来旁人注意,这小子在嘴秃噜皮把心悦叶榕之事说出来,连声哄闻煜,“朕何时要插手你的婚事了,朕这不是只说了一两句话嘛!” “一般您说这种话就是预备要插手了。”闻煜双手环胸,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你……”庆长帝摸着自己心窝,自己劝自己,“不跟蠢货计较。” 闻煜撇嘴:“是是是,这世上所有人都是蠢货,就您这位真龙天子绝世聪明。” “你小心朕当众不给你面子。”庆长帝警告道。 闻煜坐直了身子,不敢再阴阳怪气。他小声讨好庆长帝:“哪日丢面子都行,就今日不行。” 第198章 “为何?” “叶榕在。” 庆长帝觉得自己就多余问这一嘴,瞧他今日这头戴玉冠、腰系环佩,脚踩祥云宝石靴,花枝招展穿了一身郑绍景最喜欢、他最看不惯的红色对襟锦服,就知道为了见那叶榕花了多少心思准备。 “这殿中姑娘都没你穿得像只花蝴蝶。”庆长帝小声嘟囔。 闻煜翻白眼:“我听到了。” 庆长帝佯装没听见,左右发现游雀还没回来,就连带着皇后也没来,询问奴才:“皇后怎么还没到?” 奴才们摇头,一问三不知。 庆长帝哑言无语,这些人没游雀半分好用。 正想着,殿外太监高呼皇后娘娘同着良太妃来了,庆长帝站起身,欲迎良太妃。谁承想那太监又喊了一声八王爷到,庆长帝起身的动作一顿,稳稳坐回到了座位上。 闻煜倒吸一口气,这人没死就算了,竟然还能来参加宴会? 游雀忙不迭从皇后和良太妃身后跑到庆长帝身侧,他轻声道:“奴才去时八王爷已经醒了,太医看过了,只是出血量有点多,止血就可以了。” 庆长帝皮笑肉不笑。止血就行了?闻煜这次下手这么轻? 寒暄几句后,三人落座。 皇后同庆长帝解释:“臣妾想着大家都出来热闹了,便也把太妃娘娘哄了过来。” “八王爷是路上偶遇的,游雀正带了太医与他治伤,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在宫中行凶打人……”皇后魏氏故作不经意瞥了闻煜好几眼,暗示庆长帝人是他打的。 庆长帝撇头,看向郑绍景:“你确定是在宫中受的伤?” 郑绍景头上还缠着纱布,虽然没看见是谁打的自己,但他可以十分肯定打自己的人就是闻煜。 能在宫中如此胆大妄为、不计后果动手行凶的人除了闻煜还能有谁? 郑绍景看向母妃,示意她快帮自己说说话。 良太妃刚启唇,庆长帝抬手端起案桌上冷掉的茶水,抿了一口,呵斥游雀:“没看见茶冷了?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 游雀忙不迭认错,端走茶水新换一杯。 良太妃见此,对着郑绍景摇了摇头。 郑绍景憋屈无比,最后垂下头,艰难道:“回皇兄,是臣弟自己不小心走路摔到石头上了,是游公公路过见臣弟受伤请了太医过来。” 闻煜笑出声,在郑绍景仇视的目光下对着庆长帝道:“您瞧,有些人笨得平地也能摔跤。” 庆长帝眼看着郑绍景捏紧拳头,额头青筋暴起,对闻煜十分无奈,警告地瞪他一眼——别闹了。 闻煜一撇头,就当没看见。 他挑衅地冲着郑绍景笑,就算知道是自己打的他又如何呢? 庆长帝管不了他,就只能管快要控制不住自己要发怒的郑绍景。他问身侧的游雀:“绍景怎的无缘无故平地摔?是哪位太医诊治的,可有发现其他病症?” 良太妃和皇后心里一惊,庆长帝这几乎是在明示游雀说出绍景有疾,若游雀真的顺着庆长帝的意思说下去,那下一步,是不是就该幽静绍景了…… 游雀被众人盯着,不慌不忙道:“只是眼睛出了点儿毛病,说是回家好好静养几日还是能治好的。” 郑绍景冷笑出声,自己不过是前几日一时糊涂在他面前提起了父皇,庆长帝就小气记仇至此,心胸狭隘,如何担得了皇帝重任? 郑绍景坐回原位不欲过多辩驳。清白自在人心,庆长帝这般冲着闻煜,迟早会出大事。 他不愿说话,皇后和良太妃却坐不住。 “陛下,您就这么一个弟弟,万万出不得事儿,不若派一个太医跟在他身边?” 良太妃感激看向皇后,随即跟着道:“皇帝,景儿自幼就跟在你屁股后面皇兄长皇兄短,心中是敬爱着你的,这朝堂之上总要有个人帮衬你不是?” “旁的臣子再亲能有自家血浓于水的兄弟亲?” 良太妃无疑是真的盼望两兄弟协力在朝堂上创造佳话,青史留名。 庆长帝道:“父皇曾讲,唯愿八弟无忧无虑、平稳一生,总不能驳了父皇所愿。” “游雀,让吕太医常驻八王府上,贴身随侍。” 游雀领命。 郑绍景充耳不闻,他目光落在和闻夫人低声交谈,相谈甚欢的叶榕身上,低声命胡勤去将候在宫外的兄妹三人带进来。 既然叶榕做得如此绝情,就莫怪他当众揭穿一切了。 宫外。 郑明祯左手拉着郑明祁,右手放在抱着自己的郑乐肩膀上。 三人站在马车旁边抬眼望着红墙琉璃砖瓦,心中皆是升起一抹惶恐不安之意。 远处几个侍卫十分不解他们为何站在这里,心有疑惑但又不能擅离职守,只能远远看着。 郑乐吓得两眼含泪,她仰脸问大哥哥:“在这里等真的能见到娘亲吗?” 郑明祯眼神闪烁,未有言语。 在看到胡勤从大门里出来后,他才微微松开了用力揽着郑乐的手,道:“能。” “今日一定能见到娘亲。” 第199章 第104章 仨娃她娘 胡勤带着三个孩子进入大殿时并未有任何遮掩,因此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一幕。 叶酉面色黧黑,刚想搅局带着女儿离去时,就见游雀公公一直带在身边的小哥哥走了过来。 耳语几句后,叶酉心中大定,坐回到原位冷眼看着八王爷郑绍景。 叶榕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三个孩子被带进了殿中,是身旁其他人议论声逐渐加大才发现郑绍景将郑明祯三个孩子也带来了。 他这是想破罐子破摔? 叶榕看着他头上缠着的白布,暗忖自己就该在闻煜走后回去把人直接弄死了事。 她望向叶酉,担心一会儿闹起事来他气晕过去。 岳山红一直在若有若无地打探叶榕底线,想知道她对年纪比她小的男性怎么看待。叶榕被问得有些烦了,直言道:“我不喜欢年纪小的,总有种当娘的错觉。”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呢?”岳山红追问。 “喜欢快死的,到时候直接继承家产。” “……”岳山红怀疑自己耳朵,叶家也不缺钱啊,女儿怎么会如此思想。 见岳山红又张唇欲言,叶榕道:“倒插门入赘也可以接受,毕竟我家只有我一个女儿,总不好叫我家断后吧。” 岳山红咽了口唾沫。她家也就只有闻煜这么一个儿子了,倒插门不也就断后了? 岳山红看向上首,想对儿子说自己无能为力时,骤然发现良太妃正泪眼涔涔抱着一个孩子说着话,皇帝皇后则是冷眼看着,心情明显不怎么好。 她忍不住起身问:“陛下,这孩子是……?” 庆长帝目光从最小的男孩子郑明祁身上划过,这孩子和郑绍景九分相似,不用问都能看出是谁的孩子。 郑绍景起身告罪:“这是臣弟三个孩子,郑明祯、郑明祁、郑乐。” “大的五岁,小的是双胞胎兄妹,今年都三岁了。” 良太妃抓着郑明祯的手左看看右瞧瞧,十分喜爱他。又转头看向吃得白白胖胖、圆滚滚,打扮得喜庆十分的郑明祁,伸手想摸一下他的小脸,却被对方直接拍开了。 郑明祁仇视地看着台上的所有人,是他们让自己见不到娘亲,他们都是坏人! “孩子还小,不懂事……没事,没事儿。”良太妃并未生气,反倒是更加慈爱地看向郑明祁。 “这让我想起来初见陛下你的时候,也像他这般对身边不熟的人警惕心很强。”良太妃回忆往昔,意图勾起庆长帝的感恩之心。 “景儿年纪小,总是做些不懂事的事情,陛下,您是他哥哥,多多包容他一点儿吧。”良太妃目露恳求,花白的头发更是为她添上一丝凄苦。 庆长帝动容,欲开口时又看见闻煜发呆看向下方女宴的模样,神情冷静下来了。“年纪再小也当了父亲,平日里和那些女子走得那么近,最大的孩子却已经五岁了。” 他质问郑绍景:“你把孩子的母亲置于何地?” 气氛凝滞,陷入僵局。 郑明祯听懂了‘皇帝’所说的话,他仰慕的父亲不仅隐瞒自己的身份让他们母子三人过苦日子,而且还和其他的女人很亲近…… 郑明祯浑身颤抖,既有被这么多人注视的害怕,也有对父亲幻想破灭的失望。 在进殿门之前,胡勤曾再三叮嘱他们兄妹三人要守规矩不要冲撞‘皇帝’‘皇后’‘良太妃’,也就是最高处坐着的三人。还让他多多向‘良太妃’说好话。 他不自觉攥紧了手。 郑乐强忍着痛意没出声,她知道大哥哥现在也很紧张害怕,她不能再给大哥哥添麻烦了。 皇后魏氏不忍郑绍景陷入此番难堪境地,将伤心难过咽回到了肚子里,道:“你倒是瞒得紧,这仨孩子的母亲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啊?” 她本意是想为郑绍景解围,但话说出口却是浓浓的酸味,惹得庆长帝好生看了她一会儿,意味不明道:“皇后似乎是在为谁打抱不平。” 魏氏讪笑,指着郑明祁腿上的伤势道:“臣妾是觉得这当母亲的也太不小心了,竟然让孩子受了伤。若这是臣妾孩子,定会好好护着,绝不会让他受一点儿伤。” 庆长帝视线从郑明祁身上一划而过,虽未说什么但郑明祁身子抖了又抖。 小孩子对大人的喜恶察觉十分敏锐,庆长帝对郑明祁的厌恶几乎是立刻就被他捕捉到了。郑明祁往郑明祯身后躲了躲,不愿让任何人看见自己。 他视线往下面看去,第一眼便看见了叶榕。 “哥!”郑明祁拽着郑明祯衣袖,迫切地示意他往下面看去,“是娘亲……!!!” 他目露惊喜,若不是腿受了伤,现在他就已经跑到娘亲身边认错了。 郑明侦顺着他手指指的方向向下看去。 一个和阿娘长相十分相似,但比阿娘美上许多,自信许多的女人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郑明祯下意识摇头:“这不是我们阿娘。”阿娘不会在看见他们以后还无动于衷坐在那里和旁人谈笑风生,而且……自有记忆起,阿娘便一直穿着那几件熟悉的衣衫,从未打扮得如此貌美动人。 这个人不可能是阿娘。 第200章 郑明祯低下头,对着郑明祁道:“那不是阿娘。” “可是……” 两个孩子的说话声引来了众人注意,皇后面带微笑,和蔼冲着一直不知所措的郑乐招手:“乖孩子,过来。” 郑明祯立刻握紧了郑乐的手掌:“乐宝,跟紧大哥哥,谁叫也不去。” 庆长帝伸手拍了拍魏氏手背:“绍景的家事儿,皇后就莫要一直掺和了。” 魏氏瞳孔微缩,缓慢点了下头。今日她已经做了许多反常的事情了,不能再为郑绍景说话了。 郑绍景眼神闪烁,将目光投向了叶榕。叶榕抬头,与他对视,看清楚了他眼中的逼迫之意和疯狂,不由得扯唇冷笑。 而这一抹笑更是激怒了郑绍景,他走上前,不顾场合地推搡郑明祯:“去找你母亲啊。” “你们不是一直想见你们娘亲吗?她就在这里,去找她啊!” 见三个孩子一动不动,他急了眼,提着郑明祁的衣领把她带到台阶之下,站在女宴之前,催促他:“去找娘亲啊,你不想让娘亲跟我们一起回家了吗?” 前排是庆长帝宠爱的几位嫔妃,她们听清楚了八王爷口中所说的话,不由面面相觑。 先是无缘无故多出了三个孩子,现在又让三个孩子前去认娘,这是什么奇怪的走向? 难道是他们的娘不愿意认他们? 这个猜测刚一浮现就被摇头扔出脑外,孩子都生了,还有什么可闹的?就算有不满,八王爷现在不是已经在给她身份了? 女人要学会知足。 郑明祯快速拽着妹妹从高台上走下来,强行拉扯开了父亲拽着祁宝的手,将祁宝再次护到了自己身后。 “爹,您要干什么!”郑明祯看着眼前陌生的父亲,心中惊惶不安。 郑绍景仿佛魔怔了一般,冲着郑明祯怒哄:“你们不是一直吵着要见娘亲吗?她就在这里,你们去找啊!” 整个大殿骤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集聚在八王爷一家人身上,窃窃私语议论着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叶酉稳坐如钟,全然没有被周边揣测的声音影响到。他看着眼前的闹剧,只担心自己女儿现在的心情如何,是否不安是否难过…… 当前排的人顺着视线一个个转身向后看去,闻煜看戏的心态骤然转变。 这个方向,是他母亲和叶榕的方向。 回想起自己在拍晕郑绍景之前听到的只言片语,以及所见的场景,闻煜猛地站起了身。 他竟然为了得到叶榕,不惜找三个假孩子来谎称是他和叶榕的孩子?! 苍天无眼,竟然还有人比他还厚颜无耻! 闻煜起身便要下去,庆长帝都来不及让游雀拦他。 三个孩子齐齐看向叶榕,他们目光是如出一辙的惶恐不安。郑乐吓得直接坐到了地上哇哇大哭,稚子哭声引得众人皆是于心不忍,开始谴责起她的娘亲。 “这天下竟然有这么狠心的娘,孩子都哭得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了,还不现身……难道非要让孩子哭晕过去不成?” 正当叶榕以不变应万变的时候,一只温暖干燥带有老茧的手心抚上了她的手背。 叶榕抬头看去,正是岳山红。她目视前方,面容坚毅冷静,低声对叶榕道:“别怕。今日既然你父亲把你交给了我,便不会有人欺辱你。” 岳山红视线从三个孩子身上转移到八王爷郑绍景身上,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今日她才觉得儿子讨厌八王爷,处处和他对着干不是没有缘由的,这人确实讨厌。 好好的宫宴,愣是被他搅局成了仨娃寻妈记。 “王爷,大人的事情与孩子无关,你若是和孩子娘亲起了龃龉便直接去找孩子娘亲谈,把孩子推到大众眼前又算是什么?” “此番作态未免也太恶心人了。” 闻煜从上面下来听到母亲说的话,高声叫好:“母亲说得不错,只有那无心无情,全然不把孩子当回事儿,只想利用孩子的人才会如此做!” 闻煜走过来,将三个孩子与郑绍景隔开,温声安抚:“你们到底是哪家的孩子,莫要认错人,把自己娘亲真的弄丢了。” 他率先看向最大的孩子郑明祯:“你娘亲叫什么名字,家中排行老几,可有什么特征?” 这一刻,万籁俱寂。 郑明祯眼中在无旁人,只看得见那端坐在案桌前,恍若无事发生,自顾自吃喝的娘亲叶榕。 他终是控制不住落下一滴泪,哽咽出声:“我娘亲……” “我娘亲不在这里。” 郑绍景暴怒掀翻了四周人的案桌,瓷盘糕点吃食摔了一地,嫔妃们惊慌躲开,惊恐看向他。 最是尔雅温文、风流酝藉的八王爷郑绍景竟然会有如此暴躁易怒,无法直视的时刻。 “郑明祯,你是真的想要带着弟弟妹妹当没有娘的孩子吗?”他怒从心上起,面容扭曲的模样活像是一头被侵犯领地的狮子。 郑绍景跨步企图越过挡在孩子们面前的闻煜,抓起哭喊娘亲最多的郑乐,让她来指认叶榕。 闻煜一时不察被他得了手。 郑绍景粗暴的动作让闻煜认定这仨孩子并不是他的孩子,即便其中一个与他长得相似…… 第201章 “郑绍景,你发什么疯?” 郑乐胳膊顷刻被掐出一圈可怖的红紫,看着直叫人心里害怕。 “郑乐,去找你阿娘,否则这辈子你都别想再见到她了!”郑绍景几乎是将她甩了出去。 郑乐已经被吓蒙了,手肘和掌心擦破皮流血都没能回过神来。泪水糊了一脸,抬头看向叶榕,呆呆地叫了一声阿娘。 “阿娘,疼——” 郑乐趴在地上举起双手,将伤势展现在叶榕面前,可怜兮兮。 第105章 玩笑而已 叶榕看着郑乐,没有任何起身扶她的动作。 反倒是身边的闻夫人于心不忍,上前将郑乐扶了起来,语气温和轻柔:“小娃娃,你娘亲叫什么名字?” 郑乐不懂阿娘为什么不来扶她,只觉得心里很伤心难过,越多岳山红便要往叶榕身上扑。 “乐宝。”郑明祯忽然快步上前挡住了郑乐,伸手擦去了她脸上的泪,对她道,“阿娘不在这里。” “听话,这里没有阿娘。” “可素……”郑乐只差一点儿就能摸到叶榕衣角,她抬头看着大哥哥,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明明阿娘就在眼前。 身后传来一阵衣服摩挲声,郑明祯身体僵硬,下意识就要回头。可听到‘咔嚓咔嚓’咬东西的声音,他心中再度一凉。 回头看去,阿娘竟完全无视了他们,手中拿着一颗桃子咔嚓咔嚓大口咬着,没几下就剩下桃核了。 见他们都扭头看她,阿娘茫然开口问:“怎么会有孩子找娘找到宴席上来?你们阿娘不见了吗?好可怜,别担心,一辈子眼睛一睁一闭就过去了,有娘和没娘的区别差不多。” 阿娘晚上哄她们睡觉时讲睡前故事便是这般温软语气,往日听着这声音不用一盏茶时间他们就能安然入睡,可现在…… 郑明祯看着‘亲和’却装作不认识他们兄妹三人的阿娘,眼眶里的泪蕴蕴欲落。他撇着嘴,强装没事儿人一样扭头,用力拉着郑乐往父亲身边走。 郑绍景觉得这几个孩子都疯了,娘就在眼前他们却不去认,还有叶榕所说的话,是要和他、和孩子撇清楚关系…… “榕儿,为了和我怄气你连孩子都不认了吗?” 此言一出,犹如平地惊雷。 周围人议论纷纷。 “早就看出来这三个孩子一直望着闻夫人的方向,想着这孩子会不会和她身边这眼生的小姑娘有关系,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那姑娘是叶酉之女,你少说两句。”有人惹不起叶酉,再想看热闹也不敢多言。 也有人完全不惧怕叶酉,为首的几位妃嫔声音着实算不得小,至少闻煜听得清清楚楚:“你瞧这时间算着是不是刚刚好?” “这最大的孩子瞧着岁数应该是四五岁,我记得这叶家女也是五年前忽然从京城消失去养病的?” “你怎么如此清楚她的行踪?” “哼——”那妃子冷哼一声,“当初我表弟看上叶家女,想让我帮忙引见结亲,我刚递了帖子,叶酉就回绝,说是女儿大病,无法见人。” 她上下打量叶榕:“这副模样哪儿看得出是生病了?说出去生了个孩子回来倒还差不多。” 眼瞧着郑绍景冲进女席拉住叶榕,她手指捂唇,和身后之人调笑:“哎呀呀,瞧八王爷这模样,不似作假啊。” 忽有人拽了拽她胳膊,道:“你快看,怎么闻小世子也掺和进去了。” 那妃嫔抬头看去,闻小世子竟然将叶榕护在了身后,和郑绍景对吵了起来。两人身上散发出惊人的气势,好似下一秒就要当场在这里对打起来。 “八王爷。”闻煜先发制人,扬声道,“这些年你一直在京城从未离去,周身的莺莺燕燕从未停止过,若这孩子真是皇室子,怎么这么大了才带出来见人?” “总不能是怕耽误了你继续和其他女子缠绵,故意将孩子藏了起来吧?” 众人思绪又跟着闻煜的话走了一遍,觉得他也说得十分在理。 孩子这么大了才现于人前,究竟是不是皇室子还是个问题呢,而且…… 他们目光隐晦地投向上首若无其事,恍若没看见这边闹剧一般的庆长帝,若八王爷真是故意将孩子藏起来,其心叵测啊。 想清楚这一利害关系,大家都缄默不再议论这件事情了。 郑绍景仇视闻煜,这小子自从父亲离世后就处处跟他对着干,他父亲是自我牺牲非要冲去阵前找死,又与他有何干系? 这些年他已经受够处处伏低做小,忍让避着闻煜了! 见闻煜手触碰到叶榕衣袖,郑绍景差点恶心干呕了出来。他用力挥开闻煜的胳膊:“她是我的人,闻煜,你该叫叶榕一声王嫂!” 闻煜气笑了:“王嫂?郑绍景你是一点儿脸都不要了吗?前两次当我不在没看见吗?明明是你觊觎叶小姐,追求无果,就连这种……” 闻煜本想指向那三个孩子,可见他们无助弱小、如同三个小鸡崽子般依偎在一起警惕地看着周围,生生将手放了下来,重新将攻击目标对准了郑绍景。 “连孩子都利用,郑绍景,你对外的面具是不是忘戴了?”闻煜昂着下巴,一脸不屑地觑着对方,并且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上前一步,挡在了叶榕之前。 第202章 郑绍景忍无可忍,挥拳打向闻煜。 他抬手那一刻,事情的性质便变了。 那些跟着父亲前来参加宫宴的纨绔子弟们,以路昌为首,一窝蜂地冲了出来直奔对面女席。 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以人群取胜,将八王爷郑绍景整个压制在女席地板上,甚至有人怕八王爷动静太大引来陛下注意,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路昌爹内心无数个骂娘,就一瞬间的分心让这小子跑了出去,当着陛下的面聚众殴打皇室宗亲,哈哈,他的乌纱帽子终于要落地了…… 上首。 良太妃慌张看向庆长帝:“元儿,快救救你弟弟。” 元是庆长帝的小名,整个皇宫知道这个字并且敢直呼出来的,如今只剩下良太妃一人。 见庆长帝仍旧不动如山地坐在那里,良太妃急了,她站起身就要下去。 游雀及时将人拦了下来,庆长帝才慢悠悠道:“小一辈儿的年轻人的事情,太妃就别掺和了。” 良太妃正要反驳,就见一旁皇后冲她摇了摇头。 “陛下,总归是您的亲弟弟……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庆长帝听着枕边人的关切言语,看着远处小部分骚乱的大臣,内心冷笑。 今日算是把所有的牛鬼蛇神都找出来了。 他侧头看向游雀,游雀领命,快速小跑下去。 彼时闻煜正趁着人多眼杂,偷偷地往郑绍景身上不起眼的地方下狠手。 “闻祖宗,快住手吧,再打下去陛下就真的得罚你了。” 游雀见自己劝不住闻小世子,只好求助闻夫人。可一扭头,闻夫人正拉着那位处于事件中心的人物唠家常呢,他耳朵尖,听到了闻夫人说自己一家人喜辣厌甜食。 “巧了,我喜甜。” 听到叶小姐的回话,游雀无语凝噎,哪儿有人这样聊天的。转念想到正事儿,他赶忙上前道:“闻夫人……” 岳山红充耳不闻。 游雀苦笑:“您要是假装听不见,奴才就只能让侍卫们冲上来压制小世子了,这期间要是不小心伤到了小世子……” “伤就伤到,一个大男人,受点伤还能哭爹喊娘?”岳山红话音还未落下,不远处就传来一声惨叫,高呼先皇帝之名。 扑哧—— 岳山红差点以为是自己没忍住笑出了声,扭头才发现是叶榕笑了出来。 两人对上视线,她含蓄道:“抱歉,想到了一点儿好笑的事儿。” 见两人还有工夫扯别的,游雀哎哟一声,急得恨不得上手拉岳山红去阻止闻煜。 “好了,煜儿,开玩笑要有个限度。”岳山红开口道,“不能八王爷嘴上没个把门儿,你也跟着瞎胡闹。” 闻煜下了最后一次黑手,昂首拍了拍一直捂着郑绍景嘴的路昌:“走吧。” 路昌对闻煜抛了个媚眼,潇潇洒洒一甩马尾带着朋友们走了。 人群散去,郑绍景便现于眼前,衣冠不整,惨不忍睹。不待人细看,就有侍卫及时上前拿着衣服将人盖住抬了出去。 速度之快只让人看见一节光滑白净的大腿,周围女子们又好奇又羞涩地悄声议论:“原来八王爷上下一张皮,就连腿也是白皙细嫩的。” “真羡慕,比我还白。” 叶榕听到这话,脑子里不自觉就浮现出了郑绍景赤身裸体的模样,无端觉得自己眼睛被侮辱了。 闻煜转身便看到她嫌恶蹙眉的表情,以为是自己粗鲁的行为惹了她讨厌,一时不得章法,向母亲投去求助眼神。 岳山红笑得合不拢嘴,但眼下不是给儿子扯红线的时候。她看向那边三个站着不知所措的孩子,道:“她们怎么下来的怎么带回去,也不看看这儿是哪里,这么重要的场合你胡闹什么。” “知道了。”闻煜转身,一把将哭得声嘶力竭已经没多少力气的郑乐抱在怀里,他一走,那两个小的自动就跟了上来。 回到上首,他将小小的郑乐放到地面上,忍不住低声道了一声:“别哭了。” 也不知道郑绍景是从哪儿找的三个孩子,不仅有一个长得特别像他,这个小女娃娃也很像叶榕,尤其是眼睛,水灵灵的。 庆长帝看着这一幕,发自内心地觉得事情有点棘手。 犹记得当初他想让六皇女陪闻煜玩,他直言六皇女哭起来丑丑的,人烦烦的,说若是下次再见就揍她。庆长帝寻思再混蛋也不能打小姑娘,结果把人带去,这臭小子真把小六打了一顿。 这要是告诉闻煜这孩子是叶榕的,他不会直接暴走,把这三个稚子杀了当没存在过吧? 第106章 不熟 良太妃心系八王爷,宫宴尚未过半便坐不住了,带着三个孩子退了下去。 宫宴在荒唐中继续进行下去。 叶酉那边尚好,大部分人心里有数知道谁得罪得起谁得罪不起,而叶榕,一个不确定是否是真的有病的刚回到京城的女子,没人把她当回事儿,各种打探询问,就差直接开口问你是不是和八王爷郑绍景有一腿了。 针对这些带有恶意的问题,叶榕一一进行了回答:“八王爷是谁,就是刚刚被打哭,裤子都掉下来喊爹求助的人吗?” 第203章 “为什么你们这么关心他的事情,是喜欢他吗?” “他岁数看着也不小了,何苦和一个大叔……”叶榕面露嫌弃,嘴里说的话更是直击郑绍景痛点,“他有什么成就吗?无论是文或是武?” “可比现如今其他年轻公子可靠?” 一番话下来,原本对八王爷郑绍景春心萌动的女子们头脑冷静了下来,顺着叶榕的问号思索,她们发现郑绍景文不成武不就,自先皇去世以后再无任何成就可言。 除了好脾气和一张俊秀迷人的脸。 叶榕又摇头叹息道:“那三个孩子的娘真可怜,不仅被八王爷一手藏了起来,还要忍受着八王爷在外面和其他女人纠缠不清……” 岳山红点头,认为叶榕说得极为中肯:“谁家女子嫁了他,当真是哑巴吃黄连。” “男人脸再好看又有什么作用,能当饭吃?” 岳山红和叶榕一唱一和,将郑绍景从头到尾批判了个遍,直把那些拎不清头脑的女孩子们说清醒了,一颗芳心收了回来。 “要我说,闻夫人的儿子就不错。”叶榕投桃报李,无论是闻夫人还是闻小世子都帮了他许多,从春晓那里来听,闻小世子对外的名声极为不好,各家千金没有一个看得上他,走在路上遇见了都能吓得钻进酒馆里躲避他。 “闻夫人深明大义,闻小世子侠心肝胆,闻府又有世代的规矩,除非女子生不出孩子,否则不允许纳妾养外室……”叶榕笑道,“这嫁过去了可就能直接享清福了。” 岳山红眼尾鱼尾纹皱起,嘴笑得合不拢:“你这话说得不错,闻府家规便有一条,家中人丁再稀薄,也不能成群纳妾,乌泱泱糟了府里风气。” “叶姑娘,你觉得我家儿子如何?”岳山红顺势问了出来,“他虽然混不吝了点,但对妻子定是极为好的,若是对妻子不好,我还活着呢,杖棍还是挥的动的。” 叶榕一顿。闻夫人是高兴得不能自已,说错话了吧?她和闻煜差了五岁还是六岁来着?她就是重新跟郑绍景在一起的概率都比跟闻煜在一起大。 “这玩笑开不得。”叶榕回绝,“我看闻小世子,就如同方才那三个孩子。” “这……”岳山红傻眼了,“我儿下个月便二十了,你年岁不过二十五过十月,哪儿有这么大的差距。” “您是怎么知道我年岁的?”叶榕疑惑,总不能是她爹到哪儿都跟人家念叨自己岁数吧。 岳山红手里佛珠啪嗒滚动,她总不能说自己把人家家底儿调查了一个底儿朝天吧。 “我是家中独女,先前便同父亲商量好了,招赘,不嫁人。” 叶榕此话一出,岳山红的心犹如被人掏出来扔到了千年寒泉之中,哇凉哇凉的。 闻煜绝不可能入赘…… 见闻夫人一下子泄了气儿,不再与自己多聊,叶榕也没有再打扰或者多说些什么,只低头吃着宫宴上的食物。 这里和其他朝代都不同,宫宴上无论是糕点还是食物都是热的,像是刚出锅就端了过来,而且冷了身边也有宫婢及时端下去重换……吃货满足了。 吃着吃着,便听上首庆长帝忽然提起了她的名字。叶榕起身,抬眼看向庆长帝。 “前两年朕派林太医去江南看过你的病,说是只要心情舒畅便会大好,你可别因为方才的事儿再病了……”庆长帝扬手,游雀亲自端着一盘鱼翅赏赐了下去。 庆长帝盖章认证了叶榕确实是因病在江南休养生息,旁人就是再怀疑再猜测,也不敢将八王爷郑绍景和叶榕拉扯到了一起。 宫宴稀里糊涂结束。 岳山红亲自将叶榕交到叶酉手里准备离去时,游雀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拦住了她。 “夫人,陛下请您进宫一见。” 岳山红瞧了一眼黑黢黢的天,知晓庆长帝应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也没多问,直接转身进了宫。 抬眼一望,偌大的宫殿里,庆长帝只身一人在其间不停徘徊踱步,像是遇到了极大的难题不得章法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岳山红扬声道:“陛下,这不管出了什么事情,您都不能再把煜儿推去了,闻家就剩他一棵独苗苗了。” 庆长帝脚步一顿,看向门口,见岳山红连进来都不愿意,心中委屈:“朕是那般要人家后代灭绝的君王吗?” 岳山红呵呵冷笑,在脑中过了一圈最近边疆消息,确认没有外来者犯事后才抬步走进内殿。 庆长帝示意她坐下,神情犹豫不决:“有件事儿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只要不是让闻煜去送死,陛下尽可直说。” “你知道闻煜有喜欢的人了吗?”庆长帝决定先侧方面试探一下。 岳山红一听是说这事儿,瞬间放松了下来:“知道,不是陛下让人送的帖子让我带她一下吗?” “叶酉对朕有恩情,朕知道他家受了委屈,自然不能再看着他唯一的女儿被人指着鼻子骂。” 岳山红开始听不懂庆长帝在说什么:“什么意思?” 庆长帝看了眼人畜无害的岳山红,坐回到了桌案之后,扶稳座椅:“郑绍景和叶榕的事儿,是真的。” “什么?!” 岳山红猛地站了起来,快走几步冲到了庆长帝案桌之前,双眼瞪大,不可置信。 第204章 游雀一进来便看见闻夫人双手快要揪上陛下衣领,赶忙上前制止:“夫人,冷静,冷静!” “那三个孩子也是叶榕的??” 庆长帝看着案桌上被推倒的毛笔架,不由想问问岳山红这些年吃斋念佛,心如止水,止到哪里去了。 他咽了口唾沫,在岳山红要吃人的目光下点了点头:“是……” 岳山红是将近凌晨出宫的,由游雀亲自带人送了回去,临到门口,游雀劝道:“小世子见的人少,您再多上点心,劝导几次,说不准就放下对叶小姐的那点念想了。” 岳山红恍惚挥手,示意他回宫吧。 “叶榕怎么就会和郑绍景搞到一起呢?”岳山红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在宴上看着她也不像是为了容貌就能抛弃一切跟着男人走的女子…… 她特意问了一下三个孩子的年岁。最大的那个孩子,郑明祯竟然是在还没有离家出走前就怀上的…… 无媒无亲,他们竟然敢偷尝禁果。 岳山红恨铁不成钢,大腿拍青了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一看见没跟叶榕说上几句话,还在一旁犯傻笑的儿子,怒道:“你怎么不早出生几年?” 早出生几年那该死的郑绍景就不可能哄骗走一个单纯无知的闺房小姐了。 闻煜无端挨了骂,不服气:“这事儿要怪您也该去怪我爹,关我何事儿!” “那谁让家里就剩你一个男人呢?”岳山红气地给了闻煜肩膀一巴掌,“你可给我听好了,不准入赘!” “入赘?你看我像是……”闻煜不屑的话一顿,忽地坐直了身体,问,“叶家要入赘的夫婿?” “你想都别想!”岳山红警告闻煜,“不要把你爹气得从墓里爬出来揍你。” “衣……”衣冠冢怎么爬出来? 岳山红一瞪眼,闻煜老实了。 送走母亲,他左右踱步,招手换来张三:“走,咱们出去逛逛。” 张三顶着眼下的青黑,卑微询问:“公子,您就一点儿都不困吗?” “天都要亮了,睡什么睡?”闻煜精神抖擞,全然看不出来一夜未睡。 这次宫宴,怎么说他也算是英雄救美两次了……这次叶榕总能记住自己是谁了吧? 闻煜出了门,直奔叶府。 等到了门口他才恍悟自己没有任何理由跟叶榕见面,骑着马匹来回徘徊纠结着要不要走时,□□爱马骤然嘶鸣一声,原地转了一个圈。 在扭过头来时,就见侧门打开一条缝儿,一道月白色的身影从中而出,定睛一瞧,是叶榕。 早起的虫儿有鸟吃。 早起的闻煜有叶榕。 马儿就已经凑了上去,两只鼻孔大出气喷向叶榕,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叶榕顺手摸了一下马儿脸部,见它还要往自己身上凑,嫌弃推了开来。 闻煜翻身从马背上下来,见乌云被推开,咧嘴笑了。 “你是来找我的吗?” 闻煜呲着大白牙,还没来得及收回,听见叶榕问话,赶忙回道:“是。” 叶榕头顶问号:“有什么事情吗?” “嗯……也没什么事情。”闻煜干巴巴回道。 莫名其妙的,他有些怀念郑绍景,起码他在场的时候可以嘲讽他揍他,不需要和叶榕找话题。 “那麻烦让一下吧,我还有点事。” 观世子真的让路看叶小姐远去,张三瞪大了眼睛:“不是,世子你追啊,你一夜不睡就是为了站这里目送叶小姐出门吗?” 闻煜一脸天塌了的表情,问:“为什么她好像跟我不熟的样子?” 张三没有参与两人之间的事情,在他的角度看来,世子和叶小姐不过是第二面相见。他觉得世子好像疯了:“难道您二人很熟吗?” 闻煜沉了脸,将缰绳塞到张三手里,跑步追向叶榕。 “叶小姐!有件事情我想你需要知道一下。” 叶榕回身,闻煜大气不喘地停下,朗声道: “我要娶你为妻!” 第107章 献殷勤 空荡的大街上回响着这句话。 陆陆续续有摊贩探出头来看是谁大早上的当街示爱。 闻小世子是个街溜子,京城无人不识无人不晓,摊贩们也不例外。见他趾高气扬的对着看不清容貌的姑娘,头也没回就做自己的事情了。 闻小世子常年醉宿花楼,那姑娘也多半是花楼女子,习惯了,也不知道闻夫人能不能接受花楼女子做媳妇儿。 说实在的,叶榕并未觉得惊诧,她抬头看着似乎真心实意的闻煜,意味不明问道:“你帮我就是为了这个吗?” “不是。” 闻煜怕出现误会,直言道:“还记得我们初见那天晚上吗?” “其实那日不是我走过去才决定回头找你,是我反应过来不是自己出了幻觉时,已经走过来了,无奈只能回去。” 闻煜诚恳无比:“你看着不像这世上的人。” 叶榕狠狠地沉默了,如果不是知道对方是在夸她,她还以为是在骂她。 春晓瞳孔震惊完之后就开始为自家小姐解围:“世子今日是刚喝完酒还没清醒吧……” 她歪头看向身后牵着马的随侍:“喂,快来把你家主子带走。” 第205章 春晓忍着一巴掌呼过去的冲动,她十分不理解小姐才刚回来,怎么就又被这些坏男人看上了?就不能换个人祸害吗? 尤其是,闻煜还是害群之马的头子。 春晓的厌恶之感毫无遮掩,闻煜即便知道自己名声不好,也没想过自己会被这般对待。 他有些伤心,看向叶榕。旁人不知道他两人之间的秘密误会他也就算了,但叶榕不能再误会自己了吧? “春晓,道歉。” 见叶榕站在自己这边,闻煜一下子支棱起来了。他‘大度’地对春晓说:“不必,我已经戒酒五天了,就连昨日宫宴都没有饮酒。” 春晓怕小姐又糊涂喜欢上烂人,赶忙道:“奴婢虽很少出门,但也是知道世子在花楼有好些个熟人,比如玉春楼的梨月,花满花的山曼姑娘……” “不是,”闻煜百口莫辩,“那些都是路昌他们要去的,我只是去喝酒,旁的什么也没做。” 春晓主打一个不信,她见闻煜还不肯离去,气得直接回门去唤于成功。 而闻煜看着婢女走远,憋青了脸,最后在叶榕质疑的目光下,压低声音委屈道:“我还是个处。” “哈哈哈……”叶榕实在是没忍住,不仅因为闻煜自证清白的言语,更因为他身后赶来侍卫听到他所说的话后,一脸便秘的表情。 “你不信吗?”闻煜急得额头冒汗,他记得自己曾听说过有嬷嬷会检测女子是不是未经人事,有检测女子的,那有检测男子的吗? 他急需! 张三眼见自家主子急成了不会说话的哑巴,荒唐无比地为自家主子作证:“闻家家规明令禁止家族子弟在花楼与女子纠缠不清。” 瞧着两人一马都在等自己的反应,叶榕只好评价道:“你们家规涵盖面倒是挺广。” “我没有说胡话,不然你可以去我家墙上看看,那是我曾祖父亲自刻上去的内容。” 闻煜恨不得现在就把那面家规墙搬过来给叶榕看看,他虽然不守规矩,浪荡行事,但在原则问题上还是有底线的,黄赌毒,一个都没碰过。 “我信你就是。”叶榕一句话将企图冒犯着大不敬回家拆墙的闻煜危险思想拉了回来。 闻煜本来是欣喜的,可仔细一看叶榕神情,心凉了半截。 她并不是信了自己,而是觉得没必要同自己纠结一个这么私人的问题。 他不再揪着这个问题解释,温声问叶榕:“你要去哪里,我可以陪你一起吗?” 叶榕瞧了一下日光,时间确实不早了,春晓回去还未出来,有些着急:“我去买点吃食,你若是……” “我们一起。” 一路打探询问,闻煜才弄清楚是昨夜叶酉喝多了酒,耍酒疯说要吃城北那家百年老店做的千层面饼,那是他妻子喜好的味道。叶榕不想假手他人,便亲自带着春晓去买,只是没想到遇见了自己,误了时辰…… 闻煜看着排老长的队伍,摸了摸腰间荷包,悄无声息上前,一人发了一块银子,插队排到了最前面,一口气包圆了所有的烧饼。 这话说得长,实则前后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等叶榕看着前面的人一个个喜笑颜开往后走的时候,才知道那傻子把今日售卖的所有烧饼买了下来。 “你……”叶榕想骂人,但对上他眼神又泄气。 “你吃早饭了吗?” 闻煜摇头:“没有。” “作为你这几次帮我的报答,今日去我家用早膳吧。” 得到叶榕邀请,闻煜心中暗自高呼叫好,面上则不显山不露水地点了点头,提着两大袋比叶榕还高大的烧饼跟在她身后回府。 张三不忍直视自家主子那快咧到后耳根的唇角,拍了拍马儿鬃毛:“马呀,咱俩主子现在算是完犊子了,村门口的骡子见了胡萝卜都没咱主子见了叶小姐上赶着。” 从城东烧饼铺走回叶府需要横跨小半个京城,闻煜手中提着大包的东西极为显眼。 从荣福路走过时,路昌等人从宫中出来就不敢回家,怕被父亲骂,家规伺候,就想着在外面躲一阵儿,等家里人气消儿一下再回去。 这不,刚胡吃海塞了一顿,喝了点酒。一个个脸红脖子粗,大舌头嚷嚷着从对面过来,杂乱的动静惹得周围人厌烦无比。 他们正说着叶榕的事情,想知道对方为什么从江南回来却在夜晚一个人出现在管道上,莫不是遭了劫匪或遇到什么不测时,迎面撞上了叶榕。 她充耳不闻旁人议论自己的声音,目不斜视走过去。 路昌等人闭了嘴,赶忙为她让出道路。 可紧接着看到她身后跟着的闻煜,目瞪口呆:“闻煜,你这是做什么?” 路昌以为自己看花眼了,直到对方一脚踹了过来:“我不是跟你说过不允许任何人再提起这件事儿吗?” 刘禹锡滑跪认错:“小世子,我们就是一时喝多了,以后绝不再提。” 闻煜见叶榕愈走愈远,也来不及和他们说什么,只是警告道:“若是我听到任何那夜的言论,都等着我……” 第206章 话未尽,闻煜离去。 张三牵着马从后面走来,补充上后半句:“各位公子应该知道,就算打上家门,公子们的父亲也只会亲自把杖棍或者藤条拿出来递给我家主子。” 路昌自小是被闻煜打到大的,对这一套流程了然于心。他连连点头:“懂,懂。”然后转身示意兄弟们嘴巴闭紧了。 等人走远了,他才骂骂咧咧道:“早就跟你们说别提这个话题,非要提,这要是惹得闻煜不开心,咱们就真的不用回家了。” 刘禹锡瘪嘴:“这事儿可跟我没关系,从头到尾我都没说话。” “好了好了,这事儿翻篇了。”陈思承视线一直停留在闻煜跑步追人的方向,他问,“闻煜怎么瞧着是做了那位小姐的随从,他二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闻煜想做什么自有他的道理,咱们别管。”刘禹锡满不在乎,“反正出了事儿也有陛下罩着。” “就是,谁能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殴打一次王爷,跟着闻小世子混就是有前途啊——” “吹嘘一晚上了,你不累我耳朵都听累了。” “我能吹一辈子!” “行了你。”路昌用力拍了他一巴掌,“想早点带着一家去地府团聚你就多说几次,别连累我们就行。” 陈思承满肚子疑问,想追上去偷偷看两眼,但还没有所动作,就被路昌一手揽住肩膀,强行掰了回去,走向与闻煜截然相反的道路。 “欸——你做什么。”陈思承扭头挣扎。 路昌翻白眼:“要不是我娘说让我把你当亲弟弟看待,我早就不管你让送死挨打去了。” “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懂?” “你这猪脑子能听懂什么?”路昌算是服气了,一手勒着陈思承脖子让他靠近自己。随即在他耳边小声道:“记得刘修竹那事儿吗?” “咋了,他不是从马上甩了下来,腿断了吗?” “那是闻煜打的。” “啊?”陈思承诧异,“他怎么得罪闻煜了?” “你……你脑子还真是不开窍,他都没跟闻煜见过面怎么得罪?明明是为了……”路昌使眼色,陈思承才恍然大悟。 他问:“这两个人不是没见几面吗,怎么就牵扯到一起了?” 路昌无语凝噎,撒开陈思承:“我真是多余跟你说话,闻煜想跟哪家小姐交流感情还得通知你一声?” “你这话说得倒也对。” “……” 叶府门口。 春晓将于成功唤出来后发现小姐不见了,于成功当即决定带人去侯府找人。队伍还未集结完毕,就见着小姐回来了,身后还跟着闻小世子主仆二人。 “小姐,您……”春晓鼻子微皱,闻到了面饼香味,嗅着味道目光落到了闻小世子双手提着的两大袋东西上。 原本想说话咽了下去,春晓道:“您怎么能不等奴婢呢?” “这不是着急嘛。” “小世子,把东西交给于叔就行,今日……”叶榕送客的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因为闻煜双手抓着烧饼袋子不肯递交给于成功。 她问:“若是无事,今日不如便在我府上用早膳吧?” 闻煜当即应下:“好啊!” 见叶榕往里走,而面前的于成功又站着不动挡着路…… 闻煜好脾气地冲他笑了笑,侧身拿着东西从一旁走过,快步去追叶榕。 春晓本欲随侍左右,但闻小世子的仆从被马牵着就往侧门里面拱,一个错眼就直奔小姐院子而去。 一阵兵荒马乱,闻小世子称心如意坐上了饭桌。 叶酉茫然拿着烧饼,看着眼前献殷勤的纨绔膏粱总觉得自己没睡醒。 今儿太阳是打南边出来了吗? 闻侯爷都没享受过的待遇让他一个外人享受到了? 第108章 闻煜有病 “伯父您吃。”闻煜像到了自己家一般,招呼着奴才上菜拿东西,主人般的姿态为叶酉舀了一碗冬瓜肉丸汤。 “昨日多谢闻小世子出言相助吾家小女……”叶酉扫视桌子一圈没看见酒壶,刚抬头准备让奴才上酒时,身侧传来一声清咳。 叶酉低下头,端着汤碗道:“这刚睡醒就喝酒不合适,对身体也不好,老夫以汤代酒,敬你一杯。” 闻煜赶忙站了起来,见叶酉一口气干了一碗汤,自己也赶忙盛了一碗,仰头喝完。 因为喝得太急,一颗肉丸子卡在了喉间。想着叶榕就在正对面坐着看着自己,闻煜强行将丸子干咽了下去,哽得心头都在痛。 “你这……”叶酉笑出了声,伸手大力拍了拍他的后背,“慢点吃,不够还有。” 闻煜嗯嗯点头,见叶榕看向自己,忙不迭扯出一抹笑:“好吃,怪不得叶小姐起大早也要出门去买这家人的烧饼,以后我也常去买。” “是吗,喜欢吃你就多吃点。” “好。” 叶榕无声笑了,闻煜从坐进来到现在就喝了一碗汤,什么时候吃饼了?父亲也是,她不信父亲没有发现。 第207章 见两人还要继续寒暄,叶榕放下了勺子。动作不轻不重,那两人却都不敢再言语,安安静静吃起了饭。 屋内是安静了,但后院闹翻了天。 春晓眼瞧着那马扬腿嘶鸣,想要强行越过人墙闯进屋子里,怒气冲冲揪起了张三的衣领:“能不能把你们家的马带出去,这是小姐住的地方,怎么能随意让畜生闯进?” 张三欲哭无泪:“姑娘,不是我不把马带出去,实在是它不听话啊。” “您觉得我这细胳膊细腿儿能有哪位侍卫大人强?他都拉不住马,我就更不可能了。” 于成功黑着脸:“马哨呢?” 张三不好意思地垂下头:“这马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平常都是放养状态。” “啊?”春晓再不懂马也知道马不能不经过训练就带出来上路,她扭头看着兴奋的马匹,问于叔:“这马该不会是发疯了吧?” 于成功摇头,张三大声反驳:“这可是陛下亲赐的宝马,怎么会发疯?” 于成功也解释道:“不是发疯。这马是有目标的,就想进小姐房间。”但他怀疑是不是有人训练过这马匹…… 见众人拦不住它,春晓干脆道:“找屠夫过来把它拍晕拖走吧。” 张三大惊:“这可是陛下……” “陛下亲赐的马就能乱跑到别人家里撒欢?天下还有这样不讲理的道理?” 张三看着暴怒的春晓,不敢多言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百人伺候的宝马被兽医一针扎晕倒地不起。 一群人哼哧哼哧半天终于将马抬到了院子中。 张三是既心疼又恼怒这马不争气:“家里有马场,外面也有庄子,你想往哪儿跑不成,偏偏钻人家房子里,是有人给你灌迷魂汤了还是魂儿被人招走了,死活不肯离去!” 春晓听着他这话意有所指,便也毫不客气回怼了回去:“是啊,这不是贱得慌吗,不在自己家待着非要出来嚯嚯别人家,见都没见过就知道嗅着味儿往人家屋子里面钻,什么样的畜生什么样的主子,惹人厌烦!” “你!”张三噌地站了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这么浅显易懂的话你都听不明白吗?”春晓嗤笑,一甩刘海,转身走了。 徒留张三一人站在原地张嘴不可置否指着她的背影,指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反驳的话。 谁让他主子就坐在前厅蹭饭呢? 见周围奴仆看自己和马的目光都透着不善,张三含泪蹲下拍了拍马脖子。他想回府了。 温和的日光逐渐变得燥热,张三眼瞅着前厅传来动静,说是早膳撤了,开始盼星星盼月亮等待着自己主子过来带他们走。 谁承想,主子跟在叶小姐身边,眼中再无他人,直接从门口路过不知道去向何处。 张三想追上去问问主子什么时候走,又担心自己离开后叶府的奴才直接把马抬出去放生,正着急的时候,春晓黑着脸从前面走过,他高喊:“姑奶奶,等等——我家主子这是去干什么?” 春晓走过去听见声音又折回来,冲着对方呸了一下才离去。 张三想也知道多半是小世子装傻卖呆让人家小姐带他在府里转转什么的……心态崩溃后,他坐到了台阶阴凉处。 打量着叶府亭台楼阁,花草假山,仆从井然有序忙活着各自的事情,张三想,叶小姐要是能看上主子,那真是她倒大霉了。 他从小跟在主子身边长大,以前侯爷和叔伯们在的时候主子尚且有人管着,习武还学文,可后来人都没了,主子就什么也不学,怕是现在问主子四书五经都是什么,他会答一句‘不就是《四书》和《五经》吗?’ 叶家虽算不上书香门第,但也看不上主子这种大字不识一个的傻瓜吧。 后院花园。 闻煜亦步亦趋跟在叶榕身后,听她介绍着园内花草,嗓音虽然听着有些淡漠,但夏日炎炎,听着刚刚好,凉凉的。 “这朵花叫‘你怎么还不走’,前两天朋友送过来的,有些不喜欢,打算扔掉了。” “嗯嗯。” “这棵树叫‘你好烦’,快枯死了,也打算挖走重新种一棵杏花树。” “快枯死了吗?”闻煜上下打量枝繁叶茂,绿茵茵的榕树,琢磨了一下道,“不如把它移回我家吧,我最会种树了,说不准能救活。” “……”叶榕沉默,这人是真的听不出自己在赶客吗? 闻煜嘻嘻笑着,厚着脸皮让奴才开始挖树。奴才们看着小姐,不敢有所动作。 闻煜见此,正觉着是不是自己不小心做得过分时,就听身侧叶榕开口:“既然小世子想要这枯树,哪儿有不给的道理呢?” “只不过我府上园艺师傅们都去别的山庄修剪树木了,旁的人也都不懂这些,你要是不怕麻烦的话我把工具找来,你自己弄走?” 闻煜眨了眨眼。他才刚说完自己最会养树种树,不做谎言就被戳穿了。 “好。”闻煜一口应下。无碍,只要跟叶榕在一起,别说是扛锄头挖树,就是让他去掏粪也使得。 第208章 春晓满头黑线带着人去取工具。 闻煜见周围没了人,悄咪咪凑近叶榕,对她道:“你考虑得怎么样?” 叶榕侧头,两人距离骤然拉近。 双目对视,闻煜心跳加速,扑通扑通地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都有些担心距离太近被叶榕听见了。 虽然紧张,但闻煜目不转睛,毫不逃避对方的打量,将一片诚挚真心袒露给叶榕。 “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帮助,”她口中说着感谢的话,但面上却十分冷淡,无端让闻煜觉得是自己多管闲事了。 叶榕收回视线:“但我对你没有兴趣。” 闻煜瞬间置身于冬日寒风呼啸的场景,一曲二泉映月在耳畔回响,凄凄惨惨仿若湖里的鱼被人捞出来在地面上来回摔晕之后又嫌弃扔回到了湖里。 他张口欲解释,叶榕抬手叫停:“与你名声无关,更和你个人隐私无关,你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 “为什么?哪里就……” “郑绍景说的话都是真的。”叶榕看着急得额上冒汗的闻煜,将真相道了出来,“那三个孩子是我生的,我和郑绍景也确实在一起过。” 闻煜猛地站起身。 爆炸性的消息把他本就不聪明的脑子炸没了,他重复了一遍叶榕的话:“三个孩子是你生的,你和郑绍景在一起过?” 叶榕再次点头肯定:“郑绍景有句话没说错,你确实该叫我一句嫂子。” “可是我从未听郑绍景提过你,也没有……”话说到一半,闻煜怔住了,“江南养病是假的,你是因为郑绍景没有给你身份,所以回来的?” 被闻煜刻意忽略的事实在此刻显露出来。 “陛下为你撒谎?为什么?”闻煜怀着一丝希冀,叶榕不是自己,庆长帝怎会为了她撒一个一戳就穿的谎言…… 除非郑绍景和那三个孩子必死无疑。 “你和陛下做了什么交易?叶家做了交易?” 春晓取工具回来时,便看见闻煜站在亭中对着小姐气势汹汹说着什么。她满心以为是闻煜在欺负小姐时,就见小姐站了起来,声音冷若凝霜:“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说我们毫无可能了吗?” 春晓看着小姐转身离去,赶忙将手里的工具递给了旁人,追了上去。 那仆人看了看工具,又瞧了瞧明显心不在焉的闻小世子,问道:“世子,您还需要吗?” 闻煜一言不发坐了下去。 奴才们面面相觑,最后默默将铲子等工具放了下去,悄声离去。 闻煜看着地面,思绪如乱麻般纠缠不清。脑中不停回想着初见叶榕时那一瞬间的心动和长久未能回神的画面,可每每当他要下定决心时,郑绍景的脸又闪现在眼前。 十二年前父亲和叔父们因为郑绍景的‘过失’战死沙场时,他就发誓与郑绍景势不两立,可如今自己喜欢的女子竟然为害死他父亲和叔父们的人生了三个孩子…… 闻煜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与挣扎,心情复杂而沉重。 左右想不明白,他便抄起放在一旁的锄头直奔那棵‘枯死’的榕树。 一次又一次地挥锄,他眼神越发有光,心中的目标也逐渐清晰。 我娶的是叶榕,关他郑绍景什么事儿? 即便给郑绍景生过孩子又怎么了?他媳妇……呸叶榕不是照样不要他吗? 以前是眼睛出了点毛病才看上郑绍景,现在眼睛好了,和自己在一起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我就该娶叶榕! 轰的一声,榕树倒下。 巨大的声响惊得叶府中人前来查看。当于成功看见闻小世子靠着一身蛮力扛着半拉树往外拖拽的时候,哑然无语了。 他上前想帮忙,闻煜拒绝了。 “我那马匹和随从呢?” “门外候着。” 闻煜点头,扛着树大步出了叶府。 张三牵着马在门口徘徊,听见动静回头,眼前一幕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世子,您这是怎么回事儿?叶家小姐欺负您了吗?”张三想把世子肩膀上扛着的树卸下来,却得了几声驱赶。 “你见着京城之中有谁敢欺辱我?”闻煜扬下巴喊,“过来。” 乌云一步未动,就站在石狮子旁边望着叶府。 张三笑不出来:“世子,自从从叶小姐院子里出来,马已经一下午都这样了。” “它去叶榕院子里了?我都没去过!” “世子,这不是重点……” 闻煜把树靠到张三身上,走上前在乌云身旁耳语几句。张三被压得险些站不住,勉强撑着看向主子:“世子……” 话没说完,就见马调头朝他走过来,马鼻子冲他喷气。 “树放上去。” 见它极为听话地弓下马背,张三脸都绿了,与主子合力将树绑好后,他嘟囔道:“连马你也欺负我——” “它改名字了,乌云。”闻煜兀地开口打断他发牢骚,“叶榕给它起的。” 张三一拍手。嘚,找到马一个劲儿往人家闺房里钻的原因了。 当叶榕后知后觉出来查看时,看着院中能埋下她的深坑,在风中凌乱了。 第209章 “他是怎么把树扛走的?没人帮忙?” 春晓指着一侧忙着清理道路的婢女们,埋怨道:“您瞧那地上拖着的痕迹,旁人想帮忙闻小世子都不让触碰。” “早上那十二个烧饼没白吃。”叶榕笑一下算了,“让大家好生清理,今晚加餐。” “好!”春晓退了下去。 得知加餐后大家都很有干劲儿,没多久就收拾好了一切……除了地面上硕大的深坑。 月上柳梢。 漆黑的夜色之中,叶榕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最后猛地睁开眼,发出了自己想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的疑惑声:“不是,闻煜他有病吧?” “这么大一棵树他还真给我抗走了?” 第109章 你怎么看 闻煜连夜把树种到了自己院子中央。 好一番折腾把想假装不知道此事儿的岳山红也闹出来了。她看着院子里多出来的树,一时不知道该说闻煜什么好。 她纠结着要不要把叶榕和郑绍景的事情告诉闻煜,可看着他现在动力满满,完全不似先前要死不活、烂泥一摊的模样,又迟疑了。 岳山红走到那刚栽种好的榕树之下,茫然若迷:“你这是……” “娘,你往后一点儿,别踩到地面了。” 岳山红唇角抽搐,毫不留情举起拳头给了闻煜一个暴栗:“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不踩着地面你让老娘去天上飞着陪你爹吗?” 闻煜趴地上拍了拍被母亲踩了好几下的土地,道:“我可没有这么说。” “娘,你是有什么事情要同我说吗?”闻煜暗戳戳赶客,“天色也不早了,您年纪大了可不能通宵达旦在外面闲逛。” 岳山红太阳穴突突直跳,退一万步来讲,她真的不能换一个儿子吗? “你就算再喜欢人家,也不能因为名字里带榕字就在家里种一棵榕树……你瞧这和家里格局哪里吻合?”岳山红正絮叨时,张三冲她挤眉弄眼,她蹙眉,“有话就说。” “这树是世子从叶姑娘府上挖回来的。” 张三纠结了一下,补充道:“世子今儿还在叶姑娘家蹭了一天饭,叶大人以为人走了,晚上回府的时候在路上撞上了世子才知道……” 岳山红两眼一黑,险些晕过去。 就他这个样子,怎么可能追得到姑娘?莫说是叶榕,八旬老太见了他都得跑,怕家里腌菜的缸子被他抬走。 “咱们家里不缺买榕树苗的钱……” 闻煜闻言反驳:“这是叶榕送我的定情信物,岂能与那些普通树苗相比?” 他小心翼翼在榕树附近圈出一片地,还挂上了重地勿进的牌子:“这几日都小心些,别踩到了。” “……”岳山红走了。她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就她儿子这德行,叶榕就算有意思也要被他这一通操作劝退。 夜晚寂静无声,温凉的风从窗外吹进屋内,人人都陷入梦乡之中……除了三个人。 闻煜彻夜护树,叶榕彻夜看着院中深坑想再栽种什么,庆长帝彻夜布置人手开展针对郑绍景的计划。 那日发现皇后向着郑绍景说话后,庆长帝起了疑心,一番彻查下来却并未找到皇后和郑绍景有什么联系,两人一年半载甚至都说不了几句话。 原本这件事就该这样结束了,可庆长帝心中疑心仍旧未消,翻来覆去又差了三遍始终没找到破绽,他都要放弃时,皇后那边婢女照旧来送信要拿出宫外寄给远在边关的表妹一家时,庆长帝一挑眉接下来了信,在婢女惊诧的表情中将信扣了下来。 后宫妃子一般情况下只允许寄家信,而家信也必须经过庆长帝看过之后才能往外寄出。 按理来说皇后可以随时召见家人,没有传信的必要,好像是八年前和回京的远房表妹一见如故之后才开始写信。原本他为了体现自己对皇后的信任,除了最开始看了两三封信,都只是问候和唠家常,他便再也没有看过。 每每都是走一下过场而已。 怀揣着一种奇异的心情,庆长帝仔仔细细看起了书信。 游雀隐约猜到了陛下在想什么,他默不吭声站到庆长帝身后,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外面天光大亮。游雀算着时间,这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到上早朝的时辰,陛下还兴致勃勃,他忍不住上前劝道:“陛下,您该歇息了。” 他这一开口,就打破了殿中微妙的气氛。 庆长帝挥手示意他靠近来看看。游雀上前,顺着陛下的指示靠近桌子,与纸张和烛火离得极近。眯眼仔细看去,才在字的下面又发现了一层被拆解的字。 游雀琢磨了一下没读懂信上的内容,他讨好笑道:“陛下,这信是有什么问题吗?” 庆长帝不信他没看出来,挑明直言:“朕觉得你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游雀只得继续赔笑:“陛下,咱是真没看懂,就模糊看到一些杂乱的线条。” 庆长帝从嗓子里挤出呵呵笑声,他对着光研究了一晚上,依着顺序把这些杂乱的线条重新排版了一下,得出来了一首词的词牌名。 这词讲的是,一个努力奋进的寒门子弟考上状元,被公主看上,皇帝指婚,让他成了驸马。他听说公主气量小,不敢说自己和家中原配情深似海,后十年,孩子都满地跑打酱油了才敢问公主自己你能不能回家看一下自己的原配发妻。 第210章 公主诧异,问他什么发妻。驸马支支吾吾道出缘由,公主活生生被气死了…… 驸马伤心守孝三个月后,带着孩子们去寻发妻,美其名曰要给孩子们寻一个新娘。回到家中才知村子搬迁,发妻和家中老母担心他回来找不到家,不肯走,两人相互扶持独自生活在深山内。 结果某日大雨,山体滑坡,发妻和老母都被压死了。 驸马伤心欲绝,悲愤交加,吐血晕倒。在醒来后便做了这一首充满对母亲、妻子、发妻愧疚的诗,决定独自待在山中为母亲和发妻守坟,孩子们担心父亲再遇见山体滑坡不小心死在这里,跪着求他把他求回了京城。 在京城他又闹了一通,说自己对不起所有人,要自寻短见。后来还是孩子们以死相逼,他才留了下来。 而这些也是后来人觉得驸马爷饱受折磨多年,称赞歌颂他对亡妻、老母感人流涕的情感。 庆长帝想了许久,这究竟是他们脑子有病还是自己太清醒,他好像和他的后宫格格不入。 翌日上朝,庆长帝留下了叶酉,同时也命人去宫外召叶榕前来觐见。 因着一夜没睡,他神思有点恍惚。 让叶酉坐下后,庆长帝看着叶榕鬼使神差把这故事讲了出来,问叶榕:“你怎么看这个故事?” “……”叶榕表示自己的耳朵被玷污了。 她虚假笑了一下:“陛下,我站着看。” 或许是看出来叶榕的无语,庆长帝大笑:“你这妮子。” “陛下,您是有什么话要说吗?”叶酉看出陛下昨晚一夜未睡,眼神示意叶榕莫要多言,省得惹事上身。 庆长帝指关节笃笃笃敲着桌子,他犹豫一会儿,才开口道:“闻煜喜欢叶榕,这事儿你知道吗?” 一说这事儿,叶酉笑不出来了:“陛下,昨夜闻小世子从臣家挖走臣女院中榕树的事儿,您知道吗?” 庆长帝要说的话堵在了嘴边。 自诩情绪从不外露的他,诧异出声:“什么?” 就连游雀也是没忍住啊了一声:“是因为树有什么毛病吗?” “有毛病也不能去把人家树连夜挖走吧。”叶酉比画起来,“如果这是闻小世子喜欢人的方式,陛下还是快救救臣一家吧,别一会儿出宫回家,家中只剩块宅基石了。” 叶榕看出了父亲用意,也跟着连连点头:“昨日闻小世子让我带着他在府内绕了一大圈逛,想必他在心中已经列好单子下次来搬什么了。” “不,不至于吧……侯府又不穷,怎么会看中别人府上东西直接搬走?”庆长帝迷惑了。 叶榕轻飘飘泼了一盆子脏水到闻煜头上:“也许这是闻小世子的什么小癖好呢?”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说话也没有过多遮掩。庆长帝听出了叶榕潜在意思——闻煜是个小变态。 叶榕两眼真挚诚恳:“陛下,我父亲的家产只能我来继承,我可不打算便宜他人,往后若是招赘婿进门,我也是要签合约的?” “什么合约?” 叶酉昂首挺胸,抢先一步道:“男女两方财产互不相掺,若是男方家里有困难,我们可以伸手一帮,但必须等价在别的地方交换过来,比如——” “爹,后面的就不用说了。”叶榕赶忙阻止。 “怎么,还有朕听不得的事情?”庆长帝不满,示意叶酉快点继续说下去。 叶酉对着叶榕苦口婆心道:“榕儿,咱找的倒插门,这世上男的娶妻之后还能纳妾,你为何不能找几个小夫君?” 庆长帝五雷轰顶:“叶酉,你把女德女戒置于何地?你就是这么教女儿的?” “臣不看糟粕之物。”叶酉理直气壮道,“臣就这一个女儿,还遇到了那些恶心人的东西浪费了六年青春,难道后半生不能多多享乐吗?” 庆长帝咂咂嘴,他怎么就跟着老东西讲不通道理呢?他女儿是公主都不敢这样做。 “陛下就是有什么意见也晚了。”叶酉忽然恢复朝堂之上不掺和党派之争的老实本分模样,眯眼笑道,“臣已经看好人选了。” “什么?”庆长帝和叶榕异口同声。 前者惊诧叶酉竟然真的这么干了,后者疑惑这是父亲什么时候做的事情? “那人陛下也认识,是臣的学生,在朝中任六品的侍读学士顾沅。” “啊?”庆长帝站起身。 顾沅是罪臣之子,若不是学问太好,他是不打算用的。曾几何时他觉得这人办事犀利想招来身边问,结果没几天就被他耿直的性格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把人降了两品赶去了翰林院…… 若不是叶酉此刻提出这个人名,庆长帝都要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 庆长帝一想到顾沅的脾气,顿时不困了,精神抖擞大手一挥:“游雀,去把顾沅唤来,朕要问问他是真心愿意还是被人用师徒恩情胁迫的。” 游雀要走时,又看见庆长帝对他无声吐出‘闻’一字,便知这是要把闻小世子也唤进来。 游雀对陛下的恶趣味表示无奈,但仍旧听话命人去唤,还怕闻小世子不来,特意说明了是有关叶小姐未来夫婿一事。 第211章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 这顾沅和闻煜刚刚好就在大殿门口遇见了。 第110章 圣旨赐婚 闻煜和顾沅幼时曾是好友,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情,两人的关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断掉了,恍若从不相识。 顾沅率先让开位置,拱手而言:“世子请。” 闻煜点头大步而进,游雀说叶榕父女二人也在这里,急得他好一通洗漱打扮,快速换了新衣服赶来。 闻煜天马行空胡思乱想,嘴角的笑抑不住。万一是庆长帝知道自己喜欢叶榕,要给他二人赐婚呢?好纠结,现在叶榕还不喜欢他,要是强行绑一起,她应该会更讨厌自己吧? 闻煜走进殿中,规规矩矩向着庆长帝行礼:“臣子闻煜见过陛下。” 庆长帝正要说他今日怎的这么见外,就见闻煜立马扭身,对着叶榕殷切无比道:“叶大人早上好,叶姑娘好,昨日睡得好吗?” 说话间,庆长帝几乎都看见了他身后疯狂摇动的尾巴,讨好的模样毫无一点男子风范。 顾沅默默行了礼站到一旁,垂着头盯着鞋尖前的一片方砖佯装透明人。 叶榕没有理会闻煜,而是把目光放到了跟在他身后进来的一身黑色锦袍男子。他眉眼修长疏朗,桃花眼本该是情意绵绵,看狗都情深意切,却因其淡漠的神色,生生将情深和书卷气压了下去,通身透着拒人千里的冷硬。 “叶姑娘。”闻煜没等到叶榕回话,又见她总是看着自己身后,侧头看去发现是看顾沅后,脸上的笑彻底僵硬住了,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挡住叶榕的视线,佯装不知,转移话题:“叶小姐,宫宴见你很喜欢吃那个露花酥,我让人给你备好了,一会儿……” 叶榕回过神来,冷淡道:“入宫前用过早膳了,多谢世子关心。” 闻煜也不灰心:“入宫要走那么远,你肯定累着了,快坐下歇歇。” 闻煜拉着叶榕想让她坐到庆长帝专门给自己设置的座位,可刚伸出去手就被她嫌弃躲向一侧。 这一躲,叶榕便和顾沅站在了一起。 顾沅抬头看了一眼叶榕,面上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随即又把头垂了下去。 叶酉见着两人站在一起,气场融洽和谐,禁不住感叹一句:“郎才女貌,好不登对。” 他问叶榕:“你觉得怎么样?” 叶榕还没开口,闻煜就急了:“什么什么怎么样,一点都不怎么样!” 他伸手斩断两人较近的距离,明目张胆推开了顾沅,自己挤了进去。 闻煜比顾沅低了大概两三公分,他偷偷踮起脚后腿,直言道:“我和叶榕天造地设,更为登对。” “叶大人你别老花眼了,看不清了。” “……”叶榕似笑非笑看向上座大跌眼镜的庆长帝。 庆长帝是真的想不明白,闻煜和他那些狐朋狗友流连夜宿花楼多少次他都数不清了,怎么有了喜欢的人,就这样讲话? 就算他没吃到过猪肉也该见过猪跑啊。 庆长帝忽然为此感到丢人,恨不得让人把闻煜拖下去。他为闻煜找补道:“叶卿,他的意思是……” “闻世子说得不错,臣的年纪确实是大了。”叶酉也不生气,实事求是道,“但这人老了见得多,有些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否靠谱。” “那您看我靠谱吗?” 顾沅嘴角抽搐了一下,算是明白为什么老师为什么忽然问他是否有成婚的打算了。若是闻煜进了叶家,老师晚年怕是不得消停。 庆长帝为闻煜解围:“回来坐下,小小年纪跟着瞎胡闹什么。” 闻煜站着不肯动弹,他再次重申:“下月便是我生辰,我即将二十,哪里小了?” 然殿中并未有人理会他。 庆长帝示意游雀将他拉回来,警告地指了一下闻煜,让他闭嘴坐下。 顾沅不着痕迹看了眼满是不服气的闻煜,其实细算起来,他不过比闻煜早出生两个月。 他大致明白庆长帝唤自己过来是为了什么,主动上前道:“陛下,我自愿入赘叶府。” “哈?”闻煜屁股刚沾到凳子又弹射起来,他脱口而出,“我也……” “闻煜!慎言!”庆长帝高声制止。 闻煜还想继续说话,游雀却不敢让他发言了,连忙上前小声劝慰:“世子,闻府就剩下您了,若是您入赘了,那侯府不就后继无人了吗?” “怎么无人了,再……”闻煜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对,赶忙闭嘴,他看着顾沅,暗示大家这里有外人在。 庆长帝不忍看他继续犯蠢,明言道:“要么闭嘴坐下,要么离开。” 如果闻煜听话的话,他就不是叫闻煜了。 他站在大殿正中央,梗着脖子对着在场所有排斥自己的人道:“无论你们今日要做什么决定,我的决定也不会变。” “胡闹!” 闻煜看向叶榕:“从今日起,我要正式求娶你,一日不成功我便一日不放弃。” 随即又看着顾沅,他顿了一下,想起了过往。但过往始终只是过往,眼下叶榕才是他的目标:“顾沅,即便你入赘叶府,我也不会放弃。” 这话……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闻煜身上,他这不就是明目张胆告诉人家未婚夫他要撬墙脚了吗? 第212章 顾沅无动于衷:“随你。” “!”闻煜瞪大眼,回头对叶榕道:“你看看,你看看他,他对你根本不是真心实意。” 叶榕挑眉,一个刚见面的男人,能和自己有什么真心实意呢? 但这些并不需要和闻煜解释。她道:“我喜欢不喜欢我的。” 闻煜蒙了。 他不可置信,开始思考自己假装不喜欢叶榕后娶到叶榕的概率有多大。 顾沅也没想到叶榕会这般回答,抬头多看了两眼她。这和他想象中老师女儿的性格完全不一样。 “陛下,臣请旨您为我和叶小姐赐婚。”顾沅一撩衣袍,跪到了地上,叩首请旨。 他不喜欢麻烦事儿,如果有陛下的亲口谕旨赐婚,那闻煜再去做一些偷偷摸摸的事情便是抗旨。 闻煜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圣旨在他这里就只是一张没用的纸,还不如他娘吼他一句。 庆长帝感觉自己面子里子都被闻煜这浑小子丢光了,他冲抬手,游雀领命去呈了宣纸过来。 在闻煜死乞白赖闹着扯袖子,掀桌子的举动下,顾沅成功拿下了自己和叶榕的赐婚圣旨。 叶酉看着殿中一片乱糟糟,起身示意叶榕和顾沅先行退下,自己则留下来对游雀回禀离去。 殿外。 顾沅知晓老师对自己的安排,他听着身后闹出来的动静,向身侧未来妻子发出邀约:“今日我无排班,可要一起出去走走。” 叶榕也没问去哪儿,直接点头:“由你安排。” 两人走在路上沉默无言,就连走在前面的小太监都感觉到了气氛的冷凝,大气不敢喘一声。 顾沅看着前面宫女紧张得路都不会走了,便将人赶走了。 他对叶榕道:“老师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不必担心。” 叶榕笑了笑,觉得这人还挺贴心的。 一边走,顾沅一边将自己的底细全盘托出:“我父亲是罪臣顾楚生,如今全家只剩我一人,至于钱财……” 顾沅脸上难得露出一抹惭愧:“我身无分文。” 叶榕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坦白来讲,你越落魄越方便我掌控你。” 顾沅脚步一顿,片刻就落了叶榕三五步。他快步追了上去:“叶小姐倒是直言不讳。” 朗朗晴空之下,两人走在红墙砖瓦宫道之上远去。 而太和殿乱成一团麻。 闻煜不理解庆长帝究竟为什么要给顾沅和叶榕赐婚,他明明知道自己喜欢叶榕。 叶酉看着这一切,淡淡开口:“闻小世子未免太幼稚了。” 一句话声声逼停了要上房揭瓦的闻煜,他看向叶酉,委屈不已:“可明明是我先来的。” 叶酉无语:“感情上的事情有什么先来后到,世子什么时候能成熟一点,不再不顾后果地惹事,小女怕是会看上你一眼。” “你现在这个样子……” 叶酉摇了摇头,没把话说尽,随即向着庆长帝提出告退。 庆长帝挥手让他赶紧走,瞧瞧都把闻煜说成什么样子了,他有那么一无是处吗? 看着大受打击的闻煜,庆长帝理了一下被他弄歪的发冠,上前亲自将人扶了起来:“你别听那老东西瞎说,至少你还有朕宠着不是?” 闻煜回神便听见这句话,他眼神幽怨无比,帝王的宠就是把他心上人赐婚给别人吗? 庆长帝头痛不已,但仍旧想借着这件事情打消闻煜对叶榕的念想。 “叶榕不适合你,你离叶家远点,别再给人家添麻烦。”庆长帝絮絮叨叨,最后终于忍不住说,“那三个孩子是叶榕和郑绍景的孩子。” 游雀在一旁做好准备随时冲上来按压住暴动的闻小世子,却发现对方一动不动,好似对这个消息没有太大的惊讶感。 “你早就知道?”庆长帝问,“谁告诉你的?叶榕?” 闻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庆长帝:“方才岳父是不是说感情没有先来后到?” 那就算是成了婚,也无所谓了吧? 闻煜两眼又恢复神采,精神奕奕起来:“既然你们都拦着我不让我和叶榕在一起,那我当外室总行吧?” 庆长帝大为光火:“你疯了吧?闻煜,你这样对得起你娘和你父亲、那些叔叔伯伯们吗?” “整个侯府都等着你传宗接代!你现在说你要为了一个已经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女人,辜负所有人对你的期望吗?” 闻煜屹然不动。 难道自己娶妻生子后他们还会活过来吗? 第111章 好巧好巧 庆长帝与闻煜不欢而散,震怒扇了他一巴掌的消息一经泄露,众人纷纷竖起了耳朵互相探听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毕竟往日就算他二人闹得再不开心,庆长帝也没有对闻煜动过手。 几乎没费什么工夫就得知了在闻小世子挨打之前叶酉带着叶家女进宫为她和顾沅赐了婚。 旁人正寻思着这和叶家有什么关系时,路昌、陈思承、刘禹锡等人就猜到了事情原委。 自从那夜路边遇上叶小姐,闻煜就只出来跟他们玩过两次,第一次郁郁寡欢喝了点酒, 第二次干脆滴酒不沾,干坐着发了一晚上呆。 第213章 路昌想,定然是因为叶榕。 闻煜可不是什么心善的人,从不会无缘无故帮人,先是亲自骑着连陛下都不能触碰的宝马带人回京城,又是在宫宴上当众和八王爷打起来。 他们正在街上溜达议论要不要去找闻煜的时候,就瞧见了正前方街道上顾沅和叶榕并肩而行,两人言谈甚欢,视线之中仿佛只有彼此二人。 路昌倒吸一口气,这两人看着像是两厢情愿,互有情愫,难道闻煜要去撬人家墙角? 眼看着两人步行走向东街码头,上了一艘轻舟小船,路昌赶忙让刘禹锡去寻闻煜,自己则带着陈思承强行跳上了那艘船。 顾沅说话的语气一顿,和叶榕同时看向来人。 目光如出一辙的冷淡、令人心颤。路昌两人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走上前打招呼:“叶姑娘好久不见啊。” 叶榕问:“有什么事情?” “啊……就是今日天气很好,你也出来泛舟吗,正好我们一起。”路昌不给叶榕拒绝的机会,示意船家快点划船离去。 “咦,顾沅你怎么也在这里。”陈思承开始没话找话,他上前几步自来熟地想要揽住顾沅肩膀,结果对上顾沅冷漠的眼神,生生停止了动作,退到了路昌身后。 当了官儿的人就是和他们这些游手好闲的人不一样。 顾沅蹙眉:“你们若是想要游湖,还有别的船,今日恕不招待。” 路昌看向叶榕,她仿若未听到他们被驱赶,弯腰垂首进了船舱。 船家一看气氛不对,赶忙划船回岸边。不用主顾再开口,他便赶忙请着后上的两个公子离去。 他们不肯下,急得满头大汗:“公子,您二位再不下去我就真的不用干了……” 说着他便作势往下跪去。 路昌二人没了法子,只能下船,眼巴巴地看着船只远去。 “闻煜怎么还没来?”陈思承急得跺脚,他问岸边其他船家是否还有船只。 “没有了,这几日湖上风光好,各家公子小姐早早就定好外出游玩了。” “那不是还有一只吗?当我眼瞎看不见?”路昌指着不远处的一艘小船问。 船家十分为难:“那是我们捞鱼用的船,腥臭还有点,着实不适合给您二位租用……” 路昌听见骚动声,抢了船家手里的船桨,转身看也没看就塞进了来人手里:“只剩下一条船了,快上。” “好。”闻煜如临大敌,抄着船桨一跃而上。 “是那个挂着黛青色帷幕的小船只。”陈思承嗷嗷喊着,生怕闻煜找不着是哪条船。 路昌倒吸一口气,抬眼望去,水面上数不清的船只,黛青色帷幕的船只……这不是满江都是吗?? 陈思承也后知后觉几乎所有的船只帷幕都是黛青色:“你们就不能给船上多做点不一样的装饰吗?这让人家怎么寻人?” 船家呆滞脸。 他们又不是花船,要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装饰作甚? 看着那后赶来的公子卖力猛划船向着江水中央划去,船家禁不住好奇,问:“这是媳妇儿跑了,赶着去追人吗?” 陈思承摇了摇头:“这是去当着人家未来夫君的面儿去勾搭人家妻子。” 船家内心‘嚯’了一句,扭头去跟其他人八卦去了。 不多时,岸边所有人便都知道了这江上有一公子划船去撬人墙角,聚众坐到了一侧观望起来。 而被众人八卦的瓜主本人,此刻挥舞着船桨,几乎在水面上划出了火星子。 闻煜咬牙切齿。 黛青色…… 这江面的船上全踏马是黛青色的帷幕! 闻煜没了办法,只能划船挨着一个个看过去。 大部分人发现闻煜黑着脸划船靠近的举动时,皆以为他是来找事儿的。诚惶诚恐停船邀闻小世子上来却只得了他一船桨的水。 话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就见他划着破破烂烂的小船去了旁处。 在一片骚乱中,叶榕和顾沅坐在船舱中,寂静无言。 看着顾沅一手行云流水的煮茶动作,叶榕不由得想起某个世界自己一直被某狐狸说自己喝茶就是牛嚼牡丹。 顾沅注意到了叶榕一直在看自己的手,他将第一道茶水端起来,问:“叶小姐会煮茶吗?” 叶榕顺手接过来,啜饮一口反问:“你觉得我会吗?” 顾沅未作犹豫,直言道:“不会。” “?”叶榕疑惑,“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顾沅看着她手中的茶盏,清了清嗓子,低声道:“那是第一遍要倒掉的茶水,也就是洗茶。” 叶榕手一僵。刚刚她出神了,没有仔细注意顾沅煮茶到哪一步了。 她解释道:“其实我是会煮茶的。” 为了自证清白,叶榕打算露一手给顾沅看看:“你且放下,让我来。” 顾沅倒也没多作拒绝。 往后靠着坐了一坐,他开始仔细看起叶榕的手法、步骤。 顾沅惊讶地发现,她竟然比自己的手法还娴熟……“小姐是从小就开始学习茶艺了?” 若不是知道顾沅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古代人,叶榕会以为他在阴阳她。 第214章 顾沅由衷赞叹道:“这茶不用品茗便能看出味道是极好的。” 叶榕笑了笑没说话。 等真正斟茶递给顾沅,看着他喝了一口,叶榕才问道:“如何?” “……”顾沅感觉有人在自己嗓子里打架,并且对着自己的舌头也发起了恐怖袭击。 他咽了两口唾沫,才道:“别有一番滋味。” 叶榕是不敢喝自己煮的茶的,她深知自己煮出来的东西狗喝了都会吐。听到顾沅的夸赞,叶榕笑了:“既然喜欢,你就多喝一点。” 叶榕含笑为顾沅斟茶。 本该是佳人相伴、情深义重的时刻,顾沅却感受不到一点儿温馨的氛围…… 看着眼前冒着整整热气的茶盏,顾沅试图转移话题:“今日阳光正好,叶小姐可要去外面看看风景?” 叶榕坐如钟,她眉眼弯弯:“我想坐着聊会儿天。” 而后将茶盏往顾沅手边推了推:“别浪费。” 其实有些东西也是可以被浪费掉的。 顾沅在心里默默道了这么一句。但观叶榕神色,他还是端起了茶盏,慢吞吞咽下一口茶水。 口中的难言的苦涩甘甜之味比他父亲被斩首那日还要令他难忘,顾沅不免思考起日后成了婚,叶榕一直这般恶趣味地煮茶给自己喝,自己有朝一日会不会被毒死。 闻煜顶着脸上五指山一路寻过来,隔着帷幕,抬眼便看见叶榕温柔娴静地为顾沅倒茶,而顾沅却摆着脸色,一副不愿与她多言的样子。 闻煜火冒三丈,远远吼了一声:“顾沅,你别给脸不要脸!” 闻煜之声此刻对顾沅来说犹如天籁之音,他站起身,撩开帷幕,扬言质问:“闻煜,你又要做何?” 闻煜火气噌噌往上冒,船还未划近,他便丢了船桨直接一个跳跃大跨步上了顾沅的船。 一上船他就抬手想给顾沅一个巴掌,但看到叶榕紧跟着从船舱内走了出来……闻煜想,一个成熟的男人不会在女子面前动手打人,便收回了手。 “好巧,竟然在这里遇见了。” “……”顾沅和叶榕同时沉默,是啊,好巧啊,偌大的江上,好巧地被他划船遇到。 “今日我累了,不想与你再发生什么争执,好吗?”叶榕算是服了这熊孩子类型的人了,但凡不顺着他,他就要闹一天…… 闻煜听叶榕如此疲惫说话,心疼不已,狠狠地瞪了一眼顾沅。 这才跟他出来不过一个时辰,就把榕榕折腾的没活力了。 闻煜凑上前:“既然遇见,那便一起游湖吧。” 闻煜撩起帷幕,示意叶榕进里面一起坐下。 叶榕看着他划船而来的那条小船,已经顺着江水飘远,再让他走已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在心中默默竖了根中指,叶榕弯腰进去坐下了。 刚一入座,闻煜便热情地倒了杯茶水予她。叶榕看着在茶水中荡漾的茶叶,推拒了回去:“你划船偶遇不易,你喝吧。” 闻煜眼神亮晶晶。她关心他! 随即一饮而尽茶水,回道:“我不累,下次还能偶遇。” 叶榕从未见过有什么人像狗一样热情。此处不是贬义,而是真的觉得闻煜像一只什么也听不懂的小狗,见了人就想往人家身上凑,哪怕对方已经拒绝过他无数回。 她见闻煜喝完茶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不由得问:“好喝吗?” 闻煜无端从这句问话中听出一丝期待,他咽下茶水,试探道:“很不错?” 顾沅候在船舱外听见这句话,脚下一滑。 很不错?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人才应该在一起过日子…… 顾沅一直等到闻煜把壶里茶水引完才进去,他倒了茶叶,准备展示一下自己的手艺,好一通折腾,抬头一看,闻煜拉着叶榕去在窗口处用船上放的小渔网捞鱼呢。 顾沅自顾自斟茶喝茶,直到船靠岸停下,窗口那两人才想起他还在。 顾沅毫不在意自己被忽视了,上前一步护着叶榕下船上岸,而他自己要下去时,背后忽然被人揪了一下衣角,脚下一个踉跄,身子不稳,一歪跌进了江里。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闻煜跨过木板跳到了岸上,“既然他没时间,那就由我来送你回府吧。” 闻煜笑意盎然,看着无辜、无害极了。 第112章 登徒子 顾沅从水里爬上来后,周围只剩下熙熙攘攘看热闹的路人。 满不在意地拧干不停滴答水的衣角,将脸上的江水擦了一下,一步一水印准备回家。 而刚走到街头,便看见了熟悉的人——叶小姐的贴身侍卫于成功。 “顾公子,您家在西郊,路途遥远,不如去我们府上换洗衣衫吧。”于成功侧身请其上马车,观他思索,便解释了一句,“公子不必忧虑担心,这也是大人的意思。” “恭敬不如从命。”顾沅拱手道谢,便上了马车。轻纱薄幕,花香扑鼻,微微一扫量他便发现这不是男子所乘用的马车。 思来想去,顾沅在靠近门边的角落坐下,尽量不弄乱弄脏原本的设施。 目光触及小几案上的茶壶茶盏顾沅快速转移了视线。 第215章 哪怕掉江水里喝了好几口江水,可一看见桌上茶盏,就有股奇怪难言的味道从胃里往喉间涌。 马车速度放慢,听着外面于成功说话的声音,顾沅快速掀帘下来,跑到一旁树下扶着树干哕了出来。 于成功感到稀奇,上前问:“顾公子这是晕马车?” 顾沅摆了摆手,接过一旁婢女递过来的水漱了漱口,才道:“是有些不适。” 叶酉与他前后脚踏入正门,正好瞧见顾沅扶着树木呕吐:“你这是怎么回事儿?” 身上是湿的,面色看着也不怎么好。 总不至于他去侯府的这半天时间,闻煜就把他揍了吧? 顾沅不愿多说,只道是:“不小心踩空掉江里了。” “你可不像这么不稳重的人。”叶酉知道他受了委屈,拍了拍他肩膀,向前走去,“有些事情也不能一味地忍让,他会得寸进尺。” “我以为这些道理你很早之前就懂得了。” 顾沅沉默不语跟在他身后。 “既然已经来了,从今日起就住在府上吧。” 顾沅愕然,快步上前半步:“老师,您可是在说笑?我与小姐尚未举办婚礼,这圣旨都是今日刚拿到手的。” 便是再急也不能这般上赶着,不知内情的外人还会以为他们两人私相授受,早有暗情,叶榕的名声就更要雪上加霜了。 “你只看到了第一层……”叶酉摇头,“当务之急是要摆脱郑绍景。” “你会觉得委屈吗?” “我的命是您救的,从前心愿已了,如今只剩下报恩。”顾沅语调难得有了些变动,“叶小姐只要不嫌弃我,我愿意为她鞍前马后,赴汤蹈火。” “你总是芥蒂于你的身份,叶府没有罪臣之子,只有我的学生,我女儿的夫君。”叶酉最烦他这副生死看淡的模样,好似只要报完恩,他就要去死一般。 顾沅抿唇,知道师父这是在关心他,点头应下:“我知道了。” 叶酉总觉得他这话还是很敷衍,再三叮嘱:“这是你的家,我们是一家人,即便你没和我女儿在一起,也随时可以住进来。” “我女儿性子和常人不同,你莫要拿对待其他女子的方式去取悦他。”叶酉絮叨说着,等了半晌没听到顾沅回话,扭头看去,“嗯?” “师父,您要不先和我出去转一圈。”顾沅提议。 “为何?”叶酉纳闷,顺着顾沅视线看去,险些两眼一翻,晕过去。 他大喊:“登徒子,你要对我女儿做什么?!” 闻煜后背一凉,转身便看见叶酉脸色铁青地被顾沅扶着出现在庭院门口。 他赶忙拉起自己褪下的衣衫,捂住裸露的胸膛,喊道:“事情不是叶大人您想象的那样,您听我解释!”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闻煜你怎么敢如此不知礼义廉耻,如此不知男女之防,当真是脸都不要了!” “脸都不要了!!!” 闻煜叫苦连天:“真不是您想得那样。” 叶榕凉凉开口:“不是哪样?” “难道你的衣服是我扒下来的?”叶榕招手让春晓上前两步,“春晓可也在这里证明我的清白呢。” 春晓点头,无条件附和小姐:“是呢,小世子,您可不能冤枉我家小姐,奴婢可一直在旁边看着呢。” 闻煜看着一脸无辜的叶榕和怒气冲天的叶酉,百口莫辩。 顾沅还在这里,他总不能说是叶榕故意踹了自己一脚,把他踹进池塘给顾沅报仇吧? 这不是灭自己威风,涨他人士气吗? 闻煜倒也不觉得委屈,他被叶榕踹过,顾沅有被她踹过吗? 没有! 闻煜又支棱起来。知道自己一身湿淋淋地待在这里不合适,上前行礼便准备告退,临走的时候还很有心机地准备把顾沅拽走。 顾沅纹丝不动:“闻小世子,叶府内有我的衣衫,我在这里换便是,您请走吧。” “什么!”闻煜吵吵起来。但这里不是侯府,更不是宫里,没人惯着他。 于成功抄起闻煜,就将他撵出了叶府。 看着紧闭的大门,闻煜心中熊熊燃烧的火焰越发大了。世上没有人能做到千日防贼,只要他贼心不死,迟早能上位。 他转身回家换衣服,却没想到前脚刚踏进大门,后脚门就被人牢牢关了起来,一个个虎视眈眈看着自己。 “你们……” “公子,夫人发话了,从今日起您不能出府半步,直到夫人从青山观回来。” 青山观? 闻煜表情一变。每次母亲去那里没有一两个月是回不来的,以往从未有过把他关家里的情况。 “今日有谁来过家里吗?” 奴才们互相对视一眼,回答道:“回世子,没人来。” 闻煜懂了,这便是真的有人来过。“是宫里的人?” “不是。” 闻煜思考半分,试探问道:“是叶酉?” “不是!” “他来见我母亲了?他们说什么了?” 奴才们苦着脸:“世子,没人来过,真没人来过。”夫人走之前特意交代了他们世子回来问起,就说什么人也没来过,这他们还没说几句话,怎么就被世子猜到是谁来了呢? 第216章 闻煜笑了。没多跟他们纠缠径直回了自己屋内换衣裳。 母亲既然没有当面跟他说不许去叶府,就代表还是支持他的,叶酉那边便用照旧去青山观的借口敷衍过去了。 闻煜暗想,就连母亲都这么支持他,他一定要在母亲回来前,改变叶榕和叶府上下对自己的看法! 至少不会把他架起来就赶出府。 叶府。 顾沅换上新衣服,极为合身的尺寸让他心中有种莫名的酸涩情感难以抒发。 自父亲去世后,唯一关心他的人,就只有师父了…… 叶酉观他一出来,女儿目光便一直落在他身上一动不动,不由开口调侃:“你可对顾沅满意?” 叶榕闻言回神,道:“父亲眼光从未出错过。” 这便是满意的意思。叶酉脸上笑开了花,起身走过去为顾沅整理了一下衣衫:“你们婚事尽快提上日程吧,也不用大办,只要让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你二人成婚了就行。” “是。”顾沅应下,垂着头任由叶酉打理自己衣衫。 此时的顾沅和朝堂上的模样全然不同,少了三分对外的冷厉锋芒,多了一分生气和柔和。 叶酉整理完衣衫便将空间让给顾沅和女儿,总要多多相处才能知道对方更多信息不是?万一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提前说出来,让顾沅改了才对。 叶酉带着春晓等人飘飘然走了,徒留两人在房间里面面相觑。 顾沅本来不打算说话,继续沉默下去,可一瞥眼叶榕端起了茶壶,他立马站了起来:“这种事情哪儿能让小姐您动手,我来就是。” 这话说出来顾沅都一怔,那年重新被庆长帝启用,给庆长帝研磨时他都没有说过这么狗腿子的话。 叶榕面色也变了,她语气幽幽:“我泡的茶有那么难喝吗?” 顾沅抿唇,不知道怎么回答。那个味道要比翰林院六十岁的路大人连轴转了十多天没回家,实在脚在鞋里痒痒,趁人不注意偷偷脱了鞋子挠脚时散发的臭味好一点。 嗯,真的只有一点。 叶榕大受打击:“我不信,等着,我再整一壶给你试试。” 顾沅如临大敌,连忙制止叶榕:“小姐,我是入赘过来的,这些事情理应由我来做,不用您动手。” 顾沅收拾好一切,问叶榕:“不知小姐喜欢喝什么茶?” “奶茶。” 顾沅拿茶叶的手僵住,呆滞抬头:“奶茶?” 他倒是知道这个东西,只不过他喝过一次以后总觉得很奇怪,是游牧民族常喝的,不符合自己观念,无法接受。 “我去学。” 叶榕有些好奇:“你不想去死了吗?” 顾沅呼吸一窒,抬眼看向叶榕。 她语气平淡道出了顾沅原本的打算:“我以为你会拒绝我父亲,然后找个好天气无声无息离开。” “你怎么知道……?”他从未对外表现过一丝想去死的念头。 叶榕笑:“可能因为我也这么想过吧。” 顾沅第一反应是因为八王爷,可观叶榕神情又不像。 “师父既然把你托付给我,我便会好生照顾你,直到你死。”顾沅坦言道,“以后小姐不喜欢我,我便躲着点,不会碍你的眼。” “那我要是招几个面首呢?” “一切以小姐的喜好为重。” 叶榕咋舌,对顾沅刮目相看。见他这么坦白,她也不藏着掖着了:“我对成婚并没有多大的向往,只是父亲年纪大了,不想最后他离去时是满怀担心,有你在,他便会放心。” “恕我冒昧。”顾沅挺直脊背,问道,“那若是三个孩子要回来……” 叶榕厌恶蹙眉:“他们不会回来,他们姓郑,与叶府有什么关系。” 顾沅了然。 而被她所厌恶的孩子,此刻正在宫中闹着良太妃。 “我要找阿娘,你们都是坏人,放开我,我要找阿娘!”郑明祁手脚同时扑腾驱赶着周围哄他奴仆。 郑明祯正低声哄着妹妹,无暇顾及他。 良太妃头痛不已,却始终没有对三个孩子说一句重话。 她问身边嬷嬷:“景儿还没回来?” 第113章 叫门 嬷嬷看着满宫奴才因为哭闹不止而集体打转忙碌的场景叹了口气:“娘娘,王爷可能还有点事情要忙,您莫着急,再等一等。” 良太妃泄气,坐回到软榻上,心中烦闷不已:“这没孙子的时候我天天念叨着要抱孙子,这孙子来了倒好,这耳朵就没休息过。” “我记得景儿小时候也没这么吵闹,这孩子……”良太妃看了一眼嚎啕大‘哭’的郑明祁,她拿起桌子上专门给孩子做的一块白玉糕比画了一下,“我真想就这么把东西塞进他嘴里,省得再哭。” 话没说完她就瞧见那头小大人似哄着小妹妹的郑明祯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直把良太妃看得心虚移开视线。 “我只是说说而已,他也不怕一会儿把嗓子喊哑了……快去倒点温热的水来,喂他喝点。” 天色已晚,良太妃宫内却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第217章 今日十五,庆长帝宿在皇后宫中,两人正安静用膳之时,进来一位小太监在他耳边耳语几句。 游雀面色不变,挥手让人退下。瞧着陛下碗里没汤了,快速上前拿起羹勺伺候:“陛下,您请慢用。” 庆长帝喝了一口温热的汤,才问道:“什么事。” “太妃传话过来,说自己年纪大了,孩子们一直闹腾着想见父亲,想现在把孩子送去王府。”游雀道,“您看是让八王爷进来接,还是?” 庆长帝放下羹勺,瓷器发出碰撞声:“你都帮朕做好选择了,不如直接全部安排好。” 游雀赶忙解释:“陛下,那三个孩子,已经被太妃娘娘身边的周嬷嬷带了过来,就在门口候着呢。” 皇后闻言道:“陛下,不如让那三个孩子进来?” 见庆长帝看她,皇后笑言:“外面黑漆漆的,小孩子总是会害怕的。” 庆长帝神情微妙:“皇后似乎很喜欢邵静的孩子,想得比太妃还周到,朕记得昨日你也去太妃那里看孩子了吧?” 皇后早就被其他妃嫔问过这个问题,此时心绪并无多大起伏:“是太妃派人过来问臣妾是否有时间帮忙,臣妾担心太妃年纪大了,再累出个好歹来……” “你觉得那几个孩子如何?”庆长帝懒得听她说车轱辘话,直言问道。 皇后猜不透庆长帝问自己这话是上面意思,只能试探回道:“那小二是个大嗓门,老大是个人精,心思比普通小孩多一些,一直护着他妹妹,看着十个好孩子……” 皇后语气停顿一下,又道:“听太妃说,老大最肖八王爷。” 庆长帝若有所思,他忽略了皇后提议让三个孩子进来的话语,让游雀去传唤八王爷把孩子带走。 “这孩子还没确定是不是皇家的血脉,等确定了之后再说吧。” 皇后柳眉一挑,陛下这意思是不打算让这三个孩子认祖归宗,郑绍景这次心里打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叶酉之女? 皇后内心冷哼一声,他倒是敢做,一声不吭就把三朝元老的独女拐跑了。 最大的孩子都五岁了,也就是说他至少勾搭了叶榕六年之久,再往前推推,说不准叶榕刚及笄时就被他盯上了。 吃着碗里还不忘端走锅,这下好了,主家直接釜底抽薪把火灭了,一锅半生不熟的饭,吃不了就只能扔了。 皇后梗着的一口恶气在此刻疏解了,她倒要看看这次郑绍景打算怎么做。 两人用完膳,郑绍景也赶来接走孩子了。 他是不愿意进宫带走这三个孩子的,太折磨人,尤其是……郑绍景将目光落到一看见自己就扯着嗓子开始嚎的郑明祁,他真是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皇后期待着看一眼郑绍景,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进来,她问道:“这八王爷怎么还没进宫?更深露重,还是先让孩子们进来吧。” 此时庆长帝去洗漱了,不在此处,身边的奴婢听见问话去外面看了一眼,道:“娘娘,一刻钟以前八王爷就将三位小殿下带走……” “胡说什么,没听到陛下方才所言吗?”皇后蹙眉斥责,“莫不是皇室宗亲随便带个孩子来就要承认他的身份?” 奴才连忙跪下认错,皇后不想让庆长帝瞧见自己责罚下人,便让她回自己屋子里跪着。 等洗漱完,皇后和庆长帝共枕而眠,就在即将入睡时,庆长帝倏地开口。 “皇后,朕记得当初父皇赐婚于你我二人,你曾扬言说自己有喜欢的人,并不想嫁给朕。” 皇后猛地睁开眼睛,心脏怦怦直跳:“陛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坐了起来,背脊发凉,浑身冒虚汗,可扭头看过去时,庆长帝已经陷入熟睡,还打着鼾声,方才说的话像是梦话呓语一般。 皇后心跳如雷,不敢细想庆长帝到底知道了什么,她自认自己没有任何破绽,除了那一封信。 而且那信也经过了加密,除了她和郑绍景,没人看得懂。 皇后一夜神摇魂荡,几乎将近十年来和郑绍景的每一次接触都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百思不得其解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皇后一夜未眠,她心中想的那个人也同样彻夜难眠。 无他。 郑绍景从宫里带着孩子出来时才得知叶榕竟然与罪臣之子顾沅有了婚约……还是被庆长帝亲自赐婚! 郑绍景面色铁青:“他怎么敢的,明知道叶榕与我才是夫妻……” “爹……”郑明祁哭腔哽咽,“疼。” 郑绍景低头对上一双哭成核桃的红眼睛,内心怒气不消反增,也不顾三个孩子年岁尚小,是否能听懂自己说的话,当路上就冲着他们吵嚷。 “若不是你们说错了话,你娘亲何至于与我生气离家出走?” 他一边说一边改变了方向,直奔叶府:“既然是你们弄丢你娘的,就由你们去把她找回来。” 郑绍景将三个孩子丢到叶府正门口,还推搡拍打了郑明祁一巴掌,让他哭成声来:“既然哭就哭大声点,让你娘听到,宫宴之上你不敢认她,如今没了人,你们想怎么闹就怎么闹。” 第218章 郑明祯年纪小但不傻,从进了京城开始,父亲就变了,和记忆中那个令他崇拜向往的父亲截然不同。他也想挽回阿娘,因此是默认了父亲的行动,即便这个方式同样卑劣无比。 看着即将要离去的父亲,郑明祯拽住他衣袖,言语坚定道:“把乐宝带走。” “哥哥,窝也象见阿娘……” 郑绍景看着几乎是缩小版叶榕的郑乐,心中有些膈应。但他还没丧心病狂到连一个女娃娃也丢在外面。 抱起郑乐,郑绍景眼神冰冷:“若是带不会你娘亲,你们也莫要回府了。” 郑明侦错愕,想追问父亲什么意思,他却已经大步远去。 若是连自己也走了,就只剩下弟弟一个人在这里……郑明祯怕弄丢了弟弟,转身跑上了台阶,和弟弟一起叫起了门。 与此同时,后门也同样有人在叫门。 只不过不同的是,前者有奴仆开门请了进去,后者无人开门最终爬上一侧的树上,跳跃了进去。 方一落地,闻煜抬头就与于成功大眼瞪小眼。 于成功皮笑肉不笑行礼:“闻小世子这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 闻煜抱着被子,咳嗽一声:“我听说顾沅今日歇息在叶府,怕他人生地不熟害怕,特意来陪他。” “是吗?” “怎么不是,顾沅住在哪里,你带我一去便知是不是真假了。”闻煜面不改色说着谎,只要脸皮够厚,就没人能把他撵出叶府。 于成功也是服了他了,也不再给闻煜留脸面:“世子,请您离去,否则我就要报官了。” 闻煜噢了一声:“你且去吧。”京城的官没人敢抓他。 于成功显然也是知道,并没有真的让人去报官。他深感无力,脑中灵光一闪,忽地叹口气道:“其实世子你这样做只会惹得小姐更加讨厌,小姐他更喜欢有君子风范,十分大度的男人。” 闻煜眯眼,嗤了一声:“你真当我傻?” 连名分都没有呢,要什么大度,那又不是他一个撬墙脚的人该做的事情。 好好好。 于成功放弃了。 他竟然去哄骗一个连皇帝都管不了的人听自己的话? 于成功带着护院们转身走了,他的首要任务是护好小姐,只要小姐没出事儿,闻小世子就是和顾沅打得头破血流也跟他们没关系。 闻煜见没人管自己,也撒了欢儿,夹着被子就往主院钻,准备遇见人了问问顾沅在哪儿。 可刚进主院,他就听见翻天覆地、恨不得把整个京城的人都嚎醒的哭声。 奴仆们乌泱泱围着这传说中是小姐生的孩子,既好奇又心焦:“快别哭了,我们这就去派人通知老爷和小姐,小声些。” 闻煜心想着最小的那位小女娃,凑近奴仆堆里,看见只有两个男孩后略感失望:“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而周边的奴才更是想问:世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记得他们关门了啊。 第114章 教唆 闻煜环视一周,询问最大的孩子郑明祯:“你们妹妹呢?” 郑明祯情绪十分冷静,只是眼中流露了一些伤心难过。他看了一眼闻煜后便把头垂了下去,声音低低的:“我想见阿娘。” 闻煜噢了一声,转身离开。 郑明祯一怔,牵着郑明祁的手就快速追向闻煜,这里目前只有他一个能说得上话的大人,他必须追上他,否则今日或许被赶出去。 “跟着我做什么?”闻煜站住脚,挑眉不解地问他。 “我想见阿娘。” 谁说不是呢。 闻煜附和:“我也想见你阿娘。” 郑明祯仰脸看着闻煜,一时语塞。怎么会有大人这样和小孩子说话。 他轻轻扯了一下郑明祁,郑明祁猴精猴精,知道这人有可能带自己去看阿娘,立马就开始扯着嗓子嚎。 闻煜被他吵得耳朵痛,单手把被子扛上肩膀腾出一只手来,上前捏住了郑明祁上下嘴唇,把他嘬到了一起。 “男子汉哭什么哭,不就是娘亲不要你们了吗,找爹去呗,又不是没了谁就活不下去了。”闻煜最是厌烦郑绍景,连带着这个和他长得一样的小孩儿也十分讨厌。 他嘴角上扬,揪住郑明祁的嘴巴左右拽动摇了摇:“难道是你们爹让你们过来哭的吗?” “嗯?” 郑明祁人小马大,双手拍打挣开闻煜的同时嘴巴也张大准备狠狠咬一口他。 “明祁!”郑明祯着急拉住他,这可是在阿娘家里,若是再惹事让阿娘不高兴,那他们就真的会被连夜赶出去。 “小狗崽子……”闻煜收手及时,没被他咬着,“你们平时也是这个态度对阿娘的吗?” 闻煜把刀尖往俩小孩儿心窝上戳,目光带着些许厌恶:“怪不得阿娘不要你们,就你们这种态度,便是我也要早点走。” “胡说,阿娘才没有不要我们!”郑明祁炸了毛,闹着就要冲上去和闻煜打一架。 闻煜风轻云淡噢了一句:“是,你们阿娘要你~” 他眼尖地看到旁边装小大人的郑明祯捏紧了拳头,眉头微挑,搁他这儿还装大尾巴狼,也不看看自己才几岁。 第219章 “不过,我很好奇。”闻煜问,“你们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情,她才能如此狠地下心?” 郑明祯哽着喉咙没说话,身边的郑明祁却垂头耷耳,委屈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见闻煜对他的不喜越发加深,郑明祯急急抓住他衣角,想解释却不知说什么,最后干巴巴道:“我只是想出去玩。” “阿娘不让我出去玩,但是爹爹一回来就可以出去玩,而且爹爹还总是带好吃的回来,阿娘也很喜欢爹爹回家,爹爹回家阿娘能高兴很多天呢。” 郑明祯为他们辩解:“明祁和乐宝才三岁而已,为什么要拿大人的要求来要求他们?” “他们只是想出去玩,这是小孩的天性……” 闻煜抬手:“所以,当时你是什么态度?” 他眼神薄凉,把郑明祯看得心慌意乱:“我,我当时什么也没说。” “所以你也默认了他的说辞。”闻煜问郑明祯,“你是真的没想明白为什么吗?” “我……”郑明祯欲言又止,他想说自己还是个孩子,为什么不能原谅他。可话没说出口,他也知这话到底有多么不要脸。 闻煜继续道:“是你仰慕的,期待他的到来的好父亲限制了你们的活动自由,你娘亲辛辛苦苦照料你们,到最后却只落得一个被你们讨厌的结局,是人都会心凉。” “这几日待在宫里,难道就没人同你们讲过吗?” 郑明祯仰脸,望着月光下闻煜看不清的脸庞:“所以我没有当众去找阿娘,我知道阿娘是被爹爹骗了。” “所以,你们为了自己能有一个完整的家,要仗着自己年纪小,来祈求一个被伤透心的人回去继续伺候你们和你们爹?” “那未免也太不要脸了吧。” 闻煜感慨完就往后院走去,不再管他们。 郑明祯被说得无地自容,可看着身侧一脸懵懂的弟弟,想到家里把眼睛哭肿很多回的月宝,他又有了动力,冲着闻煜的背影大声喊道:“无论如何,她都是我们阿娘。” 闻煜毫无表示,一转身就消失在了郑明祯视线中。 郑明祁瞧着他走远,想追过去,却刚跑一步就被大哥拽了回来,正不高兴时,扭头看见大哥面颊上也划下一道水印,顿时大气不敢喘一声,惶恐不安起来。 郑明祯无声牵着弟弟向后院走去。他先是跟着闻煜的方向走,到一处亭廊之下,他略作思考,转身走向和闻煜截然相反的方向。 身后跟着的奴才越来越多,郑明祯便知自己找对了。径直走进一座精致的庭院,郑明祯眼前一亮,瞧见了眼熟的人从屋内走出来。 春晓手中端着水盆正要倾倒,就看见两个小豆丁朝她飞快奔来,也不和自己打招呼,直接就冲进了小姐房里。 “欸——”春晓一伸腿,挡住门,“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她看似问郑明祯,实则是质问那些跟在小孩儿身后不作为的奴才们。 “春晓姑娘,我们这也没资格拦小主子们不是?” 春晓骤然黑了脸,斥责他们:“别人家的孩子闯进来到你们这儿就成了小主子了?” 然后直接将郑明祯推搡到台阶之下,毫不留情责问他们:“年纪小也不是你们随意往女子闺房跑的借口,这是你们家吗?啊?钻哪个狗洞进来的?” 春晓不久前才知晓为何小姐抛弃孩子不管,遂恶语相向。若不是看在他们是小姐走了一遭鬼门关,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她早就让人套着麻袋把他们揍一顿。 郑明祯一向被阿娘保护得很好,从未听过有人对他如此恶语相加,一时睁圆了双目,不可置信地看向挡门的奴婢。 她是阿娘身边贴身伺候的奴婢,这难道是阿娘的意思吗? 郑明祁抬头看着哥哥再次落泪,心真的慌了,他蹲下身从春晓腿下钻进去,一边爬一边冲着里面大喊:“阿娘——” 叶榕早就听到了两个孩子的声音,只是不愿出门见他们。 眼见这俩孩子要闯进来了,她勉强起身从床榻上起身,拢了件衣服就出了内室。 郑明祁小牛犊子一样仰头冲了进去,直接撞上了叶榕。抬眼看见容光焕发,一身衣饰亮晶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抱住阿娘,于是干脆往地下一坐,抱住阿娘的小腿不松手了。 “哟,这不是八王爷的私生子吗,怎么跑我们叶府来了?”叶榕拔腿走,想将熊孩子从自己腿上甩落下去。 谁承想这孩子抱得紧,直接带着他走到了软榻处。 春晓进来查看,郑明祯也趁着众人不敢真正地对他动手,闯了进去。 叶榕抬眸瞧见大儿子进来,嘴角的笑越发上扬了:“这是你们爹放你们出来玩了?” “果然还是你们爹对你们好啊,瞧瞧,这都把人放到别人家里来玩了。如今可开心了?满意了?” 郑明祁听不懂阿娘在说什么,只知道自己又见到阿娘了,死活抱着她的小腿不撒手。 “阿娘,我好想你。”郑明祁肉嘟嘟的小脸蹭着叶榕的腿,语气十分欣喜。 第220章 郑明祯看着弟弟这般模样,心如刀绞。“阿娘,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说你的不好了。” 他苍白无力地解释着:“祁宝和乐宝只是想出去玩而已,阿娘,他们还什么也不懂呢,您能不能就原谅他们这一次,就一次,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 “你。”叶榕看着他,一时觉得有些好笑,“我以为你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 “你最像你父亲,郑明祯,你当真觉得我还会回去吗?” 叶榕没把他当小孩子看待,她十分清楚郑明祯的心眼有多多。郑明祁再想出去玩,也只会傻傻地求她冲她撒娇,而不是等他爹来了找他爹告状…… 叶榕眯眼,综上所述,也就只有一个可能——这都是郑明祯唆使的。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爹身份不简单的?” 郑明祯眼神闪烁,他纠结了一会儿,看着阿娘往弟弟嘴里塞了一块糕点,心中情绪莫名之下,道出真相:“弟弟妹妹出生那夜,胡勤带着人赶来,我听到他们说无论如何都要保住王爷的孩子……” “阿娘,我们应该努力给自己争一个身份,不是吗?” 叶榕笑了笑。 你瞧,她果然没说错,郑明祯不是普通的小孩儿。真正的小孩儿应该像郑明祁一样,是个呆瓜。 “那你为什么不在宫宴上指出我?” 郑明祯垂下头。其实他以为阿娘只是一个普通的长得好看的女子,偶然被身为王爷的爹爹看上而已。 没想到…… “阿娘不像阿娘了,很美,美得我不敢认。” 叶榕知道他在说假话,便低头问呆瓜:“你呢?” “阿娘好看,比在家里还好看!”郑明祁一块糕点吃了一脸碎渣,他扒拉干净脸,道,“阿娘回家,爹爹也有漂亮衣服。” “是啊,他是有,但从来不是给我备的,也不是给你们备的。” “瞧瞧你们身上穿的衣服,以前能穿着?” 叶榕冷脸,无视郑明祁期待的眼神,命人将他二人送出府外。 郑明祯急急道:“阿娘,如果你不回家,我们也不能回。” “关我何事。” 叶榕起身,她现在更关心另外一件事情。为什么父亲没出现,他们两个孩子进来,父亲一定会第一时间赶来或者令人拦下他们,不会让他们一路寻到自己这里。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叶榕披了衣衫,快步向叶酉房间而去。 第115章 他是好人 叶榕直奔正院,还未靠近就发现院内灯火通明,人影绰绰。 她心中咯噔一声,拨开人群走进屋内,入目便看见闻煜猛烈拍打着叶酉后背,而叶酉脸色铁青,好似不能呼吸上来。 叶榕第一反应便是叶酉吃东西被噎住了,正要上前做海姆立克急救法时,闻煜直接靠蛮力将卡在叶酉喉间的桃核敲击了出来。 叶酉猛地呼吸过来,又差点因为闻煜的拍打晕过去。他伸手拍打着闻煜胳膊,示意他快停下来。 叶榕心焦:“爹,你怎么样?” 她推开闻煜,亲自搀扶起叶酉。 闻煜倒也没再吵嚷,只是乖巧站到一旁为叶榕让出位置了。 彼时顾沅亲自带着大夫回来了。好一番忙活,大夫擦了把额头的汗:“幸好这东西弄出来得及时,不然叶大人就要被活活噎死了。” “叶大人,您年纪也不轻了,以后莫要吃这些带核的东西了,一次是幸运,第二次可就不一定有人敢对你如此下大力了。” 叶酉后背生疼,但听了大夫这话,满心只剩下庆幸:“是,是,我知道了。” “多谢闻小世子。”叶酉恢复过来后立刻对闻煜道谢,却发现闻煜这人眼神游离,听到自己道谢也没反应,顺着目光看去才发现对方直勾勾看的是自己泪如雨下的女儿。 叶酉一惊,慌忙去安抚叶榕:“榕儿,爹这不是没事儿吗,你哭什么。” 叶榕想说话,张嘴却只剩下哽咽,索性不再言语,沉默着递给叶酉一杯温热的白水。 “榕儿……”叶酉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这时闻煜反应过来了,将错误揽到自己身上:“不怪叶大,是我出现得太突兀,一时吓到了叶大人才让他噎着。” “我已经让人拿着我的令牌去请太医了,你放心,定然不会让叶大人再出事儿的。” 闻煜巴巴解释着,然后将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你别哭了。”虽然梨花带雨的样子很好看,但是再哭下去他怕是也要跟着哭了。 叶榕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自己又不是傻子,若是闻煜吓着叶酉才导致了这一系列事情的发展,叶酉恢复后定然不会第一时间就道谢。 一旁大夫将开好的方子交到顾沅手上:“叶大人现在已无碍,最多是嗓子受了点伤,照着方子喝点药就可。若是不放心让太医再看看也无所谓。” 这话听着便是有些埋怨他们对他的不信任,顾沅点了头,只是把银子翻倍给了大夫,又让人将大夫亲自送回去。 第221章 他只是自己随手在路口药堂抓来的一个坐堂大夫而已,无需过多解释。 “我亲自去煎药。”顾沅低声对叶榕说了一声便离开了。 叶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道:“这几年有大病小病都是顾沅衣不解带地守在我身边照顾着我,顾沅是个好人,榕儿,爹不信任何人也会信顾沅。” 闻煜内心呵呵道,他是好人,那好人能把他妻子让给我吗? 随即一摇头,呸呸两句,这还没成婚呢,怎么就成他妻子了? 叶榕泪珠成串往下落,情绪不受控制地往外泄露着。她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却不知道如何解决,只能哽咽开口:“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爹,今日我看着你休息。” 叶榕说完,面色微微变动。 无他,后半句话并不是出自她口。 难道原主仍旧残留在这个身体里吗? 叶酉因为心虚并未察觉到哪里不对儿,反倒是闻煜多看了叶榕两眼,总觉得她好像心中藏了事儿,某一刻的情绪波动特别大,都不像是她了。 叶榕试图联系系统7758,却始终联系不上。先前觉着两人脱离联系挺好的,这下了,有事儿用它也找不着统了。 闻煜看着一左一右跟在叶榕身边,又想跟着叶榕一起进内室照料父亲的俩小孩儿,伸手拦住了他们。 “她正是心烦的时候,你们就别去添乱、火中倒油了。” 闻煜看向春晓:“今夜我能宿在府上吗,一会儿太医便回来了。” 春晓想着太医要来便也不好拒绝闻煜,自作主张把他安排到了顾公子住所的偏房。 有顾公子看着他,倒也能稍稍放心一点儿。 闻煜将俩小孩儿安置到了房间内,自己则坐在了门外等候着太医来。 …… 又是一番折腾到了天亮,叶酉到点儿就睁开了眼,寻思着自己该去上朝时,就见闻煜挂着两个大黑眼圈出现在自己房间内。 “闻小世子,你这是……” “岳……伯父您唤我中青就行。”中青是闻煜的小字,除了他父亲,这些年再无人敢用字来唤他。 叶酉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他想说不合适,但又觉得闻煜昨夜救了自己,再拒绝就有点显得蹬鼻子上脸了。他想了又想,试探地唤了声‘中青’。 闻煜笑了,他顿时又充满活力:“榕儿说您今日肯定要去上朝的,让我跟着您去,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您再出事儿。” 叶酉想起昨夜扑簌簌无声哭泣的女儿,问道:“她还在生我气吗?” 叶酉苦笑,早知道他就不吃那什么桃子了,这样也不会因为想事情,一时忘记了嘴里还有东西,听人禀报有事儿,一张口便噎住了。 “时间不早了,先去上朝吧,等回来我再亲自去解释。” 闻煜无有不应,他已经想好了,回来的时候正好蹭着叶酉一起去见叶榕。 毕竟,能多见一眼他都是赚了。 闻煜看着府外不停尥蹶子打算往府里闯的乌云,想也没想就钻进了马车和叶酉共坐。 顾沅煎好了早时喝的药,端上来了马车,看着闻煜一屁股坐在了自己常坐的位置上,眼睛微眯。 他并未说什么,只让叶酉喝完药后从窗口将药碗递给了奴才,自己则坐在了闻煜正对面的位置上。 叶酉起初觉得没什么不对劲儿的,只是车厢内位置稍稍挤了一些,可走着走着,闻煜就开始献殷勤,时不时就问他渴了吗饿了么,要给他捏肩膀捏腿。 他连声拒绝,眼睛余光瞟见顾沅唇角向下,手也无意识地开始掐指尖,就知道徒弟这是心情低迷,开始自我内耗了。 正要开口问几句顾沅时,那头闻煜直接弯腰一把捞起了他的腿,道:“这可是叶小姐嫁给我的任务,要好生照顾好你,我可不敢违命。” 叶酉一瞬间注意到了闻煜将原本大胆直呼‘榕儿’的称呼换成了‘叶小姐’,知道他这是有意保护自己女儿,心中满意欣慰程度直线上升。 这闻小世子,也没有大家说得那么卑劣不堪嘛。 闻煜狗腿一般地护送着叶酉到了大殿之外,滥用庆长帝宠爱之实让人直接在外面备了一把椅子,想让叶酉坐在椅子上等候庆长帝上朝。 叶酉额头上的汗直往外冒。今儿他若是真的敢坐下,明儿就可以告老还乡了。 “闻小世子,榕儿是让你照顾老师,不是让你把老师推向风口浪尖上。”顾沅眼底闪着冷光。 从宫外一路进来,所有人都对他们三人多加关注,光是站在这儿他都能听到身后众朝臣对他们的议论。 闻煜被他这么一说,也意识到自己做得有点儿夸张了,赶忙命人撤去椅子。四处一看,才发现是真的有人在议论他们,闻煜一撇嘴,随手指了一个人,让他上前来。 “你们又在说我什么坏话呢?” 真不怪他不顾他人目光行事,实在是他早就已经接受了自己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被众人看着盯着,习以为常了。 被点出来的那位朝臣是满朝文武中最油条子的吏部尚书,他和叶酉是旧年的同窗好友,也曾经是叶酉帮了一把才坐上现在这个位置。他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笑着开口道:“今儿一早出门就听说叶大人被桃核差点呛晕死过去,是闻小世子您救了叶大人一命。” 第222章 闻煜高抬下巴,故作无所谓地点了点头:“顺手的事儿而已,怎么这么快就传了出去。” 吏部尚书瞧着他如孔雀开屏的自然,在锅里添了点油:“我要是叶大人,可得好好纠结一下咯。” 叶酉先是疑惑纠结什么,然后就想到了刚拿到手还热乎的赐婚圣旨。 圣旨都下了,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叶酉虚假地笑了一下,上前两步重重拍了他肩膀:“谢谢你的关心。” 语气间多少有点咬牙切齿,想将他咬碎了吃进肚子的感觉。 吏部尚书嘿嘿笑着,反正这火烧不到自己身上,他乐得看好戏。 直到上了朝。 叶酉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只因庆长帝在看见他时问了一句:“昨夜那桃子可好吃?” 闻煜看着面色黢黑的叶酉,心虚无比。这事儿能这么快速传播出去,其实有一分自己的功劳。 他想,自己只是想为自己加点筹码而已,让未来岳父丢点脸面也不算是很过分的事情吧。 下了朝,庆长帝单独留下来了叶酉,问他:“你心意可有改变?” 第116章 一次机会 对于庆长帝的提问,叶酉瞬间想了许多。他快速躬身回答:“陛下,臣的女婿只能是顾沅。” 庆长帝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一面觉得叶酉竟然嫌弃自己宠着的侄子,一面又觉得他识时务,不想着攀权附贵。 “那就尽快把婚礼办了吧。” 叶酉应声领命,随即退下。 庆长帝起身走到窗边,远远看见闻煜和顾沅同时迎向叶酉,那浑小子也不怕扯了裆,几个大跨步抢先一步占了左侧身位扶住叶酉,速度之快怕是连奴才都望尘莫及。 庆长帝骂骂咧咧:“朕待他如亲子,怎么就不见他这么殷勤的伺候过朕。” 又见游雀在一旁咧着嘴笑,他打了一下游雀官帽:“朕瞧你扶朕的速度都没他对叶酉快。” “哎哟,陛下!您这身强体壮的,哪儿用的着人扶!”游雀赔笑,“再说世子这般行为,不正证明了叶大人才是外人嘛。” “一家人何须这些虚假的礼节。” 游雀这话算是说到庆长帝心坎儿上了,他冁然而笑,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朕对他有多好。” “不过……”庆长帝笑容收了起来,他有些担心,“你说闻煜要是闹出点不该闹出来的丑闻怎么办?” 游雀能说什么?他安抚庆长帝:“纵然小世子不懂事胡闹,叶小姐也是一个知规守纪的人。” “……”庆长帝表情一言难尽,知规守纪这个词用在谁身上都可以,就这两个人不行。 “不会说话你便不要说了。” 游雀打了一下自己的嘴,缄默不言了。 望着远处三人消失在宫道,庆长帝转回到了案桌旁。他短暂思索了一下,忽然开口:“游雀,你去叶府走一趟吧。” 游雀接过一张宣纸,仔细一看,心中讶异。多嘴问了一句:“陛下,这白玉盘有价无市,您当真要赏给叶大人?”其实他更想说的是,这可是闻府上下和多少将士付出性命才换回来的宝物,叶小姐再被皇室欺骗了,将白玉盘赏赐下去也未免太…… “让你去你就去,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 “是是是。”游雀去国库取了白玉盘,小心翼翼亲自端着紫红木盘前去叶府。 这到了叶府,看着满府鸡飞狗跳的场景,游雀大概明白了陛下的意思。 门口的奴才看见宫里来人,慌忙迎来。 “游公公,府上有点乱,您稍等,已经有人去通知主子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满地的瓷器残片,好似有谁前来闹事儿一般。 “是八王爷。”奴才笑不出来,主子们的事儿不是他们能多嘴议论的,可神仙打架,遭殃的向来是小鬼,八王爷这么一闹,他们又要忙活好久了。 游雀这才想起今日早朝八王爷告假未去上朝,想来应该是趁着叶大人不在府里,故意前来找叶小姐吧。 “要不,公公您进去看看……?” 游雀望了一眼内里,人是一个接一个地去,却没一个人回来……知道叶大人短时间内无法出来,他将东西转交给身后之人,快步走了进去。 庭院中,乌泱泱的奴才们围在一起挡住了视线,只听见叶家父女不耐烦地高声‘劝和声’。 游雀拨开人群,视线中,闻小世子正左手勾拳,从上往下狠狠击打八王爷郑绍景的下巴,八王爷仰头倒下的同时仍不忘记拉着闻小世子另外一只胳膊一起往下。 闻小世子一个趔趄,底盘不稳就被拽倒了,顷刻间两人就在地上扭打到了一起。 “闻煜,狗咬你一口你还要咬回去吗?”叶榕厌烦至极,怎么一个两个地入她府上犹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门口的侍卫都是摆设不成? 一直待在房间里,怕出来就被阿娘送回到父亲那里的两个孩子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郑明祯打开房门,听到路过的奴才口中念叨着父亲的名字眉头紧蹙,正犹豫着要不要去看一下时,身后一个黑影闪过——郑明祁跑了出去。 “祁宝!”郑明祯无奈只能追了出去。 第223章 从大人腿间的缝隙之中挤进去,郑明祁看到爹爹被打,想也没想就冲了进去。 彼时闻煜打红了眼,拳头雨点般地落在郑绍景身上,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他完全无法注意到周围的情况。骤然一个小身影从旁边冲了进去,闻煜脑子反应过来时,拳头也揍了出去收不回来,只能硬生生往旁边移去。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郑绍景似乎是没看清楚来人是谁,抓起郑明祁就将他挡在了身前。因着惯性一拉,郑明祁左脚绊右脚倒在了郑绍景胸膛上方,脑袋一伸,后脑勺正好撞上了闻煜的拳头。 “啊——”砰的一声,痛感从后脑勺扩散开来,郑明祁哇地哭出声,泪水哗啦啦不要钱地往外涌。 听到孩子哭声,这场闹剧才彻底结束。 郑绍景闻声睁眼,才发现趴在自己胸膛前哭的孩子是郑明祁。 他目眦欲裂,赶忙护住郑明祁,焦急万分查看他后脑勺,确认没有流血之后,郑绍景大松一口气,抱着孩子冲周围喊道:“快去请太医!” 没有明显的外伤,那内伤呢? 闻煜打的还是对人来说最重要的头部…… 郑绍景眼神凶恶瞪着闻煜,放话道:“若是明祁出一点儿意外,闻煜,我要你陪葬!” 闻煜本身对打到孩子感到愧疚,但听到他这番言论,他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让我陪葬的人还没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你以为他算什么东西?” “够了。”叶榕早在两人大动拳脚的时候强行让顾沅将父亲叶酉请回了房间内,此时她看着乱成一团的场景,恨不得也加入进去给他们一人一脚。 “游公公,劳烦您帮忙去请一位太医吧。” 游雀收回目瞪口呆的表情,连连点头:“已经让人去请了。” 叶榕冷着脸将所有人请到了前厅,郑绍景抱着孩子跟在她身后,手掌安抚地拍打着郑明祁后背,口中一直道着:“祁宝别怕,爹和娘都在这里呢。” 叶榕无视郑明祁一只冲自己伸手要抱抱的举动,上前走到闻煜旁边,问道:“你手不疼吗?” 众人听到叶榕的问话,才将注意力从被打的孩子身上转移到闻煜手上。他手背关节处不知道何时扎进了一片瓷器片,陷进了大半。 鲜血顺着手指指尖流逝滴落到地面上,再顺着血迹看去,竟是流了一路的血。 游雀哎哟一声,心疼上前:“小世子啊,你怎么这么不知道爱护自己,怎么又受了伤,只要是让夫人和陛下怕是得心疼死。” 见着叶榕干脆利落地动手将瓷器片清理出来,又用金疮药止血之后包扎好伤口,闻煜和游雀正要开口道谢,就听一侧郑绍景怒了。 “叶榕,他打了我们孩子,你竟然还给他包扎伤口?”郑绍景将怀里的郑明祁往叶榕眼前送,离地面较高的距离吓得他再次哭出声,哽咽着喊着‘阿娘’二字。 “是你把……”叶榕话说到一半,察觉到脸颊上流下两行温热的液体,伸手摸了一下才发现是泪水流了出来。 她眉头紧蹙,深知这不是自己的情绪。脑中快速闪回了一些和系统的聊天,叶榕将原本要说的话替换下来:“你还疼吗?” 关心的话语一出,叶榕再次找回了身体情绪的掌控权。 她恍然明白是任务的限制。 “阿娘……”郑明祁抽噎着点了点头,他嘴唇不知为何也哭肿了,“好疼,祁宝头痛。” 他眼里噙着泪花,伸出肉乎乎的短手指指向闻煜:“阿娘,他打,打祁宝,打爹爹,坏人。” 叶榕讽刺笑出声:“有人挨打是活该,有人挨打就要怪他爹。” 叶榕招手示意一直跟在众人身后不说话的另外一个孩子郑明祯:“过来。” 他整个人失魂落魄,好似遭受了重大打击。 “告诉大家,你都看见了什么。” 众人疑惑,大家都在场,同样的事情他一个小孩儿能看见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郑明祯身上,包括郑绍景。 他又像是怕郑明祁从怀里跌到地上,紧紧抱着他看向大儿子郑明祯。 在对视的那一刻,郑绍景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神情闪烁,打断众人将注意力放在郑明祯身上:“太医怎么还没来?明祁,你头还痛吗?” 郑明祁正要摇头的时候,大腿上被人掐着传来刺痛,他再次哇地号啕大哭起来。 叶榕眼皮子都懒得掀起来看他一眼,只看着郑明祯:“你有且仅有一次机会,继续待在他身边还是回来?” 郑明祯思绪早已纷乱不知该怎么办了,他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听着弟弟的哭声,他想起了一夜未见的妹妹乐宝。 他哽咽着:“我什么也没看见。” 叶榕蹙眉,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肯说出实情,难道他觉得有一个身为王爷的父亲对他未来有很大的帮助? 闻煜在一旁看了许久,忽地开口道:“有些事情是大人的事,和你们孩子无关。” “给你机会你不说,就再也没有下次机会了。” 郑明祯手指紧紧攥着。 要他当众说父亲明明早就看到了他和祁宝,却还是故意把祁宝拉到了身前吗? 第117章 催婚 郑明祯低垂着头,嗫嚅道:“我就看见爹爹被打了。” 第224章 话音未落,叶榕冷呵了一声。 郑绍景怕他承受不住压力真的说出来点或者编造出来点不该说不存在的事情,快速护到了郑明祯身前。 他站在道德高地指责叶榕:“你是孩子们的生母,不心疼孩子就算了,竟然还给那罪魁祸首包扎伤口。” 郑绍景话里带着酸味和质问,好似叶榕当着众人的面背叛了他。 闻煜一点就炸:“郑绍景你别随时随地泼脏水,带着孩子逮谁喊谁娘,叶榕和你一点儿关系都没得。” 郑绍景看着他二人相互护着对方的行为,觉得甚是可笑:“事实如何大家心知肚明,不过是你们非要扯着一层干净的外衣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不信你问问其他人,是否觉得我是在说谎话?” 顾沅回来便听见郑绍景所言,眉头蹙起,不悦道:“八王爷,昨日两位公子走失是我们主动收留了他们,你今日上门不仅不道谢还如此颠倒黑白_” “请八王爷离开,叶府不欢迎你!” 他姿态强硬,话音未落春晓就上前两步,配合顾沅的话请离八王爷。 郑绍景是昨夜才从旁人口中得知叶榕与顾沅被陛下赐婚的事情,他此时看着已经做出男主人姿态站在叶榕身边的顾沅,心中怒火熊熊燃烧。 “顾大人倒是适应得快,这就在叶府发号起施令了。”郑绍景知晓叶榕和自己的事情被庆长帝一句话就盖棺定论了,旁人就算知道也不敢多说什么。他不愿眼睁睁看着叶榕和顾沅成婚,不愿就这样放弃,几乎是想也未想,把目光落到了闻煜身上。 “闻煜为什么在这里?”郑绍景开始拱火,“陛下赐婚给叶榕,你难道是来贺喜她成婚的吗?” 郑绍景故作不屑带着孩子向外走去,眼睛余光却紧盯着闻煜:“以前以为你很有种,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叶榕听着他这挑拨离间的话心里咯噔一声,心中认定闻煜的性子定然会被郑绍景激怒,扭头看向闻煜。 自己才刚和父亲定好下个月月初成婚,若是闻煜被他这么一激,将顾沅打了,受了伤,怕是无法按时举行了。 闻煜确实是生气了,但在要动手之前意识到了这是激将法。打人的举动一改,伸手揽住了顾沅。 顾沅冷着脸,往侧面走了一步,却不仅没有挣脱闻煜,反而直接将他扯着半躺倒在自己身上。 “我和顾沅是幼时好友,朋友妻不可欺,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无耻。”闻煜散漫倚在顾沅肩膀上,“像你这种没有朋友的人应该不理解。” 顾沅哼了一声。 好友? 说出来也不怕闪了舌头。 “八王爷,奴才已经让人通知太医直接去王府上了,您现在回去太医应该正好到。”游雀站出来缓和局面。 一场戏都看完了,他的任务甚至还没说出口。 游雀在此,郑绍景受限,不好再闹什么,只能离去。 叶榕命人去将大门关好,并明令禁止了八王爷及八王爷相关等人再进府。 奴才们嘴上应是,心里却泛着嘀咕。再怎么说八王爷也是当今陛下弟弟,皇室宗亲,再怎么命令,人家真的要闯进来也拦不住啊。 闻煜直接将游雀拽到了身边,他展示自己的伤口给游雀看:“这事儿你可要如实告诉陛下,瞧瞧我手都受了多少伤。” 游雀哎呦哎呦心疼着,闻煜都听烦了:“你倒是说话啊,一只哎哟什么?” “以后叶府禁止八王爷来,懂?” “我怕他再像疯狗一样冲进来咬我。” 游雀能说什么,只能点头。他道:“本朝律法严禁外人无故强闯民宅,违令者短则十日拘禁,长则一年牢狱之灾。” 说罢他又看向叶小姐:“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八王爷又如何能例外?” 叶榕点头。某些时候游雀说出来的话可以代替庆长帝的态度,得了游雀所言,她就能放开手做事了。 “叶小姐,陛下赏赐了一些东西下来给您做嫁……”游雀话说了一半才意识到陛下说话有误,严格意义上来说,嫁的人应该是顾沅,嫁妆自然也该是给他而不是给叶榕的。 这…… 顾沅率先领悟到了游雀未尽的话语,他上前道:“游公公,这些东西最终都会是叶府的,您不用顾忌我。” 叶榕眨了眨眼,也明白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多谢陛下赏赐。” “我与顾沅婚事定在下月月初,届时请游公公吃喜糖。”说着她便像以前那般,借着行礼时和说话时的遮挡,塞了一个荷包到游雀袖子里。 游雀笑眯眯收了起来:“奴才会如实转告陛下叶小姐您的感激……”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闻煜一掌推了开来:“下月月初成婚?” “这未免也太赶着一些了吧。” 闻煜眼中大写这焦急二字,不明白叶榕为何如此着急。这般急,场面能办好吗? 难道是顾沅逼迫的她? 他尚未开口,叶榕便猜到了他内心所想,抬手制止了闻煜问出一系列蠢话的行为:“婚宴也会邀请你,你想来便来,不想来就不来。” 第225章 闻煜咬着后槽牙道:“好。” “今日我累了,叶府闭门谢客。” 看着叶榕满脸倦容,闻煜心疼不已,干脆直接地带着游雀一行人出了叶府。 只是在出来前他特意与顾沅悄声说了一些什么。 叶榕心有好奇,等人走后,回头看向顾沅。 顾沅嘴角扯了扯:“只是一些小孩不知所谓的发言而已,不必玷污了你的耳朵。” 叶榕见他面色难看,只以为是闻煜说了一点挑衅人的话,没当回事走了。 她转身离去后,顾沅才松开了放在腰间握着的拳头,玉佩碎块叮当掉落在地上。 上好的青玉就这般被他捏碎了。 可想而知闻煜究竟说了多么大逆不道的话。 两人前后脚一同进到了书房,叶榕处理着父亲尚未看完的信件和一些简单的事情,顾沅随手从书架上抽出来一本游记看着。 当叶榕遇上难题或者不理解的事情,便会问一句顾沅,顾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细细解释着。 叶酉休息至身体差不多后便起身询问早上的事情是如何解决的,大概了解之后他点了点头又问叶榕在何处。 他悄无声息走到书房窗柩之外,透过缝隙观察里面。见两人虽然交流不多,但整个房间都散发着温馨的气氛,心中长舒一口气。 两个人之间只要没有反感和不喜,时间长了,没有感情也会生出感情。 叶酉摸着自己心脏部位,面上浮起一抹忧愁。找回女儿才发现患了心疾,难道他就没有享福的命吗? 想到榕儿定下的成婚日子,叶酉心里清楚她多半是知道了。他不愿因为自己的病就让女儿大婚这样敷衍了事,但更明白女儿回来之后办事变得独裁专断,自己无法改变她的决定,就只好在其他地方上努努力了。 顾沅察觉到地面上多出一抹阴影,抬头看见师父站在窗外,快步将人迎了进来。 叶榕娇嗔道:“爹,你站外面做什么,这是你的书房,直接进来嘛。” 叶酉笑容满面拍了拍叶榕的手:“我这不是怕打扰你们吗,这是在做什么呢” 他凑过去一瞧,才发现他二人是在为自己分担事情,心中一阵熨帖。仔细看完,叶酉对着顾沅直言道:“若是榕儿是男子身,在朝堂上的位置绝不会比你低。” 顾沅点头,他对叶榕的也是有了新的认识。 “爹,您这就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叶榕摇头,但凡她是个什么也不懂的人,可能就被他骗了。 她不过是做了些分类,完善了一下叶酉原有提纲的想法而已。 “小姐很聪慧。”顾沅开口夸赞,叶酉这才注意到他一直对女儿用的是尊称。 “你这般叫法未免太生疏了,忘了小时候你还换过榕儿榕榕,还给她带糖葫芦吗?” “有吗?” 顾沅和叶榕头顶问号,互相对视一眼,他们怎么不记得有这件事儿的发生。 叶酉心虚移开视线,这是他编造出来的事情,他们要是记得才奇怪了。 “嗯。” 顾沅一声嗯,将叶家父女目光集聚到他身上。 “嗯什么?你想起来了?” 顾沅毫不心虚地点了点头:“确有此事。” 叶榕挠了挠头,接受了这件事,也接受了顾沅叫她‘榕榕’肉麻的二字。 叶酉嘴角逐渐上扬,心知顾沅此时才是真正将自己的交代和叶榕放在了心上,真心实意接受了自己的托付。 主子们相处温馨,府上整体氛围就会变好,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笑意,让人一看便知叶府好事将近。 郑绍景不甘心,便每日派人在京城内似是而非地传播自己和叶榕以前恩爱往事,可每每都会被闻煜闹出来的动静压下。 近半个月来,闻煜几乎天天上下朝黏着叶酉,跟到他回府上,然后又死不要脸地黏着顾沅和叶榕出去游玩,光明正大地插足两人感情。 陛下赐婚的才子佳人被陛下宠爱的子侄喜欢上,还如此不加遮掩地翘墙角……京城所有人的茶后闲谈都在议论这件事。 他和叶榕那些事情没有实证,甚至还不如闻煜当着顾沅的面送叶榕一枚玉佩的有话题。 第118章 计划进行中 侯府。 闻煜坐在地上看着面前摆着的一些精巧的小物件儿,随手拿起一个晶莹剔透的桌子,对着太阳光看了又看:“你们确定这是当下最流行的首饰?” 陈思承点头如捣蒜:“我可是特地向我那几个姐姐取了经,还用了点特权才能将这些拿到手的。” “把这些送叶小姐,她保准走不动路!” 路昌嘴角抽搐了一下,要是叶小姐真这么肤浅,闻煜只凭着身份都能拿下她。 “可这些看着不怎么样。”闻煜嘟囔中带着嫌弃,“还不如陛下随手赏给我的那些东西。” “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陈思承一跳老高,“街头的东西再好还能越过宫里的东西吗?” 闻煜手指摩挲着下巴:“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路昌取了纸笔,书写了一下这些时日闻煜都送了叶小姐什么东西。这写着写着,他倒吸一口气,引来所有人注意。 第226章 “怎么了?”闻煜凑过头看了一下,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字,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儿。 陈思诚也没看明白怎么了,伸手戳着路昌:“你快别卖关子,有什么就直说。” 闻煜深以为然,催促道:“我能不能娶到媳妇儿说不准就差你一个点子了。” 路昌清嗓,提前道:“那我说了你不许打我。” “你且说。” 路昌默默远离了闻煜几步,到达安全距离后,他才开口:“现在你就差一个东西没送了——嫁衣。” “差一个嫁衣聘礼就齐全了。” 陈思承嘴巴大张,冲着路昌比了一个大拇指:“你小子真是不怕死啊,什么都敢说。” 他回头看向闻煜,以为他要暴揍路昌一顿时,却发现闻煜面露得意:“我确实是这样想的。” 陈思承震惊脸:“什么?” “这种悄悄摸摸送聘礼的方法,夫人知道吗?”路昌有些担心。别夫人一回来发现给闻煜攒了二十年的聘礼全被这小子祸害了,一下子气出点儿什么病来。 闻煜笑而不语,只是拍了拍路昌的肩膀。 路昌见他心里有数便也没再多问,只是灵光一闪:“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路昌推开在一旁竖着耳朵等听八卦的陈思承,同着闻煜小声耳语。 闻煜目光闪烁:“你确定这消息来源是真的?” “刘禹锡从他父亲那里听说的。”路昌思索道,“他父亲一向和叶小姐父亲关系好,至少有七分是真的。” “七分真……” “或许你可以去找一下庆长帝求证?刘禹锡可是说过叶大人曾在陛下面前也透露过些许内容来。” 闻煜徘徊几步,最终决定进宫一趟。 陈思承满怀疑惑:“什么什么,求证什么,你们偷偷商量了什么事情?” 闻煜眉眼一挑:“陈思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小道消息都是你传出去的。” “今儿这事儿你要是敢透露出一点儿风声,我就去你家把你屋子点一把火烧成灰扬了。” 陈思承抓心挠肝:“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这么防范他,一定有大事儿!!! 闻煜挟持着两人到了墙角。墙角下站了两个侍卫,他一招手,那侍卫就搬出来一套梯子:“行了,你们快点各回各家吧。” 路昌踩上梯子,坐上墙头:“咱就是说,这正门就真的不能走吗?” 闻煜义正词严道:“我现在在家关禁闭呢,怎么能随意出门。” 说着,他也爬上了墙头。 墙的外面,立刻有人送来梯子,并贴心提醒:“世子小心脚下。” 刚自己跳下墙头的陈思承嗷的一声拉住了那俩推着滚轮梯子要撤走的侍卫,问:“有梯子你不早点拿出来,你看我这衣服,我这鞋子,我爹娘都怀疑我天天出门去要饭了!” 那侍卫低头瞧了一眼陈思承因为翻墙而把鞋尖磨损到起毛开裂,故作看不见人,四处张望一下:“哎呀,好像听见有人跟我说话?” “哪儿有人跟你说话,世子禁闭中,任何人都不能来找世子,夫人可是说过,谁来找就告到陛下那里去。” 两人一唱一和,看着陈公子瞬间乖巧退到世子身后,他们相视一笑离开了。 “就是就是,我只是路过,可不是来找你的,我要走了,再见!”陈思承一溜小跑离开了侯府。 路昌脚底也抹油开溜:“千万记得,今日我也没来。” 闻煜摊手。他娘有这么可怕吗? 他一路赶去皇宫。 游雀得到消息,刚要去告诉陛下小世子进宫来寻他时,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跑过来拦住他:“公公,世子说是来找您的,让您千万不要告诉陛下。” “世子现在到哪儿了?” “应该到太极殿了。” 游雀算了下时间,挥手散退小太监,自己一头扎进宫里:“陛下,小世子说进来找老奴单独聊聊,还不让奴才告诉您,您看……?” “不让你告诉我你干嘛说出来?”庆长帝不悦脸,万一这小子是有什么惊喜要送给他呢? “这……”游雀赔笑脸,“奴才这不是害怕世子要做一些无法掌控的事情嘛。” 庆长帝哼了一声:“再闹他能闹翻天?” 游雀默默道:“闹翻天不太可能,但闹翻京城是绰绰有余。” 庆长帝一顿:“你说得倒也是。” 他起身:“你且带他去偏殿,朕听一下。” “是。” 得了陛下所令,游雀放心了。 他将闻煜哄骗到偏殿,听世子只是问了几句有关顾沅入赘之后的事情,心中微微松气。 在陛下的示意下,他道出了几句是个男人都不会接受的条例。 闻煜越听眼睛越亮,他雀跃的情绪让躲在屏风之后的庆长帝都感受到了。 他蹙眉。叶家这些入赘的要求若是公布出来让世人知道是会被戳脊梁骨,被世人唾骂到出门都抬不起头来,怎么闻煜听这些还听得兴奋了? 因爱成恨要毁了叶榕? 庆长帝看着闻煜离去后,从屏风出来唤了一声暗卫。 第227章 叶酉就这么一个后人了,行事在离经叛道能有闻煜夸张吗?不过是偷偷多几个男人而已,只要没人说、没人知道就没事儿了。 “去看着闻煜,别让他做任何伤害叶家的事情。” 暗卫领命离去。 时间转眼便来到了叶榕与顾沅成婚当日。 叶酉喜笑颜开,扯着顾沅让他同自己一起和朝中几个相熟的大臣闲聊:“今后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你们可要多多照顾我这好夫婿啊。” 大臣们点头应下:“能帮的不必说我们也会帮一把,你呀,就这么一个闺女,谁出事儿也不会让她再出事儿的。” 刘禹锡之父趁着同僚和顾沅讲话,拉着叶酉到了一旁,隐晦指了一下指着自己孩子所坐的那一桌,问道:“怎么还请了他们来?” “你就不怕……”他昂了昂下巴,“来闹事儿?” 叶酉问:“你说的是闻小世子吗?” “自然。” “你想多了,闻小世子虽然是胡闹了点儿,但在我女儿事上还是极为知道分寸的,就算心中再不舍,再闹,也绝不会让我女儿当众出丑。” 观叶酉话里话外对闻煜的看好,他不由疑惑:“你既然如此肯定他,怎么不让你女儿和闻小世子在一起?” “不合适。”叶酉摇了摇头,没有细说下去,只拍着他肩膀道,“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好好参加婚宴吧。” “你放心,以前我也是去参加过婚宴的,那些繁琐的流程我家没有,吉时一到拜了天地就能吃喝,饿不着你。” 他这话让其他人听见了,好友捶桌而起:“好你个叶酉,原来你是这么看我们的!” 叶酉道:“你别想太多,我只是不想我女儿累到。若是你们愿意走那些流程,咱们按照流程来,我女儿休息去。” “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新娘子去休息了,我们在这儿办家家酒,假装正常流程鼓掌叫好吗?” “哎呀,叶酉,你再心疼女儿也不能在这等大事上缩章减程,这会落人口舌的。” 叶酉一努嘴:“你瞧外面。” 叶府大门处。 于成功搬着一张桌子坐下,桌子上呈放着数不清的铜钱。他面前排着数不清人的长龙,每排到一个人,于成功就在纸上记下划上一道。 后面的人也是如此。 可他们之后也不走,反而是继续兴高采烈地成群结伴往队伍后面走去。 “这是……” “一句吉祥话10个铜板,不限次数,但要重新排队、”叶酉笑眯眯着,“城南城北还各自设置了一个,你说他们还会说什么坏话吗?” 众人咋舌,这一天下去得花多少钱啊。 叶酉笑道:“千金难买我儿开心。” 说话间,闻煜从门外走进,顾沅不动声色挥了挥手,有侍卫立刻站到了不远处。 虽然师父相信他不会闹事儿,但总要以防万一。 顾沅神经紧绷,警惕着闻煜闹事儿。可直到拜堂前一刻,他也只是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被那些纨绔子弟安慰着,劝着酒。 拜完堂直起身,他只看见了闻煜醉醺醺落魄离去的背影。 顾沅不解,难道他真的放弃了? 拜完堂之后,顾沅送回叶榕到婚房歇息,自己则重新回到了大堂。身为新郎他是要招待客人的,临到闻煜那狐朋狗友一桌,他们气势汹汹盯着他。 陈思承拿出一壶烈酒:“顾沅,你若是个男人,就把这酒干了,否则我们就看不起你。” 路昌添油加柴:“闻煜都喝完了一坛子,你喝不完,就是不如闻煜。” “旁的处处低人一等也就算了,今日喜酒你也喝不过竞争者吗?” ‘低人一等’四个字戳中了顾沅内心,他一言不发拿起烈酒,在众人的叫好声中,一饮而尽。 路昌见状,暗自对着陈思承点了点头。 顾沅搞定了,接下来就看闻煜自己的了! 第119章 下点药 叶榕回到婚房里,总觉得今日婚事举行得实在是太为顺利了。 她掀开红盖头,问春晓:“闻煜可来……你怎么在这里?” 闻煜穿着一身精致的红嫁衣,打眼一瞧金光闪闪,仔细看去才发现是每一缕股线之中都夹杂了一根金线,在日光照耀下格外耀人眼。 他面色酡红像是喝醉了酒。 但叶榕嗅了下鼻子,并未闻到酒味,不由好奇他这是要做何。 闻煜心跳如鼓但自认十分平静爽朗,挺直脊背,道:“毛遂自荐。” “我听陛下说了,你是迟早要纳侍夫的,与其让别人不如考虑一下我。”闻煜眼睛极亮,“你知道的,我和顾沅是幼时好友,比起别人我更了解他,也知道如何不让他闹起来,之后你想纳别人也无所谓。” “嗯?”叶榕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这是陛下跟你说的?” 闻煜面不改色点头。 “我最讨厌旁人欺骗我了,若是之后发现你说的是假话……” 闻煜麻溜改口道:“是从游雀那里知晓的。” 叶榕皮笑肉不笑打量他这一身装扮,意味不明问道:“你就不怕陛下知道这件事情后会直接杀了我?” 第228章 “陛下不会对你动手,若是对你有所顾虑,早在你承认和郑绍景诞下三子的时候就会杀了你了。”闻煜直言道,“我母亲并不阻止我接近你,叶榕,侯府是欢迎你的,你的身份、年龄、又或者是那三个孩子,不值一提,我看中的只是你本人。” “如果你还担心的话。”闻煜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纯金令牌来,“这是我父亲和叔叔们用命换来的,你大可一试,哪怕是谋反,失败后陛下也不会处罚你。” 金牌上一字未有,只雕刻着一只五爪金龙。 叶榕睫毛颤动,两眼写满震惊:“你不会是从你父亲坟里刨出来的吧?你母亲知道这回事儿吗?” 闻煜忍不住抱怨:“我及冠礼你也去了,不要总把我当孩子看行吗?” “这令牌本就一直在我手上!我是那般为了情爱不顾一切刨父亲衣冠冢的人吗?” 叶榕应声点头,闻煜浑身写满叛逆二字,别说只是刨他父亲坟,哪天有人告诉她他把皇陵刨了她都信。 闻煜大受挫败,但仍旧强撑着把令牌递给叶榕:“给你。” 叶榕拒绝:“你方前送我的所有东西我都整理归纳好送回侯府了,你回家便可看见。这天下好女人多的是,你没必要在我这一棵树上挂死,而且……” “我今日结婚,你出现在婚房不好。” 闻煜梗着脖子:“要么你收了我,要么我挂死在你婚房。” 叶榕还真拿他没办法,她站起身:“那我换个地方,今夜是我洞房花烛夜,不能被你耽误。” 闻煜也没阻止她,任由她往门口走去。 叶榕看着他这有恃无恐的样子,眯眼转身,质问道:“你把春晓弄哪里去了?” “门口记账的人手不够,去帮于成功了。” 闻煜自豪道:“我可没有对府内任何一人威逼利诱,我是光明正大走进来的!” 眼见叶榕手放到了门把上,他忽地一屁股坐在了婚床之上,扬声道:“你走吧。” 叶榕动作一顿,有些拿捏不准闻煜这是想做什么了。“你又有什么小动作要使?” “你开门就知道了。” 闻煜故作无所谓地拨弄了一下身上大红色的婚服,抬手将玉簪取下,三千青丝瞬间散落在身后。 叶榕看着他这自在仿佛回了自己家一样,躺床上就打算睡的举动,脑子中开始演练自己出门后他究竟会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来…… 破罐子破摔,直接吵嚷喊来众人告诉大家他二人睡在一起了?让顾沅和她颜面扫地,然后不得不被赐给他当小妾? 还是要让…… “把你脑子里想的那些东西全倒出去。”闻煜一见她站着不说话,面色有些阴沉,就知道叶榕心里没想自己的好。 “你看我像是你心里想的那种人吗?” 叶榕张口便要说那点不像?就见闻煜两脚蹬了鞋,褪下外面的衣衫,穿着中衣把自己裹到了鸳鸯被中。他不停蛄蛹着,将床榻上铺满的花瓣拱了一地。 一边往床榻里面拱,他一边嘟囔着:“鸳鸯什么鸳鸯,不知道鸳鸯最是三心二意吗?繁殖季节另一半死了,它下一秒就去寻新的配偶了,就算不死,人家一个繁殖季节也有可能去寻好几个配偶,一群读书人,就知道瞎写瞎比喻,一点儿都不知道尊重现实。” 叶榕听着,额上划下三道黑线:“闻煜,你给我下来。”她已经快不能直视鸳鸯了。 “鸳鸯是一种意向,一种寄托,哪儿有你说得那么恶心,你没事儿多去读读书吧,别当文盲。” 见叶榕关注点成功被自己带偏,闻煜心中暗自点头,面上却没有显露出半分:“我哪句话说错了吗?你要是嫌我是文盲,你亲自教我读书。” 叶榕嘴下毫不留情:“你要是叫我一声娘亲,或许我会考虑一下。” “叶榕!” 闻煜倏地提高音量,叶榕正以为是自己惹怒了他时,就见他阖上了眼:“如果你喜欢我在床上这么喊你的话,也不是不行。” 叶榕手握成拳,额上青筋暴起。这还是她第一次说不过别人。 “你躺在这里是要做什么?”这婚床可是父亲特意叮嘱春晓,不要放那些红枣、花生、桂圆、莲子,不求那些不好的寓意,改放了当下时节的花瓣。 眼下倒好,她还没享受到,全被闻煜嚯嚯到地上了。 闻煜死猪不怕开水烫:“我是来加入这个大家庭的,不是来破坏的。” “你花烛你的夜,我睡我的,你们不必管我。” 说话间,他语气变得有些虚无缥缈,隐隐约约带着些奇怪的喘息。 一个诡异的想法从叶榕脑子里闪过:“你该不会是在这房间点什么奇怪的香了吧?” “不对,你是吃了什么东西才进来的?” 闻煜裹着自己,头直摇:“没有,你想多了,那些助情香没一点用。”亏他还用了大价钱从杳妃那里购买的,除了身上热一点,呼吸都是热的外,也没有别的症状了。 也不知道庆长帝到底是怎么上的杳妃的当,等回去他一定要去告一状。 叶榕无语。他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没用你怎么知道它没用? 第229章 “起来,别玷污了我被子。” 闻煜拽着被子不撒手:“不要。” 叶榕一个用力,直接将他连人带背从床上掀了下来,接触到冰凉的地面,闻煜舒服地躺平了。 看着他这样子,叶榕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半恐吓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起来强迫我,被我敲晕弄出去,二是自己走出去。” 闻煜抬眸睁眼,含着水汽的双眸看着叶榕:“你真的要这么狠心?我都送上门来了。” 见着他眉眼低垂,仿佛下一句话就要被自己气哭的模样,叶榕无所适从:“你从哪儿学的这勾栏瓦舍做派。” 这要让岳夫人看见她儿子在自己面前这样,怕是该原地爆炸了吧,好好的儿子,愣是爆改成了出来卖的清倌。 两人正纠缠不下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叶榕和闻煜对视一眼,心中同时一紧,不谋而合地开始找起藏闻煜/自己的地方。 直到门被人打开,顾沅看着眼前,闻煜扯着鸳鸯被往床地下钻,叶榕用脚把他往里面踹的场景,陷入沉默。 他身后,春晓从门外走来:“姑爷,您怎么来了,是找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在春晓即将进来的时候,顾沅背过身,双手拉着门框将门阖上,只留下一道缝隙,对春晓道:“我有些私密事情想说,春晓,你去院子门口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 春晓眨了眨眼,表示懂了,这是要过二人独处时间,他们不该打扰。 眉眼带笑就退了下去,并将院子里其他的人也都带了出去。 等人都走后,顾沅转身转了过来,他并未看向叶榕,直接将目光放到了理不直气也壮的闻煜身上。 叶榕试图张口解释,却还没说话就被顾沅抬手制止了。 闻煜直勾勾回瞪顾沅:“事情就是你想象的那样。” 叶榕:? 活久见,有人碰瓷碰到她身上了。 顾沅笑了,轻蔑道:“你觉得我会怎么想?大婚当日妻子和一早就拒绝过很多次的‘孩子’搞到一起了?” “况且,就目前情形来看……”顾沅视线从闻煜绯红的面颊上刮过,“这样都不成功,你此生无望了。” 这话激的闻煜脑子嗡的一声,气血上涌,开口想要怒骂,就见对方忽地转移了视线,对着叶榕道:“今日来宾众多,不宜生事,他就交给我解决吧,你先去隔间休息。” 叶榕看着气得要爆炸的闻煜,点了点头:“你们自己解决。” 她一走,顾沅一直保持着平静的情绪骤然崩裂,走到闻煜身侧,对着他的腹部踢去。 他低声怒喝:“闻煜,你脸都不要了吗?” 第120章 贪心 闻煜迅速起身躲了开来,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燥热无比,不以为然道:“要脸能娶到叶榕吗?” 顾沅冷哼一声。 他打量着闻煜的状态,不加掩饰地厌恶:“往日那些事情我都可以忍了假装没看见,你什么时候闹都可以,唯独今日……” 闻煜昂着下巴,挑衅他:“你能奈我何?” 顾沅不愿与他这种有人宠着长大、什么也不懂的二世祖多言,只是沉默着去偏房弄了些冷水,驱赶着闻煜将他弄到了水中。 闻煜被冰的打了个哆嗦:“你这是在伺机报复我。” “作为赔偿,今夜我要带着叶榕去赏月。” 顾沅都懒得理会闻煜,随手将一旁晾着的白布塞到了他嘴里。熟悉的气味钻入鼻孔,闻煜眼睛一亮,这是叶榕用过的欸。 顾沅见他不仅安静下来,面上还有一股奇怪的神情,不由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直觉他没在想什么好事儿。 叶榕从屋子里走出来后并没有按照顾沅所说的去隔间休息,反而是无所顾忌地去了前面宴宾客的地方。 在场的人因着有先前叶酉的铺垫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他们镇定地同着叶榕打招呼,恭贺她新婚。 开天辟地第一次,在婚宴上对着应该待在婚房里的喜娘打招呼。刘父反正觉得这事情也只有叶府一家做得出来了,也不知道明日上朝该有多少看不惯叶酉的人攻讦他。 而另外一桌,坐在纨绔子弟们正中间的路昌看见叶榕出现在前堂,嘴巴微张。 叶榕在这里,那闻煜去哪里了? 陈思承张着手大摇大摆地和叶榕打招呼,见叶榕真的往他们这边走来,兴奋地用胳膊肘戳着路昌。 “你快看,叶小姐往我们这儿走来了。” 没得到路昌回应,陈思承回头看去,却发现他如坐针毡,如芒刺背想要离去。 “你怎么了?” 他拉着路昌感慨道:“可惜闻煜走太早了,不然还能见一面叶小姐呢。” “闻煜一个人回家,我有点担心,我去看看他,你们继续。” 叶榕轻飘飘走过来,用扇子按着路昌的肩膀,示意他坐下,不必激动。 “放心吧,他好着呢。” 路昌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什么好着呢,我没听懂叶小姐你的意思。” “呵呵。” 路昌再次试图站起来离开,但叶榕一动不动挡在他面前,身侧另一个出路又被凑上前看热闹的陈思承堵住,一时间,他想杀了陈思承的心都有了。 第230章 “看样子,他这主意你是知情的?” 路昌装傻:“叶小姐,什么主意。” “明日我会让父亲如实禀明庆长帝的。” 路昌腿都软了,连连求饶:“叶小姐,您瞧我有这胆子撺掇他做这种大逆不道,有违道德的事儿吗?” “那都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我顶多是没劝住他。” 叶榕双手环抱于胸前:“是吗?” 路昌眼睛余光瞥见对面交头接耳小声议论发生了什么的几个好兄弟,果断选择了出卖他们:“这些人也都参与了。” “方才顾沅就是被他们灌酒灌晕过去的。” 叶榕挑眉,灌酒? 她并没有从顾沅身上看到一丝醉态,这人……也是有自己的小秘密的。 叶酉同好友说完话,走向叶榕,看着这一桌子年轻人,低声问:“发生了什么?” “没事儿,有些好奇前面是什么样子,所以出来看看。” 这般孩子气的说法让其他纨绔子齐齐看向叶酉,见他只是笑眯眯点头告诉叶榕早就在女席那边留出来了她自己的位置,想吃东西或者找好友,就可以过去。 陈思承下巴惊掉了地上:“叶大人好生开放。” 一般他们父亲这个态度问话,他们像叶榕这般说完话只会迎来一个大嘴巴子或者被踹一脚。 “明日朝堂上一定会很热闹吧。”刘禹锡和他父亲一样发出感慨。 叶榕无所谓地摊手:“我或许只有这么一场婚礼,总不能忙活一场只有来客看到了一切享受到了一切,只有新娘盖着红盖头什么也不知道吧。” 陈思承顺着叶榕思路走下去,十分认同她的观点:“你说得对,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过呢!” 路昌扯了扯嘴角,暗自伸手使劲儿掐了一下陈思承大腿。 陈思承痛呼出声:“路昌,你干什么,你今日怎么奇奇怪怪的?” 刘禹锡也觉得十分奇怪,也跟着问出了声。 路昌心如死灰,他都是交了一些什么笨蛋好友啊。 叶榕怜爱地看他一眼,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可惜他这么好的歪点子,全用自己身上了,还是早点回家挨打吧。 “一群孩子。” 叶榕撂下这句话便去了父亲在女席给自己安排的座位,黄景妤瞧见她直接迎了上来,激动地拉着她的手。 “你竟然真的出来了?这实在是太新奇了。”黄景妤情绪高涨到说话都有些结巴,“京城里从未有过贵女招赘,更未有过像你这般的招赘。” 叶榕在位子上坐下来,解释道:“这座位我事先也不知情,是父亲安排的,想来也是他了解我的性子,知道我不会乖乖待在婚房。” “伯父对你当真是好。”黄景妤满是艳羡道,随即她又问起叶榕和顾沅的关系如何,“我听说你夫君是伯父的门生,你们应该早就相识吧?如今能走到一起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我听说……”黄景妤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但一想到此次自己出来不易,再见叶榕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牙一咬,仔细道来,“我听说你和八王爷有三个孩子,此事是真是假?” 也不待叶榕回应,她继续往下面说:“我从我夫君那里听到了一些事情,是有关八王爷的,具体是什么我不好细说,但你千万不要再见他了,还有那几个孩子,无论他们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要理会。” 这话就是个木头墩子也该意识到了不对劲儿,叶榕靠近黄景妤,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是庆长帝要动手了吗?” 黄景妤含糊其词:“总之你过好你现在的生活就是。” 见叶榕沉默不语,她惊讶:“难道你对八王爷心有余情?” “不是。”叶榕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我不会再犯傻。” “你呢?”叶榕问道,“上次见面还没有仔细聊过,之前让春晓亲自送请帖过去时并没有见到你,我有些担心。” 黄景妤笑容变得勉强:“那日是出了点意外,我那个婆婆有点强势。” “不用担心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叶榕看着她手虚虚扶在肚子上,问:“你这是……” “嗯。”黄景妤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刚满三个月。” 叶榕看着他这副模样,无端想起当初原主抚摸着肚子和郑绍景私奔时,原主也是这般笑容。 叶榕眉头微蹙,想深问下去时,就听黄景妤道:“今日是你结婚的日子,莫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知道她这是不愿让自己多问,叶榕便转换了话题。过了一会儿,其他人也凑了过来,问叶榕此番婚宴着实新奇,是谁想出来的。 春晓跟在小姐身后,抢先开口替叶榕回道:“是老爷的主意,老爷说小姐是招婿又不是嫁人,为何要让小姐坐在房间里不能出来见人。” “原来老爷可是打算让姑爷戴红盖头,小姐骑高头大马的。” 周围一片哗然。 叶榕也是诧异:“父亲是真敢想。” 春晓嘻嘻笑道:“这不是考虑到小姐马术不行,为了您的安全着想,勉强让您盖上了红布。” 第231章 黄景妤笑得合不拢嘴:“瞧瞧。让你当初不好好跟着我学骑马,现下好了,错过一个出风头的好机会。” “说不准啊,你起了这个骑马招赘夫的头,将来京城会有很多千金小姐模仿你呢。” “你……”那人想要说什么却被身边人拦了下来。 叶榕揽住微微低下头的黄景妤,道:“之后你再教我不就好了。” 黄景妤投来感激的视线,应声道:“只要你想学,我定然会来教你。” “好。” 见主家人和黄景妤是好姐妹,一些不喜欢黄景妤的人便将敌意收了起来,虚假地开始恭维两人情谊深厚。 等前面宴请宾客得差不多时,天已擦黑。 叶酉一早发现顾沅不见,以为他是被那群兔崽子灌醉酒无法出来,可眼看着这半下午都过去了人还没出现,派奴才去找也被叶榕院子里的人拦了下来,说是小姐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 叶酉便来问她:“顾沅还好吗?要是承受不住别强忍着,去请大夫。” 叶榕见着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便将闻煜出现在婚房的事情说了出来。 包括但不仅限于对方给自己下药的行为。 叶酉表情一言难尽,道:“他这个智商,若是去后宫怕是活不了一个月就会被陛下处死。” 叶榕也跟着点头。 别说一个月,她觉得三天都有点悬。 “那现在你打算如何?” 叶榕笑容浅浅:“我能有什么打算,这要看他们两个人是怎么想的。” “若是闻煜仍旧不肯放弃呢?” “他不放弃干我何事。” 叶酉忽地觉得这套说辞有点熟悉,仔细一想发现是自己在朝堂上经常使用的‘把水搅浑、把问题丢给出问题的人’的招法。 而通常这一套招法结束以后,他将会收到一个极为满意的结局——钱和人都到手。 叶酉反应过来后,第一个想法是,女儿有点贪心。 第二个想法是,闻将军好像要绝后了,怎么办? 第121章 社死的他 临到夜幕降临,宾客离去,顾沅才紧赶慢赶从后院出来。 他脸色阴沉沉的,身上红色的婚衣虽然经过了整理但也能一眼看出来是被人弄湿过,故意揉乱过的。 叶榕内心噢了一声,有点后悔没在现场,要不然就能看见两个男人扯头花了。 不过想也知道最后胜利的一定会是那个厚脸皮的人。 她佯装没发现,问道:“怎么出来了?” 这话音未落,叶榕就见着顾沅神情有些委屈地看了她一眼。再仔细看去时,他又恢复了平时冷静的状态。 “今日是我们成婚的日子。” 他强调道:“我是新郎官,你的夫君,你在前堂而我不在算什么?” 叶榕移开目光,点了点头。 已经到了送客的阶段,他在不在其实也无所谓。 本来宾客们是想再多坐一会儿再走的,可一看成婚的新娘新郎都在门口,他们又觉得新奇,结伴起身。 临到门口时,感慨道:“今日算是我等长见识了。” 他们对着顾沅好心提醒:“明日上朝有你受得了,若是可以,明日便别去了,让你老丈人出马。” 顾沅没有回话,只是弯唇点了点头。 众人观他情绪不高,心中有些怀疑他拜堂时所流露出来的喜悦是假的,这…… 叶酉难道是强迫他入赘叶府的? 众人带着一肚子疑惑离去。 叶酉自然也是发现了,他心知顾沅心情糟糕的原因多半是因为闻煜,便也不打算去凑热闹,默默转身就想走。 他们两人已经成婚,小夫妻的事情他这个老头子就不插手了。 叶酉想当甩手掌柜,但下一秒他就乖乖回来了。 无他。 庆长帝秘密到访…… 黑金色的轿子停在叶府大门前,庆长帝穿着一身玄色常服,通身流露出威严的气场。 这是叶榕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这个世界站在权利顶尖的皇帝。 顾沅令人关上府门,庆长帝抬手制止了他:“不必。” 对上匆匆赶来的叶酉,他道:“闻煜在哪里。” 叶酉了解庆长帝,深知他这般模样是动了怒,便也不敢再说什么,预备带其前去新婚房子时,叶榕主动上前一步,道:“陛下请跟我来了。” 叶酉担忧想开口,又被顾沅拦了下来。 他态度不卑不亢,说话的语气却十分冲,令叶酉心中一惊。 这是发生什么了才能让一向心静如水的顾沅这般生气? 庆长帝瞥了他一眼,他对有才之人向来重用,顾沅他已经开恩很多次了,可这人对他对皇室的感激之情少得可怜。 现在竟敢用这种语气同他讲话,当真是活腻了。 “陛下不如去看看闻煜现在做什么,再降罪于我吧。”顾沅腰杆挺直,似乎对皇权一点儿也不畏惧,转身带路。 等到院门之外,顾沅住脚,犹豫着让叶酉留在门外。叶榕挑眉,兴趣盎然走上前,她口中道:“我先去看看,以防有什么危险。” 第232章 庆长帝跟在她身后,顾沅想要追上去却被游雀拦了下来。 “顾大人,您就和叶大人一起等候在此吧。”说罢,游雀也候在了门庭一侧,守着不让任何人进去。 顾沅望着里面,目光沉沉。 内院。 庆长帝将脚步放到了最轻,在叶榕推开门之前,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自己上前一步,推开亲自动手推开婚房。 房间内悄无声息,庆长帝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他踏步进屋内,刚走两步脚下就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件脱下来的婚服。 庆长帝宽大的背影挡住了叶榕的视线,她跟在后面探着头往里面看,影影绰绰中,看见床榻上有人侧躺着。 庆长帝没回头都察觉到身后女子雀跃好奇看热闹的情绪,他无语凝噎,扭头瞪了一眼叶榕,让她安分点。 叶榕假装没看懂,想往前凑的时候被庆长帝用手往后驱赶了两步。 帷幕内里。 闻煜也发现了有人进来,他兴奋之余完全没发现来人的身形过于高大威猛不像女子。学着以往看到过的场景,他从帷幕里探出半只手来,白皙修长的指节轻捏帷幕,缓缓将它撩起来。 闻煜垂着眼,打算借着昏黄的烛光给叶榕留下一个惊鸿一瞥的印象。 可入目一袭玄衣,上面绣着无比熟悉的龙尾…… 闻煜猛地抬头,庆长帝黢黑如炭的面容映入眼帘。闻煜一声尖叫,撒手松了帷幕,连滚带爬起身想去拿自己的衣服穿上。 一探身又看见叶榕也在这里,又缩了回去。 闻煜心里难过,竟然为了赶走他都把庆长帝从宫里请来了,叶榕是真的很讨厌自己吗? 庆长帝看着一瞬间如落水狗一样的闻煜,怒在心里又不好再当着他心上人的面数落他,隔着帷幕压低声音道:“跟朕回宫!” 闻煜坐着没动。 庆长帝气得要死,转身走了,叶榕倒是想留下来,但那位皇帝在门口看着她,不得不出去了。 没过多久。 游雀便看见庆长帝身后带着一团火红的东西走了出来。走得进了他才认清楚这团火红的东西是闻小世子失魂落魄地披着一床喜被垂着头走着。 根本不敢想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庆长帝看见顾沅阴沉的脸,一时间也理解他为何情绪不高且对自己那个态度,心里无端发虚。 他快速走过叶酉和顾沅,一句话也没说就直奔大门而去。 游雀看着疾步如飞的陛下,再瞧瞧恨不得一炷香走一步的世子,上前耳语道:“世子,陛下今日带了侍卫出来,您要是再走得这么慢,怕是就要当众将您卷被子里抬走了。” 闻煜想到叶榕看好戏的眼神,脚下速度瞬间加快了。 脸可以不要,但是不能一天之内在叶榕面前丢这么多次。 前脚刚上马车,还未坐稳,迎面就得了庆长帝将茶杯扔掷脚边。 游雀一声不吭示意马车前行。 送走皇帝,叶酉松了一口气,嘟囔道:“陛下怎么会来。” 顾沅听到了马车内的动静,内心呵了一声:“师父,明日我同您一起上朝。” “方前在外人面前怎么同你说的?”叶酉不满,“以后你就是我半个儿子了,难道还不能叫我一声爹吗?” 顾沅犹豫了半晌,开口唤了一声:“阿父。” 顾沅他爹虽然犯罪,不是个好人,但对顾沅一向是好的,他无法开口唤自己一声爹,但叫一声‘阿父’也是极好的,他满足离开了。 人都走了,就剩下顾沅主仆和叶榕主仆。 春晓心疼那床被闻小世子带走的喜被,那可是十几个绣娘熬了三天三夜才绣出来的。 叶榕想到闻煜对那些精致、活灵活现的鸳鸯的评价,笑道:“没了就没了,送他了。” 顾沅看着她面上不自知上扬的嘴角,心情有些差。他对着身后侍从道:“去把房间收拾好。” “是。” 春晓跟着一同去了,留顾沅和叶榕二人在厅堂,两人相顾无言。 顾沅想到自己和叶榕在一起时经常是这样沉默的场景,不自觉就将她和闻煜在一起的状态拿出来对比,虽然她时常对闻煜很无奈,但相处时可聊的话题更多,也更有活力…… “今夜分开睡吧。”顾沅忽然道。 叶榕对此没有异议。 顾沅沉默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才慢吞吞问:“我还住原先的院子吗?” 叶榕疑惑看了过去,才发现这人只是嘴上说说,其实想让自己挽留他。 “你想住哪儿住哪儿。”叶榕不惯着他,她可不想以后天天去猜这男人心思到底是什么。 顾沅没再说话,只是进去将自己侍从喊了出来,主仆两人一言不发地就回了自己院子。 叶榕斜倚在门框上看着他们走进深夜里,逐渐看不见人影。春晓抱着一床喜被出来,两眼写满问号:“小姐,姑爷他怎么走了?” “害羞吧。” 春晓凝噎。不管什么姑爷什么性子,再害羞也不可能新婚之夜害羞到回到自己以前在府中读书时的院子住下吧? 第233章 难道是嫌弃小姐……? 眼见着春晓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叶榕就知道她想多了:“你呀,快去收拾床铺,今儿晚上咱俩一起睡,你不想试试喜床有多舒服吗?” “小姐这不合适!” “你就说你睡不睡吧。” “睡。” 于是乎,闻煜爬了半天折腾了好久也没睡着的床,最终被春晓两句话就躺上了。 翌日清晨起来,叶酉才知道昨夜两人是分房而睡的。他内心猜测再多,在看见顾沅的那一瞬间放心了。 眼下青黑这么深,吃亏的定然不是自己女儿。 但出于自己是他的师父,昨天也叫了自己一声‘阿父’,叶酉贴心问了一句:“还好吗?” 顾沅点头。今日再不好他也要去把朝上了。 皇宫。 庆长帝踹了一脚蜷缩躺在八个蒲团上打呼睡觉的闻煜:“朕让你在这儿反省,你倒好,睡着打的呼噜让朕一夜没睡着。” 见闻煜逃避事实不说话,庆长帝又踢了他一脚。 游雀无声提醒时间,庆长帝认命地上朝去为闻煜收拾烂摊子了。 第122章 不是人话 朝上。 庆长帝听着底下大臣言语中暗戳戳对昨日顾沅和叶酉之女婚事不守周制颇有意见,对上顾沅眼下青黑,他心虚地清了清嗓子:“既然是入赘,女子当主事也无甚大问题。” “你们也莫要不知变通死守规矩了。” 庆长帝点出阴阳怪气最为厉害的李廷:“朕记得你二儿子一家就一个女儿,如今也十九了吧,是打算给她招赘还是带着万贯家财嫁人?” 李廷一听陛下这话的意思就是默认以后其他女子招赘都可效仿叶府,瞬间闭了嘴。 家中虽没有万贯,但千贯还是有的,与其让孙女带着钱财嫁出去补贴别人,不如留在家里招个用的上的才子回来入赘。 况且…… 别以为他不知道叶酉打的那点小九九,昨夜余安(他最小的儿子)回来同他讲了,陈思承喝多酒,说叶府早在没确定好入赘人选的时候就商量好了要多招一些家世清白、最好是无牵无挂、孑然一身的俊俏男子入府当侍从。 谁家侍从还单独强调‘无牵无挂’、‘孑然一身’? 想也知道这个侍从不是普通的侍从。 李廷心中琢磨着,到时候等叶府真的招进去人,他就让人去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去。就不信这样庆长帝还护着叶酉那个老东西。 光看李廷滴溜溜直转的眼珠子,庆长帝就知道这人贼心不死。 虽然顾沅先前确实顶替了他儿子的位置,但他儿子能力不行,那又怪得了谁? 庆长帝闭口不提后来贬了顾沅之后又将那位置放了一个自己信赖的人选。 下朝后,庆长帝单独把顾沅留了下来。 就连游雀站在一旁伺候庆长帝也都被赶了出去,两人具体说了什么无人知晓,只道是出来时,顾沅脸上多了一道血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割破了一般。 游雀进去却并未发现地上有什么瓷器碎裂,他疑惑却并没有问出来,反而是庆长帝有些憋不住了,道:“顾沅就是一个不知道感恩的白眼狼。” “陛下何出此言?”见游雀接话,庆长帝来劲儿了。 “朕不过是说让他多给叶榕物色几个喜欢的,最好是类似闻煜这般容貌的,他竟然顶撞朕,说物色再多也比不过有人上赶着往他和叶榕被……房子里钻,你听听他这说的是人话吗?” 游雀哽住,说得不是人话的好像另有其人。 不过若是顾沅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陛下还不至于动怒到伤人…… 游雀按捺住遐想猜测的思绪,道:“陛下,恕奴才多嘴,这顾大人也着实委屈了一点儿。” “今儿还是人家新婚头一天呢。”以往再刁难的婆婆也是等到第三天媳妇回门之后才说给夫君纳妾的事情,人家顾大人的新婚之夜都被破坏了,今日上朝多半是想看陛下怎么让小世子赔礼道歉,可不是让陛下往人家妻子后院塞男人的。 庆长帝脸不红,心不跳:“他一个大男人连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吗?再说那是叶酉先提出来的,又跟朕没关系。朕顶多是给他们提供了一条选人的建议。” 游雀呵呵笑道:“是是,陛下是好心。”绝不是在报复之前顾大人对您无礼之行径。 宫门口。 叶酉坐在马车内等着,听到外面有动静,抬眼便看见顾沅面上带着从未见过的笑容坐了进来。 叶酉注意到了他脸上的伤,他问:“今日上朝的目的达到了?” 顾沅毫不掩饰地点头:“阿父,能把选侍从的人选交由我吗?” 叶酉并没有从顾沅身上感受到一丝抗拒的情绪,相反他还有点迫不及待的感觉…… 叶酉斟酌了一下,想着顾沅这般性子的人做不出来什么太过分的事情,便同意了。 一进府,顾沅便忙碌了起来,他像是和人较劲一般选着人选往府里进。 不过两天时间,叶榕便发现府中男人多了起来。无论自己走到哪里都能偶遇至少一位俊俏男子。 他们或是采摘荷花掉池塘里或是弹琴跳舞不小心往她身上倒,更有甚者直接左脚绊右脚平地摔。 叶榕躲开今日第三位往自己身上倒的柔弱男子,问:“你们要不换点新奇的花样?” 第234章 “我叶府的地面还没有这么多石子,走哪儿绊到哪儿的人。” 那倒在地上的男子穿着一件亮眼的天青色衣衫,墨色头发半披在身上,鬓角还戴了一朵十分抢眼的粉色大花。 俗气的装扮按常理来说定然不会好看到哪里去,可偏偏这人眉眼深邃,薄唇瘦脸,硬生生把那点俗气艳压了下去。 春晓极小声地感慨了一句:“这比奴婢还像女子。” 声音虽然小,但在场的人全都听见了。 叶榕看着那人探出来等自己牵的手指,好奇道:“这主意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别人指点过你?” 她说话的时候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但要比他的手高上两三寸。 对方每每将手靠近她一寸,她就将手抬起一寸,如此这般,硬是勾着人让他半坐了起来。 叶榕笑眯眯道:“既然人已经起来一半了,就直接站起来吧。” 那人也不恼,拍拍袖子就站了起来:“我以为小姐是个心善的人,现如今来看,大家的猜测都出了点差错。” “我名张忌……” 躲在暗处的人远远看见张忌成功与小姐说上话,便悄无声息退了下去回禀主子。 不出片刻,顾沅就得知了张忌和叶榕两人一同出了府。他沉默了许久,在茶彻底凉透之前派人去了宫中一趟。 庆长帝正夸赞顾沅虽然嘴硬,但还是审时度势,办事牢靠时,就见游雀走了进来,满面焦急。 “陛下,小世子出宫了。” 庆长帝嘴角一僵:“你们三十多个人还看不住一个毛头小子?” “陛下,是世子想去演练场骑马,趁众人没反应过来之前骑马一跃而过……那马是陛下您赏赐的,性子烈得狠,若是强行阻拦世子怕是要受伤,所以——” “行了,不用替他们辩解这么多。”庆长帝不耐烦挥手,忽地,他看向桌子上的信纸,问,“在去演练场之前他可有见过谁?” 游雀一愣,半晌才想起:“方才进来禀告您事情的那位侍卫正巧与世子遇见过。” “……”庆长帝一时不知是天意要让闻煜纠缠着叶榕不放手还是顾沅本领大到连这一步都能算到。 “派一队人暗自跟过去,一旦闻煜做了出格的事情就给朕绑回来。” 游雀刚准备退下的时候,又想起了什么,回头赔笑,问陛下:“什么叫做出格的事情呢?” 庆长帝顿住,瞪了一眼游雀:“你说呢?” “这……” 游雀只好退了下去,一番叮嘱后,他再回来,庆长帝头也没抬就问:“你怎么处理的?” 游雀犹豫了许久,才道:“奴才说,只要不当众丢了闻将军的颜面就好。” “带队的是程老将军。” 庆长帝骤然抬头:“谁?程屈?” “奴才想着闻小世子以前也是程老将军带过的,应该会听老将军的话,所以……” “你还记得程屈曾经和闻泞不合殴斗把朕府邸的亭子掀翻拆了的事情吗?”庆长帝脸色都青了。 “这老家伙比闻泞还不守规矩,你指望他劝阻闻煜?” 游雀赔笑。 但庆长帝思索良久,最终没再说什么:“算了,随他吧。” 都闹成这样了,闻煜在叶榕心里的形象也好不到哪里去了,岳山红都不管了,他还管着做什么。 庆长帝放弃了。 游雀看着陛下妥协不再管,内心摊手。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小世子坚持,陛下和岳夫人总会认输。 宫外。 叶榕今日本不打算出门,可府上三步遇一男,五步捡一人,他们没腻,先把叶榕看烦了。 再加上身边这位叫张忌的男子一直引着她往外走,叶榕也好奇他想做什么,便同意了他的提议,一同出去了。 京城门口。 于成功牵来一匹黑马:“小姐,这是属下的马,以前您喂养过几次,它认得你,就暂且先骑他吧。” “谢谢于叔。”马儿乖巧地蹭了蹭叶榕手心,继而叶榕看向一旁张忌,“你总不会要让我去骑马带你吧?” “劳小姐担心,张某马术还是可以的。” 他手指成哨,置于口中猛地吹了一声。 街面上一阵骚乱,烟灰四起。 在所有人瞩目之下,张忌面上带着自信地笑:“京郊春山之下,有给小姐您准备的惊喜。” 他等待着叶榕或是惊讶或是赞叹的反应,可等了一会儿只听见一声浅笑。 张目看去,叶榕对着他笑言:“今日这门算是没白出。” 正当张忌以为她是再同自己讲话时,就见她忽地偏过头,伸手向上方。 下一瞬,张忌耳边一阵风呼啸而过,烟尘斗乱。 再睁眼时,叶小姐原地消失,只看见远处一马一人疾驰背影。 一句极为嚣张无礼的话伴随着风落到张忌耳中:“就你?还想抢我的人?” 可惜这话未落,就被人一巴掌扇到了脸上,他乖巧闭嘴了。 第123章 遇袭 风呼啸吹起叶榕鬓间头发,柔软的发丝在风力的作用下毫不留情地抽打在闻煜脸上。 虽然疼,但很爽。 闻煜面不改色在内心如此评价。 叶榕侧头抬脸看向闻煜,她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第235章 闻煜倒也没藏着掖着,伸手拍了拍座下的乌云:“它最能识人。” 其实是这马不知道为什么去哪儿都能锁定到叶榕的位置,但这话闻煜肯定是不会说出去的,毕竟会显得他的马不是什么正经马…… 低头看叶榕神情莫名,他清嗓子咳嗽了一声:“我们去哪里?” 叶榕也不知道去哪里,反正手就那么伸出去了。 “随意。” 闻煜思索一下,问叶榕:“方才那个男子要带你去哪里?” 叶榕顿了一下:“好像是西郊的什么山。” 闻煜嘴角的笑彻底抑不住了,迎风高声笑道:“好!” 叶榕猜到了他内心的小九九,解释道:“我只是记性不好。” “那你记得我们初见吗,我当时一下子就从路边把你掳到怀里了。” “胡说八道。” 闻煜挑眉:“这不记性挺好的,只是针对个别人记性不好罢了。” 叶榕不再跟他说话,风太大,怕吃一嘴灰尘。 见她不说话,闻煜笑得更加放肆了,握紧缰绳,仗着惯性的原因猛地将叶榕抱在了怀里。 宝马踏草而过,一刻后便到了西郊占青山。 到了地方,看见眼前无边的紫色花海,闻煜脸都黑了,这人怎么想法比他要好?没有女子会拒绝追求者为她在种下一片花海吧? 但没关系,现在这个果子要被他摘掉了。 闻煜厚颜无耻道:“实不相瞒,这其实是我早就算好的计划,是我派人种的。” 叶榕呵呵笑了一下:“那你倒是蛮厉害的。” “你能算到下一步我要干什么吗?” 闻煜眼睛一转,靠近叶榕:“你又要打我?” 叶榕抬起的手微顿,但仍旧把这一巴掌扇到了他脸上:“猜对了,这巴掌是奖励你的。” 在手撤离之前,闻煜抓住了她的手腕,委屈道:“我做什么又要打我?” 这见面说话才二十句,怎么就扇了他两巴掌了? 叶榕让他低头,闻煜茫然低头,继而看见她伸出脚,干净的云锦花纹上大大一道鞋印。 若是旁的人这般,闻煜定然会一甩头发,昂着头理直气壮道:“是我踩的,怎么了?” 但此时,闻煜只会赶忙蹲下去,讨好地试图擦干净叶榕鞋子上的脏污。 程屈带着一队人马追来时便看见这一幕,他哈哈大笑出声。 周边小队侍卫长不由得好奇地问:“将军,您这是笑什么呢?” “这闻煜不愧是他们闻家的种,和他爹喜欢的都是一类人。” “啊?” “你以为为什么岳家百年书香门第的嫡女会嫁给闻泞?靠的全是死皮赖脸、不怕丢面子的手段。” “今儿闻煜能蹲下给这妮子擦鞋,明儿他就能跪到她床榻之前。” “可是将军,这位叶小姐成婚都未满五天呢。”按照常理来说,此刻他都该唤一句顾夫人…… “那有什么。”程屈冷哼一声。当初岳山红可是同自己有婚约的,不照样被闻泞抢走了吗? “闻家人一贯的优良作风,且看着吧,闻煜将来脸都会被这妮子踩在脚下。” 侍卫长觉得自己的认知被颠覆了,那可是陛下钦赐的婚事,再怎么胡闹也不能把圣旨当儿戏啊。 即便那是闻小世子。 程屈察觉到了其他人情绪上的怪异,只道是:“且看着吧。” 以闻煜这猴精猴精的脑子,指不定会用什么邪门歪道的方法把人娶到手呢。 眼见着两人往上春山山脚走去,程屈拦住了想跟上去的侍卫长:“陛下只让我们暗中看着他,没让我们去打扰他,你们别跟得那么紧,四散开来去山脚下蹲着。” 侍卫长领命,回头下发命令时,就听程老将军嘟囔道:“我倒要看看这小子是怎么追人的,将来到地下了也好生嘲笑一下闻泞。” 程老将军下了马,撇开小队,自己独自跟近了两人。 正偷听两人对话时,侧前方忽然传来了其他动静,刀剑出鞘的细微声同时入了两人之耳。 在浑身被黑色包裹着的刺客冲出来刺杀闻煜之前,叶榕便一把将人拽到了自己身后。 刺客眼神错愕,她怎么如此精准的知道自己从何处冒出来?明明从气息来看只是一个普通闺阁女子…… 来不及多想,他提剑再次杀了回去。 闻煜只会一点儿三脚猫功夫,别提发现藏在暗处的刺客,如今就算是反应过来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击,只能拉着叶榕去。 很不巧的是叶榕今日出门匆促,身上也没有带任何能防身的东西,单凭□□是打不过装备精良的刺客。 闻煜意识到刺客剑尖直指自己时,果断松开了叶榕之手,向山上跑去。 程老将军武力再如何好,如今年纪大了,年轻时所受的伤病后遗症诸多加身,再如何也赶不上年轻小伙子的速度。 他恼火喊道:“闻煜你个蠢蛋,不会往山下跑吗?”山上就算有林子做遮掩,那也只是一个拖延之术,刺客最擅长找躲藏之地,往山上跑与送死又何区别? 叶榕迎面撞上吃力的老将军,头也未回直奔山下。 第236章 程屈也顾不上说她什么,只从袖子中掏出信号弹,正要发射时,就见有人再次骑马而来,身后之人远远便喊他的名字。 “留下三人在这里护着他,其余人跟我走。”叶榕□□骑的正是乌云,她双腿微微用力夹紧马肚子示意它往前走。 叶榕是真的信了闻煜说乌云识得人气息的说辞,可进了山里发现乌云只是把自己带到风景最好的地方后,她沉下了脸。 骗人终害己。 闻煜要是死了就要怪他自己张嘴胡诌诌。 没了办法,叶榕便只能捡起老本行,细细观察起四周。幸好侍卫长没真的全把希望放在她身上,几乎是立刻就指出来了另外一道岔路口。 “那边好像有血腥味。” 叶榕一马当先,临到最偏僻的一处山崖时这乌云是死活不肯动弹,她心中咯噔一声。 这闻煜不会真死了吧? 她翻身下马,向悬崖处探去,隐约从深处石块上看到一块衣服布料,是黑色的。 虽然刺客是穿了一身黑,但闻煜身上也有黑色布料,并不能确定这到底是谁落下的。 叶榕率先让人去崖底确认有无尸体,自己则在周围其他地方搜寻闻煜下落。 搜寻时,乌云‘踏踏’凑到叶榕身边,拱着脑袋往她身上凑。 叶榕正是心烦意乱时,推马的动作十分粗鲁:“再耽误我寻你主子,到时候你就给你主子陪葬去吧。” 乌云像是听懂了一般,甩了甩尾巴,昂头嘶鸣一声,用头推着叶榕往山脚下走。 叶榕看着它这般通晓人言的模样,决定再信它一回,便独自跟它往山下走去。 这不下山不要紧,正巧与另一波刺客遇上,叶榕原是打算偷听一下他们在说什么,可听了半天也没听懂对方嘴里说的什么鸟语,便拍了一下乌云屁股。 乌云一个马踏飞燕冲了出去,一通乱闹将刺客做得四分五落,而叶榕趁着这个时间空隙点燃了一枚信号弹。虽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但根据骑马速度推论,只要坚持过五分钟,这些人便会被全部拿下。 叶榕和有可能是刺客头领的黑衣男人对视一眼,无端发觉这人有些熟悉。 她思索时发现周围刺客并没有对自己动手而是四散出去时,立刻上前去拦截为首的黑衣男子。 “胡勤!”叶榕喊出声,敏锐地察觉到那男子身形顿了一下,她便扬言,“你若是再跑,我就要去陛下面前揭发郑绍景了。” 那黑衣男子停下身形,转身看向叶榕:“夫人,您不要逼属下对您动手。” 叶榕见他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便拖延时间故意问道:“你们把闻煜怎么样了,今日他是同我一起出来,若是他死了我却完好无损回去,庆长帝定然不会放过我。” “你想让你主子孩子失去亲娘吗?” 叶榕一下子拿捏了胡勤命门。王爷吩咐他办事之前特意叮嘱了自己不能让主母出事。 此番对闻煜动手完全是因为他们那劣人完全不听指挥,刚和闻煜打了一个照面就冲动上前动手…… 胡勤短暂思考后,扬言道:“既然如此,那您就借着这个机会重新回到主子身边吧。” 话音未落他便向叶榕冲来,伸手就想掐晕她。 叶榕闪身躲开,但今日她穿得过于飘逸,躲避时袖子还飞在半空中翻腾,直接被胡勤扯住拽向他。 布帛撕裂声响起。 叶榕半只胳膊露了出来,白皙的肤色晃了胡勤的眼,他错愕松开手,甚至脑子一时没转过圈来,想把撕裂的衣袖还给她。 说时迟那时快。 叶榕趁着他分神的一瞬间,右手从袖子中滑落出一柄匕首,反握刀把,径直划向胡勤脖颈。 第124章 不要脸的决定 程屈和侍卫队看着信号赶来时,入目便是叶榕干脆利落地一刀割喉,手法好似杀过百人千人似的。 黑衣人身体轰的一声倒塌,头颅顺着山坡往下滑去,叶榕抬眼观他们都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眉毛蹙起:“你们来的时候没看见其他刺客都散进山林了吗,快去找人。” 见他们动起来,叶榕才对着程老将军说:“刺客应该不是本国人,他们说的话我听不懂,另外……” 叶榕上前几步,蹲下身扯开滚落到一旁的头颅的蒙面黑布,将头颅正面踢向了程屈和侍卫队队长。 两人同时认出来了胡勤身份,面露诧异:“怎么会是他?” 对视一眼后,程屈道:“你立刻回京禀告陛下此事……算了,还是我回去吧。” 而后他又对着叶榕道:“你也跟我一起回去。” “不。”叶榕拒绝,“我留下来找闻煜……” 叶榕忽地又想起什么,看向侍卫长:“可否派一个人去我府上一看?” 她不确定郑绍景是只针对闻煜下了手,还是对她爹还有刚成为她夫君的顾沅都下了手。 侍卫长先是看向程屈,在得到他点头后才执行叶榕的请求。 这一番对话看似时间长,实则只用了不到片刻的时间,之后众人争分夺秒和刺客们寻起闻煜的去处。 是生是死全看谁先找到他了。 京城又派了大批的人前来寻找闻煜,可人找着找着,便发现他们就连叶榕也弄丢了。 第237章 时间回到一盏茶之前。 叶榕得到消息,知道父亲无恙后便专心寻找闻煜了。整个上春山几乎都要掘地三尺,将刺客逐个找到打尽之后都没有寻到闻煜。 众人心情越来越低荡,就连庆长帝也熬不住等待时间,亲自驾临此地寻人。 叶榕从周围人口中得知那些刺客都是被闻侯府上下三代在战场上打败的战败国的遗民后,心中沉沉。 再一抬头就发现她又到了悬疑之边。 看着悬崖,叶榕沉思许久,最终决定冒险一次。 她从一旁找了树藤,确认足够坚固牢靠后,将树藤死死捆绑在树干之上,侧身从悬崖边慢慢顺了下去。 踩着山体凸起的地方,叶榕四处看去,终于在右下方看到了半只血手印。 看了下藤蔓和那半个血手印的差距,叶榕左右晃动了,一下身体,双腿一蹬,猛地跳跃向一侧原本挂着一片衣服布料的地方。 她虽不记得闻煜穿的衣服上面是什么花样,什么布料,但稍微一摸就能从质感上确认绝不是那些刺客穿得起的。 叶榕将布料收了起来,踩着树枝地在往那边看去,才发现树枝之后竟然有一个小小山洞。 叶榕笑了。 天道这狗东西的光环还是有点用的。 叶榕解开藤蔓,一下跃进了山洞。 彼时闻煜脸色苍白,听到外面有细微的动静时,一手捂着被刺穿的腹部正警惕防备着自己所处之位被发现,另外一只手捡了一块算地上棱角尖利的石块随时准备砸向来人。 两者猝不及防对上,幸好闻煜失血过多体力不足以支撑他用尽全力,否则叶榕还未站稳就要被他一下子推入悬崖摔死。 想清楚这一点,闻煜忍不住责骂叶榕:“你怎么下来的?” 又见叶榕身后无人,他怒骂出声:“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这是悬崖,但凡我没受伤,你进来那一刻要么被我用石头砸死,要么就要失足从悬崖上摔下去,你——” “少说两句吧。”叶榕伸手抓住他的嘴,上前扶着他坐下。 看着地上的血迹和腹部被血洇湿的衣服,叶榕回怼道:“流这么多血还有力气把我推下悬崖?” “衣服脱掉。” “我是男人,不要小看男人好不好?”闻煜嘴上不饶人,身体动作却裹紧了衣服,别扭道:“脱衣服干什么,孤男寡女在这里脱不合适吧?” 叶榕无语凝噎:“难道在我大婚之日脱了衣服躺我新床上就合适?” 一提前几日的丢脸之事,闻煜就冷静下来了。噢了一声默默把衣服脱掉了,见叶榕抿唇一言不发地给他包扎伤口,他禁不住说了句:“要是一直能这样待在这里就好了。” “……”叶榕从来没觉得自己遇见过比闻煜还恋爱脑的人,哪怕是那些被天道力量操控,没有自己思想的人,他们背后一定的动机还是因为有足够的利益支撑…… “少说话。” 闻煜乖乖闭嘴,他还是想活着出去继续追求叶榕的。 看着叶榕包扎了一会儿伤口后,闻煜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外面都有谁在找我?你下来时有旁人看见吗?” 叶榕手一顿,若无其事道:“没事儿,有我在你死不了。” 大不了想办法钻个漏洞,用一下先前遗留的能量。 闻煜错愕:“所以你真的是在无人知道的情况下,自作主张从悬崖下来的?” 观叶榕点头,闻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憋了半天,最后道出一句:“所以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你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的?”叶榕包扎好伤口,抬头看着闻煜眼睛,“我只是怕你死了庆长帝迁怒于我,最后降罪我家人而已。” “不信。” “爱信不信。” “你要是真的只是怕陛下迁怒于你,只要在外面装模作样寻寻我就好了,再不济装一下晕倒,被人抬回去,何至于以身犯险?” 见叶榕还要张嘴反驳,闻煜一撇嘴,抬手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我不听我不听,反正事实最重要,你就是不顾自己生命安危下来寻我,你心里有我。” “……” 叶榕懒得理会他,见他做动作时又扯到了伤口,血迹呼呼往外冒时,她沉默了一会儿。 继而从怀里掏出一根医用缝合针,问闻煜:“既然你觉得我心里有你,那应该不会觉得我在害你吧。” 闻煜肯定点头:“当然!” 叶榕见他如此表现,便拆开了刚包扎好的伤口,将他一只手放在伤口正上方,道:“用力按着。” 闻煜不懂但胜在听话,说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叶榕下了命令,他便执行,手使劲儿按住自己伤口。 听到他咽下去的闷哼声,叶榕也有些无奈,她恰好没有麻醉剂。 她放低声音道:“忍忍。” 这是闻煜第一次被叶榕如此温柔对待,刚要说什么时,他就见叶榕手里闪着寒光的细针径直插向了自己伤口的皮肉之上。 痛苦的叫喊声瞬间充斥整个山洞,闻煜缓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痛处。他感受着皮肉被穿刺的划拉感,咬着牙道:“就算死你手上,也是我幸运。” 第238章 叶榕一时手抖,多往外扎偏了一点,她汗颜:“你能不能闭嘴休息一下。” 闻煜大汗淋漓,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蛰得眼球生疼,但即便这样他还是睁大眼睛看着叶榕头顶。 他不确定自己晕过去后还能不能醒过来,万一在此期间又有别人发现了这个山洞怎么办?叶榕这么柔弱,怕是敌不过对方一手。 闻煜精神几近昏迷,就连腹部被针穿刺的痛苦都无法让他清醒过来,神思飘荡在外。 叶榕缝合好伤口后,抬头确认闻煜状态时才发现这人将自己嘴唇咬破了,再一细看,他另一只手的指甲都陷进了大腿外侧的皮肉里。 她不禁怒从心生:“你这是干什么?这个时候还要面子吗?” 闻煜嘴皮子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叶榕气得想扇他一巴掌,最终手却只是落在了他额头。 一摸便有些心急了。 闻煜发高烧了。 闻煜朦胧之中看见叶榕对着自己说了什么,又不停伸手摸着自己脸颊和脖颈,他动了动嘴皮子。 叶榕凑近,细细听去。 “回去你想怎么摸怎么摸……” 叶榕气笑了。 一松手将人靠在了山体石墙之上,自己则到了山洞门口,大喊道:“有人吗——” 幸好最后有人发现叶榕也不见了,呈报庆长帝,庆长帝急得嘴上都起了一个燎泡,四处去寻了熟悉上春山地形的老人,得知悬崖边有一个山洞,又在悬崖边发现了编织过的藤蔓,当机立断让人下去查探,才寻到了叶榕和闻煜。 叶榕一上岸,就看见了跟着陛下来寻人的父亲和顾沅,刚要报平安,父亲一巴掌就打了过来。 她克制住了反击的举动,也没有闪躲,正等着这一巴掌落在自己脸上时,却发现‘啪’的一声响是从旁处传来的。 睁眼发现竟是叶酉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 他老泪纵横:“是我的错,没看住你,让你跟闻煜那混蛋出来了,今日我就回去辞官,回老家,回老家!” 庆长帝确认完闻煜没事儿,侧头便发现了叶家父女二人的动静,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 太医在一旁感慨着还好有人给闻小世子缝合伤口,不然便是流血都要流死,他心中不免一阵无力,不知道到底该拿叶榕和闻煜如何是好。 “带闻煜回宫,此事务必瞒好他娘那里。” 庆长帝看向叶家父女方向,一抬头却发现人已消失。 当夜他便收到了叶酉年老无力在朝为官任职的朝书,看着昏迷不醒的闻煜,庆长帝咬牙做了一个不要脸的决定。 第125章 她克我 顾沅看着叶酉一直张罗着众人收拾东西,甚至要发遣散费,终是上前拦住了他:“阿父,先不忙这个,叶榕刚受了惊吓现在还没缓过来,您去看看她?” 坐在一旁吃不知道是晚饭还是早饭的叶榕抬眸,正巧对上父亲双眼,她嚼东西的动作一顿,思考着现在要不要装一下害怕。 叶酉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模样,心中就犯痛,他指了叶榕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终转向顾沅,道:“以后我不在了,你多管管她。” 顾沅看向悄悄撇嘴的叶榕,道了声好。 听着外面传来动静,叶酉侧头看去,竟是游雀来了。一瞧他脸上的带着的讪笑,就知道自己走不成了。 他两手一甩,直接吩咐人将他送出去。 游雀赶忙将圣旨拿了出来,叶酉再不情愿也不得不跪了下去。 “叶大人,这次多亏了叶小姐才能及时找到世子,陛下特意让奴才来带叶小姐进宫,让太医院多诊治一番,以免有什么伤病没发现。” 叶酉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游雀鼻子就开始骂了。 游雀替陛下亏心,挨骂也不生气,等人骂完了才恭恭敬敬叶小姐入宫。 顾沅问:“游雀公公,我可否一同入宫。” 他似是提议疑问,实则脸上写满了‘我必须一同入宫’几字。 游雀呵呵笑着,假装什么也不知道:“陛下只召了叶小姐入宫。” 顾沅沉脸,回头看向叶榕,想知道她是什么态度。 游雀见状,轻轻拍了一下手,门外涌进一支侍卫队,叶榕定睛一看,正是先前一起搜寻闻煜那一批侍卫。 他们冲叶榕行礼之后,侍卫长道:“小姐,您莫要为难我们。” 乌泱泱一片人守在叶府之外,叶榕看着他们道:“既然要守在府外就好好守着,莫要再让不相干的人进入我叶府了。” 叶榕此话意有所指,游雀心知肚明她口中之人是谁,便抬手先让侍卫长带叶榕进宫,自己则留下来对其他人叮嘱了几句。 入了宫,叶榕被安置到东边一处宫殿。 一进去便被太医们冲上来上下检查一番,确认她真的无事后大松一口气,擦了把额头上的虚汗就退下去了。 张三看着太医离去之后,探头探脑从一侧冒了出来:“叶小姐?” “真的是你!”张三冲进来,“我先前还以为看错人了,您怎么在这里?” “呵呵。”叶榕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道,“这应该问问你主子。” 张三疑惑不解:“世子殿下还没醒来,太医说是失血过多,明日才能醒,与我主子有何干系。” 第239章 叶榕诧异:“还没醒?” 差点忘记他是个人不是没脑子的猿猴了。 张三想到太医所说之事,恭恭敬敬对着叶榕行了一礼:“还要多谢您为殿下止血,否则主子真的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叶榕头痛,她还以为是这小子醒来作精,非要见自己,原来不是。 那庆长帝召她进宫究竟是为了何事?总不能是担心她和父亲一声不吭跑了吧? 时间一晃而过三天。 叶榕算是被半软禁在此处宫殿,除了张三和几个送饭菜的奴才,她能见的人就只有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闻煜。 叶榕将饭菜端进了屋内,她看着闻煜用完膳后又直接在一旁的软榻之上休息。张三在门外踱步犹豫着,眼见太阳西斜,他真怕自己主子饿着,就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还未开口,就见叶榕自如走来:“这不是刚用完午膳吗,怎么又来送餐?” 张三看了眼床榻上的主子,咽了口唾沫道:“我这不是怕您饿着吗……然后顺便喂一下主子。” “他晕着能喂进去饭?喂点水吧。” “……” “……” 张三纠结着,最终看向床榻,道:“主子,要不您还是醒一下吧?” 闻煜睫毛颤了颤,不是他不想醒,是他被逼上梁山,装昏迷装到这里了。还记得以前叶榕说过,她最讨厌有人骗她了…… 感受到身前、头顶传来的一片阴影,闻煜紧闭双眼,死活假装自己昏迷了。 眼皮猝不及防被人撑开,闻煜和叶榕正对上视线,他一惊,猛地坐了起来,头‘砰’的一声撞在了床头上。 他龇牙咧嘴捂着头,来不及喊疼就跟叶榕解释起来:“我是我昨日下午你看小人书时醒的,是怕打扰你,然后一不小心……” 叶榕居高临下看着闻煜,道:“你总是有这么多理由。” 闻煜委屈,他真不是故意的。况且晚上从张三口中得知了是庆长帝强行把她唤到宫里,还派了人将整个叶府围了起来后,他都心虚到冒了一身冷汗。 张三瞧着气氛不对,赶忙上前为主子解围:“主子,您先吃点饭吧,属下正好给您换一下伤口的药。” 叶榕伸手接过张三手里的碗和羹勺,搅拌了两下后,在闻煜期待的目光中自己吃了一勺木耳瘦肉粥。 “嗯,味道挺不错。” 闻煜毫不犹豫道:“那你就多吃一点儿。” 张三敢怒不敢言,这叶小姐再怎么生气也不能跟一个一天没吃过饭的病人抢饭菜吃啊。 闻煜讨好地接过叶榕手里的碗,用羹勺挖起一勺送至她嘴边:“啊——” 叶榕推拒到一侧,深深叹口气,只道是:“吃你的吧。” 闻煜端着碗一口未吃,他看着叶榕的模样,内心十分忐忑不安:“要不还是你吃吧。” 推开给自己上药的张三,闻煜从床上下来走到桌子旁边坐下,他道:“你要是还想吃别的,我让他们去做。” 叶榕侧头看闻煜,这可是他自己不吃饭的,与自己无关。她打量了一下闻煜道:“你去和陛下说清楚吧。” 闻煜当即点头:“没问题,我这就去。” “等等,”叶榕一个转折词,猛地把闻煜心提了起来,他有预感,叶榕好像要说什么大事了。 闻煜也顾不得周边还有其他人在场,追问道:“什么?” “有个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叶榕眼眸弯起,唇角带上一丝笑意。 闻煜被迷得晕头转向,连声道好。 张三恨铁不成钢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殿下和叶小姐。 也不知道两人在屋内说了些什么,再出来时,殿下面色是前所未有的阴沉,叶小姐的表情又没有参考价值。 张三挠头,追上世子,他想开口问发生了什么,却又被主子身上奇怪别扭的气息吓住,不敢贸然开口。 崇明殿。 庆长帝借由闻煜被刺杀,当场抓到胡勤一事,顺藤摸瓜将那些敌国刺客抓了出来,直接给郑绍景定了罪。即便良太妃去求了皇后,又让皇后求到他这里来,庆长帝也没有松口。 郑绍景是一早他就决定要铲除的,如今不过是换了一个理由,结局是既定的。 相较于这些,他现在更头疼着该如何解决闻煜和叶榕之间的关系。先前他是真的觉得这两人不合适,但此事之后他发现这二人嘴上不说,实际行动上却已经将对方牢牢记挂在心里了。 尤其是叶榕一个女子,竟然在任何人都不知晓的情况下独自下了悬崖…… 庆长帝回想了一下他自己的后宫,若干嫔妃,竟然都挑不出来一个会在有危险的时候挡在自己身前的人,包括皇后。 正想着的时候,游雀带着闻煜进来了。 瞧着他这说不出什么情绪的状态,庆长帝问:“你这刚醒来,伤口还没好,着急见朕做什么?” 闻煜绷着脸:“陛下,我想明白了,我和叶榕确实不合适,你让她走吧。” 庆长帝一脑门问号:“你说什么?”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就连一侧的游雀也是错愕不已:“世子,您这是怎么了?” “我和叶榕八字不合。”闻煜一本正经胡诌诌着,“您看,我每次和叶榕在一起都会受伤,她指定克我。” 第240章 “我是我家独子,总不能活生生被人克死吧。” “胡说八道。”庆长帝简直要搞不懂闻煜在想什么了,“明明是人家叶榕亲手救了你,你醒来就这样对待人家?” 庆长帝手心痒痒,想给闻煜一巴掌:“再说是你自己非要出宫找人家,就算出事儿也是你克人家。” 闻煜无所谓道:“随便谁克谁吧。” 庆长帝看着他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就心烦,挥手让游雀把人赶了出去。 “叶酉这闺女当真是多灾多难,前有郑绍景欺骗,后有这浑小子惹得人家动心又这样……” 游雀回来,问道:“那您看,是要把叶小姐请回去?” 庆长帝目光落在案桌上的朝书,犹豫半晌,从盒子里拿出了自己的亲印,亲自盖了上去。 “那就成全他吧。” 游雀接过朝书,再次去往叶府,与此同时还带走了叶榕。 走在轿子侧面,游雀满心沉默,直到到叶府门口看见三个排排站的孩子,他哎哟一声。 这都是什么烂事儿啊! 这仨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都是怎么办事儿的? 叶榕听见动静探头看去,小女郑乐第一个发现了她,跑着就往她这边赶来。 跑着跑着,啪叽一下就摔倒在了地上。 她倒也没哭,爬起来拍了拍小手又继续跑过来。 叶榕看着这一幕无动于衷,缓慢松手将马车窗帘放了下来。 第126章 鱼应县 游雀观叶小姐漠视,便直接挥手让人把几个孩子带走。 在孩子不停喊叫的‘阿娘’声中,慢步下了马车。 郑明祯在叶榕侧头看向他们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他恳求叶榕:“乐宝什么也不知道,您不能连自己的女儿也不要。” 郑明祁看不懂哥哥在做什么,但他也跟着跪了下来,可怜巴巴地看向阿娘。 “阿娘……” 府门外的动静引起内里人的注意,顾沅下意识看向叶榕,她背着身子,并不能看清她的神情,他思索片刻,劝道:“不如让他们进来吧。” 总归是叶榕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再白眼狼,她也不可能完全置之不理…… 顾沅正这般猜测着,就见叶榕转身,冷脸走进叶府。 “别管与你无关的事情。” 叶榕的话使得顾沅一怔。但他所接受的教育和观念之中,没有母亲能舍弃自己的孩子,她不过是嘴硬而已。 顾沅看着三个孩子相较于上次见消瘦许多,尤其是最大最懂事的郑明祯,下颚角瘦得像是被刀削过一般。 看着他现在的模样,顾沅就不自觉想到当初自己被抄家,父母亲被斩首,其他人被流放,只有自己被师父叶酉全力保住留在京城的那段时间。 他怜悯郑明祯,对三个孩子伸出手:“回家吧。” 郑明祯远比顾沅了解自己娘亲,他起身将郑乐交给他,自己则紧紧拉住了郑明祁的手:“带乐宝回去就够了。” 顾沅蹙眉,不理解他是什么意思。他开口想将道理掰开揉碎讲给郑明祯听,却得了对方一记冷眼。 “你永远不可能成为我父亲。” 一句话就将顾沅本就少的怜悯心彻底撕碎。他微弯下的腰挺直,俯视郑明祯:“你说的父亲是派人杀你母亲的八王爷郑绍景吗?” “你胡说什么?!”郑明祯兀地瞪大眼睛,仇视着顾沅,好似下一口就要冲上前咬他一口。 游雀手指微动,立刻有人上前将两位两个孩子带走。 郑乐下意识去追自己两个哥哥,可手被不认识的陌生人紧紧攥着,她抬头害怕地看向顾沅。 顾沅温和道:“我带你去找娘亲好吗?” 郑乐一听可以找娘亲,当即忘记了害怕,脆生生应了一句好。 叶府。 叶榕将庆长帝亲自盖章的朝书递还给叶酉,她道:“现在我们能走了。” 叶酉狐疑,打开朝书确认再三章是真的后,问叶榕:“庆长帝召见你都说了什么?” “我没见到庆长帝。”叶榕如实回答,“太医确认我身体上无伤后让我在宫中休息了三天。” 叶酉听此也没再继续问下去:“既然已经请辞,那我们午后便启程。” 见叶榕诧异,他解释道:“这几天已经把要带走的东西全部收拾好了,顾沅那里也和翰林院递交了辞呈。” “那就下午动身——”正说话时,叶榕腿上忽然一热,被人紧紧抱住了腿,低头一看,对上一双含泪欲滴的大眼睛。 叶榕顿了一下,望向她身后之人:“是你把她带进来的?” 顾沅点了点头。 见只是一个郑乐,叶榕也没多说什么,像以前一样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发顶。 下午离开京城前,叶榕带着郑乐一同上了马车。她喂了郑乐一口糕点,道:“给你改个名字怎么样?” 郑乐疑惑抬头:“阿娘?” “知道为什么你的名字是郑乐吗?” 郑乐点了点头,高兴道:“爹爹讲过!要让乐宝快快乐乐过一辈子,所以是乐!” 第241章 叶榕呵呵笑了一下:“不是哦。” 她知道郑乐或许听不懂,但还是解释了一下:“这是你爹看到路边有人弹乐奏曲,原先要为你取名为郑曲,后来又觉得不合适,改成了郑乐。” 郑乐听得懵懵懂懂,但意识到了自己的名字不过是父亲随口而取,有点难过。她抱住叶榕,软软道:“阿娘取名字。” 叶榕没有取名字的天赋,她将这件事交给了坐在前头马车的父亲和叶酉。这两人在马车内想了七十多个名字,又根据生辰八字挨着测算,在停车在路边休息时,选出五个名字放在了叶榕面前。 叶榕看着许多笔画繁琐的生词,忽地想起一个梗——考试时,别人家孩子卷子写完一半了,你孩子才嗷嗷大哭写完了自己的名字。 她果断伸手指了笔画最少最简单的那个,对着已经和叶酉、顾沅二人混熟,亲切坐在叶酉盘坐的小腿之上,仰头倒看叶酉,不停追问:“名字是什么,是什么?” 短短片刻工夫,她叽叽喳喳问了数十遍,叶榕头都大了。 真的不怪她讨厌小孩儿,实在是她们精力太旺盛,太吵了。 她伸手捂住郑乐的嘴巴,道:“叶墨澜。” “呜呜呜……”拥有了新的名字,她十分激动,就连阿娘捂住她的嘴她也嗷嗷直喊着自己的名字,震得叶榕手心发麻。 她刚一松开手,叶墨澜就大叫起来,她抓起顾沅的手腕就将他的手放到了叶墨澜嘴上,并顺手在他袖摆上擦干净了手心的湿气。 顾沅看着白色衣袖上明显的湿手印,有些无奈:“那边有条小河可以洗手。” 叶榕噢了一声,起身就往河边走去。 刚到河边沾湿手,她就从河中倒影看见了有人正在逐步靠近她。故作毫无察觉从河边摸了一块尖利的石子藏在了手心,在对方伸手即将触摸到自己肩膀时,叶榕猛地回身,手中石子尖锐的部分径直戳向来人眼睛。 “是我!” 来人猝不及防瞪大了眼睛,低声吼道。 幸而叶榕看清来人后及时停了手,才让他免遭右眼失明成为独眼龙的下场。 叶榕看着闻煜庆幸大松一口气,一时沉默。 “你身手好厉害。”闻煜反应过来后夸赞叶榕,“是府上请过老师吗?” 叶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闻煜:“你怎么来了?” “这几天你一直跟在车队后面吗?” 闻煜眼神飘忽不定:“是。” “我怕之后万一有什么意外,我收不到你的信,所以就跟上来了。” 叶榕听了他这话,勾唇笑了一下。他哪儿是怕他收不到信,分明是怕自己所言只是推辞,离开京城后会直接抛下他不管。 很可惜的是,闻煜猜对了,她确实是这么个打算。 虽然闻煜爱得很纯粹简单,但他的身份会带给她很多麻烦。 闻煜瞧着叶榕的笑心里发虚,他解释道:“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人发现我。” 叶榕看着远处人影攒动,将闻煜拽到了一侧树荫之下:“你用什么说辞出宫的?” 闻煜想了想:“没什么理由,想出来就出来了。”他进出皇宫一向没人问他要做什么,只要庆长帝不派人拦着他,他随时进出。 “……”叶榕一时不知该说庆长帝放心得太早好,还是该说庆长帝宠人无下限好。 但凡闻煜心思是个不纯正的,这国家怕是都被来回颠覆个五六回了。 “我要去燕城鱼应县住下,你直接过去吧,不要一直跟在四周了。” 闻煜蹙眉纠结着:“我真的可以保证不被别人发现,远远跟着也不行吗?” 叶榕扬了扬手:“你是现在自己走,还是挨一巴掌打被赶走?” 令叶榕没想到的是,闻煜居然厚颜无耻道:“可以打一巴掌在我心上吗?” 叶榕一噎,收回了自己的手。 无他。 怕把闻煜这小子打爽了。 “赶紧滚。”叶榕推了他一把,自己先转身离去了。出来太久,再过一会儿父亲该派人出来找她了。 因着她走得着急,没有看见身后闻煜捂着被她手触摸过的地方嘿嘿傻笑。 闻煜想,她果然心里有他。不然不会对他一介男子做如此亲密的举动。 燕城鱼应县…… 他确实得早点过去做打算了。 他自认悄无声息地离去,并未看见有一名身着灰色衣衫的男子正从他身后走来,正巧看见了他离去的背影。 “这人好生眼熟……?” 此人正是顾沅的贴身侍卫,他犹疑着,总觉得此人身影有些熟悉,好似在哪儿见过。 取了水回到马车附近,他将队伍中所有的男性打量一遍,也未曾从众人里寻出方才所见那位。 他带着疑惑,在马车一侧同公子耳语了几句。 眼见着公子脸色沉下,他瞬间闭了嘴。 叶酉自是注意到了他情绪变化,询问道:“发生了何事?” “无事。”顾沅扯开话题,“看天气好似要下雨了,让大家早点动身赶路吧。” “嗯。” 第242章 顾沅掀开帘子,在下吩咐之前,语气顿了一下,道:“阿父,我听闻燕城梧桐县风景甚好,不如我们转道先去梧桐?” “梧桐也比鱼应县近一点,方不至让大家淋了鱼。” 叶酉闻言便拒绝了:“鱼应县是一早就定好的,这无缘无故为何突然更改目的地?” 见顾沅迟疑,叶酉道:“既然说不出个理由来,那就按照原计划。” 领头的人见姑爷不说话,便听从了大人所言,继续往鱼应县而去。 行至半路,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黑云遮顶,眼前路昏暗不清,众人顶着风雨艰难赶路到了鱼应县。 一进城门就有人穿着蓑衣上前迎接:“可是京城叶家?” “是。” 来人大喊:“请跟我来。” 第127章 当小妾的他 风雨飘摇。 众人也来不及将行礼卸下,驾着马车直接进了府邸内部。 叶榕走在廊下,打量着所处院落。 五进五出的大宅院,远比京城所居住的三进三出的院子大得多。 奴才点了灯,以灯笼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顾沅开口说了一句什么,叶酉和叶榕并未听清,他见此又大声复述一遍:“这院子是阿父什么时候买的?” 叶酉朗声回应:“六年前吧。”当初叶榕刚一失踪,他便着手寻了这一间屋子,在这里做了许多布置。 如今前来居住,倒也不亏。 叶榕心虚笑着挽住父亲臂膀,搀扶着他往前走去:“多谢父亲。” “谢?”叶酉哼哼一声,“跟自己父亲还用的着道谢?” “好好好,那就不谢谢。” 顾沅目送着两人走向后院,自己则去四周查看院落的情况,以防有什么不妥之处。 雨打落在蓑衣之上,噼啪作响,顾沅点着灯从正门巡视到后院,最终停在南侧门的一处圆形拱门站住了脚:“这是去往何处的门?” 随从看了半晌,道:“应该是去往后街的门。” “后院的门不是在那处吗?”顾沅伸手指向斜对角的一处暗门。 “这……”随从也傻了,伸手挠头。 “去搬个梯子过来。” 随从啊了一声:“这正下着雨,蹬梯易滑,您不若等天晴。” 顾沅蹙眉:“现在就去。” “是。”随从冒雨将梯子搬了出来,又多喊了两个人一起过来将梯脚扶好,护送着顾沅登了上去。 顾沅望着院墙之外,竟然是一个小而精致的宅院,他问道:“出去查看下对面可有住人?” “是……” 随从们想不明白姑爷这是要做什么,心有不耐,却仍旧去查看了一番。敲门见只有一个老妪出来,浅显问了几句转身便走了。 回到府邸,顾沅已经梳洗过换了衣,正坐在厅中。 “那道门通向之处原是此处府邸的一座小跨院,后来主家卖房的时候单独把那个跨院分离了开来,多赚一点儿钱财罢了。” “现下住的是一个古稀老人和她孙子,旁的倒也没什么了。” 顾沅点了点头,挥手让他退了下去。 见主子如此疑心,随从忍不住道了一句:“主子,或许是我看错了也说不定。” 顾沅没说话,只意味不明往内院看去。 雨下了一天一夜仍未停歇,叶榕看着像是破了洞一般倾盆而下的大雨,烦恼不已。 “小姐,您就是叹气,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春晓将抹布拧干后搭晾在竹竿上,扭头看向趴在窗框边伸着的手接雨水的小姐。 “您快把手收回来吧,不然一会儿着凉了又该难受。” “哪儿有这么娇贵。”叶榕不以为意,若是现在没人管着她,她都想出去淋雨玩一通。 春晓上前挡住窗户,也阻绝了风往内里吹。 叶榕刚想说这样闷热时,就见雨夜中,有一抹灼人眼的红色身影从院墙上翻了下来。 叶榕要说的话瞬间咽了回去,她坐起身,收回了手:“我忽然觉得有些困了,春晓,你且去父亲那里走一遭,同他讲天晴之后我们一同上街游玩。” “是。” 春晓前脚方离去,叶榕再一侧头,便看见一颗头从窗沿边冒了出来,呲着大白牙冲着自己笑。 雨水将他发丝及衣衫打湿,好似刚洗浴出来一般。 叶榕示意他进来:“你是怎么找过来的?为何不打伞前来。” 闻煜单手翻窗而进,本想耍帅,却脚底一滑,扑腾坐在了地上:“嘶……” 他倒吸一口气,听到头顶传来轻笑,闻煜抬眸,眼中尽是委屈:“怎么一直在你面前掉面子?” 闻煜抬手伸向叶榕,大有一副你不扶我就不站起来的模样。叶榕摇头,快速将他拽了起来:“幼不幼稚。” “我现在觉着我对陛下的说辞一点儿都不假,你就是克我。” 见叶榕瞧他,闻煜立刻道:“但我被克得心甘情愿。” 叶榕取了干净的布与他。 “现如今我就住在你隔壁,原本是打算天晴再见你的,可这雨连绵不绝,我实在是坐不住了。”闻煜擦干净脸上的水迹,将自己的脸凑向叶榕,“你可有想我?” 第243章 叶榕看了他一眼,未曾说话。 “不说话便是默认了。”闻煜自言自语,颇有主人风范坐到榻上自己取了水果吃喝起来,好似有十天半月未吃饭一般。 “你这是遭谁虐待了吗?” “你。”闻煜道,“我住在那院落里,唯一认识还能说得上话的人便只有一个刚认识的老妪,她耳背,说了半天话只同我点了点头。” 叶榕笑:“谁让你跟过来的,京城有大把人同你说话你不是?” “同他们说上十年话也不敌与你对视一眼。” 闻煜说着情话,本该是情意绵绵的场景,却因为他嘴里不停啃着桃子而毫无氛围可言。 “你这是否算是自暴自弃了?”叶榕瞧着他全然不在乎形象般的坐姿,侧身坐到了软榻另一边。 “我是看明白了。”闻煜语气平淡至极,“你就是想像郑绍景对你那般对我,好报复皇室。” “何出此言?” 闻煜转眼便将桃子啃得只剩下一颗果核,他将果核放在白瓷盘的边上,眸中认真盯着对面叶榕看:“你且说是不是如此。” 叶榕笑了笑:“是也不是。” 闻煜从鼻间发出一声哼哼:“那我就算是他们皇室赔给你的罪礼。” 他手上沾染着桃子汁水,淡淡的粉色液体顺着手指滴到桌面上:“既然要把我当小妾养,你总要尽到做丈夫的责任吧。” 闻煜手指在叶榕面前晃着,想等她为自己擦手。 叶榕对此只得评价一句‘痴心妄想’。 只一竖眉,闻煜就软了下来,忙不迭自己擦干净了手指:“我开玩笑,你莫要当真。” “这种小事儿哪儿能由你动手呢。” 叶榕见他如此,顺着话道:“我出来就是想当土皇帝的,想让我伺候人,便等京城传出庆长帝宠爱某位嫔妃到亲自伺候她的消息吧。” 闻煜笑了,叶榕敢在他面前说这番话,便是真的相信自己了。 他开口赞同叶榕所言之辞:“是,在这里,你便是我的皇帝。” 两人这话若是被旁人听见禀告了州府,怕是短短一刻钟就有大批人马冲进来,将两人大卸八块,来回分尸数十次了。 叶榕瞧着这人真敢顺着自己所言说下去,没好气地将他推开:“庆长帝若是听到你如此言论,怕是要活活气死过去。” 闻煜满不在乎:“陛下若是能被我一句话气死,这些年江山都要易主百八十回了。” 叶榕拿他没办法,眼看着天色将晚,又到了用晚膳之时,她道:“雨快停了,你速速回去,等我无事时便会去看你。” 闻煜眯眼,握住叶榕手腕,将她拽到自己身边:“我才刚来不到半个时辰,怎就要离去了?” “你要如何?” “当然是留下来伺候你~” 一个不可言说的字扑面而来,对着叶榕贴脸开大。 叶榕扯不动自己的手,微微动了怒:“你若是想被挑断脚筋手筋,一辈子待在床上不得动弹,就继续抓着手。” 闻煜不信她真的会如此,抬脸望着叶榕……片刻后,闻煜挫败松开了手。 他竟真觉得叶榕会挑断自己的手脚经脉。 到时候他便只能躺在床上等叶榕来看他了。 若是来看便好,不来看,自己怕是就要被奴仆悄无声息磋磨至死了…… 此类案例他在皇宫见过不少。 闻煜综合所有因素想了一下,最终决定还是手脚完好地靠自己争宠吧。 叶榕正要说什么时,就听外面传来脚步之声。 春晓开门之际,便见门房忽地打开,小姐从中走来。 “小姐没睡吗?” 叶榕阖住门,挡住她的视线:“是,雨声有点乱人心意,便没睡……” “走吧,去用膳。” “小姐,大人说后日就不下雨了,让小姐这几日好生休息,雨停了就要好生游玩去,届时可就没有休息时间了。” 闻煜贴在门上,听到了这句话,心中开始琢磨起自己该同叶榕去何处游玩。 全然没把顾沅放在眼里。 晚膳用完,叶榕起身告辞。却走到门口拐角之时,顾沅侍从从一旁出现,手中所端木盘之上,呈放着一人食份的晚膳。 春晓疑惑:“这不是刚用完晚膳吗,怎么又——” “接下吧。”叶榕眉头微挑,她本就没想瞒着顾沅闻煜跟来之事,只需瞒着父亲即可。 “明日可让你主子来书房与我详谈。” 叶榕施施然走了,留下随从一言难尽地杵在原地。 春晓开门之后,将吃食放在了桌上,还未问这是何用意时,眼睛余光就瞥见床上似有东西一动。 “有——” “出来吧。”叶榕刚一开口,闻煜便从床上翻了出来,满面笑容地同春晓打了个招呼。 “吃了吗?” “闻小世子,你怎么会在小姐床上,你——”话说一半,春晓恍然明白过来先前小姐让自己去找大人就是为了支开她。 春晓一怒:“小姐!出京城前多少男人等着您挑,怎么您就偏生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闻煜闻言,挑衅地歪身靠在了叶榕身上:“你家小姐就爱我这个歪脖子树!” 第244章 第128章 描眉 春晓气得面颈通红,她上前试图将自家小姐和闻煜拉拽开来,可她每拽一分,那人就往主子身上倒一分。 眼见两人要在自己身上打起来,叶榕赶忙开口制止。 她推了下闻煜,眉眼暗含警告之意:“去吃你的饭。” 闻煜乖乖从她身上爬了下来,坐回到桌前。瞧着略有寒酸的吃食,闻煜道:“还是榕儿心疼我,特意与我带了饭菜。” 春晓嗤笑:“那世子可就感谢错人了。” 闻煜本是想向春晓炫耀自己得她家小姐喜欢,可观她这反应,一时愣住。 春晓哼了一声:“这是姑爷命人……” 话说一半,春晓猛地回头:“小姐,姑姑姑爷……” “咕咕咕,咕什么。”一声姑爷就够闻煜吃醋许久,春晓再说两句这人怕不是就要把她屋顶掀翻了。 见小姐护着闻世子,春晓气了个仰倒,转身就走了。 瞧着她生气还不忘把门关住,叶榕道了声好春晓。忽地想起什么,叶榕探窗喊道:“此事万不可告知于我父亲!!!” 春晓走出老远,不欲回话,但又担心小姐忧虑,折返回来高声喊了句知道了。 见此叶榕才放下心来,放下窗支阖窗回头,她骤然对上一张含情脉脉的双目,被吓了一跳。 “你这是作何?”叶榕拍打他撑在身旁的胳膊,示意闻煜让开位置。 闻煜没从她面上看出一点惊喜喜悦的神情,嘟囔道:“人家小妾还能住在家里,我不管,我要住你房里。” 叶榕柳眉一竖,闻煜原地弹射让路。 叶榕走到桌边,看着饭菜道:“看来我这里的吃食不合你口味,一口未动。” “那还不是因为这是某人送的。”闻煜撇嘴,“有句话说得好,君子不吃嗟来之食。” 叶榕淡淡反问:“谁家君子翻墙去良家妇女房中睡人家床上?” “那能一样吗?”闻煜理直气壮,“你我二人是有感情基础的,真爱能与将就凑合相提并论?” “不被爱的才是小三?”叶榕接了一句话。 而这句话深得闻煜内心所想,他大力点头赞同:“不被爱的才是外来者。” 叶榕笑了,这世间第三者若都是闻煜此般想法,那可就乱大套了。 见闻煜跟着自己一起笑,叶榕眯眼:“把饭吃完,我最讨厌浪费粮食的人了。” 闻煜一边吃一边嘟囔着:“你讨厌的事情越来越多了,以后我还得写个手册专门记下来背诵。” “别逼我扇你。” 话音未落,闻煜就把脸凑了上来:“请。” “……” 见叶榕嫌弃地把手挪开,转瞬离自己一丈远,他哼了一声,快速吃完饭,紧接着就含含糊糊贴往叶榕身上。 雨仍旧淅淅沥沥地下着,风越来越小,夏日的烦闷彻底被带走,秋意此时便可窥见一角。 夜至,月明星稀。 整个宅邸除了必点的转角路廊亭灯,几乎都灭了。 顾沅在院中走来走去,最终仍旧是顺了内心所想,走到了后院女宅住所。 望着已经灭掉烛火的院落,脑中思绪繁复。 随侍见他驻足停留在夫人院落之外久久不进去,忍不住问出声:“公子,你是想和夫人住一起吗?那为何先前不直接将咱的东西也挪进去?” “您二人是夫妻,总不会一直分居而憩吧。” 顾沅收回视线,抬步往自己所住的二进院而去:“忘了先前老师与我所言吗,表面夫妻而已。” 随侍抬头望去,月色之下,公子神情冰冷无情。 他陪同公子近十年了,不能说十分了解公子,也能了解个七八分,公子明明是生气了。 可公子在气什么,他着实有些看不懂。 顾沅挥停随侍举伞跟随,孤身入了雨夜。漫步走回自己院落,倒也想明白了这些时日自己心绪不宁是为何。 是他着了魔了。 原先说好了他入赘便是只照顾师父之女,怎能忘记了初衷,转瞬成了妒夫。 他和叶榕,莫说是夫妻,就连说是朋友也十分勉强…… 顾沅想清楚这一点,心里其他的情绪便都被赶了出去,尤其是他总是回想起叶榕和闻煜在一起时,身上死气都被驱赶,变得像个适龄的女子。 叶榕好,便是师父好,便是他好。 随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公子淋雨之后心情骤然变轻松了?他撤了伞,雨水打在脸上,冷得他打了个哆嗦,赶忙将伞打好。 摇头不解。 翌日,春晓神清气爽开门而出。 四处看了一眼,春晓转身阖门离去。 屋内。 闻煜抱着一团被子从地上坐起,清晨第一句话便是质问:“为什么你们两个睡在床上,让我睡在地上!” “不然你跟春晓睡床上?” “你你……”闻煜语无伦次,“我要和你一起睡,今天晚上必须一起睡。” “况且,你和春晓一整晚在被窝里咕咕叨叨说话,如此彻夜不睡对你身体影响多不好!” “我乐意。”叶榕从闻煜身上跨过,“女子之间的私房话,没追问你为何偷听你就偷着乐吧。” 第245章 闻煜琢磨了一下,叶榕这般说好似很有道理。 眼见她开始梳洗装扮,闻煜兴致勃勃举手:“我要为你描眉!” 他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猪跑的,为女子描眉只能由她夫君来做。 “脸都没洗,描什么?” “正是没洗我才敢描眉。”闻煜老实道,“你瞧我这手,像是能一次性就为你描好眉毛的手吗?” 叶榕点头:“不像。” “那你快让我试试。” 叶榕看着他着急的模样,让出梳妆台,道:“你若是能找到那个是描眉用的黛粉,我便让你描。” 闻煜一一扫视而去,最终拿起来一盒极为眼熟的膏体:“可是这个?” 叶榕探头看去,还真是。 “你竟能找出来?往日在哪家姑娘府中见过?” 闻煜张大嘴巴,竖起三根手指:“天地良心,我从未去过什么姑娘房里。” 不过是前几年,陈思承为讨得某家花楼女子欢心,仔细学了一番,又在叶榕大婚前,他和自己又探讨了些许,方才认得。 “还愣着做什么?”叶榕坐下,道,“只给你一刻钟的时间,等下我便要去洗漱。” 闻煜喜上心头,跑了过去。 叶榕闭着眼,自是没看见他在梳妆台上看了半天,最终拿起染红唇的红纸,折了又折,最终用折纸戳了戳黛粉,往她眉上擦了又擦。 单一下笔,闻煜就开始忐忑不安了。 他挡住镜子,伸手遮盖住叶榕眼睛之上的部位:“我为你洗脸吧,这个我真的在行。” 叶榕睁眼,见他面上甚至出现了惊恐的神色,她沉默了一瞬:“别让春晓进来。” 闻煜点头。若是让春晓看见,他就又多了一条不能入赘叶府的原因了。 春晓端着水盆刚准备进来,就被闻声赶来的闻煜挡住去路。他一把夺走水盆,直言道:“你家小姐要为我擦洗身子,你一介未出阁的女子千万不要偷看,我可不打算娶你。” 门猛地被关上。 春晓站在门外,张嘴‘你我’半天,最终一甩手跺脚离开了:“这都是什么人啊,小姐这看上的是什么卑鄙无耻下流下作的人!” 屋内。 叶榕面无表情看着镜中红黑一片的脸,她现在一拳干爆这个世界的心都有了。 见闻煜回来,叶榕道:“你晚上莫要睡得太死,最好两只眼睛轮流站岗。” “你要是想对我动手,直接动手便是,我是不会反抗的。” 叶榕拳头紧了。 闻煜一看她真的动了怒,立刻不敢再贫嘴,拧干白布,轻轻柔柔地为她擦拭脸颊。 来返数次,叶榕感觉水都未在自己面上停留过,她抢走闻煜手中白布:“再擦二十回,我脸上汗毛都湿不了。” 闻煜汗颜:“我这不是怕弄伤你吗?” “我是泥人?” 叶榕没好气地赶走他。 许久之后,叶榕愤愤出门。闻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半晌没想好自己该不该追出去又能不能追出去。 正想着,春晓又浑身冒火端着木盘走了回来,重重放在桌上,见闻煜高兴扬眉,她道:“你就好好吃饭,我家小姐要和姑爷出府游玩了。” “?”闻煜顿时吃不下去一口,“我也要去。” “小姐特意吩咐我了,不让你去。”春晓嘻嘻一笑,转身走了。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方一上马车坐下,她就瞧见闻煜撇着一件斗篷走了进来。 春晓诧异,正要说什么时,就听车窗之外有踏马之声而来,姑爷的声音在窗边响起:“天气烦闷,我就不坐马车了,一会儿我去陪阿父下棋,小姐自便。” “嗯。”叶榕应了一声。 闻煜也有些诧异,侧头看向叶榕:“他知道我跟来了?” “算是吧。” “什么意思?” “他诈了我一下,我倒也没瞒着他。”叶榕无所谓道。 “既然他知道,那你给我个身份不正好吗?” “我父亲可无法接受你。” 叶榕侧目道:“一开始便说好了,你可以留在我身边,但除了亲近之人能知道你的存在,对外你与我毫无关系。” 闻煜心中一梗,道:“我知道,我就是问问而已。” “我能接受。” 春晓不敢言语,原来小姐与闻世子之间的相处模式是这般。 车厢内沉默了一阵儿,叶榕忽地伸手勾了一下闻煜衣袖:“一会儿我想吃甜面。” “我去买。”闻煜从袖子中拿出折书,撑开将自己所收集的鱼应县特产之类一一念出。 “可有旁的想吃?” 春晓目瞪口呆,小姐不过只说了一句话而已,他怎就,这般…… 马车方一停,放闻煜下去,春晓就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口。 “他若不是如此,我还不屑于让他留在我身边。” 不久后,闻煜骑马带着满箱吃食归来,讨好抬于车上:“快趁热尝尝。” 叶榕尝了一口面露难色:“好奇怪的味道。”酸咸甜的味道,感觉这三种味道在她嘴里打了一架一般。 闻煜不以为意:“不喜欢放下我吃。”他还记得叶榕说自己不喜欢浪费粮食的人。 第246章 春晓深感地位不保,这闻世子哪儿是来抢姑爷位置的,分明是想做小姐的丫鬟。 “小姐,我吃!” …… 时光荏苒,转瞬五年已过。 叶酉终究是扛不住疾病,一日午时饱饭后做了些锻炼体力之活,心悸而死。 叶榕为其办了丧事,就连远在京城的朝臣都告假而来哀悼。 叶榕短短半月瘦下十数斤,惊的闻煜夜不敢寐,数日候在一旁生怕这人一不小心被风吹倒,晕倒在地无人扶她起身。 原先他还想着叶酉死了自己就能有个名分,现在他只想去土里把人刨出来求他多活两年。 闻煜是真的怕叶榕这就跟着叶酉一起魂归西天了。 头七时,他还曾跪在灵堂之前,祈求叶酉别那么狠心把女儿一并带走。 光是想想叶榕死了,他就泪哗哗往外冒。 叶榕彼时披着孝服看见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随口问了句得知他是怕自己死了,阖眼揍了他三拳。 第129章 已阅 叶酉死后,闻煜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在叶榕面前提起她父亲名字,甚至害怕她睹物思人都不再穿黑色衣衫。 偶尔看着叶榕盯着自己发呆,闻煜都大脑疯狂思考她会不会是想起自己先前对她父亲不敬,要把自己发配回京城。 越想他越是害怕。 于是等叶榕回过神来便发现闻煜这小子直接瘦成了皮包骨。 彼时叶榕已年近三十,她看着闻煜这般可怜的模样,道:“这江南风水养不住你,你回京城待些时日?” 闻煜头摇成了拨浪鼓:“我不回。” 而且他也回不去了,他娘现在正着急上火想抱孙子给自己留后呢,现在回去他被关在家里算事小,要是被人强按着失去清白…… 闻煜问:“要是哪天我被□□了,你还会爱我吗?” 叶榕正巧在喝水,闻言一口水全呛了出来:“你在说什么胡话?” 闻煜继续追问:“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叶榕放下茶盏,目露怜悯拍了拍闻煜手背,在他疑惑的目光下,道是:“你清清白白的我也不爱你。”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叶榕听到什么东西碎掉了。 闻煜捂着心口:“你听到我心碎的声音了吗?” 叶榕伸手将他往旁边推了推:“你再仔细瞧瞧,那是不是你碎了一地的垃圾。” 闻煜回头看去,三两片瓷碗碎片溅落在正门左侧。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起身前去查看怎么回事儿。 可出了门,只瞧见春晓正从原先那道暗门走来:“小姐,来了贵客。” “何人?”她们现如今在这里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再有贵客便只能是从京城来的。 寻顾沅? 春晓为难看向闻煜。 闻煜诧异:“找我的?” “是谁?” “并无看见主人样貌,只是前来敲门的是世子的贴身随侍张三。” 闻煜拒绝前去见人,同叶榕讲:“你帮我打发了去。” 叶榕踢了一下脚边瓷片,看着地面上撒着的水迹道:“方才还有旁人来我后院吗?” 到鱼应县的第二年,那道暗门就被闻煜拆了,还安置了新的精致石门。除了叶榕和青晓,不得任何人入内。 五年间都未有人闯进来过,今日来了‘贵客’,便有人进来……叶榕不得不多想一点儿。 她道:“你在这里待着哪儿都别去。” “好。” 目送叶榕离去,闻煜心中却越来越觉得不安。 前院。 偌大的乌木马车停在叶府门口,因着足够低调,所以并未有太多人停留在此,只好奇多看了两眼便离去。 张三战战兢兢站在门口,眼见着叶小姐出来了,快速迎了上来:“叶小姐……” 彼时顾沅也从旁处赶了回来,他翻身下马,看见门口昂贵的车架,快速上前。 见着叶小姐的夫君来了,张三原本要说的话瞬间咽了下去,只道是:“主子邀您上马车一见。” 顾沅迈出半步挡住门口:“闻夫人不远万里来此,舟车劳顿,何不进府歇息几日?” “主子还有旁的事儿要做,不会在此停留太久,就不必了。” 顾沅观张三头上冒汗不止,心中猜疑。 叶榕道:“你且等着。” 话罢便孤身上了马车。 刚一掀帘就察觉到了车厢内压抑阴沉的气氛,叶榕抬眸,便对上一双浑浊的双目。 “陛下。”叶榕行礼,久久未听见庆长帝唤自己起身,她便一屁股坐在了自己脚后跟上。 庆长帝观她这模样,瞬间想到初次见她时,她在人群之中懒懒散散地对自己行李,甚至口中还嚼着桃子肉。 见她自己跪着也还算是舒服,庆长帝便不唤她起身了,厉声质问:“闻煜在何处?” 声音之威严直接传到了马车之外,熟悉的声音听得顾沅心中咯噔一声。 他快走几步,正拱手预备高声见礼时,就被张三迅速拦了下来:“陛下此番是趁着南下的停船的空隙赶来的,你岂能……” 张三瞪了顾沅两眼,见他冷静下来便松开了手。 第247章 马车内。 叶榕淡然回话:“闻煜在哪儿臣女如何得知?” 庆长帝手指握得咯吱作响:“你莫不是非要朕将一切抖搂出来才肯罢休?” 庆长帝看着她满脸无欲无求的表情,忍不住问道:“叶榕,你和闻煜到底想做什么?” “五年未曾返回京城,你可知他母亲有多想见他?” “你也是母亲,难道你不想回京城见见你孩子吗?”庆长帝见叶榕仍旧无动于衷,便把她亲生的孩子提了出来,“你可知你大儿郑明祯如今已是举子,文采斐然,颇得京城才子喜好,还有你小儿……” 叶榕蹙眉:“陛下,我从回到家中起,便和郑绍景再无任何联系,包括那两个孩子!” 说到孩子,叶榕猛地意识到了那碗是何人打碎的。 观叶榕走神,庆长帝眼睛微眯:“郑绍景前年便在皇陵伤了腿,无法再行动,一直要求让两个孩子过去照顾他,你觉得朕是该让他们放弃在京城的大好前程去陪着生父守皇陵,还是……” “守皇陵呗,反正他们只需要父亲。” 叶榕话中毫无一丝情感,冰冷无情的模样让庆长帝神思一顿。这叶榕,当真是和天下女子全然不同,不仅无慈母之心,还自私自利…… 她这般油盐不进,庆长帝也没了办法,总不能为了威胁她去把叶酉坟刨了。 “起来吧。”庆长帝心思一转,开始取怀柔政策。 叶榕方起身,还未坐下,就听庆长帝道:“朕知道闻煜就在你身边,只要朕想,朕多的是手段将他找出来。” “当然、” 庆长帝话锋一转:“朕知道就算把人找出来绑回京城,他心也在你这里,迟早会回来见你。” “不若,你回京城?” “陛下你猜我为什么从京城出来?” 叶榕一句话噎住了庆长帝,车厢内陷入沉默。 庆长帝抬手捏着眉心:“快滚出去吧。” 可又在叶榕要出去之前,庆长帝复道:“或者你给闻煜一个身份,让他能安心与朕回京城待一段时间,陪陪朕和他母亲?” 叶榕头也没回:“我又不曾捆住他手脚,陛下想带他去哪儿就去哪儿。” 叶榕下了车,未曾理会周边人的视线,径直入了府内。 顾沅望向叶榕背影,她脚步急匆匆,像是有什么事情着急去做。他正踌躇时,身后马车也缓慢起了步,南下而去。 而另外一处。 叶榕询问春晓:“叶墨澜何在?” “小小姐刚出府游玩回来,用完膳应该是去午休了。” 叶榕命春晓派人去她屋内查看,自己则回了后院,到后院之时,她便听见有人呜咽哭泣之声。 循声而去,闻煜正手足无措站在原地,而叶墨澜则环抱着他腰身号啕大哭。 “爹爹,是不是娘故意把你关了起来,不愿你出府去见外人?” 闻煜忙看向叶榕,他前几年确实不小心被这孩子看见过一次,他以为她年纪小,并不记得这些事情…… 可再怎么误会如何能把他误认成她爹?他跟郑绍景有何处相似?他改还不行吗? 叶榕大概猜到了事情缘由,轻咳一声:“叶墨澜。” 闻煜明显感觉到抱着自己的小人儿手臂僵硬,转头看见是阿娘,瞬间站直了身躯。 “阿娘。” 闻煜思绪兀地偏了,果然没有任何人不害怕相近之人忽然严肃喊她全名。 “你如今已经九岁了,怎得连自己的父亲都认不清?” “……”叶墨澜垂下头,不敢言语。 “你这身衣服是谁为你所裁,鞋子又是谁缝制的?”叶榕不解为何这三个孩子都对自己生父是谁这么执着。 “他若是你生父,你想如何?” 叶墨澜抬头,不假思索道:“当然是让父亲出府门,让大家知道他才是我的父亲,而不是外面那个假的!” 叶榕回头,顾沅正站在院门之外,想来他应该全部听到了。 顾沅视线晦暗不明地从叶墨澜身上扫过,最终落回到叶榕身上,道:“如今我才算是真正了解了你的心情。” 叶墨澜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瞧见一向对自己和颜悦色的父亲冷脸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她上前两步,想大胆牵住阿娘衣袖:“我想要真正的父亲陪在我身边……” “你觉得呢?”叶榕问顾沅。 顾沅看着叶墨澜那仍旧有着婴儿肥的脸颊,道:“她想要,便送她去吧。” 养不熟的白眼狼,留着也是害己。 叶墨澜转身看向闻煜,想从他这里求得一句话,却发现他看都未看自己,只不停收拾着自己衣服,然后当着众人的面,难过道:“衣服都脏了。” “我不管,你要陪我一起去买身新衣服。” 这般作态,叶墨澜只在好友家的妾室身上见过。她父亲怎么会如此……上不得台面。 “你不是我父亲!” 叶墨澜几番改口,在场之人心寒不已,而顾沅早就甩袖离去。 “春晓,带她出去。” “是。” 等人都走了,闻煜上前问:“你当真要把她送去皇陵?” “方才你没听说吗?她自己要去找到,去之后不能回来我也会同她说清楚的。” 第248章 闻煜没再说什么,小时候的叶墨澜是可爱的,长大后,那脾性和郑绍景如出一辙,可爱得想让人一拳揍过去。 “客人是庆长帝,要你回京城。” “我不回。”叶榕话转得快,闻煜也接得的极快,“你且放心,这些事儿我自会解决。” “再有人来因为你而扰我,你便直接离去吧。” 闻煜早就清楚叶榕心冷,也未觉得难过:“我知道了。” 紧接着,闻煜消失了整整半月。 再回来时,他面容消瘦,颇为疲惫:“庆长帝动了怒,现如今那三个孩子算是彻底与郑绍景团聚了。” “我给我娘留了三个孩子,说是你我生的。”闻煜自认自己十分聪明,“义子养子都是子,只要有人继续将闻家传承下去便可。” 他贴上叶榕:“如此,再无人烦你我,我也能安心留在你身边了。” 这之后,闻煜便在鱼应县抛头露面,毫无顾忌地陪侍在叶榕身边,直至叶榕安然死在怀里,他满头白发亲自挖了两人的墓地,拿出了许久之前自己刻的石碑立到叶榕墓碑之旁。 碑上,赫然写着——吾夫闻煜四字。 而右侧下方,还刻着一排小字——榕深爱之。 闻煜躺进墓地之时,忽地看见碑后有一道浅显的黑色墨迹,他猛地坐起来仔细看去,上面模糊不清写着二字。 已阅。 第130章 和亲公主 “宿主!” 叶榕刚从小世界出来,系统7758就迎面飞了过来贴到她脸上。 叶榕伸出两根手指将系统从脸上提了下来:“你做什么。” “呜呜呜。”系统7758只哭不说话。 扒开满天飞模拟眼泪的代码,叶榕狐疑:“难道是不小心把你体内什么核心捏爆了吗?”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正是第一次捏碎系统之后它才开始出现故障。最开始还只是联系不到它,到后来直接无法进小世界陪同着自己。 “本来你就没什么用,如今倒好,我去工作,你在系统空间吃喝享乐。”叶榕眼尖地看见地上还残留着数码残渣,却不承想自己说完系统哭得更大声。 7758看着一无所知的宿主,哽咽难言。早知道它就不上报主系统自己出故障了,这下可好,好不容易绑定到的宿主竟然是没有身份的黑户。 “宿主。你到底是什么人。” 叶榕已经开始动手拆7758了,见它不反抗还有些诧异:“你主人。” 7758一噎:“我们签的是劳动合同,又不是主仆协议……” 等把7758拆得只剩下一堆数码后,叶榕问号脸了。 “看着没什么问题,你偷偷看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 “哈。我看着像是会看那种东西的系统吗!”系统跳脚,还要反驳之时便看见叶榕要动手拆她的核心代码,瞬间急了。 连忙飞开。 “宿主,其实我没什么事情,你快去下一个小世界吧。”7758说着便将下个世界的门打了开来,也不给叶榕再说话的机会,直接将她传送了过去。 隐约之中、 叶榕好似听见系统说了一句小心什么,再回身时便发现自己坐在一顶正在前行的轿撵之中。 “7758?”叶榕试探唤了一句,没得到系统回应,便知道它仍旧被屏蔽在世界之外了。 叶榕后知后觉才想起来,忘了问7758它是否能看到小世界进程。 马车外面的人听见公主所言,立刻上前问道:“公主,您有何吩咐?” “无事。”叶榕顿了一下,又道,“我渴了,送些水进来。” “这……”外面的人迟疑了一下,“公主,这正在沙漠之中,怕是一时半会儿取不到干净的水,您喝奴婢的可以吗?” 还不待叶榕说话,她又慌忙解释:“奴婢一口未动,水是干净的。” 马车因着两人说话的动静渐渐停了下来,那奴婢转瞬便从外面掀帘将水壶递了进来。 马车仅仅因为对方伸进来一只胳膊就显得逼仄不已。 叶榕一顿,缓慢反应过来这是新的世界,没人哄着自己供着自己了。 既如此,叶榕也没那么矫情了,什么水不是喝? 接过水壶打开盖子正要喝时,叶榕注意到了对方干涩起皮的嘴唇,她问:“你这是特意留着自己喝的?” “道路长远,水难寻,奴婢也是以防万一,现在正好派上用场即可。”一阵风吹过,风沙四起,热浪顷刻就席卷了马车内部。 婢女快速放下了车帘,因着风沙太大并未张嘴回话。 车厢内一阵晃荡,叶榕先是扣上了水壶盖子,才以手扶住车壁稳住自己身躯。 也不知过了多久,狂风终于停止怒号,渐渐恢复了安静。 “公主,没事儿了,您且安心。”那婢女又在车外喊道。 叶榕也趁着此时看完了所有的记忆。现如今她是清泽国最宠爱的小女儿,父皇骤然因病殡天,众多皇子和太子斗得正狠,曾有皇子拉拢她生母淑妃和她,企图让她说谎话来曲解父皇生前的意思,让她表露出父皇对太子不满。 平日里对原主和善的哥哥们变得一个比一个表情狰狞,好似她不站队他就要把她生吞了一般。 第249章 为了保全自身,也为了不卷入皇位纷争,原主便借着一直未定下的和亲一事,主动站出来远离京都。 反倒是一直不怎么熟悉的太子哥哥对她几番询问,是否真的决定前去和亲,又将游牧民族的一些风俗告知与她,想劝退她。 原主想了又想,最终仍旧是步上和亲之路。 也就是如今叶榕正在行进的沙漠路上。 “还有多久才到边疆?” 马车外,婢女咳嗽了两声,才哑着嗓子道:“快到了。” 见车势彻底稳了下来,叶榕再次拧开水壶,因着天气太热,水壶里的水蒸发掉了三分之二,她仅仅喝了两口,壶里变多少水了。 叶榕沉默。 “送嫁的人是谁?” “勇德将军。” “让他来见我。” “是。” 不多时,这位勇德将军骑马而来,下马在车窗附近,即便叶榕看不见,他也十分恭敬拱手行礼道:“公主。” “敕乐吉那边是到何处才来接我?” “明日。”勇德将军道,“不过现下正值他们迁徙之时,怕是要迟一段时间才能赶到。” 叶榕闻言掀起车窗帘,狂风之后外面的天气要比屋内凉快许多:“我朝下嫁公主与他,他们竟然还敢迟到?” 见公主面色铁青,勇德将军苦笑一声:“寡廉鲜耻、只知蛮力的游牧民族,如何知晓这些礼仪。” “既然他们迟到,就别按规定路线走了。”叶榕不容拒绝道,“给我找匹马来。” 勇德将军大惊:“公主是要骑马?这外面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刮大风,您还是待在马车内吧。” “父皇先前教过我马术,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柔弱,否则不会自请和亲的。” 勇德将军回想先皇精湛的马术,一时被叶榕唬住,便去寻马而来。 趁着这个时间,叶榕也换掉了身上繁琐的类似于嫁衣的红衣裙。 于是勇德将军回来时,便看见往日最为骄矜柔弱的公主殿下换上了一身当地高立领、大斜衽的衣服。 虽然仍旧好看,但却让在场的将士们无端觉得心酸难过。 本来公主是不需要去和亲的,先皇都认了路侍郎的嫡女当干女儿,册封她为昌安公主的圣旨都在拟写了…… 要知道,路侍郎的嫡女师从裴大将军,武艺超群,去了敕乐吉说不准是谁欺负谁呢。 叶榕换了衣服,忽地感觉舒适不少,当地人穿的衣服总是该有理由的。 众人不自主停了手里的动作,齐齐看向公主殿下。见她身手利落翻身上马,头发迎风翻飞,刺眼的阳光洒照在她面部,心中不由得惊艳。 “竟不知公主马术如此之好……”勇德将军感慨:“若是先皇看见这一幕,定会夸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叶榕闻声回眸,笑意盎然:“走着,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这送嫁的军队至少有一半是要跟着自己去敕乐吉的,既如此,叶榕便要早做打算。 她呵驾,温顺的马嘶鸣一声,‘嗖’地像利箭一般冲了出去。 众人原本还沉浸在公主比骄阳还炽热明艳的笑容上,骤然见她冲了出去,心中警铃大响,先行队也赶忙跟了出去。 天地良心,叶榕发誓自己没打算这么冲动奔向沙漠之中,是身下这匹马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像是能听懂她心里在想什么似的,自己刚在心中想完,它便奔了出去。 要不是自己缰绳抓得近,她怕是都要被甩出去…… 叶榕为了实践自己的想法,便在脑中想了一句‘带我去有水源的地方。’ 一路观察着地形和植物密布程度,叶榕挑眉,身下这马竟然真的是寻着有水源的地方而去。 不多时。 一片绿洲出现在叶榕面前,她勒马停下,等着身后勇德将军追来。 众人缓慢而至,看见绿洲心中皆是震惊:“公主是怎么知晓这里有水源的?” 叶榕拍了拍马,道:“是它带我来的。” 众人闻言赞叹出声:“公主福佑天下,连马儿都甘心为殿下行事。” 勇德将军欣喜之时也不忘警惕,看着远处同样往这边赶来的黑点点眯了眯眼:“快去取水,不要在此停留太久。” “是。”众人应声,快速奔向绿洲湖泊。 叶榕本也要下去取水,却遭了勇德将军的制止,他令自己身边的小将李禹接过水壶:“公主,您跟在我身边勿要随意走动,这边境虽看着和平,但遇上人,尤其是我们中原人,为了咱们马车所带之物,极大可能会打起来的……” 叶榕蹙眉,对远处而来的人群也起了戒备之心。 “他们知道我国正在内斗吗?” “消息灵通的是知道点儿的。”勇德将军眉心挤出一个川字,他恨不得把自己自宫了变成太监跟在公主身边保护公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勇德将军,您能来送我已经很是感动了。”叶榕道,“他们之中,都是谁要留下来同我敕乐吉?” 勇德将军一一点出,最后指着带着水壶归来的小将李禹道:“这是陪同我一起上过战场的孩子,他最为机灵,公主可放心信任他。” 第250章 “好。” 所有人取了水回来,叶榕将水壶还给了那个婢女,并问:“你叫什么名字?” “卢歌。” 叶榕点头,原主先前的婢女都留在了京城,她不愿她们跟着一起出来受苦。 勇德将军点了一边人数,见人齐了便要离开。要走时,远处那些人也到了绿洲之处,本要悄无声息避开,他们却掠过了绿洲直奔他们而来。 将士们警惕起来,手中握紧了兵器。 对面意识到他们气氛不对,连忙高声喊:“我们是前来接亲的,吉敕札!” 打马在最前方的男子背向落日,如丹夕阳光辉洒在他身上似乎镶了一层金边,风吹起他发丝,细长而多的辫子垂落胸前,像是草原上的豹子般,冲着叶榕等人踏马扬鞭而来。 “我名第五尧,对面可是清泽国公主叶榕?” 第131章 嘴臭脾气大的公主 勇德将军仍旧保持着警惕:“第五尧?”他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将为首的古铜肤色男人打量了一遍。 第五尧挺胸昂首任由人打量着,他从怀中拿出一道明黄色的缩小版,仅有一个手掌大小的圣旨来:“这是你们皇帝给的。” 见勇德将军接过圣旨没有自己先看而是递给他身后穿着他们服饰的女子,心中狐疑。 正想着,便听对方恭敬道:“公主。” “你就是我嫂子?!” 叶榕恍若未听见对方惊讶的声音,只垂眸看着圣旨上的字迹。并不是先皇所书,是太子写的。 她将圣旨递还给勇德将军,看向第五尧:“第五之姓,该是我中原之人姓名。你是何身份?” 第五尧骑在马上,他看着叶榕白皙的脸庞,心道,中原的公主和他们部落的女子当真不一样,娇娇软软,就像枣糕一样,甜甜的感觉。 听到叶榕问话,他回过神来:“我随母姓,母亲确实是中原人。” “我是图苏克的第七子,珂丹尔是你的要嫁的人,下一任合罕。” 跟母姓,便说明这人在敕乐吉并不受重视,派一个不重要的人接亲护送,就是没把他们清泽国放在眼里。 勇德将军当时就怒了,指着第五尧还未说什么,便见公主驾马前行几步,挥胳膊扬掌,‘啪’的一声响,狠狠打到了第五尧脸上。 他身后跟来的族人一时惊讶,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五尧抬手擦了一下嘴角,见拇指上竟有血迹,扯出来一抹不怎么和善的笑,夸赞叶榕道:“公主好臂力。” 勇德将军心里咯噔一声,上前呵斥第五尧:“公主岂是你能评判的?” 叶榕捏了捏手腕,她想过这人的脸皮会很厚,所以在打常人的基础上多用了七分力气。 可一掌下去,他只是嘴上破了点皮,自己手都打红了。 跟在勇德将军身边的小将李禹注意到了公主捏手的举动,在勇德将军和对方交流时,上前询问:“公主,您没事儿吧。” 叶榕想说手疼,但这不方便她立威,便摇了摇头。 李禹看着她手道:“蛮族皮糙肉厚,下次您想打谁给属下一个眼神便可。” 叶榕欣赏他的衷心,但此刻并不是夸奖他的时候,眼神示意他退后。 “喂,你可在听本将军说话?”勇德将军发现他视线一直落在公主身上,忍不住上前以身挡住他的目光。 “我是奉合罕命令前来接亲,你们送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再往前面走你们大部分人骑的马也就要死了。” 沙漠中只有骆驼和沙漠种能远行,他们的马死了怕是也不会让他们就地宰杀吃了。 中原对他们□□骑着的马感情很深,方前双方开战,马死了他们要么烧了要么就土葬了,反正不让人吃。 勇德将军下意识拍了拍自己座下疲惫不堪的马匹。第五尧说的是实话,下午风波过去时他就察觉马略显无力,被风吹着退了很多步。 他思来想去还是不舍得公主,正决定要再多停留一晚,加快速度送公主到敕乐吉领地之内再走时,就见公主道:“你们走吧。” “送再远也终有一别。” 勇德将军伤心忧虑,瞥眼看见马侧李禹激动开心得要蹦起来,他伸出手掌猛地拍向了他后脑勺:“呲个大牙乐什么乐?把公主给我保护好了,若是公主有一点儿闪失,你就带着九族下去给先皇解释吧。” 李禹瞬间站直了身体,握住手中长枪,道:“公主在,属下在。” 勇德将军见他态度端正,才不再继续呵斥他。回头看着第五尧身后那些高头大汉,道:“那公主便交给你们了。” 做完交接,勇德将军再次叮嘱李禹:“到地方之后,务必要立刻派人送信回来,好让太子殿下和我等知晓公主平安。” 他这话说得极大声,叶榕听得清清楚楚,她知道对方这是真心话,也更明白他是在为自己造势。 勇德将军带着大部队离去,叶榕身下的马留了下来,经过李禹一番科普,她倒也是明白了原来这马便是沙漠马。 怪不得知晓如何寻水源。 李禹让众人将不重要的布匹一类东西卸车交给敕乐吉的人装载,腾出来一辆马车后忽地看见最后方还有小车轿,疑惑问:“这是什么?” 第251章 将军走的时候并未交代得十分清楚,这个车轿从一开始出发他便不知内里是何东西,眼下无人看管,或许能看上一眼? 想着他便上前两步,正要掀帘查看时,队伍中却忽然出来了一名小将,他从怀中取出一个什么东西让李禹看了一眼,李禹瞬间面色大变,神情恭敬不少。 对视一眼后,他转身离去了。 叶榕并未注意到这一幕,她正在与第五尧拉扯着呢。 “听闻你们吉敕札是敕乐吉中最强盛的一个部落,可我看着,你们连接亲的人手都这么少,部落里该不会也没多少人吧?” 第五尧舌尖顶了顶被打的脸侧的口腔内颚软肉,道:“吉敕札有九千七百六十一人,不止在敕乐吉,整个西北地区的部落吉敕札都是最大的。” “九千七百多人?”叶榕面色一言难尽,“也难为你记得这么清楚。” “中原地势平坦,粮食又多,人自然也多。”这确实是他们比不了的,不然古往今来为什么那么多人都盯着中原那一片地方攻打? 第五尧没说完的话在场众人都心知肚明。 对于他们的狼子野心,叶榕只能捏了捏手腕。 第五尧视线落到她白皙的手腕上,知道现在周围的人都在忙着行李装卸没人关注他,他驭马靠近中原脾气躁的娇娇公主:“我皮糙肉厚,小心把公主您的手打伤了,否则回去新婚之夜让哥哥发现了这手上的伤势,定会惩处我。” 他骤然靠近,身上的汗臭味传了过来,叶榕分毫面子未给对方,嫌恶哕了出来。 驾马退后多步,呼吸到新鲜空气后,叶榕才问道:“你们都不洗澡的吗?” “身上气味这么大,马棚里的马儿都比你们干净。” 脾气大还嘴毒的中原公主。 第五尧反正是闻不到自己身上有什么味道,他故意恶心公主:“用不了多久,公主身上也会有这味道,您还是早点适应吧。” 见白白嫩嫩的公主脸都气黑了,第五尧心情舒畅多了,高问了一声:“东西都收拾好了没,再不赶路今夜就要没地方歇息了!” 他们来的时候还留了一小部分人在一处背风处扎了营寨,夜里风大气温也极低,如果赶不回,今夜这些中原人说不准就要冻死了。 第五尧催促着,其他人也知道问题的严重程度,迅速收拾好一切就开始赶路了。 “我们骑马可不似中原骑马游街,你最好是回马车里。” 叶榕不愿与他说话,只是远远冲着他竖了中指。 其他中原人也只有零星几个不太会拒绝人的理会他们,一个个都昂首攥紧了马缰绳,看样子是要与他们一较高低。 吉敕札族人心里的傲气被激发了出来:“在我们的地盘上想赢我们,痴心妄想!” 叶榕并不阻止,反倒鼓励他们:“让我看看你们的风采。” 有了她这一句话,所有人更是热血沸腾,似是在弦上的箭,个个蓄势待发。 吉敕札族人看热闹般地集聚在一起小声说了几句话,而后哈哈大笑散了开来。 中原人上赶着找挫折受,可不怪他们不给面子。 一声口哨,所有人冲了出去。 第五尧起步稍慢,他本是想着随同在中原公主身后,以免出了什么事儿人‘丢’了,合罕交代的任务办砸了就真的不用在吉敕札待了。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那中原公主将胸前挂着的面布一撩,遮住口鼻耳朵,仅露出一张脸,就跟着一群男人冲了出去。 速度之快完全不输族中女子。 而她周身的那些中原小将,也是一个比一个神勇威武,他们四散开来,将公主护在队伍正中心。 眼见着人要消失在扬起的灰尘之中,第五尧不再磨叽,快速追了出去。 太阳还未下山,红彤彤地挂在天边,气温却骤然降低到呼气都有白雾从口中鼻腔冒出。 到营地尚未下马,李禹就从后方取了皮裘快速为公主披上,而卢歌也取了手炉快速塞到公主手内。 “公主,您还好吗?”卢歌口中冒着白气,伸手摸了一下小姐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冰凉得让她感到害怕。 “快进营地。” 第五尧坐在马上,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被众人簇拥着走进了最大的营帐,身后的奴才们一个个搬着炭火进了营帐,暗淡无光的营帐瞬间亮起温暖的黄色光线。 只是站在门口,第五尧都感受到了营帐内的热源。 他正要探手掀帘,门口守着的侍卫红缨枪斜在面前,对着第五尧喝道:“大胆,公主所住营帐岂是你一介外男能随意进出的。” 第五尧透过缝隙往里面看去。 那中原公主被昏黄光源笼罩住,炉火围绕她放了一周,毛茸茸的狐裘将她整个人趁得越发娇小…… 这样的人,身份越是尊贵,在这里就死得越快。 第132章 自做多情 第一缕阳光从地平线散射而出,中原的人就迫不及待从营帐内爬了起来。 叶榕裹着棉衣,穿得厚厚地从营帐内出来。她搓着手问守门的人:“你们昨夜换班是多久一次?” “两个时辰一次。” 叶榕将怀中抱着的暖炉送给一侧看起来年纪并不怎么大的小将士:“拿着暖暖。” 第252章 小将士站如松,两眼亮晶晶看着叶榕道:“公主,我不冷!” 李禹从一侧而来:“公主,这是他的职责,您不必忧虑。辰时末就温度就会上来……” “他们还不起?”叶榕看着营地内活动的都是自己人,不由疑惑。 李禹摇了摇头:“睡得很死,叫都叫不起来。” 卢歌端来一盏刚烧开的热水:“公主,暖暖身子,早膳还要些许时间。” “李禹,你昨夜睡得如何?” “这……”李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下周围的将领们,不好意思说实话。 “但言无妨。” “没睡好。”李禹道,“虽然穿了棉服,但仍旧觉得处处透风,咱们带的棉服或许没有他们身上穿的那些防风保暖。” 昨夜他见吉敕札人睡的死,就上手摸了一下,和他们在边境买的同类型的衣服手感完全不一样。 叶榕若有所思:“昨天那个第五尧还是什么,在哪儿住着呢?” 李禹走在前方带路,在最边缘的一个营帐前停下。 叶榕深呼吸了一口冷气,才走进营帐,刚进去不过两步,她就立刻退了出来。 “李禹,你进去将人抬出来。”叶榕万万没想到在这个小世界里最难忍受的事情就这么出现了。 他们身上的气味怎么这么重,从不洗澡的吗? 李禹带着两人进去,本以为第五尧也是如死猪般的睡眠质量,谁承想刚走近,对方便翻身坐了起来。 暗金色的瞳孔注视着他们:“有事儿?” “公主有请。”李禹观他神色也不怎么好,好奇道,“难道你也一晚上没睡好?” 第五尧伸手指捏了捏眉心,没理会李禹,起身径直出了营帐。看到叶榕正瞧着初升的太阳欣赏,走上前道:“公主好雅兴。” 叶榕不想与他多言,直言道:“你们来接人时就什么也没带?” “嗯?”第五尧一时没听懂什么意思,“文书不是已经给你们了吗?” “你们不怕我冻死吗?” 或许是一晚上没睡的原因,第五尧思绪卡了一瞬:“冻死?” 第五尧仔细打量起叶榕,太阳光线打在她面容上,本就白皙的脸庞更显晶莹玉润。 第五尧眨了下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太阳光下,这位中原公主的鼻子都有些透光…… “你现在很冷吗?”他说着便探手要触摸叶榕面颊。 叶榕侧头避开,向后退了一步:“男女授受不亲,说话便是说话,你动手作何?” 第五尧收回手,噢了一声。他像是沉浸在什么思绪中无法回神,一字一顿道:“今日便能赶到部落,想要什么东西珂丹尔会为你准备的。” 叶榕表情犹如爹死了三天一般难看,上下扫视了第五尧:“所以你连找件衣服的话语权都没有?” 第五尧倒也不觉得尴尬,如实点头:“确实是这样。” “所以,”第五尧嘴角上扬,“有什么事儿都别找我。” “废物。”叶榕转身走了,她身后的卢歌犹豫了一下。若是公主一直如此说话,怕是会将吉敕札的人全部得罪一个遍…… 卢歌想了许久,手搭在腰间摸着藏着的匕首,最终还是一句话没说离开了。 不重要的人得罪便得罪了吧,公主本身嫁到这边心里就已经很难受了,何苦在言行上拘束公主? 她多精练武艺就是了。 吉敕札。 合罕图苏克带着夫人阿依汗站在营帐中心,他望着远处逐渐靠近的马队,问身边人:“珂丹尔去哪儿了?他新房子马上就要到了还不出来?” 吉日格拉站出来,道:“珂丹尔昨夜出去打猎,早上太阳出来人才回来,现在应该还在睡觉呢。” “这个时节打什么猎?”图苏克一脸大胡子,他握着腰间弯刀,威严道,“去把他喊起来。” “是。”吉日格拉昂首挺胸,说着就要往后走。 “等一下。”阿依汗指着旁边的小儿子苏力青,“你去喊你哥哥起床。” 她对着吉日格拉说:“中原公主新到,你不要再和珂丹尔有接触让人家误会了。” 吉日格拉一下子就将脸垮了下来:“我和珂丹尔清清白白,为什么不能接触,避着才奇怪。” “你……” 见两人还要吵吵,图苏克斥道:“行了,都闭嘴。” 他上前几步直接奔着马车:“公主远道而来,辛苦了。” “已经备好膳食,公主下马车便可休息了。” 卢歌掀起车窗帘,看向车外之人,问:“你是何人?” 图苏克面色一僵:“吾乃吉敕札合罕,图苏克。” 卢歌噢了一声,像是才反应过来般,拱手道:“原来是合罕。” 图苏克探头从车窗往里面看去,见到一位穿着赤红色的女子坐在里面,他问道:“可是明珠公主?” 叶榕动了动手指,嗯了一声。 只听这一声不咸不淡的嗯,图苏克就知道这位明珠公主不好惹。 他递了一个眼神给同样上前来的阿依汗,阿依汗遂开口:“公主为何还不下马?可是他们接亲的人做了什么错事?” 卢歌早早就将车窗帘放了下来,让外面的人无法窥探到车厢内。 第253章 闻言,卢歌在公主的示意下质问:“珂丹尔在哪里?为何不来接公主?” 图苏克无声冲着吉日格拉扬下巴。 今日珂丹尔不来这中原公主怕是不会好好收场。 吉日格拉望着中原一队人马哼了一声,一甩头走了。刚到他们这儿就摆这么大谱子,以后有的是罪让这个什么明珠公主受。 图苏克站在马车外,见这公主一时半会儿没有下马车的意思,就命人搬了椅子打算坐着同她耗时间。 可这屁股刚挨着凳子没多久,就听马车里有人说话,他复站起身往马车附近靠去,还未走近,就被带刀侍卫拦了下来。 方才说话的婢女从马车内下了出来,她看着图苏克问为什么派第五尧前去接亲,而不是新郎官本人。 阿依汗对着婢女解释:“眼下正是向北迁移游牧的时候,这事儿关乎着我们吉敕札族人最基本的生存之道,若是不及时到,这牛羊饿着了,怕是会饿出病来……” “中原地势平坦,公主应当是不晓得这迁徙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 阿依汗温和解释着原因。 话音未落,听见身后有熟悉的声音传来,回头见是珂丹尔,瞬间松了一口气:“珂丹尔,快来见过公主。” 听到珂丹尔名字,叶榕侧头望去,卢歌了意,将车窗帘掀开一角。 珂丹儿烦躁无比,昨夜他忙了一晚,这还没睡够呢就一直喊着让他起床。那中原公主不就是清泽国随便找了一个人顶替而来吗,哪里需要他亲自出来? 况且,他不出来迎人,这中原公主就要坐在马车上永远不下来? 架子这么大,真当自己还在中原吗? 阿依汗看出珂丹尔的不满,上前推搡了珂丹尔两下,低声道:“快去哄哄公主。” 吉日格拉冲着珂丹尔扬了扬下巴,珂丹尔才不耐烦上前。 他冲着马车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抱拳礼:“见过公主。” “你就是珂丹尔?”叶榕泠泠之音从马车之内传来,清脆犹如泉水撞击石头,将珂丹尔所有的不耐浸入水中。 珂丹尔从未去过中原,他只从旁的族人口中听说过中原女子和他们部落里的人不一样,但他一直以为是族人胡说,天下女子不都是一个样子吗? 珂丹尔因着这温和的声线对中原公主起了好奇之心,抬头望去,从车窗缝隙看见了半张白皙的脸庞。 比中秋草原上的月亮还亮还白! 娇软的唇瓣带着些许水光,看得珂丹尔心猿意马。 “公主是在怪我没有去接你吗?”珂丹尔一改先前的不耐烦,开口想要同自己未来媳妇儿解释缘由。 “我也很想去的,可是有些人只有我指挥的动,他们……” 李禹从一旁骑马而至,挡住了珂丹尔:“公主,您的营帐已经搭好。” 等候在马车外的敕乐吉众人闻言齐齐看向李禹而来的方向,原本空旷的草原上凭空多出一顶精湛美丽的营帐,上面还绣着中原独有的刺绣花纹。 再回头看一眼他们自己人住的营帐,平平无奇。 所谓没有对比便没有伤害。 珂丹尔看了眼营帐,面色古怪。 难道中原公主坐在马车里不是故意摆架子等自己? 马车内传来一阵窸窣,车帘掀起,卢歌率先从马车内出来。 珂丹尔眼前一亮:“公主……” 卢歌:“……” “奴婢是公主的仆人。” 卢歌转身,恭敬低头探手,等待搀扶公主。 第五尧远远瞧见那中原公主站在马车上,姿态高傲地睥睨族人,无声笑了一下。 第133章 窥视 叶榕施施然从马车上下来,未分给等候在马车前面的珂丹尔一眼。 阿依罕心中一紧。珂丹尔最要面子了,愿意对这中原公主低头、哄她两句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当众被驳面子,她担心珂丹尔不管不顾直接与公主翻脸。 阿依罕下意识侧头回避,却等了许久也没等到珂丹尔生气,她回头看去,就见珂丹尔巴巴追在中原公主身后,嘴唇张张合合对其说着什么。 虽然听不清内容,但看其姿态,也应该是在说好话。 阿依罕和图苏克对视一眼,不可置信。 一眼未看住,吉日格拉追上了珂丹尔:“珂丹尔,你忘了你昨夜是怎么答应我的了吗?” 她面色铁青,手中握着腰间弯刀,好似珂丹尔背叛辜负了她一般:“你失去了我的信任!” 叶榕闻言回头看向说话之人。 身材高挑,身躯强壮,长辫马尾,眉眼间英气十足,只瞧上一眼便知晓她定是武学练家子。 叶榕收回目光,撇眼看了一下珂丹尔便继续向自己营帐而去。 珂丹尔僵住,对着瞪着他的吉日格拉道:“我改变主意了还不行?” “别耽误我的好事儿。” 观珂丹尔屁颠屁颠追向那中原公主营帐,结果还没靠近就被门口的侍卫拦下,她哼笑了一声。 “瞧瞧,上赶着也没得到好脸色吧。” “第五尧,你怎么回事儿,干嘛站那儿?”吉日格拉看到第五尧杵在中原公主营帐旁像是侍卫一般,她狠狠皱眉,而后才想起从他接亲回来就一直没看见他。 第254章 又见地方选得极好,吉日格拉问:“这位置该不是你给选的吧?” 第五尧立在原地未动,高声道:“明珠公主是我亲嫂子,给她选个营帐不行吗?” “可这位置原先该是给合罕的!”吉日格拉怒道,“你看见大家已经收拾了一半了吗?” 第五尧抬手遮挡着刺眼的太阳,顺着吉日格拉手指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正有一群族人拿着白色帐幕站在原地。 他道:“啊,是吗?” “没看见。”第五尧无所谓摊手,他看向图苏克,“阿布可以跟公主说一下换过来。” 图苏克摆了摆手,不过是一个营帐位置,还犯不上跟一个女子争:“你和你额吉一样,都是不会办事的人。” “中原女子娇弱,稍微多吹一点儿风都会风寒死去,多照顾着她点儿。”图苏克见珂丹尔挫败折返回来,对他道,“这几日什么事情也不用你做,你只管好让公主开心。” 珂丹尔也不再反抗,直言道:“她是要嫁给我的,我当然会照顾好她。” 要是她没两天就死在草原上,且不论清泽国那边会不会想他们吉敕札有异心,等随后有时间了,腾出手收拾他们,光是没养住自己阏氏一事传出去,他都没脸在草原上混了。 珂丹尔迫不及待地问额吉:“我和阏氏什么时候成婚?” “阏氏、阏氏。你倒是叫得亲近,也不看看人家对你什么态度。”吉日格拉暗骂图苏克是个蠢蛋,“你没看见这中原公主完全不喜欢我们部落吗?” 珂丹尔奇怪扫视吉日格拉:“你好像对我的阏氏意见很大。” 吉日格拉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昨日明明是珂丹尔喝醉酒了来找她说不想娶中原公主,说最讨厌中原人,有生之年要像以前那位汗王一样逐鹿中原。 如今不过刚见一面,甚至还没说得上五句话,他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男人说话当真无信! 吉日格拉气愤转身离去。 阿依罕见着珂丹尔没有去追吉日格拉的意向,松了一口气。但为了防止意外,她叮咛珂丹尔:“中原人最讲究礼数,若是男子在婚前有别的女子,那女子还不是他们的妾室,会遭人唾骂。” 珂丹尔伸手指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吉日格拉背影消失的方向:“我和吉日格拉?” “额吉真敢想。”珂丹尔抖了抖身子,“我和吉日格拉就只是兄弟,清白得不能再清白了。” 他转身就走:“以后别让我再听到这种言论了,玷污了我和吉日格拉的友谊。” 阿依罕应了声好,他能这样想最好不过。 图苏克早在明珠公主进入营帐的时候就走了。坐在阿依罕的营帐内,侍女递过来一杯热乎的咸奶茶,图苏克猛干一口,心里才觉得舒坦了。 阿依罕从外面进来,瞧着他心里憋闷,开解道:“毕竟是中原霸主最宠爱的公主,有点傲气、脾气很正常。” “多住些时日就好了。” 图苏克可不这样认为:“你看见那些跟在马车后的箱子了吗?叮里当啷的,声音听着像是刀枪碰撞的声音。” 他问阿依罕:“你看见那些送亲来的侍卫没,年轻的居少数,大多数都是些上过战场的,满身杀伐气息,早知如此,还不如娶一个当摆设的和亲公主。” “我吉敕札的勇士各个以一抵十,不到五十人的队伍,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阿依罕不理解图苏克在担忧什么。 图苏克叹口气。这些人是算不得什么,他就怕那老皇帝给了他最宠爱的明珠公主边境调兵权。 万一她在这里过得不顺心,直接遣了书信连夜从边境带兵灭了他们…… 中原人的心思深不可测,都是那个什么什么虎,表面跟你好着呢,背地里刀子都拔出来了。 “第五尧呢?去把他叫来。”图苏克忽然想起来部落里现在最闲的人应该就是他了。 没多久,第五尧就进来了,他也未对图苏克行礼,一派吊儿郎当的样子。 图苏克早已习惯他对自己的不敬:“你去跟在图苏克身边看着他,无论如何不要让他惹了明珠公主生气。” 他一顿,回头看向阿依罕,问道:“图苏克是不是还不知道这位公主不是随便点的和亲公主?” 阿依罕倒吸一口气:“你没派人同他讲?” “第五尧,你快去告诉他。”阿依罕赶忙从桌面下掏出来一个黑匣子递给第五尧。 见着第五尧无所谓地拿着黑匣子在自己手心中转了一圈,图苏克起身,作势就要去拿一旁挂在营帐内的鞭子。 阿依罕拦住他,瞪着第五尧:“还不快去。” 第五尧瞥眼扫视了一下图苏克,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继而走了。 图苏克大为光火:“你还护着他,你瞧瞧他对老子什么态度?他可有半点族人对合罕的尊敬?” “既不像我们吉敕札草原人豪爽英勇,也不像中原人那般儒雅有胸怀,我真是后悔和他额吉生出来个这么玩意儿!” “这些年都这么过来了,我还以为你早就不在意了。”阿依罕说话间上前为图苏克揉捏起肩膀,“当初你把那个女人带回来的时候我就不同意,跟察烈商议许久说要把人送回去。” 第255章 “那时年轻气盛,对谁都不服气,要不是你跟阿布一直拦我,我也不会钻牛角尖,非要跟那人在一起。” “不过中原女子确实和咱们部落的女子不一样。” 阿依罕捏肩膀的动作瞬间停止,出气的锤了图苏克两拳:“不用风吹日晒赶着牛羊游牧,自然晒不黑,身材纤细。” “你有本事就完成察烈的意愿,带着吉敕札和草原入主中原。” “察烈察烈,你说三句话两句话中都带着察烈,你是想他了是吗?” 图苏克国字脸上布满胡须,只能看清一双极大的上斜眼和一个不怎么光洁,满是坑坑洼洼和雀斑的额头。 “你……”阿依罕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看着图苏克气愤离去。 帐内的气氛骤然降到冰点,一旁的侍女们都不敢说话了,对视一眼退了下去。 出门结伴去解手时,从中原公主营帐路过,听见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好奇地瞄了几眼。 当看见帐内身材高挑的侍女抱着许多买都买不到绫罗绸缎随手放在地上,心中一阵疼惜。 “你说我能用一只羊从中原公主手里换一卷布匹吗?” “一只羊?没五头你就别想了。” “五头羊?那我还是不要了,布再贵也不能当饭吃。” “欸,你快看,王子是不是被赶出来了?” “王子都被赶出来了,第五尧怎么还在里面?”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王子面色并不怎么好,她们快速散了开来,以免被无辜牵连到。 珂丹尔站在营帐旁,脸色阴沉如水。 他手里拿着第五尧扔给自己的黑匣子,他打开将里面放着的文书看了一遍。 珂丹尔不识中原文字,看了许久也就模糊知道了这个公主和自己想象中的和亲公主不一样。 珂丹尔看完就将匣子扔给了身后的人,探身欲往明珠公主帐内窥视。 眼前兀地一黑,珂丹尔抬头一看,是张白净俊秀的男人脸。 “你们中原的人都好白啊。”珂丹尔忍不住感叹一句。这么白的男人,他从未在草原上见过,说实在的,换身女子衣服他都不一定能看出来面前这个侍卫是男的。 李禹打了个寒颤,莫名觉得自己被轻薄了。 “珂丹尔王子,没有公主邀约你不得入内,更不能做小人之行径窥视!” 珂丹尔哦了一声。 这句话听懂了,他在骂他是小人。 第134章 做个交易 营帐内。 第五尧皱了皱鼻子,嗅着浓郁的花香气味百思不得其解:“你们从哪里找的花?” 卢歌看了看公主并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犹豫了一下,回答道:“这是中原特有的香精,不需要采摘花,拿起来滴出两滴便可满室芳香。” “是这个吗?”第五尧手里把玩着这个琉璃瓶,扒开闻了一下,被呛得整个身子往后倒。 叶榕见他被熏得差点哕出来,嘲笑道:“你怎么不张嘴把这些东西喝下去?” 第五尧塞住瓶子盖子,迅速放回了叶榕身前的红木桌子上:“你到中原来就带这些不中用的玩意儿?” 第五尧语气中全是轻蔑:“这些东西连一个半扇羊肉都换不来。” 他打量着屋内精巧的各种玩意儿,心中道这中原公主真是天真无邪,不多带些金银细软。 叶榕一心二用,一边问第五尧又找她何事,一边强行撕裂系统空间。 这次进小世界不知道为什么不仅无法看到任务面板,还没办法拿取自己原有的能量和物品。 叶榕精神体用上本源能力,也总被一层柔软的薄膜包裹住,根本无法撕裂系统空间。 叶榕摸着这层薄膜,总觉得有些熟悉,就好似什么时候她曾经被困在这里面过。 “喂!” 一只大手从叶榕面前晃过,抬眸望去,正对上第五尧深邃的目光。 看着他暗金色的瞳孔,叶榕耳边忽然回荡起自己进位面前7758似乎对自己说了句什么。 “你们公主怎么说话说着就跑神了,小心她脑子不会是生病了。” 第五尧的话这时传进叶榕脑海中,她顿时明悟:“是小心。” 但是,是小心什么呢? “公主……”卢歌担忧上前,伸手探摸叶榕的额头,“您是不是水土不服,哪里难受?” “奴婢去把随行的刘太医请来吧。” 叶榕尚未回话,身旁的人就已经快步跑了出去请人。 第五尧双手环抱胸前:“一早提醒过你不要逞强,这刚一歇下,就不行了吧。” “你胡说什么呢,你才不行了,你全家都不行了。”卢歌憋着的脾气一下子就炸开了,上前就赶着第五尧往营帐外面去。 “以后他通报之后得了公主许可才能进来。”卢歌毫不避讳地当着第五尧的面对门口的两位侍卫道。 “是。” “格日力还真没说错,你们中原人就是爱抠字眼……”第五尧话没说完,就被侍卫抄着红缨枪,赶到了营帐一丈开外的地方。 和珂丹尔排排站。 珂丹尔见他也被赶出来了,心理平衡许多。 第256章 “你在营帐内都和我的阙氏说了些什么?” 珂丹尔十分好奇她的性子是上面样的,但又不屑于从第五尧这儿探听,于是他拐弯抹角道:“她有没有向你问我?你是怎么说的?” “她没问。”他不问第五尧还没有发觉,明珠公主从头到尾竟然从未提起过自己未来要嫁的男人一句话。 “不信。”珂丹尔转身就走。第五尧嫉妒他,即便阙氏问过自己也会被他隐瞒下来,他就多余问他一嘴。 第五尧可不管他信不信,漫步跟在珂丹尔身后:“合罕让我随时跟在你身后看着你,珂丹尔,今天晚上在你营帐里给我铺张毯子。” 珂丹尔脚步一顿,回头道:“第五尧,你疯了吧?” “你今天晚上要跟我一起睡?” 第五尧漫不经心跟越过他,直直走向珂丹尔的营帐:“不止今天,在你和中原公主结亲之前我都会一直跟在你旁边。” 珂丹尔傻眼了,随即反应了过来,无所谓道:“只要你不嫌尴尬,晚上随你。” 第五尧权当没听见向前走着,迎面撞上一个白白净净的男性,见他肩膀上挎着药箱,伸手拦住他:“你是中原来的大夫?” 来人扫眼看了第五尧一眼,道:“王子有事吗?” “没事儿。”第五尧闪身让出道路让他过去,“多看看你们公主脑子。” “……”对方脚步明显顿了一下,随即快步走向营帐。 珂丹尔问:“那是谁?” 一个大男人,面上一点儿胡须都没有,看着怪怪的。 “不知道。” “你刚才不是跟他讲话了吗,你会不知道他是谁?” “不知道。” 珂丹尔怒气上头:“真不知道你一个外族人为什么留在草原上,第五尧,离开敕札你什么都不是,你竟然敢和我,下一任合罕顶嘴。” 第五尧没有理会他。 珂丹尔像是一拳头打到了棉花上。他翻了个白眼:“也是忘了,自你娘死在你手里后,你就成软蛋了,别说是跟我吵架……” 珂丹尔扬了扬拳头:“把你按地上揍一顿,你也只会憋着气一声不吭。” 第五尧藏在袖子中的手紧紧攥住,双眼狠狠盯着珂丹尔。 珂丹尔无所畏惧,微微抬起下巴,用鼻孔看人:“难道不是吗?” 直到走到营帐旁,第五尧也没追上来给她一拳,珂丹尔不屑哼了一声:“孬种。” 夜幕降临。 吉敕札合罕图苏克让人大备晚膳宴请中原公主。 所有的族人都兴奋无比,聚集在篝火旁边:“听说中原公主肤白如雪,唇赤红如血,头发乌黑靓丽比中原最好的绸缎还顺滑。” 所有人凑在一起讨论着中原公主的外貌,在一句又一句的夸赞中对她的期待再次拔高。 “再好看又有什么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她是扛不起阙氏大任的。” 一个圆脸绑着粗辫子的小姑娘嘴噘得高高的:“阙氏应该是吉日格拉姐姐的!” “娜仁!”吉日格拉打断小姑娘说话,“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娜仁小脸红彤彤:“本来就是!”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那个什么公主,她再好看也没有吉日格拉姐姐对我们吉敕札了解,她是外族人,以后会是我们的敌人!” 吉日格拉怒而起身:“娜仁,你要是再这样说话,我就要让你哥哥揍你一顿了。” “可是……” “闭上嘴吃你的饭!” 这边的骚乱并没有引起合罕他们的注意,他正问着阿依罕:“怎么明珠公主还没来?” 阿依罕站起身:“我去问问。” 刚转身,她就看见有人卷着一张红色的毯子从中原公主的营帐里铺了出来,一直慢吞吞、细致地铺到了给中原公主安排的座位上。 “这是?”阿依罕不解。 其他人也都因为这条红毯停止了自己的动作,定定地看着那些侍卫铺完以后恭恭敬敬站到外侧两排。 唰啦一声。 中原公主的营帐帘被拉开,在万众瞩目之下,叶榕裹着白得发光的狐裘从中走出来。 月光犹如一层薄纱拢在她身上,散发着微弱的荧光。 她手搭在身侧卢歌的胳膊上,缓慢向前,端的是优雅从容、尊贵无比的大国公主之风范。 直到叶榕坐下,道了声合罕,众人才从惊艳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娜仁咽了口唾沫,手中的烤肉早就掉到了桌子上:“她比天上的月亮还白,比绿洲里的水还清……” “吉日格拉姐姐,我收回我先前的话,珂丹尔王子每日辛勤回到营帐内能看到她,就是再累也会有动力的。” 娜仁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中原公主竟然这么美。 她又向中原公主的身边的人看去,每一个女子都美丽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我想去中原生活。”娜仁低头看着自己脏乎乎的小手,低声嘟囔着。 吉日格拉拍了拍娜仁的头顶:“会的。” 珂丹尔会带着他们,入主中原的。 这是她和珂丹尔共同定下的约定。 晚宴正式开始。 叶榕所在的位置不是客座,而是几乎是和合罕平齐的主人位置。 第257章 而珂丹尔坐在她的下首。 珂丹儿望着叶榕神女般高冷不可侵犯的侧脸,道是:“母神的光辉落到了她的身上。” 第五尧是外姓,整个部落里唯一没有资格参加晚宴的人。他今日因为合罕的吩咐,过了十五年,才再次坐到了这里。 虽然只是坐在珂丹尔身后。 他听清楚了珂丹尔口中呢喃的话,也顺着他的话看向了叶榕。 普普通通的好看而已。 第五尧更在意的是她脚下铺着的毯子。这位中原公主至少是嫌弃吉敕札、嫌弃草原的。 她这样,迟早会惹起众怒的。 第五尧眯了眯眼睛,将自己的视线移到了叶榕身后背着药箱的男人身上。 宴席过半,叶榕打断了合罕和自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我想以清泽国明珠公主的身份与你们吉敕札做个交易。”叶榕音落,图苏克抬手握拳示意了一下,宴会渐渐安静了下来。 “什么交易?” 叶榕没有理会图苏克,抬手示意阿依罕同她讲话。 “公主?” “我可以教你们在草原上种植出新鲜蔬菜的技术和方法。”叶榕一句话引起大片哗然。 “新鲜蔬菜?”阿依罕诧异,“公主可能是不了解我们草原,这里不比中原,随便种什么都能活的。” “我没有说大话。”叶榕饮了一口他们本族的烈酒,并不觉得烈到哪里去。 “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等一段时间看看。” “所以?”阿依罕问,“你想要我们给你什么?” 叶榕没有说话,只是淡淡转移了视线,将目光落到了珂丹尔身上。 第135章 被扇 “我要考察他。” “考察?什么意思?”珂丹尔噌地一下站了起来,速度之快力度之大差点掀翻面前的桌子。 合罕图苏克也坐不住了:“您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违背清泽国先皇帝的意思,不和珂丹尔在一起了。 阿依罕注视着冷静异常的中原公主,清楚她既然讲出来这番话定然是决定好了。 和亲公主反悔不嫁不是她一个女子就能做得了主的,况且沙漠种植东西这件事儿还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吹牛,空口说白话。 不过…… 阿依罕转念一想,又改变主意了。 “可以是可以。”阿依罕在图苏克诧异的眼神中应答下来,“但我想问一句,这件事情,清泽国知道吗?” 叶榕嘴角勾起一抹笑,朝着阿依罕微微颔首,温和谦逊道:“这点小事儿我还是做得了主的。” 第五尧不免想到了他昨天和叶榕见面,话没说上三句先挨了一巴掌的事情。 看着柔柔弱弱的,做事却霸道无比。 清泽国的皇帝应该是真的宠她,不然叶榕养不成这种性格。 和他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其他族人。 白日中原公主到来时大部分人都在忙游牧安家的事情,只有合罕点名要去的人和一些孩子妇女见到过中原公主什么样子。 他们回来的时候也听旁人说起过中原公主高傲美丽,但听说总归是听说,和肉眼看见是不一样的。 科达鲁瞧不出内里门道,他起哄道:“公主要考察王子什么?” “王子的勇气和能力在俺吉敕札可是数一数二的,他什么考察都不怕,肯定过得了。” 科达鲁藏了私心,他继续喊道:“就算王子过不了,俺吉敕札还有别的勇士供公主挑选呢!” 一听这话,周围对自己有点信心的人都开始跟着起哄,吵吵嚷嚷道:“就是啊,吉敕札的勇士多得很,公主尽管考察,选中我们谁都可以!” 珂丹尔脸都黑了下来,回吼道:“你当这是在挑牲口找个牙口好,年轻健康的吗?选中谁都可以?” “国书上写了,和亲公主下嫁的人是我,也只能嫁给我!” “这不是公主说她自己能做主吗?”科达鲁可不怕珂丹儿,他站起来,虎背熊腰,握拳时胳膊上的高高肌肉鼓起,远远便能看出他身体里蕴藏着的巨大能量。 周围起哄声更加强烈:“王子和科达鲁比试一番,好让中原公主见识一下我们吉敕札的勇士有多厉害!” “科达鲁。”吉日格拉的声音力压众人,引来叶榕视线。 “不要胡闹,坐下!” 叶榕看着科达鲁虽然不情不愿但仍旧听话坐了下去,开始好奇这个女子的身份。 卢歌见公主一直看着那人,便上前悄声道:“他是吉敕札最强壮的勇士,在这里有点话语权。” 图苏克眼见话题又要跑偏,赶忙往回拽:“我还是没听懂公主是什么意思,珂丹尔和你的婚约就要作废了吗?” 珂丹尔也顾不上生气,转回头来看着温柔似水、依旧含笑的公主:“咱两人的婚约关乎边疆和平,你不能随意胡闹。” 珂丹尔甚至想搬出来‘不为了你自己也要为了百姓想想’这套说辞。 “随意胡闹?”叶榕重复了一遍,“你是在质疑我吗?” 她表情仍旧没有什么变化,说话时语气也温温柔柔的,在场众人无一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除了第五尧。 他默默搬着自己面前的桌子往后退了三丈远,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让路。 第258章 而就在他开始移动的时候,李禹站了出来。 虽换上了他们部落的衣服,但中原人的长相和他们还是有些不同。宽厚的衣服和蓬松的绒毛更趁得他年纪小。 “诸位心对公主的决定有什么不满吗?”李禹掷地有声,目光如炬地从珂丹尔身上扫视而过,最终落到了图苏克身上。 图苏克这下是真的坐不住了,他站起身缓和场面:“哪里是质疑,随口说说而已。” 李禹不吃他这一套,下巴微抬,幽幽道:“你知道在清泽国有人这般语气对待公主说话会是什么下场吗?” 图苏克并不想知道:“珂丹尔,还不向公主道歉。” 图苏克试图将这件事一句话带过去,心中默默想,中原的人当真是一如既往地较真、难说话。 这晚宴开始到现在,吃喝以外每说三句话就有一句话让中原人面色变得难看,他都怀疑是不是再多说两句,中原的人要集体生气,直接和他们翻脸,带着明珠公主回中原了。 珂丹尔也没想到对方就这样就生气了。他能感受到周围族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心中有些不情愿。 他是吉敕札的下一任合罕,以后她也是要嫁给他的,怎么能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没面子。 想归这么想,珂丹尔还是老实开口道了歉:“是我说话糖……” 珂丹尔想了一会儿,实在是想不起糖什么了,还是吉日格拉远远在对面用口型提示他。 珂丹尔含糊道:“糖图了。” 李禹上下扫视他一眼。这人说的官话未免也太蹩脚了,若是真的和公主在一起了,怕是一年到头都说不了几句合心意的话。 李禹头一次觉得公主做事欠妥,明明她就不需要来这蛮荒之地。 珂丹尔见他还是用一副不屑的眼光看着自己,再开口就带了几分怨怼:“公主这是看不起我们这里?” 还未去看公主什么表情,就见公主身边的婢女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来了,一句话未说,抬手就扇向珂丹尔脸颊。 因为距离太近,珂丹尔又没对她设防,这巴掌结结实实地落到他脸上,啪的一声,声音回响在草原正上空。 珂丹尔不可置信看向婢女,手下一瞬就扬了起来,迅疾如雷就挥向卢歌。 卢歌早有防备,躲开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她这一躲,珂丹尔落了空,就更显得他像个被人愚弄的小丑。 吉敕札的人都变了脸色,集体站起来虎视眈眈看向中原来的一行人。 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对待他们下一任合罕,这打的不是珂丹尔的脸,而是他们吉敕札的脸面。 一时间,整个宴席上只有阿依罕和叶榕仍旧坐在位置上。 吉敕札人气势汹汹地向中原人逼近一步,硝烟无声弥漫,好似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了。 阿依罕看着中原公主无所谓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心中全然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阿依罕不愿失了先机,她也端起茶碗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给吉日格拉递眼神。 吉日格拉立刻会意,上前问:“中原公主,您来吉敕札的目的是和亲,不是来结怨的,这奴才您要是不会管,我就帮您管一下?” 她语气中带着浓烈的火药味,直直针对卢歌。 卢歌活动了一下手腕,吉日格拉见状也将手放到了腰间别着的牛筋鞭子上。 阿依罕眼见两人即将打起来,可明珠公主还是稳坐如钟,丝毫不担心自己婢女受伤,眼中兴味还越发浓烈,后知后觉才发现图苏克的担忧确实不假。 珂丹尔为自己挽尊:“好男人从不打女子。” 他故作大方道:“吉日格拉,你别下手太重了,她看着也不像是会武功的。” 最重要的是,别因为一个婢女让他和阙氏闹不愉快了。 吉日格拉瞥了他一眼,嫌弃他丢人不想理会他,但又不愿意让他继续在外人面前没了脸,勉强应了声:“嗯。” 两人目光相接,刹那间便斗了起来。 吉日格拉是用长鞭的一把好手,可偏偏卢歌几乎是一瞬就逼近了她,贴身和她打了起来。她的长鞭完全没有挥动的空间,三息而已,她便被卢歌的贴身打法缠得毫无回手之力,只能被动挨打。 卢歌反手钳制住吉日格拉,卸了她挣扎的力气。 吉日格拉不甘回头,一双愤怒锐利的眼睛死死盯住卢歌不放:“你有本事松开我重新打一次。” 卢歌在她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夺了她手里的鞭子将她两只手腕缠住并打了个死结。 确保她不会轻易挣脱后,卢歌拽着鞭子把她带到了公主面前。 公主瞄了一眼她,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卢歌想,比起公主怪她不经过主子同意就出手,她更觉得公主是觉得自己比她出手更快一步,抢了公主应该做的事儿。 卢歌像个做错事儿的孩子,垂下了头。 旁人不了解这主仆二人,在惊讶吉日格拉这么快就被中原女子降下的时候,见到中原公主神情中带着些许不悦,还以为她是觉得这婢女速度仍然太慢,各个面面相觑,内心惊骇不已。 吉日格拉再次丢了吉敕札的脸面,恨不得原地插了翅膀飞出去。 第259章 珂丹尔此时也熄了火。 吉日格拉生气起来,好几次鞭子都要打到他身上,吉日格拉打不过的人,他自然也是打不过的。 原来方才自己没打中那个婢女不是偶然。 图苏克面色极为难看。丢脸丢一次就够了,竟然丢了两次,中原人何时有这么强的武力了……不对,不是中原人武力强,是这位备受宠爱的公主身边能人多。 图苏克举起酒碗,敬叶榕:“公主不愧是隆清皇帝最受宠爱的公主,这身边的人个个都不俗阿。” 叶榕回敬,道:“父皇是宠我,不然也不会跑出来避难。” 叶榕几乎是将话摆到了明面上讲,她迟早还是要回到中原的。吉敕札只是一个暂时的落脚点。 看着图苏克抽搐的面容,第五尧内心感慨,好一个嚣张跋扈的公主! 究竟是谁说中原女子温婉的? 他怎么看不出来一点儿温柔娴静的模样,只瞧着这公主可能随时暴起,用自己的手给吉敕札每个人送上一份礼物。 阿依罕忽然笑出声:“公主能到我们吉敕札避难是我们的荣幸,今日饮了酒,就不谈这些了,等明日再细谈?” 叶榕随意点了点头,继而专心用膳。 草原上的牛羊肉确实新鲜,要是有柠檬解腻就更好了。 叶榕开始琢磨在草原上种水果的可能性,掂量了一下手里仅剩的能量…… “让他们也别守着我,去吃点东西。” “公主放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李禹目光坚定不移地盯着对面,也盯着在一侧负责烤肉的吉敕札人。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能给任何人在公主膳食里动手脚的可能性。 “你也去吃东西。” “是……啊?”李禹没反应过来之前应了一声,随机又道,“属下不饿,公主——” “我不喜欢一句吩咐说两遍。” 见李禹躬身撤到自己身边,小将士嘿嘿笑着递过来一根肉串:“头儿你尝尝,和咱家的味道不一样嘞。” 李禹接过来咬了一口,眼前微亮,吃着和闻着一样好吃。 但。 李禹咳了一声:“吃吧,有你腻的时候。” 小将士瞧着头儿扬下巴的模样,心道,这才和公主相处多久,头儿的行为处事就开始像公主了。 阿依罕见最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的将领退了下去,竟然从明珠公主身上感到了一丝丝善意。 阿依罕抓着这一点儿善意,赶忙道:“公主觉得草原上的奶茶怎么样?合你胃口吗?” “熬制得很好,但这个茶……”叶榕侧头回眸看了一眼婢女,自有人恭恭敬敬拿着紫砂罐呈至阿依罕面前。 阿依罕接过来打开闻了一下,下意识问:“这是?” “家里人想得周到,什么东西都多少带了一些,尝尝这茶,是父皇还在时刚给我的,应该是好茶。” 阿依罕打开陶罐,浓郁香醇,丰厚独特的味道扑鼻而来。一闻便知是上好的普洱茶。 阿依罕看了一眼,陶罐内是一些散的茶砖块。 普洱茶用来做咸奶茶最是再好不过了,连在吃食上这种无足轻重的事情上都想到了。 “多谢公主好意。”阿依罕收下了茶砖,她欲回礼但着实想不到草原上有什么东西能入得了明珠公主的眼。 她和图苏克对视,交换了各自的想法,无形中对某件事情做了决定。 图苏克起身,压手示意大家都坐下,他笑呵呵地对着明珠公主身边的婢女说:“切磋而已,放开吉日格拉吧。” 卢歌得了公主示意,才松开了钳制吉日格拉的手。 “下次跟别人打架斗殴的时候,不要还没开始打,就把仅有的武器显露出来了。”卢歌提醒吉日格拉,“长鞭的限制很多,建议你往上面擦点毒药、蒙汗药之类的东西……” 卢歌皱了皱鼻子,闻到了烤肉的味道,继续说:“撒点辣椒面也行。” 吉日格拉臭着脸,本想不理会卢歌,却又觉得她说得对,从嗓子间挤出来一句:“我知道了。” 卢歌回头,看着她别扭道了一句谢谢,微微点头。 继而两眼放光的双手接过来公主递给她的肉串,撒了辣椒粉的,爱吃,好吃,多吃。 “谢谢殿下。” 叶榕道:“如果真的谢谢我,下次别冲动。” 让她来。 卢歌听懂了公主的潜意思,哈哈一笑假装没听见。他们又不是死了,哪儿用得着公主动手打人呢。 公主这么温婉和善,不适合做那些粗鲁的事情。 卢歌一口咬下肉串,肉香味早就馋得她口水直流了。 宴会进行到末尾之时,叶榕起身,又排场极大地回到了自己营帐内。 中原的人一离开,吉敕札族人瞬间就支棱起来了,七嘴八舌说着中原公主的事情,目光时不时就落到了被公主婢女打了一巴掌的王子身上。 “天啊,以后王子不会被公主管成中原男人那样,柔柔弱弱无力的读书郎吧?” “不敢想象那个样子的王子是什么模样……” “如果王子被中原的人管住,那我们和直接降给清泽国有什么区别?” “不要啊,她刚才话里的意思不是不想和王子和亲吗?别了吧,这门亲事就这样算了吧,我不接受看不起我们草原的人管我们!” 第260章 珂丹尔听得清清楚楚,他看了眼那些聚堆议论自己的人,哼了一声。 “图力,我记得你前些日子被格娜打在身上的伤还没好吧?” 图力是最开始嘲讽珂丹尔会成为中原的窝囊男人,他此时被珂丹尔点了名,道出了糗事,脸颊涨得通红。 “王子,我和格娜是小两口儿,谁家小两口儿还不生两回气呢。”图力小声嘟囔道,“再说了,要是我不想让格娜打到,她能打到我吗?” 格娜不在他身边,他便信口胡说。 人群之中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图力,俺们生气可不会被打得满草原跑,嗷嗷喊着求饶。” “你!!” “行了。”珂丹尔看着额吉和合罕悄无声息离去,高喊一声,“自己人吵什么吵。” 珂丹尔的支持者开始为他先前被打圆场:“在场哪个男人没被自己婆娘打过?你们脾气都这么不好,更何况明珠公主是清泽国最受宠的女子。” “千金玉贵、比月亮还耀眼的公主,对你粗鲁点怎么了。” 那人反问大家:“这要是你们的阙氏这么美丽,你会在意她打你们吗?” “那当然不会!”有人喊道,“要是公主嫁给我,别说是打我脸,打我那儿都行。” 男人们哄笑一团。 “那儿是哪儿?”娜仁没太听懂,问身边的姐姐。 “烂人说的烂话,别理会他们,我们去看看吉日格拉姐姐好么,她刚刚输了笔试,娜仁哄哄吉日格拉姐姐好吗?” “好。” 吉日格拉看见娜仁跑来,正要弯腰抱她时,就听见对方边跑边喊:“吉日格拉姐姐别伤心,被漂亮公主的随从打,不痛!” 吉日格拉动作僵住:“打的是娜仁吗,娜仁怎么知道不疼?” “那吉日格拉姐姐疼吗?”娜仁眼睛骨碌碌打转,然后就看见吉日格拉黑脸摇头。 “一点儿也不疼。” “嘿嘿。” “你个小机灵鬼,明儿我就把你送到那个公主那里,让她打你一顿,你要是喊疼,我就再打你一顿。” 娜仁仰着脸,反正她是不信美丽的女子会打小孩儿。 于是第二天天刚亮,娜仁就从草席上爬了起来,悄摸摸的钻到了中原公主的营帐之后,试图从营帐底下的缝隙钻进里面给公主有个惊喜。 彼时正好轮到李禹换班,他打着哈欠从营帐里出来,眯着眼睛看远处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的太阳时,骤然发现了那营帐后方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轻手轻脚走到营帐后方,看到半截短腿裸露在外方时,短暂呆滞了一下。 犹豫探手拽着小短腿的脚踝,李禹轻微用力就将她提了起来。 “啊啊啊——”娜仁被吓了一跳,尖叫闭着眼睛,“不要吃我,我脏脏的——” 李禹连忙捂住她的嘴,怕她吵到公主。 “发生了何事?”卢歌从前方走来,看着倒挂在半空中的小姑娘,满是疑惑。 李禹也不知道,摇了摇头。 娜仁脆生生开口:“我想见公主。” “见公主?你有什么事吗?”卢歌轻声问。 娜仁看着她温和的模样,脑海中闪现过昨晚吉日格拉姐姐挨打的场面。她瑟缩成一团,害怕地问:“不可以见公主吗?” 卢歌道:“现在天色还早,公主还没起床呢。” “卢歌。把她带进来吧。”叶榕实际上早就发现外面有个东西鬼鬼祟祟在往里面钻了,不过她原先以为是虎、狼之类的兽类,还想着借这个机会立立威,省点儿麻烦事儿。 “你听见没!公主要见我,快放我下来!”娜仁挣扎,李禹刚把她转过来放到地上,她就推开卢歌钻进了营帐里。 叶榕坐在木床上,将两边的帷幕绑了起来,看向一进营帐就哇个不停的小孩儿。 “你找我?”叶榕开口,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娜仁被营帐内香香的气味和亮晶晶的装饰看花了眼:“公主,你的营帐好好看,好多好多娜仁没见过的东西。” 回眸又看见公主正披散着头发,慵懒地靠在支在床板侧面看着她。娜仁面颊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走到叶榕床边,期期艾艾恳求道:“美丽的公主殿下,你可以打我一顿吗?” 叶榕脑子宕机。 看着眼前的小屁孩,头上划过一排问号。 第136章 交易成立 卢歌跟过来时,就见那吉敕札的小姑娘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虔诚地询问公主殿下能不能打她一顿。 她没忍住笑出声:“公主,这里的人都好奇怪。” 叶榕摸不着头脑:“你我非亲非故,我无缘无故打你做什么?” “你打我一顿,让我看看疼不疼。”娜仁将昨日自己和吉日格拉的对话叙述了一遍,“吉敕札的规矩,比试输给对方的话,就要做对方的下属,心甘情愿地臣服对方。” “公主打我,我就能当公主的随从了。” 叶榕侧目,卢歌点了点头:“应当是有这个规矩的,只是没想到对我们也同样生效。” 叶榕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她问娜仁:“那我要是把你们合罕打一顿,你们能不能直接拜我为王。” 娜仁挠了挠头,没想明白。 第261章 卢歌忍俊不禁:“小姐,要是这样能成功的话,培养一些杀手,暗中去营帐把首领脑袋割了就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整个草原了。” 叶榕认真地问:“这个方法真的不可行吗?” 卢歌嘴角的笑收回了回来,也颇为认真地回话:“要不,奴婢今晚去试试?” 娜仁没听懂太多,但她知道一件事情:“杀人会引起战乱,一个部落乱,整个草原就会动荡,到时候会死很多很多人,沙子都会变成红色。” “红色的沙子,这个我还真的没见过,想见见。”叶榕微笑着说出令娜仁胆寒的话。 她搓了搓忽然感觉有些冷的手臂,怯怯道:“公主还打我吗,不打我的话,我先回家……” 叶榕瞥了她一眼:“走吧。” 眼瞧着她一溜烟跑走,卢歌道:“今日才发现公主很喜欢小孩子,奴婢很期待以后小殿下的跟公主一起生活的日子。” “嗯?”叶榕不解,她浑身上下有哪一点儿能看出来喜欢小孩子?她现在就改。 “公主对待她很温柔。”卢歌是真的觉得公主很温柔,但凡换一个人来打扰到公主睡觉,说不准现在已经把他脸扇肿了。 想到这里,卢歌观察公主面容,见她仍旧疲惫,问道:“昨夜还是没休息好吗?” 叶榕摇了摇头。 草原上早中晚像是过完了一年四季,短暂的春漫长的夏恐怖的冬,冷倒是能忍受,中午热的时候她都想找把箭,把太阳射下来。 受不了一点儿。 卢歌看着公主疲惫地静静坐着,心疼不已:“奴婢想想办法去。” 叶榕听见了但没有在意,她起身让卢歌为她梳妆打扮。 方洗漱完,就听见门外又吵吵嚷嚷的,营帐外的婢女匆匆走了进来:“外面打起来了。” “说清楚点,具体是谁和谁打起来了?”卢歌细问。 “来接和亲队伍的那个第五尧和珂丹尔王子。” “嗯?”叶榕来了兴趣,“谁赢了?” “这……奴婢并未仔细看清。” 知道公主想出去外面看,卢歌赶忙将最后一支白玉金钗戴入公主发间:“公主,好了。” 听着外面一声惊呼,继而有女子呵斥声,叶榕快步走了出去。 打眼一瞧,又是老熟人在中间劝架——吉日格拉。 “珂丹尔,再怎么说他也是合罕亲子,你的弟弟,同父异母的兄弟,为什么你要下如此狠手?”吉日格拉开始有些看不懂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朋友了。 她觉得珂丹尔越来越陌生了。 是从什么时候发生转变的呢? “吉日格拉,你是要护着他吗?”珂丹尔怒气冲冲,好似第五尧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 吉日格拉扯着珂丹尔,两人距离挨得极近。 吉日格拉贴在珂丹尔耳边,小声道:“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再生气也不能当众把第五尧的头砍下来。” “他是一个外族人,吉敕札不欢迎他,你就把他当成从中原俘虏过来的奴隶就好了。” 第五尧站在不远处,对着从营帐出来凑热闹的叶榕挥了挥手,全然没把珂丹尔放在眼里。 珂丹尔扭头看见叶榕,瞬间恢复了冷静,顺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故作温和开口:“公主早上好。” “你们在做什么?”叶榕见他们不吵了,有些失望。 珂丹尔终于找到机会和自己的阙氏聊天,忘了方才自己动怒,上前道:“一点儿小事儿,公主要是想知道,我跟公主详细讲讲。” “公主应该还没用早膳吧,不如我们一边吃一边讲?” 珂丹尔一边说一边请着叶榕往另外一份营帐内走,那是专门为他们供餐吃饭的地方。 叶榕随了他的心愿,珂丹尔看起来不怎么聪明,还是个易怒易暴躁的性子,想套点什么话应该是很轻松的。 一坐下,珂丹尔就殷勤地倒了一杯咸奶茶给叶榕:“暖暖身子,早上的气温比较冷。” 珂丹尔看着她身上穿的衣服,没有一点儿绒毛,不由地问:“你穿这个暖和吗?” “看着有些冷,你要不换上我们吉敕札的衣服?我让人给你拿。” 叶榕笑了笑:“可以多拿一点儿吗?” 珂丹尔被她温柔的笑迷得晕头转向,连连点头:“好好。” 叶榕道谢,端起奶茶给珂丹尔面子喝了一口。 珂丹尔心中满足了,他坐到叶榕身侧,开始找话题:“第五尧是我阿布和中原人生的孩子,外姓人。” “他之所以能留在吉敕札都是因为阿布心善。” “吉敕札不能与外界通婚?” “是这样的。”珂丹尔理所当然道,“外族人终归是外族人,你们中原不也是有句什么话,说外来者和你们不一条心吗?”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叶榕提示道。 “对对,就是这个。” “但我们并不阻止百姓和其他国家通婚,更不会明知道不能和对方在一起还非要强行在一起,生完孩子才知道错。” 叶榕明嘲暗讽,珂丹尔不仅没有听出来,还觉得叶榕是在赞同他的想法。 “阿布也是知道错了,就把那女子杀了。” 第262章 珂丹尔哼哼一句:“要不是那女子死前一直说孩子也有一半吉敕札的血脉,第五尧绝对活不下来,刚出生就要被阿布随手扔到草原上,被狼吃掉。” “第五尧从小就是我的奴才,他应该听我的话,我让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 珂丹尔说完又想起叶榕是中原人,可能会不喜欢男子太过粗鲁,又道:“理是这个理,但我从来没有奴隶过他,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吉敕札没人在意他。” “要不是三年前他侥幸救了洛丹的合罕,把他送了回去,阿布都忘记了他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叶榕点头,附和珂丹尔:“原来是这样,你可真是心善的人。” “一般一般。”珂丹尔越发自傲起来,“以后我就是吉敕札的合罕了,你是我的阙氏,也就是你们中原那什么……皇后?” “别看吉敕札现在的规模小,我们是有长期战略计划的,等来年春天,半数……”珂丹尔骤然闭嘴,他说的有点太多了。 “有计划就好,我喜欢做事有条理、有计划的男人。”叶榕轻飘飘一句夸赞,打消了珂丹尔的疑心。 珂丹尔被叶榕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嘴巴便停不下来了:“那是,阿布目光长远,为了族人可以做一切事情,待之后你我二人结了亲,我可以好好跟你说说我阿布的计划。” 叶榕挑眉,不动声色移开了目光。珂丹尔长得不怎么样,想得倒是挺美的。 观叶榕一下子就不理会自己了,也不用那种看心上人,看英雄的眼神看着自己了,珂丹尔心情一下子跌宕到谷底。 珂丹尔想,反正叶榕是迟早都要嫁给自己的,再稍微多透露一点儿也没什么不行吧?? “其实……” “公主,阿依罕派人来请,想见您一面。”卢歌从营帐外进来,打断了珂丹尔讲话。 “是其其格来的吗?把她喊进来,我跟她说。”珂丹尔开始耍威风。 当营帐外的其其格听到王子珂丹尔也在这里时,脸色一变。她进了营帐,笑着说:“怪不得卢歌说公主在这里用膳,是王子带公主过来的啊。” “王子对公主真贴心。” 珂丹尔被这一通话说得内心舒畅,他故意看了叶榕一眼:“对待美人总是要有足够耐心的。” 叶榕看着桌上的烤肉,皮笑肉不笑。 卢歌上前一瞧,桌上放置的烤肉都变了色,像是昨夜剩下的。她惊讶无比,紧张地上下打量公主:“公主,您吃这个了吗?” “这些食物看着就不新鲜了,您肠胃脆弱,吃了这个会肚疼的。” 卢歌急得额头都往外冒汗:“奴婢去喊太医来。” “不用。”叶榕拉住她,“我没吃。” 珂丹尔的脸几乎是被卢歌扔在地上蹦着踩了,他绷着脸解释:“肉熟了之后能存放很久,不会不新鲜,吃了也不会闹肚子。” “我们草原上的人从小就是这么吃过来的,也没见谁上吐下泻、吃坏肚子。” “你们怎么能和我家公主殿下相提并论?”卢歌立马反驳,“公主金枝玉叶,别说过夜的食物,冷的茶水都没喝过几口。” 叶榕也不作反驳,这本来就是原主身为一国受宠公主的日常生活。 说出来也好,省得他们随便拿点什么东西就跟她说是善待她了。 其其格也僵住了。她没想到自己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就捅出来这么一桩事儿。 “可您这不是来我们草原了,总要适应草原饮食的。”其其格试图缓和气氛,“这肉,您迟早是要吃的。” 这话听着刺耳,卢歌冷笑一声,维护公主:“你且放心,公主永远不可能吃你们这儿的剩饭。” 其其格嘴角的笑保持不下去了,看向王子:“那还要在这里谈事儿吗?” 珂丹尔拿匕首从烤肉上割下来一块,当着叶榕的面,缓慢放进口中,嚼了两下,道:“为什么不?” 他要让叶榕看看,这些肉吃了也没事儿。 叶榕不知道他脑子里是在想这些无足轻重的事儿,她挥手让卢歌退下:“那就去请阿依罕过来谈吧。” 其其格本来就是要退下去的,可听了中原公主说这话,就好似她是听从了她的安排才下去的。 可……她就是该走了。 其其格憋了一肚子火回去,对着阿依罕汇报的时候便开始添油加醋。 阿依罕听完也没生气,出门就往叶榕那儿走去。 阿依罕问:“珂丹尔为何跟第五尧吵起来?” “昨夜王子想和吉日格拉喝酒,被第五尧拦了下来,早上又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污蔑王子和吉日格拉的关系,所以……” 阿依罕嘴角抽搐了一下:“他们两人大半夜为什么要喝酒?” “明珠公主都说了要考察他,定会派人仔细关注着他的行动,半夜和其他女人喝酒,亏他想得出来。” 阿依罕看其其格不以为意,她便问:“要是你定下婚约的男人在你二人成婚前和别的女子彻夜喝酒聊天,你毫不在意?” 其其格嘴硬:“如果是吉日格拉的话,那就没问题。” “喝了酒的人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就算吉日格拉对珂丹尔没有意思,也该知道在这个当头和珂丹尔避避嫌。” 第263章 “你就不怕成婚后他们二人也这么喝酒聊天?” “可是他们两个要是能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哪儿还用得着等中原公主来了才发生关系。” 其其格虽然觉得别扭,但坚持相信珂丹尔和吉日格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都没有。 阿依罕摇了摇头:“你自己想想去吧。” 至于其其格说的公主看不起他们草原的食物……阿依罕无奈笑了,别说是人家公主看不上,她这个从出生就在草原的人也厌烦,不喜欢这儿的食物。 其其格觉得阙氏好似站在中原公主那一边儿责问自己,心中十分不舒服。 进了营帐后她也是一直黑着一张脸的。 直到卢歌带着三个婢女提着食盒进来,将桌上的烤肉一一放到珂丹尔面前,才慢慢打开了食盒。 奶香味瞬间弥漫整个营帐内。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自觉移到了那食盒里,精致的高瓷盘里摆放着一块块方形的糕点,粗粗一看,上面还雕刻着什么中原字。 将第一层的糕点拿了出来,卢歌又从第二层取出一盅汤来,打开盖子,热气袅袅升起,雾气飘进了所有人心中。 “你这是吃的什么?”其其格率先发问,他们草原上可没有做糕点的地方,他们是怎么做出来这些的? 卢歌马不停蹄地又将第二个食盒打开,取出两碟新鲜的火腿片来:“只要肯下功夫,就一定有办法做出来。” 说着,第三个食盒也打开了。 其其格探头看去,只瞧见一碟白色的东西,里面碎着点点碎金,看着就像是金光洒在雪山上,好看极了。 其其格咽了口唾沫,是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不过出去了一小会儿而已,她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么多花样美食的。 叶榕看着这么多东西也是震惊,卢歌是有百变口袋吗?能不能给她变出一颗柠檬来? 卢歌不知道公主在想什么,只是对着公主使眼色。被这群蛮荒人看不起,那就是丢了清泽国的脸。 叶榕夹起一块糕点,尝了一口,软糯香甜,有种冰皮莲蓉加了十足的牛奶的口感。 咬了两口糕点,叶榕又拿起羹勺尝了一口刚煲好的汤。吃到嘴里叶榕才发觉是冬瓜汤。 她用羹勺搅拌之后,才发现冬瓜片薄到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程度,和先前她所用的膳食的刀工完全不一样,精进太多了。 卢歌上前解释:“原先陈大厨水土不服,一路上颠簸发烧,站都站不起来,昨夜到了草原上好好休息了一晚,立刻爬了起来还是为您备膳。” “他竟然也跟来了?”叶榕诧异,那是小时候便负责原主膳食的御厨了,算算年龄,他也快六十了。 这可一不小心就要客死他乡。 叶榕感慨:“他对我恍若亲女。” “陈大厨若是听见公主您说的这句话,怕是得好好想法子延年益寿活成老妖怪,争取给您做一辈子膳食了。” 其他人听着公主主仆二人的对话面面相觑,也就只有在中原才能看到有人这么忠于主子,他们草原的人,只看利益,谁能让他活下去,活得更好,就跟谁。 但凡是出点儿名头的人,哪一个不是背叛过一两位主子。 至少珂丹尔坚信没有不好用的勇士,只有不会用勇士的合罕。 阿依罕盯着那最后端出来的一小盅碗,叹道:“今儿也算是在公主这里长见识了,若是没看错的话,那便是千金难求的燕窝吧。” 叶榕看了眼上面撒的碎铂金,点了点头。 “以前只在燕子迁徙的时候见过燕子,却从未见过燕窝。”阿依罕好奇地问,“这燕窝当真是燕子口水做的吗?” 卢歌一顿,这人怎么在吃饭的时候说这个?燕子口水怎么了? 叶榕将碗递给她,道:“你尝尝就知道了。” 阿依罕也不客气,取过来尝了一口,除了一点儿淡淡的甜味,没有别的味道了。 和她想象中的味道差了十万八千里。 叶榕看出了她的失望,笑道:“世间吃食在贵重左右也逃不过酸甜苦辣咸五种味道。” 珂丹尔在一旁面露嫌弃,想不明白叶榕这么好看的公主怎么会沦落到吃燕子的口水? 还有额吉,竟然还真的去尝这个,他光是听着就要吐出来了。 “这些东西公主从出生下来就享用着,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可我们这里的女子却是连听说都没听说过。” 阿依罕道:“就连我知道燕窝还是跟着察烈去清泽国朝拜的时候遇见宫女端着这个呈给某个貌美妃子时好奇地问了下。” 叶榕闻此,便让卢歌去拿一盒燕窝送给阿依罕。 在她激动的情绪下,叶榕才问:“察烈应该是上一任合罕吧?我记得父皇曾与他写过书信,好几次都在我面前夸赞他是个有雄才伟略的圣雄。” “还有这回事儿吗?若是察烈得知,他一定会很高兴。”阿依罕忍不住问叶榕,“先皇还曾提起过察烈别的什么吗?” “咳咳。”珂丹尔打断阿依罕,“额吉,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阿依罕笑容收敛了些许:“难道我不能问两句?” “让阿布知道他会生气的。”珂丹尔提醒额吉,“你别忘了今日的正事。” 第264章 “你先出去吧,这事儿我要单独和公主商议。”阿依罕也不惯着他,开口便赶他出去。 “我不能听?” “不能。”阿依罕一口回绝。 珂丹尔定定看了阿依罕一眼,见她执意要赶自己出去,心中怄气,转身便出了营帐直奔阿布所在方向。 他走了,叶榕才问:“你好像很关心察烈。” “我和察烈是夫妻,用你们中原的话来说。”阿依罕淡淡解释,她也没想藏着掖着,草原上的习俗,这位公主总归是要知道的。 “察烈死后,我就被图苏克继承了,现在是他的妻子。” 叶榕表情没什么变化,这是她一早就知道的事情,但她以为这种众人皆知的事情,在草原上是没有别的忌讳的,珂丹尔又为什么不让她提起察烈,是有什么内情吗? “图苏克是察烈的弟弟,他和察烈关系一向不合,所以不喜欢我提起察烈。” 阿依罕一句话带过,说起昨夜的事情:“合作可以合作,但公主最少也该给我一个最低期限让我们看一眼合作的基础前提。” 叶榕也不跟她打哈哈:“卢歌,去把我床头的那个小盒子拿过来,别洒了。” “是。” 片刻,匣子便被取了出来。 打开的那一刻,阿依罕震惊起身,瞪大眼睛小心翼翼地从卢歌手里接过来了匣子。 第137章 上眼药 “这是什么?可以大规模种植吗?”阿依罕激动不已,这嫩绿的小芽,刚长出来的嫩芽,让她看到了未来生活的极大改善。 叶榕说话也不含糊:“来之前我让人带了很多种子,只要你们愿意给我一片地,我可以让人教你们种植。” “只要好好学,种子将来也可以自己留存。” 这些话在阿依罕听来,就像是天神下凡,过来拯救他们的。 “公主能来我们吉敕札,是我们吉敕札的荣幸。”阿依罕直言不讳,“您是不喜欢珂丹尔吗?” 不待叶榕说话,她又紧接着说道:“珂丹尔就是脑子一根筋,虽然脾气大了一点儿,但对自己阙氏还是很好的。” “他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什么品性我都清楚,绝不是恶人。” 叶榕伸手指了指桌子:“我想要我在中原正常的生活,他可以给吗?” 阿依罕一下子哽住:“这……”实属为难珂丹尔了。 察烈在的时候或许还有可能,但,珂丹尔……算了吧。 他爹都办不成的事情指望他办成?阿依罕觉得还不如期待下草原石头缝儿里再蹦出来一个察烈。 叶榕觉得好奇:“你都看不上他,为什么觉得我会看上她。” 阿依罕将匣子慎重地递回卢歌手里,随即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 也许是因为自察烈死后, 第一次有人和自己坐在一起心平气和,甚至是相谈甚欢地提起察烈,阿依罕对叶榕的戒心瞬间消散了许多。 她好心提示叶榕:“不要在有族人在的地方提上一任合罕,更不要说这一任合罕和下一任合罕的一句不好的话。” “也幸好我让其其格出去了,不然你之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阿依罕补充了一句:“就像你们中原不能说皇帝的坏话一样。” 叶榕听到这句话笑了。 看着阿依罕面露疑惑,卢歌解释道:“公主对谁都不客气,别说是说先皇坏话,公主曾经都把先皇好不容易养长的胡子拿剪刀剪了,先皇一怒之下对公主说了几句重话,公主生气骂了回去,最后还是先皇因为冷战不过公主,亲自去找了公主道歉。” 这事儿卢歌不是编的,真实发生过。 但具体过程可不是这样。 那年原主五岁,先皇想要和原主贴贴,结果胡子扎的原主皮肤红了一片,还一连起了很多天疹子,急得先皇在御书房破口大骂自己,还自己把自己留了三年的胡子刮了。 也不知道怎么传的,最后就变成了卢歌口中这一版本。 叶榕并没有解释,将错就错说了下去:“以前确实是太不懂事了一点儿。” 阿依罕听得嘴巴都张大了:“我唯一去中原的那一次,曾看见有人因为说了一句皇帝坏话,直接被满门抄斩了。” 可既然清泽国的皇帝这么宠她,死之前肯定会给她留下后手的,何苦来他们草原? 阿依罕疑惑但没有问出口,否则那就是她在外族人面前承认他们草原不是个好地方了。 虽然这显而易见根本不需要说出来。 “既然合作达成,公主就安心待着吉敕札吧,我会让人看着珂丹尔不让他再接近您。” “这就不用了。”叶榕抬手打断阿依罕讲话,“再接触接触看看吧,也许我会为了他留下来呢。” 阿依罕大喜:“那是最好不过了。”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公主用膳了,我先告辞了。” 叶榕点了点头。 等阿依罕离去之后,卢歌赶忙问:“公主,您真的会看上珂丹尔,他们的王子吗?” 叶榕侧头:“你瞧着我会吗?” 卢歌摇了摇头。 “那不就是咯。” 闻言,卢歌放下心了。中原那么多丰神俊朗的高材学子,还有各家贵族子弟,怎么会看上一个啥也不会,连吃个烤肉都能啃一脸油,最后还把脏污的油手往身上擦的男人。 第265章 叶榕喝完冬瓜汤,问卢歌:“我们来的时候都带了什么东西,怎么连冬瓜都有,吃着还是新鲜的?” “公主要看一下单子吗?” “拿来看看。”叶榕话音刚落,卢歌就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册子。 “你竟然随身带在身上?”叶榕诧异。 “册子若是丢了会出大事儿,思来想去还是奴婢拿着最安全了。” 叶榕掀开,一一看去。 “不过是些蔬果、绸缎、瓷器,会出什么大事儿?”叶榕转眼便掀到了最后几页。 看到最后一页时,叶榕短暂沉默了一下。 这个时代竟然有火药? 叶榕权当不知,开口问卢歌:“这个火药是什么?” 卢歌激动不已,她压低声音:“就是您小时候去丹药房玩,和楚侍郎一不小心把半座殿宇炸塌之后,楚侍郎和其他人一同研究出来的东西。” “奴婢远远曾见过它的威力,一枚火药至少能炸死十个人。” 卢歌想到那个震撼的场景,就觉得心情激荡,久久无法平静:“公主,比起刺杀那些合罕什么的,我们丢火药会更快拿下整个草原。” 叶榕大开眼界。 “前几日你我说话的时候你还唯唯诺诺,不敢大声说话,现在算是把本性暴露出来吧?” 卢歌羞涩垂头:“奴婢那可不是装的,是真的仰慕公主很久了,一见公主就不敢说话。” 叶榕笑:“你也去用膳吧。” “奴婢……” “我吃饭不习惯有人在身边。” “是!”卢歌退出去两步,又停住道,“公主有什么事儿就喊人,营帐外一直有人守着。” 叶榕摆了摆手表示知道了,至此卢歌才退下。 营帐内,叶榕安安静静用膳,册子就放在手旁。 看着册子,叶榕思绪飞远,想了许久许久,直到营帐外第五尧的声音传来,她把册子收进了袖子里,起身出了营帐。 第五尧看见叶榕,便没和卢歌继续闹了。 “见你一面是越来越难了。” 叶榕面不改色:“我记得我们好像不是很熟,你有什么事儿吗?” “合罕让我过来带你去观赏一下草原风光……” “没兴趣。” 第五尧话没说完就被拒绝了,他差点噎住:“公主说话未免太过绝情了。” 卢歌从一旁取出一把油纸伞撑开,为公主遮挡住艳阳。 第五尧看着她这举动,问:“公主是怕晒?” 叶榕没有否认:“如果晒成你这个样子,我怕是会去找根绳子。” “找绳子干什么?” 第五尧追上叶榕问,他看着油纸伞十分好奇,伸手便去触摸伞纸。 “上吊。” 第五尧眼皮子跳了跳,他快步走到叶榕身前,倒退着和叶榕面对面走:“你仔细看看我。” 叶榕抬起眼睑,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我天生就是这颜色的皮肤,不是晒成这样的。”第五尧说话间挽起了袖子,将精壮的胳膊裸露了出来。 “你见过谁晒黑会晒得这么均匀?” 叶榕笑了,笑弯了腰。 在第五尧不解的眼神下,她道:“你说若是晚上,烛火太暗旁人有没有可能看不见你,直接撞你身上?” 第五尧阴沉下脸。 不过因为他肤色的原因,竟是看不太出来。 “我是古铜色,又不是纯黑,怎么会看不见撞我身上?” 叶榕笑言:“我有个好办法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什么?” “你只要睁开眼睛,一直笑着就好了。” 第五尧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看着他这傻乎乎的模样,就连卢歌也忍不住了:“公主,您就别逗奴婢笑了。” “难道不是吗?” 看着她们主仆二人笑得走不动路,第五尧比被人按着在地上打了一顿还难受。 见他还是没能理解笑点在哪里,叶榕实在是忍不住犯这个贱:“你看我眼睛里,都有什么?” 三人停在一处营帐前。 第五尧骤然凑近,距离近的能清晰地从叶榕眼里看清楚自己的模样。 “眼睛里有我?” “……”叶榕主仆二人同时被无语到了。 对视一眼,卢歌道:“除了黑眼珠,便是眼白,笑着唇张开就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要是说到这里第五尧还听不懂,他就可以找条河淹死自己算了。 叶榕看着他一言难尽的表情,安慰道:“别担心,至少晚上还有月亮陪着你不是?” 这个时候的月亮还是十分明亮耀眼的,走夜路都不需要点灯笼。 第五尧恼羞成怒,要离去时又察觉到了叶榕眼底的嘲弄,他硬是忍了下来。 “你不懂,这叫独特。” “是是是,你独特,你最独特,铜人。” 第五尧差点气得仰倒。 忍。 第五尧顶着忍字,也不顾卢歌在场,压低声音道:“我有事情想同你说。” 叶榕双手环胸,双目扫视第五尧:“对不起,我和铜人无话可说。” 如果叶榕不是中原公主,只是出生在普通人家,第五尧想,她刚出生时,就会被父母混合双打。 第266章 因为别的小孩儿出生是啼哭,叶榕出生,张嘴就是阴阳怪气。 “是和你们中原有关的。” 第五尧一句话控住了叶榕原本要走的动作。 “和中原有关?”她回眸看向第五尧,神情和眼中皆没了笑意,“你想说什么。” 三人一行走到了一条江水旁。 叶榕接过卢歌手里的油纸伞,卢歌自觉去了远处守着,以防有人不小心闯过来听到不该听到的事情。 “现在没人了,可以说了吧?” “清泽国皇帝可有给你兵权?” 叶榕嘴角抽搐了一下:“你觉得这种事情我会告诉你?” 第五尧沉默,在叶榕即将等到不耐烦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 “我母亲是被图苏克带人南下掠夺食物的时候见色起意,掳回来强迫了她,才生下我的。” 见叶榕不为所动,他又道:“我母亲是被图苏克掐死的,死后被随手扔到了草原上,尸骨无存。” “就连我活下来,都是因为……” “怎么不继续说了?”叶榕替他补充了剩下的半句话,“因为你有一半的血统是吉敕札,是他们合罕图苏克的。” “瞧着你这肤色便能看出来。” 第五尧问:“难道我这半数中原血统就不算是中原人吗?” 叶榕不为所动:“这就要取决于你接下来会说什么了。” “图苏克打算进攻中原了。” 第五尧自认自己放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出来,可叶榕却毫无反应。 “草原物资匮乏,没有一个人不眼馋中原平坦的地势、正常的气候和丰厚的粮食。” 叶榕从未相信过吉敕札里任何一个人。 第五尧继续问:“你知道他们打算用什么方法进攻中原吗?” “用平民当肉盾。” 叶榕至此才正眼看第五尧,她没有直接问第五尧还知道什么,而是满面厌烦道:“我最讨厌仰着头和人说话了。” 第五尧一梗。 左右四顾。 离远就可以不让她仰着头,可离得远了,这些事儿还怎么说? 第五尧思来想去也没想好该怎么办。 忽地就听到一个柔和的声音提醒他道:“跪下吧。” 第五尧睁目:“什么” 他看着这位来自中原,和自己有一半血统相近的公主娇滴滴地撑着油纸伞,微微仰头看他:“你觉得怎么样?” 甜美的面容,恶女的心肠。 第五尧想不通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公主,为什么她对自己的恶意这么深。 卢歌转过身,正巧看见第五尧弯腰探身和女主‘深情’对视的一幕,她倒吸一口气,嘟囔道:“这个第五尧不会对公主有别的心思吧?” 但转念一想公主对他的评价,卢歌又松了口气。 公主都这么贬低了第五尧,他若是还能对公主存有心思,那他也是真的足够犯贱了。 卢歌皱了皱鼻子:“都说草原男子宁死不屈,他应当时不……” “不是吧!” 卢歌目瞪口呆,伸手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第五尧,第五尧怎么就给公主跪下来了? 她才刚说完草原上的人都是烈性子,宁死不屈,这第五尧就这么跪下去了? 卢歌强烈的视线并没有得到当事两人的在意。 第五尧单膝跪在草地上,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榕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搭上了第五尧的头:“既然跪了我,便是清泽国的人了。” 她揪着第五尧发辫发根向后拽,强迫他仰头看自己。 阳光下,金色瞳孔越发澄澈。 叶榕在这双眸子里清楚无比地看见了自己撑着伞的倒影。一些黑色红色浑浊不清的片段从她脑海中闪过,她微微眯眼,试图从这些零碎的片段记忆中捕捉信息。 第五尧见她看着自己不说话,还以为她是想让自己以这个姿势说完接下来的事情。 扯了扯嘴角,他沉声继续往下说道:“吉敕札族一向是冷血的。你知道图苏克是怎么登上这个王位的吗?” “他毒杀了察烈,他的亲哥哥,一个草原上公认的,最为英勇、最胸怀大志的人,是因为对弟弟不设防,轻而易举地就死在了图苏克手里。” “现在吉敕札所拥有的族人,都是察烈靠着自己的领导能力吸引过来的,他图苏克只是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再不解决掉察烈就真的解决不了了,于是痛下杀手。” “吉敕札如今只剩下珂丹尔一个继承王位的人,是因为图苏克担心之后自己的孩子也会遇到同样的事情,亲自杀了其他几个孩子。” 第五尧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说这么多,叶榕也没有给他一点儿回应,他都有些怀疑叶榕并没有听自己说了些什么。 “公主?” 第五尧呼唤了两声,才看到叶榕眼神有了变化。 她松开抓着第五尧发辫的手指,低声嗯了一声。 “我知道了。” 第五尧看着她这轻飘飘应下的模样,没忍住又重复了一遍:“他们一旦做好准备,攻城成功之后,定会屠城以确保后方的安全。” “嗯。” 第267章 叶榕应声,转身离去。 第五尧单膝跪在溪水旁边,侧头便能看见自己头发凌乱的模样。 他嗤了一声,伸手扰乱了水面,层层波纹荡开了第五尧的神情。 叶榕走至卢歌身边,在她疑惑的目光下开口:“去跟阿依罕说一下,把第五尧放到我身边的,他有中原血统,我用着放心。” 卢歌面色别扭,应了声好。 走出好远,卢歌终究是没忍住:“公主,第五尧是向您表达了衷心吗?” “我就猜你会忍不住问。” 叶榕见她是真的好奇,也怕她真的信了事情表象,复叮嘱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即便他表现得有多么痛恨这个地方,他也是在这里一点一点长大的。” “你觉得他是会跟我们亲还是跟这片土地亲?” 卢歌明白了:“奴婢会防着他的。” 送公主回到营帐,卢歌转身便去寻阿依罕。 还未靠近营帐,她就听见里面传来的争吵声。卢歌竖起耳朵,试图听清楚里面在吵什么。 “卢歌。”吉日格拉上前同卢歌讲话,拉着她往一旁走,“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要见你们合罕。”卢歌问道,“这是因为什么吵起来了?” “一点小事儿。” 吉日格拉试图混过去:“你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大部分我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既然你们不承认第五尧是吉敕札的人,那就派到我们这边伺候公主吧。” 卢歌毫不留情地上眼药:“第五尧也真是可怜啊,活得还不如我们中原的乞丐,去哪儿都被你们歧视。” “你说,这事儿,你能做主吗?” 吉日格拉额头青筋暴起:“是第五尧这么跟你们说的?” 第138章 花茶 卢歌回来时哼着民间小调,心情十分好。 她心情好了,身后跟着的第五尧却是一脸要把草原上所有人都杀了的表情。 要不怎么说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主子不是好人,这个叫卢歌的婢女也是个黑心肝的。 第五尧承认自己确实有点别的小心思在,但他发誓眼前这个婢女绝对没有看出来自己在想什么,她纯粹就是故意作恶,想让自己在吉敕札彻底成为外人。 不,现在说是一句仇人也不为过。 吉日格拉定会告知珂丹尔,珂丹尔脑子又是个蚂蚁见了都挤不进去的地方,不用想都知道接下来他的日子将会有多么艰难。 叶榕瞧着两人截然不同的表情,心中隐隐猜到了。 她递给卢歌一个赞赏的眼神,孺子可教也。 第五尧在营帐中打量一圈,自顾自地从撤了一张看起来很贵很舒服的毯子就往地上扑。 卢歌哎哟一声,心疼地上前想捡起毯子却被第五尧高高举起躲了过去。 “我都被你们要过来了还不能在这里有个睡觉的地方?” “可这是公主天冷时盖腿的毯子,而且还是裴三郎送的!” “裴三郎?”第五尧举着手中的毯子仔细看了看,除了贵和精致也没看出别的,毕竟中原人这里的东西都挺精致的,嗯,还香香的。 发现卢歌忽然不说话还一脸心虚的模样,他恍然大悟,指着毯子,问:“裴三郎是你情郎?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眼中明显带着兴奋,好似十分高兴叶榕有心上人。 “那个裴三郎就这样让你一个人过来了?他没追过来吗?”第五尧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侧起哄,“你派人让她过来也行。” “你好像很希望看到珂丹尔和我闹翻的场景。”叶榕挥了挥手,卢歌默默退后,不再多言。 第五尧将毯子往自己肩膀上一放,打定主意叶榕说什么也不会给她。 叶榕瞥了他一眼。这么大高个儿的男人智商还没到他膝盖的小孩儿高。 “你不是要烤,考察珂丹尔吗?”第五尧道,“草原上的男人,越是有人竞争,他才越会追着你跑。” 叶榕有些嫌他烦了,正开口要赶人,就听第五尧说:“你知道今日早上他与我吵起来的具体原因是什么吗?” 第五尧狭长的眼睛微眯,一闪而过金色流光:“他想和吉日格拉一起饮酒睡觉。” 叶榕默默侧过头,问:“是和卢歌比试的那位女子?” “对。”第五尧越说越起劲儿,“她跟珂丹尔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洗澡都是在同一条河里,她俩就连对方身上有几颗痣都互相知道。” 叶榕瞧着他这模样莫名想起来了村口唠嗑的大爷大娘们:“你一向如此话多吗?” 第五尧一噎:“我这是在为你提供情报,你要是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叶榕呵呵一笑:“真的吗?” “假的。” 第五尧继续自己的话题:“吉日格拉心中其实是有珂丹尔的,珂丹尔也对吉日格拉很依赖,在你没有来之前,他们两人是草原上公认的一对儿。” “你来了,他俩就成纯正的友谊了。” 第五尧眯眯眼笑着,暗自观察叶榕的反应。 叶榕配合地手捂嘴,惊讶道:“竟然是这样吗?” 第268章 虚假的惊讶看得第五尧十分挫败:“你早就看出来了?” “似乎看不出来才有点奇怪。” 不过叶榕和第五尧的看法正相反:“吉日格拉对珂丹尔并不是男女私情。” 第五尧觉得可能是自己没说明白,再次重复了一遍:“如果不是因为我在,她俩便睡在一个营帐内了。” 他想了想,用中原话道:“同床共枕,睡到一起。” 叶榕眉头上扬,反问道:“两个人睡在一起就是互相喜欢吗?” 这话让第五尧想到了自己母亲,他沉默不语。 “不要相信草原人。” 第五尧忽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 卢歌看着他出去,嘟囔了一句:“难道你不是草原人吗?” “让李禹多盯着他一点儿,嗯……让他们住在一个营帐里吧。” 卢歌应声退下。 叶榕则再次试图进入系统空间,撕不碎的柔软薄膜像是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她的力量犹如一滴水滴入海洋,顷刻消失不见。 叶榕收了力,只用指尖若有若无地触摸着薄膜。 为什么她就是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接触过这股能量呢? 并且这么多能量包裹住与她灵魂相绑定的系统,她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叶榕思来想去,最终想到了某个猜测。 但…… 叶榕摇了摇头,以她的身份和能力,暂时还不会接触到那个层面的人,他们也不会只因为她弄崩坏几个位面小世界就注意到她。 叶榕思绪一顿。 她遗漏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修仙界那个参悟天道,与天道做过交易的师父说自己曾经见过她…… 叶榕调动起自己抢过来的那半片神格。 它漂浮在手心,散发着暗淡的银光,微弱但永不熄灭。 叶榕从未仔细观察过这枚碎片,但也发现了它内里蕴含的能量正在逐渐变少。 像是一条被截断了源头的河道,逐渐变成了一条蜿蜒的小溪…… 神格里蕴含的能量是由世人的信仰转变而来的,叶榕没有属于自己的小世界,遑论信徒信仰。 虽然不知道这半片神格有什么用,但已经到手的东西总不能让它白白浪费了吧? 叶榕决定将自己原本的计策改温和一点儿。 她将神格再次收了起来,却没注意到神格细微地颤动。 时间转瞬即逝。 叶榕转眼便来到了吉敕札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叶榕不仅在吉敕札开垦了一小片草地种植蔬菜,还教会了部分吉敕札族人说中原话。 吉敕札作为回报,送了他们十头羊。李禹为此还特意派出去一位将士学习怎么牧羊,在牧羊的过程中,也和吉敕札族人套近乎,摸清楚了接下来吉敕札迁徙游牧的走向。 “公主,科尔卡部落和吉敕札都在塞巴士纳河东侧游牧,两个部落之前早有冲突,察烈死后图苏克便率人攻了过去,拿下了科尔卡半数领地。” 李禹忧心忡忡:“虽然他们默认在游牧时期坚决不开战,但总归是有风险的。”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安排的迁徙路线,明知道这两个部落有过冲突还放在一起……”卢歌端来一杯茶水,“公主,这是最后一盒花茶了,要给边城去信,让他们再送点过来吗?” 叶榕放下手里的地图,接过茶杯。用茶杯轻轻刮了一下茶盖:“就因为一点儿花茶让将士们跑一趟?” “属下可以派人去取。” “你们两个……”叶榕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花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吉敕札里的人知道我可以去边城讨要东西,让他们无端起了坏心思可不行。” “好吧。”卢歌一想也是。但她并不打算放弃,她要去自学制作花茶。 草原上偶尔也能遇见花,她研究一下给公主做一点儿从未喝过的新鲜口味也是不错的。 眼观公主和李禹小将军商量起她听不懂的事情,卢歌悄悄退了下去。 她执行力一向很强,说找花便拿着编篓将半个东部的草原翻了一遍,采摘了许多盛开着的红皮白花。 月色下,卢歌直奔塞巴士纳河,用冰凉刺骨的河水亲自洗涤着朵朵鲜花。 珂丹尔久求叶榕见面未果,遂而自暴自弃,与几个好友约着喝酒吃肉,夜赏星月,好不自在。 酒过三巡之后,人的话便多了起来,嘴也没有把门儿的。珂丹尔大力吐槽着中原公主看不起吉敕札,看不起他珂丹尔。 酒劲儿正上头的兄弟们自然也是知道珂丹尔在中原公主面前姿态放得有多低下,吵吵嚷嚷着说要去找中原公主给珂丹尔要一个说法。 珂丹尔摇头摆手:“算了算了,我就等清泽国稳定下来,亲自去信问问他们新任皇帝,先皇的赐婚的圣旨到底还算不算得数儿,要是不算数……”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尽,但其他人倒也心知肚明,不谋而合地哈哈笑了起来。 卢歌恰巧听清楚了这话,洗花的动作顿住。确认对方并没有发现自己后,她快速将花放回了编篓内,悄无声息溜回了营帐附近。 第269章 正要进入公主营帐时,后脖颈一痛。 卢歌眼前猛地一黑,在失去意识之前想要转身看清楚对方模样时,被人用手糊住了脸。 再醒过来时,是被李禹抬到了他的营帐内。 “卢歌,你怎么会倒在营帐外面?谁打的你?”李禹一见她睁眼,就快速询问。 卢歌摸着后脖颈,表面不动声色,内心龇牙咧嘴。 “公主没事儿吧?” 李禹摇了摇头:“天还未亮,并未禀告公主。” 卢歌坐了起来,这才发现第五尧也在一旁坐着,满脸都是玩味的神情。 “不会是你吧?”卢歌怀疑的目光落到了第五尧身上。 第139章 火柴花 叶榕刚一醒来,就见卢歌冷脸站在自己床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朦胧看见有个人被捆绑跪在营帐正中央。 “这是犯什么错了?”叶榕拢好衣衫,掀起帷幕看见是第五尧,打趣问道。 “公主。”卢歌面色严肃,伸着脖子让叶榕看她脖颈处的淤青肿起。 “昨夜奴婢被人偷袭了,奴婢严重怀疑是他做的!” 被人用手指着鼻子的第五尧呵呵一笑:“你有什么证据是我做的?” “公主,您要是在不让她松开绳子,我这手就可要废了。”第五尧背过身去,靠近叶榕让她仔细看自己的双手。 叶榕观他手腕已经被绑的血液不流通,一整个青紫的模样,亲自解开了第五尧手腕上的绳结,解了半天解不开,就让卢歌拿剪子来剪了麻绳。 “卢歌,这次你过分了。”下次帮个蝴蝶结,好解开。 听着叶榕的话,第五尧抛了一个得意的眼神给卢歌。 卢歌气得鼻子都歪了。日月可鉴,天地良心,她真的只是打了一个活结,稍微用力拽一下左侧的绳子就能挣脱…… 卢歌悟了。 第五尧是故意做给公主看的! 卢歌想解释,那边第五尧却已经‘大度’地将话题扯了开来。 “公主,你脸色看着不怎么好,该不会是生病了吧?”第五尧关怀道,“要不请巫医来看一看。” 卢歌一听这话,连忙去观察公主神情。发现第五尧所说不假后,她自责万分:“您昨夜还是没睡好吗?” 叶榕摆了摆手:“无碍,水土不服而已。” 卢歌不听,立刻去唤人喊来了太医。 叶榕无奈,只能伸出手腕让太医把脉。 “公主最近是不是时常感到头晕恶心?”刘太医问询。 叶榕摇头。 “那夜晚梦多吗?” 叶榕继续摇头。 刘太医把着脉沉吟不语,卢歌在一旁等得心浮气乱,但又不好催促太医。 刚一收回手,卢歌便迫不及待开口问:“怎么样?” 刘太医犹豫半晌,道:“卢歌姑娘,臣等下熬制一盅药来,务必看着公主喝下。” “是。” 送走刘太医,卢歌也没了心情跟第五尧胡闹。她详细将自己被打晕的经历一一道来,看着一侧第五尧已经蹬鼻子上脸坐到公主的软凳上,她也只是瞪了一眼警告他快点下来。 第五尧张开手,动作幅度极大地揉捏着自己手腕的瘀血。 叶榕装没看见,问卢歌:“你可有丢失什么东西?” 卢歌摇头,她确认过匣子还在自己怀里,没有人动过……等等!她的花呢! 卢歌唤发现自己的小将士前来,问他可有看到采摘洗干净的花。 小将士摇头:“没见过。当时只有卢姑娘一个人躺在那里,我原先以为你是生病晕倒了,是将军说你是被袭击了才反应过来……” 小将士惭愧叩首:“公主,昨夜是属下当值,没能发现贼人是属下的过错,求您责罚。” 叶榕摆手,让他起身:“人没出事儿就行,下次警醒着些。” 小将士感激不已:“是。多谢公主。” 卢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那贼人对她的花很感兴趣?可那花遍地都是,没必要抢她的啊。 见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叶榕便挥手将这件事情揭了过去。 “那我所蒙受的冤屈呢?就这样白白被人捆了压在这里跪了这么久?”第五尧不满意了。 卢歌翻了个白眼,正准备勉强给第五尧道歉时,就见自家公主护着她,道:“难道不是你自愿的吗?” 他只要稍微闹一点儿动静,自己就会被吵醒。 第五尧还以为自己的小心机没被人发现,正难过着呢就听见叶榕戳破了他。 第五尧勾唇笑了,故作不知:“听不懂公主再说什么。” “如果你的这点小聪明能用在该用的地方就更好了。” 卢歌掩饰不住开心,笑呵呵地为公主梳头装扮,第五尧见缝插针,也凑了过去,在桌子上看了半天,拿起来一个盒子。 他也就认识这个,上次卢歌拿着这个给叶榕描过眉。 第五尧捏起像是一座小山似的东西,琢磨着先在自己手上画了一下。 这熟悉的动作让叶榕想到了一个人,她眯眼,问:“你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吗?” 卢歌闻言也看向了第五尧,发现他手里拿的是螺子黛,上面的尖头已然被消耗掉一大坨,心疼不已。 第270章 “往眉毛上涂的。”第五尧语气斩钉截铁。 叶榕笑问:“你这是想为我描眉?” 卢歌心里咯噔一声,先是警告地瞪了一眼第五尧,复又看向公主。草原上的人不懂礼节,但公主不可能不知道…… 第五尧从卢歌的反应中明白过来这可能有什么忌讳,随手又将螺子黛扔回到了盒子里:“只是看看而已。” “不然我在这儿显得怪多余的。” 叶榕不知道他原先的主意是什么,不轻不重道:“既然知道自己多余就出去找个不多余的地方待着去。” “比如?” “今日的羊还未放,这应该是你的强项吧?” 第五尧哦了一声就出门了,叶榕从古铜镜里观他出了营帐,抬手示意卢歌出去:“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你正好去看看了刘太医的药煎制得怎么样了,好了就端过来。” “是。” 营帐里只剩下叶榕一个人后,她便无所顾忌地拿出纸笔在桌子上写了些东西。 所有的怀疑列举到一起后,叶榕看着总结出来的答案阴沉下了脸。 至此她可以确信,是真的有人在背后针对她了。 而有能力用一整个小世界来针对她的人,也只有高高在上,并不把小位面放在眼里的主神了。 叶榕将原主身体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她确认原主的身体和自己的灵魂并没有产生不融洽,甚至还很完美地融合到了一起。 完美到如果不是叶榕确认自己没来过这个世界,她都会怀疑这原本就是她的身体。 叶榕犹疑着,又自己给自己把了脉。 身体就像是那半枚神格,悄无声息地泄露着生机,它也急需补住这个漏洞。 但这个问题叶榕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也只能先暂且放着不管。 卢歌小心翼翼端着药碗从外面走进来,李禹也严肃万分绷着脸跟在她身后,仿若她手里的药是什么国宝。 “瞧你二人的模样,现在就可以换上孝服为我举办葬礼了。”叶榕打趣的话刚说完,卢歌就急得呸呸呸三声。 “公主,您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她看向李禹,李禹‘沧浪’一声拔出了剑。 “公主,您若是出了事儿,李禹第一个随您而去。” 叶榕忙不迭撤回自己的话:“好好,方才是我说错话了。” “公主趁热喝药。” 叶榕接过药碗,一口气喝完。 “希望公主的身体快点儿好起来,看着刘太医的表情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卢歌由衷感到不安,但公主的入口的每一口食物、喝的每一口水她都用银针查验过,怎么还会出事儿呢? 卢歌对毒和药都只是略懂一点儿皮毛,她担心是草原上有什么奇怪的药她没有了解,所以出了问题…… 叶榕看出她在想什么了,拍了拍她的臂膀:“别想太多,公主我自有打算。” 卢歌想继续问,但看着公主胸有成竹的表情,默默咽了下去这些无用的话。 今日来来回回几次折腾,李禹是彻底候在公主身边不愿意走了。他握着剑柄,向叶榕请示:“公主,袭击卢歌的人还未找到,这几日就让属下守在您身边吧。” “如果这样能让你感到安心的话。”叶榕没有拒绝。 李禹应下,默默站到了营帐最不起眼的小角落,以确保自己不会给公主带来不方便。 卢歌将昨夜无意探听到的事情告知了公主,叶榕无所谓地摆摆手:“珂丹尔不必在意。” 有他父亲和阿依罕在,他永远成不了大事儿。 营帐里面相安无事,营帐外面放牛羊的第五尧却是心中憋屈无奈。 吉日格拉正跟在他身后,在外人看来两者只是一同牧羊,只有第五尧知道,这人手里的鞭子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吉敕札的人脑子都是直的,吉日格拉同样不例外。 第五尧听着她张口闭口都是自己背叛了草原,稍微动了点脑子:“吉日格拉,你真的有把我当过吉敕札的人吗?” “如果我是吉敕札的人,为什么我在这里没有一个兄弟朋友,就连住的地方也不被允许?” 吉日格拉哑口无言,放在鞭子上的手又拿了开来,解释道:“那是因为你母亲是外族人。” “图苏克都不承认我是他的孩子,与他的血脉无关,你来指责我背叛草原,可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吉日格拉觉得第五尧想法太过偏激:“你和中原人学坏了,你以前不会说这些话的。” 第五尧被她蠢笑了。难道自己应该安安静静、乖乖巧巧地等着她指责,由她打骂吗? 吉日格拉丝毫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问题,她不解地看着第五尧:“你是真的要跟着中原公主走吗?” “吉敕札有我容身之地?”第五尧反问回去。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吉日格拉伸手拦住第五尧,“你在中原公主那里也没地方睡觉,是挤在下属营帐里,还是四处换着地方睡。” “你只要回来,我亲自给你扎个营帐。” 第五尧嘴角扯了扯,以前只知道吉日格拉和珂丹尔玩得好,但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她和珂丹尔蠢得不分上下,怪不得是好朋友。 第271章 吉日格拉见还是说不动第五尧,就拿出了自认为最重要的秘密说了出来:“你知道为什么只有你活了下来吗?” “不是你额吉的原因,是合罕不忍心杀人,他都杀了那么多人了,真的不差你一个。” “够了。”第五尧神色骤然阴沉下来,眼神幽幽,“所以呢,他不杀我我就必须感激他?” “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他怒而甩手离去,徒留吉日格拉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一只羊啃草啃到吉日格拉脚边,羊角狠狠顶了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大喊:“第五尧,这是你的羊,你回来看着它们啊!” 吉日格拉想走,但又放不下这些牛羊。虽然它们也不会乱跑,但是…… 吉日格拉臭着一张脸为第五尧牧羊,临到羊群吃饱,她才将羊群赶了回去。 到了营帐那儿,中原人将羊群接管过去,她才反应过来第五尧在吉敕札根本没有牛羊可牧。 一时间她心绪复杂,也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儿。 这么多年以来,她第一次思考起第五尧在吉敕札所受到的待遇是否公平。 转眼又过了两日,第五尧每日十分自觉地出门牧羊。 今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样格外的不听话,不往东边草原走直奔向北边。北边草原上长满了因为荒漠化而生长的毒草,牛羊向来都是有本能直觉的,怎么会直戳戳往这边走呢? 第五尧驱赶着羊群让他们回去,可它们却像是和他较劲儿一般,莽着头就往北边冲。 一路追着好不容易把领头的羊追上掉头,正要走时,就见有人在毒草毒花里面忙忙碌碌。 那身影瞧着很熟悉。 定睛一瞧,是卢歌。 第五尧无声驱赶着羊群离开,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回了营帐。 他暗中观察着卢歌,想知道她采摘这些东西是要做什么,是准备毒杀谁? 可眼看着对方大张旗鼓地在营帐中晾晒了一下午花瓣儿,第五尧脑袋上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夜幕缓缓降临,温度也跟着降了下来。卢歌裹着厚衣服从营帐出来将晒干的花瓣一一收了起来,预备拿进营帐里面时,第五尧走了出来。 “喂,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卢歌将花收好,才抬头道:“挺香的干花咯,感觉能代替茉莉花茶。” 第五尧瞳孔微瞪:“你打算把这花做成茶,泡着给你们公主喝?” “对啊。”卢歌不以为意,自顾自捏起一点儿干花递到自己鼻尖下嗅了嗅,“不能亏待了公主。” 两人说话声引来了门口换班侍卫的注意,交接班的时间长了一点儿,李禹从营帐内出来责问时,也跟着注意到了。 “看来你们在吉敕札被排挤得彻彻底底啊。”第五尧感慨道。 “怎么了?”李禹凑过来。 第五尧往后退了两步,间接给李禹让了位置,道:“这东西,有毒。” “有毒?”两人异口同声,齐齐看向包装好的花瓣。 第五尧点头,为两个人科普知识:“这是火柴花,是你们中原所说的断肠草的其中一种。” 卢歌手一抖,花瓣掉落了一地。 李禹着急问道:“这东西你还没给公主喝过吧?” 公主身体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逐渐变得虚弱? 第140章 复刻模仿 卢歌连连摇头:“当然没有,我是要自己验过毒,喝过之后才会呈给公主尝尝的。” 李禹和身后交接班的小将士大松一口气。 “差点公主就死在咱们自己人手上了,太恐怖了。” “卢姑娘,你这几日去摘花就没人告知你这花草有毒吗?”小将士询问着,“他们得了我们那么多好处,学会了种蔬菜,还有大厨教他们做家乡美食……” 他越说越气愤,握着红缨枪的手青筋迸起:“他们就连一句简单的提醒都不愿意同我们说!” 李禹和卢歌面色也不怎么好看,显然是赞同他的说法。 第五尧默默举起来手,见大家都瞪着他,他赶忙道:“我不是觉得吉敕札人做得对,我只是想说有没有一个可能是大家以为你们要做什么新鲜吃食……” “毕竟你们连地上的草都能变成一道味道鲜美的菜。” 卢歌是不相信的,但李禹有点动摇了。 他在卢歌耳边小声道:“毕竟他们是真的……”李禹抬手点了点头,意思不言而喻。 见小将们还没交接换完班,李禹意图是上脚踹他们:“我看你们最近是皮痒了,若是交接换不明白,今晚上都别睡,好好练一下。” 小将士一哄而散,留下的两个人昂首挺胸,像只大公鸡一样站在营帐门口。 第五尧挑眉,问卢歌:“不打算找公主认个错?” 卢歌本来就心存愧疚,闻言道:“公主已歇息,我自会认错。” 说着她就挺直了背跪了下去,李禹看了她一眼并未劝阻。 “这件事儿多谢你提醒,明日我会亲自禀告给公主。”李禹转身要走的时候,第五尧喊了他一声。 “就看着她跪在这里?” 第272章 “她犯了错,自然是该责罚的,这你就不必管了。”李禹道,“今夜你去那边那个营帐睡吧,那边安静些。” 第五尧不明所以,但李禹转身就再次进了营帐中,卢歌也直挺挺跪在原地,看样子是不会理会他的。 第五尧看了会儿,觉得没意思,正要走时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他折返回来:“卢歌,你说是不是有人发现了你这花有问题,所以将你打晕拿走了花瓣?” 卢歌一怔,第五尧所说的情况确实有可能发生。 “应当不是我们的人。”卢歌思索道,“如果是我们自己人,大可以直接说,没必要背后偷袭,是你们草原的人!” “是他们。”第五尧修正她话语中的错漏:“我现在可是你们公主的人,不要把我和他们混为一谈。” “你连中原的成语都会用了?”卢歌打趣着,看第五尧翻了个白眼离去,她才陷入沉思。 到底是谁呢? 月色朦胧,寒流从南方涌出,带走了卢歌身上的热量。 她冻得牙齿打颤,双手不停揉搓臂膀,在寒冷中,她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既可能又荒诞的角色。 直到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 大家从营帐里出来,看到头发、眉毛、睫毛都冻出冷霜的卢歌惊诧无比,想要上前扶她时才知道她是为什么跪在这里。 将士和婢女们搞清楚缘由之后便再也没有过问一句,继续有条不紊地忙碌起自己的事情。 吉敕札人远远看见这一幕,不由得聚集到一起小声议论。 “我原先以为那个婢女是要做什么新鲜吃食,没想到真的只是个乌龙。” “怎么会有人不知道火柴花不能吃呢,它的根茎、叶子都有毒,羊不小心吃了都得死,她可真大胆,竟然一个人跑去摘火柴花。” “中原人不知道火柴花不能吃也很正常,毕竟是外来者。不过我就担心一件事……” “有话你就直说,娜布其,怎么和中原人相处了几天你说话也这么拐弯抹角了?” 那人抬手就打了娜布其脑袋一下,催促她赶紧说。 娜布其也不恼,继续道:“我是担心明珠公主会不会觉得我们是故意不告诉她们那花有毒的。” “要是因为这个她就不教我们怎么种菜了怎么办?” “种菜有什么难的,这几天我看都看会了,只要有种子,找块地,勤看着些,多浇水不就长出来。” “你当合罕和之前的首领没试过吗,要是真这么容易,咱们哪儿还用得着南下去抢人家的吃的?” 娜布其道:“肯定是有什么秘密我们不知道。” “不行,我要去找明珠公主解释一下,不然真误会我们就糟了。” 瞧着娜布其快步走向中原人的营帐,其他人都互相对视一眼,无奈摊手散开了。 在他们看来,和亲的公主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到自己的国家了,就算不解释不讨好她,她独自和侍卫留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再想跟他们吵架、闹掰也得忍着。 叶榕醒来便面对着李禹跪地请罪,卢歌在外面跪了一夜的场面。听完来龙去脉,叶榕用手按压着头部。 昨夜她并没有睡得很熟,怎么会完全没听到外面的动静呢? 还是她已经虚弱到正常人的警惕性都丧失了? “让卢歌进来。” 叶榕说话声音中透着几分虚弱,听得李禹内心惴惴不安。 他不仅出去将卢歌搀扶了进来,还快速让小兵去把刘太医带过来。 见着公主再同卢歌说话,他便小声询问刘太医公主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问完话他才发现几天不见刘太医,他头发都花白了一片。 “公主的身体没什么异常,或许是因为这里的风水不养人,住着没有京城舒心,所以公主的身体有些虚弱……” 刘太医干巴巴说完,自己都不敢直视李禹的眼睛。 “你实话说,公主身体到底是有什么问题!”李禹急了,这才来了不到三个月,公主身体怎么就虚弱到这种地步了? 刘太医有苦说不出:“李禹,我丢下全家老小不管跟着公主来这种荒凉破败的地方,你觉得我会故意隐瞒公主身体情况不报吗?” “我是真的没找到公主五脏六腑哪里不对劲儿啊、”刘太医换了一个李禹能听懂的说辞讲解给他听,“正常人都是一天天老去,公主的身体则是一年如一日衰败下去,我可以确定公主没有中药,更不可能是五脏衰竭……” 李禹听完神情严肃起来。刘太医如果不跟着公主下嫁和亲,新帝登基后定然会是下一届太医院院判,不可能会为了谋害公主而放弃大好前程过来,他信刘太医。 但刘太医这说辞…… “是不是公主回到京城身体就会好?” 刘太医不敢肯定,含糊其词道:“或许会好吧,京城秘药更多,回去竟然会比在这里强。” “我知道了。”李禹看公主和卢歌那边说得差不多了,便带着刘太医再次上前,“公主,刘太医来请这个月的平安脉。” 第273章 叶榕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出毛病了,坦率伸手于太医。 “你也别紧张,或许我就是水土不服,这几天难受不舒服而已。”叶榕语气和平常一样没什么区别,但刘太医在宫中待了数十年,自然是知道主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垂着头,把脉了数秒,改口道:“方前是臣误诊了,殿下确实只是有些水土不服,喝点温和的补药就好。” 李禹欲言又止。 卢歌没看出来几人私底下的眼神官司,满心庆幸公主身体无恙。她跪在地上,对着刘太医言:“以后药由我亲自来煎,绝不由他人假手。” 叶榕示意其他婢女扶卢歌起身:“好心办坏事儿的事情有一不能有二,这次是有人及时发现才没酿成大祸。” “若是有下次……” “若是有下次,不必公主责罚,我自会一刀自尽,绝不碍了公主的事。”卢歌伸出三根手指发誓,“不,公主,奴婢绝对不会有下次!” “起来吧。” 得了公主谅解,卢歌心中却并未放过自己。她垂眸安静下来,一瘸一拐站到了公主身后。 “第五尧呢?”叶榕觉得纳闷,按照她的猜想,这人应该一大早就过来找自己讨赏,然后对卢歌幸灾乐祸、落阱下石一番。 李禹道:“他应该还在睡觉。” 叶榕疑惑脸,但也没有派人去将第五尧唤醒。 直到天又将近黑了,叶榕才看见第五尧一头炸毛,好像一只刚从草原上打猎归来的狮子,冲着她就奔了过来。 “你知道吗?” 也不知道是否是叶榕的错觉,她总觉得第五尧瞳孔颜色比以前深了许多。 看着他熠熠生辉的双目,叶榕不走心问道:“什么?” “这是我出生以来睡到过最舒坦的一觉!”第五尧头一次自己一个人睡一个营帐,安静无人打扰的氛围让他觉得世界都变得无比美好,就连心中的躁郁也消减了不少。 叶榕这才明白过来,毫不留情地告诉他道:“那是李禹的营帐,不是给你的。” “今夜你还回原来的营帐睡去。” 第五尧失望道:“营帐那么大,多一个人来睡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他看向角落默不作声,基本没什么存在感的李禹:“他自己都不介意……” “你猜为什么李禹要单独在扎一个营帐?” 对上第五尧不解的视线,叶榕轻声解释:“因为你打呼噜的声音比其他所有人的声音都大,就连我都能听见。” 她声音虽轻,但在第五尧耳朵里却显得振聋发聩,仿若五雷轰顶。 第五尧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打呼噜?”他最厌恶打呼噜的人,他怎么会打呼噜呢? “李禹已经被你吵得一个多月没睡好了,你没觉得他眼下青黑越来越重吗?” 第五尧仔细观察向李禹,他是真没看出来。 “你们中原人看不出来什么区别,而且他一个月前的样子我怎么记得。”第五尧直言道,“实话说,我根本没怎么看过他们的正脸。” “除了你。” 叶榕忽略掉了他最后一句话,只道:“你可以退下了。” 第五尧顶着一头乱毛不肯退下:“那我的奖赏呢,我救了你一命呢。” 叶榕似笑非笑看着他不言语。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第五尧率先败下阵来,举手投降:“好好好,当我没说,我走了。” 目送他离去,叶榕猛然闭上眼睛,祝长宁的模样像是镜中水月的虚影,荡着水纹一圈圈散开。 直至彻底消散,叶榕才睁开双眼。 她终于可以确信,第五尧是在模仿祝长宁。 祂想做什么? 叶榕心中猜测众多,对照着线索一条条捋下来,最终将目标锁定到了那半枚神格上。 除了这个,叶榕再无其他可值得对方窥探,针对的。 第五尧…… 叶榕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对他的戒心越发重了。 天再次黑了下去。 第五尧待在营帐内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吵得周围小将士恼了:“你到底睡不睡啊?不睡的话就出去走走,别一直扰我。” 第五尧坐起身来,问小将士:“你跟我一起睡觉时听见我打呼噜了吗?” “哈?”小将士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你睡觉打呼噜的声音比山中大王还响,武松来了都吓得扭头就跑。” “武松是谁?” 小将士震惊张大了嘴巴:“你连武松是谁都不知道?” 其他人阖眼正准备入睡呢,听到这话都坐了起来,七嘴八舌地开始给第五尧讲小故事。 当听到武松一拳就将老虎锤晕趴下时,第五尧是不信的:“喝了酒本身就没有多少力气了,再怎么壮胆他也不可能力气暴增,你这故事是虚构的。” “中原人要是有这么大的力气,早就收复草原了。” 小将士们哑口无言,半晌才反驳:“你们草原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察烈那般。” 这话有些唐突,不该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因此所有人赶忙打哈哈,一两句话就将话题带了过去。 第274章 “总之,你睡觉打的呼噜声比天雷还响。” “你们中原姑娘是不是不喜欢打呼噜的男人?”第五尧此话一出,将士们的激情再次被带动起来。 “中原姑娘?” “你看上我们队伍中的哪位姑娘了?” 第141章 藏在暗处 第五尧没有理会他们,再次沉浸在了自己会打呼噜的事情当中,尤其是,他和公主营帐中间还隔了两个营帐呢。 于是第二天,叶榕就看到了一个顶着拳头大小黑眼圈的第五尧,不由好奇地问:“你昨夜该不会一夜未睡吧?” 第五尧哈哈笑了两声,故作镇静:“昨天晚上我睡得可香了。” 他嘴硬的模样也让叶榕想起一位故人。 叶榕忽然就笑了起来,冲着第五尧勾了勾手,见他疑惑歪头看自己,轻声道:“你能帮我杀珂丹尔吗?” 第五尧身后传来一声当啷,像是铁器掉到了地上。 他有些无法相信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重复一遍:“帮你杀珂丹尔?” 第五尧疑惑不解:“他做什么惹你心烦的事情了吗?为什么要杀他?” 卢歌从营帐外进来,便看见李禹正在收拾地上打翻的盆盂:“水怎么洒了一地?” 她正说着话时,李禹一把将她拉着蹲了下来:“小声些。” “怎么了?” 李禹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现在先别说话。 卢歌不免疑惑看向公主和第五尧,此时第五尧正半蹲着同坐在梳妆镜面前的公主讲话。 两人交谈的内容惊得她一时睁圆了眼睛。 “我可以给你提供给你任何你需要的武器。”叶榕声线低柔中带着一丝引诱的意味,“从前你在部落里没有一点儿话语权,甚至过得还不如每天被放牧的牛羊,杀了柯丹尔,图苏克就只有你一个孩子了,如果不想权利落到旁人手中,你就是下一任的可汗。” 第五尧心中动摇,但思虑良多,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他不会承认我的。” “吉敕札也会因为我的血脉不纯心存质疑,就算登上王位,这件事儿也始终是个隐患。” 叶榕挺直前倾的身体,转过头去不再看第五尧:“这点儿胆量都没有,是我看错你了。” 她透过古镜看向角落战战兢兢的两人:“把营帐从里到打扫一遍,一点儿脏东西都不要留下。” “是。”卢歌应声上前,朝着第五尧伸手请离。 第五尧走出去才反应过来,这营帐里第一个要清扫的脏东西是他。 越是跟中原人相接触,第五尧越发认识到草原部落的落后,也越发能理解为什么从古至今草原上所有的部落都以拿下中原为终身目标。 第五尧正思考间,有巡逻的中原侍卫而来,他调笑着问:“又来见卢歌姑娘?” “被卢歌姑娘赶出来了?别灰心,我们也经常被卢歌姑娘追在身后骂,习惯习惯,熟了就好。” 第五尧一言难尽:“这东西还能习惯?” “我不是来找卢歌的。” 侍卫们从他面前走过,嘀咕道:“不是来找卢歌姑娘,难道时候来找公主的?” “算了吧,公主其实他们草原人能染指的。” 他们声音不算大,但清楚地从空中飘到了第五尧耳朵里。 第五尧垂着头,无人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金光。 “让我进去,我有事情跟公主解释。”娜布其连续来了两天都被营帐更远处的巡逻侍卫队拦住,“我是真的有事情要说!” 巡逻侍卫蹙眉不解:“我们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公主在忙,你有什么事儿可以跟我们说,我们代为转告。” “如果真的很重要的话公主自会见你,但你一直不说什么事情,是不可能让你进去见公主的。” “可是我跟你们说没用啊……” 第五尧听不下去了,上前拉着来回重复那几句话说个不停的娜布其走到远处:“你信不过他们总可以信我,你有什么事情要跟公主说?” 娜布其知道第五尧,但因为他血脉不纯的原因,从小到大都没跟他讲过话。骤然被他拉扯了过来,吓得手直接握上了赶牛的鞭子。 “你想干什么?” 第五尧从来没觉得和草原人沟通这么困难过,他开始回想自己和叶榕的聊天场景。 他总不至于也这么蠢吧? 第五尧按住不耐烦的心细细同娜布其再次重复解释了一下,问道:“中原人规矩多,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她,哪怕是合罕和阙氏也要通告一声才能进去。” “好吧。”娜布其道,“我只是想解释一下前几天发生的那个意外,我们不是故意不告诉公主火柴花有毒的。” 第五尧嘴角抽搐,早知她是说这个,他就不问了。 “如果公主想要花的话,可以让合罕帮忙带一下,合罕这半个月来一直给阙氏带花回来。”娜布其自顾自说着,“说起来那花也从来没见过呢,可能是从别的部落换的?” “长什么样子的花?草原上的花还会有你不认识的吗?” 第275章 “草原上的花我自然认得!”娜布其极其自信,她两岁就开始放羊了,草原上的所有地方她都去过,怎么可能会有不认识的花草? “那肯定是中原的花!”娜布其斩钉截铁道。 但是说完她又觉得心虚,现在是游牧时期,正是容易生事儿的阶段,如非重要的事情,合罕是不会出远门的。 怕第五尧追着问,娜布其装作有事儿,赶忙走了。 第五尧则转身看向距离公主营帐不远处,正在吩咐什么的合罕,眼睛微眯。 他熟练地转去了喂养马匹的圈地,在圈地的前方有一块地方单独圈出来喂养合罕的汗血宝马。 第五尧轻车熟路地翻进了栅栏,拽了一下马匹的尾巴。 那马头都没回,只是甩了尾巴驱赶来人,像是早就习惯了对方会这么做一般。 第五尧随手拿起一旁放好的草料丢到了马槽中,趁着马儿吃草料的时间节点看了一下它马蹄印上的泥土颜色。 他可以断定图苏克是真的出了草原。 但至于出了草原去哪里他就不清楚了…回来时要经过沙漠,足以磨灭掉任何痕迹。 第五尧正思索时,远远看见一群人骑马归来。 “喂,你在这儿干什么!”为首的络腮胡子正是那日嘲笑珂丹儿将来有可能会变成中原酸腐、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的图力。 他上下打量第五尧,猜测着他的意图。 第五尧看到了马身两侧鼓鼓囊囊的袋子,还未开口就听见对方连忙解释:“这里面装的是一些布料而已。” “跟他解释什么。”周边的人骑马绕着第五尧转了一圈,发现了他手里的草料,“以后这里的马不用你来喂,专心去陪中原公主吧。” 第五尧没有理会他:“图力,我过来的时候正巧遇见你妻子,她找不见你好像很生气,你回去小心点儿。” 周围人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了过去:“哈哈哈哈,图力,你没跟她说清楚嘛,怎么只出去了一夜就这样找你。” “别回去又挨打了,今儿晚上顶着一身青紫来见我们。” “滚滚滚,这事儿难道你们清清楚楚地告诉妻子了吗?”图力哼了一声,“过不了几天你们也得挨骂。” “我家我最大,谁敢骂我?” “也就图力你这……” 他们之后再说什么第五尧便没有再仔细听了。 ‘今儿晚上顶着一身青紫来见我们’? 第五尧赶着羊群出去,确认周围没人后,他手指结环长吹一声口哨,尖利的桀桀声若隐若现地从远处传来,一片阴影从远处飞了过来,直至遮住第五尧整个身躯。 他将手中一块草料向上抛去,那硕大的鹰隼擒爪抓住,飞至半空哗啦啦洒了下来,落了第五尧一头。 第五尧无奈扫去头上草料:“这次没有事先准备,明日回来给你一只羊吃。” …… 暗处。 有人看着这一幕匆匆转身离去,禀告主子。 叶榕听了来人禀告,沉思道:“既然他有法子就继续盯着他吧,不用跟太紧。” “是。” 李禹等他走后,才缓缓上前问出声:“公主,他……” 李禹犹豫着,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点名对方的身份。 叶榕无所谓道:“他主子不愿意现身,就权当不知道。” 李禹看着公主摊手无奈的模样,忍不住道:“若是京城追问起来,怕是会殃及公主。” “与我何干。” 叶榕放下手中部落族人献好与她的奶制品,看向满是纠结的李禹:“你是觉得我冷漠无情,利用秦霈?” 李禹心里咯噔一声,立马站直了身体,高声回禀:“不敢!” 见公主被自己大声吓到,他赶忙放小了声音解释:“属下是担心回京后被世家找麻烦,毕竟……” 毕竟先皇不在了,新帝也不一定护着公主。 李禹生怕公主因此不再信任自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表忠心:“属下是真不知道秦霈在行伍中,不是有意隐瞒公主——” 叶榕抬手示意他起身:“勇德将军都不知晓的事情,你又如何能知道。” 李禹大松一口气,在公主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等走到营帐外,迎面吹来一股阴冷的风,李禹糊涂的脑子才清醒了一点儿。回想起公主方才说话的语气,那其中暗藏的对贵族世家的不满已经到了极致。 无论秦霈怎么付出,他都不会得到公主一点儿目光注意。 李禹环视周围,虽然公主说不用管秦霈的行踪,但他自己的队伍里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个人……哦不,或许是一群人,他怎么可能不去查一下呢? 秦霈会藏在哪里呢? 月如弯刀,劈开墨夜。 一众人悄无声息、不约而同的在黎明前夕,部落里人睡的最沉的时刻牵了马匹走出部落。 确保无人注意到他们,也无人跟踪后,他们翻身上马,挥鞭扬长而去。 暗云之上,矫健飞翔的黑色影子一划而过。 第142章 背叛 天色转瞬浮白。 第276章 最早一批勤奋的部落人已经起床收拾自己,赶牛喂羊去了。 第五尧也不例外。 他赶着羊群从马场处走过,虽然只看了一眼,但他在马场住了近十年,很轻松的就能看出里面少了几匹。 略一比对,竟比那日撞见图力时人还多了些。 他们这是要去干什么? 第五尧直觉他们不会是干好事儿去,现如今也不是资源短缺需要去打家劫舍的日子…… 第五尧摇了摇头。这几日跟着中原人待久了,思绪都正常了。 如果是去骚扰中原边疆城镇,他们定然会声势浩大,高谈阔论,恨不得部落所有人的注意都在他们身上,又怎么会如此静悄悄地做‘好事’呢? 第五尧一整日都神游天外,直到天色再次黑了下来,天外再次传来一声鹰隼鸣叫,才把他思绪扯了回来。 鹰隼声引来不少人注意,第五尧按耐住性子,等到营帐内的人转移了话题,他才借着尿遁出来。 刚走到枯树之下,鹰隼俯冲而来,冲着他的头发好生抓了一把。 第五尧倒吸一口气,他不过是晚到了一会儿,怎用得着这么生气? 他解开包袱,将里面的生肉放置于空地上。还不待往空中抛去,那鹰隼就自己俯冲而下,啪嗒一声闷响,一只腐烂的残肢落在第五尧脚前的空地之上。 糜烂淤臭的气味直冲第五尧鼻腔,他蹙眉蹲下身查看。 从一片腐肉中捏起一片衣服碎片,单看样式就知这不是草原人所穿的。 他们现如今迁徙所居住的地方离中原距离之远,即便是快马加鞭赶上一夜路也不可能跑去中原边疆又赶回来…… 第五尧思索着。 周围几个部落居住的地方他大致清楚,根据时间路程来看,只有海努和喀什力两个部落是他们有可能去的地方。 而他们部落都是依靠着吉敕札苟活,图苏克让他们帮忙做点什么也呵护常情。 第五尧头痛,实在思索不透图苏克想干什么。 眼睛微微一转,他从一旁抱起许多干草,隔着干草将那截腐骨藏在了里面,抱着它就往找他认识的最聪明的人去了。 …… 叶·最聪明·榕听了前因后果,嘴角微微抽搐。 “这就是你偷偷摸摸闯我营帐的原因?” “天色尚早,让别人看见了不好,你们中原人不是很忌讳这个吗?”第五尧自认自己没做错什么。 “你在生气?” 叶榕勾手,示意他靠前。 第五尧下意识靠近,眼前一花,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 他回头,正对上叶榕微微眯着的眼睛,便也没问自己为什么挨这一巴掌了。 叶榕瞧着那□□草蹭下来的腐肉和被味道吸引而来的苍蝇嫌弃撇头:“即便有什么线索也被你蹭没了。” “这是发现的布料……” 恶臭味猝不及防从鼻腔钻入,直达天灵盖。 叶榕猛地偏过头。 第五尧看见她脸色骤变,唇瓣都变得略微苍白,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在一个姑娘家面前拿出这种肮脏恶心的东西。 更何况她还是中原千娇万宠的公主。 第五尧心虚的把东西扔到了桌子边上,讪讪去拿桌子上摆放的水壶,问:“要喝点水吗?” “放下,滚出去。” 话语内毫不掩饰的厌恶让第五尧手指微僵,他几不可见的蜷了蜷手指。 “中原人就是……”他话还没说完,身上就被砸了一个软乎乎的抱枕。 第五尧一手端着水杯,一手拎着抱枕,走到叶榕旁边,强势道:“喝点水就好了。” 见她神色恹恹,第五尧放缓了态度:“我只是忘记了。”他们敕乐吉的女子成日与牛羊为伍,各种粪便的味道都习惯了,这破布就是放在她们枕头边她们也不一定能发现。 第五尧思索到这里也不觉得自己有错了,他分明是来提供线索的。 叶榕高声将李禹唤了进来:“把他给我赶出去。” “叶榕?!” 李禹听令行事,强行将第五尧请了出去。 第五尧神色愤愤,甩着胳膊就走了。 直到夜晚吃饭时听旁边人聊天,才知道叶榕今日将帐篷内所有软毯,瓷器换了一遍,全扔东边杂货帐篷外了。 “那些毯子瞧着还好着呢,咋就扔了?” “脏了呗。” “脏了洗洗接着用不就行了。” “人家可是中原来的,又不差那一两件毯子,扔了就扔了呗,你还心疼上了?” “你这话是个好主意。”那人眼前一亮,“我听那小婢女说明日烧了销毁,反正她不要了,我拿走也没关系吧。” “你!算了,我也去寻摸点儿,皇室的东西总能值点儿钱吧。” 那三人说着连饭也不吃了,起身就往东边走。 第五尧也噌地一声站了起来,大步越过了那三人。 行至杂物帐篷外,第五尧没看见被扔掉的毯子,便下意识掀开了帘子往里面看。 “第五尧?你在这里做什么。” 第五尧刚抬起的脚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姿势极其别扭的转过身来:“随便看看。” 第277章 李禹哦了一声:“你今日早上做什么了?殿下下令说让你三日不要靠近我们营地。” 李禹本想八卦一下,可看着第五尧脸色臭的堪比泔水桶,原本要说的话在嘴边拐了个弯,变成了:“你这几日少在公主面前晃悠,赶紧离开这儿吧。” 第五尧带着一身阴沉与来捡漏的三人擦肩而过。 李禹模糊不清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欸,东西呢?” “会不会是旁人拿走了?” “早知道我就早点来了!” “敕乐吉怎么还有人比你还不要脸……” 李禹隔着三人望向第五尧离开的方向,将脑子里奇怪的想法甩了出去,随即去寻了卢歌,将此事告知了她。 卢歌听完大为震惊:“就算是公主不要的东西,也不能随随便便被旁人拿去。” “快仔细找找,让人寻回来。” 李禹点头:“已经命人去寻了。” 可散出去的人手就差将吉敕札掘地三尺翻一遍了,也没找到丢失的东西。 叶榕并不知晓此事,她好几天才从那条肥的流油的蛆身上缓过神来。上次看见这种虫子还是某个小世界知青下乡时,茅房里面看见的。 “第五尧怎么样了呢?”她问。 卢歌端来一碟黄澄澄的水果,清新的果香让叶榕精神一震。 “只给水不给吃食,饿了四天,瞧着比乞丐还可怜。”卢歌如实道来。 叶榕哼了一声:“活该。” 她吃不好犯恶心,第五尧也别想好好过。 起身看到桌上的书信,叶榕又饶过了第五尧,至少这恶心的东西是真的有线索的,暂时原谅他了。 叶榕视线突兀转移到卢歌身上,瞧着她跪坐在床榻边,细致的将果子皮一一拨开喂至嘴边,张唇咬下了果肉。 “公主怎么一直瞧着奴婢,是奴婢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卢歌注意到公主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脸上,忍不住开口问道。 叶榕笑了笑,没说话。 就在卢歌以为没什么事儿时,一只熟悉的白皙的手从上方探来,微微用力掐着下巴迫使她抬起了头。 卢歌敏锐察觉到公主心情不太好,正寻摸着说点儿俏皮话的时候,叶榕忽然开口:“你是什么时候背叛的我?” “公主?”卢歌瞳孔微震,一双杏眼望着叶榕,泪扑簌簌就落了下来。 叶榕指尖顺着泪痕划上她眼皮上,看着卢歌睫毛不受控制地颤动,语气极轻:“或者从一开始你就是别人派来的。” 这话带着上扬的尾音,但卢歌心知肚明,公主说出口便是真的有实切的证据。 “公主,奴婢是您的人。”卢歌见公主并不理会于她,沉默跪下。 彼时李禹扬声请安,有事要禀。 叶榕唤他进来,冷声道:“什么事。” “第五尧不见了。”李禹绷着脸,他再三确认过绑第五尧的绳子,若是没有外人帮助,他是绝不会挣脱开来的。 “四周都派人问过,无人看见第五尧从帐篷里出来,殿下,可要属下派人去把他寻回来继续关着?” 李禹黑着脸,将平日里和第五尧有过接触,关系较之还行的下属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实在是想不出是谁违抗公主命令将人放走的。 叶榕眉头微挑,视线落到了卢歌身上,意味不明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李禹猛地看向卢歌。 什么意思?卢歌放走的第五尧? 卢歌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呵呵。”叶榕从喉间发出一声轻笑,她没在对着卢歌说什么,挥手示意李禹起来。 “不用管他了,有本事就一辈子别再让我看到第五尧。” 李禹看了看脸色欻地一下苍白的卢歌,利落起身。 “殿下,若没有别的事情,属下就先行告退了。”李禹也不等叶榕回答,嘴飞快的嘟囔着,脚下快速倒腾着撤出去。 这气氛一看就不对,别等会儿他在被牵连了。 “咳……” 李禹脚猛地一停,内心苦笑,抬头却是一张灿烂笑脸:“殿下,您有何吩咐?” 叶榕仰头用下巴示意他看向一旁的矮桌:“把这些东西扔出去。” 黄澄澄的果子早在一进门就吸引了李禹的小部分注意力,这一听果子要扔了,心中就起了点小心思。 叶榕拿着手中的簪子敲了李禹额头一下,不疼,但足以打消他那点想法。 李禹苦大仇深地将果子挥洒出去,并令人看着,绝不许有人去捡了私自尝用。 他看着吃不了,别人也甭想偷偷捡走。 李禹恶劣地想着。 可他扭头去巡逻了一圈,再回来,帐篷外面干干净净,连个果香味都闻不见了! 李禹怒了,憋着一股气将营帐内所有不上值的侍卫集中了起来。 他倒要看看是谁敢这么大的胆子在他眼皮子底下阳奉阴违!!! 第143章 他的目的 卢歌听见外面的动静,不自觉地移动了一下跪地发麻发痛的双腿。 细微的衣服摩挲声让卢歌顿了一下,她快速瞄向床榻方向。见公主没有被自己吵醒,无声呼出一口气。 第278章 随后又眉头蹙起,看向床角整整齐齐摆放的被子。 视线再三从地面转移到床角,最终她还是没忍住,膝行向床榻。 手还未触碰到锦被就僵住,卢歌抬头,正巧对上叶榕双眼,她嘴角噙着笑意,好似再说‘瞧吧,我就知道你会过来’。 卢歌嗓子哽咽了一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叶榕有被吓到,无奈起身:“你哭什么?” 卢歌哭哭啼啼道:“奴婢以为公主不要人家了。”她一边哭一边去拆那锦被,将叶榕裹住以后,她才跪回去。 “秦公子同奴婢说等您的身子再好点他就回去,绝不会在此给您惹事,奴婢想着您也不想看见他,就自作主张瞒下了他的行踪。” 卢歌仰头看向公主,抽泣道:“公主,反正他没过几日就要走了,您要不就当不知道?” “见了他只会让您二人为难。” 叶榕勾手,卢歌乖巧凑上前。 额间多出一抹温热之意,卢歌再次热眶盈泪,她要是从一开始就被父母卖到宫里就好了。 “带他来见我吧。”叶榕声音温和,就好似卢歌和她之间并没有嫌隙。 卢歌当即点头,猛起身差点栽倒在公主床榻上:“奴婢这就去。” 先前的犹豫全然被卢歌抛在了脑后。 她算是跪清醒了,朝廷中的事儿关她一个小奴才什么事情,她只需知道自己得留在公主身边就行。 卢歌出了主营帐一路朝西,穿过层层营帐最终停在背风的一处山坡后面。 营帐门口的人瞧见她的时候十分诧异,还未走近那人就一头扎进了营帐内,没多时,一位神情阴郁的男子坐在木制轮椅上被推了出来。 卢歌欲开口,仆人推着轮椅与她擦肩而过。 卢歌抬头看了看高悬的太阳,垂首快速追了上去。 不出意外的,一路上所有的侍卫都瞧见了轮椅上的那人,表情纷纷变得难以言表,互相对视,又都不敢多言。 诡异的氛围渐渐弥漫。 轮椅行至主营帐外,轮椅上的男子呵退了身后之人。 他看着营帐,似乎是在等待里面的人出来接她。 卢歌内心呵呵一笑,上前两步:“秦少主,奴婢推您进去吧。” 在京城公主都不会给他很多好脸色,更何况如今他带着这么多麻烦出现在他不应该出现的地方。 秦霈心中空空,收回视线。 他撇了眼几乎把幸灾乐祸写在脸上的婢女,伸手亲自转动起轮椅往营帐内行进。 到主营帐的路只有短短三米,但草原并不适合轮椅出行,秦霈双手用力到指尖泛白,额上都冒出些细密的汗。 卢歌嘴角下拉,心知肚明秦霈又在装模作样。 就在秦霈探手掀帘进去时,一道身影从营帐内出来。 隔着帘子,秦霈看不清来人是谁。他微微眯眼,可以确定不是李禹。 不是李禹,那便只能是—— “第五尧?” 随着身后女子的一声惊呼,秦霈看到了自从进入这草原就被他视如牛蝇的人。 “你不是被……”话说一半,卢歌看着秦霈的背影又止住,换了个问法,“你去哪里了?” 第五尧居高临下看着坐在轮椅上的人,嘴角扯出来一抹挑衅的笑意。 “知道公主气消了,想见我,我就来了。” 卢歌噎住,不明白第五尧这骨子炫耀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儿。 秦霈似笑非笑,并没有理会与他,只是自顾自垂下了头。 第五尧蹙眉,刚要说话时,背部被砸中,他回头看了眼内里的人,见她面上有些不悦,咬牙闭了嘴乖乖当起打帘人,给秦霈让出路。 秦霈见好就收,缓慢进了营帐内。 熟悉的馨香骤然包裹住秦霈,他屏住呼吸,直到自己全身上下都沾染上属于叶榕的香气,他才思绪清明,看向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明珠。” 包含情感的声音惹的第五尧十分做作的打了个颤,他拿起一杯水递到叶榕嘴边:“喝点水吧。” 秦霈只以为他是想转移叶榕放在他身上的注意力,却不知他进来前,叶榕正说着她这几天也没正常吃饭,只用水来压下心里那股恶心。 叶榕无语,但也接过来茶盏喝了一口温水。 无他,茶香味从秦霈出现时就飘了过来,再不喝下这口水,一会儿面前就该出现一个一米九猛男暴打残疾人的场面了。 安分点吧。 叶榕眼神警告第五尧。 第五尧假装没看见,厚着脸皮坐在了叶榕另外一侧。 他坐下去的那一刻,卢歌接收到了秦霈的目光。 卢歌两眼观鼻,全当自己是个木头人。 况且公主都没说什么,轮得着他不满意吗? 秦霈面色有多难看无人在意,眼见着自己逐渐成为一个透明人,他再次主动开口。 “明珠,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第五尧无声在旁边哕了一下,再次给叶榕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叶榕这次没惯着他,直接拍开了他的手。 水沾湿了衣袖,第五尧不仅不生气,还嬉皮笑脸的去取了一旁的方布擦拭桌子。 第279章 擦的十分仔细,好似这桌子是什么家传的物件儿,珍贵异常。 秦霈目光一直停留在叶榕身上,见她看见第五尧去擦桌子后翻了个白眼,实在忍无可忍,清嗓咳嗽将她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自己身上。 他再次温和的问。 叶榕道:“若是我一直装聋作哑,你会一直藏在队伍里吗?” “寻我的人已经在路上了。”秦霈没有正面回答,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也许过几日我就要回去了。” 叶榕挑眉,无视了对方暗含期待的眼神,递给他一个单子:“那正好,顺便帮我送封信。” 秦霈下意识接了过来,心里又难过又开心,总归自己对明珠还是有用的。 “给谁?” “六皇子。” 秦霈讶然,他以为是给太子的,毕竟在京城两人关系远比寻常兄妹亲密。 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随即又是一阵沉默。 秦霈苦恼皱眉,明明没见叶榕的时候他想了无数回两人再见面的场景,在脑子里和她进行了无数次对话,怎么一见面,他们就又相看无言了呢? 营帐内气氛有多冷,第五尧心里就有多开心,甚至在心里都哼起了歌。 要不是怕自己唱出声可能会被叶榕一脚踹来,让秦霈看了笑话,他早放声高歌了。 在所有人心情都不怎么样的时候,浑身洋溢着快乐气息的第五尧就格外显眼,虽然他只是勤劳的擦着桌子。 卢歌眼睛咕噜转了一圈,上前示意第五尧跟她出去。 第五尧不愿出去,但奈何叶榕没有阻止,认可了卢歌的行为,只好勉强出了营帐。 一出门,李禹就将他和卢歌拉到了一旁小声说话:“秦少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早就知道秦少主在队伍里?公主也知道吗,京城的人知道吗,秦家知道吗?” 一连串的问题砸了过来,卢歌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现在知道了。” 李禹不能说是天塌了,只能跪在地上吼一句“吾命休矣”。 第五尧不解:“他地位很重要吗?” “唔…”卢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委婉道,“大概是能为了他平了你们草原的地位。” 第五尧匪夷所思:“比你们公主还重要?” “你在想什么,秦家虽然是三百多年的世家,但他哪儿又公主重要!”李禹想也没想,厉声反驳。 第五尧平静地应了一声:“所以受宠的公主为了平息战乱只能来和亲,但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少主,又能千里追来吉日格拉,平了草原?” 李禹抬头,盯着第五尧面容,久久只扔出来一句:“你不懂。” 第五尧确实不懂,于是他迅速把这件事放到了脑后,视线恨不得将营帐的帘子盯破一个窟窿,看看孤男寡女的两人都在说些什么。 和第五尧所想的情形不同,秦霈跌坐在叶榕脚边,甚至手下还压了她半片裙角。 有些许狼狈但他毫不在意,只仰着脸,有些难过的问叶榕:“明珠都不愿意扶我一下了吗?” 叶榕稳坐如山,只微微翘了下脚:“喏。” 侮辱的意味毫不掩饰,秦霈竟也毫不在意,迅速握住了她的脚踝,好似害怕她会改主意把脚收回去一般。 叶榕有一瞬间担心秦霈打蛇上棍直接顺势扑上来。 秦霈坐到原先第五尧所坐的矮凳上,心中的郁气才消散几分,也因此错过了叶榕松了一口气,悄无声息把脚收回去的举动。 “我会处理好家里的事情,明珠,你的计划不会有任何人打断的。”秦霈忙不迭解释,“我是自己偷偷跟来的,他们不会责怪于你。” “你这话说的好像是我让你偷偷过来的。” “明珠,你要一直用这个语气跟我说话吗?” 犹如原配质问丈夫为什么在外面养小三的语气让叶榕感觉到莫名其妙。 “我们很熟吗?” 秦霈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欲言又止。 “别装模作样,你来有什么目的。” 秦家未来的少主,绝不可能是一个恋爱脑。 第144章 去信 叶榕过于冷淡的语气让秦霈原本要说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他敛去多余的神情,启唇道出应付家里的理由:“图苏克和其部下有旁的阴谋,先帝逝前曾多次叮嘱我注意他。” “正好趁着这次和亲前来一探究竟。” 一个说不上真假的理由,先帝已走,死无对证,他想怎么说都行。 叶榕点了点头:“总之不要打乱我的计划就行。” “你要是想回京城大可以现在就同我一起回,你不相信太子总该相信我……”秦霈对上叶榕无动于衷的眼神,又往回找补了一句,“背后的秦家。” “你什么时候成了秦家家主?”叶榕诧异,“没想到离开京城后我的消息滞后到这种地步了。” 秦霈哽住。 随即无奈笑道:“月余未见,明珠说话越来越有趣了。” “卢歌是秦家送到我身边的还是你送过来的?”叶榕问出了她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她想知道秦家已经走到哪种地步了。 第280章 秦霈正要说话时,她又道:“你最好想清楚在回答,我最讨厌欺骗我的人了。” 秦霈一顿,坐直了身体。 “你是因为我没有护住你,还是让你来吉敕札了,再同我生气?” 叶榕表情变得一言难尽,亏她还以为秦霈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虽然没有得到叶榕的回答,但秦霈自认为自己找到了她对自己冷淡态度的原因,整个精神都好了起来,不在阴郁,甚至嘴角都带上了一抹笑意。 “卢歌是秦家的人,但不是故意放到你身边的,只是一个巧合。我原本是要让晨玉来的,她懂武,也最熟悉你,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出了点儿事被绊住。”秦霈本意是要解释这是个误会,却又在说到晨玉时顿了一下,她是叶榕身边的贴身侍从。 他小心翼翼看向叶榕,怕她因为这件事跟他生气。 叶榕好脾气的笑了笑,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太子为什么要把她身边的奴才全部赶走,换了一批完全陌生的人。 据她所知,这些人应该都是太子在出行前一日随机挑选出来的,提前部署和冒名顶替是完全来不及的…… “队伍里有多少人是你可以命令的?” 秦霈没有听出来叶榕话里的深意,笃定泰山道:“只要我想,赤城的驻军也尽可听我命令。” 叶榕假笑了一下,有点担心京城那位太子哥哥了。 秦霈久未得到回应,心中咯噔一声,忙望向叶榕:“明珠,我是怕你有意外,才提前去安排了一下。” 叶榕干脆利落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秦霈踌躇,最终还是决定离去。 他一手按着矮凳,一手扶着桌子向轮椅移动。黑发犹如绸缎一般柔顺垂下,在营帐内硕大的夜明珠照耀下将他肤色趁的越发白皙。 从叶榕的角度看去,秦霈眼下的青黑更是明显。 很难不看出他没休息好,身体疲惫,但比起秦霈想让叶榕心疼他拖着残疾的身躯千里追爱,叶榕更觉得这人是熬夜殚心竭虑的想如何拿下皇位。 太子对她的在意程度一斑窥豹,控制住她或许是一个更简单直接摧毁太子的方法。 秦霈几乎是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回到了那顶小帐篷内。 推轮椅的仆人看着少主回来后就一言不发,小心翼翼地问:“少主,今日还要让人去寻洛果吗?” 秦霈抬眸,看向他手中拿着的空篓子。 稍稍一错眼,营帐门口地上堆放着几颗萎靡干涸的果子,周边围绕着些许蚊虫,嗡鸣声传入两人耳中,他们面色都变得不怎么好看。 “奴这就去将它们处理了。” 秦霈拦下他的动作,驱使着轮椅过去将蚊虫赶走,弯腰探手将最下面被压着的不成样子的果子捡起,细细观详。 “青竹,你觉得它像我吗?” 轻飘飘一句话压的那位仆人跪了下去,声音难掩颤抖:“少主,您怎么能拿一个快腐坏的果子相比呢。” “您可是秦家未来的……” “不会说话就当个哑巴。”秦霈冷冷打断他要说的话,修长的手指微微用力,将果子捏的爆裂。 腐坏的果肉和汁水顺着手背缓缓滑去,低落在地。 秦家秦家,他秦霈除了秦家难道就没有旁的拿得出手的东西吗? 是了,身边的人都这么看他,也难怪叶榕会觉得他心思深沉,只念秦家了。 有那么一瞬间,秦霈想冲动行事,不管不顾直接留在草原自立为王算了。 头脑冷静下来又仔细思考了一下,否决了这个方案——除非把草原上的蛮夷全部杀光,否则他们很难接受自己的王是中原人。 天逐渐黑了下来。 小小的营帐内只点了一盏昏暗的小油灯,秦霈将信件举到烛火之下才能勉强看清上面写的字。 秀丽颀长,一如她本人那般。 信上寥寥数语皆是叶榕诉说自己在草原过的挺好,又在末尾几句关心六皇弟身体如何,可否被皇位之争殃及到,若是无法自保,可去寻太子庇佑,有她担保太子会护着她的话。 秦霈心有疑惑。 从不曾听闻叶榕和六皇子关系很好,怎么这种特殊时刻她不去关心太子情形如何反倒去关心一个被先帝厌弃,没有竞争之力的废物皇子? 事关叶榕的事情,秦霈向来会掘地三尺了解的清清楚楚,当即他写了信传出去。 秦家的鹰隼是千辛万苦,费力捕捉的海东青,从草原到京城一天半就能往返,能让秦霈以最快速度了解京城内所发生的事情。 秦霈回想着自己印象中的六皇子,翻来覆去,左思右想一直琢磨到入睡也只得出‘憨厚’二字结论。 这一整夜,李禹蹲在主营帐外没有离开。 卢歌端着热水伺候完公主洗漱之后,终是忍不住开口询问:“你蹲在这里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向公主禀报吗?” 李禹看着卢歌,欲言又止。 卢歌心知公主至少还要醒神一刻钟,便把木盆交给其他婢女拿走,自己一屁股坐到了李禹身侧,眼神飘忽不定问:“是因为秦少主吗?” 第281章 憋了一晚上的李禹终于憋不住了:“若是连将军都没有发觉秦霈私藏在队伍中,那公主安全还如何能保障?” 这满京城谁人不知自从公主和秦霈在宫中大吵一架后就被他缠上了,无论公主做什么都会被秦家的人故意阻拦破坏,听说去岁生辰,秦霈甚至当着太子的面摔碎了公主送给太子的玉佩生辰礼。 原先他只以为是秦霈小心眼,记恨公主,直到某次因公去大理寺狱,无意间看到了秦家光鲜亮丽、最厌脏污的少主将一人手臂亲自剐片喂狗,临到门口问了一下狱卒才得知那人被剐肉是因为他想攀公主的高枝儿,且手臂碰到了公主…… 他怕公主好不容易解决了和亲的事儿,一转头栽秦霈手里了。 李禹眉毛皱成一条毛毛虫,抬头见第五尧赶着一群羊从远处走过,迅速起身上前。 卢歌要说的话噎在嗓子里,又见两人不时看着营帐说些什么,暗自提高了警惕心。 营帐内。 李禹先行进去道出自己昨夜所思所想后提出解决方案:“公主,属下现在就去赤城布置,您的安全比一切都重要。” 叶榕摆了摆手,刚想说不必,倏地顿住:“什么也不用布置,你去赤城打探一下消息,看看军中最近的职位变动如何。” 她沉吟:“见到他后也不用和他过多接触,让他专门负责本宫的衣食住行采买事宜。” 李禹不解,但他最值得夸奖的一点便是足够听话。 “是。” 叶榕计算着自己身体生机泄露的速度足不足够支撑她在浪一段时间,侧眼看见李禹还在门口磨叽着,忍不住问:“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李禹支支吾吾小声道:“公主陛下并未订和亲的具体时间,您也没有给个准话,您看我们要不要先布置着……?” “差点忘了珂丹尔。”叶榕道,“脑子不好长的也不怎么样,还不如他爹。” 李禹脑壳咣当一声。 “公主,图苏克虽然看着健硕,但他也四十有三了……” “胡说什么呢。”第五尧黑着脸大步走进来,路过李禹时狠狠瞪了他一眼。 幸好他觉得这人不靠谱靠近偷听了一下,否则过几日指不定就要传出什么谣言了。 “先前交给你的任务能继续完成吗?”叶榕脸色也臭臭的,李禹的智商总是时不时就掉线。 第五尧觑了她一眼,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快速开口:“没问题。” 他这么快速答应下来倒是让叶榕多看了他一眼。 总觉得这人不憋好屁。 第五尧恍若无人地靠近叶榕:“可以借我点……” 叶榕伸手用一根食指推开第五尧的靠近,不假辞色道:“一股羊膻味。” …… 寂静中,有人用力吸鼻子的声音就显得格外的大。 看着第五尧脸色铁青到几乎和古墓里的千年古尸一样,叶榕勉强把自己笑声咽了回去。 第五尧退后几步,转身出了营帐。 李禹心虚地垂下头,假装自己什么蠢事儿也没做:“殿下,您这营帐内有点乱,属下这就收拾一下哈。” 他起身拿起放在角落的掸子就开始在干净的营帐内四处扫。 总之现在他是不会出去的,否则第五尧定会给他一顿好果子吃。 第145章 柯丹尔之死 珂丹尔死了。 叶榕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没睡醒听错了。 第五尧行动什么时候这么迅速了? 这才只过了两天半。 李禹神情紧张:“图苏克大怒,正派人仔细查珂丹尔的死因,公主您是他们怀疑的第一人选。” 叶榕一时半会儿没反应回来,略感疑惑。 “因为您一直拖着和珂丹尔成亲的日子,他们觉得您看不起柯丹尔。”李禹嘟囔着,“他那个样子您看不上也是应该的……” 叶榕摊了摊手:“你去图苏克那里一趟。” “告诉他就是我干的,若是他下一任接班人仍然让我不满意……” 李禹兴致高昂,仰首挺胸就出了营帐。 彼时珂丹儿的尸首尚未被收拾好,在乱糟糟的衣物堆里摆放着,营帐中的一群人皆神色各异的盯着跪在正中间的女人看。 “吉日格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图苏克怒气涌上心头,胸膛起伏程度之大直让人怀疑他会不会就此背过气去。 吉日格拉一脸茫然,视线越过重重人影落在珂丹尔的尸首上,怔怔呢喃:“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眼神重新聚焦,对着面前以及周围的人嘶吼:“我一睁开眼就在这里了,我和珂丹尔自小一起长大,你们怎么能怀疑我是我杀了珂丹尔!!!” 吉日格拉发髻凌乱,衣衫不整,此番模样很难让周围人相信她什么也不知情。 图苏克愤怒难言,回头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儿子竟然一仰头气倒了。 在晕过去之前,他拉着大阙氏的手颤颤巍巍对周围神色各异的人道:“一切听阿依罕的。” 阿依罕极为冷静地让人将晕倒的图苏克送回了主营帐休息,继而示意婢女将吉日格拉扶起:“你先整理一下你自己,等会儿再审问你。” 第282章 营帐内安静下来,阿依罕望向进来的中原将领李禹:“你来此是公主有什么指示吗?” 李禹一想到自己等下要说什么就忍不住脸上的笑,仰着头趾高气昂道:“公主说你们若是怀疑是我们杀了珂丹尔,那就是吧。” “下一个和亲人仍旧让公主不满意的话……” 明目张胆的将草原的尊严和脸面踩在脚下,营帐内的人就像是白磷一般骤然点燃爆发,个个面红脖子粗质问李禹是不是不把吉敕札放在眼里。 李禹摊了摊手:“你们要是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倒也不是他狂,实在是如今队伍中多出来一尊大佛,就算是真的出了解决不了的事情,那吃大亏的也一定是他们草原。 虽然这么想,但李禹也并没有把事情做绝。 “比起同我生气,不如想一想是谁这么快就将柯丹尔死去的消息散播出去的,为什么把这盆脏水泼到我们身上。” 李禹扔下这句话便施施然走了。 “大阙氏,您看现在怎么办……?” 阿依罕挥手将不必要的人散了出去,只留下几位长辈。 “阿依罕,我年纪大了,有心无力啊,管不了这些事情了。”白须老者在阿依罕看过来的时候立刻摆手,一边说一边往一侧退去,“珂丹尔的死因,全权交给你处理。” 其余人互相对视,面面相觑。 甭管心里怎么想,王叔都这么说了,他们这些小辈还能再说什么呢。 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后退去,将场地彻底交给阿依罕。 阿依罕感激地向王叔投去一眼,继而转身冷厉看向吉日格拉。 “吉日格拉,你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吉日格拉满身狼狈,勉强恢复了理智,仔细回忆:“是索斯图来找我,跟我说珂丹尔找我有事要说,我当时同娜仁在一起,她可以替我作证。” 说话间,就有人将娜仁带了过来。 见她怯懦点头,阿依罕才示意吉日格拉继续往下说。 “我来到帐篷里时珂丹尔正在喝酒,我问他干什么他也没理我,刚坐下想跟他说别喝了我就晕倒了,再醒来睁开眼就看见你们围着我,跟我说珂丹尔不在了……” “你确定帐篷内就你们两个人?” “就只有我们俩……”吉日格拉话说到一半止住,她猛然回想起一件事情,“珂丹儿看见是我的时候似乎有点诧异,挥手赶我走。” “或许他要找的人不是我,是别人?” 阿依罕立刻派人去找索斯图,那人出去没多久就跑了回来,扑通跪在了营帐内。 “发生了什么?”阿依罕瞧着他这急赤白脸,满头大汗的模样心中充满不好的预感。 “大阙氏……” 侍从支支吾吾,在感到众人不耐烦之前,他赶忙竹筒倒豆子的将自己看见的场景描述了出来:“索斯图被吊死在营帐中,他的……被切了下来放在盛羊肉的盘子里,他儿子还吃了两口,家里的牛羊也都死了。” 阿依罕皱眉:“把话说清楚一点儿。” “就是……”侍从闭了眼,一咬牙,大声说了出来,“他的子孙根被人切了下来!” 在场女子们表情纷呈,而男人也个个感到□□阴凉。 阿依罕率先回过神来,一边对索斯图的死因表示怀疑,一边心疼那误食了那种肮脏之物的孩童:“索斯图是先咽气的还是先被切了那里失血过多才死的?” 侍从迟疑回答:“营帐里的出血量应该不至死,但他是先死后被阉割还是先阉割后死我不知道。” 侍从诚恳极了,你要是问他牛羊的死因他能滔滔不绝说上个三天三夜仔细分析,可大阙氏问的是人…他一共就上过三回战场,见了人就砍,哪儿有功夫看人是怎么似的。 要不下次去战场上实践一下? 阿依罕命人去寻了巫医去验尸,又让人去将所有有嫌疑的人的喊了过来,一一问询他们今日的行踪。 每人都毫无嫌疑。 阿依罕眉头紧皱不解,直到吉日格拉忽然提起第五尧。 “第五尧也是合罕之子,若是他被人挑拨,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谁能保证他没有别的心思呢?” 吉日格拉没有明着说被挑拨的人是谁,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就想那些新仇旧恨,也无人不知。 “不过是一点小打小闹,第五尧不至于对自己亲兄弟动手吧。”周侧有人小声讨论着。 一男子撇嘴无语:“若是连这点儿小事儿都放在心上,那草原早就没人了。”草原上靠拳头讲话,有什么不舒服的光明正大打一架,谁赢了就听谁的,哪儿用的着去学中原人搞什么暗杀。 吉日格拉听着周围人的话越发认为杀珂丹尔的人就是第五尧。 旁人不知道珂丹尔对第五尧做过什么,她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若是说整个草原谁最恨珂丹尔,除了第五尧别无人选!! 吉日格拉神情阴翳,目光死死盯着营帐门口。 阿依罕见她这个样子便知道珂丹尔定是在背后对第五尧做了什么,不由得想将已经死了的珂丹尔扇醒。 第283章 一个对他毫无威胁的兄弟,不说拉拢就算了,何至于欺凌他?尤其是对方还没有什么软肋,被逼急了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表面大家嘴巴上都说着等第五尧来了一定要仔细审问,可在心里都将珂丹尔的死因都扣到了他的头上。 图苏克膝下没几个聪明能担得起大任的孩子,珂丹尔死了,再把成年的第五尧拖下水……图苏克老了,该从其他兄弟那里挑一个合适的继承人了。 一营帐人面上悲恸,心里算盘却是打的噼啪作响,几乎是人人都在盯着营帐门口,等待着第五尧进来将他就地正法。 而此时被万众期待的第五尧则正在叶榕面前面不改色地说着自己杀死珂丹尔的具体经过。 “他们脑子笨就算了,还总以为自己很聪明,我不过是往酒里下了点药就迅速解决了。” 第五尧说的兴誓旦旦,一抬头见叶榕嘴角挂着若有若无好似嘲讽的笑,没忍住举手发誓:“我说的全是真的。” 叶榕无语凝噎:“恐怕也只有酒里下药这点儿是真的了。” 她瞧着第五尧忿忿的神色,嘴角微微抽搐:“好,是你干的。” 还没等第五尧高兴,她继续道:“把那命根子切下来摆盘等人品尝的人也是你。” 第五尧话梗在喉咙里,要发誓的手在空中甩了两下,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说实话,如果不是这件事实在太变态,他咬咬牙还是能认下来的。 可那小孩儿吃了…… 第五尧背后一凉的同时还有点恶心。 他觉得叶榕不会喜欢做事这么‘奇特’的人。 叶榕见他不吭声儿了,翻了个白眼。 “殿下,大阙氏的人在四处找第五尧。”李禹从营帐外进来低声回禀,说话的同时看了一眼第五尧。 他觉得这件事儿多半就是第五尧干的。 “他们好像很着急。”李禹暗示道。 第五尧眯眼,上下打量着‘老实巴交’的李禹:“你是不是想把我交出去?” 李禹咧嘴笑了笑,没回话。 第五尧看向叶榕:“我可是按照你的要求做了,你得护我。” 理不直气也壮。 第146章 花瓣浴 将近两米身高的大男人,昂首挺胸站在一个女子面前大声嚷嚷着要她护他。 叶榕气笑了,反手指着自己鼻子:“我?” 第五尧利落点头:“不管是不是我杀的,现在也只能是我杀的了。” 他将自己现在的情况一一剖析出来,摆放到叶榕面前。也不管李禹还在一旁站着,主动靠近叶榕,眼神勾勾搭搭道:“把吉敕札送我,或者带我去中原,你选一个。” 炸裂发言让李禹瞪大了眼睛。 什么叫没有软饭还要硬吃?这就是! 李禹忙不迭看向殿下,第五尧这种态度该把他打出去……嗯?李禹快速眨巴了两下眼睛,若是他没看错的话,殿下现在的心情应该不错……? 叶榕忍不住笑,动了动手指看向李禹,示意他出去。 李禹身体听令往外走着,脖子却要伸出去二里地,竖着耳朵想要偷偷听两人要说什么他不能听的话。 可直到出了营帐两人也没说话。李禹心里仿佛有一只猫在来回抓挠,虽然好奇,但他也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顶着巨大的压力拦住了一切想要进去的人。 见对方还不死心,他只好硬着头皮道:“就算是秦少主亲自来,也得在外面等着。” 那听了这话身子一僵,转身默默站到了李禹一侧。 李禹看了他好几眼也没看懂他到底要做什么,最后只得板着脸跟他一起站着不动假装自己是根柱子。 营帐内。 叶榕好笑地扇了扇鼻尖的若有若无的香味:“你从哪儿找的花瓣沐浴的?” 调笑的语气让第五尧黑了脸,往后退了几步做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语气硬邦邦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嗯……”叶榕沉吟,“你要是说实话的话,敕乐吉也不是不能拿下。” 叶榕假装思考着看向第五尧,见他咬着后槽牙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要说时,又故意状似不耐烦的转身往主座上走去:“算了无所谓,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刚吐出一个音节的第五尧后槽牙咯吱作响,仗着胳膊长、力气大,直接将已经转过身的叶榕抬起重新转了过来,一字一句道:“玛奴其其格。” 叶榕噢了一声,用力拍开了第五尧抓住她胳膊的手。 第五尧瞧着她不高兴的小脸,智商短暂上线,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阵脚粗陋的香囊。 在叶榕疑惑的目光下,第五尧认真仔细的将香囊打开,一朵朵尚未干透的芍药花出现在视野里。 叶榕彻底忍不住笑了。 极为开心的笑声从营帐内传出,李禹感受到了身侧人的目光,他淡定解释道:“殿下可能是做梦梦到好玩的事情了。” 青竹脸都憋青了,恨不得用目光把营帐盯出一个窟窿,好看看公主殿下同谁相处,竟然如此愉悦。 在叶榕无法停止的笑声里,第五尧已经麻木了,以至在她笑的肚子疼好不容易停下来的时候,他故意开口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味道很熟悉?” 第284章 “嗯?” “像不像你身上的味道?” “我不觉得我身上有牛羊的味道需要用花瓣浴来压。” 一如第五尧所想,叶榕含笑说完这些话后又哈哈大笑起来。 直到她确实捂着肚子眼神有些哀怨的看着自己,第五尧才不故意惹她发笑了。 索性叶榕不抗拒自己的接触,第五尧上前将桌子上一碟精致的糕点塞到她嘴里:“你还好意思怪我?要不是怕你被熏吐,在三四天不见我让我被人家抓走拿匕首警告,我会大半夜去偷偷摸摸的采花偷偷摸摸的烧水花瓣浴?” 白玉糕细密软和的口感在听完第五尧不算拐弯抹角的告状后显得都有些不好吃了。 叶榕就这第五尧递到嘴边的茶水咽下口中的糕点,侧头问:“是秦霈把你带走的?他威胁你不要靠近我?” 第五尧毫不犹豫点头:“你的狗,你总要管好吧。” 他言语之中皆是对秦霈的看不起。 叶榕听得又有点想发笑:“你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吗,还对他不屑起来?” 第五尧呵呵没有回答。 那天被赶出去他就从李禹和卢歌二人了解了不少那个秦家少主的身份,虽然他们两个人满嘴都是对秦家少主的尊敬和惧意,但稍微往深看一点,就能知道秦家少主只是叶榕脚边的一只狗……噢,不是脚边,毕竟这狗是自己独自跑过来追上叶榕的。 第五尧的笑变得真切,听到外面嘈杂的脚步声和几声熟悉的人声,他看向叶榕,将话题拉回到最初的问题上:“你会护着我的对吧?” 叶榕小手毫不犹豫的扇到了第五尧脸上,总觉得这人笑的不安好心。 但真打到他脸上叶榕就后悔了:“你倒是脸皮厚。” 第五尧摸清了叶榕的性子,在叶榕抬手的那一刻就微微往前前倾一点。与其说是叶榕扇了他一巴掌,不如说是第五尧将脸贴到叶榕手上,顺着她挠痒痒般的力道侧脸过去。 而后又眼尖地看到叶榕白皙的指腹泛着微红…… 高贵骄傲但脆弱的中原公主。 力度不强但侮辱意味极强的巴掌丝毫没有让第五尧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还有悠闲的好心情在想以后叶榕想要打谁都让他来代劳吧。 以他的力气,虽然不能一巴掌扇死对方,但让叶榕瞧见几颗后槽牙也应该是轻轻松松的。 叶榕满意于第五尧听话不折腾的‘委屈’模样,她咳嗽两声,示意第五尧站一边去:“别挡着本宫发挥了。” 喝了口茶润嗓子,叶榕扬声道:“李禹,让他们进来吧。” 话罢,立刻就有人掀帘而入。 看清楚来人是中原人且有点面熟,叶榕想了一会儿才想起他是常伺候在秦霈身边的侍从。 青竹敏锐地察觉到了公主态度变得不悦,内心苦笑一声,垂首跪下,从袖子中取出一封书信和一个精致的香囊恭敬举到头上。 等了半天没等到仆人说话,叶榕心情变得更差了,第五尧极有眼力见儿的上前接过了书信和香囊。 知晓以叶榕的性子她是绝对不会主动发问的,第五尧善解人意地开口:“没别的事儿可以滚了。” 青竹面色难堪,死死抓住信封瞪了第五尧一眼,而后自己膝行到公主伸手便能触摸到信封的地方,继续高高举起。 这种卑微的行为看的第五尧眉头高高皱起,相较于中原人对仆从的苛待,他更觉得是那个什么少主让他这么做的。 叶榕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对他的态度不咸不淡,接过香囊扔到了桌子上,先打开了信封。 仅一眼叶榕就把书信合上了。 什么行也思卿坐也思卿,秦霈一个残疾,他能行? 早在叶榕随意将香囊扔到桌子上的时候,青竹就诚惶诚恐叩首退道一侧。 “回去告诉你主子,少干这些惹人烦的事儿。” 青竹身躯一震,可怜巴巴抬头,冲着叶榕比划了两下。 得益于之前小世界的经历,叶榕看懂了他的意思。她哼了一声,转身从一侧拿了笔墨纸砚写了几个字递给青竹。 青竹满眼感激,将宣纸郑重收到了怀里,再冲着叶榕叩首后他退了出去。 第五尧撇嘴,他收回先前自己对这个侍从的评价,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个侍从和他主子一样,是个卖可怜的黑心肝儿。 等青竹一离开,门外乌泱泱的人便一整窝的想要闯进来,还是李禹拔了刀警告之后他们才选了一老一小两个人面见公主。 小的扶着老的进了门,率先对叶榕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中原礼节,起身就对着站在她身后的第五尧喊道:“公主,第五尧犯了事儿,你要是不想惹麻烦的话就尽快把他交给我们!他……” “真是没规矩。”叶榕打断他的讲话,“礼行完了吗,张嘴便是你你我我的自称,你是不尊重我还是不敬重清泽?” 此话过于重,那老者一下子变了脸,也不敢端再架子,俯身行礼:“年纪大了,行动缓慢,哈,哈,公主万安。” 扶着他的少年嘴里嘟嘟囔囔想说什么,被老者掐了一把胳膊才勉强闭了嘴:“公主,您刚来,不知道我们部族里的内情,这第五尧是个祸害,您留着他对您没好事。” 第285章 一声冷笑从叶榕身后传来,她安抚性地看了第五尧一眼,继而对着外来者道:“先前不要他的是你们,这人我才刚看顺眼就要带走,你们这让我很难办啊。” 叶榕语气中透着苦恼,十分为难地问:“你们总不是在拿我开玩笑,逗我玩吧?” 老者嘴唇嗫嚅,听叶榕话里的意思是要让他拿东西来换第五尧……送一点儿东西就能安抚这位大佛他们是乐意的,但你要是搭上第五尧,他就觉得亏得慌。 第五尧甚至没有一只小羊羔来的有价值。 老者心里虽然不乐意,但面上还是笑呵呵的:“前几日赤城……” “额不格!” 瞧着她身侧的少年急了,叶榕来了点儿兴趣,坐直身子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第五尧见她这模样不由得皱眉,一双丹凤眼上下扫量着他。 以前他怎么没觉得敕乐吉有这么多男的惹人烦? 老者道:“是赤城从京城斥巨资买的夜明珠,到了晚上,仅一颗就能将整个营帐照的通亮。” 叶榕恹恹靠上椅背,第五尧接过话头:“会发光的石头殿下箱子里数不清,每天晚上摔着玩儿,也就你们觉得那东西值钱。” 叶榕嘴角抽搐了一下,她闲的没事儿摔夜明珠玩什么。 少年瞪大了眼睛:“你有一箱子?” “去拿一个。”叶榕支使第五尧去拿,在他拿过来后伸手接过来扔给了那少年,“喏,拿去玩吧,别出来丢人了。” 少年面红耳赤,双手捧着夜明珠不敢再看叶榕。 无人在意的角落,第五尧浑身散发着幽怨气息。 第147章 圣旨任命 在惹毛第五尧之前,叶榕快速开口道:“逗你玩的,虽然这东西本宫觉得不怎么重要,但本宫身边人看的紧,无缘无故送不认识的人这么贵重的东西,她该跟我闹了。” 根本不用叶榕吩咐,第五尧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拿来吧你! 看着那小子脸色欻白, 第五尧心里舒坦了。 “你身为公主,怎么能这样出尔反尔。”那少年憋了半天最终就憋出来这么一句话,见叶榕面上的笑意更大,他放狠话道,“你们中原人从上到下都是说话不算话的人!” 叶榕摊手,一副你又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 气急的少年甩手就走,连他颤颤巍巍、不良于行的爷都忘记了,还是好心的第五尧将人拎了出去让李禹将人送回。 当然,这只是第五尧自己认为的好心。 至少在叶榕看来礼仪忠孝他是一点儿都不沾,那老头在第五尧手里看着都要断气儿了。 瞧着犹如打了胜仗归来的大公鸡,叶榕略有些不想看见他高兴,张口要赶人时,大公鸡率先开口扮可怜:“他们人面兽心,殿下耍他们玩他们回头就会耍我玩,我还受着伤,你不能不管我。” 叶榕神情微妙:“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在第五尧疑惑的目光下,叶榕道:“蚂蝗。” “马黄?那是什么?马中的皇帝吗?” “……”叶榕沉默,忘记了草原上好像没有蚂蝗。 “理解的很好,下次不要理解了。” 看着第五尧神采飞扬的模样,叶榕‘好心’的没有解释,她再次将视线转回到秦霈送的那封颇为大胆的情书上。 原先她还好奇秦霈忽然送书信过来是干什么,原来是表忠心的。 此事到也不算是她护着第五尧,这倒霉冤种纯属是给秦霈背黑锅了。 叶榕同情的目光落到第五尧身上,也不知道图苏克做了什么事儿惹的秦霈居然会这么等不及第五尧出手就将他杀了。 第五尧虽然没明白叶榕为何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但他显然知道这种时候就该为自己谋点福利。 他随手拿起桌子上的香囊,看着叶榕直言道:“送我?” 叶榕挑眉,秦霈做的事儿用他的东西安抚第五尧倒也是理所应当,但…… “只怕你有命拿没命用。”小疯子送给她的东西,哪怕是她扔了也绝对不会允许别人触碰它。 第五尧满不在乎:“那我收下了。” 如果是别的人他或许不了解,但那个秦家少主那样的人,他是绝不可能在叶榕面前动手,或者说是偷偷摸摸搞死他,因为他不敢赌叶榕会不会生气。 第五尧想起自己暗处的伤,眼神中一闪而过阴鸷。 既然他因为叶榕而不敢下首,就别怪他先下手为强了…… 李禹从营帐外走来,隐晦地看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第五尧,他是真的好奇第五尧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情才能让殿下如此开怀大笑。 但原因没找到,他只看见第五尧对着手中的东西狞笑。 …… 第五尧没有带回去,反倒看见王叔的独孙眼眶微微发红,像是哭过一样独自回来,阿依罕心中一紧,赶忙往后张望。 别是王叔说错话惹了明珠公主不高兴,被就地杀死了吧? “望立,你爷呢?” 刚进营帐的少年身子僵住,他愣愣往后看去,忐忑不安道:“我忘记了。” 阿依罕问询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又咽回去,她看见明珠公主亲卫将王叔抬了回来。 第286章 “第五尧已经投靠那个公主,就别想着他了。”王叔脸红脖子粗,看样子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阿依罕只好继续看向望立,两个人进去了,至少得有一个人能说说发生了什么吧? 望立支支吾吾,隐去了自己被公主戏耍的那一段,着重突出了第五尧的可恶:“他体内有中原人的血统,他倒戈母族,心怀不轨,他……” 阿依罕伸手制止了他毫无缘由的辱骂,看着王叔问:“明珠公主现如今很看中第五尧,对么?” 王叔似是刚刚缓过来,点了点头,没有同阿依罕继续说什么,只拽着不甘心,仍旧想说第五尧坏话的小孙子去了一侧。 吉日格拉因着望立的话对第五尧的杀了珂丹尔的揣测更加确信无疑,她不顾自己身体尚未恢复力气,对着阿依罕喊道:“他一定是想杀了珂丹尔,顶替珂丹尔同中原公主成亲。” 吉日格拉气虚但字语十分清晰有条理:“只要得到那个公主的支持,吉敕札迟早落到他手里,既然第五尧现在投靠了外族人……” 也正是她条条有理的话拨开了阿依罕眼前的重重迷雾:“你说的对。” 只要第五尧继承了图苏克的位置,拿下敕乐吉不是迟早的事情吗? 阿依罕没有将话赤裸裸讲给其余人听,挥手让他们全都退去。 娜仁仗着年纪小,留在了营帐内。她看了看躺着不动的珂丹尔,又抬头看向阿依罕,安静的抓住了她的手指,不动声色的给着阿依安慰。 阿依罕伸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壳。她一点儿都不伤心,现在她都有好心情给娜仁扎两个发包。 直到夜色浓重,阿依罕得知图苏克醒了,她才疲惫不堪地前去探望图苏克。 见面关心了几句,她快速将自己的打算告知图苏克。 图苏克心里琢磨着这件事情的可行性,但面上十分恼怒,盯着阿依罕问:“你是不是还想着他……” 阿依罕也烦了,挥手甩开了图苏克抓住她胳膊的手:“你到底有完没完,解释我都跟你解释烦了,图苏克,每次我要忘记他的时候都是你自己主动提出来他的。” 图苏克见她动怒,懊恼中又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图苏克才想起来自己儿子珂丹尔的事情:“是谁下的手?” 图苏克倒下去的这些时间也没有休息,脑内深处已经在思考可能会对珂丹尔下手的人是谁。 可他真的想不到是谁…… 那几个嫉妒珂丹尔的小崽子最多也就晚上在被窝偷偷摸摸骂他几句,不可能会真的动手……至于第五尧,那就更不可能了。 说实在的,就算是后继无人,他也不会把这位置让给第五尧坐。 因此在阿依罕首次道出自己内心所想时,图苏克干脆利落的拒绝了:“绝不可能。” 他企图一锤子定音:“谁都行,除了第五尧。” “为什么?”阿依罕觉得图苏克有些不可理喻,执着的想问出一个理由。 图苏克眼神幽暗:“第五尧会杀了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 阿依罕在心里默念了一次这句话,觉得有些嘲讽。 她唯一的孩子已经被她亲手杀了。 图苏克全然没有留意到阿依罕神情上的变化,他说着如果第五尧坐上合罕的位置将会发生多么恐怖的事情。 “他会毁了吉敕札的。”图苏克斩钉截铁,料定了第五尧不会成为有个好的君主。 阿依罕笑了笑,安抚图苏克:“他只是一个挡箭牌,图苏克,明珠公主喜欢他,她派人来通知我们了,只有第五尧坐上那个位置你的孩子们才能活下去。” 阿依罕扭曲了叶榕那句话的意思。 不然你的孩子会在第五尧弄死他们之前先被叶榕弄死。 阿依罕没说完的话图苏克为她补上。 无论图苏克内心有多么不愿,现实摆在眼前,他都不得不去做这个决定。 阿依罕烦躁极了,图苏克到现在为止做过最正确的事情就是继承了她,不至于将整个草原引领向灭亡。 第五尧接到自己被任命为‘王子’的时候很诧异,他看向正在用膳的叶榕:“你派人逼迫他任命的?” 叶榕目光从那道不伦不类的‘圣旨’上划过,哼了一声。 地儿没多少,四分之一的草原都不到,就模仿起起来了,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第五尧挤开布膳的卢歌,学着她的姿势伺候叶榕。 “机会给你了,能不能把握住我管不了。”叶榕见着第五尧漫不经心的样子,缓缓放下筷子为他上压力,“做不好就做点说,之前见的那个小少年就挺有意思的,让他试一试也不是不行。” 三道眼神同时落在叶榕身上。 前两道分别是卢歌和李禹的,两人对视一眼,在旁人都没有的默契中交流了一会儿,并决定了一件事情。 最后一道是第五尧的。 他眼神不可置信中又带着一点‘原来如此’:“你的喜好,挺奇特的。” 叶榕一下子被噎住:“你说明白点,什么意思?” 第五尧摇了摇头,继续用那种不可言说的目光看着叶榕:“我会努力朝着那个方向学习的。” 第287章 他谦虚好学的模样成功将所有人目光集聚到她的身上。 叶榕福至心灵,猛地理解到了第五尧话底下藏的是什么肮脏想法。她警告第五尧:“不要作。” 即便第五尧沉稳点头,叶榕还是起身换了个座位并且示意卢歌继续布膳。 她害怕第五尧来一份出其不意,模仿秦霈然后吓到自己。 等清泽国内部安定下来,只能传回去一句‘被一口饭噎死的和亲公主’的消息。 第148章 秦家来人 云稀月明,冷风刮骨。 阵阵马蹄声惊动熟睡中的人们,警惕的从营帐中探出头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见人下了马直冲进中原人的营帐,安心钻回去继续睡着了。 阿依罕贴身照料着图苏克,一晚未睡,因此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地面石子细微的颤动,朦胧夜雾中,她清楚的看到了那些人身下的马匹,异样眼熟。 草原上养出来的马和中原圈养的马匹是不同的,它们的身躯更加健壮,跑起来英姿也大多比圈养的马更加俊美。 阿依罕沉思几许,继而转身进入营帐,看着熟睡的图苏克,她毫不犹豫的将人唤醒,把自己看到的内容说了出来:“图苏克,除中原除了我们还有别的选择,我们应该展现诚意出来。” 图苏克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一把将阿依罕拉上了床榻:“别担心,那什么公主不是在我们这儿吗?” “她随时可以走。”阿依罕冷静分析,“难道你觉得她要是带着人走了,你能派兵马将她强行扣留?” 图苏克睡的迷迷糊糊:“嘀咕什么呢,放心吧,再过三个月就不一样了。” 说话虽然含糊不清,但语气中极为有信心,阿依罕眉头微皱。 图苏克有事情瞒着她。 不安的感觉袭上心头,阿依罕有心继续问但死猪不是常人能唤醒的,她只能在心里默默道明天再问吧。 —— 李禹第一时间赶去查验来人身份,看着熟悉的双蛇缠绕的令牌,他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秦家的人终于来了。 “想必公主现在已经歇下,我等就不去打扰,少主何在,我等想见少主。” 唯一骑在马上的人看向李禹,沉声问。 他身姿像是十岁孩童,脸上蒙着半张青铜面具,开口却是老头子的声音,李禹疑惑地看了那人好几眼,察觉到他满心不耐后,才噢了一声,指着一侧的侍从:“你带他们去。” 等这十一人走远了,李禹看着他们的方向,猛地一拍脑壳:“遭了,忘了给他换个住处了。” 让秦家人知道他们忠心的主子住在下人房里,该不会觉得是公主安排的吧。 李禹忙不迭追了过去,打算解释一下。 到了那中小型营帐外,李禹迎面对着一行人道:“现在这个时间你们主子肯定也睡了,不如……” 话还没说完,营帐内那个熟悉的哑巴就出来,低头将为首的小个子迎了进去。 其余人都抬头看着李禹,李禹干巴巴将自己未说完的话继续讲完:“不如找个帐篷你们也先歇息一下。” “不必。”冷硬地回绝,十个人狼狈但坚守在小小的营帐外。 李禹看了眼漆黑毫无光亮的营帐,踱步到队伍中,小声道:“这地方可是你们少主自己选的,他自己要住这里,我们公主都不知道……” 他声音虽小,但营帐内的人皆是耳力好的人。 小个子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人,骂人的话成串儿的从嘴里吐出:“你到底还要不要脸,那么一个愚蠢的人也值得你忙着所有人千里迢迢跑去草原?” “你忘记当初说过的话了吗?非要下贱地将自己热脸贴到人家冷屁股上吗?” 秦霈垂着的头抬起,看着面前的人,目光幽幽道:“师父,你言语逾矩了。” 路伏气的跳脚,手指指着秦霈鼻子:“我骂你你全当听不见,一涉及公主你耳朵就重新长回去了?” 又见着秦霈眼下青黑几乎要挂到嘴角处,他捂住自己心脏部位,直觉得自己要被活生生气死了。 他环视着帐篷内堆砌的杂物,以及秦霈那算不得干净的衣衫,嘴皮子哆哆嗦嗦:“早知道,我就不收你为徒弟了。” 真是造了孽了,临到死了还遇上秦霈这么一个自甘堕落的徒弟。 “那明珠公主到底有什么好的,竟让你如此心甘情愿?” “跟在她身后十三年,她可曾对你有一点儿好脸色?” 秦霈道:“不一样。” “现在的她才是真的她。” 见着双眼透出不一样光彩的秦霈,路伏心如死灰:“哪里不一样?”对你更加不假辞色了吗? “师父,你信我吗。”秦霈双手撑着轮椅椅臂,激愤之下站了起来,“她迟早会选择我的!” 路伏麻木着一张脸,看秦霈的眼神犹如疯子。 “跟我回去,秦家需要你。”他软下声音,哄着秦霈,“她是公主,天生就该被娇养着的,你如今这个样子拿什么供养她?” 路伏话里用的字眼中带着恶意,秦霈听了出来,哼了一声。 第288章 这些人都不懂他。 从第一次看见叶榕起,他就决定放弃一切,只为她了。 若是原先他还有些犹豫,不明白自己心中的感情从何而来,那这次鬼迷心窍抛下一切追过来,再次看见叶榕的那一刻,他就再也无法从这张自己织出来的情网中逃脱了。 “师父。”秦霈语气变得温和,“我想娶她……你有什么办法吗?” 路伏扯出来一个笑,他脑子是被人灌了一碗浆糊吗? “她是过来和亲的,你难道要永远躲在角落里,等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想起来你了,再召你过去玩弄一番?” 秦霈面色微变。 路伏本以为他是被自己点醒了,可在仔细琢磨秦霈表情,目光散乱不聚焦,神游天外…… 再仔细一想自己说过的话,路伏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玩弄什么玩弄。 这痴心子脑子里已经没有脑子了,全是明珠。 说起来明珠这个称号,路伏忍不住想给秦霈一巴掌。 当初秦霈第一次进宫回来神不思属,他问身边奴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得知是因为宫内那个宠的无法无天,一点儿人话也不会说的公主,在秦霈面前说了几句明珠公主的坏话,他气的三天没吃饭,路伏就再也没有说过她半句不好听的话了。 秦霈对于他自己扇自己巴掌的行为熟视无睹:“我可以回去,但叶榕要跟着我一起回去。” 路伏面无表情:“公主愿意跟你回去?” 见小徒弟神情僵住,路伏笑了:“来了这么久,你有好好跟她说过话吗?” 转而看向伺候他的侍从青竹,路伏询问:“有吗?” 熟悉的视线落到青竹身上,他背后冷汗连连,顶着巨大的压力,他硬着头皮点头。 主子说有便有吧。 也是这时路伏才发现青竹从见了他到现在都没有说过话,不免问:“怎么了,往日你话不是最多了吗?” 青竹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看看主子,见他眼神玩味,又默默低下了头。 路伏咽了口唾沫,看秦霈的往后退了一步:“秦霈我年纪大了,千里迢迢赶过来腰酸背痛,让青竹过来伺候我吧。” 秦霈无所谓。 “明日去告辞后,我会回去的。”秦霈送客。 路伏拉扯着青竹,将他拽了出去:“他已经疯了,你离开他吧。” 青竹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他看着身侧熟悉的面孔,长了张嘴又闭上,随后扯过来一个人的手,在他掌中写了几个字。 李禹探头瞧着,只模糊看出来‘不什么担心,什么什么只剩我’。 周围的人齐齐叹气,放青竹再次进了帐篷。 李禹摸不着头脑。这群人打什么哑谜呢? “李禹副将军是吧?”路伏简要道,“明天公主起来了第一时间通知我。” “你谁啊。”还通知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太后呢,这么理直气壮的语气。 李禹上下打量他,心里寻思了许久也没从自己认知的秦家中找到一个符合他外貌身份地位的人。 路伏呵呵一笑:“我谁也不是,只是给里头那位收拾烂摊子的仆人。” 李禹信了,当面翻了一个白眼:“公主几时起岂是你们这群外男能知道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他指着一侧连夜让人搭起来的营帐:“你们先凑合凑合歇这里吧。” “反正你们也用不了多久就会走吧。” 路伏皮笑肉不笑:“那得看公主殿下什么时候见我。” 李禹摸了摸后脑勺,懂了。他向路伏抱拳:“你且等着,公主醒了我第一时间喊你。” 这迫不及待的某样让在场的其他人都蹙眉。 路伏却是习以为常,他这徒弟在明珠公主这里向来是不讨喜的。 从上到下的不讨喜。 天蒙蒙亮,路伏辗转反侧,叹气不停。竖耳听到外面有锅碗瓢盆声,他爬了起来。 反正也睡不了,他不如先去吃点热乎东西暖暖身子,然后再去公主那儿等着。 闻着味儿跑到开伙的地方,路伏看着洗手作羹汤的小徒弟震惊到左脚绊右脚,差点栽倒在大锅里。 “你,你你——”路伏拍着大腿,仰天痛苦道,“你真是无所不为,无所不为!” 秦霈淡定的盛了一碗瘦肉粥递给路伏:“尝尝味道怎么样。” 路伏嗅着鼻尖的香味,痛苦接过来喝了一口。舌上鲜美的味道压不住他心里的涩,也不知道秦霈私底下做了多少次,才能把那一手黑暗料理做的这么好吃。 算了。 路伏捧着粥想,再帮他最后一次吧。 他跟着李禹,一脸决绝的进了公主营帐之中。 第149章 道别 叶榕看着在自己面前老泪纵横的蒙面人,从记忆中翻出来了他的名字——路伏。 她记得他曾入宫见过六岁的原主,指鼻子骂她是个小狐狸精。那时原主还不懂狐狸精是什么意思,就去问了先帝,先帝大怒,问清楚来龙去脉后将整个皇宫上了年纪的太监都查了一个遍,后来虽然没有查处具体是那个老王八犊子骂的明珠,但把所有太监的月例扣了半年。 第289章 一时间前朝后院的太监们唉声叹气,从上到下都透着低迷气息,将那去原主面前嚼舌根子的‘太监’翻来覆去的骂。 时至今日,太监们听到狐狸精这三个字就咬牙切齿。 “你竟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叶榕眯眼打量着路伏,发现他身材和面具下的肌肤和十三年前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营帐外,秦霈默默停住,将冒着热气的瘦肉粥用牛皮纸罩住,侧耳听着内里的言论。 路伏诉说秦霈对她的付出的话戛然而止,差点咬断了自己舌头。 抬头对上叶榕视线,震惊无比:“你还记得以前的事儿?” 叶榕笑了笑,挥手让卢歌退到一旁:“全天下仅你一人指着我的鼻子骂过我,想忘记你也很难吧。” 路伏一瞬间老实了,行礼道:“那日是草民气糊涂了,草民向公主道歉。” 他还试图解释,但门外的秦霈忍不住,隔着营帐便质问路伏:“你什么时候见过明珠?” 路伏侧身,对上秦霈压制怒火的眼神,头皮发麻,赶忙将缘由仔细道来。 路伏心虚中带着理直气壮,谁让秦霈那个狼崽子入宫一趟就变了心,不管不顾的说自己要当太监进宫当她的奴才呢。 如此想着,他便说了出来。 猝不及防听到如此劲爆的事情,卢歌瞪大了双目。她屏住呼吸,只恨自己怎么没有第一时间退出去,以秦少主的性格,她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吗? 秦霈也僵在原地了。 他没想到自己以前干的蠢事儿就这样被路伏说了出来,还是当着叶榕的面如此赤裸裸的讲了出来。 叶榕目光忍不住落在了秦霈身上的某处位置。 察觉到她的目光,秦霈不可抑制的抖了一身身子,然后低头看了眼放置在腿上的木板。 还好。 还好他今日是做了早膳来的,不然…… 秦霈迎着叶榕视线推行轮椅,将瓷碗小心端至她面前:“是你喜欢吃的瘦肉粥,明珠可否赏脸吃一点。” 也不等叶榕回话,他就亲自拿起羹勺,巴巴喂到了叶榕嘴边。 叶榕本想拒绝,但闻到气味的时候迟疑了一下,低头尝了半口,果不其然是熟悉的味道。 以往宫中煲的汤竟然是秦霈做的……秦家势力从那时就已经渗入宫中了吗。 秦霈等待着,迫切地等待叶榕发现然后主动询问自己。 “一般。” “是,宫里……”秦霈话说了一半才反应过来叶榕话里说的是什么,面色极差,用力咬住了下嘴唇。 “是么,呵呵。”秦霈将自己的话补全,“是没宫里做的好吃。” 该死的草原没有好的瓷器,用的是肮脏的铁锅,就算将它洗的再干净也不如玉盏。 还有食材,也远没有京城的新鲜。 该死的草原。 垂首将碗移开的时间内,秦霈已经将天上的鸟,地上的草都骂了一通。 可怜兮兮的模样让叶榕起了兴致:“但是你做的,勉强可以入口。” 一瞬间从地狱回到天堂,秦霈嘴角挂上笑意:“那再多尝几口。” “诶——” 刚咬住勺子的叶榕闻声看去,只见了卢歌一屁股坐在地上,第五尧面露不善的看着自己——哦不,是她身边的秦霈。 叶榕咽下热粥:“你怎么来了。” “你不想让我来?”第五尧高大的身躯进入营帐,极有存在感的走到叶榕身侧坐下,又怕叶榕顺着他的话赶他,急忙道,“自然是有事找你。” “出来太急,没吃早膳,你应当不介意我吃点吧?” 叶榕无所谓点头,然后就看见一只胳膊横在眼前,猝不及防地将秦霈眼前的粥端走了。 “你!” 秦霈指责的话还没说出口,那碗就见了空,一切想说的话都被迫憋死在了肚子里。 “第五尧!”叶榕恼了,她才尝了两口。 第五尧理直气壮:“是你同意了我才喝的!” 他还欲说什么,然后就看见对面的男子竟然哭了。 第五尧目瞪口呆,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碗,烫手般的放了回去。 叶榕一开始没注意到秦霈哭了,还是因为第五尧吃惊的表情太明显回过头。 秦霈泪哗啦啦的往下流,目光怔怔看着那空碗欲言又止,下嘴唇上刚咬的齿痕还十分显眼,看的叶榕难以控制自己的视线。 路伏瞧见自家徒弟猛男落泪,自己也悲上心头。他指着第五尧鼻子就开始骂:“何处来的蛮夷,不知礼仪分寸,殿下正在用的粥也是你能直接夺走的吗?” “更何况这还是不言一夜未睡,亲自给公主做的粥食,你知道这简单的一道膳食花费了他多少心思吗!如此狼饮虎吞,你糟蹋了他的心意还对不起这些膳食!” 路伏看似气的跳脚,实则内心还是有小算盘的。刚进来的这人长相粗犷俊美,身量又高,和公主言语间多有亲昵,多半是公主要和亲的那个蛮夷人,是小徒弟的情敌。 本来秦霈就不讨公主喜欢,这儿又多出来这么一个有心机的男人,秦霈就更没可能了。 “公主,你快命人将这个蛮夷人拖下去砍了!!”路伏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第五尧,好似他犯了欺师灭祖的大罪。 第290章 第五尧本来是有些歉意的,可一侧目看见叶榕动容的神情,他立马就明白了,这又是对面那死小子对他的设计! 但喝都已经喝完了,他还能说什么? “我不知他是亲手做的,殿下。”第五尧想将叶榕的视线吸引过来,哪怕是被骂也无所谓,反正是不能如了那个心机男的意。 叶榕确实骂了第五尧,但目光仍旧停留在秦霈面上:“你该道歉的的人不是我。” 秦霈闻言看向叶榕,见她伸手帮自己擦泪,心中又起了别的算盘。 “我今日是来向你告别的,午时便要回京了。”秦霈抽泣着,“我也不想哭,可这是我的道别礼……” 秦霈这话没作假,自跟着叶榕来到草原后,他就像只老鼠一样东躲西藏不敢让人发现他,原以为今日总能好好当个人,丰神俊朗的和她道个别,临了却又被这忽然闯进来的贱种打扰了好事儿。 秦霈气的眼睛都红了。 在叶榕看来,他哭成了一只红眼兔子。 “第五尧,给他道歉。”叶榕再次重复。 第五尧磨了磨后槽牙,站起身用中原人的礼节道歉:“对不起。” 多余的话他是一个字也不想再说了。 叶榕点了点头,转而看向还在落泪珠的秦霈:“别哭了。” 见秦霈不理他,她眯眼轻声疑问嗯了一声。 秦霈忙不迭点了点头,只是心中还是有些失落,视线默默落在空碗上。 叶榕见状,道:“我还想吃,去再做点给我吃?” 秦霈瞬间打起精神来,应好,转着轮椅就往外走去。趁着时间还早,再做一次来得及。 当初在宫中她多次赏赐自己,她是喜欢自己厨艺的。 瞧着自己徒弟因为公主几句话就哄好,高高兴兴去给她再做一次早膳,路伏就觉得造孽,他那腿还残着呢,这公主怎么没有一点儿怜香惜玉的心。 瞧着秦霈走了,那蛮夷还留在营帐内,路伏硬着头皮打算来一个倚老卖老:“公主,老朽也未曾用膳,您看我能不能……” “你说要是让那些太监们知道是你害了他们,你会如何?” 会如何?路伏内心嘀咕,能人手一个小人妄图把他扎死。 路伏知道这是被拒绝了,但还是□□地站在营帐内不出去。 叶榕瞟了他一眼,没在管。 第五尧撇撇嘴,站起身换了个座位,将路伏的身影遮了个严严实实。他看着叶榕道:“歉道了,饭还能继续吃吗?” 第五尧一本正经问着,耳朵根微微发烫。 倒不是他故意恶心谁,是叶榕这儿的饭菜比起草原上的更合他口味,而且……他总是吃不饱。 “吃完赶紧走。” 第五尧心道,今儿他偏不走。 暂不提帐篷内如何,秦霈到了小厨房拎起锅铲就后悔了。 忘记把那个只知道吃的杂种喊出来给他烧柴火了,竟留给他和榕儿独自相处的时间。 显然路伏已经被他遗忘到爪哇国。 秦霈火急火燎地做新的粥食,手上接连被烫了两个燎泡才静下心。已经这样了,那他就好好做饭,俗话说得好,想要得到一个女人就要先虏获她的胃。 那个蛮夷人除了惹事一无是处,哪儿像他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秦霈推着轮椅进来时,瞧见第五尧和叶榕对立而坐,心下大安。 这是个蠢的,要是他,肯定会在独处的时间内不择手段的和叶榕贴在一起。 然而好心情还没维持几分钟,他就瞧见自己亲自绣的荷包出现在了第五尧腰间。 他面色都扭曲了。 这杂种还是个小偷。 第150章 太子亲哥 叶榕没察觉到营帐内的暗流涌动,享受着秦霈温柔小意的贴心伺候。 秦霈这人虽然阴沉,但这一手好厨艺让她能多出一分耐心。 第五尧本来想好好吃顿饭就算了,不能再生气上了阴险小人的当,结果每每他要张嘴说话的时候,对方就一勺子喂进叶榕嘴里,轻柔细语的问她烫不烫,合不合胃口,食材怎么样怎么样。吉敕札 一侧的路伏见状松了口气。还行,知道争宠不能闹到主人面前。 瞧着鼻子都气歪的蛮夷人,路伏上前打算为自家徒弟添点儿力,但还没开口,秦霈幽幽看向他。 路伏几乎是瞬间懂了他的意思,食不言寝不语,不要打扰他和公主的温馨相处时刻。 这种默契,不如没有。 等用完膳,看着奴才们有条不紊的退下,路伏迫不及待开口了:“公主,草民有事想向您禀告,非常机密的事情,让无关人等退下吧。” 见她视线停留在自家徒弟身上,又忙不迭说:“少主是自家人,少主在有些事儿他也方便同你解释。” 叶榕噢了一声,环视一周,目光落到了第五尧身上。 第五尧一双眼瞪得溜圆,仿佛在质问叶榕难道他是外人吗? 一米九的大个子显露出这般模样,着实让人觉得有些好笑。 但她还是硬下心,对着第五尧道:“你先出去吧。” 第五尧没在强求。 该他知道的东西他自然会知道,方才只是做做戏,膈应一下那个心机男。 第291章 等人都出去了,叶榕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可以说了。 路伏看了眼秦霈,见他满目只有叶榕,心里啐了一口才道:“太子和您其实是一母同胞,是被宸贵妃狸猫换太子,用自己的死婴换了您哥哥。” 他抬头观察,见叶榕面上并无惊诧之意,不由地纳闷:“你早就知道了?” 叶榕摇了摇头:“刚知道。”原先她就十分怀疑太子对她无条件好的原因,不少离谱的猜测她都想过,是亲哥哥的话,倒是免了她一桩心事。 路伏内心砸吧嘴,管中窥豹,仅这一件事儿就能看出来叶榕不是他想象中养尊处优,骄纵到无法无天的人。 “太子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儿的?” “是……” “先帝一早就知道了内情,只是当时刘丞相势力强大,他无力将孩子抢回来。”秦霈抢过路伏的话茬,继续解释道,“此事先帝也没有告诉太后,怕太后不小心暴露了什么,反倒害了孩子。” “立太子为太子,表面上是因为承受不了刘丞相的压力,实则是顺势而为,在太子十岁入主东宫之前就告知了他真相。” 叶榕点头:“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儿吗。” 秦霈摇了摇头。 路伏有心继续往下说:“自从少主知道太子是你亲哥哥后,秦家许多计划都被搁置了,要不然太子和刘家是要一同倒下去的。” “师父。”秦霈喊停,心中压抑着烦躁,“午时便要走了,你去收拾一下行李吧。” “你有什么行李……公主,草民先告辞了。”路伏憋着一口气退下去了。 破天荒帮这臭小子一次,他还不领情? “秦霈,给你一个机会……” 临出去前,路伏听见了这句话,正犹豫着要不要趴门口偷听时,就被人用身躯蹶了一下,不得不远离了营帐。 抬头一看,是那蛮夷人。 路伏面不改色挖坑:“方才在屋里不便多问,你就是要和公主成亲的那位珂丹尔王子吗?” 第五尧心情良好地点头,这也是他来找叶榕的原因。图苏克昨日一见他就问他和叶榕相处的如何,婚事能否继续,何时继续,他无法回答便想着今日来问问。 路伏上下扫视,噗嗤一笑:“就你?” 在第五尧脸黑如炭,拳头捏的咯吱作响,下一秒就要挥过来的时候,他快速开口:“公主在京中最喜欢的男子类型是身如松竹,书生气质,偏文弱的,你瞧你浑身上下有哪一点儿符合要求。” 观他要反驳,路伏继续说:“就算公主同意了,也只是为了眼前大局,你最好不要痴心妄想。” “你觉得她会喜欢那个厨子?”第五尧也不遑多让,一句句话直戳路伏心窝子,“她要是喜欢他的话,早在京城就和他在一起了,毕竟受宠的公主想要养个厨子易如反掌吧。” “可惜,她最终还是来吉敕札了。” 两人各自都不服气对方,直到营帐内忽然传出一声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响,第五尧下意识转身要进去,卢歌伸手拦住。 “公主没唤人,你还是在外面等候吧。”面对第五尧虎视眈眈的眼神,卢歌脊背挺的越发笔直。别问她为何如此大胆,秦霈即便发疯也是捅自己三刀,绝不会伤害公主。 营帐内。 叶榕若无其事收回了手:“你说没有任何事情瞒着我,那这腿算什么?” 秦霈面部通红的躲在轮椅之后,听到叶榕毫无情绪的问话,急急解释:“这件事情关乎大局,我不想将你扯进来,而且……” 秦霈支支吾吾:“我腿残着你会心疼我一二。” “我何时因为你是残疾心疼过你?” 秦霈掩面,不敢面对叶榕的目光。过了好半晌,空气中才飘过来蚊子嗡响般的一句话:“你喜欢作践人,那我就让你作践……” “?”这下叶榕是真的满头疑惑问号了。 秦霈也知道自己说的过于直白,生硬的转折话题:“你想何时回京,我来接你可好?” 叶榕一眼难尽地看了他一眼:“你把信给我。” 秦霈从衣襟中掏出书信,乖巧递上:“明珠懂我,知道我会贴身携带。” “去拿笔墨。” “是~” 叶榕恍若没听见秦霈骚气的回话,低头琢磨着调整计划。 转身瞧见秦霈手佛袖摆,低眉顺眼的磨墨,叶榕让他去一边等着。 秦霈情绪瞬间低落到谷底,知道她还是因为自己姓秦而防备:“我不会偷看内容的。” 一边往后退着,他补充道:“就算看了我也只会帮你。” 叶榕勾唇,轻声问:“真的吗?” 瞧着秦霈点头并且期期艾艾望向自己,叶榕恶劣道:“那也退一边去。” 等秦霈幽怨的退下,叶榕提笔蘸墨的时候才发现秦霈对自己的评价好像挺对的。 但那又如何,他心甘情愿咯。 叶榕思绪收回来,流云行水下笔。 不多时,她拿起宣纸小心吹了吹,待笔墨晾干后装进信封:“这封信你亲自送到太子哥哥手里,若是他起我,你如实回答。” “好。”秦霈直接将信封收好放进衣襟,复又踌躇着,看着叶榕欲言又止。 第292章 他想问自己要走了,叶榕有书信送予他没,但想了想,他还是没说,怕叶榕觉得他得寸进尺,自此以后再也不给自己好脸色。 “想说什么?” 头顶传来叶榕疑问声,秦霈眼前一亮。这可是她主动问自己的! “我送你的香囊可还在?那里面有我准备给你的惊喜。”秦霈说完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又说了谎话。这是他自小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总是会第一时间找到有利自己的说辞,以牺牲最小的方式换取最大的利益。 “什么惊喜?”叶榕疑惑,那香囊里面除了香片并无其他,第五尧刚拿到手就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嫌弃的扔到了将士们住的营帐里发挥余热。 秦霈闪烁其词,忽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我用双面绣的法子,在里面绣了你的名字……还有我的。” 叶榕挑眉:“你亲自绣的?” 秦霈强装镇定的点头:“如果你仔细看过就会发现的……”那绣法还是他专程找了宫内绣娘学的,只为能让这些衣物能代替自己贴身陪伴在叶榕身侧。 “回头我去找找,忘记放在哪里了。”叶榕没好意思说自己随手让第五尧拿走了。 秦霈眯眼,瞧着叶榕动作自然的拿起茶杯喝水,并且还给自己推过来一盏,勉强咽下去了追问的话。 想来她自己都没发现,每当她做了亏心的事儿,就会喝水来掩饰尴尬。 “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秦霈算着时间,主动提出了离开。 “慢走不送。” 虽然早有预料叶榕不会挽留他,但这般无情,甚至巴不得他早点离开的语气还是让秦霈心中受伤。 “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会留下三人在暗中护着你,等回京,我再来接你。”话罢,他头也不会的就走了。 临到门口,手指触碰到帘子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对外他还是腿瘸的人,得坐轮椅。 低头正要转身时,脚下被撞,猝不及防倒了下去,正当以为是贼人时,一声轻笑从头顶传来,仰脸看去,叶榕笑意盎然的面容映入眼中。 “我有那么不近人情吗,瞧你吓的,连轮椅都忘了。” “不知情的人看见该以为我是神医了,仅靠话聊就能医治好你。” 说话间,叶榕已经将人退出了营帐,送至路伏面前:“把人带走吧。” 路伏瞧着那一脸幸福,被灌了迷魂汤的小徒弟,叹了口气:“是。” 等一行人走远了,叶榕正要回营帐时,第五尧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用魁梧的身躯挡住了营帐门口。 “殿下方才吃了那么多东西,同我出去散散步消食吧。” 第151章 来信 溪流边上。 叶榕听完了第五尧所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不是已经替我做出选择了吗?” 她来到这里后,除了必要出现的场合几乎没有出来走动过。 远处围观她和第五尧的吉敕札人想必已经将她二人的关系曲解谣传出去了。 第五尧以为叶榕不会关心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儿,此时被她点了出来,颇为心虚道:“我这也是为了让王子的位置做的更稳一点儿。” 叶榕懂阿依罕在担心什么,更明白为什么他们着急迫切的想让第五尧和自己沾上点关系,定下和亲时间。 但这不意味着第五尧可以替她先做决定。 第五尧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背后的东西,仍旧在向叶榕苍白的解释着:“没有你首肯,他们不会把我这个王子当回事儿的。” “这个月月底吧。”叶榕将时间定下,见第五尧面露诧异,她笑了,“觉得慢?” 第五尧摇头,他以为叶榕会一直拖着这件事不理。 “好好去准备吧。” 卢歌跟在两人身后,听到公主这意味不明的话看向第五尧。 观他窃喜,心生同情:换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来都能发现公主并没有一丝和他成亲的打算,可偏偏,眼前这个毫无脑子。 或者说,是面对公主毫无理智。 将人连哄带骗哄去开始准备仪式,叶榕才想起忘了将秦霈送的香囊取回来。 差卢歌去取,她两手空空回来。 “公主,奴婢本想强行抢回来,可他将香囊放进了胸膛处……”卢歌为难至极,她是能强行将香囊抢回来的,但总不能大庭广众将公主名义上的驸马扒光了不管。 “那就随他吧。”只要他将来知道了自己随身携带秦霈和她的名字后不后悔就行。 “你去把李禹唤来,派人守着门口,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卢歌领命退下,等李禹进去后亲自守在营帐外,确保无人靠近……无蛮夷人靠近。 卢歌敢肯定秦霈暗中留了暗卫,否则他不会这么干脆利落的离开。 她在营帐外胡思乱想的时候,秦霈留的暗卫被叶榕唤了出来。 瞧着三名穿着自己亲卫服饰的陌生人,李禹面容扭曲。 这他娘的又是从哪儿混进来的人,他明明每天都有清点人数,怎么队伍还是漏成了筛子? “你们三个怎么称呼?”叶榕问话,三人低头一一回复。 复杂的名字左耳进右耳出,叶榕没记住他们叫什么,随手点了左边第一位:“从今天起你叫一号。” 第293章 又指着后两位道:“二号,三号。” “是。”三人接受良好,名字除了方便区分他们和安排任务,对他们来说没有旁的意义……好吧,说实话,他们也觉得那些拗口的名字难记,关键还不是从同一个字,十个人十个姓,各有各的寓意,主子的一番好心,他们也不能当面反驳了去,只能夜里值守时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去过其他兄弟的名字,生怕哪天不小心记错了误了事儿。 三号年纪小,按压不住内心的欣喜,坏了规矩,脱口而出:“主人有什么吩咐尽可下达,属下三人会不惜一切代价达成。” 叶榕点头:“确实又一桩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们去做。” 送上门的帮手,不用白不用,且比起让自家人去涉险,她更倾向于让不熟的人去做。 别问,问就是护短。 “今夜图苏克会见几个人,你们见机行事,觉得谁最重要就暗中派两人跟过去,身手最好的人留在图苏克身边,藏好。” 叶榕毫不客气道:“如果本宫要图苏克的人头,必须一刻钟内取来。” 一号应声,随即带着两人消失在营帐之中。 来无影去无踪,李禹都没能看清他们从哪儿出去的,反正不是从正门出去的。 李禹左看看右瞅瞅,甚至抬头看了下帐篷顶部,确认整个营帐没有其余出口后,他惊疑不定:“殿下,他们该不会在这里挖了地道吧?” 早知道他就去学这些了,说不准将来行军打仗能越过千军万马,直取敌人首领的项上人头。 叶榕笑了,安抚他道:“猫有猫路,鼠有鼠道。” “他们是贵族世家豢养的死士,只要能达到目的,命都是不重要的。” 李禹想了一阵儿才道:“也算是殊途同归。”他们目前的目的都是保公主。 “殿下,我等可要做什么安排?”李禹这几日都在操练士兵,为求事发之时能以最好的状态来面对。 叶榕想了想:“去帮第五尧,好好将整个营地都整的喜庆一点儿。” “是。” 彼时第五尧正在遭受图苏克的质疑。 “月底正是部族迁徙的时候,你确定公主不是故意将日子放在那天捉弄你吗?” 阿依罕也颇有微词:“此事明珠公主不知道难道你也忘了吗?” 第五尧不复在叶榕面前的鲜活样子,要死不活地坐到一旁:“你可以去联系殿下,问问她能不能再改日子。” 图苏克看想阿依罕,见她摇头,便没有再说什么。 “就按照明珠公主说的办吧,幸好所需的红绸银器早就备好了,不然还真的赶不及。”阿依罕缓和气氛,对第五尧道,“可有问公主是按照中原习俗来还是我们这儿的?” 第五尧想也没想:“中原规矩。” 正说话间,李禹带着人手前来,阿依罕将人唤进来,得知他是来帮忙的,心中安定:“我们正说这事儿呢。” 李禹简短听了缘由,恭敬向第五尧拱手行礼:“殿下说一切都听王子的。” 第五尧被李禹这一动作惊的差点弹射站起身,毕竟他从未给过自己什么好脸色,更别提如此敬重的待遇…… 难道是公主特意吩咐他的? “我手边也无人可用,公主怜我。”第五尧都没发现自己说话中藏着得意。 图苏克眼中鄙夷,但在和亲公主侍卫头领灼灼目光之下,开口让五十人的队伍去到第五尧身边协助他。 “公主既然要办,那我等必当全力准备。”图苏克挤出一抹笑,迁徙推迟一日应该也误不了什么事儿。 将人送出门,图苏克抱住阿依罕腰身,将脸埋入她的怀里,痛苦万分:“要是珂丹尔没死,成婚的就该是他了,到时候就算他能力再不行,有和亲公主在,吉敕札定会越来越壮大的。” 阿依罕安抚性地拍着图苏克的背部,心里却在想着其他的事儿。 吉敕札新任王子和清泽国公主将在月底成婚的消息插了翅膀般飞遍整个草原,不少部族都送来了贺礼,但大多数人都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来试探清泽国一二。 赤城得到消息也命人浩浩荡荡越过黄沙,抬着金银玉器前来恭贺,其中领头的人名叫鲁明智,在羚谷以三百人战胜一千多人而一举出名,之后更是打了不少胜仗,让许多部族都吃了哑巴亏。 营帐内。 卢歌快速给鲁明智倒了一杯热茶,言语之间颇为亲切:“早就听闻鲁将军英勇神武,如今一见,果不其然。” 鲁明智闻言慌忙站了起身,垂首推辞:“不全是我一人之功劳,是斥候探得消息及时快来,我才能提前部署。” “将军坐下讲话。”卢歌笑着退到公主身后,不再言语。 鲁明智忐忑地坐下,瞧了一眼美得不可方物的公主殿下,他取出一封撒着碎金的书信,双手呈上。 一想到自己即将要说的话,鲁明智深呼吸一口气,抬头木着脸道:“明珠,草原蛮夷如何配得上你,论起有用,你该选我的,况且,你忘记了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了?你最喜欢……我了,对么。” 话毕,鲁明智哐当一声以头抢地,眼冒金星的请罪:“臣失礼了。” 卢歌屏住呼吸,全当自己是一个没有思想的物件儿。 第294章 叶榕瞧着那信上描金边的明珠二字,无语凝噎,示意卢歌去将人扶起来:“为难你了,起来吧。” “公主不必管臣,臣跪着好说话。”说实话,膝盖触碰到地面的那一刻,他安心多了。 见他执意如此,叶榕也不强求。展信一看,是秦霈已到京城,将现如今的局势告知于她,并在三保证自己会帮她哥坐稳皇位,末尾又怨妇般道自己听到她要和第五尧月底举办婚事时,差点从马上跌下,真的成了残废。 说到这里时信封上还有了水渍,像是泪水。 正寻思着这信封重量不对时,又从里面发现一块凸起,仔细一瞧里面还有一张折成方块的纸张。 不甚熟悉的笔迹在开头一句吾妹安好道出来人身份,言语之间尽是对自己的关心,临到末尾才道了一句秦霈此人疯癫,慎重接触。 叶榕挑眉,要是秦霈看见这句话,估计会气的跑进宫中对着他破口大骂吧。 “是秦霈让你来见我的?” 鲁明智应是:“此外就是之前您让底下人联系臣所言之事,殿下,您说的那事儿可是真的?” “知县最恨蛮夷之人,怎么会同外族互通将兄弟们的生死置之不顾呢。” 叶榕疑惑:“该给你看的证据不是都给你看过了吗?” “他怎么敢拿军事布防图来换财富的?”想起那地窖里的金光灿灿,鲁明智就恨不得回去将知县头颅割下,让将士们骑马将他身躯踏成肉泥,以解心头之恨。 怪不得当初作战接连失败,他们还以为是草原新出了一位能和军师抗衡的人物。 鲁明智双目通红,一拳锤到地上:“殿下,臣定会全力完成此事,以慰在天亡灵。” 平复好心情以后,鲁明智出了营帐。 头上血淋淋的伤势让暗中观察的人看了个一清二楚,各自琢磨起这位和亲公主。 第152章 满嘴谎言 时间转瞬来到月底。 原本只是照常举行的成婚仪式在其他部族陆陆续续派人前来观礼的情况下越办越大。整个吉敕札被喜气包裹,人人面上都洋溢着喜悦。 阿依罕正招待着各个部落的重要人物,安抚着他们躁动的心。 密波挲见他们都不敢直接说出内心所想,干脆利落起身:“阿依罕,我们来了也小半个月了,图苏克不见我们就算了,这次婚宴的主人公,至少得出来一个吧。” “就算你们的新任继承人有中原血统,也不该如此藏着掖着吧?”密波挲眼中掩盖不住的轻蔑。在他看来,这和将自己部族拱手相让给中原那群阴险狡诈的人没有什么区别。 他的话引起不少人认同,大声议论起来。 “咳咳。”有一年老者咳嗽了两声,场面瞬时安静下来,哪怕有还在吵吵的,也被人用胳膊肘子戳了两下让他闭嘴了。 “图苏克呢,来了这么久也不见他露面?”说话这人是科达族的合罕驺狄,不过八年前便退了下来,曾凭一己之力攻下半个赤城,要不是因为人手确实不足,且中原人拼死抵抗,那赤城说不定已经是他们部族的了。 后来也不知道他和赤城做了何种交易,换来了一整个冬天富足的食物,且后续没有中原人追责开战。 因着这个原因,大多数草原人都会给他一份尊荣。 阿依罕面露伤心:“白发人送黑发人,合罕他身体哪儿有舅兄您康健呢。” 这一声舅兄让在场人愣了一下,回想了老半天才想起这论的关系是她娘家的姐妹的姨家的关系。 愣是叫一声舅兄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太难看了一些。 吉敕札还没有落魄到需要这样和旁的部落攀扯八竿子都快打不着的关系吧。 难道清泽国的公主对他们并不满意? 大家内心揣测颇多,眼神官司明显至极,阿依罕对此不做解释,面上依旧是略显苦涩的表情。 这不免让驺狄猜测图苏克的身体状况,如果他已经无力起身,那中原公主的和亲,换个部族,也不是不行。 “阿依罕,你能引荐我见公主吗?”驺狄瞧着阿依罕动作僵住,笑了笑,“表舅这一点小小要求,总能满足吧。” “我们也想见公主。”其他人跟着起哄。 真当他们闲的没事儿干来这儿吃席吗?都有自己的目的好的吧。 “中原结亲的规矩和我们不一样,新娘子是不能抛头露面的,真想见的话,不如再等等,左右也就后天的事情了。” 阿依罕见他们还是心有不满,便耍无赖撂挑子道:“你们要是等不了,可以直接去请见。” 在这里这么多天,长了眼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们和中原人的营地可谓是泾渭分明,互不掺合对方的内部事情。 驺狄喝了口烈酒,没再说话。 其他人见状便也快速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 酒过三巡,不少人喝的醉醺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驺狄便借口头晕回去休息了。 等远离了篝火地,驺狄冷水洗了把脸,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准备悄悄靠近中原人营地去。 叶榕彼时正欣赏着嫁衣上的凤凰,得知有人相见,而且还是求合作的,便命人将他带进来。 第295章 “这嫁衣是好看,但是否超过了规制?”叶榕左瞧右瞧都觉得它规制堪比中宫皇后,“这是秦霈备的?” 卢歌摇头:“奴婢不知。” 叶榕若有所思,她觉得秦霈没有这么大方,他更有可能亲自把这嫁衣用剪刀剪个稀巴烂,然后在自己发现的时候梨花带雨的问她就这么想跟第五尧成婚吗。 “见过明珠公主。” 一口流利的中原官话和十分熟练的礼节引的叶榕回头看去,见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她起了些好奇心。 “你去过中原?”叶榕示意卢歌搬个凳子过来。 驺狄颇有文人书生气质的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没有去过但心向往之。” 卢歌无关扭曲,实在是忍不住想笑。 他拍衣服的那两下,将不少兽毛捋了下来,借着油灯的光亮,卢歌亲眼看着他说话时将那浮毛又吸到了嘴巴里。 驺狄注意到了她的表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是我脸上有什么惹小姑娘你发笑的东西吗?” 卢歌暗中掐了自己一下,欠身行礼:“是奴婢失了规矩。” 叶榕嘴角的笑意也压不住:“你有心了。” 驺狄抬头瞧着这位据说是举国皆爱的公主,只觉得眼睛花了。不然怎么能看到她周身都闪着金色的细光呢? 他用力眨了眨眼,抬手遮住了烛火的光,缓了一会儿在睁眼,依旧瞧见了亮晶晶的光。 叶榕见他双眼紧盯身后,侧过身子也往后瞧了瞧。 她这一动,让驺狄看清了闪着细光的原来不是她,是她身后偌大的金线绣的凤凰。 凤凰在中原人心中的地位驺狄是知道的,他诧异万分:“这是您的嫁衣?”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凤凰太惟妙惟肖,仿佛下一刻就要展翅飞走了。”驺狄夸赞着,心中却在想清泽国竟然这么重视她,无论如何他要把握住这次机会…… “殿下。”驺狄激动之余将自己的目的道出,“您来草原的时间太短了,我认为您可以再多了解一下草原各个部落,这般匆匆结亲实在太辱没您了。” “噢?”叶榕适时的反应引得驺狄更有欲望说下去。 “我们部族是草原人数最多,兵马最强,也最向往中原的,您若是嫁给我的孙子,他会带着您回家看看的。” 驺狄给叶榕讲述部族刚过了中原的乞巧节,做了许多河灯,孩子们甚至问阿布为什么他们没有属于自己的中原名字,他期望孩子们的中原名字由叶榕来赐予。 叶榕好似被他话里的场景吸引到了,主动靠近他,仔细倾听未来的美好生活。 “若是您嫁给我的孙子,您的孩子一定会是下一任合罕,他身上留着您的血脉,草原和中原将会有更亲密的联系。”驺狄信誓旦旦地承诺着,“我和整个部族都期望着能和您……” 噗呲。 剧痛从心口传来,驺狄激动的神情还残留着,低头边看见自己胸口插入了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 “你,你为什么……”驺狄瞪大了眼睛,他们不是聊的很好吗,她不是即将要改主意了吗? 叶榕握着匕首再次往深处刺了一下,紧接着轻轻转动一周:“本来没想这么早杀你的,谁让你野心太大送到我面前呢?” 叶榕拔出匕首,看着他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血哗啦哗啦从胸膛前的洞口往外流着,驺狄用尽全身力气也只抬起一只手,他试图堵住血洞。 “殿下。”卢歌低声惊呼。事情仅仅发生在一瞬间,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叶榕已经完成了杀人的举动。 卢歌将沾血的匕首接到了自己手里,这样杀伐果断的公主是她从不知晓的。 “殿下,这脏了您的手。”卢歌不赞同的语气落到已经在弥留之际的驺狄耳里,恍若魔鬼低语。 他努力睁开眼睛向说话的女子看去,却满眼模糊什么也看不清。 这不对。 中原的女子他是见过的,柔美,温顺,一只臭虫都能吓得她们尖叫连连,眼含泪水的向他求救,她们怎么敢杀人的?她们又不是边疆荒城里的那些失了父兄性命的蛮横女子…… 驺狄死不瞑目。 卢歌扔了一方帕子到他脸上,嫌恶道:“满嘴谎言,脑子不装三壶水都听不进他说的那些话。” 叶榕干干净净的手在水盆里缓慢的清洗着。 听了卢歌的话,她笑言:“原先以为他有多么聪明,见了才恍然想起一句话来。” “什么?” “天下乌鸦一般黑。” 叶榕擦干净手:“打心底里看不起女人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让李禹进来将他处理了。” 不多时,驺狄的尸体就被拖了出去,装在麻袋里随意扔到了马厩。 等到第二日敲锣打鼓,宾客们欢欢喜喜入了座,才有人发现驺狄不在。 悄声问了周围人两句发现无人知道,他们也便没有在意,毕竟年纪大了,再怎么身体强壮,昨日喝了那么多酒起不来也是正常的。 他们更关心来迎接新娘子的新郎——他穿着一身中原男子的红色喜服,满面春风的骑着汗血宝马而来,第一眼看去,竟不像个草原长大的汉子。 第296章 吉日格拉站在人群里看着第五尧。 他身下骑的马是图苏克最喜欢的一匹烈马,用了半年时间都未曾驯服,可如今竟然乖巧的驮着第五尧。 太可笑了,第五尧不过是去喂过几次草料而已,怎么就成了他的马? 吉日格拉将几粒尖锐的石子扔到马匹正前方,期待着第五尧当着所有人的面出丑。 她双眼紧盯着马蹄,全然没看见第五尧视线从她的方向一扫而过,嘴角也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在马蹄即将落到石子上时,第五尧攥紧了缰绳,拉力让马往后倒退了几步,正当大家不明所以的时候,他从马上飞身而下,对着公主亲卫道:“不敢打扰公主梳妆,我走着去。” 李禹哼了一声,将握紧的长矛收到了身侧。 算他有眼色。 要是他真敢骑着马进入营地,他就敢直接将马匹四条腿斩断。 第153章 成婚 此时大家才看懂,这又是中原的习俗。 李禹瞧着乌泱泱的一群人,面露不喜:“迎亲只能选几位对新郎亲近的家人,你们这么多人都凑过来干什么。” 第五尧隐约想到了什么,和李禹对视了一眼,见他飞快转移了视线,心中的喜悦蒙上一层阴影。 亲近的家人? 他连亲近的朋友都没有。 吉日格拉想,随即大踏步上前,问李禹:“必须是家人吗?” “我曾见过中原女子结婚,和新郎关系好的也能一起。” 吉日格拉出面为第五尧解围吃惊不已,转念一想,以前也是这样,珂丹尔欺辱第五尧过分时就是她制止的。 “当初第五尧母亲和图苏克新婚夜时我也在场,和他母亲有过几句话之缘,怎么不算亲近呢。” 第五尧闻言看向说话的人,他看着年近五十,算年岁,确实有可能见过他母亲。 眼底一划而过幽光,对李禹点头道:“也算是替我母亲观我成婚。” 众人见李禹并不阻拦,真让他走到第五尧身后跟他进去,也忙不迭各种攀关系起来:“我幼时还见过第五尧,和他一起玩过。” “对对,当时他们几个孩子起了争执还是我帮了第五尧一把。” 第五尧敏锐的从一众声音中捕捉到了这两句话,回头看向被侍卫拦住的那个年轻人,记忆中他并不记得有谁帮助过他……既然他想进来,那就进来吧。 “是有这么一回事,李禹,让他也进来吧。” 李禹诧异,思考了一瞬间要不要阻拦。 直到第五尧又重复了一遍,他命侍卫让开了路。 这可是第五尧让他们进去的,刀剑无眼,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可跟他们没关系。 看着其他候在外面的人,李禹温和有礼道:“诸位,请随我往这边走,里面还得一会儿时间呢。” “我知道!”娜仁举着手蹦起来,吸引了李禹的视线。 “你懂什么了?”李禹好奇。 “他们要闹洞房!!” 娜仁的童言童语让周围人哈哈大笑,互相取闹着随着李禹往另外一侧走去。 听着他们言语之间对公主的轻浮之意,李禹暗暗做了个手势,确保这些人全都在可控制范围之后,他悄悄退到了暗处,不由得开始担心公主那边情况如何。 此时,第五尧等人到了叶榕营帐之外,门口不认识的侍女扬着笑脸请众人入内。 他们对叶榕的好奇和心中打的噼啪作响的算盘让他们选择性忽略了某些不对劲儿的地方,比如——接新娘这种事情怎么会让他们所有人一同进去? 第五尧丝毫没有作为新郎官的急切,侧身让他们先进去。 直到最先进入的人环视一周都没有发现新娘子在哪里,转身想问婢女或是第五尧,都没能发现他们的身影。 “欸,人呢?人都去哪儿了?” “好像还没进来……” “第五尧真没把清泽国放在眼里,结婚的日子还没我们着急。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太监不急皇帝急,赶紧让他进来吧。” “喜娘不在这里,第五尧进来干什么……清泽国公主去哪里了?” 当有人意识到这一点并且问出口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迟了。 鲜艳到令人刺眼的红色溅了吉日格拉一脸一身的血,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慌张着往后退却时脚下一滑,跌坐在门口。 轻微一声‘锵’响,第五尧低头看去,吉日格拉脚边是一把朴素的黑色匕首,利刃闪着凛冽的寒光,无视了周围猩红的血迹和尖叫声,蹙眉质问:“你想做什么?” 吉日格拉慌张瞪眼:“杀人了,杀人了……” “快去喊人过来,快去!”她慌忙爬起身,准备往外跑时,第五尧捡起地上的匕首,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利刃,踩住了吉日格拉脚踝。 最后被允诺跟进来的两个人因为进来的迟,又快速找了旁人挡刀,此时还活着。 他们看向第五尧:“你想做什么,第五尧,今天是你结婚的日子,你难道想得罪草原上所有的部落吗?” “放过我们,我们可以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第五尧冷漠的看着两人:“可能吗?” 第297章 “为什么不可能?”两人都发现在自己和第五尧说话时,杀人的罗刹停了手,都不由得激动。 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其中一人快速开口:“当初是图苏克说你是贱奴,我才会打你的,没有他的逼迫我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打别人?” 第五尧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那人被惹恼了,但明显又碍于身后不停杀人的人,他不敢多言。 “你为什么觉得我有能力做到这一切?”第五尧反问。 面前的两人瞬间呆住,脑子宕机的那一瞬看见他往后退了一步,正要追问时,颈部感受到一股极寒的痛意,嘴巴还在蠕动,就见眼前的场景旋转起来,直到眼前的情景再次变得熟悉时,他看到了自己的躯体。 咕咚两声沉闷的声音,惊得吉日格拉再次手脚并用往外面爬去。 第五尧脚下用力。 “你们是不是故意的,故意做局!”脚上传来的刺痛让吉日格拉放弃了挣扎,她回头厌恶盯着第五尧,“你这是要背叛草原吗?” “你想拿着这把匕首杀谁?”第五尧垂眸看着她,无视身后传来的哀嚎和利刃穿刺□□的声音,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 温热的鲜血从第五尧脚边蜿蜒流到她手边,营帐中站着的人如今只剩下第五尧和几个黑衣人。 眼前的局势让她再次被迫冷静了下来。 看着那把匕首,吉日格拉弯唇:“你难道没有认出来吗?第五尧,你再仔细看看。” 第五尧并未根据她的思路走,而是毫不留情地将匕首插进了她的大腿侧面。 “啊——第五尧,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吉日格拉嘶吼着,不顾自己腿上的伤,直接上手抢夺起插在腿上的匕首。 即便吉日格拉力气再大,她也远没有从小干体力劳动活的人会使力气,眨眼间的功夫便将她的左手手臂卸了下来。 吉日格拉将下唇咬的鲜血淋漓也不愿在第五尧面前痛呼一声,她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第五尧,你今日不杀了我,来日我一定会用尽一切手段杀了你。” 听到她这样说,第五尧嗤笑:“你觉得这种方法对我有效吗?” “只有图苏克才会上你的当。” 鲜血喷溅出来,在吉日格拉不可置信的目光下第五尧将它再次刺进了她的心脏处。 “做的不错。” 背后传来叶榕夸赞的声音,第五尧猛地松开匕首,转身看去,发现真的是叶榕,他不自然的将手背到了背后,试图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吉日格拉的尚未瞑目的尸体。 “她的目标不会是我,只能是你。”叶榕让他往旁边站,看着吉日格拉溃散的目光,她道,“我是草原都想得到的助力,杀了我只会给吉敕札带来灾难。” “杀了有可能藏在暗处咬你一口的毒蛇,是正确的做法。”叶榕没在看营帐内血腥的惨相,转而看向在自己踏进营帐时就出现在角落的暗卫。 “一号?”叶榕有点琢磨不定,毕竟他们三个人身形都差不多。 “主子。”一号应声,“您的吩咐已完成,图苏克死了。” 叶榕点头,随即看向第五尧,见他毫无反应,挥手示意他过来:“在想什么?” 第五尧视线极快的从叶榕身上的类似骑装又类似盔甲的着装上扫过:“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我成亲?你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杀了他们?” 叶榕有些好笑:“是他们自己过来的,不是本宫邀请的。” 第五尧向前半步,还未靠近就被身侧的暗卫拦下。 叶榕摆了摆手让他退下,她有把握,第五尧不会对她动手。叶榕温和提示:“我们从一开始就只是依附和被依附的关系。” “你想要的东西明天会得到,但今天,戏得唱完。” “所以你还是会和我成亲?”第五尧双眼噌地亮了起来。 叶榕张开双臂,左右转了半身展示身上的轻装盔甲,问他:“好看吗?” 第五尧点头:“比夜晚最亮的月亮还好看。” “那你就说错了。” 叶榕面上的笑意逐渐变得蛊惑人心:“走吧,跟我一起去参加宴席。” 第五尧愣了一下,等再反应过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宴会正中间,周围的人都仇恨地盯着他看。 “今日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叶榕接过来身侧卢歌递过来的酒盏一口饮尽。 清甜甘冽、夹杂着梨花香的味道袅袅绕绕勾的第五尧抬起来头,目光幽怨,伸手将婢女手里酒壶抢了过来,自己仰头喝了一大口。 按照计划,这应该是他们洞房前喝的合卺酒。 大口喝完壶里的酒,第五尧向前一步,站到和叶榕并肩的位置,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单膝跪下。 这本该是尊敬的动作,却因为他灼灼带着侵略意味的目光而破坏。 “殿下,让我亲手杀了他们吧。” 第154章 目的 “第五尧你这个贱种,早就该让合罕杀了你的,要不是大家好心,你早就该死了!!!”有人破口大骂。 “我家越达呢?”有人看着第五尧衣服下摆和鞋底的尚未干涸的血迹,惶惶不安。 第298章 在叶榕开口前,第五尧率先回答:“杀了。” “谁让他们故意跑到我面前求死呢?”第五尧没有回头看说话的人,双目依旧锁定在叶榕面部,“我这些年是怎么活着的,别的人不知道难道你们心里还不清楚吗?” “我早就该杀了你们了。” 第五尧这时才转头看向他们。望着他们眼中愤怒的火苗,他微笑,声音温和道:“图苏克的谋划这里应该有人知道吧?我也只是顺势而为。” “是殿下可怜我,愿意帮我一把。” “可你不是活下来了吗,你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吗?你……” “够了。” 叶榕喊停双方的对话。 她看着第五尧有些头疼,剧本可不是这样的走向,他又干了多余的事情——将图苏克和死在营帐里的那些人算在了他的身上,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被他利用的人。 第五尧的一番好意对叶榕来说,可有可无,甚至有点耽误未来的计划,但,这份好意她领了。 叶榕看向最后说‘你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那个人,提出一个十分可行的建议:“刑部有个刑法很适合你。” “把人的手掌与脚掌剁掉,挖出眼睛,用铜注入耳朵,用喑药灌进喉咙,割去舌头,然后扔到罐子里。” 轻巧的一句话落在那人耳朵里像是恶魔低语。 欣赏着他惧怕的模样,叶榕继续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样的活法应该很适合你。” “毒妇,你这个恶毒的毒妇!” 伴随着淅淅沥沥的声音,一股骚味小范围的传播开来。 但没人嫌恶他,这种生不如死的刑法谁听了不会怕到尿裤子呢?他们现在只希望第五尧能看在共同生活过的面子上,给他们一个痛快,一刀了结。 叶榕一早远离后退到不会沾染到脏污的地方,第五尧也避开,双眼像是被人用胶水粘在了叶榕身上,怎么也离不开。 第五尧前所未有地感到一种幸福,像是陷入了柔软的羊毛中,被团团包围,暖和且舒适,让人想要永远的沉沦其中。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所有面前光明正大的护着他,为他出气。 第五尧不可避免的想,要是能早点遇到叶榕,一切会变得不一样吗?但这种想法也只在脑子里存了一瞬就消散了。 他想,要是叶榕知道自己早早盼着她从雍容富贵,千人宠的中原赶到这穷的只剩下牛羊的地方来。 第五尧神色变得恹恹,他开始厌烦草原这种居无定所的生活了。 叶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将该安排的事情安排完了,留下卢歌在他身侧:“今夜卢歌代替我留在这里同你成亲,不管发生什么,你们都好好待在这里。” “是。” 第五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回神听到这句话和卢歌应是的话,人都炸毛了:“你要去哪里?我和她……?” 第五尧都不愿意把话说完整。 瞧着他这模样,叶榕笑了,某一瞬间她感觉第五尧很像炸毛的猫……不对,按照体型来说,应该是炸毛的狮子。 “我有事情要去办。”叶榕解释了一句,但也只有这么一句。 第五尧知道有些事情叶榕不告诉她是有她的原因,可是她怎么能让卢歌代替她和他成婚呢? 第五尧委屈,但他有自己的尊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只好看着叶榕无声反抗。 叶榕全然没注意到,吩咐好一切就离开了。 卢歌恭送殿下,转身准备穿上事先准备好的红色衣裙,戴上红盖头前,她看见第五尧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 卢歌一愣:“你不听殿下的安排?” 第五尧板着一张脸:“找个人假扮我不行吗?” “当然不行。”卢歌扬着手里的红盖头,“除非你要盖这个。” “……” 再次出去时,第五尧仍旧没有换上喜服,他和卢歌说衣服脏了会让外面的人看出破绽,不如不穿。 卢歌看着喜服上几近于无的点点血迹,没把他内心的想法点破。 第五尧率先走了出去,仰首挺胸速度之快让卢歌追不上,她模仿着殿下的声音,警告意味地唤了一声第五尧的名字。 熟悉的语气让第五尧下意识停顿了下来,直到卢歌在婢女的搀扶下缓慢行至他身边,才道:“别学她喊我的名字。” 卢歌翻了个白眼:“配合我的任务,要是出了意外你我生命不保事小,误了公主的事儿出了别的事端……” 第五尧攥紧了手指,脑海中回想起叶榕对自己说的话,遂又松开手,转而走向一旁,代替婢女的位置亲自搀扶着卢歌,看似十分卑微和讨好对方。 卢歌才不管他什么心思,把任务完成才是第一要紧的。 出了中原营地,踏入前往第五尧营帐的路上,前来围观成婚礼的吉敕札人瞧着新郎官一身黑,且姿态比后面跟着侍卫还卑躬屈膝,不由得感到面上无光,这比打了败仗,冬日饿死在帐篷里还难受。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下一任合罕和清泽和亲公主的相处模式。 心思多的人已经开始想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么一个跪倒在女人石榴裙下的人引领整个部族。 第299章 李禹看有人张望后面,想往营地里闯,命人迅速拦住了对方。 “刚才跟你们进去的人呢,怎么没有一起出来?” 李禹摆手:“你们主子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你们不知道吗,他们非要留下来,要在公主回来后第一时间面见公主详谈事情。” “什么意思?公主今夜不住新郎营帐内。”话音未落,他就瞧见面前的侍卫长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嫌弃的气息。 “那种肮脏的地方不配公主下榻。”趾高气昂的样子让周围听见的吉敕札人心里憋屈不已,第五尧营帐是新搭的,里面几乎堆放了整个吉敕札最好的兽毯,可保一阵个冬天都温暖舒适。 但一想到和亲公主来自哪里,他们又泄了气。 “新郎怎么换了一身黑衣?”有人小声问。 这问题李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勉强丢过去一句:“公主喜欢穿黑色衣衫的男子。” 见他们还想追问,李禹一摆手,表现出很不耐烦的样子:“问东问西,一会儿喜宴上的东西被吃完了你们还没坐上桌。” 一提喜宴,就想到那一桌精美的膳食,尤其是还有根据他们习俗做出的锅子,篝火晚会上他们有人尝过,喜爱非常。为了将这些锅子从中原运来废了不少人力物力,这个月总能看见边疆的将士为此千里迢迢赶来…… 想到一开始他们还十分警惕,每次他们来都从头到尾将每个箱子打开检查就觉得十分好笑。 看着他们脚下生风、迫不及待的往陷阱里面跑,李禹也抬步跟了上去。 这厢一群人狼吞虎咽的吃着宴食,那头叶榕快马加鞭奔袭赤城。 如果不是赤城内部有人和草原部落有勾结,叶榕就可以借着和亲之宜将整个吉敕札拿下。 叶榕轻装简从,汗血宝马风驰电掣,终于在天黑之前,成功抵达赤城城门。 城内。 知县府邸。 丝竹弦乐悠悠扬扬,灯火朦胧。 透过重重纱帐,可见厅中瘦马婀娜舞姿,以及立在各处,身上穿着几近于无、勉强遮体的侍女。 厅堂正中,男子敞衣而坐,姿态潇洒肆意。 随意勾勾手指,便有侍女爬行上前,用嘴将桌子上的酒杯叼起,小心翼翼的将酒杯递至他嘴边。 行动时,稍有不慎,那杯中酒荡起波纹,冰凉的液体在触碰到女子唇瓣的那一刻,女子脸色欻白,浑身颤抖不停。 叮哐—— 酒杯落地声惊的殿内所有人条件反射全部跪倒匍匐在地,颤抖连连。 乐声不敢停顿,只是曲中遇见心上人的欢快喜悦之情变了味,好似心上人变成了女鬼前来索命,吓得他想逃又不敢逃。 “扫兴。” 男子开口吐出两字,语气风轻云淡,好似并未生气。 可他身侧的女子已然面若死灰,被人拖下去时毫不挣扎,甚至心中有些许‘终于结束了’的解放之意。 这抹绝望之下的轻松被男子捕捉到,他抬手制止了对方,起身走到女子面前,用一旁呈放的戒尺挑起女子下巴。 看着她依旧是一副要解脱的样子,男子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最近我对你们太温柔了?” 亲昵的语气加上在脸上滑动的手指,就像一条阴冷的蟒蛇从暗处爬了出来将她紧紧缠绕,仿佛要将她身体里最后一口气儿勒出来。 “老爷,我错了。”她意识到了什么,艰难开口,声音细如蚊蝇,“求您不要……” 男子恍若未闻,随口道出三个字。 寂静之余,身后仆从恨不得将头埋到地里,快而轻的踱步将正旺的火炉抬了出来放置在女子一侧。 男子将戒尺伸进火炉里搅动了两下,手中隐约能察觉到热度后漫不经心的将戒尺取了出来,缓缓伸向女子面部。 看着她因为惊恐而瞪大的双眼,他由心感到一种愉快,继而迅速将灼热的戒尺伸到了她的锁骨处,犹如蚂蚁爬行般在上面若有若无地划过,留下一道炙出烤肉香气的红痕李禹。 “不要,不要——”女子奋力挣扎,却惹怒了对方,趁着惨叫之时,戒尺被塞进了她的嘴里。 起初她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血水刺啦刺啦的将戒尺温度降了下来,人也晕了过去。 男子颇觉无聊,将戒尺再次放回了火炉里。 身后的仆从赶忙跑到女子身边:“愣着干什么,快去拿水来把她泼醒啊!” 她要是不醒,遭殃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第155章 知县府邸 柳焉殊一脚踹向说话的奴仆:“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坐起我的主来了?” 奴仆哎哟一声,顺势向后倒去并且打了个滚,滑稽的模样引得柳焉殊大笑起来,他一笑,周围的女子们也紧跟着笑出来。 爽朗的笑声后跟着女子或颤抖或尖利的笑声,叶榕听的背后发凉。 她问身边的将领:“这个知县,一直都这么神经吗?” 将领面色难堪,阴沉着脸回答:“在臣等面前,从未如此过。” “殿下没派人来之前,我等根本不知柳知……柳焉殊是这般贪图享乐,yin荡不堪之人!” 他们说话时并未降低声音,在庭院中一众诡异的笑声中格外明显。 “谁?”柳焉殊猛回头看向了声源处,一个容貌姝丽的女子从暗处走出。 第300章 “赤城知县柳焉殊?焉殊鼹鼠,你这名字和所做的行为倒是十分匹配。”叶榕眼中尽是厌恶。 柳焉殊眯眼,扫量来人是谁。 一个不太妙的猜测在副将常为出现后,得到了落实。 柳焉殊这几日不安的预感终于落了地:“早就该想到了,常副将怎么会一反常态,不再去管军中布防,主动要求去为公主送食材。” 他瞧着叶榕,忽然笑了,恭敬朝着她的方向行礼:“公主可曾记得我?” 叶榕仅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衣冠沐猴。 叶榕的态度惹恼了柳焉殊,他再度想要拿起放在火炉的戒尺,两眼冒火:“害我到了这里,你竟然不记得我,是,贵人多忘事,受尽宠爱的公主怎么会记得一个小小的孩子呢?” 副将常为手疾眼快,用剑劈向柳焉殊,阻挡了他扑过来,冲着带过来的手下:“将殿里所有人都控制起来。” 院中的人都没反抗,顺从温顺的像一只只绵羊,被牧羊犬赶着聚在了角落,等候着被主人宰割。 “你怎么能忘记我!!”柳焉殊对着叶榕嘶吼,像是她对他做了什么无法饶恕的事。 叶榕没有理会这个疯子,走到那个她们赶到时就已经昏厥的女子身旁,确认她还活着,叶榕命人将她带下去好生医治。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叶榕才看向那个挣扎发疯到精疲力尽的知县。 她平静的眼神扫过,再次让柳焉殊理智全失,用尽全身力气往她的方向扑过去,哪怕双臂被折断:“都怪你,都怪你!” “我不过是说了你几句坏话,甚至你都未曾注意到,凭什么就被赶到这里来?难道你是皇家的公主就天生高人一等?凭什么,凭什么?!” 柳焉殊发疯的举动让周围将士再次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叶榕看着他长长伸出的脖子,莫名想起自己很久很久养的一只乌龟,生气要咬人时脖子也是这么长。 “柳焉殊……?”她是真的对这个名字毫无记忆,“你是想说因为我,导致了你成了现如今虐待人的性格?” 叶榕道:“那你不如叫我一声爹爹,毕竟子不教父之过。” 柳焉殊脸色黑中发绿,后牙咬的咯嘣作响:“欺人太甚!!!” 因着他的挣扎,本就没有穿好的衣衫再次散落了下来,暗中藏身的暗卫闪身,悄无声息的出现到柳焉殊身侧,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开披到他身上,随即死死系好。 松气之余,他才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出现在自己身上。 暗卫迅速跪下,以消除其他将士对他的敌意。 “殿下,这是少主的半月前传回来的密令。”三号老实回答,其实少主的命令是诛杀一切出现在公主面前居心不良的男子。 而柳焉殊,他确实知道一点儿关于他的事情,所以才一咬牙出现在众人面前。 三号有些心虚,少主犯的错导致他在公主面前都有些抬不起头:“殿下,此事应该是少主所做。” 常为十分有眼色,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不是他能听的,立刻带着那些女子、仆从退了下去。 等人都走出去,三号道明缘由:“少主第一次进宫是先帝为您挑选伴读,柳焉殊也在其中,他不愿进宫陪小姑娘玩,嘴上对公主说了几句言语侮辱的话,又瞧见少主瘸着腿还要拄拐杖去竞选,嘲讽了几句……” 三号内心讪讪,面上全然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变动。他微微侧头偏向已经没有力气多说一句话的柳焉殊,道:“他真正恨的人应该是少主。” “家主以为是他的嘲讽,激出了少年心性,非要去参加伴读人选的竞争,一怒之下逼得柳家将幼子送出了京城。” 想了一下,三号补充道:“是弥生柳的柳。” 中贵秦,引香云,弥生柳,京城三大氏族。秦家桃李遍布全国,祖上曾出过一言顶三达圣旨;云氏,则是靠着与生俱来的地理优势和手艺,靠着贩卖一引香材成为京城中最富的商家……柳家比起这两家则十分微不足道,仅仅是靠着改朝换代时站对了队,是先祖为了拉拢世家特意关照的对象。 柳家的辉煌早已结束,后来的子孙到了现如今柳家主手里已经岌岌可危,只比普通贵族人脉广一些、认识的皇室人多一些而已。 柳焉殊听着这些字眼,笑出了声。 这算什么? 恨错了人? 叶榕瞧出了他的逃避心理,上前将火炉里几乎要被烧化成灰烬的戒尺取了出来,挑起他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 “说这么多,不过是早对自己的结局有所预料,想对外找个借口罢了。” 环视周围随意一件儿摆设都够寻常五口之家吃上一辈子的花瓶摆件儿,叶榕问他:“你觉得若是没有被赶到这种地方,在京城你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柳焉殊双目逐渐无神,好似是真的回到了过去。在幻想中,他前呼后拥,呼风唤雨,除了皇室人,在京城横行霸道,无人敢惹…… 他面上虚幻的幸福模样让叶榕觉得好笑。 “当真幻想起来了?”冷漠的嗓音将柳焉殊拽回了现实,“放心吧,即便在京城,你也活不了几日。” 第301章 “柳家想来用了不少力气,才瞒着秦家将你送上了这个位置,瞧瞧这里的金银玉器,和本宫弟弟院子里差不多了。”叶榕评价着,“柳家有人恨极了你。” 柳焉殊垂着的头再度抬起,吐气虚弱如蝇:“让我……死个明,明白。” 叶榕拒绝:“本宫没有义务替你解释。” 瞧着他眸子里的诧异和控诉,叶榕笑了,下一秒,秦霈说的那句话再次浮现在耳边。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叶榕口风一改:“不过看在你快要死了的份上,本宫多说说两句也行,你记得去阎王爷那儿说秦霈两句坏话,让阎王爷早点把他带走。” 等柳焉殊微弱点头后,叶榕才继续道:“以你父亲对你的宠爱,你不该养成这般性子,更不可能酿成这般大错还无人帮你一把,或者是提醒一句快逃。” “好了。”叶榕温和道,“该说的我也说完了,你也该去赎罪了。” 当人将他拖出去前,恍惚听见叶榕对身边的人轻声吩咐:“每日在他耳边重复一遍答应我的事情,别让我白做了好事。” 三号笑不出来,他拱手示弱:“殿下,您是说咒少主早点去见阎王爷的事情吗?” 叶榕点头:“这些姑娘受过什么罪你就翻倍施到他身上,但也不要轻易让他死了,你懂我的,对吧?” 三号听出了殿下话里期待的意思,但他自小接受的规矩不许他身心说出一句真实或虚假的对主子不忠的话,叶榕吩咐的事情,他做不了。 三号头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多余的情绪,满身抗拒:“殿下,属下愿领罚。” “你主子走之前是怎么吩咐的?” 三号迅速回答:“您的吩咐高于主子,不惜一切代价完成殿下命令。”话尚未说完,三号就知道自己做错事情了,跪地应声领命。 做了个手势,三号隐身退下。 叶榕在庭院内绕了一圈,隐约觉出一抹熟悉感。 但她从未来过这里,此番是第一次。 叶榕确认这不是什么海马效应,跟随着那点若有若无的熟悉感,她走到一处池塘,看着池中肥嘟嘟的红头锦鲤,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常为。” 常为心头猛地一跳,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路明智被围困之时…… 常为想,总不会又是鲁明智那家伙出事儿了吧。 正要去询问鲁明智那边可有消息传来,就有一石子从暗处击来挡住他的去路,才明白是公主唤他,慌忙跑了过去。 “把这池子里的水给本宫抽干净。” “是。” 常为甚至没有仔细去瞧这池水是否是活水就快速命人进来,帮他一同承担公主的怒气。 直到周身人多了起来,常为才感觉自己再次呼吸喘过来了气。 公主愠怒的模样不是那种让人胆寒心颤,或是濒临死亡,而是……常为一时半会儿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 非要说的话,像是他爹从墓里爬了出来抽了他两巴掌,骂他不争气一样。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后,常为立刻给了自己一巴掌。 神经病。 竟然把公主这般妙龄少女想成了他那古稀之年的老爹,真是疯了。 随着常为的一巴掌声响,池水被抽干了。 他正庆幸着这池水不是活水时,就见公主千金之躯亲自踏进了池内脏污淤泥。 “公主——” “拿一方盒子来!”叶榕呵退拦着自己的人,亲自从淤泥里捡出两颗染着粉红血丝的类似于珍珠的怪状之物。 常为不解:“公主怎么知晓这池中有这等珍异?” 是啊,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第156章 系统现身 在天亮之时,李禹带着一小队人马赶到赤城。 到了县丞府邸,瞧着那相互搀扶而出的女子,面露疑惑。 拿了令牌表明身份,李禹快速进去,准备去恭贺殿下所谋成功。府内十步一岗,巡逻之人交错徘徊,整个府邸内部宛若铁桶一般牢固。 李禹诧异,这常为副将布兵设阵的能力用在府邸竟然如此好用,他都有点想把常为带回京专守公主府了。 常为听手下说公主亲卫领队来了,大步出门迎接:“李禹老弟,你可算来了。” “见过常将军。”李禹拱手行礼,双手却被对方直接握住。一抬头,常为如同看见再生父母一样的眼神把他脑子搞懵圈了。 李禹尝试着撤手,却被对方死死握着,无法抽回:“常副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常为哎呀一声叹气,拦着李禹把他向一旁拽去,小声道:“李禹,好像有人惹了公主生气,昨夜公主在厅堂做了一整夜未睡。” “什么?谁惹了公主生气?”李禹大惊,今日不该是公主高兴之时吗? 常为挠头,他昨夜也在厅堂台阶下站了一夜,在脑子里把从见到公主到进了府邸内的所有细节想了一遍,也没想明白哪里出问题了。 “也许是因为柳焉殊吧,但具体是因为什么我是真不晓得。”常为头疼不已,他将昨夜之事对着李禹快速讲了一遍,又为自己辩解,“昨夜我还打算去细问柳焉殊那池子里是什么东西,可他问了一句是公主发现的吗,得了回应后忽然就跟发疯了似的仰天大笑,再问什么也都不愿意说话了。” 第302章 李禹感觉到棘手,但仍旧瞪了一眼常为:“那又如何,你怎能真让公主在冷风中枯坐一夜?” 李禹不再理会于他,快步走进去。他佯装对里面气氛毫无察觉,兴致冲冲请安后快速站起,对着叶榕耍宝:“殿下,您知道昨晚上发生了什么吗!” “原定计划不是让卢歌假扮您哄住吉敕札部落的人吗,她俩本该在一个帐篷里待一晚上,结果第五尧刚进去就被卢歌赶了出来,我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进去一瞧,您猜怎么着?” 不待叶榕回答,他一拍手,迫不及待地回答道:“第五尧将营内所有红绸扯了下来,又打翻了喜酒,对外说是自己惹了公主不开心,今夜不能侍寝,被罚去马棚睡去。” “他去马棚睡?”叶榕面色古怪,“你就没发现哪里不对劲儿吗?” 李禹疑惑啊了一声。 “他昨夜去马厩睡了吗?” “属下只看见他朝着马厩的方向去……”等一下,马厩的方向也是他们营帐的方向,第五尧该不会是胆子大到独自一人跑去殿下营帐内休憩了吧? 见李禹反应了过来,叶榕才摇头,预备起身。 然而坐了一夜身上早已僵硬,差点身子一歪栽倒,幸好李禹及时扶了一把才不至于栽倒在地。 李禹反应极大:“殿下,您还好吗?” 叶榕摆手:“坐的有点久了,无事。” 看着李禹担心的眼神,叶榕多解释了两句:“想了些事情,以前没看懂的东西昨夜似乎看透了点。柳焉殊在哪里?” 李禹回忆了一下:“应当是在牢里关着的。” “杀了吧。” “是。” 对于柳焉殊,李禹毫不在乎,他现在脑子里想的都是要是把卢歌带过来就好了。 “殿下,您要不先去歇息一下?”李禹问了一下,见公主点头答应,赶忙命人去为常为给公主安排的寝殿在何处。 常为见李禹将殿下哄好了,忙不迭支使原来县丞府邸的下人去了柳焉殊翻新后还未居住的别苑。 “宿主。” 从进入这个世界就完全消失的系统终于冒了出来,它语气明显带着讨好的意味:“这个世界没什么任务,你安心做公主吃吃喝喝玩乐就行。” “要是觉得这里没意思,回京城也可以,没人会拦你的。” 它忐忑不安的等待叶榕回答,可直到日照枝头床上的人也不见有一丝回应,它急了。 “宿主,这一切和我没关系,我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成定局。最开始几个小世界我也想摆脱来着,可是……”可是他给的太多了。 系统7758辩解的话说不出口了。 那些能量多到能让它能有说话权和一席之地。 纠结许久,系统7758下定决心:“如果你真的想脱离,我能帮你。” 一直关注宿主的它立刻注意到叶榕眼皮微微颤动,明白了她想要什么,快速丢下一句话后便再次消失了。 感受到能量波动消失以后,叶榕才睁开眼。 原本回京城只是想看看过的舒心点,现在回京城则是不得不回,见一下太子、秦霈,才能验证她心里的一些猜想。 她坐起身,看着屋内装饰,在窗台之下发现了一道裂痕。 摸着这道为不可见的裂痕,叶榕心中的猜测已经定了九成九,剩下的,全看对方究竟有多偏执,不可理喻。 “公主,您醒了吗?”卢歌听见房内有动静,站在门口低声询问。 得了叶榕应允,她才推门而入,回禀起李禹特意叮嘱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公主的内容:“公主,柳焉殊死了,尸身一把火烧了,骨灰也扬了。” 文字意义上的焚骨扬灰。 “去烧点木头,把灰装盒子里送到柳家,声势浩大一点,要让柳家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我送的。” 叶榕想了想,又补充道:“等他们都见过了,就去柳家家主房里扬了吧。均匀点,最好是每一寸都沾染上。” 昨夜看到那几颗珍珠,叶榕脑子里闪过许多原主的回忆,包括但不仅限于原主被珂丹尔暗中送回赤城,落到柳焉殊手里,被他肆意玩虐最后口中塞满珍珠沉湖溺亡。 原主死后柳焉殊曾慌张了一段时间,后来想明白无人知晓原主真的身份,便隐了一切消息,将一个侍女熏瞎了眼,捣聋了耳朵,毁了声带送去珂丹尔身边,用吉敕札三年无偿供应粮食按下了此事。 柳焉殊捞出原主尸身,看着原主的瞠目的表情,想起了许多年前池里也溺曾死过一个因为偷窃而被他惩罚的侍从,他把他偷的珠宝塞到她嘴里,好像也是因为珍珠卡在嗓子里而溺死的?柳焉殊从粘了血而变成粉色的珍珠中得到了启发,在之后的数十年里用人命蕴养出了整整一池的粉红珍珠奇景。 叶榕面若冷霜,她曾想过要不要让柳焉殊也用这种死法,后来又放弃了。 纵然能让柳焉殊死在自己的变态里,但她若是用了这种法子,让外人得知,难免会有样学样,另一种意味上帮他把这种惨绝人寰的死法宣扬出去。 “殿下,膳食已备好。”卢歌为其梳妆打扮后,将常为带着其他将军候在府邸之外,想要面见她之事说了出来。 “让他们回去吧。”叶榕沉吟半晌,“让李禹用过午膳来见我……算了,让他过来同我一起用膳吧。” 第303章 李禹也不是第一次同公主一间屋子用膳,当下想也未想直奔偏厅,瞧着一桌子膳食大朵快颐的用完去见公主,仅一句话就将他吓的差点将胃里的饭吐出来。 李禹咽了下口水,他是真的担心自己吐出来:“现在启程,即刻返京?” 叶榕点头:“十天之内,我要回到京城。” 李禹刚要劝阻,又听公主言:“我本来不必告知你,让暗卫带我回去就是了,但现在我告诉你了,李禹,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好么?” 李禹脑子轰地一声炸了,满脑子都是公主信他四字,当下不管不顾就应了下来。直到脚踏出公主院子,一阵冷风吹过,头脑清醒过来之后再懊悔也晚了。 “你一直看着我是做什么?”卢歌不解。 李禹支支吾吾,他不好多说,只能暗示:“接下来这边的事情就全拜托你了,你要相信公主,这里不能乱,有什么事情你找常为,他会帮你的。” “公主是又派给你什么任务了吗?”卢歌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儿,李禹脑子直,无缘无故来找她说这些…… 他的话反着听就对了。 公主要做什么让人费解的事情,以至于接下来要乱了,她需要安抚下来动乱的人,如果解决不了就找常为,武力镇压。 卢歌还要问,李禹就已大步离去,背影急匆匆的。 她手里正在忙公主专门吩咐的事情,去问那些女子有何特长,若是她们想要留下来,也好早日做打算安排她们所去之处。 卢歌看着手里的仅收集了十三份的问答,决定先把这件事情忙完再说。这是公主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吩咐她要办成的任务,绝不能出错。 这般想着,卢歌也去忙了。 直到三天后,有常为副将翻了墙头进来寻她问她是否知道公主去处。 彼时卢歌才明白李禹那番话内里真正的意思。 常为见卢歌看着桌面发愣,实在没忍住催促:“大家都寝食难安,务必要见公主一面,劳烦你在公主那里说说话,尽快安排。” “否则,赤城会乱。” 第157章 错过 京城。 秦霈目光灼灼看着坐在龙椅上的人,言语之间充满暗示和诱导:“太子,你能安稳做到这个位置上秦家付出了很多,只要你能答应我的要求,秦家最后如何我可以不管。” 殿里一片死寂。 以前的太子,现如今的皇帝闻言笑了。他看向秦霈身后不远处候着的太监,明言问道:“你觉得秦家会允许你离开京城吗?” 秦霈满不在乎:“再不允许我不也是去了吗。”不像有些人,想去但不能去。 皇帝视线从桌子上打量过去,从架子上拿起一根毛笔掷向那太监:“还不跑着去通知你们主子?” 那太监猝不及防被点出来,扑通跪了下去:“陛下,奴才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啊,奴才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 皇帝冷了脸:“朕不想说第二遍。” 太监身子一抖,颤颤巍巍看向殿中央站着的人。见少主全然将他无视,太监便垂首,跪着往后退。 刚退两步,就听头顶再次传来声音:“你自己瞧瞧,秦家还不是你能做主的地儿。” 皇帝说话毫不留情:“解决不了你,秦固就会去解决掉能解决的人,你这是将明珠的生命置之险境。” “我有自己的法子,况且……”秦霈眯眼,“难道你就毫无作为,眼看着秦固对明珠下手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如干脆让她和我离开,省得她回来见了你再伤心。” “哦不对。” “你二人都没有一起好好相处过,一年见面的次数还没有我们二人多,谈感情有点过了。” 秦霈瞧着上首人挂相,内心哼了一声。真要让叶榕选,她指不定选谁呢。 两人对峙,互相不肯让步。 此番相似的对话从一月前就已重复数十次,只不过这次秦霈是真的不耐烦了。 他的急躁皇帝一览无余,左思右想只有叶榕能牵动他的情绪,不由沉声问:“发生了什么,你在急什么?” “叶榕怎么了?”见秦霈不回答,皇帝站起身,再次厉声质问。 秦霈知道皇帝也在叶榕身边放了人,内心对叶榕消息的探知欲远比对皇帝低头承认自己能力不足来的强。他点头承认:“我已经八天未曾得知榕榕消息了,上次来信还是她准备去柳焉殊府邸时。” 皇帝听到这里微微松了口气:“柳家不会伤了她。” “柳焉殊做的事儿朕早就知道了,没有明珠过两年也会处置了他。” “你早就知道?”秦霈皱眉,早就知道不早点去处理?留着祸害危害百姓? 皇帝没有解释。柳家再破落也不是当时的他能撼动的,他更不知自己身世的事情。 秦霈嗤笑一声,眼中鄙夷之色全然遮掩不住:“你那边可有消息?” 皇帝面色不改:“准确来说明珠身边的暗卫不是朕派去的,虽是皇家培养,但他们的主子只是明珠,朕无权过问。” 直白点说,这是先帝留给叶榕的后手,与他毫无干系。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皇帝命所有人退下,而后向着秦霈走了两步:“朕助你离开京城,你看顾好明珠。” 第304章 “何时?”秦霈迫不及待离去。 “现在。”皇帝做了个手势,便有人现身,“你从冷宫出去,对外朕只说你惹恼了朕,让你去天牢冷静一二。” “戴上它。”一根黄绸子扔到秦霈身上,秦霈不做计较,抬手便将绸缎遮住眼睛绑到后脑勺,将自己全部交给不可信任或者用敌人来形容更为合适的皇帝手中。 他不信皇帝,但对叶榕的担心可以让他尝试一下。 目送秦霈离去之后,皇帝淡淡的担忧情绪一扫而空。 他确实无法从先帝所派的暗卫处得到消息,但这不代表他没有其他办法追踪到自家暗卫的行踪。 皇帝看向手边的一只小小的还没有毛笔笔杆粗的信筒,那里面存放着叶榕此时已到京城之外的消息,想着秦霈已经被自己支走,嘴角的笑意就压不住。 太监总管福生从殿外进来,敏锐察觉到了皇上心情好,忙道:“皇上,那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已经处理了。” 皇帝并不关注这件事情,他想着自己和叶榕为数不多的几次相处,她被父皇宠的极为张扬,行事作风完全不输京中纨绔子弟,对谁都没有好脸色…… “明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猝不及防的提问让福生一愣,明珠,哪个明珠? “您说的是明珠公主?”她不是去和亲了吗,皇上是要千里迢迢送东西到草原? 皇帝眼风扫了过来:“这世上还有第二个明珠?” 福生呵呵赔笑,在脑中回想了一下才道:“应该是喜欢独一无二的,美丽的,漂亮的。” 也是,姑娘都喜欢美丽的物件儿。 皇帝点头:“父皇死之前不是赐了府邸吗,你去瞧瞧朕私库里面都有什么亮晶晶的物件儿,去把公主府邸好好拾掇一下。” 福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应声去让人收拾府邸了。 直到月上梢头,皇帝在寝宫中换了一件又一件衣服,最终选了一件张扬的红色镶金常服换上,在铜镜面前看了又看。 “福生,你在殿内候着,如果有人来,一律推脱不见。” 福生瞪大了双眼:“皇上您要出去?” 以前皇上是太子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偷偷出宫游玩过,可从没打扮成这样……福生快速看了一下皇上身上的装扮,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加冠礼时皇上都没有这么在意过自己外貌。 抛去事实不谈,这和那些那些正处风华的少年郎一模一样。 “您不带着奴才吗?”福生眼巴巴道。 “一个时辰内朕会回来,守好宫殿。” 瞧着皇上言语不容拒绝,福生深深叹了一口气,埋怨道:“早知今日,奴才就该去学了武,这样悄悄跟在您身后,让您发现不了。” 皇帝再次笑了,大步往外走,扬声道:“你现在回炉重造也晚了。” 他幼时便习武,原先以为是他的母妃安排的,直到继位才知是父皇暗中促成,安排在他身边的人也都是他的心腹,才不至于让自己受人打压折磨,或者是故意养歪。 借着权力调动侍卫巡逻,皇帝轻松从宫中漫步而出。即至城门,登高而上,在月色被一片乌云遮住时,他听到了马蹄踏踏声。 眯眼看去,黑影渐渐清晰,皇帝一眼就看到了被护在中间的人影,乌云渐散,脑海中模糊的面孔在月光的照耀下变得清晰。 看着对方神情冷漠,发丝飞扬的模样,皇帝有些微怔,一时间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打算,眼睁睁瞧着城门守将被叫了出去,他才反应过来急急下去。 然而刚到门口,一阵飞烟迷了他的眼,三匹宝马奔驰而过。细心打理的发型和精致的衣衫转瞬沾上了灰尘,全然没了刚出宫的模样。 “这……”皇帝望着远去的人影,目瞪口呆。接人接到城门口,结果对方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城门统领是知道皇帝真实身份的,否则他不会这么简单轻松的就将人放进来。 瞧着皇帝孤零零的身影,他扑通一声跪下了:“皇上,臣没及时拦下公主,臣请罪……” 皇帝沉吟,示意他起来:“借匹马给我。” 统领自是不会多问,将马牵到皇上身侧,目送他策马离去。不用想也知道皇上是去追明珠公主了,只是他怎么想也想不通明珠公主为何回来,这京中无人希望她回来,她在草原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 刚平静下来的京城又要乱了。 想到当今是怎么样上位的,统领立刻三令五申,让今夜值班的人闭紧嘴巴,明珠公主回来的消息绝不能从他们这儿透出去。 然而令统领没想到的是,他刚下值,城东传来造乱,有人拿了公主手谕,来他这儿借调一点儿人手。 虽然困的两眼昏花,但看到来人是谁,统领一个激灵举手:“属下来调遣人,李小将军稍等。” 李禹被他大嗓门吓了一跳,仔细看去才认出这人曾是自己父亲身边的人:“你胆子够大吧?” “那是自然。”统领昂首挺胸回答结束才想起来要问李禹问这个做甚,不会要带他去抄了谁家吧…… 可李禹已经调马离去,他只能快速点了几个人也追上去。 一路上穿过闹市,到了东街达官贵人住的宅邸,统领已经做足了思想准备,却在停留在柳家门庭之外后,仍是有些疑惑。 第305章 下马进了柳家主厅,柳家家主颤颤巍巍匍匐在地,极力控制着身子不让脑袋上顶着的天青色瓷器摔下去,而他身侧的妻子似乎是哭晕过去了,周围无人敢扶她。 偌大的柳府仿佛被层层阴云笼罩,凌晨的风吹来激的他背后一凉,环视一周没看见公主殿下,便悄声问:“主子不在吗?” 李禹疑惑:“这点儿小事儿用的着殿下亲自来?” “把他头上的瓷器拿过来给我。”这一声吩咐下去,立刻有人用桌上茶壶里的冷水泼向柳家主母。 她醒来迷茫了一瞬,在视线触及到李禹面上那抹微笑后,又是撕心裂肺一声悲鸣。 瞧着她又想晕过去,李禹挑眉道:“再耽误时间,这里面的东西说不准就该出现在谁的肚子里了。” 一句话把她的精气神吊了起来,跪着将瓷瓶捧在手里,膝行送到李禹身边。 “把这些骨灰均匀抹到他们主屋里。” 这下轮到统领和身后的手下傻眼了。什么东西抹到主屋??? 他算是明白李禹为什么问他胆子大不大了…… 可是!这两个胆子不是一个胆子啊!!! 第158章 撞柱而亡 说回昨夜。 叶榕进入京城后本想第一时间进宫,却在路过自家府邸门口的时候拐了个弯儿又回来。 瞧着半夜灯火通明的府邸,叶榕看着牌匾上的公主府问身侧人:“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我的府邸。” 李禹是在公主要去和亲时才被安排到她身边的,他在京城中唯一与公主的交集就是从父亲口中听到她又做了什么他们觉得荒唐,他觉得有意思的事情。 他直接上前问了一句,那奴才不认识来者何人,但在抬头看见叶榕面容后立刻上前躬身相迎,语气激动:“殿下,是您吗,您真的回来了?” 叶榕噢一声,认出这人是父皇送给她的。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为何殿下不在府上还有这么多人进进出出?”如果没看错的话,李禹瞧见了里面还有几个小太监…… “是皇上送了些东西过来,眼下正在入库。”仆人解释时,叶榕和李禹同时看向和他们一起回来,但没有隐在暗处的暗卫。 那暗卫神色冷静:“殿下,属下只认您一人。” 暗卫视线落到李禹身上时,杀意一闪而过。 李禹‘噌’地一声拔出来了刀剑,气氛瞬间紧张起来,似乎下一秒便将刀光剑影,斗个你死我活。 “你们不累吗?”叶榕敬佩道。 李禹听出了潜在意思,将剑反手收到了鞘中,恢复了往常嬉皮笑脸的模样:“殿下,属下一点儿不累!精神的呢!” 像是害怕叶榕不信,他将胸脯拍的邦邦作响。 叶榕瞥了他一眼:“既然这样,那就把你该办的事儿去办了吧。” 李禹瞬间领会过来,拱手应是。 “既然已经有人把府邸收拾好了,那也别负了别人的好意,一路辛苦,今晚先歇息吧。”叶榕对着身侧的暗卫道,“不必守着我。” 暗卫领命,消失在人前,骑的马则被奴才牵走带去马厩。 叶榕也翻身下了马,一同让他带走。 叶榕瞧了眼李禹灰头土脸的模样,道:“洗漱稍作歇息之后再去,你现在这样子去了怕是守门的人该以为你是哪儿来的乞丐子了。” “好嘞,属下绝不会给殿下丢人!” 最先迎叶榕的奴才看到熟悉之人过来,忙忙让开身子,一个人高马大的女子风风火火而来。 “主子,你回来怎么不提前通知阿月一声。”骤然看过去,叶榕还以为是瞧见了第五尧,他二人身高和体型竟相差无几。 “幸好阿月机灵,知道主子回来第一时间去备好了一切。”她一边说一边围着叶榕绕了一圈,“主子黑了,也瘦了。” “当初您练武都没晒成过这个样子,快进来,回头我去宫里要点羊奶来,再把花瓣蒸熟做成汤浴,保准把你这肤色养回来。” “你怎么在我这儿?”叶榕有些诧异,阿月是陈国大将军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弃婴,自小便教习武术,虽不是亲女但关系远胜寻常父女之情。 “我一听说太子……阿不,是皇上,我听说皇上往这儿送东西,还让人好生收拾,连夜就跑来了。”阿月得意扬扬抬起下巴,“旁人看不出来我却晓得,从前他就最在意你了,总是偷偷看着你。” “是我以前想错了。”原主以为太子也是想拉拢他,明里暗里都不愿与他过多相处,去哪儿都是避着他和那些皇兄皇弟的。 见叶榕没有反驳,阿月瞪大了眼睛:“以往我提起他来,你都是满脸厌烦不愿多说,这次竟然认错了!” “我此番回来就是为了这事儿。”两人边说边走,穿廊过庭,一步一换景,每处景色虽不尽相同但多有连通相似之处,让身处其间的观赏者心生愉悦。 “之后还要去那草原吗?”阿月心情不悦,“那和亲不过是权宜之计,现在事态稳了,当今待你也不错,不想去那边不去了呗。” “回都回来了,哪儿还有回去的理。”叶榕神色间带着倨傲,“就算是有些人想让我走也没得法子。” “这才是我认识的主子!”阿月爽了,推着叶榕去了汤池,“快些去洗洗,今晚好好歇歇,明日我在同你细聊。” 第306章 叶榕拍了两下她的手,让原来的大宫女送她出去,自己则呵退了其他奴婢,一人泡在了池水里,洗漱完舒舒服服躺到了软绵的被窝里。 没过多久便进入了梦乡,全然不知还有两人满心想着她,彻夜未眠。 夜色悄然流逝,眼瞧着即将到上朝的时间,福生实在忍不住了,上前劝之:“皇上,您该盥洗且换上朝服了。” 枯坐到天明,也不知道皇上在等谁。 福生苦着脸,一副您若是再不去盥洗他就要一头撞死在柱子前的样子。 “公主府那里可有消息传来?”皇帝憋着一股子气问。 福生在皇上第一次问明珠公主喜好时就差遣人去了公主府询问,以备下次皇上问了他不知如何回答。 此时他不由得暗自庆幸,快速回答道:“公主府邸上下尽心尽力,那府邸便是您没吩咐也是每日打扫的干干净净,等着主子归来呢。” 皇帝起身,由着福生将脏了的常服褪下换上朝服,漱口时瞧见他转身将衣裳递给了小太监,连忙吐了口中水:“把它留下来……” 环视殿中一周,他道:“就放到朕椅子把手上。” 小太监犹豫:“皇上,这衣裳脏了,恐污了您旁的衣衫,不若等奴才清洗过后……” “放肆。”福生瞧着皇帝神色,一有不对立刻呵斥:“主子爷的吩咐还轮得着你指手画脚了?” 他快速从小太监手里接过衣服,恭恭敬敬道:“有奴才在,谁也乱动不了您的衣裳。” 皇帝丢给他一个算你机灵的眼神,大步走了出去。 早朝。 看着底下滔滔不绝禀奏事宜的大臣,他第一次觉得屁股底下这把龙椅坐着也没那么多舒服。 他干脆打断又在哭穷的户部侍郎:“折子上朕已经看了不下十遍了,你若是没有其他事就把时间让给其他人。”、 户部侍郎哑口无言,看向站在自己左前方的秦太傅,见他没有别的指示便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朝堂寂静下来,皇帝恍若没有察觉,等待了一会儿见仍旧无人说话,看向福生。 福生了然:“无事便……” 话尚未说完,有人站出来扬声道:“皇上,臣有本启奏!” “今晨臣从东街而来,似是瞧见了明珠公主回来,不知明珠公主是皇上您亲自召回还是她罔顾先帝圣旨,置边城安危不顾,擅自回京?” 在一片哗然声中,皇帝眯眼看向说话之人,因着距离远他仍没有看清是谁。 福生附耳道:“皇上,今日十五,说话之人是陆倾。” 陆倾…… 皇帝在脑海中检索着关键词,只模糊记得他是从幽州进考而来的学子,在朝七八年从未主动发言,做事也是无功无过的人,竟没想到第一个声讨明珠的人是他。 “先帝密诏,京中安稳之后明珠公主务必接回。”皇帝张口胡诌。 臣子们显然没想到皇上会如此敷衍应对,又都看向陆倾。 陆倾背光而立,头低着但声音极大:“先帝溺爱公主,全然不顾边城百姓之疾苦,任由公主肆意妄为,臣倍感痛心……” 话说至一半,他猛地往殿内金柱冲去,‘peng’地一声闷响,惊的众臣瞪大双眼。 陆倾头上碗大的口子血流不止,声音虚弱但坚定异常的大喊:“今愿血溅金銮殿,只求当今清醒片刻,拨乱反正!” “这……不至于吧。”一道极轻的声音说出了在场大臣们的心声。 草原三十六部再危险,边城也不是任由对方践踏的,先帝早对草原不满,把明珠公主送过去只是为了护着她免遭夺位之争的牵连,无论是谁坐上那个位置,迟早将会和草原开战,届时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明珠公主都是要回来的。 当然,这两种回京是有区别的,可方才新皇已经表了态度,最有权势的那位都没有发话,哪儿轮的着他一个站在殿门外的小官做主,还血溅当场……真不怕连累妻儿。 蠢货。 这是众人对他的评价。 “人死了吗?”皇帝唇角上扬,看似心情十分好。但任谁都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冷意。 福生屏气凝神:“没有。” “去帮他一下,顺便告诉他,既然对先帝有异议,就下去好好找找先帝,问问他为什么这么溺爱明珠公主。” 话罢,他挥袖起身离殿。 朝臣们纷纷跪下恭送皇上。 福生如令将话带给了奄奄一息的陆倾,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周围的人听见,眼神相互交流,都明白了陆倾今日是必死无疑了。 秦太傅走向福生:“皇上今日看着神思不属,也是再为明珠公主之事忧虑吗?” “皇上心思奴才岂能知晓。”他对着秦太傅行了半个礼,抬头直视秦太傅双眼,笑眯眯道,“奴才没记错的话明珠公主府邸在东街,也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告知了陆倾东街的事儿,啧啧……” 未尽的话大家心知肚明,但打眼一瞧,秦太傅还是一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模样。 他惋惜道:“陆大人真是一个忧国忧民的好官,不知道他的家人皇上会如何处理?” “您问问皇上,若是可行的话,将他的家人交给臣照顾如何?”秦太傅颇为忧虑,“总不能让其他朝臣寒了心不是?” 第307章 第159章 江洺 福生青着一张脸回到皇帝身侧:“皇上,您没猜测,那陆倾是秦家之人。” “秦家藏在暗处的钉子数不胜数。”皇帝神色平静,他有的是时间慢慢将这些钉子拔出来。 福生观察着皇上的反应,见他并未动怒,又道:“您让奴才说的话奴才不小心声音大了些,周围其他几位大人也都听见了,怕是用不了多久所有朝臣都该知道陛下的心意了。” 福生请罪:“皇上,奴才有错。” 皇帝挥了挥手,坐到桌前看着成堆的奏折像往日一样准备继续处理朝政。可一本奏折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熟悉的字句在脑海里连不成话。 “算了。”皇帝放弃了,他看向福生,“你说朕现在召明珠进宫合适吗?” 福生正思索着该如何回答,就听皇上自言自语道:“算了,还是等她主动进宫吧。”他可没忘记先帝先前十召都唤不来明珠进宫见一面。 他如今刚登基没多久,被下了脸面的话有损威严。 福生觑了一眼皇上,心里也在想着这件事。还好皇上自己劝了自己,不然到时候明珠公主直接将圣旨扔了,太丢脸了。 皇帝这么一等,就等到了半下午,太阳都将要下山。 福生递上一碟新鲜出炉的糕点,小心翼翼道:“皇上,您饿了就吃点东西。”别一直咬后槽牙了,他听着都牙酸。 皇帝将最后一本奏折合起,身子微微后仰,靠上椅子背。手摸着放在一侧的衣服,他道:“朕去找明珠合适吗?” 福生沉默不语,他知道皇上说这话不是在征求自己意见,瞧着皇上一直摩挲那件脏衣服,他道:“皇上,您总不会想着要穿这件衣服去见明珠公主吧。” “不能吗?” 能,但是不合适啊。 福生欲言又止,最后只得闭着眼不去看皇上那略显狼狈的样子。 皇帝正琢磨着用什么借口出宫时,就听见殿外侍卫通传明珠公主进宫来了,小太监点头,还没进去禀告就见皇上一身‘奇怪’打扮走了出来。 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皇帝眺望到了那长长的,奢华的,尽显张扬的仪仗。 明珠公主这次进宫的派头比以往先帝还在时有之过而无不及。 旁人看的胆颤心惊,但皇帝心情极好——这说明明珠信任着他,否则不会这般态度。 皇帝低头瞧了眼脏兮兮的衣服,连忙快步往内殿跑,喊着福生:“快,快,给朕换件衣服。” 去公主府他可以这样,但在皇宫这样是对自己和明珠的侮辱。 福生一头雾水,看着皇帝这样着急,也顾不得问,又将尚衣局新缝制的衣衫取了出来,慌里慌张一顿收拾,皇帝俊朗英姿在现人前。 叶榕踏进大殿时,就瞧见上首一道人影正襟危坐,垂首提笔,似是正在认真批阅奏折。恍惚之间,叶榕回想到了先帝之资。 她没有行礼,殿中奴才也没有感到惊诧,若是 叶榕不说话时,皇帝心中惶惶不安。他蹙眉,下意识将这种惶恐的情绪隐藏了起来并将它归结于这是他真正意义上和亲妹相处,害怕二人接下来的会面不愉快而已。 福生见两边人都不说话,眼珠咕噜一转,一声夸张的哎呦响彻殿宇:“奴才见过明珠公主。” 说话间他从皇帝身边下来,恭恭敬敬对着叶榕行礼,紧接着呵斥奴才们不赶紧给明珠公主赐座。 “公主何时回来的,若是早知道公主要回来,该派人去接您的。”福生笑哈哈的想要捧一句叶榕,但没想到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福生,你何时变得这么多话了?”皇帝不满,他这不是提醒了叶榕他对她有管控权,能决定她的去留吗? 叶榕也没想这么多,无视了抬上来的软椅,提起裙摆上了台阶,走到了皇帝正前方,两人面对面,距离近到甚至能看清楚对方瞳孔中的自己。 叶榕背着光,由上而下俯视这位哥哥。 皇帝微微向后倾斜身子,避开了对方审视意味的视线,语气故作镇定:“明珠,朕有些事情需要告诉你。” 叶榕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确定之后不会后悔说出这件事吗?” 皇帝脱口而出的话被自己迅速用手捂住了,他看着自己的手,好似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做。 “我是你的亲妹……”叶榕启唇,一字一句将原本他要讲的话说出,然说至末尾,对方猛然探身,用另外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指尖的墨香味跑进鼻间,叶榕嫌弃后撤步,瞧着明显内芯儿换了一个人的皇帝道:“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福生在一侧听的云里雾里,正思索时听到主子爷说让他们所有人都退出去,声音中难以掩藏的喜悦。 轻轻阖上门,福生眺望着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只觉得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殿内。 大门打进来的光随着门的关闭而渐渐消失,皇帝也看清了叶榕面上的神情——疲惫。 “姐姐,这么久没见,你还是那么不解风情。” 叶榕叹了口气:“你是怎么追来的?” 皇帝,哦不,江洺起身,绕过桌子快步凑近叶榕,又拉着她到龙椅上坐下,两人方一接触,一道若有若无、泛着淡蓝色荧光的丝线显现出来,两端绑定在各自尾指之上。 第308章 叶榕推开了他,但距离稍远便看不见了,没办法又将他拽了回来,伸手试图捻起那根丝线:“这是什么?” “把我栓到姐姐身边的东西。”江洺颇有些难过,“你在想怎么解除它吗?” “什么系上的?”叶榕仔细查看了一下,发现这丝线竟然是系在自己魂体之上的。 江洺面色有些扭曲,像是回想到了什么不好的经历,而后主动远离了叶榕,语气平静毫无波澜问:“你已经忘记了我们之间的事情,对吗?” 叶榕敏锐感觉到一丝危险,但她依旧毫无畏惧的颔首:“我忘记了很多事情。”所以她才会再次出现在已经去过的小世界内。 眼下身处的这个小世界她也是来过的,具体任务虽已经记不清了,但多半是和六皇子有关的,他是这里的天命之子。 江洺盯着叶榕看了良久,见她看向自己的双眼像是看一个死物一样没有情感,顿觉挫败万分,口中呢喃:“早知今日,我不如像师尊一样拼死一搏。” 对上叶榕投过来的疑问目光,江洺又把想要说的话咽了下去:“一个不重要的人。”他才不会说有个人用自己所有修为和气运和天道做了交易换她回来重活一次。 “你是怎么从小世界出来的?”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拽了回来。 “努力修练,直到有能力和天道有一战之力。”江洺如实回答。只是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成功了,用了几千年岁月,将人重铸了出来,天道那个杀千刀的,为了让自己死心,给他看了叶榕重回之后的画面。 江洺咧嘴笑了,心里恨不得把当时缠着叶榕的那只死狐狸千刀万剐。 叶榕不知道他用了多久才修练到有能力和天道谈判,只知道这小子心思颇深,即便早早知道无法和自己在一起还是想法设法给她套上了这种追踪的神器。 “辛苦了。”叶榕语气微微软和下来,就见面前人怔住,委屈的撇着嘴巴,强忍情绪。 瞧着他这样子,叶榕神思飘远……自己喜好的类型还真是万年不变啊。 等他收拾好情绪,小心翼翼伸手触碰叶榕回神:“即便你不记得我也没关系,我们还有未来。” “可以让我一直跟着你吗?”这根丝线只能察觉到哪些小位面里有叶榕的气息,无法判断是过去去过还是现在正在,每每都需要他亲自进去一趟。 进去之后只能靠着本能去寻人,寻到了他才能清醒过来恢复十分之一的能力…… 他曾在天道那里见过叶榕宠人的模样,既愤恨又嫉妒,为了未来,他忍了下来,模仿那人的语气和神态:“我很听话的。” 叶榕蹙眉。 “那你就该明白我为什么会去位面内,不过是做任务而已。”她试图和对方讲道理,“我和你的缘分也就只有那么一个小位面。” “你本无需去做这些任务,不是吗?”江洺忽略掉她话里拒绝的意味,“我能感觉到你的识海,宽广无边。” 至少是百余个他。 “我受伤了,受制于人。”叶榕面不改色的辩解,将自己的魂体展现一角给江洺,“你跟着我会导致我伤势更重……” 江洺半信半疑祭出自己灵气,瞧着它欢欢喜喜的贴向叶榕,内心暗暗埋怨它没骨气,正要骂两句让它争争气时,灵气猛然碎裂消失、无影无踪。 江洺难以形容自己看到了什么,叶榕的魂体像是荒漠中的沙子一样多而碎,然后又被人装进了容器里,勉强维持出了人形。他的灵气在靠近叶榕魂体的时候,好比一滴水落入干涸了几百上千年的土地,不仅没有让土地变得湿润,反而激发了这边土地对上天的怨念。 “是谁伤了你?”江洺震惊无比,这种程度的伤,她不该还活着。 江洺急切想要一个答案,追问时忽觉浑身无力,脚下软绵绵地就要倒下…… 叶榕及时起身将他扶住,半抱着放回到了龙椅上。 有些许无奈:“没想到你和我小位面修的是同一个道,你体内灵气被我吸收了大半,还好切断的及时,不然你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江洺从未有过如此乏力气虚的时刻,他用力睁着眼,试图看清好不容易抓到的人:“别……” 叶榕读懂唇语,道:“你先好好休息吧,我暂时不会离开。” 秦家伸的手太长,她怕前脚刚走,后脚他就被秦家的人弄死了。 估算着江洺今日未必能醒来,叶榕也不在藏着掖着,直接将人一把抱起放到了后殿小憩的软榻上。 而后叶榕回到前殿,望着安安静静的门口,有些奇怪。 按理来说,秦霈早该过来了。 第160章 夜憩皇宫 闲来无事,叶榕便将案桌上剩余的奏折处理了一下。 连续翻了七八道折子,不是哪个地方闹了小矛盾就是前朝遗留下来的暂时无法解决的沉疴,再次让叶榕明晓了秦家对皇权的威胁。 不过她现在是一点儿也不担心了。 虽然不记得江洺是何等人物,但只要给他些时间他会解决的。 叶榕白聊无赖,又不能直接将人唤进来说他们皇帝晕倒了,只能回到后殿看着江洺。 第309章 在殿外偷偷听墙角的福生听不见声音,急的手中拂尘都薅秃了半束。 好不容易瞧着天黑了些,他借着添灯为由想要进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又被模糊的女声拒绝了。 “算了,就算真出什么事儿也不是我一个奴才能解决的。”福生摆烂了。 这一摆就摆到了寒风萧瑟,月上枝头。 被他挂念着的皇帝幽幽醒来,想起自己是在叶榕眼前晕倒的,慌张坐起身。下意识寻找叶榕,而后看到原本供他休憩的龙床上鼓起来一团,隐隐有呼吸声传来。 江洺这才发现自己半条腿从软榻的雕花洞中伸出,不由笑出了声。 或许是他的声音惊醒了床上的人,那团鼓起蠕动了两下,紧接着一颗头探了出来,睡眼蒙眬,慵懒的打了个哈欠道:“你总算醒了,再不醒明日早朝就该我替你去上了……” “抱歉,是我醒的太迟了。”听着她声音中带着独特的刚醒来的温和,江洺心情好极了,乖巧认错。 他起身,习惯性地走到桌旁给叶榕倒杯温水。 以前一起修练时师姐便是这般模样,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两眼一睁、张口就喊他的名字,支使他做各种小事。 倒出的水不含一丝热气,江洺眉头微微皱起。 “福生,沏壶橘子茶进来。” 福生开殿门时抬头往漆黑的殿中看了一眼,思索后让所有人退了出去,独自垂首眼观鼻端着茶水走内殿去。 “皇上……” “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朕看你今年俸禄是不想要了!”要不是这方世界不能随意动用法力,他早就直接催热壶里的水了,眼下又见福生动作缓慢,江洺忍不住骂了一句。 “皇上恕罪。”福生苦哈哈着一张脸,欲倒茶水时手被江洺拍开。 “一边去。”他提壶用手背试探了一下温度,是适中的温度,“下次再热三分。” 叶榕喜欢喝比温水稍微烫一点儿的热水。 “是。”福生低着头,视线落在皇上没有穿靴子只穿了袜子的脚上,双耳听着殿内轻声哄公主喝水的动静,他心情复杂。 他是知道太子和公主真实关系的,亲兄妹,自然不可能发生些旁的事情,可外人不知。若是让别人知道皇上和公主睡在同一张床上…… 喝完水,叶榕思绪清醒不少。她谴责江洺:“是我没叫人进来伺候,别动不动就罚工钱,资本家不能干。” “那就不罚他。”江洺全然没有一个当皇帝的认知,别说只是撤回一句话,凡是叶榕有异议,他可以朝令夕改。 叶榕难以评价江洺,原本对这个皇朝放下的心再度提了起来。 “公主心善,奴才感激不尽~~” 福生谄媚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江洺不悦瞪去:“一说到钱你就比谁都殷勤。” “嘿嘿,公主,天色晚了,您可要吃点东西再睡?”福生大着胆子,直接越过主子询问叶榕意见。 “竹笙虾丸汤,东坡肉,再来一碗珍珠米饭。”江洺心知叶榕会选些油腻的餐食,便抢先开口回答。 见她神色有些犹豫,江洺又道:“晚上吃多了不好,明天早上我亲自做荷叶烤鸡给你吃。” “你亲自做?”叶榕显然还记得此时他的身份,皇帝下厨好像不太合适。 江洺不以为意:“宫里虽然有探子,但我在的地方还是可以确保消息不被泄露的。” 叶榕轻易地就被说服了:“那你去吧。” 得了主子赞赏的眼神,福生笑眯眯的退下了。不消片刻,他便将膳食提了回来,一一摆上。 叶榕舒舒服服用完膳,起身告辞:“时间不早了,我回公主府了。” 江洺眼神扫过福生,福生心领神会:“公主,现在宫钥已落,要不您在宫里歇一晚再睡吧。” “开宫门手续繁复,而且若是让大臣们得知又该弹劾您了。”风头紧,能少招惹人的注意就少招惹一点儿,省得皇上为难。 福生感叹,自己果然还是心疼主子的。 “公主,您原先住的宫殿一直有人打扫……”福生头皮一紧,嘴巴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率先做出了反应,“啊不是,底下奴才们偷奸耍滑,殿里不一定干净。” 头顶上传来的冷意减了三分,福生倒吸一口气,再接再厉道:“左右这后殿您已经安歇了,不如就在这儿歇息?” 江洺也在旁边赞同道:“我去偏殿睡,不妨碍你。” 也不等叶榕拒绝,他就往外走去:“jie…明珠的奴婢应该在外面候着呢吧?让她进来伺候。” 瞧着他大步流星出门,叶榕口中那句‘龙床挺大的,你我各睡一边’咽了下去。 叶榕摊手,这可是他自己要出去的。 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梦寐以求的事情,江洺满心激荡的坐在了偏殿座椅上。他单手捂着胸腔,感受着心脏的跳动,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光。 福生悄声走进偏殿,低声回禀:“皇上,今日十五,皇后身边的姑姑正在正殿外面候着……” 江洺语气幽幽:“朕不想去。” 福生犹豫着劝:“可您已经一个月没有去过后宫了,若是连中宫都不去,明日早朝怕是该生事端了。” 第310章 江洺好心情荡然无存,抬手看向自己尾指,又气又恼。这术法原本是借助血脉之缘来寻亲人的,被他强行用了法子将自己和叶榕绑在一起……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东西会让自己成为叶榕的亲哥哥。 江洺神色晦暗,瞧着还在一旁候着的福生就觉得火大不止:“怎么,朕不想去你还准备带人朕押去?” 福生内心叫苦连天,跪下不敢多言。正不知该怎么办时,就听衣服摩挲之声,再抬头就见皇上大步往外走的背影。 紧接着就听一声瓷器掷地碎裂声,以及皇上压低嗓音的怒骂。 福生看着地面,还有心情想,皇上压低声音该是怕吵醒了公主殿下吧。皇上早知公主与他身份,又亲自将人送去了草原,心有亏欠,宠着些也是应该的。 月十五,皇帝动怒再次未去中宫的消息插了翅膀般的飞进后宫各个宫殿,一夜是喜的喜,悲的悲。 叶榕是被刀剑碰撞之声吵醒的,她起身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眉头微挑,轻轻咳嗽一声侍奉的婢女就快速走了进来。 “殿下,奴婢伺候您盥洗。” 叶榕穿上鞋,让她去将门打开。 门方一打开就瞧见墨色身影往内殿飞驰而来,刚要踏进内殿就被一把软剑拦住了去路。 “秦家少主何时双腿好了?如此健步如飞的模样该去让秦叔叔仔细瞧瞧,说不准得喜极而泣。” 这声音如同她本人一般,疾驰火燎闯进内殿,挡住秦霈往里面进的去路。 秦霈眼神阴冷,扫过方月之时杀意已动。 “阿月,你进来。”叶榕扬声道。 阿月抛给秦霈一个得意的眼神,又在他意图跟过来时将两扇门狠狠阖住。她低声道:“男女有别,你若是想毁了公主名声就进。” 附耳细听门外动静,阿月笑了,转头兴满去寻叶榕。方一对上视线她就埋怨对方:“说好了第二日就见面,你怎得来了宫中也不告诉我。” 又瞧见叶榕刚从龙床上起来,她咋舌:“往日先帝爷宠你哪儿都容你去,现如今皇上也如此对你。” “我愿意把这福气给你。”叶榕没有将皇上和她的真实关系告知对方,左右他们都是兄妹。 阿月手摆的比拨浪鼓还快:“多大的荣宠就要受多大的责任,我宁愿安安静静当个平凡人。” “我以为你更想上阵杀敌,为自己博个功名。” “女子谈功名未免太过异想天开。”阿月接过婢女手里的簪子,亲自给叶榕簪上,“也许后世有可能,当今是不可能的。” 叶榕闻言按住她的手:“那不一定。”江洺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莫说是男女之分,在他心里,人指不定还不如畜牲。 “你若是有心,就从小事做起。” 阿月听的云里雾里。 叶榕收拾好,便去见那被关在门外之人。 秦霈一见叶榕,满眼附之委屈,隐隐还能瞧见些许水光。 “榕榕……” 叶榕抖了一下身子,两指捏住了秦霈双唇让他不得言语。耳听身后传来脚步声,她瞪了一眼秦霈,遂而松开手。 “主子?”阿月疑惑,堵这门口干什么。 “没什么,走吧。”叶榕抬步略过秦霈,快眼瞧见有人伸手要拉扯她,反手打了过去。 秦霈手背被打红一片,浑然不在意,只瞧着她毫不犹豫远离的背影心中难过至极。 “少主。”有太监踱步到秦霈身侧,跪着想要将他扶起,“您这几日去哪里了,家主动了怒将多数暗卫都派出寻您,您尽快回家一趟吧。” 秦霈甩开衣袖将人挥开,没有让对方沾他半分。 他冷声讥讽:“我不回去他才是真开心。” 撂下这一句话,秦霈抬步去追叶榕一行人。 第161章 斩草除根 前朝。 福生得了后宫处传来的消息,再次在心中嚎叫一声。抬头瞧着皇上本就黑黢黢的脸色,认了命,上前将消息附耳告知。 果不其然,皇上面色顿时又沉了沉,起身大步离去,全然不顾朝堂大臣正在回禀事宜。 福生对上众大臣的视线,随意扯了一个理由也快速溜走了。 彼时江洺尚未踏入前殿,就听见嫌恶扭捏的男声说着什么,怒火之下,脚下用力,竟生生将门槛踩裂了。 “若不是我聪明,百里路赶了回来,你我二人就要擦肩错过了。” 江洺看去,那男子背对着他,不知是蹲还是坐在叶榕腿边,虽看不见他的表情,但那声音中满是凄苦委屈。 “拆散你我之人用心险恶,榕榕可要替我做主……” 阿月站在叶榕身后,看着秦霈较之女子还要惹人怜惜的姿态,恍惚难言。 余光看见殿门之侧有一角明黄,她赶紧伸手悄悄戳了叶榕背部一下,示意她看去。 可惜叶榕眼里只有吃食,这时候谁打扰她都听不见,瞧不见。 江洺哼了一声,秦霈方才那些话叶榕多半是听见一句,吃饭的时候,什么事儿都没有一块红烧肉来得重要。 秦霈自是发现了身后有人来,此番不通禀的事儿,只有那个狗东西。 “榕榕~” 第311章 一句情深的叠字,叫的殿中人个个生了鸡皮疙瘩。 偏生他口中之人埋头苦干饭,食箸的速度都未曾慢一分。 秦霈咬碎了牙,恨叶榕眼里只有饭。 江洺见此晃晃悠悠,漫步到叶榕身侧,而后净手为叶榕布菜。见叶榕没有拒绝他,江洺悄悄松了一口气,拿眼睛瞥了一眼臭着脸站起来的向自己行礼的人。 “秦少主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江洺语气平淡,全然看不出来他背地里做了什么事儿。 秦霈呵呵一声,不做应答。只瞧着叶榕不理会他,大着胆子就搬了绣墩往叶榕身边坐,张嘴刚要说话,一筷子青菜就塞到了嘴里。 秦霈眼前一亮,见没有太监送上箸筷便拿叶榕喝汤的勺子勉强送进口中,抛给江洺一个挑衅的眼神。 心想,还是榕榕心疼我。 江洺面不改色,内心暗骂一句蠢货。叶榕最不喜吃素菜,每每他做了素菜她都会悄摸摸同他闹脾气,多数会留下来大半素菜逼迫他吃下。 虽然他甘之如饴。 江洺心里嘀咕着,再回神就见叶榕苦大仇深盯着他看。 “怎么了?” 叶榕幽怨的目光落到自己碗里,那青色素菜都在碗里堆了一个小山,尖儿上都冒了出来。 “我吃饱了,剩下的你吃了吧。” 江洺瞧见一旁秦霈骤然变了面色,笑了一声接了过来,应好。 再不记得他,叶榕这些被他养出来的习惯也没忘记……江洺心情好极了。 秦霈再三在心里重复叶榕和皇上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方才压住了情绪,对着江洺道:“皇上天子龙躯,还是吃点热乎的吧,碗里的都冷了。” 福生也是这么想的,可脚下刚向前半步就被主子斜睨了一眼,又默默退了回去。 主子想吃就吃吧…… 叶榕察觉到了两人暗地里的较劲儿,但没当回事儿。她看向秦霈,问:“把殿中暗桩的名单都给我一份?” “好。”秦霈一口应下。 观叶榕视线又落到一旁皱眉吃素菜的人身上,他开口唤了一个太监的名字,让其拿笔墨纸砚来。 太监抖了一下身子,而后顶着殿中其他人的视线,去取了皇上专用的笔墨而来。 “少主。” “若是你想,应该能随时反了皇上,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了吧?”叶榕如愿转移到了秦霈身上,但口中说的话却让秦霈背脊发凉。 “我想做的事儿就是想让你多看我几眼。”秦霈说完就自己去搬了矮桌在一旁坐在磨墨书写,不敢再惹得叶榕生气。 阿月左瞧又看,总觉得这殿中气氛诡异。不过见着秦霈受冷落,她心中高兴,同叶榕说话时像只兴奋至极的大型犬。 江洺嘴角的笑僵住,生硬的咀嚼着嘴里的饭菜,看着围着叶榕转的花蝴蝶用眼神杀了她十几次。 福生得了眼神示意,上前几步,对着方月道:“阿月姑娘,方大人在宫外候着您,瞧样子是有什么话要说。” 阿月当即对叶榕请辞:“主子,我回去一趟。” 叶榕瞧着她单纯的样子,心里叹息这只阳光开朗萨摩耶要回家了:“回去问问你父亲秦太傅放在军营的人表现如何,若是不好,该赶出去就赶出去。” 江洺装出的愁眉苦脸瞬间消散,望着叶榕的双眼满是惊讶和欣喜。 “主子放心,阿月肯定让父亲把那些酒囊饭袋都赶出去!”阿月握拳保证,带着任务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江洺命人撤了膳食,为叶榕倒了杯消食的山楂水:“姐姐心疼我。” 叶榕眉心一跳,侧头看向周围奴才,见没有人听到江洺所说之言才放下心。 “脑子要是发了昏,就去洗冷水脸清醒一下。”叶榕瞪了眼不知收敛的江洺,“我这是为了皇室,不是你。” 江洺压不住唇角的笑,轻声道:“朕是皇帝,皇室是朕的一部分。” 叶榕意味深处地看了江洺一眼:“你若是真的这样想就好了。” 秦霈匆匆写了名单而来,他递上宣纸:“我只记得一些,剩余的让暗卫去抄录了。” 叶榕正要去接那纸张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抢了先。 江洺与叶榕两厢对视:“明珠能帮朕要来名单已是帮忙,除人这等事儿还是朕自己来做吧。” 话语间的喜悦未曾遮掩半分,秦霈哼了一声,身上的醋味直接淹了叶榕:“以往从不见皇上和殿下多言,竟不知您二位关系这般亲近。” 江洺注意力一下转移到他身上,张口便要炫耀:“朕和……” “秦霈。”叶榕听见身侧之人倒吸一口气,止住了话,她手上的劲儿微微放松,继续道,“你是知道我和皇上关系的,他是我亲哥哥。” 一句话瞬间将两人的情绪调转,秦霈心中积郁一扫而空。抬头瞧向叶榕,双眼明亮:“榕榕说的是。” 说不准以后他还得规规矩矩叫上皇上一句大舅哥,吃谁的味儿都不该吃榕榕亲哥哥的醋。 秦霈安慰好了自己,再看皇上那张黑脸都觉得亲切起来。 第312章 “我在皇宫已经待的够久了,皇上,妹妹就先离去了。”叶榕开口请辞。 江洺想留,但也知晓他真的开口留也留不住,只能退而求其次把秦霈留下来:“朕有些事情吩咐你。” 秦霈看向叶榕,得了她的首肯才应声同意。 “瞧着今日天气不错,好久没去过御花园了,绕路过去看一看风景吧。”叶榕对身后的婢女道。 “是。” 福生看着无声对峙的二人,偷偷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有些不懂为什么公主一走,就仿佛把殿中能呼吸的空气都带走了一般,让人难以呼吸。 “皇上,您有什么吩咐可以直言。”最终还是秦霈率先开口,他想着忍一时就忍一时,总不能让叶榕难做。 “外面风大,让榕榕着了凉不好。” 江洺冷眼上下扫量着秦霈,半晌,才问对着他不耐烦的神色问道:“你哪里都配不上明珠,尤其是性子。” 叶榕喜欢的是内心柔软,言语温和,偏小白花好逗的那一类,最厌耍小手段,自作聪明,且什么话都憋再心里不愿意说的男人。 秦霈家里那一摊子麻烦事儿也足以叶榕对他敬而远之。 “我二人之间如何相处是不用向外人一一诉说的,倒是皇上您和榕榕不曾有过什么长时间的相处,对她该是没有多么了解的。”秦霈没忍住,怼了回去。 江洺不甘示弱:“朕与她是常人无法想象之亲密关系,在这个世界上,她无论对谁有疑心,都不会对朕起疑。”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秦霈双腿:“你若是真的残疾,或许还有一二分机会。” “名单尽快交过来,我和她都想除了秦家。” 福生躬身上前,送离秦霈。 秦霈不言,只凭着记忆往御花园走去。 路过某处行宫时,他脚步一顿,转而换了个方向,越走越偏,直到人迹罕至的冷宫地界才堪堪停住。 抬头望着满玉二字,思绪翩然回到他与叶榕初见那一日。 余光一瞥,秦霈不可置信往后退了一步——廊下竟是叶榕。 “你怎么会在这里?”秦霈快步上前,见左右没有宫女太监候着,不免埋怨,“皇上嘴上说的好听,行动上却没有一点落实。” “你父亲必须死。” 叶榕打断秦霈的话,点出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氏族独大,朝堂几乎快成了你父亲的一言堂,我父皇对我有多好你是知道的,我绝不能看着他的江山成了别人的。” 秦霈哦了一声,将自己身上的披风取了下来:“虽然有些脏,但好歹防风,你先披着。” 叶榕抵挡住他的动作:“秦家不会留下一个活口。” 秦霈赞同点头:“斩草除根,这么做是对的。” “我可以让他们都来见我,聚集到一起方便皇上动手。”他看着叶榕的目光温和,“秦家的人我都认识,少了谁我一眼就能看出。” 第162章 料理 秦霈暗自期待着叶榕的反应,他以为叶榕至少会感动,心疼他的,却不想她神色如常,不仅没有软上一分,眼里的防备甚至更多。 “我是真心的!”秦霈气急败坏解释,“便是没有你,秦家也会被我一把火烧了。” 他从不说胡话,本来他就打算在秦狗离去之前一把火烧了秦家祖宅,让其死不瞑目。 秦霈将自己隐藏的秘密抛开:“我生母身份低微,设计怀上了他的孩子,他心有不满,便在我出生后故意锁了庭院的门,活生生瞧着她血崩致死,而后又把我扔到了庄子上让秦家旁支养着我……” 叶榕听了个开头就已经猜测出了接下来的事情,无非是被人欺辱压榨,而后出了种种意外,秦家只剩下他这么一个人可继承家主之位。 “我的腿是他亲自打断的。”秦霈说话时嘴角带笑,“他本无意让我好起来,觉得我是他的耻辱不想玩活,于是我就把他其他中意的人都杀了,让他不得不选我。” “至于装残疾,也是想看他懊悔又无能为力的模样。”秦霈视线落到荒凉的院子里,语气落寞,“在这里,我是不会骗你的。” 叶榕不予置评。 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也别互相安慰了。 “宫里所有的暗桩,我都要拔掉,不能让皇上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秦霈这是第三次听到叶榕如此强硬地要求一件事情,他脑海中浮现起皇上说这世上他二人最亲密无间,最是互相信任的话…… 寻常百姓家的兄弟姊妹尚有红脸争吵,天家常年不见没有交流的皇子公主,又从哪儿来的感情? “殿下和皇上关系似乎很好。”秦霈不愿私下通过别人去查,便直接问上本人。 “亲兄妹自然关系好。” 秦霈沉默,用眼神控诉叶榕。 “殿下最讨厌旁人欺瞒,自己却又不做到……”幽幽怨怨一句堵住了叶榕原本要说的话。 “方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我榕榕,怎么现在又用上尊称了?”叶榕也没办法把皇帝真实身份告知,这个世界已经很乱了,不能再乱上添乱。 况且这两具身子本来就是有着血缘关系,她可不算是双标骗人。 第313章 秦霈垂眸,仿佛地砖上的花纹格外吸引人,让他看的痴迷不已。 叶榕在心里哼了一声,她还搞不定一个小小男子吗。 “想来我府邸地砖的花纹比这里的精致,要去看看吗?”叶榕视线紧盯着秦霈,瞧着他像个小兔子一样动了动耳朵,笑了,转身抬步就走。 秦·兔子·霈生怕叶榕反悔,忙不迭跟上去。 急匆匆的脚步踏踏声乍一听就像兔子在草丛中奔袭。 叶榕面上不动声色,步子却越走越快,一直和秦霈保持着一些距离,直到出了宫门,她才慢了几步,让秦霈追了上来。 秦霈面色绯红,气息不稳。他的腿落了不能好的疾,平常慢些走是看不出来的,方才急匆匆的追叶榕,一瘸一拐的模样怕是让宫中所有奴才都瞧见了…… 秦霈瞪了眼周身泛着轻松的叶榕,在她伸手过来扶他时低声埋怨:“还说你不喜欢作践人?” 叶榕笑嘻嘻:“那也是你心甘情愿。” 秦霈噎住。 好半晌走到马车前,叶榕踩着木凳上去,掀帘要进时,背后传来一声指责。 “榕榕是想看我手脚并用爬上马车吗?” 回头一看,原是那奴才在她上去后就将矮凳挪走了。 那奴才心里一惊,忙道罪:“是奴才手快,殿下恕罪。”说着他就要将矮凳放回去,却不想秦霈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快速瞟了一眼,秦家少主如同怀春女子般期期艾艾望着心上人的眼神让他惊诧的差点一头磕在矮凳上。 叶榕自是察觉到了周围人的视线,缓慢朝着秦霈伸出了手。见他还要矫情几句,含笑威胁:“你若是还闹,我就真走了。” 秦霈瞬间收了小情绪,握着指尖轻微摩挲了两下,先她一步进了马车之内,占据主座。 叶榕左瞧又看都没找着空位让自己可坐。 秦霈拍了拍自己的腿,正要说话让叶榕坐到自己腿上时,就瞧见白的晃人眼的手直冲脆弱之处袭来,他忙不迭阖了腿,往旁边避让。 “胆子小还爱玩。”叶榕点评的话传入耳,秦霈后槽牙磨的咯吱作响,爱作践人是一回事儿,她如此娴熟的调戏手法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在京城时,叶榕只是纯折腾人,唯一有可能学坏的地方就只有在草原那段他无法掌控的时间。 秦霈气恼的神色叶榕一览无余,心下叹息,要是秦霈真的是只什么也不知道的单纯小白兔就好了。 两人从宫中出来且携手回了公主府的事儿传进众大臣耳中,皆是神色怪异,有大胆的差遣人前去太傅处询问消息,吃了海碗的闭门羹。 若是公主和秦少主是两厢情愿,他们倒不好再提及叶榕和亲之事宜,但不是的话…… 天家女子,岂容世家子弟折辱?想起一头撞死的陆倾,更觉皇权微末,不得不使他们心惊受怕。 各自奴才藏在公主府邸暗处守着,瞧着时辰等秦少主出来。 可直到蜡尽烛灭,新日初生也未曾看到有人影从公主府邸出来。 翌日早朝,众臣面面相觑,皆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之下倒是方便了江洺做事,等到秦太傅回过神来,宫中暗桩都被除去,若不费劲心思,他竟无法再从宫中得三分皇帝消息。 再三急令,又拿了路伏性命相挟,秦太傅才瞧见了他那耽于情爱无法自拔的好儿子。 “难不成为了一个女人你要将秦家上下一千二百八十三人口全数送进大牢?”秦太傅痛心疾首,他指着秦霈再三痛骂,可被骂的人无动于衷,嘴角还带着若有若无的讥笑,直把他气的仰头倒在椅子上,靠着椅背气喘吁吁。 “你到底想做什么?” 秦霈双手环抱在胸前,无所谓地扫量着名义上的父亲:“我想做什么你不是早就清楚吗?” “秦家功成无我之功,但毁灭之时,必有我火上添柴。” 秦太傅咽下一口老血,颤抖道:“或许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个可能,你不是我的孩子,你生父另有他人……” 话说了一半,秦太傅闭了嘴。这虚假的借口他都有点说不下去,若是秦霈不是他的孩子,他也不会只打折了他双腿而不是在他尚且弱小之时,一刀了结其性命。 “你当真要逼着我亲自对你动手吗?”秦太傅眼底一闪而过阴狠。 “你大可试试。”秦霈调头就走,直接闯了关押路伏的房间,将人带了出来。 路伏全程不语,只跟在秦霈身后拿余光瞟他。 忽见秦霈停住,他也急忙站住脚。 一个眼神扔过来,路伏一退三丈远:“我虽不信秦,但是秦家人,不能助虐为纣。” “助虐为纣?你觉得我做错了?”秦霈错愕回头。 路伏对上他惊讶的神情,似是一瞬间回到了秦霈幼时如同乞儿任人欺压折辱的场景。他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下回再来秦家时,就是秦家灭亡之时。”秦霈撂话离去。 看着他孤身单影远去,路伏犹豫纠结半分,最后闭了眼,转身离去。 秦霈静静站在巷子拐角,听着那脚步逐渐走远,嘴角挑起,将腰带上佩戴着的青玉环佩摘了,随意扔进丛草之中。 第314章 他曾救过他一命,如今为其回来,也算是两清了。 至此秦霈对秦家在无半点情分。 秦府府内之事外人不得知晓半分,只道那秦家少主从公主府邸回到秦家又出来,神态自若,不见一点气燥烦心之意…… 难道秦太傅是认可了他二人的私相授受? 半午过去,又有消息传来,公主府邸里出外进,人来人往搬着东西忙活,似是秦少主要搬到公主府住。 一时间对公主所有的不满声音全部消失,只当这人未曾回来。 秦霈侧耳听着外面的流言仍觉不足,便悄声吩咐了几句话,把这团快要灭掉的火再次点燃。 叶榕睡醒时秦霈已大张旗鼓搬了进来,询问之下得知秦霈住在最偏远的院落中,她无语凝噎但也没有再去理会秦霈半句。 打蛇上杆,秦霈怕是正等着她去过问,然后好直接登门入室住到她房间去。 京中诡异地平静着度过了多半个月,直到一骑马从边关而来,军中急信直达天听。 草原起了内战,吉敕札新任合罕派人求助,若是能在他们的帮助下一跃成为草原部落之首,将会率领着草原三十六部对皇帝俯首称臣。 文成武将对此之一事多数赞同发兵相助,皇帝和秦太傅多有疑虑。前者是觉得收腹草原远不如直接拿下草原,人常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焉知异族是否有别的图谋;后者则是担忧事成后皇权威望将推向一个新的高潮,不利于他。 忧心虑虑之下,一道圣旨发出,前朝各部匆匆忙碌起来。 阿月趁夜去见了叶榕,由着她的帮助入了军营,之后如何全凭造化。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捷报频频传来,京城中上至古稀老人,下至三岁孩童,无一不欢欣雀跃,每日念叨着皇上乃真龙天子,方一上位就得苍天庇佑,收服野蛮草原之人,还边境之安稳,大庇天下。 “主子,您编纂的童歌已经传了出去。”三号立在叶榕身后轻声回禀。 叶榕将手中鱼食尽数撒在了池塘内,勾得池中锦鲤翻越几乎要从水里拱出来:“做的不错。” “接下来就都歇一歇吧。”叶榕打了个哈欠,余光瞧见三号盯着锦鲤不错眼,便舀了勺鱼食递给他,“你也来试试?” 三号显然有些移动,眼睛都黏在了那勺子上:“属下该告退了。” 叶榕晃了晃勺子:“确定要现在走吗?” “……”三号抬眼快速瞄了一眼主子,磨磨蹭蹭从后方出来,在叶榕笑眯眯的调笑目光下接了勺子。 江洺无声翻墙而进,瞧见这一幕转头就走了。他心里只顾着想自己今日来得不巧,又怨自己不多想想有没有旁的办法找到叶榕,偏生用了寻亲的,全然没注意离去时有拈酸吃醋的人从另一头的小巷出来,一脚便踹向池水旁的暗卫。 三号察觉到了是原主子的气息,自是不敢闪躲,就这样生生被踹到了池子里,惊的锦鲤四处逃窜。 叶榕看向怒气冲冲之人,责怪道:“行事不端,一身小家子气,又发什么疯?” 秦霈火冒三丈,头上冒着的小火苗几乎要凝成实质。他瞧着叶榕视线又落到那池水中的人,侧目一瞥,那暗卫身上衣物因沾染了水,湿嗒嗒地贴在身上,将那薄肌luo体展现众人面前。 秦霈气的生生捏断了池水旁的石栏,冲着暗卫吼之:“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叶榕无言看了三号一眼。 三号冷意爬上脊背,顶着原主子杀人的目光将腿收了回来,站在莲花池里进退不得:“秦少主,属下现在的主子是明珠公主。” 三号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却不想原主子更加火大,火气眼见就要把他自己点着了。 “连我送给你的人你都要下手吗?”秦霈再恼也忍下了火气,只是语气中有些阴阳怪气。 话刚出口,他也察觉到了不对,瞥见叶榕面上的兴致淡了几分,顿时收敛了身上的醋意,卖乖地跳进了池水里,惊地锦鲤再次逃窜。 可池子满共就这么大,多数躲到莲叶下,余数锦鲤找不到地方,慌不择路便藏进了暗卫影子里。 秦霈伸手便去抓那些鱼,一时间池水荡漾,阳光照耀下竟折腾出了一抹七色彩虹。 “这下你总该瞧我了吧?”秦霈抓住了那吃的最肥的胖头锦鲤,举起来给她看。 暂且不提旁边暗卫如何神情,叶榕倒是没在冷着脸,手指往回勾了两下。 秦霈顺着她的意思上前,锦鲤离不了水太久,折腾着从手里跑了出去。 秦霈知道自己优势为何,垂眸顺眼,微微抬着下巴歪头,用侧脸蹭了一下叶榕手心。 本意只是想近距离瞅眼那胖头鱼有多胖的叶榕被他这举动弄的心头微痒,用手指摩挲了一下他眼尾,让无辜暗卫先退下去。 暗卫离去,秦霈身后的尾巴就翘了起来。 他一高兴,叶榕就想逗他:“你在我府邸住了这么久了,打算什么时候走?” 秦霈身子一僵,将脸别了开来,从池里出来,甩水时故意往叶榕身上溅了些:“秦家快处理完了,我除了你这儿无处可去。” “你不能对我始乱终弃吧?”秦霈面容微微扭曲,眼神狠狠盯着叶榕,仿佛她要是说‘为什么不能’,就将他生吞活剥了。 第315章 叶榕笑了笑,刚张嘴要说话,一块点心就塞了进来,力度之大差点直接塞到她嗓子眼里。 见她被噎到,秦霈忙道茶水喂她顺下点心。 “你就不能让我多高兴片刻?” “我若是真想赶你出去,你就做不了我这公主府邸的主。”叶榕没好气瞪了一眼秦霈。 遑论住进公主府邸? 秦霈自是知道,心里发虚但面上理直气壮:“那又如何,你睡了我,这是我该得的。” 一句话让叶榕呛得直咳嗽,身旁伺候的奴才们个个面红耳赤低了头,悄无声息退下。 天时地利人和,秦霈想也没想就欺压而上。 叶榕慌忙伸手抵住:“光天化日,你不要胡作非为。” “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你不想试试?” 叶榕面不改色:“不想。” 秦霈附身,悄声在她耳边说了句话,感受到她抵制住自己的手不再用力,眯眼笑了。 第163章 宴后受责 临到日落,叶榕方才有空见下午便传声说有要事相见的太监。 “什么事儿?” 听到公主略感烦躁的语气,门外小太监说话越发小心翼翼:“皇上让奴才告知公主一件事情。” 考虑到屋内的情形,他补充道:“或许需要您屏退下人。” 叶榕看了眼没脸没皮黏在自己身上的人,心知这个时候就算拿刀架秦霈身上他也不会离开自己:“不必了,直说吧。” 小太监心中佩服公主,直言道:“赤城来信,新任索答合罕将亲自来京拜见皇上,您身边的几位贴身婢女和侍卫也将跟着一起回来。皇上遣奴才来问,您是否要见索答合罕。” 索答合罕…… 秦霈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长的比熊还高大威猛的男人,这段时间都在处理京城内的事情,并未去关注过蛮荒人,没成想他一个具有中原血统的人真的能力压各部,成为新的狼群首领。 “天黑了,不如吃点东西早点睡觉吧。”秦霈手抚上叶榕腰身,微微用了点力度让她注意力回归到自己身上。 叶榕回眸扫量了一下秦霈脸色,问:“你确定你还行?” 秦霈漫不经心地表情瞬间消失,咬着后槽牙道:“行不行你试一试就知道了。” 叶榕无所谓的哦了一声。 她这般态度使得秦霈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些许质疑,但想了想自己的时间长短,心又默默放回了肚子里。 叶榕感受着身后人明显的情绪起伏,她偷偷笑了,随即将奴才喊了进来,语气忧愁地点了一些补气养肾的药膳,且不提帷幕之后的人有多想冲出来捂住他的嘴,面前的奴婢嘴巴微张,心中对秦家少主的所有滤镜碎了一地,憋了半天,她点头应是:“殿下,奴婢会好好让后厨准备的。” 为了陛下的幸福,她会让后厨的师傅用上最好的药,一定会把秦少主的养的好好的。 叶榕也知道自己把秦霈惹毛了,微微思考一下,人躲去了离京城不远的庄子上,好好泡温泉舒坦了一下。 而秦霈一人恶狠狠吃完了药膳,准备大展身手和叶榕大战三百回合的时候,才得知某位点了火的人早就跑了,一夜硬是自己独自熬了过去。 翌日。 秦霈起了个大早,出了公主内殿打算去寻叶榕,却发现一路走来,公主府邸上下不论是谁看他都用着一种‘可惜了’的眼神对着自己叹息。 问了几个下人,皆是摇头摆手连连退下,秦霈没了办法,直接将自己的暗卫叫了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暗卫心一狠眼一闭:“昨夜主子您吃的药膳功力按理来说是一个人忍不过去的,公主府的人早早喊了御医来想为您把脉,喝点解药就没事儿了,但您在殿内一直没有出来,大家也不敢进去。” “有奴才将您……的事儿和御医讲了下,御医说,或许是您……不好的原因,药效在您身上没有效用,需要更猛的药。” 暗卫说话时将某些词含糊了过去,秦霈却懂得不能再懂了。 “是哪个御医说的?”秦霈十分冷静,“把他全家上下所有的公的都弄成母的。” 脉都没把还敢随意下定论,如此庸医趁早滚。 打算用这一夜隐忍的守身如玉换取叶榕愧疚和心软的秦霈麻了,看着牵到身侧的马匹,一时间不知道是否该去寻叶榕。 倒不是怕叶榕也觉得他不行,毕竟事实摆在那里,他怕的是自己被人撩拨起来又置之不顾,把自己真弄坏了。 以叶榕的恶趣味,她真的干的出来这事儿。 秦霈思考良多,最终选择进了皇宫面见皇帝。 江洺冷笑着将人喊去了角斗场,褪去华丽衣衫,他径直拿起了一侧沾染了人血,早有半分灵性的银剑,于场中一剑劈开了木头人。 秦霈进场时,侍卫领命为其穿上软甲,又奉上七十二种武器,由着他挑了一种进场。 秦霈目光闪烁,难道这时他舅哥对他的考验? 脚下生风,当即踏进角斗场,准备迎接考验之后得到叶榕正夫之位,他十分有九分九的仔细可以…… 眉心迎来一瞬冷意,秦霈刚踏进角斗场一步便被逼的退了下去,脸上骤然变得难看。 第316章 皇上这是真的对他起了杀心,一招袭来用尽全力,若不是他闪躲及时,这一剑便能戳穿他头骨。 虽不知皇上为何对他杀伐之气如此重,但秦霈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断是不会如此轻松揭了过去,转身换了把和皇上手中武器相当的,直接飞身而上。 刀光剑影,锵锵之声不绝于耳,两人皆是用上了压箱底的功夫。 但江洺总归是活的久,见的多的,教训秦霈还用不了多久时间,刀刀割在那金丝软甲上,不见血,却能疼的常人满地打滚。 审视着秦霈的隐忍不发的表情,江洺心中郁气更重,对上他敌视的眼神,无所谓的笑了笑。 秦霈恍惚了一瞬,方才那刻,江洺和叶榕的表情颇为神似,就好像叶榕在责打他一般。 软甲尽数破裂,半数挂在身上,发丝凌乱,满身狼狈不堪。 江洺看了半晌,忽而笑了一下,上前将人亲手扶了起来:“上次见你腿好了就想试试你武功如何,今日试了试,方觉明珠为何瞧上了你。” 秦霈心中的气儿瞬时被‘明珠瞧上了你’扶平,连身上的伤痛和狼狈都忘却了,追着问:“皇上觉得公主瞧上了我哪里?” 呵呵。 江洺冷笑一声,在内心道了一句‘恬不知耻,以色侍人’。 秦霈没察觉到江洺暗藏的不屑与嫉妒,只兴奋于自己得到了叶榕亲哥哥的认可,他颇为激动:“殿下与我两情相约,曾有言会对我负责,想来我于殿下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江洺心中撕碎了一头猛虎,面上却只是勾了勾唇角:“先帝有言,公主的婚事自己做主,朕总不好驳了先帝的旨意,你若是有本事就让明珠亲自来与朕提起。” 瞧着秦霈高兴坏了的模样,江洺再次冷笑。女人的嘴骗人的鬼,尤其是叶榕,床上的话犹如过眼云烟,下了床还想让她应承,异想天开。 觉得秦霈脸上的笑碍眼,江洺风轻云淡道:“不过就算你二人两厢情愿怕也是难成正缘,西方正来着明珠明媒正娶的夫君。” 遵循笑容守恒原则,江洺笑了:“朕现在倒是有点忧愁到底该喊你们谁为妹夫了。” 秦霈冷下脸,兀地问了句:“皇上您觉得我和异族合罕谁更有用?” “于江山社稷来言,自是索答合罕。”江洺坐山观虎斗,明里暗里挑拨着秦霈和第五尧的关系。 他却不知秦霈早就和第五尧见过,也暗自交锋过,满心期待着令人一见面就斗起来,最好是斗个两败俱伤,各自受损。 只可惜他是叶榕亲哥,即便他不介意这些世俗伦理,叶榕也断然不会让他靠近。 一时间看到秦霈就恨不得将他像木头人样被一剑劈开。 隐约察觉到皇上身上传来的杀意,秦霈犹豫了一下,看着身上已经破损的软甲,起身告退。 感受着身后几乎凝成实质,像利剑一般悬在脖颈后的杀意,秦霈脚下步伐越发地快。 他还要留着性命与叶榕成亲,绝不能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 不过此番和皇上动手,他才觉得心惊,从不曾听闻皇上武艺如此之好,全力之下他几乎只有四成胜率…… 叶榕回到府邸时,就听奴才说秦霈从宫中回来就去了府邸的练武场,至今未曾喝过一口水,带着满身伤痕在场中习武,旁人都劝不动,请她去见上一面,哄一哄。 叶榕眉头一挑,往练武场而去,远远便觉得春色盎然,引人目不转睛。 站在原地欣赏了一会儿,在场中人逐渐停下动作时上前,由着他明里暗里告了江洺一状,又话里话外提着二人婚事议程。 叶榕心中暗道江洺多事儿,面上却假装听不懂,三言两语关心他身上的伤势,不轻不重按了几下,成功将某人注意力转移到别处。 秦霈起初还觉得是自己的原因,脑子里思想总是不正经,后来才发现是叶榕故意所为,气闷无比。 临到听闻索答合罕入京前一日,秦霈实在是忍不住了,将府邸后院所有奴才都赶了出去,强逼着叶榕认了错,并亲口承认自己在她心中才是最重要的男人。 只是经过着十多日,他也心知肚明叶榕床上的话只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在见索答合罕前半个时辰,持色行凶,逼她在事先准备好的婚契上签了字,盖了章。 叶榕叹口气,扶着腰进了宫。 宫门口,卢歌翘首以盼。 方见公主仪仗便迎了上去,得了叶榕应允,进了马车叙旧片刻,又点明由她亲自跟着入宫侍奉。 宫道之上,卢歌细细将李禹和常副将军如何同第五尧里应外合,联手将草原拿下之事道来,只是在提及图苏克时,多了些厌恶言论。 “公主,那图苏克真不是个东西,竟然和柳焉殊互换着两地女子亵玩,不小心生出的孩子则带去军营,自幼当可损折的暗卫培养。” 卢歌顿了顿:“其中年纪最大的孩子比索答合罕还要大上五岁。算一算时间,图苏克早在柳焉殊任赤城县丞之前就已经和上任县丞勾结上了。” “只不过那人已经死了,家里人也都知道他私底下做的事儿,早分了钱财,四面八荒逃了去。” 第317章 “逃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人翻出来,没有判了国、吃了人血馒头还能自由自在享荣华富贵的理。”叶榕冷声指出问题所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仔细去查一查路引。” “是。” 承天殿。 江洺受完礼,略略寒暄了几句场面话,就听奴才来传明珠公主进宫了。 眼瞧着自进宫以来就神游在外的索答合罕瞬间回神,眼神若有若无地往殿外瞟,江洺笑了笑,期待着等下秦霈和他打起来互殴的场面。 他已想好等下该如何坐享渔翁之利,笼络叶榕之心。 当叶榕独自一人出现在大殿之上时,江洺不死心地往后看了几眼,想不明白秦霈为何没来。 叶榕自当是看见他的动作,迎面对他温和笑了笑。 无人看到的角落,江洺手抖了一瞬,在叶榕作势要请安之时,下意识站了起来,对上殿中他人目光,他只道:“明珠不必多礼。” “到朕这里坐下。”他招手示意奴才在自己座位左下方放下一把椅子。 叶榕不好在众人面前对江洺做什么,不利于皇权立威,只是面上的笑意越发温柔,江洺则是越发沉默,连动作都不敢多做。 “问夫人安,将近半年未见,夫人日子过的如何?还顺心如意吗?”第五尧起身,遥遥向叶榕作揖。 这一声夫人叫的是全殿死寂,呐呐不敢言。 叶榕瞧着第五尧这番斯文作态,一时想不通这人又是想作什么幺蛾子。 没有得到叶榕的回答,第五尧倒也不恼,淡定坐了下去。 江洺有心说什么,但被人用眼神警告了一番,默默示意臣下起个话头,缓和一下殿中气氛。 天子心不在焉,底下的臣子们便也小心翼翼着,生怕哪句话说错了,哪个动作不对了……而草原来的人没了脸面,也都不言不语,单从殿外来看,内里是一片祥和,主宾尽欢。 旁的不知,叶榕桌上膳食皆是热气腾腾,美味不减半分,吃饱喝足之时,江洺离座去了后殿休憩。 叶榕瞥了一眼他离去的方向,坐着又喝了一壶酒,等到福生亲自来请她后,才起身而去。 第五尧自是发现了,但他一举一动都受限制,根本不可能跟上去,只得枯坐殿上,等这二人回来。 直到一炷香后,他才从随侍口中得知天子不同他说一声便离宴视为不尊,且两位主子离开口便不会回来。 第五尧对叶榕尚有一分幻想,觉得二人成了婚,是有夫妻情分的,叶榕不会独留他一人在殿中等候。 直到汉中臣子相继离席,殿中人影渐无,光影黯淡,他才醒悟过来,随意唤来宫中奴才问了一句公主府邸位置何在后离席去了原本宫中安排的住所。 方一关门,第五尧就从窗户翻了出去,问了路人几句话摸清楚方向便潜进了公主府邸。 宫中。 江洺以帕掩面,将自己整个脸遮住,仰头靠着椅背休憩。察觉到殿中落下一道旁人气息,他问道:“事情办妥了?” “人已进了明珠公主府邸。”暗处传来一道声音,“公主府邸暗卫众多,索答合罕不会伤了殿下。” 江洺想笑,脸上的伤却让他轻嘶出声。 虽然受了顿责骂,但焉知最后失了机会的会是谁。 第164章 计划有变 公主府邸。 叶榕醉酒,躺在床上不知世事的睡着,徒留另外两个清醒的男人像是斗鸡场的两只红眼公鸡一般斗志昂扬凝神瞪着对方。 秦霈将手中清水茶杯置于一侧桌面上,看着不请自来的人翻了个白眼:“堂堂索答合罕,竟像贼般闯入旁人府邸,幸好你我二人见过面,否则这个时候你就该出现在刑部大牢里了。” 他这般主人姿态惹得第五尧眼神越发冰冷刺骨。 “我和公主成过亲,这里也算是我的家。”第五尧大步朝着床榻之处走去,想将床上不知真睡假睡的人喊醒,为自己要一个名分。 身后秦霈呵呵冷笑传来:“今日在席间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未承认与你的婚事,私下里还有可能允诺你什么?” 第五尧伸手触碰了一下叶榕面颊,热意灼手,像是真的喝多了。 他将床榻帷幕放下,往外间走去,找上卢歌让她收拾离主院最近的房间给他居住。 卢歌沉默良久,看到秦霈从房中出来冲他挥手,便退了下去。 “她们做不了主,这种事儿该同我说。”秦霈倚在门框上,挑衅地看着第五尧。观他黑脸强忍怒气,秦霈面上的笑越来越大,“在草原的那几个月是我钻了牛角尖,一时不敢出现在榕榕面前,现如今我们两个和好了,你便是想插足进来也是不可能了。” “你们成婚了吗?”第五尧一句话问得秦霈笑意僵住。 那几个暗卫交给叶榕后他就彻底失去了对她行踪的掌控,草原婚事传来时他当真是气炸了,若不是路伏再三阻拦,他又打不过,早骑马连夜奔回草原将第五尧一刀杀之。 第五尧又问:“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话?叶榕侍妾?” 秦霈彻底冷了脸,将婚贴掏出,指着上面叶榕的收银让第五尧仔细看:“我二人只差一场婚礼。” “我二人婚礼边境百姓皆知。”第五尧除了刚开始见到秦霈在叶榕房里时没忍住怒气,后来头脑冷静下来,逐渐看明白了他是在故意激怒自己。 第318章 这般着急赶他走,只说明他怕叶榕醒来,真的应下了她和自己的婚事。 “我会在京城住上小半个月,除非你能时时刻刻拦住她,不让我和她见面。”第五尧拨弄着要带上挂着的香囊,如愿感知到秦霈情绪骤然激荡起来,他眉头挑起半分。 “既然夫人喝醉了,府中没人做主,我就自己挑个房间住下了。”第五尧甩着香囊,吩咐秦霈,“你好好照顾夫人,免得她第二日醒来头疼,我先去休息了。” 第五尧自顾自安排好一切,转身预备离开。 余光看见秦霈沉着脸进入内室,他面上的平静也被打破,再度寻出了卢歌,不顾她的抗拒将人拉到了假山后面。 两人说了几句话后,卢歌态度软了下来,点头同意了什么。 翌日大早。 叶榕睫毛微微颤抖,正要睁眼时忽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到眼皮上,一触及分。 “你大早上发什么烧?” 不怪叶榕语气不善,实在是虚空骑在自己身上的秦霈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写奇技淫巧的物件儿,把自己打扮的猫猫狗狗的。 秦霈一时间没听懂什么发烧,探首将自己额头抵住叶榕额头:“我没发……” …… 秦霈目光幽怨:“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些话?” 叶榕向后仰,抬下巴躲过他,从一侧蛄蛹着下了床榻:“我怕把你骂爽了。” 快速将衣服穿好,准备寻个地方躲个清静,手指刚触摸到门框时,秦霈跟了过来,将毛茸茸的尾巴强行塞到叶榕手中,在她耳边道:“那莽夫就在院中候着你,昨夜就到了,来要一个名分。” 叶榕手指蜷缩回去,极快地瞟了一下关着的窗户。 秦霈转身挡住叶榕想去的方向,低头继续引诱:“与其被他缠上,不如同我好好享乐。” 叶榕头一次觉得自己体虚,扶着额头直呼头疼:“快去给我倒杯温热的水来。” 见秦霈无所动作,只是盯着自己看,叶榕以袖遮面继续呼痛。 最终秦霈妥协,起身将自己头上的东西戴到了叶榕头上:“等着。” 刚走两步到桌边,就听咔哒一声响。 秦霈回头看向正打开窗户往外逃的叶榕,叶榕冲他笑了一下:“我出去玩两天,不必来寻我,你们好好相处哈。” 而后直接窗户跳出,秦霈心中一惊,窗户设的高,别再让她摔伤了自己。 正飞奔前去接她时,忽见黑影一闪而过,熟悉的暗卫身影抱着叶榕几下起伏便从公主府邸远去消失。 “又是你……”秦霈盯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捏碎了手里的茶盏。 又想到叶榕走之前说的话,秦霈气的恨不得现在就追出去问她还有没有一点儿良心?不给他名分还想让他灭了后院的火…… 无耻的黑心肝女人。 秦霈在心里把叶榕骂了一顿,唤了奴婢进来好一番梳洗恢复了贵族子弟的装扮做派,趾高气昂地出了门,直奔庭院而去。 庭院中。 卢歌正为第五尧布膳,余光瞥见秦少主前呼后拥从主院而来,她低声叮嘱第五尧:“不要和他起争执,没好处。” 第五尧颔首表示知道了。 可等人来到桌子边坐下,抬手便拿了他准备给叶榕的碗筷,第五尧太阳穴还是跳了跳。 “府上膳食用的可还习惯?”秦霈男主人的气势拿捏的死死的,对着身后的侍从吩咐,“去多做些肉食来吧,他们那边的人喜荤辣,不喜素淡。” 婢女应是,规矩退下。 秦霈复又看向站在第五尧身后的婢女卢歌,贴心询问道:“你现如今是秦家的人,还是我的人?” 卢歌猛地抬头,对上周围奴才瞬间变得防备的眼神,心中直呼秦霈小人:“少主,奴婢是公主的人。” “噢,是么。”秦霈无所谓地应了一声。 等奴才们端着新菜而来,秦霈站了起来,抬手示意第五尧好生享用:“我吃饱了,客人自便。” 他施施然离去,原本围在庭院的奴才们互相看了两眼也默默退了下去。 公主对秦家有多深痛恶绝大家都是知晓的,秦霈已然是个例外,但秦家的探子都跟到了草原,让人不得不怀疑她的用心究竟是何…… 一时间,庭院中只剩下第五尧和卢歌二人。 卢歌身体僵硬,木然道:“不然你还是放弃吧,你斗不过秦霈。” “我可以慢慢跟他耗。”第五尧下定决心,见不到叶榕他便不会离去。 “奴婢现在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先行告退。”卢歌实属无能为力,她得想个法子将自己的在公主府的形象扭转一二,不能真的被无声赶了出去。 第五尧独自用膳。 再说叶榕那边,暗卫闷头跑到城郊才想起来忘记问主子要去何处。 叶榕拍拍他肩膀,脚底占到地面后,她才好笑道:“你原本埋头往外跑是要带我去哪里?” 三号垂眸看着地面,忽略了来自主子的调侃之意,老实回禀:“暗卫营在城郊外的一处庄子内,属下下意识往这边走了。” 叶榕略一思索:“暗卫营所处位置应当没有多少人知晓吧?” 三号眨了眨眼,抬头飞速补充道:“说是暗卫营,其实就是我们三个的歇脚地,您身边的其他暗卫寻常不得见,他们住哪儿属下不知。” 第319章 “另外两位都被您派出去了,没有三五天回不来,此时暗卫营应当是没人在的。” “那就去这里。”叶榕朝三号伸手。 三号舔了下唇瓣,目光飞速从叶榕头顶扫过,握着她的手腕将人拉入怀中,飞奔向暗卫营。 此一消失便是五日杳无音讯,秦霈和第五尧都坐不住了,明里暗里将整个京城翻了个底朝天。 秦霈思来想去,就寻到了宫里,意图找皇上要个答案。巧的是第五尧也在宫廷之中,向皇上、叶榕的哥哥要一个公理。 江洺坐在主位,俯视着底下一个比一个理直气壮找他要名分的狐狸精,笑的生生折断了毛笔。 “明珠与你们的事情,何故牵扯到朕一个外人?”找他做主?找他寻死倒是十分欢迎。 江洺脑中将两人五马分尸又大卸八块,只恨自己不能亲自动手、付诸行动。 秦霈是同皇上交过手的,瞬时察觉到了他的杀意,暂时安静了下去。 第五尧未觉,只将自己与叶榕婚事道来:“皇上愿助我草原一臂之力有七分是因公主与我婚事之故,若公主愿意与我回去草原必将更加忠心,绝不会再生任何战乱。” 秦霈尚未破口大骂,江洺就气的去一侧拔出了天子剑怒而掷向第五尧。 第五尧闪躲不及,左臂顿时鲜血淋漓,被剑上力度带的退后三步,险些站不住。 秦霈此时才知上次动手他是被皇上放了一个护城河的水。 “皇上息怒。”秦霈跪地请罪,虽心不甘情不愿,但他记得叶榕离家出走前所言,不敢让皇上真杀了第五尧。 再者就是第五尧的位置是叶榕一手捧上去的,不能如此轻松的就将功劳让与旁人。 第五尧心中有自己的算盘,为了达到目的,他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个过程中受的小伤小痛。 第五尧抬眸看得高台上的人,他唯一没想到的是皇上竟然对叶榕离京如此抗拒…… 计划或许得改一改了。 第165章 再练练 京郊庄子内。 三号飞身将停在屋檐处的一只信鸽捉住,从腿上取下来一只竹筒。快速看了眼消息后,他转身去寻叶榕。 此时叶榕正在逗一个短发小男孩:“铁柱,你头上那只蚯蚓快钻到你耳朵里了,你快把它甩开!” 瞧着那男孩吓得泪眼汪汪来回用手扒拉耳朵,叶榕舒心的笑了。 在另外一侧水田捉鱼的小姑娘无语凝噎,出言谴责这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大小姐:“你就别逗他了,一会儿又哭的直打嗝停不下去了。” 叶榕反问:“昨天不是你先欺负他的吗?” “那又不一样。”小姑娘爬上岸,放下衣袖和挽起的裤腿,走到比她矮了半个头的男孩身边安抚他,假装走他头上捏住了一条蚯蚓,然后扔出去。 “小惠姐姐呜呜呜。” 哄了两句见他还哭,小姑娘不耐烦了,悄悄威胁他:“再哭我就去把那只蚯蚓找回来塞你耳朵里。” 成功消除噪音,小姑娘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头,余光瞥见笑眯眯看着她的叶榕,她双颊微红,昂首挺胸道:“他是我未来夫君,你是外人,要找人玩就去找你夫君去。” 叶榕摇了摇头,颇为好心道:“你小小年纪就这么恶劣,长大了还如何了得,小心以后他讨厌你。” 小姑娘眼珠子上下扫量叶榕,忽而道:“如果你有夫君的话,那我以后也会有。” 说完她就拉着童养夫跑了,徒留叶榕瞪大了双眼。 她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暗卫,问:“我比那小姑娘坏?” 三号内心点头,嘴上却道没有。 又怕叶榕继续追问,他迅速把信件递上:“少主问您打算什么时候回京,那位他快把公主府拆了。” 叶榕不信。 “还没到使团离京的时候?” “原本今日就该走了,但有人夜袭使团,伤了索答合罕,因为伤势要推迟七天。” 叶榕拆开信件仔细看完,叹了口气:“看来我是不得不回去了。” 三号脱口而出:“主子,属下可以直接将那合罕绑了仍回草原。”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逾矩了,慌忙单膝跪下认错。 叶榕倒是觉得这法子可行,问三号:“你绑得了一次绑不了他一辈子,那他万一又头脑发热要来京找我呢?” 三号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停顿了片刻,他道:“属下可以跟在他身边,绝不会让他再扰公主心烦。” “那以后可就见不到我了喔。” 三号抿嘴,点头不言。只要是主子布置的任务,他都会严格执行,只是见不到主子,不是什么大问题…… 藏在远处树上和屋檐上的一号二号将叶榕脸上的坏笑看的一清二楚,两人远远对视,心中都为三号这个小可怜点燃一根蜡烛,并且默默决定除了任务绝对不能和主子独自相处。 他二人是怎么都想不明白三号是如何从一个话不多的狠人变成说两句话就会逗的脑子不转圈的小白花,这莫名其妙的转变,实在是太恐怖了。 叶榕全然不知暗处的两位下属在青天白日因着她背后生出层层冷汗,依旧坏笑着逗三号:“那就按你说的,先去把人捆了,绑到公主府去。” 第320章 三号语气沉沉应是,转身要离去时,叶榕轻轻一声哎呀又将人唤了回去:“正巧我也在这儿待腻了,先送我回公主府。” 三号眼睛微微转动,上前两步靠近叶榕,佯装十分正常的护送,将其一把抱起,目不斜视腾飞离去。 一号和二号跟在后面,走一会儿歇一会儿,内心情绪十分复杂。要知道曾经的三号可一日来返于江南和京都,轻功远比他们二人好,可如今……不提也罢,就当不知道吧,反正主子不也是没说什么吗? 三号从闹市屋顶飞驰而过,顺手牵了一串糖葫芦给叶榕,而后落到公主府假山最高处的一座亭子将人放下,转身消失。 叶榕笑眯眯咬上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十分好吃。 “外面好玩吗?” 背后幽幽传来一道带着怨气的声音,叶榕将口中山楂咬的咯嘣作响,回头看向眼下挂着明显青黑的男人。 三号唯一的不好就是太贴心了,知道自己回来是想见秦霈,就这样毫无准备地把她放到秦霈面前了。 叶榕对上秦霈目光,难得良心发现,将手中糖葫芦递了过去:“特意给你买的。” 秦霈瞧了眼糖葫芦,不做声。 “我是替你尝尝味道,不好吃的话就扔了。” 一戳就破的谎言,秦霈勉为其难信了,咬下一颗。 刚嚼两下,一股直冲天灵盖的酸味让他侧头就要吐掉,叶榕眼疾手快,直接捂住他的嘴。 秦霈不咽下她就不松手,没了办法,秦霈只得顺着她的意思将山楂囫囵咽下。 叶榕这才满意,将整串糖葫芦都递给了他:“喜欢吃就多吃。” 犯完贱的叶榕等着秦霈指责自己,却没成想他忽然双眼含情脉脉,颇为温柔小意的点了点头:“难为你还记得我最喜欢吃糖葫芦了。” 叶榕转身,果不其然看见第五尧出现在不远处,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们二人。 秦霈生怕第五尧耳朵不好使,听不见两人的对话,站起身走到叶榕身侧,加大声音问道:“我一人吃独食不好,你也尝尝。” 叶榕已经尝试过这山楂有多酸了,再让她吃半口都是不可能的……嗯? 叶榕垂眸看去,秦霈将山楂外裹的那层脆皮糖衣剥下放在她唇上。 见她意图扭头拒绝,秦霈小声在她耳畔道:“你吃了它我就把整串山楂吃完。” 叶榕探舌卷走唇上糖霜,而后仰头看向秦霈。 秦霈也不多做停留,面不改色地就将剩下的几颗山楂吃完了。 山楂再酸也没有某个人心里吃的醋酸。 没有看到乐子的叶榕啧了一声,推开挡在身前的手出了亭子。 秦霈察觉到她不开心,无语凝噎。如果此地只有他们两人,他一定会让叶榕仔仔细细尝一下他口中的酸味有多重。 可惜,第五尧在。 看着叶榕走向那人,秦霈冷哼了一声,眼不见为净,直接从亭子另一侧飞身离去。 入中原整整十八天,这才第二面见到叶榕,第五尧早已过了最初迫不及待想见她,想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 他默不作声,叶榕只好先开口:“我以为我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我们两个的合作结束了。” “如果只是合作的话,你不会大张旗鼓的办那场婚礼。”第五尧想的十分清楚,叶榕虽然远在草原,但她在赤城的影响力从解决赤城县丞且没有惊动任何人就可以看出来,她不需要自己,他这个位置换了谁来都可以。 第五尧试图从叶榕面上捕捉到除了无奈之外的情绪,却一无所获。 “帮你不过是一时兴起,如果是为了这个你不用太过在意。”叶榕认真解释了一下。 “那婚礼算什么?” 第五尧只揪着这个不放,他不信叶榕没动过一点儿留在草原的念头。 “和你成婚的是卢歌,要不你找她?”如愿看到第五尧假装出来的冷静破裂,叶榕爽了。 等被人按着头亲上的时候,叶榕摊手沉默了。 发现叶榕并没有推开自己,第五尧眸光闪了闪,心中猜测得到了验证,松了一口气。 两人身高差距约莫二十三五公分,叶榕被动仰头承受着,最后实在忍不了下位,脚尖用力碾上第五尧脚背。 第五尧吃痛,手微松,放走了叶榕。 叶榕手指抚上嘴唇,毫不意外地肿了。她翻了个白眼,道:“以你现在的技术,还是回家再练练吧。” 她转身要走,手腕却被第五尧拉住。 “我伤口崩开了,帮我止一下血好么。”第五尧见她住脚,语气仿着秦霈道,“殿下……” 叶榕被这一声激的头皮发麻,转身看奇观一般扫视第五尧。这仔细一看,才发现他腰腹处的衣衫已经被血浸透,只不过因为是墨色衣衫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按照这个血量,怕是在她刚出现的时候伤口就已经裂开了,怪不得方才亲她的力度有些重,想来是神智已经有些不清了。 “暗三。”叶榕知道三号就在附近,喊了一声后扶着第五尧坐到了一旁石凳上。 第321章 三下五除二解了腰带和衣衫,看着上面一尺长的刀伤,叶榕蹙眉:“你对自己下手倒是真狠心。” 第五尧唇色泛白,强撑着精神解释:“在他们眼里,我是你的人,是中原人……”他不会做出伤害自己来挽留旁人的事,他比谁都惜命。 叶榕见他忍得痛苦,便一个手刀直接打晕第五尧。等三号拿来药箱,她快速将伤口重新包扎了一下,而后将人丢给三号:“把他送回他的住处……再送过去一个大夫。” 三号目送叶榕离去,才看向昏迷的索答可汗。他低头看着第五尧,心中有种难以理解的情绪四处漫延。 “我送他回去,你去寻府医吧,看看谁愿意去草原。”二号不放心地折返回来,看见三号手下没轻没重地抗着身材高大的任务目标,额头滴下一滴汗。 真怕这位索答合罕不明不白死在他手里。 三号嗯了一声,飞身离开。 秦霈是万万没想到叶榕今夜会留宿在公主府的,他正和皇上派来臣子商谈秦家余孽要如何处置,这其中就包含了路伏。 叶榕路过时听了一耳朵,秦霈以为她是怀疑自己的衷心,便道:“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必过问我。” 叶榕挑眉,问他:“你真的舍得?” 秦霈抿唇:“他为秦家不分青红皂白,做了很多错事,死,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叶榕昂首,对着诚惶诚恐的臣子道:“听明白了吗?” “是,臣定会秉公处置,绝不徇私枉法。” 仅这一句话就将他背后人的险恶用心暴露出来,但只要不闹到叶榕面前,她是十分乐意假装不知道的。 臣子忙不迭请辞退了出去,开始担忧自己没办好差事,明日会不会被皇上斥责。 “他呢?”秦霈没起身,换了个姿势,手搭在膝盖上问叶榕第五尧的去处,“你总不会真让他做大,我做小吧?” 秦霈斜睨叶榕,仿佛她说出的答案令他不满意的话就会动怒发火。 叶榕自是一如既往的恶劣:“我和他成了婚,当然是你做小啦。” “叶榕!!!” 第166章 机会 使团离京了, 第五尧也跟着走了。 秦霈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可置信,他揉着手腕上被捆绑出的淤痕,侧头看向提上裤子不认人的叶榕:“你答应他什么了?” 叶榕眨眼:“或许是他自己想开了呢。” “那我不如相信你是先帝转世。”秦霈偷偷翻了个白眼,她就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太多关于他们两个的事情。 笑死,他又不是真的很想知道。 秦霈将药膏递到叶榕手里,理直气壮道:“帮我擦。” 叶榕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手上用力揉捏着那一片痕迹。 秦霈疼的呲牙咧嘴:“你不能轻一点儿吗?” “用力才能把淤青揉开,听话。”叶榕一本正经地加大力度,从旁人的角度看很难能看出的险恶用心。 秦霈也被叶榕制住,当真不再折腾任由她用力。 公主府邸内的一幕幕场景都被江洺派来的暗卫原封不动地描述传递回去,秦霈只当是皇上关心同母的妹妹,直到某夜大雪,寒风呜呜声吵的他睡不着觉又不能把叶榕吵醒和他一起看雪,心思一顿便跑去叶榕书架子上寻她平日里看的话本子瞧。 那些话本一眼扫过去都是些博人眼球的书名,内容其实相差不大,秦霈随便翻了一两本便能凭着书名将剧情猜个七七八八,他颇觉无聊的将话本放回去时无意触发到了一个暗格。 鬼使神差之下,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书信,拆开看去。 里面是一张带着馥郁香气的书笺,上面用簪花小体写了一首情诗。这字体秦霈十分熟悉,叶榕曾在他小腹写过。 难道她写的这些是给自己的? 秦霈兴奋着,却在嗅到书笺上的香味时总觉得这味道好似在哪里闻到过。 秦霈打开窗户,风雪刮进来吹清醒了他的头脑,月光照耀下,宣纸边角折射出散碎的金光。 秦霈仔细看去,竟然是纸雕。 辨认良久,秦霈面容沉了下去,这上面雕的竟然是叶榕的画像。 叶榕不会自恋到将自己的画像弄到纸上观看使用,第五尧三无人员,无钱无权无时间,也不可能是他。秦霈又细细嗅纸上气味,风雪都吹不散,他努力从中辨认出一味龙涎香,垂眸沉思…… 当今皇上一手狂草,笔走龙蛇,天下闻名。 秦霈喊出暗卫,命他去宫中偷一封皇帝亲笔书写的文书过来。 暗卫苦笑:“主子,皇宫内咱们的人手都撤了出来,属下一时半会儿恐怕没办法混进去。” 秦霈蹙眉,早知道就留下一两个人手了。 他坐在窗边一夜未眠,第二天变起了高烧,神智都烧的有些不清不楚。 叶榕得知他不愿看太医,面露疑惑:“你又怎么了?” 秦霈昏昏沉沉间听到她冷冷的声调,吊着一口气清醒过来:“你在外面还有别的小妖精?” 虚弱地声音听的叶榕眉头蹙起,伸手探上他的额头,温度甚至有点灼手:“我看你是要烧成傻子了。” 第322章 “你还骂我……” 或许是真的少糊涂了,秦霈满腹委屈,闭眼扭过头,面朝床内侧不愿意再看叶榕一眼。 叶榕手指上沾染上星点湿意,她怔愣了一下,赶忙让人去宫里再请三个太医出来。 这小子别真烧傻了。 太医到了,秦霈却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死活不愿意出来让他们看,太医们束手无策只得齐齐看向叶榕。 叶榕能有什么办法?鞋一拖爬上床愣是大力扯出一道缝儿来强行钻了进去。黑漆漆的被窝里秦霈满身热意,叶榕有一瞬间觉得他像是烤肉盘里的牛肉,多少已经七分熟了。 两人在床上一顿捣鼓,发出了一些意味不明地声音,太医们面面相觑,垂首不敢往床榻上看。 等过了一会儿,两人动作小了许多,锦被里一只胳膊被按着耷到了床榻边。 “这样能诊脉吗?”公主声音含糊不清,又重复了一遍太医们才听清楚她说了些什么,连连回能。 普通风寒而已,太医们松了一口气,忙退下去开药方。 叮嘱完公主府邸的奴才们好生煎药喂秦公子喝之后就马不停蹄离开回皇宫了——宫里那位还等着呢。 “皇上,公主殿下身体安康,殿下请微臣是去给秦霈看病,他得了风寒……”太医回话声音愈来愈小,头也愈来愈低,有些不明白这殿中的气氛为何冷凝。 福生扛着最大的压力,挥手示意太医们退下。等人都走了,他小心翼翼道:“皇上,公主没生病您该安心才是……” 江洺冷笑:“既然病了就让他好好修养一下吧,传旨让明珠入宫,别再被晦气的东西过了病气。” 福生迟疑了一瞬,有心劝皇上。 “腿断了还是朕指挥不动你了?” 福生闭了嘴,派了身边的小徒弟去传旨。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小徒弟才在他望眼欲穿的目光下出来:“你这杀千刀的,公主是留你在府邸吃饭了吗,这么久才回来?” 又看着他身后没人,福生问:“公主是直接去休憩了吗?” 小徒弟哭丧着脸:“师父,殿下压根儿没进宫,陪着那位秦公子呢,殿下说……让您劝劝皇上,专心朝政,别一直来打扰她了。” “这是公主原话?” 小徒弟摇头,公主原话比这个很多了,他可不敢直说。 福生愁的拂尘都拽断了小半数,转过身收拾好情绪进殿回禀,不出意料地被折子砸了满身,他匆匆退出来,带着皇上亲自写的圣旨,自己跑了一趟公主府。 瞧着公主和秦公子蜜里调油,离开不了对方片刻的模样,福生自己都觉得自己可耻。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皇上怎么就看不惯秦公子呢?难道皇上更属意那位索答合罕? 福生理不清,叶榕却心知肚明宫里那人是忍不住了,理智已经被嫉妒吞噬的一干二净了。 “圣旨是这样用的吗?”公主从内殿走出来,视线落到福生身上,“要是我这次还不进宫,他还要亲自出宫把我掳进去?” 福生面上赔笑,心里却在想,您别说,皇上他还真有可能这样做。 “殿下,您就进宫一趟吧,皇上这也是为了您好嘛。” “回去吧。”叶榕将一张纸条递给福生,“他要是看了纸条还怪罪于你,你就收拾包袱来我这儿上值,别伺候他了。” 叶榕话语间全然没有对皇帝该有的尊敬,福生却喜笑颜开,将圣旨递给了身后小太监,自己亲自捧着那张纸条,生怕哪儿刮来一阵妖风把保自己命的纸条吹走了。 江洺写了四十七信只得了这一次回信,当即也顾不得叶榕未进宫的事情,挥退下人,独自走到窗下打开纸条。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江洺就已经读完了那句话——我也受伤了,你就不怕这毒毒死我吗? 叶榕发现他给秦霈下毒了。 不对,叶榕也沾染上噬心了吗? 江洺心焦难捱,当夜跑去了公主府邸。 流风回雪,他瞧见了屋檐下打着哈欠等自己的叶榕,见她面色并未有不对的地方,江洺猛松了一口气。 他站在屋檐下将自己身上的雪抖落干净,用内力驱散寒气后凑到了叶榕面前认错:“我不会再下毒了。” “该暗杀?”叶榕反问,没成想江洺真的下意识思考了一下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叶榕差点气笑了:“江洺,对于我来说你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不要过多掺合我的生活好么?” 江洺面色逐渐变得惨白,不输身后雪地。 他嘴唇微动,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神色变得些许悲戚:“可我是为了找你才出现在这里的,叶榕,或许你可以回头看看我呢。” “在这里你只能是我皇兄。”叶榕神色冷静,她接受不了畸形的感情。 江洺沉默,这个问题无解。 良久。 “那如果我再次找见你呢?” 叶榕没有回答,侧身走了半步,伸手接住风吹进来的一片雪花递给江洺:“送你。” 江洺下意识用法术将雪花封存起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叶榕愿意给他一个机会。抬目看着半开的窗户,江洺从外面阖了起来,以免他离开后冷风灌了进去,冻着叶榕。 第323章 叶榕前脚刚踏入内殿,后脚就被一个行走的火炉抱住。秦霈头埋进叶榕肩颈处,因着风寒,声音瓮声瓮气:“你去干嘛了?” “起夜上茅房。” 秦霈被噎住,最终还是没有追问,全当自己因为风寒出了幻觉,没看见皇上夜探公主府,更没看见两人隔着窗户聊了好一会儿。 “回去睡吧。”叶榕拉着秦霈回到床榻上,嘴里说着混不吝的话,“要是你冬天能一直保持这个体温就好了……” 秦霈听清楚了,差点气的一头仰倒。但又摸着叶榕冰凉的手想,以前似乎有人送过他一个暖玉,戴上可保周身暖如春日…… 回头得找出来戴上。 低头看着往自己怀里钻的叶榕,秦霈笑了。别问他为什么不送给叶榕,家里养过猫的都懂,只有冬日,怕冷的猫咪才会主动亲近主人,炭火足了,它就会头也不回的离开。 第167章 离开 半个月后。 秦霈寻到了暖玉,卡在新年宫中夜宴之前‘养’好了病,支使着整个公主府邸上下忙碌起来,内外张灯结彩,明显让人能感觉到府内有了男主人就是不一样。 叶榕瞧着那极近奢侈张扬的大衫霞帔,看向秦霈:“一定要穿这个吗?” 秦霈欲拒还迎地递给叶榕一个眼神,成功将她拿下。 叶榕换好衣服,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在眉心描了朵和服饰上的牡丹遥相呼应的金花,用明艳压下了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疲惫。 系统藏在角落看着,不敢出声。 忽听珠帘碰撞声,叶榕从镜中瞥见秦霈走进来。红袍似火,在烛光下衣襟、袖边的金线闪烁不停,他宛若从古老的画卷中走出来,乌黑犹如绸缎的长发垂下落在身前,衬得他肤色更加白皙如玉。 察觉到叶榕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秦霈唇角微微上扬,声音里都含着笑意:“好看吗?” 两人在镜中对视一眼,叶榕转身,招手示意秦霈过来。 秦霈自然是体贴至极,不仅靠近她,还执起叶榕的手,将脸颊贴到叶榕手心,睫毛微颤,抬眼看向叶榕。 “要是再红一点儿,就更好看了。” 话音未落,秦霈猝不及防叶榕亲了一口。热意直冲面颊,这才懂她说的更红一点儿更好看是什么意思。 “还要去夜宴……”察觉到某人的手开始不安分,秦霈小声道。 见他如此正经,叶榕不免反思了一下是不是自己脑子里废料太多。 她又看了一眼秦霈,那人眼尾微红,睫毛微颤,眼底还闪着可疑的水光,胸前衣襟也微微散乱,浑身散发着一股求蹂躏求怜惜的气息。 “夜宴你要不别去了。”叶榕诚心实意道,以秦霈现如今的身份,不太合适出现在众人眼前。 秦霈佯装不知她什么意思,继续用一双水润的眼睛看着叶榕:“公主想金屋藏娇?” 事件中心的本人执意要去,叶榕自然也不会再做阻拦。 瞧着叶榕背过身,秦霈嘴角抿平,整理了一下衣衫确认没有差错后方才出门。 “怎么才出来?” 叶榕候在门口,回眸看他,伸手示意秦霈快点过来。 秦霈心中一暖,快走两步牵住她的手:“我还以为要一个人去夜宴了。” 叶榕先上了马车,听到他如此言论,略感心虚。她瞧了眼周围同样有些诧异的人,将秦霈拉入了马车内悄声辩解:“家里是家里,外面是外面,该给你的颜面还是会给你的。” “那我要好好谢谢你。” “应该的,应该的。”叶榕汗流浃背,她在这个小世界确实是有些暴露本性了。 秦霈握住她的手,垂眸不语。 瞧着他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叶榕啧了一声,暗自下定决心今夜要好好表现。 于是,众朝臣就瞧见宫门口,明珠公主递出先帝金令,长驱直入到夜宴门口。 这是明珠公主回来后第一次自己动用特权,不免惹人注目。 秦霈只以为她是怕冷不愿多动,起身率先出马车时被叶榕拽了一下,一时不查,被她先挤了出去。 秦霈掀帘,瞧着叶榕伸在一旁好似要搀扶自己的手,眸中满是疑惑:“你这是……?” 叶榕绷着脸,神色颇为认真:“雪天路滑,本宫牵着你。” 秦霈狐疑的目光来回打量,总觉得叶榕是在憋什么坏主意。莫不是要让他当众摔一跤? 叶榕咬牙,她是那么坏心眼的人吗? 没找到哪里有陷阱后,秦霈抓住了叶榕手指尖,迟疑着道了声谢。 成功将人接下来,叶榕内心舒服了一点儿。正要带着人进殿内时,牵着的手又往后撤,叶榕蹙眉:“干嘛,不喜欢别人看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 秦霈低头看着地砖上的花纹,解释道:“今夜皇上要处理秦家,我不宜这么张扬。” 叶榕奇怪:“你对你那个爹还有父子之情?要是这样,死之前让你去见他一面?” 秦霈微微摇头:“我对他还没有对府邸内那池子鱼感情深。” “那就行了呗,秦家与你无关,你不是他们捡回家的吗。”叶榕狡黠地眨眼,秦家最开始不愿意对外承认秦霈的身份,只说他是捡来的孤儿,现如今正好,给了他脱身的借口。 第324章 “或者你跟我姓?”叶榕随后一提,见秦霈真有些意动,便拉着人一边走一边道,“冠夫姓,以后就叫叶霈?听着有些奇怪,或许多唤几次就习惯了……” 秦霈听着叶榕在身边絮叨,脚下仿佛踩着棉花,轻飘飘地,让他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 直到坐下,女眷和臣子们一波又一波来拜见叶榕,他才恍然发现自己坐到了叶榕身侧。 秦霈原本该是去对面男席末端坐着的。 “叶榕……” 叶榕将剥了皮的葡萄塞入秦霈口中:“你想去殿门口吹冷风,吃冷掉的餐食?” 她目视殿门口,夜色中,皇上的依仗十分显眼:“皇上来了,你要是不怕引人注意,你现在过去。” 秦霈听到小太监高唱皇上到,默默往叶榕身侧靠近一点,用膝盖跪压住了她衣服一角。 “臣/臣妇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中众人恭敬行礼,江洺一眼扫去就看到了叶榕歪倒在秦霈怀中,两人穿着一身张扬刺眼的正红色,耳鬓厮磨说着些什么,他下意识读了唇语,叶榕说回家了再收拾他。 这个‘收拾’是什么,他极为清楚。 从叶榕二人面前走过时多停留了一会儿,江洺看着他们身上的红色,脑海中再度出现天道曾给他看过的叶榕和狐妖的婚礼,只不过狐妖的脸和身形渐渐被秦霈的模样覆盖…… 他站着不动,周围人自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儿,抬眼悄悄瞄向皇上。 叶榕起身,直视江洺:“皇兄,您该继续往前走了。” 江洺所有的情绪波动在这一刻被她压制抚平,如她所愿坐到了高位。 唤起众人,夜宴正式拉开序幕。 众臣朝贺瑞雪丰年,杯觥交错间时间过半,最要紧的节目呈了上来——当众宣读太傅六条大罪和五十四责问。 前·秦太傅跪在殿中,脊背挺直,全然不见一丝卑躬屈膝、悔过自责的模样。 福生亲自宣读,神情激愤,众臣视线都落在他身上,秦太傅则忽略了周围的一切,只盯着他那位‘好’儿子分毫不愿错眼。 他想不明白自己养了秦霈那么久,且不说功劳苦劳,如今他有资格坐在公主身侧,难道不该感谢他吗?为什么非要将秦家整垮才开心? 十五年,养只狗也该养熟了! 叶榕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袖,抬胳膊换了个坐姿,将那道怨念极强的目光挡住,侧目看向秦霈。 见他面色如常为自己夹菜,叶榕略微思索了一下。在福生宣读完皇上对秦太傅和秦家的处置,命人带走罪臣时,起身开口为秦霈改姓,且正式将二人婚事提上日程。 江洺看着为他人出头的叶榕,生生将紫檀木的桌子按裂一角,应下了她的请求。 听着朝臣齐声恭贺,江洺心中苦涩难言。冷酒一杯接着一杯的下肚,昏昏沉沉间他瞧见叶榕起身到他面前挥了挥手,耳中嗡鸣,看不清叶榕的面容,他便读不了唇语,半晌迷蒙着眼,欺身凑近她…… 叶榕面对着福生惊恐的目光,一刀劈晕了江洺:“皇上喝醉酒了,带他回去歇息吧。” 高堂之上,底下的人看不清,叶榕又用身子遮挡着,旁人只道是皇上不胜酒力,被公主劝回宫歇息了。 瞒得了旁人却瞒不过一直关注着她的秦霈。虽然早就知道两人关系不一般,但他是真的没想到皇上对叶榕可以如此毫无防备…… 叶榕回来后,对上秦霈意味不明的眼神,也没有解释,仰头亲了他一口:“跟我姓,开心吗?” “叶霈。”叶榕轻声唤了一声,成功把他哄的晕头转向,不知今夕是何年。 皇上走了,朝臣们放得开了。有人瞧着秦……叶霈和公主亲昵无间的模样,心中又起了歪心思,几分权衡利弊,端着一杯酒上前恭贺叶霈新生。 “不想喝别喝。”叶榕低声道。 叶霈面颊晕着不正常的红晕,眼底带着些迷离,像是喝醉了。叶榕探手碰了下的脸颊,微冷的指尖让叶霈不自觉贴了过去,蹭了一下后才看向敬酒的朝臣,举杯一口饮尽:“多谢大人。” 那朝臣心中的诧异遮掩不住。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秦霈先前便是那只藏在黑暗里的哑巴狗,现身便是要将人撕咬至死,如今这般,找到了主人就将自己全家弃之不顾,还踩着父亲的尸体去讨主人欢欣的模样,着实不寒而栗。 他抬头看向自从草原回来以后便一改往日跋扈,躲在公主府小半年没有什么大动静的明珠公主,敬佩不已。 周围暗中观察的人见叶霈收下了敬酒,态度还如此温和,纷纷拿起酒杯向前。 叶榕讨厌人多的地方,也讨厌酒鬼,可叶霈是难得的高兴,她便也忍着没动。 见着叶霈已经喝的神志不清,才开口赶人,带着酒鬼回府邸去。刚上马车没走多远,叶霈就闹着要吐。 意识不清时,他还记得叶榕和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贵重万分,愣是从马车上跑了下来,到路边扶着树吐了起来。 叶榕拍了拍他的后背,命人去到了温热的水来递到他嘴边:“漱漱口。” 叶霈听话漱了两次口,才侧头委屈问:“你嫌弃我?” “你为什么一直晃动,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你摇头,你果然不喜欢我,不喜欢我你喜欢谁?” 第325章 一步未动地叶榕仰头看着银月沉默,是她纵容他多喝酒的,此时被酒鬼折磨也是她活该。 “你不理我!”醉鬼嗷地一声就开始往地上赖,叶榕慌忙将人钳制住,以不至于某人真的如同三岁小儿躺地上打滚闹腾,然后第二天社死到三年五载不愿出门。 “你们先回去吧。”叶榕让马车先行,又让后面的奴才们不必跟着,自己扶着醉鬼往宫外走去。 行至闹市,空中悠扬落下小雪。 叶霈似是醒了七分酒,伸手去接雪花,他不声不响走了一阵儿,才轻声呢喃了句:“这也算共白首……” 叶榕耳尖微动,听到了这句话。她从路边买了只橘子灯递给他:“好看吗?” “我也会做。”男人神情极为认真,将手中的橘子灯还给了摊贩,“你喜欢回家我亲自做给你,不要外人的。” 摊贩额上划下三道竖线,拿自己编织了一半的灯笼驱赶挡在摊位前的小夫妻:“去去去,我卖个东西招谁惹谁了,我自己都没媳妇儿呢……” 叶榕汗颜,多付了一腚银子将叶霈带离了闹市。 两人相携,雪中漫步回了府邸。 叶榕本想让叶霈好好休息,但这人闹了一夜,非要亲自做橘子灯,没了办法,叶榕只得亲自取了橘子,秉着不浪费的原则,吃了一箱子橘子,而醉鬼也在做了三十七个橘子灯之后顶不住困意睡着了。 叶榕瞧着自己因为掰橘子皮而染了橘黄色的指尖下定决心再也不让叶霈喝一滴酒。 皇宫。 江洺在无字圣旨前枯坐一夜,于第二天黎明到来至极,他亲自提笔,将叶榕席间所求的赐婚圣旨写了出来。 他是明珠的皇兄。 他们还有下一世…… 一觉醒来,还来不及为自己做的蠢事羞恼,叶霈便收到了皇帝亲笔写下的赐婚圣旨,他满是震惊看向叶榕,见她不以为意的表现便知是她解决了宫里那人。 叶霈抱着圣旨,低头在叶榕唇边印下一吻:“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的。” “如果你醉后也这么认为就好了。”叶榕掐着他脸颊一侧,“府里我已经吩咐下去不许给你一口酒吃了,秦霈,你要是敢偷偷喝酒,我就把你吊门外树上三天三夜。” “你唤错了。”叶霈纠正她,“是叶,叶霈。” 叶榕摊手,表示之后叫习惯就好了。 两人赐婚圣旨虽然有了,但叶霈思来想去最终决定秘而不宣。叶榕知晓后也没说什么,他不办便不办,反正京城已经无人不知他们二人关系,况且每当叶霈闲的无聊就会拉着她出去参加小姐夫人的宴会,美美秀一波恩爱才会心满意足回来,公主府由他当家一事也人尽皆知。 直到六年之后的某天夜晚。 叶霈习以为常去书房寻叶榕时在门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虽然早就做好心里准备,但叶霈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他推开门,眼前却不是预想中的场景,第五尧跪在地上,脖子上还有一道正在流血的血痕,看着像是新划伤的。 叶榕看了眼叶霈,没说话,但叶霈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回避了。 “宿主,您打算什么时候让那位大人醒来……?”看着宿主手快心狠的杀了一次第五尧,强行将那人的神魂揪出来对话,系统不免庆幸自己倒戈的速度比光速还快。 叶榕没有理会系统,只是看着‘第五尧’,颇为头疼:“你又是发什么疯?” ‘第五尧’垂着头不言语。 他以为他不说话,叶榕就拿他没办法,谁成想下一秒就感受到星辰之力。 屋外轰隆一声,晴天刮起狂风,黑云不知何时在在天上聚起,雨漂泊而下,叶霈猝不及防被雨水打湿了衣衫。 他心中莫名升起一丝不安,回眸望向书房内。 ‘第五尧’惊恐瞪大双眼,他快速打断叶榕启动的阵法:“你不要命了吗!” “你自己回去,还是我送你回去?”叶榕手中阵法已成雏形,其间蕴含的能量让系统胆战心惊。 “宿主,你再这样动用能力真的会死的。”系统劝诫,它跟了宿主这么久,是条狗都该有感情了,它不想看着宿主就这样烟消云散。 “叶榕,你快停手!”‘第五尧’语气焦急,见她还是不肯停手,咬牙怒喊,“我自己回去!” “以后都不再来寻我?”叶榕打蛇上棍,低头睨着‘第五尧’追问。 ‘第五尧’也动用了能力,试图分摊叶榕神魂内的一二分痛苦。他仰首,将叶榕眼底的冷漠看得清楚分明,这一二分的痛楚就已经使他额头遍布冷汗,更不敢想她承受的痛有多大。 “我知道了。”他哑着嗓子回话。 这句话蕴含着天地法则之力,叶榕勉强放心了,将魂力收回,扶起‘第五尧’,用衣袖为他擦汗:“疼吗?” 细细分辨,他从中听出了三分关心。 “疼……” 叶榕点头:“既然知道疼,以后就不要再来惹我烦了。” 那人抿唇不言语,又察觉到她不悦,才闭了眼回:“不会再来烦你了。” 第326章 骤然下了一场大雨,太阳又从黑云后面钻了出来。叶霈再见叶榕时她是一个人,仿若下午未在书房见过他,心中慌乱,他便借明珠公主的权力询问暗卫草原那处有没有什么变故。 原本一切都很正常,直到叶霈提起第五尧,暗卫一脸茫然询问他第五尧是谁。 叶霈欲言又止,走到叶榕面前想问她时又问不出口。 最后稀里糊涂的就这样和叶榕渡过了三十七年。 在一个和往日差不多的晴天里,叶霈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他看向坐在一侧看话本子的叶榕,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第一次接触你。”叶榕合了话本子,起身拿着没有一丝杂毛的白貂大氅盖到叶霈腿上。 早些年被打折腿,治好后留下了后遗症,一到下雨前后便会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和痛。 叶榕伸手帮他揉捏腿骨,一抹莹光从指缝间溢出,疼痛瞬间得到疏解。 “不用了!”叶霈应激地推开叶榕,以前没有记忆,不知道她神魂上的伤势总是央着她动用能力给自己缓解疼痛,如今清醒着,他知道自己的请求对叶榕来说无疑是火上浇油。 瞧着他用力打了自己一巴掌,叶榕蹙眉:“这点能力对我来说不算什么。”随即又将他左脸上的五指红痕消除。 叶霈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想起了第五尧的消失,也明白了他为何消失,只垂头道:“这是我最后一次了,以后你再也不会见到我了。” 叶榕用食指抵着叶霈额头,微微用力,他便顺着自己的意思抬起头来,目光对视的那一刻,她叹了口气:“我知道。” 叶霈将所有的力量都返给了她,这三十七年也是她以橘子灯为媒介,强行用天道的力量给他续命。 叶霈看起来很强硬、恶劣,但本质是包容一切的海洋,他会无条件的接纳一切,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遇到她之后,便更是包容她的一切。 十六年前叶霈闲来无事从她书房里寻了一支箫出来,吹响的那一瞬,叶榕想起了他是谁——一个从既定命运中觉醒的npc,那个世界是修仙末世。 最后一届修仙者,他找到自己一定十分苦难。 更何况一见面,本能的察觉到自己状态不对,无意识地将所有修为和能量都传给她,来修复她的神魂。仅凭着这一点,叶榕就愿意付出十分至三的积分给此方世界天道,换他们二人和平相处。 “再见了。”叶霈神形俱散,化作点点荧光。 天道蛰伏在侧,见叶榕没有动静就要去吞噬叶霈残留的一点儿力量时,叶榕将她揪了出来,用功德换了叶霈最后一丝魂力。 “系统,把他送到一个和平的现代世界吧。”叶榕补充道,“让他无病无灾、幸福美满的度过一生。” 系统看着丰盈的能量,精挑细选了一个世界,将叶霈送了回去。 它看着剩余的能量,馋的直流口水,求生的欲望让它闭嘴,不至于一不小心吞了宿主的‘为数不多’的能量。 “宿主,不需要我的帮忙你也可以摆脱他们的。” 叶榕送走叶霈,也不知道自己留在这小世界还有什么用,听到系统问话,耐心解释:“因为我懒。” “再去安抚完最后一个人,我们就彻底解放了。” 系统疑惑:“宿主你不干啦?” “不。” 叶榕伸了个懒腰:“陪我沉睡一段时间,神魂修复的差不多了我们在换个面容开始新的旅途。” 系统噌的一声从来空间跑了出来,直接落到叶榕肩膀上,兴奋无比:“宿主还愿意带着我嘛?” “你想走也可以直接走。” 系统身上荧光闪烁着,激动着喊宿主真好。 叶榕两只捏起系统,轻轻一弹,将它弹回了系统空间:“你现在就可以歇着去了。” 聒噪。 率先使系统陷入沉睡后,叶榕去寻了兢兢业业处理朝政,以保证她和这个世界无后顾之忧的江洺。 两人方一对视,江洺便明白她的来意。 “帮我培养培养下一个接班人?”江洺知道叶榕不会直接丢了这个小世界不管,便给她找了一个事情做。 “好。” 见她应下,江洺便命人去将太子(从宗亲中选出来的一位孩子)接了过来。 彼时太子已然及冠,年岁不算小。进殿后恭恭敬敬朝二人行礼,再起身知道自己来这里是为什么后,满目都压不住的好奇。 叶榕问了几个难题考校对方,太子沉思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缓缓作答,答案虽算不上有多惊艳,但也没有差错,是个守成之君。 叶榕试着教导了一天,推翻了先前对太子的评价,一点即通,先前在她面前不过是故作平庸,不想惹人瞩目。 体会到了教书育人的快乐,叶榕直接住到了宫中,仅半个月,太子心服口服,连养自己长大的皇帝也不怕了,处处以叶榕为先,不敢惹恼她半分。 江洺依旧是默默的在暗中看着,抱着醋坛子猛喝。终有一日,他忍无可忍,提出离开,叶榕看了看早已长的比她还高的太子,同意了。 江洺禅让,以太上皇的身份跑到先帝给叶榕赐的封地住下,两人大半夜躲过所有人,拖着对外的六十岁年迈的身子出去玩闹一番,被找回来后便做染病离开了此方世界。 第327章 回到系统空间,叶榕将小世界手动拉了出来:“你瞧瞧喜欢哪个,我带你去。” 江洺看得眼冒金星,物理上的眼冒金星,太多小世界了,他修炼了几千年,都不敢在撕裂时空,独立于世界之外。目睹三千世界犹如流水中的飘零落叶顺着叶榕的手势流转,他忍不住担忧:“你小心些。” 叶榕眨了眨眼,示意江洺也将手放进来。 起初江洺是抗拒的,他怕自己不小心碰坏了,或者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举动扰乱了小世界原有的秩序,可当指尖触碰到时间之河后,他明白了过来。 他忽地冲着叶榕笑了笑:“是我耽误了你的时间。” 叶榕不假思索:“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去对你来说最为放松的世界吧。”江洺道,“我会抹去我的记忆,如果我们没有遇到就算了,不必来寻我。” 叶榕搅动小世界的指尖停顿片刻,有些惊愕江洺会说这种回去。不过想了想便也明白了,他是想知道没有那些前尘牵绊,他们两个人是否能修成正果。 “我也抹去记忆。”叶榕好似找到新玩具,率先将江洺送进了自己记忆深处最为美好的小世界,那里正百废待兴,下海经商,繁荣富强的好时代……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