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战国同人] 织田家的恶鬼姬》 第1章 [bg同人] 《（日本战国同人）织田家的恶鬼姬》作者：莱茵河【完结】 简介 这是一篇战国文。 写这书的动机是作者当时找不到想看的战国文。 这书女主身体里有个大叔灵魂。 这书作者自称佛系作者，一直坚持缘份来了的原则。 第一章 先锋 田犬。 他前一世的名字。 一位特种兵，是军队里的英雄。 应该说他曾经是，只不过因为身体无法再负荷过高强度的训练和任务，所以被逼退役。 可是国家没有忘记他为国做出的功劳，也不会出现鸟尽弓藏的事，为他安排了一份高薪厚俸的新兵教官工作，又提供了一生无忧的津贴，只差老婆没有帮他找来。 正常人是绝不可能拒绝，但田犬并不正常，他在面对这些优厚的条件时选择了拒绝。 「为什么？」 「我喜欢刺激，我还未到退休的时候。」 这个答案，曾经跟田犬一同出过任务的人都不会相信，因为他们都很清楚，田犬喜欢——杀人！ 田犬早就知道自己的不正常，在幼年某次的暑假，一次意外，他发现了自己特别享受杀死生命的感觉，长大之后更发现普通的打猎已经无法满足他。 在世界表面很和平的时代，想要杀人又不想坐牢？只能选择成为「兵」，一个可以合法杀人的兵。 「很遗憾，因为对你的性格进行过评估，如果不接受这项任命，你将要每一天都向所属委员报到，出国前亦需要进行评估，更不能从事任何保安工作！」 「了解。」 说完这一句的田犬第二天就消失了。 当不成国家的兵，那他觉得不如去当有钱人的兵。 有着丰富经验的田犬离开自己的国家，走进战乱之地，一个国际雇佣兵能大放异彩的舞台。 没有组织的限制，没有人道主义的约束，甚至不需要拯救身边的同伴，他突然发现自己原来一直都做得不够好，他一开始就应该去当雇佣兵的。 雇佣兵的世界太美妙了，每天都能在恣意杀戮中渡过。 大概三个月之后，田犬这个名字再次传回之前那些同僚的耳中，但本来的「英雄」已经成了极度危险人物。原因没有其他，只是他太过残暴而已。 没人再叫他田犬，全都叫他疯犬，一放出去就要咬死人的疯犬。 「杀最厉害的人，喝最烈的酒，上最美的妞！」 可是田犬的快乐时光并不长，在一次任务中，他为了救出数十个人质，而不得不一人面对十多个全副武装的恐怖份子。 如果这在五年之前，田犬绝对可以毫发不损地解决这些恐怖份子，并完美地救出所有人质。 ……他老了。 当射杀第九个之后，田犬身上已经中了十多颗子弹，连血都快要流干，再也动不了…… 「啊——」 闭眼之前，他心里想着的，并不是下一辈子长什么样，更不是怕天堂不收留他，因为天堂注定不会收留他这种人，更不可能有下一辈子，只有地狱才是他的归属。 田犬唯一在思考的。 只是—— 「为什么不让我再多杀几个？」 然后？ 地狱也没有收留他，他去到一个比地狱更可怕的地方。 这一世，她的名字同样叫犬，但姓的是织田。生于一个杀人能够得到嘉许，混乱不堪的战国时代！ □□□□□□□□□□□□□ 1552年4月8日 织田信秀病故，织田信长继任织田家家督之位。 同年5月10日 鸣海城城主山口教继与其子山口教吉叛出织田家。 织田信长领兵八百登上三之山布阵，山口教吉领兵一千五百与之对峙…… 织田信长很苦恼。 苦恼的源头，并不是刚刚继任家督就有重臣叛变，更不是山下那处有着差不多两倍兵力的山口教吉。即使对方有着差不多两倍的兵力，他自信也可以轻易取胜。 织田信长真正苦恼的源头是来自一位女性。 在原本的历史中，织田信长这一战所带的武士里，并没有一位叫作阿犬的武士。只不过今天的三之山上，他旁边站着那位身穿粉红色胴丸的女性。 她无神的双目望着山下的敌军本阵，张口问道：「杀多少才不需要结婚？」 说话的这一位，正是他最宠爱的妹妹——阿犬。 「咳咳，难得有人来提亲，阿犬你不去考虑一下吗？」 「杀多少？」 「你今年已经十四，年纪也不小，其实也是时候——」 「多少？」 「大野城以前你不是也去过吗？以后就是你的居城——」 「好的，你不答应，我唯有用自己的方法。」阿犬摆了摆手，由旁边的武士手中抢过了本来给信长的饭团，坐到山边若无其事地吃着。 那个武士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惊惧地看着织田信长，「属下马上——」 「给阿犬吧，我不饿。」 「但毕竟是主公的……」 织田信长摇摇食指，又对这位武士问道：「与十朗，你觉得阿犬漂亮吗？」 荒川与十朗偷看了一眼那位把饭团塞到嘴里，一点仪态都没有的阿犬，又低下头说道：「公主……公主殿下的确很漂亮。」 第2章 荒川与十朗说的是实话，因为织田家一整家都没有一个丑的，上上下下全都是俊男美女。 「如果你此战立下战功，我将她许配给你。」织田信长随意地说道。 「请请﹑请主公三思！」荒川与十朗被吓得退了一步。 「喔？怕了？」 「不怕敌人……」荒川与十朗低下头。 「怕的是阿犬吗？」织田信长明知故问。 「公主……公主殿下她……」 「织田家的武士从不吞吞吐吐！」信长不满。 荒川与十朗吞了一下口水，又瞄了一眼那边的阿犬，轻声地说道：「大﹑大家都说公主殿下是恶鬼化身。」 「哈哈哈～阿犬比我还要可怕？」织田信长一直觉得这个说法很有趣。 「属下对主公是敬畏，对公主殿下只有恐惧。」荒川与十郎再次低下头。 「喔？」 「属下已经娶妻，也不愿在家中面对多一只恶鬼……」荒川与十朗在脸上露出「你明白吧」的表情。 「哈哈哈哈！」织田信长大笑了起来。 恶鬼姬。 当然，这绝不是一种称赞。 由四年之前，是织田家下人开始暗地里对阿犬的称呼，然后渐渐传了开去，由下人传到市井，再传遍了整个那古野城，后来所有人都因为这个风评而害怕这位织田家的公主。 不过—— 信长觉得很对，阿犬就是恶鬼，而且所有人发现得太晚了！ 早于九年之前，即是阿犬还在五岁的时候，信长就发现这个妹妹有点不太正常…… 年幼的阿犬，是个孤独的女孩，不合群，更不会跟母亲学习女红。白天除了早饭时间，都不见她的迹影。只有晚饭之前回来，在吃过饭之后就坐在屋檐下看星发呆。 这种奇怪的行为，勾起了信长的兴趣。直到某一天，他终于打算作弄一下这位妹妹，惹毛她或是吓吓她。 方法也十分简单，只是把由池塘旁边抓到的青蛙放到她的房间。然而，信长到了这时才发现阿犬并不是木讷，更绝不是傻瓜。 「你的青蛙再跳过来，我下一次撕掉的就是你。」 阿犬那天当着信长的脸前把青蛙撕开，血溅了他一脸。 没有人威胁他，由小到大都没有。 信长第一瞬间感到的不是愤怒，而是……好奇。 他开始对自己这位妹妹生出兴趣，每天晚上都坐在她旁边说一些话。尽管她的态度永远是爱理不理，但一百次的尝试总会有几次能够成功。 阿犬跟作为哥哥的信长，也自然而然地有了几句话的交流。时间长了，两人偶尔也有一起出去玩的时候。这时信长终于发觉这位妹妹并不只是性格不像女孩，连身手都比他们这些男孩厉害。 当时他的老师平手政秀在见到阿犬的身手之后也说过一句：如果阿犬是男生，将会是一个厉害的武士。 这是信长所知道的阿犬，可是那古野城里，大部份人都没有机会认识这位阿犬。因为她父亲织田信秀在四年之前，亲口对阿犬说出了那一句话…… 「你这个恶鬼！你这个恶鬼！」 虽然只是家里后院发生的事，但作为家主，他的一言一行都会被家臣所注视，阿犬那恶鬼姬的名字，正是那个时候传出去的。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只是一则关于主公家事的闲聊，可是对于信长来说，这是四年之前曾经发生过的事件—— 「如果要我嫁人，请父亲你做好提前卸任家督的准备！」 那一夜的阿犬身上缠着炸药，右手里一根火把，左手一柄打刀，冷冷地看着正要为她安排亲事的父亲。 虽然事后信长阻止了阿犬的暴走，劝解了父亲信秀，但那一天之后，阿犬就被送出那古野城，一个人住到城外的神社。直到上个月父亲死后，才又被信长接了回去。 「主公，要把公主送回城里吗？」 信长摇了摇头，四年之前的阿犬会用炸药来威胁，但这四年的流放经历没有白过，也终于让她明白要交换条件，而不是硬碰硬的威胁。 「她不是说要杀人吗？那就让她去当先锋吧！」信长像是开玩笑般说道。 「主公，这是……开玩笑吗？」 「我会开玩笑？」信长皱眉。 「呃，属下……」 「没有，而且你同样作为先锋，任务就是保护阿犬！」信长重重地拍着与十朗的肩膀。 「是……是，主公。」荒川与十朗觉得委屈，而且压力很大。 「哈哈哈哈～哈哈哈！」 信长又再次大笑着，笑得那么开怀，就像个傻瓜一样。 这么一笑，引来了不少人的注视，其中还包括阿犬的白眼。 本来紧张的足轻和武士也被信长这种不以为然的态度给感染，顿时觉得山口教吉所领的一千五百军势，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他们并不清楚，信长的大笑，只是因为他自己的妹妹阿犬而已。 荒川与十朗十分希望阿犬同为先锋的事，只是信长的玩笑。正如他以前一直做的荒唐事那样。可惜直到会议的时候，阿犬跟他一样被点名作为先锋出阵，他才明白这不是什么玩笑，而是事实。 「荒川大人，我们真的要与阿犬公主一同出阵？」同为先锋的赤川平七对于这个安排不满。 荒川与十朗脱下头盔，搔着额前没头发的月代头，「主公已经决定，到时请各位努力保护好公主！」 第3章 「主公这是……难怪会山口父子会叛——」 「咳咳，赤川大人这并不是我辈武士应该说的话。」荒川与十朗重重咳了一声。 「唉。」 「公主殿下！」 阿犬其实一直就站在不远处，听着这群人在讨论她。因为身高只有一米四多点，所以并不显眼，只不过她也没打算反驳什么。其实前一世的她也同样认为女子应该在家里相夫教子，战争让女人走开。 只可惜这一世阿犬实在不想搞基，灵魂的也不行，更对那些女子普遍会做的事做不来，再加上相夫教子是绝对无法杀人的…… 不让阿犬杀人？那跟杀了她没有分别，所以只好做出反抗了。 「啊……小人只是……只是……」 「没事，待会一起努力。」面无表情的阿犬摇了摇头，对他们的话像是没有任何的感觉一样。 「是﹑是！」 「鸣——」 就在这个时候，军中吹响了号角。荒川与十朗一众武士和阿犬也整理好自己身上的盔甲，骑上战马，带着先锋的军势，前往这次合战的战场。 ——赤冢。 第二章 赤塚 阿犬在十岁之前一直觉得穿越成女子，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因为把她丢到地狱实在是太便宜她，成为一个异数才是最合适她的处罚…… 前一世阿犬并不喜欢读历史，如果问她日本历史名人，她搞尽脑汁也只能说出三个名字：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和德川家康。 如果问她日本的战事，她只记得两场：桶狭间之战和本能寺之变。 至于这些人做过什么，那些战事是什么时候发生，有什么人参与，她一概不知道，只知道两个结果。 一个是织田信长的崛起，另一个就是织田信长的死亡，其中参与的人物她是完全不知道。 如果她这一世生为男儿，也许会像某些小说主角那样，种田的同时跟着信长走，等到本能寺之变后再顺利接收信长的势力，成为第二个一统日本的男人。 可惜，现在她是女的。 阿犬不觉得身为一个女子能够在这个时代得到所有人的认可，成为一位城主还有可能，但天下人基本没有可能，即使天照大神是女的也一样。 再说统一全国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如武则天那样厉害的女子，也需要睡不同的男人，还隐忍很久才行，甚至终其一生都要带着假面具做人。 「太恶心人了。」 阿犬了解自己的个性，那比杀了她更难受。老实说，她也早就过了「我命由我不由天」之类的年纪，对权力没有特别的愿望。除了杀人之外，她第二喜欢的就是自由，第三是可能是朋友亲人之类。 因此只有织田信长还是这个战国的老大还是自己的老大，她才可以活得随心所欲。想杀人就杀人，想屠城就屠城，想要打劫就打劫…… 没错，阿犬最近爱止了打劫。四年之前，当阿犬带着一匹战马﹑一桶炸药﹑一柄打刀和一柄太刀来到日久失修的神社时，竟然发现有一群山贼占领了那里。之后，她终于感觉到这个日本战国比她想像中要可爱得太多！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别杀我啊！」 「啊——呀！」 两世为人都是由能够走路开始练习战斗技巧的阿犬，比所有人都懂得战斗。对这些山贼来说，阿犬就是一个恶梦。快刀一斩一切，就是两条人命。 开始时，阿犬只打算杀死山贼的头领，留下那些小的作为手下，可问题是她实在信不过他们，而且重点是看着这些懂得反抗的人又忍不了手，最后干脆就全部斩死。 事后她真的有点后悔，后悔的原因是她用了整整一天才清洁完神社里的所有血迹和尸体。 「累死了。」 完成了清洁的她，用这时日本人的方式参拜了一下这里的神明，她又幸运地在山贼的房间里找到了还未来得及处理的不义之财。 钱这些东西并不吸引她，足够生活就没问题，前一世有很多机会成为富人的她也没有故意去收集财货。 因为她对钱财无感，完全不想当一个富家翁，她需要的是杀人时的快感和刺激。只不过在这些东西之中，有一件让她很是在意的东西——铁炮。 阿犬以前喜欢用枪，不管是狙击枪还是冲锋枪，她都有涉猎。本以为来到战国之后就没有机会再玩枪，现在竟然又得到了一柄。这发现让她很高兴。可是她很快又发现这铁炮没有板机，只是一柄火绳枪，不只用起来又麻烦而且又重又不方便…… 正常人应该会放弃，又或是将就着用，安心在这里生活，但阿犬并不是安份的人。她在这个世界没有顾虑，更不觉得自己需要受到上一世的约束，就像是在当雇佣兵的时候，不，应该是更甚于那个时候！ 阿犬为了得到更好的枪，她突然明白自己似乎需要更多的钱。 阿犬想到了就做，她跟随着这个神社上一任主人的脚步，当上了山贼。 「真爽！」 「别杀我啊——」 这是她第一次打劫完两个结伴而行的商人，斩下他们的头颅之后的感觉。 阿犬没有组织人手，她觉得这里的人都信不过，而打劫的对象极广，只要有反抗能力的人她都去打劫……相比起得到钱货，她其实更想得到刺激，更想要杀死能够反抗的浪人或是武士，杀死生命！ 第4章 比起穿越前已退化的身体，这具年幼的女性身体虽然失去以前那种压倒性的力量，但有得有失，她现在更加有活力更加有灵活，而且……更快！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阿犬第一次觉得这一句话是正确的，因为路过此地的武士和浪人普遍都不穿盔甲，更不会像西方骑士那样穿成铁罐子。 以前阿犬因为身体柔软度不足只能依赖力量去战斗，现在她可以用出更多技巧。矮了，但杀人没有变得更难，反而更加轻易。在这四年间，近千人里只有几个人能成功逃过她的打劫，其他全都死在她的刀下。 不过正因为阿犬无差别的打劫行为，又没人抓到这位山贼，令这里传出天狗隐居的传说。 「真晦气。」 四年的时间，钱财﹑刀剑都已经堆满神社里的房间，但更好的火枪连却连一把都没有出现。正当她想要到日本其他地方打劫看看的时候，织田信长却亲自过来把她接回去那古野城，因为他们的父亲已经病故。 「阿犬，跟我回家。」 ——我不想回去。 阿犬脑子里有一半都是这个想法，再说家里除了信长之外，根本没有人欢迎她，不只是母亲讨厌她，就连她的妹妹弟弟都害怕这位满身杀气的姊姊。 可是阿犬跟信长是朋友，是她唯一在这个时代的朋友，所以她才顺一下信长的意，先回去住一会，到时再离开也不迟。 本来只打算住一个月之后再去其他地方进行打劫计划的阿犬，却因为山口教吉突然叛变而改变了想法。 因为阿犬想到了一件事——这个时代最可能拥有枪的人，并不是走在路上的商人﹑野武士和浪人，而是那些掌握了大量资源的大名！ 更巧合的是大野城的城主也在这时为儿子向织田信长提亲，希望可以成为织田家的一门，而整个织田家年龄合适的公主却只有阿犬一位…… 「在战场上不是能杀更多的人吗？杀人可以得到嘉许，而且如果能够自己带兵，那到时候说屠城之类的，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找到了切入点和借口，打着如意算盘的阿犬，就这样跟着织田信长走上战场。 □ 战场在一个叫赤冢的地方。 这是一处是平原，双方都没有明显优劣势。 阿犬以前来过不少次，只有几处可以埋伏的小树林和一条小路，走路只要不到两个小时就可以回到神社。同时这个地方十分开扬，适合把军势铺开，堂堂正正地进行一场合战。 阿犬骑着那头属于她的战马——再生号。 比起旁边那些武士的马还要高大，这并不是日本本土那些矮小的短脚马，而是由外地引入的高头大马，她由父亲织田信秀手中收到过的生日礼物。尽管她对这具身体的父母都没有好感，但这匹的确是好马，跟着她斩过不少的浪人甚至还有几个武士和剑豪。 老实说到现在，阿犬还是搞不明白日本的东西。虽然没有语言天份的她，用了两年多一点的时间学会日语，但文化还是完全不习惯。什么什么家名和家纹之类的东西，她觉得完全没用，要是开战还要认着主将身后旗帜的花纹，那早就死很多次了。 当阿犬想着些有的没的时，旁边同是先锋的荒川与十朗等人也来到看以清楚看见山口军所在的阵地。他等待足轻跟上的同时亦开始跟其他人讨论要作战计划。 「前方赤冢已经有大量的山口军仍在布阵，应该还需要一段短时间才会完成。」 阿犬转而向山口军的方向看去，可惜她还是什么都没有看明白，这个阵到底是在布些什么…… 正方形？啊……还是长方形？这到底有什么用？ 完全搞不懂的阿犬把注意力收回，打算听听荒川与十郎的。 「荒川大人，是好时机，我们在主公来到之前先掩杀一阵吧！」 「这……」 荒川与十朗皱起了眉头，看了一眼阿犬公主。因为她全身粉红色具足加上戴着脸罩的关系，所以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觉得这位恶鬼姬似乎十分平静。 虽然荒川与十朗是先锋里的足轻头，拥有在战场上便宜行事的权力，可问题是这种快速刺入敌阵的冲锋，无法保证阿犬公主的安危，要是有什么闪失，那完成不了信长给他的命令。 想了一会，荒川与十朗还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在身后足轻将要完成结集之前，他打算先问一下阿犬再做决定。毕竟比起战功，公主的安全更为重要。 战功没了只需要再努力，可是如果织田家的公主死在自己的指挥下，那绝对是需要切腹谢罪的事。 「好啊，要怎么冲？」完全不明白的阿犬点头。 「呃……公主殿下只要跟在小人身后不要掉队就好。」 「没问题。」阿犬又再点头。 「真的可以吗？」 阿犬没再回答，荒川与十朗也发现不合适，要是再问下去就是当面质疑阿犬公主能力，为了不得罪这一位公主，他马上又回到队伍中。 「被小看了。」 虽然冷兵器战斗﹑用枪射击方面，阿犬很拿手，但军阵的事她却完全不懂。而她向来有一个很好的习惯，就是不懂不装懂，让懂的人上。反正出了问题，她都可以依靠自己强大的武力来逃走或是修正。 这是阿犬两世为人的自信，而且在当特种兵的时候，她就有过不少次为猪队友擦屁股的事，那些连枪都射不准但又硬要上的家伙，她就救过不少。 第5章 荒川与十朗得到了阿犬的答覆，并且向在场的大部份武士确认了阿犬亲自回答之后，他才向所有人宣布道：「尽快完成足轻的集结！」 「是！」 阿犬对荒川与十朗的谨慎有点无语。 第三章 初阵 战马在日战国时代的日本并不多，每一匹都是十分珍贵的，即使像尾张这么富饶的地方，亦不是所有武士都能有一匹战马，所以如非必要，合战时武士多是下马步战，而不是用骑兵冲锋。而这一次的先锋之中，亦只有不到十匹的战马。 不过即使如此，荒川与十朗也没有让大家下马，因为他害怕下马之后如果作战失利，阿犬就有可能无法逃走。 因此这一次的冲锋，最前面的是各位骑着马的武士，身后就是一个个扛着长长竹枪的足轻。 很快，跑了一段路由山上下到平地的足轻，就被告知没有休整的时间，立即要进行突击。 虽然每一个足轻脸上都带着不满，可是他们本来只是农民，没有反抗武士大人的胆量，只好再次扛起竹枪，紧紧跟在武士的身后。 「如果山口军那边也是这种弱兵，那就冷兵器的战争就真的太简单了。」 阿犬很看不起日本战国时代这一种战争动员农兵的方法，这个时候的日本虽然人口不少，但亦不是能如此使用人力资源的时候。她想起前一世有位同事十分讨厌人力资源错配的情况，跟她说过很多有关这方面的知识，虽然她大部份都忘记了，只不过她觉得以信长的聪明才智，应该是提一句就会明白，人力是一种巨大的资源云云。 正当阿犬感慨的时候，荒川与十朗大手一挥。 「各位出击！」 这一句完结的同时荒川与十朗一骑领先，向前直冲而去，左右侧是其他同样骑马的武士，而身后除了紧跟着的阿犬就是那些跑起来没什么力气的足轻。 当两方不到二百米的时候，武士们拔出于马上使用的长太刀，打算以一次快速的冲击击穿山口军的前锋。 「杀啊！」 「杀——」 可是织田军的先锋武士们没有想到，面前的山口军在面对一支骑马队冲锋时一点都没有慌乱，仿佛早就预计到一样，马上结阵，举起手中竹枪迎击。 用骑兵正面硬碰拿着竹枪的足轻？这明显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可是在这距离，加上他们并不是正式受过统一训练的骑马队，荒川与十朗就算下达那种卸令，其他人也无法做出迂回这种机动。 「冲！」 荒川与十朗只能咬着牙，拼命向前冲去。 「虽然不想说别家的饭比较香，但现实是弱兵只有我家里的兵……」阿犬看着前方快速结阵形成了小型枪林的山口军有点无奈。 只不过现在已经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如果任由荒川与十朗撞上去那枪阵，后果是可怕的！ 重点是跟在他们身后的阿犬，也不想试一试自己身体的结实程度，还有会不会又被送到另一个时代受苦。 只不过在阿犬的左右同样是骑马武士，身后更是一大群扛枪前进的农兵，如果突然右转左转或是停，都会造成坠马的意外…… 怎么办？ 「很好！」 阿犬用力的一拍马臀。 这种感觉很好，阿犬觉得自己可能是受虐狂，喜欢被逼入绝境，喜欢走在死亡边缘的刺激！ 吃痛的再生号加快了步速，瞬间超越了所有织田家的武士。 「放我来——！」 阿犬放开了手里执着的缰绳，双手拔出比她身高还要长的大太刀！ 「公主殿下！」荒川与十朗看着，心脏都快要停止了下来。 可是没有办法，荒川与十朗的马比不上阿犬的战马，仅是半个呼吸的时间，阿犬就撞上了那道小型的枪林上！ 死了？ ——啪啪啪！ 「没有！」 荒川与十朗看到了他一生都没有忘记的画面。 阿犬先是双手执着长太刀，快速的削开了正前方的三数根的竹枪，然后就像用力过猛一样，她倒在右侧落马…… 「啊？」 「啊呀！」 「不对……」 荒川与十朗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因为那些足轻没有再次快速结成枪阵，而是传出了一阵阵的惨叫声，本来的阵形也开始混乱了起来。 荒川与十朗这时又看到阿犬。 她并没有落马，而是把顺着挥刀的力度，在躲过竹枪的同时，脚用力把自己吊在战马的右侧，双手拖着长太刀，狠狠地削断那些足轻的小腿！ 「这……如同玩耍一样的……」 不管姿态是如何怪异，狂奔的战马和阿犬用了不到三秒的时间，一骑穿出枪阵。荒川与十朗等人亦没有浪费机会，他们赶上，由缺口中扩大战果，跑过来的足轻更是没了刚才气喘如牛的样子，一击而破令他们士气大盛，战意提到了最高点。 「喝！」阿犬一甩腰，重新回到马背。 可是，阿犬觉得这不太够爽。 看起来很厉害的枪阵也不过如是，只是一削一拖刀，本来想好的另一个动作还未做完，她就发现自己已经穿过去了。 大概是上天发现阿犬的抱怨，又有一个挑战出现在她的面前！ 「今川家萩原助十郎来也！」 「嘿——」 阿犬兴奋了起来，因为打完杂兵终于来了一个看起来很威风的武士。只见萩原助十郎的身后是几根靠旗，身上更是穿着红黑色胴丸，重点是他手上长一米八以上的长太刀！ 第6章 「我要你的刀！」阿犬喜欢收集武器。 「女﹑女子？」 对付马背上的敌人，阿犬很有心得，因为这四年里来有大半时间都是在马背上追击，更曾经试过为了一把太刀用了四天时间由神社追到飞驒国去，差点惊动那边的武士。 「不管你是谁，也得死！」萩原助十郎收起了惊讶大叫道。 阿犬没有大叫。虽然她知道大叫会增加力量和威势，但以她现在的力量怎也不可能比一个正常成年男人强，所以她不会去硬拼。 「什——么……」 萩原助十郎的太刀挥过，可是什么都没有斩中。 ——马背上的铁板桥。 发现了的萩原助十郎想要改刀势向下削，可是在这一瞬间，他发现自己好似使不上力，而且视界里全是红色的血水，还在……飞行？ 「听说被腰斩的人不会即时死去，很抱歉我本来想斩头的，但问题是我不够高。」 萩原助十郎看到自己的下半身和正在奔行中的战马…… 「可惜了。」阿犬腰腹发力再次回到马背上，左手伸出，一把接住萩原助十郎在半空之中的长太刀。 本以为如此威风的敌人，至少也要打上几个回合才能解决，秒杀的结果让阿犬有点失望，但这种失望很快就消失，因为这时又来了其他的挑战者。 「今川家清水又十郎！」 「今川家柘植宗十郎！」 「今川家中村与八郎！」 「今川家成田弥六！」 「今川家成田助四郎！」 …… 阿犬发现上战场比当山贼有趣，死了一个又有一个冒出来，死多了之后，还会同时冒出几个。 冒出来的不是什么杂兵，而是有名有姓的武士，切起来特有成就感，还有不错的战利品，挂在马背上的太刀都快要到达双位数…… 「啊——呀！」 只不过战斗总有完结的时候，当阿犬切开面前那一个的时候，她发现不管是身边还是身前都正面对着她的人，所有人都露出没有防备的后背逃走。 阿犬搔了搔头，如果还是一个人当山贼的话，她二话不说就会追过去，可是现在她不是，当兵服从命令的素质，她自觉还是很高的！ 阿犬回过头，向身后那些呆呆地看着的士兵和武士挥了挥手，「那个，我们要追击吗？」 「呃﹑呃……追击？」 阿犬不满地皱了一下眉头，心里觉得一定要向信长提议别再用这个武士当先锋，这位竟然在战场上发呆？ 「我本来建议追击敌人的，但问题是现在他们都走远了。」阿犬没好气地说道。 「是﹑是……我们就先在这里休整……可好？」 「你是指挥。」阿犬白了他一眼。 「就﹑就这么做……」 「那个谁你过来。」阿犬想要招手叫过农兵来帮忙照看一下自己的马还有整理马背上的太刀，可是每当她伸手的时候，那些农兵全都用极快的速度躲开，有的甚至尖叫，仿佛她身上带着可怕的瘟疫一样。 「想死吗？」阿犬怒瞪着那些足轻，不爽的感觉到达了顶点。 「公主﹑公主殿下还是由小人帮你的忙……」荒川与十朗压制着颤抖的双手，抓紧了战马的缰绳。 「你自己乐意就好，今天杀不够人，加上又背了那么多刀，再生号的脾气应该不太好，小心别被它踢了。」阿犬冷冷地说道。 「小﹑小人会注意的。」 「还有给我桶水，要洗一下刀。」 「是……是！」 阿犬说罢就那些由敌人手中收到的太刀摊到地上，开始观察自己的收藏品，更拿出了一块绣有樱花花朵的丝巾轻轻拭去刀上的血迹。 「真是一把好刀～」 「这把不错！」 「有点重……可能要再等几年才能用。」 在这个战场之中，出现了即使一个人也没伤，一个人也没死，大胜敌人，但战胜方却一点也不轻松的一幕！ 因为在众人的中心，有一个身上挂着一小截肠子，粉红色的具足被染成黑红色，脱下面罩的脸上露出诡异微笑的公主，正在整理自己的收藏品…… 就这样，阿犬在初阵就做出斩杀十三个武士这种令整个织田家都震惊的可怕战绩。 第四章 姊姊 阿市很好奇。 家里本来空着的房间，终于有人入住了。 以前哥哥们曾经跟她说过这是那位阿犬的房间，但阿犬在四年之前就赶出家门，所以现在一直都空着。 只不过房间空着这一件事已经成为了过去式，因为离家四年的阿犬，于四个月前被刚刚成为家督的哥哥接了回来。 对于这位姊姊？阿市完全没有记忆，因为今年阿市才五岁多一点，谁会记得一岁时发生的事呢？ 可是除了哥哥，连母亲大人在前往末森城之前都曾经警告她别去接近这位姊姊，别跟她聊天，因为她是一个身体里住着恶鬼的疯子。 恶鬼？ 第一时间并不是害怕，更没有像其他妹妹弟弟那样远远躲着阿犬，不过她也没有接近她。阿市从来都不是胆小的孩子，她觉得自己将来可以成为城主，甚至是一国守护。只不过大家都觉得她是在说笑，嘲笑她这个梦想。 「我是很厉害的！」 阿市为了让自己不再成为其他人的笑柄，更要让大家明白阿犬不是恶鬼，她决定要「战胜」这位姊姊。 第7章 阿市的性格虽然跟信长和阿犬有点相似，都一样大胆，但她更加谨慎。阿犬回到那古野城之后，她没有立即就开展计划，而是一直暗地里在观察着。 每一天阿犬在厨房里煮完自己的早饭吃过后，就会带着饭团和刀，又领着她的战马一个人离开家往城外走。阿市很想跟去，可是她没有马，而且她没有信长的批准就不能出城，所以只好放弃这一段时间的观察。 直到晚上，天快黑的时候，阿犬又会一个人回来，有时手里没东西，有时会带着一个布袋内里的东西叮叮当当地响着，有时也会带着山鲸肉，不过这些东西大部份都会到了信长哥哥的手里。 如果是饰品那些小玩意，大多都会有阿市的一份，因为信长一直都疼她这个妹妹。 如果是吃食的话，就是大家都有，而且是于晚餐的时候看到它出现在自己的那一份里。可是大部份弟弟妹妹都不知道那其实是阿犬姊姊拿回来，只觉得信长哥哥太好人了。 「姊姊应该不是恶鬼。」 现在只过了一个星期就吃到了两次山鲸，而以前一个月才能吃一次，更不时有可爱的玩意，阿市觉得阿犬姊姊只是秘密在帮信长哥哥做事而已…… 正当她想要解除对阿犬的观察，想要去直接问她到底在做什么时，阿犬跟信长一起出战了。 「作为公主每天出城去野就已经差劲了，现在还……」 「她以前就是这样，怎么说都不听。」 「跟她的大哥一样，我们织田家怎么会有两个这样的孩子呢？」 阿市一边听着那些大人们在议论阿犬，一边在想着如果自己也跟着出战，会不会也成为很有趣之类的事。 不到一天的时候，阿犬回来了，她为信长哥哥打了一场胜利的合战。那些明明有着更多兵力的敌人被吓得笼城不出。 只不过赞赏阿犬姊姊的只有信长哥哥，其他都是一些不好的传言。 「借助恶鬼的力量，她一个人在战场上讨取了十三名武士。」 「听说她是吃食了人血和人肉才会越战越强……」 「被她杀死的人全都枯干了。」 「她的刀因为用来收割灵魂所以要换很多柄？」 「不能跟她对视，她的眼睛会射出电光，然后人就一分为二了。」 本来放弃了的计划又再次浮出脑海，阿市再次决定要打败姊姊身体里的恶鬼。 只是谣言听多了，阿市也害怕了起来，所以又主动跟着弟弟的剑术师范练习了三个月的剑道，直到她打败了跟自己同年的男孩，自觉又有了一点信心之后，就开始了另一个计划。 没错，有信心指的是能打败没有恶鬼附身的阿犬！ 即使再强的武士也打不败拥有强大力量的恶鬼，但是打不败不代表没有方法可以败她，阿市决定——要封印恶鬼的力量。 「哥哥大人，阿市明天可以到城外去吗？」 「为什么？」信长看着这位酷似阿犬的妹妹，有点好奇。 在信长的印象中，阿犬就是这么大的时候在他面前撕开活生生的青蛙，溅了他一身血…… 信长觉得阿市真是可爱太多了，完全就是相反！ 「阿市想为母亲大人和哥哥大人到热田神社里祈福。」 阿市才没有这个想法，应该说这只是顺带着的，因为她只是想借助神明的力量来封印姊姊身体里的恶鬼，再堂堂正正打败她！ 「喔……母亲……」信长想起了那位有三个多月没有回来的母亲。 亦因为母亲到了弟弟信行所在的末森城居住，所以本来照顾年幼妹妹和弟弟的责任就由信长承担了起来。 说是照顾，自然不是手把手的教导，信长只是作为监户人的存在。教导和起居饮食的事情，并不需要信长操心，大多由他的妻子归蝶负责。可是出城﹑出远门这种事，还是必须有他的首肯才行。 在很久以前，他的妹妹里就只有阿犬得到信秀的许可，可以一个人整天出门。信长回想起来，其实阿犬在那一件事之前，父亲还是很疼她，不然也不会送她一匹小马作为礼物。 「哥哥大人？」 「也好。」信长没有怀疑就点头。 这是因为乖巧的孩子会被信任，即使那只是装作乖巧也一样。 「太好了！那我——」 「跟你嫂嫂一起去吧，顺便去问问母亲大人什么时候回来？」信长并不喜欢自己的母亲，因为她也不喜欢信长，可是如果母亲一直不回来那古野城，在情理上始终是不合的事。重点是会令信长在家中的威望直线下降，十分不利于他对织田家的统治。 「欸？要跟嫂嫂一起去吗？」阿市有点怕在哥哥身旁那位仿佛什么时候都在微笑的归蝶。因为她不只经常戏弄阿市，更会向信长打小报告，现在家里的事更是什么事都差不多归她来管，十分讨人厌。 「阿市不想跟我一起去吗？」归蝶微笑着。 「不是……」阿市低下头。 「那就这样。」信长摸了一下阿市的头，想着阿市这么乖才是女孩子，如果改成是另一个妹妹阿犬的话，那他的手应该早就脱臼，因为阿犬由小到大最讨厌被摸头！ 信长的手在脱臼两次之后，才明白这个道理…… 第二天的一早，阿市和归蝶到了热田神宫里祈福，接着又到了末森城看望母亲土田御前，两人得到她还打算再住一段时间的答覆后，才回去那古野城。 第8章 阿市成功由神社里求得能阻挡恶鬼力量的御守，但她那鬼鬼祟祟的一举一动，早就落入了归蝶的眼中。正确来说，这一次出行只是应验归蝶的猜测而已。直至阿市兴高采烈地回到家，归蝶才揭穿一心要实现计划的阿市。 「呃﹑欸﹑我……我都不知道嫂嫂在说什么……」阿市一脸「你在说什么」的样子别过头。 「不是吗？这个御守不是用来封住恶鬼的力量吗？」归蝶故作疑惑，说着的同时，掏出了一个红色的御守。 「怎怎怎么在嫂嫂的手里！」阿市着急。 归蝶把御守高高举起，歪头问道：「到底是为什么呢？」 「还给我！」阿市想要抢回来，可是因为太矮小，比起有近一米六的归蝶，她只有一米不到，就算怎么跳也够不到。 「阿市真的是想要挑战阿犬吗？」 「唔……嗯。」阿市无奈地点头。 「不怕？」 「不怕。」阿市说谎。 归蝶摇头，把御守还了给阿市，「要挑战阿犬，是因为想成为她那样的人吗？」 阿市愣住…… 她突然有点迷糊了。要说不想成为阿犬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整个家里的女子，就只有阿犬一个可以自由自在地到外面去玩，可是想成为阿犬也是不对的，阿市可不想被人称呼为恶鬼，更不想被人害怕……应该说，阿市最害怕孤独了。 「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 说着这句话的阿市，逃回自己的房间，她拿起用来训练的木刀，她觉得答案一定是在打败阿犬之后出现，所以她现在就要去打败她。 阿市紧紧握住御守和木刀，大步走到阿犬的房间前，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地拉开房门—— 「嘿！阿市是来挑战你的！」 「呃？」 「用这个封印你身上的恶鬼，我们堂堂正正地决战吧！」 「嗯？」 「看招！」 在房间里睡午觉的阿犬，被一个小萝莉给吵醒了…… 第五章 家族 「哈哈哈哈——」 「嘻嘻。」 不过大笑的人还不只是信长一个，还有身边这具身体的嫂嫂，也即是那位完全了解事情经过又没有出手阻止的归蝶。 看着大笑不止的两人，阿犬很烦躁。 对于归蝶这位嫂嫂阿犬是半点都不了解，因为归蝶是阿犬被赶出家门之后才嫁到织田家。在回到那古野城的这四个月时间里，她跟归蝶不过是见面后点头打招呼的陌生人。 如果说观感的话…… 阿犬直觉认为这位嫂嫂不是好人，她的微笑很诡异，看起来跟间谍很相似，而且出身是旁边斋藤家的女儿，绝对有可能是内应。可是不管什么也好，阿犬觉得对方只要不惹她，她也不会为难这位嫂嫂。 至于在场另一位觉得烦躁的人，正是被阿犬提在手中的阿市。「哈哈哈哈——」信长还在笑。 阿犬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笑完了没有？」 「阿﹑阿犬……哈哈……你先放下阿市……哈哈哈哈——」 早就不耐烦的阿犬，二话不说把阿市丢到塌塌米上。这不算轻的一摔并没有多痛，但感到被羞辱的阿市，还是回头狠狠地瞪了自己这位完全不留情的姊姊一眼。 「哈哈……阿市为什么要去挑﹑挑战……哈哈哈。」 看着完全没有打算忍笑的信长，阿犬撇了撇嘴。 「我有事先走了，你们告诉她别再来打扰我。」 说罢，阿犬也不等信长的回应，一个人就拉门离开。本来倘大的房间之中少了一个，只留下三人。 又笑了差不多一刻钟左右的信长，终于在归蝶的提醒下，止住了笑容，看着前方低头不说话的阿市。 「咳咳，为什么要这样做？」 阿市不说话。 信长搔了一下头，对于这种情况，其实他并不是很懂得处理。因为他觉得阿市只是去讨打，而阿犬也真的教训了她一顿，所以这是一件完结了的事，阿市受了教训，而阿犬则用拳头救育了阿市别去作死这个道理。 「不如让妾身来处理。」归蝶轻声在信长的耳边说道。 「嗯！关于别打扰阿犬的问题，就由你来处理吧。」信长点头。 「妾身知道。」归蝶微笑着点头。 觉得解脱了的信长，跟一刻钟之前的阿犬一样，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两兄妹的动作几乎是一模一样，惹得归蝶笑了几声。 过了一会，归蝶才望向还在生闷气的阿市。 「阿市。」 「嗯……」 「来说说刚才是什么情况？」 「嗯？」 阿市预计中的责骂没有出现，抬起了头，发现归蝶似乎比平常要亲切了一点，在这样的氛围之下，没有什么么机心的阿市，直接把刚才的情况完完本本地告诉了归蝶。 「阿犬姊姊连武器都没用，一手就把我制服了，而且还不留手地打了……嗯，我的屁股。」 「原来是这样……」 「嗯……嗯……恶鬼太强大了，连御守都没有作用。」 「那有没有想过之后可以用什么方法吗？」归蝶提出了建议。 阿市睁大了眼睛。 「当然，他又不会真的责罚你，再说嫂嫂也想让恶鬼离开阿犬嘛。」归蝶微笑。 「嗯！不过……」 第9章 「御守不行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有更厉害的法器呢？」归蝶单手支着下巴疑惑着。 「三神器！在热田神宫不就放着吗！」 「没错，可能要那样才可以……科科。」归蝶强忍着笑道。 被戏弄的阿市完全没有自觉，而是觉得下一次挑战的时候，可能真要把三神器请过来才行。 阿犬回到了自己房间，只是再怎么睡也睡不着觉，只好又爬了起来，把收藏品又拿出来看。 三个月之前的赤冢之战是胜了，但丢失的城没能夺回来；叛变的家臣死了，但不是被讨伐死的，而是被今川义元下令切腹的。 阿犬认为当时不是带着一堆农兵，而又及时追击的话，一定不只是现在这种战术上胜利，战略上什么都没有达成的情况。 这样一边想着那些事一边拭擦着武士刀，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 没有战事的日子对阿犬来说是十分无聊的，尽管平常可以到城外去打打猎，但每天去还是有点闷。打劫？因为这里跟那古野城太近，生活的农民也多，打劫太易被人看到，而且阿犬觉得信长早就发现她的行为，只是没有证据而已。 虽然还不至于被惩罚，但被限制自由又或是多了一个武士或是一队足轻来跟着她也是可能发生的事。 不想打猎又无法打劫，阿犬还是可以到处去串门子找人切磋之类，可是她一向都不合群，整个那古野城甚至整个织田家，认识她的人比她认识的要多。用来拜访的礼物她可以塞满一整间神社，但对方会不会接受是个问题。 「难道把礼物递上去之后就跟对方说我其实想跟你打一场吗？」 阿犬想想就觉得很逗，而且这行为也很过份，令人哭笑不得。 「如果有战事的话那该多好呢？」 闲得身上快长蘑菇，每天都在混吃等死的阿犬，终于在自己做自己的晚饭时，无意中在厨房里听见一些下人在谈论织田家家族的事，更让她发现似乎不用多久又有仗可以打，又有人可以杀。 原因是一位同样姓织田的家伙似乎又有了动作，而且这动作大得连普通人也知道的那一种…… 阿犬也不知道应该说嚣张还是应该说勇敢，连战争都未开始就已经到处搞事，只不过这种没行动先用嘴的状态，其实是这个时代的常态。 毕竟没人跟阿犬一样那么喜欢杀人，除非是实力不足得很才需要偷偷摸摸。不然实力足够的时候，先放点风声，绝对可以吸引到不少有二心的人随风而靠过去。 既然知道了又有仗可以打，阿犬自觉要做点事，来防止上一次的问题又再出现，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她堵在那古野城的评定室前，吓得守在门前的两位武士不知所措。 「我在这里等就行，你们站着不用管我。」 「是是……」 虽然是被这样下命令的，但这两位武士可是通过其他同僚讨论这位恶鬼姬的事，要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其中一个还是进去通报。 信长不一会就出来了。 「想说清洲那边的事？」 「对，这次我要当先锋的指挥，不过我不懂指挥那些足轻，所以你要再给我一个懂得的副手，因为我只做进攻﹑退后和迂回这种大决定。」阿犬完全不觉得自己提出的要求是有多惊世骇俗。 这句话一出，旁边听见的武士，还有本来在评定室内跟信长议事的家臣无一发出了惊呼。 竟然有人可以这样跟主公提条件？ 正当他们以为阿犬公主会被狠狠地拒绝的时候—— 「没问题。」信长很大方地点头。 得到了答覆的阿犬也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其实信长也不觉得阿犬这个要求有多惊世骇俗，因为他用人本来就不拘一格，加上他已经看完阿犬上次合战后写的报告…… 信长很喜欢这种战后由第一线武将用文书方式写出的作战报告，因为不是口述，所以更方便查核﹑对比以及了解不足。 上一次合战，阿犬提出不足的地方跟其他武士提出的并不相同，其他武士只会说胜仗很难得﹑公主有点可怕等等没有用处的话。阿犬说的是农兵太弱又会发呆不合适战斗；虽然作为指挥的荒川与十朗对所有人都很友善，但在合战后期犹豫不决，并不合伙当先锋指挥，建议在本阵或是后勤方面发展等等。 老实说，信长不觉得荒川与十朗的问题很大，因为他当时来到现场看见阿犬身上还挂着内脏的样子同样呆了一会。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害怕那个时候的阿犬，不过事实上，荒川与十朗的确是错失了能一举打败敌人的战机。 信长也一直认为即使胆小如鼠，只要血见多了，就能像阿犬那样即使身在尸山，身上挂着肠子，亦能因为收集到一把名刀而兴奋…… 「主公，请问真的要给阿犬公主这样的特权吗？」 信长没有理会说话的这位家中重臣林秀贞，反而看着阿犬离开的背影，他对这位妹妹的兴趣更大了。 「你知道她在这四年到底做过什么事？」 「属下不知道……」 「也是，连父亲和我都不清楚，你怎可能会知道呢？」 信长苦笑。 阿犬虽说是被赶走，但生活一直都不成问题，因为信秀心中仍十分喜欢这位女儿，要把她接回来的决定就是他死前一个月向信长下达的。 第10章 「找个机会把她接回来吧！」 「这？」 「想见一见她……」 信长只要有空就会到神社去给点接济的物资，而作为父亲的信秀亦有每季给她点食物，更在一开始的时候派出人手暗中去保护。只是派去的武士和忍者，在一天之内全数失去联络之后，信秀就没再派人去，改而让僧侣和侦番去确认她还在不在。 信长最近自然知道那些人都被阿犬杀了，因为阿犬手中用的那柄长太刀「爪切」就是信秀赐给其中一位下级武士的。 「主公——」 「不用说了，即使做出那么大逆不道的事，但父亲也不忍心杀掉的人，会是个平凡的女子吗？」 「先主的确是那样，但……但其他家臣会怎么想呢？他们也一定会反对！十分不利于织田家的团结啊！」作为笔头家老的林秀贞是知道大部份事实的一人，也明白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信长冷笑一声，转头直瞪着身旁的林秀贞，「错了。」 「错？」 「你记住，不是我要顾虑他们怎么想，而是他们要配合我怎么做！」信长说罢这一句也同样离开了评定室。 第六章 副手 1552年8月清洲织田家重臣坂井大膳联同坂井甚介和河尻与一进攻松叶城和深田城，两城城主皆不敌交出人质投降。 同年8月15日信长得讯后大怒，翌日清晨，点整军势由那古野城出发清洲城。上午与守山城城主织田信光﹑末森城城主织田信行的援军合流后再分流三军，分别夺回松叶城﹑深田城和主攻清洲城…… 军势合流之后，阿犬仍在信长手下担任先锋队。 这其中有信长好奇阿犬到底有多厉害想亲眼看看，也有出了问题就立即救援的原因，他可不想自己的妹妹在合战中被杀。 碍于信长的强势还有恶鬼姬的名声，反对阿犬的声音不多，但支持的也少。其中林秀贞﹑柴田胜家﹑织田信行等等的重臣，都抱着看阿犬笑话的态度，而作为叔父的信光虽然在会议中没有表态，但在完结之后，就立即话重心长地劝阻阿犬。 阿犬很明显没有听进去，但对信光这一位叔父也有了一点好感。 这一次的合战因为双方都十分谨慎的原因，两军堂堂正正地摆开了军阵，并不似上次有突击的机会，所以阿犬以先锋队指挥的身份参加完合战前会议后，还有时间在自己手下的足轻和武士面前露一下脸。 归到阿犬名下的足轻共一百名，其中五十人是信长本家的旗本足轻，与上一次的农兵天差地别，身上都穿着具足，而另外五十人也不弱，也是叔父信光手下的旗本。「公主殿下！」 「公﹑公主殿下……」 阿犬搔了一下头，面前这两位武士一个是信长给她的副手犬千代，而另一个就同是先锋，但暂时听令于她，叔父信光的家臣赤瀬清六。 「你们好。」 第一位的样子很正常，是个步入壮年的武士，双目炯炯有神。而另一位就明显过份年轻，大概只有十四或是十五岁的大男孩，身上挂着些叮叮当当的东西，身后靠旗比正常还多了一倍，看起来像丐帮帮主，说话还有点结巴，又不敢正面看她。 「你们叫什么名字？」 虽然信长刚刚已经跟她提过，可是阿犬是属于不太记得别人名字也不太认得脸的类型，早上的时候，就连她曾经在家中见过几次的叔父，也是信长提醒之下才记起要打招呼。 「回殿下，在下赤瀬清六。」 「属﹑属下犬千代，还未元服。」 阿犬皱了一下眉头，很快她就想起这个名叫犬千代的家伙—— 「犬千代！在我哥身边那个小跟班！」 「是﹑是的。」 「难怪我觉得你有点眼熟……」 在还没有离开那古野城展开打劫生涯之前，信长的朋友也会跟阿犬见面。见面当然不是谈论天下大势，作为没有什么烦恼的武士家孩子，通常都会比比谁高谁低。那时的阿犬正是他们之中的最强传说，一个大家都惹不起的存在。其中被欺负最惨，经常被打回家的人，正是犬千代。 原因很简单，阿犬最不喜欢别人的名字中有「犬」这个字，感觉就像自己的分身。阿犬对其他小孩会留手，但对犬千代则是下手极重，不把他打成猪头也不会收手。 「是﹑是的殿下，元服之后，主公会让属下当小姓。」 「不错，好好干，我看好你！」阿犬重重地拍了一下犬千代的肩膀，吓得犬千代身子抖了抖，发出了吵耳的叮当声。 赤瀬清六瞄了一眼，对于犬千代的表现十分不屑，但同样不屑面前这位指挥阿犬。本来他以为自己将会在更有名的武士手下担任副手，可是现在同僚是一个半大的男孩，而上级是不到二十的女娃，还是一个公主？他真想说一句：饶了我吧！ 「你们都知道我叫阿犬，是这一次先锋的指挥吧？」 两人愣了一下，有点不太懂反应。 「知道就好，那接下来说说你们的任务。」 「任务？」 「没错，因为我不懂得指挥足轻，觉得很麻烦，所以战场上对足轻下命令的武士都是你们啦！」 两人再次愣住，明显都没有听过这么直白地承认自己不懂指挥的指挥。 「然后重点来了，作为指挥的我，只会下达几种命令。因为现在大家都不太熟悉彼此，因此现时只有三种：前进﹑后退和坚守。」 第11章 「即是？」赤瀬清六皱起眉头。 「即是在我下达了这些命令之后，你们就要让足轻完成，明白吗？」阿犬自满地笑了一下，觉得自己只要好好完善这一套傻瓜也能指挥的系统，到时她就可以更方便地杀人了。 两人沉默了下来，这种想法真是不常见，就像是在先锋之中，又多出了一个总大将一样。 「不明白？」 「那两边的足轻是在下和犬千代大人各分一半吗？」赤瀬清六本来就不愿意把自家足轻的指挥交出来，现在得知这种指挥方法之后，他就更不愿意交出自己的一半，毕竟这些都是织田信光家的旗本足轻，花了很长时间训练而成的精锐。 「对，你和犬千代一人一半吧。」 「明白！」 赤瀬清六很满意这个决定，对阿犬的观感也提升了一点，因为这个决定并没有削弱他的权柄，而且他认为只要这位公主下的命令有问题，他还可以自行接过指挥，最多就是尽力把她救出来，别让她死在阵中。 「殿下，我……」 只不过另一位犬千代就不是这样的看法，他虽然自幼就接受治军的培养，更被信长十分看重，但问题是这几年他都没有在战阵，而是成为林秀贞的与力做管理和文书的工作，加上又在阿犬的手下，并没有什么信心。 「嗯？」 「属﹑属下可能不太会……」 「没关系。」阿犬对于这些有自知知明的人特别欣赏，曾经是特种兵的她，最怕就是无能力者假装有能力的猪队友，当到了任务开始时，倒楣的不只是她，更是所有人。 「本来还想你们一人一半，不过现在就全由……唔，那个……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叫什么。」阿犬搔了一下头，还是想不出赤瀬清六的名字。 「在下赤瀬清六。」赤瀬清六咬牙切齿，对阿犬的观感再次回落。 「对，清六就辛苦一点，所有足轻都由你来指挥吧！」 赤瀬清六愣了一下，才点头应道：「是！」 这么亲切地叫名字是赤瀬清六想像不到的事…… 只觉得这位公主真是太过奇特，跟他哥哥信长真是一样，怎么那样优秀的信秀公竟会生出这一对奇怪的儿女呢？ 「至于犬千代的任务就改为冲锋的时候跟在我身后捡刀吧！」 「什﹑什么？」 「上次刀太多，重得再生号都想踢人了……不愿意？」阿犬冷冷地看着犬千代。 「不﹑不是，属下愿意！」 「那清六就去整顿足轻，犬千代你也去跟清六学习学习，赶在下一场战事之前学会！」 「还有下一场？」犬千代愣住。 「说什么？」 「没有——是﹑是！」 「啧啧，我觉得你应该很长时间都是我的副手了。」 阿犬冷笑一声，手一挥，就转身走到树下休息。 犬千代又抖了一下，他是半点都不想再当阿犬的副手。对于恶鬼姬那些名声，他一清二楚，也是少数知道阿犬被赶走真正原因的人物，所以一直都害怕这位不知道什么时候恶鬼上身的公主。 「赤瀬大人，这……」 「当年在下初阵也是十分紧张。」赤瀬清六微笑。 「拜托赤瀬大人了！」 「不用客气。」 犬千代轻呼了口气，希望这次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第七章 接战 阿犬戴着面罩和头盔。 她并不喜欢这些全是铁制的装备，因为在这个夏天还未过去的时间，就算现在太阳还是只能看到一角，但已经像是在烤箱一样，要是可以的话，刚刚她都想跳进河里去…… 阿犬决定之后有机会要在自己的宅院里建泳池。 只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阿犬不得不正视在自己面前的军队。虽然对方是同样姓织田，但军队的军姿明显比她家要好，这一站队就可以看出对方是个久经战阵的。 「对面的是谁啊？」阿犬指着前方同是织田木瓜，但颜色不同的大旗。 本来正在喝水的赤瀬清六差点就要把水喷出来，还是犬千代马上解释道：「总大将是坂井大膳，前锋还不清楚，应该是坂井甚介。」 「很厉害吗？」 犬千代有点为难地搔头，如果现在说对方很厉害，那不就是助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但如果说不厉害，那又不是事实。因此犬千代又看向赤瀬清六求助。「坂井大膳不善长领兵作战，当然这是对比柴田大人而言，而坂井甚介是织田信友家的家老，不可小觑。」 阿犬点头，到了这一刻，她终于知道清洲那边的织田原来是叫信友这个被她完全忽略了的事实。 就在这个时候，后阵传来了一声进攻的号角声，同时信长本阵也举起了让先锋进攻的旗帜。 「让足轻前进吧。」阿犬这次没有一马当先那样发起冲锋，因为这不叫刺激，这是纯粹找死。 上一次可以冲过去是因为对方人不多，而己方都有骑马。这一次对面的军势没有二千也有一千以上，枪阵更是密密的几排，重点是在先锋的武士之中，只有她和赤瀬清六是骑着马。 「前进！」赤瀬清六大叫道。 很快，这一声命令被传达了下去，排成了方阵扛着长竹枪的足轻开始稳步向前，同时敌人也有了反应，同样有一队足轻前进。 ——不一会两军先锋相遇，展开激战！ 第12章 阿犬觉得如果这个时代的人一定会这样描述，可是现在的画面其实一点都算不上是激战，两方的足轻只是用着手中的长枪在互戳，受伤的可能性低于百份之十，那些武士还在阵后指指点点，像在菜市场买菜。 「原来这才是他们的战争，难怪会看呆……」阿犬不自觉地叹气。 「殿下？」赤瀬清六不知道阿犬为什么会叹气，因为他还是很满意现时的战况。 「这要打多久？那个坂井……坂井那个谁……」 很遗憾，阿犬又忘记敌人武士的名字。 「坂井甚介。」赤瀬清六道。 「没错，他什么时候才会入阵？」 「通常是足轻开始支持不住，又或是我方投入武士，甚至是开始总攻的时候。」 「那还得多久？」阿犬看了看天上正要升起的太阳，她已经觉得不能再在这个地方再待下去。 「因为双方都是精锐，大概要半个时辰以上才能分胜负，本家现在的战况良好，已经开始压制——。」 阿犬是完全看不出哪里良好。 赤瀬清六不知道要如何回应，刚刚已经由犬千代的口中得知面前这位阿犬的事迹，虽然是不太相信，但也改了之前打算不听命令的想法，觉得还是不要得罪她为好。 「清六你留在这里，我和犬千代下去把那个坂井逼出来！」 「是……是？」 「看到我举起拳头就带着足轻进攻，没有就坚守，我回来的话就是退后，明白吗？」阿犬又把她那套傻瓜也能指挥的方式说了出来。 「但是——」 「别但是了，这样打都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如果真的到中午，那我穿着这东西不就成了烤肉吗？你也不想汗流浃背整个又酸又臭吧？」 「是……是。」 因为阿犬那明显超过这个时代的人能理解的话，让赤瀬清六陷入了轻微的混乱。只是当他回过神的时候，阿犬已经骑着马向敌方枪阵的侧翼前进。 至于犬千代一早就放弃理解阿犬的话，变成她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的状态，紧紧地跟在阿犬的身后，像跟屁虫一样。 「那个坂井什么，快出来跟我决一死战！」 老实说阿犬觉得这样叫阵真的很蠢，而且很无聊。不出来应战又没什么，又或是让足轻来包围敌方的武士，更坏的就是直接用弓箭射杀，一定比应战更有效率。 「坂井彦左卫门前来讨教！」 果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就是不理解他们的情意结，阿犬笑了一笑自己，拔出长太刀—— 「阿犬！」 战斗以外的事全都可以开玩笑，但在战斗的时候，阿犬就改了一贯没心没肺的想法认真起来。 有时阿犬也会想，其实「田犬」是不是那一只恶鬼？其实自己并不是什么后世的特种兵田犬，而是真正的织田犬，田犬只是她一个虚构出来的人物。 不过她想了很久也没有结果，所以…… 「随意吧！反正我就是阿犬，有人杀就行。」 ——当！ 两人兵刃一次交击，发出了响彻整个战场的铿锵之声。阿犬这次没有选择避开对方的太刀，而是用力地斩了下去！ 结果是可喜的，三个多月的时间，阿犬就发现自己的力量正渐渐提升，而且她发现这具女性的身体还会一直成长，这一击仅是虎口轻微发麻而已。 「再来！」 阿犬灵活地控制着身下的再生号，在急停后如同跑车甩尾一样转过马头，再紧夹马腹，身下的再生号明白主人的意思，瞬间加速到最大，往坂井彦左卫门杀去！ 「你——」 如果两人的马是同一档次的战马，阿犬可能没那么轻易得手，可是两人的战马并不是同等级。 因此胜负已分，当坂井彦左卫门刚转过马头时，阿犬的刀已经来到他颈项。 ——唰！ 清脆的一声，人头飞上半空。 「坂井什么已被我阿犬讨取！」 阿犬觉得这样大叫真的十分羞耻，上一次她就没这样叫，但事后被荒川与十朗提醒，要是不大叫出来大家都不知道，那对方的足轻很有可能还会继续战斗下去云云。 战斗下去好啊！ 阿犬当下是这么想的，她最想就是一直打下去，可是这明显不可能，信长这几次合战都是劣势的一方，死的足轻越多对接下来的情况就越不利，所以再不情愿也只好大叫了。 正当阿犬以为对方因为先锋主将死亡而崩溃的时候，又有武士跳了出来，这次还是姓坂井的。 「坂井甚介在此！」 「什么？不是只有一个坂井在此吗？」 阿犬有点烦，怎么这些人的名字那么难记，而且还容易混淆，以后可不可以改成坂井一坂井二坂井三坂井四呢？又或是直接用坂井大将和坂井杂兵来自居呢？ 「喝！」 即使眼前的阿犬看起来很瘦弱，可是坂井甚介刚刚见到她杀死坂井彦左卫门，所以也不敢托大，大喝一声，不一次就把马速提到最高。 可惜，阿犬不想再来一次交击，即使现在力量足够，每一次交击也是十分耗力气的事，作一为一个于战场上生存了几十年的老鸟，阿犬明白保存力气才能战到最后。 为此，阿犬又拔出了一把胁差，左手是长太刀，右手是胁差。 阿犬在两马不到二十米的距离时把胁差掷出，刃尖直奔坂井甚介的面门。 第13章 在这个时代用暗器的人并不多，大多都是忍者那些，而武士更是少之有少。坂井甚介急忙之下只好用刀去挡，而举刀的瞬间马上出现了空当，更是给了阿犬机会！ 「唔——啊？」 阿犬手中长太刀刀尖刺穿坂井甚介的喉咙，再撤手，刀就插在坂井甚介的身上。 长太刀虽然不比长枪，但也十分长而且比一般武士刀要直，阿犬收藏里最短的一把也有一米八上下。原因它是在马上使用的刀具，所以除了正常的斩之外，它其实还可以用来刺！ 「坂井甚介已被我阿犬讨取！」 阿犬又拔出马背后备用的太刀，尽管她也不想撤手，但她在发觉骑马冲刺之后，如果不撤手，刀如果不断就一定是手断，或者更不幸是两者都断。阿犬甚至觉得那些冲锋之后还能把枪握在手里的人，手一定比钢材要坚韧！ 果然这个时代人的想法不是阿犬可以理解的，她这么一喊之后，本来还在戳的足轻马上溃散，因为这次的坂井不是杂兵，而是真的大将了。 阿犬二话不说，马上举起拳头，让赤瀬清六进攻，现在对方先锋大将已死，进攻就是最好的选择。 同时没骑马的犬千代才堪堪赶到，不是他太慢，而是阿犬杀人的速度太快，跟两个武士战斗也只用了不到五分钟时间。 「殿下！」 阿犬没有回头，策马向前的同时叫道：「那两把刀和胁差都是我的，收好再上马，跟着我！」 「什么？刀？是﹑是！」 犬千代这时觉得……阿犬在尸体堆之中拭刀的传闻应该是真的。 只杀两个武士，对于阿犬来说是不满足的。早在出战之前，她已经定下了这一战至少要收集到三十把合眼缘的刀，所以？ 现在还差至少二十八个。 第八章 舞者 当阿犬秒杀两个武士的同时，于织田家的本阵之中，织田信长也看到战场上本来势均力敌的坂井军先锋突然在几分钟之内出现崩溃。 「快快，把全军压上！胜家和信盛出阵，现在是一决胜负的时候了！」信长没有等前方的传令兵过来，而是立即下达命令，让所有士兵压上，似要一举击破对方！ 这不按常理的决定一下来，马上就有提出质疑的人—— 「全军？本阵不需要留下军势保护吗？败得那么快，难保是陷阱啊！」林秀贞劝道。 的确信长现在的命令不管在什么时代都十分危险，尤其是这个没有无线电的战国时代，下了一个指令就很难甚至无法更改。如果崩溃像林秀贞所说只是敌人的诱敌出击，那把全军压上不留预备队，那就无法再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 「闭嘴！一定是阿犬讨取了坂井甚介！不能错失良机！」信长对提出疑问的林秀贞大喝了一句。 「可是！」 「别说话！我意已决！」林秀贞低下了头，「是的。」 「属下出阵。」柴田胜家冷冷地看了一眼战场的方向，心里很不服。 这一次的先锋，本来是柴田胜家来担任，只不过阿犬横空出世，加上他是织田信行的家臣，所以信长连攻略松叶城和深田城的战事也没有交给这位「进攻柴田」，只是把他放到身边闲置。 「想不到阿犬殿下能杀死坂井甚介，而且只用这么短的时间。柴田大人，就让我们来助阿犬殿下一臂之力吧！」佐久间信盛同为出阵的一员。 「坂井甚介不过已已。」柴田胜家冷冷地瞪了一眼说这句话的佐久间信盛。 「呃……哈哈，看来也是。」佐久间信盛感觉到同僚的不悦，就没有再说下去。 这两位家中武名最盛的两位在出阵之前的对话，信长自然亦听见了，只是他不想去插话。对柴田胜家现在信长是难以完全信任，即使他的能力十分强，相反能力没有那么强的佐久间信盛，信长就是可以将后背交给他，是对本家忠心，而且稳重如岩石的家臣。 正当信长下令全军进攻的时候，阿犬亦一如所愿地跟众多的武士展开战斗！ 「黒部源介来也！」 「阿犬。」 阿犬这一次身上的盔甲十分干净，内脏没有了，而且血迹亦没太多，原因是她由上一次的战斗中吸取教训——没事别去腰斩敌人。 太刀划过，又一颗大好的头颅飞到半空之中。 阿犬的快乐时间没有多长，当她杀了第五个武士之后，也不得不停了下来。即使她已经不断在杀对方的指挥，但还是没能一击打破对方。不是她不想再冲，而是赤瀬清六告诉她，先锋的一百足轻已开始疲倦，要是再强突下去，士气和战力都会开始下降。 阿犬摇了摇头，对于自家这些足轻还是不太满意，虽然比农兵要好，但进攻的时候仍不太积极…… 「是没有足够的奖励作为诱因吧？」 阿犬想了想，她好像没听过重赏足轻的事，因为在合战完结后战利品大多都是由武士拿去，就连旗本足轻也只能分到一点，所以令他们的主动性严重不足。 「要是有一队真正的精锐，他们又能不惜命奋战的话，那我应该早就杀入对方的本阵，杀得那些武士满地都是人头了。」 在一旁正在收拾太刀听见这一句叹气的犬千代自觉无视，因为这一句话的潜台词就是——胜利什么都没所谓，给我再杀几个才够爽！ 当阿犬还在感慨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了号角，信长全军压上的进攻。前方的坂井军的反应也很快，没有再跟先锋纠缠，且战且退，同时实际指挥的赤瀬清六立即让足轻停顿休整。 第14章 左右本来没人的战场，马上由织田军补上。阿犬很满意信长的指挥，果然这种有机会就全压上，一击成功的风格才合适她！ 「殿下，既然信长公已经让全军压上，不如让先锋足轻退到后阵休息一会吧？」赤瀬清六的建议很正确，先锋并不会由战事一开始战到最后，而且于战场得到优势的时候休息让功，是一种不成文传统。 阿犬虽然不知道，但看到犬千代也是一脸同意地点头，亦没有反对：「喔……那好吧，犬千代你带着足轻先休整。」 赤瀬清六愣了一下，心里想要问一句：这一百足轻不是应该由我来领导的吗？ 只是阿犬很快说说出她觉得是友善，而对其他人来说一点也不友善的命令，「我知道清六你一直在指挥，刀都没见血太可怜，所以这次就跟在我身后，斩几个人头来领功吧！」 「这这﹑这……」赤瀬清六愣住。 「好吧，走起，不用指挥那不就可以杀一个叫爽吗？」阿犬还是对赤濑清六表达出别人难以理解的善意。 说罢，阿犬一马当先地向着战场冲去！ 犬千代重重地拍了一下赤濑清六的手臂，忍笑道：「这应该是阿犬殿下表达友善的方式，赤瀬大人就多斩几个吧。」 「那拜托前田大人，在下去也。」赤瀬清六拔出了太刀，一拍马臀，追上了阿犬。 全军压上不像之前那么井然有序，虽然大致上还可以分出敌我，不过战场已经混在一起，敌我犬牙交错。 可是即使如此，阿犬发现还是没什么武士跟她决一死战。一方面是两方的足轻太多，另一方面是已经有不少对武士在决斗的，令她本来想要杀三十个的想法有点难以达成。 「清六，有没有什么不能做的事？」阿犬其实是想问，可不可以插手别人的战斗。 赤瀬清六心里其实想问她：你真会顾虑这种事吗？ 不过作用阿犬暂时的副手，赤瀬清六还是很尽责地说道：「别打扰武士之间的战斗。」 其实还有在对方求援之前，别冲入其他阵线，但这件事阿犬和他已经在做，所以就没说出来讨没趣。 「那为什么他们总是几个来挑我一个！刚才你有看到我被两个包围吗？」阿犬很不爽。 「因为殿下太强了……」 赤瀬清六想说的是：你只用两刀就解决了，有必要那么气愤？ 「什么逻辑！不知所谓！富人有钱就一定要把钱分给其他人吗？他的财富是其他人给的？都是他自己赚的好吗？我强是因为他们太弱而已啊！」 「呃……」赤瀬清六突然觉得阿犬说得很有道理，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反驳。 「不行，要纠正这种歪风，让他们明白就算来多少个，我也能斩杀！那就不会再包围我！哈哈——哈！」 阿犬大笑了几声，一骑突入混战中的战阵中。赤瀬清六没想到阿犬会这样做，即使见识过她的兵法，但还是有点担心，只好再次紧跟着她。 「杀！」 阿犬很明白这种抢人头的行为会惹人厌，但她本来在织田家就没多少人喜欢，相对那位在家里喜欢捣蛋但外人传言十分漂亮乖巧如大和抚子一样的阿市，阿犬绝对是战国最恶公主代言人而且没有之一。 「阿犬殿下？」被抢了敌人的佐佐成政皱眉。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放心，我是不会对织田家的武士陷入危险而不顾的。」 「但属下正要——」 「不用谢我，清六收好刀，这里还有太多织田家的武士需要救亡！我们不能停留！」 赤瀬清六别过头，脸火辣辣的红了起来，这么无耻的行为可以说成如此高上大，真的是又刷新了一次阿犬在他心目中的下限。 「放开那些织田家武士，有什么冲我一个来！」 赤瀬清六想把自己身后的靠旗扯下来，别让人认得他…… 「殿下，这是我的——」 「放心，你已经安全了！」 然后阿犬如法炮制，杀了一个又一个，在杀了第十五个之后，终于被敌方的大将坂井大膳发现。 「阻止那个阵斩甚介的武士！不能再让他张狂下去！」 因为阿犬现在全身都是铁片包着，加上阿犬的名声还不颢，所以除了信长手下的家臣武士之外，都只以为她是个厉害的少年武士。 坂井大膳下令，几骑武士由本阵出击！ 「海老半兵卫（干丹波守﹑山口勘兵卫﹑堤伊予）来也！」 阿犬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心情大好，对赤瀬清六说道：「看吧！这群就是看不得别人好的妒嫉之徒！」 赤瀬清六已经不想回答了，而且他明显没有阿犬那样的好心情，因为不只在阿犬面前的接近十位，还有几位也正盯着他。 「看我杀散他们！」阿犬左手一柄长太刀，右手一柄打刀，以双刀的方式迎击。 对于双刀的使用，阿犬很久之前已经在研究。一柄刀可以杀一个人，那两把不就可以同时杀两个吗？就像双手互搏之术一样！ 对比起阿犬那单纯的想法，这个时代也有着自己的双刀流。 一般来说，一把是主攻的长太刀另一把是主守小太刀，但那是在单对单的时候才合适，可是现在的情况是一对多，也不是步战。阿犬为了应对这种情况又想出了另一种战法。 「啊——！」 第15章 两把都是用来主攻，不是刺就是斩，以求一击把对方杀死，而防守？基本上不格档，就以闪避为主，因为她有速度和灵活的优势。 「死！」 两把武士刀在晃，战马在奔，两刀一斩，斩飞了两个头颅！ 阿犬不作停留，再用力一踏，由马背上飞起来。 「飞？」 交错的斩击，飞翔中的阿犬翻身落到敌人的马背—— 「别嚣张！」 一刀向阿犬杀去。 铁板桥，拖刀——腰斩！ 「合击！」 又两把太刀左右的合击，轻盈的阿犬又再跃起，刀与刀间惊险穿过，两手刀同时一送，左右两名夹击的武士落马。 抓住阿犬无法改变动作的瞬间，堤伊予引刀一斩。 跨下没有战马，凝在半空的阿犬在笑，放开了双手插在敌人身上的刀，拔出腰间的胁差—— 当！ 胁差档住了必杀似的一击，阿犬如同被全垒打的棒球一样，只是所有人都以为她会要撞到地面的时候。 「吽」的一声，走远了的再生号疾驰回来！ 「不错！」 半空中的阿犬一抓缰绳，借着战马前冲的力量翻身，于半空中飞翔后完成了一次钟摆，再降落到堤伊予的马背上。 「再见了。」 手中的胁差轻轻划过他的颈项。 五个武士，阿犬用了五分钟的时间，一次都没有落地，全杀！ 不只是赤瀬清六看呆了，连本来正准备袭击他的武士也看呆了…… 「看，这就是包围的下场，下次还敢吗？」阿犬翻身回到再生号的身上大笑着。 这一刻的赤瀬清六，突然觉得面前的阿犬，并不是来战场跟敌人战斗，她只是穿着武士具足的天女，来战场只为给敌人带来一场死亡之舞！ 这一场合战只进行了半天，在信长赌博式的全面进攻以及先锋队阿犬的强势下，坂井大膳最后战败退回到清洲城中，信长成功夺回两城并确立了自己在尾张的实力。 第九章 家臣 前一世阿犬每一件衣服都是黑色，这一世的阿犬不喜欢穿黑色，所以她很久没有穿过黑色的衣服。 对于喜欢颜色的变化，阿犬觉得那可能是女性身体里的基因作祟，因为她现在并不抗拒用粉色的手帕，甚至还有点喜欢…… 今天她无奈要穿上一身黑色，原因是她正参加一场丧礼。 上一次父亲死的时候她没来得及回家，所以这是她出生在日本之后第一次穿这种衣服。 对于自己身上服装的事，阿犬从来没有过问，十岁以前是每年六套，到了被赶出去之后，就是抢到新的就换一套。再回到那古野城之后，同样是别人给她安排，但一年有十二套，而且连盔甲也是别人帮忙制作，颜色和款式也不是她决定。不过她没什么意见，反正用这个身体生活已经有十五年，早就习惯了，不需要自己烦恼就玫好了。 这时的她一个人在凉棚下听着雨水打在木板上发出的「滴滴塔塔」声，无聊地发着呆。在礼堂之中放着的灵牌，是父亲仍是家督的时候，她唯一记得名字的家臣。 ——平手政秀。 他是信长的老师，也曾教导过阿犬一个月的时间，但后来对信秀用「她对兵法以外没有兴趣，而在兵法一道上她已经超越老身」的原因，没有再教阿犬。对于这位不太慈祥，十分严格，而且好面子的老爷爷离去，阿犬觉得……其实她没有感觉。记得名字，有接触过，不代表会有感情。即使对方曾经称赞过她，但在这个时候用这一种方式来离开世界，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更对信长统治有着不好的影响。这点连不太想管事的阿犬都能看出来，更别说那些整天都盯着的家臣和敌人了。 丧礼上，很多织田家的家臣都来了，因为平手政秀是次席家老，地位仅在林秀贞之下，虽然是文官系但素来有着极高的人望。而同样阿犬的母亲土田御前和她另一位哥哥织田信行也由末森城赶来了。 她们来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似是在对信长说——现在连你的老师都背弃了你，还不主动让出家督之位吗？ 阿犬不明白这具身体的母亲到底是要傻到什么时候，她觉得信长已经干得很不错。 ——至少由战争和背叛之中站稳住脚，接下来只要再一点时间，那就一定可以把织田家带到新的高峰！ 两世大多数时候都服从命令的阿犬，想像了一下那种大公司主席喜欢用的说词…… 总而言之，阿犬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大部份人都支持她另一个哥哥信行，甚至还一直联系其他家臣。就阿犬所知，已有不少人站到了信行那边，而在信长这一方的只有那些被信长提拔起来，比较年轻而且有干劲的武士和文官。 「阿犬！」 「喔？」阿犬回过神。 「看见母亲也不行礼吗？」 「母亲大人﹑哥哥日安。」阿犬向走过来的两位打了个招呼。 「真是不识礼数。」土田御前一摆衣袖，走开了。 阿犬默默地看着，而她的另一位哥哥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又对阿犬说了一句：「你以后别再上战场，那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 十五年以来只说过不到一百句话的人，竟然用哥哥的身份来教训她？就连信长也不敢在她面前这么说话，要不是现在是别人的丧礼，阿犬真想用刀教一下他如何做人。 第16章 「喔。」阿犬又应了一声，不反驳也没有正面回应。 「不知所谓。」信行不屑地摇了摇头，跟上土田御前也走了。 对于自己这具身体的家人，除了信长和上次善意提醒的叔父信光之外，阿犬真的没有什么感情。 没有感情不代表她不觉得烦，就像在吃饭的时候不断有苍蝇在身边飞那样，总会想把它赶走甚至杀死。 如果信行真的谋反成功，阿犬觉得自己又要去当山贼…… 虽说山贼这职业很自由，但面对大军剿灭的时候还是要逃，并不是什么好职业。而且当了一年多一点的武士，觉得还是当武士方便。不只能斩的人多，所斩的人也比较有挑战，都是能力不差的武士，再不济也能马战。 为了接下来还能斩更多的人，阿犬决定不能让信行来当织田家的家督，要成为信长的最有力支持者之一。 「阿犬殿下。」 阿犬由白日梦之中回过神，在她眼前的是赤瀬清六。 「你也来了。」阿犬点头，她对这位的观感不错，而且还是信光家的家臣，好感度很高。 「请问要签到什么地方？」 阿犬看了一眼身前那本被武士随意签得乱七八糟的名册，撇了撇嘴，又翻开了一页，随意指着空白的地方道：「就这里吧！」 「是……」赤瀬清六有点怀疑到底是哪个傻瓜给阿犬安排这种工作，要知道随便来一个人都要比阿犬来得好，因为有关杀戮以外的事阿犬都干不好。 阿犬向他点了点头，抱怨道：「老实说我也不想坐这里，不过因为平手家的人手好像不太足，所以来拜托我就只好这样了。」 今天一早本来打算只来上一柱香就出城去打猎的阿犬，无奈被信长抓了壮丁，而工作的内容就是让进场的人在她面前这本名册签个名字，但她基本上只是在发呆，所以这名册签得乱七八糟的样子。 「对了，你也认识平手政秀吗？」阿犬还是习惯直接叫别人的全名，而不是加上什么大人，因为那样听起来太虚伪了。 「呃﹑嗯，平手大人以前也曾照顾过在下，而且亦是代替信光大人过来。」 「喔。」 自从那一次的合作之后，赤瀬清六就有不时来拜访阿犬。信长当时还以为阿犬终于要嫁出去，但实际上这位只是过来讨论兵法和足轻的训练方法，而且赤瀬清六的女儿和儿子差不多五岁，让事后知道实情的信长叹了口气。 能够讨论的原因是阿犬也闲聊的时候说了一些农兵的问题，加上她是特种兵出身，对于基本的训练方法有涉猎，而在信光家中负责足轻训练的赤瀬清六，自然被吸引了来讨教。 「在下还有一事想让殿下帮忙解惑。」 「说吧。」 「上一次谈论过有关作为常备足轻因为没有足够肉食，而要用奶品补充营养一事。」 「直接问就好。」阿犬皱眉。 「因为牛奶，也就是黄牛的奶实在太腥，在下试过之后，应该是没人想要喝……不知是否有其他可以代替？」 「羊？好像没有羊。那马？好像更难喝。人？这个有违人常，不过在没有办法还是可以考虑，而且口味应该不差。至于豆浆也算是没办法之下的替代品，但最好当然还是买些奶牛吧！」阿犬若无其事地说出惊世骇俗的话。 「奶牛？」赤瀬清六早就习惯阿犬跳脱的说话方式，无视了人奶的选项。 「不是有些外国人吗？我觉得可以向那些弗朗机人求购几头。」 「好的，豆浆和奶牛，在下记住了，来日再来请教殿下。」 这一场葬礼很快就完结，阿犬临时的工作也结束了。 看到了乱七八糟的名册，不只是信长哭笑不得，连平手家的人也不知道要如何反应。最后还是归蝶处事比较圆滑，提议由她再抄写一次，把两份正副本交回平手家。 这个提议平手家的人当然是不敢接受，作为儿子的平手泛秀只道这名册很有特色相信父亲也会喜欢之类云云。 「为什么！」 一回到家中，信长马上就发起了雷霆一样的愤怒，那些书房外的小姓都吓得颤抖了起来。 阿犬也不想听，很可惜，她刚才「工作」出问题的原因，所以她被信长留在书房中。 信长很愤怒。 原因是他不明白自己有什么问题！他已经为织田家打了一场大胜仗，为什么大部份家臣仍是对他有所不满？ 除了第一次的赤冢之战是平手，由上年八月开始信长就一直都是胜利，以极少的损失大败清洲城的织田信友，轻松夺回松叶城和深田城，重挫了清洲的势力，只要再用几年，信长觉得自己就可以如愿得到清洲城，。 而上年的九月，他更是「击退」由八事方向进军而来试图包围那古野城的今川义元。自鸣海城之后，他大大扬眉吐气一番。虽然事实是双方都没有接战，但至少今川家是真的退兵了。即使鸣海城还在今川家冈部元信的手里，但信长觉得夺回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可是…… 「为什么！」 平手政秀选择在这个时候切腹自杀！ 信长差点就下令平手家全家所有人都切腹谢罪，因为他不觉得这是死谏，他觉得这是以死相逼！是用死来逼迫他把家督的位置让给弟弟信行！ 当然，冷静下来的信长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平手政秀一直都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来教导，而且真心实意的为他着想。 第17章 只是…… 这一次他的自杀也真的让信长陷入了尴尬的地步，本来没有倒向信行的家臣也开始怀疑信长是否可以再统领织田家的地步。 「为什么——」 「喂！你要为什么到什么时候？」阿犬终于忍不住问道。 本来在来回走着的信长吸了口气，冷静了一点，盘膝坐了下来。 「把我留下不是为了问为什么，也不是名册的问题吧？如果是这个，我可答不了你。」 信长「哼」了一声，语气不好道：「名册是故意让你去恶心他们的，但为什么那一个你不会答吗？」 阿犬耸肩，「的确是有答案的。」 「说。」 「你现在给我许可，接着我带上刀，开始一个个登门拜访。最迟明天太阳升起，织田家内反对你的人，连一个都没有。」 「哈哈哈哈——」 「呵？」阿犬无聊地看着信长，这是他们不同的地方，信长会大笑很久，而她只笑一会。 「所以是什么事？」 信长止住了笑容，认真地看着阿犬，「还记得你的初阵吗？」 「喔。」 「那一次我不是只带着八百军势吗？就是因为那群人不支持，所以只能带着八百足轻，而且一个家老都没有跟来！一个都没有！」信长咬牙切齿。 「前言是这个哦……那现在的行动是什么？要我参与什么？」阿犬很直接，不太想再跟信长废话。 对于美浓，阿犬还是有点认识，毕竟那里是她当山贼时的主要活动地点。只是阿犬觉得这个把外人引进家里摆平内乱的方式，根本就是在玩火！ 但是…… 「什么时候出发？」阿犬点头。 「下个月，期间有些事让你去办。」 信长和阿犬基本上是一个性格，只要有五成机会成功，他们也会把整副身家压上去；危急时，连只有一成机会，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全压上去的超级赌徒！ 「那好，有事就找我，我先回房间休息去。」 「走吧走吧。」信长摆手，把阿犬赶出天守阁。 第十章 出海 有时候阿犬觉得信长真的太好面子，后世人称打肿脸充胖子的奇葩，说的一定就是他。 要问为什么？ 因为信长在昨天告诉她要去跟斋滕道三会面之后，第二天这家伙就来跟她借钱，而且还让她去堺市买铁炮和物色堪用的铁炮高手出仕本家！ 「你还真是厚颜啊。」 信长不以为然地大笑，再由刀架上取下了一把刀，放到阿犬的面前。 「这是利息。」 阿犬马上接过，看了一下刀上的铭文正是「村正」，笑着点头，「不错。」 「这可以了吧？」「不够。」 这的确是她想要了很久的刀，但最想要的「村正」并不是这一把，而是信长收藏的另一把「三代村正」，再加上最近她的确又有了新的烦恼。 「还有自此以后我不会再逼你成亲。」信长很大方地给出了承诺。 「好，钱可以借你！」 阿犬最近的烦恼就是又有人来向信长提亲，而且还是那一位，正是大野城里的那个家伙。那位城主似乎真的很想要一位织田家的公主当媳妇，即使阿犬肯定自己已经是整个尾张最不受欢迎的公主，加上已经拒绝了一次，他还是不死心地又向信长提出。 「那就这样吧！」信长心里暗笑，就算逼你也没有用，还不如大方一点作出承诺。 「你打算让我一个人去？」阿犬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信长。 信长皱起眉头，沉吟了一会。他自然知道不能让阿犬一个人去，不然什么事都是有可能发生，而且最近他对自己的妹妹又有新的理解——阿犬就是个如果有人帮忙就绝对不动脑的懒货，没有人帮忙动脑就直接拔刀杀人的奇葩。 可是这一次任务又没有其他好的人选，信得过的小姓又没有阿犬的经验，有经验的家臣又可能泄密。要是让其他家臣知道，那会有什么反应也是未知之数。 毕竟阿犬不算是正式出仕，即使接着打过了几次合战，但她在织田家还是公主的身份，评定会上没有她的座席，失踪一会并不可能引起太大的注意。 「我会让犬千代和胜三朗帮助你。」信长想了一会才决定让能信任但地位不高的小姓同去。 「呃？犬千代的兵法不错，胜三郎又足够稳重，我其实不用去也行吧？」阿犬对于又要出钱又要出力更没有人杀的差事没兴趣。 「路上难免会出现意外，你要保护他们回来。」信长随意提了一句。 「意外？」 「没错，本家的水军还只能维持热田附近的安全，再远就完全不行。」 「海？海贼……」 阿犬突然眼前一亮，暗叫一声自己怎么一直都没有想到。这个战国时代的铁炮，不就大多都是外国人的东西吗？那去跟她们买燧发枪不是刚刚好的事吗？如果情况许可，组织一个船队，也许还可以不花钱就得到！ 信长愣了一下，这转变的速度太快，本来他还以为自己要把收藏的另一把村正交出去的。 第二天的清晨，阿犬一个人来到了位于热田的港口，她就看到由信长安排下来的商船﹑领路的船长和跟她一同出任务的家伙…… 身上排着叮叮当当，扛着一把长枪，衣服又红又绿像个乞丐一样的犬千代，还有穿得很轻便，头上戴着大大的草帽，像个浪人一样的胜三郎。 第18章 「殿下。」 「殿下。」 阿犬对两位点头，「嗯嗯，上船吧！」 不提犬千代已经在阿犬手下当了几次副手，另一位胜三朗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以前在家里有时也会见到，因为这家伙由她出生以来，基本上都是住在织田家里。 犬千代习惯了阿犬的作风，胜三郎是第一次跟阿犬出任务，愣了一下才跟上去。上了船后，船长安排阿犬几人到仓库里休息，只不过阿犬不打算下去休息，因为她打算看看这船到底是怎么运作。 这是一艘平平无奇的商船，硬帆，近海航行的帆船，甲板也比阿犬想像中要大，只有一层仓库。 阿犬观察着船的时候，水手也在观察着他们。女性出海并不常见，因为水手大多都不是好人，而这时那些水手正盯着阿犬看，有的还很猥琐。 虽然阿犬不是一般的公主，但也不能把公主一个留在甲板，所以犬千代和胜三郎自然也得呆在甲板上保护她，尽管两人都不觉得杀人就如喝水那么轻易的阿犬需要保护就是。 「看什么看！快点去工作！」 船长喝了一声让那些好奇的水手别多事，马上去解开绳索出航。也许那些水手不知道这位女子是谁，但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这是位杀神，要是惹毛了她，一定会死得不能再死。 因为现在还只是解开绳索这些单调的工作，阿犬看了一会也没了兴趣，转而跟旁边的两人问道：「对了，胜三郎不是已经元服了吗？现在叫什么？还有犬千代呢？我之前好像没问。」 「前田利家。」 「属下池田恒兴。」 「嗯嗯，我应该会忘记，所以尽可能提醒一下我，犬千代很了解，对吧？」阿犬很干脆地说出事实。 「是。」前田利家也即是犬千代无奈地点头，这其实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对阿犬说出自己的名字。 池田恒兴不说话，脸上明显带着不悦。 接下来三人没有再聊天。虽然三人已经认识了很久，但的确是没有共同话题。池田恒兴跟前田利家本来就不太交流，两人的性格天南地北，一个少年老成一个叛逆青年。至于阿犬现在满脑子都是海贼，不过这也不好跟其他人交流，所以同样不说话。 很快帆船就驶离港口。 阿犬终于可以开始观察这些水手是怎么工作的，而且她只用了一会就看明白到底是怎么操作。 数个水手在离开海岸后开始各前回到岗位，有的在船尾操舵，有的则是升起硬帆，在船长的指挥下，本来只是随着海流缓慢前行的船立即就快了起来，而且不再像开始时候那么平稳。 在完成了一系列的工作之后，大部份水手回到了仓库，只有几个水手在甲板上，而船长是马上站到阿犬的身旁，打算询问一下她有没有什么需要。 「这种船最少可以多少人操作？」 「回殿下，大﹑大概是五个人就可以。」 阿犬很满意。 船大不一定好，不然也不需要平底的内河船和尖底的远航船。再说阿犬也没有人，远航大帆船需要的水手没有一百也有五十。重点是她还不打算驾着大船去大航海杀美洲的土人，又或是到欧洲当个领主。在统一之前的日本，其实就有够她杀好几十年，所以这种近海航行又灵活的船，最合适她！ 「嗯，如果遇上海贼的话，你们一般是怎么解决？」 「一般海贼都不杀人，所以交点钱就没问题。」 阿犬又点了点头，看来这些海里的同行有点弱，要知道她当山贼的时候，选定了目标就绝对会杀死。 「如果杀人的呢？」 「我们也会反抗，但小人还没有遇过，而且也不是那么轻易遇上海贼。」船长微笑着说出自己的经历。 不过很快他说不出这句…… 「那我觉得你很快就会迎来人生的第一次——看，那边出现的是海贼吧？」阿犬指着海平面出现的数艘挂着奇怪旗帜的船。 「这这这……」船长颤抖了起来。 「怎么了？」 「那那﹑那旗帜！怎么会在这里！」 「喔，不是说交钱就行吗？在这里又有什么问题？」 「咳咳，那是今川家水军的旗帜。」前田利家提醒。 「又是他？他到底有多烦！」 阿犬很讨厌那个姓今川名义元的家伙，原因是那位不仅是只会玩阴的来策反，还胆小不敢野战在鸣海笼城，而且更是只叫不打，上年就带着军势到八事武装游行，本想大杀一番的阿犬连刀都没出鞘就跑了。 对于阿犬的这个评价，前田利家是深有同感地点头。 「所以我们给钱也过不了吧？」阿犬问。 船长无奈点头，他可没有想到只是刚刚出港不到一个时辰就会遇上今川家的人，现在要降下织田家的旗也没机会了。 池田恒兴马上问道。 船长万念俱灰地摇头， 「那没有办法，只有战了。」阿犬耸肩。 阿犬其实觉得有点幸福，已经有大半年没怎么名正言顺地斩人，而且在这个想要组织海贼的时候，马上给她送来一队。这不是雪中送碳那什么才是？ 「殿下这里危险，战斗交给我们来处理，请到仓库里躲起来。」池田恒兴很尽责地说道。 前田利家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死板的人，白了池田恒兴一眼，一副「你不是不知道阿犬最喜欢杀人」的表情。 第19章 池田恒兴没有理会，他自然是知道。阿犬在战场上大开杀戒的时候，他就是在本阵里跟信长一起看着，但不代表她不需要保护。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公主，而不是战阵中的武士。 「不，我就在这里，我想看看。」阿犬摆了摆手，对于友善的劝告她都会接受，但通常不会听进去就是了。 想看看？ 池田恒兴不知道阿犬想看什么，但现在她发话下来，那就只能在这里迎战。他紧握着刀柄，保护好公主…… 即使她不需要别人保护。 第十一章 海贼 在管岛上的小渔村。 「一郎！」 「嗯？」 「快来上船，出发了！」 「是！」一郎立即放下手里的东西，带上刀就往屋外跑。 「快！快！快！他们今天清晨出港！要抓紧时间！」 一郎上了船，发现不少同伴都已经就位。升起船帆﹑掌舵﹑摇浆，每个人都各拖其职。他们唱着歌谣，一起同心合力把船开出码头，然后？当然是去干一场大买卖！ 几年之前还是知多半岛上渔民的一郎并不想当海贼，但没有办法，因为风暴吹毁赖以为生的渔船，就连老爸﹑老妈和老哥都被倒塌的土墙给压死，只留下十岁的他和不到三岁的妹妹。没有土地，没有渔船，没有家，甚至连工作经验都没有，渔村其他的渔船也不招人，长得不壮实的一郎只好到码头干苦力，可是不到半天就被辞退，其他的地方又不收留带着小孩的他，连工作都没能找到，几天能吃一点东西就已经要谢天谢地了。 ——活不下去，真的活不下去。 这大概是所有在战国生存的平民最真实的写照，只要一场灾就会把生活完全摧毁。 大概这就是自己的命运吧…… 「上船吗？」 当一郎饿得晕到在街上的时候，那一位大人走到他的面前。 「有……饭吃？」 「管饱。」 一郎毫不犹豫地跟上。就这样，他带着妹妹加入到写作水军实为海贼的团伙之中。 加入之后，他发现跟以前在渔村的生活其实没什么改变，一个月里有大半时间都要出海捕渔，只不过有点不同的地方，是剩下的一小半时间会有大人带他们出去「掠劫」。 杀人？一郎听前辈说过，他们本来也会杀人，但在两年前开始不杀了。 因此一郎连刀都没对人挥过，通常都是前辈先跳到对方的船上，再打倒那些浪人，而他和其他同年纪新人的任务就是装出凶恶的样子，往对方的船上一站。 对方的钱财也不会全部拿走，军师说这是「生存之道」，又说什么「泽渔而歇」。那些高深的道理一郎不明白，但不需要杀人对他来说自然很好，他又不是杀人狂。军师是个识字的明国人，听说还是明国的贵族，只是落难而展转来到这里。不管是老大还是其他人都对他很尊敬，因为遵从他的建议之后，收入多了很多，而且也轻松多了！ 至于一郎觉得当海贼之后最直观的变化，其实是生活变得富足了起来。 他有钱为妹妹添新衣，也有钱去喝一杯武士大人才能饮的清酒，甚至到城下町找游女。 可是—— 「这次的目标是船上的一位女子，一定要杀死她！」 一郎不知道为什么老大突然改变军师的决定，更让他好奇的是那一位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因为当海贼一年多以来，他都从没见过有女子会乘船出海。 「明白吗？」 一郎应了一声明白，开始猜想那一位女子的身份和样貌。 会是商人家的女子？是武士家的女子？还是大名家的公主呢？她为什么会乘船出海？是要到军师所说的明国去吗？她有传言中尾张织田家阿市公主般貌美吗？会不会是明国的女子呢？ 然后，一郎才发现，自己的妄想距离现实很远—— 「哈哈哈——投降或者死！」 这位女子虽然十分美，但却比风暴更加危险！ 从来只有海贼跳到别人的船上掠劫，他没听过也没见过有人会抢在海贼前面只身一人跳到海贼船上战斗。 「上！」 一郎跟管岛老大一样，以为只要大家一起上，那就可以把她杀掉，毕竟她只有一个人，而他们整船加起来有三十人，而且还有三艘船！ 「死吧！」 「来一个杀一个！」 「爽——」 可是，并没有。 「真是恶鬼，真是恶鬼，我应该听军师说的……」 老大的头在说完这一句之后，头就被一刀斩掉了。 不过他并不寂寞，因为在他的脑袋飞起来之前，那包围她的十个人不是被腰斩就是失去了手臂在惨叫着。 「投投﹑投降！投降！」 手里的刀落到地上，一郎一屁股坐到甲板上，颤抖地看向她。 「自己跳到水，再游到我的船旁，去！」 「是！是！」 一郎和其他投降的海贼按照她的话，每一个都毫不犹豫地一一跳进冰冷的海水之中。 很冷。 三月的海水仍然很冷，可是一郎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地游泳，因为他还不想死…… 只是她正在做什么呢？ 一郎回头看了一眼，就不再看，马上转身，快速向那艘船游去…… 他不想再看到血﹑人头﹑内脏和断肢飞舞的画面。没错，那位女子利用长长的帆绳如猿猴一般跳到另一艘船上，再依样画葫芦地大开杀戒。 第20章 「死吧！」 在仓库里，池田恒兴把刚刚统计完的报告告之阿犬，只不过他现在是背对着阿犬。原因是作为女性的阿犬好像没什么自觉，没有什么男女之防，非要省时间，在自己换衣服的同时听报告。 「已经统计好，本来一共九十名海贼，被殿下杀了二十名，其余十名重伤，余下皆是轻伤，船刚是三艘都完好无缺。」 阿犬不以为然，把干净的衣服套到身上，「有问出什么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 「没有人知道。不过已经问出他们的根据地，是在管岛的一个海湾之中，十分隐蔽。」 「他们的老大都不知道？」阿犬问。 「呃……已经被殿下斩杀了，留下来都是不知情的小喽啰。」 「没人知道吗？也许在巢穴里有知道的人吧？」阿犬不喜欢穿长着，因为一个人穿不了，在城里有人服侍则还好，所以她向船长借了一套可以自己穿上的帷子，唯一的问题是她不喜欢这一套黑白色。 「的确。」 「那尽快出发吧！趁中午之前，我要把这一堆危害织田家海上安全的危险份子都除去，并问出他们出现在这处是巧合还是有人安排！」 阿犬说的跟想的并不一样，她对是不是有人安排一点都不在意，如果真有最好对方再来几艘，那她又可以杀人了。因为她现时想将这些海贼收编成为她的海贼军团。 「这……」池田恒兴愣住。 「怎么了？」 「殿下，我们只三位武士和十名水手，是不是应该先回去报告主公——」 「不是有俘虏吗？用他们去进攻啊！」 「那些都是新降之人，而且还是对付自己人，会不会太过冒险？」池田恒兴提醒道。 阿犬把过长的衣袖折起，又拿起放在桌子上那一把即使杀了这么多人还是一点血都没有沾上的「初代村正」，由仓库走上甲板。 在甲板上全是身上湿透正在颤抖的海贼，只有前田利家和几位水手在看守，至于本来船上的水手和船长都被分到其他三艘海贼船上。 对于这些俘虏虽然没有用绳子，但就连比较谨慎的池田恒兴也不觉得那些在冷水之中泡了半个时辰的俘虏能有反击的力量，面对杀神一样的阿犬，他们只是在颤抖，也只能颤栗。 「大家望这边——」 阿犬的声音跟信长那异常响亮的声音没有可比性，虽然没有一般女性的娇嫩，但这个大海也不平静，不时有海或是浪拍到船上，所以正常来说并不太可能听见。 可是当阿犬一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屏息以待…… 「现在我打算攻打你们之前的老家，有谁愿意加入的吗？」 海风吹过，没人回应。 「没有吗？」 同样没人回答。 「那你们就没有用了，而我不喜欢养没有用的人……犬千代！」阿犬微笑。 前田利家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应了一声，「在！」 「先把那些重伤的拖出来切开一块块，我要废物利用！把没有用的人来钓有用的鲨鱼。」 「呃……嗯，是！」前田利家第一次接到如此可怕的命令，但没有办法，他只能执行。 不只是船上的俘虏，连水手都鸡皮疙瘩。 前田利家在阿犬指示下，走到一个失去了手臂，只用布包紧紧包着伤口处，脸色苍白的海贼身前—— 「不要！不要杀我！不是说投降不杀吗？我投降了啊！」他死命地抓住所有可以抓住的东西，可是没有体力的他并不是前田利家的对手。 前田利家不发一言，把他由人群之中狠狠拖到甲板中间，在一处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地方。 「殿下！」前田利家再看向阿犬。 「很好，开始吧！听说鲨鱼喜欢吃完整的脑袋，别让头骨的碎片刺进脑袋里，我要完整的！」阿犬的微笑就像是恶魔一样。 「是﹑是！」前田利家深吸了一口气，拔出了刀。 看着的池田恒兴突然有点同情前田利家了，因为他发现尴尬只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杀俘和用人头来钓鲨鱼这种事，作为一个武士，他是怎么说都不想做…… 「忍着了。」前田利家吸了口气，举起了刀。 「不要！我加入！我加入！别杀我！」 阿犬打了了一个响指，「停，犬千代放了他。」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不只是那位没了手臂的海贼松了一口气，连前田利家等人也一样松了口气。只不过这是假象，因为阿犬的话很快又令大家的神经再被拉紧—— 「犬千代别摆出一副失望的样子，这里还有这么多，总有可以用来钓鲨鱼的饵吧？」 船上所有人颤抖…… 第十二章 明国人 攻打海贼根据地？ 并没有发生阿犬想像之中的战斗，甚至那些加入到阿犬那一方的俘虏都没有出场。当四艘海船出现在海湾前的时候，他们就发现码头上跪着一群正自绑着的男人。 这样的奇事对于阿犬来说还是很有趣的，即使是在这个时代的日本也没有这种奇怪的事情发生过，而且阿犬还有一阵熟悉的感觉，有种是家乡的味道…… 阿犬等人登上码头。 「罪人陈思聪，现带着所有管岛上的海贼请公主殿下发落！」大声说话的是一个穿着跟旁边的人不同服装，像<a href=https:///tags_nan/mingchao.html target=_blank >明朝文人穿的那种服装。 第21章 阿犬搔了一下头，这样子果然真的是个明人，本来那些俘虏说岛上有个明国军师的时候，她还不怎么相信，以为只是说笑…… 「不错。」阿犬点了点头，同时手握着刀柄，仔细地观察四周，在二百米内的范围都没有任何遮掩之物，并没有想像中的埋伏。 「犬千代……利家检查一下他身上有没有武器。」「是！」 阿犬很小心，因为她知道自家人的传统，什么诈降和苦肉计，都是随便顺手沾来，没有埋伏不代表这一位不会图穷匕现。 陈思聪暗自点头，虽然这行为是对他不相信的表现，但他对于这一位公主的行事方式十分满意。 「没有武器。」前田利家快速搜了一遍。 「带过来！」 陈思聪不算很高，只比前田利家高一点，但对比起阿犬就高很多，阿犬要抬起头才能跟他对话。 「蹲下来！」 「是！」陈思聪没有拒绝，马上蹲了下来，跟阿犬的视线持平。 阿犬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明国人，说不上英俊，不过看起来很精明，脸上蓄了一点胡子，看起来就是个明国的文士一样。 「听得懂吗？」 陈思聪愣住，本来想好了的说辞都说不出口，因为这时阿犬用的不是日语，而是另一种他很熟悉的语言，在整个东南海海盗都会的语言。 说笑，如果让前田利家和池田恒兴知道她想办个海贼团伙来打劫，那信长也一定会知道，接下来就是无尽麻烦的到来。 「怎么了？听不懂粤语吗？」阿犬皱起了眉头，又用客家话问了一次。 「不﹑不是……只是属下太过惊讶大人的博学。」陈思聪这时用的也是粤语，马上就明白阿犬不希望让其他人听明白他们对话的内容。 「熟悉日本的海域吗？」 「日本？」 「这里，就是东瀛之类，我也不知道你们怎么称呼。」 「九洲﹑四国﹑西国和中部都算得上熟悉，在下以前是海商，有跟家兄跑过不少航道。」 「很好，我需要这样的人才，你来做我的手下吧！」 「呃？」 「所以你的答案呢？」 「唯公主大人马首是瞻！」 「很好，现在这座岛和人都不属于我，是我哥的，在清点这些东西之后，我将会把你留在另一个地方，你要做的事我以后再安排，明白了吗？」 「属下了解！」 这一段话说完之后，两人又改回用日语交流。 接收这个管岛的工作很顺利，清点出不少的物资，刀刀剑剑虽然不多，不过重点还是铜钱和粮食，这种东西堆满了两个仓库，可见这一群海贼有着很出色的经营能力，居住区还建得井井有条，完全没有印象中海贼的感觉，比起那古野城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都是你策划的吗？」 「正是属下。」 阿犬觉得自己抓到了一个人才，是能把钱生钱再换来好刀好炮的人才，得到燧发枪的日子指日可待！ 因为管岛的事有点多，阿犬几人本来的行程亦被打断。最后还是池田恒兴跟着商船赶在天黑之前回那古野城通知信长。因为要不要把这些人留下来，又或是这里的处置，都不是阿犬这个没有正式身份的公主一个人能决定的。 在岛上住了一夜，阿犬没有住进管岛老大的屋子里，除了因为还有三数个女眷和几个小孩之外，还怕这些海贼会背叛的原因，最后阿犬选择住在船上。 同样住在船上的，还有陈思聪。阿犬作为上司，自然要了解一下他的经历，还有追问他为什么能够一口就叫出她是织田家公主，而且她也想知道现时明朝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最后的重点，其实还是想知道这位陈先生到底是不是穿越人士！ 没错，阿犬并不觉得世界上只有一个穿越者，因为她怎么都不相信某些历史伟人能文武全材的同时还可以干出一番大事业，至少她就肯定自己不可以。 「你家乡在明国哪里？」 「福建。」 「怎么会来到日本呢？」 「家兄陈思盼是素有名望的海商，家财甚丰，但也正正因此而被汪直那贼人盯上，被击败之后，无奈逃难到此处。」 虽然阿犬不知道汪直是谁，不过仍是点头，因为这个被某人盯上然后被抢了家财的理由很穿越者，但也十分合理。 为了再测试一下对方是不是穿越者，阿犬冷不防又问道：「挖掘机技术哪家强？」 「嗯？学——」 「信春哥，得什么？」 「啊？」 阿犬看着完全反应不过来，正在深思的陈思聪。现在她至少有九成以上可以肯定这位不是穿越者，因为即使是她这位前一世不怎么了解网络世界的人，都知道这些典故。 「以前一个明国人有跟我说这是你们的俚语，好像不是……哈哈。」 阿犬装作不解搔着头。 「那位明国人应该只是跟大人开玩笑。」 「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呢？还有管岛的船又是为什么会开到了热田港的附近？」 陈思聪认真地说道：「应该是有人出卖了大人乘船的情报。」 「怎么说呢？」 「管岛水军一直都不从属今川家，只跟志摩水军有些交流，这一次只是因为管岛老大……管岛信一收到了大笔来自今川家的订金，而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把船上的女子杀掉。」 第22章 阿犬点了点头。对方掌握了她的动向，而且还得知她上船到出航的时间，也即是说这个人完全了解阿犬进行的任务…… 「原来是这样，这件事如果其他人问起，你说不知道就行。」阿犬心里有几个人选，但还不确定对方是谁，而且她觉得现在向信长报告行动，只会打草惊蛇，根本抽不正主来。 「是！」 「那现在说一下我接下来的构想……」 接下来阿犬就把自己想要成立一支海贼的想法告诉了陈思聪。 第二天的一早，池田恒兴就回到岛上，而且还带着更多的船﹑人手和信长的指示过来。 这个指示十分简单，这个岛正如阿犬想的那样，基本上没她什么事，她接下来是跟前田利家两人乘船前往去买铁炮，而池田恒兴就留在这里，跟新来的人手把这个建设好，与知多半岛上的佐治水军共同成为伊势湾的门户。 「不错，我哥好的地方就是明白没有白吃的午餐，除此之外还很大方。」 阿犬看着手中的「三代村正」心情很好，当然，还有一些让她心情不好的事同时发生—— 「阿犬殿下日安，在下大野城城主之子佐治信方。」说话的人正是池田恒兴带来的人之一，脸有点黑，年纪应该是十五上下，但十分高大，而且一身像要破衣而出的肌肉，于这个时代绝对少见。 阿犬什么人的名字都会忘记，但绝对记得这家伙的名字！ 因为—— 「你就是一直提亲的家伙？」 「是的，即使殿下如何拒绝小人，小人也不会放弃。」 阿犬只觉得：啊……这人的脑子有病，怪不得拒绝了还要再来。 可惜她不能无故拔刀斩死他，不能使用肉体消灭，她只好去理解一下这位想要娶她的原因。 「为什么？」阿犬不耐烦地说道。 「是因为爱。」 阿犬想呕。 她还发现听见这句话的前田利家马上转过头，肩膀一抽一抽的，明显是在忍笑。 「我跟你又没见过面，爱什么呢？」阿犬后悔问出这个让她快要想死的话题。 「小人在七年前的春天，跟随父亲到那古野城赏花之时，有幸见过殿下的一面。」 阿犬眯起眼睛，她想起来了。 那是她唯一一次答应到樱花大会上去赏花，原因是父亲信秀利用战马交换的要求，而且那一天她还被人打扮得连自己见到都觉得可爱的样子…… 原来一切都是阴谋！ 「这是造孽啊。」 阿犬觉得以后还是别那么轻易被战马或是刀剑诱惑，那些拿出这种好东西出来的家伙，大多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尤其是那些姓织田的，绝对是不安好心！ 阿犬已经明白，这位佐治信方一定是织田信长故意安排过来，原因不言自明。 「行了行了，我还有几个妹妹也挺漂亮的，你要不要看看再说？可能看到又会一见钟情。」 阿犬说这句的时候想着的是阿市，那位十天就会去一次她房间捣蛋的家伙。 本来最开始的几次捣蛋，阿犬还会向信长反映，可是到了后来发现没什么用后，就不再跟信长说，直接自己来收拾她——把阿市捆到柱上，再挂一个「我不应该捣蛋」的牌子！ 虽然没有作用，因为每次不用五分钟她就被人解救下来，但阿犬也想不出其他的方法去整治这位妹妹。 尽管阿市还未长大，只有六岁多一点，但面前的佐治信方也不过是十五左右，再等几年就没问题，而且阿市绝对是个大美人。 退一步来说，即使不是本家的公主，叔父家信光的公主阿光也生得清秀，而且性格还很文静，喜欢和歌与茶道，阿犬跟她聊了一会然后就睡着了。再说阿犬觉得这位堂妹的容貌跟自己也有几分相似，而且年龄是刚好的十一岁。 不得不说，织田氏一家都是俊男美女，就算是回到现代，也不需要到韩国整改，那颜值和身材都直接是国民偶像级别。 「如果不是殿下，小人感觉不会再爱。」 阿犬一拍额头，这家伙其实才是穿越者吧？金句都是顺手沾来的！ 世界上有两种人她对付不了，第一种是没有恶意的捣蛋亲人，像阿市；第二种是脑子进水的痴情种，正是面前的这个。 阿犬摆手道：「抱歉，还有任务在身，先告辞了。」 说罢，她逃也似的跑到码头再上船，把所有交接的事全都交由陈思聪和前田利家两位负责。 第十三章 堺 堺是一个好地方。 这不只是阿犬的想法，甚至跟她同行的前田利家也一样这么想。只不过两人觉得的好有一点不同，前田利家是觉得这里有太多在尾张看不到的东西和人，真是大开眼界；阿犬是觉得这里那么多西方人，她梦寐以求的燧发枪就指日可待啦！ 「那些是弗朗机人的船吗？」前田利家指着那些因为太大而无法停在码头，只能在海岸远处的大船。 「没错，他们的船不只大还有大筒在船上，非常不好惹。」船长一边指挥水手把货物卸下，一边回应前田利家的提问。 这些货物有一半都是阿犬的东西，而另外一半就是在管岛上的赃物。不过说到买卖，前田利家是个武士，懂的不多，而阿犬虽然见过的东西多，可是当了两辈子的兵也是完全不懂。她其实很好奇那些穿越故事的主角，到底是怎么比那些商人更精明，就算多了几百年的知识也不可能连智商都高了吧？ 第23章 事实阿犬也不需要懂，因为陈思聪以前就是海商子弟，经商差不多就是本能，而且他在管岛时，亦是处理这些事的人。 「我要做几件事。」阿犬在下船之前才跟陈思聪一起完善好自己的海贼团伙组成计划。 「是！」陈思聪点头。「办一个商馆，目的是跟西方人……南蛮人多交流，一定要由他们的手中得到一种名为燧发枪的铁炮，这个目标是最重要的！」 「燧发枪……属下明白。」陈思聪点头，经营商馆对他来说很简单，而铁炮在明朝有大规模使用也不难，但只有燧发枪他却是从未听过，因此用心把这个名字记了下来。 「买船，不要大的，我要那种中型的浆帆船，既可以用来经商和运输人畜，也可以……嗯，你知道的。」 「是！」陈思聪立即明白阿犬的想法。他在船上的时候，为了解过自己的这位新主公，自然有向前田利家这位年轻的前辈请教。 老实说，陈思聪觉得阿犬有点可怕。 一个人轻易打败三艘船上的海贼，在战场上杀武士如斩瓜切菜，年纪轻轻已是一员勇将。为人大方豪爽，对属下友善又不拘小节。如果没有缺憾的话，她应该有着更好的名声，而不是什么恶鬼姬。但她却有着严重性格问题…… 极度嗜杀而且任性妄为。 已经当她副手一段时间的前田利家，曾经在阵中听过她说过一句。 ——上战场就是来杀人的，胜利什么都是附加的，我觉得有时候战败也许能杀更多人。 陈思聪可以肯定阿犬如果成为大名，那一定是疯狂发动战争的暴君！ 「接下来是招募水手﹑浪人和有经验的船长，这些人暂时由你来负责，我唯一对他们的要求就是可以保密，而且知道自己为织田家做事。」 「多少人才合适？」 「越多越好，给我训练出一堆备用的水手，因为有可能损耗会很大……别担心，钱我现在多的是，之后也一样多的是。」 「属下明白。」陈思聪吞了一下口水，心里是恐惧的，原因是「损耗」这一个词，很明显，阿犬只把人命当成数字。 「还有这个清单。」阿犬说着的同时，拉开了一点领口由怀里抽出了一张纸。 陈思聪别过头，他记得前田利家也说过阿犬完全没有男女之防，可以当着男子的面前脱盔甲之类的…… 「喂，这里。」 「是……是！」 「这上面都是我想要的刀剑，能收集到的就一定要收集，就算收集不到也至少要知道下落，明白吗？」 「如果不够钱又或是难度太大——」 「跟我说，不过除了本家姓织田的人之外，你可以用一切手段。」 任何人都不知道发起人是谁，但那一段长达二十多年的「狩猎」，就是由阿犬的这一句话而开始。 「是！」 「最后把日本海大部份的海域都查清楚，我要知道哪些人不能惹，那些人可以做掉。」阿犬说着这一句的时候，想起不久之前进入大阪湾时被二十多艘安宅船拦住的事。 虽然最后阿犬决定交钱了事，不过这对她来说是不爽的，即使对方头领是强大得可以封锁大阪湾的安宅冬康也一样。 「是！属下不会再让之前的事发生！」 「刚刚说的那些都是我个人要求，而接下来是我哥的要求。买尽量多的铁炮，最好可以塞满一艘船的量，而且质量也要好，时间是一星期，最迟也要在半个月之内回来。」 「明白！」 「那……等等，我未安排你的薪俸是吧？」 陈思聪点了点头，他发现阿犬终于想起这一件事了。 「不影响以上那五件事的钱你都可以随意使用，没钱跟我要就行，就那样吧。」 阿犬很随便，因为钱对她来说除了买喜欢的东西之外，并没有什么作用，她又不需要争霸天下，还是住在信长家里，吃喝用度连佣人都是信长付款。 再说她也不怕陈思聪会私吞，要是那几件事办不好，她马上就提刀斩了这位，反正换一个下属也不难，只是麻烦了一点而已。 「谢主公！属下必定会完成所托！」 「那就这样，你好好努力，半个月之后再见面。」 阿犬说罢挥了挥手，大声唤过那边正在观看西方人大船的前田利家，再一同离开了码头。 船长看了一眼阿犬的背影，转头望向陈思聪。 「陈大人，接下来我们？」 「租个货仓把所有货存起来，我先去打听消息，有半个月时间，不需要那么急着出货。」 「是！」 陈思聪的眼神变得认真了起来。他很明白自由不一定是奔放的，得到这么大的自由，也代表如果他完成不了任务，受到的反噬将会是极可怕……他可以感觉到阿犬那美丽的脸蛋下所隐藏着的冷血和残忍。 「殿下我们为什么离开堺市？不是要买铁炮吗？」 前田利家是万分不愿意离开堺市这个花花世界。合算他来到堺市只有不到一个时辰，是个正常人都还没有看够玩够。 「买铁炮一个人就足够，我们还要去招募铁炮高手。」阿犬瞄了他一眼。 「堺市里没有吗？」 「在商人的城市，你可以找到最出色的商人；出色的武士，就要到战场之上找寻。」阿犬很认真地说着她的道理。 第24章 前田利家总觉得这个道理有问题，但又不知道要如何反驳，只好又问了一句。 阿犬眯起眼，手摸刀柄。 「不﹑不……我是说——咳咳，我们要去哪里找呢？」 「杂贺城。」 阿犬在当山贼的时候已经查清楚什么地方才能找到强大的铁炮高手，因为高手所用的枪很有可能就是燧发枪，可是到了后来她才得知现时整个日本都没有人使用燧发枪，所以就熄了在日本本土找寻的打算。 不过这些知识也不是没有用，现在正好就用到。 杂贺众，是战国之中有限度几个使用铁炮作为主要武器的国人众，能力不错，会接受其他大名的雇佣，如同雇佣兵一样的存在。曾经当过雇佣兵，所以阿犬对这些人还是有点好感。虽然另一家根来众也是雇佣兵，距离尾张更近，但他们跟今川家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所以阿犬就放弃。 「唉……」 前田利家叹了口气。 在尾张长大的他，最看不起杂贺这种穷地方，也不喜欢那些国人众，要是可以的话，他是一刻都不想要跟那些人交流。 「不满意？」阿犬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她觉得前田利家一定是忘记自己是在执行任务。 前田利家愣了一下，马上摇头，「没有！完全没有！」 「那就别抱怨和叹气，只有将死之人才合适叹气。」阿犬说着的时候握着刀柄。 前田利家马上装作十分精神的样子。 「现在这个样子不错。」 「是！」 虽说前田利家口里说是，但他现时心里已经在哭了。因为他看到前方那一座大山和崎岖不平的山路，如无意外他肯定这几天都要于野外露营了…… 第十四章 杂贺众 阿犬很不爽。 因为她花了几天走路过来，却连杂贺城的城门都进不去！ 「殿下，我们回去堺市吗？」 阿犬狠狠地瞪了前田利家一眼。 「唔。」前田利家马上退后。 「竟然这么嚣张，真是太不像话了。」 「但是也没有办法……」前田利家同样觉得不高兴，织田家在尾张可是能够和今川家东海道第一弓取扳手腕的大名，竟然被一个小小的国人众首领给轻视？ 不可理喻！「攻城！我要让那个铃木了解什么人才是铁炮高手，让他明白有什么人不能拒绝，让他知道嘲笑我的下场！」 「攻城？殿下我们只有两人……」前田利家终于觉得上一次与海贼战斗的情况并不是最差，那时至少还多出一个武士池田恒兴和十来个水手，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以一对百，那个城里少说也肯定有二百以上的军势。 「不是真的要攻城，只是在这里立一个我要攻城挑战他们的牌子，好让他们来应战。」 阿犬也不傻，要是几百人不在城里，她一个人花上四五天的确可以全杀掉，但现在几百人在城里，要杀掉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这……真的行？」前田利家觉得很不可靠，要是杂贺众不应战，直接给他们来一排铁炮连射，基本上接下来就没有他们什么事，因为一定已经死了。 「别愣着干什么，快去找个牌子来！」 阿犬说着的同时，坐到城门外二百多米处的大路中心，一副「我就是不走」﹑「你奈我何」﹑「有种下来打我」的样子。 「是……」 前田利家只好转身往附近的村子走去，又不禁回想起刚才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 「我叫织田犬，来这里招募你们的！」阿犬说话不喜欢转弯，大门前就是这么跟那些守在城门的足轻说。 虽然阿犬的名声在尾张一带已经不小，但很明显还未传到杂贺城。这两位足轻只以为是哪一家的女孩和男孩在搞笑，摆着手就让阿犬和前田利家回去。 ——唰唰唰！ 阿犬没有用口来说明，她用刀。 直接拔刀，然后两位足轻手里的竹枪瞬间被分解成几十段竹筒…… 「我来这里是招募雇佣兵，别让我说第三次。」阿犬收刀入鞘，冷冷地说道。 斩人对于阿犬来说是个快乐的活动，尤其是斩那些轻视她的人，但她还能分清轻重，没有把人杀死，因为她不是来这里杀人的。 「敌袭！关上城门！」 「敌袭！快通知大人！」 只不过这些足轻的反应大得令前田利家都觉得过份，又没死人，只是解除你们的武装，这都算成敌袭？要知道阿犬真的是敌袭的话，这个城门早被她夺了下来，大叫的那两个足轻绝对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对于阿犬的兵法，即使是前田利家也觉得无解。以前也许可以说力量欠缺，阿犬不会连续交击，而是闪避为主，但他最近跟阿犬切磋的时候，就发现阿犬的力量好像已经开始追上了作为男性的他。 当力量再加上技术﹑柔韧和速度，前田利家可以肯定再过几年，绝对没有能一对一正面打败阿犬的武士出现在日本…… 不一会，城门上出现了一个看起来应该能下决定的武士。 「老夫就是杂贺城城主铃木佐大夫，你们是谁？为什么攻击我们？」 「真是不听别人说话的家伙。」阿犬摇了摇头，嘀咕了一句，她记得自己报过名字了。 阿犬瞄了前田利家一眼，那意思就是让他去对话。 第25章 「我们是织田家的使者，在下前田利家，她是织田犬公主殿下，来这里是需要招揽擅用铁炮的高手，我们可以提供很高的薪俸！」前田利家对着城门上的人叫道。 「哈？织田家那个大傻瓜就派一个女子跟我们交涉？这是在取笑我们杂贺众吗？」 前田利家愣了一下，他觉得说出这一句的要坏事，果然他再看向阿犬时，就发现她已经握紧了刀柄，眼神亦由无神慵懒而变得认真了起来。 「所以你们是不打算接受是吧？」阿犬如是说。 「本家不接受织田家的雇佣！」 阿犬知道自己不一定要在这里跟他耗，毕竟天下间的铁炮高手也不是只能在杂贺城里找到，但……她就是不爽！ 「你确定这是你的答覆？」阿犬瞪着城门上的铃木佐大夫。 「老夫所说的，就是本家的回覆。」 阿犬立即拉着前田利家转身，退到城门外的二百米，再坐到路中心…… 「殿下，已经找来了。」 阿犬看了一眼前田利家手中的已经刻上代表「攻城」二字的牌子。 「好像不怎么足够。」阿犬搔了一下头，她觉得这样还不足够把那个杂贺城城主气下来，马上又用胁差在牌子上加了几个字上去…… 刻了一会，终于满意的阿犬把牌子交回到前田利家的手，笑着说道：「好，立在路中心，让他们看到。」 前田利家抖了一下，他又看了一眼手上的牌子，头皮发麻。又再看向城门上盯着他们两人的杂贺众，还是头皮发麻。他肯定铃木佐大夫看到这牌子之后，下一刻就会立即下令来一轮齐射把他们两人射成马蜂窝的感觉。 「快点，别呆着。」阿犬对于前田利家这段时间的工作态度很不满意。 「是！」 前田利家只好硬着头皮，把牌子在城门前不远处立好，再快速退回到阿犬的身边。接近四月的天气非常良好，而且还是上午接近中午的时间，所以两人并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热。 「吃吗？」阿犬由包袱里拿出昨天打猎回来后烟熏了的肉干，又把另一块递向前田利家。 「是……」前田利家其实一点想吃东西的心也没有，他只想阿犬快点意识到自己正在干什么，然后知道事有不对再回去堺市。 可是前田利家这个愿望注定不可能实现，因为城门上的足轻已经又把铃木佐大夫给唤了过来…… 「织田犬！」 前田利家觉得这位城主的脾气好像也不错，就算看到那些文字，也没有第一时间用铁炮轰杀他们。 「我在这呢！」阿犬似乎还觉得挑衅得不足够，向城门上脸红耳赤的铃木佐大夫挥了挥手。 「别跑！老夫现在就下来把你抓住！」 「哈哈哈～」 阿犬心情很好，她就是知道这种挑衅是这个时代的人不能接受的，要问为什么？ 因为当她成为这个牌子的对象之时，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出城跟那位立牌子的人兄决一死战。 ——攻城注意报！铃木懦大夫你满城足轻都跟你的名字一样懦弱，堂堂一城之主，竟被二人包围而不敢应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最懦之人！ 第十五章 铃木佐大夫 「老夫来也！」 城门一开，一名身穿黑色胴丸的壮年武士就直奔而出，连他身后的足轻都追不上他。阿犬觉得如果要选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大概就只有脱缰的野马。 这愤怒情绪驱使下的冲动单挑，正合阿犬之意，要是他冷静下来，指挥一大队铁炮足轻三段射击，阿犬什么都不说，得马上撤退。 「嘿！」 铃木佐大夫拔出腰间打刀，高举过头，双手上段。 在后世，有不少人取笑这种攻击的方式，认为是中门大开，根本没有用处，可是笑的人没有想想能一击解决的话，其实并不需要考虑防守。 除非是阿犬这种练了两辈子，使用过两种不同身体，完全了解人体能力极限和弱点的人间凶器，不然在兵凶战危的战场上，并没有多少空间和时间给你做出太多的动作。最简单的最快，最快的最厉害，而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上手上段正如它的别名一样，是烈火一样的攻击，不把敌人杀死就是被敌人杀死的狠招。双手握着村正的阿犬不闪不躲，直接迎上，力量又有提升的她不怕跟正常人比力气，如非天生神力的家伙，大多只会跟她持平。 ——当！ 两刀交击。 阿犬微笑，果然对方的力量只比她大一点，本来准备好借力后退的动作都没有用上。 本以为自己力量更胜一筹的铃木佐大夫有点不相信，但手上传来的力量却告诉他，眼前的女子不只能直接挡下他用尽全力的双手上段，而且还露出游刃有余的微笑。 如果这是战场之上，阿犬绝对不会以力量硬挡那一击，那根本是用己之短击彼之长的傻瓜行为，但现在她不需要杀死对方，她只需要降服。 铃木佐大夫马上滑步后退，一击不成就是重整攻势的时候。 可是阿犬并不会让他如愿，在展示过力量之后，就是让对方看看两人差距—— 阿犬碎步上追，不让对方离身。手中的村正更如蜻蜓点水般，不断向铃木佐大夫上身使出削切刺等轻击。 ——叮叮叮叮！ 就像一个擅长重拳的拳手，在对方快拳和佯攻之下，只能以防守和后退来等待反击的机会。 第26章 铃木佐大夫不断后退，感到极大的压力。虽然剑道上他并不算强，但也没有弱到被一个女孩打得完全没有还手之力的地步。 ——叮叮叮叮！ 可是他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因为他面前的阿犬并不是只用同一个频率来挥刀，每当他以为自己掌握了节奏的时候，阿犬就立即加快挥刀的速度。退了十多步之后，他发现面前已经不再是蜻蜓点水的刀击，而是看不清刀影的快刀连击…… ——叮叮叮叮叮叮叮！ 越来越快的刀却连一刀都没有斩到他身上，明明破绽已经出现了不只一个，而且不只一次，只要轻轻送出一刀就可以结束的战斗没有停下，阿犬手中的村正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都只击在他的刀上，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可恶！」 这时铃木佐大夫就算是傻瓜也明白，阿犬并不是不能杀他，而是在玩，要让刚才对她的嘲笑，在这屈辱的战斗中完完本本还给他！ 铃木佐大夫怒了，最后的一博，完全放弃早就没用的防守，一记用尽上身力量的挥斩。 可是—— 「糟了……」 铃木佐大夫本以为阿犬会像第一次那样硬挡着，可是阿犬没有跟他硬碰。 她灵活地退了当步，而手中的村正却像引导一样，两刀刀刃之间紧贴着，没有发出半点交击的声音。 直到刀势已尽，阿犬才用力一挑。 ——当！ 铃木佐大夫再也握不住手里的刀，要是再握他的双手只会被斩断，无奈撤手，刀飞到半空中。 阿犬手上本来看不清的刀像是时间停止一样，精准地停在铃木佐大夫胸前不远处。 即使是敌人，但铃木佐大夫也不得不惊讶阿犬对刀的控制，他本以为阿犬会收刀不及而让他受伤或是斩杀。到时身后的足轻就不会顾及他，直接对阿犬两人射击，帮他报了仇。 「老夫败了，很厉害。」铃木佐大夫很后侮。 「我不会杀你，我不是说过我是代表织田家来雇佣你们的吗？」 阿犬很想杀人，可是事情的轻重她还是知道，羞辱了对方算是还了一报，而且展示了自己的实力后，现在是时候回到谈判桌上。 「有人像你这样谈雇佣的吗？」铃木佐大夫虽然不满，但也没有办法，阿犬的刀没有入鞘还在他颈动脉不远处，只要箭步突进，他的身体就会被刺穿。 「我一开始就是跟你们的足轻说是雇佣，他们却嘲笑我，我没有当场杀了他们已经十分克制，刚才利家又跟你说过一次，你还笑我……难道你认为以我的实力在那一瞬间不能杀死他们？不能在杀了你之后再逃走？」阿犬冷冷地说道。 铃木佐大夫吞了一下口水，他可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子会如此麻烦，而且还有着强大的实力。 「如果不接受又如何？以为我们杂贺众的铁炮都是假的？」 阿犬有点失望，摇头说道：「不要再说什么试探的话，我只会告诉你，现时你在我的手上。」 铃木佐大夫看了一眼阿犬手里的刀，不说话。 阿犬又说出一句令前田利家反白眼的话：「其实我这个人很好客，大部份人都可以成为朋友，不当朋友也没关系，但尽量别惹毛我。不幸惹毛我的话，就只剩下四个字——付出代价。」 铃木佐大夫苦笑了一声，叹了口气，「是老夫御下不严的错。」 「道歉我接受了，现在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雇佣一个懂得训练足轻使用铁炮的教习，足轻就不需要，就算需要我也不觉得你会让他们到尾张去。」阿犬说罢，终于收刀入鞘。 「本来是不行的，但现在……没有问题。」铃木佐大夫很诚实。 「那就好，我在这里等。」阿犬说罢转身向身后的前田利家招了招手。 「殿下？」 「你来详细说明一下雇佣的事，那些薪俸之类的。」 「是！」前田行家点头之后就向铃木佐大夫解释。 信长虽然也有把这些细节告诉她，但作为一个连面前这位铃木佐大夫的人名都已经不太记得的人，是不能指望她的记性有多好。 至于教习的质素方面…… 阿犬不觉得这位铃木佐大夫会用一个垃圾来塘塞她，因为懂不懂得训练和使用铁炮足轻，一眼就能看出来。 完全了解过后，铃木佐大夫不同意他前田利家所说明，雇佣时间直到成功训练出一队铁炮足轻为止的方案，而是改为那人自接出仕织田家。 铃木佐大夫对身后的足轻说了一句却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城门之前，跟阿犬一起等待。 阿犬暗自点了点头，心中对铃木佐大夫这人的评价提高了一点，是一个可以成为朋友的家伙。 不一会，城里走出了一位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有点瘦弱的青年，但与他瘦弱身体不相衬的是他身后那一柄比长枪还要长一点的铁炮，还有他身上挂着一大排小瓶子。 「父亲大人！」 铃木佐大夫点了点头，对阿犬说道：「这位是老夫的长子铃木重兼，可以胜任铁炮足轻教习一职。」 「嗯。」虽然这位铃木重兼有点像个病号，作为武士是不合格的，但阿犬发现他的眼神十分锐利，一定是个铁炮的高手。 使用铁炮需要的是脑子和眼力，对体力的要求比较低，所以阿犬还是十分满意的，这个人一定是个人才。 第27章 「这位织田家的织田犬殿下和前田利家大人，以后你就将出仕织田家！」 铃木重兼愣了一下，才看向阿犬，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是！」 阿犬见事情办完，就不再留在这里，对铃木佐大夫摆了摆手， 「没空，我的时间很宝贵的。」阿犬毫不留情地拒绝。 「那犬儿就拜托殿下了。」 「嗯，没问题，我保证他会活得好好的。」 阿犬看了一眼铃木重兼，先不说一名独立城主让长子出仕其他大名像交出人质这件事明显有很大问题，也不说铃木佐大夫那改变的态度。她可以肯定这位铃木重兼绝对不想出仕织田家，可能只是碍于家里的问题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要问到一个城主的家里有什么问题？阿犬不用脑子思考都可以想出一百个以上，而且还不带重覆，不说其他家，只说她家里就有信长跟信行还有母亲的破事儿。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心不服能打服就没有问题，只要强大得对方不敢背叛就行。 「阿犬殿下，在下——」 「行了行了，有什么需要就向利家了解，我不是你们的保母。」 「铃木大人，殿下就是这个性格。」前田利家说着的同时把那个牌子斩成碎片。 「是。」 「那我们先告辞了。」前田利家马上对铃木佐大夫笑了笑之后，和铃木重兼一起跟上走远了的阿犬。 看着三人走远的身影，铃木佐大夫有种虚幻的感觉…… 「希望良固可以更顺利地发展，留在本家始终是不合适。」 第十六章 会面 「不错！很不错！」 信长很满意。 在他面前是一队满三百人，每人手中一根铁炮的铁炮足轻。其中的骨干武士都是信长的小姓众所组成，上上下下都是完全脱产的职业军队，而这一队足轻的指挥正是信长本人。 「铃木重兼！」 「在！」 「做得不错，下次的评定的时候，你会被提升为本家的足轻大将，将负责再为本家训练一支铁炮足轻！」 信长是个用人为才的大名，这一点不只是阿犬知道，现在连加入了不到一个月的铃木重兼也知道了。对于这一点，他心里是十分感激的。 他被逼出仕织田家的原因，正正是因为他的体弱多病，所以不被父亲所喜，他的父亲更喜欢他那位年幼的二弟。现在没想到自己成不了杂贺众的首领，却可以在另一个地方出人头地。「明天清晨集合，现在命他们解散吧！」 「是！」 交待完结之后，信长就离开了那古野城外的操练场，带着一群旗本回到了那古野城。 虽然明天就是跟道三会面的日子，可是信长现在的心思并不份都在明天的会面上。他现在正担心阿犬那一次出行被海贼准确得知时间的事。阿犬并没有跟他报告，不代表池田恒兴和前田利家没有，他们两人都把事情的始末一清二楚地跟信长说明了一次。 很明显，在本家之中有间谍，有人在出卖情报给予其他势力！ 「正常来说，最可疑的是前田利家和池田恒兴，但……却绝对不可能，两人都是忠心耿耿的。」 因为信长只在出任务前一刻才告诉二人，而且他们是信长最信任的人之一，不可能会背叛。 「那是阿犬？」 信长马上排除了她，虽然以她的性格，绝对是有动机把自己的情报出卖，以换取杀人的机会。如果不是任务进行中，信长觉得以阿犬那嗜杀的本性，这个可能有九成以上，以他上次在今川家进军八事的时候整个上午连续请战三十八次，最后还差点要破门出击就可以知道，阿犬是有多嗜杀，但同样信长又知道任务进行的时候，阿犬是不会胡来乱添枝节，正如她这次没有杀光所有投降的海贼一样。 「所以，只能是家里的下人被收卖了……」 信长只能想出这一个可能，因为跟阿犬都是在家里进行讨论，而且也是把池田恒兴二人叫到家里来说。 「是今川家吗？但为什么他的目标是杀掉阿犬呢？」 阿犬在尾张的名声不大也不小，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一员勇将，但也没有到必需杀掉的地步，因为不是城主也不是城代，甚至都役职都没有的她，影响力基本为零。 「最想杀掉阿犬应该是清洲的人？」 信长突然觉得这个可能性并不低，如果阿犬真的死在这一次的出海，那信长一定会向今川家发起报复性的战争，本来的平衡就会被打破，两家一定会展开大合战，到时清洲就可以进攻空虚那古野城…… 信长知道自己跟今川义元必有一场大战，但他发现这一场大战似乎还不是可以开场的时候，因为他要先解决自己身旁那些只会阴谋诡计的小人。 很头痛。 信长不喜欢用间，所以他对山口父子的背叛恨之入骨，对今川义元更是想杀之而后快。他喜欢跟敌人在战场上决胜负，可是在成为了大名之后，他不得不时常面对这些事情。 「殿下。」归蝶和其他的侧室都在家门前迎接回来的信长。 信长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家门，在他的面前是自己的正室﹑侧室和几个还未成年的弟弟妹妹。 「夫人，明天把家里所有下人辞退，所有人都要换一批回来，不要选跟林氏有关系的人，也不要家人住在清洲附近的，所有都一定要查清楚底细清白才行！」 第28章 信长有点奇怪，平常除了归蝶之外，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何时回来，所以不是所有人都能来迎接。 「是。」归蝶立即点头应是。 不过信长很快就知道所有人都在这里的原因…… 信长看着这个被绑在柱子上，挂上牌子，一脸「我不会屈服」样子的阿市，还有她身边的其他人正在努力解开绳子。 「哈哈哈哈——」信长大笑。 至少在面对家人的时候，没有阴谋。 第二天一早，正当信长就带着三百铁炮足轻和旗本武士前往与美浓交界的正德寺跟斋滕道三会面时，为了整件事忙碌了差不多一个月的阿犬换上了一身男装，来到热田的码头。 本来信长也叫过阿犬一起过去，但被她拒绝了，这种不能杀人的行动如非必要，她都不想要再参加。重点是有更加刺激的事正在等着她。 在热田的港口上停靠了五艘浆帆船，虽然清一色都挂着织田家的旗帜，但这种海贼喜欢用的船型还是令不少港内的人提心吊胆。 「殿下！」由最大一艘浆帆船上走下来的正是陈思聪。 「已经发现了吗？」阿犬没有废话，立即就问道。 「没错，属下已经确认了一次。」 「那好，现在就出发！」阿犬早就跟信长打了招呼，说是这一段时间会到堺市去忙商馆的事，可能几个月都不会回去。 虽然信长很怀疑所谓的「商馆」到底真的是商馆还是实际上的海贼，但因为他这次只用不到一半的价钱买到了大量的铁炮，所以同样觉得需要在堺市设立一个由织田家在背后支持的商屋，以备不时之需。因此所以他很大方就给阿犬许可，让她在召回之前可以随意活动。 只不过信长同时因为这是阿犬的私人财产，所以连一分钱都没有出。 「我应该可以有几个月，时间应该充足。」 「是的，在殿下离开之后，属下买了五条船，亦为每艘船都添置了超额的三十名水手和十名浪人，出过两次短线的运输业务——」 「不用说，把这些写成文件放着，我之后再看。」 「了解。」 「钱和货都在码头的货仓里，要多少你让人搬就行，还有把货都清一清，之后可能会有些暂时出不了手的东西要放一阵子。」阿犬最烦这种报告式的事情。 「是！」陈思聪觉得阿犬这种完全放权式的管理很舒适。 「那是我的旗舰吗？」阿犬指着最大的一艘。 「是的，现在还未有名字。」 阿犬点了点头，然后走到船上。船上的空间比起上一次乘坐的商船要小一点，但水手却十分多，足足有四十多人。 只不过大家都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女子是谁，即使这些水手知道自己这一次来是要跟自己的大老板见面，也无法把拥有巨资的人跟眼前的贵族女子连系上。 「咳咳，大家好——」阿犬拍了一下手，让船上所有人都注意到自己。 水手全都愣着。 「我是你们的老板，也是织田家的公主阿犬。」 「殿下！」这些水手见过最大的人物就是那些下级的武士，什么时候见过一城的公主，马上惊得低下了头。 「我的规矩很简单，相信你们都由陈先生的口中听过一次，就是保密。」 「是！」 阿犬满意地点头，话说过一次，那如果有人不遵守就可以杀掉，不会有言之不预的问题。 接着阿犬又到其他的船上，说了差不多的话，直到在全露过一次脸之后，货物和钱都已经完成了装货，但五艘船只装满了三艘。 因为有两艘有可能会在途中装满货物…… 第十七章 帆别钱 日本是一个岛国，在这个国家里大部份的人都会游泳，大部份人都懂得捕鱼，很轻易就能招揽到水手，培养水手的速度也不是其他东亚国家可以比较的。 这是阿犬在海上生活了八个多月之后，亲身感受到的事。 今天是阿犬在海上生活的第八个月，她的船队由五艘船快速增长到三十二艘，但因为一开始超额配备水手的原因，所以一直都没有出现过水手不足的情况。 只不过多出来的船不是阿犬设想的那样全都是快速浆帆船，船种平衡了起来，阿犬名下多了六艘大型运输用商船。 这是因为陈思聪用「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用航路连通尾张和堺市」的理由来说服了阿犬。不只如此，在这个八个月里，陈思聪还利用自己以前的人脉，进行与明国走私的计划，以及跟南蛮交易推上了日程表。所有事情像都在快速展开之中。 有时间阿犬觉得陈思聪比她更像穿越者，在商业上的能力绝对是神奇顶级超卓的。 支持这些计划的不只是阿犬的启动资金，而是他们可以经由美浓方向得到北陆的战马，同时伊势湾的门户都掌握在织田家的手中，所以可以由热田港出海运到堺市，完全不需要陆路上的重重关卡。 其中的巨利连一向不重视金钱都阿犬都吓了一跳，重点是这条航道除了一家淡路水军和安宅水军之外，就没有收取「帆别钱」的水军。本来有的都在这八个月给阿犬清除完毕，只有志摩水军跟阿犬打了一场不胜不败之后，双方和解，改成了合作的关系，共同拥有这一条航道。事实证明合作是互惠互利，两家都得到了极大的好处，志摩水军完全摆脱了赤贫，成为有力的国人众，而阿犬则是得到海域的水文资料，让陈思聪能以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在不同地方建立了补给点。本来需要五天的航程，大幅缩短到三天的时间。 第29章 有人才﹑有船﹑有水手﹑有钱﹑有货源，在这样的环境下，阿犬的商馆像爆破式一样快速增长，而作为明面上老板的陈思聪也变成在堺市也能说得上号的人物，别人给他的外号是「海猿」，一个把海当成树木一样快速攀爬的神奇人物。 本来忘了起名字的商馆，也成了众人口中的。不过这些什么商业﹑赚钱﹑建设的事，永远都不是阿犬感兴趣的。 「竟然连空船都收我的帆别钱，村上武吉和来岛通康那两个家伙是想钱想疯了吗？」 阿犬很愤怒，因为她准备了两个月，又由各种地方收集了半年的情报的行程，故意把旗帜都换成堺市其他跟能岛水军有交情的商号，竟然还在开始的时候遇上阻力…… 她这一次行动不是行商也不是打劫，没有带钱也没有抢钱，而且船队还是十艘中型船的规模，根本不可能有足够的钱交费，想要息事宁人的机会都没有。 「殿下……」 阿犬知道不是传讯者一郎的错，只好撇了一下嘴，又说道：「让他的人过来跟我说！」 不一会，封锁了海域的海贼就有一只慢慢驶了过来。 阿犬眯起眼睛看着前面的男人，不英俊也不丑，但身高只比她高一点，就算是于战国时代亦算是十分矮小。 阿犬冷笑不接话，而是问道：「你就是要我交帆别钱的人？」 「是来岛首领要求你们交出来的……啧啧，真想不到这种规模的船队指挥竟然会是位女子啊！」 虽然这八个月一直在海上日晒雨淋，但阿犬的皮肤还是十分白。晒不黑也一度让她以为自己有病，但后来又没有什么不适，阿犬就没再理会，反正她一向都觉得天生天养是正确的道理。 「我们的船上根本没有货物，并不需要交钱，那明明是你们自己定下的规矩。」阿犬明白规矩，没有货物的船过路时是不需要收钱。不过，其实船上不装货，基本上是属于不可能的事就是了…… 「那又如何？规矩是会变的，这个水域就是我们村上氏说了算，不管你有货还是没有。」 阿犬还想息事宁人，问道：「我没有足够的钱，可以减吗？」 虽然很愤怒，但她更不想节外生枝，但她面前的这位仁兄好像知道了这一点，马上得寸进尺似的说道：「没有钱？嘿嘿～那不如来陪我们兄弟——」 ——唰！ 阿犬收刀入鞘。 「清理甲板，准备进攻。」 对于阿犬来说，活得开心就是最重要的事，本来还忍着不杀人，现在杀人了，心情也舒畅了起来。本来停在海上的十艘的船立即动了起来，长浆快速拍在海水上，翻起了一朵朵白色的浪花。 村上水军似乎没有想到阿犬会来进攻，应该说他们根本不相信这十艘船会像傻瓜一样攻击拥有二十多艘船的他们，所以还在聊笑。 可是当阿犬的船队在接近他们却还不减速的时候，他终于发现那些不是来交过道的帆别钱，而是打算击沉他们的！ 「杀！」 没有大筒的船除了箭和弩炮之外就是跳帮作战。相对于前两项，阿犬更喜欢跳到敌船白刃战，因为这样不只可以杀更多的人，还可以抢到更多的东西，以及俘虏敌人的船。 作为阿犬的手下，主人是什么样子，他们也是什么样子，自然也学着她的战法，像是疯子一样杀上敌船。本来还在耀武扬威的一众村上水军马上被杀得丢盔弃甲，不到一刻钟那十七艘本来用以封锁海面的船都被解决。 虽然战斗瞬间就完结，但阿犬也知道得罪了村上水军，接下来就算过得了这个海峡，接下来还会被攻击，本来打算要做的事又做不成了…… 「可恶！把俘虏都丢到海里喂鲨鱼！拉着他们的船回航！」阿犬一声下令，把夺来的十七艘船带走。 正常来说应该要把它们烧掉也是最正确的选择，因为公开使用这些船的话，就一定会被他们发现，但这时阿犬却想到了一个十分缺德的想法—— 「快，把脸蒙上，挂他们的旗。」 没错，就是用他们的船和他们的旗，在附近的海域里进行为期只有一天的无差别抢劫杀人行动。 「你们这些可恶的村上水军！这是二千石大米可是上供给将军大人——啊——」 阿犬一刀斩去他的头，她才不管这些东西是谁的，因为就算追究也是追究那个村上武吉和来岛通康，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我们明明交了钱——」 阿犬想跟他说，你又不是交钱给我，那是给了村上水军啊！ 「不要杀我！」 很可惜，他不在阿犬预定放过的名单之中。 「你会下地狱的！」 阿犬觉得自己上一世完结就应该要到地狱了。 ……开心的时间过得很快。 一天的时间就那样过去，无差别的打劫行动比阿犬想像中要顺利，本来十艘只装着小量用具的船，现在已经成了满装货的状态。这么爽快的感觉，让阿犬都想把时间再延长一天。 可惜理智告诉阿犬，那些故意被她放过的船，还有来报复的村上武吉应该已经在路上，所以现在是将那十七艘船处理的时候。 「大家记得本家最重要的守则吗？」 「保密！」 阿犬又看了一眼，本来十七艘船变成了十七个大火球，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喝一声：「回航！」 第30章 第十八章 召回 海猿屋，阿犬用以办公的书房。 陈思聪轻轻敲了一下门，等了差不多一刻钟，还是没有听到阿犬的传唤，只好恭谨地站着门前。 这种事很少机会发生，他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头。对于自己这一位主公，他是既敬佩又畏惧。因为她说干就干的胆识，不只是直接打了村上水军一个措手不及，也是因为她接下来更大胆得用他们的船作案，还是大案…… 阿犬假扮成村上水军把大内家上贡给室町幕府的二千石大米给抢了，而且还心狠手辣得整整五船人杀得只剩下一人。这事件直接令大内家马上向村上水军宣战，两家在濑户内海爆发了激战。 本来村上水军和大内水军两方都没有明显优势，可是村上水军袭击已交付帆别钱的船的行为令附近大部份的武家和商号都十分不满，因而对村上水军进行不同程度的制裁行动，令大内很快掌握了优势。 可以肯定，这一次村上水军即使没有被打残，也一定会元气大伤，如果不依附到一个大名的手下，至少也要一段长时间才能恢复回原本的规模，收帆别钱的事，最近几年就不用再想太多。 可是始作俑者的阿犬一点也不关心这些，她看着手中的书信，叹了口气。 「真的是人在做天在看啊……」阿犬第一次觉得这句话有点道理，虽然她搞出来的事件进一步发酵成了严重事件，但没有明面上的引火烧身，更没有人怀疑到她的头上，因为海猿屋的那几艘船都是通用船型不像安宅水军和村上水军那些有明显差别的船型，所以只要把别人的旗帜一挂就是完全没有识认。只不过她认为的「报应」是由尾张那边传了过来…… 「思聪在外面吗？快进来！」阿犬大叫，专心想着信上内容的她并没有发觉陈思聪早已敲过门，站在书房的门外等着。 「属下在！」 「啊……你在门外？那给我准备好三十艘船和二千人每人五天的粮食，我现在要回去尾张了。」 「是！」陈思聪从来不多问阿犬的任何要求，就像上一次应该要去二十天以上的行动，阿犬只用三天就回来一样。 「可恶……要开战了。」阿犬撇了撇嘴。 陈思聪有点好奇，「主公不是一直都很好战吗？」 「这次有点不一样。」 阿犬一点也不讨厌战争，应该说她极其渴望战争，但这一次她却一点也不想出现在那个战场，原因？战场在知多半岛。 即是阿犬这一次回去，十有八九又会再见到那位神经病…… 「需要海猿众的支援吗？」 「不，安排他们到远洲湾那边游戈，攻击任何经过的非织田家船只，如果发现今川家的船，不管是渔船还是商船都一律抢光杀光。」 「是！」陈思聪重重地点了点头。 1554年1月24日今川义元早前为了切断那古野城和知多半岛于陆上的连系，在绪川城外建筑了村木寨。信长在收到水野金吾和大野城城主的佐治信方求援，决定出兵…… 在热田的码头上，站满了等待着上船出战的织田家足轻与武士。 只是数量比起一开始在那古野城出发的时候要少了很多，本来二千人的军势，现在剩下一千三百不到。 如果这是因为赶路而掉队，信长觉得是无可厚非，但事实并不是这样。 「胜三郎，出海的准备已经完成了吗？」 「已经完成了。」池田恒兴应道。 「他还是没有回来吗？」 「林大人仍没有回来……」 「看看——这是我信长的笔头家老！临阵退兵！真是好一个笔头家老！」信长的声音极大，所有在码头里的武士甚至家臣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令本来是林秀贞与力的前田家武士脸都红了起来，感到了十分羞耻。 虽然大部份武士都对信长这样公开议论有点不舒服，但他们同样对林秀贞的做法不满。 林秀贞中途脱队的原因是要防备清洲城的织田信友，但事实上应该是防备那古野城旁进驻的斋滕家军势。信长在决定出兵的那一天，马上出使斋滕家求助，而斋滕道三亦马上就拨出了一千军势来协助守备可能进犯的清洲。 引外人之兵入城，连傻瓜都知道是一件十分冒险的事，只要对方有歹心，那鸠占鹊巢就有很大机率发生。 可是信长并不怕，比起那些早就不满的家臣，他更信任已成为姻亲的盟友。对此同意的还有一个人，就是阿犬，至少她也不觉得能够把自己的后背交给那些暗地里支持织田信行的人，尤其是林秀贞，毕竟这一次信行没有响应信长的召集出兵。 「阿犬！」 「嗯？」阿犬由船走到码头，由堺市回来的她跟信长一样都是昨天来到热田，但跟信长不一样的是，婪已经习惯在船上睡觉，所以整天都没有下船。 「最近你还是留在家，少出去一点吧！」 虽然信长对阿犬以前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可是现在并不是。他猜到阿犬在那四年应该都是去了抢劫，所谓天狗的传言大概都是阿犬，因为这几年当阿犬回到那古野城之后，那边就变得太平，而且重点是现在的阿犬就是一直在海上抢劫！ 只不过这一次连送给将军的二千石大米都抢走，这就真的是太过份。虽说外面的人都传出是村上水军干下的大事，但信长已经肯定是阿犬做的大案！ 第31章 不因为什么，只因为她带来的那些军粮都是最上等白米，而且信长不觉得阿犬能一直不出事，总有一天她会被人抓到尾巴，后果连他都不敢想像。 「为什么？」阿犬不爽地眯起眼。 「准备接下来跟与清洲的合战。」信长用了阿犬必定会上当的借口。 「开打了？」 「是时候了，现在他们已经虚弱了起来，是时候给他们最后一击。」 「没问题！」阿犬微笑，心情好了很多。能在战场上杀武士，自然比在海里杀商人和浪人要来得刺激和有趣。 信长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这个妹妹完全不能再用常人去理解，就不再把心思放到约束阿犬之上，再说以前他也管不了阿犬，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上船！我要在中午之前到达绪川城，汇合金吾的军势！」信长如是说。 「殿下，现在风太大，出海可能会有危险……」船长马上对雄心壮志的信淀了一桶冷水。 虽然信长是定下了这时候出战，但其实今天的海况并不算好，即使是伊势湾这一种内湾，亦出现了风高浪急这种罕见的情况。 「怎么了？不行吗？」 织田家的家臣武士都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人提出反对。 的确，当林秀贞不在而平手政秀自杀，没了两位资格最老的家老主持和协调后，现场最年长的是佐久间信盛，但他也不过二十七岁，没有足够的资历。基本上织田军成了信长的一言堂。决定了的事，就没有人敢反对。 至于阿犬的话也许有用，但她根本不觉得这样海况是个问题，这几个月里她有什么大风浪没见过呢？ 「大殿，不如再等一下，现在的海况并不合适出海。」 说这一句的不是织田信长的家臣，而是绪川城城主水野金吾的家臣高木清秀，也只有他能说这一句，因为信长出兵就是要帮助绪川解围。 「没有不合适，以前源义经和梶原景时曾在渡边和福岛争论，当年的大风大概和今天差不多！总之今天一定要出海！」 阿犬拍手称是，她最讨厌婆婆妈妈。 就这样，织田军就全数于大风浪之下乘船，前往大野城外的大野港…… 第十九章 建营 因为逆风而行的关系，织田军比正常多花了三个小时才到达大野城外的大野港。 阿犬仔细看了一会，相对于尾张对外的门户热田港，大野港这个知多水军的据点就显得十分冷清。 如果不说，阿犬还以为这里只是渔村而不是港口，而不远处的大野城也一样十分破，跟那古野城自然没有可比性，它就连杂贺城那种山野之地国人众的居城也比不上，很难相信这里是一个城主所住的地方。 正如这个破败的大野港，佐治家的知多水军，也只是几十条破船，只能防御，进攻就有心无力。 以阿犬的了解，这个时代的水军都不是由大名家自己建立，水军都是当地的海贼建立，然后大名再去雇佣。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建立水军，战力能够翻上好几倍。可是水军的花费不是普通大名能够承担的。再加上大名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例如养家臣﹑武士﹑足轻等等也不是少数。除了像村上水军那种由海贼变成国人众的，又或是像阿犬这种先做无本买卖累积，后有能人帮忙打理，能一直钱生钱的家伙，才可以保持着大船团。 当阿犬想着如果自己是大野城城主，要如何让今川寸板不能下水，要怎样封锁三河等地，但她又看了一眼大野城的城门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马上鸡皮疙瘩。 她想起那一件事就是——某位「不会再爱」神经病的老爸半年前仙逝，现在他已经是这座城的城主…… 为了避开这一位，阿犬马上向信长说道：「我觉得以今川军的阴险，他们一定会来夜袭，如果全军都在大野城就太危险了，所以我决定带着一百足轻到城外驻扎，与你们互为倚角。」信长愣了一下，马上就想明白阿犬为什么，不过也没有揭穿。 「……好吧。」 这一次的出战，因为新晋的家臣众多，比较起来，阿犬资格已经算是比较老的一个，其他的家臣也需要表现的机会，所以就没有让她成为先锋队。 阿犬对此颇有微言，但还是接受了，毕竟她明白要让队友练练等级的道理，要是队友都很弱，那她一个人再强也没有用。 因此这次阿犬的职责是负责保护后勤和野战时负责右阵，而副手除了一直以来都很得力的前田利家之外，还多了一位荒川与十郎。 荒川与十郎在赤冢合战之后就因为阿犬的评价，由负责最前线冲锋的武士换到后勤和内政相关的奉行职位，更是成为了丹羽长秀的与力。 本来每一次出征都是丹羽长秀负责后勤和本阵，但他这一次被信长留了在那古野城作为协调和防守，所以这一项工作也交到阿犬手中，并由荒川与十郎来协助。 「阿犬殿下！」荒川与十郎道。 「嗯，不用行礼了。」 正常来说，所有武士都向往在战场上冲阵杀敌，但很明显荒川与十郎并不算是正常的武士。比起在战场上的第一线，他更喜欢现在这种处理各种琐事以维持军队正常运作的工作，所以他十分感激推荐他的阿犬。 「今天我们就不进城，在外面找个地方建营，以防对方来夜袭。」 「是！」两人都应了一声。 第32章 只不过已经当副手很久的前田利家比起荒川与十郎要了解阿犬，他马上就拿出了地图，开始在地图上找寻可以建营的地点。 「前田大人？」 「喔……建营地点我比较有信心，但足轻的整顿和后勤方面的事，就要拜托荒川大人了。」 「呃，那……殿下她？」荒川与十郎问。 前田利家愣了一下，才微笑道：「在下没想起荒川大人是第一次作为殿下的副手，大概还不知道殿下的习惯。」 「是﹑是……」荒川与十郎搔了一下脸，他跟阿犬是第二次合作，上一次对方还是他的手下来着。 「殿下一向只负责战阵上和大方向的决定，其他的军务她都是放手交到我们负责的，所以我们的责任也很重，不能有丝毫懈怠！」前田利家很难得可以摆出一副前辈的样子，很是洋洋自得地说着。 「原来是这样。」荒川与十郎对阿犬的印象又变得更好了一点，虽然阿犬这样做的原因只是她想偷懒，但在其他人的眼中就像是要放权培训手下一样。 信长也对阿犬的做法很欣赏，只看现在二十岁不到的前田利家已经有着不弱的领军能力就可以知道，他更打算之后也推行把本家中的年轻武士家臣先到高级武士手下任职副手一段时间来以老带新式的学习。 阿犬对此没有任何建议，这些事她完全没有想法也不是，只不过她不想把精神浪费到这种地方。因为她上了战场就只想要好好地杀人，痛快地战斗，杀个爽！ 在日落之前营地终于建设完毕，阿犬看着一面是水源一面是险地只有一方可以进攻的营地十分满意。 前田利家的能力本来就很不错，但在经过当阿犬副手处理了大量琐事的这两年时间，进步更是明显，由本来略微青涩到现在已经像个沙场的宿将。虽然他还是不太会说话，但能力和武力都很强，作为一军之将的话，最大的缺点只是勇气不太足够，但相对而言就是比起阿犬要谨慎得多。 「利家。」 「在！」 「如果你可以再勇敢一点，例如上一次在杂贺城的时候别怕，那就一定会更出色了。」 虽然前田利家在点头，但事实上他很无语…… 那一次其实是他人生之中最害怕的一次，即使之后他作为这事件的其中一个参与者得到了不错的名声。不过如果可以的话，他是真的不想再做出一次「以两人围城」的无谋行动。 「这一次合战之后，我会向我哥推荐你，你也差不多要独当一面了。」阿犬给前田利家画了个大饼。 「是！谢殿下！」 「嗯嗯，之后也要努力。」阿犬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本来是想要拍他的肩膀，不过问题是身高不够，只能拍手臂。 这时轻松的阿犬仍不知道，还真的有人打算夜袭织田军，而且目标还是他们这一支在野外的军势。 在村木寨之内，领军的正是现从属今川家的三河武士大久保忠俊，也是现时今川家三河众之一。 在今川家中三河众属于外臣，并不受重视，因此在战事之中，往往会得到比较危险或是九死一生的任务。这一次也不例外，他们需要在三面环敌加上敌人眼皮之下建寨。 只不过对于吃惯了苦头，坚韧不拔的三河武士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完成最困难的任务才是他们想要的。 「对方是谁领军知道吗？」大久保忠俊对手下的侦番问道。 「本阵在大野城由织田信长本人领军势近千人，还有一队百人偏师在大野城外建营，领军者是织田犬。」 「不是林秀贞，而是织田……犬？什么人？」大久保忠俊皱起了眉头，对于这个名字十分陌生。 「织田信长的胞妹，在尾张里有恶鬼姬的名号，初阵于赤冢合战杀了十三名武士，之后更参与了萱津合战，讨取了清洲织田家的大将坂井甚介。」 「那位织田犬是个女子？情报没有错？」大久保忠俊叫道。 「没有，是织田家的公主。」 「啧啧，山口父子真是太弱了，怪不得会被义元公下令切腹，连一个女子都打不过？真不像话！」大久保忠俊不屑。 侦番并没有回答。 「不过看来义元公开始了对林氏兄弟的策反了，不然织田信长也不会无人可用，哈。」大久保忠俊冷笑了一声。 「属下并不知道。」侦番额角流出了一点冷汗，他并不想讨论今川义元的行动，也不想猜测。 大久保忠俊对于织田犬并不重视，因为连大名家里的公主都要出战，那很明显就是在对其他人说——织田家已经没人能用了。 织田家中，大部份家臣不支持信长的谣言已经传了开去，不只是本家，就连作为敌人的今川家也有所耳闻，所以今川义元才会策反山口父子，上年进行武装游行，今年开始建村木寨。目的就是为了一步步向信长进行压迫和试探，试图让更多的织田家家臣倒戈，完成吞并尾张收回那古野城这个最终目的。 没错，以前的那古野城并不是织田家，而是今川家的。 「算了……」大久保忠俊摇了摇头，他是忠于松平家的三河武士，而不是今川家的武士，只不过家主在今川家当人质加上现在都有共同的敌人织田家，他才会尽心尽力。 「是的。」 「既然织田军无人，我们就来一次夜袭，让那位执迷不悟，还一直犹豫的水野金吾明白，不能再跟在那个大傻瓜的身后。」 第33章 「是！」 大久保忠俊是自信的，即使他手里可以动用的军势只有五百，但他进行的是夜袭，而且对方只是个年纪极轻的女子，他觉得连一名足轻都不会受伤就可以把那位织田犬杀掉。 是夜，大久保忠俊作为主帅与副将蜂屋贞次由村木寨离开，借助夜色避开绪川城上的耳目，并选择了走近海沙路，用了不到半个小时来到了大野城外不远处，阿犬所扎营的地方。 「对方建营的位置很好，只能一面进攻……看来这位织田家的公主也不是想像那样没有能力的人。」 三河众之一的蜂屋贞次，仔细观察了一下阿犬所在的营地。 大久保忠俊点头，但口里仍满是不屑，「区区一个女子怎可能会懂呢？不过是那位公主的身边有能人而已。」 「哈哈哈——谨慎是一件好事，但任何事太过份都会错失战机。」大久保忠俊摇头。 对于蜂屋贞次这位年轻的武士，大久保忠俊十分欣赏，更于一年前把女儿嫁了给他，在松平家评定时更是不时给他机会和提点。而蜂屋贞次也没有让对方失望，抓住了一次次的机会，一步步由足轻头升格成为现时的足轻大将。 「是！」蜂屋贞次虽然心里觉得前方的营地有古怪，但却不再多言，只是留了一点心眼。 第二十章 夜战 阿犬有点矛盾。 本来阿犬的心情并不是很好，因为今天是生理期，肚子不时会隐隐作痛。她的灵魂是个男子，可是生体却是如假包换的女性。自从开始长身体之后，那些女性独有的烦恼她都有了。 可是阿犬现在的心情也不算太差，因为她发现有些傻瓜似乎真的打算来夜袭她，而她更是早就准备好半个空营来招待他们。 这种情况就是那种把陷阱做好，然后又真的有猎物上门的爽快感觉。 在这个战国时代，夜袭不是逼不得已的行动，而是可能发生的常规战术。因为日本的人都有吃鱼吃海产，夜盲相对来说极少。只不过阿犬之前不是野战就是正面战，所以很少把自己那些超越了「好几百年」的智慧拿出来…… 「看，这就是空城计，哈哈！」阿犬自鸣得意。 「殿下，这不就是空营计吗？」前田利家歪头。 阿犬愣住，「你﹑你也知道？」「知道啊。」 不只前田利家在点头，就连旁边的荒川与十郎也同样点头，很扫阿犬的兴。她还以为这个时代的日本人都不知道这个，毕竟<a href=https:///tags_nan/sanguo.html target=_blank >三国演义好像还没有传到这个时候的日本。 「属下有幸在主公的书房借阅过明国的三国志，而孙子军法的残本也曾看过一卷，对于计谋之事也是稍有涉猎。」前田利家解释。 「哦……」 两世为人的阿犬，以前专攻的是工科，后来学的是战地知识﹑枪械知识和地理知识，所以历史就算有读过也早就全还给老师。这一世？她专研冷兵器杀人技巧十五年，所以自家书房里的书连一本都没有读过。事实上，两世加起来，她连半本三国演义都没有读完，更别说三国志了，所以她根本不知道空城计是虚构的，而空营计才是现实出现过的。 「咳咳，不说这个……对方还在等机会吗？」 「还有半个时辰才是午夜，他们应该会在那时进攻。」 「嗯，那就再等等吧！」阿犬摆了摆手。 等待是无聊的，不只对阿犬，对于任何人来说也是一样。 时间过得很快，午夜不知不觉间来到…… 阿犬为了诱惑对方来攻，更是暗中减少了火把的数量，连营门的哨兵也全数撤走，连一个都没留下。 「殿下，他们来了。」 就在阿犬想出要把士兵拉出去袭击他们的后军时，大久保忠俊所领的军势动了！ 阿犬本来以为对方会在冲锋的时候大叫「杀啊」或是「万岁」等等，就像平常正面战的时候那样，很可惜，她又被打脸了。 这个时代的人都不是傻瓜，夜袭需要的正是「悄悄的打枪的不要」，没事大叫一声，不是去提醒敌人「快起来跟我决一死战」吗？ 不到一刻钟，大久保忠俊就领着大军直接冲破了没有人守卫的大门，这时他们才把一直忍着没叫的那一声吼了出来：「杀啊！」 只是当足轻拉开了第一营帐的幕布，打算动刀的时候…… 「没人！」 「没人！」 「大大﹑大人，只有干草……」 不是傻子的大久保忠俊的冷汗布满了后背，已经明白这空营是阿犬的陷阱，立即下命令：「撤退！快撤退！」 可惜现在明白已经太迟，等了一个晚上的阿犬自然不会放过这机会！ 「烧！」 在荒川与十郎的一声令下，所有埋伏的织田家足轻立即把身边的火把投向营内——满是干草的营地加上干燥的天气，让本来还算井然有序的营地马上火光四起，大久保忠俊所带领的三河武士马上陷于火海之中。 在阿犬的精心布置之下，整个营地分成了两半。一半是放满干草的营帐，也即是大久保忠俊被困住的地方，另一边则是放着物资，也是荒川与十郎和埋伏足轻所藏身的位置。面在这中间，还间隔着一段防火带，所以他们并不需要害怕被火烧伤。同时放着物资的营地另一边就是水源，所以足轻只要投完火把后乖乖等着，等到大久保忠俊等人都烧死之后再去灭火就行。 第34章 至于那些想要逃走的？ 阿犬已经带着其他足轻在门口设伏，这情况就似是把大门关上一样。如无意外，大久保忠俊和他的三河武士只有三个选择，一是投降第二就是死战第三个……荒川与十郎不觉得对方会选这个，因为聪明人都不可能会选择冲过那一道火墙。 「啊呀——」 这一刻大久保忠俊心里在滴血。火陷在他的前方正吞噬着三河武士，但他们却无法后退，因为后方回去的路已被织田家足轻堵上，为首的武士更是他之前十分轻视的女子织田犬。 「哈哈——」 阿犬虽然嗜杀，但用足轻来刷杀人数这件事她并不常做，只有这一次因为敌人有着求生意志的加乘，以及她手下都是农兵，所以她久违地站在第一线与前田利家一起，试着挑战取得单场战役百人斩的称号。 「大久保忠俊在此，织田犬你可敢一战！」 「哈哈～来啊，我就在这里跟你打！」阿犬一刀横扫，身前的数个足轻都被她斩杀，已经由单位数突破到双位的杀人数。 「来啊！前田利家在此！」前田利家手里的长枪比阿犬的打刀更长，杀人更方便，所以杀人数更多，现在已经是十三个。 被保护在中阵的大久保忠俊握紧了拳头，一咬牙，拔出打刀，想要冲过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却被人拉住—— 「不好，岳父是她们两位皆是对自身武力极自信之人，而且能力也是极强……」蜂屋贞次说道。 「火要烧来了！还等什么！」大久保忠俊喝道。 「是的，但我们不一定要冲破织田犬守住的营门！」 「不冲向那边我们怎么逃生？难道是冲到火墙中送死吗？」 「没错，我们冲过火墙！」蜂屋贞次肯定地说道。 大久保忠俊呆呆地看着他，似乎在确认这一句话的真实性。 「侦番曾回报过他们的军势在一百上下，如果要挡住我们，她一定会把足轻放在营门，而火墙之后必定没有多少足轻！只要冲过去，那我们就能逃出生天！」蜂屋贞次接着解释。 本来以为蜂屋贞次在说胡话的大久保忠俊皱起了眉头，他突然发现这个提议好像十分合理…… 「还有一点，只看织田犬作为一军之将，也站在最前线就明显是在说他们没人了！」 「那不是更应该由这里杀出去吗？」大久保忠俊由愕然变成了疑惑。 蜂屋贞次摇头，「士气已经快要没了，如果作为一军主将的岳父再被讨取的话，那就真的完了！有看到她旁边用长枪的武士吗？我不觉得我们有能力击败这两位。」 「武士不能怕战死……」 「松平家已经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武士了！我们死的人已经太多了！」蜂屋贞次也急了起来。 大久保忠俊吸了一口气，甩开了他的手，「我知道了。」 「那岳父你——」 「总要一个人挡住这头恶犬。」 「岳岳﹑岳父？」 「如果我们一同逃走，恶犬一定能追上来，你们即使穿过火墙也不能脱身，现在只有我去拖住她了。」大久保忠俊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但是——」 「你还年轻，要好好照顾秀子。」 「是……是！」蜂屋贞次咬着牙，忍着眼泪不流出来，重重地点头。 「没受伤的武士都跟着蜂屋大人，其他受伤了的都跟着在下，由我们三河武士来挡住这头恶犬，为同伴开拓出生机！」 「是！」 大久保忠俊大笑了一声，拔出别在腰间的打刀，向着营门处的阿犬冲去。 「织田犬！受死吧！」 「来得好！」阿犬大笑。 蜂屋贞次转过身，没再看下去。这时的他觉得前方的火陷并不刺眼也不炽热，因为他身后的大久保忠俊所发出的光热，更胜太阳。 第二十一章 连锁 大野城天守阁内。 「主公！阿犬殿下的营地起火了！」 正在睡觉的信长惊醒，由天守上看向不远处烧通天的火光，只是他很快就释然。因为由他的角度可以清楚看到火光虽大，但不是把整个营地都烧光，而是只烧了一半，有另一半是普通地放着火把，并没有被焚烧。 「不用担心，阿犬应该很快就会有信使过来。」信长本来只觉得阿犬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想到那一群三河武士真的看轻阿犬而进行夜袭。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信长就由急忙赶来的武士手中得到了一份战报——阿犬设伏打败了进行夜袭的三河武士，讨取了敌大将大久保忠俊以及下级武士十多名。 「哈哈哈哈——！」 这一刻，信长觉得很快就可以完结这一场合战，因为那群三河众不只完全掉进了阿犬的陷阱，更是折损了一员大将！ 「快，准备早饭和饭团！我要在清晨的时候包围村木寨！阿犬一定已经到了！」信长很自信。「是！」 另一边厢，已经完结了战斗的阿犬并没有预期中的兴奋。 虽然成功讨取了敌军大将大久保忠俊，但她并没能全灭了他的军势，因为有一小部份跟着蜂屋贞次穿过火墙逃走了，而且还击伤了抵抗的荒川与十郎。 「属下不力……」 荒川与十郎的伤势不重，原因不是他兵法高强，能以不足十人的足轻挡下那些勇敢的三河武士。只是因为赶着离开的蜂屋贞次没有时间去杀他而已，不然以他只比足轻好一点的兵法，大概不到三回合就死了。 第35章 「没事，我也没想到三河人这么狠。」阿犬并不责怪荒川与十郎，因为这本来就是她的问题。 「殿下，这是大捷！只以不到百人的军势打败大久保忠俊这样的名将！」脸上满是笑容的前田利家很快就完成了战场点算的工作，快步走了过来。 「嗯……」 没发现到气氛不对劲的前田利家，接着用高昂的话气说道：「前阵的我军足轻没有战死没有重伤，只有轻伤五人，讨取敌军武士十五人——」 「行了，告诉我他们跑了多少！」阿犬打断了正在报功的前田利家。她这一刻对战损比没有兴趣，只想知道跑了的三河人到底有多少，然后追过去再杀完他们！ 「由投降的足轻得到的情报，带头逃走的武士为蜂屋贞次，只领有五十残军，而在村木寨之中应该还有不到一百的足轻，所以加起来是不到一百五十的军势，已经不成气候了！」 「嗯。」 这是一个好消息，因为这代表信长可以达成这一次出军的目的——打破今川家对知多半岛的封锁，以及稳定水野家的绪川城，让他不要投向今川家。 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阿犬却有种不安感。因为那位逃走了的蜂屋贞次在这场位战之中展现了十分可怕的东西：精神﹑勇气和果断。 阿犬很清楚如果军队有着精神存在，那他们就会变得坚韧；如果足轻足够勇敢，那他们会变得可怕；如果大将果断，那他们将成为一支强军。三者皆存，那就无坚不摧。不在这里杀掉，接下来一定会为织田家带来更多麻烦！ 麻烦是好事，代表又有人可以杀。 阿犬并不怕战场上有麻烦，因为她擅长在战场上解决麻烦。可是当织田家里的林氏势力﹑织田信行一方和清洲的织田信友，甚至连盟友斋滕氏都对织田家虎视眈眈，麻烦已经多得不能再多的时候，她认为这种名为强敌的麻烦，还是晚点再出现比较好。不然到时候她就不是去解决麻烦的一个，而是被麻烦解决的那一个。 「追击，我们立即追击到村木寨，我哥会跟上来，我知道。」阿犬立即下命令。 「但是足轻都已经累了——」 「这是命令，我要杀死他，那个蜂屋贞次不能留！」阿犬冷冷地瞪了反对的前田利家。 「是……」前田利家胆怯了，他是第一次看见阿犬有这样的表情，杀意仿佛要化成实体一样捏住他的脖子。 「与十郎跟伤兵一同到大野城，同时提供他们最新的情报，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敌军没有死绝，其他物资都交由你来处理。」 「是！」荒川与十郎立即应道。 「我一定要杀死他！」 阿犬和前田利家两人马不停蹄地带着不到一百的军势，直扑向村木寨！ 可是现实跟阿犬想像中的不一样，阿犬没有遇上任何的阻碍。 「空的……竟然是空的……」 「殿下真是太厉害了，我们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一座寨。」前田利家再一次觉得阿犬是个天才，明明比他还要年轻，经历的合战也不多，但总是能够像沙场宿将一样，只要在战场上嗅到了一点血腥，就一定能发现猎物！ 「可恶！可恶！」 「殿下？」 村木寨连一个人都没有，更没有布置陷阱，阿犬在进城之前仔细地搜查了一遍。在城中更是留下了大量的粮食﹑武器等物资，走得十分仓促。 「可恶！」阿犬一拳打在墙上，咬着牙。 「为什么要发怒？」前田利家搔头。 「可恶！那个水野金吾到底在干什么！他们在这里进进出出两次都不知道！整整两次啊！他是瞎了吗？」 「可能是因为夜——」 「夜你个头！没看到有月光吗？他们都是饭桶吗？我要一个空城有什么用！我要杀死那个蜂屋贞次！他竟然用这个空城来拖住我！」阿犬歇斯底里。 前田利家吞了一下口水，他发现天才的脑子应该都不太正常，就像信长那种天才也是不太正常，所以他决定不回应发怒中的阿犬…… 阿犬很快就平复了情绪，回复一军主将的冷静。 「立即派人通知我哥，告诉他蜂屋贞次又跑了！一定要小心，那家伙太狡猾。」 「是！」 「然后你一个人去绪川城，说是我阿犬已经得到村木寨，他们那群饭桶连敌人跑了都不知道，最好立即马上过来给我一个解释。」 听到了这一句的前田利家，额角流出了冷汗。 「怎么了？还不去？」 「真﹑真的这样说？」前田利家轻声问。 「不是——我再加一句，在天亮之前没有给我解释，我就直接过去跟他要说法！」 前田利家倒抽了一口冷气，但在阿犬的怒视之下，他只好硬着头皮带一小队足轻，快步走出村木寨往附近不到五百米距离的绪川城跑去。 先不说前田利家被水野家的人给怒瞪了三个小时，而且还差点被拔刀杀死。因为在同一时间，还未收到阿犬的通知得知村木寨到手，只知道阿犬又出击了的信长带着军势开出大野城…… 织田军因为准备时间很少，加上大部份足轻都是刚睡下又被叫醒，所以士气并不高，警戒同样不高，完全就是破绽百出。 然而—— 暗处有着一支同样狼狈的军势。 「大人，大野城真的出兵了！」 第36章 「织田信长果然如传言一样喜欢突然出兵。」蜂屋贞次瞪着不远处的军队。 没错，这一队正是由蜂屋贞次所带领的军势，不过跟前田利家预计的不同，他们只有一百人不到，其中五十人在急行之中掉队。 正常来说，不会有人想到要在这个刚吃了败仗的时候进攻伏击，因为足轻的士气已经低得可怕。 但也有言道：哀兵必胜。 再说士气对三河武士是不太需要考虑，因为他们任何时候都能激发出士气。 「但是对方足有一千军势……」 「三河武士不怕！我们不需要硬战，只是一击，一击让他们混乱！再杀死织田信长！一定要杀死他！」 蜂屋贞次跟阿犬一样，明白城寨等等都是死物不是最重要的。在战场上，只有人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杀死织田信长，这一场合战的胜负方就完全逆转，本来就没有太坚决抵抗的水野金吾，百分之九十会倒向他们，而大野城就会变成一座孤城，包围十天就可以攻下，知多半岛上的织田氏势力都会被清除。 「一定要杀死他！」 「是！」 只可惜一向用兵突然的信长，并没有发觉自己被人看穿，连身边有人在窥视都没有发现。 正因如此，他付出了血的代价…… 「杀啊！」 在天上的月色被云霞掩蔽的瞬间，不到一百的三河武士对信长所领的一千军势进行了突击！ 第二十二章 殇 天刚亮，在大野城外的野地刚刚结束了一场合战。 结果？ 只看织田信长那失魂的样子，还有落下的眼泪，就明白这一仗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惨败。 「他死了吗？他也死了吗？」 被问话的池田恒兴没有回答，因为他一样感到悲痛。死的都是他那些从小已经认识的武士，那些一起共事了几年的武士为了保护信长而无一不前仆后继地扑上去，用生命换取时间。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大意了……」信长流下了眼泪。本来就没有预期会得到答案，因为那些一向跟他亦友亦臣的武士都死了大半，不能再回答他了。 织田信长并不是铁人，更不是连感情都没有的疯子，他只是把感情收得特别深，伤感的时候，他同样会表露出感情。 「主公……」池田恒兴轻声在信长的耳边提醒。「我知道的，胜三郎。」 信长摇了摇头，感情宣泄过后，也是时候来面对接下来的局面，而且他也没有输，他只是被一个败者用尽全力反扑后受了一点伤而已。 「他跑了吗？」 「最后也没能留住他……是个狡猾的敌人。」 「狡猾吗？我相信阿犬会喜欢狩猎这种对手。」信长冷笑着。 「主主﹑主公？」 信长没有回答，即使没有这一次的突袭，他也觉得是时候让阿犬更进一步，因为不只在本家内他的援手极少，只剩叔父信光一个，其他的不是观望就是倒向其他人。虽然还有盟友，但……信长已经有心理准备回那古野时，可能面对的战斗。 只不过最让信长受伤的，还是连作为首席家老的林秀贞都明着反他。本来他并不想让阿犬如此早准备承担这种责任，因为他更想让阿犬多学习海事和商事的管理为之后打好基础，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重整军势回大野城，另外召水野金吾和阿犬回来议事，再通知所有人——合战已经结束，本家大胜！」信长擦干了眼泪下起了命令。 当阿犬收到荒川与十郎带来的通知时，其实已经准备动身到绪川城向水野家讨说法，顺道把前田利家接回来。 「真的是那样……」阿犬摇头。 「殿下，在战场之上，太多事无法说准，并不是殿下的错。」 阿犬再次摇头，「可惜我之后派出的使者竟然跟我哥错过了。」 「的确是……」荒川与十郎同样感到可惜。 「与十郎你暂时作为城代，主要是修缮村木寨，别担心被说成挪用物资，你用多少我就给你多少，之后我会推荐你成为正式的城主。」 「殿下，请问属下的任务是？」 比起前田利家那种还稚嫩的脑袋，荒川与十郎明显更明白权利和义务是相对的这一件事。 「不要让任何一个人通过，连水野家的人也不行！不只要盯着呜海的方向，还有身后也一样，因为我怕水野家会突然叛出本家。」 阿犬的担心其实不是没有原因，因为当他来到了村木寨之后，她就发现三河那群人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这里建城的可能性不大于一，但正常人都不可能会让这一座握紧自己咽喉的城建好，那这一段时间水野家到底在干什么呢？ 「是！」有同样想法的荒川与十郎点头，他同样不信任水野家的人。 阿犬交代过之后，乘上战马，只带着两个武士就离开了。 她的第一站是到绪川城领回久久未归的前田利家。虽然她不觉得以前田利家的能力真的会被水野家的人堵住，如果真的开打，前田利家绝对能杀出一条血路回去，但阿犬可以肯定在杀出一条血路之后，前田利家还是不会回去，而且还会拼死向水野家要一个说法，因为阿犬很清楚自己生气的时候有多可怕。 「出来！水野金吾出来！」 绪川城的人早就看到对面出城过来的阿犬，前田利家同样看到，尽管一开始被水野家的人给仇视了，但在家主水野金吾的调解下，前田利家还是得到了不错的招待，还收到了一些南蛮的小礼物。 第37章 「糟糕，殿下真的来了……」 前田利家想起自己在这里的原因，马上慌张了起来。 「前田大人不用担心，主公已派人来召在下和阿犬殿下过去大野城议事，想来殿下只是想要同去而已。」水野金吾微笑。 「那……那……我……」 前田利家轻呼了一口气。 不一会，水野金吾就带着十多个武士连同前田利家一同走出城外。 「姓水野的，解释一事，你自己向我哥说明，至于——」阿犬看向前田利家的时候，发现他闪闪躲躲的样子，马上冷哼了一声，「利家你看来做得很好，向人套话还能收到对方的礼物，真是不错！」 前田利家想要回答解释，可是阿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说完之后就一拍马臀，向着大野城的方向直奔而去。 来到大野城之后，阿犬没有跟水野金吾一同被带到评定室，而是被池田恒兴先带到信长所在的天守阁。 阿犬皱起眉头，感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只不过她很快就明白原因了…… 「阿犬。」 信长穿着十分正式，而且更不是平常那种随意的盘膝而坐，而在这个天守里不只有武士，还有几个女眷在哭泣。 只不过这些都不是最让阿犬感觉到错愕的地方，因为在正中心躺着一位脸无血色，闭着眼睛的武士——佐治信方。 「他……」 「信方当时在我的旁边，为我挡了一刀。」 阿犬不说话。 「信方没留下子嗣，而佐治家的所有男人都在这一次合战中英勇就义了。」 阿犬皱起了眉头。 「所以我想请你把信方的妹妹收为养女，以信方未亡人的身份作为大野城的城主。」 阿犬看了一眼旁边呆呆系看着她的小女孩，似乎还不清楚自己的哥哥已经死去的事实。这一位比起阿市更小，大概只有两岁不到。包包脸很可爱，长得像他的哥哥，而且无忧无虑。 「这不是命令，只是我想要补偿佐治家——」 「我可以杀死所有三河人吗？」 对于朋友，阿犬会毫不保留地相信和支持，有能让他们活得更好就会帮助他们。就如她宁愿吃一点小亏亦会帮助信长，也如她会推荐荒川与十郎，更会教导赤濑清六等等。 不接受佐治信方不代表没有任何感情，这不是相对的，更何况造成佐治信方死亡这事上，她有一半以上的责任呢？ 「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杀死三河人的机会，我会在大野城里练一支强军，我会封锁三河湾，我要让三河变得比更在更加贫瘠。只要我在大野城一天，他们都不会有好日子。在三河，我的名字将可止哭夜啼……这是我接受成为大野城城主的条件。」 信长愣了一下，不只是他，就连那些在哭泣的女眷同样呆着。整个天守都没有人发出声音，连一点都没有，呼吸都仿佛停了下来…… 「哇哈哈～哈哈～」 只有那位还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像是听到了好笑的事，突然大笑了起来。 第二十三章 大野殿 阿犬发现城主原来不只是动动嘴就可以完成，实际上有不同的事需要她来决定，例如接下来对领民的政策，还有领内的治安，以及对三河和绪川城的监视等等不同的烦恼…… 在这一世之前，她最多就指挥过二十人不到的小队，而且还只是在执行战术任务。这一世她最多也不过指标过一百人左右的军势，同样是战阵之中。 什么内政﹑建设等等的事，阿犬很有自知之明，她绝对是九窍通了八窍的程度。这让阿犬有点后悔，她当时答应得太爽快，完全没有想过后果。 重点是阿犬发现除了政务，还有一些人事上的烦恼。她看着前方放着的东西还有人，皱起眉头。 「这这﹑这是我们为大野殿做的礼服，请问合适吗？」 满意阿犬倒是十分满意，因为这些衣服看起来都很不错，而且穿上之后还很舒适，是用上好的布料所造。但问题是成为城主以来她平均每三天就会收到一件。为了放这些东西，连衣柜都添了两个新的。 「其实不用这样。」阿犬觉得要提醒一下对方。 「不不﹑不行的，大野殿让小女子也能过着安逸的生活，没有回报实在是……实在是说不过去，而且我们也只有手巧了一点，只能帮一点小忙。」「那……那就这样吧。」 阿犬搔了搔头，她最烦就是处理不能用刀斩断的人际关系，现在不需要面对捣蛋的阿市，但却多了送礼物的佐治家人。没错，阿犬面前的女人正是佐治家的那些女眷的代表，在当上城主之后，她就按照她自觉正常的处理方式，把她们养了起来。 加上佐治信方的妹妹佐治玲成为了她的养女，所以对这些家眷她也让人特别照顾了一下，例如要钱就给钱，什么在堺市运来的水果都会送她们一份，出门让她们带着武士，买东西都不需要付钱等等，总之阿犬自己有的她们都有。 道别之后，佐治家的女眷代表也离开了天守阁。 这时的阿犬并不是一个人，在天守外还是站着两个下级的武士用作守卫和照顾她的日常起居，而在屋内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作为养女的小玲正爬在阿犬的身上。 上一世的阿犬有很多私生子私生女，原因自然是他风流成性。只不过在感情方面，他完全就是个人渣，所以连一天都没有跟自己的儿女相处过，更不可能去结婚。现在突然多了个女儿让她感到很有趣，于是每天都抽出一整个晚上陪她玩。 第38章 「妈妈——」 「小玲以后当城主的时候一定要先准备好自己的家臣团，不然就像我现在这样很头痛了。」阿犬叹了口气，对自己的女儿抱怨。 当然，阿犬也知道这没什么用，因为还不懂事的小玲对她笑了起来…… 佐治家本来的家臣团基本上在信长被伏击的时候死光，只有地侍和小量的下级武士，而且阿犬还是只身一人前来，所以整个大野城的政务差不多都是由她一个人解决。 当然她也有向信长要人，只可惜没有。 本来合适的荒川与十郎被她推荐在村木寨里当城代，合作过的前田利家和池田恒兴信长又不给，原因是他自己手上也没有人，并他的小姓家臣死的死伤的伤，阿犬也不好为难信长，只好作罢。 不过阿犬也不是一个家臣都没有，至少她还有一位赤濑清六。这还是因为她的叔父信光在得知阿犬手下没人，才马上让他转仕过来。 「以后要好好答谢你的叔公才是。」阿犬轻轻捏了一下玲的包包脸。 「呜啊——」 可惜武士是有了一个，但问题是赤濑清六并不擅长内政，而且比阿犬更差劲。阿犬觉得让他去练兵绝对是个好手，但处理政事就完全不行。 阿犬不是没有自己的班子，她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好下属，马上把堺市的陈思聪召来，让他好好规划城里的建设还有码头等等。 只不过一个人无法分身，在完成了码头和新城的建设蓝本之后，他又回去堺市处理有关明国走私的事情，并告之阿犬，现时是最种要的关头，至少在半年之后才能再回来…… 如果说之前阿犬还能坚持处理一会政务，那在陈思聪来了又走了之后，她就觉得自己完全不应该做这些事，应该把它们交到更合适的人身上！ 问题是现在能决定和处理政务的人，如果不算那些地侍等等的下级武士，就只有她一个，所以即使不擅长，也只能自己亲自下手打理。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会累死！而且也没有时间去杀那些三河人！要找个办法还要找个人才回来！」 在这个战国时代，得到人才只有两个途径，一个是自己培养。阿犬可以在地侍里找寻武士，也可以在平民之中发现人才。可惜阿犬并没有那么多时间，也没有那种耐心，更没有知识，所以这方法完全不行。 另一个就是由其他人来推荐浪人和野武士，或是接受其他在家里不受待见的武士。浪人的话，阿犬在堺市里接触了不少，也有提拔过几个，可是海猿屋那边除了陈思聪这位扛把子之外，大部份都被阿犬训练成为了一流的私掠海盗，并不合适建设领地。因此还是要人推荐，很巧在大野城之中，就只有赤濑清六这位看起来很传统的武士才比较了解这种事情。 「请问主公找属下有什么事？」赤濑清六看着抱着阿犬睁着大眼看向自己的那位女孩，也即是阿犬现时的养女小玲。 他觉得这画面有点违和，因为他已经无法把那个在战场上杀人如切菜一样的阿犬跟眼前这一位正和孩子玩耍的女子连上。 「因为人手不足，你有什么人可以推荐一下……什么人都没有关系，识字的就行，反正都是那些普通的工作。」阿犬没有发觉赤濑清六的目光，一边说话，一边逗女儿玩。 「呃……」 「没有吗？」阿犬有点失望，自己怎么以前就不去自动认识一下本家内的武士呢？那现在就算要招人也有一个方向。 「也不是没有，但属下认识的武士，大多都已经出仕大殿和信光公。」 「大多也即是说不是全部吧？」 赤濑清六又搔了一下头，「可是那一位的名声并不太好，也只有十四岁，更是位倾奇者。」 「喔喔！像利家那种？没关系，反正谁在我手下都会变成乖宝宝。」阿犬说着的时候揉了一下小玲的头。 赤濑清六无视了「乖宝宝」那一句，又说道：「那位也是前田家的武士，是前田利家大人的侄子，不过因为名声不好，所以大殿还没有让他出仕。」 阿犬很高兴，马上就说道：「快，快让人把他叫来！」 阿犬感觉自己终于看到可以由政务的地狱中脱身的曙光了…… 理想是丰满，但现实是骨感而且残酷的。 第二天的中午，赤濑清六就把前田家那一位没有出仕的倾奇者带到阿犬的面前。 阿犬觉得如果前田利家的打扮像个乞丐，那眼前这一位就是丐帮长老，破烂的程度上，两人完全不是同一个等级的人物。 「本大爷前田庆次郎是也，你就是那位人传生吃人肉的恶鬼姬？」 「我没吃过人肉，不过……大概就是你所认知的那一位。」阿犬皱起了眉头，打量着这位敢跟自己如此说话的小子。 「如果你能打败本大爷，那本大爷才会侍奉于你！」 赤濑清六心里「咯噔」了一声，立即大喝道：「庆次郎快道歉！」 「赤濑大人，我只是想让阿犬殿下证明自己不是名过其实还是被吹棒出来而已，我直到现在也不相信一介女流能立下阿犬殿下那异于常人的战功。」 「立即道歉！」赤濑清六有点后悔向阿犬推荐这个不懂分寸的傻瓜了。 「咳咳……」阿犬搔了一下脸，转头看向旁边的赤濑清六，「这个不是利家的侄子吗？怎么不知道我？」 第39章 其实她想要说的话是——连你的叔叔都是被我从小虐待长大，见到我之后还会颤抖，你这小一辈的还敢在这里放狠话？ 「本大爷没有叔叔。」 赤濑清六有点尴尬地说道：「前田大人与这小子似乎性格不合。」 「原来如此……」阿犬点了点头。 「不敢比吗？」 「可以，反正利家这个沙袋不在，我也很久没有尽情打人了。」阿犬冷笑，食指夹住了口里的牙签，「来，我用牙签，你用刀，跟我对打一场！」 「哈？」 「别怕，我尽量不伤到你，你尽力跟我打就行！」 「这是殿下说的哦！」 接下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前田庆次郎终于明白到，有些人是永远不能招惹的，而且他还发现阿犬正是那一种人，因为前田庆次郎手中的刀被挑飞了无数次，连左右手都各脱臼两次。直到他真心实意地认错之后才被放回去…… 第二十四章 召集 大野城。 在五个月之前，大野城本来的城主战死，但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大野城的领民又迎来了一个新的城主，这是几年来转移城主最频繁的日子，两年不到就换了三任的城主。 比起前两任的城主，这一位是女子，而名字叫作织田犬，尾张那边大人物的胞妹。听说她很厉害，在战场上杀了不少武士老爷，更有不少人私下称她为恶鬼姬。 「到底是多可怕的人才会被称呼成这个名字？」 「希望不会来了一个残暴的城主……」 「这里已经很贫瘠了，不要再苛征就好。」 可是几个月过去，大部份领民都不觉得她有什么特别，跟之前的城主并没有太大的分别，因为他们的生活仍是那样苦，那么平凡，那么不起眼。渐渐就接受了阿犬作为城主的事实。其实城主是谁都没有什么关系，只要别加农税，别时常招募农兵，那对他们来说就是万事大吉。 这一天，大野城附近村庄农民的阿福今天因为父亲生病，所以打算到港口，把家里珍藏的兔皮来换成草药。阿福未离开过知多半岛，所以在他的认知之中，大野港是最热闹的地方。不只可以在这里买到些特别的小玩意，也有来自尾张那边的小食等等，至于大野城？阿福从未进过去，而且那边也绝对不热闹，全都是武士老爷。 只不过今天当他来到大野港时，却有了一种「我是不是来错了地方」的感觉。 此时在他眼前的，不再是以前那个只有数十艘小船的码头，也没了那个平时有着十多个商贩在放地摊的泥地，而是一座井然有序的港口。 码头以及港口处帆影点点，阿福仔细地数了一下，整个码头上差不多有着三十多艘的帆船，而且停泊着的帆船内外，也有不少的苦力和水手在卸货。 整个码头分成了两个部份，一部份是以木材和石材混合塔建而成的货库，那些卸下的货物全都是运到这个地方。而另一部份就是完全以木材板建成的商屋。虽然阿福发现那里现在只有不到三间开了门，但也已经比之前那个样子要热闹得多…… 正当阿福想要走过去看看的时候，突然有人把他叫住了。 「阿福！阿福！」 「五十二老板。」阿福回头。 这位叫住阿福的人名字是知多五十二，是一位商人，之前曾经短暂雇用过阿福搬运货物。 「阿福先别走，你家里是不是还有两个兄弟？」 「嗯？」阿福有点疑惑。 「对，你可能还不知道，城主大人昨天发了公告，让大野城里的男领民都要在半个月内到大野城集合啊！」 「呃……那即是？」阿福吞了一下口水。 「还不明白吗？这是城主大人想要招农兵！要打仗啦！」 「但是我的兄弟还很小，上不了战场，有什么关系呢？」 「城主大人的公告里说明是所有男性！不管是几岁！」 阿福愣住，完全反应不过来，阿福本来是家里的次子，不过现在他是家里同辈中最年长的一个，因为他的哥哥在三年前跟着前两任的大野城城主出战时战死了。 可是阿福现时也不过十四岁，而他的弟弟们不到十岁，这样的年纪上战场不是找死吗？ 「不过别担心，唯一不需要召集的是商人，所以我打算把你们兄弟都招过来当帮手，只要你们也是商人就没有问题了！」 「那﹑那好！谢谢！」阿福重重地点头，连买草药的事都忘记了，马上回村里把弟弟带过来。 像阿福这种被商人招揽的事并不难在大野城或是大野港等地见到，因为自从阿犬那一份公告出来之后，不少家庭都把自家的男子往大小商号里塞，就算不行，也要把他们送出去当行脚的商人，就是不能留在村里种地。正因如此，本来刚刚才建成的码头，亦快速发展了起来。 只不过这并不是阿犬的本意…… 正确来说，发展商业和港口，都不是阿犬想要做的事，那是陈思聪的任务，而这一次的命令完全是因为阿犬放弃对领内建设的一个结果。 没错，阿犬发现即使招募了前田庆次郎这个武士，又把一些地侍提拔，招募了更多的奉行之后，她的工作量却半点没有减少，反而是有所增加。 其中一个主要的原因是前田庆次郎跟赤濑清六一样，都不擅长内政，所以分给他们的工作，大部份还是会回到阿犬手中。 第40章 再加上陈思聪的事务日渐多了起来，也无法再多到来帮忙处理。 种种原因之下，阿犬下了一个让前田庆次郎大呼有趣，而赤濑清六则目瞪口呆的决定——召集领地内的所有男性，对三河发动战争！ 「主公！这到底是什么逻辑！」赤濑清六完全不能接受，「于这个领内的事还没有处理好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竟然还要对外发动战争？」 「清六不明白吗？」阿犬很淡定地喝着咖啡，这是陈思聪给他买来的高级货，全是东南亚的特产。 「属下不明白！」 阿犬摇了摇头，轻轻咳了一声，十分认真地叫道：「全都是因为我们的无能啊！」 「呃……」赤濑清六定住了。 「要不是因为我们都处理不完那些繁复到可怕的政务，现在每天做的事情还要思聪回来时再疏理一遍，那倒不如做一些我们都擅长的事吧！」阿犬说着何不食肉糜的话。 「咳咳咳咳——陈大人的确是……是个内政能手，主公所说的也是事实，但也不需要把领内所有男人都召集起来吧？那不就没有人种地了吗？」 「没有人种就没有人种，反正只靠抢……咳咳，思聪买回来的粮食，不也是足够了吗？再说男人去了打仗，女人也可以种地，够他们吃的就好。」阿犬别过头，她觉得自己有点无赖，但她觉得自己在内政一道之上已经尽了力去尝试，结果只是不如人意而已。 「主公说得没错，赤濑大人可能不知道，现在在大野港的仓库之内存了领地所有人吃五个月的粮食，而在大野城之中更放着能吃两年左右的粮食啊！」前田庆次郎将自己用了五个月时间才搞明白的数据自豪地说出来。 「对吧？所以除了那些可以帮我销赃物……货物的商人，我的领内已经不需要太多农民了！再说这能种的地少得可怜，连一千石都不到，有什么好种的呢？尾张其他地方一处小地方都比这好多了。」 「再少也是知行……」赤濑清六虽然说不出什么理由，但还是不想要认同阿犬的歪理。 阿犬摆了摆手，即使不讨论别人提意见的她也觉得有点烦躁，「老实说，我觉得与其浪费这些人力在收获少量的食物，还不如把他们消耗在战争之中，至少这行动不只能抢光三河人又能训练出强大的足轻。」 「消﹑消……耗？」前田庆次郎和赤濑清六同时看向阿犬。 「咳咳——是磨练！我说的是磨练！你们听错了！」阿犬认真地说谎。 比起还没有认清阿犬那可怕真面目而感到不安的前田庆次郎，赤濑清六早就过了会惊讶的时候，反正他不只一次由前田利家的口中得知阿犬那些惊世骇俗的「口误」。 「主公说的话不无道理，但大殿那一边已经知悉了吗？」赤濑清六没有纠缠阿犬的口误，而是搬出最后一个可以让阿犬忌惮的理由。 只可惜这个理由早在五个月之前，也即是阿犬成为大野城城主的时候就已经不存在—— 「没问题，我哥早知道我会展开对三河的攻势，而且我也没有向他要足轻和物资，所以完全不需要担心，这次我们是静悄悄的，放铁炮的不要！」 赤濑清六叹了口气，「那……好吧。」 「哈哈——那就这样说定了！」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时间终于来到了阿犬下令集结所有除商人以外领民男性的日子。 如果阿犬这一种命令在后世那个讲求权行与义务的社会，根本不可能会有人理睬，不只会出现舆论和网民来声讨，更可能会有内部的人士来行动抵制这样的决定，最后结果不是民变就是兵变。 不过很可惜，现在是一个领民普遍都是文盲，每一个人的见识都不高的日本，除了被人煽动之外，他们是不太会反抗的，而且在知多半岛上并没有多少信仰的土壤。 阿犬在内政上还不是一无是处的，她其实还算得上是底层人民的心理，前一世作为一个特种兵和雇佣兵，她接触过太多吃不上饱饭在战乱地带求生存的人。这些人的目标都很简单，有饭吃﹑有安全的地方住，能满足生存最基本的条件，他们就不会反抗。 不会反抗不代表就成功，阿犬需要的不是那种没什么用的农兵，而是需要把猎物咬死的猎犬，因此她还需要利用一下这些人的小农式贪心。 「这里的大米，都是你们的！」 阿犬在召集起来的近一千位男性领民面前，下令把那一袋袋没有掺沙子的一次过打开。 「是米！」 「城主大人慷慨。」 「是白米！」 阿犬十分满意这些领民的反应，虽然人数比起她预期的少了一点，原因是那些商人不用征召的原因，不过事实上一千人左右的军势，已经足够她进行自己的计划。 当然，大部份人是笨蛋，但也有一小部份人不是—— 「城主大人，请问为何给我等大米？条件是什么？」 「对﹑对啊，有什么需要小人们来做？」 阿犬身后的赤濑清六立即走前一步，把需要所有男性领民都成为本家足轻的事说了出来，其中最重要的一条自然就是大米会分发给所有人，但能力优异的足轻自然可以得到更多，这个评定优异的方法亦很简单—— 「谁斩下的三河人首给多，谁能斩下三河武士的首给，谁救出了更多的人，谁就可以换到更多的大米。」 第41章 听到了这一句的领民无不倒抽一口冷气。 即使是宣布这一条件的赤濑清六也觉得这个条件真的是太过恶毒，阿犬的这行动，完全就是一心要把三河地带搞乱。 「如﹑如果没有首给的话，那还有米吗？」 「每人都只有最基本的一天一袋，份量只足够成年人一天吃一顿。」赤濑清六解释。 在外四年，阿犬不是什么都不清楚，至少她知道不少农民一天只有一顿白米饭，而且还是年境不错的时候，到了荒年可能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我们家的婆娘和小孩呢？」 「都一样！再说她们也不会饿死，有地可以种啊！」阿犬最喜欢公平，所有人都一样没有，那就是最公平的方案了。 「俺俺不想杀人，俺只是个庄稼汉——」 阿犬一摆手阻止了赤濑清六的回答，手一挥，就命令手下的武士把叫嚣的老农民拖出人群，「抓他出来。」 「大人﹑大人……」 「杀了。」阿犬轻描淡写地说道。 「不要杀俺……不要杀俺！」 武士犹豫了起来，手放在刀柄上没有拔出。 「杀了，我不说第三次。」阿犬直视着那一位下级武士。 那位武士吸了口气，拔刀，俐落地斩去了叫嚣农民的头颅。 刚刚还在吵杂的人都完全安静了下来，看向阿犬的眼神都带着恐惧。其中包括那些刚刚被提拔起来的下级武士以及前田庆次郎，只有赤濑清六一个还能保持着本来的表情。 「无法杀人的人是死人，大野城的道理就是那么简单。」 这一阵血腥的味道提醒了在场所有的人，他们面前的人是有着恶鬼姬称号的女人。没人能反对她，在阿犬的面前，所有人都只能服从。 冷场没有多久，赤濑清六接着又说出有关他们的安排…… 然而，在解说即将完结的时候，有一位年青人举起了手，结结巴巴地提问道：「如﹑如果我们抢到的东西，是归﹑归谁的？」 他正是半个月之前来到了码头的阿福，虽然他跟两个弟弟都被骋请成为知多五十二的员工，但直到今天才得知连自己那一位生病的老爹原来受到了召集，为了老父不会未上战场就病死，只好把商人的身份让给了他，由他自己代替他过来。 「好问题，这个是好问题，你叫什么？」阿犬很欣赏贪婪的人。 「那就你以后就姓织田吧！哈哈哈！」 「是……」阿福不知道应该感激还是惶恐，脸上的表情僵着。 「织田福问得很好，抢来的东西不全是我一个人的。如果是你们抢来的东西，我七你三，不管是武士还是足轻，总之全都有你们的一份！」 这一句话之后，一大部份人的眼神都绞得炽热起来，十分合乎阿犬那预期的想法。虽然她本来是打算五五对开，因为她根本看不上三河那些乡下人的东西，但在赤濑清六提醒现时那些抢到的物资都是领主的，足轻能分到的极少，最多只会因功赏赐而已。 「没有问题了吗？」 阿福马上摇头。 阿犬打了一个响指，接着赤濑清六﹑前田庆次郎以及一些下级武士就开始各项整顿的任务。 「接下来是记录名字和接受简单分队，所有未年满……」 「这边是有曾以农兵身份上出过合战的……」 阿犬看着这吵吵闹闹的一大群人，有种忍耐了五个月终于可以开杀戒的感动。 重点是这一次阿犬并不是堂堂正正地发动战争，更不是要攻城占地，她的目的是更深一层的，更可怕的…… 不事生产式的破袭型掠夺！ 第二十五章 拯救三河行动 星夜里的大海是平静的，可是在海上的赤濑清六心中并不平静。 「真的要这样吗？」 问这一句的人是赤濑清六，但他并不是在问发动这场战争的阿犬，更不是在问旁边的水手，因为他用着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来说话——他是在问自己。 「大人，还有一刻钟就要到岸了。」织田一郎向赤濑清六说道，曾经的小海贼也成为了船长，更被阿犬赐了姓氏。 赤濑清六摇了摇头，没回应，转身向船舱里走去。 这里不是平常的货舱，而是被阿犬改成了工作连休息室的样子，不只有书桌还有几张吊床，不只如此，这里还有很多不同的刀剑和铁炮，有些东西连赤濑清六都不知道是什么，只知道是阿犬的收藏。 在书桌旁的阿犬正在为那两柄村正做保养，而同在休息室的前田庆次郎刚是大刺刺地睡在吊床之上。 「主公，已经快要到岸了。」赤濑清六先向阿犬轻声提醒。「很好。」阿犬点头，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接着赤濑清六就没那么客气，用力的一手拍在前田庆次郎的头上，「快醒来！」 「怎么了！」 「主公都没有睡，你小子竟然好意思在这里呼呼大睡！快下来！」赤濑清六喝道。 前田庆次郎像没事的人一样搔了一下脸，马上由吊床跳了下来，做出了一脸「我刚没有睡，只是在养神」的卖萌表情。 「没事，战斗之前就应该休息。」阿犬为前田庆次郎解了围，只不过她这时的眼神，不管是前田庆次神还是赤濑清六都感到了一阵心悸。 那是对杀人充满了狂热的眼神。 第42章 「都换上轻便的甲胄，不要有家徽和靠旗，明白吗？」 「是！」 这一次阿犬并没有穿上她那一套粉色的盔甲，而是穿着十分普通的皮甲…… 如果在正面战场上，穿着盔甲也许可以能得不错的防御，但如果说是突袭，那盔甲和靠旗那些明显就是十分碍事的东西。 没错，这一次阿犬要做的，正是长途登陆！ 当了差不多一年的海贼，阿犬手中不仅有知多水军，还有着自己的海猿众，加上三河湾内并没有今川家建立的水军，所以她可以说在三河沿海的地区没有人能阻碍她。 不过阿犬并没有蠢得带这些新兵去攻城。她明白以手中近千个良莠不齐的足轻，完全没有胜算的，只是给三河武士送战功而已。这一次阿犬要发动的战争所针对的并不是武士和足轻，而是住在三河里的所有人，一场掠夺式的破袭。 「接下来把人按计划的那样分散出去。」 「是！」 阿犬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很纯粹的人。 即使她这几天一直被前田庆次郎有意无意间说她的计划太恶毒，但她还是自我感觉良好，没有半点不安。她的想法很简单，敌人就应该一棍打死，而且不只是要在物理层面上杀死，还要由精神上杀死对方，令他们不能生出一丝反抗。 ——把所有三河里正在被三河人奴役的非三河人救出来，就没有所谓的三河人了。 阿犬对所有足轻说出了一个之后十分有名的谎言：「我们是到三河里解放被奴役的人们，这是一场有关正义的合战！」 当然，除了蠢才和野心家之外，又有谁会相信这样的话呢？ 不过怎样也好，行动仍是如阿犬所愿地展开了。 为了达成那一个目的，阿犬把手下所有的足轻用船运到三河地区的治岸，再分散为近二十多个小队，攻击所有城和寨以外的目标。 如果问那些才刚刚转为足轻不到两个星期的男人，他们愿不愿意这样去杀人，十个里有十个都会回答不愿意。 可惜，阿犬不会给他们留下余地，你不杀人，你就得死，而且背叛也是难以去下决定的，毕竟他们谁会没有家人呢？ 恐惧使人变得凶悍，贪婪推动前进。 分成二十多队的足轻，阿犬自己也领了一队出发，不到一会，她就来到了一处小渔村。 作为一城之主的阿犬，身边没有其他的武士来保护，并不是她不需要，只是因为她手下的武士太少，在分队之后就只能一队一位武士来带队了。 当然，阿犬对此并没有任何问题，她也不相信在这些村落之中，有能伤害她的人，毕竟她也曾经一人在外生活了四年之久。没有任何疑问，阿犬立即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杀！」 「杀啊！」 对阿犬来说，杀戮是一件简单的事，一刀斩过去就是一条生命。但这一次她不只要杀人，还要磨练手下的足轻，所以除了即场被她杀死的反抗者之外，她让足轻花了一点时间把其他人都捆了起来。 无名渔村的广场上，有一群被捆起来的人，人数大概三十左右。他们有老有幼，也有成年和壮年的男人，而把他们围起来的是十数个举着竹枪的足轻，以及这一场战斗的始作俑者阿犬。 「开始吧。」阿犬了一个响指，让那些围着的足轻开始行动。 足轻之中站出来了一位，正是阿犬给了姓氏的织田福。他虽然不是这一群足轻之中最年长的一个，但绝对是胆子最大的一个。比起其他人只感到了恐惧，又或是在看到那些被开膛破肚后的画面而呕吐，甚至是第一次抢到财物而兴奋的足轻不同，他更想要完成这任务。 因为阿福很清楚，财物什么的东西，全都是阿犬给他们的，只要完全按照阿犬所说的来做，那他就有机会得到更多的东西！ 例如？武士的身分。 「你是不是三河人？」阿福把手中的竹枪抬起，枪尖直指着其中一个男人。 「大人请放过我……」 「你是不是三河人！」 「大人我是我是，请放过——」 「噗次」的一声，枪尖扎进了那位自称三河人的身体之内。 「做得好，让下一个来！」阿犬对这位足轻的印象很好，决定之后再多注意他一下…… 这样的场面不只在这一处出现，附近不少的村落也同样发生。作为带队的武士除了一开始的战斗之外，大多没有出手，他们只是以督军的形式在足轻的面前。而他们要监督的，正是不能放过任何一位自称「三河人」的人。。 行刑的时间很短，人为了活命，可以做出一些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如果只是不承认自己是三河人这种小事，在死了几个人之后，所有人都开始不认自己是三河人了。 「我不是，我不是……我是远江过来的……我不是三河人！」 对于这一个结果，阿犬十分满意。 接下来的任务同样十分简单，就是把这些「不是三河人」带回去大野城，那里有很多任务等着他们来做。 「主公！」前田庆次郎和赤濑清六都已经在等待。 在两人的身后除了那些身上带着大包小包的足轻之外就是那些被被捆起来，目无表情的人。 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阿犬已经有不少足轻和武士回到了集合点。 虽然战斗的难度很低，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无伤，只是这一场不宣而战的战争加上了袭击的地方是村落，所以她们暂时遇上的阻力基本为零。 第43章 最后二十个小队都回来了，大部份都解救了不少于五个的「不是三河人」，阿犬认为这次「拯救被困在三河的不是三河人」行动顺利完成。因此即使没有斩下三河人首给的足轻，也得到了不少的大米作为奖励。 「真的有大米！」 「真的有大米！」 「这足够我们全家人吃两天了！」 轻易得来的奖励，令第一次成为强盗的足轻狂热了起来，他们大部份第一次感到，原来杀人比起种地更能赚钱，更易赚钱…… 重点还是—— 「这些抓回来的人，每一个都需要接受劳动改造，你们可以向我雇用他们来种你们不种的地！」 阿犬又说出了一个令所有足轻武士都狂热的提议。 看着那些足轻脸上的笑容，赤濑清六心里有点发毛，这已经是失去了人性般，每一个都掉进阿犬那恶鬼的陷阱。 第二十六章 行动 在拯救三河人事件发生的第三天早上，刈谷城的评定室。 这里坐满了武士，其中有几位代表着松平家的三河众武士，也有代表今川家的武士。只是在这个刈谷城之中，松平和今川两家都不是主人家。因为刈谷城的城主是名叫水野信元的中年武士，所以这里多是水野家的家臣。 这是一次突发的评定，原因是刈谷城附近有不少处村落都被屠杀一空，留下的只有一地尸体和什么都留下的废墟。 这么可怕的情况，在席所有武士都是第一次见，有不少人认为是山贼所为，但也有人认定是山神作恶。 对此，不少武士要求城主水野信元请来法师超渡，又或是祭祀。 「水野大人！这绝不是山神或是山贼，而是织田家那恶犬的所为！」蜂屋贞次这一位把阿犬认定是敌人的武士，一口咬定是阿犬所为。 不得不说，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敌人。 虽然蜂屋贞次在建设村木寨的任务中失败，但因为用不到五十人击溃了信长，因此没有受到大的惩罚，在养伤过后，更是自请来成为水野家的与力，想要在第一线跟那一位恶犬战斗，以报一战之仇。「这……这……怎可以说是织田家的呢？」水野信元耸肩道。虽然水野信元名义上是从属今川家，但实际上他的独立性并不低，今川家也只能以与力来约束他。再说他跟松平家和织田家都有交情，是个左右逢源的墙头草式人物。 「请让在下带足轻攻打大野城！」蜂屋贞次不管不顾地叫道。 「这……这可不行。」水野信元摇了摇头，在下方的武士有不少跟他同样的表情。 「大人！除了那头恶犬，有谁会做出这种事！」蜂屋贞次直觉地叫道。 水野家的家臣立即就大声劝阻。 「可是——」 「算了算了，今天就讨论到这里……」水野信元摆了摆手，结束了这一次没有结果的评定。 看着所有人离开的背影，水野金吾感到了十分无助。 如果敌人只是来攻城的话，他可以马上向今川家要求援军，可以招募更多的足轻。总而言之，如果敌人在他面前，他至少可以想出辨法来打倒。 可是现在问题是他看不见敌人，敌人根本不与他正面作战，自然更想不出办法来抵挡…… 「真的会是织田家吗？」水野信元搔了一下头，又叹了口气，「如果是的话，为何金吾他没向本家报讯呢？」 感到了异常烦恼的水野信元喝了一口茶，走到了书案上磨墨动笔，打算向那一位仍为织田家家臣的水野金吾问个明白。 大野城。 在会客室之中，阿犬和赤濑清六同时招待来自绪川城的使者。 阿犬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名为水野清门的武士，她本来是完全不明白这一位过来的原因是什么，不过当在一大轮无聊的问候和没有营养的客套话之后，她终于有了一点头绪，这是她自己的锅…… 「请问大野殿知道最近发生在三河的事吗？」 「发生什么事？」阿犬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歪头，再萌萌地望向旁边的赤濑清六，问道：「清六知道吗？」 赤濑清六摇头。 「真的不知道吗？」水野清门追问。 「我应该要知道什么呢？」阿犬再次歪头，又望向赤濑清六。 赤濑清六愣了一下，再次摇头，他不想说话。他早就知道阿犬的无耻，但现在对阿犬有了一个更深的认识——这女人真的是个恶鬼啊！ 「那倒不是，可能是事情发生太过突然，还没有传到大野殿的耳中。」 阿犬脸上摆出合乎了她年龄的表情，一脸天真地说道：「我最近都在建设大野城……三河那边难道又发起进攻？不行，我马上召集足轻，一定不能让他们进入知多半岛的地界啊！」 「原来是这样，在三河那边附近发生了不少起村落被屠杀一空的事件，疑似是山贼所为，不知道大野殿治下有否发生这样的事？」 「没有，来了的话我一定不放过他们！」阿犬恶狠狠地说道。 「那就真是太好了，家主还十分担心大野殿的领地也遭殃，准备联合起来查找出那一批山贼的打算。」 「啧啧，如果那些贼人过来，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阿犬一脸认真地说道。 「大野殿果真是嫉恶如仇！」 「只是看不过眼而已。」阿犬脸不红耳不赤地接受了这跟她完全不沾边的称赞，令一旁同席的赤濑清六都稍稍别过了头，不忍直视。 第44章 接下来阿犬又跟水野清门聊了会没什么用处的话，天色快黑之前才送走了他。只不过水野清门大概没有想到，阿犬马上把城里所有的武士集中了起来…… 原因？自然是又要去干一票大的，要知道三河人来了之后，大野城的建设比之前快了很多，种地的人也多了，而外城城墙更是接近完工，阿犬巴不得把解放更多的人手出来！ 「主公，对方不是已经起了疑心吗？现在还去，那一定会被发现的！」赤濑清六劝告道。 「安心的，没有问题，那家伙不是已经知道我们很忙吗？再说他不是也看到整个大野城都成了工地吗，不可能会觉得我们有人力去做这种事的。」阿犬自信。 「一定是这样没错，主公英明！」前田庆次郎赞同。 比起赤濑清六这位有着常识而且三观正常的武士，前田庆次郎跟阿犬更相似，因为两人都是没心没肺的…… 「不过刈谷城已经有所警觉，再去是不是会出问题呢？」赤濑清六只好退而求其次地说道，他心中还是对这种行动不太感冒。 「清六说的没错，打劫……拯救自然是要选别人没人防备的地方，如果对方有了防备，那就不好了。」 「刈谷城不行，那我们到哪去？」前田庆次郎问。 阿犬把地图拿了出来，食指轻轻一指，「我们这次远一点的地方！马上召集足轻……又有活干了！」 阿犬所指的地点并不是刈谷，而是三河中部的地带，更接近冈崎的安祥城！ 上一次的行动让足轻尝到了甜头，他们不只得到了一袋袋能吃上七天的大米，还有分得其他如铁锅农具之类的赃物，所以这一次的动员起来时就更加的积极。 每一个曾经老实的农民，已经变成了被贪婪所驱使，名为足轻实为强盗的人。一个个都磨拳擦掌，等待着大干一场。 准备的工作很顺利，在第二天的夜晚，阿犬就再次领着大部份足轻和武士离开，展开了新一轮的拯救三河行动。 同一时间，大野殿正忙于建设城堡的消息送到了水野信元的手中，他重新召开了一次评定会。 这一次，水野信元除了确定多加武士足轻在领地巡逻这行动之外，亦让家臣前往神社请来阴阳师或是到寺院请位德高望重的僧侣。 对于水野氏不作为感到十分不满的蜂屋贞次不告而别，带着部份的三河众回冈崎城去…… 第二十七章 再遇 如果问阿犬，想不想顺顺利利地完成这一场所谓的拯动行动，她其实也不太清楚。虽然没有人出来阻碍，是能够达到了本来掳人和打击三河国人士气﹑大力度减弱对方实力的目的。 可是…… 「真想有几个武士突然出来跟我决一死战。」阿犬无聊地看着前方那些被杀死的农民。 比起刈谷城外的那些人要顽固得多，十个成年男人之中，只有三个害怕死亡而屈服。阿犬觉得大概是因为这里接近三河国的中心地带，所以那没有意义的三河魂也比较重。 「好了好了，人头不也一样可以换米吗？三河人就是喜欢犯贱，我们就别太介意了。」阿犬轻轻拍了一下被升为足轻头的织田福那不算粗壮的手臂。 这一次阿犬所带领的足轻改成了二十个，手下也多了一名下级武士作为副手，出动的部队则减少到了十队。 这自然是因为上一次的行动之中发现了人太少而俘虏太多并不利于运送，加上一队之中有两名武士在遇上敌人时有更多的空间。 「是……是。」阿福因为被大人物的阿犬安慰而心情激动，身体有颤抖了起来。阿犬没有再说话，而是让阿福去带队。 因为在第一次行动之后阿犬又改动了训练内容，让所有足轻都练习了不少次这种俘虏﹑打劫的行动模式，所以阿福很快就完成了回去的准备——把会哭的小孩打晕带走，用小孩威胁成年人跟着走，再让那些成年人背上被抢的家当，最后是轻装的足轻在四周监视这些俘虏，把所有俘虏运回去集合点。 至于遇到敌人的话，阿犬刚是建议他们能杀就杀，如果杀不了就放弃所有东西马上逃走，逃不了的话？ 阿犬没有说让他们自杀去之类的话，反而是微笑着告诉他们：「老实说，我很希望三河人发现是我干的，那不只可以引出他们，还可以让你们看到自己的家人被我吊死在大野城外。」 还是威胁。 至少这一种威胁加上阿犬那强大得让人无语的实力，令任何一个阿犬手下的足轻和武士，都下定了决心当自己被抓住的时候自杀。 然而，就在阿犬和阿福等人回去集合点的路途时，传来了一声鸣响！ ——轰！ 「铁炮。」 阿犬很熟悉这种声音，是火药被点燃爆炸后发出的声响，而且还可以听见在轰鸣之后若隐若现的喊杀声。 这两种声音同时传来所代表的讯号，其实并不难猜明白那边发生的事——战斗！ 「那边是谁人的分队？」阿犬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前田大人。」阿福答。 「啧啧，是他啊……」 「主公？」 「如果是清六我就不管了，反正以他的能力一定可以逃掉，可是庆次郎那家伙不服输，一定不会退，而且那小子比他叔叔要有意思得多，死了有点可惜……」 「我们……我们要过去？」阿福不可置信地看着阿犬。 第45章 阿犬打了一个响指，脸上带着笑意，「分开行动，你带着其他人回去，我一个人过去帮忙。」 「主公那边可能是埋伏！」阿福冲口而出。 虽然他对阿犬提出杀死和掳走三河人的行为没有任何好感，但现在的武士身份却是由阿犬所赐予的，如果她一旦死了，阿福可以肯定自己也会被打回原形。 「这是命令，违反命令的结果是死。」阿犬也没有废话，右手放到了刀柄之上。 阿福又颤抖了一下，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激动，而是他看到了阿犬那如寒冰一样的眼神——如果现在违背阿犬的命令，真的会被杀死。 「是！」 接着阿犬头也不回，就往声音传来的战场赶过去…… 本来阿犬以为自己会见到前田庆次郎被围着死战不退﹑满身是伤的状况，毕竟只有十八名训练不到两个月的足轻和两名武士，即使他的兵法不弱也不可能打破对方的埋伏。 可是当她来到之后就发现事实并不如此，比起埋伏，这更像是两方的遭遇战。 地上的确有着接几具足轻的尸体，但同样有一些三河武士打扮的尸体，而且这时劣势的并不是前田庆次郎和他手下的足轻，而是数量更多的三河武士。没错，前田庆次郎和另一位下级武士，正带领着足轻向那三十个的武士发起进攻。 少数人把多数人包围？这么奇怪的事现在的确是在发生着。 只不过阿犬马上就看到三河武士身后不只有一些受了伤的男人，还有小孩﹑女人和老人。阿犬马上想明白其中的原由——前田庆次郎利用了那些俘虏让对方投鼠忌器。 「喝！」 「看剑！」前田庆次郎一声大喝，双手上段直劈向他前方的三河武士！ ——当！ 三河武士双手紧握着刀，硬是挡下了这一刀。两人激战中的身影因而一顿。 赶到的阿犬因而看清那一位正跟前田庆次郎战斗的三河武士，正是之前曾带着一群残兵差点打败织田信长的蜂屋贞次。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阿犬之所以发动拯救三河行动的主因，有七成以上都是因为这一位家伙，他不只伤了她的部下，还杀了本家武士，更杀了自己女儿的家人，这对于阿犬来说，每一条都是必杀的罪行。 「庆次郎让开！」 阿犬箭步上前，拔刀就斩！ ——唰！ 前田庆次郎没想到阿犬会突然出现，但因为被她虐了太多次，这一听见了声音，身体就自然做出反应，立即收刀后退。 这时阿犬手中「村正」的刀锋，只距离前田庆次郎的鼻尖一指距不够，吓得他后背都是冷汗。 ——当！ 蜂屋贞次仅仅来得及举刀硬挡这一击，同时间，惊出了一身冷汗的前田庆次郎又飞快退了几步。 只是在这迅雷不及掩耳之间，阿犬再反手拔出「三代村正」。 ——当！ 能够以五十军势突袭信长而得手的蜂屋贞次，兵法又怎可能是泛泛之辈呢？ 连前田庆次郎都没有信心能挡住的两刀，都被蜂屋贞次勉强挡了下来。 只不过，如果阿犬只有这两刀的程度，那她就不是那一个能在战场上杀武士如切菜一样的阿犬了。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阿犬的攻势就如狂风骤雨一样，一刀比一刀更快地使出，身影鬼魅，只来得及挡刀的蜂屋贞次差不多连刀影都看不清，连连后退。即使阿犬每一刀都不重，但都斩在无法发力的点，而且有不少刀仅能用盔甲硬挡，刀已经不够快了。 如果前田利家在这里，大概就会认出这是阿犬曾经用来对付铃木佐大夫的攻击方法，而且比起那一次，阿犬的速度更快也没有留手，只见蜂屋贞次身上盔甲像是被一刀刀凌迟，满是斩痕就可以知道。 「喝啊！」 为了摆脱这劣势，蜂屋贞次大喝了一声，放弃了防守阿犬斩向右肩的一刀，而是奋力一击，攻向阿犬必救的上半身。 「笨。」 阿犬冷笑，放开了手中的刀。 如果以蜂屋贞次这样的手法能打败她，那她在那流放在外的四年时早就死了，根本生存不到现在。 放开的刀因为惯性加上初代村正的锋利，直刺在蜂屋贞次的右肩。这是这一刺让本来的刀势偏了，阿犬也趁着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快速转身躲过蜂屋贞次孤注一掷的一刀。再用反手刀，挑开蜂屋贞次前胸的盔甲！ 「啊——」 如果阿犬手中不是三代村正这名刀，也许无法切开蜂屋贞次那手工精细的盔甲，只不过这世界没有如果，蜂屋贞次的前胸被开了一道大口子，鲜血洒出。 「死吧！」阿犬止住转动，反手刀一转，双手握刀再直劈向中门大开，几乎失去战斗力的蜂屋贞次。 如果这是一对一又是在马上的战斗，那蜂屋贞次就死定了。可惜现时并不是，再说阿犬和他是在步战，两人都没有骑马，而且这里还有其他武士来插手…… 「啊——快走……蜂屋大人快走！」其中一位三河武士瞬间把蜂屋贞次甩到身后，而自己来挡那一刀。 「别阻道！」 对阿犬来说，这些人插手有意思？还是有的，就是为蜂屋贞次挡去致命的那一刀，令死去的人不是蜂屋贞次。 受了重伤的蜂屋贞次对那些前仆后继的同僚大叫。 第46章 「本多纯一郎在此——啊——！」 「不能……你们不是对手……」蜂屋贞次拔出右肩上的村正丢下，又强压着前胸上的伤口，试图再上前。 想要再次上前跟阿犬决战的蜂屋贞次却被其他三河武士架起，接着所有明知不敌的三河武士义无反故地挡在阿犬的面前。 阿犬才不理会那些家伙说完了话，她现在的目的就是把蜂屋贞次杀死，再说这久违了几个月的杀人快感让她完全不能自拔。在斩人的瞬间又夺去了一把刀，回复了双刀的状态，两刀舞动的速度比之前更快更狠，穿梭在三河武士之中，带起了一朵朵血花，眨眼之间，生命每一秒都在消逝。 「不行，不能丢下你们……我不能——」 「大人快走——啊——！」 蜂屋贞次咬着牙，他看了一眼那仍向着自己前进，刀下不断杀死三河武士的人。只是当他想要在这夜色中看清那人是谁的时候，却感到了一阵天旋地转…… 他因失血过多而晕了过去。 不到三分钟的时间。 ——唰！ 阿犬斩下最后一名反抗武士的头颅。 除了蜂屋贞次在内的三个武士之外，其他所有整整二十多个武士，都被阿犬和前田庆次郎解决了。 「那个白痴竟然把刀拔出来，真是怕自己不会失血过多。」阿犬回收那一柄被她丢出去当飞剑用的村正。 「要是插着大概跑不了吧？」前田庆次郎看着面前满身都是血像由地狱回归的阿犬，感觉所谓的修罗大概就是她这样的人了。 「对了，庆次郎！」阿犬突然转过身。 「在！」前田庆次郎整理了一下身上沾了一点血的衣服。 「做得不错！」 阿犬大笑了起来…… 在满是残肢和血液，狼藉的战场之中，阿犬感到了满足。 「不﹑不责怪属下？而且他们应该知道这是主公所为了吧？」 「哈哈哈哈——他们知道又如何呢？三河国的海岸线那么长，他们能防得过来吗？」 「可是他们如果来攻大野城的话……」 「哈哈哈哈！」阿犬笑得更高兴。 「主公……什么发笑？」 「那真是求之不得！想想——如果他们来到我的地盘，我要怎么杀就怎么杀，到时不只可以杀个痛快！还能杀个片甲不留！」 前田庆次郎这一刻终于明白，之前阿犬用来威胁人的话只是说说看，因为她本来就是想让人来攻城，好让自己有人可杀。 第二十八章 回去 八个月过去了。 虽然在尾张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阿犬的叔父织田信光用计诱杀清洲织田信友夺得了清洲城。不过在附近的三河也一样人心惶惶，因为那一直在屠杀村落农民的山贼并没有被消灭。 只不过阿犬那杀个痛快的想法没有实现，她的行为并没有暴露，原因是蜂屋贞次在回到冈崎城之后就因失血太多而昏迷不醒，直到半个月后才醒来。只可惜那时他已经因为不告而别这事受罚，于家中幽禁一年并休养。 不过事实上，那一夜里他也没认出重伤他的人就是阿犬，只知道那是个女子。虽然阿犬当时是有提及庆次郎的名字，但「庆次郎」这名字用的人也不少，所以整个三河国的人都只以为是来了很厉害的山贼团伙而已。 接下来，阿犬的三河拯动行动又进行了不少次，打击面完全覆盖了整个三河，甚至一部份的远江。杀的人很多，同样死的人也不少。不少足轻遇上巡逻的武士，路见不平的浪人等等。本来阿犬手下用以行动的足轻有着接近一千人，但行动进行八个月之后，本来的一千多人但就死剩下一百人左右。当然这不是全部足轻，因为阿犬一直都有让赤濑清六准备一些后备队。 不过像阿犬这种养蛊的手法，也成功磨练出除「海猿」之外，另一队专业的打劫团伙——犬备。 这个名称大部份人都觉得听起来不太好，可是起名能力不怎么样的阿犬还是十分满意。 「我叫阿犬，我手下的足轻就叫犬备，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说出这一句的阿犬，成功令犬备第一副手的赤濑清六和第二副手前田庆次郎不再反驳。 即使名字不好，但这支军势比起普通农兵要强很多。不只是因为赤濑清六和前田庆次郎每天都会训练，还因为每个足轻都曾见过血，更时常战斗保持战力，重点所有足轻的性格大多被阿犬硬是放大了凶悍和贪婪这两种，即使只为了少许钱财，也能把无辜的人杀死。 其实到了最近的几次，三河国那边已经有了不少防备，更是于每一处还没有被变成废墟的村落中埋伏了。可惜在已成锋矢的犬备面前，终究是没有太大的作用，村勇和武士都被一一斩杀。 犬备是一支没有人性的军队，就如妖刀一样，如果作为主将的人无法控制，那绝对就会被反噬而亡…… 但阿犬是何许人也？ 她本来就是做出这蛊毒之人，自然是可以轻松地使用自如。 犬备杀死的三河人亦不只那九百之数，如果要说的话，那基本是十室之中空了五室，其中剩下的一半以上无辜之人是被他们掳走的。 至于俘虏的用法也很简单。 成年男人的话，只有两个命运。不忠诚的人就是建城﹑种地和苦力，而那些杀了「三河人」来表忠心的人，则是加入犬备的后备队。 第47章 男孩全部被集中起来训练成武士足轻。年轻女性则被她运到堺市，那里有陈思聪新开的一所游廓。老人和中年女性除了一些种地的任务之外，也需要为大野城的扩建而付出劳力和生命。 只可惜，这八个月的行动之中，阿犬带的队伍没有遇过三河众的任何一人，反而是前田庆次郎又遇上了。虽然他的兵法比不上阿犬，但也是顶尖的武士之一，对比起普通的武士要强很多，加上那一夜见过阿犬的战斗之后，更是有所顿悟，即使没能杀死对手至少也能打败对方。 只不过有时候，阿犬觉得真的是可一不可再，又或是那一句「出来混，总有一天要还」，恶人有恶报等等。 总而言之，她觉得自己的行动好像真的要停止了…… 「参见大野殿和玲公主。」 「参见大野殿和玲公主。」 拜服在阿犬和小玲面前有两人，其中一个是前田利家，而另一个刚是看起来像猴子一样的小者。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也是阿犬晚饭之后，跟养女小玲玩的时间。 「啧啧，利家你过来干什么？还有这位谁啊？」阿犬直视着前田利家身后一点跪着的小者。 木下藤吉郎不慌不忙地说道。 「嗯，原来是这样……」阿犬点了点头。不经不觉之间，阿犬离开那古野城已经有一年多一点。在这一年里，即使是新年和信长的庶长子出生，阿犬也没有回过去。 「猴子！猴子！母亲大人，他像猴子！」小玲指着木下藤吉郎叫道。 阿犬点头，对小玲微笑。 「主﹑主公也是这么说的。」被阿犬和小玲盯着看的木下藤吉郎马上低下了头。 虽然阿犬跟他心仪的阿市公主相貌十分相似，但也仅仅是相貌而已。因为木下藤吉郎不只一次由信长的闲聊中听过阿犬的事，更由其他人的口中得知阿犬的性格。 如果说阿市是外柔内刚的公主，那阿犬就是不需要多加形容的恶鬼，不只在战场上杀武士如切菜，更是在三河国隐秘执行无差别杀人杀得血流成河的元凶。 「大野殿……是﹑是主公让﹑让在下过来的。」前田利家低下了头。 老实说，前田利家一点也不想来大野城，因为这里有他最讨厌和最害怕的人。最讨厌的自然是他的侄子，那一位性格乖张的前田庆次郎；而最害怕的人，就是大野城城主阿犬，这位给他的心理阴影面积接近无限大。 「哦～」阿犬轻轻戳了一下小玲的脸蛋，而小玲马上嘟起嘴，不满地拍开她的手。 正当前田利家想要开口时，阿犬又抢先一步问道：「已经被我哥发现了吗？」 「是……是的，三河的事。」 阿犬撇了撇嘴，「他怎么说？」 「主公说现在还不是正面开战的时候，如果再下去就会有问题，所以想让大野殿停手。」 「啧啧，之前不是答应过不插手的吗？」 前田利家不说话，因为信长知道这是他的理亏，所以只好让前田利家这个家臣来扛 「不说话吗？才刚开始杀就要停？我做这么多就是想开战杀人，现在你们竟然要我停？」阿犬没有再戳小玲的脸蛋，反而冷冷地说道。 「在下知道……但……但这是主公的——」 「我让你说人话！」阿犬用力一掌拍在塌塌米上。 「殿下……」 前田利家和木下藤吉郎立即把头贴到塌塌米，连抬都不敢抬起。 信长其实早就知道阿犬会发火，所以他才故意让前田利家以及木下藤吉郎过来。首先前田利家曾是阿犬的副手，两人都很熟悉，再说前田利家应该也很了解她的性格，至于木下藤吉郎来的原因是他十分会哄人，能迎合上意，嘴巴了得，负责在冷场的时候进行劝导。 「别低头，说话！」 「是……是……」 「是什么是，没当我手下一年，现在连话都说不全吗？」 「大野殿……主公，啊……不，是信光大人说……说是建议让你去守山城的城代，那也好见面，他托言说有点久没见过殿下……」 「是叔父吗？」阿犬本来冷冷的脸也缓和了下来。 「是﹑是的，前田大人说的正是主公想告诉大野殿的，自从主公上个月夺得清洲城，而那古野渡让与织田信光大人之后，守山城不是还空着吗？主公打算让大野殿回去作为城代，而且还说了一句。」 「啥？」 「这边才有仗打。」 阿犬问也没有问，马上点头，「那行！我们明天就起行吧！」 「哎……」前田利家和木下藤吉郎同时愣住。 「嗯？有问题？」 「那边还需要时间来交接，在下觉得最快也要在几天之后。」 「那好，没问题。」阿犬又戳了一下小玲的脸蛋，脸上露出笑容。在三河那些小打小闹她都有点厌倦，现在她比较想跟敌人打一场正面的硬仗。 第二十九章 算计 尾张。 当阿犬将于几天之后由大野城回来的消息传开之后，大部份织田家的家臣都有同一个反应——信长要准备动手了。 阿犬在织田家的身份很纯粹，就是信长手下的打手，还是最厉害的那一个。 至于是对谁动手，基本上大家都很清楚，就是信长的弟弟，那位末森城城主织田信行。 如果在四年之前，织田家的大部份家臣都只会觉得织田信长是个大傻瓜，不到几年就会死掉。问题只是他会被家中兄弟推翻，还是被外敌杀死而已。 第48章 那时的阿犬更是个没有任何地位，在所有人眼中除了见面时会尊称一声公主殿下之外，其他时间都只是笑话的谈资。可是这四年过去，织田信长仍没有倒下，阿犬成为了有力的一门城主。 信长不只平定了家臣的叛变，还拉拢了强援，更团结了织田一门众之中的大多数，稳定边缘家臣对织田家的忠诚。可以说，信长以差不多最差的条件里完成了一个不错的开局。 同样，阿犬也在所有织田家臣以及一部份三河武士眼中，由一位当不好花瓶的公主，用一次次的战功，转换成杀人如麻的恶鬼姬。然而，当大部份人都在猜测阿犬回来后将会发生的事时，有些人却只是单纯期待着阿犬回来这件事…… 「阿犬回来吗？阿犬回来吗？」 「猴子昨天不是说话阿犬会回来吗？怎么还在问呢？」归蝶看着这个口不对心的妹妹，掩嘴轻笑了起来。 「终于可以见到她了——不对，我是说终于又有打败她的机会了！」阿市握着小拳头。 「不过她应该不会住在清洲这边。」归蝶揉了一下她的头，猜测道。 阿犬的回来是大部份家臣都知道，但接下来的动向却仍是机密。这是信长小心行事的结果，因为自从有了那一次海贼于海上伏击的事件后，一些关于本家的情报，信长都不会第一时间告诉所有人，就连归蝶也不会，他只会通知一部份需要执行行动的家臣。 「为﹑为什么！」阿市一脸意外，她本来是真的以为可以回到以前那种能挑战阿犬的生活。虽然她每次挑战后都被吊起来，但是她相信自己总有一天真的能打败阿犬，所以算得上是乐此不疲。 「为什么？这个你还不懂，是大人的事，是你兄长安排的。」归蝶轻轻摸了一下阿市的头，其实她也有点怀念阿犬还在那时的日子，因为可以看到阿市被整，调剂一下这忙碌的生活。 可是当年还仅有五岁的小公主阿市，现在都已经快十岁，由一个小女孩，变成漂亮的小公主，不再那么幼稚了。 「唔～大人的事吗？也是，要是哥哥都像胜丸和奇妙丸那样就好了。」阿市想起还在末森城里的织田信行，还有自己的大哥织田信长，轻轻叹了口气。 归蝶顺着阿市的话，看向在庭园里那两个正在玩的小孩，对她们身旁的奶娘招了招手，叫道：「把奇妙丸和胜丸都抱过来。」 「是，夫人。」 这两位都不是归蝶所生的孩子，但因为她一直没有所出，所以把今年才出生的奇妙丸收为养子，打算让他成为嫡长子，视为己出。 至于那一位庶长子胜丸，归蝶反而十分不喜，甚至一直都有把他送出家门，让其他的家臣照顾的打算…… 对于归蝶这样的想法，信长即使觉得无奈也只能接受，毕竟内宅的事他一向都不过问，全都交由归蝶来处理。 「阿犬好像还没见过他们吧？」 「嗯。」 阿市抱过还只有几个月大的奇妙丸，轻轻摇着道：「奇妙丸……兄长这名字改的也没错，这样子看起来也真是有点奇妙。」 「我也未见过阿犬的那位养女……」 「阿犬的养女？」 归蝶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顿，又看了一眼奶娘着的胜丸，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问道：「阿市想见见那位小玲吗？」 「好啊。」阿市没有多想，马上点头。 两人又聊了一会之后，也就各自去忙了，阿市虽说是公主，但她不是阿犬，实际上她还是有不少事情要学习，而归蝶就更忙了，家里的大小事差不多都要先问过她…… 在晚饭过后，信长和归蝶在天守内。一边看着城外的清洲平原和夜空，一边说着话。 虽然两人开始的时候属于政治婚姻，但他们却是两情相悦。只不过两个都是聪明人，所以就没有那种「爱你」﹑「我也爱你」等等的没营养对话。 「阿犬会带着那位养女一起过来吗？」 「嗯？」信长愣了愣。 「妾身还有其他织田家的人，好像都还没有见过这位侄女，阿犬又是那种连新年都不回家的……要不就让阿犬带过来吧？」 「对，上次那女娃见到一身杀气的阿犬还在笑，那胆子真是大得不得了，我看她可能是又一个阿犬了！」信长哈哈大笑了起来。 「是吗？那妾身就更想要见一面了。」 「嗯……你是想要让胜丸跟她定下娃娃亲吗？」 「果然瞒不过大人呢。」 「哈哈——」信长又笑了起来。 归蝶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就是让阿犬的养女跟胜丸订下娃娃亲，虽然大野城和知多水军现在都由阿犬所控制，而阿犬又是织田信长的亲妹妹，所以这关系比起之前的佐治家要稳固。 比起佐治家，阿犬的能力更强，只看那些往来于热田到堺的商船，还有因而兴盛起来的清洲就能知道。归蝶甚至觉得村木寨那一仗，织田家的损失不大，反而是得到了更多，毕竟大野城就像一根钉子一样狠狠扎在三河和伊势湾上，捏断了今川家由水路方向的进攻。 因此大野城和强力的知多水军，是十分重要的。 只不过归蝶并不认为阿犬的养女会有着同样的想法，即使那可能是十年甚至更以后的事，但眨眼之间，信长也成为家督快要五年了，所以尽早准备总是好的。 女人总会嫁人的，世间上很少有阿犬那种，再说她自己本身就是斋藤家的公主，现在不也是处处为织田家考虑吗？ 第49章 「这提议虽然不错，但还是要阿犬先同意。」信长很了解阿犬，要是现在自己拿了主意，那她十有八九会拒绝，即使这个提议她没有理由反对。 「也是，阿犬她就是这种性格。」 「那就再等几天，阿犬来了再讨论吧。」 归蝶应了一声，安心地靠到信长的肩膀上。 第三十章 家族 阿犬很久没穿得那么女性化。 不是说她平常不穿裙子，因为这个时代男性的衣服都像是裙子一样。所谓女性化的原因是今天她的脸上还化了一点淡妆。这一登场，连一直看着她长大的信长都有种惊艳的感觉。虽然织田一家都是俊男美女，但阿犬跟她们是有点不一样的，比起平常的美女，阿犬还有着她们没有英气。 当然，这不是她自己化的妆，而是佐治家那一群女眷代表给她化的。这一次她回来接手成为守山城城代，因为不放心佐治家的女眷和小玲，所以把她们都带了来。同样带回来的还有五十名犬备﹑赤濑清六和小玲十多个当成是武士陪养的小玩伴。 阿犬本来是打算让赤濑清六留在大野城，把前田庆次郎带回来，只不过考虑到前田庆次郎跟前田利家的恶劣关系，还有赤濑清六更熟悉守山城，所以才改由带着赤濑清六回来。 虽然阿犬人是回来了，但却没有如信长所想的那样，完全停止了对三河的行动，因为她在走之前，对前田庆次郎下了「更隐秘」进行行动的命令，而且海上封锁也没有停止，可以预期三河人是过得好了但绝对没有好太多。 阿犬本来还有着小玲这一位养女陪着，只可惜在入席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她的养女就被信长和归蝶给抱走了…… 「舅舅！舅娘！」 「小玲真乖。」信长很满意地笑着。 阿犬有时觉得小玲的交际能力已经到达最高的等级，因为不管是谁她都可以在短时间混熟。 话说回来，现在的阿犬其实很希望赤濑清六在她身后，那就可以让赤濑清六来打发其他人离开。 只可惜这并不可能，因为这一次在清洲城内举行的是一场织田家的家宴，赤濑清六这样的家臣并不在入席的行列。 本来阿犬是不愿意参加这种事情的，毕竟这种宴会连他的大哥织田信长都只能看别人的脸色，例如一些从没有关心过你的长辈突然来跟你说三道四，又或是某些平日连打招呼都不会的同辈来热情地向你问候，还有那位捣蛋的妹妹来放狠话之后又要来挑战你，甚至一些连见都没见过的晚辈来拉着你的裙子说要礼物等等。 这些事情，阿犬今天都一一遇到了。 其实阿犬很久没有见到那么多织田家的人聚首一堂，上一次见到的时候，还是她被信秀用战马诱骗的那一次新年聚会。 如果这个宴会可以带刀的话，她早就拔刀了。 什么俊秀之类的，她其实也没什么印象，幸好她讨厌的信行还有不想见到的母亲也没有出现在这里。 有一点对阿犬来说很好的，就是这里还有那些真正关心她的家人。叔父织田信光很合时宜地为她解了围，他不只一次过来拉走那群突然热情的亲戚，更是让阿犬的表妹光姬过来陪着阿犬，目的就是打发其他人走。 对于叔父的好意阿犬十分感动，她也开始了跟那位比她小几岁的光姬聊了起来。 「咳咳……我最近也收集到几把不错的名剑，虽然不及叔父的正宗，但也不错，我回去就送你几把，对了，你喜欢刀吗？」 「不太喜欢。」阿光摇了一下头， 阿犬愣了一下，又说道：「唔……话说你有乘船出过海吗？大海是个很有趣的地方，不只有海贼和商人，还有那些会跟着船一起游泳的海豚，有时它们还会跳起来，像是跟你打招呼一样，想要出海吗？我可以带你去哦！」 「不想。」 「那……知多那边有很多地道的食物，不过要说最多新奇食物的地方就是堺了，不只有我们国家的食物，还有那些南蛮和明国的小吃。」 「嗯。」 阿犬搔了一下头，虽说阿犬跟这位表妹之前也有说过话，只可惜阿犬每次跟她聊天之后，阿犬都有一种被打败的感觉。 因为不论阿犬如何挑起话题，都会被她一句回应完结。最后放弃了说话的阿犬，只好跟阿光一样呆呆地坐着，一副「我已经尽力了」的颓废模样，这样直到晚宴完结。 因为太晚的关系，阿犬没有回到她现时的居城守山城……应该说阿犬这一次回来，她连守山城城门都没有进过，只是让赤濑清六带着大部份人过去接管了。而她则是跟小玲还有佐治家的女人直接来到了清洲，更在没有心理准备之下被通知要参加家宴。 阿犬本来打算跟小玲一起住到那一间安排给佐治家女眷的屋子，不过这打算被信长拒绝，直接把阿犬留了下来。 本来阿犬都没有什么感觉，并没有感觉到这是一个针对她女儿的陷阱，所以就答应了。只是当她在房间里跟小玲在玩的时候，房间的门却突然被打开—— 「阿犬……呃？」 「怎么了？没见过别人在逗孩子吗？」阿犬一边指着自己背上的小玲，一边用「你就放过我吧」的死鱼眼看着她的哥哥织田信长。这个时间平常她也未睡，因为是用来逗小玲玩的时间，只是她今天正好是玩「骑牛牛」的游戏。 第50章 「咳咳，我还没想到你还会逗孩子玩……」信长有点尴尬地搔着脸。 「舅舅！」在阿犬背上凡小玲指着信长叫道。 「算了，今天你舅舅找妈妈有事，就玩到这里。」 自小就很懂事的小玲点了点头，而阿犬在把她安顿好之后，又跟着信长来到了另一处房间。 当信长一拉开了房门，而阿犬看到在那坐着的归蝶，佐治家的那些女人，还有另一个她叫不上名字但有在家里见过的女人时，她就感觉到自己似乎又踩中了陷阱。 「这到底是什么事？」 被信长卖了不少次的阿犬很警觉地站在门口。 「先进来，外面冷。」归蝶轻轻拍着身旁的空位微笑道。 阿犬皱起眉头，只不过这时佐治家的女人也同样如此对阿犬劝说。对于她们，阿犬一向很给面子，所以她一脸无奈地走进房间，坐到了归蝶旁边的位置，做好了被坑的心理准备。 「咳咳。」信长轻咳了一声，对阿犬说道：「今天的家宴，阿犬你还满意吧——」 「别绕圈子，有什么就开门见山，把我请过来是什么回事？」阿犬单刀直入。信长明显不在阿犬要给面子的人之中。 「胜丸你刚见过了？」 「见过了，跟你小时候的样子差不多呆。」阿犬点了点头，对于那个只见过几面，连抱都没有抱过的男娃，她只有一点印象。 「小玲那么乖巧可爱，跟你也差太远了。」信长反击。 「咳咳，还有正事。」归蝶轻声说了一句。 信长撇了撇嘴，「对胜丸还满意吗？」 阿犬皱了一下眉头，不到半秒，她就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没有马上回应，而是沉默了下来。 的确，如果织田信长的庶长子跟佐治家的公主结婚，那的确是可以让织田家在知多半岛的统治更稳固。 只不过阿犬并不完全是这个时代的人。 对于突然出现的养女，阿犬用了很长时间来思考她的将来。在这个一言不合就开战的战乱时代，她觉得即使是女子至少也要有点自保能力懂握刀懂骑马，虽然不一定要像她那么强，但亦不可以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其次是大野城将会由小玲来承继，而阿犬早在几个月之前就开始让小玲学习，更让一些身家清白的小孩子作为玩伴，就像当年的信长一样，那些玩伴将来都是忠心于小玲的足轻和武士。 只不过婚姻的问题，一直都是阿犬最烦的事，毕竟这个时代的武家女性不结婚暂时只有她……再说她现在名义上也算是已经嫁了人。 阿犬是倾向由自己为小玲陪养一个有能力﹑性格谨慎而且听话的丈夫，那小玲就可以轻轻松松过完一辈子—— 「如果满意的话，让胜丸当你的婿养子吧！」信长把他最终的目的说了出来。 「让胜丸当我家的婿养子？」阿犬有点怀疑信长是不是有读心术。 「没错，反正你不也喜欢带着一群小孩吗？」 阿犬再次沉默了下来，她扫视了一眼在房间里的所有人。佐治家的女人都是一脸惶惶，归蝶还是那一副微笑的样子，另一个她忘记名字的女人眼眶却有点红。 ——养一个是养，养两个都是养。 本来阿犬是可以说出这样的大话，如果他还是男子，一定就会答应下来。因为这件事的确以织田家来作为核心的想法，这是一件应该要答应的事，但这辈子变成女子后，她的思考模式又变了一点，不再那么理性。 阿犬看了一眼那眼眶微红的女人时，突然觉得不应该那么粗暴简单来决定，因为只要她答应了，那位只有一岁多一点的侄子就要离开她的亲生母亲。 「这位夫人是胜丸的生母吧？」阿犬问道。 「是……」 「你觉得让胜丸他跟着我可以吗？」 「胜丸能跟小玲公主结缘，对织田家是一件好事。」 阿犬用力地拍了一下前方的塌塌米，大声地问道：「我是问你——你是由心里认可这件事吗？」 她愕住，然后看了一眼在阿犬旁边的归蝶，眼睛又湿润了起来。 「妾身﹑妾身……」 「直子！」信长轻喝了一声。 「是……是……妾身是在心里认可这一件事的，请大野殿照顾胜丸。」她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阿犬看了信长一眼，叹了口气，摆手站起来，走向门口。 「阿犬？」 「这就行了，明天让胜丸跟着我回守山城。」 阿犬明白又了解信长他们的做法，但她还是觉得自己现在的想法跟他们格格不入就是了…… 「说到底，还是杀人比较合适我。」阿犬如是想着。 第三十一章 日常 由大屋换到小屋去住到底是什么感受呢？ 在之前阿犬还觉得只不过是观感的问题，反正一个人要睡的地方也不过那一席之地，所以屋子大小，完全没有关系。 可是当她来到了守山城之后，她竟然十分不习惯。 没有三层的天守，只有本丸和二之丸，连城墙也不过是两米左右的高度，二之丸的练兵场仅可以容立两百人，再多就要挤出去。 屋里的房间虽说是足够的，但也仅仅是足够的程度，阿犬那些带过来的名刀都已经放满了半间屋子，如果要再添点东西的话，那基本上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抛，二是扩建。 第51章 很可惜，阿犬虽然钱多得没处花，但却不能像大野城那样，马上动工改建，因为信长并不需要守山城变成一座坚守城。 原因是附近就是那古野城，守山城的作用只是与它互为犄角而已。作为那古野城的附庸城，守山城城下不只没有集市，更只有几户人家。阿犬记得自己初到大野城的时候，连大野城城下的那种乡下地方还是有着不少人。 不过最让阿犬不满意的地方，是这里离清洲实在是太近了…… 「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阿犬无奈地看着被挂在柱上的阿市。 「阿犬！看来这一年你是因为害怕我才躲到大野城？哼哼！我都知道你的套路了！」 阿犬翻了一下白眼，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一个这么麻烦的妹妹，明明家里的兄弟姊妹都不怎么想跟她打交道，为什么阿市就一直过来捣蛋呢？ 「主公！」 「没事，再把她挂一会，不然她不长记性的。」阿犬对赤濑清六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动手。 阿犬没再理会这脑子有坑的织田家公主，回到自己的房间打算补回刚刚被打扰了的睡眠时间。 阿市来捣蛋已经不是第一天的事，由阿犬来到守山城之后，阿市就来到五次，而且在第一次偷偷潜入的时候，连阿犬都没见到，直接就被犬备给制服。 不过第二次阿市就聪明了很多，不再潜入，而是光明正大地用织田家公主的身份过来，那才真正能见到阿犬。 「阿市公主……」赤濑清六也真的听从阿犬的话，让阿市再挂了大概半分钟的时间，就让阿市那些带过来的侍女把她给放下来。 「赤濑大人，你是阿犬的家臣，应该知道她有什么弱点吧？」说着这一句话的阿市活动了一下被绑得有点僵硬的手脚。 「呃？」 「不知道吗？不愧是恶鬼，但我不相信你没有弱点！」 赤濑清六搔了一下脸，要问他知不知道阿犬的弱点这一件事，他还是知道一点，但那算不算是弱点，其实他自己也不太肯定，那就是阿犬的养女小玲。 在大野城的时候，阿犬就专门花了大钱为小玲建了一个玩乐的房间。不只有滑梯，还有可以爬来爬去的小山，更命人在整个房屋都铺满了毛毯，就算在内里跌倒也完全不会受伤。而守山城这处同样正在改建了一个这样的房间…… 「先不说阿犬的事，赤濑大人可以带我去见胜丸公子和小玲公主吗？原田夫人托我带了些小点心给他们。」 赤濑清六点了点头。虽然阿犬是这里的主人，但因为她完全不想管事的性格，所以守山城的大部份事务其实都是赤濑清六来处理，其中包括了对小孩的教育。 不一会阿市就见到了两个小孩。比起那位不到中午就不起床的母亲，小玲早早就起来，而在她的旁边是小一点的胜丸，两人都很专心地做着早操。 虽然两人都见到阿市跟着赤濑清六来到，但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在完成了早操之后，两个才跑着过去。 「姑母（姑母）！」 虽然两人都叫阿市是姑母，同样是奔着过去，但还是有分别的，因为小玲是笑着奔过去，而胜丸是哭着奔过去。 「胜丸……回家……想回家……呜呜。」 「哈哈——胜丸不要哭啦～」 「两个都乖。」阿市抱着一头扎进来的胜丸和小玲。 阿市抱着两个孩子，皱眉看着赤濑清六，一脸「你们到底对胜丸做了什么」的表情。 赤濑清六再一次觉得头大，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对胜丸做什么，只是安排他跟小玲一起玩一起学习而已。 「想母亲……想原田夫人……」 还好胜丸自己就把哭的原因说了出来，不然赤濑清六觉得阿市应该又会对阿犬出生其他不必要的误解。接着赤濑清六为了让阿市把胜丸在转山城的情况报告回去，所以特地带着阿市在他们玩和学习的地方转了转—— 「这是给小玲建的房间？」 「还有胜丸～这是小玲跟胜丸的，大野城也有！可好玩了！」小玲其实很照顾这位爱哭的弟弟。 阿市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是的。」赤濑清六点头表示小玲说的没错。 「阿犬也太……太宠小玲了吧？」 「咳咳——主公说这是小孩子应该要有娱乐。」赤濑清六为阿犬说了一句话，虽然他在心里很心里十分认同阿市的话，他真想问：有哪家的孩子可以这么玩？ 「阿犬真的那么有钱吗？」阿市冲口而出地问道。 本来这种事，作为家臣的赤濑清六并不会对外人说，因为这种说自己很有钱的事十分惹人厌。可是赤濑清六考虑到阿市不算是本家的外人，所以没有多想就点了点头。 「如果我也一样有那么多就好了……阿犬是怎么赚钱的？」 「呃。」赤濑清六顿时愣住。 「不能说吗？」 「这个……」赤濑清六摇头，他不只不能说，还不想说。 因为赤濑清六可不想跟一个入世未深的公主和两个小孩面前，讨论阿犬用以致富的血腥方法，而且这个方法不只血腥还离经背道，在日本大概只有像阿犬才会面不改色地做出来。 「不说就算了，应该没什么大不了。」阿市故意撇了撇嘴，打算用激将法。 「是是……」赤濑清六没有激动，反而松了口气。只是他没有留意到阿市的眼神中的不爽，而且还有着名为好奇的火焰。 第52章 接着阿市在守山城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之后，阿市就完成名为探望胜丸，实际是来守山城捣蛋的任务，回清洲去了。 当阿市离开之后不久，作为一城之主的阿犬也终于醒了过来。 在刷过牙之后，顶着一头乱发的阿犬一边吃着午餐加上早餐，一边看向前来请安的部下和养子女。 对于这种礼仪阿犬并不抗拒，而且无所事事的她也想要逗一下小玲玩。回到尾张之后，阿犬的娱乐活动变少了。只剩下两种半，一是出外打猎，二是训练足轻，余下的半种是拜访其他武士。 只算成半种的原因是大部份人都会称病不出，原因自然是怕自己打不过阿犬。说笑，这位大野城城主虽然看相貌完全是个弱女子，但比起男子更加厉害，打起来完全不留手，已经有不只一个新晋家臣着了道，被她打成猪头。 「妈妈——！」 「嗯。」阿犬吞下最后一口饭，抱住了扑向她的小玲，而视线则是打量着她的另一位养子胜丸。 「母……母亲大人。」 「过来。」阿犬听说了不少他的事。虽然她说是去跟人切磋，但实际上她是去打听事情，除了她的哥哥织田信行之外，自然也有关于胜丸的事。 胜丸是织田信长的庶长子，现在还有半年就到三岁，比小玲要小一岁，两人年龄相差不大。在性格上两人却差了十万八千里，小玲胆大包天，什么都不怕，而且还自来熟；胜丸是小心谨慎，什么事都小心翼翼，而且十分怕生。 有这种性格的原因可能是胜丸并不受归蝶待见，在家中受尽排斥的关系。要知道胜丸自从出生之后，就连他的母亲原田直子也一样受到归蝶带头的排挤。 信长虽然无奈，但后院是由归蝶来管理，而且比起一名庶长子，正妻的地位更高，他可没忘记自己还要依靠美浓那边的强援来对抗家中不服的家臣。 因此信长对归蝶的行为就只眼开只眼闭，在阿犬回来之前的半年，更不只一次传出要把胜丸交给家臣养的传言。 阿犬可以肯定自己只是刚好出现的借口，要是她晚出现半个月，胜丸就应该不是她的婿养子，而是在另一位织田家家臣的家里。 「是……」胜丸马上小跑到阿犬的面前。 「今天早上的的学习有不明白的地方吗？」 「有。」 「那就自己好好努力，不明白的事先问小玲，如果是两人都不明白的就去请教师范，知道吗？」 「知道。」 「那跟小玲去玩吧。」 「嗯嗯～妈妈再见——」小玲说罢，马上拉着胜丸向房间外跑去。 「母亲再见。」 要问阿犬喜不喜欢这位养子？老实说她完全没有感觉，胜丸的性格不讨喜是事实，她不可能第一时间就喜欢上他，但讨厌就绝对不是。 阿犬的目的是要把胜丸训练成能保护小玲的武士，那至少也要有阿犬一半以上的武力，是个能在小玲惹出祸事时，也能立即摆平的狠角色。 对的，阿犬觉得长大之后的小玲，一定是个跟自己一样随性的人。正如阿犬惹事之后，总想着有人可以帮忙摆平一样。小玲日后惹事之后，以胜丸那谨小慎微的性格，大概就可以补充这个角色。 「哈哈……其实那不是正好互补吗？看来这歪打正着的结果也不错。」阿犬一个人在笑着，令旁边听着的侍女一头雾水。 第三十二章 被破坏的日常 阿犬今天十七岁了，更正，是这具身体已经十七岁，如果加上上一辈子的话，她已经步入晚年了…… 这个时代的女子，在十七岁的时候大多已经是一到两个孩子的母亲。虽然阿犬现在也养着两个小孩，但那两个并不是她亲生的。 没错，尽管她的人缘很差，但还是在生日的时候收到了礼物。例如叔父织田信光送来的名刀，前下级前田利家送来的茶碗，嫂子归蝶送来的屏风。 可是阿犬并没有庆祝的打算，生日对她来说只是一年其中一个普通日子，并没有什么特别。只不过今年的生日，她有了比之前更多的发现—— 「我没再长高了。」 阿犬发现自己跟半年之前量的高度一样没有分别，都是一米五五。虽然在日本之中，大部份男性武士都只有一米六上下，阿犬的身高只是低平均线一点，并没有很矮，但矮个子里也有个别比较高的，例如柴田胜家﹑前田利家和前田庆次郎等人，他们都是一米七八以上。 尽管身高并不完全代表实力，正如阿犬可以轻易打败前田利家和前田庆次郎一样，可是身高也代表大部份的实力。要是这时的阿犬同样跟前世有一米八的高度，她之前大部份的战斗都应该是一刀一个回合的事。 只是那些有的没的，都不属于阿犬考虑的重点，因为身体停止长高，那就是可以增加重训的讯号，她不会再因为高强度的重训而影响身体的发育。 力量不足，一直都是困扰阿犬的事。 虽然阿犬已经在这个时代上过很多次战场，杀过不少武士，不过她并不是最强……至少她觉得自己不是最强的一个。 速度和技巧她很自信，但在力量上，她就算力量上有增长，也仅是武士的及格线上徘徊而已。 有了这个想法的阿犬，马上拿起笔纸，把需要的用具都画了出来…… 「清六在外面吗？」 第53章 「在！」 阿犬把整个守山城的内务都交到赤濑清六的手上，但实际上他一点都不忙。守山城不同大野城，大部份的内务都有信长派来的文官奉行解决。 赤濑清六需要管理的，只是阿犬的食住行﹑五十犬备的训练和小玲胜丸他们那些小伙伴的学习。至于衣那一方面都是佐治家的女人完成，而且她们最近受到阿犬的提醒，就连犬备和本家其他武士的衣服也准备好。 其实赤濑清六觉得佐治家那群女眷造衣服的能力是过份优秀，甚至已经到了职人一样的地步…… 「去找个匠人把这些都搞出来。」阿犬把图纸递给赤濑清六。 赤濑清六也没有犹豫，认识了阿犬几年又在她手下侍奉了一年多，阿犬那随便的性格已经很了解，没有客气就接过图纸。 赤濑清六看了一会，才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用来训练的，先做一套给我，之后你们也要用来训练，可以增加力量！」 「原来如此……」赤濑清六很有兴趣。 「还有问题吗？」 「没有，属下马上去办。」赤濑清六离开，打算立即着手把东西做出来。 不管阿犬本人是多冷血和残暴，有两件事，赤濑清六觉得她一定是整个大和民族之中最厉害的。 第一是杀人的技巧。她不管是刀﹑剑﹑枪﹑铁炮，甚至是一根牙签，都可以轻易杀死在她面前的任何一个人，赤濑清六就见过不少次阿犬用空手入白刃的方式夺兵器杀人，而前田庆次郎更被阿犬用牙签打败过。 第二就是训练方法。犬备就是最好的例子，除去阿犬利用贪念引出他们的战斗力外，还有使用她提出的训练模式，最后加上残忍的优胜劣汰，才真正让这一支军势成形。 「就这样举啊～然后那样举，还有手脚都有负重之类，很简单。」 赤濑清六看着动作有点滑稽的阿犬轻笑了起来。 守山城的日子很无聊，觉得无聊的人还不只阿犬，赤濑清六和那些犬备也一样。因为阿犬只是城代而已，所以大部份的内务都是由信长所派的与力来完成，加上不能去开战，附近又没有不长眼的山贼之流。 出去逛？守山城附近的那古野城对比起日渐繁华的大野港反而像个乡下地方，早就玩腻了的大部份犬备都专心训练。 不事生产，只专注于杀戮和战斗的足轻，比起农兵强上不只一倍，正如犬备里最差的一个足轻，可以同时对付三个那古野城的足轻，甚至能跟那边的武士打得不相上下。 兵农分离可以令足轻的战斗力更强这一件事，不只阿犬明白，其实大部份大名和武士都明白，但他们明白归明白实际却做不到，因为她们没有足够的资金来完成一整队足轻的完全脱产，他们最多只会组建小量的旗本武士。 至于阿犬为什么会知道犬备能击败那么多的对手？因为犬备经常在附近的集市里闹事…… 什么欺男霸女的倒是没有做，但吃霸王餐﹑抢粮等等之类的绝对没有少做。 阿犬绝对不是公私分明的人，所以那些闹事的足轻之后虽然也有处罚，但只要不是被人当场斩杀，就没有一个会在别家武士手上吃亏的。 再说碍于阿犬的名声，到现时为止也没有武士敢当城杀死任何一个犬备，以至他们都成为了那古野城附近的一害。 对于约束手下这一件事，她的叔父信光就代表附近的武士，不只一次来跟阿犬谈过。阿犬很感激织田信光，被他念的时候也一副虚心点头同意的样子，但事后还是左耳进右耳出。 理由？阿犬心里觉得那些都是小事，不值得关注。 阿犬也把重训的事放下，打算到训练场那边找几个犬备来练习一下实战。只不过离开没多久的赤濑清六又回来了，而且他的脸上还带着凝重的神色。 「主公，那古野城来人，急于求见。」 「嗯？」阿犬歪了歪头，「礼物不是早上已经送来了吗？我不是跟叔父说过不用庆祝也行啊——」 「似乎是有要事，来人是信昌大人。」 阿犬皱起了眉头，信昌的全名是织田信昌，织田信光的次子，也是阿犬的堂兄。性格比起信光的长子信成要固执稳重得多。正正因为这种性格，跟阿犬格格不入，所以他们两人极少交流。 「让他进来。」 「是！」 阿犬可以肯定现在一定是出了大事。如果只是普通的事情，绝对不会是由这位堂兄过来，就算来也是光姬或是信成。 果不其然，在信昌来到之后，说的就是让人震惊的大事。 「大野殿！请你为父亲大人报仇！」 「啊？」阿犬愣住。 「请你为父亲大人报仇！」 「叔父？报仇？」阿犬不相信似的看着状甚悲痛的信昌，喝问道：「发生了什么事！立即告诉我！」 「家兄早上发现父亲大人于卧室中被刺身亡……」 阿犬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拉了一下衣服上的领口，试图消除身上那喘不过气的感觉。只不过这并没有任何作用，她所感到的呼叫不畅，只是因为内心太过愤怒的原故。 ——知道是谁做的吗？ 阿犬没有问这一句，而是冷冷地问道：「信成是去了清洲，还是到了末森？」 「清洲！」信昌十分用力地说道。 「很好……」阿犬闭上了眼睛，把所有的事件理顺。 第54章 虽然阿犬不喜欢用脑，能用刀和身份解决的事她都不愿意用脑，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脑子。 阿犬肯定，在这个时间点会选择刺杀织田信光的人选不出三个。 第一个是织田信长，因为信光在织田家中的威望比他更重，而且在所有家臣之中都有着不错的声誉，织田信光完全有取而代之的能力…… 第二个是今川义元，那边的人恨不得搞死织田信光，让织田家乱起来，他们就好捡便宜。因为今川家的人就只懂搞阴谋，来硬的都不行。 第三个是织田信行，因为织田信光是织田信长的有力支持者，由一开始就全力支持信长，甚至把自己夺来的清洲渡让给信长，大大助长了信长发展实力。 如果行动的人是今川家，阿犬没有办法，那就只能等，毕竟复仇是可以等的，到时连着小玲的份也一起报就是了。 当然，这时阿犬也可以肯定不是今川家的人所为，那边连自己领地内的「山贼」还未处理好，这种惹怒全个织田家的事应该是不可能做出来。 至于余下的两位？既然织田信成已经去了清洲，那阿犬也选择相信另一位堂兄的决定，也相信织田信长的器量，所以她要去末森。 其实阿犬觉得在信行完全降服之前，信长绝对不会杀本家人，应该说，即使之后信长成为实力大名，阿犬也不觉得他是一个会对家人赶尽杀绝的人。 如果问这个日本中有谁跟她的性格最相似，那只有信长。两人的性格除去了野心方面，基本上都是同样地重视家人，即使只是名义上的家人，就算真的背叛他，信长第一次都会选择宽恕。 「清六！半个时辰之内做好出战准备，做不好的都杀了。」 「是！」赤濑清六立即转身离开。 「你打算跟着我，还是回去照顾光姬？」说完这一句的阿犬，把本来乱糟糟的头发用一根发束成了马尾，站了起来，再看向还跪坐着的织田信昌。 「家中自有兄长照顾，而且光姬已经不是小孩，并不需要担心！」 「跟我去？」 「在下……属下会跟随大野殿！」 「那去跟清六领兵甲，半个时辰之后出发。」 「是！」 除了信秀之外，这是阿犬第一次有「家人」死去，而且这次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被刺杀，还是一个她很重视的家人！ 「不死也能让你脱一层皮。」 阿犬在心里已经把织田信行拉到了跟今川义元和三河武士那一层级上，属于必须要报复的人。 第三十三章 攻城 末森城。 作为信秀曾经的主城，末森城建得十分宏伟，三层的天守不只有三之丸还有一系列的防御建筑，比起阿犬的大野城﹑信长的清洲城，甚至信光的那古野城，都显得更加坚固。 毕竟这里是信秀经营了一段时间，它也不只一次被人围困，但由建成直到现在，都未被攻破过一次。即使在织田家之中，也算得上是一座「坚城」。 不过它在现代连残骸也不存在的城，原因是信长在之后把它拆了。对这一件后来的事并不知情的阿犬，正带着五十犬备向末森城做出了一副准备攻城的样子。 「让信行出来。」 阿犬骑在战马上，穿上一身粉红色类似于当世具足的盔甲，头上带着只有三根尖角的头盔。这一套盔甲是陈思聪专门找来几位日本铁匠﹑明国匠人和南蛮盔甲匠联合制作而成。式样是日本的，但却利用了南蛮先进的材料技术。 经过阿犬的测试，如果刀不是斩在关节位置，那基本上只会划上火花。而且这盔甲还是分成内外两套，内里不是厚重的锁子甲，而是明国时常用来防子弹的棉甲。同样经过了测试，二十米以外射中的子弹完全打不穿。 虽然这一套如此有特色的盔甲在半年之前已经完成，但阿犬还是第一次穿着上战场。至于它的名字？因为头盔有三根角，而面罩还有类像尖牙血齿的纹路，所以阿犬地把这盔甲命名为「三头犬」的具足。 反正阿犬觉得三头犬跟她很合得来，都是来自地狱…… 至于武士们和犬备的盔甲也是阿犬花了重金打造，比起一般的武士还要好。作为犬备中的长官，赤濑清跟阿犬一样都有完全版的两层甲，而头盔则是两根尖角。而犬备身上的，就是轻量版本的当世具足，头盔也只有一根尖角。 如果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群地狱犬般。 在末森城三之丸上的足轻，早在阿犬出现的时候，就把消息传回到天守上待着的织田信行，只不过他并没有来到三之丸跟自己的妹妹见面。 「妹妹来拜见兄长，岂有出城迎接的道理！」信行马上回绝了。 「信行殿下说的没错！」 「但属下怕大野殿会因而发怒。」 「发怒又如何？难道我就要怕她？」 即使信行是那么说的，但大部份家臣都心知肚明，信行其实是有点害怕他这一位妹妹。因为由阿犬到守山城当城代的那一天开始，信行就加重了末森城的城防，甚至没有再离开末森城一步。 造成这结果的原因不只是阿犬在战阵中展现的实力，还有她的做事方式。在织田家里，其实仍有少量人知道三河国的「山贼」事件是阿犬带着犬备所做，而且不只如此，阿犬干下的事，还有那些肆虐伊势湾和三河湾的海贼等等。 第55章 信行完全不知道阿犬会做出什么，要是她一个不高兴杀了他，事后只说是山贼，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应该说，信行觉得阿犬这个人做出什么都不奇怪。为什么？一个可以把炸药绑在身上，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扬言要炸飞家人的家伙，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感到恐惧。 因此信行了解并不可以一直放着阿犬在城外，即使她只带来五十军势，但谁也不觉得这五十军势会是什么可以随便打发离开的农兵。先不说阿犬个人恐怖的武力，她手下犬备的名声早就在尾张传开去，不管是好事生非的能力还是战力强大的战斗力。 信行觉得整个织田家之中，有两个毒瘤。第一个是那位明明就是傻瓜却能当上家督的信长，第二个是那位武力极强但没有任何道德观念的阿犬。 「算了，只有信长那个白痴才会重用这种人！」 天守里与会的武士都低下头，对于这种非议信长的事，他们并不方便回应，毕竟这是织田家本家的事，只有姓织田的人才可以像信行那样说得肆无忌惮。 「你们有谁要去帮我劝退阿犬？」 低头的武士们又不说话了。 信行把视线由一个个家臣身上扫过去，他有点惊讶这群人的反应。他相信如果城外带着军势的不是阿犬，这群人必定争相出去，因为这明显是一件没有危险的差事。 可是现在没有如果，城外领军的武士是阿犬，那位杀人如麻，凶名在外的恶鬼姬…… 就在信行想开口点名一位家臣的时候，有人说话了—— 「信行殿下，请让柴田大人与在下一同前往！」林秀贞自荐。 「嗯？」柴田胜家愣住，他完全没有打算参加进这件事，虽说他是信行的与力，但他并不觉得阿犬真的会进攻，阿犬应该是骂累了就会走，所以并没有用到他的地方…… 「好，就这样吧！」 只不过信行觉得这样还不足够，当林秀贞前去三之丸劝退阿犬，他还马上命人找其他织田家的人来调停。 对于调停人的选择信行也不多，最合适的信光已经死了，另一个合适的调停人信长也不清楚会不会站到他那边，接下来的人选不是不够资格就是没有交情。 「可能就只有我那位庶长兄了……」 就在信行苦思的时候，等得不耐烦的阿犬终于见到两位武士在三之丸那处露出头来。 「大野殿，请问何事带着军势来末森城？」 在三之丸上看着阿犬的武士有两位，两个阿犬都认识，一位是没有穿盔甲，正在说话的林秀贞，而另一位就是身穿赤红具足，一脸无奈的柴田胜家。 这两位都是信秀时代，织田家的重臣。他们应该是留在自己的城寨，或是在清洲里待命。但两位却经常来到末森城。先不说柴田胜家，他是信行的与力，在末森城到是没有任何问题，但林秀贞并不是。信长虽然不喜他，可是他到现在的身份还是家老，并不应该时常离开主君所在的城。 「我来找信行的，跟你们两个没有关系，开门让我进城！」阿犬冷冷地说道。 「如果大野殿是以织田家公主的身份来拜见土田御前和信行大人的话，在下的确没有拒绝的权力，但作为织田家的家老，请大野殿先把军势散去再谈进城。」林秀贞瞪着阿犬，脸不红耳不赤地说道。 作为家老，林秀贞的能力并不算弱，尤其是内政和处理家臣之间的关系时，他更是十分厉害，要是没有他的经营，信行不可能会得到大部份家老的支持。在林秀贞的认知中，阿犬不可能真的进攻末森城…… 因为阿犬带来的只有犬备没有织田信长的军势，而且在末森城之中还有接近二百足轻，如果开战的话还可以快速召来四周小寨里的二百足轻，以及在召集起近千的农兵，所以只以兵力计算上根本不可能失败，尤其他们还是守城的一方。 阿犬很厉害！ 这一点就算是十分不爽阿犬的林秀贞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很厉害，以女子之身做得比男子更好，每一场参加过的合战都能大杀四方。 初阵就斩杀十三名武士，每一次合战都起到关键作用，村木寨之战杀死大久保忠俊更是让恶犬的名声真正传到三河和远江，令敌人不得不认真对待的武士。 即使是男子，这样的武士也十分了不起。 可是林秀贞觉得阿犬说好听一点就是个武士，如果说不好听就只是信长养的看门恶犬。什么事都要先问主人，放出去咬人之前还要先解开项圈，所以他肯定阿犬并不敢攻城。 「那即是说……信行不出来了，是吗？」阿犬眯着眼问道。 「大野殿请先散去军势，再一人进城！」林秀贞无视了阿犬的问题。 阿犬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看到阿犬这个样子的林秀贞更有自信。如果阿犬真的只身一人进城，那他就可以杀了她…… 是的，杀了她。阿犬在信行集团的眼中，阿犬的威胁只仅次于刚死去的信光。让信行推翻信长，执掌织田家的威胁有三：一是信光，二是阿犬，三是美浓。 现在信光已死，美浓的威胁也在林秀贞的计划下即将解除，就只剩下阿犬一位。至于跟他们一直交战中的今川家？ 几年之前的赤冢之战，正是林秀贞等家臣于暗地里推波助澜，不然也不会在信长刚当上家督就有家臣叛出，更不会没有家老协助出兵。 第56章 由一开始林秀贞并不认为由傻瓜作为家主的织田家，可以打败旭日初升的今川义元。到了现在今川家更加势大，林秀贞更觉得自己当时的英明，早计划于信行成为家督之后，劝说他降服今川义元。 正当林秀贞以为阿犬会服从的那一刻，他被身旁的柴田胜家拉住。 「林大人去通知主公，在下于此挡住大野殿！」 「嗯？」林秀贞还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 「快去！」 林秀贞又看向城下的阿犬。只发现粉红色的三头犬正拔出腰间配刀三代村正，直指着三之丸上的他大叫一声—— 「攻城！」 第三十四章 真？攻城 来到日本战国时代那么久，打了那么多场仗，阿犬还是第一次进行实战的攻城。 不过对于攻城，阿犬一点都不陌生，因为不管在大野城还是守山城的时候，她都不只一次利用它来进行攻城训练。 那个训练的难度也是渐渐增强，如一开始的时候不只有全套攻城器具，城上也是没有防守者，之后就是一步步加强，先是增加了防守的足轻，在成功之后更是连攻城器具也收起了大部份等等。 在这样的训练之下，阿犬基本上可以夸口说，在尾张之中，绝对没有一支比犬备更擅长攻城的军势。 现时听令之后马上行动的犬备也合乎阿犬的预期那样，一点犹豫也没有，马上开始了向着三之丸的城墙冲锋。不少武士和足轻脸上还带着兴奋。原因当然是又可以抢东西了！ 犬备之中有大部份人都十分残暴好战，不只是因为受阿犬的影响，还有因为在三河地区的行动所影响。作为副手的赤濑清六很清楚明白，这是不健康的，是一种病态，会令人心理扭曲，到处惹事生非就是最好的明证。 可是赤濑清六也没有办法，因为主将的阿犬不在意犬备的心理状态是不是正常，再说拥有这种性格的军队在作战时更能发挥出战斗力。 「主公，真的要攻陷末森城？」赤濑清六着急。 「可以的话。」阿犬冷冷地说道。 阿犬其实很清楚这一场仗是打不起来的，因为很快就会有人来调停，就算真的攻下了三之丸，也要把它还给信行，而且她也很可能会受罚之类…… 至于攻城会死多少人的问题？阿犬觉得这种损耗完全可以接受，因为大野城里不只有那训练了一年多的犬备，还有不少俘获回来的「不是三河人」一直在训练，人数对她来说就是些数字而已。 这些事实，阿犬并没有回头跟赤濑清六解释，因为她已经急忙下了马，跟在犬备的身后向着城墙冲去。 看到自家主公如此，赤濑清六也只好跟着上去，而本来生性谨慎的织田信昌，在愤怒的驱使下更不再犹豫，于阿犬出阵的时候一同冲锋了。 由高空看过去，五十名犬备就像是看到了猎物的猎犬一样，直冲向末森城三之丸的城墙，在城墙上的足轻马在一阵短暂的混乱之后，也马上镇定了下来。 这些足轻的想法大多都是一样——只有区区五十人就想要正面攻下末森城，是在说笑吗？ 就连作为主将的柴田胜家也一样，他觉得阿犬不是小看他，而是阿犬根本是疯了。只是对方疯了，他却没有，他很了解这是杀死阿犬的机会。 既然阿犬给了一个可以杀死她机会，柴田胜家是绝对不会放过的，毕竟守山城的阿犬对信行来说就如在背的芒刺一样，是个不得不解决的巨大威胁。 「铁炮队！」 信行也跟信长一样组织了一支铁炮队，但没有阿犬的财力支持，也没有铃木重兼这种铁炮高手的训练，战力是比较低下的。重点是他们一队只有五十人，不过在柴田胜家的构想中，五十支铁炮来杀死一个人，绝对是绰绰有余的事。 「瞄准！」 柴田胜家虽然不是很聪明，但政治这一种事，他还是有点明白和了解的，如果阿犬死在这里，他是一定会被追究，但只要他没说出「杀死阿犬」之类的话，都可以推卸为误杀。 「射击——！」 ——啪啪啪啪！ 城墙上五十支铁炮像爆竹一样响了起来，连带着还有一阵销烟…… 但他本来以为会听叫惨叫声的柴田胜家却完全没有听见，在烟座之下，他只听到快速冲来的脚步和盔甲碰撞时的声音。 几秒之后，白烟被吹散，在冲锋的犬备已经差不多来到城墙之下，而倒下的人？连一个都没有！ 作为训练有素的犬备，早就面对过不少次不同的攻城时可能遇上的问题，其中铁炮是最重要的，所以阿犬安排了不少次对铁炮的实战训练。 虽然不是用真枪实弹地展开，子弹换成了比较没杀伤力的物料，不过连她都一样要在枪林弹雨中穿行。 当然，所谓没那么易死人，也只是射在身上，如果射中眼中，那瞎和死也当然是有可能的。这种训练的成果也是斐然的，犬备上上下下都习惯了在铁炮射击下前进，连冲锋时也自动以稍稍分散的方式冲锋，大大降低了死亡的可能。 「那东西在五十米之外完全不准。」 这是犬备所有人的想法，而且在这些事情之外，还要加上一个重点，那就是柴田胜家对于铁炮守城时的使用方法。 铁炮虽然流行了一段短时间，但还没有到大规模用到战场上，至少除了信长之外，尾张以至于三河等地都没有这样的记录，所以柴田胜家只用以前使用弓箭的方法来使用。 第57章 三点一线，铁炮的子弹威力大，如果在足够的距离之下，是有机会洞穿一个人，所以最好的方式，是在城墙下设置直线射击孔是比较有效的做法。 只不过柴田胜家没有因此而感到挫败，铁炮只是一种手段，既然不行那就换一种，作为优势兵力的一方，他可以作出不同的尝试。 自信的人不只柴田胜家，还有阿犬。 阿犬本来以为自己应该是在调停来到之前，打不下末森城的，但如果织田家第一猛将柴田胜家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她觉得真的有可能在调停人来到之前攻下末森城。 「弓箭放！」 铁炮之后就是弓箭，然而有着全副盔甲的犬备，基本上就是叮叮当当的声音，但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倒下。 不一会犬备就冲到来三之丸的城墙之下…… 对于这场突然的战斗没有任何准备，如落石等等的东西自然是欠缺，所以犬备很轻易就靠到城墙边稍稍休息。 「人梯！」阿犬大喝一声。 那些城墙下的犬备马上组成踏步的位置，杀戮不甘人后的阿犬之所以会冲锋在犬备的后面，原因自然是她要第一个上城墙，大开杀戒！ 如果阿犬的身高仍是前一世的一米八，那他完全不需要人梯，只不过这一世她只有一米五五，所以只能用这种方法了。 只不过要完成这种动作的还不只她一个，还有她的副手赤濑清六以及跟在她身边的那一群犬备中的队长。 在犬备之中，第一阵接战的永远都是武士和队长，阿犬也经常对犬备等人说那些「最敢战的人才可以身居高位」的话。 人梯在她奔过来之前完成。 接着阿犬和赤濑清六等跟在她身旁的武士同样用力一踏在做出人梯的手和大腿—— 飞到三之丸的城墙上！ 第三十五章 攻破 末森城上所有人都知道阿犬是怎么出现在城墙的，可是却没有人能够阻止她。 当阿犬跳到城墙的那一瞬间，本来在她面前刺出枪的两位足轻就瞬间失去了生命。阿犬那干净俐落的拔刀术，让他们的头和身体分了家。 末森城里的足轻并没有参与过太多的战斗，最近一次已经是两年多之前的事，那一战还是阿犬在马上斩杀多名武士以及敌方大将，刚刚开始成名的时候。 如果是犬备甚至是信长的母衣众，都会马上反应过来，填上被阿犬打开了的缺口，不会像现时那样呆着看了一秒，虽然对阿犬来说并没有太大分别，但对于赤濑清六他们来说就是帮了大忙。 正正是这一秒，不只阿犬一个，连着其他犬备中的武士也跳进了三之丸的城墙内。柴田胜家一看，发现足足有七个武士在城墙上！ 「挡住他们！」 作为主将的柴田胜家不只惊讶阿犬的攻城方法，还很愤怒。竟然被只有五十军势的阿犬上了城墙，而且还只是第一次的冲锋就成功…… 只是他并不觉得阿犬的攻城方法很高明，因为她的方法如果是高明的话，大概这个日本的所有城墙都会建得更高，而不是现在这一种只有两米多一点的高度，这种跳上城墙的方式也只有身上盔甲十分坚固的犬备才能用，不然在登上城墙的一刻就已经被枪给洞穿了。 「杀！」 阿犬并不清楚柴田胜家想什么，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又有杀人的机会，而且还是一些训练有素的足轻和武士。 跟在野战的时候不同，在城墙上并没有多少空间，因此围住阿犬的足轻十分多。只不过几倍于阿犬的人数，并没有增加他们的信心，他们这时的表情在任何角度看来，都似是正面对着恶龙，而不是面对着一个身高不到一米六的女子。 阿犬其实并不清楚自己的名声在尾张到底有多响亮，尤其是在足轻和下级武士之中，「恶鬼姬」就是不能招惹的存在。不过就算知道阿犬也不会理会，名利对她来说根本无关痛痒。 「杀！」 大喝的声音，足轻一同把手中的短枪向阿犬刺去—— 如果这是在野外那一种空间足够的地方，阿犬会选择闪开，不过在这处并没有让她闪躲的空间。 ——唰！ 阿犬双手握住了手中的三代村正，快速地挥舞，格开了大部份的枪尖冲前，最后一刀凶悍地斩断了最前方倒霉鬼的喉咙。 虽然还有不尖枪刺中了身体，但阿犬并没有受伤的感觉。这也正是她预计的，早在得到这盔甲的时候，她就不只一次测试过防御能力，如果以足轻普遍用的竹枪和弓箭，不是打在要害和关节，就十分难以打穿盔甲，就连普通的打刀也不能，所以穿着它的阿犬，自然可以在战场上更加随心所欲。 一个强力的武士让人恐惧，而当这位武士连围杀也杀不死时，那就是令人崩溃。 阿犬这时在三之丸的城墙，基本上就是如入无人之境。即使围住她的人数一样多，但只是因为不断添油的关系…… 如果说阿犬的刀是狂风，那么末森城的足轻就是鼠尾草，被风一吹，那就是一大片的倒下。 不能让敌人如意，是所有对奕的规则。 「让开！」 在不远处的柴田胜家终于忍不住，马上拔出配刀向着阿犬所在的方向冲去。他虽然知道阿犬很厉害，也见识过那一次阵斩多位武士时的阿犬，但他完全没有想到阿犬还能在这种处境，以不讲理的方式攻城，仿佛不害怕受伤或是被杀一样。 第58章 ——当！ 三代村正劈在柴田胜家的配刀上。 「终于来了！」 「是！」 阿犬没有跟柴田胜家比力气，马上收刀退了半步。同时柴田胜家也没有乘胜追击，他知道如果自己跟上的话，就会被中了阿犬的陷阱，最后会被阿犬的连刀斩得没有招架之力。 没错，柴田胜家对于阿犬的兵法是有过深入的了解。 柴田胜家不只一次去拜访跟阿犬交手切磋过的武士，其中就以前田利家为他最多次请教。当然，那时前田利家并不知道柴田胜家是把阿犬当成了假想敌，只以为是兵法的交流，所以把阿犬那些战法一一说出，甚至连力量上的问题也都没有隐瞒。 见柴田胜家没有上当的阿犬没有任何反应，这只是其中一次小陷阱，不成功是时常都有的事，她马上双手握刀滑步上前。 ——当！ 柴田胜家心里大定，他最怕阿犬不跟他硬碰，而是像铃木佐大夫那一次的战法那样。 在力量上柴田胜家有着很明显的优势，毕竟现在三十二岁的他是作为武士最颠峰的一段时期，正好是身体和技战术最协调的状态。 当然，这种「颠峰时期」的定律并不包括这一世的阿犬，对于技巧战术她早就是满级，只要身体长成之后，她就可以一直保持颠峰直到身体能力下降为止。 ——当！ 本以为只要在力量上有优势，加上不落入阿犬那些陷阱，就可以击败她的柴田胜家，开始感觉到一点压力。 同一时间，阿犬却感到了兴奋。 对阿犬来说，在尾张里真正能算得上对手的武士并不多，五根手指都能数出来。这里包括从未交手过的柴田胜家和佐久间信盛。可惜的是佐久间信盛十分支持信长，而且对阿犬还很恭敬，又不算是同辈，她根本找不到耍赖的机会。另一位柴田胜家更是一年还见不到几次，完全没有交情，切磋的机会根本不存在。 虽说前田利家和前田庆次郎都是厉害的武士，但两人的技战术还不成熟，面对拥有两世经营的阿犬，她只要多用几十个回合就能解决。 ——机会难得！ 这么想着的阿犬打得更加起劲，就像是狂战士那样，出刀的速度比一开始又要快上一点。 事实上，阿犬的每一刀不只快，而且还虚虚实实，时而轻击时而重击，更不时变向。这一刻的柴田胜家终于明白那时铃木佐大夫的感受，在阿犬的快刀面前防守是唯一可以做的事。要反击，就只能等阿犬开始累，或是她的失误。 柴田胜家的想法很正确，这样快速挥刀很累也易失误。不过他并不清楚阿犬由五岁开始就每一天都坚持挥刀千次以上，加上现在她不是用双刀，而是双手持刀，所以距离她累还有很长的时间，失误的机会更少…… 很快，柴田胜家就觉得自己应该等不了那么久，因为本来在城墙上的足轻一个个都倒下，他留意到大概只剩下不到一半而已。 三之丸的城墙上，不只是柴田胜家和阿犬在战斗着，犬备也和那些守城的足轻在决一死战。只不过比起阿犬和柴田胜家的战斗，那一边就完全是一面倒，犬备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差不多攻下整段城墙，地上躺着的都是末森城的足轻。 「喝——啊！」 柴田胜家大喝一声，不管阿犬的刀，一刀势大力沉的把她逼退。 如果阿犬那一刀斩实，柴田胜家至少要废了一根手臂，但阿犬没有斩下去，因为她不退的话，她的前臂同样会被斩中。她可不想试试用「三头犬」来硬抗柴田胜家手中的刀。 「退到二之丸！」柴田胜家不跟阿犬再纠缠下去。 对于撤退到二之丸的足轻，阿犬只下令追击了一下就没有再追，不是因为她很仁慈，而是因为赤濑清六提醒她，于她的身后来了两拨人，明显都是调停的 阿犬收刀，撇了撇嘴，抱怨道：「来得这么快干什么？我还以为真的可以打进天守啊！」 第三十六章 调停 当佐久间信盛来到末森城的时候，差不多就是柴田胜家退到二之丸，而阿犬成功夺得三之丸的那一刻。 在来到末森城之前，佐久间信盛以为阿犬只会在城外做个样子围困，毕竟信长通知他出动的时候只说阿犬手中没有足够的军势，而末森城的守将还是织田家中与他齐名的柴田胜家，所以末森城是不太可能会被攻破。 可是事实跟佐久间信盛想像的相去甚远，别说阿犬不是围困而是直接攻城，在他来到的时候，还已经把三之丸攻了下来。在三之丸的城墙上，还有着一根写着「此城已破」恶意满满的大旗。 佐久间信盛相信要是柴田胜家看到，一定会拼命来跟阿犬决一死战…… 只是佐久间信盛没有马上就行动，因为在末森城外并不只有他带着的军势，在不远处还有另一拨有着同样目的的人马往着末森城赶来。 双方更是不约而同在与阿犬他们接触之前停了下来，因为大家都不知道对方是援军的身份还是以调停者的身份出现。 至于那位领队武士佐久间信盛也认识，正是信长的庶长兄织田信广。对于这一位人物，佐久间信盛并不感冒，两人的私交也没多深。先不说织田信广的能力平庸，而且还不自量力，当信光让出清洲城的时候，他还在评定会上自荐当城主…… 虽然佐久间信盛对织田信广没有好感，而且两人还是平级都是家中的部将，但佐久间信盛还是给了对方十分的尊重，亲自前去跟织田信广会面。 第59章 佐久间信盛和织田信广两方人马交涉，在他们还未达成共识时，阿犬和她手下的犬备并没有闲着，趁机开始把三之丸内的东西都搜刮一遍，打算把三之丸里的东西搬空。 三之丸大多是武士所住的地方，连大野城和守山城的设计也是如此。武士的家自然比起普通农民渔夫的村落多了不少好东西，这一搜下来，收获更是犬备成军以来最多的一次！ 不少刀具﹑布匹甚至还有不少铜钱之类的东西，令阿犬都感到末森城武士真是过着富裕的生活。 「主公纵容足轻这么作为，好像不太好吧？」织田信昌向赤濑清六问道。 虽然信昌对信行恨之入骨，但作为一个有良知的武士，还是觉得报复应该对个人而不是对所有人，现在阿犬和犬备这一种报复所有武士的行为十分不好，起了很坏的先例。 「不好？的确是不好，但要让一队年多前还是农民组成的军队，拥有犬备现时的战斗能力，他们的所作所为就是交换的代价。」赤濑清六很理智，十分客观地向信昌解释了一遍。 「财帛动人心是没错，但这会影响主公的名声。」信昌再反驳。 「主公她一向都不注重名声，不然为什么别人叫她恶鬼她都没有反应……那对她来说完全没有意义。」 「怎么可能……」信昌不相信。 赤濑清六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那位正坐在一旁擦着新得来武士刀的阿犬，想了一下应该要怎么向信昌解释，阿犬的人生目标是「斩最强的武士，战最狠的敌人，杀最多的生命」这个概念。 可惜赤濑清六想了一会还是想不出好的说词，只好摇头道：「你跟着主公一段时间就会知道……如果真的受不了这行为，可以去帮忙照顾受伤的犬备。」 信昌犹豫了一下，才点头去照顾那些受伤的足轻。 犬备的搜刮能力是顶级的，很快就把整个三之丸那些有用的东西都搬走，开始准备回守山城去了。 而另一边厢佐久间信盛跟织田信广也完成了交涉，因为不管之前的情况怎样，现在是绝对不能再放任阿犬攻打下去。在这个大前题下，佐久间信盛和织田信广共同派出了使者，同时跟阿犬和末森城城主信行交涉。 总而言之，让他们先停下来别打！ 当使者来到三之丸的时候，阿犬马上答应停止攻击，犬备更是马上整顿走人。反观在二之丸里的柴田胜家却完全相反，正打算反攻出去，要不是使者坚决要跟信行会面，直到天守上的信行直接下令停止攻击，柴田胜家会不会停下还是未知之数。 这样的行为在织田信广和佐久间信盛的眼中，阿犬这个始作俑者反倒是变成懂分寸的那一个，不得不说这种令人感到滑稽的变化。织田信广和佐久间信盛两人很顺利接管三之丸，而犬备亦如约地退出三之丸。他们走得十分干脆地没有留在城外，赤濑清六直接把大部份的犬备带回守山城。只有阿犬和织田信昌两位武士留下。 阿犬本来带来的犬备有五十人，这一战死去的虽然没有，但几乎每人身上都受了点伤，重伤的更有十人。只不过阿犬一点也不在乎，受伤的话养一养就好，死了的话多的是足轻来补充，要是人不够？那就去三河或是远江抓，那边一抓一大把…… 阿犬之所以要让赤濑清六先走，是因为犬备那些无本生意得来的东西都绑了在身上，他们不只把杀死的足轻身上的破烂盔甲拿走，还把三之丸内武士家里的东西都搜刮了一顿，把所有可以抢的都抢走。要是信行重新接管三之丸时，犬备仍留在现场，说不定就会要求阿犬交出这些东西。 ——吃下的东西要我交出去？ 阿犬表示绝对不可能，除非打败她。不过这条件就更加不可能。至于为什么她一个人留下，因为要给信长还有佐久间信盛一点面子而已。 「阿犬！」 在场有足辈份直呼阿犬名字的人只有两位，一个还在末森城中没出来，而另一个就是阿犬的庶长兄织田信广。 对于这个人物，阿犬完全不想要理会。他不只是比较偏向信行，而且由小到大都没给阿犬好脸色看过，整天都是一副「我是兄长你应该尊重我」的样子，都完全没有想想自己到底有没有做过应该被尊重的事。 当年阿犬被逐出那古野城的时候，他还是第一个叫好的支持者。虽然被逐离家的结果阿犬并不讨厌，不过对于这人她完全没有好感就是了。 「嗯？」阿犬脸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傻了？怎可以如此鲁莽进攻末森城，就不怕那些虎视眈眈的敌人来趁火打劫吗？」 阿犬耸了耸肩，对于这一句苛责，她不作回应。 老实说，阿犬还真的希望鸣海城那边的人来趁火打劫一下，那她就好回身杀一杀那些今川家的软蛋，完成当年因为荒川与十郎犹豫跟不上而没有完成的事，还有报那年武装游行没斩到半个人的不爽感。 「阿犬！」织田信广怒道。 「现在不是停手了吗？你如果只是想跟我说这些话，我就没时间跟你聊，先回去了。」阿犬白了织田信广一眼。 「你！」织田信广气得直指着阿犬。 「咳咳——信广大人所说的的确是道理，在下来此也是为了让信行大人跟大野殿停手的，所以说现在目的已经算是达成了一半，不过接下来还是需要大野殿和信行大人去一次清洲，由信长大人来仲裁。」 第60章 阿犬点了点头，佐久间信盛的面子她要给，没有再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哼！」织田信广冷哼了一声。 交流因而中止了。 过了一会，信行带着一群家臣由二之丸中出了来，才打破沉默。虽然三之丸内死去的足轻尸体已经被收走，但大部份的血迹都没来得及清理，还有着很重的血腥味。经过的信行用手轻轻掩着鼻子，那样子看得阿犬直皱眉，这位兄长真是令她失望到极点。 「喂——他也到了，我们现在出发去清洲吗？」阿犬指着信行说道。 「阿犬！」信行想不到始作俑者还在这里，而且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心里恨得牙痒痒。 「咳咳——大野殿，信行大人……两位都出来，那我们就一同直往清洲，主公要亲自为你们两人作调停。」 信行愣了一下，他马上看向旁边的林秀贞和柴田胜家，脸上带着惊恐和不安，害怕这是个陷阱一样。不同于柴田胜家的不解，林秀贞轻轻点了一下头，示意信行不需要担心。 得到了答案的信行安心了一点，「嗯……可以，不过我怕阿犬会在路上伏击，所以我需要足够的武士和足轻同去。」 「这个绝对可以，路上有可能并不太平。」织田信广在佐久间信盛回答之前抢着同意了下来。对于信行有利的方案，他绝对不会反对。 佐久间信盛有点为难地看向阿犬，「大野殿也需要召回足轻和武士吗？」 「不用。」阿犬轻笑了一声，「我跟信昌两个就足够了，反正任谁都搞不出能杀死我的陷阱。」 「主公英明，只有常使用刺杀手段的人才会害怕被刺杀！」信昌也出言嘲笑，即使是老实人但愤怒之下一样会反击。 这一句话完全就是轻蔑，惹得信行的家臣纷纷怒目相向，一副剑拔弩张的气氛。 当然，这仅是虚张声势，他们是不敢在这个情况下还开打，再说他们也没有打败阿犬的把握……说笑，他们刚刚才被打得屁滚尿流，现在还上去找抽吗？ 就这样，阿犬和信行两人，共一百多人就一同前往清洲城去。 第三十七章 换防 热田港，尾张平原唯一的出海港口。 当年在此处建港的原因不只是水深港阔，加上附近的尾张平原能出产不少粮食，又差不多是本岛的中心，所以此处不管是向东北还是向西方都十分便利，因而成了不少商人选择的港口。 如果要在尾张用海路运输的话，大多会由这里出发。虽然在信秀时期，这里也算得上是日本里排得上号的港口，不过近两年来，这里渐渐由排得上号变成日本国内前十名繁华的大港口，而且还有更热闹的趋势！ 不过变热闹还有海商不选择其他港口的原因。没错，选择热田港的原因并不是那么简单。如果仅是便利这些优点，也许远江和三河等地同样都有，而且粮食买卖只是诸多生意之中的一部份，并不是全部。 现在商人不选择热田以外的港口，都只是因为那些地方并不安全而已。 对于那些没有挂上海猿屋旗帜的船只，由堺到热田这一段海路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即使这段路上遇到海贼或是水军，亦不会是那种杀人夺船的狠角色，大多只是收点钱就了事。 如果挂上海猿屋旗帜的船只，那更是安全得就像是在湖里泛舟一般，完全不需要担心海贼的骚扰，只需要考虑天气和水文情况。 可是当那些没有挂上海猿屋旗帜的船只要再往东北航行，即是往远江方向，那么对他们来说，最后能安全补给和登陆的地方就只有大野港而已。只要他们一离开知多半岛，那就基本上就是拿生命作赌注。 为什么？ 所有海商都可以告诉别人，那是因为大野港盘据了知多水军。 在最近的一年里，知多水军由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水军众，变成了一支人人闻色而变的可怕水军。他们的劣行馨竹难书，大至攻击港口，小至杀人夺船，就没有他们不敢做的事。所以如果离开大野港，又没有挂上海猿屋旗帜的船只。那船毁人亡绝对是一百份之一百会出现，有时更甚的是还没有离开知外半岛船和货都被扣下来。 货﹑人和船都一同被大野城城主用各种理由吞掉。 远江今川家的水军更是为此，跟知多水军打了不只一场海战。可惜的是今川家至今还找不到胜利的方法。在人数和船只数量上，今川水军要比知多水军还要多几倍，组成的时间也比知多水军要长，可是他们的作战方法却是陆战时的方法，奉行正面决战的思想，令阿犬手下的知多水军有机可乘。 在阿犬那完全不把敌国人民当成人的想法之下，她的水军和犬备并没有太多差异，全都是凶残成性的恶徒。 知多水军圴战术不难理降，但在世人的眼中，他们都是用了「卑鄙又狡猾的方式」来消磨对方的兵力，对于「敌方的后劝补给」造成重大打击，更利用「游击的方式」来贯彻大部份合战，在得到优势前绝不正面作战。最后知多水军用了半年的时间，把今川家的水军完全压制在远江一带，后来他们更是连三河湾都不敢进入。 在这一个背景之下，那些有着知多水军旗帜的船只自然会被人躲开，生怕他们突然又来一次杀人夺船的恶行。 只是今天热田港内有着一半以上的船都挂着知多水军的旗帜，大部份海商都有种躲也没法躲的悲哀感…… 第61章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当然是因为他们的首领阿犬。 只是出动这么多船并不是为了杀人夺货，而是为了运人。那些在末森城那战受了伤的犬备，还有连着一部份没受伤的，都被阿她大手一挥，全都回去大野城休养。不过并不代表守山城里不派人，那些犬备离开的空缺，都会由训练了一段时间已经合格的犬备补上。 理由阿犬对信长说是轮换，但实际上，她只是听闻前田庆次郎做得有点过份，连本家绪川城水野家的武士都杀了，所以就把他换过来教育一番。加上她也想让新加入的家臣织田信昌调到大野城去…… 在这半年的时间，阿犬终于明白不是所有武士都有打理一个城的能力，而年轻的前田庆次郎绝对就是不合适管理一城之地的武士。不少地侍﹑下级武士还有奉行，都不只一次向她表达过这个问题。依他们的话来说，前田庆次郎比阿犬更加激进，而作为一个三观正常，由小就接受教育的织田信昌，明显更合适去当内政的工作…… 可惜，只有织田信昌一个是管不了那些凶悍的犬备，所以阿犬在回大野城的名单上又加了赤濑清六这一位。 因此这一次交接的正是赤濑清六﹑织田信昌和前田庆次郎三人。前田庆次郎是带兵来，而赤濑清六和织田信昌则是带兵回去。 「前田……大人？」织田信昌看着那一位下船的武士愣住了，大概是第一次见到比前田利家更有性格的服装，有点吃不消。 「是信昌大人吧？哈哈——没赶得上参战还真是可惜啊！要是我在，大概夺城也不是什么难事吧？」前田庆次郎大言不惭。 「庆次郎你这小子！」赤濑清六用力拍了一下前田庆次郎的手臂。 「这……」织田信昌尴尬。 「哈哈～那是开玩笑，就算我在大概也只是跟在主公的身后捡破烂而已。」前田庆次郎朗声大笑。 「主公的兵法当世无双。」织田信昌点头同意。 赤濑清六也赞同地点了点头，又说道：「那寒暄就到这里，庆次郎马上带着人去守山城，我们要在天黑之前回到大野城去。」 「明白明白～」前田庆次郎一脸不耐烦地摆着手。 「你小子！别答应得那么爽，记着别胡闹，一定不能再给主公添麻烦！」 「是……是。」前田庆次郎吐了一下舌头。 「认真一点，主公的处罚下来才不到十天，要是你再生事的话，那这责任不只在你，更多的还是由主公来扛，明白吗？」 「知道。」前田庆次郎这才收起了开玩笑的心，认真地点头道。 在末森城那一战之后，阿犬和信行同样被信长处罚。 只是两人的理由并不相同，阿犬被罚的是因私怨带兵攻打本家同族城主，而信行被罚的理由则是因守城不力。 两人的罪名不同，在普通人看来，阿犬的罪行好像比较严重，可是于实际上，信行的罪名才是真正的诛心。 一个城主守城不力，那基本上代表他没有能力保护领地，这是一个十分严重的指控。于在这个时代，绝对是需要切腹的过错。 再加上引发战斗的导火线——信光突然被暗杀的事，也因此令人觉得全是信行的手段，而这手段明显不是正当的武士手段。 能力不似武士，手段又不像武士。 这一连串事件也令不少在信行和信长之间摇摆的家臣，看清阿犬那可怕的军事实力之外，也看清了信行的缺点，因此不少人都稍稍偏向了信长一点。 最后，虽然两人都犯了过错，但信长一向对自家人十分宽容的态度，因此也只罚了两人薪俸半年，以及半年不能离开所住的居城。 对此阿犬表示完全没有所谓，反正她出城打猎和找人切磋也只是为了活动身体以及找点事干而已。 而信行也没有任何表示，因为反叛的事，都可以让那些人过来，而不是作为主谋的他出去…… 因此这一次的处罚两人都没有当回事的感觉。 第三十八章 失助 有时候发展并不会如人们的预期，正如阿犬以为自己在这半年之内并不会再有机会离开守山城一步，但不到四个月，又传来了一个消息…… 「请大野殿马上带领军势前往清洲汇合，将出兵援助美浓。」 「明白。」 接下来，阿犬就停下了重训，把所有守山城里的犬备都召集了起来，在出战之前，顺便作一个小动员。 其实阿犬对于演讲这种浪费时间的事，一点都不热充。她一向都以「到哪里？杀哪些？杀多少？」作为人生座右铭的。只不过这次是作为援军，所以如果还是那样，攻陷一城就大肆抢掠，即使是信长也不好调解。 要知道犬备所过之处，当真是一点东西都不会有剩，用这种方法来当援军，明显是不合适的。 试想想，如果你请来的援军所造成的损害比起敌人造成的更大，重点是那些本来还是你的私人财产，大概谁都会抓狂。 「庆次郎！」 「在！」 「都齐集了吗？」阿犬看着在三之丸训练场上整齐站着的犬备，心里还是十分满意的，虽然他们战后纪律是个严重问题，受害者也极多像三河那时一样，不过这军姿就很不错，并不是短短几年能够训练出来的。 「一百犬备已经齐集，随时可以出战！」 第62章 「很好。」阿犬点头。 这些事情在历史上时有出现，一些本来是农民﹑是受压迫的人民，当他们反抗成功分了富人的财产之后，渐渐忘了起初的想法，变成了对任何人都抢掠的军队。 而且不要说是低下阶层的农民，即使是骑士等的中层也一样会打着「圣战」的名义来掠夺…… 这正是有得必有失，要在一年多一点的时间把农民训练成一支强军，即使有了超越这个时代的训练方法，也属于不可能的事。 至于什么荣耀之类的东西？跟拥有武士身份的年轻人说可能比较有用，但是跟一些之前还吃不饱的农民聊这些……只能说用途应该是大于零而已。 吃得饱，有屋住，能生存，那才是这群人的目标。 阿犬一向都是用「军纪对内不对外来」这一套来管束他们——对战友同袍需要信任和尊重；对敌人就是无差别的杀戮和抢掠。 这问题出现了，那现在的解决方法就只能由阿犬来想—— 「这次出战不能抢美浓地区的人，他们是织田家的盟友。」 「是……」 在训练场上的犬佣们明显带着呆滞，话也没说得那么有气势，大多都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就连阿犬旁边的前田庆次郎也一样，瞪大了眼睛看向阿犬。 「不过不需要担心分不到好东西，每斩获一个首给，都可以换到之前两倍的大米，还有表现出众者，将可以直接升格拥有武士身份，明白吗？」 「明白！」 完成了一次算不上愉快的演讲之后，阿犬就带着一百犬备往清洲出发。 跟阿犬一同前往清洲的城主并不少，其中包括那古野城城主织田信成﹑荒子城城主前田利昌﹑米野城城主林秀贞等人都有带着军势出现。 没有被征召的，在尾张地区就只有末森城城主信行没有出现，不过当中的原因在看到阿犬之后，不少人都表示理解…… 阿犬没有理会其他人那异样的目光，反而在军议的时候，一直盯着林秀贞。对于这家伙，阿犬很了解，基本上每一次本家的战斗，他都会用各种理由来逃避。如果问阿犬哪一位是织田家中最猪的猪队友，她觉得林秀贞就是了，然而这一次竟然什么都没有说，直接过来，还真的承担起笔头的工作，竟然还真的展开这次作战的调度？ 很可疑。可惜就算可疑也没有办法去调查，也不能拔刀直接杀了，所以阿犬只能盯着和等待…… 正当织田信长集结军势出动的时候，美浓长良川早已爆发了连场的激战，决战的双方是有着血缘关系的父子——斋藤道三和斋藤义龙。 美浓一国实际领主斋藤道三，正被他的长子斋藤义龙追杀，而且双方的军势还有着极大的差距：二万人对二千人。 即使斋藤义龙手下的军队站着不还手，那还是要每人杀上十个才可以把对方杀完。更何况斋藤道三的二千军势并非什么精锐，而斋藤义龙手下不但有着西美浓三人众的支持，手下还是本来斋藤道三的精锐足轻武士。 即使斋藤道三奋力而战，但结果还是显然易见的…… 织田信长的三千援军出城不到一会，快要到达长良川时，他不只看到斋藤义龙布置的一队军势，还遇上了斋藤道三的信使。 「岳父大人现在如何？能撤过来吗？」 「报大人……主公他……已经就义了。」 由他的口中得到斋藤道三的信，并得知他已经被讨取的消息。信长愣了一会，长长地叹了口气。 需要拯救的人已经死去，那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原因。 「全军回清洲！」 在一炮一枪都没有发的情况下，织田信长很果断地撤军，没有做一些愚蠢的报复式攻击。同样他并没有让各城主﹑城代回各自的居城，因为要防备斋藤义龙可能趁势来袭的事。 只不过斋藤义龙并不是傻瓜，在斋藤家还有反对势力的这个时候，他并没有这么轻易开启与织田家的战争，而是派遣了使者「西美浓三人众」之一的安藤守就来向信长表达两家的盟友关系不变。 虽然来人的身份在斋藤家中不低，但是在面对统治了尾张国大半土地的信长时，竟表现得一副看不起的样子。令包括阿犬在内的织田家臣全都不满了起来。 不过信长虽然愤怒，但这时也不是跟斋藤义龙开战的时候，所以他保持了足够的礼貌回应了安藤守就。 比起斋藤义龙的情况，其实织田信长所身处的困境更艰难，因此对斋藤氏，即使当不成能够把后背交给对方的盟友，至少也要少一个敌人。 在半天之后，织田信长把所有召来的军势解散，而对于斋藤义龙的回应，织田信长表达了理解，并同意两家仍可以继续不攻的关系。 总而言之，两人的意思都是暗示两家现时还不是大动干戈的时候。 又一次连一刀没挥，一人也未斩的武装游行之后，阿犬并没有之前那种不爽的感觉，因为她可以肯定在几个月之内还会有战事！ 在织田信长失去了斋藤道三这个强援，家内又失去了织田信光这位重镇后，那些魑魅魍魉都会一一出现，自然不会缺战争的机会，也可以对末森城下手。 「是让他付出代价的时候，一切阴谋都抵不过一场正面合战。」 阿犬是如此确信的。 第三十九章 不杀 第63章 1556年9月21日织田信行与林秀贞谋反，用计杀死了织田信成夺得那古野城，并召集军势向织田信长所在的清洲进攻。 同日，织田信长出动于清洲的七百军势在稻生原上设寨，并命守山城城代阿犬前来合兵一处。 犬备由守山城来到稻生原的时间已经是凌晨，虽然守山城外也有信行一方布置的眼线，但阿犬并没有受到太多的阻拦。 把阿犬困在守山城﹑包围守山城的提议在信行主持的军议上倒是有出现过，亦有少量家臣支持，只不过大多数人都否决了这个方案。 首先一个问题，要多少足轻包围才可以呢？毕竟那一位是能以五十军势就能攻下末森城三之丸的恶鬼。 其次是由谁来包围守山城？如果派去柴田胜家这种大将，那进攻清洲的总大将又应该是谁呢？在信行一方并没有强力的武士，因为大多都是文官和奉行。 第三就是包围之后，还有没有足够的足轻去攻打清洲？要知道信行一方的军势也没有那么充足，要是派多了去，那清洲城就未必能攻下。 最后大部份支持的家臣都无法给出可行的答案，所以只好否决了包围守山城这个看起来有力的提议。 不过不包围守山城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这一战只要信长死亡，那阿犬也不会再作反抗，而且不包围守山城并不代表他们不埋伏—— 「角田新五被我前田庆次郎讨取啦！」 「丹羽氏胜被我前田庆次郎讨取啦！」 阿犬带着犬备离开守山城来到稻生原这一段大道上，就不只一次击破那些埋伏。短短一个时辰的路，前田庆次郎就已经斩下了十多个武士的首给，其中还有一些算得上有名的武士。 理所当然，埋伏都被犬备给击破。 「这也算是友军？」前田庆次郎跟着阿犬来到稻生原的时候，就发现信长所谓的七百军势中，能战的其实连五百都不到！ 「比五年之前要好多了。」阿犬实话实说。 信长的母衣众当然是不可能作为先锋，可是除了母衣众之外，有战力的足轻就剩下铃木重兼带领的铁炮足轻。不过铁炮足轻明显不能作为先锋，最后还是阿犬自荐，让刚刚才血战了几场的犬备成为先锋。 除了犬备的一百人和信长的母衣众之外，其他都是没经过太多训练的足轻。虽说母衣众还包括三百位铁炮足轻，这的确可以大大增加了信心，可是也仅仅是增加了一点信心而已。一直把铁炮用来训练的前田庆次郎明白，铁炮的作用并没有普通人想像中那么大，尤其对面柴田胜家所带领的并不是一群没见过铁炮的农民。 「主公，大殿这一次的胜算不大……」 「那不错啊。」 「不﹑不错？」 「胜算不大代表我可以杀更多的人，这不是很好吗？」阿犬反问。 前田庆次郎语塞，他觉得主公的大脑构造跟平常人有很大差异…… 「平常作战的时候，你可没有这么多废话，是不是前田利久让你来当说客？」阿犬白了前田庆次郎一眼。 「绝对不是！虽然岳父现在是叛逆一方的，但并没有让属下来当说客，就算有，属下也不会这样做！」前田庆次郎一脸认真地向阿犬表示自己十分忠心。 阿犬「哦」的应了一声，没有太在意，反正不忠心也没关系，她从不怕背叛，也未被来自背后的刀刺伤过。 其实在斋藤道三死之前，大部份家臣还是倾向于信长一方，但在他死了之后，信长失去了强援，加上林秀贞等织田家重臣在内部分化，最后不少人明着倒向了信行一方，这其中就有荒子城的城主前田利久…… 想起前田利久，阿犬很自然就想起自己之前的手下，现在正带领着母衣众在做最后准备的前田利家，还想到了有一件之前忽略了的事——有哪个人不能斩的呢？ 没错，因为这是一场内战，所以敌方之中也有这边武士的亲族。如果只是被足轻杀了那倒没所谓，战争总是会有意外的。但要是身为主将之一的阿犬不小心斩错了某位，那可能就会出现大问题…… 想到此处的阿犬对前田庆次郎摆了摆手，「我有点事到本阵去，你先管着那些小子。」 「是！」 说罢，阿犬一个人走向信长的本阵，她决定先找前田利家聊聊天。 本阵之中的武士不多，都是阿犬熟悉的脸孔，是那些一直跟着织田信长征战的武士。可惜除了池田恒兴﹑佐久间信盛和利田利家之外，其他的人，阿犬还是不太能叫出他们的名字。 「喂——利家！对，我叫你！过来！」 「大野殿……」 「那个能在战场上让你哥反正吗？」阿犬开门见山道。 「这个……在下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不是你哥吗？能不知道？」阿犬马上用刀鞘拍了一下前田利家的头，不等他回应又马上说道：「如果一会战场上见到他，你就负责把他拉过来，明白？」 「这个……在下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出战……」 「啧啧，那你可好好想想，要是他遇上我，那就是一刀的事，你真要想明白啊！」阿犬笑着说道，那样子完全就是坏人一样。 虽然阿犬也认识前田利久，但也仅是认识那个名字的程度，完全没有深交，连交谈也是一样没有。这一句玩笑听得前田利家一身冷汗，他绝对相信阿犬会做出这种事，而且还是面不改色地杀了。 第64章 「希望他别在先锋队……」前田利家如此想着。 接着阿犬就在足轻通报下，来到估长的军帐。 「准备好了吗？」信长跟阿犬一样直接。 「还差一点。」 「差什么？」信长好奇。 「有什么人是不能杀的？」阿犬很认真地问道。 「呃……」信长愣住。 老实说，对于阿犬这一个问题还真是有点惊讶。正常的战场上，把敌人杀死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不过信行一方的武士大多是尾张国内的城主，织田家内的中坚力量。即使杀死一个也是不少的损失，尤其是现时还有不少敌人在四周的情况下…… 「哈哈——哈哈——」信长突然笑了起来。 「嗯？」 「你觉得我们现在已经稳操胜卷了吗？」 阿犬耸肩，一脸无可无不可的样子说道：「连谋反都不亲自领军的人，有胜利的可能吗？」 「哈哈——哈哈！」信长再次大笑了起来，阿犬的这一句话跟他所想完全一样。即使在战争之前准备得如何完美，但如果一直只想着自身安全的话，是不可能打胜仗的！ 「所以说，我有哪个不能斩？」 信长这时再一次打量着自己的妹妹，正如自杀的平手政秀曾经说过的那样，阿犬如果是男性又没有嗜杀的缺憾，那绝对是一位出色的武士，可能连家督的位置都是她的，可惜她是女性，而且残暴至极。 「喂？」 信长摇头轻笑了起来。 「不说我就随便斩啦！」 「就算我说了，但你知道谁是谁吗？」 「呃……」这一次到阿犬语塞。 阿犬记不住人名这个问题，早就由前田利家的口中传遍了整个织田家，不过碍于她的名声，大家不会当着她的面说而已。 信长没有再嘲笑阿犬的脸盲的问题，一脸认真地说道：「其他的能留手就留手，不能也就算了……」 「还有不是其他的人？」阿犬双眼眯了起来。 「柴田胜家和信行都不能杀。」 「柴田可以理解，但信行？蛤——你在说笑吗？」阿犬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信长。 「他是我的弟弟，也是你的哥哥啊！」 「信成的死，就是以为你弟弟暗杀叔父是一个误会，才被人用计杀死。即使不说那个天真的傻瓜，还有叔父的死呢？你让我就这么算了？我怎么跟光姬还有信昌交代？他们现在还在大野城里等着我把手刃信行的消息带回去！」阿犬质问。 信长皱起了眉头，没有回答。他明白阿犬的愤怒，也理解她，可是杀死信行对织田家的稳定并没有任何的帮助，甚至有可能会令土田御前更讨厌他。到时其他的弟弟可能又会在那位母亲的唆使之下，变成下一个「信行」，这不是信长想要见到的。 「不能杀，为了织田家，我们不能杀！」信长叹了口气。 「为了织田家……哼，就是因为他，现时织田家才面临危险，你竟然这样说……」 「总之，请不要杀他，拜托了。」 「……我明白了，我不杀他。」阿犬冷笑一声，然后离开军帐。 得到了阿犬保证的信长并没有安心下来，反而还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即使阿犬向来是说一不二，说了不杀就是不杀，但他仍是担心这件事不会顺利完结…… 第四十章 稻生合战 1556年9月22日信行方的柴田胜家和林秀贞之弟林通具合领一千七百军势进军稻生原，并展开了军势…… 雨在半夜开始下，稻生原旁的于多井川河水水位线上升，令信长本来快要完工的防御工事被逼停了下来。 因此林通具立即就建议带领军势出击，这提议也受到柴田胜家的支持。 「不管是天时﹑地利还是人和都在我们！」林通具自信地说道。 「下雨的时候，铁炮就完全没有用武之地，信长那三百根铁炮就成铁棍了。」林家的家臣河边平四郎同意。 只是这一战的总大将柴田胜家并没有他们那么乐观，埋伏的武士足轻是回来了，不过是带来的不是成功击破犬备的消息，而是他们被犬备打得大败，最后只能回来十个人的结果。 不管柴田胜家的内心的想法为何，他所领的军势行进的速度很快，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已经见到织田信长在稻生原设下的军阵。 最前方的先锋正正就是犬备，他们那些极具特色的盔甲十分易认出来，而为首两位骑着马的武士，柴田胜家也认识——身穿深红色两角犬具足的前田庆次郎，还有一身粉红色三头犬具足的阿犬。 至于左右两翼的足轻就是些前田庆次郎都看不上眼的弱兵。如果这里是峡谷地形，也许阿犬可以只用一百犬备就能阻挡着柴田胜家和林通具那一千七百的军势。可惜这里是平原，属于大部队作战的战场，一处可以让一万以上大军决战的地点，所以信长就算先一步把军阵设好，也没有任何优势。 如果那些防御工事完成了的话，信长也不会有那样的烦恼，但现实没有如果，下雨令一切都出现了变化…… 「林大人，我们分兵进攻。」柴田胜家在快速判定过之后下达这样的命令。 「分兵？」 「没错，当在下正面进攻敌先锋队时，你可以马上突击信长的左翼，只要击破信长的本阵，那就是我们的胜利。」 第65章 「柴田大人要作为先锋？」林通具有点意外地看着柴田胜家。 「是的，如果不一次把所有足轻压上去，都只会成为大野殿的刀下亡魂，而且……除了在下之外，我们之中并没有能够与她一战的武士。」柴田胜家神色凝重，他已经把阿犬当成了一生之中最重要的宿敌。 林通具轻笑了一声，对于柴田胜家在战前如此长别人的威风表示不屑，不过他也知道阿犬的厉害，更不想让自己成为阿犬刀下的又一亡魂，而且被分配到更加轻松的任务，他是不会有任何反对。 就这样，本已合兵一处的信行方足轻又分成了两队。于高空看过去，林通具和柴田胜家两人的军势对信长所设的军阵，呈现出包围的姿态。 「主公，他们分兵了。」 「我知道。」 阿犬早就发现了他们这一方的弱点，被包围的话，她作为前锋一阵就会变得孤立无援。不过她没有办法解决，应该说……她不觉得有需要解决，因为她有着绝对的自信，在这种以最多千人为单位的战场上，没有人能耐何得了她。尤其是现在力量已经变得更强的她。 「我可以打败他，不，应该说我必打败他。」 说来奇怪，阿犬发现自己的身体即使在加强重训之后也没有长肌肉，但实际上力气却像水手吃了菠菜一样，已经比得上犬备中所有的成年男性，只比前田庆次郎的力量要弱一点而已，要知道前田庆次郎在力量方面是阿犬见过第二强的，比起前田利家还要厉害。 ——呜！ 那号角声直接把战斗打响，柴田胜家下令除了本阵，其他足轻一波涌上，向犬备所在的前锋发动进攻…… 如果在平常，这一定会被说成是无谋的行动，可是在阿犬的眼中，这反而是最佳的方法。 「真不愧是柴田胜家。」 阿犬对于柴田胜家这种不按常理的出击很佩服，因为他不只敢用一千足轻来拖住自己，还利用了犬备人数不足和战场过大的这些缺点来针对性作出反应。 「柴田大人的确很厉害，大殿那边可能会出问题……」 前田庆次郎也点头。在排兵布阵﹑管理城民等等的知识，他可能没有前田利家那么每一样都懂，可是说到了战场上的触角，他绝对不弱于前田利家，甚至更强。 「不用担心，信长那边还有母衣众守护，我们只要冲破柴田胜家的军势就可以。」阿犬举起了右手。 「嗯？」前田庆次郎有点愕然。 「对于厉害的对手，那当然是要全力以赴。」阿犬放下面罩。 「对——反冲锋！」前田庆次郎也放下了面罩，笑了起来。 「犬备出击！」 阿犬大喝了一声，骑着战马带着一百犬备离阵出击！ 犬备之中只有阿犬和前田庆次郎骑着战马，其他的足轻和武士都是用双脚跑上跟着。并不是阿犬买不起战马，而是这些由农民变成战士只有一年的犬备大部份都还未懂得骑马。没有战马的他们却一点都不慢，甚至能跟上慢跑前进中的战马。 这时柴田方的足轻马上放箭，试图将犬备杀死在冲锋的路上。 ——叮叮当当。 箭打在犬备的身上没有任何用处，他们一身精良的盔甲把大部份箭矢挡住，手中的盾护住头顶，丝毫没有减速就继续冲锋。 不得不说，阿犬对于花钱完全没有概念，在她要所有东西都必须是最好的宗旨下，犬备的装备绝对是现时日本所有军队之中最精良的。即使他们身上不是两套式的盔甲，但普通箭矢也不太可能让他们失去战斗力。因为每人的手中还有一面蒙皮圆盾，只要举着向前冲，没有铁炮的话，是难以击溃他们的。 可惜现时正下着微雨，铁炮无法使用…… 至于在武器方面，犬备不只有一根长枪和一柄打刀，甚至每人都背着几根投矛和少量手斧。可以说他们的武装由中距离到近距离都完全覆盖，只要对手进入三十步就会开始接受打击。 ——唰唰唰！ 「啊——呀！」 「我的——」 「这是什么……」 柴田胜家手下最前排的足轻在一瞬间就倒下了一大排，原因自然是那些突然飞过来的投矛，只是这损失对于一千人数的军势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而已，大部份足轻还是向着犬备们冲去。 柴田胜家也没有太在意。投矛这种手段在很久以前已经有，不过当弓箭和铁炮都出来之后，就渐渐消失。的确投矛的威力很可怕，一根矛可以贯穿几人，但距离始终是个问题，也不是所有足轻都有跟犬备一样有着那么坚实的防具。 「稳住！把他们挡住！」 命令是绝对的，但执行的足轻却是有心无力。 在接战之后，面对没发出任何大喝大叫的犬备，令柴田胜家心中那种不安的感觉放大…… 犬备和柴田方足轻接战时，就像是热刃切进牛油一样轻松。 先不说领头的阿犬和前田庆次郎两人如杀神一样，丝毫不减马速杀进来刺开了一就裂口，就连他们身后的犬备也同样能轻松把裂口扩大——盾牌挡下了长枪的攻击，而犬备手中长枪刺穿了第一个照面的足轻后，再拔刀斩杀，所有犬备们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如同专业的杀戮机器。 由枪足轻换成了刀牌手！ 「不能再让他们突破！」柴田胜家再次下令其他足轻顶上。 第66章 只不过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阿犬带着所有犬备突穿了第一阵的前锋，跟柴田胜家之间就只差一阵而已。 「哈哈——」 阿犬在笑，手中的长太刀沾满了鲜血——这才是她喜欢的战斗。 之前那些让战事慢慢来，什么先投入前锋，让农兵互戳，菜鸡互啄的战斗，根本一点都不爽，现在这种身边都是敌人，直接破阵而出的战斗才是阿犬所追求的！ 狂热的阿犬，如同鬼神附体！ 跟在阿犬身后的犬备同样势不可挡，第二阵在转眼间又被击穿，其中的武士亦一一被阿犬和前田庆次郎两人各个击杀。拦在在阿犬面前的足轻，就只剩下本阵的旗本武士而已…… 「柴田胜家！」 阿犬大喝了一声，紧紧夹了一下马腹，让跨下的战马再次提速！ 第四十一章 决战 破阵。 以一百犬备冲破了一千军势布下的军阵，对柴田胜家来说，这是难以想像的事，即使他被人称为进攻柴田，也从来没有遇过这么直接简单又凶暴可怕的进攻。 只可惜，现在柴田胜家并没有时间去应对﹑研究和学习，因为阿犬那一柄长太刀已经斩向他！ 「阿犬！」柴田胜家二话不说，同样催马向前，拔出了长太刀。 本来在柴田胜家身边的武士被他支开，因为柴田胜家明白即使有他们在，也无法得到优势，他们的兵法并不强。上一次在萱津的时候，就已经有十个武士用生命证明过，能力不强的武士合击阿犬，只会让她杀得更多。 ——当。 一声巨响，两柄长太刀的交击，在战场的中心传开！ 柴田胜家和阿犬同时拨回了马头，两人身上并没有任何的伤痕，但如果把两人的面罩拉下，就可以看到两张不同的脸。 柴田胜家的是惊讶，而阿犬则是抗奋。 原因在于力量。 柴田胜家在刚才的那一刀发现，在马背上的阿犬，力量完全不弱于他，而且他还可以感觉到阿犬并没有用尽全力。 在上一次的战斗之中，柴田胜家唯一比阿犬强的，就只有力量，可是现在连优势的一项都失去。 「再来！」 「喝——！」 不过当两人再来了几个回合之后，柴田胜家就发现了力量来源的重点——战马。 两人跨下的马并不是同一个档次，阿犬的是高头大马再生号，比柴田胜家的马要高出不是一点，只是阿犬比较矮小，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当！ 又是一个回合，而阿犬本来算是劣势的力量，却成了优势。 柴田胜家距下的马已经气喘如牛，而阿犬那一匹还像没事一样…… 当发现了这一点之后，柴田胜家就不想再跟阿犬一回一合，你一刀我一剑，正面硬碰式的对攻。 柴田胜家收起了长太刀拔出打刀，在阿犬拨回马头时，再次催马上前，他决定要跟阿犬来一场马上近身的战斗。 「有勇气。」阿犬笑道。 柴田胜家没有再去思考那些有的没的，也没有在口舌上回阿犬一句，而是马上再战到一起。 阿犬当然很清楚自己的战马比柴田胜家的强太多，如果继续骑马战下去，那根本就是欺负对手，是不公平的战斗。 但于战场上，又有什么是公平的？ 对于公平这事，阿犬完全没有任何一点想要讨论的地方。不过对于柴田胜家想要扭转劣势的改变，她却是十分欣赏的，这是一个真正的武士才能做出的勇敢行为。 因为？ ——当当当！ 阿犬一手一柄打刀，双刀快速的进攻，使出只能看到影子一样的快刀，完全压制着跟在身边的柴田胜家。 骑战，阿犬十分精通。如果用游戏的述语，那就是阿犬早已把骑术点满了级，如果用这个时代的话，那就是阿犬像是生在马背的民族一般厉害。 马上的两人在战斗，还不只如此，两人身下的马也在展开战斗，阿犬身下的再生号还一直在嘶咬柴田胜家的马，更利用身体去撞击它，跟它的主人一样凶悍。 双刀的攻击没有片刻的空间，而于马上时也没有步战时可以自由躲避，手握一柄打刀的柴田胜家身上的具足已经满是刀痕。只有一点是他没有猜错，就是阿犬的力量其实仍不如他，只是距离没有之前末森城一战时那么大。 如果是带领大部队以及在军事上的才能，柴田胜家比起阿犬要好得多，即使犬备那一百人，全都是由前田庆次郎来打理，阿犬只会下总命令而已，真要她来指挥，最多二十人就到头了。 不过在兵法一道上，阿犬却要比柴田胜家强，即使阿犬现时还未到达她身体的颠峰状况，但阿犬的战斗技巧一直都十分强。如果问她，在日本战国之中，有哪一位武士比她厉害，她现时就会自信地回答没有一个！至于换成剑豪之类的话，阿犬还是会很谦逊地说一句「比过才知道」！ 毕竟阿犬跟那些剑豪都差不多，整天吃睡以外时间都想着战斗不断训练。而武士却是每天都要处理不同事务，只有一点时间来训练，两者之间的差距是不可比的。 因此，结果就如阿犬预期的那样—— 「喝！」柴田胜家暴喝一声，试着像上一次那样，以不要命的方式向阿犬斩去，试图以命换命的拼命打法。 「没有用。」 第67章 阿犬轻松躲开挥来的那一刀，再顺势用刀背打在柴田胜家座骑的头上。同时间，再生号跟上自己主人的步调，一口利牙咬住了柴田胜家的战马。 「嘶！」 一声悲鸣，柴田胜家的马倒下。 柴田胜家显然没有想到阿犬会使出这样的战法，拙不及防之下被甩到地上，狼狈万分。 由地上爬起来的柴田胜家没有放弃，想要再次奋战，只骑着马的他也不是阿犬的对手，现在被打落马之后就更加不是，不到三合回合，阿犬就轻易把柴田胜家手中的打刀击飞，在他的颈项上更是横着锋利的三代村正。 「投降吧。」 「要杀要——」 「我哥不想你死，别做什么蠢事！」阿犬厉声打断他。 柴田胜家愣住，然后叹了口气，闭上眼睛，盘膝坐到地上。 「还有那些足轻，让他们停下来。」 柴田胜家无奈点头，又大喝了一句：「是在下输了，所有柴田家的足轻都立即停手！」 其实柴田胜家被打落马已经有不少足轻和武士看到，所以大部份柴田家的足轻都停下了手。 「犬备也停手！」阿犬对于柴田胜家的态度很满意，因为这只是一场内战，并不是生死之战，死人死得越多，对之后的局面就越不利，所以阿犬这次不只是没有对柴田胜家下杀手，甚至没有狠狠地大开杀戒。 在这两声之后，战场上的足轻和武士都停下手，而前田庆次郎更是立即带着犬备来到了阿犬的身边，把柴田胜家和她包围了起来保护。 「死了很多。」阿犬瞄了一眼过来的犬备。 即使装备如何精良，还有战力有多厉害，毕竟是以百对千，加上没有战马冲锋的加持，现时还站着的犬备已经不到五十，其他不是死了就是受伤倒下，而柴田方的足轻却还有很多，要是他们不管柴田胜家的生死，绝对是有可能把犬备杀败。可问题是阿犬也不能把这些俘虏带回信长的本阵，那只会造成更大的混乱。 虽然阿犬对信长很有信心，但没有必要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做出一些会完全影响战局的事。 面对这个情况，阿犬很快就想到答案，「柴田胜家你命令所有足轻和武士立即回去那古野城，而庆次郎带着三十犬备和柴田家胜家回信长在稻生原的本阵。」 没错，这些不能杀的足轻最好做法就是把他们放回去，反正被打败了一次他们要再上战场应该也要半天的时间……嗯，有一个疯子除外，阿犬想起那一位被她斩成了重伤还在休养的蜂屋贞次。 至于这种放虎归山的行为，会不会令这场胜利的果实因而溜走？ 「还有其他犬备都跟着我！」阿犬可以肯定地说不会。 「是！」前田庆次郎马上点头。 「啊——还有柴田大人你的盔甲和佩刀都要借我用一下。」放下了面罩的阿犬笑着，如果不看她身上的血迹，大概都会觉得她笑得很美…… 本来还以为信行一方有希望的柴田胜家再次叹气，因为在阿犬说出这一句之后，信行经完完本本地输了，先不说那疏于战阵的林通具手下七百足轻能不能打败信长，只说阿犬接下来的行动就已经把所有的行动都按下了失败的大印。 因为阿犬想要做的事就是前往末森城——应该说是第二次进攻末森城！ 第四十二章 完结 织田信行在末森城的天守上看着稻生的方向。 在他的旁边有着几位脸上带着微笑的武士家臣，他们都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只是信行的脸上没有太多的兴奋和自信。虽然他进行谋反了，试图夺取哥哥信长的家督之位，而且在所有人看来他是主犯，只不过……那并不是事实。 信行很清楚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刚好可以利用的「理由」而已。 这不是一场谋反，这是一场为了扞卫自己既得利益和权力的行动，是信秀时代家臣家老对信长独裁的最后反抗。 由小到大，信行都看不起自己的两位哥哥，看不起织田信广，因为他身份太低，看不起织田信长，因为他只是个傻瓜。信行认为自己即使不比他年长，但能力也比他要强太多。 他知书识礼，信长粗鄙不堪；他行为端正，信长行事乖张；他谨慎小心，信长鲁莽冲动。如果问信行，信长有什么优点？信行大概只会说他的朋友很多。 没错，在同年龄的人之中，信长是个孩子王，大部份家族武士的第二代都跟他认识，甚至有着不错的交情…… 「笑话，真以为拉拢那些人可以完全掌控织田家吗？现在当政的都是老一辈。」 正如信行所想，信长成为家督之后，威望就止步于他那些童年玩伴身上，可惜他们大多只是不入流的中下级武士，真正掌握权力的家臣﹑城主和家老基本上只有少数会听信长的号令，大部份都不把信长当成一回事。 信长的命令只要离开了评定室，听从的人基本上只有小猫三四只。为此两人的母亲土田御前就曾劝说过一次，希望他交出家督之位，让位于家臣们都普遍接受的信行…… 信行以为信长会很快就明白到自身的不足和幼稚，接受母亲的建议让出家督之位，可是没有，所以土田御前移居到末森城，令信长在家中的威望进一步下降。 即使是这样，当大家都以为信长没有他们不行的时候，他却还是好好的。每一次来临的危机，即使没有那些实力城主的支持，他都能化解…… 第68章 这对织田家来说是好事，但对织田家的老臣和家老来说，就绝对不是好事。 「信行大人，信长已经出卖了织田家的基业，尾张很快就要落入其他人的手中！这绝对不是在下想要看到的！也绝对不是黄泉之下的信秀公想要看到的！」 信行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正是信长出战村木呰并引美浓军势来那古野城协防时的事。 那时信行有着同样的感觉，他更明白时机来了，所以答应了林秀贞，开始作为「主谋」。在一开始的时候，信行真以为自己是所有人的中心，因为他的能力是那么优秀那么厉害，可是他经过了几个月之后，渐渐发现事实并不是如此。 即使是他的母亲土田御前，也不是真的认为信行有着能使织田家更上一层楼的能力，只不过是因为信长回收了他们的权力，为了反抗才找出「自己」这一面旗帜而已。 可是明白了这个道理的信行要停下来也太迟了，而且他跟林秀贞也一样，想要得到更多的权力，想要成为织田家的家督，掌管尾张的一国之地…… 接下来的事情就如林秀贞所计划的那样进行，暗杀了信长有力的支持者织田信光，拉拢织田一族的大部份人；串通那位对道三不满的长子义龙，然后协助他杀死道三；用计杀死了织田信成，夺去了那古野城。 虽然被那位碍事的阿犬阻挠了一下，不过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很快又回到了正轨上。 当一切一切的阴谋都按着轨道顺行完成之后，信行的心里却不再是自信，因为他打从心里都不觉得信长会如此轻易失败…… 「他好像有着能够化解所有问题的能力。」 对信行来说，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在理性上明白信长翻盘的可能性极低，但在感性上他就是那么认为——信长不会失败。 然而，就在信行想要回到居室把政务处理一下调适心情的时候，他却发现在地平线上出现了有着柴田家家徽的军旗。 「柴田大人来报捷？」 「一定是！」 信行听者旁边的家臣那么说，也觉得差不多是那样，至于翻盘的想法？信行自嘲似的笑了笑，大概是自己想太多了。 可是很快，信行就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正常来说报捷只要一位就可以了，而现在却不只一位，还有几十个向着末森城过来，而且其中还有柴田胜家。 「那是柴田大……人？」 「为什么身上破破烂烂的？」 在他们还没有想出答案，又或是想出了却仍不相信的时间，那个真正的答案就马上就出现了——有一队武士正在追赶他们。 「为为为什么……」 为首的人，正是骑着战马穿着一身粉红色三头犬的阿犬，在别处可能还没什么武士认识「三头犬」，可是在末森城里，绝对是每一个武士每一位足轻都能认出来…… 「是……是大野殿！」 「难道已经……」 「完了……完了。」 阿犬这个名字，于未森城里就如同魔鬼一样。 信行比起旁边的武士只好了一点——没有大呼小叫，但同样是六神无主…… 当指挥者混乱的时候，就只能看下层的武士和足轻的经验，可惜在这几年几乎没进行几次合战的他们并不合格。在看着「柴田胜家」被阿犬讨死，还是打开城门救下「柴田胜家」这个问题上，他们以本能选择了救下「柴田胜家」，毕竟谁也不想背负着害死本家重镇的罪名。 「啊——」 「投降不杀！」身上穿着柴田胜家那一套盔甲的织田福在杀死守门足轻之后大喝一声。 大部份意志不坚的足轻，甚至一些被杀怕了的武士把武器抛下，不再反抗，城门十分轻松就被犬备夺去。 阿犬并没有停下，而是快马冲进城门，头也不回地向着二次丸突进而去。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杀上天守。 末森城中的足轻不少，但问题是主心骨并不在，而作为城主的信行没有及时出现，被吓破了胆子的他们如同一盘沙。二之丸﹑本丸也被阿犬轻松突破。 一刀一刀的斩过去，前方的足轻和武士就如同骨牌一样倒下，他们在阿犬的面前，连一个回合都支撑不住。 满身都是血，不过都是别人的血。本来粉红色的三头犬，被染上了深浅不一的红斑。 在一刻钟之后。阿犬一刀破开了天守阁最后一道门，找到了她的兄长织田信行—— 「你好。」 「让我留下武士的尊严。」信行没有拔出刀，而是正座在阿犬的面前。 报复的时候是痛快的，是开心的，但其实也是无聊的，因为阿犬很清楚在完成了这件事之后，自己一定会受到极重的惩罚。 阿犬摇了摇头，「你不需要切腹，我们的哥哥跟你不一样，不到心灰意冷是不会杀自己的亲人。」 「这……」 信行本来灰白的眼睛之中回复了神彩。由死到生这重希望，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免疫，即使信行明白阿犬并不是那种会宽恕别人的好人。 「但不代表你不需要付出代价，叔父和信成的死都是出自你的手，可能不是你策划，不过我把它都算到你头上了。」阿犬走前了一步，用刀背轻轻拍了一下信行的脸。 「是，我会出家，每天反省自己的过错。」信行像是要抓紧那一根稻草的溺水者。 第69章 「不，这不足够。」阿犬再次摇头。 「那﹑那我……我——啊！」 当信行还没有说出自己的条件，阿犬已经快刀一划，把信行的整只右臂斩切了下来！ 鲜血如泉涌喷出…… 「不会有人支持一个拿不起刀的武士……嗯，不过作为僧侣却没有问题，希望你之后可以在外交和内政方面给本家作出有力的支持。」阿犬冷冷地说道。 信行紧紧抓住正涌出血水的右肩。即使他想要反抗，但却还是点头。 「不错，外面还有人吗？快来救你们的城主，他的手臂被我斩下来了。」 阿犬收刀入鞘，转身离开末森城的天守，留下那绝望的信行…… 第四十三章 接下来…… 「妈妈～妈妈～那边好热闹好多船好多人啊！」小玲用小小的手指指着前方码头兴奋地叫道。 阿犬柔声地对怀里的小女孩说道：「因为那边是堺港，整个日本最繁荣的港口之一，所以才有那么多船和人哦！」 如果前田利家在这里，一定不会相信这声音是由阿犬的口中发出……不，应该说大部份织田家的武士，都想像不到这一位战场上的恶鬼有这么温柔。 「真的？比我们家还要繁荣？小玲才不信！」小玲的脸上有着不服输的样子，仿佛这个日本不存在比她家好的东西 「是哦，比我们家的大野港还要繁荣。」 「不行，我们家一定是最好的……不对……这个也是妈妈的？是吧？只有妈妈才能摊有这么好的东西！」 「暂时不是……」阿犬搔了一下脸，这一刻她突然想让陈思聪准备一个夺取堺的计划。 「哎？」小玲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失落。 阿犬戳了一下小玲的鼻子，问道：「怎么了？想要吗？」 「嗯！好玩的地方，小玲要把它送给胜丸！」 「为什么呢？」阿犬好奇。 「那胜丸和小玲都有一座港口，可以时常坐船去玩！」 「是啊，那妈妈一定要拿下它了……」阿犬笑了几声，这时她发现刚刚生出那一种想把堺市完全占领的想法已经化成了现实，她现在就想要得到堺！ 不过当阿犬她再转头望向旁边站着，硬是不要她抱的小男孩时，「那胜丸想要吗？」 「要……要，但……但胜丸想自己去取……」胜丸点头。 「哈哈——不错的小子。」阿犬大笑了起来，轻轻揉了一下旁边这位倔强的小子，心里已经开始在盘算占领堺所需要的军势。 看着阿犬的笑脸，还不知道自家主公在想什么可怕事情的织田信昌，觉得自己的主公好像换了个人一样。因为在战场上的阿犬又或是在训练时的阿犬，都不太会笑，就算是笑也不是这种愉快高兴的，而是冷笑和不屑的笑等等。 信昌心里感慨果然不管是谁，即使是杀人如切菜的杀神，在面对自己的儿女时，都一样会露出真摰的笑容。 其实阿犬和小玲这样的对话已经重复了不少次，因为她是第一次带着两位小孩出海。因此只要小玲看到想要的东西，阿犬都会马上买给她。这种过份宠溺的事一直都在发生，跟在旁边的织田信昌早就想要出言提醒阿犬。不过阿犬在家中的权威无人能及，而且能劝阻成功的赤濑清六和陈思聪都不在，一个于大野城里练兵，另一个在堺的海猿屋。没什么发言权的他只好什么都不说，就站在阿犬的身后，确保自家主公那吓死人的话不会传出去。 没错，比起笑容，信昌更在意船上那些正在监视的武士…… 阿犬这一次并不是在自己的船上，而是在一艘信长的船上，而这船上的大部份人都是信长和其他家臣共同派过来的武士，原因是要确保阿犬流放到尾张以外的地方。 「信昌。」 「是！」 「我差不多要准备下船了，你带小玲她们在堺市走一会，她们有什么想买想要就用这个赊帐，多少钱都不是问题。」阿犬说着的同时，由衣服里取出了一块有着海猿屋徽号的牌子。 「是，但主公不跟公主她们再相处一下？时间还有不少。」 「啧啧，总不能让他们一直跟着我这个被流放的人吧？」阿犬笑了笑，摇头道。 「流放只不过是暂时的，以主公的能力，大殿很快又会召回。」 「暂时，那一定是的，不过我这段时间要做的事可不方便带着他们。」阿犬向信昌轻轻眨了一下眼。 信昌愣了一下，想起了自家主公的「光荣事迹」就不再发言，而是用力地应了一声：「是！」 「小玲和胜丸这几年都要由你和阿光来照顾……麻烦你们兄妹两了。」 「属下一定会尽心尽力！」 「我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事，就别送我了。」阿犬摆了摆手，故意把声量压低了一点。 信昌愣了一下，有点明白过来，「请主公保重，我们都等着主公你回来！」 「嗯，谢啦～」阿犬摆了摆手。 不一会，船也到达了码头，阿犬一个人下了船，在小玲和胜丸的哭声之下，头也不回地走进这个她之前曾经住过一段时间的港口城市之中…… 「主公，明明不需要被流放的。」信昌叹了口气，看着阿犬的背影，心里满满的不愤。 正如信昌所说，阿犬本来并不需要接受流放的处罚，而且作为平叛的功臣，她也不应该受到了这一种惩罚，即使她的确做错了两件事。 第70章 第一是没有亲自回援信长所在的本阵，让信长差点就被林通具的军势打败，要不是信长及时喝退敌军，并一马当先讨取了林通具，结果也许就不同了。 其次是阿犬没有让信行切腹，也没有杀死他，而是选择了羞辱地斩下他的手臂，这一种完全丢掉武士精神的恶行。 不过很明显，这两个「错误」其实都算不上什么。如果没有阿犬，这一场内战可能会拖延更长的时间，要是被今川家的人反应过来，那对信长来说就是一次灭顶之灾，而阿犬正是平定这场谋逆的主要功臣。即使不赏，也不应该罚。 可惜大部份织田家的家臣都觉得阿犬她已经严重阻碍到他们向上升的道路——被信长完全信任﹑个人能力极强﹑战绩斐然﹑忠诚没有任何疑问。 因此不管是忠于信长的新一代，还是那些跟着信行一同被击败投降的上一代，这次会议大多数家臣武士一致认为要处罚阿犬。 打压阿犬，打压对手，其实是一件必然的事。 如果阿犬是男性，并加上阿犬实际的战绩，根本就不会有家臣来找信行作为谋逆的头子，而信长也绝对不会完全信任阿犬，就如他到现在也不信任信行一样。 可是阿犬是女性，在先天上就能轻易取得信长完完全全的信任，而她也不是草包，借凭着自身的实力，每战都能得到最大份战功的一位。 其实信长也能感觉得到，阿犬的存在已经让不少的家臣失去了发挥的舞台，令一些本来他看好的武士成长变得慢了下来。 话虽如此，但信长在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打算流放家中最强的武士，只打算赏一些刀剑，还有把稻生原这块直辖地赐给阿犬收养的胜丸。 可是在把赏罚给下去之前，信长却因为一个人而不得不改变，最后下了流放阿犬的决定—— 「如果你不作出流放阿犬的决定，我会连同所有这一次都有参与的织田家家臣一同切腹。」 信长看着自己面前的女人，那是他的母亲——土田御前。 「还有，如果你能做出流放阿犬的决定，我将会正式公开支持你，那些旧臣也一样，你会得到尾张所有武士的效忠。」 如果之前那一句是可怕的威胁，那这一句就是信长一直以来想要的结果。这几年间，信长就是因为得不到土田御前以及那些老一派家臣的支持，所以每一个政策，每一场战斗都异常艰难。 最后，信长被阿犬由头到脚鄙视了一遍之后，答应给阿犬不少名刀的结果，换取了她首肯。 评定的结果于稻生合战后的一个月出来——阿犬因两个严重过失而被流放，她本来大野城城主的身份也被收回。 不过对于大野城，信长并没有任命新的城主，而是由阿犬的旧部织田信昌作为城代，直到小玲和胜丸成婚为止。本来阿犬手下的武士团，也名义上交由信昌的底下。 虽说阿犬是被流放，但「流放」不等于不能再回去，而且阿犬这几年一直都有一件想完成的事，这一次终于可以去完成它…… 第四十四章 又是你！ 下之关海峡。 在九洲和本岛之间的海峡，连接长门和筑前的重要通道。这是一条十分繁忙的水道，每一天经过的船只都是以百为最基本的单位，只不过在一年多之前，因为日明的正式贸易停止，所以船只的数量也有所下降，没了那些动不动就二十多艘的船队。 同时，这里也发生过不少次知名的战事，不少的将军英雄都曾在这里一鸣惊人又或是一败涂地。如果用一个军事家的眼光来分析，这里绝对是他们所谓的兵家必争之地，而今天也没有例外，这里正在进行着一场海战—— 「杀啊！」 「杀死那些杂碎！」 「夺——船！」 在不算宽广的海面上，有着五十多艘村上家的战船正与十艘海猿屋的战船进行激战。 五对一的比例。 即使是在陆上的战斗，这也是几乎无法逆转的巨大劣势，更别说在这个只能依靠船只的海上！ 一般的常识之中，船越多实力越强，只不过这一次似乎并不是那样，因为这时拥有五十多艘战船的村上水军现在却被这十艘左右的战船给压制住。 原因自然是对方那完全不讲道理的无赖打法——不管什么就把船直接撞向对方的战船，然后再跳帮作战！ 村上水军本来就是擅长白兵战的海贼水军，跳帮作战是他们的强项，可是他们也是第一次被这种熟悉的战法给打得无法还手。因为这十艘船的控制者完全是不顾一切，像疯子一样同归于尽。 每一艘战船都是全员冲上来战斗，有的甚至是身上绑着已经点燃了的炸弹，找到了船长就来一个亲密拥抱—— 「轰」的一声把对方和自已都炸成了肉糜。 如果这种战法出现在现代，那就是所谓的「神风突击」！ 没错，阿犬早了几百年的时间把这种战术给用了出来，而且效果是斐然的。由两方接战的一刻开始到现在，阿犬已经瘫痪了敌方十艘左右的战船，令本来已经狭窄的海峡空间变得更不足。虽然村上武吉仍然不认为自己会战败，但现时有一件事明显——海猿屋的战船正占据着优势，而且还在这狭小的海峡之中扩大。 可是即使是阿犬这种狂人，也不会贸然跟五倍以上的敌人拼命，那不叫刺激，这叫送死。更何况阿犬在来之前完全没有想过会出现战斗…… 第71章 那么，这一场战斗到底为什么会发生？ 阿犬其实还真想问对方，怎么又来找事，一次还不够吗！ 因为财大气粗的阿犬，今次为了不再发生上次的事件，所以提前付清了足够的帆别钱，更是加到了一倍半，用钱砸出了一条来下关的水道，而且陈思聪更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计划以及路上的准备，让她们一行十艘船在来到下关时可以更快找到目标物。 阿犬来下关这个地方绝对不是想要惹事生非，也没有做无本生意的打算，更没有打算做买卖。生意那些事情都是陈思聪在打理的，她才不会管。 这一次来下关……应该说上一次打算来下关的原因，都是因为要在这里打捞出一把古剑。 在很多年之前，曾经有一位天皇抱着一柄名为丛云剑的名剑在这里投海自杀。 经过这几年时间的收集，阿犬收藏的刀剑已经突破到三位数字，但真正的名刀还是只有几把，其中包括她一直带在身的「三代村正」。 为了一把刀而带着十艘战船来下关？ 这件事在阿犬眼中很正常，但是村上家的家主村上武吉明显不相信阿犬—— 「耍我吗？那个海猿屋的小女娃？」 因为村上武吉是常识人，所以用常识来判断下，阿犬是来破坏他们行动的援军，是来拯救大内家的军势。 正如贵人出门招风雨一样，阿犬这一次的出门，正好赶上了一场战争的尾声——毛利家对大内家最后的征伐。 自从一年前的严岛之战，西国无双陶晴贤被毛利元就打败后，大内家就开始一落千丈，领地被一步步侵吞，家臣不是被杀就是叛离，直到这几天，终于到收官的最后一战。毛利家的军势已经重重包围了下关的且山城，而村上武吉正是应毛利家的要求来封锁海域，还要报当年被大内水军打得四处奔逃的仇！ 总而言之，这一场战斗开始的原因绝对是误会。 即使是误会，但阿犬还是没有就那样放弃抵抗，让村上水军接管她的船，而且她一向都不喜所谓的胜利转进。再说，她也不会放过任何个战斗的机会！ 要她退后放弃杀人的机会，那还不如让她去死好了…… 自从被流放到堺的这几个月，阿犬一直都在构思来下关寻刀的计划，已经闷得快要长蘑菇了，现在不杀一杀人，她还真是有点全身都不爽的感觉。 当自身杀人的欲望爆发出来的时候，阿犬就变得狂热了起来。普通的海猿众都只是把船撞上去之后才跳的，而阿犬却是直接用抓住帆绳把自己甩过去，像飞翔一样。 只穿了一身粉红色短衣，手执一柄三代村正，所到的船上没有一个人仍然生还。阿犬就像那个传说的源义经一样，连续飞越到敌船上进行屠杀！ 在陆上也许可以用围攻的方式，可是甲板就是那么大，对于小巧﹑速度快又灵活的阿犬来说，基本上就是无解的战场。 「啊呀！」 「村上武吉出来！又是你！给了钱还攻击我？你这个海贼之中的渣滓！」 阿犬一向都不喜欢大呼小叫的，尤其是在开战之后，要不是因为这个时代没有通讯的设备，她绝对不想把自己的嗓子叫嘶哑。 不过现在这一吼绝对是有意义的，因为她在屠杀第三艘船开始就发现自己的手下并没有她想像中那么耐战，出现了十分严重的减员。本来十艘的战船只有三艘还能离开战场，其他七艘不是跟村上家的船变成连体婴，就是被击沉了。 阿犬站在一艘已被瘫痪了的船上，一边用刀格开那些射过来的箭矢，一边大叫道：「出来！村上武吉！出来！」 当然，村上家的损失更大，本来五十艘战船，现在能离开战场的只有三十多艘，而人员的损失就更多，重点还是阿犬那杀神一样的身影，给了他十分大的压力。 「主公，再打下去，恐怕会伤亡很大。」来岛通康向村上武吉说道。 村上武吉点了点头。这一支是村上水军，是他在濑户内海的立身之本，即使损失了，毛利元就也不会给他什么补给，更不会来赞赏他在封锁海域的功劳，只会庆幸可以削弱了一位潜在威胁，然后再顺理成章地吞并了他的水军。 精明的村上武吉不会为毛利元就卖命，也不会把自己的水军拼没，再说现在这种战损已经可以跟毛利家交代。 心里有了打算的村上武吉不去理会阿犬那歇斯底里式的叫阵，而是立即下令让所有还能驶走的战船离开下之关海峡。 这一下撤离得很是突然，大部份海猿都没有反应过来…… 「主公我们追击吗？」织田福追上了阿犬问。 看着那些船的影子，阿犬又看了一眼提问的阿福，叹了口气，下令道：「所有人向下关方向找一处地方上岸，我们放弃所有战船。」 「呃……是！」 原因是整个濑户内海差不多都是村上水军﹑小早川水军等人的地盘，而且穿过他们之后还有安宅水军，要是阿犬真的开着那三艘海猿屋的船回航，那不是挑战，根本就是找死。 半个时辰之后，下关一处海岸。 ——火光冲天！ 阿犬在上岸之后，把最后几艘战船付之一炬。这行为令所有海猿都有点唏嘘的感觉。由成军以来，他们大部份都已经在船上讨生活了很久，对于船自然是有着喜爱，就如武士爱惜自己的刀一样，现在逼不得已把船烧掉，难免伤感。 第72章 可惜，阿犬没有时间给自己的手下一点缅怀，而是马上找出附近的城或是村落再进行补给，因为阿犬他们粮食没有多少，绝对是穷得只剩下钱和武器…… 当然，阿犬没有打算做她的老本行打劫之类。说笑，只有不到一百的海猿，而且连精确的地图都没有一张，根本不可能躲过追捕，只要作案几次就会被发现消灭。 「嗯？你说在几年之前下关这边有渔民打捞出一把古剑？」阿犬一边吃着咸鱼和茶泡饭，一边望向正向她报告的阿福。 「是的，那些渔民是这么说的。」阿福很肯定地点头，脸上都是凶悍的样子。 「那现在呢？」 「应该是呈上给且山城的武士大人，不过最近京都没有传来有收到古剑的情报，所以属下猜测应该还在下关，很有可能仍在且山城城主内藤隆世的手上！」 阿犬不满地撇了撇嘴，她之前已经由那些渔民的口中得知，且山城已被毛利家围困了几个月，现时整个下关都处于战争状态，不过也正因如此她的海船才会被村上水军无理地攻击。 「行了，我们去且山城！」 阿福没有想到阿犬会这么简单就下决定，呆呆地看着阿犬，像是想要确定阿犬说的命令是真还是说笑…… 「嗯？」阿犬冷冷地哼了一声，瞪着没有反应的阿福。 「这……这是要加入这场战争？主公打算帮助大内家吗？」阿福顿时怯了一怯。 「啧啧，你在想什么呢？我们两家都帮，又或是两家都不帮。」阿犬摇摇食指。 「这意思是？」 「不管是帮毛利家攻城还是帮大内守城都可以，目的就只是要得到我想要的那一柄丛云剑而已。」阿犬一脸认真地说道。 阿福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帮大内家的话，自然可以要求丛云剑作为奖励；帮毛利家的话，那就是攻城之后直接抢到手。 在理清了思路之后，阿福就没有再提问，而是开始准备。 在休息过后，阿犬又在渔村里征用了几个渔民作为向导，再带着一众海猿往且山城前去！ 第四十五章 来！ 看着在海上那飘浮着的船只残骸，在海岸处还有那些木炭，村上武吉感到了十分不安。 「主公，这应该是他们上岸的地点……」 「这些人也太狠了……好几艘船啊！」 就连并不是这些船只主人的村上水军亦露出不舍的表情，更别说大半辈子都在海上为生，对船很有感情的村上武吉。 不过村上武吉又皱起眉头，因为他看到了更多——他觉得自己好像惹了一个很不得了的人物。 在海上讨生活，最重要就要够狠，在还没有当上家主的时候，村上武吉也一样可以像阿犬那样狠，可是现在整个村上家都是他来管理，顾虑多了起来也就狠不下来了。 看着阿犬，村上武吉就像看到以前的自己…… 其实刚刚村上武吉并没有离开下之关海峡太远，他在离开之后，马上又派上了几艘小船吊在阿犬船队的后面，打算在她再通过濑户内海的时候进行打击，又或是在她前往且山城之前提早向毛利家报告动向。 可怕的是，他下达的这两个目的都没有实现，跟踪的小船早就跟丢了阿犬，要不是之后出现的浓烟，大概那些小船都不可能发现她们。 村上武吉﹑来岛通康以及一部份手下上了岸之后，又发现了阿犬留下的足迹，只不过行进的方向却跟村上武吉所想的那样出现了偏差。 「这方向……似乎真的不是且山城的援军。」 「咳咳，可能是故弄玄虚。」村上武吉也发现了奇怪的地方，但他不可能这么快就跟自己的手下承认——早上发生的那场战斗只是因为一场误会。 要是真的这么说，他在村上家的权威就会下降，他之后下的命令也可能会有人站出来质疑，所以这一刻他绝对不会认错。 在这个时代之中，强力的主家是很难出现的，除非像阿犬那种一开始就白手建立起来的第一代，不然就连很强势的信长也不能直接承认自己的错误，因为这会令家臣觉得主公决定是可以被驳斥的。 虽然现在村上武吉不少手下都已经感觉到奇怪的地方，但还有很大部份没什么脑子的依然盲目相信这个决定，并跟着错误走下去。 「要不要派几个人去跟踪？」 「咳﹑唔……也好，就这样吧！」 是的，不承认错误那结果就是要一路黑下去，村上武吉一边派人跟着阿犬那些留下来的足迹，又派人前往且山城外进行围困的毛利军，通知他们一支已被击溃了的援军似乎正向且山城行进云云。 因为阿犬上岸的地方已经快要离开长门国的地界，所以毛利军是在黄昏的时候收到这个消息，不过作为这次进攻且山城的大将福原贞俊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个情报。不只是因为村上武吉用「渍军」来形容阿犬和她的海猿众，同时也因为福原贞俊很自信——他已经快要攻下且山城了。 在今天的早上，且山城城主内藤隆世已经答应开城投降，所以阿犬就算是真正的「援军」，来到时也都没有任何作用，且山城早在她来到之前就易手了。 「福原大人，内藤隆世的条件我们真的要答应吗？让大内隆世出家不杀他？」 福原贞俊冷笑了一声，「那当然是要答应，人无信不立啊！」 第73章 「可是放过大内家的家主，很难保有一天大友家不会利用他这一位弟弟来对抗本家啊！」儿玉就忠急忙道。 「咳咳，那是本人答应的，所以本人是绝对不会杀他，但是……也许可能会有什么意外出现也说不定，儿玉大人觉得会有那样的意外吗？」 儿玉就忠愕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没错！这将会有意外发生的！」 「很好，我们就等着明天接收且山城，让本家再增添长门一国吧！」福原贞俊这时候还没有想到接下来会出现那么多的事，因为误会和巧合总是占据了人的大部份生命。 第二天一早，大内义长和内藤隆世投降，献出且山城，两人和他们的家眷全都被安排转移到附近的功山寺。 可是在他们到达功山寺的时候，毛利军中的赤川元保却马上包围了寺院并要求大内义长以及其家族所有男性切腹自杀…… 如果阿犬没有出现的话，功山寺大概就会毫无疑问地被毛利军攻破。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阿犬带着海猿众来到功山寺的外围，令赤川元保不得不停下进攻—— 「你们是何人？别再接近！」 「我们……嗯，兴趣使然的野武士，那位是我们的头领阿犬，行侠仗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嗯。」阿福很努力地回忆阿犬给他背的那些台词，向前方的武士说明他们会出现的原因。 「哈？」 「嗯……总之简单来说，我们来到此处是因为听闻这里有战事发生，来讨一份差事的。」阿福瞄了一眼身后的阿犬，发现她好像没有注意听而是在东张西望，马上就放弃背诵那又长又无用的东西。 「这里不需要你们这些丧家之犬，还是一个女子……啧啧，骗饭也不要到毛利家来！」赤川元保用着所有人都听见的音量冷冷地拒绝了。他作为一名自傲的武士，十分看不起这些没了主家的所谓野武士，在他眼中阿犬这群人根本就是动荡的乱源，哪里有事发生就到那去，更别说领头的只是一名女子。 的确，阿犬现在的身份除了是海商大老板之外，就是没了主家的野武士，而且之前她就算有城主身份还一样到处搞事，所以被人看不起绝对是十分正常的事。 可惜阿福并不这么看，在他的眼中阿犬除了性格有点怪﹑喜欢杀人之外，就是一个能带他们吃香喝辣享受人生绝对值得卖命的慷慨主公！ 他可没有忘记自己之前只是个小小农民，而现在他已经是一个武士，在大野城外有一座属于的小庄园，还有几个被他抓回来的「不是三河人」来帮忙种地，每星期都可以吃到一次肉，更讨了几个媳妇，生了一对娃…… 一切一切的东西，都是阿犬给他的！没有阿犬，他就什么都没有！ 有这种想法的并不只是阿福一个，那些海猿众同样有着这种想法。海猿虽然跟阿福这种犬备出身的不一样，大多只是海猿屋的雇员而没有武士身份，但他们同样因为阿犬而拥有以前所没有的财富！ 他们虽然凶悍无良，但至少还是知恩图报和忠诚的。 因此对于有武士如此侮辱阿犬，那一向肆无忌惮的他们怎可能忍受得下来？ 一瞬间，阿福和所有海猿众都拔出了打刀，剑拔弩张！ 没想到对方会拔刀的赤川元保退了一步，只是他旁边的足轻和武士想上前保护时被他一下子阻止了，他不觉得这些野武士真的会动手。 「立即道歉！」阿福大喝道。 「什么？你们这些丧家之犬在威胁我？你们以为不到一百人可以打败我这里的一千训练有素的足轻吗？」直到现在赤川元保都没有把阿犬当作什么一回事，反正这些野武士杀了也就杀了，根本不会有任何问题。 「立即道歉！」 「我不道歉。」 「立即——」 「阿福。」阿犬突然伸手打断阿福的话，并一步步走向赤川元保的前方，直视着对方。 「主公……」 阿犬对阿福点了点头，手轻轻抚着挂在腰间的刀柄，沉声向赤川元保问道：「所以你现在是不打算赏我们一口饭吃吧？」 「没错，毛利家不需要野武——」 ——唰！ 刀光一闪。 赤川元保的头离开了他的身体，还张着嘴，仿佛不知道自己已经身首分家一般…… 在场毛利军所有人都呆住了，他们可没有想过赤川元保会如此轻松被一位女子杀死，而那一刀更是快得看不清。 「很好，现在我觉得大内家家主会给我一口饭吃，而你的头就当成引荐吧！」 静。 阿犬一脚踏在赤川元保的头上，对那些不知所措的毛利军勾了勾手指—— 「来！打倒我！我的名字叫织田犬，不是丧家之犬。」 第四十六章 儿子 功山寺内。 「主公……是属下对不起你。」内藤隆世用身上的衣服轻轻包起了大内义长的头颅，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温柔…… 死去的大内义长，其实早就预计到自己的下场除了切腹自杀外，不可能会有另一个，所以当他收到毛利家的通知之后十分干脆地让内藤隆世为他介错没有再抵抗。 当然，大内义长并不是没有任何准备，因为他是希望用自己的身死来换取儿子的生存，让他可以回到大友家去找他的兄长，至少希望他可以成为体面武士生存着。 第74章 如果要说大内义长一生最错的是什么？大概就是太过想当然了。他在死之前还是认为大友家一定会派出援军来救自己，只是因为被毛利家挡下而已，所以毛利家不会再逼死他的儿子。 可是大内义长并不知道，大友家早就已经跟毛利结成同盟，有了瓜分西国领地的秘密协议，根本不可能来救他 「主公啊……你还是天真得太过份了。」内藤隆世放好了大内义长的头颅，又提起了刚才为大内义长介错的打刀，离开这个房间，往大内义儿子所在的房间走去。 要问内藤隆世对大内义长有多少忠诚？ 其实并没有多少，大内义长一直都是西国无双的傀儡，再加上他那个大友家当主弟弟的身份，不管是看起来还是实际上都是一个傀儡，也仅此而已。 重点是他这几年在大内家作为犹子的时候，大内家内部亦没有很高的声望，起步点比当初信长承继织田家时更差。至少信长的身份是信秀的嫡长子，有着合法承继人的名头。 内藤隆世整理好身上的衣服，脸上露出一副悲伤的表情，然后拉开门—— 「野上大人，我已经为主公介错，现在——」 「受死吧！内藤隆世！」野上房忠没有理会内藤隆世的话，就是马上拔刀斩向内藤隆世。 内藤隆世马上举刀格开，因为他早有准备。 对比起没有忠诚心可言的内藤隆世，野上房忠十分忠心。不过他忠心的对象是死去了的西国无双陶晴贤，但因为大内义长善待陶家，所以总的来说，只要大内义长不损害陶家的利益，那野上房忠对大内义长就算得上是忠诚。 「野上大人，为何？」内藤隆世明知故问。 「这是你的阴谋！由投降让出且山城开始就已经是！」 「不，我们已经无计可施！且山城内只剩下一个月的粮食，就顽抗下去也没有任何胜算……」 「屁话！只有单纯的大内义长才会相信你，陶家的子嗣可不能断绝！」野上房忠又再挥刀斩过去。 内藤隆世冷笑了一声，不再装模作样，「是的，可是——野上房忠啊！你的额角是不是流出了一点冷汗？是不是有点痛苦？」 野上房忠咬着牙，早在几刻之前，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出现了剧痛，要不是这样，他都不会在内藤隆世一进门的时候马上发起攻击。 「你……你卑鄙！」 「没错，对付久经战阵的野上大人，我并不自信，所以在你的饭团里下了一点泻药……别令我难为，我不一定要杀你，只要你别阻碍我的话。」内藤隆世微笑着说道。 「可恶……可恶……怎可以让你这种卑鄙小人得逞！」 「啧啧，既然野上大人已有死志，那——还是把你项上的头颅让出来吧！」 即使陷入了绝境，但野上房忠并不打算放弃，在他的身后还有大内义长的儿子和陶晴贤的儿子，为了保护他们，他绝不会放弃！ 「啊呀——！」野上房忠强忍着腹中的剧痛，大喝着向内藤隆世攻去。 殊死之人的殊死之战，即使有着勇气忠义和责任的加持，但结果并没有任何意外。事实内藤隆世没有他自己说得那么不堪，在兵法一道上，他不输野上房忠多少，而且野上房忠现在的身体都已经不行了。 ——当！ 「啊——呀！」 几个回合下来，野上房忠就被内藤隆世用刀贯穿了身体，接下来更是一刀把他钉在塌塌米上，完全动弹不得。 「野上大人，请问要留下辞世之词吗？」 野上房忠吐出了一口鲜血，又艰难地回头看了一眼缩在墙角的两位小孩，心里有着无尽的悲哀。在这一刻，他真的很希望可以有人来帮忙，也希望自己能够再强一点，那就不会连想要保护的人也无法保护了。 「没有吗？那就只好请你下黄泉再去跟大内义长还有西国无双效忠吧！」内藤隆世拔出在地上的打刀，再高举。 刀落下的瞬间，就将是野上房忠死亡的时候。 如果没有意外，内藤隆世大概就可以杀死大内家家主的儿子和陶家的后代，并以此作投名状加入到毛利家。可惜，他并没有想到一件事，就是阿犬这个不应该在这里的人，意外地乱入！ 「大内氏当主和家臣们，我们是兴趣使然的野武士，来这里接受你的……呃？什么事？」 阿福和一同前来的阿犬同样看着正要杀死野上房忠的内藤隆世，两人都是一脸问号。 不过比起没见过世面的阿福，阿犬即使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但还是在那一瞬间做出行动——突前一刀格开内藤隆世的下劈。 ——当！ 阿犬的力量已经今非昔比，只要不是天生神力的大力士，都无法跟她比拟，所以拦下这全力的一击并没有多大的难度。 接下来，又是一声铿锵。 阿犬没有停下，手半转，卸去刀上的力度同时，使出一记铁山靠，用身体的力量强行把内藤隆世撞开，而他本来握在手中的刀也因而脱手。 「唔……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毛利家的人呢？」内藤隆世退了几步，抓紧了仅存的匕首。 「我是织田犬，嗯……阿福还是你来跟他们再说一次。」 阿福无奈地再把那一段又长又无聊的话背诵一次，同时还很贴心地把外面毛利军已经溃散的事实说了出来。 第75章 没错，阿犬本来还以为又要打一场硬仗，但实际上她在杀了赤川元保之后，那些看起来不算太弱的毛利军却渍散了，两方连打都没有开打，所以阿犬才那么快就能进入功山寺。 这一次的战斗令阿犬觉得这个时期农兵的脆弱，还有陪养副指挥的重要性。如果这是信长的母衣众又或是她的犬备甚至是海猿，即使是主将死了，副将也会马上顶替上去。如果她在这时受伤昏迷，接手指挥的将会是阿福，不会马上崩溃。 「毛利军败了？」内藤隆世不相信。 「有问题吗？对我有意见？」 「呃……」 「啧啧，现在你们两位可以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阿犬用刀指向地上失血严重，面无血色的野上房忠说道：「你先来，快点说。」 「请你照顾那两位孩子，他们是陶晴贤大人的儿子和大内义长的儿子——」 「好，杀了他。」阿犬马上就明白内藤隆世是毛利家的内应，所以手一挥让阿福和陆续进来的海猿把内藤隆世解决掉，已经不需要再问。 「啊呀——你们——啊！」 不一会内藤隆世连话都没有说完，就被蜂拥而上的海猿乱刀斩死，连全尸都没有留下…… 「然后你能给我什么报酬？」阿犬一副讨价还价的样子。 「没有，在下已经没有可以作为报酬的东西……」野上房忠是个实在人，他并没有向阿犬划下什么大饼，说大内家可以给他报答之类。因为他也知道，现在的大内家给不了，以后也不一定会有大内家这个家名。 阿犬望了一眼墙角那边的两个小男孩，然后发现了其中一人的手中有着一柄用白布紧紧包裹着的直剑。 「哈——谁说没有呢？」阿犬没有跟这位快死的人客气，一步走上前把男孩手中抱着的直剑拿走，再拿着到野上房忠的脸前晃了晃，「这不就是吗？」 「不，这是送还给天皇大人的剑，不是你一介野武士能够……咳咳，指染的！」 「不就是丛云剑吗？啧啧，有时候我真想不明白你们的脑子在想什么，不过也不妨说个事实，我不是野武士，我是尾张守织田信长之妹﹑大野城城主织田犬，我其实是为了这柄剑才来下关的。」 「你！」 「行了行了，现在报酬都到我手，还有什么要说？没有的话我就要带着他们跑了，不然就会被毛利家给追上。」阿犬摆手，接着阿福等等的海猿立即把两个已经被吓唬住的小孩给背起。 「也罢……咳咳……希望织田大人你可以……让他们顺利长大成人……」 「没问题。」阿犬给野上房忠比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不过其实她的心里也在疑惑，是不是她上一世太不负责任，所以这一世才不断有人塞孩子给她养呢？ 然而这个问题，直到阿犬离开功山寺，也没有想明白这其中的原因。至于早就失血过多的野上房忠，也安然地闭上眼睛，默默地死去。 一天之后，毛利家的儿玉就忠和福原贞俊由那些溃兵口中得知功山寺所发生的事，而他们也把村上家提供的资料对上号，确认就是那一群在下之关海峡激战过的家伙。 「野武士？女子？姓织田名犬？」福原贞俊咬牙切齿。 「织田……是尾张的织田家吗？」儿玉就忠问。 「不可能吧？那些乡下人会出海吗？」福原贞俊马上否定。 「不，最近几年堺多了不少尾张甚至是东海道的海商，更有一家名为海猿的商屋快速崛起，可能真是那一位织田家也说不定……」 福原贞俊还是觉得不可能，「救走大内和陶家的儿子，对尾张人有什么作用？用这个理由来指染西国？他们距离这边差不多有十国之地啊！」 儿玉就忠搔了一下头，觉得这也不太可能，接着说道：「那可能是其他没落了的织田家吧？原因应该是为钱而来。」 「啧啧，不管他们是何人，这一支野武士团伙都不可以放过！」 「是！」儿玉就忠无比肯定地说道。 第四十七章 红 「前方就是荼臼山城了，不要放弃！」阿犬对跟在身边的部下叫道。 「是……是……」只可惜他们的回应都显得无气无力。 阿犬叹了口气，看着前方的那一座不算太高的山，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走了差不多一年以上，虽然她实际只是离开功山寺不到二十天的时间。 这五天里，她为了不被毛利军全灭而化整为零，把海猿众分成两队离开。第一队是阿福领头带着两位小孩走崎岖的山路——直接由长门走到石见国。 而小部队则是她和十个海猿众作诱饵走最明显的大道——由长门到周防再进入石见。 阿犬那一队很明显会陷入困境，阿福和一众海猿都极力反对，但阿犬却用「答应了别人的事一定要完成」来拒绝。她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毛利军只认得她和那两个小孩，要是其他人走大道的话，那诱饵的目的就不可能达到，毕竟长门这一地他们完全不熟悉，她也不觉得自己会比那些生活在此地的武士足轻高明。由山路走到石见需要的时间是多少？他们并不清楚，但一定足够毛利军追上他们。 在阿犬的最终决定下，没有人能够反对，两队都相约在石见的高津城附近汇合。 正如阿犬的预期，毛利军并没有放过她们，而且似乎还对她恨之入骨。不仅是那些城下町里，就连不少小村落亦有奉行地侍宣导有关通缉阿犬的消息，同时还有那两位大内家和陶家子嗣的事。 第76章 即使阿犬再怎么小心，但在人民的海洋之中，不被发现是不可能避免的事。在这短短的二十天时间，阿犬受到了袭击接近六十次，如果平均来算，那就是早午晚各一次，像吃饭一样。 阿犬很强没有受伤，一路上斩杀的人在百人以上，其中包括了想要下毒的忍者﹑拦路的山贼﹑为了赏金而卖命的浪人，以及毛利家的足轻武士。 可是，这一次她真的感到了自己开始不支了。长时间保持高度警戒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先不说体力的消耗，精神上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巨大的负担，以前的田犬可能还没问题，但现在的阿犬已经太久没有执行过这么长时的任务，而且还是保护逃跑类别的。 现时于阿犬的身边就只剩下四人不到，更差的是他们比阿犬的情况更加恶劣，要不是前方就是石见国的城寨，那他们大概就会放弃不动，让身后的武士来给他们一个痛快。 没错，这时在阿犬他们的身后是一队近二百人的毛利家足轻，为首的武士正是儿玉就忠。 「别跑！你们已经逃不掉了！」 阿犬又回头看了一下身后，由儿玉就忠所带领的足轻全都是精神饱满的，每一个都不像她们半天没吃饭，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 虽然荼臼山城跟她们只有不到一公里，但很明显阿犬和她的四位部下终是会被追上的…… 「主公，你走吧！」其中一位海猿不再跑向荼臼山城，而是转身前面对那些追来的毛利军。 「这里由我们来挡着就行了！到了石见就安全了！」 阿犬皱起了眉头，望向说话的这几位海猿，虽然他们说的才是最正确的事，让部下断后自己逃生，那才是作为一个主将应该做的事。 可是，阿犬却没有点头—— 「我怎可能放过能杀人的机会？」阿犬冷笑了一声，转身拔出挂在腰间的三代村正。没有粉红色的三头犬，阿犬身上是一件普通的武士长衫；没有靠旗对等的军势，可是那一身的气势仿如千军万马。 毛利军马上冲向阿犬他们五人，就如蚂蚁发现了糖份一样！ 「杀啊！」 「杀死她就能得赏金！」 阿犬觉得，这很有可能是她最后一场的战斗。 虽然心里还是有着很多人想要杀，她还杀不够，不过能死在战阵之中，对她来说，也算是一件不错的事。 「我会不会又重生在另一处地方来赎罪呢？」 有着这个想法的阿犬让本来绷紧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下来—— 然而，正是这放松的一瞬间，阿犬眼前出现了难以理解的变化！ 「这是？」 对方所有人足轻的动作都慢了不止一拍，连部下的也一样，整个战场之中，只有她一个人能保持着本来的速度。 ——我是怎么了？ 阿犬从来没有试过这样的状态，阿犬以前在战场上虽然也有大杀四方的时候，可是却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莫名奇妙的状态…… 「可能是死之前的奖励吧？反正我身上的怪事已经够多了。」 阿犬迎上冲来的蚂蚁，而她却发现，自己手中的刀比起之前更精准了。以前每十次可能会有三次斩到甲叶上的挥斩，现在却是一次都没有，每一刀挥出去，都能斩在她想要斩切的地方，不浪费任何一击。一刀下去，必定要取下一条性命。 虽然速度没有变得更快，可是相对之下，敌人却是慢得如同木头人一样。 这一刻，足轻在阿犬的面前都只变成了一个数字，就算来再多也无法伤到她…… 「在下今川家儿玉就忠，织田犬受死吧！」 武士来了，就像一只比较大的蚂蚁。 阿犬挥刀，就像是对待那些足轻一样。 「啊呀——」 一刀，阿犬切开了战场。 杀戳对这时的她来说，如同能用单手玩的初阶游戏一样——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游戏，其他人都只不过是系统刷新出来的怪物。 「啊……都死了？」 阿犬甩了一下三代村正上的血水，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身边已经没有活着的人了。 半个时辰后，阿犬的旁边并没有站着的活人，旁边都是血染成红色的泥土，四周都是人类的尸体和断肢…… 四人对两百人，最后是阿犬一个人把所有敌人都屠杀了，而且她还发现自己好像还没有疲累的感觉。 「我，好像成怪物了。」 这不正常，可是…… 阿犬来到这个时代本身就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所以？ 「管他呢！」 阿犬收刀入鞘，再在战场上找回部下的尸体，在附近挖了一个坑，埋下去。在这一路上她做过不少次，她也决定在之后会回来把他们带回去家乡。 这并不是阿犬改变一直以来用兵如泥的想法，只是她的习惯而已，这样的做法可以收买手下的人心，让他们更尽力地战斗。 只不过阿犬没有想到，当她在做这种事的时候，竟然还有其他人出现在她埋坑的这处，而且还带着十多个武士包围着她。 「你们是谁？」 阿犬对自己的大意很不满，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会想到在一场大战之后，还会有其他武士来进行埋伏呢？ 「织田犬大人！」 阿犬右手摸着三代村正的刀柄，皱起了眉头，再看向那一位作为首领，正在说话的小个子武士。只是阿犬发现他的眼中并没有什么敌意，反而是一脸的敬佩。 第77章 「我们没有恶意的……只是……嗯，刚刚我们是打算帮助你的，可是毛利军太多就一直在这处等待机会……然后就看到大人大杀四方那威武的身姿！」 「所以你们不是毛利家的人？」阿犬一直打量着这一群武士，的确没有看到毛利家的家徽。 「不是！我们是尼子家的武士，奉命在茶臼山城中守备毛利军……嗯，就是来追杀织田大人你的那一支军势，家主以为他们是想要发动战争。」小个子武士如倒水一样把自己的来历一次说明。 「嗯……所以找我有事吗？」 「是的是的！织田大人请问你会出仕本家吗？在下十分欣赏你的兵法，不，应该说织田大人你的兵法绝对是举世无双，如果你能出仕尼子家，以大人的实力必定——」 「停！」阿犬举起了右手。 「嗯？」 「我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而且——」阿犬指了指自己的脸和身上的衣服，「可以让我先换一身衣服吗？」 毕竟阿犬现在一身都是血腥，不只是看着都能感到味道重，连她自己也受不了，而最近又能够换衣服的地方只有附近的茶臼山城。 「啊——对！在下山中幸高，是山中家长男，年方十六，尚未婚配，志愿是成为一城之主——」 「行了。」 「对对对，先把织田大人带回茶臼山城才是正事，要准备好热饭酒菜来招待！」 「带路吧。」 「是的！」 阿犬有点无奈地跟着这个努力积极地说话的话痨前行…… 热水﹑毛巾和侍女。 阿犬美美地泡了一个澡，换上了山中幸高准备的衣服——黑色的长衫和男性用的兜档布。 这些很明显是男装的衣服…… 「好漂亮——啊……什么？织田大人你﹑你是——是女子？」 在回到茶臼山城之后，阿犬如愿地沐浴更衣，只不过当她洗好再来到招待她的酒宴之后，却把那些武士全都吓坏了。 「是啊。」阿犬搔了一下脸，她虽然灵魂是大叔，但她很清楚自己这一世是个女子，洗澡洗了十多年，就算是个傻瓜也能发觉这件事吧？ 「这﹑这怎么可能？织田大人可是百人斩的武士……竟然是个女子？而且还是国色天香的女子？」 「这跟性别和相貌没有关系。」阿犬搔了一下头，虽然她在前一世都认为战争应该要让女性走开，可问题是她这一世的身体实在像怪物，应该不能算成了正常女性吧？ 「不对……即使是女子，但织田大人你的兵法是实打实的厉害，在下是见识太过浅薄了，轻视了女子，请容在下向织田大人以及所有女子道歉！」 阿犬这次想要抱着头，她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跟这个只要张嘴就能说过不停的山中幸高说话了。 庆幸前田庆次郎他们都不是这样的人…… 在山中幸高一轮有他说没有其他说的话之后，阿犬终于可以真正向在座的所有武士正式介绍自己。 得知阿犬原来已经是一城之主，而且还是一名公主之后，所有在席的武士都表示出惊叹，而且还对织田家有了不少的好感。 「尾张守大人真是慧眼识人！」 「没错，不被固有想法所规范，不论出身只问能力，把真正有才能的人提拔起来……这是我等应该学习，也应该向主公进言的！」 在表明身份之后山中幸高就再没有招募阿犬，不过仍对阿犬很热情，说了很多在石见和尼子家的逸话，真的把阿犬当成了朋友。 接着这些尼子家的武士围绕着阿犬经历过的事去讨论，让织田家的名字也传到尼子家武士耳中。当然有一部份对织田信长这种小大名并不感兴趣，但也有小部份有兴趣的。其中阿犬也把自己被流放一事隐瞒下来，不是怕出问题，而是要让织田家成为他们向往的武家。 其实阿犬由他们的言词之中，发现了不少不满的声音，其中最不满的就是对主家赏罚不明，以及家中有大量无能者位于高位等等。 这些不满也许现在还不会出问题，可是当一爆发出来，那就绝对是不可收拾，到时他们可能就会想起尾张里有一位有能者居之的织田家…… 住了一天，阿犬也决定起行。 「毛利元就那小人不择手段，织田大人路上请小心！」 「谢谢了。」 阿犬收下了山中幸高资助的盘缠，离开了茶臼山城，前往跟阿福等部下汇合的高津城。 第四十八章 资助 在1555年到1558年这三年里，发生了很多事，其中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大内家的灭亡，以及毛利家崛起成为西国强势大名。至于尾张那位大傻瓜成功收复整个尾张，攻下了犬山城的事？明显没有那么重要，大部份人对织田氏也没有什么概念，他们着眼的大多都是一些强力大名的动向。 当然，对于一些人来说，这其实才是最重要的事——因为在堺市海猿屋里正在训练两位养子的阿犬收到了一项新的任务。 「上洛……他是急不及待去显摆吧？」阿犬在自家人面前一向都没有给信长面子的习惯，直接在送信者面前说出她的猜测。 「咳咳﹑主公是想要求得官职，并向将军大人尽忠。」 这一次来的人阿犬并不陌生，也是信长的心腹，正是她见过一面的猴子木下藤吉郎。 其实阿犬现在并不是那么想离开堺市，原因自然是因为她上一次跟村上水军的战斗，还有杀了毛利家大将赤川元保，击杀儿玉就忠近百足轻的事…… 第78章 没错，这几件事之后，她在西国也成名了，称号也没有改——恶鬼姬。 当然，阿犬没有例外被毛利家通缉，她头颅的价值差不多能换三千石米粮。要不是在尼子家地区得到了山中氏的支援，不然她真的会被人抓住也说不定。即使是那样，在回到堺之后，她的身边海猿也只剩下十人不到。 不是说阿犬怕了毛利家派出的忍者刺客浪人武士，对于一个只懂阴谋诡计的人，阿犬并不害怕，她不出门的原因只是在反省而已。 死的人很多，她是不在意的，死多少都有补充，但这种被人追着杀的经历她是一点都不喜欢，即使在中途得到了新的能力。 重点是阿犬发现自己这一段行动里，好像变得自大起来。十艘船都敢向五十艘船冲锋？一百人也敢在敌人的地盘之中大摇大摆地杀人而去？ 为此阿犬在回到堺之后的大半年都是专心训练自己那两位养子——介丸和鹤寿丸。 对于这两个积极努力的孩子，阿犬还是很喜欢的。她猜测大概是自己身体荷尔蒙之类的影响，让她变得很有母爱。不过阿犬还是能分清，并没有像宠小玲那样宠这两个男孩，而是尽力去训练他们成为强大的武士。 比起小玲和胜丸，这两位都已经接近十岁的年纪，更了解自己的身世。如果他们不隐姓埋名，那就可能会面对无尽的暗杀。隐姓埋名先不说他们想不想，阿犬是绝对不会让他们这么做！ 「我的孩子怎可能要偷偷摸摸地过活！」 因此，他们面对暗杀最基本保护手段就是令自己变得更强更警剔，也是阿犬训练他们的原因。 「行了行了，所以我要干什么？我现在一离开堺就会被那些浪人﹑忍者跟着。出海的话还好，但绝对过不了濑户内海，毛利家跟村上家的人都恨我恨得要死了。」阿犬没有说出实情，那就是即使在海猿屋里，她每一星期都会遇上两次以上的刺杀，如果把那些被她反杀的忍者头颅建京观，一个月大概可以完成两座。 「咳咳，主公也知道大野殿的处境，更不时赞赏主公为本家增光，只是想让大野殿准备一些礼物而已……这是清单。」 阿犬点头接过，只打开一看就发现了不少贵重的东西，即使是完全不参与商务的她也知道这些东西很珍贵，大多都不只是需要钱，而是有钱也很难买得到的西洋物品。 「不是那么快就可以齐集啊……这不是小数目。」阿犬一脸为难的样子，虽然这些东西她一定可以弄到手，但装穷是一种手段。现在面对信长，她也狡猾了起来。 「主公让小人把名匠宫田小三郎带来了。」木下藤吉郎一脸讨好地说道。 「嗯？」阿犬歪头。 「他是来修复大野殿手中名剑的。」 阿犬愣了一下，「信长怎么知道？」 「呃？」木下藤吉郎也愣住，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大野殿真的有名剑名刀需要修理？请名匠过来，是因为主公觉得大野殿的名剑很多，可能需要保养……请问在下需要知道些什么吗？」 阿犬想了想，觉得这件事也合理又点了点头，轻声自言自语：「的确……嗯，有几柄是需要修复没错……没事的话你可以回去了。」 木下藤吉郎没有说话，低下了头。 阿犬过了一会才抬起头，发现木下藤吉郎没有离开，又问道：「还有什么事？」 木下藤吉郎点了点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阿犬皱起眉头，看了一眼还没有离开的木下藤吉郎，「是什么？我哥还有什么要跟我说？」 「……主公没有给小人宿费，请问可以在大野殿的家中借宿一天吗？」木下藤吉郎的脸都红了起来，一副羞耻得说不话的样子。 「呃，没问题。」阿犬搔了一下脸，又对门外叫道：「阿福进来！」 在木下藤吉郎离开之后，阿犬马上唤来了自己的管家陈思聪…… 是的，阿犬觉得陈思聪就是自己的管家，而且还是全能的那一种，除了不能打之外，基本上什么都通。 「请问何事？」 「这是我哥要的东西，你准备好。」阿犬把木下藤吉郎给她的清单交了给陈思聪。 「是！」 陈思聪点头接过，但并没有离开，仍站在阿犬的旁边，就似是在等待接下来的吩咐一样。 如果问阿犬哪一个下属最让她满意，在贴心的方面，她一定会选陈思聪。因为他不只是聪明，而且还明白什么时候应该说话，什么时候只需要做事就行。而现在正是阿犬想要向他问点意见的时候。 「我哥应该没钱了。」 由木下藤吉郎连宿费都没有这一件事看来，织田家的资金明显又出现困难了。不过这其实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就算信长大力推行商业，又有阿犬组织的海商，还有着尾张平原的粮食，但也无法支持织田家连年的战争。 由信长承继织田家那一年起，差不多每年都有至少两到三场不论大小的战事，先不说战争对生产的影响，只说足轻﹑出战和战后的费用，都已经是一次又一次的重担，更何况如前言所说，战争对于生产的影响是巨大得无以复加。在这个还没有完全兵农分离的时间，只要出现战争就会对农民种地造成巨大影响。 可是完全的兵农分离，那信长又没有那个本钱…… 学习阿犬那种只留下老弱妇孺或是直接抓外人来种地？ 第79章 这明显是不可能的，要不是大野城以前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知多半岛又十分穷困消息不流通，可以种的地更是十分少，不然也不可以让阿犬那样胡来。然而能胡来的日子也没了，抓三河人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犬备没出去作案而是改为训练很久了。 大野城自从信昌来到之后就停止去抓捕三河人。一是因为信昌的谏言，二是因为三河人也有所警觉，三是阿犬本来的目的也完成…… 三河国里每个都人心惶惶，搬离的不在少数，他们都生怕有一天「山贼」的手会伸向他们。没了掠夺的收入，阿犬还有陈思聪打理的海猿屋在支撑，仍不到需要以战养战的地步。 话说回头，织田家的资源不足，对阿犬来说还是一件很严重的事。如果因资源不足而令织田家倒下，后果更是不堪设想。先不说大野城会马上被围攻，就连堺的产业和海猿屋也会瞬间失去了支持。 即使信长所带领的织田家现时看起来是最强大的时候：统一尾张，平定了家族内乱。 可是现时的织田家也是危机四伏的，四周有着强大的敌对大名——斋藤义龙和今川义元。 更别说今川家已经和北条以及武田家姻联，终于可以把兵力全放到攻略尾张之上。最好的例子就是近一个月来，阿犬收到大野城不只一次的预警，更收到村木寨城代荒川与十郎提醒的书信。 「大殿如果真到没钱的时候，应该会向主公借贷，之前也有过相似的情况。」陈思聪说出一个「正确」答案。 阿犬轻笑了一声，又摇了摇头，「之前可能会，但现在不会……嗯，他觉得自己理亏，因为流放我这件事。又派个懂哄人的木下藤吉郎来这里就知道，要是平常不是利家就是本家其他武士，会由这种人过来吗？。」 「流放对主公整不公平的处理手法，大殿的确是理亏了。」陈思聪认同。 「不公平？这时代没有什么公平的。」阿犬口不对心地说道。 虽然说阿犬对于这些名利并不太在乎，可是得知自己被流放，而且还是立功之后，那心情绝对是不好受，没有拔刀去斩人已经是十分忍耐，所以嘲讽之类的她绝对不会留半点情面。 陈思聪没有接话，而是一副沉思的样子。 「算了，这件事过去，而且他也补偿了些东西，我心情也没那么差……嗯，总而言之，我们有什么办法吗？」 「唔……或许，我们可以用胜丸公子的名义，例如让公子回去看望亲母之类，把物资交给大殿之类。」 「对！」阿犬一拍手掌，「怎么我就没有想到！思聪你真是太聪明了！」 「那是主公还没静下来细思而已。」陈思聪微笑。 阿犬「哈哈」的大笑了起来，没有接话也没有谦虚，一副「你说得没错」的样子，心里对陈思聪的评价更高了一点。 第四十九章 危或机 人不去作死就不会死。 阿犬发现这个事实，原来在任何时间任何时代都一样通用的。 突然出现这一个想法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信长真的去作死了，而且这一次还是作了大死。 「今川家正在集结？咳咳……你再说一遍是多少。」阿犬瞪大了眼睛，看着急忙来传讯，下船马上过来，身上衣服还带着海水气味的前田利家以及旁边的前田庆次郎二人。 这事还是因为阿犬而引起。一年多之前的上洛，令信长得到了不少的「赏赐」。在阿犬眼中，除了一柄名刀之外就都是一些没有用处的虚名，官位和什么感谢状之类的。 如果一张纸真能解决纷争，那整个日本都不会有战争，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不过信长自己也明白不现实，所以他并没有天真得去跟今川家说和，而是在得到阿犬的资助之后，又做了另一件事…… 正是作死的那一件事——在丹下、善照寺、中岛、鹫津和丸根五个地方建寨！ 信长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把呜海城包围然后夺回，这种行动自然就会引起今川家的注意和反抗。只不过信长想不到今川义元的反应是那么快又那么的强。 阿犬其实到现在还不是那么确定自己那些知识是不是正确，正如她记得的那三位日本战国武士现在就只有织田信长出现了，其他两位是连听都没有听过，就算她刻意去找，也没有找到。 这很有可能代表她的记忆有误，又或是她根本就是记错了…… 老实说，阿犬其实都不知道那一场什么桶狭间之战在什么时候发生，只知道有一个叫桶狭间山的地方，在三河和尾张交界的位置，正正是有着这个原因，阿犬才一直打击三河，试图增加那一场战争的胜率。 「是六万军势。」前田利家色凝重地说道。 前田利家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信长派来的，再说信长还未能抽出时间来找阿犬回去。两年之前前田利家因为杀了信长的其中一位母衣众而被流放，然后辗转间又带着家眷到了大野城…… 理由自然是想要找阿犬来向信长求情之类，虽说明面上阿犬是被流放，但整个大野城还是以前阿犬留下的班子，所以织田家的各人心照不宣，阿犬很快又会再回来。 总而言之，前田利家到了大野城之后，又再次回到阿犬的手下了。 「我们呢……不对，我哥可以动用的军势有多少？」 「这个——」 第80章 「大殿能机动作战的军势，只有三千不到。」这次是由前田庆次郎来回答，虽然在这个危急的时候，但他还是先鄙视了一下旁边的叔叔。 「六万对三千吗？」阿犬搔了一下头。在听到了六万对三千这组数字之后，她就觉得这一次就算不是在桶狭间开战，信长也一定会成名……不管是被打败还是战胜。 胜利能出名自然就是因为信长很厉害，用不到三千的军势可以击败六万军势的今川义元，这样织田家一定会成为全日本知名的武家之类的。 而失败的话？那信长绝对会成为失败的代表词，什么例如不识时务﹑螳臂挡车之类的。 不过怎也好，这一次战争阿犬也不会错过，应该说……能大肆杀人的机会，阿犬怎可能错过呢？ 阿犬一念及此，马上说道：「我们今天动身回去，在第一战开始之前跟信长汇合！」 「主﹑主公？」前田庆次郎和陈思聪一样大惊。 阿犬皱了一下眉头，看着前田庆次郎和陈思聪，由他们的脸上可以看到名为「为什么」的表情。 「主公……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候。」陈思聪轻声提醒了一句。 的确，在他们的眼中，阿犬虽然是信长的妹妹，又是织田家的一员，可是在敌我分明如此巨大，而且阿犬现在还是被流放之身，所以回去跟信长一起死，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 「没错，大殿这样对待主公，没有必要这样去尽忠！而且信昌那小子在我来之前也说了一定要劝阻主公！」前田庆次郎就没有陈思聪的世故，直接就对阿犬说出不应该由他来说的话。 「庆次郎！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前田利家马上不乐意地喝道。 「我可不想死！以卵击石的事我不想做！」前田庆次郎撇了撇嘴。 「啧啧，我也不想死啊！」阿犬不满。 「那——」 「不过这个决定是不会更改的。」阿犬举起了右手，微笑道：「忠诚自然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是什么呢？如果我带着大野城转到今川家，你觉得那些三河弱鸡知道我们做的事之后会放过我吗？我能到哪里去呢？」 两人没有再说话，而是静了下来。 「再说我不会错过任何一次能大杀特杀的机会。」阿犬微笑。 这就是阿犬在战国生存的原因，要是生在和平的近未来，那阿犬大概会马上去自杀，没人杀的日子没法过。 「主公……今川家与本家是二十倍的军势差。」前田庆次郎提醒。 阿犬摇了摇头，「我是明白这一件事的！」 「呃？」前田庆次郎搔头。 阿犬举起了两长手指，「那即是说我们要打败今川军，只有两个方法——」 「是什么？」 「第一是每一个足轻至少要杀死二十人。」 「就算是犬备中最优秀的足轻也办不到……最多只能一换五。」前田庆次郎马上否定。 阿犬点头，装作扳手指，然后一脸不在乎的样子说道：「所以武士阶层的你们就要把足轻杀不完的份量杀完，一人一千……吧？」 「这不可能！」前田庆次郎和前田利家同时否定。 「没错。」阿犬点头，看向旁边的陈思聪。 「在下也认为这个要求即使是两位前田大人也是难以完成，这里大概只有主公有可能达成，所以并不实际。」陈思聪明白这只是阿犬在说笑，更是暗中吹棒了她一下。 「呵呵。」 很明显，陈思聪这一句十分受用，阿犬满脸笑意。 不过前田庆次郎亦没有反驳，因为这个是事实，一场战彼之中杀一千人？那是神才能完成的事，绝对不是人可以做出来的。 「这个不现实的。」前田利家颓然。 「那第二个方案是什么？」前田庆次郎马上追问。 「思聪，说说你想的跟我一样不？」阿犬故弄玄虚。 「是！」陈思聪也没有推让，清了一下嗓子，才朗声说出四个字：「斩首战术。」 「斩首？」 「没错！就是斩首！」阿犬拍掌。 接下来，陈思聪马上又把这个可行的战术完完本本地充了出来，并把整个前因后果还有成功的可能性也一一进行分析。 「简单来说，今川家并没有强力的国人众，也没有强力的城主，整个武家都是由今川义元一个人来决定。」 「虽然这有着极多的好处，其中统一管理就是十分优秀和先进。以这一次六万军势进犯，一般的大名都不可能动员这么多的足轻，更别说今川家所领的三国并不算是富庶之地。」 「可是这有着一个重大的弱点——那就是今川义元这个今川家的心脏和大脑被摧毁之后，今川家就会马上支离破碎。」陈思聪说完之后轻轻向阿犬鞠躬。 「大脑？心脏？」 「你们可以想像，如果大殿突然战死，织田家在战场的模样。」陈思聪如是说。 前田利家和前田庆次郎皱起了眉头，然后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分崩离析。」 「是的，织田家跟今川家十分相似，都是由一位强势的家主来领导，所以在这位家主突然身故时，整个武家都会马上失去动力。」 阿犬满意地点头，又向前田庆次郎问道：「好了，现在还要劝阻我吗？」 「主公！请让庆次郎追随出战！」 第81章 这一刻，前田庆次郎感到了兴奋……没错，他突然觉得这次战争是他功成名就的机会！ 第五十章 人间五十年—— 1560年5月10日今川军由骏府出发，到达藤枝。 同年5月13日今川军由藤枝出发到达悬河。 同年5月14日今川军由悬河出发到达引马。 同年5月15日今川军由引马出发到达吉田。 同年5月16日今川军由吉田出发到达冈崎。 同年5月17日今川军由冈崎出发到达沓悬城。 同年5月18日松平元康率领三河众前往大高城…… 同日清洲城的评定室，聚集了所有织田家的家臣和城主，而且他们还在争论不休。至于他们正讨论的事？ 自然就是那正步步逼近的巨大危机——今川家的六万大军。 这两年虽然休养生息了一段时间，但织田家现在还是只能拉出不到三千能机动野战的军势，其余的都必需留在城寨里戒备。三千人对六万人？在正常人的思维之中，无异于以卵击石。 可是在这个评定室之中，大部份以武力见长的家臣都认为应该进行野战，其中以柴田胜家﹑佐佐成政等人为首。 有主战的，自然也有主守，主张坚守城池待今川家攻不下退去。其中以丹羽长秀﹑池田恒兴﹑泷川一益等人为主要的支持者。 可是在主守和主战并不是最激烈的，因为在这两者外，还有一派是主降的—— 「林大人忘了自己还是织田家的家老吗？」 「柴田大人，请你长上收回刚才的说话！在下对织田家一向忠心耿耿！」 比起主守的一派，主降的一派更为保守，甚至没有一点气节，以林秀贞为首的一众织田家老臣都赞成投降今川家。 织田信长冷冷地看着那些家臣在吵在争论，不想再继续这一场没有什么用处的讨论，然后—— 「夜深了，大家回去休息吧。」织田信长手一挥，让评定室之中的家臣都离去。 「主公，现在并不是意气用事——」 「主公！请让——」 「退下！」织田信长瞪向那两位仍敢站起来发言的家臣。 「主公……」柴田胜家又接着叫道。 信长大喝一声，「我让你们退下！」 「……属下告退。」柴田胜家吸了口气，狠狠地瞪了一眼林秀贞。 林秀贞没有回瞪，而是叹了口气，轻声地说着什么话，看着他的口型，仿佛是在说「运气用到尽头，连智慧也失去了吗」之类的，任谁听起来都像是在嘲笑信长一样。 只是信长并没有在意，看着本来坐满了武士的评定室变得空空如也。 信长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现在尾张一国都是他的了，他完成自己父亲没有能力完成的事，统一了整个尾张…… 「我应该做得还不错吧？」 成为家督已经九年了，信长觉得自己做得还算不错。他还记得当初鸣海城被夺去的时候，评定室之中只有数十个家臣，家老也只有平手政秀一个出席，重点他们还没有任何的争议，所有人都只是说那一句——「鸣海城本来就是主公的直豁地，还请主公定夺。」 这一句之后，他们就以回城准备军势的理由离开了，最后跟信长一起出战的都不是什么久经战阵的城主家臣武士，而是那些在信秀时期被排斥的二流家臣，没有领地的年轻武士以及他的母衣众。 当然，信长觉得要不是当时的情况如此严峻，他也不会答应阿犬出战，而那一场惊艳的初阵亦不会出现…… 想到这点的信长又笑了起来，因为他发现如果阿犬在这里，一定会马上拔刀然后对着主降派的林秀贞一刀了断，就像那时候跟他说的那样，而不是像柴田胜家那样顾虑甚多，只能大叫大喝。 「这是根本上的分别。」 信长让阿犬到守山城当城代之前，本来以为阿犬再厉害也不可能比柴田胜家厉害，因为那是成名已久的大将，顶顶有名的进攻柴田。可是在稻生合战之后，信长发现自己错了，因为阿犬厉害的地方不只是战阵上的能力，也不只是她的兵法，更不只是练兵，而是在于她敢于做常人不敢做的事！ 「以一城之力去掠夺三国之地，以一己之力破千军之势，在敌军后方杀人后扬长而去……」 信长数了一下，阿犬这九年来所做的事还真的不少，而且都是些惊人的大事。 「阿犬你在哪？」 就在这个时候，评定室的大门再次被拉开，而本来想要责骂的信长在看到来人之后没有说话—— 「夫君，这是妾身给你准备的早餐。」 「嗯。」 信长接过了食盘，一口一口仔细地把茶泡饭和鱼肉给吃进肚子里，仿佛吃的不是简单的食物，而是什么珍贵的美食一样。 「已经决定了吗？」 信长放下碗公，站了起来，露出了肩膀，「决定好了。」 归蝶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位男人，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她只能依靠信长，如果这一次的坎过不去，她觉得自己最好的结局就是自杀，也仅此而已。当归蝶还在放空的时候，信长却唱起了一曲敦盛。 「人间五十年——」 □ 天还没有暗下来仍是黄昏时，绪川城的水野金吾正天人交战之中。他的同族，刈谷城的水野信元已经决定全力支持今川家，更是要求他攻破村木寨，以此作为投名状。 第82章 「主公，现在就是收复整个知多半岛的机会！」 「是时候报复大野城的人了！」 「那些嚣张的嘴脸，已经受够了。」 「还要杀那只家犬养的看门狗，不杀他实在难以泄愤！」 水野金吾跟他的家臣一样，对大野城以及阿犬布置下的东西十分不满。 本来一直都是由他来掌控的知多半岛，在阿犬来到的那一刻就完结了，即使阿犬被流放，他也没能重新把握着，原因是她那强大得不可理喻的水军。 水野家也有自己的水军，可是那只比以前佐治家的十艘破船要好一点，所以在面对阿犬的海猿时，半点胜算也没有。 而且…… 水野金吾看了一眼那些家臣的眼神，每一个穷凶极恶，每一个都对阿犬恨之入骨。他发现自己现在已无法拒绝了，因为他可以肯定，如果自己不答应，那明天自己就会被这些家臣杀死，然后推出他的儿子。 「已经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在织田和今川两家之中摇摆取得好处了……」 水野金吾下了决定。 「主公英明！」 「主公英明！」 「主公英明！」 在两个时辰之后，孤立无援的村木寨被攻破，水野金吾反叛，城代荒川与十郎战死的消息传到清洲城，同时传来的，还有大高城包围被松平元康突破，鹫津和丸根两寨告急。 「——与天下相比，如梦似幻。一度获生者，岂有不灭之人？」 第五十一章 开战 ——鸣！ 出阵的号角响彻清洲。 信长穿上了他黑红色相间的具足，跟在他身后仅仅五名小姓。直至信长离开清洲城出阵之时，也不过是六骑和二百足轻。 可是，所有认识信长的家臣似乎都明白自己的主公是什么的个性，当信长到达热田神宫的时候，信长身旁已经聚集起二千以上不到三千的军势。 「主公！」柴田胜家带着末森城的五百军势到来。 「主公！」前田利久带着荒子城的三百军势到来。 「主公！」佐佐成政。 这里还包括一直主张守城的丹羽长秀以及在会议中主降的林秀贞。丹羽长秀的出现他是明白的而且了解的，因为他从不认为丹羽长秀是个会退缩的人，提出主守只不过是一种战术，可是信长却没有想到林秀贞这个处处跟他作对的家老会跟上来。 「不错……不错！」信长拍了一下林秀贞的肩膀，两人对视了一眼。 「尽本份。」 在晨光破晓的那一瞬间，信长在神社之中为这一次出阵祈福。那巨大的钟却是不动自鸣，信长说是神助。织田军士气上升了不只一点，每一位足轻都充满了战意，仿佛自己这一次的出阵并不是飞蛾扑火的自杀，而是直捣黄龙的弓矢。 正当织田军准备出发到丹下，汇合佐久间信盛和水野带刀的时候—— 「咯咯咯咯」的一阵密集的马蹄声由南方传来。 「立即布阵！」柴田胜家没有犹豫，马上指挥起外围的前锋军摆出枪阵，以迎接可能出现的战斗。 这时所有织田家的家臣精神都是完全绷紧的，只要有一点失败的迹象，他们都会因而渍败，但同时他们也是极为专注的，所以在第一击的时候，能够给予对方最可怕的冲击。 「今川家有骑兵部队吗？」信长皱起了眉头。 跟今川义元打了这么多年，双方对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有多少底牌基本上都算得上是心中有数，如果今川义元手下有一支像武田赤备的骑兵，不，应该说如果今川义元有一支普通的骑兵队，那信长早就支持不到这日子了。原因十分简单，整个尾张都没有什么高山，平原极多，而且还打开了鸣海城这个南部的门户，一队骑兵在秋收的时间出现，那足够让信长疲于奔命了。 当一众织田军准备迎接冲击的时候，地平线上现出了骑兵的身影！ 红色的木瓜纹靠旗，高大的南蛮战马，娇小的骑士，粉红色的三头犬。 ——那个作为敌人时无比可怕，作为队友时却能完全信赖的公主回来了！ 在枪阵之前的三十步，阿犬和犬备都一勒缰绳，全体一致地停了下来。 为首的一人正是由堺乘船赶回来的阿犬，而在她的身后分别是身穿二角犬具足的前田庆次郎﹑赤濑清六﹑前田利家等武士，再后面就全是骑着战马的一百犬备。 至于现时大野城的城代织田信昌和陈思聪也没有一同出战，但并不是他们害怕合战不出阵，而是因为阿犬安排了另一项工作——如果这一战失败，他将会带着所有人离开；相反，他就会由大野城出兵，到时打哪一个地方都是由两人来决定。 「请问——这里还缺陷阵杀敌之人吗？」阿犬拉开面罩，露出了那一张可爱与冷漠并存的脸蛋。 「缺！」信长雄亮的一声大喝响彻了整个热田神宫。 阿犬把面罩带回到脸上下马，同时手一摆，所有犬备整齐地翻身下马，动作就像是同一时间完成一般。连声音都像同一处发出，一百人如一人般。 如果问这两年没有出战掠夺的犬备到底在干什么？答案在这一刻已经出现了，那就是全体都在马背上渡过，他们在极其可怕又刻苦的训练之下，成功由一支重装步兵转换成重装骑兵。 当然所消耗的金钱也不是常人能够支付出来，那装备﹑训练和战马的费用，就连一向不重视钱财的阿犬看到之后都觉得可怕。 第83章 「大野殿！」柴田胜家鞠躬，恭敬得就像是面对信长一样，而在柴田胜家的心中也一样如此，因为在整个织田家之中，他只服两个人，一个是能一手扭转劣势并原谅他的织田信长，而另一个就是他面前这位织田家的恶鬼姬。 阿犬也没有跟信长太多的寒暄，因为他们两人合作了不只一次，默契早就有了。短暂地交流过后，阿犬却得到了一个令她愤怒异常的消息——水野金吾果然还是反了，而且还杀了她的旧部。 不过有一点让阿犬欣喜的事，她发现信长跟她所想的一样：战场上找出并杀死今川义元。 可是这一句也不是那么简单，因为今川义元在哪里并没有人知道，泷川一益所管理的忍军也不如传说中那么厉害，完全清楚今川义元在哪里。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们不能找出今川义元的所在再一击毙命，所以信长早就想出了计划—— 「任务很重，但只有你能胜任……」 「你其实觉得这个任务最合适的人只有我吧？」阿犬不屑地看着信长。 信长没有回答，接着说道：「我还会派佐佐政次﹑千秋季忠和一百足轻给你，拖一个时辰，不……你能支持多久就多久吧。」 「这么没信心？不像你啊！」阿犬笑。 信长不说话。 阿犬瞄了一眼信长身边两位看起来十分年轻武士，问道：「就是他们？」 「是！」两人大声回应。 这两位本来是织田信行的直臣，对于当时在末森城中，如入无人之境的阿犬并不陌生。 「跟上就好。」阿犬冷冷地说道，接着又瞄了一眼信长，「还有要交代的事？」 信长突然走近到阿犬的身前，轻轻抱了她一下。 「呃？」阿犬没有料到信长会做出这种举动，可是下一刻她就明白这个动作的原因—— 「如果真的不敌就逃吧……这里没人能留下你，你不需要死战。」 「呵，你觉得我会吗？」 阿犬的语气是不屑的，但心里却感到了温暖，就像是当初信光对她处处照顾一样，是家人之间的绊。 重点是信长的话也不对，这里能留下她的人，的确是存在的…… 「柴田大人，能让在下来当先锋吗？」阿犬在经过前锋队的时候向柴田胜家点了点头。 「大野殿是先锋的不二人选。」柴田胜家向阿犬点头。 「感谢了。」 在汇合了阿犬的一百骑犬备之后，织田军向着丹下前进…… 桶狭间之战。 ——正式开始。 第五十二章 诱饵 水野金吾﹑水野信元和水野带刀都是水野一族的，不过跟其他两个性格如墙头草一样的水野氏不一样，水野带刀是个对织田家忠心耿耿的武士。 丹下寨正是水野带刀作为大将驻守的寨。 当织田军来到丹下的时候，信长就由水野带刀的口中，得到了两名家臣的死讯，同时得到更进一步的战场消息——松平元康所带领的三河众在破晓时份攻破了丸根和鹫津，织田玄藩和佐久间大学皆战死。 当到达善照寺时又由佐久间信盛的口中得知今川军分别在两山设阵，一处在中岛前的漆山，另一处是远一点的桶狭间山。 不过有坏的消息自然也有好的消息，那就是筑田政钢派出的侦番回报，发现了今川义元的本阵。 「是在桶狭间山？」 「没错，就在那一处！」筑田政钢认真地说道。 至于为什么侦留能够发现今川义元，大部份听到原因的武士都十分气愤：当丸根和鹫津被攻破的时候今川义元在本阵之中大声唱歌来庆祝。 阿犬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更加可以肯定这次应该就是她记忆中的那一场「桶狭间」，不过这并不代表一切都可以如预期的那样，信长能以极少兵力成功突袭击杀今川义元…… 曾经发生过的事，并不等于会再发生一次。 很简单，以现在完全是晴空万里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让信长那不到三千的军势于敌人的眼皮子下绕过漆山，奇袭桶狭间山。 看到了这一点的家臣们同样对奇袭表示反对，而是让信长把中岛的梶川高秀全部撤回善照寺，三军合流，以三千多的军势于善照寺这处正面决战。 「主公，我们前往中岛的时候就会被发现，只有一条小路，山上看过来一清二楚，根本没有任何奇袭的可能！」林秀贞以及一众家老极力反对。 「我意已决，不需要再说，立即出发前往中岛！」 对于不断一意孤行的信长，大部份织田家老虽然不满，但他们已经没有办法，要是反对，那不会有比战死更好的结局，战前投降和临阵退缩是完全不同的罪名，前者要轻，后者就是连武士都不可能再做，会被所有武士阶层唾弃。 只是这些事情对阿犬来说怎样也没有所谓，她一早就知道自己的任务——吸引敌人的注意力，然后坚持，直到信长奇袭成功。 这个计划一点也不精密，甚至……连计划也说不上，因为它根本没有什么步骤，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指示，连要打那一处都是阿犬说了算，完全是空想和妄想，阿犬可能在出阵不到一刻就会被今川大军屠了，像是把石头抛到波涛汹涌的大海，连半点浪花都没有。 「我们将会进攻漆山。」 先一步来到中岛的阿犬看了一眼身后的犬备。 第84章 到底会有多少人死在这样无谋的突击？阿犬不知道，应该说她觉得连自己都可能会死在这里，因为现在看过去漆山的阵地，都能发现那密密麻麻的足轻。这行动说到底是垂死之人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是！」 可是犬备就算看到了漆山上的敌军阵地，在回应的声音中也没有半点波澜，平静得如同像是吃饭喝水一样，仿佛他们不是前去自杀而是真的相信自己可以以一百多人打败那山上的敌人一样。 这几年虽然大部份的犬备都没有出战，但长时间的训练并没有令他们失去了战斗力，而作为犬佣副将，正统武士出身的赤濑清六，更是加强了犬备对内纪律以及武士道的宣导。对外当然还是三光的政策，但对内却变得更为稳固，气质像是沉殿过一样。如果说以前的犬备是已经出鞘的利刃，现在的犬备就是准备亮剑的利刃。 「那些杂鱼还未过来吗？」阿犬皱了一下眉头，所有犬备都是骑马的，机动力比较高，但善照寺距离中岛也不过是一会的路程，根本不可能会差那么多。 「可能是跟某些人一样，不习惯吧？」前田庆次郎似有所指地瞄了一眼前田利家，那挑衅的语气十分欠抽。 「习惯？我跟大野殿以两人攻城的时候，你还是个被闲置之人而已。」前田利家不爽。 「咳咳，还在军阵之中。」赤濑清六轻咳了一声，让两人不要再说话。 对于这两个针锋相对的叔侄，阿犬没有打算理会，反正能打就好。没错，阿犬一向的宗旨都是能打就可以。 「阿福！」 「是！」 「去让他们快一点，别拖太长时间，一定要在中午之前发动袭击！」阿犬不满，她一直觉得织田家的内部太多没用的家臣，其中以本来属于信行的家臣最为严重，因为那边曾是守旧派的大本营。 「明白！」 在等待的时候，阿犬也没有浪费时间，开始跟部下以及中岛这处的大将梶川高秀了解前方今川军的。 「漆山上是水野信元﹑水野金吾和朝比奈泰朝的联军，实际的数量不明，但应该大于五千。」 「五千吗？好像不太够我杀，你们说是吧？」阿犬没有等其他人回答，又指着山上的旗帜冷笑道：「难怪我觉得刚刚好像看过类似的家纹，原来是他啊。」 「水野家的家纹。」前田庆次郎又瞄了一眼前田利家，他可是由阿犬的口中听过几年之前前田利家曾在水野金吾的城中作过客的事。 「叛徒水野金吾。」赤濒清六最看不起这种人。 「杀了与十郎的那个，我知道他，我会杀了他。」阿犬平静地说道。 听到阿犬说这一句话的赤濑清六几人，像是感到了阿犬那实质的杀意一样，身体不自然地颤栗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些落后了的一百足轻还有两位武士，佐佐政次和千秋季忠终于出现。 「大野殿！」 「好了，废话也不说，你们应该也知道我们的任务是什么吧？」 「知道！」 如果阿犬没有出现，那攻打漆山的人就只有佐佐政次和千秋季忠两人，是完完全全十死无生的任务。不过现在也没有好多少，由一百对五千，变成二百对五千，但同伴多了阿犬这位织田家最强的武士，而且没有之一。在这样的人手下作战，即使是必死的任务，但所有人的士气亦是大大提升了起来。 「很好，我们将会攻打那一处的敌人，犬备会先突进，而你们的任务就是跟在我们的身后补刀，直到杀光他们为止。」 「是！」 「很好，现在——出阵吧！」 ——鸣。 号角响起，中岛寨的大门打开，一百犬备加上一百足轻向着死亡前进！ 第五十三章 血战 阿犬骑在马上，身后跟着一百犬备和足轻，慢慢地前进到漆山阵地前的五百步距离，再停了下来，那样子就像是在对漆山上的今川军说一句「我就在这里堂堂正正打败你们」。 没有一个今川家的武士能猜到，他们的前方，比他们弱小极多的对手，会选择了最不智的正面突破！ 如果任何一个还有着理智的谋士于这里，都一定会认为领军的阿犬是个脑子只有肌肉的傻瓜。先不说她在只有二百足轻就向五千已经布置好阵势的军队发动袭击，这种事阿犬也不是没有干过，但问题是她在这个恶劣的基础下还决定用最不智的正面强攻来发动攻势——堂堂正正地由敌人防守的正面前进。 的确，阿犬这一次的攻击连一点成功的机会也没有。那一次阿犬可以用一百犬备冲破柴田胜家的一千人，那是因为那是一场野战，而且柴田胜家手下的也不是精锐。可是这一次不同，在漆山上的全都是精锐，那些滥竽充数的都被留在各个寨里，而且今川军还在坡道上，战马冲锋的速度要大打折扣。 没有机会的进攻，为何还要进攻？ 「为了给信长创造机会。」阿犬高举起拳头。 阿犬一直都相信奇迹不是偶然发生的，即使她不清楚历史上那一次桶狭间之战，信长如何用一支长途跋涉疲惫不堪的军队奇袭今川义元那一支整装待发的军队。可是她明白，即使历史没有写出来，也一定是有很多人的努力，很多人的死亡，才能换取那一次的奇迹。 奇迹的诞生伴随着等量的绝望！ 第85章 阿犬没有回头去看身后的中岛寨，她相信信长不会错过唯一的机会，他也绝对不能错过这一次机会，不然对他和所有织田家武士来说，都是致命的。 深吸了一口气，阿犬把高举的拳头放下。 「进攻！」赤濑清六一声大喝。 在漆山上的总大将朝比奈泰朝没有想到那一群织田家的骑士竟然真的发动进攻，不只是他就连跟阿犬有过接触的水野金吾也完全没有想到，整个指挥在那一瞬间慢了不止一刻。 不过这些毕竟都是精锐的今川军，所以即使指示下来慢了，也一样没有太大的问题—— 「放箭！」 五千今川军大部份都带着弓，因为被阿犬的知多水军和志摩的熊野水军封锁了海贸，加上今川义元把得到的铁炮以赏赐的形式，以致五千人军势之中都无法拉起一队铁炮队，只有几个中级武士用铁炮作为点缀一样的攻击。 ——当当当！ 早在稻生之战犬备就已经检阅过一次身上的盔甲都是足够去硬挡下这个时代的弓箭，而且冲在最前的阿犬更是双手不断挥舞着长太刀，把那些射过来的箭矢一一斩落。 「那个就是织田犬？」朝比奈泰朝感到了不可思议。 「就是她。」水野金吾点头。 「难怪大久保大人会死在她的手上，这般勇武可不是寻常武士能抵抗。」 「是的，她在初阵就讨取了十三个武士了。」 「真厉害……不过也就仅此而已，只有这么点人是不可能冲破我们阵地的。」 水野金吾和水野信元都没有回应，因为他们其实更清楚阿犬比现在看到的更加厉害，如果不是因为女性的身份，加上两年之前被流放，她的名声一定会比现在更加响亮。 接下来，就像是要让朝比奈泰朝出丑一样，局势向着他想像的另一个方向发展—— 「投！」赤濑清六那雄亮的声音传入每个犬备的耳中。冲在最前方的犬备马上把手中的标枪投出，再往左右两翼迂回。 飞出的是标枪，但也不是标枪，是死神！ 「啊呀！」 「啊——！」 「啊啊——」 人力加上马力的重标枪，连人带盾一同击破，不少更是几人连着一起钉上。一瞬间，漆山的前排阵地就被破开了一个大口子。 只是他们的恶梦还没有结束，第一排向左右迂回的犬备之中并不包括阿犬，而且在一直在第二排的前田利家﹑前田庆次郎以及其他的犬备马上加速，在他们的手上都有一根木制的骑枪！ 作为冲阵的武器，骑枪比起长太刀要强很多，不过训练的时间也长很多，一年多的时间，都只是练出这么五十人不到，而为了加强第一击的成功率，赤濑清六还改良了标枪，把第一排换成了长太刀配上标枪的骑兵。 「什么！」 「快让第二阵挡上去！」 不得不说朝比奈泰朝是个在战场上十分敏感的大将，他没有被犬备的标枪吓住，而是马上下达了最正确的指示。 但有时候最正确的，并不代表是有效。 「撕开他们！」前田庆次郎发出咆哮。 犬备的骑枪洞穿第一阵的今川军，把本已在标枪下死伤甚重的阵营完全撕裂开，拉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冲阵。 在犬备之中最突出只有阿犬，不可能是其他人，即使是前田庆次郎和前田利家也不可能，因为出现在阿犬面前的敌人永远都是瞬间就消失！ 「今川家朝比奈吉——」 一刀，阿犬连停留也没有，如风一样斩去前方武士的头颅。 「今川家葛山信——」 又一刀。 「今川家水野佐右——」 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 每一刀都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力度，最精准的斩击，不到半秒的时间击杀。如入无人之境的阿犬，快速穿过了第一阵的混战，破开赶来布阵的第二军，任何武士在她面前都如没有任何保护的纸片一样。 只不过并不是每一位犬备都能像阿犬那样，能一直保持着高速，不只人会力尽，马也一样会力穷。跟阿犬一起冲进敌阵的犬备，在阿犬击破第三阵时已经失去冲击的速度。 早有准备的前田庆次郎立即下令，「让道——步战！」 那些马匹失去速度，正陷入了混战之中的犬备，如同被下了指令的机械人，完全不去思考失去了战马的自己将不可能再突破出去，而是二话不说翻身下马，跳到两旁与那些数量依然不少的今川足轻恶战。 「圆阵！圆阵！」前田庆次郎看了一眼仍在冲锋的阿犬，下达早已安排好的战术。 下马的犬备立即以下级武士为中心，几人一组，组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圆阵，在坚守着缺口的同时，更是有计划地扩大刚刚冲击出来的缺口！ 「这是……可恶！还有一队！」朝比奈泰朝比大部份人都更早醒悟过来，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冲击！」本在迂回的标枪犬备，现时手里握着长太刀，在赤濑清六的带领之下又回来了。他们一路快速驰骋着，由缺口之中穿行，追上又将要深入敌阵的阿犬。 「主公，属下来了！」赤濑清六大喝。 「跟上。」 犬备死了多少人？ 阿犬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停下，只要步伐慢了，她就会被包围，她就无发再搞出足够的动静，无法引开敌人的注意，到时候织田家就真的是必败无疑。 第86章 在赤濑清六带犬备穿过第三阵的时候，阿犬就一人扎进了今川军的第四阵之中，而且还以一己之力把阵营捣碎。 「第五阵﹑第六阵立即挡上去！挡住那头恶犬！」朝比奈泰朝这时感到的不再是不可思议，而是恐惧，他觉得自己真的有可能会被阿犬击杀。 「今川家——」 又是一刀。 阿犬的刀快得连眼睛都快要无法捕捉，连阿犬自己都感到了不思议，现在的状况她可以肯定是这一生之中最好的一次之一，跟上次在石见时出现的状态一样，仿佛身体上每一个细胞都能控制，用出的每一分力都不会多不会少，足够杀死对方。 「今——」 ——真是太美妙了。 阿犬真想说出这一句赞叹，可是她突然发现，并不是所有事都可以如她所愿——击穿了第四阵和第五阵之后，她身下的再生号开始喘气，已经吃不消了。大部份的战马已经无法再支持突进的体力。不过没了冲击力的长太刀犬备依然厉害。 尽管长太刀在冲击力方面是不及骑枪，但如果是混战的话，那长太刀就要比骑枪要有用得多，而阿犬正是可以把战场变成于有利他们的可怕杀神。在混战中，犬备不再突前，而是不断屠杀那些失去了阵势的寡兵。阿犬依然势不可挡，即使是武士在她面前都支撑不过一回合。 主将在浴血奋战之时，作为副手的赤濑清六努力重整着仍能作战的犬备以以待下一次的突击…… 「不能让他们重整，左右两翼立即压上包围！」朝比奈泰朝不会给阿犬重整的机会。 本来以为可以紧抓时间休息的犬备，以及刚刚才跟上来的一百足轻，马上又陷入激烈的战斗中。 「杀啊！」 「杀——」 「死吧！」 漆山上的战斗是惨烈的，不只是织田家，连今川家也一样。关注着这一场战斗的不只是中岛城里的梶川高秀﹑带兵走小道的织田信长，还有在桶狭间山上的今川义元。 今川义元作为这场战争中的优势方，他自然也留意到那一边的战况。不过比起感到恐惧的朝比奈泰朝，充满决心的织田信长，还是绝望的梶川高秀，他是十分乐观的。因为阿犬的进击再厉害，也不过是烟火：灿烂但没有将来。 今川义元轻轻摇着手中的扇子，单眼看向漆山，对旁边的井伊直盛问道：「织田家一门之中，有哪一位是穿粉红色具足的武士？如此勇武，真是天下仅见。」 「回主公，应该是曾经击败过三河众的前大野城城主织田犬。」井伊直盛并没有像今川义元那么气定神闲，他由今天早上开始就有种不安的感觉。 「那个恶鬼姬？我曾听过她的传闲，说是被恶鬼附身因而变得可怕的女子……」 「是的主公，正是此人。」 「看来不是浪得虚名之辈，这恶鬼真是厉害。」今川义元收起了扇子，微微点着头。良久，才又说道：「如果她没死的话，要不，我们就试着招募她？嗯——就让她守住骏河的门户，如何？」 「主公，她是织田家的一门，不太可能会投降……」 「让氏真纳侧室，两人的孩子就将来承继织田家，让尾张完完全全成为今川家的治下，那不是很好吗？」 「这……织田家还有不少适龄的公主，不需要这种潜在威胁十足的女性。」井伊直盛提醒。 「哈哈——不是叫阿犬吗？那就把她养起来，给今川家当一辈子的看门犬！」 井伊直盛愣住，似乎没有想到今川义元会突然这么说，这仿佛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位东海道第一弓取今川义元。 因为这个时候的他嚣张得如小人一般唱歌，得意地谈论在奋战的武士，觉得自己已经胜利了一样…… 可能是天也看不过眼今川义元这得意忘形的样子，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的天空，却突然变得阴云密布！ 第五十四章 桶狭间 轰轰轰！ 黑云遮住了阳光，还在中午的时间却变得如半夜时份，而且还不只如此，当信长带着二千军势走入林间小道的时候，还开始狂风大作，雷电轰隆，有些足轻更因而被吹得翻倒在地，有的甚至掉进了山涧之中被水冲走。 「主公，接下来必有大雨，要不——」 「闭嘴！」 即使是如此不利的行军状况，但信长也没有停下，而是继续接照他的计划，奇袭于桶狭间山上的今川义元。他比谁都清楚，这一次是织田家的最后机会，他已经没有错误和失败的空间。 「下大雨又同时走小道上山的话，我们的损失一定会更加严重——啊——柴田大人？」 柴田胜家一手抓住了林秀贞的肩膀，本来光亮的甲叶片子瞬间变形。可是柴田胜家没有放手，更是一把将林秀贞拉到自己的跟前。 「柴﹑柴田大人？」 柴田胜家用左手指向漆山的方向，沉声说道：「难道林大人要白费大野殿的努力？」 林秀贞愣住然后没有说话…… 就在此时，雷鸣消失了，狂风没了，不过却响起了更狂暴的声音—— 天，终于下起了倾盆大雨。 「主公——」 「你要留就自己留在这里！」信长不想再跟这位家老多费唇舌，头也不回地先走一步。 同时间，织田家大部份的武士都跟着信长前进，而柴田胜家也放开了林秀贞，给他留下了一个鄙视的眼神之后也跟着信长走了。所有武士之中，只有几个本来就不满信长的家老停在林秀贞旁边，等待他的决定。 第87章 林秀贞摇了摇头，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具足，沉声对并他人说道：「跟上吧……」 「可是……这分明是送死……」 「送死又如何？」林秀贞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我们在稻生合战之后，早就应该死了，还能苟活两年不是已经算赚了吗？」 本来还打算劝说的其他家老顿时不再说话，闭上了嘴巴。 比起信长，林秀贞作为曾经背叛过的家臣就更没有退路。倒戈今川义元？这在九年之前已经有过了一个不错的例子，切腹自杀的山口父子就是最好证明。当时还是在今川家仍没有绝对优势实力差距的时候，更别说现在今川义元已经快要把尾张攻下。 林秀贞可以肯定自己的下场一定跟山口父子一样，而且可能连切腹自杀的结果也没有。 ——即使要背叛投降，也只能在信长死了之后！ 林秀贞心里如此想着。毕竟曾经背叛过主家，所以他的信誉于其他大名的眼中已经是负值，不是有需要都不可能再相信他。 另一边，在山上本阵的今川义元因为突然的大雨而收起了再去看阿犬战斗的打算，而是回到军帐之内，还下令全军准备用饭。 「主公不可！」井伊直盛直谏。 「别太紧张，织田的大傻瓜一定还在中岛里发抖。」 「可是——」井伊直盛再劝。 「下这么大雨还让足轻武士在外淋湿，可不是要寒了他们的心？不行，我义元可不是个忘本的人，哈哈——！再说直盛你的器量还是太小了！」今川义元那一脸得意的表情说道。 井伊直盛皱起了眉头，不过他也不打算再劝，在把今川义元的命令传出去之后，他一个人带着十多个武士和足轻担任着最基本的警戒。 的确，在这种大雨下，视野都不到二十米，头上像是不断有人倒水下来的情况，是对戒备的足轻一种极难的考验，大多都会躲在哨岗之中等待。 如果不是坚苦卓绝的人，是不可能在这种情况还坚持在野外，更别说行军。 「希望不安只是我的错觉。」井伊直盛如是说道。 正如林秀贞所想，在狂风暴雨之下行军是不智的，织田军将要进入桶狭间山，正在一处山谷的时候，已经减员至不到二千人。 可是信长仍没有下令休整，而是接着下令所有足轻武士向今川义元的本阵发起突袭。 「主公……足轻已经很疲惫了，而且一直狂风暴雨的，所有人都已经又饿又冷了。」本来应该是由林秀贞说的一句提醒，由丹羽长秀的口中说了出来。 在本家之中，信长最相信的人除了阿犬之外，就是丹羽长秀。因为两人是最早一起玩的儿时玩伴，是比兄弟更亲近的关系，所以他的话比其他人说一千句还要有效。 信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和身旁的足轻武士，他们每一个的脸上都像是写上了疲惫两个大字。终于意识到，即使这样强行军下去，在突击的时候也不可能保持基本的战斗力。 「休息一刻钟。」 「是！」 不过说是休息，但织田军还是被雨不断地打着，身上都是湿透，不少足轻为了取暖更是几个扎到一堆，互相拥抱。 山谷之下的织田军并没有被今川军发现。 如果今川义元没有把足轻撤回去，如果井伊直盛巡逻的范围再广一点，可能会发现他们的行踪，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只有巧合。 一刻钟过去，信长发现不只是足轻连不少武士都想要再休息一会的表情。 「大家——这一战不要首给，不要财物，只要一战得胜，我们将成为最有名的武士，千古留名！」 「是！」 士气在信长的演说之下稍稍回升，接着织田军再次在雨中起行。他们步伐一致地跟在信长的带领下前进，直向今川军于山上的本阵杀去—— 「今川义元在那里，杀啊！」 二千不到的织田军由山中杀出，直扑向只有小量武士足轻在巡逻的今川军阵。 「敌袭！」井伊直盛第一时间发现，并大喝一声。 「杀死那个武士！」 不过织田军在大雨之下无畏无惧，每一个都大喝以增加勇气和力量，不过面对已经开始出帐备战的今川军？ 始终还是不行的，他们的人数太多，而且还有足够休息，吃饱了饭菜，正是可以作战的状态—— 「杀啊！」 「杀——」 巧合再次发生，就在这一瞬间，本来停下来的狂风再次突起，暴雨像水龙一样直扑直向今川军的本阵。 所有今川军足轻被吹得东倒西歪，有的甚至翻倒在地上，而那些扑面面来的打进他们的眼中，令他们连眼都睁不开—— 「天助我！天助织田家！杀死今川义元！」 在今川军足轻被雨打得快要睁不开的眼中，呐喊的信长身上有着黑烟，仿如鬼神附身。 「退﹑退……」 强弱逆转。 织田军是一柄太刀，而今川军成了豆腐。 一刀斩下去，顿时一分为二，整个今川军阵被击破粉碎，而今川义元那个掌控尾张的梦想也一同消失了。 第五十五章 漆山 「……放晴了。」 阿犬甩了甩手中的打刀，这是她最喜欢的三代村正。 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的暴雨也洗刷不去她身上的血水。漆山之上如同绞肉机一样，不断的死人，不断的杀人。 第88章 已经不知第几次，阿犬他们又击退了围上来的今川军。 阿犬的身边只剩下不到二十人，其中只有十个是犬备，其他都是武士，而且阿犬的战马再生号在半个时辰之前也倒下了。不是被杀死，而是累得脱力。至于死了没有？阿犬踢了它几踢脚，听到它发出一些呼噜，大概是睡了。 而在阿犬他们的周围还有着差不多一整圈的残肢和尸体，如果仔细数的话，可以发现这里被杀死的人差不多近千人。 「主公应该已经杀死今川义元了吧？」前田利家喘着气，他身上每一处都是伤痕，但仍坚持着，看向不远处的桶狭间山。 「杀死了也没用，也赶不过来……」同样满身伤痕，连头盔都被斩下了一角的前田庆次郎轻笑了一声，虽然在笑，但语气听起来，更像是在苦笑。 「可能吧……不过现在不是很好吗？能杀那么多人，我以前都没有想过能杀得那么尽兴。」 前田庆次郎等人听到都笑了起来，在天下之间，大概只有这位主公能在重重包围之中说出这样的话。 「有用的。」赤濑清六坚定地点头，跟前田利家不同，他看的不是东南方的桶狭间山，注意着的也不是信长成功与否，而是在西南方。 ——大野城。 赤濑清六没有完全按照阿犬说的那样向织田信昌汇报，不……应该说织田信昌﹑赤濑清六和陈思聪三人早在阿犬来到热田神宫时，就已经定下了一个计划。 「是信昌吧？」阿犬很平静。 比起身边这些已经快要力尽的武士家臣，阿犬觉得自己还有不少力气，还可以再战一个时辰。 这个身体很奇怪，自从阿犬发现力气不断提升之后，她又发现自己好像还有着惊人的耐力，她成了永动机一样。以前她并不相信在世界上有人能七进七出，历史都是在骗人，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应该也能完成这事，因为她是怪物。 「主公……」 「如果你没有隐瞒我准备了后手，当时怎可能会不提一句反对呢？」阿犬摇了摇头。 「属下……」 「没关系，之后我会按功赏按错处罚，总之不会少了你们的……如果我们还有之后的话。」阿犬又抬起了手中的三代村正，指向那些又要包围上来的今川军。 朝比奈泰朝觉得如果自己跟阿犬交换位置，大概早在一个时辰，下雨之前就已经死了。他很佩服阿犬，不论她的性别身份，只作为对手，阿犬是值得尊重的，但现在也已经到了收官的时候。 阿犬的结局只有一个！ 「朝比奈大人，现在是时候了！」 「进攻吧！」 朝比奈泰朝无奈地摇头，这里是现实，他即使再敬重阿犬也不能因此而放弃杀死她的机会，只能给她一个最合乎她身份的死亡。 「他们只有三十人不到，只要包围上去就是战功！」水野金吾鼓励着那些士气不高的足轻。 如果不是因为阿犬他们只剩下二十多人，如果不是刚才大雨视野不清，他们大概早就崩溃逃散了…… 「杀死那头恶犬！」 「杀死她！」 正当所有今川军以为这一次包围上去能够杀死阿犬的时候，由远处传来了可怕的声音。 ——啼啼啼啼啼啼！ 骑兵行军时所发出的轰隆声，惊醒了整个漆山。 「主公！信昌大人来了！」赤濑清六大喜。 「是信昌那小子？」前田庆次郎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知道了。」阿犬点头。 在山上的所有织田军都看到南方，那代表着希望的援军！ 由南方而来的骑兵，身后是红白色木瓜纹靠旗，而身上穿的是那一套在不久之前带给今川军恶梦的具足——犬备。 即使数量不多，只有一百，但之前那一百却给他们近千人的打击！ 「怎么办？」 「为什么是在大高城的方向过来！」 「松平殿下到底在干什么！」 朝比奈泰朝旁边的身边马上出现了不少的抱怨和不安以及恐惧，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有任何用处，现在那些骑兵只距离漆山不到五百步的距离，再不下决定就晚了。 ——两难。 在朝比奈泰朝的面前出现了两个可行的决择。一个是放弃重兵包围阿犬那二十人，转移向南方布阵挡住那些犬备骑兵。第二个是只以数百兵力拖住身后的骑兵，全力先把阿犬杀死。 「撤退……」水野金吾马上就提议 朝比奈泰朝叹了口气，其实还有第三个选择，也是他理性上觉得荒谬但直觉可行的方案。那就是水野金吾所提议的撤退。首先他不相信阿犬会以一百骑兵追击，更不相信阿犬还有力气去追击，而且还可以避免跟完整的犬备骑兵作战。 可是现在撤退的话，那他这个总大将一定会成为所有武士的笑柄，不管是今川家还是织田家的，这会成为他一辈子的污名。 「不——不能这样，我们先挡住身后的骑兵，放弃击杀那头恶犬，她一定没有力气来追击的！」 朝比奈泰朝下了一个他现时认为最可行的决定。 如果可以重来，朝比奈泰朝一定不去理会世俗的眼光，也不会去想被人嘲笑是什么滋味，因为他发现这个看起来合理的选择又一次在阿犬的武力下成为了错误。 「接近战！冲击！」阿犬打刀一指，带着二十人向朝比奈泰朝的本阵冲锋。 第89章 「怎可能！她疯了！」 前方是无坚不摧的犬备，身后是凶悍的恶犬，旁边只有被吓破了胆的足轻，朝比奈泰朝的败亡就成了定局。 「不要杀我啊——」 手握双刀的阿犬，在今川军之中翻起了血雨风暴，每一刀下来，都能带去一条生命，每一刀斩去，都会有人丧命。 「走，朝比奈大人快走！」 「竟然会这样……」 有人曾经说过，谋士的价值在于战前决定胜败，而猛将的价值在于战时扭转败局。现时朝比奈泰朝也有着同样的感觉，即使有着巨大的优势，可是他就是无法击败阿犬，连伤她也做不到，那个身上穿着粉红色三头犬的武士如同战神一样。 「源义经在此，也不过如此吧？」 朝比奈泰朝看了一眼仍在杀戮的阿犬，而阿犬也仿佛是感到了被注视般，跟朝比奈泰朝对视。 然后，朝比奈泰朝和水野家等人带着残兵逃离了漆山的战场。 如果说桶狭间山上胜利的成份是一半巧合和一半决心，那在漆山上的这一场胜利，成份就只有血战，也仅此而已…… 第五十六章 正在进攻 当织田信长带着今川义元的首给离开桶狭间山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是派佐佐成政以及余下大部份的足轻赶往漆山支援阿犬，以完成桶狭间后对三河的战略部署。 信长很清醒。虽然他一战讨取了今川义元，也确定今川家会因此而元气大伤，但这不代表织田家就能吞下三河。信长自知这次只是惨胜，死去的中级下级高级武士没有一百都差不多有五十以上，而今川家还有三国之地。一次的大胜织田军的士气故然于短时间内会极大地提高，但却不能维持，始终还是要休养生息。 因此佐佐成政的第二个任务就是与三河人沟通，鼓励他们独立，甚至更进一步发展成盟友等等。 当佐佐成政在黄昏前赶到时，这里的战事早就结束了。漆山原本属于今川军的阵地中，只有不到十个正在休息的足轻和几位武士，而且人人带伤。 其实佐佐成政十分关心漆山上的战事，因为那队诱惑今川军的军势之中，就有着他的兄长佐佐政次—— 「内藏助！」在山上的佐佐政次一眼就看到往山上来的佐佐成政以及他们的军势。 「兄长大人！」 在漆山上留下的武士和足轻，全都是一开始跟着阿犬进攻的那一批，佐佐政次很幸运没有跟千秋季忠一样，在第二次接战的时候就被讨取了。 「你们……」 「已经胜利了！是一场史诗的胜利！大野殿是被大国灵神佑护之人，像战神一样！」佐佐政次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红润，精神状态十分亢奋，跟他身上包着的白布条一点都不合衬。 佐佐成政很清楚记得自己的兄长在之前还说过大野殿是恶鬼一样可怕，只是一场合战就改变了他的想法，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佐佐成政并没有再问佐佐政次，而是下令所有足轻把食物和伤药拿出来，为这些友军治疗。 在安排过后，他才缓步走向那一位被围在中心，伤重得只能坐着的赤濑清六一抬手，「赤濑大人！」 「佐佐大人！」满身都是刀伤，差不多就是个血人的赤濑清六向佐佐成政打招呼。 「今川军已经撤退了？」 「哈哈……是啊——呀……」赤濑清六笑着的时候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渗出了血水，吓了佐佐成政一下。 「咳咳——赤濑大人还是先别说话躺着，这里由大野殿的第二得力家臣，前田庆次郎为佐佐大人来说明吧！」前田庆次郎这时其实并没有比赤濑清六好多少，他们两人都是冲在最前线，吃到的攻击只比阿犬小一点，但是庆次郎年轻，所以看起来才比较精神，。 「是。」 「我们攻破了漆山上的今川军，把朝比奈泰朝打得抱头乱窜，在下不才，也讨取了刈谷城城主水野信元！」前田庆次郎很自豪地说着。 「那大野殿她……」佐佐成政看了一眼四周的武士，没有发现的阿犬的身影，他还记得自己在来的时候，信长曾经执着他的手说过一句—— 「一定要把阿犬救回来！」 现在竟然…… 佐佐成政不敢想像接下来信长将会多愤怒，也不敢想像这对整个织田家来说是多大的损失。 「哦，主公去追击了。」前田庆次郎一脸轻松地说道。 「追击……追击？」 「嗯，主公说要把剩下的杂种水野金吾杀了——对，还有大高城的松平元康以及三河人也顺便杀一杀，才能解气。」 佐佐成政深吸了一口气，脑子有点使不过来，马上大喝道：「大野殿手下还有多少人？你们不去阻止她？让她这样孤军追击！」 「阻止？为什么？主公之前不是也一个人就冲进末森城吗？更何况现在不就是一座小小的大高城呢？」前田庆次郎不觉得阿犬的做法有问题，而在他旁边的赤濑也有同样的感觉。 「可是……这不是一样，那——」 「报，佐佐大人！山下来了一骑，自称是大野殿手下的武士织田一郎！」 没有等佐佐成政回应，前田庆次郎就马上点头，「他是本家的下级武士，来传讯的。」 佐佐成政不疑有他，立即让他前来。 「前田大人，主公让你们通知大殿尽快接收大高城！」 第90章 听到这个消息的佐佐成政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才多少时间？这就已经攻下了大高城？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还能不能跟三河人讲和？ 比起已经吓得无法思考的佐佐成政，前田庆次郎没有半点的奇怪，而是接着问道：「主公呢？她在哪？是怎么说的？」 织田一郎清了一下嗓子，摆出了一脸不在乎的样子，装作阿犬的语气说道：「怎可能会放过杀死三河人的机会呢？毕竟他们是我女儿的仇人，还有那个叛徒水野金吾以为我会追朝比奈，我才不可能会放过这个一次合战杀两个仇人的机会！」 「哈哈——」前田庆次郎和织田一郎同时大笑了起来，然后两人都被赤濑清六狠狠地巴了一下头。 「主公是你们两人可以调笑的吗？」赤濑清六怒道。 「对不起。」 「在下下次会注意……」 佐佐成政这时才反应过来，又急忙叫道：「大野殿在……在攻击三河人？」 「对，而且还有把他们赶尽杀绝的打算。」前田庆次郎其实也想跟阿犬一起去，可惜他受的并不是轻伤，所以并不合适再行动，只能在这里休息。 这一点，前田庆次郎不得不承认，前田利家是比较厉害，果然是跟着阿犬一起出阵了很多次的武士，因为他在漆山合战之后，身上受的伤都是轻伤并不影响行动，所以仍能跟着阿犬去下一场的战斗。 得到了消息的佐佐成政没有再跟前田庆次郎等人寒暄，再等下去，两个结果都不是他能吃得消的。他马上把足轻分成三队，一队是前去接收大高城，另一队就是要追上阿犬并阻止她继续追击，不过最后还要把前田庆次郎等受伤的武士和足轻送回中岛寨治疗并向信长报讯。 想到就立即行动，佐佐成政没有半点拖泥带水，下达命令到行动只用了不到一刻钟。不过也正正是这个原因，让他看到了一生都不会忘记的画面。 「水野金吾被我讨取了！接下来就是你们！」 阿犬身边有几个武士，其中包括前田利家。不过这位枪之又左于阿犬旁边时，明显失色不少。只见阿犬双刀或斩或切，跟前方接近五十多个三河武士在撕杀，而包围前田利家他们的只有不到十人。 不过这不是最厉害，阿犬那一场于马上起舞一般击杀众多武士的萱津合战，佐佐成政是见证人之一。最令佐佐成政惊讶的是于这些武士都是三河众之中最有名的几十位！ 大久保忠员﹑大久保忠佐﹑米津常春﹑内滕正成﹑本多忠真……三河众里有名的武士。 一对五十？正常来说，这优势极大。几人对六十多？谁都不会选择退，可是这时佐佐成政却发现，现在的情况是三河人似乎想要留人下来殿后，用以断尾求生。 「大野殿……你到底是鬼还是人？」佐佐成政吞了吞口水。 在三河人的眼中，阿犬已经不是人，而是鬼，还是最可怕的恶鬼。 三河武士们在大高城被击破之前就已经见识过一次——那娇小又无畏的身躯，能给所有敌人带来绝望。 每一刀下去必有一人倒下，可是鼓起勇气举刀迎击，却连具足也没能斩切到，她吝啬得不给敌人半点火花。 无法击中！无法打倒！无法阻止！ 「鬼王也不过如是吧？」 不到几刻的时间，最先包围着阿犬的三河武士不是受伤就是被杀死，还能站着的就剩下蜂屋贞次一人。 「恶犬……你就是那夜重伤我的天狗！」蜂屋贞次把打刀当成了拐杖插到地上，强撑着自己不要倒下。 恐惧支配了所有的三河人。不，应该说那些勇敢的三河武士没有被恐惧支配，但已被死亡吞噬，留下的都是因同伴奋战而苟活之人。 蜂屋贞次很厉害，但问题是他现在亦是强弩之末，任何时候倒下亦不出奇。 「老实说，我还真是挺不想杀你的，毕竟你是三河武士之中最能打的几个，对……刚刚用那奇怪长枪的小子也很不错，虽然我不喜欢用枪，但作为收藏还是不错的，可惜他被你们拖回去。」 「有我一个便足够。」蜂屋贞次嘴角带血的冷笑，如英雄一样悲剧。 「是吗？」阿犬对此并不同意。 「休要狂妄！你现在只有几人！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吗？」那些没有上前的三河武士一边撤退，一边大声叫嚣。 阿犬摇了摇头，一步一步走到蜂屋贞次的身前，举起了沾满血水的三代村正，「啧啧，那些就是你的同伴，也是三河武士？」 「我不会放弃——」蜂屋贞次没有理会阿犬的嘲讽，突然拔出打刀，矮身向前高速突击！ 「意识我给一百分，可是动作太明显。」 阿犬小跳步欠身，再轻松地用刀柄，一击敲在蜂屋贞次的后颈。接着他就如同掉线的风筝一样，失去反抗的力量而昏倒。 阿犬瞄了一眼正分出殿后队，想要撤退的三河武士，不屑的说道：「还要逃吗？」 「主公快走！」本多忠真拔出打刀向着阿犬大声咆哮。 「能逃得掉吗？」 诚如恶鬼之所说，本多忠真叫不到几秒，疾驰而来的阿犬一刀轻易斩去他的首给。热血的武士，连半点浪花亦没有翻起。 可是他的死亡没有白费，即使殿后队没了带头之人，也还有几十个武士能拖住阿犬…… 是的，这个战场上，没有一个人觉得自己可以打败这头恶鬼！ 第91章 赶到来的佐佐成政自知如果不再阻止，松平家大部份武士都要被阿犬一人屠宰完毕，所以他不再等待，立即叫道—— 「停手，大野殿快停手！」 阿犬皱起了眉头，可是手绝对不会停下，又是一刀，把正想要攻击她的三河武士杀死。 佐佐成政见自己的话没有效果，立即拔刀对着阿犬和那些殿后的三河武士。 这时阿犬终于停了。 「你谁啊？」阿犬停了下来，冷冷地瞪着前来的佐佐成政。 「在下织田家足轻大将佐佐成政！主公有令，请大野殿停止追击三河武士！」 「哦？」 阿犬没有想到，自己是被自己人阻止的。 「得救了！」 「得救了……」 「太好了。」 对比起不满现状的阿犬，那些已经逃了一会的三河武士也停了下来，而正跟前田利家和阿犬等人激战的三河武士亦露出一副逃出魔爪般的幸福样子，完全不像是被敌军包围的模样。 「大野殿，不追击三河武士属于主公的命令……还请不要让在下为难。」 「为难？为难你难道你会因为他们而杀了我？」阿犬左手打刀横指，指向身侧那一位正发抖的足轻。 「绝不，但我们会用尽全力去阻止！」佐佐成政一挥手，所有武士全部单膝跪向阿犬，眼神之中带着敬畏。 「哈哈——哈哈！」阿犬大笑，那笑声显得十分的……不高兴！ 「大野殿！」佐佐成政为首先大叫一声，想起那位失去了右臂，现时成为了僧侣的织田信行。其实在不久之后，他回想起这一件事时，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勇气这样跟阿犬说话。 「请停止！」 「我啊……你知道我作为小玲的母亲，为了报复我女儿整家男性被三河武士杀死的仇，你觉得我应该放弃这个机会吗？」阿犬瞪着佐佐成政。 「大野殿！」 佐佐成政的眼中是真诚的，阿犬可以发现，他并没有任何的私心，所有织田家的武士和足轻也一样。 阿犬很冷静，她明白现在不是树敌的时候，本家的实力并没有这一次合战所表现出的那么强，就连她的犬备也都死了七八成，大概在战后只会剩下不到三十人。如果现在依然故我，杀尽所有三河武士，那织田家和松平家就一定会成为不杀不休的仇敌，令本来已经好转了一点的局势再次转差。 一是理性，一是感性。 如果她还是九年前刚刚回到那古野城的阿犬，大概就会把这里所有拦阻她的人都杀掉，心情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大野殿！」 「但——作为织田家的公主，大野城的城主，我可以接受这项命令，放弃追击三河武士……」 「那——」。 「不过，不代表你们可以不需要付出代价，就这么轻易回去！」阿犬左手刀又指向前方的三河武士。 「织田大野殿下！」一直没有发言的三河武士之中，走出了一位，把佩刀放下，正坐到阿犬的身前低头道：「在下渡边守纲，希望一死，让殿下息怒！」 阿犬皱起了眉头，不过接下来其他的三河武士同样一个个放下了佩刀正坐在阿犬的身前—— 「希望一死，让殿下息怒！」 阿犬想不到对方竟然会用这种方法，要是阿犬真的杀了他们，就真的成为这个时代最恶的恶鬼了。 「大野殿……」佐佐成政也开口劝说。 ——唰！ 「大野殿！」 阿犬挑散了渡边守纲的发带，再收刀入鞘。 「利家把他们的刀收好，这些刀都是利息，好好收着，如果有一天他们又成为织田家的敌人，我将会用来夺去这群三河人的命！」阿犬沉声道。 「是！」前田利家没理会那些披头散发的三河武士，一柄一柄的把他们身前打刀收起来。 没有人会怀疑阿犬这话的真实性，因为她有这个实力！ 「大野殿——」 「如果不是念在你的兄长曾与我一同作战，今天你就死了。」阿犬在走过佐佐成政的旁边时轻声道。 佐佐成政吞了一下口水，他发现自己惹到了一个可怕的人…… 第五十七章 新开始 桶狭间之战过后。 三河﹑尾张﹑远江和骏河有了新的变化。 先是织田家把尾张内所有反对势力肃清，其中织田信长以今川义元的首给换回了鸣海等被今川家占领的城寨，而本来属于水野氏的绪川和刈谷两城以及知行，则暂时成为了信长的直辖地。除此之外，信长更因此战团结了整个尾张内的国人众和豪族，一战名扬天下。 三河方面，松平家不似历史那样跟织田家抗争了一段时间才宣布独立，而是在夺回冈骑城后立即就宣布独立，并于今川氏仍在混乱时发动了战争，把所有亲今川家的国人众杀死，短短七天时间，松平元康得到了三河国大部份的土地。 比起织田家和松平家，今川家就完全是失败的一方，由桶狭间回到远江的武士不到三份之一，而且连家督亦死在尾张。可是承继者今川氏真比起他的父亲却相差极大，不只没有马上安抚战败武士，也没有整合今川家，而是处罚了那些不力的家臣，引起内部的混乱，为今川家敲响了丧钟…… 不过这些暂时跟专业打手阿犬没有太大的关系，那些天下大势都是作为大名去考虑的事。这时阿犬很难得跟大部份家臣还有养子女都留在清洲，等待接下来的封赏。 第92章 阿犬本来并不太在意自己会不会加封知行，她现在基本上是富可敌国的，尤其是这两年陈思聪成功进行明国走私这行当之后就更是如此，可是……她现在不得不留意一下，毕竟钱再多也买不到一座城。 「都是孩子太多的问题。」 没错，阿犬发现孩子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还要为他们准备好后路，例如知行等等，总不能让他们一直都留在大野城吧？最年长的鹤寿丸都已经快到十岁，再过几年就要元服了，重点是大野城还是他的妹妹小玲的。 大哥连半个寨都没有，妹妹竟已经内定是一城之主？ 阿犬觉得这不太合适，作为一个好的母亲，是不能这么偏心，因此她决定最少也要在这次拿一到两个城来作为封赏。 当阿犬在清洲的第七天，织田信长终于完成了统计整次合战的战损，并把所有武士足轻的战功都计算清楚，最后决定在清洲城内，展开了一次对全个织田家上下所有武士的评定。 两年之前，阿犬还没有被流放的时候，阿犬一直没有正式的身份，但这一次当阿犬来到评定室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位置仅次于笔头家老林秀贞，而且大部份武士在见到阿犬之后显得十分恭敬，比起对主公的信长还要有客气…… 只不过阿犬一点都不想坐在林秀贞的旁边，这位如果不是织田家的家臣，她早就把他斩成肉酱了。 同样，林秀贞对于阿犬亦完全没有好感，因此两人连打招呼都没有，就那样坐着等待信长的到来。 不到一会，所有织田家的武士都来到了这一处扩建了的评定室，接着信长也出现了。 如果说当天在热田神宫的信长是强作镇定，那这一天的信长很明显就是意气风发，就差在脸上写着大字几个——我很厉害，对吧？ 在行礼过后，阿犬很不屑地撇了撇嘴，只要陷入这种状态的信长，就是他会犯下大错误的时候…… 不过这很好，不怕信长不错，就怕他说出休养生息几年暂不打仗的话。 接下是，信长果然没有马上说出封赏的事，而是很随兴的站了起来，露出了肩膀，「大家——就这样满足了吗？」 说完之后，大部份织田家的武士都是一脸错愕，全都想问：主公到底想说什么？我们什么都还未有，怎可能满足啊？ 当然，没有武士把心里话说出来，整个评定室都冷场了。 「不满足！」阿犬很配合地叫了一句。现在是要封赏的时候，不得不配合一下信长的恶趣味。 「阿犬说得没错！只有尾张一国，我等怎可能会满足于此？」 缺口一打开，就是接踵而至的恭维话。 「是！」 「不满足！」 「主公请让属下作为先锋！」 「主公属下愿当马前卒！」 阿犬第一次发现，原来本家的武士都那么会拍马屁，连打哪里都还不清楚，就开始一个个叫嚷起来，听得阿犬都鸡皮疙瘩了。但这些话对信长来说，明显很受用，只见他笑得嘴都没有合上过。 大概一会过后，信长才又开始说出这一次评定的重点—— 「美浓攻略！」 是的，信长早在今川家来犯之前，就已经想过把美浓一国纳入到自己的名下，而且他还有斋藤道三的让国状，有着正统合理合法的名义支配美浓，只是道三的突然死亡﹑家族的内乱﹑外敌的进犯，信长才不得不虚与委蛇地同意跟斋藤义龙和平共存。 「主公，现时三河的松平家——」 「不用担心，松平家在昨日已经来使要求与本家结盟，而我已经初步答应了。」 阿犬听到这里皱起了眉头，虽然她当时没有杀死那群三河武士，但并不代表她不想杀，只是碍于当时的形势不得不如此，可是结盟的话，那就是之后很有可能会并肩作战…… 这种事，阿犬一百份之一百地肯定对方会在她背后来一刀，毕竟她也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而对方也知道阿犬很不待见三河人。 「这……本家与松平家三代交恶，他们是真心实意的吗？」林秀贞如是说道。 「这一点是无容置疑的！」信长不摆手不再解释。 想到了这一句的阿犬，心里突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接下来信长说明了一系列有关与三河交界的城代和城寨的处理，其中就包括知多半岛上的大野城以及新攻下的刈谷成—— 「刈谷城将交还与松平家，而大野城依旧是阿犬作城主，不过者时将由本家派出的奉行协助处理内政事务。」 「为什么！」阿犬拍案而起。 信长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有点后悔不事先通知阿犬，以为可以在评定时一口气通过…… 「这个——因为会加封小牧山以及附近一千石知行，方便你处理及建城……嗯，这是帮助。」 「哈？」 「咳咳……是附近二千石知行。」 「……好。」阿犬撇了撇嘴，很明显是关于跟松平家的结盟，而信长要收回内政事务的原因，就是要解放大野城里的三河人苦役。 接下来大部份的事都一一交代了下去，其中封赏里，首功是找到今川义元本阵的筑田政钢，而次功就是在漆山上以一敌千的阿犬…… 在完结了评定后，信长还是单独留下了阿犬。 「为了东面，这是必需的行为。」信长语重深长地解释。 第93章 「哦。」 「而且——」信长说着的同时，把身后刀架放着的打刀推到阿犬的面前，「这是今川义元的配刀左文字，送你了。」 「啧啧，不错。」阿犬马上拿了起来，看了一眼刀身上的铭文不住点头，「不过还不足够，我在小牧山上建城的所有费用都由你来出。」 「这个……」 「怎么了？我一战损失了近九成的犬备，现在连地里的农奴，码头上的苦力，城里的建筑工都被你解放，我还能有什么钱呢？」阿犬不爽。 「……好吧。」 阿犬冷哼了一声，「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回大野城去准备交接！」 信长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不再说话。 阿犬也没有理会，马上站起来转身就离开了评定室。 「……其实我还想说一句感谢来着。」 信长对着空空如也的评定室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也离开了，他还有不少的政务要处理。 （第一卷 完） 第一章 谋 在稻叶山城的评定室之中，斋藤义龙耳朵虽是听着家臣在大声争论，可是他的大脑却一直都在放空发着呆的状态。 原因？自然是这次引起家臣们争论的人物——织田犬。 斋藤义龙记得自已第一次听见阿犬这个名字是于十三年之前，那时他还不是斋藤家的当主。 是的，由那时开始算起来已经有十多年了。只不过他第一次听见阿犬的时侯，并没有什么好的印象。大概就是所有人的那一种「啊～原来织田家的男人都那么没用吗？只能由女人来出战吗？」的感觉。 当年这绝对是大部份武士对阿犬的刻板印象，只要是第一次听见阿犬这个名字以及了解到她的性别之后，在这个以男性为主导的时代，都会做出同样的反应。 可是不到几年，有一群人却失去了这种「不设实际」﹑「如同虚想」的想法，因为他们听到了一次又一次关于阿犬的事迹，而且每一次都像传说一样，什么以一敌十，什么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给，什么大破敌阵的情节。 尽管到了现在，还是有不少人并不相信这听起来有点像假的事迹，例如那些住在很远地区的乡下武士，又或是对女性带有偏见的固执老头，甚至是不面对现实的武士，他们都只以为这是织田家宣传的手段，至于转变的都是那些身受其害或是亲历其境的人。 不过传说多了，渐渐地，总会多了人作为改变，就好像同一个真话说一千遍之后，那也会变成定理。相信的人多了，那些本来轻视的人也在耳濡目染下放低成见，开始正视阿犬这个人。不再把她当成是男性的附佣，而是一位厉害的姬武士来看。 「厉害？如果仅仅是厉害，你跟她做同样的事一次给我看啊！」斋藤义龙是这么认为的。 厉害已经不足以形容阿犬，于桶狭间之后，这已经变得不合时宜了。 先是漆山上阿犬如修罗杀神下凡的战果，不只令跟随她一同作战的足轻武士佩服不已，就连一向对她很有意见的亲生母亲土田御前也不得不去感谢她为织田家所做的武功，成就了她在尾张的武名。 可是要说到最多外人谈论的，却绝对不是漆山上那惊天动地，以一敌百的正面战，而是在那之后阿犬一直追杀三河武士那一段逸话，是被世人称之为「以刀代首」的美谈。 ——三河武士以佩刀代替首给，阿犬因此放下与三河人的恩怨。 不知道是哪一位在场的人把这件事广传出去。 这里面不单只没有丑化松平元康和三河武士，只把他们描述为平常的战败者，反而是把阿犬大大的美化了一番。不只把她形容为「战国第一美人」﹑「忠义无双」等等，谣言之中，还在这一件事加上了「为爱人复仇」的注脚。总而言之，力尽宣传得阿犬这行动是天经地义而且合情合理合人伦道德。连前田庆次郎听到都觉得「这个人真是我的主公？不是在说另一个人？」。当然这里宣传的重点还是三河和尾张两地人的恩怨，因为这次事件而一笔勾消。 斋藤义龙对人心还是很理解，他也有属于自己的忍者，他很明白这是织田信长的宣传手段，目的就是化解两地人的恩怨，促成三河松平和尾张织田的同盟，然后再集中力量来对付美浓。 「尾张的大傻瓜最懂得这一套手段。」斋藤义龙不屑。 当年信长就是依靠着跟前任斋藤氏当主斋藤道三的结盟来减轻来自美浓一方的压力，于借兵又借势之下，以小半个尾张的力量，完成了吞并整个尾张的结果。最后接下来再加上一点运气，打败了东海道第一弓取。 先不说织田信长的那些阴谋和计划，在事件大肆宣传出来之后，阿犬很快就有了新的称呼——剑冢。 自此之后，那些本来在尾张中把阿犬称呼为「恶鬼姬」的人已经变少了很多，更多人称呼她为剑冢，但不少曾于阿犬手下的下级武士私下称呼她为「大姊头」。尽管阿犬在织田家的正式职位并不高，仅是侍大将一级，但她在评定会时的坐席，永远都是信长的旁边。如果再论于尾张里的声望，她绝对是信长之下第一人。 这些事斋藤义龙不只很清楚也很了解，原因阿犬正是他这年多以来的主要对手。直到现在，他也很后悔自已为什么不在小牧山大兴土木建城的时候出大军攻打尾张，又或是骚扰织田家…… 第94章 因为自从小牧山城初步建成后，阿犬就没有一天是安静停下来的。几乎是每一天，斋藤义龙都收到手下城主或是武士的同一个报告：小牧山城城主阿犬又在城外叫阵。 在桶狭间后的一年多，亦是织田信长定下要休养的这一段时间里，阿犬可没有停止她进攻的计划。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难怪她能做出那些常人做不出的事情。」斋藤义龙十分无奈。 虽说阿犬一直都在进攻，但她并没有像在三河那样使用破袭战术，而是用着看似堂堂正正的方式于斋藤家所属的城或寨外叫阵。 正如前言所说，美浓一国的城主都有了解阿犬以及犬备的战力都不是寻常可比，要不理解都不可能，她的名字那么响亮！即使阿犬只是带着一百人不到，基本上所有斋藤武士都不会选择出城跟她野战，而是等待援军来夹击。 当然，有脑子的多，但不长眼的也不少。只是那些不长眼又自以为是的斋藤家武士，现在一个都没有了，都已经死在阿犬和她的犬备的铁蹄之下。 至于那些等援军来的？阿犬也不傻，她才不可能静静等你把人集齐过来再打。因为犬备再次打没了，阿犬是无法再自由地于三河那边抽人来补血。 再说阿犬骚扰的目的是令斋藤家疲于奔命，目的只是要骚扰斋藤家而已，所以她通常只会叫嚷一刻钟，待消息传回去，对方真的不出城之后，她就马上回军，不打了。 「主公，我们可以设伏！」斋藤六宿老之一的日比野清实如此建言。 伏击？斋藤义龙当然试过，可是成果绝对不比零大。有很多次甚至连碰都没有碰到阿犬和犬备。其中原因不只是因为南美浓和小牧山之间没有可以埋伏的地点，也是因为犬备全员骑兵，而且阿犬每一次叫阵的都是距离小牧山不到半天路程的城和寨，谁都不知道她会攻哪一个城。最后就算加上了狼烟提示，也来不及埋伏，毕竟斋藤军的战马并没有很多。 「主公，还是正面强攻！」同为斋藤六宿老的不破光治提议。 斋藤义龙在一个月之前曾带六千军势到木曾川中游，更联同了织田信广造反，想过直接给犬山城和小牧山城压力，再趁机攻击小牧山以及其一带的防线。 可是这么大动作，织田信长早就反应过来，同样集结了大军，最后两方对峙了几个时辰之后，谁都没有先动手之下退回去，无功而返。而织田信广也是什么事都没有，信长原谅了他。 久而久之，不少斋藤家武士一提起阿犬就色变的，有的是愤怒，但更多的是害怕…… 什么计划都行不通，家臣提出来的提议更是大部份都被破解。斋藤义龙自是束手无策，只好再次草草结束评定会。当他带着烦恼回到天守阁，打算喝一口茶小休一会的时候，收到了竹中重治来找他的消息。 「让他进来。」斋藤义龙让小姓把竹中重治带来。 不一会，一名肌肤白胜雪看起来如少女般嫩滑，五观标志，黑发如丝绸一样被束成马尾。要不是他穿着男性武士衣着，大概谁都会把他当成是她。 「半兵卫找我有何事？」斋藤义龙沉声道。 「主公不是一直苦恼如何解决织田家吗？属下有一提议。」 斋藤义龙一向对酷似女性的竹中重治不喜，看着他的时侯习惯性地皱起了眉头，大声喝问道：「有提议为何不于评定会上说出，要如此鬼鬼祟！」 竹中重治早就料到会被斋藤义龙如此骂，没有显得十分惶恐，轻轻点头之后，「是属下的错，不过是因为这计划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不然织田家必然会得知……本家之中应该有不少是他们的人。」 「装神弄鬼的……快说出来！」斋藤义龙心里觉得这解释合理，但因为是竹中重治的关系，没有任何的赞赏，而且他也不是一个有耐性的人，不然他都不会突然杀死斋藤道三令美浓整国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实力，更别说他现在面对着的竹中重活是他一向都不喜的家臣了。 「是，本家可以引诱织田信长带着军势来进攻本家，只要进入我们的地盘，那就能随我们来摆布。」竹中重治自信道。 「织田家他们仍未从桶狭间之战完全恢复过来，的确没有足够的军势，可是……到底要怎样诱惑织田信长出动军势呢？」斋藤义龙说到这里，不屑地撇了撇嘴，他早就想过同样的事情，只不过现实是他无法凭空变出一个令织田信长进攻的诱饵。 没有诱饵？那一切都是空谈！ 「诱饵是有的，只要本家乱起来。」竹中重治肯定。 「乱？我都大致上平息那人死后所带来的内乱，整个美浓都重新在我的掌控之下。要是作假，哈——他虽然被人叫作傻瓜，但他实际上一点都不傻，怎可能会相信呢？」 斋藤义龙脸上的表情认真了一点。对于本家内乱的事，他是没有办法。他是杀父得位的，所以家中总有不少对此不满的家臣，不然他怎可能会错过与今川氏夹击织田信长的机会呢？不过几年过去，不少逆臣由明面的反对转到暗面的，令他也无法下手。 「不，主公……如果你突然死去的话，以织田信长的性格，他必定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竹中重治并不喜欢斋藤义龙杀父得位的做法，因此没有像他的岳父安藤守就那样坚定地支持斋藤义龙。而他父亲更是公开支持斋藤道三，虽然事后被赦免，但也正因为这样而失势，令竹中家现时的地位十分尴尬。 第95章 竹中重治之所以过来出谋划策，不是因为阿犬太过嚣张，而是他的父亲希望他趁此机会在斋藤义龙面前表现，令本来因支持道三而失势的竹中家重新到地位，才不得已而来之。加上他也想跟名声在外的信长一较高下。要不是如此，他才不会自讨没趣来跟斋藤义龙提建议。 「哦？」斋藤义龙愣住，再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竹中重治，他可没有想到这位像女性的武士竟然能有这么大胆的想法。 「是的，如果主公假死，那以织田信长那冲动的性格，必定会突然出战，他能召集到的足轻绝对不到二千之数，而本家更可以利用主公病重的消息来预先召集军势。到时织田信长必不以为然，只以为本家内乱空虚而有机可乘。到时我等以有备击无备，在人和地利之下，必定能重挫织田家！」 「这计划好！」斋藤义龙拍案而起。 竹中重治自信地微笑着，他很想知道到时那一位在桶狭间一战成名的织田信长会有什么表现？是不是如桶狭间所传那么厉害，又或是那只是运气，最后只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第二章 阻击 1561年5月13日斋藤义龙在稻叶山城瘁死，虽然斋藤家一方早早封锁了消息，可是消息于当天还是由不同的途径传出了稻叶山城，传到尾张以及附近的几国。 1561年5月14日美浓各城城主召集军势，斋藤家似是又将陷入内乱…… 1561年5月15日织田信长因斋藤义龙死去，趁着斋藤家内部不稳的时候，突然紧急召集一千五百军势会兵于清洲，准备进攻西美浓。 「如果这一次成功，那我一定可以回到织田家……」 前田利家暗自说道。他这时还身在犬备之中，虽然在桶狭间之战他跟着阿犬立了不少的功劳，可是织田信长仍未重新接受他，因此这时他仍不是信长的直臣，甚至连阿犬的家臣也不是，只以浪人的身份被阿犬顾佣加入这场合战而已。 「哈哈，你都当了两年多浪人了，就请正正式式死了那条心吧！以大殿的性格，他是不可能会原谅你的，而且当鼎鼎大名剑冢的手下不是更好吗？这听起来更威风，不是？」前田庆次郎大笑着，他从来都不会放过嘲讽前田利家的机会。 「切，你又——」前田利家气得满脸通红。 「你们都别吵，正在军议中，两位都正经一点。」赤濑清六板着脸说道。 在阿犬的手下之中，赤濑清六虽然不是能力最强的一个，但于武将一系则是地位最高的一位。原因不只是他资格老，也因为他跟阿犬所有家臣都有交流：庆次郎是他推荐的，信昌是早就认识的，阿福一郎等中下级武士都是他由训练的。 至于说到文官奉行那边，基本上只有陈思聪一人，织田信昌也算是半个。不过很可惜这位文官系第一人，虽然是最早追随阿犬，但在这群家臣之中没有什么威望，大多都把他当成了惠比寿一样的福神。原因是这位内政能力过人的同僚不只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每次出现都会带来好消息，例如今年大家又能分红利，又有什么好东西运到送所有人一点之类，总之他只是人缘很好，不像赤濑清六那样可以令众人听他的话。 「是。」 「知道知道。」 赤濑清六让两人安静之后，又瞄了前田利家一眼。其实他跟所有阿犬手下的家臣一样，对前田利家并不是很有好感。虽说他是除了阿犬以外兵法最厉害的「枪之又左」，又懂得管理内政，但观感的问题并不在于能力，而在他的行为和心态上。 前田利家这两年多一直接受阿犬私下的接济，有着不差的待遇，至少整家一天三餐是不缺的。可是这个人却完全不需要向阿犬效忠，阿犬更向仔示他只要想走就可以离开，他更没有丝毫掩饰自己一心想着回到织田信长手下当直臣的想法。 由这一点看起来前田利家就是那种吃里扒外，没有半点感激之心的凉薄之人！不过赤濑清六更不理解的，还是为什么阿犬还接受这样的情况就是了…… 「可能是大殿的指示吧？」 想着这件事的同时，赤濑清六又望向正在会议心那些织田家核心的武士群。在信长旁边有一位比所有人都矮的阿犬，她一脸佣赖的样子，完全提不起劲，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称职的武士。只不过没有一人对此提出任何质疑和意见，因为他们所有人都清楚明白，这一位在认真起来之后就是无人能敌的杀神，是被称为剑冢的武士！ 「主公看起来真轻松……」前田庆次郎感叹。 「她好像没有畏惧这一种情绪。」前田利家很难得回应前田庆次郎的话。 「主公小时侯每年家族聚会都是那个样子……在下觉得她可能只是有点闷，在发呆而已。」织田信昌还是比较了解自已这一位已经变成主公身份的堂妹。 阿犬现在的确是发呆。 身在无聊会议之中的阿犬并不知道自已的部下正在对她下评价，不过就算是知道，她也只会挖一下鼻孔，再问句「哈」，就不说话了。什么世人的评价对她来说都不重要的，她也不关心，她一向所关心的只有杀人和自家孩子开不开心，这两件事而已。 很不巧，今天她对杀人没有什么兴趣，因为后天是她女儿小玲的九岁生日，虽然她早就准备好礼物和聚会，更让手下帮忙邀请了不少同龄的武士二代﹑三代来庆祝，借这个机会来联谊下一辈的关系，让他们以后可以顺利一点，不会像她那样连找个家臣都困难。 第96章 没错，人称剑冢的阿犬，现在所担心的不是合战将会如何，而是这次合战能不能在两天之内完结…… 「阿犬！」 阿犬反应过来，发现四周的同僚都一致望向她，很明显是信长已经完成了基本的军议，开始分派作战任务的时侯。 「是？」阿犬望着信长。 「专心一点……你﹑可成和胜家三人皆是本战的先锋。」 「嗯？这么多人？」阿犬完全没有听刚才的军议，马上就引出了一系列的尴尬——完全不知道作战任务。 信长皱起了眉头，差点就想破口大骂，不过同是先锋的柴田胜家马上对阿犬轻声提醒道：「任务是分兵，第一队先锋是用以阻击斋藤家援军渡过楡俣川，而另一队先锋是直接进击森部城，本阵将包围冰取城。」 阿犬点了点头，再指着自己，望向信长，「明白明白，那是我自已犬备一队还是跟其他人一队？」 「胜家与可成两人领三百军势进击森部城，尽快拿下再来冰取城支援，这一次本家的行动是要以快打慢，在他们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就一举把他们全部打残，收获胜利的果实！」信长意气风发。 接下来其他织田家的武士也同样叫喧了一会以助兴，如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时是织田家打完了一次胜仗。 阻击这事阿犬还是第一次接到，不过比起攻城，她还是比较喜欢野战，因为打不过可以打带跑，犬备是骑兵，有机动的优势。 两队先锋和本阵就分头出兵。 「大概是这里。」阿犬指着地图上楡俣川的中游位置。 对于敌方会在哪一处渡河，阿犬心里有数，当她还是山贼的时侯，她已经把这一带地区都完全摸熟，以现在这时雨季正是刚开始的时间，楡俣川的水位上升，斋藤军势能渡河的地点并不多。 阿犬领着一百犬备离开清洲城，大概在一个时辰之后，所带领都是骑兵的她就到达了楡俣川中游的位置，也是现时可以轻松步行渡河的地点。 一向电厉风行的阿犬马上向手下分配任务—— 「利家带着十骑到楡俣川上游巡逻，一看到斋藤军势立即放烟火示警，并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庆次郎同样带着十骑到下游巡逻，同样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主公！现在楡俣川不是只有我们面前中游的两处石滩可以过河吗？只要在这里设伏并巡逻即可，并不需要再行分兵！」织田信昌急忙问道。 「你是想说在我身边太少军势？」阿犬问。 「没错，如果再行分兵，在主公身边就只有不到一百犬备，要是对方大军来到，这么少的军势并不足够，属下认为这十分危险！」 阿犬虽然不觉得自已会陷入危险，不过她一向都不反对部下提建议，毕竟足轻可以不需要有思想，但作为指挥官却不能盲从命令，更何况她自知自已绝不是什么算无遗策的大神，想不周全是一定存在的事。 「斋藤家正在内乱，又是临时召集军势，那兵力只会一千上下……不过信昌说也有道理，清六你认为如何？」阿犬先向她最信任的副手问道。 「信昌大人所说的的确很有道理，但……本家的任务是阻击斋藤家的援军，而不是监视楡俣川中游位置的渡河点，这一支援军并不一定是于中游这处过河，即使这机会很小，但他们还是有机会由其他地方渡河。那即是说，如果斋藤家的足轻在一些不合适过河的地方渡河，而我们又没有发现，就会令身后的大殿和友军陷入危险，即是没有完成任务。」赤濑清六解释道。 「赤濑大人说的对，那属下收回刚才的提议。」 听到这一段话之后，织田信昌虽然还是觉得只有这么少的军势对主公来说很危险，但不再反对，因为赤濑清六的判断一样是正确的，确保任务完成才是他们现在最主要的事。 「没人有疑问那很好，各自行动去吧。」阿犬打了一个响指让所有人都开始各自的行动。 前田庆次郎和前田利家两人点头应是，领着犬备就往上游和下游前去。 第三章 楡俣川 当织田一方完成准备，打算进攻的同时，斋藤一方也正进行着他们的阴谋…… 正如竹中重治所预测的那样，织田信长是个不放过任何机会的人，而斋藤义龙在今天发丧之前，即使是斋藤家里也只有数人知道他是「假死」。其中包括日比野清实﹑斋藤义龙的儿子斋藤龙兴和几个可以信任的宿老而已，当然这还有始作俑者竹中重治。 不过当斋藤义龙知道织田信长清晨时真的由清洲城出兵之后，斋藤义龙马上出现于本来为他举办葬礼上，「复活」过来，把大部份人吓得当场大叫神明保佑，更有胆小者直接就摊倒在地。 斋藤义龙这次不到两天的假死，不只引出了把那些暗中出现小动作的家臣，不少斋藤道三的支持者都一一被抓了出来。他轻易将那些一直潜伏着的家伙流放和处死，完成了一次家内的平定，又达成了引蛇出洞的目的。 「没想到半兵卫果真是算无遗策，把那尾张大傻瓜的行动算得一清三楚，连他进兵西美浓，以及会事先分兵进攻森部城和围困冰取城也知道……看来一直都是我小覤了你。」斋藤义龙拍着竹中重治的肩膀。 因为这是一次以有备击无备的行动，而斋藤义龙更是一直都遵从竹中重治的建议，事先把可以调动的军势召集起来，所以这一次斋藤家的军势数量并不是织田家一方可比的。因为这足有整整四倍，达到了六千人的地步！ 第97章 竹中重治更为了提高达成战略目的的可能性，提议让斋藤义龙亲自带领军势作战。自古以来亲征都能提振士气，所以不管是足轻还是武士，每一个斋藤家的人都信心十足。 竹中重治微微一笑，谦虚道：「全部成果皆是因为主公无条件信任属下。」 「哈哈哈——现在就只剩下出奇不意地渡过楡俣川再出现在那个大傻瓜的身后了。」斋藤义龙一边大笑，一边大声地说着。在他旁边的日比野清实亦是同样的嘴脸，仿佛已经打完了一场大胜仗般。 只可惜竹中重治并没有他们两人如此乐观，到现时为止，这一战他只有七成把握能达成战略目的。 重点在于他没有算到织田犬守在楡俣川上。 用珍贵的骑兵来阻击？这听起来真是有够不合符成本！织田家的财力太雄厚了吧？ 可是现实正是如此，不得不让竹中重治感叹世事弄人。没错，他知道现时最大的问题是楡俣川上有阿犬那一队铁骑犬备在布阵。虽然他肯定阿犬不可能每一战都如漆山般以一敌百，可问题她现在也不需要以一敌百啊！ 只要拖着时间，等到织田信长的大军到来，那就足以令这次的陷阱变回正面作战。 正面作战？六千对千五，还是有很大胜算的。 因此优势不是没有，而是减少了。达成战略目的的机会也不低，毕竟斋藤家准备的时间更多，可是本身要击杀信长这个目标却是有点难。 为此，作为西美浓地区城主的日比野清实提出由楡俣川上游通过，绕过在中游布阵的犬备，以六千军势奇袭织田信长的本阵。 「的确是有道理。」竹中重治沉吟。 「让这恶犬守在大路，我们走小径抄他后路，直扑战场之后再回去灭了她！」斋藤义龙下了决定。 对于这个决定，竹中重治并没有反对。虽然他以常理觉得直接以本家六千大军击破这一小队更为合理，但日比野清实的说法也是可取的，因为成功的话不只可以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也如斋藤义龙所说，这可以阻断了阿犬那小队向信长本军汇报的可能。 尽管由险要之处通过这不是什么好方法，可是危和机一向都是纠缠而生，而且斋藤家侦番传来的消息也指阿犬所领不到一百犬备，就连紧盯着一处渡河点的人手都不足，更别说要分兵于整条楡俣川上巡逻。因此即使竹中重治明白有不妥的地方，但还是支持这一个决定。 「渡河吧！我要看着那个大傻瓜在得意扬扬的时侯被打败的可笑样子。」斋藤义龙向日比野清实下了命令。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竹中重治看着斋藤家的足轻由楡俣川上游那些满是尖石的地方走过时，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就似是正被监视一样！ 「到底是什么事呢？」竹中重治皱着眉头细思。他对织田信长很了解，应该说他对附近斋藤家对手的大名都很了解，而织田家中的武士也是有去收集情报，只不过对阿犬的了解却不是十分深，听到的都是坊间的传言。 原因是阿犬近十年才横空出世，之前一直都只是织田家没有任何名气的公主，而且她还是在村木寨之战，杀死三河众大久保忠俊后，才真正成名。在阿犬成名之后，大部份时间都深居简出，甚至不时失踪几天到一个星期。而那些大名派出刺探她虚实的忍者却无一例外都没再回来，根本很难得到她的资料。 题外一说，在这十年里，阿犬这个名字在武士之间流传，可是在忍者世界之中却是不能提起的存在，是禁忌一样的人物。 「恶犬……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如果阿犬不是那么自信的人，如果这一队领头的武士换成森可成或是柴田胜家，如果阿犬派出的不是前田利家而是忍者，那斋藤义龙就可能成功渡河，甚至完成他的战略目的……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在楡俣川上游处，正好就来了一小队骑兵，而那骑兵的首领正是前田利家这一位经验老道又久经战阵的武士！ ——轰轰轰轰轰轰！ 三声爆鸣于岸河不远处响起，这时刚渡河不到一半的斋藤家足轻马上发现于楡俣川的另一边出现了十骑左右的织田家武士。 「糟糕了。」竹中重治咬牙。 「是﹑是……是那头恶犬的手下！」日比野清实对那些骑兵的靠旗﹑具足甚至领头的武士也不陌生，因为这些都是阿犬手下的犬备，而武士则是那一位名为「枪之又左」的前田利家！ 「他怎可能会在这里，之前不是回报说是在中游的位置布阵吗？」斋藤义龙完全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已的行踪会暴露。 「不用担心，对方只有十骑，就算放出了烟花，位于冰取城的织田信长也不可能马上赶过来，我们只要先处理完这一队以及那不到一百的骑兵，之后再堂堂正正地开拔过去，以大军辗压他们就可以了！」 竹中重治发现自已还是算漏了，没有把阿犬的想法完全猜中。不过这也是事实，阿犬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曾经作为一位现代的特种兵，她跟这个时代的人对于战争有更多的看法，其中一个就是侦查。大部份战国大名于战阵时会使用忍者，而她却会直接用武士或职业足轻。 毕竟战阵上的侦查跟情报上的侦查都是不同的专业，武士作为战场上讨生活的人，更合适在战场上分析以及下决定，而大部份忍者都无法完成这工作。 第98章 「不过真想不到，那一位恶犬竟然不怕我等强渡楡俣川中游，更于只有不多的军势把部队分成了小队……只不过即使被发现了，我们也只是由奇袭变成正面战而已，军势更多的一方有优势，完全不需要害怕！」竹中重治故意又说道，目的是为了安定在场所有武士以及斋藤义龙的心。 「没错，半兵卫说的很对，我们现在还是掌握主动的一方。」 斋藤义龙也不是什么笨蛋，不然他也不会果断发动政变，也无法打败他那位厉害的父亲成为新的斋藤家家督。短暂的慌乱之后，众武士都明白优势并没有消失，仅是减少了一丁点而已。 接下来斋藤义龙立即下达命令，「加快渡河，其他已渡河的足轻结阵，把那几骑骑兵给我杀死，不能让他们回去！」 在斋藤军下达击杀前田利家那一队骑兵小队的同时，阿犬也听到了那六声轰鸣。在这一瞬间，她其实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一回事了—— 「信昌立即带二十名犬备去接应利家。」阿犬皱起眉，本来无神又佣懒的样子，看起来精神了一点。 「是！」 「一郎，去回报本阵，说对方援军来得比预期要快太多，而且还可能有六千以上，绝不寻常，请立即派援军过来支援！」阿犬叫道。 「是！」 没错，正常来说，织田信长决定出兵到真正出兵也不到半天的时间，对方不可能在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反应过来，而且阿犬还没有收到柴田胜家或是信长给她任何有关对方已经求援突破包围的警告…… 在这个战国时代没有任何无线电通讯，想要通知后方的友军，就必需要像阿犬那样，派出一位传讯的人，又或是燃点峰火和狼烟的方式。可重点是就算是森部城距离稻叶山城也是大半天的距离，她又没见到有任何狼烟，基本上不可能这么快就到达，更别说把大量的军势准备好出战。 在这短暂的分析之下，阿犬得出了一个简单的结论——这是个陷阱。 「主公，要用烟火通知庆次郎以及他那一小队回来吗？」赤濑清六立即问。 「要，多十个人也好。」阿犬点头微笑，她发现自已还真是闲不下来的人，连这种看起来很悠闲的阻击任务都会遇上情况。 至于要怎么解决？ 这个问题一向对阿犬来说都不是什么问题，因为即使她身陷囹圄，被百倍以上的敌人围困，都只有一种解决方法—— 杀过去！ 「然后，其他人跟着我——渡河！」 阿犬的生存哲学，一直都是把敌人斩翻。 第四章 连环 有些时侯错误的决定并不一定是错误的，正确的决定也不一定永远正确。所谓的错误其实都只是因为时机的不对，而作为谋士最重要的价值就是把握住那个时机，在最合适的时间做出当时最正确的决定。令自己得到最大的优势，决胜于开战之前。 可是这一次竹中重治发现于楡俣川上游渡河，就是整个行动之中最大的败笔！ 因为现在就算想要加快渡河速度，强渡过去，面对满是尖石的环境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因为上游并不合适大部队通过，不然阿犬应该会是亲自守在这里。日比野清实选择的渡河点最多只能三人并排过去，而现时还在一个需要警戒的时侯，速度也是直线下降了起来，更有足轻被水冲走。 「这个前田利家真是一员勇将！」斋藤义龙看着那十名徘回着没有离开，更不时作势进攻的骑兵。这行动令斋藤家已经过河的足轻武士要留下一部份人来进行防守，而不是全力去帮助同僚过河。 「也仅是在骚扰而已，不懂得正面作战，果然恶犬养出来的小狗也一样只懂得在吠。」日比野清实不是傻瓜，他很明白前田利家的行动对他们现在造成了多大的压力，他只是不想要助他人的志气而灭自已的威风而已。 竹中重治也明白现在是要加快渡河速度，还要增加士气的时侯，就没有再指正日比野清实话里的错误，而是闭上眼睛，开始把一条条可以加快速度的行动在心里一一列出来…… 当竹中重治在努力想办法，阿犬正在中游渡河，柴田胜家和森可成分队开始进攻森部城的时侯，织田信长收到了斋藤援军正在渡河的消息。 「什么？怎可能是六千！不可能！即使本家突然召集最多也不过是千五之数！阿犬她是看错了吗？」信长大喝，声音之大，连旁边的佐佐成政和池田恒兴都吓了一跳。 「是前田利家负责的小队传来的消息。」织田一郎没有多解释，说完就低下头。 「是犬千代，那不可能会错了……那阿犬的行动呢？」信长追问。 织田一郎摇头，没有抬起头，就一副恭敬的态度说道：「回大殿，主公并没有跟属下说这件事。」 「切……你一定知道的吧？阿犬一定是去阻击那一支援军。」信长轻轻摇头，把织田家里谁都能猜到的答案说出来。 织田一郎没有回答，因为这事阿犬没有让他说。 信长又撇了撇嘴，他就是讨厌阿犬的家臣，一个比一个麻烦，那个庆次郎就是尾张的一大害，而这位小小的织田一郎又是个出了名油盐不进的家伙。 「那她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请大殿尽快支援。」 信长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一郎什么，直接就向本阵正要包围冰取城的足轻和武士下达了放弃围困的命令，只留下一百足轻由池田恒兴带队监视，而他则是带着剩下的足轻留下了大部份的物资，以急行军的方式前往楡俣川上游。 第99章 「出发！我要半个时辰之内到达！」 即使没有阿犬向信长提议的改革，织田家的足轻也属于整个战国最能跑的。这里最主要的原因其实还是信长的性格所影响。因为信长经常要他们做出大幅度﹑长距离和充满突然性的移动，久而久之就训练出他们机动能力高的特性。比喻说，如果织田家的足轻要跑一个时辰，那其他大名家的足轻大概就要跑一个半甚至两个时辰更久。 因此织田信长所带的军势比竹中重治所预想的时间更早到达了战场，这是竹中重治在这一次合战之中第三个误判！ 第三个？ 没错，第一个是由上游渡河的决定，而第二个就是他为了更快让渡河之后的军势形成战斗力，建议先让日比野清实带着所有旗本和大部份武士渡河。 这行动的确马上收到了效果，前田利家和汇合而来的织田信昌在看到大量旗本和武士渡河之后，马上放弃原本的骚扰战术，只留下几骑在监视。然后在斋藤义龙的面前跟其他人一起都消失了。 如果只看到这里，竹中重治的决定是十分正确的决定，因为在正常的情况下，没有武士或是指挥官会在知道敌军是自已的六十倍以上，而且现在还不是什么生死决胜的时刻，做出孤注一掷式的决定。 可是有一位不是常人，她一向的决定在正常人眼中都算是比较不理智的…… ——啼啼啼！ 是的，正当斋藤军赶走了前田利家，剩下的大军加快速度渡河的时候，还没有过河的竹中重治和斋藤义龙就看到了身后那沙尘滚动了起来，更听到那一阵阵急速的马蹄声！ 「马……骑兵……是那头恶犬……为什么……」 竹中重治整个人完全反应不过来一样。其实他不是反应不过来，而是已经想像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可他现在却全无办法，后背全都是冷汗。 这一刻的竹中重治是恐惧的，他没有想到自已一直以来自信的才智，会在这一场合战之中出现了那么多失算，而这一次更是致命到了极点的错误。 比起竹中重治的失态，斋藤义龙就明显要镇定得多，立即命令还在岸边的足轻和武士：「快立起枪阵迎敌！敌人由我们右侧来了！」 对于任何步兵来说，当他们向冲锋之中的骑兵露出后背﹑侧面，都等于是把性命丢了一半，更别说是现时斋藤军都是一大群正等着渡河的步兵。 「杀啊！」阿犬一直都冲在最前方，不管是什么样的战斗，这一次也不例外，她是弓矢之首。 如果说决定渡河的时侯，阿犬还没有立即冲阵的打算。 虽然中国的句叫半渡而击之，而斋藤军的确在渡河，可是她也清楚斋藤军还有为数不少的足轻存在，十分足够组建成各种各样的阵形，不可能会是乱兵一团。即使是西方中世纪那些重装骑士在面对大量而且成阵形的步兵时，如非必要都不会选择硬碰。 那不是英勇，而是找死。也许硬碰是可以打败那群阵形的步兵，可是养一位骑兵的钱是步兵的十倍以上。阿犬又不是傻瓜，才不可能这样去花钱。 话说回头，阿犬之所以高速不惜马力地奔过去，不过是要吓住斋藤军来拖延时间，而不是想要真的去冲阵那么有性格和想法。可是当她发现出现于地平线上，那些还没有渡河的足轻都因加快渡河速度而放弃组成阵型时，她想都没再想，立即把由信光遗留下来的长太刀「正宗」高举—— 「冲阵！犬备放下骑枪！」阿犬大喝。 「啊——呀！」 汇合了前田庆次郎那小队也不到一百人的犬备，直接向河岸边的斋藤军发动起冲锋。时间太短，无法组成阵形的斋藤军接受犬备的冲击。接下来，就如同子弹打在毫无防御力的奶油上，斋藤军的足轻除了提供足够的血花之外，没有半点作用。 「杀！挡住这头恶犬！」斋藤义龙大喝着振奋士气，但这只是无用之功。 「是你？」 阿犬很快就发现了这支队伍中的主将，而且她绝对记得这位是传言中死去了的斋藤义龙。因为上一次两方都撤退的合战之中，阿犬已经认住了这一位的样子。 「来啊！」斋藤义龙也拔出了打刀，以双手中段来应战。 「原来是阴谋！」阿犬大喝一声，再一夹马腹。 弓矢之首再次加速把身后的犬备都甩开，在斋藤军阵之中杀开了一条血路，入阵！ ——当！ 「美浓最强也仅是如此？」 「你……」 阿犬回拨马头，手中的「正宗」跟着横扫，把本来围上来的斋藤足轻杀了一圈，然后再次加速—— 「死！」 ——当！ 两次的铿锵，把竹中重治由恐惧之中拉回来。只不过，他却无法成为力挽狂澜的英雄，甚至连保护主公也无法做到。 因为？ 「斋藤义龙已被我阿犬讨取啦！」 只是两击，仅是两个回合，号称美浓国最强的斋藤义龙，颈项竟连着手中的佩刀同时被阿犬斩断…… 「这……是何等的厉害？这是何等的勇猛？」 竹中重治绝望地看着阿犬。他没有受伤，没有接战的他身上连一点血都没有，但看着已经穿过己方阵地的阿犬。 她一手高举起手中满是血的「政宗」，还有那已经截断了的斋藤家家徽旗，如同恶鬼一样的身影。 第100章 ——鸣！ 又一声号角，河岸的另一方出现了信长那一千足轻，以及之前一直在骚扰的前田利家等人。 这一刻，竹中重治绝望了，现在不管做什么都无力回天。 「战！为主公报仇！」对岸的日比野清实向信长所领的织田军发起了写作无畏读作无谓的冲锋。 「杀啊！」 两军相撞，接着被击溃。 「足立六兵卫已被我前田利家讨取啦！」 「日比野清实已被我前田利家讨取啦！」 正午的太阳很热，但竹中重治全身都是冷的，现在他觉得自已什么时侯倒下都不会出奇，犬备就像是一把杀猪刀，而他们则是待屠的猪。 事实上，并没有。 竹中重治没有死在战场上，甚至连半点伤都没有受到。身上不缺任何零件，最后更只有他一个人能带着残兵回到稻叶山城，并把斋藤义龙的死讯，以及冰取城和森部城陷落的消息传了回去。 这一次合战失败的责任在竹中重治，而他也不想有任何推卸，再说整支六千人的军队，差不多就只剩下他一位武士，日比野清实以及其他已过河的大部份武士都被织田信长那一支援军杀掉，反而是在河岸处的残兵因为人数比犬备多太多，所以还能趁乱成功逃脱。 「只能等死了。」 接下来，竹中重治也没有回去菩提山城，而是住在稻叶山城的武士长屋中，等待着切腹自裁的命令。 只不过，竹中重治等了三天之后都没有收到斋藤龙兴让他切腹的命令，不……应该说连任何命令都没有传给他，就像是把他当成不存在一般。 感到奇怪的竹中重治没有换去身上的素服，来到二之丸。到了这时，他才找到了问题的所在—— 「长井大人，这是什么回事？为什么在进行祭祀？」 「半兵卫不知道？主公把老主公重新埋葬了。」长井卫安道。 竹中重治皱起了眉头，他明日长井卫安说的老主公所指的不是斋藤义龙，而是斋藤道三。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斋藤义龙「假死」之前，可能还能得到很大的用处，毕竟当时还是有不少城主对道三有着怀缅，可是现在却不可能了，连最后一点支持道三的人都被消灭，这样做的结果就只有令自已的声望下降，还有家臣的离心离德。 「那……主公有下达对在下的处分吗？」竹中重治没再去想其他，立即问起有关自身的事。 长井卫安很奇怪地看了一眼竹中重治，「为什么要对你下处分？虽然你是有跟着一起出战，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半兵卫的问题，是日比野他一个人的自作主张而已。」 「日比野？」竹中重治想起了那个明知必死却还在冲锋的男人。 「日比野氏已经被主公收回了所有知行，嫡系男性全数切腹，其余则是流放了！」 以竹中重治的聪明才智，在这一瞬间他就明白到自已的「功劳」似乎是被吞了，在现时稻叶山城里所有武士，连现任主公斋藤龙兴都不知道那些计划其实是他想出来的。 「那……没事了，先告辞。」竹中重治摇了摇头，就转身离开。 他没有回去在稻叶山城内那一间属于他的武士长屋，而是直接骑着马就回去菩提山城…… ——那很好，我捡回一条命了……才怪！ 功劳和责任都被吞了，竹中重治这时的心情绝对是糟糕到了极点。作为一个自诩才智极高的人，最怕的绝对不是身死，更不是失败，而是—— 借借无闻地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可恶！太可恶了！」 仇恨的种子，在这一刻生根发芽…… 第五章 源起 距离那一场在楡俣川的合战已经过了一个星期，虽然阿犬在当天就已解决了战斗，把斋藤军杀得片甲不留，更是讨取了斋藤义龙位敌方织田家所有人都在赞阿犬的果断。 不过即使阿犬受到了不少织田家武士的赞美她也不能先一步离开，因为战后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例如新夺来的城交由谁去管理，划定新的防区和各自的防线，还有一系列封赏之后的东西等等，这不是一句话说「xx城」交给「xx」打理就可完结的事。 只是封赏的结果对阿犬来说不太理想，本来想多要一座城给介丸的她没有如愿，因为新得来的城，都是信长的直辖地，不过森部城的城代为平手久秀，而冰取城的城代则是伊木忠次。一位是织田家宿老二代，另一位则是新晋的战功家臣。 「这是在平衡嘛……」阿犬是明白信长的做法对织田家是好事，只不过她这个一番功也只是捞到了一张加许状也实在是太过份。 「之后会有大变动，你再等一会。」信长当时是如此私下向阿犬承诺的。 正因为突然出现如山一样多的琐事，阿犬就来不及赶回去。不过她早就安排好了大部份事情，所以宴会并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礼物和宾客只有那些因为随信长出战的武士没有出现之外，大多武士二代三代等等年轻一辈都有到来为这一位尾张之中最受宠爱的公主给庆祝。 为什么是小玲是尾张国里最受宠爱的公主？全都是因为阿犬的富裕所致。 那些外地来的豪商在见到这位公主所举办宴会时，都以为是京都的大人物出使尾张。宴会场外那夸张和豪华的程度，已经超越了一般大名可以承受的财力。只是到了后来得知只是一名城主为女儿生日所办，更令他们不得不感叹尾张武士已经富可敌国，而且小玲公主也一定是最受宠爱的公主。 第101章 这一流言一传出来之后，马上引来了林秀贞的评击，更有着不少家老以及老一辈的都出言。连带着信长急忙把阿犬由小牧山唤到清洲—— 「这简直是把尾张所有武士的脸面都丢尽了！」 「被财帛腐蚀了的武士不是武士。」 对于这一件事，老一派的武士都十分有意见，尤其是没有受到邀请的林氏一系的家臣﹑文官和武士。 早在这件事之前，作为笔头家老的林秀贞已多次向信长弹核阿犬生活不检点，不只纵容家臣横行于市，还经常大肆浪费金钱以千金买布帛等物品享受，更无耻地于居城之中建泳池等不雅之物，对尾张年轻一辈的武士有着十分不良的影响。 对于这些指控，阿犬一向都是懒得回应，因为……那绝对就是事实！ 阿犬买高级丝绸和外国布帛是为了满足佐治家女眷想要做不同衣服的要求；至于生活不检点？她内在的灵魂就是个大叔，跟其他男性武士﹑部下一起训练她并没感觉到任何问题。最后建泳池这一事，到现在那东西她都只开放给自己和几个养子女在用，连阿市想用也没有给，她完全不觉得有何不雅，何况她还特地为整家人造了几套鲨鱼皮的全身泳衣。 最后一个纵容家臣的事？这事阿犬很大方承认错误，勇于承担责任，乐于赔偿损失，但……她就是态求依旧，一副「我有钱，伤几个人没啥大事，医药费一定不少了你，再说我手下看上你女儿是你的荣幸」之类的事。 的确，阿犬手下的家臣很抢手，即使连风评不佳的前田庆次郎都有平民和商人暗中来问媒，看看他会不会再立一房小妾，所以其他如织田信昌等人就更多了，想要把光姬带回家当正室的没有一百都有五十，连信长都想要插手，不过阿犬一早表示信光的儿女都在她的保护之下，谁都不能动。因此信昌表示这是种幸福的烦恼，他不时要为了考察妹夫而努力。 至于庆次郎？他在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一个半人，一个是阿犬另外半个赤濑清六，可是在内却是个气管炎，连半点小心思都没有。 原因是他们的生活太富裕，太有钱了。早在阿犬刚当上大野城城主的时侯，他们这些阿犬的直臣就用另外一种方式来收薪俸。 那是由精通商事，更见识过南蛮公司运作模式的陈思聪所提案：每位家臣都把知行以股份的方式入股阿犬的商屋，而每月的发薪俸和知行的收入都变成分红，更是由每月改为每季一次。 本来没有人赞同的，阿犬也没有强逼他们，反正不同意就不同意，这又不是她提出来的，对于商事不通的她也不清楚有什么好处，只知道陈思聪是个聪明人，那他的方法一定不错。家臣们不同意一定是他们的损失，总之她有发薪给家臣就行了。 不过世界上总是有些大胆先吃螃蟹的人，这里说的那位正是前田庆次郎。本来大家都说他太冒险，可是当收到第一季度的分红之后，前田庆次郎对所有曾笑过他的人，举起了两根手指说了一句嚣张到了极点的话：「本大爷的人生很简单两件事——上战场杀人，回到家享受，想买什么买什么，因为本大爷钱多！」 自此之后，每个家臣都改由这种方式拿自己的薪俸。因为陈思聪经营的方式优越，现时他们每个人现时的家财甚丰，更不需要像以前那样亲自打理，钱自然是多了…… 「你就不作点回应吗？」信长无何奈可地看着阿犬。 「哈？我有钱，爱怎么花关他们屁事？有本事学我一样去找个能赚钱的家臣啊！」不习惯跪坐的阿犬盘膝而坐，更一边用小尾指挖着鼻孔，一边看着那几位一件件「罪状」上书出来的林秀贞等人。 阿犬从来不会少了对手下的赞赏，对任何人都是，而前田利家在这一次合战之后终于能回到信长手下当直臣，就有一半是因为阿犬大加称赞他和织田信昌两人的骚扰战术。 话说回头，信长对于阿犬太奢侈这件事也是十分无奈。虽然他不否认阿犬的话，花的都是阿犬自已的钱，可是这样看着她花钱，买好的吃好的住好的玩好的，而自己平时的生活用度却连阿犬五份之一都比不上时，心里亦有点不平衡。 很可惜，这也是他自找的，如果那时商屋他有帮忙出一点资金，而不是让阿犬自已投入的话，他一定会有相应的回报，要知道这一份生意是陈思聪用了差不多十年的时间和心血才能走上轨道。 「行了行了，阿犬说的没有错，那是她的钱，她要怎么花是她的自由——」信长嫉妒还嫉妒，但基本上还是很明白分寸，冷冷地对林秀贞为首的一群武士说道：「要是有钱的是我，那你是不是也要管啊？是不是连我这个主公的私事也要管？」 平常只要信长用这种态度，他们就会退缩，谁都不想触这个霉头，可是这一次并不一样—— 「其他的事或许可以不谈，但大野殿在合战时还举办宴会，这绝对是令军心散涣的事，而且宴会上还聚众殴斗，这必须要严肃处理！」 听到了这一句的阿犬和信长，两人脸上同时像吃了大便一样臭。因为这一次的宴会的确是出现了不良的殴斗事件，而且两方的主角还都是「大人物」。 「我已经处罚了奇妙丸，也代久秀下令泛秀等年轻一辈有参与的武士禁足，阿犬也一样处罚了介丸﹑鹤寿丸和胜丸三人，事件在一天之前已经完结了。」 第102章 「不，主公，这是差点就要出人命的事，怎可能是一句处罚就算完结呢？」林秀贞似乎是看到了信长脸上有着心虚的接情，得寸进尺地追问。 「出人命？我可没有听说过一几把未开锋的木刀能把人打死。」阿犬一改刚佣懒，用力敲了一下身前的塌塌米，直瞪着林秀贞。 阿犬在杀阵沙场累积起来如同凝结成尖刀一般的杀气直扑向他，令他不自然地后退了一小步，后背更是渗出冷汗，而那些在他身后的武士文官等就更加害怕得连动都不敢。他们怕阿犬一言不合就出手杀人…… 他们的惊慌也是合理的，原因是有传言说阿犬懂得七十二种杀人手法，其中有三十六种是不需要武器在手，空手就可以在瞬间收下对方的性命…… 当然，阿犬绝对没有那么夸张，那个传言也不是她说出去的，而是前田庆次郎用来掩饰自已曾被阿犬用牙签打败而吹嘘出来的。 不过惹毛阿犬的而且确并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上一位把她惹毛的人没有死，可是比死更不如，因为他的手臂没了一条，现时仍在佛寺里作名为修行实为监视的生活，可能直到他死去之前也出不了寺院。 「木﹑木刀并不是没有杀伤力，只要击在要害上，同样可以杀人。何况大野殿的两位养子都不是尾张人——」 「他是我的养子，而我是织田家的一员。请问你是对我作为织田家一员这身份有什么意见？」阿犬打断了他，并指着自已衣服上木瓜纹的家徽。虽然她现在说得那么正义，但她已经相信了一大半，是自家的孩子做出了一些很不合理的事。 为什么阿犬那么肯定？因为她瞄到信长的脸都黑了。 「对大野殿当然没有意见，可是那时的情况要不是有人阻止，相信公子就——」 「闭嘴！你们都闭嘴！」信长一声大喝。 本来在针锋相对的阿犬和林秀贞都没有再说下去。比起阿犬紧皱着眉苦思一样，林秀贞现时心里是在微笑的，因为这一件「意外」，很明显触怒了信长的底线，更是提醒了他一句——不是所有尾张人都不懂得反抗。 信长的火气没有下来，对着两人大叫道：「回去，都回去！以后谁都不能再提这一件事！」 「是，属下告退。」林秀贞等一众武士离去。 「是。」 阿犬也在看了一眼信长之后，转身离开了清洲城的天守，她发现这件事好像比她想像更要有问题，已经不只是一般的小孩子打架了…… 第六章 问询 阿犬一向都十分注重下一代的培养，这几乎就是她在战国时代的第二个人生目标，至于第一个？当然是杀人杀个爽。 为了方便对养子女的培养，阿犬不只把他们带到小牧山城，连所有家臣的下一代例如庆次郎的女儿和赤濑清六的两个儿子，还有那些由刚接手大野城开始就一直在培养的少年，都一同接到了小牧山城。这对于他们本身的教育是很有帮助，至少在兵法和军阵之上。 兵法的话有阿犬在训练，而军阵和练兵的知识都有赤濑清六和前田庆次郎等人来教授，也有犬备等前辈欧实战的指导，确保没有一个是连刀都不会拿的弱者。 至于其他诸如礼仪﹑茶道﹑内政还有和歌之类的？很抱歉，阿犬对此表示没有兴趣。她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武夫，搞个屠城也许可以，为家人办个宴会也是没有问题，但如果让她去开个茶会的话？那就完全没有可能！ 不过阿犬也没有反对他们学习这些，只是对他们说，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自已找老师，她会提供金钱等等。 对于这样一点都不像武士，不似管理层的教育，反而重心是练出一堆军事人才的模式，其实在家臣内部也有不少人反对。虽然不少是因为自已没有好出身，所以想子女学到高级武士教育，就似农民总会先把自已儿子送去读书期望他有出息，而不是把自已最精湛的农业技术传授下去。但这其中也有是为了本家着想的家臣，织田信昌就是一个例子。 「如果没有内政知识，以后如何能管理主公打下来的领地呢？」 可是阿犬却用一段话来让他闭上嘴巴—— 「你觉得我是为什么才能在尾张得到这么大的名声？是内政的能力？我把大野城管理得很好吗？」 「虽然这么说对主公很不敬，但主公在管理上完全是一团糟。」织田信昌还是很诚实的。 「没错，我可以堂堂正正地说一句——管理什么我完全不懂！」阿犬在某程度上比织田信昌更诚实。 「但主公不懂得内政，并不代表你的儿女，你的承继者不需要懂，这并不是一回事。」 「信昌，你的身份是什么？」 「……主公的家臣。」 「那我呢？」 「大殿的直臣，织田家的公主，然后……」 「然后是城主？」 「不，我是一个打手。」阿犬坦白。 「打手？」 「啊——你其实可以理解为只负责战斗的武士，也就是在战场上战斗的人，保家卫国啊，为了主公贡献自已的战力，杀死敌人……大概是这样吧。」 「我明白，但主公总会得到更多知行的时侯，到时侯小玲公主甚至是——」 「不，你还是不懂，现在我﹑清六﹑你﹑思聪﹑一郎﹑阿福和庆次郎等人的知行﹑商屋﹑走私和船运等等，都是谁在打理的？他们自已吗？还是我一个人呢？」 第103章 「陈大人﹑属下，以及一众奉行和地侍。」 「那你对他们满意吗？这样的方法好吗？」 「好，很好。产出多了，统一的管理把不必要的开支减少，每一个人都能享受到以前无法想像的生活，不瞒主公，在下也能买更多心爱的书画。」容易满足的织田信昌脸上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如果我说，接下来这样的方式，末来将会由我哥那边开始发起，这样……你觉得下一代，还需要学习那些吗？」阿犬很光棍。 「……是需要，但不是必需。」 「没错！」阿犬拍了一下信昌的肩膀，「人的精力有限，与其每一种都略懂，还不如精通一种。让合适的人做合适的工作，这就是我的想法，也是本家的格言——嗯，今天开始就用这一句吧！」 「那如果是对内政有天赋的呢？」 「那就让他去学，我不反对，不过啊～我觉得这种人才你应该到海猿屋或是市井之中找寻比较有可能。」 「市井之徒？真有吗？」 「当然，我不就是个例子吗？」阿犬指着自已。 「嗯？」 「我就是出身织田家的公主，可是内政什么都不懂，连市场里一石米的价钱我都不知道，用的吃的我从来都不知要多少钱，我只知道想要就买，买不来就抢。」 「呃……是！属下明白了！」信昌重重地点头，但他其实是不服气的。 这一段话之后，信昌还在小牧山城中受训的少年之中，找寻对内政或是商事有天赋和兴趣的人。很可惜，在三十多位被阿犬的军事教育洗了那么久的脑，所以是连一个都没有，就连作为女生的小玲也对这些东西不屑一顾。最后他只好向陈思聪求助，借到了一批商屋学徒作为内政的人才培养，而效果也是出奇地好，令织田信昌有点感慨。 话说回头，在这样的首重军事教育下，自然而然会养出一群好勇斗狠，惹事生非，以拳头来说话的青年。 这些三观不属正常的青年在军队之中，可能纪律会十分良好，做事行动也十分团结，不过当这种团体一离开了军阵之后，如果没有合适的引导，绝对是隐藏在社会的炸弹，很容易就会引出一系列的问题，例如因队友被欺负而聚众杀人，例如看上别人家的姑娘就叫兄弟一起用强，正如当年阿犬还是田犬离开军队时被告知会被监视一样。 犬备已经是一个很坏的例子，虽说他们并没有很注重于利益之上，但对普通人来说，他们一样危险。即使只是未成年人。 「把所有人给我叫过来，我要知道那一天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中午的时侯，阿犬回到小牧山城，更是一进城马上就让赤濑清六把城内所有的武士家臣集合起来。 上一次阿犬没有问清楚就很随便地让三人禁足，因为她只以为是小孩子打架，不知道原来差不多把人打死……可是这一次她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不一会，在二之丸的教场上齐集了城中除守备以外的所有人。可能是因为有赤濑清六预先的提醒，每一位的样子看起来都十分精神而且严肃，就连小玲也是一样像苦行僧那样站着。 「我要知道那一天在宴会上殴斗的真实情况，不可以有任何忍瞒。」阿犬说着的同时指向当天留守在小牧山城的阿福。 「是——是！」阿福点头的时侯，偷望了一眼不远处正站着的鹤寿丸，「那天属﹑属下——」 「不用说了！」这个小动作阿犬自然注意到，马上手一挥阻止了阿福再说话，而是直指着鹤寿丸，「你！你自已来说！」 鹤寿丸，西国无双陶晴言的遗子。有言道虎父无犬子，他的父亲虽然失败了，但比起大部份人来说依然十分厉害，如果可以阿犬真想跟他比试比试，看看到底是谁更强。 只不过，有一件事阿犬十分肯定——鹤寿丸的兵法和军阵知识在将来一定比他的父亲更强！ 原因？当然是因为他是由阿犬亲自训练的。 「对不起，母亲大人，昨天是鹤寿丸说谎了。」鹤寿丸低下头，一副我知错了的样子。 除了兵法之外，还有一件事阿犬对他很满意，就是他合适作为一个大哥。年轻一辈之中，他不是最年长的，但他就是那里的头，原因不是他的身份，而是他能一力承担小弟们犯的错，即使那其实不属于他的责任。 「道歉是需要的，但在这之前……没听明白我的问题？」 「母亲大人，是鹤寿丸的错，请——」 「闭嘴！我问你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阿犬大喝了一声，整个教场都听到这一声大喝。 大概所有人都很久都没见到阿犬动怒，最近她一直都是笑呵呵或是懒洋洋的，就连在战场上都没怎么提得起劲的样子。这一喝马上令在场所有人都不自然地缩了缩脖子，回想起阿犬那可怕的身姿。 鹤寿丸咬着牙…… 他很害怕，比起小玲和胜丸，他和介丸都很清楚自已的养母是什么样的人物——杀人如反掌那么轻易的魔王。 只身一人把两队先后进行暗杀的忍者一个不落地杀完，比起追杀三河武士，他更明白阿犬于漆山上破千军如战神下凡的战绩到底是有多可怕。如果说陶晴贤是他心目中的英雄，而阿犬就是敌对时只能低头降服的神。 一种只能望着她的背影叹息，自己一生都无法追上的武士。 第104章 「快说！」阿犬瞪着他。 「……是鹤寿丸的错。」 即使如此，即使面对阿犬，鹤寿丸也不会选择出卖自已的兄弟！ 第七章 无奈 「不说吗？很好啊……很好啊！」阿犬笑了一声。虽然她在笑，可是在场所有人都不觉得她的表情像是在笑，而是怒到了极点。 鹤寿丸不说话。虽然他按照阿犬说的那样做大概可以让她消气，但……他不能如此！因为要是真的把事情完完本本地说出去的话，一定会引起更大问题，重点是对他的弟弟有很不好影响—— 「兄长大人……」 「不能说出去！」鹤寿丸甩开了介丸拉他衣服的手。 「可是……」介丸又拉。 「闭嘴！」 如果这事是发生在大内家，他的弟弟应该马上就被下令送到寺院，一生都只能念佛了。这是鹤寿丸所不想看到的。可是这里是织田家，而且他知道阿犬并不是完全不说道理的人。只是他并不相信所有在场的人，即使他们都是阿犬的手下，但也难以保证他们之间没有会把话说出去的可能。因此他觉得就算要向阿犬说明，也只能私下跟阿犬说，而不能当众在这里说。 「行了，要我不问也行……来用木刀跟我对打，让我来试试可不可以重演一次用木刀打死人的场面！」阿犬向阿福招了招手，示意他把训练用的木刀拿来。 鹤寿丸心里放松了一点，虽然他是不可能打得过阿犬，但他明白至少自已还是有机会的。阿犬是不会把他打死，只要支持过去，他和弟弟就应该没事了…… 「兄长大人。」胜丸想要上前。 「行了，你别说话别出去。」鹤寿丸摇头。 很明显，鹤寿丸还不是十分了解自已的母亲的性格，她平常虽然为人很好相处，也不会强逼他人做不想做的事，只不过她说话从来都是说一不二。 所以？鹤寿丸很有可能真的会被打死。 「主公！」前田庆次郎和赤濑清六同时出列叫道。 没错，这里还是乂不少人很熟悉阿犬，这两个正是在阿犬手下当了很久家臣的两位，他们十分了解，阿犬出手就是把人打得半死的节奏。 「怎么了？最近没人打你，皮痒吗？」阿犬单着眼看向前田庆次郎。 「主公——」 「还有你，你为什有信心我会因为你的劝阻而不下手？」阿犬打了一个响指，转而望赤濑清六。 「没有，但请主公手下留情，公子只是还不明白严重性，他很快就会明白的！」赤濑清六对于阿犬还是很了解的，即使他口里说着「没有」，但他现在可以肯定阿犬不会真的把鹤寿丸打个半死。 当然，不把鹤寿丸打个半死并不代表阿犬不会把他和前田庆次郎打个半死…… 对的，这就是传说中的分享伤害。 「很好，那你们三个对我一个，要是你们能打死我，那就试着来吧！」阿犬接过阿福递过来的木刀，然后阿福也依次把木刀交到三人的手上。 「啊——」 「痛啊——主公别打脸……」 「哼。」 接下来的事情很简单，本来就没打算手下留情的阿犬，对鹤寿丸手下留情了，没有打脸，但只是手臂和小腿都被打肿了，其中以屁股最为严重，他大概整晚都只能趴着睡。 不过比起鹤寿丸，前田庆次郎和赤濑清六就惨多了。他们两手脱臼是最基本的，脸更是没有鹤寿丸的优待，左右都肿了起来，只要把衣服拉起之后，全身都是红一块紫一块，差不多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主公——」 「回去休息。」没有理会装惨的前田庆次郎，她觉得还打得少了。 打过之后，自然就是闲杂人等退场，只留下一众有关人仕，即是她所有的养子女和当天在场的阿福，作一次真正的提问。 「现在可以跟我说是什么事了吗？」阿犬冷冷地瞪着土下坐的鹤寿丸。 其实阿犬一点都不想打人，只是那个时侯开了头就不好收手。尤其是打自已的手下和养子女，这完全是吃力又不讨好的事，要是像前田庆次郎那种刺头当然是要先打服，可是鹤寿丸和赤濑清六都不是。 在鹤寿丸死都不说的时侯，阿犬就明白这个问题并不可以在一处公众的地方大声说出来。而且当时胜丸还想出来，她就知道是胜丸和奇妙丸之间的事—— 「是因为他们笑说胜丸是依靠女人依靠母亲才能早早成为一城之主的，不然以他那种软弱的性格加上庶出的身份，怎可能如此。」鹤寿丸愤愤不平。 阿犬搔了一下脸，靠女人这个没错，谁都有依靠某人的时侯。不过这句造听起来的确有点问题，因为胜丸可是一点都不软弱，他只是不太喜欢表达自已的想法，内里可是坚强得如钻石一样。要说软弱的话，介丸在性格上才是比较软弱的一个。 「接着呢？」 「然后……」鹤寿丸抬头看了一眼阿犬，似乎不太想说下去。 「是不是还要再打？」 「然后……小玲就敲了森可隆一记闷棍……用木刀的……就打在头上。」鹤寿丸说的时侯那声音越来越小。 「什么？」阿犬瞪大了眼睛。 「妈妈～小玲也不知道他那么弱，打一下就晕了……都没有见血，怎么就说小玲打死个人呢！」小玲鼓着脸，很生气的样子说道。 第105章 的确，鹤寿丸是众人的大哥，可实际上他很少机会可以耍威风，因他经常都是负责帮弟妹和小弟们擦屁股的一个，擦最多的自然是任性随意无法无天的小玲，虽说这一次不是。 「啧啧，敲一棍就晕也是太弱了，几天之前我才跟他爹一起上过战场，他看起来明明没那么弱啊！」阿犬很同意小玲的观点。 「就是就是。」小玲「嘻嘻」的笑了两声。 「不过为什么敲他呢？还有为什么还有其他人受伤？」阿犬语调一转，看向鹤寿丸时，脸马上又变得严肃了起来。 「那是因为他说得最过份。」介丸帮忙解释。 「即是说，不是第一时间就敲，而是你们有先跟对方好好理论过了？」 「是的，胜丸先是要求他们别说，然后我也警告过他们，可是他们就是要说，像是存心要找抽一样！」鹤寿丸说着的时侯也怒了，他心里也有气，自家弟弟被人说是任何一位大哥都不能忍受的事。 阿犬点头，有点感慨于小玲的进步。因为半年之前，她还是一言不合就正面动手的野蛮作风，把一个北陆过来的小行商打得头破血流，至少她现在懂得先麻痹对方大意再偷袭了……也算是一件好事。 「小玲打完人家闷棍之后，你们就直接开打了？不是在宴会中的吗？小玲怎么会有木刀在手呢？」 鹤寿丸顿时尴尬说不出话，不过诚实的介丸马上给了解答：「是介丸准备的，小松和赤濑大哥也有帮忙！」 「是这样吗？胜丸！」阿犬眯起眼。 早知道会叫到自已名字的胜丸吞了一下口水，当他抬头看向阿犬的时侯，发现她的眼神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般。 「是这样吗？别让我问第三次。」 「……是的。」 「好了，我大概明白了……」阿犬再次感慨，这根本不是什么殴打事件，完全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在开始的时侯已经看到结果的伏击。 谋事者已不用说，只能是胜丸了。这里四位养子之中，小玲最冲动直率，鹤寿丸果断敢承担，介丸和善与人没有心机，胜丸则是谨慎小心。一个成功组织之中需要的人才他们全都有了，所以作案成功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 为什么阿犬知道他们成功？很简单，另一边的都受伤躺着，她这几位现在还活蹦乱跳就已经能说明了。 「所以他们有谁还被你们打伤了？」阿犬轻轻敲了几下身前的塌塌米。 「森家的两兄弟都伤了，平手家的那几位也伤了，然后柴田家﹑佐久间家﹑村井家﹑水野家﹑蜂屋家﹑丹羽家的几位因为劝阻，所以同样被我们打伤了……」 阿犬愣了一下，冲口而出：「你们把半个织田家的家臣二代都打了一遍？」 鹤寿丸脸红起来，「还有佐佐家的没打，他们还帮忙敲……」 「本家的呢？」阿犬追问。 「……有。」 阿犬这一刻终于明白那时信长黑着脸赶走她的原因了，她发现自已养的这一群小子比想像中还要狠，简直是疯狂了，其程度完全就是前田庆次郎的进阶版本…… 「不能堕母亲大人的威名！介丸也是打倒了三个呢！」 「胜丸是七个哦！比小玲还狠！」 被小玲说破了的胜丸没作声，别过头，他才不想把自已打倒了几个人的事向自家母亲炫耀……那情况根本就是向家长炫耀自已干过什么坏事一样蠢。 阿犬搔了一下头，然后再搔了一下，接着又搔了几下…… 「母亲大人？」 「好了好了，不打也打了，就只是小孩子打架嘛，几天就能和好，没什么事的……」阿犬安慰了一下满脸忧心的鹤寿丸。 「真的没事吗？」鹤寿丸小心翼翼。 「没事，能有什么事呢？回去学习吧！」 「是！」 「不过，这一个月所有人取消休息日的外出，明白吗？」 「……是。」几人顿时回应得没精打采的。 看着几个养子离开了她的房间，她马上令阿福把信昌叫来……是的，事实上在得知事情的真相之后，他还要做很多为小孩擦屁股的工作。 第八章 送礼 有时候作为家长要做的事情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样就是为自已的儿女给擦屁股。其实小朋友打架这这件事在阿犬看来真的没什么问题，当年前田利家等人也经常被她打。 唯一有问题的就只有快把人打死这一点而已。可是阿犬也明白实际并不如她的想像，于在这个时代，一位庶出的儿子把本家嫡长子打伤，那问题基本会被家臣无限放大。如果胜丸现时不是阿犬的养子，信长当天就会把胜丸送去当沙弥，一生都只能吃斋念佛了，完全不可能再给他机会。 胜丸行为的定性，比信行那时的背叛更为严重，依这个时代的武士来说，这是动摇了本家根基的严重事件。 其实阿犬并不知道，先不论战国时代，即使在现代的日本也同样是十分讲究出身，最简单的一件事就是看他们的首相，很少是社会底层子弟努力向上最后成功的例子。就算是战国，那些成功之后不断为自己找个好出身的行为也是屡见不鲜。这种情况很难在中国人身上看到，因为他们大部份人都明白一句「英雄某问出处」，以及知道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虽然阿犬的大叔灵魂不在乎这事，可是她身体是这个时代的人，只能入乡随俗，马上命织田一郎到大野城运一船东南亚﹑明国和南蛮奢侈品过来。然后不到三天，货物就到达了热田港，阿犬马上就带着几大车的礼物，像圣诞老人一样往清洲城去。 第106章 「真是烦死了。」 阿犬觉得这大概是所有长辈为自家小孩擦屁股的心情，她的第一站自然是清洲城城主的家- 因为不是跟信长商讨什么机密，所以这次不是在天守是在较大的一处房间，而且大部份织田本家的家庭成员都有出现，不管是连名字都叫不上的侧室，还是第一次见面的侄女，其中还包括左手被白布固定着，看向阿犬眼神带着畏惧的奇妙丸。 阿犬也不意外自己会得到这种眼神，毕竟她的四位儿女合力打了这位一顿…… 「这是什么？」信长用右手捻起了一颗咖啡豆在嗅。 「好苦！还有点焦味？」阿市是行动派，他马上放进口里，皱着眉头叫道。 「这是咖啡不是用来吃的……」身在整个房间中心的阿犬像推销员一样，把咖啡豆旁边的一套用具推向前，「用这些工具蒸馏出来喝的，可以提神。」 「哦……看起来很厉害。」阿市掩着嘴轻呼。 阿犬觉得这位果然是自己那脑子进水的妹妹，在大惊小怪方面绝对是世界级的，只可惜，她还是被整个尾张的武士作为憧憬的对象…… 「嗯嗯，阿犬可以教妾身如何操作吗？」归蝶看着这时把礼物带过来的阿犬，心里对她的怨气也轻了一点。 阿犬也知道问题所在，信长可能没什么，两兄妹没有什么需要交代，早就有默契，可是归蝶却不同，即使是上一世的田犬也明白「女人十分小气」这个道理。 阿犬搔了一下脸，「待会让侍女教你们，我其实也不太懂。」 「那就拜托了。」 「不客气。」阿犬这时没了一向那嚣张又目空一切的态度，正常了一点。当然她也没有谄媚，那并不是她的性格。 「然后这又是什么？焙烙玉吗？」信长又拿起了一颗看起来黑色很是结实的东西抛二抛。 「不是。」阿犬撇嘴表示不屑，对于信长她就没那么好的耐性，反正这次是做给家臣还有其他织田家本家的人看。 「那是什么？」阿市好奇。 阿犬没说话，直接伸手拿起了一个，望了一眼在场的几人。当她发现阿市放弃了研究咖啡豆，说着「到底是什么啦」﹑「快给我说明一下」﹑「别卖关子嘛」等等，一脸好奇地靠过来时，阿犬才恶意满满地用力捏开- 「噗」的一声，白色的汁液飞溅而出！ 靠无疑问，阿市马上被溅了一脸的果汁，甚至都来不及掩脸，只是发出了一声惊呼，「哇哩！」 「哈哈哈哈！」恶作剧成功的阿犬大笑。 一旁的侍女马上把毛巾拿过来，为阿市拭去脸上的汁水，另一些则是马上更换地上的塌塌米。 「这是名叫山竹的水果，只要捏开它的皮就可以吃到甜的果实。」阿犬也不知道现在这东西的阿字叫什么，只用后世的叫法来叫它。 阿犬说完了这一句话，信长就马上命人把那一堆黑色的山竹分了下去，每人都能拿到一个。 老实说，阿犬看着每个人在捏开时白色汁液喷到身上的时侯，都有一种被人治愈了的感觉，尤其是看到几个年轻的侄女用尽九牛二虎之力，给果只能吃到一点的时侯…… 在家里她就是这么玩的，基本上大家都有戒备，当阿犬拿出新东西来赏赐的时侯，所有人都会出现如临大敌的脸色。现在不只小牧山城和大野城知道阿犬有这种恶兴味，连清洲城的人也知道了。 「雪姬你真笨，姑母来帮你！」阿市吃完自已手里的，马上就看上了旁边侄女手上的，用着帮忙的理由把它拿了过去捏开，吃了几块之后才还回去。 阿犬想了想，终于记起这一位雪姬是前阵子信长收的养女，正当她想跟这位侄女聊聊天的时侯，信长的声音又传来了- 「还有这些呢？」 信长有点后悔自已的大方，因为山竹分完之后就一个都没剩下来，他想再吃一点都不能，毕竟大家都是第一次吃，而且每个的份量也很少，吃两口就没了。 接下来，阿犬不厌其烦地把其他的东西一一说明。当然，阿犬也是乐在其中，因为可以一直整阿市什么的。直到中午的时侯，阿犬才由本家的聚会中脱身，但她没忘记自己的任务只完成了一小部份，之后还要把东西送到其他的家中，以作赔罪之用。 「这真是太客气了！」森可成在清洲城里住的只是武士长屋，这时的样子和装扮看起来就是个很普通的武士，一点也不像是织田家的有力家臣。 「嗯……两位公子还好吗？」阿犬试着问。 「只是小孩打闹，大野殿不需要放在心上。」森可成摆手。 「那就好了。」 在离开了森家之后，阿犬其实有点松一口气，她本以为第一个被打的森家是林氏一系的人，但现在看起来，他们只是被煽动而已。 不过如果阿犬回家之后发现一家三个儿子都被敲了闷棍，她绝对二话不说，拿武器去帮对方教儿子。只是森可成还是很大量，没有拒阿犬于门外，再说阿犬也没发现森可成对她很愤怒的样子。 当然，有老好人，自然也有不欢迎的- 「对不起，这些礼物平手家实在是无法收下，请大野殿拿回去。」 阿犬拜访了这么多家，大部份都是和和气气，就算生气都没有像平手家那么直接回绝。不过阪犬其实也清楚是什么原因，而且她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原因的一部份…… 第107章 「这是自己的锅，甩不出去。」 平手家自从平手政秀自杀之后，就跟织田一家关系有了些许缝隙，没有很明显地倒向林氏一系，只是这些都会改变的，例如一直被闲置又没有机会发挥之类的。 虽然那是信长保护老师儿子的一种关心，可是在外人看来就是对他们平手氏的打压。 当然，最近信长也发现了问题，但他并没有像打压林秀贞一样，把平手家推离本家的核心，反而是积极地把他们拉拢回来，把森部城交给平手久秀管理就是最好的证明。 直到了晚上，阿犬才把所有东西派完，正打算连夜回小牧山之时，她又收到了信长要见她的通知…… 「怎么了？我不是已经做足了样子吗？还有问题？」阿犬在清洲城本丸的一处休息间见到了信长。 「不是那一件事。」信长摇了摇头。 「那是？」阿犬皱起了眉头。 「我打算把奇妙丸交给你来教导。」 「什么？」阿犬张大了嘴，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信长苦笑，「你不是不知道这一次的事件，就是那些还不死心的家老﹑暂老在搞小动作吧？」 「啧啧，这还有你那位老师的小儿子在里面。」 「别说这个。」信长一脸像是吃了大便般。 「所以呢，跟我教导奇妙丸有什么关系？」阿犬纳闷。 「也不是一直由你来教导，只是机会就到你那边几天去……他要认识更多不同派系和作风的武士，现时教导他的还是一心接触他的，都是老一派的作风。」 「你直接换个年轻的老师不就行了吗？我看胜三郎﹑犬千代和佐佐政次就不错了。」阿犬提议 「恒兴是不合适同样一板一眼，而犬千代轻浮而且才刚回本家另有任务，政次啊……比起他的兄弟，他还需要多多磨练才行。」 阿犬撇了撇嘴，「那我就很合适？没看到我带出来的儿女都联手去把你儿子打伤了吗？谒我不得不去派礼物啊……我现在感觉是有点累。」 阿犬这句并没有在说实话，因为她其实还昌有点自豪的，家里四个孩子就能合计把这么多人打趴，阿犬绝对不需要担心他们长大之后会是个善类！ 没错，在战国时代最需要的是忠诚的坏人，而不是圣母一样的好人，当圣母一定活不长，这又不是提倡信望友爱希望光明的童话故事。 信长强行终止话题，「就这么说定了，接下来还有另外几件事。」 「嗯。」阿犬也不去反驳，反正奇妙丸来了也有好处，可以跟胜丸和解，也可以让介丸他们早点熟识织田家下一任的家督。 「你说的下一件事是什么？」 「我想在墨俣筑城，用以削弱斋藤家对西美浓的控制。」 阿犬闭上了眼睛，把地图由记忆中拉了出来，过了一会才点头，「的确是不错的想法，如果成功了，不只可以成为森部和冰取两城的屏障，还可以像根钉子一样打在西美浓的上五寸下五寸。」 「是吧？」信长得意地笑。 「不过问题是那边三边都是敌人，要怎么做呢？」 「没错，那边都是敌占区，要在那边筑城的难度十分大，所以-」 「等等。」阿犬打断，她觉得这个任务对她来说有点难，「先说明，我手下懂筑城的人正在忙着走私，不然你刚才就没得吃山竹了，加上大野城的那些奴……劳工都被你解放了，没有多余的人手。」 「我知道，这是在评定会之前向你先说一声，不然到时大家都因为怕得罪你而不敢自荐。」 「得罪我？」 「你之前不是一直每战当先吗？」信长一脸揶揄的样子。 阿犬愣了一下，想起好像真有这么回事…… 「最后是鹤寿丸元服的事，我打算给他信字偏讳，你打算什么时侯让他初阵？」信长对自家的侄子还是很关心的，尤其是对方还是西国无双的儿子，这就更让他有种长脸子的感觉。 「呃……什么时侯也可以……对了，连介丸也一次办吧！」 「这么快？」 「啧啧，他们都能打败年长的准武士了，还不能上战场吗？」阿犬摆了摆手，一脸「你安心我有分寸」的样子。 「那你去安排吧。」信长想了想也觉得是。 阿犬点了点头，死鱼眼一样看着信长，「然后，还有事吗？」 「没有。」 「那还不走！」 「因为那咖啡有点苦，暂时还不太想喝第二杯。」信长很实诚。 「蠢啊！苦也不加糖加奶是脑子有洞吗？我的侍女没教吗？」阿犬嘲笑。 信长「切」了一声，离开之前说了一句：「你这是富人不知穷人的难处。」 阿犬愣了一下，马上想到在这个时代，连糖都是奢侈品的事，不得不感叹了一声……然后哈哈的笑了起来，因为她就是想看到这个。 第九章 帮助 这一年尾张的六月，算是风调雨顺的一个月，也是农忙的一个月，只要经过那些农村，就能发现那些长势很不错的稻米。 不过「风调雨顺」这个形容词并不包括尾张一国实际占领者织田信长的心情，因为整个六月，他都没有收到过什么好消息！ 「又是失败！到底为什么总是失败的！」信长在评定室之中对着一众家臣大声咆哮。 是的，这是由六月开始以来织田家迎来的第二次失败。这两次失败的家臣都不是那些刚刚冒出头的新晋家臣，而是于织田家中有着强大实力和不俗往绩经验的武士——柴田胜家和佐久间信盛。 第108章 「说！到底是什么事！」信长问。 「斋藤军来得太快，属下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展开军势防御……」佐久间信盛立即解释。 「之前的问题不是说工人不愿意于战斗下工作吗？我不是已经答应给安抚金，又提高他们的工钱，怎么又出现另一种事态！」信长歇斯底里。 被问到的柴田胜家低下头，他失败的原因的确是工人在弓箭射击之下死伤太多，以致他们拒绝施工，即使柴田胜家威胁杀了工头也没用，最后只好失败回来。 「还有，阿犬不是也去了支援吗？」信长这次望向阿犬，表情变得没有那么凶恶。 阿犬有话直说，「无法汇合，第一次因地点于两处河流的交界，以致我手下犬备只能下马作战，无法做出有效的机动扰袭。」 「那这一次呢？」 「这一次我没有选择先汇合，只是对方却一早在我来到之前渡河处设下了关卡，绕开的话花时间太长，加上犬备是全员骑兵，难以强渡。」阿犬的话就像是公事公办的那样，比起前两位那痛彻心斐的样子是有着很大的差别。 「还是不行……吗？」信长轻声道。 在场所有人，连明白柴田胜家和佐久间信盛的能力是无容置疑的，两人都是被信长所认可的武士。可是就连他们都在墨俣建城这个任务沉戈拆戟，不只足以令家臣们觉得筑城是不可能的任务，就连信长本人开始怀疑自已所订下的战术是不是太过冒进。 主公发怒，并没有多少人敢作声，就算是唯一敢作声的阿犬，也没有这个心情去触这种霉头，反正她一早就表示自已不擅长这种筑城任务，信长再怎么不爽都不可能硬要让她上场。 而且两次的支援失败也证明阿犬不一定是每次问题的解决方法，她也是有自己不擅长的事。 「就没有人再自荐吗？我织田家的武士就是那么不自信的吗？」信长是个赌徒，不到黄河心不死的那一种。 阿犬这时真想回他一句：如果他们真的有那么自信，先两次就已经抢着做了，还会等得到现在才说？ 其实在第一次提出要在墨俣筑城的评定会之后，阿犬也有跟自己手下家臣来讨论过在墨俣筑城的可行性。 结果？都是不可能。 「为什么呢？」阿犬觉得至少也会有一个是觉得可能的人。 只是竟然是没有一个觉得是有可能…… 第一个不可能的地方就是墨俣这地方不大，附近也有不少的城寨，只要是白天，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并不存在静悄悄地偷建，村木寨可不能作为事例，尤其是那位负责监视的水野金吾最后还投入到敌方的阵形。 第二个就是人力。建城不同于行军打仗，不是带多少兵就有多少战力。在这里面还要包括民夫的数目和工匠的数目，而且柴田胜家所经历的失败也说明了，那些工匠不是农民，要是有危险的话，他们还可能会不干活，而且还不怕被威胁，因为他们是技术型人才。 第三个是建筑材料。总不能在到达之前先把材料先运过去吧？那不是在告诉斋藤家——「我将要过来筑城，快派兵来阻止我」吗？这种蠢成猪的行为，应该是没有人会实行。 在这三大问题没有办法解决的话，那要在墨俣筑城基本上就是无解，就算派出再多的军势也是完全没有用，因为那是斋藤家的领地，要召集军势的话，对方绝对是更快更简单。 正当阿犬以为这次评定会会以没有人自荐，而信长将会取消这看起来很高上大，但却实现不了的筑城任务时，却有一位坐在评定室最尾末位置的人举起了手—— 「主公，请让属下完成这个任务！」 「猴子？」 「是的主公！属下能完成这个任务！」 「哈哈——你是在说笑？」信长对木下藤吉郎还是很关照的，更是由小者直接提到武士阶层。毕竟木下藤吉郎是个有能力的人。虽然他的兵法可能没有普通武士那么厉害，但他有的却是武士阶层所没有的变通。 「不是在说笑，属下一定能完成这个任务！」 「坐回去吧，这不是你能胜任的。」信长摆了摆手，口里虽然说得很不好语气就似是看不起木下藤吉郎的那样，但只要认识信长足够时间就知道这是他的关心方式，他不想木下藤吉郎接这个任务。 重点是阿犬还发现柴田胜家和佐久间信盛两人那不对劲的眼神，他们看向木下藤吉郎时就似是要杀了他一样。 他们的心情阿犬还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他们两个都在这个任务上失败，而一位敬陪末座，刚刚成为武士不久的家伙，却在主公面前洋咩自得地说一定可以成功？换着是阿犬都不会觉得好受。 「退回去吧。」信长摆了摆手。 「一个月！属下只需要一个月！」木下藤吉郎高举起食指，像是在加强语气一样叫道。 「木下藤吉郎！」信长喝道。 正当在场大部份人都因为信长那一心喝而自然而然地抖了一抖的时侯—— 「主公！属下也推荐木下大人！他一定能胜任这项任务！」 同样于末座的前田利家出列，眼神之中带着「我相信木下藤吉郎一定可以」的坚定，不口道应该说他勇气可嘉还是鲁莽。 信长撇了撇嘴，「犬千代！你忘了自己还有任务吗？」 「属下没忘记！只是想向主公推荐木下大人！」前田利家把头低下去。 第109章 「啧啧。」信长冷笑了一声。 「那个……既然猴子那么自信了，为何不让它试一下呢？」阿犬说着的同时，看向旁边不远处的柴田胜家和佐久间信盛。 阿犬会出言相助并不是真的相信木下藤吉郎能完成任务，也不是因为前田利家的推荐，而是因为她觉得现时织田家内部的气氛并没有很好，尤其是年资长的几位家臣总是有意无意地打压年轻的。 如果是像前田利家这种武功派的还好，柴田胜家还是会照顾一二，但像是木下藤吉郎那种并不以武功见长的，林氏一系的文官不帮他，柴田等武将也不帮他，在织田家之中就完全没有帮手，就算之前屡次完成了信长派遗的任务也多是被吹毛求疵。 「自信是好事，大野殿说的很有说道理。」柴田胜家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也不再绷紧，而另一位佐久间信盛也没有再黑着一张脸…… 「没错。」佐久间信盛点头。 信长在看了阿犬一眼，之后又看了其他家臣一眼，只由他们的眼中看出了「还好不是我的庆幸」。心里有点不舒服的信长，再直视着木下藤吉郎，似乎是想要由他的眼中看出犹豫。十分可惜，信长只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信和对功成名就的野心。 「很好，一个月之后不能成功，你就切腹吧。」说完了这一句，信长就摆了摆手，示意本次的评定会完结。 信长作为家主是第一个离开的，而依次是家中名望最高的，就是阿犬和笔头家老李秀贞，接下来就是其他的家老和侍大将。 以正常来说阿犬应该是先等待木下藤吉郎来道谢的，但她可不会无聊到坐在自已的位置上等着，她还要赶着回小牧山城准备这个星期的扰袭任务……道谢不道谢的，她是没有什么所谓。 「大野殿！请等一下！」 骑在再生号上的阿犬皱了一下眉头，回头看向快步追来的木下藤吉郎。 对于木下藤吉郎这个人，阿犬并没有什么意见，只觉得他的嘴的确是有点厉害，懂得哄人，时常能完成奉行的任务，更十分的精明。不过最让阿犬印象深刻的，还是他对于功名的野心。 几年之间由小者破格升为武士，可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够，就算是在信长手下也一样，这样的例子就只有他一个而已。 「有什么事吗？」 「今天十分感谢大野殿在评定会上出言相助，日后有何事，请务必驱使在下！」 阿犬冷笑了一声，她并不觉得自已有什么需要这位木下藤吉郎帮忙，而且她也不觉得这种小人会守信，「在这里跟我套近乎是没有用的，你只有一个月时间，还是快点去准备吧！」 说罢，阿犬一夹马腹，再生号就向前奔驰而去。 「是！在下一定会的！」 只是那木下藤吉郎还是傻傻地向着阿犬离开的方向大叫，那傻傻的样子连一旁在守备的足轻都忍不住笑。 第十章 求助 1567年7月初信长于森部合战之后，快速展开了新的战略，于墨俣筑城。可是这异想天开的计划，于先后两次尝试皆失败。在第二次失败之后，由织田家中名不见经传的木下藤吉郎自荐成功，作为第三次的执行任务。以当时人所描述，就是逐次投入兵力逐次失败。 同年7月中旬木下藤吉郎在墨俣周边地区走动，完成了大部份的准备又回到尾张，正式动员工人和军势…… 「前田大人！请再帮在下一次！这次在下一定要得到大野殿的帮助，不然成功的机会极低啊！」木下藤吉郎土下坐。他回来之后，并没有马上带着军势到墨俣，而是一个人先来到荒子城拜访前田利家。 这一次的任务因为是他自已接下的，信长只给了他五百足轻的指挥，其中还包括了工人和民夫，比起上两次出动了一千军势还要少。 其中一个理由当然是两次的失败损失太多，已经不能再投入太多，另一个就是政治上的理由。柴田胜家等武功派，以及林秀贞的守旧派这一次也联合了起来，决心打压木下藤吉郎这样没有背景的新兴家臣。 因此本来胸有成竹，基本上已经有了全盘计划的木下藤吉郎遇到了一个他无法解决的问题——军势不足。 在他用了各方渠道收集回来的资料，以及上两次失败的结果，总结出斋藤军在半天内的动员将可出动二千军势上下，主将就是两次击退织田军的斋藤家六宿老之一长井卫安。 以五百对二千，而且其中还不全是能战的足轻，还有工人和民夫，其中还要建城？木下藤吉郎认为那是神明也难以完成的事。如果是把军势增加到一千，以一千对二千，木下藤吉郎觉得按照自已的计划，再以快打慢的话，还是有着很高的把握…… 总而言之，木下藤吉郎这时需要更多的援手！ 「呃……藤吉郎，这个……在下跟大野殿的交情没有很深……」前田利家说什么都不想去见阿犬，虽然这几年来他一直受阿犬的照顾，基本上都被认为是阿犬一系的人物，但实际上他超怕见到阿犬，除了童年阴影之外，还有不少原因。 木下藤吉郎完全没有半点武士的自觉，跪着向着前田利家爬诏去，两眼通红并泛泪说道：「前田大人！难道你要看着在下切腹吗？」 「这……这……」前田利家内心矛盾。 前田利家其实并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知道什么是知恩图报，所以才一直要回到信长的手下当直臣，因为信长在早年有恩于他。可是同样的，他对阿犬是心存感激的，因为阿犬在前田利家最困难的时侯伸出援手。只是信长的恩在先，阿犬在后而已。 第110章 然而，前田利家对于木下藤吉郎也是抱着一样的心情，因为在当初他被流放时，当时人微言轻的木下藤吉郎是冒着风险给他求情，更在之后是硬塞了他一笔钱。不过正是因为欠阿犬太多，所以前田利家才不想在还没有还过人情的时侯，又去欠她的人情…… 只是在他身边的阿松却不是那么看，她对犹豫不决的前田利家很是不满，轻轻地推了一下他，「夫君难道就想宁宁妹妹失去爱人吗？」 「我……我是知道，藤吉郎想借这一次的功劳去跟浅井大人求婚，可是……我是欠大野殿太多了，再说……我能不能见到她都是个问题。」前田利家摇头。 前田利家说出最大的困难：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他在阿犬那边的名字早就臭不可闻了，不只是前田庆次郎，就连相识已久的赤濑清六也对他冷言相待，其他犬备的队长更是见面就差不多要对他拔刀的地步，尤其是现在这个他才刚回到信长手下当直臣的时侯。 「那也要试一试啊！」阿松也明白前田利家的难通，当初她在大野城暂居时，就时常受到其他武士夫人的鄙视，其中佐治家的那一群女人更是每次见面都对她百般苛待，只有阿犬对她的态度是正常的。 可惜，阿松跟阿犬认识了很久，但一直都是点头之交。而且有一段时间，她还以为阿犬跟前田利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对阿犬很有意见…… 木下藤吉郎恍然大悟，可是依然没有放弃，而是更进一步地拉着前田利家的脚，不只是泪水，这时连鼻涕都流了出来，擦在前田利家的武士服上，「前田大人啊！」 「夫君！」 如果现在木下藤吉郎求的人是阿犬，那大概……就没有大概了，木下藤吉郎瞬间就会被打成渣渣，连话都可能说不出来，阿犬最讨厌这种死缠烂打的「疑似废物」。可惜前田利家没有阿犬的霸气，外刚内柔的他，在妻子和朋友的请求下，还是没有办法拒绝。 「好吧……」前田利家叹了口气，应承了下来。 半天之后，前田利家和木下藤吉郎两人来到小牧山城外。 「啊啦～这是谁啊？你们看，你们看，这忘恩负义的人又回来了！」 「是不是不够钱用，又来找主公啊？」 「哈哈——又要来跟主公乞钱！」犬备一向都口没遮拦，跟阿犬十分像。 前田利家咬着牙，他今天很不走运，守在三之丸的武士是最不待见他的前田庆次郎。他跟哥哥前田利久的关系很好，但不知道自已是不是前世跟这一位侄子是仇人，第一次见面的时侯就大打出手，之后每次见面都是对骂之类的。 「我们有要事求见大野殿，请代为通传。」前田利家没忘记现在的任务，强忍着没有回嘴。 「啧啧，你还真的不知羞耻，现在还有面子请主公帮忙？你是傻了还是当我们是凯子！」前田庆次郎大喝道。 这一句说罢，其他在当值的犬备同样起哄大叫，这群家伙基本跟庆次郎也是一样的德性，看不顺眼前田利家很久。 木下藤吉郎完全没有想到前田利家会如此不受欢迎，心里有点内疚。可是也就仅是一点而已。为了达成目的，他还是以退为进，轻轻拉了一下前田利家的衣袖，「前田大人，还是﹑还是算了，我们回去好了……不能因为在下而令大人受侮。」 「不能，在下答应了的就必需要做到。」前田利家摇头，不等木下藤吉郎再劝，他就把配刀拔出—— 「哈？要攻城吗？你以为自已是主公？」 然后，他土下座，把打刀高举过头，像是当年三河武士献刀于阿犬一样的姿态。 「在下恳求前田庆次郎大人代为向大野殿通传，我等有要事要跟大野殿说！」前田利家虽然是低下了头，可是每一字一句都是那么铿锵有力。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姿态的前田利家，在场的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没能生出了一点反应。 木下藤吉郎见状，也马上学着一样做法。 前田庆次郎很快就反应来过来，指着城下的两人，「哈？以为这么做就可以了吗？谁让你有这种错觉——唔哇……主主主公！」 前田庆次郎没有把话说完，因为阿犬出现了，而且还一脚用力把他踹开。 阿犬瞪了完全不敢爬起来，低着头的前田庆次郎。她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对旁边的犬备吩咐道：「把他们带到天守来。」 接着小牧山城的城门打开，犬备另一位当值的武士来到前田利家和木下藤吉郎面前，把他们带进城里。 第十一章 墨俣 墨俣。 在之后的历史之中，这里正是木下藤吉郎人生其中一个最为重要的地方，他正是由这里开始步入织田家的核心，也是由这里快速成长为一个不管是手段还是能力都同样厉害的武士。 如果阿犬于前一世看过关于这段的历史，她就会明白木下藤吉郎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也会知道那三个她记得的名字之中，有一位正是现时的木下藤吉郎。可惜，她什么都不知道—— 「有仗打难道不打？有人杀难道不杀？你们就那么浪费？」 这是阿犬对所有愤愤不平的家臣的原话，尤其是前田庆次郎这位被踹了一脚的。如果赤濑清六有幸在将来整理出一本「阿犬语录」，更有机会像太田牛一那本一样流传到后世的话，那阿犬一定会成为很多影视节目中的「必要之恶」。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本书一定直到在现代之前，都会官方被打成禁书。 第111章 因为？阿犬经常说出太多不合道德规范的话，谁把她的话当成真理，谁就会变成冷血杀人魔！ 在答应了援兵的请求之后，阿犬马上着手准备出战的事宜，这一次虽然是兵力最少，但她直觉会成功，而她这一世的直觉一向都很准确…… 另一边厢，木下藤吉郎马在回到清洲城跟前田利家分别之后，更是连夜带着军势和人手，以急行军的姿态于清晨时份来到预定的建城地点，更是马上展开了挖掘地基和护城河的工程。南方是河和连接织田家的一方，而其他的三面都是斋藤家的城寨和领地。绝对是一个作为进攻桥头堡的建城地点。 「大人，这样挖地基和护城河只能稍微拖延斋藤军足轻的前进，并没有太大作用，更是无法抵挡铁炮和弓箭，我们的工人将会暴露在敌人的攻势之下！」工头木工二十七郎是个实在人，对于这样的行动十分不解。其实由出行到现在，他都没有看到任何建筑材料，早就心生疑惑了。 「没事，中午之前就会送来，你现在的任务是把地基快点挖好，不用管其他的事情！」木下藤吉郎心里也十分焦急，这是他第一次带那么多人来执行战斗任务，而且信任的弟弟木下长秀还不在这处，武士不多，令他不得不把大部份事情都一把抓的。 「……那中午之前请一定要运到。」工头木工二十七郎不太高兴，但还是点头，他跟木下藤吉郎已经合作了很久。 即使木下藤吉郎只是一位地位不高的武士，可是他还是有着武士的身份，跟工头木工二十七郎这位职人并不可相题并论。即使木下藤吉郎的命令是如何荒唐，暂时都只能听他的话。不过工头木工二十七郎也不是傻瓜，留了一个小心眼，他早在行动之前就通知了手下，要是发现事有不对就马上停工逃走，像之前两次的前辈一样。 「快点快点！动作不要停下来！」 「要足够深的地基！」 「别偷懒！所有人不要停手！」 然而，就在木下藤吉郎神经一直绷紧，不断叫喊的时候。在所有人目所能及的视线范围内，突然出现了接近五十人的军势，而且都是有着二头波浪纹的斋藤家靠旗。这一出现，顿时引发工人的慌乱！ 「别慌张！继续工作！」 「他们只有很少人，不会进攻的！」 「所有人继续工作！」工头木工二十七郎也跟着下令。 工人无可奈何下恢复了作业。 木下藤吉郎见成功稳住了所有工人，立即指挥足轻在刚挖掘的护城河前布下了阵势，「铃木大人也请带着铁炮足轻，以射击驱赶斋藤军。」 这一次木下藤吉郎带出来的足轻不多，但是质量不差。军势之中只有少量农兵，其他都是信长试行兵农分离后的第一批专业足轻，这里之中还有铃木重兼所带领的一队百人铁炮足轻，就战力上来说，绝对不弱。 「木下大人，这不过是对方的试探，在下认为不需要现在这么快就投入使用铁炮足轻。」铃木重兼进言。 他同样是新进的家臣，比起木下藤吉郎还要高级。这一次他是被信长派来作为木下藤吉郎的与力，专责指挥铁炮足轻。 如果按理来说，铃木重兼其实本应是被林氏一系打压的名单之一。不过他比较幸运，大部份织田家武士都认为他是阿犬一系的人。在织田家之中，阿犬的人通常都不会怎么被留难，因为打狗也是要看主人，加上铃木重兼还是织田家公认的铁炮专家之一，跟泷川一益还要管理忍者和情报不一样，他是专门指挥和训练铁炮足轻，所以他才没有像木下藤吉郎那样受到不公的对待。 听到这一句的木下藤吉郎愣了一下，并没有因为被反驳就愤怒，而是马上点头说道：「铃木大人说的没错，是在下太紧张了。」 铃木重兼微笑点头，没有侃侃而谈，更没有再卖弄自己的知识惹人讨厌。 两位都是聪明人，很多话不需要多说。要问铃木重兼懂不懂指挥大部队？这问题绝对是说笑，他出身的国人众可不是什么山沟里的小人物，而是拥有一城之地，经常被顾用作战力的国人众，自小更是一直受父亲的军事教育，绝对比起木下藤吉郎这位半路出家的武士要好得多。 之所以不争，是因为铃木重兼十分清楚自已的定位：他就是来帮助木下藤吉郎完成任务的，而不是要来抢木下藤吉郎风头的。 功劳是他自己的，谁也不能抢；功劳不属于他的，他绝不去夺。 这种稳建的作风，也是铃木重兼快速被大部份织田家家臣接受的原因。果然正如铃木重兼所说，那五十斋藤军在试探了一会之后，连一箭都没有回击，就被织田军的弓足轻给驱赶离开。 「走了，太好……走了。」木下藤吉郎松了一口气。 「木下大人还请保持谨慎，他们下一次来的就将不会是五十人这么少了。」铃木重兼并不清楚木下藤吉郎的计划，只是他跟工头木工二十七郎一样，对于迟迟没有出现的建筑材料感到忧虑。 「没错——」木下藤吉郎马上点头，又对手下的工人命令：「所有人立即加快进度，必需在中午之前完成所有地基！」 「是！」 当大部份人都对木下藤吉郎的行动感到不解的同时，就连斋藤六宿老之一的长井卫安在收到又有织田军在墨俣建城但只在挖地基的行为十分不解…… 第112章 「你们知道织田军是在干什么呢？」长井卫安向手下的家臣问道。 「挖地基，那应该是……建城？」这位家臣说出来时还是带着疑问，很明显他对此也很是疑惑。 「可是回报说是没发现任何建筑材料。」长井卫安搔头说道。 空气顿时为之一静，大家都你看我我看你的。 「没人想到吗？」 「主公，会不会是故弄玄虚？是不是一个陷阱呢？」另一位家臣急忙说道。 长井卫安皱起了眉头，「陷阱？墨俣四周都是我方的城寨，难道把我们引出去吗？你会跟着去？」 提出的家臣顿时没有话说，没错，就算他们出兵，这次的目的也只是驱赶而不是围杀，正如之前两次一样，双方都不会真的决一死战。 「那……还请主公定断！」 「请主公定断！」 长井卫安撇了撇嘴，要他这群家臣上阵合战都很不错，能冲能杀，可是要他们思考就真的不太行了…… 「不管怎也好，还是出动军势，然后长井阿代木带本家旗本和二百军势在南美浓大道方向设下拒马路障，得防住那头恶犬！」 「是！」长井阿代木点头。 「还有立即向稻叶山城传讯，说是织田军又到墨俣筑城，现在正挖地基，请尽快派出援军过来！」 「主公，请问要召集多少军势？」 「既然对方人好像不多，一千就可以了。」 「一千这么少吗？」 「现在的重点是要在他们挖好那诡异的地基之前，快速击退他们，到时不管什么阴谋都不会有用！」 作为斋藤家六宿老的长井卫安十分有经验，他很明白只要现时以快打慢，对方就没有可以施展的空间。 第十二章 三段击 墨俣远处的一座山上，有一条因为雨季来临而水位上升的河流名为长良川，而在长良川的上游有一处森林，在这一处森林里现时正有数百个工人在伐木。 「快快快！现在时间是最重要的，一定要在两个时辰之内把所有木材伐完！」说话的是一个把长发随意束成马尾，皮肤黝黑，肌肉看起来十分结实的壮汉。 「是大人！」 「是大人！」 这处不只有回应着壮汉的工人，也有一位眉清目秀，穿着武士服的武士。只是他看起来更像是个文人而不是武士。他正是木下藤吉郎同母异父的弟弟木下长秀。他看着壮汉还有他的手下，心里生起了一些自豪，因为这些人大部份都暂时听令于他，令他有种大权在握的感觉—— 「蜂须贺大人，我们现在已经伐下了接近目标四成的木材，你看是不是要同时进行木筏的制作，先把第一批送下去呢？」木下秀长自满完之后，如是对壮汉说道。 「嗯？」 「大哥说过，这一批建材一定要中午之前送到，可是依我们现时的进度，可能要中午过后才行，这是唯一可以提高效率的做法。」 「的确……可是这样我们也会被发现，而他们又同时进攻的话，我们可没有办法一边伐木一边防御啊。」 「不用担心，大哥所在的墨俣才是重点，只要大哥被击溃，这里也没有用处。」木下秀长说道。 「对——木下大人所说的真是道理！」 黑壮大汉正是美浓地区国人众蜂须贺党的首领蜂须贺小六，在想通之后，他不再犹豫，马上改行木下长秀所说的方法，令大部份人去伐木的同时，也有一小部份人同时去把木材扎成木筏。 虽然哪个时代都有看不起这种依靠关系上位的人，可是木下秀长并不是什么无能之人。尽管是因为哥哥木下藤吉郎的关系才能得到武士的的身份，但即使没有木下藤吉郎，只要他再主动一点，以他的能力同样能够出人头地，尤其是在于管理和内政方面，他更是要比木下藤吉郎还要出色。 「蜂须贺大人！前野大人有急报！」 蜂须贺小六皱起了眉头，心里有点不安，「快说。」 「长井卫安突然快速动员一千足轻，依行进方向来看，他应该是进攻墨俣！现在距离建城点不足两里！」 「什么？为什么来得如此之快！」木下长秀大惊。他知道在木下藤吉郎原本的计划之中，斋藤军一方要反应过来至少也是于今天的中午之后，而且军势应在二千左右，所以木下藤吉郎才定下中午之前都把木伐完的目标。 现在虽然斋藤军的数量大大减少，可是木下藤吉郎所在的「墨俣城」现时也没有任何防御工事，只有地基和空空的护城河…… 「怎么办？」木下长秀看向蜂须贺小六，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蜂须贺小六苦恼地搔着头，如果不是因为对木下藤吉郎的计划很有信心，他是说什么都不会在这个时间点叛离斋藤家的。诚然，在斋藤义龙死去之后，斋藤龙兴一反之前的作风，不再扶持国人众而是大力地打压，不只要他们出兵，而且每战都是炮灰；更要粮，大幅地增加了所有国人众领地的赋税。 可是斋藤龙兴本以为这些举动可以讨好大部份斋藤家世代家臣，可是他并不知道，他只讨好了很少一部份的人，因为那些家臣大多都跟国人众有勾结，甚至在义龙的时期有些精明的城主为了减轻税务压力，还把一部份的知行转到自己支配的国人众名下…… 可以说，斋藤龙兴的举动是两边都没有讨好，甚至狠狠得罪了其中一方。 第113章 有感活不下去的蜂须贺小六跟同样是国人众领主前野长康，更是一同加入到木下藤吉郎这个计划之中。事成之后，木下藤吉郎会为两人向织田信长求一个出身。 「前野大人呢？」蜂须贺小六还是十分镇定。 「已经带着军势由出发往墨俣！」 「既然是这样，我们再担心也没有用。」蜂须贺小六瞄了木下长秀一眼，发现他已经回复正常的样，暗暗点头认可，建议道：「现在我们只能加快速度，希望木下大人和前野大人可以挡住斋藤家的进攻吧！」 「没错。」木下长秀也明白在这里着急没有任何的用处，现时最好的方法就是冷静完成工作。 另一方面，在墨俣的木下藤吉郎现在就没有蜂须贺小六那么自信，手中能用的足轻只有三百，而对方却有一千之数。 「怎可能来得这么快……到底出什么问题……」木下藤吉郎听完报告之后，神色紧张地咬着大姆指沉吟。 「只是一千，这数量还可以守住。」铃木重兼是自信的，因为这是在防守，是对铁炮最有利的战场。 如果这是进攻，他手下的铁炮足轻自然不可能以一敌百，大概只能以一换二而已。但说到阵地防御，只要前方有足够的障碍物，而又不是雨天的话，他连面对犬备都有信心打出以一换三的战损比……前题是阿犬和一众可怕的犬备头目武士不在阵中。 「可是现在距离中午还有一个多时辰！打退了这一波，说不定还有下一波的敌人，而且绝不会是现在这么少的人数！」木下藤吉郎也相信这波一千的斋藤军并不可能完成驱逐他们的任务。 铃木重兼眯起眼看向木下藤吉郎，那意思就是——那你打算撤退吗？ 木下藤吉郎向铃木重兼鞠躬，「拜托铃木大人了！请一定坚持到中午！」 铃木重兼点头，沉声道：「尽我所能。」 如果说木下藤吉郎的一方是抱着必死决心来跟时间竞赛的话，那长井卫安就是带着「这应该不会是陷阱吧？」的心情来到了墨俣。 「果然是只有地基，而且还有护城河……挖得真快，都快要完成了。」长井卫安指着前方的「墨俣城」。 「主公，对面只有三百多人的军势在布阵，又没有城寨依靠，一定可以攻下……我们立即进攻吧！」 长井卫安同意，立即下令刚到达的足轻不作休息，直接向着木下藤吉郎布置下的军阵进攻过去！ 「进——攻！」 长井卫安是战场上的老手，经历的合战大大小小都有几十场。他用自己的经验，很快就把一千斋藤军分成前锋本阵和后阵，在左右翼也放置了小量的足轻作护备，因为他还是担心这是织田家的陷阱。 「弓箭放！」 ——笃笃笃！ 木下织田军在第一排的并不是常规的竹枪足轻，而是一排木牌手。这也是织田信长在兵农分离之后的第二个试验，因为全数足轻穿甲实在是太过奢侈，除了阿犬那个狗大户之外根本不可能实现，可是不穿甲的话，弓箭伤害又会是一个大问题。最后他还是参巧了于稻生合战时犬备那重步兵的装备，为第一排的改成了木牌手，防御弓箭等等远程伤害。 在这距离四十多步的时侯，两方开始了远程打击，也是第一击的接战……只不过，两方所有用的武器是完全不同的—— 第一排的木牌手在挡下了第一波箭矢之后，立即下蹲，接着所有斋藤军都看到了那黑色的杀器！ 「散——开！」带头冲阵的武士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可是在他叫完之前，那些黑色的武器早已喷出了火舌，如蝗一样的黑色弹丸袭来。 ——砰砰砰砰！ 正在冲锋的斋藤家足轻就像是被割的麦子一样，本来还是密密麻麻的一遍，一会就空了下了来。 「铁炮！竟然是铁炮！」长井卫安大惊，在跟织田家战过不少次，对于织田军集中使用铁炮的铁炮队自然也是清楚的，只不过这些集中使用的铁炮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见到，无一不是出现在重大合战之中。 接着又是一阵枪响，三段击早在村木寨之战前已是铁炮队的常设战术，只是当时没有空间用出来，而及后的几次合战不是进攻突袭就是下雨，所以三段击并没有现出它真正的威力。 这时，正是三段击现出它威力的时侯！ 三阵的枪响，第一阵的足轻已经崩渍逃走，即使那些督军的武士如何斩杀那些人也是一样。 「不能让他们冲击本阵！令他们绕过左右两翼！」长井卫安的想法是正确的，可是他的命令却下慢了一丁点，那些被三段击打成崩溃的农兵没来得及思考，就直接撞进长井卫安的本阵之中。 「出阵！立即出阵！」木下藤吉郎大叫。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本来在前排三段击的铁炮足轻在铃木重兼的指挥之下马上让出通道，而他们身后的长枪足轻立即就奔向前，对着混乱的斋藤军打下了一记暴击！ 「撤退——立即撤退！」 长井卫安很清楚自已没有必要死战，所以看到现时这个情况就立即命令没有混乱的后阵和两翼军势一同后撤。 至于其他足轻？长井卫穴还真的一点都不担心，这群织田军满打满算就是三百多人，在一次的冲阵之下，能死多少呢？就像黑心土财主每星期祸害一个良家妇女，一年下来也就四十多个家庭，比一次矿场失事要破坏的家庭要少很多。更何况长井卫安又不是只有一次机会…… 第114章 「胜利了！」 「我们击退斋藤军了！」 织田家的足轻兴奋地叫着，同时还把战利品和首给收拾起来。只不过作为主将的木下藤吉郎却明显没有这些足轻那么高兴，因为他可以看到长井卫安所带领的斋藤军是十分有秩序地撤走，而不是败退的。 「下一次来的就不是这么少军势了。」铃木重兼一边清理着铁炮一边说道。 「没错……」木下藤吉郎说着的同时，看向远处那一座小山。 当长井卫安带着军势退到两里之后，收到战死伤失踪合共仅仅就一百人左右的报告时，他又收到稻叶山城的回应：支援的军势将于凌晨或清晨到达。 「主公的反应真快。」长井卫安笑。 「大殿也是看不过眼那织田家太过嚣张了。」 「可能吧……我们也要做出成绩来！」 「是！」 长井卫安对斋藤龙兴的观感好了一点，更在这一刻决定，要在援军来到之前，再组织一次进攻，他就不相信现时再召集多一千足轻，加起来接近二千人会无法打败只有三百多，连城都没有的木下织田军！ 第十三章 来了 夏天为大地带来雨水，河水的上涨令引水入护城河的工作更为简单，只是一个上午就完成了墨俣城的地基和护城河等建设。 不过重看木下藤吉郎的规划，这里所建的「墨俣城」跟城这一字还有很大的距离，甚至比村木寨还要小一点。这么一点地方也是足够容立一百人驻守，在战时更是可以有七百人以上的位置。 「所有人两倍工资！」 工人的工作速度在木下藤吉郎以信长给的两倍工资基础又加了两倍，这般狠狠投入下去之后，速度绝对是极快的！可是直到地基完成为止，木下藤吉郎所说的建材却迟迟都没有出现，如同镜花水月一样。 再没有耐性等下去的工头木工二十七郎，立即向木下藤吉郎，满满恶意地提问：「大人，请问建筑的材料在哪呢？我的工人接下来是不是可以休息呢？」 工头木工二十七郎说的十分不客气，因为他不是傻瓜，如果再没有建材，他们这三百多足轻和二百个工人根本不可能击退再次来犯的斋藤军！ 「木下大人，现时已经到达中午了。」铃木重兼也提醒道。 「再等一下，再等一下，很快了。」木下藤吉郎脸色变得青白了一点，也紧张了起来。现在的情况不只是其他人觉得严峻，就连他都已经没有可以安慰别人的话说了。 也许木下藤吉郎可以事先就把计划向所有人和盘托出，但他没有。之所以一直不把计划说出来，是怕斋藤家的忍者，也信不过织田家内的林氏一系。如果蜂须贺小六等人的背叛暴露了，木下藤吉郎连机会都没有！ 不过同样，如果蜂须贺小六和木下秀长没能及时赶上，也同样没有机会就是了…… 「如果一刻钟之后再没有建材的话，我就马上带工人回尾张了！」工头木工二十七郎放出了狠话，他觉得这一次的行动完全就是在搞笑，一次来美浓作白工的无聊行动。 「不！你这是在背叛织田家！」木下藤吉郎拔出打刀，一副「你要是敢离开，我就一刀斩死你」的姿态。 「这是没有用的，小人不会惧怕你的刀！」工头木工二十七郎全然不惧，田为他知道如果现在怕了，那可能会连命都赔进去。 「两位都先冷静下来——」 「铃木大人！」木下藤吉郎道。 「二十七郎，就再等半个时辰吧！如果再没有，在下会负责把你和所有工人护送回尾张。」铃木重兼很冷静。 木下藤吉郎撇了撇嘴，无可奈何地点头，这时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只好妥协。只是当气氛变得十分紧张之际—— 「大人！」 木下藤吉郎的神经突然绷紧，他是真的害怕，要是斋藤军这么快又回来，他是不可能会挡得住…… 「在三里外有一支不到二百人的军势正急速靠近，同时河上出现了很多奇怪的木筏！」 木下藤吉郎愣了一下，才大笑了起来，重重地拍了一下工头木工二十七郎的肩膀，系然忘了刚才还拔刀威胁过对方，「来了！来了！」 「来了？」 铃木重兼和工头木工二十七郎皱起了眉头，一百多人是不可能急速把那些建材运过来，就算是之前的几次，柴田胜家和佐久间信盛都是用了两天的时间才运送完毕。 只是下一刻，两人就看到值得记上一辈子的画面：连绵整条河流都是木筏，都用粗粗的麻绳首尾相连。 每一台木筏都有一人控制，如果再看远一点，那画面就像是河流里的水都换成了木头一样。 「那是……连着的木筏？」铃木重兼惊讶。 「没错，那是就是墨俣城的建材了！」 木下藤吉郎马上指挥人手，于河流上横起大网和绳子，好让他们可以顺利回收这些木材，这时连铃木重兼也一起下手去把木材运到岸上，因为这时没有抱手在等完成的空闲，越快完成「墨俣城」他们成功的机会就越高。 只不过这时工头木工二十七郎并没有跟铃木重兼等人一样觉得事情只剩下建城，毕竟他是专业的，想到的问题明显更多。 「木下大人，能这么运送应该是只有木材吧？」 「没错。」木下藤吉郎点头。 第115章 「可是在设计上，地基至第一层都必需是石质结构，不然是绝对不稳固的，加上木材现在是湿的，如果这样建下去，只能用三个月，之后就会有腐烂等问题出现，而且……是无法防御对方火攻。」 「没错，之后是防不了火攻，但现时可以就很行。」木下藤吉郎再次点头。 「那——」 「暂时不需要，我现在需要的是快速完成四面木围墙，它要有两米高，就如同设计图上二之丸的城墙那样！」 「这……难道不是先建三之丸吗？而且城门呢？」 「我们没有时间了，不能以正常的方法来，就像是我这一次利用河流来运料一样！」木下藤吉郎正色道。 工头木工二十七郎愣了一下，才点头道：「那就依照大人所说。」 有时候坏到了尽头，来什么都是好的。当建材来到同时，还有着另一队的援军到达—— 「前野大人！」木下藤吉郎心情激动。 前野长康领着一百二十多足轻来到支援。只是这些足轻跟木下藤吉郎本来手下三百足轻有着巨大的差别，如果木下藤吉郎的足轻是正常，手里有武器身上衣着整齐，那前野长康手下的都像是乞丐。那些足轻的手中都只有一根竹枪，身上的衣服更是破破烂烂，唯一奇怪的是他们都背着一个个大包。 「藤吉郎！长井卫安现时正召集军势，可能下午或是夜晚之前会再次进攻啊！」前野长康没有客气，他跟木下藤吉郎认识的时间十分久，以前更是蜂须贺党的伙伴，直呼其名。 「不用怕，建材已经运来了，而你也带来了最重要的东西，我们必可守住墨俣！」心情轻松的木下藤吉郎笑着道。 前野长康摇了摇头，「重要？就几百张破布……而且来的敌人并不只有长井卫安他们，侦番传讯连稻叶山城也在召集军势，随时都可能出兵过来！」 「什﹑什么！」木下藤吉郎没想到情况又出现了变化，他本以为只需要面对长井卫安那二千军势，就算稻叶山城出兵，也应该是两日之后，到时信长的援军也一定到了。 前野长康看了一眼四周的工地和足轻，粗略算了一下之后皱起了眉头，他觉得自已这次可能押错了注。事实上，他跟蜂须贺小六一样出身都是美浓国人众，但不同的是他其实也算是有真正武士的身份，他是松仓城城主的女婿。严格上，他是半个斋藤氏的家臣，只不过他和岳父都是斋藤龙兴改政策的受容者，现时的待遇很差，同样希望借这一次的机会得到更好的待遇。 「只有这里的人？难道信长公没有援军？」 木下藤吉郎愣了一下才点头，「有是有，可是主公的援军最快都要明天上午到中午才能到达……」 「这是在说笑吗？对方就长井卫安一人所领军势都已经有二千足轻，再加上稻叶山城最少都应该有二千上下！」前野长康激动。 木下藤吉郎摆了摆手，故作镇定地说道：「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更何况我们是据城而守，加上那些建完城的工人﹑蜂须贺党他们，我们也有七百多人，守上两天是没有任何问题。」 「吃的？喝的？」前野长康眯起了眼睛，那样子似乎是在问「城在哪里」一样。 木下藤吉郎沉默了下来，为了急行军，他五百人都只领了一天的饭团，而蜂须贺党和前野长康带来的足轻也是一样。 「算了，现在也不能耍回头了……我和我的人有什么安排吗？」 木下藤吉郎点了点头，安排了前野长康要进行的任务。 时间也慢慢地溜走，很快就到了接近黄昏的时间—— 长井卫安所带领的近二千军城，再次出现在「墨俣城」内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比起早上时只有地基的墨俣城，现在面向东南方的都已经加上了木墙，并完成了射击孔等设备。不过其余三个方向，除了面向河流的一方外，两方都仍是在开始建造的阶段，明显是来不及在开战之前完成。 不过有坏消息也有好消息，运输用的木筏也在一个时辰之前全部运送完毕，木下秀长以及蜂须贺小六等人来到了墨俣城。 木下藤吉郎一开始计划用以守城的兵力终于全数到齐。如果不计数工人的话，他的手下是五百多一点，其中还有一百铁炮足轻，实力并不弱！ 「真的能守住吗？」木下秀长轻声问道。 「没问题的。」其实连木下藤吉郎自已都没有自信，他只是试图用言语来催眠自已而已。这是他第一次指挥这么多的部队，之前他都是以足轻头的形式出现在合战之上，带过的足轻连一百都没有。 「大哥之前不是已经拜托大野殿了吗？为何还未见到她们？」木下秀长又问道。 「现在还不是时侯，再等等。」木下藤吉郎是有着几个胜负手的，其中一手正是阿犬的援军。 「还不是时侯？那什么是时候？难道我们的人都死了之后吗？」一直看不到胜机令前野长康不满到达了爆发的时候。 「请相信在下的判断！拜托了！」 面对前野长康，木下藤吉郎不能像对工头木工二十七郎那样拔刀，因为他不是木下藤吉郎的属下，而是同伙而已。 「在下对于木下大人有信心，而小老弟你也应该要相信自已的判断，不是已经来到了吗？」蜂须贺小六认真地反问道。 「义兄说的是，是小弟莽撞了。」 第116章 听着这几人的对话，铃木重兼笑了一笑，以前在杂贺城的时侯，他也是如此跟兄弟相处的。 接着，木下藤吉郎就对想要停工的工头木工二十七郎下了命令：「你们绝对不能停下！」 「可是——」 「我给你们发三倍的工资！」木下藤吉郎叫道。 「但——」 「在今日内完成，再有一笔相当于总工资的奖金，受伤或死亡的话加倍，所有金钱都会依约给你们的家人！别跟我再说不行！你们的命没有那么金贵！」木下藤吉郎也豁出去了。 有言道，人为财死了为食亡，在高薪之下，箭矢和敌人的攻击都微不足道了。 「好！」 「没问题！」 工头木工二十七郎还没有回答，他手下的工人的情绪却高涨了起来。当木下藤吉郎完成了对内的布置之后，又开始布阵准备迎击斋藤军的进击—— 第十四章 滑稽 于墨俣城外的斋藤军。 「主公，织田军已经完成了一道木墙。」长井家的家臣大声说道。 「我也看到了。这位木下藤吉郎也是个人物，明明上午来的时候还只有地基而已……织田家真是人才辈出。」长井卫安不只是佩服，还有点感慨。 「主公，足轻已经有了足够的休息，可以下令进攻了！」另一位长井家家臣说道。 长井卫安点头，胸有成竹道：「那我们就分成三队吧！」 「是！」 「没有木墙的两方如果遇到铁炮就改为佯攻，而有木墙的那一边在其余两方夹攻之后，让织田军不得不分兵之后再猛攻！他们到时一定会配置最少的足轻在木墙那一方！我们只要打破它，就能轻易击渍织田军的军心！」 「主公英明！」 「还有注意，在接战之前都先散开一点，在最后十步冲锋时再结阵，如此做法，那些铁炮就是垃圾，打不中人的！」长井卫安说出自己的经验，鼓舞着士气。 「是！」 看着家臣和手下足轻全都斗志满满，长井卫安也是信心十足，木下织田军就算满打满算都不过区区几百人，就算有着背叛的蜂须贺党和前野长康也没有任何作用，他们又没有完整的城，是绝对挡不住他这重整之后近二千的军势。 「进攻！这次不能失败！」 长井卫安终于下达进攻的命令，斋藤军势瞬间分成了几方，除了他自己所在的本阵一百多旗本外，把所有的足轻都投入进攻之中！ 「杀啊！」斋藤军在进攻。 「挡住！挡住啊！」木下织田军在防守。 「啊——呀！」 斋藤军三面包围，并同时进攻的战术令木下织田军十分困扰，尤其墨俣有两面仍在建造木墙，在没有保护的同时，他们还要给予为了钱连命都不要的工人保护！ 在一接战之后，木下藤吉郎就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也终于明白前野长康刚刚态度那么不善以及激动的原因—— 「这是把人命往坑里填啊！」木下秀长第一次看到如此的战斗，惊讶得说不出话了。 木下藤吉郎不说话了。他一开的想像是丰满的，可是现实却是骨感的。这战斗开始还不到一个时辰，太阳也还没有下山，他所谓的七百守城之兵，现在都阵亡了五十人以上，连工人也因为阵形被突破而出现了几个受伤的。 最惨的是前野长康那一队百多人的足轻，阵亡人数一半都是他的人。而他负责守卫的那一方更被突破了两次，要不是他本身兵法不俗，亲自在第一线浴血奋战，可能早就告破了！ 「藤吉郎！要支援！支援啊！」前野长康一直在高强度的战斗之下，体力早就开始下降，支持着他的只有意志而已。 木下藤吉郎咬了咬牙，他早已经把所有预备队都分了出去，连他自己用钱武装的十个旗本都早早投入了战场，要是长井卫安出奇兵，由河边那没有足轻驻守的一方突袭，他就真的就只能投降了。 还好，长井卫安暂时还没有想到这么做…… 至于蜂须贺小六虽然没有说话，可是木下藤吉郎也看得出他都在苦苦支持，连那些身上有伤的足轻都没有下去，而是稍稍包扎了一下就接着作战。 三个方向之中，就只有负责木墙一方的铃木重兼没有遇到太多的挑战，那些斋藤军好像是懦夫一样，一直冲锋一直停下一直后撤…… 虽然铃木重兼明白他们的目的是消耗铁炮的火药和铅弹，可要是不开火，也难保对方来一次真正的冲锋。 看到战况糜烂如此，木下藤吉郎也不得做出拆西墙补东墙的战术举动—— 「铃木大人，请带五十铁炮足轻支援前野大人！在下接下这边的指挥！」 「好！」铃木重兼二话不说就带走了五十铁炮足轻，现时在木墙之内就只有五十铁炮足轻，正常来说，只能站满三份之二的木墙，连火力都无法完全覆盖。 「只能赌一把长井卫安不会强攻木墙了。」木下藤吉郎在接手了五十铁炮足轻指挥之后，暗自说道。 同时，铃木重兼快速赶到了前野长康驻守的方向。 ——砰！砰！砰！ 铁炮在密集的敌人之中有了奇效。铃木重兼没有选择以三段击和排射，那样并不现实，因为现时根本分不清混战中的双方。所以他带过来的五十名铁炮足轻都是射击精度水平高的，而用的是瞄准再「点名」射击，把那些在后方指挥的武士杀掉！ 第117章 「不破大人！」 「佐佐木大人！」 「斋藤大人！」 一瞬间，近十个武士都被杀掉，引起了混乱，令本来占上风的斋藤军失去了优势。 「撤，对方有铁炮高手！」其中一位斋藤军武士叫道。 本来全力压上前斋藤军因指挥武士的战死，马上退后，并重整阵形。 得到铃木重兼支援的前野长康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他更是挥动着手臂向铃木重兼致意，「来得真及时！」 铃木重兼微笑点头。这时他想起了很久之前，当时他还是刚跟着阿犬来尾张，心里有点仍傍惶时，曾听过阿犬说的一句话——来得早还不如来得及时。 「大野殿，你现在是不是又在等待及时的时机呢？」 时机在何时？长井卫安对此很清楚—— 「正是现在，冲锋吧！」 长井卫安如是说。他看不到现时木墙之下有多少铁炮足轻，可是他能够由战场反馈之中得到想要的讯息：木墙的铁炮足轻被调走了一部份！ 「是大人！」 斋藤家六宿老，这不只是个称号，也不全是资历的深浅，而是代表着他的经验十足。可能在战场上他不能再在第一线拿着打刀﹑太刀奋战，更不可能像智者一样屡出奇谋决胜于千里之外，但是对于把握战争中的机会，还有去制造战胜的机会，他都不会陌生，这全都是一次次合战的经验累积。 「什﹑什么？全军冲锋？」木下秀长看着木墙前那些全速奔过来的斋藤方足轻，后背全都是冷汗。 不只是木下秀长失态就连木下藤吉郎都呆住了，这完全是违反了常理，根本不会有人放弃易攻的而全力强攻难攻的地方！ 「大﹑大哥！」 木下藤吉郎吸了口气，故作镇定了下来，「没事的，铁炮可以挡住他们。」 ——不可以。 这是在一刻钟之后，残忍的现实把答案直接给了木下藤吉郎。铁炮的确很厉害，可是他们已经连续作战了一个多时辰，而且又分出了一半的人数去支援其他方向，现在不管是人手不足，就连火药﹑铅弹那些都快要用完，甚至最重要的枪管都开始过热，可是为了轻便和突然，他们都没有多余的枪管更没有火药……这绝对是最坏的事态！ 木下藤吉郎看了一眼天色，向同母异父的弟弟说谎：「小竹去让蜂须贺大人过来支援——只要再支持一会，大野殿的援军就会来到！」 木下秀长二话不说，马上转身冲过去。 「上去，白刃战！不能让木墙告破！」木下藤吉郎第一个拔出了打刀，比一些已经不能用铁炮作战的铁炮足轻更先登上木墙。 ——不成功便成仁！死守就是了！ 「在下——」 木下藤吉郎不能失败，如果这一次他失败了，就算没有死在战场上，他都逃不过切腹的命运，失败代表死亡！ 「织田家——」 木下藤吉郎想起在桶狭间山的那一战。他当时是跟着信长那一队，只不过那一战他连半点功劳都没有捞到，原因是他一直在避战。 「足轻大将——」 不是武士出身，武士刀对他来说只是身份象征而不是武器，而他在家中也一直以自已当武士是用脑而不是用武器而自豪。 「木下——藤吉郎，参上！」 木下藤吉郎双手握刀，伫立在木墙之上！ 「这就是木下藤吉郎？真像只猴子！」长井卫安指着木墙上的木下藤吉郎在微笑。 不善兵法，但却要用拙劣的兵法来殊死之战，这滑稽的命运令「猴子」果真如猴子一样可笑！ 第十五章 援军 两日之前的小牧山城—— 「你们找我是有什么要说的吗？」盘膝而坐的阿犬十分没礼仪地单手支着下巴，就像是对眼前的两人一点都不在意那样。 只是在她面前的两人都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没错，只要你有一个高兴的时候就喜欢露出肩膀唱歌的主公，你就不会觉阿犬现在的姿势有什么问题了，反正还是有好好地穿着衣服。 「请大野殿于两日后派出援军到墨俣支援在下！」木下藤吉郎把额头都贴到了塌塌米下，语气极为真切，态度十分诚恳。 「这不需要你提，我一定会去。」 木下藤吉郎抬头，眼神之中带着坚定，「不……不是那样的，在下希望大野殿在黄昏的时侯带着援军来到！」 「哦？」阿犬不再支着下巴，直起了身子。 「大野殿！」 阿犬用右手轻轻拨开落下来的长发，皱起眉头问道：「为什么？」 「因为在下的计划中，斋藤军一方会在那时才召集完足轻进攻，如果大野殿在那时突入战场，将可以一举击退斋藤军的主将长井卫安，甚至一击击溃他们！」木下藤吉郎激昂。 阿犬撇了撇嘴，转而看向木下藤吉郎旁边的前田利家，用着不屑地问道：「你就没提醒这猴子吗？」 「提醒？」 「跟他说战场之上信息万变，那种所谓把时间都计算好的计划，大多只有一个下场，你不知道吗？」 前田利家目光十分坚定，「在下相信藤吉郎的计划。」 「啧啧，你还是一样，相信自已的那一套，真的太愚蠢了！蠢得无可救药啊！」阿犬其实很看好前田利家，不然也不会在这几年收留他，只是一直都改变了他性格中带着的天真。 第118章 「是！」前田利家也低下头。 阿犬「啧啧」了两声。 「大野殿……请帮助在下！」木下藤吉郎再次低头。 「好吧，你这么想死，难道我还不给你机会？最多到时侯我去给你报仇收尸就行了……猴子你想要什么棺木？我送你一副吧！」 ……如果可以，我想要一副紫檀木。 这一句话，当天的木下藤吉郎并没有说出口，因为他当时心里气得说不出这种能拉近距离的幽默，尽管这种事是他最擅长的。 可是？ 到了这一刻，还有差不多一个时辰才到黄昏日落的这一刻，正在木墙上用着打刀斩人的这一刻，木下藤吉才终于理解阿犬那一句提醒，并不是什么用来恶心他的话，更不是空穴来风的，事实上这一次他所谓把时间算准了的计划，没有一次是准确的，意外一个接一个出来…… 「在下长井明一郎，受死吧！」 木下藤吉郎格开了前方斋藤家武士斩来的一刀。在木墙之上，已有不少斋藤家武士和足轻攻了上来。这时在木下藤吉郎面前的，当然不可能是足轻，而是个身穿盔甲，身材建壮的武士。 仅是对斩了一刀，木下藤吉郎就感觉到以他自己那比平常高不了欠少的武艺，绝对不是这位武士的对手——体格﹑力量﹑技巧的差距都太大！ 「连你这种人都可以成为织田家的足轻大将？真是笑死个人！」长井明一郎像是戏耍一样，一刀刀重击下去。 在狭小的木墙上，木下藤吉郎根本无法闪避，只得一刀一刀硬挡—— 当！ 「啊——」 「你是不是连刀都不会握？」 突然而来的巨力，瞬间将已经没什么力气的木下藤吉郎击开，他更是握不住手中的打刀，整个人如同滚地葫芦一样向后倒去！ 「足轻大将？织田家？不堪一击！」长井明一郎一刀斩下织田木瓜纹的战旗。 这一刀，仿似把墨俣城的军心都打掉！ 「哈哈——你弱得连我家婆娘都不如啊！」长井明一郎又是一脚，直踢在想要爬起来的木下藤吉郎。 「唔——！」 「有什么遗世句吗？」长井明一郎一脚踩住了木下藤吉郎的胸口，反手握着手中锋利的打刀，只要一刺下去，木下藤吉郎，末来战国三英杰之一，就会命丧于此。 「在下……在下……」 这一瞬间，木下藤吉郎的大脑就像是放影着跑马灯一般，想到了很多事情，例如他喜欢的女子宁宁，例如他仰慕的公主阿市，例如他想要成为城主的野心，例如想要重来一次—— 「没有，在下还未输，在下还不想死！」 木下藤吉郎抽出胁差—— 「垂死挣扎。」长井明一郎脚一踢就轻易踢开了他握着胁差的手。 「不会输！」木下藤吉郎咬着他的脚，即使这没有任何用处，可是他还是尽力一搏！ 「如同市井之徒一样，真不像个武士！」 木下藤吉郎不是武士，他不注重武士的精神，更没有武士的自觉。一直以来，他都只是想要得到武士的身份，成为令人景仰的存在，也仅此而已！ 「——那就受死吧！」 比夜还深的打刀落下。 ——砰！ 木下藤吉郎被鲜血染红…… 「啊……啊呀？」 「啊——呀！」 长井明一郎看着自已被打穿了的胸口，看向不远处的木墙之下。 铃木重兼正放下手中冒着烟的铁炮，又由背后抽出一柄同样都是加长版本的铁炮，再开火，根本没有把射中这一位武士当作是什么一回事，感觉他只是射中了一个普通的目标一样。 ——砰！ ——砰！ ——砰！ 木墙上的斋藤家武士，就像是突然被黄泉之主召唤一样，每一个胸口或是头部被轰穿而倒下，死状异常可怕。 木下藤吉郎马上爬了起来，捡回掉下的打刀，对木墙下的铃木重兼点头致意，那意思就是在说「这救命之恩，在下一定会回报」那样。 「这是在下应该做的事。」铃木重兼微笑。 木下藤吉郎吸了一口气，环顾四周。 木墙上的斋藤家武士虽然被铃木重兼杀了几个，可是足轻之间的士气却一直快速下降之中，他更看到有一些已经放下了武器不再抵抗。 「不行……」 木下藤吉郎咬着牙，他知道自己也有应该做的事。 「织田军！」 木下藤吉郎快步上前，捡起了那根被长井明一郎斩断印有织田家家徽的战旗，用力地挥动着—— 「守住！守住！本大将木下藤吉郎还在这里！还在这里！」 如果说冷兵器的战争是充满变数，那变数的来源，一定都是因为人。 一度失去士气的织田军，在军旗舞动的情况之下，又再次回复过来。他们像是由木下藤吉郎手中的织田家战旗得到了勇气和决心一般，再次奋力与木墙上的斋藤军战斗下去。 「没有用的，这只是强弩之末。」 长井卫安对于死几个只懂打打杀杀的下级武士并不在意，那些都属于免洗的东西，只要给个武士身份，他要多少就有多少，反正武士身份对国人众出身的家伙和那些浪人都很重要。 正如长井卫安所想的那样，现实是木下藤吉郎就算再用力挥动战旗也只能令手下的足轻多坚持一会，并不可能所有人都原地满血复活外加守护金身的。 第119章 只不过，变数里的人，并不只是木下藤吉郎在墨俣城中所指挥的足轻，这里还包括那些正在埋伏的…… 「母亲大人，木下大人已经跟斋藤军接战，可是墨俣城现时还是只建好了一面木墙，情况不妙，我们需要赶过去吗？」 阿犬耸肩，明知故问：「他不是说要黄昏吗？还差一个时辰啊。」 「但是——」 「不要但是，我是不会下决定的，我所有话都只是提醒，因为——这一次的指挥是你织田信晴啊！」阿犬指着身旁同样骑着西方战马，一身黑色三头犬具足，已经改名为织田信晴的鹤寿丸。 织田信晴点了点头，不再犹豫，立即向身后的五十骑下达命令，「全速前进，我们突袭斋藤军本阵！讨取长井卫安！」 「是！」同为初阵的，改名为织田信义的介丸，是所有犬备之中第一个回应的。 「是！」接着并他犬备也一同回应他的号召。 五十骑向着战场奔去…… 第十六章 他们的初阵 「还有一里。加速，我们不再掩饰！」 作为本合战指挥的织田信晴下达了命令。 「是指挥！」 接着，连同阿犬在内五十名犬备同时间加速，同步得就似是一个人般。 跟战国时代的大部份武家不同，阿犬并不习惯以「大将」来称呼指挥者，而是以「指挥官」来作为辨识，这么做的原因只是阿犬觉得什么什么大将听起来很麻烦…… 阿犬手下就一百来个犬备人，如果把家底都掏出来决一死战，顶多也就二百来人不到三百，这么少兵力还叫大将？不是笑死人吗？ 虽说阿犬再动员治下所有正在种田的农民﹑那些商行里的伙计，以及那群在海上从事安保工作的私掠海盗海猿众，也许能把军势增加七百人到一千人，可是阿犬才不会干这种事。先不说没有战斗力的农民半点作用都没有，就说阿犬手下的海猿众，他们不只纪律比犬备还差，而且还有「安保工作」。例如帮忙走私运货﹑确保航道安全的任务等等。在织田家还不到最后关头，阿犬也不可能把他们都调过来。 再说，有织田信长在，阿犬也不需要每一战都出动这么多军势。在她的军事哲学之中，除了烧杀抢掠和用兵如泥这两个点之外，还有适才适所和合理分配这两点，精兵就是她最后得出来的结果，而这个结果也得到过不少次战场上的考验。 ——咯咯咯！ 五十名骑兵并不算多，不过一同前进时所发出的声音，绝对比起一支千人的军队更为震憾。阿犬一直觉得骑兵奔行时所发出的蹄声十分悦耳，因为这代表的是将要开展一场战争…… 一场战争？其实阿犬心里觉得这场并不算。因为对手只是一个被经验主义蒙敝了眼睛，不知道变通的死老头。 阿犬对战争的定义，是指双方同样势均力敌才叫战争。如果单方面实力太强大直接辗压的话，那只叫作屠杀而不是战争。 「以为两次次都一样被你拦着吗？」 因为前次的失败，这次犬备不仅没有出动一百人，而是减少了人数，只出动了五十人，而且早在前一天中午，五十犬备已经带着两天的粮食伪装成商队，来到距离墨俣不到三里外的一处村庄埋伏。 对的，又是村庄！ 在洗劫这一件事，除了初出矛炉的信晴和信义之外，犬备上上下下最少的人都做过十次以上，绝对是熟练度满满，到了完全不需要思考的下意识行为。 「大人请不要杀我啊！」 「你们这些尾张人——啊呀！」 抓住所有人，命令他们交出财货食物，再让他们背着东西到村庄中的广场排队集合，然后当着所有人面前让他们每个人都刺一刀斋藤家地侍作为共犯…… 这一套流程已经是写在犬备的教程之上，完全就是敌占区破袭时的应对方法。 「难怪近现代出现了战争法，因为这实在是爽过头了。」阿犬当时如是感叹着 「母亲大人，这会不会太过残忍？」一向仁厚的织田信义问。 「嗯嗯，是太残忍了。」阿犬点头。 「那为什么还这样做？」 「因为不这样做就是对我们自已的残忍，对织田家的残忍。难道有屋住，有热水喝，还要亏待我们本家人去野营吗？」阿犬还是满口的歪理。 当时的织田信义想要再说，但被兄长织田信晴拉了一下，所以就没有再说下去了。 阿犬虽然嘴里说要会帮木下藤吉郎收尸，但实际上她对本家的人还没有那么冷血，如果有什么不妥她绝对会第一时间出击。即使无法打败长井卫安，但阿犬也一定会把木下藤吉郎救出来。 只是因为铃木重兼的活跃，加上这次行动不是由阿犬来指挥，所以犬备在中午前的那一场并没有出埸。 「斋藤军只是撤退而已，还没有伤筋动骨，现在追杀也不一定能达成目标。」 这一句话正是织田信晴的分析，令阿犬不得不感慨不愧是自已手把手教出来的儿子，光和战事素养已经像个百战老兵，比自己都要镇定，如果是她指挥，她应该就会出阵，不把长井卫安杀死是不罢休的。 正当阿犬回忆着那些有的没的时，一里的路程早已过去，在他们眼前的正正是只有一百足轻和旗本的长井卫安本阵——最佳的时机！ 「为什么？为什么是由大恒城的方向过来……她是由哪里出来的！不是已经有派军势封锁了吗！」 第120章 长井卫安手足冰冷了起来。他曾听说过阿犬于漆山上大杀四方的事，也知道前主公斋藤义龙正是死在她的手上，那位「巨人」更是连一回合都没有支持下来…… 虽然在那一战之前，阿犬已经是所有斋藤家武士的恶梦，但大部入至少还不太明白她真正可怕的地方，是只听过传言但未见真面目的那种，所以有些傻瓜总以为自已对上阿犬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被击败。 可是在斋藤义龙被讨取之后，傻瓜都没了。斋藤家所有武士都没了这种想法，原因十分简单，那位被一刀杀死的斋藤义龙，是整个美浓兵法最厉害的一个。 「布阵防守，换薙刀！」长井卫安只能下达现时最有可能挡住这些骑兵的命令了。 即使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不可能，只看犬备那奔驰而来的声音和气势，就算放着三排三间半长枪的足轻都没有办法阻挡的可能，更别说现时在他本阵之中只有三十名薙刀旗本，其余的都是佩刀而已。 「进攻！进攻！突穿他！」织田信晴很自信。 薙刀在战国之中很常见，但信晴认为这种武器的定位十分模糊。 如果用以军阵防守的话，长枪比它要易学习，而且更方便制造。如果是进攻的话，打刀更加灵活，可以在人群之中使用。如果是马上使用，长太刀和骑枪的效率都要比它高，更能发挥出冲刺的力量。 虽然不可否认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薙刀在单人作战上跟十文字枪一样是很厉害没错，可是回到了战阵时根本没有让它施展的空间，在军阵之中，最缺的是个人施展的空间…… 这里不包括他的母亲阿犬，那绝对是特例，她觉得大概整个战国就这么一位奇怪的武士。 「放下骑枪，再加速！」作为本次副手的织田信义大喝一声。 在阿犬家中还有另一个传统，就是战时都由副手下令，原因是指挥官都要作战在最前方！ 「喝——！」 一马当先的织田信晴第一个突入进长井卫安的本阵！ 他承继了阿犬的作风，作为指挥者身先士卒。 十三岁，如果在现代他还是刚刚上初中的小孩，可是在这个战国的时代他已经是一位合格的武士，骑枪一击破开第一阵，换长太刀划开第二阵，动作干脆利落。 战场上不只织田信晴一个勇猛无比，冲在他后方一点的武士，他的弟弟织田信义更加可怕。天生力气比别人要大的他，那一根骑枪就挂了两个人，然后擦太刀之后，更不是用切的，而是跟阿犬初阵一样，用腰斩的。 那身体里的东西都跟血一起跑了出来，看得阿犬直摇头，想在战后跟他说一下别这么斩人，和气味很重的问题…… 正如信晴所想，薙刀无法挡住成队形骑兵的骑枪冲击。 「啊——！」 ——啪！ 犬备那尖锐的骑枪因冲刺的力量而折断，但在断开之前，它已经直接洞穿了前排的足轻以及薙刀旗本。只是他们的薙刀打在犬备身上时，只能在具足上擦出一点的火花。 「在下斋藤家足立三——啊……」 「废话太多。」 织田信晴长太刀一划，没有留手让对方说完话，更没有主动自报姓名。在这一点上他是学习自家那位不按常理的母亲，他也觉得话太多没意思。只是这一下立即惹毛斋藤家的武士，马上对他展开了围攻。 「想要杀——啊！」 「不要以为——唔……」 同样地，织田信义也一样染上了恶习，不让对方把话说完，这两兄弟一前一后把所有挡在身前的武士像切豆腐一样切开。 他们相处的时间十分长，成为阿犬养子之前已经一起生活，所以默契是不需要多说的，即使对方可以躲开前方的信晴，可是一定躲不过后方的信义。 不一会，在两人的带领下冲破了长井卫安布下的所有防御…… 信晴和信义两人的速度减慢了一点，只是前方长井卫安前再没有任何守护，只要一个冲击，他就会死亡。 信晴望了一眼自已的弟弟，那意思就是「这功劳给你了」。 织田信义点头，一夹马腹，再次提速，直冲向本阵之中的长井卫安！ ——当！ 比起那些喽啰，长井卫安的兵法明显要强上不少，但因为年纪大身体开始老化，而且地位高了已经很少要亲自上阵跟敌人白刃战。在信义这一击之下，他发现自已竟然……握不住自已的太刀？ 「汝是何人！」 「织田犬次子，小牧山织田家犬备处任副指挥官织田信义！」 在四个养子女之中，织田信义是最善良的一个，但也是兵法再厉害的一个。原因是他的力量。年仅十二岁的他，只单论力量上，已经比起正值壮年的赤濑清六要强，只比前田庆次郎差一点。阿犬更认为他之后可以改学习钝器，到时一砸下，对手就算用刀挡也挡不住，击中了更是不死也残。 织田信义回转马头，再来冲锋一击！ 「啊——！」 长井卫安发麻的右手在第二回 合被斩下，而织田信义也没有留情，他虽然善良，但面对敌人却不可能对他们也善良！ ——唰！ 太刀划过，长井卫安被击落下马，那一根有斋藤家二头波浪纹的战旗也同时被斩下。 长井卫安曾经想过自已的最期，可能是某一场合战上，也可能是在病床上。只不过不管如何，他都没有想过，自已是死在一个初阵，才刚年满十二岁的男孩之手。 第121章 「敌大将长井卫安被我织田信义讨取啦！」 胜败的转换只在这一瞬之间。 这时那些正在攻击墨俣城的斋藤足轻才发现本阵告破，立即陷入混乱。而木下藤吉郎也抓住了机会，转守为攻，击散了本来气势逼人，快要吞没他的斋藤军。 第十七章 援 大破长井卫安的斋藤军后，犬备和墨俣城之中的木下藤吉郎合流。这时还没有完工的墨俣城像个废墟一样。虽然木下藤吉郎已经在战后立即命人收拾，可是死的人实在太过多，在工地四周还有不少的血迹﹑残肢和被推倒的建材等等。 互相介绍之后，木下藤吉郎语气诚恳地向阿犬道谢：「感谢大野殿及时来援！」 阿犬立即把自家的两个儿子推上前，「不用谢我，这次是信晴和信义的功劳，他们才是这场合战的指挥。」 阿犬是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因为在织田家里只有林秀贞这个不怕死又死不去的一直找她麻烦，而其他人就连信长都不敢随便惹她。只不过她不在乎自已，可是她自家孩子啊！ 正如所有父母都会为孩子操心一样，阿犬也一样有这个习惯。 因此立即趁着这个时侯，把自已的儿子向所有人推销一下，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结亲的武家。对的，她已经在打算给自己找个儿媳，完全不去想自己的两个儿子也不过是十二﹑三岁而已…… 木下藤吉郎不傻，明白阿犬要让织田信晴等人露脸的用意，马上大大夸赞了两位少年一番，「是介丸公子和鹤寿丸公子吗？不愧是大野殿的儿子，年少有成，之后绝对是织田家的一员大将。」 阿犬笑，没有家长在听到别人称赞自家孩子之后不高兴的。 作为主角的织田信晴却没有像阿犬那么兴奋，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微笑道：「这次全是因为木下大人力抗斋藤军，在下才能有这机会。」 「能把握住机会，这就是信晴大人和信义大人的实力！」木下藤吉郎还是不遗余力地夸赞。 只是相比于兄长的沉稳，织田信义就完全是驯种被夸就会开心得上天的简单头脑，他不只点头，还直接就把自已初阵的战绩给说了出来：「没错没错，要不是有木下大人拖住那些杂鱼，在下这次也不能那么轻易讨取斋藤六宿老之一的长井卫安，更不能初阵就大哥一同斩杀十三名武士——哈哈，虽然跟母亲还是有一段距离就是了！」 当织田信义说完这一句话后，本来已经不算太好的气氛，更是立即如冰点一样冷了下来。 虽然织田信义说的是事实，进攻「墨俣城」的对比起犬备来说都是杂鱼，可是这一句话在其他人的耳中听起来就像是「多谢你让给我功劳」和「你们就只有拖住杂鱼的功能」一样。 阿犬听见也愣了一下，她是知道信义并没有嘲讽和恶意。只不过其他人明显不是这么想，只见木下藤吉郎身旁的蜂须贺小六和前野长康，身后的木下秀长都马上变得愤怒，就连在场的铃木重兼也皱了一下眉头。信义那一张嘴瞬间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只可惜信义还是没有自觉，又接着用他自已的说话方式安慰道：「虽说是杂鱼，但能挡住这二千的斋藤军也不是一件易事，木下大人真是辛苦了！」 阿犬搔了一脸，她有种自己是不是说话太直白，现在连信义这位老实孩子都学了去。 「不不不——信义大人是凭自已的实力，跟在下可没有太大的关系。」木下藤吉郎笑着脸打破冷场，更是把功劳让了出去。 本来还想说一句的信义，马上就被信晴给拉住。 「大哥？」信义歪了歪头。 「寒喧之后再说，木下大人还有建城的要务。」信晴向在场其他武士点了点头。 「的确在下还有任务，这功劳的话题还是到评定会之后一起去喝一杯再谈吧！」 「那接下来，请讨论和分配任务。」织田信晴用不卑不亢的语调圆场，同时紧紧地拉住自已的弟弟。比起没政治智慧的信义，信晴知道再让他这张嘴再说下去，一定会引起不必要的冲突。 虽然织田信义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东西，更没感觉到现场的变化，但他一向是很听话的老实孩子，所以「哈哈」的笑了两声又退到信晴的身后。 接着木下藤吉郎就开始说着有关建城的事—— 织田信晴一边听一边环顾四周，其中有一面的木墙已经建好，而它旁边的也建了一小半，只有对着河流的那边是什么都还没有开始。他并不清楚筑城这学问，在犬备之中也没有懂的人，完全估算不出这里还建多久。 「请问木下大人墨俣城还有多久才会完工呢？需要在下带着犬备驻守于此吗？」 木下藤吉郎立即点头，他可没有忘记稻叶山城一处还有大军正赶来，立即说道：「实不相瞒，在下得到了消息，连斋藤家当主斋藤龙兴也已经出兵，大概会在明天清晨前后来到……」 「是多少？」阿犬眼前一亮。这斋藤龙兴在阿犬眼中是大鱼，不是长井卫安这种小猎物，而且这位成为家督才一个月的家伙，他的儿子连一岁都没有，如果能一战杀掉，那斋藤家基本上就完结，美浓也会进入混乱，对织田家来说是节省了很多时间。 「保守估计至少有二千军势。」 阿犬没有再插话，她手下的犬备在刚才一战虽然没有死人也没有重伤，可是受伤无法马上恢复战力的也不少，现在可以出战的只有三十多名。而木下藤吉郎手一的足轻比犬备更惨，本来合计共有五百足轻，现在就只剩下三百多人，就连工人都死不下十个。在野外面对二千以上的军势就不用说，即使是守城，他也是完完全全的劣势。 第122章 「只能守到我哥到来的时侯了。」阿犬有点不甘心地摇了摇头，即使强如她，也不可能每仗都以一敌百，那是拼了命才能达到的高度，而不是正常的状态。 织田信晴愣了愣，他可没有想到这次筑城会引发成为大合战。他虽是知道信长也将会出兵到此，不过要是两者军势相遇的话，那织田家是讨不了好的，因为这里是斋藤氏的主场，他们不管是兵力还是距离都是优势一方。 信晴回答：「那在下就留在墨俣城，如果有什么需要用得到在下和犬备的，也请告之。」 「感谢大野殿和信晴大人！」 在这一段简单的交流之后，木下藤吉郎重新回到督工的位置，而除了犬备之外，其他人也是各自有自己的任务，例如懂得些微医术的铃木重兼在救治伤兵，前野长康和他仅余的几十个手下在整理他的带来的布帛，而木下秀长和牌须贺小六则是帮忙建设木墙。 大部份人都在忙…… 是的，只有作为援军身份到来的犬备被孤立了出来，而且除了铃木重兼手下的铁炮足轻之外，大部份人都对犬备众人没有什么好脸色，那情况跟看见仇人没有太大的差别。 渐渐也注意到的织田信义也皱起了眉头，「我们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明明刚刚帮他们杀退了长井卫安，可是他们却好像一点都不高兴的样子……」 织田信晴摇了摇头，决定不把真相告诉自已这个有点天然呆的弟弟，「没事，他们只是想要快点完成工作，所以看起来才一脸认真而已。」 「原来是这样……的确，如果可以休息，有谁会想工作呢～哈哈。」织田信义灿笑。 信晴之所以不说，是因为说了也没用。这个名为织田信义的家伙就是个彻底的天然，说话永远都是想到就直说，绝不会事先思考过。 当他们来到被分配的位置时，织田信晴立即就开口向阿犬提问：「母亲大人，请问我这样的决定有问题吗？」 阿犬耸肩，一边吃着有牛肉馅料的饭团，一边对信晴说道：「没有问题……唔。」 牛肉这东西阿犬也是很久没吃到了，这一口咬下去有点感觉自己回到了现代一样。虽然阿犬是有钱，可是牛在这个时代的亚洲，是一种有钱也很难买得到的肉食，更何况是日本这个光明正大地吃野猪肉都有问题的地方呢？ 这牛也是他们在村庄的战利品，因为带不走才杀掉的，至于那些「共犯」的村民，也被阿犬威逼自行到小牧山城去接受劳动。没人想要离乡别井，可是他们当时为了保命都刺了斋藤家地侍一刀，要是不逃的话，结果同样会被杀掉。 「可是他们好像并不怎么欢迎我们，这……应该不只是信义说错话的问题吧？」织田信晴没了刚才的自信和高傲，在阿犬的面前，他一直都觉得自已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当然不只是因为他。」阿犬吃完之后，又拿出了另一个饭团接着吃，又向旁边的阿福招了招手，「你来跟他解释一下你们的日常工作。」 阿福点头，「我等犬备的日常作业就是骚扰美浓境内城﹑寨，如果有机会也会进行抢收﹑掠夺等作战。」 「呃？」织田信晴愣了一下。 「原来公子一直都不知道犬备的工作吗？」阿福其实还比较意外。 「是知道一点，但并不是太清楚。」信晴摇头。 阿犬没有对他们保密，而是把保密成了习惯的犬备没有说出去而已。 「至于他们仇视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们都是受害者之一。本家这年多以来，可没有少对他们照顾。」阿福这一句的时侯十分自信。 「对了，我想起来了，庆次郎之前不就带犬备抢过他们的秋粮吗？」阿犬一拍大腿，一边说一边由嘴里喷出饭粒。 「什么？他们是盟军啊！」 「他们现在虽然是盟军，但之前不是啊！就像三河人那样，现在是盟友我们不能动，但之前是敌人啊！」阿犬理所当然地说道。 「啊……哦，是……」 织田信晴没有经历过「破袭三河」的行动，但他也是有由前田庆次郎等人知道了一些事情的经过。他是明白阿犬的做法对敌人来说是巨大而且沉重的打击，因为破坏永远比建设要快，更由实际情况中得知三河国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回来，不少被俘的人拒绝回到三河，而在知多半岛上定居了下来，而原因正是他们手中有松平氏武士的鲜血，怕被清算。 只是织田信晴明白归明白，他有时侯也不太受得了阿犬这种治军模式。 比起完全是一张白纸，已经接受并认为这是正确的胜丸﹑小玲和一众年轻的小伙伴不同，织田信晴在之前是有接受过正统的武士教育，三观正常。虽然可以接受不择手段，但至少基本的人性还是有的。 「啧啧，你看起来不明白，要知道明国有句话叫慈不掌兵，你将来也会到达甚至超越我的成就，那时你一定不能对你的敌人有任何仁慈之心。」阿犬再次曲解正确的道理。 「是……」织田信晴之前就知道这一句话，更肯定不是阿犬说的这种解法，但现在他也只好点头称是，再接着问道：「那我们需防备他们吗？」 「那倒不用，在长井卫安死了之后，他们这些叛徒也回不了斋藤家，再说真跟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们也不会答应帮助猴子吧？」阿犬把最后一个饭团吃完，递手向阿福要了一个竹壶，再猛地喝了一大口。 第123章 「母亲大人说的是。」织田信晴同意地点头。 阿犬把竹壶里的都全喝完，再大叫了一声：「好酒啊——！」 这一声娇喝吸引了不少还在工作的人注意，大部人都给这位凶名远播的大姊行了一次注目礼。 第十八章 一夜城 犬备在墨俣城内的一处角落席地而坐，大部份人都在休息养精束锐，而其中少部份则是另有任务，如织田信义和织田信晴两人正被阿犬校考着。 那个校考的命题为：不到五百能战之兵，要如何利用一处还没有建成的城防御来袭的二千以上军势一天呢？ 「发动所有人力，大家同心协力地赶快把城建好！」这是织田信义给出的答案。 「这的确是个方法。可是如果手下的足轻都没得到休息，战力下降是必然的事。」 「我们还有城……他们强攻会有很大的损失！」 「如果敌方不顾一切强攻，以五百残兵疲兵又如何抵抗呢？」阿犬反问。 「呃……将士用命！用气势来填补，就像母亲大人曾经打过的所有合战一样！」织田信义把本来的军事命题改成了思想的命题。 阿犬笑了起来，并没有马上反驳这个聪起来有点天真有点傻的答案。 「不行的，指挥时不可以把非正常状态下发生的事情，列入到可掌控的事项。」织田信晴立即指出弟弟话中的错处。 「诶——是吗？」织田信义望向阿犬。 阿犬点了点头，「没错，但信晴的答案呢？」 「这个……」织田信晴思考了一会，搔了一下头，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撤退……吧？」 阿犬再次点头，「这是个正确的判断，以五百不到的残兵打二千以上的足轻，并不是一件有脑子的事。可是我也曾经遇过一位这样做的疯子，当时我被他摆了一道。」 「连母亲大人都——」织田信晴没想到竟然有人能戏耍自已的母亲。 「虽然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但已经斩过他也报复了，算是两清……回到这里，如果有着不能撤退的理由呢？」 织田信晴又搔了一下头，苦恼地闭着眼晴。 「兄长大人是想不出来吗？」织田信义「嘿嘿」的笑了两声，不管是哪一个家庭的孩子，兄弟之间总是喜欢看对方出糗，然后笑对方的，这是一种兄弟之间才明白的情谊。 织田信晴没有理会在搞怪的弟弟，吸了口气，接着说道：「还是撤退。」 「嗯？」阿犬歪头。 「不过是佯装撤退，再在墨俣城布下陷阱，引他们过来时再发动突袭。」 「这里是美浓，可不是尾张，你确定自己的埋伏不会被发现？」阿犬提醒。 「可是今次犬备也是藏身在村庄之中。」织田信晴不服。 「那是因为有上两次失败，麻痹了长井卫安的大意，而且没被发现也不是我们厉害，而是我们的运气比较好。」阿犬毫不留情地说出实情。 「那……那……直接带着军势去突袭——不行啊，天时地利人和，有两项都是劣势，根本没有方法。」 阿也点了点头，老实说她自已也想不出一个方法，但她明白这是因为她跟两个儿子都只在军事方向上思考，而没有再加入一些他们所不懂的事。 「如果这时出现一个美浓人作为向导，那不就可以了吗？就像那些明国故事一样，不是有一个叫什么暗渡陈仓的吗？」织田信义异想天开地说道。 织田信晴摇头，「如果真有这种人出现，不到最后关头，而他又没有可以证明出卖斋藤家的原因，我都不可能相信。」 「为什么呢？」 「因为他是斋藤家忍者的机会更高。」织田信晴很冷静。 「信义，这天下间不可能有白吃的午餐，除了家人和朋友之外，没有人会无条件来帮助你。」阿犬如是说。 「忍者……本家好像都没有忍者，是因为母亲大人不喜欢使用忍者吗？」 阿犬耸肩，一脸没有所谓地说道：「我又不是大名，也不需要监视家臣，更不需要收集别国的情报，如果是战场上的侦查，用对于战阵分析更专业的武士效果更好，这在几次合战上都已经证明了的事。」 「为什么不需要监视家臣？又不用收集别国的情报？」 「以庆次郎为例，他在背叛我之后得到的一定比在我手下更少，这就是原因。而别国的情报……大殿会提供，我们是不用担心。」阿犬一向都很纯粹直接，不喜欢阴谋。 「那还为什么武士侦查会更好？」 「因为武士可以即时判断接下来应该怎么做，而不是先回报给我再由我去分配……就好像上一次我杀死斋藤义龙的那场合战，要不是前田利家自主进行骚扰，我是不可能讨取了斋藤义龙的。」 织信信晴是点着头，而织田信义却是歪头。 「好了，如果想知道那条问题的答案，那就好好看着猴子和其他人吧！」阿犬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指挥工人工作的木下藤吉郎以及在他身旁的木下秀长。 「是！」 「是！」 织田信晴和织田信义两人很听话地去仔细记下木下藤吉郎的一举一动，当然就算信义有点天然，但也没有直接去找木下藤吉郎说「我要偷师」，毕竟他们在这里并不算是什么受欢迎的人物。 这时天色已暗了下来，而木下藤吉郎为了赶工，则是用了大量的火把来照明。光亮倒是十分的光亮，可是温度也因此而上升，把整个工城变得像烤炉一样。 第124章 「快﹑快！只剩下最后两道木墙了，所有人加快速度！」木下藤吉郎一直都擦那些流下来快要滴进眼睛的汗水，令他开始觉得自己也要去理一个月代头了。 比起木下藤吉郎还有时间去想其他的事情，工头这时已经紧张得眼里只剩下完工这一件事。 木下藤吉郎没有向这里所有工人隐瞒斋藤军将会再次来袭的消息。尽管他们已经打退了两次斋藤军，可是大部份工人在墨俣城建完之前，还是没有半点信心，因为下午的时侯他们已经快要被攻破了，而且王牌的铁炮足轻手里的火药剩下也不多…… 「一定要快！」 更别提工人就算赶工完成，也不过是建好了木墙而已，跟正常城池，在防御能力上仍是有着很大的差别。 「前野大人，我们到底在做什么？」 「对啊，不去设置陷阱，却在这里为这东西染色？还要把他们贴到外面？是在说笑吗？」 「别吵，快点完成手上的工作。」 虽然前野长康是那样跟手说的，可是他的心惰同样焦燥。刚才一战直接打掉了他一半的人手，而现在又被吩咐干这种不知道是什么的工作，还要跟那些杀了他不少手下兄弟的犬备并肩作战……要不是蜂须贺小六很信任木下藤吉郎，他都想要带人离开不再跟。 「小子，你看什么看！」 织田信晴眯起了眼睛，看向这个穿着破烂的如同贱民一样的家伙，右手摸刀柄。这是拔刀术最基本的起手式，如果这位再说一句，织田信晴一定会杀了他，因为这事关本家的脸面。 「对不起信晴大人，是这位我手下的兄弟不懂事。」前野长康也不喜欢犬备那一群人，可是现在绝不是内斗的时侯。 织田信晴仔明白这个道理，「在下接受你的道歉，但不希望有下一次。」 「还好是我们，如果你是跟母亲大人说这句？你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早就死了。」织田信义的本意其实是提醒，只是任何人听起来都像是威胁和嘲讽…… 「是，在下知道了。」前野长康咬着牙。 织田信晴和织田义信也没有多理会，就这样看着，走着，直到第四道木墙建了一半，正好是凌晨之中最黑暗的时侯—— 「大人！斋藤军来了！只在东北方向五里之内！接近三千军势！」 墨俣城中的木下藤吉郎收到斋藤军再次来袭的消息，而且对方的军势比预期之中还要多上一千人！ 「兄长大人，是时侯了！」木下秀长望向木下藤吉郎。 木下藤吉郎马上叫上了所有武士，把消息告诉所有武士，同时再次分配战斗任务。 「木下大人要如何迎敌？」蜂须贺小六问。 「对方不会进攻的。」木卜藤吉郎。 「不会进攻？」 木下藤吉郎点了点头，一脸自信地说道：「前野大人，把你们染好的布都交给秀长，然后蜂须贺大人把木墙外的火把减小一半，铃木大人做好作战的准备！」 木下藤吉郎的内心并没有如他表面那么平静。这是一场豪赌，把性命都押到赌桌上的赌局。 织田信义想要上前向木下藤吉郎提问自已的任务，可是他马上被织田信晴给拉住了，「我们看着就好了，不需要自请任务。」 城内所有都有条不紊地完成工作，就连没有被分到任务的犬备也自行做着出战的准备…… 半个时辰之后，斋藤军在斋藤龙兴的带领下，来到墨俣—— 「不是说中午之前还只有地基吗？为何已经有一座城屹立在这里！」斋藤龙兴指着前方那一处已有护城河和城墙，只差天守阁的墨俣城。 在算不上光亮并摇曳着的火光照耀下，贴上染着白灰色的布帛以及一层层的厚纸下，本来的木墙瞬间变成了一座石墙，不管是在远处看还是近处，都很难发现真伪。 「这不可能……」 「不可能。」 「一夜城？」 「没有一夜城！怎可能一夜之间建出一座城！」不相信的斋藤龙兴叫着。 「可是……那就是城吧？还有护城河……」 「不可能是一夜城，一定是长井卫安那个废物有隐瞒！死了真是活该！」斋藤龙兴不屑地撇了撇嘴，一心认为是已经死去的长井卫安瞒报漏报所致。 这一句令不少在他身旁的家臣皱起了眉头，只不过斋藤龙兴并没有发觉，还是一直说着。 「太废了！还是本家的宿老……我之前真是有眼无珠！」 「主公，请问要强攻吗？」日根野弘就问。 「白痴，尾张的大傻瓜明早就会到达，我们只有三千军势很难快速攻下城池，到时首尾不能顾……连你都想我一命呜呼吗？」斋藤龙兴怒道。 「那如何办呢？」 「撤退！让他们高兴一会吧，这墨俣城早晚都要还给我的。」 斋藤龙兴呸了一声，恨恨地瞪了一眼像根钉子一样插在西美浓要道的墨俣城，被织田家欺负到头上——他发誓必定要报这次的仇！ 第十九章 宴会 尾张，清洲城。 街头巷尾都有着来来往往的人，可是今天不只有更多的商贩，也有平常并不多见的武士，他们少的一人，多的三三两两个武士一同行动，而他们的目的地却是一样，一座武士的宅第。 「这是哪位武士大人跟哪位小姐成婚？这么多来送礼的人？」围观的群众好奇地问。 第125章 「呃？你竟然不知道这位大的名字？」同样是围观群众问道。 「不知道。」 「那是一夜城的木下大人啊！」 「一夜城的木下大人？」 「真的不知道吗？就是在墨俣一夜建起了城池的男人啊！」 是的，在一个月之前，木下藤吉郎的织田家武士做出了震惊整个尾张和美浓的奇迹——墨俣一夜城。 只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把本来只有地基的城池建好，更因而吓退斋藤家当主斋藤龙兴而成名，更令那位十四岁就当上家督的少年名誉扫地。 接下来完成了任务的木下藤吉郎被晋升为侍大将，又成为了墨俣城城代。这个决定不只令那些家老以及织田军功都无法提出异议，因为他们不只无法完成这个任务，最后一次更不敢接下这个任务。 因此，木下藤吉郎于织田家新晋家臣之中，成了第一位靠着军功到达这级别的武士。他利用这个契机，向相恋已久的武家小姐宁宁成婚。 如果说木下藤吉郎是幸运的，那一定会有人说织田信长才是最幸运的一个。 甚至有人说他是被上天眷顾的宠儿。在信长带领下，织田家总是能完成一些其他人无法完成的事，例如在桶狭间一战突袭杀死如日中天的今川义元，一战杀死斋藤家前当主斋藤义龙，而现在连一夜由平地建城的事都能完成。 不过织田信长并不是今天的主角，今天的主角是那样子如同沐猴而冠的木下藤吉郎。在这处武士宅第之中，来了不少跟他有交情的尾张武士，都是来向他祝贺的，这处还包括了曾跟他一同作战过的织田信晴。 「这是母亲大人送给木下大人的一瓶南蛮酒。」织田信晴把一个看起来很精致的木盒交到收礼的木下秀长手中。 「在下代兄长谢过大野殿。」木下秀长本来并不需要做这种侍者的事，不过来人是代表阿犬的织田信晴，自然是另当别论。他本是负责安排及筹备所有事项的角色，这十分合适他，因为他的强项正是处理这种事情。 送出了礼物，其实织田信晴就可以回去，不过他对于能想出「一夜城」这种筑城方式的木下藤吉郎还是十分敬佩的，所以又留下来出席宴会。 宴会之中，信晴的确是看到了一些不同于「武士」的地方。因为这里不只有武士，也有不少其他不是武士阶层的人物，其中以商人最多。看到这里织田信晴又想到了那一天，木下藤吉郎不断用金钱的攻势来让工人加快速度的依据。 本来他以为是织田信长会为此结帐，可是阿犬却跟他说信长其实并不是很有钱，即使会付也不会全付，因为织田信昌计算过，木下藤吉郎当天所洒出去的钱，似乎已经是整个清洲城几个月合起来用度的量。 「果然不是空穴来风，这是早有准备。」织田信晴自从成为阿犬的养子之后，价值观也跟着改了不少，其中跟一般武士最不一样的，就是对于商人以及非武士阶层的态度。 商人在大部份武士的眼中都是肥羊，是养肥之后用来宰杀食用的。这也是为什么所有商人都想要得到一个武士身份，那就是因为他们可不想在发家致富之后，家产一夜被夺。 以前的信晴跟那些武士都一样，认为商人只是一些无本生利之人，不事生产，只用那些巧言令色的言词来夺走别人的财富，然后独自享受财富所带来的便利和好处。 可是信晴现时已经并不那么认为了。在堺生活的几年，他见识过陈思聪是如何运用财富，也看到那些财富不只是用以享受，更可以团结家中所有人。 没错，这对信晴来说是一个闻所未闻的新事情。 最简单可见的成果，正是现时阿犬家臣和手下的分红制。那带来的效益是以哪一种封地知行都所不能拥有。 信晴还记得在两年之前，他曾向陈思聪提出不满—— 「这分红有什么好处呢？把本来应该是母亲所得的都分出去，不是令本家虚弱吗？那些家臣手下只要分封和知行就好了！」 「这是现时所有武士的想法没错，不过在下可以跟公子说明这个方法的问题。」 「哦？」 「主公把知行给了家臣，然后两者的关系是君臣。可是君臣的关系事实上并不稳固，如果别家给了更多的知行让家臣背叛呢？」 「义理！武士不是商人，我们都有心中的道！」 「也许是……但在下的职责所在，只能以最恶来度人，并不能把义理这种善考虑其中。毕竟这个时代小人和伪君子十分多，以最高的道德标准来代入，是不切实际的。」 「……那让他们交出人质。」信晴不是傻瓜立即说道。 「这是所有大名都在用的，可是——」陈思聪说着的同时，向一位走过正在忙的小学徒招手，「小日吉你过来！」 「陈大人找小人有何事？」名为日吉的小学徒快步走了过来。 「日吉，你现在是我的养子了，由明天起，就去大野城跟着公主一起学习，顺便我当人质吧！」 「是！是的陈大……父亲大人！」日吉十分兴奋。 陈思聪对他摆了摆手，示意日吉离开之后，又说道：「这样的人质有用吗？」 「……没有。」信晴不甘。 「可是。」陈思聪掏出了一个钱袋，在信晴面前摇了摇，「这是我的钱，但我现在说——我这钱袋的钱之中有一部份是你的，这样你还会让外人抢去吗？」 第126章 「不会，这是我的东西，怎可以给别人！」信晴认真。 「没错，就是这么简单。」 「呃……哦！」 正是这一段对话，加上阿犬在被流放后所有家臣都没有离她而去，而是跟之前一样时。织田信晴就对所有商人改观了，他们不再是肥羊，而是一个个可以生钱的机器，生出来的钱可以令本家更加团结，把所有家臣紧紧地拉在同一条船上，因为这是大家的钱袋！ 「哦——这不是信晴大人吗？」 织田信晴回过神，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啧，你也来了。」织田信晴冷哼一声，看向他走来的人，正是之前被他们打伤的森可隆和森长可两兄弟。 对于织田信晴如此冷淡，森家兄弟是早有预料，只不过他过来打招呼并不是因为要来讨些什么说法，而是因为父亲要他们两人来跟织田信晴释出善意，更想让这两兄弟跟织田信晴成为好友。 「那是大野殿的长子，将来必定是个厉害的人物，一定不能交恶，而且再也不能跟林氏那些人来往。」 人其实都很简单，没有突然而来的友谊，也没有突然而来的讨厌，织田信晴是曾见过当年父亲身死后，那些家臣同僚都马上变脸的样子…… 现在织田信晴自已初阵算是成名了，跟信义一同斩杀十三名武士，虽然数量不及当年的阿犬，但他们也一战击杀对方大将，所以本来没人理会的小子突然多了人来结交。 信晴摇头，这不是势利是什么呢？所以他对于森家这两兄弟并不感冒。 「信晴大人是还记着当天的事吗？」森可隆问。 「没有，要是记着也应该是你吧。」织田信晴轻笑。 如果说阿犬有什么不好的习惯影响全家所有人，那一定就是嚣张自大的个性，织田信晴现时很完美地演了一次什么是阿犬式鄙视。 「也是。」 只不过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森可隆和森长可装作没有听见。 「在下先去敬一杯——」信晴没他们脸皮那么厚。 「等等，信晴大人的座席并不在那边，这是那些贱商的位置……啧啧，这木下大人是有点手段，可是终究是商人出身，满身铜臭，连婚宴都要邀请这些人来。」 织田信晴跟着森可隆走，但是冷笑着没有回应。 整场宴会里都是很正式的婚宴，其中只有一处是特别的，就是木下藤吉郎公开宣布自已将会更名为木下秀吉，原因是自己已进入人生新的阶段云云。接着，森家兄弟向织田信晴聊些有的没的，都几乎成了织田信晴的左右护法。 宴会完结的时间差不多是夜深，织田信晴只好留在清洲里。 阿犬虽然很有钱，可是她回到清洲都是住在信长家，所以没有自已的宅第，而信晴一个人到信长家去？那明显是不合适的，毕竟已经是已元服的男子。如果没有木下秀长细心发现，信晴就只好接受森家兄弟的邀请了。 「木下大人真是帮大忙了。」织田信晴向木下秀长点了点头。 「别客气，信晴大人是兄长和在下的救命恩人，及时的援军，在下永远都会记着。」 「那是本份，不需如此。」 「那信晴大人就在此处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请向侍女提出即可。」木下秀长说罢就想要离开。 「等等——」 「是？」 「请问木下大人……秀吉大人为何突然要更改名字？」织田信晴对于「秀吉」这个字有一点印象，就是曾经在阿犬的书房中看过，更知道阿犬一直都在找寻叫「秀吉」这个名字的人。 「在下并不清楚。」木下秀长摇了摇头。 织田信晴愣了一下，也只好作罢…… 只不过这时信晴还不知道，当阿犬在得知「秀吉」这个名字之后的反应是那么大—— 「什么？猴子改名叫秀吉？」 「是的。」 本来盘膝坐着的阿犬，神色变得紧张，轻轻咬着大姆指，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样，这还是信晴第一次见到这个样子的阿犬。 「母亲大人？」信晴轻声叫唤。 「没事，你先离开，我要静静。」 「是。」 这时的阿犬是不平静的。桶狭间已经发生了，而疑似「丰臣秀吉」的「木下秀吉」也出现了，本能寺她早就找到了，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德川家康」而已。 至于阿犬要怎么做？ 「很简单啊，就像桶狭间之战前所做的事一样，努力把这些都抹杀了，那接下来就不会出现那些事情。」阿犬凝视着那挂在房间墙上那写上了「丰臣秀吉」的四个字。 第二十章 人质 对斋藤家来说，刚过去的一年是黑暗的。不只主公斋藤义龙死于合战，就连不少城寨都被织田家夺去，更有国人众城主叛逃到织田家，其中以十九条城最令斋藤龙兴气愤，因为这是丢失墨俣之后，用来控制墨俣的战略要地！ 可是？斋藤龙兴一点办法都没有……是的，是一点都没有。 因为现时他几乎无法号令手下家臣，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家臣无视由稻叶山城传出去的政令甚至是军令。 打个比喻，如果他现时发动一场全面而且有准备的战争，就像今川家对织田家发动的那一场般。 现在斋藤龙兴能召集起来的军队有多少？事实上连一万都不到！ 只比当时其实总兵力有一万多但全数分散了的信长好一点而已，因为他的兵力是集中的。 第127章 东美浓差不多成了自治的状态，而西美浓和南南美浓因为接近织田家，所以还会表面受一些必要的调度，例如各自防区的支援等等。 可以说，如果不是有织田家这个敌人存在，斋藤氏是美浓一国实际掌控者这一句话都要打上问号。 「全都是因为织田信长！因为那可恶的一夜城！因为那不知道怎么当女人的织田犬！整个织田家都该死！」斋藤龙兴的人生兴趣并不是作为一位大名，而是活在女人的肚皮上。他喜欢跟女人做些爱做的事更胜于带兵打仗，让身下的女人娇喘更胜于家臣武士的赞颂，观赏女人的身体更胜于扩大领国…… 可是父亲斋藤义龙的突然死去，令斋藤龙兴不得不担上这一个重任，成为斋藤家的家督。 有言道任何一个昏君在成为昏君之前，都一定会为了成为明君而努力，可现实上总是有种种原因令他们无法如愿，最终在历史上留下「他是个昏君」这一笔。 现在的斋藤龙兴正是十分努力地去把再次有分裂内乱趋势的美浓给整合回来，只是他身边连一个可用之人都没有—— 「可恶！可恶！什么西美浓三人众？简直就是在开玩笑！要我同意这种事简直就是笑话！」 斋藤龙兴把手中的信件直接甩到一旁，要不旁边的侍女急忙把它接住，它就要飘到不远的火盘之中。 不过在的案上还有很多不同的信件和文件，有的被标上了十分紧急的红色小印，有的则是没有。斋藤龙兴对那些所谓的紧急已经不抱希望了，他这时拿起了一封没有小印的文件，看了一眼。 「哦？竹中重元竟然病死了？」 斋藤龙兴对于竹中重元这个人还是有点了解的，当年他就是因为公开支持斋藤道三而失势。可是他记得上月开春的花会才见过他一次，那时竹中重元还显得十分健壮，一点都不像是病重了的样子。 「这人生都……好的一个人，一个月左右就不见了呐。」 这消息确实是勾起了斋藤龙兴的好奇心，他又马上接着看下去。之后的内容就大同小异，都是公文形式的用字，没有给他太多的惊喜，只不过在内文尾末的时侯，他又看到了一个重新引起他好奇的名字：竹中重治。 这封信是以竹中半兵卫重治署名的，原因是他现在以竹中家家督身份通知主公斋藤龙兴，以后将会由他来接手菩提山城和所有竹中家的一切知行。 斋藤龙兴放下了手中的书信，「竹中重治？我记得父亲在那一次假死之前好像是有见过他？而且他也有跟着出合战的……这当中会有关连吗？」 斋藤龙兴知道父亲的死没有任何可疑，而也知道父亲战死之前，其实一切都是跟着计划走，战死在战场是个意外。斋藤龙兴流放日比野一族只是为父亲的失败找替死羊而已。可是斋藤龙兴对于当时父亲突然提出「假死」这一个方案，直到现在他还是十分意外，因为这种阴谋并不是他父亲的风格，更像是他祖父的风格。 斋藤龙兴想了一会，感觉还是想要见一见竹中重治，就向门外的小姓叫道：「让竹中重治尽快带着人质来稻叶山城，我要见他！」 一天之后，斋藤龙兴的使者把命令达到了菩提山城…… 「大哥！」 正在品茶的竹中重治皱起了眉头，因为房门突然被拉开，一个看起来还是小男孩的武士大步走了进来，一脸兴奋的样子。 「大哥！大殿真的要见你！」竹中重矩向竹中重治叫道。 「不是时常教导你遇事要冷静的吗？」竹中重治冷冷地说道。 「呃……是！」竹中重矩吐了一下舌头，才又说道：「不过没想到大哥真的算准了！」 「那是必然的，作为新任命的城主，不把人质交出去如何能安他的心呢？」 竹中重治个人对于这种制度是不屑的，如果真的有反叛决心，又怎可能会为了区区一个人而改变呢？是的，竹中重治自己可能做不出来，可是前主公斋藤义龙可是连亲生父亲和两个弟弟都杀了。在野心面前，放弃家人不是什么太难的决择。 「不，大殿同样命大哥尽快过去，真的如大哥所说的那样！」 竹中重治摇了一下手中的折扇，眼神认真地看着自已的弟弟，「那么你又准备好了吗？」 「当然！」竹中重矩是上年才完服，初阵只是到织田家城寨附近的农地放火，没有什么可以称道的战绩，兵法也是水准之下，能力并不算出众。 之所以由他作为人质，是因为竹中重治现时尚没有嫡长子，所以只好把竹中家暂时承继顺位最高的弟弟送到稻叶山城。 「那一切都拜托你了。」 竹中重矩擦了一下鼻子，「嘻嘻」的笑两声，「这么小的事，又不是什么难事，谁都做得到的。」 「的确不是很难，但可不是谁都能做得来。」竹中重治轻轻摸了一下没有胡子的下巴。 「真的吗？」竹中重矩脸上写着「我很高兴」。 竹中重治点头，眼神十分认真，「那是只有主公的近侍才可以做得来的事。」 「是！」 竹中重治把煮好的茶推到弟弟的面前，「喝下吧，以茶代酒，为兄为你送行。」 「嗯！」竹中重矩一口喝下。 看着自已天真而又自信乐天的弟弟，竹中重治有时侯也觉得聪明好像并不算是一件好事，至少笨人在做事之前不会考虑太多的后果，只要哄一哄，就能一下子依着说的去做…… 第128章 半天之后，竹中重治就带着作为人质的竹中重矩前往稻叶山城去。 第二十一章 突袭 织田信包，织田信长和阿犬的弟弟，对比起其兄长和姊姊那「说干就干」﹑「你可恶我干翻你」﹑「别以为我不敢」的性格，他绝对是一个温吞慢热的老好人，对所有人都十分和善。 有着这样性格的人一向都不怎么会被讨厌，同样如果他们当上城主的话，更是给人十分安心的印象。 「今天也是平和的一天呐——你说是吗？」 「是的主公。」 织田信包虽然没有兄长和姊姊的优点，但也没有他们两人的「冲动」﹑「易怒」﹑「嚣张」等等的缺点。信包为人谨慎，生平做过最冒险的事就是故意不跟阿犬打招呼…… 原因是仍在那古野城时阿犬把信包收起来，十分珍贵的茶碗给自己的战马喂水！ 嗯，事后也没有什么问题出现，因为阿犬根本没有在意，而且那茶碗他也要不来，因为还在阿犬手中。除了这一件事之外，信包的人生就没有什么问题出过。因为他的人生一直都被信长给安排好，凡事稳稳定定的。这一次也一样，成为十九条城的城主也是因为信长看重了他的稳重。 织田信包又看了一眼天色，已是差不多日落的时侯，他打算回天守休息去。 「信包大人，请等等！」作为信包与力的泷川益重急步上前，叫住了信包。 「泷川大人有什么事吗？」信包微笑着问道。 「已有两名下忍回报这几天斋藤家有异动，本城处于对斋藤家的第一线，要是发生问题就可能来不及，请问要多派足轻在晚间作巡逻吗？」 「唔……说的没错。」 「那——」 「就依照泷川大人所说的来处理吧！」信包立即点头，不过很快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等等，也为那些加班守夜的足轻煮点热汤，清晨和深夜不同于早上，可能会有点冷。」 「是的大人！」泷川益重重重地点头。 信包并不知道泷川益重的心里在想什么，只是认为自己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他在说完了这一句之后，就回去休息了。在这之后泷川益重还听见其他在场当值的武士无一不称赞信包，说他是织田家难得一见的仁者。 「主家是你等可以议论的吗？」 「对不起！在下犯错了！」 「这次算了，但可一不可再。」泷川益重板着脸，但事实上他也认同这些武士所说，因为谁都不会讨厌信包，他就是这么仁慈的武士，织田家一门中罕见的清流，比那位在尸山血海斩出一条血路大野殿是好太多了。 接下来，泷川益重又安排了比平常多一班的足轻来守夜。信包一向的习惯在晚上都是用三班制，而现在加了一班之后，就更加安全。 安全？ 是的，如果信包的对手是一般只是想着用夜袭来偷城的武士，那也许还是安全的，是十分安全的。 可是现时信包所要面前的是一个极其狡猾的对手，他的目的并不只是偷城，而是更进一步地把织田家布置在西美浓的钉子全数拔掉！ 「主公，是时侯开始夜袭了。」竹中重治道。 斋藤龙兴点了点头，向手下的武士下令：「真木村牛介，领三百旗本，开始夜袭！」 「是！」真木村牛介大声应是，不过在离开之前，他又打量了一下在斋藤龙兴身边，像个奸佞一样的竹中重治。他看着竹中重治的眼神并不太好，似乎就是在问「这种似女人般弱的家伙也能发号施令吗？」一样。 竹中重治没有回避，而是十分自信地回了他一眼，仿似是回答「没错，因为我有脑子而你只有一身的肌肉」。 当然，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对视了一眼而已。 在真木村牛介离开之后，斋藤龙兴又向竹中重治问道：「半兵卫啊！你觉得我们真的可以收回十九条城和攻陷墨俣城？我们只有二千军势啊！」 竹中重治点头微笑，打开了手中的折扇，「可以，只要主公依照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 之所以会有这一次的行动，事源于两个月之前。那时竹中重治带着弟弟到稻叶山城被斋藤龙兴召见。 斋藤龙兴自然是开门见山地问出父亲那阴谋的详细，而竹中重治也没有任何的隐瞒，直接说出自已其实就是事件的主谋。 为什么？竹中重治不怕被秋后算帐吗？ 怕，但竹中重洞在赌斋藤龙兴不会，而是会用他。当然，竹中重治同样有想过失败的结果。说笑，他又不是想要自杀，早已准备好所有逃走的可能，而他的弟弟就是其中一招后手。 而现在竹中重治没死，就说明他赌对了，斋藤龙兴并不责怪他。 「反正那一件事已经由日比野一族顶包了，又没有必要再追究。」 这是斋藤亳兴的原话，而且他对竹中重治的才智亦有了很大的兴趣。在一轮像是君臣问询般的试探后，两者都明白，对方是自已想要找的人。 斋藤龙兴要一个可以帮助他整合斋藤家，重振声威的助手，而竹中重治则是要一个可以给他施展空间的主公。 竹中重治没有再犹豫，立即再把自已思考了整整半年的计划道出…… 「敌袭！」 十九条城二之丸城墙上的足轻在死之前大叫，接下来整个十九条城都像是醒了过来一样，而天守上刚刚才睡下的织田信包也因这一大叫声而爬了起来。 第129章 「帮我穿具足！」 信包由小姓协助之下穿上深蓝色的具足，再带着配刀来到本丸的城墙上。 「这么快？」信包惊讶，因为他看到敌人已经来到二之丸，而自己手下的足轻像是被切菜一样切开，连阵型都没有办法保持。这其中最为吸引注意力的还是满身是血的泷川益重，他的臂甲破掉，头盔也被打甩，只是他依然死战不退，带着一众武士力守二之丸的城门。 「对方的战力竟然如此精锐……」信包倒抽了一口凉气，后背渗出了一点冷汗，即使兵法不好，他也看出对方的武士比自己一方的要强。 「主公！二之丸已经守不住了，快让泷川大人回来吧！」信包的家臣荒川右卫门说道。 「这么快？」信包愣了一下。 「对方都是精锐！而且还是由暗处进来的……应该是由我们不知道的密道！这十九条城可能是个陷阱！该死的斋藤家！」 信包这时终于明白，十九条城似乎并没有他想像之中和平与安全。不过现时追究这事没有任何作用，这毕竟是由敌人投降后接收的城池，有些他们不知道的事也是无可厚非，只怪他太过安逸大意而已。 信包明白现在的重点是要如何处理，接着他马上又向荒川右卫门问道：「本丸能守住吗？」 军阵的知识，信包并不算是十分擅长，但他有着织田家的良好传统，就是不懂的事不会装，而荒川右卫门正是他手下精通战事的家臣之一。 「大概是……不能，而且泷川大人建议撤退，他说本丸之中可能会有同样有密道。」 信包点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立即就有了决断：「那我们弃城，让泷川大人回来，同时通知墨俣城的木下大人﹑森部城平手大人和冰取城的伊木大人，要他们提高警戒不要放任何人进城。」 「我们……不去墨俣城跟木下大人汇合？」 信包摇头，「我们立即离开战场。」 「这是为什么？」 「不要让对方有机可乘，如果斋藤军装成我等前去墨俣的话，那一定会引起混乱，现时我们也许可以先潜伏起来，等到援军来时才再出击，那才是最稳的做法。」信包认真地说道。 只不过织田信包并不知道，他的敌人已经看破了他的行动—— 「是的，那对织田家来说是最稳的做法，不会因为一座城的失陷而令整条防线崩溃，同时也可以逼我们做出决择，到底是追击他还是攻击接下来的城池呢？那一定是织田信包会做出的决定。」竹中重治打开了手中的折扇。 「但真的有人会放弃汇合友军的机会吗？那不是令自己陷入危险之中？」斋藤龙兴怀疑。 竹中重治又收起了折扇，自信地笑道：「织田信包会。」 「可能吗？」斋藤龙兴不觉得有这样的人。 然而，就似是要印证竹中重治的话那样，十九条城又出现了新的变化。本来已经不敌的织田军如同溃散一样快速地败退，东门和南门同时打开。在东门方是一群有着织田家家纹的武士和足轻快速撤离，而南门则是只有数骑轻骑离去。 「撤了！而且真的是向东边走。」斋藤龙兴笑着看向竹中重治，那样子就像是在说「你果然厉害」一样。 「走东边……那是向南美浓的方向。」竹中重治眯起了眼。 「可惜南边那群武士都不可靠，不然就可以包围杀死织田家的一门来报仇了。」斋藤龙兴咬牙切齿。 「不碍事，接下来就是有的是机会。」 「对，这次必杀恶犬！」斋藤龙兴笑 「现在主公请先移动到墨俣，接下来就看进攻森部城和冰取城的斋藤飞驒守大人和日根野弘就大人了。」竹中重治摸着下巴。 「全军急行，不再隐藏，在半夜之前完成包围墨俣城！」斋藤龙兴下令。 斋藤龙兴对织田家的突袭，又或是称为复仇的合战——正式展开！ 第二十二章 消息 1562年5月22日于晚上斋藤龙兴亲自领二千军势对十九条城发动了突袭，城主织田信包不敌向南美浓方向逃逸，斋藤家夺回落入织田家中半年的十九条城…… 信长得到这个消息的时侯已经是5月23日的中午，而且在这个消息传来的同时，还有另外两个更糟的—— 「冰取城和森部城也同时失陷？你确定？」信长直瞪着前来报讯的泷川一益。 「是……是。」泷川一益低下头，如果这次是小事件，根本不需要他这个忍军头子来亲自汇报。 「这——算了，伊木忠次和平手久秀呢？」信长急忙问道，城没了还可以再打，但人没了尤其是信长很看好的两个武士，才是现时他最在意的。 「两位大人都退到奥城，只剩下不到一百残兵，伊木大人只是轻伤，而平手大人伤得比较重……」 信长得到了两人都没事的消息之后，口不对心的撇了撇嘴，「真是命大。」 泷川一益没有接话，而是在信长身前的书案铺开了地图。 接着信长又看着案上的地图，那里本来布置下来的对西美浓进行侵攻的钉子就只剩下一座墨俣城。 「明白了！」信长打了一个响指，对守在门外的小姓叫道：「可隆！把所有在清洲的家臣都给我叫来，立即展开军议！同时召集所有城主，要他们三个时辰以内带着军势来到清洲。」 第130章 「是，主公！」 「另外一益你派人去小牧山城，让阿犬单独行动，出兵支援墨俣城。」信长马上就有了决断。 「是！」泷川一益点头。 得到了命令的泷川一益不敢有误，立即就派手下最快的忍者前去小牧山，只是他到达的时侯，阿犬早就离开了小牧山城了。 没错，阿犬收到西美浓一带防线崩溃的时间，要比信长派来的信使要早半天，她在二十三日的上午就已经知道。 原因？是阿犬在那忍者来之前，他就已经遇到了织田信包的那一队撤退的军势。 「大野殿。」信包几乎是把头贴到地上。 虽然阿犬在自已的记忆中没有欺负过这一位同母的弟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信包好像十分畏惧她，见面不是把头低下就是连话都说不好那样。 「啧啧，作为我的弟弟竟然被斋藤龙兴那样的废物打败，这还真是……」 「是……是……」信包还是头都不敢抬的样子。 这一句话令信包身后站着的泷川益重和荒川右卫门愤怒不已，要不是说这一句话的是信包的亲姊，又是织田家的重镇，他们必定会要求她收回这一句话。 「然后，你为什么是到南美浓这边而不是到最近的墨俣去？」阿犬单手托着下巴，一双死鱼眼直视着信包，对信包家臣的举动视若无睹。 如果她事事都计较，那织田家里就应该只剩下她和信长两人了。 「如果弟弟过去木下大人那边，很有可能会让斋藤军有机可乘，而且他们也不会料到在下会由南美浓渡过木曾川离开，如果他们追击的话也可以为防线引走一部份的压力——」 「都是一通废话。」阿犬不屑地撇了撇嘴，「你有比马逃得快吗？」 「呃？」 「如果斋藤龙兴通知南美浓的城主，你不就一样死定了吗？我的犬备可不是每次都会到那边巡逻，你应该没忘了自已只带着不到一百的残兵却要穿越木曾川和小半个美浓吧？」阿犬又问道。 「是……是……说的没错。」 「真是天真得可以，我怎会有这种弟弟啊。」阿犬摇了摇头，向旁边的阿福招了招手，「让所有人整装，我们又要去救火了。」 如果问织田家里有哪一位城主的手下当援军的次数最多？那不用说，绝对就是阿犬一个，自从由流放回来之后，她差不多参加了所有织田家对外的合战，而且几乎每一次都是担任援军。 「一同——」信包叫道。 「别了，你们太慢，根本跟不上我，就留在这里守着小牧山吧。」阿犬摆手直接拒绝了信包，站了起来打算也去穿戴具足准备出战。 只是谁也没想到，一而再再而三被轻视的泷川益重终于忍不住…… ——明明在十九条城亦是在浴血奋战，为什么要被阿犬这样奚落？而且信包大人一心为了织田家尽忠，为何连连被说成蠢笨废物？ 「大野殿！」愤怒令泷川益重失去了理智，手里握紧配刀，一副准备出刀的样子对阿犬怒目而视。 阿犬眯起眼，只是她没有半点动作，仿佛一点都不害怕般。 比起阿犬，她的家臣也同样一点都不紧张，其中前田庆次郎更是带着玩味的眼神看向泷川益重，一副想看热闹的样子。 「泷川益重，这里是小牧山城。」织田信昌冷冷地说了一句，只是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屑。在耳濡目染之下，连信昌也一样变得嚣张起来。 「请向信包——」 「泷川大人！」信包大喝。 听到了一声喝骂的泷川益重愣住，他看了一眼正在摇头的信包，又看了一眼向他眨眼微笑的前田庆次郎，以及脸色如常的阿犬，接着……他就明白自已所做的事有多么弱智。 ——我在干什么…… 「是在下不知轻重，请大野殿责罚！」泷川益重右手抽离了刀柄，向阿犬土下座，紧紧把头贴到塌塌米。 阿犬什么都没有说，不慢不快地离开了会客室，只留下织田信包﹑泷川益重和荒川右卫门三人。 「泷川大人，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词和行为。」信包刚才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怕得不行，他是明白阿犬是个什么人——她是个会把炸药绑到身上威逼家人，也能以百敌千的疯子。 「是……」泷川益重应是，只不过荒川右卫门却留意到他的拳头仍是握得紧紧的。 另一边的阿犬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到了这一场对没有讨论空间又无谓的冲突之中，现时她一心想着的，是如何在接下来战斗中，找机会放水给斋藤军！ 是的，这段时间阿犬都在思考要如何在别人找不到问题的情况下，杀死木下秀吉。只不过令她很烦恼的是这个想法她可不能在军议上直接提出…… 「所以斋藤军应该已经包围了墨俣城，并对冰取和森部两城展开了进攻。」赤濑清六一边在沙盘上放下了代表斋藤军的棋子，一边对与会的其他武士说道。 「为何大殿的忍者没有回报呢？」前田庆次郎不满。 「不可能每一次都发现，再说已发生的事不而要讨论，我们现在是需要解决问题的时侯，还是先把问题解决。」阿犬摆手示意庆次郎不要提这种没有意义的话。 「是。」前田庆次郎点头。 织田信昌马上说道：「那属下认为应该立即前往墨俣，因为敌人必定是要攻陷这一颗钉子！」 第131章 「可是冰取城那边的道路已经不通……」 「跟信包大人那样……」 军议持续的时间没有很长，因为阿犬的家臣本来就不多。她不像本家的军议那样有不同的人，又要照顾不同家族的利益。几个原因下来，可能商议一整天都没有结果。 重点是阿犬跟家臣们的利益都是一致，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也不会要求对方的旗本作为炮灰的事，只要是战略方案可行并且是现行方法之中最好的，阿犬就会立即同意。 只不过，阿犬想要放水却没有成功。 是的，这一次的行动却跟阿犬的原本的想法有点相左，因为在信昌的分析和建议下，众人都认为直接出军到墨俣城救援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只要守住了墨俣，森部和冰取两城的兵也会退却，那些斋藤军是支持不到大殿援军来的那一刻。」织田信晴也是这次军议的成员之一，同样支持信昌的计划。 「可是墨俣城说不定已经失守。」阿犬有着私心地提出质疑。 「如果失守那就回军，又或是汇合大殿的本队，看到时是战是退。我们全体都是骑兵有机动的优势。」织田信昌补充了自己的计划。 阿犬在心里叹了气，因为她实在是找不出理由来反驳……她觉得自己把儿子和家臣教得太好也是一种烦恼。 「那还有问题吗？」阿犬望了一眼在座的各人。 「没有！」前田庆次郎什么提议都没有出过，但每次总是他最大声回应，这都差不多成为了惯例。 阿犬点了点头，「那出击吧！」 就这样，阿犬把小牧山城里的所有共一百五十犬备都领了出阵，直往墨俣赶去…… 第二十三章 围困 ——又被围困了。 这是在本丸的木下秀吉看着三之丸城墙外，那一群斋藤军的想法。不过不同于半年之前，这一句并不是感叹，而是一句陈述而已。 要知道木下秀吉在这半年之间为了墨俣城花了不少心机。 先是以重金把半个尾张的工匠找来，然后在两个月之内把三之丸和马出建好，接着又用了两个月把本来只有四面的墙的二之丸拆了再用石材重建，最后是那一座直到现在还没有完成的天守。 这期间也有斋藤家的家臣想要来试探，只不过无一不被这座拔地而起的平城给吓到，当下他们的想法，大多都是——这可不是那些曾见过一夜城的人所描述那种连天守都没的1小城！ 虽然木下秀吉只是一介城代，按理说建城的费用都是由信长出资的，可是实际上他投入在建城的金钱并不少。整座墨俣城的建造费用有一半都由他来支付，另外一半才是信长出的。 这不是无偿的建设，信长也做不出这种事，所以在一开始的时侯，信长把墨俣城以及周边的赋税末来三年都交由木下秀吉自行使用及分配。这事在评定会上引起了林氏一派的家老不满，甚至武功派的柴田胜家﹑佐久间信盛和泷川一益等人都同样大力反对。 只是信长一人用「这本来就是我的直豁地，我想怎么搞不由你们来管」这个理由，来独断推行而已。 如果收到这个命令的是阿犬，那墨俣地区大概整整三年都会民不聊生，因为她绝对会推高税额，然后把所有建城费用﹑自身用度和足轻训练费用都推到农民的身上，目的就是逼使他们离开已经无法养活他们的土地，走上写作当兵吃粮读作打家劫舍，这唯一的道路。 正因如此，不管是大野城还是小牧山，所有上交的税收都是由信长的吏官亲自下乡收取，而不是像一般的城主自行收取之后再上交。 当然，阿犬作为这些地的地主，她还是有权去征收其他的杂项费用。只是这些事情不由阿犬来处理，作为阿犬家大总管的织田信昌也不可能会让阿犬那么丧心病狂，因为小牧山城不同于大野城那种偏僻之地，这里是人多嘴杂之地，乱来的话很快又会惹来别人的弹核，阿犬已经在每一次评定会都被林秀贞等人指责的地步…… 虽然没什么问题，但被人指着骂绝对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相反得到了这个权力的木下秀吉，并没有做出像阿犬那种逼农为兵的行为，而是联合了不少尾张等地的商人过来投资。因此他没有将建城的压力转嫁到领民身上，更直接放宽了税额。有商业头脑的人都能看出，这样做的好处：吸引周边的农民来这处定居，从而带动了商业的发展。 不过这也不是一本万利，因为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破坏了本来地区的平冲，跟邻近的城主﹑领主交恶，甚至可能会发生争执。 可惜，木下秀吉并不怕。在墨俣附近除了南方和北方有本家的城池之外，其他都是敌占区，他怎名能怕跟别人交恶呢？再说信长还很鼓励木下秀吉这么做下去，到时斋藤家就可能进入无兵可召的困境。 钱多了，人也多；人多了，兵更多。 木下秀吉再没有半年多以前那样慌乱的心情，因为现在在墨俣城中的足轻是整整五百名，其中虽然有四份之三都是训练不到半个月的农兵，但作为守城部队仍是十分足够，而且剩下的四份之一都是由蜂须贺党转换而来的职业足轻，战力跟一般的旗本相当，即使是三千人来进攻，木下秀吉都不怕。 「冰取和森部方向有援军来吗？」木下秀吉向旁边的木下秀长问道。 第132章 「没有……已经超过半天了，大概那边也同样被围困吧？」 「半天了吗？还真是，斋藤军还是没有任何攻城的举动？」木下秀吉摇了摇头，他现时这么轻松也是因为斋藤军只围不攻。 「没有，连攻城器都似乎没有制作，不知道是有着什么打算。」 「已经把斋藤军的人数探清了吗？」木下秀吉再问。 「蜂须贺大人回报说是还不确定，大概是在一千到三千之间。」木下秀长说出一个连他自已都觉得搞笑的回答。 「一千到三千？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没有探清楚？」木下秀吉不满。 「因为斋藤军的军势数量像是流动一样，早上可能是有三十道炊烟，但到了中午却又増加到四十道，而且围城的足轻数这几个时辰都不停转换，很难找准对方的数量。」木下秀长如实地把蜂须贺正胜的难处说出。 木下秀吉皱起了眉头，再次打量着远处那面正在飘扬的二头波浪旗。他知道斋藤龙兴就在那里。 「大哥？」 木下秀吉轻轻搔了一下下巴，自言自话地问道：「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用这种手段的原因又到底是为什么？」 「当然是在掩饰本家军势不足的问题。」 远在城外军帐的竹中重治，回答提出跟木下秀吉同样问题的斋藤龙兴。 「可是一夜城的木下秀吉那么聪明，应该不会上这种当吧？」 竹中重治摇了摇头，对此表示不同意，「越聪明的人，想鬼越多。当他想得越多，他就越会打算看清形势再后发制人，总之是先按兵不动——」 「可是他总会想明白这只是疑兵之计，到时出城跟我们野战不就糟了吗？本阵之中只有三百不到的军势啊！」斋藤龙兴觉得不妙。 竹中重治打开了手中的折扇，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狠劲，「我们第一步要争取的就是他想通之前的那一段时间，如果在这一段时间都无法完成我们的任务，那就只能把冰取﹑森部两城还回去，然后退兵到十九条城，召集农兵来跟织田家正面合战——当然，那也要看看织田信长有没有这个魄力，来跟们拼一次两败俱伤。」 斋藤龙兴稍稍别过头，先别说织田信长有没有这样的魄力，他自己是绝对没有，他才不想跟织田家打成半残之后，又被美浓里的野心家给夺走了守护之位。 「不过……你真的肯定她会来墨俣支援？不会是先到冰取和森部？」斋藤龙兴一脸怀疑的样子问道。 「不会，她知道墨俣才是整条防线的重点，没了墨俣，那就是失败，因为主公不只得到了一座坚城，还夺回了商业的枢纽。」 「对，现在想来，什么之前没有在墨俣筑城呢？」 「没有必要，墨俣原是本家的中心地带。」竹中重治解释。 「嗯……」 「因此她是一定会来的，而且来的速度也不会慢，全员都是骑兵是恶犬的优势，但已成了他们的劣势，这早就是我计算好的陷阱，并不需要担心木下秀吉思考的时间不长的问题。」竹中重治肯定地说道。 「但是只有这段时间，我们真的可以将那恶犬一举斩杀吗？」 竹中重治突然停下了摇扇的手，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良久他才又摇头道：「在下不知道。」 「半兵卫也有不知道的事？」斋藤龙兴好奇。 「虽然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们一方，步步计算之下，在下已把胜算推到最大，更是把接战之前可以做的一事都做了，能计算的都计算了，只是……在下真的不知道。」竹中重治在这半年间，研究的重点就是阿犬，只是把她所有流传出来的事迹一一拆解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好像更不了解这个人了。 那位能把胜负以一己之力扭转的剑冢，真的会败在一个陷阱之下吗？ 「那只能看真木村牛介和长井道利两位大人了。」 竹中重治望向了东方，虽然在他的视线看不见，可是在那一个方向有一队近千人的军势，正埋伏在南美浓通往墨俣的必经要道上，等待来支援的恶犬们掉进陷阱之中。 第二十四章 埋伏 大道，小道，山道。 在尾张和美浓里，最常见的都是大道，因为这里位处于平原，而尾张和美浓一向都是富裕且商事不断的地方，因此此处的守护是有余钱去把道路修好。正如某些「想致富先修路」的话般，把路修得很好的两国，就是战国时代之中那些富得流油的地方之一。 同样因为这样的大道，织田家的军队才能一直做出那种令人觉得匪而所思的高速机动，阿犬的骑兵也不需要在泥泞中前进。要知道马匹在干快地上奔驰的速度是泥地的几倍以上，而且还不会那么消耗马力。 「长井大人，已经能看到那头恶犬扬起的沙尘了。」真木村牛介在十九条城的夜袭之后并没有休息，而是带着大部份的军势汇合了早在这处准备的长井道利。 他看着距离木曾川还有一里外的地方，那因马匹奔驰而扬起的沙子连在他们所埋伏的树林也能看到一清二楚。 「是的，这次一定是在劫难逃了。」长井道利冷笑。 「最好是能把她家那几头都一并除掉，以绝后患！」真木村牛介恶狠狠地说道。 「当然，他们手上有着不少美浓人的血，在下的侄子正是死在那两头小恶犬的手上！」 第133章 长井道利跟墨俣城一战后被追究责任的长井卫安是同族，不过两人的关系并不好，就像前田利家和前田庆次郎那种，所以他本人对于斋藤龙兴没有太多不满。只是他的侄子正是长井卫安的与力，那一战就是被织田信义给讨死的。因此不只是阿犬，连阿犬的家臣和养子等人，都被斋藤家武士所惜恨。其中阿犬是叫恶犬，她的两个养子就是小恶犬，然后手下三个经常出现在战阵上的家臣分别是赤犬赤濑清六﹑狂犬前田庆次郎和岩犬织田信昌。 称号绝对是实力的体现，代表你的敌人把当成了大敌，只不过他们三人一致都认为这称号真的不太好——怎么都叫犬啊！ 不管这三人的想法如何，在所有斋藤家武士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杀死这群恶犬！ ——为什么要杀她呢？ 长井道利还记得当时斋藤龙兴跟竹中重治的对答。 「因为她是织田家除信长以外的另一根标杆，只要有她在战场上，织田家的足轻即使在劣势都依然会死战不退。」 虽然长井道利对那位像妇人一样的竹中重治没有什么好感，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一句话的正确性：阿犬不死，织田军就难以击败。 要例子？即使是不擅长情报收集的长井道利也能说出不少，稻生合战﹑村木寨之战﹑桶狭间之战和榆俣川之战等等，这些无一不是在处于劣势方的织田军，强行在战阵中暴力打败敌人的事例，而且这些合战中，阿犬都有着参与，而且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长井大人，在下现时按照计划来行事了。」 「武运昌隆，必杀恶犬！」 「是！」真木村牛介向长井道利点了点头，然后就快速穿出了树林，领着一小队不到百人的足轻，在大道上把本来已经设置好的拒马放好。 这是之前长井卫安用以封锁道路的策略，也成功阻止过阿犬一次的支援。只是当时所布置的足轻并不是一百人，而是整整四百人，而且还都是精锐。 「虽然我不喜欢那位竹中重治，可是他的计划还是有可取之处的。」长井道利如是说。 真木村牛介看着前方的拒马以及那些埋伏起来的足轻和最后的杀着，「这连环相扣的，谁都不可能会防得住。」 自信的真木村牛介，想要复仇的长井道利，对上心情焦燥的阿犬…… 是的，自从阿犬知道木下藤吉郎的名字改为秀吉之后，这半年都一直在犹豫着。因为木下秀吉已经证明了自己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家臣，可以为织田家带来兴盛，可是也正因如此，他也十分有可能就是丰臣秀吉，因为那位能被阿犬记住的「秀吉」，能力也必然非常优秀。 「其实我不一定要杀了他吧？」 这个想法不只一次在阿犬的脑子里出现，虽然「秀吉」跟织田信长一样出名，可是不代表那一位丰臣秀吉就会是夺去织田信长性命的人…… 「不对，有一件事是肯定的，他应该是终结织田家的那一位，因为在后世可没有什么织田将军之类的。」 没错，即使织田信长被杀，那也不一定会出现其他人的名字像「德川家康」或是「丰臣秀吉」等等，因为信长的儿子现在都已经有四个了，怎么不是他们其中之一呢？ 那即是说，织田家是被终结了，而这个结果是阿犬所不能接受的—— 「主公！前方有约一百足轻和拒马在设路障！」 「呃。」走神了的阿犬马上回过神，她看了一眼前方，那是她以前曾经见过一次的布置。 那一次阿犬没有带着犬备跟对方硬拼，而是知难而退，因为当时布置的人数，是犬备的四倍之多！ 「请问主公，是下马作战吗？」赤濑清六问。 「只有一百人就想要阻止我？真是笑话。」阿犬冷笑了一声，下达了命令，「下马步战，我们把这些不知死活的渣渣杀了！」 犬备在作为骑兵前就是重步兵，在赤濑清六设计的训练下，他们练习骑战的同时，也会有练习下马攻城战等等的方式，虽然现时这一批犬备除了大约十个老兵外，都是桶狭间之战次后才加入的，但步战训练还是没有落下。 红色的犬备如一头头地狱犬般组成了步战的阵型，除了甲叶片子的碰撞之外，再也听不到指挥以外其他人的声音。 ——真是一支强军。 真木村牛介心里如是想，但嘴里却没有半点示弱，对前方的犬备大喝道：「在下斋藤家足轻大将真木村牛介，来者可是恶犬？」 「哈……问废话。」阿犬摇了摇头，右手拔出腰间的左文字，左手先是高举起拳头再落下—— 「冲锋！」 赤濑清六那雄亮的声音响彻于战场上，代表着进攻的开始。 犬备的步战战术没有太多，通常都是十分简单，最常用的就是猪突。没错，就像野猪一样高速冲进敌阵，然后以单兵强大的个人武力击溃敌军。 在这个没有无线电通讯的年代，军队下了一个命令就很难收回，更是无法马上改成其他的命令，不可能像现代的游戏那样可以做出所谓「控兵」的能力。 如果真的能控兵，那历史上以少击众的败仗至少要减少一半以上。在这个时代，简单直接的战术才是主流，没有一位大名可以像阿犬那么长时间去训练自家的足轻以及准备那么多后备队。这又不是和平的年代，训练好的足轻可能上不了三次战场就战死了，接下来又要再重新训练一批，除了阿犬这战争狂，谁有钱有空闲做这种事呢？ 第134章 这种不合乎效益的事，只有小说和故事才会出现，而那些复杂到把军队分成了二十多个小队的八什么挂什么阵？天什么罡什么阵？ 以阿犬待在这个战国时代有二十年上下的经验，那绝对只是文人的瞎扯！完全没有考虑到实际情况！ 重点是那些奇奇怪怪的阵型有没有功效也全是未知之数…… 犬备不怕单兵作战，他们有这个自信，因为他们每一位的武力都极强。如果利用枪阵等严密的阵型反而压制了他们本身的战力，而且在百人对百人的小规模战场中，每一个足轻武士的个人武力是决胜的重点……当然，这理论也是建基于对方的并不是同等强军之上。 斋藤军这一百足轻的军姿，任谁看起来都像是一支弱军，是一支农兵，以阿犬十多年的战阵生涯之中已经击溃过不知道多少次。 战斗一触即发！ 阿犬带头杀入敌阵，右手刀切开面前的足轻时，左手也反手拔刀，解决另一位想要偷袭的足轻。两刀划过，两条性命，阿犬如平常一样大开杀戒！ 「来了……真的来了。」真木村牛介嘴角上扬，他自己也不否认自己手下这一百足轻是弱兵，因为他们只是一群诱饵而已。没错，他虽然拔出了打刀一副要勇敢作战的样子，可是实际上他一步步向后退却，更是一直转头望向树林那边。 「喝！」 前田庆次郎﹑织田信晴和织田义信也同样不甘阿犬之后，三人如猛虎出闸一样，开始大杀四方。 不只把拒马都像纸片一样撕碎，连那些弱兵也样杀掉！ 阿犬更是越战越勇，因为她要把自己的烦燥在战斗和杀人之中抛开—— 「恶犬，来尝尝什么是黄泉之燃吧！」 本来应该在敌阵中的真木村牛介不知何时已退到了树林的旁边，他手中的是正在燃烧的…… 「火药？」阿犬轻声道。 陷阱？是的；阻止他？来不及了…… 「死吧！」 投出，真木村牛介用手把地狱的大门撕拉开。 ——轰！ 火和燃令大地为之震动！ 第二十五章 相扣 ——轰隆。 爆炸的声音可以传多远呢？竹中重治没怎么研究，但他可以肯定不只他这一边能听见，应该就连在墨俣城以至于森部城的那边也同样能听见那惊天动地的声音。 「已经得手了。」竹中重治心里大定，杀死阿犬，是他整个计划之中最重要的一环，只要杀死她，基本上就可以暂时扭转现时战场上的势！ 「嗯，那恶犬已经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哈哈！」斋藤龙兴大笑，竹中重治觉得他这个样子跟当年的斋藤义龙十分相似。 「这一次我可不会再失败了。」竹中重治打开了折扇，轻声对自己说着。 「那现在是按计划行事了吧？」 「没错，让包围的足轻渐渐后退，开始准备最后的一击。」竹中重治收起了其他的心思，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了战场之上。 与此同时，墨俣城内。 「哇——什么？什么！这是什么声音！」正在天守中吃泡饭，悠然自得的木下秀吉被那突然而来的轰鸣给吓了一跳，手中的碗也丢到塌塌米上，那样子跟失措的猴子没有两样。 「看你的样子，真是大惊小怪的。」在天守里一同进餐的宁宁就镇定多了，立即就由侍女手中拿来了毛巾，擦拭丈夫那被茶水和稀饭给沾湿了的武士服。 「是……是﹑是，是。」木下秀吉搔了一下头，然后才又说道：「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宁宁却按住了木下秀吉的肩膀，皱着眉说道：「你急什么的，如果你乱跑，那些同样想要找你的家臣怎么能找到你呢？先在这里等着。」 「喔，对﹑对！」木下秀吉本来是知道这些道理，只是因为被吓了一下而有点慌乱而已。 不一会，木下秀吉手下的家臣都马上来到了天守，向其汇报情况。 「是东方传来的爆炸声？没有听错？」木下秀吉本以为是森部城或是冰取城，也即是偏南的方向，因为被包围封锁了，他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两城早在今天清晨时已被攻陷，他最新的情报就只是织田信包所给他十九条城陷落而已。 可是，木下秀吉却没有想到，现在竟然不是那两城，而是在东方…… 在东面有什么？ 木下秀吉皱起了眉头…… 「等等，东边不就是南美浓吗？那边都是斋藤氏的城寨，没有本家的，不应该会出现爆炸。」木下秀长提问。 木下秀吉右手摸着下巴，眉头紧皱，由弟弟的话中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但又没有办法连起来那样。 「主公，会不会是援军？」蜂须贺正胜轻声提道。 「咯噔」的一声，本来还想不通的木下秀吉，脑里瞬间把所有问题和斋藤军诡异的行动都连了起来，用力地拍着身前的塌塌米，「这是围点打援！」 「围点打援？」 比起阿犬那一群普遍都有读过军书的知识份子武士，木下秀吉这一群都是野路子出身，不是商人就是盗贼忍者，打仗是会的，但这些比较有典故的词语却是不太懂。 「就是伪装成包围本据，然后分兵去埋伏打击那些来援的援军啊！」木下秀吉有点后悔，他自从成功建了「一夜城」人后，太过自信了，连这些应该要看出来的点都没有看懂。 第135章 当木下秀吉说出这一句之后，大部份家臣都沉默了起来。他们都想到了南美浓方向来的援军是谁，而且在那一声可怕的爆鸣之后，谁都不认为那一位还可以像以前那样破掉一切陷阱。 「这……是要出大事了。」木下秀长吞了一下口水。 「怎么办？」 「这这这……」 犬备和阿犬虽然都不被木下秀吉的大部份家臣所喜，因为还是斋藤氏手下时，曾多次被犬备袭击，可是到了织田家之后，他们却不敢想像，如果在之后的合战，没有那一位遇神杀神，强大得不似人类的「三头犬」在本方，那到底会变成怎么样。 木下秀吉的心情跟手下的家臣没有分别，而且更甚，他比起这里所有人都明白阿犬不只是在战场上的作用，还有几次于金钱上支持本家，以及她很多不为其他家臣所知的布置。如果木下秀吉没有服侍信长一段时间，他都不知道那些算是织田本家之中的机密。 可是…… 「城外的斋藤军有何变化？」 木下秀吉更加明白现在不是去担心阿犬是不是死了，也不是去估算阿犬死去对织田家带来的负面影响，现在的目的是要先解决城外的斋藤军！ 「没有。」蜂须贺正胜摇头。 「没有？还是那样不断改变围城足轻的数量吗？」 「是……」 木下秀吉闭上了眼睛，快速地思考这个情况。围而不攻，这是很正常的战术，但要知道再过半天到一天，信长的援军就会来到，斋藤军不可能以这突袭的姿态来一次武装游行，这可是在织田家忍者都没有发现的情况下，十分突然的袭击，他的目的必然不是那么幼智。 ——是为了杀死大野殿吗？ 这的确是有可能的，先不论阿犬在织田家的位置，先说她那一队犬备，来去如风似的在美浓﹑尾张等地，几乎没有敌手的犬备，用计来消灭他们是合釆这一次的战略目的。 再加上阿犬正是杀死斋藤义龙的人，如果斋藤龙兴有了讨取阿犬的战果，的确是可以挽救他连连被夺城的负评，还有阻止那些如十九条城前城主那种叛徒出现。 ——那围攻墨俣城就是一个晃子吗？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是的，斋藤龙兴的军势有限，埋伏阿犬所用的军势必定不少，不然他就不需要围而不攻，而且还一直在故弄玄虚。 木下秀吉睁开了眼睛，对于斋藤家那位谋士如此大胆，又疯狂的计划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是一位在战术布置上超过了他的人，步步走先他们半着…… 「主公？」 「主公？」 木卜秀吉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不管现在如何，他都只能那样，至少他觉得自己还没有输，只是处于劣势而已。他向所有的家臣说道：「立即准备出城野战，城外斋藤军只有极少数！一定要击破他们！」 「动员多少军势？」蜂须贺正胜问。 「只留下五十守城即可，战场上的斋藤军都已经现出身影，不用再怕，是时侯反击，让他们看看本家的威风！」木下秀吉自信地说道。 「是！」 在半刻钟之后，墨俣城三之丸的城门打开，作为先锋的蜂须贺正胜领着足轻出阵，同时看到这个情况的竹中重治打开了折扇，对斋藤龙兴说道：「请主公下令向十九条城撤退吧。」 「半兵卫果真是算无遗策啊！」 「危与机总是相伴而生，现在尚不是庆祝的时侯，还请等到长井大人和真木村大人攻下墨俣之后才再加许属下。」竹中重治微笑。 斋藤龙兴哈哈大笑，拍了一下竹中重治的肩膀，又立即向那三百军势下令放弃所有物资，退走十九条城。 一座有近五百人，拥有良好防御系统的城池，即使只是平城，但只有四倍的兵力也是不可能在三天之内攻下，而这次三天却是期限，是织田信长能动员大军抵达的最快速度。 重点是斋藤龙兴在不大举召集城主，以及隐秘行动下，只有最多三千不到的军势。在这个基础之下，竹中重治只能想办法去完成这个看似不可能的任务。 在长时间的算计之下，才有了夜袭﹑包围﹑疑兵﹑埋伏这三个先期的部署。 是的，竹中重治计划的最后一步就是为了把墨俣城那坚城的地利优势给抹掉：把木下秀吉引出城！ 竹中重治在退的时侯，又看了一眼墨俣和有着织田木瓜纹靠旗的木下秀吉等武士—— 「这场合战将是我名扬天下的起点。」 第二十六章 死…… 「主公！」 阿犬的视界都被血水所染红了，她觉得自己的头好像被几十斤的铁锤重击过一样，全身无不是疼痛的地方。 ——啊，我是怎么了？ 阿犬张开了嘴，可是却发不出声音，她能感觉到喉咙里满是鲜血，那腥甜的味道她从来没有忘记过。 ——要起来…… 阿犬想要爬起来，可是身上却压着一个很重的物件，而且十分烫，烫得就像是刚从火山口喷吐而出的硫磺，炙烧着她的身体。 ——不对，我不是在跟斋藤军作战，为什么会倒下的？ 阿犬咬着牙，强忍着身体的疼痛，把压身上的东西推开…… 「啊﹑啊呀？」 阿犬发出了沙哑的低吟。原因是她发现那压在自己身上的并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人。即使他差不多全身都像是碳一样，连血都成了黑色，背后插满了一块块铁片。可是她还是由那一身没有被完全破坏的具足，以及他手中握着的那一柄没有被熔掉的打刀「初代村正」认出了他的身份。 第136章 「……清六。」 那柄初代村正是阿犬于这个新年赏给清六作为侍奉了这么久的礼物，不到四个月，却成了他的遗物。 阿犬环顾了一下四周，倒下的人很多不只有犬备，更多的是那些斋藤军足轻，但再次站起来的人也不少，阿犬发现大部份都是拥有良好甲胄的犬备。 在短暂的脑震荡之后，阿犬想起来了，她是掉进了斋藤军的陷阱…… 「杀！」 当阿犬差不多杀破了敌阵，而守在这里的那一群农兵也开始崩溃的时侯，她却没有发现最开始站在第一线的武士。 「那个人呢？谁杀了？」阿犬向身后同样突进而来的前田庆次郎问道。 「没有，属下没有遇上。」 「属下也没有。」 几声轻松的回应，令阿犬皱起了眉头，这并不是一件正常的事，即使那位斋藤家武士是被派过来作为炮灰和拖延时间的存在，但也不可能会先丢下自己手下的足轻逃跑，更何况他在最开始的时侯完全没有任何的惧意，令阿犬都有点佩服他的不自量力。 当阿犬在疑惑的时侯，答案却出现了…… 「恶犬，来尝尝什么是黄泉之燃吧！」 本来没有人的树林突然出现了两位武士，其中一位那正是刚才十分嚣张的真木村牛介。只是阿犬的注意力并不是放在他的话里，而是他右手手中那一根被已经点燃了引线的东西。 「火药。」 阿犬不认得这东西，可是作为一位接触了火药两辈子的老兵，她一眼就能看出这就是炸药。 只是这个时代的火药没什么威力，如果只用这一种手抛的东西，应该是不可能炸死她才是…… 「死吧！」 阿犬的身体本能地反应起来，她没有想那些问题，因为在那一瞬间，阿犬看到战场中心，那两个还在进行收尾战斗的养子。 ——救！ 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向仍在战斗的两人奔过去，用具足的臂甲硬抗下那些足轻的攻击，然后在两人愕然和不解的眼神之中，把他们撞到了大道旁边树林的方向。 「母亲大人！」 阿犬回身挥斩，两个斋藤足轻人头落地，动作利落迅速。 只可惜阿犬的速度即使快得不像正常人类，但再快也比不上炸药被点燃之后的爆发速度，因为那一个像是手榴弹的东西已经投掷到阿犬所在的战场中心处。 「主公！」 阿犬不知道谁在叫她，但已经没有所谓了，她已经没有办法退开，因为她可以确定到那个手榴弹是个引线，真正的危险在战场的中心，也即是她的身下。 ——轰！ 被抱住，冲击，炙热，铁片打在具足和身上的划伤…… 一切一切物理上的痛，都比不上赤濑清六为了保护自己而成了那样的痛。 「啊……呀……啊……」 阿犬看向那些由树林之中走出来进行包围的足轻和武士，那人数很多很多，她都数不清到底有多少。 「主公！杀他们！」前田庆次郎身上同样满是划伤，像个血人一样。明显制作这个陷阱的人不满足于炸药爆炸时产生的威力，在炸药之中加了适量的铁片。 当时在爆炸中心的武士只有阿犬和赤濑清六两人，虽然同样死了不少犬备，可是阿犬发现了她的家臣团并没有一次被全灭。她其实觉得自己很幸运，对方似乎没有做过测试，火药的摆放并不合理，不然她应该是死定了。 「主公，突围吧！他们太多人了！」织田信昌也是满身鲜血，但比起前田庆次郎，他的状况要好一点，因为他对自己的兵法一向都很有自知之明，在冲击完第一阵之后，每次都是到后方挑那些不算太厉害的进攻。 「母亲大人，请突围！」织田信晴也叫道。因为阿犬的保护，他身上的伤很轻，具足上只有一点划痕。 「母亲大人……」织田信义也说道。 阿犬「哈」的一声，看了一眼那些说话的家臣儿子…… 「要突围自己突围去。」 阿犬沙哑的声音仍佛有着无尽的愤怒。 织田信晴和织田信昌都明白阿犬不是在说笑，而是认真的，可是他们也肯定现时阿犬身上所受的伤很重，是之前所没有过的事。即使刚才那有赤濑清六为她挡下了一大部份，但她是在爆炸的中心位置。 织田信昌劝道：「主公，赤濑大人的仇可以之后再报，你已经受了很重的伤……」 「我——未——死。」 阿犬擦去嘴角的血水。 前田庆次郎对还想要再说的信昌摇头，高举起手中的打刀，大声叫道：「在下现时以第三指挥下令，所有犬备集中，结成圆阵，阵内保护所有受伤者，阵外准备接战！」 听到了命令就执行，那些身上都有伤的犬备，动作瞬速地以前田庆次郎他们为中心点，组成了圆阵。 「哈……哈……」 阿犬吸了口气，把自己身上碍事的「三头犬」一件件脱下。 那已经破烂了的面罩，扭曲了的头盔，挂在左右臂上已经变形的臂甲，她现在不需要这些阻碍她的东西，最后只留下因清六保护而没有任何损坏胸甲和裙甲。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大但直入人心，如同恶鬼解除限制时的嘶吼。 ——很久没有这样了。 上一次就是得知信光死的时侯，再上一次就要算到上辈子那位山东老战友死在非洲的时侯。 第137章 在任何人包括阿犬的眼中，赤濑清六并不是很有能力武士。他的兵法只在水准以上，内政能力比阿犬更差，唯一的专长就是练得一手好兵。只不过对阿犬来说，他不只是一个家臣。 ——主公，这样并不太好吧？ 在信昌到来之前，阿犬经常都听到这样的一句，因为那时只有赤濑清六敢于向自己进言。 ——主公，信昌对于掠劫的做法有点意见，需要属下跟他说明？ 所有家臣之中，也只有他是最关心身边的人，他仿佛是阿犬以及所有家臣的长辈。 ——主公…… 他很唠叨，可是这些阿犬并不觉得烦厌，因为一个家里，总是需要一个这样的人物来烦着所有人。 「恶犬！」真木村牛介没想到这样也炸不死阿犬，心里有点怯了起来…… 「你……们该死啊……」 阿犬摸了一下腰间，空的。她的三代村正和宗三左文字都已经丢到不知在哪去了。只不过她还有一柄剑，一柄她还没有出鞘过的直剑 那一柄曾经叫作丛云剑的名剑。 丛云剑回炉重铸之后，改短了，减轻了本来的重量，重心由剑刃回到剑柄，成为了一柄仿西式的直剑。 只不过阿犬一直都没有命名它，因为她一直都想不出一个好的名字…… 「你现在就叫赤犬吧……代替清六跟我一起上战场。」 阿犬拔出了它。 「上，谁把恶犬杀死都重重有赏！」长井道利不想再跟阿犬这位将死之人再说什么废话，一声令下让手下的足轻全数涌上，向受到了致命打击的犬备作出最后的一击！ 阿犬单手仗剑而立，西式剑法的起手式，面对那些迎来的足轻！ ——唰。 剑，一刺一收，动作圆润得像是舞蹈。 ——唰。 欠身，转腕，剑花一晃，划开敌人的颈项。 ——唰。 突前，速度，如同鬼魅。 ——唰。 见血封喉，在剑圈之中只有死亡。 ——唰。 精准，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每一击都对准必死的位置。 如果用武士刀的阿犬是暴虐于战场的狂战士，那用直剑的阿犬就是于战场上的冷血舞者，每一个在他面前的敌人都只有不到四份一秒的时间跟这个世界道别。 不只长井道利没有想到，就连真木村牛介也没有想到一个受了伤的人，竟然还可以有着这样的战力。 「……这就是恶犬吗？」真木村牛介吞了一下口水，看着那围上去之后像是中了咒术一样瞬间倒下的足轻。终于明白这个那个称号并没有任何夸大，而是事实，阿犬就是拥有那样实力的可怕武士，所有剑的墓。 ——剑冢。 「小圆阵！小圆阵！背靠背！」 战场上并不只是有阿犬在杀戮，前田庆次郎等人也带领着残余下来的犬备组成了一个个的小圆阵，在战场撕杀着，一步步在杀死那些包围过来如潮水一样的斋藤军。 预想之中一面倒的场面没有出现，长井道利明白是时侯改变了，他拔出了配刀。 「真木村大人！」 真木村牛介明白那是什么意思，这是要加入到战场，重振士气的时侯…… 「是！」 真木村牛介抛开了心中的犹豫，同样拔出了配刀。不管如何，他们的任务就是要击杀阿犬—— 「斋藤家足轻大将真木村牛介入阵！」 血花溅起，没有一丝波澜。 第二十七章 我——见参！ 木下军在追击。 他们前方的正是斋藤龙兴所领的三百军势，直到现在木下秀吉才发现在城外包围了很久的斋藤军竟然只有不到三百！ 木下秀吉不只感到了被羞辱，还想一举击破斋藤龙兴这些军势以报被骗之仇！ 「主公，如此不顾一切地快速追击很可能会落入对方的陷阱！」蜂须贺胜正如是说。 「不会有陷阱的，别怕！」木下秀吉肯定道。 另一边厢，正被追赶的斋藤龙兴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围城还有计划成功时那兴奋的大笑，这一刻他无比想要有一支援军赶过来，把身后如牛皮药膏一样的织田军给歼灭掉。 「半兵卫，他们怎会追这么快！没有布下什么陷阱或是阻碍吗？」感觉自己快要被追上的斋藤龙兴十分慌乱。 「没有陷阱，我们只能再加快速度回十九条城，只耍回到十九条城就是安全！」竹中重治也感到了吃力，他虽然知道织田军很擅长跑，可是他也没有想到，竟然又比之前跑得更快了。 ——这完全是不合理的跑速！ 这令竹中重治都有点恶意地认为织田军九成训练都是在跑步，而且还是负重跑的那一种。 不布下陷阱是必然的结果。 因为这里的地形两方都不陌生，不说这里半年之前还是斋藤家领地这件事，先说木下秀吉在这半年里也没有少来考察这个很有可能成为战场的地方。因此双方都很清楚哪里可能存在埋伏，那里又有什么地方是不利的地形，所以陷阱放了能发挥作用的机会也不大。 另外一个竹中重治不在这里布下任何的埋伏原因，就是他已经没有余下的力量去做这一件事。 不到三千军势本来分兵去攻击不同的城就已经十分不够用，怎可能再分出一点，做那些无用之功呢？ 第138章 其实一开始的计划之中，是放弃森部﹑冰取两城，直接烧掉，然后在引出木下秀吉之后，利用这两队分兵回军攻下墨俣。因为在他的预想之中，森部﹑冰取两城在信长大军来到时，其实有一半以上的机会还是要丢回去的。只是即使这样跟斋藤龙兴说明也没有用，这不是会不会丢的问题，而是他不能做出把城拱手相让的姿态…… 没错，斋藤龙兴已经经不起再一次声望的打击，所以就算明知道要是个有一半机会丢的城池，也不能放弃，只能以最少的兵力来作出看起来比较体面的抵抗。 这样你追我跑的时间维持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然后斋藤军终于由地平线上看到了十九条城。事实上，如果让斋藤军自己以急行军走这一段路的话，大概也要走三个时辰，这次能以两个时辰到达，只是因为后面有织田军在追赶着。 「到了，终于到了！」 斋藤龙兴这一刻有种想要哭出来的感动，这两个时辰是他十五年人生之中最惊险的一次，如果可以他以后都不再想要受这种罪，不想再要亲自出征了…… 这时竹中重治还不知道斋藤龙兴的想法，要是他这时知道了，可能就不会有以后那一件事发生。 人心里的想法无法猜测，而世事也有很多是算不完全的，意外总是会发生。这一点木下秀吉是深有体会，他可没有想到前方的斋藤军竟然如此能跑，这都跑到了来十九条城。 「主公，我们是回军吗？只有四百多军势不可能攻下十九条城。」 木下秀吉咬了咬牙，「只差一点而已。」 他是看得出来，这一队斋藤军是强弩之末，要是距离再多半路，那情况就必定逆转，斋藤龙兴就是个死人了。只是现实中没有那突然外出来的半里，而他手中的军势也不足够攻城。 「主公？」 木下秀吉叹了气，「回军吧，这一次就放过他们。」 「等等——前方的斋藤军突然停了下来！」蜂须贺正胜把所有人都看到的事由口中说了出来。 「为什么？」木下秀吉疑惑。 「为什么……」竹中重治叹息。 下一刻，同时问着为什么的两人，都得到了他们的答案—— 「我，织田家侍大将小牧山城城主阿犬——见参！」 那一个没有头盔，没有臂甲，满身伤痕，连身后本应有两面的靠旗都只剩下一根，左手还甩着个人头的阿犬，右手持剑，左脚踏在斋藤武士的尸体，立于十九条城三之丸的城墙之上！ 「是……是大野殿！」 ——我﹑我又输了。 竹中重治看了一眼阿犬的身影，以及她身下被打破了的城门。 这次竹中重治没有如上一次般被吓呆，失去了希望，因为他是输了，但还没有失去全部筹码，只要抓住了机会，就有下一次可以再赌的机会。 「半半半兵卫！是那恶犬！是那恶犬！我们要要要怎么办啊！」 「进城，再出城。」竹中重治果断。 「什么？你要攻击那头恶犬？」斋藤龙兴惊叫。 「不是，是汇合还在城中的军势，然后转进回去——」 「城中？城不是已被恶犬攻破了吗？不要十九条城了吗？不要了吗？那我们不就是又失败了吗？之前你不是信心十足能完成计划的吗？」斋藤龙兴拉住了竹中重治的衣袖，神情仿如失去了希望的绝症病者。 「人事已尽，属下只能在战前把胜算推到九成，可是这世上也是有能把一成生机换来成功的人……这就是恶犬之所被称为恶犬的原因。」 「啊……啊呀……」 竹中重治看着那眼中没了神彩的斋藤龙兴，心里有着浓浓的不屑。 「那就罢了，按照半兵卫所说的去做吧，只要回去了稻叶山城就好了……」斋藤龙兴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不再歇斯底里。 犬备在城墙上撕杀，但正如竹中重治所想，阿犬并没有完全占领了十九条城，她只是比竹中重治快到达一点，而且还是强行追杀长井道利才破开这城门，城内二之丸和本丸里都仍在斋藤家的控制。 「行了，不用再扶着我，他们应该跑了，叫庆次郎回来……如果猴子来了，也叫他别追，守住这里等我哥来吧。」阿犬吸了气，让信义把她轻扶到地上坐下。这时她的脸色十分苍白，受伤失血再加上长时间的战斗，令她虚弱异常。 老实说如果不是木下秀吉也有跟着斋藤龙兴，那阿犬可能就要输了，因为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体力跟血一样，都像是干了…… 「母亲大人！」 「还有我不见人，其他事由信昌来决定。」阿犬瞄了一眼信昌。 「是，主公！」织田信昌点头。在赤濑清六死了之后，他就是这里除阿犬之外，能下决策的武士。 「母亲大人，水。」织田信晴把自己的水壶解了下来，送到阿犬的嘴里。 「一点就好，我要休息，把医师找来，是时侯要处理一下伤口……这伤口，嘿嘿，也是太多了吧？」阿犬苦笑，她早已没有力气，能支持到现在基本上是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务。 「明白——医师！快找医师！」 阿犬虽然不想闭上眼睛，但她却不得不闭上。她想着，如果这一次她没支持过去，是不是又会到了另一个世界去呢？ ——是让我去还债吗？还是叫我去把好人送到天堂呢？ 第139章 接着所有的事都水到渠成一般，斋藤军退出了十九条城，而木下秀吉带领的织田军则是重新入主了这一度失去了的十九条城，织田家再一次把阴谋打破，是一次后发制人的大胜。 只是这代价对阿犬一家来说，沉重得难以释怀…… 第二十八章 小天使 夜，小牧山城。 天守最高一层只有两个房间，一是城主阿犬的居室，而另一并不是任何人的居室，而是阿犬放置刀剑武器等收藏品的地方。 理所当然，阿犬并不是只有一处地方摆放刀剑，于天守的第一层也有几处房间是放刀剑，只是越靠近居室的自然是阿犬越喜爱又或是越珍贵的。 如果让某位剑圣，又或是某位剑豪来参观，绝对会对阿犬的收藏感到惊讶。先不说阿犬那层列着由初代到最新一代的村正，以及大量以正宗刀铭打造的长太刀，在这里的村正除了第三代比得上其他名刀之外，其余都要低一个档次。其余的都是一等一的名刀，连大马士革的弯刀和明国的斩马刀都有。只是要论到这里最让人吃惊的，还是放在正中心的那一把直剑。 ——丛云剑。 这是他以前的名字，而在重铸之后，阿犬对它做了很多的改动，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一把观赏性大于实用性的直剑。 重铸，阿犬也给它换了一个名字：赤犬。 阿犬之所以改这个名字，是为了给无法再跟她一起上战场的赤濑清六一个分身，可以以后都一同并肩作战。对于任何人来说，这都是个听起来十分感动的故事。 「姑母大人！这就是赤犬的由来吗？」 阿犬微笑着点头，看着前方两个小女孩她有种自已疲累的身体被治愈了的感觉。她们的笑容和天真的脸，比什么药都要好，腿不疼了，手也不酸了。 「那姑母大人可以给五德耍耍看赤犬吗？」织田五德把赤犬递向阿犬。 阿犬愣了愣…… 是的，如果是之前的阿犬可能二话不说立即接过赤犬，开始耍了一通剑花，但问题是她现时无办法这么做，她连站起来都有点勉强，抬起个茶碗都感觉手臂没力。 「五德，姑母大人还在休养，还不能舞刀剑……」 「姊姊！五德很想看！」五德嘟着嘴，泪眼汪汪地看着阿犬，「姑母大人！」 阿犬吸了口气，不能让她失望点头。 任谁看到这个样子的五德，都会有一样的感觉：觉得就算要拼上这条老命，都要满足她的要求，就算手断了，用脚也要给她耍一通剑法！ 阿犬立即咬着牙由雪姬的手上接过赤犬，正当她要强行爬起来时，有些她暂时很不想见到的人出现了—— 「母亲大人，我们要进来了。」 「等等！」阿犬立即停下了想要起床的动作，再立即把赤犬收到被子里。 只是信晴十分了解自己的养母，他没等阿犬准备好，门就被拉开了，拉开的人是小玲，阿犬绝对不会骂的女儿。 「母亲大人！」 信晴﹑信义﹑胜丸和小玲四位同时出现。 「你们四个来干什么？不是还有训练吗？这里有小雪和五德照顾我就行了。」阿犬装出一副很有威严的样子。 带头的信晴瞄了一眼在阿犬旁边的两位表妹雪姬和德姬，再对着阿犬说道：「请母亲大人把赤犬交出来，儿子会帮你放回原处。」 「信晴你别这样跟我说话！」 「请母亲大人交出来。」信晴很强硬，这点跟阿犬很相似。 「我只是想起了清六，让小雪和五德把赤犬拿来给我怀缅一下，看一会和保养而已，根本没有打算要挥动。」阿犬很认真地说谎，她刚才就想耍剑给五德看……虽然没成功。 「母亲大人，你还在休养当中，医师说这一个月都不能作剧烈的运动，而且赤濑大人仍昨天已经醒来了。」织田信晴向身旁的小玲点了点头，示意她去把「赤犬」给拿走。 是的，赤濑清六并没有死，虽然当时他看着很吓人，像块黑碳一样，但事实他还是被救了回来，只是终生都无法再上战场，走路都可能会有问题。 「可是清六上不了战场是事实！我是想起清六跟着我在战场上打拼的岁月！再说医师又没有说我不能碰剑！小玲你是不是这样！」阿犬不满。 很可惜，小玲这次没有听阿犬的，而是快手把阿犬想要握紧的「赤犬」拿走，同时还狠狠瞪了眼那位把剑拿过来，正低下头的雪姬和五德。 「喂！我只是想再看一眼赤犬也不行吗？」 阿犬又想要把那个感人的故事给说出来…… 「不行。」信晴摇头。 ——但只要听上了一百次之后，谁都不会再觉得感动，更别说这是某一位城主为了玩而说出来的借口。 小玲的力气其实不大，可是阿犬现在也没有力气，即使那场埋伏都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但重伤后不管治伤而再强行作战的阿犬，没等到信长援军到来就已经发高烧昏迷，直到三天之前才醒过来，自然是没有什么力气。 「喂！你们也太可恶了，我有这么教导你们去欺负伤者的吗？」阿犬还是一脸不爽的对这突然进来的四位儿女叫道。 「母亲大人请好好休息，而雪殿下和五德殿下请不要再答应把任何武器拿给母亲，她现在的伤还没有好。」织田信晴已经习惯了阿犬那些不着边际的话。 第140章 「你不要给小雪和五德压力，她们跟你不一样，可是这里唯二善良的人！」阿犬还是在骂。 「请母亲大人好好休息，医师说再三天就可以下床走动。」织田信义在离开之前如是说道。 「是的，而且胜丸会把剑阁的锁换一个，直到母亲大人康复为止。」 胜丸在关上门之前，跟小玲一样冷冷地看了眼低着头的雪姬和五德，那意思就似是在说「你们两个再帮母亲拿刀，一定会有你们好看」的样子。 接下来，四人鱼贯离开了阿犬的房间…… 「他们这些家伙是皮痒了！我现在就下床人打你们！」阿犬作势要下床。 只是雪姬和五德的反应更快，马上按住了阿犬，「姑母大人请不要乱动！」 「哼！」阿犬借驴下坡，又躺回去。 事实阿犬是真的无法下床，不然以雪姬和五德那比幼犬还要小的力气，明显是不可能按住阿犬这种怪物。 「信晴大人他们只是担心姑母大人的伤势，才禁止接触刀剑，都是为了姑母大人可以尽快康复。」雪姬温柔地说道。 「是哦，姑母大人！」 「小雪和五德真乖……我哥是怎么养出你们这些温柔得像小棉袄﹑小天使的女儿呢？」阿犬轻轻抚了雪姬的黑色长发，又揉了一下五德的脸，想起了自己那位又粗鲁又冲动的女儿，就自然而然地叹了口气。 雪姬没有说话，脸红了一点，五德则是擦了一下鼻子，嘻嘻地笑着。 雪姬和五德来到小牧山城是四天前的事。两人来的其中一个原因是得知阿犬受伤卧床需要别人照顾，而其他的原因就是她们都会定期跟着奇妙丸一起来跟阿犬的家臣学习。自从信晴四人打倒一群武士二代之后，雪姬和五德一星期里总有一天左右是于小牧山城里住宿。 虽然当时信长只说是让奇妙丸过来，不过阿犬觉得这并不太好，她是知道自己的儿女到底是什么货色，只有奇妙丸一个过来，一定只会被欺负到死，所以她提议再多几个一起来，反正都是大家都是兄弟姊妹什么的。 最后跟着奇妙丸一起来的人之中，不只包括了信长家的男孩，也有女孩，五德这位女儿以及雪姬这名信长的养女也一同来了。 后来阿犬觉得奇妙丸的阵型还是不足够，又让一些武士的二代一同来了。一星期总有一天，小牧山城变成了儿童游乐场…… 「对了，奇妙丸跟胜丸还是相处不来吗？」阿犬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事实她对这件事还是十分上心，毕竟奇妙丸已经可以确定他是织田家的下一任掌舵人。 「还是有点相处不来，但已经没有打架了。」雪姬点头。 「啧，因为都是在兵法训练中打好打满了吧？」阿犬笑着问。 雪姬吐了吐舌头，「果然瞒不过姑母大人。」 「当然瞒不过啦！姑母大人是那么厉害！」五德学着小雪的语调说道。 「至少信昌和庆次郎看着是不会出问题的，慢慢来好了……两个都来帮我按一下手臂和肩膀，躺久了有点麻。」阿犬向两个招手。 「是！」 「是～」 阿犬闭上眼睛，感受着两位侄女的按摩，有种自己身在天国的幻想。 「这样看来受伤久一点也不错啊……」阿犬把心里话轻声说了出来。 第二十九章 探病的 「啊～我差不多就是个废人了。」 阿犬觉得自己快要变成废物了，因为休养的这一段日子，她除了被儿女禁止接触武器之外，什么都不需要做，想要喝水，小雪和五德马上就把杯子给她；想要吃饭，连手都不动，小雪和五德马上就给她喂到嘴边；想要按摩，小雪和五德马上动手。 「如果你们是我的女儿就好了……」阿犬不只一次这么说。 事实上阿犬的养女小玲也有跟着做过同样的事，只是每一次都搞出错，要不是阿犬的生命力顽强如小强，她早就受到不断的二次伤害，直到后来连一众养子都看不过眼，把那位不甘心又有对比心态的小玲拉走。 「姑母已经好多了吗？」 「一定是好多啦，有五德在照顾！」 雪姬和五德都已有差不多一个月没回清洲。这其中有信长的要求，也有她们自己的个人意愿。五德跟小玲是很好的朋友，自然想留在小牧山城里玩，反正阿犬一天有大半时间都要睡觉休息，她有很多时间可以玩，如果回到清洲她每天都有一半时间是学习的…… 而雪姬？事实上雪姬有一个地方很像阿犬，就是同样单纯……这里单纯的意思不是只两人的思想，而是指她们对人的态度。 雪姬可没有忘记那一天她吃到的水果山竹，还有到来到小牧山之后，每一餐都不再只是青菜萝卜和米饭，而是有鱼有肉有菜有水果，早餐还不时有甘甜可口的牛奶，下午茶是南蛮榚点师博做出来的糕点，晚餐之后的夜宵还有明国的甜汤！ 是的，阿犬是对杀人有兴趣，而她的侄女雪姬则是对吃有兴趣，在这一点上，两人都是单纯的。 「好了——呃，还未好，小雪和五德你们还要再留在这一阵子，不能抛下姑母自己一个啊。」阿犬说谎。 本来医师预期阿犬要至少半年才能康复，可是现在不到两个月，她就感觉到自己已经可以像受伤之前那样发力，连庆次郎都可以打败好几百个，现时已是十足十的全力了。 第141章 只是她为了继续得到两位小天使的照顾，很不理智地把自己的伤势往重的方向去说…… 「那就没有办法了，小雪只好向父亲大人再押后回去的日子。」雪姬一脸忧心地点头。 虽然她很担心阿犬，但她同样对能再住在阿犬家中而暗喜，这代表她还可以一直吃这里的饭菜。 五德则很担心地皱起了眉头，「那个医师要不要杀了换一个，也没用了！」 「咳咳——那倒不用。」阿犬马上阻止。 只是比起雪姬和五德那天真没见过人间险恶，她们的父亲才不会相信阿犬要休息那么久，在收到雪姬口讯的第二天，他直接就自己来到小牧山城。 当信长来到的时侯，看到的是阿犬在天守的居室中躺着，旁边雪姬在喂她吃泡饭，五德正在表演之前学过的舞蹈，完全就像是个土财主的样子。 「啧啧，还装得真像。」 阿犬掩嘴「咳」连续噱了她几声，雪姬和五德马上给阿犬轻轻扫了一下后背，那乖巧的样子连信长这个养父都嫉妒了起来。 「行了，你们先出去。」信长对两个女儿说道。 「是。」面对阿犬这个姑母她们可以说笑，但对于父亲两人都很害怕。 「来干什么？」阿犬在装咳完之后，才用那对没什么精神气的死鱼眼望向信长。 「你受的是外伤，可不是病了啊咳什么呢？」信长指出了阿犬出包的地方。 「我就是伤到了肺，你管得着？」阿犬强词夺理。 信长撇了撇嘴说道：「行了，别担心我不是来接走小雪和五德的——」 「这你早点说啊！我这天气还盖一张棉被，不病都被热病了。」阿犬二话一说把身上的棉被扯掉，盘膝坐到信长的面前。 「这……算了。」信长虽然知道阿犬是在装，可是要装也是接着装啊！这装了一半又不装的，其实令人十分无语，信长都不知道应不应该收回之前那一句不需要小雪回家的话了。 「好了好了，你快点说正事吧！」阿犬向信长勾了勾食指，一点都不像是跟自己的兄长甚至是主君说话。 要是换一个主君，大概都会怒得拂袖而去，不过信长早就习惯阿犬这种没大没小又随性的态度，「我决定把本据由清洲移到小牧山城。」 阿犬单起了眼，然后指着自己，那样子就在问「我住哪」一样。 「换一个城，先看看你有什么打算，只要是我的直辖地你都可以选。」信长这句话如果换到了现代，就是直接给阿犬开了一张签上名字，但没有填银码的支票。 「清洲也可以？」 「可以！」信长毫不犹豫。 「那——不对……」阿犬突然警剔了起来，信长一向都是大方的，但不代表可以轻易接受他给的好处，因为阿犬很明白，所有织田家的男性大方起来的时侯，通常都会埋陷阱，她由小到大已经上过不少次当。 「你怎么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信长不满。 「你是有什么事要我去做吗？」 「怎可能呢……哈哈。」信长心虚似的别头。 「啧啧，那即是有了吧？」 信长「哈哈」的笑了两声，搔着头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希望你之后可以去一趟甲斐。」 「去那干什么？」阿犬疑惑。 「说亲……我打算跟武田家姻联来对美浓作出进一步的牵制。」 「等等，你不会是想要我给你讨个武田氏夫人回来吧？」阿犬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信长。 「你想什么！」信长喝道。 「那……等等，我是不会当你的政治姻联的一部份，我家的两个男孩也不会。」阿犬在这方面是很有立场，虽然她在前一世就已经不相信什么爱情，但她至少知道自己不相信也不要去搞破坏这点小道理。 「不是信晴和信义，虽然我是有这个打算，但武田家好像并没有适龄的公主。」 「那怎么回事呢？」阿犬歪头。 「我决定把小雪嫁去那边——」 「什么！」阿犬张大了嘴，她可是记得那位小萝莉不过是十一岁左右的年纪，连发育都没有完全，这就要嫁人？ 「不是现在，大概是明年才正式成婚，只是想你到时把小雪带过去，还有校考一下我的女婿，看看他有没有能耐。」信长和盘托出他整个计划。 阿犬皱起了眉头，看向了一眼旁边红着脸的小雪，她是知道反对没有什么大用，就算小雪不去，也一定有其他要去的，可能是更小的，也有可能是五德。毕竟信长的女儿不少，除了同样生活不错之外，在本家之中并没什么地位。 「那好吧，待我伤好之后再去吧。」阿犬还是想要再拖一下。 「嗯，那你想好要哪个城就——」 「我要十九条城！」阿犬说。 「哦，没问题。」 「不觉得惊讶吗？」 信长耸肩，「怎可能会，要是你真的想要清洲城，我才要怀疑你的伤是不是永远都好不了，而且信包被打了，我不信你不会帮他讨回来。」 阿犬与信长对视一笑。 第三十章 甲斐 「你就是剑冢？」 阿犬真的没想到来到武田家的本据踯躅崎馆，武田信玄第一句跟她说的话是这句！ 世人说到武田信玄这位甲斐之虎，就会同样提起那位越后之龙，而这两位最精采的合战，莫过于在上一年发生的第四次川中岛合战。 第142章 不只信长对此很有兴趣，阿犬也很有兴趣，因为这是比起桶狭间之战的突袭，严岛之战的阴谋，更有来有往的一次合战。 「呃……都是别人给的外号。」 难得跪坐着的阿犬这时比在家中的态度要正经和谨慎了一点，但在在场所有武田家的家臣眼中，她还是回答得十分随意，连敬语都没有用的那种。 「真的只是别人给的？」 武田信玄身上穿着一身红白色正服，身材不算高大，但比起阿犬那慵懒又不认真的样子，更像一位战场上主宰，当世最强的军队指挥官之一。 「真的。」阿犬点头，对于别人的质疑她也早就习惯了，反正那些先看轻她后来被她杀掉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多武田信玄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比一比吗？」武田信玄嘴角上扬。 阿犬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她觉得由小牧山到踯躅崎馆这段行程也太平静了，她明明已经让信昌事先向美浓方放出风声，说是「恶犬跟随雪姬的陪嫁队伍秘密离开尾张」的消息，可是一路上连半个忍者和山贼都没出现，更别说什么拦路的大军，这令她想要做些康复后运动都完全没有机会…… 只不过阿犬虽然很想答应，可是她还是没有忘记这一次来踯躅崎馆的任务是要帮自己的侄女看丈夫，帮信长看女婿的。 「这事先缓一缓，先把正事完成，可好？」阿犬拉了一下坐在身侧的弟弟织田信包。 虽然在武田信玄眼中，阿犬明显更有地位，但这一次的正使是织田信包，而且阿犬是来到了武田家地界才亮出身份的，她并不在出使的正式名单上。 说笑，这种关系到两家联盟的大事，信长就算脑子进水，大脑有一部份掉了，吃了猪油，脑被门夹了等等，都不可能把它交由阿犬来处理！ 阿犬是什么人？是个遇事九成用刀处理，不能用刀的事就用钱来处理的奇葩啊！ 老实说，信长都可以想像如果阿犬当这个正使，她很有可能先在踯躅崎馆用刀教训大部份人，然后再送一堆礼物来讨好人，最后把事情搞黄…… 「武田膳大夫大人，外臣是——」 武田信玄摆了摆手，连正眼都没有看过织田信包，直接对着阿犬说道：「关于姻联这种小事，跟信廉说的就行。」 「这……」织田信包不是第一次出使，之前曾出使过三河也跟着信长上洛，是除了阿犬之外，被信任的织田家一门。只不过这么长时间以来，是他第一次被这样冷待，即使有着老好人性格也有了一点不满。 「不好意思。」阿犬举起了手，冷冷地看着前方的武田信玄，「这次正使并不是我，而是我的弟弟织田信包，如果有什么要求的话，请武田大人先向他说明。」 虽然阿犬在十九条城丢失之后，曾经用很不好的言词骂过信包，而且一直都不太喜欢自己这一位完全不类己的同父同母弟弟，可是这不代表外人就可以侮辱他，这跟「我打他骂他可以，外人打骂就死定了」的道理一样。 武田信玄眯起了眼睛，一身的杀气直逼向阿犬和织田信包，只是阿犬一副轻松的样子，还一点都不惧似的轻笑了起来，那意思仿佛是在说「有种就来啊」﹑「别只看着不动手」一样。 本来已经不算轻松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了起来。信包后背都全是冷汗，完全不知道现时要怎么收场了…… 「主公和两位织田大人，可以听在下一言吗？」 突然插话进来的人是坐在武田一方最上首的武士，正是之前武田家的一门武田信廉。那样子比起信包而言，他更不像一个武士，而是像一位文人又或是艺术家。 「可以。」武田信玄点头。 被吓呆了的织田信包也回过神，急忙说道：「当﹑当然可以。」 在姻联这一种事上，通常都不是家长一人说了算，因为这还要考虑各式各样的问题，其中一门是最重要的一点，只是武田家比较奇怪，武田信玄的父亲信虎都被他放逐了，而另一位弟弟也战死了，现时一门里最能说话的，只有信廉这位弟弟。 其实在阿犬和信包来到之前，信长跟信玄都已经大概谈好，而且作为媳妇嫁来武田家的雪姬也由小牧山阿犬带了过来，所以不可能会出现「退货」之类的事情，如果真发生了，织田家十有八九马上跟武田家开打。 因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武田信玄才会让自己的弟弟跟信包谈那些余下的琐事。 「主公，如果让四公子跟织田大人比试一场，也可以让雪姬观看到四公子的英姿，不就一石二鸟吗？」 「好！」武田信玄一拍大腿赞好。 信包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这里的织田大人不是他，而是他的姊姊阿犬。而且……他还很想跟武田家的人说一句——这什么跟什么，这是完全没有关系的两件事啊！ 只不过信包也不敢在这个关头吐糟，而是脸带感激地向这位不知所云的武田信廉点了点头，又向身旁的阿犬问道：「姊姊认为这样可以吗？」 「好！」 阿犬的反应跟武田信玄差不多，明显都是武人的做派。她当然是觉得很好！更认为这提议的人是个天才！ 不得不说，武田信廉在无意之间刷了一下阿犬的好感度，直接由「普通」变成了「友善」的程度，如果是在战场敌对的话，阿犬应该会选择俘虏而不是斩杀。 第143章 武田信玄瞄了一眼阿犬那纯粹笑容，感觉自己已经看穿了这位剑冢，接下来只是要试试她的实力，看看织田家是不是真的有资格成为他的亲家。 武田信玄带着威严地说道：「让四郎过来！」 「也让小雪过来。」阿犬也吩咐下去。 这两位应该是这次姻联主角的男女，因为这种奇怪的理由，有了第一次的见面…… 第三十一章 比试 毫无疑问，武田胜赖败了。 只是他输得并不难看，阿犬没有特意用牙签这种不是武器的东西来对敌，而用了很正常的木刀。那种用牙签的方式，只是阿犬对庆次郎那种不服的刺头才会用的方法，对普通人是不会。 当然，阿犬也很难得地手下留情了，毕竟这位现在改回姓武田的武田家四公子是雪姬未来的丈夫，而且这一位四公子的性格阿犬觉得很不错的，看起来是比较重情义的人，虽然也有一点小小的自大，但阿犬觉得自大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适量的自大才令人放心，要是太不自信会令家臣没有信心。 不过性格之类的，都不是他在阿犬心里加分的原因，重点是这位四公子在比试之后偷偷带来了小点心暗地里给雪姬。先不论他是不是个细心的人，有这种疼爱雪姬这一点心，阿犬就觉得很满意了，可以直接加到满分。 只不过在场大部份人都没有留意到武田胜赖正跟雪姬的小互动，就算留意到的武田信廉也没有出言阻止——都是年轻人啊！ 「主公，在下也希望可以跟织田大人比试一下。」 阿犬是放水了，可是并没有很明显，令不少武田家的武士都觉得阿犬的名声好像有一点言过其实，武田胜赖的兵法并不算强，在面对他也打成这样，他们每一个都想要试试阿犬的身手。 「织田大人，可以再比一场吗？」武田信玄看了一眼说这句话的武士，正是鬼美浓原虎胤的儿子原盛胤。 武田信玄在一开始的时侯是想要挫一下织田家的锐气，原因是这个在几年之前还只是连一国之城都没有的小大名，竟然可以瞬速成长为一国守护，而且阿犬那些事迹听起来水份太高，什么以一敌百之类的，连那位剑圣都没有在战场上做到过，这位身材娇小的女性能？说笑吗？ 「可以啊。」阿犬瞄了一眼说这句话的武士，身上穿的不多，头戴着像是僧侣的帽子。 不过重点不是他的衣着，而是他的武器——薙刀。 「织田大人，请问可以真剑决胜吗？」原盛胤脸上带着浓浓的战意，他在武田家之中并不是十分受重用，所以他想以这一种方式来向武田信玄展示自己的勇武。 「可以啊。」阿犬回答得很轻松。 木刀什么的只是用来训练，阿犬是对自家人才会用，如果是决一胜负？当然是用真正的刀剑啊！ 没有铿锵声的决斗，哪可能是决斗呢？ 「在下原盛胤，此薙刀名为小林长刀，请指教！」 阿犬把木刀递给了旁边的小者，然后拔出腰间的打刀。 「宗三左文字。」阿犬轻笑道。 「宗三左文字竟然在织田大人的手上？」原盛胤愕然。 「嗯？你想要？」阿犬微笑，只是她的笑容看起来有点奸，看向原盛胤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别人的钱包一样。 「想——不是，在下不夺人所好。」原盛胤点头之后又摇头。 阿犬摇摇食指，「不，比试要有点彩头才好，想要就直说，那才是武士之道。」 虽然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一种的武士道，可是因为阿犬的气场很足，不少人都暗自点头，连武田信玄对阿犬的评价又上升了一点。 「那——」 「不如这样，我败了，就把这宗三左文字送给你，如果反之亦然，你觉得好吗？」阿犬露出了恶鬼的獠牙。 她在一开始就认出原盛胤手中薙刀的来历，虽然她是不喜欢用这种刀，但问题是她喜欢收集名刀啊！小林长刀正是一把不算十分有名，但绝对是能放在她天守阁那个武器间收藏的名刀之一，再说她也懂薙刀的刀法，耍两手也没问题。 「好！」 原盛胤没有多想立即就答应了。作为一个武士，收集名刀基本上都算本能的举动，再说如果在桶狭间之前的宗三左文字可能还不是那么有名，但现时它的刀身还有信长刻下了「永禄三年五月十九日义元讨捕刻彼所持刀」的字样。正是东海道第一弓取的陨落之战，它的价值就变得更高了，更别说它本来就是属于武田氏的刀。 「那在下来了——！」 「很好。」说着的同时，阿犬握刀，摆出了双手中段的姿势。 阿犬的宗三左文字是打刀，比起薙刀要短很多，这种以防备的姿势作为开始在现场所有武士的眼中并不明智。因为以短对长，正常应该要以快打慢，先攻再快打近身战更为有利。 ——当！ 小林长刀一记下劈，直打在宗三左文字的刀刃上。 一寸长一寸强，原盛胤认为自己的力量要比阿犬这位女性要强，而且他用薙刀可以发挥出更大的力量，可是当原盛胤想要用下压，试图以力量来击败阿犬的时侯，却发现…… 不为所动？不可能！ 重点是阿犬表情也一点都不像是很吃力，还一副「你没吃早餐吗」的笑意。 面对高大又使用长兵器的敌人，阿犬十分有经验，原因是前田利家就是这一种身材的，这些家伙经常都想用力量来击败对手。即使是前一世的阿犬也是这么做，因为一力降十会。不过如果让阿犬回到前一世，他一定不会再那么做，虽然三板斧是很无敌，但也很无趣…… 第144章 「再给你一次机会吧。」阿犬双手一推，把下压的薙刀弹开，而自以为有力量优势的原盛胤却是急忙退了六七步才止住向后倒下的势头。 这时原盛胤的后背都是冷汗，他发现自己太过轻视面前的对手，一个有着「剑冢」称号的人，怎可能会是个弱者呢？自己竟然想要用力量来打倒她？真是想太少了…… 「再来！」原盛胤也不是易放弃的人，他挥着薙刀上前，决定要施展家传的薙刀技巧。 ——当当当！ 阿犬以前都是以攻代守，这是她一向的战术，因为她的身材并不合适防守，只不过今天她是被挑战的一位，她自觉应该要有点风度，在前十个回合里，她都打算只守不攻，让他攻一下。 因此现时对决的画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成年男人对着一个娇小女生狂打狂斩一样，只是那女生的表情怎么看都是悠刃有余，而不是被逼到穷途末路。 武田家的武士没留意到阿犬的表情，只以为阿犬就要败了，一个个都在微笑。而织田信包虽然没有眼力，可是他了解自己姊姊那强得可怕的兵法，所以一点都不担心。 「喝——！」 跟看的人不同，作为决斗的那位，原盛胤在第三击之后就明白，自己不是阿犬的对手。因为他的眼力还是不差的，他看到阿犬在他挥刀之前的一瞬间，就已经把打刀放到格档的位置……这即是说，阿犬在他出刀之前就己经知道他刀出何方。 恐布﹑可怕﹑深不可测！ 原盛胤这时的感觉就像是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武士，而是一个剑圣。他很了解自己的兵法还不到父亲那种高度，可是现在总不能打到一半就投降吧？只能硬着头皮打下去。 很快，十个回合就过去，正当原盛胤收刀换招的瞬间。本已被轻击弹开的宗三左文字却突然止住，在所有人都反应不来的时间，像蛇一样贴了上去！ 刀尖如毒牙一样指着原盛胤的颈项—— 「是在下输了！」 这一瞬间，武田家的武士都呆了，没有一人看清阿犬是如何把刀尖放到那个位置上，他们看到的画面就是本来占优势的原盛胤，突然之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先兆就输了。 「不客气。」 阿犬大笑。当然是不客气，因为她的收藏又多了一把啊！ 第三十二章 车轮 「请收在下为徒！」原盛胤在阿犬面前的土下座，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不达目的不低头的勤奋努力青年。 「这个……我对薙刀的研究没有很深啊！」 阿犬搔了一下头，她又在说谎了。 要是早十年之前可能真的是这样，可是在初阵之后，阿犬就不再只是练习研究武士刀的刀法，而是对不同的冷兵器都有了涉猎。毕竟战场之上，对手也不一定只用热门兵器，有时如果面对陌生的武器也会有机会着了道。 阿犬的想法是很正确的，历史上的例子也很多，其中要算最有名但现时还没有发生的对决：宫本武藏和佐佐木小次郎的严流岛决斗。阿犬现时有了大量的准备，所以她到现在单挑都未尝一败。 「在下不敢奢望能学到大人的所有兵法，只想学到大人刚才击败在下那一式如毒蛇附骨而上的奥义！」 阿犬再次愕然！ 是的，阿犬刚才那一刀不过是随意使出来的，看到了空当就把刀送出去，仅此而已。她是完全没有系统地练习过。 老实说，她一向都没有给自己定下什么剑招，更不会练那些看起来高上大的招式，每天就是最基本劈﹑斩﹑切﹑削﹑挑，然后再加上实战和格挡的反应训练。唯一有练招式的就是拔刀术，因为这个对阿犬来说是真的有用，尤其是一言不合就直接开斩的时侯，而不是什么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如果织田大人不收为徒，在下只能切腹，因为这是父亲的遗物，丢失了就再无颜面去面对黄泉下的父亲大人！」 阿犬很意外！ 是的，这真是意外得她都想要骂人了，她不就是想要一把名刀来收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现在，她又不得多养一个人，而且这事她连拒绝的机会都好像没有，要是拒绝了就似是把他的生存意志都夺去了一样…… 「那个﹑武田大人有问题吗？」阿犬不想跟这个无赖说话，转而向武田信玄问道，因为这位无赖是他家的家臣。 可是无赖绝对不是个别例子，阿犬发觉武田家的人好像都有这种特性，因为武田信玄直接说道：「盛胤虽是在下的家臣，可是涉及家事﹑私事，也只能由织田大人来定夺，在下也不能干涉。」 阿犬现时只想跟武田信玄说四个字：干汝娘亲！ 阿犬不是不收徒，而是很抗拒收一个都快她年长近十岁的大叔，她本来就是大叔的灵魂，要是一天到晚都要指导个大叔…… 这事阿犬不敢想像，可是她又明白如果这时不答应，接下来这家伙是一定会自杀，到时名刀是到手了，但人也得罪了。她可不觉得武田信玄是个大方不记仇的人，刚才自己儿子输了就马上又派一个来讨教的事情，怎么看都是死要面子的类型，跟信长差不了多少，把面子看得很重。 「那……不如这样吧，可以再斗一场，赌注是这把小林长刀——」 「不，如果织田大人没有放水，在下连一个回合都支持不了，在下绝不是织田大人的对手！」原盛胤如是说。 第145章 阿犬在心里已经在黑原盛胤的祖宗十八代了，她觉得这家伙不应该姓原，应该改一个姓叫赖皮！ 正当阿犬无计可施，只能答应的时侯—— 「那何不由其他人来一场对决呢？」 阿犬眼前一亮，然后心里为说这句的信包举起大姆指，她觉得这个提议真是来得太及时，太好了！ 「这是个不错的提案。」武田信玄点头，看起来真的像是在支持一般，只是阿犬直觉他好像有点不满…… 嗯？阿犬是不喜欢用脑，但不代表没脑，她发现这可能有一点猫腻。 「如大人不厌弃在下的佩刀三天坊国光，在下真田信纲也想要一试！」 只是这时的阿犬也没有再多想，立即点头答应，虽然国光系列的刀质量也很好，但阿犬已经有不少了，所以输了也没什么心痛的。 接下来，双方展开了决斗…… 如果说原盛胤的兵法不算强，那真田信纲就是真的强，至少阿犬认为他如果跟庆次郎对决绝对有着四成的胜算。 四成不多？已经很多了！ 因为不少人面对庆次郎根本连半刀都挡不下，阿犬对庆次郎是十分有信心，不然他也不可能在阿犬手下活那么久。不过很可惜，真田信纲现在面对的是阿犬，那他绝对是连四cd没有，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的胜算。至于不是零的原因？那是因为总有可能出现什么意外，例如突然落下一块特大的陨石把阿犬砸死。 「是在下输了。」 阿犬握紧了拳头，这一刻她是不爽的，明明已经放水了，特意在最后一击时卖出了破绽，可为什么这家伙突然停手啊！ 「这……你只要再引刀一刺我的肩膀，我就挡不住啊！」阿犬直接说道。 「不，的确是在下输了，织田大人连真正实力都不需要用出来，而在下却拼尽全力都被大人看破。」 老实的孩子啊！ 你可以别那么老实吗！ 阿犬觉得这个看起来跟她年纪差不多的真田信纲真在太老实了，连她都不忍直视，只好收下这位的刀，然后又望向武田家那一群战斗意志十分旺盛的武士。 「还有要来的吗？」 阿犬第一次觉得这种单挑对决是无奈的…… 一个一个上来，然后一个一个被打败，而武田家的武士好像乐此不疲地送刀给阿犬一样，到了后来阿犬都不再留实力了，反正不管怎么放水，对面的武士好像都打不过她，而且太明显也会惹毛别人，在第五个之后，她全都是全力出刀，不再留力了，最后那十多个武士都是被她一击完结。 到了这时武田信玄真正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阿犬跟那位剑圣并不一样，她是杀人的刀，而剑圣并不是。他幻想着如果当年第四次川中岛合战向他冲过来的不是那越后之龙，而是这位剑冢，那他是不是已经成为死人了呢？ 这个问题阿犬是不知道，不过另一个她是很清楚，因为本来不算多人的二之丸教场之中，多了不少武士，也正是所谓打了小的，那些大的也出来，更有不少是被在场人叫来观看的吃瓜群众。 「在下马场信房，可以向织田大人讨教一二吗？」 「可以啊！」阿犬笑了起来，她自然是知道这位是谁。如果说整个织田家她最想对决一次的人是柴田胜家，那在武田家，她最想打一场的有两位，其中一位就是马场信房。 「在下自知步战不是织田大人的对手，可以骑战吗？」 这时武田家的武士才恍然大悟——对啊，这位剑冢在步战已经可以说是剑圣级别，可是骑战不一定也那么厉害！ 阿犬差点就要笑出声了，因为她是带着再生号一起来的，其中雪姬的嫁妆除了大量的食物﹑调料和厨师之外，还有一头再生号的女儿，就是阿犬怕雪姬被欺负，所以教她过得不爽就骑马回小牧山城。但很明显武田家的情报还不到位，似乎并不清楚阿犬骑战其实比步战更有把握，因为再生号是匹千里马。 「好啊！」阿犬点头。 因为比试是一场骑战，在城里是不足够两人施展，而且两方都要先穿戴好装备，不然就太过危险了，而这时天色已晚，所以不得不压后了一天才展开。 这一夜武田信玄大方地宴请了阿犬等人，不少武士都向阿犬问询一些她在战阵的事，令她有点自好像真的好厉害的想法。 只不过到了第二天，阿犬跟马场信房的决斗却不得不因为一些事而中止——第五次川中岛合战。 武田家的宿敌越后之龙领军出兵信浓，令武田家众将不得不停下了本来的工作，来到了武田信玄的本据展开了评定，而阿犬作为织田家的人，自然是不能参与。虽说她也是有点想跟那位上杉政虎交一交手，她也可以用客将的身份来加入，可是在尾张中还有不少的问题，其中就是小牧山城跟十九条城的交接等等。 在考虑了这些之后，阿犬就向武田信玄告辞，没等到雪姬的婚礼，而是先信包这位正使一步离开。当然，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名为徒弟实为大叔的原盛胤。 第三十三章 合战之始 1564年2月织田信长将本据由清洲移到了小牧山城，而本来的小牧山城城主阿犬则转封到十九条城。 同年3月织田家动员五千军势，于小牧山城出发，进攻美浓的加纳城，以图打开通往稻叶山城的大门…… 有些人总是闲不下来的，这里包括了织田家的当主织田信长。 第146章 自从在墨俣建城以及重新夺回十九条城之后，西美浓一带就已经像是变成「非斋藤家」领地的样子，不断有斋藤家城主及武士向织田家示好并投靠。 织田信长实现了断去斋藤家一臂的战略目的，而同时信长对东美浓也没有落下，在那几乎自治状态之下，他利用跟甲斐名门武田家姻联来展示实力，令这些在武田和斋藤家摇摆的势力，也立即变成了观望的状态，。 在完成以上两个战略目的之后，横在织田信长面前的，就只有那看起来难以被攻陷的稻叶山城及其防御体系而已。 「这并不难，就像橘子一样，慢慢把皮掀开，就能吃下它的果肉。」 信长因此更是一反常态，不再以快速突袭作为本次的战术，而是由三月初开始召集军势，然后直至到了三月中才完成整个尾张城主﹑武士和足轻的召集，这是 五千军势，这也是织田信长第一次亲自带这么多的足轻，而且在场的家臣武士跟新年参拜时也相差不远，加上家臣的家臣，差不多接近三百人上下的武士团。阿犬在进城的时侯就发现了很多一年最多只能见到一次的小城主也带着十个左右的旗本来到。 「如果此战成功，将可于半年之内把美浓纳入本家版图。」 阿犬听着信长这种十分败人品的说话，总有一种「不会输了吧」的感觉…… 阿犬身上的伤虽然早就好了，不过信长为了锻练手下的家臣，阿犬前几次小合战都没有出阵。自受伤之后，这是她第一次出战。阿犬也有带着犬备过来，只是副手已经由赤濑清六换成了织田信昌，而手下犬备的人数也不到一百。 赤濑清六虽然奇迹地没死，但他没阿犬那种可怕的生命力。即使还能勉强走路，可是他已经无法再上战场了。由那次合战到现在过去了一年多，半年前他才刚刚能下床。虽然阿犬想让他休息，但无奈人手不足，而赤濑清六也不想休息，最后他就变成了专门训练新兵的教官。 在上一次战斗之中，不计算留在大野城的犬备，他们直接折损了四成以上的人数，令一直走精兵政策的阿犬手中没有足够的足轻，即使一直有训练预备队，可是直接把四成新犬备加入到阵列之中，是会大大地降低战力，而且阿犬也认识到单一精兵的缺点：没有可以试陷阱的炮灰。 阿犬可不想又在床上躺一个月，又被子女限制什么都不能做，而且雪姬已经到武田家里当媳妇，只有五德一个，阿犬感觉受伤不合算。 最后，她想到了建立一支犬备的辅军，一支类似于战场工兵的骑马步兵。 当然—— 「不可能。」织田信昌由兵源素质方面摇头。 「不可能。」赤濑清六则是由训练时间方面摇头。 「不可能！」前田庆次郎是纯粹来乱的。 阿犬这想法是被所有家臣反对，原因是她想要的「战场工兵」，实际上比起骑兵还要难训练！ 想要一队战场工兵的原因，是阿犬想到墨俣一夜城和十九条城夺回作战，如果这两次合战都有一支可以快速完成阵地建构，又可以快速解除陷阱的足轻，那绝对是无懈可击，信包也不会因为城本来的缺憾而丢城，她也不可能会受伤，更不需要用一夜城来冒险欺骗。 「好吧，那就换成普通的骑马步兵算了，作为犬备预备队的预备队吧！」阿犬当时如此决定。 因为难度下降的关系，这一支新军的人数阿犬很豪气地把它定在一千人。不过所有家臣都可以预见，满员绝对是暂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连达到一半也是不可能，因为兵源是个特大的问题，阿犬也不希望这支军队是一支老弱组成，即使弱也至少要年轻有潜力。 这一次阿犬带着犬备和这支成立不到半年的新军来到小牧山城，两军合共四百多。在练兵场的武士一看到阿犬那突然暴增的足轻数，每个家臣都信心十足，因为新军的装备跟犬备十分相似，同样骑马。只是新军的头盔上的角很短，而在武器等装备上，新军是步兵盾﹑长枪和刀，而真正的犬备是骑枪﹑标枪和刀。 总之这一队对阿犬来说是新军的足轻，在织田家大部份武士的眼中都是如旗本一样那么精锐。 新军的指挥是织田信晴，而副指挥是织田信义。其他中级武士都是由年轻的下一代作为骨干。阿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让他们收集经验。最后新军的命名阿犬也很大方地交到两位养子的手上，只不过结果还是令不少以为终于有个好一点名字的家臣失望。 忠犬众。 意思就是忠于阿犬，辅助犬备的一支军队。 总而言之，他们觉得本家编制的军势，应该是一生都离不开「犬」这个字了…… 「大野殿，请前来进行军议。」 阿犬点头，向身后的两位养子招手，「信晴和信义也一起过来。」 「是！」 阿犬并不觉得自己的两位儿子要跟着自己很久，因为信长早就也注意到他们两位的才能，更向阿犬说过将来会要他们担更多的责任，所以她自然也不会藏着，更多让他们加入到这些织田家的重大会议中。 不一会，阿犬三人就来到了军议的场地。阿犬的位置一定是在信长的旁边，而信晴和信义则只能在末席站着。 「信晴大人信义大人！」 织田信晴搔了搔头，他想不到连森家那几位兄弟都在，看来这一次他又得听这两位又长又啰嗦的话了。 第147章 其实阿犬差不多是最后一个来到，不过还是有人比她还要晚来，那就是现时于织田家之中最炙手可热的新星木下秀吉。 木下秀吉这年多，暂时是他这一生之中最风光的时侯，不只于本家之中升为侍大将，而且也在重要城池之中担任城代，成为有力的家臣，组建了一个质量很高的家臣团。本来没什么人看得起只能暖草鞋来提升地位的人，一变成为织田家之中最有前途的武士。 「大野殿。」木下秀吉在所有人之中，先向阿犬打招呼，就似是向其他家臣说明自己有阿犬这位本家的一门支持般。 阿犬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什么想法。 如果在受伤之前，阿犬一定会想办法先除掉这个可能是织田家威胁的「秀吉」，可是现在却没有，原因是木下秀吉绝对是个人才，是现时织田家不能或缺的一员。阿犬也知道自己并不是天下无敌的，受伤之后，连小玲都可以夺去她手上的剑就可以得知。 所以？ 现时除掉木下秀圾根本上是自毁长城的行为，可能不需要什么「本能寺之变」，只要敌人之中再出现多一个竹中重治，织田家可能就已经倒下在某一次合战了。 不一会，信长也来到了，正式展开了军议…… 只不过差不多同时间里，稻叶山城天守中，斋藤龙兴也和自己的家臣们商讨着对策。 自从上一次的失败之后，斋藤龙兴就开始有点自暴自弃，不再努力积极地去参与政事而是把精力全都放到在女人的肚皮之上，结果他在这几个月里成功收获了不少子女。 虽然他在事后没有处罚出谋划策的竹中重治，可是却是纵容其他斋藤家武士去嘲笑他。 当然，到了出问题的时侯，斋藤龙兴还是会找竹中重治来问询，而现在就是那一个时侯…… 「半兵卫！你有方法么？」 坐在最下首的竹中重治收起了折扇，看向斋藤龙兴。 「怎么了？有吗？」斋藤龙兴不耐烦，他对竹中重治那样子感到了一点不高兴。 「当然是有。」 竹中重治脸上有着自信，但更多的是凝重，因为他得到了消息，那头一度受伤的恶犬，已经回来，而且还带着更多的犬备，如同杀不死的恶鬼一般难缠…… 第三十四章 战术天才 「那就出发了。」 「是！」 军议结束得很快。因为需要决定的事并不多，这一次的先锋是阿犬，而攻打的目标是加纳城。 谁是先锋这个决定绝对信长最快做出来的一个，因为他已经受够了没有阿犬在前方随机应变。不是说柴田胜家或是森可成等人不好，只是因为有了阿犬作为比较，前两者就明显没那么好。 如果在游戏之中，把阿犬放为前锋不只有着能「开路」和「探明」的两种功能，而是有着关键作用，因为她不只一次成为击破敌阵的关键。在信长的眼中，阿犬就是个不学有术，天生战场的宠儿…… 由小到大，信长从来没见过阿犬读任何军书，只见她在练兵法，信长以前只以为她会变成大剑豪而已。只是在合战之中，阿犬的行动却每每合乎军书的不少要点。 如果阿犬知道信长所想，大概会笑很久，因为信长并不知道阿犬的身体里，有一位来自四百多年之后的恶鬼。 其实信长的看法也是大部份织田家武士的看法，因为阿犬在「养伤」的这一段时间，他们一共出击了合战六次，有小型也有中型的，可是他们连一次成功都没有。即使每一次斋藤家的兵力都比较少，但不管如何，总是被斋藤军牵着鼻子走，先一步被击退击破。 有一次更令本家素有勇名的森可成陷入了麻烦，要不是其他人及时的救援，大概就死了。 当出现这些事之后，不少织田家武士都回头看以前的合战，终于发现阿犬其实比他们想像中还要重要。可以说很多次合战都是因为阿犬一人找到胜机，并以一己之力来带动全织田军去得到胜利。 那没有阿犬织田军就不行了吗？ 不，信长知道自己的家臣都同样一直在进步，最好的例子就是木下秀吉。可是为什么总打不过呢？ 不是自已变弱，也不是自己不进步，而是因为敌人变得更加厉害了。 这是所有织田家武士都能感觉到，斋藤家即使看起来一直衰败，即使他们的战略没有一次是成功的，可是他们在战场的战术就只有斋藤义龙被讨取的那次是完败，就没有一次是败得很惨无法修补的。即使是墨俣一夜城，亦不能算成是战术出错，以当时的情况斋藤龙兴的选择是合格的。 这件事不只织田家家臣们能感觉得到，信长也感觉到，而且他比所有人都更快知道原因：竹中重治。 信长由忍者的情报之中得到了竹中重治的出身和参与过的合战，得知这一位成长极快的武士，更把他的资料交到所有家臣的手中，而阿犬自然也得到了一份。 「听说是个像妇人的武士。」织田信昌跟前田庆次郎聊起了有着对手的话题。 「他就是设陷阱的那个家伙吧？」 「一定是他。」信昌肯定。 「那好，抓到也不杀！让他也试试赤濑大人受过的炙烧！」前田庆次郎跟赤濑清六的感情很好，差不多就是忘年的兄弟一样，所以当他知道赤濑清六没死，但却永远不能再上战场的时侯，更是哭得那个又喜又悲愤。 第148章 阿犬等几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一直「嘻嘻哈哈」穿得像个乞丐打扮的大男孩哭成那个样子…… 「还是直接杀了，要是抓到，大殿一定会因为爱材而放过他，即使他不合作，最多是把他软禁起来。」信昌看人一直很准，尤其是他有着织田家一门的身份，不只对于阿犬的心态还有信长的心态，他都能拿捏得很准确。 「那位竹中重治是这么厉害的敌人吗？」原盛胤作为阿犬的徒弟，也以武田家客将的身份加入到了犬备之中，只不过他什么都不需指挥，只需要跟在阿犬的身后斩些人。 然而，当他在来到尾张之后，才发现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原来真的有人能那么……奢侈！ 在以前原盛胤是没有想过人一天需要吃五餐，这是他在阿犬手下才发现原来在中餐和晚餐之间还可以有一餐下午茶，晚餐之后还有叫夜宵的。除了吃食方面之外，他还没想到原来阿犬手下有一支名为犬备的骑兵，而且比起武田家那一支刚成名的赤备，犬备已经多次投入实战，更有着不少傲人的战绩，并不是什么乡下武士。 这绝对是大开眼界，原盛胤一改心中对织田氏那仅是暴发户的想法，收起自己是名门武士的心态，开始真正正视织田家，学习他们。 「是厉害没错，竹中重治是真正的厉害，主公在得知几次真正谋划之人是他之后，都说他是个能在战争之中快速成长的战术天才。」信昌指了指走在他们前方的阿犬。 「战术天才？是什么意思？」 信昌对原盛胤这位客将没有什么戒备心态，反正这些都不是机密，而且武田家现在还是盟友，「就是在合战之中把你每一个行动都可以计算出来，最后你只能一步步走进他预备战场的人。如果用陈大人那明国话来说，他就是军师一样的人物，能决胜于开战之前的智者。」 原盛胤好奇地问道：「师博不也一样是战术天才吗？」 「那是不同的，主公是在战场上决定胜负的人，虽然她常常说自己是个莽夫，价值在于杀人……对了，这处应该是妇吧？」信昌会有点执着于这种小事。 「是吧？反正在下跟着主公杀就行了。」庆次郎对那些五四三不太在意，他虽然聪明，但也有着阿犬那用刀就不用脑的坏习惯。 听着自己的部下徒弟在说些有的没的，阿犬并没有阻止。他们说的都是事实，而事实就不怕别人大声说，再加上要是连行军都那么绷紧神经，那合战的时侯一定会紧张得发挥不出来。 「竹中重治……」 对于这个人，阿犬跟前田庆次郎又或是信昌的想法都不一样，她是更倾向逼他效力织田家。可以于短短几年间由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武士，不被对手重视的小城主，成长为可以用少量兵力就完成戏耍织田军的战术家，这种人才如果真的杀掉就太过可惜了。 正如阿犬最后放弃了杀死木下秀吉的想法一样，如果不把他们的能力用尽，是不能那么轻易杀死，而且竹中重治在阿犬心中的评价还要比木下秀吉高。 「一个野心只在于名声而不在于实利上的人。」 木下秀吉的野心很大，即使不是阿犬都能看出，而且在军事上的能力，他仅仅只是优秀而已，但竹中重治绝对是可以到达比阿犬自己更高的高度…… 「杀掉太可惜了。」阿犬在武田家回来之后，其实更加明白，这个战国并不是一个人厉害就可以。 如果现时织田家跟武田家开战，阿犬觉得不需要想太多，织田必定大败，没有任何胜算，更别说那跟武田家打得不相上下的越后之龙了。 只看柴田胜家这一种级别的武士，阿犬于武田家之中就见过不下于五个，而前田利家那种有潜力的年轻武士就更是不在少数，所以织田家如果接下来还扩大的话，就一定要更多更多的人才！ 然而，就在他们行军快到加纳城外的时候—— 「主公！前方十里有若一千斋藤军在布阵，领军的武士应是竹中重治！」亲自侦查之后回来的阿福向阿犬报告。 「布阵？布什么的阵？」阿犬把思绪拉回到战场之上，一脸奇怪的样子。 一千人，而且以斋藤军那一贯的训练质素，加上对阿犬相信即使自己只有四百多军势，同样可以击破他。 「似乎是要来一场堂堂正正的野战，已经摆下了很正统的军阵。」阿福虽然本来是个农民，可是这几年他不只在战场打生打死，还不时向赤濑清六请教，早就有着不错的军事常识。 阿犬皱起了眉头，有点想不明白，兵少的一方守城明明更有利。 「主公，斋藤军可能有诈！」 阿犬点了点头，立即下令道：「一郎立即去回报我哥，让他小心别全军压上，对方可能有诈，那位竹中重治狡猾得很。」 「是！」织田一郎领命，他发现自己好像成了信长跟阿犬之间的传令员。他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总是要去传令…… 「主公，那我们要原地待命吗？」 阿犬白了问这个问题的前田庆次郎一眼，大声说道：「你白痴哦！」 「呃？」 「当然是杀他一个来回！」 是的，即使受伤过一次，着了一次道，但阿犬的本质还是阿犬，要她改变也许只有……只有……只有？ 其实应该是没有的，她还是那个杀进杀出的阿犬。 第149章 第三十五章 正面对阵 当自军的兵数只有对方的五份之一，而对方领军的武士又是极为强大又有名的武士，最后自已的队友军队的实际指挥却是个废物，而且你又要受制于他而他又不太想要接受你的建议时，应该要怎么做呢？ 只能说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做法。 像斋藤家那些胆小又一直被欺压的武士如前野长康，他们会选择直接投降或是在这情况出现之前就叛逃。 像木下秀吉那种圆滑的武士会有一个答案：先是对着主公说「尽力做」，而另一边则是派家臣去「联络敌人」……当然这时的木下秀吉应该还不懂这些。 明知打不过还要打的武士有吗？有是有，不过事实上并不多，大概只有信长这种死不认输的和阿犬这种死了也没所谓的才会去做。但也正是如此，有这两个不怕死﹑敢死的人，织田家才能有桶狭间那一场名垂千古的大胜。 只不过，面对这个问题时，这里还有另一种解决方法，那就是自觉胜卷在握的人——竹中重治。 手里都是些烂牌，自身却连对手一半实力都没有，可是竹中重治还是认为自己己经稳操胜卷！ 「恶犬伤愈？织田家强势来袭？不少城主暗中叛离？在这场合战开始后，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有没有抓住胜机。」 竹中重治当时是想要这些说词来说服斋藤龙兴。 可是，斋藤龙兴没有给他机会，是有给他说这些的机会，他仅是摆了摆手，连听下去的想法都没有，直接就吩咐：「半兵卫跟弘就去摆平织田信长吧！像之前几次一样！」 「是！」 「……是。」 日根野弘就无视旁边其他斋藤家家臣那看死人一样的目光回应，而竹中重治则是无奈点头，想好的话都吞回肚子里。 竹中重治跟斋藤龙兴并不陌生，只是他们并没有因为相识的时间增加而变得更加亲近，反而是斋藤龙兴疏远了竹中重治。 原因不只是斋藤龙兴性格凉薄，也有因为竹中重治像那些故事里的忠臣般不时告诫他要如何如何做，如何如个处事，又跟他说不能怎样怎样…… 很烦。 斋藤龙兴一开始的时侯还能做到以礼相待，像古时的名君，可是时间久了之后他就无法坚持，原形毕露。 当然，这也归疚于十九条城的战败。那一次的确是把刚才建立了一点信心的斋藤龙兴打得完全崩溃，也把斋藤家本来可能出现再起的机会打没了，然后？斋藤龙兴就开始自我放弃的状态，等待斋藤家末日的到来。 老实说，他最近都在思考投降的事，只是他又不觉得自己的投降会被信长接受，因为他实在是没什么能力和自信…… 离开了评定室，竹中重治跟日根野弘就同行。 「要怎么打？」日根野弘就问。 虽说不是有什么主公就有什么家臣，就像阿犬跟信昌两人的分别，可是也有庆次郎跟阿犬这一对同样没节操的例子。而在斋藤家中，日根野弘就是跟斋藤龙兴有点相似的一位武士，有事求人的时侯对别人礼貌，没事的时侯就呼呼喝喝。 竹中重治瞄了他一眼，十分不屑地说道：「正面对阵。」 「正面对阵？你是疯了吗？」日根野弘就叫道。 「没疯。」竹中重治摇头。 「没有还说要正面对阵？你以为自己姓织田名犬？还是你觉得对方五千足轻都是年过八十，手不能提的老弱？」日根野弘就丝毫不留情地反问。 竹中重治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如果在之前竹中重治可能都会注重一下跟同僚的关系，可是现在不会了。现时即使是谁都能看明白，斋藤家的劣势只会扩大而不可能逆转，而且斋藤龙兴也不是织田信长，斋藤龙兴根本不可能跟信长有同样的魄力。 如果把斋藤家比喻为船只，那就是一艘将会沉的船，同僚不同僚什么的，自然都不再重要，反正竹中重治早晚都是要下船离开斋藤家的。 没错，竹中重治由斋藤道三死后就对斋藤家没有半点忠诚可言，应该说他成为斋藤家家臣也只不过是因为他生在美浓并且是长子而已。重点是他对斋藤龙兴也没有半点好感，一开始的献策，到这一年间的退敌，都只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就像现代那些名牌大学生怎也要到大公司当见习管理层一样，他是为了自己日后可以谋一处好出路。 「……你是认真的吗？」 竹中重治点头，因为这一千足轻的指挥权不在他的手下，日根野弘就才是这次的大将，所以为了实现早己定好的战术，他最后还是得要向他解释：「织田信长是第一次领三千人以上的军势。」 「那又如何呢？你不也是连一百军势都没有领过吗？」 竹中重治撇了撇嘴，不知道应该愤怒还是无奈，虽然你每一次都是实际的指挥，可是却连一点权力都没有，只能提出一个个建议，然后等待「总大将」接纳。 「怎么了？」日根野弘就问。 「你知道今川义元吗？」竹中重治反问。 「知道，东海道第一弓取，那个被织田信长奇袭杀死的今川家前家督！」 竹中重治点了点头，又问道：「他不是号称自己有六万军势吗？为什么他在桶狭间山设阵的时侯，身边只有四千多足轻呢？」 「看这是什么问题……当然是他分兵了。」 第150章 竹中重治再问道：「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分兵吗？」 日根野弘就想了一会才摇头，「这事他才知道，明明可以有号称六万足轻保护，根本不可能被袭杀，却硬是要分兵……他大概是觉得这一仗难度太低，要给自己增加一点难度吧？」 竹中重治其实觉得日根野弘就还是有些优点的，就是他足够幽默。 「六万人的军队太难于指挥，先不说走在道路上都会排出长长的蛇行，只说在知多郡一带也没有一处可以铺开六万人的战场，要是今川义元不分兵，他可能会死得更快。」竹中重治如是说。 日根野弘就搔了搔头，问道：「跟这一次合战没有关系吧？」 「没错，在下的计划只是要把当天的今川义元变成今日的织田信长！」 日根野弘就起了眉头，又把地图拿了出来查看，过了好几十分钟，他才对竹中重治说道：「可是在加纳城外并没有可以奇袭的地点。」 竹中重治叹了口气，他发现眼前这个人是个真正的傻瓜，连一点军事的常识都没有，「算了，你只要按照在下说的做就行了，出什么问题也由在下一力承担。」 如果竹中重治不是那么自信，有留意看着日根野弘就的表情，也许就会发现他的嘴角微微扬起，「不行，你先把计划说出来，在下要先知道。」 竹中重治不耐烦地向日根野弘就解释…… 第三十六章 开战 加纳。 平原比山丘要多，这处更没有任何可提供埋伏的大型树林，也没有可以提供半渡而击之的河川，只是作为一处支援的平城，而不是一处关隘般的坚城。 这里是一处只能正面摆开军势对阵的地点，合适堂堂正正之战，这也是信长为何会改变一向突然出击作风的原因。 「如果是四万对上十万的大战，那将会有多壮观呢？」竹中重治轻轻摇着手中的折扇，说着不太可能发生在日本的超大规模战事。 在这个地点可以铺开的军势并不少，如果以战场面积来算，这绝对可以容立五万人以上进行战争。 只是日本战国的战争死人并不多，农兵之间都是菜鸡互啄，而美浓尾张的武士之间兵法高低也不明显，能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只有阿犬﹑柴田胜家等几个特例。 「来了……来了！真是犬备……可恶，怎么那恶犬就是死不去……」日根野弘就的语气中带着惊慌，完全没有半点自己是优势兵力一方的自觉。 不过这也是肯定的，因为他手下一千足轻都不是什么精锐，斋藤家的精锐足轻早在一次次的战败之中被消灭了。虽然织田家同样有着损耗，可是信长已经逐步推行了兵农分离，所以他可以就算被杀了不少的足轻，但还是可以快速找到了兵源。 「别担心，恶犬真想杀的目标应该是我，你大概就是附带的附带的而已。」竹中重治肯定地说道。以竹中重治对阿犬这个老对手几年来的了解，很明白她本质上跟信长的性格没有差很多，只要敌人对他们织田家所做出的创伤越大，那可怕和暴虐的程度就会如次方般上升。 竹中重治可没有忘记自己将阿犬手下最得力的武士，在尾张一带有「赤犬」之名的赤濑清六伤得无法再上战场的事。 「不担心？那估算有五百犬备啊！之前那一百多就已经可以破五千，我们只有一千，你确定自己的计划真的可行？」 竹中重治耸肩，「如果对面来的是柴田胜家或是森可成，甚至是佐佐成政，在下都可以肯定地跟你说可行。」 「那——」 「但来的人是恶犬啊……呵呵，那就看她会不会由恶犬变成疯犬了。」竹中重治脸上带着微笑。他虽然不肯定自己能躲过阿犬刀，可是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怕的，反正在几年之前他已经要死了。 竹中重治可是有听过那几个在埋伏之后，幸存下来的斋藤家足轻报告，那个手握着直剑的阿犬如同战神下凡一样的身姿，令人绝望的剑冢。那时所有人都明白她受了极重的伤，连身上的具足都破损得无法再穿，可是，他们即使知道这个事实也没有用，当时就是怎也杀不死阿犬，她就像恶鬼附身一样…… 「算了，现在也无法换个位置。」日根野弘就轻声说了一句，无奈地看了看自己那一身不显眼的普通胴丸，又看了一眼身后那竹中氏家纹的战旗。 这一次的大将如果在外人看来是竹中重治而不是日根野弘就，因为战旗代表了这支军势的大将，所以在阿犬那一方看来，这次的主将就是竹中重治—— 「喔？那一面是竹中家的旗？」 阿犬带着的四百多军势在距离斋藤军五百步以外的距离停了指着斋藤家二头波浪旁边的那看起来有点陌生的旗帜，向旁边的织田信昌问道。 这次合战里织田信昌成为了阿犬的副手，也即是副指挥，而前田庆次郎仍是第三指挥。本来阿犬是要把前田庆次郎升为副指挥的，毕竟他在本家的资历要比信昌老，只是他自己表示不想要换位置，因为副指挥更多管理事务，而他最不想就是管事情…… 「是斋藤龙兴醒悟了吗？他到现在终于做了一件正确的事。」信昌打趣道。 「啧啧，正确是正确，但在下反而觉得竹中这小子活腻了，竟然用这点人数就在平地上布阵，想要在正面对阵把我们拦下？」前田庆次郎完全看不起前方的斋藤军。 第151章 「两位大人，在下认为有可能是陷阱。」织田信晴说道。 这么说完之后，前田庆次郎愣了一下，想起了一年之前那场可怕的爆炸，而织田信昌也一样皱了一下眉头。 反而那一次伤得很重的阿犬没有他们两人的凝重，而是平静地看向信晴问道：「那你觉得怎么办呢？」 「还是杀进去。」织田信晴说出了一个很阿犬以及犬备风格的答案。 「不怕又是一次爆炸吗？」前田庆次郎急忙问。 「不怕，先不说现在是刚开春，泥土里湿气很重，就算是埋了火药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点燃的，而且上一次我们是必需要在那一处通过，而这一次我们不一定是要在这里跟他们战斗，这是两种不同的状态……如果在下是竹中重治，是不会做出这种不肯定的事。」 听着信晴的话，阿犬眼前一亮，她觉得自己这个儿子真的是开始厉害了起来，都差不多可以独当一面了。 「对，现在很湿，他们点不了火药的。」信昌也点着头。 「而且我们不怕什么陷阱……应该说，没有阴谋陷阱能阻挡我们。」织田信晴认真地说道。 这不只是信晴的想法，这是阿犬手下全体足轻武士的想法。由成军到现在，他们经过的血战，踏破的陷阱还少吗？什么爆炸只能阻他们一下，但最后不也是同样被粉碎了吗？ 阿犬点头，「是的，就算是陷阱，难道还有我们冲不破的？进攻吧！」 「母亲大人，请让兄长和儿子带着忠犬众为母亲大人开道！」织田信义自荐。 「哈哈——好！就让我来看看你们的武功！」阿犬大笑。 织田信晴和信义两人脸上同样带着自信的微笑，马上指挥着第一次进行实战的忠犬众下马。 「这是我等忠犬的初阵！所有人组成方阵！拿起盾牌！」信晴大喝。 这是一次阿犬对他们的校考，忠犬众这一军队虽说在阿犬的定位只是炮灰，但对信晴来说，它是自己的心血！ 在训练上织田信晴没有少请教赤濑清六，而且更是学习军书上所说，与足轻同吃同睡，所以忠犬众在战力﹑军心和士气都十分旺盛，唯一的问题，可能只有经验不足而已。 三百多的忠犬众，在斋藤军五百步距离外排出了如同一人似的战阵，即使是作为对手的竹中重治也不得不称赞这支军队的纪律。 「虽然是要战败，但还是想要跟这支军势真正来一场战斗。」竹中重治叹气。 织田信晴放下了面罩，高举起拳头—— 「进攻！」信义大喝。 日后跟犬备齐名，阿犬手下四支军势之一的忠犬众，第一战就于加纳这里开始！ 第三十七章 大败 ——红色的尖刀。 这是竹中重治在接战之后的第一印象。 ——腥红绞肉机。 这是阿犬在接战之后对忠犬众的评价。 ——血雨狂涛，忠犬威武。 这是一众犬备的对于战况的描述。 ——该死的混帐东西，这到底是什么鬼，世间上真有如此可怕的军势吗？ 这是日根野弘就在战阵之中的想法…… 没错，看着的人跟正在战阵战斗的人，想法相差极大。看是看得很爽，但亲身经历的人却一点都爽不起来，他们只是想要快点脱离这个战场，回家盖上被子，然后睡一觉希望这都是恶梦而已。 的确是恶梦，但它一场在现实发生的恶梦。 不到一刻钟，不堪一击的斋藤军就被忠犬众击溃，本来竹中氏的军旗也同样被斩下，兵败如山倒。阿犬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杀人的机会，而骑兵的其中一个用处就是打扫战场。 阿犬高举起拳头—— 「犬备出击！」织田信昌大喝。 同时响起的，还有代表犬备进攻的号角：让前方完成任务的忠犬众让道的讯号。 阿犬不知道谁是竹中重治，问了其他家臣，又看了很信长给的资料，最后只能得出他是一个比女生还要漂亮的美男子。 「美男子？我还是美女呢……这说起来真是泪流满脸。」阿犬在听见这些话的时侯是一种无奈的心情。 不过，这时？ 「美男子！竹中重治是个美男子！别放过那些会逃跑的美男子！嘿！我要活的！」阿犬无比庆幸竹中重治是个美男子。 两人虽然交手不只一次，可是她从没有留意过竹中重治这位武士，因为他一直都隐藏在帷幕之后。只是她明白一件事，穿得最有气势的武士一定是主将，这在战国时代是很常见的事，正如她自己那一身极为有特色的「三头犬」一样。 两条腿会比四腿跑得快吗？ 答案是不可能。只是阿犬觉得斋藤军逃跑也逃得比较有特色，他们都不一定会只向一个方向逃，感觉就像是专门练习过逃跑一样，连阿犬都有种看现代足球战术跑位的感觉。 犬备并不多，而逃跑的斋藤军却很多，所以阿犬选择了最有可能是竹中重治的那一队逃跑向加纳城方向的大队追去。而其他分散走的，只能留给忠犬众。 再来其他的就只能让他们逃了，根本没有那么多人手去一个个追杀—— 「受死吧！」 前田庆次郎可不想抓活的，他太刀一斩下去，带着战马的速度，那位身穿着最华丽具足的武士，头跟身体瞬间分了家，连转身都没有来得及，刀也没能拔出来，死得异常的惨。 第152章 「庆次郎！盛胤去抓住他！」阿犬怒喝。 原盛胤嘴角抽了一下，这段时间他没有少给前田庆次郎虐，最近更是避着前田庆次郎。因此听到这个命令之后也是犹豫了一下，再说他也知道要杀死竹中重治的原因，赤濑清六这位武士他见过，看到他现时的样子，很难想像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盛胤！」 原盛胤无奈，只能策马上前…… 「前田大人，师博请你立即收手。」 「失手而已。」前田庆次郎睁着说谎，但他是没胆反抗原盛胤，即使他能打得过。 被抓回去的前田庆次郎向阿犬吐了吐舌头，「是失手。」 「回去之后关小黑屋。」阿犬不容置疑地对前田庆次郎。 「是……」前田庆次郎向那边正准备行动的信昌眨眼。 「信昌也是！」阿犬下令。 「……是。」 前田庆次郎不后悔，装出认错的样子，看向同样受罚的信昌一眼，两人都觉得只是关一下小黑屋很合算，至少帮赤濑清六报了一战之仇。 「盛胤，把头捡来。」阿犬无奈。 现时人都杀了，也就口能这样了—— 「这什么鬼东西！」原盛胤叫道，差点就要把头给丢了。 接着他就把头拿了给阿犬。 「啧啧，这家伙真是有够丑的，除非美浓人都喜欢丑女，不然他不可能是竹中重治。」阿福一言道破了事实。 信昌跟庆次郎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由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失望。两人的计划没有得逞，阿犬是再次放下心来。 「你们不会再抗命一次吧？」阿犬眯起眼望向了两人，一身杀气像是恶鬼般直扑向两人。 「不会。」前田庆次郎和信昌低下头欲哭无泪地说道。 阿犬收起了凝实如铁锤的气势，大叫了一声：「走起！我们去加纳城的方向，竹中重治一定是到那边去了。」 信昌向犬备传达了阿犬的命令，把正在收尾追杀的犬备集结，再次往另一个方向追击，那是加纳城的方向。 「这是我人生之中的第三次了。」 穿着破旧胴丸，脸上抹了泥巴，看起来极像泥腿子而不是美男子的竹中重治，一边跑一边自言自语。 在竹中重治的身边连一个足轻都没有，因为他跑的方向不是任何一个城，而是最近的一处小丛林，那里有他早准备好的战马。他已经跟战场暂时没有关系了，因为他将会一个人回去，进行他计划的下一步。 「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由恶犬的手中逃跑吧……」 上两次竹中重治都是因为战败而不得不被追着走，可是这一次不同，尽管同样是战败，可这也是他的计划。 「一定是那样……我的计划一定可以如常地进行……」 竹中重治虽然看起来很惨，但他的样子却一点都没有不安和傍惶，自信并没有离开他，「毕竟人的性格可不能轻易扭转的。」 很快，竹中重治就来到他准备了战马的小丛林，他回望了一眼尾张的方向，轻声问道：「你说是与不是呢？」 「是的，全军加速，胜机已经来临了，斋藤军已经没被赶到绝路了！」织田信长对手下四千多的军势下了全速前进的命令。 全急前进，这是在织田军经常收到的命令。 四千多人并不可能一同行动，作为高机动的专业，信长习惯了将足轻分成几百人队的方式移动，而这在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不管是五千人还是三千人，他都自信能掌握起来。 自信的织田信长，是不可能被劝阻的，这在桶狭间之时已经证明了一次，现在同样是这样。 跟随着信长一同行动的织田一郎沉默了起来，他是有把阿犬所说的话准确地给信长传达了，可是信长并不以为然，只道这是阿犬受伤之后太过小心云云。 「这真的是太小心吗？」 然而马上又出现了另一个让一郎有点怀疑阿犬是不是真的太小心的消息。信长本阵急行军不到一会之后，他又收到了新的讯息，那就是一千野外布阵的斋藤军已被击溃！ 「哈哈，阿犬果然不让我失望，去加纳城！全军直奔加纳城！」 多小队的移动加快了行军的速度，不过在转达命令方面也加大了难度，织田军前军的柴田胜家和森可成收到之时，已经差不多是四份之一个时辰之后。 本来四千整体行动的织田军，在高空看来就是一个个小区块，最后一队的佐久间信盛都差不多要看不见前方本阵的信长，而更前方的那些自然是只能猜测他们于地图上的位置。 当信长带着旗本和母衣众，经过了忠犬众当初击溃斋藤军的战场时，竹中重治的计划也就成功了一大半。 因为？ 那本来应该倒下的一大群足轻，已经复活了过来—— 「织田信长就在阵中！杀啊！」 身穿破烂胴丸的日根野弘就，突然由血泊中爬起，带着如同丧尸复生的近二百足轻和武士，直扑向只有一百军势织田信长军本阵！ 第三十八章 伤 死是什么感觉呢？ 仍然在生的人不可能知道，而快要死的人也不知道，那些只会看到死前的走马灯，以及感觉到生命正在流失的虚弱感。 「死是什么」这个问题，大概只有由黄泉之国归来的恶鬼知道。 ——悔恨？冰冷？不甘？ 第153章 阿犬觉得都有一点，但最多还是对能够再杀人的渴望。如果说正常人是由爱恨所组成的生物，那她只是由欲望组成的团块。 可是同样的团块于这个战国之中并不少，有太多是因欲望驱使而行动的人。就在加纳这处战场上，除了阿犬之外，还有另一个野心无可限量的人，同样由自身的欲望驱使着行动。 「得手了——啊！」 血，很多血，红色的，腥臭的。 「主公！」 「主公！」 「啊……哈……哈？」织田信长用右手压着左腹上的伤口。 只是那伤口的血水却一点都没有受到控制的先兆，就如泉涌一样喷出。现场的织田家武士都不想相信发生在眼前的这个事实：信长被打刀刺穿了左腹。 死亡，距离他好像很近，近得难以形容。 那些死而复生的斋藤军，打乱了所有的事情，让本来美好的战局变成了泡沬。虽然刺他一刀的武士瞬间就被杀死，而织田军的混乱也很快就平复，即使是这样也无法改变信长的生命在一点点地流失的事实。 「医师！包扎！」 「吹号角！吹号角！」 「不要乱！不要乱！」 「在下又左在此！谁敢来战！」 斋藤军的突袭是成功了。 信长受了重伤，那如一把尖刀刺进要害的一击，织田家的四千多军势没了头也不可能再次进击。 只是一仗功成万骨枯，日根野弘就在确认信长受伤之后就立即趁着混乱逃了。这时没有夜色，也没有大雾，而织田军也很快就会回复，那时他就没有逃走的可能……他可没有用自己的性命来向世人展示武士精神的情节。 「现在就是回去领功的时侯了，信长不死也要消停半年吧？接下来就是我的机会了。」 日根野弘就看着已渐渐回复的织田军，心里对那位先一步离开的竹中重治说了声感谢，还有再说一声抱歉—— 「毕竟世道如此，竹中你也不能怪我，你就成为我功劳的踏脚石吧！」 在战阵之中的信长并不知道日根野弘就的想法，他现在只觉得五感好像要离他而去一般。 痛？好像没那么痛。味道？都是腥。声音？是能听见了，但任何一句话都像是由四方八面传来，每个音节都似要震撼灵魂。前方？不是黑暗，也没有光芒万丈，四周的影象和人，没有不是带着重影的。 ——这就是那一曲如梦似幻吗？ 信长想起几年之前在桶狭间后的意气风发，当时他大肆宣传自己是多么的明智，是多么的厉害，因为他看破了所有迷雾，直击在今川家今川义元这个心藏。 ——善水者溺，说的可能就是我吧？ 现在到织田家被他人刺中了，那种就是因果轮回，信长闭上眼睛…… ——奇妙丸现在这个年纪已经可以了吗？好像还不行……那谁成为他的后见呢？如果信光大人还在，那得有多好啊……信行可以再次信赖吗？信包还不够成熟？长秀这个家臣在本家之中声望不够。 ——那后见是阿犬可以吗？ 这一瞬间，信长睁开眼睛。 「不行……不行！」 阿犬绝对不行！ 阿犬只会令织田家现时大好的局势在转瞬之间分崩离析，因为她毕竟是个只对杀人感兴趣的杀人狂，对发动战争的定义只在「能杀很多人」的暴徒，把人生当成游戏而无所畏惧的恶鬼，她是什么都能做出来，什么手段都不介意用，没有道德的战争贩子，武士之中败类。 「不行！」 信长咬着下唇，试图让疼痛把自己渐渐远离的意识拉回来。信长连事后都不相信会是因为阿犬这个原因，因此他从未向人提起过…… 「主公！」 「犬千代，回军﹑回清洲，竹中重治必有后手！我不能死！」 自觉还不能死的信长，下达了本次合战最后一个命令，本来急行军的各部织田军立即以信长本阵为中心收缩，并快速回军清洲。 半个时辰之后，在加纳城外两里俘虏了那些逃跑的斋藤足轻后，阿犬亦收到信长的命令，以及他受重伤的消息。 「大殿受伤了啊？」前田庆次郎一点都不紧张，正确来说在织田家之中，他只对阿犬一个忠诚，其他人都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死不成的。」阿犬摇了摇头，同样没有半点担心的样子。 「主公……」信昌有点意外地望向阿犬，他本以为阿犬会很紧张，又或是像清六疑似死去的那时一样，但这一次她却看起来异常平静。 「好人活不长，叔父﹑与十郎﹑信成他们都是好人，所以被召走了，到那个没有战争的沉闷世界去享福。」阿犬轻轻甩着手。 「这……说法听起来有点奇怪……」信昌搔了一下头。 「可是坏人能活很久，因为他们要令更多好人到乐园的那边，即使了死了也是下一次的轮回。」阿犬轻笑了一声，说着所有人都不明白的话。 「主公？」 阿犬摇了摇头，没有解箪，只是自言自语说：「万般带不走，唯有业随身啊！」 「这是那一位大师说的话？」前田庆次郎问。 「前一世。」 「前一世……大师？」前田庆次郎暗自记住了这位大师，总觉得他的话好像有点道理。 「走吧，回军。」 第154章 感慨来得很快，也走得很快，这一次的合战是失败了，只是阿犬却没有像上一次那么愤怒。这次是她的问题，为了追击而没有打扫战场，可是那也是信长的问题，为了急行军而放弃稳妥。 一点错被抓住了，往死里打，这是战场没有侥幸。 竹中重治的成长已经超出了阿犬的预期，到令阿犬感到可怕的地步。即使斋藤家已注定败亡，但他却不可能消失，正如阴影一般在潜伏着…… 「作为敌人也算是种乐趣吧！」 第三十九章 功…… 仇恨。 这是竹中重治发现自己又生出这种不受控制的情感，就像几年之前那一天，他解开了误会，独自离开稻叶山城时的感觉。 「到底为什么又会这样？」 竹中重治咬着牙，右手紧紧握着折扇，脸似是覆盖了层寒霜一样。他这个样子直接令旁边的那些侍女吓得不敢走近。 现时于她们眼前的竹中重治，一点都不像是平日的竹中家家督。虽然竹中重治平常对待下人都不怎么样，十分冷漠，只要是一点小错就会重罚，只不过今天的他不只是冷漠，而是寒气逼人，那一身的冰寒仿佛可以刺伤人一般。 然而，有同样感觉的不只是那些侍女们，门外正在当值的两位武士也一样有这种冰寒的冷感，不自觉地轻声讨论着。 「主公由稻叶山城回来之后就是这样了。」 「是因为大殿的责罚吗？」 「为什么呢？这次织田军不也同样是退兵了吗？而且听闻织田信长还受了重伤。」 「一定是主公的谋划！」 良久，竹中重治放下了折扇。尽管门外的武士用轻如蚊子拍翅的声量在说话，不过他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是时侯了……来磨墨！」竹中重治拿起放在书案上的笔，放好了纸。 那些本来发着呆的侍女不敢有误，立即为竹中重治磨墨。 「走到这一步了。」竹中重治说着的同时，快速地于纸上书写着。写完了一张，又去写另一张，直到第三张写完之后，他分别把几张纸放到两个信封之中。 「三郎四郎！」竹中重治对门外当值的两位武士叫道。 「主公！」 刚才还在聊天的两人，立即拉开了门，向竹中重治鞠躬，一副已经准备好接受任务的样子。 竹中重治分别把两封信递向两人，「这里两封信，一封是给安藤守就大人，一封是给重矩的。」 「是，属下立即命人去送！」 「是！」 「不。」竹中重治摇头，再指着三郎和四郎，「这两封信都需要由你们亲自去，还要看着他们读，要他们在读完之后烧掉。」 「是！」四郎重重地点头，把交给竹中重矩的信收到衣服里。 「这……是！」 比起四郎，三郎的反应就慢了一点，因为突然发现自己手中的信好像应该或许并不是什么好的东西。 「快去吧！」竹中重治摆手，同时也让身边的侍女离开。 空的房间，只有竹中重治一人。 不，这里还有一朵名为复仇的花正在凋零，将要结出果实。 仇恨的种子在斋藤义龙死去那时开始就一直都在长大，滋养它的不只是接二连三的失败，也不只是被其仿斋藤家武士鄙视，更不是主公那「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态度，最大的养份正正是两次被夺去的责任！ 第一次让他由死里逃生，第二次令他名誉扫地。 两次都使他失去了本应得到的结果，这是竹中重治所不能接受的！ 第二次？没错，那是昨天发生在稻叶山城评定室的事—— 「竹中重治！你还敢来！」斋藤飞驒守指着刚走进评定室，迟了近半天才出现的竹中重治。 「对不起，因为属下要先把军势解散，所以来迟了。」竹中重治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只以为是自己的迟到才让其他斋藤家武士如此生气。 在那一场合战里，竹中重治所留的后手正是他暗中召集的一群野武士。如果织田军在被奇袭之后依然强攻加纳城，那他就会带着这群野武士进行夜袭，试图吓退织田军。只不过，这一后手并没有使出的必要，因为信长比竹中重治猜的还要果断，在受伤之后立即撤退。 「迟到什么都好，你这个背弃同伴的人，根本不配来！」斋藤飞驒守还在那边大叫大嚷，以图取得斋藤义龙的好感。 「背信弃义？不配来？」竹中重治皱起眉头。 「昨午不正是因为你的独断，才引致一千军势的溃败吗？那可是本家的精锐足轻，而且你还于败后一人逃回居城？」斋藤飞驒守说出了竹中重治的「罪名」。 「在下逃什么？」竹中重治望向那位同样在评定室里的日根野弘就，那就似是在问「他们到底有什么误会」一样。 「你这胆小如鼠的人，逃也不是第一次……不过斋藤家并不是只有任这种垃圾，幸好还有忠勇如日根野大人的武士，正是他拼死一击，才能成功击退织田军，更重伤织田信长，为本家争取到翻盘的机会！」斋藤飞驒守最后对这次「立功」了的日根野弘就大加称赞。 「这什么跟什么……」竹中重治摇头。 「还什么？你这种人根本不配作为武士！在下羞于与你同席！这间事了，在下必画一幅你的图像，然后每天都对着它解手！」斋藤飞驒守这听起来十分荒唐的话，却引起了不少斋藤家家臣点头和大笑。 第155章 ——你在说什么？ 竹中重治当时很想问这位一直说话的斋藤飞驒守到底说的是什么，只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因为他看到了意气风发的日根野弘就，同时还听到了他的话。 「竹中大人……虽然你以前也曾有过于战场上逃跑的传闻，可是在下一直都以为那是谣言……这次在下也实在是很难为大人解脱，那毕竟是事实。」日根野弘就放下压在骆驼背上最后的一根稻草。 精心设计的战术被人夺去了，自己本来应有的功劳没了，现在还要受到主君的处分。竹中重治当下那刻是感到了无比的讽刺。 有一就有二。 本来竹中重治并不觉得这种责任或是功劳被夺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且不只是一次，是两次！ 「半兵卫，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斋藤龙脸无表情地问道。 「斋藤飞驒守都像是在场目击一样，属下还可以说什么呢？」 竹中重治耸肩，他已不打算解释了。 一切都被算计，而他也无法拿出证据证明，因为他可以肯定那些袭击信长的足轻大部份都死了，而跟日根野弘就回到稻叶山城的，一定都是他的人。 「那就闭门反省一个月吧！」 「这么轻？」 「主公！这可是大罪！」 这惩罚令大部份斋藤家家臣都不愿意了！ 这时参加这个突然召开的评定会，大多都是位于稻叶山城附近的城主，如果不属这种，也就是些连知行都没有的中下级武士。不过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点——对于被斋藤龙兴信任的竹中重治有着嫉妒的情绪。 不自量力是他们大部份都有的缺点，而问题是，他们并不自信。他们大部份都觉得如果由他们来替换竹中重治的位置，绝对可以做得更好。 「那闭门思过两个月，再扣去半年的薪俸吧！」斋藤龙兴摆手，作出了最终的决定。 「……是。」 如果在其他武家里，「犯下」竹中重治这种战时抛弃军势同伴逃跑的行为，至少都是被流放的处罚，更有可能被勒令切腹，现时的处罚的确是十分轻了。 即使斋藤龙兴是一个只想生活在女人肚皮上的草包，可是他还知道什么人是有才能，什么人是仅有一张嘴的。而竹中重治就是那种有才能的人，而且还是他手下仅有的几个有才能的人。所以犯罪也绝不会杀掉，这就是斋藤龙兴自以为的仁慈…… 即使惩罚极轻，但对竹中重治来说，都是生命所不能承受之重！ 「主公，安藤大人来了！」 竹中重治回过神，面前还是只有他一人的房间，但天色已经由明转暗，他竟然整整思考了半天时间。 这时他透过门外的烛光，看到了门外有着两人，其中一人必然就是安藤守就。只是竹中重治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来到。 这时间应该是他一看完信就立即过来。 「岳父大人！」竹中重治亲自去拉开门，把他的岳父安藤守就接进房间，并为他倒了了一杯凉了的茶水。 「请喝茶。」 安藤守就喝了一口，对于凉茶那苦涩的味道很不喜欢，又放了下去，直视着竹中重治，开门见山地问道：「什么时侯？」 「在两个月之后。」竹中重治点头。 「不会太急……吗？」安藤守就皱起了眉头。 「不会，因为准备早在年多以前已经完成了大半。」竹中重治微笑。 「哦？」 「接下来是……」 在菩提山城的这一场谈话并没有记载在历史之中，但因这场谈话而补完的计划，却在战国之中，留下了一笔。 第四十章 不识君 在竹中重治的眼中，夺城比起对抗阿犬？ 那真是简单得不值一提。 跟阿犬对奕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任何一样都不能缺，而在这基础上还需要大量的运气！不然阿犬突然又来一次超越正常人类般杀神下凡的单骑无双，那谁都不可能阻挡她。竹中重治觉得如果没有百倍以上的兵力，又或是像蝗雨一样的铁炮，以及正中红心的陷阱，那个状态下的阿犬就是战场上无解的存在。 然而，夺城只要天时地利人和其中两项到了，对他来说就是如反掌一样简单的事。斋藤家根本就是一艘烂船，它的武备荒废，兵无战心，武士更没半点戒备，稻叶山城看起来是座坚城，但实际上没半点防御力。 「真是像屎一样……这是那恶犬说过的话吧？」竹中重矩当时这样向竹中重治问。 ——竹中重矩病重，竹中重治急忙带十六骑前往探望。 这是一个理由，很人道很合理。 接下来是进城﹑夺城。竹中重治甚至觉得连十六位武士都是带多了，在他的设计之下，连一次战斗都没有遇上过。 于本丸城墙上的足轻是一点反抗的想法都没有，因为他们都收到斋藤龙兴已经逃走了的消息。 没错，在竹中重治使用「武力」攻入本丸之前，竹中重治那位早就在武士长屋侍命的岳父安藤守就已经擅自更改了二之丸的旗，令本丸上的斋藤龙兴以为自己已被无声无息地包围。 斋藤龙兴不是蠢人，但他也不聪明，所以他做出一般人都会有的反应——都被攻破了二之丸，当然是逃啊！我小命要紧，不然要干嘛？ 要投降的投降，要跑的跑，该团成一个圆的自己去团成一个圆，稻叶山城里的人都各自在向新的主人表忠。在两个内应之下，竹中重治兵不血刃地得到了稻叶山城这一座坚城。 第156章 「简单，真简单。」 这时的竹中重治就像是个王者一样，带着武士，一步步踏在通往天守的路。由本丸城门到天守的路上，都是跪于地上恳求不要杀他们的侍女﹑小者﹑足轻还有一些下级武士。 要杀还不杀，都在竹中重治的手中。 「大哥，现在应该怎么做？」竹中重矩跟在竹中重治的身后问。 「清君侧。」 「清什么？是什么意思。」竹中重矩搔头。 「多读一点书，简单一点来说就是算帐。」 说着这一句话的竹中重治手一挥，他身后的几位武士立即把前方的天守最后一个一房间的门拉开—— 「受死吧！」 刀光乍现，房间里的武士手握着打刀，想要给拉开门的那位来一刀狠的。 ——当。 刀停住了，跟竹中重治还有五步的距离。 「重矩，这件事告诉我们，如果开门的是我，那就可能已经受伤了，因此什么时侯都不要放松大意。」竹中重治打开了折扇，冷冷地看着那位被挡下了打刀一脸愤恨的武士。 「是！」竹中重矩想笑，但他觉得现在笑似乎对敌人并不尊重，所以忍着没笑出来。 「笑没有关系，这位不是敌人，并不需要尊重。」竹中重治用手中的折扇一指，下令手下把那位抵抗的武士乱刀斩死。 「杀﹑杀死？可是……他是斋藤飞驒守大人啊！」 「呵。」竹中重治摇头没有回答。 乱刀之下，那位抵抗的武士被几位武士乱刀杀死，这一位曾经是斋藤龙兴身边红人的家臣，连半点浪花都没能溅起…… 「可惜日根野弘就不在，不然也杀了他。」竹中重治走进了天守阁，这里已经人去楼空了，不过斋藤龙兴走得很急，没能把所有东西都带走，其中还包括几个貌美的姬妾。 「主公！」几个武士看着那些姬妾都不怀好意的。 斋藤龙兴就是个活在女人肚皮的人，收藏的自然都是姿色不错的女人，可能比不上那位人称战国第一美女实际是恶鬼的阿犬，又或是尾张第一美人阿市，但至少都有她们五份之一的姿色…… 「杀了，这些以色娱人，以色误人的贱妾，正是令斋藤家虚弱的原因。」竹中重治连看都没有看她们一见。 「主公……」 「动手。」竹中重治冷冷地看了手下的武士一眼。 「是！」 血和白色的姿粉混在一起，令那些女人看起来特别的凄美，如果在武田信廉在此，大概又是一幅能传到后世的名作，或许应该叫「血美人」之类的。 可惜，竹中重治和竹中重矩都不是作画名家，也没有那样的意境。竹中重治马上下令侍女们去清理这一处的血迹，又带着所有武士到了评定室。 「大哥？不是说算帐吗？我们还要跟他们谈什么？」竹中重矩问。 「接下来是最重要的事——假装说服所有斋藤家家臣。」 这不是一次叛变，也不是夺权，更不是要对斋藤氏赶尽杀绝，而是一次夺回那些属于自己名誉的行动！ 不一会，评定室之中，已经坐满了来不及逃跑的斋藤家家臣，其中一半以上都是下级武士，而另外一半就是斋藤家重镇家臣的人质，可以说，在这里的人除了竹中重治和安藤守就两人之外，就没有其他原先接近斋藤家核心的人物。 可有可无，正是这群人的代名词。 「如果各位斋藤家的家老宿老答应在下以上的请求，在下将会把稻叶山城归还……你们就把在下的话传回去吧！」竹中重治一摆手上的折扇，直接开门见山。 「是……」 下方的武士没有一个说不的，他们觉得只要说不，接下来必定是刀斧加身的结果。 「那就这样，你们可以离开了。」竹中重治一摆手，令那些作为「使者」的武士，又或是用以传播他名声的家伙离开。 竹中重治看着那些脸上带着不安，手足看似冰冷而走动也不利索的武士，他心里有种「终于解放了」的感觉。虽然他明白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在斋藤家待了，甚至现时的居城菩提山城也不再是他的了，可是他很清楚在这一件事之后，他将会成为「天下无人不识君」的竹中重治，而不是「你这个乡下武士是谁」的竹中重治。 「大哥……」竹中重矩轻声道。 「喔？」竹中重治手中本来摇着的折扇停了下来。 「城外有织田家的来使。」 「恶犬？不对，如果是她不应该是来使，而是来军势，所以……是木下秀吉吧？」竹中重治点头。他承认木下秀吉还是一个不错的对手，懂得变通。只是还很稚嫩，而且出身太低了，一开始只是个连武士都算不上的人。 「要请使者进来吗？」 「要，见见他吧。」竹中重治点头，再对身旁的安藤守就说道：「岳父大人也一起来！」 「哦？」安藤守就可没有想到竹中重治会邀请他一起，因为他名义上还日斋藤家的重臣。 「这是岳父大人更进一步的机会。」竹中重治把折扇收进衣服内微笑道。 「那好！」 对于竹中重治这位女婿，安藤守就还是十分信任的。 第四十一章 反应 「你再说一次。」阿犬睁大了眼睛，望着突然赶来向她报告的织田信昌。 「稻叶山城换上了竹中家的旗！」 第157章 城池换旗这种事并不罕见，但作为大名居城的城池换旗这一种事就十分罕见。 通常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把本据分封给手下的家臣武士，可是有谁会无缘无故把自己的家给别人呢？毕竟像信长这种不断换本据的大名并不多。另一个原因就是被攻陷了，这反倒比之前一个理由要常见，不过问题又来了，稻叶山城所换上的是斋藤家家臣竹中氏的旗…… 话说回来，阿犬一向都是用织田家的木瓜纹，不过事实上她在大野城挂的是佐治家的家纹，而在守山城﹑小牧山城和十九条城才是挂织田家的家纹。因为大野城在小玲成年并跟胜丸成婚之后，就会正式接手成为大野城城主，而且两人的姓氏都将是佐治而不是织田。大野城由一开始的时侯，阿犬都只是作为小玲的母亲代为打理而已。 现时的情况，即使在阿犬这个曾经的现代人眼中，家纹也是相当重要的，因为那等于是军旗或是国旗。如果一支军队突然换军旗或是一个国家突然换国旗？那绝对是大忌中的大忌。 「知道是什么事吗？」阿犬急忙问道。 虽然她肯定不是斋藤龙兴把稻叶山城改封给竹中重治，不过她也不觉得是竹中重治攻下了稻叶山城。 原因很简单，竹中重治只是个小城主，能动员的军势最多就一百，而且还是些农兵，而稻叶山城是座坚城，依山而建，平常驻军没五百也有三百，而且都是斋藤家的精锐，怎可能会被攻破呢？ 即使有了超过几百年的知识，但阿犬还是以军事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情。这是她的优势，也是她的劣势，正如她无法想出如何建造一夜城那样。 「还不知道实像，但依属下的推测，似乎是竹中重治夺取了稻叶山城。」 阿犬再次睁大了眼睛，「真的？」 信昌搔了一下脸，「虽然属下也不相信，但这可能性很大。」 阿犬立即站了起来，一边走出房间，一边对还有点呆的信昌说道：「立即准备好出战，我去一趟小牧山城。」 阿犬没有问竹中重治到底怎么可能夺得稻叶山城这种问题，因为那已成事实，再深究下去也改变不了事实，现在最重要的事：如何在这个事实基础上得到优势。 「是！」信昌也不蠢，很快就明白阿犬的意思。 战机，这是一个巨大的战机，阿犬所看到的不只是夺得稻叶山城，而是一举完成美浓攻略的战机！ 如果竹中重治真的攻下了稻叶山城的话，那只要令他交出来，又或是在这个它十分虚弱的时间攻下它，那斋藤氏就会变成一只没有壳的蜗牛，连家都失去，根本不足为惧了！ 美浓一国没了斋藤氏在名义上的支配，本来就是散沙国人众和城主，将会变成谁也不服谁的状态，织田家只要各个击破就完事了。 「庆次郎！信晴信义！都跟着来！」 不到一刻钟，阿犬带着几骑离开了十九条城，而且没有先到墨俣转道，而是直接在斋藤氏占领的大道走，她没有一点时间可以浪费。 当阿犬在赶去小牧山城的时间，于墨俣城的木下秀吉同样得到稻叶山城易手的消息，只不过比起注重战机的阿犬，他却没有马上行动，而是再三派出忍者确认竹中重治是不是真的拿下了稻叶山城。 大概在两个时辰之后，他才收到了确实的消息。 「竹中重治的确是攻下了稻叶山城，而且只用了不到十六位武士。」 木下秀吉深吸了口气，心里满满的佩服，他现时已经知道上一次在墨俣城算计他的人，正是竹中重治，对于这位出身并不是名门，而且现时又背叛主家的武士，木下秀吉也有了招搅的心思，毕竟没什么大名会接纳这种武士。 「真不愧是能伤大野殿和主公的男人啊！」 比起斋藤家那些认为竹中重治在加纳合战被吓得跑路的人，织田家大部份武士都认为那绝对是竹中重治的战术，其中由死门关走回来的信长更是大赞竹中重治的能力，更是说了一句：「半兵卫在，难以攻下美浓。」 当然聪明的人知道这只是信长的客套话，有没有竹中重治信长一样都能攻下美浓，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而他说这句话的目的很简单，只在于令斋藤家内部猜疑，事实上斋藤龙兴倒是没有对竹中重治有什么猜忌，但其他斋藤家的家臣却不一样。 「大哥，我们劝降竹中重治吧！」木下秀长提议。 「没错，主公如果能成功劝降他，绝对是一件大功！」蜂须贺胜正也点头道。 「的确是这样，可是……」木下秀吉点头，但他并没有立即下决定。 「主公是怕大殿不同意？」 木下秀吉搔了一下头，脸露出了一点难色，「如不先请示主公就行动，到时竹中重治真的开出了条件，我们也无法确定是吧……」 「如果慢了，那竹中重治可能就把城让与其他人！」木下秀长紧张地说道。 「是啊！太慢就什么功劳都没有，而且武田氏和浅井氏虽然跟本家有一点联系，但为了一座城可不会说这种情谊啊！」」蜂须贺胜正也接着说道。 木下秀吉愣住，马上就想到木下秀长所说的「其他人」会是谁，最有可能的就是在十九条城的阿犬！ 先不说阿犬这个特例，其他如森部城的城主平手久秀，冰取城的城主伊木忠次，都是木下秀吉的假想敌。这不是像敌人那一种，而是像同伴竞争的那一种，因为这两人都同样是城代，而且也一样年轻，来织田家之中的新生代。 第158章 「马上去！胜正立即带人到稻叶山城劝降竹中重治，他开出的条件如果合理的话都可以先答应！还有可以隐晦地向他表示我可以接纳他成为家臣！」 「呃？」 「竹中重治是个人才！对我之后的发展十分重要！」 「是！」蜂须贺正胜自信地应道。 「然后小竹你立即前往小牧山向主公报告这件事，但不用太急，让其他人先到也没有问题。」 「为什么？」木下秀长歪头。 「如果太早到，胜正很有可能还未跟竹中重治谈好。」 「大哥是想要先斩后——」 「不，只是想要令谈判更顺利而已。」木下秀吉微笑。虽然之前他在犹豫，不过只要决定了，他就不会再想其他有的没的，直接来一个成功机会最高的方法！ 不一会，两拨人离开墨俣城。 木下秀吉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又是兴奋又是害怕。兴奋的原因当然是因为他马上就可以立功了，可是害怕的原因也很简单——他这么做之后，绝对了会得罪不少织田家的同僚。 第四十二章 使者 阿犬觉得这战国上的奇葩真是太多，她都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去理解他们那远于一般人的行为。 「你说怎可能有人在夺了你的钱包之后，又再跟你说小心别那么易丢失，如果夺你钱包的人不是我，你的钱包就要没了哦之后再还回来给你呢？」阿犬对身旁同样骑着马前往小牧山城的织田信昌说道。 「呃……属下也不是太理解。」信昌困惑。 阿犬撇了撇嘴，她突然发现原来不是这个战国的价值观问题，因为他手下之中最接近战国时代武士价值观的家臣除了赤濑清六之外，就要算织田信昌了。可惜现在连信昌都觉得不可能，那阿犬觉得一定是那位仁兄的脑子有重大问题，不是脑部的构造奇特，就是个疯子。 「就说啊，如果他带着稻叶山城转仕来织田家，那侍大将绝对是跑不了的，比他现时在斋藤家的身份还高，再不济也绝对是一方城主，我哥都给他开出尾张任何一城都可以交换的条件了，这都不要。」 信昌对这件事也是有所了解，「属下有个猜想。」 「嗯？吞吞吐吐的不像你，你平常都直接说了。」阿犬勒住了身下的再生号，直视着信昌。 「当天主公不是已经快马到小牧山吗？大殿也怕是陷阱而阻止了主公出兵，而我们更没有派过任何足轻武士到稻叶山城，但为什么大殿派出的使者却回来说竹中重治早已拒绝呢？」 「呵。」阿犬不笨，她只是不喜欢用脑。这么一说，自然是知道信昌想说的正是有人早在信长之前派出使者。 「那过去的人会是谁呢？」 「只有木下秀吉。」信昌虽然对于织田家的忠诚度不算高，因为当年信长下令不能杀了信胜，令他心有不满。但他仍是织田家的一门众，自然是很在意这种走在灰色地带的行为。 阿犬点头笑了笑，「应该就是那猴子，大概是自作主张的劝降失败了，然后无法领功就索性把事件压下当成没有这回事吧！」 「主公！举报他！」 「呃……不要。」阿犬摇头。 「为什么？木下秀吉这一次可能是为了立功心切，没有对本家造成重大影响，可是有一就有二，他下一次就有可能造成本家的麻烦！那猴子不过是个城代，即使是主公的身份也没有越过这线，他可德可能有这种权力！」信昌说得很是激动，要不是现在距离小牧山城的城下町有点距离，一定会被不少人听见，其中可能还有信长的忍者。 「大概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世界上有竹中重治这样的人，有好好一个城主不去当，跑去当个隐仕的傻人，啧啧，他现在去哪了呢？」阿犬耸肩。 如果在一年多之前，也即是阿犬受伤之前，她可能真的会借这个机会来除去木下秀吉这个隐藏的威胁。 可是现在阿犬已没了这个想法，不只是因为她由几次事件之中，明白了自已并不是无敌，同样是看到连信长也真的有可能受伤甚至死土。这两件事很大地改变了她一些本来理所当然的想法。木下秀吉的存在，对织田家来说是有极大的正面作用——向所有不得志的年轻武士说明只要有能力，在织田家绝对是可以出人头地。 同时木下秀吉也是个能力优异的武士，如果持续成长，他一定可以为织田家带来更多的优势。 「但是——」 「但是你觉得我哥，也即是你的表哥，他不知道这件事吗？」阿犬反问。 「知道却不惩罚，绝不是明主所为。」信昌一向都是倔强的，不然他的称号就不叫岩犬了，正正是一块又硬又臭的石头。 「是不是明主，这我也不知道，至少我知道他在战略之上，几乎每一步都走在对手的前面……」 「战略么？」 「打下整个尾张，攻略美浓，即使其间有不少次败仗，但你不奇怪为什么织田家越打越强，身边敌人越来越少，但我们的对手却都是每况越下吗？」 信昌愣住，他之前都没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 「虽然我不懂，但我知道他每一步都有道理的……我哥可不是只有高声大喝和露肩膀唱歌那点能耐。」 「哈哈……」信昌大笑了两声，发现自己失态之后，立即止住，「咳咳，可是也不能如此姑息！」 第159章 「啧啧，如果你不是这样，我哥早就把你要回去当直臣了……」阿犬叹了口气，信昌的能力不弱，只作为她的家臣其实是有点屈才了，他至少都可以当个一城之主，合战之中领个百多军势的人物，如果再过几年，以他一门众的身份来取代林秀贞作为笔头家老也是绝对没问题的。 「属下认为在主公手下有更好的发挥。」 「也是，以你的这种性格回去当直臣，一定比我更能得罪人，早晚要我和他来保你。」阿犬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在织田家绝对是个矛盾的存在：谁都不想在非战时见到阿犬，但在战时又想跟她并肩作战。 最后，信昌仍是没有屈服，阿犬只好给他下了死命令，不能在小牧山城向任何人提起，提起就关小黑屋！ 今天阿犬来小牧山城并不是因为竹中重治这位浪人的原因，那个又夺又还的事件已过去了好几个月。虽然她不时由那些路过的商人，又或是犬备等武士口中听到竹中重治的故事，但事情是尘埃落定了，稻叶山城还是姓斋藤的。 只不过这件事并不是没有任何的影响，对于斋藤家龙兴那差不多成零的声望来说，这也是个十分严重的打击，这几个月以来，有不下于四个本来从属于斋藤氏的国人众城主转仕织田家，而竹中重治的岳父安藤守就这次交还稻叶山城给斋藤氏的「仲介」，亦给了信长密信，如果信长在事后给他增加知行，他可以为织田家说服其他两位西美浓三人众，以及斋藤家的另一位重臣不破光治。 面对着种种无法以军力﹑声望﹑兵法来弥补的缺口，力穷的斋藤龙兴，只好在家臣的建议之下送出大量的礼物来借助外力…… 没错，阿犬来小牧山城的原因，就是那位「外力」现任的幕府将军足利义辉的使者来到了织田家，并打算调停织田家和斋藤家之间的纷争。 一个没有权没有势没有钱的将军使者来使，阿犬是真不知道为什么本家大部份武士家臣都像是过新年的样子，脸上有光的，而且连实力主义信奉者的信长都穿得十分正式。 「阿犬！你怎么穿成这样！」信长在见到阿犬的时侯马上就不满了起来，更是对同行的信昌也一通责骂，就骂他为什么不管管阿犬的穿着。 早就一肚子气的信昌当时真想反驳：你行你来，我是无能为力又管不了啊！ 「快！使者快来了，你立即换一套！」 只是信长真的是马上下了命令，所以信昌还是臭着一张脸。 阿犬当然是不想换，但无奈她也拒绝不了，总不能为这事而对信长拔刀相向吧？还想不想杀人？还想不想打仗呢？ 为了这两个目标，阿犬接下来自然只能跟着归蝶，以及她带着来的侍女﹑阿市和信长的姬妾，连五德都带着几个妹妹来凑热闹。最后，成功给阿犬换了一套合适的衣服。 「什么！不化妆！我是打死也不要再化妆啊！你别过来！过来我打得你连你哥都认不出来！」阿犬对化妆这事深痛欲绝，她可不想又被信长给坑了。 「嘿嘿嘿，这可不是姊姊你能决定的事啊！」阿市右手一支眉笔，左手拿着姻脂，而她身边的侍女也是什么白粉之类的，最后凶手归蝶更是在偷笑着。 「你是又皮痒了吧！」阿犬大怒。 「呵呵～」阿市完全不以为然，一脸「你能奈我何」的嘴脸。 「我不要——别逼我！」阿犬退到窗户旁边，估算着跳下去也不过是三层，绝对属于可以接受的范围，伤会伤，但死是不可能。 正当阿犬打算跳的时侯，却传来了信长的催促：使者已经由丹羽长秀引进城，阿犬立即过来准备。 「哈哈哈——真是可惜了，哈哈！」阿犬大笑着离开，留下了失望的阿市和归蝶等人。 即使阿犬没有上妆，但穿上了正装的她是迎接者之中唯一的女性，在跟信长站到一起时，两人更因穿着的改变，一改平时给家臣那「恶兄凶妹」的印象，再次确认织田家盛产俊男美女的事实。 不一会，在小牧山城用以接待客人的正殿上，出现了将军使者的身影—— 「外臣明智光秀，参见织田尾张守信长大人！」 「不用多礼，明智大人是将军的使者，应该是由我等先行礼才对。」 说罢，信长就指挥着家臣们给明智光秀行了一礼，那场面任谁都觉得滑稽，而明智光秀更是一脸忍耐着的欣喜，就像是看到了足利幕府重新兴起的希望。 只是明智光秀并不知道，行礼的武士之中，有一位的脑袋完全放空的货…… 因为阿犬在看到明智光秀的时侯，整个脑子都只想到了一句话：哇——到底这头壳是擦了多少鞋油才可以亮成这样呢？ 第四十三章 卖 没有仗打了。 信长对内表示，暂时答应足利幕府的要求，先和斋藤家停战。阿犬自然是不满得很，当天在接见完使者之后，直接就在织田家大部份家臣面前骂了信长一通。 「这刀子都差不多插进别人的心赃了，还要放过那废物？你是脑子的坑比竹中重治还要大吗？」 然后？ 阿犬是没有然后了，信长在宴请明智光秀的时侯没邀请阿犬，直接让她自己滚回去十九条城，同时立即下令佐佐成政和泷川益重带着两百军势作为阿犬的与力，前往十九条城外建造两寨，分别作为十九条城的两个副城。 第160章 明眼人都知道，这说是助力还不如说是监视，因为阿犬这次真的把信长惹怒了。 不过最巧合的是这两位家伙在明面上都对阿犬有点小不满，只可惜信长的忍者收集的情报可能还不到位，他并不知道佐佐成政早在那次「小辈群殴」之中，已向阿犬暗中示好，阿犬也算是原谅了这个在桶狭间阻止她杀人的「勇者」，因此信长的本来的算计是已经失败了一半。 事实上，信长的安排是有十分有理的，阿犬本来就有过在三河肆意妄为的行动，那简直完全违反武士精神的做法，一直都被不少知情的武士诟病，尽管三河武士没有公开事实的真像，但他们对于阿犬以及大野城仍是暗地里保持敌视的状态。 「主公，要不我们去敲打那泷川益重一下？」前田庆次郎在例行的评定会上一脸凶狠地说道。 「喂！他叔叔的面子怎也要给一点吧？」阿犬用牙签挑着牙，一副「我清闲我无聊来点事情」的模样。 阿犬一说这句，本来还想要再说的前田庆次郎立即闭嘴，因为事实上他跟泷川一益也是有一点关系，但不是大部份人都知道，而且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联络走动了。 其他的家臣对于那位本家忍者头子也是有点尊重的，至少他的情报很少出错，而且人也很低调，没有跟阿犬作对过。在他们的眼中，单纯地觉得泷川一益是个好同僚。 至于什么是不好的同僚？ 他们心目中第一位不是经常找麻烦的笔头家老林秀贞，而是那位最近有着不错发展的前田利家。没错，他们这群人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先来嘲讽一下那货，只要他出模的那天晚上，前田庆次郎几人绝对会开个庆祝酒会…… 总之阿犬也是不太能搞得懂自己手下为什么可以那么彻底地讨厌一个前同事，而且前田利家之前是干得不错的。 「好了，因为最近都不会有战事，所以由忠犬众分出一部份足轻去帮忙建寨吧！其他人好好训练，这段和平时间不会有多长的！」阿犬说着的同时看向评定室之中，唯一坐在轮椅上的赤濑清六。 「是！」 赤濑清六虽说是康复了，但走路对他来说已不像以前那般可以轻松完成的事，一天最多就只能走几百米，然后就要休息。因此阿犬特地给他造了一张现时战国来说十分豪华的轮椅，不只可以在平地上移动，甚至沙泥地也行，而且十分轻便，连五德那种小姑娘都可以独自搬运。 对于这位帮自己挡爆炸的部下，阿犬自然不会有任何的亏待，他的两个儿子都成了阿犬的小姓，重点培养之外，之后绝对是阿犬会重用的二代家臣之列。 「还有没有其他要报告的？」 「没有。」 「那散会！」 就这样，阿犬又重新开始过着每天训练﹑一天五餐﹑教徒弟和好好睡觉的日子，这简单规律得令作为徒弟的原盛胤都不得不说一声剑冢之名并不只是因为天赋，而是阿犬那日以继夜，夜而继日地不断实践练习的成果。 「强大不是一天一夜可以完成的。」阿犬在挥下了早上最后一次空挥之后，对旁边的原盛胤说道。 「是！」 虽然信昌几人都可以看出，原盛胤来本家并不只是学习兵法那么简单，而是另有收集本家情报的事实，可是他这人看起来就是坦荡荡的，有什么问题大多都是直接问，所以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反感，而是令他们有着「就连那位甲斐之虎都要来偷师」的自豪。 如果说这样的日子是难得的，那这难得的日子也只不过是维持了半个月—— 「要我到小牧山城去？」 「主公令大野殿到小牧山城去。」这次来传令的是河尻秀长。 对于这一位阿犬也有点印象，因为他的父亲是河尻秀隆，是个忠心的武士，能力虽然不算突出，但绝对是织田家中坚力量。 「知道是什么事吗？」阿犬随口一问。 「在下并不太清楚，只听说是与近江的浅井氏联盟。」 阿犬心里「咯」了一声，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是有人将要被卖的直觉，而这一种直觉在她见到信长之后，也立即证实了她的想法…… 「带阿市去近江吧！」 「诶？」阿犬瞪大了眼睛，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虽然她是明白阿市等人终会嫁人的，可是她一直都以为会是在本家年轻武士，又或是二代城主之中找一个，毕竟阿市不同于雪姬这种养女，是亲兄弟姊妹，更是信长疼爱的妹妹，以信长那普遍时间都外刚内柔的性格，是不太可能做出这种决定。 「不用说了，是浅井家的家主，近江之鹰浅井长政，一个厉害的人。」 阿犬搔了搔头，对于这个近江之鹰，阿犬是略有耳闻的，如果不是这一位的存在，西美浓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城主投靠到织田家想要得到保护。比起那位杀父夺位的斋藤义龙，这位浅井长政的「逼父让位」的做法明显要有人性一点。只不过阿犬着眼点并不是这两种做法的分别，而是在于浅井长政跟信长同样是个战略家。 浅井长政年少的经历跟松平元康分别并不大，都是由另一家大名之中独立出来，可是六角氏却比起当时一战衰败的今川氏要强很多，而且领国也十分接近，重点是浅井长政手中的兵力和家臣团比松平元康还要差，至少三河武士没有遇上阿犬的话，不会那么惨，因为松平家的家臣团比织田家的要优秀。 第161章 只不过在这种状态下，浅井长政却可以发展成今天面对六角家转守为攻，并不时发动进攻西美浓的军事行动，绝对是极为厉害的人物。 「那阿市知道了吗？」 阿犬搔了一下头，美人嫁英雄，一向都是佳话，只要那个美人不是她……不过阿犬觉得，如果是阿市本人也同意的话，那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都快二十又不嫁人的公主，在战国好像也没几个。 此时信长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阿犬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你这反应是她不答应还是仍不知道？」阿犬眯起了眼，直视着信长。 「我是打算让你去告诉她。」信长厚颜。 阿犬真想跟信长说一句：你还真是喜欢把这种活抛给我啊！ 「当然，我也叫信包来了，你们一起去……就算不行，最后还有我这个哥，行的。」信长再次展现出什么叫无耻之尤。 「好吧……」阿犬耸肩，她有种自己跟弟弟信包好像成了织田家家族的婚姻专业介绍一样。 第四十四章 出使 ——我不要嫁人！ ——我不想嫁人！ ——要我嫁人我就把你炸飞！ ……那样的回答没有传入阿犬的耳中。 「喔好啊！那位浅井长政是个很厉害的大名吗？」 看着阿市那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的脸，言语之间更是没有半点不愿意。整个就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跟平常那个听到有趣事情没有差别。 阿犬真心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心真是太多余了，想要马上转身离开这个房间，然后去舞一轮剑，把那不爽的情绪都发出来。 有那份心思还不如拿去喂狗……不对，阿犬没养狗，所以是去喂马，就是喂再生号好了。 「是的，浅井长政能跟兄长比肩的大英雄。」 同行的织田信包擅长说门面话，阿犬觉得他都成门面话达人了，绝对是十分合适外交工作，就像那次在武田家般。 「真的是吗？那他能打败阿犬吗？」阿市觉得自己一生的宿敌就是阿犬，她直到现在都一直在找寻打败阿犬的方法。虽然是没有再自己去跟阿犬对打，因为她知道自己打不过，但她还是没有放弃…… 阿犬回过神，一脸不屑。 「怎么了！你又不是天下无敌的！」 「我不是天下无敌没错，但你还是别想了，浅井长政的兵法应该连你哥都比不上，我就没有由情报里听过他有上阵亲自斩人的事，你哥至少也阵斩过几个武士，嗯，林秀贞的弟弟就是他斩死的」。 「呃……我﹑我就不信把我家所有家臣一起上都打不过你！」阿市还未嫁过去浅井家就已经想着如何驱使那些家臣。 信包听到时觉得：真不知道这对浅井家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阿犬耸肩，自信地说道：「不够看，近江里就没个出名的就算你再能生，生下一支军队的武士，让他们跟家臣联手合击，都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哼，你虽然叫剑冢，但不也受伤过吗？一定会打败你的！」阿市向阿犬吐舌头。 只是这时说这一句玩笑的阿犬，以及回这一句狠话的阿市，两人都同样没有想到日后，真的出现了她口中的那一种情况…… 这一次会面之后的两天，阿犬和信包又再次一起行动，同行的还有出嫁的阿市以及一些陪嫁的人员。这跟雪姬那次并没有太大分别，都是一次政治姻联，信长的目的就是要得到浅井家的支持，确保西美浓方向的斋藤家不会突然多了一支援军。 不过也不只是那样，信长的谋划里，还有包括日后上洛可以由浅井家得到更多支援的原因。在这个斋藤家被攻下只差时间的现在，野心无可限量的织田信长早就开始接下来的安排。 本来阿犬以为要由水路走，只不过信长跟安藤守就说好了。那位西美浓三人众之一的安藤守就虽然还没有正式叛离斋藤家，但实际已不再听从斋藤家的安排，他答应了保障陆路的安全，所以阿犬等人是直接通过西美浓来到了浅井家的居城-小谷城。 比起名门武田家那种不经心的自傲，浅井家明显对这一次的姻联要重视得多，因为接待阿犬他们的是浅井家的一门重镇浅井亮政。 在小谷城的二之丸的城门处，是浅井家的接待队伍。 虽然是一座只有两层的山城，不过小谷城作为浅井家的居城，一点也不寒酸，阿犬只打量了几眼，就觉得这处的布置合理，强攻的难度比稻叶山城还要高。 「阁下是织田剑冢和织田信包大人吗？」 「嗯。」阿犬一向都不知道谦虚为何物。 本以为阿犬会说些客套话的浅井亮政立即愣住，还是信包又来出场给打圆场，还整个场面看起来没有那么冷。 理所当然，阿犬的夸张又一次引起了别家武士的不满，只不过由于浅井家十分重视这次的姻联，所以其间没有时间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件，而且即使有不快，也有门面话达人信包在解围。 很快他们就见到浅井家的家督浅井长政。 「在下对织田家两位大人来到十分欢迎。」 阿犬对这位近江之鹰的第一印象如何？ 挺帅气的一个人，相貌上跟信长比起来还是差一点，可以想像阿市跟他生的孩子也一定是俊男美女。只是要说到气势的话，那信长绝对就是霸气侧露的人物，而浅井长政就明显比较内俭，有点文气，应该是个外柔内刚的人。 第162章 然而，这种气质的人，正是阿犬不喜欢的范围之一。 「想不到连剑冢大人都为两家的姻联而来，实令在下受宠若惊。」浅井长政同样很会说场面话。 「反正我就是织田家的万金油，再说是我妹妹出嫁，这怎可能会不来看着呢？」阿犬到现在还是不太爽，阿市出嫁到这么远的地方，家里又少了一个可以「玩」的人。再说，浅井氏又不是什么名门之后，阿犬说话自然就比到访武田家时更嚣张了。 「何谓万金油？」浅井长政好奇。 「药油……总之这次正使是我弟弟，有什么关姻联的事你都跟他说就好了。」阿犬没想到浅井长政并没有生气，而是立即提问他自己不认识的东西。她也不好意思再故意惹毛浅井长政，只好把信包推出来。 「啊，是在下失礼了。」浅井长政道。 理所当然的，这一次亦是由织田信包来主持的，其实细节浅井长政早就跟信长有了默契，所以没有太多需要谈的，不过是说些恭维话，再敲定婚礼的日期而已。 不到一个时辰，两家基本上完成了交流，接下来只要举行婚礼，那就是完成这一次跟浅井家结盟的任务。 「都谈好了？」阿犬发完个呆之后，发现几人都在喝茶。 「大致上是好了。」信包已经习惯自己的姊姊的态度…… 不习惯也不行，都一起生活了那么久，而且不习惯也没有办法，就连信长也不能逼她改，信包就一个老好人，他能怎样呢？ 「请问织田……不对，姊姊有什么要向弟弟吩咐的呢？」 阿犬愣了一下，对浅井长政的好感突然升了一点。这家伙也太会了吧？这连婚都还未结就叫她姊姊的，绝对是个人才！ 「咳咳，嗯-我作为阿市的姊姊，对你有一个要求。」阿犬甩开了脑内那些有的没的，直视着浅井长政。 由尸山血海杀出来的冰冷气势，直扑向浅井长政。 「姊姊请说。」浅井长政很淡定地点头。 「你可以保护好阿市吗？」阿犬认真。 「是，在下可以！」 阿犬点头，直到现时为止她对浅井长政也算是满意，回答也是发自内心的肯定，原因是浅井长政没有加上「一定」和「绝对」。 即使阿犬觉得自己可能有机会看错人，但至少浅井长政绝不像是个废人，只是处事有点圆滑而已。 「你要记住自己答应过的话，不然我会要你付出代价，这不是说笑。」阿犬的声音并不大又不狠，但那话里的语气是无容置疑的。 如果这由其他人说，大概浅井家的家臣都会马上拔刀，只不过说这句的是阿市的姊姊，而且还是那位一骑当千的剑冢，更是浅井长政的「义姊」，那自然不会有浅井家的家臣跳出来维护家督的名声。 「明白！」 「嗯。」阿犬点了点头，气势又收了回去，「然后，接下来要问你一个问题-」 「是？」 阿犬打了一个响指，眯起了眼问道：「？那位竹中半兵卫重治，还在吧」 没错，这一次的路程基本没有任何危险，那阿犬为什么要一同来这里？其实她是另有任务！ 「把竹中重治给我带回来。」 信长对于人才是不可能放过，尤其是竹中重治这一种多次击败他的人。至于为什么他知道竹中重治在浅井家，这其实是因为浅井长政给的情报。 浅井长政也想要招览竹中重治这一种厉害的谋士，只不过浅井家跟织田家并不一样，这里不是浅井长政一人说了算，他大多数的决定都要跟家臣商讨。竹中重治虽说是个厉害的人物，但他的行为注定不会受人欢迎，尤其是那些家中老臣欢迎，所以浅井长政只以客人的身份去招待他，而不能直接把招览成家臣。 「是的，竹中重治正于在下家中作客。」 「在哪？我要见他。」阿犬不容置疑。 浅井长政脸上露出了一点难色，因为在接待阿犬的期间，他收到了竹中重治急忙离开的消息…… 第四十五章 断后 「走！立即走！不要收拾，已经没时间了！」 当竹中重治和弟弟竹中重矩在小谷城城下町一处宅阺研习军法时，收到了浅井家重臣同时是两人好友远藤直经的提醒。 为什么？ 竹中重治可没有问这种蠢问题，他知道十有八九都是有人来抓他的，而且由这几个月收到的消息以及今天早上看到有大队伍经过小谷城城下町的时侯，他就明白那是织田家的人。 织田家的人竹中重治并不怕，因为他在那一天跟木下秀吉有过一次君子协定：当他在一年之后找不到能出仕的武家，就会投奔到织田家。 问题是竹中重治怕的其实是织田家里的某个人——阿犬。 说笑，他都把阿犬的重臣赤犬给炸成终生残疾，又差点杀了她和信长，以剑冢的脾气，怎可能会再跟他说道理呢？不斩了他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谢过远藤大人！此间事了，在下必定有报！」竹中重治十分感激。 「谢谢大人！」竹中重矩也向对方鞠躬。 远藤直经拍了一下竹中重治的肩膀，武士之间的情谊，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接下来，竹中重治什么都不去收抬，立即就骑上马往京都的方向前去，接下来的一年都没有知道他们的下落—— 第163章 如果真是那样，这一段大概就会成为一时的佳话，只是很可惜，阿犬一向都不喜欢当别人的背景，在任何时侯她都是最可怕的反派。 「大﹑大哥！后面有两个武士骑着马追来！」 他们只离开小谷城不到半个时辰，仍奔在大路上的时侯，就已经发现了追兵。竹中重治回头看了一眼，是速度极快的两骑！ 没有那一身粉红色的「三头犬」，也没有红白色的木瓜纹靠旗，可是作为阿犬的老对手，竹中重治一眼就看出那匹马是阿犬的爱驹「再生号」。同时那娇小却杀气逼人的身驱，也说明那正是阿犬无误。而在她身后的那骑也不是什么等闲之一，是有狂犬之名的前田庆次郎。 「还是走不脱么？」竹中重治叹了一口气。 他身边不只有弟弟重矩，也有跟随他的十骑武士，只不过谁都明白，这种数量对于阿犬也就是一个回来两次冲锋的事，他们身下的马可不是阿犬那种南蛮的高头大马，只是些矮脚马而已。 「保护好重矩，先在京都隐姓埋名，一年之后如果没有意外，再去找安藤守就大人，他会安排。」 「大哥！」 「重矩，他到时就代替兄长延续竹中家的家名吧！」竹中重治摇了摇头，对那些跟随的武士下达了他自觉最后的命令。 「大哥（主公），不可！」 「没有什么不可的，这是我作为家主的命令！」竹中重治没有给他们回绝的空间。 决定总是悲痛的，而且竹中重治才是阿犬的目标，他的做法是最合理的。作为弟弟的竹中重矩只能接受命令，不停步，加鞭向京都的方向奔去。 竹中重治并不知道他们的命运是如何，但回拨了马头的他已经没有空闲去思考那些，他拔出了不合适骑战的打刀…… 竹中重治可没有想过自己有需要用刀的一天，所以他身上只带着协差和打刀，连一把太刀都没有。 「在下竹中半兵卫重治，来者可是恶犬？」 阿犬搔了一下头，在距离他不到五十步的距离停下。 「又见面了，竹中重治。」 这是两人第一次的对话，即使对奕了那么多次，但有交流对话的，这绝对是第一次，上一次在十九条城上也只是阿犬单方面在说而已。 一个是勇猛于阵的战神，一个帷幕之后的谋士。 「死在剑冢的手下，也是一件美谈吧？」竹中重治苦笑。 「死在主公手上的人没一万都有千，难道这么多人都会成为美谈？」前田庆次郎很不时宜地打破这一阵真的可以成为美谈的时间。 竹中重治脸由白转青，明显是怒了。 「咳咳……庆次郎说少一句。」阿犬的嚣张有时也是看人的。 「要战，便战吧！」竹中重治不想再跟阿犬废话，立即就催动身下的马，向着阿犬奔驰过去！ ——这是自杀。 阿犬本来还以为竹中重治会像那些三河武士一样把刀高举过头求饶的，只不过那明显是她想太多了，这个世界上并不全是三河那些孬种。 忍耐可以活命，但阿犬觉得人一生只有几十年，每次都忍，那什么时候到头呢？不能忍的时候就别忍，对上就是一刀，即使死，也比活着有尊严。 「庆次郎别插手，插手我不会放过你。」阿犬斜视了一眼庆次郎，她很明白前田庆次郎由此至终都想要为赤濑清六报仇的心态，要是真让他动手，以竹中重治的兵法，自然是连一成生机都没有。 「是……」被看穿了的前田庆次郎，后背渗出了冷汗，手由刀柄上放开。 对此满意的阿犬静静地看着竹中重治。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 即使竹中重治骑马奔来的速度有多快，阿犬也没有策马向前对冲，只用不屑的眼神看着。 「你还是别用刀了，我家小玲都比你厉害。」 阿犬左手拔出胁差，只有寸长的刀刃交击于竹中重治打刀的重心之上！ 「当」的一声铿锵。 虎口传来一阵无法抵挡的巨力，刀在一瞬间脱手，而力量却没有因而消减，竹中重治发现自己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噗」的一重击。 落下，竹中重治像个破气球一样由高空之中落下。自由落体的感觉﹑以及直击地面的疼痛，令他想要把早上的吃下的豆腐和泡饭吐出来。 ——这……就是剑冢？ 竹中重治知道阿犬很厉害，而自己的兵法很烂，但问题是再烂再厉害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差距，这己经不是小孩子对大人，而是神与蚁的差别。 「好了，冷静下来了吧？」阿犬收回胁差。 「冷﹑冷静？」即使竹中重治全身都很痛，只不过他还是尽力令自己不要趴着，而是比较有形象的半跪。 「杀死我吧。」 阿犬轻笑，向竹中重治走去—— 「你是不是以为全天下的人器量都跟你一样小？」 竹中重治愣住，瞪大了眼睛！ ——器量？ 因为阿犬的这一句，他瞬间想到了很多很多，这几年做过的事都一一回播过去，如同死亡之前的走马灯一样。 斋藤义龙的身死﹑侥幸不需要切腹﹑得到信任却设伏失败﹑几次的胜仗而自傲﹑被夺去功劳而出奔。 他的愤怒﹑他的仇恨﹑他被其他斋藤家武士鄙视等等，都只是因为自己长得像妇人吗？ 第164章 ——不是。 正如阿犬所说的那样，是他那与才干成反比的器量。 阿犬这个根本就是妇人的女性不也在织田家活得好好的么？为什么自己最后会有这种下场？要靠着这种手段来成名？ 「我……我……」竹中重治语塞。 正当阿犬想要再说的时侯—— 「竹中重治大人快走！」一骑由京都方向直奔而来的快骑突进阿犬的视线。 阿犬皱起了眉头，拔出了长太刀，作为一个战士﹑一只生于战阵的恶鬼，她由那一骑的身上感受到了…… 巨大的威胁！ 第四十六章 决 「庆次郎把竹中重治拿回去……带回去小谷城，别弄死他。」阿犬因为太兴奋而又不自觉地口误，幸好这时的竹中重治有点晕眩，所以没听清楚阿犬所说的话，不然他一定会后悔自己刚才在脑中美化阿犬的想像。 「是！」前田庆次郎即使很想下手但还是没有，而是按照阿犬所说的那样，用粗绳掏开始了竹中重治的打包作业。 「然后我要跟那个人单挑！」阿犬大笑。 虽说任务才是现时最重要的事，不过竹中重治都到手了，就算是任务完成。再说阿犬也很久没杀人。 没错，这几年对阵斋藤家，尽是阴谋诡计，强力的对手如什么不破光治﹑氏家直元﹑稻叶一铁，全都不买斋藤龙兴的帐，战阵之中都没见过几次面，至于开打更是一次都没打过。先不说出使武田家那次没跟马场信房打，连其他几位武田家重臣都没能打成。重点是斋藤龙兴手下根本没有几个出名又强力的武士，九成以上都是一刀解决，没点意思。 有时在战阵上，看到又是那些杂鱼，阿犬都想大喊一句：好无聊！ 因此现时难得来了一个令她感到威胁的，她认为就应该好好地犒劳自已一番，跟这位看起来很是厉害的武士打一场生死之战。 力量﹑气势﹑技巧。 这些都是兵法家缺一不可的素质，单就气势一项，正直奔而来的那一位，实在是令阿犬感到了莫大的压力。 自桶狭间之战后，阿犬就己经没有感受过压力，而且在桶狭间之战时，压力的来源是漆山上五千军势，而不是由一骑一人一个武士的身上感觉得到的。 这两种差别是巨大的，不是说一骑可以杀死五千人。这是不存在魔法的世界，即使是杀神附身的阿犬，漆山上杀死的人也不过百多之数，所以一骑当千说的很多时侯都是讲述那人有着如千军一样的强大气势。 如果阿犬的气势是在尸山血海杀出来的深寒，那在他前方的那骑就是正气光明有如泰山压顶一样的重力。 只不过气势再厉害，如果阿犬真有想杀死竹中重治的想法，他也救不了竹中重治，因为当前田庆次郎完成缚紧竹中重治的工作之后，他才冲到差不多二百多步的距离。 阿犬﹑前田庆次郎甚至被缚住的竹中重治，都一同打量着那位过来的武士，因为竹中重治对这位武士也是完全没有印象。 「年纪不小。」前田庆次郎如是说。 只看脸上皱眉，就可以推断出他是个已经正由壮年步入老年的武士，但反常地他的头发没有半点稀疏，黑色又浓密的头发扎成了马尾，而他即使身穿十分宽松的武士服装也无法完全遮掩他身上那健硕的肌肉。 「但很厉害的武士。」前田庆次郎跟阿犬对练的次数很多，能力提升得很快，而眼力同样跟着提升。他一眼就看出面前这一位武士并不是他可以打败的，差距感觉也是他跟阿犬的差距，云端和宇宙。 眼见是难以用武力强行救出竹中重治的武士于一处最佳冲锋距离下停住，同样打量着自己的对手。 如果说阿犬是感到兴奋，那他就是感到惊讶。他从来没有由一个如此年轻的女性身上，感到这么深的气势……应该说，他五十多年的人生之中，第一次遇到。 「你是谁？为何要抓捕竹中重治这等武士模阶？」 「你又是谁？我抓住竹中重治跟你有什么关系？」 虽然这一件事流传到后世，不过那时两人以及见证这一场世代交替般对决的人，都对开场这一段无厘头对话给隐藏了下来。 中年男子皱起了眉头，当他看到了阿犬身上天蓝色衣服上，有着一个小小的木瓜纹时，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脸恍然大悟道：「！你是剑冢」 阿犬撇了撇嘴，「是啊，所以你又谁啊？」 「在下新阴流当主，足利将军的剑术师范，上泉伊势守信纲！」中年男子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虽然他不是兴趣使然的英雄，但也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任侠豪气，他正是在路上遇到了竹中重矩的求救，才什么都不说一人快马赶来，而他身下的马也不是短脚马，是北陆名马，辞别武田信玄之后由他手上得到的，跟阿犬的再生号差距并不大。 不过上泉信纲也不是谁都会救，因为这次明颢是两拨武士之间的战斗，不知原由加入进去可会有失偏颇。但他在京都的时候就听过竹中重治的名声，敬仰他为了劝阻主家而不惜成为浪人，更激赏他一人为家臣亲人断后的做法，才如此出力帮忙。只不过，他到了现在才知道，追杀竹中重治的人是阿犬，两方是有仇怨的…… 「剑圣！我知道你！」阿犬眼睁得大大的，一副「我走在路上竟然中了大奖」的表情。 第165章 如果说这个战国列出一百位阿犬想要交手的武士﹑兵法家。剑圣上泉信纲绝对是第一位，而且没有之一。上泉信纲所代表的是整个战国冷兵器战斗之中剑术的颠峰，因为阿犬知道在此之后，铁炮将成为主流，而武士的刀剑都渐渐离开实战，转到竞技和理论之上。 正如后世没有人上战场只用刀剑，而不练枪炮一样……不对，阿犬记得自己还是听过在一战或是二战之中，有位很厉害的大前辈西方军人，只用军刀杀了很多人的记录，但那是特例，可能跟她一样是个怪物也说不定。 「我也知道你。」上泉信纲自然是知道剑冢的大名。 不同于作为第二代剑圣的他是一次次与其他兵法家决斗所打出来的名声，阿犬这位第一代剑冢就如她的称号所说明的一样，成就她名声的，是白骨累累的尸山！ 「在下知道剑冢阁下跟竹中大人有着仇怨，但可否看在下的面子，放过他一次呢？」上泉信纲并不想打，不是因为他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打败阿犬，而是因为竹中重治在她的手上。 「哈哈哈-」阿犬突然大笑了起来，「！别说面子不面子的，来战一场，一决生死，这才是我们武士的生存之道」 「这是不可以了？」 「没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 上泉信纲眯起了眼，没有用言语回答，但他一身准备好战斗的气势已经说明了他的回答。 「来吧！如果我死了，你只要再打败我的部下前田庆次郎就可以救回这位竹中重治了！」阿犬开出了条件。 上泉信纲吸了口气。 「请指教！」 「哈哈！」 最佳的冲锋距离，两人策马，同时启动。 剑圣和剑冢，在琵琶湖旁，进行了一场当世最强兵法家的激战！ 第四十七章 奥义 新阴流，这是上泉信纲所创的剑术流派。说是剑术，其实在阿犬的眼中，都是刀法，因为武士手中用的都是一边开刃的刀。 只是新阴流说是那是「剑术」但实际上，他在骑战上的使用和研究同样多，因为在上野一国没有骑马队可是难以应付武田家的军势，野战更是先输了一半。 「看剑！」上泉信纲横劈。 ——当！ 「好！」阿犬双手中段格档。 两马交错，双方的长太刀交击﹑分开，十多步之后回拨马头。 ——当！ 两击﹑三击﹑四击…… 这场决斗的开场，并不是想像中的刀光剑影，没有快刀，没有连斩，一刀一击一回合，以力量和气势来战斗！ 如果不懂兵法的人来看，就像两个骑士在进行演武，而不是两位武士在决一死战，可是在前田庆次郎的眼中，这就是一场高手的较量。 骑战重力量和气势，只要将这两点发挥到极致，其实就是最简单的一刀，不需要太多的动作。所谓杀人，是一瞬间的事，花巧难以有大用处。 十个回合过去，依旧。 二十个回合过去，同样不改。 三十个回合﹑四十个回合…… 直到五十个回合，两人都连汗都没有落下一滴，只不过他们两人可以支持住，他们身下的座骑却没有那个耐力，马颈上都冒出细汗。 「步战？」阿犬轻轻拍了一下再生号，这匹马跟着她十多年，即使原是马王，但现在也是时侯要休养了。 「可以！」上泉信纲下马。 与骑战不同，步战的技巧的比重更高，而技巧正是阿犬一向最强的一点。 ——当！ 阿犬起手的是双手中段，而上泉信纲同样是双手中段，只是一向技巧无人能及的阿犬却吃了一个暗亏。同样的挥斩，同样的交击。 可是—— 「无刀取！」 上泉信纲似乎早一步预计到阿犬第一击是只用几分力的轻击，只是单手握刀，同时间他的重心脚突然转换，假装握刀的右手却直取阿犬。 「厉害……」 没有想到，但不等于无法应对，阿犬的身材娇小，而她所拥有的也不只是日本的剑术- 「什么！」上泉信纲震惊。 因为在那将要被夺兵器或是被一拳击中的前一刻，阿犬没有用出滑步退后重整，而是同样的单手握刀，而空出的左手快速反手拔刀！ ——当！ 阿犬半转如陀螺，而上泉信纲也不得不急退应对。 「二……刀？」上泉信纲皱眉。 「是哦。」 正手刀，反手刀，这是阿犬经常用在步战战阵时的杀法！ 双手握一刀的力量大，但实际上以现时阿犬那怪物式的力量，单手握刀已经足够应对，而且面对她的二刀，她不觉得上泉信纲会把力用尽用老。重点是现时战国之中，使用二刀流的流派全都不入流，没一个能打的。 只是阿犬并不知道，她以前在现代曾学习过的「左右手大小太刀，讲求攻守有序」的剑术，其实要再过几十年之后才会出现，那也是一代的剑圣…… 「再来！」上泉信钢突然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正如阿犬所想，上泉信纲在面对二刀的时侯，显得很不适应。他只在第一次交击用过绝技「无刀取」之后，就没有再用。其中一个原因是阿犬的武器变成了两把，取了之后也没有作用，另一个原因就是不熟悉「二刀」的套路。 第166章 只是奇招对于剑圣又或是剑冢来说，都只是试探对方，并不是真正的杀着，在骑战的时侯，两人都知道对方的水平绝不可能是那种一刀秒杀就能解决的程度。 所谓胜负只在一击之间的战斗，全都是高手对庸手的决战，又或是高手暗算高手的决战，又有可能是双方的条件并不对等。如果不在那三种情况，其实是不太可能实现一击定胜负的。 转过头想，一击定胜负如果真的会出现在高手的战斗之中，就不会有那么多打上那么多个回合的战斗。 你攻我守，我守你攻，两人来来回回又对招了近百个回合。 ——当！ 又一次的交击，在一段时间之后，上泉信纲也摸清了「二刀」的基本套路，开始在守势之中反击。防反，就像乌龟一样，压力再次回到了阿犬的身上。 只是阿犬知道是自己应该要调整，但是她却想不到办法去改变因为上泉信纲就似是一座大山一样：任你如何改变我自岩然不动。 「哈哈——！」 但阿犬何许人也？战斗一道上她是个狂战士，越战越勇，越战越狠。 打不进去？我就强杀进去！ 阿犬把节奏抛弃了，不再时快时慢，如同再生号狂奔在草地上。刀像是着了魔一样，更快更险，本来才刚刚找到应对方法开始由守转攻的上泉信纲，无奈只能再一次专注于防守。 「连剑圣都打不过恶﹑织田犬吗？」竹中重治虽然是被捆住，可是他的嘴没有被塞住，而且前田庆次郎也没有把他带回去小谷城，而两人一同作为这场决战的见证人。 「不，主公这样……会输。」前田庆次郎皱起了眉头，在所有家臣之中，他的兵法是仅次于阿犬，眼力自是极好，他能看得出上泉信纲守得虽险，好像每一刀都仅是刚好挡住，但事实上只要像之前那样再一次适应了，那压力又会回到阿犬的身上…… 「是吗？真的是这样？」 ——是的。 阿犬的心里也明白，这样打下去输的会是她，只不过她没有改变打法。不是因为她已经技穷，事实她还有其他的底牌，正如「二刀」一样，在用出之前，她想先逼出上泉信纲除了「无刀取」之外的底牌。 ——当当当！ 连刀连斩，手执双刀的阿犬，速度终于到了最快，在竹中重治的眼里，她已经快得就像是有着残影一般。 即使阿犬看起来占尽上风，但明明用着不慢不快，普通速度的上泉信纲，却是连一刀都没有被斩中，连衣服都没有被划开。 连续的铿锵声，阿犬的速度也到了极限，一个吸呼十刀，已是她最快的。看清了这一点的上泉信不再防守！ 「奥义！」 然而，就在这个时侯，上泉信纲那本来不慢不快的刀，如同流星一样闪过，划开了阿犬的残影，直击在她的身上- 「一闪！」 血溅出，刀脱手。 第四十八章 半剑 受伤？ 不是第一次，阿犬在跟剑圣决战之前，受伤的次数虽说没有一千也不像周泰那样，但总合起来近百次的合战也有十多次受伤。 基本上像阿犬这种每战必先的武士上战场不受伤的难度，比起吃到没有米饭的饭团还要难。因此阿犬觉得那些号称没有受过伤的武士，九成九都是躲在后方指挥的家伙，就如他徒弟原盛胤的老爸。虽然阿犬没有问原盛胤，但很明显什么不死的什么，一定是有大量水份。如果要看例子，在她面前的剑圣都不曾说自己没在战场上受过伤就知道。 只不过受伤是其次，这次连手中的刀都不得不脱手还是第一次，即使加上前一世也是第一次！ 那不完全是力量，两人在力量的差距基本没有，而是阿犬不撤手，她的手就没了。 「这就是奥义吗？之前还真是小看了它。」阿犬甩了甩正在渗血的左臂。 伤没有很重，如果阿犬有穿具足，而对方只用普通的刀，可能连伤痕都不会有，只是上泉信纲手中并不是普通的刀，而是把名刀，而且她身上穿着的是武士服而不是具足。 正常来说到这个时侯应该就是已经分出了胜负，毕竟阿犬连自己手里的武器都被打掉了，而且还受了伤，只是…… 「是吗？你那如毒蛇吐信的一剑，也算是一种奥义吧？」上泉信纲眯起了眼，用肩擦了一下左脸上接近颈项的那道伤口。这就是打脱阿犬左手刀的代价。 两人一来一往，算是平手而已。 「这对我来说是刀，也不是奥义……我没有奥义。」阿犬摇了摇头。 「喔？」 「用刀分不了胜负……在刀之上，我不如你，这个你的新阴流和奥义我还想于到应付的方法。」 「是么……」上泉信纲没有笑容，因为他知道阿犬接下来一定会露出更强的本事。 「不过我可以让你看看什么是剑，我用的才是剑术。」阿犬说着的同时收刀入鞘，再拔出了第三把武器，曾经断过一次又被修复好的名剑——赤犬。 「丛﹑丛云剑？不，短了一点，是仿制的？」上泉信纲的眼力很好，他对于刀剑的认识与阿犬不枉多让。 当阿犬一拔出这剑时，气势马上变得更冷。如果说一开始的时侯是深寒，那现时的就是酷寒，接触就会被冻成死物，如同极冷的黄泉之国。 「不是仿制，是我找回来的，它以前叫丛云，但重铸之后，现在它叫赤犬，是我的好部下。」 第167章 不只作为对手的上泉信纲感到了寒意，就连旁观的前田庆次郎和竹中重治也同样感到了一阵冰冷刺骨由指尖﹑手臂一步步传到大脑。 在这一次决斗之后，竹中重治对于现时的阿犬有过一句评价—— 「她不是人，她是黄泉归来的恶鬼。有着剑圣的高度，但只有剑冢这个名字能代表她，她是黄泉之主的守墓人。」 不管前田庆次郎和竹中重治现时的感觉如何，决战中的两人，又再次战到一起…… 气氛变了，上泉信纲没有了那种平和如泰山的大气，面对着一种全新没有任何认识的剑术，而且还是在这一道上极为精湛的剑冢，他生平第一次感到措手不及。 前方是一道悬涯。 如果没有坚冰的话，上泉信纲自觉可以一步步分析解构，可是悬涯上不只有冰，还是千年玄冰，即使用刀也划不出任何痕迹。 ——叮﹑叮叮叮！ 明明只是一柄不长的剑，即使名声有多大，它都不善于最有杀伤的斩切，每一击都轻如蚊蝇，最大的优点只是比「二刀」更快。 上泉信纲发现自己一次呼吸，阿犬可以或刺或挑的打出十四剑。 快，就是它最可怕的地方。 ——这还是人吗？ 上泉信纲第一次有了这样的疑问，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面对快剑，他只能守，守出一个破绽。因为不挡就死，阿犬每一剑都打在要害。 「痛快啊！」 比起只能打守势的上泉信纲，掌握了主动的阿犬显得极为高兴，她在战国之中，第一次遇到了真正不相伯仲的人，身体不知不觉也进入了那种所有东西都变慢的状态。 「喝！」 同样，上泉信纲也在下一刻进入了那种不可名状的状态。 这不是第一次，本来他只要进入这种状态就能变得战无不胜，剑圣之名也是由他得到这种状态之后开始的。可是，平常最强大的杀着，却于阿犬面前没了用处。 他是快了，但阿犬更快！ 如同回到基本步，还是守，只能守。 「他们都是人吗？」前田庆次郎不由得感慨，不只是因为两人现时都快得有残影，而是他们两人的体力。 这时已经日落西山，两人差不多是由中午开始决斗到了现时，已经接近了四个时辰了…… 「在下原来一直都在挑战这样的怪物。」竹中重治明白自己败于对阿犬的理解依然不够，这样的武士，千人斩也许并不是她的极限，只要有足够的人给她斩，那万人敌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时间…… 这时上泉信纲发现阿犬的剑速像是慢慢下降，不过他很快就明白，那是因为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开始加快。然而他的对手阿犬，还是在那样的极速之中。 时间这一点对阿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除了受了重伤的那一次之外，她在战场就没有真正感到累过。在几年之前，她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是失去了限制的丧尸，力量和体力都如同怪物一样每星期每个月都有增长。 怪物要一个人去挑战？这是不可能的，虽然是剑圣，但他还只属于人类。 ——再打下去必败！ 上泉信纲明白，因此要冒险一击。 在跟阿犬的轻击之中，他不再调整，而是——黏剑！ 由南蛮剑士身上学来的「奥义」，是上泉信纲的杀着，也是现时唯一可以破开阿犬快剑的方法。 「你在班门弄斧啊！」 武士刀的重心在剑刃，直剑的重心在剑柄。四两可以拨千斤，这一比较之下，黏剑之后，谁主导着优势，自然是一目了然。 一刀一剑紧贴着，阿犬借这个机会滑步突进，娇小的她就要撞进上泉信纲的怀中！ 「奥义，无刀取！」 上泉信纲当然知道，他就是在等阿犬突进的这一瞬间—— 「没用！」 阿犬已经看到了他的下一步，右手一举直接抓住上泉信纲的左手！ 「什么？」 「哈哈——哈！」 阿犬去势不减地跳起。 上泉信纲没想到准备的后手完全没用，而且成为了破绽！ 看着阿犬那不断靠近的脸，上泉信纲开始手足冰冷，他现时就算撤去手中的刀也来不及防守，因为阿犬左手剑一定比它更快—— 「受死吧！哈哈！」 上泉信纲闭上眼睛，他输了，应该就此死了。 ——噗！ 「嘿！」 一阵剧痛和力量由头顶上传来，左手被阿犬放开，而肚子也被狠狠踏了一脚，整个人向后倒去﹑翻滚。 虽然很痛，但上泉信纲发现自己没死…… 「在下？」 是的，上泉信纲没死，因为阿犬只是用了头槌和一记踢腿，并没有用剑刺向他的身体。 「好了，胜负已分。」阿犬揉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她发现没戴头盔还是不要用头槌这样的攻击，因为绝对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是在下输了。」上泉信钢有种失落的感觉。 「别想太多，不是我不想杀你，只是因为左臂受了伤，没力再快刺，你算是输了半剑吧！」阿犬耸肩，指了指那到现在还渗血，己差不多是垂下来的左臂。 「……半剑。」上泉信纲微笑，把手中的打刀抛向阿犬。 ——唰！ 刀落在阿犬前方半寸，如同没有遇上任何阻碍，全刃未入地面。 第168章 「嗯？」 「此剑名为村雨，斩切之后会有雨露清洗剑刃，斩切之后不留血水。在下日后必会再向剑冢取回此剑，以此鞘为证！」上泉信纲紧握着刀鞘。 「好！」阿犬最喜欢就是决斗和杀人，现在有个剑圣跟自己约斗，这还不马上说好吗？ 「然后，在下可以恳请织田犬大人放过竹中大人吗？」上泉信纲说罢立即土下座。 阿犬明白，他现时不是以剑圣的身份，而是一位武士对另一位武士的请求。 「呃？放过？我才不会放过他！」阿犬摇头，抓到手的大鱼，在榨干他的价值之前，阿犬怎可能会放过他！ 「这……至少请不要杀竹中大人这种忠义之人！」 「我什么时侯说要杀他来着？」阿犬一脸「你在说什么蠢话」的样子。 「呃？」上泉信纲愣住。 「我让他为织田家效力啊！这样的人才不用而杀了，你觉得我有那么蠢吗？」阿犬说着的同时还瞄了一眼前田庆次郎，那像是说「蠢人这里还有一个」的意思。 「这……这……」上泉信纲有点想问自己「那我到底为什么要跟剑冢决斗」。 「好了好了，你放心了吧？」 「是﹑是！在下放心了！」 「那记住我们的约定，一定要来取刀哦！」阿犬拔出了地上的村雨，同时捡回了那一柄被打落的宗三左文字。 「即使在下挥不了刀，也会让徒弟来，即使在下的徒弟不行，也有徒孙，绝不食言！」 「很好，我等着。」 说罢，阿犬包扎了一下左臂的伤口就翻身上马，带着前田庆次郎和竹中重治回小谷城。 同时上泉信纲也离开了，他决定不回京都了，在把消息告诉竹中重矩之后，他就要展开找寻新阴流剑术承继人的旅途，因为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实力只会向下而不会再向上，而阿犬却还会继续变强。 「只能让徒弟来把你带回来了。」上泉信纲看了一眼腰间无刀的刀鞘。 然而，这时立下这个约定的两人都没有想到，约战将成为了历代「剑圣」和「剑冢」间的宿命之战。 第四十九章 京都 京都。 正常来说，阿犬是那种一辈子都不会想来这个地方的武士，除非是带着军势来打仗，又或是来当城代，不过现时的问题是她不得不去一次京都这个日本的文化中心。 「如果不把在下的兄弟带回来，在下是不会跟织田大人回去。」竹中重治很不知趣地跟阿犬说了这一句。 阿犬握拳，微笑着问道：「你再说一次。」 「如﹑如果不把在下——啊——在下的——啊——」 当然提出这个要求，并贯彻这个想法的竹中重治下场很惨。不只阿犬就连前田庆次郎也狠狠修理他一次，只差没有把他的脸打肿，因为阿犬认为别人看到不好看而已。即使如此，他还是那个死不屈服的样子。 「——在下是不会跟织田大人回去。」 没有办法。 真的没有办法，什么威胁都没有用，阿犬只好带着竹中重治和前田庆次郎在参加完阿市的婚礼之后，告别了信包的回家团队，三人踏上前往京都的道路。 去京都什么的，阿犬是第一次，自然是不懂路，但问题带着的两个也是第一次，所以同样是不懂。在走错了很多路，他们甚至绕到了大和国。总而言之，她们足足用了快两星期的时间才走完这一段骑马正常只要不到五天就可以完成的路程。 只是再慢也好，阿犬也终于来到了这个日本岛的中心：京都。 这是将军所住的城市，也是现任天皇所住的地方，只不过这里却令阿犬和前田庆次郎两人心里生出了一种「怎么如此破败」的感觉。 路上的行人不多，即使有路过的人，也都是匆匆离开，看到三人身穿武士服装之后，脸上都露出了惧色。 「走了？你说剑圣托人来传讯给竹中重矩？」 「是……是，这位武士大人，在﹑在下只知道这些……」 没错，当她们来到之后，就打听到原来竹中重矩早已得到上泉信纲的通知，又回头前往尾张，打算跟竹中重治汇合，而且剑圣亦不在这里…… 然后，阿犬他们来京都就成了多此一举。 「半兵卫！」阿犬眯起眼瞪着那个经常性微笑的竹中重治。 经过这一阵子的相处，竹中重治也摸熟了阿犬的脾气，只要不惹毛她，她就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其实这一点只看那个前田庆次郎就可以知道，在竹中重治的眼中，前田庆次郎就是武士之耻！ 因为他什么事情都用金钱来衡量，看到好的东西都想抢一抢，甚至用技痒的理由而去嘲笑路边的野武士想要打一场。 其实这段路程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是因为前田庆次郎到处惹事才会变长。竹中重治是看不过眼，但也没有那么闲去替阿犬来管他。事实上，前田庆次郎自己惹出来的麻烦都能自己解决…… 是的，用钱解决。竹中重治在路上发现前田庆次郎很有钱，而阿犬更是有钱得可怕。有钱不是问题，毕竟是织田家的重臣，但问题是这两人有钱的程度远远超过一个城主和城主家臣可以拥有的量，竹中重治甚至肯定连斋藤龙兴都不会那么随意地用钱！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有一次前田庆次郎在决斗的时侯不少心毁了某处商家的店。店主虽然想要赔偿但奈何他害怕作为武士的前田庆次郎没有开口，只是那时阿犬却连问都没问，直接就把一个装满了金小判的钱袋丢给了店主就离开了。 第169章 「半兵卫！」阿犬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竹中重治的回忆。 「织田大人有何事？」竹中重治装作没有发呆，摇了摇手中的折扇。 「你弟的事情先不说，那算是个误会，但这里的人为什么看到我们都像见鬼一样？」阿犬直觉这里有奇怪。 「那是因为三好家的实际掌权者松永久秀跟现任将军足利义辉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两者之间将会有一战，那些平民可能以为我们是参战的武士。」竹中重治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不只是平民，可能还有几个公卿。 「有一战？」阿犬听到了战争眼都亮了起来。现在斋藤家和织田家正在停战当中，要回到战争状态，她觉得至少也要半年以上。 如果是之前半年的阿犬还可以忍耐，就是训练一下，可是跟剑圣上泉信纲战了一场之后，身体里战斗的因子都给唤醒，一刻都不想要再等，要是等下去，下一次的决斗，输的可能就是她了。 竹中重治没想到阿犬会是这样的反应，愣了一愣，手中本来正在摇的折扇也停了下来。 「嘿嘿……」阿犬突然笑了起来，那样子就像是在说「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一样。 「织田大人？」竹中重治后背冒出了冷汗，他可是见过一次阿犬现出这种表情，那就是阿犬跟上泉信纲战斗的时侯。 「半兵卫，有件事要你帮个忙。」阿犬微笑着，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像魔鬼。 「是﹑是什么事？」竹中重治警剔。 「我要见将军。」 「呃？」竹中重治愣住。 「将军不是要跟那个松久秀石打仗吗？我可以帮忙，我们织田家都是对将军忠心的武家！」阿犬完全忘了自己之前曾说过那位将军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话。 「可是三好氏并不好对付，而且那是松永久秀。」竹中重治是个聪明人，他虽然是属于支持幕府的那一派武士，但实际上他很明白没有人会蠢得加入到这场必败无疑的合战。 阿犬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原因自然是「不好对付」那四个字，她最喜欢就对付不好对付的对手，不好对付那才好！因为那杀起来才有劲！ 可惜，即使跟斋藤家的停战结束也没用，斋藤家里最不好对付的那一个，现在已经在她的旁边，所以就算重新开战事实也无法带来太多的乐趣。 「我等武士不应该逃避困难，而是应该要迎难而上！」阿犬说这句话的时侯，真的是光芒万丈，连前田庆次郎都差点就相信了。 「是这样没错，但——」 阿犬举起了右手，打断了竹中重治的话，「半兵卫，你想更进一步吗？」 「进一步？」竹中重治皱起了眉头。 「咳咳，你知道现在别人叫木下秀吉，都叫什么？」 「一夜城秀吉。」 「没错！一夜城秀吉，然后柴田胜家，不也一样都叫他割瓶柴田吗？别说我，我的称号多得我自己都算不来。」阿犬嚣张。 「是的。」竹中重治已经猜到阿犬想说什么了，脸上由白转青，明显是怒了。 「可是你呢？半兵卫，你有什么称号呢？」阿犬戏谑。 竹中重治咬了咬牙，他是明白阿犬现在所用的只是很简单的激将法，可是他本来就是追求名声的人，即使之前被阿犬说了一通，但性格可没有那么快就能改回来，现时阿犬这些话正好就是打在他的弱点之上！ 「咳咳，脑子有坑的忠臣？大概只有上泉信纲那种忠直仁义之士才会信吧？」阿犬向竹中重治眨了一下眼，如果只看这个画面，不论画面的人物，大部份男性都会被她萌到。 「……不知道。」竹中重治说谎，他自然知道，浅井家家臣不就是因为那样而不接受他吗？ 「再说，你对自己不自信，也要对我有信任啊！」阿犬很嚣张地指了指自己，「我可是能一骑当千，于漆山之上以二百军势大破五千军势的剑冢啊！」 竹中重治如受电击，身体一震，他所面对的局面不是在斋藤家那样，现在前方虽然有强大的敌人，可是他并不需要同时面对身后愚蠢的队友……现在的队友一点都不蠢，而且强大又可靠！ 最后一根稻草落下，竹中重治心里名为理智的那匹骆驼被压垮—— 「好。」 「你做了一个十分明智的选择！」阿犬给竹中重治一个大姆指。 因为阿犬那对战争的热爱，竹中重治的一时冲动，于京都这场跟织田家没有任何关系的合战中，开始了他们长达十多年的无间合作。 第五十章 再会面 三好家。 阿犬对三好氏这一群武士并不陌生，在堺生活的那两年，她就不时接触到三好家的武士。其中接触最多的，就是安宅冬康这位。因为他的安宅水军在大阪湾有着绝对的统治地位。虽然阿犬跟他没见过面，但陈思聪是他的茶友，所以阿犬对他的认识也不浅。 只不过很可惜，三好家的武士好像都中了诅咒一样，一个接一个死去，那位阿犬知道现时的家主不再是三好长庆，而是他的养子三好义继。 三好长庆是个很厉害的人，即使是阿犬这种不太留意大势的人都明白，如果他还在，应该不会令京都变得那么肃条，至少在动手之前不会。 「这不是叫将军尽早作准备吗？」竹中重治摇头，对于三好氏现时的家督，以及掌权的几位表达了鄙视。 第170章 「所以我们现在要怎么见到将军呢？」前田庆次郎很不给脸子地追问。 「这个……在下也没想到明智大人竟然不在……」 「不只不在，足利将军的家臣以及兄弟什么的，一个都不在。」前田庆次郎补充。 「那大概是因为将军都明白自己是必死无疑吧？」阿犬一点都不加修饰。 「可是他为什么不逃呢？」前田庆次郎问。 「呃……半兵卫！」阿犬最近都把大脑外置到竹中重治的身上。 「因为是将军。」竹中重治故意不说全。 「嗯，这种视生死如无物的气势，不愧是将军啊！」前田庆次郎冷笑着说道，那样子看起来很明显是在说反话。 对于这前田庆次郎的出位言论，竹中重治也由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都听麻目了，反正说的人也不怕被人听见，他又有什么好怕呢？ 「没方法吗？」阿犬望向竹中重治。 「有，以织田家使者的身份去拜访。」竹中重治如是说。 阿犬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她是来帮忙的，但如果对方连见都不见她们，也无谓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 接下来，她们又走了一段不短的路，来到了将军的居城二条城城外—— 「织田家？有什么证明？」在二条城城墙上的是位留着一个月代头的中年武士。 「庆次郎，给他看家徽。」阿犬令前田庆次郎把包包里的武士服拿出来。 没错，这时阿犬当然没有穿着印有家徽的衣服，那只是在尾张的时侯，以及在正式场合才会换上的。对于阿犬来说，那是工作服装。上一世的阿犬也不喜欢穿着军服外出，因为工作时的衣服只有工作时才穿。 「这的确是织田家的家纹……只是你是何人？这个星期将军并没有收到任何织田家来使的通知，而且为何织田家来使是女子？」 阿犬愣了一下，望向竹中重治。她不是不会答，而是这需要用脑的事，她觉得还是交到比较会用脑的人身上—— 「这位是织田家侍大将十九条城﹑大野城城主织田犬织田大人。我等只是刚好路过京都，得知这边的情况，所以特来拜访将军，以效犬马之劳。」 「竟﹑竟然是打败剑圣的剑冢！」 阿犬搔了搔脸，对中年武士笑了笑，虽然不少人叫她这个称号，但还是第一次有人指着她大叫，还说出她最近颇自豪的战绩。 「咳咳，请问可以代为向将军通传吗？」竹中重治轻咳了两声。 「是﹑是！失礼了！诸位请稍等！」 说罢，他就消失在城墙之上，往二条城内走去。 很快，阿犬三人就受到了隆重其视式的接待。竹中重治自己都没想到只是过来碰一下运气竟然真的成功，只不过接下来才是重点，因为他和阿犬要说服将军。 阿犬之前是见过将军的使者明智光秀，当时她的感想就是对方的头好亮，这一次来之前，她以为将军也许是差不多一个样子，正所谓上有所好，只是在二条城一处偏厅中见到足利义辉时，阿犬才发现光头并不是将军的爱好，刀才是。 如果现时二条城在正常的状态，将军也未到末路穷途，阿犬这三位连官位都没有的人是不可能见到将军的，最多就只会得到将军家的家臣武士接见而己。 只不过现在的情况并不算好，足利义辉更是已经准备好一死以谢天下，所以得知织田家来使，那就像是想要抓住那根稻草的溺水之人一样。 ——织田家为什么秘密来使？ 这是足利义辉在面见阿犬之前一直都想不明白的问题。 对于织田信长，他早有研究，不然也不会派出家臣前往调停。本来的算盘是打着让织田和斋藤两家再加上六角家一同威逼三好氏，缓和本已剑拔弩张的关系，只是他没想到织田家却跟六角家宿敌浅井家结姻，而斋藤氏更是衰败得太快，直接令这个可能性变为零。 只有六角家？三好氏这近畿的霸主可不怕它。 如意算盘没打响，其他的大名又没有真心实意支持他，最后手上没有太多军势的他，什么手段都用不出来，连正面作战的能力都没有…… 阿犬觉得一个国家的掌棹者混成这样也算是太厉害，只是她也明白不全是面前这一位的问题，而是他祖上败家败太凶，最后受害成了他而已。 大家都是明白人，而且足利义辉现时也没有可以卖关子又或是开空头支票的本钱，他也直接开门见山—— 「你们知道三好家要动手对付我了吗？」足利义辉虽然是问句，但却一点都不像是在提问，而是一副「你们知道了还来是图些什么」的样子。 「将军大人对此好像并不意外？」竹中重治问。有关于任何需要用到对话又或是解释的事，阿犬都已经全把它交到竹中重治的身上。 当然，竹中重治也乐意这么做，因为这个「计划」是由他想出来，并加入了阿犬的意见完善的。 「怎可能会意外呢？他们早在几个月之前就有意另立一位将军，只是我没有同意。」足利义辉冷笑。这些正常不会给外臣说的话也说了出来，就连在场那位脑子仍未上线的庆次郎也发现情况似乎比他们想像中还要差。 竹中重治自然是知道足利义辉没有同意，不然三好家的几位都不会用武力来相逼了。不过这位将军也是十分硬气，一点都没有想要屈服的意思。 第171章 「可是在下看到二条城内并无多少可战之兵，万一他们兵临城下——」 「他们没想到我早就把家臣和亲人都送走，而且一个杀死本将军的乱臣贼子，所拥立的下任将军，又有多少人信服呢？」足利义辉不屑。 整个偏厅里像是失去了声音一样静了下来…… 良久，竹中重治才问道：「将军大人，已存死志？」 「呵，生死有命，我也不过是有着将军之名的凡胎肉体而已。」 「将军大人，如果我们有机会战胜呢？」 一直没有说话的阿犬，突然插话，令本来已经不算好的气氛又一次凝结了下来。 第五十一章 布置 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做些什么？ 如果在一个多月之前，还没有被阿犬抓住的竹中重治可以回答别人：只能做些紧急的应变。 不过当竹中重治遇上阿犬这位看起来像美女，杀人像修罗，行为如地痞，但实际上真实身份是个移动金库之后，他就发现可以做的事真的是太多太多了。 「都已经改建成这个样子……陈大人你觉得还要实行那小子的计划吗？」前田庆次郎一边用牙签剔着牙，一边看着指挥改建的陈思聪。 「这是主公的吩咐。」陈思聪微笑。 是的，阿犬来到二条城的第二天，就把忙得连饭都差不多吃不上，平均每个时辰都可以赚百贯以上，睡觉只睡两个时辰的豪商，有「海猿」之称的陈思聪给找来，然后给了他一条命令：全力完成半兵卫的构思。 「可是那小子就是令赤濑大人身受重伤的家伙啊！」 「在下也曾跟主公敌对。」陈思聪不以为然。 「呃……哎！是吗？」 接着陈思聪就把自己是个海贼的往事一一说了出来，其中的经过，还有阿犬那真正全盘信任的行为，令前田庆次郎不禁十分意外。因为陈思聪现时的位置对于阿犬一家的重要性十足，不过竟然不是由血亲甚至连亲自陪养的家臣都不是，只是一个投降过来，来历不明又自称明国人来担任…… 如果换作是前田庆次郎，又或是其他的武家，都不可能会出现这一种情况，即使遇到能力很强的武士，至少也会收个养女嫁与他，直到名义上成为一门才可以放心。 「真是用人不疑，在下认为主公如果是男性，那应该就没有大殿什么事了，他就是个赌徒而已。」 陈思聪「呵呵」的笑了两声，不反对也不同意。 「即使陈大人这么说，我还是看不过眼竹中那个小子，虽然是有点头脑，但整天看人就像是用鼻孔看，太令人不爽了啊！」 前田庆次郎的抱怨到陈思聪耳里，就像个还没有长大的小孩，听起来都是满满小孩的感觉。 「总有些人你是看不顺眼的，之前你不也是讨厌信昌大人吗？现在你们已是能一起喝酒的朋友，之前还一起黑利家大人，不是吗？」陈思聪改变了说话的方式，开始哄小孩一样，跟前田庆次郎聊着。 「咳咳……那是特别例子。」前田庆次郎搔了一下头。 与此同时，竹中重治正在对自己这个月来的成果进行检查，以求之后后可以发挥出正常的作用。 「想不到会这么顺利，真不愧是能打败我的织田犬……」 竹中重治虽然这么说着，不过只看他嘴角上扬，脸上带着「爽快」二字表情，就可以知道他现在很高兴。 信任的放权，没有限制的经费，强大的实力。 由斋藤家这个地狱出来，跟在阿犬手下办事，竹中重治有种自己来到了天堂的感觉。 没错，竹中重治发现阿犬那句「全力完成半兵卫构想」正是他活到现在，这辈子中听过最令人感动的话，因为他终于可以把自己所想所学，只要是现时合理的，可以做到的，他都可以全数使出来！ 改造并不明显，在外可能无法察觉，但只要一进入本丸之后，那就可以发现变化极大！ 那些本来没有用处的装饰被全数拆走，本来可以容纳很多人的大殿直接减少了一半的面积，变成了一个又一个藏兵室和陷阱。 「为什么不把整个城都改了？」 如果是在斋藤家时期的竹中重治会给提问的前田庆次郎一个白眼，但他没有，他当时只是耐心地解释。 竹中重治之所以不改建全个二条城，不是钱，阿犬的钱多的事，完全不需要担心。其实是因为二条城之中，已经有不少人投向三好氏。如果真的那样做，就会把本来出奇不意的暗处行动，变成光明正大的，再说三好家和松永久秀也不可能会让足利义辉做好准备，可能半个月之前就已经带兵来强攻了。 不过竹中重治也可以肯定地说一句：如果三好家真以武力进攻，以为可以像三之丸和二之丸那么轻松攻破本丸，那绝对是大错特错的一件事！ 当前天大部份布置完工之后，阿犬跟足利义辉两人也难得放下了剑术的对练，来到视察了一次。阿犬当时直接就说了一句：「想不到我对半兵卫造成了这么大的心理阴影，对付个百来个武士要装这么多陷阱吗？」 虽然竹中重治听不太明白这句是什么，但至少还明白绝对是在称赞他的工作成果，只是看到前田庆次郎那大笑不止，还有陈思聪难得开怀笑的模样，令他有点不爽而已。 「大人，地道已经完成，请过来检查。」日吉对竹中重治点头道。 第172章 日吉是陈思聪的养子，现时作为监工的身份在二条城之中。 竹中重治对他的评价很高，比起斋藤家大多数自私自利的家臣团，竹中重治发现阿犬这个只是城主并不是大名的武士，那家臣团质素竟然要高很多，猛将有，精通理财的有，练兵的有，甚至连匠人都有，而且每一个关系相处都不差，真的像个家庭一样。 「好。」 竹中重治点头，跟着日吉往大殿的一处角落走去。即使本丸做得再坚固再难以攻破，他也不认为可以依靠它来坚持个十天半个月，再说有没有援军这种东西也是未知之数。 为此竹中重治的计划十分简单，就是于本丸击退三好氏第一轮足轻之后，再自焚，同时将军和他们将会由地道离开，最后他们就是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地道就在大殿下，一条可以通往二条城外，而且这地道还是一次性的阳春式结构，只要大火一烧，那内里的木制支架会全数倒塌，不会有人发现这处曾有过地道。 「其实将军只要提前离开不就好了吗？前几代的将军也不是没有弃城而逃的历史。」日吉轻声地说道，就似是问话一样。 竹中重治觉得这句话真的是太正确了，反正三好家都打算出动军势和武力，更一副摆明了车马要杀了将军来逼迫他让位的样子，三好氏自然是不会害怕自己的名声变差，再说这些年那么多事情，他们还有什么名声可言呢？ 竹中重治觉得，说三好家的名声，大概只比那位经常用阴谋令人家破人亡的智将要好一点，而且那位智将还被人认为是个厉害的人物，而不是卑鄙小人。 「这是将军自己的打算。」竹中重治即使很同意日吉的话，但还是不得不为足利义辉那有点傻的行为给找个理由。 「将军大人的想法，果然是我这种平凡小民所不能及的。」 竹中重治忍不住笑了笑，他现时觉得阿犬的家臣都有学到她的幽默，都很有趣，这位年纪小小的日吉也能说出这么有意思的相关语。 然而，就在竹中重治完成了最后一处布置时，三好义继和松永久秀带着军势来二条城的消息也传了到二条城本丸之中。 第五十二章 要战便战 一之太刀。 这是阿犬用了半个月学会的奥义，不同于拔刀术，但胜似拔刀术的剑术，对阿犬来说如同打开了一道新的大门，是足利义辉送给阿犬的礼物。 在跟剑圣一战之后，阿犬发现自己并没有想像之中厉害和无敌。如果在决斗之中只能用武士刀，又或是上泉信纲年轻十年，甚至只要他在实战上有更多试炼的话。阿犬知道自己是必败无疑的。 能得到这近乎平手的结局，主要原因有两个：体力和武技。 在战国之中，使用「赤犬」这种直剑的人几乎没有，就算有也是亚洲又或是明国的武技，而不是阿犬当时混合使用的中西方剑术。 两者用的武器外型相似，但实际上是有很大的差别，加上阿犬的速度极快，上泉信纲难以看穿在阿犬意料之中。 其实每一个地方的武技都有可取的地方，在基本的中心思想上也有不同。不是中华的就一定可以轻易打爆其他国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大多是使用者的问题，而不是这套武技的问题。 以阿犬作为例子，她前一世不只去了学习咏春，也有学习八极，更有其他诸如巴西柔术等等的空手武技，她无法评价哪一种最好，因为哪一种都有自己的优缺。 不夜郎自大，学百家之长，在对时侯用最合适的技术，那才是阿犬真正厉害的关键。 跟剑圣的战斗，就令阿犬就意识到奥义的可取之处，而不是她之前所想得那么不堪。因此在小谷城的那段时间除了经常去恶整阿市，又或是欺负阿市之外，她都有去找寻不同的奥义来学习，更有试着摸仿「无刀取」这上泉信纲曾对她用过的奥义。 成功？这当然是成功，那一招并没不是很难，只不过阿犬发现这奥义她用不着—— 「够不到……」阿犬伸出自己的手，连前方木人的胸口都摸不到。 是的，力量和速度都足够，但身体就是那样，已经长不高了，阿犬到死之前都只会是个连一米六都不到的豆丁，就算学会空手的「无刀取」，却取不了别人的刀，完全没有作用！ 当然，阿犬并不知道，那只是无刀取的其中一式，事实上无刀取还有很多其他不同的型态。正如拔刀术一样，用以应对不同的场合和敌人，有几种正好就是阿犬这种身高用武器可以使出的。 「真是不愧打败剑圣的武士。」足利义辉对阿犬的剑术作出了肯定。不肯定也不行，他是不知天高地厚被阿犬用木刀教训过，之后才知道自己那位剑圣师范也败在她的手上。 「将军也很厉害。」阿犬这句并不是虚言。 虽然足利义辉跟上泉信纲的剑术差了不只一点，但只就气势上来说，阿犬反而认为这位将军更可怕。 阿犬在面对剑圣的时侯，她感觉自己是跟一处铁壁战斗，不管怎么打也难以找到破绽，而面对足利义辉时，阿犬却觉得在面对一座火山，还是正在爆发的那种，这时不是要找破绽，而是找地方躲！ 「真是想一睹那场决斗。」足利义辉感慨。 在相处了一个月时间，阿犬其实觉得这位将军并没有想像之中那么弱，即使他有着一个比信长甚至斋藤龙兴还要差的开始，但事实上在他这十年左右的任内，其实并没有出过太大的错，后来还找到了方法增加自己的威信。就是以调停介入的方式，一步步唤回各地大名对将军的拥护。 第173章 只可惜，这么做终究是有极限，而现在正是它来临的时间—— 「报告将军大人！」 足利义辉收刀，略有不满地看向那位打扰他练剑，只有二十出头的年轻武士。 「三﹑三好军大概半个时辰就会来到……」 「什么？怎么现在才报告！」足利义辉大怒。 年轻武士把头贴到了地上，一副「请饶了小人」的样子。 「算了，一定是本家忍者都被收买了……真是卑贱的人，半点义理都没有，只用钱就可以收买反过来攻击本家的垃圾。」 年轻武士听到这句话之后如蒙大赦，要不是足利义辉还在，他应该就吓得瘫在地上。 「织田美浓守大人请与本将军一同到御殿吧！」足利义辉向阿犬说道。 阿犬点了点头，战斗什么她怎可能会错过，再说她来二条城就是为了杀人。只是来二条城后，得到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她不只由足利义辉身上学习到了「一之太刀」的奥义，更由将军手中得到了美浓守这个官职。 足利义辉在阿犬来到并表示帮忙之后的第二天，阿犬就得到了美浓守，虽然阿犬表示这只是个虚位，但要知道当年信长可是由阿犬那处借了大钱，还苦苦求见将军才得到一个尾张守，而且他连足利义辉都没见到，接见他的是足利家的家臣而已。 另一边厢，三好义继﹑三好三人众和松永久秀之子松永久通也领着军势来到了二条城外—— 对于一个月之前有三位疑似武士来到二条城的消息，也经由足利家叛变的忍者情报中得知，而且得到的消息之中，还有二条城本丸中来了不少的匠人，足利义辉似乎正在修整武备。 三好家的忍者并不弱，而且他们还有收卖回来的足利家忍者。而三好家忍军的统领，正是那位传说中的忍者「三好清海」。跟其他流派的忍者如「风魔」一样，「清海」也是三好家忍者头目所用的称号。 只是三好清海所派出到本丸中刺探虚实的忍者，直到现在都连半点音讯都没有，这一个月来，他都差不多折损了近二十名下忍和十名中忍。要不是这样，三好三人众也不会决定提前半个月出动军势。 「那三位武士到底是何人呢？」 三好清海跟三好实际掌权的三好三人众不一样，他一直对于那三位武士的身份很介意，更直觉地认为他们是这次行动的最大阻碍。 「会有多厉害，三个人而已。」 「三个人可以改变什么呢？」 只是三好三人众和松永久秀却对此不以为然，三位武士和一群匠人能改变什么大势呢？在千军万马之前，个人的力量只是螳臂挡车而已。 一个忍者地位有限，而作为主公的三好义继也不过十多岁的孩童，连是非都未能分清，所以三好清海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管如何，事实二千三好军也来到了三条城外，摆出攻城的模样，更向城内的足利义辉投出了「最后通碟」。 「要来就来吧！」足利义辉满身都是气势。 「足利将军请好好考虑——」 ——唰！ 刀光一现，足利义辉拔出腰间的打刀，直指着三好家的使者。 「将﹑将军大人！」使者大惊。 「去！本将军就在这里等着！」 足利义辉没有给使者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就者赶出了大殿。 第五十三章 安心 「将军大人，三之丸守将细川本已投降三好军！」 「将军大人，二之丸守将鹿苑寺元重已开城门。」 「将军大人……」 连半个时辰都没有，在阿犬这位久经战阵的武士眼中也能得上是坚城的二条城，却完全没有尽到它本来应有的责任，半个敌人都挡不住。 「最可怕的敌人，是从内部进攻的。」竹中重治说出一句令他自己也十分感慨的话，因为他就曾是这句话实行者，也是这句话的受害者。 可以说斋藤家正正是因为他的夺城，而更快地衰败，如果不是将军的介入，可能织田家在跟浅井家姻联之前，他就已经变成浪人或是死人了。 当然，竹中重治觉得当时斋藤龙兴可能会为了保存最后一点尊严而投降织田家，得到一些安堵什么的，但这种事谁说得准呢？ 不过织田家的一门阿犬，对此却不以为然，只要像她那样做，大胆地放权，令家里变得团结一致，在大方向上没有分歧，枪口对外不对内，对内只用拳脚，那就不会像足利义辉这位将军，又或是斋藤龙兴那位大名一样，被内在的敌人击垮。 然而，世事并不如阿犬想像得那么美好，往往有不同的事令人不得不做出决择，只是那种时侯还没有来到，仍未需要决择而已…… 「将军大人！三好军正在进攻本丸！」 足利义辉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已经知道，并让那位来传讯的年轻武士离开，他才又对身后藏起来的阿犬说道：「美浓守大人，已经是时侯了吧？」 阿犬和竹中重治两人由大殿中的暗处走出。 「半兵卫！」 「是。」竹中重治点头后，快步离开了大殿，他作为这次的策划者，他需要做最后的布置，而且他也想看看对方到底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看着竹中重治离开的背影，足利义辉不自觉地感叹道：「美浓守的家臣真是优秀啊！」 第174章 足利义辉其实很想让阿犬手下几位转仕自己，先不说刚离开的这位竹中重治，只说那位内政后勤能人的「海猿」陈思聪，就连毁誉参半的「狂犬」前田庆次郎也是他的目标之一。 不过最好的，还是仍是浪人的竹中重治。 这位绝对是足利义辉生平仅见的智谋之士，他觉得只有那位未见过面但名声极盛的智将毛利元就可以跟他一较高下。 当然，足利义辉并不是没有做小动作，他曾令小姓试探过，只是这几位全都没有那个意思，前田庆次郎更是火爆得直接拔刀拒绝。 然而，一计不成，足利义辉还有另一个办法，就是让阿犬直接投奔到他门下，甚至是跟阿犬结成夫妻，这两种都绝对是最快令足利幕府重回权力颠峰的方法。 可惜…… 「美浓守是十分漂亮，可能在后世，她更是一位能与那位巴御前齐名的女性，但是将军，你真的觉得她是位合适的将军夫人？」足利义辉手下的一位心腹武士，在听取他的想法之后劝阻了他。 很明显，那个答案足利义辉自己都知道——不是！ 得到阿犬的帮助，足利家能快速重回颠峰，至少在财力的支援下，不会再被三好家压制，或许还可以重新号令各地武家大名。但问题是结果呢？可能是更快地陨落，因为足利义辉只用了半个月就看清阿犬那好战得像狂战士的性格。阿犬之所以来帮忙，并不是对幕府的尊重，也不是想结交他这位将军，她只是纯粹的技猎，想要杀人，也仅此而已。 「呵呵——将军大人说笑了，你家那位叫智明光头的，我觉得也不差啊。」阿犬回想起那个擦了鞋油的大光头。 足利义辉嘴角抽了抽，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有位家臣叫智明光头什么的，光头是有几个，其中一个是明智光秀。 「那位的确也是不错的武士，但本将军早在一个月之前，已令他转仕我的弟弟了。」 「哦？原来在那时已经决定了吗？」阿犬对足利义辉这种决断力还是很佩服的，难怪外人都叫他作为强情公方。 「是的，有可能接下来的几年要去唠叨美浓守大人和尾张守大人。」 正当足利义辉跟阿犬有一句没一句像朋友般聊天的时侯，阿犬的家臣还有竹中重治都开始了行动—— 计划是什么？ 「前田大人请带海猿众到藏兵洞埋伏！」 「是！」 前田庆次郎虽然不愿意听竹中重治的话，可是陈思聪在离开之前已经交代过，前田庆次郎不我不给这位家中重镇的面子。 不给就是跟自己的钱袋子过不去，陈思聪可是握紧了所有人钱袋的大物啊！ 「然后，你们在一刻钟后打开本丸城门投降，把三好军放进来，不需要抵抗了。」 竹中重治如此吩咐下去之后，自己也立即离开，躲到一连通往御殿的暗道之中。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他是十分明白的。 只是竹中重治并不觉得三好家的重臣们真的有胆量直接进本丸来抓足利义辉，以他们那种性格，很有可能连二之丸都不会进，只在三之丸或是干脆在二条城外等待结果。 这世界上贪生怕死的人太多了，不可能每一个都像织田氏那群疯子一样，把自己的命不当成一回事。 是的，竹中重治最怕疯子。他在心里对织田氏的大部份一门都有极高的评价！ 「他们一家都是疯子。」 先不提阿犬﹑信长和信昌这三个在尾张美浓等地名声都比较高的武士，就连信包，甚至是那位曾答应过叛变的信广，他的评偿同样是高于一般人的水平。信广是因为看到了机会就干的决断，而信包刚是为了大局而舍生忘死的忠义。 当竹中重治在思考着事情的同时，三好军也同样陷入了一点小混乱—— 「这必定有诈，请松永大人﹑三好大人先在二之丸外等候！」 三好清海作为三好家忍者头目，本能地认为二条城陷落得太过简单，完全不合乎这一个月来那么神秘的行动。 本丸之中一定有着阴谋！ 「会有什么事呢？真是胆小！」三好三人众之一的岩成友通不屑。 「不，先如清海所说的做吧！」松永久通跟他的父亲一样，都是把自己的生命看得很重的人，在已到手的东西上是一点危险都不打算去涉足。 三好三人众其他两位也一样，他们刚刚才得到三好家的大权，如果一个不幸像三好长庆或是十河一存那几位三好家的大人物那般突然瘁死，那不就是一场空了吗？ 在大部份都赞成之下，三好清海带着二百的军势，其中有着三好三人众的旗本和一众精锐足轻，进入本丸。 如果是刚刚成为武士的竹中重治，一定会认为最合适的计划不是打开本丸城门放三好军进来，而是先猛烈抵抗一会才假装被攻破。只是现时他明白那样的结果不一定会合适，因为怕死的还是同样怕死不敢进陷阱，而不怕死的一样是会直接进陷阱。例子？就是那位死不悔改的阿犬，竹中重治已经不想再思考那位的行动了。 「在下三好清海，请所有武士足轻交出佩刀和武器，二条城已由三好家接管！」 「是……」 所有本来是足利家的足轻和武士把武器都交出，有的一脸不甘，有的如释重负，有的无可奈何，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交出武器之后，等着他们的并不是转仕，而是—— 第175章 「杀了他们！这群人必有奸细！」 「大人！」 「大人为什么！」 三好清海一脸阴狠地扫视过所有人，冷冷地说道：「如果不想死，就把这个月足利义辉以及那三位武士的事完完本本说出！」 暗处的竹中重治听到这一句后眯起双眼，他没想到三好清海竟然是说杀就杀这么果断。忍者出身的，果然都是阴狠之人，不够正面大气。 只是…… 「没关系的，即使用死亡逼迫他们也没有任何用处，那些足轻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即使是知道了一些的武士，都不过是我计划的一小部份而已。」 正如竹中重治所想的那样，三好清海连一点情报都没能收集到，杀光了那些足利家武士都没有任何用处。 「可恶……」三好清海咬了咬牙，手一挥，「留三十人把这群足轻捆起来，其他跟我到大殿为三好大人摒清道路！」 「是！」 看到这里的竹中重治把暗处的观察小孔关上再离开，战场早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就没有他什么事了。因为那是战斗登场来收尾的，也是阿犬的游戏，他没有干涉的余地。 竹中重治把折扇拿了出来，轻轻扇了扇，一脸轻松得不像是在战阵里，而像是在自家的花园之中。 「这种安心的感觉，真会令人上瘾啊！」 第五十四章 游戏的头目 二条城本丸的大殿之外，三好军正在奋战之中。 「杀啊！」 「啊呀——」 「左边！是陷阱！石灰粉！」 「啊！我的眼睛！」 二条城本丸之中，处处都是陷阱，每个转角都似是有着埋伏，稍有不慎就会被杀。三好清海虽然早已知道会有埋伏，可是他却没想到，这些埋伏竟然来得那么激烈和厉害，令他有种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受训的忍者屋一样。 虽然三好家的武士并不弱，而他现时所带领的旗本更是厉害，不然三好家都不可能在近畿这处四战之地成为一方霸主，更是把持着足利幕府近十年时间。 不过三好家武士的对手更加擅长乱战，而且他们还有着地利优秀，同时占了兵刃之利。在大殿这狭小的通道之间，他们手里都是短刀弯刀。原因是最有用的武器绝对不是打刀，更不可能是太刀—— 「这里没有使剑的空间，换短刀！」 三好家武士所面对的敌人是三十海猿众，正式身份是一群私掠海盗。 武士在陆地对上海盗都是辗压的。只是这群并不是普通的海盗，而是一群有组织有训练的海盗，他们习惯跳帮作战，用得一手好短刀，在狭窄的地方再加上埋伏以及陷阱，自然是能把那些三好家正牌武士杀败。 然而，在这种困境之中，作为上忍的三好清海，还是能依靠洞察力，看到了胜机—— 「他们人不多！突进去！杀死足利义辉就是胜利！」 没错，三好清海的计划就是杀死足利义辉，没了他，就不会再有人抵抗！ 三好清海绝对不是什么废物点心，作为承继「清海」这个名字的忍者，作为近畿一带霸主三好家的忍军头目，没有一点本事可对付不了甲贺伊贺那些忍者。 「杀了他——啊……」 「跟上我！」三好清海的刀快得几乎无法看见。 他怎可能会不熟悉近身接战呢？更别说因隐密行动而练出的超强眼力，看穿海猿众在本丸那些虚虚实实的藏兵室，并避开了大部份的陷阱，杀进大殿！ 只可惜，三好军之中，大部份人都没有他的眼力和能力，本来跟着他杀进去的人，都死在中途了。 「第一个勇士进去了，呵呵。」 前田庆次郎嘴角上扬，他刻意没去拦下带头突进大殿的三好清海，反而加大了对其他三好武士的杀伤，好让大殿里的那位能战个痛快。 ——啪！ 一声巨响，身上的贴身皮甲沾满了血水，浴血的三好清海，直接把大殿的门斩开！ 「足利义……辉？」 「不错，像是来了一个不错的对手。」 出现在三好清海眼前的，是二条城修改之后小了很多的大殿。只是这时的大殿并不空旷，差不多每处都插着武士刀，而武士刀包围着的中心，站着了一位身穿武士服的武士。 被埋伏﹑击退，以忍者的能力破解陷阱，最后突破到大殿，打算杀死足利义辉以完结这一场无用功般阴谋的三好清海，并没能在大殿之中发现足利义辉。 那位武士并不是足利义辉。 她是一名女子，一个双手握刀的娇小女性，身上的武士服印有木瓜纹，左腰的位置还比普通的武士多了两把武士刀和一把直剑。 近畿的武士可能并不知道她是谁，但作为三好家忍军头目的三好清海，却不可能不知道她是谁——织田犬。 为什么没有一个忍者回去，为什么突然出现这些强力的敌人，为什么…… 「剑﹑剑冢！」三好清海这刻终于明白了。 「喔？你知道我吗？」阿犬对面前这位比起武士更像是忍者的家伙问道。 三好清海握刀的手在抖，在他得到了「清海」这个名字之后还是第一次于一对一的战斗中感到绝望…… ——为什么剑冢会在这里！ 三好清海很想问这个问题，但问这个问题完全无用。因为他现在更想逃走，将这件事向三好三人众报告。杀死足利义辉已经是不可能的任务，而打败剑冢…… 第176章 如果她是那么轻易就能打败的人，那几年之前她就应该被暗杀死了。 再说三好清海已经知道那三个突然来到二条城的武士不是阿犬，就是她的手下。也即是说织田家已加入到这场斗争之中，本来对将军有着绝对主导地位的三好家将会面对新的敌人，而且还是一个处于上升期的强力武家。 ——这是比什么都重要的情报！ 织田家有多厉害？不，作为忍者的三好清海，应该是问阿犬这个人有多厉害才对。 可能在大名之间都只是传着有关她战阵中的无双传说，武士都只着眼于她险胜剑圣的对决。 不过三好清海不是着眼于此，而是阿犬在商业上的成就。他比所有人都更加清楚，阿犬现时只要说一声「不」，堺的税收入就要马上下降二十份之一，同时粮价提升一倍，战马交易更是接近断绝，最重要的是明国的走私，也会由现时尚有变成一点都没有！ 三好清海虽然不是管理商事的奉行，但他还是十分后悔。如果当初他有向主公提出压制海猿屋的发展，而不是放任陈思聪大展拳脚，都不可能出现现时这种情况。 只是有这么大能量的阿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这么一个人物，就算知道了，她也不屑去用…… 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也太没趣了，阿犬的生存意义就是杀人和战斗！ 「啧啧，你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杂鱼……叫什么名字？」阿犬最近的心情不错，也就没了连名字不让对方留下的想法，至少在一击打倒之前，给对方说一句话之类的。 「在下三好清海！」 三好清海吸了口气，虽然明白打一定是打不过，他的兵法并不强，而对手阿犬是位连当代剑圣都能击败的初代剑冢。 逃跑还是有机会，毕竟那是他的专业，可是直接逃是绝对逃不了，面对一个背对着自己的敌人，三好清海自己也有过二十种的方法杀死对方，更别说前面这位传言有七十二种杀人方法的剑冢。因此他唯一的机会是于对阵时突然逃走！ 「三好﹑清海？」 阿犬皱起眉头，听到这个名字，突然令她想起自己被流放之后，那经常被忍者暗杀的日子…… 「清海！你就是三好家的忍军头子？上一个清海被我杀了之后，就换成你吗？」阿犬指着三好清海叫道。 三好清海不回答。上代目「清海」突然失踪，谁都不知道原因，事后经过两年的时间，他才查出是被阿犬斩杀，是三好家忍军的痛。而且上代目「清海」是他的师博，一个被喻为最强历代「清海」之中的最强兵法家。 最强兵法家被斩杀…… 正正因为这样，他才肯定自己打不过阿犬。 「哈哈，话说回来，我不只杀过清海，还杀过不少三好家﹑甲贺和伊贺的忍者，不只是这一个月，几年之前也有……啧啧，你们那种垃圾实力也来凑毛利氏的热闹，有够不自量力的。」阿犬恶意满满地嘲笑着。对于忍者，她绝对是讨厌到了极点，而讨厌的原因，正是那一段每天都会被暗杀的经过。 「算了，多说无用，来战吧！」阿犬对他勾了勾手指。 三好清海的没等阿犬的话说完，立即把衣袖里的暗器投出。 ——当当当当！ 「你们就是喜欢这些，有用吗？」 阿犬脸上带着不屑，单手握着村雨，轻易把那些投来的苦无和飞镖全数打掉。 三好清海无奈，的确是如阿犬所说的，没有半点用处，因为这些小东西根本无法令阿犬把注意力移开，杀气一直都锁定着他…… 「喝——！」 既然如此，三好清海只好选择突进！ 在忍者之中，三好清海的速度算得上是最快的几位，而用的武器是难以防备的「二刀」。跟阿犬不同的是，他只有一把是打刀，另一把是短刀。 再快的忍者阿犬也见过，正是当年那位「清海」。可惜，并没有用。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只对了一半，事实上，又快又准才是不破的原因。 而合符这两点的人，除了阿犬自己之外，就要数到剑圣了。 如果在没有学习「一之太刀」时的阿犬，可能会以二刀来应对，去试试这时代的「二刀」有多大的差距和分别。可是在学奥义之后，她发现「二刀」好像没什么好玩的—— 「奥义，一之太刀！」 阿犬滑步上前，挥刀。 ——唰！ 收刀，雨水洗清，刀刃之上不留一点痕迹。 「第一次实战之中用，还是差了一点火候。」 阿犬转过身，看向倒在地上的三好清海。 三好清海没死，但已离死不远了，皮甲没有覆盖的颈项上，开了一大道口子，血像是泉眼一样喷出来，身体的力气如潮水退却般消失。 死亡？对三好清海来说，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也许不到一刻之后，他就会彻底失去意识。 阿犬一步步走向他，随手拔出其中一把插在塌塌米上的武士刀。 「有遗言不？」 「有……有——啊！」 阿犬没等他说完，就直捧对准心赃刺下！ 「不好意思，开玩笑的，只有闭嘴死去的忍者才是好忍者。」阿犬拔出了武士刀。 「你……下……地……」 虚弱的声音，失去了神彩的眼睛，三好清海连一回合都没有支持过去，成为了阿犬「一之太刀」的第一个亡魂。 第177章 「我知道你想叫我下地狱，我也同意你话，我是应该下地狱的，所以接下来又会是谁来呢？」 阿犬觉得竹中重治安排的这个游戏很不错玩，就连等待都变得有趣起来…… 是的，这在她的眼中是一场游戏，三好家的武士足轻是游戏的挑战者，而她就是守在最后一关的头目。 第五十五章 火 尽管前田庆次郎和足利义辉两人都先一步带着海猿众走进地道，本丸之中需要撤退的人大部份都已经离开了。只是关钽的那一位，似乎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大殿之中，战斗还在继续着……不，应该说是游戏还在继续！ 「不要怕！一起上！」 武士刀斩下去，就是一条人命。 「她只有一个人，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打得过我等！」 即使是名匠打出多好的刀，斩杀三十个人三十根骨头之后，都会一样变钝。 「用塌塌米！把塌塌米当成木牌，围堵她！」 这处大殿已有十六把被丢到地上的刀…… 尸与刀的中心，是一位身材娇小，满身都是血的女性。只不过那些都不是她的血，而是别人的血，这一场游戏至今为止都还未出现一个可以威胁她的武士。 即使那位三好家领头的武士立即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把塌塌米由脚下拉起，双手抬着，当成盾牌一般向阿犬奔去—— 「有用吗？」 阿犬摇了摇头，如果这样有用，她应该早就死在战阵之中。 这一招也许只对没什么实战和战阵经验的足利义辉会有用，但对阿犬这种面对围攻已像是家常便饭的剑冢来说，她至少有十种以上的方法破解，即使闭上眼睛都可以解决。 「你只是虚张声势！」 阿犬连废话都不想再跟他说一句，直接用行动来证明他们只是来搞笑。她二话不说，用力把手中已经钝了的打刀向前一掷！ 「啊——呀！」 刀尖直插在刚说话的那一位武士的脸上！ 其他本来正打算把塌塌米拉起的三好家武士为之一顿，因为他们发现阿犬身边还有着近六十把打刀，而他们也就剩下不到五十人…… 一刀一个还是有剩的。 「不敢过来？」阿犬冷笑。 作为最后关卡的大头目，阿犬的任务就是点火，把整个本丸都烧了。她现在仍杀人只不过是因为想再杀几个玩一玩而已。而对竹中重治用的理由就是：这些刀不能带走又不用也太可惜了。 这不成理由，但至少算是个解释，竹中重治觉得自己还是受阿犬尊重的……大概。 大殿上插在塌塌米的武士刀都属于足利义辉的收藏，当然不是名刀。真正的名刀他要送人的都送了，能带走的都带走了，在这里的武士刀，都是些价值没那么高，还不到名刀的好刀而已。 「上……上！用塌塌——」 阿犬如疾风般迅捷，一步一刀。 刀划过，血现。仅一刀，那说话的武士颈项上留下一道血痕，渗入气管的血水令他再也说不出话。 这是阿犬另一个解决方法：暴力突进杀死。 他睁大了眼睛，到这一刻都还没有想明白，阿犬为什么可以那么快，即使想要张嘴，但却只能发出些听起来像是二胡发出的破音：「嘶——啊……哈——」 「塌塌米——」 阿犬反手刀，二刀再现。这是阿犬于战阵之中的杀法，她借凭着夯量和速度，于武士的阵型之中化身龙卷。 「你……到底是谁……啊呀？」 回答他的不是说话，而是用刀刃卷起的血雨！ 这时于二条城城外的三好三人众以及松永久通也开始有一丝不安。由三好清海进去开始算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半个时辰。除了一开始快速控制本丸城墙时有足轻把俘虏带出来之外，就再没有其他的音讯，那一队足轻好像直接消失了一样。 「主公﹑松永大人，我等是不是再让一人领军势进入呢？」三好三人众之中的岩成友通问道。 他是三好三人众之中，唯一一位不是三好氏的一门众，不过也由此能够证明他的能力出色的。 死去了的三好长庆不同于只问能力不问出身的织田信长，他习惯重用一门众，所以三好家大部份要位都是由三好氏来担任。 「的确，清海也太久了。」松永久通单手摸着下巴。 「是太久了……」三好义继跟着点头。 虽然三好义继是三好家现任的当主，但他跟当年的大内义长没有太大分别，现时都如同傀儡一样，权力旁落于家中的重臣手上。重点是他跟斋藤龙兴同样是因为父亲突然死去才接任家督，是没有任何准备而走马上任。 「那——」 ——轰！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由二条城的本丸传出，熊熊的列焰如火山喷发一样直冲天际！ 不少三好家的足轻武士都吓得站不稳，有的甚至一屁股坐到地上，脸上露出惊惧的神色，就像是看到了神明发怒一样。 只是三好家的几位重臣和家主也没好到哪里去，三好义继双手掩耳，三好政康是目定口呆地看着那大火，松永久通则是立即退后好几步并把身边的三好义继作为掩护…… 「将军已经归天了吗？」三好三人众的三好长逸是众人之中最镇定的一位，马上就明白那火光出现的原因。 第178章 「是……是，一定是那样！前任将军尽忠了！」松永久通大声地叫道，那激动的样子就像是为了掩饰他刚才的失态一样。 接下来的事就如收刀入鞘那样顺理成章，三好军由进攻的军势化身救火人员，由二条城护城河盛水，再用了一天的时间扑灭了这一场由竹中重治精心设计出来的大火。最后在本丸大殿之内，找到了若干被烧成了黑炭的尸体，以及一把把还没有烧没的武士刀。 只是看那尸体的排列，就会发现除了正中一个之外，其他都是死在大火开始之前，也即是说那把所有人杀死之后才点火自杀。 「前任将军果真是位剑豪，竟然能在大殿中以一敌百。」 「如果他没有将军的身份，可能是下一任的剑圣也说不定吧？」岩成友通耸肩，他并不在乎本家武士的死去，只达到目的把足利义辉这一位有才能而且不安份的将军拉下来就可以了。 「好了，已经完结，是时候推举出新将军，让天下重归和平了！」松永久通如是说。 在这一天，足利义辉「死去」了，而且还因为某些三好家武士说漏了嘴，说出了二条城大殿中的情况，成为了「以一敌百」的剑豪将军。 今天上架，但这几天实在是累，就两更。爆更之类看缘份，周四是赛马节的假期，我看看能不能在那天多更一点吧。多谢支持了。 第五十六章 故人 月落日升。 二条城的陷落过去了一夜的时间，阿犬一行近四十人的队伍来到山城地界的一处酒馆稍作休息来整顿。虽然他们所有人都重新打扮和乔装，只不过这么多人的队伍还是十分显眼的。 就算三好家并不知道足利义辉没死也没用，不一定能通过那些有武士看守的阵屋。毕竟足利义辉整个家臣团在一个月之前撤离，还有早已出家的足利义辉之弟觉庆也离开了寺院。这两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少，难保三好氏不会因而进行搜捕，把所有威胁都握杀。 「将军大……近卫义藤大人，我们是要去观音寺城跟细川大人他们汇合还是仍跟着美浓守大人一起到堺呢？」足利家的年轻武士英千代丸轻声向已把自己名字改回「近卫义藤」的足利义辉。 如果阿犬没有来到，足利义辉是打算以自己的死来令弟弟觉庆得到讨伐三好氏的大义名份。足利氏跟三好氏之间的矛盾已经无法调和。只是三好氏难以打败，即使家中多名重臣死去，家主暴弊，三好氏依然是近畿的霸主，至少暂时不存在打倒的可能。除非越后之龙立即跟武田信玄和解，而朝仓家等势力也让出道路…… 可惜那是不可能发生的，先不说武田氏会不会和解，如果朝仓家那么合作，足利义辉就不需要什么殉死了，直接号召所有大名来围攻三好家，面对那强效如云的包围网，即使再能打也没用，再说三好氏能打的武士不是病死﹑战死就是自杀死，留下了一堆只会阴谋诡计的胆小之人。 「唔……」足利义辉皱起了眉头，他也是有点苦恼。 「美浓守大人之后是要回尾张的，而且将军大人也死了，织田家将不会守着和约不攻略斋藤家，斋藤家一定是他们的目标……重点是六角氏跟浅井氏敌对，要是本家向织田家求助的话，很可能会引起六角家的不满，到时细川大人他们就会有危险了。」 足利义辉看了一眼不远处，正跟家臣和手下们大口吃饭团大口喝茶水的阿犬，他内心其实是想要跟着阿犬一起到尾张，因为他觉得既然织田家的一位女子也能如此不凡，那作为家督的信长也一定是人杰。之前是他看走了眼，没有亲自去接见上洛的信长，现在想来也是后悔。 事实上，织田家比起已经衰败的六角家，更有希望成为复兴足利幕府的关键。 可是事实，英千代丸的分析也没有错，织田家现时并不强大，而且距离京都太远，上洛的路上，敌人也极多，不只是三好氏，也有六角氏，甚至是近畿一带的大名都可能会不满。 正当足利义辉苦恼着的时候，阿犬的心情却是十分好，而她心情好的时候也代表好像又要有事发生，正如她在二条城大殿当头目的时候就心情很好。竹中重治曾用一句来总结阿犬：她是个没有麻烦找人麻烦，有麻烦就冲着去解决麻烦的奇女子。 「你这把弓不错，在下要了！」 在阿犬没有阻止之下，麻烦制造者前田庆次郎又再惹事生非。 这一次他所瞄准的是位在酒馆角落喝着茶，一脸看起来很厉害很不好惹的年轻浪人。虽然前田庆次郎从来都不用弓，而阿犬家里更是没个懂用弓的武士。即使他们大部份在系统的重训下，力量都不弱，每一个都能拉开重弓，只是作为家主的阿犬认为练弓术还不如练铁炮，像铃木重兼那样枪无虚发的最好，所以整个十九条城都没有几个武士会去用弓。 「哈？」年轻浪人很早就留意到酒馆来的这一群人，也知道他们绝对不是善类，更打算早早离开不要惹麻烦，只是他没想到喝一杯茶的时间都会这样。 前田庆次郎嘴角上扬，他就是喜欢这种看起来平和，但骨子里高傲的人。这样惹毛他们，而打起来对方才会真的用尽全力，不然直接要求切磋的话是不会用出真正实力的。 「不给？」前田庆次郎右手握刀柄。 ——当！ 说话不到五秒即战斗，刀刃之间的相击发出了响彻整个酒馆的铿锵声。 第179章 「他这拔刀的架式看来不是野路子的浪人。」阿犬将一把炒豆子放到口中对身边的竹中重治说道。 「……织田大人还真是悠闲。」竹中重治不满，如果是之前只赶路那还好，现在可是正在逃亡之中，还来惹事生非，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当！ 「啧啧，半兵卫你太正经了，没看到思聪还十分淡定地在泡茶吗？」阿犬不屑地对竹中重治撇了撇嘴。 「在下相信陈大人也只是逼不得已而习惯。」竹中重治没好气地反讽着阿犬。 「喝茶喝茶。」陈思聪「哈哈」的笑了一声，把其中两杯茶推到阿犬和竹中重治的面前。他早在决战之前就离开了二条城，现时再出现是为了向阿犬他们提供身份的掩护而已。 阿犬「骨碌」一声就喝完。 「谢了。」竹中重治像是跟阿犬斗气一样，也是一口喝完。 ——当！ 「庆次郎是在欺负人，那小子不行了。」阿犬摇了摇头。 「哦？」竹中重治倒是没发觉。 只不过没得到阿犬回话，两人的战斗又出现了新的变化！ 「看剑！」 这时已渐渐不敌的年轻浪人突然来了一位身材高大，步大力雄，相貌英俊，如同说书故事中走出来的英雄同伴，他在一声大喝之后加入到战斗之中。 ——当！ 「这家伙还有同伴，而且那刀还不是凡品。」阿犬放下了豆子，眼神变得认真了一点。 如果只是一个人，就算对手是阿犬又或是上泉信纲，前田庆次郎打不过也不可能被压着打，但以一敌二就不同，毕竟前田庆次郎不是阿犬那么厉害。而且要阿犬同时面对上泉信纲和前田利家，她大概也是这个样子。 虽然年轻浪人的兵法明显低于前田庆次郎，只不过也没有低多少，要是二人合击他的话，那基本上只能保持不败而已。 「唉……现在要怎样呢？」竹中重治无奈地望向陈思聪，那意思就像是在责问一样。 「喝茶喝茶。」陈思聪把竹中重治空的茶碗又添满了。 竹中重治也「骨碌」的一声喝完，他觉得很无奈…… ——当当当！ 前田庆次郎并没有阿犬她们那么悠闲地聊天喝茶，他发现自己这次是踢到了铁板！ 新加入进来的年轻浪人明显更强，虽然单打独斗他还是有自信可以教对方做人，可现在是二打一，他连守都快守不住了！ 「庆次郎退后！」阿犬也看出问题，二话不说就拔出赤犬，在这种空间不大的地方战斗，最好就是用剑，而不是用武士刀。 ——叮叮叮！ 阿犬箭步上前，剑花盛开。 本以为是轻击的两人在交击之后，全都感到了虎口生痛，这剑花竟然没有一击是虚，全都是实，而且力量还巨大得不像是女子所使出。 两人皆不敢进，只一招就把两人击退。 「你们为何要夺在下的弓？」年轻浪人退了数步，虽然没有收刀，但他看起来已经打算服软不打了。 「因为没事想找事呗。」阿犬和前田庆次郎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如果说前田利家这位尾张着名的倾奇者随着年岁的增长，近年已经不再有「倾奇」的倾向，那他的侄子前田庆次郎就是反比，随着年岁的增长，倾奇的程度比起以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最近在尾张还有一个新的外号叫「花之庆次」，阿犬有时都搞不明白这位的大脑构造是不是出了点问题。 「就因为这样？」年轻浪人的同伴张大了嘴，不可置信世间上竟有这样的武士。 「对啊。」前田庆次郎很大方地点头，现时打了一场，他觉得也玩够了，现时还在逃亡，不要再把事情搞大是比较好。 「这……这……」 「别这什么这了，你们是浪人吧？兵法不错，有主家吗？没有的话，我这里包食包住，而且还有良好的晋升机会。」阿犬一脸必定能招募成功的自信，指了指身边的前田庆次郎，「你看连这种倾奇者都可以成我的手下。」 前田庆次郎重重地点头，一副「这位主公很好」的样子。 没错，阿犬出手的理由并不是怕前田庆次郎被打败，反正他是人来疯，越打越勇的那一种。阿犬只是觉得这两位浪人都不错，生起了收家臣的心思。 自从赤濑清六的受伤，忠犬众的出现，令阿犬感到自已家臣已经不太足够。是的，那位基本上战场只是做做样子的林秀贞，都有近二十位的家臣。而她就觉得自己好歹也是个有名有姓的名将，家臣数量竟然是十根手指都可以数完？太寒酸了一点！ 「主家……」年轻浪人和他的同伴脸上神色有异，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他们是曾有主家的武士。 「不同意？」阿犬眯起了眼睛，她觉得自己已经很有诚意，如果他们真的不答应，她已经想到要打包带走了。 「不——」年轻浪人的同伴正要说出「不同意」三个字的时侯，却被年轻浪人给打断。 「在下并没有不同意，但大人何不先说出身份。」浪人十分警剔。 「对！都忘了说，庆次郎报我的身份。」阿犬打了一个响指，完全就是气势嚣张得没边的状态。 「咳咳，主公正是织田家侍大将织田美浓守，以半剑之差打败剑圣上泉信纲的剑冢是也！」 ——噗。 第180章 「呃？」 阿犬搔了一下脸，想问一句到底发生什么事。她看着前方的两个跪着的年轻浪人，歪了歪头。她觉得自己还没有到虎驱一震，别人倒头就拜的威能。 「请织田大人为家兄，为尼子氏报仇！」 「请为织田大人帮助复兴尼子家！」 「尼子？复兴？什么玩意？」阿犬愣了愣，她记得个多月之前尼子家好像仍在跟毛利家打仗。 年轻浪人的同伴似乎已经预计到阿犬的愣然，立即由背后的包袱之中拿出了一件染血的黑色长衫。 「在下山中幸盛，此位用弓的浪人是在下义弟美马总一郎！家兄被毛利奸人所害时，曾对在下说过可到尾张请织田大人帮忙！」 阿犬吸了口气，看着眼前那一件黑色的长衫，她想起了那位只认识了一天的话痨，以及当时所受的照顾…… 「织田大人！」山中幸盛那一对大眼之中，透露出诚恳。 「好！」 阿犬重重地点头，故人之弟求助，她是绝对不可能不答应的。 第五十七章 守道 1567年8月织田信长完成策反西美浓三人众，令整个西美浓完全落入到织田氏的手中，尾张一国北方再没有任何阻碍。 小牧山城评定室，信长召开了一场不是对所有家臣的评定会。 ——把五德送往三河，以此为契机进攻三河！ 这是信长在召开这场评定会之前对外放出的原话，只不过当与会的人来到之后，就发现这根本不是那一回事，完全是挂羊头卖狗肉！ 因为来到评定室的清一色都是武功派的武士，而一向负责这种姻联任务的信包都没有出席，阿犬倒是被叫来了，但因为她除了外出任务的时间之外，基本事无大小都需要出现在每一次评定会之中。 「诸位，进攻稻叶山城的时机到了！」 本来很期待真的会进攻三河的阿犬失望了，而且失望到了极点！ 原因在于她终于找到了哪一位叫「德川家康」，正是之前她放过了一次的松平元康。 是的，对猴子这一种织田家的家臣她可以用织田家仍需要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可是对于德川家康这个以前还是敌人的盟友来说，放过他？完全没有必要！ 「为什么不进攻三河？现在他们正准备攻击今川家，要是我们以盟友的姿态从后进攻——」 「够了！那只是晃子，德川家是本家的盟友，收起你那么好战的心思！五德也嫁过去了，织田家跟德川家都是一家人。」信长狠狠地瞪了阿犬一眼。 阿犬眯起了眼，不再说话。 与会的十多位武士不敢说话，不只是因为信长这时的威势，也是因为自从将军使者那一次的事件，直到直接由将军手中得到美浓守的官职之后，阿犬跟信长的关系好像有了点裂缝，以前就算阿犬说的话有多不不合适他都不会有太大的苛责。这大半年以来，两人的关系是越来越差，不时会在评人之中吵架。 「有人有提意吗？是对于进攻稻叶山城的意见！」信长扫视了在座的人一眼，重点提醒了所有人最后的一句。 意见？ 如果有林秀贞等那些人在，也许会提一些，可是现时在场的都是柴田﹑佐久间﹑佐佐和河尻等等的武功派。不然就是木下秀吉﹑伊木忠次这些新晋的能力家臣，甚至是信长的忠实支持者丹羽﹑前田。这些家臣一向都是对信长唯命是从，很少会提出反对意见。再说，就连这里唯一一个敢说敢言的阿犬都被信长给大声骂了，还有谁敢作声呢？ 评定很快就结束，参加评定的人全都马上回去召集军势。 阿犬当然没有例外，虽然她跟信长暂时是有点不和，不过那并不是什么大问题，阿犬知道信长一定是在闹脾气，反正以前他还没有当上家督之前，两人都试过有不少次不和。再说只要能打仗，阿犬才不会管是打哪里，也不会管是不是跟信长有不和。 两个时辰之后，阿犬回到了十九条城。之前跟剑圣决斗之后有点体力不支的老再生号，阿犬已送了给阿市当成礼物。阿犬现时所骑的是第三代再生号，在速度和耐力上比老的更好，只是性格却更加暴戾，会咬人和踢人，也有一脚踢死人的历史。 这时十九条城里早就准备好，虽然最后目的地跟之前想的不一样，不过那并没有太大的影响，都是出战而已。 一百犬备加上四百忠犬众。 这就是阿犬带出去的军势，而留在十九条城的家臣则有赤濑清六和阿福，其他都参与进这场合战。阿犬家的家臣要比半年之前多了三个，增长不大，但能力十分高，分别是竹中兄弟和美马总一郎。 虽然阿犬也想让山中幸盛成为自己的家臣，但是为了帮助他并尊重他的意愿，就没有这么强求。 可能任谁都觉得，如果两位年轻实力浪人都成为家臣，是很一件美好的事，是壮大自己实力的事，不过阿犬自问，她并不可能在这几年之间就帮尼子氏复兴。 没有能力完成的事，就不去答应，阿犬是这么想的。即使她跟尼子氏没有半点关系，只因为山中幸高曾帮助过她，这次是报答而已。 没错，那一天阿犬把山中幸盛介绍给了同行的足利义辉。求才若渴的足利义辉自然是接纳了山中幸盛作为客将，并应承于复兴幕府后，会第一时间为尼子家讨回公道。 得到了这个保证之后，山中幸盛就跟着足利义辉一同前往六角家汇合其他足利家家臣，并寻求帮助。 第181章 私心谁都有，但不可以为了私心而蒙敝了自己。阿犬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她觉得足利义辉更能给毛利氏制裁。织田家真的距离西国太远，距离毛利家太远，而且山中幸盛的同伴美马总一郎在开始的时候立即表明投靠阿犬的想法。两人分道，就更能为尼子氏带来更多的助力。 「感谢织田大人的大恩，在下山中幸盛来日必会报答！」山中幸盛跟阿犬分别的时候，直接就是一个五体投地似的下跪。 至于竹中重治…… 老实说，阿犬自己也搞不清楚这位是闹哪样，她是真想不通这「聪明人」竹中重治的想法，明明一直都在损她，经常在搞事情，但却选择要成为她的家臣。 不过更麻烦的事在后面，因为竹中重治这货那极不合时宜的发言，令信长整个像炸毛的黑猫，当天在天守上大叫大嚷，差点就要拔刀杀了竹中重治，更说要竹中重治别再出现在他的眼前云云，连带着把阿犬也赶出小牧山城。 「你到底是想怎样？」阿犬还是当面问过他。 「想看看这个世界的尽头。」 阿犬觉得竹中重治的脑子坏了，傻子的想法根本不能用常理去猜。 想不通就不去想，阿犬只知道现时家臣多了几个，家臣团的组合有文有武，有管家的也有管财的，也是要勇有勇要谋有谋，她只要想着怎么打仗就可以。 这令阿犬信心十足，她相信如果只在千人上下的合战，只带着这五百军势也一定战无不胜！ 很可惜，信长似乎故意是为了恶心阿犬，这一次的合战的先锋并不是她，而是柴田胜家和森可成。而阿犬和她两位与力佐佐成政和泷川益重都只得到了一个基本上不太需要接战的位置：守在通往东西美浓的主要干道。任务就是要保持道路的安全，封锁斋藤氏的援军。 在阿犬那快速的分配之下，犬备跟两位与力带来的足轻守住东边，而忠犬众则独立守住西边，两阵的距离不远，用眼睛也能看见对方。 只是这里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无聊。 很无聊。 十分无聊。 阿犬现在觉得自己为了参加那可能对三河的合战，而拒绝了足利义辉的邀请真是太过蠢了，要是那一天她有答应的话，现在可能已经跟别的武士大战了不只八百个回合，打得你来我往了…… 「还好，收到这把童子切，也不算太可惜。」阿犬把由足利义辉赠送的童子切拔出，一边看一边轻轻地抚着刀刃。比起一般的太刀要长，但也可以更方便地在马上斩杀敌人。 正当阿犬在思考自己如果在骑战，到底是用正宗还是这把童子切的时候，却看到了信义﹑美马总一郎和织田一郎三人一同前来。 第五十八章 攻下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之前—— 「斋藤家真的有援军来吗？」第一次参与这种合战的竹中重矩，十分好奇地向年龄跟他相差不大的织田信义问道。 「不知道，可能会吧？」织田信义耸肩，转而望向兄长织田信晴。 信义并不是不懂得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他习惯性地觉得信晴都会回答而不想要自己用脑，就像阿犬如果想要用钱就会把陈思聪叫来，再找个理由把信昌支使开一样…… 「斋藤家不会有援军，斋藤龙兴都已经成孤家寡人了。」织田信晴摇头，只是他这么说的时候还是十分专注地盯着一边的道路，那样子就似是真的会有敌人来犯一样。 「呃……真的吗？」竹中重矩愣了愣，又向信晴问道：「那信晴大人为何如此专注呢？」 信晴摇了摇头，对于竹中重矩的提问他是不想要回应，他觉得这种事应该早就已经知道而不是要别人给他说明。 这一战忠犬众比上一次出战的装备更加精良，这是因为上次战果很好的原因，令阿犬有了把这支军势的重新定位，提升他们地位的心思。现时的忠犬众定位已不再是犬备的炮灰，也不需要练习马上格斗，他们是作为一支重步兵去训练的，马是他们的代步工具，方便他们快速抵达战场。 同时犬备也跟着改变，完全放弃所有马下训练，不再需要练习攻城和步战等，成为一支只需要野战的纯骑兵部队。 理所当然的，忠犬众两位年轻的指挥都没有更换，只是把几个年岁不大的新家臣收编了进去，美马总一郎和竹中重矩这两位年轻的武士，自然也被编入忠犬众之中。 「因为那就是任务。」美马总一郎如是说道。 「原来如此……真是令在下矛塞顿开！」竹中重矩天真地感谢。 美马总一郎跟织田信晴并不一样，应该说完全是一个相反，因为美马总一郎这时是悠闲地坐着，而且口里还叼着一根鼠尾草，看起来不像是在战阵，而是去踏青。 「是那样没错，但美马你似乎并没有真正明白。」如果说织田信晴对竹中重矩是不屑的话，那对美马总一郎就是彻彻底底的不爽！信晴是不知道为什么美马总一郎可以整天都懒洋洋的样子，对很多事都提不起劲。 可是骂他，他态度却是—— 「哈哈，你说的是你说的是。」 美马总一郎微笑道歉，只是完全没有想要站起来。这跟阿犬那种，诚恳道歉但态度依旧一样。 织田信晴皱起了眉头，他有点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讨厌美马总一郎这个人。虽然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美马总一郎有着不弱的实力，在兵法上更是阿犬家中排进前五的，但他就是那种不逼迫他就不会出全力，就算逼他也只会出一点力，凡事都像他没有所谓的性格。最麻烦的还是像刚才那样，骂他会立即认错，只是从不改过。 第182章 「啊呀～」织田信义最近的天然呆有了一点改善，虽然很多时候都同样会发作，但至少有时仍是懂得读空气。为了缓解现时的气氛，他立即提议道：「对了，不知道母亲大人有没有其他吩咐，不如美马大人跟在下一同去本阵一遍吧？兄长你说这样可好？」 「可以。」织田信晴点头。 「是。」美马总一郎终于站了起来，拍了一下背后的草和沙泥，向织田信晴点了点头，就跟着信义离开。 织田信晴看着美马总一郎的背影撇了撇嘴，他觉得这家伙连走路都是懒洋洋的，实在是太不像武士。 「竹中！」织田信晴回头望向旁边已经在白日梦的竹中重矩。 「是……是﹑是！」竹中重矩回过神，大声应着，他有点害怕这位跟他大哥一样严厉的武士。 「立即再去检查一次拒马，并下令全军打醒十二分精神，不能因为本线无战事而有所松懈！」信晴命令。 「是！」 再次大声回应的竹中重矩，吞了吞口水，心里是觉得信晴这么做，完全只是多此一举。 另一边厢，织田信义说是前往找阿犬，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特别事需要找她，他当时只是想要缓和气氛，现在却有点苦恼，话说得太顺口，都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美马啊……你说我要怎么办好呢？」织田信义搔头。 事实上，信义很怕阿犬，他一直觉得阿犬不怎么喜欢自己，因为由小时候开始，他兵法的训练量都是其他兄弟妹的三倍！而且对练的对手都不是同年纪的人，而是织田一郎﹑织田福﹑前田庆次郎甚至是阿犬自己等的成年武士，他们的兵法绝对不是小孩的水平，要知道那时他才十岁多一点。以前十次之中有九次都是被他们教做人，现时长大了，好了一点单对单都可以有胜有负。只是阿犬最近又加入了以一对二的环节，似乎一点都不想让他轻松，最后他还是完全没有机会，每天都被教做人…… 「信义大人不用想太多，去跟主公问一下有没有吩咐，也是能让你显得能干一点的办法。」美马总一郎笑道。 「呃……是吗？」信义瞪大了眼睛。 「当然，信义大人不是想要在主公的面前表现吗？」美马总一郎微笑。 「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咳咳，只有一点而已。」实际上信义只是想阿犬不要那么讨厌他，而训练的量可以减少一点。 只不过来到犬备所驻守的阵地时，两人发现还有其他的使者来到。 「可隆大人！你不是在前线吗？为什么来这里？」信义记得这位仁兄，几年之前就用木刀敲过他的头壳。只是后来他跟自己的两位兄弟，经常到阿犬家来拜访，即使当了信长的小姓也一样风雨不改。 年轻人之间，并没有太大的仇怨，即使是曾经关系很差的奇妙丸和胜丸也一样都可以和好，所以森家兄弟几人，也同样成了信义等人的好友。 「信义大人和这位武士大好！」森可隆脸上带着笑意，即使看到信义身边是个陌生的武士也没有收起笑容。 「忘了介绍，这位是美马总一郎，母亲大人新收的家臣；这位是森可隆大人，大殿的小姓众之一。」 美马总一郎点了点头，并没有马上变得热情，也没有去套近乎。作为一个曾仕于尼子家的武士，他觉得尾张之中就只有阿犬是唯一一位能让他仕奉的主家。而织田信长？不过是受到了阿犬帮助才有今天的成就。如果他离开了阿犬，就只是个比普通乡下大名胆子要大一些的赌徒而已。 「对了，可隆大人因何事而高兴？」 森可隆「哈哈」的笑了面声，说道：「因为本家已经攻陷了稻叶山城。」 「这么快？竹中大人不是断言至少要用一个月才能正面攻下的坚城吗？」信义冲口而出，把在家中军议时竹中重治说过的话都说了出来。 「呃？如果是依正面进攻的话，那的确需要那么长时间，只是主公并没有那样做……不，现在不是跟你们说这些的时候，在下要尽快向美浓守报告！」森可隆是明白信义那大条的性格，没有太在意他。 只不过美马总一郎却听得皱起了眉头，怎可能在外人面前暴露本家军议之事，但因为他还是新来的家臣，就没有逾越而去提点信义。 「没问题，我们可以同去。」 就这样，三人就来到了阿犬的面前，虽然其中两位是来打酱油，没有什么事要报告的，但森可隆带来的消息不只令阿犬大感意外，连带着竹中重治也被前田庆次郎取笑。 「哈哈，至少一个月是谁说的呢？啊啦啦～是谁说的呢？」 竹中重治补充了前田利家的位置，成为了前田庆次郎嘲讽的新对象。竹中重治没有理会这个白痴，反正在场谁都知道前田庆次郎在尾张是出了名的麻烦制造者，而且有人会收拾这货—— 「闭嘴！」阿犬用刀鞘拍在前田庆次郎的头上。 「是﹑是……」前田庆次郎揉着头应是。 老实说，森可隆还是有点不习惯阿犬跟家臣随意可以开玩笑的行为，马上低下了头。 「那不错，有什么要吩附我的吗？」阿犬嘴里是那样说，但她现时心里是崩溃的，她完全没想到信长可以在一天都不到的时间，更陷稻叶山城。 ——那可是坚城啊！ 不过事实都发生了，再说斋藤家也没什么厉害的人物，强攻也只是杀杂兵，没什么好玩的。 第183章 「回美浓守大人，主公请你立即带着足轻前往收服整个东美浓。」 「呃？你说什么？」阿犬呆了个呆，以为自己听错。 「回美浓守大人，主公请你立即带着足轻前往收服整个东美浓。」 阿犬听到这一句的时候，马上来了精神，急忙问道：「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是的，主公要求一星期之内要完成，不然美浓守大人就无法参加主公于在稻叶山城举行的典礼。」 「典礼吗？」阿犬搔了一下脸，这明显是信长又要显摆的先兆，不过显摆之后，当然是分好处的时间，她虽然讨厌前者，但很喜欢后者。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阿犬望了一眼织田信义，大笑着回应。她可没忘记家里，还有一个连城都没有的次子。 第五十九章 阿犬的战国 提问——阿犬攻下东美浓用了多久？ 对外人的官方说法是三天，但实际上这是有水分的，原因日这三天之中包括了她带着军势来回的时间，所以她只用了不到两天时间。 事实上东美浓地区的旧斋藤家臣武士早有不少都已经明的暗的投到织田家又或是武田家，所以阿犬这次其实只能算是武装游行，连一处抵抗力量都没有遇到。正确来说，阿犬的刀都没有拔过一次。 是的，那个水分就是把斋藤家旧臣说得太有骨气了一些，事实他们全都是见风向不对马上倒戈的家伙，对斋藤家没有半点忠义。 一来一回，阿犬没在任何一个城停留多于半天，效率极高，如果有心还可以给阿犬编一个一夜十城什么的称号，只是没人有那个心思。 收服东美浓跟掠夺一样，阿犬自己都快要完成了一套流程—— 进城﹑解除武装﹑收人质再离开。 如果有一大批同时投效那就更加节省时间，人质一次收完，通知不用快马，方便简单。至于他们是不是要转封又或是减封之类的其他。阿犬才不会去管，如果那些投靠的武士问这个问题，她一律都以公式回应：请于一星期后到稻叶山城自己问信长。 有没有想反悔的人呢？ 阿犬觉得一定有，但忠犬众和犬备都进城了，城墙上都是她的人。即使在会见的场地反水，又或是事先准备五十刀斧手来个掷杯为号都没有用。 说笑，阿犬是何许人？再说现在大概没有原斋藤家的武士认为这点人就可以打败阿犬，毕竟她是那位打败了剑圣，天下闻名的剑冢。 一个活着的墓，谁挑战谁就是下一个被埋葬之人。 这一句仿佛已刻在斋藤家武士的脑里。 完成任务之后，阿犬就将军势和人质一同带着去稻叶山城。虽然阿犬是可以先令军势回十九条城，反正这两城距离没有多远，但她很故意没这么做。用意自然是给信长提个醒，这次的功劳不只有她，还有她儿子的。没错，她这次打算为自家的儿子要点好处。 来到稻叶山城后，信长似乎默认了阿犬带着军势的行为，并没有下命令让她解散，而是安排犬备和忠犬众在稻叶山城北方的丸山寨中暂时驻守。 这次阿犬也很明白现时不可以惹事，向手下军势都下了十分严格的命令，谁惹事想军法处置，没有例外！ 一向把惹事当成终生事业的前田庆次郎和一部份犬备，都乖乖地去加强自主训练，没有一个敢去惹事生非。 时间过得很快，在信长举行大典的前一夜，阿犬把两位儿子都叫到了居室。 「母亲大人！」 阿犬很认真地说道：「你和信义也是时候要独立了。」 「毒谁？」信义歪头，似乎还没想明白这到底是在说什么。 信晴只是有点愕然，但没有像信义那般傻萌。 「是独立！」阿犬觉得这世界对怪物以外的人都是公平的，真是五短必有一长，次子的智商跟武力完全成反比…… 「独﹑独立？」 「我会推荐你们成为直臣，可能会是城代又或是城主。」阿犬很认真地说着，她虽然不觉信义可以真正的独立，但信晴绝对可以，而且如果两兄弟一起就没有问题了，他们双方很有默契，一个作战勇猛，一个有勇有谋。 「可是儿子还不到——」织田信晴十分错愕。 「你行了。」阿犬轻轻拍了一下信晴的手臂……是的，现时信晴已鋞比阿犬要高，要是拍肩膀的话她得掂起脚尖才够到。 「但忠犬众……」信晴没想到会这样，他倒不是怕自己成为信长的直臣之后会失败，而是离开由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忠犬众感到了可惜。 「你跟信义可以带走一部份骨干作为旗本，而且我也会由你们的同朋众中分出年龄较长的来辅助你们，希望你可以成为织田家有力的忠臣一门，不能坠了我的名声！」阿犬语气不容置疑。她对信晴的期望是所有子女之中最大的一个。 「是！」信晴重重地点头。 「不用担心，忠犬众下一任的指挥将会是胜丸，他快元服了，是时候让他去实践一下。」阿犬想起了自家那位长大了之后就变得很漂亮可爱的小玲，以及有着织田家良好基因十分帅气的胜丸，这两位即使不换到童话故事里，也完完全全是公主和王子的标配。 「那儿子明白，胜丸比儿子还要谨慎，我不会担心。」 「信义！」 「呃……什么？是？」 第184章 「你也要事事留心，别太依赖你的兄长！」阿犬很清楚这一位的个性，不逼一下就不会动，不在后面抽他，就不会进步的类型。 「知道！儿子知道了！」 交代完之后，阿犬就令两人回去休息。 现时整个美浓都已经打下来，正常来说，都是时候休息，消化那些新得来的地盘，可以阿犬知道信长的野心不会因此而停步，那是一位野心极大的可怕武士。 再说，如果于战国大名里做一个统计，问他们最想要地盘是哪处，十概十有八九都是京都，那里才是这个岛的中心，是作为天下人的明证。 「主公唤属下来有何要事？」 阿犬除了有把儿子叫来之外，还有把竹中重治叫来，只是两位儿子先来，阿犬就让竹中重治在外面等着。 「坐。」阿犬指着案前的位置，然后把放在一旁的地图在案上打开。 「这是？」竹中重治吞了吞水，虽然跟着阿犬混的日子不长，但他很明显地由她身上感觉到了杀意，比起面对剑圣时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杀意。 「接下来，有三件事我想要解决的。」阿犬举起了三根手指。 「是！」竹中重治应道，他也猜到阿犬把他叫来是什么意思，立即认真了起来。 「第一，有什么方法可以杀死德川家康。」 竹中重治眯起了眼，其实他已经猜到阿犬会先提出这一件事。虽然他不知道阿犬跟德川家有什么仇，不过因为她之前就表现得十分热衷进攻三河，而三河有什么人这就不需要再问了。 「有，但并不会是现在生效，德姬才刚嫁出去，现时织田本家和德川家仍在蜜月期之中，短时间之内都无法破坏。」竹中重治如实说道。 「是什么？」 「一个阴谋，小玲殿下跟德姬是好友，而德川家康的正室是今川义元的侄女，这点我等可以多加利用。」 阿犬皱起了眉头，她并不想自己的儿女卷进一个阴谋之中，而德姬更是她十分喜欢的侄女，而性格也很合她。 「主公请放心，德姬和小玲殿下并不会有任何事。」 阿犬想了一会才点头。她对于现实也明白的，有舍才有得。再说她也不急，现时信长也只是支配了两国，还不足够「有名」。之前那位东海道第一弓取不也支配了三国之地吗？她在后世可没有听过那货的名字。 「第二，我想消灭一座寺院。」阿犬用食指指着地图上一处圈起来的地名：本能寺。 「这倒是有点难度……主公可有听过南蛮人的传教士？」竹中重治搔着下巴。 「有。」阿犬点头，她是有听过，但并没有太多接触，因为她前一世是无神论者，这一世虽然魂穿了，但还只是相信有神的存在，而不会去信仰祂。 「主公可以向大殿推荐一位传教士，如果要对付一个宗教，最好是用另一个宗教。」 「不错。」阿犬很满意，她这时才真正觉得竹中重治当她的家臣比当信长的直臣要好，因为她跟竹中重治在理念上都超越了这个时代。 「那主公的第三个要求是？」 阿犬轻笑了一声，如果说之前两个是为了织田家一门的责任，那这一个才是她真正想要的事—— 「战争，哪一块地方比较方便我大开杀戒呢？前题是对方别要是斋藤氏这种弱鸡，我只想跟同等级的对手硬碰硬。」 「主公？」 「啊不，还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决一死战，不死不休的那种！」阿犬笑得很灿烂。 是的，杀人或是被杀，这就是阿犬的战国。 第六十章 不满足 稻叶山城的大殿之中。 织田信长召集了整个织田家所有家臣到来，不管是新加入的，还是已经在家中侍奉了很久的家老；不管是只有百石知行的下级武士，还是家臣的家臣们，只要是织田家的，信长全都叫来了。 如果这时有人把这个大殿炸了，并成功炸死了这里所有人，那织田家基本上也就直接完结。接下来的战国就没有织田家的份，也不会有安土桃山时代，可能那位自言晚生二十年的家伙也有机会都说不定。 坐在最上首，有着金边黑色座席的是织田尾张守信长的位置，而在他的右边纯黑色的座席是织田笔头家老林秀贞的位置，而左边深蓝色的则是织田美浓守犬的位置。 这三个位置，已经很久没改变了。虽然大部份武士总是觉得林秀贞可能很快就会被拉下来，可问题是这个想法都差不多出现了七年以上。在这七年里，林秀贞还是活得好好的，是铁打不动的织田家笔头家老。 事实他这几年的工作虽然没有突出的地方，但很合适地完成那些工作，就像个齿轮一样，把织田家都契合了起来。正因如此，即使这货不停找阿犬麻烦，也没有被阿犬随便找个理由斩死，因为信长每次都有意无意保住他的位置…… 除了这三个位置之外，织田家却跟其他的大名家有点不同，不是左尊右卑来区分，而是以文武来分别，所有擅战的武士都会在左边，即是阿犬的下方，位置是由柴田﹑佐久间开始。而右边则是擅长奉行等职务的武士，林秀贞之下正是丹羽。 至于那些新降和直臣的家臣们就因为太多人的关系，而需要在大殿的两旁找个位置站着。 信晴信义信昌等人都早早来到，然后到武臣方那一门众的位置去待着。前田庆次郎则是无奈地要带着他很讨厌的竹中重治一同站着。织田福﹑织田一郎﹑美马总一郎和竹中重矩因为是更下级的武士，所以要站到更外围。家中最有威望的赤濑清六行动不便无法出席，而陈思聪明面上没有武士身份，可以避免出席这种大会。 第185章 事实到现时为止，大部份尾张人都不知道堺那位鼎鼎大名的海猿就是阿犬的家臣，大多都只以为两人是有合作关系，有人更觉得两人是情人什么的。 通常这些传言阿犬都对此一笑置之，有时候她也会叫陈思聪去讨个老婆，只是这位明国书生好像并不怎么想要成家，跟阿犬一个样子，收养了几个男孩作为继承人来养，成材的也有好几个，都开始到家中任职。 然而，一个熟人都没有的前田庆次郎，总感觉上天似是要作弄他一样。他现时所站的位置，正好是前田利家和前野长康两人座席后方，而右边的武士又是木下秀吉家的蜂须贺正胜，左边是身份太低只能站着的泷川益重…… 基本上，前田庆次郎被所有敌视他的人包围了，他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被背刺，而凶手是谁？ 「每一个都有可能！」前田庆次郎在心里呐喊。 所以别说连一个可以聊的武士都没有，为了小命，这一刻他无比想找个理由，例如肚子痛之类的消失一会再向阿犬求救。 可惜，阿犬还没有来到，即使大殿上已经坐满了人，连信长都早准备好要登场，她这次实在迟了太多。正当林秀贞第三次去找人催促阿犬尽快过来的时候，阿犬终于出现在大殿之上—— 「抱歉，我来迟了。」 这次阿犬终于成功成为来得最迟的一位，除了因为面子而要等着所有家臣先入座的信长不算，阿犬登场成了信长来之前的焦点！ 在场所有武士，都默默地看着她入席，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对她的迟到发出一丝不满，即使是那些身份比她高的家老们。 织田犬。 她在织田家就是一个传奇，在场的武士都相信日后史书很有可能没关于自己的记载，但她却一定会有，而且更可能是木曾义仲那种英雄的高度。 这里没有一个武士不认识她，也没有一个武士不对她敬畏。由她初阵开始到现时这十六年之间，她做出了很多其他武士一辈子都无法完成的奇迹，助织田信长一跃成为实际拥有两国，石高高达一百万石的大名。 本来只是织田家的一位公主，在因缘际会之下上了战场，杀杀了无数敌人。即使她不曾像信长一般把衣服拉开露出肩膀，但谁都可以由她的手掌﹑手臂等皮肤上，看到了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疤。 这是武功，也是地位，更是证明。 阿犬的声望在织田家武功派的武士之中，比信长更高。而非武功派的家老﹑奉行和文官都对她发自内心的尊重，即使是一直不喜欢她的林秀贞，也不得不对她作出极高的评价。而本来是她敌人的竹中重治现时也心甘情愿在她手下。 即使阿犬身上有很多的缺点，但她的纯粹，在战场上的表现，也是所有织田家武士所不及的。 如果这一刻阿犬发动对织田家的叛变，连信长都觉得大殿上有五份之一的武士都会站在阿犬的身边，而余下的五份之四不是对抗，而是想办法去调解，毕竟谁都了解阿犬在战阵上的恐布，作为前同伴就更加明白。 类似阿犬这种角色不是没有，曾经的西国无双，那一位美浓腹蛇也是。只是像织田信长这种性格和这种风格的大名手下是很难出现。正如今川义元死之前，今川家并没有像阿犬这种角色的家臣，如果有，今川家现时也不会快要被武田和德川打灭的状态。 然而，阿犬并没有想过叛变，一直都是信长最坚实的支持者，即使于织田本家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有背弃，她每一次都会在最艰难的战场上奋战。 这位织田家的英雄，现时身上穿着印有木瓜纹的正装，没礼貌的盘膝坐到自己的座席上。这是织田家内部大会，不需要跪坐。只是谁都看得出阿犬现时脸上的神色并不正常，因为平常她都很懒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仅在某些战阵上才可以看到她认真，而今天她看起来就像是别人欠了她很多钱，脸色都冷冰冰的。 「请主公出来。」林秀贞立即向小姓吩咐。 接着，信长同样顶着一张臭脸出来，只不过两兄妹所不高兴的事并不一样…… 「织田尾张守信长到——」 当然，即使心情不好，信长也没有像平常一样发脾气，因为这里还有不少新来的家臣和斋藤氏降臣，第一次正式会议不能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可隆！」信长坐下之后，招手让森可隆把他早就准备好的大印和朱砂拿到了他前面的案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大印上，因为它实在是一点都不华丽，也没有什么气势，远处看去，也就只不过像是一块方形的石头而已。 「大家﹑织田家的所有武士！」 信长环视了一遍在座的所有家臣和武士，站了起来把大印印下，再举起那张有着鲜红色印的纸张，用那雄亮得似要贯穿人心的声音再次提问—— 「满足了吗？」 一石激起了千层浪，寂静的大殿内出现不少惊呼之声。 不满足。 是的，在这一场大典之上，信长把他的野心印在白纸上，四个大字，清清楚楚地向家臣们展示。 ——那是有关于「天下布武」的事。 （第二卷 完） 第一章 方面军 天下布武。 那是织田信长的口号，基本上大殿上所有人都明白这一句的意思——这代表信长有了想要指染天下的野心。 第186章 只是在大殿里，有几位真正明白，信长的野心是代表了什么？ 这个时代里，权力和大义名份都掌握在三种人手上。 僧人﹑武士﹑公卿。 然而，信长只是这三种人的其中一种。如果不改变这个时代的格式，他没有办法成为全部三种，即使他成为了武士之中的最高权力者，也只是成为了最高权力的三份之一而已。 「骨子里的独裁者跟别人分享权力。」 这一件事有可能出现吗？ 绝对不可能，上下二千年都难以看到一次，而信长正是一位独裁者，由他管理武家就可以发现他对于权力的追求。他需要的是所有的权力，正如他大部份时间都不容家臣反对一样。分享他的权力就似要了他的命。 「大殿……这是要变天了。」竹中重治叹了口气。在场之中明白这一件事的人没有多少，他正是其中一位。 「变天？」前田庆次郎好奇，虽然他一直会揶揄竹中重治，但在很多时候，他还是会听竹中重治的建议，原因是他的脑子好使。 「呵……」竹中重治摇了摇头，不是他不想说，而是现在这个场合不适合说。他望了一眼在信长旁边发呆的阿犬，觉得昨天所讨论的很多事都要重头再来了。 因为织田家的敌人，将会是所有人！ 是的，当一个人有着变革的野心时，他就无法避免成为所有人的公敌，正如那些看不见彩虹的狗，用尽最难听的语言去嘲笑渴望用颜料画出一片彩色的幼犬一样。 在大殿之上，织田家的武士们听着信长那洋洋洒洒近半个时辰的话，有的不自觉地热血了起来，好像天下已经快要进入织田家的手中一样；有的冷汗直流，感觉自己可能命不久已；有的像阿犬那样心不在焉，只想着自己的事。 日本的「天下」有多大？阿犬是明白而且清楚，可是信长的天下有多大？她却不了解。 只是不了解又有什么问题，她只要有仗打，有人杀就行。她的人生基本上是由三大问组成——去哪里？杀什么？杀多少？ 不过现时还要临时加上一条，就是尽快结束这个无聊会议的事情，原因是她个人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要去处理，那已经等了二十多年的事！ 暂时还不太想管这战后分蛋糕的事，再说她觉得以自己的功劳，最少都能加封到三万石以上的知行，封地没有一个郡也至少是半个。 信长望了一眼阿犬，以及那些武功派的重臣，发现这些家伙同样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他撇了撇嘴，心里鄙视了一下只懂打仗的武人心思，只是他也明白这种大方向再说下去不会有更多的意义，因为只是在画大饼而已，信长把话题一转，到了各位城主或是武士都最关心的加封和转封之上—— 「接下来将是各参加此次合战的织田家家臣的论功行赏。」 这事当然不是由信长自己来，而是家中笔头的林秀贞，他拿起了一张长长的卷轴，先开始宣布这次合战之中有功之人。 第一位当仁不让的正是阿犬。 「织田美浓守由十九条城转封美浓郡上八幡城，节制美浓郡上郡，组成对飞驒﹑越中方面军。」 阿犬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突然会担任这么重要的职位，因为信长之前完全没有找她谈过，本来发着呆的她，更呆了。 「阿犬！」信长表面上是不满，但明眼人都看出他很得意，因为这位正是要看到阿犬那个呆样。 能看到阿犬呆的时候有几次？信长觉得十根手指头都能算出来。 「是……明白了。」阿犬点了点头，认真地应道。 郡上郡她很清楚，虽然昨天没有跟竹中重治讨论过，但它所在的位置只要是一位对附近势力有认识的织田家武士，都清楚明白那地方很不妙……是的，十分不妙！ 先不说需要攻略的飞驒一国是个穷得只有木工﹑匠人和木材的地方，这处旁边还有那位天下知名的名将武田信玄。即使两家现在是盟友的关系，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见，武田信玄早在很久之前已有上洛的想法，要是他知道信长也将决定上洛的话？那一定会影响两家的关系！ 其次是越中，本来这处并没有强势大名，可是越后之龙在第五次川中岛后，改变了战斗的方略，开始对越中进行侵攻，攻向越中，那飞驒也无法独善其身，不可避免地会出现一战。 问题是如果武田﹑上衫两方同时开战，那阿犬手下的方面军，将要对抗两位当世的名将…… 信长自然明白这不是一处好的封地，如果有另一个选择，信长更想把阿犬放到了西美浓，那么进攻近畿就会更加方便，因为阿犬将成为一把尖刀，而不是一面盾牌。 可是信浓的武田还有开始侵攻越中的上衫，始终是信长挥不去的恐惧。因为自大如信长自己都知道，织田家即使倾尽全力，即使已有一百多万石的领地，在面对这两武家其中一家时，胜算也不大于四成，而同时面对的话，可能连两成都不到。 织田家之中最能镇住场面，有机会跟两家打得不分上下的就只有阿犬，也许柴田胜家也可以，但信长而加信任一门众，这位相处了近三十年的妹妹阿犬。 这种任命除了阿犬自己意外之外，事实上其他织田家武士都没一个感到半点意外，他们觉得阿犬坐上那个职位只是刚好而已。只要想到可能将要面对的大物，只节制郡上郡可能还有点不足够…… 第187章 接下来就是其他家臣武士的安排，有的得到了原领安堵，有些早投降的则是拿回了旧领，也有一些被减封又或是转封的。 不服是有，可惜他们都打不过信长，打得过也不会投降，所以到了最后，他们一样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低头臣服。 织田信晴和织田信义成为信长的直臣，信晴如同代替了阿犬的位置，成为了西美浓大恒城城代。本来阿犬跟竹中重治讨论的时候就是以这座城作为战术的重心，而信义也是作为信晴的与力一同行动。 如果信晴不是阿犬的养子，这么年轻的城代一定会引起了不少人的异议，只是现时没有一个武士作声，原因是织田信晴这几年间也有着不俗的战绩。于不少合战中表现得十分优异。 有时候信长还觉得他要是能有阿犬那强得不像人类的兵法，那必定会比阿犬更强，因为信晴比阿犬多了一分谨慎。到那时，组成方面军的，可能就是信晴而不是阿犬了。 一轮封赏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大概在一个时辰之后完成。对原织田家武士来说，所有人都很满意，每一位都有比以前更多的知行，因为他们是得到了战争红利的人。 接下来信长又把所有人留下，举行了一场盛会，更于此时宣布自己的新本据稻叶山城将会改新的名字，变成歧阜城。 只是本以为所有人都会出席的信长，完全没想到阿犬会先一步离开，他的本意是想要在这一场宴会之后好好跟她聊一下，把之前的矛盾解开，兄妹的关系重新修好。 「我有事，有关于新封地交接的，全交给信昌和半兵卫去处理，最慢两个月之内我会回来，然后……」阿犬扫视了一遍手下的家臣，「总一郎和一郎两个跟我出一次远门。」 阿犬说罢了这一句，就在家臣儿子们的惊讶之中，带着有点意外的美马总一郎和有点面瘫的织田一郎，离开了歧阜城，前进的方向是热田。 因为她等了近二十多年的东西，被一个跳梁小丑给抢了！ 第二章 事由 如果问堺里的商人，需要借贷的话，哪一家可以借到最多？以前的人会回答是纳屋，不过现时所有商人应该都会回答同一个答案—— 「当然是海猿屋啊！」 海猿？ 在海里绝对没有海猿这种生物，但它就像龙一样，是种传说的生物。而得到这个称号的人只有一个。在堺之中有一位称号为海猿的豪商，他的商屋就被称为了海猿屋。 海猿的生意很大，不只借贷，也有货运，更有走私！ 在日本海里，明国的那些走私商人大多只与海猿交易，原因海猿本就是位明国人。不过与南蛮的交易同样被海猿吃了很大的一部份。不少南蛮商人大多也只跟海猿屋交易。因为他们出价高，而且收购的货物种类广。一些在明国等地出不了手，以为都要赔本的东西，海猿屋却照样收购，令他们不至于血本无归。 同理，很多其他地方没有的货物，也只有海猿掌控着，最后海猿赚到很多的钱。在同一个市场之中，份额是固定的，如果一个赚多了，另一个就会赚少了。 赚了另一个人的钱，别人会说厉害；赚了一群人的钱，别人会说真厉害；赚了所有人的钱，那没人会说你厉害，他们会亮出刀和剑，把你口袋里的钱都抢过来！ 这差不多就是真理。 「我来了，情况如何？」阿犬在宴会过后跟美马总一郎和织田一郎两人连夜快马到达热田，见到了早在这处准备的陈思聪。 「不太好，杰拉德先生还在他们的手中……」陈思聪的脸上有着不安﹑惭愧和愤怒。 「突然出现的海盗是谁，你知道了吗？」 「不清楚，但有福船出没的情报。」 「福船？明国海盗？有什么海盗会到这里来劫走我的客人！」 ——啪！ 阿犬的村雨一闪，前方的书案一分为二。 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静，他们都见过阿犬发怒，只不过他们并没有见过阿犬会怒得直接拔刀破坏物品…… 这种行为他们连听都没听说过，跟着阿犬最长时间的陈思聪也愣住，因为认识了阿犬那么久，她跟信长那有事没事先把东西砸碎的个性不同，她平常都很珍惜用身边的东西，例如用来喂马的茶碗，就有近二十年都没有换过。 「到底是谁？即使是明国海盗也不可能一过来这边就开始打劫那么嚣张吧？再说杰拉德他坐的可是大船啊！有炮又有枪，谁打得了他！」阿犬收回了村雨，因为真正的刀鞘还在上泉信纲的手中，而普通的刀鞘被划穿了好几个，所以村雨现时只是挂在腰间而已。 「如果属下没有猜错，有可能是串通了毛利﹑村上两家的行动，也有可能有堺一些商屋的参与，不然他们不可能知道杰拉德先生是海猿屋重要的客人……」陈思聪说道。 阿犬眯起眼，她其实早就觉得是这两家，不然她也不会带美马总一郎来，因为他对毛利家十分熟悉绝对是本家之最，只是堺的人参与这件事她可是完全没有想过，如果是那样，她甚至觉得三好氏也有加入进这个阴谋的错觉。 话说回头，阿犬家里所有家臣武士都知道村上﹑毛利两家是什么烂东西，自从阿犬那次千里大逃跑之后，毛利和村上就跟海猿屋对上了。 只不过以前田庆次郎的话来说：他们这些弱鸡最大的能耐就是封锁濑户内海，要不是安宅家现时衰落了，他们可能连大阪湾都不敢进！ 第188章 虽然他说得很嚣张，但也是事实，而且别说封锁，事实是他们不敢离开！因为海猿屋跟不少地方水军有合作关系，大友氏更因为信义这一层关系而与阿犬有不错的交情，而且问题还是村上家自己。村上武吉几次对收了帆别钱的船出手，早就得罪了不少海上讨生活的人。 如果村上水军不是跟了毛利家，他们应该被打死了很久。 当然陈思聪并不是阿犬那种莽夫，武力一向都是他解决不了问题才使用的。而且重点是海猿屋跟明国﹑南蛮的质易都不一定要进入濑户内海。可以选的路线极多，所以对「封锁濑户内海的事」他就没怎么理会过，反正那些需要经过濑户内海的商人会选择购买海猿屋的东西就行了。 「知道正确的袭击地点吗？」阿犬冷声问道。 「离开长崎之后，到达堺之前。依属下的猜想，他们应该不会进入濑户内海，但上岸补给也很有可能，地点有机是于土佐的外海。」 土佐这个地方阿犬是知道在哪，应该说整个日本地图她都记得，因为作战又或是军议的时候会需要用到，总不能每次打开地图研究，不过问题是土佐外海很大，那边港口不少…… 「那位逃过了一劫的鱼网呢？不是说他在的吗？」阿犬不耐烦地问道。 「鱼？是，快去把若望带来！」陈思聪的同时对身边的人招手，让人把那位叫若望的西方青年带到阿犬的面前。 一头红色的长卷发，脸上满是雀斑，而身高有近一米七，如果站着的话，阿犬需要抬着头才能跟他对话，所以他现在是跪坐在阿犬的面前。 「为什么你能逃过一劫的？」阿犬虽然早就由陈思聪的急报之中知道，但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当面问一下。 「大人……我本来是找在长崎传教的叔叔，可是没想到他已经到了京都……我﹑我又到……」 慌慌张张的若望把他所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出来。如果要用一句话来总结就是因为贪玩而错过了上船的时间，最后因祸得福。 只是福也没多久，因为他在乘另一艘顺风船来堺，向一些人表露自己的身份后就被追杀，最后记得同船的杰拉德先生说过自己是受到海猿屋邀请而来之后，他才向胆粗粗地向海猿屋求助。 「你叔叔是传教士？」阿犬问。 「是的……」 阿犬想起了之前竹中重治说过的事，只不过现在不是进行那事的时候，对他摆了摆手，「都明白了，你去休息吧！」 「谢谢大人！请……请大人一定要守信送我回家！」 阿犬点头，「行了，我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 当若望走了之后，阿犬站了起来，望向在席的所有手下，大声说道：「出发去能岛。」 「可是现在还没有确定是不是——」 「我哪管是不是他！总之老子……老娘看他不爽很久，现在借机会来灭了这货，顺便给毛利家那位写作智将读作智障的家伙知道有些人是不能惹的，当年我没这个能力，今天我就让他看看被忍者搞了整整一年多的怒火是有多可怕！」阿犬冷冷冷地说道。 陈思聪吞了一下口水，他当然记得那一年多的峥嵘岁月，暗杀的手段真是层出不穷，次次新鲜。 「是主公，但是属下还有一事建议。」 阿犬瞄了一眼陈思聪，「怎？」 「请问要向九鬼大人请援军吗？本海猿众的数并不足够，有一半都在任务之中。」 「不错的提议，我都好几年没见他了。」阿犬大笑了一声，她想起了那一位黑实又爽朗的汉子。 「让他也跟来看看村上武吉的末日吧！」 「是！」陈思聪应道。 第三章 备战 小早川隆景。 小早川家的家主，毛利元就的三子，在毛利家于西国的统治体制中，负责的是水军和外交。能力方面，大部份西国武士都对他有不错的评价，因为他并不是那种没有任何军事才能的纯内政型武士。内政型的武士是每家之中都不可式缺，但普遍都讨不了好，似林秀贞一样。在这几年间，他也有对毛利家不少的军事贡献。虽然在武功的说话权之上，是比不上他的兄长吉川元春，但绝对超过一般武士的水准。 而这一次，他却遇到了一个麻烦…… 「村上水军求救？在这种时候？」 之前收到父亲准备攻略九洲要求的小早川隆景感到了有点烦厌。对于村上武吉这种海贼水军，他是看不起的，但更看不起的还是他鼠首两端的做法，经常把砝码放到两家。要是可以的话，小早川隆景早就提议灭了这家伙，而不是作为附属的存在。 可惜，小早川水军需要做的事太多，连对外的情报都归他的水军来管，而村上水军经营很久，灭了他是得不偿失，完全不合算。 「哦？竟然是劫走了海猿屋的人？」 如果说有什么人是小早川最想要打败的，那绝对不是大友家，也不是那些杀都杀不完的尼子氏，更不是经常出来刷存在感的自称大内家武士，而是那天杀人后扬长而去的阿犬。 曾经仔细研究过阿犬的他，早就知道阿犬才是海猿屋真正老板，而不是那一位名叫陈思聪的明国人。 大概连阿犬自己没有察觉，而阿犬的家臣甚至那些尾张武士都没有，在西国之中，阿犬早在桶狭间之前已成为了传说。 第189章 有这样的原因，自然是有山中幸高的功劳，他那几年都是见人就说阿犬如何如何，那在腥风血雨杀出杀进视足轻武士如豆腐一样。本来没什么人相信，因为毛利家内部只是对阿犬那一场追击完全封锁了消息，只是疯狂派出忍者去暗杀，试图以此抹杀自己的恐惧。 可是在这几年间，阿犬变得声名鹊起，相信山中幸高的话的人也多了起来。而且忍者的暗杀基本上都是失败收场，其中原因有毛利家并没有一支出色的忍军，而出色的忍者他们又请不过来，但也有阿犬防范严密的原故。 不只阿犬成为他们的目标，事实上陈思聪﹑信晴和信义都是他们的目标，问题是没有一次能得手。 只说下毒一项，陈思聪每一次吃饭之前都会让别人试菜，水也从来只喝自己的。混入海猿屋的人是有，但他们的管理是一层对一层，没有能力的根本不可能有见到陈思聪的机会，而有商事能力的也需要长时间才能进入管理层，再说真有那种能力，他们应该直接变节成为海猿屋的人…… 忍者？只是战国时代的低端劳工，除非是家族如甲贺那些知名的，不然都是生活困难的人口，是讨饭吃的人。 「劫走的是个南蛮人？还协同了一伙明国海贼……他是打算直接把海猿屋的明国走私抢过来吧？」小早川隆景轻笑着，他马上就明白了前因后果，这不只是有着求救的意味，而是打算合作。 水军之中，小早川水军虽然是这个海域中的强者，但要说制霸却还是未到那一种程度，只能算得上是有说话权而已。 然而，水军是极为需要投入的兵种，没有钱就没有船，没有船即使有人也没有用。海猿众之所以能横行海上，正是因为他们有着海量的钱，以及陈思聪那有着先见之明的大量投入。 小早川家没太多钱，毛利家虽然有石见银山，但用钱的地方也极多，分配给水军的并不足够。 「很好，那就九洲的事先放一放，来跟这恶犬好好斗一斗。」 小早川隆景自言自语，而他的眼里有着自信的光芒，他相信这次将又会是一次跟村上家的「愉快」合作。 一天之后，能岛的村上武吉收到小早川隆景的答覆—— 「果然是答应了！你们明国人就是厉害！」村上武吉大笑，对手下那一位新入伙的明国人赞赏。 「这全都是因为大人的英明果断。」一位身材极为高壮的黑汉子在他那凶扞的脸上拉出了一丝微笑，只是他的笑容难看得紧。 「那接下来就是让这两家打起来，我们坐收渔人之利。」 「那大人答应在下的事——」 「没问题，我必会助你当上你祖父的位置，哈哈，有了走私这路线，还不能整合那些小家伙吗？到时你毛乞命是明国第二位五峰船主，而我则由海贼成为真正的大名！一东一南，把整个海都吃下去！」 「谢过大人。」毛乞命点头，没有像村上武吉那么有幻想力，对他的话也没有太多的感觉。 「很好！后天清晨小早川水军会跟我等汇合，不能让他看出有问题！」 「那在下先去准备作战的事宜。」毛乞命说罢就离开了。 如果可以，他真想一刀斩了这在他面前大放厥词的村上武吉，就掌控着那屁大点的地方，却又不知天高地厚，都以为自己是个货色，事实连世界都不知道有多大。 他之所以来到日本海，都是因为被逼得没路而已，要不是东南亚的仇家太多，而且自己也有在日本海域跑过船，他才不会来跟村上武吉这种完全没见过世面的海贼同伙。 「大哥！」毛乞命的手下立即围了上来。 「准备吧！算那陈家小子不好运了！」毛乞命对手下就这么说了一句，就去休息了。对付南蛮的大船需要很谨慎，可是日本海的海贼还真是不够看。 「啧啧，算起来也是同乡，可惜他抢了这盘大生意。」 「你杀他老子一家的时候，不是抢得很爽吗？现在说这些？」 「呃，说起来我好像还玩过他娘……那我是不是他干爹啦？」 「哈哈。」 这时陈思聪还不清楚，那一群在情报中出现的明国海盗，正正就是灭他一家的仇人…… 第四章 前夕 作为一个海盗，他最大的秘密应该是他藏宝的地方。 当阿犬带着海猿众和知多水军到了志摩，跟九鬼嘉隆的熊野水军汇合之后。阿犬的怒气已经呈满溢的状态，因为她又收到海猿屋于堺的一处仓库被不知名忍者突袭。还好因为仓库外有不少海猿众驻守，没有被攻破，只损失了一些财物。 然而损失并没有对海猿屋的生意造成影响，依样是货照收，货照卖，来借钱的很欢迎，来雇船的也同样十分欢迎。 之所以没有影响那是因为那个仓库是陈思聪用来作为晃子的一处小仓库，除了少量货物之外，都是存放小玲这几年到堺逛街之后买下，但她从来都没用过的东西。 ——不把鸡蛋都放到同一个篮子里。 这一直以来都是陈思聪的认知，所以他从来都不会把所有货物放到一个地方，即使知道取货物时会大大增加成本，他亦会选择分开，因为阿犬的仇人多得可以由大野城排队到热田了。 很可惜，在日本海的海盗似乎都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们大多都以自己的根据地来自居，更不自称海盗，而是似地方武力一样「xx水军」。 第190章 即使不在海上，也有很多类似的国人众，令阿犬有种他们真是想太多，太把自己当一回事的感觉。 「正在做海盗行为的海盗不以海盗自居，果然这个没有战争法的时代很美好。」 这时的阿犬带着熊野水军﹑知多水军和海猿众正在前往大阪湾，而她在自己的旗舰「犬丸」的舰长室之中。这是一艘尖底的大型浆帆船，设计来自南蛮的技师，船身修长，两层的甲板，而船内技术和船上材料都是包含了明国和日本的，合适在近海作战。可以说在日本海里，算得上比较先进的船，即使是遇上南蛮商船，也有一战之力。 「战争法？」 「战争双方都要遵守的法律，就是我们现在可以用战争之名做坏事，并不需要负上任何罪责，一样都会是战争英雄。」阿犬冷笑了一声，在前一世，她其实是渴望自已能早出生个二十年，去杀一杀那些该死的鬼，即使上了军事法庭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能是因为他们并不觉得自已是海盗，又对自己很有信心，再说足利将军也没有自己的水师，这片海域欠缺一个有正式身份的管理者，才会出现这一种情况。」陈思聪自信地说道。 「啧啧，明国不是有水师吗？不也一样出了个五峰船主么？」阿犬摇头，她觉得陈思聪大部份时间头脑都是桌越的，但只要关于祖国的事，他就会有意无意地吹棒一下，头脑瞬间下降成脑残粉。 「那已经是八年多之前的事，连他的干儿子在几年之前也死了。」陈思聪只有在这些事上不会退让。 「喔对。」阿犬想起了。她当时还在堺生活，所以记得陈思聪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直接就向天跪再拜，那个神经质的模样令阿犬都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太高兴脑子烧掉。 虽然这一次阿犬发现自己说不过陈思聪，但也正是因为那位船主，也即是陈思聪全家的仇人死了，海猿屋才可以真正打通了跟明国的走私贸易，一跃成为豪商，阿犬也是因为这样才有了海量可以挥霍的资金。 要是那位船主还在？以他在这附近海域的可怕影响力，陈思聪都不敢报自己真正的身份，走私之类绝不可能有现时的规模。 「恶人有恶报，他的干儿子就是被明军强攻杀死的。」 「对，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用犬备跟那支军队战一战，听说那位将军对于小队组合战阵很有研究。」阿犬突发奇想。 「咳咳。」陈思聪被阿犬的话吓得轻咳了一声。 作为一个明国人，陈思聪绝对相信祖国的军队是十分强大的，尤其是那位将军带出来的军队。可是做了阿犬十多年的家臣，他也了解阿犬手下的犬备是当世强军，装备都是十分先进的，而作为领军者的阿犬更是一只怪物，一只真正的怪物！ 在陈思聪的眼中，阿犬就是怪物。一个力气比男人大的女人，一个多次于战场上完成百人斩的武士，一个十多年从没有半点衰老的人。这一种人物出现在说书先生的口里时是英雄，出现在现实就是怪物无误。 「放心，不会有到那个时候的，现在攻下两国，我们都已经用了差不多两个十年，你觉得，我还可以有多少个十年呢？」阿犬微笑。 「主公……」 「就算有，也不是跟明国打，到时可能是要跟些野蛮人打，又或是我们开着一艘大船去做个大海盗也说不定，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阿犬说了个冷笑话，只是她高估了陈思聪的理解能力。 「野蛮人？大海盗？还有……星辰大海？」 阿犬别过头，「不说这个了，九鬼大人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同意，直接进行一场决定话事权的海战，比起打下一个注定无法控制的能岛要好很多，反正一个能岛可以有多少钱？能比主公你有钱吗？」 「也是……」 「而且这次说是因为海猿屋跟村上﹑毛利氏的积怨，还不如说是因为三好氏呈衰落，令大阪湾出现了缺口，这两家找我们来试水而已。」 阿犬皱起了眉头，「安宅氏不行了吗？」 「如果冬康还在就没问题，可是信康现时还太小，而且他对三好氏也没有好感，两家的关系不管是军事还是政治上都不紧密。」陈思聪轻摇头，对于那一位被逼自杀的好友，他是感到很可惜。 「那……决战的地点在哪？」 陈思聪指了指案上的地图。 「哦？不错。」阿犬笑了起来，她对于陈思聪的头脑一向都很赞赏，虽然没有竹中重治那种对人心的掌握，但大局还是很不错。 如果不是本家之中没人懂得那些商事，而阿犬也有任务给他来主持，阿犬早就想把陈思聪带在身边当参谋，而不是等到竹中重治出现才有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位参谋。 第五章 炮击 埋伏又或是突袭，这两种战术要发生在海战之中，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大多都需要有一处足够隐敝的海峡，又或是对方指挥完全不熟悉这个海域，甚至对方指挥是个弱智才行。 在日本四个主要岛，海峡并不少，可惜双方都不在各自的主场，但这里也是常用的水道。如果选择奇袭的话，被对方反利用的机会并不低。 因此堂堂正正的正面战才是最合理的选择，而他们所选择的战场正是濑户内海的入口：纪伊水道。 当大炮巨舰还未在日本海里成为主流，船大人多仍是海战中胜利的保证。在小早川和村上两方的协调之后，王乞命的明国海盗成为了阵中的前锋，他带着南蛮商船和十条大大小小的福船在前方开战，而小早川水军和村上水军则是在后方支援。 第191章 「开火！让那群没见过世面的山野猴子看看什么是炮！什么才是海战！」王乞命并不在乎村上武吉是不是把自己当枪使，因为他有信心可以打败这些只在日本海里转的地方海盗。 「嘿！」 本来村上武吉是想要自己使用南蛮商船，但可惜在联军之中，只有王乞命那群明国海盗拥有软帆的操作经验，村上武吉就算要了那艘船，是连岸都使不出去，所以只好交给他们来使用到手的这一艘南蛮商船。 当然村上武吉也没有那么大方，他直接搬走了南蛮商船上的一半大筒，一些装在能岛城上，一些装到他自己的船上。对此王乞命也只能接受，毕竟炮他还可以在明国找门路买得到，南蛮商船就不太可能，即使在东南亚也一样没有，因为南蛮人极少把船出售。 在王乞命的一声令下，这艘横于海面上的尖底大肚子商船首先发威，于近一海里的距离下先发动了第一次全船炮击。 ——轰轰轰！ 近十个黑色的铁球喷出，落在海猿熊野水军的海面，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水花，腥咸的水雾飘到犬丸之上。 「那商船还真的在他们手上。」阿犬已经不需要望远镜就看到了那艘比旁边的福船要大很多的商船，即使在这个跨离，都可以发现这南蛮商船比后方那些关船﹑安宅船要大一倍！ 「主公，这……那船上大筒数量也太多了吧？不﹑不是商船吗？」美马总一郎这时背着一张弓，站在阿犬的身边，同样看着前方那如蝗虫一样的村上﹑小早川联合水军。 「由那么远的地方过来，没点炮，在中途就应该被抢了，还能有什么剩的吗？」阿犬不以为然。 「可是海猿众的船上也没有那么多大筒……」 「呵，有武器也要得用才行，这距离发射，想要射中谁啊？」阿犬鄙视。 虽然阿犬前世是个特种兵而不是炮兵，但打炮这种事，也是有上过几星期的课，而且海猿屋的走私成形之后，更是有积极收购火炮，只是碍于船只大小﹑木料和设计的限制，海猿众中只有犬丸这种最大型的战船能安上火炮，而且数量也不多，就三到四门，再多就速度就会变慢，而且人手也增多，不再合适在近岸作战。 「但是他们的船也多太多了吧……」 「有比下关那次要多？」阿犬冷笑。 这一次比起下关跟村上水军的海战，这次纪伊水道的海战，双方船的数量上并没有到达极为悬殊的地步。海猿熊野联合水军合共有一百艘船，而村上小早川联合水军则是差不多二百五十艘船。比例是二点五比一。问题是村上﹑小早川联合水军的船种构成复杂，不只有小早这种小型战船，也有像渔船，甚至是运输用的商船，所以二百五十这个数字的水份极大。 反观海猿熊野联合水军都清一色的战船，而犬丸这一种主力浆帆船更是有五艘，如果用船的造价来计算，海猿熊野联合水军的船价值跟对方差不多是持平的。 「可是我们要怎么打？」美马总一郎问。 「冲过去，杀进去，撞入去。」阿犬认真。 「呃？」 「给思聪下令，除五艘主力舰之外，全都于跟随一段后绕行过那群福船和南蛮商船，别接战！」阿犬很自信，只有十多艘的老旧型号福船，加上一艘行动不便的南蛮商船，想要打败他灵活自如的主力战船？真是个笑话。 那情况就像是用地对空炮打潜水艇一样，打中的话，绝对要去买彩票！ 「是！」 「另外也给九鬼大人通讯，海猿众会先突进，让他别要着急，当双方犬牙之后，请他带着熊野水军攻击对方撤走的大鱼们。」 「是！」同样跟在阿犬旁边的一郎应道。 传令这种事不是美马总一郎他来做的，因为他是第一次经历海战，之前在尼子家之中都只是进行陆战而已，什么旗语他都完全不懂。 虽然他是第一次，但问题是他觉得现在阿犬跟村上﹑毛利两军的海战，似乎一点都不正常…… 因为阿犬和熊野联合水军，根本就不像是在打海战，在对方拥有二百多艘船，而自己只有一百艘，并于下风位的他们把船帆全部收起来，直接下浆，像快马一样狂冲过去。 在南蛮商船上看着这一幕的王乞命觉得很有趣，就像是亲身看到那些第一次遇上南蛮商船的明国水师一样。 「这是什么？自杀吗？」王乞命冷笑着。 这两句提问引起了手下的一阵大笑，只是有一小部份投降过来的南蛮大副林伯特感到了一丝凝重，认真地向王乞命说道：「甲必丹，你们的敌人，很强，轻视，不可。」 「呵呵——这些倭人强个屁！」 「船，不对劲，太快。」 是的，海猿众的战船全都长得很奇怪，又尖又长，根本不合适运人运货，而且本来应该能看到天空的甲板，却盖上了一层铁皮，视野极差，但正正因为这种奇怪的造型，令投降过来的南蛮大副林伯特感到了非常不对劲。 王乞命摆手，不理会南蛮大副林伯特的话，「快得过炮吗？开炮！」 ——轰！ 十个大铁球，对七十多艘的海猿战船来说，是不够分的，而且问题是精度太低，连一炮都没有打中。 「没打中就再来！」 王乞命又一次下令，而且因为海猿众又近了一些，所以连福船那些载搭的小炮都可以一同发射。 第192章 ——轰轰轰！ 这一次不再是十发的黑色铁球，而是近百发的铁球和铁弹混合射击，在这种如同弹幕一样的炮轰之下，自然有不少是击中了海猿众前排冲锋的五艘主力战船。 只是…… 「呃？为什么？」王乞命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鬼一样。 十艘的主力战船，有三艘被明确击中，其中更有两艘被打断了那些如蜈蚣一样的船浆，可是他们完全没有停下，只是慢了一点，依然向着他的大船直插过来。 打得中，不代表能打得进，那又不是什么巨炮，只是放在船上的火炮而已，威力可以一炮打残一艘大型船，那南蛮人为什么要选择交易呢？直接占个港口，强逼幕府把港口租借，又或是直接割让那就好了，反正南蛮人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话说回头，如果村上小早川联合水军有三艘南蛮商船，又有一百门以上的火炮，阿犬绝对会考虑放弃这种直接冲击，而是选择对射，她的船上又不是没有炮，只是数量不多而已。 事实上，火炮并非无敌，精度永远是它的硬伤。 问题是威力也不一定足够，一炮击沉敌舰只存在于火药革新之后。而现在一艘大型船没有中上三﹑四炮，还是可以接着作战，而犬丸这种下重本制作的船可能还要多中几炮才会真的被击沉。 不只是因为外层的铁皮提供了防御，也因为海猿战船所用的木料是陈思聪花了大钱请南蛮船匠木工专门制作，能抗火炮的射击。 如果于不升帆，而那些浆手又不疲累下，这十艘犬丸型战船的最高速度可以到达十七节，而且还可以在无风逆风之下达到，于日本海中绝对是最速传说，海盗专用的快船。 他们跑完一海里要多长时间？大概是四分钟之内，而四分钟里，最多就是两轮到三轮的炮击。 「切进去！」阿犬大笑。 ——抢占上风位？那是需要理会的事吗？ 「放火箭！」王乞命大叫。 ——火攻？只用火油升温到烧穿铁皮的温度吗？ 「加速！」阿犬下令所有船只进行最后一次加速，转瞬之间，十艘主力战船如同在海面上飞驰一样。 「撤……转向，不能让他们撞过来！」王乞命到了这一刻才真正地意识到危险。 只是，这命令下得太迟了，已经改变不了结局。 「收浆！」 不到三十秒，如娱蚣一样的船浆收回船中，犬丸本来蚊蚣一样的外型，变得极为修长，就像一根长矛。 ——隆！ 尖长的长矛直接破开了南蛮商船的船身，如果是插在船腰大概就会一分为二，但因为王乞命突然转向的关系，只切开了船尾的一侧，仍没有击沉。 阿犬没有太在意，因为好戏在下一瞬间开始—— 「来，我们跟那位偷船劫人的明国海盗演示一下，什么才是火炮的真正用法！」 「是！」海猿众的炮手应道。 犬丸船侧上层甲板本来关上的四个炮门打开，因为船上可以安放的火炮不多，阿犬索性改成了全数的甲板炮，并造了四个可以活动的炮座，理论上是左弦右弦都能全炮齐射—— 「零距离炮击，才是最大精度的炮击！」 ——轰！ 那如同巨无霸一样的南蛮商船受到了重创！ 第六章 又见陷阱 村上水军和小早川水军所排的是简单的半月阵，但因双方决定各自指挥各自的，所以又分了左半月和右半月。左半月位置布阵的小早川水军和右半月位置布阵村上水军。 「就是一个莽夫，只要一炮把她打死，这场无聊的海战就可以完结了。」 小早川隆景在开战之初是如此断定的，而在开战之后也同样这么认为的，不过事实上并不是却不是如此。 阿犬当然明白每战必先，自己死的机会比不死还要大。 即使阿犬真的死了，在海猿众之中，还是有副手来代替她，而且能主持大局的陈思聪跟她也不在同一条船之上。指挥死了，乱是一定会发生，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有副手﹑三副等等，就像一艘海船般，死了一个，还有下一个出来顶上。 不过重点是阿犬并不觉得那些粗制滥造的福船，和那些口径不大的火炮，可以破开她犬丸的铁甲。 「真的是个莽夫。」 然而，阿犬可能不知道小早川的想法，虽说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因为她刚刚击破的，那名为前锋实为诱饵的王乞命被打败，是两家水军本来预料之中的事。 早在开战之前小早川隆景跟村上武吉都有一个认知：硬碰硬，只会惨胜。 小早川水军之中除了小早川隆景之外，可能还有人会否定这个认知，但村上水军没有一个会否定。 他们跟海猿开战的次数没有一百也几十，尤其是村上武吉这位，于下关海战那次有过被阿犬以五比一之数打得战略性转进的经历。恐惧虽然没多少，但对于海猿众的战力还是有点了解，而且这次他们用的战船都不是以前的那种中小型，而是从未见过如蜈蚣一样的大船，他就更加小心了。 「如果一艘南蛮商船的几次齐射可以解决，那海猿根本不可能如此快速崛起。要真是那样，赚到的钱都得吐出来才是。」村上武吉冷笑。 「可惜了，那位王乞命也是个人才，如果可以为本家效力就太好了。」这次来支援的村上吉充看着被切开再炮轰了一击然后完全失控的那艘南蛮商船。 第193章 虽然没看到王乞命被轰成渣渣，但那个距离被炮击，要不死其实难度比死更大…… 「我提议让冬姬嫁与他都推辞，明显是有异心，怎可能会臣服于我们村上家呢？」村上武吉觉得要说可惜，那艘被沉的商船还比较可惜一点。虽然已经搬走了一半的大筒，但现时是有一半在船上。现在应该都要沉入海底了，即使不沉下去，也一定会烧没了，就算没有烧没了，还要跟小早川水军分一半…… 是的，这时候的村上武吉还是十分自信。 因为王乞命就是个陷阱，用来令海猿众失去了速度优势的陷阱。 「向小早川隆景下旗语，要求他一同使用火船吧！」村上武吉觉得那位小早川隆景人看起来是不错，但实际上跟他的父亲一样，都是尽玩阴谋诡计的家伙，一点都不懂得什么是堂堂正正。 虽然跟海猿众一直都是敌对的关系，事实上村上武吉很佩服阿犬，不只是因为她的强大，也不只是她海战跟陆战一样厉害，而是因为她于战场上的堂堂正正。 ——我就是正面硬上你，你奈我何？ 反观小早川隆景却是那种非必要都绝不会选择硬碰的类型，而这一次的火船陷阱，利用王乞命的结果，也是由他所提出的。 「火船！主公是火船！」美马总一郎的眼力很好，马上就发现了对方放出的那已被点了火的火船。 「呃……是火船。」阿犬搔了一下头。 无法反应？ 即使是美马总一郎这个海战上的新手都知道，因为那些火船全都是无人小型帆船，更于上风位发动，而海猿众却是跟敌船混在一起，失去了空间无法下浆加速。 只是—— 「啧啧，我还以为他们把这些明国海盗的福船都塞满火药，结果是放火船，比起半兵卫差远了，早知道我就先跳帮作战斩几个再回来才是。」阿犬根本没在怕。 「可是，主公……船不怕火吗？」 「先不说烧不烧得穿犬丸的铁甲，等等……火船可能真的能烧穿也说不定啊。」阿犬对于材料学这种事还真是没什么知识。 「那﹑那……那那！」 「不过问题是我们真的失去了速度么？」阿犬打了一个响指，向身边的海猿众下令道：「把那些废物给推开！」 接着，本来修长的犬丸，再次伸出一根根的长浆，把那些成了废木的船只推开。其实阿犬觉得敌人的思想太守旧了，完全比不上半兵卫那玩得出花的诡计，用炸药可能还真的更有用。 「主公，火船快要撞上来了啊！」美马总一郎叫道。 「别慌，你平常不是都很淡定的吗？」阿犬不满。 「是……是﹑是属下失态了。」 「没事，加速吧！」阿犬对一郎下令。 在这一句话之后，美马总一郎发现，阿犬之前问自己那个问题的答案，于下一刻出现了—— 「这……这是什么回事？不是降帆吗？不是没下浆吗？为什么？」村上吉充看着那五艘无风自动的犬丸型主力战船，就像是见鬼一样。 可惜阿犬的话传不过去，不然村上武吉就会知道犬丸的动力不只是帆和船浆。阿犬在花了大钱之后，由南蛮人手中得到了橡胶，她就决定研发一种新技术，那就是在船尾加装铜制的螺旋浆。动力是脚踏，限制是无法全程使用…… 可是脚踏作为动力虽然很挫，但有用！ 「不知道，那现在要考虑接战了！」村上武吉认真道。 右半月位置的村上武吉立即下令中型的战船关船下浆，开始了前移，而他的旗舰安宅船也升起了作战的旗语。 比起才刚开始准备接战的村上武吉，小早川隆景更快反应过来，因为在放出火船之后，他就看到冲进陷阱的船并没有很多，有更多的海猿众在中途转向，只有五艘最大的冲了进去，其他的都利用大船还有激烈的战斗作掩护绕行。 「让渔船和小早顶上去，要他们尽量把敌人引向村上水军的右半月，告诉他们，如果战死，每家人每月都可得小早川家的接济。」小早川隆景没有犹豫地下达了命令，让自己的部下去送死，冷血得像是没有人性。 是的，小早川隆景由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跟海猿众硬碰，这是一次不需要拼命的战斗，即使打败了敌人也没有太多的收获。因为小早川隆景并不相信村上武吉真的会跟他分享明国走私的线路，所以在火船陷阱失败了之后，他决定实行这次海战之中另一个目的。 这一次的海战的目的不只是要打败阿犬，同时还有削弱村上水军，令他们不再有任何不臣之心，最后让毛利家可以完全掌握濑户内海！ 第七章 溃 ——啪！ 虽然犬丸型浆帆船的速度很快，但五艘主力战船还是有一艘没来得及提速被三艘以上的火船直击。只是它接下来所发生的事跟阿犬想像的有点差距，火船并没能烧穿船上的铁甲…… 「狗娘养的村上武吉！」 「竟然出这种阴招！」 「我们投降——快帮忙灭火啊！救我们啊！」 原因是火势并没有很大。 那些福船上本来从属于王乞命的明国海盗在看到火船之后，一边大骂村上武吉，一边升起了白旗向阿犬投降，同时还帮着灭火。而船上的海猿众虽然没收到阿犬的命令，但考虑了现时情况之后就接受了。 第194章 当那些明国海盗倒戈之后，这个陷阱就彻底失败。 火在身后烧，犬丸﹑余下的三艘主力船和绕行的海猿众中小型战船，同时向着右半月的布阵的村上水军那安宅船直扑过去，完全无视小早川水军小早或是渔船那濒弱的攻击…… 也不能算是无视，因为有挡在前方的，都是直接辗压过去。不只犬丸有撞角，海猿众的所有船船头都有撞角，对那些只是用杂木拼接而成的小船就如同杀神一样可怕。 「加速，这次我们跳帮作战！我就肯定他不会埋炸药在自己的旗舰上！给我把村上武吉给抓过来！」 「是！」 犬丸上的海猿众打出旗语，腰间弯刀早已饥渴难耐的海猿众高声应和。对比犬备，海猿更似阿犬。在海上讨生活的人，怎可能不凶扞呢？在阿犬的带领下，他们每一个都视杀人为乐的狂战士，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什么都轻，人生只有两个目标：战斗和享受。 阿犬之所以不理会小早川水军，是因为比起毛利氏，阿犬更想杀了村上武吉。因为这家伙一次又一次的搞破坏，早就已经超过了阿犬可以接受的范围，而且这次还杀了她的客人，完全是不能容忍！ 同一时间，左半月位置的小早川隆景看到阿犬如此坚定向着村上武吉冲去，心里有种天助我也的感觉。他没有撤退，虽然撤退是一个更合理的做法，但如果真的那样做，那就是真正把村上水军逼反，他只是想削弱村上武吉，可不想把村上水军逼到敌人那一方。 「放弩箭！」小早川隆景也把阵型前移，让主力的关船等船只可以把火力倾泻到海猿众的战船上。 ——督督督！ 这时海猿众的船只不只受到村上水军的打击，也受到了小早川水军的打击，这正是半月阵型的用处，不管攻击那一处都会受到攻击。 在大筒还不是战国时代海战的主流武器的现在，弩箭或是投石机才是一支舰队应有的标准武器。而且别太天真，即使有了大筒，也不一定能安装到船上。亚洲的船只结构并不同于西方，福船或许可以，但日本的大多都要特别改造，不然开个几炮船就散了。即使在海猿众之中，也就只有五艘犬丸型的大船有安装大筒，其他同样是以弩箭作为武器。 最前方的四艘主力大船没受到什么影响，但跟在后方的中小型船有些中了弩箭和石弹之后船身破损，最后不得不弃船。 阿犬也留意到，但没有办法，战争哪有不死人的，但她也记下来了，一边准备跳帮用的爪勾，一边向旁边的美马总一郎问道：「那个毛利家家纹旁的，是哪一家？」 「小早川家的水军，这次领军应该是小早川家家主小早川隆景。」 「哦……那是谁？」 老实说，阿犬对于毛利家的人真的不太认识，最多就两个——毛利元就和吉川元春。 知道毛利元就是因为很讨厌他，而知道吉川元春是因为这位是个有名的猛将。至于其他毛利家的人，阿犬是一概都不知道。 「是毛利元就的三子，跟其父亲性格极为相似，是个阴损小人。」 阿犬皱起了眉头，「火船的计策大概是他出的吧？虽然我现在超想杀了他，但算了，把他留给熊野水军，还是村上武吉这家伙比较欠打。」 战场上的形势对海猿众来说并没有很好，于高空看下去，就会发现阿犬的战船是被小早川水军和村上水军给包围住，但……海猿众整个船团都向村上水军冲锋！ 「不行……太多了，现在只会像下关那样，被她一艘一艘打破，不能让她靠近！」村上武吉意识到了危险。 「可是她的船太快了！」 「太快﹑太快……可恶！」村上武吉看到了最前方的犬丸一下子把手下的关船破开，然后连一秒都没有停顿又再次加速，把他手下的船视如无物一样。 正如村上武吉看到的，海猿众的船都太快了，尤其是前方四艘主力船，在这个风不大，浪不大的内海里，几乎是无解的存在。 「不如……不如把船顶上去——」 「没看到王乞命的下场吗？有用吗？」 「那……」 村上武吉闭上了眼睛，摆在他面前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逃，另一个是死战。死战的话，就是用一艘艘船跟海猿众打白刃战，以数量把海猿磨死。这个可以，但死人太多，他也会元气大伤。 到时候别说是小早川家，可能连本家的来岛村上氏也会来夺权！ 逃的话不用说，村上武吉现在跟海猿众的距离，绝不可能全部撤走，但走大部份还是可能的。因为他们在上风位，海猿众追击的话需要用浆，而人力是会穷的，不可能一直都那么快。 「不要说了，我再看看，看一会……小早川隆景的打击也不是没有用，向他们求援虐试试……」村上武吉心存侥幸地说道。 只是现实是残忍的，小早川隆景没有回应，而海猿众也用辗压式的战力告诉战场上的所有人，不要惹她。 ——撕裂！ 村上武吉本来打算以关船和小早作为第一阵进攻的计划未开始就已经失败了，四艘犬丸型战船不讲理地直接撞开了一个口子，而它们身后的中小战船就如狼群一样扑上去撕咬。 不到一刻钟，村上水军有近三十艘船举起了白旗投降。 接着是第二阵…… 面对永远都不会犹豫，手里只有一张牌也会直冲的阿犬，村上武吉承认自己可能永远都比不上她。如果交换位置，他应该已在想撤退，而不是仍在冲击，因为海猿众战损不少，除了主力战船没有太大损伤之外，那些中小战船可是一直处于小早川水军的直击之下。 第195章 「主公！」 村上武吉望了一眼左半月那些只是在远处放弩箭进攻，像是没发现右半月阵型已陷入困境，还在远处投射的小早川水军。 「那家伙是想要渔人得利啊！」 村上武吉无奈地说道。他应该要生气，并事实上他并不生气。进行这场海战之前，他又何尝不是有着那样的想法呢？只是算计别人却成了别人算计的对象，。 「求和吧！主公，我们手上还有恶犬的客人！」村上吉充已经不想去看战况，因为他怕看到那如恶鬼一样的犬丸。 村上武吉本来如死灰的脸重新有了神彩，重重地点头—— 「对！还有那家人！不打了，再打下去什么都没了！」 村上武吉才不想要成为别人的嫁衣，也不想再次成为阿犬那厚厚战绩上的其中一页！ 第八章 和 战争不同于吃饭洗澡，不是叫停就马上能停的，想要停就得有一方先被打倒，又或是另一方直接高举起白旗再祈求对方能看到。而且有时候求和也不一定真的那么轻易就和，原因是你想要求和，但你的敌人已经杀进了本阵…… 「哈哈——嘿嘿嘿！」 如果问这时最快乐的人是谁，那不用说，一定就是阿犬无疑。 包括犬丸在内的四艘主力战船，如尖刀一样插进村上水军的本阵。基本每一艘都直插在一艘安宅船边旁。 虽然犬丸型战船长度是长很多，但安宅船的甲板层数更多以及更宽阔，所以看起来比起犬丸要大上不少。 ——轰！ 比起那些直接击破的小早和关船，安宅船明显不在一个档次，即使犬丸型战船用撞角直击，也不是直接破开，只是像箭矢插到木盾之上，不过这也已经足够了！ 「上！」 阿犬一声大喝，只见船上穿着天蓝色武士服的她一甩爪勾，直接把安宅船船桅勾住，用力一摆，如猴子一样荡了过去。 接着在她身后还有美马总一郎以及十多个海猿众头目，以同样的方法跳到敌船。至于船上其他的海猿众则是用绳梯等等，几乎是整艘犬丸的人都冲了过去。 「来了……」 事实上，于天空上飞行的阿犬，这画面村上武吉是一点都不陌生，他十年之前就曾经见过。只是那时的阿犬没能攻到他所在的船，而这一次犬丸却如直指心赃的尖刀，一下子就击在村上水军的核心。 ——啪！ 「来，谁能与我一战？」 杀神拔出打刀，落在甲板上。 同时间，不少海猿众头目都以同样的方法降落，只有美马总一郎挂在安宅船的船桅，弓弦拉开了三分，准备接战时支援。 然而，他们并没有立即大开杀戒。 「织田美浓守大人，请停下来！」 「村上武吉？」阿犬皱起了眉头，看着那位一点都不像是要开战，扎着一头马尾的黑壮汉子。 其实阿犬已经故意找开扬的甲板作为落点，目的就是要他们好好围攻，好好打一场，但现在看起来对方连打的意思都没有。 「在下村上武吉，想向美浓守大人问一下，村上水军和海猿众，双方还有没有和解的机会？」 阿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脸「你逗我吗」的表情，问道：「和解什么？和谐地将村上水军全数解体吗？」 村上武吉装作没有听到阿犬的嘲笑，「如果再打下去，我们两家都会损失极大，到时我们那些敌人都跳出来，还不如现在就和解，生意都可以一起做！」 「生意一起做？」阿犬白了他一眼。 可惜村上武吉不像竹中重治，失败之后会去研究和了解自己的对手，他以为阿犬真的是问句，立即又说道：「没错，濑户内海可以开放给海猿屋，而且村上家也能——」 「你白痴吗你！」 村上武吉愣住。 「生意我半点兴趣都没有，我现在就是想要斩人！尤其是斩你！」阿犬用手中的打刀直指着村上武吉。 「斩﹑斩人？」 「你没看到我刀都拔出来了，跟我说这些？几十艘战船开到纪伊这里，连队友都拉过来，现在还杀到你的旗舰，就等一刀把你两段！跟我说和解？是不是有点太迟啊！」阿犬破口大骂，完全无视了村上武吉那反应过来之后由红转青的脸。 「美浓守大人！」 「要打就打，不打投降，我不杀俘……咳咳，暂时不杀啦！」 作为村上水军之主的村上武吉，情商并没有那么低，气虽然是气，但家国大事绝不可因个人情感而随意更改决定，因为现时和解才是最好的一个办法。 「如果你愿意和解，我可以把杰拉德先生交回给你……在下记得，他应该是你十分重视的客人吧？」 「斩——呃？杰拉德还在？」 「没错，可以把杰拉德先生归还于你！」 本来还想要回一句的阿犬沉默了下来。如果问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可以让阿犬立即冷静下来的事，那绝对还是有几件的，而村上武吉现在所说的这一件，正好就是了。 「村上武吉，是你先挑起战争的。」阿犬收刀冷冷的提醒。 事实上，阿犬在听到杰拉德这三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打算和解了。出兵的原因，很大部份是因为阿犬以为杰拉德死了，想要狠狠地给村上武吉一些教训，甚至杀了他来报仇。老实说，在阿犬的心中，村上武吉怎样也好，就算村上武吉连带着他家的村上水军来投靠，都绝对比不上一个杰拉德的份量。 第196章 「并不是我，而是小早川家，我也是被他邀请的。」村上武吉这时候很没道义地把小早川隆景卖了，反正这处也没有任何小早川家的人，而且早在阿犬冲击本阵之前，他就看到一直没有游离在主战场外的熊野水军，开始绕行到小早川水军的上风位。 「哦？」 「不过参战一事确是事实，对此村上家会负上责任，如果美浓守想要向小早川家报复，村上家也可以……」 「行了，把人给我，和解和其他的事，之后再谈！」阿犬手一摆，向身后那些小的们喊了一句「撤」之后，就回去不打了。 就这样，这场海战在这里落下了帷幕。 阿犬没有去听村上武吉之后的鬼话，反正他说什么都好，只要不把杰拉德交出来，她还是会再开战没有得谈，而只要他交出来，那就什么都好说，跟她的手下说。离开了村上家那艘安宅船之后，直接下令海猿众所有战船撤离战场，同时通知熊野水军一同离开。 因为阿犬她们是这场战事的胜利者，所以有名正言顺打扫战场的权利，那些被打成了废物不能动的船，都被熊野和海猿届两家分了。 事实上，熊野水军跟小早川水军也仅是相互射了些箭，投了几次没中的石弹，之后就停了下来，两军都没有什么损伤。 这一战受损最严重的是正面被击破的村上水军，其次就是两面受敌还直压上去的海猿众。然而，海猿众失去的都是中小型战船，五艘主力犬丸型战船并没有出太大问题，只要修理之后就能恢复如初一样。 反观村上水军就损失更为严重，失去的不只是大量关船，也有两艘安宅船完全进水需要弃置，实力下降了不只一成。 战争之中属于阿犬的部份是结束了，但战争却没有真正的结束。海战之后，还有那一场代表了新战争开始：谈判。 在五天之后，村上家和海猿屋两方人马到达堺，进行有关和解的磋商。 第九章 谈判 「终于见到你，我真是想死你了，杰拉德先生！」 阿犬直接给那位比她要高上差不多半米，全身衣服只有一件麻布，脸上都是胡子的西方人拥抱。 没有见过阿犬如此热情的家臣们都看得目定口呆，完全不知所措，而作为家臣中保守势力中坚份子的信昌更是立即上前—— 「咳咳！」 当然，信昌的胆子没有大得马上把阿犬拉开，而是重重地咳了一声，表示这行为并不合适。 「主公。」 「这是南蛮的礼仪，你咳什么咳！」阿犬放开了同样不知所措的杰拉德，只是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容，任谁都看得出来，她这时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是……」 「你﹑你好，这位美丽的女士，请问你就是用重金请我来到远东的织田犬女士吗？」杰拉德吞了一下口水。他没有想到自己的雇主是个女的，而且长得还很漂亮，身高跟他的二女儿一样，只比小女儿高，令他有种格外亲切的感觉。 陈思聪立即就翻译道：「主公，杰拉德先生向你问好——」 「我知道我知道，我懂英语的。」阿犬大笑，用着在场只有杰拉德和陈思聪才懂的语言说道。 事实上，阿犬前一世在当雇佣兵之前，英语在他字典里只有五个词「can you speak chinese」，这里是四个，还有一个是对长官用的「may you speak chinese」。 只不过成为了雇佣兵之后，跟队友和老板的主要沟通语言都是英文，不学不行，那她无奈只能去学了…… 「织田女士真是博学！」杰拉德由衷地说道。 「好了，其他事我们晚一点再聊，现在我要先去把劫走的人解决一下。」阿犬收起了笑容，那一身的气势使人胆寒，令本来以为阿犬是位淑女的杰拉德有点反应不过来。 没等杰拉德回应，阿犬就摆了摆手又道：「日吉，把杰拉德先生送去休息，他要什么就给什么，其他人跟我一起去谈判吧！」 这里是堺，而阿犬这是正身处于海猿屋之中。村上武吉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在开始之前，就先把杰拉德送了过来，而他的家人也会随后而来。 阿犬和村上家两方定下的谈判定点是堺的豪商﹑茶人今井宗久的纳屋。 这次阿犬带来了差不多家中所有家臣，毕竟她自己不擅长这种事。这次就连不需要参加谈判，还没元服的胜丸也同样带了过来，阿犬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开始学习处理事情，还有增加一下经验，顺道见见世面。 对于胜丸的末来，阿犬是一点都不担心。虽然因为先天身份问题，在织田家中他可能只会像织田信广那种没什么存在感的一门，但作为小玲的丈夫，阿犬相信他可以让自己的女儿开心快乐地生活。 事实上，阿犬对于胜丸比起其他三个都要上心，只不过他每一次都能刚好完成任务，表现不突出，但也不差，永远都是刚刚好。一次是这样可能没什么，但每次都是这样就令阿犬有种想要笑的感觉。胜丸其实是在跟她表明自己有能力，但不需要表露出来一样。有着这样的心思，阿犬可以肯定他长大之后是个擅长隐忍的武士。 如果有一天织田家陷于危难，阿犬还直觉他会成为最后一道保险。 话说回头，阿犬把大部份家臣带出来这做法，虽然大大影响了刚刚受封郡上郡的建设，不过实际上那边也没太逼切需要去建设，因为现时跟武田家还有着良好的关系，而飞驒国连个统一守护都没有，不可能会攻出来，至于越中方向的家伙？等他们攻进飞驒再来思考如何防守也不迟。 第197章 留给阿犬的时间，事实上还有不少，所以她自以为不急于一时去发展…… 然而，阿犬并不知道，信长不是那么认为的，他打算下一年就会上洛，而且为了这次上洛，他都准备好进攻北伊势了。 不过说到最重要的一环——阿犬竟然在这个时间点，拉出水军跟村上﹑毛利家打海战？更不先向他报告就开干？虽说阿犬动用的那些都不是织田家的军势，熊野水军只能算是阿犬本人的盟友，而不是织田家的盟友，但……其他大名都不知道啊！ 他们都只会以为织田家霸道如此，事实上海猿屋跟村上水军的海战，对本家的名声有着重大的影响，不但会令上洛中途的敌人变多，而会出现很多的变数。 当然，这些有关于信长需要考虑的事，阿犬是不知情也不明白，但她不明不不代表她的家臣不明白，只是他的家臣大多都对信长或是本家没什么好感，即使明白也不会说出来。 为了这件事，新加入家臣团的美马总一郎也向信昌提问过，然而得到的答案却是—— 「这些年来不也是这么过的吗？大殿不满跟我们没什么关系的，即使他不满之后也还是来找主公帮忙解决麻烦吗？」 家臣的家臣不是家臣，在战国之中是十分常见的事。不过像阿犬那些家臣如此直白地把它表露出来，美马总一郎还是有点无法接受。 不过信昌的观点得到了大部份家臣的同意，而他们的理由比起信长更为直接，令美马总一郎感同到他们的自信和嚣张。 「在下关打那一次，大殿有给半点表示？在封锁三河时，大殿有给过支援？在开拓航道的时候，大殿有给过钱？」 这些问题的答案是没有，都没有。 在某些极端如前田庆次郎的家臣眼中，信长除了要钱要地要面子之外，根本没有阿犬认为的那么厉害，只看现时两国之地有一大半都是阿犬帮忙打下来就知道这件事。 是的，除了阿犬以外，她所有家臣都认为这是一次私战，是为了他们自己的财产而战，因为他们是海猿屋的股东之一。 所以信长不满？管他呢？ 大不了又是流放，都已经试过一次，再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阿犬现时可是名满天下的武士，没有一家大名会拒绝她的出仕，而且就算不出仕以阿犬现时的实力以及跟幕府的交情，打下一处小大名的领地自己独立，大概也没有人太多人会提意见，有人提意见也没实力来推翻。 所以前田庆次郎那一群比较激进的家臣完全没在怕！ 在这样的环境下，阿犬带着一群嚣张到没边的家臣，来到了纳屋…… 只是当阿犬看到村上武吉带的人之后，就有点后悔自己好像把人带少了。阿犬的家臣团不大，就算最近有扩张也不过是十多人而已，而且两个儿子还当了信长的直臣，而她对面的村上武吉却是近三十人，整整三倍。 「美浓守大人。」 「嗯。」 阿犬应了一声，她一向都没有迟到的习惯，但也没有早到的习惯，她作为一位军人，认为守时就是准点来到，早到迟到都是错误的，只是战国里的人都自觉早到，令她每次都像是最后登场而已。 「那老夫今井宗久，今天作为仲介人，将主持这次海猿屋和村上水军于纪伊水道一战的和解。」 阿犬瞄了一眼说话的老头，之前都有见过几面，印象里是个很会说话的商人，只是他卖的东西她一点兴趣都没，所以没怎么交流。 接着胜丸就把陈思聪﹑竹中重治和织田信昌三人在经阿犬确认后拟出来的条件，交到今井宗久的手中。那一份东西，差不多如一本书那么厚。 事实上阿犬没那么多要求，她只要杰拉德没事就可以，其他都不在乎。不过他的家臣可没有那么大方，打胜仗不要赔偿，绝不是大人物的气度，因为这种完全就是资敌行为，至少也要把损失的战船和人员费用要回来！ 村上武吉吞了一下口水，他有点紧张了起来，早在昨天他就已经收到了阿犬给他的条件书，现时心里重复思考着的不是那些条件，而是自己一定要表现得更加自然自信。 正常的谈判之中，阿犬和村上武吉两人都不合适提出什么，因为他们都是首领，一说出来就没有转弯的余地，反之由手下说出来的话，那就还可以有更改的空间。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今井宗久才看完，他长长地吐了气，心里对阿犬以及她的家臣团队佩服得无已复加，这绝对是他看过最详细的一份战后和解书。 「是的，老夫已经看完，在开始之前，两方有什么要先提出的？」 「没有。」村上武吉摇头。 「都在条件书上了。」阿犬很光棍地说道，事实她只看了有关交还杰拉德及其家的部份就没有再看了。 「那首先是第一条……」 接下来，两家展开了漫长的谈判。 第十章 君子报仇 接近十天的谈判之后，村上家与海猿屋达成了和解。 虽然大部份条款对村上家都十分苛刻。例如所有拥有海猿屋旗号的船只在通过濑户内海时村上水军都要无偿提供协助；又例如村上水军每一季度都要向海猿交纳一笔钱；甚至是当海猿屋跟其他水军进行海战时村上水军都要义务给予支援。 不过只有这些条款，村上武吉也不可能会答应，那一场海战他是输了，但家还没有被抄，要都是这种苛刻的条件，村上武吉大不了再跟阿犬打一场……嗯，在能岛上，他是不敢再去外面跟阿犬打海战，真的被打怕了。 第198章 因此那些条款也不尽是对村上水军没利的事情，在十天的讨价还价之后，海猿屋也对一些事进行了让步，其中就有村上水军会成为海猿屋的明国货物于西国的代理商这一重大的决定。 海猿屋的明国走私是这个时代日本最大的，不过并不是全部明国走私都由海猿屋包搅。九州的长崎亦有不少明国北方的走私商人或是长崎本地的海商，但大多都是小本小额，因为他们没有一个武家全力投资，而明国人也没有一个统一的大人物来再次整合。 不同于那些明国和日本的同行，陈思聪是先在堺这处以粮食和战马发家，之后接触南蛮贸易，最后在汪直死了之后，一下子看准机会才靠着以前作为明国海商的关系，跟不少明国海商拉旧交情，成了明国走私商之一。因此海猿屋比一般的明国走私要做得更大，因为海猿屋有本钱又有通路，还可以得到一些本来并没有进行走私的货物源。 货物种类多，货物来源稳定，价格相宜，令其他在堺做明国走私生意的都无奈转行，有的甚至带着船和屋号，直接加入到海猿屋里。 即使如此，人才一直都是海猿屋的弱点。他们崛起也就十年上下，根本没有纳屋今井宗久那样的底縕，随便都有合适的商业人才。人手方面，是大大限制了海猿屋的扩张，直到现在也只在堺﹑热田和四国周边有着通路，再远都只是跟当地商人合作，而不是直接支配了。 「这不是令村上水军赚到更多吗？到时他们又反面，就更难打了啊！」织田信昌当时是极力反对的，这次三位主要的决策之人中，他是作为了保守派似的存在，坚决拒绝所有对阿犬不利以及过于投机的建议。 「到时村上武吉打谁？那可不一定的。没看到小早川水军没派人来与会吗？他们还不承认自己是落败呢。」竹中重治把手中的折扇摇了摇，虽然提议经常被人反对，跟在斋藤家提了意见也没人反对不一样，但在阿犬手下当家臣却令他十分的自在。 竹中重治并不是天生的贱骨头，他也不喜欢被人挑剔，可是没有挑剔就没有进步，现在他事后看来，自己当年的那些计划大多是随机性比较强，只能算是阴谋诡计，而这处其他那些同僚都喜欢用阳谋，就是那种即使对方知道也难以破解的计谋。 「这次在下是赞同竹中大人的。」 如果说织田信昌是保守派，竹中重治是激进派，那陈思聪就是中间派别。不只因为他在织田家家臣中资历最老，也是因为他阅历多。 在阿犬整个家臣团之中，年纪最大的是赤濑清六，其次就要到陈思聪。虽然阿犬跟信长的性格差不多，在工作的时候都是先看能力，而不是先看资历的，但有能力有资历的，当然是会受人尊重。 在竹中重治解释，陈思聪附和之下，信昌最后理所当然是被说服了。 至于要不要说服阿犬？ 「行！」 只要不关心的事，她大多时候都是回这一句，如果不是这一句，那就是—— 「好啊！」 意思一样，而且同样肤浅，不过却是竹中重治等人最喜欢听的。 达成和解之后，阿犬没有跟其他家臣一样，立即回去尾张，而是与陈思聪一起处理这次战后的问题—— 「你确定要放过这人？我虽然缺人，但也没缺到这样，你可以不需要考虑那方面。」阿犬眯起了眼看着陈思聪。 陈思聪深吸了口气，点头说道：「是，属下知道，但这就是属下的决定。」 「好吧，那我给一天的时间去解决这件事，之后要跟我一起去大野城设兵工厂，还有之后去改建新城的事。」 阿犬说完就离开了，在家臣的私事这一方面上，她跟信长不一样，并不喜欢去管。原因是她对自己的定位就是个老板，老板管好工作上的事就行，家事跟她没有什么关系的。 看了一眼阿犬离开的背影，陈思聪想起了那天在码头上第一次见到阿犬的时候。如果问那时是什么驱使他活着，大概就是仇恨。灭家的仇恨，不可能说一句话就完结的。 拉开了门，陈思聪看向躺在床铺上，那位身上穿着素白色衣服，披头散发的男人。 「想不到会这样跟你见面。」王乞命瞄了一眼开门的男人，即使他完全不认得这位，但也知道开门的这位正是陈思盼的弟弟陈思聪，因为这时还有谁可以用这种姿态来看他呢？ 「嗯，我也没想到。」陈思聪点头。 「要杀了我吗？还是要来说什么狠话的？」王乞命不屑。 「如果真是要说什么话，也不需要养你到现在……都差不多有半个月了吧？」陈思聪冷笑。 「也对……」王乞命叹了口气，像是认命了一样问道：「那是什么呢？」 陈思聪吸了口气，「侍奉织田美浓守大人，你可以重新得到自由。」 「什么玩意？」王乞命似乎没有想到陈思聪会说这个，当场愣住了，但很快又回复过来，「是我的兄弟要求的？」 「不是，虽然他们很在意你的死活，但也知道我们两家的恩怨不可调和，只求我留你全尸而已。」陈思聪没有说谎。 本来王乞命手下的海盗在纪伊海战之后，没死的全数都被海猿屋收编，成为了海猿众之一，而且因为他们有着不同种类帆船的操作经验，以及东南亚和明国海域的航行经验，令陈思聪觉得真的是捡到宝，对之后的发展有着极大的助益。 第199章 可惜，问题是最重要的海图，只在王乞命的脑中。所以如果海猿屋决定要组织船队到东南亚，而不是像现时那样，靠南蛮人或是明国人的船，就要靠他眼前这位仇人王乞命！ 不过事实也如阿犬所说，那些事只要多花点时间就可以完成，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阿犬也不在乎多赚还是少赚，组织船队的事她完全没有想法和意见。 「那……」 「你跟我的是私怨，但这些在本家面前，都不值一题。」陈思聪认真地说道。 「呵……呵呵——」王乞命苦笑着。 「你的答案呢？」 王乞命耸了耸肩，把被子拉开，指着自己的那缺了两只脚掌和小腿的腿，「我还有拒绝的可能吗？」 是的，另一个让陈思聪不杀他的理由，就是王乞命这时活着比起死更为痛苦，因为那天的炮击，直接把他的左右小腿都打没了，令他成为了一个废人。 「那就好好准备，好好养伤，之后主公会用到你的。」 「好。」 陈思聪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他的仇会一直报下去，让他们以劳役的方式来偿还…… 第十一章 等待二十年 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呢？ 时日很快，一转眼，十年就过去了。 只是有些人十年之前跟十年之后有很大分别，正如十年前连武士身份都没有，但十年后已经是城代了。但有的人跟十年之前没有任何改变，就像十年前同样是笔头家老同样的知行，于十年之后，还是同样的没有改变。 没有进步就是退步，这对不少人来说都是正确的，更何况织田家不是处于静止的平衡状态，而是处于中兴的高速发展时期。 对于阿犬来说也是一样，她早在几年之前就发现了瓶颈，那是冷兵器部队的极限，战场上，用刀用剑，她可以杀很多人，同样可以破阵，但最大的问题是——续战能力并没有很强。 一场大战打下来，可能已经没有足够的体力，又或是刀己经卷刃了。 找出问题和弱点，再加以改善。 就如同阿犬会寻求在战船上安装螺旋浆一样。如果没有了出浆的空间，那整艘以浆作为动作的船在跳帮之后，就会失去了下一击的动力。敌人可不是每一次都会密集的船队阵型，即使阿犬有体力可以艘艘都摆荡过去，但问题是她的手下并不可能有那种体力。 然后，冷兵器的解决方法是什么呢？ 「杰拉德先生，这里是我的其中一座城以及港口，这边附近还有河，你看在哪里建厂比较合适呢？」阿犬笑着对已经有点看呆了的杰拉德说道。 「织田大人的领地竟然如此之美丽！这三层的城堡真是太雄伟了！真是难以想像能在远东也可以看到这种建筑的奇迹！」 没有人不喜欢别人由衷的称赞，即使是阿犬也没有例外，就算这里的建设除了她出钱之外并没有什么关系，事实都是陈思聪一个人设计的。 「咳咳，先别忙着赞美。」阿犬在听完全句之后才说道。 「对，不好意思……在河边！可以借助水力，是最好不过的！」杰拉德点头。 「那就好，有什么需要可以全程跟这位日吉说明，他可以满足你所有的要求，不管是什么都可以，你只要专心制作就可以了。」阿犬向身后的日吉招了招手示意。 「是！十分感谢织田大人！」 「最后……」阿犬打了一个响指，本来的笑脸也变得认真了起来，「你可以保证在一年之内交出五十支的燧发铁炮吗？」 如果是一般人大概真的会拍胸口保证，但杰拉德并不是，他是个老实的匠人，不然他就跟那位英国大副一样变节了。 杰拉德皱起了眉头，「织田大人，实不相瞒，那些跟着在下一起来的设备有不少都丢失了，而且这里并没有有经验工匠，要完成整个兵工厂和人才的建设，绝不是那么快的事……」 阿犬脸上恢复了笑脸，用力拍了一下杰拉德的……手前臂，本来她想拍肩膀，但问题是她不够高。她觉得老实人就是好用，如果是那种信口雌黄的，阿犬真的只会给一年时间，然后没做到就杀掉，就再去找一个回来。 「没问题！尽量向那个目标靠近就好！」阿犬微笑。 她不急，来到战国她都等了二十年了！ 二十年来她寻寻觅觅，就是要找到燧发铁炮，直到前一年底，陈思聪才由南蛮商人的手中得到了一根因泡了水而没法再用的燧发铁炮。追问之下才得知一位能制作燧发铁炮的法国工匠，因得罪了权贵正在寻求庇护，那正是投石问路的作品。 阿犬当下二话不说，立即下重金把他和他的家人都请过来，仅是订金所用的钱，差不多可以建两个大野城连着大野港了。 不过……钱是什么？ 阿犬表示没什么问题！她就是想要拿个枪，瞄个准，打个鸡！ 事实上阿犬在刚刚已经收到了两把燧发枪，一柄是手枪，一把是长枪。本来杰拉德是打算到最后用来献给村上武吉保全家人性命的。不过已经不需要了，因为他的家人都己被村上武吉送回，一同跟着来到大野城定居。 阿犬示意日吉把杰拉德送去离开，她自己则是一个来到大野城那间本来作为小玲的游戏房，而现在已改成了另一间家臣们办公室的房间，只是这里不是和式那种需要跪坐的设计，而是西式有桌子坐椅。 第200章 「主公！」陈思聪立即停下手里的文书工作。 「之后辛苦你了。」阿犬点头。 「那个，要不要杰拉德先生留一个人质？」陈思聪向阿犬问道。 「没有这个需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反正他这两把铁炮已经值回我所有的投入了！」阿犬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燧发手枪，一边坐到她的那一张躺椅上。爱不惜手。 有些人是不会明白千金难买心头好的痛苦，如果要想像的话，那就是把一个无烟不欢的人丢到一个没有烟草的世界！把一个无女不欢的人变太监！把一个宅男丢到没有电脑的异世界…… 阿犬拿到这把燧发手枪的时候，差点感动得快要哭出来，都快三十年了！ 那个以前那个枪不离手，去个洗手间都会带着枪，吃个鸡都会想着用枪打一只而不是去菜市场买，家里都收藏了整个军火库似的家伙，到了战国只能收藏冷兵器的刀和剑。 火绳枪？那没有扳机的东西都可以称为枪吗？ 「是，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属下先离开了。」陈思聪看了一眼阿犬，打算离开。 「喔，完成了？」 「把工作分下去就完成了。」 「嗯——等等。」阿犬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举起了手，示意陈思聪先别走。 「是？」 「那个﹑如果是杰拉德自己提起的，就让他的小女儿来当我的养女吧！」 阿犬想起家里走了两个儿子，而且小玲也长大了，已经很久都没人来找她玩骑牛牛。那位很调皮的五德也嫁人了，信长那些小子女儿也都一一长大，会过来她家里玩的孩子也没剩几个了…… 陈思聪虽然跟阿犬认识了近二十年，但实际还不是完全了解阿犬的想法，他只以为阿犬是不想要影响杰拉德的积极性。 事实上杰拉德在来日本之前也有打听过不少这里武士的普遍做法，他在阿犬离开大野城之前就很自觉地表示可以交出一个孩子作为人质。然后，陈思聪就按照阿犬的要求，让他把那位还不到十岁的小女儿成为阿犬的养女，并由她来抚养。 「以后要听织田大人的话，不可以有任何违逆。」杰拉德其实一点都不想把小女儿交出去，他本以为是交年长的人质，而不是最年幼的…… 「嗯！」金发小萝莉眨了眨眼，重重地点头。 因为多了一位小萝莉的加入，阿犬回郡上郡的时候，并没有选择骑马，而是当场花大钱即日造了一台马车，专门载这位小萝莉和自己。 在马车上，阿犬一手拿着铁炮，一手把着金发小萝莉，脸上露出了「人生也不过如此」的表情。要是信长看到，一定会认为阿犬是中了邪。 「你叫什么名字？」阿犬轻轻戳了一下面前坐着，身高只有一米不到小萝莉的脸蛋。她还怕小萝莉不懂日语，直接是用英语说的。 只可惜她不是杰拉德，还没有正式学习过外语的小萝莉只懂得法语，有点呆地摇了摇头。 「听不懂？」 金发小萝莉眨了一下眼。 「呃……对，你是法国人。」阿犬搔了搔头，忘了现在不是后世，不是大部份人都懂得英语。 不过养小孩已经养了十多年的阿犬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她立即打开马车内的暗格，把几块榚点拿了出来，把其中一块交到小萝莉的手上，再自己张开了嘴，先吃下另外一块。 小萝莉不疑有他，也吃了下去—— 「唔！」 小萝莉眼睛睁得大大，那样子就像是吃到了什么非常好吃的东西一样。 「嘿嘿……这里还有，吃完不够妈妈立即叫人去买！喜欢什么就跟妈妈说！嘿嘿哈！」阿犬很满足地笑了起来，如果把她的性别换回男性，那就跟怪叔叔没有两样。 只是现在谁都不知道，这位吃了榚点会睁大眼，离开家人也没有哭闹，有点呆傻的小萝莉，在将来会有着那样的成就。正如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一样，有时候很多事情都是现在说不准的…… 第十二章 下吕森城 下吕森。 位于飞驒国南部益田郡，飞驒川的出入口，通往美浓的通道，附近有几个温泉，如果放到后世，就是一处休闲的好去处。 不过现时在战国时代，一切思考方式都是由战争中出发。那下吕森就不是一个旅游好去处，而是美浓进入飞驒的必经要道，不管是由飞驒出美浓还是由美浓进入飞驒。 这一点只要不是傻瓜都能看明白，不过之前支配飞驒益田郡的姊小路家并没有在这里建城的打算，因为在下吕森上方，正是他们的本据樱洞城，有着同样的功能，而当时作为家主的姊小路良赖也不需要担心来自美浓方的攻击。 因为？他的儿媳是斋藤道三之女，斋藤义龙之姊，斋藤龙兴之姑母，跟美浓国的实际支配者斋藤氏一直交好，所以他们只需要防备飞驒国北方荒城郡的宿敌江马氏即可。 可惜世界变得太快，斋藤家换了三代家主，不到二十年的时间就被推倒重来，最后一位家主斋藤龙兴更被流放，现时掌握美浓的是风头正盛的织田信长。 织田家跟他们没有任何交情，而且信长……其实重点不是信长，而在那位剑冢，她的封地郡上郡就邻接着益田郡。 与剑圣的一战，令阿犬的名声更加响亮，已经比起她的主君织田信长更高，别说她一次又一次在大战中如传说一样的战绩了。不过令姊小路良赖担心的是阿犬当年在桶狭间之战时对斋藤家的战术——不断进攻骚扰。 第201章 虽然由郡上八幡城到樱洞城，步行的话差不多是五天的时间，而且还都是山道，不可能像是那时候一样用机动性来进行扰袭。不过那次战术也说明了阿犬是一位进攻性十足的武士，把进攻刻在骨子里的那一种。 「必需再修一城以作缓冲。」姊小路赖纲向父亲如此建言。 这个建议得到了所有姊小路家的家臣以及从属们支持。他们虽然很有自知之明，认为自已是攻不出去，因为他们太弱，可问题是他们也不想那位剑冢攻进来，自己的地盘有谁想要给别人呢？ 在姊小路家主力支持之下，下吕森之上，多了一座山城，城主是姊小路家的一门，名不见经传的武士森和泉守。 有时候没有在历史中留下威名，可能并不是因为能力的问题，只是因为他的气运不好而已。在没成长起来之前被更强的对手杀死，又或是成长起来之后，却已经没有敌人和对手。 只不过森和泉守并不是那两种，他只是个普通平凡的武士，能力不高，野心不大，对姊小路家中心耿耿，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跟家中夫人一起泡温泉。比起阿犬家那些有事搞事，无事生非的家臣，他绝对是个正常的武士，有着正常的人生，每天过得不算充实但也不会虚度，而且他也希望下半生可以这么平和地过下去。 可惜，在今天他的人生轨迹被一武力团伙强行改变了…… 「主公！三里之外发现了织田家的军势！」 正在吃早饭的森和泉守惊得连碗公都没有拿稳，加了梅子的茶泡饭一当都倒了在塌塌米之上。 「是﹑是谁！织田家﹑家的谁？」 「是织田美浓守，有部份的足轻身上都穿着一角犬具足。」 虽然阿犬用的还是织田家那红白色木瓜纹，但因为她们的具足太有特色，所以只要一看就可以分清到底是织田家本家的人还是阿犬的手下。 「有多少？有多少？」森和泉守急忙问。 「大概是一千。」 森和泉守松了一口气，他对于织田家的基本认知还是有的，如果这一次是织田信长亲自出战，那绝对不可能只是一千之数，作为一位百万石大名，而且在家中还是一言独断的强力大名，他可动员的军势一定跟当年东海道第一弓取今川义元相差不大，要知道当年就算是先锋军都有五千，而且听说那位还在进攻北伊势…… 「主公！我等应该如何是好？」 森和泉守到现时已经镇定了下来，正色道：「立即向主公求援，并建议在下吕森布阵，守住飞驒川的入口，挡住织田美浓守！」 能力不高，只是相对于阿犬家的家臣，事实上作为姊小路家的一门，又被派到门户一样的下吕森城作为城主，他的能力是受姊小路良赖以及一众家老的肯定，只看这处理，就可以得知他是个在危急之时下决断的武士。 步行的速度比起使用载具或是马匹自然是慢了很多，可惜山道不能跑马，河川可以乘船。 阿犬手下的一千军势走三里的山路用了一个时辰，当她来到下吕森城的时候，姊小路家紧急而来的五百援军早在半个时辰已经来到，加上下吕森城的一百足轻，现时共有六百军势。 而且这里援军还不是全部，因为姊小路良赖对于森和泉守的建议十分重视，更是立即召集了家中所有的军势，在下午之前，还有二千军势将会来到下吕森布阵，封锁飞驒的入口，拒敌于家门前！ 「这就是织田家的军势吗？真是雄兵，不愧是能以二百破五千的剑冢。」 「岳父大人……」 「哈哈，称赞敌人不是长他人志气，而是重视他们，狮子博兔也要用尽全力，更何我等只是兔子呢？」 「是！」森各泉守重重地点头。 跟着援军一起来的，还有姊小路家的下任家督姊小路赖纲，他于下吕森城天守上看着下方阿犬的大军。比起大部份武士都只注意阿犬跟剑圣的一战，又或是她追杀三河武士的英姿，姊小路赖纲认为漆山之战和榆俣川之战，才是阿犬真正厉害的地方。 以二百破五千，吸引六万军势的注意力；以一百破三千，阵斩敌方主将。 织田美浓守是战场上的猎犬，这是姊小路赖纲对阿犬的认知。 早在几年之前姊小路赖纲已经有在研究阿犬，因为她在战场上总会出现在最致命的地方，然后一击破阵，咬穿敌人的咽喉！ 「下吕森城，姊小路家，没有想像中那么废，似乎还是有点能力的。」阿犬望着下吕森城，然后让美马总一郎去射封战书给对方。 姊小路赖纲在收到战书之后，并没有令足轻出城布阵，更没有做多余的事，例如城墙上的足轻没有大量增加，显示出姊小路家一点都不慌忙，一副「我不怕你放马过来」的模样。 「那是当然。」竹中重治白了阿犬一眼。 「呃……」阿犬搔了一下脸，她是把这个姊小路氏当成斋藤家那艘破船了，但问题是姊小路现时还处于他们的上升期，家主姊小路良纲以及少主姊小路赖纲都算得是英主，能力绝对不弱，可能比不少一国守护还要强。 「本以为是点开胃菜，你说我们真的可以三天打下？攻斋藤家那种弱鸡不是都用了几年时间吗？这姊小路没那么弱吧？」阿犬疑惑。 竹中重治打开了折扇，摇了摇，脸上都是自信。 「咋了？信不信我打你啊！」阿犬怒了，她最讨厌竹中重治这个自信满满的样子。 第202章 「咳咳，斋藤家是将死的骆驼，美浓一国己是十八郡，而飞驒仅三郡之地，而姊小路家更只是一小蚊蝇，即使灵巧，也就巴掌大的事。」竹中重治自觉地退了几步，他是被阿犬狠揍过的人，自然知道她不是说笑。 「嗯，有道理。」阿犬点头，放下了拳头。 于1568年的初夏，织田家对飞驒﹑越中方面军军团长织田美浓守，展开了第一次以军团名义，自主对飞驒南部益田郡的侵攻。 拉肚子拉了几天，吃了四天粥……最後发现原因是吃了过期的肉饼。以後煮东西之前都先看日期，不能再发生这种事，不然真的会脱水死在马桶上。 第十三章 对峙 二千六百军势对一千军势。 如果只看数字，会认为二千六百军势应该是进攻的一方，因为更多兵力的一方有更多的选择权，可以做的事也多，而不是被动应对。 虽然不如韩信点兵一样多多益善，但多足轻的一方有利，是任何一个武士都不会否认的事实，即使是只带一千军势就出战的阿犬也一样如此认为。 只是在量之上，阿犬更重质，不然以一郡之力，她绝对也可以多拉出一千军势，不过那样拉出来的足轻有一半都是老弱，而不是像现在只有很小一部份是老弱，大部份都是精壮，更别说有四百忠犬众。 因为是山地作战，阿犬把骑兵犬备留在郡上八幡城，只带来四百忠犬众，而其余的六百军势都是郡上郡国人众领主的足轻，正常来说，那些国人众都是些身上穿着破烂的农兵，但这时他们身上穿得一点都不破烂，因为阿犬强行把这些人收编了。 「什么家？你是什么家的？算了，全都我来，我不喜欢一支军队之中有多于一个能指挥的人！」 当然，那些国人众也不是那么好说话，不可能因为阿犬很厉害很可怕，就把自己的权力交出去。毕竟传统不是那么轻易可以改的，那可是好几百年的习惯。 阿犬也没那么智障或是自大，以为自己一下命令对方就会屈服，同样，她的家臣大部份都不是傻子，也没有自信得如此建议阿犬。当时作为阿犬左右手的织田信昌，马上向那些国人众领主公布由阿犬本家三位智者思考出来解决方案——入股。 「钱﹑装备和粮食，有什么问题是它们解决不了？有的话都一定是给得不够多！」 这一句话于日本，大概不出三个人能说，而其中一个正是阿犬木 本来织田信昌是不太认同的，但他看到那些国人众领主「表比里兴」似的入股了阿犬这条大船，再运走一车又一车东西，轻松交出兵权时，就连信昌都觉得自己快要变成这句话的信徒了。 只不过这样的事情，下吕森城的姊小路赖纲并不知道，他只以为正要攻城的都是阿犬手下的精锐，那差不多名满尾张和美浓地区，强军中的强军——犬备。 「美浓守有什么举动吗？」 姊小路赖纲轻轻擦了一下眼睛，他虽然是在上午的时候收到森和泉守消息，并在中午之前来到，但来到下吕森城时又怕阿犬会突然攻城，所以他整夜没睡，等到了二千援军之后才小睡了一会，在起来之后，他第一时间还是向森和泉守提问。 「还没有，没有任何举动。」 姊小路赖纲皱起了眉头，走出天守，望向下吕森城外，阿犬带着军势来这里已经一天半有多了，可是她除了有扎营布阵﹑做饭之外，就只是给下吕森城投了一支带着战书的箭…… 即使那根箭差点射中天守上的姊小路赖纲，但也就仅此而已，并没有发动任何攻击，也没有去斩树去造攻城器具。 「到底要做什么？」 「会不会是什么诡计？」森和泉守试着道。 姊小路赖纲搔了一下头，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有哪一次美浓守是会用诡计的？她上战阵都是冲在第一线，怎可能会出诡计呢？」 「但是……」 「可能是在等待吧？多派忍者查探，看看是不是还有后续的部队。」姊小路赖纲立即吩咐了下去。 姊小路赖纲的想法很合理，原因是阿犬可能会是织田家的先锋，而织田家其他的军势正在路上。 这么想也无可厚非的一件事，毕竟由阿犬出道以来，她都极少作为总大将。织田家对外作战的总大将，大多数时候都是由信长亲任。 只可惜问题是他并不知道阿犬这个莽夫最近多了一个外置的大脑，而这个大脑还经常想出一些阴谋诡计。 阿犬军中的本阵大帐之中—— 「今天按计划夜袭吗？」阿犬也是刚刚睡醒，而且是被竹中重治求见而不得不醒的，不然她觉得自己还可以睡半个时辰。 这时睡觉的原因，是竹中重治定好的作战计划并不是于日间战斗，而是在晚间作战，所以她在到达下吕森之后不久就下令全军休息，而在一天的整顿之后，现在差不多就是竹中重治认为是对的时候了。 「没错。」竹中重治点头。 「啧啧，老实说你这个人还是有点阴险，连这种损招都能想出来，而且信昌他们还同意，真心不幸。」阿犬撇了撇嘴。 「不幸？」竹中重治不解。 「我替姊小路家感到不幸～哈哈！」 竹中重治不说话，通常这么嚣张的人，总是会得到很不好的结果，以往那个在斋藤家当家臣的他就是最好的例子了，每一次把话说死都会出现意外。 第203章 只不过问题是阿犬似乎免疫了这条定律，她不管怎么嚣张，不管怎么说败人品的话，都一样不会有问题，总是出现好的战果。 「好了——去把所有人叫来！要开始了！」阿犬摆了摆手，对帐外的小姓大叫道。帐外的小姓是赤濑清六的儿子赤濑信一，这次是第一次随军出战，心情十分兴奋。 有关于竹中重治跟赤濑清六的事，阿犬是没有过问，不过她是有听庆次郎那个什么都会打听的家伙说起，竹中重治成为赤濑清六两个儿子的老师。 是的，阿犬早就可以肯定赤濑清六是不会计较那种事的武士，因为那是战场上的事，都不是私怨，更不应该将之变成了私怨。 不到一会，阿犬家里有出战的家臣都来到大帐之中。 织田信昌﹑前田庆次郎﹑竹中重治﹑胜丸﹑美马总一郎﹑竹中重矩﹑织田一郎﹑织田福﹑赤濑信一和赤濑信二，一共十位。 阿犬望了一眼，很满意，现在家臣团之中，稳重的武士有，进击的武士有，智谋的同样有。人手比一年之前是少了织田信晴和织田信义，但也多胜丸和赤濑兄弟。 这一仗是胜丸的初阵，在初阵之后，他也会改名成为佐治信正，而阿犬更安排他跟小玲会在明年春季正式成亲，正式成为大野城的城主。 虽说小玲现在也没多大，可是阿犬没有什么那些现代人的想法，要等什么身体长成之类的，因为？这就是战国的规则啊！ 而且地盘大了不止一倍的信长，现时也十分缺武士人手，不时由家臣手上进行名为提拔实为抢人的行为。只是阿犬的家臣对信长的提拔都是不屑一顾的……当然，他们的态度是十分友善地婉拒。 「大家有睡饱吗？」阿犬笑着问。 「有！」 「那行，接下来就是按照计划，夜晚进行佯攻……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那好，我有——」阿犬说着的同时向胜丸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一下。 「是？」胜丸不疑有他立即走过去。然后？ 「哇——母亲大人……人？」胜丸被吓得倒退了半步。 因为阿犬一手就敲在胜丸的头上，本来轻松笑着都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厉声问道：「是谁给你胆子把小玲带出来的！」 知道东窗事发的胜丸叹了口气，土下座，认罪地说道：「对不起，并没有谁，是我自己的主意。」 阿犬眯起了眼，似乎想要胜丸的眼中看出「是半兵卫指使」这六个大字。 可惜，胜丸眼神十分坚定，没有半点虚浮，并不像是在说谎。 「算了，起来吧！」阿犬说着的同时瞄了一眼竹中重治，「半兵卫你现在很开心是吧？」 「属下与主公同样感到震惊。」竹中重治很认真……地强忍着笑意，脸上装出一副「我对此感到意外万分」的样子。 事实上，阿犬跟竹中重治有过一口头协议，如果竹中重治猜中了，那他将会得到这一次合战的指挥权，而现在正是他猜中了。 「好了，一会让小玲穿上我的具足，佯攻的时候她就是织田美浓守，另外真正的指挥是半兵卫，副指挥信昌，就这样！」阿犬总觉得自己被坑了。 「主公！为什么是他？」前田庆次郎立即表示不满。 「不为什么，这个不是你要问的问题！」阿犬才不会说这是打赌输了的结果，原因是她现在跟前田庆次郎一样不爽。 「是……」 阿犬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十四章 理由 时间回到几个月之前…… 「咳咳～新来的妹妹，你来给姊姊自我介绍一下！」 身上穿着印有织田家家纹的天蓝色武士服，身高不到一米三，腰间别着三柄打刀，严如阿犬小号一样的小玲。她正于郡上八幡城本丸一处房间中，召开只有同龄小孩的「会议」。 是的，如果不看那些座席上坐着的人，只看那场面和格局，这跟阿犬经常在评定室开的评定会没有任何分别。 坐在最下方，在场唯一一个金发的小萝莉，有点害怕地指着自己，怯生生地说道：「卡夏。」 虽然还未学懂日语，但至少现在卡夏还是听得明白几句，其中包括「你的名字」﹑「要不要吃东西」和「冷不冷」之类的。 之后的两句会听明白，是因为阿犬经常问。这几天跟阿犬的相处之后，卡夏觉得不只父亲对阿犬有了误解，连母亲和姊姊也一样—— 「卡夏，你要记住不要做错事，不要任性，织田大人以后是你的妈妈，她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让你做的绝对不可以做！」 年纪小小的卡夏并没有看穿人世间险恶的能力，事实上她觉得阿犬很温柔，比提醒她的母亲还要温柔一百倍。不只声音很好听，而且又十分漂亮，更会给她很多好吃的，现在还有很多好玩的…… 唯一有问题的一点，是她的新姊姊和哥哥好像有点恶和严厉，第二天就把她带来这个「会议」。 「绮﹑绮拉拉？」 卡夏搔了搔头，她发现这里的人，十个有九个人都会念错她的名字，只有阿犬一个的发音是正确的。 她都不想改正，随便地点头。 「唔～这名字听起来好怪，织田绮拉拉，不过算了，名字是可以改的！」 小玲打了一个响指，环视了在场所有小孩一次，「今天我们的评定会就是为绮拉拉起一个新的名字！」 第204章 「是！」 这里的小孩不是阿犬家臣的二代，就是阿犬特地为小玲他们找来的同朋众。年纪比较大的几十位都已经跟着织田信晴和织田信义到大恒城，而年纪跟小玲差不多的，尤其是男生如赤濑信一﹑赤濑信二还有胜丸都早早被阿犬拉去做事了。 因此在这处小玲的年纪是最大的一个，而且身份也是最高的，所以她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大家的「大姊」。 「叫一郎！」 「是我妹妹，不是弟弟！」 「叫大福，我喜欢绮拉拉也喜欢大福。」 「你不自己改一个？」 「叫牛肉！」 「好了喔！」 「叫……」 这场玩闹式的会议持续的时间没有很久，原因是大部份的人都需要回家吃晚饭，要是回去晚了，就什么都吃不到，只能饿着肚子一整夜。 「织田雅！你以后就叫织田雅知道吗？」 到最后，还是小玲自己想好了一个。 卡夏歪了歪头，她其实到现在都不知道刚刚那群人七嘴八舌的在说什么，只是听着他们在吱吱喳喳的有点好笑。 小玲也没管她懂还是不懂的，直接就拉着卡夏往阿犬的办公室去，她要向阿犬报告自己帮妹妹换了个新名字的事，好向阿犬要些奖励—— 「……胜丸也是时候要跟小玲成婚了！」 只是来到阿犬的办公室，天守的最高一层时，她却听到了一件关于自己的事…… ——我也终于要成亲了。 当下小玲是这个想法的，事实上她很喜欢胜丸这个已经比她高的小弟。因为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两人之间没什么爱来爱去的肉麻情话，因为她们都已经把彼此存在当成了日常，如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对，差不多是时候了。」 「但之后小玲就要回大野城去，我实在是有点担心……」 「主公不用担心，属下虽然身体不行，但还是可以为小玲公主看好大野城，不让任何敌人踏进一步！」 「不是担心有人攻进来，是不舍得小玲。」 「呃……啊……唔……」 听到了这一句的小玲停了下来，她本来是想要如常地拉开门，向阿犬说自己有多厉害的，即使这样做不合规矩，但由小到大阿犬都不会因此而骂她。应该说，阿犬这些年来骂她的次数连十次都不到，把她宠成了现在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卡夏看着那个想要拉门又不拉门的小玲，轻声问道：「姐﹑姐？」 小玲马上掩着卡夏的嘴，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只不过现在已经太迟了，阿犬和赤濑清六已经走了出来。 「小玲和卡夏？」阿犬是没想到门外是自己的女儿，她还以为是忍者，打算要拔刀来着。 「妈妈！小玲不想要离开妈妈！」 小玲直接扑向了阿犬，眼泪「哇」的一声流了出来，就像小时候与到不顺心的事情一样。 如果换个人，像是雪姬或是归蝶那种没怎么锻练的女性，大概就会被她扑倒在地了。不过阿犬很轻松就接住了自己的女儿……别说是一个，再来三个她都肯定自己可以接住！ 「啊……别不开心，一直留在妈妈身边不就好了吗？」 阿犬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是这刻的她，无比想要把小玲的婚期无限期往后推的冲动。当然，那是不可能的，阿犬最后只是把小玲哄了回去，还让什么都不知道的卡夏安慰她一下。 本来想要说两句劝阻的赤濑清六最后同样没有说什么就回去了，他是很清楚阿犬虽然是这么说，但实际上不会如此行动。 同样清楚的人还有胜丸…… 是的，作为一个以有备无患作为格言的胜丸，经常都会由阿犬的小姓赤濑兄弟口中得到消息，其中他最在意的情报，就是关于小玲的事。 夜深，小玲房间的门被拉开。 「小玲。」胜丸轻轻推了一下正在熟睡中的小玲。 「嗯？是胜丸？」小玲半睁开眼睛，以为自己还在做梦的她，觉得梦里的胜丸好像也很真实，看起来还是有点冷但仔细看会觉得可爱…… 「先别睡，听我说。」胜丸的样子异常认真。 小玲放开了怀里的娃娃，坐了起来，擦着怎也无法完全睁开的眼睛，「嗯～？」 「我有一个计划，可以让你不需要时常待在大野城，也可以一直跟母亲大人一起。」 「哎？」听到这一句的小玲醒了一点，但还是一脸没听清楚的样子。 「我说——我有一个计划，可以让你不需要时常待在大野城，也可以一直跟母亲大人一起。」 「不行！」小玲摇头。 「呃？」胜丸愣住了，他想过很多种回答，可是却从没有想到小玲会这么直接说「不行」。 「因为小玲不能不嫁给你，你也不能不娶小玲！」小玲脸不红耳不赤地说出这一句令胜丸脸红，并立即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休息一下的话。 「咳咳，这计划不影响我们……嗯，只是你可能要像母亲大人一样，到战场上去。」 小玲眼前一亮，很快就想到了胜丸所说的计划内容，还有依据，点头道：「没问题！」 就这样，胜丸在有心人的帮助之下，成功把小玲藏到忠犬众之中，带到了战场之上，达到了他第一个目的。 至于那位「有心人」是谁？那不是早已有了答案吗？ 第205章 第十五章 大张旗鼓 火光﹑号角﹑鼓声﹑叫喊。 为月明星稀的夜带来激昂的伴奏。 「敌人终于是有所动作了。」姊小路赖纲像是放松了下来。 掌握主动但不行动的敌人和行动反常的敌人都是可怕的，因为谁都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不管任何人，对未知同样有所恐惧。 在下吕森城的姊小路赖纲，早在几个时辰前已收到忍者回传来的情报，织田家在美浓的其他郡并没有调动军势，在更远的尾张也没传来任何异动的消息。这情报基本上就代表织田家，只有阿犬一人带着一千军势来袭，而不是整个织田家全军出动。 早在大半年之前，尾张及美浓附近的大名和城主都知道阿犬成为方面军军团长，于这个男女不平等的时代，成为第一位知行破万的女性武士，更引起了一些武家公主去仿效。她们大部份都没有得到什么大支持，只有一位家中男性死绝的成为了家主，但毕竟跟阿犬一样都是异数。 「织田美浓守……你到底在干什么呢？」 姊小路赖纲看着城下那大张旗鼓的阵势，排成一列列，十分有层次，似要进攻的织田家足轻。即使是作为敌人的他，也不得不佩服阿犬手下的犬备并不是样子货，而是真的十分厉害，重点是织田家足轻这种举动已经差不多近三个时辰，他们其间并没有休息过。以正常来说，他们必然是十分疲累。 如果换一个比较冲动的武士作为姊小路家是次合战的总大将，可能早就打开城门，以二千六百的军势，强行冲击织田家这一千军势了。 不过姊小路赖纲并没有，他不急于一时。打败阿犬这个名声是很吸引，但只要考虑将可能付出的代价，他就放弃了这样做。 「引我出城？我是不会出去的，这是一场守土的合战，只要城池不失就是胜利。」 姊小路赖纲知道阿犬喜欢正面作战，只不过看了她多次的战例，也得知她并不是只懂得正面作战，一些引敌出城击破的例子并不少，尤其是进攻斋藤家时，阿犬所用的正是诱敌出击的战术，不少斋藤家年轻武士着了阿犬的道，成为她的刀下亡魂。 「明明年纪不大，却像战场上的老武士一样懂得战事。」 姊小路赖纲有点无奈，他想到自己的长子。那是个没什么能力的二流武士，兵法不行﹑内政不行﹑军法更不行。比不上他自已，更比不上他的父亲，甚至连他的女婿森和泉守也比不上。只是能力弱但心却比天高，整天都以为自己是个当世最英明的武士，自比木曾义仲，总以为自己在信长的位置会做得更好云云。 幸好，姊小路赖纲不只一个儿子，所以为了整个家族，他打算在之后找个原因把长子给除掉，然后立余下其中一位儿子作继承人。正当他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时，应该是在检查当值足轻的森和泉守却快步走向他—— 「岳父大人！」 「不要紧张，他们只是在虚张声势，这个晚上并不会进攻的，一会就去休息一下吧。」姊小路赖纲对于自己的女婿还是满意的，虽然表现还是不足够成熟，但只要多加锻练，在成长起来之后，也是一位合格的城主。 「不对！武田家不是与织田家有姻联吗？如果这次是两军联合的行动，我等将危如累卵啊！」 脑里「咯噔」的一声，姊小路赖纲后背突然全都是冷汗。 事出反常即有妖，如果织田美浓守的战术真的是诱他出击，那并没有必要一直消耗手下足轻的体力，在这里打鼓又打锣的，最好的情况不是在早上吗？ 而且…… 尾张美浓方向没有援军，不等于甲斐的方向不会有！ 武田家不也是曾出动过军势骚扰飞驒国吗？几年之前更支配了姊小路家的宿敌江马家！而且重点是姊小路赖纲也由不消息中得知阿犬跟武田家的私交并不差，她其中一位徒弟正是武田家的重臣之后，只是现在已经回去而已。 「向武田家借兵之事……这……不一定是真的，只是猜测，不可再跟其他人说出去！」 姊小路赖纲这时的心里是不平静的，他在来援之前，完全没有想过在北方布防，飞驒川上游的兵力更是全数被他抽到下吕森城来。 如此大胆的原因是江马家现时的处境并不太好，不可能会进攻井田郡，要不是阿犬来袭，他都准备要在秋收之前，向荒城郡发动一次合战，抢收对方的粮食了。 「是！」 知道了，接下来就是应对。姊小路赖纲回到下吕森城天守上暂时的书房，二话不说立即提笔修书一封，更命令自己的小姓带着几位武士回去樱洞城提醒在本据中的父亲姊小路良赖，令他不可以对北方掉以轻心。 还不是姊小路家家主的姊小路赖纲，现时想到的唯一方法，就是让本据樱洞城之中再分出部份足轻，于上游布置临时的阵屋。如果真的事有不对的时候，都可以争取到考虑的时间，再作应对。 现在把二千援军叫回去？那是不可能的事，这不只会令本来在下吕森城的足轻士气大幅下降，更会引起混乱。再退一步说，如果阿犬改变战术，强攻下吕森城，姊小路赖纲也没有信心可以挡住。 下吕森城只是个新建成不到半年的山城，大部份防御设施都是待建的状态，而且也没有三之丸和二之丸，更是简单的木质结构，绝对不是什么坚城。 第206章 不过现时有个更糟榚的事实，如果樱洞城被包围了，那事实上就直接会切断对下吕森城的支援。在非战时，一个城池最多也只会存储三个月的百人份粮食，而现时一下子由百人增加到二千六百人。粮食只足够他们两个星期，其余的都要由飞驒川运来。 二千六百军势就要面对必需跟阿犬硬碰硬的结果…… 天色更黑了，天上的星星突然被云朵掩盖，但在下吕森城城下的织田军，却还一副「正要进攻」的样子。 姊小路赖纲看了一眼在旗下，远处那一位穿着「三头犬」具足，于一众男性武士中间，身材十分娇小，有着剑冢称号的武士。 「真的……会是这样吗？」姊小路赖纲不安。 不一会，下吕森城的信使连同十五位武士由北门出城，然后打算使用码头上的小早，由水路往樱洞城赶去。 虽然逆流而上速度不算快，但至少比步行在山道要快，而且不怕山中夜行的野兽，要安全得多…… 第十六章 伏 千人军势，整齐划一。 这是不可能的事，即使把忠犬众扩充到一千人，要做得到这件事也不是易事，不只是训练的时间不足，亦有这时是晚上的原因。 所以别说现在一千人之中只有四百是忠犬众，因为另外六百都是看似很厉害，但实际是中看不中用的乌合之众。 当然，在这个时代，在阿犬他们眼中是群乌合之众，但事实上，他们已经是农兵之中的水准以上，至少他们在忙了大半晚都没有出现太大问题的。 只不过他们没有问题，不代表这里没人提问。 在本阵之中，身上穿着「三头犬」具足，如果由远处看来只看到她比旁人要娇小的身材，并不会反应在「三头犬」里已经换了一个人。虽然都是女性，但事实她的身高比阿犬还小一号。 「半兵卫～」小玲很无聊，本来以为上了战场，即使不能指挥还可以见见血，看看胜丸杀敌那英武的样子，可惜是以上通通没有发生。 大半夜过去了，小玲发现不只自己是个样子货，连那些足轻都是样子货，全都是做给下吕森城上的人看。 「在！」竹中重治回应。 「为什么我们不攻上去呢？他们一定打不过我们啊！」小玲是自信的，因为她觉得本家的军势一定是最强。 「强攻，他们是挡不住没错。」竹中重治把手中的折扇打开。 「那为什么呢？」小玲正头。 「那是因为在下有更好的方法，不需要强攻就可以了。」竹中重治微笑。 「什么办法比杀了敌人更直接呢？我们攻上去，把那个姬小路家的什么东西杀了，那妈妈不就可以得到飞驒的门户，到时要进要出，不也是我们说了算吗？」小玲在军事常识绝对是远超战国大部份同年纪的女性。 「那是姊小路家不是姬小路，不过……」 「不过？」小玲完全不在意自己刚才口误，因为不管是姊小路还是姬小路，都将会是阿犬的手下败将。 「不过小玲公主说得很对，这的确也是在下的打算，下吕森城一定要掌握在本家的手中。」竹中重治点头。在几个月前的评定之中，觉得太闲没事做的阿犬，就是看出了下吕森城的重要性，才有这一次对飞驒国的侵攻。 「那为什么我们不进攻，要在这里跟他对峙呢？不是浪费我们的粮食吗？我们又没有援军，根本不合算啊！」小玲有点不满，作为阿犬教育下长大，听过阿犬无数传奇事迹，她事实上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那么天真，以为世界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是她母亲的…… 而且为了要留在阿犬身边，小玲最近几个月都很努力一直找竹中重治学谋略。 原因是兵法她由小到大都不怎么行，连阿犬千份之一都没有，欺负一下同龄小孩还可以。如果要上战场的话？她就算一直练下去，练满二十年，也只能是个合格武士。 「小玲公主说的很对，我们现在只是在浪费粮食。」 「那——」小玲瞪大了眼睛，她可没有想过会由竹中重治的口中说出这样的话，要知道这几个月以来，他都没有任何保留地教导小玲，而现在这明显是十分反常，跟他所教的东西自相矛盾了。 竹中重治又摇了一下手中的折扇，瞄了一眼小玲旁边作为忠犬众指挥的胜丸。竹中重治记得在几天之前的军议上向所有阿犬家家臣说明自己的计划时，只有一位可以马上理解，那就是仍十分年轻的胜丸。 事实上，小玲﹑胜丸和赤濑兄弟四人，他都很用心教导。不过如果说是天赋的话，那胜丸就要比其他三人高出太多。说到小玲，她的性格太像阿犬，最合适终归是当一个决策者或是名为公主的吉祥物，而不是一位合适的谋主。 「不对，如果是这样，胜丸他不可能不会反对，而妈妈也一定不会执行，所以半兵卫一定还有后手……你说是吗？」小玲眨了一下大眼睛。 「呵呵，那是当然的。」竹中重治这时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家中各家臣都那么宠爱这位公主，事实上他也一样，基本上无法拒绝小玲的任何要求…… 小玲「嘻嘻」的笑了起来，对自己猜中了很满意。她很崇拜阿犬那些无敌于战阵上的传说，但也一样喜欢听那种以智计玩弄敌人于股掌之间的故事，这两者并没有任何冲突。 「那——可以告诉小玲，到底是什么吗？」 第207章 「啊——可以告诉在下，到底是什么吗？」 漆黑的夜里，河岸旁边，十多具的尸体，以及三十位行凶者。 阿犬拔出了插在姊小路家武士胸口的村雨，翻了一个白眼，「飞驒人都那么蠢的吗？没看到我衣服上的家纹么，啧啧。」 「咳咳，主公这里是密林……」 「咋啦？」 「很暗。」前田庆次郎很不知趣地提醒。 「哦……对！」 阿犬恍然大悟，她们是埋伏在这里几个时辰所以习惯了微弱的光线，但被偷袭的姊小路家武士信使却不是，他们都带着火把，所以当美马总一郎用箭把他们的火把打掉之后，十多个武士短暂失去了战斗力。 「那现在告诉你好了——啊，死了……」阿犬想要弥补一下错误，可惜她马上就发现提问的那位姊小路家武士早就死透了。 「主公，已经收集好他们的衣服，但问题是我们的人太多了！」美马总一郎把那些带有姊小路家家纹的胴丸和武士服放到一处，不少都带着血，破损的却没有多少，原因是这次战斗出手的人不多，就阿犬﹑前田庆次郎和美马总一郎三人，两个的刀法快狠准，余下的一个是用弓箭的。 如果不是考虑到接下来的行动，阿犬觉得只带他们两个来就足够了，对付这些乡下武士根本不需要这么多人。 「那进城之前就留下十多个吧，反正这次也没什么难度的。」阿犬耸肩，然后带头走到那堆衣服盔甲里，想要挑一副差不多的穿上…… 很可惜，即使飞驒国人民普遍都吃不饱穿不暖，但作为贵族阶层的武士也没到那么穷的地步，至少一天还可以吃到一顿白米饭。 然后，这样的原因所引起的结果，就是这处最小的一套衣服对阿犬来说也是大了一点。 「把衣袖和下摆撕下一点，再沾点血，像是受伤算了。」阿犬很无奈，如果这个战国有什么是她最不满意的，那不用说，一定是她自己的身高。 过不了一会，阿犬她们一部份人都换上了衣服，坐上那本来属于姊小路家的小早，经由飞驒川往前方的樱洞城前进！ 第十七章 从 下吕森城城外，大张旗鼓的佯攻还在继续，差不多半个时辰就会打起鼓点，一个时辰左右就会派出小量足轻前进再后退，完完全全就是明目张胆地对城上的姊小路赖纲说——我又跳出来，我又跳进去啦，有本事来巴我的脸？ 作为忠犬众指挥的胜丸对计划十分了解，明白这次攻城并不是真要进攻，但他却依然十分卖力地演出，对他来说这是一次攻城的训练，当然也是一次演出。 然而，看演出的人不只是城墙上的姊小路赖纲，也包括一直在本阵之中呆着的小玲和竹中重治等人。 「半兵卫，如果姊小路家的人不派出信使的话，那我们怎么办呢？」小玲突然想到了这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竹中重治微笑，说出一个令小玲目定口呆的答案：「不怎么办，主公会自行决定。」 「哎？什么不怎么办？」小玲想了想，还不不明白的歪头。 「很多时候，敌人甚至是我方军势，都不一定会跟着布置好的路线走。计划跟不上变化，那最后只能依靠主将来决定了。」竹中重治无可无不可地说着。 「呃……那半兵卫不就没有用了吗？那些谋划。」小玲不可置信。 「要说有用就是有用，要说没用也是没用。」竹中重治十分感慨。 「有用？没用？」 「没事。」竹中重治笑了笑，又开始说道：「我们以这一次作为例子好了。如果对方来援的主将不是姊小路赖纲，而是姊小路良赖，那在下当时必定会建议直接攻城，战略的目标将会由整个益田郡，缩小到一座下吕森城。」 「但来人真的是姊小路赖纲啊！」 竹中重治点了点头，「没错，事实并没有出现意外，而是如在下战前所考虑的一样。」 「半兵卫为什么要知道谁是主将呢？不也一样那样打过去吗？」 「一个完整的计谋，需要考虑的不只是军势的多少强弱，主将的意志也同样有着价值，例如胜丸公子带军出战一定是十分谨慎，如果对他设陷阱只会事倍功半；主公则是鲁莽冲……咳，热血果敢，对方若没有如本家柴田大人般的大将，就要避免跟主公正面作战。」 「对，胜丸一次都没有中过小玲的恶作剧！」 竹中重治轻笑。 「那半兵卫又为什么会知道那个良赖去当乌龟，而赖纲抢着带兵出来送死呢？」小玲好奇。 「情报和分析……老实说，现在虽然有海猿屋兼任情报收集，但在下还是希望主公独自建立忍军，那就不再需要依赖大殿的忍者，可惜她没有听进去。」 其实竹中重治自以为明白阿犬的想法，以为她不想引起信长的猜疑，这也算是事实的一半，但还有很大的程度其实是因为阿犬极度讨厌忍者，她可是个记仇的人。 另外在郡上织田家之中，并没有家臣反对建立忍军，因为他们一样对于信长的好感度极低，经常在普通和厌恶上游走。 「小玲也不喜欢那些变戏法的穷人，什么中忍的，连小玲都打不过，能有多厉害呢？」小玲跟阿犬同样讨厌忍者，还跟不少误会她是阿犬本人的忍者交过手。不过大部份忍者都能以她那种兵法也可以轻松完胜的存在。 第208章 竹中重治摇了摇头，现时不打算再说这方面，又接着刚刚的话题说道：「姊小路家的现任家主是姊小路良赖，只不过他到了快退下来的年纪，正是需要锻练承继人和增加承继人威信的时候。虽然主公是一位极强大的对手，可是下吕森城的地理位置极好，只要稳打稳扎，加上大量的守军，很难短时间攻陷。」 「但半兵卫不是说要强攻吗？」小玲这时的双眼已经有点蒙圈，搞不清了。 「对，很难攻陷那是对其他军势而言。」 「那——」 「可是在这天下间，没有铁炮，没有大筒，没有陷阱，谁能肯定地说自己能于百人的战场上打败主公呢？」竹中重治说这句的时候内心是在泪流满脸的，因为他就用过不同方法才得到这一条无限接近现实的「真理」。 「他们有二千多的军势，还依城据守，不是百人哦！」小玲提醒。 竹中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总数不等于真实数量，举一个例子，桶狭间之战。大殿真的是以不到三千破六万大军吗？」 「呃……是吧？」小玲搔头。 「是也不是，除去主公那如战神下凡的战绩外，大殿是以二千对五千，而且接战的足轻并不一定是那么多，战场的大小是有限制的，你看看下吕森城的城墙就是那么大，你可以硬是把一千人全塞进去吗？」 小玲愣了一下才「哦」了一声，「对，那城墙最多就有一百人而已。」 「所以才会有百人守千人的奇迹……那真是奇迹么？不是，那是有效率地利用地形作战而已，这天下间，在下只看过一个人能创出奇迹。」 「是妈妈！半兵卫让妈妈带三十人去，也是一样的道理吗？」 竹中重治再次打开手中的折扇，「哈哈」的大笑了两声—— 「十六骑也太多了！」 ——阿犬翻了翻白眼，有点无奈。 她很渴望有一场真正的合战，可以让她痛快的战斗。本以为这次只带三十武士来偷城会很困难，就像当年关二哥那样过五关斩六将一样，可惜事与愿违。 「他们不是一般的弱。」美马总一郎把刀刃上的血甩了出去。平常他都只能看着前田庆次郎和阿犬两人快刀杀人，因为他们两人九成以上战斗都是一刀一个的，不过今天他终于在樱洞城得到了同样的体验。 阿犬一行十六人以信使的名义，骗开了三之丸的城门，然后就是杀。 城里本来的足轻武士大多都到了下吕森城布阵，于樱洞城里驻守的都是些老弱，要不然就是紧急召来的农兵。 要用一句话来总括，那就全是战力连五都达不到的渣渣…… 三之丸和二之丸用不到半个时辰就被连环突破，所过之地，片甲不留！ 「接下来是本丸了，老实说，我还真想再感受一下那次二条城时里一夫当关的感觉。」阿犬耸肩。 「嗯？」前田庆次郎歪头。 「如果我们把姊小路一家都屠了，我觉得余下的姊小路什么一定会冲回来，到时就可以——」 「主公！」美马总一郎轻咳，虽说他一向都有点懒洋洋的，但关于这种影响甚大的事件，他还是懂得明辨是非的。 「是是，别叫了，我知道的我知道的，这次不是要灭了姊小路家，而是令他们降服嘛。」 美马总一郎点头，不再惹阿犬不高兴。 阿犬撇了撇嘴，以前只有信昌和清六会多嘴念她，可是现在不只多了半兵卫，还有这位总一郎。家臣多了之后，她却有种自己的地位好像变低了一点的反差感…… 樱洞城天守。 当姊小路良赖得知阿犬带十六人来夺城的时候，他是觉得这位剑冢也太过自信了，只有十六人又怎可能攻下樱洞城呢？ 只不过当姊小路信纲出现在天守，而且他的脸上和身上都是血迹时，姊小路良赖就再也笑不出声了。 「祖﹑祖父！那恶鬼……那恶鬼啊！要来了！十多个人的，一下子……唰的一声……啊，头﹑血都飞起来，飞起来——」 「闭嘴！」姊小路良赖是老了，但他还未到老眼昏花的地步，早在几年之前已得知自己这位长孙无能，所以才一直压着他，只留他在自己的身边，而不是派出去当祸害，毕竟姊小路家太小，无法提供挫折教育。 「是……是，但是﹑但是不要切腹，还不想死……要怎么办？」 姊小路良赖拨了一下头上稀疏的白发，摇了摇头，他没想到自己也跟那位宿敌江马氏一样，要受人支配。 「从属，只有这一途了。」 那就像是两只青蛙在井底斗了好几十年，但突然来了两个大水桶，不由分说地把它们都打包带走。 斗的什么？都成了笑话一样。 第十八章 反对 「限三天之内，召集益田郡内大小豪族国人众城主，让他们把军势带来。」阿犬坐在樱洞城的天守里，直接对着姊小路家的新家主姊小路信纲下令。 「是！」 一天之前，阿犬以十六骑攻下樱洞城，姊小路家投降并从属于她。虽然阿犬是真的想要又来一次一夫当关的，不过为了不被竹中重治念，以及考虑到之后还有更多更强的敌人，例如那正要进攻越中的上衫家……事实上阿犬这种记名字有困难的人，一直都记不住那位军神的名字，原因是他太常改名了。 最后，阿犬还是理智战胜了感性，放下了屠刀，接受姊小路家的从属。一场本来有着近四千人规模的合战，却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就结束，而且攻击的一方，连半个死人都没有。事后竹中重治那智将的名声，亦真正的传开了出去。 第209章 因为谁都不认为这是阿犬的计谋，而且她本人也在事后大加称赞是竹中重治所定下的计划。不抢家臣的功劳，事实上才是竹中重治当阿犬手下的最主要原因。 十六骑的竹中。 这是益田郡豪族给竹中重治的称号，像跟木下秀吉是同一系列的。阿犬觉得这称号还是十分帅气的，只是竹中重治个人还是不太满意，他觉得自己比木下秀吉那猴子要优秀多了，当然这是后话。 阿犬在接受了姊小路家的从属后，下吕森城自然就解除了战争的状态，而姊小路家的足轻也全数撤离下吕森城，换成了织田信昌带着一百郡上郡豪族足轻在驻守，而竹中重治则是带着军势来到了樱洞城。阿犬可不会把飞驒的门户交到别人的手上，只要握住下吕森，那就是捏紧了飞驒国的命门。 当然，作为曾经现代人的阿犬，其实觉得让姊小路家从属，还不如自己去打理益田郡，即使这里比郡上郡要小，又没有什么人口，但至少也多了一处兵源，用兵的时候可以不用太过考虑足轻战死过多的问题。不过信昌等人却很现实地告诉她—— 「本家没有那么多家臣武士可以再去管理一郡之地。」 在这件事上，最大的阻碍是阿犬没有那么多家臣。这几十年以来，只有大野城一直都属于阿犬，其他城和封地都是一直在换在转，根本没有足够时间让阿犬去在地侍之中找出合格的家臣，而大野城那个穷地方本来也没有多少地侍可以选择，即使是早有先见之明的同朋众，最大也不过是信晴的年纪，而且天资也不过是普通武士，还不足以成为一城之主。 不过即使信昌他们没有说明，阿犬也知道那不现实。益田郡不比郡上郡，美浓大部份地区阿犬都有着不弱的威望，更有美浓守这个名正言顺的官职，而在飞驒国她只不过是个外来者，这次是师出无名，在这个还有点讲大义名份的社会，仍不会有人真心服她。可能所有益田郡的国人众一时会惧于阿犬的强大武力，但她不可能一直都在飞驒，总会有离开的时候，到时这里的人可能又会有别样的心思。例如一揆之类的，反抗阿犬的统治，必定层出不穷。 最后竹中重治的计划最后，就是让姊小路家臣服，由姊小路家作为为代言人，而阿犬就可以保持着自己的主导地位。 「这不就是平常的做法吗？」阿犬事实上是十分不屑，把敌人留着，正是这个战国出现的原因。 如果不是因为管领把知行地分封给家臣，同时又有着家臣的家臣不是家臣的传统，最后才发生什么下克上，那些要做反的人在这种大环境下，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 即使那些管领的家名能留下，事实上也不是本来的那一群人的正式后代，正如那个小早川隆景﹑吉川元春的，都是毛利家随便找个儿子过继去当养子再得到对方的家名和势力的。 「不，还需要定时给他们抽血。」竹中重治最近也学会了阿犬那些奇奇怪怪但又十分贴切的词。 「哦？」 「命令他们不断对外发动作战，然后我们每次出战都要他们提供足轻支援，把他们当成炮灰来用，最后主公收养姊小路家的长子信纲，并逼现任的良赖出家，把家督之位传给信纲。」 「信纲？谁啊？」 「一个志大才疏的草包。」 「哦……我记得了，但这样能行？他的对手是有机会是武田家。」阿犬有点犹豫，在攻城的那一战中，她是有亲眼见到姊小路信纲像垃圾一样的表现，只是让这种废物代自己管理益田郡，明显是有点作死。毕竟在「天下布武」之后，武田家不只召回了她徒弟，雪姬传来的书信量也大大减少，令阿犬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不，姊小路良赖可不会看着自己一手建成的基业消失，他会在幕后打理，这正是最好的方法。」竹中重治微笑。 阿犬点了点头，在布置方面，她很相信竹中重治。 「那最重要的一点——姊小路赖纲这个人如何处理？」 「放在身边，他将会是本家的人质。」 「呃？把大的当成人质。」阿犬觉得这有点新奇。 「没错，姊小路家真正厉害的武士就两位：良赖和赖纲。而良赖是将死之人，作为人质没有任何价值，在飞驒还可以发挥余热，而姊小路赖纲正在壮年，掌握他就可以令信纲甚至他两个兄弟投鼠忌器。」 「怎说？」 「即使是父子，但在权力面前，都不一定能够坐下来好好谈，更何况是这个下克上成风的时代呢？」 「对，就依这样办吧！」阿犬叹了口气，她只能说成：这就是政治。 如果阿犬现时还只是信长的一个打手，那就不需要去理会，只要问那三个问题。可现在她已经不是一个纯粹的打手，考虑的事情不再是只有如何攻破敌军，现时还要加上攻破之后应该如何善后。 接下来就如竹中重治的计划一样，姊小路良赖出家，姊小路赖纲变为阿犬的直臣，姊小路信纲成为姊小路家的新家督。 可惜，对于益田郡的人来说，他们的劫难还没有完结，在三天之后—— 「信纲，宣布我的命令。」阿犬坐在评定室的最上首，看着下方一众的武士，他们大多都只是穿着破旧的衣服，连忠犬众的内衣都不如，穷得令前田庆次郎大摇其头。 「是，母亲大人！」 第210章 姊小路信纲这时是意气风发的，即使成为了别家的从属，但那又有什么所谓呢？他现在所掌握的权力是以前所不曾有的，而本来压制他的祖父和父亲也失势了，他于益田郡，就是一人之下的存在！ 「在下新任姊小路家家主，姊小路信纲，现时向所有益田郡中的豪族﹑国人众或是地主宣布，这一次没有来与会的，将会被没收领地和所有知行！」 「什么？」 「你怎可以这样做！」 「你没有这样的权力！」 「闭嘴，所有人闭嘴！」姊小路信纲大叫，只是现场没有一个武士去听他的话，他只好转头望向阿犬。 「你才应该闭嘴，叫良赖大人出来！」 「叫良赖大人出来！」 阿犬轻笑了一声，由座席之上站了起来—— 「姊小路良赖已出家了，是我的主意，有人还要找他吗？」 一瞬间，评定会都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闭嘴望着阿犬。 在场大部份人都知道她是谁，更明白现在可以于益田郡说事的人，只有她一个，只是他们刚才只是习惯性地想要耍赖，试试这位新实际统治者的脾气。 「没人回答很好——」阿犬点了点头，轻笑道：「别想太多有的没的，姊小路信纲现时是我的养子，他的话代表我的意志，反对他代表反对我。」 说罢这一句，阿犬又坐了回去，而全场再却没有一个武士敢去反对…… 第十九章 使者 益田郡的知行没有多大，但豪族却不少，而且他们的胆子也比阿犬想像中的要大得多，竟然有一半以上的人没有出席。 「也即是说现在有一半以上的地可以拿出来给大家分了。」 就算阿犬不懂，竹中重治也不会不懂，在威慑之后，就是要给回一点好处，不然没有人会帮你去卖命。 这些乡下人最重视的就是土地，即使是成为阿犬家臣之前的庆次郎也一样重视，不过现在有了大把大把的钱，阿犬的家臣大多都对土地没有太多的念想，而且飞驒这种地方，他们还真的不屑要…… 事实上，以前田庆次郎为首的一众武功派都对阿犬进攻飞驒有所疑惑，他们觉得与其浪费时间去进攻一处没有什么赚头的地方，还不如待在家里训练。 所有家臣之中，就只有竹中重治理解阿犬的想法，飞驒的确是没有任何用处，但攻下之后却可以有很多的好处，例如有了战略纵深，即使敌人由飞驒方向攻来，织田家也有一处可以据守的关卡，而不是一马平川，让敌人要来就来，要走就走。当年的斋藤家正是被信长这种指哪攻那和犬备那机动性给打得无法还手。 在阿犬的奖励的驱使下，本来还有点委屈，觉得自己被外人所欺负的飞驒国领主们，纷纷祭出了屠刀，斩向那些曾经的邻居。 事实又一次证月，外来的敌人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是那些二鬼子…… 这一场分地的活动持续了半个月的时间，益田郡中的武士数量，直接减少了四份之一。对于大的家族如姊小路家，阿犬可以用拢络的做法可是对于这些人数不到一百，知行最多五百的小豪族，她就没有放过的理由。 「主公，这是收回来的知行，以及被肃清的名单。」 阿犬接过之后就放到一旁，她一向都对这些没有兴趣，如果信昌在身边就是由信昌来看，如果陈思聪在就是由陈思聪来看，不过现时两人都不在，所以阿犬把它交给了竹中重治去处理。 她现时更感兴趣的是把报表呈上来的这位武士：姊小路赖纲。 成为阿犬的人质，成为阿犬的直臣，同时失去了所有权力。 这是一个对于姊小路赖纲来说最差的结果，由准家主直接变成了现时什么都没有。其实在那一天，他的女婿森和泉守在收到樱洞城被攻下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曾向姊小路赖纲提过建议。 「岳父大人，为了姊小路家，别管主公和信纲大人的生死！我们带着军势直接杀回去吧！那位美浓守大人必定不敢应战，就算应战，她也绝对不可能会有太多的军势！」事后证明森和泉守的话大部份都是正确的。虽然消息来时没有暴露阿犬当时是领了多少军势，但即使是傻瓜也明白足轻如果多了，是不可能无声无色夜渡飞驒川。 「没有用的，杀回去最好的结果是拿回樱洞城，但下吕森城呢？」 「这……这……当然是樱洞城更为重要，只要夺回，就有机会可以徐徐图之。」森和泉守不是一个激进的武士，但他也知道如果从属于织田家，那姊小路家就基本上只会被当成枪使，很难再有翻身的机会。 「失去下吕森城，这样跟从属又有什么分别呢？咽喉被她拿住了，收紧之后，谁都只能降服，除非我们都可以变出粮食，不然……没有他选！」 飞驒国的产粮并不多，在天公做美的时候，也仅是自给自足，如果是荒年，那基本上就只依靠外地运入，其中以尾张﹑美浓两地的粮最多，因为距离近，而且通往越后越的道路也被宿敌江马家把持着。 事实上，姊小路赖纲还有一点没有跟森和泉守说明。如果他杀回去，那就会成为逆臣。阿犬只要离开樱洞城时，带出了姊小路家的人，像他三个儿子的其中一个，那后果就是两方来争夺姊小路这个家名，血肉相残，是一个比现时还要更差的局面…… 第211章 至于杀死阿犬？姊小路赖纲并不认为有这个可能性。 「唉，竹中重治真是位厉害的武士啊！」 不由自己去选择，而是看似能让对自行选择，但不管是哪一个，都有着差不多的结果，这正是竹中重治厉害之处。 「赖纲！」 姊小路赖纲回过神来，认知到自己很没有礼貌地盯着竹中重治时，马上土下座：「在下失礼了！」 「没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哈哈。」 阿犬瞄了一眼身旁那位看着报表的竹中重治，他的样子的确会让人籼看呆。这位竹中重治虽然是男的，但阿犬觉得他只差一点就要比自己这女儿身还要漂亮，如果不开口说话那气质如大家闰秀，要是放到阿犬的前世，竹中重治一定能在娱乐圈打出一遍天空，所有少年少女都为他疯狂的那一种。 重点是阿犬知道这时代有不少同性关系，当发现姊小路赖纲看竹中重治的眼神不太对劲，那就好像看到了什么值得让人祟拜的女神一样时，就联想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那主公唤属下是……」 「跟我说一下江马氏的情报，姊小路家是他们的宿敌，一定有不少是我还不知道的事！」阿犬绝对不会介入家臣的私事，她也没兴趣这一场注定的苦恋，原因阿犬由佐治家那群女眷日常闲聊之中，得知竹中重治十分爱他的夫人。 姊小路赖纲明显没发现阿犬的想法，开始说出有关飞驒国荒城郡的支配者江马家的事。 敌人的敌人不一定是敌人，朋友的朋友不一定是朋友。 如果这是世界的唯一真理，那阿犬绝对就是这真理的信者，江马家是武田家的从属没错，阿犬如果亲自带足轻攻打，一定会破坏两方的关系，但如果由姊小路呢？ 那就完全没有问题，而且还合情合理，毕竟两家早就是世仇，比起当年的松平织田并没有太大分别。 只可惜，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当阿犬和竹中重治两人都听完了姊小路赖纲对江马家的介绍，并打算拿出地图再修正本来有点不合时宜的计划时—— 「主公，大殿的使者来到！」赤濑信一在门外叫道。 阿犬皱起了眉头，她摆了摆手，让姊小路赖纲退下。他虽然已成为了直臣，他是永远都不可能得到阿犬的完全信任。 在赤濑信二领走了姊小路赖纲之后，赤濑信二则是带着信长的使者来到。 「美浓守大人！」 「怎么是你啊？」阿犬看着前方的池田恒兴，这种跑腿的事，他这一位织田家中中坚武士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而这奇怪的分配令阿犬有很不好的预感。 「是，主公已决定上洛，并命美浓守大人立即停止对飞驒国的攻略！」 「上洛了吗？可以啊！」阿犬点了点头，上洛是信长一年之前已经决定的事，反正接下来飞驒国的攻略并不是由她去完成，而是由「姊小路家」去完成，所以这里没她什么事，可以抽身离开了。 只是阿犬本以为池田恒兴就是想说这一句，但问题是他好像还有其他想要说，没有马上告退…… 「怎么了？还有事？」 池田恒兴深吸了口气，「请美浓守大人先把前田大人唤来，接下来这一件事，是有关于前田大人的。」 「哦？」 「这并不是主公的传讯，只是在下受人所托，要向前田大人说明，但……咳咳，在下认为只有美浓守大人可以阻止前田大人，所以也需要美浓守大人的协助。」 阿犬单着眼，感到了不对劲，而旁边的竹中重治也神色凝重了起来。因为以池田恒兴这一种语气和态度，那九成以上都不是什么好事。 不一会，前田庆次郎就来到了阿犬于樱洞城的会客室。 「主公……啊——池田大人？嗯？什么事？」前田庆次郎很有自知之明，他不觉得自己对于这些用脑的事有什么帮助，因而十分惊讶会被叫来。 「先坐下，坐我旁边。」阿犬拍了一下身旁的塌塌米。 「哦……」 其实池田恒兴自己都不想来这一趟，如果不是素有交情的铃木重兼找上他，他说什么都不会向信长自荐出这一次任务。 「前田大人！」 「呃？关于我的？」前田庆次郎指了指自己，有点不知所措。 「是，你的义父，前田利久。」 「唔……嗯？」前田庆次郎觉得有点不对。 「已被主公流放，并勒令将荒子城又前田家交由你的叔叔前田利家管理——」 「放屁！」前田庆次郎二话不说就想前冲去抓住说这出这个消息的池田恒兴，仿佛只要打倒他就可以令事实改变一样！ 「庆次郎！」 ——啪！ 阿犬没有犹豫，立即拉住庆次郎的左臂，一记过肩摔，把他摔在塌塌米上！ 「主公——主公﹑主公！」前田庆次郎想要起身，但却被阿犬直接压制在地上，那情况就是一个七尺巨人被小矮人打败一般。 「冷静点！」 「主公……」 「我说冷静！」 「是……是。」 阿犬放开了手，同时望向池田恒兴，盯着池田恒兴，冷冷地说道：「我希望你可以详细一点。」 「是！」 第二十章 前田家 荒子城，是由前田利家和前田利久之父，前田利昌所建。 第212章 平城，支配的知行不多，就足够养活前田家的几十人，再多也都没有了。虽说每年都有余粮，但剩下来那么一丁点，绝对不足够前田家再去招募旗本。 然而这种情况在十多年之前，也是赤濑清六来到拜访并带走当年还只是青年的前田庆次郎为止。 在那之后，本来只是乡下武士之流的前田家，就像是瞬间唤发了第二春一样。城主前田利久不断为荒子城加建。本来只有本丸的城池，在几年间成为一座有二之丸和三层天守的平城，不只在城防方面，在民生方面，前田利久又花了钱引入了几头牛租借给农民，增加田地的产出。 一年两年，可能无法看出荒子城的改变，可是它在十几年来不断变化，不知不觉间成了尾张人口中的「模范城」。 是的，大部份武士都认为荒子城出现那么大的改变都是因为前田利家被重用，所以得到了信长的大量赏赐才会变成这么好。 可是，事实真的是如此吗？ 不，信长的赏赐只能算是一小部份。荒子城改变的大部份，都不是前田利家的功劳。荒子城的改变，全都是因为前田庆次郎一直有给钱他的养父前田利久。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当日小前田庆次郎都吃不饱饭的时候，是前田利久招他为女婿陪养他，教他兵法和军法。 如果说阿犬是前田庆次郎第二感激的人，那前田利久就绝对是挂在第一位，不可撼动的那一种。 不过反问前田利家想不想成为城主？没有武士不想的，而且当年地位比他低的木下秀吉现时也走了在他的前面。即使两人关系很好，但他偶尔也有生出嫉妒的情绪，想着自己为什么总是无法立下那一呜惊人的战功。 如果是夺去兄长的位置而成为城主的话，前田利家又是不愿意的。只可惜这件事发生得太过突然，前田利家连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信长在上洛之前向所有家臣公开了他的决定。 「因为前田利久不谙战事，而且体弱多病，流放。前田家由次子前田又左卫门利家继承！」 当下那一瞬间，不只是前田利家呆了，就连其他在与会的家臣都没想到信长会下达这样的命令，完全是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虽然任免家臣属于信长的权力范围之内，而前田利久和前田利家都是信长本人的直臣，但这不代表家臣于没有明确犯错之下，轻易动用这种权力。这是合法但不合理，而且正常人都不会去触碰的底线！ 那一刻，前田利久无法说什么，那两项不能算是错误的错误，的确是他的问题。而前田利家也没有说什么，因为他知道信长所决定下来的事，基本上是没有人可以轻易更改的，即使是作为当事也没用，那一次替木下秀吉发言就是最好的明证。在织田家中唯一能够劝说信长的阿犬也不在此处，最后这件事就成为了事实。 会议完了，各自散去。 信长知道会引起家臣的不满，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的意志不可被撼动，在织田家没有人可以反他。 「大哥……这是主公的决定，我﹑我也不能做主……我不是想要这样的……」前田利家脸上带着痛苦，想要用尽全力向自己的兄长解释。 前田利久「哈」的笑了一声，是苦笑。 「大哥——」 前田利久没有说话，轻轻拍了一下这位弟弟的肩膀就独自离开了，他还要先一步回去荒子城收拾东西，。 看着前田利久的背影，前田利家觉得很无奈很无奈，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跟兄长会出现这样的矛盾，揉了一下额头，自言自语：「我是真的不想啊。」 信长会去理会前田利家想不想吗？不可能，因为前田利家承继前田家是他计划之中的一环，是他之后重用前田利家的一个讯号。 而且别人也不会去理会前田利家到底想不想，事实？是他现在就已经承继了前田家，得到了荒子城城主的一职。 前田利家想还是不想这个问题，并不重要。 「又左，真有你的！」木下秀吉是第一位向他祝贺的。 「接下来再接再励吧！」 「跟着主公上洛的时候，就要看前田大人的表现了。」 前田利家深吸了口气，向那些对他祝贺的武士再一一道谢，即使他心里一点想要庆祝的想法都没有，但最后他还是被拉去了喝酒。 最后，心事重重的他，就醉倒。 一天之后，他回到了由小开始居住的荒子城。 「你这个卑鄙的小人！」 前田家重臣奥村永福，他是一个老好人，对所有人都很照顾，前田利家第一次看到他表现得如此愤怒……可能还有一点失望。 「不会把家宝给你的！」 大嫂把前田家的家宝紧紧抓在手中，脸一同样都是愤怒，但更多的是不屑，看着前田利家就像是看着一条反骨的狗般。 前田利家不生气，他只觉得很伤心，本来预计到会被这样对待，但真的出现之后，他却发现自己真的受不了。 「够了！别再闹了！」前田利久大喝，阻止了两人的耍赖行为。由妻子的手中把家宝夺去，交到了利家手上。 「主公——」 「我已经不是你的主公了。」前田利久摇头。 「大哥……」 「行了，好好照顾自己。」 前田利久走了，他离开了这一座由小住到现在的居城，也失去了城主身份，成了一个无家的浪人。 第213章 不只前田利久离开了，跟着他一起离开的，还有很多人，前田家的重臣连奥村永福也走了，其他不少受到前田利久恩惠的前田家臣也一同出奔。本来还算热闹的荒子城，瞬间就空了起来。 风吹过，只有叮叮当当的风铃声。 「夫君。」 「我现在算是众背亲离了吗？」前田利家闭上了眼睛。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夫君不需要为离去的伤心，可能有一天他们想明白了，大殿的意志不可违逆，他们就会回来了。」 「是的，主公的想法岂是我可以拒绝的呢？」 前田利家喝着阿松递给他的一杯清酒，心情好了一点，至少这世间上，还有一位明白他的人在。 第二十一章 再见面 有时候冲动是很容易会做错事，还好，阿犬并没有因为冲动而直接带着前田庆次郎回去夺回前田家，也不没有直接奔到荒子城向前田利家讨公道。 只是阿犬已经在心里把前田利家打上了一个大交叉，以后不管如何，她是不会再帮助这一个人了。 「在有所行动之前，不如先考虑把前田利久大人接回来安顿吧。」 竹中重治是在场唯一冷静的人，他更是一眼看出现时最重要的不是去干什么事，而是先把人接回来安顿好。 「对！父亲大人！是的！」前田庆次郎也冷静了下来。 「信一，去把人接到郡上八幡城！」阿犬也没有犹豫立即下令。 「是！」 竹中重治轻轻点了点头，事实上他并不关心前田庆次郎的心情，对织田信长这「劣行」没有想法，事实上他提出接回前田利久，只不过是看中他曾为一城之主的经验，以及池田恒兴说过前田利久带着大量前田家家臣一同出奔这点。 阿犬现时十分缺人手，如果有前田利久的加入，那将会有着很好的补益。竹中重治的一切想法，都是由郡上织田家出发。 在三天之后，阿犬把益田郡的事都交代清楚，对姊小路家下达了让他们保持骚扰江马家的命令之后，就带着忠犬众等足轻离开。 下吕森城的城代，将由信昌来担任，虽然本家之中有很多事务都是由信昌来打理，但无奈人手十分不足，合适的人选现时就只有信昌一人。 然而，当阿犬回到郡上八幡城的时候，发现赤濑信一不只把前田利久和前田家的旧臣接来了，还来了一个她记不起名字的人。 「感谢美浓守……主公！」前田利久还是很上道的，马上就把阿犬唤作主公。 「小事，你们先安顿下来再说。」阿犬微笑，她不打算打扰前田家的团聚时间，所以她就先去接见了那位客人—— 「在下足利家使者，明智光秀。」 阿犬对这个光头还是很有印象的，虽然她经常把这位的名字念错，但事实上这一位的脸看上去还很顺眼，至少不像前田庆次郎那种，见到就想要抽一顿的想法。 「你怎么不去拜访我哥？」阿犬也没有客气直接问。 「接下来将会去拜访尾张守大人，在下这次前来，是受将军大人和近卫大人所托。」 「哦，将军……喔？但近卫是谁啊？」阿犬搔了一下头，她想了想，也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认识那位姓近卫的家伙。 在阿犬旁边的竹中重治轻咳了一声，再向阿犬提醒那一位正是已经「死去」，而改了名字的足利义辉。 「哦——是他，他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是这样的，近卫大人希望美浓守大人可以帮忙劝说尾张守大人。」 阿犬点了点头，「没问题。」 本来阿犬对足利义辉这个人就有很好的印象，而且信长也有上洛的意思，只是到现时还没有大义名份，她觉得这两货绝对是一拍即合。重点是她也不抗拒去为朋友作说客，因为上洛代表打仗，而她很想打仗。 「那就谢过美浓守大人！」 明智光秀心中的大石落下，他本以为这一次的出使会很不顺利，就像在六角家﹑武田家和朝仓家那样。再说他之前到织田家出使的时候，阿犬很明显对他不屑一顾，对幕府并无半点敬意…… 「对了，足利——近卫大人现时还好吗？还有山中那小子呢？」 「近卫大人很好，如果这次顺利，也会跟足利义昭将军一同来到美浓，至于山中大人也十分好，将军大人对他的兵法和军略都十分赏识。」 「那就好了。」阿犬点头 明智光秀点头微笑，他先来这里求见阿犬，正是接受了山中幸盛的建议…… 半个月之前，越前的朝仓家。 足利义昭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作为一位足利幕府的候任将军，需要四处低声下气去哀求别人，可是到最后连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本以为是忠实盟友的六角家在一开始的时候，原来已经勾结了三好三人众，令他们差点就全死在南近江。 若狭武田家又陷入了内乱之中，连支援的余力都没有。而越前朝仓家更是可恶，竟然看不起足利义昭这位正统的承继人，而想要扶助名不见经传的足利义嗣作为傀儡。 「义昭，到美浓吧。」 已改名为近卫义藤的足利义辉这几年间并没有回复本来的身份，因为他已无意再去成为将军，现时他的愿望是在看到足利幕府重新兴盛，之后那他将去追求剑道的极致，就像当年的上泉信纲一样。 第214章 「那处不就是个乡下大名吗？能有什么帮助呢？」足利义昭撇了撇嘴。 「总比现在这些所谓名门要好。」近卫义藤轻笑了一声。现时的足利义昭跟以前的他一样都看不清现实，只看到了那些由名声﹑家名﹑传统所堆叠出来的幻影。 乡下大名？织田家现时已有三国之地一百多万石的大名，还可以把他说成是乡下大名吗？而且近卫义藤还想跟他的弟弟说一句：如果不是那位乡下大名的妹妹，你还有可能会坐到这个位置上么？ 当天近卫义藤告别了阿犬之后，就是直接前往南近江，汇合一众家臣。只是当他到达的时候，却发现家臣之中出现了严重的分歧，因为大部份人都觉得当时的足利义昭并没有能力可以复兴足利家。 要不是他出面向细川藤孝等重臣交涉，可能当时足利家就直接分裂了，而不是像现时这样，还算是完整的。 「好吧，如果兄长是如此坚持的话。」足利义昭无可无不可地耸肩。 看到这个样子的足利义昭，近卫义藤皱起了眉头。如果在半年之前，他是不可能如此态度跟自己说话的，可是现时他会用这种平辈甚至是对下级的说话方式，实在是令迎卫义藤有点不适应。 只是足利义昭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虽然当天是兄长帮助他坐上这个位置，但现时他就是足利家的家主，对待只是家臣的近卫对藤，他还需要执之前那种礼节吗？不是有失身份了吗？ 「那就这么决定。」 「呃……由谁去作为引荐的人呢？」 「十兵卫吧，他是尾张守的从兄，而且之前也出使过织田家。」 命令下达了，但明智光秀却并没有信心，是的，他连一点信心都没有。因为他可是知道织田信长是位务实主义者。 「明智大人？」 明智光秀目光转到叫唤他的人，微微一笑道：「山中大人是如何看待将军这几次被拒绝的事呢？」 对于山中幸盛，明智光秀是十分敬佩的，因为他为了复兴尼子家拒绝了不少名门武家的邀请，这种忠义绝对是世之仅见。 「复兴的路，永远都不会是平坦的。」山中幸盛自信地说道。 「也是……在下接下来将会出使织田家，可能又是失败的收场了。」 「喔？在下认识织田美浓守大人，她同样是一位忠义之人，如果先劝说她，一定会有更大的机会！」 阿犬当时三人到二条城救出将军的事，只有一少部份人知道，然而这少部份人之中都不清楚阿犬只是为了杀这个原因，而不是为了救出将军本人…… 「真的可行？」 「没错，在下的义弟美马总一郎也于美浓守家中任职，大人可以先向他求助。」 「那就谢过山中大人了！」 就这样，还委身于朝仓家的足利义昭跟织田家有了接触…… 第二十二章 会面 岐阜城。 足利义昭跟一众的家臣一同来到了织田家中枢，负责接待的是丹羽长秀。而这次历史上留名的会面，事实双方相谈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两人就达成了共识，足利义昭在上洛完成之前，于尾张国内暂居。 因为早在上次明智光秀来拜访之前，信长其实已经有意去联络在越前的足利义昭，并做好了大部份的计划，例如先给北近江的浅井家联络之类。 上洛需要一个大义名份的，而足利义昭这位「贫乏公方」正好就是一个十分有利的借口，信长是不可能放过。 打瞌睡时来了个枕头，说的就是现时的信长。 对于此事，阿犬是乐见其成的，能够打仗，自然是什么都好。当然，在上一次把明智光秀带到来岐阜之后，她并没有忘记前田家的事，很认真又正式地向信长提出了收回这个命令。 可是谁都知道，信长是不可能收回的。他决定了的事，能改变的机率只比零要高一点。 然而，知道是这样的阿犬，也没有任何退让，坚持要为前田利久讨回公道，认为他没有犯错就不应该被流放，更不应该撤去他荒子城城主的一职。 其实信长也知道以阿犬的性格，她必然会来。他早就准备好了一个曲线地操作—— 下令让前田利久转仕阿犬，并对于阿犬利用姊小路家进攻江马家的事，不作任何意见。 本来在进攻江马家这一事上，信长是极力反对的。本来上洛的敌人已经不少，要是再把原来的盟友武田家推到敌对方，那不是找死那什么才是找死呢？ 只是上洛也需要阿犬的参与，信长只能以这样的姿态来解决…… 阿犬知道再叫下去，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而且也伤害两人刚刚才开始修复的关系，只好大方一点接受了。 然而，两人的心里其实也不甚满意，信长甚至觉得阿犬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阿犬冷笑了一声，当时她没有回应信长的这一句责备。 要不是阿犬不去多管闲事，前田庆次郎早就已经去了跟前田利家决一死战，到时死的是谁？阿犬可以肯定是前田利家，因为她绝对会出手帮忙，到时荒子城上上下下都不可能再看到明天的太阳。 对于像个人型火药筒的前田庆次郎，阿犬并没有让他跟来岐阜城，而且更命令前田利久劝说他，又让那些跟着来前田家家臣好好看住这位，才没有发生那种事。 事实上，前田利久并没有表现得如阿犬想像之中那么不愤，因为他的确是不谐战事，而且体弱多病。他一生之中，合起来出阵还不到十次，而且大部份都是吃败仗的。反观他的弟弟前田利家却由初阵开始，就是个军事的人才，不管是排兵布阵，安营结寨，还是冲阵杀敌，都无一不精。 第215章 当然，阿犬也自豪是她锻练有方。 「把前田家交到犬千代手中，总比在我手上消亡要好。」前田利久的想法很正面，但是太软弱了，阿犬并不太喜欢。 不过事情已经成了定数，已没有再追究下去的意义。 信长在跟足利义昭会面之后，自然而然又是一场宴会，大部份织田家的重臣也有出席，而阿犬当然也有。 至于前田利家？ 阿犬还没有见到他，像是在避开她一样，连宴会都没有出席。阿犬甚至由这件事上发现，这两位果然都是兄弟，骨子里都是服从和软弱，应该要反对的事却不去反对，直接造成兄弟的不睦。 虽说阿犬是不喜欢出席这样的场合，但因为这次足利家中有几个认识的，实在的是不能推辞，只好也出席了。 「美浓守大人。」 「足利，咳……近卫大人。」 朋友，可以聊天的。阿犬在这个战国之中，并没有多少，五根手指都可以数完，其中一个就是她眼前的这一位，脸上有着两道疤痕的武士。 因为怕别人认出，所以他自己毁容了。只是阿犬觉得那还不如直接戴个面罩更好，现在还是能看出一个大概。 不过两人的话题也没有多深奥，大多都是围绕着刀和兵法。近卫义藤在不再当将军之后，仿佛是把身上的担子都放了下来，兵法也长进了很多。而兵法和刀之间，偶尔也会穿插一些其他的话题。 「放下有时候才是最好的。」 「是吗？」阿犬是不懂这个道理，如果可以放下，她的人生意义就没了，没了人生意义，那还不如去死…… 只是死也试过了，来到了战国。 「当然，不放下也是种坚持，而坚持更是进步的一大动力。」近卫义藤玄而又玄地说道。 「是啊，对手也是，如果所有敌人都挡不住我的一刀，那也太无聊了。」 「能挡住美浓守大人一刀的武士，在近畿应该没多少个，这次上洛可能会令你失望了。」 「是吗？那对本家来说也是个不错的结果，至少对足利家和织田家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好事……」近卫义藤轻轻摇了头，「这不一定是件好事，朝仓家正是知道那并不是好事，才用那么一个骗人的借口来拒绝。」 「近卫大人也看明白了？」 近卫义藤苦笑。 「那种事，我哥应该早有准备了。」阿犬从来都不对信长的战略有所怀疑，即使事前无数人都说他做错，但实际上他总是对的。 正如任命前田利家为前田家当主的事件，如果阿犬不是前田庆次郎的主君，一定不会像现时一样那么上心，因为前田利家如果成为一城之主的话，的确比起前田利久更能为织田家带来最大的助益。 「尾张守大人……他只有一点跟你不一样。」 「是啊，有时他会冷血得不近人情这一点。」阿犬撇了撇嘴，瞄了一眼在宴会座席最上首的足利义昭和织田信长。 「但这也是一个主君必需要有的素质，尾张守大人是个出色的大名。」近卫义藤把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 阿犬耸肩，这件事她同意，只是她并不想要说出来而已。 第二十三章 上洛前 在京都方向，织田家的主要敌人有两家——三好家和六角家。 本来六角家是幕府的忠实盟友，只是盟友也有到头的一天，他们早在年多以前已经跟三好三人众走近，当足利义昭接近信长之后，两家更进一步地密谈。他们自然有着他们自己的打算。 不然上洛这个大义，也轮不到在尾张的织田信长。 然而，阿犬在打海战﹑侵攻飞驒国益田郡的时候，织田信长其实也没有停下来。信长早在「天下布武」之前，就在为上洛做出准备。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摒清路上的阻碍，北伊势中亲三好家和六角家的势力，正是其打击的关键。 如果打开地图一看，北伊势之于尾张就像是钉于织田家领地肋部上的一枚钉子，织田家上洛的话，那北伊势的国人众将可发动进攻，于一马平川的尾张平原上肆虐。 而且，还不只如此，北伊势的亲三好家和六角家势力，更可以由山路前往南近江支援，不管进攻突袭，还是协防守城都十分方便。 正如把前田利家改任为前田家当主一样，有着先见之明的信长，早就展开了对北伊势的攻略！ 以两国之地来攻陷半国，而且还没有一个统一主导者，像个小战国一样的北伊势。信长并没有遇上了太多的阻力，战争用的时间不长，遇上的最大危机是东美浓传出有家臣引武田家来的叛变。 而在北伊势的困难？基本上连半点都没有，正式攻势只进行了不到三个月，北伊势就改换了门庭，大大小小的豪族都坐上了织田家这一艘战船上，其中包括了亲六角家的神户家和关家这两个实力武家。 这是信长在承继织田家之后，所打过最轻松的一次攻略，比起小时候玩泥巴还要简单轻易。 不需要智谋，不需要奇计，信长只是把两国内大部份的足轻集合出动，围困再谈判。真正战斗发生的次数少之有少，虽然不如阿犬只用三天降服东美浓，但也相差无几，北伊势的国人众并没有多少骨气可言，为了家名的存续，他们可以放弃大部份的坚持，甚至面不改色地把亲生儿子当成人质交给信长。 第216章 「怪不得当年今川义元会如此自信。」信长当时有着这样的感慨。 在实力强大了之后，就不用再像当年于桶狭间那么拼命，以三千挑战六万，即使是信长现时回头看，都像是奇迹。 以多打少，只要稳打稳扎，一城一城围困进攻，那就不可能会出大问题。这基本上就如常识﹑游戏一样，有了完美的经营，控兵就成为次要。 不需要拼命的激战，信长没有把阿犬叫来参战。很可惜，信长本以为这次上洛也可以用同样的姿态来取得成果，因为他已经除去了六角家的左右臂膀，而三好家也陷于内乱，不可能再有力气反抗，可事实令他失望了—— 「六角氏拒绝本家的提议？他有什么能耐可以拒绝本家四万军势？」 信长不怒反笑，他的样子完全就像是反派一样可恶。 不过阿犬想了想，现在的织田家还真的很有反派的感觉——利用拥护将军的大义名份上洛，像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一样；以势欺压不服的大名，强行把子嗣过继与其他武家。 这次参加军议的家臣并不少，只有泷川一益这位留在北伊势的没来之外，大部份重臣都有出席。而这一次军议，正是要讨论上洛所面对的困难。 「主公，请问还要再跟六角家交涉吗？」林秀贞问。 「当然。」信长点头。 「那时限是？」 「如果六角家在九月初七之前没有回覆，就不用再谈了，本家于九月初七开始出动，所有人要在这天之前准备动员领地内的军势！」 「是！」 「然后，松永久秀那边有回覆了吗？」 「仍没有。」 「那个商人一样的家伙，似乎是要看到了结果才想要下注，没关系，只要攻下六角家，他就会明白一切。」信长冷笑了一声。 「是。」 「最后，再派信使联络浅井家，让他们配合本家的行动，相信我的那位义弟很想要看到旧主六角家的陷落。」信长哈哈大笑了几声，而在场的家臣之中，只有木下秀吉一样跟着大笑，大部份都沉默了下来。 与其说这一场是军议，那倒不如说这是一场由头到尾都是由信长一个人的演说，在场并没有任何一位家臣提出反对或是不同的意见。 ——不对劲。 这样的气氛并不对劲，虽然以前织田家的军议没有太多不同，但当时至少还会有人去附和，可是现在却只剩下木下秀吉一个…… 傻子都看得出前田利久先被流放后变为转仕的事件，对织田家内部造成了十分不良的影响。 在军议结束之后，阿犬没有离开岐阜城，而是一个人前去拜访已经很久没有面对面谈话的信长。 「阿犬？又是为了前田家的事吗？」信长皱起了眉头，他已经很烦阿犬时常来提这一件事了。 「不是，那已经结束了。」阿犬摇头，关上了门，盘膝坐到信长的面前。 「那怎么了？」 「谈一下……好像很久没有像这样谈话了。」 「呃。」 如果在以前，阿犬是不可能会这样找信长对谈，这根本与她的个性不合，她绝对不是个懂得擅用言语来表达的人，只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件，而且加上上一世，她的灵魂已经差不多是个老人了。 「上洛之后，信正会跟小玲成婚，你有什么表示吗？」 「不是已经一座大野城了吗？还要其他？」 「切……也太小气了吧？」 信长撇了撇嘴，「想要什么？」 「堺，如果信正打下了堺港，那就由他来作为代官，那总可以吧？」阿犬很记得当年还只有几岁的胜丸，在她面前说出要自己想要的东西要自己拿的志气。 「他？能行吗？」 阿犬「呵呵」地笑了两声，「他虽然是你的儿子，但别忘了是我教出来的。」 「行了行了，他能打下那就给他，算是我送给小玲的。」信长摆了摆手，以为阿犬只是为了说这个。 只不过阿犬没有动，单手摸着下巴，直盯着信长。 「还有什么讨要的？你把我当成钱袋子了吗？」 「暂时还没想要的，不过想说一句——你应该记得当年赤冢合战之前那一个军议了吧？」 信长愣了愣，似乎并没有想到阿犬是要提起这事。 「出战之前的那时，那些家臣不是都一言不发的吗？那情况跟今天有什么分别呢？」 「啊？」信长的心里「咯噔」了一声。 「我是不太会说话，看着无聊，就来提醒一下你这一点。」阿犬耸肩，然后站了起来，没等信长回话，就退出了房间。 如果说当年没人回应信长是因为他没有威望，那些家臣不屑于理会他；而现在就是因为他权望过盛，大部份家臣都害怕出错而不反对他。 信长看着前方空无一人的坐垫，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早就明白了，可是接下来一定是四面楚歌，我可以有什么办法吗？」 第二十四章 军议 四万军势。 阿犬觉得这是织田家第一次有那么多足轻一同行动，虽然由岐阜出战的时候还不到二百五十骑，但到达佐和山城的时候，就差不多是整整的四万人。 这一次阿犬没有把自家全数军势拉出来，只带了一百犬备和三百忠犬众，因为飞驒方向有可能需要支援，所以并没有把所有忠犬众都带出来。 第217章 另外郡上郡豪族和国人众的足轻她都交到赤濑清六手中去回炉再训练了，要是真带那些弱兵出来，其他人不说话，阿犬自己都觉得丢人。 「主公，德川家的军势也来了，领军的大将是松平信一，副将为小笠原信兴，现时只差浅井家的还未到。」 「啧啧，最近的人来得最迟，是不是要罚他一下呢？」阿犬笑了笑，她对德川家那两个名字她倒是没什么认识，不过在她眼中，只要是活的三河人，都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一次除了织田家本家的三万军势之外，信长还把让盟友和从属们一同出兵，其中盟友德川家出阵了一千足轻，而北近江的浅井家更是由浅井长政亲自带兵过来近六千的足轻，然后从属的神户家和关家也有合共一千军势，所有加起来，就是四万多人。 这比起今川义元的六万人当然是没有可比性，今川家当时是只有一边的敌人，而织田家现是在四战之地，尽管身边大多都成为了盟友，但这个连父子都不留情面的战国，盟友并不是那么可靠。因此织田家还留下了不少军势：泷川一益去防备南伊势的突袭，东美浓也有一万未动员的足轻在驻守。 「大概是为了突显自己的地位。」竹中重治无视了阿犬之后的一句。 阿犬摇了摇头，她觉得自己的妹夫应该不是那样的人，不过他那群家臣倒有可能会如此劝说，面子什么的，所以最后还是说不准……但这事计较也没什么意思，浅井长政并没有真的迟到，现时距离初七还有最后一天。 「咳咳，先别说这些，大家觉得这次我哥会如何打这仗呢？」阿犬收回了那些无聊的想法，转而向在坐的各位家臣问道。 这次阿犬带来的家臣也不是全部，除去守下吕森城的织田信昌外，前田庆次郎也一样没有跟过来，因为这一次阿犬是确定会遇到前田利家，她是真怕出什么阵前内讧的问题。 「六角家的本据在观音寺城，那边也能算是座坚城，而且四周还有几处副城作为守护，而且我方军势比对方多……大殿应该会分兵进攻，尽量扩大本家的优势。」已改名为佐治信正的胜丸立即分析道。 阿犬对于自己的养子很满意，至于结婚之后回大野城的事？ 「诶？那我们最有可能会被分到哪一处进攻？」小玲睁着大眼，好奇地望向阿犬。 没错，阿犬把小玲也一同带了过来，她现时是作为忠犬众副指挥的身份参战。佐治信正的计策被阿犬所接纳，所以小玲之后就算成为了大野城城主，也同样会带着军势作为阿犬的与力存在，也即是她可以不离开郡上八幡城。 这种事于别的武家很是出格，但神奇地，没有在织田家之中引起什么巨大的波澜，因为阿犬在十多年之间，都已经把出格的事都做过一遍，现时再多几件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嗯，我们会分到哪处？」阿犬很自然地望向旁边的竹中重治，她最近都不怎么用脑子了。 「分到哪处吗？」竹中重治摸了摸下巴的小胡子，这段时间他都把胡子蓄了起来，这样看起来比较男性化。会这样做的原因，是他已经不只一次被小玲和卡夏她们以为他是有龙阳之癖…… 老实说，竹中重治觉得这不是阿犬瞎说就是前田庆次郎在造谣，因为整个郡上织田家只有这两个人会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而且他也不相信卡夏那么小的女孩子会懂什么是龙阳之癖！ 「大概是这里吧。」竹中重治思考了一会，食指一点在案上的地图。 「箕作山城？」阿犬皱起了眉头。 「那不就是一座副城吗？」美马总一郎问。 「没错，以大殿的想法，他必定会进攻对最弱的一点，而和田山城是防线之中的最前线，观音寺城则是本据，重点又易被忽略的，还是作为副城的箕作山城。」 「副城被攻下有什么用？」小玲歪头。 「可以打击士气，并进行包抄。」 「日野城呢？不也一样是副城吗？而且不需要绕过两城。」赤濑信一很认真。 「那看似是必要进攻，但事实上攻不攻下都没有所谓。」 「竹中大人此说何解？」美马总一郎又问。 「因为城主是蒲生贤秀，只要在战时包围，之后再利用神户家﹑关家跟他的姻亲关系来劝降，他将不会有死战之心。」 说到这里大部份家臣都点了点头，大家都一副「果然是这样」的脸。阿犬对此很满意。 「那即是说我们会进攻箕作山城了。」阿犬对于竹中重治的推测一向都很信任，反正错了也没什么问题，她也是那么进攻而己，这次她的定位就是打手，开这么一个内部的军议也不过是为了训练一下手下家臣的脑子。 可惜这种训练似乎并没有什么大作用，虽然竹中重治分析得头头是道，但老实说，这里只有三个人是听得明白全部意思的，一个是佐治信正，另外一个就是美马总一郎，还有半个是提问的赤濑信一，最后半个是不断提问的小玲，其他家臣全都是不明觉厉的发呆样子而已。 几人又讨论了半个时辰，之后阿犬就下令各人散去，她的帐内又回复了平静。 攻城的对于阿犬来说并不陌生，然而这里不比于美浓又或是飞驒那种小地方，在近畿铁炮的使用率绝对要比那些地方更高，而且六角家并不是什么没有见识的大名。 第218章 虽然在各方面的风闻都有关于他脑残的传说，什么因为妒嫉就把重臣杀死，什么引起了骚动，但那是在大方向和某些决定上，打仗的方式可不会因为脑残而有太大改变。 「这是第一次遇上懂得用铁炮守城的合战。」 阿犬把放在村雨旁边，被她改装成现代狙击枪一样的燧发长铁炮拿到手中。 这根燧发铁炮在阿犬的眼中它还有很多的缺点，例如射出去的弹丸会飘，又例如对普通人来说太重，又例如装填速度还不够快等等，但它已经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热武器，对比起只见过火绳枪的日本人来说，又或是连欧洲国家都还没有开始普及的现时，这燧发铁炮根本就不是同等级的存在。 第二十五章 职责 ——砰砰砰！ 铁炮射击的声音在箕作山上不断响起。 攻城正在进行中。 正如竹中重治所说的那样，信长真的是把手中四万军势分成了三队，而阿犬也如他所猜的那样，分到了强攻箕作山城的任务。跟她一起进攻箕作山城的，还有浅井家的浅井政贞，织田本家的木下秀吉﹑佐久间信盛﹑铃木重兼和丹羽长秀。 只看这个组合，就可以发现信长对于攻下箕作山城的决心。除去浅井家算是打酱油凑数的不说，本家两位成名大将﹑一位老成持重且作战勇猛的重臣﹑本家公认的铁炮高手以及总能解决问题的新星—— 「必需攻下！」 当时信长是这么认真地向阿犬以及分配到阿犬手下的武士说的，那气氛令阿犬以外的大部份人都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压力一下子升了起来。即使有着优势兵力，但攻下一城之地又谈何容易呢？ 这正是阿犬以外武士的想法。 不过阿犬很淡定，因为她现时手下除了有犬备和忠犬众之外，又多了几家的足轻，以及信长分配的常备足轻，合起来共有五千之数。 一向习惯走精兵路线的阿犬，领最多兵的一次就是进攻下吕森城，而且那次还只是佯攻，事实上她还是只带着号称十六骑实际三十人去偷城…… 如果在成为军团长之前，阿犬可能会下达「各自各进攻，大家努力攻入城池」这样无赖似的命令，但现在她还是懂得一点点权衡，例如把浅井家的人打头阵，作为炮灰试探之类，毕竟死盟友比死自己人要好。 「美浓守大人！请下令撤退，伤亡已经太多了！」浅井政贞脸色铁青地向阿犬叫道。 阿犬一直都没有把目光移离战场。 「美浓守大人!」 阿犬撇了撇嘴，「嗯……那撤回休整吧！」 她内心其实是想说：铁炮响了几响，十多个人倒下，这不是很正常吗？这就觉得伤亡严重，这城到底还要不要攻下来？ 不过浅井家好歹也是盟友，而且浅井家还有一半是阿市的，所以阿犬没有当面对着浅井政贞说出来，只是脸上的神色很明显写着两个大字「不屑」。 「呜——！」 撤退的声音响起，本来正以龟速向箕作山城接近的浅井家足轻和武士都如蒙大赦一样，立即整队，并把倒下的同伴尸体带走，一同回到了本阵…… 「真弱。」赤濑信二丝毫不在意场中还有其他人，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弱，弱的话也不可能大败六角家。」美马总一郎摇了摇头，话里的意思比起前田庆次郎的更尖锐——他们只是不出力而已。 这两句话下来，在场大多武士脸上都有所动容。木下秀吉是在微笑，佐久间信盛轻摇头，丹弱长秀则是眯起了眼，只有铃木重兼……他脸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而作为这两句话里的主角，听得一清二楚的浅井政贞，本来不算白净的脸被激得一阵红一阵白，阿犬觉得他要是有心血管疾病的话，现时就是他病发的最大诱因。 「美浓守大人，在下先重整足轻！」浅井政贞的情商还是不错的，至少懂得现时先离开冷静。 「去。」阿犬摆手。 阿犬是没怎么在意家臣们的说话，她在思考。至于不理会家臣的原因是他们的嘴巴一向都是那么毒。她本来觉得美马还是不错的一个大好青年，最近却因为近墨者黑，同样毒舌了起来，只是她并不知道，在郡上织田家之中，最毒舌的其实正是她自己…… 这时阿犬在思考的，其实是在试探之后，得出的东西。 箕作山城所在的箕作山并不算十分高，如果用其他城做对比，它跟岐阜城的高度基本上是相差不大，而且箕作山城也不算大，跟小谷城一样只有二之丸和本丸。天守只有两层，也没有护城河，更没有土垒。没有太多的防御体系，典型只是作为支援观音寺城的一座副城。 然而，它的设计在现时这个战国时代，也即是即将进入热兵器时代的现在，算是十分先进的。在城门一处，箕作山城的城主明显已把铁炮防守考虑进去，全都是直射的射击孔或轻微下斜的狭间，不只有大机会造成线性打击，而大大杜绝了铁炮的失误。 而这些，都是刚才浅井家足轻抛下了十多条性命之后，所试出来的结果。 「重兼，有看出什么吗？」阿犬瞪了一眼自己那群不怎么懂得读气氛的家臣，转而向铃木重兼问道。 「都是十分老练的铁炮足轻，射击速度比本家的只慢一点，而在射击的精度上，他们的铁炮也很精良，刚刚近五轮的枪响之中，在下只发现了他们一次哑火……」铃木重兼像是百科全书一样把刚刚观察到的东西倒出来。 第219章 「咳咳，不错！」阿犬重重地点头，脸上有光，不愧是当年她亲自由杂贺城带来的高手，很涨她的面子。 事实上近畿一带的大名，基本没有不使用铁炮的，就算没有组成铁炮队，也懂得利用铁炮守城。毕竟铁炮的射程远在日本那弱鸡的原始弓箭之上，守城绝对是利器中的利器。 「那其他人呢？有看出什么吗？」阿犬喜欢别人发表意见，因为一个人的看法总是会出现偏差的。 「看来很不好对付……」木下秀吉神色凝重。 阿犬倒没有觉得不好对付，因为以她玩枪玩了那么多年，倒是已经发现了箕作山城铁炮的射击角度和范围都很有限。基本上可以肯定这是改建而成，而不是一开始就是那么设计。 原因？ 十分简单，只在二之丸的城门附近木制的门墙才有直射的射击孔，而其他三面石墙却全然没有这种射击孔，只有弓箭用的。 「都没有了吗？说一点出来啊！」阿犬皱起了眉头。 信长交给她来带领的这群武士比她想像还要保守，她本以为颇聪明的木下秀吉会像是炫耀一样说出那个原因，可是他现时却只是皱起了眉头，一副苦思的样子。 「美浓守大人，或许我们可以考虑分兵进攻，因为他们的铁炮应该不会太多。」佐久间信盛提醒道。 「但箕作山城只有两处城门，其余都是难以进攻的山地，分兵的效果并不大啊！」丹羽长秀立即反对。 「不一定，没了铁炮，这山城根本难以抵挡本家的兵锋。」木下秀吉插话道。 「在下认为此处的铁炮必定不多。首先铁炮的价格极高，即使是本家集中使用，也只足够装备二百足轻。其次，这箕作山城不过是一副城，即使六角家有大量铁炮，但也会放置于更重要的本据观音寺城作守卫。最后，铁炮也不是无法抵挡的，只要有棉甲﹑厚的软木牌或是铁盾，都是铅弹难以击破的。」铃木重兼补充。 听着他们大声争论，阿犬终于微笑了起来，有人提建议，有人反对，这才是个合理的军议！ 「主公因何事而笑？」 阿犬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半兵卫，有什么想法吗？」 竹中重治摇了摇头，「主公不是早已看出箕作山城的弱点了吗？既然发现了弱点，那主公只要全力进攻就是吧？」 「不错。」阿犬点了点头，她觉得竹中重治大部份时间都因为自作聪明而颇让人讨厌，不过这时这种自作聪明却令阿犬心情很不错。 很快，几位织田家重臣的讨论完结，得出「应该分兵进攻」这个结论，他们看着阿犬，似乎是等着她来说好。 「好啊，就分兵进攻吧！」 阿犬不是信长，她不会一个人就决定所有的事，更不会令其他人都失去了自己的发言权只成为她手下的棋子。 第二十六章 攻守 分兵进攻，这是本次军议所定下来的主调，不过阿犬在军事上的思考总是跟这个时代的人有点不一样，所以—— 「这一次我们分兵三队！」 「不是只有两处城门吗？」丹羽长秀急忙问。 「没错，但谁规定只能进攻城门呢？」阿犬耸肩，同时又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立即就下令道：「佐久间信盛！」 「在！」 「领五百足轻，由西北方的城门进行佯攻，必要时可强攻。」 「是！」佐久间信盛点头领命，他突然有点庆幸自己没分到进攻城墙的任务。 「木下秀吉！」 「……在。」木下秀吉没想到阿犬会先叫自己，因为丹羽长秀比起他是在座各位之中除阿犬以外第二老资格的人，正常来说应该先叫丹羽而不是他。 「带上你的旗本和五百足轻，东南方向城墙蚁附攻城，必需强攻！」 「呃……是！」木下秀吉愣了一下才应道，他可没有想到阿犬会让他如此强攻。 阿犬没理会木下秀吉那错愕的脸。这次不是要把木下秀吉搞死，再说她早就没了想把木下秀吉搞死的心思。只是不多一方分配足轻，那正面的压力就一定会变得更大。 正如阿犬几次攻城，大多都不是由城门先攻破，而是直接爬上城墙，在敌人最意料不到的位置进行攻击，在城墙上直接把对方的战斗意志击溃。习惯了这样的阿犬，自然认为别人也一样可以。 至于为什么是木下秀吉，而不是丹羽长秀？ 原因是阿犬觉得木下秀吉于战阵能力之上，是在场所有织田家大将里最弱的一个，所以交给木下秀吉的任务才是最轻松的。 只需要面对敌人的弓箭和防御建筑等死物，而不是铁炮和大量的敌军，怎么看都是简单的任务！ 这就是阿犬的想法了，她自觉自己还是很照顾木下秀吉的。 「丹羽长秀﹑铃木重兼！」 「在！」对比起带着犹豫的木下秀吉，他们两人就明显要爽快得多，回应也是中气十足的。 「跟我一起正面强攻。」 「是！」 阿犬满意地点了点头，宣布这一次军议完结。任务分了下去，接下来当然就是开始进攻了…… 如果由高空看下去，织田家的足轻瞬速分成了三队，并立即把箕作山城包围了起来。这时阿犬所领的足轻数虽然是最多的，不过因为其中包括了没什么作用的五百浅井家军势。 是的，阿犬不打算在决胜的时候靠这些浅井家足轻，现在就放着在本阵外围当酱油，六角家要是真的有援军来就顶出去用来争取时间之类的…… 第220章 所以阿犬手下的足轻也没到三千之数，只有二千多而已。 「美浓守大人，在下可以担当前锋进攻！」丹羽长秀自荐。 「别着急，让佐久间和木下先进攻也不迟。」阿犬轻轻拍了一下丹羽长秀的肩膀，示意他别要着急。 「是！」 阿犬微笑，她终于可是在战场上拍一次别人的肩膀了。因为在场的武士，就一位丹羽长秀跟阿犬差不多高度，都是个矮子。 不久之后，佐久间信盛也带着军势来到了另一边的城门，接着他就如公式一样铺开了军势，展开了堂堂正正的攻城。 在织田家之中，佐久间信盛没有阿犬和柴田胜家有名，没有他们那种一往无前进攻的气势。 可是，他为什么还是本家之中最被信长依靠的重臣之一呢？ 并不全是因为站队站得早，又或是亲族于桶狭间之战前死战不退的恩义。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他的谨慎和有条不紊，而这两个优点在于撤退和防守时，更能表露无遗。 当然，比起主动的丹羽长秀和自动自觉的佐久间信盛，被分派到任务的人，也不是都心甘情愿，木下秀吉和他的家臣在看到刚才浅井政贞手下足轻的「惨况」和阿犬家臣那有意的嘲笑之后，他们内心都对阿犬这个安排十分不满。 「美浓守大人是要我等去送死吗？」成为木下秀吉家臣不到一年的山内一丰抱怨。 「对，这样公平吗？凭什么把这种送死的任务给我们？」作为木下秀吉与力的前田长康也不满了起来。 事实上，前野长康对于成为木下秀吉的与力这一事就已经十分不满，因为当年木下秀吉都要叫他一声哥的…… 只是当年他们两人的老大，现在都成了木下秀吉的家臣了。 「你们都闭嘴！」木下秀吉大声呵责。 「主公，这的确是……」山内一丰想要解释。 「别再让我听到这一种话！」木下秀吉先是瞪了一眼山内一丰，然后直视着前野长康。 「是！」两人无奈地点头。 木下秀吉目光转到箕作山城的那一面没有土垒保护的二之丸城墙，他当然知道五百足轻以蚁附的方式攻城，而且还是进攻有三千军势在驻守的山城，能攻得进去绝对是个奇迹。他觉得就连阿犬自己也没可能用这种方式攻下箕作山城。 这不是攻城，而是送死，是连傻子都明白的事！ 那么…… ——为什么阿犬会要我这样做？ 木下秀吉很清楚阿犬不是傻子，如果她傻，就不会到现在还没死，早在赤冢的时候就被刺死了。 而且在阿犬的身边，还有如竹中重治这样的智谋之士。除非阿犬真的想借六角家来杀死他，不然不可能分派这样的任务。 可是…… 「美浓守应该没有理由要杀死我才是。」 木下秀吉想了又想，也没想到他们两人之间有任何仇怨，不管是在公在私也没有，硬要说的话，就是自己那一次没接她那个关于棺材的玩笑。 「不会吧？」 在一阵苦思之后，木下秀吉的脑里像「叮」的一声响起，他突然醒悟过来。阿犬不可能会把他推去死，而这任务应该没有想像之中那么可怕—— 「主公，这不是送死，因为三面同时进攻，可以分担了任何一面的压力，这是正确的战术。」蜂须贺正胜分析道。 「没错，小六说的很好。」木下秀吉点头。 他也想通了，强攻这面是城墙，是因为其他两边都有重兵把守，而这里正是弱点。 不过…… 即使是正确的战术，木下秀吉也不打算如阿犬所说般，真是用尽全力去强攻，毕竟用自己的旗本去成就别人的功名，绝对不是他的作风。 「进攻吧！」 「是！」 木下秀吉并不像阿犬等武将，他从不带兵冲锋，这些日子都是蜂须贺胜正在带兵，只不过他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正如信长也不会离开本阵一样，作为一军主将，最重要的是性命。于木下秀吉的眼中，每战必先的阿犬和柴田胜家等人才是异类。 只是当蜂须贺正胜带着足轻，举起木牌进行第一次试探进攻之后，木下秀吉又发现了另一个重点—— 没有铁炮！ 本以为应该会像风吹过麦田一样倒下一片的足轻，只有几个倒霉的家伙被箭矢射中了眼睛倒下，其他举着木牌的，连屁点事都没有，对方的攻击弱得像是毛毛雨一样轻！ 真的太弱了…… 「木下大人！」前野长康立即请命，没有危险又可以得到功劳的事，他是绝不会放过的。 「前野大人，立即跟胜正一同强攻！强攻上去！攻进去，一番功就是我们的啦！」木下秀吉立即下达了强攻的命令。 「进攻啊！」 「破城！」 前野长康由后赶上蜂须贺正胜，两人都没有犹豫，立即令足轻冲锋！ 足轻们像打了鸡血一样快速更上城墙，六角的防守弱得如纸糊一样。 「哈哈哈——」 木下秀吉大笑，这一刻他心里由衷地感谢阿犬给予这个破城的机会！ 第二十七章 气势 在一个时辰之前箕作山城的天守上—— 「吉田大人！有织田军由观音寺城方向向本城前进！」 「什么？」吉田重高大惊。他是箕作山城的城代，也是六角家重臣吉田重政的长子，更是吉田流弓术第三代目。虽然他并不畏惧合战，但他可没有想过箕作山城也会出现战斗。 第221章 「吉田大人！近五千军势，来得很快！」 本来吉田重高还觉得城中有三千军势并不需要害怕，而且箕作山城的位置在观音寺城的东南方织田军不可能会越过两城来强攻，即使织田军如在北伊势那样围城城中也同样有不少存粮可以坚持一段长时间。 吉田重高深吸了口气，又问：「领军的是何人？快去探！」 对方有五千军势并不算多，还不到己方的两倍，令他有种侥幸的幻想，例如对方并不是要主攻箕作山城，又或是来围而不攻的。 「吉﹑吉吉田大人！是﹑是是……是剑冢！是她的犬备啊！」 来的人是剑冢？ 来的人是剑冢…… 来的人是剑冢！ 吉田重高忘了旁边还有着手下家臣武士，直接跌坐在塌塌米上，失神的样子被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阿犬现时的名声有多大？这一点连阿犬自己都没有怎么去了解，但事实上只要家住在近畿一带，不论是武士还是乡野之人，都一定会听过阿犬的事迹。 吉田重高当然也听过，剑冢正是那一位能够超越剑圣的人，而且在战阵一道上，更是一位比起那丹波赤鬼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绝世猛将！ 事实上有不少未见过阿犬真面目的武士和浪人都认为她应该是个身材矮小的男武士，什么战国第一美女，一定只是织田家的宣传手段，假的。 基本上，阿犬男性这个说法还得到不少的支持。即使作为阿犬的敌人，也不一定见过阿犬的样子，因为她上战场的时候都是穿着全身具足，而且脸上覆着面罩，根本看不清她的脸，所以更别说那些连见都没见过阿犬的武士了。 正如后世有人传言上衫君是上衫姐一样。 但现在不管阿犬到底是不是美女，也别提她到底是不是女人，这种事吉田重高一点都不想要知道，他现时只想要知道本家还能不能派出援军来援…… 「有援军吗？」 「回主公，没有……观音寺城﹑和田山城都已被围困，不只无法派出援军，连通信也断了。」 吉田重高摇了摇头，又问道：「那﹑那日野城呢？」 「听说蒲生大人曾想要派出支援的，但后来被大殿拒绝了。」 吉田重高叹了口气，如果他在六角家家主的位置，可能也同样会下达这种命令，原因是谁都不认为织田信长真的会那么大胆，直接越过两城来进攻一处看起来并不是重点的副城。 「主公？」 「只能守了，三千守五千，我们还有三个月以上的存粮，对方也不一定会强攻，不可能会被攻破的。」吉田重高自我安慰道。 「是！」 只是守真的可以守住吗？ 答案是——不可能。 如果五千军势大部份都是由农兵组成，那也许真的会出现只围不攻的情况，可是现在不同，这五千军势之中，有一半以上都是常备足轻，又有铃木重兼带领的铁炮足轻，也有佐久间信盛和木下秀吉他们自己的旗本，以及阿犬手下的忠犬众…… 打退了浅井政贞第一次的试探，吉田重高开心了不到一刻钟之后，他又发现五千军势分散成三队，分别对两道门和一面墙发起了攻势。 「主公！我们的铁炮只有五十，不足以应付三边同时防守！」 「挡住正面！只要挡住那恶犬就行了！其他人不足为虑！」 吉田重高虽然刚才被吓得腿软，但他并不是什么弱鸡，立即就看懂了这三面之中，只有正面最为危险，因为他已经认出了阿犬那粉色「三头犬」的造型。 「不过为什么有两个剑冢……」吉田重高眯起了眼，对于城门外阿犬军阵之中有两人都穿着粉色「三头犬」感到了疑惑。 在阿犬家中，能穿「三头犬」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阿犬自己，而另一个就是小玲，本来阿犬是为小玲造了一套天蓝色以作分别，但小玲觉得还是粉红色比较好，所以就出现现时这种有两位穿着同色同具足的武士。 「丹羽长秀！」阿犬听到了另外两边进攻的号角之后，也不再等待。 「在！」 「带二百足轻去攻城门，破坏所有铁炮射击孔和狭间，没有鸣金不能撤。」 「是！」丹羽长秀重重地点了点头。 世人都认为丹羽长秀是个文质的老好人，而且把他定位为一个内政型的武士，但跟他认识了二十多年，儿时玩伴之一的阿犬，很明白一件事—— 丹羽长秀也是一只恶鬼！ 阿犬很早之前就觉得丹羽长秀的内心同样渴望着战斗，只是理性一直在压抑着它。 仅会在作战之时，又或是需要的时候，丹羽长秀才会释放那鬼一样的恶，比较起来，他是一头比阿犬要懂得收放的恶鬼。 「所有足轻，听我号令！冲阵！」丹羽长秀拔出了打刀，然后…… 冲在最前！一军的指挥有勇无谋地在第一线，士气瞬间提到最大！ ——砰砰砰！ 铁炮如预想之中响起，丹羽长秀的面前是一个个射击孔，以及黑漆漆的铁炮。 ——唰唰唰！ 头顶上﹑身后，都是飞袭而来的弓矢。 但，丹羽长秀仍是无所畏惧一样，笔直地冲锋，把能杀人的铅弹和箭矢视如无物！ 这三百多米的距离，丹羽长秀的具足上，却无法留下任何一道弹痕。 第222章 「丹羽大人的勇气竟能挡住铁炮和弓箭？」本来正在休整的浅井政贞吓呆了，把那想要抱怨的心思收起，有点儿惭愧。 「很平常，主公平常都是一样。」竹中重治对于这位曾在浅井家时有过交流的武士解惑。 将为兵之胆，正如阿犬每次冲锋在前都会令士气大大增加一样，丹羽长秀这样的举动同样令足轻无所畏惧，气势更是盖过箕作山城里的守军！ 「刺进去！」丹羽长秀把打刀刺在那些射击孔之中。 本来银亮的打刀快速刺进去，拔出来的时候，已带着鲜红！ 「塞住它！」 「别给它出来！」 激起了血性的织田家足轻，每一个都是狂战士一样，把本来已满是弓矢的木牌丢下，用枪狠狠地桶进那些射击孔之中，不再让敌人的铁炮有可乘之机。 早已由天守到了第一线的吉田重高心里一惊，铁炮是守城的关键，但没了那些射击孔，由城墙上射击优势就会下降，而且无法攻击城下的敌人。 只是…… ——呜！ 「信一﹑重兼！」 「在！」 「信一带忠犬众，重兼带铁炮足轻跟着我！」 「是！」 阿犬摸了一下背着的燧发长铁炮微笑了起来，她就知道丹羽长秀不是浅井政贞那种笨蛋，同样是一眼看出了箕作山城的弱点，而现在正是攻破这座箕作山城的时候！ 第二十八章 弓与铁炮 「主公！城门下的铁炮射击孔都被破坏了！城门正受到袭击！」 吉田重高来到了二之丸的第一线，目光锁定在城下，一直在破坏射击孔，并同时分心带领足轻破坏城门的丹羽长秀。 ——不能让他继续下去！ 虽然吉田重高认不出他是谁，但可以肯定他是织田家的重臣，不然不可能会如此勇猛！ 对比起阿犬，其他出名的织田家家臣并不多，即使是本家中排在阿犬之后的柴田胜家和佐久间信盛，现时知道并认识的人也不是很多，尤其是离开尾张之后。这时不是后世，信长在大部份大名又或是名门的眼中，都只是个暴发户，更何况是他的家臣呢？ 即使丹羽长秀猛如鬼，但他始终没有阿犬那逆天如怪物一样的能力，更没有犬备一样的精兵，他所带的只是织田家的常备足轻，比普通农兵强一点的足轻。即使丹羽长秀用尽了全力去指挥，到现在只是在城外破坏，而且还一直受到城墙上弓箭和落石的攻击。 「斩啊！」 「刺进去！」 在箕作山城虽然没有马出，但橹和塀同样存在，而吉田重高更是早在几个月之前加设了钓塀，在这时发挥了重大的作用，直接令丹羽长秀和他的足轻无法以强攻的方式爬上城墙。 因此现时城门这处的战况对守方的六角家来说，仍是有利的。别看丹羽长秀破坏了射击孔，他为此付出了四份之一足轻的代价，而且为了完成破坏城门这件事，死亡的足轻还一直在增加。 「把我的吉田取拿来！」 可是吉田重高一点都不觉得况对他们有利，刚刚他还在天守的时候就看到本以为是佯攻的其余两处，在一开始的试探之后，竟然真的直接攻城，令他心里大骂织田家的人都是疯子…… ——呜！ 刚拿到自己那一张重藤弓的吉田重高愣了一下，正常来说，这跟刚刚的一样，所以应该是进攻的号角，可问题是现在织田家已经有一队足轻在进攻，再吹一次号角绝对是十分奇怪。 「主公！他们退了？不对是增兵了！」 「增兵？」吉田重高皱眉。 城门就那么大，即使再增兵也没有用，这样的举动除了把足轻投入他们的攻击范围之外，再没有任何的用处。 由本阵之中走出身穿一角犬具足的足轻，吉田重高只知道这是阿犬的犬备，而且他们并不是用冲锋的方式，而是一步步向前步操似的走向战场，那整齐划一的步点，令战场上不管是友军还是敌人，都同样感动震撼！ ——当当当！ 弓箭不断射去，不过在忠犬众的一角犬具足和手中的大盾面前，都没有任何作用，连一个倒下的人也没有。 铁炮可能有用，但可惜的是，被丹羽长秀以勇猛扰乱的六角家铁炮守军还没有完全重整起来…… 「忠犬众立定！举盾！」佐治信正大喝一声。 几百名重步兵形成了一个巨大盾阵，直接横在箕作山城前的五十米！ 「到底是怎么回事？」吉田重高皱起了眉头，他完全看不明白现时阿犬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不过，谜底很快就解开，铃木重兼手中的铁炮队，告诉吉田重高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上前！」铃木重兼下令铁炮足轻立即上前。 在盾阵之间突然打开了一个个空隙，然后，一根根黑色的铁管暴露在吉田重高和一众守地六角家足轻的面前。 「开火！压制射击！」 ——砰﹑砰砰！ 鲜血如菊花一样，盛开于初秋的箕作山城。 铅弹的威力不大，但只要多起来，威力同样可怕，而且因为铁炮的攻击突然性十足，箕作山城城门以及城墙上守军完全没有意识去防备，重点是……那边差不多都成人挤人的状态，因为要对付城墙下的丹羽长秀所部。 「主公！」 「没事……没打中我。」吉田重高擦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血，那是别人的血，是城墙上足轻的血。 第223章 他看着本来自己面前不远处的足轻像是收割一样，瞬间倒下了近三十人，更是主即空出了一个大洞。 「用铁炮反击吧！主公！」 「不行，他们的是铁盾，很难打进去，而且城门正被破坏！」 是的，这就是阿犬想出来用铁炮攻城的方式，比起用弓箭抛射那种对技术要求极高的行动，用铁炮直射城墙，把对方都压制得不敢露头。这战术在加了一层由人组成的铁甲盾墙龟壳，而对方没有大筒和暂时不能使用铁炮之后，完全是无赖王八一样的存在。 直接！简单！粗暴！ 一种「我就是要把你按在地上往死里打」的豪气，明显更合适阿犬的用兵哲学。 「那……」 吉田重高咬了咬牙，「别管了，先把城下那些正在破坏城门的都杀掉！被他们攻进来我们才是死定！」 「是！」 说罢，他立即就拉开了自己手中吉田家的重宝，名为吉田取的重藤弓，将目标定在丹羽长秀之上！ 「门快被破，美浓守带人来支援，加把劲——唔——」 ——噗！ 箭矢入肉的声音，不如刀刃斩开肉块，可是不管是哪一个听起来，都一样会令人生出不安和恶心的感觉。 「丹羽大人！」 本来正在大叫着指挥的丹羽长秀按住了中箭的右胸，而旁边的旗本和足轻马上把他围了起来，不给城墙上放冷箭的吉田重高一点机会。 丹羽长秀没想到竟然有箭能射穿他的具足，只不过现时并不是倒下的时候，他立即强忍着痛，高声大叫着：「进攻！进攻啊！城墙已被美浓守大人压制，不要放过这个机会！」 本来停顿并混乱了一阵的织田家足轻，又再次回复过来。没有第二次机会杀丹羽长秀的吉田重高无奈地摇了摇头，正当他要再找目标的时候…… ——砰！ 吉田重高身旁的木柱被子弹打出了一个大洞！ 「这……是铁炮？」吉田重高吞了一下口水，他现时跟忠犬众的位置有近一百多米，正常的铁炮即使能打这么远，更不可能有这一种精度！ 「啧……这都打偏了，我变废了啊。」 阿犬摇了摇头，对自己退步了的枪法很是不满。 第二十九章 攻破 看到刚才丹羽长秀中箭这一幕的人，包括了阿犬，而作为一位现代特种兵，马上找到敌方狙击位置已成了本能。 「在那里！」铃木重兼提醒的同时指向城门上的一处。 跟阿犬一样，铃木重兼也是第一时间找到了吉田重高的位置。 接下来？ 得到了新玩具却还没有机会用来杀人的阿犬，当然是想要玩玩看！ 抬起手中的燧发铁炮，瞄准，射击，最后射偏…… 「美浓守大人对自己的要求也太高了，这距离能射中是极难的。」铃木重兼很惊讶，他完全没想到阿犬还是一位铁炮高手。 「这子弹还是有点不稳定。」阿犬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燧发长铁炮，如果换成前一世手枪以来的枪，她都可以枪枪爆头了。 阿犬手中的燧发铁卷比起一开始的样子，现时更加有后世枪械的感觉，因为她不只安装了一个望远镜，还增加了一个枪托，更便于狙击。 「请问这是南蛮人最新的铁炮？」铃木重兼其实早就发现阿犬背后那一把燧发铁炮，只是一直忍着没有多口问而已。 「是啊，是最新的，听说那边会造的人都不多。」阿犬一边说，一边咬开火药包倒进枪管。 对于这个动作，阿犬由得到燧发铁炮的那一天开始算起，已经练了不下七千次，熟练得成下意识一般的动作。 然而，阿犬却失败了，她咬开纸包装之后，那些黑色的火药小颗粒和那颗都没能倒进枪管之中—— 「哦？」 因为阿犬不得不偏过头去避过射向她的一箭！ ——督！ 箭矢没入阿犬身后十步的泥地之中！ 吉田重高眯起了眼，从来没有人可以这样躲开他的箭，阿犬是第一个。只不过他没有太过惊讶，因为对方可是鼎鼎大名的剑冢啊！ 因此吉田重高早在射出箭矢的一瞬间，又于箭袋之中拈起三根箭矢，引弓对准着在盾阵之后的阿犬—— 「吉田流奥义，三连破魔矢。」 放开，如同红莲一样的箭矢破空！ ——怪物和妖怪。 都不是常识之内存在的生物，他们的出现有时候是因为地方的人们需要传说，有时候是因为地方的人们需要谈资，有时候是因为地方的人们眼睛集体出现业障…… 是的，怪物并不存在于现实，他们都是因想像而出现的生物。 但即使是生物，也都有杀死的方法。大部份一个头两只手两条腿的生物，都有两个最要的器官，也可以把它称之为弱点。而同样作为这种生物的人类，身体上亦有两个被击中就基本上死定的地方：大脑和心赃。 ——唰！唰！唰！ 如闪电一样的三矢带着破风之城飞至，直指穿暮三头犬具足，形象如同地狱恶鬼一样的阿犬！ 所指的位置更不是其他，而是头﹑身﹑脚三处要害！ 如果吉田重高只是使用一般的弓和普通的箭矢，也许阿犬连躲避都不需要，三头犬的两层式具足可以隔绝大部份的远距离攻击。如果距离足够远，连铁炮射出的铅弹也一样打不穿「三头犬」。 第224章 这时的日本，大多数人使用的弓都不是重弓，各家大名弓足轻所使用的弓，威力大多跟邻近明国猎户所用的弓相差无几。用那种弱弓，不可能会出现百步穿扬的情况，有时候就连直射达到五十米距离都成问题。而出现这种情况最大的原因是没有良好的木材，第二就是日本的足轻大多都是农兵，身上大多连一片竹片都没有，所以这种威力的弓也已经足够。 只是吉田流第三代目吉田重高所用的弓和箭又岂能是凡品呢？吉田取正是吉田家传家的重宝，跟阿犬腰间的宗三左文字都是同一个等级的武具！ 在战场上的阿犬甚至不需要听到箭矢破空的声音，只由上一箭那可怕的劲道，还有在这种距离仍有如此速度，就可以知道这箭矢一定可以破开她身上的「三头犬」，然后置她于死地！ 躲？只会给对方下一箭的机会。上一世拿着枪冲锋的时候，最喜欢就是遇到那些只想躲子弹的傻子。 挡！只有挡！狭路相逢勇者胜！ ——啪﹑啪﹑啪！ 「没想到要用一之太刀来挡箭啊……」 虽然结果是十分帅气，把三根箭矢快速地打落，如同战神一样。 传到后世时，一定会把这次说成是「剑冢进攻箕作山城时曾以奥义一之太刀击落吉田流奥义三连破魔矢」云云，但事实上现时阿犬脸黑如墨汁泼脸的形象，却是一点都帅不起来，如果真的有把这件事流传到后世，现场的人都一定会认为那是文字艺术，是自带修饰光环的。 是的，就连在阿犬身旁的铃木重兼都看呆了。 阿犬在箭矢飞来的一瞬间，把那已经倒掉了一半的火药包直接甩开，黑色的火药小颗粒像是仙女散花一样，黏在她的脸和身上。 然而，以阿犬的速度，这时其实仍是有空间和时间可以拔刀的。 可是阿犬却死都不把手中的燧发铁炮抛掉，而是紧紧的拿着，还生怕被箭打到而收到身后，以自己的身体来保护它…… 自从在得到一长一短的燧发铁炮之后，阿犬基本上就没有让这两把枪离自己太远，长枪在下吕森那一战没带上，但短的真是什么时候都带着。 因此，在场所有人都明白阿犬对于手中铁炮的热爱之后，她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拔刀打落那激射而来的箭矢。 只好用左手那一根本用来把火药桶进枪管的硬木棍…… 没有名字﹑没有花纹﹑没有任何有关它的传说，绝对不是家传之宝。 这东西只是阿犬在经过信长岐阜城家里时，随手顺走了的一根，可能连它的主人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少了一根硬木棍。 正是这一根无名的木棍，完成了一次可能会被人称颂的事迹。 「保护主公！」 作为阿犬家臣的美马总一郎大叫着，同时立即引弓搭箭，一矢快箭直射向又想要引弓的吉田重高。 ——督！ 因为吉田重高更早受到阿犬的狙击，所以他手下的那些旗本自然是更早就来到，他们立即举起木牌，挡下了美马总一郎这一箭。 「织田家不只有铁炮的高手，原来也有弓道的高手吗？」吉田重高感概。 杀不了阿犬是意料之中，但没杀死那位破坏城门的武士倒是令他感到了可惜…… 另一边，本来于阿犬身边没什么事做，就是来当主公身边样子货的犬备。看到那个距离的阿犬竟也被弓箭射击，也是愣了愣，只不过他们是一点都不担心，他们主公是怪物，根本不可能被射中，而事实也是如此。 可惜，在美马总一郎大叫之后，犬备们先是觉得好笑，那样子就像是在问「我家主公什么时候需要保护」。不过当他们看向阿犬，发现她满身都是火药之后，立即二话不说把阿犬围起来，即使手里没有木牌或是盾牌，也用自己的身体作为人墙！ 「保护主公！」 「保护主公！」 他们一个个都在叫着，怕是别人不知道一般。 虽说阿犬在物理上绝对不需要保护，只说她现时的形象却是绝对需要保护，因为大家都知道自家主公实际上是个有点喜欢耍帅的人，没见她那次不杀三河武士时明明可以直接转身回头不杀，却硬是要切下别人的头发么？没听见那次她明明可以普普通通地找住竹中重治，但硬是要跟剑圣打一场么 「散开，我要跟他单挑！」 阿犬火气也来了，她把面罩脱下才发生这种事，现在连鼻孔里都进了些黑火药，岂能不气？ 犬备听令立即散开，可是这时吉田重高已经离开了刚刚的位置，正要回去本丸的天守…… 因为二之丸已经被攻破，他要回去守本丸，又或是考虑投降的可能性。 阿犬没找到吉田重高是有点气，立即用手中的燧发铁炮狙杀了几个六角家武士之后，木下秀吉的传讯使来到—— 「美浓守大人，主公和佐久间大人都攻破了二之丸！」 「那么快？」阿犬也没想到自己这一路主攻的，却成了最慢的一路。 「进攻本丸吧！看看那个吉田重高还能怎么守！」 阿犬用手背擦了擦脸，眼神十分凶悍，令传讯的武士被吓得退了一步…… 第三十章 陷落 单挑并没有发生，阿犬甚至没有再射一炮的机会，当她穿过吉田重高主动放弃的二之丸城门，来到本丸城外时，木下秀吉和佐久间信盛已经完成了攻进天守的任务。 第225章 「这就降了？要不要这么没用！」阿犬接过由小玲递来的热毛巾，用力擦去脸上那些黑火药。 不知道那件事的前野长康都有点愕然，他倒是没想到正门那处的战斗竟然如此激烈，连作为主将的阿犬都满脸是黑火药…… 「主公！」竹中重治立即打断阿犬的抱怨。 说笑，要是让她再抱怨下去，绝对会影响吉田重高那群降将的心情。而且这处除了阿犬之外，没有一个人想要接着打下去，那根本是不合算的事，正常人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重点还是现时跟在阿犬身旁，还有一位新加入没有多久的家臣姊小路赖纲，事实上他当时的处境跟现时的吉田重高并没有太大分别，战败并不全关于他的问题，而是敌人太强并过份狡猾而已。 只是阿犬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所说的话到底有多伤人，又摇了摇头，一脸「太可惜」的样子望向那位跟在木下秀吉身后的吉田重高。 有时候阿犬觉得木下秀吉真的是有他自己厉害的地方，一开始阿犬收到的讯息是佐久间信盛先行攻进了本丸，但到了最后，却是由木下秀吉劝降成功，减少了进攻天守的伤亡。 那么现时问题又来了，到底功劳谁应该排在前面，而谁又排在后面呢？对此阿犬决定交由信长自己决定，她只把事实报上去就好了…… 「吉田重高是吧？过来！」阿犬对吉田重高招了招手。 厉害的敌人？阿犬一向都倾向把他招到本家，为织田家效力—— 「美浓守大人！这是吉田流的箭谱和名弓吉田取，在下不求自身安危，但请美浓守大人放过吉田家其他人。」吉田重高把东西呈上。 阿犬搔了一下头，她的目光由吉田重高的身上转到身旁的家臣还有木下秀吉他们身上，只是他们都是一脸凝重的样子，似乎是怕阿犬不答应一样。 「没事，你有次子或是女儿之类的吗？」阿犬没有接弓谱和那张弓。 对于弓这种旧时代的武器，阿犬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更别说它的使用方法和学习使用的说明书了。当然，阿犬并不是否定弓箭的地位，毕竟她刚刚才差点被吉田重高的箭矢给射中。 但问题又来了，到底要练多久，才能像吉田重高那么厉害呢？ 绝对不是三个月时间。 铁炮只要训练几个月，基本上懂得把火药和弹丸填充进去，再明白平举射击，那基本上就可以成为合格的战力。而且成队列的话，还可以对犬备这种精锐做成威胁。反之，弓箭对犬备基本上无法构成任何的威胁，因为不可能整支弓箭队都是吉田重高这一种高手所组成。 「在下只有一长子吉田重纲，但现时身处观音寺城之中……」吉田重高还没有反应过来。 「嗯，那就这样，等观音寺城破之后，你的长子就当我家臣，我将你引荐给我哥那样。」 阿犬知道信长不会放过吉田重高这样的人才，而且她也不想再发生当年竹中重治的事件。虽然她不常用脑子，但她也知道那件事很落信长的面子，更已经被别的武家用来攻击信长跟她关系的谈资。 不过把他的家人或是长子收为家臣就是另作别论，没看到当年前田庆次郎也没有被信长收为家臣吗？ 这里不排除当年的庆次郎的名声跟现时一样狼藉，也不排除信长早就有意令前田利家接手前田家，但正好说明即使用人唯才的信长，亦不是什么武士都需要，而且更有像前田庆次郎这种看走眼的时候。 「是！」 就这样，箕作山城就落入到织田军的手中。 可是阿犬却没有停下来，她甚至只是看望了一会受伤的丹羽长秀，确定他死不去之后，就留下五百军势和木下秀吉那一队人马来看守箕作山城，以防三好家，或是六角家夺回。 之后阿犬就带着所有足轻，快速回军，兵锋直指观音寺城！ 对于六角家，阿犬是没有什么认知。她在被信长叫来打仗之前都以为六角家应该是足利将军的盟友，三好家才是敌人，毕竟改名之前的近卫义藤，曾信誓旦旦地说过六角家是足利家的盟友来着。 「半兵卫，那位六角义什么，有什么厉害的地方吗？他的家臣有没有可以收下的？就是像前田庆次郎和你那种，一定跟我哥不合的。」阿犬一边行军，一边向竹中重治恶补有关六角家的事。 经过「三天益田郡攻略」之后，阿犬更重视人才的挖掘。 这都是为世所逼，她也想像以前在大野城一样，几个家臣就可以运转过来，然后喜欢就去三河打劫一下，不喜欢就杀一下三河人，无聊的时候就去三河那边搞搞破坏…… 总之，三河人倒霉她就爽了，现在想想都觉得开心。只是人总需要往前看，她也不年轻了，即使她现时的样子和身高看起来跟十七岁的时候没有分别，但如果不算前一世，阿犬的年纪也快三十，如果作为一个武士，正是最强最可怕最厉害的时候，就算她不为将来作打算，也要为下一代小玲他们作打算。 「咳咳，六角家的家臣？没有几个是属下看得上眼的。」竹中重治擦了一下额角流出的汗水，即使是骑着马，但还是觉得有点累。 「那就是有了？」阿犬这种说走就走的行军方式，对于大部份人来说都是吃不消的，更别说像竹中重治这一种比较文弱的人。 「是有的，望月吉栋，六角家的忍军头子，甲贺望月家的家主。」 第226章 「啧啧，忍者……有其他吗？」 「呃……有能力的大多都在观音寺骚动之后离开。虽有六角氏式目这样的补救方法，但实际没什么大用。」 「所以是还有吗？」阿犬很烦那些不说重点的话。 「如果说是前田大人那么厉害的，是没有了。」竹中重治是真心认为前田庆次郎是个战阵上的人才，就算不在阿犬手下，他也定然会有一天出人头地，而不是默默无闻。 当然，他在搞事情上也是个人才无误，这世间上，也还真的只有阿犬这个犬主，能真正的制住这头狂犬。 「不一定要庆次郎那种，他是规格外。一郎或是阿福那种比较不出名的，但事实上很有用，很不错，能做事的家臣……嗯，就是性价比高，现时还没有被发现潜力的。」 「没有，应该说属下只有对六角家重臣的研究，无法做到事事都知道。」竹中重治不爽。 「唉。」阿犬叹了口气，一副「原来半兵卫也只是这种程度」的样子。 竹中重治咬着牙，很认真地说道：「主公，属下建议成立忍军，那就可以掌握更多的情报了。」 「好吧好吧，这次战事完结之后就去……」阿犬摆了摆手。 竹中重治无奈，因为阿犬每次都是这么回答的。 「对了，我像是那么记仇的人吗？怎么每个人都觉得我会杀了吉田重高呢？」 竹中重治咳了一声，正想要回答「因为你给人的印象就是有仇必报」之际—— 「杀——啊！」 道路两旁，突然现出数量近千的埋伏！ 第三十一章 重逢 我的名字叫作山口，在家里排行第三。 如果没有错的话，大概是二十六岁吧？我已经不是太清楚了。 我出生在三河国幡豆郡的一个小村庄。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年村里粮荒，总之是家里没有食物，所以父母把我送到西尾城附近的一处商屋当小学徒。 「要好好做事啊！」 「是！」 其实商屋的工作并不繁重，比起家里下田照顾弟妹要简单多。每天都只是负责把货物搬运，再学习用算盘，最报把仓存点清一次，再清洁仓库就可以了。面对客人的事？并不是我一个小学徒可以做的。 老板对我也很好，每年的新年都有几天的假期可以回家里看望家人。那时我会带着工资换成的米粮给父母。在家里的几天，我可以休息，逗逗弟妹，再跟兄长小小的团聚几天。 回去工作之前，父母每次都会叮咛，不要惹老板生气，做事要认真，不可以偷懒，再给我发一个小小的红包。 只不过是一点小钱，但我很喜欢那种感觉。 至于他们的话？当时的我是都没有听进去，只是点头应是，总觉得他们说的，我都知道，而且老板人那么好，即使怎样也不可以让老板吃亏，一定会用心工作。 就这样，我工作得很认真，三年的时间就由一个学徒成为了正式的员工，工资涨了，而且老板的女儿小千跟我也走得很近，我们都有了想要谈婚嫁的想法。 小千她不是老板唯一的女儿，娶了她也不可能会得到商屋，小千还有两个哥哥，而老板共有四个儿子。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利益，我是真心喜欢小千而已。 也许是必然的结果吧？ 有一次我们在仓库里偷偷见面被发现了，本来我以为自己会被打个半死，但最后却什么事都没有，老板对我好像很看重，因为他正式要求我入赘他们家。 这种事我当然是同意的，以后可以不愁吃住了，也可以跟小千一起，但婚嫁这种大事上，还是必需要父母的同意，总之……我是得提早回家一次。 因此在到商屋工作的第三年，还未到新年的时候，我回家了—— 「啊？」 那是一个废墟。 没有活人，只有尸体；没有完整的建筑，到处都是颓垣败瓦。 家里也没了…… 在一个应该是家的地方，我发了狂似的挖开了那些曾作为屋顶的干草，拉开那些本来是屋梁的木条。 「没有……没有……」 没有找到任何的尸体，连一件东西都没有，家里唯一的铁锅也没了。 我不相信，再到村中心里那早己发臭的尸体之中挖着。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我没找到一个家人，而且尸体大多都是村里最厉害和强壮的男人。 那一天，我跪在家前，哭了很久，可能把一生要哭出来的泪都哭完了…… 几天之后，我回到商屋去，由商人的口中打听到了。 「天狗作祟！那是天狗下山了！」 不少三河国的地方都糟了灾。我跟老板说了这件事，他安慰了一下，只是工作还是得继续，跟小千也在半年之后成为了夫妻。 天狗？怎么可能！ 我不相信，天狗不会把家里所有东西都带走，天狗哪需要这种东西！一定是人，而不是天狗那种虚无飘渺的妖怪！ 只是我当时没有机会去印证，平平凡凡地又生活了六﹑七年的时光，小千为我生了两个儿子，十分美满，美满得我都快要忘记这一件事了。 然后，令我再次记起来，是因为战争。 是那些一向宗的暴徒。 他们发起了一揆，把整个三河国都打乱。 跟我有什么关系，那些一向宗反叛，那是跟武士老爷有关的事，而我们只是小小的贱民而已，只要没征兵征到我们的头上，那即使他们死了谁，又或是谁以二百军势破敌五千，都只是闲聊之中的谈资，生活一样要过。 第227章 ——有关系的。 那一天一向宗的暴徒用刀来说明这个事实，他们打开商屋的仓库，拿走了所有东西。米粮没了，食物没了，布帛也没了，可是货物没了也没什么，只要人还在就好。 不是，他们还想把人强行带走。 阻止吗？阻止得了吗？抵抗吗？打得过吗？ 没有办法，只能由我站出来。 「别去！山口君别去！」小千拉着我，不想我离开。 我甩开了小千的手，我没有回头，成为暴徒的一员。 ——不去不行啊！我不去，他们会杀人，会杀了你们，我要保护自己最后的家人，我绝对不能让你们像我的父母兄弟一样死去！ 拿起竹枪，对本来高高在上的武士战斗，杀死那些同样有家人的足轻，我的双手染满了鲜血。 红色的，很臭，洗不干净，像是烙印一样。 我吐了，但也醒悟了。 把我家里变成废墟的不是天狗，真的是一群人，而且还是一群暴徒，比起一向宗这些秃驴还不讲人性的坏人，不可原谅的杀人者！ 杀人或是被杀。 半年的时间，令我改变。暴徒们失败了，我们放下了屠刀，可是没有成佛，因为我已经是一个熟练的杀人者。 阶下之囚，是我在之后半年的身份，每天都是劳役。 他们最后还是把我放回家，原因是没有多余的米粮。一年了，还是温暖的家，我是他们的英雄，因为我保护了整个家。钱没有以前那么多，但一家人还在才是最好的事。 几年平淡又过去，三河早就没有了天狗，也没有一向宗的暴徒，但是杀戮还是离不开我，武士老爷来征召出战的农兵。 有经验的我，被再次推上战场，仿佛是命运一样，来到了近畿，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对一支可怕的军势进行埋伏—— 「山口？」 「呃？」 是我听错了吗？ 「山口！是你吗？」 我没有听错，因为那把将要刺进我颈项的刀停住，将那黑色的面罩拉开—— 「是我啊！是我啊！」 「兄长，是你……吗？」 这一天，我在战场上遇到了我的兄弟，他穿着可怕的一角具足，手拿着盾牌和刀具，把我所在的军队杀败。 第三十二章 不是误会 无数点寒芒，由天上飞来，如雨一样。 「举盾！」 箭雨，如果在明国可能是十分无解的战术，它们的弩或是弓都太强了。可是在日本战国，就那些弱弓？根本不可能对忠犬众和犬备造成什么大伤害，即使是只穿竹甲的织田本家常备足轻，也有大量的木牌作为防护的手段，根本没点用处。 唯一没有防护手段的浅井军农兵，却在队伍的后军，问题是箭雨还不可能打得那么远，他们也不太需要防护。 ——督督督！ 于空中如蝗一样的箭矢落下，一根根插到木牌之，或是被盾牌弹开，前军本来千多人的队伍，像是变成了刺猬一样。然而，看着可怕，但受伤的足轻并没有多少。 这是一次有预谋的伏击，这是阿犬可以肯定的一点，现在别人都先用箭雨洗了一次地，那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只不过阿犬可没有想到连这一条曾通过一次的道路也会遇上埋伏，所以她就没有派出多少骑去侦查，而且这埋伏…… 「没有必要！」竹中重治皱起了眉头。 「要是真的埋伏，不是应该在我们到达箕作山城之前吗？」连不太常参与这种讨论的阿福也如此问道。 「没错，现在都已经攻陷了箕作山城，对方还埋伏的意义，基本是零，即使在野战之中打败了主公这支偏军，能有什么作用呢？」美马总一郎也加入了讨论。 「可能是迷路了？错过我们前往箕作山城的时间？」赤濑信一提出假设。 「怎可能！这里他们有着地利的优势啊！」美马总一郎马上反驳。 姊小路赖纲目光由身边的几个同僚身上转开，移到了那些埋伏的足轻上。他们又射完了一轮「督督督」没作用的箭雨之后，正式开始冲锋，而阵中的武士却还像是在闲聊一样地讨论，这场面令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 ——现在是管这个时候吗？ 他真想问自己那些过份淡定的同僚！ 事实上，现在的确不是管这事的时候，可是讨论的几位也没有他们需要做的工作，因为最前方一阵的前军，是由佐治信正作为指挥的忠犬众。 而所有人都对他很有信心，这是因为他的性格所致。如果说阿犬代表侵掠如火，那信正就是不动如山。 四百的忠犬众，一队重步兵，到底可以面对多少敌人呢？ 「三千二百五十人。」这是佐治信正在多次推演过之后的结果。 遇上埋伏﹑天气不良﹑地形不佳的状况下，那又要扣减多少个百分比？ 「扣减一千人到一千二百人不等。」这是佐治信正对现时战场的分析。 足轻是会被主将的性格和行为所感染，正如阿犬的犬备每一个都是嚣张得没边的兵痞一样。忠犬众两代的指摔都是认真到了极点的人。不过这两个认真也是有分别，如果说信晴是个严谨但体恤的指挥官，那佐治信正就是一个精确到点数后的机械，不容许一丝误算。 所以埋伏跟他的相性极差，就连在本阵之中的阿犬都有点替对面那群足轻感到可惜，待了半天遇到信正，你们真是倒霉了。 第228章 「盾阵，准备迎接第一波冲击。」在第一阵之中的佐治信正大喝。 敌人是谁，佐治信正一点都不在意，他只知道出现在面前的敌人人数大概在一千上下，正是忠犬众可以轻松解决的数量。 ——当！ 绿色的洪流撞在黑色的墙上，翻起了一阵血色的浪花。 很弱，十分弱。 把鸡蛋硬砸在石头上，可能还能伤得了石头吗？不可能。 忠犬众没有一个人倒下，那些脆弱的竹枪，无法破开铁盾的防御，而他们连竹甲都欠缺的身上，也接不下那反击的一刀。 「啊——」 惨叫声不断传出，忠犬众又一次成了一台绞肉机，来多少人就可以把多少肉绞碎，就像机器一样稳定。 不过，佐治信正并不满足于此，他认为忠犬众现在只用不到三成的力量……是的，他想要试试全功率的出力，看看这台机器可以在如此负载之下运行多久。 「前进。」 一个简单的命令，对埋伏的敌人来说，就如同恶梦一样——黑色的盾墙对埋伏的一方，发动了反冲锋。 热刀切进牛油？这个形容并不正确。因为现在更像是用扫帚扫除垃圾，黑色的忠犬众硬生生推平了前方的敌人。 冲锋一方被佐治信正的忠犬众，以暴力又直接的方式扭转了对方进攻的势头，就像巨人用手指轻一按，把火种都灭掉一样简单。 「车轮交替前进！」 面对弱军，佐治信正演练新的战术，就像铁炮的三段击，在冲锋乱战之时，他也试图提高所有足轻利用率。 这是冷血的，也是可怕的。 黑色的忠犬众在下一刻，如一层一层拍上岸的黑浪，以极高的速度，可怕的效率，屠杀着对方已然退却的足轻。 「看多少次都觉得我教出来的几个儿子，似乎都有开坦克的天赋，怎么就总能想出这种正面辗压的东西呢？」阿犬一边笑着，一边对旁边的竹中重治说着意义不明的话。 不过竹中重治没有回话，也没去问坦克到底是什么，因为他已经习惯阿犬嘴里不时冒出的奇怪用词。 他所在意的，反而是敌人的衣服，因为他没有发现任何的家纹，就像是刻意消去一样奇怪。 「呃？对面还出了个猛将呢……真不幸，他对上胜丸了，哈哈。」 为了止住战场上的颓势，敌人中的武士也入阵，目标自然是身穿两角犬具足，在第一线杀人又指挥的佐治信正。 ——当！ 「不错。」佐治信正很冷静，他知道自己并不需要打败面前的武士，而且即使被他拖住也没有问题。在忠犬众阵里，还有小玲可以指挥，重点是她比起自己这个像恶鬼的指挥，那些忠犬众更喜欢听小玲的话。 「受死吧！」 「是吗？我可不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佐治信正横刀挡下了这一枪，心里对于敌方武士的评价又提高了一点，是个勇力强的猛将。 但佐治信正是何许人？ 「别嚣张！」 「不，这是天性。」 佐治信正是剑冢的儿子，战斗之于他，就如同吃饭一样平常。 ——当！ 「他的兵法好像还不错，跟胜丸打得不分上下，等等……我好像有点印像？用那根枪这么长的家伙，好有特色……到底是谁呢？」阿犬这时把燧发铁炮的狙击镜拆了来，当成了望远镜一样用。 「印象？」竹中重治愣住。 「应该不是六角家的人吧？我又没跟六角家的人打过，所以是三好家？也不对……三好家都没有个强的，连什么清海都是一刀的事。」阿犬一边搔着头一边在想。 「枪长……不对，主公！给我！」竹中重治立即就把阿犬手中的狙击镜抢来，对战场上跟佐治信正缠斗中的武士定睛一看。 「怎么了？」阿犬也没有抢回来。 「不对劲，快！主公请立即阻止，不能再打了！」竹中重治紧张。 「呃？」 「那埋伏的是三河人！那个用枪的正是本多平八郎忠胜啊！」 「什么？本多什么？」阿犬。 「是德川家的军势，他们在这里应该是要埋伏六角军啊！」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阿犬也想明白这怪异的地方。 然后？ 骑在新再生号身上的阿犬大手一挥，拔出了童子切—— 「犬备随我来！全军突击！将这不知名军势的全数杀灭，绝不能留下一个活口！」 竹中重治听到这句的时候，后背全都是冷汗…… 「主公！」 「冲啊！」阿犬装作没听见，带着一众犬备出击。 第三十三章 全灭 在埋伏一方的本阵之中。 德川家的武士，松平信一不相信似的看着战场上的忠犬众，他是第二次见到这么可怕的军势。 第一次的时候，是在大高城，那次那一支军势正是由阿犬带领的，而这一次，他却不确定对面的到底是谁—— 「六角家竟然还有这种实力？这是他们的军势？」松平信一问。 「在下觉得……可能是情报有误。」小笠原信兴，作为这次副将的他，也经历过阿犬攻陷大高城的那一次。 「有误？不是由本家忍者提供的吗？怎可能出错！」松平信一不满。 这次埋伏之所以出现，正是因为德川家的忍军提供的情报——大队六角军正向观音寺城进发，他们已经击溃了箕作山的围城部队，所以他们身上有织田家的靠旗作为掩饰。 第229章 如果这条出现在织田家，那一定不会变成埋伏，因为织田家的忍者准确度一点都不高，织田家情报准确率，如果认真算就只有七成上下。 唯一一次最厉害的就是知道今川义元的所在地，但同样最失败的，就是在今川义元出兵之后才得知对方出兵…… 可是，这情报发生在德川家，一个对忍军十分重视的武家。松平信一和小笠原信兴两人马上就相信，并以此作出了调整，军势埋伏在通往观音寺城的道路上。 「太强了……」 「真的太可怕了。」 忠犬众已经如牦般，把前方埋伏的德川军翻起来，再用他们的生命来填平坑洞，进军到德川军的本阵去，同时前军的忠犬众之外，后方也扬起了大量的沙尘，因为犬备同样出击了。 德川军的数量比起佐治信正估计要多，不只是一千人，而是整整的二千人，因为在这二千人之中，还有一千是信长拨给松平信一的北伊势豪族。 而一开始被忠犬众击溃的，正是北伊势的足轻，因为他们由多家小大名和国人众组成，而且是被信长临时的征召，所以没有统一的识认，最后全数把家纹拿下，以作统一。 「那其实……应该是真正的忠犬众吧？」小笠原信兴说出了他不想要承认的事实。 「……现在面前的，不是六角军，是美浓守大人的军势了？」松平信一倒抽了一口冷气。 三河人，所有在三河国出生的武士，但凡懂事的，没有一个是不认识阿犬的，也没有一个是不害怕阿犬的，即使是德川家的家主，德川家康也曾经在教导自己的长子时说过一句话—— 「有大野殿的一天，都不能与织田氏为敌。」 这句话传出去的时候，是桶狭间之后的几年，当时阿犬还不是以半剑打败剑圣的剑冢，所以有不少浪人和野武士都以此取笑德川家武士的胆小。 只是事实上德川家康并不是胆小，而是有先见之明而已…… 这一句话，在现时德川军中的两位主将也一样同意，他们可是曾经历过被阿犬追杀过的那一天。更是差点就死去，要不是当年佐佐成政来得及时，大概现在就只剩下枯骨而已。 「传讯的忍者呢？」小笠原信兴大声问道。 可是没有一个人去回应他…… 「去哪了？」 「不在了……」 「可恶！是敌人的陷阱吗？」 「现在别去追究了，先应付现在的场面吧！」 松平信一叹了口气，如果这一次他还有命可以回去三河，他一定会向德川家康即是他的主公提起有关这次忍者的问题。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本家的忍者不是被收买就是被假冒了，而出现这问题的原因，就是本家的忍者能力不足！ 单单这一条，松平信一觉得就可以令服部半藏被处罚了，他就算不死也得脱一层皮，好让他感受一下现时他所面由阿犬身上感受到的压力。 「可以怎么办？」小笠原信兴无奈，现在是他们先进行伏击友军，又被阿犬的忠犬众反击破。 「举起白旗投降！」松平信一直接。 「这是丢失武士——」 「要不你就去跟剑冢死拼！」松平信一冷冷地说道。 小笠原信兴安静了下来，他实在是不想再在战场上面对阿犬。 「快，立即把白旗举起，并把收起的旗拿出来，向他们展示德川家的家纹！」 有用吗？ 如果在犬备出击之前举起，可能还有用，因为在中军的佐久间信盛等人还可以看清战场，但这时犬备已经出击，并且扬起了大量的尘土，令战场的视野大幅下降。 阿犬看到是看到了，但……她才不可能会理会，她的目的就是要杀死三河人，就是要全灭德川军！ 没看到阵中的竹中重治一副又死老爸的样子吗？他已经在盘算之后要怎么为阿犬现时的行为向信长解释了…… ——当！ 新生再生号上的阿犬，手里的童子切划过。 高举着白旗想要谈判的德川武士，头掉到了地上！ 「全军破敌，杀！」 有了借口，就可以大杀特杀，而且德川军还妄想着可以谈判。松平信一手上又没有另一个杰拉德，阿犬才不会去理会。 而且—— 「这些日子过得实在是不顺心，像咸鱼一样，你们的出现，正好弥补了我内心这个空缺！」阿犬大笑。 一骑疾冲进德川军的本阵。 本以为阿犬会接受谈判，不为什么，只为两军现时事实是友军，所以德川军并没有做好迎接骑兵冲击的准备。 阿犬和她的犬备就像烧红了的烙铁，而德川军就是一张没有任何防御的白纸，一桶就穿，然后烧得只剩下灰。 「美浓守大人，快停手，这是一次误会——」 「不好意思，耳有点不灵光。」 松平信一的头连着格挡的刀，被阿犬手中的童子切一分为二！ 「爽啊！」 主将的身死，令德川军群龙无首，瞬间被犬备冲散冲破…… 在跟佐治信正战斗的本多忠胜自然也看到了这个情况，他想要回去帮忙。他本来是想要缠着佐治信正，令他无法轻松指挥的，可是现在却变成是佐治信正强行缠着他不让他跑。 「别阻我！」 在兵法上，本多忠胜是强一点，但也没强太多，两人算得上是不相佰仲。在战阵之上，除非个人武力如阿犬或是剑圣的高度，而对方又没有同等级的武士，不然是很难大杀四方的。 第230章 「不是你缠上来的吗？」佐治信正无奈。 「可恶啊！」 怒气，令本多忠胜爆发出更强的力量和胆气—— 「喝！」 他强行用以命换命的招式，破开佐治信正的纠缠！ 「这么生气可不好。」 佐治信正收刀，并没有追上去，因为在前方还有他母亲在…… 本多忠胜没有犹豫，直接就往本阵冲回去，他打算要救出主将。是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败局已定，现时只有撤退这个方法了。 只可惜，他太慢了。 「啊……啊？」 当他回到本阵的那时，德川军已经完全溃败，两名领军的武士都已被阿犬斩杀，只剩下追击的犬备。 本多忠胜呼吸急速了起来，他一生都不会忘记面前这个杀人凶手，她正是把叔父杀死的人！ 「哟，长大了哦！」 阿犬回拨过马头，把童子切上的血水甩开，她觉得童子切要是有村雨那种自我清洗的功能就好了。 本多忠胜立即催马上前，手中的长枪直指阿犬。 「你！你——这头——恶犬！」 ——当！ 两马交错而过。 切开，具足上的臂甲一分为二，本多忠胜握枪的右臂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有进步。」阿犬本以为可以一刀了事的。 「死！」 本多忠胜没有理会右臂的的伤口，他现时只想要杀了眼前这头恶犬！ ——当！ 再次切开，左臂也多了一道伤口。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当当当！ 每一回合都会新添一道伤口，本多忠胜变成一个血人一样。 「这还要接着打吗？」阿犬并没有留手，她每一刀都是斩在要害，只是被本多忠胜避开而已，而且她也发现，本多忠胜跟前田庆次郎一样都是人来疯，狂战士，越打越勇的那一种。 「至死方休！」 阿犬耸肩，再生号加速。即使再像小强也好，本多忠胜已经是强弩之末，这一击就可以杀了他，只是—— 「不要！快走！回去……报讯……啊！」 只剩下上半身在泥地的小笠原信兴，用尽生命的力量，向本多忠胜发出最后的呐喊，唤醒了他。 「是！」本多忠胜应道。 ——唰！ 阿犬一刀划过，本多忠胜的左腰多了一道新伤口，但他没有倒下，也没有再次回头，而是策马向着观音寺城狂奔！ 「最烦这种死不断气的。」 再生号似乎也知道阿犬的怒火，一马蹄就踏在小笠原信兴那头颅之上。阿犬下马转身，解下了背后的燧发铁炮，对准—— 「可惜，即使这样也是没机会了。」 ——砰！ 第三十四章 功过 观音寺城无血开城，六角义贤和六角义治父子逃亡。 和田山城弃城渍逃。 日野城的蒲生贤秀被关盛信劝降。 不到十天的时间，本来还有近两万军势的六角家，直接被织田浅井德川三家联军一战打没。六角家大部份家臣不是被俘虏，就是投降，城池全数丢失。 如果说桶狭间那一战是信长人生中最惊险的一战，那这一战就是他人生之中，打得最漂亮的一次合战…… 咳咳，如果没有这个污点的话。 「为什么！」 阿犬不说话。 「我问你为什么！」 阿犬仍没有说话。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要是不是平八郎那小子兵法了得，不就全都被你一个人屠了吗？」 阿犬撇了撇嘴。事实上她对自己有点不满，本来应该可以全灭那群三河弱渣的，她跟犬备都已经讨取了德川军的主将松平信一和小笠原信兴，而在那之后，大部份三河人不是投降就是被杀，根本没有留下任个武士的活口，可是那个跟佐治信正打战了数百个回合的本多忠胜，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狂战士。 不管阿犬斩了他多少下，手臂有几道伤口都见骨了，他就是死拿着枪不放；不管身上中了多少箭，美马总一郎都射中了他接近八箭，但他还是可以骑着快马狂奔；即使在转身逃跑的时候，被阿犬直接狙击屁股中了一枪，他还是可以一直跑，好像没有什么比逃跑更重要的事一样。 那个蟑螂一样的生命力，加上一匹名马，令他可以顺利坚持跑到了观音寺城，成为了被友军袭击而无奈全灭只能忍辱负重做出逃兵行为的英雄一样。 幸好，他还没有超出正常人类的范围，来到信长本阵之前就倒下了，医师认为他最少也要休养一年才能把伤养好。 「阿犬！」信长不耐烦。 「不是跟你说了吗？是他们先埋伏的，而且当时太混乱，我并不知道那是友军。」阿犬很认真地说了一半的实话。 这半真半假的说话方式，更易令人相信，而且……阿犬这时的样子看起来真的是异常诚恳，连竹中重治都差点信了。 阿犬不觉得自己有错，而事实也的确如此，阿犬一方只是被攻击而全力反击而已。即使在现代上了军事法庭，阿犬自信自己的行为也不会被判罪，最多只会被内部处分而已。 「真的？」 信长怎可能会相信混乱那一种鬼话，阿犬被埋伏的次数多了去，她掌控的军队，有哪一次是出现混乱的？就算她被炸的那一次，还可以反杀对方，然后还强行攻城，所以有人会相信阿犬现在的话吗？ 第231章 ——所以你说那个混乱到底是在说自己，还是德川军呢？ 信长要是没忍住，就会这接问这一句了。 的确，阿犬厚颜无耻地说完了那句之后，大部份同样被训斥，郡上织田家的家臣几乎是同时低下了头，因为他们怕自己忍不住笑，而令阿犬又会被多训一会。 「信盛，当时你也在场吧？事实是那样吗？」信长也放弃问阿犬了，反正她就是一问三不回，然后回答时还是一脸「我没做错」的样子。 「主公，事实的确如此。」佐久间信盛还是很公道的，把自己看到的事说出来。当时他在中军，没有听见竹中重治跟阿犬的对话，所以他并不清楚事实的真像，只是看图说故事而已。 「被埋伏一方是阿犬？」信长皱起眉头，事实在看到本多忠胜那几乎被斩死，身上都是箭矢的模样，臀部还有一处枪伤，根本很难相信他是被埋伏的一方。可是本家老成持重的佐又间信盛也如此说时，不由得信长犹豫的。 但很快信长又有另一个理由去说服自己，因为他想起了阿犬对三河人有着天性一样的残忍，不把三河人搞得妻离子散，个个三河武士都瑟瑟发抖，好像就无法满足一样。 信长一念及此，又向阿犬身后那群家臣叫道：「半兵卫！你怎么不去提醒你的主君，对面的是德川家的友军！」 ——我在开战之后就提醒了啊！ 当下竹中重治是想要那么大叫，可是他不能，他无法如此做，他很无奈，为什么背锅的是他？ 所以，他说出了实话。 「当时情况太过混乱，而且也看不到敌人的背后有靠旗和家纹，根本难以分辨是不是友军，而在下对德川家的各位武士也不太认识。」 是的，竹中重治也是很认真地说了一半的实话，这是他苦思之后想出来的。 他们一开始的确是看不到靠旗，但德川家的家臣，他绝对如数家珍一样，可以把他们的名字和能力以及世人的评价倒背如流。 毕竟阿犬一宜以来的假想敌之中，三河侵攻和防御三河，都是占了十分重要的地位，作为阿犬外置大脑的他自然对三河十分上心。 「埋伏哪有人会把靠旗插在背后！你在开玩笑吗？」信长终于忍不住怒道。 竹中重治低下头了，他觉得要是跟阿犬一样抬头的话，那绝对会忍不住大笑……只是阿犬手下那群家臣集体肩膀小抽动，根本瞒不住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在笑。 「阿犬！」信长的火气也来了。 「是？」 「你是管不了自己的家臣，那就由我来——」 「主公！请听属下一言！」 就在信长想要说出下一句话的时候，当时也在场的铃木重兼出列。 「重兼？」 「如果说德川家身上没有靠旗是情有可愿，但美浓守大人﹑佐久间大人﹑浅井大人和属下的足轻武士，身上都有本家的家纹，为什么松平信一还要发动攻击呢？」 信长愣了一下。 「而且，属下还有一事要说，就是当时对方的武士身上，也没有穿上德川家家纹的具足，那是主公要求还是他们自作主张呢？」铃木重兼的眼力很好，即使在中军也看到了北伊势那群杂兵。 阿犬在内心给铃木重兼举起了大姆指，不愧是当天被她隆重其事请回来的铁炮高手，这直指问题的核心！ 「算了……这事现在也没法问平八郎。」 「那？」阿犬试着问。 「别说了，都散了吧！」信长似乎也感觉到事情的奇怪，但因为面子的问题，只好下令阿犬那一群涉事之人全数散去。 阿犬无可无不可地离开了，身后还跟着一众脸上完全没有悔意的家臣，他们大部份这时的脸上都是一副「这次爽到了」的样子。 第三十四章 京都事 疑点利益归于被告。 即使本多忠胜看起来很惨，而且直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可实际上的确是由德川军先发起袭击，所以信长最后的仲裁结果是两方都不需要再为此事负责，是一场误会。同时，正打算攻略东海道的德川家康也不需要再派军来支援足利义昭将军的上洛，而本多忠胜则可以在观音寺城内休养，直到可以行动离开为止。 这个结果由一开始就已经定下来了。因为信长即使震怒，亦不可能真的去处罚阿犬，他现时还需要阿犬来帮忙摆平三好三人众以及近畿的这个大战局，这一群人虽然分裂还在内讧，可以三好家作为曾经的天下人，仍一样有着不弱的实力。 一早知道结果如此的阿犬大笑着，事实上她手下仍有不少德川军的俘虏，当然是不可能交出去…… 「所以德川家到底为了什么而发动伏击呢？」 这个在郡上织田家之中，也同样是一个谜！ 他们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盟军不做，硬是要试试被虐打成渣渣的滋味。阿犬甚至觉得这些三河人脑子，九成九是出了大问题。 不过这件事带来的后续影响，却不只是织田家跟德川家的关系下降，就连浅井家也同样对织田家有了戒备。不只因为浅井政贞向浅井长政报告了有关作为炮灰的事，并把阿犬家臣对他的冷嘲热讽，和阿犬对德川军那诡异的全军突击。 阿犬是个百战沙场的宿将，正常人的眼中，她不可能会如此轻率地对一支埋伏的军势进行突击，因为那很有可能是诱敌的二次陷阱，然而……这却发生了。 第232章 这绝对是一件不寻常的事，而浅井政贞更私下更认为信长是想用一场场的合战来削弱友军，接下来好吞并敌人的地盘。 在这种的情况下，信长也明白现时已经不再合适以联军的方式出战，这时最好的方式就是分开各友军到各个战场之上。 「长政弟弟！」 「义兄，有何事吩咐？」 「你就负责屯兵于观音寺城，以防六角家余党的反扑吧！」 「是！」 就这样，浅井家的军势就顺利进入到本来宿敌，原六角家的本据，观音寺城之中。 四万的军势事实上并没有战损多少，不过在正式进入京都之前，信长还没有忘记要先把足利义昭接过来。因此织田家的大军，又于观音寺城多停顿了接近七天的时间…… 直到二十六日那一天，织田军汇合了足利义昭以及他的家臣，一同来到了信长在京都清水的本阵。 只是本来以为在进入京都之前会有一战的织田军，却连半点抵抗都没有遇到，三好三人众闻风而逃，把京都一地拱手相让与上洛的织田信长。同时三好家所拥立的那一位将军，足利义荣六在逃亡的路上病死了。 「到底是有多废才会把自己的战略纵深放弃啊？」阿犬一边摇头，一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等待别人来帮忙给她上妆。 这次阿犬没有办法躲过，因为在将军的就任式上，她也要面见天皇的，所以不可以像面见将军那样随意，是要正正式式的。正式就代表要化妆，事实上，信长那一堆男性武士也同样要化点妆，不过没像女性那么繁复而己。 在前一世，阿犬在当特种兵的时候，也是亲身见过最高领导人，可是那只限于阅兵的时候，最高领导人坐着车经过的那一种，而不是像这一次，要在近距离见面。 如果可以，阿犬是真的不想要参加这一种场合。可是没有办法，足利义昭就任征夷大将军的就任式，她这位出力甚多，如牛马一样的武士，自然是会被人力捧了起来。 三天降飞驒益田，一天下箕作山城。这些近期的事迹，更被有心人士吹棒了起来，把阿犬说成是可以跟武田信玄和上衫谦信（以后都用上衫谦信）一较长短的战国名将，更是超越那位巴御前的日本女武神。 「如果我真的是女性，可能会觉得骄傲吧？可是我实际上是个大叔，心里还是觉得打仗女人应该走开……」 不算上一世，阿犬在战国的大半生都在征战，看过了太多发生在女性身上的惨剧。即使是她手下的犬备，也不时会有奸**女的行为。这无法约束，只是因为主将是阿犬这种女性，他们做得十分低调，而且发生的机率也极低，所以阿犬才没有去管而已。 「可是织田家已打下了京都，接下来就是太平盛世了吧？」阿犬轻笑了一声。 这个答案，连阿犬自己听到了都觉得好笑，上一位天下人三好长庆都没能令三个大岛和平了起来，更别说信长这个乡下出身的乡巴佬了。 然而，这位乡巴佬信长的战略，却是前所未有的巨大，半年之内，攻下五国之地-山城﹑大和﹑和泉﹑摄津和南近江。 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明明只有三国一百多万石，却豪言要鲸吞整个近畿，这人到底有自大？ 然而，阿犬……不，甚至是整个织田家上上下下几百名武士，都坚信本家可以做到，而且在半个月之内打败南近江强敌六角家，就是最好的明证。 阿犬摇了摇头，暂时不再去想这些事情，反正本家之中还有竹中重治﹑信昌他们可以去帮忙思考，她只要当个橡皮图章就行。 而且，现在还有另一件事- 「太久了，怎么一直都没有人来？」 阿犬皱起了眉头，把放在案上的燧发短枪插在腰带上，又把本来挂到剑架上的赤犬别到腰间，同时右手拿起了村雨。 这里不是郡上八幡城，也不是岐阜，更不是大野城，阿犬的警觉性还是十分高的。不高不小心可不行，一个被忍者重重覆覆暗杀了近一年的人，早就已经把警剔刻到骨子里。 「信一﹑信二，在门外吗？」 作为阿犬的小姓，他们很少会两个都离开，除非是阿犬要求，不然总有一个会在当值…… 可是现在却没有人回应。 阿犬叹了口气，走到了门旁的木墙，然后没有任何犹豫-村雨一击！ -啪！ 本来的窗户，被阿犬一击斩开，再一脚踢破。 「怎么！」 一个身穿黑色紧身衣，正伏在门后的人呆了，在地上有晕倒了的信二和信一，而不远处还有三个昏倒在地上的女官，很明显那几人正是阿犬一直等待着帮忙化妆的侍女。 忍者。 「你娘亲的，又是你们那些忍者，到底有多烦人啊！」阿犬大喝了一声，不由分说滑步上前。 -当！ 「请听-」黑衣忍者及时拔出了忍刀，格挡下阿犬这全力的一击，只是力量大得不可思议，瞬间就被击飞了出去。 黑衣忍者撞上走廊上的木柱上，发出了「啪」的一声巨响。 「听你妹啊！」阿犬见到忍者就是火大，左手就拔出了短燧发铁炮，直接对准黑衣忍者。 「-！远山夫人是远山夫人派小女子来的！」黑衣忍者认出阿犬手中的是铁炮，二话不说把黑色的面罩摘下，露出了稚嫩的脸蛋。 第233章 阿犬没有放下短铁炮，还是对准了那位黑衣忍者，刚刚还没有发觉，原来这位的身材十分娇小的忍者，竟是女生。 「美浓守大人！是远山夫人让小女子来的！小女子望月，原是武田家的女忍者！」望月急忙叫道。 阿犬一步步靠近，嘴里却说些不着边际的问话：「？冰淇淋不加巧克力，能叫香蕉船吗」 「异端邪说。」 「肠粉包在油条上，不加海鲜酱？」 「打死那个厨子。」 「最后……山竹的味道？」 「幸-福」 阿犬放下了铁炮，轻笑了起来，这些都是当年雪姬还没有嫁到武田家的时候，曾跟阿犬说过的话。明明是个温柔的女生，可是在吃的一方面却异常执着，很是可爱的侄女。 「小雪怎么了，为什么要派你来？」 望月轻呼了口气，「远山夫人令小女子来通知大人，武田家内部起了强烈的争议，几位重臣都认为要开始对付织田家。」 「哦。」阿犬点了点头，这在「天下布武」之后，她就料到的事，毕竟原盛胤也是急忙离去的。 「然后……」望月说着的同时眼眶一红。 「然后？」阿犬感到了不对劲。 「远山夫人已经不在了……」 静。 「是谁？」阿犬吸了口气。 「是武田信玄下的密令，当夫人生下竹王丸小公子之后，就毒杀了夫人，更对外宣称是难产而死。」 阿犬咬着牙，握紧了手中的打刀，「……四郎知道吗？」 「并不知情。」 「行了，我知道了。」 「那大人-」 「你应该没处去了吧？」 「可以到甲贺的望月家，小女子来的时候曾遇过他们，他们应该……可能会收留小女子。」望月说得一点都不肯定。 「跟着我！」 「呃？」 「把他们都弄醒，我接下来要出席个典礼，需要那边几个待女帮忙化妆。」阿犬没有再说第二次，因为她不觉得这位小女孩忍者会拒绝。 「是！」 阿犬叹了口气，突然之间，她有点想要吃一口山竹…… 第三十五章 不甘 足利义昭就任成为了第十五代足利幕府的将军。 典礼上，天皇多次对足利义昭作出赞赏，同时对信长的忠义之举做出高度评价，更是把他比作楠木正成一样的英雄人物。 赶得及出席的阿犬，并不知道楠木正成是谁，但在她不太装历史人物和故事的大脑之中，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曹操是跟这时的信长相类似的。这两人都一样打算「挟天子以令诸侯」，不过日本这里不是天子而是将军而已。 没错，阿犬眼中的足利义昭只是个更大的橡皮图章，虽然这种想法对近卫义藤很不好，但那是信长的政治，跟阿犬和近卫义藤之间的友谊没有半点关系。 在就任式之后，足利义昭把信长以及织田家一众重臣都留了下来，至于原因还能有其他吗？当然是想要好好联络一下感情，并向信长提一下意见，还有对他许诺接下来能有的好处。 足利义昭不是什么傻子，他很明白信长之所以帮他，只是想要顶替三好长庆死后，那空缺下来的「天下人」位置。跟天皇所说的忠义之类的东西，连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在下织田信长只是一山野之人，何德何能胜任副将军之位，而五国守护也非信长能够胜任的！」 在场大部份了解信长的家臣，差点就要笑出声了，信长到底是有多无耻才可以说出这种话呢？ 「可是非尾张守大人可以——」 「不，在下无法胜任！」信长语气变得十分重，那就像是真的在拒绝，而不是欲拒还迎的那一种。 足利义昭明颢没有想到信长会拒绝这个提案，本来接下来要提的要求全都无法再说出来，因为……那都是信长接受成为副将军的条件。 连诱饵都不吃，又何谈后面的事宜呢？ 这一场会面最后只能算是不欢而散。 然而，实际上阿犬一点的注意力都不在足利义昭又或是信长这两人的身上，她现时一门心思都是要为雪姬讨回公道。 向武田家宣战？ 不切实际，先不说现时织田家大部份军力都在近畿，即使没有上洛，阿犬也百份之百肯定织田家只能采取守势，如果进攻甲斐那种丘陵地，织田家只会大败，没有其他可能。 足轻没有实地的训练，而且还是对方的主场，最后在军事人才上，织田家是拍马都及不上武田家。 更何况对方的主将是武田信玄，一个可以跟军神打得不相上下的人物，连阿犬这么嚣张的家伙，也不敢妄言一定能够在正面战场上打败他。 只是不报复吗？那又不是阿犬的风格，自家的侄女被毒杀这种事，就像当年信光被暗杀一样，都已经被她打上不可以原谅的印记。 「我应该怎么做？」 没有办法之下，阿犬还是找上了她的外置大脑。 竹中重治本以为阿犬是要跟他讨论接下来的战术，可是却突然听到了这么可怕的消息，本来在摇折扇的手也顿时停了下来，额角渗出了一丝冷汗。 「喂！只是听到武田信玄这名字就被吓成这样？」阿犬不满地拍了一下竹中重治的手臂。 「主公！」竹中重治没有接阿犬的话，急忙问道：「这消息当真是事实？」 第234章 阿犬也想这消息是假的，最好她的侄女没有死，在武田家里带着一个大白胖小子，明年可以带过来给她见见面。 可是—— 「望月，你出来吧！」阿犬打了一个响指。 接着本来空无一物的墙角处，突然走出了一位身材比阿犬还要娇小，身上穿着黑色忍者衣的女性。 「忍者？」 「小女子望月。」 「甲斐武田的步行巫女？还是甲贺的望月一族？」竹中重治眯起了眼，他跟阿犬不同，对于大部份事都懂得不少，而在忍者家族之上，也是有研究过。 「本是千代女大人手下的步行巫女，但因犯了错而被诛杀，最后由远山夫人收留得以保命。」望月把曾对阿犬说过一次的理由和经过。 竹中重治点了点头，虽然他不知道远山夫人跟阿犬的交情如何，但如果阿犬可以肯定对方是真实的，那他这个不知情的外人也不能再去质疑。 「怎么了？现在应该如何做？」 竹中重治叹了口气，望了一眼阿犬，摇了摇手中的折扇。 「喂！」 「什么都不能做。」 阿犬一步上前，用力地把竹中重治由地上拉起，几乎是贴着脸地对他咆哮：「你再说一次！」 「达」的一声，折扇掉到了塌塌米上。 「什么都不能做。」竹中重治恐惧，但仍是同样说出被阿犬生气的话。 阿犬放开了他，闭上了眼睛。 「因为现时织田家还没有跟武田家正面作战的能力。」 阿犬很不爽。 事实上，阿犬也知道什么都不能做，才来向竹中重治问计，希望他那个大脑又可以想出什么惊天的阴谋。可是在现时这个处境之中，阿犬可以做的事，真的是一件都没有，就连公布出去也没有任何作用，只会令织田家陷入更大的困局。 对信长说？ 说笑吧，那只是信长其中一个不被重视的养女，而不是亲生的，如果被毒杀的是五德还有一丁点可能，但是雪姬的话就只会无视。 「其实主公应该也明白武田信玄为何毒杀远山夫人吧？」 「哈哈——哈……」 阿犬笑声像是哭声一样难听，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颓然地坐下。她自然知道，那是因为信长的「天下布武」已经触动了武田信玄的神经。让雪姬死亡，就是断盟的开端，在不久的将来，如果出现更正式的机会，武田家必会与织田家为敌。 「真是不甘心……」 竹中重治感慨，曾几何时，他也一样因面前的阿犬而感到了不甘，可现在却发现连她也有不甘心的事。 不甘心，是种心情。可是在巨人面前，不甘心即使化作愤怒也全然无用。即使强如阿犬，亦无法快意恩仇，只能跟着潮流前进跟着大势走。 三天之后，织田军这台战争的机器完成整顿，重新开始向足利幕府的敌人发出咆哮—— 「胜龙寺城，三好三人众的岩成友通……是个熟人。」 阿犬再次成为一军中的大将，而这一次手下的军势同样是五千之数！ 第三十六章 厉害 胜龙寺城，平城。 这一座城并不属于难攻的山城，也没有清洲城那种多层天守和三之丸护城河，防御的能力并不算很好。 虽然攻城对于阿犬来说并不陌生，但如果要说到战斗的话，那当然还是野战能得到更多的趣味。 三好三人众之一的岩成友通。阿犬私下觉得他是个十分贴心的人，他不像六角家那样选择了笼城，而是仗着自己有优势兵力，自信地拉出了一万的军势，在胜龙寺城外的平原展开了堂堂正正的战阵。 前阵﹑本阵﹑后阵，左右两翼。 一万大军铺开，也只是占了这个平原不到三份之一的位置，一个合适大部队作战的地方。 对比起来，阿犬那五千军势所组成的军阵也没有太多变化，同样是十分规矩正式。前军是四百忠犬众和六百织田家常备足轻，本阵是分成了三个大队共三千军势，后阵是阿犬觉得完全不能打的老弱足轻。左右两翼都是骑兵，左翼是阿犬的犬备夹着少量其他武士，而右翼是各家各武士集起来的骑马队。 这一次阿犬手下并没有上一次那么豪华，手下的武士除了森可成﹑佐佐成政之外就是前田利家了。只有这三位是阿犬认识的，而其他手下武士都是他们认识阿犬，而阿犬不认识他们。 开战之前，本阵之中—— 「竟然又来到我手下，真有这么想立功吗？」阿犬看着前田利家，不屑地笑了笑。 「是，为了报答主公的知遇之恩。」前田利家应了一声，在行军之时，他已经被阿犬家中的老兵老臣给大声嘲笑了不只一次，但都忍住了。 被流放之后，前田利家明白不能再因为一时之怒拔刀杀人，而且阿犬的家臣更是绝对不可以杀的，如果杀了，那就不是流放那么轻松的惩罚。 那绝对会死。 「是……哈哈，笑死个人，还应是啊！」 「对，真是笑死人，这人是有多厚脸皮才能做出这种回应呢？正常都应该找个地方躲着吧？还出来对你的恩人说接下来要报另一位的恩。」 前田利家咬着牙，直瞪着那几个口没遮拦的犬备。 这时跟在阿犬身边的家臣武士，大多都是新加入。如美马总一郎，他是不太清楚之前的恩恩怨怨，但只就前田利久被流放后转仕到郡上织田家一事，他就对前田利家没有任何好感了。只是不会跟着一起笑而已，因为说到底前田利家还是本家之中，极受大殿重用的武士。 第235章 而知道事情始末的赤濑信一和信二，因为了小一辈，又不太敢作声，最后嘲讽的中坚主力，其实都是犬备的老兵们，也有不少曾在前田利家手下作战过的。 「还瞪，真以为自己是有本事才当城主的哦？」 「对，有本事就不需要让大殿拉自己的哥哥下来才能成功啦。」 「不行，你这样不好，不给点例子是不行的！」 「像木下大人那样，又或是信晴大人那般，都是靠自己的本事，而不是像某人，只靠一张嘴说的忠义。」 「哈哈——忠义？我看是不忠不义才是吧！」 如果在前田利久事件之前，阿犬还会出言阻止手下的犬备说下去，毕竟都是同僚，可现在？没跟着一起嘲讽就已经很给前田利久的面子了。 是的，阿犬不说话只是因为要给前田利久的面子，因为前田利家是他的亲兄弟，也仅此而已。 「咳咳，美浓守大人。」森可成是个好人，他决定要阻止一下那些犬备的嚣张，而为前田利家发一点声音。 阿犬瞄了一眼森可成，她是不明白为什么一个长得三大五粗的汉子，可以生出那几个眉清目秀的美男子。 「怎么了？」 「作战的方略，大人需要——」 「有需要吗？不需要了。」阿犬看到是野战，基本上就为这一场合战盖下了必胜的印章。 其实在发现岩成友通在平原展开阵势野战之后，阿犬还是倾向于召开一个军议的，毕竟做做样子还是有必要的，不过在那之前就被竹中重治给叫停。 「主公，现在正是进攻的大好时机，不可以浪费时间在没用的军议上，给三好军更多的准备时间！」 「没有用？怎可能没有用，那是定下战术和策略的会议。」阿犬一脸不满。 「不，不是军议没有用，而是这合战并不需要进行军议，只凭主公一人就可以了。」竹中重治的话如同大奸臣一样的话。 只不过他的这一句话却得到了其他家臣的同意，其中包括了佐治信正这位一向十分谨慎的武士。 「真的可以？」 「在山城国，在三好家，在近畿，有谁可以在野战上，挡得住主公呢？」竹中重治说出最重点的一句。 「好！」阿犬觉得竹中重治这句话很好很正面，而且分析十分到位，没有过份夸本家的实力之外，还完全把敌人的能力展现出来，因此这意见她接纳了！ 那就变成了现时这样—— 「可是……」森可成还是觉得阿犬有点太武断。 「不需要可是了，你﹑佐佐成政都留在本阵，别太傻，做个正常的指挥即可。」阿犬摆了摆手，一副多说无益的样子。 「是！」两人都点头。 佐佐成政自然是不敢对阿犬有什么反对，即使近十年过去了，但他到现在还记得那一天，阿犬对他说过的话，现在想起还会渗出冷汗。 「美浓守大人！」 阿犬皱了一下眉，她明明已经说了不需要再多说。 「在下——」 「不用你，你在后阵即可。」阿犬望向问话的前田利家。 「后阵？在下可以为为织田家当前——」 「不用。」 「美——」 「别哔哔的，我管你是什么东西，这里由我作主一天，你都一定不会有机会立功，就是那么简单。」 说罢，阿犬转身带着身边的家臣，和那几个如旗本一样的犬备离开了本阵。 前田利家呆了，他断然没有想到会出现这一种结果。那位一直都几乎无条件帮助他的阿犬，这时竟然不再协助他，而且还针对他说出这一种狠话？ 「前田大人，美浓守大人也只是气在心上，并不会真的要大人寸功不立的。」佐佐成政安慰。 「没事，在下明白的。」前田利家轻轻摇头。 第三十八章 现身 三好家跟六角家的分别在什么地方？ 如果问阿犬这个问题，她只会皱起眉，然后再搔了搔头，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发问者，那意思一定就是「你可以别问白痴问题吗」一样。 当武力值到达了阿犬这个层级，而手下都是百战精锐之后，基本上是无法分清弱军和极弱军的差距到底有多少。 三好三人众在三好家的权力于三好长庆死后，是变得很大没错。他们都把精力用于内斗，重臣和家主之间的倾覆，就像六角家一样，由盛转衰，一开始的天下人，早已成了一个只剩下威名的纸老虎。 本来三好家都有着制霸近畿的精兵，还有极强大的水军，可是现在都没了。 三好家在下降的同时，织田家却在上升。一万的军势如果在十年之前的话，也许对织田家来说也是个大麻烦，是难以轻言击破的存在，可是对现时实际有差不多三国之地的织田家？ 毛毛雨啦！ 「你正面辗压过去，接战之后，我再闪电突击他们的左翼，直取本阵。」阿犬的战术可以说是简单，但胜在直接而且暴力。 「是！」佐治信正点头。 岩成友通的前军，跟一般不同，没有把弓足轻放到最前。虽然只有一千人，但全数都是三间长竹枪的精锐，而且在前方放了大量的木栏，就似是害怕犬备会直接冲进来一样。 阿犬很出名，不只是她手上的名刀名剑和那套特殊的具足，而她手下的军势也同样出名。只是忠犬众出道的时间还不长，也没打过几场如同史诗一样的大胜，自然是没有那么有名。 第236章 反之，不管是把大海当成了自家花园的海猿众，还是把敌人当成豆腐的犬备，在近畿人的眼中，都是一等一的强兵。 很多人甚至只识得阿犬的犬备，而不识武田家的赤备。 正因盛名如此，所有阿犬的敌人都会重点防备她手下犬备，而忽略了她现时手中还有一支极为强大的重步兵。 也许在十多年之前，并不会出现现时这种场面，一上来就差不多是决战。 因为那时一场正式的合战，基本上可以打上一天时间，而且还杀不了多少人，可能最多就是斩首三五十个人头，那就叫一个多了。 可是，阿犬的到来，改变了织田家的作战习惯，他们开始不再拖延，而是来得更快更烈。因此，他们的敌人也不得不改变自己的作战习惯，去跟织田家硬战。要是不这样，那被打垮只能算是刚好而已…… 战场上，织田军响起了进攻的号角！ 「前军，前进！」小玲用她那还十分稚嫩的声音大叫着。 本来这是佐治信正的工作，但小玲因为试了一次指挥之后，感到了很有趣，就要求佐治信正把这工作交了给她。 虽然小玲的声音听起来很可爱，很甜，但没人忘记，自家的主公阿犬的声音其实也很女性化很好听。只是阿犬语句里的意思通常都是一点都好不起来。所以在习惯了阿犬那极具欺诈性的声线之后，已没有一个忠犬众或是犬备会把小玲的声音当成小女孩的撒娇。 另一边厢，在三好军中的岩成友通却没有小玲那么轻松。 「进军了……五千对一万也主动进攻了……真不愧是剑冢。」岩成友通这一刻并不算自信，但也没有慌张。 如果没有胜算的话，他也不会在城外进行野战。 「出云守大人，你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吗？」 「只差她踏进陷阱。」望月吉栋面无表情地说着。 「那就好了……这一次能不能击退剑冢，就全看出云守大人了！」 望月吉栋点了点头，目光转回到战场上。 他本以为德川军的那一场误会可以令阿犬被惩罚，最轻的处罚都是令阿犬回到本来封地，可是他没想到织田信长竟然只是骂了一通就算完结，而问题是德川家在收到消息之后，吓得连个屁都没敢放一个。 失望。 望月吉栋对于德川家十分失望，而对他那位同行兼老对手服部感到失望，他家所谓的中忍竟然连一点实力都没有，轻易被他击杀。 「看来是在三河安逸得太久了。」 织田家的忍者对外是出了名的弱，这在任何一家的忍家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是正正是因为他们的弱，在织田家之中不受重用，反而令望月吉栋无机可乘，只能利用德川家的军队。那位剑冢更是武士之中的异数，身边连一个忍者都没有…… 是的，望月吉栋对于阿犬是了如指掌，但他一次都没有想过要派出手下的忍者去暗杀。他才不会笨得如那两位三好清海一样，一个去剌杀阿犬，一个带足轻跟剑豪将军死战。那不是暗杀，而是自杀。一个不能见光的忍者，竟然妄想可以打败武士，而且还是阿犬和足利义辉这些兵法极强的武士？这本身就是痴心妄想。 忍者的优势在于暗处，在于隐密行动，暗杀只属于最后的手段，而打败敌人，又或是令敌人消失，不一定要在物理上消灭对方。 「看第二次了，还是那么厉害，这忠犬众果真是精兵。」 利用现有的资源，于战场上打败阿犬？ 望月吉栋对这个命题感到了绝望，他只是个忍者，对于天下大势并不明白，在战阵一道上也没武士来得精通，但只由情报来分析，再综合六角家和三好三人众的军力，普通如他，也可以得出一个准确的答案——没可能。 如果望月吉栋是个武士，这时可能就会劝说家主六角义治投降织田家了，因为打不过。可是他的身份是六角家的忍军头子，最没有资格提出这一种建议，因此他只能用忍者的方法，去尽力为主家解决问题。 不能打败，不代表无法解决，这是忍者的优点，他们总有方法去解决问题。 挑动浅井家的厌战情绪，放过来自武田家的叛忍，给予德川军错误情报…… 能做的，他都做了，可是阿犬就像是一点都不受影响，来到了胜龙寺这个战场上。这并不是抵抗最后的终点，但绝对已经十分接近红线，如果再败下去，不只是三好家，就连六角家必定没有翻身的机会。 「只能看这一次的成效了。」 望月吉栋轻呼了口气，离开本阵，向战场上走去，虽然他的动作很慢很轻，可是在岩成友通的眼中，却快得有着残影。 第三十九章 击溃 织田军的前军与三好军前军正式接战！ 其中表现最为突出的，正是阿犬手下的精锐忠犬众。 三好军所设的木栏，以及用以拒敌的三间长竹枪，于举着重盾的重步兵面前，连半点作用都没有。黑色的，名为忠犬实为坦克的军势，把盾牌压断那些过长的竹枪。一挡一拨，轻松拔除。 接着再几步快速近身，手中握着的刀或斩或刺。 「啊——！」 锋利的刀具，斩开三好家的枪阵，破开战场。 在织田军前军中心位置的忠犬众，瞬间打穿三好军的阵型，在高空看下来，三好军那本来平整的直线直接凹了下去，缺口出现！ 第237章 「车轮交替前进！」小玲一声令下，本来第一阵的忠犬停下，让出空隙，令身后的忠犬快速穿出，插入战场。 黑色的海浪一波又一波的，压碎了一千的三好军前军。 平常忠犬众都要面对两倍以上的敌人，这一次有着其他织田军的帮忙，不需要考虑左右会被夹击，爆发出连指挥佐治信正都想像不到的强大战斗力。 前军是整支军势的士气所在，接战后快速被打穿，已经对三好军的士气有着极为负面的影响，更别说如果直接打散之后的结果了。 久经战阵的岩成友通也明白这件事，立即下达了命令：「预备队上，一定要坚持住，那恶犬很快就会崩溃的！」 岩成友通的心在流血，这一万军势都算成是他自己的，如果打没了，那他就成只是光棍司令了。可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要击退阿犬，就只能比她更狠！ 近二千的预备队投入，拉回了一点那将要崩溃的士气，就像是杯水车薪一样。只是那并没有什么大作用，因为真正的恐布，这时才来临—— 「出击！」 阿犬手一挥，一百犬备和三百织田本家的骑马队由右翼出战，直奔向三好家的左翼那处近五百的三好家轻骑！ 「犬备！是犬备！」 「左翼轻骑队拦住他们！」 骑兵的力量源于冲击和速度，这事三好军也知道，所以当犬备进入几百步的距离，开始冲锋之时，他们也同样加速。 对冲！ ——唰唰唰！ 中距离，标枪投。 冲锋不过几秒的时间，但经过多次的训练之后，犬备可以做的事已经十分多。正如卖油翁所说的一样，熟能生巧。犬备长时间的训练，令他们成为了真正的杀戮机器。 接战时，骑枪刺。 速度和力量，经过标枪洗礼之后的三好军轻骑还未来得及格挡，就被木制的骑枪刺中并击落下马。 犬牙下，马刀斩。 撤手放弃断裂的骑枪，快速拔刀，挥斩——刀刃划开了战场，不停步的战马，向前方加速，身后己没有活着的敌人。 犬备三式，由赤濑清六于桶狭间之战后整合，并沿用到现在。简单直接，而且无法阻挡。即使对面是战国之中号称强兵的赤备，即使面对倍于他们的敌人，犬备也有信心击破。 因为他们信心的最大来源，正是冲在最前方，如同战神一样的阿犬。 「在下三好家今井左右卫——啊……」 「废话多。」 阿犬一刀把正要报上名字的三好家武士连刀一同斩杀，大好的头颅随着冲击力飞到天上成为了自由落体。 ——啪！ 新再生号自上次战事就开始爱上了践踏这个不良的嗜好，一马蹄子下去，并裂！ 粉红色。 看似滑稽的少女心表现，但阿犬却认为那是白色的脑浆混向血水之后的鲜艳，是杀人的色彩，而不是少女的心情！ 战况一面倒，左翼的三好家轻骑连支持一刻钟的时间也不能，于犬备的面前，他们就如被捆缚住将要被屠杀的家猪，只能惨叫，却连抵抗都无法做到。 「突入本阵！直取岩成友通！」阿犬大喝道。 她这时很怀念前田庆次郎，又或是织田信昌，要是他们两个在，阿犬就不需要大叫大嚷，更不用多次分心去指挥犬备以外的那些骑马队…… 只可惜，她带出来的家臣中并没有一个可以胜任骑马队指挥的任务。美马总一郎没有统领骑兵的经验，信一信二则是太年轻只能跟在身后学习，阿福和一郎都可以，但他俩还要在本阵里协调…… 至于竹中重治和姊小路赖纲？阿犬觉得以那两位比小玲还要水皮的兵法，还是藏拙比较好，出来就不是献丑，而是妥妥的找死。 「预备队……没了，后阵！后阵！立即支援左翼！不能再让恶犬进击！」 在三好军本阵的岩成友通没想到自家的右翼轻骑像纸糊一样，连挡都挡不住。只可惜，在冲起来的犬备面前，就算是忠犬众也无法自信说出可以挡住他们…… 「突穿！」 除了犬备之外的其他骑马队也没有掉队，仍紧紧地跟在阿犬的身后，因为敌人实在是弱得有点过份，犬备和骑马队再次突破赶来支援的后阵三好军。 战阵之中，速度就是冲击力，而岩成友通最错的地方是仍不够重视阿犬，而且太想当然，竟然选择了野战这种方式。 「主公……那犬备已经快要突破到本阵了！」 「快去挡啊！用竹枪去挡啊！」岩成友通大叫，他早就看到了阿犬那连破两阵的可怕气势，可是他却真的束手无策…… 三间枪兵？如果是在狭窄的战场上，可能真的可以挡住，但现在不是，是在一个平原之上，作为骑兵的犬备有太多方法可以使用。 左翼的轻骑，后阵的农兵，本阵的枪兵。 全都没能挡全犬备的进击，因为冲起来的犬备，是比坦克更锐利的尖矛，任何盾牌在她面前都是纸片，一桶即破，没有半点难度。 「真不愧是美浓守……佐佐大人，我等也前压吗？」 「好！」 在织田军本阵中的佐佐成政和森可成也看到了机会，立即把本阵压前，并出动足轻支援前军。 大势如骨牌倒下一般向着织田军倾斜，除非三好军也有一个如阿犬一样的猛将，不然士气不可能有所回复，而失去士气在冷兵器和热兵器交替中的日本战国里，就是战败的代名词。 第238章 「撤……不能再打了！」岩成友通摇了摇头，阿犬还没有冲到来他所在的本阵，那不是因为他的军势挡住了犬备，而是因为他所在的地方距离战场很远而已。 「可是——」 「不用可是了。」岩成友通叹了口气，他等不到望月吉栋了。 ——呜！ 撤退的号角响起，三好军的本阵和小部份的足轻于犬备整队再次冲锋的时间差，向着不远处的胜龙寺城奔去。 「啧啧，也太弱了吧？」 阿犬才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没有再次整队，而是立即发动，向本阵狂攻！ 「进攻！降者不杀！」 犬备再次肆虐于战场，像一把大刀切进了豆腐一样，把三好军斩得粉碎。如果战事到这里，就是织田军的大胜，可是合战到这里还没有真正的结束—— 「全军……啊？啊——呀……」 小玲正要下达命令之际，口头一甜，鲜血吐出，倒下。在小玲腰腹间三头犬具足的接缝处，插着两根短小的利箭！ 「副指挥受伤了！」 「医师——」 「快！」 「其他人继续进攻！有违者军法从事！」 忠犬众由出阵以来，第一次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第四十章 后悔 「还是成功了。」 离开战场。三好军的失败与成功，跟望月吉栋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了。反正他能做的已经做到了。 望月吉栋不聪明，她在综合了阿犬现存的所有情报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阿犬本人并没有弱点。 无法暗杀，现阶段没有办法在战场上击杀，六角家和三好家也不存在击溃阿犬所带领的军队。 织田家有着巨大的兵力优势，这正是他们无计可施之处。 可能有些六角家的家臣或是三好家的家臣会说：「又不是一定要打败阿犬，只要打败织田军，那不就可以了吗？」 这个想法也实在是太理所当然了。 织田军之中除了阿犬之外，还有其他强力的狠角色，并不是阿犬被打败就可以完结整场战役。不过阿犬也是织田军之中的旗帜，有她在织田军，就不会倒下去。 想要避开阿犬？也是不可能的，只要她出战，就是最活跃的一个，战场上必能找到她的身影。 正如这一次她作为主将也亲自带着犬备战在最前线一样。明明每战必先是最易死的，可是阿犬除了一次重伤之外，大多数时候都仅是破点皮而已。 怪物。 望月吉栋真的认为阿犬是一头怪物，只是刚好披着人皮而已。可惜这个最正确的设想只是他的戏言，并没有真正认为是那样。 阿犬真的没有弱点吗？ 「没有感情的人才没有弱点。」 阿犬在五岁之前都没有任何弱点，她只是个独来独往的预备杀人者。直到信长把青蛙放进她的房间，她在战国之中有了第一个弱点。 人是群居的生物，即使为了达到剑道极致的上泉信纲也无法摆脱这个限制。 买东西就要找商人，吃饭不去餐馆就要自己动手，管理土地需要奉行的帮忙。活在这个日本战国，根本不存不接触别人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活下去的可能。 接触的人遇多，感情亦会在不知不觉之间产生。 田犬是个特种兵，但他并不是冷血无情的机械人，他也是一个看到搞怪的电影桥段会笑，读到滑稽的漫画会大笑，听到了有趣的相声会捧腹的人。 转生为阿犬，也是一样。 没有人可以封印自己的情感，阿犬也不例外。为了兄长的目标，她可以忍让接受妥协；为了家臣的成长，她可以担起所有的责任；就算子女犯罪，她也会低声下气去道歉。 在融入这个战国之后，弱点就变得越来越多—— 「其他人继续进攻！有违者军法从事！」佐治信正不是第一个发现忠犬众阵中出现变化的人，但他却是最镇定的一个。 这次很神奇是在最前线的指挥没出事，但副指挥出事，这不管是忠犬众还是犬备，都是第一次遇到。虽然他很担心，可是却没有办法立即离开，只能下达最正确的命令，等待医师为小玲治疗，接着指挥前军进行清扫的工作…… 三好军大败，一战斩首近五百，俘虏更达三千之数，绝对是一场大胜！ 只是在本阵之中的武士没有因为这胜利而感到了高兴，因为阿犬最疼爱的女儿，现在受伤不起。 阿犬在得到小玲被刺昏迷这个消息，已经是三好军完全渍败，而她追杀了一圈后再领着犬备回到本阵之时。 「哦。」阿犬像是没事一样应了一声。 本来以为阿犬会大发雷霆的所有人都错愕了起来，有点不知道如何反应，本来想好的安慰都没有说出，呆呆地看着阿犬。 「带我去看看。」阿犬对一郎说道。 「是！」 在帐中的小玲脱下了一身粉红色的三头犬，盖着被子，双眼紧闭着，要不是被子上有轻微的起伏，任谁都会觉得她是死了，而不是昏迷过去。 「母亲大人，儿子不力！」 「嗯，没事。」阿犬轻轻抚了一下跪在地上的佐治信正，示意他起来。 「母亲大人……」 阿犬不再理会佐治信正，而是直接走到小玲的睡塌前。站着，望着，脸上没有现出什么表情。 「一定是敌方的忍者。」竹中重治望向同样于帐内的望月。 第239章 自从跟了阿犬之后，望月这位本来的女忍者，就以阿犬的亲卫兼侍女存在于阿犬的家中，只是阿犬即使收了一个忍者，但阿犬仍没有打算成立一支忍者部队。 「在战阵之中可以暗杀敌军指挥的忍者？那得有多强？可能只有三好清海那一种才行吧？」美马总一郎没有见识过阿犬当年一刀斩杀「三好清海」的场面，但他也能由同僚的口中得知这件事。 「三好清海么？在下认为最新一位走马上任的，都不及前任的一半，怎可能完成这一种行动呢？」 「那会谁可以做——」 「你们先出去。」阿犬摇了摇头，令所有的家臣都离开。 「呃……是。」 阿犬那些家臣快手快脚地离开了，生怕慢了就会出问题一样。最后，帐内就只剩下阿犬和小玲。 善水者溺，阿犬相信自己会有一天死在战场，正如他上一世那般，可是她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也一样，会在这合战中受到了这种重伤。 「对不起。」 阿犬很后悔。她觉得都是自己的错，她不应该改变自己一早就为小玲定好的计画，不应该心软接受小玲和信正的提议，最不应该就是明明知道这是条危险的道路还让女儿去—— 「妈妈。」 听到了声音的阿犬立即望向小玲。 「醒了？」阿犬睁开了眼睛。 只是在塌上的小玲，仍是那个闭着眼睛的样子，刚刚那一声仅是她的幻听…… 阿犬叹了口气，然后走出了帐蓬。 「主公？」 「望月﹑一郎，把小玲送到京都，那边有比较好的医师。」阿犬面无表情地下达了命令。 「是！」 「其他人——」阿犬眯起眼。她知道三好军刺杀小玲的原因，就是让她分心，甚至要她退回去…… 阿犬的确是分心了，三好军的行动成功了一半，不过她不会让另一半发生，她绝不会让对方如愿的！ 「在！」 「接下来是一次快速的行军和一连串的战斗，全都给我打醒精神！」 「是！」 「第一个就是那座守军都被打没了的胜龙寺城。」 阿犬望向胜龙寺城的方向，那边仍挂着三好家的旗帜。 第四十一章 回来 恶鬼并不是剑冢那一种高上大气的称号。因为它本来就是用以形容无法抵挡的可怕之物，又或是不能以常理度之杀人者。总之都是无法用正常思考的存在。 怪物，这个才是恶鬼最佳的解释！ ——粉色的怪物翻到了城墙之上。 勇敢？那不是勇敢，那是本能。 ——向数倍于自己的敌人进击。 无畏？那不是无畏，那是渴望。 ——让鲜红喂饱缺血的刀刃。 强大？那不是强大，那是辗压。 身穿三头犬，手执双刀，如狂风一样，把城墙上驻守的足轻如骨牌一样斩倒！ 如同狂战士一样的阿犬，在她面前没有什么是一刀无法杀死的，也没有可以挡住她的一击的武士。 死亡，一刀，半秒不到，杀戮就是那么简单。 肆虐！ 只能以这个词来描述现时的阿犬。 「她是个恶梦……不管是对敌人，还是本家的武士来说都是一样。」竹中重治轻轻摇了一下手中的折扇，眼神带着无奈。 敌人太强，无法击败，那自然是一个恶梦。可是队友太强，也会因而失去了奋斗之心，只想着要把战斗都交给她就可以了。 只看现时军中的佐佐成政和森可成两人的表情，就可以得知到这个事实。失去了斗心的武士，没有任何价值。 城墙上的织田军并不多，数量众多的织田军都只是在城下看着﹑等待着，当一个观众。作为人类的他们，并不喜欢这一种戏码，只希望三好三人众之一的岩成友通可以尽快想通，别再作没有用的抵抗。 「主公已杀红了眼。」阿福叹了口气，他是个常识人，不喜欢看到屠杀的画面。 如果信晴和信义两人都这里，大概就会知道城墙上的阿犬是他们熟悉的母亲，因为这个阿犬，才是他们印象最深的那一位。 把城上守备的足轻像西瓜一样切开，不计较身上沾满了汁水，就像是可口美味的果汁，脸上带着微笑的表情。手里的刀却没有一刻是停下，脚步迅捷如鬼魅。 「他们投降了。」佐佐成政如是说。 「早应该如此。」 胜龙寺城上，三好军举起了代表投降的白旗，所有人都不想再打下去。因为在白色的旗下方，正是一池红色的血水混和着大量的肉末和残肢。 在胜龙寺城内，通往天守的道路。 「三好清海在这里吗？」 即使对方投降了，但阿犬也没有如往常那样收刀，而是左右手都仍握着打刀，三头犬和宗三左文字上的血水一路滴落。在通往天守的路上，留下了一条血路。 「三好大人并不在……」岩成友通拜服在天守之中，不敢有一丝反抗。 「知道他在哪吗？还是你知道在战场上暗箭伤人的是谁？」阿犬清楚明白，能在乱战之中偷袭一军主将的机会不多，不是中了埋伏就是对方是个极高强的忍者。 忍者的正面作战能力低下，这是在战国之中所有人的认知。他们不可能如阿犬那般，在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也不可能带领足轻压制敌人，但他们在战场上也不是一无是处。因为他们可以潜伏于战场，在时机来临时，暴起执行斩首战术。 第240章 「在下不知——」 刀尖一指，停在岩成友通头上，只要再轻轻一送，那就是死亡的结局。 「没用的人应该死。」阿犬冷冷地说。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没人可以拒绝。 岩成友通紧张得呼吸都似要停下来了。他从来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对待，虽然上战场时他有跟敌方武士对斩过，但却从来没被刀指咽喉。这种只要对方不爽，自己的生命就无法延续的恐惧。 「是……是望月吉栋，六角家的忍军头目，但﹑但在下已经不知道他在哪了。」 阿犬放下了刀，他知道这一个人。 因为上次竹中重治就有跟他提起过在六角家之中，有这么一位强大的忍者，强烈要求她收为家臣。只是在观音寺城被攻下来之后，找遍整个城都没有发现他。以阿犬的猜测，他可能早就跟着六角义贤义治父子一同逃走了。 「信正！」 跟在阿犬身后的人不多，因为她只带着一百忠犬众就完成了破城﹑受降的程序，其他人仍在城外等着。 「在！」佐治信正上前。 「胜龙寺城交给你，我留下七百军势，不能让三好军卷土重来，如果出问题，把他们都杀了。」阿犬刀重新指向岩成友通，令本来已放松下来的他，吓得肩膀也缩了一下。 「是！」 阿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浪费，因为杀戮是不会等人的。 胜龙寺城，旗帜转换，本来驻守着的三好军换成了织田军，可是却只有少量的织田军进入城中，其他则是立即开拔，向着三好家控制着的另一个城池高屋城进发！ 高屋城，由三好家的三好康长所驻守。 只是他并没有想到，在收到岩成友通被野战击败笼城退守的消息不到一个时辰，就见到了织田家大军来袭。 「但是这四千不到的军势，能奈我何么？」 高屋城中的三好康长绝不是盲目自信，因他不觉得织田军可以只用四千人就攻陷他有近六千足轻驻守的高屋城。 以劣势兵力进攻优势兵力的一方，而且还日攻城战，怎么看都不可能。 只可惜，他错了…… ——杀戳。 ——恐惧。 ——死亡。 ——血腥。 ——残暴。 无敌于战场的恶鬼得到了久违的解放，没有人，没有武士，没有任何一个，可以阻止她，在她的面前，不臣服即死亡！ 三好康长没能看到举起白旗的那一刻，因为在那之前，他已经被阿犬一发铅弹直接打穿了头颅。 粉色的散在空中，如水雨雾般的交错。 没了主将，高屋城的陷落，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望月吉栋，有人知道他在哪吗？」 「没有！」 「在下不知道，请饶命啊！」 被恐惧支配的投降三好家武士立即回应，因为他们都知道望月吉栋并不在此处，也怕阿犬会误会他们把望月吉栋藏起来。 「佐佐成政！」 「在！」 「留七百军势给你守城，如有反抗，全杀即可，任何问题由我一力承担。」阿犬留下了同样的命令。 「是！」 走了，这时的织田军如同对日无寸铁的暴民一样压制。五个时辰的急行军，芥川城天守上。 「望月吉栋呢？」 「回美浓守大人，他不在此处。」回答阿犬的是三好三人众之一的三好长逸。 无血开城，只因前两城的陷落，已经早一步传来。手中名刀未能饮血令阿犬觉得些微可惜。 「森可成……」 一天下三城，阿犬向近畿的所有武士宣告了一件事—— 恶鬼，回来了。 第四十二章 直指人心见性成佛 池田城攻下了，池田胜正降了。 他是摄津里最后一个抵抗织田家的城主。 当信长想要派出大军并重整军势，大举进攻之前，他就收到了这个令他开怀大笑的消息，然后下令全军向芥川城而去，并立即迎接足利义昭到芥川城来。 这次攻下池田城的不是别人，同样是阿犬所带领的军势。由她出击胜龙寺城到现在，也仅是过了五天的时间。只有五千军势的阿犬，以狂风扫落叶的姿态，完成了四座重要城池的攻克，以一人之力，杀败了整个三好三人众一系的人马。 最后只有少量三好武士因为战线溃散而先一步逃到阿波等地，没有出现被阿犬斩杀的命运…… 如果说以前的阿犬只是个强大的武士，那在这一连串对三好家的合战之后，她就已经处于武士的顶点！ 然而，剑冢这个称号到得了这时，反而没那么多人去叫，反而是当年在尾张的那一个「恶鬼姬」又重新成为主流。 为什么？ 不只因为每战必先，也是因为阿犬每下一城，都许可城代屠城，而且是可以不问原由地进行屠杀的那一种。 「这是为了织田家的统治！」 大部份人都认为阿犬是这个原因，不过事实上，她下这个命令的最大原因只是为了发泄而已，发泄心里的愤怒！ 正常来说，并不会有武士去实行，佐佐成政﹑森可成他们都有着良知，更明白大肆杀戮会影响织田家的声望。可是阿犬的养子，也是信长的庶长子，改名为佐治信正的胜丸，却是第一个和唯一一个实行这命令的武士。 第241章 因而令他比自己的两个出道更久的兄长，更短时间得到了称号：小恶鬼。 同时，信正也得到了其他，有的是感谢，有的是恶意。感谢就如足利义昭送来的太刀。他很喜欢，虽然他手中的太刀和打刀全都是阿犬更收藏的名刀，但由将军手上收到武具也是一种肯定。 至于恶意？ 「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哈哈——哈！」 阿犬看着那一面由信长送给佐治信正的旗帜大笑了起来。这五天里，她都没找到望月吉栋。忍者就像老鼠一样，若是硬要躲起来，根本抓不住他的尾巴。可是她已经不介意，因为在京都疗养的小玲已经醒来了，而且康复得很理想。这时找望月吉栋报复尽管还是重要，但已不防碍她的心情的转换。 「母亲大人，儿子可以不收这一面旗帜吗？」佐治信正感到了十分别扭，他不喜欢自己的亲生父亲，也不想要他送的东西，尤其是这一种带着相关语的。 幸好他现时的身份，让他不需要把信长唤成父亲。事实上最近几个新年他都借故没有回去，理由当然是由阿犬去圆谎，因为她也不喜欢没有意义的化妆和见面。 「不能，一定得收下！这太有趣了！每战都得带上！」阿犬笑着，因为她觉得这旗帜真的是太有趣了，完完全全就是在嘲讽佐治信正这五天里于胜龙寺城的所作所为。 「是……」 佐治信正不能拒绝阿犬这位母亲，即使多无奈也只能接受，正如那个他并不喜欢的命令…… 阿犬肆虐四城的这五天里，降将岩成友通也有他自己的打算。 实际上，岩成友通并没有如当时表现出来的样子那么弱。当阿犬带着大军离开之后，他就开始有了小动作。他认为留下来的佐治信正只是个刚元服的小伙子，不可能做得十分谨慎，必然有漏洞可转。 有了想法的岩成友通，不只联络城中比留守的织田军数量更多的旧部叛变，而且还打算用武力夺回胜龙寺城。 然后是回到三好家当三好三人众？还是再次投降织田家？两者他都可以，总之就是待价而沽。 可惜…… 岩成友通的算盘打错了。 佐治信正并不是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白甜，更不是刚元服还处事青涩的青年。他的心机是得到了阿犬认证，而手段更经过了竹中重治的教导，加上本来性格之中的谨慎，他对于处理这种事，没有半点的怯场亦没有一点慌乱。 在岩成友通联络了几次那些三好家旧部时，就被早有准备的佐治信正抓住了…… 「证据！」岩成友通不怕死般对佐治信正和他身边的前田利家大喊着。 佐治信正微笑拔刀—— 在兵法一道上，佐治信正也许一世都比不上阿犬，但他也不是弱渣。毕竟也是个可以跟本多忠胜这种猛将打得有来有往。在阿犬的眼中，信正的兵法是不到顶尖但已是一流。面对岩成友通这种刚合格的？自然是足够有余。 处理这种事上，佐治信正更倾向阿犬的「以力证道」方式，他直接放倒了岩成友通，以及他的亲随。 其实佐治信正认为自己还是有点大意了，对岩成友通这个降将还是太宽了，不应该给他安排随从的。 「你不能这样对我！」被按在地上的岩成友通还在叫嚷。 佐治信正收刀入鞘，认真地说道：「说出参与的武士，不然我杀死所有人。」 岩成友通并不相信他的威胁。佐治信正，一个年青的武士，怎可能会下得了手，杀死城中所有投降的三好家武士呢？这些地方还要不要人来管理？这么做之后还有没有人会投降织田家？ 自作聪明的岩成友通，并没有说出任何一个参与的人物，强硬地要求面见织田信长，要他来处理，然后…… 他后悔了。 直到现在，跟信正一起留在胜龙寺城的前田利家，亦没有忘记那在二之丸教场上的画面—— 「唰！」 齐整划一的刀，尖刀划破喉咙的声音。「噗次」的破风声，充满了整个教场。一下子百条的生命消失了，都是原三好军的投降的武士和足轻。 不会是切腹，那会给对方留下尊严，信正不认为这群参与叛变的人可以得到那种东西，叛变的下场只有不甘和屈辱。 岩成友通终于明白，佐治信正不是开玩笑，闹着玩的，他这个恶鬼的儿子，也同样是只恶鬼！ 「在下说了！在下说了！」 佐治信正轻摇着头。 织田军没有停手，刀刃划出血痕。 「在下说了！说了啊！不要再杀了！」 佐治信正无奈，令手下行刑的足轻暂停。 「是三好——」 「等等，我已经不需要知道了。」佐治信正把食指轻放在嘴唇上，对岩成友通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我说的是真话，我——」 「不行了，太迟了，因为我已经不可以相信你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你会说出参与者都已经被我杀死的那种话……可能还会因为要我相信，而由未死的人之中找出几个替死鬼。」佐治信正面无表情地解释。 「我……不会，不会！」岩成友通看到在行刑的人之中，有着十多个老弱或是妇女，立即又大叫：「至少请佐治大人不要杀死在下的家人啊！请大人放过他们！」 第242章 「不行，做人要一言九鼎，我说过要杀死所有，就是所有。」 这一句话之后，岩成友通的家人先一步被推了出来，因为跟三好义继和松永久秀决裂的关系，他的长子没去当人质，还在胜龙寺城之中。 「父亲大人！」 「佐治大人！请放过在下的儿子，至少请你——」 ——唰！ 佐治信正拔刀，鲜血溅到了前方的地面，也有溅到他的身上。 「佐治信正！」 「不是我，是因为你的错，是因为你，所以他们才会死的。」佐治信正把染血的刀指向下一位，那是一个不足五岁，正在哭泣的小女孩。 「不﹑不要！不要杀她……不要杀她，至少也要放过——」 ——唰！ 少女和少年的血并没有分别。 「我有一个差不多大的妹妹，如果不是岩成大人有着叛变的打算，我猜她们可以成为好朋友的。」佐治信正认真。 ——唰！ 「我要杀了你！」 ——唰！ 「杀你……」 ——唰！ 「不要……不要啊……不要啊——不要——」 ——唰！ 「在下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啊……呀……啊！」 ——唰！ 「不要……我真的错了，我真的错了！」 回应他的是一地的血水和无法再弹动的尸体。 「杀了我……我不要。」 岩成友通最后也死了，但他不是被刀刺穿心赃而死，而是因为心理承受不了，活生生被气死。 看着岩成友通那气绝的尸体，佐治信正叹了口气，「早点知错不就好了吗？」 说罢，他就留下前田利家还有一众的织田家足轻去清洁这处血腥气浓得可怕的教场。 「佐治大人！」只是前田利家并没有完成他的任务，而是跟着来到了天守阁中，现时属于佐治信正的房间。 「怎么了？」 「这有需要吗？」前田利家没有说些五四三，直接质问。 「需要什么？」佐治信正歪头。 信正的正式身份跟小玲一样，都是阿犬的与力，也算是信长的直臣，而且还是侍大将一级，比起前田利家这位「前辈」身份要高一些。 「屠杀！没必要屠杀！」 「哦……说这件事吗？是他们先打算叛变的。」佐治信正恍然大悟。 「信正大人！即使是那样，也不应该——」 「啧啧，这对织田家来说是没有需要，但对母亲和我来说就很有需要了。」 「哈？」 佐治信正冷笑了一声，单着眼，戏谑的语气反问道：「不是就连你都快要忘记自己是什么了吗？」 「在下……忘记？」 「不然，你怎可能会在这里质疑我的决定呢？」佐治信正目光一凝，「再说，你夺去自己兄长家主之位的事？真的不怕么？」 这一瞬间，前田利家的后背全都是冷汗。 第四十三章 门 芥川城。 信长把足利义昭请到了这里来。 然后展开了一次分地﹑分城﹑分国的行动，因为信长已经基本完成了他一开始的战略目标，上洛并降服近畿大部份的大名。 六角家溃败，六角义贤义治父子逃到伊势；三好三人众死了两个，一个投降，其势力全数逃到阿波等。然后三好家的本家，松永久秀把持着的三好义继昨天正式向织田信长臣服，并希望信长为两家作仲介…… 「九十九茄子？哈哈哈！」 信长拿着由松永久秀送来的荼碗，在阿犬等几位一门的面前炫耀并大笑着。 在经过了那么多次的合战，织田家一门的数量不断地往下降，被暗杀的﹑战死的﹑病死的都有。幸好信长有不少儿子，在长大之后可以补充一些流失的位置。 这一次信长在芥川城临时召开的一门众会议，正是因为信长又想到要为织田家的一门众扩充成员！ 「我想把冬姬嫁与蒲生贤秀的长子蒲生氏乡。」 信长这时没了在评定会上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更没有一身不可质疑的语气。因为这是有关于家族内部的决定，并不是信长一个人就可以决定的事。 这里是有着分别。正如信昌不是信长的直臣，如非必要他都不会参加织田本家例行的评定会。可是在情况合适之下，他却必需要出席一门众的例行聚会，因为他是织田大家族的一员。 「兄长大人，这位蒲生氏乡的能力如何？」织田信直，信长和阿犬的妹夫。在阿犬眼中，他的忠心是可以保证的，但能力平平，没有出色的地方也没有太大的缺点。 「能力是不错的，当然不能跟我的儿子比，哈哈——」信长看了一眼坐在最下方的信正，大笑了起来。 佐治信正轻轻向在座的其他长辈点头。 盘膝坐着的阿犬撇了撇嘴，这场一门众会议不只是她跟信长那一辈的人，也有下一辈……是的，这里只有下一辈中最年长的信正跟着她一起出席，其他不是还没有元服，就是没有跟着上洛。 「阿犬！」信长当然是注意到阿犬臣不屑的表情，因为阿犬的位置就在他的旁边。 「怎了？」阿犬托着下巴，半开的死鱼眼，回望向信长。因为这里没有外人，全都是知根知底的家人，阿犬也重新变得随意起来，就像几年前在那古野城一样。 第243章 「你有意见？还是不同意？」信长板着脸问。 「不同意又如何？你不也一样急忙把五德嫁到三河……我能说什么呢？」阿犬对于把五德嫁给三河德川家康长子这件事仍是十分不满的。 ——好好的一个尾张人，竟然要嫁给那些三河人？成何体统！ 这是阿犬对所有织田家一门的说法，因为她一直都想要破坏织德同盟，最好是杀掉那个德川家康，那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只有五德那一次！只有一次而已！」信长也知道自己理亏。 在几次的姻联中，都是织田家一门众先内部决定，绝不可能是信长的一言堂。先不说跟浅井家的姻联，那是阿市自己答应的。只说跟武田家，即是雪姬那一次。她的婚姻也是信长于会议之前跟阿犬通过气，再在会议中得到了所有一门同意才嫁出去的。 「有一有二啊，你现在不是最喜欢先斩后奏的吗？」阿犬翻白眼。 「咳﹑那时不同现在，事出突然，正是攻破稻叶山城的最好时机，本家需要一个借口，而且可以加强跟德川家——」 「行了，行了。跟我解释没用，你不是自己跟吉乃说了吗？她那么大方，如果谁要把我家卡夏这样嫁出去，我一定跟他拼命。」阿犬「呵呵」的笑了两声，表情更加不屑。 「又不是每次！武田家那一次不是有先跟你说过吗？」信长也怒了。 这一句话出来之后，立即令本来已经不怎么好的气氛冷了下来，与会的一门全都闭上了嘴。 因为他们马上想到了雪姬难产离开人世的消息，在几天前也传到了织田家各人的耳中。 对于此事，大部份武士都马上联想到这很大机会是武田家想要断盟的信号，而织田家的一门众就想到了更多，其中最多就是对于武田家的恐惧。 因此，东美浓地区的城主又开始有些不稳的反应，就像上一次信长攻打伊势时的情况。阿犬觉得他们大概跟死去的岩成友通一样，想要由这种左右摇摆的态度来取得好处。 正当信长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兄长大人﹑大姊，蒲生家小子跟本家的姻联没有比小雪离去这件事更急，冬姬现时还年幼，可以先再等一年或是半年。」织田长益提醒道。 如果说织田信包的性格令阿犬想要在他身后狠狠踢一脚，那这位最小的弟弟织田长益就是令阿犬想要大力抛出去的存在。 她是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个各方面都很有才能的武士，而且年纪小，并不像信胜那样有出身的束缚，却跑去学什么荼道和歌，还想要当个和尚。 「源五郎说的没错。」阿犬很难得赞同这位弟弟。 「说的对。」 这时织田长益的话，正是阿犬在内的所有织田家一门都认同的。 「那就先安排两人在赏花会时见一下面吧。」信长咳了两声，事实上五德出嫁的那一次，他都没有告诉自己的几位夫人，知情的阿犬正好是刺到了他的痛处。他还记得那一天，被一向很得体大方的归蝶破口大骂，因为五德是所有人都喜欢的公主。 只是阿犬并不想让信长尴尬停下来，大声说道：「又用这招，你是没别招了吗？」 知道内情，比较年长如织田信广等人，强忍着笑意，这件事在当年也是十分有名，当阿犬不在，就是他们的谈资之一。 「咳咳——现在来讨论小雪还有武田家的事。」信长无视了阿犬这句话。 「还可以怎样？杀他武田家的，现在近畿大致平定，这时直接找武田家开刀，杀他一个措手不及！」阿犬马上接话，把硬是屈在心里好几天的话都说出来。 「大姊（阿犬）……」织田信包﹑织田长益和织田信广等人一脸惶恐，在场还算正常的，就只有信正和信长两人而已。 「怎了？杀我织田家的公主，不能报复吗？」阿犬说着的站了起来，同时由衣服之中抽出了一卷地图，铺开在众人的中心。 没有人问「杀我织田家公主」到底是什么意思，因为大家都不是傻瓜，也可以猜出难产十有八九都是假的……怎可能会在「天下布武」不久之后就死？有这么巧合的事？ 「这是？」 阿犬环视了在场所有织田家的一门，再认真地说道：「进攻武田家的地图！」 虽然竹中重治当天是直说没有办法，但在这几天阿犬大发神威时，他还是很尽责地为「进攻武田」做出了一个方略。 信长没有说话，而是站了起来，走近去看阿犬放在中心的地图。 因为他早已知道阿犬不会无的放矢，一定是有把握或是有计画，才会在这里口出狂言要进攻武田家。 第四十四章 战或联 阿犬用五天攻破三好家，最初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找寻望月吉栋，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了尽快解决近畿的战事，让织田家可以有空去料理周边的邻居：武田信玄。 用「料理」这个词是很自大，因为武田家并不弱于织田家，而是一个强大得信长也只能仰视的大物，可是阿犬并不想改动这个词，因为她对自己有自信—— 「江马氏，这里就是主战场。」 阿犬直指着飞驒川的中游，江马家所支配的荒城郡！ 「为什么是飞驒？这里城多山多平原少，不合适进攻，即使把兵力投入进去，也只会形成拉锯，最后令本家虚弱。」信长皱起了眉头。 第244章 战争越快结束，对于织田家的影响就越少。织田家虽然已经推行了兵农分离，但直到现时仍有着大量农兵队伍。毕竟信长也不可能保持四万的常备足轻，不用农兵？那上洛可能就只有一万不到的军势了，连分兵都做不到，打下来也没人守。 「为什么？」 阿犬笑了。是的，当她在收到这份方略的时候，也同样问出这个问题。 阿犬收起了笑脸，认真地说道：「不是拉锯，而是消耗战。」 当时竹中重治向阿犬科普了一次武田家，更针对武田信玄这个人进行介绍。阿犬是没有听进去多少，只知道重点——武田信玄不比某智将，是个常利用战争来夺得领地的大名，直到这时，他一生之中发动了大量的合战，由甲斐开始，把信浓上野都纳入到武田家的统治，现时还在进攻骏河。 而江马家的从属，正是他的其中一个战略，由飞驒进攻越中，然后得到出海口，不再受制于盐等必需之物。 「消耗？」信长摸了一下鼻子。 「没错，以郡上郡和益田郡两郡的兵力，来消耗武田家的精锐力量，牵制他们的主力，然后本家可以再由东美浓出军，直捣信浓腹地，斩断武田家伸过来的一臂！」 武田家的石高在这一刻已经比不上织田信长所掌控的，不过问题是这时织田家大部份土地都是新得来的，经营了几年的就只有尾张，总的来说对其他土地织田家掌控的力道并不高，正因如此，才会出现东美浓等地城主一直想要反叛的传闻。 「为何不借道三河，联合德川军进入甲斐呢？」信长反问。 阿犬的表情顿时定住。 因为竹中重治本来的计画正是由三河进入甲斐，直击武田家的心脏，而这么做的原因有两个—— 「避开东美浓武士可能出现的通风报信，以及可以令武田军的主力首尾难顾。」信长立即指出。 「三河人不可信，德川家康比东美浓有更大机会反水！」 阿犬说罢撇了撇嘴，坐了回去。她知道这个计划是黄了一半以上，因为如果信长执意借道三河的话，她就会变成反对的一方，除非信长是想要利用借道的机会把德川家一并灭了…… 不过阿犬也不同意在对武田家开战的时候，又跟德川家开战，这不是战争，这是找死。 「这个计画听起来很好，实行起来难度不大，但……」信长叹了口气，他没有望向阿犬，而是环视了与会的其他织田家一门众。 在他们的脸上都可以发现一种情绪——恐惧。 跟武家中的名门，织田家现时名义上的盟友，强大的甲斐之虎武田信玄打仗？ 「阿犬，你是不是生病了？」织田信广先一步说出信长的心里话。 即使阿犬可以在荒城郡吸引了武田家的大量主力，即使他们由三河进入甲斐，即使足轻更多，即使织田家现时万众一心…… 有更多的前设也没有用！ 织田家上上下下除了阿犬之外，都由心底里恐惧着武田信玄的风火山林，正如他们由心里害怕在战场上面对阿犬一样。 「呵呵。」阿犬笑了两声，又说道：「我生病？武田信玄现时正是两面受敌，本家再参一脚，武田家必不能支持下去！」 这一句仿似把石头投入平静的湖水般，织田家的大部份一门众顿时愣住了…… 现时武田家跟两家同时开战，如果织田家再插一脚进去，那看起来就像是渔翁得利一样。 「是的，武田家三面受敌，必然会退却。」 「对吧？」阿犬觉得好像有希望。 不过信长马上摇头，又说道：「大家一定是这么想，可是退一步说，本家真的打败了武田家，又有什么好处呢？」 「多了三国之地啊！」阿犬立即叫道。 「可是也跟同样强大的敌人接攘，上衫家﹑北条家，无一不是强大的武家，都是与武田信玄齐名的大名。」信长认真。 阿犬眯起了眼睛。 「在他们同时撕咬之下，本家还可能完整得到武田家的三国之地吗？」信长再次反问。 阿犬没有反驳，因为信长所说的都是正确，早在半天之前，她已经由竹中重治的口中听过一次。 这时其他人也由击败武田这个幻想之中醒了过来，的确那只是个梦，暂时还是不可能实现的。 「兄长﹑大姊！」织田长益首先打破了沉默。 「是？」 「还是跟武田家再修好关系吧！」织田长益提议道。 「对啊，武田信玄只是为了之后做准备，他还陷在和北条家的战事之中，不可能那么快就回过气攻击本家。」信广也接着说道。 信长微微点头，事实上，他并不想在这个时间点进攻武田家…… 说笑，武田信玄是何许人也？他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武士，要不是地理位置限制了他的发展，以及惹到了那位义理魔人，武田家一定早就完成了上洛，哪轮得到织田信长呢？ 「进攻武田家的提议先搁置吧！」信长大手一挥，把阿犬放在中间的地图收起，他是不可能让阿犬把它带回去，因为他要好好研究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这次不进攻，不代表之后没有机会，到时这计划可能就有用也说不定。 「现在其实并不只是进攻还是不进攻的问题……」 信包说的同时看了一眼信长那微微有点不爽的脸，还留意到阿犬那想要杀人的表情，立即说道：「应该要如何令东美浓回复平静——」 第245章 「杀光他们吧，再把近畿的武士转封过去。」阿犬已经对这群全是胆小鬼的会议感到了烦厌，将竹中重治曾跟她开玩笑说过的话直接说出来。 「咳咳——」 「怎了？反正不是有一大批近畿的武士投降吗？正好废物利用啊！」阿犬也不怕自己的话会传出去，她就是觉得近畿都没一个能打的。 「停！」信长再也忍不住，直接喝停了语出惊人的阿犬。 这里虽然没有外人，但也不是如此随意说出令大部份人都反感的地方，要是真的有一位不小心把阿犬的话传出去，东美浓的武士就算不想反的，也一定会反！ 阿犬「啧」了一声，双手抱在胸前，不打算再说话了。 信长拍了拍手，转了个语调，向所有人问道：「大家有什么好提案吗？」 「还是姻联吧，待本家完全把新得的领地掌控之后，才再考虑其他。」长益再次提出了十分有见地的建议。 「可是除了冬姬之外，已经——」 「不，不再把织田家的公主嫁过去，让武田信玄把女儿嫁来，当奇妙丸的正室！」信长一摆手，显出了如魔王一样的霸气。 「呃？武田信玄会把女儿嫁来吗？」长益疑惑。 信长冷笑了一声，「你不是说过待本家掌控好新得的领地之后，再考虑跟武田氏开战吗？那正好啊！不嫁过来盲有口实，嫁来？呵呵，礼尚往来！」 信长跟阿犬一样都是有脾气的人。自己一个女儿死了，虽然是养女，而且对外宣称是难产死，但他不是猜测，而是早就由阿犬的口中得知那并不是事实。 听到了这一句的阿犬也轻笑了起来，信长还是那个她熟悉的野心无可限量的人，没有因成为了天下人而停下，身上的菱角仍在！ 「那么，明天的评定会信包去提出来，并由长益和信包两人负责！」 「是！」 「信广信孝，你们一个回美浓，向那些摇摆不定的家伙宣布这个决定，一个赶到甲斐，代我参加小雪的白事，并向武田家提出再次姻联的决定！」 「是！」 「这次就到这里，明天足利义昭举行的接见式与和解式，大家都要打醒十二分精神，不能弱了本家的气势！」信长说这句的时候，是盯着那位盘膝坐着的阿犬。 「是。」阿犬点头，即使打不成武田家，现在的结果也没有很差。 只是与会的所有织田家族的成员都不知道，接下来等着织田家的，不是什么休养生息，也不是掌控新领地，而是一场更强更烈更可怕的风暴！ 第四十五章 大和解 在一门众的内部会议完结了之后的一天，就迎人了足利义昭对于各投降城主﹑大名﹑武士的接见式。 这本来可以做得十分低调，而且芥川城也不是一个合适的地方，大部份人都建议回到了京都才再举行，但足利义昭却不同意。 即使是阿犬也知道原因，足利义昭要尽快确立自己的权威。 可笑的是，大部份人，于拜见完足利义昭之后，都是马上拜见信长，并送出礼物和人质。 这一次接见式上，阿犬也得出席，没有天皇，她自然就没有穿正装，也不需要化妆，坐在一群男性武士之间，是唯一一位女性。 这样的画面当然是吸引了不少到来的武士，有的是被阿犬打败的如吉田重高﹑三好长逸等，他们一见阿犬会有点抖，有的是家人被阿犬杀死的，他们见到阿犬就是咬牙切齿，有的是第一次见到阿犬的，他们大多都看多两眼，虽然她是声名在外的恶鬼﹑剑冢，但那副皮囊还是合乎美女的定义。 这里面有一个人令阿犬有点在意。不是因为他脸上的刀疤，而是因为阿犬跟他对视之后，完全没有由他的眼睛之中，发现任何恐惧。 阿犬不认识他，但有点想去认识他。 「那是松永久秀。」竹中重治回答。 松永久秀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是在接见式之前问阿犬的话，她只会回答提问者一句「她不知道」，不过在经过接见式之后，她就发觉这位犯下了大罪的人，看起来只是个很普通的中年人。 是的，只是个中年人，而不像是个武士。 最能分别武士和其他人的地方，就是看他们的手。即使是不常出阵的武士，也同样会练习剑道，所以别看竹中重治弱得连小玲都打不过，但他的手上还是有着长期练习的痕迹。 不过这只是在身体上，在气质上，松永久秀像个商人，阿犬觉得他跟堺的今井宗久是同一类人。商人可以为了利润而舍死亡生。这一点正好就是他这半生的写照，也正因如此，他才没有恐惧，因为他的贪念把眼睛蒙住了。 「一个奸臣。」美马总一郎轻摇着头。 「他是有能力的武士。」信正纠正。 信正跟阿犬不同，他没有不去了解敌人的坏习惯，在作战或是会议甚至是谈判之前，他都会先一步做好了准备。 这一次的见面式，正是向近畿所有大名确立足利义昭地位的一场表演，而之后的和解式则是针对那些曾对足利家攻坚又或是嘲讽的大名。 其中最重点的，当然就是发起杀死足利义辉行动的松永久秀和三好义继。 「对了，你怎么不反对呢？当时他们不是快把你搞死了吗？」阿犬望了一眼身后不方便露面的近卫义藤。因为这个会场之中有不少人他都认识，只是他又想要见证弟弟足利义昭正式向各武家下令，所以只好混在阿犬的那一群家臣团之中。 第246章 这位已经「被杀死」的前任将军摇了摇头，「和解是现时最好的方法。」 事实上，近卫义藤很同意佐治信正的话，抛开松永久秀篡夺主家这一件事，以及那些疑似毒杀家中重臣的事，他在政治和管理方面，都是一等一的厉害，毕竟堺的繁华有一半都是因为他。 「是吗？我反而觉得松永久秀都快要被那弱鸡的三好三人众打死了，还不如直接吞拼来得实际，只是一个小小的城主。」 「没有根基的统治会变成下一个三好家。」近卫义藤并不客气，他对于阿犬下令屠杀三好军的做法很有意见。 「唔……可能吧？反正我只负责打。」阿犬「呵呵」的笑了一声。 只是这笑声在还没有开始的大殿之中，明显有点大，令不少人都望向阿犬这边，其中包括了到哪里都是当傀儡的三好义继和松永久秀的儿子松永久通。 阿犬并没有发现他们的眼神之中，有着异样…… 这样的时间没有多长，很快信长跟着足利义昭一同出现。 接下来的事情就如同电影过场一样，足利义昭接受了两人的道歉，并发放了安堵，令两人可以回到了本来的封地。 这两个仪式之中，最令人惊讶的，是足利义昭宣布了向所有大名下达上洛的命令。这明面上是为了展示足利家的权威，但事实上是只为了让信长有足够的借口而已。 什么借口？当然就是攻击他想要攻击的大名，因为他们没有上洛来谨见新任将军。 足利义昭以及一众非织田家的武士都离开了，但织田家的人却没有。因为在两个仪式完结之后，信长又召开了一次本家内部的评定会。 这个评定会就没有之前那些什么虚的东西，信长直接就对这次合战有着不错表现的家臣表达了感激，同时发放了不少的赏赐，差不多侍大将以上的每个家臣都得到了官职的提升。 阿犬的功劳是很大没错，但在她五天攻克四城的时候，其他人也没有闲着，尤其是柴田胜家等武功派，他们是在一个一个把那些反抗的城池给清剿。 有多少个城池？ 阿犬自己也没有算清过，但没有二百也至少是一百以上…… 所以这几天织田家的领军武士，差不多每人都下了几城，虽然是水份很大，但至少也算是一种谈资。 在赏赐之后，自然就是任务，织田家是打下了大部份的城，但还有不少的国人众和豪族反抗，这些不听话的，当然是要收拾干净—— 「信盛去帮助久秀夺回大和一国！」 松永久秀本来的封地是正被国人众领主占领的大和国。这位奸臣在当时差不多被打成了粉尘，要是信长没有上洛就死定，他自然是不可能只靠自己去完成夺回大和国的这一个任务。 「是！」 但是大和国在打下来之后，还是松永久秀，毕竟织田家并没有根基在那处…… 事实上有不少家臣对此感到了不满，因为一个降臣还可以得到这么多的封地，并不合理，可惜这件事是信长的决定，而他又很欣赏这位，重点是本家的笔头家老林秀贞也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最后阿犬又没有兴趣去管，自然就没有人敢反对。 「阿犬！」 「啊……是？」阿犬摇了摇头，不再发呆，认真地望着信长。 「去降服和泉国以及周边地区的反抗势力！」信长认真地说道。 「好，很好！」阿犬笑着点头，这个命令她早在半天之前已经知道，现在只是走过场而已。 第四十六章 和泉 和泉，一个在战略还是经济上，都是个十分重要的地方。 在经济上，这里有着全个日本现时最能赚钱的港口堺。战略上，这里是濑户内海的出入口，把持着北和西两方一半以上的水路。 战略上，海猿众已经跟村上水军在和泉对外的纪伊水道证明过。 至于有多赚钱？只是一个堺就可以支持三好家维持水军﹑多线作战以及奢侈的生治。事实上，掌控堺的三好家比起阿犬还要有钱很多，只是因为三好家掌控的地方太多，其中亦有太多人吃卡拿要中饱私囊，三好家才无法把财力完全转换成实力。 不过无法否认的，三好家是因专注堺港的开发而进入全盛时期的，而阿犬亦同样是来到了堺港才开始变得富可敌国。这一点信长自然是知情，所以他不可能无条件把和泉一国交给阿犬。 「每年都要上交本家二十万贯的军资金，不然免谈！」 这就是信长对阿大开出的条件，以换来把和泉一国的支配交给阿犬。 这是阿犬和信长早就谈好的条件。即使阿犬很富有，但每年都上交这个数字，对她来说亦是很有压力，应该说……是阿犬的家臣觉得压力很大，阿犬是没有什么压力，因为她对数字无感。 反对一派家臣大多认为并不值得花巨资去得到堺，这个商人自治的港口。即使有眼光的竹中重治也是这一派的支持者，他对成效表示疑虑，赞成的只有陈思聪一个。阿犬这时才发现，原来竹中重治不懂商事这个事实。然后就开始不断笑他…… 是的，阿犬就是那么一个人，在年岁增长之后，不少行为都跟前田庆次郎那样，变得幼稚了起来。 「什么都不用说，这二十万贯我还付得起，买了！」阿犬完全无视了所有的反对意见，一副任性妄为的样子。 第247章 和泉一国对阿犬来说很重要。先不说这里有一处对外贸易的窗口，也可以成为她手下私掠海盗的巢穴，更连通杂贺城等地，可以快速得到援军。如果在这里得到了陆地上的根基，那对她的追求有更大的助力！ 得到了燧发枪﹑可以在战场杀人，那阿犬还有什么追求？ 是为下代留一个好的环境。 「母亲大人，儿子的侧室小菊怀孕了。」 在十天之前，阿犬跟信晴见面时，得到了这个消息…… 小菊是谁阿犬完全没有印象，毕竟立侧室这种事她是从来没有过问，而且信晴到现在还没有正室，阿犬还在考虑要让他娶一个公方的女儿，还是其他武家的公主。只是怀孕，即使是庶出，也绝对是一件大事，这代表她将会有一个孙子。 阿犬是个无法杀人就会不自在的怪物，可是她的养子们不是！ 信晴﹑信义﹑信正﹑小玲和卡夏都是十分正常的正常人，而她的孙子就更不可能是，要是到了他们长大之后，仍是一个战乱的世界……那她真是枉叫恶鬼了。 和平！至少日本本岛要大致上和平！ 这个跟阿犬不着边的字词成了她现时的目标…… 为了这个目标，她自然要做出更多的改变，其中就是掌控更多的地方，然后握杀所有令织田家无法推平日本的苗头。 至于金钱上的压力？这个压力是当时阿犬还没有跟陈思聪讨论之前才有，不过当她收到陈思聪的回覆，以及那些不明觉厉，差不多一本书那么厚的计画之后—— 「哈？二十万贯？毛毛雨啦～」阿犬大笑着。 由芥川城到堺外的一座小山上，阿犬用了一天的时间。 来跟阿犬见面的不只是陈思聪，也有着堺的代表今井宗久和一众堺的商人。一阵子没见面，阿犬觉得今井宗久变得肥了一点，可能需要一点运动。不过他不只亲自过来，还是带着大量的诚意——十万贯。 这时阿犬才真正明白这个家伙果真是个大豪商，是纳屋业之中的最强者，因为就连海猿屋也不可能在几天之内准备好这么多的钱！ 「美浓守大人，这是堺上上下下对织田家表示慰问的心意。」 事实上，如果来的人不是阿犬，今井宗久是不可能由堺的各商人手中收集到这么多的资金。改了来的人，如果是木下秀吉或是柴田胜家，可能就只有五份之一，甚至不到。 说笑，阿犬可是最近风头极盛的恶鬼，要是她一个不爽，下达了屠城的命令，然后把整个堺变成她家海猿屋的，那到时找谁哭诉了去？ 为了自己小命，也为了接下来的荣华富贵，今井宗久等人是十分舍得下本钱，十万贯真的不算什么。 「不错！」 收了钱，自然是要秋毫无犯的，阿犬也很大方地把一部份钱分发给足轻和武士，提高他们的士气，毕竟这阵子除了信正带领的那一群之外，都没怎么进行三光战术，己经有点儿不满。 最后，阿犬决定让佐治信正和陈思聪两人到堺里安排，并接手大部份的事务。商人自治这个是不会改变的，但武装力量必需由织田家安排，而且阿犬的代官也即是原本已在自治众之中的陈思聪，将会变成有两票和否决权。 武装力量，即是信正负责在军事上的布置，例如安排足轻的任务，以及清理在堺里各家的忍者。阿犬可不想自己的家人或是手下又被刺杀，而陈思聪则是在政治和商事之上，他开始动用自己的影响成，推行一系列的改革，并公布很多他早己准备好的规矩。 总而言之，他们开始忙碌了起来。 他们忙了，但应该同样很忙的阿犬却闲了下来。她不像之前那样五天攻陷四城般急行军，更没有用速度把和泉一国所有豪族和三好家的残余力量打残打败，而是在堺附近的修筑了一座寨，军势驻扎进去之后，她就按兵不动。 「把这份书信送到所有和泉国的豪族手中，我在这里等一个月的时间，只要他们降服，并交出人质，就不会受到我的攻击。」 战争？ 阿犬很欢迎，但现时并不是一场一场无止境打下去的时候。 「在和泉国一样只能使用对姊小路家一样的方法，因为这里的武家构成比飞驒国更加复杂。」竹中重治当时向阿犬解释。 「嗯，的确不能全杀……但如果有人在我离开之后反叛呢？」阿犬觉得这个机会很大，毕竟她并不是可以掌控人心的魔王，姊小路家没反只是因为竹中重治的布置，以及下吕森城这个咽喉被拿住。 可是竹中重治却不可能为和泉一国这么多的国人﹑城主，每一家设计一套计划，不只会令人累死，也难以实现。 「主公可以对信正大人有更多的信任……不，应该说，对信正大人那面旗帜有信心！」 「哈哈哈——好啊！」 阿犬听到了这一句，大笑了起来，她就是喜欢信正的这一点，不出手则默默做事，一出手，立即马上令所有人都恐惧。 「其实属下认为信正大人有点太阴狠，而且……十分毒，并不是很好。」 阿犬耸了耸肩，一脸没有所谓地看着竹中重治，「有什么关系呢？」 「呃……可是主公的继承——」 「小玲，她是我的继承人，信正是我的儿子。」 竹中重治愣了愣，他是从没有想过阿犬会想要让那个还有点天真和幼稚的小玲来继承家名。 第248章 「放心，小玲的性格跟我很相似，本家的武士不会不适应。而且有信正在内帮助他，在外也有信晴信义，我不需要担心她会被别人欺负。」阿犬很认真。 「可是——」 「别小看她，她比我更像个家主，家中有哪一个不听她的？」 「这……属下知道了。」竹中重治本来想要用性别来反驳，但一想到他的主公阿犬就是位女性之后，还有阿犬所说的的确是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点之后，他就不再说什么。因为阿犬已经证明了很多次，她的眼光是对的，而且女性武士一样可以很出色，出色到连她身边的所有武士都失去了色彩。 第四十七章 合作 「岛来斯神父，欢迎你的到来，并感谢您对我女儿的照顾。」阿犬很难得对人如此客气，在军帐之中迎接这位岛来斯神父时还特意站了起来向对方微微鞠躬。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要做的事，小若望也是因为大人的关系才可以逢凶化吉，大人才是我们的恩人。」 阿犬微笑地看着这一位由京都而来的神父。 小玲在京都养伤的时候，正是因为有这一位神父的照顾才可以在短短五天清醒，然后还于半个月的时间内下床步行，渐渐康复起来。 本来阿犬并不知道神父仍在京都，只是一心觉得京都的医疗会比较好，完全没有想到会引出一位神父来帮忙治疗。 阿犬当天把事情交了给陈思聪之后就没有再去管。至于那位青年若望也早就坐着其他的商船回去他的国家，离开了日本。可惜岛来斯神父也即是若望的叔父，并没有答应陈思聪的条件，仍是一个人努力在京都之中一点一点地传教。因此阿犬只知道神父拒绝了。 对阿犬来说，一次的失败没有什么问题。不用岛来斯神父所属的天主教耶稣会，她可以选基督教圣公会，又或是什么耶稣基督后期圣徒教会。只是到现在她还没找到人而已…… 一心以为自己很聪明的阿犬，并不知道她没找到人的原因，是现时的圣公会仍在萌牙阶段，而后期圣徒教会还差了几百年才会出现。 陈思聪当时条件并没有很苛刻。他只是要求天主教耶稣会在任何行动之前，都需要先报告阿犬这一项而已。这在战国之中，是个很合理的小要求，毕竟陈思聪等几位郡上织田家的家臣可不想在自己的地盘里出现如一向宗这种东西。 要知道当年前田庆次郎等人在三河国发生一向一揆时，可是大力收集过他们的消息，然后狠狠地耻笑，更是开了几次酒会之类的。是的，他们可不想成为被耻笑的对象，也不想成为引狼入室的现成例子。 只是这么小的条件也没有答应，令陈思聪放弃了接着谈下去的想法。 不过当确定岛来斯神父的到来之后，阿犬又生起了再次劝诱的想法，这次她决定要亲自尝试一下。 「小玲她还好吗？」阿犬问道，即使她每天都会收到望月鸽书，但还是忍不住向医生本人提问。 岛来斯神父并不是无缘无故过来，他本来就是为了照顾小玲而一起来到和泉的。 其实阿犬并不想小玲离开京都，至少要在疗养好之后才再走动，只是她谁人的话都不听，硬是要到和泉国。没有办法的望月和一郎，只好带着岛来斯神父这位医生一起来，要是出问题也可以立即治疗。 「小玲公主康复的情况是十分理想，但是——」 「但什么？」阿犬紧张了起来，要不是岛来斯神父很重要，她都想要拔刀架到对方的颈上，要他别说出什么不应该说的话。 「但因为箭伤在下腹，会影响日后生育，有小孩的机会不大。」 阿犬轻呼了一口气，「没事，人没事就好了。」 作为曾经的现代特种兵，阿犬不觉得无法生育是个大问题。只是她这时也终于明白，小玲为什么伤好了一点就要马上赶来，而且还不是先来见她这个妈妈，而是跑去堺找信正。 「真是女生外向……虽然那个也是我的儿子，但总有点不爽。」阿犬觉得自己应该给信正找一点麻烦来平冲一下自己的心理。 岛来斯神父装作没有听到阿犬的碎碎念，又说道：「大人请放心，父神会为——」 「对了，你现在对我的提案还是没有兴趣吗？」 小玲没事，自然就是其他的事。而且阿犬最怕听别人说耶稣，一听就会头痛。那些什么「我是主羊」﹑「我站在门外叩门」之类的诗歌更是讨厌，因为在当雇佣兵的时候，她就听过不少在唱这些歌的同事，尤其是他们总喜欢在快死的时候唱几句，以为这就能上得了天堂一样…… 上天堂什么的，绝对是不可能，下地狱阿犬觉得是一定，因为那些家伙跟阿犬一样，手里至少上百条人命，都是罪业深重的人。 「实不相瞒，在下是很有兴趣的，尤其是大人的主君已经是天下人。」岛来斯神父很诚实。 「那为什么不答应呢？」阿犬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他就是讨厌神棍那些不坦率的说话方式，那就如同婊子在沙滩上拍照然后向人展示一样蠢。 「因为神的权力不应被世俗指染。」岛来斯神父很认真，那圣洁的模样，令阿犬差不多都相信了。 可惜，这个世界最不可信就是神棍，正如那些把佛祖当成工具的一向宗和尚那样，一边说着慈悲为怀，一边握着屠刀。最后被超渡成佛的人，永远都是反对他们的家伙。 第249章 「不是要指染你们的权力，没人想这样，我也没有打算干涉你们的传教，加上那一条，只是为了信仰天父的人，不会被路西法煽动，因为我可以把守最后的一关。」阿犬很努力地回想之前陈思聪向她说过的话。 「呃……大人的本心原来是这样吗？把守最后的一关」 ——当然不是！我就是想利用你们打爆那群秃贼！ 阿犬点头，眨着眼睛说谎：「自然是，因为我也是信仰主的。」 「原来大人也是信徒吗？」 阿犬微笑，把见面前一刻才由郡上八幡城送到，刚准备好的圣经拿了出来，「当然是，我一直把圣经带在身边，时常读，天天读。」 现时的圣经还没有日文语版本，即使有也没有量产，只在少数人的手中。所以阿犬这时拿出来的，是一本法语版本的。正是阿犬急忙由卡夏手中借来。理所当然，阿犬是一个词都看不懂。 「这是注释？」 没错，只要打开就会发现书页内有大量的汉字和日文，都是卡夏为了学日文而努力把圣经翻译的成果。 岛来斯神父不断翻看，接着他就惊讶得嘴都没有闭上，赞美道：「大人是主照耀于远东的圣光！在百忙之中亦思考如何令小孩信仰父神！」 既然这本圣经的主人是个小萝莉，那当然还有一些小孩子的涂鸦…… 「咳咳﹑咳……啊哈哈，那是我的小女儿画上去，她有点调皮。」阿犬「哈」了一声，即使是两世加起已经是老人的她都忍不住想要找个洞钻。 要是可以，阿犬真想一刀斩了岛来斯神父，然后就没有人知道这件黑历史了。 岛来斯神父合上圣经，深吸了口气，认真地说道：「我要为之前的事道歉，我并不知道大人原来是父神的信徒，误会大人是想要利用天主教的来压制其他教派，又或是控制宗教方便统治！」 阿犬脸不红耳赤地点头，问道：「现在误会解开了，我们可以展开合作为主在这处满是邪魔的土地上开拓了吗？」 「当然！」岛来斯神父重重地点头。 「终于可以让主的荣光，照耀这里了。」阿犬这时的嘴脸，如果是知情的人看到，大概只有虚伪这个词可以形容她。 第四十八章 养子 传统。 家族的传承，这在战国之中是个很重要的命题。虽然没有亲生子女也有收养养子女的方法，可是反观整个日本前百多年以来的历史，甚至是邻国，养子女作为承继人陪养，当亲生子女出生之后，他们后来的下场也绝对不一能会好。 事实上，血缘对大部份人来说，都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古代，甚至可以肯定在未来也一样，因为这是生物的天性。 「大部份人都投降了吗？」阿犬望了一眼身边信正和姊小路赖纲。 两位脸上的表情各异，姊小路赖纲是带着笑意，他觉得自己当时选择从属阿犬是个非常正确的决定，而信正却是一副死人脸。 虽然这位儿子一副死人脸，但由小养到他长大的阿犬很清楚，他这副死人脸只是装出来，他现在是有点高兴。要问为什么？ 还能有什么理由，当然是小玲康复得很理想这个原因，至于小玲之后可能无法生育的事—— 「收养一个。」 信正并不在乎，他跟阿犬是同一种人。 「但是……这不好，要不你可以——」 「不可以。」信正打断了她。 「呃……」小玲脸上带着忧虑和一点点的感动。 「想想我的亲生母亲现在怎么样，还有我那位未来家主弟弟小时候是怎样对我的？」信正摇头。 「可是……那样……你就——唔！？」 「我是这么想的。」 在堺港上，众目睽睽下，穿着黑色武士服，和泉国未来的守护，被称为小恶鬼的屠夫，抱住了他的未婚妻。 「呃？怎么这样……」小玲没推开，她根本反应不过来。 这时的信正没有听见旁边那些跟在身后的武士大呼小叫，没有理会那些商人在暗中嘲笑，只为了安抚那如受惊小鹿的小玲。 「跟母亲大人在船上的话，你还记得吗？」 「记得，我们一人一处港口的话……」 「我姑且还算是做到了吧？」 「算是吧。」 「来交换，你之前不是说过那些南蛮人，会有有订情信物的吗？」 「嗯……」 悸动。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玲，这时却害怕了，她把头埋到了信正那比小时候健壮的胸膛里，不想要抬起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 「是。」 这个在后世的爱情故事，到现在只是又一次被人利用来攻击信正的言论，佐治信正成了武士之中坏榜样，一个不遵守礼法，没有道德观的小恶鬼。 然而，信正和小玲的相聚没有多久，因为阿犬在准备了一个月之后，又将信正召回新建的堺寨之中，因为她将要展开对于和泉一国的收复攻略。 「和泉二十六座城的城主，有二十家送来了人质以及礼物，正式内附本家，其中还两家希望放弃从属，让子女成为主公的养子女及家臣。」姊小路赖纲立即报告。 「还有这种人？」阿犬奇怪。 「比起在织田本家，郡上织田家的待遇更好。」信正说罢，看向了跟在身后的吉田重纲，阿犬新收的一位养子。 第250章 他是吉田重高的长子，吉田流弓术的传人，跟信正的年纪一样大。阿犬在这个月除了在等待之外，还试过他的实力。比起他的父亲更加优秀，那令阿犬感到麻烦的「破魔矢」更是可以连发五箭。演武的时候，阿犬更觉得自己不拔刀绝对是挡不住，至少不可能是用一根硬木棍可以挡住的。 「那他们的能力如何？」 阿犬是很缺人，但她也不想什么都收，如果是垃圾的话，她完全没有想要收的想法，除非是真的有必要，像姊小路家的情况那样。 「大部份都是合格的武士，但忠诚并没有保障。」美马总一郎这时其实是感到了压力，虽然他加入郡上织田家已经有一段时间，却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战绩，而且新加入的吉田重纲更是一位比他更厉害的弓术高手。 阿犬想了想，收下也没什么坏处，反正把这些人当成她在和泉埋下的钉子也可以。老实说，她是不相信有人像她一样可以抵抗金钱和权力的诱惑，也不相信有人可以在绝对力量的面前不恐惧。 之前曾经十分抗拒阿犬的姊小路赖纲，现时也变得由心底里接受阿犬作为主公，而且还好像生了毛病一般，觉得现时的日子比之前更好的想法。 阿犬在战国生活了这么多年，见过有野心的武士实在是不少，但想要安逸的武士更多，大部份人都只想在自己的地方安稳地过日子，正如现代的大多数人一样。 也许意淫是会有，但让他们真的动手却是不太可能，不是每个人都像信长那样。 「嗯，那没有投降的那三家都在什么地方？」阿犬又问道，要立威当然是要杀人，虽然她这阵子杀了很多人，但来到和泉之后，连一个人都还未杀过。一直都在呆等，令阿犬自己都觉得腰间的刀在呼唤她去杀人了。 「都聚集在岸和田城，并由松浦信辉这位三好家余党领导。」 阿犬搔了搔头，她本是想问一下那松浦信辉是何许人，只是那位百科全书一样的竹中重治在半个月之前就跟岛来斯神父一同回去郡上郡。他们打算由宗教信息不算太浓厚，还是自己全盘控制的地方开始传教。 「三好家侍大将，十河一存的儿子。」信正在阿犬问之前就回答，他是有收集敌人资料的习惯。 阿犬点头，十河一存是有听过没见过，因为他死了都好几年。传闻他是个很厉害的武士，但阿犬经过这一次对近畿的征伐之后，她就觉得水份一定很大，可能就是斋藤义龙那一种程度。 「那他们已经聚集好军势了吗？」阿犬又问。 「已经集结了近一万人，并有雇佣了根来众和海贼。」 「喔？海贼？谁啊？」 「来岛氏和安宅氏，他们应会对堺进行破袭任务，这是村上家向我们提供的情报。」信正这一个月也不只是在管理堺，他还由陈思聪手中接过了海猿众的调度，暂时算是两军的指挥。 「好。」阿犬给对方那么多时间的原因，就是要让对方结集好，把军势一次摆出来，然后？一战打败，那就可以免去之后大部份的烦恼。 「另外盟军熊野水军和村上水军亦完成了集结，杂贺众的三百援军将在明天到达，到时本方连同水军和投降来的和泉豪族国人众，有近二万军势！」 「哈哈哈——」阿犬大笑了起来。 只是阿犬的家臣不是木下秀吉那种性格，没有人无厘头就跟着大笑，大部份还是一脸呆滞的样子看着阿犬，并不知道阿犬在笑什么。 「这是我首次作为优势兵力的一方啊！不值得高兴吗？」 只可惜，还是没有人觉得有趣。这时阿犬终于明白，原来木下秀吉那种性格的家臣，还是有点必要的…… 「好了，九鬼大人已经答应加入本家吗？」 「还是在考虑当中。」 阿犬打了一个响指，并没有生气，而是十分自信地说道：「那就用接下来的一战来告诉所有人，什么选择才是正确吧！」 第四十九章 炮 合战是于早上开始的。 被包围进攻的岸和田城，是个建构完整的城池，而且城防系统还异常地优秀。虽然只是一座平城，但于阿犬这位久经战阵，攻城如吃饭，打仗像喝水，杀人是呼吸的恶鬼，也感到了一点的麻烦。 「护城河太宽了。」 阿犬一直以来都是亲自攻上城墙大杀特杀，把墙上的足轻和武士都一次清理，然后打开城门，再把手下的足轻武士送进城，正式城破。 只是在岸和田城上，这个一直以来行之有效的计划却不得不放弃。如果只有护城河，那还是可以，只要填平就没问题。可是岸和田城不同于箕作山城甚至其他阿犬攻破过的城池，这里临近多国，属四战之地，更是三好家重金打造而成的防守要冲，铁炮的数量比起阿犬还要多。 所以在发动了第一轮炮灰去填平护城河，最后一百多人却只抛下了五个不到的沙袋，令她放弃了这个想法。把炮灰送去纯粹是送死，除了浪费兵力之外，一点用处都没有。 「面对这种坚城，最好就是有大军﹑内应和奇谋，半兵卫不在是有点麻烦……」 阿犬已经开始怀念那位经常呛她的家臣了，没了这个外置的大脑，进攻这种坚固的城池明显变得有点困难。 当然，阿犬的困难，跟别人的不太一样，因为对阿犬来说，困难代表还是可以攻下的。 第251章 「主公，中午的时候王大人和他的部队就能到达了。」姊小路赖纲提醒。 「嗯，那就再等一下吧！」 阿犬对于攻略和泉最后一处抵抗并不急，要是真的很急，她也不会在堺寨里等上一个月。她是个现代穿越而来的人，虽然十分擅长使用刀剑，但她一直都认为热武器才是战争的主流。 正如后世，如果可以用一颗导弹就解决怪兽，那为什么还要造个巨大机械人出来跟怪兽近身肉搏呢？如果用两发原子弹就可以令敌人投降，那为什么要实行一些成数未知的计划呢？如果有生化武器可以击败入侵者，那为什么要发动巷战呢？ 当有一条轻松而且同样可以到达目的地的路出现时，没有人会选择走更难的路，而阿犬也一样。 火炮，进攻坚城的最好利器。 这东西阿犬早在几年之前就已经有了。虽然买回来的都是南蛮人的旧东西，而且口径都不大，更十分笨重，不过在这个铁炮也只是传入不到三十年的日本战国，它们仍是堪用的，甚至是超越现时战争模式的先进武器。 只是阿犬一直没有良好的炮手，即使训练也进展十分缓慢。毕竟南蛮和明国的炮术教官在他们本国亦是抢手人才，甚至还有着官身，不太可能会来日本这个地方，帮阿犬训练。大奖也不可能每天都中，像杰拉德那种得罪贵族不得不逃跑的技术人员，绝对是少数中的少数。 然而，这遗憾因为王乞命那一群明国海盗的加入而得到了重大的改善。作为一群见诏世面的海盗，他们每一个都打过炮，还打过不少，虽然当时在面对犬丸这种快速目标不太行，但对着岸和田城这种固定又没有还手能力的目标？他们十分自信！ 阿犬正等待着这群应该是日本现时最专业打炮的人到来…… 另一边厢，岸和田城内。 「主公！」 「有收到来岛通总他们的消息了吗？」松浦信辉现在就很急，事实上他一点都不想要跟阿犬敌对，三好家怎样也好，他对那群内讧分裂的傻瓜没什么忠诚可言。他只想要留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还没有。」 「可恶！」 可是松浦信辉很明白，如果他这一刻投降阿犬，投降织田家，那这一座岸和田城，将必然不会再是他的居城，而会变成是织田家的。 阿犬的？织田信长的？ 松浦信辉现才不管会到谁的手下，只要不是留在他手上，他都不想要这个结果，因为这座岸和田城可是他花了很多心血去加筑的。 已经不只是钱，还是身份的象征。 「松浦大人不需要着急，那头恶犬没有包围岸和田城也即是代她对海路那方向还没有信心，怕来自背后的袭击。」 松浦信辉把目光转到角落，那处正坐着一个没什么存在感，身穿灰色武士服装，但腰间只挂着一把短刀的望月吉栋。作为忍者的他，如非必要都不会带太刀，因为他们极少时间需要马上作战，而且太刀又长又大，不适合飞檐走壁，不过重点是太刀十分昂贵，而大部份忍者都算是出了名的穷人，根本买不起 「望月大人说得有理，是在下太急了。」松浦信辉深吸了口气，渐渐平静了下来。 对于望月吉栋的分析，松浦信辉还是信任的，因为正是这一位有名的忍者在穿针引线，他才可以有现时的守城力量，根来众﹑其余两城的足轻武士，还有一直没有露脸的一向宗僧兵。 如果说阿犬是这次上洛之战最强最耀眼的武士，那望月吉栋就是那个一直暗中与之抗衡的忍者。就连他的主君六角义治也没想到，望月吉栋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而且有岸和田这座坚城，恶犬必定久攻不下的。」望月吉栋嵡句话的时候，半点信心都没有，因为他已经失败了太多次，多得连他都开始怀疑自己不是跟一位武士在战斗，而是被一头打不倒的巨兽在戏弄。 「的确，城中还有一年的存粮，而且我们的水军比海猿众要多得多，安宅家可是大阪湾的霸主，她必然会知难而退。」 「没错。」 然而，正当松浦信辉和望月吉栋在说着一些自我安慰的时候，阿犬等待的大炮以及操作它们的炮兵部队，终于来到了战场—— 「老王！」阿犬向王乞命招了招手，用着王乞命也懂的明国官话叫道。 「呃……主公。」王乞命回答的是日语。 「还行吗？」 「多谢主公关心。」王乞命因为一双小腿没了，现在是坐在驴车之上。 这其实是阿犬找人给赤濑清六设计的移动工具，不过因为家里多了一个行动不便的家臣，阿犬又多造了一套给王乞命。 「别那么怕我，我又不会吃人。」阿犬皱眉。 「没有……」 事实上，作为海贼的王乞命，还是真的怕了阿犬这个莽妇，因为他听了太多有关阿犬的事。 海猿众是阿犬成立最早的军队，也是对阿犬最忠心的队伍，而那里流传最多有关阿犬的事迹，然后王乞命在养伤的时候都是听着这些…… 王乞命觉得这个战国的人对阿犬的理解都太表面了，只觉得她是恶鬼。但他知道，如果她不是生在日本战国，而是出生在南蛮国家，那她必然会是最有名的殖民领袖，因为她这样的恶棍，是大航海时代里最好的民族英雄！ 「行了行了，快去打炮。」阿犬摆了摆手，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还是很漂亮的，至少作为中国人他认为自己的审美观跟王乞命应该没有很差别。 第252章 「是！」王乞命如蒙大赦。 「信正﹑总一郎﹑信一！」阿犬转头向其余的人下命令。 「在！」 「布置足轻保护炮队，他们有机会会出击破坏。」 「是！」 下达完命令之后的阿犬，摸了一下巴，等待着…… ——轰！ 半个时辰之后，黑色的铁锤，击打在岸和田城的城门上。没打破城门，但打碎了松浦信辉的信心。 第五十章 全面 大阪湾内。 岸和田城的战斗还刚开始的时候，这里已经在进行另一场战事。 如果说这一场海战有什么十分值得别人记录的，那就是它是一场海面上的伏击战。这是十分难在战国时期里看到的。 原因？ 因为其中一方参战方里，有位反水的家伙，因此令本来五五开的战况，变成了一面倒—— 「快，快退回淡路！」安宅信康立即向船队下达了撤出的命令。 这是一场灾难。 安宅信康一直都认为安宅水军并不是弱兵，即使对上那勇敢无惧的海猿众，他也相信自己手下的水军有一战之力，因为他的安宅船并不是村上水军或是熊野水军的仿制品，而是正牌的！ 于战力﹑载人数量﹑转向速度和大筒数量上，都是数倍于它们的巨无霸！ 可是，正面战才刚开始，恶耗就由后军传来。 「来岛水军，来岛通总突然攻击我军啊！」 本来应该是友军的来岛通总直接把船上的旗帜换成了村上那蓝白色的旗帜，然后毫不客气地大举攻击曾是友军的安宅水军。 混乱。 安宅水军马上发生混乱，就连安宅信康也在半分钟之后才反应过来，展开反击。只是已经太迟了，即使这里是安宅水军的主场大阪湾也没什么帮助，阵前的背叛，永远都是最为致命的。 海猿众﹑熊野水军和村上水军并没有客气，直接给安宅水军沉重的一击！ 炮击﹑跳帮，一艘又一艘的船沉没。最后安宅信康只能选择转进淡路，因为半个时辰不到，安宅水军已经拆损了一半的船只，连最为自豪，如同海上城堡的安宅船，亦被攻下了一艘。 其实安宅冬康也不想与织田家为敌，而且他跟海猿屋的老板还是朋友，只可惜家臣都偏向支持三好三人众，如果他一意孤行不出兵，那到时的结果就一定是安宅家换一个家主…… 安宅信康很讨厌这个杀死他父亲的三好家，即使他自己也流着三好氏的血。因此在三好家正式分裂的时候，他立即选择加入三好三人众的一方，而不是松永久秀， 在安宅信康的眼中，一定是因为松永久秀这个奸臣向三好长庆进言，才会下令安冬康自杀的命令。 可惜谁都没想到织田信长会在这个时候上洛，然后更直接将三好三人众打回阿波，把六角家打得连老巢都没了。 「这样也好，那些支持三好家的都死了一半，之后再过一段时间，大概就可以脱离三好家。」 另一边厢，跟狼狈的安宅水军不同，村上﹑熊野﹑来岛以及海猿众，四家联合水军差不多是一船未损就完成了任务。 「这次全靠村上大人和来岛大人。」织田一郎是这次没有跟着阿犬，而是到了海猿众，不过他还是负责各种联系工作，有时候一郎都有种自己不是个武士，而是专业传讯员的错觉。 「这还是依靠九鬼大人和海猿各位的努力。」 「但村上水军的功劳一定是最大一份。」一郎口中虽然是这么说的，不过在心里，他却十分看不起这样阵前反水的做法，即使他们是一早就设计好，而不是因为利益而突然反水也一样。 背叛，是郡上织田家最看不起的一种行为，正如他们全体看不起前田利家一样。 「还请织田大人在美浓守大人为我等美言几句﹑几句，哈哈……」村上武吉拉出微笑说道。 「这当然。」一很讨厌村上武吉，不过无奈这次那么轻松就能取胜，村上水军那无心插柳的行为绝对是最重要的一环。 在旁的九鬼嘉隆听到了这段对话之后，立即说了一句「告辞」就转身离开了。 九鬼嘉隆最不屑就是村上武吉这一种没有道义，道德底线都是负的人。他甚至觉得村上武吉这货，绝对是日本水军之中的败类，没有人比他更没骨气了。 是的，村上武吉在跟海猿众和解之后，又发生了另一件事。 村上武吉与海猿众的战略同盟，基本属于世人皆知的，而来岛水军在这事件后，因村上武吉实力大减，而选择脱离村上水军。这一件事当时同样是世人皆知，大部份对村上家抱有敌意的人纷纷弹冠相庆。 只是有一件事，世人并不知道，来岛氏脱离村上水军，只不过是村上武吉跟来岛通总两人演的戏码，最初的目的是要用来大友家骗得资助，并暗中打击毛利家的小早川水军。可是他们没想到在打击小早川水军之前，先来了一个能阴人的机会而已。 在海面上的战事结束的同时，岸和田城的炮击却刚开始—— 「那是大筒！」 松浦信辉在天守上看着那被推到六百步位置的黑色火炮，马上就知道不妙。他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大名，他在堺也看到过不少南蛮商船上的大筒，当时他还想过要买一些放到岸和田城上，可惜因为太贵，最后没舍得而作罢。 第253章 只是松浦信辉没想到，阿犬手上竟然真的有这种攻城利器…… ——轰！ 威力没有很大，而且准头也不足，可是那巨响还有足轻们对未知的恐惧，令火炮造出了比破坏城墙城门以外更强的伤害。 在岸和田城墙上的足轻感到了极大的恐惧！ 「没法打了……」 「那恶鬼请了天狗来，是他们的神通。」 「是雷鸣，他们把雷鸣放出来了！」 岸和田城里的足轻武士，并不是每个都见过世面的，有很大的一部份都是没什么见识的庄稼汉，也有一部份是一生都没离开过和泉的地侍。而且即使有见识的，也不一定见过火炮，即使有见过也没有看过它们发射的场面。 本来已经不算太高的士气，瞬间降到最低点。只可惜阿犬是残忍的，并不可能会给敌人休息的机会。黑色的炮弹如同天狗的宝槌一样，重击在城门和城墙之上。 ——轰！ 「松蒲大人！」望月吉栋大喝了一声。 「是……是！」 「不能再笼城了，那恶犬有这等攻城利器，岸和田城即使不破，兵心也会散乱，不堪用了！」 「那﹑那……那怎么办？」松蒲信辉已经忘记了自己才是这次合战的总大将，用着求助的眼神望向望月吉栋。 望月吉栋很喜欢受人期待，因为那可以证明自己是被需要的，可是这时候，他却一点也不想要受松蒲信辉的期待。看着松蒲信辉的样子，望月吉栋甚至已经肯定自己这一次又失败了…… ——出击吧！ 在城中还有不少的军势，如果可以摧毁那些大筒，可能还可以把城中的士气救回来，可是望月吉栋看清了松蒲信辉的表情。 「投降吧。」 望月吉栋叹了口气，打开城门，出战可能是个方法，如果这里是由他主事的话，可能就会这么下令了。可是，没有斗志的大将，没有士气的足轻，即使出城突击也没有用，对那位恶鬼来说，连麻烦都不算是。 「但在下的岸和田城一定——」 「留下有用之躯，岸和田城终会再次是松蒲大人的！」望月吉栋向松蒲信辉点了点头。 「那……望月大人呢？那恶犬可是到处在找你。」 望月吉栋轻笑了一声，「在下会离开，别放弃，很快你就可以夺回这座岸和田城的。」 说罢，望月吉栋就退出了天守的房间，离开了。 对一个忍者，尤其是像望月吉栋这一种上忍，他想要走，在岸和田城之中，并没有武士，也没有人可以留住他。 「投降了？真快。」 岸和田城上白旗高举，阿犬带着军势进城，接受了松蒲信辉的投降，但同时也没收了他的岸和田城，再任命信正成为此城的城代。 就这样，阿犬用了一个月又两天的时间，攻下了和泉一国，成了和泉实际上的统治者。 第五十一章 天下人 一身粉色的礼服，漂亮得如仙女一样。只是她的眼神却是没有半点光彩……与其说是没有光彩，更应该将之形容为看破了这里的一切，对现在发生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其实他是知道的，即使远在磨播，但早在很久以前，就听过她的传闻。 说笑，谁会没有听过恶鬼或是剑冢的事呢？ 在他还未元服时候，就已经开始听到有关她的故事。不管是当时的他，还是现在的他，都觉得这么一个人没有成为织田家的当主实在是一件可惜的事。 强大﹑大方﹑神秘﹑可怕﹑果断。 所有家主需要的素质，她全都拥有，虽然她的残暴和血腥也是所有人都知道，但这跟织田信长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他也一样有着这样的缺憾，还不是同样被人所接受。 「织田信长有两件不应该拥有的，一是尾张，二是织田犬。」 这是他的家主小寺政职在某一次闲聊时，跟他说过的一句话。当时他不以为然，因为当时的织田家还只是刚攻下整个尾张，打败今川义元，由小大名变成大名而已，整个织田家出名的就只有阿犬和信长两人。 可是，事实证明小寺政职的能力虽然不怎么样，但看人却很准，在不到十年的时间，织田信长就成为了今天的主角——天下人。 「各位来到的大名﹑代表各家的武士，在下织田弹正少忠信长，代表幕府第十五代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昭大人，向各位问好。」 比起无神的阿犬，信长要明显精神得多。穿上了印有足利家桐纹的武士服之后，严如足利家的第一忠臣。在大殿之中，除了这阿犬和信长最吸引别人目光之外，也有很多平常不可能轻易见到的大人物，他们每一个都是大名又或是代表大名到来的武士，甚至还有天皇派来观礼的代表。 这是自三好长庆死后，就从未在京都见过的盛事。 他觉得不管是参加的武士，还是举行的这个地点，都将会记入史册之中，因为比起上一位天下人，织田家现时更有朝气，而且家主织田长更是霸气十足。 不少武士心里都有一把尺，用来衡量是不是应该惹上敌人。 而军事实力正是这把尺的基本单位。织田家打下近畿用的时间，直接令战国中大部份武士都吓破了胆。没有人想过，只有两国之地的织田家可以用三个月不到的时间，打败了三好家和六角家，直接成为了天下人。 第254章 这是何等厉害的战略眼光！ 因此，他并不认同家主小寺政职的说法，应该把它改成「有了尾张和剑冢，就再没有人可以阻止织田信长的野心」。 野心，每一个人都有，然而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实现自己的野心。即使有能力也一样，很多时候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可能是金钱﹑可能是家格﹑可能是地缘位置﹑可能是时代﹑可能是…… 很多很多，他认为任何一个想要实现自己野心的人都不应该对他嘲笑，毕竟谁都不知道上一刻你所嘲笑的人，会不会就是下一位织田信长。 在织田信长对各位表示了欢迎之后，接下来就是足利义昭的出场。 如果说织田信长是意气风发的霸主，那这位将军就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傻瓜，他气颐指使的对着所有来到的武士和大名，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似乎已经忘记自己被称为贫乏公方，还是被人推上这个位置的—— 「傀儡……不自知的人，黑田大人也是那么认为的吧？」 「呃？请问你们是？」黑田孝高没有想到会有人向他这个只是坐在最边缘位置的武士说话，而且还知道了他的名字。 要知道黑田孝高现时只不过是小城主手下的一位小小城代，根本不可能有人会去了解和认识他，他的名字离开了姬路城就只是「谁啊？」的状态，更别说在这个会场里多的是更有名的武士。正常的武士，更应该去找那些人，而不是他。 搭话的人必有所求——这正是黑田孝高的自知。 「啧啧，不认识他们两个很正常，但你竟然不认识我？」前田庆次郎不满地指着自己。 这一瞬间，前田庆次郎的气势如同正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巨兽，由尸山血海杀出来的杀意，直扑向黑田孝高。他从没有由小寺家又或是磨播的武士身上感受过，这已经超越了可怕的等级，可能只有剑冢能出现的高度。 黑田孝高愣了愣，后背全是冷汗，但他还是镇定了下来，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即使跪坐着，却依然十分高大的武士。 「真的不认得？」 黑田孝高脸有难色地说道：「这……在下真的不知道。」 「这小子欠打是吧？」 「庆次郎！」本来不打算说话的织田信昌轻喝了一声，因为信长和阿犬望了一眼这边，他们这群配角的配角动静太大了。 「好吧，不玩了。」前田庆次郎吐了吐舌头，因为今天是个庄重的仪式，所以他身上那如同标志一样的倾奇者打扮被信昌强行要求换掉，。 「黑田大人请不要放在心上，他就是这一副德性，只是开玩笑。」信昌向黑田孝高点头微笑。 「没有……没有。」黑田孝高摇头，他由「庆次郎」这三个字马上猜到了这三位的名字，然后后背又再流出了大量的冷汗。 「先向黑田大人搭话，在下却还没有介绍自己，实在是太冒失了。」竹中重治向黑田孝高微笑点头，「这位是织田信昌大人，而这位则是前田庆次郎大人，而在下是竹中重治，我们三人都是织田美浓守大人的家臣。」 黑田孝高吞了一下口水，他当然听过这三位的名字。 他们的名声也在这次上洛同时传到磨播，他们都是阿犬手下能力出众的四名臣——赤犬赤濑清六﹑海猿陈思聪﹑岩犬织田信昌﹑狂犬前田庆次郎和十六骑竹中重治。 虽然赤濑清六现在已经不再出战，但他仍是四名臣之首。因为所有对阿犬有了解的武士，都知道正是他制定出一系列骑兵战术还有练出强大的足轻，才有了犬备的无坚不摧，更有不少大名想要重金向他求得练兵和骑战之法。 然而，他们的名声并不是重点，而是黑田孝高想起了自已刚才一直盯着阿犬看的举动，明显是冒犯了他们的主君…… 「黑田大人？」竹中重治有点奇怪。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报上几人的名字，他就呆了。他不觉得自己或是信昌如阿犬那般可以止哭夜啼的存在，也许喜欢无事生非的前田庆次郎应该可以。 「是在下刚才逾越了，不应该直盯着美浓守大人看，实在是因为美浓守大人那如仙女一样的美丽令在下无法移开视线，请原谅在下的冒失！」黑田孝高马上低头道歉，心里怕被这三位给杀了。 在传言之中，阿犬和她的家臣都是杀伐异常果断的狠角色，那位小恶鬼更是说杀就杀了投降的三好军和岩成友通。 「没事，主公并不介意，不过现时不是说这些的场合，其他事你们可以留到之后再说。」信昌轻声对黑田孝高说道，因为黑田孝高那突然拜服的动作，连足利义昭也注意到这一边。 「呃，是。」竹中重治点头，他也发现这件事。 「是……」黑田孝高也点头。 第五十二章 回去 阿犬有点无聊地坐着，右手托着下巴，打量房间内的人和布置。 现在于这个房间一同等待着信长到来的人，不只有阿犬，还有不少武士。只不过这一群大多都不是织田家的家臣，而是足利家的家臣，又或是从属于足利家和织田家的大名。 只是足利义昭并不在这里，而且他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因为这是信长撇除了足利将军的会议。 即使是对阴谋比较迟钝的阿犬，也一样感到了信长正在拉拢这群足利家的家臣和从属的大名。然后布置一个对于足利家的包围，令足利义昭不再有他想，乖乖地作为织田家的傀儡存在着。 第255章 是的，由上年九月上洛到了今年的一月，信长已经有五个月没有回到自己的本据岐阜城，虽然阿犬也一样没回去，但她不同。阿犬除了打仗出场，决定大方向会动一下脑之外，基本上在家中属于吉祥物，而内政上，她的功能更仅限于盖章。 可是信长不同，织田家有太多事需要他。因为他管理的模式就是把大部份事情都一把抓，连内政大多也是由他自己去处理，而自从攻下美浓之后，增加了大量的家臣，令事情变得更多。不过这还不至于让信长要尽快回去，重点在于东美浓地区以及北伊势地区一直都有不稳，现时已经发展到信长不得不回去叫一些人来「聊一聊」的情况。 「有点无聊……」阿犬搔了一下头，平常还没有开始的时候，他都会跟身旁坐席的柴田胜家聊聊兵法和战阵，要是柴田胜家不在，就是佐久间信盛或是森可成那些武功派。可惜，现时他们一个都不在。 在场织田家家臣只有猴子一个，而阿犬跟他又聊不到一块去，因为这货只会一直地赞同，就像个应声虫一样，重点还是他坐的位置太靠后了…… 阿犬单手托着下巴，目光再次在这里的武士之中来回扫视着。她发现这里的武士其实好像都见过，有曾在战场上打败的，有之前就认识的，也有完全不认识的，但问题是她大部份都忘记了名字。 平常会提醒阿犬的信昌不能出席这个会议，而她想了想，为了不让接下来的会议出现叫错人名的尴尬，只好向木下秀吉招了招手。 木下秀吉愣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快速移动到阿犬旁边轻声问道：「美浓守大人，是忘记了这几位大人的名字吗？」 「嗯，说一下谁是谁。」 阿犬记不住人名，这是织田家上上下下近百多个尾张时期己在织田家出仕的武士，都知道的一个事实，所以被叫错的人都不太介意，反而有引以为荣的。 因为叫错，至少阿犬还认得，但连名字都叫不出，那就真的是很悲惨了…… 「是！」 接下来木下秀吉就开始给阿犬介绍这群武士。 明智光秀和细川藤孝这两个，阿犬是有印象的，尤其是那个能反射太阳的大光头，没有印象是不可能。而池田胜正﹑荒木村重﹑三好长逸这三个也是有印象的，最大的印象就是这哥仨投降的样子，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点搞笑。 另一位三好义继，阿犬就真的是第一次见，只是看他那年轻又没什么气势的脸，很明显跟足利义昭是同一路的货色。 本来还有几个，可是当木下秀吉还想介绍的时候，信长的小姓森可隆就出现宣布信长将会到来。 因此阿犬就没能听到其他人的介绍…… 上午还是穿着正装的信长，这时候已经换成了织田家家纹的武士服看到信长的出现，阿犬还以为会有各种狗血的投名状或是密议，可惜并没有。 「在席的各位大人，在下将于三天之后回去美浓，可是现时近畿还有太多有着异心的野心家，请务必细心留意，你们是将军的最吞一道守护，一定要保护好将军大人，不能再让宵小有机可乘！」 说完这一个重点之后，信长就快速完结了这个会议。他一身的浩然正气，连阿犬都觉得他看起来像个忠臣一样。但问题是……这根本不可能！ 本着想不通就不去多想的阿犬，于完结之后，又被信长给留了下来。 「你先不要回去郡上郡，在和泉里待机。」 「呃？你叫我去开刚刚那个会议不是为了镇场子，而是真的要我留在这里守护将军？搞笑吗？」阿犬不满。她的领地虽然增加了和泉一国，但问题是她的任务是争取时间去攻略飞驒，而不是在近畿里为将军做保姆。 信长没有回话，而是亲自去把放在柜子里的地图拿了出来，在阿犬的面前铺开。 「怎了？」 「接下来，织田家将会进攻这三处地方。」 「伊势﹑但……马？越前？」阿犬还看得明白伊势，因为那在一年之前已经在进行中，而但马和越前她就是真的完全想不明白。 不只阿犬就从来没有想过，她几位家臣都完全没有想过，他们认为信长会休养一小段时间，然后再对阿波进攻，清剿所有三好三人众的余党，而不是在这个时候另开战场。 「有太多大名没有上洛，他们无视了足利将军的权威，所以必需拉出两只猴子来，令所有人都看清，无视命令的下场。」 阿犬听着信长的话，也认真了起来，「但是如果再去进攻越前或是但马，那就是四线作战，可以吗？」 「哈哈——哈！」 阿犬撇了撇嘴，其实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不可以也要可以！」 如果是个正常人听到信长说这一句，应该会马上劝说他别做梦，但阿犬不是，而且她神奇地觉得这大胆到了极点的计划，可行性还不低的，所以她就带着这个消息回去找她的外置大脑，打算商讨接下来的安排—— 「主公（美浓守大人）！」 「呃？你小子谁啊？」阿犬指着坐在三人旁边，还只是个青年的黑田孝高。 「在下是小寺政职的家臣，姬路城城代，黑田家当主，黑田十兵卫孝高。」 「哦……」阿犬点了点头，一副我明白了的样子，但很快，所有人都发现她其实并没有明白，因为她马上又问了一句。 第256章 「所以呢？」 织田信晴（统：顶尖﹑武：一流﹑智：二流﹑政：三流﹑魅：一流）；织田信义（统：一流未满﹑武：顶尖﹑智：不入流﹑政：不入流﹑魅：二流）；佐治信正（统：一流﹑武：一流未满﹑智：顶尖﹑政：二流﹑魅：二流）；佐治玲（统：顶尖未满﹑武：三流﹑智：二流﹑政：不入流﹑魅：顶尖）；姊小路信纲（统：不入流﹑武：不入流﹑智：不入流﹑政：不入流﹑魅：合格）；卡夏织田（统：未知﹑武：未知﹑智：二流﹑政：未知﹑魅：顶尖）；吉田重纲（统：二流﹑武：一流﹑智：三流﹑政：二流﹑魅：合格） 第五十三章 问答 年纪小不代表没智慧，黑田孝高一开始所想都是正确的，他只是个小人物，在当时那些声望如此高，又满是名门武士的场合里，根本不可能有人会找他去搭话。突然跟他说话的，必然是有所图谋。 这世间没有无原由的示好，竹中重治当时正是有着自己的打算，才向这个年纪轻又没有什么名声小小城代聊天…… 是的，早在开始之前，竹中重治就已经把目标锁定在黑田孝高的身上，更为此事用了大量的金钱利诱另一位武士，直到对方答应把座席交换，最后他们三人才能坐到黑田孝高的旁边。 前田庆次郎的话也是经过竹中重治的细心安排，竹中重治早就跟两位同僚说好自己的计划，虽然信昌是对此表示「随你的便」，但喜欢搞事的前田庆次郎却十分配合，所以这是一次早有预谋的行动！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 「主公，黑田大人是天主教信徒，更于姬路城的城下町配合斐迪南修士，成功推广天主教，并令不少人接受上帝。」 竹中重治想要的正是这一点！ 离开了战场的竹中重治，并没有闲下来，他跟着岛来斯神父一直在郡上郡进行天主教的传教活动，开始在郡上八幡城的城下町建立教堂，又派人向农民宣传天主教的教义。只是效果一点都不理想，即使在新建成的教堂之中以派发粮食作为招来，亦没有太大的作用。 这期间竹中重治还试过强制别人来听讲，更想过要强行逼他们受洗。只是这都被岛来斯神父叫停，因为信仰是不可以强制的，这在西方殖民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就犯过了不少同样的错误，不可以再犯了。 很可惜，不强制是真的没人来。 不是因为这里有着根深蒂固的神道教或是佛教信仰，而是因为郡上郡的国人和农民都算不上贫穷……阿犬那疯狂加地税逼领民当兵的政策被全体家臣反对而作罢。总而言之，郡上郡的人，生活尚算满足，不同于被阿犬搞烂的三河，郡上郡人民对于信仰上的需求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大。一个新兴的宗教要打入这种地方，需要的不是物质，而是时间，只有时间才可以令人接受，至于信仰上帝？很有机会是下一代人的事。 这个结果是竹中重治所不能接受的，引入天主教来对抗佛教，把织田家领地里的寺院取缔，大大削弱一向宗的影响，是他自己提出来的计划，可是……现在他却发现完全不行。 竹中重治苦思了很久，直到他由岛来斯神父的口中得知姬路城城下町也有天主教，而且还发展得不错的事—— 「那里有不少的农民已受洗成为信徒，自发跟斐迪南修士学习圣经，并信仰上帝。」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竹中重治不再自己思考了，这种传教的事，的确不是他在行的。人也有长短处，问题是家中对此在行的陈思聪又另有任务。 所以，有现成的当然是参考现成的！ 竹中重治利用织田家忍者的协助，顺藤摸瓜地找到姬路城的黑田氏，以及成为了天主教信徒的黑田孝高。 「是，在下是一位天主教信徒。」黑田孝高说道。 阿犬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她由竹中重治的报告之中，得知传教不顺利的事，但最近又说有了解决的方法，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 「上帝就是爱，我们都活在当下。」阿犬张口就来。虽然她不是信徒，但这几句她还是背得出来，用以忽悠人的。 「想不到美浓守大人也是教友。」黑田孝高意外，他只以为阿犬是想要借助天主教来提升实力的武士，例如得到他们粮食和知识等等，因为他自己正是想要学习西方的知识才信仰天主教的。信教之后，圣经他基本上没怎么读，读得更多是数学﹑科学和哲学那些书本，学到了不少的南蛮先进的思想。 「我也想不到会在这里也遇到了同样信仰天主的武士……对了，你是怎么在自己的领地里传播上帝的荣光？」阿犬不想再谈圣经的话题，因为再说几句，她这个没读诏圣经的伪信徒就会露饀。 黑田孝高虽然很聪明，但毕竟只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他还不太清楚人世间的险恶，而且面前提问的，还是那位有名的剑冢！ 被有名的武士关注﹑被有名的武士提问﹑被有名的武士请教…… 这就像穿越到战国时代之后竟然被白起这位杀神关注，穿越到北宋时被范仲淹关注一样，只要是个不比他们厉害的小青年大多都会出现惶恐和窃喜这两种感觉，然后才是其他。 「是！在下也是……」 最后，黑田孝高就像一头无知的小羔羊，对着四头大灰狼介绍如何可以鱼肉其他羊类的方法。他的方法实行起来并不困难，竹中重治发现可以借鉴的点也很多，只是比起黑田孝高说出来的方法，阿犬反而对黑田孝高这个人更感兴趣。 第257章 「就是这样了！」黑田孝高很有成就感，美浓守这么厉害的武士，竟然会静静地听他说出自己的见解，这是他以前还不敢想像的。 「真的不错……对了，你的主君是谁？」阿犬这时已经是发现肥羊的眼神，她觉得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绝对是个人才。 「在下的主公是小寺政职大人。」 「他这次有过来吗？」 黑田孝高点了点头，他还在等着阿犬对他计划的评价，没想到是问他主家的事，顿时心里有一阵不安。 「走，带我去见他。」阿犬站了起来，离开了房间。 「呃？哎？」 然后没有反应过来的黑田孝高就被前田庆次郎用提小孩似的，一把拉了起来，同时竹中重治也抓住了黑田孝高，像三文治一样，夹住了还有点呆滞的黑田孝高，并跟在阿犬的身后。 竹中重治对于这件事是乐见其成的，因为郡上织田家太多莽夫和莽妇，太少懂得建设，只有几个武士是绝对不足够的。 知道阿犬想要做什么的信昌叹了口气，心里感慨自己跟着这么一个主公真是倒霉，然后立即跟上。因为对方要是不同意，还有他可以出面调解，而不是阿犬出刀肢解…… 第五十四章 忍者 黑田孝高离开了。 不过不是跟着小寺政职，而是跟着织田信昌。虽然黑田孝高没有转仕到郡上织田家，但他会在宣传天主教这一事上为阿犬提供为期半年的帮助。 当然，阿犬并没有让小寺家吃亏，已经拨出了不少的粮食等等的物资作为回礼，算是用钱把人借回来。 几天之后，信长也离开了京都。 至于足利义昭则是留了在京都，不过因为二条城仍在修复，所以他没有住在本来将军的居城二条城，而是住到了京都附近的寺院本圀寺之中。 自从足利义辉大火烧了二条城本丸之后，就没有人去重新修理那座将军住的城。几年过去，那边都差不多长满了草。对此信长也是二话不说，直接给钱，让足利家的家臣明智光秀负责修好那座将军的居城。 信长一连串对的举动，令不少人都疑惑。本来有不少以为信长只是性「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大名都对他改观，连一开始没打算上洛的上杉谦信，也派了家臣到来。 只是阿犬当时同样离开了京都，当她快到和泉国地界时才收到这个消息…… 「真的是要组建一支忍军了。」 阿犬在信长离开京都之后，也回到了和泉的岸和田城，并马上就把一众在岸和田城的家臣都叫了过来，召开了一次评定。 「好！」 基本上所有人的回应都是好，可是提出建设性建议的人却是才之有少，因为现时有名的忍者都早被各家大名武士给招募了，留下来的都是些没什么用处，也不厉害的三流忍者。 即使是一直向阿犬进言组建忍军的竹中重治，也没能拿出什么好提议。 忍者最好就是用甲贺，这谁都知道，因为他们对主家的忠诚都差不多是刻在骨子里；但说到实用，那一定是伊贺，他们的忍术不只跟甲贺的不相上下，还多了一个方便，只要钱给得多就可以了。 阿犬也知道一件事，当年足利义辉用的忍者正是一群伊贺出身的，所以才那么轻易被收买。 只是这两家近江里比较着名的忍者都已经出仕，而且他们对阿犬还不怎么感冒，先不说阿犬当年残杀的忍者没有一千都有几百，只说阿犬最近惹上的望月吉栋就是甲贺五十三家之首的望月家家主，另外在伊贺里也有不少是正跟织田家作战，例如那位令泷川一益十分头痛的百地丹波。 钱多是可以收买，但问题是织田家在伊势的进攻方式，是要把对方推平的那种，根本不存在可以商谈的空间。 「没人有提议吗？之前都不是嚷着要组建忍军，现在到了说要组建又成了哑巴？」阿犬不爽。 「主公，为什么不像武田氏那样组成女忍呢？本家又不需要忍者去完成战场上的任务，也不需要暗杀，只是收集情报，女忍很多时候比男忍更有利。」美马总一郎为尴尬的竹中重治解开了困境。 「对，总一郎的提议不错！」阿犬茅塞顿开。 「对啊！」 「没错，女忍很好！」前田庆次郎大声赞成。 忍者，阿犬是十分讨厌，但女忍？尤其是望月这种还不到十五岁的女忍，阿犬却是一点都不讨厌，甚至还觉得很不错，至少比她家的两个小姓要贴心很多。 阿犬的这一句说罢，与会的所有家臣都一同望向那位如阿犬影子般的望月…… 「我？呃？」望月指着自己，对着那么多的目光，她有点不知所措。 「当然是你，还有谁是女忍？」前田庆次郎仍是口没遮拦。 「是。」望月紧张，往阿犬的身后又靠了靠。 望月被小雪救下之前，只不过是个下忍，负责的事情亦不多。让她收集情报，传讯或是保护绝对没有问题，但她没有任何决策和管理的经验。 「嗯，就望月负责吧！」阿犬很轻描淡写地说道。 竹中重治马上提出了质疑：「可是望月似乎……」 「要她指挥暂时还不行，但训练总可以了吧？」阿犬说着的同时目光转到望月的身上，「你有没有忘记自己是如何训练？」 「没有！」望月重重地点头。 第258章 「那就可以了。」阿犬给望月一个大姆指当作鼓励，再对差不多己经成了秘书一样的姊小路赖纲说道：「马上把领地里所有五至十一岁的女孩都买来，我要组建一支女忍军！」 「是！」 正当阿犬想要说出下一个议题的时候—— 「但是……但是主公，属下受训的内容，有不少都不是属下一个人可以……可以教授的。」望月说的同时脸还有点红。 整个评定室就只有阿犬和望月两个女的，这一句出来，流氓如前田庆次郎的已经大笑了起来，而信昌这位平常正经的人也掩嘴微笑，其他像赤濑信一这种年纪比较小的才是一脸不解但又想要问的好奇样子。 「对，还是应该有些导师之类的……」 阿犬搔了一下头，她记着之前陈思聪是有在京都强附近开了一个游廓，也是可以到那边调些游女来教授。 「那属下也有提议！」美马总一郎又说道，比起平常有点懒散的他，最近明显变得十分积极。 「又是什么呢？」阿犬好奇，她觉得今天的美马总一郎特别活跃，而且如果以后都保持这样，她觉得可以把更重的责任交给他。 「武田家的不是用步行巫女吗？本家的女忍也一样可以卖艺，就像是神社里的巫女那样，而属下之前于出云大社认识了一些巫女，可以为主公引荐！」 「是歌曲和舞蹈吗？」阿犬是看过这个时代的舞，但她觉得并不怎么样。 「没错！」 「那不错。」阿犬点头，她觉得不行，但这个时代的人觉得行那就可以，而且卖艺绝对是个天才一样的构思。只是歌舞这种事，阿犬以及她手下的家臣都没有一个是懂的，所以最好就是请专业的。 「而且戏服上，也可以让女忍去学习。」美马总一郎还想到了更多，那就是衣服！ 卖艺自然是需要用到戏服，也可以安排一些女忍跟正在经营成衣店的佐治家女眷们学习衣服制作，然后把利用为大人物度身时收集情报…… 「不错，真的很不错！这次总一郎是真的上心了啊！」阿犬也想到了这处，然后大笑了起来。 有关于忍者的事结束，接下来就是阿犬宣布一系列关于本家内部的事，例如城池由谁来负责作为城代，那一位将会接任哪一个防区的任务等等。 正当会评定进入尾声之际…… 「主公！明智家明智秀满有急讯！」 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处的明智秀满，在备的带领下来到评定室，并为他们带来了一个对阿犬来说是好消息，但对其他人来说都是坏的消息—— 第五十五章 动员 「美浓守大人！筱原长房领着数量不明的三好军于两个时辰之前在摄津登陆，并快速向京都进军！」 「数量不明？快速进军？」阿犬眯起了眼，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是……在下收到消息时候，已有三城投降——」 「什么！摄津那些人在干什么？假装是豆腐吗？」阿犬怒了，打断了明智秀满的话。 三好三人众治下的军队是什么货色阿犬很清楚，都是些打顺风仗可以，打逆风只会溃逃的垃圾农兵。如果那些城池真的有在坚守的话，三好军根本不可能快速攻下。 明智秀满低下了头，这的确是足利家的耻辱。因为织田信长当时拒绝作五国的守护，所织田家打下来的摄津名义上都暂时是足利家支配，也是由足利义昭来分配封地的。 当然，那些城主武士都是信长在首肯之后才能当上，但那大多都是足利义昭提名，所以阿犬这一句，已经很明显算是在骂足利义昭这位将军了。 「美浓守大人……」明智秀满想要提醒。他跟阿犬本来并不认识，但家主明智光秀却跟他说过不要得罪阿犬，也不要惹她不满意的话。 「真是一群连猪都不如的废物！」 生气？也算不上十分生气。 有仗打﹑有人杀阿犬还是应该感到开心的，可是她就是不爽为什么猪队友会那么多，而且那些猪都不是自家人，而是一些只能在私下批评，无法大声公开骂的盟友。 明智秀满没有抬起头，如果他有抬起，那阿犬一定可以看到他因羞耻而红起来的脸。事实上，他也受够那些猪队友，已经不想再为他们的愚蠢买单，尤其是那一位没有自知之明的足利义昭！ 「算了……赖纲立即去召集城中军势，半个时辰之内我要见到整装出发的！」 「是！」 说完这一句的阿犬也宣布评定会结束，明智秀满被带了下去，而阿犬也没有下其他的命令，而是让所有人各自去准备。 「主公！」竹中重治没有第一时间去准备，而是叫住了阿犬。 「什么事？」 「属下认为这次三好军突然来袭并不简单。」竹中重治一脸忧心，在这种突发的战事之中，他作为谋士的作用并不大，像那种想完一阵子再出阵的事情在造个时间点并不允许。 敌人都打到来了，现在最重要就是争取时间去救援！ 「有什么不简单？不就是看到我哥离开的空间，然后来进军，试图杀死足利义昭一搏吗？他们就是这样的赌徒，要不然当年都不会去杀足利义辉啊！」 竹中重治点头，「可能是那样，大殿的确没有隐瞒自己离开的消息，但问题是……摄津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被攻破才是。」 第259章 「所以就说他们是一群废物！」 「不。」 阿犬皱起了眉头，「你是说有内应？」 「内应是一定会有，而且可能还不只一个，毕竟三好家在这里经营的时间比本家长太多，但除了内应之外，属下觉得还是有点不对劲……像是个阴谋。」 「阴谋？不就是要杀死足利义昭吗？」 竹中重治搔了一下头，叹了口气，「现在还说不出来，只能请主公万事小心。」 「行了，我知道。」阿犬轻拍了一下竹中重治的手臂，把他的话记在心上，然后转身就离开。 半个时辰，五百军势，岸和田城二之丸的练兵场。 阿犬很满意自家军城这种集结速度，正是职业足轻所带来的好处。可惜即使阿犬的钱很多，而且拿到和泉一国的封地治下人口多了起来，也无法再快速扩充手下的军势。训练足轻要用的时间很长，犬备经历了那一次的重创之后，也是过了一年才回复完整的建制。 虽然步兵的训练时间比骑兵短很多，但问题是训练的人手不足。阿犬手下的武士在这次上洛之后，差不多是成几何级的上升，只是他们现时还派不上用场。 打个比喻，阿犬现在是现代公司里的社长，这里先撇开因为社长太任性而倒闭的可能性。那些新加入的家臣就是新入社的社员，他们连自己的职责都还没有完全搞明白，有谁还会期待一家充满大量新杜员的公司可以上轨道呢？ 这时在阿犬的身边武士不少，只是一千军势有时并不需要用到那么多的武士，而这一次她也有意用一下那些新的家臣，还有把一些责任交到那些出仕了很久的家臣身上。 因此最后的安排就成了大家都想不到的样子—— 「犬备副指挥总一郎，第三指挥重纲跟着我和五百军势先行到本圀寺外救援将军！」 本来应该跟着阿犬一起出战的前田庆次郎没有安排在这五百军势之中，本来他是想要抗议，但阿犬很快就说出她其他的打算！ 「然后，信正作为总指挥，前田庆次郎作为副指挥，竹中重治第三指挥，你们在半天之内召集和泉内的军势，半天之后行动，主要在堺寨布防，不能让摄津上岸的三好军再次进入和泉地界！而且我容许你们自主行动。」 自主行动的意思很简单也很复杂，不过以庆次郎和信正对阿犬的了解，那事实上就是在说——把那些叛徒都打成渣渣！ 「是！」佐治信正重重地点头，他是第一次作为一军之主。 虽然他现时的名声比起信晴和信义还要高，可是作为一队军势的主将还是第一次，而且手中还是完整一国的兵力。 「最后是思聪，令海猿众全力防备大阪湾安宅水军和三好水军的反扑，虽然安宅信康曾暗示不想再打，想和平，但也绝不能因为他是故人之子而轻易相信。」 「属下明白。」 经过了那么多次合战之后，阿犬也变得不那么冲动，如果是以前的她，大概不会命陈思聪掌控海猿众，而是令信正把海猿众全数派出去到阿波进行破袭，正如当年在三河干的那样。 因为阿犬已经明白，敌人不一定永远都是敌人，正如村上武吉那样。尽管那货不是什么可靠的盟友，而且还有点弱，但在关键的时候，还是可以胜任一些战斗任务，正如勇敢的菜鸟可以在温泉关里成为英勇的炮灰一样。 「是！」 在安排好人手之后，阿犬二话不说，立即带着军势和求援而来的明智秀满一同出城，快马向着京都本圀寺，足利义昭现时的住所奔去。 第五十六章 计 正当阿犬带着军势离开了岸和田城，信正大举召集和泉国内兵力之时，三好军又再次突入京都的消息终于传到和泉国大部份武士阶层的耳中。 ——要反吗？ 这个问题在松蒲信辉的心里一直挥之不去。 早在三天之前，他就收到三好家派来的一位忍者通知，他们将会在今天登陆，并进行反攻。第一目标是杀死在京都的足利义昭，从而重挫织田信长和织田家的威望。第二目标是重新掌控近畿，固守京都以防织田家的反扑。 然而，松蒲信辉不只收到一个消息，差不多是同时间，他亦收到了望月吉栋的鸽书。 「在三好军拉走所有人的注意力时，六角家在纪伊潜伏的势力可以配合松蒲大人重夺岸和田城，而六角家也将会在和泉一线建立防线，希望松蒲大人可以利用影响力来劝诱更多和泉国的城主和武士加入。」 松蒲信辉对自己还是有点自信的，虽然和泉一国已被阿犬攻下，但时间还过去不到两个月，他在这一带的影响力仍在，加上织田家正是被动受袭的一方，如果他振臂一呼，那些被逼转封或是流放的武士，被打压的僧人，绝对会听他号令。 「但是……有用吗？」 岸和田城，松蒲信辉很喜欢，很想拿回来。可是为此而赔上性命？明显是不值，松蒲信辉一直都认为生命才是最昂贵的无价之宝，要不是如此，上次他就不会那么早投降，至少会先试一次进攻大筒阵地，发现无法才会投降。 事实上，松蒲信辉觉得就算现时织田家变得四处都是敌人，即使他可以跟那群六角家余党﹑野武士和僧兵趁乱夺下岸和田城，但也绝对不可能守得住！ 除非三好军可以设法打败阿犬，又或是令她不得不长时间留在京都驻守，不然只要阿犬回军，又或是织田军反应过来，清理完京都的三好军，那下一个就是和泉国的他。 第260章 「更何况现时和泉又不是没有人，这里还有小恶鬼啊！」 只要有了解过阿犬的人都知道，阿犬只是战场之上无人能敌，但她在大部份方面都是无能为力。 在这一个多月以来，臣服了阿犬的和泉国人众，大多只在评定会时见到阿犬，而在其他时候都不可能见到她，因为她一直都在岸和田城里练兵法和睡觉。 而作为阿犬的儿子，信正更多出现在和泉国武士视线之内。这短短个多月以来的行动，更是受到大量和泉武士阶层的肯定……和惧怕。 不只是因为那次斩杀岩成友通的屠夫行为，而是因为信正从不休息作乐，像永动机一样。阿犬除了兵法一道之外，是出了名的懒人，这在织田家里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只不过与她相反，她的几个养子都是十分勤力的存在。 如果只是普通的勤奋并不会令人感到恐惧，而信正这个多月来努力的方向都是在为岸和田城加固，不只在三之丸加装了很多黑漆漆的大筒，更不时把忠犬众带到四周的城池清剿那些变成了山贼的三好军余党，也为海猿众选定的一处本来是渔村新母港买下来。 而那些被信正抓到的原三好家武士或是作恶的浪人，无一例外，都他被吊死在岸和田城下町外的一处高坡。那像是挂着无数个晴天娃娃的画面，直接把所有仍对三好家有着念想的人幻想破灭。 财力﹑决断力﹑武力。 信正因此受到了本来对三好家没任何忠诚的武士肯定，而那些像松蒲信辉这种原三好家武士则开始思考是不是应豪该全心效忠新守护。 要知道在战国里，忠心耻耻，大多都只会成为悲剧英雄，顺应潮流才会得到善终。 「要我去送死才是吧？」 松蒲信辉正是幻想破灭的其中一位，而且他现在除了对新居城不满意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不满，事实上他还很满意现时的生活，认为不需要有太大的改变。 之前因为带头抵抗阿犬的军队，所以他被名正言顺地夺去了岸和田城。不过阿犬亦没有把事情做绝，而是将和泉国里一座城主战死的无主之城家原城交了给他，并且同意让他拿回岸和田城内的财物。 得到了公正的对待，加上心中对阿犬的恐惧，松蒲信辉很明白现时应该要如何选择—— 「你是说六角家和望月吉栋联络要求你攻打岸和田城？」信正认真地问道。 「是的！」响应召集带着五十农兵和旗本再次来到岸和田城的松蒲信辉，向信正重重地点头，出卖以前的队友，向新的主人表忠心。 「嗯，好的，之后我会向母亲大人说明是由你提供的情报。」信正摆手示意松蒲信辉退下。 「是！感谢信正大人！」 当阿犬出发之后，信正也立即开始了国内的动员，和泉虽然是新得的领地，但在信正一个多月以来的行动之后，并没有一个城主有胆子敢不出兵，而且一个个都更是把家底都掏了出来，生怕这位「小恶鬼」一个不满意就把他们吊到城下町当晴天娃娃。 当松蒲信辉离开之后，在屏风之后的竹中重治和前田庆次郎也走了出来。 「前田大人和竹中大人，认为这是事实吗？」信正问道。 「这件事可信度很高。」竹中重治摇着手中的折扇。 「一定是！」前田庆次郎对于望月吉栋很有兴趣。 「在下也觉得那应该没错……」信正皱了一下眉头，「虽然岸和田城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被那些杂鱼攻下，但被一支不明数量的军疋盯着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是说可以自主行动吗？直接去把他们杀翻就是啊！」前田庆次郎觉得信正什么都好，只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太不直接，太过谨慎了！ 竹中重治摇了摇头，不赞同：「我们的主要任务还是拦阻三好军进入和泉，而且我们现时也不清楚那群家伙到底在哪里。」 「找出来啊！和泉国就那么丁点大！」前田庆次郎说着的同时还用食指和姆指表示和泉很小。 「我们都不熟悉和泉国，而且国人众的忠诚也没有障，如果对方坚持不正面作战，化作数十小队来跟我军打游击，那应该如何应对呢？」竹中重治反问。 「那……那……呃——你一定有办法的！」前田庆次郎跟阿犬一样，在潜意识中已把竹中重治当成了大部份问题的解。 竹中重治愣住，他是没想到前田庆次郎又一次刷新无赖这个词的下限。 「咳咳，竹中大人说的对，但前田大人也说的也没错，我们不可以放着这个消息不管。」信正摸着下巴，脸上带着凝重。 「所以是分兵吗？」前田庆次郎向竹中重治问，事实上他不觉得那些六角家余党会有多厉害，如果真的厉害，就不会被打得连老巢都被端了。 「不，我们手下的军势虽然有一万，但都是实力参差不齐的联军，如果分兵会令实力大打拆扣。」竹中重治摇头。 「那怎么办？六角余党一定不会那么轻易就出现，九成会等待三好军逼近和泉之后出击，不分兵又如何阻击两个方向的军队？」前田庆次郎反问。 「如果在下说可以把六角家引出来呢？」竹中重治微笑。 「早就说你有办法，你又不直接说出来，啧啧，主公说得对，半兵卫就是矫情！」前田庆次郎冲口而出。 竹中重治无视前田庆次郎，「只要松蒲信辉可以配合。」 第261章 「哦？竹中大人想用的是反间计？」信正问道。 「没错！」竹中重治点头。 第五十七章 迷雾 阿犬这时的目标是拯救在本圀寺的足利义昭，由明智秀满给出那仅知道大概的情报，本圀寺应该正受到猛攻。 只不过阿犬出了和泉地界，由进入摄津开始，她就再也没收到过除了自家侦骑之外，其他情报。 事实上，在这种混乱的战局之下，她根本是两眼抓瞎。以前好歹织田家还会也有一些忍者又或是武士来传讯，可是现时连一个都没有。 可以说本来是织田家友军地区的摄津，完全变成了敌占区一样，整处都是战争迷雾。连不喜欢忍者的阿犬，都开始有点想念那些平常不太靠谱，但大方向从没出大错过的织田家忍者了。 「我哥不应该把泷川一益放到攻略北伊势的位置……这真是愚蠢到家了！」阿犬不只一次在抱怨。 即使她知道信长在下这个决定的时候，是根据泷川一益本身是伊势出身的理由。可是他却忘了织田家忍军一直都是靠泷川一益一个人来运转，别人根本玩不转，再说泷川一益带兵作战能力在织田家中，只能算是中上，即使熟悉那处也带不来多少的效益。 然而，最大的问题还是信长另一个决定，他出于对足利义昭的尊重，没有将大量的忍者投入到近畿一带。 忍者跟军队一样，不是一个强大的上忍就可以解决一切烦恼，正如那两任被阿犬解决的「三好清海」和甲贺五十三家之首望月吉栋一样。一个忍者，能做到的事十分有限，要一群才能有点作用。 这个多月来，阿犬都有跟竹中重治讨论过，为什么信长可以那么放心足利义昭不搞小动作，为什么信长那么像个忠臣，为什么…… 阿犬的脑里都快要生十万个为什么了。 「大殿可能是有什么考虑，以他那个性，很快就会告之主公。」竹中重治也感觉到不对，可是他却没有想明白织田信长这么做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最后这个命题被阿犬放弃了讨论而不了了知。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这个情报混乱，友军不知道在哪，前方是敌人还是友军这种事需要目测才明白，绝对是阿犬于战国之中最不知所谓的一次！ 织田信长绝对要为此负上最大的责任！ 如果说和泉一国的战斗算是还未开始的暗涌，那在摄津﹑山城﹑河内三国就像由高空掉到地上的西红柿一样。 「啪」的一声，烂成一坨红色的不可名状。 「主公，前方快到高槻城了！」吉田重纲是第一次这样跟着军势长途奔袭，不过他却一点都没有怯场，半天以来，完美地完成大量的侦查任务，更多次以独门的骑射技术全灭对方的侦番和忍者。 这时阿犬和她带出来的五百军势正在一处小树林之中休整，之所以没有于大道旁，是因为她已经不再作没有意义的战斗。 离开和泉之后，阿犬就没有停止过战斗，三头犬上的血迹也几乎没有干过。虽然阿犬并不想要浪费时间在前往本圀寺的路上。可是真的太多﹑太多了，根本躲不过。 四处都是反织田的武士，不甘被夺去知行流放的原三好家中下级武士，一些趁乱想要混水摸鱼的野武士，不自量力的野心家在流窜找寻机会，百鬼夜行，群魔乱舞。 一切一切就像雨后的竹笋一样冒了出来，事实证明了三好家在这里的势力并不是织田家一次闪击战可以完全掌控的，正如当初在一门的会议之中，连平庸的织田信包都觉得要用一年以上才可以令近畿五国成为织田家的领地。 「那是谁当城主？还是织田家的吗？」 如果不是将军正被围攻，阿犬必定会把这一路上所有改成各式各样旗帜的城池全数推平，把那些胆敢投降的武士由他们的居室之中拉出来，然后一个一个杀死。 「入江春景，前三好家家臣，投降本家不到半年，有大量三好军在包围，应该没有投降！」 阿犬觉得虽然摄津国大部份都是猪队友，但还是有小部份能战之士，她可不能让这些有战斗意志的武士被杀死。 「有多少人？」阿犬追问。 「大概二千，对方已发现我们。」吉田重纲回答。 不发现他们是不可能的，五百名骑士狂奔，那震动的地面跟小地震没有差多少，更何况心急火燎的阿犬也无法隐藏自军的行迹。 「全军休息结束，救援高榇城。」阿犬翻身上马，下达了战斗的命令。 「是！」美马总一郎立即向忠犬众和犬备下达了全军整准，立即出发的命令。 黑色和红色的洪流由小树林处转出，不缓不急地向着高槻城前进。 本来为了速度，忠犬众全数都是龙骑兵，因此看起来就像是五百骑士向着高槻城前布阵的三好军前进一样。 「是恶犬，她来了。」三好胜政吞了一下口水。 「是的。」三好长胜叹了口气。 他们是三好家的重臣，奉命攻下高槻城，然后以此阻播回援的池田城城主池田胜正等没有答应叛变的摄津国人。 事实上，摄津的情况没有阿犬想像那般恶劣，也不是所有新降的武士都是见风使舵的。其中还有池田胜正﹑入江春景这些武士在支持着，三好军之所以能快速推进到本圀寺，只是因为他们放弃了一城一池的攻坚，而是一路直奔主题的强行军。 第262章 「有机会吗？」三好胜政早在发现阿犬的时候就不再强攻高槻城，而是在阱布阵，像是迎接阿犬的到来一样。 「如果有援军的话……」三好长胜无奈。 他们两人未跟阿犬战斗过，但在三好家里阿犬一早成为了所有武士的恐惧来源，没有一个希望自己会跟这位织田家的战神对敌。 可惜，这并不是他们不想打就可以不打的合战—— 「冲击！」 忠犬众下马，举起大盾，由最前方的美马总一郎作为指挥，以四百之数冲击前方近二千的三好军。 没有铁炮队，弓箭也是些弱弓，根本打不穿那铁盾的防御。 黑色的忠犬与三好军接战。 相遇﹑相撞，然后……粉碎！ 「突击！」 阿犬没有犹豫，当忠犬众轻易打破对方的阵形时，她立即带着犬备绕到了三好军的左侧，发动了攻击！ 三好长胜本以为可以挡住犬备一阵子的农兵，当重型的标枪飞来，连着最前的几个农兵一同穿透之后，就没有意外地一击打崩溃。 同时间，高槻城的入江春景把握住时机，无预警地打开城门，领着十多骑向三好长胜﹑三好胜政所在的本阵突进。 「三好胜政，被我入江春景讨取啦！」 职业化足轻和农兵实力的差距，战术的运用和武器的革新，决定了这场合战的命运。早在几年之前，少量有远见的大名开始研究快速崛起的织田家，其中不只有织田家的盟友德川家和浅井家，更有武田家，他们也有向犬备借镜的举动，不少人都为自己过时的战术进行了修改，因为不进步就会被淘汰。 可惜，三好家却没有，他们一直在内耗，所以陨落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投降……」 三好不是三河，阿犬没有拒绝三好长胜的投降，把打扫战场的任务交予及时出击抢人头的友军，并由城主入江春景的口中，得到了最新的战况。 「三好军的总大将筱原长房带着五千军势已包围了只有一千军势不到的本圀寺，但援军却一直迟迟没有出现？」 「是的，在下两个时辰之前已收到三好义继大人带着三千军势﹑池田胜正大人的二千军势和三好长逸大人带二千军势来援的消息，可是直到现在都没见到他们的影子。」 「那跟本圀寺的联络呢？」 「最后一次是一个时辰之前，正是刚向大人说明的那个状况，由在下的家臣森弥五八郎拼死突破重围才能传回来的。」 「我记下了。」阿犬点了点头，心里却很无奈。因为这次战事，竟然出现友军全数失联的事…… 「那在下——」 「你在这里守着，不可以再让三好军通过！」 「是！」 更新了情报，可是阿犬却觉得战争迷雾似乎变得更浓了。 第五十八章 诱敌 在纪伊国的一处寺院。 「吉栋，你认为那位松蒲信辉真的可以？」 「大人……可以不可以这一件事，在下并不知道。」望月吉栋摇头。 他只是个忍者，擅长的是暗杀﹑情报收集﹑隐藏和陷阱，并没有轻易看穿人心的神奇能力，又或是预知未来的异能，如果他真的有，六角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观音寺骚动亦不可能发生。 「也是……他一个新降的城主，那位小恶鬼真的会听他的建议吗？」 ——我不知道。 望月吉栋本来是想要这样回答的，不过他当然没有，而是把记忆中曾收集过有关佐治信正的情报由深处中拉出来，再结合这段时间佐治信正的所作所为。 「佐治信正不是独断的武士，任何情报他都会听，但以过往的事来看，他不一定会完全相信，因为他是个十分谨慎的武士。」 如果问六角家现时有什么是比织田家优胜，那必定是在情报的准确性之上。六角义治义贤父子虽然没什么能力，但对在情报这一项之上，他们可以说是近畿各大名之中最注重的一家。跟很多家忍者有交流，所以甲贺才由六角氏手中，得到了五十三家这个称号。 「不完全相信么？」六角义贤皱眉。 这次行动，可以算成差不多是六角家最后一次的反击了，如果再不成功，那他们可能在短期之内，只能龟缩到某处旮旯里，等待织田家被打败，又或是他们由盛转衰的时候，然而这一种时机，通常都要等上十年甚至更久，上一个天下人三好长庆，也是近十年的时间。 「那结果呢？」六角义治急忙问道。 「在下以佐治信正过去作战的情报分析，他掌控军队时，大概只会有一半或是更少的机会掉进陷阱，已经不可能会有更多。」望月吉栋认真地回答。 六角义治愣住，然后跟旁边的义贤对视了一眼。望月吉栋知道，这是他们又怕了。正如在观音寺城时，明明可以再坚持可以等到三好家的援军到来，可是在得知箕作山城半天时间被攻破之后，他们就马上弃城。 「那……那……吉栋！你就作为这次的总大将，我们在此等你成功归来！」 「是！」望月吉栋大声应是。又被托负了重任，可是心里却一点都不高兴。 望月吉栋离开了六角义贤义治父子所居住的一处隐秘的寺院，骑上了一匹快马，他将要去和那一群聚集在纪伊跟和泉地界的野武士﹑浪人和六角家旧臣汇合。 第263章 从小时候开始，望月吉栋就发过誓，将会一生都效忠六角家，至死方休。这差不多是所有甲贺忍者的不成文传统：一生只有一主家。 即使六角义治那种多疑得连重臣都杀死，如同自毁长城的主君，也可以完全信任望月吉栋。因为他是只忠于六角家的忠臣，即使世界到了尽头，亦不会改变。 不过如果让望月吉栋可以自由地做出选择，他绝对不会效忠六角义治又或是六角义贤的其中一个，因为？他们实在不合适作为一个主君。 畏首畏尾﹑好断而无谋﹑疑心极重…… 要不是三好军突然卷土重来，并孤注一掷杀死足利义昭，望月吉栋觉得以六角义治和义贤这种行事方式，可能直到他们老死，也不一定可以回复六角家昔日的荣光。 性格决定命运，是一句至理名言。 事实上六角义贤和义治两人作为武士的能力并不弱，也是弓术的高手，比起斋藤龙兴那种连出一次合战都会觉是麻烦的武士，绝对是强上百倍。可是他们信不过别人，而且更没有作为主君的容人之量。 「这么在心里评论自己的主公……看来我也开始对这种生活感到厌倦了。」 忍者亦是人，一样有七情六欲。望月吉栋如果用刀在自己的手臂划一下，同样会流出鲜血。情绪是每个人类都会出现的情感。只是作为忍者，要好好把这些都隐藏起来，装成了不会有情绪波动的人而己。 大概两个时辰的快马，望月吉栋来到了一处树林，正是军势驻扎的附近—— 「望月大人！」松蒲信辉点头。 「松蒲大人。」 松蒲信辉跟望月吉栋定好了在这一处小丛林之中会面，在松蒲信辉的身边，还有一位身穿着黑色武士服，身材十分高大，脸上戴着面罩的武士。 武士和忍者的最基本分别，可以由随从这点看出。武士，即使是阿犬那一种并不需要别人保护的，出门在外也总会有少量的武士跟着以保障安全。 本来阿犬是不带的随从的，但信长在很久之前曾经念过阿犬几次，说是作为上级武士，一家之主，不能经常独自一人行动，那会令敌人觉得有机可乘。 最后阿犬实是烦不过，也有了这个习惯。 只是忍者不同，就算是望月吉栋这位望月家之主，差不多如同传说一样的上忍，如非必要，他并不会带几个下忍在身边，因为忍者时常处于危险之中，一个人是逃是战也更加方便。 「本家的军队已经准备好，可以随时开拔到和泉，你那边情况如何？」 「很好，那位已经完全相信我了……哈哈，岸和田城在过了快五十天之后，又终于要回到在下的手中啦！」松蒲信辉大笑，一脸高兴的样子。 望月吉栋有点无言，他觉得松蒲信辉的反应稍为夸张了一点。不过失而复得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事的时候。 望月吉栋又说道：「设伏的地点在下已确认过一次，没有任何问题。」 ——三面环山的盘地。 「是吧？那可是和泉国内最合适埋伏的地形，只要把佐治信正关进去，即使强如阿犬，也不一定可以逃出来，个人的力量在上千人面前，连半点浪花也不会翻起，哈哈——」 望月吉栋同意松蒲信辉的分析，可是他却不认为佐治信正真的会中埋伏。 松蒲信辉不知道望月吉栋内心所想，又问道：「望月大人可以带我到军势驻扎的地点吗？」 「地点？」望月吉栋皱了皱眉头，这次的见面只是最后一次的确认，松蒲信辉和望月吉栋是平等的，没有分成谁主谁次，所以他这一句明显有点奇怪。 「协同作战之前，在下觉得需要先了解友军的实力，这才好安排战斗任务。」松蒲信辉一本正经地说道。 「呃……是。」望月吉栋在犹豫了一会才点头，这不是本来就定下的计划，但他说的话也的确是有道理。 「那就这么说定，先把在下带去吧！」 「……跟我来吧。」 说罢，望月吉栋向两人招手，一手拖着马，一边往军队的营地前去…… 第五十九章 屏障 桂川。 于京都旁的一条河流，在这里曾发生过不少战事和合战，而今天也没有例外，这里正有一场关于天下大势的战斗正在展开之中。 三好军与足利织田联军的一场合战。 虽然这里是织田家和足利家的领地，可实际掌握了地利优势的却是三好军的三好政康。因为他早在足利织田联军来到之前，已经在桂川最有利的位置，布下了阵地，准备迎接那些将要来支援的织田足利联军。 三好政康，三好三人众之一，也是现时作为三好家支柱之一的重要人物。虽然暂时在三好家内部的权势，比起早早撤退能完全保留实力的筱原长房要弱，但在痛过一次之后三好家武士都明白，现时已不再是计较和内斗的时间，因为再不团结，那就会被织田家完全打散打死。 前车之鉴？正是现时那群在纪伊苟然残喘，只能用些低下的忍者来做小动作的六角氏，以及这次有参加进来但实际没有任何帮助零作用的斋藤氏。 三好军这时在桂川的一处小高坡，名为桂川畔的地方，布下了本阵，要是不把他打倒，就难言可以支援本圀寺中，苦苦支持着的一千守军。 「只能进攻了。」 第264章 最早来到的三好义继很无奈，他虽然不是无能的武士，往下还有很多没用的家伙在垫着，但他也不是强力极强的那种，至少在劣势兵力，没有地利之便，士气还低落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打出一场史诗式胜仗。 三好义继不是阿犬，他半年多之前还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傀儡。这半年得到了若江城之后，才真真正正学习成为一城之主，手下不再是架空他的三好三人众或是松永久秀。 能力慢慢培养出来，可是仍是需要时间。 「主公，要不要再等其他友军过来？只有我等三千军势，即使击破前方的三好政康，也难以再支援本圀寺。」若江三人众之一的池田教正，现时是三好义继最为倚重的武士之一。 三好义继摇头，他的政敌十分之多。不只因为他是三好长庆指定的三好家家主，更是杀死足利义辉的主谋！ 到得了这时没被织田信长清算，还有一座城作为安堵，已经是个十分好的结果，如果这次再不用尽全力去救援足利义昭，他可以肯定自己即使逃过合战中死亡的结局，也无法逃过被信长下令切腹的下场。 更何况…… 「又不是一定会战死，只是劣势而已，我等武士能为将军尽忠，是荣耀！」三好义继拔出配刀十文字，对着身旁的旗本和足轻大喊，试图鼓舞士气。 「是！」 合战，就此展开—— 「举木牌！稳步前进！」 同是若江三人众之一，军事能力不弱的多罗尾右近，作为三好义继的先锋主将，指挥着足轻前进。 由成为了三好义继的属下之后，半年来都一直在训练足轻，而手下这一支先锋军，更是模仿织田家的职业足轻所建，一支半职业化的部队，战力绝不是以前那种农兵可比。 比起三好义继其他的足轻，先锋军的一百人身上都穿着昂贵的胴丸，铁制枪尖的短枪，而十人之中还有五人手执木牌，前排的更是用厚重的木材﹑皮革和铁片合制而成。可以挡下铁炮于十米以外的射击。 建军的成本是高了，但防御力对比之前，却是有了长足的进步。 ——砰砰砰！ 三好军的五十铁炮队在三轮的射击之下，最前排只倒下了不到十人。这种结果令桂川畔本阵中的三好政康十分惊讶。 如果他有见识过忠犬众的那种铁盾阵，可能就不会现出这个样子，但很可惜，他是唯一一位没有跟阿犬对阵过的三好三人众。 只是其余两位都没有什么好结果，两个都投降了，其中一个还被杀了全家，下场令作为同僚的三好政康也十分感慨。 「放箭！」 铁炮的射程在弓箭之上，所以大部份指挥者都会先利用铁炮射击一阵，接下来才令弓箭进行抛射。 ——督督督！ 由上方到正面，一次立体的打击。 「啊……」 「唔哇！」 三好政康的指挥收到了成效，先锋军在弓箭突然抛射的打击下，又减员了近五人。可是这还不到伤亡太严重而引致后退的地步，他们可不是浅井家那些不经打的武士和足轻。而先锋军在顶着这些攻击前进来到了可以进行冲锋的距离。 「突击！」 多罗尾右近没有鬼丹羽又或是恶鬼那视生死如无物的气势，更没有忠犬众和犬备的优良传统，他只是在先锋的后方大叫大喊，然后跟着足轻一同前进。 三好政康有点惊讶，不过也仅是有点而已—— 「薙刀阵上前！」 作为兵力更多的一方，三好政康可以使用的手牌有更多的富余。 虽然阿犬认为薙刀这种武器不合适出现在整齐划一的军阵，可是也不能抹杀它对于长枪的优势！ 「啊——」 「挥刀！」 先一步冲上前的先锋军，被薙刀完美的挡了下来，而且手中的短枪还因为太短，而无法破开薙刀兵的防御。 士气在下降。 一击打不下，那很影响足轻的信心。 而这个时候，正是需要武士来强行打开缺口，可惜多罗尾右近想像力并没有那么丰富，只是一直大叫鼓舞士气…… 「主公，多罗尾大人陷入了困境！」 三好义继很想说他也看得到，只是现在不是吐糟的时候，他手一挥，「把前阵的都压上去！」 「可是本阵之前不就没有了屏障了吗？」 「没关系，三好政康没有骑马队，就算他让左右翼的军势绕行，我们也可以早一步作出反应！」三好义继认真说道。 「是！」 即使在任何时候，这都不是个稳重的决定，虽然前阵的近一千足轻是支援了先锋的多罗尾右近，这决定还把轻微劣势扭转回五五对开，但却令本阵面前先去了大量的屏障。正如三好义继所说，要是三好政康有一支骑马队，即可以高速突入直击本阵—— 「哈哈哈！太幼稚了，还是回去当我们的傀儡吧！」 三好政康大笑，在本阵之中待命已久，一直隐藏起来的五十骑上马。然后，快速绕过主战场。当出现在三好义继的视线之内时…… ——已是三百步的距离！ 第六十章 突击 「如果可以有一千犬备，那在这个战国里，再没有任何人是我的对手。」 当阿犬第一次看到犬备骑兵的时候，正是发出了这样的豪言壮语。 第265章 阿犬的话也不是没有任何原因的，至少在建军的时候，骑兵时期犬备的费用是重步兵时期的十倍，也即是说如果把组建一千犬备的钱换成组建重步兵，那就可以有足足一万这个数量。试把画面由一千犬备，换成一万忠犬众。 那基本上再有一些配合，的确是可以横扫整个战国…… 只是没有那么多合格的人去当重步兵，而且对比起一万步兵，阿犬更想得到一千骑兵，因为她自己是有信心可以用一千骑兵打败一万步兵。在阿犬在冷兵器的战争之中打拼了这么多年，她发现其实骑兵才是这个刚转入热兵器时代，战国之中最可怕的兵种。不只是因为冲击力，也是因为日本太小，即使是重骑兵，也可以做出令人难以置信的机动。 是的，机动性是很多人会忽略，也不会多加防范的一点，更是历史上织田家崛起的最主要原因。 「快！快上去组成阵形！」三好义继深吸了口气，这是误算，他完全没有想到三好政康会把骑马队隐藏起来。 三好义继的本阵之中，有二百名足轻，其中还有二十名的旗本，可是在面对三好政康五十骑马队的冲击时，却显得无能为力。 被动应战的一方总是吃亏的，而三好义继并不是什么兵法很强，可以用一己之力扭战败局的武士。更不是可以快速反应，想出解决方法，有急智的智者。 临时组成的阻挡，大多时候都没有用处，这次也一样，当骑兵高速冲起来之后，这些急忙下的布置，就像是为了衬托最可怕兵种之名般—— 「三好义继！受死吧！」 三好军骑马队的领头武士小笠原信定，如同战神一样，领头破开了三好义继的本阵。他是离弦的利箭，直射向本阵之中，身穿黑色具足的三好义继！ ——当！ 被挡下了。 「主公快撤！」 身材高大的野间长前，及时用手中的十文字枪，格开小笠原信定的长太刀。 本以为要身死于此处，愣住了的三好义继，才反应过来。立即回拨马头，向后阵狂奔而去。他发现自己之前太幼稚了，这时已经不是思考什么合战会不会惨败的事，而现时是他连小命都可能在这场合战之中不保！ 「汝是何人？」小笠原信定没想到自己的一击会挡下，眯起了眼看向那位武士。 「在下若江三人众之一，野间长前！」 在若江三人众之中，野间长前不擅长战术，不擅长内政，也不擅长说话，只不过他的兵法却是三人众之中最厉害的一个，手中的十文字枪枪法，正是师承宝藏院。 「好！」 小笠原信定没有听过面前武士的名字，但他也不像阿犬及其养子等人那么恶劣，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 他道了一声好之后，近前作战，而不是强行摆脱他去追击三好义继。因为他最喜欢与兵法厉害的武士一战。三好政康给他的任务，并没有要求他必定要杀死三好义继，而是让他击破本阵，斩下三好义继的军旗即可。 五十骑就要讨死敌方总大将？那难度绝对是极高。冲进了敌阵，最后能有一击的空间，已经算是很不错。能成功当然是好，但很多时候，能不能讨取敌方大将，也是要看天时的。再说，他小笠原信定又不是那一家把突击本阵，讨取敌方大将当成吃茶泡饭一样简单的变态家族。 ——当当当当当当！ 连继的铿锵声，实力不相伯仲的两骑战了起来…… 斩下军旗而不需要讨死三好义继的理由十分简单。 「三好义继已死！三好义继已死！军旗已倒下！」 三好政康让手下的武士不停地大叫，动摇三好义继前阵足轻的军心。 这个没有无线电通讯，他们根本不可能马上得知前线或是后方情况。因此有没有杀死三好义继这件事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但只要本阵之中的军旗倒下，那即使没有死，也是死了！ 「什么？」 「主公！」 其实不需要三好义继军相信，只要他们分一下心就可以了。强如阿犬，也不可能在战场上分心，更何况他们呢？ 本来只是五五对开的战场，一下子变成了一面倒。三好义继军的士气下降到了冰点，然后，有了第一个转身逃跑的足轻。 「不能逃！不可以逃！」作为先锋大将的多罗尾右近，二话不说举刀杀死了逃兵，试图用强硬的手段挽回崩溃的战线！ 只可惜来自自己人的恐惧，永远都比不上来自敌人的…… 骨牌倒下，想要再战的多罗尾右近也被手下武士包围，强行把他拖走，要不是这样，他就会被逃跑的足轻当成了挡路的障碍，无情地摧毁掉。 逃跑是会传染的，三千三好义继军，在正面战场上战死的，还不到一百，最多就是在先锋军冲击时战死还有本阵之中被骑马队破开阵形时的杀伤。 伤亡还不到一成，就算是农兵也还没有到逃的地步，可是在军旗倒下，三好义继疑似死亡之后，不管是前阵的，还是本阵的，全都逃了。 「我带着旗本在这里挡住！主公快去西洛山！去西洛山重整！」若江三人众的池田教正知道三好义继没有死，但现时也没有办法。 一定要有人在这里挡住，不然三好政康可以像是狼群赶羊一样，一边追，一边将他们全数杀死。 「是……是！」 第266章 三好义继重重地点头，本来慌乱的心也因为池田教正的决断影响，而变得安定了下来。 后阵那不到三百的足轻分成了两队，三好义继带着二百多向着西洛山的方向前进，而池田教正则留在原地，并对那些冲向他们逃跑的足轻和武士大叫。 「向西洛山退却！向西洛山退却！」 池田教正不知道有多才人听进去，但是多一个人就多一分的力量，是若江三好家的力量。 如无意外，三好义继军即使到了西洛山也不可能再起。 如无意外，殿后的池田教正不投降的话将会死于桂川。 如无意外…… ——蹄声。 池田教正向他的左方看过去，三好政康望向他的右前方，多罗尾右近直视着前方，三好义继停了下来。 在那个方向，扬起了大量的尘土…… 即使把计划准备得万全，但却是会出现意外，这就是战争令人着迷的地方。 「停止追击，立即布阵！」 三好政康如临大敌，令手下吹起了停止进攻的号角。 「全军突击！救援友军！」 有力但不雄亮的声音，在一片马蹄声之中穿透而来，传进正打算要奋身一战，有了决死之心的池田教正耳中。 ——红色的骑兵，突入桂川畔！ 第六十一章 对峙 ——分开吧，红海！ 旧约圣经中所记载着的故事里，先知摩西一手拿着刀，一手握着权杖。凭借着上帝的力量，分开了名为红海的怒涛。让以色列人得以通过，前往他们的应许之地。 而今天在京都旁的桂川，灰色如海水一样的人群，像是传说般，被一道红色的外力强行分开—— 「啊呀——」 「快退！」 「重……整……」 红色的犬备是摩西的权杖，阿犬利用它，无情地劈开了三好军！ 「开——！」 「唔——啊？呀……啊。」 小笠原信定死前脸上带着不敢置信的表情，与野间左橘兵卫长前战了十多个回合仍分不出胜负的三好家武士，在与阿犬接战的一瞬间，即被洪流掩没，连半点的浪花都没有翻起。 领头的是身穿粉红色具足的阿犬，甲叶片子上永远沾着血水，她手中的太刀如同死神之镰，一路走过，敌人的灵魂均离开了他们各自的肉体。 「成佛吧！」 第一次加入的吉田重纲士气高昂，令人怀疑他是喜欢上杀戮。 然而，自称信仰了天主教的阿犬，并不太想用这一个词，那会让她觉得自己没有好好扮演自己的角色，所以现时更喜欢把杀戮称之为—— 「送他们都去见上帝！」 二百对五千。 这是曾是漆山上的比例。 一百对五千。 这是现时桂川畔的比例。 不过有一点不同的，是漆山上的敌人都排好了阵势，而且都是强兵，而现时桂川畔的三好军却是刚停止追击，十分混乱。 对于骑兵来说，正面攻击整齐的步兵阵形，绝对是最差的选择而且没有之一，反过来说，攻击混乱的阵形，那就是最佳的选择。 如果说刚才三好军是狼入羊群，大肆捕杀。那犬备的突击，就是又突然来了一群猎犬，而且他们饥饿异常！ 三好政康在本阵之中，目光离不开战场上那粉红色的身影。即使三好军的足轻在武士带领之下，一次又一次想要围成一圈组阵，可是犬备和阿犬总比他们更快，有时是阿犬一骑突进，有时是犬备几骑连携，都同样以高速和冲击打碎三好军的战斗意志。 在混战之中，犬备没有空间投出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标枪，也不需要使用冲击阵形的骑枪，他们把长太刀拔出。 握紧﹑横放﹑提速。 「唰」的一声，头和身体就此分家。 基本的几个动作，却成了最可怕的杀人招数。 战场上，大部份本来被击溃的三好义继军，渐渐停下了奔跑，因为他们不只听到了武士要求他们冷静的叫喊，也发现了自己身后再没有三好军的追兵，更回头看见那些红色骑兵正反杀追来屠杀那些刚刚十分可怕的三好军。 「全部不要慌！我们是织田美浓守的军势，走散的足轻，找上最近的武士，然后武士原地待命，不要乱跑。重整，立即重整！」 黑色骑着马的忠犬众，由美马总一郎带队下，也来到了桂川畔，而他们并没有投入到战场，而是在为友军重新确立指挥。 「教正！快！快把足轻召集回来，这一仗还没有输！」三好义继去而复返，脸上不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对于阿犬的祟拜，一骑当先的身影，深深印入他的脑海之中。 「是！」 池田教正觉得这是神明对武士的回应，他那决死的殿后，得到了神明的认可。逃散的足轻回到阵中，士气也渐渐回升。 与看到了曙光的三好义继相比，三好政康却对局面感到了无力。 「主公……」 「我知道了。」三好政康叹气。 「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战暂时是不可能了……先派人通知筱原大人，让他尽快攻下本圀寺并杀死足利义昭，这里很难再为他们争取时间了。」 「是！」 三好政康让足轻临时组阵，用处并没有超出他自己的预期。因为他很清楚这是挡不住犬备，别说这在多次的战例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第267章 不过这也不是无用之功，那些散开像是等待被屠杀的足轻，使犬备失去了冲击的速度。他们全体过早的提速，令他们无法重现当年漆山上层次分明的进攻战术。 知道这一点的阿犬，无奈地停在三好政康前阵前三百步的距离，把手中的正宗一指桂川畔上的三好政康，然后回拨马回去。 即使冲动如她也知道这时不是再战的时候，她的犬备﹑忠犬众是强行军过来桂川的，而且这漫长的大半天，她的军队只休息了很短时间，每人都有了很明显的疲态…… ——你真是走运了。 三好政康觉得阿犬的意思是这一个，可是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走运，不然为什么三好义继都将被击败的时候，突然出现了阿犬这一位杀神呢？ 事实上，在这一次行动之前，三好家内部也有讨论过，到底要怎么应对仍在近畿的阿犬。当时没有一个人提出有效的方法。 阿犬在正面战场是有过失败，即使是强如军神，又或是智将，也一样会打败仗，百战百胜，那是只存在于小说的人物。 「只能拖住她了。」 三好政康是第一个提出这个方法的人。人的精力有限，阿犬再强也无法分身，她最多只能处理一方的战事。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望月吉栋又带着情报和诚意到来，两家再次有了合作…… 可惜，三好政康的如意算盘打不响，因为恶鬼的确有自己的分身，那就是名为佐治信正的小恶鬼。 收回了思绪，三好政康把溃散了的军势都召回，然后统整出刚刚那应该是大胜，却因阿犬的乱入，打成了败仗的战果。 「战死足轻约一百，轻重伤近五百，武士战死二十……这不到半个时辰，她到底是哪里来的恶鬼。」 一战把三好军前阵大部份的兵力都打成碎片，事实上三好政康都差不多可以为由小笠原信定领军前阵足轻，定性为「玉碎」了。 不过织田足利联军的战损比他要多得多，毕竟在阿犬赶来之前，三好义继的本阵都被打散，他本人更是打算逃到西洛山去。 「足轻战死和失踪近五百人，轻重伤六百；武士战死重伤不能再上战场者三十……」美马总一郎向阿犬报告。 三好义继几乎是一见面就立即把手中的军权交到阿犬手上，令阿犬和她的家臣都有点错愣，要是前庆次郎在这里，大概就会问一句「你当傀儡是当习惯了吗」的白痴问题。 「三千对五千，还有勇气去刚正面，已经很不错了，就不要说太多。」阿犬本来是看不起三好义继，但这一次她却对这位年轻的三好家家主，有了一个新的印象。 美马总一郎撇了撇嘴，他真想说一句：这不是我们的常态吗？有什么可以称赞的呢？ 两方都暂时停下了战斗，等待着回复元气…… 第六十二章 情报 小心和谨慎，是每一个忍者能够成功完成任务的原因，作为上忍更是如此—— 「这是什么意思！」 松蒲信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暴露的，但被二十个拔出了忍刀的忍者包围的当下，他可以肯定自己和佐治信正的计划，必定已被面前这位忍者发现。 「请松蒲大人束手就擒吧！」望月吉栋直瞪着那在包围中心的松蒲信辉以及在他身边的高壮武士。 望月吉栋的确是把他们带到六角家那一群如乌合之众的军队驻扎之地，不过在进入了营地之后，两人什么都还没开始说，更什么都没有做，就被包围了起来。 「为什么！」松蒲信辉很害怕，他本来就不想要来这一趟，可是他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 ——你们松蒲家还有什么分家吗？尽快通知他们过来吧。 佐治信正很轻地提醒了他一句话。如果这是阿犬所说的，那大概是要重用他松蒲信辉的可能，但问题说这一句的是佐治信正这个阴狠的屠夫， 那意思就是说明，松蒲信辉的功劳将会由松蒲家的分家所得到，因为松蒲信辉和他的所有男性亲人，将会十分英勇地战死在这场合战之中…… 「为什么！」松蒲信辉再次对望月吉栋大叫。 「你已经向佐治信正告密了吧？」望月吉栋回应他的语气十分平淡。 「没有！绝对没有！」松蒲信辉不可能会承认，要是他承认的话，他现在一定会被乱刀斩死。 望月吉栋叹了口气，他望着松蒲信辉，就像是看到了自己手下的这支军势，又像是看到了六角义贤和六角义治一样…… 全都是一群败者！ 没有勇气﹑没有骨气﹑没有士气，总想着一下子能依靠投机，就可以回复本来的荣光一样。 也许他们也是有过努力，但就如六角义治，在关键的时刻总是躲在远方，稍稍努力了一下就认为足够了。总是怕这怕那，怕东怕西，更怕吃亏，不想要拼命。望月吉栋可以肯定，他们终其一生都只会困在井底里。 「望月吉栋！」松蒲信辉的大叫，将望月吉栋由长考之中拉了回来。 「没有就是没有，不需要加上绝对。」望月吉栋摇了摇头。在一个没有希望没有前景的群体之中，为他们工作，为他们去努力，那太累了。已经累得难以再支持下去…… 「没有——真的没有！」 这时佐治信正已经有了准备，望月吉栋肯定现时攻占岸和田城的计划成了泡影，接下来他们想要在和泉国流窜也会是个问题，最好就是解散这支乌合之众潜伏，其次就是转移到其他的地方作为据点。 第268章 只是转移这一项还有着重大的问题——粮食不够。 这一支军势是要解散，要转移，还是接着放手一搏去进攻呢？要不要将计就计地跟着佐治信正的计划走？望月吉栋很苦恼，他只不过是个忍者，并不擅长去做出这种决择。 决定不了，那就先缓下来，这是望月吉栋的一贯做法。 「拿下，不要伤着松蒲信辉。」 「那旁边的那位呢？」其中一名忍者问。 望月吉栋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是！」 松蒲信辉求救似的看向他身旁那位高壮的武士，他现时所有的希望都在他的身上，要是他也没有办法，那松蒲信辉为了小命，他将会决定变节。 「啧啧，望月吉栋……你不是识破了这个计谋了吗？为什么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呢？」高壮的武士把面罩拉了下来。 「前田庆次郎。」望月吉栋并不意外，虽然他在之前并没有猜到松蒲信辉旁边的那位是狂犬，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即使来的是阿犬，他也没有怕过。在这处营地里有着近一千的足轻﹑武士﹑浪人，即使是一人吐一口水，也可以轻易把他掩没。 「多说无用！」前田庆次郎拔出腰间的太刀，摆出了胁构的姿势。 在这些年里，前田庆次郎一直向阿犬学习冷兵器的战法，懂得了很多以前并不可能掌握的技巧，更因而懂得使用不同的冷兵器。他身上的配刀配剑之中，就有一把是阿犬专门给他锻造的直剑。 在兵法上，专注于此道的前田庆次郎，早已经超过了当年稳压他一头的前田利家，也比本家那些因年岁增长而身体开始走下坡的大将柴田胜家和佐久间信盛更强。只算织田家内部，他的兵法是仅次于阿犬这怪物的人类。 「上吧。」望月吉栋下令。 二十个忍者同时齐上，不过因为望月吉栋下达了如同在长板坡上曹操下达的那个成就赵云七进七出之名一样的命令。在不能杀死松蒲信辉的情况下，这些忍者没有用出自己拿手的苦无和暗器。 只是以一步一足，高速的突进，放弃了忍者的最大优势，向武士发起了近距离战，一个如同找死的决定。 ——当。 太刀划过。 奥义，一之太刀。 ——噗。 第一个接战的忍者，首给落到地上，喷出来的血差不多两米，直接像血一样洒到所有人的身上。 「喝！」忍者们合击。 ——当。 又一片光影闪过，前田庆次郎左手反握着三代村正，第二﹑三位接战的忍者颈项上，多了一道血痕。 阿犬的刀技，二刀。 「合击！」 ——当当当！ 左手换成了正手握刀，把所有斩来的刀都格开，一太刀一打刀，一长一短。换成了二天一刀流的攻防一体。 前田庆次郎就如同演武一样，使出了各式各样的武技！ 「不要分心，要……啊？」 突刺，如同长枪的刺刀术，由素枪战法改进而习得的技巧，比起居合斩更出奇不意的杀着。 「杀他！」 ——唰！ 前田庆次郎左手一甩，把手中三代村正甩了出去，正如阿犬当年对着三好家的忍者一样。没有人会想过武士突然抛开手中的打刀，基本上一甩一个准，十次碰上十次都会着道。 「啊……呀……」 被甩中的忍者，死状甚是恐怖，刀卡在他的头骨上。前田庆次郎控制不了离手的刀，只能对死去的忍者说一声，下辈子要当个平民，而不是去当忍者。 前田庆次郎是人来疯，越战越强的那一种。 不然前田庆次郎的称号不会是狂犬，而且他战斗起来就像是不把人杀死不把休，绝不倒下的战士。 二十个忍者在转眼之间，被前田庆次郎斩杀了近一半，这速度不只令望月吉栋惊讶，连松蒲信辉也感到了恐惧，但更幸庆自己当天做出投降的选择。 「……狂犬。」 望月吉栋还是有着信心，他不觉得前田庆次郎可以支持下去。他不是阿犬，不是那一个一骑当千的剑冢，他只是阿犬的手下，再多打十个，他应该就会脱力—— 「砰」的一声，将望月吉栋的希望震碎。 那是前田庆次郎向天上抛出的信号弹，声音不大，但声音却贯穿了这个地方，而且爆开之后，红色的粉雾在天空中久久不散。 「出来吧——哈哈——哈哈——你一定以为我要一打一百是吧？哈哈——」前田庆次郎无情地嘲笑着望月吉栋。 接下来，事情就变得简单。一早在附近等待的佐治信正和竹中重治，带着一万军势完成包围，所有反抗的足轻武士都投降，杀戮并没有扩大。 「你就是望月吉栋吗？」佐治信正直视着面前十步以外，被脱光衣服捆了起来的望月吉栋，他没有阿犬那超强的武力，这是对忍者的安全距离。 「是。」望月吉栋是可以逃走的，但他放弃了逃走，因为他觉得逃回去找六角义治六角义贤，还不如现时就那么死去。 佐治信正没有想到会是那么顺利，感觉都有种顺利过头了，本来他还以为自己的军势会被发现之类的，可惜并没有。 「到底是什么令你们这群废物如此有自信，可以击败织田家……不，击败母亲大人呢？」佐治信正问。 第269章 「无可奉告。」 「是这里的军队？不，这里全是乌合之众，连攻堺寨也十分勉强，更何况是岸和田城这种坚城呢？你不会真的觉得松蒲信辉的帮助可以令你们成功吧？」佐治信正虽然认为松蒲信辉的能力不弱，但性格上有根本的缺憾，不可能作为这么重要的奇兵。 「无可奉告。」 「这样我很难帮助你，如果你不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很难给他们一个痛快。」佐治信正指着被俘虏的六角军，而他们正在佐治信正的命令下挖着大坑。 「……无可奉告。」 佐治信正笑了笑，忍者的心是如铁一样坚硬，即使死人也是一样。 但有一种事，是忠心的忍者不可能拒绝的—— 「如果我说可以让六角家不再需要四处流窜，在和泉里有他们的位置，你可以把情报告诉我吗？」佐治信正说出了一个望月吉栋难以拒绝的条件。 望月吉栋眯起了眼。 「别怀疑，你应该也知道，我的母亲大人器量比你的那位主君要大，而且那是在战场上的事，不需要害怕会被报复。」 「那……」 「说吧！」 望月吉栋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说道：「情报，只会说一件，如果欺骗在下的话，那就不可能有另一件更为重要的！」 「成交。」 「请小心三好——」 第六十三章 友军 两个时辰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是已足够美马总一郎将三好义继那群被打散的足轻﹑武士，重新再组合起来，变回一支军势。他同时还为这群没什么用的弱兵，回复了一点士气，让他们由溃兵变成仍可一战的士兵。 「美马大人不愧是美浓守大人手下最得力的武士啊！」三好义继是真心佩服美马总一郎，而不是在讨好他。因为三好义继是第一次见到，像美马总一郎这种连逃兵也可以在短时间之内变回足轻的能力。 「在下也是有幸得到主公的赏识，在本家之中有太多比在下更厉害的武士。」美马总一郎谦虚。 最近美马总一郎虽然积极了一点去向阿犬表现出自己的能力，但如果身边没有前田庆次郎等人来带风向，他其实还是本来那个谦虚又有点懒散的武士。即使他认为郡上织田家之中，除了前田庆次郎之外，他的能力可以在家臣里排到第二。 竹中重治？美马总一郎是佩服他的智谋，可是他的兵法真在是弱得可怜，而武士是要上战场，跟敌人战斗的。陈思聪？抱歉，就一个商人是不可能跟武士作为对比的。 美马总一郎是傲在骨子里的武士，这点除了阿犬之外，并没有多少人发觉。 「美马大人太谦虚了。」 美马总一郎笑了笑，没有回答了，再说下去就不是谦虚，而是虚伪了。 「美马大人觉得美浓守大人会再次进攻三好政康吗？」三好义继问，这其实才是他真正想要问的。 「一定会。」美马总一郎点头。 即使加上了三好义继这些足轻，在数量上，阿犬手下的军势现时也只有三千上下，比起前方三好政康的军势要少上不少。 只不过正如美马总一郎所想的那样，阿犬对自己很有信心。她相信即使只用手中的军势发动攻击，也可以把前方的拦路的三好政康打败或是击退。 当然，如果有更多的军队，又或是友军的来援，她是绝对不会拒绝，还十分欢迎，毕竟她手下主力的犬备和忠犬众，已连续作战了大半天，已经累了。 即使阿犬自已不累，她的马也累，就像当年在漆山上一样。这样快速行军，接连的战斗，就算是铁人也会累。 阿犬这时正在观察三好政康的军阵，对于接下来的进攻，把握也多了几分。正当她想要结束休整的时候—— 「主公！有两支军势接近！应该在两里之外！」吉田重纲亲自向阿犬报告。 「嗯？」阿犬歪头。 织田家那些失踪失联多时的友军们，好像听到了阿犬心里话一样，终于在战场上现出了身影。 两支友军在阿犬想要再次进击桂川畔前半个时辰，出现在吉田重纲的侦骑查探范围之内，而他们正是之前高槻城城主情报中所说的那两支军势——池田胜正和三好长逸。 「美浓守大人！」三好长逸和池田胜正很上道，马上就来向阿犬报道。 「来了就好。」 阿犬对这两人有印象，之前正是由木下秀吉向他介绍的几个人之一，而且这两个都是她的手下败将。她没有像向三好义继接过了兵权那样向两位讨要兵权，只是要求他们两人服从自己的调度。 「是！」两人回应也是毫不拖泥带水的。 本来他们看到三好义继成了光棍司令，还以为自己也一样会被强行夺去兵权。可是实际上三好义继是一个特例，因为他的军队都如玻璃掉到地上，全都打碎了一样。没了那些迂腐的人，阿犬才会答应帮忙重整，并还忠犬众的下级武士临时作为指挥。不然？阿犬才不会想要指挥这些弱兵。 转眼之间，两支援军来到，而手下本来还只有三千足轻不到的阿犬，马上变成了六千多，于这个京都上最大的一支独立军势。 出现这么奇怪的变化，于阿犬对面的三好政康当然也有看到，在设下这道关卡的时候，早有预料其他织田军会赶上了。 「主公，我们现在应该如何？还守在这处吗？」 第270章 四千多对上六千多，而且敌人之中还有阿犬这种可怕的武士，怎么选择不就是摆在眼前了吗？ 「不需要了，我们往本圀寺方向退去，汇合筱原大人吧！」三好政康看着对面军阵中的那些旗帜，轻笑了起来。虽然来的敌人多了，但奇怪的是他比起刚才那个忧心的样子轻松了不少。 整合六千军势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即使阿犬有之前两次带五千大军的经历，可是现在在这六千军势之中，有三个指挥，也即是有三个人可以发号司令，所以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当桂川畔上的三好军开始撤退的时候，阿犬也没有强行把军势攻上一阵。如果她手中只有自己的犬备和忠犬众又或是全数都是织田家的足轻，那阿犬绝对是二话不说，先杀他一阵。可现在不是，美马总一郎很直接地提出，这有可能是三好军的陷阱—— 「不是陷阱，真的撤了。」吉田重纲再三侦查之后，确认了三好军没有下陷阱。这段时间，美马总一郎跟他都算是竞争的关系，因为他们的年岁相差不大，而且同样擅长弓术。 这一次明显的打脸，正常来说吉田重纲应该十分高兴，但他现时的样子看上去一点都不高兴，还有点寂寞。 「没关系，我明白的。」阿犬拍了一下同样矮小的吉田重纲肩膀，一脸就像是「到手的人头飞走了」的样子。 在一旁的美马总一郎很想对阿犬说：你明白个屁啦！吉田重纲很明显只是想要战功而已。 接着阿犬马上又把那些刚刚才回到自己军队的池田胜正和三好长逸叫了回来，然后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阿犬更决定了下一步的行动。 不一会，才刚离开的两人又回来了，只是他们两人的神色各异，三好长逸一副心事重重，而池田胜正则是像自己打胜了仗一样。 「是向本圀寺的方向吗？」三好长逸立即问道。 虽然他曾经是三好三人众之一，但因为投降得最为干脆，而且之后也不像岩成友通那般想要叛变，也不像池田胜正一样先抵抗了一会，因此他在织田家里得到了不错的待遇。 「是的。」 「那我们也尽快开拔过去吧！」池田胜正立即说道。 阿犬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的三好长逸，「三好你有其他的想法？」 「呃……是，不是，在下没有更好的提议。」三好长逸立即摇头。 敌人合在一起，那对阿犬来说，自然是更方便，因为这样可以一网打尽，把三好余党一次全清。 在全员都同意之下，六千多的大军整合完结，当三好军离开了大半个时辰之后，他们也向着本圀寺出发。 第六十四章 本圀寺事 三好军攻打本圀寺已有大半天，现时也差不多到日落西山的时候。 可是，战斗的强度并没有因此而变小，而是有向越强烈的趋势发展…… 本圀寺有三道门，正门是三好军进攻最为猛烈的地方，这里不管是大门外，还是院墙上，到处都是血迹，还有大量人类的残肢和内脏挂着，地上满是失去了灵魂的死体。 可惜，交战的双方都没有清理的时间。 「第五次，已经是第五次挡下三好军的进攻了。」明智光秀喘着气。 现时明智光秀身上穿着全副甲胄，所以看不见他那个如标志一样的大光头，而手上也握着沾满血水的刀，令本来稍显文弱的形象消退了不少。 「是的，是第五次了。」山中幸盛点头。 比起明智光秀那一脸吃力的样子，山中幸盛虽然一同在本圀寺的正门抵挡着三好军的猛烈进攻，更时常在第一线跟三好军的武士足轻接战，但他看起来却是一点都不疲累。 「山中大人是害怕会被攻破吗？」明智光秀接过由小姓递来的灰布，抹去打刀上的血水。 听见的山中幸盛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明智光秀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心里的不安被瞬间放到了最大…… 「在下没有恶意，因为山中大人似乎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这时都把忧虑写在脸上了。」明智光秀指出，他就是长着一张和善的脸，就算阿犬见着他都会不自觉地生出想要听完他说话的感觉。 山中幸盛叹了口气，口不对心地苦笑说道：「是……」 「山中大人可以放心，美浓守大人以及其他大人一定会赶到，三好军亦不可能攻破本圀寺，更别提杀死将军大人了！」明智光秀显得信心十足。 「杀死将军大人？」山中幸盛应了一声，目光转到远处正在为足轻们鼓舞着士气的近卫义藤…… 「没错，他们现时的目的必然是要杀死将军大人，从而令才刚重新起步的足利家群龙无群，而作为援助的织田家也会威望尽失！在下是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也是。」山中幸盛点头，因为明智光秀口中的将军是足利义昭，所以他才同意这一句话。 事实上，山中幸盛本来就不觉得三好军能够攻破本圀寺。 虽然本圀寺由以前到现在，都不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城池，但这里有着一千军势，其中有一百铁炮队，并且全都是职业足轻，就算不说足轻武士，只单说后勤补给，本圀寺之内，还存了足够千人吃一个月的粮食。 因此以包围的方式企图令本圀寺陷落是不可能的任务，但以三好军那只比农兵好一点的素质，又没有极强的武士的情况下，三好军强攻攻下，最少也要五天以上的时间。 第271章 五天有多久？足够尾张里的织田足轻步行来到京都，而且还是轻轻松松的那一种。 因此熟知军事的山中幸盛，所担心的并不是本圀寺会被攻破—— 「让近卫义藤战死。」 这不是山中幸盛收到的命令，而是他在昨天偶尔听到的，是足利义昭对他家臣所说的话…… 严格上来说，山中幸盛并不是足利家的家臣，他只是客将方式存在于足利家，他到现时为止仍是以尼子家家臣自居，而且他这几年也联系上其他的尼子旧臣和尼子胜久。虽然大部份足利家武士都十分敬佩山中幸盛的兵法，亦时常向他讨教，可是足利义昭并没有将任何重任交给他，更没有在当上将军之后，立即宣布帮助尼子氏复兴等。 山中幸盛是有耐心的，不然他不会足利家待那么长的时间。 不过山中幸盛自己也能感觉得到，足利义昭已经不再需要「近卫义藤」的帮助，连带着他也一样被边缘了。也许在一开始的几年里，「近卫义藤」在足利家老一派的家臣之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而他的出现也对足利家有帮助，可是现时已经不再一样了。 成为了将军的足利义昭，已不需要这种角色来辅助自己，而且他还对于「近卫义藤」本来的身份有所畏惧，就连山中幸盛也感觉得到，足利义昭似乎总是在害怕「近卫义藤」会突然把他由将军的位置扯下来，然后恢复足利义辉的身份…… 疏远和猜疑，令山中幸盛为之纠结。 不管怎样也好，当山中幸盛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他当下是想要立即冲到足利义昭的面前，恳求他不要做出这一种鸟尽弓藏的恶行。 可惜，他没有这个勇气…… 向目标前进可以令人无畏无惧，但同样也会束手束脚。正如阿犬为了织田家的繁荣，抛失了很多本来的坚持，要不是战争不间断地展开，她都有种自己活成了咸鱼的感觉。 同理，为了复兴主家尼子氏，足利幕府的支持是十分重要，即使十多天之前织田信长已向他保证会为尼子家主持公道也一样。因为？足利义昭现时才是掌握大义名份的一个。 无法阻止恶行的展开，山中幸盛只好由另一个方向入手—— 「果然是这样，哈哈！」近卫义藤笑着，他一点都不为此愤怒，也没有为此而悲伤。 「大人，请立即离开！」 「武士怎可在危难面前转身离开呢？兄长岂可在弟弟陷入困境之时抽身逃走？」 「可是——」山中幸盛很想大喊一句，那位已经不是你的兄弟了，他是想要取你性命的人啊！ 「这一次合战之后，我会离开，但在打败那一群三好军之前，我会坚守在这里，直到我战死。」近卫义藤目光坚定。 「请大人离开！在下恳求大人离开！」山中幸盛跪了下来，这几年里，他已被近卫义藤的行为及性格所折服。如果说阿犬是他心里最需要报道的恩人，那近卫义藤只是排在阿犬之后。 「小鹿。」 山中幸盛抬起头。别人都会把山中幸盛称为鹿之介，他的兜具有着巨大的鹿角，不过近卫义藤并不一样，他喜欢叫山中幸盛为小鹿，因为他不上战场的时候就像鹿一样驯良。 「我跟美浓守大人说好了，当我离开日本的那一天，她会带着好酒好菜来为我送行。」近卫义藤把山中幸盛拉起来。 「大人？」 「所以我是不会死的，我还要吃一顿好酒好菜，再到这个世界去逛逛，悟出自己的剑道，就像美浓守大人说的那样，战最强的对手，斩最凶猛的敌人！」近卫义藤微笑。 「近卫义藤」是个无拘无束的剑豪，而「足利义辉」是个身负重任的将军。 不过这时足利义辉早已经死了，也永远不会再出现。现时还在本圀寺内，只不过是要完成作为兄长的最后任务，那他就可以离开，不带一丝牵挂。 第六十五章 背刺 筱原长房下令足轻举着火把，连夜向本圀寺进攻。 因为他在一个时辰之前收到了三好政康的信使，还有他将会前来汇合的情报…… 如果可以，筱原长房一点都不想要跟三好政康的军势汇合。要是汇合的话，那指挥的大权将会落到三好政康的手中。他们之间在之前并不是平级的关系。三好政康是家中的笔头，而筱原长房连家老都不是。 即使三好政康没有内斗的心思，但已经成为了三好家文化一样的事，是无法在短时间之内扭转的。 「强攻！一定强攻！」 这不仅是三好政康所希望，也是筱原长房的决意。他要在这一战中立下战功，令他顶替已经过时的三好三人众，成为三好家之中，最有力的重臣！ 第五次进攻之后，又有了第六﹑第七﹑第八…… 直到了第十次！ 三好军不计伤亡地强攻下，本圀寺内铁炮足轻因枪管过热而无法开火，士气也因不断伤亡而大幅下降，最后一直坚持着的正门，终于被破开—— 「杀啊！」 「守——住！」 三好军的第十次进攻，攻破了本圀寺的正门，大量的三好军如洪水一样涌进去。同时间，剑豪近卫义藤身先士卒地顶在洪流的最前方，试图把缺口堵上！ 人类是有极限的，连续的出战令大部份足轻都十分疲累，就连武士也不例外，由早上开始到现在的战斗，时间长得不像话，有时可能只是吃一点东西，就又要项上去…… 第272章 「守住！」山中幸盛也跳下了院墙，把杀进寺内的三好军杀回去。 本来已经累得快要站不起来的明智光秀也咬着牙关，将刀斩向那些如潮水涌入寺中的三好军。 这时所有足利家武士都知道现时是最重要的时刻，不可以再留力！ 「推出去！」近卫义藤大喝。 复杂剑技在这里没有任何用处，一刀决胜，才是战场的主调。近卫义藤已不是当年跟阿犬交手有负无胜的「剑豪将军」。在这几年间，他成为了真正的剑豪，而不只是被吹捧的。 即使在阿犬面前，他也自信可以打出生平最漂亮的一战。 一斩一劈，全都是最简单，最省力气的招式，而在他面前的三好军，就如同练习用的竹杆一样，轻松劈开。 因为有着近卫义藤这强大的战力，本已推进寺内的三好军隐隐有了退回去的势头，如果再坚持一下，那三好军第十次的进攻，就会功亏一贵。可是，就在这个瞬间—— 噗次。 一柄来自背后的刀，终结了这位剑豪的行动。 「啊……呀？」近卫义藤看了一眼由左胸穿刺而出的刀尖。 呼吸急促，痛楚似要直扑向他的大脑。 近卫义藤知道自己要死了，即使再高明的医师亦不可能救活他，穿透心脏的伤势并不是包扎一下止个血就可以康复。 ——不愧是我的弟弟啊。 近卫义藤不想死，但是他知道，当他选择了跟三好三人众以及松永久秀刚正面的时候，他就己经死了。 被发现是早晚的事，两道刀疤只能算是掩耳盗铃，那一次跟近畿大名和解式之上，他就知道松永久秀发现了他的身份。不然足利义昭也不会那么大方，动议把大和一国交给他。 不过… ——已经是赚了，在去黄泉之前能认识到剑冢。 能活到现在，也是因为剑道和责任一直推动着他，也仅此而已。死亡之于他并不可怕，而是类似于解放。 因此—— 近卫义藤用尽身上快要消失的力气，一刀狠狠劈在前方的三好军足轻身上！ 「杀敌……啊……哈——杀敌！」 近卫义藤一刀之后，他吐出了鲜血，力量瞬间抽空，意识离开他，倒下。 强情公方，山中幸盛认为足利义辉这个称号，这个别称，并没有任何的错误，而且还像是度身订造一般准确。即使他的身份已经换成了近卫义藤，他还是那个背负着自己心中理想前行的武士。 不过正如足利义辉被坚持「杀死」一样，近卫义藤也迎来了他的结局，一个不好的结局。 「大——人！」 当山中幸盛留意到近卫义藤倒下之时，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近卫义藤的微笑，以及他曾说过的那些话。 「大人！」 山中幸盛觉得自己的疲累好像突然之间消失了，身上的血如同烧开的热水一样，力气源源不绝地涌出，同时身边所有一切的东西都慢了下来，可以看得清所有刺来的竹枪，那些斩向他的打刀…… 「挡我者——」 山中幸盛一把抓住刺来的竹枪，然后单手就甩开了用枪的足轻，挥舞着手中的三日月宗近，像是切豆腐一样，由关节处切下了对方的右前臂。 「死！」 一手竹枪，一手太刀。 山中幸盛就像个杀人鬼一样，左手刺，右手斩，在突入进寺院里的三好军中，横冲直撞。他每一刀都斩在拦在他前方的足轻或是武士。 不快，山中幸盛的速度并不快，但他就是无法阻挡，如同一头熊般，把所有挡在他面前的足轻武士，一一摧毁！ 山中幸盛的目标是把近卫义藤救回来，可是…… 真能救回来吗？ 不能，因为那一刀正好刺在近卫义藤后心，已经穿透了他的心脏，而刀也在他倒下之前就拔了出来，伤口不大，但血却一直涌出来。 「大人——大人……大人啊！」 山中幸盛只用了不到半分钟，在三好军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把本来已突入到正门内的三好军和门外的三好军切断。他的五步之内，如同无人区，没人敢接近！ 「撤……」 领头的三好军武士看不到攻破的希望，趁着山中幸盛和足利军还未补回位置之前，机智地下达了后撤重整的命令。 以一人之力，令三好军败退。 即使看着这个场面，山中幸盛也高兴不起来…… 「近卫大人！」 他大叫，他大哭。 但是任山中幸盛如何叫喊，亦没有用处，近卫义藤身上的血快要流干，身体早已失去了生机，成了一具尸体。 足利军没有放过由山中幸盛和近卫义藤创造出来的机会，立即把本圀寺的正门用石头和杂物堵上。短时间之内，三好军是不可能再次攻破了。 明智光秀把足轻的指挥交到了其他武士手中，然后来到山中幸盛的旁边，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这是武士的宿命。」 ——武士的宿命，就是被友军背叛吗？ 山中幸盛瞄了明智光秀一眼，「我明白。」 「一定守住。」明智光秀点头。 「会守住的，我会守住近卫大人付出生命也要守护的东西！」 山中幸盛咬牙切齿，他愤怒，虽然他没看到是谁杀死近卫义藤，但他看到了近卫义藤到死还是挥刀斩杀三好军的画面。他认为现在只能完成他的愿望，为了他一定得完成！ 第273章 至于是谁杀近卫义藤？ 这里所有人都有嫌疑，甚至连山中幸盛自己也是杀死近卫义藤的共犯。他深信当报应到来的时候，没有一个可以自称清白，一个都没有！ 第六十六章 后撤 本圀寺外。 三好军的本阵。 「三好大人，在下不力，仍未能攻下本圀寺……」筱原长房向刚到来的三好政康道歉。 本圀寺一点都不大，对比仍在复修当中的二条城，只有一半大小。不过正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地方加上一千的足轻，挡住了三好军近五千军势一整天的强攻。这件事不只筱原长房觉得不可思议，就连三好政康也一样，因为三好军损失的足轻已经接近七百，战果除了攻入正门之后又被打出来这个之外，就没有了。 三好家因内斗而死去大量有力的武士，这个硬伤并没有得到改善，尤其是这一种百人对百人数量的战斗，个人的武力有着决定性的力量。 「没关系。」三好政康并不生气，在别人看来，他的样子就像是在微笑。 筱原长房感到了疑惑，他不认为现时的情况可以微笑，同时他也感到了羞耻，三好政康是个有着器量的人，他之前竟然想要夺去三好政康的地位，更想着要把三好家的家业都夺过去，现时却由强攻本圀寺这件事看到自己的弱，自己的不足。 「那是现在再强攻吗？在下必会带足轻攻上本圀寺的院墙——」筱原长房一身的热血也上来，不过他不是头脑发热，而是有着把握。 本圀寺之中已死去了不少武士，就连那一位剑豪近卫义藤也被杀死，这时正是对方士气最为低落的时候，只要全力大举强攻，那就一定可以攻下本圀寺，杀死足利义昭，重挫织田家的威望，动摇织田信长这位新天下人在近畿那刚建立起来的根本！ 「不，现在我们后撤，因为那恶犬要来了。」三好政康没有犹豫。 「呃……是！」 虽然三好政康没有命令筱原长房交出手中军势的指挥权，但筱原长房却很自觉地听从这位三好三人众之一，三好家现时的笔头家老的说话，即使这命令有点儿不合理。 主动将本圀寺的包围撤去是正常，因为包围会分散兵力，在兵力差没有太大时，合兵一战才是最为可取的方法，但大举后撤，根本上就是给予阿犬时间去整合现时手中的军势，其中包括了本圀寺之内的足利家军势，那么到时阿犬的手下就有七千多人，跟三好军现时的不足九千人是没有多大差距。 而且，阿犬有二百足轻就可以正面击溃五千人，那她有七千人时？ 这是三好家武士们都不敢想像的可怕场面，三好军必然会被辗压的结果！ 因为三好军现时的两位大将都同意了后撤，那其他人即使看到了问题，亦没有提出，只好在心里做好了准备，当那个时刻来临的瞬间，他们将会向织田家投降。 对于所有军队来说，转进﹑后撤都不是一句话可以解决的简单事。 后撤是一个技术活，它不像是电脑游戏，只要按一按键，拉动滑鼠鼠标，就可以把军队拉后再布阵，而且现时还是夜晚。即使是普遍没有夜盲的日本，也绝对不是一个好的时机去调动军势。 在本圀寺内，同样是灯火通明。 足利军是第一时间发现，那些本来包围的三好军竟然退走…… 「一定是援军来了！」野村越中是接替了明智光秀指挥足轻的足利家武士。 「嗯，而且很有可能是美浓守大人到来，不然三好军怎可能主动后退！」同是足利家武士的津田左马丞点头。 「美浓守大人进军真是神速，由和泉赶来却只用大半天时间。」 「那就是恶鬼啊！」津田左马丞虽然承认阿犬的实力，但作为一个传统的武士，他对阿犬这种异类，没什么好感。 「……幸好是盟友。」野村越中吞了一下口水。 虽然足利守军刚才是击退了攻入正门的三好军，但是剑豪近卫义藤的战死，也令足利家足轻士气下降了不少，而一些武士心里也有「下一位会是我吗」这种想法。 不过当他们发现了援军，而且有可能是阿犬之后，士气就快速地回升，甚至变得高昂。 无他，因为阿犬在近畿的名望已经刷到了满值。随便找一个街上的小孩去问，他可能会不认识谁是现时的将军因为换得太频密了，也可能不知道织田信长因为他在京都人的眼中还是个乡巴佬，但阿犬？他是一定认识，要是胆子小的还会当场吓得躲到父母的身后。 是的，下达屠城许可的阿犬和屠城的佐治信正，在近畿都成了止啼的代言人。把两人的名字一说出来，效果绝对比天狗和妖怪还要高，已经是直逼传说中那大蛇的地步。 「明智大人，请下令所有还可以一战的足轻做好出击的准备吧！」 山中幸盛的眼里是雄雄的怒火，他把无法拯救近卫义藤的愤怒全都转移到三好军之上。 近卫义藤的尸身，已有小者去安置，山中幸盛觉得即使足利义昭是下令的那一位，但应该也不会丧心病狂到要连亲兄长的尸体都要毁灭的地步。 「但……这有机会是三好军的陷阱，还没有收到援军派来的侦番，而且援军到来之后，也可能需要时间休整，现在可不是进行决战的时间。」明智光秀皱眉。 明智光秀的考虑在大部份同类型情况时，都是正确的做法，是如同教科书一样标准。不过很多时候正确的做法不代表是正确的决定。 第274章 「来者如果是美浓守，必定不会休整，她不可能放过三好军后撤出来的空间！」 「退一步来说，来的人真的会是美浓守大人吗？」明智光秀反问。 「呃……」山中幸盛愣住，无法反驳。 「最先来到本圀寺的援军，必定是距离最近的。美浓守大人所在的和泉岸和田城跟京都隔着了一个摄津，更别说中间有多少座城池了。」 「可是，如果来人不是美浓守大人，那三好军何需后撤呢？」山中幸盛在这次上洛中，并不是只跟着足利义昭，而是被派到织田家作为助力，分配了在织田信晴的手下，有着不错的战功，亦正因如此被信长引见。 「和泉到这里，最快也要一天，而现在只过去了大半天，而且还是有三好军出没，不能全速前进的情况。」 山中幸盛叹了口气，他没有被说服，可是他明白明智光秀的推论是合情合理的。 「所以，在下会坚守在本圀寺内，直到友军出现，或是敌人的陷阱不攻自破之后。」明智光秀认真。 虽然明智光秀说出了大量的推论，不过他并没有说明最重要的一条——现在足利义昭的生死，比什么都重要。 没错，足利义昭不能死，保护他直到合战结束，才能算是任务完成。 至于击败三好军？那只能算是锦上添花而已。 「在下会出阵。」山中幸盛把面罩戴上，直视着明智光秀，「即使只有在下一个，也是如此。」 这一刻，戴着鹿角兜的山中幸盛，于明智光秀的眼中，变得更为高大，就像是遥不可及的巨人一样。 第六十七章 进击 每个人都觉得阿犬在军事上的能力极强，可是不少人却不知道，她真的只有战阵上的能力是极强而已。 其他诸如治军﹑布阵等等，都绝对不是她的长处。 应该说，阿犬并不擅长作一些跟杀人无关而又十分无趣繁琐的工作，她快速行军的方法，是学习自织田军那一种多小队分兵，这令她的军势由六千多的一个整体，大致分成了三大份：原三好义继及她的﹑池田胜正和三好长逸。 如果这是一群经过了多次急行军的老兵，像信长手下的织田军，可能并不会出现混乱，只是现时阿犬手下的是一群农兵，而且有很多还是第一次上战场，又或是刚刚才崩渍过一次的。 因此，这次的急行军，就引发了更大的混乱。不只是各队联络上出现了困难，也有速度不一致而有的大幅落后…… 「真是一堆弱兵。」 阿犬很不爽，她所领的忠犬众和犬备已经快要到达本圀寺，只差五里的路，而且都是修好的路，而不是泥路。要攻击三好军，只要再前行一会即可以到达。可是，负责每一支分队传讯的一郎，却直到现时还没有回来。 阿犬很清楚那不是一郎玩忽职守，那家伙跟了她那么久，她早已摸清自己部下的性格和能力。即使信鸽会迷失方向，但一郎是绝对不会走丢；即使快马要休息，一郎是绝对不会在工作完成之前倒下；即使前方困难重重，可是一郎也可以披荆斩棘。 如果在现代，一郎就是业务能力特强的外卖小哥！ 有了这两种特性，阿犬就习惯了把一郎当成信使，让他东奔西跑的，就算他的兵法不弱于大部份下级武士，也是一样成了专业的传讯者。 因此在织田家里，一郎都已经有了个他自己不怎么喜欢的称号——「传讯的一郎」。 这个别人听起来，有点高上大又如先知一样的称号，就那么加在一郎的身上。 最先到达本圀寺外围的正是阿犬所带领的犬备和忠犬众，而三好义襁那二千多军势就是由美马总一郎去管理的。 「主公要属下先一步到本圀寺吗？」吉田重纲快马侦查回来，虽然他一整天都在马背上奔驰，可是他一点都不觉得累，反而有种自己天生就应该在战场上战斗，就应该要策马引弓杀敌一样。 这种如同杀人鬼一样的想法，是吉田重纲以前在六角家中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不用了。」阿犬摇头，指着前方说道：「我们直接进攻，三好军不是正在后撤吗？正好给我们机会！」 吉田重纲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点忧心的神色，轻声问道：「但现在后方的友军还没有跟我们重新汇合，要是对方现时设的是陷阱，那我们将会陷入——」 「本圀寺里的足利军会配合的，而且池田胜正他们应该距离我们不到半个时辰。」阿犬肯定。 「可是现时视野并不好，本圀寺的足利家不一定会出击……」吉田重纲指出现时还是夜晚这件事。 「一定会出击的。而且夜晚更好，三好军一定不会想到这一点！」阿犬笑了起来，信心来自于山幸盛和近卫义藤，因为这两个人都很了解她的风格，她是一个在战场即使只看到一丝机会亦不会放过的人。 只可惜，这时的阿犬并不知道，她期待着的那位剑豪，已经被自己人杀死了，而山中幸盛的提议亦被追求稳重的明智光秀否决，所以除了她身后正在赶来的军势之外，是不可能有其他援军来支援她。 「可是……」 「不用可是了，我已经决定了，作为我的儿子就应该要有踏破一切的勇气！」阿犬对吉田重纲这个青年，还是满意的，虽然把他收为养子的心思只是想要多几位堪用的武士，但意外地发现他其实也很能干。 第275章 「是。」吉田重纲没有再去劝阻。他只是名为养子但实际上是新来家臣的武士，而且他的性格决定，他不可能像竹中重治那样，有直接顶撞阿犬的勇气。 「犬备先行冲击，忠犬众随后赶上清场！」 可以说，混乱的战场﹑意外的状况﹑过份的自信和缺失的情报等因素，令阿犬做出了一个至今为止最错误的决定。 在三好军后撤到本圀寺三里以外高坡上的本阵中—— 「筱原大人，你有吃过葱头吗？」三好政康看着前方点燃着火把的战场，吃着作为晚餐的饭团，同时还向身边的筱原长房问道。 「那是什么？是一种水果吗？可以加在饭团里？」筱原长房急忙问。 「那是一种南蛮人的香辛料，明国人也会使用，如果没有煮熟直接吃的话，辛辣无比，但却是一种不错的配料。」 「所以……跟现在的战况又有什么关系呢？」 三好政康微笑，如果他没有见过之前被阿犬犬备冲击的画面，如果阿犬真的等待身后的大军到齐才再作进击，那他可能只能等待那一刻转瞬即逝的机会到来。不过现在阿犬却是趁着夜色以及三好军还没有完全后撤的时候，来强行打一个时间差…… 与其说这是一个破绽，还不如说是三好政康为阿犬准备的陷阱。 「一层一层的，把葱头切开之后，破开之后才可以去烹煮，不然会出现外熟内生的情况。」 筱原长房皱眉，再看向了现时正在后撤中的三好军—— 「三好大人是想要利用那些农兵吗？」 「没错，这些农兵的性命并没有多少的战力，这样消耗了，也许才是他们最大的价值所在。」三好政康冷笑。 「可是这只能令恶鬼失去了冲击力，但致命的——」 三好政康打了一个响指，指向那些在本阵中休息待命的一百铁炮足轻，说道：「一百支铁炮，总能把她杀死吧？」 筱原长房点了点头，他没有跟阿犬战斗过，而三好政康有一次这样的经验，而且还差不多可以全身而退，所以他的话十分有说服力。 在这个战国之中，没有多少个武士可以在阿犬的手中全身而退，就连曾是阿犬劲敌的竹中重治，每一战都是狼狈而逃。而三河国就更不用说，当年除了那个蜂屋贞次之外，就差不多没有一个可以称为对手的武士。 「就看她如何了。」 第六十八章 敌 以五百军势强击八千多的军势？怎么看都是痴人说梦话。 重看过去一系列在日本发生的历史，都没有这样的战例。在正常武士眼中，那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场面。如果没有后手，就只能说是作出这个决定的那位指挥脑一定是被门板夹过，然后九成以上还是把迷幻药当成了糖果，导致她在迷糊之下作出傻瓜一样的决定。 可是，现时并不只是那五百军势的指挥相信自己必胜，就连她手下的五百人，都一样完全相信自己可以击败比自己要多很多的三好军，他们更是义无反故地向着已经排成重重阵形的三好军进击。 虽然现时犬备或是忠犬众的体力都不在最佳状态，即使他们在行军之前已经稍事休息了一会，但如果阿犬让他们立即下马闭眼休息，犬备之中十个有九个都可以马上睡着。 可是战争就是那样构成，争取时间并抓紧机会—— 「标枪，投！」阿犬的声音传到了三好军时，那些标枪也已在半空之中。 黑夜不只令视野变得狭窄，也令标枪这种中距离投掷武器变得防不胜防，转过身迎敌没多久的三好军，马上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尤其是那些举着火把的下级武士，而是被两根以上的标枪点名杀死。 ——逃！ 接战即渍，正如阿犬想像的那样。她很满意对方那如战五渣一样的表现。而这也正正是夜战给这次进击所带来的好处。 在黑夜之中，两方都像是上了大量的负面效果。只不过在阿犬的认知中，负面效果的量对两方也不是一样，而是有着分别，并不公平。 首先，夜战绝对是人数少的一方更为有利，因为人多的一方有更高机率出现如营啸等敌我不分的战况。 其次是有纪律的一方有利。犬备的对内纪律跟对外是完全一个相反，这在织田家内都已经算是半公开的事实，即使这一次近畿的几场合战之中，犬备也不只做过几十起伤天害理的坏事，例如强抢投降武士的财产﹑洗劫城下町﹑扣押商人以换赎金等等，只是这些全都被阿犬强压了下来，没有太多人知道而已。 最后，就是在黑夜中，攻击一方掌控着主动，防守方很时候因为传讯效率下降，而无法做出更合理的调动。 当然，这些都是在被攻击方没有任何预备的情况下，才可以完全划上等号的。 三好政康的心里会没有点预算吗？ 「犬备果真是当世强兵。」三好政康感慨。 三好军一阵又一阵的足轻倒下﹑被击穿，只是有更多是害怕而溃逃的，他们向着四方八面慌乱逃跑，有的逃离了战场，但更多是被三好家武士去收拢回去，他们还以杀止杀地用暴力强行提起他们的战斗意志。 三好军在这个战场之上，不需要无畏无惧的足轻，不需要敢战能战的武士。三好政康的要求十分简单：只要能站在阿犬的面前，当一个人形的靶！ 「三好大人……」 第276章 「为了三好家重新掌控近畿，这些牺牲是有意义的。」 那些如同靶一样的三好军，只要能令犬备和忠犬众大量地消耗体力，那些就是三好政康眼中一位合格的足轻。 「冲——击！」 不一会，犬备空易连破六阵，而跟在身后的忠犬众亦如清道夫清扫战场，完美地实现阿犬大脑里对于这场合战的预想。 只是…… 阿犬渐渐发现前方那些三好军好像怎么杀都杀不完一样，不管她带着犬备如何击穿那些排好的阵形，又或是如何击溃前方的足轻，可是三好军却真的好像无穷无尽一般冒出来。 即使放一千只鸡在面前，让你一刀一刀斩死，那也是会累的，更何况现在是一群会反抗的人呢？ 阿犬本来预计中会出动的本圀寺援军，却一直没有参战，三里外那灯火通明的本圀寺，仿似在嘲笑着阿犬的天真一样。 没了另一方的夹击，那些已被犬备击散又逃过忠犬众清扫的三好足轻，轻易在三好家武士的召令之下，重新回到后方，再次布置一条又一条无止尽似的阵线。 「杀不完，主公……三好军好多。」吉田重纲手握着正滴血的长太刀。 「真多。」 阿犬已经感觉到自己错了，她把整个形势想得太过简单，近畿的几十场合战令她再次自以为天下无敌，忽视了敌人也是会进步这个基本。如果竹中重治又或是织田信昌在她的身边，一定会极力劝阻她，可是他们都不在…… 自以为是的阿犬，陷入了一个死战的海洋之中。她知道当犬备的冲击力降下来后，那对她们来说，只有一个结局就是被三好军全灭！ 「杀！杀穿他们！」 可惜，身陷入三好军人海之中的阿犬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杀，也仅能杀！ 也许有人会问，三好军不是会更快崩溃吗？ 看不见的敌人令人恐惧，但同样看不见对方的恐布时，也可以减轻足轻的恐惧。这当然是存在着极限，但到底是哪一方先到达了极限不支，那才是阿犬要求杀下去的根本原因。 热刀很厉害，可是当本来块状的牛油变成一大坨混了水的油之后，即使你的刀如何锋利，也都会有被黏住的瞬间。 这种不计伤亡，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在任何武士或是大名的眼中，都是极不可取的，即使真的能打败阿犬现时领着的五百人，也无法应对可能半个时辰之后就能赶来的三支军势，更是令领国人口大减，实力下降的做法。 ——当！ 阿犬一刀劈下去，前方的三好家武士被她连人带刀斩杀。 力量是怪物，体力也是怪物。阿犬身后的犬备已经不多只有十人不到，虽然直到现时为止被击杀的犬备很少，武士更是一个都没有死，可是他们身下的马匹不是怪物，它们无法再保持冲击力，停下来的犬备多不胜数。 「主公……」 阿犬吸了口气，一直都是去拯救别人的她，在这一瞬间，真想向其他织田军又或是向本圀寺内的足利军问一句——你们都吃了猪油吗？还是脚底被泥浆黏住啊！ 「不能停！一定得杀！」 阿犬知道现在停下，只会为她的犬备带来更大的麻烦，甚至有可能会因而战死……她是不清楚历史中有多少武将因为孤军深入而战死，不过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不想要成为那一种历史的背景。 ——谁都不想在桶狭间成为今川义元！ 「杀！」 粉红色的三头犬已被红染成红色，骑在高大的南蛮战马上，刀刃反射着火光和月光，不耀眼，但极为刺眼。 第六十九章 击 自己做的决定，自己承担后果——这是阿犬用来教导养子女的话，也算是她一直以来在战国，自己处世的格言。 而今天，在进攻三好军的夜晚，阿犬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 前方是一排又一排，杀也杀不完，像是秋天落菜一样的三好军。 新再生号比起他的曾爷爷再生号更暴燥，同时体力也如几何级般上涨。它即使奔跑了一整天，也没有出现气喘又或是汗如雨下的情况，体力在马匹之中也是属于怪物级的。 这时的阿犬握着手中的童子切，骑着嗜血的新再生号，在三好军的前阵之中突进之后又再突穿，虽然说不上是如入无人之境，但也尺。 童子切，这是由足利义辉的手中得来的名刀，一把曾经杀死妖怪的刀却在一个怪物的手中，这不得不说是种讽刺。 阿犬认为童子切比起正宗，要更重，握在手上更有实感，斩在敌人身上也更具杀伤。同时阿犬也特地没有把它磨得锋利，即使手指用点力压在刀刃上，也仅是破皮，而不会出血，更别说什么见血封喉。 不少人都以为刀应该要十分锋利才可以轻松杀人。可是这只对了一半，锋利的刀的确是可以轻松地切开皮肤，刺进身体，可是太过锋利却无法斩开骨头。因为锋利的刀不够坚硬，太脆了。 阿犬的打刀大多都极为锋利，那是因为以步战方式战斗，她可以轻松看准关节的位置狠狠地斩下去，不会出现与骨头硬碰。可是长太刀这类形的武器，阿犬大多都是用在骑战，而当她骑在新再生号的背上时，即使她的动态视力如怪物，反应也如怪物，身体掌控也如怪物一样，但还是免不了会出现小量的误差。 即使练习多久，人马合一也不可能完全把身下的马匹真的如臂指使，那是只存在于空想之中的神奇技能，正如让大白鲨学习后退一样。 第277章 当阿犬越接近本阵，出现武士的频率就越多，而死在她手上的就更多了…… 「三好家药师寺贞信——」 ——啪！ 童子切破开了前方武士的太刀和头颅，粉红色的汁液喷洒而出，那像是少女的颜色，事实上一点都不可爱。虽然这时也有着泡泡，但不是粉色的，也没有爱心，那是泡泡的出现，是因为人体内淡黄色脂肪喷出的错觉。 胆小者看到这画面，可能马上就吐了，只是在战场之上，不存在胆小的活人，又或是如圣母一样只夺人兵器的武士。 善良不存在于战场，战国没有善良之枪，圣母住在天堂，想学她就得上天堂。那些绝对不存在于战场的东西硬套进来，可笑且令人感到恶心。思考着那些，只会把自己带进死地。 杀伐果断在和平世界如同武断和冷血的混合体，不是一种值得称赞的特质，但是在战国里，这就是一种必要的素质，因为没有，就等着被杀吧！ 「即使是名刀也禁不住我这么使用吗？」 童子切没断，可是在刚才的一击阿犬已经感觉到它在悲鸣。 太刀﹑打刀，以及所有的日本刀都是有极限的，在后世更是出名易断的刀具，原因是无法解决，因为重心在刀刃一侧是日本刀的特点。即使阿犬如何好好地保养，但只能延长极限，而无法一直保持。到了它要断的时候，还是会断。 不可能一辈子不断地使用，所谓的家宝，也只是那些人不常用，把刀当成了收藏一样而已，但阿犬不会，她认为不拿出来使用的刀，没有任何价值。 退一步来说，阿犬使用刀的频率和方法，已不是人类能到达的境界，连剑圣也不可能一秒刺出十四剑，就可以知道。 刀就如人的身体一样，用久了，就会出现衰退，只是还没有发出来而已…… 在三好军的本阵，即使快要被突破完整个凌乱得像一团垃圾的前阵，可是三好政康却是一点都没有感到害怕。 「那真是厉害，即使在下是她的敌人，也不得不这么说。」三好政康一脸轻松地指着前方说道。 「三好大人说笑了，她可是恶鬼，能不厉害吗？」 「即使再厉害又能如何？只是一个人而已，难道还可以面对一百支铁炮而毫发无戮的吗？」三好政康很自信的。 因为在三好军本阵，他安排了一百铁炮足轻在本阵之前—— 「死！」 犬备已经无法再跟在阿犬的身后，不过离开了军势的她，仍没有停下来的打算，犬备只是暂时脱队而已，总会跟上来，现时她只要突破进本阵，就可以引起混乱，修正她自己做出的错误决定。 「挡我者杀！」 单骑破阵。 也许会有人说，这是属于武士的浪漫，现实之中不可能存在的行动，可是这对阿犬来说不能算是什么浪漫，那是常态。 这种「浪漫」，阿犬记得自己在赤冢是第一次做。那时她还不是怪物，只是个比较灵活的人类，那次在她面前只有一百人上下，而她身旁也同样只是跟着一百人上下。 如果在现代人那无知又自以为是的大脑里，那只应该是两村村长的械斗，是低端无聊不成气候的战斗，不应该记在历史之上，如果能看到史书写这一种事，看到都能笑破别人的嘴。他们会用尽极为低劣的言词，去嘲笑这场战事。 可是经历过现代战争，身为雇佣兵多次于前线作战的阿犬可以肯定地说一句——那些人的思想天真得如初出生的幼儿。 正如某黑船可以砸开一国的乌龟壳，某岛国可以用一岛之地殖民全世界那样。人的数量﹑地域的大小，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反过来说，只以数量来说事，是一种悲哀—— 「瞄准！」 阿犬本来是那么想的，因为她不管是在战国，还是当雇佣兵的时候，都见识过大量小规战又或是小部队改变战场形势的战争。可是当她突破了前阵最后一排足轻之后，她发现那似乎并不是完全正确，因为数量多了起来之后，根本没有胜算。 一百支的铁炮，如同天堑一样，拦在阿犬和三好军本阵之间…… 回头往后退？ 即使这可能是正确的，但阿犬也不会那么做。 「杀——啊！」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面对铁炮枪口喷吐而出的火光。 阿犬，无畏无惧！ 第七十章 战绝 ——死定了。 当近百发铅弹打过来的时候，不只是三好政康﹑筱原长房等敌人，就连英勇地策马前冲的阿犬，都觉得自己一定会死。 虽然这个时代的铁炮威力小，命中率也低，可是一百对一，怎么都可以射得中吧？即使现时阿犬身上是战国之中，造工最为先进，材料特别讲究的三头犬，也不一定可以挡下所有弹丸。 如果是前世那个对历史一无所知，中弹跟吃鸡差不多的阿犬，可能会觉得跟前世一样，只要把子弹拿出来，没打中内赃的话，包扎止血，休息个多月就好。但是，现时的阿犬却很明白，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更不是只要消毒手术器材就能万事大吉的。 这个时代的子弹不比后世那种米尼弹，铅造成的子弹实在是太软了。打在身上，马上就会如同面团由高空掉到地上一般，在肉体上散开成一坨大便。那些被击中的人身上，亦会出现一个如小拳头那么大的洞。 第278章 只要想像出那个画面就可以明白，在这个时代中弹就差不多是死亡的结局，即使是在后世，受这种伤后马上得到治疗，也不一定可以救活。 战国被子弹射穿具足而又没死的人或是武士，例子绝对不少。例如本多忠胜那种运气好得逆天的，即使被射中，也仅是擦伤屁股的程度。 同时，这时的铁炮威力也不大，棉甲的防御已是十分足够。不过大部份没有穿甲，又或是只穿着竹甲的足轻，只要被射中就是死定，连救治也不需要，最好是一刀给他一个痛快。 阿犬很肯定自已不需要别人给她个痛快，因为这么多弹丸射中，她绝对是马上死掉，不需要想太多。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黑夜之中，铁炮的枪口冒出了大量的火光，把旁边的火把的光亮度瞬间比了下去！ 「嘶-！」 天不怕地不怕，嗜血到了极点的新再生号放声嘶叫。 即使无畏给它，也在这一刻意识到自己和背上的阿犬也同样已陷入了绝境，仿佛都被判了死刑，如果没有意外，两个都会死定。 有些人喜欢甘于平凡，对所有事都没有所谓。他们的嘴里总是说着生死有命，富贵由天的话。即使强大如阿犬，也都有着差不多的想法。如果她真的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当成格言，把「我命由我不由天」当成了自我介绍，那就没有信长又或是足利义昭什么事了。 但是阿犬身下的新再生号并不是一匹认命的马。与其说阿犬是新再生号的主人，那还不如说她是它的一位宿敌。因为它经常想要把阿犬甩到地上，以示自己「永不为奴﹑绝不服输﹑逆天改命」的个性，即使是一匹马，在关键时刻和关键的地点里，也是可以力挽狂澜。 而这一次- 噗次。 血花，新再生号被大量铅弹击中，本来壮实的身体失去了体力和平衡，前腿因为急停而像麻花一样扭曲断裂，惯性令它向前翻滚。倒下的新再生号，如同马蜂窝一样，红色染红了它经过的这匹暴烈无比，喜欢践踏的恶马。 只是在新再生号的身上，并没有挂着一具女性武士的尸体。那是新再生号为了实现梦想，同时为了对抗命运的挣扎。 可能在以后，很多人都会为再生号这行为定性为忠心护主，可是到它死去的那一瞬间，它只有一个念头- 「嘿嘿嘿，你这家伙终于有被我甩出去的一天啦！」 粉红色的恶鬼本来没有翅膀，但这一天，她由再生号的身上借来了一对漆黑的羽翼，在天空上滑翔…… -轰！ 再降临。 粉红色的雷霆，直扑向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三好军…… 一百铁炮足轻，没有一个能挡得住阿犬的一刀。 本来应作为杀手的一百铁炮足轻，在那一跃之下，成了空中楼阁，已失去本身的意义。 二刀，太刀，打刀-连刀连斩。 黑夜应该是黑暗的，但现时三好军的所有足轻都认为，这一夜是腥红的！ 阿犬是杀人的机器，她把杀人变得比除草更为简单。前方的三好军对她来说，只是一堆比草还要不如的物体。 愤怒？ 并没有多少，阿犬并不愤怒，因为她可以肯定那头喝水都想要咬她一口的畜生，九成九是含笑而终的，战场是战士的归宿，它绝对是个战士。不过要报的仇还是得报，不然到她自己也下去之后，就没有脸面说自己是它的老大。 阿犬不觉得新再生号可以上天堂，那匹马跟她的没太大分别。是马中的异类，马里的怪物，嗜血又暴燥，而且还喜欢虐待尸体。这种马能以「忠心护主」这件事留传于世，已经日上辈子修来的福份。至于上天堂有十头母马等它？这日子是绝对不用想，地狱的烈焰才有可能。 「源义经……再世吗？」筱原长房吓呆了。 「让足轻顶上去，她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又没了马，还可以怎么样？」 三好政康故作镇定地说道。虽然后手仍在，但这十分有把握的一击，却被阿犬和她的马如同儿戏般破解，要不慌是很难的。 事实上不只是三好政康，就连筱原长房亦从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谁家的马会强行急停而且还是令自己腿断掉。 没错，即使现时是黑夜，但筱原长房可以清楚看到了新再生号在倒下的瞬间，用以急停的前腿如同筷子一样被折断。 战争中的士气，如同一场零和游戏。 一方下降，一方上升;一方唱罢，一方登场…… 看到阿犬奇迹一般的表演，那些下了马的犬备和强行军的忠犬众，都像是唤发起身体里的潜能，加快了突破的速度，本来被拦下来困住的颓势再不复见。 「杀-！」 「冲阵！」 正当忠犬畼犬备士气上升的同时，他们的身后，也有一大队足轻快速接近- 「立即支援美浓守大人！」 久久未出现的池田胜正先一步领着足轻登场！ 转眼间，战场的优势本来是在三好军一方，而现时变成了在织足联军的一方。 「援军来了！立即冲杀！」 吉田重纲手推握着打刀，兴奋把身上的疲累都压了下来，他觉得自己正在历史之中，他将会在此战跟阿犬的阿字一同记载下来。 以五百击溃近万的夜战？他一位小小的武士，本来完全没有名气的人，也参加了能比得上河越夜战的合战！ 第279章 「来了……」 援军来了。 阿犬虽然没看到是谁到达，但她身边已经慢慢由只有三好军的足轻武士和三好军的尸体，变成多了几个活着的犬备武士和忠犬众，以及- 「是的！」 手握着刀的织田一郎。 他比任何人都想要杀敌。立功的心不比任何人少，一刀下去，三好军足轻的血就出来。 所有织足联军都人，都觉得现时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进展着…… 第七十一章 急转 急转直下并不适合形容三好军，因为三好军跟犬备接战开始，就是连连的失败，一直被骑兵强行破阵，连阵中的武士大量被杀死。 即使三好军很快又组回一层层的阵线，可是在观战者的眼中，三好军就是一支被打得节节后退，根本连还手之力都没有的弱兵，所以现时所发生的事是刚好而已…… 没错，三好军由下而上地崩溃了。 三好军的最下层的是足轻，可是最下层的支柱是大量的下级武士，正如犬备 当池田胜正所领的二千军势出现在战场之时，大量本来跟阿犬以及忠犬众接战的三好家武士就立即投降。 本来仍可以坚持的战线，在阿犬那无双杀神前，像洪水缺提般一个接一个投降。这是战前或战时，三好政康都完全没有思考过的情况…… ——怎可能会崩盘呢？只是前阵那些的足轻被击渍而已！ 如果三好政康有好好思考过什么是「人心」，那三好义继大概就不会转到松永久秀的手中，也不会跟岩成友通和三好长逸两位，一起去杀死足利义辉。 正是因为他无视了人心，自以为手下的足轻﹑武士，都会如棋子一样依他的计划来行事。 三好军前阵本来就仅有一千多点的军势，直到池田胜正参战之时，被杀死的三好军也不过四百左右。 如果问什么是压在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那绝对就是一百铁炮足轻被阿犬单骑突破，才令他们产生了无法力敌的错觉。 气势上，三好军更是大逊于犬备和忠犬众，更加令三好家武士有了战败，已经可以投降的念头。 「三好大人！」筱原长秀把目光由战场之中转到三好政康的身上。 他不怪三好政康的决定，因为情况发展鰯地步，并不完全是三好政康的战术出问题，最大的原因其实是阿犬的能力太强和运气太好，不然她早已死在那一轮齐射之下。 可是现在再谈这些都没有任何意义，这一刻，筱原长房认为最重要的是重整旗鼓，先带兵转进阿波，再等待下一次的机会，又或是向织田家提出和解。 「这……这……还再坚持一会！只要一会就可以了！」三好政康像个快要输光的赌徒，虽然赌桌上的都已经输光，但手里还握着筹码，那代表仍有希望。 「三好大人，已经不行了！」筱原长房十分清醒，他不知道三好政康的后手之什么，但他知道现在后手是什么都没有关系，因为—— 「那恶犬已经快要冲击进本阵，我们要马上后退！」 是的，除非三好政康是在脚下埋了炸药，又或是由高天原上召来了神兵进行天降，不然他是没有任何可以翻盘的机会。 「可以的！她只有一个人，还可以打下去！」三好政康拔出了打刀，双眼布满了血丝。 筱原长房叹了口气，没有再劝。三好政康现时已经入了魔怔，再说什么都没有作用。他不想要投降织田家，一个暴发户。在阿波淡路一带，三好家还是强大的大名，只要有时间可以重整，一定会回复本来的荣光。 筱原长房立即叫上自己的家臣，以及一部份不愿意跟着三好政康疯狂的武士，更带走了本阵一小部份的足轻，不回报三好政康，直接就往战场外逃去，他们第一个目的地将是伏见…… 在战场中杀敌的阿犬并不清楚三好军本阵中的变化，即使她知道了也没有什么改变，少杀一个筱原长房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解决了三好政康这位现时三好家的顶梁柱，那三好家基本上就只有从属或是投降一途。 在那之后会反覆？ 阿犬相信自己的儿子，三好家充其量只是将要被淘汰的大名，不可能逃得出他的掌心。 没有马对于犬备和阿犬来说不是致命的，但速度绝对有了巨大的差别，杀人﹑受降和破阵的效率更是大打折扣。如果还有马的话，阿犬应该已经杀死了本阵之中的三好政康，而不是像现时一样，还在慢慢地攻上去。 「三支军势都到来了吗？」阿犬永远都在第一线，她一边挥刀，一边向下马了的一郎问道。 「已经来了！」一郎身上全都是血，那样子看起来就似是在血池里泡了一个澡那样。 「那就好。」 这时不只池田胜正出现在战场，当筱原长房离去没多久之后，马上又出现了两支军势，虽然两军都挂着足利家的旗帜，但也同样有举起织田家木瓜纹，是三好长逸和三好义继。 「那本圀寺呢？」阿犬虽然对于友军太慢这件事不爽，但最不爽的还是本圀寺里的足利军。那群人明明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跟她一起夹击三好政康，可是却一直按兵不动，要不是她命大，可能早就已经战死了。 「属下不知道。」一郎回答得很爽快，他只是负责三支势的联络，并不包括跟本圀寺的足利义昭。 第280章 「啧啧。」阿犬「嘿」的笑了一声，她就是喜欢一郎这种性格，要不是都不会把他提拔成武士。 「杀敌吧！」 「是！」 本圀寺外的合战，在一郎这一声回应之后，也步入了收官的阶段。 大势已去，说的正是这时的三好政康。 筱原长房的离去，敌军突入了本阵，手下的足轻全无战心，下级武士大量投降，八千多的军势，在三好政康的调度下，只坚持了不到半个时辰。 这位曾在半天之前，于阿犬手中全身而退的三好家笔头家老，也将要在这处迎来他自己的结局—— 「你就是那头恶犬？」 「哈哈哈！」 阿犬不知道多久没人在她面前直接说出恶犬这个词了，即使她知道自己的敌人都喜欢这么称呼她。 老实说，阿犬并不觉得「犬」这个字有什么眨义的。前一世那对阿犬从未见过就死了的父母，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态去取「犬」这个名字。阿犬觉得可能是贱名好养活，不想自己像他们那样早死。 只是不管是前一世，还是这一世，阿犬觉得那些讨厌她的人，都喜欢用恶犬这个词来掩饰他们的心虚。 「你会失败的——」 刀光闪过。 「会，谁都会失败，但我的失败，你不会看到。」 阿犬喜欢村雨，用它来杀敌，从来不需要把刀上的血抹去。 「三好政康已死！投降不杀！」 跟在阿犬身后的一郎大叫着，这瞬间，这场横跨几国的合战，像是已经结束…… 第七十二章 直下 忠诚，只是因为背叛所得到的还不够多而已。 阵前投降织田家，本以为自己原来在三好家的身份，可以带来一些助力，至少织田信长会为了安抚那些同样投降的武士会多封一些知行。要知道近畿打下来，织田家根本没有几个是地头蛇，那些政策和命令下来没人理会也是完全没用。 可是，他没想到，连池田胜正这个本来只是豪族的家伙却可以得到三份之一个摄津，还被称为摄津三守护之一，而松永久秀这个杀死足利义辉的主谋更是可以重新掌握大和一国，甚至连曾经的傀儡三好义继也得到了若江城…… 「我呢？」 三好长逸什么都没有捞到，连足利义昭的嘉许状也没得到一张，仅是分配回自己的本据，一纸安堵。 一个本来是三好家内说话极有份量的家老，当投降到了织田家后，却成了连在评定会之中也只能站着的小角色，而且还不时被不人鄙视。在京都的时候，足利家的某些家臣还会说些冷言冷语，嘲笑他现时的境况。 「我不应该在这里，我不应该受到这种对待。」 这种反差没什么人可以受得了，如果是前田庆次郎受到了这种对待，应该一早就拔刀相向。 不好的待遇和极差的环境，令三好长逸再次倒向了三好家的一方。 当信长叫上他出席那一场希望大家同心协力的会议之后，他是第一个向三好政康发出通知，告诉他们织田军在京都方已没有重兵；当三好政康决定出兵之后，也是他作为中间人向六角氏的余党发出通知；当三好军在摄津登陆之前，是他向一些被池田氏排斥的国人众提供另一个选择…… 虽然不是所有事都顺利，例如本圀寺的守军比想像中要强，又例如阿犬进入战场的时间比他想像中要早，但一切都没有超出太多，尤其是阿犬要求分队急行军时，三好长逸更是有种「天助我也」的感觉。 「抱歉，这就是战场。」三好长逸抽出沾满血的打刀，直视着面前一脸悔恨的武士。 「呀……啊……」 伤口很大，即使用双手按住，也无法止血，这是刺在胸口的一刀，以现时的医疗水平根本不存在治愈的可能。 「不要恨我，我也是为了三好家……要是当年你的主公没有转投松永久秀的一方，那可能就不会这一次的兵戒相见，而织田家也不可能趁着这个时间来攻下六角家。」 「你……」 「可惜没有如果。」 三好长逸摇了摇头，他是真希望那时的自己有力排众议的决心，确立援救六角家的提议。要是真有这么做，可能织田家上洛的结果就会完全改变。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因为织田家也即将败亡！ 「全军向三好义继﹑美马总一郎所领的一部突击！」 野间长前并不需要死，如果他没有向三好义继和美马总一郎自荐来跟三好长逸协调两军的话，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三好长逸的军势立即换上了三好家的旗帜，同时直接向美马总一郎的后阵发动了突击。 阿犬攻破前方的三好军是洪水缺提的话，那这时三好长逸向三好义继和美马总一郎的进攻，就是雪崩。 即使心内有准备，也不可能挡下，更何况是完全没有准备呢？ 毕竟谁都不会想到，前一刻还在并肩作战的友军，下一刻就成为了自己的催命符。在这情况之下，即使是强如犬备也一样会陷入混乱。普天之下，大概只有信正带领下的忠犬众，可以马上转身作战的。 在三好军一击之下，本来还算是有着阵形的足轻，如同把水倒进滚油里，「沙」的一声，崩溃了。 即使这些足轻之中有着小量忠犬众的下级武士，但也无法阻止二千多人对于死亡的恐惧。 第281章 「叛了……」美马总一郎和三好义继手下的是溃败之后重新召回的足轻，士气本来就没有多少，最多只能打些顺风仗，就如现时这一场。 可是美马总一郎却没有想到，身后的三好长逸会临阵叛变。 这在三好长逸眼中是合情合理，可问题是现时织田家如日中天，反抗信长能有几年活呢？更别说现时战场上还有他的主公，那个可以主宰战场的武士。 「三好大人，你先逃吧！」 「可是……可是，这是在下的军势……」 「不要啰嗦的，现时不逃就逃不了！」 「美马大人！」 美马总一郎撇了撇嘴，「长大不的小孩就是麻烦……多罗尾右近！池田教正！快送走你们的主公！」 「是！」 「是！」多罗尾右近和池田教正虽然只跟美马总一郎相处了一段短时间，但已经很佩服美马总一郎的本事，并不介意他完全不用敬语的态度，而且他现时的行为明显是为了三好义继争取逃跑的时间。 「帮我把这个交给我的兄长山中幸盛，他现时应在本圀寺之中。」美马总一郎说着的同时，把挂在脖子上一道有着出云两字的护身符解了下来，交到了多罗尾右近手中。 「一定！」 「那就好了……武运昌隆！」美马总一郎 「武运昌隆！」 三好义继离开了。 美马总一郎没有阿犬的强大，也没有前田庆次郎的狂妄，更没有兄长山中幸盛的忠勇，他只是个比普通武士强一点的武士。在尼子家的时候，他也只不过是个普通的武士，因为弓术而跟山中幸盛认识并结交而已，对旧主事实上并没有多少的恩情。 所以在遇上阿犬之后，他才会选择跟随阿犬，而不是与山中幸盛一同为复兴尼子家而努力。 「主公……」 只不过在成为了阿犬的手下之后，他第一次出现了「士为知己者死」的想法。即使阿犬没有一开始就重用他，但是给了他大量的机会，这是在尼子家所没有的。 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这一次美马总一郎确实没有准备好，为此他会进行补救。 「不能让这支三好军冲击池田胜正和主公所部，一定要在这里停住他们！」美马总一郎向着身后的十位忠犬众武士如是说道。 「是！」 他们十一人，逆流而上。 第七十三章 怨憎会 山中幸盛，又名鹿之介，山阴尼子氏旧臣。出战时头戴鹿角兜而得名。及后，尼子家被毛利氏覆灭，家中长兄战死，无法力挽狂拦的他曾对月亮发下要自身受「七难八苦」以来换取尼子家中兴的誓言。之后，更与十位尼子旧臣，人称尼子十勇士转战于山阴山阳各地。 他们有时化作海贼袭击毛利家的船只，有时变成山贼掠夺毛利家的商队，又尝试过发动夺回白鹿城的合战。可惜一切一切都无功而返，最后还是在美马总一郎提议之下，才肯相信独力已无法对抗今非昔比的毛利家。带头的尼子十勇士和尼子氏的旧臣们，都有了借助外力的想法。 他们分散开去，到各处找寻助力。他们一开始就不图恢复尼子氏十一国太守时那时的威，毕竟他们自己也知道风光的尼子家已不存在。四处奔走，他们只想让尼子家回复大名的势力，不致尼子家家名被灭…… 对于这一段过往，那峥嵘的岁月，山中幸盛就算年轻，也有点模糊了。这几年跟着足利义昭足利家东奔西走的他，生活过得并不算差。足利义昭虽然有贫乏公方之名，但生活和俸录却从没有少过。而且即使足利义昭不太重用他，但他实际上得到的待遇却不错，至少是不愁吃住。 不过有时候山中幸盛亦会出现疲累﹑苦恼或是不安之类的感觉。事实上，即使是一位忠心无比的家臣，也不可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维持着那份热情。 但山中幸盛只要脑子里一出现想放弃，又或是感到迷妄的时候，他总会抬起头，找寻天上的月亮。 今天，在近卫义藤死的时候，山中幸盛也曾望向过月亮，正好是满月，如同当天发誓的时候一样—— 「立即停下！」 山中幸盛立即下达了包围前方五位武士的命令。这五位武士身上盔甲都带着不少的血迹，有几位更是破损得只有一边的臂甲。可是令山中幸盛最为奇怪的地方，是他本以为对方会如他所说的那样停下，即使有什么行动亦会等之后而来，可是他们其中一人却像是不害怕，又或是其他的情况压止了害怕的情绪，他上前—— 「你是山中鹿之介大人吗？」多罗尾右近看着前方领头武士头上的鹿角兜，立即就认出了这位尼子家的忠臣，尼子十勇士里最为有名的一个。 「是……你们是谁？」山中幸盛皱起了眉头，他身后的人只有三十多个，都是因为敬佩近卫义藤以及同意山中幸盛想法的武士。而他们离开本圀寺的时候，正好是阿犬带着犬备突入战场之时。只可惜他以及身后的武士都没有马匹，而步行的速度相对于战场的发展来说并不快，他们没来得及赶到阿犬与三好政康决战的战场，甚至连现时战场最新的情报也没有。 其实山中幸盛的处境，同样是这个时代小部队所面临的问题，战场太大，赶不及到场又或是因各种原因误点等等。 「这是美马大人让在下交给大人的！」多罗尾右近二话不说单膝下跪，把那带着「出云」二字的御守，也即是那个护身符，递向山中幸盛 第282章 「这是美马的……发生什么事？」山中幸盛立即接过，他知道这是当年在出云大社由巫女所赠的，是他们两人一同去求得的。 「三好长逸叛变了，美马大人正独力阻挡他！请山中大人立即去救援美马大人啊！」多罗尾右近叫道。 山中幸盛不是傻瓜，他马上想明白了这时战场上的关键。如果三好长逸没有被拦下来，以他手下已叛变的军势去直接冲击阿犬或是其他友军，即使这时阿犬能在此之前杀死三好政康，能击溃本来近万的三好军，也没有任何用处。 要知道背刺的威力，在任何时候都比预计中要大，而且历史也多次告诉后人，背刺所带来的一击致命率，高得难以想像！ 「那你们为什么逃走？为什么在这里？」山中幸盛眯起了眼，他最讨厌就是战场上的逃兵，足轻可以原谅，但那些不战而逃的武士就完全是不可以放过的一群！ 不过情绪归情绪，山中幸盛也不可能以此来直接斩杀对方，但怀疑也是基本的。上了战场之后，任何得到的情报，都不一定是正确。虽然战机会因而失去，但总比大意落入陷阱要好。 山中幸盛也曾仗着自己的勇力鲁莽冲动过，但他每一次的结果皆是失败，所以就养成了谨慎的个性。 「在下若江城城主三好义继，正是因为在下的无能，才令美马大人身陷囹圄！」三好义继可能暂时还不是个好的家主，但知错能改这最重要的特质现在已经有了，甚至比大部份人都要做得更好。 直到了这时，山中幸盛才发现，对方这五位武士之中，那位本来最不起眼的武士，是三支援军的主将之一三好义继。 山中幸盛曾见过三好义继几次，就在信长大群举办各种宴会的时候，虽然他的身份太低没有跟对方谈过话，而且山中幸盛也不喜这位原三好家的傅儡当主，但这时三好义继这时的神情都像是发自肺腑，并不可能是骗人，更不会来骗他这一位连主家都无法复兴，只能寄人篱下的普通武士。 自我意识过剩的人，并不存在于战国，如果出现也会很快就被淘汰，能留下来的，自然就成了合理的自大﹑自信的表现，正如织田信长那样。 不等山中幸盛的回答，三好义继也跟多罗尾右近一样，单膝向山中幸盛跪下！ 「虽然在下让山中大人领这些军势去强击三好长逸是强人所难，但……但至少请山中大人救援美马大人啊！」 接着，若江三好家的其余三位武士也一同单膝下跪。 「请救援美马大人啊！」 山中幸盛一顿考虑之后，深吸了口气，大声地回应—— 「是！」 救援？ 不，山中幸盛这时想的并不是救援，即使美马总一郎是他的义弟。他想到的是美马总一郎这么做的原因：正是要为那些尚未被击溃的友军争取应变的时间。 而山中幸盛更明白，只以美马总一郎和他那些残兵去阻挡三好长逸，如同螳臂挡车，美马总一郎只会被辗成渣渣！ 加上山中幸盛手下的三十多个人，真有用吗？ 不知道，但至少山中幸盛这个武士，为此而努力过，即使身死到了黄泉，也可自信地向兄长父亲说出自己当时的决定是可以为家名增光的。 第七十四章 爱别离 叮﹑叮﹑叮当…… 叮﹑叮﹑叮当…… 叮﹑叮﹑叮当…… 那是来自叮当的声音，还有悠扬的笛声。 日光下，木台上，白色小袖，黑色长发。 随乐音轻摆。 慢慢地，慢慢地，在回圈。 如同小女孩学习行走般小心翼翼。 ——那是巫女在神社内表演的舞蹈。 在场的人并不多，但任谁都不觉得这舞蹈吸引，因为在这里能抱着轻松心情来观看的都是神明，这里每一个凡人都不是抱着玩乐的心态而来。 那一天，是神在祭，神明都离开了自己的家，来到了出云神社，举行属于他们的聚会。 所以在其他地方都是神无月，而出云却偏偏是神在月。 「神真的在吗？」 年轻武士一脸戏谑地摇头。 不信神，因为他信自己背上的弓和腰间的刀。八百万神明，有哪一个是可以主宰人间的？年轻武士认为一个都没有，他们连保护自己的信者也做不到，不然尼子家为何覆灭呢？ 「这位武士大人，请恕小女子无礼，但神明是存在的。」 「呃？你是刚才为神明舞蹈的巫女……」年轻武士没想到一位巫女会向她搭话，而且她看起来还是一脸倔强的样子，似乎很不满意他刚才的发言。 「是的大人，小女子阿国，是出云神社的巫女……神明是确实存在的。」 「阿国……你好。」年轻武士收起了刚才的戏谑，在脸上拉出一个带着善意的微笑。巫女阿国并不是那种看见第一眼就会在心里出现「哦呼」感觉的美女，但她却十分耐看。态度转变正是因为他被吸引了。 「大人不报上自己的名字吗？」阿国眯起眼睛。 年轻武士有点愕然，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强势的女子。武家的女子虽然大多都会一点兵法，但都是温柔而坚强，为了家族可以无条件完全奉献自己的女人。 「大人！」 「呃﹑是……我叫美马总一郎。」 「美马大人……嗯？」阿国点了点头，但过了一会像是想起了什么，小退了一步，右手轻掩着嘴，「你﹑你是尼子十贼……十勇士之一的那位美马总一郎吗？」 第283章 「是我。」美马总一郎搔了搔头，他觉得这位巫女真的很有趣，大惊小怪的样子也可爱得很。 阿国又退了一步，眼神之中带着不安的同时，还是自觉摆出一副凶恶的脸，「我﹑我们出云神社可没有让你们抢劫的东西！已经穷得连主殿都没法去维修了！你们别来打供奉的主意！会受天罚的！」 美马总一郎哭笑不得，事实上在武士口中的尼子十勇士，换成在普通的人眼中，的确就是如阿国所想的那样，只是一支野武士强盗团伙，是捣乱治安和秩序的武装而已。 至于尼子十勇士那忠心如犬的名声，跟普通人没有任何关系。普通人对于上层是谁在统治，根本不会太过关心，他们关心的都只有一点，就是这一季的税收多少，会不会下降，有没有天灾等等。 「呃……我没有﹑没有想要抢劫的打算。」 本来美马总一郎以为这样可以解开了误会，可是他没有想到阿国在听到了之后，更是又后退了一大步，双手抱在胸前。 「我﹑我……我不漂亮！出云神社也没有漂亮的巫女！神﹑神明会惩罚你的！你找错地方了！」 「呃……我……没有，真的不是那样，你想太多了。」美马总一郎瞬间听得头都大了，他真的没想到这位巫女的思维如此奇特，与一般女子也相差太多了。 阿国明显没有这种自觉，半信半疑地望向美马总一郎，「真的吗？」 「真的。」 「唔……还不是不能相信，要不你先说明你是在干什么。」 美马总一郎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哈哈。」 「怎么了！」 「你不是很怕我吗？那为什么不转头就跑，还在问东问西呢？」美马总一郎笑着。 「我……我不怕你！但我要保护神社！不能让你这种坏人来破坏神明的地方！」 美马总一郎再一次哭笑不得，阿国的话绝对是有着矛盾，她事实上一定是很怕。本来只是被阿国外貌所吸引的他，顿时对她的表现出的勇气和内在美所俘虏。 不过还是有一个问题，就是美马总一郎这时的形象在阿国的眼中，已经是个根大坏人了。而他到底来干什么这件事…… 事实上，他来这里还真的是没安好心，不过不是对神社，而是对其中一些参与神在祭的人——毛利家武士的家眷。 来做这件事的尼子家旧臣也不多，因为只不过是因为要换回落入毛利家手中一位尼子家分家的公主，所以，就只有美马总一郎和山中幸盛两人来到。 就在这困感的时候，美马总一郎灵光一闪，「其实我只是来要一道御守，因为我之后要离开这里了。」 「呃？但你不是不相信有神明么？」 「神明不会那么小气吧？总会有用到的地方。」美马总一郎脸红了一点。 「那……好吧。」阿国像是下定了决心，把贴身收起来的一道御守拿了出来，一脸认真地对美马总一郎说道：「把这个交给你，不过你要发誓不能对神社做任何坏事！」 「我美马总一郎，不会对出云神社的所有人，包括对阿国，做出任何坏事。」美马总一郎接过，即使没有放到鼻子前嗅，他仿佛还是闻到了阿国身上的香味。 「约定了哦！」 「约定了。」 美马总一郎点头，虽然他还想继续跟阿国说下去，可是他已经看到不远处的山中幸盛已经把一位女生捆起来抬到肩上。 「你要走了吗？」 「要走了。」美马总一郎说着的同时还看到了不远处的山中幸盛正在对他招手，他的表情看起来又是愤怒，又是紧张的，一点也像是平常的山中幸盛。 「一路顺风。」阿国点了点头。 美马总一郎轻笑了一声，把御守贴身放在衣服之内，笑着说道：「我会回来的看你的。」 阿国撇了撇嘴，不满他的轻佻，「来神社是参拜的！」 「哈哈哈……哈——」 笑着的美马总一郎摆了摆手，向着山中幸盛所藏的地方走去，可是…… 不管美马总一郎怎么走，也到不了山中幸盛所在的地方。他回过头，身后的阿国和神社同样远去。 身边所有都像是淡出一样离去。 「啊——啊……呀——哈。」 鲜红的血，由口中涌出来，全身的力气像被抽空。 那乏力的双腿，已无支持，他倒了在地上，皮肤贴在泥沙之上。美马总一郎想要把衣服里的御守握在手中，但当他十分艰难地伸手进发现衣服之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摸到了那一个个正在流血的伤口。 美马总一郎闭上了眼睛，不再挣扎爬起来，耳中仿佛又再听到那叮叮当当的声音，脑海中浮现出那穿着巫女服的身影以及那平凡人不觉得欣赏的舞蹈。 「想……再去……参拜……一次……」 第七十五章 昲晓抵达 曙光初现之前，都是整夜最黑暗的时间。如果以军事的角度来看，也是最好的偷袭时间。 这时战场上，三好长逸的军势如同海豚，而本来三好义继的军队却成了沙丁鱼。海豚驱赶屠杀着沙丁鱼一样的溃兵，用别人的成亡当成提升士气的粮食。 山中幸盛比三好义继想像中还要快一步赶到战场。而第一眼看到的，正是那些失去了斗心的溃兵，以及那些从后追赶的三好武士足轻。 第284章 他们目露凶光的双眼，就如一个时辰前的星星那么闪亮。 不可以让三好长逸肆意妄为下去，这是山中幸盛第一个念头！ 有着这个想法的山中幸盛和跟随他的武士，就如同逆流而上的鲑鱼们，奋力往着那洪流的源头迎了上去。 ——唰！ 三日月宗近是一把可以跟童子切比肩的名刀，而在山中幸盛的手上，他更是升华成一大杀器。一刀下去，一个死亡，没有人会想到这位戴着鹿角兜的武士，比起刚才冲阵的十一骑能带来更大的伤害。 山中幸盛的人虽少，但每一位的能力也不弱，全员都是受过大量兵法训练的武士，如果论单兵作战能力，山中幸盛的手下比起犬备红强上一大截。而现时这种乱战的环境，正好就是最能发挥的战场。 因此，三十多人势如破竹！ 不过这种行动马上就引起了三好长逸的注意，刚刚才解决了一个麻烦的他，没想到另一个麻烦又会那么快就出现，令他对接下来的战局有很不好的预感。 三好长逸的能力不强，他很有自知之明，如果正面对阵阿犬那种武士，他连一点机会不会有，要打败她，就只能依靠在战场上突然的叛变才有机会。 可是现在这种机会，却是接二连三地被人阻止，灭了那十一个不怕死冲阵的武士，现在又多来三十几个。他是真心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可以为了别人而如此拼命，这明明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时代。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 这是三好长逸在看到三好长庆死亡之后，最大的感受。那位曾经如此不可一世的天下人，死后却是马上四分五裂，而继承人更是被当成了傀儡，布置下来的系统却成了松永久秀和他们三好三人众的私器。 无法理解，总不能把他们杀死之后再打开头盖骨，看看里面是不是装了草吧？ 三好长逸可没有这种恶趣味，他只是个想要过些好日子的武士，不是什么研究者，也不想统一日本，他野心跟普通人一样，只是到了那个位置才滋生出来，而不是一开始就有。 不同于织田信长由一开始就有了十分明确的目标，不过三好长逸才是这个世界里大部份人的常态。只要能力和他现时的位置对等，那就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可以良好地当一个齿轮。 「与井吉之助，带旗本去挡住那个戴鹿角的。」 「是！」 在三好长逸面前，最优先是击破阿犬和池田胜正的军势，并汇合三好政康，最后才是攻下本圀寺，杀死足利义昭，至于面前这一小队武士，他可抽不出太多时间去处理。 在战场上的山中幸盛也感觉得到对方并不想要对付他，因为在他面前由一群可以轻松击败的足轻，渐渐变为了一队实力不弱的旗本。而且本来正在追击溃兵的足轻和武士，也在一号角声之后改换了前进的方向。 山中幸盛有看到他们前进方向的有着一支友军的军势，那队的主将正是池田胜正。本来只是个豪族，能力并不强，而且军势也仅是一支弱军，不然当天也不需要开城向阿犬投降。如果真的让三好长逸成功冲击，很有可能会造成他们瞬速的溃败。 正当山中幸盛以为可以强行攻破面前的这一队足轻时，可是对方每一个都没有跟山中幸盛等人一决胜负的心思。山中幸盛想要前进，他们就后退。 如果山中幸盛想要绕开，那他们就尽全力地纠缠。如果山中幸盛有战马，那他就可以像阿犬那样以高速突破，很可惜他没有，只能这样被对方空耗时间。 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可发，山中幸盛第二次有了这样的感觉，第一次是面对毛利家的时候。 更别说他们现时力气也不多。在本圀寺之中，他们已杀戮和战斗了一整天，休息的时间几乎没有，能继续作战下去，都是靠着自身的意志去坚持着。 面对着大势和潮流，一个人的力量始终都是有限，正是因为明白了这一点，当年的山中幸盛才同意美马总一郎的提议，到京都去…… 这时有同样感觉的人，并不只于山中幸盛，在同一个战场上的池田胜正，也是一样无奈。 「退！」 池田胜正感受到自己的实力并不足以支持摄津三守护的名称。即使他得知三好长逸的反水，有了一点准备，但结果跟三好义继没有太大的分别，手下的足轻陷入混乱，因为那些加入进来的摄津小豪族和国人众，都有了别样的心思，而没有跟三好长逸死战到底。 同样的几千军势，一触即溃；速度之快，令人傻眼。 如果这么攻下去，把犬备和忠犬众也击球，那三好长逸可能真的会成为近畿的「军神」，又或是近畿的「谋圣」。总之一个响亮的外号是绝不可能逃掉得了，毕竟他是打败了恶鬼的男人！ 不过，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如果，正是因为有了那么多的如果，才不会令一些无能的人在高位上太久，因为在高位上之人，必经受大量突发的考验…… 「前田大人，请领所有骑马队先行突击，目标是冲击三好长逸的本阵。」 「没问题，小意思！」 「望月，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个三好家重臣或是武士能离开战场。」 「是！」 「那么最后，各位武运昌隆。」 第一道光由东方照下来之时，战场上出现了对三好长逸的考验。 第285章 那是一支不到千人的军势，都有着织田家的本瓜纹，在队伍的最尾未，一个最不起眼的位置，有一面旗帜，上方书写着八个大字。 ——直指人心见性成佛。 第七十六章 思 本圀寺外，织田军的营地中。 差不多进行了两天，横跨摄津的合战已经完结，以织足联一方惨胜结束。战报出来的时候，连本来已有心理准备的阿犬，都目定口呆，她想不到真会出现全军近五成的战损！ 这不太多，而是多得太可怕了，这又不是劣势到了极点的战事，只是一场应该说是旗鼓相当的战事，竟然也会出现这么大战损，事实并不合理。 只伯阿犬一想到原因：三好长逸的反叛，摄津国人不作为，近畿城主太弱，那就释然了。这些原因令战局变得十分严峻，要不是阿犬她反应迅速，以及本圀寺足利军用命，那卷土重来的三好家还真的可以完成他们一开始定下来的战略目标，重挫织田家的威信。 惨胜毕竟都是胜利，没有笑容是合情合理，但现时帐内的气氛却是凝重得可怕，一点不像是打了胜仗一样。 这时在阿犬的军帐之中只有四人，分别是临时的总大将阿犬﹑竹中重治﹑赤濑信一和望月。 在阿犬面前的案上，还放着三个首给。第一个是三好政康，第二个是筱原长房，第三个则是三好长逸。每一个都经处理过，臭味并没有多少，反而还有一点香味。 虽说这三个人都是惨死，而且死之前都是没有闭上眼睛的，但现在他的眼睛已经闭上了，看起来十分祥和。 三好家的顶梁柱被一战打没，本来早一步逃走的筱原长房，在甲贺五十三家之首，望月家现任家主望月吉栋的追击下，也逃不过身死的下场。 「这货真厉害。」 不过阿犬对筱原长房没有兴趣，而是一手抓住了三好长逸的首给，更把它放到了面前，一副似是想要看看它到底有什么能耐一样。 「主公，这要呈给将军大人……」竹中重治轻声提醒道。 「呵。」阿犬斜看了一眼竹中重治，冷笑了一声，又把首给放了回去，接过望月给她的白布抹了抹手。 「虽然这时三好家不成威胁，可是主公的决定一定会——」 「叫鹿之介死过来！」阿犬不只无视，还直接打断了竹中重治的话。 本来以为阿犬只是平常那种生气的赤濑信一马上点头应是，然后拔腿就往帐外走去。这么可怕的阿犬，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然而，竹中重治像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那样，不知死活地又劝道：「主公，请你三思。」 「三思？」阿犬直瞪着竹中重治，那一身的杀气，像寒冰一样刺骨。 「是，请三思！」 「哈哈哈——」阿犬突然大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只是这笑声怎么听都不会令人感到开怀，而是有着深深的怒意。 竹中重治低下头，吞了吞口水，他很少会生出害怕这种情绪，但在这一刻，他真的感到了害怕。 「去，把这些拿给信二吧！」 竹中重治知道阿犬是让他走，又抬头看了阿犬一眼，张开了嘴，但本来想说的话又噎了回去，然后默默地收拾那三个首给…… 「已经是事实，不如想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变化，这种变化会为本家带来什么吧！」阿犬收回了一身的杀气。无谓地发脾气，无助于事，因为现时谁也不能改变她的决定。 「是……」竹中重治轻呼了口气，离开了。 一刻钟之后，山中幸盛由赤濑信一领进了帐中，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即使这次打了一场胜仗六是如此。 「美浓守大人。」 「坐。」阿犬冷冷地说道，一点都不像是想要让他坐的语气，反而是带着想要杀死他的凶狠。 「是。」山中幸盛跪坐在阿犬的面前，与阿犬对视了一眼，然后立即低下了头，跟竹中重治不一样，他不是害怕，而是惭愧得不敢与阿犬对视…… 阿犬没有说话，就那样直视着低着头的山中幸盛。空气压抑得令人似要窒息，就连望月和赤濑信一两人都只敢轻轻呼吸。 最后还是山中幸盛忍受不了这种氛围，抬头望向阿犬，「美浓守大人——」 「你知道吗？」 这是普通的问句，不过在山中幸盛的耳中听起来就像是对良心的拷问一样，不管如何回答，都会令心内的伤口撕裂。 当然，如果说不知道，以阿犬的性格，也是会相信的，但是山中幸盛不想说谎。 「知道。」 ——啪！ 阿犬一脚把前方的木案踢开，然后快步走向跪坐在地上山中幸盛，一把拉起他的衣领，大声吼道：「你知道？」 「是……在下知道——」 ——噗。 阿犬一拳打在山中幸盛的肚子上，那没有任何留力的拳头，直接令他向后飞去，要不是这帐营十分结实，那这一倒就差不多可以令它倒下来了。 「你竟然说知道？还真有胆子说你知道！」 很痛，山中幸盛像虾米一样卷曲着，虽然他的身上仍穿着具足，可是阿犬的那一拳，令本来十分坚固的兜具出现了一个似拳头状的凹陷。 「在下不想欺骗美浓守大人。」 阿犬冷笑了一声，把山中幸盛像小鸡一样提了起来，然后又是一拳…… 第286章 那拳头击打在具足上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铁匠在打铁一样，只是被打的那一位，不作任何的反击，而是任由施暴的阿犬拳打脚踢。 然而山中幸盛却是一声没哼，硬吃下阿犬所有的拳头。 大概数十拳之后，在旁边的赤濑信一硬着头皮说道：「主﹑主公……别打了……你的手流血了……」 阿犬本来抡起的拳头停了下来，看了看自己那有不少血的手，撇了撇嘴，把意识虚弱的山中幸盛像垃圾一样甩开。 「主公。」 阿犬接过望月递来的伤药，擦了擦，只看这画面，任谁都觉得她的伤看起来比山中幸盛更重。虽然山中幸盛被打得很惨，不过因为他身上穿着盔甲，所以并没有受什么伤，都只能算是皮外伤。 「信一！」 「在……在！」 「把这货拖回去。」 「是！」赤濑信一立即走到了山中幸盛的旁边，轻声说了一句之后，就拉起了山中幸盛，离开了营帐。 阿犬把伤药向后一丢，望月很敏捷地把它接住，然后收好。 「望月，去通知所有人，我将在中午的时候带着首给进入本圀寺。」 「是！」 「同时告诉信正，当我回来之前，要警戒所有足利家足轻，令他们不得进入百步范围之内，如果有违反，格杀！」 「了解。」 看着望月离开的背影，阿犬把有着三根角的三头犬兜带上。这一次合战，出的错诀误多得可怕，不只是队友，就连她也是一样，更间接令不少不应该死的人，不需要死的朋友，都死了。 走出了营帐，赤濑信二早已把一切都安排好，不管是马还是同行的武士。 跟着阿犬一起去的家臣不多，只有前田庆次郎一个，而其他的武士还有三好义继和池田胜正等人。 只不过除了前田庆次郎之外，没有一个人知道阿犬想要做什么…… 第七十七章 刺杀 本圀寺。 由织田军的军营骑马过来，仅需要四分之一个时辰就可以到达。不诏当阿犬她们来到之后，足利义昭并没有马上接见阿犬和其他武士，只是收下了首给就让他们先在偏殿等待。 阿犬并没有强行突破要见他，在她的眼中，足利义昭已经是死人了，只是早死或是迟死的分别，不需要做多余的事。 负责接待阿犬等人的是明智光秀。 本来阿犬对这个光头还是有点好感，他的样子比起猴子要好看很多，而且说话的技巧也很不错，只是这一战死了那么多人，阿犬也没心情去跟他聊废话。而同行的前田庆次郎就更没有心情了，他现在是处于极度兴奋和极度紧张之中，毕竟他接下来就要跟着阿犬一起去刺杀现任将军…… 杀将军？上一次前田庆次郎还是保护将军的「英雄」，现时马上就换成去刺杀将军，这角色转变之快，连他都有种人生如戏的感觉。 至于三好义继﹑池田胜正这些武士，本来还想跟明智光秀聊一聊，套近乎，想知道为什么将军会不马上接见他们，可是在阿犬那满满杀气的气场之下，他们都没了想问的心思，生怕一开口就会引起她的不悦。 整个偏殿里，静得连落针声也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然而跟阿犬一同到本圀寺的不全都是武士，还有两位隐藏在暗处的忍者。 「我觉得好奇怪，先是救了他，然后再去杀死他，这件事真是有够愚蠢的，不是吗？」 「你忘记中间的过程和原因了吗？并不可以把事情只以结果而论。」 「呃……也对，大人也是差不多，之前都是想方设法杀死主公，现在却又转仕过来。」 「咳咳，这两个原因并不一样。」要不是望月吉栋的脸上戴着面罩，望月就可以发现他的脸和耳朵，都因为被说中了痛处，而现出了一点红。 「还有，请叫我族长大人，你是望月一族的支流。」 「哦～」望月不太在意地点头，反正名字和身份她并不少，「望月」只不过是她用得最久的一个身份而已。 「族长大人，所以原因呢？」 「救他，是因为他是本家的盟友，也是本家的傀儡，就像是花了大钱买下来的字画一样，难道看着它掉进火盘里烧没吗？」 望月吉栋反问，他不是特别聪明的人，甚至他还觉得自己很蠢，不过情报看多了，也能想出了合理的解释。 「是哦？」 「那杀他，就是因为他只是本家买下来的一幅字画，如何处理，正是主人的自由。」望月吉栋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看着足利义昭，他就觉得好像之前的自己。 「哦！」望月重重地点头。 这两个忍者在说的话，并没有什么人听见，不然马上就会人大骂他们两人大逆不道等等。只不过他们会不会理会？那很明显是不会，因为他们两人现时的主公，正要进行大逆不道到了行动—— 「诸位大人，请移步至大殿谨见将军大人。」 经过了近半个时辰的等待，阿犬等人终于可以跟足利义昭见面。 阿犬杀人杀过很多，但是像将军这种意义上的高位者，她还是第一次打算去杀。这不只是为了她的朋友复仇，也打算把最大一个的猪队友清一清。 这一战令阿犬算是看明白了，即使身边聚集了大量忠勇之人，但只要有一个猪队友在你的背后来那么一下。还是什么事都不能成，如果不是信正来得及时，她是真的很有可能会倒在战场上。 第287章 要是整天都要面对这种垃圾，还有这种垃圾推荐出来的垃圾当队友，那再多出几十个三好长逸﹑岩成友通不是有可能的，而是一定出现，毕竟像三好义继这种还是不多见。到时合战崩盘，就会变成家常变饭了。 杀了足利义昭之后，本家会不会被人围攻？ 阿犬还真的不怕，围攻这种事只有在将军还活着的时候才有用，最好的例子就是三好三人众，他们正是杀了将军，可是却一点事都没有。拥立的那位伤建人士，更是好好活了几年时间，要不是信长上洛，他可能还有多几年活。 不过骂名倒是很有可能，之后阿犬可能就是当着众武士面前行刺将军的第一人，绝对可以在日本历史上留下更浓重的一笔，令她本来毁誉参半的名声，偏向更恶的那一方。 只是，预想跟发生的事并不一样—— 当侍者为阿犬拉开了门之后，阿犬的呼吸顿了一下，因为她看到了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一处的人。 「阿犬快进来啊！愣着干什么呢？」 ——织田信长。 这个明明应该在展开伊势攻略的男人，却出现在京都的本圀寺，而且还发现他的脸上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就似是在向阿犬炫耀一样。 「知道了。」 本来绷紧的肌肉放松了下来，阿犬向身后的前田庆次郎打了一个眼色，让他不要作任何举动。因为她可以肯定信长必然有他的计划，退一步来说，她也无法当着信长的面前把足利义昭杀死。 一开始的时候，她只是想先斩后奏而已。 没了刺杀，整个会面就变得单调起来，足利义昭大力地赞赏所有的人，虽然功劳最大的阿犬全程一言不发，令他有点尴尬，但信长还是十分给他面子，一一代阿犬谢过。 完结之后，阿犬没有急着找信长，而是接受了足利义昭的安排，先在其中一间居室里休息，将会参加晚上的酒宴，而且她也很清楚信长必然会过来，这是两兄妹的默契。 果不然在阿犬来到居屋不到一刻钟，信长已经把这当成自己的房间，大咧咧地坐在阿犬的面前。 阿犬盘膝而坐，单手托着下巴，一对死鱼眼看着信长，等他把话说出来。 良久，还是信长先开的口。 「你本来是打算杀了足利义昭吗？」 「如果你现时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也会在宴会上杀了他。」阿犬冷笑。 「哈哈——哈——」 阿犬撇了撇嘴，她最讨厌就是听到信长这像是看透了一切的笑声，虽然大半是事实，但也的确令她很不爽。 信长瞄了一眼天花，「好了，我不说假话，把忍者都撤了，这些话只能说给你一个人听。」 「不在那边。」阿犬忍住了笑，打了一个响指，望月由阿犬身后的角落现出了身影。 「咳……我故意的。」信长还是在笑，不过在阿犬的眼中，他的表情明显多了一些尴尬。 在望月离开之后，信长才收起了所有笑容，表情变得十分认真。 「我知道足利义昭会杀他哥，我也知道三好长逸在暗中联络筱原长房，这些我在离开之前已经知道，这是我布下的局，离开也是让这些家伙跳出来，好一次收拾，到现时近畿已没有能反抗织田家的势力了。」 阿犬眯起了眼睛，瞪着面前一脸得色的信长。 「这不是很正常吗？把对自己地位有威胁的人除掉，才是他们的做法，啧啧……手足相残，难怪二百多年的幕府也到了现时这样的境况。」 「所以呢？」阿犬不去问到底是谁告诉他的问题，因为那没有意义，现时人已经死了，但不代表结束，因为必需要有凶手来为此而负责！ 信长嘴角上扬，由衣服内抽出来了一卷文书，抛向阿犬，大声地说道：「这是交代啦！」 「殿中……御掟？」阿犬念出了文书的标题。 「没错，我觉得可以上升到十六条，不过现时只写了九条，你可以看看还有什么要加进去？」 信长在微笑，不过他的笑容看起来更像是魔鬼。 第七十八章 幻灭 退到阿波国的三好家在本圀寺合战完结后不到五天，立即向京都的足利义昭表示降服，不再跟织田家和足利家打下去，因为他们已经打不过。 得到这个消息的织田信长表现我高兴，但不是十分高兴，这本来就是他整个大战略的第一步，还不到兴奋去跟人炫耀的地步。 跟信长不同，织田家上上下下本来都只以为三好家会提出和解。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三好家在摄津﹑和泉﹑河内几国的影响力降到了三好长庆成为天下人之后最低，不过也不是他们织田家这种暴发户可以及得上的。 不过知道阿波三好家现况的人，一定不会质疑这个臣服的决定，因为—— 「已经没有能战的武士了。」 刚元服的三好长治，现时阿波三好家的家主，向大部份不满的家臣们如此解释。本来可以坐满整个评定室的家臣，现时只有不到三份之一的坐席是有武士，令这一个原因更有说服力。 半年多，三好家与足利织田两家，进行了大大小小近二十多场合战，三好家战死和投降的武士，却是之前二十年合战的总和。如果有人去统计，其中至少有三份之一是阿犬所造成的战果。 不只是武士，就连足轻也一样死了极多，近畿的人口因这连场的合战，而少了近二十份之一。 第288章 虽然近畿的战事一向频频，本来就不算安稳的一个地方，但那些在近畿开战的大名们都明白，如果打烂了这舍地即使得到也没什么用，所以他们尽量都不会波及到民生。 事实信长也知道这点，可是他无法约束阿犬。所以不管是山城﹑摄津，还是近江，都被阿犬手下的军势大肆破坏。尤其是犬备所过之处，连一双筷子都没有留下。 其间，由于阿犬表明亲近外来的天主教，加上信正在和泉国推出了一系列针对佛教的政策，令那些被打压的僧侣不满，继而造谣，送了一个新的外号给犬备——乞众。用以讽刺他们是一群乞丐。 回到了三好家这一方，他们向足利家臣服，是无奈之举，但也是有心之举，三好长治还是在这里玩了一个小手段，试图以此来挑动起信长和足利义昭之间的关系，令他变得像当年足利义辉与三好长庆一样。 很可惜，这对织田信长来说根本毫无关系，也不需要这手段，因为信长由决定上洛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要跟足利义昭和睦，所谓忠臣的模样，也仅是令那些傻瓜落入陷阱自己跳出来的手段。 不过信长是真的没想到，真的有大半个摄津国都处于作壁上观的状态，如果要一次清理，会造成摄津暂时上级武士真空的可能。 「弹正少忠大人，要是全数切腹，那是不吉的，会令京都失去了屏障！」池田胜正努力去劝说。 池田胜正说的话是事实，信长真的很需要大量的武士来管理新得来的领地，而他手下也的确没有大量合适的人选，可是…… 但这不代表可以用此来威胁！ 「没人可以威胁我。」 信长这一句话，决定了摄津﹑山城两国，那些不作为的国人众领主命运。 本圀寺合战过去不到三天时间，本来号称为进攻伊势的一万织田家军势，再次踏进了京都，本来看起来很像是忠臣的信长，祭出了他的屠刀，斩向所有二次背叛足利家和织田家的武士。 本以为自己会被赦免的武士，信长却下令全数切腹，而反抗的就没有那么幸运，大多都成为了年轻织田家武士的战功。 当然，还有人逃了出去，回到自己的领地，试图奋力一战。可是他想死，不代表他的家人同样想死，他们一个个被儿子﹑弟弟等至亲出卖，变成了换取自身性命的任务道具。 不到一星期的时间，被处死的武士多达一百人。 对于这两国的武士来说，这是一场浩劫。即使有人早一步站到织田家的队伍之中，可是死的人，总是会有自己的亲人，不论是姻亲﹑分家又或是宗家。他们发丧不是一个个来，而是一批批的来…… 霸道，而且残暴。 如果说这件事只能证明织田信长有这两个特质的话，那接下来在第二次号召各地大名上洛之后，所公布的掟书就直接斩断了所有人对于足利幕府再兴的幻想。 「弹正少忠……织田信长，你是在向本将军开一个新年的玩笑吗？」足利义昭愣。 「对，这是玩笑。」 足利义昭放下了手中有着十六条的掟书，轻笑着，他没有看完，但只看了第三跟第四条，他就觉得不需要再看。 ——其之三，惣番众的行动不必有将军的命令。 ——其之四，家臣有公事前往朝廷时，必须得到信长的许可。除此之外不得进入天皇御所。 「弹正少忠还真会开玩笑。」足利义昭松了一口气，他是真的怕自己的位置被夺，也怕被架空。 「哈哈——」织田信长大笑了起来。 然后连着同处一室的几名足利家武士和织田家武士都笑了起来…… 和乐的气氛下，信长突然止住了笑容，擦了擦眼角因为大笑而流出的眼水，食指直指有点不知所措的足利义昭。 「弹﹑弹正少忠？」 「我开的那个玩笑是你。」信长说罢，织田家武士们立即包围了足利义昭。不过应该为此而拼命的足利家武士却一个都没有帮助被围起来的足利义昭。 「怎﹑怎么了？为什么？」 足利家的两个顶梁柱，明智光秀和细川藤孝也没有理会足利义昭的叫喊，而是走到了信长的身边，表达了他们的选择。 「不错！十兵卫他去给这个忘本的垃圾安排好，别让其他人杀死他，也不要让他接触其他人。」信长没有兴趣看一个傀儡是如何行尸走肉，他的时间很宝贵，接下来是要准备下一个阶段。信长看都没再看一眼足利义昭，转身就离开了这房间。 足利义昭身上的刀被收去，被带回他自己的居室，不过居室也同样被翻了几翻，一切可以用以自杀的用具或是武器都被收走，案上的文件同样收走只留下了那一份掟书。 「十兵卫……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啊？」足利义昭呆呆地望向正要关门离开的明智光秀。 「是足利大人先背叛了我们。」 「我？背叛？」足利义昭没有想明白 明智光秀摇头，不说话，关上了门，他的眼神之中，带着一丝落寞。 软禁﹑傀儡…… 想到了这些，足利义昭手在抖，不只是生气，而是因为恐惧，他回想起自己在寺院里的日子，那是暗无天日的时间，没有权力，必需看仗仰别人，才可以生存。 「我不过是为了保障自己而已，有错吗？」 如果可以，足利义昭也不想杀死自己的兄长，但足利义辉一天不死，就一天都有可能威胁他的将军之位。 第289章 「好不容易才坐上这个位置……好不容易啊！」 奔走各地，足利义昭向一个又一个大名苦苦哀求，根本没有人明白他的辛苦，他的兄长有做过这种事吗？他有为足利家付出过吗？ 「没有，他只是刚好坐上那个位置，而且有一点剑道的天资而已……」 「噗」的一声，足利义昭一拳打在身前的塌塌米上，手不痛，可是心却痛得整个人都像是麻痹了一样。 「我﹑我……没有做错！」 足利义昭望向案上的掟书，然后伸手抓住—— 第七十九章 起势 我们可以把织田家称为一台机器，又或是择人而噬的巨兽。 本圀寺合战之后，近畿的势力像是洗了一次牌，这一次信长没有再让足利义昭决定人选，而是他自己一手一脚去安排所有的武士城主。 局面对织田家也是有利的居多，例如大和国大致完成攻略，松永久秀在佐久间信盛的帮助下，夺回了自己以前的本据，大破筒井氏的军势。至于混乱的纪伊国也因为有铃木家这个国人众领主的帮助，大部份豪族倾向古持织田家。 海路上，雄据大阪湾的安宅水军，更是正式由三好家独立出来后，转投到织田家。同时把持半个伊势湾的熊野水军亦臣服了阿犬，令南日本海成为织田家自己的内海，要是敌人想要直接登陆进攻？那必会得到教训。 这些都是「殿中御掟」出现之后的变化。 它的出现虽然在后世比不上「天下布武」那般容易记住，更没有那么霸气，不过在现时这个战国，它的出现绝对是比「天下布武」更加震撼。 「天下布武」在现时所有人的眼中，只不过是一个刚刚发迹的乡下大名，在自家里放大话，最多会引起一些注意，但不会真的把视线集中在他的身上。 正如后世一个大叔在自家的屋子里大喊「我是新世界的神」一样。理会他的人，大概就只有他的邻居。可是当他把「我是新世界的神」这一句拍成了微电影，并给电视台播出时，那理会他的人就会多了很多。 「来的大名比上一次更少了。」林秀贞向信长报告。 「名单呢？谁是上一次有来，这一次没来的？」信长不以为然，他能把将军软禁起来，就预计得到接下来又会有一波人「噗」的一声跳出来刷存在感。 信长喜欢有敌人的时候，即使没有他也会去创造，因为外敌的存在，会令本家变得团结，每一个武士都变得有目标，就连林秀贞这一种曾经反对他的人，现时都是敬业乐业地完成他的工作。 「但马﹑山阴﹑越前﹑越中﹑越后﹑甲斐……这些地方的大名都没有来。」 「哈哈——真是给了我一个好理由啊！」信长大笑。 「理由？」林秀贞轻声问。 信长站了起来把挂在墙上的地图取了下来，对同样在房间内待命的森可隆叫道：「可隆，去把猴子和信晴叫来！」 「是！」 「主公？」林秀贞疑惑。 「本家没钱，要去取点回来。」信长说得很神秘。 半年很快就过去，当足利义昭正式把御所由本圀寺转回二条城，信长于第三次召集各地大名的会议上，公布了他将会为足利义昭去讨伐那些「对将军不敬」的大名。 第一个出现在名单之上的，是但马国的山名家。 只是这一次的总大将并不是信长自己，也不是把近畿杀得血流成河的阿犬，而是名不见经传的织田信晴。 织田信晴是谁？ 这不只是但马山名家想要问的，也是大部份刚刚才加入织田家的武士想要问的。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信晴是阿犬的儿子，同时还是小恶鬼的兄长，还有一大堆合战大破敌军的事迹之后，大部份人都对这次攻略很有信心。 不会像是伊势那边长期胶着，要求本家一直提供援军。 这一次攻略但马的阵容在阿犬的眼中，应该是半个月就能攻下的那一种，除去作为副将的木下秀吉和他的家臣团之外，其他的助力也是极大，本家的与力就有蒲生贤秀﹑吉田重高，其中还有已从属织田家的尼子胜久﹑六角义贤﹑三好长治等人。 军势集合起来，近二万，别说但马一国，要是信长兴起，还可以顺手灭了若狭之类的。 对于这一种辗压的战事，阿犬的兴趣不大，而且信长也不想她离开美浓太长时间，因为武田家﹑越前的朝仓家都已经开始有动作，所以也令她回去做好接战的准备。 不只织田本家有了很大的变化，就连郡上织田家也一样有了大的变化。 得到了和泉之后，有大量可用的武士加入，解决了本来武将多内政人员少的缺点，解放了竹中重治﹑织田信昌两人身上的压力，可以去做更多其他的事。 最重要的？当然是建立郡上织田家的忍军。 郡上八幡城中，阿犬打量着前方几十个身穿巫女服的巫女，为首正是那个名为阿国的女生…… 更正，是个女孩才对。虽然她觉得自己现时的想法对在天堂的美马总一郎有点不敬，不过问题是—— 「咳咳，你今年多大？」阿犬搔了搔头。 「小女子今年刚好十二岁。」 阿犬本来以为阿国会是个二十上下的女生，即使没有，也应该是十七八左右，因为美马总一郎当她手下也差不多有四年，四年之前发生的事？ 第290章 「他喵的，原来是个萝莉控。」 「大人？」 「没事……详情望月都告诉你了吗？」阿犬擦了一下鼻子。 「是的，美浓守大人真的可以提供出云神社维修的费用吗？那不是一个少数目……」阿国有点不安，虽然阿犬同是女性，可是阿国还是有点害怕这个传言有七十二种杀人术，行走在人间的恶鬼。 阿犬哈哈大笑了一声，「老子我什么都没有，就是钱多！」 在掌握了堺的这个日进斗金的商港﹑飞驒国那些技术高超的木工﹑和泉国内的手工业者﹑通往东南亚的航线等。本来富可敌国的阿犬，已经向全日本最富有的人迈进了一大步。 「感谢大人。」 不过富有不富有，并不是阿犬所注重的，她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军队，正如她急忙让望月把阿国等巫女由出云请来的原因。 本圀寺一战，令阿犬意识到情报的重要，要是她在合战之前就有三好长逸叛变的情报，美马总一郎就不会战死……当然，如果信长之前有告之她，那就更好，不过很可惜没有。 原因阿犬也知道，不是信不过她，而是在当时阿犬在和泉里还有很多的外人，而且信长事实就在当天的清晨赶到，要是信正没有出现，信长的军势也一样可以解决问题…… 可是那总是一件憾事，为了下次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阿犬对于忍军的建立变得十分上心。本来之前的讨论之中，只会成立一支女忍，不过因为望月吉栋的加入，同时带来了大量的甲贺忍者，令阿犬决定再成立了一支忍军。 「铁炮？」 「没错，你们的武器是这一种新式的铁炮！」 之前下令建立的兵工厂进展并不算太顺利，运作了这么久，也只是造出了不到五十支的长燧发铁炮。五十个用来跟别人对射是没什么用处，而阿犬也由小玲受伤的那一次里，看出忍者在战阵之中袭杀主帅的能力。 「可是这并不合适进行隐密行动。」 「用来暗杀对方主将应该是绰绰有余吧？你连忠犬众的阵形都可以突破，还可以射出几箭，没理由射不出一发子弹吧？」阿犬单着眼。 这是一支不同于以收集报为主的女忍，像是特工，而望月吉栋将要管理的忍军，是一支以战阵作战为主的，在分类上他们应该算成是特种部队。 「是！」 一件一件事去完成，不只是织田信长在向天下人展示着霸主的地位，而一向懒惰的阿犬也在为接下来的战事做准备。 因为信长和阿犬都清楚明白，简单的已经完结，接下来织田家将要面对的难度，将会是地狱级的，一个不慎就将会—— 粉身碎骨！ （第三卷 完） 第一章 类己 小萝莉。 金色的长发以黑色的发带束起，明亮如蓝宝石的大眼睛眨了眨，身上那套深棕色印有织田家木瓜纹的和服并没有令她显得老成，这种不经意的反差，反而让她变得更可爱。 「绮拉﹑卡……夏表姐？」 「你终于念对了！」卡夏十分感动，因为她已经教了这位近半个时辰的时间，由一开始连卡都念不出来，直到后来终于念对了1。 织田卡夏是她的名字，而她的身份正是织田家重镇织田美浓守现时最小的女儿，不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大部份日本人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之后，都会将之念成绮拉拉，令卡夏总是要去纠正他们就是了…… 「可以玩了吗？玩！」小女孩就像是解开了一样，高兴的叫着，那声音大得连在旁边聊天的武士们都愣了一下，然后微笑再接着聊。 因为任谁听到这么可爱的发言之后，都很难生气。 「玩什么……」卡夏搔了一下头。她在家中是最小的一个，阿犬最近没有再收养子，而她的兄长和姐姐全都离开了家，连带着那些年长她一点的同朋众都不在，再加上她之前的日语并不太好，又有着一头不同于日本人的金发。 不只那些平民的小孩害怕她，就连一些武士家的女孩都躲着她，所以直到现在她没什么同年纪的朋友，更是不懂得应付比她年轻的小孩，阿犬让她过来跟表妹玩，对她来说更像是被表妹玩…… 「表姐！玩！」 「呃？」卡夏有点头大，一般她在家里都不怎么玩，只有小玲强拉着她的时候才会去玩一下。正如她喜欢穿比较老成的衣服一样，她对小孩子的玩意真的没什么兴趣。在郡上八幡城的家中，别人送给她的娃娃都收在箱子里，一年只碰一次，就是清洁的时候。 「玩！」 「那个……要不要吃糖？」卡夏无计可施之下，由和服里摸出了一小把用油纸包着的糖果。跟玩不一样，卡夏十分喜欢吃，阿犬更说她很像一位己经不在的表姐。 糖果，那一个小朋友都喜欢，而卡夏拿出来的还是专门由明国请过来的糖果师父造的，她听说在外面一颗都卖很贵，不少人都舍不得吃。 小女孩二话不说，马上接过卡夏递给她的糖果，然后放到口里。 卡夏有点松了一口气，终于是有办法塞住她的口，让她别再叫了。只是卡夏轻松还不到半分钟，马上又叹了口气，因为一度消失的难题又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玩！」 ——到底有多想玩啊？ 「玩啦～」小女孩拉着卡夏的衣袖一直摇。 第291章 「那……要不要跟表姐学击剑？」卡夏想破了头也没想到要玩什么，只好向一个还不到四岁的小女孩推荐她自己的兴趣。 比起那些小朋友的玩儿，卡夏更喜欢刀剑枪铁炮这些能杀人的武器，在家里就有她用来放武器的房间。虽然阿犬觉得是受她影响而有点自责，不过事实并不是那样，因为卡夏几岁的时候就在海船上跟着水手玩刀刀剑剑，所以这些武器对于她来说，其实真的是童年玩具没错，只是长大了一点之后还可以玩下去的玩具。 「击剑？」小女孩歪头。 「是哦！母亲大人就是靠击剑打败剑圣的，是很厉害的剑术！」卡夏眼前一亮，没想到这位很烦人的表妹也有点兴趣。 「剑圣？很厉害吗？」 「当然！」 听到这个问题的卡夏，如同投入了硬币的点唱机，立即不停地把一堆现时有名的兵法家的某些决斗和逸事说出来。其中最多的，自然就是阿犬和上泉信纲两位，而且在说的同时，还配上了一些剑术动作的讲解。 只可惜兴高采烈的只有卡夏一个，她并没有发现面前的小女孩在听了一会之后，就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直到差不多晚上的时候，侍女进来通传时才停下来，因为晚餐的时间到了。 小谷城的一处偏殿中，有着十多个的座席，这里没有一个是男性，全都是女性，可以说是女性的聚会。 有年纪跟卡夏差不多大的女孩，也有比卡夏大一点的少女，但更多的是二十岁上下嫁了人的妇女。而在最上首座席的两人相貌十分相似，不过还是有一点的不同。 左方的那一位身上穿着亮色系印有织田家家纹的和服，看起来懒洋洋的，半开的死鱼眼，一点精神气都没有，而右方的那一位穿得很端正大方，精神奕奕，脸上对谁都带着亲切的笑容。 「母亲大人﹑姨母大人！」卡夏很认真地向最上首的两人先行礼。 不过跟她一起来的那位小女孩却不是，因为她一来到偏殿就马上迈着她的小短腿，向着右首的那位女人跑过去抱着她，并叫道：「母亲～」 虽然小女孩的行为很没礼貌，但却没有人对此反感，不只因为她是年纪少，也是因为她是城主的长女，受到了浅井家所有人的宠爱。 「茶茶跟卡夏表姐玩得开心吗？」 「开﹑开……心。」茶茶犹豫了一下才背着良心说道。要不是卡夏在演武的时候不时来几声娇喝，刚才有几次茶茶差点就睡着了。 「茶茶玩了什么呢？」阿市对卡夏只见过一次面，并不了解她，只觉得她一头金发有点不自然，要是她就绝不会收养这种南蛮人。 「呃……剑？」 阿市瞬间愣住，望向阿犬。 「哈哈——」旁边本来没什么精神的阿犬，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得眼都成了一条线。 自己的女儿自己最清楚。卡夏不像小玲那么任性大胆，但她跟小玲不同，是个完全不懂得跟别人打开话匣子的小孩，比信正还要寡言，而且她跟阿犬一样喜欢刀刀剑剑。虽然卡夏五岁的时候没有手撕青蛙那么残暴的行为，但那时她已经可以轻易用匕首将田鼠快速肢解，又或是甩飞刀把十步内的小鸟打落。 当阿犬由小玲口中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觉得不可能。她接触过﹑相处过的小孩很多，虽然每个都各有自己的个性，可是她还是没见过除她以外，对生命这么漠视的小孩。 在那之后，阿犬开始观察她，然后又由卡夏的身上发现了不少的特点，像内向﹑不善沟通﹑自信﹑专注等等，但最重要的还是她身上有着上佳的天赋，学习剑术的天赋！ 「是个天才。」阿犬在看到卡夏完全躲开庆次郎用木刀十二击连斩之后所发出的感叹。 虽然在身体素质上不及信义，但在头脑和性格方面，卡夏绝对要强太多，既冷静又勇敢，不会一直冲前而是会在适当的时候后退。 接着阿犬就像找到了自己的继承者一样，把她学过的格斗技﹑剑技都一一教给卡夏。即使她现时只有八岁多一点，根本没什么力量，连拿着打刀都觉得有点重，不过阿犬可以肯定当她成长起来之后，将会是一个不输她的武士。 只可惜，这些东西明显不合适跟茶茶这种年纪的小女孩讨论，更正，是不合适跟任何年纪的女孩去讨论。对卡夏和阿犬以外的人来说，练武其实一点都不好玩…… 「卡夏原来喜欢剑术吗？」阿市问。 「是……」 「原来是这样。」阿市以前为了打倒阿犬也有研究过剑术，只是她怎么都练不好，所以最后才放弃。 「哈哈——」阿犬又笑了起来 「母亲大人？」卡夏疑惑。 「来坐吧。」阿犬拍了一下旁边的位置，她就喜欢看阿市那呆样。 「可是……」卡夏犹豫，望了一眼不远处那空着的位置。来到日本这么久，她也知道这里是分食，而且最上首坐着的都是主人家，而不是像她这样的小孩。 「把我女儿的座位跟我拼到一起。」阿犬才不理会这些，因为她很烦阿市跟茶茶那种亲密的行为，更烦阿市那似有还无的炫耀目光。 阿犬没想到这位生了两个女儿又是四个孩子母亲的阿市，竟然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幼稚，仿佛想起了当年拉开她房门，说要把她打倒的那位小萝莉。 「呵呵……」阿犬不自觉地微笑了起来。 第292章 第二章 闲聊 阿犬和卡夏是下午的时候来到小谷城的，招待她的人别上一次样都是浅井亮亲，而且他的态度跟上一次没有太大的差别，仍是那么热情，甚至向阿犬介绍了自己的女儿，一副想要跟阿犬姻联的样子。 自从信晴受命攻略但马之后，阿犬发现来推销自己女儿的武士好像多了起来，似乎所有人都把还没有正室的信晴当成了高富帅……事实阿犬觉得信晴长得还真的不怎么样，比信正要丑多了。 不过这是血统的问题，织田家就是没有丑男丑女，就算去了当和尚大光头的织田长益也一样是帅气的僧人。 在这些自我推销的武士之中，有几位阿犬觉得还是很不错的，例如明智光秀的大女儿﹑柴田胜家的养女等等，有不少的人选，阿犬决定在信晴完成了任务之后就会着手安排办见个面什么的。 作为一个现代人，阿犬觉得结婚前连见都没见过是一件十分不正常的事，就算是去游廓也得先看看长相是吧？ 其他人她是管不了，但她的子女，至少一定不会。阿犬是从来都不相信爱情，但她也不会去破坏别人对爱情的憧憬。 本来阿犬的行程之中并不包括这里，只是她想起阿市最近生了个女儿，加上几天之前也托人到郡上八幡城问她什么时候来看外甥女，所以才有这一次过来探望。 再顺便给两个外甥女发压岁钱，毕竟新年后在岐阜的赏花会都因为阿市仍在休养而没见到面，阿犬现在是名正言顺来补发。 不过来小谷城只是想跟阿市见面的阿犬，无奈还是躲不过跟浅井家的人们打交道，除了推销自己女儿的浅井亮亲之外，还出现了一大堆浅井家的家臣武士。其实阿犬并不觉得自己在浅井家真有那么受欢迎，尤其是上一次箕作山城一战之后，不过令她不解的是浅井家的人还真的只是跟她闲聊，又或是谈论兵法，并没有说其他什么的事。 阿犬有种他们好像在拖延时间的感觉…… 「真累。」 要不是浅井长政似乎有事不在，阿犬觉得自己大概还要多花一段时间，单独跟他聊上个多时辰。其实她在心里觉得浅井长政这个妹夫还是不错的，不只对织田家有义气，说出兵援助就出兵，而且整个浅井家对阿市这位主母都十分重视，只看这场本来临时的晚宴所出席的女性，全都是浅井家之中那些家老的女儿或是妻子就可以知道。 吃的也是河鲜，撇除了阿犬平常吃的，这一顿已经算是非常高规格的晚餐。对阿犬来说也是别一番风味，只是她觉得自己还是比较喜欢吃海鲜和猪牛羊鸡就是了。 晚宴过后，无事忙忙了半天的阿犬，终于有时间跟自己的妹妹说点话，还有见一见那位刚才出生一个月的小人儿。 「阿初，是姨母哦～」阿犬小心翼翼地接过本来由奶娘抱着的婴儿。 子女很多，但这么小的婴儿还是第一次抱起，阿犬生怕自己太大力会弄痛她，动作看起来有点儿滑稽。 「咕哇～」年纪小的阿初似乎并不知道面前的阿犬到底是个什么存在，可能是觉得她很像自己的母亲，高兴地叫着她的婴儿话。 「竟然没有哭。」阿市奇怪。 「哈哈……嘿……」阿犬一脸笑意，看起来就像怪阿姨。 上了年纪的人就是喜欢逗小孩，这在阿犬的身上完全体现了出来，两世加起来已是老年人的她现在就像个傻瓜一样不停对阿初扮鬼脸。 「啊哈～哈～」 阿市看着被逗得开怀大笑的阿初，还有在玩得很高兴的阿犬，她觉得自己小时候的猜测应该是真的，她的姊姊体内有一头杀人如麻的恶鬼，只有在战场上会出现，不然一个杀人鬼又怎可能会露出这种表情呢？ 「阿初差不多要休息，只能下次再见了。」 「也是。」阿犬叹了口气，有点不舍得。 这时并不早，卡夏跟茶茶早就去了休息，而阿犬明天早上还要赶到京都，要不是接下来没有时间无法跟阿初见面，才特意把她抱来而已。 阿犬还是生怕太用力会出问题一般，很轻很轻地把阿初交回给奶娘。待她都离开了房间之后，才转过头认真地看着阿市。 「要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想让你来看看阿初。」 「真的就这样？」阿犬眯眼，她觉得不只是因为来见见阿初那么简单。 「唔﹑你接下来是要去京都吗？」 「一些无聊事而已，长政也有收到邀请啊！」阿犬觉得这种无聊当西不能只有她一个去观看，而且这也是信长向所有大名发出的又一次上洛召集。 「他……他有要务。」阿市欲言又止。 「是哦？那真好，我也想身有要务而不出席啊！」阿犬很无奈，这种场合她基本上不能缺席，因为她已经算是织田家的门面之一。当她出现在这种活动，那就可以代表现时织田家处于和平时期。 和平，现时的确算是织田家一个相对和平的时间，除了伊势﹑但马那边仍在进行侵攻外，就没有什地方是需要战斗，就连阿犬那自发对飞驒的攻略也停了下来，没有再驱使姊小路家对江马家攻击。 「那个……」 「嗯？」阿犬歪了歪头。即使阿市的容貌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但她早已不是那个拿着木刀要去挑战恶鬼的小萝莉，她已经长大了。 「如果……如果有一天……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可以帮我管教茶茶和阿初吗？」 第293章 阿犬「哈哈」的笑了一声，戳了认真说话的阿市一下，「这是恶作剧？」 阿市拍开阿犬的手，「说认真的！」 「所以你是有什么不治之症？要现在安排后事？」阿犬又戳了一下，这次仍是被拍开。 「只是如果，我没有不治之症，但不测﹑意外之类的，不是会出现吗？」 「喔……可以啊，茶茶和阿初那么可爱。」阿犬没有想太多，反正都是可爱的外甥女，就算要她收养一百个她都没问题，绝对可以养活。 「那就好了。」阿市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放下了心头大石。 「那……」 接下来阿犬和阿市又转换了话题，例如信长的事或是现时织田家里的事，两人聊到第二天的早上…… 第三章 无聊 阿犬有时候觉得日本人在某些方面，真的十分厉害，尤其是在自身文化保存，对于传统的坚持，可能算是世界之中最好的一群。 即使他们有文字记载的历史并没有上下两千年，更不是文明古国，但在阿犬眼中，至少他们可以把大量传统技艺好好保存，而不是完全消失在历史长河而断绝。不少都能留到后世，而且被人广范地认知。例如前世对日本文化不理解的阿犬，无法分办出汉服与和服之间的差异，只以为都是和服，跟当年那群走在街上示威的人无异。 当然阿犬现在是分得清，毕竟都穿了三十多年，还分不清那不是傻子就是神经过份大条的人。 不过这有好也有不好，阿犬觉得日本人的音乐和艺术，真是太不与时并进，太有个性了，不管什么时候听起来都是一个样的…… 阿犬没怎么看过京剧﹑粤剧，可是这两种戏剧的音乐大多都是节奏感重的，而她现在正在看的能剧却是不太一样。 即使用的是差不多的乐器，那个什么三味线在阿犬眼中跟三弦没什么分别，但日本人在音乐这方面，已经突破了人类的极限。阿犬每次听见，都会由身体的深处里，生出了一种无法抗衡的感觉。 那是什么？ 「母亲大人﹑母亲大人——」 睡意！ 被卡夏唤醒的阿犬，假装刚才并没有睡，故意不改换自己单手托着下巴的姿势，沉声道：「怎么了？」 「兄长说接下来会有好看的，可以醒来一下。」 「没有睡，我没有睡，只是静心在听音乐。」阿犬强词夺理，她是绝对不会承认她睡得很香。 卡夏有点困扰，因为能剧的重点应该是台上演员的表演才对…… 现时正是信长在京都举行的能剧观赏会，表面上，信长是为了展示出自己天下人的地位，所以再次向各地大名发出上洛召集。 阿犬本来并不太想过来的，因为她还有事要去忙，根本没有时间来跟信长参加什么文娱活动，可是她却不得不来，毕竟只有姊小路信纲一个来，那将会变成灾难。 无知自大青年和满是腹黑大叔的京都？怎么看都像是被坑的节奏，那位无知青年一定会惹上大麻烦的前设。重点是除了阿犬之外，姊小路信纲已经膨胀得哪一位家臣的话都不加理会的地步。 不让姊小路信纲来，那就是不给信长的面子，让他来就是出问题。最后阿犬只好放下大部份事情，带着卡夏过来了…… 「信纲？」阿犬问。 「是的，现在将要出演的狂言，是由近卫家的一位公子所编写的，据说是参考了姬武士初阵的战例，儿子认为那一定是受到了母亲大人的影响！」姊小路信纲想要表现自己博学的一面。 阿犬皱了皱眉头，「嗯？」 「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的女性武士，但儿子认为最有参考价值的，一定是只有母亲而已。」姊小路信纲现时是阿犬的最忠实支持者，可惜，在阿犬的眼中，他就只有这一点是可取的。 「天下还是有不少厉害的人，别太自以为是。」阿犬摇头。 认识阿犬很久的武士，都觉得最近一年阿犬似乎变了很多，不只是在对人的态度上，在自身性格也是一样。如果是以前的她，应该就是肆无忌旦地睡了，谁还会托着下巴当掩饰。 自从美马总一郎死了之后，又或是可以说经过本圀寺合战之后，她就变得会多少注意一点，而不再是自由自在地放飞自我。 只可惜，性格可以作出小改，但在艺术上的素养却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培养出来，即使这一部狂言所参考的，的确就是阿犬在赤冢那一骑破阵的浪漫事例。 阿犬听着那加入了大量鼓声的音乐，不再是能勾出睡意的曲目。看着台上的演员在走来走去，大声说着台词，然后旁边的那些武士大名，甚至连姊小路信纲都被台上的演员逗笑。 ——这笑点到底在哪啊？ 这一刻阿犬很想要问出这个问题，因为她是真的完全不清楚﹑不明白﹑不懂，台上的人到底在演什么。在她努力观赏了一会之后，她只发现这时在演的演员都穿着黄袜子，而之前装神弄鬼的都是穿白袜子…… 「卡夏看得懂吗？」阿犬轻轻戳了一下卡夏那像水煮蛋般白嫩的小脸。 卡夏马上摇头，有点迷茫。 阿犬松了口气，要是连接触日本文化只有两年多，连日语都说不标准的卡夏都看得懂，那她就真的应该要捡讨一下自己了…… 「母亲大人，他们倒底还要演多久？」卡夏轻声地问道。 第294章 「一天吧？」 由出生以来阿犬就没有完整看过一次能剧，这也是第一次被逼来看，不过就算看不懂，还是对此事有点认知，不至于完全的无知。 事实也跟阿犬想像的那样，这一场能剧的观赏会，真的持续了一天的时间，其中阿犬睡了无数次，只是每次醒来之后，台上的人仍是在演，令她有种自己是不是在同一个时间段内无限轮回的错觉。 这漫长的一天，终于在天黑的时候落下了帷幕…… 二条城。 这一座城对于阿犬来说还是很有价值的，因为当年她就是在这里跟足利义辉学习一之太刀，可是这里的人早已换了一批，而作为城主的足利义昭更是被信长夺去了所有的政治权力，成为一个图章。 可以说现时的二条城只不过是织田家给足利义昭的一个鸟笼，看起来很华丽，但内里却是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的地方。 本圀寺合战过去已有大半年，但马山名家投降也只差一点时间。在这一点上，阿犬对于信晴还是有点不满意，明明带着那么多的军势，手下有大量的人才，可是仍用了三个月都没有完全打下来？ 不过阿犬也清楚那是为了保存战力的原因，之后还有一场更大的战争在等着。 「母亲大人，我们到了吗？」卡夏擦了一下眼睛，本来她是想要保持着清醒，只是眼皮子怎样也难以挣开，一直在打架。 「快到了。」阿犬揉了一下卡夏的额头，外国人的脸就是长得比较立体，这年纪小小，看起来就已经像个大美人一样。 「嗯……」卡夏又不自觉地闭上了眼。 阿犬这次并没有在二条城里入住，也没有跟着信长去寺院，而是到了京都的神社去，那里住着足利义辉的家眷。虽然「足利义辉」在众人的认知之中，已经死去了几年，这并不包括近卫家。 当年足利义辉正是到近卫家里去当犹子，而他的妻子是现任近卫家家主的女儿。作为足利义辉的朋友，阿犬自然是有义务去照顾他的家人。 大半年前，在阿犬回郡上郡前，她还想把这位夫人给请到和泉去，只是被近卫家现任的当主直接拒绝，更是想把她这位恶鬼赶走，说是不欢迎她。 阿犬也没有生气，因为近卫义藤的死，其实织田家也是脱不了关系。她离开近卫家之前给他们留下了不少的钱，也私下要求在京都里当奉行的明智光秀多照顾一下近卫家，在确保他们至少生活得无忧之后才回去。 这一次，阿犬过来其实仍是想要来劝说她搬走的，因为她知道信长接下来的战略，那很有可能会波及到京都一带，因为战场会在若狭那边展开。 第四章 近卫 伏见这个地方，望月吉栋对此并不陌生。 因为当天正是他在这里把逃到此处打算重整旗鼓的筱原长房杀掉，如果没有望月吉栋这一次的暗杀，三好家大概还可以再支持多一会，就像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虫一样。 可惜现实没有如果…… 「这神社也太大了吧？真不愧是京都啊～」望月四处张望。 虽然望月现在已是郡上织田家的女忍头目，但直到现时仍是改不了自己稚气的表现，不只对不少事都保持着像小孩一样的好奇，还把之说出口。 「安静，你这样会给主公带来麻烦！」望月吉栋对于望月的身手还有作为忍者的表现都是很满意的，不过对她那天然的个性还有跟年纪相乎的性格就很不满，作为一个忍者怎可以像小女孩一样，把喜怒都挂在脸上呢？ 「哦～」望月无可无不可地应着。 望月吉栋无奈，两人是平级，所以并没有哪一个需要听那一位的话，而且族长的身份一点都不好用，望月这位由甲信地区走出来的忍者，跟武田氏一样，完全没有尊重长辈的观念。 事实上，以阿犬那对暗杀的防御能力，是不太需要别人保护，只是望月和望月吉栋两位还是找了个理由跟着来，例如要收集情报﹑找寻合适的小孩当忍军后补﹑参考其他神社的舞蹈等等。他们两人最主要的任务当然还是保护阿犬，不过也的确是有那些他们所说的原因没错。 望月吉栋没有再说教，也是因为望月是位聪明人只要提醒一次就可以，再多说就是多余了。他把目光放回到这一座令望月都发出感慨的稻荷神社。 即使不信鬼神的望月吉栋站在这处也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威压，当经过那一个又一个的鸟局时，仿佛就像是有神明在对你全身上下进行多次的审视般。 没有做亏心事的人，自然没事，但作为一个忍者，还是上忍，手底下干的事都不怎么干净，尤其是摊上了阿犬这种不怎么把别国平民当成人的主公，望月吉栋做的事都就变得更加肆无忌弹。 短短大半年，他手上多了太多鲜血，不只有佛教徒的，也有武士的，更有平民和小孩的。 「不服从就杀掉吧。」阿犬对于那些强硬反抗基督教的人，当时的原话就是这么简单。 在阿犬支配的领地里，不少坚定信仰佛教的人离奇杀亡，大量的僧侣失踪，一些寺院更是一夜之间突然倒塌。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信仰基督教的阿犬所为，可是却没有人能举出证明。 甲贺五十三家之首，并非浪得虚名的。 这些行动之后，阿犬手下的人，再没有一个表明自己是个佛教徒，不少武士城主，如松蒲信辉这些都下意识向南蛮商人买圣经，更为传教士大开方便之门，只差没有明着说「我是个基督徒」而已。 第295章 正当望月吉栋思维有点发散，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带一个小十字架在身的时候，神社偏殿的门被拉开—— 「主公出来了。」望月说道。 「这么快被赶出来？」望月吉栋上一次也是跟着阿犬到近卫家去，不过那一次阿犬是将近三个时辰才被出来，这次却是刚到步没多久，大概连茶都没喝完一杯。 「应该不是，除了卡夏之外，同行的还有两人。」 「嗯。」 跟着阿犬一起出来的是一男一女，女的看起来有三十岁，跟阿犬的年纪差不多，但在阿犬身边一站，就像是阿犬的母亲一样。 要问阿犬除了武力之外，有什么是最令人觉得不解的？那大概就是她那冰冻住的不老容颜。这是连信长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早在几年前他已经开始有掉头发和白发，脸上也出现了一丝老态。 至于那个男的却十分年轻，身高比阿犬高不了多少，看起来一脸的稚气，如果是在后世，大概只是国中生或是高一的年纪。 看到了这个情况的望月和望月吉栋对视了一眼，然后望月走到了阿犬的面前。保护阿犬是他们的第一任务，同时检视阿犬身边可疑人物也一样重要。 「主公——」 「行了，这小子说想要成为我的家臣什么的，现在要试试他的身手。」阿犬对望月摆了摆手。 望月点头，立即站到阿犬和卡夏的身后，这是属于她的位置…… 时间回到了开门之前的一刻钟—— 「小子近卫信景，近卫前久之子，与姑母在此久候美浓守大人多时！」 阿犬眯起眼睛，她大半年前到近卫家的时候还没有见过这小子，不过有点奇怪的是他身上不是穿着公卿的衣着，而是武士的服装，而且年纪轻轻就理了一个月代头，左腰更挂着武士刀，完全就是一副武人的打扮。 「所以嫂子是同意跟我走了吧？」阿犬这问题没有歧意。 「虽然祖父还是坚决反对，但小子私自把姑母带到这神社居住，正是想要跟随美浓守大人！」近卫信景抢着说道。 「呃？你？」 「小子想要成为美浓守大人的家臣！」 「家臣？」阿犬皱起了眉头。 对于这么一个近卫家的小子，阿犬并没什么兴趣把他收为家臣。近卫家说好听一点是公卿，说难听一点就只不过是高级乞丐而己。 「是的，小子的理想是成为义元公一般的三国守护！年少时曾跟随家父走访各地，熟知不少东国的地理，在艺术一道上亦有涉猎，美浓守大人昨天观看的第一部 狂言，正是由小子所编写，内容是跟据美浓守大人于赤冢合战的初阵作修改——」 「停！」 「呃……嗯？」自信满满的近卫信景没想到阿犬会突然把他叫停，因为这可是他精心准备了接近半年的自荐方式，他以为是手到拿来般轻易。 「我知道你的诚意，但不用说这些虚的。」 阿犬记忆之中，上一个学习公卿做派的大名叫作今川义元，称号是东海道第一弓取，比她那个什么恶鬼﹑什么剑冢要有气派得多，而面前这位小子目标竟然是这个死人，着实是令她很惊讶。 「虚的？」 「小子，那个姓今川的都死了近十年，现时今川家连家名都没了，领地田武田家和德川家瓜分，你竟然还把这种人当成了自己的人生目标？」阿犬没有恶意，这是她发自内心的话，她是看不起今川义元的，因为这货实力虽然是有，但却太自大，最后吃下了败果。 「美浓守大人，那是因为义元公的对手是你。」 阿犬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这小子的嘴比得上那山猴子，不过能力是不是也及得上，那就不肯定了。反正阿犬不是听一句话心花怒放就会随便给赏赐的尾张大傻瓜，郡上织田家还不到需要一位只有嘴巴有用的家臣。 「原因呢？不要说是因为织田家太强这种废话，当时今川义元可是有着几倍于本家的军势。」阿犬略带笑意地问道。 「不是织田家太强，而是因为美浓守大人在漆山之上一骑当千，吸引了今川家大部队的注意力，同时弹正少忠大人也掌握了运气，那一场大雨改变了今川家的命运。」 阿犬收起了笑容，很少有人会当面指出信长是因为运气，大部份人都会说成那是勇气。 「嗯。」阿犬这次认真了起来，打量着这位近卫家的嫡流，自称近卫信景的小子，问道：「那为什么想要成为今川义元呢？」 近卫信景深了一口气，脸上是自信的表情—— 「小子在此大胆地说一句，弹正少忠直到上洛为止，口不过是模仿义元公的战略！」 第五章 校考 一言可以乱天下，当然也可以乱人心。 在近卫信景面前的是其他织田家的家臣，也许就会立即大声骂他不知天高地厚，如果是木下秀吉或是前田利家的话，更会马上拔刀除去这个侮辱织田信长的家伙。 将一个「无能」的武士比作信长，是他们所不允许的。 可是，在近卫信景面前的是阿犬。 不需要装模作样，可以真的虚心去听所有建言的织田家一门众。 近卫信景的这一句话，也真的像正中红心的箭矢般，击中了阿犬的大脑，因为早在十年之前，她就已经明白织田家只要信长一死，那就会如今川家一般瞬间崩裂。 第296章 可问题是直到了十年之后的今天，同样没有太大改变。 阿犬教出来的信正却跟信长有着恶劣的关系，还没有元服的奇妙丸能力并不出众，扩张太快而还没有完全同化的从属比本家的武士还多，不安份的盟友时常在试探织田家。 织田家是暴发户，这是大部份人的共识，也是事实。 如果成功上洛的是当年的今川义元，相信不会出现如大半年之前摄津国武士城主大量叛变又或是完全不作为，因为今川家是名门。 「公卿不好吗？为什么要想当我的家臣？」阿犬收起了对近卫信景公卿身份的轻视，只论他对织田家弱点的理解，还有于军事上的认知，已足以让他成为一位合格的武士。 「公卿是门面，是屋里的装饰，然而在这个求实用的乱世之中，门面是最不被需要的，如同鸡肋一样的东西。」近卫信景无奈。 「哈哈——」 阿犬大笑，她有点欣赏这个小子，因为他足够直接，话里不渗一丝废话。阿犬不知道他是有研究过阿犬她的性格还是本来就是如此，但她已觉得只凭这一点就可以收他作为家臣，只是还要多看一点—— 「你的刀是装饰吗？」阿犬指着近卫信景腰间，十分精美的刀。 近卫信景并没有生气，因为他知道自己成功了。他脸上带着微笑：「请问小子可以向美浓守大人演练兵法吗？」 就这样，阿犬就带着近卫信景走出了偏殿…… 「对﹑对手是……绮拉拉殿下？」 只可惜近卫信景没有想到自己的对手是个金发的小萝莉，本来以为自己要对上阿犬的他十分错愕。 「没错。」阿犬点头。 只有在介绍和打招呼的时候说过一句话的卡夏，跟近卫信景成了一个巨大的对比，她听见之后，冷静地解下背上的直剑再握到手中，直视着近卫信景，如同一个老练的剑士一样沉稳。 「可是﹑可是，要是误伤的话——」 「对，给卡夏换木剑。」阿犬打了一个响指。 「是！」 不一会望月就把木剑交到卡夏的手中。 近卫信景呆了一下，发现只有卡夏一个换了木剑，而望月却完全忽略了他，没有将另一把木剑给他。他当然明白阿犬的意思——阿犬认为他是会被误伤的一个。 「可以开始了吗？」阿犬瞄了一眼近卫信景，有点好奇他会不会生气。 「是！」近卫信景拔出了打刀，他的战意被阿犬澈起了。虽然他觉得这是阿犬用以试探他器量的手段，但血气方刚的十五岁青年还真的是忍不下来，他决定要打败面前这个金发的小萝莉，用以说明自己是个武士，而不是闹着玩的！ 阿犬「嘿嘿」的笑了一声，「气势不错。」 「请指教。」卡夏用着不怎么纯正的日语对近卫信景说道。 「请指教！」 只不过，在气势上如同猛虎的近卫信景，却摆出了中段这种后手的姿态。 反射着月光的剑尖指着向卡夏。他很小心，因为面前这一位公主殿下必定是尽得阿犬亲传。 当代最强武士和最强剑士，现在都是同一人，就是阿犬，而仅次她之下的，就是那位半剑惜败的剑圣。 虽然上泉信纲在京都的时候，他仍跟着近卫前久在东国游历，没见过一面，可是他却是走到哪里都听到剑圣的传说，而现在更听闻他在训练新阴流的嫡传弟子，以应当年跟阿犬的半剑之约。 「狡猾。」阿犬摸了一下鼻子，对于近卫信景的评价又提了一点。 莽是一种自信和实力体现，不过在实力不足时，冷静应对，是更为合理的做法。 卡夏现时身高不到一米一，体型小，同时也代表速度快。近卫信景不去轻举妄动，要等卡夏露出破绽才作致命一击。因为他不只要打败她，还要漂亮地打败她！ 另一边厢，应对武士刀的使用者，卡夏很有经验，不管是那一种起手式，二刀还是一刀，她都多次面对过，所以她马上做出最合理的行动——像狼群发现了猎物，一步一步以近卫信景为圆心，半径为十步的距离慢慢地绕圈。 「卡夏殿下真冷静。」 「其实我都怀疑自家女儿其实是不是真的只有七岁，都没点激情。」阿犬说着的同时还在微笑，向一同观战的近卫夫人炫耀。 决斗之中的近卫信景瞪大了眼睛，把卡夏的一举一动全部收入眼中，以防她的突击，并想在她突击的时候，予以反击。 双手中段，打刀的刀尖会一直指着卡夏，而且在圆心之中的他只需要用更少的动作就可以完成反击。这是近卫信景在脑里的剧本，一次完美的反击，更在阿犬的面前演示出他冷静而且善于观察的性格。 只可惜，近卫信景有点高估了自己，作为反击的一方，需要的专注是进攻方的几倍以上。 事实上，专注是决斗之中十分重要的一环，正如一个未经训练的人大多只能记住七个随机数字一样，不少人集中精神的时间比想像中要短，而且短很多！ 不到两分钟，近卫信景的眼睛已经有点干涩，自然而然地眨眼。 而机会是属于专注的人。 ——滑步﹑举剑。 不管在何时，这都只是一场无关重要的比试，不过近卫信景却直到生命完结之时，也忘不了这个令他不甘心的结果。 第297章 「啊……呃？」 刀还未挥出，眼才刚打开，喉结已传来了一丝冰冷。 抓住对手眨眼的瞬间，然后给予致命的一剑，由开始到结束，只有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他们连一次刀剑交击都没有出现。 卡夏收起了木剑退后，向近卫信景点了点头，胜利之后也没有半点骄傲，这是阿犬对这个女儿最为欣赏的一点。 ——啪啪啪。 「不错。」阿犬拍着手，不过这一句她是对近卫信景说的，在他这个年纪又是被气的情况下，竟然还可以保持着不去抢攻，已经有着大部份武士包括她也没有的冷静。 至于被一个不到八岁小萝莉打败？这不是什么丑事，因为那是她的女儿！再说近卫信景现时也不过十五岁的小男孩，而且还出身公卿家，兵法弱一点完全可以接受。 「美浓守大人……」近卫信景收刀，一脸不知所措。 「叫主公。」阿犬向他招手。 「呃——是，主公！」近卫信景大喜过望。 第六章 谈判 但马守护山名佑丰，此时他正身处堺之中。 战败了。 虽然没有像近畿一样被瞬间消灭，可是这一次山名家败得却更为彻底，整个但马一国所有跟山名家有关的势力不是投降就是被杀死，就连与山名佑丰交战了近五年时间的武田高信也同样狼狈地逃离但马。 如果说阿犬在近畿的战斗是直插心脏的利剑，那织田信晴在但马的攻略就是无法抗衡的重剑。 一刀下来，不管是什么，全都被辗压成灰尘，不留半点空间。 要不是木下秀吉暗中相助，山名佑丰绝对没有可能逃出本据有子山城，而是在半个月之前就成为了织田信晴的战功，放到织田信长面前的首给了。 「山名大人，在下可以放你离开，也可以为你提供保护，但必需投降织田家！」 在战场上，山名佑丰跟木下秀吉有过一次极短暂的会面，那是有子山城陷落前的三个时辰，他带着家眷和重臣们突围离开。 「那但马一国的守护……」 「还是山名家的！在下会为大人争取！」 信不信得过？山名佑丰没有其他选择，因为织田信晴必将杀他。 在一个月之前，织田信晴的兵锋还没有完全辗碎但马一国，仍有大量的城主国人在山名家下作战，双方实力差明显，但没有谁是必胜或是必败。 那时织田信晴曾托手下的尼子家武士，尼子胜久的家臣山中幸盛来议和，更提出只要交出本据和生野银山并从属织田家，就不需要再打下去。 对于山中幸盛，山名佑丰并不陌生，当田也曾并肩作战过，尼子氏也是名门，虽然没落，但身分高贵，更何况织田信晴的出身也不平凡，西国无双之后。 这些身份加下来，以及织田信晴的态度并不傲慢，如果山名佑丰有看清楚现实，知道战败是早晚的事，那早就应该放弃无谓的抵抗。 可惜他没有，他觉得织田家不配，所以他把山中幸盛赶走，然后摆出抵抗到底的姿态。 现时回想起来，山名佑丰也不知道当时是哪一位给他勇气，至少现在的他是不可能会再次升起跟织田家……不，跟织田信晴对抗的想法。 山名佑丰有听闻过阿犬的传说，也知道那一位恶鬼的可怕，但他却没有想到，她的两个养子也是如此的疯狂。 原来的本据此隅山城连半天都没有挡住，那个身穿黑色「三头犬」具足﹑手执大刀如山一样高大的织田信义面前，没有武士是他的一合之将。 之后他转移到有子山城，想要向织田家提出和解，可惜织田信晴却没有接受了，大军包围有子山城…… 「咯咯」的两声，把正在回忆中的山名佑丰拉回到现实。 「山名大人。」 「今井大人。」山名佑丰立即站了起来，对门外的人点头。 如果在半个月之前，山名佑丰是绝对不可能如此低声下气向一个商人说话，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他只是个战败流亡的大名，最后可能更会变成一个浪人，又或是像斋藤龙兴那样在各大名之间投机，把对抗织田信长变成一生的事业。 「弹正少忠大人现在要见你，山名大人请跟在下过来。」 「是！」 山名佑丰立即跟上，表情就像是第一次上战场一样。 今井宗久是木下秀吉为他找来的仲介，目的就是为了向信长示好，让山名家保住但马一国的守护。 至于其他诸如山名家下任家主有没有他山名佑丰的血缘，木下秀吉能不能兑现他的承诺，这并不是他可以左右的。 不到几分钟，山名佑丰来到了信长所在的主室，这一次虽然是在堺里作为会面的地点是今井宗久的纳屋。 主室之内的人并不多，加上今井宗久，也不过五人，可是在这之中有一位女性，山名佑丰直觉这就是那个把但马国打碎的信晴的母亲。 「参见弹正少忠大人。」 山名佑丰望了一眼在主位的男子，也即是织田信长。 英俊﹑伟岸而且气势凌人，眼神就似一把出鞘的利剑，直盯着他看，如山一般的压力令他不敢直视。 只不过…… 「哈哈——连对视都不敢，奇妙丸，你看……这就是但马守护！」 山名佑丰没有想到自己会听到了这一句如同羞辱的话，差点他就想要直接拔刀相向，以向织田信长讨回自己的尊严。 第298章 「父亲大人，请尊重山名大人。」奇妙丸直言。 「不错，我的儿子教养比我好了……哈哈——」 信长笑着，轻轻拨了一下嘴上的胡子，仿佛真的在高兴奇妙丸向他进谏这一件事。如果木下秀吉在此，大概也会跟着一起笑，可惜在这里的都不是那种会陪笑的人——阿犬﹑织田信正﹑林秀贞。 这三个都不需要做这样的事讨好信长，因而令主室里出现了一阵尴尬的寂静。 信长并不怎么在意，单刀直入，直接就向山名佑丰问道：「好了，我也不说废话了，你打算如何说服我呢？」 山名佑丰愣了愣，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脑里本来已准备好的客套话全都没用，而且他认为应该是信长提条件，而他去接受才是。 「不说吗？还是说，你觉得应该由我来提？」信长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看着山名佑丰。 「在下……在下可——」 ——啪！ 信长一手拿起了杯子，丢向了山名佑丰，要不是他躲得快，那杯子就会直接砸到他的头上。 「弹﹑弹正少忠大人！」 「你有什么资格跟提条件？整个但马国都在我控制之下，你以为逃出来就可以了吗？」信长冷笑了一声。 山名佑丰低下了头，后背都是冷汗，如果他是那种无能又胆小之人，大概就会被信长这几句给吓得瘫倒在地了。 「主公，山名家是名门。」林秀贞提醒。 「啧啧，所谓的名门就是这副德性，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可取的地方啊！」信长高声说道，完全没有给山名佑丰留下一点半点的脸面。 「但是但马守护一职……」 「我不可以封……」 「但马不比……」 在席的阿犬瞄了信长和林秀贞一眼，撇了撇嘴，没有加入到这种讨论之中。她知道信长和林秀贞这两个家伙都在演戏，而且演技还拙劣得只有山名佑丰一个人看不出来。 「母亲大人，需要说话吗？」信正轻声在阿犬的耳边问道。 阿犬摇了摇头，「他喜欢平衡，那就随他。」 信正和阿犬出现在这处的原因只是为了信晴，而现时信长这个姿态，很明显是不会把但马交给任何人，那即使再如何争取也不会有结果。 第七章 动员 信长接受了山名佑丰的投降。 只不过正如山名佑丰所想，织田信长没有把到碗里的东西甩回去的习惯，他将自己一刚两岁的儿子于次丸过继到山名家，成为了山名家的家主。因此结果就是山名家仍是但马守护，只不过山名佑丰将不再是山名家家主。 信长也大方地给了他一幢在堺的宅子，把他留了在堺养着，成为了织田家的「门面」。 当然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孩是不可能掌管一国之地，也没有能力去管理，所以但马国因此分成了三大份和一小份。第一份是生野银山和附近的十座城池，将由织田信长直辖，而另外两大份则是分别交回山名家和交给织田信晴。现任山名家的家主是只有两岁的于次丸，所以暂时将由丹羽长秀和木下秀吉辅助，直到于次丸成年为止。 最后的一小份，就是交给这次立功的尼子家。信长兑现了当时跟山中幸盛的承诺，把位于因幡方向的桐山城以及附近四座支城，共三千石的领地，交到尼子氏的手上，支持他们对抗出云方向的毛利家以及偏向毛利家的武田高信。 至于其他有出力的从属和城主武士，都一一得到信长和足利义昭两人一同发出的嘉许状，像三好义继的石高更增加了二千石，并由信长仲介迎娶足利义昭的女儿。 至于但马之所以能如此简单的分割领地，正是因为信晴等人于但马近半年的努力，把但马一地的国人﹑豪族全数以军事手段降服和解决，在短时间之内不可能像摄津那般1再次反动。 这一手比起阿犬的只除首恶更加彻底，当然花的时间也多很多就是了…… 虽然结果跟阿犬的预期有落差，她本来以为山名家同样会由信晴支配，至少在于次丸元服之前。只是阿犬却没想到半路会杀出木下秀吉这程咬金，不过现时的结果也不差，信晴是三份之一但马的实际主人，已经是织田家之中的实力派。 「啧啧，你别那么小气，多学学小玲好吗？」阿犬用力拍了一下信正的手臂，而然她这时的脸貌却怎么看都像是信正的姊姊，而不是母亲的年纪…… 「可是母亲大人，山名佑丰是如何逃出包围的？而且还可以突破封锁来到堺？跨越了的整个摄津，都是织田家控制的领地啊！」 有可能吗？没有可能，这其中必然有谁在帮助他，可是到底是谁在帮这件事，阿犬认为那不一定是某个人，由望月那刚刚运作起来的女忍情报网中，指出有可能正是信长本人。 「大概是气运吧！」阿犬耸肩，不清楚的事不多去猜测，即使她也觉得有大问题，不过在近畿有太多不安份的人，最大的一个例子就是二条城里不断写信的足利义昭。 信正哑然失笑，只是他也明白阿犬并不想谈这个，而现时他的兄长信晴也不算是吃亏，毕竟打下但马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功劳。 「那……」信正压低了声线，转而话题，沉声问道：「讨伐的路线，已经决定了吗？」 没错，这一次阿犬过来主要并不只是来看能剧，把近卫夫人带走也是顺道。她来京都是为了作为突击的先锋，目标正是四度拒绝上洛命令的越前朝仓家。 第299章 「由若狭方向进攻越前。」 「若狭？」信正皱起了眉头。 郡上织田家的三支主力军势都已经全数到达，加上本在岸和田城的忠犬众和一众国人，合共二千五百人。与此同时，信长亦把手下的一千职业足轻以保护山名佑丰的名义留在堺寨，这将会是阿犬先锋的一部份。 「对外宣称是进攻对武田家有不臣之心的武藤友益……啧啧，虽说如此，而我真的不知道这位武藤友益是谁。」阿犬双手一摊，她觉得这个借口真是烂得很，找一个连是谁都不知道的武士来当讨伐目标。 「若狭武田家四家老之一，领有五千石，在若狭武田家中的一位实力家老。」 「也不重要，反正就是个晃子，只要知道目标是朝仓家的天筒山城和金崎城就行了。」阿犬打了一个响指，然后不知由哪里走出来的望月，就把一卷地图放到两人的面前。 由若狭进攻越前的路线被阿犬标注在地图之上，这战除了一开始那声东声西之外，就没有任何可以称得上是阴谋的地方，现时织田家面对大部份大名都只需要进行堂堂正正的合战，因为力量足够降服。 信正看着地图，眉皱得更紧。 「怎么了？有问题吗？」 「这三处。」信正指向地图上的北近江，一处连接美浓﹑京都的要道，然后又把手指由小谷城移到琵琶湖和金崎城。 「哦？这些地方有什么问题？」 「如果浅井家背叛，母亲大人的先锋将死无葬身之地。」 阿犬听到之后，像是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一边大笑一边摇头，「怎么可能！浅井长政是我的妹夫，是织田家最忠实的盟友，绝对不可能会背叛！」 「可是当年与浅井家的盟约之中，不就是有不与朝仓家为敌这一条吗？母亲大人可以这么肯定浅井家不会因此而背叛呢？」信正反问。 「不会。」阿犬不满。 「既然如此放心浅井家，那为什么不由北近江直接进攻越前呢？那补给线更短，更轻易做出决断，而且也能得到浅井家的援军。」 「那是因为北近江进入越前的山路太多，行军不便，失去进攻的突然性。」 阿犬接着由军事的角度分析道：「京都到若狭再到越前都是已经修好的道路，可以很好的发挥织田家足轻高机动能力的特性，而北近江到越前则是大量的山路，跟郡上郡入飞驒一样，无法做出突袭的效果。」 信正的大部份军伍知识都是由阿犬教援，阿犬知道的，他也知道，不过他觉得这不只是军事上的考虑，而是有了在政治和局势上的考量。 只可惜，信正也知道，这一次的路线并不是阿犬一个人可以决定的，更不是她一个人可以左右的，而现在已经距望出战只有倒数的十二个时辰，当「浅井背叛织田」只是一个猜想时，根本就无法说服谁，也没有更改路线的可能。 「母亲大人，请提醒大殿要防备北近江。」信正最后只是说出了这一句。 「你不自己去提醒吗？他明天才离开。」阿犬搔了搔头，她其实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信正跟信长的关系可以那么恶劣，之前归蝶确实是很不待见他，但信长并没有，更不时送点东西来给他，有空也会来看望他，可以说信长已经很尽力做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不，母亲大人才是大殿的直臣。」 阿犬叹了口气，「好吧……不过他毕竟是你的父亲，有什么事也可以直接跟他说。」 信正不说话，他如果想要跟信长和好，早就和好了，而且他们也没有吵架，只是他单方面不喜欢信长而已。 「那没事的话，就去休息吧，养好精神，接下人大概有一个月以上都要在军帐之中渡过。」阿犬摆了摆手，让信正离开。 「是……」 「等等，这战也是奇妙丸的初阵，你帮忙照看一下。」 信正愣了愣，然后才点头，「……知道了。」 即使没有小时候那种剑拔弩张，但信正跟织田家本家人的关系都不是太好，大多都只是见面打个招呼的程度，这令阿犬有点在意，因为奇妙丸已经可以肯定是信长的继承人。 作为先锋，阿犬有着合共三千的军势，而且在到达若狭之后，还有但马方向近一千的支援，以及若狭武田家的军势，大概会有六千到七千上下，进攻一座城绝对是绰绰有余。 只是在听完了信正的那一席话之后，阿犬又重新看了看地图，如果北近江一带突然变成了敌军，那的确对织田家是个致命的打击，然后她又回想起小谷城受到的待遇…… 「要是真想背叛，那浅井亮亲又怎可能还跟我推荐自己的女儿呢？」 阿犬一笑，不再思考这个问题。 第八章 少主 跟朝仓家的战争是一次试炼。 不管是对于已改名为织田信忠的奇妙丸，还是对于天下人的织田信长来说，都是一样。 因为织田这次所面对的敌人，不再是斋藤龙兴这种才刚接手武家完全没有掌控力的年幼者，也不是陷入了衰弱的六角家，更不是内乱中的前巨无霸三好家。 朝仓家在朝仓义景的带领下，一直都是井井有条地向上行进。帐面的实力上，虽然及不上织田家。可是作为名门，朝仓家的底蕴极厚，不管是动员能力还是作战能力，都能算是中上等级。 在家臣方面，朝仓家的家臣每一个都是成名已久的武士，而不是像织田家那样，只有极少部份是破落名门，大部份是山野乡下武士，更有如木下秀吉这名不见经传的平民。 第300章 不是说乡下武士或平民之中没有厉害之士，但名门之所以每每被看高一眼，因为他们自少就有着良好的教育，而不是只有兵法或是智谋可以入得法眼。 「姑母……美浓守大人，请让堪九郎出战！」 阿犬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着前方的天筒山上的城池。 这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山城，即使没有天守，而防守的建设也少，但天筒山的险要，依山而建的特点，令它仍是难以攻下的要塞。 由堺出发到现时过了五天。由一出发时的三千五百军势，再在若狭汇合织田信晴由但马带来的一千军势和若狭武田家的二千军势，这时在阿犬手下的军势合共六千多人。 先锋军的总大将自然是阿犬，这是不可能会有所更改，但副将却是初阵的织田信忠。 不解，是不少武士的想法，这一场如此重要的战事，竟然作为织田家少主的初阵？难道信长不怕会失败吗？ 信长这样的安排十分简单，就是要让信忠尽快提升声望，以及学习实际作战，当一位合格的承继人，而这么重要的战事，绝对就是达成这两个目的的最好机会。 在这个时代，培养一个继承人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不管是下层的手工业者，自由自在的剧作家，还是高高在上的武士，都对此十分重视。因此不少年过三十多还没有儿子的，大多都会收一个有天资的养子去继承。 阿犬对于这件事也是乐见其成，信忠算是她由小看到大的一个小孩。要说起性格，虽然没有信长的张扬和霸气，但却谦和有礼不怕事，在同龄人之中，也算是大哥一样的存在。 这种性格比起信正，当然是要讨喜很多…… 事实上，不只是小时候，直到现时也一样。信正在外人眼中是阴暗而冷血残忍的小恶鬼，比起阿犬那毁誉参半的名声，信正绝对是世界的恶意，一个极恶的武士。 信忠就是正直的，在山名佑丰的宣传之下，更是会因义理而劝谏父亲的孝子，是世界的正义，所有武士的典范。 「美浓守大人？」 「可以。」阿犬点了点头，同时向信晴﹑信义和信正三兄弟打了一个眼色，意思就是要他们三人照顾好信忠。 「是！」信义大声应道。 不只是信忠，连其他人都望向了挺胸自信状的信义，很好奇他到底在回应什么。 「呃……母亲大人不伯——」信义歪头。 「行了，跟我来准备。」信晴把信义拉走。 「就这样。」阿犬叹了口气，这孩子都快二十了，还是这么天然，令她有点担心他将会被骗。 敌人不弱，事实这一次并不是十成十可以轻易击败敌人的作战，。事实上，大部份武士元服时的初阵都会选一些必胜的小战事，阿犬和他的几个儿子都是特例，毕竟是人生大事，没有比一场胜利庆祝来得更好。 这次不只有六千军势之外，手下可用的武士亦不少，除了郡上织田家那令信长也眼红的家臣团之外，也有着织田本家的实力派武士，如森可成﹑池田恒兴﹑织田信晴﹑木下秀吉﹑明智光秀等，更有若狭武田家的栗屋胜久和武藤友益来助阵。 更别说还有一众能力出众，但因为机遇还没能提升地位的一众武士，如前田利家﹑坂井政尚﹑佐佐成政﹑森可隆等等。 如果有这样的阵容，织田信忠还攻不下天筒山城，阿犬都觉得要把他再好好教育一次。 「进攻！」 面对只有不到一千守军的天筒山城，信忠直接以正面进攻的方式攻城。不花巧，也不故弄玄虚，用实力把对方打服。 战损？是一定会出现，太过在意反而会束手束脚，何况织田家现时也有底子去跟朝仓家拼损耗，控制了整个日本最多人口的地区，死一些足轻并不算什么大事，没有必要太过计较。 信忠没有让阿犬失望，这种正面攻城战之中，他指挥的表现虽没有震惊任何人，但在合理损失和正常时间下，完成攻下天筒山城的战略目标。 半天之后，阿犬走在天筒山城里，检阅着那些朝仓家武士的首给。即使望月吉栋在她旁边报出一个个名字，但还是引不起阿犬一丝的兴趣。 这一战阿犬见识到朝仓家的实力…… 「比想像中要顽固。」竹中重治如此评价。 「不错，这样的才算是敌人。」阿犬冷笑了一声，「只懂玩阴谋的，能算什么武士呢？」 「的确，即使阴谋有多厉害，有多懂得暗杀，只要战场上没有表现，那也是废话。」近卫信景附和道。 竹中重治瞄了一眼近卫信景一眼，微笑了起来，本来只觉得这小子可以成长如信昌那般冷静稳重的武士，但现时看来在稳重之余，他似乎还很会说话，也有织田本家丹羽长秀的影子。 不一会，阿犬又把所有召集了起来。 信长和他带领的二万军势会在半天后的清晨到达，所以现在于阿犬的面前，有两个选择。 一是如之前谈好的计划那样，在天筒山城等待信长的到来，才对金崎城发起进攻；二是向金崎城发动突击，在信长来到之前，解战事的前哨，把合战马上拉进正戏。 「一战消灭朝仓！」 这是信长战前的目标，正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所以拿下如越前咽喉一样的金崎城，那极为重要的事—— 「进攻金崎城吧！」 第301章 一乘谷城。 朝仓义景在凌晨的时候收到天筒山城陷落的消息，可是他并没有太过震惊。 「主公？」 「武士啊，不只是一个武者，更是士大夫，要上马能战，下马也可以管理平民的高贵之人，如果像那恶犬一样，就只不过是只能拿刀的屠夫而已。」 「那——」 「召开评定，是时候了。」 朝仓义景当年不屑于帮助足利义昭，正是因为他是个僧人，即使还俗了，也不是武士，只是在装作武士，加上他并不安份，并不是一个好傀儡。 然而正在此时—— 「主公！」 「又什么事呢？」朝仓义景皱眉看着去而复返的家臣。 「武藤元明来求见。」 「哦？知道织田家来进攻，马上又不安份了，哈哈哈——」朝仓义景大笑。 「那……」 「让他滚回去，这里没有他的事！织田家必败！」 第九章 登场 阿犬把信晴三兄弟以及一千多的军势留在天筒山城，然后就带着五千多人对金崎城发动起夜袭。 这场战斗的时间不长，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攻下了朝仓家一门众朝仓景恒所驻守的金崎城。朝仓守军的战力不弱，只可惜守将的意志太差，令事情变得简单。 捆起来俘虏，差不多已成了忠犬众的本能。因为是朝仓家的一门众，阿犬在竹中重治的劝说之下没有杀掉。 「杀死对方的重臣只会激起朝仓家的斗志，不利之后的作战。」 这一次阿犬把大部份的家臣都带了过来，她终于可以像几年之前的村上武吉那样，拉出三十多个小弟，而且这些小弟在别人的眼中都可以算是大佬的级别 重臣之中，信昌留在郡上郡，陈思聪在和泉，赤濑清六在知多半岛，只有他们三人是没有跟着出战，可以说是精锐尽出。 人多自然也有人多的好处，那就是主意特别多。 「主公，我等可以包围疋田城！」近卫信景说道。 「主公，可以派先锋到木目峠。」竹中重矩说道。 「主公，我们可以进击大野城……」吉田重纲说道。 一个又一个的主意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年轻如近卫信景和竹中重矩等武士更是十分踊跃地发表言论，不过也有像前田庆次郎那样不发一言，只是静静地望着阿犬，因为他的自定义是「顶级打手」。 「好了，都安静下来。」阿犬挺喜欢这一种感觉，令她有一种自己又回到了现代，正在指挥一次行动会议一样。 最近她都经常梦到自己在用步枪，枪杀恐布份子救出人质的场面，原因连她自己都不太清楚，可能只是灵魂在怀念吧？她对现时拿武士刀的生活还是挺满意的。 看了看地图，加上竹中重治和姊小路赖纲的分析，阿犬很快就下了决定，命令信忠带着森可成﹑池田恒兴﹑木下秀吉等武士和三千多军势去包围疋田城。他们的目标是在信长来到前，将若狭和越前的交通要道都紧紧抓在手中，握杀朝仓军的可能性，令他们只能跟织田军打一场堂堂正正的合战。 至于大野城和木目峠阿犬也没有放过，让吉田重纲和望月吉栋两人带着五十骑去侦查，因为那处也是通往一乘谷城的要道，重要的地点和城池。 分派下任务后不久，天也亮了起来，同时织田家的第一波军势也来到了金崎城下…… 美和丑都十分主观，每个都有不同的看法。 只不过有一条定律却是哪一位都会认同。当你把一个极为英俊的人放到一个异常丑的人旁边时，不只会让英俊的人更加英俊，也会让丑的人更丑，这就是反衬。 灰灰黄黄的脸，现出白发的月代头，一对鬼崇的小眼睛，永裹挂在脸上的奸笑，又矮又胖如冬瓜一样的身材，而在他的旁边，则是一个身材高佻的武士，白白净净的脸，端正的五观。 「这狸猫竟然真的来了，武田不是在跟他打吗？图什么呢？」阿犬撇了撇嘴，由金崎城的天守上看向那些正在进入三之丸的武士。 织田信长还要半个时辰才来到，这时进城的是德川家康和织田信包等人。 同在天守的近卫信景没有看到竹中重治给他打眼色，向阿犬问道：「主公，请问要迎接信包大人和德川大人的队伍——」 「要一个人去迎接一头狸猫？有这样的事吗？」 「呃？狸﹑狸猫？」近卫信景愣住。 「叫他自己滚过来！」阿犬不满地大喝道。 如果是在郡上织田家布有点年资的武士如前田庆次郎又或是竹中重治等人都很清楚，阿犬不待见德川家的程度已经到了见面前不多拔刀。即使现时德川家已攻下远江，实力比之当年是增强了不少，也是一样。 由根本来说，德川家不管如何都好，都是阿犬心底里的敌人，而且在松平元康改名为德川家康之后，就更是如此。 不一会，信包和德川家康以及一众武士就来到金崎城的大殿， 「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不只阿犬皱起了眉头，就连不太喜欢惹事的竹中重矩也皱起了眉头，视线紧紧盯着出现在视线的几十位武士。 说话的人阿犬没什么印象，他在德川家康身后的那一群武士里站位靠后，很明显就是个小喽啰。她有印象的只有三个：一个是正紧紧盯着她的蜂屋贞次，另一个就是紧握着刀柄随时会拔刀的本多忠胜，最后一个就是杀气外露的渡边守纲。 第302章 事实上，所有德川家武士对面对阿犬时，都是差不多是将要拔刀开战的样子，只是在这群武士之中，阿犬还发现了有一位女性。 「美浓守大人——」 阿犬打了一个响指，然后在她左侧的前田庆次郎马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德川家康那一群人的面前，虽你以他现时的身份已经不需要做这种事，应该交到其他更年轻的同僚，但……搞事就是他最喜欢的事。 「刚才说话的出来。」前田庆次郎食指轻轻勾了一下。 很平淡，但是这话传进信包和德川家康的耳里时，就如同雷鸣一样可怕！ 「美浓守大人，那只是一时——」织田信包立即为德川家的武士解释。早在分到这个任务的时候，他就觉得要糟糕了。作为阿犬的弟弟，他可是十分清楚阿犬有多讨厌德川家的人。 而且在入城之前，信包也已经向德川家康再三的提醒，让他好好管束自己的手下，不要惹她，可是没想到才刚见面就马上出事儿了。 「信包大人，这是德川家的事。」前田庆次郎用手轻轻推开了走上前的织田信包，虽然很温柔，但却不容抵抗。 「美浓守大人，是在下御下不严，之后必会重罚他，在下在此向大人道歉。」德川家康说着的同时，更是马下土下座，态度和诚意都是十足。 在看到德川家康这样之后，他身后的武士也立即土下座，一个个像是斗败的公鸡一样。 「哈哈哈，庆次郎回来。」 「是！」 「德川也起来吧！我接受你第二次的道歉！」阿犬大笑了起来，同时在「第二次」还特地拉长了来说。她就是知道德川家康会忍，只不过她喜欢看到这个场面，即使杀不了德川家康，至少要令他威信全无，成不了气候。 「谢过美浓守大人。」 正如阿犬知道德川家康会忍下来，德川家康也知道阿犬不会真的搞事，现在还有大敌在前，而且这一次他亲自过来，就是为了避免再次出现上一次的事：本多忠胜被打成重伤，两名家中重臣战死，一千德川军全灭的结果。 接着两方入座，开始讨论接下来的布置，还有信长最新的指示等等，只是气氛还是剑拔弩张的，让信包有如坐针毡的感觉，他这时真想跟信长说一句。 ——真的别再让我过来好吗？ 德川家康有对白了。 第十章 家臣 评定室连通居室的走廊。 「这一段距离真是有够长的。」 虽然这条路浅井长政差不多每天都会走过，可是今天他却感到特别的漫长，长得他都想要先歇一会再走。 前面不远的居室有着他可爱的女儿﹑顽皮的儿子，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那一位温柔的妻子。那是一个家，不是家族的家，而是没有其他含意，一个可以让他安心﹑休息的家。 只是今天过后，这个家即使还存在，也会多了一道裂痕，而且是一道不可能修复的。 「去喝一杯吧？」浅井长政转身，可是又摇了摇头。 苦恼。 年少成名，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当一个少年人有了名气自然而然就会被盯上，不只是带着恶意的人，也有带着期待的人。浅井家的家臣把浅井长政当成了浅井家复兴的希望，曾经的六角家把浅井长政当作是眼中钉肉中刺，直到今天织田信长都是把浅井长政当成是自己的兄弟…… 背负着很多不属于他的期望，有时候浅井长政也想要放下这些，然后好好思考之后的事情，自己的路。 只不过被推上家督之位，浅井长政就没了可以为生活留白的空间。他的生活就变成了流水线一样，逼迫前进，逼着完成手上的工作，再面对更多的工作。 每一天都会出现不同的决择等着他去选择，只是那些所谓的选择，并不是真的存在多个选项。 因为在选择之前，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考虑，每一个选择之后都会有相应的代价，有些是马上就会出现，有的可能要到几年之后才会出现…… 「不可以忘恩负义！」 两个时辰之前，这一句是小谷城评定室里的主调。 「本家快灭亡的时候，是因为得到朝仓家的援助，我们才可以得以生存下去，不至于家名被灭，你怎么能够忘本！怎么可以忘记朝仓家的恩情！」浅井久政，浅井家的前任家督。他仿佛忘记了自己曾向敌人六角家臣服的举动，慷慨激昂地叫道。 如果在织田家出现这种发言，大概只会引起一阵笑声，因为在战国之中「恩情」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这只能是用以提振士气的口号，而不是可以影响本家方向的理由。 浅井长政明白，可是他手下的家臣不明白，当然有不少是假装不明白，因为他们跟织田家有着自己的恩怨，如果可以在这个时间给予织田家一次背刺，他们绝对是十分乐意的。 「主公，在下虽然对于恩情的说法并不认同，但还是支持解除与织田家的同盟。」海北纲亲，浅井家的老臣。 「理由呢？」浅井长政问道。 「朝仓家跟本家是同盟关系，如果坐视让织田家灭掉朝仓家的话，那么本家必然会背上骂名，而且越前被织田家攻下，本家的四周领地都会被包围，织田家即使不进攻本家，本家亦只能成为他们的从属！」 这件事浅井长政当然知道，当织田家灭掉朝仓家，北边的越前、南边的南近江、东边的美浓、西南方的山城国，就像张网一样包住了浅井家。 第303章 在这个论点提出之后，本来还有点摇摆的余下几个老臣如赤尾清纲、雨森清贞等，都坚定地站到了织田家的对立面。 没有任何空间，是所有浅井家家臣都不想要见到的。 「如果攻下朝仓家的领地，不就是有越前这个出口了吗？」阿闭贞征，浅井家中有名的智将。 「闭嘴！本家与朝仓家世代交好，不相帮就罢了，岂可反骨！」浅井久政大怒，直指着阿闭贞征喝道：「朝仓家是本家更早缔结的盟友，织田家只是把本家当成了从属，哪有半点盟友的姿态？」 这一句话令本来还想要再说的阿闭贞征也闭上了嘴巴。因为自从信长上洛之后，浅井多次出兵相助，可是却一点实质的东西都没有得到亦从未获得土地的封赏。上洛一次出力甚多，可是比起那只出兵一千的德川家更不如。可以说浅井和织田的同盟，更像是主从的关系。 「理由？你们真的有想过面对织田家的军势吗？有好好思考过六角家和三好家的下场吗？」 在寂静的评定室之中，浅井亮亲这个很少发言的一门众冷不防问了两个问题。 跟织田家敌对，也即是说要跟那位恶鬼敌对，那一位把近畿搞得腥风血雨的原凶，一个把杀戳当成事业的武士，还有她手下那支可怕的骑兵。 本圀寺合战，不只令世人见识到织田家的足轻跑得真的很快之外，还有红了犬备这一支转战了一整天最后还可以冲阵击杀三好政康的骑兵。 浅井长政自认只以同样的数量的军势，没有本事在正面战场上，打败三好政康。 「只要夹击，杀了织田信长，织田家就不足为惧！」浅井久政理所当然地说道。 这一句话就像石头，一块投向平静湖水的石头，令评定室之中的浅井家武士又开始了新的争论。 其中支持援助朝仓的武士以海北纲亲和浅井久政为首，而不支持的则以宫部继润、远藤直经和阿闭贞征三人最为强硬。 当家臣们谈不拢之后，自然而然又会把球传回家主的手上。 浅井长政看了一眼，事实上与会的家臣之中，大部份都是支持支援朝仓家，不只是因为那些理由，也是因为眼红织田家可以在三年之内由两国守护，快速成长到现时近七国的实际掌控者。 大部份人都会拒绝改变，更对变革者有着天然的反感，这是天性使然，即使浅井长政也一样有那样的感觉。可是他却不可以因为这样的感觉而说出违心之言—— 「义兄日后必定会成为天下霸主，而本的世交……朝仓义景？一个整天不理政事的家主，遂渐衰弱的名门，并不可能击败如日初升的织田家。」 理性明白不应该支援朝仓家，不应该背叛织田信长，可是浅井长政却压制不住亲朝仓家的家臣们，即使他说出了一句如同真相的话也无法改变他们的想法。他的父亲即使让位了，但还是有着影响力的浅井家幕后之人。 「好吧，我同意了，去通知朝仓家的使者，本家会对织田家进行夹击。」 浅井长政拉开了居室的门。而他的妻子却像是等待了很久，正坐在房间的中间，直视着他。 对视了一会，浅井长政叹了口气，「看来你早已经知道了。」 阿市点头，「夫君要杀死妾身我？还是把我送回织田家呢？」 「你……」 「织田家与浅井家已成了敌人，就像当年六角家跟浅井家一样，夫君当年不也是把她送回去吗？在半年之后，她就死去了。」阿市的话里带着一丝凄凉。 「那不同！」浅井长政反驳。 「如果有什么问题，妾身也为茶茶﹑阿初都安排好了，只要送他们到堺的海猿屋就可以，姊姊会照顾她们。」阿市无视了他的话。 「他们会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浅井家的家臣有答应吗？」阿市冷笑了一声，低下了头。 在这几年间，她是看明白了浅井家，不像织田家那样，家主的决定都是要照顾大多家臣的想法，而不是选择对本最为有利的决定。 「不会！」浅井长政快步上前把阿市扶起，直视着她那明亮的双目，「即使他们说什么，这一次我也不会再把人交出去，一定不会！」 第十一章 誓书 1570年3月26日朝仓军开始了布阵，同日也收到了浅井家的夹击提议。朝仓家家主朝仓义景更是立下了誓书并回送到浅井家…… 「主公！大事不妙！」 吉田重纲还没有走进军帐，帐内的人就听见了他那响亮的大声门。接下来，他更是无视在阿犬军帐之中还有其他不是郡上织田家的武士，直接拉开了幕布，快步走向阿犬—— 「是朝仓家在木目峠布下了埋伏吗？」阿犬看着前方满身是血的吉田重纲，她对下属一向都十分宽容，更别说吉田重纲是因为公事而破坏规矩。 马上弓的高手，吉田流弓术的传人，吉田重纲的身上很少会沾上血。因为他大多的敌人都是用一发破魔箭解决，就算一发不行，他还可以再连射五发，除了阿犬这个级别的武士，在偷袭之下，很少人可以完全躲过。 只是阿犬可以肯定他身上的那些血都不是吉田重纲自己的，他身上室着的具足连半个破口都没有，脸色红润，所以傻子都知道那是别人的血，朝仓家武士的血。 「是有埋伏，但不成问题……重点是这份！」吉田重纲说着的同时大步走到阿犬的身前，衣服里一封沾满了血的书信交到她的面前。本来他是想要直说出来，不过当他看到本家的武士之后，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第304章 织田家跟郡上织田家还是有分别的，至少在阿犬一众手下心里，他们对织田信长没什么好感，更别说他的手下或是儿子了。 阿犬皱了一下眉头，把信打开，快速地看了一下—— 「混帐！」 在座所有武士都因阿犬这突如其来的大喝而吓了一跳，比较胆小的信包更是轻呼了一声，要不是阿犬还在愤怒之中没有见到，大概就会开始对自己的弟弟训话。 「美浓守大人，是发生了什么事？」森可成是这里所有武士之中最早反应过来，他觉得事情一定是向坏的方向发展。 「浅井家叛了。」阿犬没有隐暪。 「竟然……」明智光秀倒抽了一口冷气。 「怎可以。」池田恒兴也十分意外。 「什么！」而众人之中木下秀吉的反应最为夸张的，那张得奇大的嘴，差不多可以放下一个拳头。 阿犬咬了咬牙，把书信收好，扫视了在场所有武士一眼，「走，所有人跟我去金崎城。」 只要对织田家现时的形势有一点了解，都可以明白这件事对于织田家来说是灾难一样。这一件事太大了，大得可以立即终止这一场合战，要是处理不好，织田家说不定就会因而毁于一旦。 织田军那近三万的军势到了金崎城，并于昨天完成了整合，打算在今天中午之前出发到木目峠，然后引诱朝仓军进入战场，打一场堂堂正正的合战。只是现在出现了这个突然的情况，他们本来的计划，那些预定的战场，以及克敌制胜的战移都没有用了。 阿犬叹了口气，她是完全没有想到，信正那时的提醒竟然会成为了真实，要不是信正一在这里，她都想要狠狠地掌他那一张乌鸦嘴…… 「主公？」迎面而来的近卫信景，他手里捧着盛有茶粉的盒子，身后更跟着两个手中捧着杯子的下级武士。他本来是被阿犬使唤去泡茶，以庆祝先锋的顺利，而谒他去只是因为在阿犬的家臣之中，只有他点了这个技能。 「计划改了，通知半兵卫，要他放下所有手上的事，令所有人都准备好立即行动！」阿犬本来还想要自己去说一遍，不过现在有人代替了她，自是极好。 「是！」近卫信景点头，抱着手里的茶盒又跑回去了。 阿犬对于这位新加入的家臣还是很满意，除了兵法之外，他的表现还是十分不错，要是前田庆次郎是执行这句话的家伙，大概不是马上转身行动，而是先问一句：为什么？ 如果真的有那么多时间去解释，阿犬早就自己去找人了，还需要你的帮忙吗？ 阿犬现时所在的位置，正是疋田城外，在半个时辰之前疋田城的城主正式向森可成投降。只不过疋田城容不下这六千多人，所以才在城外。 其实阿犬先锋的任务已经完成，她并不需要跑来，只是她实在是不想见到德川家的狸猫和三河人，加上她的手下和军队都是一点就炸的火药筒，手上不知有多少三河人的鲜血，很容易就会擦枪走火，所以他就找了个理由来这处。 十多骑快马，他们只用了不到一刻钟就来到了金崎城，这个现时织田军的临时作战指挥中心。 「混帐！」 信长大喝一声，把手中沾了血的书信甩到塌塌米上。跟着一起过来森可成想起了阿犬刚才那如出一彻的声调，有种这两位果然是亲兄妹。 「叫所有人来！叫所有人来！」信长大叫，歇斯底理地大叫。 浅井长政是信长十分欣赏的人，不然信长也不会让最宠爱的妹妹阿市嫁过去，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自己这么信任的人，竟然会因为朝仓家这一种日下西山的武家来背叛他，而且还是在这个时间点上。 这情况跟被最亲的人狠狠地插了一刀那样…… 「怎可能！」 「是不是有误？」 「现在要怎么办？」 人一多了起来，整个大殿也都吵杂了起来，尤其是出了这么一件大事之后，就更是如此。一人一句，一人一个主意。在阿犬眼中那还是好的，更有几位像是来乱的，一直在提问，仿佛在质疑一切的样子。 「安静！」 信长并不是只凭一封书信就会下决定的人，只是现在并没有求证的空闲，晚一秒都是对织田家的不负责任。 大殿上众人都闭上了嘴，望向信长，在等待他的决定。织田家是信长的一言堂，他决定了的事，并没有什么推翻的可能。 「我决定撤退！」 阿犬暗自点头，本来她还怕信长会不顾一切向前冲，因为她在收到这封信之后第一个想法就是——干死朝仓。 还好信长比她要理智，没有做出意气用事的行为，只要回到京都，还可以慢慢再打，不用急于一时。 在那一封书信之中，就有明确表示朝仓军将有四万之数，比信长战前预计的还要多五千，而浅井家的战力不明，但以北近江的实力，最少也可以派出一万的军势…… 五万，这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且地点是对方半个主场，更被他们夹击。不撤退的人，一定是脑子长肌肉的莽夫，更是莽夫中的莽夫。 只是这撤退的命令下来之后，大殿之内，还是静得很，就连针落倒地面上的声音，也可以传入在座之人的耳中。 因为？ 信长扫视了所有人一眼，深吸了口气，用他雄亮的声音说道：「这次殿后必定九死一生，我希望是自荐，而不是指派。」 第305章 是的，撤退的话，那就需要一个殿后之人，用以拖延浅井﹑朝仓联军的追击。 不过—— 「我。」 阿犬举起了右手。 「阿犬？」信长虽然有想过阿犬会站出来，可是没想到她站出来之后要如何拒绝。 「除了我之外，还有可以胜任的人吗？」阿犬耸肩。 这是一句对于在座所有武士的群嘲，可是却没有一个提出反对，而是点了点头。最重要的任务交给最可靠的人，这就是阿犬给他们的印象。 事实阿犬没那么伟大，她只是喜欢九死一生。尤其是敌人汹涌而来，而她背水一战大杀特杀的这一种。逃亡她已经试过，先锋破敌她经常做，但撤退殿后？还真是生平第一次。 「属下愿跟随美浓守大人！」森可成是个热血的武士。 「属下跟随美浓守大人。」池田恒兴有着自己的责任感。 「属下也跟随美浓守大人。」明智光秀道。 「属下也跟随美浓守大人作殿后一员！」木下秀吉同样说道。 信长咬了咬牙，无可奈何地点头，「那……就这样。」 阿犬瞄了一眼那四人，微笑了起来，本来很丑的猴子，也没那么丑了。 胜败什么都好，最重要是能够杀人——阿犬在很久之前就那么认为的，现在也没有改变。 第十二章 布置 信长离开了金崎城，织田军的撤路线还是走若狭一线，不只是因为若狭现时十分混乱，也是因为若狭武田家的家主武田元明仍被朝仓义景软禁，不少忠于他的家臣会向织田军提供无条件的帮助，正如不久之前要求武藤友益降服那样。 当然，现在连北近江浅井家也加入到战场后，信长也无法预测会不会有人临阵倒戈，就像上一次本圀寺合战的三好长逸那样…… 「活着回来。」信长把手搭在阿犬的肩膀上。 「活着回去。」阿犬轻笑了一声抖肩甩开他的手。 这是织田家家中最重要的两位武士的道别，在后来的历史中成为了十分有名的场面。可是实际上这一点都不感人，两人没有半点伤感。 因为在两兄妹的眼中，这不是生离死别，信长这时自信将可以把那两个敌人压在地上磨擦，而阿犬这时则是兴奋得快要笑出声。 阿犬所领，殿后的军势不多，比起之前带着六千多人的威风，阿犬现时手下只有三千人。 用三千人对抗四万？而且还是对方半个主场没有任何地利的优势？更不是事先的计划好？正常人都知道是不可能，即使是不正常的阿犬也不会笨得去正面硬抗朝仓家的军势。 这不是不战胜对手就会灭亡的合战，跟桶狭间不一样；也不是被围困在城中的军队，跟河越城不同；更不是早已计划好的引君入瓮的陷阱，跟严岛没有相类似的地方。 殿后的目的就是保护好前方先行撤走的军势不会被击溃，能保持着实力安全回家。 在金崎城之中，有着郡上织田家大部份的家臣：前田庆次郎﹑竹中重治﹑姊小路赖纲﹑竹中重矩﹑赤濑信一﹑赤濑信二﹑吉田重纲﹑近卫信景﹑望月吉栋和织田一郎。 同时还有留下来协助的织田家本家的重臣：森可成﹑明智光秀﹑木下秀吉﹑池田恒兴﹑森可隆等等。 虽然信晴﹑信义和信正三兄弟想要留下来，只是被阿犬拒绝了，让他们好好保护信长，即使她在殿后，但也难保中途不会出什么意外。 金崎城的评定室—— 「放弃金崎城和天筒山城。」竹中重治提议。 一座城并不能阻碍朝仓家多长的时间，他们并不需要攻下，只需要用一部份的兵力来包围，然后其他的军势前往追击即可。不过明白这件事的人并不多，出现了不少反对的声音。 「金崎城最后还是要回到朝仓家的手中，我们是没有机会守住。」阿犬为此定论，只不过放弃并不等于要拱手把它相让给朝仓家。 资敌？这种事不存在的。 当阿犬说出自己接下来的想法之后，在座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张大眼睛，望着提出的竹中重治，在肯定他不是说笑之后再把目光转到阿犬的身上。 如果竹中重治的精神没有问题，那一定是阿犬疯了，如果两者皆非，那一定是他们的耳朵出了幻听…… 只不过他们再看了一眼阿犬，发现她没有半点开玩笑，而且还一副势在必行的样子，只好认真思考一下这个议的可行性。 本来觉得不思议的，紧皱着眉的人渐渐想到了这行动的确是有着可行性，但还是有人会提出反问。 「不可以把战场拉到更接近若狭吗？即时不敌也可以得到主公的支援！」木下秀吉提出了反论。 对木下秀吉面言，这是一夜城后，另一次的立下大功的机会，但马攻略被信晴完全抢去了风头，令他不甘，而他想利用这一次的机会，来进一步提升自己于织田家的地位，一点都不想要冒太大的险。 「木下大人说的没错，何不利用敦贺的河川来分割敌人呢？」明智光秀同意木下秀吉的看法，他向来都是支持稳健的武士，而且比起木下秀吉，他更需要一次功劳来向所有织田家家臣表现出自己的能力。 明智光秀这个大光头，并不是只有一张嘴，也不是只靠关系来上位，他是一个能力强的武士。 「黑河川？」姊小路赖纲指着地图上的敦贺，望向阿犬。他是在军议之前就知道了阿犬的基本打算，不过他跟木下秀吉和明智光秀一样，对于阿犬那冒险的提议并不认同。 第306章 由越前通往若狭，最快最直接的路就是走敦贺，信长也是走这条路离去，而他们现时所在的金崎城正好是在敦贺的北方，是越前方向的入口。 可惜因为山的另一边是海湾的关系，金崎城无法做到关口的作用，即使加上天筒山城这座支城也一样。事实金崎城作为商业中转城比起军事要塞更为出色的城池。 「现在是春天，河水还没有到最多的时候。」近卫信景作为新人还是大胆地发言，他倾向支持竹中重治的提议，其中不只有少年人的热血，也有被阿犬的「仁义」所感动。 「但也可以利用，不是吗？没有必要——」 「督督——别忘了还有北近江的浅井家。」竹中重治用指轻敲了一几下打断。 本来还想要说话的木下秀吉愣住，地图上北近江的要前往若狭可以选择的路线也很多，最快的当然是穿过疋田由水路直入敦贺…… 「可是以美浓守的做法，不也一样会被浅井军夹击吗？」明智光秀反问。 「是啊，但我们的目的就是要最长时间地拖住朝仓义景和浅井长政，要是跟在大殿的身后……请容我也问一句，以我们的兵力，能拖多久呢？两天？一天？」 「多得一天是一天！」 「没有，并没有，连一天都不会有。」阿犬摇头。 天筒山城的战斗﹑金崎城的战斗都告诉了阿犬一件事——朝仓军不是弱军。 而且另一边作夹击之举的浅井军就更不是弱鸡，他们可是有着击败两倍六角家军势的事迹，而浅井长政在军阵之上更是一位有着才能的武士。 「而且……如果以木下大人和明智大人的做法去施行，大殿回到京都时，可能身边只剩下数十人而已，运气好可能几个月就能重整，运气不好……」竹中重治说到最后却是微笑不语。 如果信长不是阿犬的亲兄长，而阿犬也没有要求尽力保全织田家的实力，那竹中重治绝对不会出这种如双刃剑式的计划，他会如木下秀吉那提出：在尽力殿后的同时，最大程度保存自身。 自己的安全高于一切，这是大部份对地位﹑权势有野心之人所思考的第一个重点。问题是阿犬的野心不在于地位和权力…… 「主公的安危最为重要！」森可成被竹中重治说服了。 「没错，我等早就有决死的意志！」池田恒兴也发话了。 这两个忠心的织田本家重臣定性之后，要是木下秀吉和明智光秀再不同意，那即使现时没事，事后也一定会被别人拿来当成攻击的借口。 「的确是……」木下秀吉低头，心里有点后悔。 「是！」明智光秀点头。 阿犬望了一眼达成了共识，又打了一个响指，「那就这样，由我来当这个诱饵。」 「主公！这……这由属下来即可！」 「美浓守大人，请让在下为本家！」 阿犬一摆手，刀鞘拍在身前的塌塌米上，本来有点吵闹的评定室也安静了下来，她冷笑了一声，身上散发出冰寒的杀气—— 「有谁要阻止我大开杀戒呢？」 不可能有人会反对，他们害怕提出的那一刻会被阿犬斩首。虽然不可能，但他们当时的确有着这样的感觉。 当个时辰之后，阿犬在金崎地的天守，看着再次打开的金崎城城门，还有那像如长蛇一样离开的军势。由竹中重治所布置的战术，也就此展开。 第十三章 寒意 清晨。 朝仓家那三万的军势出现在金崎城外五里，他们没有直接对金崎城进行包围和进攻，因为在行动之前，来了一位织田家的使者。 「来求和吗？」朝仓义景冷笑地望向前方有点瘦弱的织田家武士。 即使他腰间带着武士刀，可是朝仓义景却对他能不能挥刀生出了疑问。在他眼中这一种皮肤黑得像渔民的家伙，并不能称之为武士，武士应该是高贵而且强大的。 朝仓家的本阵布置得十分豪华，即使不跟阿犬那讲求实用的作对比，而是跟足利义昭出行时对比亦是不枉多让。 在军帐之中不只有扇风的侍童，朝仓家家主朝仓义景旁边的小木几上，还放着水果。如果不说现时是在行军打仗，没有一大群身穿甲胄的武士，大概谁看到这个画面都会认为朝仓义景是在进行春季出游，踏青的那一种。 可是本来应该轻松的气氛，却因为织田家使者的一句话而凝结。 「郡上织田家从不求和。」面无表情的织田一郎摇头，他对于朝仓义景也没有好感，因为朝仓义景这时就像另一个今川义元，可问题是他这时还没有今川义元当年的实力。 「蛤？」朝仓义景怒了，甚至没有听清一郎说的是郡上织田家而不是织田家。 「郡上织田家从不求和，我是来宣战的。」一郎重复。 「在羞辱朝仓家吗？」山崎吉家手握刀柄，对一郎那无视表达不满。主辱臣死，他是朝仓家中有数的猛将，更曾跟随过朝仓家的军神一同作战过，对于朝仓家的荣耀看得比自身的性命更重。 「立即道歉！」真柄直隆亦向一郎大吼。虽然他只是越前的国人众，没有跟朝仓的九头龙并肩作战过，不过他这时是朝仓军中客将，身同感受，对于一郎同样感到了不满。 比起已步入老年的山崎吉家，正值壮年的真柄直隆，说这话时更具气势，因为他是现时朝仓家中最强的猛将！ 第307章 在信长威胁下仍可以泰然自若的一郎，并没有把这两个嗓门大一点的武士当作一回事。在他眼中，只有阿犬可以让他生出惶恐的感觉，只有阿犬可以令他甘心臣服。 虽然一郎的出身于海贼，但受到了阿犬的影响，他却没有半点市井的习气，也不会讨好别人而奉承，他有着战国时代那些所谓武士所没有风骨。 一郎由衣服之中抽出了一封信件，「这是主公给你的邀请函。」 这次一郎连敬语都没有用，直接以你来代替。 「你！」 一郎摇了摇手中的信，没有说话。这一连串的言行都是他自己的自发行为，阿犬和竹中重治也没有要求，毕竟朝仓家绝对有可能不顾脸面而斩杀这位使者。 「拿来！」 真柄直澄，真柄直隆的弟弟，有着不弱实力的他，突步上前，一手把信夺来。动作快得连一郎都差点没有反应过来，本以为朝仓家中没有强者的他收起了轻视的心态。 「请便。」 这封信一郎自己也看过，可以说它是阿犬把自己毒舌能力完全释放的最佳体现，即使是竹中重治也自愧不如。 可是一郎仍是十分淡定，虽然他不肯定自己会不会被愤怒的朝仓义景杀死，但他知道死在战场正是武士的最好归宿。而且阿犬也会在他死后照顾他的家人，就像她会照顾近卫义藤的家人，也会用敌人的首给来当马的祭品一样。 对自己人极好这一点，也是阿犬手下甘心为她卖命的原因，即使有时知道任务必死，也不会有一丝犹豫—— 「织田犬！你竟敢！」 一郎看着朝仓义景那涨红了的脸，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爽感，难怪主公跟公主殿下那么喜欢毒舌，也难怪前田大人那么喜欢搞事，这种看着别人生气的感觉实在是人生一大享受。 「主公？」 「是什么？」 朝仓家的家臣很意外，平常不怎么管事的朝仓义景并不会轻易动怒，如果问为什么他如此废材还没有像浅井久政那样被逼退位，那就是因为他的性格还可以统整朝仓家的内部，而且他亦会放权予家臣或是一门，令矛盾在爆发前得到最大限度的缓减。 一个心胸在战国之中算是比较宽大的一位，竟然会因为一封信而大怒？ 朝仓义景怒得不想说话，喝了一口茶，再把信递给旁边的朝仓景行。 「我现在就先杀了你！」 朝仓景行并没有比朝仓义景好多少，他在看完之后的反应更为激烈，把信甩在地上，直接拔刀指着一郎。 怕？怎可能！ 「来。」 一郎把重心下移，手瞬间放到刀柄上，摆出居合斩之前的准备姿势。在郡上织田家兵法不算强的他，绝不束手就擒，即使必败也拼死一战。 因为郡上织田家从不惧怕战斗，他们怕的是没有战斗！ 在场里的朝仓家家臣们，甚至连朝仓景行也愣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位使者，一位单人匹马进入敌阵的使者可以如此嚣张。 「停手！你想让别人耻笑朝仓家吗？」朝仓义景大喝，即使他知道朝仓景行不会真的斩了一郎，但要是现时不给朝仓景行一个下台阶，那会令朝仓家有了斩杀来使的恶名。 「可是……那是宗滴大人的家业啊！」朝仓景行叫道。 这一句如同在平静的湖水之上，投下了一颗巨石，在席的朝仓家家臣全都炸开了锅，因为他们都知道朝仓景行在说的主角到底是谁。 「岂敢！」 「你们！」 那就是本来的金崎城城主，朝仓家一门众，朝仓家的军神，朝仓宗滴的孙子，继承了朝仓宗滴家的朝仓景恒。虽然朝仓宗滴的亲生儿子仍在世，不过那一位被废的人，不会有什么人去在意…… 「条件呢？」 「信上写得很清楚。」 ……半个时辰之后，一郎回到了金崎城，为阿犬带来了一个她想要的消息。 「朝仓义景可以答应主公的要求，大军已后退到金崎城十里，只有一千军势来接收金崎和天筒山城。」 「哈哈哈——」阿犬大笑，把目光转到金崎城外的朝仓军，即使是傻子也能看出那里不只一千人。 「那应该是三千军势啊！」前田庆次郎一脸「你逗我吗」的样子，他是现时唯一跟在阿犬身边的家臣。 「是的，一定不只一千人，不过朝仓家的确是后退了。」一郎说道。 阿犬耸肩，「他真把我当傻子了……」 「那么？」前田庆次郎望着阿犬，脸上带着一丝兴奋。 这时阿犬的笑容如同恶魔，口中所说出的言语也像是最恶毒的诅咒。即使在朝仓军阵中面不改色的一郎，亦因此感到了寒意—— 「正好啊，我本来还打算要找什么借口，现在不就是有一个现成的可以撕票的借口吗？」 第十四章 仇恨 有什么可以让敌人把注意力转移到目标以外的人身上呢？ 「仇恨和利益。」竹中重治半天之前是这样跟阿犬说的。 现在阿犬就把其中一个条件利用上—— 「恶鬼！快放下朝仓大人！」山崎吉家，朝仓军的领军之人，这时在金崎城的城下并没有阿犬想像那般是三千人，但也足有二千之数。 事实上，朝仓义景根本没有想要接受阿犬的条件，他觉得只是多来一千人已是十分给阿犬的面子，而且他在一郎见证下退了半里后就暗中停下来。当一郎跟山崎吉家走了之后，还立即分兵两队，让真柄直隆带五百人由天筒山城的东南山道绕行到金崎城后，又派朝仓景行带二千军势走金崎城西北海湾小道到金崎城，以这两支军势对阿犬进行包围突袭。 第308章 只不过朝仓义景应该是没有想到，阿犬事实上根本不在乎他是否守信…… 「让他叫两声，给下面的人听听。」阿犬想起了前世自己作为雇佣兵时，曾经对付过的恐布份子，这时她正是学习了他们的手段。 前田庆次郎微笑，拔出打刀，很轻很轻地在朝仓景恒已经没有皮肤，血淋淋的手臂上划了一刀，切下了一片肉，放热水数秒即可的厚度。 「啊——呀！」 没有电视录影的战国，阿犬只好给城外的朝仓军做一个现场的直播，她把朝仓景恒像腊肉一样挂起来，还在他的颈子上挂了一面木牌，写着：一里或是一千人一斤，谢绝议价。 「立﹑立即放下朝仓大人！」山崎吉家愤怒得手都抖了起来，挂着的这一位是他最敬重的宗滴大人子孙，他不可能看着朝仓景恒就这样被虐待而无动于衷。 「啊……救我……」 朝仓景恒在金崎城的城墙之上无助地大叫，那样子显得凄惨而又可怜，只穿着一件本来是白色但被血染红的内衣，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只用一根绳子吊在三之丸的橹台之上。 投降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不会有什么事，因为阿犬或是信长对他也没有什么恶意，可是一切在一郎回到来之后就变了，织田军把他像待屠的羊一样扒去了所有的衣服，残忍地进行不人道的虐待…… 现时只要守城的织田军一个不高兴，随时就可以把绳子斩断，让朝仓景恒成为自由落体。 「啧啧，你们先不守信哦！」阿犬摇了摇食指，一脸失望的样子说道。 「主公已经退兵到十里处，我——」 「你把我当成白痴吗？这里多少人啊？」阿犬一声大喝，打断了山崎吉家的自辩，指着城下的朝仓军。 「一千人！」 阿犬不怒反笑，摆着手，「算了，跟一个睁眼说瞎话的家伙明显是没法交流的。」 山崎吉家吞了吞口水，他心里穾然出现了强烈的不安。阿犬的名声没有武士会忽略，但朝仓家却从不了解她，不只是因为没有接触过，也是因为身为名门有着自己的傲气和传统，他们不屑对一个女人作了解。 在朝仓家上下眼中，应该说在那些正在没落的旧时代高位者名门家族眼中，普遍都觉得阿犬只是个运气好兵法强的疯婆子而已，只有那些有上进心，有巨大野心的大名，又或是被阿犬打成渣渣的武士才不是。 「把朝仓景恒放下去，还他们吧。」阿犬打了一个响指。 「是！」前田庆次郎喜欢这个命令，他没有犹豫，挥刀斩向了朝仓景恒—— 唰！ 这个高度落下去，如果不是头朝下的话，并不会死人。 「恶——鬼！」山崎吉家用尽了生命的力量似的嘶叫，仿佛不相信自己眼睛。 这一次并不是头朝下，可是朝仓景恒还是没有活下来，因为落下的朝仓景恒并没有头，他的头和上半身还吊在上面。村正是名刀，加上前田庆次郎的刀法，一个整齐的切口，流出深红色血水﹑浅黄色的脂肪﹑脏器…… 「哈……啊——哇……」 朝仓景恒真想回到当田还俗之前的生活，即使混吃等死，但至少生活无忧。 被腰斩的人不会瞬间死亡，阿犬早在初阵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一件事，但朝仓景恒这样五孔流血还吐白沬的样子也是少见，更深深印在金崎城下朝仓军的眼中，他们直到后来还是忘不了今天这一幕。 残暴﹑可怕﹑不人道的恶鬼！ 「进攻！进攻！」山崎吉家大叫，故人之孙被残忍地杀死，理智因愤怒而暂时消失，他没有命令二千军势进行包围，不等朝仓义景而是直接就进攻。 二千军势因朝仓义景的死激起了士气，爆发出强大的战力，本来是炮灰的第一阵足轻和武士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往金崎城的城墙冲锋。 「真好。」阿犬戴上面戴，进入她鼻子里的不是血腥鼻味，而是战争的芬芳。 ——砰砰砰！ 金崎城只有弓箭的狭间而没有铁炮的，不过事实上还是可以凑合着用，阿犬虽然把军势都分了出去布置，但在金崎城内还是有着三百的军势，其中就有五十燧发铁炮队。 铁炮队的成型速度比阿犬想像中还要快，虽然还不到预想之中像特种部队，可以作为混战中点名敌人指挥的程度，但实战辅助使用是没有问题，而在守城这种战斗还可以作为主力。 不过很可惜，五十铁炮队对于二千愤怒朝仓军来说是杯水车薪，即使他们的射击速度由火绳枪的一分钟一发变成了这时的一分钟两发也一样。于差人意的命中率以及战意大幅加成的敌人之下，还是阻不了朝仓军开始蚁附攻城。 「一郎准备打开城门，庆次郎跟我来。」阿犬拔出宗三左文字走下橹台，久违大半年的杀场，她又将要再次祭出屠刀。 朝仓军是强大的。 因为在阿犬走到城墙这短短半分钟时间，已经有三数个武士攻爬了上来，还对守在城墙上的和泉国人众造成了近十位足轻和武士的伤亡，还有更多的朝仓军正要爬上来。 如果可以阿犬也不想用这一种弱兵，不过手下精锐的忠犬众由信正带着保护信长，这是更重要的任务，所以只好把这些炮灰也拉出来当主力用了。 「杀！」 阿犬和庆次郎到来的瞬间，直接给风头正劲的朝仓军一个近头痛击！ 第309章 本来于城墙上犬牙交错的朝仓军和织田军渐渐分明，矮小的武士和高大的武士，两人都是一刀一个的速度把朝仓武士斩下城墙。 「再上，不要停！」 山崎吉家也看到了这个情况，即使是对女人有偏见的他，也不得不承认阿犬在战阵之中的强大，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单单两个武士，就把朝仓军的士气打落。 不过他是清楚朝仓义景的布置，只要朝仓景行和真柄直隆出现在金崎城的背后，那阿犬只能束手就擒。 要问为什么如此有信心？ 因为这里是越前，他们的主场，阿犬一个外来人是绝不可能完全了解这里的地形！ 第十五章 迎击 在天筒山中，织田军正在埋伏。 「真的如明智大人所说，他们由这里来了。」森可成听见了下方传来少量树叶间簌簌的声音。 天筒山并不算一座高山，山顶最高处亦只有一百多米，但已可以完整观察到敦贺港湾﹑城下町﹑农地以及一部份的赤崎。 如果不是金崎城的位置更靠近海港，天筒山城不会是支城，应该会是主城才对，因为这里是敦贺的最高点。 在这时代的概念中，通常都会选择最高的地方作为一地之城，正如小谷城﹑歧阜城等，当然平城不在此列，平城的作用多是中转或商业中心，军事价值相对会低一点。 「真的来了……真没想到当年在朝仓家中仕奉的经验会用到这里。」明智光秀叹了口气，他觉得世事真的无常。 当年明智光秀因支持斋藤道三而在斋藤家待不下去之后，第一站就是来到名门朝仓家找机会。在这里他待了一年多，自觉无望晋升后就离开了，而成为了足利义昭的家臣之后，他是第一时间推荐朝仓家。 前前后后在越前待了差不多两年的明智光秀可以说是织田军现时在越前的地图，比起外地来的乡下武士阿犬﹑森可成﹑竹中重治等人更了解，正好他当年就是由敦贺出发到一乘谷城。 森可成﹑明智光秀两人是阿犬分派出的第一支分队，带着三百人，目的就是要在天筒山城埋伏。虽然天筒山城跟金崎城一样，都是预定会放弃的城池，但在放弃之前，还是要利用的。 他们本来是于天筒山城中，不过明智光秀知道天筒山城实际上有一处视线的死角，所以他向森可成提议只在天筒山城中象征式留下了二十人作守备和监视，然后于视线死角的山中小道进行埋伏。 事实证明竹中重治的想法虽然正确，但还是需要更多的考虑，如这些只有当地人知道的山道，毕竟算无遗策并不现实。 不一会，不只是树叶的声音传来，朝仓军的足轻武士也一一出现在森可成等人的视线之内。 真柄直隆所带队的五百朝仓军，就算是武士，但他们每一个身上只穿上了轻便的甲胄，靠旗亦收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看起来绝不是没有战斗经验的草包，反而有点强军的样子。 「来的是谁？」森可成眯起眼睛，他对于朝仓家最有名的几位武士都认识，朝仓景健﹑朝仓景行﹑山崎吉家等等，不过那还是建基于对方有挂着靠旗和穿上完整具足的情况下，这两样都没有只看脸的话，真的是不可能会知道。 毕竟他们不是阿犬这种辨析度高的家伙，这个时代强大的女性武士还真的没有几位，在森可成的脑里，除了阿犬之外，就要数不久前才刚认识随军而来，德川家的井伊氏家主，女地头井伊直虎了。 「真柄直隆，朝仓家的猛将。」明智光秀很认真，虽然直到现在他还是觉得这个计划太冒险，可是现在已经成为阿犬这位疯子开的战船上，那就不是去考虑这个计划的可行性，而是提高这个计划的成功率。 森可成点头，没有再说话，他把右举起，只要前方五百朝仓军进入发动埋伏的距离时，就将会落下—— 「全军停下！」 现年三十多岁，比阿犬大一点的真柄直隆在国外虽然名声不算很大，比不上名震天下的阿犬，但在越前越中或是若狭等地，也绝对算得上是极为有名的武士，经历的合战可能都不是万人级别的规模，但经验是实打实的存在，不然朝仓义景亦不会容忍他这种独立性高的国人众领主。 「兄长大人？」真柄直澄疑惑。 「感觉不对。」 真柄直隆在杀场之上来来回回走过这么多遍，对于生死的感觉更为敏锐，他手摸着背上的大太刀太郎太刀，扫视四周。 天筒山的树木繁盛，而他们所走的小道旁有着大量的矮木，十分合适埋伏。前方更是整段山道之中最为狭窄的地方，只足够两人并肩而行。虽然真柄直隆觉得织田家应该不可能会知道天筒山有这一条小道，不过小心一点不会犯大错。 「直澄，你和三十人先行通过。」真柄直隆对弟弟下达了命令。 「是！」 在暗处的森可成不知道自己的埋伏是不是被发现了，但真柄直隆的举动令他十分不安。他不是阿犬，手下更不是强兵，以一百八十人对五百人，他真的没什么信心。 明智光秀对森可成点头，示他不要再等待直接发动。比起森可成，明智光秀更了解真柄直隆，尽管世人对真柄直隆的印象是个莽夫，正如大家都觉得阿犬是个莽妇，但事实明智光秀知道他们都不是脑里只有肌肉的货。莽不过去的，他们绝对会用脑子！ 第310章 「抛！」 森可成的右臂落下，埋伏的一百八十织田军起动！ 他们对准了预定的地点，把手中点燃的火药包抛出—— 轰！ 这是阿犬曾经受过的待遇，更是被竹中重治编入了常规的战术之中使用。 如果只是傻瓜地认为这是大号的手榴弹，那根本是脑子的回路出现严重错乱，因为谁都知道一根爆竹炸死个人的机率，等于对五百米外的人施以手枪的制裁，祈求天罚还更方便快捷。 真正的危险在于他们的脚下，也是真柄直隆觉得异常的原因——那是干爽的沙子和过多的干叶。 ——在春天这个季节，地面就算有叶片，也应该是带着一点水露才对！ 可惜，已经太晚了。 在最佳埋伏地点，真柄直澄的三十人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除了真柄直澄第一时间滚到一旁不知生死外，身后的三十人成了血肉模糊的肉酱，就连后方那些朝仓军也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一半带伤，四份之一更是直接倒下。 这战果连比较熟悉火药的明智光秀都想不到，火药的威力有点强过头了…… 事实上作为现代人的阿犬，所用的火药是经过多次的研究找出的最佳配比，威力比一般要大一点，而且埋在地下的火药也阴险地夹杂着铁钉，不强？不存在的。 然而织田军的埋伏，并不是只有安置型的火药，箭矢和铁炮如风一样由树林间射出，在这不到三十多米的距离加上朝仓军的甲胄不全，造成了二次的打击！ 本来五百可战之人的朝仓军，锐减至不到二百…… 「撤退！撤退！」真柄直隆没空理会生死不明的弟弟，这时绝对不是莽过去就可以的战场。他大叫的同时，抽出背后的大太刀太郎太刀，因为在他的面前是来堵路的织田军武士和足轻。 「在下织田家森可隆，久候多时了！」森可隆也在这一支埋伏军之中，而他的任务就是打败逃跑的真柄直隆。 真柄直隆才不想跟这位年轻人说废话，身他直接挥刀迎上！ ——当！ 一点七公尺，越前的刀匠千代鹤的作品，伴随真柄直隆征战了二十年的太刀，于这里展现出它的狂暴！ 第十六章 不似预期 粉红色的三头犬在城墙上咆哮。 阿犬手中的宗三左文字如死神的镰刀一样，在收割敌人的性命，有她在的城墙，就像是又为城池增加了一面高墙般，凡人难以力敌。 力量﹑速度﹑气势。 哪里有朝仓军爬上来，阿犬就会第一时间出现；哪里有被攻破的苗头，阿犬就会一手把它捏灭；哪里出现了缺口，阿犬就会立即顶上去。 以阿犬强大武力作为基础，本来只是以农兵作为主要构成的和泉国人众，更是慢慢把形势扳了回去，他们有几次还只凭手中的短竹枪打退那些舍死忘生的朝仓家下级武士。 由恶鬼带领的羊，也是一样会咬伤士气昂扬的狼！ 「他还不上来吗？」阿犬一刀开膛破肚，目光锁定了在城下指挥的山崎吉家身上。 「那么老，就算真的持刀上来，可能也不够主公来一刀吧？」前田庆次郎再帮忙补上一脚，把死去的尸体踢到城墙之下。 「啧啧，别少看任何人。」阿犬的刀桶在一个想要偷袭她的朝仓武士腹部。 阿犬加上前田庆次郎，两个武力极强的武士，城破暂时还不存在于金崎城的结局之中，双方在僵持着。 那场面就似是朝仓军只要再努力进攻，就可以攻下金崎城一样，可事实他们已经很努力，但就是攻不金崎城的第一道城墙。 只不过久攻不下的朝仓军，士气并没有因此而衰减，二千朝仓军目睹那惨死的朝仓景恒，加上主将山崎吉家带着怒气的命令，他们也激起了强大的斗志，完全不计伤亡地狂攻金崎城，试图把这位恶鬼推回去她应该待的地方——黄泉。 可以说，阿犬那不人道的做法，的确完成她吸引仇恨的目的，如果这是游戏，还可以给她打一个完美的分数。可是，接下来的第二步却因为第一步太完美而变得艰难了起来。 「哦哦～」前田庆次郎不怎么在意阿犬的告诫。 「如果不再快点打散这支军势，等到朝仓义景来到，我们就真的走不了……」阿犬返身抽刀再一劈，前方刚爬上来的足轻还来不及举枪就被斩断了手臂。 「可是山崎吉家又不亲自上来，如此冷静，我们可以怎样？」前田庆次郎又挥刀斩死了一个刚冒头的足轻，而他一脸毫无头绪的样子。 「又失算……还好他没有包围，不然这次就真的麻烦。」阿犬身前已没有朝仓军，可是她却一脸苦恼。因为真变成那样，那将是三百人守三万人的场面。就算是上帝他老人家过来，阿犬觉得都未必有用。 ——轰！ 当金崎城战事正酣，天筒山的方向却传来轰鸣巨响。天筒山城与金崎城的直线距离不远，快步走的话，三份之一个时辰即可到达。 「可成和大光头那边也开战了。」阿犬冷笑了一声。 前田庆次郎也暗中松了口气，果然自己没有杀错朝仓景恒，这种不守信的大名，不应该对他们守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不只在金崎城上的阿犬听到了这一阵巨响，在金崎城下的山崎吉家也同样听到。 第311章 「埋伏？」山崎吉家因为这巨响而变得不安。 在情报方面，山崎吉家到现时都不确定金崎城中织田军实际的足轻数。在天筒山城被攻下的时候，情报里有说明阿犬手下有六千多人，而织田信长则是带着二万多人。只是到了后来，又改动了数量，因为信长撤退时是接近三万人。 如果以到达越前的织田军基本人数来算，阿犬现时手中最多也不会超过三千人，不过问题是山崎吉家在强攻金崎城之后，却感觉城中可能只有一千人不到，因为城墙上很多受了轻伤的足轻都没有被替换下去。 「唉……」 本来应该要马上警觉，并提醒友军的山崎吉家，却因为愤怒而忽视了…… 「不再强攻，先退回来，然后再进行包围！」冷静下来，山崎吉家给出了一个本来早就应该进行的战术。 由一开始，山崎吉家收到的命令就不是要攻下金崎城，而是要接收金崎城。不过朝仓义景给他的自由度也很大，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而无法接收，也说明了可以尝试攻下，只是尝试绝不是指倾二千军势的全力，以玉碎的方式来攻下。 山崎吉家暂时还没有统计手下的足轻还有多少，但短时间内不能作战的，应该也有五十到一百左右，这对只有二千的军势来说十分严重的战损…… ——呜！ 朝仓军鸣金。 虽然士气依然十分高昂的朝仓足轻和武士都很疑惑为什么会突然鸣金，可是训练有素的他们并没有太多的犹豫，马上如潮水一样退去，而且还不是转身就跑的那一种没有章法，把后背卖给敌人的撤退，而是面向着金崎城，随时准备反攻的那一种。 对敌人出现这种情况，就连大咧咧的前田庆次郎都沉默了下来。同样的战术阿犬也会，而且在对阵过几次之后，他更是明白朝仓军不是弱兵，不过强大的敌人总是会带来心理压力。 「他们不强攻了。」阿犬叹气。 「真的下去了，他们接下来就将会包围吧？」前田庆次郎点头。 「必需的。」阿犬感到了无奈。 打退山崎吉家部然后再离开，是最好的一个结果，可是当这个结果不切实际又实行不了的时候，阿犬还是要另想办法，因为她需要在朝仓义景来到之前离开—— 「我们强行突围吧！」 「是！」前田庆次郎点头。 三百人据城而守，阿犬自信可以挡住朝仓军这二千人直到食水消耗完，可是把三百人拉出去打野战突围，她觉得最后能有一百人生还就很不错了。 可是阿犬也没有办法，战争没有剧本，不可能所有事都会按着预期走，做好了第一步，第二步也得找到方法解决前往第三步，不然只会更偏离本来的预定计划—— 「打开城门！」 阿犬骑着的已不是再生号的子孙，而是一匹棕色的阿拉伯战马，温驯但不够血性。 在阿犬的身后跟着的是一百五十犬备。犬备这个规模数量是极限，除非阿犬又得到了新的知行，不然她有钱也凑不出足够的人来。 在犬备之后就是骑着马的五十燧发铁炮忍军，他们在阿犬的眼中算是消耗了也不会心痛的数字，只要铁炮回收就可以。不过即使是这样，比起那些国人众的农兵地位也要高很多。 负责殿军的就是和泉国人众，但不是全数一同离开，那些受了伤的，阿犬给他们安排了最后的任务…… 咯——咯！ 金崎城的城门打开！ 「什么？」山崎吉家本在奇怪金崎城上的足轻减少了那么多，正在思考原因的时候，城门竟然打开了。 ——呜！ 同时间，织田军进攻的号角回荡于战场。 「冲破他！」 骑着棕色战马，一身粉红色三头犬的阿犬，一马当先冲向朝仓军！ 第十七章 春天 「喝！」 刀与刀的交击，拼裂出火花。 森可隆是织田家中优秀又有着潜力的年轻二代武士，虽然比不上信晴这位怪物的长子，可是比起平手家的那三人绝对是强多了。 只不过直到现时他还没有找到可以证明自己的机会。正如明智光秀需要军功一样，他也需要，不然那些好事的人都会利用各种理由来攻击他，说他只是靠父荫﹑只是靠着外貌…… 年轻人好强，即使自知天资不及，但看着同辈好友信晴成为但马的三守护之一，还是会生出妒嫉。 然而比较使人进步，森可隆这几年的进步是巨大的，现时他仅需要一个证明。 可惜，这时于天筒山中的他，却觉得自己托大了，选错了对手…… 森可隆没想到面前这一位比起织田家重镇柴田胜家还要高大的巨人，竟然可以有着跟他一样的灵活！ 「就这样吗？」真柄直隆不屑。 「喝！」 不合乎现实的能力，森可隆只在一个武士身上见过，那就是织田犬。现在是第二个，真柄直隆和他的太郎太刀。 一柄不合适在狭窄山道中挥舞的大太刀，却被真柄直隆用得虎虎生威，完全没有半点生硬。不锋利的太郎太刀极重，每一刀都像铁锤一样直击向森可隆的打刀上。 ——当！ 可怕，极为可怕。 只是十个回合不到，森可隆的手臂已经麻痹，虎口早已裂开流血，要不是他把刀绑在手中，可能在几回合之前就甩手了。 第312章 「喝！」 战场上不会有第二次的机会，选择了，那就只能面对。 森可隆不可能退，要是他退了，就得承受自己放走敌酋的责任，背上这次埋伏失败的结果。他本来想要的军功都不会出现，给他的会是一个又一个的批评。 ——当！ 「破！」 第十三刀，在太郎太刀面前，森可隆不是对手，瘦弱的打刀被斩断，人亦被击倒在地。 「可——隆！」 在远处的森可成虽然早已知道长子陷入了苦战，只是他现在的情况也过不去救他，因为另一位同样勇武异常的浴血武士，真柄直澄也在纠缠着他。 倒地的森可隆想要再拔刀，只是—— 第十四刀下来。 钝刀无锋，纯粹的力量撕裂了年轻武士的野心…… 「撤！」 清除后路阻碍的真柄直隆大吼一声，真柄直澄等武士立即逼退了森可成和明智光秀，然后两人带着伤亡惨重的朝仓军，快速往天筒山下撤去，留下了那些重伤行动不便的同伴。 「追击！追击！」 「森大人，请停下！」明智光秀却立即阻止森可成。 「为何？」森可成吼道。 「追不上了，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往疋田转移！」 森可成咬了咬牙，用愤怒的目光直视着明智光秀，而明智光秀也没有示弱，同样直视着他。很快森可成就别过头，沉声道：「知道了！」 无奈是明智光秀现时的想法，森可成的眼神他很理解，在大半年之前他也曾在山中幸盛的身上见过。理性的人永远都会被人讨厌，明智光秀早有这种觉悟。 这一场埋伏战已经打得很好，只是朝仓军的真柄直隆强大得过份，最终而无法完美地完成任务而已，这正是猛将的价值所在。 至于森可隆的战死，明智光秀觉得那是意外，如果当时森可隆有自知，就应该退而不是拼命。 「不要首级，不打扫战场，立即往疋田进军！」森可成握着长子的一捆头发对手下的足轻下达了命令。 天筒山中的战斗是激烈的，而金崎城外也是一样激烈…… ——我的主公到底是不是有自灭的倾向？ 有时候，作为阿犬左右手的前田庆次郎会生出这种错觉。 因为正常人对突围这个字的理解，大多都应该是向着敌人最簿弱的环节冲过去，然后冲散敌人的阵型再扬长而去，即使在家中阿犬也是这么教导信晴等养子，可问题是…… 「进击！」 阿犬带着军势向着朝仓军中最严密的地方冲击——山崎吉家所在的本阵。 不过那种想法没有持续出现多久，因为在下一刻，他们就跟朝仓军接战了。 ——喇！ 长太刀斩切入肉，发出恶心的声音。 金崎城城门与朝仓军本阵的距离比正常要近，犬备这次不是矢式又或是墙式冲锋，而是近乎没有阵型的冲锋，如果用正面的字词来形容就是「自由与勇气的希望突击」，不过在脑子冷静的角度来说，这应该只是所谓头脑发热。 如果有人批评的话，那也是不对的。猛将就是需要这种头脑发热，有如后世足球场上属于巨星的灵光一闪，有一些不正确的行动，在某些时候会变成神之一着。现时朝仓军刚开始分散包围不存在完整阵形的时候，要是犬备再排好阵形再冲击，就会给对方排好阵形的时间，那绝对是更不智的。 而且，阿犬有头脑发热的资本。 攻无不破，近二十年的征战，还没有一支军势可以真正挡住犬备的冲击，而在面前的朝仓军就算不弱，但远远还不到那种程度。 「开——！」 一刀破开了勉强组成的第一段。 「破！」 第二刀划开了他们的协防。 「山崎吉家！」 第三刀直插本阵，直接面对二千军势的领军者山崎吉家！ 「长于军略，疏于兵法」，这是世人对山崎吉家的评价，年轻的时候他的兵法也不过是中等以下，更何况他现在已经年老没好几年活了？ 自知之明可以用在很多的地方，可是不包括维持仁义。 朝仓宗滴是朝仓家的军神，要是他还存在，基本不到织田信长来越前撤野。可惜他死了，而且连他的后代也要受如此苦难！ 不可﹑不能﹑不应该！朝仓家里任何一个都不会允许别人悔辱朝仓宗滴，更不允许悔辱他的人存在于世！ 愤怒令山崎吉家不去选择正解，他没有避开阿犬的锋芒—— 「恶鬼，受死吧！」 山崎吉家，英勇的武士，举起了太刀，奋力地用手中正义与荣耀，向直锋而来的阿犬斩去。 那是什么？ 斩向恶鬼的一刀。 ——噗。 鲜红如千本樱般散落。 「春天快要过去了。」 阿市在天守的居室之中，看着小谷城外的樱花一片片飘落，而她手里是针和线，那是阿初的衣服。 虽然天气不错外面正是最后的樱花，是一个合适赏樱的时间，可是她却不能离开天守，也不可以向外通讯，这是浅井长政的保护，也是浅井家家臣的妥协。 「兄长和夫君……哪一个都不能出事。」 早在半天之前，浅井长政带着军势离开了小谷城，也代表着浅井家正式参加进这一场合战，织田和浅井的同盟破裂。 第313章 第十八章 决定 金崎城外，由山崎吉家带领的朝仓军正在重整。 「山崎大人，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是好？」 「救援……金崎城中的朝仓大人……然后再回报……主公，请他……请他务必……小心那恶鬼。」 山崎吉家身上缠着白色的绷带，一副快死的样子，但他没有死。不是因为阿犬对勇者的仁慈，而是因为她实在是赶时间，来不及再斩一刀而已。 「是！」 「去吧……」 杀场的老将，山崎吉家很清楚，像阿犬这种强力得可以用一己之力改变战场的武士，一定会瞄准他的脖子斩下去，所以即使他借力顺势倒下马。 刀还是划过他的身体，不过没有斩断她的脖子，只是在右胸处拉开了一道见骨的口子，为他老迈的身躯再添一道可以炫耀的战绩。 在阿犬突破后不到一刻钟，由海湾绕行而来的朝仓景行亦到达了战场，只不过他没有第一时间跟山崎吉家汇合，而是派一个下级武士来交换情报，他自己则带着军势进入已经空了的金崎城。 朝仓景行的目的？谁都知道，就是要拿下金崎城这个功劳！ 只可惜—— 「退出去！退出去！」 阿犬是个大方而又吝啬的人。她在离开之前，收集了留在金崎城中那些受伤走不了的和泉武士和足轻的名字和资料，并公开承诺会给他们家人一大笔安家费，并照顾他们的家人。 原因？是他们全都会死，而且是死无全尸，化成了灰的那一种…… 「出不去啊！出不去啊！城门处都是油啊！」 「上城墙……」 「跳出去！跳出去！」 在竹中重治的计划中，如果朝仓家守信的话，阿犬将会金崎城还他们，然后再由一些藏身暗处的足轻点火，把朝仓军烧成灰灰。 当然，计划是计划，实际的情况并不会那么理想。 春天加上海风，金崎城并不是一个用火攻的好地方，烧应该是烧不死几个人，可能连城都烧不坏，不过用来恶心一下朝仓军，阿犬还是很乐意的。 朝仓景行没有被烧熟，二千多军势烧死的没几个，大多都是轻伤而已。 不过金崎城这一座在边界的城市，暂时也是废了。那升起到天空的浓烟，于赤崎准备动身出发，正在召开最后军议的朝仓义景也能看到。 「又是轰鸣又是浓烟，应该已经跟恶鬼开战了吧？不过景恒也差太远了，这就被织田军攻破，以后还是用其他人守金崎好了。」朝仓义景换上了一身的黑色金边的具足，说话的时候摸着下巴，看起来的确有一点英主的模样。 正当跟在朝仓义景旁边的朝仓家武士想要搭话之时，一骑快速奔来。 「必定是吉家的信使，快让他来，听听是什么好消息！」 朝仓义景很自信，他不觉得织田犬可以用金崎城抵抗住朝仓家的军势，一个外地人怎可能会知道那些小道呢？而且还是三路并进。朝仓义景觉得当阿犬见到其余两支军势出现，必定会吓得投降。 即使不投降，她这位剑冢也是插翼难逃，半只脚踏进墓穴的死人—— 「大殿，主公遭受埋伏，五百军势只有不足百人逃出，织田军似乎向疋田方向移动。」 朝仓义景猜错了，他是真柄家的武士。真柄直隆在退出天筒山之后，发现森可成等人没追击，他们就没有再退，而是在一处村落待机休息。 「竟然有埋伏……」朝仓义景觉得不思议，但他明白真柄直隆没有必要骗他，而且他也不可能会投靠正在撤回去的织田家，那对他没有好处。 只是对朝仓义景来说不思议的事情还不只这一件，在半刻钟之后，山崎吉家的信使也赶到…… 「什么！」朝仓义景拍案而起，与其说是惊讶，还不如说是愤怒到了极点。 阿犬那不人道的做法，点燃了朝仓义景的怒火，她不是在试探底线，而是直接不顾底线地做出恶行。 就连一旁听到了的侍童也是满脸的怒容，阿犬不只是杀俘，还烧城，已不只是杀死朝仓景恒那么简单，她完全是肆无忌弹地悔辱越前的守护，破坏整个朝仓家的威信！ 「杀了那个恶鬼！」 「杀了她！」 「不可以留她在世上！」 然而，朝仓家武士，并不是所有人都被愤怒支配的，还是存在冷静的人，他就是河合吉统。朝仓家的内政和行政要员。他在听完整件事，发现了不正常的地方。正当所有人都在叫嚷要把阿犬打死的时候，却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恶鬼的目的就是要吸引本家的注意力，让我们放弃追击织田信长啊！」 一言惊醒。 朝仓家武士的大脑都不是由肌肉组成的，而且说这一句话的河合吉统也不是年轻小辈而是朝仓家的重臣。 他的说话即使不对也有着份量，更何况是对的呢？ 「的确是那样没错。」 「可是景恒大人是宗滴大人的孙子……」 朝仓家的内部出现了分岐，只是大部份人还是感性大于理性。正当他们在思考之时，河合吉统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可是为何要向疋田方向撤走呢？那边只有连接北近江，浅井家的道路……」 细心而又冷静的人，总是比别人多看出一点东西，虽然他们可能没有令人惊讶才智，也没有极响亮的名声，即使终其一身都不会在历史中留下浓重的一笔，但他们却是在一个武家或团体之中不可或缺的，可以在微细的线索中整合出事件的一部份。 第314章 正如织田家中，有林秀贞﹑丹羽长秀等人，他们可能看起来没有像柴田胜家﹑阿犬那样，有很出色的战功，但就是不可以缺少的人。 河合吉统虽然提出了很多，而朝仓义景也大部份同意他的目法，只可惜朝仓家是名门，在军略和政略上，他们大多时候都是政略大于军略。 即使是正确的决定，如果政治不正确的话，那他们都不会做出这个应该是正确的行动。这次也是一样—— 「不可以放过这只恶鬼，那会严重影响本家的声望。」朝仓义景点头。正如他所说的那样，阿犬的做法太过恶毒，不收拾她会严重影响日后朝仓家于越前的管治。 「那织田信长……」 「通知浅井家，请他尽力在朽木谷拖住织田信长，我等会尽快赶去，并要他分兵配合夹击疋田的织田犬！」朝仓义景下达了他的命令。 「是！」河合吉统望了一眼那些义愤填膺的同僚，无奈地点头。 「让吉家和景行暂时在敦贺建阵屋，放弃金崎城和天筒山城。」 「是！」 「然后——全军转道疋田！」 朝仓义景其实也知道现时织田信长才是最大的重点，阿犬不过是小虾米，可是朝仓家与浅井家的情况却十分类似。即使他是家主，亦不能一言而决，需要尊重家臣的情绪。 重点是朝仓景恒的身份十分特殊。他的兄长景垙在五年之前因失败而被下令切腹。当时朝仓义景是想以此来打击在家中被过度神化的朝仓宗滴，可是这行为却造成了严重的内部矛盾，最后不得不放权，又把朝仓景恒放到重要的位置上来安抚…… 在这种背景之下，朝仓义景只能做出一个相对于军略来说并不正确的政治决定。 第十九章 追击 疋田。 这是一处与飞驒下吕森相似的地方，山多﹑路窄﹑有一条河流贯穿整个地区，不过不同的地方是，北近江连接越前的通道还有几条，所以这里不是唯一的出入口，没有咽喉的作用。 即使如此，它的战略地位却一点都不算低，就算朝仓浅井两家是同盟也一样，这里都是两家防守的重点。因为向南走几个时辰，就可以到达琵琶湖，由水路直进南近江又或是山城等地。 疋田的中心，正是疋田城。 这里是竹中重治为这一场合战选择的战场…… 「选择战场，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竹中重治作为郡上织田家的家臣，整个战术的策划者，现时是这里二千军织田军的临时总大将。 「的确是很重要，但……朝仓家真的会追来吗？他们不是有足够的军势可以进行分兵么？」近卫信景觉得竹中重治的想法太过理所当然，朝仓军怎可能会放弃逃跑中的织田信长而来追击阿犬。 只要对比一下就可以得出结果：杀死了阿犬，可能会令织田家出现不稳；杀死了织田信长，直接令织田家崩溃！ 这一次更是织田信长与其承继人织田信忠同时的出阵，也有浅井家的夹击，击败信长的机会极高，要是信长信忠两人都死去的话，织田家就真的是完了，短短两年多的天下人就会成为过去，近畿再次陷入各势力的混战。 因此对朝仓家来说，当下最正确的决定，必然是分兵！ 朝仓军主力急行军追击织田信长所领军势，然后留下分队驻守沿路上的城池，并派一队军势在疋田与阿犬对峙，紧跟着阿犬即可。 「人不一定只做正确的事，武士并没有你想像之中那么简单。」竹中重治微笑，他对于近卫信景这个年青人十分喜爱，虽然在兵谋﹑军事等天资上，没有信正那么高，但同样没有信正那么毒，思想中正平和，更像他。 近卫信景歪头，「即使朝仓景恒的身份特殊，但也不足以左右决定，这是消灭织田家，成为天下人的良机啊！」 「政治如果跟军略拉上了关系，那就会出现很多令人啼笑皆非的场面。」竹中重治摇头，又接着说道：「战争是为了政治服务的，可是军略却不可被政略左右。这是重中之重。」 「嗯？」 「口号不大于实际，理想无法成为现实。」 「先生，所以是？」赤濑信一搔了搔头，之前的他还是能听得明白，可是到了这种概念上的事情，他就完全找不到重点。 「简单来说，开战后所有决定，要撇除所有军事以外的考虑。」 当然竹中重治没有说下一句：那在正常情况下是不太可能的。 即使强如阿犬也会被感情所左右，正如在上洛之战时，她无故击破一千德川友军，更把对方的大将杀死，武士中只余下一人逃出。 又例如三好家发动的本圀寺合战。三好家即使杀了将军，以他们当时的实力也不可能重新掌控京都，反而六角家﹑松永家﹑筒井家等本以被控制或是失势的武家重新抬头，出了大力却得不到最多的利益。 反过来说，一些经典的战例如河越夜战﹑严岛之战等等，失败的一方，往往都是违反这一条的武家。 只可惜，这些细节是很多武士会忽视的，因为大部份人都只看到最基本的部份，只看到自己想要看的并信以为真，就像以前的他一样…… 「竹中大人为何发笑？是因为在下的问题太低级了吗？」 「没有这样的事。」竹中重治想起了以前的自己，他也犯过很多这样的错误，要不是在阿犬的手下，他可能也需要在军事行动时把政治列入考虑。 第315章 在这个时代里，大概只有作为女儿身又是主君血亲的阿犬，才可以得到主君的最大信任。要是换一个人，像是把阿犬换成了织田信广或是织田信包，那都是不可想像的。 「竹中大人，主公和森大人的部队已进入山道，最迟半个时辰到达。」望月凭空出现在房间之中，这一手把同在的赤濑信一和近卫信景吓了一跳。 「朝仓军呢？」竹中重治看多了望月这一手出场，早已不怎么惊讶。 「他们离这里只有一个时辰的路，而且数量极多，约有二万，更在中军发现了朝仓义景的旗帜。」 「好！」竹中重治点头，对方的行动跟他预期相同。而他也收起了教导家中后辈的心思，因为接下来将会是检验成果的时刻…… 同一时间，正于若狭栗屋城稍作整顿的织田军。 织田军的行军速度，在战国之中是最快的，并没有之一。一天过去他们已走完了小半个若狭。不过他们跟朝仓家距离还不是很远，仍不是放松的时候。 事实上，信长并不知道，自己差点又被刺杀了。原因是栗屋城的城主栗屋胜久的儿子提议杀死信长向朝仓家领功。要不是栗屋胜久没有同意，不然信长可能真的会死也说不定。 这一天多的路程，织田军像惊弓之鸟一样，虽然前方有丹羽长秀探路，可是刺杀还是层出不同的。 如果只有朝仓家，当然不会有那么多人以身犯险，即使信长被逼撤退，可是他现时手中的军势也有近三万，可问题不是那么简单。 「主公，有情报了！」 「说！」信长道。 「刺客已经供认是因为收到了足利义昭的书信。」 ——啪！ 织田信长一掌拍在前方的书案，站了起来，怒道：「到底是谁在帮助那家伙！」 朝仓家加上浅井家的影响力，大概只到北近江﹑越前和小量的若狭，不过足利义昭却不同，他是名义上的将军，而且不只信长一人明白把他当成傀儡的好处。 「所以浅井家背叛也有他在背后搞事吗？」信长咬了咬牙，轻声自问。 然而这些都不算是大问题，信长觉得只要自己安全回到了京都，就可以一一抓起这些自己跳出来找死的傻瓜，再对他们处以极刑！ 再说现时的状况也是出奇地良好，撤退了一天，都没有见到朝仓军，本来信长还担心本队后阵的德川家友军会跟殿后的阿犬出问题。 「另外还有就是美浓守大人到现时都还没有跟上来……」 「什么？」信长目定口呆。 「最后的情报是说在金崎方向传来巨响和浓烟，朝仓军好像转道了。」 信长倒抽了一口冷气，因为他很快就想明白阿犬到底要做什么。接着他坐了下来，叹了口气，「她把朝仓军引走了……这是哪门子的殿后啊！」 「呃？」 信长摇了摇头，就算担心阿犬的安危，他也不可能转身去跟朝仓家战斗，现时只能寄望阿犬没事了。 「最后丹羽大人提议更改路线，他认为朽木不安全，太靠近琵琶湖，很有可能会受到浅井家的突袭。」 「不，就走朽木谷，我要最快回到京都，结束这一场闹剧！」 信长一摆手，他不觉得以现时织田军的速度，有可能被浅井军追上，而且他们追上也没什么事，他恨不得如自己那位妹夫一次教训，因为作为主力朝仓军还在越前，只凭浅井军是成不了气候的！ 第二十章 大悲心陀罗尼第］ 闭上眼睛，本来彩色的世界变得漆黑。 ——人没有眼睛，就无法视物。 可是在山谷之中，即使闭上了眼睛，前田庆次郎还是感觉到前方不远处有着千军万步在行进。 「接下来就是战斗了。」 前田庆次郎吸了口气，在他的身旁是他的主公织田犬。一个以杀戮为生的武士，战斗之于她而言是享受。 虽说很多人都是这么觉得的，但跟在阿犬身边这么多年，前田庆次郎却很少在合战之中，看到阿犬满足地大笑。 渐渐地，前田庆次郎对于「阿犬喜欢杀戮」这一个论点心存疑问。她真的是喜欢杀人吗？真的是因为杀人而兴奋吗？这样的人为何会对自己的家人﹑下属如此上心呢？她不应该是冷血而变态的吗？ 那些问题前田庆次郎都没有答案，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阿犬是「需要」杀人的，杀人对于她来说绝不是一种冲动，而是一种「需要」。可惜前田庆次郎没有找到证据，而且他也不敢跟其他人去分享这个话题，只得把件事放在自己的脑里，直到他找出答案的那一天…… 「庆次郎？」 「呃……是！」 「啧啧，发呆可不行啊！」阿犬一掌打在前田庆次郎的手臂上，只不过她的脸上没有半点的怒容。 在半个时辰之前，阿犬进入疋田城，汇合了竹中重治手下的部队以及先一步到达的森可成和明智光秀，然后重新当起这一支殿后军的总大将。 虽然竹中重治声名跟阿犬一样响亮，不过说到底他还不是阿犬，下达命令之后，即使没有出现阳奉阴违那么严重的事情，却仍是有一些自以为是的加减会出现。 「主公，朝仓军先锋军近一万人已进入山谷，而其余二万人在山口处布阵！」望月现身在阿犬的身后不远处。 「不错。」阿犬哈哈大笑了起来，她这时也不得不说竹中重治的脑子的确好使，就连人数也猜得八九不离十。 第316章 疋田是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地方，道路即使并排而行，最多也就只能七个人并肩而行。但这里却是一个不合适一夫当关的地方，因为在道路的旁边还有一条名为笙之川的河川。现在河水不多流量也不大，水线只到成年人的小腿，如果不怕冷的话，朝仓军仍是可以选择在河中徒步前进。 「主公，是时候了！他们的中军已走过了！」吉田重纲对于金崎城时自己不能跟在阿犬身边感到了可惜，因为他刚才问过了前田庆次郎，那又是一次大杀特杀的机会…… 「耐心点，现在发动就太早，他们有一半都还未走过那条线。」阿犬摇头，现在竹中重治已经离开到展开之后的计划，要是他在的话也必然不会如此早就发动。 其实竹中重治对于阿犬的信心，比他对自己的信心还要大，不然他也不会选阿犬作为主公，因为他知道即使自己的计划跑不出流程阿犬也可以用强大的武力来修正。 要是主君像当年的斋藤家？又或是同样的头脑派？那竹中重治可以说一句，他是绝不会出这一种战术。那不是算计别人，而是把自己算进去。 与等待着时机，心态平静的阿犬不同，作为朝仓军先锋大将的朝仓景健觉得一进了山谷他内心就有生出了一阵又一阵强烈的不安感。 这条通往疋田的道路他走过不只一次，身边也有同样熟悉路线的武士和忍者，而且他还把进军的速度故意放慢排查道路两边的矮树以防有埋伏。 可以说朝仓景健可以做的都做了，照常理他应该是很安心才是，不安的人是朝仓家的敌人阿犬。因为疋田这个地方的另一个出口就是北近江，朝仓义景在得知阿犬往疋田走的时候就已经联络浅井家，因此北近江的出口一定也有重兵，阿犬的行为就像是自己走进笼子里一样被关住了。 不过，朝仓景健还是没由来的十分不安…… 「景健大人，何不加快速度行军？再迟一点去，那恶鬼可能就要逃走了！」真柄直隆向以及他手下的军势全数都加入到先锋之中。 对于真柄直隆加入先锋，朝仓义景自是赞成，因为现时最能打的一位武士，就是这位巨人，而且朝仓义景也有借此机会削弱国人众领主的想法。 比起朝仓义景那些小心思，真柄直隆和他的弟弟真柄直澄就单纯很多，他们只是想要报在天筒山中被埋伏的仇而已。 「这……」朝仓景健面有难色。 「大人难道是怕了那恶鬼？」真柄直隆反问。 「自然不是。」朝仓义健真的有点怕，但这个时候怎也不能说怕这个字，就如男人不能说不行，女人不能说随便一样。 「那请加速行军！」 真柄直隆在朝仓家之中只给朝仓义景面子，其他人他是一概不会给面子，永远都是直说直话，要不是武力和能力皆强，早就被讨伐了。正如织田家里的前田庆次郎一样，要不是有阿犬罩着，以他强大的搞事能力，应该是死了十次以上，而且死法应该还可以不带重覆的。 朝仓景健无奈点头，然后下达了全速前进疋田城的命令，即使他很不安，但理性还是认为阿犬会固守疋田城等待援军，而不是突袭他一万的军势…… 「这带队的是朝仓景健吧？传闻不是个很谨慎的人吗？怎么突然又加快速度呢？」木下秀吉有点想不通，他这时正在山上看着山谷下近万人像长蛇一样走着。 「发现了埋伏吗？」前田长康皱起了眉头。 「埋伏？发现这里？有这个可能吗？哈哈哈——」木下秀吉大笑了起来，那样子看起来真有几分猴子扮作人的滑稽模样。 前野长康不说话。 「的确是不可能，我们爬到这一处也用了半个时辰，他们不可能会发现。」蜂须贺正胜点头，即使木下秀吉现时的样子很好笑，不过正如一发屋艺人看多了会腻，他早就免疫木下秀吉这搞笑的笑脸了。 然而，当木下秀吉收起笑容想要再说话的时候…… ——噗！ 在他们东南处的天空上，绽开了一朵粉红色的烟花，那是阿犬给他们的讯号。 「发动吧！」木下秀吉认真了起来。 而在另一边山上，池田恒兴也一脸严肃地下达了相同的指令…… 然后—— 轰隆！ 一阵比之前还要大的响声，在山谷中环回地重放着，同时间，地面像是大蛇翻身似的晃动。 「什么事？什么事？」 不只朝仓军的足轻，就连武士都在提问，可是一场精心布置的埋伏，又怎可能只有声音呢？ 「石头！」 「跑啊——」 在朝仓先锋军的左右两方同时滚下了大量的沙石和木头，那根本就是发生了一场小型的山泥倾泻！ 恐慌，这是无容置疑的。 在朝仓军的眼中，这不是人力可以完成，更像是妖怪的力量和天灾，而人是敌不过天的…… 如果朝仓军冷静一点，就会发现这落下的石头根本不大，砸中也是肿起来还是骨拆的程度，而那沙石也仅是活埋了几十个人，最大的贡献就是封住了他们的后路，填平了这一段最狭窄的河川，根本没有天灾的规模。 只不过能这么冷静的人，暂时还不存在于朝仓军之中…… 「现在结界展开了，我们也是时候粉墨登场。」 阿犬翻身上马，带头冲锋。 第317章 第二十一章 猪突 埋伏发动的地点是道路最窄的一个峡口。只要穿过这处，就是一处路面较为宽阔足够五十人并肩而行的上坡，再走一小段路之後就是那座高九十米的只有本丸的丘城，疋田城。 如同口袋一样，这一处用以埋伏的地形，正是竹中重治经过了实地考察的结果。於敌人最可能放松的位置，发动最难以想像的埋伏！ 火药真的能把山体炸开吗？这问题对於竹中重治来说是不存在的，炸不开只是量不够以及炸的位置不对而已。位置阿犬是专家，她在前一世也经常需要面对炸药，也有使用炸药的经验。另一方面，火药占了战术之中极为重要的部份，而竹中重治又作为使用火药的改革者，所以他每次出战都会带上大量的火药，以备不时之需。 有时阿犬也会担心，自己带兵走着的时候会突然就被炸上了天…… 这一场人为的山崩成功把通道封阻，没有半个时辰的清理，朝仓军是不太可能走回头路，而且他们也被突如其来的「山崩」给吓得不懂反应，即使他们事实上没有几个人因此而倒下也是一样。 如果这时领队的朝仓景健可以再冷静一点，那很快就可以平复这场混乱，不过就算他冷静下来，伏击的人也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上前！」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队大概四十多人的军势，他们居高临下，而且每个人都背着一根铁炮。 铁炮？朝仓景健并不陌生，越前的武士也有使用铁炮，不过使用的比例较近畿的大名为少，原因不是朝仓家很穷买不起，而是因为他们的主要敌人是狂热的僧兵，那一群假和尚并不惧怕这种射速慢，但能「发出巨响」的武器。 铁炮的威力有时不在於它的射程，而在於它那异常大的响声，而这位狂热的人没有影响，因为信仰使他们无所畏惧。 只是朝仓景健却不敢小看这些人，虽然这里比起之前的通道宽了一点，可现时这情况根本发挥不了人多的优势…… 「快，冲过去！」 朝仓景健大叫，让前阵受到「山崩」影响最少的足轻和武士先冲上去，把阿犬手下的这一支还没有完全训练完成，只能定点射击的燧发铁炮队冲散。 如果这是火绳枪组成的铁炮队以及现时在平地的话，朝仓军的行动可能会有用也说不定。不过这一支铁炮的射速是令人绝望的快，五十米到十米的距离就如同一条生与死的界线。 ——砰砰砰砰！ 大量的朝仓家足轻被铅弹打死，就像一场大屠杀一样残忍…… 「真不愧是主公重金打造的铁炮啊！」吉田重纲是第一次看到阿犬手下铁炮队的战斗，他顿时有种自己所学的弓道已经走进历史的感觉。 「当然。」阿犬喜欢这一种称赞。 只是很快吉田重纲又对弓道回复了信心，因为他发现这些看起来很威风的铁炮有一项极为严重的问题——持续的时间很短。 四十多人的足轻，在一刻钟之後，已经有几位停下了射击，原因是他们的枪管都出现了过热的情况，如果改成是弓箭手的话，还可几再战一个时辰。 如果这是第一场战斗，他们还有可以换的枪管，不过在这战之前他们已在金崎城战斗了一段不短的时间，枪管早就换过了。 接着铁炮由四十几支，渐渐变成了三十多，甚至还在进一步地减少，本来可怕的弹幕也弱了起来。 朝仓军中的真柄直隆看到了机会，他大拔出了背後的大太刀太郎太刀，高举起来，「不要怕！我将带头冲锋！」 刚才真柄直隆跟大部份的朝仓军一样，都陷入了短暂的混乱，甚至时间比朝仓景健还要长，不过在清醒之後，他马上就知道自己要做的事—— 「冲啊！」 真柄直隆没有组织起阵形，而是在看到身边聚集了足够的人之後，没有等待阵型排好，就立即进行冲击——猪突。 包括阿犬在内，不少人都很讨厌这个战术的名字，因为猪代表了笨和胖，但这猪突却是阿犬最常用的一个战术。事实当野猪冲起来之後，管前面的是什麽猛兽或是树木，如果不靠边站就等着被一波带走。在大自然里，野猪就是那麽不讲道理的野蛮生物。 不过阿犬并不是猛兽，而是猛兽之上的存在。打个比喻，如果真柄直隆是野猪头目，那阿犬至少是野猪王，在猪突上的经验不在一个次元。 「让开！」 前田庆次郎一声大喝，本来还在射击的铁炮足轻立即就如潮水般向方两边退却，而在真柄直隆的视野中，也看到了正冲向他如红莲之弓矢的犬备。 应对。 阿犬最喜欢就是正面刚硬，虽然打破猪突的最好方法是先避开，不过她才不会在这个时候避开。 这时真柄直隆也看清了前面胆敢跟他对撞的人是阿犬，那个把朝仓景恒以羞辱方式杀死，完全不留一点情面的恶鬼。 「来得好，吃我一刀吧！」真柄直隆大喝。 ——当！ 黑色的战马，黑色的具足和大太刀，那是真柄直隆。 真柄直隆一直都不相信阿犬作为一个女人，竟然被人吹捧成战国最强武士。说笑，女人能有多厉害呢？他们只是男人的附属品而已。 可是这一刀，真柄直隆以为可以得手的一刀，却完全没有达到他预期的目标，甚至他还感到了左臂上有点刺痛…… 第318章 「不错，人不错刀也不错。」阿犬回拨马头，直视着一身黑的真柄直隆。 「接招！」真柄直隆不相信自己会比一个女子更弱，立即又再挥舞手中的太郎太刀，一边大喝，一边骑着战马行犬疾冲而去。 ——当！ 又是一声巨响，结果是真柄直隆的左臂又多了一道见骨的伤口，只不过阿犬却是一点事都没有。 「更正，马更不错。」阿犬笑了笑。 猪突这个战术最重要的是需要有一强大的箭头人物，现时这位真柄直隆被阿犬缠着，自然这猪突也是失去了效果。可是织田军不同，箭头的人物不只有阿犬一个，还有一位自诩顶级打手的存在。 ——当！ ——当！ ——当！ ——当…… 几十个回合，真柄直隆有几次手中的太郎太刀差点就脱手。他完全不相信这是现实，更觉得面前的阿犬强得太离谱，不只不像是个女人，更是超越了人类。 太强﹑太强了！ 恶鬼，真柄直隆觉得这可能是真相，在织田犬的身体之中，有一只恶鬼。一个人绝对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同一时间，由前田庆次郎作为箭头的犬备，以猪突的战术直击进朝仓军的中心，而在他们的身後更是紧跟着其余的军势，如同一根红莲之箭那样直刺入对方的心脏！ 第二十二章 战恶鬼 如果遇上强大的敌人，那应该要如何应付呢？ 不同人有不同的做法，有的人会选择立即逃走不作无谓的战斗，有的人会力战到底以求尽忠，有的人会……加入对方。 正如面对怎么也打不过的魔王，已经用尽全力的勇者，你还要苛求他再多做一点？你的用心是什么？是让接下来的史诗更容易编写还是你想利用感情去束搏他呢？ 不，勇者不一定要跟魔王死战，他其实还可以换上干部的衣服，让自己加入到魔王的一方。他可以优先考虑自己，而不是他身上背负的人类。 ——加入敌人，进入舒适圈，如果你打不过他！ 这一刻，面对着一人难以力敌的阿犬，真柄直隆的内心深处真的有想要就此投降的冲动。事实上，他的身份不是背负全人类希望的勇者，跟织田家也没有血海深仇，他的身份只是朝仓家的客将，并不是朝仓义景的直臣，他没有必要因这一战而丢了性命。 在这一战中，真柄直隆已经做得不差。 虽然在天筒山那处中了埋伏，可是他最后还能带着军势突破出来，更斩杀了织田家的武士森可隆。而这一次，他更是看准了机会，突击织田军的铁炮队造成他们的后撤，减轻了朝仓军的伤亡。可以说，他已比朝仓家大部份混乱得没有反应的直臣做得要好很多。 ——投降吧？ ——绝不投降！ 在理性跟感性之间，真柄直隆一在犹豫。不知道是武士的身份，还是更认同朝仓家，总之这一刻，感性在真柄直隆的脑中，仍是占据了更大的比重，他不会在战阵之中向敌人投降！ 「恶鬼，纳命来！」真柄直隆想用一声大喝来增加自己的气势，可惜在被织田军冲得七零八落的朝仓军，怎么看都不是一句大喝可以提升回士气的。 面罩之下的阿犬冷笑，她看得出真柄直隆只是色厉而已，其实内心早已觉得自己必输无疑了。 ——两马交错而过。 真柄直隆又挥出了一刀，但是阿犬早看穿了这一刀的来势，放弃了之前几十回合那硬接﹑格挡的战法。 马背上的铁板桥，身体的柔软性即使过近二十年也没有消减，阿犬感觉自己的身体仍是十年之前一样强大。 同时，阿犬右手上的长太刀向真柄直隆一送！ 这一刀刺中了的话，真柄直隆绝对是非死即伤。因为阿犬所刺的地方，正是人类最脆弱的腰部。 ——当。 「次郎来助兄长一臂之力！」 阿犬送出的一刀被一柄突然投过来的匕首所打偏，刀尖只是划过了真柄直隆腹部的甲胄，擦出了火花，留下了又一道划痕。 「直澄！」真柄直隆自知由死门关之中走了出来，后背已满是冷汗。 「二打一？」阿犬又想起了十几年之前，她正是因为以一敌多，才快速于尾张中出名。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很少会有以一敌多的机会。 原因是她变得太强了，强得大部份敌人都只需要用一刀，像真柄直隆又或是本多忠胜这种能跟她在战阵上来来回回打十个回合的武士真的不多见。 「在下真柄直澄！」 抛飞刀的武士真柄直澄现身，他跨下的也是一匹良驹，只是颜色由黑色变成了灰色，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手中的大太刀，跟他的兄长一样，都是那种过大的太刀，要不是他们有着巨人的身高，可能都舞不动这柄比刀长比阿犬还要高的太刀。 阿犬没有给真柄直澄好脸色，更没有任何话要跟他说的，因为她最讨厌这种乱入的家伙，不管是帮自己手还是帮敌人手。所以先放弃本来真柄直隆这个目标，往真柄直澄的方向直冲而去。 「休想走！」真柄直隆大喝，手中的太郎太刀因为他的挥舞而显得异常狂暴。他没有放弃对自军士气提升，即使有限，不过事实上，他一点都不想留下阿犬。 ——当！ 阿犬在马背上双手执刀，格档真柄直隆的太郎太刀，全力压在这一刀上。如果是面对的是其他武士，阿犬这一击就可以打飞他们手中太刀，只是真柄直隆的力量不弱的同时，也是杀场的老将，没有把力用老。 第319章 因此对阿犬来说，又只是一次无功而返的锵铿。 不过对于真柄兄弟来说，这却是一次机会，一次合击的机会—— 「喝！」 真柄直澄拍马而来，次郎太刀立对着刚格挡完的阿犬挥出！ ——当！ 刺激，阿犬心里突然生出了这一种感觉，这是一种有点久违的感觉，对上一次就是她策马冲击三好政康布下铁炮足轻作屏障的时候。 在这一击之后，当阿犬要回拨马头的时候…… 「在下真柄隆基，受死吧！」 ——你妈谁啊？ 阿犬的大脑提出这个问题之前，手中的太刀已经下意识地进行了格挡，然而这位突然出现的武士却跟真柄直隆和真柄直澄差了不只一点。 「啊——」 在阿犬绝对的力量下，直接被打落马…… 「隆基！」 真柄直隆大吼，拍马冲向阿犬，同时真柄直澄也是同样回拨过马头，直往阿犬冲去。本来想要了结真柄隆基的阿犬，只好无奈放弃。 两把大太刀一前一后，带着时间差地向阿犬斩来！ 如果换一个武士大概就会死在他们这配合度极高的攻击，只是阿犬却没有，因为她有真柄直隆和真柄直澄所没有的能力。 真柄直隆在击中阿犬的前一刻，阿犬单手拉着马绳翻身下马，太郎太刀斩在空气之上。 躲得了第一击，也躲不了第二击，这是真柄兄弟的想法，因为真柄直澄马上就修改了挥刀的角度，切向马侧的阿犬。 然而…… 「嘶！」 一声凄厉的嘶叫，失蹄，因为马的左前腿几乎是被斩了下来，马背上的真柄直澄先是像炮弹一样向前方飞去，然后又像滚地葫芦般在地上打滚。 「杀马？你这个恶鬼！」 阿犬一拉马绳，又回到了马背上，如果她像是真柄直澄这种身材的巨人，大概就做不出这个动作，以前的两匹再生号都可以，但至少她现在骑的这匹只比普通好一点的战马是做不出来。 只不过阿犬没想到，现时不过是开始，真柄直澄和真柄直隆两人找出了另一种击败强者的方法——打不过一起上。 被打落马的真柄隆基再次上了马，身上的兜具也因为刚才坠地时被撞得破破烂烂，唯一不变的是他异常认真而且一脸正义的样子。 ——当！ 正义的一方，不存在单对单不可以乱入的规矩，只要被定义为恶人，那即使全体一起上都不是一种不公义，因为恶人天生就是要被打败，不问手段地打败！ 一轮又一轮的车轮式的连击，虽然战场上朝仓军是劣势的一方，可是织田军的主将阿犬却正被完全放弃军阵指挥的真柄一族围攻之中。 第二十三章 崩盘 一万人的军势有多脆弱呢？ 前田庆次郎觉得只要朝仓军仍是在混乱的状态，基本上就比起一片仙贝还要脆弱，因为他们的本阵已经无力得连自己的大将都保护不了—— 「朝仓景健已被我讨取！」 如同利剑一样的犬备跟在前田庆次郎的身后，他们粗暴地刺穿朝仓军勉强维持起来的阵形，并简单地斩杀了他们的大将。这对于哪一位武士来说，都能算成近乎完美的突击。 其他郡上织田家的武士比起前田庆次郎也不枉多让，每一个都有像齿轮地咬合着，为织田军做出贡献。赤濑信一﹑信二斩下了几个下级武士的首级，压制朝仓军武士阶层的反弹，近卫信景这名义上的初阵亦没有一点怯场，有条不紊地带着竹枪足轻把散开的朝仓军分割…… 在朝仓家武士眼中，最可怕的是前田庆次郎，可是在朝仓军足轻眼中最可怕的不是他，而是吉田重纲。一个见人就杀的杀生者，他杀人的速度冠绝所有织田家武士。 近刀远弓，两种武器来回地切换，战场上那些朝仓家足轻都被他当成了移动的靶，行走的肉块一样。 在阿犬的思想指导之下，他由一位弓术大师，一位正直的青年武士，变成了一头真正的杀人鬼！ 而前方的朝仓军在失去了总大将之后，就变得更为混乱，有的就像无头苍蝇﹑千缕之风一样，四处奔逃，把后背卖给了织田军；有小部份由冷静的下级武士带着，结成一个小圆阵，试图挽回劣势；有的在努力爬上刚形成的小丘，想要跑回去本阵，向朝仓义景求援。 战场以外的前田庆次郎，脑袋一直都是关机的状态，但只要一进入战斗，战术﹑智商﹑决策等等都像那位大师兄一样，瞬间回来了！ 对着已经崩溃的朝仓军，前田庆次郎完全没有客气，直接下达了另一个命令：「赶他们下河！」 整条后路是被封住了，但河水还是可以通行，而且前田庆次郎也知道这样的「结界」并不可以维持很久，这里距离朝仓义景的山口只有不到四份之一个时辰的路程，更何况竹中重治的计划其实已经完成——击溃第一部 的追兵。 至于竹中重治在战前到底是怎么算出这个结果，撞过好几次南墙的前田庆次郎已经很知趣的没有去反驳，反正他知道反驳是没有什么作用，那家伙的脑子真的是太好使了。 另一方面，与前田庆次郎带队的顺利相比，阿犬很明显陷入了特大的麻烦…… 真柄直隆﹑真柄直澄以及真柄隆基三人的围攻，令她有种自己是虎牢关前的吕奉先一样。 第320章 不过有几点不同的是，她是个矮小的女性，而且她身下的马匹远远不到赤兔马的等级，充其量只是它的极度贫民版本的再生号。马这个问题，正是令阿犬现时十分无奈的原因—— 「嘶！」 悲鸣，阿犬身下的那一匹棕色的阿拉伯马再也支持不住如此高强度又密集的战斗，口中吐出了白沬，倒了下来。 在金崎城冲击过山崎吉家的本阵，又快速奔行了一个上午来到疋田，现在更进行这一场战斗，不累死是不可能的事。 一直以来，只有阿犬用战马来欺负人，就像当年击败柴田胜家那样，不过这是第一次，阿犬身下的马不及别人的，尤其是真柄真隆身下那一匹黑马！ 「哈哈——受死吧！」 看准了机会，真柄直隆把刀架在身侧更迎合阿犬的高度，微微向下倾，高速疾冲向她！ 阿犬咬牙，做出了防守的八相——如果要躲的话，她绝对有足够的速度躲过，可是她不爽！对于被人用马来欺负这一点极为不爽！ 要把他打下马，这个想法充占着阿犬的大脑。 「给我下来！」阿犬大吼一声，手中爆发出十成的力量，由八相换成高举的双手上段，迎着真柄直隆那高速斩来的太郎太刀直劈过去。 力量。 这是单纯的力量比拼！ 力劈华山﹑以力破力，又或者可以称之为双手上段的火之式，不管这招的名字为何，它已展现出开山劈石，如同凤凰俯冲的气势—— 「噗——！」 不可思议的力量，那由如此娇小的身体中所发出的力量，令旁边正准备夹击，以为要得手的真柄直澄和真柄隆基都愣住了。 两方交击的结果是平手。 「唔。」 阿犬像个炮弹一样倒飞了出去，身后的靠旗和头上的兜飞脱，还一直翻滚了接近十多个圈才勉强停下来。不过真柄直隆的结果更惨，他真的被阿犬直接打落马，那巨大的身躯像断线风筝般飞出去，再重重摔到地上。 战场上没有给敌人重整的时间—— 「上！叔父，我们上！」 真柄隆基想要抓紧机会，被阿犬两次打落马的他，拖着手中的大太刀，快步向着才刚站起来的阿犬奔去。 「杀了恶鬼！」 真柄直澄望了一眼他的兄长，发现他没有受重伤，正试着站起来，就马上跟上侄子的脚步，同样向着阿犬冲去。 「来啊！」 阿犬的面罩在翻滚时同样甩下，露出了那跟战力不相乎的可爱脸蛋……本来是可爱的，但现时的表情怎么看都跟可爱扯不上半点的关系。 「来一个！斩一个！」 狰狞，阿犬左手拔出了村雨，右手握着童子切，一长一短的两把武士刀。 二天一流，以防反的方式对付复数的强敌时，最好的应对方式，因为这剑法攻守平衡，而不是像正反手刀那样有攻无守。 ——当！ 又见大太刀。 真柄家这三人在步战中同样使用着大太刀，这一点令阿犬十分无奈。即使是她右手中的童子切也比不上他们手中任何一柄大太刀的长度，再加上她先天矮小又手短…… 只是跟在骑战相比，他们的战法没有那么狂暴而已。 「嘿！」 真柄直澄和真柄隆基冲的速度很快，但看到阿犬已经摆好了姿势之后，却聪明地没有冒进，而是一步一步来夹击阿犬，想以合击的方式令她疲于应对。 阿犬火很大，因为她被这三个家伙拖住了。不过事实上大战局上对织田军是十分有利的，这时可以作为朝仓军指挥的其中三位上级武士都在这里被她拖住，只要持续下去，这场绝对是一场大胜。 「直澄﹑隆基，要速战速决！」 真柄直隆一边跑来，一边大叫着，他在落马之后如梦初醒，终于注意到朝仓家的颓势，本来以为只要拖住阿犬就可以缓气的想法破产，现在只能以斩杀阿犬来扭转劣势。 「好！」 阿犬大笑，她现时最想听到就是这一句话！ 同时间，真柄隆基和真柄直澄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再去慢慢求稳求胜，手中的大太刀立即变得大开大合。 大太刀加上巨人般的身高，即使再灵活，也不可能比得上阿犬这种在一米六平斩过去却屁事都没有的矮子。 错误的决定，心急的决胜，令战况向着阿犬那边倾斜过去。 真柄直澄﹑隆基二人合击连斩了六刀，却连三头犬的甲叶片子都没有碰到，而且三人之间的距离就像在变魔术一样慢慢缩短。 这时候就连仍在赶过来的真柄直隆都看出了问题，因为阿犬太灵活了！她就像战场上的妖精，踏着轻灵的步法进退在两人的刀圈之中。 可惜，看出了问题，真柄直隆却来不及纠正—— 「喝！」真柄隆基手中的大太刀一次斜劈，要把已经快要近身的阿犬逼开。 可是…… 阿犬侧身，以最小的角度来躲开，再把左手握着的村雨往上一挑，水露洗涮了刀刃上属于真柄隆基的血水。 「我的手啊——」 一对长长的手臂，握着大太刀升到高空之中。 「隆基！」真柄直澄大怒，立即挥刀向阿犬。 「不要叫，马上是你！」 阿犬在笑，她在这时突前一步，完全无视真柄直澄由上而下的劈击，右手的童子切如毒蛇吐信一样，直刺向真柄直澄。 第321章 ——噗！ 大太刀的刀刃在三头犬的肩甲上擦出了一连串的火星，只是无力的斩击并没有对阿犬造成伤害。 因为早在次郎太刀斩下来之前，童子切早一步刺穿了真柄直澄的咽喉。 「直澄！隆基！」 真柄直隆大叫，热血得如同悲剧的英雄。 只可惜。 一对一，阿犬不曾输给任何一人。 第二十四章 朽木谷外 朽木谷，位处于近江国内的一处山谷。 四面环山的地方，这里是由近江国的国人众领主朽木元纲所支配的地方，共有两城一呰，分别是西山城﹑朽木呰和朽木城。 三座城对于这么大的地方来说明显是略少的，不过这里并不算什么交通的要道。虽然它靠近现时日本的交化中心京都，不过这里始终都只是个山村地方。如果是前往越前的话，大部份行商都会选择走南近江，而不是走朽木谷。 因为在南近江还可以乘船这种更为便捷的交通方式，而且朽木谷的路大多是山路，沿途的若狭又不是些算得上繁华的地方，对于想要赚钱的商人来说，根本没有太多的吸引力。 行人不多，道路的路况自然不会好，因此令这条道路比信长想像之中还要难行…… 「主公，丹羽大人的前军已经快到西山城！」 西山城是朽木氏所支配的其中一座城池，立在西山之上，作用是监视着若狭方向的入口，也就是现时信长的行军路线。 信长点了点头，「去跟朽木元纲接洽吧，我不想又出现什么无谓的杀戮。」 这一路行来，虽然追兵是一个都未见，可是整支军势却仍是无法放轻松，因为太多本来是支持织田家的当地国人众受到浅井﹑朝仓和足利三家的诱惑，转而对信长展开了攻击。 对于这些人，信长其实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可是跟随军势一同行动的武士不同，他们都觉得要杀死这些叛徒。尤其是信正，路上对所有现出敌意的国人﹑武士，全都不分原由，直接整城﹑整家﹑整户的屠杀。 反抗？ 国人众的兵力大多只有五百以下，而且都是训练不佳的农兵，对比起信正手下的忠犬众那就差上太多了。 由越前到若狭再到北近江，短短三天的时间，信正已丧心病狂地屠了三座山呰两所居馆六条村庄，不论男女老幼，只要有反抗意识的一律杀死。 小恶鬼之名，再次响亮了起来。 对此不满的信长曾告诫过信正，告诉他这种不由分说一律斩杀的行为是极为危险的，可是他就像阿犬的翻版一样，态度诚恳且意见接受，可是行动依旧。 如果是其他家臣，信长一定把他关起来，即使多有能力也好，只要不听话，织田家也没有你的位置。可是信正不一样，他是信长的儿子，再加上他还是阿犬的儿子，要是真把他关起来，亲阿犬一方的武功派必会有所抱怨，而且阿犬现时还是亲自殿后的情况…… 弃用信正的后果，连信长都不敢尝试。刚硬的不行，那信长只能用另一种手段，先是用信晴来作为沟通的桥梁，同时也把本来在中军负责保障信长安全的信正移到后军，跟三河武士一同在后军。 「他们应该不会打起来吧？」信长在下这个决定的时候，内心是有点好奇信正会不会跟德川家的武士打起来。 还好，两方都知道分寸，尤其是德川军的大将是德川家康本人，以他那擅长忍耐的性格，很好地控制住德川家之中一些脾气火爆的武士，而信正﹑信晴三兄弟也不是阿犬，大脑里只有三河是下等人，而没有想要杀光三河人的想法。 事实上，在阿犬那教导和行动之下，令小玲﹑信正这一辈的二代都有种天然的优越感。他们由吃住都是最高级的，同龄之中也是能力比较突出的，所以他们自然而然地把他们圈子以外的人都视为次一等的人。 这一件事信长也隐隐可以感觉到，因为他发现信忠在信正的面前，是有一丝不可察但确实存在的自悲…… 安排了之后，信正这一天都没再展开屠杀。 「主公！属下与朽木氏有交情，可以交给属下来交涉吗？」 突如其来的自荐，把回忆中的信长拉回现实，在他面前的武士是松久永秀。成为了大和国实际守护之前，他已放弃自己独立大名的身份，直接向信长效忠。 这行为成了近畿武士﹑大名的榜样，令不少武士因而加入到织田家之中，即使信长内心对于这个两次背叛主家的武士感到不满，可是他的识时务和能力，都是实打实的，所以信长还是重用了他，更把他提拔到织田家的重臣之列。 「那就由你去办吧！」信长大手一挥，直接把任务交给了松永久秀。 「是！」 只是信长却没有留意到松久永秀在转身之后，所露出来，一丝诡异的笑容…… 在半个时辰之后，松久永秀快马来到了西山城下，丹羽长秀前军临时建立的军营，见到了名为鬼丹羽的织田家重臣丹羽长秀。 自从被吉田重高的箭矢射伤之后，这是丹羽长秀第一次的出战，不过他其实早在大半年之前已经伤愈，只是一直在着手准备但马的支配，而没有出阵而已。 「在下已经向朽木元纲表明了来意，现时正在等待他的答覆。」丹羽长秀看了一眼松永久秀身后的家臣团。 武士的数量不少，只是认识的却没几个，丹羽长秀觉得，可能都是大和国内的国人，并没有太多的关注。 第322章 「那我们就先在此等待吧！」 丹羽长秀点了点头，他对于大部份上洛之后加入织田家的武士都没什么好感，尤其是松久永秀和明智光秀这两人，因为他们都是背叛了主家的人，根本不配作为武士。 在丹羽长秀的眼中，即使有什么理由，都不应该背叛主家，只有在主家灭亡之时，才可以改投他处。而他最欣赏的，正是山中幸盛这样的武士，即使主家被灭，也一直不屈不挠地努力为主家恢复家名。 然而，丹羽长秀却没有想到，在等待回讯的短短时间里，阴谋却已经向信长张牙舞爪地打开—— 「主公，急报！」 信长所在的中军亦停了下来休息，顺便等待前方朽木元纲的回讯。如果朽木元纲有异心，信长都有把握通过朽木谷回到京都，不过到时可能会损失很多的足轻就是了。 「什么事？」信长看向急步走过来的泷川益重。 「这……这……在东南方五里，发现了大量军势向着本军移动！」 信长深吸了一口气，他立即就想明白这是哪一家的军势…… 「浅井长政！」 由琵琶湖方向过来，如果不是有其他人背叛的话，那就只剩下浅井长政这一位妹夫了。 「立即令后军的信正和德川大人赶来！」 「是！」 「令长秀和久秀两人立即说服朽木元纲，条件什么都可以先答应！」 信长现时中军之中只有五千军势，而且这里是朽木谷外山口的地形狭窄，给了突袭者少量军势破大量敌军的可能性。 「那……」 「快去！」 「是！」 信长这时有点后悔自己把信正信晴都给调到后军，现时在中军之中，算得上出色的武士并不多，而且还有一些现时忠诚没有保障，随时都可能倒戈的武士…… 第二十五章 突袭 「主公，织田信长所在的中军，果真只有五千人！」 浅井长政并没有收到朝仓军的誓书，因为那被吉田重纲给抢走了。不过他也不像朝仓义景所想般收到誓书才出发。早在浅井家的信使走出小谷城的时候，他就马上动员前往港口了。 只要下决定，浅井长政就改换了心态。不再思考如何在两家之中取利，而是直接把织田家当成了真正的敌人来看待，而这也是浅井长政之所以被称为近江之鹰的原因。 「义兄这几年是扩张的速度太快了。」 谁都不可能完全信任自己的盟友，如果有，那一定是死人又或是将死之人。正如信长也会安插忍者和女儿在德川家之中。在织田家这个暴发户里，当然也有着不少的内应，又或是那些潜在内应。 这是一件不可能避免的事。当一部份人得益，自然也会有一部份人失去了本来的利益。土地是最基本的东西，而日本就是那么大，就算织田信长再强再厉害，也没有办法凭空把土地变出来。 更可惜的，是信长不可能学习阿犬的方法。因为只有阿犬那种一直增值的情况下才可以玩得转的方法，其他的大名如果学习过去之后又没有相应可增长的商业体系，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被吃穷了。 只不过令浅井长政觉得讽刺的是，内应出现的原因，也不一定是因为自己利益受损，正如这一次与浅井家连通的那一位武士，提供情报的原因，仅是不想有一个稳定的近畿。 ——疯子。 浅井长政认为他是个疯子，而且不论是哪一个武士，对于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野心家，都应该抵制！ 可惜现时浅井长政不得不依赖他的情报，因为织田家即使是暴发户，也不是浅井家现时可以单独对抗的存在。 浅井军由琵琶湖西岸登陆的时候共有一万军势，这一次算是把家底都拿出来跟织田信长打一场。因为他知道如果不抓紧这一次机会把信长一棍打死，不管是朝仓还是浅井家都不可能敌得过织田家。 世人只知道织田犬于在战场上为织田家攻城拔呰，却没有真正了解过，织田家在短短三年之间由两国实际守护变成天下人的原因…… 不是武力，如果是武力，那朝仓宗滴应该早就把越前﹑越中和若狭都改成姓朝仓的了；如果是武力，那尼子家也不可能会被打死现在这个样子。 那是家臣团的团结和推陈出新的内政经营，林秀贞﹑柴田胜家这些曾经背叛的武士，到现时还受到信长的重用，而兵农分离﹑乐市乐座等等，更是不少人忽略了的地方。重点邋是织田信长能够一反传统，重用出身低下的武士。其中最好的例子就是木下秀吉，他用一次又一次的军功报答了信长的信任。 最后一点是其他武家难以做出的改变，浅井长政当年想要把竹中重治收为家臣，还遭到了家臣的反对，不得不出卖他的行踪给阿犬，成就了他「十六骑」的称号。 「主公？」 浅井长政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现在想再多也没有用，「没事，我们要跟义兄他一决胜负了！」 「是！」 织田军的行动因为有内应的关系，几乎被浅井长政完全掌握住。事实上，浅井军在一天之前已经登陆，整整一天没有行动，就是在部署，同时为了等待最佳的时机—— 「突击！杀织田信长者，赏千金！」 没有大雨，没有狂风，这是一场浅井长政对织田信长的突袭。 第323章 即使忍者早一步得到了消息，可是那真的仅是早一步，因为五里不到的路程也就是眨眼间的时间…… 浅井军由山道的树林杀出，直扑向织田军！ 「稳住！稳住！」前田利家也在信长身处的中军。自从那一次被阿犬当面数落之后，大部份织田家的武功派都有意无意疏远了这一位武士，没有改变对他态度的人，也就只有木下秀吉一个。 把功名看得像太阳那么大的前田利家知道现时只能跟随着信长，只要信长还在，他就可以继续风光，不然他在织田家就连一席之地都不存在！ 「挡下他们！」 同时在织田信长本阵之中的还有佐佐成政﹑铃木重兼﹑泷川益重等武士，他们跟前田利家一样指挥着足轻，奋勇地抵抗着。 其中在铃木重兼的指挥下，铁炮连环地响着，铅弹击向如潮水一样扑来的浅井军。突袭一方的攻势受到了一丝的阻碍。可惜铁炮的数量不多，加上浅井军于树林处出现，铅弹有不少都打在树上，大大减去了本来浅井军所受的伤害。 「突击！」 在浅井军一方也同样存在着强力的武士。 赤尾清纲和雨森清贞两位身先士卒地处于战场的第一线，把本来被织田军铁炮打击而降下来的士气推了回去，而且更快速地上升着。 对比两位浅井家老臣，另一位浅井家猛将矶野员昌就更是厉害。他身下一匹棕马，手中一柄大太刀，带着十骑，往织田军突过去。 只用一个回合就讨取了织田家一位下级武士，然后更在织田军的防守阵线中打开了一道缺口！ 「攻进去！杀了织田信长！」 浅井军士气如虹，而被打出了缺口的位置，只能用添油战术的方式把已经不多的足轻填进去，试图跟浅井军对耗。 可是九千人对五千人，而且在一个浅井军足轻平均可以杀死两个织田军的情况下，战场上织田军消失的速度，快得连信长都想像不到。 情况如浅井长政所预想的一样，直接向着浅井军倒去。五千人的织田军在恶劣的地形之下，并不是早有准备的浅井军对手。 「主公！请逃吧！」前田利家由前线之中急忙回到了本阵，满身是血的他看起来十分英勇。 「再等等……」信长相信后军的信正等人可以赶得及进入战场。 事实上，这不过是信长天真的想法，因为后军现时没有办法可以赶来，拯救信长现时所陷入的劣势也就如空中楼阁。 为什么？ 「你们过不去的。」海北纲亲带着近一千人在唯一的山道之中，设下了阻击的地点，且战且退的，大大减慢了信晴﹑信正和德川家康等军势的速度。 虽然浅井军在面对他们时没有占到任何优势，在单兵的战力还是武士的能力上，都及不上这一支后军，而兵力上来说更是处于严重的劣势。 不过海北纲亲并不是一个脑子都塞满了肌肉的莽夫，他知道现时的目的是什么。没有选择力抗信正等人，而是一步一步地拖住他们，把道路都掘烂等等，用尽了手法把他们到达战场的时间拉长，创造出击杀织田信长的时间…… 第二十六章 伊贺忍 「百地三太夫﹑百地丹波……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 「没钱啊，总要接点任务，不然哪来钱对抗那位咄咄逼人，要把别人祖宗土地都夺去的天下人呢？」 全身黑色紧身忍服，蒙着脸的望月吉栋，手里紧握着忍刀，直视着前方拦在走廊上的男人。 百地三太夫，又名百地丹波，伊贺的三位上忍之一。他一身素色的衣服，脸上满满皱纹，身上的武器仅有背后短刀，老得已直不起来的腰。比起伊贺的上忍，他看起来更像个没有半点威胁的年老侍者。 如果因此而小看他，就一定会吃上大亏，甚至可能会因而送命。诚然，以望月吉栋那可以跟阿犬对上十个回合的身手，当然不怕这个可能连刀都不怎么能握好的老人。只是百地三太夫一直以来，都不是以体术而闻名于世的上忍。 望月吉栋觉得即使他现时的主公织田犬在这位老者面前，也一样会吃亏，因为百地丹波的幻术是没有人可以一眼看穿。 「没有商量的余地吗？」望月吉栋沉声问。 「我的任务是她，要是你的任务也是她，那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钱不能解决？」望月吉栋反问。因为他最主要的任务的确就是她，浅井家的主母，浅井长政的正室，小谷夫人，阿市。 「虽然我自认是钱迷，不过因为钱而临阵投敌的事也不能做太多次，上次已经惹了不少人，要是再做一次，可能就没人来给我们生意了。」百地丹波耸肩，右手摸向后背的忍刀。他本以为这一次的任务不会出现什么强敌，因为织田信长都在越前逃跑中，怎可能会有空派忍者来小谷城呢？ 所以百地丹波在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觉得这钱赚得太容易…… 只是他带来小谷城的下忍死了两个，而余下的一个亦受了不轻的伤，浅井家自家的忍者更是差不多全军覆没，全是被望月吉栋所击败的。 百地丹波觉得这世界就像是要跟他过意不去一样，在两天之前，织田犬以二千之众，在疋田大破一万追击的朝仓军再扬长而去。这消息自然不是好消息，但当谁都以为她要跟上织田信长的主力，走若狭一道，再跟朝仓军决战之时，她却一反常态，转道直逼北近江。 第324章 接下来的事情连百地丹波这一位忍者都觉得不思议，是的，就是不思议。朝仓军止步于疋田后回追织田信长，像是怕了织田犬。而由织田犬带领着经过连场大战，可能只千人多一点的织田军，击败了临危受命而来的远藤直经和阿闭贞征，将留守在北近江的三千浅井军打散。 在北近江没有了敌人的织田犬，对这里的人露出了獠牙。 恶鬼，织田犬的行事就如同恶鬼一样可怕。她杀光抢光烧光，在每一处被劫的村庄留下京观，不论男女，不问幼小，只要在军势经过的路上，就无差别地杀死。 讽刺的是，织田犬是现时唯一做到男女老幼平等的武士。 「恶鬼走在一条满是血的道路，她在狞笑。」面对小谷城中那些浅井家家老的询问，远藤直经如是说道。他不是因为厉害而逃出生天，而是因为与竹中重治的关系，远藤直经被放回小谷城，而另一位武士阿闭贞征却没有那么幸运，他被吉田重纲讨死在军阵中。 直到了今天的中午，那恶鬼终于来到了小谷城外，并包围了只有不到三百守军的小谷城，要求他们交出阿市三母女和首犯浅井久政等人。 「真的不行吗？我可以出一千金。」望月吉栋觉得阿犬不会在意钱财，私自替阿犬决定，因为他知道郡上织田家的钱多的是。 「不行，抱歉。」 「唉。」望月吉栋叹了口气，他是真的不想跟这位伊贺的前辈打一场。不过要做的事还是得去做，即使这命令是叫他去死，他也只得去完成，因为他是忍者。如同作者一样，只要开了头，即使身体多累，还是得去码字，因为那是责任。 「两位大人请等等！」 剑拔弩张的这一瞬间，一把的女声打断了他们将要进行的战斗，本来走廊旁的门打开—— 「小谷夫人。」 「阿市殿下！」 阿市，她虽然被软禁，只不过对于城外来了阿犬的军势，她并不是一无所知，因为在天守的居室上看出去，除了能看到远方琵琶湖的景色之外，还可以看到包围了二之丸的织田军。 熟悉的家纹，不过现时的立场已经改变。那不再是她可靠的家人，而是令人头痛的敌人…… 「请告诉阿犬，我是不会跟她离去的。」阿市说着的同时，亮出了手中的匕首。 「这可不是殿下说了算的事。」望月吉栋皱起了眉头。 「如果要我走，我立即自杀。」阿市把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望月吉栋倒抽了一口气，他清楚记得阿犬在交待任务的时候，曾字正词严地说过，阿市不可以受半点伤害。 「啧啧，出云守大人，你的任务失败了。」百地丹波冷笑。 「还不一定。」 如果连人质自己都不想要离开被绑的状态，作为营救的望月吉栋还可以怎样呢？只不过救出阿市是他最主要的任务，并不等于他只有这一个任务。阿犬交给他还有几个…… 「哟，还要其他人？」 「浅井久政……不过那家伙不知躲在哪，所以替代的是万福丸。」望月吉栋瞄了一眼，在阿市身后，那还没有关上的门中，有一位正在玩豆袋的小男孩，他正是浅井长政的嫡长子。 「不可！」阿市大叫，并向百地丹波投向求助的眼神。 「嗯，这个我没有意见，反正我的任务只是监视及保护阿市，而不是保护那位万福丸小公子。」百地丹波展露出大部份伊贺忍者唯利是图，按章工作的本性。 「那在下就失礼了。」望月吉栋点了点头，快速突进房间内。他的时间不多，百地丹波虽然不做多余的事，但浅井家的武士并不是善辈，可能已在通往小谷城天守的路上。 「不行啊！不可以带走他！」 阿市极力地想要阻止，手里握着那短短的匕首拦在门口。虽然小时候她曾练过不短时间的剑术，可是早就荒废了，要不是望月吉栋不能伤她，一刀就可以解决这个麻烦了。 望月吉栋一掌打晕了只有六岁的浅井家长子，把他托到肩上，对着阿市说道：「这是任务，请阿市殿下理解。」 「不要！我不会让——」 「噗」的一声，一记重击。阿市想要回头，可是却无力地倒下，因为百地丹波在她的后颈轻轻打了一记手刀。 「要是她受伤了，我也收不到后半的钱。」百地丹波对望月吉栋做出了一个快走的手势。 望月吉栋没有说话，扛着一个小男孩就离开。不过他之后一定会极力建议主公不要雇佣伊贺的忍者，不管是哪一种任务。 第二十七章 溃败 溃败。 信长没有经历过，这是他第一次败得如此彻底，就算是被竹中重治算计的那几次，都只不过是大意，如果小心一点，再克服自身的性格缺憾，就可以避过。 可是这一次织田信长却无计可施，完全被浅井长政抓住七寸，连一丝还手的能力都没有。五千织田军在抵抗了一个时辰之后，就被九千的浅井军完全击溃。 即使信长一直坚持没有撤退，亦没有太大的效果，士气下降得虽然不多，仍是可以战斗，但织田军整个阵势都被撕裂开，即使士气高昂也只是延长被击溃的时间而已。因为在矶野员昌的那一次突进之下，织田军就注定了失败的结果。 由上洛开始，信长一直以来的胜仗不只令他变得自大，更让他的手下的足轻和武士变得轻视对手。就算信长在金崎做出了正确的决定，让军势撤退，可是心态却没有改变过来，都以为自己出战前必胜的织田军，而不是在撤退之中的织田军。 第325章 心态所造成的影响是巨大的，放松下来的人，总是会轻易被人超越，正如三好家一样。如果三好长庆一直维持着积极扩张的心态，而不是想要守成，那松永久秀未必就能展开他一系列的阴谋。 总而言之，过于放松的心态，令信长做出把中军数量减少的愚笨到了极点的决定，最后结果也由信长自己吃下…… 「那个就是织田信长，快拿下他！」 矶野员昌，还是矶野员昌。他在这一场合战之中，仿佛变成无所不能一样，由突破到现时的追击，他的刀锋都是直指着织田军的心脏。 山道并不宽阔，织田信长骑着马仍可以跑得极快，原因是他身下的座骑是名马，而且在他的身后还有不少武士为他断后。 「前田利家在此！」 骑着一匹棕红色马的前田利家，手中一柄黑铁的长枪。虽然阿犬不爽他的个性，不过对于他的武艺却是肯定的，毕竟枪之又左是实打实打出来的名声，而不是像某些人一样，只在武士阶层之中吹出来的。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说的正是这个时候。这时回头，战死又或是被俘的机会绝对是极大，不过反过来说，也是一个用以展示自己忠心的时候。正如跟在阿犬身边一同殿后的木下秀吉，同样是为了向信长展示自己的忠心。 「包围他！」矶野员昌咬了咬牙。 一对一才是武士之道，可是矶野员昌知道自己的兵法并没有强得可以一骑破敌，他仍没有到可以浪漫的地步。如果在浅井﹑织田两家之中，他的兵法最多只能排到前二十。 浅井家和织田家的武士的往来极多，就算是姻联的也是不少，大部份上级武士都对彼此有了解。 可是矶野员昌面前的那一位前田利家却可以排在前五，即使他是尾张人但在北近江也是十分有名。因为前田利家当年跟阿犬以两人包围一城的事迹，为所有浪人津津乐道。 一个有胆识有能力的武士，这是外人对于前田利家的印象。 「卑鄙！」前田利家大叫。 可是矶野员昌充耳不闻。 追击的几十骑浅井武士之中有五骑迅速向前田利家展开了合击，铿锵声连环地响着，前田利家看起来就像是一叶在大海上的小船，随时都有可能被巨浪卷进深海之中。 接下来其余的几十骑浅井武士无畏地追击着信长…… 就像少年漫画的主角一样，矶野员昌一路追击之中，身边的同伴为了打败魔王留下的干部，跟在他身边的渐渐减少。 不过同样的地，信长亦只剩下一人一骑。 「织田信长！」矶野员昌大喝。 信长撇了撇嘴，感到了一丝可笑。他现时的身边什么人都没有了，要是真的被追上，就大概会被杀死。 之前他才不可一世地把三万军势拉出来，然后进攻越前，以为自己可以像上洛时那般成功。可是这十天过去，他却成了现时这个样子——败军之将。 这样的反差令信长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他想起了今川义元，那一位当时的心情，可能跟他现时没有太大的分别。 矶野员昌的马可能没信长的好，可是他懂得留马力，不像信长那样一直加鞭。事实上，信长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需要长时间骑马，因此完全不是矶野员昌的对手。 不一会，矶野员昌就追上了信长。 「受死吧！」 不废话，不留任何时间，为免夜长梦多，矶野员昌一上来就是杀招，太刀横挥—— 当！ 信长举刀，那生疏了的身手就算来得及格挡，也保持不了身体的平衡…… 在马上失去平衡的结果就是落马，即使是天下人也不会有例外。 不过在当自由落体的信长，这时在大脑里思考的，并不是自己已经死定了，而是冒出了另一些奇怪得连他自己都感到不思议的想法：阿犬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看多了阿犬一人一骑在马上跟敌人决战，那来来回回的铿锵，力道绝对不会比这一击小，那么问题来了，她是如何可以一直保持着平衡的？她那小小的身躯到底为什么会有那么可怕的力量？ 没有老去，神奇的力量，认识阿犬的时间越久，信长就越得不思议。 只是这奇怪的想法也没能持续多久，因为矶野员昌的太刀又回来了，可是信长的手却无力再举刀，落马之时手扭了一下，左右手都像是脱臼一样无力地垂下。 至于信长用什么来面对这挥来的一刀？ 信长笑了笑，决定要用苦笑。 这笑代表着他的不甘﹑不愤和后悔。只是他相信织田家并不会倒下，信忠已经成年，而且跟他跑的方向不同，应该可以逃出去。而在家中还有阿犬可以支持着场面，不同于当年信忠还年少。 「死吧！」 「呵……」 ——当！ 就在信长待死的一瞬间， 「主公！立即救出主公！」 信长睁开眼，在视线的不远处，出现了十多骑，带头的是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矮子，这个距离看起来丹羽长秀就像是个小孩一样，而他的身边还有一位引弓欲射的中年武士，信长记得他的名字好像是吉田重高。 矶野员昌那致命的一刀正是被箭矢打偏，只斩下了信长头盔的一角…… 「喝！」矶野员昌再次挥刀。 可是结果没有改变，那一位引弓的的确就是吉田重高。虽然他的儿子比他要强，可是用箭挡刀这种事，他一样可以信手拈来。 第326章 时间不站在矶野员昌的一方，在两次失手之后，丹羽长秀等人已经冲到了过来，他不再纠缠，只是回转过马头，拍马离去。 「哈哈——哈——」 信长大笑了起来，本来的苦笑换成现时发自内心的大笑，心里所有一切的负面情绪都因为劫后余生而消失了。 第二十八章 谈判 这是一场没有赢家的合战。 不管是织田家﹑浅井家﹑朝仓家甚至足利义昭也一样，所有人都是输家。 首先是朝仓家，这一战他们损失了大量的中下级武士，还有为数不少的足轻。而作为家主的朝仓义景更因错误的决定，而失去了部份家臣的信任。 虽然追击阿犬的决定是朝仓义景为了照顾大部份家臣意愿的决定，但谁会在意这一点呢？历史只会书写是由他下决定做出这个荒唐的决定，这就是作为家主又或是老大的锅，所以也只能由他自己一个人来背。 不过朝仓家还是达到了一半的目的，把织田军赶出越前。 其次是足利义昭，在信长回到京都之后，马上将二条城内所有的侍者﹑侍女斩杀，不管他们是哪一位公卿的子女又或是哪一位武士的庶子，换上了一批新的，并再次下严令，任何人都不得帮助这位傀儡将军。吓得这位写专注写信求援的手纸将军足利义昭瑟瑟发抖，更传闻他每夜都会惊醒，大喊着「不要杀我」的话。 至于浅井家的损失很大，但他们却是战场上的胜利者，因为他们损失的都不是战场上的。明明只是朝仓家的盟友，可是严格来说，他们才是损失最惨重的人。北近江就像是蝗虫过境一样，整个被阿犬打碎，即使没有十室九空，但也死了很多人，而且最重点是他们的少主被阿犬掳走了。 阿犬包围了两天小谷城，并没有强攻。应该说，她当时根本已经没有足够的军势再去攻下像小谷城这样的坚城，而且她也知道浅井长政随时都可能回军，所以她只好把忍军投入到实战之中。 得到的成果是喜人的，阿犬下的命令是带「浅井久政﹑阿市之其中一个出来」，可是她没想到望月吉栋竟然真的能把浅井长政的嫡长子带出来。要知道阿犬当时下这个决定的时候，只是被竹中重治说得烦了，甚至心中只是带着「反正不要钱，随便试一试」的态度…… 即使这样，浅井家还是赢得了声望，因为他们事实上是打败了天下人织田信长亲自带领的织田军，要不是得知小谷城被阿犬包围，他们还可能会进攻朽木谷。 然而，受到打击最大的，始终还是织田家。 二十多天之前，不可一世地带着两万多军势离开京都的织田信长，于前天只带着不到一万的军势回到京都。除此之外，在朽木谷外织田家更是战死了大量的中下级武士，而且都是年轻的一辈，比之当年村木呰一战更伤。那时只是信长的小姓众，而现时跟在信长身边的，大多都是有为或是将要被重用的年青武士，也有一些随军出战的质子…… 不过要说到对威望打击最严重的，还是织田家少主织田信忠被俘了。 那一天，松永久秀在得知信长被突袭之后，立即孤身一人进入西山城说服朽木元纲，同一时间，丹羽长秀也带着近百骑，先行驰援信长。 当时要不是这两人的反应迅速，信长应该真的是会战死无误。另一边厢，与信长分开路线逃走的织田信忠却因意外，而被正要撤退的浅井军抓住…… 要是信忠即时切腹，可能还可以保持着他自己在织田家的勇名，可是他并没有，而是心存侥幸地束手就擒。 不过信忠的想法也不无道理，以他织田家少主的身份，浅井家是绝对不会对他做什么事，只需要等待织田家满足他们开出的条件就可以回家。 在这一个大前题下，浅井家和织田家，这两家一度背离的盟友，再次寻求起对话…… 两方把地点选了在佐和山城。 织田家的代表是织田长益和阿犬，而浅井家的代表刚是浅井亮亲和矶野员昌。 本来并没有阿犬，而且阿犬这一位刚刚在北近江杀得血流成河的屠夫，也不合适出现。只不过信长没有办法，万福丸在阿犬的手上，而她自己坚持要参加。 阿犬并没有带多少个家臣，只带了四个，分别是竹中重治﹑姊小路赖纲﹑望月吉栋和近卫信景。因为这一次不是来斩人，而是来谈判的。 接待她们的人是城主矶野员昌的家臣，然后她们就被带到了佐和山城的偏殿之中。作为人质的万福丸自然没有跟来，这种谈判能一次成功的机会极微，就算谈成了还要等等决定交换的地点。 「老老实实，你当时已经想到奇妙丸被俘的吗？」 阿犬望向一旁的竹中重治，这个问题当她知道信忠被俘的时候就想要问竹中重治，只是两人都太忙没找到时间。事实上，要不是由竹中重治身上感到了强烈古代人的气息，加上之前在美浓被阿犬打败了不少次，不然她都要开始怀疑这个经常算中敌人行动，陷阱总是先人一步的家伙，其实是个穿越者。 「没有，属下当时想的是大殿会被围困的情况。」竹中重治认真。 「因为北近江来阻拦的兵力太少？」近卫信景插话道。 「是的，即使浅井家再不济，也不可能只有三千军势，这并不合理，所以在击溃了远藤大人的军势之后，我才建议主公立即包围小谷城。」 第327章 「围魏救赵，是明国那边的战术，这样的确可以令浅井长政退兵……可是你确定当时浅井长政会突袭成功吗？」姊小路赖纲同样有疑惑。 「在朝仓家不敢进入浅井家的北近江的这个前题之下，不管浅井军有没有成功突袭大殿的军势，我们都可以为织田家争取到先机。」 近卫信景和姊小路赖纲都不是傻子，他们马上就点头，而阿犬她早在包围之前已经听过竹中重治的所有分析，提出这个话题不只是想要解惑，也是想要给浅井家一个下马威。阿犬由望月吉栋这位上忍的口中得知，偏殿之中至少有双位数以上的忍者。 「大姊，他们要来了。」织田长益由门口小碎步的走过来，他在半年之前出家，法号是有乐斋，因此阿犬这位名义上的天主教徒很不待见他，不然以他织田家一门的身份，他不需要到门口等待对方来的任务。 「知道了，坐下吧。」阿犬点头，示意他找个位置坐。 不一会，浅井家的代表也来到了，为首的两人是浅井亮亲和矶野员昌，这两人都不是生脸孔，阿犬之前已见过不少次。 「美浓守大人。」 「你们好。」 阿犬并没有起身，仅是向两人点了点头。 即使阿犬的行为十分没有礼貌，不过浅井亮亲早已习惯了，他也懒得去为这种事愤而离席。而主代表的浅井亮亲没有说话，那矶野员昌自然也不会，他很明白有什么人是绝对不可以得罪的，在面前的阿犬就是其中一个。 「那么开始吧——」阿犬说着的同时把放在一旁的豆袋，那个万福丸的玩具，轻轻抛到两人的面前。 「沙啦」的一声，豆袋在落地的时候破裂，袋子里的黄豆都散落一地，而浅井家的人也听到了一句他们完全想不到会听到的话。 「你们打算用什么把万福丸赎回去？」 「呃，可是——」 「听不明白？你们打算交出什么把万福丸赎回去！」 阿犬一拍身前的塌塌米，一身的杀意直扑向前方的浅井亮亲和矶野员昌。她来这里就是为了织田家不能吃亏，因为她可以肯定信长会同意用更多的东西去换回信忠，而不只是单单一个万福丸…… 重点是，如果织田家交出的东西太多，更会成为信忠被耻笑的点，作为织田家下一任的家主。一切影响到织田家日后和平的事，阿犬都不会让它发生。 第二十九章 战后的评定 谈判完结。 本来阿犬怕会被浅井家狮子大开口多要东西，可惜即使她来到也只是好了一点，还是签下了相对不平等的条约，因为信长会不惜一切救信忠回来，这一点连路过的乞丐也知道，绝对是无容置疑的。 浅井家要求交出万福丸是必要的条件，可是在这之上，织田家还需要付出五百枚金小判和一千石粮食，才可以赎回信忠。这个数量信长是交得出来，因此并没有要阿犬代付。毕竟他现时占了一座银山，又有尾张平原这个产粮地，钱和粮食对他来说不算是太大的问题。 只不过阿犬之前的担忧也浮现了出来，这一次信忠被俘虏，令织田家中一些见针插缝的家臣有了新的谈资。即使信长能控制评定会上的言论，压下所有对信忠的负面评价，可是他却控制不了悠悠众口，例如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又或是心有不甘的，他们都乐于看到织田家出乱子。 仅仅是三天的时间，织田信忠被形容为一个完全没有军事才能的庸材。 三人成虎，这些评价使不少织田家家臣对信忠的能力生出怀疑，有些更同时生出「信忠还能不能一直维持织田家承继人这地位」这种疑问。因此在织田家中，有的像投机者或是野心家般的家臣，开始投资到信忠那些兄弟身上。 对于自己没死就有人开始站队的这种事，信长没有马上去平息，反而做出了令其他人有更多暇想的动作，把信忠调离了织田家的核心，把麻烦甩了给阿犬——让信忠作为阿犬的副手一段时间。 因此，又成为麻烦解决者的阿犬带着失意的织田信忠来到和泉国的岸和田城。 「挺起胸膛，闪闪缩缩的，你这是在怕什么？」阿犬一掌拍在信忠的后背上。 虽然比不过信正那么亲，又不像五德她们是女孩有先天的优势，但在阿犬眼中，信忠还是要多加照顾的孩子，而不是像万福丸那样，只是个挂名的外甥而已。 再说，比起信忠的那些兄弟，例如喜欢肆意妄为的信雄，又或是手下绝不留情的信正，他才是最合适作为一家之主的那位。即使他的能力在各方面都不算是强，但合格是一定的，而且性格温和心胸广。 其实阿犬觉得信忠在性格上跟信包和长益有点相似，但却一点都不像信长。反而最像信长其实是信雄，不过这位明显是个不成材的弱鸡…… 「是。」 阿犬点了点头，刚刚才经历失败，有一点心灰，有一点不甘，是很正常的事。重要的是她在信忠的眼神里看到斗志，并没有因此而被打垮，那就没有问题。 岸和田城的城门打开，没有人来迎接，如果这在岐阜，可能就会有人因此而受罚，不过阿犬不是信长那种喜欢摆排场的人，进个城都要几十个人放下工作过来迎接，明显本末倒置。 快速穿过三之丸和二之丸，沿途的武士或是足轻都仅是向阿犬点头示意，在信忠的眼里，他们明显十分没有礼貌，更是完全不懂尊卑。 第328章 「为什么不需要他们行礼？」 「太麻烦了。」阿犬耸肩。 信忠搔了一下头，他本以为阿犬只是在军队之中随意，没想到在自己的城之中也一样那么随意。 转眼间，两人已经来到了本丸，当信忠以为阿犬会找人带他到房间安顿之类的时候，他却发现阿犬还是一直在走。 「姑母大人，我们这是去？」 「去评定室。」 「呃？我也一起去？」 阿犬白了他一眼，「不然呢？」 「可是我……我似乎并不合适参与姑母大人家中的事务——哎呀？」 「废话太多。」阿犬一手刀敲在信忠的头上，转身就走。 半分钟之后，阿犬拉开了岸和田城的评定室的门。 「主公！」 「主公！」 可能这里人少的关系，信忠觉得岸和田城的评定室比起岐阜的大了一点，不过他来不及发表感想以及跟在席的武士打招呼，阿犬就直接拉着他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阿犬的左侧。 如果赤濑清六在，那就永远都是他的位置，如果他不在，那就是前田庆次郎的位置。不过今天前田庆次郎在阿犬提前的「指示」下，给信忠让了让…… 只是信忠看到前田庆次郎那像是吃了大便的表情，很明显是碍于阿犬的威严，实际上他绝对是不情不愿的。 「好了，这位是织田信忠，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会协助我们。」阿犬扫视了一遍在席的武士。 这里差不多就是郡上织田家全数的高级武士，也是阿犬最信任的家臣团，人数不到二十人，看起来是有点寒酸，只不过这些手下就可以完成一国三郡的管理，因为地方实在是太小。 和泉一国连着那些呰和阵屋都算上去，满打满算也就三十座城不到，其中堺这港口还是名义上由商人自治。其他的城呰大多还是由国人众管理，阿犬只会在出战的时候找他们要兵，而且他们也不会反叛。现时信正那小恶鬼的名声十分响亮，只要他或是阿犬还在，和泉国就不可能会出现反叛。 至于一揆？ 这就更可笑了，在和泉这个经济发达的地区，没有多少发展狂信徒的空间，信仰也仅仅是一种心灵的安慰而不是生命的全部。没有有钱人会为了宗教而付出全部，除了有求于神之外。 「那么第一件事，是关于这次合战的战损。」 在阿犬右侧的陈思聪，用一句话开始了整个评定会，是他整合了所有资料之后的报告： 由金崎城到疋田再到小谷城，撇除信正带走了的一千人，那二千五百多的军势之中，损失了近一千五百。 虽然作为主力的犬备并没有阵亡太多，可是那些半职业化的足轻和国人众阵亡的数量，差不多已经到了和泉一国可以承受的极限—— 「嗯，大家下次合战注意一下，别死太多人，再死就没人打仗了。」阿犬简单地总结。 「是！」前田庆次郎回应得最响亮。 信忠目瞪口呆地看向阿犬，这样的总结，真的可以吗？ 只是郡上织田家的各位都像是习惯了一样，而作为笔头的陈思聪也是很理所当然地点头，「接下来，是……」 然后是各项的检讨，这一种事情在织田本家也有，只是这些议题大多还是由阿犬随意地总结，除了竹中重治那精彩的布局﹑在北近江抢了多少钱以及众家臣吹嘘阿犬的强大之外，没什么能引起信忠太多的兴趣。 然而…… 「最后是由佐治信正提出，在合战里异常的地方。」 本来还觉得郡上织田家有点太过随意的信忠，立即专注了起来，不是因为出现庶兄信正的名字，而是因为「合战里异常」的这个部份。他当时跟信正处于同一个战场上，自然也是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坐在信忠不远，一直都没怎么发言的信正开始说明：「当时……」 事情的经过十分简单，那就是信正所在的后军被浅井军完全拖住了，直到了他们撤退之后，才真正跟前军和中军汇合。 按理说，敌人不可能如此轻易掌握织田军的动向，中军跟后军的距离只有半个时辰不到的路，可是浅井军却可以在最合适又最狭窄的一段设下埋伏。 如果有人说这跟阿犬于疋田的埋伏不是一样的吗？很可惜，那是不一样的，因为阿犬有在诱敌，而浅井军却像是预先知道了一样。 「所以你的意思是织田家之中有内应？」阿犬神色凝重了起来。 「是的。」信正的言论十分大胆。 「哪个？然后理由呢？」 「德川家康，理由是他们在后军之中多次消极作战，而且在中军被突袭之前，他们还因不明原因而放慢了行军速度。」 「你确定？」阿犬皱起了眉头，三河人是他们的敌人，不过要用此来打击他们并不是一个好计划，因为德川家在织田信长的心中，还是占有了很重要的地位。 「两位兄长可以作证。」信正所说的是信晴和信义，当时他们也是在后军之中。 阿犬瞄了信忠一眼，发现他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对此事也是有一点想法…… 「虽然在下当时并不在场，信正大人所说德川军的行为也极可疑，但作为内应，德川家能够得到什么好处呢？」竹中重治指出了重点。 「这……」信正愣了愣，竟是无言以对。 第329章 信正是聪明的人，他自然明白即使德川家的行为可疑，但他们却没有任何帮助浅井家，又或是背叛织田家的动机。 「可能是足利——」近卫信景也参与进来。 「打住！」阿犬阻止了家臣们讨论下去的想法。 「是。」 这样的讨论十分危险，虽然阿犬并不怕这个话题外涉，但信忠有参与在此就不同了，即使足利义昭是傀儡，但也不是信忠这个地位的武士可以讨论的。现时已不可以有多一项可以成为攻击信忠地位的事情，不管这是不是事实！ 第三十章 局势 当阿犬在跟浅井家谈判把信忠带回来的同时，在京都的织田信长亦没有闲着，他除了大肆惩罚那些在这次合战之中没怎么出力的武士，又或是那些曾帮助足利义昭送信的人士之外，还准备着要把场子找回来！ 是的，信长由越前撤退回到京都之后，第一时间就是命令此战表演出色的丹羽长秀前往若狭，要求当地的豪族又或是曾经效忠武田氏的武士交出人质，把已经降服的若狭握在手中。信长更得到了足利义昭的「同意」，用「未尽责任」这个理由废除了原本的若狭守护武田元明，并正式把若狭守护代一职交到丹羽长秀的手中。 而京都的布置则是改为明智光秀全权负责，他在殿后军之中可圈可点的表现，成功令信长重新注意到他。另外在战略上，信长把若狭国由「进攻的桥头堡」转换为「牵制越前的一个点」。这时一战平定朝仓已属于不可能的战略，最合理的做法，就是令朝仓家无法出动太多军势来支援被织田家包围的浅井家。 「浅井家，浅井长政，他就是我们的下一个目标！」信长对着身前几个心腹一样的家臣说道。 在被击败不到十天，这个看似愚蠢的决定，在信长又或是那些听到的家臣的大脑里却同样觉得是理所当然的。说是目标，但信长不认为在这个时候合适发动一场合战，因为他连岐阜也还未有时间回去一趟，军势自然还未召集起来。 不过，信长深知自己不进攻，不代表别人不进攻。 为了防备北近江的浅井家，信长安排了西美浓三人众之一的稻叶一铁和此次合战之中表现出色的吉田重高，于近江的守山建设阵屋，以此监视着来往京都与近江的道路。 同时，信长也命令殿后军中表现出色的森可成作为宇佐山城的城代，防止浅井家对京都实行登陆作战，更大方同意了森可成的请求，将森可隆的遗体葬在圣众来迎寺之中，同时他其余两个儿子亦会成为信长的小姓。 而织田家之中两位支柱，本次合战并没有太多出色表现的柴田胜家和佐久间信盛也有了重要的任务——分别驻守永原城和长光寺城。 这两根钉子狠狠地钉在近江的交通要道之上，以他们两位仅次于阿犬于织田家的威望，令一些本来有着异心的当地豪族或是国人众都不敢轻举妄动。 在完成了这些布置之后，信长就是马不停蹄地赶回去岐阜，准备接下来的军事行动…… 只是这世界上总是有一些傻瓜喜欢跳出来，用自己的生命来刷一波存在感。 因阿犬在北近江的暴行，令近江国人人自危。在浅井家忍者有意煽动之下，大量一揆蜂起反抗织田家。 不过他们第一个目标不是最靠近北近江的长光寺城或是永原城，而是更远一点的守山。大概是柴田胜家和佐久间信盛的名声太大，使他们害怕了。 在这一路上看起来，大概是西美浓三人众之一的稻叶一铁和吉田重高，这两个比较好欺负，只可惜…… 他们找错了对象。 在面对阿犬这种恶鬼，军阵上稻叶一铁和吉田重高自然是不堪一击。可是他们好歹也有名有姓的武士。稻叶一铁以前在斋藤家也是排得上号的强者，而吉田重高更是前六角家的重臣，这些乌合之众想要击败他们？无疑是天荒夜谈！ 一夜时间，四次交战，稻叶一铁和吉田重高领着三百军势，却是一人未损，合共讨取了一千二百名敌军！ 这战绩令本以为织田家是随便个人都可以咬上一口的纸老虎，重新回到了真正老虎的行列。 一些本来答应足利义昭会共同反抗织田家的大名或是城主，马上又转回到观望的态度。 例如由一国大名变成了一城之主的六角家—— 「啧啧，你现在才把信交出来，会不会有点太迟呢？」信正微笑着看向前方那位五体投地，请求原谅的六角义贤。 在本圀寺合战之后，阿犬因望月吉栋转仕的条件，收留了六角家，并把一座靠近纪伊的，由国人众手中收回的淡轮城交了给他们。 「请﹑请和泉守大人原谅！是在下……是小人一时不察！是小人一时不察！」六角义贤的尊严在很久之前已经丢了。 尤其是面对佐治信正这样一个把杀人不当成一回事，动不动就屠城，一有把柄就灭别人满门的小恶鬼。 「一时不察吗？」信正打了一个响指，房间的屏风之后走出了一个人。 「四郎！」六角义贤的后背全是冷汗，因为在屏风之后的那位是他的儿子，也是名义上六角家现任家主。 之所以是名义上，那是因为六角义贤由阿犬手中得到新领地之后，就把六角义治软禁，自己则是实际重新掌握六角家。 「父亲大人，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吧？」 第330章 「这……这全都是假的！都是他做的！」 信正叹了口气，又打了一个响指，房间的门立即被拉开，数个身穿一角犬具足的武士上来把六角义贤带走。 「是假的！是假的！」 信正没有理会，因为六角义贤已经是个死人，他接下来最好的结果也只有切腹而已。 「和泉守大人……」六角义治道。 「行了，你的功劳我会上报，之后好好地报效织田家！」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虽然信正处理这种事的经验不知不觉间变得很多，看起来得心应手的，不过事实上不会有喜欢做这一种事，他也不例外。 「兄长的处事手法会不会太过残忍？」跟在信正身边的信忠轻声提问，他是被阿犬安排过来的，原因就是两兄弟可以培养默契。 「这是我的手法，你不需要学。」信正摇头。 人总是向往美好的事物，例如青春，例如美人，例如白无垢，可是总会有人需要处理一些不怎么美好的事，而信正就是被阿犬赋予这个责任的人——必要之恶。 阿犬当然不可能支持分裂织田家，这是信长跟她以及织田家各位家臣一起努力打造出来的战车。阿犬作为核心的人物，绝对没有想过任何分裂的行动。 内讧和窝里斗，永远都有着灭亡的影子。曾经作为一个军人，阿犬最明白内部团结是最重要的，因此阿犬又当着他们的面叮咛了一次—— 「你们是兄弟，应该要互相帮助。」 信正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信忠，他由信忠的身上看不到任何一丝信长的痕迹，也没有任何一丝阿犬的痕迹，因为他是……那么的平庸。 在信正的眼中，信忠跟传言说的没有分别，只是个庸材。不只合战之中被俘，还要由阿犬帮助才可以回到本家的废物。 不过信正还是把这一件事收进了心底，他没有对信忠表露出任何的不屑，因为阿犬的命令，是不可以违背的。 「我明白。」 「是！」 两人都立即回应。 不同于经常性面瘫的信正，这时信忠的脸上带着微笑。信忠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明白自己的处境并不算稳固，即使信正在织田家之中没有太多发言权，但在金崎撤退之后，所有人都明白，他跟阿犬一样，都是有着硬实力的。而且有信正的帮助，也代表着信晴等人也会帮助，同时多了几个帮手。 「那就好了。」阿犬拍了拍心思各异的两兄弟，满意地点头。 第三十一章 烽烟四起 由信长返回到岐阜的第一天，也即是稻叶一铁击溃近江一揆的同一天，织田家迎来了一个新危机。 如果要形容，那就是不亚于当年今川义元以六万军势侵攻尾张般震撼。因为织田家差不多与四周所有邻近的大名为敌—— 第一天，朝仓家和浅井家同时宣布了将会响应将军足利义昭发起的包围网，更会持续对织田家展开征伐。事实上这两家早已跟织田信长撕破脸皮，而且信长也早有计划去消灭他们两家，所以对此事并不意外。 第二天，上午先传来大和国已臣服的国人众筒井顺庆背叛，中午又传来本来从属的阿波三好家亦同样背叛，两家同时投入到包围网之中。不过，对于此事，信长仅是感到意外，因为他早已想找一个理由去收拾自由度过大的三好长治和名义上臣从的筒井顺庆，只是现在时机不怎么对而已。 多了两家看起来像是危机变大，不过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这两家在大半年前已被织田军打得半死。阿波三好家在大小恶鬼的手下，更是战死了大量的重臣武士，现时能带军势出战的武士应该是没有几个。可以肯定，阿波三好家和大和筒井家都绝不是主攻的一方。重点是信长有信心，只要朝仓和浅井败亡，这两家一定会再次臣从。现在大概只是刷存在感，并不足以为虑。 可是到了第三天的中午，信长就收到了一个真正令他不安的消息，更是怎么也想不到的消息——池田胜正被家臣荒木村重放遂，池田家加入到包围网之中。 如果池田家只是一普通的武家，信长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但池田胜正是摄津的守护，更是信长看好的武士！ 在几次合战之中有出色表现的池田胜正，他的作用等同于京都前的最后一道屏障，绝对是织田家在摄津的重要战略部署…… 「混帐！」 在收到消息之后，信长就差不多把居室之中可以砸的都砸烂，整个人就似疯了一样。不过换谁也会像他那么生气，因为本以为自己建好了一道高墙，可以阻挡敌人的入侵，可是当敌人来临时，才发现墙下那处致命的排水口被当成了弱点来利用。 只可惜对于织田家来说，这一个还不是最坏的消息。因为半天之后，也是傍晚的时候，信长又收到了武田家悔婚并且单方面断盟的消息。 气本来已消了一半，打算紧急召开评定的信长，颓然地坐到了塌塌米之上，双手抱着头，苦笑了一声。 「……哈。」 虽然武田信玄并没有立即宣布加入足利义昭发起的包围网，但在世人看来，武田家加入也差不多已成事实了。 几天之内，织田家的东西北方都出现了敌人，对于织田家来说，这已然进入了最恶的事态！ 这些消息不只信长收到，织田家来内部所有家臣都收到。只不过他们并不像外界所猜想，他们并没有对织田家失去信心，即使刚刚经历过朽木谷大败也一样。 第331章 不得不说，信长带着传奇色彩的战绩，以及强烈的个人魅力，在这风雨间起到了重要的作用。除去确定叛变的摄津和小半个大和国外，治下的领地全都一致向信长表示自己已准备好作战。 最浮夸的一个还要数木下秀吉，他的信件还附上了一把武士刀和十杖金小判。他把这样的行为说成是资助本家军费以及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杀敌云云。 当然谁都能看得出，这只是木下秀吉用来拍马屁的手段，不过信长却是开心得大肆宣传，做出一种织田家内部十分团结的氛围，感染了一些信心并不怎么足够的武士。 然后，这个多事的三月就过去了，迎来了四月…… 四月的第一天，停留在敦贺近十天的朝仓军终于行动。 因朝仓景健﹑真柄直隆等武士战死，朝仓义景卸下总大将并返回一乘谷城，这一次的总大将由朝仓家之中甚有威望的朝仓景镜担任。 朝仓军带领着二万五千的军势往北近江进发，与浅井军会合，他们的目标很有可能就是破开织田家于近江道的封锁，也即是柴田胜家所驻守的长光寺城和佐又间信盛驻守的永原城。 「出发！」 信长当然不可能会任由敌人随意展开攻击，他在同一天发动了军势，向着北近江的横山城附近进发，试图在浅井家的北近江之中展开合战。 不同于越前又或是朽木谷等地，北近江也能算是织田家半个主场，因为织田军多次经过这些地方，早就侦查过不少次，就算闭上眼也知道哪一处可以埋伏，哪一处又是合适大战的战场等等。 比起一个月之前出战金崎城，这一次信长所带的军势反而多了起来，足足有四万之众。原因是这一次不需要长距离行军，不需要考虑军粮的问题，而且以现时织田家的动员能力，四万绝不是极限，要知道当年只有三国的今川义元也能动员六万…… 不过这一次军势之中，不似上次有大量的从属和盟友，这一战来相助的，也只有德川家康带来的五千军势，其余三万多都是织田家的。同时也因为四方都出现了敌人，以及多了摄津方向的缺口，因此在但马﹑和泉﹑山城和大和几国的城主并没有加入此次合战之中。大量的二代武士及青年武士被信长起用，其中包括了森可成的次子森长可。 虽然阿犬是和泉的实际领主，但她没有缺席这次合战，她带着一百犬备和得到了补充的五十燧发铁炮队，由岸和田城前去与信长汇合。 事实上，阿犬现时身上的任务很多，其中包括了保证大阪湾和纪伊水道的安全﹑对摄津荒木村重可能的行动进行阻击，以及做好准备应对武田家由东美浓或是飞驒方向而来的侵攻等。因为阿犬的领地大多都在这次的战略要冲，所以信长也没有硬性要求她必需要出战， 可是阿犬却还是出战了，因为这对于织田家来说是一场不能够失败的合战——这是包围网展开之后的第一战！ 如果输了，就算阿犬成功阻止武田家又或是三好家也没有用，通往京都的路就会因此而被阻断…… 因此她阿犬留下了信正和信忠两人在和泉监视摄津的荒木村重，防备大和的筒井顺庆，同时让竹中重治等家臣回去郡上八幡城做准备，随时阻击可能西进的武田家。 跟着阿犬一同出战的家臣只有三个：前田庆次郎﹑吉田重纲和望月吉栋。 以阿犬的造来说，这是一埸以拳头大小来决胜负，属于勇者的合战，并没有可以施展计谋的空间…… 然后，两天过去了。 织德联军来到了北近江的虎御前山上，并开始布阵！ 第三十二章 战前 作为防守的一方却在敌人的领地之中开战，大概连浅井长政都没有想到世事会如此滑稽。 这天下之中应该只有信长会有这样的自信，神奇的是织田家中的家臣对此完全没有反对的意见，就连稳重保守派的林秀贞也没有，因为织田家上上下下都已经接受信长那狂野得没边的作战风格。 跟信长的狂野不同，朝仓浅井联军并没有大意，自从半个月之前，错失了一战大败信长的大好机会，两军也变得谨慎了起来，即使织德联军在自家门口撒野，浅井长政也没有激动地立即发兵进攻，即使家中那些刚刚打了一场胜仗的家臣如何勤说，他都没有。至少在朝仓军赶得及来到战场之前他不会。 浅井长政很清楚之前能打败信长并不代表他比信长强，也不代表他一定可以打败第二次，能够打败信长是因为那人提供了极为准确的情报，可是这一次却没有了，即使浅井长政如何加大金额，百地丹波也表示没有。 「贪婪的伊贺忍者！」 对于万福丸被掳走的经过，已经由阿市和万福丸的口中得知，虽然家臣普遍认为是阿市通敌把浅井家嫡子送出去，不过浅井长政更相信自己的妻子，因此所有对于阿市的惩罚都被他一口驳回。 没有准确的情报，只以浅井长政自身那一万出头的军势，跟信长那四万的大军没有可比性。纵然浅井军之中有可靠的猛将，更有前一战立下了大功的矶野员昌，可是浅井长政认为那一位恶鬼共不可能如传言之中缺席，而且织田家阵中的猛将也不少。 柴田胜家﹑佐久昌信盛﹑池田恒兴﹑森可成﹑佐佐成政﹑蜂屋赖隆等等，每一个都在近畿等有着名声的实力武士。 第332章 正如浅井长政所想，阿犬没有缺席。她是第三天接近中午的时候才来到，当时信长已派出西美浓三人众等武士分兵前往包围横山城，而把本阵移到了龙之鼻地带。基本上军议完成，所以她没有分到任何作战任务，而是被信长分派到本阵之中，作为后备队。 这差不多是第一次，阿犬在本阵之中担任后备队，虽然她在织田家之中的战略位置多是担任救火队，不过在战场上她的任务都是冲击冲击再冲击，所以绝对是有点无聊。 不满是不可能的，阿犬是来确保这一战会胜利，而不是确保这一战能出风头。当她到达本阵打算去跟丹羽长秀﹑佐佐政次等相熟的武士问一下现时的情报时，却发现留守的武士军势比正常要多。 阿犬觉得可能是因为上一次本阵足轻太少被攻破的原因，本阵的武士有不少是实力出众的。不只有织田家本家的武士，当然也有德川家的。 即使作为家主的德川家康还是很恭谨，态度亦没有太大改变，可是德川家的家臣却不同，他们每一个看向织田家的家臣时，都带着不言明的笑容——那是在嘲笑织田家在半个月前的失败。 留在本阵之中的织田家武士大多跟刚来到的阿犬一样不爽，即使是老好人的丹羽长秀也是黑着一张脸，更别说像爆竹一样性格的前田庆次郎，不过当他想要发难之前，有一个更年轻的武士出面了。 「盟军就应该有盟军的样子！」 森长可，森可成的次子。阿犬也见过，跟他的兄长一样，长得很帅。是被信晴他们四人打闷棍中的一员，不过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跟信晴他们成了朋友，所以不时会来她家。可是有见过面不代表真正认识这个人，大部份织田家的武士阿犬都见过，但不代表她都认识。 「你小子算什么东西！」 脾气火爆的武士哪里都有，德川家也不例外。出来说话的这一位阿犬也认识，正是屁股中枪的本多忠胜。那兜具﹑夸张的太刀和长枪，绝对是他个人最好的标志，也难怪当天竹中重治看几眼就想出来。 虽然本多忠胜那一次差点就被阿犬打死，但他的武名在三河﹑远江还是尾张都是十分响亮，其中一个原因是他在跟阿犬对阵之后没死…… 是的，跟阿犬打过而没死，已经可以当成为一种资格或是认证，因为死在她手上的武士实在太多。连山崎吉家这种兵法不彰的武士，评价也因为没死在阿犬手上而提升了不少。 两个都是年轻人，冲动是不可避免的。两方的老大，信长和德川家康还在处理其他事情，并没能及时出面调停。 当丹羽长秀和酒井忠次想要调解的时候，两人的刀已经挥出了。 ——当！ 一击，在织田家二代武士之中素有勇名的森长可被击得后退了不只一步，连连五步才稳下了身体，而本多忠胜却是连动也没动，没有戴上面罩的脸尽是耻笑，仿佛是在问「织田家的武士就只有这种程度」的问题。 「停手！」酒井忠次大叫。 这时连在本多忠胜身后的一些德川家武士也是脸上带着笑意，可能是因为被压制的时间太长，稍稍有了一点起色就开始张狂。 「你就这么喜欢欺负小辈？」 丹羽长秀还没有来得及把人拉回去，那一个在众武士之中显得十分矮小的阿犬走向冲突的中心，后面还跟着前田庆次郎和吉田重纲两人。 织田一方的武士大多是高兴，不过还是有些人有着不同的感觉，其中丹羽长秀就感到了头大。 跟织田家相反，德川家的武士都愣住了，看向阿犬的表情就像是兔子看到狮子，恐惧之情全都表现在脸上。他们正是因为军议之中没见到阿犬，他们还以为这一次阿犬没有参战，所以才摆出这一副嘲笑的姿态…… 「美浓守大人——」 「滚开！」阿犬连正眼都没有看想要出言劝阻的酒井忠次，这位德川家的重臣在她的面前什么都不是。 不一会，阿犬三人来到本多忠胜前的五步距离前。 握着刀的本多忠胜没有放下刀，只是握刀握得没有那么稳，心里的阴影正在放大。那一次战斗是他一生之中的耻辱，是他第一次背对着敌人逃跑，即使事后他得到了不错的名声，可是那却是不想要提起的过去。 「啧啧。」阿犬脸上带着微笑，向本多忠胜勾了勾手指，「来，呈威风啊。」 可以看不起织田家，但没有一个三河人会看不起阿犬，因为她是所有三河武士的敌人，没有武士会忘记十年前向阿犬献刀求存的画面。 「对不起，美浓守大人请——」 「闭嘴，我没有跟你说话。」阿犬终于瞄了一眼酒井忠次，只是语气仍是那样的不屑。 酒井忠次很愤怒，可是没有办法，虽然他很明白阿犬是不可以亦不能够得罪的人，如果在这里冲突，那德川家会很麻烦，十分麻烦，原因是武田家。 在他们跟织田家断盟的同时，已经差不多确定要进攻远江，而阿犬正是位处东美浓的军团长，如果她私下跟武田家达成「不战协议」，那德川家就要面对完整实力的武田军。 正是这个原因，德川家康才会在这个尚未与武田家开战的时间，表达足够的态度，亲自支持织田信长，就是为了得到信长的全力支援。 「本多忠胜，立即收起你的刀，向美浓守大人道歉！」酒井忠次转而对那位还气得发抖的本多忠胜叫道。 第333章 阿犬眯起了眼，而她身后的前田庆次郎和吉田重纲的手已经摸到刀柄上。 「……对不起。」本多忠胜无奈收刀。当德川家康不在，酒井忠次就是这支军势的指挥，所以他的话不可以不听。 「蛤？」阿犬冷笑了一声，转头向前田庆次郎和吉田重纲问道：「他说什么，你们有听见吗？」 「对——不——起！」本多忠胜用力地大叫，那咬牙切齿以及不甘的模样，连织田家的武士都可以清楚感觉到他的委屈。 其实阿犬在内心还是挺欣赏本多忠胜的，由桶狭间之战的时候，她就觉得这小子不错，只可惜他是三河武士。 「下次记住别在我面前嚣张。」 本多忠胜没有应是，而是低下了头，忍耐一向都是三河人拥有的特质，本多忠胜也有，他只是忘记了现在还不是嚣张的时候而已。 阿犬也没有再跟三河说什么，摆了摆手，说了句「散了」之后就转身离开。她是怕信长会出现，因为本多忠胜那一句叫得还有点凄厉…… 本来跟在阿犬身后的前田庆次郎，在阿犬示意之下走到那位有点不知所措的森长可面前，揉了一下他的头，「跟着来，这次合战跟着主公。」 「呃？前田大人？」 「你小子可能以后都要跟着主公混了。」 「是……是！」森长可激动，因为他的偶像就是阿犬。 阿犬打算把森长可要过来，理由当然是因为怕他被处罚…… 第三十三章 迂回 德川军与织田军分兵了。 织田信长和德川家康也认为分成两边互为倚角，比起在同一军阵之中要更好。原因不只是中午那一场争执，也是因为上一次金崎撤退时，身处后军的德川军和信晴﹑信正部队的沟通不良所引致。 事实上，信长对于上一次差点被杀死也是心有余愧，跟大部份人一样，他同样觉得是因为织田家之中出了内应，不然浅井军是不可能会如此准确地埋伏在织田家的行军路线上。同时，信长亦由信忠的书信中，得知到信正在郡上织田家评定会内对于德川军的评价。 织田信长并不认为德川家康是那一位内应，也不觉得德川家康会跟足利义昭有往来。 德川家康在这一次合战到目前为止都表现得十分配合，甚至还令信长有德川家是本家从属的错觉。 重点是德川家康也在此战开始之时，亲自向信长求援，令他知道现时德川家的困境。 在不久之前，德川家与武田家合作攻灭今川家之后，武田家就经常借故来攻击亲德川势力的国人众和地方豪族，试图引起争端。这件事反映出武田家是想反过来进攻德川家，吞下远江﹑三河两国之地。 其实当年信长知道德川家跟武田家合作的时候，还跟阿犬提及过，当时阿犬嘲笑德川家，说这是与虎谋皮，但到现在真的是一语成谶…… 于这个基础上，信长并不相信德川家会是内应。 反而由现时的局势来看，那位内应更像是前三好家的家臣，像是松永久秀﹑三好义继等。不过怎样也好，信长认为当下都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 背叛是因为对方所给的好处比现时得到的更多更大，只要令对方无法兑现自己的承诺，那就不会有背叛的可能，亦即是说只要将面前的敌人打倒，那就没有任何背叛的存在。 这就是信长可以容忍背叛，只要他一直强大，一直把敌人打成渣渣，令敌人兑现不出自己的空头支票，就可以压止手下所有的叛心，令他们甘心为信长所用。 当然，这样的想法存在着错误，可是那又如何呢？现在的情况的确就是如此。 「杀光所有在面前的敌人！」 织田军进攻的号角吹起。 当阿犬来到北近江后的第一个清晨，织德联军正式展开进攻。 朝仓军二万五千﹑浅井军一万，合共三万五千；织田军三万五千，德川军五千，合共四万。 不过第一击并不是织田军又或是浅井军发起，而是与织田军相隔了一小段距离的德川军。德川家重臣酒井忠次作为先锋，领一千军势向同样与朝仓军分兵的浅井军进发。 时间相隔不久，织田军也开始进攻朝仓军，先锋大将是坂井一族的坂井政尚。 虽然两军进攻的时间不同，可是结果却是相差不大。事实证明，一口气破阵的事并不是哪一位都可以做得来。在阿犬的眼中，德川家只有几人可以，但不包括酒井忠次，而在织田家有也有几人可以，同样不包括坂井政尚。 这两军的人选在阿犬眼中都是像屎一样，是的，像屎一样愚蠢。 如果信长把先锋队的大将改为森可成，那朝仓军的先锋前波新八郎根本不可能是对手。不过阿犬也知道信长有其他的考虑，森可成在三天之前才平定了一揆，部队的体力可能不足，而柴田胜家和佐久间等人也是差不多，之前都有着不同的任务，只有坂井政尚的部队之前一直在伊势没有战事。 可问题是坂井政尚的长处并不是冲阵，他是类似于佐久间信盛﹑织田信昌的武士，让他去冲阵就是个错配，就像是硬把一位大副换到炮手的位置一样，不会有大问题，可是却干得不好。 反观德川家康的决定，阿犬觉得这是让政治高于军事的想法，放着蜂屋贞次﹑渡边守纲﹑本多忠胜﹑榊原康政等猛将在本阵，而命一位不是以兵法见长的家中重臣酒井忠次去冲锋？ 第334章 这跟信长命令林秀贞成为总大将，要他带兵去打下任何一国那般傻…… 人的能力有限，没有人是全才。正如阿犬是个内政傻瓜，才有了三河国的灾难；正如今川氏真是个文化人，才有接手今川家十年而亡的结果；正如足利义昭的冷血无情，才有了今天众叛亲离的下场。 「除非死狸猫是另有所图，不然他就是个白痴。」 阿犬撇了撇嘴，她有时也会眼红德川家康的家臣团，大部份武士的能力都极为优秀，包括那些死在她刀下的，而且各方面都比织田家内部还要平衡，更别说对比偏科严重的郡上织田家。 「但德川大人并不是白痴。」望月吉栋很少发言，不过对于德川家康，这位老对手所服侍的大名，他不只自觉认为是个不简单的人，更可以列举出大量的情报来说明他的不简单。 「我知道，只不过是说说而已。」阿犬耸肩。 带着一百犬备﹑五十铁炮足轻的阿犬很无聊。合战开始了，却没有任何战斗任务，连前田庆次郎都觉得这真是闲得可以…… 战场上的战况胶着。 这是两方都不想要见到的情况，可以盲目的增兵只会变成了添油战术，造成大量的伤亡。所以两方都想要展开能够改变现状的行动。 只是在战场第一个出手的，不是织田军，也不是浅井军，更不是朝仓军，而是德川军—— 「出手了，真的出手了！」前田庆次郎就像发现了新玩具的小孩，语气听起来很兴奋。 「哦？」阿犬也看到了战场的变化。在战国带兵打仗都有近二十年，她早已不是那个什么都需要副手来帮忙的家伙。即使现时给她一支陌生的军势，她都可以轻易掌握。虽然直到现时她还是沿用以前的方法，不过那是因为可以锻练手下。 浅井军和德川军交战的中心，本来犬牙交错的战场仍是犬牙交错，不过在浅井军的右翼却突然出现了一支有着「无」字军旗的德川军！ 来不及反应的浅井军出现了轻微的混乱…… 「那个无是谁啊？」阿犬对于家纹并不是很熟悉，对德川家各将的军旗也是一无所知。 事实到现在连信正都有一面「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旗帜，而阿犬却没有自己的军旗。不是信长没给，而是因为她一直都觉得把木瓜纹当成军旗来用很好不需要改。其实她一身粉红色的三头犬辨识度极高，所以也就不太需要再加一面。 「榊原康政！」望月吉栋立即回应道。 「是他啊……」 与勇武的本多忠胜不同，阿犬并没有跟榊原康政交过手，但却听过他的名字，以阿犬那记名字困难的脑子来说是很难得的，足见榊原康政的能力十分优秀。 这时榊原康政仿佛要对应阿犬心里的印象一般，身穿黑色有着一根长角的具足，带领着无字军旗快速地切进浅井军的侧翼。 本来轻微的混乱变成了特大的混乱！ 同时德川军的本阵也冲出一支后备队，直插向战场。领军的武士阿犬很了解，正是昨天事件的主角本多忠胜。 本来犬牙加交错的战场，立即被硬生生地撕开，在德川家康的布置之下，德川军成功夺得了战场上的优势！ 第三十四章 十一段崩 浅井长政和德川家康。 两人的年岁相差不到五年，同样是一家之主，也一样比信长年少。而他们在这一战所展示的军略跟信长却没有多大的差距，甚至有不少地方比信长要做得好。 榊原康政的迂回进攻，以及本多忠胜趁混乱时的正面突破，的确是起到了不错的效果，可问题是德川军的兵力本来就不多，即使有着优势的加成，也是无法完全盖过兵力上的劣势。 万人以上，例如十万对十五万，可能兵多兵少这个优劣势就比较难看出来，因为战场的大小有着限制。可是五千对一万，就连不是身处战场上的足轻，也可以轻易看出问题所在，于姊川旁的这一地平原之上，浅井军可以动用所有军势来攻击，同时有更大的容错率，所以到现时本阵之中的浅井长政仍是不慌不忙的。 不过淡定不等于放任，浅井长政没有放过榊原康政和本多忠胜的打算。下一刻，浅井军的本阵之中冲出一支军势，带头的是赤红如烈火的武士。 「主公，那是赤尾清纲，是浅井家的老臣。」望月吉栋没等阿犬询问立即就说道，因为她前几次都有提问。 「我知道，我认识他。」阿犬白了望月吉栋一眼，有点无奈。她发现最近的家臣都变得有点机灵，只不过这一次却是机灵过头了，这位赤尾清纲跟阿犬还很聊得来，毕竟两人都是猛将，而且同样有着收集名刀的爱好。 与上一战才变得声名大噪的矶野员昌不同，赤尾清纲是成名已久的猛将，早在阿犬还没有初阵之前，他就已经是近江的名将。 虽然现时已老，但赤尾清纲并没有对不起他的名声。只见他带着军势入阵！ 「浅井家大将赤尾清纲！」 大叫大喊的赤尾清纲一点都不像是老人，更在一刻钟不到的时间，扭转了浅井家本来处于的劣势。不只令足轻救援了快被榊原康政部队搞死的浅井政澄，更亲自带着数位武士缠着想要突破的本多忠胜，令他不能得逞。 「可恶！」本多忠胜挥舞着手中的蜻蛉切，格开了几把斩来太刀，又偏头躲过赤尾清纲斩来的一刀。 第335章 以多打少并不合武士道，但是现时已不是讲求武士道的时候。赤尾清纲也是脸不红耳不赤地接着打，跟一群武士围攻这位能当他孙子的本多忠胜。 进攻的箭头被压制，榊原康政造成的混乱也渐渐平息，本来偏向德川家的战场，再次变成平手，甚至因为兵力的天然优势，稍稍向浅井家倾斜…… 「啧啧，两个打成平手……我哥什么时候出手呢？」 德川家和浅井家的战斗，在阿犬的眼中，已经进入添油的节奏。两家领军的大将差距几乎是没有，就算一边玩出了新花样，另一边马上就有方法应对，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大变化，就算有变化也会很快平复。 至于另一边战场的织田军跟朝仓就不同了，现时除了先锋军的接战外，两军都还没有放出下一手。 「如果不是反应出了问题，那就更像是执着于现时的战术……」前田庆次郎摇了摇头，他跟阿犬一样都不看好先锋的坂井政尚。 如果阿犬他们现时在信长身边，一定会听到他的笑声，不是高兴的大笑，而是不屑的嘲笑。 「一人当千之功，高名无与伦比？牛一，你这句编得真好！这就是一人当千吗？哈哈哈！」织田信长直视着战场上努力指挥军势与朝仓先锋军奋战的坂井政尚，只是他虽然努力，但却对战场没有多少帮助，织田军和朝仓军仍像是在跳探戈一样。 「那是指大河内之战，坂井大人与柴田大人合斩五十首级的时候，并不是指现在……」太田牛一惶恐。 这时的太田牛一还不是以后那个写出了一本极有参考价值史书的作者，现时他只不过是刚被丹羽长秀推荐过来，在信长手下当秘书的武士。主要的工作就是负责记录织田信长的日常，这里自然也包括了战场上的记录。 在太田牛一的笔下，织田家武士都有着不低的评价，就如坂井政尚这一句，连现时已出家，断了一臂的织田信行也是个有着长远目光只比信长弱一点的武士。但也不是所有织田家武士的评价都高，也有几个武士的评价与他的功绩成反比，其中一个就是佐治信正。那一句「直指人心见性成佛」正是因他借用而开始传出，最后被信长用了去。 信长撇了撇嘴，他对于坂井政尚有点失望。他以为这位在伊势征伐中大放异彩的武士，同样可以延续那及得上阿犬的威势。可惜事与愿违，他又变成大河内之战前的那一个坂井政尚，不是无能，但却不够威猛。 「去，传令让可成压上去！」信长对于现时的战况实在看不下去。 「是！」太田牛一点头，立即把军令吩咐下去。上了战场之后，他的另一个职责就是帮忙传令。 只不过在信长下达了命令，但却还没有传到森可成的部队之时，朝仓军却早一步行动了—— 黑红色如地狱之焰的武士正面突入进战场！ 看到这一幕的信长愣住了。他认识这个武士……说笑，谁会忘记大半个月之前差点杀死自己的人？ 「矶野员昌竟然在这里？」阿犬嘴微张。 可是阿犬并没有像信长那般惊讶，只是觉得这一手布置算是不错。浅井长政把矶野员昌安排在朝仓军之中，明颢是要以突进破阵的方式打破织田军阵线的用心，又或是用他来震慑织田军的。 不过阿犬觉得浅井长政和朝仓景镜想得太多了，矶野员昌只是打败了织田信长一次而已，还不足以令织田军感到恐惧。当年打败信长六次以上，同样差点杀死信长的竹中重治也没能完成这种作用，更别说一个小小的矶野员昌了。 一战成名的人很多，但更多的是一战成名之后，马上又掉进谷底之中，这样的武士有太多，阿犬同样见过不少，例如那位巨人斋藤义龙。 「我哥应该马上可以解决。」 阿犬不是看不起矶野员昌，而是对织田家的大部武士都很有信心。 言犹在耳…… 在看到了之后画面的阿犬，皱起了眉头，大脑浮出了这一句话。 矶野员昌仿佛故意要打脸阿犬一般，一人一骑在冲向坂井政尚，更是一点都没有减速，加速甩开了身后的部队，如疾风一样袭来！ 「喝！」 黑红色的身影，那反射着晨光的刀，在坂井政尚的面前放大，然后—— 「敌将坂井政尚，已被我矶野员昌讨取啦！」 黑红色的战将没有停下，刺眼的太刀横挥，血被抖落，向着接下来前方森可成的军阵突冲而去。 矶野员昌明明应该像逆水行舟那般困难，可是一刀一刀，织田军的足轻和武士都不是他的一合之将。 「织田家大将森可——成……」 ——当！ 铿锵声之后，是「噗」的一声。 远在本阵的阿犬都可以听到那肉体直撞在地面上的声音，更像是感觉到森可成被硬生生打下马的痛。 「浅井家大将矶野员昌已破此阵——」 矶野员昌没有回头斩杀倒地的森可成，他有另一个选择。 突破﹑进击﹑突破﹑讨取﹑突破…… 如果织田军是一层层的木板，那矶野员昌就像是一根铁锥，他把织田军由中心开始刺穿！ 织田家的军阵在矶野员昌面前如同纸糊，战前布下的军阵在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接连被突破了十一道！ 名为矶野员昌的战神，又或是被称为战神的矶野员昌，仿佛谁也挡不住他…… 第336章 ——当！ 「……剑冢。」矶野员昌回拨马头，握刀的虎口生痛。 在他的面前是？ 粉红色的具足名为三头犬，黑色的战马名为黑色号，极长的太刀名为太郎太刀，它们的主人是一只恶鬼。 「来，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戴上了面罩的阿犬，仿佛露出狰狞的笑容！ 四天王还差一个没出来。 第三十五章 一生一火花 太郎太刀，五尺三寸，重二十斤。 刀身是平常大太刀的两倍厚度，亦没有开锋，是一把钝刀，与其说是一把「太刀」还不如说是一把重剑。如果是直刃的话，这重量和长度都可以跟陌刀一比了。 一刀下来，就算是打在盔甲上，也绝对不会如普通太刀或是打刀那样只能擦出火星，而是像钝器一般，一打一个骨折，完全不需要考虑是不是要切在关节等没有保护的地方。 可以说，只要你有足够力气挥着这把大太刀，那敌人除了格挡又或是闪躲之外，是不可能用具足硬吃这一击。 十分霸道，但是也因为它的霸道，使用起来并不简单。先不说刀的重量是平常大太刀的两倍，更因为刀的重心在刀刃前端，只要用力不当就很容易脱手。 如果战斗等于只挥出一击，那手中的武器当然是越重越好，最好是那种重得一击下来能砸出原子弹的威力。可实际不是理论，即使是阿犬也不可能每次都一击打败敌人，那种人物只存在于幻想世界。 所以，就算是对现存大部份冷兵器都有涉猎的阿犬，要轻松挥舞太郎太刀，仍不是一件轻易的事。不只因为她站起来比这太郎太刀还矮一个半头，也因为这刀太重的关系。如果不是阿犬曾见识过真柄直隆的战斗方式，阿犬觉得这把刀绝对不是合格的大太刀，是一把残次品。 可是阿犬见识过，更跟真柄直隆战斗过。要是阿犬能像真柄直隆那般单手又狂暴地挥舞这太郎太刀，在她面前的就不是仍骑在马上的矶野员昌，而是像森可成那般在地上打滚的矶野员昌了。 「真是个问题儿啊！」阿犬看了一眼右手上握着的太郎太刀，一手拉近了黑色号的缰绳。 阿犬身下的黑色号上一任主人也是真柄直隆。跟两代再生号比起来，黑色号不论是哪一方面都不逊于它们，但有一个更大的缺点，它的脾气更臭。要是阿犬不拉住缰绳，这战马就会像放飞自我一样狂奔，又或是用尽全力把背上的她甩到地上再踩两脚。 事实上阿犬也真的被它甩到过地上一次，要不是她的反应快滚了两圈，她可能就成为战国里第一个被自己的马甩到地上再踩死的武士…… 「织田犬！」 矶野员昌并不知道那些有的没的，在刚才的那一次交击，令他看到了希望。 是的，即使握刀的虎口生痛，矶野员昌还是可以感觉到阿犬并没有传言之中那么可怕，又或是那么令人绝望。至少他认为自己跟阿犬的差距没有天与地的距离，最多只比他强上一点而已。 加上矶野员昌他发现身后只有数十个浅井军武士跟进，本来应该跟上的朝仓军全都脱队。即使他再冲下去，也是无用功，不只要面对那必定会追来的阿犬，更一定是孤立无援，就像上一次在朽木谷外的破阵一样，而且有更大的可能被围攻。 ——会死。 矶野员昌得出了再冲下去只有这个结局。 要是矶野员昌有舍死忘生的勇气，早在大半个月之前，织田家信长就已经死在他的刀下了，虽然他的结局也必定是战死…… 性格决定了命运。 这位身穿黑红色具足的武士，在这时下了一个对于后世大部份动画监督﹑电影导演﹑小说作家都觉得正确无比的决定—— 「死吧！」 矶野员昌咬着牙，提速，向阿犬直冲过去！ 「有种……」 阿犬兴奋了起来，她没想到自己在这一场不是她作为主角的合战之中，也能有这种被冲锋的机会。 不过在兴奋之后，就是无奈。因为阿犬现时其实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应对敌人的冲锋，其实她连回拨过马头这个基本动作，都因黑色号的不听话而比平常要慢。 要是这时身下的是再生号，阿犬可以很自然地来一个反冲锋。即使是那头来不及改名就死了的阿拉伯马，亦可以提速来接下这一击。 很可惜，阿犬身下的是不太听话的黑色号。在拉紧缰绳之下，加速慢得可怕，而静止在马背上接下这一击？阿犬的结局只会是被打落马。 ——猪队友不可怕，决心跟你对着干的神队友最可怕。 阿犬生出了这个想法的瞬间，矶野员昌已经在不到三十步的距离。她叹了一口气，然后放开拉紧的缰绳，她决定让黑色号……放飞自我一会。 「嘶！」 怒号。 拘束的战马，主人被杀后的不甘成为了它新的力量。 发力，没有爪的蹄带着踏碎地面的气势，狠狠地疾驰而去，扬起的泥土近两米高，它用速度把背上的仇人甩下来！ ……第二次。 阿犬第二次在这个时代感受到战机升空般的加速度。上一次同样在黑色号的背上，可是那次她被甩了下去。 这一次没有，因为阿犬早有准备。起动的一刹那，她进入了所有东西都变慢的状态。只有在这种似是可以随意控制身体的状态之下，才有把握不会被黑色号甩下去。 第337章 ——啪啦。 三头犬传来了不堪负荷似的声音，阿犬感觉到空气变成了拳头，一击击打在身上的痛楚。 太快了，快得连空气都似是排挤她一样，而这也是为什么阿犬仍坚持要骑这头黑色畜牲，而不是把它做成马肉刺身的原因。 转眼之间，骑着马冲锋的矶野员昌已在眼前…… 黑色号背上的阿犬，双手握刀。 在矶野员昌的眼中，阿犬看到了疑惑，也看到了惊讶，不过最多的还是恐惧，不是作为武士，而是作为生物本能上的恐惧。 挥出去—— 嘭！ 没有铿锵声，交击所发出的就像是强行压抑的气流在无法制止之后，造成重大爆破的闷哼。 一击而没。 不论是关注着战场的织田军武士，还是奋战中的朝仓军武士，都在现场看到了一次升上高空的烟火！ 不同于祭典时那单调的颜色，这一次是由红色﹑白色﹑黄色，还有一点黑色所组成。而气味亦不像是没有完全燃烧的硫磺，更没有阻碍观赏的硝烟，只有带着腥咸的气味和增加气氛的红雾。 ——滴滴滴滴…… 落下那一点点的余烬，染红了姊川。 阿犬拉住缰绳，单手握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年纪上来了之后，她发现以前没有任何负担的状态也变得不再轻易，只一会，疲累感就开始涌现。 再回头一看，只有那一匹没人骑的名马在战场上独自奔跑着，仿佛在找寻它的主人一样…… ——姊川的十一段崩。 成为了矶野员昌一生之中，最后亦是最为灿烂的火花！ 第三十六章 制度 士气是神奇的东西。 当你手下军队拥有它的时候，他们仿佛可以面对世间上一切邪魔；可是当失去它的时候，却连一根被风吹动的草绳都会当成是能害命的毒蛇。 矶野员昌的战死，唤醒了似是还没睡醒的织田军，更是直接捏灭了由浅井军精锐所引起的火头。当阿犬还在调教黑色号的同时，前田庆次郎已经带着犬备反冲锋。高速的突击，直接将士气高涨的朝仓军由高位打落。 要问在织田家里有哪一位武士带骑兵能及得上阿犬？ 唯有前田庆次郎！ 连织田信长手下骑马队队长的蜂屋赖隆也比不上前田庆次郎。他在马背上的时间，差不多就是他在合战中出阵的时间，基本上都是作为骑兵头领出阵。 尤其是矢式的冲锋，大概只有阿犬比前田庆次郎强。不一会，他就杀退了阵中的朝仓军，可是他没有停下来，而是选择了更进一步——突击！ 这一步不算是意想不到，但对朝仓来说是致命的，因为他们刚刚还在进攻，阵形是不存在的，而骑兵最喜欢就是对上没有阵形的敌军…… 血雨一样的风暴！ 「敌将，前波新八郎被我讨取啦！」 前田庆次郎交击的瞬间一刀斩首，一手提着敌将的首级，他强势斩杀死朝仓军先锋大将前波新八郎，斩下的不只是朝仓先锋军大将的头颅，也代表着一军之魂。 不过在前田庆次郎没有再像矶野员昌那样做出十一段崩的连续突破，而是像一根搞屎棍把整个先锋打乱，他很清楚现时最重要的不是杀死朝仓军的总大将…… 说笑，前田庆次郎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不是鬼神一样强大的阿犬，对他来说，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这事，只有在敌人溃败﹑敌人主将主动迎战，这两个时候才有机会，其他时间都是送死。 要是这么冲进去，等着他的大概只有包围，而且还是足以杀死他十次以上的数量。 「稳住！稳住！」 织田军在事实上是兵力更多的一方，而且是以逸待劳，只要像刚才那样堂堂正正地作战，那朝仓军有很大机会被击破…… 战败。 正如前田庆次郎所想，织田军与朝仓军在决战开始四个时辰后鸣金，朝仓景镜决定收兵撤退。 朝仓军并没有全线崩溃，而是缓缓后退向小谷城的方向。织田信长也没有因朝仓军后退，而全力上前追击，而是保持阵形步步推进。 在包围网已成的这一刻，任何战斗都不可以松懈，即使织田信长这种喜欢投机的武士亦没有例外。要是在包围网出现之前，他可能早在前田庆次郎扳回士气的时候，就下令全军反击了。 可是朝仓军能后退，不代表同一个地点，另一个战场上的浅井军也可以轻易后退。他们处于的战场正是与德川军激原交战的时候。 「杀啊！」 本多忠胜年轻而体力强这一点因战斗时间长而被放大，本来还可以相抗的浅井家武士渐渐不支。同时间，在战场侧翼的另一位年轻武士榊原康政在短暂的沉寂后，再次爆发出巨大的影响力，利用自己对于手中军势的掌握，进退迂回地多次打断浅井军本阵对先锋军的支援。 只可惜，他们的盟友朝仓军并没有帮忙，更利用了他们作为撤退路上的障碍，引了织田军过来…… 接下来是一场悲剧，完全的溃败。 前左右三方被压迫，右方是榊原康政，前方是本多忠胜，然后左方是朝仓军引来的柴田胜家，之后还有如饿狼一样想要抢功的木下秀吉等人。 即使浅井长政再厉害，也是无力回天。 「这就是我们所信任的盟友啊！」浅井长政看着天空，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第338章 抱怨，也不是抱怨。浅井长政是做出这个决定的人，而且当时他不做背叛决定，浅井家必定要出现分裂，就算没有，也会有一道裂痕在彼此的心里，大大影响浅井家。即使现在让浅井长政有机智回到下决定的那一天，也同样会出现一样的结果。 如果要改变，那就是从一开始接任家督的那一天起改变，利用刚得到家督时的威势，直接令所有家臣服从于命令，像织田信长一样，可以一人而决，而不是众人合议的方式。 「主公，快逃！」 「啊﹑是啊，要逃了……」浅井长政点头，在回头之前，又看了一眼姊川这个战场。 浅井长政看到了很多，浮在姊川上的尸体，流到泥土中的血水，散落在地上的内脏，可是不只这些，他还看到了浅井家的末日，织田家的势不可挡。正如十年之前，他在野良田合战时看到了六角家的衰落一样。 浅井长政收回了目光，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道了一句：「可是又能逃到哪去呢？」 作为战场的河滩被染成了红色，太田牛一在后来的文书记录之中把这里形容为血原，因为这里的确是一片的血红。后来当信长收到了战损的报告时，也感慨这一战的惨烈，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主公，为何不追击？」木下秀吉不满。 对比浅井长政的悲伤，织田军所有人都十分兴奋，这次没有抢到太多功劳的木下秀吉更提议直接进军小谷城，一鼓作气地打下浅井家的领地，只是他被信长给召了回来。 「这一战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信长的身边还跟着柴田胜家﹑阿犬和佐久间信盛等武将，以性格来说应该支持乘势进攻小谷城计划的柴田胜家却一反常态支持信长。 「这是大好机会啊！」木下秀吉坚持。 「强攻不值，又没有足够时间可以完成包围。」 在现场之中唯一有过包围小谷城经验的阿犬，给了一个谁都无法反驳的公道意见。如果可以阿犬也想要一战而下，可问题是织田家现时最缺的就是时间。 因此织田德川联军在赢得了姊川之战后，并没有进一步去攻灭浅井家，而是选择了固守近江道。 不久之后，横山城也被西美浓三人众攻下，而失去了城主矶野员昌的佐和山城同样投降了织田家。这一战下来，织田军确保南近江和美浓的霸权，而在信长带军回岐阜之前，下达了一系列的变动。 但马方向的守备将会由信晴及尼子家全权主持，而本来辅助于次丸的木下秀吉被任命为横山城的城代，而佐和山城则是交由前田利家负责，其他保持不变。 佐和山城城代人选这个决定质疑的人不多，虽然前田利家的身份不高，但实力和资历也是足够的。可是质疑横山城城代这个决定的人却多了起来。 横山城是战略要冲，如果朝仓军和浅井军想要沿着琵琶湖东岸南下，就会失去了突然性，也会变得困难。同理，它也是发起进攻浅井家的桥头堡，等同于当年小牧山城的位置。 只要想想当年阿犬的战略，就可以得知这是一个绝对能立大功的位置。可问题是……竟然交给木下秀吉这个拍马屁的家伙？任谁都会想要抢一下！ 「这件事不会改变！」 信长的目光扫视了所有人一眼，那就像是在警告自己手下的家臣，这里到底谁才是老大一样。如果浅井长政在此，可能又会发出一声叹息…… 「是！」 本来反对的织田家家臣最后只能大声应是。 第三十七章 转折 如果织田包围网，是一本完结的单元小说，那么姊川之战就是想要令人感到震撼的开场。同时接下来，也一定会出现不同的挑战，而且对主人公的织田家来说，还是急转直下的那一种…… 四月中，刚打败朝仓浅井联军，回到岐阜城的信长，塌塌米都还没有坐暖，就收到了一个坏消息。 阿波三好家，也即是加入了足利义昭包围网的三好长治领军出阵。两万三好军，再一次由摄津国登陆，并快速前进山城国。 与上一次相差不大，上一次有摄津国人带路，而这次有荒木村重作为带路党。本来作为屏障的摄津，完全没有起到应有的任何作用，两万三好军如入无人之境。 他们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成功占领野田城和福岛城，并与佐治和泉守信正﹑织田信忠手下的三千军势对峙。 两万对三千？即使是不懂军事的人都明白，织田家情况十分严峻。 因此不到半天的时间，织田信长无奈再次出兵，带着仍未来得及解散的三万军势出城，目标是野田和福岛两城的三好军。同时沿途召集军势，其中有纪伊的杂贺众等国人势力，更要求京都奉行细川藤孝和明智光秀立即驰援。 只不过当他出兵的第三天，来到京都那原名为本能寺，而现时是一所名为耶和华会的教堂时，收到了关于摄津方向的新消息。 「什么？」信长仿佛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消息，瞪大了眼睛。 「和泉守大人与少主两人凌晨夜袭，以三千军势大破两万三好军，现时攻下被占的两城。敌军主将荒木村重被讨死，而另一位三好长治下落不明，同时池田胜正大人也被救出。」 「哈哈哈——」 信长大笑了起来，这个消息很好，是好得不能再好。因为半天之前，他还收到了丹羽长秀的消息，本来在姊川之战打败了的朝仓军卷土重来，朝仓义景再次亲自领军，带着不到两万的军势由琵琶湖的西岸南下。 第339章 以他们的利军路线来看，宇佐山城必然是他们的第一个目标。 本来信长是想着让森可成固守，等他解决三好军之后再回身给朝仓军一击。事实他完全没有期待过信正和信忠可以用这么少的军势就打败三好军，瞬间断去敌人的一面包围，一开始他只希望两人可以守住而已。 不过明显现时的情况更好，信长可以把所有兵力去与那不知死活的朝仓义景决战，完成在姊川上没有完成的屠杀！ 「啧啧，这看起来比寺院好多了。」 心情好转过来的信长，这时才有心情去观看着现时暂住的房间。 以白色作为主调，也有柔和的米色。不同于寺院中那满是坛香的气味，教堂只有木材那自然的气味，而且也没有大九小的佛像，只有一个不算大的十字架。 这地方是阿犬在半年之前花钱改建的，当然少不了动用手中的武力驱赶寺院中的僧人。当时没有闹出什么大事，因为想要闹事或正要闹事的，都被望月吉栋斩杀了。像本能寺这样改建的寺院不少，不多都发生在信长收缴的山门领地之中。同时阿犬也全都是针对佛教的寺院，神道教的神社却是一处都没有。阿犬更像散财童子一样，给不少神社资助，因为比起寺家，神社更温和一点。 「真是不错的地方。」信长摸了一下嘴上的八字胡，然后命人拿来一碗茶泡饭，在这个值得高兴的时间，他想要来唱一曲敦盛。 只是—— 「主公！大事不妙！」 信长皱起了眉头，直视着拉开门的小姓，「快说！」 「石……石山本愿寺的法主显如，带﹑带僧兵三千人突袭击溃了明智大人以及细川大人的部队！」 「什么？」信长不可置信。 「主公！请立即救援少主啊！」 柴田胜家﹑佐佐成政等人似乎也是差不多时间得到消息，不过比起明智光秀和细川藤孝这两个格格不入的外来人，织田信忠才是他们最关心的。 信长握紧了拳头，本来的好心情被毁了…… 因为突然的变故，令本来已经倒向织田家的战局走向立即走样。同日，信长不得不放弃心中支援森可成的计划，重新向野田城方向前进的计划。 这个决定虽然在当天就证明是正确的，明智光秀和细川藤孝两人都因信长的援军而得救，同时信正和信忠的部队亦没有陷入孤军作战的地步。得知织田大军来袭的本愿寺显如，更是只能收拢三好军的败兵固守再石山。 这看起来好像又回到了正轨……是的，只是好像，而不是真的回到正轨。 三天之后，森可成战死的消息传来。 唯一的好事，是宇佐山城在其副将武藤兼友固守下没有陷落。信长对于森可成之死无奈叹息，他可以动用的军势已经动用了，手下所有领地和城主都在战斗之中。 同日，信长放弃对石山本愿寺的包围，让信正与信忠进行监视，他则是带着所有部队撤军，转向迎击前进山城国京都的朝仓军，以图跟他们决一死战。 在行军的途中，信长还收到一个坏消息，织田家所掌控的北伊势出现一向一揆，原因是来自本愿寺显如的法令…… 织田家的一门众，信长和阿犬的弟弟织田信治﹑织田信兴战死，战况混乱，如同在热锅之上。 如果问这是什么情况？那就是屋漏兼逢夜雨。 对于这一场一向一揆，信长只能依靠泷川一益，因为他已经分身乏力了。不过朝仓义景就像知道时间是织田军最缺乏的资源一样，当信长到达宇佐山城附近时，朝仓军像是老鼠见到猫一样，立即后撤，遁入比睿山之中。 「懦夫！」信长气得对着山大叫。 即使是盛怒之中想要下达攻山命令的信长，还是冷静了下来，向德川家求援，并对收留朝仓军的比睿山进行警告和交换。信长表示会归还所有收缴的寺院和领地，同时要求他们不可帮助朝仓军，若然拒绝，他则会烧毁比睿山！ 可惜认为信长并没有能力做出此行为，以及织田家长久对于寺家的压制，尤其是阿犬大肆收征寺院的行为，令延暦寺僧众并不同意，与信长谈判破裂。 五天之后，德川军由酒井忠次领二千军势来助战，信长带着三万多的军势对比睿山实施了包围，并向山中的朝仓军通告，要求他们出山决一死战，更命令忍者上山放火。 只是两件事都没有办好，五月初正好是雨下得频繁的日子，放火的作用仅大于零，而决一死战的事……如果朝仓义景想要决战，那他就不会遁走了。 如果战况只到这里，可能信长还不会低头，因为现时他还没有完全的战败，只是稍稍落在下风，再包围几个月，朝仓义景必会因不够粮食而寻求决战。 不过，正如朝仓义景所想，时间是他的盟友，是织田家的敌人。 压在骆驼上最后一根的稻草，是内自甲斐和北陆的情报，也是由现时身于郡上八幡城的阿犬快马传来的两个情报。 ——武田家领地出现异动，正在组织军力西进！ ——上衫家突袭拿下越中的富山城，并与石山本愿寺结盟！ 「主公？」 信长在得到这两个消息之后，呆立当场，仿佛老去了十年之多。如果问他最害怕敌人是谁，在战国之中只有两位，所以他当年派阿犬去东美浓，目的就是要用家中最强的武士，去挡住他心中最害怕的敌人。 第340章 而今天终于来了…… 信长回过神来，望了眼前来传讯的一郎，再看向其他的家臣，最后把目光定在明智光秀和松永久秀身上。 「要求朝庭和将军的介入，我们跟朝仓家﹑本愿寺……和谈吧。」心高气傲的信长，说出了他最不想说出的话。 第三十八章 我将不再妄想 六月，开始进入夏天。 近畿的战事与天气一样，开始平稳了下来。 朝仓军由比睿山上退兵回越前；浅井家解散已召集的五千军势；监视本愿寺的信正和信忠回到和泉；封锁大阪湾的安宅水军开放水道让残存的三好军回阿波；大和国的筒井顺庆这个口头上加入了包围网却什么都没有做的国人众领主，再次口头上从属织田家；池田胜正重新掌握摄津…… 一系列的改变﹑停战，都是因为信长要求朝庭介入求和之后达成。信长为此付出了大量的钱粮和礼物。 只不过敌人之中，还是有些没答应和解的，那就是曾被信长威胁要烧山的比睿山僧众。对比起识时务的本愿寺显如，这一群僧人明显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然而信长也没有打算要马上报复这一群收留朝仓军的秃贼，他明白在这个才刚刚喘过气来的时间，不是把手中的力量用于这种无谓的事情上。更何况这时与比睿山再开战事的话，那本愿寺极有可能会施以协手。 本愿寺的可怕在于他们能发动一向一揆，而且他们还有一个已攻占了越中大部份地方动向不明的上衫家作盟友。要是本愿寺参战，上衫谦信也就有了对飞驒开战的借口。 信长不会做出这种蠢事，他是不会当阿犬的猪队友，给阿犬平添麻烦。织田家的敌人还没有消亡，他们只是消停下来而已。接下来要做的，正是为下一步打败来袭的敌人做出准备。 至于目标是谁？ 武田家，也只有他们。 在信长的心目中，到现时为止今川义元是他决战过最强最可怕最难以战胜的大名，但武田信玄绝对是十倍于今川义元！ 普天之下，自言能够在战场上正面打败武田信玄的人，大概连一个都没有，即使是他一生的宿敌上衫谦信，亦没有绝对的自信可以打败他。 织田信长有自知之明，他的成功建筑于时势。实力？织田家自然是有的，抓住战机的目光信长也是有的，但崛起更多的是因为遇上各种有利的时机。 神奇的狂风暴雨，斋藤义龙冒进的战死，六角家的衰落，三好家的内讧…… 在大战略﹑内政﹑外交经济上，信长相信无人能出其左右，因为他善于把握机会，懂得学习他人的优点，更明白人心是如何利用，外交达成目的。 这些比起到处树敌，时常弃盟，外交信用几乎为零，差不多就是背信弃义代名词的武田家，织田家是有着巨大的优势。 可是这些优势并不足以让织田信长屡败屡战，以经济来拖死武田家。 当年织田家用了近八年时间，拖死了美浓斋藤家这纸本实力比织田家要强上很多的一国，是因为当年织田家外交的成功，令织田家只有斋藤家这个敌人， 可是现在织田家的敌人多一胜数，而武田家的军事实力也强大得令人不寒而栗，跟斋藤家完全不可同日而喻。 强大的骑兵部队赤备﹑极为优秀的家臣团﹑高度集中的权力结构﹑历战的精锐足轻﹑稳定而且多变的战术体系…… 能够不打，自然是不打最好，可是敌人才不会讲任何道理。 信长在收到了阿犬给予的情报之后，立即修书一封，向武田信玄要求修补关系，并重提松姬与信忠的婚事，希望可以挽回这个盟友。 只不过并没有任何用处，信长于半个月之后收到武田军展开行动的消息。没收到武田信玄的回信，但却截获了他送给足利义昭的信件—— 「织田信长﹑德川家康为了自身利益，强占佛阁寺社，迫害民众，肆意妄为；专横跋扈，不尊重朝廷和幕府；苛征徭役，用商贾之行敛财；处死归降士兵；掠劫武士百姓，大量屠杀人民。 种种恶行简直前所未闻！ 因此，本人将兴正义之师出兵征讨。请发出御教书承认本军行动。虽知上意并非坐视，但他们积恶之多，磬竹难书，决不能放任不管。恳请同意讨伐诛灭信长、家康等恶逆之徒以安天下。 干犯上述罪行是前所未闻、后无来者。要是任由才臣乱国，届时穷鼠反咬猫，斗雀不畏人，人们终被逼成仇敌！ 我想公方大人未必知悉此人包藏倾国的野心，但在各国已是人所皆知。如果幕府犹豫不决，就等于把贪婪的豺狼留在身边一样危险，此乃诸国蜂起、天下大乱的祸根。 如今应尽早下命诛杀织田信长、德川家康为首等凶徒……」 看到这里信长基本上已经看不下去，他知道这是武田信玄给予他的宣战，因为连傻子都知道，在金崎之战后的足利义昭，已经不存在任何自由。连吃个饭，上个大号，都有大量的人在看管，书信当然都是先交到信长手中。 「主公？」明智光秀是收到了书信的当下第一时间交与信长，而且他也没有拆开来看的权力，只不过由信长的表情和动作，他可以感觉到比起暂平息的包围网，现时将有更大的事发生。 「十兵卫，你要再出一次远门。」信长把折好收到卷轴之内，他这时并没有很愤怒，应该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要怎么解决。 第341章 「请问是要到哪里？」 「到越前，给朝仓义景带一封信。」信长执起了毛笔，开始了写信。 「是！」 在得知了武田军开始西进的消息之后，完成了京都那些部署的信长，亦没有再逗留在京都，而是赶回岐阜，组织支援阿犬的军势…… 回到前一点的时间，早在信长动身回岐阜之前，在郡上八幡城的阿犬已带着四千军势前往东美浓布阵，同时以军团长的身份召集所有没有随信长出阵的东美浓领主﹑国人众，最后她的军势达到了七千之数。 由望月训练的步行巫女给的情报，武田家西进主力三万军势，突破口将选择在上村，而不是飞驒又或是三河。而且武田军还分兵，伙同了再次修好关系的北条家，由重臣秋山友信联合北条军共六千军势向远江﹑三河进攻。 因为有着这一层的关系，德川家最后只派出不到二千军势来援，领军的武士是年轻的榊原康政。 形势对织田家和德川家，都可以说是十分严峻。不过在阿犬来到了岩村城之后，第一个收到的消息并不是关于敌人武田军的行动，而是织田信长与朝仓义景那差不多已公告天下的书信内容—— 「……天下是朝仓大人所有，我将不再妄想。」 「哈。」 阿犬苦笑一声，她觉得信长很无耻，可是也很感动。信长为了争取时间，竟然放下了尊严，对一个敌人说出如此卑躬屈膝的话。 「主公，几位远山大人已经来到，请问是否现在展开军议？」近卫信景提醒。 阿犬深吸了口气，她的目光变得锐利，握紧了拳头，这一战必定要对得起信长的牺牲—— 「让所有人立即到大殿！」 第三十九章 部署 岩村城。 即使以阿犬这位攻无不克的恶鬼角度来看，要攻下岩村城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应该说是极难才对。 首先岩村城是一座山城，建于高山之上，而本丸更是位于最高海抜七百一十七公尺的山顶，比起小谷城又或是岐阜城都不一样，是一座梯郭式山城，完完全全依山而建，而不是在山侧或是山腰等等。 虽然山高代表树木资源丰富，可以轻易做出不同的攻城器具，但问题是岩村城的本丸位于山上的最高点。 要进攻？先要爬山…… 在斜坡上，很多大型攻城器没有可以施展的空间。除非是带上被称为战争之神的火炮，也而问题是现时的日本连大筒也十分少，而那些拥有火炮的大名﹑城主，更是十根手指头都可以算出来。 最后退一步来说，真的像阿犬那样拥有火炮，甚至是一队专业的炮兵小队，也对岩村城其实也没有想像好，因为面对这种山城，除非日本这时已发展出分支的臼炮，不然成效只比投石机高一点而已。 要攻陷岩村城，阿犬认为以现时的科技和战术，只能使用最原始的两种方法：强攻或是包围。 第一个方法强攻是不明智的，即使岩村城碍于山城的结构，本丸中没有天守只有方型曲轮，但它的石坦层层向下，小道曲曲折折，就算敌人攻入了岩村城二之丸也难以一口气打进本丸。 更何况岩村城不只有二之丸也有三之丸，三之丸内外都有着大量的防守建构，如出丸﹑叠桥﹑三重橹等等。 竹中重治简单推算过，如果要用军势强攻有一千守军的岩村城，至少要用上二十倍，也即是两万人。 这明显是不合算的，武田家不可能把两万人消耗在这里。 包围？ 如果没有阿犬的到来，包围是两重方法之中最可取的，但问题是阿犬来了。 把钱不当是钱的败家恶鬼，带来了大量的米粮，分别存于岩村城﹑明知城﹑饭羽山城和苗木城之中，作用就是抵抗武田军的包围。 尤其是岩村城，二之丸的米仓中，更是堆满足够三千人吃一年的米粮和干肉，米仓外更有被加大扩建的蓄水池「弁天池」。只要包围的三个月内有下雨，那就不会断水，也不怕井水被忍者由源头下毒。 所以要包围的话，那至少要包围上一年的时间才有机会攻陷…… 时间正是织田家需要的，而且不用一年，织田信长可能在半个月之后就能带着援军到来，到时谁是猎物就不一定那么明显了。 综合了重重原因，阿犬把这一次防守的本阵设在岩村城，更是把岩村城当成钉在通往岐阜前最重要的钉子！ 「美浓守大人！」 「主公！」 阿犬是最后一个走进大殿的，不是因为她有迟到的习惯，而是因为总大将通常都是最后才入席的，正如评定会信长是最后出现一样。 因为岩村城没有天守，所以大殿是设在本丸的居馆中。 来到主座上的阿犬身上穿着粉红色三头犬，腰间有着三把武士刀，其中一把是没有刀鞘的村雨。当阿犬坐下之后，在场的武士都紧张了起来，因为她总是显得杀气十足。 而在阿犬左方由近至远分别是郡上织田家的家臣和从属，分别是织田信昌﹑前田庆次郎﹑竹中重治﹑姊小路信纲﹑姊小路赖纲﹑吉田重纲﹑赤濑信一﹑近卫信景等等。 右首则是清一色的盟友和与力，分别是东美浓的远山家：岩村城主远山景任、明知城主远山景行、饭羽间城主远山友信、苗木城主远山友忠。 织田家本家亦有来人，几个没有跟随信长出战的织田家城主：织田信广、河尻秀隆﹑森长可。 第342章 最后就是德川家的盟友：榊原康政﹑井伊直虎。 如果阿犬这一战成竹在胸，有着可以打败武田信玄的自信，那她绝对不会接受三河人的援军，但可惜的是她对于这战的结果并不乐观。 虽然信不过德川家，阿犬其实对于之前信正的那一番怀疑有同感，事实上德川家的确没有作为内应的理由。 重点是这次德川家康派来的武士，并不是老奸巨猾的酒井忠次又或是冲动鲁莽的本多忠胜。为首的是年轻果敢﹑有勇有谋的榊原康政，他并不像是会做出出格行为的武士，另一位则是刚失去城池急需战功的女地头井伊直虎，同样她为了战功可能会十分勇敢也说不定。 以这两个人选来说，竹中重治和信昌均认为德川家没有不可告人的心思。因此阿犬就放下了一点戒心，没有拒绝他们的帮忙，但还是没有完全放开戒备，最多只会把他们安排在不甚重要的位置。 「诸位，根据忍者回传的情报，武田家的三万军势，大概还有两天就会来到。」织田信昌暂代了赤濑清六的位置，向所有人说道。 阿犬一向不喜欢说废话，一开场就挑明了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准们，接下来就是战斗的事。 在场不少人早在开这个会议之前就对于决战的时间有概念，这时阿犬再次申明并没引起太大的反应，不少在场的武士都只是点头示意。 不过接下来阿犬公布的事却令那些事先完全不知情的武士不是皱起眉头深思就是目定口呆的样子，即使他们的表情各异，但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与武田军开战的战场，我将会选在上村！」 上村，在岩村城的北方，属于一处盆地，在山多的东美浓之中，是极少数可以铺开大军作战的地点之一。 是的，即使阿犬手下只有不到一万的军势，但她还是打算跟武田军的三万大军进行一次堂堂正正的野战。 「美浓守大人，请三思！」远山景任，岩村城的城主，织田家的一门，娶了一个织田家公主。如果只算辈份的话，是阿犬和信长的姑父。 只是在这个场合，远山景任也不能以长辈的身份来压阿犬，再说就算以长辈的身份也没有用。织田信秀不就是阿犬的父亲吗？当年阿犬也无视了他的命令。 「不用劝说，这个决定是必需的。」 阿犬不想要解释，因为关系到接下来的战术，要是这里有任何一个投降武田军，那都会造成失败——那是阴谋而不是阳谋。 远山景任想要再说的时候，却看到旁边的远山友信摇了摇头，他也只好把想要说的话吞回肚中，但他决定，是怎么也不会作为这一次合战的先锋…… 说笑，立功可不是现这个时候，对手是那位武田信玄啊！ 远山家没人反对，织田本家的当然也没有，信广怎可能会忘记自己这个妹妹的可怕，反正战争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且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对的。 至于德川家的两位？根本不可能反对，他们发现对面那群郡上织田家家臣看他们就像看到战功一样，令井伊直虎有种不适的感觉…… 幸好织田信昌间接为她解围，他又说出一系列的安排—— 「那么下一项，除了本阵于岩村城外，明知城和饭羽间城也会安排守备……」 「此战的先锋……」 「留守在岩村城的……」 在岩村城大殿里，织田信昌把早已在八幡城中多次讨论而完善的部署一一说出，并安排好他们各人的位置。 大战即将开展。 第四十章 上村合战 上村，现今恵那市的上矢作町。 由岩村城走过去，大概要用上三个时辰的时间，而且沿途都是不便于大军走动的山路，十分合适进行埋伏…… 本来武田信玄以为阿犬会在这一段路上跟他打埋伏又或是游击，因为那看起来才是最正确的战术。 「没想到她会在上村布阵，这人果真是个莽妇啊！」武田信玄微笑，看着在上村盆地，上村川旁边那堂堂正正铺开的织田军军阵。 「主公，不可小觑，可能有伏。」内藤昌丰，武田四名臣之一，作为一军副将有着极高的评价，是武田家之中不可缺少的军事人材。 阿犬在几年之前的确是以鲁莽和冲动作为缺点而被人所熟知，不过在竹中重治加入之后的几十场合战，就已经变得不再一样。阿犬更有着疋田埋伏的这种以少打多的优秀战例。如果再以当年的那种眼光来看待，那就显得不合时宜了。 「忍者的回报呢？」武田信玄点头，他是跟阿犬见过面的人，自然明白她不全是莽，也是一个有脑子的武士。 「上村川的水流微微增加，但在汛期是正常的现象，织田家应没有暗中设提，四周的山上亦不见埋伏，只有小量的侦番，同样是正常。」 回答武田信玄的是原盛胤，他曾在阿犬的手下短暂学习了一后时间。当他回到武田家之后，除了将犬备的组建等方法告之武田信玄外，还提供了大量郡上织田家一些半公开的管治手法段和一些赚钱的方法。 武田信玄是个擅于吸收经验的武士，他不抗拒任何可以改变并变得更好的做法，即使他在信中黑信长使用商贾手段，但他自己也有使用。那些书信只是为自己的出战取得大义名份而已。 不过武田信玄也不可能不作一点测试就全面投入使用，因此原盛胤被任命为忍军﹑侦番及战场侦查部队的队长。 第343章 战场上成效到现在还没有太明显，可是团结性却是无容置疑的，整个部队为了自身私产而战斗所爆发出的积极性，连武田信玄都有点被吓到了。 贪是原罪，可是贪也是使人进步的最大动力。 「那么去给阿犬下战书，堂堂正正地决一战吧！」 风火山林军旗下的武田信玄，看着极远处只像个小点一样的织田军阵地，笑容显得十分自信，仿佛已经胜卷在握一样。 在这一战发生之后的四百年间，多次有人研究武田信玄的想法，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间点选择进攻东美浓，而不是更开扬，可以让赤备施展的三河呢？ 有一些专家认为那是因为现时织田军的主力都不在美浓，可以趁着空虚直击信长的心脏岐阜；有一些键盘军事家认为，那是因为北条家当时与武田家有秘密协议，两家将瓜分远江和三河；有一些武士道狂热者则认为，那是因为宿命，阿犬这位号称战国最强，有必要跟所有强大敌人决战的宿命…… 当然，不管是哪一个原因，最后都没有影响这一战，因为那些都是后世民众的事后孔明，又或是自作聪明。 阿犬的军中。 「主公，请让属下追随！」近卫信景无法理解自已被阿犬留在岩井户呰的原因。 「如果我们需要撤退回岩村城，这里是最后的保障。」阿犬拍了一下这位年轻家臣的肩膀。 平常阿犬都会把最重要的位置交与织田信昌，因为他的稳重以及经验充足，可以独当一面处理不同的突发事件。事实上，在这几年间，他虽然大幅减少了出阵的次数，但家中的地位却没有因而受到任何影响，即使是刺头如前田庆次郎对他也是心服的，家中没人会忘记当年他带着犬备向漆山奔来，带来了胜利的突袭。 可惜这一战重要的位置太多，信昌已经坐镇于岩村城，而其他远山家的武士﹑织田本家的武士亦被分配到明知城﹑饭羽间城等位置。本来阿犬的选择还有竹中重治又或是姊小路赖纲，可是竹中重治需要在阿犬身边提供战术的及时修正，而姊小路赖纲需要跟随姊小路信纲带来的军势…… 至于其他人，不是性格上不合，就是无法信任，如织田信广那般有过背叛本家记录的，也如德川家本来就不在阿犬重用的名单，一来二去，只剩下年轻的近卫信景。 「是！」近卫信景重重地点头。 在定下了最后的安排之后，阿犬也收到武田信玄的战书。比起给予足利义昭那一份洋洋洒洒几千字的文书不同，这一份战书只有短短八个字。 「来堂堂正正地决战。」 阿犬看完就笑了起来。虽然武田信玄杀死了小雪令她早有了想杀死武田信玄的心，除了这件事外，阿犬还是十分欣赏武田信玄本人，尤其是战阵之上。 比起西国那一群只懂得用暗杀﹑刺杀的所谓智将，光明正大在战场上决战更对阿犬的胃口。在战场上运用各种的战术手段来击败对手，这才是武士的工作。暗杀？那还不如去当一个忍者头目！ 半天之后，武田军也排出了军阵。 如果这时代有航拍机的话，就可以看到泾渭分明的两军，而且是一大一小的两个军阵。 大的那个自然是武田军，他们是实打实有着三万军势，而阿犬？虽然号称手下有一万人，但她把兵力都分配到各城寨之后，她手下实际上只剩下七千人。 而且比起武田军三万都是精锐，阿犬手中除了她自己手中的三千人之外，大多都是杂鱼…… 如果这是后世的一场球赛，可以看到双方的阵容名单，又或是像游戏一般可以看到双方武士的总战力，那胜败率大概是九比一，九是武田军，一是织田军。 不过所有事都数据化，那就没有需要战斗的空间，而且阿犬也不是没有杀手，她手中的底牌令她有自信可以击退武田军的来犯。 作为优势兵力一方的武田军摆出了主攻的鱼鳞阵，打算强击破开阿犬的阵形。也许有人会问为什么不使用啄木鸟战术，因为那是作为慢节奏﹑低强度的合战所准备的战法，集中连攻一点需要的时间比慢悠悠的正常合战都要长。而阿犬在这个时代，最有名的要数她的强袭和突击，她一向都是快节奏﹑高烈度合战的信者。 在这面对这样的对手还祭出不合时的「啄木鸟」？只能说提出的那一位脑子实在是不太灵光。 阿犬自然也看到了武田军的阵形，她只觉得武田信玄真是了解她，而竹中重治也同样了解武田信玄就是了。 「敌军先锋的主将是保科正俊﹑小山田信茂、山县昌景和内藤昌丰，大概有三千人，半数以上骑马。」望月吉栋立即向阿犬报告。 虽然阿犬对于大军的军阵并不算精通，但竹中重治却可以提供了帮助，这时阿犬的军阵是变种的鹤翼阵，分成了三大部份和一小部份。 在左右两翼和中央的基础上，也加入了中间小部份的伪先锋队，作用是来阻击对方直接冲击本阵。 「让老王准备一下，我要后发制人。」阿犬点头打了一个响指。 「是！」 在一刻之后—— 呜！ 武田军军中发出了一阵悠长的号角声，这一场在后世为人津津乐道的上村合战，就于一五七零年的六月九日上午开打…… 第四十一章 用兵如泥 织田军这一战有别于以前所有合战，先锋军没有大步向前冲，也没有迎着敌人前进，而是在阵前设立大量的拒马，一副防备武田军冲起来直击军阵的样子。 第344章 因为阿犬以前就是那么使用犬备的，所以她很清楚一方有强大的骑兵时，必不能让他们轻松地冲起来。 至于犬备对上赤备？ 就算是想要看看那支军势更强的阿犬，都不曾想过在先锋战之中如此浪费自家的精兵。由望月传来的情报表示，一名犬备所花费的钱为赤备的三倍。只不过在骑兵对阵骑兵时，阿犬并不觉得犬备比赤备强三倍，最多只是强那么一点而已。 因此先锋对先锋，合战的第一击，并没有骑兵对撞的画面。武田的先锋军中一些骑马武士甚至还下了马，跟足轻一同步行。 面对拒马和近千的足轻，自然是步战比较实际，除非先锋队改变目标，不去冲击织田军的先锋，而是强击织田军的左翼或是右翼。 可惜这种事同样不太可能会出现，如果先锋队转向，那将会严重影响到后方的军阵，而且面前不过是小小的拒马，根本没有太大的难度…… 是的，在开始之前，又或是说在织田军先锋发威前，武田军上上下下都有着同样的心态。 这是轻敌，即使织田军的总大将是被喻为恶鬼的阿犬，但自诩名门的武田家对于织田家这种暴发户心里深处是看不起的，这种心态在山县昌景和保科正俊的眼中就更甚了。 可是当他们把先锋接近到织田军先锋的近六十步距离时，发现了自己的天真，这一道拒马让他们吃尽了苦头。 织田军先锋队只有五百人，比起对方的三千人少了两千五百，而这五百之中，还有四百人人远山氏的部队，只有一百是阿犬带来的精锐。 在这么多又强大的武田军面前，他们的士气并不高，不少下级武士在看到武田军那「风火山林」军旗之后，都产生了一丝的胆怯。 「所有远击众准备！」作为先锋第一指挥的吉田重纲大叫。 这一百精锐正是阿犬那一支在疋田上展现过强大实力的燧发铁炮队，在经过了这么一段时间实力的磨练，他们也由一支新兵脱变成可以直面强敌的强兵。 在武田先锋中的武士如保科正俊﹑小山田信茂和山县昌景三个高级武士看到了他们在六十步距离对方就举枪的行为，令他们有种想笑的冲动。 比起近畿甲斐等地的铁炮虽然并不盛行，可是不代表他们对铁炮一无所知。铁炮这种武热兵器在他们的眼中，只能算是玩具，就是图一个响来吓人而已，二十步都会射偏，更别说在六十步距离对方能不能射中了。 因此他们都没有下特别的指示，而是让手下的足轻保持阵形接着前进。在武田家先锋队中，只有内藤昌丰一个人感到了不安，可是他同样没有进行改变，毕竟习惯了的事并不会轻易改变。 「射击！」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啊——」 「噗！」 有一些铅弹在击中一个足轻之后，甚至出现穿透，连续击中两人！ 血花朵朵在战场上打开，不过比对武田军来说比较幸运的是，远击众是进行火力覆盖的射击，而不是点名袭杀的精准射击，不然在先锋队第一线的保科正俊和小山田信茂应该已死了。 保科正俊没想到六十步距离的足轻也会大量被击中，而在第一线倒下的足轻有近十人。对于习惯低强度合战的武田军，已算是十分巨大的伤亡！ 不过铁炮的缺点除了没有准头之外，还有就是再射击的速度慢得吓人。一分钟一发，已算是高速度，不比弓箭的快。 「冲锋！」 跟保科正俊有着同样想法的小山田信茂大叫，并且为了提升稍有下降的士气，他更是拔出了打刀，走到最前线……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小山田信茂这种行为如果成功的确能带起整个先锋军的士气，可是人不去作死就不会死，他这一种身穿全身具足的武士，正是战场上最醒目的目标。 「小山田大人！」 「小山田大人！」 头上正中了一根铁矢，身后都是血洞，唯一可取的是他是仰天倒下，证明他死之前仍在英勇地冲锋。 在远击众之中，有近二十支铁炮是瞄准这一位小山田信茂，而作为指挥的吉田重纲更是准备了特地打造的重铁箭来招呼这种冒头的地鼠。 当小山田信茂的尸体被送回去本阵时，连本阵中的同族小山田左右卫门都只能由他身上的具足认出他来。 「不要怕，冲！」保科正俊要稳住了军心，不过有小山田信茂的前车之鉴，他没有大胆得冒头，而是在军势之中。 其余的几两位也是一样，一边大叫，一边躲在足轻之中。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远击众手中使用的燧发铁炮，再装填速度是火绳枪的一半，所以他们不需要三段击，二段击已经足够，而且可以在更少的数量下，形成同等威力的火力网。这也是为什么阿犬会去追求燧发铁炮，而不是直接使用火绳铁炮。 阿犬作为后世特种兵，对于铁炮只有两个要求，就是威力和射击速度。比起这个时代的那些铁炮，例如种子岛的那些，远击众手中的燧发铁炮是大了不少，而且十分重。火药也是领先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 最后种种的原因加起来，于八十步以内，燧发铁炮能对无甲或轻甲单位造成有效杀伤，而吉田重纲为了提高杀伤力，已经算是放近了再打。 第345章 「杀进去！」 不过追求威力的同时，也放弃了不少。其中为了不影响远击众的灵活，也为了不去增加他们的负重，每一个远击众的身上的装备不多，只有铁炮﹑刺刀﹑适量的定装火药和铅块，身上穿的也只是轻型的皮甲，如果被近身基本上没有太多的反击能力，仅有安上刺刀的铁炮。 「撤！」吉田重纲毫不恋战，立即下令对武田军造成了不少打击的远击众后撤。只是他们后撤的程度极大，完全是不回头地撤回了本阵。 只是这时武田军并没有及时发现这件事…… 同时被同伴激起了士气的远山家下级武士和足轻，发挥了他们的作用，在拒马的帮助之下，抵抗住如狼似虎的武田军。 「这铁炮和水军一样，都是要开始考虑引入了。」武田信玄在本阵之中轻轻摸了一下鼻子。小山田信茂的战死是个意外，没人会想到阿犬的铁炮队会有如此威势。不过武田信玄也没有太难过。武士在战场上战死，是应有宿命。 「剑冢大人的铁炮部队实是厉害。」真田信纲在武田信玄的身侧。 「不过人数太少了。」 正如武田信玄所说，远击众的人数太少，如果多起来，他们根本不需要后撤。 这时织田军的先锋已经开始溃败，杂鱼始终是杂鱼，即使有了士气上的提升，但人数和能力都不及之下，战斗的节奏很快就回到武田军的掌握之中……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主公，可以点火了。」 如果没有竹中重治的话，武田军的先锋在击穿织田军先锋之后，应该还可以袭击本阵，可惜现实之中没有如果。 「好。」阿犬点头。 旗号挥高，在先锋阵中的死士，燃点引线，连通埋在地下的火药。 ——轰！ 一阵热浪向着两方的本阵直卷过去，震耳欲聋的巨响令不少马匹受惊。只是两方的主将都没有闭上眼睛，武田信玄这时的心情是震撼的，他从来没有想过在正面战场上，有人会用出这种邪道。 而阿犬的心情？没有变化。 用兵如泥一向都是阿犬行军作战的一大作风，而且用四百垃圾换三千的先锋，这绝对是物超所值。 第四十二章 战术 「害怕吗？」 「不害怕。」吉田重纲摇头。 事实上他说谎了，说不害怕是骗人的。任谁站在火药旁边打枪都会害怕。再说吉田重纲绝对不是无所畏惧的疯子，就算他最近爱上了杀人也一样。作为一个常识人，他清楚知道如果远击众手中那些燧发铁炮走火，又或是不小心击中地面擦出火花的话。他们就死定了，还是死得不能再死的那种。 虽然吉田重纲很佩服竹中重治的战术，因为他总能用最简单的方法去解决敌人，依他的话来说就是「思考我已经帮你完成，接下来你只需要跟着执行即可」，但问题是当吉田重纲作为战术执行者时，心里一定会出现「竹中重治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要搞死我」的想法。 比起阿犬能无畏无惧地执行那些九死一生的战术，吉田重纲认为自己的觉悟还是不怎么够…… 「那就好了。」阿犬轻轻拍了一下吉田重纲的手臂，对于他这一次的指挥很满意，一个远击众都没有误伤，而敌方先锋有半数都走进了埋伏圈。 虽然竹中重治预计中，是把武田军先锋队整整三千人都炸掉的，但很明显实际做不出这种操作，进攻中的武田军也不可能那么整齐地保持阵形前进。 在烟雾散去之后，武田军只损失了三份之一人，不过作为这个时代将火药投入实战的先驱者，竹中重治保持了在火药之中加入小量铁钉﹑铁片的优良传统。近一千个倒下的足轻之中身上都带着或多底少的烧伤和割伤，而余下的身上都是带着血和伤口，基本上没有一个是无伤的。 至于远山氏的部队，作为诱饵他们是全军覆没，就算没有被当场炸死，也被这群受伤的武田军马上补刀，那刺下去的表情就像是对付杀父仇人一样。 同时间，织田军的鹤翼阵也发挥出作用，左右两翼射出不少的箭矢，对受创的武田军先锋再次进行打击。 可惜这种打击比起远击众来说就差太远了，即使现时武田军先锋受了重创，但还是没几个足轻倒下在这些弱弓的攻击之下，杂鱼还是杂鱼，织田军真正精锐还在本阵之中。 武田军的运气并不弱，除小山田信茂外，其余的三位先锋大将没有一个受重伤的。最严重的一个是靠近前线的保科正俊，即使他的具足完全损毁，全身都有轻微的烫伤，但并不影响指挥作战。 「接着进攻，第二阵也强压上去！」武田信玄大手一挥，因为他由两翼的弱势看到了战机。 鹤翼阵的重点在于两翼对于中心点的包夹，只不过阿犬为了在先锋军投下埋伏，令左右翼距离比平常要远，对于本阵的支援下降不少，包夹的效果大大减低。 「入阵！」 第二阵的大将有三人，分别是小幡信贞、马场信房及武田胜赖。其中混有赤备这样的强力部队，是武田信玄自信的决胜手。 只要在这次击倒本阵的总大将，那就是胜利，这是在任何合战都行得通的道理，正如在将棋﹑象棋等等的游戏之中所表现的那样，而织田军现时正是中门大开之时。 「保科大人，请带着伤兵后撤！」 第346章 「那就拜托了！」保科正俊把身上滚烫的具足脱下来，服从命令是在武田家之中极为重要的一件事，而且他现在也受伤了，正好退下来。 武田军的反应比阿犬想像中要快，而且出乎意料…… 「主公，武田军的第二阵中有大量骑马队！」望月吉栋立即报告。 阿犬没有想到武田信玄在第一阵受挫之后，只作短时间的修整，更马上投入第二阵，只是这第二阵的进攻路线还是固执地攻向她所在的本阵。 「武田信玄真是厉害啊……」阿犬轻笑。 如果是犬备又或是忠犬众，可能也一样做到受重击之后快速再行动，可是那是阿犬手中的精锐，不过其他的部队艮显不可能做到这样的操作，最好的是保持阵形后撤，重回基本步，如果差一点，那就是直接的溃散。 「主公——」 「等一下。」阿犬摆了摆手。 她知道这一场野战的目标不是战胜武田军，而是尽可能地消耗武田军的力量。这一击爆炸已经达成了一部份的目的，现在只要收缩阵形，再把合战降成低强度，跟武田军耗时间即可。 但，阿犬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做呢？ 不，应该说有竹中重治出谋划策的阿犬，是不可能会消极。阿犬现时所做的事不只是要消耗武田军，她还要击退武田信玄，令他在短时间之内不会再来犯。 然后就是完成织田家的一开始的战略，消灭那封信的耻辱，灭了朝仓家和背叛的浅井家！ 战场上，浴血的先锋大将山县昌景和副将内藤昌丰行进的速度不快，一副要汇合第二阵的样子，这样给了织田军左右翼，和本阵尽情倾卸火力的机会。 即使是弱弓，在密集的箭雨之下，还是会造出可观的伤亡，而且还加上了本阵之中前进了近百步重新成列的远击众。 ——砰砰砰砰砰砰！ 铁炮成为了上村合战开场的主角，成建制的远击众第一次投入战场就成为了主角，即使距离稍远，不过还是对武田军造成了不弱的伤亡。甚至令内藤昌丰提出散兵冲锋的想法，只不过因为第二阵的快速赶来而作罢。 同时间令阿犬感到可惜的是，远击众的闪亮登场是有着时间限制。 加强了威力的火药，高频率的射击，令枪管更快出现过热的现象。他们又连射了五击之后，再次退回到本阵中，这一场合战大概都不会再有出场的机会。 「冲击！」 第二阵的武田军快要快到之时，山县昌景立即让本来只是慢速行进的足轻，立即进行冲锋。这种前后二次冲锋正是武田军的拿手进攻方式，当年在川中岛合战，也曾以这战术破去上衫军的一部。 只是在武田军面前不是一排排密集的足轻，他们在更靠后的位置，在他们面前是十多个松散的小圆阵部队，每处部队都只有六人左右，看起来很是奇怪。 「杀！」第二阵的马场信房也开始了加速，如果在高空看过去，就像是两面墙向织田军本阵撞去一样。 面对敌人强势来袭的阿犬眯起了眼睛，她发现自己可以学习的事情还不少，这样的冲锋是她比较少使用的，因为作为带头冲锋的她很难就时机作出配合。 虽然这战术十分有参巧的价值，但阿犬并不想看到它实际的战果…… 「主公，是时候了。」竹中重治打开了他的折扇，成竹在胸。 「让武田信玄看看吧！」 一声的令下，织田军前方十多个圆阵立即启动，一门门小口径的野战炮现出身影—— 「所有炮手，第一轮齐射！」 郡上织田家炮兵部队指挥，骑在驴上的王乞命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作为一个前海盗，他对杀戮并不陌生，而且在阿犬的手下他享受到更多的东西，甘心成为这军事暴力集团的一个齿轮。 「点火！」王乞命放下手中的红旗。 ——轰轰轰轰轰轰！ 战争之神，于这一刻降临上村。 第四十三章 猛将 黑色的炮弹是霸道，并且不讲任何道理。 血肉的道路…… 十多颗飞行的炮弹在武田军中，开出了一条由血和肉组成的道路，二次的冲锋于发炮的那一刻被压止了下来。 不少武田军陷入混乱中，他们转头看向身侧突然「消失」同伴，以及地上由他们留下来的肉酱，即使是身经百战的武士，都不自觉感到了寒恶，恐惧由心而发。 「火药改变合战的模式。」竹中重治收起了手中的折扇。 以弱胜强，不再需要大量的奇谋和诡计，有时候只需要运用好地形﹑军械和火药，这是竹中重治对于这个时代战术的认知。 即使强兵强将还是主宰战场的要素，但在火药的嫁入之后，大幅降低了。 「战争之神这个称号果然没有错。」阿犬很满意这一轮的射击。 两翼与本阵拉开距离，并不只是因为中心埋伏的炸药，也是因为照顾到火炮的攻击，那不是破绽，而是竹中重治留下来的诱饵。 「后撤……不，散开﹑散开！」武田信玄不知道战场上的伤亡有多少，但他知道只要织田军那些可怕的火炮再射一次，他的军势将会又再受到一记重创。 武田军的先锋队在两次的重击之后，基本上已不成建制了，而第二阵的部队也受到不小的损害，但并没有很多，更多的是视觉上的震撼。 第347章 武田信玄的旗号被第二阵中的马场信房注意到，他没有犹豫，立即让军势散开。不过比起武田信玄在战场的后方，他对于前方射来的火炮有更深的感受。 马场估房猜测那是只能直射的武器，所以他稍稍更改了武田信玄的命令，分成了两大队，向织田军的左右两翼更攻去，而不是纯粹地散开冲锋。 即使火炮可以立即调整，马场信房不相信阿犬会用它对准自军的两翼！ 「冲！」 山县昌景跟马场信房一样，是武田军之中少数能快速反应过来的武士。本来在阵形之中的他穿过了所有呆立着﹑后退的下级武士和足轻。 屹立于所有两军之间的武士，山县昌景高举了手中的打刀。 「万——岁！」 士气在战争之中，永远都是令人摸不透的存在，它占据了所有战争，可是又是那么难以掌握。在山县昌景的呼唤下，受创严重的武田先锋队，再次觉醒了无畏的热血！ ——轰轰轰轰轰轰！ 迎着炮火，向前冲。 仿佛依靠坚强勇气就能突破…… 「万岁！」 「万岁！」 然而，山县昌景真的做到了，他带动起所有的武田军的先锋队，高喊着口号，狂奔向王乞命的火炮阵地！ 如果阿犬手中有葡萄弹，就可以让这些武田军看看战争之神更残忍的一面，告诉他们热血在强大的武力之前只是空中楼阁，只可惜阿犬没有。 「让两翼展开包夹，之后你指挥！」 「是！」竹中重治应道。 交出指挥权的阿犬，拔出了背后的太郎太刀，她将要带着犬备入阵！ 总大将不应该出现在第一线这个道理在阿犬眼中如同垃圾，因为阿犬最大的价值不在于指挥，她的强，是体现在第一线的战场之中！ 「近——接——战！」 前田庆次郎大喝，紧跟在阿犬的身后。 「老王退下！」 阿犬大叫着，而王乞命也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立即令炮兵部队放弃火炮，向本阵退回去。 事实上阿犬并没有把火炮部队当成一次的消耗品，这只是第一次的实战试验。不过这一次实战的效果十分的好，至少在放近来打直线提高命中率和杀伤这个想法十分合理。只是缺点也明显，射速太慢只能放两炮。 「武田家侍大将山县昌景！」 「织田犬！」 ——当！ 第一刀，交战至今，上级武士间的第一次铿锵。 山县昌景用尽全力的格档，却仍是无法吃下那霸道无比的太郎太刀。由虎口传来的一阵巨力，让他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如同炮弹一样向后倒飞出去。 一个被击退，另一个又上来。 「武田家内藤——」 ——当！ 又是一声铿锵，如果说山县昌景的那一击是棒球的安打，那内藤昌丰的这一击就属于板球的强打击，他整个人像球一样在地上滚动。 他们应该庆幸阿犬身下的不是黑色号，不然就是两次的烟火。黑色号那头畜牲被她留在本阵之中，现在还不至于决战的时候，她身下只是一匹普通的战马，只是爆发出来的速度向和战力仍不可小覤。 「喝！」 战场上不只阿犬在发威，前田庆次郎﹑赤濑信一﹑赤濑信二等武士在阿犬强力压制了两个带队的武士之后，战况变成一面倒。 「啊——」 「杀啊！」 武田先锋两次重创﹑两次重提起来的士气，终于被犬备击散。武田军的足轻和武士，把后背卖给了织田军。 「别拉我——」 「山县大人，已经不行了，先撤！」 本来仍想起身再战的山县昌景被内藤昌丰和几个武士拉住，与败兵一道向着本阵退去。如果第二阵的马场信房仍保持冲锋，那必定会撞上，可惜没有，而且武田军的本阵也没有前移。 因此先锋队即使溃败，仍有着空间可以调整，不至于冲击到友军。 「回收火炮！」阿犬没有追击，因为她现时根本没有本钱去追击。她手中的精锐就只有在本阵的三千人，如果带着犬备和本阵上压，直击武田信玄本阵，等同坠入武田军的节奏，因为武田的人数比她多太多，同时平均实力也不是阿犬手下军势可以比得上。 武田军的本阵。 武田信玄深吸了口气，他现在得承认即使他没有小看阿犬但还是低估了她，以致于先锋军的溃散。不过他并不心急，现时合战只能算是进入到中盘战的时候。 而且是武田信玄看到马场信房更改命令带来的改变。 对于手下大将适时的更改命令，武田信玄并不反感，他跟阿犬一样，同样信任自己的手下的战将，同时他也看出马场信房的计划…… 让本来由织田军掌控的节奏，夺回到武田军的手中！ 「喝！」 织田军的左翼大将是织田信广、河尻秀隆﹑森长可﹑榊原康政和井伊直虎等武士，他们所领的军势只有二千人，而且大多都是农兵和国人众。 对比之下，即使马场信房的第二阵接战之前受到了损伤，但他手下的军势是武田家真正的精锐，不只有赤备，更有大量下级武士组成的太刀队。 两相对比之下，左翼大军几乎是接战的第一刻就被打穿…… 同时间，大将织田信广的表现就像是一块软豆腐，接战的时候躲在军阵最后，而懦弱的三河人也不枉多让，一副似要准备退走的样子，而河尻秀隆？ 第348章 「敌大将，河尻秀隆已被我讨取！」 身穿真红色具足的骑士大喝，手中是河尻秀隆那带着不甘表情的首级…… 左翼杂鱼的表现比阿犬想像中更不济，连半刻钟的时间都没能拖延。 「织田家森长可！」 猛将的价值体现于这个时间，森长可手持着由阿犬赏赐的人间无骨十文字名枪，骑着已故兄长森可隆留下的百段战马，冲向武田军中那位真红的武士！ 他试图以一骑讨的方式，于劣势中强行支持着崩溃的左翼。 ——当！ 「武田家武田胜赖！」 一太刀，一长枪，两相交击下溅射出火星—— 两位年轻的武士，在战场中相遇！ 第四十四章 千里之提 一场合战的胜败，很多时候都不是取决于总大将做出了多少正确的决定，而是总大将有没有犯上一个足以致命的错误。 正如后世拳击比实当中，即使你取得了九分钟的优势，打出完美的得点，但只要有一拳出现错误，又被对手抓住，然后他以此打出「ko」。那结果就是什么都没有，你什么都不会得到，你只是个失败者！ 在非胜即败的战争之中，过程只是让军事研究者﹑历史学家﹑军法家去研究，大部份人都只是看胜败论英雄。 正如只有小部份人会知道纸上谈兵的那一位所面临的压力，而普通人也不会去思考每一场胜败里出现过的闪光点，他们把成败看得比什么都重。 如果真的想要失败之中找到成功，那就绝对不能只盯着最后的结果，也要找出过程中的问题，再加以修正…… 「支援？」阿犬眯起了眼，大脑快速闪过各种的想法。 回到本阵的阿犬也看到左右翼的战况，那是令人绝望的失败。错误是在一开始布置就出现，那就是她没想到武田军会放弃中门大开的本阵，转而攻击两侧的军势。 事实上，竹中重治是有想过这样的情况，所以他也准备了一套支援的计划，只可惜一切都来得太快，左翼溃败的速度超越想像。 相比起本阵的精锐，两翼都是弱军。右翼是由姊小路信纲﹑姊小路赖钢等由姊小路家和飞驒国人众为主的一千五百军势，而左翼是织田本家和德川盟军的二千军势。 以现时战场上的形势来看，人少的右翼反而还能跟小幡信贞为指挥的武田军打得有来有往，而左翼就完全是崩溃。 如果只以领军的武士来看，左翼就算溃败也不可能会败得那么快。即使是笨蛋也看出了题所在，可是现在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现在是解决问题的时间。 「支援已经没有用了。」竹中重治快步来到阿犬的身侧。 与竹中重治所说的一样，因为德川军在阿犬回到本阵之前，就已经打出了撤退的旗号，是全军后撤的旗号。 「混帐！」 已经把它们放到不重要的位置，可是在最重要的一刻，猪队友还是发挥了敌军最佳第六人的作用。 「主公……」竹中重治吞了一下口水，他想要说出把左右翼完全放弃，大军后撤回岩村城固守的话。 「不，不能。」 再说现在撤出战场，单靠岩井户寨是守不住，那就等于把整个上村地区交给武田军，这一交出去就不是那么轻易可以夺回来，目标就失败了一半。 再说，阿犬认为右翼那群杂鱼大部份都可以放弃，让他们英勇战死也没问题，就像远山家提供的四百杂鱼。但是左翼的不行，姊小路信纲是她的养子。即使废物如他，现在竟然也能力抗着武田军。 「可是……本阵出动去支援左翼也是无补于事，那武田军同样可以把本阵的军势全投入进战场，因为已经不需要防备了。」 「我知道。」阿犬咬了咬牙，她知道竹中重治应该想到她所想的办法，只是没有提出来，因为那是根本是在赌。 时间并不多，而阿犬不是犹豫不决的人。 「庆次郎跟着我，除远击众和炮队外，其余全数支援右翼，一定要把信纲带回岩井户寨。」阿犬边说边下马，换骑到望月牵着的黑色号上。 被击中了弱点，织田军将无奈坠入对方的节奏，这对织田军不利。军势越少容错率越低，这一击直接触底，不过…… 事实上这才是阿犬喜欢的战斗，那是以硬碰硬，勇者相逢的狭路！ 「主公，属下也要——」吉田重纲想跟上阿犬。 「在我回来之后要叫母亲大人。」阿犬打断了吉田重纲轻笑道。在她所有养子之中只有他是最为拘谨的一个，连信正都要比他放得开。 「是……是！」 阿犬目光扫视了一遍众家臣，没有人反对，因为他们知道阿犬就是最强—— 「诸位，武运昌隆！」 说罢，阿犬把面罩再戴上。而回到本阵不久的犬备，刀上还有血的前田庆次郎，一同紧跟在她的身后，直奔向战场。 「哈哈哈哈哈哈——」 武田信玄马上就发现织田军本阵出现变化，然后他就开始笑了。 那是笑得如此粗犷，笑得如此狂放，笑得没有半点他就是喜欢这一种旗鼓相当后，对方却只能跟着走的操控感，那让他更有征服的快感。 只不过武田信玄还不认为自己胜卷在握，他很清楚阿犬是一位可以破茧而出，把绝望带给敌人的恶鬼。 第349章 「迎击！我要将恶鬼困死在上村！」 织田军的左翼，不……已经不能称之为军势了，本来二千的部队，德川军不战而退带走了一千，剩下的一千也大多数被击散。 大将河尻秀隆战死﹑织田信广逃跑，只有森长可身侧仍有五十人在奋战，而他们都是森家的下级武士。 「森——长——可！」 真红的武士紧握太刀，追击着森长可。 ——太强﹑不敌﹑可怕。 森长可是织田武士二代之中，较为勇武的一个，他觉得同辈之中除了织田信义之外，应该没有人会比他强。那一次的本多忠胜，还可以说是阿犬一辈的武士，不过这一次武田胜赖…… ——当！ 回马枪。 森长可使出几天之前由阿犬身上学来的枪技，听说这是明国武将所用的杀手，专门对付比自己强而又在追击的敌人。 只是…… 「不自量力！」 武田胜赖手中的太刀一架一挑，瞬间把那柄名为人间无骨的十文字名枪如水般荡开—— 「死吧！」 武田胜赖一夹马腹，战马加速，太刀横切，直斩向没有任何保护的森长可！ ——唰！ 血喷出来，染红了视界。 森长可觉得自己的时间好像停了下来，他想起了自己友善的兄长，严厉的父亲，高傲的朋友信晴，天然的同伴信义，可爱的妻子…… 自己短暂的一生，好像也没有什么不满足的。 是的，作为武士战死杀场，不正是最好的归宿么？就连美浓守大人也是这么把话挂在嘴边的，只是…… 「我还是想……再活下去啊……」 想要活下去，打败面前这个强敌，击败那些德川家的叛徒，那些不战而逃的废物，如果可以真想给予他们教训。 如果可以真想看自己的儿子出生，如果可以…… ——噗。 倒在地上的肉体，时间仍在流动，只有属于森长可的时间停止了前进，时钟静止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刹。 第四十五章 时间 时间是单位，但它不只是单位，它掌控着生死，也能为物件定义。 如果时间死了，那世界将没有任何变化，生和死这两种状态都将不再存在，不管是季节还是速度。 所有东西都静止的，一个停顿的世界。 正如现时森长可所感觉到的那样—— 「起来！」 ——呼唤。 时钟的指针微弱地抖动…… 一阵强烈的痛感传到大脑，森长可忍不住想要呻咙吟，那是因为胸口被斩出了那一道大口子在渗着血。 森长可睁开了眼睛—— 手很大，而且有力。 有人把他拉起来，那是前田庆次郎前田大人。只不过四周的事物都变慢了下来，不管是把他拉起来的前田庆次郎，还是不远处的赤备和武田胜赖，他们都像是在表演慢动作的能剧。 为什么？ 在相同之中找出不同，是天性，森长可很快就发现了，那里存在着不同。 只有一个不同，只有一骑仍是那正常速度…… ——黑色的疾风，吓人的大太刀，仿佛来自黄泉的骑士。 「四——！」 骑士手中的大太刀舞动，只不过在击中的之前，一转刀锋，用刀背打向那一位森长可现时仍无法力敌的真红武士，强大的武田胜赖。 然后…… 曾经的强敌被一击打落马，只是大太刀并没有停留，向着敌人军阵的中心直冲而去，完全不需要调整。 ——嘭！ 直到她远去后，森长可才听到两人交击所爆发出的巨响，同时还有接下来没有说完的话。 「——郎，下一次我将不再手下留情！」 单骑冲阵。 森长可认知之中，只有一个人可以。她就是织田犬，织田家中最强的武士，有着剑冢和恶鬼的称号。不过现在森长可觉得还可以再给她一个称号——突破时间的武士。 慢到静止，她仿佛能挣开身上的名为时间的束缚。 只是森长可的时间，在这一刻好像回复到正常，本来慢动作的人，都变得正常，而现在唯一不正的是那只能看到残影的阿犬。 「这就是……最强吗？」 「主公然很强，你还能骑马？」 「可以……」 「这个自己用，慢慢撤回岩井户吧！」前田庆次郎说罢，跟犬备一同头也不回的跟上阿犬。 森长可接过前田庆次郎抛来的白色绷带，斩在胸口的一刀并不在要害，只是切开了肌肉，但连肋骨都没有被斩断，除了看起来血不断冒出来会致命之外，就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 虽然森长可还想再战，但他也有自知之明，他已经不合适留在战场，就算在战场上，也只会拖累别人。 「冲破他！」 黑色的战马，比骑在马背上的阿犬身长还要长的大太刀，结合再奔跑起来，就成了闪电，是黑色的闪电，它正直击在武田军上！ ——我们不需要打败武田信玄。 阿犬记得在开战之前，竹中重治这样跟她说过。 理由谁都知道，不就是打不过啊！ 「也是因为现在就算打败了武田信玄也不影响武田家退一步来说，在战阵上杀死了武田信玄，那就可以让武田家消亡？主公以为武田信玄跟上衫谦信一样？还是认为武田胜赖如今川氏真一样废？」 第350章 「总会……有作用吧？」阿犬当年是亲身到甲斐见这位武田胜赖的，即使她看人的眼光时准时不准，但事实不只她一个人觉得武田胜赖是个有能力的武士。 「作用就是令武田家将织田家当成死敌。」 「这……现在不是一样吗？」 「现在是织田家出现了空虚，而武田家乘虚而入，他们只是想要来占便宜的，而不是死敌。」 「有谁不是想要在织田家身上占便宜呢？」 「武田信玄与其说他是个武士，还不如说他是一个商人，对外人不讲义理，不说道理，只追求着利益。」 「有什么问题？」 竹中重治打开了折扇，笑着说道：「强大的时候当然不会有问题，可是只要开始出现衰落的势头，那就是众人都想要推倒的墙。」 「跟打败武田信玄，跟杀死武田信玄，有什么关系？」 「在那样的大前题下，武田信玄会尽可能避开一切难啃的骨头，就像那些想占便宜的人普遍心态。我们不需要击败他，只要令他意识到痛，那就会收手了。」 「可是他又与上衫家打了那么多次川中岛合战？」 「看清楚，只有第四次是双方都想要一决胜负的，其余都是利用来提升自己名声和家中的团结，即使有开战也不是想要决胜负。」 「好像真的是……」 即使有例子证明，但阿犬仍是不怎么认同竹中重治的话，即使他的脑子十分好使，可是也一样有错的时候，就算是那位孔明不也一样犯了不少错吗？ 只是阿犬同样认为要令武田信玄明白织田家是一块难啃的骨头，而不是一可以一口焖的寿司—— 「喝！」 阿犬迎面突进红色的海洋，即使她不甘心进入武田军的节奏，但为了救回右翼的信纲，她也只能走进去。 用自身总大将的身份，引来敌人！ 武田赤备，一身赤色的具足，身下都是昂贵的战马，全员手中握着合适骑战的太刀，迎击时双手握着太刀，。 ——当！ 如果这有用，武田胜赖不会被一击打下马。 已经下了地狱的真柄直隆如果有阿犬的武力，也许疋田时一定能改变战果，而且就算发生什么也不是不可能。因为他掌握了一种在战场上，敌人根本无抵抗的战法。 狂暴而且霸道无比！ 应该是精锐的赤备，现时由单骑破阵的阿犬来打破，一瞬间，迎击的阵形出现了一骑缺口。 「扩大它！」前田庆次郎大叫。 在前田庆次郎带领的犬备并没有被阿犬甩开，他们早已习惯阿犬一骑当先的战斗，差不多已成了常规。 ——当！当！当！ 连续的铿锵，犬备将阿犬打开的缺口扩大！ 在这个时空之中，犬备可以自豪地说，赤备只是他们的后辈，这一战也是在教训后辈。事实上当犬备一战成名的时候，赤备他们还只存在于构想之中。 再加上犬备有一位几乎没人可以在正面战之中击败的武士…… 狂暴的地挥舞手中的太郎太刀，让身下的黑色号速度催动到极致，身侧所有人都像是慢动作，每一刀斩过去，不管穿着什么具足，不管来不来得及格挡，更不管是什么来敌，都只需要一刀！ 「武田家马场信房！」 「织田犬！」 几年之前没来得及一战的两人，现时在战场上相遇—— 第四十六章 美浓守 在战国之中，不少人都会自称自己为该地的守护，例如还没有一统尾张又没向幕府求过官位的信长就多次自称尾张守，又例如原盛胤的父亲原虎胤也自称过美浓守，甚至有人会用此作为自己的别名例如本名望月吉栋的望月出云守。 因为幕府的衰落，大量出现这种脸皮厚如城墙的家伙。因为就算自称也不会受到处罚，而且这个职位真正在任家族十有八九已经家道中落，更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来正名。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很少人像阿犬那样是真正由幕府发出文书而得到官位的。事实上，就这十年之间，自称或是被称为美浓守的人已经有近七人，这里还没有计算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不过要数到近十年间最为有名的「美浓守」，大概只有两人。一位是已过世的前鬼美浓原虎胤；另一位是仍在生更号称「不死身的鬼美浓」马场信房。 是的，这里并没有由幕府承认，不是自称的美浓守织田犬。 原因？ 十分简单，美浓守之于别人是一种身份的提升，是告诉其他人这位的身份十分高贵，是武士阶层之中上位者，但阿犬并不需要。 织田犬这个名字比美浓守还要响亮，在其他人的眼中，织田犬就是恶鬼的化身。 事实上，阿犬的敌人都只会用「恶鬼」，又或是「恶犬」，甚至是「剑冢」，而不是美浓守来称呼她。对阿犬来说，美浓守也仅是一个称呼，是朋友足利义辉送的礼物，如果真的由她来管理美浓…… 那美浓一国将会变成和平主义者最讨厌的地方，对战斗有狂热爱好的重度战争成瘾者奉为天堂的地方，正如她当年在大野城所做的事。 如果抛开美浓守这个称呼，马场信房跟阿犬其实就没有太多的交集，除了两人都是杀场的战将，同样善于骑战。 虽然马场信房没有阿犬那些能够一骑当千的事迹，因为那听起来并不像是人类可以完成的事，而世界也只有一个能做出这些事的织田犬。不过撇除阿犬这个人外，再对比起其他人，马场信房绝对是强上百倍有余。 第351章 只以第四次川中岛合战的突击，就可以说明他在带领骑兵一道上，是战国之中最前面的几人。真的要在骑兵指挥作战上分高下，他并不弱于阿犬或是前田庆次郎。 只是…… ——嘭！ 现在是单兵作战。 手中空无一物的马场信房完全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 如果马场信房不是撤手撤得够快，更立即偏头反应，他觉得自己的下场就会跟那柄太刀一样，没有任何疑问直接断开。 「唰」的一声，断开的太刀刀刃直插在马场信房身后的泥土里。 马场信房深吸了一口气，他可是看到了。阿犬她刚刚仅是单手持刀。而她手中的一柄大太刀，完全不像是她的体型可以舞动的，更别说单手使用。 他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武士，还是穿着武士具足的怪物…… 「不死身的鬼美浓就没有一把好刀吗？」阿犬瞄了一眼，发现武田军的本阵已经行动，而且如她所想的都是向着她所在的这一边过来。 马场信房当然也有不少好刀，只不过骑战对刀的消耗大得吓人，要是像阿犬那样无限制地使用。即使是最好的名刀也会出现卷刃。而且斩下去的力量是步战的好几倍，在马背上更难斩到骨头和骨头间的关节，因而令刀损耗得更快。 事实上阿犬的太刀亦换得十分频密，由足利义辉手中得来的童子切虽然仍算锋利但已经不能常常上战场，而叔父的遗物正宗也是一样。只有现时手中的太郎太刀可以用很久，因为它是一把无锋的钝刀。 「江雪左文字！」 马场信房抽出了腰间名为江雪左文字的太刀，这是武田信玄在第四次川中岛之战后作为奖励给予马场信房，跟阿犬的宗三左文字一样，都是由左文字源庆所造的刀。 虽然宗三左文字在桶狭间后十分出名，可是比较左文字派中的独特性，宗三左文字最特别的地方只是它被信长刻上「永禄三年五月十九日义元讨捕刻彼所持刀」而已。 反而江雪左文字是左文字之中最为特别的，因为所有出世的左文字刀之中，只有江雪左文字为太刀，其他都为打刀。 「好刀！」 阿犬叫好，她一直都在找寻江雪左文字的下落，当年交给陈思聪的任务之中，这一把太刀跟丛云剑一样也在名单之中，只是这些在武士手中的刀剑不同于在商人手中那么简单，不是给钱就可以买回来。 可是，即使是面对一把好刀，阿犬也不会留手，更不会怕在战斗之中令它损坏，刀战士一样，在战场上燃烧完，也是一个好的结果，要是像丛云剑那样在海底沉寂才是最大的悲哀。 「来！」阿犬大叫，提速，四周的事物再次进入了慢速。 经过上一次姊川之战，阿犬发现自己进入这种状态之后体力下降得极快，所以不会无节制地使用。 最近跟卡夏对练时，她就清楚感受到当年上泉信纲的感觉。最近更是不时回想起上一世退伍后的情况，思考要怎么让老化的速度下降。可以说身体的老化是所有武者的最难克服的难关。 「喝——！」马场信房的大叫在阿犬的耳中有点变调，就像故意拉长做出搞笑效果一样。 在这个状态下，阿犬可以清楚看到前方马场信房的每一个动作，包括了举刀，夹马腹，重心向前倾，也可以看清没有被面罩包覆的眼睛，带着决意的眼神。 只不过决意是没用的，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管热血大喊，还是背负着各种各样的使命，都一样徒劳无功—— 嘭！ 巨大的力量直击在江雪左文字的刀身，而这一次马场信房却来不及撤手。与大多数跟这霸道力量正面对决过的武士一样，他被打落下马。 要不是马场信房手中的是名刀江雪左文字，那就应该跟矶野员昌一样的下场，血肉成为了烟火了。 「死吧！」 然而阿犬就像早已知道马场信房会被她打落马一样。疾走中的黑色号上转身，她左手快速拔出腰间的燧发手枪。 几乎零距离，阿犬连瞄准都没有，立即扣动扳机。 ——砰！ 一直放在身上，到今天才是第一次在实战之中用上，不过如阿犬手下所有部队和武器一样，第一次登场就是致命的一击…… 如果有打中的话。 ——当！ 在射击的一瞬间，突射而来的箭，击中了阿犬手中的手枪，而这必中的一击也就射歪了。 「武田家真田信纲！」 阿犬甩了甩被箭矢擦伤的左手，本来在手上的那一把燧发手枪现在已经变回一堆零件，倒在战场之上。而应该已死的马场信房也没有死，劫后余生的他立即向着援军奔去，只以这行动看来更像个懦弱的人，而不是武士。 「几年没见了。」阿犬对射箭的真田信纲点头，这个年青武士她有很深的印象，因为他的能力很不错。 不过除了真田信纲之外，也有其他人来到了—— 「武田家真田昌幸！」 「武田家真田昌辉！」 不只有三位武士，他们还带领着大量的足轻，连武田军那一面风火山林也来到压阵。幸好这时前田庆次郎也带着犬备赶到。只是两方的数量比起来，就算加上那些像找到救命稻草而围过来的织田败军，差距也不是一点半点…… 「他们是想要困死我吗？」阿犬冷笑。 第352章 「应该是了。」前田庆次郎歪头。 阿犬摇了摇头，然后解下了背后的另一把大太刀…… 原主人是真柄直澄，几乎与太郎太刀同一个式样的大太刀，名为次郎太刀。 「庆次郎，这次要战个痛快！」 右手是太郎太刀，左手是次郎太刀！ 第四十七章 无双 「……信玄公叹：此女子乃天魔化身。」 ——摘录自《甲阳军鉴》 「美浓守，万人莫敌，勇武当世无双。」 ——摘录自《信长公记》 「挡某者，杀之！」 ——摘录自《名将言行录：前田庆次郎》 「上村合战，织田家宿老织田犬一生为数不多的败仗之一。」 ——摘录自《武家事纪第四十一卷 ：织田氏》 「……织田家大败，葬送部队三千，上村亦尽入武田家之手。」 ——摘录自《美浓国诸旧记：上村合战》 后来不少书纪都记录了武田信玄与织田犬的这一次交手，只不过于现在这个时代，越后之龙﹑甲斐之虎和相模之狮，才是齐名的三人，阿犬还不到这个层次。 要知道这时仍不是战国之鬼这个称号登场的时间，那是在十多年后才传出的称号，而真正被人广传，更是要到了几百年后，政权更替，民智初开，维新运动之时…… 话说回头，如果真如《美浓国诸旧记》所说，这一场合战是织田军的大败，可能连武田家的后人亦会对此表达不满。因为这与事实完全不乎！ 后世人认为作出这种记录的原因，极有可能是《美浓国诸旧记》的作者，是一位仇视织田犬的人，又或者他正是远山家的后人。 虽然事实上，织田方的上村地区的确是因这一次合战由织田犬手中丢失，但问题是结果也就仅止于此，织田方再没有丢掉其他的领地。 如果不是只看结果，而是有仔细衡量过当时情况，例如了解武田信玄手中的军势是织田犬的三倍，武田军足轻组成还是精锐中的精锐，而重点是武田军趁着织田信长带走大量精锐于近畿作战时来袭。 种种不利于织田家的条件下，村上城区如果还可以保住，那武田信玄不可能是甲斐之虎，而是甲斐之病猫才是。 在一开始，武田信玄的目标绝不只是止步于上村。当日他在甲斐召开军议时，就定下了「攻陷东美浓，威胁岐阜」的大战略。 武田军这三万军势，本是打算直入美浓心脏地带，而不是在美浓外沿小打小闹。在军议当武田信玄提出自己的大战略后，整个武田家的家臣团也没有一个人走出来反对，更没有人觉得武田信玄太大野心。作为骄兵扞将的他们，普遍心态都是「即使真打不下岐阜，也不只要打下整个东美浓」这种狂热的自信。 人强马壮，而且也跟越后上衫家这个宿敌达成了不战的协议，跟北条家结成同盟，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影响武田军的兵锋！ 反观织田犬所带领的军势尽是信长留在美浓的弱兵，其中还夹杂了大量的农兵，只有少量精锐部队。郡上织田家的精锐忠犬众，被阿犬留守在和泉，三千军势击溃卷土重来的阿波三好家，说明这支军势的作用。 即使在姊川之战后没有再离开东美浓，有不少时间去准备，但她无法以全力来应战，因为织田家到处都是火头！ 最后武田军于这么大的优势之下，却只能打下上村？ 在军事角度上来说，武田家这次只能算得上是战术的胜利，而在战略上，却完全是败下阵来。同理，织田家是在战术上败了，但在大战略上仍保有着防守纵深。 于上村合战结束之后，武田信玄回到甲斐之前，曾那样对自己的四子，武田家下任家督武田胜赖私下说过一句话。 这一句话，武田胜赖十分深刻，甚至将之写进家书中。 「一个月前如果有如约把松姬送去织田家，可能结果会比得到上村更好……」 上村。 对于雄心壮志的武田信玄来说，是一块鸡肋，即使这里可以作为进攻美浓的桥头堡，可是在村上之后，还有岩村城﹑明知城等坚城，跟本没有太大的分别。 上村对于织田军来说，是与武田家的缓冲，正如这一次阿犬把战场选在此处一样，并不是两家必争之地…… 令武田信玄只能得到这一块鸡肋的是阿犬，可以说，是她把一整支军势挡住。一夫当关的气势，在战国时代都难以找到相同的事迹—— 「嘿——！」 左右手都是大太刀，如果在远处看过去，手持两刀的阿犬就像是多了一双巨大的翅膀一样。如果是其他人用出这么古怪而且没有常识的架式，可能马上就会有人耻笑他，耻笑他的不自量力。 ——谁会单手用大太刀，而且还是一手一把！ 于二天一流仍没有真正出现在历史的现在，大部份武士的常识之中，太刀都应该是双手使用的，即使是马背上有时需要单手手持，但也绝不可能出现双太刀！ 现在不只是双太刀，还是双大太刀…… 这已经不是离经背道，而是发神经了。 不过现时用出这种架式的人是阿犬。是那位以半剑打败当代剑圣的剑冢，是那位在近畿之中杀得血流成河的恶鬼，是那位在姊川一击斩杀「十一段崩矶野员昌」的武士。 人的名，树的影。 第353章 这里没有一个武田家武士会作死地去怀疑阿犬的能力，更不会有人冒头去送死。不少武田家武士都在考虑，如果阿犬一刀斩来，到底要怎么接下这一击呢？毕竟刚才发生马场信房的断刀和打落马两件事，足见阿犬的力量十分霸道。 其实可以的话，谁都不想跟阿犬接战，最好是用箭雨射死她…… 「放箭！」真田昌幸是最快作出指挥的，可惜武田军之中并没有像吉田重纲一样的弓术高手，他们的弓箭仍是弱弓弱箭。 武田军也没有当年三好军的铁炮队，摆不出一百支铁炮只狙击一人的场面。 马背上的阿犬挥舞手中两把大太刀，本来极大极重的大太刀，以阿犬那娇小的身体挥舞时却如盗贼把玩匕首一般轻松。 ——叮叮叮叮叮叮！ 快速的挥舞，反射的阳光正是阿犬的刀圈，光影之间，袭来的箭矢被她全数挡在刀圈之外。 即使阿犬不去挡，那些漏掉的箭矢也无法射穿三头犬的甲叶，除非是像吉田重纲那样用上铁箭，不然是绝不可能。 箭雨对恶鬼完全不起作用！ 是真实还是意外？武田军的真田昌幸却无法再次做出下一次的试验，因为粉红色的恶鬼已经一头扎进来援的武田军足轻之中。 「哈哈哈哈——」 要说阿犬手中的次郎太刀和太神太刀是刀，还不如说它们是两根大铁棍。因为阿犬一击打在足轻手中的竹枪和身体时，并不是斩断他们的枪，又或是把斩开他们的身体…… 大太刀斩过去之后，没有出现干脆的一刀两断，而是「嘭」的一声巨响，那些被击中又或是想拔刀格档的，都如夏天沙滩上的西瓜一样被粉碎。 击打在头上，是对足轻们最好的结果，因为脑都没了，马上连痛都感觉不到，直接前去报到，展开在黄泉的新生活。 而打在身上？ 「啊——啊……呀……」 「啊……哈——啊……」 地上好几个足轻在呻吟。 西瓜烂的部份在中心位置，死前不只感受到强烈的痛楚，还要看着自己的身体变成晋惠帝口中的何不食的原料。 在武田本阵来援的军势之中，阿犬就是风暴的源头，她一个人就能掀起巨大的风暴。只不过她并不是一个人，她的身后还跟着前田庆次郎和犬备。 当阿犬一马当先打开了缺口，身后那些专业的杀人者，马上展开了他们训练多时的杀人技！ 「杀啊！」前田庆次郎大叫。 击穿赤备之后，当然不可能再让阿犬张狂，对于把阿犬困死，武田信玄也下了重本，只支援小幡信贞不到二千人，然后本阵留下一千人，其余全数围困阿犬。 这援军加上马场信房本来的军势，单单中高级武士的数量就差不多达到五十人！ 「武田家小菅忠元！」 在阿犬的面前出现了第一个武士，那是骑着战马，手握太刀的武士。 「嘿！」阿犬怪叫，提速。。 两骑交错。 ——嘭！ 血雨洒肉沬落。 「一杀！」 阿犬高举着右手的太郎太刀，刀刃沾着死去武士的血肉，尽是红色！ 屠杀﹑虐杀不是目的，而是手段，引出武士的手段，引来关注的手段。由赤冢之战走来，到漆山，甚至是后来的金崎，阿犬这招也是屡试不爽，总是能引出武士引来目光，不管是有心躲起来的，还是不想应战的。 「武田家长坂光——」 如果只以一个人就可以应付阿犬，那当年萱津之战时就不会出现围攻，而漆山上的朝比奈泰朝更不会兵败…… 「两杀！」 阿犬那跟现时形象不一样像花季少女的声音，于所有武田家武士的耳中都变得十分刺耳，仿佛就是在嘲讽他们的无能一样。 「不要落单！」真田信纲一边指挥军势与犬备周旋，一边提醒自己的同僚。事实上这一刻最大威胁的不是突破而来的犬备，而是在他们前方，那个骑着黑马，在武田军中如入无人之境的阿犬。 一些武田家武士也放弃了保持军势的阵形，而是跟着真田信纲向着阿犬冲去！ 最快到达的是在援军中阵的几人，因为阿犬已经突破到中阵。然而他们并没有如长坂光坚和小管忠元那般英勇，直接向阿犬快起进攻，而是想要拖延着。 不过拖延就有用吗？ 「五杀！」连续的叫喊，阿犬的声音都变得有点沙哑。 答案所有人都知道，只不过所付出的并不是时间，而是性命。 真田信纲也没想到那三武士仅是一个照面就被阿犬杀死。这种霸道无比的战斗能力已超出他的想像。看着这个场面的真田信纲，甚至觉得当年阿犬是在游戏，今天上村这里的她，才是真正认真起来的恶鬼！ 「织田——犬！」 「嘿！」 有武士大叫着阿犬冲去。 阿犬觉得刚刚死去的可能是他的兄长﹑弟弟又或是朋友，他现在是来为他们报仇，不过怎样也好，他们不需要分开太久，因为在半秒之后，他们又将可以在黄泉之中团聚了。 「六杀！」 有人可以挡住她吗？ 所有武田家武士都如此想的，他们之中甚至有人开始想要离开战场，不想面对恶鬼，不想像那些站出来的武士那样被杀死。 「武田家曾根虎长！」 第354章 ——当！ 一击落马，可是也仅仅没有立即死亡而已。 在极限的状态之中，双刀并不是一种装饰，而是一种必杀的手段，令那些被打落马的武士，不需要等到下一次回拨的马头。 右手太郎太刀的横挥后收刀，马背上逆势转身，反方向的重击！ 「十五杀！」 无人能挡，看似滑稽的大太刀二刀，却没有任何人可以挡住，连在她手下生存也是难以实现的愿望。 虽然是按着武田信玄的节奏在走，但事情却向着武田信玄所不希望的方向前进…… 「不要猖狂！」 真田信纲放下了部队的指挥，冲着阿犬大叫。 斩杀完第十六位武田家武士的阿犬，没把目光锁定在真田信纲的身上，而是环顾了一下四周，当看到那些军势之后，她就皱起了眉头。 武田军太多了，即使在短时间内杀死了十六个武士，但还是无法击溃他们的士气，而且她知道接下来将会更难杀死武田军的武士，因为他们如真田信纲所提醒的那样…… 「一起上！」 真田信纲在前，他的身后还有整整六骑，虽然阿犬不是每一个都认识，但大部份都有印象，因为其中几个有跟她打过，而位置最后的一骑更是重整回来的马场信房。 「杀啊！」 被围攻？ 不存在的。 在即将交击前，黑色号上的阿犬用力狠拉着马绳，急停的黑色号求之不得地把她甩出去，只是它并不知道这是阿犬想要的。因为她决定要完成刚刚没能完成的事—— 「马场信房！」 高空中，阿犬看到下方真田信纲那不可置信的脸，马场信房想要抬头。 然而，正午的阳光成了死神的披风；反射着阳光的太郎太刀与次郎太刀，是死神的镰刀。 落下之时。 ——轰！ 什么都没有了。 第四十八章 体力 在天空之中飞翔，是不少人一辈子的梦想。就算不是自己的梦想，那也不太会对飞行抗拒，很多人都乐于得到飞在天空上的体验。 当然，那是除了天生有畏高症的人之外。 有时候看着别人在飞，心里可能都会生出一些渴望，想要跟她一起，想要学她一样在空中飞行。只不过这时马场信房却有不同的想法。当他看到在天空中的阿犬时，不是渴望，而是立即举起了手中的太刀，想要挡住阿犬手中的太郎太刀和次郎太刀！ 问题是马场信房是不幸的，正午的阳光并没有站到他的那一边，而是帮助更强势的阿犬—— 轰！ 两把太刀从天而降，如炸药一样轰下来，劈开了马背上的武士，也劈开了武士身下的战马。 一分为二，那不只是字面上的一分为二，而是意义上﹑实际上的一分为二。 即使是习惯了战场的残忍的武士，在看到马场信房变成了一地的血肉之后，也都同样愣住了。 「没……了？」真田昌辉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不死身的鬼美浓，武田家的实力家臣，只领一百二十骑就杀败了上衫大军的武士，竟然连阿犬的一刀都无法挡下？ 「没有了。」真田信纲叹了口气，他是在这一战才感觉到阿犬的可怕，那是令胆水鬼连反抗的心态都难以提起，极为暴力的战法。 是的，这时对那位已经死去的马场信房来说，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十七杀！」阿犬大喝了一声。 本来粉红色的三头犬，被敌人的血液染成深红，上方还点缀着不少黑点和油脂，不只有人类的，也有马匹的。 气味不是只有腥臭，更是出现了不少令人厌恶的味道。 很多时候对阿犬来说，即使对手有作出抵抗，如马场信房那样厉害也没分别，杀人同样还是只是一刀。能挡下阿犬全力一刀的人，可能有什至不少，但却不存在于这个战场之上。 一刀下去，是简单的，也是轻易的，但那一刀的罪业，却如阿犬现时身上三头犬的痕迹一样，散发着令人退避三舍的恶臭。 「织田——犬！」 愤怒是最强烈的催化，与胆小者对比，阿犬的战法也激起了更多武士的愤怒。即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也会因为在愤怒情绪的驱使下动了杀心，更别说一群军事的贵族了。 然而，任何情绪都不会提升战斗力。 那些因为愤怒而爆发小宇宙的场面，只不过是因为增加专注度，然后才会看似实力增加。 绝对实力上的巨大差距，并不是加大了专注就可以轻松弥补的。如果要用一个明显的比喻，那就如虎鲸和鲑鱼的分别，不需靠近，只要远远一看那体型的差距，就可以知道谁才是猎食者，而谁又将是被吃下的那一个。 ——嘭！ 交击。 在场的武士，已听到过不只一次这种像是铁棒打在硬地上的声音。跟大多数人不一样，阿犬觉得这不是地狱中那惨叫，而是如音乐一般，不间断地在战场上演奏着。 一个情绪失控的年轻武士，一次自以为是的突击，一记破绽百出的挥刀，被打倒，被杀死。 这么英勇的表现，最终却换来了一句—— 「好马！」 阿犬一手抓住了马绳，然后翻身上马。 连续高强度的战斗，即使是阿犬也有想要喘口气的时间，很可惜真田信纲虽然是个肌肉比大脑发达的武士，但他也知道死多少人也好，也绝不能给予阿犬一丝休息的空间！ 第355章 「冲上前！」真田信纲下令。 「十八杀……」阿犬无情地斩杀。 「包围！」 「……二十三杀。」 「喝啊——」 「二十七杀……」 「受死吧！」 「三十。」 吞噬生命的不是杀戮者，而是人性。 失控﹑不甘心﹑不想失败。 武田家的武士在真田信纲的指挥下蜂拥而上，只是阿犬就如一面高墙，一个又一个想要挑战的武士来到，然后一个又一个倒下。他们的热血染红了地面，那些被斩下来断肢，就像不要钱的垃圾般散落一地。 他们的战斗就像阿犬那两把大太刀一样，即使沾满了血肉，但却不能停下，因为只要一停下，死的就是阿犬。 阿犬看起来还是那么可怕，但实际上她体力的情况已不乐观，体力呈现了断涯式下降。她的左手已经不再使用重二十斤的大太刀，而是换成了比较轻的打刀，施展出二天一流的攻守剑术。 同时阿犬身下的马匹，是换了一匹又一匹，不过它们都有同一个共通点，那就全是敌人的。至于那匹尤如仇人一样的黑色号？早已不见迹影。 阿犬觉得可能之后也不会再见到，也有可能一会又再出现在面前，就像是浮云，毕竟世事无常，很多事她自己都说不准。 正如阿犬对自己的身体一样，都说不准。在这三十年来，她从没有使用任何的护肤用品，可是相貌和皮肤却没有一丝老去，仍像是十七岁时一样。在这三十年间，他日日锻练，以为体力会像皮肤一样，不会有任何的退化。可是她最近几场大战时发现，已不能再像桶狭间那般，高强度连续作战了。 「可能因为这不是我自己的身体吧？」 阿犬只能想出这种不像理由的理由，只是这个世界她知道的穿越者只有她自己一个，也没有其他人可以问，而且后世之中也没有关于穿越的实例，她并没有机会去了解。 难道穿越是没有任何副作用的吗？ 没有人知道。 不过阿犬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免费的午餐。当上天帮你打开了一扇门的时候，你身上也必有一道门被祂关上。 正如后世那些感人肺腑最后信仰宗教的故事，不也多是先遇到了各式各样的意外，之后因为解决了才信仰神，又或是更加坚定自己的信仰吗？ 「喝——」 本作为指挥的真田信纲，也手持太刀袭来！ 阿犬吸了口气，想要用左手的打刀来格挡，只是在挥动前的一瞬…… 「痛……」 过度用力的后遗出现，阿犬突然感觉不到自己的左臂，虽然只是一刹那，但。在战斗之中，即使破绽出现短暂到不到十份之一秒，那亦是致命的！ ——当。 三头犬上溅出了一丝火花，还有一丝鲜血，左臂上甲叶所保护不到的地方，被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第四十九章 决定 在战场的另一方，由姊小路信纲作为主将的右翼军。 当然，姊小路信纲作为主将并不是阿犬的本意，因为整个郡上织田家大概只有姊小路信纲自己一个人不明白他并不是当一军主将的料子。他作为主将只是权宜之计，在这个基础上，阿犬还安排了他的父亲姊小路赖纲，作为这一军的副将。 姊小路赖纲是一层保险，因为跟姊小路信纲有着父子的关系，所以姊小路信纲无法完全按照自己的任性而来。正正是因为这个决定，令近二千织田军在对上数量多一倍的武田军时，不至于立即败阵。 理所当然，即使有着姊小路赖纲这种有着丰富战场经验的武士，但弱军还是弱军，织田军仍是被武田军所压制，唯一的亮点是他们仍坚持着，没有在一接战就被打崩。 是的，一触即溃这种事，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作为郡上织田家的从属，不管是主将的姊小路信纲，还是副将的姊小路赖赖纲，都不想自己成为阿犬的负累。 咬着牙，支持下去，基本上成为了全军上下的目标！ 全军一心的精神状态，自然也没有到左翼那种因友军无预警退走而引发成溃败。差没差到最下限，但好也不会好到上限，不胜不败，也就仅止于此。 正如阿犬跟竹中重治于本阵之中的讨论一样，如果右翼的姊小路信纲没有支援，他们一定会被武田军击败，而问题右翼的右侧就是上村川，他们连逃跑的路线都只有向后这一种直线。 不能分散而逃，是屠杀的开始！ 只要武田军出动他们的骑马队，那就变成收割麦子一样。根本不需要想太多，这一千多的织田军，绝对会有大半以上成为冷冰冰的尸体。 ——死了就死了，又不是没有可以替代的人。 竹中重治在阿犬决定分兵的一刹那，很想跟阿犬说出这一句话。自古以来哪有总大将为手下战将吸引火力并逃跑的呢？而姊小路信纲这种在哪方面都没有长处的武士，随便找一个傀儡也可以作为他的替代。重点是姊小路赖纲的儿子又不少，就算再不济也可以由大殿织田信长的儿子人中找一个，根本不需要救一位没有用的废物。 至于姊小路赖纲这一种人材死去？的确是可惜，但也绝对不值得阿犬以身犯险。不过竹中重治没有说出来的原因，因为他知道阿犬作出这种行动并不只是要救下姊小路信纲，也是因为她喜欢战斗。 第356章 想要战斗﹑热爱战斗﹑需要杀人。 这就是竹中重治于这几年所观察到的阿犬，虽然比不上前田庆次郎对于阿犬的了解，但仍是能看出藏在她身体之内如恶鬼的本性。 进入武田军的节奏，在战术上是逼不得已的，是因为马场信房的灵光一闪，可是于阿犬本人而言，这却是求之不得的舞台…… 「杀啊！」 「郡上织田家吉田重纲！」 「郡上织田家赤濑信一！」 当竹中重治带着一群郡上织田家的精锐杀入右翼战场的时候，本来被压制的织田军亦马上缓了过来。 虽然武田军也相应派出了援军，可是在士气上，当然是比不上曾击退了先锋军的织田军本阵足轻，同时在这还包括了半数以上的郡上织田家武士，同时领军的还是竹中重治。 武田信玄想不到这合战的开头，也不想到这合战的中局。 事实上两方的援军几乎是同一时间来到，但结果却令人不敢相信。原因在于竹中重治的大胆，他连半点休整的时间，又或是跟姊小路信纲沟通都没有，直接就把援军投入到战场之中。 正因为如此，战场上织田军一方的人数瞬间多于武田军，而这些还是士气整为旺盛的足轻和武士。 他们也没有令竹中重治失望，由吉田重纲﹑赤濑信一等武士带头之下，以破竹之势把武田军反推回去！ 「竟然击退了……」 姊小路赖纲有点不相信自军所爆发出来的士气，这在他的眼中，如同幻术一样的战术。 其实说穿了，这只不过是以快打慢，快刀斩乱麻。可是在当时战场上要下这样决定的勇气，却不是所有武士都有，另一方武田家的小幡信贞就没有这种勇气了。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小幡信贞所没有想到的，援军士气十分高涨，完全没有半点将要打败仗的样子。 事实上，可能连做出决定的阿犬自己都没有想到，她带着一百犬备冲入左翼的背影，给本家所有足轻和武士带来了什么。 是士气？是义理？是情绪？ 不，那是军魂。 对于自家人不放弃的军魂，在这一次合战之中完成。虽然说是「精锐」，但那是对比起织田家大部份军势。在战国之中，撇除了阵中的菁英犬备，这一支本阵的军势只能算是中等战力的军势，可能连金崎的朝仓军都不如。 虽然织田军右翼这是击退了武田军，但只要仔细去看，就会发现武田军是有条不紊地后撤，没有半点的慌乱。竹中重治相信当他作出任何的举动时，这支武田军都可以随时做出反应，不管是阻击还是扰袭都可以。 这时竹中重治必需做出反应，这一场上村合战当德川军不战而逃之时，已经确定是战败的结果。然而不是一句战败就不需要作反应，因为阿犬交给他的任务是回岩井户，所以—— 「立即回军，所有军势回岩井户寨！」竹中重治在接过姊小路信纲的指挥权之后，二话不说就宣布了阿犬的命令。 一个在竹中重治眼中极为正确的命令，但在其他人眼中可能就没有那么正确，甚至是不知所谓……。 「什么？我们为何不去救援母亲大人？你是在背叛母亲大人吗？」 不和谐的声音出现，姊小路信纲并不理解竹中重治做出的决定，并对他作出了人格的质疑。 如果这不是在合战，又不时间紧逼的话，竹中重治可能还会耐心地向姊小路信纲作出解释，而现在却没有这种时间。 因此竹中重治只是回应了一句：「你带着你的人去做你想做的事，我会执行主公交代的命令。」 这不是合理的做法，可是面对作为一军主将的姊小路信纲，竹中重治却不可以用军法从事的手段解决他，因为只要一下这个决定，织田军内部的士气也就立即崩溃了。 「好！」姊小路信纲是蠢货，但不是白弱智，他也明白没时间再作争论。 在这一句答应之后，他带着不到二百的足轻和几个姊小路家的下级武士离去，目标是阿犬所在的地方。之所以只能带着这么少量的军势，那是因为姊小路赖纲支持竹中重治的决定…… 聪明的人做出了合理的决定，而愚蠢的人做出了鲁莽的决定，然而这两个决定后来事实证明了都是有着重大义意，而且都是正确的。 第五十章 平庸之人 姊小路信纲记得自己五岁的时候，父亲姊小路赖纲曾经跟他说过。在他长大之后，他会成为出色的武士，而且还是未来姊小路家的家主。只要再努力一点，可能可以当上飞驒国的守护。 飞驒国？ 当时姊小路信纲站在天守，看的是美浓的方向，而他觉得父亲的眼界太小，然后自信地回应了他的父亲姊小路赖纲一句—— 「孩儿不只要飞驒，还要美浓﹑尾张以及整个东海道，也不只要当守护，还要当上将军！」 「你？哈哈哈——」 大笑，姊小路赖纲在大笑，就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 那时候父亲大笑的脸，姊小路信纲直到现在仍记住，那绝对不是欣赏，而是带着嘲讽的笑意，眼神之中充满对姊小路信纲不自量力的不屑。 对大人来说玩笑，可是对小孩来说这就是阴影。 这一次之后，信纲就变了，因自卑而自大，也变得畏首畏尾，又开始变得害怕说出心底里的话，开始害怕把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做事不先考虑成功的可能性，而是先去思考失败的后果，先去想在失败后会不会又被嘲笑。 第357章 年纪小，谁都以为这是姊小路信纲本身的性格缺憾，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因为这件事严重影响了他的自信。 然后姊小路信纲由优秀变得平庸，再而变得不入流。成长起来的表现，完全没有达到姊小路赖纲预期的高度，令当时的当主姊小路良赖和姊小路赖纲在大脑里都有了废嫡的想法。 姊小路信纲知道自己会被废吗？他不知道，但是他可以感觉得到。因为由本来备受期待的家主变成连家臣都不愿靠近的武士。就连同一生母的弟弟都疏远了他，生怕他会传染瘟疫一样。 如果没有阿犬的出现，没有她带来大军进攻飞驒，没有她将他收为养子，没有她下命令让他继任家督，那就绝对没有现时的姊小路信纲。 阿犬如果没有出现，姊小路信纲觉得自己的下半生可能就会在寺院中渡过，又或是死在一次莫须有的事件之中，甚至被当成了叛逆而抓起来…… 作为姊小路赖纲的亲儿子，姊小路信纲很清楚自己的父亲是怎样的人，是一个冷血而且不讲亲情的人，他是有可能做出这一切，他是个会因为家族的存续而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亲生儿子杀掉又或是推进火坑的武士。 ——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母亲大人给的！ 即使能力不强，但姊小路信纲在这些年的学习之中，还是明白到一个道理，那就是知恩图报。更何况现时阿犬是因为要救他才会带着小量的军势冲击武田军。 「我怎可能在母亲大人还未离开战场之前就先撤走！」 即使姊小路信纲的生母仍在世，但他早已把阿犬当成自己的母亲，当成了自己最重要的亲人。 小幡信贞早已留意到带着二百军势离开的姊小路信纲，不过他并没有拦下姊小路信纲这一支军势，因为他觉得只有这二百人根本就不成气候。 阿犬所在的那一边可是有着大量武田家武士和赤备这种精锐，是不可能会输的。要是现时他知道之后会出现的情况，他绝对会放弃紧跟竹中重治以及其手下织田军的想法，而是直接把姊小路信纲这一队人马杀死！ 是的，因为姊小路信纲的鲁莽，因为他的冲动，因为他的义理，拯救了织田家，甚至拯救了织田信长—— 「母亲大人！」 姊小路信纲在大叫，他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是事实。 明明是那么强大，明明是那么可怕，明明是令人恐惧的恶鬼，可是现在却成那个样子——满脸都是血，头盔和具足都破损严重，几乎看不出本来威风的样子，右手单手握着刀，左手像是失去了力气一样垂了下来。身上满满的血，那些血不只有别人的也有她自己的，因为谁都可以看到在她左肩上那插着的断刀。 「救出母亲大人！」 姊小路信纲拔出了刀，一马当先地冲向被武田军包围起来的阿犬﹑前田庆次郎和犬备们。 比起阿犬，前田庆次郎和犬备们的伤势就没有那么严重，犬备为了保护阿犬，而下马，才令人生出他们已经不行的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母亲大人不是无敌的吗？母亲大人不是最强的武士吗？怎可能连区区几个武士都打不过呢？ 然而，这个世界上并不可能存在无敌的人。如果出现了，那只不过是还未找到应对的方法而已。 被包围的阵中。 「竟然有人来了……」阿犬笑了，因为在包围之中的她，看到姊小路家的家纹，以及那大喝着冲来的姊小路信纲。 「又死不成了。」前田庆次郎也笑，这一种感觉就像当年看到向着漆山赶来的织田信昌一样。 「呵。」 时间回到了一刻钟之前—— 「喝！」 真田信纲用刀在阿犬左臂上开了一道口子，流出了红色的血，那就像本来堵塞的河道，一瞬间找到了泄洪的缺口。 本来已被阿犬杀得血流成河的武田家武士，信心又回来了。就如人被杀就会死一样，阿犬只有称号是恶鬼，她并不是真正的恶鬼，她被斩中，不会什么事都没有，而是同样会流血同样会死亡。 在信心回来之后，武田家武士加强了攻势。 「天真！」阿犬大笑。 可是他们马上又付出三名武士的性命。阿犬手中的太郎太刀，以及那一击斩杀的可怕，再次打落了武田家武士的信心。他们终于知道，要达成杀死阿犬这个目的，投入的人命比想像还要多，而且几次的包围令他们发现命令足轻围上去用人海是没有用处，因为骑着马的阿犬可以快速突围离开。 事实上，武田信玄又低估了阿犬的能耐，本来以为可以困死她的布阵，可是到头来她却不是被困成，仍不离去只是因为想要再多给竹中重治一点时间，再加上她还想要再杀人而已…… 要走，对阿犬和全员都骑着马的犬备并没有一点问题，这也是竹中重治放心让阿犬鲁莽原因。 然后，在武田家武士想要缩回去是，武田攻家弹正真田幸隆的次子真田昌辉站出来了。 「受死吧！」 因为真田昌辉看明白了，所以真田昌辉如他的兄长一样，骑在战马背上，向着阿犬狂冲过去。 比起善于指挥的弟弟真田昌幸，长于作战的大哥真田信纲，作为中间一位的真田昌辉并没有如兄弟二人的能力。在真田家之中，他一向都不算是备受期待之人。 只是这一次，他找到了击败恶鬼的方法…… 第358章 「死！」 刚才早已证明以单骑冲击的方法是打不倒阿犬的，即使真田信纲成功在阿犬身上留下了伤也是一样，那只是因为真田信纲的强，而不是代表这个方法可行。 虽然阿犬的左手受了伤，可是右手都依然可以挥刀，她仍是一刀斩向疾冲而来的真田昌辉，想要以一击来杀死他。 ——嘭！ 一声巨响，真田昌辉被一分为二，不是马场信房那种左右一半的，而是像腰斩一样。只是他跟之前被腰斩的武士都不同，他把手中太刀抛了，在交击之前就抛了。 因为？ 「我——抓——住——她——了……」 只剩上半身的真田昌辉，用尽了力量，扑向阿犬，收刀间的阿犬就像游戏里的硬直，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 然后。 「噗」的一声，看似无敌的阿犬落马了…… 牺牲，不少人知道这个词，可是却从没有真正理解过其中的含意。 第五十一章 扳倒 倒地了。 那是用生命换来的机会。 即使不是强者，即使生来就被认定平庸，即使不被受众人的期待。在关键的时候，在正确的时刻，专注去完成一件事，用尽心力去做好它。不管是谁，都可以扳倒如山一样高大，如神一般强大的巨人。 因为阿基里斯也有他的弱点！ 阿犬推开真田昌辉那具死体，然后举刀迎击。 ——当！ 「啊——！」 武田军的战意再次被唤起，这是属于真田昌辉燃烧生命带来的战果，他们像是疯了一样对阿犬发起了狂烈的进攻。 「保持进攻！」 愤怒并没有令他们失去理智，在真田信纲的提醒下，他们变得矛盾，即使疯狂但仍保持着理智。每个人都不会恋战，一击即退。 ——当！ 手在抖。 阿犬的双手在抖，要不是左手握着的宗三左文字被她用布捆在左手，早就因为频频的迎击而脱手了。 抖并不是恐惧，也不是兴奋，而是身体对阿犬发出警号。要是她再强行挥刀下去，她的身体就要垮了。 但，不挥刀可以吗？ 四面八方，都是疾冲而来的战歌。 四面八方，都是不要命的武田家武士。 四面八方，都是要把她杀死的决意。 即使被打落马，他们第一时间就是把刀刺向自己的战马，杀死他们的伙伴。疯狂的武士，可怕的执念，武田家的武士绝对不会给阿犬机会，因为他们都是把生命放上赌桌的战士！ 「杀马！」 ——当！ 一刀又一刀。 ——当！ 像是把钉子打进木板一般。 ——当！ 阿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水向血都混了起来，口水吐出来的尽是腥咸，只不过在这种逆境之中，她却在笑。 「哈哈……哈……嘿嘿——哈！」 压倒性的战斗不有趣，打倒无力的敌人就像反掌那么客易，可是当那些弱小者集合起来，把自己的性命全放到赌桌，华丽地挣扎时，竟变成最有趣的游戏！ 「来啊！」阿犬大叫。 武田家的武士可能并不知道。 剑冢，织田犬，织田美浓守，在她的身体内养着一头真正的恶鬼！ 阿犬解开左手的宗三左文字，双手握着比她还要高的太郎太刀，一贯的双手上段—— 「来——战——啊！」 在马背上的真田信纲同样双手握着太刀，这是阿犬给与他再战的机会，这一击他不会让给别人。 夹紧马腹。 真田家的长子，背负真田一族荣耀的他，不会拒绝任何一个武士的挑战！ 就在交击前的一瞬，阿犬改变了构式！ 右脚后退半步，刀尖平举。如果真田信纲是没有骑马，而是滑突击向他的话，阿犬手中太郎太刀的刀尖，就将是直接对着他的左眼。 ——当！ 弹开。 两刀一触即分，真田信纲差点因为用力过猛而掉下马，交击并不是一贯势大力沉的斩劈，而是在卸力…… 是的，那是一刀轻击，以力借力的反击，刀弹开的一刹，阿犬借力转身。 「这里——」 起跳！ 「这个战场——」 早已不堪重负的身体对阿犬发出最后的警告。 「是由——」 又一次，半空中的阿犬看到了不敢置信，就如马场信房那样的表情，真田信纲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怪物…… 身体算什么啊？战意算什么啊？受伤算什么啊？ 什么都不算，因为—— 「我说了算！」 一刀下劈！ 震撼，又是一次对士气的打击。然而，阿犬也付出了代价。 「啊……哈……真田家的人都是疯子吗？」 一刀下来后，阿犬的左手垂了下来。 在阿犬脚下是死去的真田信纲，以及被真田信纲一刀刺进颈子死去的战马，还有……血。 那不只是真田信纲的血，也有阿犬的血。 左肩被刺穿，插着一把短刀。那是真田信纲完全放弃格挡，以生命换来的一击。这位真田家的武士，就像他的弟弟一样刚烈。不过他也因而成功令怪物再次受伤。 「杀死她！」 真田昌幸大叫，兄长连续战死，令他愤怒异常，只是他仍不失冷静，而是指挥着武士和足轻对阿犬围攻。 第359章 「杀啊——」 单手握着刀，阿犬面对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包围…… 「主公！」 如果没有前田庆次郎和犬备及时来到，可能阿犬就真的会被武田家武士围攻而死。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一群武田家的武士全数都是狂战士，如同前田庆次郎那样，越挫越勇，为了战胜阿犬，可以连性命都不要。 不过前田庆次郎和犬备的到来同时也带来了大军，阿犬他们被包围得更加严密，连半点空间都不给留下，决意要不计伤亡把他们困死。 「这次托大了，大概真要死。」阿犬笑着对前田庆次郎说道。 「嘿嘿。」前田庆次郎也笑了。 战斗一直都在持续着，发展也如阿犬所想一般，劣势并不是一个人强大的武力可以改变。 「母亲大人——！」 姊小路信纲的到来也同样及时，就似那一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一般，而他的热血无谋也在这个危急的时间，变成了合适的决定。 不通军略，不明军事，姊小路信纲像无头苍蝇一样扎进武田军之中，而阿犬和前田庆次郎也因而看到了机会，对包围的武田军发起了突围。 「快过来！前田大人！」 姊小路信纲在包围圈的外围想要杀进去，并汇合前田庆次郎和犬备。 同时阿犬翻身上马，那是犬备其中一人的战马，然后由前田庆次郎作为锋矢突围。阿犬身侧都有犬备在保护。每战当先的她已经没有力气，就算再想打下去，也不可能了。 「真想不到。」 第一次，阿犬第一次在战场上被保护着。这种感觉对于她来说是新奇的。 另一边厢，姊小路信纲的突击所造成的效果是巨大的，他的出现直接引起了武田军的混乱。 围堵阿犬引致大量武士死去的隐患这时爆发，失去大量武士的武田军，指挥系统早已像风雨中的危房一样，而现在的姊小路信纲就是那个意外，他把问题引爆，变成了大混乱。 不管是哪一个时代，军队都是由一个又一个小组所组成的团队，是如金字塔一样的结构…… 散乱，足轻找不到武士，上级武士找不到可以下命令的下级武士，整个系统当机。即使是精锐如武田军都无法抑止这个问题。 最后，前田庆次郎和犬备带着阿犬杀出了重围，汇合了姊小路信纲。 阿犬回头看了一眼想要追来的武田军，无力地轻笑了一声。 「我又活过来了。」 第五十二章 算盘 岩井户寨。 竹中重治皱起了眉头，他直视着前方前来报告的弟弟竹中重矩，劈头第一句就是冷冷地问道：「近卫信景呢？」 「兄长大人，近卫大人已经带着一部份留守的足轻离开了。」 「什么！」 竹中重治大怒，他想过近卫信景在休息，又想过他可能有事在忙，也想过近卫信景在布置任务，可是他却没想到他会离开这个。 虽然合战的战败发生在中午过后一点，但是到了黄昏，竹中重治才能把军势带回到岩井户。 原因是武田军的小幡信贞如同野狼一样，一直吊在他后面，即使他多次回头以赤濑信一等武士回头突击，杀败了武田军几次，也无法快速回军。 本来竹中重治可以选择留下殿军，但他认为作用应该不大，而且手下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赤濑信一和赤濑信二都算是冲阵式的战将，勇猛有余而冷静不足；姊小路赖纲性格足够冷静可是兵法跟他不相上下，对上武田家那些如狼一样的武士是压不住场面；吉田重纲又勇猛又冷静，只可惜在刚才受伤…… 至于望月吉栋？带小队编制的忍军他还行，带百人以上的军队就不行，毕竟专精的不同，小队突击的专家不一定能带大部队。 当时竹中重治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已经死去的武士。 是的，如果美马总一郎没有死在本圀寺之战，他将是最合格的人选，有勇有谋，而且还是尼子十勇士，一个重义理的武士，在忠诚方面有着绝对的保障，并不需要担心会投敌。 最后在没有人选下，竹中重治放弃了派出殿军的打算，还是慢慢跟小幡信贞你来我往地打了好几阵。 「算了，那主公呢？回来了吗？」竹中重治不认为近卫信景是武田家的内应，因为他的父亲近卫前久现在是信长的盟友，正是由他和松久永秀两人沟通达成了织田家与石山本愿寺的和解。 「在一个时辰之前跟姊小路大人一起回来了，不过……」竹中重矩欲言又止。 跟被逼慢吞吞回军的竹中重治不同，先一步回到岩井户的，反而是犬备这些被追得更紧，但数量少而且骑着马的部队。 「不过什么？」竹中重治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主公……主公她由战场撤回到岩井户寨之后，就陷入昏迷了……」 「什么不先说这件事！」本来还很镇定的竹中重治在这一刻真的控制不了，大声咒骂了一句。 只是聪明如他，马上就猜到近卫信景离开的原因，很大概率是要护送阿犬回岩村城就医等等。 「我……我……」竹中重矩 「算了。」竹中重治恨铁不成钢，如果他的弟弟是个人才，那早在郡上织田家当上重要的位置了，而不是像现时这样不上不下的。 「兄长大人……」 第360章 竹中重治吸了口气，又问道：「那前田大人呢？」 阿犬当时是跟前田庆次郎一起作战，除非生命力极为顽强的他死了，不然一定也会在。 「在休息……」 「通知他到中殿，主公不在的时候，我们需要做出决定。」竹中重治松了一口气，至少不是所有人都掉链子。 对竹中重治来说，今天已经发生太多意外了，先是德川军无预警的撤退，之后是姊小路信纲的不听指令，最后是阿犬重伤昏迷，这时他已不想再多出一件。 「是！」 「等等，记住要用请的，不是命令。」竹中重治觉得自己弟弟冒失的性格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明白！」 竹中重治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然后又让身后的下级武士去把刚刚才进寨休整的同僚找来。 正当竹中重治在烦恼接下来如何处理各种麻烦事时，武田信玄同样在烦恼阿犬给他造成的损失。 「武士死伤四十五人，足轻死伤近三千……这是真的？」武田信玄听到了这个报告，提问的时候声音都在抖，那是带着「你没有在开玩笑」的眼神直视着自己的儿子。 「是……是的。」武田胜赖点头。 「信房在哪，为什么不是他来报告？」武田信玄皱起了眉头，事实上他对自己这个儿子并不满意，只不过有能力的长子意图谋反，只能把这位做事总带着一点天真的四子作为承继人陪养。 「马场大人，战……战死了。」 武田信玄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如果说之前的情报令他硍震惊，那么马场信房的战死就是不敢相信，不想要相信。 「父亲大人……」 「恶鬼的首级呢？」武田信玄缓缓睁开眼睛，语气一点也不像是在提问，而是在质问，质问为什么在他的面前没有摆上织田犬的首级。 「没有。」 「什么是没有！」武田信玄一拍身侧的书案，那怒吼连整个本阵的所有人都听得见。 「姑……恶鬼突破了包围，困不住她。」 武田信玄握紧了拳头，虽然十分愤怒，不过现在不是去骂人又或是问责的时候，武田军的损失很大，一次合战死一千人已经很多，一开始他甚至认为连一兵一卒都不会损失，因为远山氏根本是什么强硬忠诚的武家。 「小幡信贞有消息送回来了吗？」武田信玄这一句不是问武田胜赖，而是向身边的山县昌景。 在先锋被击溃之后，山县昌景等人就回到本阵。虽然他们是战败了，不过武田信玄并没有怪罪他们。 「已经送回来了，他们正于岩井户外，请示主公是否要强攻。」 如果马场信房没有战死，同时武士的损失不严重，武田信玄可能想都不会想，直接就会同意强攻的命令…… 是的，就是强攻，武田军现在需要的是抢时间，包围这种需要花的时间太长，而且岩井户不过是一处小寨，强攻的损失不会大到哪里去。 「包围。」 可是上村合战的战损大大超出了预期，他在内心已经把本来攻进岐阜的战略抛开，现在最高的目标就是降服东美浓，夺得岩村城这座如咽喉一样重要的城池。 「然后全军出发，到岩井户布阵！」 在当天的夜晚，在上村合战取得了胜利的二万多武田军来到了岩井户外，并对岩井户寨展开了滴水不漏似的包围。 比起外面二万多的军势，在岩井户之中，就仅有三千多的军势。即使在竹中重治来到岩井户之前，也陆陆续续有不少走散的足轻来，但没有办法，村上的地理位置对于败者太不友善，损失的足轻很多可能都成了武田军的俘虏，因为逃走的路线太过单一。 「能像竹中大人所说的那样，守住这里吗？」赤濑信二看着寨外那些举着火把的武田军，感到了一点不安。 「……不知道。」竹中重矩想了一会，还是按照心中想法直说出来。 在那个没有阿犬主持的会议上，郡上织田家的大部份武士都同意了先守住岩井户的决定，即使他们都明白武田军必然会来进攻的事实。 让他们下这个决定的不只是因为一向的作风，而是因为他们知道信长一定已经带着援军赶来，只要再守十天半个月，那就可以逼走武田信玄。 武田军和织田军都各自都打着自己的算盘…… 第五十三章 幕终 如果由岩井户寨步行前往岩村城，大概需要两个时辰，骑马的话只要一个时辰不到。可是因为阿犬已经昏迷不醒，只能选择用步行抬轿的方式把她带回去。 事实上，除了提出把阿犬送回岩村城的近卫信景之外，没有一个郡上织田家的武士同意转移阿犬，甚至连织田本家列席的武士也破例出言反对，其中森长可更是不顾身上的伤势，大声向近卫信景咆吼。 当时近卫信景并没有慌乱，他是那么对所有人说的。 「武田军这次是战胜，即使损失再大也一定会来攻岩井户，不管是强攻还是包围，让主公留在这，后果都必定不堪设想！」 并不能说其他人的考虑是不正璀，因为在常识之中，绝对不要随便移动重伤者，因为大多会令伤者的伤情恶化。 只是近卫信景这一句话也点醒了大部份的人——岩井户不安全。 岩井户寨，当初修建的目的只是作为上村地区的一个监视点，监视由西信浓方向来的武士浪人，于这处过路的商人，以及在上村生活的农民，并不是以军事要塞的模式建造。 第361章 毕竟作为军事据点，岩村城才是坚固并难攻不落的要塞。 「的确……被包围的话，可能连食物都无法保证，更别说药品了。」 经过近卫信景的提醒之后，所有人都转而同意了近卫信景的提议，不过执行这个任务的人自然也是他，因为近卫信景和留守在岩井户的足轻，是唯一不需要休整的。 这一支队伍的不大，只有一百人，而领头的武士自然是近卫信景，不过这里还加上了阿福。 这是前田庆次郎的命令，原因是他对于这个只加入不到几个月的公家子弟不怎么信任。虽然近卫信景跟前任将军有着关连，但杀死前任将军的现任将军也同样纳了一位近卫夫人作为侧室。 如果把近卫信景换成山中幸盛，前田庆次郎绝对不需要阿福跟着，因为山中幸盛是武士，更是忠义无双的尼子十勇士之首。 这种不信任的态庋，精明的近卫信景自然能感觉到，因此他没有将自己下一步的行动说出来，因为他怕说出来之后，马上就会被前田庆次郎关起来…… 在完成讨论之后，近卫信景和阿福就带着留守在岩井户的其中一百足轻起行。 只是走不到一半的路程，太阳才刚下山的时候，近卫信景就向阿福提出要回去岩井户。 「为什么？」阿福皱起了眉头，他跟前田庆次郎一样都是郡上织田家的老资历，但比起前田庆次郎对于近卫信景的不信任，他却是完全相反，因为他相信阿犬的眼光不会错。 这提问不是在质疑，而是想要了解他的计划。在阿福眼中近卫信景虽然年轻，但却一点都不冲动鲁莽，反而处事谨慎，有点织田信昌的影子。 「我有办法解决武田军！」近卫信景自信地说道。 「什么办法？」 近卫信景没有隐暪，因为这个时候不原原本本地交代清楚，是不可能成功取信于阿福，然后他什么都不能做，又或是直接被阿福抓起来…… 对的，近卫信景发现自己本来在京都还算得上自豪的兵法，在来到郡上织田家之后不只连卡夏都打不过，他打得过的人只有竹中兄弟和姊小路父子而已，其他人对他来说都是如山一样高大，即使年岁相差不大的信正或是小玲都可以轻松击败他。 那时候近卫信景才发现自己当时是太小看武士了，武家的男子可以像信正那样不识和歌，不通茶道；武家的女子可以像卡夏和小玲那般不学针线，不懂持家，但兵法却是他们由小到大的必修之课。 「如果他因此而被大殿下罪，你可以说这是我下的命令，责任由我来承担。」阿福的脑子不差，他不只想到这么做的危险性，更想到了这么做成功之后的罪责。 「感谢织田大人的好意，但在下已经是武士了。」 阿福轻笑了一声，拍了一下近卫信景的肩膀，「武运昌隆！」 「是！」 接着近卫信景将一百的护送队之中抽走了二十人，他们将回头向岩井户去，完成近卫信景所定下的计划…… 岩井户寨外。 武田军的阵地距离岩井户是正常距离的一倍，武田信玄却没有忘记早上先锋军被那些火炮打成肉沐的场景。 武田军总大将的军帐之中，点燃了大量的蜡烛以作照明。 这个军帐的主人武田信玄，正在审阅着各式各样传来的报告。在他的字典之中，一军的总大将可以不需要拥有强力的兵法，但一定要对情报敏感，以及有着由情报之中找出线索的能力。 「织田信长已经由京都动身回岐阜……」武田信玄皱起了眉头。他不觉得信长可以这么快就进入村上这一处战场，就算是由岐阜赶来也要至少两天，更别说是京都了。 不过织田军跑得很快这一半是笑话，也有一半是事实。织田军早在金崎又或是更早之前的本圀寺时，把兵贵神速这一词差不多都变成了织田军的代名词了。 「看来时间已经不多了。」武田信玄叹了口气，他有点后悔自己这一次的决定。 在决定出动大军之前，有两套方案放在他的面前，一是如现时这样，进攻东美浓，并直接攻陷岐阜。 而另一个？那当然就是走东海道，联合北条家，攻灭德川家。 只是在分析的时候，大部份家臣都认为三河德川家在这时的实力完整，并不适合发动合战，而织田家现时则是四面楚歌，属于最弱的时间…… 「最弱？真是笑死了。」武田信玄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他觉得当时下这个决定的自己真是蠢到家了。 ——现时给武田军造成这样的损伤，到底哪里弱了呢？ 当然武田信玄不会把这一句说出来，因为在军帐之外还有在当值的武士，作为主公他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可以令自己的家臣平添不必要的压力。 这一点武田信玄做得比织田信长要好很多，因为武田信玄更懂得人心。 武田信玄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揉了一下隐隐作痛的腹部，胃又在提醒他，他又忘了吃饭的时间了…… 「外面的是谁？把饭拿上来吧！」 只是下一刻走进军帐的武士却没有带着饭菜，而是带着重要的情报—— 「主公！急报，十里外发现拥有永乐通宝的军旗的先锋军势！」 武田信玄深吸了一口气，在这个地方用永乐通宝作为军旗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织田信长，而他的军旗出现在这处，也代表他本人和他带来的援军至少已经到达岩村城…… 第362章 「太快了……」武田信玄自言自语。 「主公？」 「再探！」 「是！」 然而，武田信玄并没有等待侦查的结果才去作出反应，因为到时就太迟了，所以他立即又唤来了所有家臣，把命令吩咐了下去—— 「全军立即解除岩井户寨的包围，并后撤一里的高地上布阵，那里的地形对我军有利，绝不能让织田军夜袭成功！」 第五十四章 来访 距离村上合战过去了三个月，以织田家战败丢失村上地区作结，而针对织田家的包围网也因为信长名义上的退让而跟大多数势力达成了和解。 织田家终于可以由持续了接近半年的战争泥沼中抽身，躲在自己的地盘里，一边舔伤口，一边整理这次全方位战事的成败。 就算不看资料和情报，所有织田家的家臣都明白这次包围网对于织田家的伤害十分严重。先是外交上，与足利义昭的恶劣关系变成了公开的事实，各地大名对于织田家的态度也立即转变，最直观的就是上衫家和毛利家在包围网之初已中断跟织田家的外交来往。 其次是人才上，先有金崎撤退时大量的中下级武士战死，以及后来被多方包围之后，也有坂井尚政﹑森可成﹑佐佐政次﹑森可隆等重臣或是有力的年轻家臣战死，大大影响了本家在各地的统治，例如宇佐山城的防线也将要找寻新的重臣接手，伊势方向也同样要安排空缺位置的替补，森家的当主也换成只有十三岁的森长可等。 最后是领地，即使织田信正和信忠两人快速击溃了阿波三好家，杀死了荒木村重，但多次被策反的摄津国人在信长心中，已很难成为一方屏障。守护池田胜正的能力不足，必需要换上一位可以压制此地的武士到来。同时村上合战的战败，丢失村上地区也成了东美浓的一个隐患…… 至于取得的成果？就仅仅是把敌人拒于门外，最多最多也就是打落了浅井家的士气，连通了美浓北近江到南近江的通道而已1。 成果与付出的代价完全不成正比，简直就是花了重金想要打造千亿票房的传说，可是到头来只上映不到几天就因票房惨淡而主动下架一样惨！ 一步错步步错这个概念，完全可以说是信长在这次包围网之中的表现…… 不过这些对于已回到郡上八幡城，潜心休养的阿犬来说并不怎么重要，反正织田家没有被打败，而且保有天下人的地位，那就没问题，因为她对信长很有信心，那些背叛和侵攻，都将会付出代价。 「母亲大人，有客人来——」 「不见，累了。」 躺椅上像个废人一样的阿犬摆了摆右手。这时她有点怀念小雪和五德仍在的日子，那时候不只可以饭来张口，而且小雪和五德每天她都会花心思去逗她开心，有时是跳舞，有时是聊天等等。 还有阿犬最喜欢跟小雪一起用餐，即使吃的对阿犬来说只是普通的食物，但只要看着小雪吃饭时那满足的样子，她觉得根本就是在天国。只可惜那位贴心的侄女走得太早了…… 虽然阿犬有两个女儿，但很明显这两位都不属于懂得伺候伤者的类型。这次被信长派来的，是信长为阿犬安排的两个儿媳。信晴的正室，阿犬本来意属浅井亮亲的三女，只是因为两家开战而泡汤了。 这两位女生，一位是跟信晴订婚，佐久间信盛的次女佐久间铃兰；另一位是跟信义订婚，安藤守就的五女安藤月子。两人在阿犬眼中都只是半大的小女孩，在后世不过是刚刚初中的年纪，不过这就是战国时代，这个年纪就已经可以成家了。 「可﹑可……可是……」 两位都是武家之女，但胆子却是一点都不大，其中佐久间铃兰说话的时候都不敢直视阿犬。她们所在的武家很明显跟阿犬所认知的武家不同，这两位儿媳都是完全不懂兵法，刀只拿起过菜刀，也没切过肉，只切过蔬菜和豆腐…… 阿犬看着这两个可以一整天安安静静待着做针线活的准儿媳，有时候都在想，自己以后的孙子会不会跟着她们一样变得文弱。 「怎么了？可是什么？不又是我哥的人过来问候之类吗？」 阿犬撇了撇嘴，她可是记得两个月之前，手下家臣近卫信景和阿福差点就因为用了信长军旗这种小事，而被织田本家中十六家武士联署要求下罪，要不是她当时顶着伤重未愈的身体跑到岐阜，强行把两人带回来，近卫信景和阿福十有八九就要被逼切腹谢罪了。 所以现时阿犬都不怎么想理会信长的来使，那口气还没有下来。 「不是……是上泉……」说到这里的佐久间铃兰低着头，她都快要被吓哭了，不是阿犬的话太可怕，而是她太害怕了。 佐久间铃兰作为一个由小到大都在尾张生活，听着阿犬各种非人事迹长大的一代，面对阿犬时大概都可以分类为两种反应：一是如卡夏那般祟拜，几乎把阿犬的一言一行都当成了行事的最高守则；另一个是恐惧，就算阿犬很正常地说话，他们都会因而感到了害怕。很不幸，佐久间铃兰就是属于第二种的女子。 「是一位名为上泉伊势守的浪人，织田信昌大人已经在接待了。」安藤月子虽然比较年轻，但看起来却多了一分稳重，即使害怕还是在好好地完成任务。 阿犬对这两个儿媳还算是满意的，只是希望她们可以性子再强硬一点。毕竟像五德和小玲这种强势的女子，才不会吃亏，重点是不会让阿犬的孙子吃亏！ 第363章 「喔……马上过去，把我的刀拿来！」阿犬指着放在刀架上的村雨，她可没想到上泉信纲会突然到来。自北近江一战后，她已经有五年多没见过这位剑圣了。 不一会，换阿犬就由天守的居室之中来到本丸的会客间。 不只有正在招待的织田信昌和几位侍童，也有作为客人而来的上泉信纲，更有几位应该是跟着上泉信纲一同来到的武人。 然而，这些人在阿犬到来时，竟然全都立即行礼。那认真的程度连阿犬都觉得要让前田庆次郎他们好好学习一下，当小弟的正确方式。虽然只是形式主义，但问题是这才是尊敬老大的最直观表现！ 没错，阿犬因而感觉身心十分舒畅。 「美浓守大人！」上泉信纲点头致意。 「好久不见了。」 阿犬微笑着坐到主位之上，而本来负责接待的织田信昌向阿犬点头，再向上泉信纲道了一声再会后就立即离席了。事实上织田信昌很忙，他每天的工作表都排得密密麻麻的，例如计划重建各支被打没了建制的足轻，发放已计算好的抚恤金，跟远山氏谈判知战的后续问题等等。被大量杂务纠缠的他，实在是不想再应付客人这种小事…… 尤其是这三个月来，基本上每天都会有一拨人组团来问候，而阿犬又故意不理会信长，每次都把这位既是郡上织田家重臣又是织田家一门众来当作挡箭牌，这行为已经令他不厌其烦，更是向阿犬多次表示「在下已经不堪重负，请别再不负责任扮重伤员了」。 对的，阿犬身上的伤已经差不多好起来…… 「听闻美浓守大人受了伤，在下收集了不少伤药，希望美浓守大人可以尽快痊愈。」上泉信纲是个武人，行事比较直率，立即就点明了自己的来意。 「啧啧，我还以为你是来讨回这把剑哦！」阿犬用右手解下用白布缠着的村雨放到两人的中间。 上泉信纲愣住，望向阿犬那缠着大量绷带的左手，他可是听到了阿犬左手受了重伤才过来送药的。 「哈哈哈——这左手呢，就算好起来也只有以前的一半不到，医师是这么说的。」阿犬也大方，没有隐瞒自己的伤情。 「这……」 「没关系，我们不比，可以让年轻的切磋啊！」阿犬指了指上泉信纲身边的几个武人，「这些不是你的弟子吗？」 「年轻人多切磋自是极好。」上泉信纲点头，他之所以训练弟子，就是想要培养出合格的兵法家，以应跟阿犬的半剑之约。 「是啊。」 阿犬「嘿嘿嘿」地笑了起来，因为她一进门就看到了上泉信纲那些弟子中，有一位身上的配刀是她有点兴趣的。 第五十五章 一刀 阿犬对于其他事一向都是毫不在乎，例如这一季的粮价是上升还是下降，又例如武田信玄在某寺院里为上村合战战死的家臣祈福，甚至是森长可在评定会之中出言顶撞前田利家被信长要求写道歉状等等。 这些事情阿犬在听望月报告过就抛之脑后，因为跟她真的没什么关系。不过阿犬并不是什么都兴趣缺缺，只要是自己有兴趣的事，她就会变成急性子星人。 「走起，让年轻人去切磋切磋！」 阿犬没等上泉信纲喝完一杯茶，更没有给时间他先去介绍一下身后那几位弟子，就带着他们到了二之丸的教场中，这里还有早早等着的卡夏。 「她就是我们的对手？」 于上泉信纲身后其中一位年轻的武者破口而出，一脸不相信的样子看向把金色长发束成马尾，身高比阿犬还要矮一点，穿着黑白武士服的卡夏。 如果以后世的审美观，卡夏就是纯正的金发萝莉，走过路过都想要捏她的脸一下那么可爱，可是在这些日本武士的眼中，卡夏并不在他们认为美的范围之中，要不是她是阿犬的女儿，他们都不想要理会她的那种。 「小次郎！」上泉信纲皱起了眉头，直瞪着自己这位收下不到半年的弟子。 「没事﹑没事，年轻人就是这样。」阿犬笑着一点都不在意，因为？阿犬认为他们很快就会知道小覤她家宝贝女儿卡夏是有多蠢。 「失礼了，这是在下新收的徒弟，佐佐木小次郎。」上泉信纲道歉。 在败给阿犬半剑之后，上泉信纲改变了自己本来的打算，不再有在京都和近畿一带活动的想法。他本来只是想要提高自身的名气，才作为将军的教习，可现在有了更有挑战的目标，那当然是要完成新的目标——取回村雨。 上泉信纲在那之后只在近畿教了几个人，发了几张新阴流许可状之后就离开，因为在京都这个以打刀﹑太刀为主流的地方，他找不到被矮小灵活武者近身之后的应对方法。 半剑之败的主因，不只是体力，也是因为被阿犬快速近身。要对付阿犬这种执意近身的敌人，武器最好是换成忍者常用的短刀，海贼用的弯刀又或是小太刀等等的短兵器，而他对于此道却还有着不足。 接着上泉信纲就踏上了路途…… 中条流，这个时代以小太刀剑术称道的流派。虽然上泉信纲可以轻松打败中条流现任当主富田势源，可是并不代表没有可以学习的地方。 他在那里待了三年，上泉信纲不只把小太刀的技巧融入到新阴流，创出新阴流中小太刀的短兵近格剑式，还在半年之前发现了一块墣玉。在天资能及得上他年轻时的佐佐木小次郎。 第364章 「我的么女卡夏。」阿犬介绍。 上泉信纲立即又接着把其他两位徒弟介绍给阿犬，年纪长的是疋田景兼，而年纪轻的是丸目长惠。阿犬这时才发现这两位原来并不是什么无名小卒…… 「很好，那就开始吧！」 阿犬暗地里向卡夏眨了一下眼，让她去准备的同时，自然也要由她去向切磋的人提点要求，例如用刀作赌注又或是用配剑作赌注之类。 卡夏愣了一下，在想明白阿犬的意思了之后，脸红了起来，她觉得做这种事实在是有点无耻又太厚脸皮了。但没有办法，母亲大人的命令是绝对的。 「小次郎，你去接受挑战吧！」上泉信纲向小次郎说道。 「是！」 接着两人就在教场里的兵器架上各自取了一把木刀，卡夏用的打刀式样的，而小次郎则是用太刀长度的。 本来比较年长的佐佐木小次郎就比卡夏高，手臂也长，而在加上木刀之后，剑圈就更大了。当时佐佐木小次郎是想要学习中条流的小太刀术，但上泉信纲说要收他为徒之后，他就迷上了太刀的剑术。 「一寸长一寸强」这种说法在任何时候都是适用的，兵器长的话当然而是更容易打中敌人。事实上，在场的人除了阿犬和卡夏之外，没有人认为卡夏可以打败佐佐木小次郎，即使见识过阿犬的厉害的上泉信纲也一样。 然而，在两人站好了位置，正要开始之前—— 「那个——我……觉得——觉得……可以加﹑加一点赌注……什么的。」卡夏说着就着就低下了头。 「哦？」上泉信纲一脸疑惑地望向阿犬。 「刺激一点。」阿犬「嘿嘿」的笑了两声，立即命人把她收藏的几把名刀拿了出来，那就是将它们当成了赌注的意思。 「可是在下已没有名刀可以作为——」 「不，你弟子带着的那一把不就是吗？」阿犬指向丸目长惠。 丸目长惠没想到阿犬会看上他的刀，即使有点不太愿意，但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他自己也不想扫兴，只好立即点头…… 「那好吧。」虽然上泉信纲有种陷阱的既视感，但阿犬命人抬出来的名刀，每一把都是十分有名，连他都拒绝不了。 小插曲之后，当然就是比试开始。 佐佐木小次郎很自信地摆出了上段，而卡夏则是平正眼的构式，一种用以对付上段的姿势。 不过年轻气盛的佐佐木小次郎根本没在害怕，他仍是认为卡夏这种小女孩根本不可能碰到他，所以他直接无视了那自以为不存在的劣势，滑步突进要直击卡夏…… 先是两刀交击，发出了「啪」的一声，然后下一瞬间，又发出了「噗」的一声。 开始？应该说已经结束了。 ——我败了吗？ 佐佐木小次郎说不出话，因为卡夏手中木刀那包着布料的刀尖狠狠地直插到他的颈上，不只令他连连后退数步，就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了起来，有种想要吐的感觉。 「啪啪」的掌声，阿犬给卡夏鼓起了掌。 「这是……这是什么剑术……」上泉信纲一次就看清了，但他却想不出破解…… 在场之中，只有阿犬一个人没有惊讶，因为卡夏所用的这一刀，正是她研究了三个月，以单手剑就可以施展的奥义。 这奥义出现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阿犬左手的伤势—— 「啧啧，连碗都举不起，这个问题有点大啊！」 三个月前刚醒来的阿犬右手搔着脸，看着自己连抬起来都有点吃力的左手。 即使不是擅长使用二刀的武者，一只手废了，也绝对是个严重的问题，毕竟就算是打刀，也是需要两只手才能更容易挥舞。 至于没了一条手臂还可以当大侠的人？ 那真的是太玄幻了，现实之中可没有独臂的杨过。整条手臂没了，不只是影响了握刀，还严重影响了平衡。人类的身体是平衡的，没了一条手臂之后，连走路﹑奔跑都要重新适应，更别说是用兵器战斗了。 「不会好吗？」阿犬转过头望向站在旁边，满脸都是冷汗的医师。 他是信长由京都特意抓来，专门治疗外科的医师。那时信长是当面警告过他，要是他无法治好阿犬，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会……会﹑会好的，只是需要长时间的﹑的休养……」 「多长啊？」阿犬不太清楚信长有恐吓过这位，她对于受伤这种事也习惯了，哪一次上战场是没受点伤的呢？不过这次玩脱了，受的伤大了一点而已。 「一年左右，而﹑而……而且……」 「不用怕，好好说话。」阿犬撇了撇嘴。 「而且无法像之前一样，伤的是筋腱，可能……可能只有以前的一半或是八成。」 「那即是做拿不起碗是暂时哦？」 「是的﹑是的。」 在得到了这个结论之后，阿犬没有过份悲观也没有太乐观，而是积极地想出解决的方法…… 是的，卡夏现时所用出的奥义，就是她在这三个月苦思之后所想出来，以力借力的快刀，一把刀就能使出的反击性刀技。 ——终焉之剑。 第五十六章 二击 「这是……是什么剑术？」 阿犬「嘿嘿」地笑了两声，她有种轻飘飘的感觉。在一个日本刀法大师面前表演出令他也惊讶的技巧，正是她于这次想要完成的目的。 第365章 在日本刀这一项兵器上，阿犬是不如面前这一位剑圣，即使她的称号是剑冢又打败过上泉信纲一次。现在的情况？就像是阿犬把自己的作品端到大师面前给评测一样。 「抱歉……在下只是过于……过于震惊，不应该有此一问的……」上泉信纲那一张老脸就像是写着尴尬两个字一样。 「很惊讶，对不？」阿犬还是一脸自满的笑容。 「的确，小次郎野太刀的技艺虽然只是初有小成，但很难一击打败他，即使是在下也无法每次都只用一击。」 阿犬摇摇食指，很认真地说道：「别说是你，我也不可能每次都以一击就打败你的这位弟子。」 这一句并不是阿犬的客套话，因为她也看出了这位佐佐木小次郎的潜力，如果没有任何意外出现，他将来的成就即使达不到上泉信纲的高度，至少也是如足利义辉那样的剑豪。 「可是……」 「那是我么女的才能，一种连我都觉得上天不怎么公平的才能。」阿犬叹了口气，又摆了摆手，明显不想再说下去，而是立即把话题转回去，又说道：「不过，你想再看一次这刀法也不是不可以——」 「请务必再一次！」 给一个毕生都奉献给剑道的人挖坑，阿犬觉得比起吃饭还要简单，吃饭之前还要烧水，至于坑上泉信纲？只要一场对练即可。 「再比一场，那你不就可以看个明白吗？」阿犬摆出了跟她性格完全背道而驰的亲切笑容。 这时的上泉信纲，明知道这是陷阱但还是生不出拒绝的心思，点了点头，「好！」 只是这一次是由丸目长惠应战，而不是佐佐木小次郎，因为刚才那一击他还没有缓过来，喉咙痛得令他想要叫出来，可是张开口却连话都没法说出声。 佐佐木小次郎看了一眼正站在刀架前选刀的卡夏，心里多了一个概念——绝对不要小看女性，就算日小覤她们也绝对不要宣之于口。 是的，木刀的刀尖虽然包了厚厚的白布，可是在那一击的瞬间，作为卡夏对手的佐佐木小次郎，可以清楚感觉到，卡夏那完全没有多加掩饰的杀意，而且明明是可以留手的一击，她却是完全没有留力，不……她应该是用尽了全力狂刺过来。 长得还不算丑的佐佐木小次郎不认为是自己样子的问题，他之前跟卡夏也不认识，所以很明显，是刚才仍未对练前的那问句把她惹毛了。 跟佐佐木小次郎那自省不一样，阿犬和上泉信纲正在讨论着。 「选的是长太刀？」上泉信纲愣了一下，他看到卡夏这次把打刀式样的木刀放回去，换成了一把太刀。 「对。」阿犬对卡夏很有信心。 「唔……」 正如阿犬用太郎太刀的样子如小孩耍关刀，卡夏拿着太刀时也同样不匹配，那太刀差不多要比她身高还要高。 有同样感觉的人，也包括了接下这次比试的丸目长惠。 本来的对练，丸目长惠觉得没什么问题，因为佐佐木小次郎还算是个青年，可是丸目长惠他不同，他的年纪都已经可以当卡夏的父亲了。这么大的差距，就如同大人打小孩一样。 而事实上，也是大人打小孩。 即使有什么奥义又或是什么技巧，那也得要能使出来才行，这种力量和体格的巨大差距，是难以弥补的。 本来是这样的…… 本来丸目长惠是这么想的，但当他拿着木刀，站到卡夏的面前时，他发现事实跟他想的完全不同。 ——静。 如果说师匠上泉信纲是一面铁壁，那现在于他面前的卡夏就只有静，那是什么都没有，就像是不存在一般。 「请指教。」 「请﹑请指教。」丸目长惠吞了一下口水，他感到了一丝压力。 不是错觉，而是真的存在的压力，那只有在面对强大的敌人时，才会出现的感觉。身体的汗毛都自然而然地立了起来…… 在多次决斗﹑战阵之中培养出来的感觉是不会有错，但直觉跟理性却出现了重大的偏差，一个小女孩怎可能会令他丸目长惠有压力呢？ 丸目长惠吸了口气，平静了下来，高举起手中的木刀。 虽然面前的卡夏已经摆出了跟上场一样，平正眼的构式，只是他最大的任务是要让卡夏再现一次刚才的奥义，所以他选择了同样的双手上段。 「喝！」 大叫一声增加气势，丸目长惠突进，向卡夏劈下去—— 啪。 木刀和木刀的一次交击。 短暂，极快。 不过上泉信纲还是看到了，那并不是一般力量的对斩，卡夏是精准地击在木刀刀刃的最前沿，重心的前点，力量最弱的地方。 只不过说是一刀并不正确，因为打败佐佐木小次郎其实是用了两击…… ——唰！ 丸目长惠欠身急退，颈侧被木刀的刀尖擦过。 如果卡夏所使用的是真正的太刀，那丸目长惠的颈项应该已经开始出血了，不过她用的是木刀，所以连屁点事都没有。 「刺击，第二击是接连使出的刺击。」 「没错，组合起来就终焉之剑的第一式——天渊。」 「天……渊？」 「连火凤凰也无法穿越，是天空的深潭。」阿犬认真。 「原来如此，这是应对上段的反击剑术……所以这就是转用太刀的原因么？」 第366章 「身高差太远，根本不可能刺中。」阿犬摆了摆手，这是小个子的问题，即使丸目长惠身高只有一米六，在后世算是个矮子，但对于比阿犬更矮的卡夏来说，他已经是如巨人一般的存在。 「那么也即是说，会有第二式甚至第三式？」 阿犬笑了笑，没有说话，做了一个看下去的手势—— 被木刀擦中了颈项并不算输，而急退了几步的丸目长惠亦没有马上进攻，他不急。其实要不是他上一场看到佐佐木小次郎被刺中喉咙的惨况，他根本不可能避得开卡夏的刺击。 原因是第一击并不只是一次普通的交击，在那一瞬间，丸目长惠根本无法加大力量以力破巧。手中的木刀仿佛被压制了一样。要是他上段下劈时真的把力量用尽，全力使出，那毫无疑问，他将会成为第二个佐佐木小次郎。 「还是平正眼么？」丸目长惠皱起了眉头，而这一次他不再使用上段了，因为他完全想不出可以破解那一击的方法。 正如丸目长惠所言，卡夏握剑的构式依然是同一个没有改变。即使卡夏没有说话，但在丸目长惠的眼中，她就似是在说——还不进攻吗？ 「喝——！」 丸目长惠立即突击，发力，换成斜斩。 斩向卡夏—— 啪的一声。 声音并不响亮，用全力一击的丸目长惠，感不到自己手中木刀传来任何力量。交击却没有力量传来，不正常到了极点，就像是力量被移开了一样。 只是…… ——啪！ 下一刻，左腰传来剧痛。 丸目长惠可以肯定这不是一个小女孩可以使出的力道，而他也明白那力量到了哪，是被卡夏借去了。 「还是两击……胜负已分了。」上泉信纲轻轻叹了口气，即使他看出这两式的过程，可是却无法马上破解，要是对上的话，可能就要跟丸目长惠一样，每一刀都留力。 「不再比一下吗？还有第三式哦！」 阿犬的视线移到了疋田景兼背着的那一根十字枪，露出了微笑…… 第五十七章 问罪 白色的剑穗，黑色的刀鞘，刀鞘的前沿有着樱花的装饰，看起来就像是文人用的文剑一样，一点都不像杀人的刀。 -锵。 拔出刀时，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吟，就似是反击所有人对它的固有印象一样。阿犬觉得，它的性格倔强，就像卡夏一样。 仔细一看，刀刃上并没有任何铭文，就连它的上一任主人丸目长惠亦不知道它是由何人所制，只是由一商人的手中购得。 「雾月啊……真是一把好刀。」 阿犬收刀，虽然她想要再好好把玩一下这刚刚到手的刀，但无奈她还有事要忙，所以只好把刀交给儿媳们帮忙放好。 两场比试，收藏多了两把，但这收获比起接下来的事，就要显得微不足道了…… 「主公！」 阿犬对在场的几人点了点头，再转而向织田信昌问道：「？已经确定了吗」 「是的。」织田信昌额角还带着汗水，明显是一收到了消息就立即准备。 在评定室之中，加上阿犬就只有四人：竹中重治﹑织田信昌和望月。 「那真是太好了……」阿犬露出了比起刚才得到雾月时更高兴的笑容。 「那五德殿下那边的部署需要进行调整吗？」竹中重治认真地问道，虽然这件事是由他全权处理，即使后来有主管情报的望月加入进来，但只有他和阿犬能下决定。 「不需要，现在还不是让它崩溃的时候。」阿犬冷笑了一声。 仇恨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村上合战是败了，而且阿犬一出阵就知道自己会战败，手中的弱军连对上本家的军势都打不过，更别说是武田家精锐。只不过阿犬却完全没有想到，失败会是因为本家和德川友军的原因…… 「必须惩罚！」 在战事平息，回到郡上郡后的第五天，以前田庆次郎为首的一众郡上织田家武士几乎只留下了最低限度的守备军，全员武士带着犬备和军势来到了岐阜城外，向信长上书要求。 如果信长不答应，他们大有一言不合就会展开攻城的架势…… 肆无忌弹。 这是信长对于阿犬手下的想法，而且这已不是第一次，种种之前行军作战时的劣迹和都被他想起来。 信长会屈服吗？ 当然是不会，织田德川两家虽然关系已经比起桶狭间之前缓和了很多，但如果有这么一条导火线出现，结果如何，谁都不好说。 问题是现时织田家的外敌太多，盟友极少。战略上，如果只因为一口气一次的失败，而去追究盟友的责任，在逼急之下，难保不会令盟友变成敌人。 把一个本来用以镇守东海道的棋子，逼成进攻尾张大本营的急先锋？ 只要是有脑子的都不会那么做，而且在战事结束后的第三天，德川家康很有诚意，亲自来到岐阜城向信长谢罪，比起当年阿犬误杀了一千三河军势，却没有任何表示要正面得多。 「战场多变，此事不作追究。」 信长当天是如此向德川家康说的，那接下当然是不可轻易食言，更不可能因为城外前田庆次郎等人而改口。 不过信长也知道，要是让此事一直发酵下去。那不只外敌变多，可能连一些本来的从属也会生出异心。 第367章 因为被自己妹妹的手下堵门？这说出去十分丢脸，别说是天下人了，就算是个小大名也会感到羞耻…… 在这剑拔弩张，而又难以达成共识之下，织田信忠作为仲介人赶了过来，但他不是两手空空，而是带着一份联署而来。 其中包括柴田胜家﹑佐久间信盛﹑丹羽长秀﹑织田信晴﹑明智光秀﹑织田信正﹑三好义继﹑池田胜正等人的签名。 在织田本家之中，一半以上武士都作出联署，要求信长对此事做出「适当」的仲裁，这其中当然是让德川家交出原凶，同时本家的武士，如信广等需要负上责任的武士都名列在惩罚之上。 「这是……谁人的主意？」 信长收到这一封信的时候，深吸了口气，他眯起眼，直视着把联署交给他的信忠。第一时间的感觉并不是愤怒，而是……恐惧。 就像是一把本来是自己的太刀，到了将要出战的那一刻，才发现原来一直有另一个人可以使用一般。 分享权力，是所有独裁者都无法接受的情况。 现在由这一件事上，信长发现他的权力并没有他想像之中那么高，织田家这台战车除了他这位可以掌舵的人之外，还有一位具有影响力的副手，而且有着足以令他改变决定的重量。 「是儿子自己决定的。」 年轻的信忠并不知道自己父亲这时的感受，他只是想要为那位帮助自己甚多的姑母做一点事而已。 织田信长没有再说，他收下了联署，并立即对城外前田庆次郎等人承诺将会有人出来负责。这一连串的行动之后，郡上织田家的武士和军势都退走了。 半个月之后，织田信广为首曾在村上合战逃走令军势溃败的三十名武士全数出家，而信广更是需要切腹谢罪，而信广的居城安祥城则由信包代管，直到他的次女柊姬长大之后交还，婚事也将由信长安排。 其中还出了远山家举报近卫信景使用信长军旗的事，不过政治不敏感的阿犬并没有发现这是信长对她的试探。 而今天，德川家也终于把人送到岐阜城…… 「所以是哪一个倒楣鬼顶包呢？」阿犬问。 阿犬可不觉得死的会是榊原康政，在姊川一战而声名大噪的他，绝对算是德川家的明日之星，即使当时撤退的决定会成为他一生的污点，会令他的武名受损，但是德川家康还是不可能会交出他。 事实上，在竹中重治那满满阴谋的大脑之中，撤退应该不是榊原康政的意思。因为那极有可能是德川家康看武田信玄主力西进东美浓之后起意的。 这个猜测亦有着理由支持，因为在武田信玄加入包围网的原因是对信长的恶行所不满，对外所说的大义里，也是上洛拥护被信长软禁的将军，所以武田信玄并不是一定要攻打东海道。 重点是德川家跟武田家有过合作，即使现时两家是敌对关系，那也可以像北条家那样，不是没有再次成为同盟的机会。 「所有人都不能多嘴说出去。」阿犬对于竹中重治的分析她还是同意的，不过因为身份，她很清楚自己不可以随意地说出这种猜测。 「是！」 阿犬满意地点头，然后再次下令…… 是的，作为正主，她当然要去看看这闹剧最后的收场，到岐阜看看那些三河武士怎么死。 第五十八章 替罪羊 土下座，在一众织田家武士面前，以谢罪的形式出现。 要问诚意之类的东西重不重要，作为一个实用主义者的阿犬觉得，德川家如果要道歉最好就是把一座城池渡让给织田家，又或是三河的一部份地区交过来，以弥补失去村上地区的损失。其余什么首级啊﹑什么土下座啊，都只不过是虚的，没有半点作用。 至于威名？早在十年之前，信长和阿犬两人的名字已经差不多整个日本的武士都知道，根本不需要再多一件事来彰显。 这时织田信长坐在主席，脸无表情的他完全不发话，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像是这件事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一样。 这不正常。 大部份织田家的武士都感觉到这气氛不正常到了极点，平常信长应该就是第一时间开骂，又或是动手动脚的，接下来就是林秀贞等织田家家老劝住又或是拉阻信长，然后信长愤而离去，最后是那位犯错的武士写张道歉状之类完结。 基本上，信长对于犯错的处理一向都很轻，正如当年林秀贞缺席村木寨之战时，也不过罚俸而已。历次处罚之中，最重的就是刚刚切腹的织田信广。 这也仅是唯一一次，本家武士犯错后需要自杀谢罪的。 虽然土下座的并不是本家武士，但信长的行动还是十分怪异，至少也说一点开场，又或是让人抬起头来。 这样的持续了接近半个时辰，整个评定室的气氛比起已进入冬天的室外更为冰冷，连阿犬都有点看不过眼了。 「咳咳。」阿犬轻咳了一声，望向信长。 本来想看猴戏的阿犬，例如信长大打出手啊﹑信长用东西丢人啊﹑信长怒而拔刀被人阻止等等。只是现在连政治不敏感的她也发现，自己由吃瓜群众，变成了事件的主角，而跪着的那位反而只是个背景板。 这一幕明显是信长对阿犬的无声抗议…… 「伤还未好吗？」 沉默了半个时辰的信长，转头望向阿犬，只是他脸上并没有半点关心的表情，那一脸的戏谑似乎就是在说「你打算要怎么处理呢」一样。 第368章 「就左手还未好。」阿犬听不出他的言外之音，不过对于这个场面感到腻的她指向土下座的那位。 「还是让她起来吧。」 是的，被送来的不是榊原康政，而是当时也在战场上的井伊直虎，在德川家的解释之中，是她不经榊原康政的同意私自后退的。 这个烂解释，反正阿犬是不信的。 「抬起头吧！」信长冷笑了一声，对下方的井伊直虎抬起头。 「是。」 一个普通的女子，算不上漂亮，唯一的亮点是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配上那头及肩的黑色长发，比起这个时代一般的女子更显得英气。 她身上穿着印有井伊家家纹的武士服，只是脸上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要道歉，反而是带着死志，像是来趁死一样。 是弃子。 她是德川家送来的弃子，如果竹中重治的猜测正确，那就可以肯定，本来是今川家重臣的井伊一族，接下来将会被德川家康重用…… 以一个女子，又或是一个人，来换取整个家族走上繁荣，在这个战国时代都是十分普遍，正如信长用自己的女儿﹑妹妹来换取与他国的和平一样。 如果当年阿犬没有反抗，那他也会被用来当成控制知多半岛佐治家的棋子，也如那些把长子送来岐阜作人质的城主那样。 接着又是一阵的沉默，很明显信长并不会作出任何的决定。 对此阿犬有点头大，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在桶狭间能肆无忌弹行事的恶鬼，现在她要考虑的事不只有恩仇，也有更多的，例如信晴那位刚刚出生的庶长女。 如果真的把德川家得罪了，那真的会令织田家变得四面皆敌…… ——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这种干话谁都会说，但问题是如果来的敌人都如武田信玄这一种，例如北条家﹑上衫家，那阿犬认为即使织田家中再追加两个阿犬和一个信长，也绝对是输定。 双拳难敌四手这个道理，没有人不明白，阿犬在上村已亲身体验过，什么叫一群殴你一个，一个单挑一群。这种自大，让她付出一只左手的代价。 「让她先留下来吧。」阿犬摆手道。 信长点头向林秀贞示意就这么处理，然后这一次公开的闹剧，就暂时到此为止，被召集起来的中下级武士，又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虽然郡上八幡城跟竹岐阜只有半天的路程，但阿犬还是打算在岐阜住一夜才回去，只是这一次她没有住到岐阜城里，而是在城下町的一处长屋之中，这本来是信晴在岐阜的临时住所，不过他已经很久没回来美浓，所以最近都只有阿犬在用。 阿犬拉开了门，发现在室内不只有竹中重治和望月两人在等着，还有刚刚才被她留下来的井伊直虎。 只不过这一位女地头这时仍是土下座的姿态，脸更是没有抬起来半点，依旧是一副「我已怀有死志」的模样。 「跪了一天还要再跪吗？」阿犬撇了撇嘴。 「在下是犯错了。」 「哈哈哈——」 阿犬大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令在场的另外三人都感到了寒意，一点都不像是高兴，而是一种嘲笑。 良久，阿犬的笑声停了下来，叹了口气，「是的，你错了，你错在没有投降武田家。」 本来想要回话的井伊直虎愣住，她不明白阿犬所说的「投降」到底是在村上合战时，还是在井伊谷城的时候…… 「想死吗？」 「在下必得一死。」 阿犬叹了气，望向竹中重治，意思就是「思想工作还未做好吗」的责问。 老实说，阿犬大部份时间都看不起这个时代的人，一句为了家族就什么事都可以做出来，这绝对是把个人的意志完全抹杀掉，把可以多姿多彩的成长，变得单调无趣。 如果剑术﹑武术都是这么搞，那就不可能会出现剑圣，如果一个国家这么搞，那到最后只会被人欺负到底。 一成不变，在任何时间，任何地方，都是眨义。尊重个人自由地发展，才是阿犬最为认可信长的地方，也是她那么努力维持织田家的原因。 「主公，事情有点变化。」竹中重治用手中的折扇搔了一下脸，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怎了？是不愿意，还是真想死啊？」阿犬皱起了眉头。 「都不是，是井伊大人的家人在井伊大人出战村上合战之前，都全数送到滨松城去了……」 阿犬深吸了一口气，过了一会，才感慨地说道：「这狸猫真毒，啧啧。」 「但也不是不可以按照原定的计划进行，只需要主公做出一点改变。」竹中重治一脸认真地说道。 「喔？」阿犬来了兴趣…… 第五十九章 我是主羊 「这就送走？」 「是的。」 阿犬直视着竹中重治，十分认真地问道：「你真的觉得她真的会按照要求来做吗？」 「按照也好，不按照也好，都没有所谓，只是在德川家内多放一枚搞局的棋子而已。」 「这有什么用啊……」阿犬觉得脑子好用的家伙思想都不怎么正常。 当阿犬去岐阜之前，竹中重治就已经认定被送来的必然是井伊直虎。原因很简单，放弃她对德川家内部没有太大影响，她身份是今川氏的降臣，而且现时还丢了自己的居城，能力和影响力都不大。 第369章 「只要一个机会，她就会拼命去抓住……」 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井伊直虎为了这个机会，连自己的生命也放到赌桌之上。不过这一次她没有赔，竹中重治认为活着的井伊直虎，比起死去的她更能创造出价值。 「至于那个机会是谁给的，重要吗？」竹中重治打开折扇，轻轻扇了两下。 阿犬虽然很同意竹中重治的这一番话，但觉得这太冬天还要用折扇实在是装过头，她有点担心被竹中重治教导过一段时间的信正会不会也变成这样…… 事实上，要求井伊直虎要做的事也不难，只是让她定时汇报德川家内部情报而已，如果她这么做就答应她在井伊一族出危险的时候，提供保护。 当然，如果有更价值的情报，阿犬还会拿出更多的报酬。正如竹中重治所说，井伊直虎是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但可以肯定的是，即使井伊直虎回到德川家向德川家康完完本本汇报阿犬的打算，德川家康亦绝不会重用井伊氏。 小心谨慎又多疑的狸猫，是一定不可能重用她，不然他就不是狸猫，而是横冲直撞的野猪了。 就这样，事情就告一段落，阿犬再次过上每天有准儿媳照顾，偶尔练一下刀剑，完善终焉之剑余下几式的剑冢生活…… 如果说上村合战是阿犬于1570年到1571年间最大的闪光点，那接下来半年的时间就完全没有她出场的机会，又或者说她被信长抛在角落里，可能是完全忘记了织田家中有这么一号强力的人物。 1570年11月初，信长组织二万军势，进攻伊势，只是这次的进攻再次受阻，不只是伊贺的忍军在捣乱，其中更加上那还没有完全平定的一向一揆。 同年11月中，浅井长政看到了机会，联合北近江地区死灰复燃的一向一揆，聚集近二万人出兵攻打镰刃城。信长收到消息后，立由伊势撤退…… 只是这一场防守战的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浅井长政被打退了。横山城的木下秀吉和佐和山城的前田利家于当天出城迎击，其中前田利家更是不等待军势的集结，独自一人率军二百，直接冲击浅井长政那还没有完成布置的本阵。 这看起来没有章法的行动，差点就杀死了浅井长政。接下来木下秀吉抓住了机会跟进，完全击溃了浅井军与一揆的联军。直到后撤十里后，浅井长政才缓过气，收拢所有败兵，无奈撤回小谷城。 这一战下来，前田利家和木下秀吉两人皆是声名大噪，尤其是前田利家，在阿犬用权力强行压制了几年之后，第一次有了出彩的表现，再次成为织田家中前途光明的武士。 毕竟人都是选择性善忘的，那一点抢兄长家业的污点，早就被人忘了，反正现时织田家重臣之中，已有一半不是尾张出身，大多都是新加入不久的武士，他们可不太会在意这所谓的传统和义理。 然后接下来的几个月信长再次消停下来，因为他收到石山本愿寺再次不稳的消息。对于这个可以在各处各地号召一揆的势力？信长他是真的怕了。 是的，虽然每一次都可以得到了解决，而且只要一揆出场，都会被轻易击溃，但架不住他们人多！ 在整个织田家的控制国之中，只有尾张国的知多郡﹑美浓国的郡上郡和和泉国没有出现过一揆，其他地方差不多每一个月都会有小量的民众聚集，然后破坏生产，强占武士的财产。 信长知道那几个地方没出现一揆的原因——那是阿犬的治下。 自从武田信玄说出了「此女子乃天魔化身」的那一句后，本来还在阿犬治下的小量僧众都离开了。他们并不认为自己有那种强大的定力，难保不会受到天魔的阻拦而无法成佛。 对于这一件事阿犬是求之不得的，民众都是愚蠢的，就像那些参加一揆然后被杀死的农民甚至是地侍，他们可能到死的一刻都没有明白为什么要发动一揆。 同时因为僧众的离开，一些被阿犬放过了的小寺院也荒废了起来，一直推行的不怎么顺利的基督教推广也变得顺利了起来，加上之前黑田孝高帮助所打下的基础，可以说这里差不多成了上帝的羊圈。 然后，1571年到来了…… 「主领我到青草地，安歇在溪水旁～」 「猪领禾到青草的，安歇再鸡碎帮！」 阿犬坐在屋檐下，看着那位长孙女在卡夏的教导下，唱着一些简单的圣诗。在参加完织田家的新年聚会后，信晴和信义都成婚了。阿犬在名义上为了儿子家里的和谐，所以把信晴的庶长女和侧室小菊带来郡上八幡城。说是儿媳走了不习惯，要别人来照顾之类的。 事实上只是阿犬想要多见见这位很可爱的孙女，而那位侧室小菊不过是顺带而已，反正早已伤愈的阿犬已不太需要别人来照顾。 「黄昏时主与我一路同行，牧场上凡是属于主的羊都强壮，我是主羊～」 「黄昏屎……时猪……猪，猪什么呢？」 「不是屎！是时，还有是主不是猪啊！」卡夏纠正。 「屎？猪？」 「时和主！」卡夏话气重了一点。 接着被凶了一下的小女娃就哭了，哭得一个天崩地裂，那些本来在旁边的侍女都慌张了起来，马上拿出了各种的玩具去逗笑这个郡上郡的小霸王。 「哈哈——哈——」 阿犬大笑了起来，认真的卡夏并不合适教小孩子，阿犬觉得她都快要被气死了，然而也只有这个时候，卡夏才会展现出萝莉的样子，那带着一点委屈的眼神跟平常那冷静如水的样子，反差太大。 第370章 这段时间阿犬没离开过郡上郡，之前定下攻击江马氏的计划也完全停了下来，原因是不想要太过得罪上杉氏。阿犬最多最多就是跟治下的一些国人众领主切磋，就连例行开的评定会信长都通知阿犬不用来了。 这样的生活很悠闲，但阿犬也因而发现治下一些能力不错又可以提拔的下级武士。 至于评定不用去也好，阿犬在会议里的作用基本上就是吉祥物，平常那些政策根本没她什么事，听了也听不明白，实行的话也不是她去处理…… 然而就在阿犬想要去把女儿和孙女都哄一下的时候，家里如同大总管的织田信昌出现了—— 「主公！」 阿犬拍了一下额头，「你知道吗？我这一刻真的不怎么想见到你，因为只要你出现就代表出事了。」 「是出事了。」信昌哭笑不得，不过跟阿犬相处了那么久，他也知道这是玩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出事也代表我可以动一动吧？」阿犬伸了一下腰，脸上带着笑意。 「这个……」 「喔，那即是不是那么严重的事？」 「在大和国。」 「又是谁背叛啊？」 阿犬撇了撇嘴，向那些有点慌的侍女吩咐了几句之后，就跟着信昌走。她可肯定自己这一次还是没有机会出阵…… 第六十章 默契 松永久秀叛变了。 如果说这完全不是受到石山本愿寺的影响，大概是绝对不会有人相信。因为松永久秀与石山本愿寺现任住持本愿寺显如有着很不错的关系，而且当时作为和解的仲介正是松永久秀。 只不过叛变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这即使是在岐阜的织田信长都感到疑惑，到底是哪一方面令这位处处都受到厚待，连大和国都差不多是织田家出钱出力帮忙打下来的人，作出叛变的决定呢？ 「他想要得到什么？」 阿犬搔了搔头，对于松永久秀的印象一点都不好，但也没有到极差的地步，比起一句都不想聊的前田利家﹑林秀贞，他至少算是可以聊天的同僚。 「替代大殿成为天下人？」织田信昌也一样疑惑。 虽然松永久秀是叛变了，但不代表之前的事都可以全算到他的头上，那些皆如出卖本家情报的怀疑也不一定是他，原因十分简单，并不合理。 「那他为什么不在朽木谷的时候就叛变呢？当时的时机不是更好吗？」阿犬还是摸不着头脑。 就在此时—— 「因为当时他对织田家还抱有依然能上升的期待吧。」竹中重治插话道。 「上升？都是一国的守护了，难道他觉得以他自己那种料子，可以担起什么重任吗？」阿犬冷笑。 松永久秀的能力在阿犬眼中就是渣，一个连国人众都搞不定，最后还要别人来帮忙处理的无能武士。即使这个人在处理政治和外交上有多厉害，也掩盖不了他在军事上的无能。 一个军事无能的武士，不足以成为战乱时期的天下人。正是因为他军事上的无能，信长才放心把大和一国交给他去治理，发挥他的长处。 「不，并不是个人地位的上升，而是整个本家势力的上升。」竹中重治认真。 听到了这一句的阿犬愕了一下，过了一会才说道：「你想说什么？」 「织田家停滞了。」 「有这么严重吗？当年跟斋藤家争夺美浓的时候，不也没什么分别么？」 「不同，当时进攻并不算处处受阻，而在领地内也不会时时出现一揆反叛。现时四周都是外敌，控制下的将军还能组织包围网，然后……」竹中重治的语气起来不像是在说明问题，而是像在尽情地嘲讽织田信长对于各项事情的处理一样。 「然后是什么？说话不要断断续续的。」阿犬皱起了眉头，她有点猜到竹中重治想说什么。她知道自己在昏迷的时候，前田庆次郎把足轻和武士拉到岐阜城外，打出了要为她讨回公道的事。 正常来说，应该会阻止的织田信昌和竹中重治却没有站出来，而是坐看着事态的发生。 即使对此事不敏感的阿犬也明白信昌和竹中重治，对于织田家基本上已没有任何忠诚度可言，对织田信长更是有着很严重的偏见。阿犬觉得自己要是昏迷没有醒过来，那这群人九成以上会脱离织田家，即使没有，至少也会变成独立于织田家控制以外的国中国。 「令人最为心寒的是大殿在村上合战后的处理。」竹中重治摇头。 「有什么问题？对外不是说我在养伤吗？」 「被家臣的家臣包围，又没有第一时间驱逐，而事后还出现一众家臣的联署。单单以这件事来看，信长的威势就好像已经到了尽头一般。」 竹中重治说着的同时，打了一个响指，看起来没什么礼貌，但的确有效吸引回阿犬和信昌的注意，「这些事情，不就是跟上个天下人三好家的家主三好长庆，还有前南近江的霸主六角家，以及若狭武田氏很相似吗？」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在竹中重治提醒了一句之后，阿犬也有种好像真的是那么一回事那样—— 「那么我是什么角色呢？三好义贤？安宅冬康？还是十河一存？」阿犬冷笑，一点都不高兴。 「主公就是主公。」竹中重很合时地止住这个会惹毛阿犬的话题。他很清楚这种话不能说得太深，要是再说下去，别说信长，即使是对家臣很纵容的阿犬也绝对会马上动手收拾他，清理门户。 第371章 因为郡上织田家所有人都知道，阿犬里里外外都是织田家的忠臣…… 竹中重治不明白为什么阿犬可以像是没有大脑一样，为什么不去想想一些可能性，为什么不去思考一下些更伟大的事，毕竟这是个下克上的时代，以阿犬的威望，绝对有可能成为一方的主角，而不仅仅是打手。 是的，在联署的这一件事里，竹中重治看到了织田家的弱点，正如叛变的松永久秀那样，这事情一直都因为阿犬的忠臣姿态太深入人心而被忽视。 摄津的池田胜正，就是最近一次的前车，远一点的还有西国无双陶晴言等等。 有一就有二，信长可能不是织田家家臣心中唯一可以提供忠诚的人，而且阿犬身上也是正纯的织田家血脉…… 可以说，阿犬早已成为了一个集团。 这集团中，大部份都是受过阿犬较多照顾而偏向她的织田家家臣，也有一些如丹羽长秀﹑池田恒兴等连信长自己都不确定的份子。那份联署只有一小部份走到明面，大部份其实仍在潜伏之中。 「你，不……他是因为怀疑我？」阿犬眯起眼，深吸了口气。 倒不是说一点怀疑都不可以，但阿犬觉得，自己所做的事即使不光明正大，但绝对没有伤害织田家。 「不知道。」竹中重治耸肩。 竹中重治心里猜测的正确答案是「没有，信长没有怀疑阿犬」。但事实上每一个郡上织田家的家臣，甚至作为阿犬儿子的佐治信正，也希望是「有」这个答案…… 阿犬的性格大家都很清楚，如果真的出现了不可补救的裂痕时，她的决定会无比果断，绝不拖泥带水，到时他们的野心可能就会因而实现。 「算了，这事也只不过谣言，也是你的猜想，就此止住吧！」阿犬手一挥，她不想再谈这个问题，因为她心里一直觉得，这跟以前都一样，不会真的影响她与信长的良好关系。 毕竟都认识了三十多年，兄妹间的默契，绝对不是外人能明白的。 「是！」 阿犬叹了口气，「把话题转回去松永久秀……」 第六十一章 时机 1571年2月初，信长在收到松永久秀反叛消息之后就像救火队一样，又把军势召集起来，同时命令重新作为从属的筒井家联同三好义继先行进攻，同时也命令在和泉的信正和信忠两人保持监视石山本愿寺以防他们支援松永久秀。 当然，阿犬也如她自己所想的一般，信长并不需要她。 同年2月初，筒井顺庆在收到命令之后，一反平常态度诚恳但从不合作的常态。半天之内完成军势的召集，并带着二千军势汇合若江城城主三好义继的五百军势，进逼松永家的辰市城。 于一天之后，筒井顺庆和三好义继的二千五百军势就跟拥有六千人的松永军展开了激战…… 这一场如果在阿犬眼中，大概就是中等到低烈度的合战，但对于筒井军和松永军来说，这合战是十分激烈。 结果在不到半天的时间，两军分出了胜负。 ——战五渣。 如果用三个字去形容松永军，那就只能是这三个字。只坚持不到半天，松永军遭到筒井军击破，死伤近千。 接着筒井﹑三好联军再以不到三千军势，在半个月之内接连攻陷松永家的筒井城、森屋城、藏堂城、山田城﹑高田城…… 这战报在传到岐阜城时，信长才刚刚完成了二万大军的集结，正要出发上路，另外在和泉的信忠和信正更是才刚刚完成军势的召集还未走出岸和田城。 事实上，松永家也没有弱得那么离谱，兵败如山倒的原因是因为松永军之中，并没有合格的战将。 物以类聚，说的正是松永久秀手下的家臣。 反之，筒井家之中却有一位极为勇猛的武士，他完全不惧枪弹，带着军势正面强击松永军，才令松永军于辰市城外的首战就被击渍。 「这个岛左近竟然如此武勇？」 信长在收到最新的消息后，并没有改变计划，但他还是把军势减少了近一半。毕竟他也不确定沉寂了一段时间的朝仓家或是浅井家，会不会因为石山本愿寺的出手而有联动，同时他也担心包围网有可能因而再次组成。 京都的奉行明智光秀已不只一次向信长传信讯，最近在京都里出现了少量身份不明的浪人，更有一些试图接近二条城等等。 「是的，属下当时也十分惊讶。」佐久间信盛也在这次军势中同行，因为作为上一次帮助松永久秀平定大和国的他，对于大和国内形势比较了解，是现时织田家家臣之中，最合适的一个。 「有可能让他转仕本家吗？」信长提出了一个比较不正常的问题，这就像第一次见到有夫之妇马上问对方，可不可以跟丈夫离婚来当自己的小妾一样。 哭笑不得的佐久间信盛，有点无奈，但信长就是这种性格。 「没有可能吗？」 佐久间信盛想了一会，才想出了一个比较合适和婉转的回答：「这……这……这岛左近是筒井家的家老，可能性是着实不大，但属下觉得向筒井顺庆提出，试一试也是可以的。」 「这样啊……」信长叹了口气，由佐久间信盛的话，他就知道这件事没戏了。 在大量家臣战死之后，信长发现自己可以任命和调动的武士实在难以支持接下来的战略，只是堪堪足够拒敌而已，不然他早在半年之前就把摄津的池田胜正撤下去了。 第372章 不过信长还是没有赶得及，因为在他们进入大和国国界之前，松永家已经派出了两拨的人来求和，其中一拨是直接到岐阜，另一拨就是找到了行军中的信长。 这一刻正是佐久间信盛发挥作用的时候，信长立即命他以仲介的身份介入臣属的筒井军和松永军，让筒井家和松永家两家都坐到谈判桌上。 如果筒井家是信长的家臣，那基本上只需要跟松永久秀谈判就可以了，但问题是筒井顺庆并不是家臣，而是臣属于织田家而已，筒井家仍保留了一定程度的独立性。 只是谈判的进行并不算太顺利，因为筒井家和松永家对于那些被占和占领城池的分配一直没有达成共识。信长也等得不耐烦，只留下了二千军势给佐久间信盛，然后他又回到了岐阜。 时间来到了四月初，松永久秀与筒井顺庆才真正达成了和解，而松永久秀再次降服于织田家。 对于这位背叛过一次的松永久秀，信长很大方地原谅了他，只不过大和国内石高的分配，却不再如战前那样。筒井家可以保留占下的一半领地和城池。 没有谁会甘心自己的东西被分出去，即使造成这个结果是因为自己的选择。只可惜战败的松永久秀无法反抗，这时比起反抗信长，他更想要骂石山本愿寺那些人竟没有如约出兵来援…… 事实上，并不是本愿寺显如没有出兵的意向，原因其实在于信正和信忠两人的牵制。和泉的二千军势像哨兵一样盯着，令本愿寺一方无法快速出阵。 难道不能出阵击破他们吗？还真的做不到，因为信正和信忠并没有跟石山本愿寺作正面战，正如当年阿犬在小牧山城对付一众斋藤家城主那样只作骚扰，恶心得不行。 不过即使再慢也好，只要有出兵，还是会到达，然而问题又回到松永久秀身上。 ——松永久秀败得太快。 松永军与筒井军在大和国之中发生的战事，其实持续的时间还不到半个月，虽然没有阿犬当年在近畿击溃三好家的速度，同时两方的实力也不在同一档次，但这败阵的时间也快得有点可悲。 织田家在这段时间好像受到了诅咒一样，只要刚处理好一件事，另一件事又会马上出现，而且大多都是不得了的麻烦。 同年四月中，浅井长政领一千浅井军突袭横山城，原因是城主木下秀吉回岐阜城去述职。 浅井长政仿佛在姊川一战之中，丢失了所有的武功，他没想到木下秀吉竟可以迅速回援，而前田利家的支援也同样及时。最后浅井军再次把兵败，又退回了小谷城。 多次击退浅井军令木下秀吉和前田利家两位武士，在织田家如明日之星一般，也令久久没有动作的信长，多出了一些想法…… 同年五月初，岐阜城的评定室。 虽然这只是每月一次，但这一次却是半年以来，阿犬第一次参加的评定会，因此不少的织田家武士都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就像是应验各家臣的想法一样，评定会开始时，坐在最上首的信长站了起来，十分自信地对所有与会的家臣说道—— 「诸位，是时候了。」 第六十二章 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狂笑。 在后世不少人把记录于《信长公记》的这一幕，重现于各种影视节目里，又或是电玩游戏之中。即使将这段历史改得完全面目全非的萌向手游，于发动有关技能时，亦会加入这一段。更别说那些善于利用经典发展故事的轻小说，发展下来的故事更是多得令人难以想像。 只不过那些都是后来的事，而在这一刻，这个早上，这个地方，大笑的这位武士，并没有想过这笑声会引来这么多，其实她仅仅是单纯地认为这件事大快人心而已。 可能﹑心许﹑或者，这不是大快人心，但至少阿犬心情十分舒畅。同食量来打比喻，那就是即使只吃酱油沾饭，她也可以大口大口吃下三碗公！ 「主公……」 「怎么了？笑也不行吗？」阿犬回头瞪了近卫信景一眼，她发现这位有变得像织田信昌的趋势。 「属下认为主公可以笑得更隐晦一点。」 「我就笑！我就笑他们！现在都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死活地拒绝谈判，他们以为真的是在说笑吗？」 近卫信景沉默了下来，而同样在阿犬身边的竹中重治则是对近卫信景轻轻摇头，那就是在说「不要再说下去，主公不会听」一样。 「半兵卫，今天第六天了吗？」 「是的，第六次的避难劝告也正要发布。」竹中重治回答。 「很好，今天再没有回应，那明天就进攻吧！」阿犬一边把玩着手中的十字架，一边盯着那一座建于山丘上的寺院。 「第六天……」 几天之前，岐阜城的评定会之上—— 「人无信不立，我信长绝不是食言一肥的人，因此行事必需一言九鼎！」 在座的一众家臣武士，全数都被信长这一段听起来很高上大，但实际什么内容都没有的话给说迷糊了。 不过他们并不打算提问，如果在十年之前，可能还会有有人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到了今天，那些敢于提问的人，不是死了，就是不在此处。 第373章 即使在此处的阿犬，也没有做托的想法，被突然叫来的她完全没有这个心情。 信长在收获了一众期待的目光之后，很满意地点头，把真正要说的话说出。是的，那即使不在日本，把地点换成在其他国家，亦算得上是令人震惊的决定。 「我要烧了比睿山。」 ——烧了比睿山？你当时说那一句，原来是认真的吗？ 信长看到了大部份家臣的脸上，都浮现出这一种表情，他们根本不相信信长会做出这种事。 因为在比睿山之中，不只有僧众，也有大量的平民，甚至是一些修行中的武士，重点不只是那些，而是在于比睿山差不多就是日本这一地佛教的母山，存放着大量的经文和佛具，这些东西的价值不管在什么时代都十分高。 「那么就——」 「主公不可！」 信长皱起了眉头，看向这位不知分寸，于这个时间提出反对的佐久间信盛，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时竟然有人有胆子提出反对。 「主公，比睿山是——」 「闭嘴！这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信长对着佐久间信盛这一位不久之前才平息了大和国内战乱的功臣，发出如怒吼一样的咆哮。 可能连佐久间信盛自己都不清楚，这一刹那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他没有如信长所想般停了下来，而是接着说：「如果主公烧了比睿山，那必然会成为天下佛教徒的敌啊！」 「不用再说，你退下吧！」 「退下？」 「带走他！」 信长第一次在评定会进行的时候，把与会的家臣逐出评定室。然而执行信长命令的几位下级武士，对佐久间信盛这个织田家重镇却没有半点的尊重，直接把不想要离开的他架走。 要是佐久间信盛有读过明国的史书，这时一定叫着「主公！三思啊！三思啊——」之类的话，当一个冒死直谏的忠臣，不过他并没有读过那些，所以他离开的时候，决定不发一言。 可惜，本家之中并没有太多人想要为他发言，因为佐久间信盛在织田家内部的名声，其实并不太好。那全是他为人一点都不仗义，其中一件是他出阵的时候，多数是把与力的军势当成了炮灰使用…… 虽然阿犬也有把远山家的足轻当成弃子，但只看事后远山家对于阿犬那层出不穷地打小报告，就可以知道这种行为到底有多惹人厌。 佐久间信盛是第一个反对的人，但不代表他是唯一一个反对的。 接下来又有几个织田家家臣被逐出评定室，到得了这时，所有人才真正发现，信长是十分认真，是真的想要将比睿山烧光！ 接着，就没有人再不识好歹地反对了。 行动一向迅雷不及掩耳的信长在评定会后的三天，号称带着九千军势聚集在横山城，一副想要攻进攻小谷城的样子。 对于信长的来袭，浅井长政即使感到了意外，但还没有蠢得认为信长只靠这点兵力可以攻下小谷城，所以只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地做好了防备，。 浅井长政的猜测是正确的，信长所带的九千军势其实只是假的，只有五千不到。事实上，信长并没有打算在这个骨节眼当中跟浅井家再开战端，他仅仅是吸引目光而已。 织田家所出动的军力并不是只有五千或是九千，而是接近一万五，除了信长的五千军势外，其余一万全数皆由阿犬带领。她更是昼伏夜行军了几天，静静地来到了比睿山下，再对信长下令必得灭杀的目标寺院和塔楼进行了包围。 这时阿犬同样很合理地向比睿山发出了避难劝告…… 其实在一开始，信长并不觉得需要「避难劝告」这一种没有意义的事，反正他是一点都不期待比睿山那些包庇朝仓军会向他投降，更不认为发出「避难劝告」之后会有很大量的民众逃走，但通过佐久间信盛的话，信长认为就是要做个样子给家臣或是支持他的武士有「信长绝对不是讨厌佛教」的想法。 ——今天是第六次，阿犬终于得到了比睿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回答。 「你形态虽好，心不端正，好比精美的琉璃瓶满盛粪秽，不自知耻，还敢来诳惑人吗？」 阿犬再次狂笑了起来…… 第六十三章 自以为是 有时候，总有一些事不尽如人意。 每个人的认知都不一样，有一些你以为是那样简单的事，只要说一句到两句就可以解开的事，可是总会因为某一方或是双方的自以为是，令它变成不可收拾的问题。其实只要好好沟通，又或是听一下别的话，那下场就会完全改变。 事实上，阿犬觉得比睿山上的那群人就是最好的写照。 由初阵至今，阿犬从来没有于屠杀之前给对方出一次警告，更绝对不会在开打之前跟敌人说一声接下来要打的是哪里，这些都是反派的行为，她绝不想要在后来史书上写着一句「死于话多」。 在比睿山的现时，绝对是她第一次那么幼稚…… 是的，阿犬觉得可以用幻稚来形容，就像是在开战之前把战略完全告诉敌人一样。只不过要求发出避难劝告是信长的意思，也是其他跟着她的织田家武士一致要求，所以她也只好顺应他们一下。 不过好心没有好报，一天一次，连续六天，下山离开的人基本上只看到不到两拨人，而且都不是僧人，而是些农民。 第374章 由此可见，延历寺内的人都只以为像上一次信长围攻那般，只是在外边叫喧，而实际行动却是完全不会有，就像是示威那样。 「进攻吧。」阿犬对信正说道。 「是！」 比睿山的延历寺，计数上山里又或是寺旁边的村庄，一共有着四千多的人口。如果把视线放到战国时的日本，它的人口密度只能算是中等，但问题是这里所居住的大多都不是什么小人物。 即使随便用刀刺死一个小沙弥，可能也是某国守护的次子，又或是高家的家族成员，可以说在这山里有一部份人的身份比起想像中还要高。 原因是比睿山是这时代日本人心中的佛教圣地，不少人会慕名而来…… 火烧比睿山？ 任何听到这问题的人，都会对问问题的人翻白眼。因为谁都知道，只要颈上的大脑有好好地正常工作，那是绝对不可能想出这个主意。 信仰在这个时代的日本有着很重的分量，即使是普通的农民都一样是信仰者，而且佛教在传到日本之后，发展的速度是令人难以想像。 在每一国都有着数量不少的信徒，这也是为什么一向一揆是所有大名都恐惧的事。事例有德川家康，他的家臣有不少在三河出现一向一揆时倒戈，有几个直到现在都是下落不明。 「什么！恶鬼进攻了？」 在延历寺中的僧众大多都愣住了，并没有人能及时想出一个好的对策，因直到听到阿犬进攻这个消息为止，他们都不觉得阿犬会有胆量进攻。 「快﹑快去组织守卫，另外派人去通知显如，让他立即派来援军！」觉恕对着手下的小沙弥叫道。 作为天台宗的现任座主，他完全没有想到织田氏竟然真的敢来进攻比睿山。本来他并不坐在比睿山的延历寺中，但过两个星期之后正好需要举办法会，所以他才提前来比睿山准备。 可是没想到会遇上突然而来的织田军…… 最后的那一句回应，正是出自觉恕的口。当时的觉恕只是引用一下经典，可是他却并没有想到，这次来的不是引诱他们叛教的魔女，而是把带着刀剑，能把他们整个山都灭杀的恶鬼！ 觉恕很清楚自己一直以来所做的恶事，他绝不是一心向佛的悉达多，更不会有护法神来帮助，而巨响？大概只有织田军使用铁炮时发出的枪响吧。 没有准备的人，不可能打胜仗。 战斗成了一面倒，在阿犬的面前，一天的时间不到，比睿山被攻下来。 曾经阻挡信长追击朝仓军的比睿山，在阿犬面前只是一天不到的时间。这时间不代表信长的军事才能比阿犬弱很多。 出现这么一个结果，其中的原因有很多，第一个是比睿山里的人根本不认为阿犬真的会进攻，第二是比睿山之前还有着朝仓军帮忙，那时候的朝仓军并没有战败，还保有完整的实力。 这一场战斗，阿犬连刀都没有拔出来。 佐治信正带着忠犬众，直接由延历寺的正门打进去，所过之处只留下了少量的人带路，其余全数都被杀死。 这样的做法当然引起了一些织田家武士的不满，他们认为这样实在是太过残忍，其中明智光秀就对于信正的做法向阿犬提出了意见。 「请问美浓守大人，为何要赶尽杀绝？」明会光秀并不是佛教信徒，但他知道在延历寺之中，有大量的武家﹑公家的人物。 一句话可以保下他们，那他们背后的家族必然会记住明智光秀的恩情，即使保不住，那明智光秀也可以向其他人解释自己不是跟阿犬一伙。 阿犬皱了皱头，然后看向其他人，「你们觉得呢？」 有第一位带头，其他人当然也不会错过，立即也同意了明智光秀的话，一脸诚恳地看向阿犬。 「啧啧，真是……」 「美浓守大人！」 「我来这里就是要杀光这山上的人，烧光这山上的寺院，这……无关是非。」 阿犬也没理会明智光秀是懂还是不懂，甚至是不懂装懂，总之她大步走进了根本中堂，在这次战斗之中，第一次拔出腰间的雾月…… 杀人这件事阿犬是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更别说是僧人，但问题手无串铁的，阿犬还真的提不起兴趣，不然她绝对会走上第一线杀人，而不是让信正出风头。 阿犬走进延厝寺的内部，在那里她看到了那些被起来的一众僧人，他们本来都是人上人，只是现在都成了俘虏。 这气氛令阿犬不自觉想要问一句——神在哪？ 阿犬不信仰神，但她相信神是存在的。神是强大的，而人生来就喜欢跟随着强者，又或者说是智者。不过正因为如此，阿犬才对信仰有了疑惑。 即使只是个凡人的阿犬，当自己的小弟被打﹑被欺负，她都会第一时间去为这个小弟讨个公道，可是神呢？ 「你不得好死！」 「你不得好死——」 「你不得好死……」 神在何方？很明显他不在延历寺内。 屠夫﹑杀人魔﹑天魔﹑恶鬼…… 「婆罗维摩婆奢跋提！」觉恕用尽地大叫。 手起刀落，人头滚落到地上，不允许有人悔辱主公的郡上织田家武士直接把他杀死，连商量都不给。 阿犬搔了搔头，望向竹中重治，「他说的是什么？火星文吗？」 竹中重治摇了摇头—— 第375章 「第六天魔王。」 第六十四章 火光 佛教﹑基督教﹑神道教。 现时于日本里所存在的三个比较常见并多人接触的宗教。神道教的神明太多，数也数不尽，信仰听起来反而不如其余两种。基督教传来也不到三十年，只发展了一部份的信者，反而是早好几百年前传入的佛教，成为这个时代的主流。 问题来了，郡上织田家有人信仰佛教吗？ 那些人在成为阿犬家臣或是武士之前，其实有不少都是佛教的信者，不只有天台宗的，甚至有几位是一向宗的信徒，但现时都是无信仰，又或是转到基督教之下，毕竟阿犬这位主公极度讨厌佛教。 在佛教之中，有几个大的宗门，其中广为人知的就是一向宗和天台宗这两个。 在战国时代，一向宗的信徒极多，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毕竟一向宗有着简化到了极点的教义。他们相信只要口里念着阿弥陀佛，心里想着阿弥陀佛，那在死后将可到达西方极乐，又有什么恶人更需要信佛等等的怪理论。 在后世的话，一向宗这种教义可能听起来一点都不现实，那就像是骗小孩子一样。只不过别说在这个民智未开的时代，即使是后世那些号称民主自由国家出生的人，亦会因为信仰，而走进恐布主义，成为他们的爪牙。 大道至简，好听的音乐只要听上几次就可以记得歌词和旋律，厉害的武士可能只需要一招奥义就可以威震天下，有趣的小说只要三章节就可以吸引陌生的读者。 这种简单的教义对于那些见识不高，圈子小的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尤其是经常需要杀人的武士，他们即使认为杀人是一件合理的事，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阿犬那般将杀人当成呼吸和喝水，他们也需要一点心灵上的救赎。 「念阿弥陀佛，死后可到西方极乐」这种主义，就成了他们最好的救赎。 人类对于杀死自己同类这件事，大部份都是心底里难以接受的，即使他是生于战国乱世，这是天性，只能用「克服」和「忍耐」。 如果没有这天性，如果全世界的人都像阿犬一样，那大概就没有什么厌战的情绪，又或是大一统，以及什么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的概念…… 那样的世界将会不停地出现战乱，直到这个世界完结为止。 「阿弥陀佛喊了没？西方极乐到了吗？」 在根本中堂外，阿犬对着那些将要处死的僧人叫道，只是他们并没有回应，而是手执着念珠，口中念念有词的。 是的，阿犬的行为幼稚得像在清真寺里大声朗读基督教的圣经一样。 作为死过一次的人，阿犬对于西方极乐的概念并不怎么理解。死了之后，她来到了死之前更为东方的国度，但因为地球是圆的，所以也可以说是西方…… 只不过极乐？ 阿犬并不怎么感觉到极乐，反而还有很多的烦心事，例如家族﹑儿女﹑家臣等等，本来以为只要在信长手下，那就可以无忧无虑地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主公，比睿山是天台宗的，跟一向宗的教义不同。」竹中重治轻声提醒。 「哦。」阿犬撇了撇嘴，最烦就是有一个经常顶嘴的手下。 竹中重治看了眼那些一副「要杀要剁请便」的僧众，又叹了口气，无奈地摇头说道：「其实主公你……可以不需要这样做。」 「嗯？」阿犬歪头，不明白竹中重治的话。 「自污。」 「自护？」 「大殿让主公来实行火烧比睿山的行动，除了是相信主公的能力之外，属下认为是想要让主公背上骂名。」竹中重治认真。 「喔。」 「大殿是想要压制主公的影响力，至少把主公放到大部份人的对立面前。」 「嗯～」 「大殿可以无条件原谅松永久秀，是因为他疑似杀死了自己的主君，他的名声已经臭不可闻，要不是包围网的特殊性，基本上不可能会有人相信他。」 「所以……」阿犬单起眼，一脸奇怪地问道：「你认为我是在学习松永久秀？」 「是的，大殿当时只要求烧了根本中堂等地，主公并不需要屠杀整座比睿山的人，只要杀死那些曾经包庇朝仓军的人即可完成大殿给的任务。」竹中重治并不喜欢无谓的杀戮，而他在之前也算是一位佛教徒，不过只是闲时会翻一下经书的那种。 「你想太多了。」阿犬摇摇食指。 「想太多？」 阿犬点头，先是指向那处堆满柴薪的根本中堂门口，又再指向那些被斩了头的和尚，最后她转过身指向后方的一大片土地，才又问道：「知道是什么吗？」 「寺院？」竹中重治疑惑。 「是成就。」 「成就……什么？」 「以前其他谈起我，只会说是恶鬼，有一些也会说我是剑冢，可是在今天之后，我的成就又将再多一项。」 「魔王……」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但我觉得还是很有趣，至少这对我来说是有趣的事。」 「这对主公的名声是有损的！」 阿犬耸肩，又一脸不在乎地说道：「又如何？重点是我们为什么要把这么好的地方，这么好的位置，交给一群应该不问世事的传道者呢？」 竹中重治理解阿犬的想法，可是却难以认同，因为寺家的由来十分久，跟武家一样，都属于这个时代根深缔固的观念，正如后世的「一夫一妻」制度一般，基本上在世界大部份地方都通用。 第376章 「我在郡上郡﹑知多半岛甚至是尾张各地大力支持基督教的发展，目的正如我之前跟你说的那样，就是要令织田家内寺院十去其九。」阿犬的样子看起来认真了一点。 「所以引来了石山本愿寺等佛教势力的不满……」竹中重治其实对于寺家这些反织田家行动是早有预料。 竹中重治提醒了陈思聪﹑赤濑清六和织田信昌等同僚，要他们小心那些僧众的动向，所以在和泉﹑郡上郡和知多半岛都没有发生过一向一揆。 「是啊，被他们背刺了一下，死了几个可以说得上话的武士，啧啧……」阿犬的话只看字面意思好像并不怎么在乎，但再加上她的语气，就可以感觉到她字里行间的愤怒。 「……是的。」 接着阿犬就没有再聊下，因为她不想再听到任何劝阻。 竹中重治抬头看向快要日落，血红色的天空，仿佛是在哀悼比睿山里的死者一样。这时他也在心里为整座比睿山上的人祈祷，希望他们可以安息成佛。 日落西山，火光升起。 本来漆黑的夜空被大火点亮，比睿山成为一个大火球。 大火之中，不只传来了一些还没有死绝之人的惨叫声，还有阿犬那听起来像是哭声的笑声。 第六十五章 不差一个 火烧比睿山，不接受任何投降。连带着天台宗座主在内的一百日本佛教高僧，阿犬屠杀了近四千人。 四千人是一个怎样的概念？ 以织田家打得最为惨烈的一次败仗为例，朽木谷外织田信长被浅井长政伏击，也仅是死了三千多人，至于上村合战﹑姊川之战，两军位共战死的人其实不到四千，因为不少足轻后来都逃回到领地上。 比起隔壁国家那些屠城﹑坑杀和屠杀比起来，绝对只是毛毛雨，还不到他们的零头，这是因为这个时代的合战大多都是低强度的而已。在战国，死一百人都能叫作大败是常态，只有真正的决战才会变得惨烈。 即使是时常透支领地生产力的阿犬，在大部份以总大将出战的知战之中，都会带上一部份的农兵。 原因是生产力不足，二十年之前的阿犬把战国想像得太简单，这个时代是难以完全兵农分离。即使是职业足轻比例最高的织田家，也不过是占了总兵力的三成多不到四成而已。 农兵在战时是兵，战后是农民，种地的人死绝了，如三河国那般，之后还有什么可以吃的呢？难道真的要出海把东南亚的粮食运来吗？ 打通了东南亚海运的海猿屋，亦没有那么大的运力。即使有那种运力，陈思聪宁可运来缺口更大的硝石﹑香辛料和奢侈品，而不是日本本土亦可以出产的米粮。 因此，阿犬于这个时空，代替了织田信长，成为最恶的存在…… 正如有人喜欢到处秀下限，把自己最弱智最丑最笨的一面展示于人前。这个时代亦有大量随风起舞的人，其中包括了名义上是这时代日本武家之首的足利义昭。 不知道是得到谁的帮助，足利义昭又跳了出来再次向各地大名求援。不过他的信这次不再只是那些织田家附近的大名，有一些距离织田家极远的大名，也一样收到了足利义昭的信。 虽然那些大名不可能会有什么实际的动作，但至少声势听起来比第一次包围网的时候更加巨大。 相比起第一次的慌乱，信长现时一点都不害怕。 「不说话没人当他是哑巴。」信长冷笑了一声。 因为在和解之后，信长已经定下了计划，可以完美地应对接下来发生的事。 在比睿山上屠杀完结后的第三天，仍在横山城与浅井军对峙的信长，决定给予阿犬一个新的命令，要她留在近畿稳定当地的国人和豪族，同时还赋予了她可以便宜行事的权力…… 是的，正如当时五天攻下四城的时候一样，阿犬拥有可以随时开战﹑杀死任何出现异动的武士或是公卿，而完全不需要先向信长请示。 「兄长，你为何给予阿犬这么大的权力？她只会把京都搞得乌烟障气！」 原名为织田信行，在出家后改名为倒头斋的独臂僧人皱起了眉头，因为信长的传召，他是快马由尾张赶来，今天才刚刚到达横山城。 织田家的武士在最近几次合战之后死去了不少，中下级的武士阶层和内政奉行等等位置都有了不小的缺口，所以信长也大胆起用了如信行这一种，之前曾经犯过严重错误的人。 而且织田信行在这几十年间，的确是十分安份，基本上都只在寺院里读书，有经书也有政略，事实上信长早在几年之已有复用这位能力不差的弟弟。 「那不是挺好的吗？」信长轻笑了一声。 织田倒头斋摇了摇头，明白信长的意思，那是让阿犬再搞出更多的事，然后名声变得更差，最后即使阿犬决定反叛，亦不会有人起哄。 在这十多年里，被软禁的织田倒头斋并不是对现时时势一无所知，他每个月都可以母亲土田御前的口中得知了不少织田家内部的变化，例如桶狭间的奇迹，又例如侄女外嫁到德川家，甚至是阿犬在上村合战中重伤等等。 「好吧。」织田倒头斋在心底里认为信长对于阿犬的防范是多余，阿犬虽然很厉害，但问题是她太懒，对于所有她没有兴趣的事，都甚少过问，而且在火烧比睿山这一件事上，阿犬更是完全按照信长的话来进行，连信长事后都因为死去的人太多而感到不忍。 第377章 不过织田倒头斋也明白这行为是必需的，正如在明国的史书之中，也有出现过如黄袍加身的事件。 阿犬不想，不代表她的家臣不想，这些年以来，她那些家臣已经做过太多出格的事情。如果她在上村合战突然战死，那群对织田家没有忠诚或是忠诚度极低的武士集团将无可避免地在织田家中出现，到时后果？一定是不堪设想的。 不过那些都只不过是猜想，还没有出现或是实现，现时还是先解决在织田家面前出现的困境比较实在—— 「真是好久不见了啊！」阿犬「呵呵」地笑了一声，嘴里虽然说着客气的话，但脸上却是满满的厌恶。 「是的。」织田倒头斋也不怎么想见到阿犬，毕竟是斩下自己手臂的人，即使事件过去了那么长的时间，伤口早已愈合，但右肩有时还是会剧痛。 织田倒头斋没有忘记向阿犬传达信长的命令，并说明自己也要跟着阿犬到京都，将信长的书信交予足利义昭。 只是…… 「行了，这里不需要你。」阿犬冷冷地说了一句，然后完全不等织田倒头斋回话，直接就向旁边的阿福示意把织田倒头斋带走。 如果是近卫信景﹑吉田重纲等比较年轻的家臣，可能还会注重一下织田倒头斋的身份，只不过阿福却是完全没有在意，他当阿犬手下的时间很长，虽然因为能力不怎么强，但在郡上织田家的地位却是一点都不低，她的妹妹更是阿犬外孙女的乳娘。 「请跟在下走。」阿福二话不说就上前把织田倒头斋拉起来。 「阿——犬！」 织田倒头斋没想到自己会被阿福这样悔辱，而且阿福口中连一句「得罪」又或是敬语都没有用。可惜没了右臂的他在力量方面很吃亏，根本不是常年锻练，跟着阿犬出生入死的阿福对手，真的如小孩一般被阿福拖着走。 「等等！」阿犬举起手。 织田倒头斋怒瞪着阿犬，他以为这是阿犬的手段，其实接下来还是会让他跟着一起到京都。 很可惜，他错了。 「先把信搜出来。」 「是！」阿福立即把织田倒头斋压在地上，然后解下他的衣服，把信件由内袋中拿了出来。 「你敢！」 被压制的织田倒头斋大叫，那声音大得连外面的人，甚至另一处居室休息中的明智光秀都听到。只不过没有人会不识趣来问为什么。因为他们在比睿山这件事上，见识到阿犬除了忠心之外，还有着冷血和残暴的一面。 「啧啧，和尚最近我杀了很多，真的不差你一个。」阿犬冷笑。 在阿犬眼中，织田倒头斋不是兄长，而只是一个试图谋反还刺杀她重视的亲人的渣滓。不是敌人，因此任何时候对他都不需要尊重。 第六十六章 质问 「老实说我对你还是有点失望的。」 「城里只有这点兵力就敢叛出织田家？」 「如果你识时务的话，还是早点说出来比较好。」 「你觉得不投降真的有用吗？喔对喔，你还有那位天皇的书信……」 「啧啧，他真的是这么想吗？」 「其实啊，我连他的兄弟都敢杀死，你觉得我真的需要去管这张所谓的仲介信么？」 「这重修的二条城大多是用我手下的飞驒工，而且你哥当年就是我在二条城救下的——」 说到这里的阿犬轻吸了一口气，表情变峥狞了起来。 「你怎可能认为我不知道二条城的弱点啊！」 重建不久的二条城天守阁。 跪坐着的足利义昭脸如死灰，而在他面前的是阿犬，而在旁边的是阿福等人。 当阿犬收到信长命令前往京都的同一天，明智光秀也收到在京都方向的消息，消怎指足利义昭重新控制二条城，并差点杀死另一位京都奉行细川藤孝。 本来打算慢慢走到京都，沿途消灭所有能看到寺院的阿犬。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阿犬只得带着一千精锐和明智光秀的部队急行军回京都，而大部队则是交由佐治信正指挥，让他一边回京都一边完成清剿那些「余党」的任务。 急行军的持续时间并不长，因为比睿山跟京都近。 其实阿犬只用两个时辰就来到了，正如之前所说的那样，比睿山与二条城的直线距离并不远，不过因为山路难行的原因，正常要走半天的时间。 织田军的行速度一向都是冠绝整个战国。 然后在看到阿犬带着军势出现时，足利义昭根本反应不过来，他本来以为阿犬带着一万人，至少也要一天或是更长的时间才反应过来。足利利昭没等到他预想之中的援军，而当阿犬带着军势攻城的时候，二条城内的足轻里更有人逃走，最后只有仅仅一百多人…… 一百多人？在这位恶鬼面前，二条城根本坚持不到半天的时间就被攻陷，而那些跟着足利义昭一起反抗的家伙，自然也被集中了起来。如果由阿犬所身处的天守看向二之丸，就会看到那些被集中看管的背叛着者站得如骨牌一样整齐。 「所以你的盟友有谁？哪一位在暗中帮助你？」 足利义昭沉默不作声，他知道自己还有翻身的机会，就是明天之前，援军必然会如约而至。他可以肯定那些人不会放弃他这位将军。 「不说？挺好的，这给了我最好的理由来杀死你。」阿犬哈哈地笑了两声，她真没想到休息了大半年，一出来竟然不只要屠山，还直接杀了天皇的兄弟，现时更有机会杀一个将军…… 第378章 如果在百年之前，绝对是件大事，可是在这个战国乱世……哪一家没死人呢？将军也死了不止一个，天皇在几年之前连生活费都没有。 「其实在本圀寺之战后，我就想立即杀你了，只是当时我哥说服我，你才可以多活了几年。」 足利义昭愣住，他完全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件事…… 「近卫义藤，也即是足利义辉，你的亲兄弟是怎么死，难道你不知道吗？」 「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足利义昭终于开口了。 阿犬单起了眼，看着这位既没有才能，又没有容人之量，更没有自知之明的将军，不屑地问道：「为什么？」 「我是将军，你杀了我……织田家就会被围攻，再没有人信服织田家——」 「锵」的一声，急忙辨解的声音止住，因为雾月的刀尖停在足利义昭的喉结前不到一寸位置。 「说点实在的，织田家现在不正是被围攻吗？再说你什么时候有了织田家需要别人信服的错觉？织田家要的是臣服！」 足利义昭吞了一下口水，被刀尖指着是第一次，也是生平第一次那么接近死亡，他发现在死亡的威胁之下，很多事情都好像不怎么重要了…… 「就算你死了，你不是还有个儿子吗？把他立为将军就好了。」阿犬冷笑。这个是竹中重治的提议，他认为与其控制一个有自己价值观有自己思想的成年人，还不如控制一个像白纸一样的儿童。 「是松永久秀。」 是的，不是所有人都会为了自由而把生死置于度外，更多的人都是把生存放到了第一位。 「哦……」 听到这个答案的阿犬并不意外，松永久秀第一次背叛就是因为石山本愿寺的煽动，而且在那之后更被信长罚没了部份知行，对他这种野心家来说，不再背叛，基本上是不可能存在的事。 「然后呢？」 阿犬并不认为足利义昭只有一位盟友，单单一个松永久秀是不可能令人放心，现时并没有他可以施展阴谋的时间，而他的军事才能已经在个多月之前证明了。 「没有——」 刀尖轻轻划了一下，足利义昭的颈项的皮破掉。 「然后呢？」阿犬的语气很冷。 「不，如果我现在说出来，你还是会杀了我！」足利义昭并不太笨，他知道自己只要把潜伏在织田家的盟友全数出卖，那他也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 「你还真是聪明。」阿犬摇了摇头。 抽出在织田家里的内鬼这件事当然重要，谁都不想合战之中，身边的盟友突然倒戈，背刺一刀。 足利义昭没有回应阿犬，因为这一句根本不是称赞，那语气就像是在嘲笑他一样。 阿犬收刀，虽然只得到一个人的名字，但还是很有用的。接下来可以把这情报交给信长，由他去处理。 至于信长要怎么处置降而复叛的松永久秀？这不是阿犬需要思考的事情。 「把他关到地牢，不要给吃的只给他水，直到他把名单交出来。」阿犬对阿福他们说道。 这一次急行军都是郡上织田家的人马，明智光秀等人跟在大部队，所以阿犬也不怕这样处置足利义昭会出问题，而且人的身体没那么脆弱，只要喝够的水就好，饿几天还是可以的。 其实明智光秀在，阿犬也不会改变。毕竟阿犬的性格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反正她怎么做都不会对她的名声有正面影响，而且她不只对鬼神没有任何敬畏，对任何人也一样没有任何的敬畏。 「等等，还有一封信，是我哥给你的。」阿犬把信甩向足利义昭。 这没有被封起来的信内容阿犬也读过一次，这信绝对不是跟足利义昭寒喧，而是比阿犬的反问更直接的东西，这是信长写给足利义昭的十七条质问。 阿犬认为这信根本是多余，但信长就是喜欢这种东西…… 第六十七章 再叛 阿犬还未来得及等足利义昭屈服，石山本愿寺的法主本愿寺显如已经有了行动。 应该说他们早在一天之前已经有行动，只是当时的阿犬还未收到消息而已。然而这一次的动静却比信长和阿犬想像的还要大得多—— 「什么？革岛三尚卫门﹑物集女义家都投降了？」 「是的，革岛城和物集女城都已经投降。」望月吉栋这时的身上还带着血，很明显是由前线回来。 这重大消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不是阿犬，而是前田庆次郎。 「河内的三好义继呢？和泉的织田信忠呢？摄津的池田胜正呢？他们完全没有反应吗？吃屎去了吗？」 前田庆次郎的大脑里不只放草，也放着整个近畿的地图，对于织田家的防线分布十分了解。 「三好义继池田胜正背叛织田家了，两军夹击信忠大人所部，令他不得不后撤，因此石山本愿寺的监视被破去，也封锁了和泉到京都的道路。」望月吉栋无奈。 「什么时候的事？」阿犬追问。 对于池田胜正的反叛阿犬并不出奇，因为他大概可以感觉得到信长想要把他守护的位置撤去，而他当年也是救援本圀寺的武士之一，足利义昭有足够的理由去信赖他。 但问题是三好义继…… 「两天之前。」 「三好义继背叛原因是什么？」阿犬忍不住问。在整个三好家之中，大概只有三好义继这个人是比较正常，也是她比较看得顺眼的一个。 第379章 「仍不清楚……」望月吉栋摇头。大部份军事包括战场上的情报都是由他来负责，但有关其他的都是由望月来负责，很明显这一次是望月的失职。 不过望月现时不在此处，而且以阿犬的性格，她多数是不会怎么处罚望月，应该说她的家臣手下犯错之后，她都不怎么重罚，即使是大错也都会背到自己身上。这一点跟信长很相似。 这种做法自然可以很好地凝聚家臣的心，整个集团都像个拳头一样，但相对地也养出了一群痞子。 事实上，望月吉栋亦算是失职，敌人已经来到这么近的位置才发现，不过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因为一千军势急行军除了攻城，还要分出人手侦查，本来就是难以兼顾的事。 「多少人？」阿犬叹了口气，有时候看得顺眼的人并不一定会做出正确的事，就算是信长他也经常发生同样的事情，例如他看好的那位池田胜正不也多次出包吗？ 「三好池田本愿寺三家联军一共有二万。」 「那也难怪革岛和物集女两人会投降……」 革岛城和物集女城都是平城，而且是只有本丸的小城，满员也不过一百人的小城，面对二万来势汹汹的军势，怎可能不投降呢？就算硬刚也是打不过…… 「信正大人手下的九千人应该还要小半天才可以来到。」竹中重治手摸着下巴，他本以为这次粯烧比睿山的行动不会有什么意外，敌人应该都是平民，可是却没有想到又会出现这种数量悬殊的战斗。 「小半天还是可以的，那就这样吧！」阿犬点头。 如果是大半年前的她，九成以上会选择野战，但受过大伤之后，她还是谨慎了起来。然而对她来说比较幸运的，是有先把二条城攻下来，而且速度很快，战斗基本上无损城内的防御建构，以一千人坚持二万人攻坚小半天，绝对不是什么大问题。 如果是守城战，一千人真的是没有什么问题，二条城虽然算不上是坚城，但还是一座座落于山丘上的山城，在防御能力上，并不存在很大的缺陷，可是…… 「主公，等等。」近卫信景突然叫住了阿犬。 「嗯？」阿犬转头望向近卫信景。 虽然近卫信景被远山家用来攻击阿犬的借口，但完全无损他在郡上织田家之中的地位，尤其是冒用信长永乐通宝军旗令武田信玄撤去包围后退的事，受到了竹中重治﹑织田信昌等人大加赞赏。 重点是这半年间，他在政务处理的能力还被发掘了出来，成为织田信昌手下最为得力的助手。 正因如此，近卫信景在郡上织田家的发言权也多了起来，每次发表的意见，大多都会受到重视，除了那些比较不合乎阿犬理念的，例如减少领内的军民比例﹑用更多人力开发荒地等等。 「主公，京都的各家都需要保护！」 「呃……」 这一瞬间，包括了前田庆次郎和竹中重治在内的所有武士，都因这句提醒而愣住了，他们真的完全忽略了这方面。 如果敌军在二条城的战斗失利，很难保证他们可以保持冷静，不对京都进行掠夺。 「放任他们会很危险。」前田庆次郎说道。 对于大多数合战都是进行破坏的前田庆次郎很清楚，一支对外没有军纪约束的军势，完全不管不顾的话，那所造成的破坏到底有多大。 只要看看三河，看看北近江，几年前正是犬备放开了杀，放开了掠夺。时至今日，这两国其实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而且比起那些「阿弥陀佛，西方极乐」，因「恶人正机说」而聚集大量恶人的一向一揆，犬备其实还算得上是比较有人性。 而且京都之中还有大量没战斗力但十分重要的人物，例如正亲町天皇，关白二条晴良等等，这些现时都是支持着织田家的人。 虽然阿犬不怎么看得起这些家伙，但如果他们因战乱而死去，这锅不只是由本愿寺背，连带着织田家也会受到极为严重影响。 「但我们只有一千军势。」赤濑信一亦出言提醒。 「那些人的胆子应该不会那么大吧？」阿福心存侥幸。 「在战时指望敌人手下留情吗？」吉田重纲摇头。 「可是二万对上一千……二十倍的敌军……」 阿犬听着家臣们七嘴八舌地吵了起来，有点无奈，但也有点……兴奋。 「行了，这时已是不野战不行！」 事实上守城战对比起野战，当然还是野战比较能尽兴，大半年没出阵的阿犬早已技痒了。 决定了出阵，那本来反对的赤濑信一都马上变成商讨要在哪一处迎击，又或是以何种战术等等。这正是阿犬训练出来军人素质，只要命令下来了，那就不再去思考自己的立场，而是尽力去完成命令。 「桂川……」 「他们应该已开始渡桂川。」望月吉栋马上说道。 讨论的时间不长，因为也没什么好办法，这处京都已开发地点很多，不存在什么可以伏击的密林，最后的结论是正面硬刚。 「我留一百远击众守二条城，信景﹑半兵卫﹑赖纲和吉栋你们四人留下。一定要看好足利义昭，他可以死，但绝不可以被救走！」阿犬把战力比小玲还弱的三人以及家中唯一的上忍留下，因为他们比较起来没那么冲动。 「是。」几人立即应是。 其实近卫信景那句提醒还是有着私心，因为整个近卫家仍留在京都里，而且因为阿犬的存在，不只过得很滋润，还与织田家的关系良好，虽然仍未担任重要的官职，但难保本愿寺他们不会趁这机会杀死亲近织田家的公卿。 第380章 「然后其他人跟我出城迎战！」 时隔大半年，阿犬再次迎来硬仗…… 第六十八章 佛敌 二十比一。 其实阿犬对于若江和摄津的杂兵真的没在害怕的，三好义继和池田胜正的能力并不算强。她一开始之所以想要守城也不过是谨慎而已，而那些被本愿寺显如煽动起来的普通民众就更不需要害怕。 虽然织田家曾经几次被伊势的一向一揆打退，但问题是伊势方向还有大量不服织田家的国人众和神出鬼没的伊贺忍。阿犬对一向一揆的认知，大多是来自稻叶一铁和吉田重高，他们只以四百军势几乎无损打败二千的记录。至于传言极具战力的僧兵她早在比睿山见识过，战斗力跟普通的足轻没什么差别。 烂，一个字烂。 如果来犯的是武田﹑北条或是上杉军这种级数，于二十比一这个比例下，阿犬绝不会决定出城野战，只会据城而守，等待信长的援军。 可是面对这种烂军队，阿犬觉得试试也未尝不可…… 「诸灭佛敌！」 「诸杀佛敌！」 「灭杀佛敌！」 卍字旗下，那些僧兵和受煽动的民众，在二条城外的平原上，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方式冲向刚好排开了矢阵的犬备以及他们身后跟进的忠犬众。 「这是……」吉田重纲有点吓住了。 「没有阵形？」织田一郎也是第一次见到以这种数量大部队，在刚接战就冲锋的奇葩。 阵形？ 让那东西见鬼去吧！ 「他们是疯了吗？」前田庆次郎跟在阿犬的身边，他可不想再出现上村合战时的情况。 「不是疯，是洗脑洗得太干净了……」 盲拳打死老师博，面对这种完全不按常理，见秒五秒即无畏冲锋的疯子，阿犬心里完全没在害怕。 「绕开？」吉田重纲轻声问。 「不用，我们直接打穿他们！」 阿犬也看到在桂川对岸仍有不少敌军没来得及渡河，其中包括举着三好家旗的三好军以及那见过不少次的池田军。她觉得如果可以把这群疯子打穿，像赶羊一样把他赶回去，那这战就算胜利了一大半。 重点是阿犬认为这种一窝蜂的攻势，不可能对犬备和忠犬众造成什么损伤。那些一向一揆大部份手中都只是农具和竹枪，连柴刀都没有，只以他们手中那贫乏的「武器」，连犬备身上的具足都无法划开。 很可惜。 幻想是丰满，现实是骨感的，在接战之后，阿犬发现跟她想像的差了一点…… 阿犬记得在前一世，有看过一部有关于丧尸的电影，主角是一位女性，一个可以单挑一群丧尸的女超人。那时候阿犬看着就觉得很不真实，要是真有那么多丧尸，被围的女主角早死了，怎可能能生存下来呢？ 问题是现在的阿犬觉得如果有一台摄影机在这里拍她，她可能跟那一位女主角没什么两样…… 应该说，阿犬跟那位女主角所面对的东西没什么两样，都一样是丧尸似的生物。这些本愿寺的僧兵除了会说话会用武器这两点外，基本上跟一具行尸没有分别。 东西，阿犬认为他们已经不能称为人了，是一群以宗教名义编写的战争工具，可以用完即弃的消耗品。 ——当当当当当当…… 阿犬身下的战马早被那群不计伤亡的消耗品给杀死。是的，他们是用人命来堆死阿犬的战马。 一个不够挡住战马的冲击？那两个！ 两个不够？那三个！ 三个不够？十个…… 阿犬想起了那句在一套她记不起名字的电影里，一句有名的台词「死了一个我，还有千千万万个我！」 把屠杀四千人的阿犬当成了人间最恶，可是本愿寺他们却把万多人当成了消耗品推上战场…… 这到底谁是魔王，有时候真的说不清楚。 差不多时间，前田庆次郎以至于犬备大部份人的战马亦一样被这方法杀死。阿犬有点怀念那一匹不知死哪去的畜生，要是它还在，这点人真是不够它撞，就算两个来回都没什么问题！ 「宗教……真是可怕。」在落马前的一刹，阿犬有这种感觉。 只不过落马的阿犬并不代表失去战力，她立即在地上翻滚了一圈，为身上已经沾满鲜血的具足再贴上一层泥巴。然后？她拔出了太郎太刀…… 应对这种场面使用双刀是最好的应对，只不过左手现在还没有复原到四成，刀是可以拿起，但连普通人的力气都不如，更别说用来挥刀了。 「杀死她！」 「功德无量！」 「阿弥陀佛！」 围上来是一圈如消耗品，被洗脑的东西，是活的。 双手持刀的阿犬把重心下降，姿态像半蹲，再如陀螺般——转！ 围着的仍是一圈消耗品，但阿犬刀圈内，是死的。 「僧人不是吃素的吗？有那么臭吗？」阿犬皱起眉头。 腰很脆弱，前一世的阿犬十分很了解这件事，而二十年前的阿犬亦应用过这种知识来杀人，今天只是温故知新一下。 「这些都是破戒的和尚，还可以娶妻生子。」吉田重纲持太刀，急忙杀到阿犬的身旁。这一次郡上织田家的武士私底下都有共识，绝不能让阿犬单独杀敌。 「主公，快退回忠犬众那边！」前田庆次郎也杀开了一条血路，他手持二刀，比阿犬杀人效率更高，那些手持农具竹枪的，在他面前根本如豆腐一样，一斩一个准。 第381章 「嗯！」 人数多，而且狂热，这才是有着本愿寺的人所带领的一向一揆，战斗力跟那些只是被煽动民众组成的，完全不在同一个等级。 幸好，他们只有少数有着薙刀或是打刀这种刀刃，对历战的犬备没有造成太大伤害，只有战马死去是他们最大的损失。 不一会，阿犬跟犬备等近百人就由敌阵的中心，退到了忠犬众附近…… 其实用退并不怎么正确，因为忠犬众这几年在信正的调教下，真的成了坦克一样的重步兵，对着只有精神是点满了的一向一揆，并没有太大的难度。 虽然指挥是赤濑信一，但完全没有影响发挥，强硬直接地平推开那些消耗品，将他们辗压。 「不太对劲。」 有了思考时间的阿犬感到了不妥当。 「是的……」前田庆次郎也感觉不对劲。 「属下觉得，他们好像没有任何指挥，而且刚才也没有遇到武士，即使是僧兵也只是那种充数量的。」 阿犬心里咯登了一声，冲口而出，「这可能不是他们的主力！」 第六十九章 阴谋 「面对此獠，该如何破局？」 「看此困难，但实际不难。」 「弥八郎，此话当真？」 「如无意外，那是真的。可生於凡尘，怎可能事事如意呢？」 「皆是缘，皆是缘也……」 「此战破局就在兑子，法主可知什麽是兑子麽？」 「用手中的棋子兑掉对方的棋子。」 「对。」 「虽然老僧於谋略之事上不如弥八郎，但这些基本也是略知一二。」 「是法主博学，在下以前所仕的主公，甚至是几年浪迹後，知道也只有几人而已。他们都是眼高於顶，却看不见细节的人。」 「那几位博学之人，一定包括左京大夫大人吧？」 「是的。」 「可惜，要是左京大夫没有明珠暗投，必是一大助力，定可以把织田信长这丧心病狂之徒扳倒。」 「在下已让朋友尽力拉拢左京大夫大人，朽木谷也不无左京大夫大人向法主向将军示好的意思。」 「自是最好，不过话说回来，兑子又将是如何兑呢？」 「兑子，就像当时的龙虎相争。到现时为止，在下也猜不出是有心人的设计，还是弹正少弼大人把义理看得很重过份拘泥於形式，造成了五次的川中岛对峙。」 「是名，也是义。」 「在下虽然一心向佛，但仍是重实利的凡人，难以理解。」 「多念经即可悟道。」 「道……要举新近发生的例子，也有织田氏的。织田信长正是用此恶鬼兑掉大膳大夫大人的进攻，令他不敢再生出西进东美浓的念头，可谓是织田氏一步绝妙的好棋。」 「她即恶，但能力却是无容置疑的，只有坠入地狱才可得道。」 「……是﹑是的。」 「然後呢？弥八郎是想以寺中的僧众迎击此恶鬼？」 「不，并不是那样，我们并不需要兑子。」 「喔，此话何解？将军正於二条城内等待援兵，而那恶鬼一定早已收到消息，必会横在二条城前，更有可能已攻下二条城，不除去，难以救出将军。」 「法主可有听过明国传来的故事田忌赛马？」 「何意？」 「以己方的劣马对敌方的上马，以己方的上马对敌方的中马，再以己方的中马对敌方的劣马。」 「如果寺内精锐尽出，要是那织田信忠复临，石山本据将拱手让与织田氏，平白把支点交出。」 「法主此言差矣。织田信忠不过一庸才，不管是胆量还是手段，都比不上残忍无比的佐治和泉守，他绝对没有那样的魄力。」 「即使是这样，但怎可能又会有劣马和上马呢？不是只有恶鬼一部吗？」 「恶鬼会分兵，正如她当年救援本圀寺时一样。」 「即使分兵，哪一军是劣马，哪一军又是上马呢？」 「恶鬼所领的精锐必在二条城，而另一部大军则将在比叡山下来。对恶鬼，我等可以用本军的劣马对织田氏的上马，而我军的上马，则可在此处——」 「北白川？为什麽？」 「因为带着大量军势的他们，会走这一处下山。」 「八濑山口不是更近吗？」 「由比叡山到二条城，的确是走西边的八濑山口更近，但也可以经南路北白川，因为山口的山路狭窄又需要渡河，不合适大量军势通过，而且北白川临近本圀寺，他如遇到阻击时，还可以退到本圀寺据守。」 「的确……可是我军将在北白川埋伏？」 「也不是，佐治和泉守是何许人，与他对奕多次的法主不是已十分清楚吗？」 「谨小慎微，无懈可击。」 「是的，埋伏﹑偷袭都全然无用，甚至会被他利用。当年和泉守还是恶鬼的养子，并没有现时的名声。弹正忠大人已评论他，更将他比作治世能臣乱世奸雄。现时来看，和泉守是不是奸雄仍不可知，但能臣却已是事实了，和泉一地对比起之前确是繁华了许多。」 「可惜了，他却是恶鬼之子，近墨着黑。」 「正因如此，和泉守才是恶鬼放心分兵的原因。」 「所以我军该如何打败此子？」 「正面战，近接战。」 第382章 「不可能，这年多以来，此子与我本愿寺多次交战……不过着实令人懊恼，我军一胜难求，虽然不是大败，但每战皆被击退。真是可笑，当我军足轻看到那面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战旗时，总是会先忌弹三分。」 「这事在下也知道，不过以前不比现在。和泉守手下的军势并不是精锐，而且我军还得到了毛利氏所支援一百铁炮，又有根来众等铁炮高手相助，大机会可以在北白川击溃他们。」 「的确，北白川主道两边都是山壁的地形十分合适以精锐击众……但在击溃之後，我等又如何行事呢？」 「回军包围二条城，逼恶鬼交出将军，如不同意，那可以把这里夷为平地——」 「京﹑京都？」 「以恶鬼之名来夷平它！恶鬼不只烧了比叡山，屠杀山上的僧众，之前在北近江更是有种种劣行，在下甚至怀疑当年三河天狗乱舞的事件亦是她所为，借用她的名字，做出人神共愤的劣行，引起所有大名的注意和愤怒。」 「为什麽？」 「将军大人一直想要得到各地大名真正的支持，不只是物资的支援，更不是口头上的承诺。可是这年多以来，却只有武田氏出动，而且还是因为想要占便宜，如此行事必可引起他们的战意。」 「的确只有武田氏，连本来以为会一同举兵的弹正少弼大人却仍在越中举旗不定……」 「当武家把寺家和公家都消灭时，如同对各人放出讯号——织田氏的野心不只是想要成为武家栋梁，也不只想要控制朝庭，他想称帝。」 「称帝？」 「像是明国的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个日本都将成为织田氏的私产。可以随心所欲地行事，例如把美浓国改成美浓村，将国与国之间的斗争说成村与村之间的战斗。虽说现时看来就像个笑话一般，但——」 「但？」 「没有一个大名会不害怕。改变制度，影响最大的就是现时身处於上位的大名们。事实当他们有了天下人的身份，有了织田氏的实力，他们可能也一样会想要得到这样的权力。」 「唉……这杀戮，也太重了。」 「这是後着，只要恶鬼交出将军，并退出京都，毕竟其他大名大量加入到包围网之中，对法主以弹正忠大人亦不算是十分的好事，到时在将军大人的面前发言权可能就没有现时那麽高了。」 「我军不是也有可能无法击溃和泉守吗？」 「如果兵败，还是可以退回石山，甚至仍可以实行，将所有人拖下水……」 说到这里，本多正信轻轻摸着下巴，对本愿寺显如微笑道：「到时得看看谁更会乱战了。」 第七十章 北白川之战 枪响﹑刀光﹑血水﹑北白川。 即使参与了很多场合战的本多正信，也没能在事前就想像这时的画面。正常在战损超过一成就应该开始士气下降，战损超过两成就应该溃退的农兵，为什么可以像他手下的一向宗僧兵那样，即使战损过三成却依然向着敌人冲锋呢？ 「本多大人……我军有不稳的迹像。」 「再坚持下去！」本多正信怒道。 在本多正信三十多年的人生之中，一直都认为有着信仰的足轻才是最为可怕的。他们不惧死亡，把死后的世界当成了极乐；他们不怕牺牲，把死亡当成通向天国的阶梯。正因如此，在当年他才会义无反故地叛变到一向一揆之中。 虽然最后被打败了，但有参加过那几场合战的本多正信，认为败因在于战略的失误，而不是战力的不足，是由上而下的问题，而不是由下而上的问题。 如果要本多正信用一个比喻来形容一向宗的僧兵，那他们就是生来即为战争捐躯的消耗品，生来即为法主驱使的战争人偶。 东西？是的，不是人，连畜生都不是，是一件件可以随时回炉重铸的农具…… 「不能后退！必须在北白川击溃他们！」本多正信对着手下的僧众大叫。 这是本多正信为本愿寺显如献上的第一策，他自然是不希望出现任何的意外，那将会十分影响他之后的仕途。虽然本多正信早已准备好后手，但不到不得已的时候，他其实真的不怎么想要用。 对比起本多正信，织田军的主将佐治信正就要冷静得多。 「明智大人﹑中川大人，请问知道对方的主将是谁吗？」信正站在那一面他并不喜欢的军旗之下，眯眼直视着那群僧兵本阵那卍字大旗下的武士。 「并不清楚……」明智光秀摇头。 「难道不是本愿寺显如吗？」中川重政反问。 信正真的想直接向中川重政翻白眼，到底是有多弱智才可以把一个顶着月代头的中年武士错认为光头老年僧人呢？ 就算是换可以反射阳光的大光头明智光秀站到卍字旗下，大概也不会有人误认为他是本愿寺显如，毕竟年纪差距着实太大。 「如果可以杀死就好了，这家伙是个大患。」信正摇头。 他手中的农兵之所以在战损过半还没有溃败，那是因为他在农兵之中渗入了不少的老兵，利用他们稳住了那些新兵的情绪，再加上信正本身多次战胜本愿寺的战绩，令那些农兵心里也有一定的底气。 毕竟这一群大多都是由和泉﹑山城等地招募的足轻，对于信正那小恶鬼的威名又或是恶名，都有着不弱的了解。 第383章 「差不多可以再冲锋了。」信正下令。 本来对佐治信正并不怎么信服的几个本家武士，如中川重政﹑野野村正成等人。他们觉得信正能成为和泉的守护代一方面是他为阿犬的儿子。不过在这进行了两个多时辰合战之后，现时对信正已是言听计从。 由开始﹑中盘到了现在即将进入收尾的战斗，信正都表现出远超他年纪的老练，仿佛杀场老将一般。虽然总是冷冰冰，在开战之前也不怎么跟别人说话，跟明智光秀等人聊也聊过多于十句。可是在战场上却是十分可靠，令他们心里有种「不愧是美浓守儿子」的感觉。 ——能力出众可以信任但不好相处。 这差不多已成为所有织田家武士对于阿犬的印象，而这个印象亦延续到信正的身上。 「是！」野野村正成应道。 接着野野村正成立即领着后备队出阵，带着新力军由正面突击。本来只在苦苦坚持的本愿寺僧兵以及支援的根来众，马上迎来了一记沉重的打击！ 「稳住！不能退！」在前线的武僧在大叫，可是本来就不打算把命交代在这里的根来众可没有这么笨，他们只是来支援本愿寺而已，又不是生死存亡的决战，根本没有必要那么拼。 一颗老鼠屎，说的就是战场上首先后撤的根来众。 本来那一群即使战损过半仍可接着战斗的可怕人偶，瞬间崩开。有着信念也不代表任何时候都可以保持，当身边的友军先一步逃走时，他们还是感到了害怕，最后唤回那一丝仍没有失去的人性。 「和泉守真厉害……」中川重政完全没有想到这时的冲锋，可以造成敌人的直接失败，要是由他作为主将，在这时应该不可能想着冲击，而是思考怎么稳守，与敌人对峙。 事实上，如果信正这时手中的部队不是由农兵作为主体组成的杂兵，大概早就组织起攻势，大破前方僧兵那不成熟的铁炮阵了。 在这个才刚刚开展热兵器的时代，要问谁对铁炮的阵形有最深的了解，那绝不是误入了岐途的根来众，也不是仿造出铁炮种子岛氏，更不是有着后世枪炮知识的阿犬，而是佐治信正。 因为信正小时候就已经一直听阿犬在说有关铁炮的事，在之后又因为要管理和泉和堺，接触到大量的南蛮人，由他们的口中了解到不少有关于南蛮现时的铁炮战术，在揉合了经验和理论之后，信正对于铁炮绝对有着远超这个时代的独到见解。 即使是阿犬指挥这一场合战，可能也没有信正表现得那么好。 阿犬是用枪用了两辈子不假，可是她前一世所用的枪，可不是现时这一种射一发就要重新装填的东西，她可没有太多有关于这个时代铁炮实战的知识。战场上，经验比起理论更为重要，因为战争很多时候都不只是文字直播又或是数字游戏。 「可恶﹑可恶啊……」本多正信握紧了拳头。 北白川的战场上，本愿寺的大军已有了败相，即使再添战兵，也难以扭转劣势，不过对本多正信来说还是幸运的，因为对面的织田军之中，没有如阿犬﹑柴田胜家或是前田利家等等的猛将在。 要是真有这几位在，他们必然会率队冲阵，到时他还能不能全身而退就变成一个未知数了。 「撤！我们到京都！」 「是！」 战败了，虽然真的出现意外，但本多信正并没有改变他的计划。要问为什么？那当然是想要更多的功名。 只有乱起来，才有野心家﹑忠臣﹑智将﹑猛将登场的空间，不然为什么对岸明国几千年的历史之中最有名的人都出自战乱时呢？ 第七十一章 京都 京都御所。 当织田信长成为天下人之后，本来贫困的天皇，生活也重新有了保障。在信长的资助之下，不止可以过上一些体面的生活，连所住的居所亦重新翻修，至少看起来不再那么寒酸。 当然，织田信长在翻修的时候，绝对没有想过有人会那么大逆不道地去攻击天皇所住的居所，所以除了一道院墙之外，就没有太多防御性的结构。 是的，这时天皇实在是有点后悔当时没有向信长建议要多修一些橹台，因为在今天，那种不可能发生的事发生了，真的有人打算进攻京都御所，而且敌人的数量极多，在御所外密密麻麻的一大群…… 「幸好有前久你在。」 比起不知所踪的关白二条晴良，现时没有公职的近卫前久更有情义，他在收到消息之后，立即组织了一些在京都街道上的野武士﹑浪人等等，带了三十人来。加上了本来在京都御所的织田家武士足轻，一共有七十多人…… 七十多对上那些敌人，加上防御只比零大一点，当然是不存在胜算。这一点不只见过世面懂一点军事的近卫前久知道，连天皇都知道。 必需要求援！ 本来应该是向还是京都奉行的明智光秀或是细川藤孝，但于这个阿犬在山城国的时候，他们很一致地决定向现时于二条城的阿犬求援。即使天皇对于自己的兄弟被阿犬杀死这件事还有着介缔，不过现时并不是计较这种事的时候。 人选当然就是竹中重矩这位刚被阿犬派来的郡上织田家家臣了…… 「唉……竟然要找仇人来帮忙，我还有什么颜面啊？」 说话出天皇心里话的不是天皇自己，而是同在京都御所之中，一位接受了近卫前久招募的野武士。 第384章 「父亲，现在可不是顾存自己面子的时候。」驳斥壮年武士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武士。 「哈……你可说得轻巧，没有面子，谁会尊重你？谁会把你当成武士？」靠在墙上的壮年武士，他一张脸上看起来大概只有三十多岁，但语气却显得十分苍老，就似是已年近半百一样。 「比起主家的重新崛起，什么都可以放到一边！」 「哈！当年在北条家不也是这么说的吗？可是到头来呢？现在竟然又得跑到德川家去……有够好笑的。」 「父亲大人！那是小节！这是井伊大姊为我们提供的最后一个机会！一个让今川家重返大名的机会！」 「哈哈哈——有织田氏在，今川家哪有可能重新崛起？而且——」朝比奈泰朝摇了摇头，指向在京都御所外的军势，「那可是好几千人呢！」 「几千人又如何？」 「又如何？你问又如何？一千人，我们一个要杀十多个才能杀光……你觉得自己可以吗？」 「那恶鬼不也以二百军势击破了五千军势么？有什么不可能？」 「小子！」朝比奈泰朝怒了，他最讨厌别人提起这一件事，这是阿犬成名的一战，也是他当上背景的一战。 「请拿出当年今川家重臣的威势！知耻而后勇！」 「哼！」朝比奈泰朝冷哼了一声，「不用你来教老子！」 这一段对话并没有人留意到，不过即使有人在意，也不会理会他们，因为被招募过来的，大多都是有故事的人…… 「杀啊——」 「杀死所有挟持天皇的织田家武士！」 正当京都御所的战斗打开时，竹中重矩也赶到桂川旁。 「受袭！受袭啊！」 「冷静，什么受袭？」前田庆次郎打断了紧张的竹中重矩。 「是……是。」竹中重矩这时吐了口气，冷静了下来，望向坐在地上休息，形象有点吓人的阿犬。 血，全身都是血。 阿犬那粉色的三头犬都被染成了深红色，变成了赤色三头犬一样，不过这些都血都不是她的，事实上她连一点伤都没有，因为根本没有强力的敌人。 虽然说是本愿寺﹑三好和池田联军有着二万军势，但事实上于桂川渡河直击二条城的就只有五千人。看起来人多，所以令望月吉栋有了误算的原因。其实是本愿寺的和尚把一些平民也驱赶过来而已。 由本愿寺信徒作为主体的军势，除了疯狂之外，阿犬没发现他们有什么其他的能耐。这种像丧尸一样的暴民，对上忠犬众这种防御力强的重步兵，根本不可能翻起一点风浪。 在花了一段时间之后，阿犬就把这群暴民推回去桂川之中。要不是三好义继跟池田胜正很聪明地在对岸设阵没有渡河，阿犬又会完成以少数一方把敌人击穿的战绩。 正因如此，在击溃那些一向一揆之后，阿犬没有马上回二条城，而是在桂川岸边设阵，与对岸的军势进行对峙。 「说吧。」阿犬打开手里用油纸包好的饭团，再向竹中重矩摆了一下手，示意他慢慢说不用急。 「主公，京都御所和街道都受袭，是一向宗的暴徒！」 阿犬愣住，本来正要把饭团放进口里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胡说！」前田庆次郎大骂了一句，差点就要拔刀指向竹中重矩。 原因如果这消息是事实，那在这里战斗根本没有意义，而且还中了对方的计，竟然有一队军势可以绕过他们的防线，然后攻击他们想要保护的目标。 虽然这一次还是望月吉栋的失职，但问题是由石出出发之后，本多正信早早有了隐藏行军的准备，加上本愿寺﹑三好义继等人对于山城国地形和道路熟悉的程度要高于阿犬她们，所以失职还算是情有可原的。 「没﹑没有！是真的！」竹中重矩又紧张了起来。 「怎么可能……我军不是在这里守住了吗？」吉田重纲跟阿犬一样都愕住了。 「不要再争论真还是假，就算是假，难道不去吗？」阿犬站了起来，把饭团一口吃下。 「母亲大人，这里又该如何？」吉田重纲问。 「骨碌」的一声，阿犬把饭团吞进肚子，指向桂川对岸的敌军，「放着他们，我们要先救那些完全没有工作能力，生来只为浪费粮食的家伙。」 「是！」 前田庆次郎回应得最快最大声，基本上阿犬说什么，他也是第一个反应，即使一开始时不是站在阿犬的立场。 第七十二章 时代巨轮 小时候佐治信正觉得自己所住的大野城十分大，像是世界的中心，不只有通往外地秩的港口，还有着很多买卖东西的商栈，但是当他跟着阿犬到了一次堺之后，竟然又发现外面的世界原来比他想像中要大。大野港的商栈都像是自此之后，他就开始去学习外来的事物，或是收集外来的资讯。 信正渐渐发现自己所身处的，只是一个落后又纷乱的地方，这对比起外面的世界，这简直就是老旧又陈腐的时代。 「其实杀清光，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当本多正信且战且退地向京都方向撤走的时候，信正就已经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那就是杀死京都里的公家，重重地打击织田家的威信。 天皇是一根标杆，他不比幕府。武家的政权会出现更替，但他的存在没有人敢去动，因为他代表了太多意义。如果要信正硬是做一个比喻，那天皇就相当于对岸明国的儒家。他由人，变成了一种象征，一种精神，还带着神性…… 第385章 信正曾妄想过，有机会要不要让天皇去验证自己身上的神性，例如让他去复活一个人之类的，但他想起日本的神明好像是没有复活这回事，不能像南蛮的那位神子一样。 当然在这个乱世之中，信正不觉得象征和虚构的神性，有比知行或是实力重要。当信正开始一步步参与进来，经过这些年以来，他早看出父亲织田信长，正一步步计划地推翻这个「旧时代」，让它由无休止的内斗，无止尽的内耗，变成如南蛮人那般一致对外的战船。 不过，推翻的时机，绝不是现在这个被包围的状态。信正保守估计可能真的要等上十年时间，又或是要更久之后，信长才有那样的机会。因此佐治信正在心里，其实还真的有点想给本多正信一个机会，让他去完成那个大胆的计划…… 事实上本多正信这个人，信正早有耳闻。信正不像阿犬能无视敌人情报，一匹马一把太刀就可以杀穿对方的猛将。 在监视本愿寺的期间，他就知道本多正信这个人物，更清楚他曾仕于松永久秀。正所谓物以类聚，信正当时觉得本多正信可能会有着跟松永久秀一样的阴险。 然而现在交手之后，果真印证了信正的想法：本多正信是位野心家，对于名利有着追求。 不过本多正信的计划看似大胆，但却离不开传统。 「是眼界局限了他们？还是他们有着自知之明呢？」 信正自己都没有答案。如本多正信﹑竹中重治﹑松永久秀﹑明智光秀一样。信正认为他们虽然都是聪明绝顶的人，但所想的事仅仅是在老旧的规则之下。就像他所不喜欢的能剧一样，面谱化所有的角色，让好人只是好人，英雄仅是英雄。 通通都没有织田信长，想要改变时代的豪气。 即使是武田信玄﹑毛利元就﹑北条氏康﹑三好长庆等人，能力可能比信长要强，但却无法如他一样，得到他现时一般的成就，因为信长有他们所没有的东西。 ——那是智慧。 「聪明和智慧，不是一样的。知难而退是聪明，但迎难而上才是智慧，而你爸是一个真正有智慧的人。」 信正还记得阿犬有一次跟他聊到信长的事，如此评价她自己的兄长，但问题是，信正觉得在织田家里有智慧的人，不只信长，还有阿犬，不过这智慧却跟信长有点不同。 阿犬的表现在外人的眼中，看起来就像是没有大脑，只听从兄长主君的话去行事，这在很多人眼中都像傻瓜一般，但只要看看她现时的地位，以及她的追求，就可以发现，她比这个乱世大部份人相对地活得自在。 争名夺利？阿犬现在早已有这些东西，而且信正认为她在后世历史的评价之中，必然是远高于信长。 忠勇义信，差不多就已是所有武士都不得不赞颂的本质。 正正是这样的阿犬，信正才那么佩服她，更是由心底里去尊敬她，因为阿犬的确是有着令人信服的魅力。 「母亲大人在的时候，我应该是无法看到那种局面了……有点可惜。」 即使内心想要看到本多正信完成计划，看看这个旧时代的巨轮被突然而来的外力给推动时，将会发生什么事，而信长的应变又会如何。可惜的是信正清楚知道自己的立场为何，而阿犬也不是可以欺瞒的傻瓜。 事实亦是如此。 「阴谋止于暴力。」信正看到以木瓜纹当作是军旗的军势，轻叹了口气。 阿犬的军势比信正还要早来到京都御所，当信正来到的时候，正好是阿犬带着军势冲击僧兵阵形，激战的时候。 「前军突击支援美浓守大人，中军和明智大人前往街道，后军原地停止作后备队！」信正心不在焉，但还是如机械一样准确地发布命令。 对比起信正的从容，阿犬的激昂，在京都御所内防御的朝比奈泰朝却松了一口气…… 「真不愧是恶鬼啊！」 「是的……」 即使朝比奈泰朝在十年之前已经见识过一次，但现在再看到那娇小的三头犬时，还是有了一样的感觉。 不过现在还多了一点，那就是庆幸，因为这一次他不需要跟恶鬼为敌，而是作为她的队友。 事实上七十多的足轻和武士，哪有可能守得住这么大的一处京都御所，这不是在放玩笑吗？ 近卫前久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当然知道天皇的安全比他的居所重要，因此他决定放弃大部份的地方。这个想法得到了所有留在御所内的人同意，因此他们把刚建成的一部份房子拆掉，然后堆在大门前，不让那些僧兵攻进来。 可惜这样的行为对于他们的敌人作用不大，那些在战场上败了一阵的僧兵，在这处他们更熟悉的战场上，爆发出极强的破坏力。 「杀啊！」 「消灭他们！」 僧兵们推开堵住大门的障碍，然后迎着武士们的打刀和足轻的竹枪，以死换死般挥着薙刀，强突进京都御所。 朝比奈泰朝是第一次见识到一向宗僧兵的可怕，对比起在地方发生的一向一揆，这才是本愿寺的真正实力。但他还不像那些同被招募进来的浪人那般被吓呆，曾经今川家的重臣，参加过不少合战的他立即担起了指挥的职责，成功挡住了一波的攻势。 只可惜并没有什么大用，因为实力和士气都相差太远，半个时辰不到，那些守门的浪人武士足轻死了大半，只剩下朝比奈泰朝在内的几人。 第386章 要是阿犬晚来一点，可能只会看到他们的尸体…… 「天皇和其他人有受伤吗？」 「回大野殿，并没有。」朝比奈泰朝收刀入鞘。 浴血杀进京都御所的阿犬皱眉，看着面前两位同样满身是血，看不清身上衣服家纹的武士。自从小玲成了大野城城主后，就没人叫阿犬大野殿了。 「你是织田家的老兵吧？为什么在这里当足轻头？好像没见过你啊？」阿犬接着问。 「不是。」朝比奈泰朝摇头。 「喔？」 「在下是今川家家老朝比奈泰朝，自漆山一别后，已有十年未见大野殿的风采了！」 第七十三章 任命 当信长由横山城来到二条城的时候，京都内的战斗已经过去近五天的时间。 「阿犬呢？」 二条城的大殿之中，信长并没有见到阿犬，甚至连郡上织田家的武士都不怎么见到，在场只有他带来的一众家臣﹑家老和本来就在京都的几位家臣。 「母亲大人正带着军势包围石山本愿寺。」佐治信正又一次留下来收拾烂摊子，跟明智光秀和细川藤孝等人在京都进行善后。 那天本愿寺的僧兵先在北白川撤退，然后包围京都御所后又被击溃，最后是赶来收尾的信正把这群僧兵杀得溃散。生还下来的大部份僧兵逃回石山，而另一部份则是找上了桂川岸边设阵的三好义继和池田胜正。 这两位背叛者似乎明白再在桂川设阵会惹来织田信长的大军，同样退回各自的领地，只是他们并没有解除对于织田家的敌对状态，更大胆地驱逐了领地内那些亲织田氏的国人。 事情算是十分顺利，不过有一点对于信正来说很可惜，那就是作为本愿寺方主将的本多正信战后不知所踪。 虽然信正特地分散大量足轻和武士去找寻，可是本多正信就像老鼠一样溜得贼快，连一点消息都没有。至于信正想要找到他的原因并不是想要杀死他，或是公开处刑。说笑，这么一个聪明的人，怎么说都要留下来用。 信正一直都想要像阿犬那般，身边有几位智囊为自己出谋划策。现时难得出现了一位可能比得上竹中重治的，信正当然不想要放过。 可惜，信正亦知道收服本多正信的难度很大，为他效力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原因是信正在和泉国内做过不少灭佛的行动，把大量寺院改建成修道院和教堂，同时本多正信也因信仰的问题使他由当时还是松平氏的德川家出奔流浪。 「是哦……」信长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并不知道这一件事。 虽然当时信长给了阿犬可以便宜行事的权力，但不代表可以完全不通报他，这令他稍稍有点不太高兴。 「主公，天皇表达了想要见面的意向，大概是要表达谢意。」明智光秀当然看出了信长的不满，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在织田家之中，明智光秀的处境并不是很好，虽然得到信长的赏识，但跟同僚之间的关系却因为做事手法的问题而有点差。在织田家内唯一可以说得上话的，大概就要算阿犬这位「老长官」了。 「哈哈——谢意？让我去割取兰奢待啊！这就是对我织田信长最高的谢意了！」信长大笑了起来，开了一句玩笑。 只是信长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竟然真得到了批准就是了…… 因为没有人觉得信长是在开玩笑，之前以为他是在开玩笑的法亲王和比睿山的高僧们，都收到了血的教训，而且还是不久之前，自然再也没有人想看到恶鬼的獠牙。 事实上这无心之举在之后却起到了奇效，效果比起将足利义昭变成傅儡更好，那些远在陆奥等地的大名纷纷派来了使者向织田氏示好，这是信长完全没有想到的事。 这些都是后事，现时信长还没有真的去跟天皇见面，又或是提出割取兰奢待，因为他放下对浅井家的侵攻，所真正重视的，其实还是被阿犬囚禁在二条城内的足利义昭—— 「是谁帮你的忙？」 如果足利义辉复活，可能也认不出现时这位足利义昭，不只因为他身上穿着一件如同囚衣的衣服，而且衣服上破洞极多，那些都是伤口，一道道被鞭打出来的红印，看得明智光秀和细川藤孝心惊异常。 这当然就是佐治信正的杰作，反正他的名声已经有够差，再多一个虐待过气将军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信长一点都不在意。 不听话的傀儡，被打是活该，被杀也是刚刚好的事。 「说了，我早说了……是本愿寺，是松永久秀……」 「不是还有你的妹夫三好义继吗？」信长冷笑了一声。 当年这一门婚事还是信长作为仲介的，目的就是修补足利义昭和三好家的关系，并利用三好义继作为内应，先一步得知所有有关足利义昭的事，只不过到头来这布置没有成功，甚至被反将了一军。 「是﹑是的，池田胜正﹑三好义继……都﹑都是……」 信长冷笑着，站了起来，拿着没有拔出刀鞘的刀，一步步走向土下座的足利义昭。 「是这些了——我都说了……都说了，不要杀我——」 ——噗！ 「啊——别﹑别杀我——」 信长用刀鞘一击抽在足利义昭的身上，但他却是一点都不解气那般，又是狠狠地抽了下去。 ——啪！ 第387章 「别啊——就是这些……就只是这些……」 ——啪！ 「我说了啊——」 ——啪！ 「我已经说了……」 「主公！」 明智光秀看不下去，走前了一步，拉住了信长的手。足利义昭好歹都是他前一位主君，即使他做的事不堪，而且行事也可笑，就像个小丑，但现时被信长暴打的这个模样令他不忍，阻止了信长再抽下去。 不要说是明智光秀，就连细川藤孝都侧过了头，在场的织田家武士之中，只有信正一直冷冷地看着。 在别人背后搞小动作被抓到现行，这种报应不是刚刚好的吗？ 「十兵卫！」信长瞪了明智光秀一眼，而明智光秀也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当，立即退后并土下座，把额头贴到了塌塌米上。 「请恕罪……」 信长「哼」了一声，将举起的刀鞘放下，没理会明智光秀。 「是波多野吧？我有没有说错呢？」 事实上信长并不是想要足利义昭说出所有同伙，因为他早己由各方面的情报之中，猜出多次为足利义昭提供帮助的人是谁。 「啊……呃？」 本来还在哀号的足利义昭瞳孔放大，整个人就像是泄气了的皮球，瘫软在地上。他没想到自己一直没有说出来，那一位暗中支援的人，竟然被信长给查了出来。 在信长上洛成为名义上的天下人之后，丹波的波多野氏就对织田氏十分恭敬，虽然不能说是从属，但一定是同盟，跟德川家那种相差不远的同盟。其实信长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不怎么相信，可是他思来想去，足利义昭要是没有波多野氏的暗中支持，根本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反叛，甚至重新控制二条城。 「啧啧，草拟份文书，让这货出家，啊……不对，关进修道院才是。」信长现时对于僧人都还是有点不爽，尤其是刚刚被大光头给拉住没能尽兴。 「请问主公，谁可出任下一任的将军？」 在一片寂静之中，笔头家老林秀贞的声音响起。比起在席的那些织田家新人，他这个老人早已习惯信长的突然起意，并不像其他家臣那般惊讶得说不出话。 「让他儿子今天元服，明天当将军吧！」信长又冷笑了一声，指着地上的足利义昭。 「是的，另外进攻丹波波多野氏要用什么名义？」林秀贞又问。 「包庇本愿寺僧众﹑没有给天皇上供﹑出言诽谤将军等等，把波多野氏说成是朝敌，总之明年今日，我是不想再见到波多野氏存在于世上！」信长冷冷地说道。 「明白。」林秀贞点头。 在众人以为要完结的时候，信长又是一脚把还在土下座的明智光秀踢翻，「抬起头！十兵卫！」 「是……是！」明智光秀有种面对霸王的感觉，那是连阿犬都没有的气势。 信长嘴角上扬，「丹波，去把丹波的波多野氏打下，打不下来别给我回来！」 「遵﹑遵命！」 像足利义昭一样，那些一次又一次破坏计划的小人，信长绝不可能让他们好过！ 第七十四章 命 石山本愿寺外，有着近一万的织田军。 本来一处小型的集市成了织田军的本阵所在，有别阿犬以前喜欢使用那种大张旗鼓式的进攻，这次她仅是进行包围并建立监视的地步。 最大的原因当然在于兵力的不足。 即使石山本愿寺在京都一战损失颇大，可是架不住他们的信众数量多。只要本愿寺显如震臂一呼，又将是成千上万的一向一揆。 守城不比野战，守城对于守城军军事技能要求低，即使一个没受过军事训练的人，只要他的士气恒常满值，能起到的作用亦是大得难以想像。如果阿犬选择强攻，她可能有机会看到本愿寺版本的神风突击。 当然，如果只有兵力不足这一点，阿犬还是会拼一下，又或是拉来火炮打一打，可惜石山本愿寺的结构比起当年的岸和田城更为复杂，城外的护城河宽得多。只用野战炮大概只能在三之丸城墙的砖石上留下小小的印痕，作用不大。 口径大一点的舰载炮？ 的确，石山本愿寺的护城河可以通往淀川，更连通大阪湾，海猿或是安宅水军都可以前来支援，但同样这条水道也令本愿寺可以得到摄津方向池田胜正，又或是阿波三好家的支援。 虽然织田家现时几乎完全控制了大阪湾，但问题这些河川并不在安宅家又或是海猿的控制范围之内，而水道复杂一向都是摄津等地的特点，如果把体型巨大的安宅船或是犬丸驶进来，那后果极有可能把这些海上无敌的战船，变成了靶子。 既然包围没有效果，强攻又没有好的方法，那以阿犬务实的性格，应该早就只留下小量军势监视，而换个目标，例如河内若江城的三好义继﹑大和信贵山城的松永久秀等等。 不过阿犬没有，而她之所以没有这么做的原因，其实是因为朝比奈泰朝…… 「德川家破败，武田家衰亡？」 虽然在战场，但身上只穿着武士服的阿犬盘膝而坐，单手托着下巴，一脸戏谑地看着这位向她提要求的武士。于京都跟朝比奈泰朝见面之后，因为他向阿犬出示手中井伊直虎的引荐信，所以阿犬就没有怀疑地把朝比奈泰朝留在军队中，看看这位武士有什么情报可以提供的。 第388章 只是当时阿犬忙着安排，又要追击本愿寺那些僧兵，所以直到在石山外的时候，才有空去跟这位曾经的手下败将见面。不过阿犬没想到朝比奈泰朝于说出情报之前，会先向她提条件。 「在下只提出这两点要求。」 「啧啧，你还真敢向我提这两点要求啊！」阿犬冷冷地说道。 朝比奈泰朝没有说话，但是那眼神十分坚定，明显是一点都不害怕般。 阿犬心里对朝比奈泰朝还是欣赏的，他并没有世人眼中那么不堪，如果他生在织田家，可能就能有着跟森可成﹑佐佐成政等人齐名的评价，只是他的运气实在太差。 今川家在桶狭间后十年的经历，本来阿犬是一点都不清楚……要是阿犬有空去留意自己的手下败将，那她一年得花多很多时间，这绝不是一个莽夫的行事风格。 阿犬不知道，不代表家臣们不知道，在与朝比奈泰朝会面之前，望月吉栋和竹中重治就帮她补习了一遍…… 阿犬听完之后，只想评价两个字——忠臣。 在今川义元死了之后，他为了要回今川义元的首给，把攻下的城池交还织田家，然后在回到领地报全力辅助今川氏真。不过可能是他自身管理能力的不足，又或是今川氏真远远不如他的父亲今川义元，总之今川家发生了多次的叛变，最后又败于武田和德川氏的夹击下。 不过朝比奈泰朝并没有像其他今川家的家臣，例如冈部氏﹑井伊氏那般投降到武田或是德川家之中，而是跟着今川氏真到北条家里接受庇护。本来朝比奈泰朝以为可以这么平安渡过一生，可问题是北条家又跟武田家联手。与武田家关系恶劣的今川氏真不得不逃走，只得跑到德川家去…… 「怎么了？今川氏的兴亡不在意吗？」阿犬又问。 「在意。」 「为什么不为今川家提条件？例如要一个城之类的。」阿犬这时的领地不少，只是一个城主，她还是可以给出去的。 「大人的好意在下为主公谢过，但主公并不需要作为城主。在下希望美浓守大人可以为主公谋得一官职，作为公卿的身份，让今川氏存续下去。」 阿犬愣了一下，她是没想到他会提出一个这么有奇怪的要求。像尼子十勇士他们就是死命要回复尼子氏的大名身份，而六角家的望月吉栋也一样为了六角家重新得到知行而投入郡上织田家，更别说若狭的武田元明等等那些失去领地的武士了。 「奇怪吧？」朝比奈泰朝摇头。 「呃……是有点。」阿犬搔头，这时她也摆不出什么姿态，因为在朝比奈泰朝这种老油条面前摆出来并没什么用。 「在下的主君，并不像武士，他喜爱京都的一切……比起研究军略，他更想要钻研和歌，作为一位公卿，对主公来说，应该是更好的事。」 「是有所耳闻……」 阿犬记得当年信长在桶狭间大败今川义元后，他有在评定室之中展示今川义元军帐中收集到的东西，其中出现了大量与行军战阵无关的艺术品和乐器。 「那请问美浓守可以答应在下的要求吗？」 「如果你提供的情报有足够的价值，那六无不可。」阿犬耸肩。 事实上消灭三河人是阿犬长达十多年时间的目标之一，差不多成了她的兴趣了。不过德川家康这五短身材长得十分像狸猫但性格却如乌龟的家伙，即使强如阿犬亦难以在他身上找出破绽。 因此令德川家破败这条件，阿犬即使不答应还是会去做，不然她也不会试图用她不喜的阴谋去对付德川家。 另一个？基本上武田信玄在杀死小雪之后，阿犬在心里就已经把武田氏列在必杀的名单上。 最后，举荐今川氏真成为公卿的事，阿犬也真的有把握，因为她的家臣之中正好有一位公卿家出身的近卫信景，而且她还养着足利义辉的未亡人，同时与近卫家有着十分良好的关系，只凭这些关系她相信没什么问题。 但是—— 阿犬摇头道：「不可以。」 这次轮到朝比奈泰朝愕住，他当时由井伊直虎的口中得知阿犬跟他一样，对于武田和德川家有着极大的仇恨，他完全没想到阿犬会拒绝。 「我想要在情报之上再加上一个条件，如果你答应了，我才会同意。」阿犬脸上露出了微笑。 这看起来可爱的笑容，朝比奈泰朝却一点都不觉得可爱，心里反而没由来地生出一阵慌…… 「请问是什么？」 阿犬食指指向朝比奈泰朝，「还要问，当然是你啊！」 「在下？」 「是啊！」 「是在下的性命……么？」朝比奈泰朝吞了一下口水，他跟阿犬没有任何的仇怨，仅是在战场上对阵过，他完全没想到阿犬会想要他的命。 「嗯。」 朝比奈泰朝叹了口气，为了让自己的主君可以不需要受人欺负，体面地生活下去，为了今川家的存续，他把头低下。 「可以……」 「哈哈哈——」阿犬大笑，然后才又说道：「那之后你就努力地为织田家卖命吧！」 「呃？」朝比奈泰朝抬起头。 「怎么了？想反口吗？」阿犬嘴角上扬。 「并﹑并没有。」朝比奈泰朝摇头，但事实上他觉得比起死，效力阿犬这个选项好像……更差了。 第七十五章 阴谋 第389章 围城十日。 阿犬迎来了佐治信正和佐久间信盛两人，跟他们同时来的还有支援的一万军势。信正是来重新接手监视石山本愿寺的任务，毕竟在信长的眼中，信正是最佳的人选，因为他对那些难搞的僧兵有着差不多一百份之一百的胜率。 其他人像泷川一益那些织田本家的重臣，在对上一向一揆时，大多都是损手烂脚。 不过本来帮助信正，并作为阿犬副手的信忠却再次被召回中枢，虽然他最近有过败绩，但之前与信正一同以三千军势破阿波三好军的能力还是被家臣们所认可，而信长也因此把新任务交了给他——摆平摄津的池田胜正。 这次是信忠第一次作为总大将的军事行动，而信长亦为了自己的儿子调配家中的猛将。包括但马攻略中做得十分好的织田信晴﹑织田信义等等，其中还有织田家之中有能力的中新生代，例如女婿浦生氏乡﹑野野村正成等等作为信忠的副手。 这安排基本上就可以告诉所有织田家的家臣，信忠已经是织田家下一任当主的讯号，因为信晴信义两人，只要不出大问题，未来在织田家至少也有现时佐久间信盛或是丹羽长秀的地位。 至于跟信正同时到来的佐久间信盛的任务比信正还多，多得连阿犬觉得信长是不是有点讨厌这位性格稍稍有点吝啬但能力优秀的武士。事实上佐久间信盛的工作永远都是最重最不讨喜，就算做好也不会有人称赞的那种。 例如殿后﹑交涉﹑帮从属夺回地﹑支援盟友等等，吃力不讨好说的就是他。阿犬觉得要不是有信正在，包围石山本愿寺这种根本现阶段不可能有成果的任务也一定会交到他的手中。 其实在成为佐久间信盛的亲家之后，阿犬才有机会到佐久间家作客，最后她发现一件事——佐久间信盛收到的大多都是检讨信。 也有到过柴田家作客的阿犬觉得反差太大，因为柴田胜家满屋都是感谢状。问题是两人在织田家中是齐名的存在…… 「先是攻下若江，然后再次要求松永久秀降服，最后还要在一个月之内做好支援三河的准备……我哥是要把你当成三个人来用吧？」阿犬苦笑着对佐久间信盛说道。 事实上佐久间信盛还有带给阿犬新命令的任务，不过这种小事对他来说已经不能算是任务了。 「都是小事，而且小事都由在下来完成，大事还得靠美浓守大人来。」 阿犬没有反驳，她的任务还是那个，就是回到郡上郡。不过这一次信长还直接下令要求阿犬在短时间内完成支配飞驒，用以牵制西信浓的武田氏以及越中富山城的上杉氏。 事实上在阿犬仍在京都救天皇的时候，整个日本也因为信长下令火烧比睿山，有了极大的变化。其中最大的就是越中的上杉谦信，他对全日本所有大名﹑民众﹑公卿发了一份公开信，要求织田家立即交出阿犬这位主持屠杀僧人的佛敌，并把大政交还与足利义昭，所有侵占的寺家土地还回僧人，而且立即出家让出家督之位等等。 老实说，阿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还是有点想笑，上杉谦信的脑子大概真的只有义理，这种干涉别家内部事务的话都可以说得如此名正言顺，而且他上杉家还不是占有绝对优势的一方，他到底是有多天真呢？ 不只上杉谦信，连在上村损兵折将的武田信玄也有了新的动作。他不像上杉谦信又或是上次那样去写一封信去恶心信长，甚至这一次倒楣的还不是织田家，而是织田家的盟友德川家康…… 是的，经过了上村合战之后，武田信玄是真的有点怕了阿犬，家里上中下级武士损失差不多就是织田家在包围网里损失的总和，要是再来一次，他觉得武田家就会人才凋零了。 武田家放出消将与北条家再次联合进攻德川家，并要德川家康降服，让道与他们上洛，消灭织田家这天魔首领云云。 在跟信正和佐久间信盛交接之后，阿犬就带着犬备和远击众由堺坐船回尾张。这一次同行的还有小玲，她经过养伤之后，已经完全好了起来，同时因为她是名义上大野城的城主，也需要准备好带着军势支援德川家。 佐久间信盛其实主要就是来说明这一件事，他是担心小玲会出问题。 作为阿犬的女儿，信长的侄女，所有织田家家臣都认识小玲，而且她还有着不低的地位，原因是小玲是除了阿市之外，信长最宠爱的公主，更别说小玲有一个强大得神佛都得让道的老妈。 虽然小玲不是没有出战的经历，而且初阵比起不少的男性武士还要有建树，不过大部份织田家家臣对她还是比较爱护，信长也一样不希望她出阵，想要求阿犬派出手下的家臣来代替她。 如果信正没有石山本愿寺的任务，那信长绝对会要求他去，可现在织田家哪里都是缺口，不然也不需要佐久间信盛一个人顶三个人来用，而阿犬也不需要在京都平完叛之后又要马不停蹄回家。 「当然不可以，小玲她已经是城主，是个武士，那就有出阵的义务。」阿犬一口回绝了佐久间信盛。 阿犬的理由十分高上大，佐久间信盛也说出可以反驳的话。 嗯，阿犬表面上是那样没错…… 大野港。 「所以改成我去郡上郡啰？」小玲有点兴奋地望着阿犬，已成人妇又是城主更是武士的她在阿犬的眼中其实还是个女孩，喜怒都写在脸上的那种。 第390章 「像上次那样，装成是我就行了。」阿犬点头。 「嘿嘿嘿～这是我大展拳头的时候了哦！」小玲自然知道阿犬有攻下飞驒的任务，她觉得这一次将是自己可以像阿犬那般名震天下的时候。 「是大展拳脚。」 「诶嘻嘻……」小玲搔脸。 「总之军略请教半兵卫，军阵交给庆次郎，政事问信昌，这里有问题吗？」阿犬轻轻拍了一下小玲的头。 「哎——他们把事都做完，那我有什么要做的？」 「自信，并相信你的家臣。在他们无法下决定的事上拿定主意，让所有家臣都对你有信心。在失败的时候，扛起责任，有成功的时候，表扬他们。」 「哦～知道了。」 「别答应得那么轻松，这任务虽然不重，但也不简单，一定不可以大意。」 「啧啧，也太小看我了吧？我是谁啊？我是那位鼎鼎大名恶鬼的女儿，这种事要是办不好，我妈会打我的——哎呀……」 「我现在打你了！」阿犬弹了一下小玲的额头，轻笑了起来，不知不觉间，她发现那个即使看见她也会笑出来的大胆女孩，现在也成可以交托重任的人了。 「好了，出发吧，尽快攻下江马家，拿下飞驒国，别拖太久。」阿犬很认真，因为上杉谦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行动，他的存在就像一把悬在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剑一样。 「嗯……」小玲也认真地点头，可是说到要走时，她还是有点不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那个……妈妈你要小心，都不年轻了，别再受伤了好吗？」 「哈哈哈——」 「不是说笑啊！」 阿犬止住了大笑，向小玲举起了大姆指，「我知道了！」 第七十六章 恶女 傲慢、嫉妒、恶质﹑孤僻…… 即使像阿犬这种搞屠杀的恶鬼，也不会有人把上述的词用到她身上。事实上，现时真正认为阿犬是「恶女」的人并不多，大概就只有佛教信徒。大部全武士在心中还是认为阿犬才是真正又纯粹的武士。 对主君忠诚，这种武士在战国中可不多，阿犬绝对是战国之中最有名的一个。对朋友义气，在个人的品德方面，即使阿犬完全没有把自己的事说出去，但那些接挤照顾家臣﹑朋友﹑战友的家人，都在武士间流传。 唯一的缺点，可能就只是阿犬太过嗜杀而已。 可是这一位不同。不管是现时的日本，还是在后世的日本，她的名声都是差得令人觉得那根本不像是一个女人，而是魔女的化身…… 「你怎么不说话呢？」 「呃……我想像中你应该会像个——」 「像个深宫怨妇？还是披头散发的疯婆子？」 阿犬搔了一下脸，她没想到在战国之中，除了小玲和阿市之外，还能遇到说话这么直接的女性，这还真的是有点吓了她一跳，感觉就好像回到了后世还是雇兵的时候，那些玩枪比她还溜的大妹子差不多也是这样。 「还是说正事吧！」 「对。」阿犬点了点头。同时间她又再次认真地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位几乎所有人都把她说是恶女的女性身上——黑色的长直发，柳眉星眼，比一般日本人要分明的轮廓，如果不是因为眼神带着一丝阴狠，大概会是个比得上阿市的美女。 「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 现时在阿犬的面前正是德川家康的正室，历史上有名的恶女濑名姬，她亦是德川家康嫡长子德川信康的生母。 「有可能吗？」濑名姬冷笑了一声。在收到侄女井伊直虎的密信时，她还以为自己的春天到来了，以为今川氏真和朝比奈泰朝可以为她带来什么新的转机，可以让她离开这个该死的德川家，甚至可以杀死那个把软禁在这里的德川家康。 可是当濑名姬发现来的人跟主持这件事的人是阿犬时，她觉得这根本就是开她的玩笑…… 「当然有。」阿犬摸着下巴，露出自信的微笑。 在几年之前，竹中重治跟阿犬说要利用五德在德川家的身份时，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利用。可是经过信忠的事件之后，她发现自己之前一直都走在误区之中。要杀死你的敌人，不一定要马上就杀死他，大可不必现在﹑立即﹑马上用物理方法杀死他，只要杀死他的未来，那一样可以完成任务。 正如阿犬之前在三河地区的破坏一样，现时三河等地亦没有完全复原，很多村落还是荒废又或是空的。 至于一个武家的未来？ 「你的儿子德川信康，不就是最好的突破口吗？」 正是家督位置的承继者。与织田家相同，德川家康也是早早就确定了由自己的嫡长子信康作为承继者，不过跟信长不同，那是因为德川家康到现时还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你想要说什么！」濑名姬本来平静的脸上，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如果问有什么支持着濑名姬一直活下去，那就是他的儿子德川信康和女儿龟姬。因为德川家康现时只有一个嫡长子，只要等到他承继德川家的那一天，她一定将会得到自由。 「别激动，在说出我的计划之前，我想要确认一下，你是想要在这个院子里再生活十多年，直到你的儿子承继家督之后才出去，还是明年可以到滨松城外一边赏花一边喝着梅酒？」阿犬的笑容就像是魔鬼的微笑。 第391章 当然以阿犬那个只装着战斗的大脑是想不出这样的话，这一段还是近卫信景事先给她编好的，她只是跟着背出来而已。 「哈……哈……」 「现在正好就有这一个机会。」阿犬看到濑名姬没有马上反对，立即又按照近卫信景编好的话说下去。 「什么机会？」濑名姬眯起眼睛。她对于阿犬不是一无所知，即使她很长时间都被软禁在筑山，但在这之前，她也有听过阿犬的名声，今川家的败亡，她差不多占了一半以上的原因。不过她的名声也止于战阵上，濑名姬还没有听过阿犬的脑子很好用之类的事…… 「武田家即将来犯，德川家康已经确定会出城迎战，到时将是信康入主的机会。」 濑名姬倒抽了一口凉气，她没想到现时的局势会突变成这样，在年多之前，武田家还是德川家的盟友。 不过濑名姬一想觉得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松平家以前也是今川家的从属，几年之前不也联合武田家消灭了今川家吗？以前的织田家还跟松平家是世仇，现在不也成了盟友吗？ 「你的意思是要我说服信康？」 「当然，这件事大概只有筑山殿可以完成。」 「是吗？德姬不也一样可以吗？」濑名姬是渴望着自由，但她却没有那么傻，以为阿犬是全心全意地帮助她。事实上五德的存在，让阿犬大可不必找上濑名姬，只要由五德作为联络即可。 「这样就是织田家明面上嫁入德川家内部事务，这会严重影响德川家家臣的意向。」阿犬摇头，说出借口。事实她绝不会让五德陷入危险之中，牵涉在阴谋内已经算是阿犬可以接受的极限了。 濑名姬听完之后，手指轻轻敲着身前的塌塌米，发出「塔塔」的声音，阿犬这个理由她觉得合理，当年正因为她是今川义元的养女，才会令德川家康用借口把她软禁起来。 良久，濑名姬才由长考之中回复过来，轻声问道：「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成了！ 阿犬虽然不是谈判的专家，但作为上位者都有很长的时间，自然也有一点心得，其中就是现在这一种。 「我想要刈谷城。」阿犬说出了十年之前就觉得信长做得不公平的地方，那就是把本来水野氏的刈谷城交给德川家康。 当然，这只不过是个晃子，阿犬想要的并不只是刈谷城，而是要德川家由今年开始衰败，然后以刈谷城作为桥头，连通知多半岛，完成把三河吞入织田家的大战略。 「原来是这样……」濑名姬点头，这个要求跟阿犬的武士身份很合，一样的野蛮短视。 「那么，筑山殿的决定是？」 濑名姬脸上露出了笑容，「不要叫我筑山殿，我讨厌这个称呼，以后可以称呼我为关口御前。」 「当然！」 阴谋一向都不是阿犬喜欢的，比起这种躲在暗处的小人行径，她更喜欢与敌人在战场上杀个痛快，可惜这不现实，至少在面对德川家这个盟友时。 完成了谈判之后，阿犬就告辞了，她是借用了井伊氏的关系来到，并不可以在惣持尼寺内逗留太久。 「主公——」 「大野殿又或是小玲殿下。」阿犬瞪了一眼在寺外等着的近卫信景。 「是……是！」 跟小玲分开已经有一个月，而佐久间信盛也完成了他的任务，三好义继和松永久秀亦再次降服于织田家，他现时正作为总大将前来三河，而扮演小玲的阿犬则是早一步出发。 早在佐久间信盛来到之前，阿犬就由朝比奈泰朝的口中得到武田信玄进攻德川家的情报。 有时候阿犬真的觉得竹中重治真的有点神算的影子，不管是之前布置下有关于五德的事，还是刚刚才抛出去的井伊直虎，都成为了他计划中重要的支点，不只诱来了同样讨厌德川家的朝比奈泰朝，还可以一并解决多个横在阿犬心里的大患。 「主……小玲殿下……」 「怎么了？」 「其实德川家换一个家督有分别吗？而且信康的评价并不比家康低，三河武士们对他也是十分信服。」近卫信景不解。 「半兵卫的计划并没有那么简单啊！」阿犬笑。 「呃？可是这不是由朝比奈大人所提供的计划吗？」 阿犬笑而不语。这本来的确是朝比奈泰朝的计划，但谁说不能改动呢？而完整知道计划的人也不多，只有三个，分别是她﹑竹中重治和五德。不是她信不过近卫信景，只不过阴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 「那……先不说这个，如果德川家康倒下，又有谁来抵挡武田信玄的进军呢？」 「你觉得只凭德川家康就真的可以挡住武田信玄吗？」阿犬反问。 「呃……的确是不太可能。」 「没错，依靠狸猫，还不如自己来。」阿犬冷笑。 「这？」 阿犬指着自己的左臂，脸上的表情变得凶狠，「我来的原因不只是因为筑山殿要求跟我见面，还因为要报仇啊！」 「主……小玲殿下是想要击败武田信玄？」 「正解是我想一次解决两个问题。」 第七十七章 序章之后 白色的墙壁，黑色的椅子，棕色的实木书桌，淡黄色的单人床，简单的家具，这是一个现代化的房间。 在实木书桌上放着凌乱的书稿﹑一本本贴满便利贴的手写笔记本﹑一盒盒开封了却还没有别吃完的巧克力﹑一瓶瓶不知名的药片。 第392章 最吸引人眼球的，还是放在书桌上，那一台黑色的笔记本电脑，因为他的屏幕上正大量出现着乱码似的文字。 原因？当然不是这台电脑中了病毒，而是因为这房子的主人正伏在电脑的键盘上睡觉，而碰巧他的额头正紧贴着那些字母的按键…… ——叮当！ 一声如同闹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睡眠，由键盘上抬起头，看到屏幕上那些如同乱码的文字时，轻骂了一句「马鹿」后，就把笔记本电脑合上。 ——叮当！ 又是一声催促的门铃，他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时钟：十二点二十一分。 「对不起，马上来！来了！」 他觉得最近真是快累死了，要不是他穷怕，真的不想一次接太多案子。现在不只是编译﹑漫画原案就连游戏的剧本顾问都一次找上他，让他一天根本只有不到四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对不起，我太累，睡过头了……」 门一打开，他又再次对门外的人道歉，因为两人约的时间是十二时正，而且地点不是他的家里…… 「没事没事，倒是我们这边有点勉强小泽老师了，突然要求老师再增写一本。」 「这倒不是勉强，编译武士事典一直都是我的兴趣……咳咳，先进来再聊？我买了点咖啡。」 「呃……这就不用了，我还有其他地方要去，这次来是像电邮里说的那样，把故事的副标题和封面设计给老师过目，还有将老师一直想要的资料交给的。」 「山口氏终于答应把他们的家书借给我了吗？」小泽兴奋地叫道，本来在他脸上的疲累一扫而空，显得精神十足。 「当然，他们看过老师有关于战国三英杰的编译后，终于认为老师是个合适的人选，把古文书借给我们了。」 「真是太好了！」 「不过山口氏希望老师可以写出最真实﹑最贴近史实的故事，这是他们唯一的要求。」 「一定！」小泽接过那公文袋。 在他的手中，放着一个隐藏了四百多年的谜，一个只要是有了解过日本战国历史的人都想要知道的理由，一个无数史学家都希望了解的经过，一个有关于恶鬼开启最后篇章的答案…… 「笔顺，月底我会再电邮老师你问进度的。」 「呃﹑是是……」 门关上。 小泽回到了书桌前，小心翼翼地把公文袋打开，第一份出现在面前的，是他现时正在编译故事的主角——织田犬。 粉红色三头犬，那一身早已被各种游戏和小说所使用，如同她标志的具足。 如果第一眼看到，谁都会觉得这一件具足真的有够恶心，在最血腥的战场上，竟然有着那样的少女心，简直是人神共愤。 但—— 「粉红，是脑浆混和血液的颜色。」 文案是这一个，让所有所谓铁血的大老爷都自觉闭嘴的一句，那是充满着暴力和血腥，只有她才会说出的残暴。沿用史实的语句，令小泽很满意。而副标题同样十分满意，只看一眼就可以大概了解阿犬。 一个被同时代所有武士所惧怕，一个被同时代所有武士所尊敬，一个被同时代所有武士所学习的恶鬼。 《织田犬——戦国之鬼——戦国武将物语》 不过这些都不是小泽最想要知道的，他最想要知道的是公文袋内那一片光盘里，有关于古文书《山口家书》的资料。 「山口家先祖，三河出身的足轻，曾作为三河一向一揆进击松平家，后被俘成为德川家的足轻，又在观音寺之战被郡上织田家军势俘虏，最后在各合战中立功，成为织田犬手下远击众的足轻头，之后又在三方原之战时调配到佐治玲的手下……」 小泽轻呼了一口气，翻开了书桌上的笔记本，里将山口氏先祖的资料都重新看了一遍，最后才把光盘放进电脑里…… 「阿犬到底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做出那一件事？为什么会下那一种决定？山口你到底在家书之中写了什么？真是令我很好奇啊——」 「山口……」 「山口……」 「山口！」 正努力阅读着手中书卷的山口被惊醒，他转过头，是一位十分年轻的武士，差不多都可以成为他儿子年纪的武士。 「近卫大人！」山口立即站起来，向近卫信景鞠躬。 「主……小玲殿下召集所有足轻头或以上级别，就欠你一个了。」 「是……是！」山口有点惶恐，他立即把手中的书卷收进衣服里。 「好学是好事，不过在战场上就不可以像今天这样，完全专注在书卷里，还是得要多多留意四周啊！」近卫信景语重心长。 「是，大人。」 近卫信景这时的身份不只是山口的上级，也是他的老师。近卫信景对于提升本家武士的知识水平，有着极高的热诚。那是因为他得知上村合战时，对武田军造成最大杀伤的炮兵全员有着一定的知识基础，至少他们都会算数和汉字。 「也不用太过紧张，主……小玲殿下应该只是想要好好动员一下，反正现在还未到上战场的时候，听说佐久间大人仍在路上。」 山口点了点头，跟在近卫信景的身后，来到了会议的军帐之中。 近卫信景和山口是最后两个到来的，而作为这支军势的主将「小玲」已经早早坐在最上首的位置。 第393章 「抱歉，属下来迟了！」 「嗯。」 「小玲」并没有太在意地点头，摆手让山口和近卫信景都回到自己的位置，又开始了她那没什么营养，纯粹是在各人面前刷存在感，并强调各位一定要像辅助母亲一般辅助自己的话。 虽然帐中的各人都觉得有点怪异，但并没有人点破…… 会议很快就结束，众人自然也散去，他们虽然只是下级武士，但在郡上织田家之中，各有各自的任务，例如传援经验与新兵等等。 「近卫大人，那个……」山口叫住了近卫信景。 「怎么了？」 「其实小玲殿下……真的﹑真的是小玲殿下吗？」山口搔头，有点不太好意思的问题道。 近卫信景愣住，他本以为山口是想要问学习上的事情。 「大人？」 「咳……咳咳……你为什么这样问？」近卫信景有点尴尬。 「因为﹑因为小玲殿下怎么看都是主公啊……」山口把大部份郡上织田家下级武士的疑惑说了出来。 交换身份的事，只有一小部份的人知道，其中不包括下级武士们。不过没有人是笨蛋，正如本来是商屋帮手的山口一样，他们都各种不适应。 即使穿上天蓝色的三头犬，即使刻意戴上面罩，即使说话时会故意用娃娃音，即使腰间只挂着两把刀，但那强大的气势根本是难以掩饰，如同天上的明月一样。 「不是，是小玲殿下。」近卫信景很认真地说谎。 「是……是，我知道了大人。」 山口无奈地点头，不过他还是对此存有着疑心…… 第七十八章 崩裂开的局势 岐阜城。 放在织田信长的面前，是一个沙盘，在上方标注了现时跟织田家敌对的势力，以及即将要开战的地区。 京都周边。先是山城国北方丹波方向的波多野家，标明了由明智光秀来组织军团来应对；其次是摄津﹑阿波方向的池田家和三好家，则是由信忠带着织田家主力足轻应对；其三是靠近和泉方向的石山本愿寺，那是信长最放心的一块，由信正以和泉众来牵制。 至于北近江以至越前。北近江已经呈现衰败的浅井家则是由木下秀吉﹑前田利家等中生代家臣为首应对；越前朝仓家则是由若狭的丹羽长秀来监视。 再往东，也即是美浓﹑飞驒和尾张方向，这里也一样是信长最放心的地方，因为是由阿犬﹑佐久间信盛以及德川家康，应对三家号称战国最强的武家：武田﹑上杉和北条。 最后是南方的伊势，虽然织田家一直跟地方国人互有胜负，但在织田家强大的经济实力之下，把这一群地方势力拖死只是时间的问题。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如果是织田信长的敌人听到他的话，大概都会嘲笑他的不自量力，更会说他是不是傻了，但事实上在这个毛利家只与尼子家小打小闹﹑偶尔支援本愿寺，没有正式参战的时间，信长真的很有信心。 在包围网和解之后，他走出了最重要的一步，就是把领地内部不安定的势力排除，又或是使其完全无力化。其中做得最好的，自然就是比睿山和足利义昭。 早在阿犬到达大野港前，日本的将军已经又换了一个人…… 当然对外的说法是足利义昭突发性眼疾，不再合适担任将军。事实是信长亲自下令把他眼睛挖了出来，再送到修道院，然后由他那不到一岁的长子元服出任将军。因此新任将军就是足利义昭的儿子足利义寻。 虽然足利义昭在军事上没有任何实力，但他那喜欢写信的性格，着实是令信长感到了烦厌无比，亦引出了大量的敌人。解决了他，差不多就是解决了包围网的源头。不过已经出现的敌人，还是得一个个处理掉…… 可以说，现时整个战国大部份大名都在等着天下人织田信长崩盘的时候，毛利家不参战，当然是有着这样的心思。 不过？ 现实跟大部份人所想的并不一样，实际上信长在经历过第一次屈辱的包围网之后，他就一直在改变，在找寻破解的方法。 在伊势方向的两次失败，近畿大名不断叛变，为了支援上村的阿犬而放下尊严，这些经验令他的战略变得更为成熟。 在整个沙盘上，有几个地方信长有标上了不同的符号，其中插上了红色旗帜的，分别是丹波﹑越前﹑伊势和三河，这几个地方对织田家来说并不需要把重点兵力投入。 是的，事有援急轻重，在需要的时间，德川家这位盟友在信长的心里是属于可以放弃的。他跟阿犬想的一样，只要及时把刈谷城收回来，那就可以完全以此封锁北条或是武田以东海道方向的进攻。 至于在京都表现得很愤怒，下了重命令要明智光秀打下丹波，不过是要敲打那些可能还有异心的近畿国人和武士，让他们知道只要做出背叛织田家的事，那他信长是绝对不会姑息的。 事实上信长并没有给予明智光秀太多的资源，只是给予他跟阿犬差不多的自由度而已。 伊势和越前…… 这两个地方就算现阶段信长想要攻下也无能为力，伊势土纷乱的国人把持下，信长难以用以前一战平定的方式来解决，而横在越前前的，还有一个浅井家。 在这种有着偏重的战略下，织田家并不像外人想的那样，是绷紧又随时可能会断的弦。现在用信长刚刚由传教士口中学到的词汇来形容，那就是动态平衡。织田家不是立在山顶上的圆珠，而是稳定在山谷之中。任何一方向出问题都不会影响到整个战局，因为在岐阜里，还有大量的军势可以随时召集起来。 第394章 而现在，这个多方开战或将要开战的时间，信长也决定给世人看看什么是织田家的威势—— 「主公，这样会不会太急进？」 「不会，已经让他活太久，坏了本家这么多次的好事。」信长的食指按在沙盘上，北近江那写着「浅井」这两个字的小谷城。 「这……」 由于织田本家之中大量的重臣都有各自的任务，在岐阜的评定室里，就只有不到平时一半的武士，除了林秀贞之外就没有一个算得上是家中重镇的。 这样当然没有人可以改变信长的想法，而且……基本上信长的想法一向都没什么人可以改变。 「属下觉得现在进攻小谷城会有点冒险？」木下秀吉问。 虽然是横山城的城主，但因为这一件事被信长叫回岐阜，不过前田利家并没有被召回，原因是怕浅井长政会进行突袭。 信长摇了摇食指，然后又指向小谷城和横山城的中间，那一座名为虎御前山的地方，自信又大声地说道：「并不是由横山城直接进军小谷城，而是在这里设下支点。」 「这……」 在这个火炮还没有普及，阿犬手中的小口径野战炮已经是极限的日本，以筑寨一步步推进的方式还是比较盛行，至少一座寨只要死守又不是对上阿犬这种高规格的武士，正常都可以支持一天到两天。 日本很小，一天到两天基本上已经很足够，同时也因为日本很小，各地的路程亦不远，例如现代步行走陆路，不休息的话，由东京到奈良，其实只需要十四天。 当然战国时代的道路不可能跟后世相比，但也不会多于两个月，所以粮草的需求其实并没有想像之中大，这也是很少会听到袭击粮道的计划，因为根本不太实际。 话说回头，如果信长现时手下可堪大用的武士不是只有木下秀吉和前田利家，要能再加上柴田胜家﹑阿犬几位，以及多一万的军力，他才不会跟浅井家玩这种慢慢攻坚的游戏。 只看当年的六角家﹑三好家和失败的金崎之战就知道，信长有着一波速推的狂热倾向。至于当年打斋藤家用了近十年，那也是因为尾张整体的国力比不上美浓，信长是弱小一方而已 「好了，不用多言，就这样决定！」 织田信长一言而决，亦因为他的这个决定，令后来整个战局和人心…… 都崩裂开！ （卷四完） 第一章 战前 武田军还是出发了。 由武田信玄亲自带兵，号称四万，但实际只有三万六千，其中三千是北条家的援军。不像上一次对上村那般，这一次武田军没有任何的掩饰，直接就由远江开进三河。开始向德川家领地展开攻击。 武田军一开始了进击，那就是破竹之势。 被北条军﹑武田军多次攻击，防线如同虚设的远江国，武田信玄差不多只用了五天的时间就让大部份的国人降服，即使是力抗的德川家忠实支持者，也没能支持几天。 总而言之，武田军在远江如入无人之境，一口气攻破多处城池，然而反应迟缓的德川家却差不多在一天之后才知道，不过那时为时也晚了，错过拒敌的最佳时间，只得加紧召集三河国内的军势，然后看着远江被攻下。 当德川家完全完成了动员，而织田家的援军也来到之后，武田信玄的大军已经差不多到达祝田之坂这个远江和三河交界，距离德川家本据滨松城不远的地方…… 人被杀就会死，这谁也躲不过的。能躲过的一定不是人，绝对是鬼，是恶鬼。 如果阿犬的秘密被人知道了，大概就真的可以印证她那恶鬼的称号是真实，她是真正存在于世的怪物。 可惜这个秘密可能直到阿犬死去，亦不会有人知道…… 应该说，阿犬现时在三河潜伏的这件事亦没有人知道，即使是跟阿犬关系不错的佐久间信盛也没有识破。因为他也没见过几次长大后的小玲。小玲于织田家很少露面，织田家内很多时她只出现于家宴，至于评定都是由信正代参与。 重点是这时扮演的阿犬还一直戴着铁面罩，任何时候都是全身具足，加上装出来的娃娃音，令不少织田家武士都没有洞悉她就是恶鬼。 说笑，恶鬼说话会那么柔弱的吗？恶鬼跟三河人说话不是自带嘲讽的吗？以上皆没有出现的时候，大部份人都没有把「佐治玲」往阿犬的身上想去。 再说谁会认为阿犬有那么大的胆子，把攻略一国之地的正事放下，带着小量军势来三河呢？ 不只织田家的人没想到，盟友德川家也没有想到，可能敌人亦不会想到，而这也正是阿犬所需要的效果…… 「德川家真的会出战吗？」平手泛秀叹了口气，望向与他并肩而行的佐久间信盛，而在他们两人身后的，则是一众如「佐治玲」那样的小城主。因为德川家康召开军议，所以佐久间信盛带着一群人一同前往。 这次支援德川家援军的大将是佐久间信盛，但在他的手下上村合战时的阿犬一样，同样的杂牌军。 比起当时的阿犬更惨，佐久间信盛手下能达到当时远山氏实力的一个都没有，大多都是实力比较次，手下仅有三十﹑五十或是一百的那种。事实上佐久间信盛在带着三千军势来到三河之前，已得到了信长的密信：如果德川家投降又或是不敌武田军的话，那可以直接退出战场，并夺取三河的门户。 第395章 三河在信长的眼中是属于可以放弃的。现时的德川家就如当年北近江的浅井家，以前那个需要德川家镇守东海道的想法，早已经不复存在，作为盟友的份量也因而下降了不少。 如果当年浅井长政没有反叛，放任朝仓家被织田家攻灭，以信长的性格其实真的会像当时浅井久政所说的那样，逼迫领地浅井家臣服，但只要看松永久秀这个例子就可以知道，信长是不会亏待臣服的大名。 只是武田﹑北条两家的势力比起六角﹑三好和朝仓三家联合起来都要强大，信长并没有盲目自信，所以才一直跟德川家维持着良好的关系。 其实反过来，德川家又何尝不是因为武田和北条的势大，需要借助织田家的帮助呢？ 佐久间信盛摇头，认真地说道：「如果是在下的话，就绝对不会出阵，只会据守等待。」 面对四倍以上的大军，正常人都会选择据城而守，战国之中的疯子不多，很少人会像织田信长和阿犬这两人那样疯狂。 连在两人身后一直没有说话的阿犬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德川家康守城也好，野战也好，对她来说都一样。 正如竹中重治所说的一样，计谋不一定有用，即使准备得多充足也一样。因为它不一定能发动，更多的时候都会因为条件不对，又或是时间对不上，甚至陷于某种意外，而失去施展的空间。 在这里，阿犬是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呜！ 号角响起，那代表战争将要展开的声音。 「竟然真的出阵……出阵野战……他以为自己是美浓守大人吗？」平手泛秀没有想到德川家康召他们过去不是讨论，而是直接分配战阵上的任务。 一万对四万，是一次以弱对强的战斗。 平手泛秀并不清楚德川家康的脑子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还是他错过了什么情报。德川家康竟然真的走出自己的乌龟壳，前往三方原，跟武田信玄的军势野战…… 「可能是为了远江日后的治理吧？」佐久间信盛也不理解，不过他没有平手泛秀那般大惊小怪。 因为德川家刚刚才攻下远江没多久，就因武田家反口而丢失了大量在远江新占的领地，要是德川家康不作出强硬一点的态度反抗，他将难以得到远江国人的支持。想要寻回失去的威望？那将比起令三河回复国力更为困难。 毕竟织田信长只有一个，也只有他敢烧比睿山来以杀来强行提升开始下坠的威望，但同样的情况，就算比睿山上没有任何僧人和平民，德川家康都不敢。 因此方法只有一个，德川家康决定了在三方原上出阵！ 对比起在远江国人众以及城主的心中完全失去威望，还不如在家门前，以「力战不敌」来形造出三河魂的气势。 可是—— 「能不能活过这一战也是问题啊！」平手泛秀叹了口气，在心里如此想着。事实上，他还有种自己可能会跟德川家康一同倒楣的感觉…… 第二章 穷 阿犬因后世对于日本战国时期片面的了解，加上与三河人之间有着私仇，因此她一直认定德川家康是她必要灭杀的人，而德川家是需要抹杀的势力，但其实如果能堂堂正正地打，她并不觉得德川家康的军事能力有什么强大的地方，一点都不像是个威胁。 只要思考一下德川家康的战绩，就可以明白他到底在什么程度—— 进行一统三河的军事行动，还会引出一向一揆；面对衰败已成事实家臣大量内讧的远江今川家，还要跟武田家合力才能攻下；掌握两国之地，却于面对武田和北条联军时一点还手能力都没有。 如果问阿犬，德川家康到现时在军事上有什么亮点的话？那大概就只是早早站在织田家盟友，以及拥有松平家祖上传下来的优秀家臣团这两点而已。 这可以说是德川家康在大战略上，唯一可取的地方。即使信长把德川家康当成是从属多于是盟友，但德川家康自己也一样把姿态放得很低，至少算是成功麻痹织田家上上下下大部份人。 「这真是弱智得闻所未闻……」 阿犬现时身处于德川军的右翼佐久间信盛和酒井忠次负责的阵中。不过并不靠近战场，距离战场有着不短的距离。 因为佐久间信盛对于小玲还是有着特殊的照顾，将她安排在右翼最后阵的地方。这位置是逃跑最快的地方，只要见势不对，阿犬绝对可以第一个逃走。 事实上现时于三方原战场中所上演的战事，可能才是战国时代那些合战的日常——两方对峙，再试探，然后小部队先战上一阵。 当然，还没有到一战要打一个上午那么低烈度慢节奏，因为阿犬也看出武田军明显不想花太多时间去陪德川家康慢慢来。 可是矛盾的武田军却没有如上村合战般强攻，大概是怕有埋伏之类，毕竟现时德川家康布的同样是鹤翼阵。 武田军与德川军短暂的对峙之后，用看起来比较诡异的方式，展开了这场合战。武田信玄这时的行为，在阿犬眼中那是多么的「有想法」，大概就是在欺负德川家这样的穷鬼…… 没错，武田军于一开场对峙后，竟然以投石﹑投矛等等的方式，去用远距攻击强击德川军的先锋队，而且还真的对德川军造成了打击。 三河人很穷，将整个三河一年的收入收集起来，可能都没有郡上织田家半个月的营收，而德川家康在骨子里着重于传统，导致他没有跟随织田家那些开明但离经背道的改革，甚至还将从属今川时期的内政政策变回原样。 第396章 今川氏真虽然有点废，而今川义元运气也很差，但这两位在远江的内政政策，其实是多次被织田信长参考使用，因为今川氏的内政的确是有着优秀的地方，不然当年的今川义元也不会被称为东海道第一弓取。 三河在德川家康这种固化了的政治操作之下，虽然很久没有经历战乱，但仍是那么穷。这种穷不是体现在三河武士的身上，三河武士身上的具足都是一个顶一个精美的，一个比一个花巧。穷？是体现在三河国的足轻身上，他们大多数都只能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手中是一根竹枪，连一面木牌都没有，比织田家最低层的农兵更不如。 如果带着这种弱兵的是阿犬，又同样遇上现时的情况，她会怎么办？只会有两个决择，一是冲，二是撒，不会有第三个。 这种濒弱的远距离打击对于全副甲胄的人不可能造成大伤害，更多只能算是挑衅，把敌人惹毛，但对于连衣服都破破烂烂的农兵来说，不只对士气造成极大的打击，还会因而受到严重伤亡。 可惜，作为主将的德川家康并没有及时下达命令，他永远都像是慢了一拍的乐手，因而令自己的先锋队受到沉重的打击。 「那是石川数正带领的。」近卫信景也一样看得直摇头。 只是令阿犬他们更想发笑的事还在后头，那就是德川家康因先锋队受损，而愤怒异常，下达了全军前压的命令…… 「怎么看都像是武田信玄的陷阱，他竟然还真的踩上去，是觉得自己像狸猫就可以随时变成一座大山把敌人困在里面啰？」阿犬说着现时谁都不懂的笑话，很自然就冷场了。 当近卫信景和赤濑信一在思考着狸猫跟大山有什么关系，这又是出自哪个地方的典故的时候。在本多忠胜带头冲锋之下，德川军却势如破竹！ 「杀啊——」 「杀……」 「杀啊！」 如果不懂军事，又或是对冷兵器战争只停留在文字和书卷记录的人，大概在看到现时的战况，都会对德川军给出这样的评价。 武田军看起来就似是那些一触即溃的样子货…… 不过实际上呢？武田军不可能是样子货，他们可是能跟上杉军刚正面，力拒北条军，更是能把织田军打败的强军。 阿犬是知道本多忠胜有多少斤量，他绝对可以被称作为猛将，而且是阿犬生平仅见的一个，跟前田庆次郎同一个等级的强者。如果比作三国的武将，他可能就是张飞﹑颜良那种。 因为本多忠胜跟阿犬一样，在出道以来的历次合战之中，也是经常性向世人展现出何谓武士的浪漫。 ——单骑破骑。 可是对上武田军？连比本多忠胜要强的阿犬，都得在上村合战中为自己的自大而付出了半条手臂的代价。接下来不出意外，本多忠胜基本上就差不多可以说是凉了一半。 所以，只要看的人再把自己的眼光放远一点，不只看着战斗的中心，那就可以看到不一样的事情。其中有本多忠胜所带领强突的德川军跟后方稍稍脱节，也有武田军也渐渐换成鹤翼似的军阵。 正如阿犬所想的那样，这已经差不多可以肯定是武田信玄为德川家康设下的陷阱了…… 这是德川家康的致命失误，而真正的问题不是他掉进陷阱，而是他到现时都还没有发觉自己中伏。 正当阿犬在摇头的时候，一郎急步来到她的面前。 「主……小玲殿下，佐久间大人派人传信来了。」 「哦？」 不一会，一名跟佐久间信盛长得差不多，但年轻很多的武士出现在阿犬的面前，是佐久间信盛的侄子佐久间安政。这位年轻的武士阿犬自然见过，前阵子她还送了他和他的兄长一人一把太刀，作为元服的礼物。 「大野殿，大伯命你们可先行撤退，德川军已是没救了。」 「呃……」阿犬愣住，她本以为佐久间信盛是想让她协同作战，上前救援德川军。 「大野殿？」佐久间安政有点奇怪地问道。 「这……这就放弃三河人了吗？」阿犬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她是知道佐久间信盛的本事，德川军输定了这件事，阿犬并不奇怪他能看出来，但她本来觉得佐久间信盛至少会装模作样地坚持一下。 「大伯说这德川家康蠢得如猪一样，实在是不能不放弃。」 「哈……咳咳——那好吧……」 阿犬强忍着笑，转而用无奈的语气回应。 「那祝大野殿武运昌隆！」 「安政大人也是啊！」 「是，在下会的！」 看着佐久间安政的背影，阿犬早已乐开花了，而是在心里对佐久间信盛的决定给了一个大姆指！ 第三章 天地无用 如果说上村合战是一场精心计算后，却因猪队友的无能又或是暗处阴谋家的计划，而令织田家得到战败结局的合战。 那三方原之战就完全相反，在所有人看来，三方原上的这一场战事就是鲁莽冲动后，却因神队友力挽狂拦而不至于出现全面溃败，令德川家不至于全灭的合战。 三方原上，势如破竹的德川军，撞进了一团棉花中。不一会德川军还发现在棉花之中，不只有一根针，而是有着千本针。 在高空看下去，三方原是像口袋和猎物。打开了的口袋在猎物进入的时候，把袋口收起来…… 第397章 德川军是那头猎物，而口袋就是武田信玄手下的武田军。 「我可没有说谎啊……」 在德川家康收到右翼的佐久间信盛开始后撤的消息之前，他已经发现自己陷进陷阱之中。他是个精明又谨慎的武士，任何事情都会思考三遍以上，就连挖掘铸钱所的事他也下令挖掘三次以上，所以又怎么可能会如此冲动？ 事实上，德川家康只是想要复用当年对上织田家实行的计策。 先跟武田家打上一场，然后让对方看到德川家的实力。最后的目的？自然就是令武田信玄生出：留下德川家作为屏障对抗织田家。 令武田信玄生出留下德川家治理三河比他自己强占三河更有利的想法，同时令武田信玄不再看轻德川家。 这就是德川家康的生存之道，即使要投降，也要先让自己的新主子看到自己不是豆腐，而是一块硬骨头，更是一块有利用价值的硬骨头，可以用来砸伤敌人。 支持德川家康这个想法的不是自大，而是因为在武田家旁有着势大的织田家和不安定的上杉家，武田军不可能在三方原损失太多。 「三方原必败。」 出战之前德川家康就是这么对心腹石川数正说的，也导致作为先锋的石川数正在受到投掷攻击后故意按兵不动，像战场初哥一样，更激起了本多忠胜等三河武士的战意。 之后的全军压前，也是战意起来后的产物，亦是在德川家康计划之内。 三河什么没有，就只有战意可以称道。 说来可笑，当一个人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人们还是可以称赞他的精神和斗志。 德川家康就是希望手下这一群死了也不可惜的农兵，可以借凭着气势，令武田军受创，让武田信玄看到了那「三河魂」。 如果用后世的观点简单来说，这是德川家向武田家展示自军的军力，然后要武田军出价去购买德川家的武力。 只是德川军卖的不是武器，也不是军备，而是贩卖自己的「一无所有」。 战争是一场买卖，对德川家康来说，卖谁都可以，买家是谁亦可以，信长只是他第二任的买家，可能会有第三任，也可能不会。这种事德川家康并不怎么想知道，他只要德川家可以一直存续下去！ 然而…… 「主公快走！」 德川家康的计算出了错误！他没想到武田信玄并不算跟他来一场低烈度的战争，他没想到武田信玄竟然是真的想要消灭他，消灭他这个德川家家主，直接把这一万军势吞下去。 四万人跟一万人拼死？就算是面对弱兵，也会出现伤亡，更何况这里不是弱兵，而是一万三河魂，一万「一无所有」的三河人。 「为什么……」 如果阿犬在这里听见德川家康的心声，一定会毫不保留地嘲笑他，嘲笑这个战国所有武士那懦弱的想法。 为什么可以杀死的敌人不杀？为什么可以解决的麻烦不解决？为什么要考虑战争死的人太多？ 即使阿犬不管内政，可是她却清楚，三河并不能算是产粮地，能养活的人口不多，不然三河国为什么一直都那么贫穷呢？同样，甲信多山地，人口却一直上去，那些农民根本就不够吃。 如果阿犬是德川家康，她绝对会在攻下远江的同时，进行大量的人口贩卖，正如她当时在三河做的那样。 「不是自己人，那就不能称之为人。」 这是阿犬的想法。 ——人道主义？战争法？道德？ 拜托，现在是战国时代，现在是十六世纪，现在连白皮肤的人都经常搞种族屠杀，现在所谓的世界警察都还未建国，那个伟光正的联合国都没有出现，谁管这个啊…… 上帝﹑佛祖﹑真主还是天照大神呢？ 都不会管，天不会收，坏事做尽的恶棍子孙在后世还是世界的主导者。连阿犬觉得穿越者来到古代之后，不做些坏事还真的对不起自己那穿越的名头…… 至于民众？他们一向愚蠢，只要把名为「福利」的黄金放在他们那乞丐盘子中，他们就会对你摇尾乞怜。而且民众还是容易起哄的，只要制造出风向，他们就似是随风而起的旗帜，让你看到激情。 正如现时在德川军本阵的武士，他们一个个都准备了为德川家的存亡献出生命，为了德川家康那错误又失败的想法买单，为了自己可以名留青史而士气高昂。 因为他们都有着三河魂。 「吉信……」德川家康深吸了口气。 「主公快走吧！」 「那……那……保重啊！」 夏目吉信，他是三河武士领头的一位，是德川家的家臣。 在三方原上，德川军将被包围的瞬间，他穿上了德川家康的头盔，骑上德川家康的座骑，高举着德川军的军旗，冲向武田信玄所在的本阵。 「德川家康是这样的人吗？」 风火山林下的武田信玄皱起了眉头，由情报和多次的接触以来，他都觉得德川家康不像武士，至少不像会做出宁为玉碎的行动。 在他这么多年的军旅生涯之中，只有不到十个敌人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其中包括了在上村给武田家致命打击的阿犬。 「父亲大人，请交给四郎我吧！」武田胜赖请战。 虽然上村合战中，武田胜赖的表现并不差，而武田信玄在战后也有称赞他的武勇，但他自己却因为战场上被阿犬放过这件事而耿耿于怀，一直想要再次证明自己。 第398章 之前本多忠胜的冲阵他己经有请战，只是令武田信玄压住。因为武田信玄想让他成为一军之帅，而不仅仅是猛将。 最好的例子就是阿犬，要不是上村合战那时她的家臣有良好应对，那武田军可能不止只拿下上村地区。 「……好吧。」武田信玄也答应了，他是无奈答应，武田胜赖还是太不成熟，太需要去证明自己了。 「是！」 证明和忠义。 真红的武士，武田胜赖背上了「风火山林」，直面冲向那带头冲锋，展现出令德川家康为之动容的忠义—— 「天——地——无——用！」 那是三河魂的辞世句。 第四章 大快人心 ——这个时候只要笑就可以了。 在撤退中的阿犬收到了望月那群女忍传来的情报，那就是德川家康大败于三方原上，同时还在武田胜赖追击之下吓尿了。 「大快人心。」虽然近卫信景跟三河人没有什么恩怨，但因为阿犬很讨厌德川家，所以他也附和了一句，而且他看到的不只是德川家康败给了武田军，而是看到竹中重治之前布置下去的棋子有着发动的可能。 因为阿犬比佐久间信盛他们更早一步离开，而且阿犬也有意识地加快速度，还走不同的路线，所以并没有跟其他织田军合流，她现时身处的位置是宇利城外。这里的城主只向阿犬提供了小量的粮食，甚至没有邀请阿犬进城。 这令阿犬手下的家臣极为不满，而这一消息刚好出现，令他们觉得这是报应。 「是啊，真是大快人心……不过德川家的能人还真是太多了。」阿犬撇了撇嘴，对武田军的谨慎是有点不满。 德川家康在退回滨松城之时，带着的军势只有二千不到，其他不是走散就是被俘，而且在他身后还有着刚斩杀了夏目吉信，气势到达最高点的武田胜赖。 只不过孤军追击的武田胜赖始终没法追上性格像乌龟但逃跑时像海参的德川家康，最后还是让他逃进滨松城。 事实上在那个时候，滨松城的城门还没有完全关上，正打算乘胜强攻的武田胜赖却收到武田信玄的命令，停止进军。 原因在于城外不远传来了一阵阵太鼓的声音…… 「酒井忠次……以后要不就叫他太鼓之达人吧？哈哈哈——」阿犬的冷笑话还是没有人听得懂。 当时与佐久间信盛同在右翼的酒井忠次在佐久间信盛的提醒之下，达背了德川家康的军令，并没有跟上德川家康那无谋的进击，而是同样先一步后退。 不过酒井忠次跟佐久间信盛不一样，他想的是要接应德川家康的败军。然后也因而成功名了，他在带着不到一千的军势在滨松城外一处小山丘中，有节奏地敲着太鼓，造成一种这三方原之战其实是德川家陷阱的假像。 「小玲殿下，武田信玄的决定其实还是正常的，因为德川家主动野战的行为一开始就十分异常。」近卫信景其实是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德川家康有自信到可以带着一万军势就跟武田军野战，而且还是主攻方…… 「那狸猫是打算出来卖啊！」阿犬耸肩。 后世像德川家康这种做法的人太多了，虽然后世看起来还是世界和平的样子，但实际上还是暗流处处。阿犬记忆中那些恐布份子一直都是这样找寻买家。正如后世造成几台飞机撞大厦的大胡子，其实是受害者在几十年前用钱和军备培养出来。 自作自受，又或者说人类一直都在犯同样的错误。 「不过我们接下来是要直接回大野城吗？还是先处理筑山殿的事？」 「呃，不回去……你要是不提起筑山殿，我都有点忘了……」阿犬搔着头。 德川家康的威势下来了，这不只是阿犬的认知，而是在经过三方原之战后，所有武士对于他的想法。 战场上重大失利，丢失了整个远江；战败后极为狼狈，逃跑时还脱粪。这已经可以算是当一个家主最废的表现，而且没有之一。 要知道当年六角家的家主只是败了给从属浅井家，就被逼退下；当年浅井久政也只是宣布臣服六角家，也是被家臣们推下家督之位；武田信玄就不用说，直接强到把父亲放逐…… 「如果要谋反的话，现时就是最好的机会了！」近卫信景如是说道。 「也是啊。」阿犬笑了笑，仿佛不怎么在意一样。 只是近卫信景并没有留意到这一点，而是马上安排了忍者，让她们去通知濑名姬和井伊氏，准备好行动。 虽然阿犬来三河的其中一个重要目的正是因为濑名姬想要与她见面，但实际上阿犬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过来阻击武田信玄，抑止他的西上，防止武田军直击织田家的领地。 事实上阿犬不怕武田军与织田军刚正面，她就怕武田信玄会学当年今川义元的战略，先是攻下沓挂城，然后切断知多半岛与尾张的陆路交通一样，包围打击。 到时就算是支配了伊势湾的织田军也讨不了好，毕竟海况总有不好的时候，而且现时春天已过了一半，以武田军现时的行军速度，当他们进攻到尾张时，差不多就是夏天了。 夏天是什么？不只为大地带来雨水，还有一系列如台风的出现。这是天时，即使是被称为第六天魔王的她，也不能改变天气。 作为现任的日本海最大海贼海猿众的头子，阿犬自然不会轻视台风又或是风季的来临。即使运气好没有台风，但这段时间的海上运输还是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困难，尤其是运兵，做半天船，可能要下地休养一天才能接着战斗。 第399章 浪太大，不是一直在船上生活的人可不会习惯。 本来上村地区丢了之后，阿犬以为武田信玄会由这处进攻，所以她还是处处忍让着在东美浓有着重要防守价值的远山家。只是事实却出乎她的意料，被竹中重治给说中，武田信玄放着这个「缺口」不攻，反而进军三河…… 如果用前田庆次郎的话来说：这正是主公的威慑力，武田信玄那家伙怕了！ 「不回去大野城，我们是要……？」近卫信景的问题也是现时跟着「小玲」的家臣们的问题。 「当然是攻击啊！」阿犬白了近卫信景一眼。 这小子什么地方都不错，但就是少了一点锐气，又或是狠劲，没有竹中重治那种偏锋，也没有信正那种在关键时刻的决胜手，总是想要保存实力之类的。 这没有什么不好，每一个集团之中，一定要有着不同的人，那才是最正常的，正如织田家之中各种互补，像齿轮一样咬合，毕竟这世界不存在全知全能，如果有？那一定不是穿越者，那只是幻想世界中的绝对神。 「攻﹑攻击？」 阿犬习惯性想举手让望月把地图拿出来，可是她马上又想到自己现时的身份是小玲，而望月也不在这里，有点尴尬地拨一下额前掉下来的头发。 「咳咳，麻烦把地图拿出来。」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要是还不知道这个「小玲」就是阿犬的家臣，基本上可以拿去切片，研究他的大脑是不是只有豆子那么大。因为阿犬在撤退之后已经没怎么用娃娃音说话，而且那气势﹑气场，根本就不是别人可以拥有的，尤其是一些没人懂的词语。 「这里？」 「没错。」阿犬指着地图上的野田城附近的地点。 这是阿犬在来三河之后找出来，几个最为合适攻击的地方，而且也是武田军现时行进的路线。 第五章 谁能 泥土的味道是什么？ 如果染上了血，那会是腥咸的；如果是春天，那将是带着微苦的；如果是夏天，那又会是…… 为什么知道？那多亏了阿犬曾经当过军人，也当过雇佣兵。她不管是待在特种部，还是在雇佣兵的时候都是菁英。不少潜伏的任务都会交给她，其中少不了一些需要把自己埋深山中等待猎物出现的时候。 在阿犬那已经有点模糊的记忆里，她曾经试过为了杀死一位贩卖军火的商人，跟队友在阿富汗山区趴了一整天没动。 当然，那时候是现代，有很多可提供帮助的道具，可以用吸管喝战术背包内水袋的水。不过那也没喝多久，最后还是得用意志力和忍耐力来支持过去。 现时本宫山上，阿犬跟手下的一百五十精锐，已经潜伏了一天，而趴在泥里也有了近半天的时间，这么长时间不喝水不是不行，但仍是会感到一点点的虚弱，更别说之后还要战斗。 在这个战国时代可没有这样的塑料饮管，想要用水湿一下快干的口？阿犬由望月吉栋那边得到了答案，那就是用地上的泥土。 后世阿吃到泥土只是不小心，而这一世却是有必要，不是直接把泥吃进肚里，而是把土里的水压出来，给那干得快要冒火的喉咙一点滋润而已。 已经满嘴都是泥味的阿犬，瞄了一眼身旁的武士和足轻，这些年都有受过不同的训练，其中自然包括了这一种如忍者一样的长时间潜伏。为此阿犬还专门跟望月吉栋做过一次了解，向他学习了一个多月的这时代忍者潜伏训练。 对比起后世的训练，这个时代的忍者的训练在阿犬眼中是充满了智慧，因为后世太多方便的科技了。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阿犬视线扫到近卫信景时，她就有点想笑，几次下来她都觉得这位出身公卿家的小子随时都要支持不下去的样子，但总是奇迹似的一直在坚持着。 行军打仗一点都不轻松，沙场不只是杀人图个痛快，除了军略﹑军阵之外，还有太多太多需要的事情，这是用言语很难去说明的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声轻唤传到阿犬的耳中。 「小玲殿下，侦番已经完全离去了。」 「嗯。」阿犬应了一声，对于望月吉栋突然出现并不奇怪，要是他不突然出现的那一天才奇怪。 阿犬小心翼翼地由泥土上爬了起来，再轻轻拍了一下身边其他武士，然后他们一个接一个都让身边的人都起来，过程只发出了一点点快要可以忽略不计的声音。 武田信玄是个疑心很大的人，这性格亦体现在行军之中。阿犬在上村合战的时候就了解到这一点，武田信玄是个会多次派出侦番去探查同一个区域的人，要埋伏他的难度极高。 不然阿犬也不需要那么辛苦带着一群大兵趴在山上，这又不是什么好天气，冬天的寒还没有完全离去，而春天的湿却已经来了，趴了一整天，具足都是冷得像冰，内里的衣服都是湿的…… 这行动确实是让阿犬成功，让她和一百多个足轻武士躲过武田军在一天之内的三次侦查。 不只是因为阿犬潜伏的技巧厉害，也是因为武田军本身大意。毕竟武田军已经把德川家康打败，距离占领三河全境不远，已快要成功，而人在越接近成功的时候就最容意大意。 可能武田信玄没有，他手下的上级武士可能也没有，但不代表些武田家的下级武士没有，这种事即使连阿犬也难以完全控制，更何况是掌控着这么多人生死的武田信玄呢？ 第400章 武田信玄的本阵就在野田城外，丰川的旁边，本宫山山下，跟阿犬现时的距离接近三百步。不过武田军并不是只有一个本阵，于离野田城更近的位置，还有另一个。由望月吉栋的了解之后，就知道那是武田胜赖所带着的军势，而人数比起武田信玄那处更多，明显那边才是主攻的点。 「昨天定好要的计划都黄了，这武田信玄是想要利用三河人来锻练四郎啊……」阿犬无奈，她昨天在趴之前就觉得武田军有点异常，想不到是来这一招。 「不在清晨的时候夜袭吗？」 如果只有一个本阵，阿犬一定会选择夜袭，因为就算杀不死武田信玄，那还是可以引起整支武田军的混乱，但现时她却不确定，这就是兵多分兵后的一个优势。正如一个核心出问题，还是有另一个可以支援。 至于野田城里的三河人会不会见机出战这件事，阿犬觉得根本没有可能，他们现在还没有投降已经是奇迹了。 要应对，只能等待其中一个核心正在运转的时候…… 「等四郎进攻野田城，这是武田信玄给他的功课，他一定要进攻的。」阿犬这时吃着身上已经有点潮的干粮，用最舒服的姿态去休息着，等待着，因为很有可能明天太阳出来之后，他们又将要趴上一整天。 虽然阿犬觉得四郎还是很不错的，至少作为一个武士而不是家主来说。不过很可惜，就算阿犬有多欣赏他都没有用，就如她也欣赏本多忠胜，问题是现时两方都不在同一个阵营里，而阿犬也无法把她拉过来。 「是啊……」 近卫信景虽然想要回应得精神一点，可问题他就是精神不起来，这趴一天已经让他快要疯了，不只是湿湿的泥土，还有那些可恶的蚊虫…… 老实说近卫信景现时是有点后悔，为什么当时他要决定自荐跟阿犬来三河，因为本来姊小路赖纲才是阿犬点的将。 可能是上天听到了近卫信景的心声，也可能是武田胜赖一早已决定了在早上对野田城展开第一次的强攻，所以阿犬他们并没有趴多久，太阳才刚刚出来，还没有到晒屁股的时候。 「杀啊——」 「攻破野田城！」 「攻破野田城！」 即使是身在宫本山下的近卫信景，仍能听到武田胜赖和武田家武士各种鼓舞士气的大叫大喊。只不过很快就不只是他们在叫…… 因为？ 「出击了。」 阿犬站了起来，而其他跟等了一天半的足轻，现时也如同饿狼一样，他们不再隐藏，因三百步的距离很短。 对于阿犬这些素有训练的足轻来说，只是一个冲锋的时间！ 「敌袭！」 「敌袭！」 「那……那是什么旗帜？」 是的，武田军还是发现了，只是并没有太大的效果，因为这时的阿犬就像一把插进武田军的尖刀一样。 ——血出现了。 「稳住！稳住！」 武田信玄见过三头犬，可是阿犬的三头犬是粉红色的，而现时杀进来的三头犬是天蓝色的，而且她身后还有两面旗帜。 上方就写着八个大字—— 「谁能及我，惊天动地」 这令武田信玄一阵失神，他想起了那个不久之前在三方原上的忠义，那假装是德川家康的夏目吉信…… 第六章 谁能及我惊天动地 「惊天动地？兄长曾说过只有大高城上的大野殿，可以与本宫山下的大野殿比肩，其余皆不足提。」 ——摘录自《三河物语下卷：杂谈》 在高空看过去，野田城内以及城外有着两个战场，不同的是一个是是以多包围少再强攻进去，而另一个则是以少击多，用武力﹑突然性和气势直刺心脏。 骚乱。 在同一地点，不同的战场上，有着同样纯粹的武士—— 「谁能及我！」 带头杀进武田信玄本阵的是大喝着的天蓝色三头犬，她的身后两面靠旗迎风扬起，双手紧握着雾月刀，挥向前方，披荆斩棘。不，看她那轻松的样子，她前方并不像是一群有血有肉的人，而仅是一些阻挡她视线，如死物一样的草。 一刀挥下去，没有一人，完完全全没有一人！是阿犬的一合之将，连半点阻滞也不曾出现，如入无人之境！ 「惊天动地！」 不只是阿犬一个，连带着那些跟在她身后的足轻也一样，在他们的面前，亦不存在阻碍！ 他们压抑太久﹑太久了…… 虽然三方原并不是他们的战场，可是一枪未发，一刀未斩，就下令撤退，使他们这些战士都感到屈辱。亦是阿犬出道至今的第一次，她成名以来，一次都没有当过逃兵，是一次都没有。 十九条城那次不是中了陷阱吗？负伤反杀一波！ 本圀寺那次不是孤军冒进吗？杀得血流成河！ 金崎那次不是突然被背刺吗？让朝仓军不敢追击！ 阿犬的军队会迟到，阿犬的军队会受伤，但阿犬的军队从来都不会早退，更不会不到。只要是有她的战场，她就是军心！ 一直在跑，一直在撤退？这算什么事？命令就是命令，这种事即使再不服，都只能压抑着。 而这一瞬间，这一次突击，正是压抑后的爆发！ 阿犬身后的足轻像是疯魔了一般，即使他们仅仅一百多人，面对武田信玄本阵中近二千人，也是无畏无惧直，提起手中的刀或是握紧手中的枪，或捅或刺，只要面前是武田军，那就必需得死—— 第401章 「惊天动地！」 打穿了，一百人直接把本阵的外围打穿了！ 正如他们口中那因为阿犬不爽德川家康，故意改用要压德川家一头的口号那般——这突击，惊天动地！ 那没来得及防备的武田军本阵，如同迟钝的老人。直到这个时候，都仍没有一位武士带头站出来。 在阿犬的前方还是一大群足轻，即使他们不像德川军般只有「三河魂」那种精神。他们除了「风火山林」之外，身上还穿着基本护具如胴丸。 可惜在阿犬和她的足轻面前，跟什么护具都没有穿一样，在利刃和气势之下，并没有人可以挡得住她们的刀。 「信房快去挡住她……啊呀……不在了……」武田信玄看得失神，连那位如朋友一样的大将早已死去都忘记了。 现在在他身边连武士并不多，不少在三河的其他地方进行扫荡作战，而另一些也分到武田胜赖的手中，目的就是要增加胜赖作为继任者的声望。 「兄长，她不是恶鬼，就算是也不可怕！」 一条信龙站了出来，那声音大得像是对武田信玄大喝。 在这个战场上，一条信龙是武田信玄身边唯一的大将。本来他极少走上战场，或者说，他在武田家之中，极少离开本土作战，那不是因为他的能力不足，而是因为能力强而得到武田信玄的信赖。 正如在阿犬心中，如果把竹中重治和织田信昌两人同时放到心中天秤上，必定是信昌那边更重一点，也正因如此，才会放心把家里交给他。 「是的，是她的女儿啊……」武田信玄在稍稍失态之后，立即就回复过来。 「一个女娃而已，由弟弟来摆平她吧！」 说罢，一条信龙就立即带着身边的几十个武士走向势破竹的阿犬。 如果野田城外的这场战事，是发生在上村合战之前，那阿犬这种突击同样会有效果，可是并不如现时那么大。 最多只会造成武田军的混乱，而不像现时这样，需要一军大将来亲自督战。可惜在上村一战中，武田军大量基层武士死去。 以后世的角度来说，现时的武田军是空有四万精兵，而没有与之匹配的士官，这直接令武田信玄对于军队掌控力大大下降，不出现突发的事情，可能还看不出来，但现时就直接看到了问题所在，而且这也不是一年两年时间就可以轻松解决的…… 看得失神的不只是武田信玄，就连野田城中的德川家武士也一样。 大久保忠世和大久保忠教本来并不在野田城之中，野田城并不是什么坚城，它只是一座只有本丸和一道城墙的平山城，建立的时间也短得只有一年不到，目的是应对被武田军夺去的长筱城，战略作用大，可军事作用还未合乎他本身的预期。 野田城是一座必定会被武田军攻下的城池，这在谁的眼中也是如此。大久保两兄弟只是途经这里，他们的目的地分别是冈崎城和城外武田信玄的本阵，他们是带着德川家康的命令前来…… 德川家康的命令很简单，那就是臣服不战。是的，德川家康已经想停战了，德川家康吃不消武田军如此侵攻，而且织田家佐久间信盛的援军早一步退走也使他有了借口。 ——你对我不义，那我就可以对你不忠。 只是…… 「是﹑是那位大野殿吗？」 在野田城虽然没有天守，但仍算是这一带平原的最高点，自然可以看得到武田信玄的本阵。 「能有这种战力这种胆色的武士，织田家还有吗？」 大久保忠世叹了口气。他的认知里，即使是德川家中号称最强的本多忠胜都不曾有这么勇猛，而且问题是现在于此的并不是恶鬼，而只是她的女儿…… 「那﹑那么大兄……我们﹑我们还投降吗？」 「再看看吧。」 大久保忠世拔出了打刀，走上城墙。 本有着打开城门投降的他，生出了先打退武田胜赖这一波强攻的想法。因为没有人想战败投降，尤其是这种大败之后的无奈投降，这会使德川家之后的处境极危险，搞不好可能会比在桶狭间之后更被动，比在今川氏从属时的地位更低。 「少主，主公的本阵被突袭！」 「什么？」 激战中的武田胜赖没有大久保忠世的那些小心思，他现在仍是个纯粹的武士，本来一心想要攻下野田城好在父亲面前表现，而现在则是骑虎难下，他也无法在攻到上城墙之后说退就退。 「回援吧！」 武田胜赖看了快要被攻破的野田城，咬了咬牙，「不行，先攻破野田城，再去救援父亲大人！」 「这……」 「进攻！强攻！」 武田胜赖下达了这个让他一生后悔的命令，日后也正是因为这个命令，令不少武田家的老臣对他处处不满…… 第七章 野田崩 「只会偷袭的鼠辈，让你那恶鬼母亲来为你报仇吧！」一条信龙说得半点气势都没有，就像是在为自己打气一般。 而跟在一条信龙身后的是十多名优秀的浪人武士，他们在甲信地区有着不错的名声，每一个都想要在此次对德川家的战事之中抢得足够的战功，然后换取知行。 这代表着他们极为认真地对待接下来的战斗…… 不认真也不行，人的名树的影！ 上村合战在武田家私下是被称为上村血战，那些死在阿犬手下的武田家精英武士，多得连他们自已都因而怕了阿犬这位杀神。 第402章 即使那位带头冲锋的不是阿犬本人，但也是她的女儿，而且在突破第一阵的时候，他们同样看到了，她强得如怪物一样。 什么人可以一刀解决一个足轻？而且还是割草一样！ 那是大剑豪﹑剑圣甚至是剑冢本人来才行，而现在在他们面前的却只是一个可能不到二十岁的女性？ 这一定是说笑，换成是男的也不一定可以。即使是一条信龙这样成名已久的猛将，也不一定能够杀人杀得如此干净和简单轻松…… 「天真。」 可惜接战之后，天蓝色的三头犬，以及她手中的雾月刀，直接用物理的方法把答案告诉他们一件事：她就是怪物。 ——啊。 天渊，终焉之剑。 失去了一半霸道的力气，阿犬重拾起技巧和速度，虽然这时没有马，而且也不再在马背上飞来飞去，看起来不炫目又不霸气，但更加致命。 平正眼的雾月刀，在烈日当空下，如流星般划过。 武田二十四将，名声威望比肩山县昌景和马场信房的猛将，以自信的双手上段迎击的一条信龙？ 瞬间即死！ 连一句叫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是压制，全面的压制，阿犬想要将三方原上所有有关于德川家的事迹都盖过，只让世人看到﹑听见﹑得知德川家康那与武士不乎的丑态！ 「谁能及我——」 混乱。 「惊天动地！」 就算有着如一条信龙这种大将带队来迎击，事实上并没有相差太远，对于乱战的高手，专精于乱战的队伍，现时已进入他们的节奏。 比武不能进入对方的节奏，棋局不能进入对方的节奏，行事不能进入对方的节奏，战争也一样。 尤其是当你的对手是阿犬，那就更不可以让她发挥。 上村合战的胜利，正正是因为织田军开场的节契被打乱，然后阿犬无奈走进武田信玄的计划内，而这一次并没有可以拖后腿的猪队友，也没有需要顾的战友。阿犬不是以挑战者的身份出现在战场，而是以暗杀者的身份出现。 没有用忍者，但同样以潜伏的方式，来对武田家的气运，进行一次豪赌式的暗杀—— 「武田信玄死了，那武田家的进击必然会停止。」竹中重治看着那些在城墙上作着无用功的江马军，于橹台上大声指挥的江马辉盛。 这时的竹中重治眼中根本没有江马氏的存在。江马家不是咸鱼，但他们己没有半点可以翻身的可能。 江马家如果不似姊小路家那般臣服，就只能得到失败的结果，即使他们有着上杉氏的支援也一样。飞驒的这一场攻略，竹中重治前前后后准备了近两年时间，绝不可能失败。 「原来是这样……难怪母亲要亲自去一趟。」穿着粉红色三头犬坐镇中军的小玲，单手支着下巴，同样冷冷地看着战场，除了在阿犬面前外，她已没有半点年轻女子的幼稚。 即使知道面前的是小玲而不是阿犬的前田庆次郎，心里也觉得她生来就是军势的总大将。可以看到她身上有着一种其他人都没有的气势，是一军之主的气势。只要站在那里，那些足轻﹑武士都仿佛有了主心骨。 「可是昨天传回来的消息，不是说德川家康已经在三方原大败了吗？还说过佐久间大人不战而退的事……」小玲又问道。 「主公是那种不战而退的人吗？」竹中重治反问。 「可是……现在的消息就是这样。」小玲不太服气，她不觉得阿犬会逃，但还是对阿犬没能做出什么而感到了可惜。 「大概半个月吧，半个月之后一定有消息传来的，到时殿下可能又是一位名满天下的武士了。」竹中重治轻笑。 「什么？呃，我知道了……不要，不是我的名声，我才不要！」小玲撇了撇嘴，她是一个骄傲自信的人，即使是好的名声，不是她的她也不想要。 「哈哈，不愧是殿下！」本来只是听着的前田庆次郎也哈哈大笑了起来。 对比起在飞驒里的轻松和笑声，这时在野田城外的武田信玄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静。 即使刀剑交击的声音如何响亮，也还是静。 ——静。 即使武田家足轻叫得如何力歇声嘶，那仍是静。 ——静。 即使面前的织田军武士如何欢呼，一样都是静。 静，在这个战场上，武田信玄只感觉到了一片寂静，就如听着经文一般和谐。 一条信龙在哪？武田胜赖在哪？山县昌景在哪？秋山信友在哪？内藤昌丰在哪？高坂昌信在哪？ 都没有，他们都不在—— 「次郎？次郎你还在？兄长好像老了，最近一直都想念你啊。」 武田信繁来了。 「信房？信房你回来真好啊！武田家还不能缺了你！」 马场信房来了。 「清岩？没有你来解惑，我总是看不下那些经文啊……」 原虎胤来了。 可是来了，他们却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来到武田信玄的身边，等待着﹑守护着，还有看着…… 然后？ 然后…… 然后—— 刀拔出来了。 「啊……呀？」 天地不再寂静，空气都像是炙热的天火，每吸一口气，武田信玄都有着胸口和身体正被燃烧的痛感，耳朵传来了强烈的耳鸣，还有那失真却带着快意的声音。 第403章 「哈哈——哈哈——哈——小雪！」 三头犬，是红色的。 「看到了吗？」 天空，亦是血红色的。 「小雪，你看到了吗？」 ——啊，她是恶鬼啊。 「我帮你报仇了！」 ——真没想到，藏得那么深。 「你看到了吧？」 ——我是看不到了…… 「唰」的一声，斩下；「啪」的一声，踩住。 满身鲜血的三头犬，用着她那半残的左手，高高地举起这曾经不可一世，称霸甲信，人称甲斐之虎的首级。 「谁——能——及——我——惊——天——动——地！」 不在世界中心，却喊出如在世界中心的气势！ 第八章 天正 元龟这个年号是不吉的，这个概念在信长的心里一直都存在着。 「果然这年号改了，我信长的气运也回来了，哈哈哈哈哈哈（略六十五个字）——」 虎御前山城上，信长带着霸气一直在大笑，那些被叫来家臣们都有点呆了，不过有一些人没有，因为他们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带着疯狂的样子。 那些跟阿犬一同烧过比睿山的织田家武士就见过这种狂笑，当时是出现在阿犬的身上。所以他们现在的感想跟其他家臣不太一样，只有一个念头「果然这是两兄妹，两人大笑的状态差不多一样，看来是又传了什么残暴的消息」等等。 「主公。」林秀贞轻声提醒信长现在不是笑的时候。 对比起完全不在意别人目光的阿犬，信长还是有点自觉，他轻咳了一声，一脸想要认真但表情出卖了他，因为嘴角还是禁不住现出笑意。 「主公？」 「诸君——」 「是？」 「东边大患已去其一！」 「什么？武田军被德川家击退？不是刚刚才传来三方原大败吗？」木下秀吉很意外，因为他把求情信都写好了，就放在怀里，打算趁这次拿出来。 事实上早在五天之前，传来了德川家康的书信，表面只是向信长报告三方原之战的战败，但实际上就是在大书特书佐久间信盛不战而退的这一件事，意思也很明显，那就是让佐久间信盛负上战败的责任。 当天信长直接踹翻了所有东西，整个虎御前山城都听到他那响亮的咆哮。整个虎御前山城的武士都在想着佐久间信盛这次大概一定会受罚的时候，木下秀吉却知道事实并不是那样，应该说织田家里有脑子的武士都知道。 织田信长所愤怒的原因，是德川家康那无谋的野战引出三方原之战的大败，更令东海道出现缺口。即使德川家康的军事能力不足，但一万守城军势在滨松城与武田信玄对峙，至少也能打上三个月以上的时间！ 用阿犬的话去说：把德川军总大将换成狸猫标本，也一样可以守三个月。 三个月可以做什么？三个月可以让信长解决浅井家，三个月可以让阿犬完成整个飞驒的攻略，三个月也可以给信忠完成摄津压制的时间。 可是三方原一败，这三个月的时间没了。 德川家那赌博式的野战，赌去了织田家后备的军力，本来良好的动态平衡，又回复到绷紧的弦。信长也不能再在虎御前山城进行对北近江的攻略，他要回到尾张准备迎击武田信玄…… 「不是还有冈崎城吗？」 当时在私下家臣的会议中，山内一丰这样向木下秀吉提问。 「连滨松城都不愿意守，那冈崎城还会守吗？」 木下秀吉的能力强，而眼力同样不弱，跟竹中重治一样，他看穿德川家康这种「小人物」的想法。其实他觉得自己在织田家的处境跟德川家康其实分别不大，受到重用，但却是可以被抛弃的棋子。 先不说阿犬﹑丹羽长秀﹑柴田胜家等等织田家重镇，他知道在一众中生代家臣之中，他在信长的心里排在最后，地位比起中途加入的明智光秀更低。 为了提升地位，木下秀吉特地准备了一封极详细的求情信，就是要为佐久间信盛在三方原之战撤走而求情。 事实上，由一开始，走上三方原的德川军就错了，所以之后佐久间信盛的行动根本不重要。 木下秀吉可以肯定信长没有任何要处罚佐久间信盛的意思，现在这求情信是投机，它不只可以在信长的心里加分，也可以为自己在织田家再拉上一个佐久间家作盟友。 一切都是为了提升地位！ 可是…… 「不重要了，因为——甲斐之虎已死！武田信玄已死！武田信玄已——死啊！」信长激动得站了起来，露出了肩膀，仿佛在万人空巷的台上进行最激昂的演说。 「这甲斐之虎已死？」 「真的还是假的？」 「谁？本多忠胜？石川数正？是谁杀的他？」 织田家的家臣都一脸的高兴，他们都是织田集团里的一份子，更是中坚的份子，上升集团里的武士，心里即使有私心，但在织田信长那相对开明和公平的管理下，对于本家仍十分忠心。 虽然织田家内部一直都不缺背叛，但只要好好去留意就会发现，最近背叛的家臣，大多都不是织田家草创时期的人员，很多都是后来才加入的。这件事可以说明织田信长对于家臣的掌控力一点都不弱，而且也算是十分贤明的主君，反观很多武家，也是很难找出这么齐心的家臣团。 第404章 「不是三河人，是尾张人！是我家的小玲！是我家的小玲啊！哈哈——哈——跟她母亲一样强，是传承啊！我织田家真是人才辈出！」 信长对于小玲的喜爱在织田家内人所共知的，而且比起他自己的女儿五德和冬姬更甚，要不是小玲需要继承佐治家，他一定会把她由阿犬手中夺过来，作为自己的养女。 「果真是虎父……母无犬，呃……」佐佐政次想要说一句，但说着的时候发现不怎么正确，那就就好像是在抬高武田信玄而在骂阿犬一样。 「不愧是大野殿，真是厉害啊！」前田利家为佐佐政次解了围。 「哈哈——」信长并没有太在意，还沉醉在这种枷锁消失的快感。 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在这一片高兴和欢呼的气氛之中，有一位的脸上虽然在笑，但却只是有假笑，一点都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高兴。 「……人生五十年，如幻似梦……」 这会议在信长又高唱了一曲之后就结束了，其实信长只是想跟他们说这个消息，来消减最近那些坏消息对士气的影响。 而安排？信长早就做好了，不需要跟他们讨论。接下来信长也让家臣们退去。只是他没有离开，坐在空荡荡的评定室中，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把酒给我拿来，一对杯！」 「是！」森兰丸虽然有点好奇，但没有去问信长为何要一对杯，即使他当信长小姓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但还是了解他不喜欢别人打扰的想法。 不一会，酒和杯都送到信长的面前，森兰丸也同样退了出去。 信长先给自己的倒满，然后又却没空杯子放在对面，而是放到自己的旁边，「给你倒酒了，就像以前给我倒酒的那样，哈……」 一杯干了，再倒满。 「你是女子，酒别喝太多，别学你姑母，一杯就够，之后看着父亲喝就好，哈！」 又一杯干了。 「仇啊……报仇啊，这父亲很想帮你，当年阿犬提的，我也想答应啊！我是真想答应的啊！可是……不行！」 干了。 「谁杀我织田家的人，我信长也不会让他好过！那武田信玄死了，今天我高兴——好酒！」 再一杯干了。 「可是……为什么还是这样啊！你的妹妹啊，那性子你也知道，好强啊……」 手停下来。 「真让我为难了……可以跟父亲说说应该要怎么处理吗？你最懂得这种事。」信长把酒都喝完了，望了一眼旁边的满杯。 今天信长收到的消息不只一条，还有另一条。不过那是家书，而且也算不上是坏消息，应该说这对织田家来说是好消息，但如果信长是作为一个父亲的角度来看，那绝对不好。 「为什么……我织田信长的子女，一定要受这种苦啊？」 放下酒杯，信长用力揉着额头。 第九章 事成 高原诹访城，本丸，大殿。 前方放着一个锦盒的江马辉盛，正以土下座的姿态等待着「阿犬」的到来和发落。不过他不是一个人，在他的身边还有不到十岁刚刚元服的嫡子江马时政和大好年华的长女江马代子。 江马辉盛并不知道打败江马家的人其实是小玲，可是他听过阿犬喜欢孩子的传言，所以他硬是把自己的嫡子长女都拉来，就是怕阿犬看到他然后一个不高兴就屠城…… 虽然江马辉盛是投降的，但他是在织田家强攻之后才投降，所以他是真的害怕阿犬会追究那些织田家武士战死的责任。 事实上火烧比睿山的事件不只令织田家成为佛敌，不只让阿犬得到了一个「第六天魔王」的称号，而且还使世人真正认识阿犬，并因而对她生出另一层的恐惧。 之前阿犬只是残暴又强大，在战阵时她是疯子，但在其他时候她还是会按「规矩」做事，对江马家来说最近的一个例子就是姊小路家没被斩了满门，不只姊小路信纲活得好好的，连姊小路赖纲也被阿犬重用。除此之外还有如六角氏﹑三好氏和尼子氏等等，至少她阿犬以前的名声不像现时那么差。 可是在火烧比睿山之后，大家都发现了一件事，魔王按「规矩」来做事，那是因为当时她心情好，至于她是不是一定会按「规矩」来做事？ 问这个问题傻不傻？一个连神佛都敢杀的魔王，还跟你谈规矩！ 「不能以常理度之，不能以常理度之……时政你要表现出最聪明的一面，代子要表现出可爱的一面，一定不能害怕不能哭。」 江马辉盛的错误理解，令本来很严肃的受降，气氛变得有点怪异。江马辉盛是把额头贴到地上，而江马时政就是把眼睁得很大一面认真，最后的江马代子也是抬着头但却是颤抖的同时轻咬着下唇…… 走到了大殿主席上的小玲，皱起了眉头，有点不知道要如何反应。她曾参加过一次姊小路家的受降式，那时根本不会有什么小孩出现，也不会这么奇葩，就算是交人质也不是一见面就交出来，退一百步来说，交人质也是只交一个，又多一个是什么意思？ 「咳咳，主公。」竹中重治提醒了一声。 「把首级拿过来！」小玲反应过来，手挥了挥，让同样参加了这次合战的姊小路信纲把在江马辉盛面前的锦盒提上来。 姊小路信纲依言快步把锦盒拿了过去，更是先确认盒子内没有任何机关，才用着比江马时政更认真的表情交到小玲的手上。 第405章 「母亲大人！」 除了前田庆次郎﹑竹中重治﹑织田信昌等几个重臣之外，所有家臣都不知道这位身穿粉红色三头犬的女子并不是阿犬。即使他们有点好奇为什么阿犬这次没有身先士卒，但没有人提问…… 小玲打开锦盒，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这死不瞑目的首级，冷笑了一声，问了一句：「这就是说要让我万劫不复的江马时盛么？」 「正是那老贼！」姊小路信纲点头，最近他有去念了一些明国的军书。 作为江马氏的老对手，姊小路信纲当然不可能会认错他那张死人脸，而且小玲自己也见过江马时盛，因为前天上午，还可以看到他在城墙上奋战，问出这一句只是要令那位正土下座的江马辉盛更害怕而已。 「还好，他的儿子是个识时务的，不然……哈。」小玲把手盒子一甩，直接抛到江马辉盛的前方，而江马时盛那死不瞑目的首级像是皮球一般滚了出来，直接滚到江马辉盛的身边。 江马辉盛好像忘记自己才是死杀江马时盛的人，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其实他早已成了惊弓之鸟，不然他也不会把作为家督的父亲江马时盛杀死再投降。如果他再坚持一个月，说不定真的能等到上杉家的援军。 很多人的胆子跟野心并不成正比，这其中包括了江马辉盛，因为在他那个胎死腹中的计划里，本是打算在这时借助上杉家的力量一统飞驒，只是被竹中重治先发制人而已。 「请﹑请……请美浓守大人——」 「行了，去修道院渡过余生吧！」小玲说出竹中重治为江马辉盛安排好的下场。 「这……这……大人？小人还可以为大人效力，可以为大人效﹑效死啊！」 一般常识里，寺院是软禁的地方。可是修道院呢？现在第一个被关进修道院的大名叫足利义昭，他进去之前被刺瞎了双眼，成了一个废人，一个连阅读都要别人帮忙的废物。 江马辉盛不想死，但他更不想成为废人，不然他绝不会投降…… 「出卖自己父亲的人，令人难以信任！」小玲摇头，这一句是他有感而发，并不是写好在剧本之中的。 「可……可是——」 「拖他下去！」小玲没有跟江马辉盛再废话什么，因为她真的看不顺眼这个江马辉盛，实在是恶心的一个。 在完成这个类似仪式之后，小玲也没怎么休息。虽然平常阿犬在这个时候会完全放手，让竹中重治等家臣自行运作。阿犬最多就是当个橡皮图章，开会时适时点头，提问时说句「好，我同意」等等。只是小玲并不想那样，第一次完成攻略，她还是想要多参与一些。 去认识江马氏的降臣﹑对江马时政和江马代子的安排﹑江马家直辖地的重新划分等等。 虽然小玲参一脚进来令整体计划的进度下降，但因为攻略的时间比预期短，所以最后还是如竹中重治的计划那样，只用两个多月的时间，就初步整顿好飞驒三个郡的分配和一小部份的内政。 至于江马家的安排上，阿犬早就决定收一位江马家的养子，但小玲在得知江马代子未婚的时候，稍稍改变了一点。 「母亲大人……」 「你已是时候独当一面了！」小玲强忍着笑，她跟吉田重纲见面的次数不多，但还是有点了解这位只比她大一点的兄长，是个认真又老实的人。 遇上认真又老实的人，那要怎么办呢？当然就是恶作剧啊…… 「但……但……儿子还想留在母亲大人的身边——」 「我才不要。」小玲猛摇头，先不说正事和恶作剧，她对于阿犬收养完卡夏之后再收养的养子女都有点抗拒。 「母亲大人……儿子我……」吉田重纲一面受到重大打击的样子。 小玲轻咳了一声，说回正事，「你的任务是生孩子，我要孙子，生很多个，在二十﹑三十年之后，我们将可以撇开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国人，把飞驒完完全全收入织田家之中！」 「这——」 「还有问题？」 「没有了。」 是的，江马时政并不会成为江马家下一任家督，他只会成为阿犬的近侍。而江马家的家督，将是江马代子和吉田重纲那还未出生的儿子。 其实让吉田重纲娶江马代子还是有另一个原因，就是要应对现时动向不明的上杉家，在本家之中能打的武士不少，但能打又能独当一面的并不多。织田信昌是可以，但问题是他需要处理的事太多，并不合适。 而其他人诸如竹中重治﹑前田庆次郎和小玲他们，当然还是要回去，只是在回去的时候，他们却收到了两个消息。 两个对竹中重治又或是阿犬来说都是好消息，可是以小玲个人感觉来说，却是一点都不好…… 「恭喜殿下。」 小玲冷冷地瞪向竹中重治，「先不说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是你的计划还是胜丸想出来的？」 「是属下。」竹中重治点头。 小玲叹了口气，又似是松了口气，「你知道五德在这以后可能要孤独一生吗？」 「是的，我知道。」竹中重治可没有那么多愁善感，在大义的面前，什么都可以让步。 「真干脆。」 「因为对殿下不需要隐瞒。」 「你是个像小人的君子……」 竹中重治不说话，这样的评价他是第一次收到，而且还是由他的学生口中收到，令他有点不知所措。 第406章 「虽然我知道这对织田家是好事，但我还是会记恨你，因为五德是我的朋友。」 「是，属下知道。」 竹中重治苦笑，可是他却无法生气。如果说他是个像小人的君子，那小玲就是如君子般的女子…… 第十章 回家 「为什么我非得要做这种事……」 阿犬有点不爽地瞪着在她身前的几个三河武士。 「大野殿……请﹑请问是在下招待不周吗？」 「当然！你准备的是什么烂东西？这是人吃的？我家养的猫都不吃这种啊！」平常不挑食的阿犬大声叫道，她指着身前那分成一小碟一小碟看起来十分精致的饭菜，十分不满。 事实上阿犬和小玲都没有养宠物，两人都讨厌宠物，而唯一养的动物就是马。不过妹们没把马当成是宠物，马在她们的眼中，除了是刺身的食材之外，更多的时间是战友。要不是没有合适的草原，阿犬还真的想开一个牧场。 「是……是！在下马上换，立即换！」 「快，我很饿。」阿犬沉声道。 「是！」 看着这些三河武士惊慌失措的背影，阿犬笑了一声，稍稍平复了心里的不爽，还有着一点点的快意。 「主……小玲殿下，这会不会太过份？」近卫信景其实还挺喜欢吃刚刚放在面前的那道凉拌皮蛋豆腐，吃起来清淡，令他有种回到京都的感觉，只可惜他才刚吃了一口就直接被撒下去了…… 「过份？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对三河人怎么都不过份，他们就是天生的贱骨头，要狠狠地奴役他才是！」 「呃……」 「啧啧，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只要让三河人看到你的强大，那即使他们有什么想法也只会收起来，因为他们害怕你。」阿犬一边说着，一边把玩手中的筷子。 「是。」近卫信景点头。 距离武田信玄死去已有一个月的时间。 如果说当天是「小玲」人生其中一个高光的时刻，那么当天也可以说是武田家最黑暗的日子。 武田信玄战死，战旗倒下，当时决定先强攻的武田胜赖却也无法攻下大久保兄弟用命抵抗的野田城，最后武田胜赖无奈撤回长筱城休整，并在一天之后赶回甲信处理继任的事。 而本来进行到一半的三河攻略也立即停止，所有分兵作战的重臣在处理完手中的事之后也一样回去，本来差不多被打死的德川家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当天阿犬以为杀了武田信玄之后自己也应该是死定的，毕竟还有武田胜赖那支军势，幸好大久保忠世不像德川家康，他没有太多歪心思，在武田胜赖后撤的时候，也保持了对他的追击，而且阿犬本来就不是软柿子，武田军也放弃了拼伤亡杀了他的打吞，所以最后她平安进入野田城内。 其实阿犬本来在把消息传回织田家，而武田军也撒走后，是有机会马上回去大野城的，这里谁也不能留她。只是阿犬当时发懒，想到回去要处理事就不太愿意，而且攻略飞驒这种小地方也不需要她，分配处理土地的问题她又不会插手，所以就打算先留在野田城待机几天，顺便看看德川家中即将发生的八点档…… 是的，在武田军精锐大部份都撤走之后，德川家本应是要抓紧时间去重组防线﹑分配任务﹑鼓励家臣武士重整等等，可是这时却发生了一件令德川家康完全没有预料的事—— 下克上。 不是已发生的下克上，而是将要发生的下克上。 德川家康收到密信，那是由他儿媳五德所发的密信，内容就是他的儿子德川信康在筑山殿的煽动之下打算在一星期之后放逐德川家康，然后自己当上德川家家主之位。 如果是发生在三方原之前，德川家康并不会相信，因为五德跟信康的关系只能说是很一般，半年之前五德并没有选择跟信康一同到冈崎城去。事实五德跟阿犬差不多，处处对三河的人和事不满，更是时常跟侍女和武士起争执。 不过三方原是德川家康一生最大的危机之一，也是他最大的耻辱——战败又被吓得屎都飘出来，最后还被家臣看到，为了保住家主的形象不得不要求他们画下自己的丑态，型造出坚忍的形象。 可以说，连德川家康自己都觉得，要是他的父亲没死，而同样有这种姿态出现时，那他一定会生出取而代之的想法，因为很明显这样的人已经失去了威势，不能再带领德川家走向兴盛！ 时间和形势都在改变人的思维，正如当年没有人想过女子可以有着最强武士的地位，也没有人想过女子也可以以武士的身份左右战局。 「不管有没有这种事，我也要处理它。」 作为风暴的中心，正值壮年的德川家康自然是不可能把家督之位让出来，就算只是名义上的也不行，他现在还年富力强，根本还不到退下的时候。 接下来德川家康的处理也十分简单，先是召见了还没跟信康一起到冈崎城去的五德，了解一下事情的「真相」。 同时间，五德在竹中重治扎遥控式的教导下，背熟了应对的方式。 心早乱了的德川家康并没能注意到五德在说话时一些奇怪的停顿，而她留在滨松城也得到了解释，就是成为信康的内应。德川家康立即又问起了一些有参与事变的家臣，只是生性谨慎的他最后还是利用忍者再去查证…… 第407章 接下来一系列的事都出来，有一些人暗中出入筑山殿所在的寺院，多次联络本家的其他武士等等。 最后，也即是在一个星期之后，德川家康向知情的信长写了一封密信，要求他把五德接回织田家。 信长早在收到五德的家书时已在思考要怎么做，信康叛变成亦是不成，对织田家都有好处。先不说成了，德川家下一任的家主将有织田家一半的血统，天生亲织田家；而不成？那德川家康也会感激织田信长，而没有了继承者的德川家康，将不可能再像此次三方原之战般自作主张。 在德川家和织田家谈好之后，德川家康亦立即把信康和筑山殿召到滨松城，表面上对他们说是要让出家督之位，只是当他们如约到来后，德川家康却直接下令要他们自杀。 反抗？在早有准备的德川家康面前，那是没有意义的。不过杀死两人的真正原因德川家康有对所有家臣公开，不过只有心腹重臣才知道是谁告密，只是很大部份的家臣都猜测，这与五德有关，因为作为妻子的她没有跟随信康到冈崎城。 令德川家康奇怪的是，筑山殿死前大叫的那一句—— 「恶鬼不得好死！」 只是德川家康也没有太在意，而是进行他接下来的行动。德川家中的一部份暗中支持事变的家臣，亦被德川家康用「对武田家作战不力」的原因被追究责任，而其中的井伊直虎早在切腹命令下达前，趁乱带着养子出奔，而下落不明…… 「为什么是要我去把五德接回去，家里不是还有其他人么？」阿犬愁眉苦脸，这个计划是她同意的，但不代表她喜欢这种阴谋，至少也要过几个月才想去面对五德。 虽然阿犬的话是这么说，但事实上织田家还真的没其他人可以做这个任务，即使阿犬本人也不能，因为三河武士对织田家现时的态度其实不太好，尤其是出了佐久间信盛和五德这两件事之后。 只有策划了野田崩，杀死了武田信玄，名义上拯救了德川家，有着野田刺客这个称号的「大野殿」才可以令三河人信服。 「殿下，五德殿下的队伍已经来到了！」大久保忠世又前来向阿犬报告，堂堂德川家重臣就像阿犬的跑腿一样。 阿犬叹了口气，要来的始终要来。 「行了，信景去准备，我们要回家了。」 「是！」 第十一章 劳逸 「葡——萄！」 说完一句之后，红色的﹑青色的都一一端到面前，然后半躺着如同废人一样的阿犬连手都没有举起，身边的侍女就摘下一颗，放到她的嘴边，她唯一要做的就只是张开嘴轻咬这动作，要是不说，一定会有人以为她残废了。 「果——汁。」 这一句之后，又来了一倒满了香甜汁水的玻璃杯，这一次阿犬还是用手拿起了杯子，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 「歌——舞。」 不一会又有一群人来了，其中带头的，正是身穿红白色巫女服的阿国，而且还不只是舞女，连着乐队也一起来到。 享受。 要什么有什么，每天起来就是吃﹑训练﹑听音乐﹑看舞蹈，人的一生工作的时间太多会累死，所以可以放松的时候就应该放松，而阿犬现时正是过着这种每个人都渴望得到的生活…… 阿犬觉得这生活真的很好，当然如果之后一辈子都这样过就好，「很好」的原因只在于她知道接下来将有一场大战，现时是属于养精束锐的时间。 战斗要尽全力，休息要最放松，这是阿犬在军队中学到最实用的一个道理。 什么时候都绷紧神经？就算是年轻时候的阿犬都吃不消，更何况现在她已经不年轻了。那如同永动机的体力在年过三十之后就开始滑坡式下降，反应要是不进入状态就只有之前的九成，一些动作是想到却跟不上。 这个身体有什么是没下降的，大概就只有那一张脸，这张可爱的脸令阿犬有种「自己是不是吃了固化剂」的感觉，现在跟五德或是小玲走到一起，连前田庆次郎都觉得阿犬只是她们的姐姐…… 「如果我懂得控制呼吸来减慢自己这具身体的衰老，那就真是太好了……」 「呃？姑母大人？」五德歪头。 「没事，我想起了一个神话故事的人物而已。」阿犬摆了摆手，自己在笑。 「唔……姑母大人，你这么懒真的可以吗？」 「什么？」 「姑母大人不是更应该努力一点吗？例如去巡视城下町，去找寻一下浪人，考察一下家臣之类的。」 阿犬搔头，想了想，又对五德摇摇食指，说道：「懒是人的本性，偷懒是武士进步的原因。」 「什么？真的吗？」 「当然，如果不知疲倦地努力是会早衰的，没看到你父亲最近都开始长白发连刀都不怎么拿得起了吗？可是我到现在还可以在战场上呼风唤雨！」阿犬说到最后其实连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 「那……」 「咳咳，人啊！只要在需要努力的时候好好努力，在不需要努力的时候狠狠休息，这就是最正确的事！」 「不明白……」 「正如那些傻瓜都以为准时这个词是包含了提早到达，但在我的眼中，准时就是准点到达，提早或是迟到都是对时间的浪费，更会令对方尴尬！」 阿犬说得兴起，不等五德发问又接着说道：「能花一分力就可以完成的事，绝对不要花十分力！」 第408章 「为什么啊？」 「你知道接下来还会出现什么事吗？不知道，是的，因为谁都不知道在这件事之后，会不会又出现一件，需要花九分力才堪堪可以完成的任务啊！」 「很难理解呢……」 「简单来说，就是抓住可以休息的时间休息，一直保持着自己的效率。」阿犬擦了一下鼻子，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她觉得这道理就算到后世能理解的人都不多，因为世人都提倡狮子搏兔要用尽全力的理论。 狮子搏兔要用尽全力？在说笑吗？ 事实上，作为登顶的最强者，把自身的精力分配好，任何时候都能以最强姿态出战，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事，因为在兔子之后，那些诸如猎人﹑土狼之类的挑战者可能随时都会出现！ 「母亲大人！」 很悠闲地躺着的阿犬轻轻摆了一下手，让大殿中心正在跳舞的阿国和那些音乐停下，才坐直身子，望向在大殿外急步走来，脸上带着一点兴奋的江马时政。 「本家的使者来了？」 「是的！」 阿犬点了点头，望了一眼身边的五德和侍女，然后她们会意马上收拾东西离开这个大殿。 由三河回到郡上八幡城已差不多有半个月，五德自己坚持不想住在岐阜，而是想到郡上八幡城，也即是阿犬的家里住。对于这个女儿，信长也没有什么办法，让她再嫁是没问题，谁都会碍于信长他的威势而接受这份亲事，但……谁会接纳一个曾出卖丈夫的媳妇呢？ 最后信长也由她去，不管了。 幸好五德自己并不在意再婚嫁的事，同到阿犬的影响，以及以前跟信康的关系也很一般，所以她对这些事没有什么兴趣。现时的人生目标就是成为如小玲那样的城主，而且阿犬也打算再过半年，等事件风头过去之后，在和泉或是飞驒找一座城交给她去打理。 「美浓守大人，主公要求大人出兵助阵！」 「哦，开打了吗？」阿犬笑了一声，在她面前的这位年青武士她并不陌生，是不破光治的儿子不破直光。当年在战场上有遇过，之后也有一同出战，算得上是战友。 「主公要求大人在初五之前，带着一百军势到达虎御前山城。」不破直光跟他父亲有点像，都不怎么懂得说话，典型的军人。 「只要出兵那么少？总大将是谁？」阿犬皱起了眉头，本来她以为要出动一半以上的军势，毕竟现时织田家各处领地都需要留下兵力来防备。 「是主公。」 「这样啊……」阿犬点了点头就没有再问下去。虽然她也掌控了两国之地，但问题是和泉跟飞驒加起来都没有半个美浓那么大，而且连年的作战，信长也不会强硬要求阿犬出太多军势。 「在下告辞了。」 「嗯，代我向你父亲问好。」 没察觉到有什么问题的阿犬当然就是二话不说把家臣叫来，她要开始点将…… 只是阿犬却没有想到在到达虎御前山城之后，会出现那样的事，要是她当时有想明白原因，大概就不会那么蠢真的只带一百个大头兵过去。 第十二章 对谈 1571年7月因武田信玄的突然战死，以及阿犬完成降服飞驒的战略，织田信长看准了机会，立即抽调东美浓大部份本来用作防备武田家的军力，将对浅井家的总兵力由二万提升到三万多，并计划在一个月内完成集结…… 对比起兵强马壮的织田家，浅井家能指挥动的军势仅不到五千，而且家臣里有一半以上都明显没有战心。 「自食其果……」浅井长政很无奈，他这时已是有心杀贼而无力回天。 多次与织田家的恶战令浅井家失去大量人口和优秀的武士，尤其是在姊川之战，基本上正是那一战打没了浅井家的将来。不只是矶野员昌的战死，还有横山城的失陷，令北近江面对织田家由可攻可守，变成只能被动防守。 失去得太多，令浅井长政看明白了一件事——盟友这种东西，是宁缺莫滥的。 如果说当年上洛时的织田家属于神队友的代名词，那么被关进修道院的足利义昭﹑在越前按兵不动的朝仓义景﹑又降又叛的三好家和松永久秀﹑仿佛不懂正面作战只会黄雀在后的毛利家，全都是愚蠢而无用的猪队友！ 「废物都不足以形容这群人！」 浅井长政把手中的毛笔掷到地上，这时的他愤怒得连牙齿也差点要咬碎。幸好在小谷城的书房里并没有其他人，他才会表现得如此放纵…… 战术上没有问题，这年多以来跟织田家的木下秀吉﹑前田利家等人打得有来有往，要不是几次信长亲自带兵支援，浅井长政可能还真有机会夺回横山城，再苟延残喘多一会。 可是被包围的织田家可以派出援军来支援木下秀吉，他这个负责其中一面包围的浅井家却没有得到其他大名的援助…… 「真是太可笑了。」浅井长政说的是自己，要是当年没有这个被动的决定，包围网就不会有浅井家的加入，而他一定会成为织田家最忠实的盟友，一定比德川家的地位更高，至少不会似现在这般内外交困。 对于朝仓家？浅井长政已经没有什么希望，尤其是姊川之战时，朝仓军可是十分无耻地利用浅井军来作为撤退的屏障。由那时起，浅井长政就对朝仓家上上下下完全的失望，更是完全冷落了家中亲朝仓家的父亲浅井久政。 第409章 可悲的是，现时浅井长政却不得不去乞求朝仓义景派出援军。如果只有他一家的兵力，是绝对无法打退织田家，不……应该说只用不到五千军势，不足一百武士，连支持一个月都做不到！ 小谷城是坚固，虽然是山城，但不高，而问题是碍于山体它只有二之丸的中型结构，更别说有护城河这种东西。面对织田家传说中的火炮，小谷城大概连一点生存的机会都没有。 守城战是最后的考虑，而野战？自己一家却连参与进去的本钱都没有…… 浅井长政轻叹了一口气，把地上的毛笔拾起放到书案，再把书案上墨迹干透的信收进早已准备好的信封里。 「吉政在外面吗？」 「在！」 「再去快马，务必要将信送到朝仓义景的手上！」 「是！」 这是浅井长政送出的第三封求援信，前两封于信长还没有集结大军时发出，都像石沉大海一样，现时织田家的大军差不多完成集结，因此朝仓军赶得及的可能性很低。 「万策已尽了。」 向织田家投降？浅井长政不觉得信长会再次接受浅井家，就算接受也很有可能需要他切腹的结局。至于保全家人的性命？他相信阿市能说服信长，或是直接说服阿犬，并不需要担心。 浅井长政不想死，也不想成为下一个进修道院的大名，他要扭转局面。因此只能抓紧不可能存在的希望，那向朝仓家求援，就是他最后一根稻草…… 与小谷城内的愁眉苦脸对比，小谷城外不远处的虎御前山城内就差太远了。 「东线——无战事啊！东线无～战事——啊！」 虎御前山城里，不少足轻和武士都像是在提早过年那般，每个人都哼上两句这种奇怪的曲子，心情轻松又愉快。 阿犬觉得这歌听着就令人异常烦燥，原因不只是自己，而是这首曲的作者是她的哥哥，那个只要做出一点成绩尾巴就自觉了不起，尾巴翘上天的织田信长。 词的内容简单易懂，那就是武田信玄死后，织田家不需要再担心东面来的敌人…… 如果可以，阿犬真想要他们别再唱，连不懂音乐的她，都觉得这曲调和歌词根本就是对音乐本身的一种侮辱。 阿犬来到虎御前山城有六天了，她是准时带着一百犬备于初四到达，而跟着她一起来的武士不多，只有三个：井伊直虎﹑朝比奈泰朝和近卫信景。 井伊直虎在出奔之后，就由望月吉栋的帮助下，带着只有十岁的养子虎松以及一众家人来到郡上八幡城寻求庇护，当然也成了郡上织田家的一员。 自满这种毛病是会传染的，连着她带来的犬备也一样受到了感染，最后阿犬只得禁止所有犬备哼这首歌。 之所以会有这种屁事的出现，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信长在差不多完成集结的时候，还没有一丝要包围还是进攻小谷城的打算。 「到底什么时候要打？」阿犬一个人来到信长在虎御前山城的居室。 「啧啧，给点耐性行不？」信长心情很好。 这位总大将这时竟然不是在研究军略，也不是在处理织田家的政务，而是一边插花，一边跟阿犬说话。 「干……」阿犬强忍着要一脚把信长身前那盘花踹翻的冲动，盘膝坐到信长面前不远处。 「喂喂——」信长好像有读心的能力一般，拿起了旁边的剑山对着阿犬，「你别一脸想要破坏我才刚开始的红红火火啊！」 「还红红火火……你到底是不是吃错了什么？」阿犬拍了一下额头，虽然信长在很久以前就奇奇怪怪，即使在她这个来自后世的人眼中也一样奇怪，但近年已经不怎么奇怪了。那些唱歌﹑暴打家臣一顿﹑嘲笑别人的相貌之类的，算是改不了的恶习，所以已不算是奇行。 只是信长突然又去写词又学插花，的确又再变得异常起来，阿犬可以肯定，当年的他对这些并没什么兴趣…… 信长「哈哈」地笑了两声，把剑山放下，同时把那一盘还没有完成的「红红火火」推到一旁，坐直了身子。 「怎么了？」阿犬也认真了起来。 「那个，我想退下来了。」 「啥？退什么啊？」阿犬目定口呆地看着信长，她可没有想到信长会突然跟她说这种事，现在信长的头上虽然有些白发，但只有三十八岁并不老，还在壮年。 「退位啊！灭了浅井家和朝仓家之后，我会向朝庭申请右近卫大将和权大纳言的官位，然后把家督和美浓﹑尾张两地的知行交给信忠。」 阿犬沉默，她知道自己应该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但事实上她还真的不太希望信长退下来，因为信忠跟她没有默契，而信长跟她在不少事情上都存在默契，是那种不需要说就懂的默契。 「为什么有这种想法？」阿犬叹气。 「德川信康的事情令我不安，武田信玄突然死去，也让我思考织田家的未来。」 「呃……」 「信忠不是一个能打天下的主君，要是遇上我突然战死的情况，大概还是只能由你来支持着织田家。」 「这不可能。」阿犬摇头。 「没错，真正的问题是你做不好掌舵人的角色。」信长叹气。 「的确是……」阿犬有自知之明，要是真出现信长突然死亡的情况，那本来正要由霸道走向王道的织田家，将会直接偏向杀道…… 第410章 「另外信忠的优点是有耐性，他跟家臣沟通良好。可是这一来我又担心了，要是有一天我在战场上也一样成了海参，那又该如何面对呢？」 「噗。」本来认真的阿犬笑了，信长的幽默感十足。 「我想了想，还是在适当的时候退下来吧！这对信忠﹑织田家和我来说都是最好的。」 良久，阿犬才点头，她决定不去管这种事，反正对她来说没差很多，信长就算是名义上退下来，但信忠应该只是分担大部份事务，真正的决定权还在信长的手中。 「所以你现在是在等朝仓家来支援，然后一击将两家全灭吗？」 「没错！还是你聪明！」信长大笑了起来。 「好吧，这次也是让年轻家臣表现的时候吧？」阿犬撇了撇嘴，她虽然不想认老，但征战近二十年，现时的她真成了织田家中的老人。 「当然，尤其是小玲啊——哈哈——谁能及我惊天动地？比你霸气多了！」 「嗯。」阿犬并不想谈这件事，小玲正是因为这根战旗现在不想跟阿犬谈话，就像当年信正被逼收入「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一样。 小玲是因此恼了阿犬…… 「小玲将会是先锋，我想好好看她的表现。」信长的这一句话直接让阿犬愣住。 「这……这……会不会太草率？」 「引发野田崩的武士，现在比你的风头还要劲啊！」 阿犬深吸了口气，她没法说什么，因为现在是她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阴谋之后的报应来了…… 第十三章 开战 1571年8月初朝仓义景不顾家臣大力反对，亲身率领两万军势，驰援北近江危在旦歹的盟友浅井长政…… 「要争取时间！」 在得知朝仓军来援之后，浅井长政为了给援军争取时间，二话不说亲率一千军势夜袭由织田军控制的宫部城。 「挡住！」 「杀啊——」 只可惜因为织田军早有预料，以及佐佐成政等人及时的协防，令浅井长政的行动失败。此战森长可﹑佐佐成政等人以五百之众击破了浅井长政夜袭的一千军势，而且当浅井长政回军时，更是与柴田胜家遭遇，两方大战之后，逃回小谷城的足轻武士不足五百。 虽然织田军得到一场中等规模战事的胜利，更可以说是大胜，可是信长就像不知道，没有一点反应，无视了这场胜利，一直在虎御前山城里研究他的花道…… 此举令森长可﹑柴田胜丰等年轻一辈的家臣燥动起来，要不是压着他们一头的那位始终没有动作，以他们的性格，可能就会直接去信长面前请战了。 那位是谁？ 并不是阿犬，也不是柴田胜家，更不是前田利家，因为这次他们都不是先锋队的大将，压着他们的是小玲。 作为野田崩的始作俑者，大野殿佐治玲的声望，已是达到了她在织田家以来的峰值。不过这其实不是原因的全部，事实是因为森长可﹑柴田胜丰，甚至是佐久间盛政这些织田家重臣二代，大多都活在小玲他们四兄妹的阴影下。 尤其是森长可，他当年就是被小玲敲的闷棍，虽然他跟信晴﹑信义的关系很好，但对于性格像阿犬的小玲，那是只有畏惧。 不只是织田家重臣的二代，其实还有不少是活于她们的阴影之下—— 「小玲殿下，主公请你过去——」 「不去。」小玲冷冷地瞪着近卫信景。 「这……这……要是殿下不过去，在下也不能回去啊……」 「那就留下吧。」小玲冷笑了一声。 「可是——」 「千代！」小玲打了一个响指。 「在！」 身穿紧身衣﹑蒙着脸的女忍凭空出现在近卫信景的面前，她的手中还握着一把比打刀略短﹑无刃，如棍一样的忍刀。 千代是望月的师妹，出身甲斐的女忍，现时被望月收留，并为郡上织田家效力。 忍者不同于武士，除了在甲贺土生土长的奇葩之外，大部份都不会把忠诚放到第一位置，而武士对于忍者这种武装情报集团的轻视，亦有一部份是出自此处。 千代出奔的主要原因，其实是武田信玄的战死。新任武田家当主武田胜濑，为了分散家臣的注意，令他们不再集中攻击他当时强攻野田城的错误决定，而立即向负责战场情报的忍者们追究责任。 作为集团大脑的上忍们自然是不用死，可是中忍和下忍这些低层行动人员？他们就算不想死也得把一批拉出来处死。没有人想死，被抓到了是不好运，有人质的是无奈，幸好千代与望月一样，都属于孤儿，所以为了小命就得叛逃。 「呃？」近卫信景觉得看多少次都一样惊讶，因他可没有一般武士的强大五感。 小玲撇了撇嘴，她最讨厌就是这种半路出家的自称武士，正如那位看人都色迷迷的木下秀吉等。这种人普遍连别人的杀气和威慑都感觉不到，即使不上战场，也极有可能被敌人暗杀，正如那些西国的阴谋家那样，一个个都不是武士而自称武士。 「教他什么是战场……啧啧，看着这种连具足都不穿就上战场的小子，我就一阵烦燥。」小玲转身回去，直接放着两人不管了。 「殿下请等等——」近卫信景想追上去。 ——啪！ 千代的忍刀直打在近卫信景的肚子上，将他狠狠地击退了近两步…… 第411章 「你……你……」近卫信景被打得呼吸都顿了一下。 「近卫大人抱歉了，这是命令。」千代忍刀那圆圆的刀尖对着他。 近卫信景很无奈，还有点想哭，自他学习外交术之后，每每与人交流都极少吃亏，更时常得到别人的称赞。但他在织田家的公主以至于女性面前，却一直被吃得死死的。不管年纪比他小的卡夏，还是比他年长的小玲，他却总是弱势的一方。 现时好了，不只成了夹心饼里外都不是人，还得面对一个女忍者。 「千代大人，请——」 近卫信景深吸了口气，拔出打刀再把刀放到一旁，然后双手握着刀鞘，他就不信自己连个女忍者都打不过…… ——啪！ 「好啊，这真是好消息。」信长一拍手中的折扇，神色兴奋。 自浅井长政败北后第三天，朝仓义景所带领的朝仓军终于赶到了北近江小谷城的附近。 可问题是当朝仓义景得知三天前，浅井长政打了一个败仗之后，心里却没有了刚带兵出阵的自信，反而是变得怯怯不安。 虽然浅井长政一定要救，但朝仓义景并不想把自己都搭进去。 「我们改变计划！」 朝仓军改变了直接到小谷城支援跟织田家展开决战的计划，而是先派家臣们进驻浅井家的大岳城﹑丁野城和浅岳城等地，布下了第一道如预警似的防线，而同时朝仓军的本阵设在距离小谷城较远的田部山上，与小谷城互为倚角。 任谁都能看出朝仓义景的不安，正如当年他空有大军却在一击之后，躲到比睿山中不敢决战。这时朝仓义景的举动无疑是令盟友浅井长政更加心寒，同时也让他的敌人织田信长感到一丝可惜。 「他还是心存侥幸啊！」信长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轻轻叹了口气，这位朝仓家的现任家主令信长十分失望。 尤其是在胆量这一方面，朝仓义景跟浅井长政不是差了一点半点，要知道浅井长政在三天之前还想着要进攻来拖时间，仍在垂死挣扎。可是对比之下，手里有大军的朝仓义景，即使展开决战在也是六四开的时候，却是不敢开战的样子…… 「主公，我们也要行动？」林秀贞问。 「当然。」 半天之后，不只是初进入战场的朝仓军有动作，连半个月未动﹑一直号称在集结的织田军也动了起来。信长的计划很简单，就是在虎御前山城和小谷城间铺开了军势，用堂堂正正的姿态来设阵。 信长这种行为像个小孩，但也十分霸气，他就是要取笑朝仓﹑浅井联军不敢应战一样！ 事实上，织田信长的意图十分明显，浅井长政和朝仓义景都知道，那就是在寻求一击解决的决战。 ——不成功就成仁。 如果说这是信长的想法，还不如说这是他在战国至今的格言。在信长成名的桶狭间之战中，正是对这一句话的最佳解释。 两军的对峙再次形成？ 不，信长才不会等。既然现时已经引出朝仓义景这条蛇，他可不会那么轻易让他回去。这里是北近江，不是比睿山。没有僧兵，也没有什么亲王，他可没有什么需要顾忌的！ 其实当下令烧了比睿山之后，信长就感觉自己已摆脱了不必要的枷锁，更成功在旧时代留下来的规矩上撞出一小道裂痕。 道德和言论？都可以去死了。那些已经不再束缚他，不只没有家臣敢反对，就连提出这方面意见的都不再有。 魔王！ 信长就是魔王！ 阿犬是第六天魔王不假，走在道上的浪人都知道这是她的称号，可是在武士之间织田信长也有差不多的称呼。因为他才是下达命令的一个，更被一些好事者改称为「幕后的魔王」。 「请问是进攻哪处？」林秀贞头痛，他虽然习惯主君的临时起意，但整天都这样，他也觉得很困扰…… 「这里——大岳城！」 信长微笑，在战场上落下第一手，这是向浅井﹑朝仓联军下的一帖战书—— 「不出来？好啊，我把你们都打出来！」 第十四章 机会 肉是有着弹性的，如果用力按下去，它会像是不甘受辱那般想要反抗。可是并不是全部都会那样，有一些不会，其中包括了尸体…… 第一次真正接触到的尸体是我的父亲，不过并没有什么血肉模糊的，因为那时躺在面前的，是已经处理好的。 急病去世的父亲。 白。 苍白，没有血色的，但带着一阵怪味，不血腥很刺鼻。 父亲死的时候，太小并没有太多记忆，那时我其实就一岁多点。对于尸体真正开始有印象的，还是大半年之后，那一场改变了整个家的合战…… 兄长死了。 叔父死了。 母亲也因一年之内两次受到打击悲伤过度而跟着去了…… 不只是这样，堂兄﹑表哥﹑伯父之类的全都死了，家里就像是中了诅咒一样，所有男性都在那次合战中战死。 本来还算得上很多人的家，突然就只剩一群女子，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那种。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她们无所适从，而且无一例外都在哭，哭得天崩地裂，就像失去了容身之所那样。 如果我像小雪﹑阿冬她们那样，如果我没有学习到其他，仅是被培养成姻联工具的女子，可能在我遇上同样的事时，亦会跟这群女子一样。 第412章 只是当时的我却跟她们不一样…… 我不悲伤吗？ ——呃？原来我需要「悲伤」吗？ 为什么我不哭？ ——啊……悲伤就会哭吗？ 那时我还不知道，毕竟这些事并没有人专门教导「即使是不熟悉的家人死了之后，也必需要哭的理由」。 不管是母亲，还是父亲，甚至是兄长，平常跟我的交集也很少。由出生以来，我就是由巫女带着的，住的也不是大野城，而是城外的一处神社。我那时的未来是成为一个巫女，而不是城主。 没有交集，自然也说不上感情。当下没有太多感觉，悲伤也是无从说起，真正出现在脑子里的感觉，大概只有……可惜吧？ ——都是还没来得及产生交集就死去的家人。 「接下来你将会有一个新的母亲，我为佐治家安排好了。」 说话的男人，是我现时的舅父，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看起来都是霸气十足的男人，不过直到现在，我都记得他那时的表情。好像是累了，也像是十分生气，不只眼白现出了一丝丝的红筋，就连拳头也紧握着。 ——母亲？ 那是第一次跟妈妈见面。 天蓝色的武士服，腰间有着其他女子都不会戴着的武士刀。比起那位因悲伤而死的亲生母亲要漂亮得多，跟在场的那些阿姨﹑姐姐比，那根本就是村姑和公主的分别。 她在出现的一瞬间，就成为了这里的焦点，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不过…… 我觉得她最吸引人的，并不是装束和相貌，而是说话。 说话的时候并不像母亲那般弱气，也不是巫女那样咬字清晰，更不似父亲那样冷淡，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气势和自信，听起来就是比谁都强势。 可是内容很模糊，妈妈的那一段话的内容是什么我已不记得了，可当时的反应是—— 「哇哈哈～哈哈～」 是笑。 有趣吗？还是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其实已经不太清楚，我只记得自己没由来地大笑了起来。 那一段时间是快乐的，十分的快乐，不需要每天早起学习舞蹈，也不需要背诵音节奇怪的祷文，还有弟弟作为玩伴。 学习自然是有，但不重，而且有趣，不管是剑道，还是军略，我都喜欢，感觉这才是武士，我到现在也觉得这才是武士的训练，而不是那些花花绿绿的。 由那时开始，我就梦想着可以跟妈妈，两人一起走上战场。上阵父子兵？上阵母女兵不也可以吗？而且一起上战场还不需要分开，可以一直在一起。 只是这个梦想后来改变了…… ——是什么时候改变的？ 两个兄长到来的时候，也是妈妈一战成名的时候。 我开始感觉到不一样的事情，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原来只比我大一点的人，竟然能有着那样的能力，有着我难以想像的能力。 进出战阵如此轻松，斩杀敌人此简单…… 不只那样，连一直跟在我身后的弟弟亦渐渐超越了我。其他诸如在本家里明明就是呆头呆脑空有一身气力的蠢人，也都一一元服成为武士，走上战场得到战功。 然而，我仍在家里。 学习还在进行中，但更多时候却是当个无所事事的公主，跟同龄又或是更年小的人一起玩着家家酒。 我开始…… 我开始觉得之前的梦想并不实际，即使我再努力多久，也不可能像兄长或是弟弟那般，能够跟妈妈一起在出战。我没有妈妈那样的天赋，那一条路并不合适我。 只是我并没有死心，同时也在偶尔间得到了机会—— 「装成是我就行。」 那是我第一次的合战，穿上了具足，藏在足轻中。本是打算在战场杀几个武士，并1向世人证明，即使是我也可以成为战力。 只不过妈妈好像一早就知道了，我的刀并没能如愿地拔出，自然也没能划开敌人的喉咙。那一次，我只是呆在战场上，而敌人却很快就投降了。 太简单了吧！ 原来真的如半兵卫所说的那样，战场上取得战功的方法，并不一定需要拔刀杀敌，即使身在千里之外，同样可以掌控生死。 正是那个时候，我放弃了自己的梦想，我把它……改为目标。 因为梦想只能希望它实现，而目标则是早晚会实现。我不再需要把努力放到一直没有进步的剑道，我不需要变成如妈妈那样的剑冢，我可以变成跟妈妈不一样的大将。 坐阵军中，指挥军队，掌控生死的大将—— 「你们这些山野村夫都不得好死！你们就靠着人多势众！只靠着突袭！不懂得什么是堂堂正正！」 我皱眉看着面前，他是守在大殿的武士，也是这座大岳城的大将，朝仓家的小林彦六左卫门。 「哈哈……」 我感到了一阵好笑。 原来这种只剩下嘴巴的就是朝仓家的武士？这就是越前的名门？他难道还活在过去，还活在他父亲的父亲的时代吗？ 真是可笑，以为用嘴巴就可以守护家族的荣光？叫一句我是谁的后代，就可以得到厚待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即使是将军，只要没有实力，不也一样被挖去了双眼关在修道院。现在是实力为尊的乱世，如果还有着那种幻想，那还是早早死去更好。 第413章 「佐治玲，你不是自称惊动地的吗？有勇气就来跟我决战！」 我右手握到的雾月刀的刀柄上，在野田崩之后，它有了一个新名字——「武田斩」。事实我觉得这种名刀在我手上真是有点明珠暗投的感觉，因为由今天早上开始进攻现时，我一次都还未拔过刀…… 「大姊大姊，等等！这种小事就让我来，让我来！」 森长可说着的同时，就像是怕我先一步斩杀敌人，手持着十字枪直冲向小林彦六左卫门，可能还记着因为柴田胜丰抢先攻入本丸没了一番功的事。 真是个大脑只有战斗的单纯小子啊…… 攻下大岳城根本不费半点力气，因为在压抑之后再释放出的力量，可是极大的。 森长可﹑柴田胜丰等人的状态，早就成了饿鬼一样，只要放出去，区区大岳城根本难以阻挡，更别说所谓名门朝仓家的武士是那种样子。 ——轰！ 「打雷了？」 「看来晚上将会下雨啊！」 顺着佐久间盛政和柴田胜丰的话，我抬头望向了天空，中午时的晴天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乌云密布。 下雨﹑夜色？脑里突然闪出了一个念头…… 「已经手刃了侮辱大姊的家伙，是不是有战功啊？」森长可手里提着还在滴血的人头走过来。 「行了行了，把它拿开，现在有另一个任务给你。」 「呃，好的……」 「去通知大殿，我要夜袭朝仓家的本阵。」 「哎？夜袭？」 「大﹑大野殿！」 我眯起眼，扫视了一遍这些一脸不敢置信的武士，手再次放到刀柄上。 「谁——质——疑——我？」 「没﹑没有（不是）……」 「去准备。」 「知道（是）！」 距离那么远，加上天色和风雨……已经给了一击重创的机会了，现时唯一要做的，就是去把握住。 然后？ ——轰！ 来一次真正的，一次真正的惊天动地！ 第十五章 暴雨 「……时代的交替总是无声无色的到来。然而，为下一个世代拉开序幕的，并不是被喻为新西国无双的他，也不是厚积薄发的猴子，更不是当年仅四岁的独眼龙，而是一直被忽略，没有响亮家世，一直以来只被当成花瓶的……」 ——摘取自《织田犬——戦国之鬼——戦国武将物语》蓝稿修订 半个时辰？ 如果这种时间差在非战时并没有太大的分别，半个时辰的间距对消息传递的影响不大。即使是在日本这个大一点的岛里，消息传递也不会快到哪去。通常都是以天作为单位。正月在京都发生的事，除了大事之外，可能也要三天之后才能传到岐阜，即使是大事，也至少要差不多两天，所以半个时辰根本不能算是时机。 即使是在战时，只要不是面对面﹑真刀真枪的白刃战，半个时辰也不能算是太大的战机。撇除开那些攻城的专家，又或是双方军队数量差太远，甚至是一方投降。一支军势要强攻攻陷一座城池的时间，大多都以「天」来作为单位。 能令攻城这作业由「天」变成「时辰」作单位的武士，于这个战国乱世之中并没有多少个…… 「开什么玩笑！」 本来因为织田军快速攻下大岳城而高兴的信长立即变了张脸，原因是他马上又知道小玲的孤军突进。 只留下不到五十人守城，然后再带着不足一千先锋队强攻？ 「开什么玩笑！」 如果先锋队的大将是阿犬，这种行为不会有人出现异议，反正大家都习惯了她那疯狂进攻的作风，可问题现在是才第一次正式独立出阵的小玲。即使她是杀死武田信玄的人，也不足以让她得到足够的信任。 可是这时却出现了奇怪的现象，大部份于本阵待机参与军议的织田家武士，都不是把视线集中在咆哮的信长身上，而是整齐划一地看向阿犬。他们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说「有其母必有其女」一样。 事实上信长也是对着阿犬在吼…… 突如其来的注意，令阿犬乂点无奈，她可不记得自己有教过小玲这种事……嗯，可能是有教过「掌握战机」﹑「将在弓外」﹑「随时应变」之类的，但她不会承认自己有教过小玲要带着军势跑那么远去冲击对方的本阵。 要知道这种事阿犬自己都没做过，而且在织田家也只发生过一次，那次合战发生在桶狭间，带队的武士叫织田信长。 如果说有其母必有其女，阿犬觉得应该改成外甥女同样似舅。 再说阿犬在来到虎御前山城的这几天，连一面都没有见过小玲，就算派近卫信景去，还是被打了回来…… 「阿犬！」 「呃？」阿犬搔着脸，一脸愕然。 「带上骑马队先一步去支援！大军之后跟上！」 「哦……」阿犬点了点头。 「信盛、胜家、秀吉！你们立即将阵地移到山田村，我要你们切断朝仓义景跟浅井长政的连——阿犬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 「明白。」阿犬有点意外，她还是第一次军议未完结就被信长赶去出战。 不过事实也是如此，接下来的军议跟阿犬没有什么关系，如果没有意外，她在支援小玲之后还是会回到信长的本阵中。 当信长把阿犬赶出去时，他还是有点不太放心一般，又点了不少在席的武士，让他们跟着阿犬去支援。因此除了阿犬和她的家臣共四人之外，武士又增加了十个。阿犬瞄了一眼，全都是能战敢战的实力武士，不是一些没有追求的质子。 第414章 「美浓守大人，这里是四百人的骑马队！」 「真快……」阿犬又一次认识到全速运转的织田家是战争机器的这个事实。 至于分配给阿犬的骑马队，更是织田家中的精锐，不是那种东并西凑起来，骑一头驴也说是马的杂牌军，而是信长重金打造的，装备只差犬备一点。这样的强大的骑兵加上阿犬手中的犬备之后，整整有五百骑。 信长给出的支援差不多就是这次合战中，他直辖骑马队的数量，由此可见信长对于小玲的重视…… 事实上现时带着五百骑的阿犬，都有信心去用这支骑兵在正面战场直冲本阵了，因为这支骑马队的质量绝对远超同等数量的赤备。 「主公，小玲殿下也太鲁莽了。」朝比奈泰朝不喜欢织田家，也不喜欢阿犬，只是之前阿犬的确是狠狠地阴了一把武田和德川两家。他只好兑现承诺出仕阿犬。 「属下也认为殿下太逞强了。」井伊直虎像影子般跟在阿犬身后。 对比起朝比奈泰朝的不甘，井伊直虎没有那么排斥出仕织田家，尤其是当她知道养子虎松成被安排成为阿犬么女卡夏的同朋众后，对于织田家的反感就下降了不少。 「哈。」阿犬笑了一声，并没有回答他们，而是翻身上马。 担心？在攻打大岳城之前，阿犬还真的有点担心小玲是不是真的可以胜任这种先锋的任务。 是的，事实阿犬只担心小玲无法攻下大岳城，而之前让近卫信景去也是想给她一点支援而已，她并不担心其他事情。战死什么的？她更是想都没有想，怎么可能呢？ 朝仓家又没有像望月吉栋这种身手好﹑心机重﹑心理不太正常，还有点疯狂的上忍，另外小玲的风格也不似她，极少身先士卒，基本上住程都被军势保护。 两人见阿犬没有说什么，所以同样上马出阵，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 正当五百骑在离开织田家的本阵时，那响了很久的雷声终于停下。可是这并不代表完结，闪电之后，将是另一个开始，那是……暴雨！ ——踏踏踏。 水就像是由天空倒到地上一样，雨水与泥地泥和成浆，不只如此，雨水打在地上更发出了如马蹄重踏地面的声音。 视野﹑声音，这些在夜间用以防止夜袭的屏障都一一丢失，任何军队在这种夜里都会是瞎子和聋子。 不只是防守的一方，连进攻的一方亦同样。 田部山并不算是高山，比起更远一点的田上山，这只能算是丘。田部山城不大，没有天守﹑没有三之丸，最大容兵量连五千都不到，别说将二万朝仓军塞进去。 即使朝仓义景分兵布下了防线，只余下数量在一万上下的朝仓军，他也无法全数塞进城里，所以大部份的军队都驻扎在城外，甚至有一小部份是在山下…… 城里有瓦片不用淋雨，有干柴能生火吃热食，这样下来士气自然是较高，而城外营地的待遇就要差很多，在暴雨下，连基本的雨具都没有，营帐能防雨，可是脚底下却是一片的泥泞，士气也是低下。 城里可能还有着尽职的足轻，可是城外的营城，却是很难会出现在暴雨中依然放哨的人了…… 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个重点，另一重点在于朝仓军还没有收到前方大岳城被攻陷的消息，小玲的快速反应，领先了朝仓军的信使，甚至连朝仓义景自己亦没有想到织田军能以这种速度攻下大岳城。 如果天气没有变坏，没有这么一场突然而来的暴雨，朝仓义景甚至不需要人来报信，他自己于田部山上就可以观察到大岳城的情况。 可是世界没有如果…… 「大姊，果然是好战机啊！」柴田胜丰感叹，本来在大雨中急行军令他有点不爽，只是现时看到田部山下那完全没有防备的朝仓军，那点不爽就完全消散了。 小玲脸上露出了笑容，她想起了竹中重治教导过的一句。 ——武力不足，智谋不及，那……就掌握人心吧！ 狂风暴雨下急行军令她和手下的先锋感到了疲累没错，可是她也清楚手下这群年轻武士身体里都有一颗渴望战功的心脏。这颗心脏，绝对足够提供大量的热血，让他们的身体超负荷运作。 「进攻了，把那些朝仓军撵进那田部城去！」 「是！」 织田军近千人的先锋，在暴雨之中，突然出现在田部山下，袭向那全无防备的朝仓军！ 第十六章 雨声 黑影来袭时，混乱成了田部山下的主调。 「敌袭——」 「是织田军……」 近一千的织田军在大雨之下，夜袭田部山朝仓军于田部山下的本阵！ 如果只由后世历史书或是故事书来看，这是一次很成功的夜战；如果把这一段事迹拍成电影，这将会是一次视觉的享受。 可事实上在这次大将小玲眼中来看，战事进行间，并没有带来太多的惊喜，她甚至连一点的兴奋都没有。因此敌人实在是不堪一击，比起江马家又或近畿的那些大名都不如…… 「在下柴田胜丰——」 「杀啊——」 对比起连刀都没有拔出来，显得过份冷静的小玲，手下那些年轻武士就如饿狼一样。他们完全没有因为朝仓家武士是名门，而考虑手下留情，又或是俘虏，全都杀红了眼，像见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的凶悍！ 第415章 全无防备之下，田部山下的朝仓军没有意外被打蒙了，发生了朝仓军最不想发生的事件——炸营。 田部山下朝仓军的营地中的足轻，因为织田军的突袭，大部份都失去了控制，武士找不到自己手下的足轻，而足轻也无心在战场上抵抗。 有的逃了，那些大多是农兵，即使为朝仓义景卖命都得不到太多好处；有的在抵抗，这部份多是武士﹑战场上的老兵，知道现时逃的话死亡机会更大；更多的是疯了，这里占了朝仓军最大的一部份，他们不只杀敌，更杀自己人，如同疯子一样。 「真是群废物。」小玲觉得朝仓军里的这些人真的不配作为武士。 「大姊，我们现在……」 「赶他们上山，杀进田部山城！」 「杀进去！」 织田军在田部山下杀的人不多，如果换算成全军，可能还不到百份之二，只能算是很少一部份。 正如小玲在突击之前所说，她有意控制着手下们驱赶那些朝仓军进城，在第一轮的冲击之后，她没有让手下进行乱战，而是勉强保持着基本阵型向惊弓之鸟似的朝仓军施压…… 打败城下的这一小支朝仓军军势并不是小玲的最终目的，她真正的目的是直接乘乱进击田部山城，用手下不到一千的先锋讨取敌总大将朝仓义景。 算计吗？ 这不算是算计，这是人性。 朝仓义景不可能放弃城外的这些朝仓军，要是放弃了，那他这个家主可能也做到头了，只要回到越前，他立马就会被取代。 即使撇除其他的因素，只论朝仓义景的性格，他也不可能做出这种决定。要是他有这么果断，当年金崎之战时，信长就可能无法回到京都了。 ——这是命运早已注定的结果。 「大姊你说得对，朝仓义景真的放他们进城啊！」满身是血的柴田胜丰脸上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他本来觉得小玲是异想天开，这么蠢的行为怎可能发生在朝仓家当主的身上呢？ 「冲！不要首级，杀进去，杀朝仓义景！」小玲轻笑了一声，没有向柴田胜丰解释，而是马上又再大叫。 「杀进去！」佐久间盛政也大叫。 「不用怕！大雨朝仓军没有铁炮，奈我们不何的！」小玲第一次在这场合战中拔出了配刀雾月，但这不是为了杀敌，而是为了鼓舞起士气。 「冲——进去！杀朝仓义景！」 下雨对于攻城一方是不利的，这在很多兵书都有写，因为雨水令城墙﹑山道变得湿滑难行，给进攻一方的织田军带来麻烦。 因此有了足够时间去思考的朝仓义景认为，织田军不可能再在大雨中攻城…… 可是朝仓义景却忘记了，在大雨之中，守城一方同样失去了铁炮的骚扰，大大降低了攻城的难度。而且现时织田军并不需要去蚁附爬墙，田部山也不斜，城门更是打开的，织田军只要挤进去强攻，把城门控制着那就可以。 那些攻城的问题，在小玲眼中，已经不能算是什么大问题了…… 「挡住！」 「转身迎敌啊——」 羊。 把大量的羊挤进一个狭小的羊圈，这就是现时朝仓义景在田部山城中的做法，只是在进入羊圈的羊群身后，不是负责维持秩序的牧羊犬，也没有和善的牧羊人。 在朝仓军的身后，是一群恶狼，一群由年青狼王带着的恶狼…… 要一群被吓破了胆的羊转身去挡住身后的恶狼？这未免有点太强人所难了，纵观整个乱世，都没有一起战例是于炸营渍败之后，还可以转身重新迎击敌人的。 「快放箭！快杀死他们！」在田部山城城墙上，朝仓军总大将朝仓义景顶着大雨指挥。 水还是由天下倒下来一样，朝仓义景差不多看不见城下的人，就算是那些身穿着具足的武士也是十分模糊。 「放箭！」 在朝仓义景身边的高桥景业没话不说，立即就下令让橹台上的弓足轻放箭，虽然有可能会误伤友军，不过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当当当。 视线是相对的，朝仓义景看不到小玲，小玲也看不见城墙上的朝仓义景，只是在大雨之下，弓箭并没有多大的作用，箭支打在身上的时候，仅是提供了几声轻响，甚至连运气都在织田军先锋这一方，连被射中眼睛或是关节的倒楣鬼都没有…… 「杀朝仓义景！」佐久间盛政是第一个攻进城门的武士。 「杀朝仓义景！」柴田胜丰也不让别人尊美，举起了打刀大叫着。 跟在两人身后的织田军，只以不到一千的军势，在大雨之下，由朝仓军的手中，强夺下田部山城的城门！ 一步错，步步错。 很多人以为多多益善是真理，以为手下的军势越多越好，以为只要组成一支十万以至于四十万的大军就是无敌。只要把大军它拉出来，让敌人看到巨大数量差，那就可以完成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可能。 以为人数代表了实力，但真的正确吗？显然这不能划上等号，不然这个世界不需要战争，只要比人口就可以了解决争端。正如命令一个文人﹑政客去掌军，就算给他们十万兵马，亦有可能会被敌方八百精兵给打得灰头土脸。 「如果真是这样，哪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这一次有着一万多的朝仓军，被连一千都不到的织田军打败。 第416章 雨水﹑泥泞﹑奔跑。 朝仓义景一生之中大多数时间都安逸地渡过，弓马和武艺的修行只能说是刚刚达到武士的标准，而军略也不算精通。他一生之中最擅长的，是在谈判桌上展现自凡，利用自身家世﹑利益交换或是大量的外交手段，来进行对本家内部和外部的平衡。 这些优点对于维持朝仓家内部稳定，以及和平暗中发展是有着极大的好处，虽然缓慢，但却可以向外在塑造出本家的实力。 如果抹去了朝仓义景的名字，代入其他大名的话，可能就会发现，他的做法其实才是这个世代最为常用的手段。 要不是织田信长横空出世，而朝仓义景又因各种理由而站到织田家的对立面，那朝仓义景现时应该已经完成了吞并若狭的野望，并且在织田信长把持的幕府之中，占有不低的地位。 「主公，我们回一乘谷城吧！」 在半个时辰之前，看不到朝仓军有反攻希望的山崎吉家向朝仓义景建议，回军越前死守一乘谷。 这个决定基本上是否定了朝仓义景这几十天来的努力，推倒了他先前的决定，更是放弃了盟军浅井长政，可是…… 「好！」 对这个时候的朝仓义景来说，这个建议如天使的声音，他二话不说，立即就答应了下来！ 「没错，他们攻下田部山一定需要休整，不可能会再追击！」朝仓家另一重臣河合吉统也提出了补充。 「由刀根山、敦贺往疋田城撤退！」 两位重臣的话朝仓义景是听进去，也立即下了命令。因此当田部山城城门被夺下时，朝仓军开始退了。那时朝仓义景已带着军势由另一道城门离开。只留下了一门众朝仓景胤带着一百足轻留在本丸死抗着小玲手下的织田军。 的确，山崎吉家和河合吉统的话都是十分正确。两次的攻城战﹑一次中距离急行军，这一支织田军早已没有力气，他们能有这么炫眼的发挥，都只是因为有着精神上的加持，身体早已累得不行。 如果现在给他们休息，小玲相信他们所有人都能马上睡着。不过，有一件事山崎吉家和河合吉统都故意无视了，又或是他们不敢去想像。事实上在这个战场里，能被称为织田军的，并不只有小玲带队的先锋军。 ——踏踏踏。 越离开田部山，天上的雨就越细。可是朝仓义景却发现反常的地方。那些像木棉花的雨水打到地上时发出的声音，好像比之前更响了…… 第十七章 古事记 「今天是黑色的。」 不只因为现时天上鸟云遮挡了天上的月光，也不只因为现时是晚上，而是因为说出这一句的是朝仓义景。 由田部山城撤离的朝仓军一共有七千人。虽然他们被小玲击败，但并不完全是溃败，而是接近于撤退。如果有好事者以当时的情况来解释，撤离北近江回越前是有转进的意思在内。 这于战略上可以说成是「选择更有利的战场」；如果要记录在文书又将会称之为「更正原本的失误」；即使写进家族内部的家书时亦可以改成「不是我方不够努力，而是敌人太过狡猾」等等。 总之不管怎么也好，朝仓军撤了。虽说撤走的军势总数为七千，但是跟在朝仓义景身边的人数只有三千上下。 经历了刚刚的混乱，朝仓家的重臣们都意识到人多可能会造成更大溃败这种问题。而朝仓义景于重臣山崎吉家和河合吉统两人的补充之下，把战败后混乱不堪的朝仓军分成了两部份。 第一部 份是完全没有经过战斗，一直在田部山城本丸中待机，核心是朝仓义景﹑重臣们﹑一门众等实力完整的朝仓军精锐；第二部份则是在田部山城经过了战斗，包括了轻伤员和大量农兵的部队。 第一部 份连同大部份朝仓家重臣都在朝仓义景的身边，职责是保护朝仓义景，他们走刀根山到疋田城回越前；第二部份则是走另一条路，由田上山走山道回越前。 很明显，除了田部山城中作为殿后，山崎吉家和河合吉统最后还是觉得不保险，又放下了另一支诱饵来增加自己回到一乘谷城的机会。 不过，现在问题来了—— 「有用吗？」 阿犬冷笑了一声，在她的面前，是刚好转过身的朝仓军，这处正是刀根山口前，也是她当年击破三千浅井军，养子吉田重纲讨死近江名将阿闭贞征的地方。 事实上，当阿犬在经过田部山城时，的确是发现朝仓军在离开田部山城后，把人数众多的军势分成了两队，走两处不同的方向。 如果是其他织田家武士可能就上当了，不过阿犬对这里不陌生。在几年之前她曾在北近江﹑敦贺﹑疋田等地转战。 什么烧杀掠劫都有，也跟朝仓军﹑浅井军﹑当地的国人众大战过。直到现时为止，织田犬这个名字，仍被当地人认为是恶鬼化身。阿犬借凭着自己对地形和敌人的认识，并没有被兵分两路迷惑。 「走山道？朝仓义景觉得我会信么？」 一个胆小鬼，胆子怎可能会突然变大呢？这是不可能的事，正如阿犬不觉得有人可以改变自己讨人厌的性格，也没有人可以改变信长与生俱来的自大一样。 「刀根山！一定是在刀根山！」那时近卫信景指出了最有可能的通道。 阿犬同意，并放弃前往田上山，直奔刀根山，然后得到了回报。 第417章 在追到刀根山口的时候，阿犬发现了朝仓义景和他的大军…… 「迎敌！迎敌！」 「枪阵——！」 「保持阵形！」 老实说，阿犬自己有点忘记自己有多久没带着骑兵去追击敌人的屁股，然后再狠狠地大杀特杀…… 因为最近几年阿犬都把这种机会交到了前田庆次郎，又或是其他手下家臣的手中。这种事不只能用来训练家臣的骑战能力，也可以培养手下的自信，更可以为日本的艺术作出重大的贡献。 「准备——」在犬备中一向冲向敌阵的阿犬大叫。 虽然阿犬一向都不怎么指挥之类的，但不代表她不会。即使阿犬一向在战场就是冲冲冲，虽然形容可能会改变，例如猪突中的野猪王﹑锋矢阵中的尖端等等，但内容是一样的。 至于叫口号﹑指挥手下兵马的？全都是小弟们去做啊！ 很可惜，这次不行。 阿犬所带来的家臣全都是没太多骑战经验的武士：井伊直虎在今川家的时期就不是什么有钱的国人，马都没有几匹，更别说投到德川家之后；朝比奈泰朝虽是重臣，可是长时与武田氏对立的今川义元，并没有时间和资本建立骑兵队；近卫信景…… 阿犬从来没有想过把犬备交给他带，她觉得近卫信景可以在战场当奇兵﹑伏兵﹑堂堂正正之兵，但正面冲锋杀向敌阵，他还是欠缺一点血性。事实他最好的位置还是内政和后方。 没有人选，没有办法之下，阿犬只能用她不怎么响亮的声音去指挥﹑去大叫。 阿犬一挥右手握着的太郎太刀，「投！」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投枪。 黑色的。 几乎看不到光线。 「蝗雨啊……」井伊直虎在感叹。 这是犬备战术之中唯一的中远距离打击，即使经过二十年的努力，阿犬在这个时空找出了燧发铁炮，但实际上还是有太多问题，不只是稳定性，就连天气都要顾及，最后还是只能用原始的投枪。 虽然朝仓军与犬备交战过不只一次，但其实他们很幸运，之前几次对阵都没有吃到过他们整套战术。在这个乱世之中，有幸见过而没死的敌人并不多，其中一个就在井伊直虎的旁边。 「是的，在下现时才发觉，当年真是输得不冤啊……」朝比奈泰朝紧握着手中的太刀，这时井伊直虎﹑近卫信景和他三人都不在犬备里，而是在犬备后那群骑马队之中。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因为赤濑清六所建立的骑兵战术里，无法兼容他们这些没有一同受过训练，又没有一定骑术基础的武士。 原因？ 「冲锋！」 犬备的三段打击：投枪﹑骑枪和太刀。 没有受过训练的人，不只不懂得在马上投枪，更不可能用得好又长又需要及时撤手的骑枪。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血花？ 朵朵盛开！ 插进朝仓军中的犬备撤手，几乎在刺中后的瞬间，放开那串连上好几人并变形扭曲的骑枪。 「拔刀！」 同时间，犬备于阿犬的指挥下，挥出了第一刀—— 什么枪阵？ 什么阵形？ 什么名门？ 都被击碎！ 「杀朝仓义景！」 「杀朝仓义景！」 「杀——」 前方的犬备打穿了朝仓军那不坚固的阵形，而跟进在犬备身后的四百骑却有点……呆了。 「森长可大人？」 世人皆说犬备很强，这件事森长可也认同，在村上合战正是犬备强击武田军，再把他救回来。当时他已经觉得犬备是当世第一强兵，可是现在森长可却看呆了…… 「森长可大人！」近卫信景大声提醒。 「啊……是，我们也上！」森长可回过神来，他是阿犬指定的指挥，负责带着四百骑跟进犬备并扫荡的。 森长可第一次见到这么疯狂的犬备，跟前田庆次郎所带领的并不一样，甚至跟阿犬之前所带领的也不一样。 在冲锋之前，森长可还感慨了一句。 「这是一支不应该存在于现世的鬼兵……」 「是如伊邪那美向人间派出的鬼女，为凡人带来绝望。」 朝仓义景听不见近卫信景的话，但如果他听见了，一定会认同。 带头冲锋的三头犬，是由黄泉爬出来的恶鬼，在她身后带着百鬼，于刀根山口夜行，昏暗的光线下，谁都觉得她们丑恶无比，但…… 震撼至极！ 这一刻，朝仓义景真的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未来。在这一天，这一瞬间，这一个地点，唯一找上他的。 是恶鬼！ 她带来的仅有绝望…… 那绝望就如全世界的恶意。 将他朝仓义景﹑将朝仓军﹑将他面前的整片土地﹑将天上的月光﹑将现世都一一拉进了名为黄泉的深渊。 想要爬出来，想要挣扎之时。 ——唰！ 「我还没有出——去！我还没有出去啊！」 那一块巨石挡住了狭小的洞口，朝仓义景却仍在深渊中。 连那一丝的微光亦烟灭。 惊恐的他回头看…… 丑恶的鬼女正对着他微笑。 放开了手，朝仓义景坠下去时，他那颓然的声音传出了比良坂外—— 第418章 「啊……原来在今天之后，每天都是黑色的。」 第十八章 决定 刀根山口一战，朝仓军大败。 阿犬与织田家武士所带领的五百骑连破数阵，于此战中讨死朝仓义景﹑山崎吉家、河合吉统、朝仓景冬﹑鸟居景近﹑高桥景业等等，接近四十位朝仓家的重臣武士。 不过大胜之后的五百骑没有停下来，就像疯了一样，对溃败的朝仓军追击至清晨，直至到了疋田城外才就地休整…… 「刀根坂就是朝仓家的桶狭间，一战打断了朝仓家的气运，越前的名门完了。」 这是朝比奈泰朝在下马后有感而发的一句话。 朝比奈泰朝第一次跟着阿犬出战，本来就不算忠心。如果比较起来，他心里只把阿犬当成是发薪水的上司，就算是井伊直虎也只把郡上织田家当成跳板。因为她认为井伊一族如果要出人头地，应该出仕本家而不是分家。 可是这一刻，两人的内心都对她生出了敬畏，改变了他们的想法。在他们的眼中，阿犬不再是一个只能冲锋陷阵的战将，更似一个战神，织田家中无人可及的战神。 就像是朝仓家的朝仓宗滴﹑北条家的北条纲成﹑大友家的户次鉴连﹑大内家的陶晴贤﹑三好家的十河一存…… 这些人物的名声绝对是响当当的，虽然阿犬的战功可能比他们更强，但织田家以外的人，很少会觉得她能比得上这些成名已久的忠臣武士。 朝比奈泰朝在这一战之前，甚至长时间把阿犬当作是见人就咬的疯犬，一点都不像武士。 是的，在那些有教养有知识，将自己当成是统治阶级的武士，大多都看不起织田家那用人唯才的主调，更别说是织田家中一位反传统的公主。 就算在战场上表现如何，在实力上有多强大也好，他们的意识中，总是觉得名门的后代有着优越的血统，绝对是有着更高的成就。 问题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有着神性的天皇，大部份时间都是背景；传续至今十五代的室町幕府，近百年来都是傀儡。 唯血统论即使在后世日本也有着市场，更别说现在。但明眼人就可以发现，名门血统其实更像是政治手段，安抚现时在上位的人。因为不管是哪个时代，这种想法都不能产出实际的价值，即使招来有名的家臣，却也无法破开「旧时代」的局面。 可惜，这些事对阿犬来说真的不怎么重要，更不会在意。 因为？ 阿犬是一个来自后世有着自己价值观的人，不是一个来自后世却用尽一切方法来融入这个时代的人。 ——勇气不足的只想乘势，自信勇敢的则在造势。 这不是铁则，但似定律。正如创新者和跟风者的差别，九成创新者会失败会受挫折，但如果一成功，那他们将是名传于世的大人物。 即使阿犬没有多大的宏愿，但很明显她的行为注定跟这个时代格格不入，而由她教导的儿女也同样跟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这种格格不入的观感影响了很多当代武士的看法，朝比奈泰朝在此战之前的想法，其实才是与阿犬同一辈武士的想法。 因为他们不像森长可﹑柴田胜丰﹑织田信忠等年轻一辈。在他们初阵出道的时候，名声最为响亮的仍是传统武士，家族教导的也是传统的观念，至于织田氏？织田犬？根本不知道是谁，也排不上号。 不过，在朝比奈泰朝同一代的武士中，除了阿犬这穿越着之外，还是有着跟当代格格不入的人存在，而且比起阿犬他的想法更像异端邪说。 「阿犬！」 带着五千多军势的信长，在半天之后追上了在疋田城外休整的阿犬…… 「马上带着军势前去收服越前！」 「等等，你几天之前不是跟我说过要训练新生代的家臣吗？现在忘记了，还要我去？」这时的阿犬满身都是血，而那一头长发还是湿得可以扭出水。她现时最想做的事，就是换一身干爽的衣服，然后再休息半天。长途奔袭这种事，真的不是可以连续进行的。 「这事得你去，他们太年轻，还不够老练。」 「你现在是转弯说我也老了，是吧？」阿犬撇了撇嘴。 「哈哈——」信长哈哈大笑了起来，「你都比我早有孙子了。」 能打仗能杀人，阿犬是义不容辞的。不过很明显这是一次不需要开打的行动，九成以上机会是带着军势于越前走一遭，收人质宣示主权，然后回去。 阿犬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以为整个乱世都存在着骨气﹑义理﹑忠诚的人了，她清楚乱世的人基本上有三个要求。 家族传续是第一位，生命的传承是第二位，活下去有时会在第一位但更多时候是第三位。 不只朝比奈泰朝﹑井伊直虎两位能看出朝仓家完蛋，阿犬这位始作俑者也一样能看出朝仓家是过去式，除了朝仓家的忠臣之外，基本上不会有人去反抗织田家入主越前。 可问题是朝仓家有多少忠臣呢？ 有，一定有，但应该都死在刀根山口了。 阿犬无奈，「柴田胜家呢？」 「正包围小谷城，而且就算他过来，还是你最合适。」 「啧。」 阿犬当然知道信长在说什么，她们有着合作二十多年的默契。在金崎﹑比睿山还有那一封信的耻辱，信长是不会忘记的。 第419章 对本家造成的伤害越大，接下来的报复就会越强烈，这是织田家武士对于信长的认知，最好的例子就是足利义昭。 对比起还有用的足利义昭，信长就不会放过没有用的朝仓家任何一个人，也不会安排儿子承继朝仓家的家名，这是要朝仓氏完全灭绝的意思。 ——天下是朝仓大人所有，我将不再妄想。 虽然那封信是逼不得已，但信长不想给别人留下攻击的弱点，只要朝仓家死绝了，那天下就是织田家的了。 然而，能把事情做绝的人只有阿犬，织田家中的其余两位重镇，柴田胜家﹑佐久间信盛都不能，他们是十分传统的武士。 「就这样吧！」信长摆手。 「等等。」 任务下来之前可以商量，但下来之后就要完成，这是阿犬的职业操守。不过这一次她还想再多争取一些—— 「他……可以放过吗？」 「哈？让我放过他吗？」信长不屑。 阿犬揉了一下额头，一脸苦恼。 站在织田家的立场，他死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都是应该的，他对织田家造成的伤害比起朝仓义景更甚，要不是信长命大，就是一次成功的背刺。 可是如果要阿犬站到亲人的角度来说，他死还是很应该的，背叛是无法原谅的事，她没有信长以前原谅信胜的大度。可是他死了的话，两人都十分重视的妹妹，绝对恨她和信长一辈子…… 「还想要为他求情？」 「……能留下两个侄子？」阿犬退一步，试着问道。 「哈哈——」信长大笑了起来，但却是那种皮笑肉不笑，带着寒意的笑声。 「这样吧，我让小玲和信正来收养最小的那个，大的我负责送到国外去，除我和你之外，没人知道他到哪去。」 信长瞪着阿犬。 「小玲是我的女儿，我是北近江的敌人，没人可以用此生事，他们只会感激你，而且浅井家还有不少有能力的武士……」 「不是这样，我只要知道——你真的要帮浅井长政？」 阿犬叹了口气，她并不想帮忙，可是当天答应了阿市，现在只能硬着头皮，「我是帮我自己，我不想在今天之后，每天都被阿市憎恨。」 「哼！快去越前！」 信长冷哼了一声，转身就离开，一副不想跟阿犬谈下去的样子。不过阿犬知道这次的事，应该是成了。 第十九章 筑城名人 1571年8月16日织田犬带着五千织田军由疋田北上越前，金崎城﹑天筒山城城主献出人质后投降，敦贺郡再次受织田家支配。 同年18日织田犬命令森长可用五百足轻包围茶臼山城，她自己则带着其余四千多军势北上，以闪击战打破府中城﹑龙门寺城的朝仓守军，至此朝仓家于一乘谷城前已无任何防线。 同年20日织田犬带军包围一乘谷城，大野郡﹑丹生郡﹑今立郡﹑坂井郡的国人众以及支配这些地方城池的原朝仓家臣均反叛已无威势的朝仓家，大量投向织田家，并一一向新主人织田军献出人质。 在越前里，朝仓家只余下足羽和吉田两郡还存在名义上的支配…… 在北陆的织田军势如破竹无人可挡，而北近江的织田军也不枉多让—— 「请由属下来主持进攻吧！」 信长皱了一下眉头，望向请命的木下秀吉。如果问本家哪一位最熟悉浅井家，那必然就是他面前的木下秀吉。 毕竟木下秀吉是横山城的城主，与浅井长政多次交战，虽然有胜有负，但至少不落下风。即使是极为不喜木下秀吉的柴田胜家，亦无法用此事来攻击他，因为谁都知道浅井长政不是什么软柿子。 可以说，如果只作军事上的考虑，木下秀吉必然是主攻小谷城的第一之选…… 「主公，属下也支持木下大人。」柴田胜丰出列。 信长眉头皱得更紧了，柴田胜丰是柴田胜家的外甥也是他的养子，这次出来支持，那就代表了柴田胜家并不想信长考虑他，他也不想去夺不属于他的功劳。 如果在平常信长必定会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毕竟家臣之间可以有矛盾，但大敌当前，最好是团结，这是一次家臣间和睦的象征。 不过问题是信长没有忘记几天前阿犬对他说的话，要是让木下秀吉去，这位求功心切，出身贫寒的武士怎可能会放过浅井长政以及他的儿子呢？ 退一步，先与木下秀吉说明不行吗？ 不行，阿犬之所以提出要秘密送走，最大的原因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麻烦。即使织田信长自信不怕麻烦，可是他怕这个麻烦出现的时候，他却不在织田家了。 人的生命有限，信长并没有愚蠢得认为自己跟其他人类有任何分别，他在天下人之前，同样是一个人而已，他可不想自己的承继者信忠在二十年之后，要烦恼处理浅井长政长子被他人利用的可能。 「主公！」前田利家同样出列为木下秀吉争取。 信长叹了口气，「猴子，好好表现！」 「是！」 没人看出信长犹豫的真正原因，大多只以为他是因为浅井长政和阿市才会有这样的情绪。 可是织田家家臣并没有因为信长这样的表现而不满，应该说这样的信长，才是他们一直以来认识的信长，在霸道一面之外，还有着情义。 第420章 在阿犬包围一乘谷的情报送到信长面前的时候，木下秀吉也带着军势正面攻破了小谷城。 时间只用了一天，小谷城二之丸的城门告破，织田军攻进小谷城。 木下秀吉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打下小谷城，是大部份织田家家臣都想像不到的事情。因为木下秀吉一向给别人的印象就是狡猾﹑小人﹑内政内行等，即使在近年在横山城有不错的表现，但还是改不了别人的印象。 即使连信长自己都以为木下秀吉要用更长的时间才能攻陷小谷城。经过此战之后，大部份织田家家臣都不住口地赞赏，认为木下秀吉一直深藏不露云云。 以为攻下二之丸就结束的木下秀吉，立即就收到了信长的新指示，对本丸内的浅井长政进行劝降。 只是—— 「殿下？」木下秀吉的大脑有点转不过来。 这样的结果出乎木下秀吉的预料，浅井长政并没有投降，而是把生产不到三个月的阿市和三个女儿送出来。 在织田家使着的带领下，面无表情的阿市抱着最小的女儿阿江，身后跟着茶茶和阿初，走出本丸。即使木下秀吉向阿市示好，可是她却完全无视了，仿佛在她面前的不是武士木下秀吉，而是那个小者木下藤吉郎，一个凭着小聪明上位的下人。 信长﹑阿犬和阿市的性格之中，都有着相似的地方。他们均是可以把生死放在执念之下的狂人，只是他们三人的执念都不同而已。 于这个乱世之中，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自知可以活下去的阿市，却想着要跟丈夫浅井长政一同死去。要不是浅井长政以女儿还刚刚出世而劝阻，不然她是不可能会离开本丸…… 在得知浅井长政把阿市送出来之后，信长没有去见阿市，阿市也没有来见信长，两人都不想争吵，但见面就一定会争吵。只是信长也由此确定浅井长政的想法：宁死不屈。 「那就成全他吧！」 当信长说完这句话之后，木下秀吉也如他所说般展开了强攻。不到半天攻破了与本丸互为倚角的小丸，只是身处小丸内的浅井久政没等到他进来就已经切腹自尽。 活捉敌人的功劳没了，木下秀吉十分不爽，把首级送给信长之后，又再强攻本丸。本丸亦没能支持多久，第二天上午同样告破。只是浅井长政跟他的父亲一样，都切腹自杀。 近江之鹰浅井长政死去，享年二十七岁。 在浅井氏灭亡之后，北近江正式成为织田家治下，信长开始对这里进行一轮新的整顿，而在三天之后，于小谷城内接见各北近江国人﹑豪族的信长，不只见到了越前收来的人卖，也收到阿犬于越前传回来的战报。 一乘谷被攻陷，织田家已掌控了越前土地的十之七八。而朝仓家上上下下，不论是分家还是主家，不管是嫁出去的女儿还是收养回来的养子，那近一百人都被阿犬处决了。 「真的是把事情做绝了啊……」信长听到了这个情报并不怎么高兴。 不，应该说本来是很高兴的，可是在这个情报之前，他还收到了木下秀吉送来的情报—— 由浅井家家臣藤堂高虎带着由小谷城逃出的浅井长政长子万福丸，被木下秀吉捕获并杀死，年仅九岁。 「藤堂高虎……这就是他能快速攻下小谷城的原因吧？」信长不知道应该叹气还是高兴了。 第二十章 矛盾 快速攻下越前的阿犬并没有留在一乘谷城太长的时间，因为在她攻下一乘谷城的二十天之后，柴田胜家就已经带着一众家臣﹑与力和近五千的军势来到越前，并接手所有有关于对北陆的军政。 事实上，对于谁过来接手越前这件事，阿犬并没有什么所谓。反正整个织田家的武士都算是自家人。退一步来说，阿犬也管不过来，单是飞驒跟和泉就已经把她的家臣储备用完，再多管一个地方代表需要更多的人手。除非她能把手下的家臣扳开分成两个甚至三个，不然即使信长把越前交给她，她也没有多余的家臣和精力去多管一个越前。 至于让家中重臣转封的事？ 这重事是很难出现的，只有当家臣在战场上出现重大失利，敌人被消灭，又或是当家主自以为乱世完结可以鸟尽弓藏的时候才会出现，不然这种转封，会大大地打乱了本来的各种部署，更有机会造成严重的后果。出现的问题有很多，可能是对国人众的约束又或是防线上的布置等等。 在织田家也有先例，例如东美浓的远山氏现时跟阿犬的关系极差，又或是知多半岛跟三河人的关系也不好。但信长没有把远山家转移，也没有让阿犬的势力离开大野城。原因在于阿犬和远山家在两面的防线上，都是极为重要的一环。 远山家是抵挡武田的要塞，知多半岛是三河失守后的最前线以及伊势湾的门户。 远山氏或是德川家会有不高兴的情绪是一定的，但织田家一直以来都给予了他们大量的方便和好处，不只把公主嫁过去，也给予他们不低的地位，至少在表面上十分信任他们。 除了防线﹑内政的问题，还有忠诚的。 在现实中并没有如游戏那般方便，忠诚度不会变成一个可以量化的数字，更不会出现在家臣的头上或是有一张名片直接记录在上。人心是难以猜测的。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亦一样会出现背叛，正如那些下克上的父子﹑杀兄长得位的弟弟，在乱世里这简直是多如牛毛。 第421章 除去这些之外，还有太多事难以估计，所以作为一个合格的主君，对于转封的事上都会十分谨慎。 只是跟柴田胜家来的几位武士有点意外，他们印象中阿犬不似是那么小气的人…… 跟那些武士不同，来接手越前成为除了阿犬以外织田家第二位军团长的柴田胜家，虽然感到阿犬好像并不怎么高兴。 不，不只是不高兴，他甚至有种阿犬像是一座即将要爆发的火山一样。 当然柴田胜家没有多问，十多年的同僚﹑朋友﹑战友，他算是比较了解阿犬的一个，只猜测她并不是因为越前归属的问题而生气。所以也十分识趣地没有去没事找事，而阿犬也在交接之后快马回小谷城去…… 除了柴田胜家有了新的安排之外，佐久间信盛﹑木下秀吉﹑前田利家等，一众在此战十分出色的家臣都有了晋升。 这不只因为织田家控制的领地大大增加，也因为织田家不再需要在北近江﹑若狭等地布置防线。 这里面变化最大的武士，是小谷城一战中作为主角的木下秀吉。攻陷小谷城﹑杀死浅井长政长子的他，得到北近江两郡近十万石的知行。由本来中生代的有力家臣，变为跟柴田胜家﹑佐久间信盛﹑丹羽长秀等家中重臣一样等级的城主，严如小个小大名。 至于其他人的变化也十分大，其中佐久间信盛接手已大至平定的摄津，而本来负责的织田信忠则是回到中枢等等。只是令不少人好奇的是，于刀根山之战再次扬名天下的佐治玲，和平定越前的阿犬并没有得到封赏…… 「好，很好，非常好！」 即使信长早已有了被阿犬堵的觉悟，但到了出现的时候，他还是感到了十分尴尬，恨不得把看到这件事的人都拉出去杀了。 有些人的愤怒是不需要说出来，即使面带着笑容或是话里都是赞美，可别人就是能知道这个人十分愤怒。 这里包括了阿犬。 信长不是不想封赏小玲，他都准备了把摄津一部份由他直辖的城池直接转交给小玲，增加信正和她的实力，以作为京都对外的屏障，以及准备对阿波三好家的讨伐。而阿犬也一样，信长也准备为阿犬和她的家臣们向朝庭要更多的官位，增加了阿犬在飞驒统治的正当性，甚至让她可以进一步向越中发展，转守为攻等等。 只可惜阿犬直接拒绝了，原因就在于万福丸的死亡上…… 战争不可能会事事如意这件事阿犬很明白，如果万福丸死在其他织田家武士的手中，不只其他武士会认为这是浅井家的不幸，连阿犬也只会觉得他真是死于不幸，可是他却死于木下秀吉的手中，而且带着万福丸的武士在那之后还直接成为了木下秀吉的家臣…… 可疑吗？ 这已经不是可疑的地步，阿犬甚至认为这是信长借木下秀吉的手来制造出「意外」！信长用来除去后患的一步棋！ 「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事。」信长无奈，这一次他完全不知情，对于木下秀吉收买了浅井家家臣的事，他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于此战之前，信长手下的忍军更没有得到任何情报。 不过众所周知，小聪明一向都是木下秀吉的优点，在他出仕织田家的这几年里，一直都有着不少的小动作，例如当年暗中向竹中重治许诺等等。木下秀吉的所作所为，一直都游走于灰色地带。 然而信长并不是织田信昌那种固执的人，对于这种事情并不在意，他觉得只要出来的结果是好的，大部份手段都可以接受。 事实上之前的阿犬也是一样，当年正是她放弃了追究木下秀吉的责任，只不过这一次的事关于她，却令她无法忍受—— 「他是你的家臣啊！」阿犬怒道。 信长皱起了眉头，他深吸了口气，「他只是为了织田家着想。」 「那阿市呢？」 一提起阿市，信长也怒了。直到今天为止，阿市对所有人都像是视而不见一样，甚至当众无视他的话。 「不是一早——」 「你别给我提阿市！而且你自己的家臣就很好吗？难道你忘了之前的事？如果前田庆次郎不是你的家臣，我杀他十次都已经算少了！」信长破口大骂。 阿犬愣住，本来想要据理力争的她也顿时无言以对。 「就这样！」信长冷哼了一声。 匆匆由越前赶回到小谷城的阿犬，只在小谷城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她又马不停蹄地带着犬备离开，同时还带走了阿市和她三个女儿。虽然阿犬跟阿市的关系很好，而且也有五德之前的例子，不是阿犬这样的举动，还是令大部份织田家家臣都感到了一丝异常。 在不久之后，小玲得到了应有的封赏，这事阿犬也阻不了，只是关于阿犬自己的却一直没有出现…… 不过这在织田家只能算是一件小事，又或者说这件事并没有发酵引出更多的讨论，因为木下秀吉接下来的举动，吸引了织田家内大部份人的眼球。 第二十一章 风波 1571年年末木下秀吉完成了本据今滨城的重建，同时易名为长滨城，并更名为羽柴秀吉。 对于此事，织田家不少人都送上了祝福和贺礼。不过这部份人里并不包括阿犬﹑信晴﹑信正，甚至柴田胜家等人。实际上来说，织田家里有一半左右的人都没有给予任何的表示，尤其是跟阿犬有良好关系的人。 不予表示的原因不一定是阿犬的影响，但最大的原因其实就是她没错。因为她公开表示了对羽柴秀吉手下家臣藤堂高虎的不满，更是难得地写了一封公开信。那一封信足足写满了十多页纸，其中阿犬不只用尽了极为尖酸刻薄的言词，更认为他出卖主家求荣，直接认为他所作所为完全不配作为一个武士。 第422章 阿犬在织田家的影响力很大，这次也同样说明了这一件事。 不过奇怪的是，羽柴秀吉并没有向阿犬示弱，更没对阿犬回应什么，而是为了手下藤堂高虎直接跑到岐阜向信长解释…… 最后信长是接受了，只是信长自己亦没大方得要求阿犬和其他家臣向他祝福什么的。事实上信长也不喜欢这种卖旧主的人，而且藤堂高虎的事令他十分尴尬。不过念在羽柴秀吉是个对于织田家十分重要的人才，所以信长决定让这件事淡化…… 事情的后续并没有多少，在秀吉改名之后，浅井长政的次子亦被织田家的忍者们找到了，仿佛是同时间出现一般。浅井长政的次子万寿丸，由浅井家那些早早投降织田家的旧臣隐藏到寺院之中。 这件事让人看出他们跟藤堂高虎的反差，至少这时已不止阿犬，连很多当初对阿犬那公开宣言感到小题大做的武士们，都有了「藤堂高虎的做法果然是有问题」的想法。 接下来的事亦是信长早已阿犬谈好的，这时名声如日中天的佐治玲和佐治信正夫妇，将万寿丸收养为养子。 此举令一些在小谷城之战后即出奔的浅井家家臣回归，又或是一些因万福丸被杀而出奔的浅井家家臣表达了想要回归的意愿…… 不过那些都跟阿犬没有什么关系，现在万福丸都已经死了，无法再复活。阿市跟信长的关系，只能由时间来修补。这其中阿犬觉得有一点还好的，是现在的阿市并不怎么恨她，虽然不似以前那般有说有笑，但阿市对着她绝不会一言不发就是了。 报仇？阿犬也不可能如年轻时的那样，像什么都不知道再提刀去找羽柴秀吉要他把人交出来。她已经是织田家里的重要人物，不可能再有这么无谋的事，因为影响是难以估计的。 只是有一点是连阿犬自己都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她开始讨厌羽柴秀吉了。这跟以前捕风捉影不同，现在她是因为羽柴秀吉包庇藤堂高虎而恨上了他…… 当阿犬没有进一步的行动，而信长也有意淡化之后，这件事亦如信长所想那般平淡了下来。 时间慢慢地流走，三个多月过去，又是新的一年到来…… 天正二年，跟上年和前年没什么太大分别，织田家四周还是敌人比盟友多，处于被敌人环绕的境况。武田﹑本愿寺﹑三好﹑毛利﹑上杉﹑波多野等等，总是有打不完的合战。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不少中立的大名同样看到另一件事——织田家在包围网下，并没有像众人预期那般开始衰落，织田家重臣中更没有出现分裂，在面对这种囷境时，织田信长却冲开了所有困阻，展现出天下人的霸气。 要知道包围网并不只出现了一次。 冲破一次考验可能是巧合，但冲破两次就不可能是了。尤其是织田家直接把两个主要的敌人连根拔起，朝仓家更是被赶尽杀绝，连分家都没有一个人留下…… 朝仓家﹑浅井家的下场令人感到可惜，不过同样，这令一些人看到跟织田家敌对到最后的下场。 这时更有一些好事者鼓吹织田信长是掌握气运的人，是那个结束乱世的人！ 可是这位有着结束乱世名号的武士，在新一年的年会上，向所有人宣布了一件令人始料不及的大事—— 「我决定让出家督之位予信忠，并同时把尾张和美浓两处的直豁地全交给他。」 在席上的大部份武士都张大了嘴，一副目定口呆的样子，他们没想到正在壮年的信长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只是并没有人出现提出反对，大家都是聪明人，都明白信长不是放手不管而只是退后半步，在为信忠提升威势的同时，也是进一步培养承继者。 不过这其中还是有几个人没露出什么表情的，他们全都是早就知道的，其中不只阿犬，还有柴田胜家﹑佐久间信盛﹑丹羽长秀等重臣。 信长对于那些愕然是十分高兴，但还是对他们没有提出任何反论而有点不满足。接着他马上又提出了另一件事—— 「我将在安土筑城！」 然而这件事有反应的人变得更少了，其实在打下北近江之前，就有不同家臣提出过要在京都和岐阜之间建城，缩短到京都的时间，加强对近畿的控制。不过当时因为还有浅井家这威胁，所以没被信长采纳而已。 现在旧事重提，再加上岐阜又让给了信忠，所以他就有了契机去建一座自己的居城。不过在这件事上出奇的地方还是有的，那就是信长并没有把建城的任务交给羽柴秀吉，反而是交到丹羽长秀的身上。 「好，散会。」 那一瞬间，羽柴秀吉就像是傻了一样完全不懂得反应…… 因为在不久之前，信长才赞过羽柴秀吉在筑城上的能力，更似是暗示过会把一些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讨厌的人难受，自然会感到身心舒畅。 「哈哈哈——」 阿犬在会后肆无忌弹地大笑了起来，在她看到羽柴秀吉在会后那不知所措的表现后，真心感到爽快无比。这种感觉来得快也去得快，就像报仇一样，在成功之后，不会带来持绩的快感，而是有时限的止痛药。 在新年过去后，又接着发生了几件事…… 第一件是播磨的大部份国人众向织田家投诚。当佐久间信盛接手了摄津之后，更改了一点对外的战略，他不只让织田家的影响力在摄津中扩大，更涉足到旁边的播磨，把一大票本已倾向织田家的国人直接倒向织田家。而这些人之中，为首的一个，正是跟阿犬有过合作的小寺政职。 第423章 第二件则是丹波的波多野家，他们在明智光秀的仲介之下，决定向织田家投降。虽然当年信长的话是要铲平波多野氏，但作为主要分岐的足利家已经差不多走进历史，再过几年可能就会消失，所以信长认为不是不可以考虑接受波多野的投降，最后决定与波多野家的人相约在京都中会面。 这两件都是令信长高兴的，但接下来的一件，虽然没有让信长出现措手不及，但他还是感叹了一句—— 「要来的，还是来了啊……」 第二十二章 本性 郡上八幡城。 「上杉军在越中富山城集结？」阿犬皱起眉头，直视现身前来报讯的女忍军头子望月。 「是由第一线的土城城主一之瀬四郎回传讯息……」 一之瀬四郎？ 如果在后世基本上不太多人知道这个武士的名字，其实就连一些曾经出现在历史并在某些事件中有着主要角色的武士，都不一定有人知道。先不说后世的人和事，事实上连现时阿犬自己都不知道手下有一之瀬四郎这么一号人物…… 望月很了解阿犬，马上又补充道：「一之瀬四郎是土城的城代，江马家谱代家臣川上一族的家臣。」 「哦……」阿犬应了一声。 这关系听起来错综复杂，但事实并没有，就只是家臣的家臣的家臣而已。 对于江马家的内部阿犬并不怎么熟悉，不同于姊小路家，江马家是属于那种完全放权了下去的，因为现时江马家的家主由吉田重纲来代任，阿犬对他的能力十分放心。 即使吉田重纲与江马代子的婚姻是典型的政治婚姻，但两人的关系却是出奇地好，这让阿犬感到了安慰，至少没有造成如五德那般的问题夫妻。 「既然是城代，那情报应该是没有错了。」阿犬眉头皱得更紧了，作为一个战争专业户，大脑里早已把飞驒的地图抽了出来，找到了土城的位置，以及上杉家在越中的那些据点。 上杉谦信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拿下越中一国，对比起信长攻下越前和北近江，上杉谦信在越中的攻略可以说是缓慢的。他最大的成就是攻下富山城，而西方只是跟本愿寺那群和尚达成了随时可以被撕毁的同盟关系。 之前几次评定里，阿犬几位家臣都对上杉家有过不少分析，大多都认为本愿寺是不可能借道与上杉家，所以现时织田家在北陆并不需要担心遇到这位军神…… 至于进攻飞驒？ ——要是能来，那就来吧！ 当时织田信昌和竹中重治两人难得意见一致，在阿犬的面前一副大言不惭的样子说出这句话。他们两人想表达的意思十分简单，那就是上杉军不可能会放弃越前这条西边街道，选择南下难行的飞驒山道。 「我们的巫女呢？」阿犬想要更进一步的情报。 「现时还没有情报回来……」望月暗道一声不妙。 阿犬手下那群步行巫女的训练时间已有几年，投入的金钱也是其他武家眼中难以想像的。只不过直到今天为止，收到的回报并没有达到预期，几次合战都出现了重大情报遗漏…… 「没情报……派人去通知我哥，要他提醒一下柴田胜家吧。」阿犬摆手。 「是。」望月没有辩解，但她知道已不能再这样下去…… 阿犬没有再说什么就让望月退下去。 对于忍者这一方面，阿犬并不怎么报以期待。她的想法是个军人，重点在于务实，一步登天的事根本不可能。要是随便一个人投钱都可以造出一支强大忍军，那织田家的忍者一定是最强大的，因为信长同样在忍军上投下了大量的资源。 不过回头看织田家忍军的表现？错漏百出，在伊势更是几次都被打得抬不起头。所以可以说一句，现时投入最大的织田家忍军，并不是最强大的忍者集团。 由此可以说明很多事，例如即使阿犬有着后世先进的特种兵概念，有着这个时代别人难以企及的足够资金，有着如阿国﹑望月﹑望月吉栋等的专业人才，都不一定可以搞得风山水起。 简单总结，犬备也是经历过多场大战和多次补完，才变成今天这一支战国强军的。 阿犬摇了摇头，没再去思考有关忍军的问题，向房门外当值的近侍叫道：「时政！」 精神奕奕的江马时政在拉开房门之后，立即向阿犬行礼，并大声问道：「主公大人，请问有何吩咐？」 「召开军议！」 土城说是在两国的交界，实际上它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既不像下吕森般有一条水流量足够的河川，也没不像上村那样有足够大小的战场。简单来说，这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正常人都不会思考由这里打开缺口。 重点是现时为春季，即使多数时间只用常备军作战的阿犬也有着这个时代春季不好用兵的知识，所以在军议时，竹中重治﹑织田信昌几人还是认为上杉家只是故弄玄虚，就算出兵，可能也是进攻其他地方如能登等等，根本不可能会出兵飞驒。 不过务实的阿犬还是没有听从家臣的建议，因为守住飞驒是她的职责所在。要是上杉谦信真的不按常理来出牌，以那座小小的土城和名不见经传的一之濑四郎，还真的不可能是上杉军的对手。 「不用多言，这次目的是支援土城！」 接着家臣们又提出了不少的建议，而阿犬有的接纳了，有的则是放弃了。 第424章 其中接纳的意见就有近卫信景提出的：要留一手在郡上郡和飞驒，不要大量招募农兵。 因此阿犬这次没有带太多的军队前往支援，只是带着远击众和国人组成的杂兵前往，一共只带了一千人不到，仍是属于中小型规模的战事。 很可惜，接下来的发展跟竹中重治等人的想法完全不一样…… 这件事也证明了军神就是军神，即使有多么困难艰辛在面前，他都还是一往无前地向目标进发的。 「这差不多就是兵临城下吧？」阿犬笑道。 用了五天的时间，中午时份，阿犬带着前田庆次郎﹑竹中重治﹑井伊直虎等几个家臣和一千军势来到了土城。当她在土城见到一之濑四郎的同时，还更新了上杉军的情报——近二千大军在豚谷集结，正在建寨设城。 上杉军要比阿犬还要早半天到达，看起来是一副雄心壮志的样子，更是异常地积极，像是真的要进攻飞驒一样。 事实上，阿犬本来就觉得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没错。作为一位可以跟武田信玄耗那么久的大名，对义理偏执得难以想像的武士，如个牛皮糖一样的人物，怎可能会跟正常人有着一样的思路呢？ 「是属下错了……」竹中重治觉得头痛，他觉得这个世界上疯子好像太多，除了他的主公阿犬外，竟然还有一个上杉谦信。 「猜错也是正常的。」阿犬从来不否认自己有疯的一面，而且她早已觉得这上杉谦信跟她是同一类人。 要知道织田﹑德川甚至是北条三家都因武田信玄的死而暗自开心的时候，这位跟武田信玄打了一辈子的军神，却没有大肆庆祝又或是表露出高兴和安心，而是认为自己失去了一个好对手…… 「你是不可能明白一个把战场当成对奕的人。」阿犬用着不像安慰的安慰说道。 阿犬有自知之明，她这种性格的人，是绝对当不上一个好的大名，而上杉谦信也一样。两个人都不把战争当成工具，而是沉醉于战争当中，这怎可能会成为天下人呢？当一个主君最基本就是得在军事决定上放低情感，需要退的时候可以退，但却不能因个人感情而影响判断。 在阿犬接触过的大名当中，大部份都跟差不多是那样，都不会因敌人死去而感到任何婉惜，大多都会感到身心畅快，可以吃三大碗饭的样子…… 敌人死了难道还假惺惺么？真有那个闲心，还不如多去领地内巡视，又或是找家臣去联谊，甚至多跟老婆们做几个人去承继末落武家的家名。 竹中重治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转而问道：「有确认是上杉谦信亲自过来吗？」 「是毗字旗与龙字旗。」 「哈哈哈——」 本来都露出了难色的一之濑四郎和竹中重治都愣住，望向旁边正在大笑的阿犬。 「这是一件令人感到兴奋的事啊！」 第二十三章 对峙 「我讨厌等待。」 阿犬在土城的第十日，她站在城墙上望向上杉谦信于豚谷处的阵地，对身边诚惶诚恐的一之濑四郎说道。 「如果让我等，那还不如去冲杀一场。」 阿犬在土城的第二十日时，她站在城墙上还是望着上杉谦信于豚谷处的阵地，对身边正在观看远方的井伊直虎说道。 「这样等下去的意义到底在哪里呢？」 阿犬在土城的第三十日时，她一样站在城墙上直视着上杉谦信于豚谷处的阵地，对身边正在吃茶泡饭的前田庆次郎说道。 整整三十天。 上杉谦信除了于头十天内完成一座位于豚谷的寨，插上了几根代表上杉家的旗之外，就完全没有任何的行动，甚至派人来土城前叫阵都没有…… 三十天在一年里可能只算是十二份或是十三份之一的时间，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并不算是什么太长的时间，有时候攻下一座坚城的时间至少要用月以上来计算，更何况是无法展开军势的山道，可是对阿犬来说，这一个月的时间已经长得令人差不多要疯掉。 本来阿犬还以为会有一场大战，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例如越后之龙上杉谦信完全无视地形的劣势，带着二千军势在土城跟恶鬼战得天昏地暗之类的…… 只是现实始终是现实，军神仍是那位军神，当你以为他不是个有着常识的正常人时，他就会变成有常识的正常人。 「上杉谦信一直以来不就是那样的吗？」竹中重治打开了很久没用的折扇，轻轻扇了一下。 竹中重治之前在听到上杉谦信在进攻土城的时候，自己的确有种被军神摆了一道的感觉，可是现在他又觉得现时的局势回到了他自己的掌握之中。 「是哦？」阿犬回头瞪了他一眼，只是竹中重治似乎没有一点自觉，仍是那个气定神闲的样子，然后？阿犬一把抢过竹中重治手中的折扇—— 「有话就直说！」 「主公……等等，属下的确是有话要说。」竹中重治退了一步。 「啧啧。」阿犬冷哼了一声，把抢来的折扇抛回给竹中重治，单起眼直视着他，在郡上织田家卖弄才智，卖关子的事，是不可能出现的。 「是其他地方！」竹中重治急忙说道。 「其他地方的意思是什么？」 「属下以为，上杉谦信并无意进攻飞驒，他出现在豚谷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将主公的兵力拖在这里而已。」 第425章 「拖住我？」 阿犬皱起了眉头，经竹中重治的一句提点之后，她也好像想到了什么，单手摸着下巴，正当她又想要再说话的时候，望月却突然现身—— 「主公急报！」 「什么事？」阿犬问。 「松永久秀又再叛变。」 「哦……这到底有什么紧急呢？」阿犬轻笑了一声，她觉得望月有点小题大造了。 一而再，再而三，现时当织田家的武士在听到松永久秀叛变时，基本都没什么人会生出任何惊讶之类的感觉，因为大部份人都认为这位连大和国一半领地都没有，军事能力低得出奇的家伙，实在是无法翻起多少风浪了。 「不只是松永久秀，还有几个武家同时响应，首当其冲的是石山本愿寺！大量一向一揆出现在本家各地，最严重的是伊势长岛﹑越前两地，另外阿波三好家连同毛利家联合派出军势，于播磨联合，摆出要进攻那些倾向织田家的播磨国人众。」 本来还不在意的阿犬瞪大了眼睛，刚刚竹中重治那句上杉军要拖住她的话还言犹在耳，现时倒好，马上就出现了…… 「武田或是北条没参加吧？」阿犬在回过神之后才又问道。 望月摇头，不过脸上带着凝重，「还未有消息，不过北条在过年之后一直要求领内国人保持战力，明显有着进攻的念头。」 阿犬叹了口气，她现时可以肯定的事，就是上杉谦信这个军神只是一个大配角，连同她也一样，两人都是这场阴谋的配角。 如果上杉谦信有进攻路线，绝不会来飞驒这边把她拖住，成为兑子。可惜他没有进攻的路线，本愿寺不可能借道给上杉，上杉军也怕会被和尚们断了后路，再说这位上杉家的内政体系并不如武田家般紧密，要是带着大量军势长时间离开越后，那可能又会出现内乱。 用一个发挥不出作用的军神，来兑掉在战场上能抵上千军的恶鬼，怎么看都是十分划得来的计算。 「这应该不是那个军神的想法吧？」阿犬无奈。 「属下认为大概是本愿寺居中协调的结果。」竹中重治又拿起他的折扇，摆出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虽说无奈，但阿犬也不太担心，织田家并不是没有面对过包围网，这种多处狙击的事对织田家来说，早已不算是死局，只能算是个困局而已…… 比起无奈又无聊只能在城墙上看景的阿犬，身在京都的织田信长这时却是怒不可揭—— 「明——智——光——秀！」 一个颤抖着的大光头，正土下座在信长的身前。 「是谁给你勇气来做出这种事！」信长拔出腰间的打刀，直指着面前的明智光秀。平常对家臣只动手不动刀的他，今天愤怒得连配刀都拔了出来。 明智光秀没有说话，他只是在颤抖着﹑恐惧着。 「是谁给你胆子来如此行事！」 明智光秀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把头紧贴到塌塌米上。 虽然在这个评定室之中还有其他织田家武士在，可是他们都只是冷眼地看着，并没有一丝想要为明智光秀求情的想法，又或是劝阻信长的人。 ——自作自受。 明智光秀所做的事并不合规矩，甚至比起羽柴秀吉的做法更加过份，他的行为已经严重损害织田家的威信，令织田家的家名蒙羞。 「你竟然私下向波多野秀治先谈好了条件？还为此向他们送出人质？」 信长很愤怒。 自古以来，只有投降的一方会交出人质，从没有听过受降着先送出人质。这不只是一件听起来不正常的事，而是一件极为丢面的事！ 明智光秀选择这么做的原因信长明白，那是因为明智光秀带着大军进攻丹波大半年却没有半点进展，那位与波多野氏共同进退的丹波赤鬼赤井直正挡住了织田家的大军，令织军不得寸进。 只是波多野氏心智也不怎么坚定，他们在看到朝仓家和浅井家的灭亡之后，瞬速做出了决定，要跟织田氏和解，只是波多野氏当主波多野秀治害怕自己在前往京都后，会被信长杀死，又或是控制，所以迟迟没有定案。 在这个时候，明智光秀提出了一个解水的方法——把家中的长子送到波多野家作为人质，以安波多野氏的心。 最后的结果？ 当然是被信长发现了。织田家的忍军对外虽然没什么大用，但对内还是有着用处的。信长在会面前一天得到消息，然后把前来的波多野秀治抓住。 两家的和解黄了。 因为织田家不需要这种有损本家威望的和解，只是信长亦没有残忍得对明智光秀长子的生死视而不见，所以两家交换人质，重新回到敌对的状态。 现在正是对明智光秀问罪的时候…… 「看看你的器量吧！」信长说着的同时，把手中的刀向前一抛。 ——唰！ 明智光秀瘫软在地上，看着面前一半的刀刃更是没入塌塌米，只矩离他的头不到一寸的打刀。 「看来是不想你死啊！」 「谢主公﹑谢主主……」 信长冷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有一个要求——摆平丹波！」 「是﹑是……是！」 第二十四章 轮转 再起风云。 刚刚才退下家督之位的信长，并不可能放着这些让信忠自己处理。因此他于京都召集所有家臣之前，先召来了信忠这位现任织田家家督。当然织田家所有家臣之中，并不包括阿犬﹑柴田胜家﹑佐久间信盛﹑泷川一益等几位重臣，因为他们现时都战事缠身而无法出席。 第426章 信长的位置在最上首，而信忠则是坐到平时林秀贞的位置，而林秀贞玄就换到了阿犬所在的位置。即使信忠已经继承家督，但现在还是信长作为主导的位置。 当所有人都到来之后，信长才缓缓走了出来，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不久前才完结连场大战的织田家，这时正是要休养生息的时候。本来信长是打算这一年都不对外进攻的，要是有人打过来他只会消极防守。可惜现时事与愿违，信长根本作不了主，因为织田所面临的是第三次包围网，而且连毛利家都加入进来，要是稍一不慎，将会变成粉身碎骨的地步。 信长扫视了现场所有有出席的家臣，很可惜大多都不是他所预期的人。在这里的武士不是太老就是如信忠那般年轻，真正可以向他们指派重要任务的，也就只是羽柴秀吉﹑织田信晴﹑塙直政等几个。 「前几年真是死的家臣太多了，要是森可成还在就好了。」 信长摇了摇头，把一些无聊的想法给抛走，专注回到现时这场会议中…… 虽然说是会议，但信长其实早就有了打算和安排。当家臣们在提意见和讨论的时候，信长和信忠都是不发一言的。 渐渐那些家臣都止住了嘴，望向信长，一副等待他发说话的样子。 不过在此时还是有出人意料的地方，第一个开口说话的不是有着大嗓门的信长，而是在他旁边的信忠。 「现在的形势……」 大家很快就释然了，由信忠这位家亲发言才算是合理的。 接下来的事也很简单，其实这只是信长和信忠于无奈之中的安排而已。现在的情况不是织田家主动出击，而是织田家被动应战。不只能用的人不多，能变招的可能性也少。 「我认为现时重点是要解救播磨那群亲织田家的国人，以及解决看准时机再叛的松永久秀，至于其他的事？只要接步就班即可以了。」信忠在会前被信长抓去进行了长时间的讨论，因此两人的想法是一致的。 然后就是各项的安排，如塙直政将与筒井家一同收拾又跳出来的松永久秀，对此筒井家家主筒井顺庆是十分欢迎。 然而，接下来的安排却是出人意料—— 「织田信晴大人请带着但马众组成一万军势前往播磨支援小寺家，并对当地倾向织田家的豪族作出援助，而支援尼子家西进的，将暂时变更为羽柴秀吉大人！」 这不是一个好方法，在战时交换防区，重组防线，算是大忌。历史上不少本来可以坚守的军队，都是输在这种原因上。 事实上现时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利用羽柴秀吉在北近江的军势支援播磨。然而问题又来了，北近江只被织田家支配了不到半年时间，连内政系统也只是刚完善不久，而军事力量更根本还没有成形。除去羽柴秀吉手中的直豁部队，其他北近江国人的战力十分低下，把这支弱军拉出去？根本不能用以野战，更别说是面对毛利三好联军。基本算是给毛利三好联军送菜送士气，至于期待毛利三好联军的战力弱的想法，绝对是不现实的妄想，没有人会把成败寄托在敌人的失误上。 另外重点是织田信晴给予了信长十分大的信心。信晴所训练出来的但马众，在经过几年的训练和实战之后，已经是一支完全成形的军队，不管是野战还是攻城，都是有着实力的保证。而且织田信晴比羽柴秀吉有着更多独立作战的经验，更有可能在正面作战之中打退毛利三好联军。 羽柴秀吉最厉害的地方并不在正面战场上，而是正面战场之外的，要是给他时间，他可能可以比信晴﹑阿犬甚至织田家中任何一个武士都要完美地完成一国的攻略，可现在没有时间。 当在有限条件中，信晴全方位都表现得更优秀时，信长只得出了这样的安排。这个可以说这是这时最为合理，亦是信长想出来最佳的应对。 然而，这时候在场的所有织田家武士都没有想到，信长这个安排，为织田家造成了多大的动荡，甚至在后来还直接影响到了织田家的根本…… 在分派了各种任务之后，接下来各人就开始进入自己的角色。因为当年羽柴秀吉也有参与但马的攻略，所以两人需要交代的并不算太多，当羽柴秀吉入驻但马的同时，织田信晴也把军势开往播磨。 于织田家这台战争机器启动的期间，前方各地的战局却急转直下—— 「长岛惨败？越前一向一揆有不受控制的迹象？」 阿犬看着手中的情报，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就好像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为好笑的笑话那般。 「泷川一益﹑织田信雄﹑不破光治﹑林秀贞﹑池田恒兴﹑柴田胜家﹑佐佐成政﹑佐佐政次﹑前田利家……这么多人都打不败那群一向宗和尚？那群乌合之众？这是在说笑吗？」 跟一向宗有过直接对话的阿犬承认僧兵是疯狂而且可怕的，可是她觉得在这种遍地开花的一向一揆之中，并不可能会有大量的僧兵出现，因为那并不合理。 竹中重治比阿犬要早一点看到那份情报，但对比起阿犬对于同僚的不满，他却是没有太多想要抱怨，而是显得十分淡定。 「不只是总大将和武士的问题，同样也是地利的问题，越前有着太多一向宗的信徒，当年朝仓家的军神也不过是把他们压制而已，而长岛就更不用说了，那边还有大量的忍者在帮忙。」 第427章 阿犬想了想，觉得竹中重治的话有道理，只是她还是摇了摇头，先不说刚刚接手的柴田胜家，对于另一位同僚泷川一益，她是真的很失望。 当近畿还没有解决的时候，织田家就已经展开了伊势攻略，可是到了现时为止，还是没有完全搞定这个地方…… 「算了，不用去讨论这个问题了。」阿犬把情报放下，又拿起了另一份。 这不是情报，而是一封书信。 这是三十多天来，上杉谦信第一次行动，不过神奇的是这书信并不是一封正式的战书，自然没有约战。 正确来说，这是一封要求见面的信，不是以上杉家家主上杉谦信对织田家重臣织田犬的邀约，而是武士上杉谦信对剑冢织田犬的邀约。 「这家伙真的不像是个正常人啊……」阿犬感叹。 「要去吗？」竹中重治明知故问。 「当然。」 第二十五章 《两次会面中的第一次》 「如题所述，军神与剑冢有过两次会面。 「嗯？笔者并没有写错，这一篇的确是要讲述这多出来的一次会面，而它在历史上是的确发生过的，而不是什么推测和猜想。第二次会面的地点就在两人第一次交战的地方——土城。 「你们一定会问：军神和剑冢不是只见过一次面吗？ 「即使笔者写上了有着历史根据，但有很多读者可能还会认为这是一个伪命题。与此同时还会有一大票史学家来纠正笔者这个定论。他们也许会用很多很多的理由，很多很多的史料来说明这到底有多……荒谬。 「当年笔者的老师高桥彻先生（一位至今已执教本土历史三十七年的老先生），亦曾在课堂上纠正过不少同学，而在笔者得知真相之时，亦同样感觉这是十分荒谬的一件事。 「他们只见过一次——这是四百多年以来，大部份人的想法。在历史中对于织田犬这位人物的记载不少，但大多都是记录她于战场上立下的战功，另外一部是她的各种冷兵器格斗术，只有极少部份是关于她的生平。 「正如前篇所说，这绝不正常，仿佛是有人刻意隐藏起来一样（同前篇所说，有关织田犬挥霍无道的原因，是她不只建立战国时期日本近海最恶海盗，还拥有数条东南亚﹑明国的走私航线）。 「正在对峙中的两军主将，在没有任何理由之下，进行了一次会面？在说笑吗？ 「注意，这种会面是没有意义的，织田家和上杉家两方势力之间，并没有什么有必要的和谈。应该说，上杉军与织田军在土城这个地方并没有任何可以交换的资源，上杉谦信也不会向织田信长妥协，因此于战场上的两方绝对没有一丝和谈的可能性。 「有一些专注于野史，又或是被游戏影响的青年，在反论中不时会提出一点：上杉谦信与织田犬之间可能有着武士间的私交。正如织田犬与近卫义藤（并非虚构，史实里真正出现过的剑豪，有部份学者认为他与足利义辉为同一人）和上泉信纲等人都是剑道上的交流者。不过这个论点也是不攻自破的，如果论私交的话，两人在土城之战前并没有任何有记录过的书信交流，反而是上杉谦信有大量责难织田信长的公开信。 「以上探讨这件事存在的可能，然而这次会面是存在于历史，记载于日记形式的古文书《山口家书》之中。所以？我们可以把上方所有质疑和争论抛掉，因为质疑一件已出现了的事并不正常。笔者于这一本书想要做到的，就是希望为读者们还原这场会面的内容。 「没错。笔者和所有关注战国历史的人都十分好奇，那一句四百年来都没有正式解读，上杉谦信于战场上说出的话，到底会不会因为这场会面而得到了新的解读呢？战场上千坂景亲（土城之战跟随上杉谦信出战）那奇特又不合常理的举动，是不是又可以在此找到正解的答案呢？ 「这里，笔者将带领各位探讨……」 ——摘取自《织田犬——戦国之鬼——戦国武将物语》蓝稿修订 两人相约的地点是土城和豚谷阵地中间的一处空地，作为此地地主的一之濑四郎先派出一群侍者把场地安排好：一处四方都没有遮掩的遮阳伞，放着六坪的塌塌米和两张小几。 这次跟着阿犬身边是前田庆次郎和十个下级武士，至于竹中重治则自动请缨留在土城，原因是害怕上杉军的突袭。虽然阿犬觉得并没有必要防备上杉谦信，但竹中重治却认为这是十分需要的事。 阿犬亦没有再坚持己见，反正多一个保险是可以接受的。 相约的时间是上午，春末夏初并不太炎热，两人都准时准点地出现在会面的地点，没有提早更没有误点。跟阿犬带来的人相差不大，上杉谦信也只带着十人左右过来。两人在相对二十步的时候停了下来。 与阿犬一样，这时的上杉谦信亦身穿全副的具足，比起阿犬那看起来十分特异的粉红色三头犬，上杉谦信的也一样有点非主流，因为他身上的具足是仿制西方骑士盔甲的南蛮同。不过跟阿犬没有戴上面罩，而上杉谦信则是真的一副要上战场的样子，连面罩都戴着。 此外令阿犬意外的，她以为上杉谦信是个十分高大又刚阳味十足的男性，总的来说就像前世的她。可问题是这位军神事实是位小个子，只比她高一点…… 双方都打量了一下对方之后，同时点了点头。 第428章 接着上杉方先走出了一个武士来到会面的场地。他不只脱下了身上的具足还放下了武具，只穿着简单的白色内衬，表示他身上没有带着任何的暗器，一丝不苟地仔细捡查了整个场地。 如果换成阿犬也不会那么大意就走进别人先布置好的地方，不过阿犬还是皱了皱眉，这行为的确令人反感。 「那位军神啊～难道是怕了吗？」 前田庆次郎口没遮拦，他一向都天不怕地不怕，对任何人的态度都很不好，即使在织田家时也是一副阿犬老大他老二的样子，不然他也不会做出一堆劣行，比年轻时更像个倾奇者。 对此阿犬并不怎么管，强者就理应活得轻松自在，猥琐卑躬屈膝绝畏首畏尾的不需要。可能有人想要扮猪吃虎，也没有人规定不可以，但阿犬觉得要做到那种程度才，事实还不如隐居算了。 阿犬来这里不是想要找不自在的，她认为自己有这样的能力，就应该要有相应的特权，而前田庆次郎作为她的兄弟，就算做错了什么都没问题，因为作为老大的她会去摆平。 如果有人仔细分析一下，其实阿犬的心态就是个山贼团伙的大当家，只是她的武力值比普通山贼强很多而已…… 本来已捡查完的武士直瞪着前田庆次郎，那是一副想要杀了前田庆次郎的样子，「你最好把这话收回去。」 「啧啧，你谁啊？敢这么跟老子说话？」前田庆次郎冷笑，他不怕事大，就怕没事。 「在下千坂景亲，听你说话的语气，狂犬这一称号果然没错，找住机会就咬人的家伙，真是搞笑之至——」 「景亲！」上杉谦信一声低沉的大喝，喝止了千坂景亲想要接着说下去的话。 阿犬见此右手又挥了一下，瞄了前田庆次郎一眼，示意他暂时不要再惹事生非，要是再说下去不是为织田家长脸，而是丢织田家的脸了。 「请。」上杉谦信向阿犬比了比手，而他自己更是先一步走到塌塌米之中，跪坐了下来。 阿犬走进塌塌米也一样跪坐了下来…… 冷场？ 是的，当上杉谦信把面罩拉下来之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就让阿犬进入呆傻的状态。 第二十六章 悸动 阿犬前一世在不杀人的时候，会做些什么呢？ 其实这个问题也是很多人想要知道的，雇佣兵﹑杀手永远都是很酷的，就像间谍一样，他们的生活一直都是个谜。 可是如果直接问阿犬的话，她只会告诉你，扣除花天酒地找女人﹑买枪买子弹练射击﹑学习和训练自身格斗术等等，一般正常人不怎么做的事之外，他就仅仅是像一个普通人那样生活着。 不出任务？ 早上……早上通常都是训练，中午有午睡，黄昏开始是私人时间。 国内看七点新闻时，主播大多是个姓胡的女人。即使在外地亦会去看电影，虽然不在唐人街的影院不提供中文字幕，但阿犬也不需要字幕，因为一般只看那些「斩斩斩斩」﹑「杀杀杀杀」﹑「啊啊啊啊」﹑「啪啪啪」的，都是只由场面和动作就可以轻松理解的电影，有时空闲起来亦会在网路抓剧集看。 偶尔也会买票到现场看运动节目，例如综合格斗﹑拳击﹑板球﹑美式足球﹑足球﹑篮球之类的。最好是在不经意间能把人重伤或是致死的那一种。例如一投可以投到对方脸骨碎裂的板球，一球可以踢到肋骨断几根的足球，一撞可以把撞得飞起的美式足球等等。 很普通的兴趣，不把职业算进去，阿犬其实跟普通人没什么太大分别，毕竟魔王也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要搞出大新闻。 相对比起电影里出来的明星，阿犬前世更喜欢体育明星，因为他们跟他一样，都是上战场的人，不同的只是他们的战场很少见血而已。 在这些娱乐之中，很多都是硬汉，都是猛男。贵公子之类的？基本上是十分难看到，不过异类在什么地方都会有，包括在战国乱世之中，也有阿犬这个异数一样。 而现时在阿犬面前的这一位军神，也是一位异数—— 「你好，在下上杉家现任家主上杉谦信，久仰美浓守大人的威名。」 悸动。 即使快到中年的阿犬，甚至不是男性的阿犬，在看到面前这位军神的时候，内心也止不住一阵燥动。 原因？ 太美了，根本不像是人类，就算阿犬自己走过去跟上杉谦信平排站着，她觉得以自己这人人都称赞的美貌还是及不上面前的人。 如果问谁更漂亮，只要是正常人，在不受任何情绪﹑关系等影响，都会第一时间用手指指向上杉谦信，而不是有战国第一美人称号的阿犬。 如果说织田家男女都是模特级别的俊男美女，那很抱歉，上杉谦信是仙女级别的女神，不在同一个等级，这已经不止于可爱，而是连气质都一副出尘的模样。 「咳咳，美浓守大人？」上杉谦信轻咳了一声，提醒阿犬别发呆。 阿犬马上醒了过来，解下头上的头盔，放到身旁，然后表情带着一点尴尬，很不好意思地轻声问道：「请问我应该用你，还是你？」 如果这是发生在上杉谦信以外的人身上，例如阿犬这么向明智光秀又或是足利义昭等同样传统的武士提问。可以保证，他们必定会先拔刀相向，即使知道能力可能不及，但他也必然会用手中的刀来维护自已的尊严。 第429章 只不过…… 「哈哈哈，俺是个男子！」上杉谦信略带豪爽地笑道。 谁信！ 你说谎！ 这么漂亮连我都有心动感觉的人，怎可能是男人！ 「的确是时常被误会，因为俺的容貌着实是跟女子相似。」 骗谁！ 以为我三岁？ 半兵卫那种才是似女人的男人，你根本就是个女人！ 「其实为了避免这种事，俺不得不时常戴上面罩。」上杉谦信无奈。 「啊……嗯……的确是这样。」阿犬强忍着那些冲口而出的话，点着头很随意地回应。 上杉谦信也不怎么在意阿犬的态度，反正直到这时，上杉家的一些重臣，还是会怀疑他并不是男人的事。这也间接造成了不少的问题，例如本庄繁长和北条高广等人多次背叛，就有着一丝不信任「女性当家」的因素。 像女人有问题吗？ 这在阿犬出名之前，还真的不怎么受人待见，君不见竹中重治那时在斋藤家的待遇吗？所以更别说是被推为家主的上杉谦信。 而且比起竹中重治更惨的地方，是上杉谦信自身不好女色这件事。 阿犬又打量了上杉谦信一眼，她觉得这还是很正常的。自己比女人都更漂亮了，还怎么找女人啊？只为生出下一代？别说上杉谦信，如果阿犬是男的，应该也是十分抗拒。而且这个乱世很方便，还为阿犬这类人提供收养养子这种方式，比起那些国王﹑皇帝一定要生个亲生的好多了。 事实上，以阿犬那后世的眼光来看，除了面前的上杉谦信，织田自家的女性，法国人卡夏之外，这日本根本没一个她能看得上眼的女子…… 相貌不行，其实还不是重点，关灯就是了，重点是她们要什么没什么。 没前没后，抱着一点肉感都没有，就像根小一号的竹杆或是，连手把都不及的木板。虽然阿犬觉得自己比较喜欢小孩，但那是宠爱方面的，看着他们开心会感到满足那一种，而不是什么恋﹑童，更无一点污！ 当阿犬把目光放到了海外，如东亚﹑南亚的。大家闺秀阿犬是绝对见不着，因为她们也不可能来到这个四为一体的岛国，不过一些平民女性还是可以的…… 同样失望！ 不是黑得像后世的非洲大妈，就是脸都肥肿难分，身材跟本土的没差多远。什么可爱﹑漂亮﹑有前有后？根本沾不上边，后世那些古装剧集完全是骗人的！ 事实阿犬觉得自己就是被骗最惨的一个，在十年多前，一直以为家乡月亮一定更圆更丰满的她，无聊插手游廓生意，不理陈思聪的建议，高价引进了不少外国游女…… 很可惜，一败涂地，最后那批人全都变成她的侍女，唯一的好处是偶尔能跟她们说几句家乡话，教一下小玲她们说外语等等。 不过对于大家闺秀就是漂亮这一点，阿犬一样要给它打上一个问号就是了，反正她认为这个时代应该很少美女就是了。 当阿犬收回了那些思绪的时候，她又听到上杉谦信那奇怪的发言—— 「美浓守大人，俺今天约你来，其实无关两家战事，因为俺们皆不是主角。」 「对的。」阿犬点头。 「俺只是想要跟你论佛而已。」 「什么？」 上杉谦信点头，表情十分认真。 自相貌之后，阿犬再一次目定口呆，她直指着自己，「跟我这个号称第六天魔王的家伙论佛？」 「俺认为美浓守大人，正是轮回灭佛之人，给现世带来清净的使者。」 「这……」阿犬摸了下具足内的小口袋，把卡夏为她造的木制十字架放到身前，轻咳了两声，认真地对上杉谦信说谎：「我是一位基督教徒！」 第二十七章 起落 上杉谦信退了。 这个结果阿犬并不意外，于望月传回来的情报之中显示，越后似乎又陷入了内乱之中，而作为国主的上杉谦信，自然必需回去以防自家后园起火。 上杉谦信走了，阿犬自然也没有理由留在土城，不过她得等待换防的吉田重纲来到后才离开，时间比上杉谦信要晚上了几天。原因在于豚谷中的上杉军并没有完全退走，他们似乎是铁了心在这里跟阿犬在耗时间一样。 「你说……那个上杉谦信到底在想什么呢？」 阿犬正在回去郡上八幡城的途中，于会面之后她就将与上杉谦信会面的内容跟竹中重治交代过一次。当然这里减去了很多无关重要的事，例如上杉谦信可能是个女人，上杉谦信长得很漂亮，上杉谦信有着绝世容颜等等。 听见之后，竹中重治难得地搔了一下头，虽然他被阿犬当成是她的外置大脑，可是这种神奇的事，他还真没有半点头绪。 试想想，你的敌人突然约你出来见面，然后不是示威也不像离间，就是跟你聊个天，喝杯茶水，重点是这位敌人在不久之前才用公开信骂你黑你…… 「果然连半兵卫都想不通吗？」阿犬叹了口气。 如果要阿犬给刚见完面的上杉谦信一个评价？那就是疯子，但却是一个清醒的疯子。先不说他是男还是女，为了让家臣们不去集中注意他的身份，他把宗教和义理推到了极致，仿佛成了代言人一般。在这个时代只要提起义，那就是上杉谦信。 而且上杉谦信还不满足，又自诩为毗沙门天的化身…… 第430章 阿犬自问他是做不到，恶鬼之类的，全都是别人给，她一次都没有说过自己是什么什么东西。羞耻心她还是有的。 至于这次的会面的时间并不长，真正有内容的谈话，可以深思的语句，也就是几句话而已。如果每个词分开来，阿犬都明白的，可是结合起来，却是有听没有懂。 什么灭佛﹑什么轮回﹑什么循环…… 一开始的几句，令阿犬以为上杉谦信是个穿越者，立即就用宗教的理由来拒绝交流或是表明身份。可是渐渐她又发觉上杉谦信只是在自说自话，根本不在乎阿犬的任何回应，他就是在说，只需要别人听。 「那退一步来说，上杉谦信那些话的意思是什么？让我多杀点和尚吗？」阿犬不想去思考上杉谦信的想法，她觉得那家伙九成机会是精神病人。 竹中重治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如果没有其他暗喻，大概真的是想主公多杀那些和尚，希望借主公的手来清净这个世界。」 「杀光和尚我很乐意，但他这算是借刀杀人吗？」阿犬想起上杉谦信跟一向宗并不怎么合拍，两方势力并不融洽。 「呃……也太直白了吧？」 「不得不说，这上杉谦信真是个疯子。」阿犬有点无奈地「哈哈」笑了两声。 「的确，如果看他行事，就感觉出他是个矛盾的武士，明明督信佛教，可是攻陷城池之后，对任何人包括教徒内也是一视同仁全屠了，没有半点慈悲，但对武田信玄这个宿敌呢？又是可以提供协助。」作为郡上织田家的潜在对手，竹中重治对于上杉谦信的了解不少，他很多事都不会只看表面。 「对啊，明明他跟我做同一样的事，但为什么我被黑成恶鬼，他就是军神……这不合理啊！」阿犬不满。 屠城的事，阿犬记得自己不太常做。最常做的就只是斩别人满门，屠别人整村，战场上讨取敌将之类的。可是这种小事，传到外面之后，竟然成了什么恶鬼，还是人见人怕的那一种！ 使阿犬「正面」的名声上，完全比不上上杉谦信这个屠城惯犯…… 「因为主公的形象比较像恶棍……反传统……嗯，斩的武士比较多，仇家太多。」 「啧。」阿犬撇嘴。 与上杉谦信会面本来就不存在成果，土城的对峙还在继续，同时织田家各处领地也是一样……应该说，有部份的状况要比预期差。 越前的一向一揆全面失控，织田军成了越前国一整国人民的敌人，连那些本来在国内的国人豪族也同样被疯狂的一向一揆给扑杀。在这种大环境之下，织田军还怎么可能会出现胜机呢？柴田胜家和丹羽长秀两位织田家重臣，在此处被打得沉戈折戟，八个郡丢了其中的六个，只能守在南条郡抵抗。 织田家领地的南边，伊势方向，阿犬觉得这里没有崩溃就是最好的消息…… 不过还是有一些可以振奋人心的消息，在丹波方向，明智光秀与波多野﹑赤井军依然在对峙之中，不过因为信长给予了更多的支援，所以形势渐渐向织田军倾斜。 另一边厢在播磨方向，织田信晴与毛利三好联军在对峙的同时。织田信义在黑田孝高带路下以一千奇兵突袭，攻下战略重地三木城，斩杀背叛织田家的别所长治，大大提高了织田家于播磨的影响力，令一些拿不定主意的播磨国人看到了织田家的威势。 另外在石山本愿寺的方向，佐治信正﹑九鬼嘉隆﹑村上武吉的联合水军，正面战之中，大破毛利家的小早川水军，中断了毛利家对石山本愿寺一直以来的支援。 不过西方的优势再大，也只是优势，北陆要是再不提供支援，那织田家很可能真的要把刚到手不久的越前国大部份土地交出去…… 「请美浓守大人支援越前！」 「行了。」 「请美浓守大人支援越前！」 「知道了。」 「请美浓守大人支援越前！」 「没问题。」 在回到了郡上八幡城后不到两天的时间，信长就三次派女婿蒲生氏乡来当使者，要求阿犬立即带军势前往越前支援柴田胜家。 正常来说这种可以打仗的事，阿犬应该是二话不说立即出动的，只不过这一次她却没有，而是在回覆使者之后，再去召集军势。 飞驒国内的还要支援可能南下的上杉，所以并没有太多可以动用的力量，最多最多也仅能召集到不到一千人。以阿犬平常来说，这并不需要多长的时间，只是阿犬却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 原因？ 「如果我现在把这条情报交上去，我哥应该会想杀人。」 长久以来没什么作为，大部份郡上织田家家臣眼中都像是把钱丢进大海的忍军，终于做好了本职的工作，完成了一件大事—— 一直在调解武田家内部的武田胜赖动了。 为了令武田家内的老臣不生出二心，为了确立自己在武田家内的权威，武田胜赖开始召集军势，极有可能是再次出击三河！ 阿犬不想救三河人，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织田家不出兵相助……不，应该说织田家不尽快出兵相助，被打穿过一次现在还没有平复的德川家，应该会再被打穿一次。 竹中重治认为这一次失败之后，德川家将会无条件向武田家臣服，因为他们已经达到了极限。 一边是乱民，一边是武田家，只要是正常人都知道应该先援助哪一边，而且阿犬也不确定武田胜赖会否由上村进攻，在她内心里并不怎么信任势成水火的远山氏…… 第431章 「半兵卫，如果这消息给了我哥，你觉得他会如何安排？」 「让柴田大人退守金崎，虽然一向一揆现时的确是势大，全民皆兵，但他们没有纪律，不产出，也不懂经营，可能半年或是一年之后，当他们没了粮食等等，都会自乱阵脚，那时是最轻易击败他们的时候。」 「然后呢？」阿犬点头。 「大殿和御殿都会领兵来援，一方面是安德川家康的心，另一方面他也要为大殿造势。」 阿犬皱了一下眉头，她还真的不想去三河，上一次她顶着小玲的名头去已经觉得有点不爽，别说这之后她九成机会要跟着去…… 「咳咳……支援德川家是无法避免的，因为武田胜赖九成以上可能是进攻三河，另外一成？只要远山家不做什么奇怪的事，不作死，基本上岩村城没有丢的可能。回头来说，武田胜赖也要杀死奥平贞昌这个背叛者，所以进攻三河才是最有可能的。」 阿犬无奈点头，反正要是德川家康生不出儿子，那信长一定会看准机会找个理由给他过继一个，到时德川家还是不是德川家都不一定了。 「主公？」 「去把里奥叫来，让他带着这份情报回去吧！」 「是！」 第二十八章 备战 武田家的动作，把水搞得更混了。 正如竹中重治之前所猜测，信长不要面子了。他直接命令柴田胜家放弃在越前抵抗全民皆兵的一向一揆，直接退到了金崎城，织田军只守越前的港口和前进到北近江﹑若狭的通道。 不只如此，信长还抽调了各方面的军势到岐阜去准备与武田军的大战，当然信长这样的做法大大削弱了对其他方向的力量。这是不可避免的，因为信长需要的是集中力量，以求在这一战中打断武田家的气运…… 夏天快要结束，秋天即将到来。 岐阜城的评定室里，信长召开了一次比年初更为盛大的评定会，除了一部份有必要任务在身的家臣之外，所有织田家的家臣都来到。不只如此，连家臣的家臣也被信长要求全数出席。 在最上首位置上的是信长，其次左首是信忠，右首是林秀贞，接下来才是阿犬等人。虽然阿犬本人对于位置是没什么感觉，不过她发现那些在下方极远处站着的几个家臣都似乎对林秀贞坐到阿犬之上很有意见，看到了的前田庆次郎更是想要过来把林秀贞拉下来。 当然他的行为还没有开始就被同僚们阻止了，赤濑兄弟﹑吉田重纲和织田信昌硬是把他拉住，而竹中重治和陈思聪则是在旁对他说道理。 不过在郡上织田家之中，还是有着跟前田庆次郎相似，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现时身份是阿犬与力的大野城城主佐治玲，当信晴﹑信义和信正不在的时候，作为织田家二代家臣中的大姊头，却没有半点自己不是愣头青而是领头人物的自觉，同样想要上前把林秀贞拉下来，幸好井伊直虎先一步反应过来拦住她。 要是真给前田庆次郎和小玲在这里上演全武行，那就算阿犬跟信长的关系有多好，对小玲有多疼也没用，惩罚极重是一定的。 其实织田家中各人都习惯了阿犬手下那群牛鬼蛇神，一个比一个麻烦，主持秩序又是事件主角的林秀贞虽然无奈，但还是大方地不去追究。 林秀贞知道自己的位置并不稳固，是极不稳固才对，他虽然名义是笔头，可是实际中除了老臣如柴田胜家﹑佐久间信盛等人之外，就没有多少人会真的把他当成是家中的权威。不过信长好像对此没什么感觉，还是一直没有将林秀贞撤下去…… 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这就是林秀贞现时的处境。 当所有家臣都到齐之后，信长和信忠两人同时出现了，更是直接点出了主题—— 「这战必需打败武田军，不能让武田胜赖完成对于武田家的完全控制！」 在这场评定开展前的一个月，号称三万的武田军已经出动，更是连破三河国内一些回收了没多久的小城，更甚的是昨天传回岐阜的情报里，表示武田军已包围了长筱城。 这一个月里，德川家康多次传来急报，请求信长马上派出援军。 半残的德川军打不过武田军是肯定的。即使当时出现了野田崩，令武田军退回去也是一样，因为德川家在三方原之战里的表现是负值。这个乱世中，除了对手武田﹑北条之外，没有人会为德川家的表现点赞。 织田家中不少武士都肯定一件事：如果半个月之内，德川家没有得到援军的帮忙，他们就会完全崩溃。 事实上不是信长不想提早派出援军，而是调动军势并不是那么轻易，尤其是要抽调那些正在对峙防线里的军势。这时给信长的命题就是——如何在不影响现时局面的情况下，抽出最多的军势呢？ 反应迟缓是必不可避免的一件事。 不过信长也不是没有任何表示，他为了弥补德川家在三河国内的损失，直接给了盟友德川家康大量的金钱，以求稳住这位盟友。 信长与德川家康相识了近几十年，很轻易就抓到他的弱点——财迷。 虽然德川家家臣都一直称赞德川家康很节俭，可问题是节俭之后呢？存的钱到哪去了？ 事实上不管是信长还是其他大名，就连一直有收集德川家情报的阿犬都不清楚德川家康把钱存下来之后，到底用在什么地方。 第432章 不见德川家足轻的装备有明显增强，除了本据外三河国大部份城池都有着欠修的纪录，家臣的家臣实力并不出众等等。 第一条说明德川家康没有把资源投入到军备之中，第二条也是德川家一直被北条武田两家打穿防线的原因，至于第三条…… 家臣有钱了，才有能力招更好的家臣。只有像信长那样大方，家臣才有了培养有能力人才的空间。先不说阿犬那奇特管理方式的，只看羽柴秀吉﹑柴田胜家﹑佐久间信盛等人的家臣团，就可以发现他们手下也是人才辈出的。 话说回头，正是因为信长手下家臣有这么一大群的人才可以使用，才使得织田家可以快速成长为天下的霸主。先是在软实力辗压那些有着传统和底蕴的名门，在得到硬实力之后，迎击那些曾经可怕得不能直视的强敌。 也是信长现时能与武田家决战的底气。 这一次的评定不只是动员前的造势，也是信长一次对于家臣的评定，原因在于他提出了要一战击落武田家气运的要求。 在听到信长让家臣他们提意见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有点儿搞笑，因为信长平常都不怎么在评定时听意见。事实上在阿犬来到岐阜之前，就已经跟竹中重治﹑织田信昌等家臣讨论过这一战可能出现的情况细节，心里已有定案。 评定室里当然没有人提意见，反正信长很快就会拿出方案，可是这一次却令大家都愣住了—— 「竹中重治！你来说一下自己的想法吧！」 本来在发呆的阿犬微张了嘴，先是望了一眼信长，发现他并不像是在说笑。 「十六骑的竹中重治！」信长重重地敲了三下身前的塌塌米，有点儿不耐烦的样子。 这时阿犬向脸上现出点为难的竹中重治点了点头，示意他不需要有什么顾虑。竹中重治也点了点头，开始侃侃而谈…… 「哈哈哈哈——」 信长在听竹中重治的话时就已经展露出笑容，因为竹中重治的提议与他的设想十分接近。在竹中重治说完之后，信长更是一阵狂笑。不过这不是嘲讽，在席的大部份人都看得出，信长很喜欢竹中重治的战术。 ——在设乐原上布置铁炮阵，并与武田胜赖进行决战。 「主公，这个计划在事实上并不可行。」 「何解？」信长收起了笑意。 说话的人，是一向冷静的佐久间信盛，近几年他好像有一种令人不怎么喜欢的气场，总是对信长浇冷水。 「第一，武田胜赖不一定会与我军决战；第二我们没有时间在设乐原上建构那么多的工事；第三，本家的铁炮真的足够在设乐原上铺开阵列吗？」佐久间信盛指出重点。 信长皱起了眉头，他是清醒的，虽然佐久间信盛的话不合他心意，但事实上提出的那些重点都十分正确，以骑兵作为主体的武田军，于机动上有更大的优势，他们真的不需要到织田德川联军准备好的战场上进行决战。 「在鸢巢山切断武田胜赖的退路。」阿犬帮竹中重治解答，因为他在本家的身份明显不到。 本来在低声讨论的织田家家臣们都眼前一亮，静下来望向说出这句话的阿犬，因为她说的这个的确是个好方法。 「工事建构速度的问题要如何解决？」佐久间信盛又问。 「飞驒工。」阿犬说道。 飞驒里能打能斩的人没多少，就算是武士阶层的都瘦瘦弱弱营养不良的样子，别说是平民了。这里唯一多的木匠，而且多得离谱。 本来阿犬也不怎么在意，信长要人又或是要修城的时候，就把人招去打工。不过如同郡上织田家总管的织田信昌却注意到这方面，然后更是在半年前抽空进行了整合，再用重金挖了羽柴秀吉的墙角，把建筑一夜城﹑重整长滨城的工头木工二十七郎招到手，组成了一队实力过硬的建筑及工事大队。 听到了佐久间信盛的发言，认为自己在筑城方面有能力又有心在信长面前表现的羽柴秀吉抓住机会插话问道：「飞驒工真的可以在两天之内完成吗？他们有这样的经验？要知道这计划——」 「啪！」 阿犬右手一拍，将面前放着茶杯的木几拍碎。佐久间信盛的问题是对事，所以阿犬没什么反感，可是羽柴秀吉的提问却不是。 整个评定室为之一静，只有林秀贞没被影响，立即命几个下级武士换过阿犬面前的木几…… 阿犬先是瞄了一眼被吓呆了的羽柴秀吉，再看向信长，沉声问道：「现在是什么人都可以质疑我？」 信长明白了，立即板着脸向羽柴秀吉叫道：「猴子立即向阿犬道歉！」 「是在下错了，请美浓守大人原谅。」羽柴秀吉立即土下坐，就像以前那样恭谨。 阿犬冷笑了一声，这是自藤堂高虎事件之后第一次在面对面时向羽柴秀吉发难。就算不怎么关注织田家内部的她，也可以感觉到这头山猴子的野心。 因为阿犬由信晴给她的书信中得知，羽柴秀吉正一步步在清洗但马，安插大量自己的人，很明显他的野心涨大了，即使现时的姿态很低，但阿犬也可以肯定，他已不再是以前那个在她面前不敢有任何动作的小者了。 「知道错就可以了，咳咳，接下来……」 阿犬撇了撇嘴，这是警告，不只是警告不安份的羽柴秀吉，也是警告那些想学习羽柴秀吉的人：别再打什么歪主意。 第433章 第二十九章 旧角色 上村之战﹑三方原之战。 武田家对织田和德川联军进行了两次重大的合战，两次的结果都不尽如武田家的意，第一次用大量家臣换来了一处如同鸡肋的上村，第二次得到了大半个远江和小部份的三河差不多一国的土地可是放到交易桌的却是武田家的家主和旗帜武田信玄。 亏了，巨亏，血亏。 武田家付出了太多，收获却是那么少。 阿犬在手下家臣里得到了武田家克星的戏称，但阿犬从不觉得自己是武田家的克星，对于家臣们的这种说法她只有笑了笑。其实说阿犬是武田家的克星亦是十分正常的事，因为只要她出现在对武田家的合战，武田军都会受挫，被吃得死死的。 当然，外部的人只知道是小玲杀死武田信玄，而不是阿犬，所以他们就没有这样的说法。不过阿犬自己有时也在想，如果武田家在没有她出现的历史中，可能真的会在这个时候展现出辉煌也说不定，就算再不济，阿犬都觉得武田家至少可以打下岩村城，攻陷远山家那群小心眼。 加上可能会左右摇摆的姊小路家，那时东美浓会成为织田家一处软肋，必需要更多的军势在这场驻守，减弱了织田家可以动用的军势。 同时在三方原之后，武田信玄也能降服德川家，到时织田家的敌人将是最强状态下的武田信玄，而不是现时连家主之位都不怎么稳固的武田胜赖。 「可惜了。」阿犬看着前方那空旷的土地。 这里是信长定下来与武田胜赖决战的设乐原，阿犬对这个地方并不陌生，当天杀死武田信玄的地方就在这里西南方不远处。 作为武人，阿犬很想跟武田信玄再来一次如同上村合战那样的决战。当然这个前题是她手中不是一群弱兵，两方的数量相差不会太大，最好是像这次一样，手下全是精兵强将。 在这一场重要的合战之中，信长是总大将，而信长在织田家中最信任的阿犬，则是像几年前那样，成为顶在最前面的一个。原因还有这个计划是竹中重治提出的…… 阿犬在事后才想到，这可能是信长为了要把她重新安排到旧角色的下台阶，因为几个月之前信长才跟她说要训练新家臣云云。 这一战没有先锋，因为织田军不需要出击，他们在设乐原上是静态地固守阵地，所以阿犬在最前线的第一阵上，迎击最强的武田军。 最强的人在最硬的位置，所有人都觉得合理。 「武田家没有来破坏……四郎也太自信了吧？」 在信昌的指挥下，飞驒工正在修筑木栏等防御的建构，因为工头木工二十七郎有着大量的经验，所以他们的效率很高，一个上午就完成了第一阵，正进行第二阵的防线。 「应该是小玲殿下那边开始了。」竹中重治回答。 小玲这次的任务跟上次差不多，不同的是这次她没有带队，而是由佐佐成政来带领，跟一群年轻武士一起。事实上她并不在设乐原的本阵之中，而是被信长安排到攻击鸢巢山城的别动队。 「是啊……」 阿犬点了点头，她并不担心小玲，佐佐成政虽然被她恐吓过，但那已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能力上阿犬对他很信任，要是这次还是由小玲来带队，她觉得可能才会出问题，毕竟武田家与朝仓家不同。 等待即使多短，也是漫长的。 事情都由家臣们去处理，无聊起来的阿犬又再次思考这一战的对手武田家，以及猜想那个没有自己的战国。 只是阿犬并不知道的是，如果没有她出现，织田家的确不会在这个时间点到达这个高度，足利义昭也不会那么快就被送走，武田信玄不会那么早死，但这场合战也不会提早出现。 事实上阿犬的来到，影响最大的不是织田家，不是德川家，也不是武田家，更不是那些被织田家打死或是打得半死的武家，而是北条家。 北条家作为不起眼的齿轮，影响整个局势，令很多事都提前了发生。可能是北条家看到了织田家的威胁而做出的改变，又或者他们自己的本能反应，不管怎也好，事实就是北条家稳健地成长着。 这几十年来，织田家与北条家直接的对峙为零，毕竟他们中间有一个德川家，而且信长对于上杉家﹑武田家更为注重，所以在很多场合都极少讨论北条家。同样，阿犬也很少与家臣主动去讨论北条家，但只要一说起，她都会称赞。 西国的智将擅阴谋，甲信等地多猛将，身处关东的北条氏却有点奇特。他们不只会用阴谋，也懂得正面作战。 如果用后世一所公司来打比喻，在阿犬会把自己定义为部门主管，就是带兵的，就是在战场上把对手趴的，其他的事不应该由她去操心。而上杉谦信那个有点疯的家伙，也一样被她定义为同一角色。 死去武田信玄和今川义元，都跟信长相似，是战国时代的总裁，他们的作用是打理这家公司的，事事都要亲自过问。 可是北条的家主呢？阿犬觉得他们是股东，他们只需要为内部定下大方向和目标，北条家就会向前。 如果要阿犬在北条﹑上杉﹑武田之间选择一个盟友，她会选北条，因为她最不想跟这样的对手战斗。 北条家是三家之中最中正平和，不会过度追求义理，懂得在现实上进行变通，他们能看到形势的改变，然后进行调整，像是上杉家和武田家的混合。 第434章 无懈可击？倒不算。北条家强大并不张扬，在专注对内的发展同时还懂得控制周边的势力，令他们不会落入困境。重点是北条家没有明显的弱点，引至他们在战场上的韧性十足。 阿犬不怕敌人强大，她最怕敌人能屡败屡战。 正如当年织田家对抗斋藤家一样，撇除了斋藤家内乱的因素，他们的总实力比织田家强很多，即使不是成人跟婴儿的对比，至少也是成人跟少年的对比。 国与国之间的差距可以很大，正如阿犬手下的和泉和飞驒，虽然有两国，可是在可开发的面积和已开发的土地上，可能比不上半个尾张。 历史上有多少个可以打倒巨人的大卫？ 不多，就一个。 奇迹不会经常出现，神也不一定时常守望着你，依靠一个人的强大总会到头的。例子太多了，平稳地发展，不出大错，不冒险，等待时机，乘风而起。如果把阿犬换成其他穿越者，又是家主，那他九成都会用这种战略。 阿犬本人觉得这很猥琐，还是织田家现时的战略比较合她心意。可是阿犬也不否认，北条家的战略，才是最正确的。 是的，这一战不管胜负，阿犬觉得最大的受益者不是织田，不是德川，更不是上杉，而是北条。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阿犬叹了口气。 中午过后，建构完成了三份之一时，阿犬终于见到了武田军的出现，就在河的对岸。不过军旗不再是以前的风林火山，而是一个「大」字，那代表着武田胜赖…… 第三十章 长筱之战 晚上，长筱城外，武田军营地里某个营帐之内—— 「鸢巢山寨真的没了。」 「没了就没了，反正本来就不指望可以坚持。」 这不是正式的会议，虽然在这里的都是武田家的重臣，如山县昌景、内藤昌丰等等，不过只看他们手中的酒杯和案上的小吃，就可以知道这是他们的一次酒会。 「这说法不好，现在连退路都没了。」 「嘿，不好？的确是不好，退路没了早就知道，但那就是事实，不支援是绝对打不过的。」 「悲观了，悲观了啊你们。」 「啧啧，是真的悲观啊！」 「对，也不看看来的是哪位？」 「就佐佐成政？」 「是谁也不及的惊天动地啊！」 「哦……是那个能比肩她母亲高度的妖怪！数量又是鸢巢山寨的五倍，更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谁能似他一样乐观呢？」 「歪理，不过……却十分合理。」 「我真想问一句——为什么织田家总出这种人物啊？优秀的武士总是不会断绝，像雨后竹笋一样冒出头，而武田家却是一代不如一代。」 「是牺牲了，不是没有。」 「啊……哈，话说——我们不也差不多了吗？接下来就是决战。」 「是啊……是啊……是差不多了。」 「我还想再久一点，再长时间一点，明明有着优秀的机动力，为什么得跟织田家刚硬呢？」 「没用的，苦口婆心的劝说，却被批评为贪生怕死之辈？我不服气，问你一句，我像吗？」 「唉……」 「哈哈哈——干杯吧！」 「干杯！」 如果是以前武田信玄仍在生的时候，这群武田家的支柱根本不可能会那么悲观，每个都仿佛输掉了世界的样子。亦不可能看到他们于军营内喝酒，更不会在战场上举办酒会。 可是这时却不一样了。 夜晚的天是黑的，而在武田家重臣们的心中，武田家的未来也是黑的。因为武田家在武田胜赖的带领下，他们看不见武田家前方的路…… 武田胜赖是不是一个明主？ 有小部份人认为他是，不过那些人都是在武田信玄时期得不到重用的武士，可能有能力，但更多的是能言擅辩。另外有更多的人都认为他不是明主，不只是一些被弃用﹑被疏远的武田家老臣，也有一些与武田家没有关系的外人，他们都不看好临时接手武田家的武田胜赖。 有能力不代表就是合适，他们不看好武田胜赖，并不只是单纯看能力。 能力？这对家主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正如阿犬就是个内政能力几乎等于零的家伙，一样可以把郡上织田家管好。 事实上武田胜赖的能力并不差，他绝对不是扶不起的阿斗，这一点很少人会有异议。真正不看好他，有一部份是因为他身世。 在武田家重臣们的心中，武田胜赖只是个候补，不是正选。他排行第四，如果不是长兄密谋背叛被揭发，如果他的二兄不是个盲人，如果他的三哥没有早夭，武田家怎么可能是由他来作为家主呢？ 不少武田家的重臣都不是看着武田胜赖长大的一个，因为当时没有人认为这位四公子有机会当上家主，而他成长最重要的一段时间都不在武田本家之中，没有受到家主式的重点教育。 当一个家主不是说行就行，就像是织田家的织田信忠，在当上家督之前，是被信长重点教育的，又如姊小路家的姊小路信纲，现时也在阿犬和织田信昌的督束下，学习控制姊小路家。 试着撇开其他因素回头一看，武田胜赖真的不合适吗？是的，还真的不合适作为一个主君。他的性格太重个人英雄的主义，思考过份理想不实际，而且还有点自卑…… 第435章 自大到了尽头就是自卑，因为自大不等同自信。 如果有人能看管着武田胜赖，监督着他，纠正他，他可能可以做好武田家的家主，就像武田信玄仍在生的时候，他可以好好地演绎少主这样的角色。 然而，武田信玄的死太突然了，还来不及改正武田胜赖这个问题就去了。他死之前甚至没有时间给后继的武田胜赖一个提醒，连武田家家臣团内，谁可以重用，谁可以信任的这种简单事都没能告诉武田胜赖。更可惜的是武田信玄的死，被一些家臣归纳到武田胜赖的身上。 武田胜赖那个带着遗憾的决定，在他当上家主之后就像阴魂一样，一直纠缠着他。这是可悲的，但也是正常的。 武田胜赖与武田家重臣们之间有了裂痕，彼此之间出现信任危机。 即使武田胜赖自己知道对方有能力，也知道对方懂得处理危机，甚至也明白现时先后撤不接战才是正确。可是却因为信任的问题，两方无法走到一起，然后引出一堆不正确的决定…… 清晨。 设乐原虽然有一个「原」字，但它并不完全是字面意义上的平原，这是带着一点高地和山丘的丘陵地。 在河的另一边是织田军的阵地，第一阵就是土垒和防马栅的合体，后方还有更多的防马栅，一层一层的，是完全放弃了机动性，把野战当成「守城」一样。而且还不只如此，为了防止武田军绕行，还于北方几处高地设立如同城墙上橹台的寨，只要武田军想绕侧翼进攻，那将会受到沉痛的打击。 于河的对岸，比起昨天中午只出动不到二千的军势，今天却是差不多把全军都拉出来，武田军的军势近二万，真的是决战一样。 只是在这样的决战之前，武田军先锋主将却先失去一部份了士气…… 「这真是一天就能建出来的吗？」山县昌景目定口呆。 「不知道。」内藤昌丰摇头。 昨天中午的时候，武田胜赖才跟他们一起来过。来的原因是想要快攻打下分兵且立足未稳的织田军。在那个时候武田胜赖就己经收到鸢巢山寨外有织田军的消息，只是他并没有派兵进行援助，而是一意孤行以为设乐原有机可乘。只是当他们看到在设乐原上的工事已像是布置好，而且还有为数不少的织田军在守卫，为了快速行军而减低数量的武田胜赖才打了退堂鼓，回到营地不作进攻。 不能说武田胜赖不进攻的决定是错的，只能说他于一开始不立即去支援才是错误的地方。因为武田胜赖以为可以再坚守的鸢巢山寨，仅仅守了大半天就被织田德川联军攻陷。 结果是什么？ 那就是武田军失去了退路，他们被长筱城﹑鸢巢山寨和设乐原的织田德川联军包围了起来，如同困在囚牢之内的猛兽，即使还能张牙舞爪，却难以造出什么伤害…… 第三十一章 致苍老 大概谁也没有想到会出现，那就像是妄想…… 三头犬。 一人在河岸边，直视着对岸。 一个武士和一支军队的对比。 中间只有宽度不到十步的河川，水位刚好到达五岁小孩的胫骨，就算天生是个跟阿犬一样矮小的矮子，亦能轻松徒步走过。 面罩将脸完全盖住，没人看到她的表情，但也不需要看到，因为没有人觉得她会恐惧，更不会有人认为她带着愤怒，因为她由始至终都是看着，仅仅是看着。 仿佛是在审阅自己的敌人。 在阿犬的身后是织田军的阵地，层层固守的军势，一共有着几万。 然而，在这一刻，这一瞬间，以山县昌景和内藤昌丰为首的武田军心中，她的存在才是最突出最可怕的。 后面有好几万人啊。 可是……那最要吗？ 他们有走出阵地的勇气吗？ 他们敢独自一人站在军队的前方吗？ 可能有人会说这是鲁莽，也有人会说这是无知，只要武田军来百多根铁炮齐射，即使她是来自黄泉的恶鬼，也得回到黄泉去。 不过…… 这就是气势！这就是战国！这就是武士！ 在这里，她就是不能撼动的战神。 固守是战术，但当自身的军力比对方多一倍数量仍选择固守，那就说不过去。如同缩头乌龟一样，即使那是因为织田军如果不选择这种方式野战，将会造成巨大的战损也一样。 军队的士气是不讲理的，就算你的行动有多正确，也不代表做出了违反常规的事之后，士气还可以保持。 如果可以，阿犬宁愿不要这种正确。 「是恶鬼。」 武田军先锋副将的内藤昌丰深吸了口气，右手不自觉地摸到刀柄上，武士的本能正提醒他——威胁。 比起内敛的内藤昌丰，山县昌景的脾气就要大很多。 一个人拦一支军队？在谁面前都可以，在他面前不可以！ 山县昌景拍马上前两步，走出了本来平排的阵形，拔出腰间那一把比他身高还要长的大太刀，直指着对岸的阿犬。 「上村败走的恶犬，还敢在此耀武扬威？」 静。 本来不算喧闹的战场更静了。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阿犬的愤怒，都等待着她的拔刀，可是她没有…… ——啪啪啪。 在沉静的战场上，响起了刺耳的掌声，阿犬为他们鼓掌，不是因为面前的山县昌景有勇气，而是为那对战死在上村的真田兄弟。 第436章 那一场战败，阿犬是败在他们的牺牲上。 有人懂吗？有，不过不是全部，其中包括了山县昌景，他觉得阿犬轻视他，不屑跟他对话—— 「你！」 山县昌景咬了咬牙，还是没有策马冲出去，即使面前只有一个没骑在马上的阿犬，但他在衡量之后，遗憾地没找出任何胜算，因为他见过真田兄弟是如何打倒这恶鬼的，而这恶鬼又是如何的疯狂。 啪…… 最后一下完结，阿犬放下手，转身，一步一步走织田军的阵地，把后背都暴露给武田军。 「织田家万胜！」 「万胜！」 这一系列的动作后，本来沉静的织田军，爆发出巨大的呐喊，他们士气——上升到了沸点！ 要出击吗？ 要射杀吗？ 要偷袭吗？ 没有，先锋主将山县昌景没有下令全军突击，他一样回拨马头，往己方的阵形走回去，进入阵形之中。 「这就是我们的对手啊！」内藤昌丰感叹。 「是个让人无法仇恨的对手。」山县昌景撇了撇嘴，他不得不承认，阿犬这无谋的举动在气势上压制了武田军。 山县昌景相信刚才就算下令突击，也不会有多少效果，那止士气上来了的织田军必然会迎回他们的战神，而且……他自己也不确定武田军中有多少足轻或是武士能迈出步子。他手下的军势都是精锐，但正因如此，所以有着大量上村合战留下来的人。 不少武士都见过那如神似魔，挥舞着两把大太刀，在战场如同无敌的阿犬。不夸张地说，她就是武田军的心障。 阿犬的刀也是。 太郎太刀，对武田家而言是一把妖刀，甚至比起斩杀武信玄，一夕间天下知名的雾月刀更甚，更令武田家武士恐惧。 原因是杀了太多武田家的武士。 即使当年其中一把大太刀，次郎太刀落到武田家手中也一样。没有一个敢去使用这把妖刀，即使被封印在寺里也无法减轻他们对于这两把大太刀的恐惧…… 当阿犬刚好踏进防马栏，进入阵地的时候—— 呜！ 号角响起。 武田军总大将武田胜赖，不再等待，下达了进击的命令。 「冲！」山县昌景大叫。 武田军的最前排就是重装的骑马队，是赤备之中最精锐的部份。与信长一样，武田胜赖同样想要一战完结这场合战。 近千的重骑兵起动。 「冲过去！」 马蹄踏在那浅浅的河川上，如信长和竹中重治本来的预期那般，缓减了他们的速度，可是却没有阻止他们的冲锋。 「冲上去！」 马蹄踏在那临时建构的斜坡上，正如信长和竹中重治的想像那样，进一步削减了他们的速度，但是仍没有停下他们的前进。 ——不是万马奔腾，但胜似万马奔腾！ 在武田军先锋队的面前是防马栏，最后的一道屏障，被信长和竹中重治都寄以厚望的建构。 然而…… 漆山那山坡也没能阻挡住犬备，设乐原的这一段布置又怎可能阻挡赤备呢？ 「杀——啊！」 「杀光织田军！」 「为信玄公报仇！」 如果仅是一条河﹑一段斜坡﹑一道防马栏，当然是无法打倒那些骑着马冲锋向前的武田军。可是阵地的这些布置，并不是为了阻挡武田军的，而是为了缓减他们的速度，为了给第一阵有可以反应时间—— 「射击！」阿犬下达了命令。 ——啪啪……啪！ 火光﹑枪响﹑铅弹。 无情的热武器走进战场，将威力打到那些慢了下来如靶子一样的武田赤备身上！ 「啊——呀！」 「冲破它！」 「上！」 一朵朵红花，违反了季节的常态，在设乐原的半空中盛开，在争艳斗丽，似要把旁边山间的红叶比下去一样。 美景。 可是却没有与之匹配的音乐，刺耳而整齐的太鼓声，沉痛却不一的和唱，并没有为这场景色加分，那不是溅到身上的花瓣似火焰一样。 「杀啊——」 「没有退路，只有冲击！」 ——让人窒息的战场。 第一次那么接近第一线战场的江马时政咬着牙，忍住后退的冲动。他见过血，很久之前就见过，血是武士的教育之一。他知道血是红色的，是温热的。 可是，江马时政却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血还是滚烫的！ 烫人的热血，冒出白烟，即使是屠杀的一方也吃不消了——太多太快，那不要命的冲击，没一条防线可以挡住。 「退到二阵！」阿犬下令。 「可是还可以——」江马时政愣了一下。 「这是命令！」阿犬头也没回，拔出了后背的大太刀，太郎太刀。 空间已经换不来时间，燧发铁炮射击速度很快，可是阿犬手中的数量只有二百不到，而设乐原的战线却足够近五百赤备墙式冲锋，其他都是信长那些一分钟才射一发的铁炮…… 「是……是﹑是！」 阿犬双手握刀，守第一阵与第二阵之间，身边是前田庆次郎，身后是一群手持太刀的武士。有的是阿犬的家臣，有的是织田家的武士，也有德川家的武士，他们的作用如同殿后，是为了让第二阵的铁炮可以完成整备的后手。 第437章 不只是阿犬，这时所有人都一脸凝重地看向那些赤备。击穿了第一阵的防守线，不知道是具足的红色还是身上的血。 受到铁炮和防马栏的洗礼，不少马死了，也有武士被抛下马，亦有被射杀的，但没死成的都没有停下。即使腿折了，他们还想要站起来向前杀敌…… 铁炮不再开火，别动队没有上前，那些赤备推开同伴的尸体，再次向着阿犬冲过去，他们要冲击第二阵。 「冲上去——就是胜利！」 阿犬看向那个大叫的武士，他的肚子有着一个大洞，明显是被铁炮打出来的。如果正常人大概就痛死了，就算没即时死去也是躺在地上等死。 「胜利！」 山县昌景。 一个矮子，即使看起来应该要死，但他还是没有死，生命力顽强得如不死的狂战士。然而，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把他拉起﹑扶着的武士。 「留一口气好不？肚子穿了个洞还大叫，真不怕血流得更快吗？」 内藤昌丰。 肚没穿手没断，但他头上的头兜不见了，左眼紧闭着，一块恐布的铁片插在上方，焦黑的眼眶渗出红色的血， 「哈，你这五十步笑百步的老家伙。」 「还有力气吗？」 「废话。」 「很好。」 「就算没有，也得去！」 「是啊……」 「用剩余力气，去吧！」 武田家互相扶持的老臣，手里握着打刀，迎上战场—— 第三十二章 败战 一层﹑二层﹑三层…… 如洋葱般的龟壳，以消耗对方有生力量的方式固守。然而，优势为机动力和进攻能力的织田军并不合适，而擅长进攻的阿犬也不习惯这样的战术。 只要对比德川军负责那方的防线，就可以知道这个事实，因为织田方所负责的那几段，总是比德川军更先出现败退的迹象。 没有一个人是完美的，就算阿犬的能力有多强，她指挥这种合战的次数也不多。 正如在后世，没有正常国家会指派海军将领去指挥一场巷战，亦没有正常国家会让政客去策划一场战争，如果有那必需会一败涂地。虽然现时是战国，分别并没有那么严格，但阿犬事实上并不是这个战法的最佳指挥就是了。 谁是？ 在场的是佐久间信盛，不在场的是泷川一益。 可惜佐久间信盛的任务更重要，他要在高地防备，而高地的位置并没有织田家的武士可以取代他…… 差距是问题不是出自织军的身上，而是出于武田军身上。 武田军上上下下，没有一个是在后退的。他们的攻击一步步打进来，上上下下都抱着这是人生中最后一战那般，完全不惜命，大脑里唯一的想法，仿佛只有冲进织田军的本阵而已。 织田德川联军一直在放弃战线，众人本以为可以抵挡更长时间的第一阵，却仅仅支持了不到半个时辰。虽然阿犬斩杀了武田家的重臣，又使用铁炮击杀了大量骑兵，但仍没能阻止武田军的前进。 如果要用一个形容词来形容武田军？ 阿犬觉得只有丧尸这一词合适了，不是难以理解这群人的想法，只是觉得能为做到这一步令人不得不为他们鼓掌。 很多人都说一个人对军队的影响不大，由后世而来的阿犬也同意这一句话，因为一个人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对敌人造成比核弹更强大的伤害。 回到了战国，这个想法并没有改变，即使阿犬经常单骑破敌，经常以一人之力压制敌人，看似时常以一己之力扭转战场，但她知道那是因为气势﹑士气和人心的影响，被人忽视了…… 很明显，现时在阿犬面前的武田军是无畏无惧的，士气也不因战况而衰减，他们的气势一直在高位，战意是恒常的满值。 山县昌景错了，他错估了武田军老兵的心态。 不是谁都有着山县昌景的钢铁意志，但至少下令他们向前的时候，都不会有任何犹豫，冲锋是不会停下来的。 带着武士于阵前守护铁炮队撤退的织田军，即使再做出多少能削减敌方士气的行动，亦没有太多的用处，因为武田军完全打不溃…… 正如大声责骂一个又聋又盲的人一样，对方既听不到又看不见，要是无法抓住他压制他，那说再多也是徒劳，根本不可能收到效果。 「不能再让他们冲过去了！」柴田胜家认真。 「当然。」阿犬甩了一下手中的太郎太刀。 因为战线的后退，阿犬身边的织田家武士也多了起来——佐佐政次、前田利家、野野村正成、福富秀胜、柴田胜家等等。 不只如此，大量德川家的武士同样在名义上归到阿犬的指挥之下，所有人都在第四层防马栏前守着。 一天的时间不长，防马栏的阵地只造出四层，所以再后面就不能再退了，因为之后就是信长和信忠所在的本阵！ 武田胜赖也看到了信长的本阵所在，由他亲自带领的武田军无畏地冲向死亡—— 「冲啊！」 「冲锋！」 他们推开前方同伴的尸体，踏破阵地，向着织田军前进。 在防马栏前，为首的一群织田武士却如前几次一样，抵住武田军的进击，为后面的铁炮队争取重整的时间…… 「武田输了。」 重整铁炮足轻的竹中重治，看着那些疯了的武田军，感叹了一句。虽然这一场合战是他的计划中，但他还是觉得织田家的运气太好了，敌人完全如计划一样，落入这个陷阱之中。 第438章 「两军不是仍在纠缠吗？」江马时政也被调回到竹中重治的身边。 不只江马时政不明白，就连井伊直虎也不明白竹中重治的话，因为武田军的士气正虹，亲身压阵的武田胜赖把武田军的士气推到更高，阿犬等武士所在的阻击队甚至出现了崩溃的可能。 「是啊，但他们没有机会了。」 「呃？」 竹中重治摇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武田军不强吗？ 强，超强的。 竹中重治认为，如果不是武田信玄太作死，天下人哪可能是织田信长呢？虽然他也不觉得会是武田信玄就是了。 武田信玄是个不悲剧式的悲剧人物，精心培养的承继人因背叛而被他亲手了结，在本家如日中天的时候被同样如日中天的敌人拖住，在三河大展身手的同时身死…… 有人都会把它归究为运气不济，又会说什么武田与上杉是宿敌，竹中重治只想说一句——这真是屁话。 是的，这些都不是运气，也不是宿敌，而是武田信玄自己造成的结果。 武田信玄得位的方式就是因为放逐了自己的父亲，时常反覆背盟只看眼前近利无信无义也使攻略时多以武力取胜，至于战死？那只是时常走夜路而已。 武田军很强是事实，除了弱智又或是别有用心之外，没有人会特地去轻视你的敌人。说个笑话，如果敌人很弱，他又怎可能成为你的敌人呢？又怎可能带来死亡和伤害呢？又怎可能要打那么多年呢？ 可是武器再强也没有用…… 没有脑子，又或者说不用脑子，就算是掌握了强大的力量，也就是强而已。让普通人拿着铁炮，跟让高手带着铁炮，完全是两种分别。 武田军就是武田胜赖手中的武器，而现时正是透支未来而爆发的垂死挣扎。刀﹑枪﹑剑﹑戟都有自己的寿命，使用的次数多了，那就会损耗，如果不去保养一直使用，那就会碎掉，成为废物。 而现在，正是武田军将要走进的历史的那一刻—— 「破！」 武田胜赖，威风八面。 身上赤红色的具足，身下一匹枣红色的战马，手中一把太刀，身后的靠旗在飞扬，太刀一指，前方的都倒下了。 可惜…… 不只是敌人。 其实武田胜赖知道是什么，那是因为他的一意孤行。可是那有选择的余地吗？难道真的如山县昌景说的那样，撤走吗？ 如果真的如山县昌景那样说，在打也没打之前就撤，那他还有威信吗？他的下场会比现时更好么？ 愚者谁都不想当，脑子哪个都有。 如果武田胜赖真的是傻瓜，武田信玄会考虑把他培养成下一任家主？找一个婿养子不是更好吗？ 可惜，很多时候，做傻事的人都不是傻瓜…… 「主公。」 武田信光轻声说了一句就说不下去了，他知道的，武田胜赖也知道，两人唯一不同的，仅仅是身份的差距。 「……还不能撤啊。」 武田胜赖咬着牙。 输没什么大不了的，武田信玄一生之中不也有败过吗？但他不能接受武田家内，有人能对他现时的地位造成威胁！ 第三十三章 行赏 「织田德川军十万，武田军一万五千，战后武田胜赖于三河撤兵回甲信。」 ——摘录自《甲阳军鉴》 「长筱之战，武田军大败。此战织田与德川联军出战共六万，武田军只一万三千。织田与德川军伤亡极少，武田军落水、逃战及伤亡者达一万。」 ——摘录自《信长公记》 「城池﹑石垣和护城河，终于完成了他的绝唱。」 ——摘录自《名将言行录：朝比奈泰朝》 「长筱合战，为武田家敲下丧钟，同时亦为织田家于天正年间最大的胜仗。」 ——摘录自《武家事纪第四十九卷 ：武田氏》 「……武田军战败，织德联军追击，武田军损失数千，退回甲信。」 ——摘录自《当代记：长筱合战》 「德川与织田联军十万，武田军两万，武田军几近全殁，德川军斩敌一万七千。本多忠胜阵斩武田家武士近百名，更带领百骑突入武田胜赖本阵……」 ——摘录自《德川实记》 「织田犬不擅长固守的弱点，大概正是这个时候被掌握的，这亦为后来的事埋下了伏线。笔者更认为那场针对……的阴谋，正是由此时开展，因为参与事件的除了……之外都在场。」 ——摘取自《织田犬——戦国之鬼——戦国武将物语》文案宣传 收刀。 「这刀好是好，但就是太长太重，麻烦了点。」阿犬接过江马时政递来的布，抹去黏在刀刃上的血水和污物。 如果在平常的时候，阿犬不会那么早就收刀入鞘，因为败退的武田军还没有走远，不过今天她却十分反常，仅仅是看着其他人追去…… 江马时政像是鼓起勇气似的问道：「主公，我们不追击吗？」 阿犬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 不只如此，那些同样在整理武具的郡上织田家武士也都笑了起来，变得脸有点红的江马时政低下了头。 「庆次郎来说明一下！」 前田庆次郎把抹干净刀刃的太刀收回刀鞘里，「很简单，我们两条腿，他们四条腿，追得上吗？」 第439章 江马时政愣了愣，不过很快想到了反驳的原因又问道：「不是还有很多没骑马的吗？」 「杂兵没什么好杀的，武田家的武士不可能没坐骑。」前田庆次郎无奈。 「原来是这样……」 「还有一点就是，我们的战功刚才已经有了，不给其他人留一点可不好，佐久间大人他们在高地的骑马队还没有出击。」前田庆次郎指了指北方那在高地的山寨。 现实就像是要印证前田庆次郎所说的那样，北方临时建造的寨立即打开了木门，冲出了一队为数不到百人的轻装骑马队。 在战场上把后背交给敌人的军队，最后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变成一场屠杀…… 一条人命就是一分战功，这是战场上的常识。如果十年之后去统计，可能会有百个以上的足轻因这一战而得到了武士的身份。 本来这种事跟阿犬没有太大的关系，即使战场上杀最多武士的一定是她也一样。为什么阿犬杀最多武士？那是大部份武田家的武士都试图去杀死在阵前的恶鬼，他们认为只要杀死恶鬼就可以令织田军崩溃。 阿犬是火，武田家武士是蛾。 结果就是阿犬以及跟在阿犬身边的武士就算没有前去冲击武田胜赖的本阵，又没有追击败退的武田军，但斩杀的武士仍是最多的，单单是前田庆次郎一个就杀了不下三十个。 杀死的数量以及斩杀那些武士的名字，甚至让信长短暂地失神…… 武田四天至王在上村合战折了一个，现时在长筱之战又死了两个，而且都是阿犬斩落的，再加上之前小玲袭杀的武田信玄。要是好好宣传一下，阿犬几个基本上就能得到武田克星这个称号…… 是夜。 信长与德川家康以及一众有参与此战的武士们，一同入驻长筱城，并召开了庆功宴。 这次功劳最大的不是阿犬，即使她杀了很多敌人，但所有人对她的期望太高了，而且她的表现也不算十分好。甚至得到一番功的都不是织田家的武士。是的，得到信长和德川家康大力表扬的人，是德川家长筱城城主奥平贞昌。 可能有人会不爽，但没有人会不同意，因为奥平贞昌的表现的确出色，城内仅有一千军城，就算被一万五千武田军围困时也没有倒向武田胜赖，反而力抗到底。 奥平贞昌的行为是值得表扬的，即使他的身份是一个降将。 喝高了两杯的信长，还无视了奥平贞昌是德川家的家臣，把「信」字赐了给他，更名为奥平信昌…… 在席的阿犬当时恶意满满地望向德川家康，只是这狸猫像个没事的人一样，更是为这个决定叫好，又干了几杯酒下肚。 接下来其他的武士也得到了不少的赏赐，例如佐佐成政得到了一把薙刀，酒井忠次得到了一个杯，本多忠胜得到了一些金器，至于是次如同总大将一样阿犬？很抱歉，就一张感谢状。 阿犬本来的好心情消失了一大半，整个宴会下来差不多就是黑着一张脸…… 在宴会后，阿犬直接到长筱城的天守抓住正在喝酒的信长—— 「虽然我不太需要钱，我也不怎么在乎，但……连其他人都只给一张感谢状实在是太过份了！」 是的，不只前线指挥的阿犬，其他织田家的武士得到的封赏也不多。跟随奇袭队行动的小玲﹑守在山寨的佐久间信盛﹑出谋划策的竹中重治和杀武田军杀出一座尸山的前田庆次郎等几十名武士，都是得到感谢状而已…… 至于没怎么出力的柴田胜家﹑羽柴秀吉﹑佐佐政次他们？连一张感谢状都没有收到。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因为三河武士得到的十分丰厚，不少织田武士都眼红，只是他们没阿犬那么无畏，才有了阿犬现时的抱怨。 「咳咳——」喝了很多酒，脸红红的信长，本以为阿犬是想找他再喝一杯，谁不知是这种事，转不过来就吞下那还没有咬诏过的团子，自然就是噎住了。 阿犬三步作两步，直接一掌就拍到信长的后背，打的时候还说道：「不就打败一个娃娃，有必要这么高兴？」 「恶——」信长把卡在喉咙里的团子吐了出来，呼吸是顺了，但后背却是异常的痛，甚至觉得一身老骨头都像要散开那样，又揉了揉后背，「痛﹑痛——痛……」 阿犬撇嘴，盘膝坐到信长的对面，拿起信长那瓶热过的清酒，也不用杯子，直接就灌了。 老实说到了今天，来到战国几十年的阿犬，还是不怎么习惯用一个小杯子来喝酒，更不习惯那些夸张得明显在做戏的表情…… ——不就拍了一下，能有多痛？我当年被几十颗子弹射中的时候，都没有哼一声啊！ 「喂喂——你怎么喝完了我的酒啊！」 「森兰丸，让人把酒拿来！」阿犬对门外当值的叫了一声。 「……是！」 「喂喂，还使唤我的人！」信长一脸不爽。 阿犬把空了的酒瓶放下，用手敲了敲身前的塌塌米，单起眼直视着信长，「先跟我说说看理由是什么？」 「你想不到？」信长惊讶。 「不说我怎可能知道。」阿犬翻白眼。 「这样啊……」说着的同时信长坐直身子，然后单手摸着下巴，脸上露出了笑容，只是那笑容在阿犬眼中怎么看都像是个奸人。 「怎了？」 「就是要让他们保持饥渴啊。」 第440章 「嗯？」 「啧啧，这都不明白？甲斐、信浓、上野……嘿嘿嘿，哪国你比较喜欢？」 本来一脸不爽，只差一点想要揍人的阿犬愣住，瞪大了眼睛。 「不用猜，是你现时想的那样。」 阿犬深吸了一口气，「我们还有余力？」 「东美浓不是空出来了吗？德川家康不会不出力吧？」 「那狸猫只要出力，也可以拖走一部份注意。」 「而且……我就是要留力，才用这如缩头龟一样丢人的战术啊！」 阿犬点头，只是她的表情不再是那副死了人的样子，渐渐有了笑容。 「对吧？」 「对啊……对……对啊……」 当森兰丸带着几个侍女把酒送到了信长和阿犬所在的天守时，他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主公﹑美浓守大人，酒……呃，来了。」 因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阿犬和信长两人像是听了最好笑的笑话，一对年纪加起来差不多有八十的兄妹，一点形象都没有地大笑。森兰丸差点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以为自己在新年表演万岁的现场。 第三十四章 收拾 「只用一天就攻下岩井户寨，大姊真是可靠啊！」 「嘿嘿～」阿犬笑了。 跟普通的父母一样，比起直接称赞自己，阿犬更喜欢别人称赞她的小孩。虽然嘴里没有说什么，但那个「嘿嘿」的笑声，还有直接出现在脸上那吓人的笑容，任谁看起来都完全没有半点想要谦虚的想法。事实上，阿犬一点都不觉得对方在说什么客套话，照单全收地接受了……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我女儿就应该这么厉害，嘿嘿嘿～ 阿犬现时的脸上就是那种表情。要是现时还在战场里的小玲回头见到现时的阿犬，大概只会脸红然后再摇头，不只是她，基本上她们四兄妹都觉得自己的母亲有些时候很丢人。 「现在岩井户寨又回到织田家的手中，上村只剩下前田寨，看来武田家真的是衰落了！」织田信忠轻笑了起来。 「我只希望不会出什么意外，最近几年意外是一件又一件。」阿犬没有织田信忠那么乐观，直觉可能会出点问题…… 距离长筱之战完结近半年，武田家如信长当晚预期那般，出现了更大幅度的下滑。 即使当天武田胜赖没有被抓住，在德川军和佐久间信盛的追击下损失也很大，但最后还是能带着部队后退到高远城。 出乎大部份人的预料，经历了一次大败的武田胜赖并没有自暴自弃。 他展现出一个总大将最基本的素质，重整军势并收拢败军，同时表现出家主的基本素质，立即展开了补救的行动。武田胜赖也展现出与之前不一样的姿态，立即改善和展开对邻近大名的关系，排在第一位的是上杉家。 两方几乎是一面就达成了共识，算上通讯的时间，两方只用了不到五天的时间，就更新了两方的停战协订。 虽然不少好事者认为是上杉家家主上杉谦信是看不起武田胜赖，不把他当成对手，所以才会那么轻易答应。作为一个见过一面，算是比较了解上杉谦信的阿犬，认为那根本是瞎扯，上杉谦信绝不是那种会看不起别人的家伙，但不管怎样也好，武田胜赖绝对是站在涯边完成了一步好棋。 因为四天王的最后一位，本来一直在防备上杉谦信的高板昌信，在完成了协订的那一天就带着留守的一万军势来接应武田胜赖，吓退了那没有退回三河，看起来十分有想法的德川家康。 观望着这边局势的人都没想到一件事，这一万武田军一点都不像是来把打败仗的武田胜赖带回去，而是像打胜仗一样隆重，让一些不明就里的山民甚至以为武田家又打胜仗那般。 然后，武田胜赖于三天之后回到甲斐，接着又展开了其他的外交行动，在别人的眼中，他就像是意识到只靠武田家已不可能抵抗织田家一样懦弱。 高调联络关东地区的武家，诸如佐竹氏、里见氏等等都是他的目标，积极展开外交同盟，同时也向北条家送出大量礼物，希望他们可以对德川家施压…… 这些行为有用吗？ 「武田胜赖如果只是个战将那就很好了，可惜是一家之主。」竹中重治摇了摇头。 织田信忠很同意竹中重治的话，点着头微笑。作为织田家的家督，眼界也高了起来，看起来不再显得幼稚。武田胜赖的行动不能说是错误，但绝不应该在战败后高调进行。 「为什么？」江马时政好奇。 「因为武田胜赖看起来就像是怕了一样。」近卫信景插话。 是的，那些行为用处并不大。 这里是战国，是个你弱我就把你吃掉，弱肉强食的世界。再说武田家以前的外交信用，上杉家还跟他们停战就已经是个奇迹。因此武田家的外交并不顺利，就算是盟友北条家亦没有加大对德川家的压力，而其他武家自然也不可能给出任何承诺…… 德川家康在看出武田家的虚实之后，于终于在半个月前展开对武田的大攻势。而本来就想着要进攻，一直等待时机，等待德川家康这个出头鸟的信长，立即答应了德川家康的出兵请求，立即召集起军势，由东美浓方向跟进。 信长这一次没有跟着出战，总大将是织田家现任家督织田信忠，用了半年时间准备的阿犬则是这一战的副将。军势的组成为东美浓﹑西美浓﹑尾张等地的国人众和豪族。这支军势对外号称三万，实际加上后勤之后，只有一万三千不到。要不是阿犬自掏腰包喂自己治下的三千军势，这人数可能还会减至不到一万…… 第441章 上次长筱之战死的人不多，但多线作战其实不是对织田家没有任何的影响，拖拖拉拉几年时间，几处于战区中的领地生产停滞，尤其是时常被破袭的摄津﹑播磨和伊势。 这些事件压垮了织田家的后勤，但问题是信长就算将织田家的力量投入到中国方向的战地，又或是加大石山本愿寺的压制都没有用。 信长不是没有试过，但效果却不大。原因是石山本愿寺﹑阿波三好和毛利三家在水军吃到苦头之后，就改变了战术。在海上也不再寻求决战，陆上也一样，就算见到了「机会」也不上前，完全不受引诱，大部份时间都守在城中避而不战。 尤其是毛利三好联军，他们不同于被困在石山的本愿寺，有更大的空间完成消极作战的可能。 负责播磨方向的织田信晴感到无力，半年多的时间，他做最多的事是召开宴会﹑出席茶会，原因是要稳住倾向织田家的国人，出钱收买他们的心。 虽然在但马的几年已经间接有过面对毛利家的经验，但那时是支援尼子氏而不是直接面对，而那时西国第一智将还没有死去，人数于一千以上的合战出现得并不多。因为毛利家当时十分克制，像是怕引出织田家全力一样。然而，间接面对始终不是直接敌对，两种方式是完全不一样的…… 固守﹑游击和拖延。 信晴束手无策，甚至觉得毛利家现任的承继者，已有当年毛利元就的某些特色。因为在信晴的眼中，毛利元就是西国第一「耻」将，而这个「耻」是无耻的「耻」！ 仅仅只是败了一场就当起缩头乌龟？ 可惜现时织田家的情况，也不允许信晴不计损失地进行强攻，至于奇袭和突袭之类的都是不可能，两方都不会大意，桶狭间和严岛的情况在一般情况下是极难出现的。 在这样那样的问题困扰之下，信长寄予厚望的织田信晴也无计可施，只能与毛利﹑阿波三好两个势力在播磨里达成一种诡异的平冲。 至于伊势？ 信长对于泷川一益已经有点失望，本以为他的伊势出身可以加速对于当地的征伐，可是却没有想到了忍者﹑地形和如小战国般错综复杂的环境，限制住他，同时挡住了织田家的统治。 幸好北方的越前渐渐有了起色，事实证明了柴田胜家作为本家第一猛将并不只是作战厉害，虽然一开始被打得被动，但后撤金崎城后，一向一揆就没了继续进击的打算，甚至出现了内部分裂。 甚至只需要像对武田家一样，只要等待时机就可以完成攻略…… 只是上天好像要给织田信长开玩笑一样，当信忠和阿犬完成了整个上村地区的收复，逼退了武田军之后，织田军的进攻就停了下来—— 「上杉谦信应本愿寺的求援，出兵越前了。」 第三十五章 千里 阿犬听到这条消息的第一个反应？ 「你一定是在开我的玩笑。」 然后当阿犬又确认了一次，发现消息并没有错误之后。阿犬真想直接拔刀剁了这位来传讯的武士，让这个消息不要传出去…… 原因是信忠和阿犬计划在一天后开始进攻信浓。 「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她难道不怕被本愿寺坑了吗？」阿犬抱怨，心情很差。 「他﹑她？」 「咳咳，不自觉就用她……大概是他……啊——有点乱啊！」阿犬搔着头，说着一些旁人都完全不合就里的话，其中只有知道一点的前田庆次郎在偷笑。 是的，收到这条消息的人，并不只有阿犬一个。在她旁边还有信忠﹑竹中重治和佐佐政次等一同参与和订定战术的织田家武士。不过就算旁边没人，她也下不了手，因为来传讯的这位是她比较看好的侄女婿蒲生氏乡，重点是他受到冬姬的影响已经受洗，成为一名基督徒。 「主公﹑少将大人，看来本来的进攻计划要推倒重来了。」竹中重治无奈。 如果问这里面谁最不想放弃计划，那阿犬还没能排到第一位，因为这计划是竹中重治亲自设计的，他下的心血是众人之中最多的，半年的时间基本上都用到攻略武田之上。 「半兵卫你先等等。」阿犬举手阻止竹中重治说下去，让他别那么悲观。 竹中重治没有说话，但他并不乐观是事实。 多线作战，织田家十分在行没错，这几年间他们敌对过的武家真是十根手指都数不完，但真要在多线作战之中进行进攻的事例？其实在织田家内部也只出现过两次，一是反攻越前﹑北近江，二是收服飞驒，他们大多是在境内作战。 多线作战时反攻，有成功吗？ 只能说是一半一半，飞驒太小，而当地也没有强势强力的武家，江马家和姊小路家都是上杉和武田以前的附属，并不好用以作为例子。 另一方，织田家的确是攻下了北近江和越前，可是越前却很快又再丢失了。事实攻略两地所用的方法并不完全相同。越前是阿犬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武力攻陷，斩杀朝仓家一门的血腥方式，而北近江是织田信长亲自坐镇，在武力的基础下辅以浅井家旧臣的投靠，才完全征服的。 如果仔细看，武力征服的方式，并不完全合适现时的战国。不，如果翻开整个世界的战争史，要攻下一处自身本来没有任何基础的地方，要完全掌握是不可能。例子？要一个四国人去北海道放牧，又或是让北海道人去九洲搞商港，排除自身努力之外，成功的可能极低。 第442章 即使是极为强势的阿犬，也不得不在这种事上低头。正如她把炮兵的事交给有经验的明国海盗，又例如收养姊小路信纲为养子和命令养子吉田重纲去承继江马家都是个低头的例子。 如果不去思考人心完全以武力铲除一整个势力，不是不行，但那是会令人恐惧的。 恐惧和畏惧是不同，恐惧的话是心里会怕，当你还在的时候，他绝对不敢造次，可是只要你一离开，他就会想办法去克服和摆脱。而畏惧则不同，畏惧是你已经完全成为了对方的阴影，只要你不死，他是绝不会有任何想法。 举例子的话，那就是织田信长的家臣，美浓和尾张时期的家臣大多对于信长是畏惧的，就算是有了极好的机会，例如第一次﹑第二次包围网时，他们都不会出现任何想法。而到了近畿成为天下人之后那些家臣，对信长只有恐惧，快要被打死的松永久秀或是死去了的三好三人众就是个不错的例子。 当然在座的人很多都跟阿犬差不多，不似竹中重治想得那么深，他们望着阿犬，想听听看她的话。 「有要求我们回军吗？」阿犬问了一句。 「主公要求暂停攻击武田军……这有什么分别？」蒲生氏乡有点奇怪，他刚才就已经完整地说明了信长的命令。 「有，有很大好不？」阿犬听到之后「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不只这样，前田庆次郎也同样「嘿嘿嘿」地笑了起来，这两个人就像突然精神出了点问题一样，只有竹中重治皱起了眉头，那样子看起来十分严肃。 「美浓守大人，请问因何事发笑？」佐佐政次后背都渗出了冷汗，他认为这位不安份的大人物，一定是有什么走在灰色边缘的打算…… 「由信浓到越后，一千轻装急行军，要走多久？」阿犬轻轻敲了一下身前的塌塌米，微笑着向在座的武士问了一句。 「姑……姑……姑母？」信忠张大了嘴巴，直视着阿犬。 这提意虽然真是阿犬会提出来的东西，长这么大他也习惯这位姑母那好战的性格，可是只要思考一下，那是不可能的事—— 「由现时所在的上村到春日山城，就算平常没有任何战事又不被人拦阻，那也都得走五天以上。这还是不考虑休息，不考虑之后的战力所做的估算，而在路上不说武田家的势力，还有上杉家也会出手！」近卫信景立即发言，还十分激动地把地图拿到了众人的中间，用手指把一个个敌人有可能重点布防城池点出。 其中要经过的敌军城寨有近二十个之多，其中大半是难攻不落的山城…… 「不一定要打，信浓方应该也有一些对武田家并不忠诚的国人，收买他们如何？」姊小路赖纲提问。 「这是横越半个信浓啊！就算钱多，也不是这么用的！」 「不一定要用钱，用关系我们也是可以通过。」前田庆次郎摇摇食指。 「不用钱？」 「前田大人说的很对，主公与武田胜赖的关系不差，也许可以用借道的方式，不是吗？」赤濑信一插话。 「太异想天开了！根本不可能！他们跟我们是敌人啊！」 「呵呵，江马家之前跟姊小路家不也是敌人吗？」江马时政反问。 「话是这么说，但上村入信浓到越后是不现实没错。」 「竹中大人！」近卫信景感动，终于有一个反对的。 只是—— 「由飞驒走信浓入越后，又或是飞驒走越中，这两条路线比较现实。」竹中重治认真地说道。 「竹中大人……」近卫信景绝望，原来不是反对的。 「飞驒走越中最稳，但也最易被发现的。」阿犬皱起了眉头，现时上杉家还在豚谷里布防，虽然人不多仅有一千，但相对那个地形来说已经足够。 听着阿犬她们在讨论的佐佐政次﹑野野村正成这些与力有点呆了，他们本来只觉得阿犬是突发奇想，但看着郡上织田这些家臣一个个讨论得火热朝天的势头，他们真的有种：不会是来真的吧？ 一念及此，佐佐政次坐不住，立即就出来了。 「美浓守大人！」 「啥？」 「这事万万不可啊！」 「哈？」 「一千军势根本改变不了战局，但如果太多也会影响这里的局势，德川家信不过！他们不一定会全力跟武田死战，要是武田胜赖空出手，他们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佐佐政次是尾张人，跟阿犬一样，对三河人只有仇恨。如果对斩了几十年的恨意可以在一夕间消除，那就太小看人心了。佐佐政次的看法其实也是大部份老尾张人的想法。 「一百人就足够了。」一直没发言的小玲说着的同时冷冷地望向阿犬。 本来正要喝口茶再说话的阿犬差点被噎着…… 「目的是让上杉的后院起火，要做到野田崩也不是不可以，但上杉谦信的兵法比起武田信玄要好，要知道这几十年间，他的本阵一次都没有被攻破过，比主公的战绩更可怕。」竹中重治为阿犬解了围。 「嗯，她是个好对手。」阿犬撇除了对她那疯子性格的不满之外，还是很想跟她交手的。 「这不是更难了吗？」 「上杉家只要出现内乱就会有一段时间不能出来搞事，这么好的事，而我们不过是付出一千军势，既然那个混帐疯子可以不顾一切来捣乱，我为什么不可以给她来点惊喜呢？」阿犬耸耸肩。 第443章 「为什么？因为这根本不可能啊！」佐佐政次觉得只能由自己来当恶人了，说什么他都要反对这个计划！ 「啧啧，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今川义元来的时候，我们不也被人认为不可能战胜他吗？」阿犬摇摇食指。 「的确……可是——」 「你可能忘了，但我没忘记，那时候是谁跟我一起在漆山杀败了不可一世的今川家的？」 佐佐政次愣住，缓缓地说道：「赤濑大人﹑前田大人﹑织田大人﹑千秋大人和……在下。」 「没错，不是别人——就有你，就有你佐佐政次一份！」 「是……是的……」 「怕了吗？你现在怕了吗？」 「不……不怕！」佐佐政次重重地摇头，当年他的确是很怕，但在这个满是后辈的场合里，他总不能说怕吧？ 「很好，我们再来一次当年二百击溃五千的壮举，千里偷袭！」 「是！」 「不用怕，跟我走！」 「是——是！」 佐佐政次举起了拳头，要是有人反对这个计划，他现在第一个不同意…… ——没救了！ 近卫信景看着前辈佐佐政次都被说服，而信忠又不言不语，他觉得真的救不来了。他自己现时孤立无援，这群同僚全都是武斗派，就算是比较谨慎的竹中重治其实也偏进攻，看他的提案就知道。 事实上，近卫信景这刻无比渴望织田信昌能出现在这场军议中，来给阿犬和这群同僚们泼泼冷水…… 第三十六章 战场 蒲生氏乡感到了压力。 平常只要深呼吸口气，压力就不见了，但现时并没有用。 因为这压力不是一般的大，连他年轻的胃袋都出现了一丝痉挛…… 原因是什么？原因在哪？问题在谁？ 「里奥你也跟着我走好了。」阿犬一手拉住了比她高出不少的蒲生氏乡。 虽然作为后辈的蒲生氏乡不能挣脱，可是他觉得自己就算出尽全力也挣不脱，因为阿犬那瘦小的右手，如同钳一样，紧紧抓住了他。 「是﹑是……」 「啧啧，给点志气！」 「是！」 「不够！之前不是有传闻说你喜欢军史吗？不想到战场上立功吗？不想给小冬带点越中特产吗？」 「想！十分想！」 ——才怪！ 蒲生氏乡觉得自己活着回去才是冬姬最想要的事。如小乌依人的冬姬绝不是大野殿或是五德，她根本没有什么过激的想法，又没有要成为城主。事实上他自己都没多少，他努力去读军史，摆出一副「我很想上战场」的姿态，只是因为听从了父亲的建言，打动信长而已。 如果不是阿犬有说过要用半年时间来观察他，他绝不会做这种事，也不会跑去信仰他当时完全没有兴趣的基督教，还改了一个奇奇怪怪的教名……虽然现时对基督教是真有兴趣就是了。 「很好！」阿犬放开了他，大笑起来。 「是……」蒲生氏乡的胃又痉挛了，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吃一碗泡饭，然后睡一觉，醒来发现这是梦。 当然，这不是梦。 如果可以，阿犬也不想带着太年青的蒲生氏乡，这是一次突袭，而且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成功的突袭，不确性太大了。 可是不带蒲生氏乡，他又一定会回去向信长通报。 这不是正常的事吗？是的，很正常，但问题是信长绝不可能答应阿犬这个疯狂的计划。应该说任何一个拥有实权的家主都不可能会让自己手下的重臣去玩心跳，尤其阿犬还是信长同父母的亲妹妹…… 如果把这个情况换到武田信玄身上，他也不会答应自己的几个弟弟去做这种像是送死的行动。阿犬为了避免信长在知道之后阻止自己，只能无耻地直接拉了侄女婿的壮丁，让他跟着自己一起。 信长一定会知道没错，因为信忠会把事情告诉信长，不过到时候她已经带着一千军势进入深山老林。 追上召回她这种事？不存在的。 这次阿犬不只带走了一千精锐，还带走了不少武士，自家的班底除了把小玲留下之外，并他一个都没落下，而与力方面佐佐政次﹑蒲生氏乡﹑森长可这三个也被阿犬拐走。 对武田军的军势中，武士比之前少了一半，剩下的都是名不见经传，由信忠招览的浪人。虽然这支军势信忠是总大将，但谁都知道阿犬才是决策的那个，所以并没有人那么傻跑出来反对安排，而且这其中还有老前辈佐佐政次这种阿犬的老部下倒戈到阿犬旁边，他们想反对也没有领头者了。 不过武士不多不代表信忠可以打道回岐阜窝着，他还是得在东美浓备战。于竹中重治一向都有着十全准备的计划中，信忠可以离开上村，但不能把军势散去，人还是要留在东美浓主持局势，说不定打击武田的机会可能突然就出现呢？ 「如果有问题可以向信昌求援。」在离开之前阿犬也先向小玲留下点建议，而在这种大事上小玲也没有闹脾气，而且这种战场的确不合适她。 「嗯……你也别太拼，全身都是伤了。」 「诶嘿嘿～行啦。」阿犬搔了一下脸，她最近有种小玲已经长大了，甚至比她要成熟的样子，身高也要比她高上一点。 「走起！」 「走！」 豪迈的一声，阿犬不像是带着一支军队，反而像是带着一群要去干架的混混…… 第444章 正如当天竹中重治说的那样，阿犬也意识到由上村走信浓入越后是不现实，所以在讨论之后，阿犬决定还是由飞驒走越中这条路。 飞驒虽然很小，但也不是没有其他的道路，在经过江马时政和姊小路赖纲的提醒之后，他们决定不走豚谷，而是走另一边，走角川至御鹰山的山路。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阿犬她们第一个需要攻陷的城池是原神保长住家臣寺嶋牛之助为城主的大道城。不过几年前当上杉谦信完成富山城压制，名义上占下了大半个越中之后，神保家的少主神保长住因反抗上杉谦信而被驱逐出越中，城主换成了在神保家中支持上杉氏的小岛职镇。 家臣的家臣，代表着反应缓慢。 这就像土城那时一样，就算发生点什么事，都不可能那么快就传到上杉谦信所在的中枢，即使十分注重战报的阿犬，收到消息时也已经过了两天时间，更别说在行军中的上杉谦信了。 也如织田信长这般—— 「什么？」 「这是美浓守大人决定的……」 「混帐！真是混帐！」信长直接把面前的茶杯甩出去了，杯子撞上木柱碎成一堆，然而并没有什么作用，阿犬又不是那根木柱。 正如阿犬所想，信长在几天之后才收到信忠故意放慢速度回传的消息，而这时的阿犬在哪？她已经带着一千人在十万大山里转了。 良久，信长才叹了口气。 「……越前的情况呢？」 「本来内讧的一向一揆平静了下来，似乎真的是在等待上杉谦信到来为他们仲裁。」 「仲裁？我看他是来捣乱才对！」 没有人相信上杉谦信的鬼话，也不会有人相信一向一揆是自律那般，不过对织田家来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一政，本愿寺与上杉谦信有什么共识？」 这才是重点。 信长比阿犬更早认识到上杉谦信是个疯子的事实，就在上杉谦信只身一人上洛。哪一家的大名可以如此大胆呢？信长也有过一次，但那只是学习上杉谦信而已。 有上杉谦信在，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这件事一直在信长的心里挥之不去。 强大的敌人可怕，就像信长很怕武田信玄一样；强大又不可知的敌人极可怕，上杉谦信就算纸面实力比信长他还要弱也好，他都不会把自己放到上杉谦信之上。 只要上杉家和本愿寺是真正没有任何猫腻合作，那信长只能很无奈地宣告他要调整战略，把战略的重心由甲信移回越前。 如日中天的上杉谦信﹑屡败屡战的本愿寺和牛皮糖的毛利氏势力，织田信长没有信心可以在些势力通力合作之下还能有进攻的余力。 「没有消息……」 信长望了一眼低下头的泷川一忠。信长本来对自家的忍军就没有任何期待，这样的结果只能说是刚好而已。 怎么破局？ 把东美浓的军势调回，在上杉谦信和一向一揆合流之前，更早发动对越前的攻势，先手取回越前大部份领地，支持在地的越前国人，重新布置防线，用战略纵深来消极应对上杉谦信的进攻。 一向一揆那些乱民并不缺武力，他们缺的是长远的目光和秩序，他的内讧是因为不均而已。如果上杉谦信又或是本愿寺显如等有身份的武士来仲介，给予他们正当和整顿，他们将可以快速回复战力。 问题是这战力可能要比之前还要强，因为之前他们是抢别人的东西，而现在是保护自己的财产…… 「如果去的不是阿犬，而是其他人，我可能就会拍掌叫好了。」信长叹了口气。 既然问题在于上杉谦信，那只要让他不能出现，又或是令他无法到达即可，那到时越前将会再次进入混乱。 看到了弱点，但要实行却是几乎不可能。如果没有阿犬，大概只能看着上杉谦信这个疯子去完成任务，看着他把织田家拉入包围网的泥沼中。 「主公？」 信长摇了摇头，既然现时阿犬早他一步试图抓住对方的七寸，那他也不会无视。默契什么的，两人早就有了—— 「下令柴田胜家进攻越前，收拢支持那些被一向一揆破坏了家园的越前国人，绝不能让越前平静下来！」 「是。」 「另外让长益过来，让他做好出使能登的准备！」 「是！」 信长认为真正的战场并不在越前，而是在越中，能登的盟友就显得十分重要了！ 第三十七章 来了 「吉栋！」 「在！」 「说说大道城的事。」 「是！」 阿犬所在的位置是御鹰山的山腰，巨大的御凤山刚好就成为了屏障，完全挡住了大道城天守的视线。 到达御鹰山的时候是清晨，因为白天和手下足轻已经累了，所以阿犬并没有立即行动，而是进行了半天的休整。强行军是有突然性，但就算是个能力普通的武士都知道军势于强行军之后，要先稍稍休息半天左右才能让手下的军势达到最高的战力。 这时阿犬身边满满十多人的武士，差不多已是阿犬可以动用的最强班底，虽然还不是随便一个拉出去都可以作为一方军团长的存在，但拉出去一个作为城主都是妥妥的。 「大道城建于山顶，有着仅次于岩村城的高度，是越中里最高的一座山城。」望月吉栋沉声地说道。这时他的衣服沾上了一些枯叶和露水，因为在不久之前他才在大道城进行了一次近距离的侦查。 第445章 「防守严密吗？跟岩村城一样？」近卫信景在冒用信长军旗事件之后就恨上了远山家，而属于远山氏岩村城，更是他一直以来的假想敌。 「不，岩村城是几乎没有缺点的要塞，而大道城的缺憾却很多，除了高度相近之外，两城没有太多相像之处。」 「是什么缺憾呢？」前田庆次郎接着问。 「虽然由地图上来看，大道城是越中接攘飞驒的战略重地，可实际上飞驒人根本不可能舍易取难选择大道城这一点来进攻，单单是运兵和粮食就有很大的问题了。」 「的确。」阿犬点头，这次能急速赶来，是因为她只带着一千人左右的军势，如果是二千或是三千，没人能不动声色成功来到大道城南方的御鹰山，这是山城的天然优势，有着广阔的视野。 「事实上大道城很多时候都会被越中的支配者忽略，因为不常发生战事以及只有军事用途这两点，就如现时那些座落于本家中心地带的那些城池一样，即使曾经作为本据的未森城都将要拆除。在这种环境下，修建力度不足是可以预期的，而在刚才的目测之中，城池的规模亦比想像中要小，只有二之丸，天守只有三层。」 「是啊，比想像要小，就真是太好了。」阿犬轻笑了一声，想像中这句令她很无奈。 在这个战国时代没有照相机，就连绘画的人都没有像南蛮人那么专业，如果要最快认识一座自己没有到过的城池，最好的方法是找找看手下有没有去过这座城的人，第二就是带路党，第三才是忍者。 不过一些作为军事用途的城池很明显不会对外开放，正如郡上八幡城一样，这虽然是现时阿犬的本据，但它不似清洲城﹑岐阜城﹑大野城以及即将建好的安土城那般，有着商业或是其他功能。 一座纯粹的军事城堡，而作为军事重地，能进入郡上八幡城的，只有织田家的武士﹑足轻和小量业者而已。 「不过还有不利的消息，同样因为这些年间没有发生过什么战事，驻守的城主﹑城代却没有忽视维护，所以大道城的大部份防御建构依然良好，东方和西方都有城门，而北方的大手门有着最为完整防御建构的城门。」 「弱点呢？」竹中重治皱起了眉头，山城的防御力已经是在一个高的起点，现时还有着良好的建构，那不就是将夜袭的难度再次提升么？ 「由外面来看，大道城主要防御的部份是东方的室牧川和西方的山田川，两面均有橹台和大量的弓箭垛孔。在地图上看，就像是一把尖刀切割了一样，相对于这两个方向而言，南方的防御力度是明显单薄很多。」 「嗯，有三道门呐……」阿犬用食指轻点着太阳穴的位置。 攻城并不困难，但要在短时间内攻陷一座山城，并那对阿犬来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尤其是要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完全封锁消息地攻陷一座陌生的城堡。 「主公！」 不只阿犬一人望向朝比奈泰朝，所有人都同样望向突然发言的他，在郡上织田家还算是新人的他地位虽然不高，不过这里不论资排辈，只要有理据，谁都可以发言。 「说。」阿犬认真。 「请问我们的目的是要突袭上杉谦信？还是阻止上杉谦信到达越前？」朝比奈泰朝又问。 「当然是杀了上杉谦信！」前田庆次郎插话，他对于朝比奈泰朝问出这种问题有点不满。 朝比奈泰朝没有点头，还是望着阿犬。不能说阿犬那些作为俘虏了他，但至少在加入郡上织田家之后，他过得很愉快，算是在离开今川家的几年间，过得最高兴的时光，没有之一。 不需要考虑明天会不会被赶走，也不需要思考那错综复杂的关系，更不需要迎合其他同僚的想法…… 例如姊小路信纲与竹中重治因上村之战而交恶，关系不好，但竹中重治绝不会在公事上做任何小动作。这在其他武家之中是一件受人称颂的大事，可是在郡上织田家就只是一件正常无比的小事。 和而不同﹑公事公办，这是朝比奈泰朝在郡上织田家学到的事。于阿犬那放羊式的管理之下，在这里待着不只有机会立功，也可以不必作武士以外的思考方式。 武士就是直来直往，商人那些弯弯曲曲？不存在的。 因此，朝比奈泰朝才敢于发言…… 「不是杀了上杉谦信。」阿犬摇头。 「主公，我们的任务是阻止上杉谦信，只要上杉谦信不能到达越前，柴田大人那边就会有着优势。」近卫信景也看出不妥的地方。 「可是——」前田庆次郎还是有点不理解。 「在阻止之后，才再谈阻击甚至是狙杀。」竹中重治认真。 本来皱着眉的阿犬也豁然开朗了起来，她发现自己的思路走进了死胡同。 快速攻下大道城，封锁消息再攻下其他越中城池是好，但不一定是最好的。如果上杉谦信不知道阿犬已经来了，那他又怎可能会做出反应呢？ 就算后来知道了，上杉谦信也已经到达了越前…… 有眼光的人都能看明白，越前一向一揆需要的不是上杉军的支援，他们本身就有足够的战力，他们只需要一个可以重整他们的人物。 可以简单一点说一句，上杉谦信就算只带着一百农兵到达越前，他也可以让织田家的敌人发挥出万人的威力！ 第446章 阿犬知道自己在山里转得太久，消息已延迟了近四天的时间。 上杉谦信现时在哪？阿犬可没有太大的把握，但以上杉军之前的行军速度来估计，他极有可能已带着军势通过鱼津。 「我明白了。」 「那么，主公我们……」 「还用说？」 阿犬脸上带着微笑，打了一个响指—— 「今晚由南边发动夜袭，突袭大道城！」 「是……呃？」 「大道城是要打下，但我们可以放一些人离开，不需要全杀掉，我要让上杉谦信知道我的存在。」 「知道我们的存在？」朝比奈泰朝瞄了一眼竹中重治，只是后者并无异样，似乎很赞同阿犬的想法。 「对，我就是要告诉上杉谦信——」 阿犬战意满满地紧握着拳头说道：「我，来了！」 第三十八章 远交 阴狠的八字胡。 这是织田长益对于游佐续光的第一印象。 如果有了解过这位能登实际掌控者的行为，大概也会有同样的感觉，因为他有几年之前就将主君畠山义续以及少主义纲两人放逐，再拥立当时未元服的畠山义庆为傀儡的行为。 「请问织田大人来到七尾城，是有何事？」 发问的不是游佐续光，而是在他身旁的长续连。与游佐续光一样都是八字胡，但他是带着莽撞的。 「是来结盟的。」织田长益说完看了一眼最上首，能登名义上的守护。 畠山义庆，现年已十八岁元服的青年，谁都可以由他的脸上看到了朝气和冲劲。对织田长益的到来似乎表现得积极，长续连的提问就是他示意的。 是的，在织田长益的眼里，还发现他身上有另一样的情感——不甘。 历史就是人性的表现，总是惊人的相似，傀儡当了一段时间之后，大部份都会开始反抗。 「哈哈哈——」 没由来的大笑，而且还是整个七尾城御殿里大半数以上武士在大笑，这明显就是在嘲笑织田长益的异想天开。 过了一会，畠山家的武士才止住了笑声。 「织田大人，你再说一遍来能登是有什么想法？」 「来结盟的。」 织田长益脸色不改。 织田家一门里只有两个异类，信长和阿犬，只有这两个人的性格里没有沉着这个词，对于一般的嘲讽，只有他们两个会直接中招。 当然长益等人也没到被人打了右脸还把左脸贴上去那么犯贱，他只是不会把喜怒表现在脸上而已。 「哈哈哈——」 依然是嘲笑。 事不过三，织田长益身后代表着织田家，他绝不会忘记这一点，所以在游佐续光等人笑完第二次之后，他就站了起来，轻轻对畠山义庆点头，再一言不发转身离席。 现时作为天下人的织田家，他也有着织田一族的傲气，对于这种不懂得尊重的人，他也不会再多作言语，能结盟是好事，但结不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反正织田家的所有人都相信在困难的面前，织田家可能会被拌一下，但绝不会被拌倒。 看着织田长益自信的背影，游佐续光心里不由得感到了一丝不安，为了掩埋这种情感，他故作镇定地冷笑了一声。 「乡下人真没礼貌。」 「乡下人真没礼貌……」 上杉四天王之首，外号「越后第一」的柿崎景家看着游佐盛光的背影冷哼了一声。他最讨厌就是跟这种武士作外交，可是他又是上杉家的笔头，不得不时常接待这样的人物。 不只自大还诸多要求，一点都没有把自身的位置摆正，只以为自己是很重要的样子。 很重要？得到能登的支持有很重要吗？ 的确是重要，如果在上杉家还没有完全跟本愿寺和解的时候，上杉谦信也说过「身后的能登如果不能平定，那将会是一根芒刺」，但现在本愿寺已经跟上杉家真诚合作之后。 能登的支持算什么鬼！ 「看来是游佐续光发现本愿寺的威胁没了，又拉出一个织田家过来，好保持他们的地位。」直江景纲摇头。 「但织田出使七尾城是事实，忍者已在昨天回报。」斋藤朝信提醒。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山本寺定长摇头，他是主理越中事务的上杉家家臣，对于能登等地的局势，他是这里八个人之中最有发言权的一个。 没有发言的上杉家家主，一身米白色武士服，左手拿着一壶酒的上杉谦信，右手托着下巴，皱了一下眉头，问道：「何解？」 要不是众家臣已习惯了上杉谦信的相貌，大概会被他现时的姿态吸引住，因为……那实在是太撩人。 山本寺定长定了定神，认真地说道：「畠山义庆必然不甘于被控制，而游佐氏等人也不可能把权力交回去。」 「原来如此……」斋藤朝信点头，一副已经明白了的样子。 「如果是这样，大概没有问题了。」直江景纲一样在点头。 北条景广眯起了眼，他望向一个个在点头的同僚，搔了搔头，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呃？所以呢？」 「游佐续光反对的事，畠山义庆必然会支持，而这样也可以拉拢一些有野心的家臣，又或是在游佐氏支配下没得到好处的武士。因此，接下来的时间，他们两方将会内讧。」 「内讧啊……」上杉谦信轻叹了一声，仰头把酒倒进那细小的口中，只是酒液并不听话，由他的嘴角流了出来了一点，更顺着他的颈项，沾湿了领口…… 第447章 「嗯……嗯，不﹑不——」山本寺定长转过视线，吸了口气才接着说道：「不管结果是游佐续光压制了畠山义庆，还是畠山义庆取回地位，短时间内都不可能会走出能登。」 「原来是这样！」 「对啊！」 「真不愧是山本寺大人！」 ——啪啪。 上杉谦信放下了空的酒壶，轻拍着手，满意地望了一眼山本寺定长，接着才对所有人说道：「所以现时不需要担心能登，至于游佐氏的条件也不要直接回绝，先拖着吧！」 「是！」柿崎景家点头，不过心里是不爽的，因为这代表他又要跟游佐盛光扯皮了。 「所有人，把注意力放回到越前上！」 「是，昨天收到了战报，柴田胜家已……」 「府中的……」 这时在富山城休整的上杉谦信仍不知道这一件被他们忽略的事，这一座不起眼的七尾城，为他们带来了多沉重的打击。 七尾城。 织田长益决定离开了。 虽然第一天他用沉默离开了七尾城的大殿，但不代表他放弃了。作为一个外交手段了得的人物，他故意在七尾城多待了几天，等的不是畠山义庆的重新接见，因为他知道那是不可能。 那在等什么？ 「大人，我们不去敦贺？」长连龙皱起了眉头，他是长续连的次子。 因为织田长益的路线并不是往港口的方向走去，而是反方向，他在出城半个时辰之后，直接转个方向，向越中走去。 「如果只有你跟着，在下的确会回敦贺。」织田长益手摸着没有胡子的下巴，他等的是来自畠山家的帮手。 长连龙愕然，再回转头瞄了一眼身边两位浪人。他们是在年多以前被畠山义庆收留作的武士，名叫富山长国和大道牛之助，不过在畠山家中大部份人都不怎么了解他们的存在。 「他们……你们是谁？」 织田长益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两位，那意思是说：两位大人请自我介绍。 「神保长住。」 「寺嶋牛之助。」 听到这两个名字的长连龙瞪大了眼睛，他无法想像眼前这两位武士竟然有着这样的身份…… 「那……那我们去越﹑越中是？」长连龙口吃，他跟着织田长益到织田家并没有想过自己会卷入一场合战。 长连龙的出使是得到了畠山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的认可：游佐续光是想以此来提高跟上杉家谈判的筹码，而畠山义庆和长氏则是想要用织田家来推倒游佐家。 织田长益微笑。 「汇合美浓守大人。」 第三十九章 反应 大道城天守的门口。 「没用的，这湿到令人不爽的天气，一根火把是烧不起来的。」阿犬双手抱在胸前，直视着前方的小岛职镇。 阿犬是有点佩服这一位到了最后还留在天守的「勇气」，她明明就没有包围北方的大手门，偷袭的时候也没有大开杀戒，可能就死了不到一百个人而已，基本上大部份神保家武士和溃兵都由那个方向逃走了。 在夜袭大道城之后，现实的意外比想像中要多，大道城没有难攻不落，基本上只是望月吉栋带着忍军爬上去，杀死了那群久疏战阵的神保家武士，然后再打开城门。 大道城的二之丸就那么轻易夺了下来，接下来神保军也没有死守本丸，大部份都逃了，完完全全就像是一群乌合之众，让阿犬她们哭笑不得。 准备了很多，但原来对手只是个一拳就打倒的稻草人般…… 听见阿犬的「劝告」，小岛职镇重重地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火把往旁边的泥地一丢，火把沾上那还带着晨露湿润的泥土，发出了「啪啦啪啦」的声音。 接着小岛职镇跪在阿犬的面前，低下头，「剑冢的确名不虚传，请给在下痛快吧！」 如果可以，阿犬还真是给他痛快，这种不怎么积极作战，只会揣猜上意的武士，她一向都是先斩而后快的，可惜还有要用他的地方。 「起来吧，你是乱世中的人才，加入织田家如何？」阿犬的话很真诚……更正，是看起来十分真诚，因为她实际想要说的是：我还要人带个路呢，怎可能会杀了你。 「可是在下——」 阿犬眯眼望向旁边的家臣们。领会得最快的近卫信景快步走了上去，把小岛职镇扶了起来。 「大人？」小岛职镇意外。 「主公不想杀死一个人才，大人请起来吧！」近卫信景大声说了一句之后，又在小岛职镇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主公的耐性一向不太好，别再来一次，到时会不会杀那就不知道了啊。」 小岛职镇身体一抖，明白目的已经达到，立即改口，「那……那在下只能接受主公的恩惠了！」 「很好。」阿犬摆了摆手，走进天守去。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小岛职镇是在做戏。有那个白痴会在春天清晨的山顶上点着一堆湿柴？还不把油淋上去，你真以为这个世界的人都是傻子吗？反正那些油都到阿犬手里来了，真有决心用来烧城也不是什么浪费…… 不过。 这种看似脑弱的行为，的确是有效果的，尤其是在史书上。因为那些写史书的都不是懂行的武士，而且大部份都没有亲身经历过战争。有时甚至是一群不怎么懂得军事的人来写。 第448章 正如让人群麻瓜来投稿魔法日报的报道那般，这群人的脑子只有一堆想当然，因而发生了大量似是而非的军史和所谓的忠义。狗屁的事情到了现代才渐渐开始消失，然而还没有完全消失殆尽…… 可笑还是可悲呢？阿犬也不怎么清楚，反正她是不会犯这种错就是了。 「主公，接下来仍是按照计划行事吗？」竹中重治跟着阿犬走进大道城的天守里，低声问道。 「当然，那年武田信玄不是有说过什么城是人吗？」 「对。」 「那就让他复活起来呗～」 上杉谦信收到大道城被突袭攻陷这何消息的时候是大道城陷落了两天后，当时的他正带着军势穿过加贺的金泽，正要前往越前的地界。 这里的事出乎那些阴谋家所料，本愿寺势力尾山御坊并没有加害上杉谦信，而是大方地提供粮食并清空了通道，为一杉谦信的到来摇旗呐喊，仿佛真的是最为坚实的盟友一样。 「主公，要回去吗？」斋藤朝信皱眉。 「有可能吗？」上杉谦信叹了口气。 神保家的反应太慢了，被攻陷两天才把消息传到他这里，要是早上半天，上杉谦信都有其他的方法，例如分兵甚至回头，只是……时间慢了。 上杉谦信手下的五千军势已经走过了加贺的中心地带，开弓没有回头箭，要是他回头，敌人就不只是阿犬，可能要加上本愿寺和越中一向一揆。 要两家敌人合作的方法很简单，拉出一个更强的敌人就可以了，而织田军现时是更强大的绝对没有错。越前的战事已经向织田家倾斜，越前一向一揆本已被压下的内讧又有升起来的苗头，要是真让柴田胜家打破越前的一向一揆，那加贺也逃不了。 更令本愿寺感到了莫大压力的是被加贺一向一揆攻没而逃亡到越前的加贺介富樫泰俊，现时已在越前加入到织田军的阵线…… 屋漏兼逢夜雨。 富樫氏的出现是一条导火线，连带着大量不甘被夺去领地的武士站起来，加入到柴田胜家带领的织田军之中，形成更大的本土反抗力量，织田家的身份不再是入侵者，而是解放阵线的一员。 如果上杉谦信不出现在越前，那这边的局势必定会崩溃，连带着加贺亦会被打歪，因为那位富樫泰俊的目的就打回加贺，而他本身就是加贺介，这支大旗名正言顺。 「那总不能放任那恶鬼吧？」直江景纲反问。 上杉谦信解开了面罩，把腰间的酒壶拿出来，打开，酒倒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良久，上杉谦信才再开口。 「让定长去决定吧，告诉他，只要在我回来之前，不让局势恶化，亦不需要急进﹑冒进，恶鬼手下的人不多，包围即可。」 能走那么长的山道再突袭大道城，如果还是有着一支大军的话，那任谁都会表示可以不用打这一场了。 敌人军势不多，就得好好利用这一点，只要稳，那就算是有通天之能的恶鬼，也不可能突破天际。 「是！」 命令由加贺传回到富山城，然而纸是不可能包住火的，大道城被攻陷的消息也同样传了开去，一些野心家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往越中的南方靠过去…… 大道城被攻陷后的第六天，三千上杉军来到大道城的大手门前。 「区区恶鬼而已。」 这次的总大将是上杉七手组之一的竹俣庆纲。山本寺定长依照了上杉谦信的命令，一心想要稳，所以他自己没有出阵，也没有动用富山城的军势，而是由鱼津城以及更后方那些没有战争威胁的地带抽调出军势，与神保家合流前来。 「大人……」神保长城一脸惶恐。 人的名树的影，以前的阿犬就已经足够可怕，可是那有点遥远，而这一次，只用一个清晨就攻陷大道城，这种神鬼般的能力，他这种小人物是绝对不想要碰上…… 「我知道﹑我知道，不需要你来提醒！」 竹俣庆纲瞪了这位神保家派来的小子一眼，撇了撇嘴，转而向手下的武士下达了命令，「包围大道城，传信给城内那只恶鬼，限他们一天之内交回城池，不然就会发起进攻！」 第四十章 人是城 「进攻！」 这一刻的竹俣庆纲是意气风发的。 一天的时间过去，阿犬并没有把大道城交出来。 ——那么就进攻吧！ 虽然山本寺定长一开始只是让竹俣庆纲包围，没有让他强攻，可现时是将在外，而且只包围不进攻是无法给予城内的守军太多压力。 ——没有压力又怎可能会投降呢？ 「上！」神保长城咬着牙，指挥着手下的军势向着大手门，大道城于北方的第一重屏障冲过去。 竹俣庆纲是上杉家的家臣，自然要为本家保存一点实力，接着第一击这种炮灰的任务，他是不可能让上杉军亲自上阵的。 打得连马具都丢失的竹俣庆纲？ 现在的身份与当时不同，当时的竹俣庆纲只是个其中一阵的大将，而现在的竹俣庆纲是掌握三千人生死的总大将，不是所有人都像阿犬那么疯狂，就算位置变了还是照样冲在最前。 「啊……」 大叫﹑惨叫﹑悲鸣。 在大手门上，防守的织田军像是遇到了水的棉花，只是第一击的神保军就直接将他们打得节节败退，还有几个武士还在第一次登城的时候就稳了阵脚大杀四方了。 第449章 竹俣庆纲不久之前才见识过那几个武士的兵法，普普通通，上战场的话，他一个人都可以杀好几个，根本不是能够先登的武士。 讽刺的是他们现在就在城门上…… 在城下的竹俣庆纲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他觉得这场至少是一场持久战。可是璋在织田军给他的感觉，根本就不像百战之师，一点都对不上剑冢或是恶鬼的名号。 在下令之前，竹俣庆纲想过可以在大手门上看到恶鬼挥刀，退而求其次也可以看到狂暴的狂犬前田庆次郎那威武的身姿。 可是都没有，有的只是一群穿戴没破烂的足轻，用他们那短枪向攻上城门的神保军像样地戳了几下…… 然后？ 那些织田军的士气根本差不多等于零，在戳了几下，被杀了几个之后，就直接丢下竹枪往后跑，跑回去山顶上的大道城里。 「大人！」 「呃……」竹俣庆纲短暂的失神之后，立即就认真了起来，「备队出击！攻上进去！突破进去！」 大手门到大道城的二之丸和本丸有不短不长的距离，因为是山顶的关系，还需要通过一条狭长，只足够两人并肩而行，如同走廊似的通道。 「出去了——呃？」 ——督督督。 数十根的箭矢把第一个走出通道的神保家足轻射成了刺猬。 不过这没有太影响他们的士气，接着一个一个走了出来，然后连阵形都没有列，散兵似的向着前方的织田军冲去！ 「杀啊！」 「杀啊——」 神保军这时还以为面前的是刚刚大手门上那些弱兵，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无畏无惧地冲锋。 「弓队后撤，刀队上前！」近卫信景指挥着。 刚才那些在大手门上的「织田军」只不过是逃不掉，跟着小岛职镇一同投降的降兵，没有士气是正常的事，他们本来就是用来把他们引进城里的饵。 ——当当当。 刀与刀的交击，不时闪出火花。 近卫信景在笑着，他不知道当时设计者的想法，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城池的正门作如此阴狠的建构，可能那位建城者藏着反心，试图反抗越中守，但示管他有没有成功，现在却为织田军提供了一个机会—— 「啊——」 「是伏击啊！」 第一个中招的，是本来被竹俣庆纲预定的炮灰神保军。几十分钟之前，那些在大手门炫武扬威的二流武士们，终于遇上他们本应遇上的对手—— 「郡上织田家前田庆次郎在此！」 两手握刀的狂犬前田庆次郎走出藏兵洞，突然由通道中段突入，以狂风扫落叶的姿态，强袭向那些还没反应来的神保家武士和足轻。 「织田家森长可！」 「织田家佐佐政次！」 一个又一个，织田家的猛将由通道旁的藏兵洞突出，然后打断了神保军的士气，更趁乱斩杀了大量的武士，要是这时带着第一阵的神保长城还不明白这是织田军的埋伏，那他这个神保家新任少主都不需要当了。 「稳住！通知竹俣大人！」 神保长城向身后的武士大叫，只是他的声音传不了太远，那些惨叫声和兵刀交击的声音，掩盖了他的声线。 通道太狭窄，后面的人根本看不到前方发生的事，仅知道前方正在进行战斗，而他们也想要加入到战斗，说笑，织田军的废他们刚才可是见到了，要是不抓紧这个机会多杀点人立下战功，那什么时候才可以成为武士老爷呢？ 前面的正在激战，中间的被突袭，后面的却一直想前进。 这个时代的日本人可能还没有见过夹心饼，也可能没有吃过刈包或是三明治，不过上杉神保联军现时的情况就是那样。 「为什么突然止住没前进？」竹俣庆纲皱起了眉头。 三千上杉神保联军并不是全部都攻了上去，竹俣庆纲不只自己留在大手门外的本阵中，跟他一起的还有着五百左右的上杉军没有动。 「可能是织田军突然还击吧？」竹俣家的武士直接说道。 竹俣庆纲点了点头，双手抱在胸前。视线一直集中在前方，而耳里听到的，都是一声声大叫和惨叫，紧接而来的还有铿锵声。这些声音在战场上时常都能听见，只是今天这些却越发令他感到了奇怪，因为这些声音好像渐渐变得大了起来…… 「难道是被挡住了？」 如果只看刚才于大手门上，织田军的表现，这命题绝对仅是搞笑，因为那些虾兵蟹将怎可能挡住上杉军呢？ 但如果真的是挡住的话，那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 「人是城～」 竹俣庆纲皱起了眉头，他被这一句如同歌谣的句子打断了思路，再望向身边的武士，问道：「你刚才在说话？」 「不是——」 「人是石垣～」 竹俣庆纲愣住，然后二话不说拔出打刀，同时还向身边所有上杉军大叫：「准备应战！」 ——锵锵锵。 竹俣庆纲作为武士的基本危机感还是有的，一众留在大道城外的上杉武士都拔出腰间的打刀，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人是护城河～」 「出来！」 竹俣庆纲大叫，一脸紧张。 「有情则为友～有仇即为敌～」 「快出来，别装神——」 第450章 当竹俣庆纲还大叫的时候，那身穿粉红色三头犬的矮小武士，也缓步出现在上杉的面前，跟在她身后差不多有着五百人…… 「织田犬？」 阿犬拔出她那一柄大太刀，横挥，微笑着看向竹俣庆纲—— 「是我。」 第四十一章 压力 大道城的天守。 「主公这样走出来来，一点都不像是突袭了——哇啊——」江马时政揉着自己的头，转头望向敲他碘头的武士。 那人正是同样待在天守的阿福，作为郡上织田家的老臣，他跟这时代大部份的武士一样，都会教育后辈。 「你个小子懂什么！」 「懂啦！赤濑大人有教导过……突袭就是需要有突然性的——哇……阿福大人怎么又打在下？」江马时政有点委屈，他的年纪不大，所以大多数要硬战的时候都被阿犬放到比较安全的位置。 「打的就是你！自以为是！」阿福似乎不解气，又用力地敲了一下，「不能什么死记硬背，实战和经验也是很重要的！」 「那……那主公这样做有什么作用？」 「心理压力！心理压力啊！」阿福指着大手门外那阵型显得不甚自然的上杉军。 「心理……压力？」 如果阿犬还是那个一点名气都没有，体力几乎无限，左右手都能开弓的织田家公主，那突袭自然是静悄悄地突袭最好。 不过阿犬早已不在颠峰了，体力随着年龄上升而下降，多年的征战身体满是旧伤，能打虽然还是很能打，可是绝对到不了二十一岁那年的状态。 七进七出？她现时应该还做得到，不过比起自己，现时的她更注重整体。她没有忘记当年被她逼到了绝境时蜂屋贞次所爆发出的闪光。 上杉谦信是个强者，他的手下也一定是强者，正如她对自己的家臣﹑养子都很有信心一样，就算是看起来没什么能力，也必定能在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在他的位置上。 鱼死网破。 是的，阿犬就是怕上杉军会在绝望的瞬间，爆发出精神力，削弱她数量不多的军势，现在是死一个就没一个的状态。 「竹俣庆纲是吧？来！」 阿犬一人突入。 身后五百人跟进。 「杀——！」 动作之后才是声音，那一群被震摄了的上杉军更是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在战场上慢了一步所带来的结果，永远都是致命的。 ——唰。 一个。 ——唰。 两个。 ——唰。 三个。 十步杀一人，但阿犬却不是侠客，手中一把杀人刀。斩开了上杉军的阵形，直面向这一军的总大将竹俣庆纲。 压力可以逼使人进步，也会压垮而无法前进。 这一刻的竹俣庆纲不再意气风发，他心里是不安和恐惧，即使没有表现在脸上，但微抖着的手已出卖了他。 自大因为自卑，这是一对双生儿。 区区恶鬼？这一句话与其是要在神保长城面前表现出自信，还不如是在安慰自己的内心，掩埋那些不安怯懦，令他们不能抬头而已。 ——当！ 虎口裂开，红色的鲜血流出，急退也止不住那一道狠斩下来的巨力。上杉家的猛将，竹俣庆纲像个滚地葫芦一样倒去。 心神不定，战斗就难以发挥，这是世界的定理。 「喝！」阿犬大喝。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双手上段，高举比她身高还要高的太郎太刀，箭步突前！ 「大人！」 「主公！」 ——唰﹑唰。 两声，大概所有人都想像不到，竟然有人能将那么长又重的大太刀，耍得像短刀那样轻巧。 不锋利的刀刃，不尖锐的刀尖，在高速的舞动之下，划开﹑破开了两名上前营救的足轻…… 左手的伤患封印了二刀，年龄的上升削减了体力，要维持强大的战力，阿犬选择专心在一刀流，提升曾经学习过的奥义，融合到自己刀技之中。 ——嘭！ 厚重结实。 太郎太刀如火烈鸟一样下劈！ 「啊——啊——啊呀！」 急退的竹俣庆纲再次倒下，可是这一次他却是无法用自己的力量爬起来。 因为一条脚没了，由膝盖以下的小腿被斩了，切口就如同被巨石压烂一样，一点都不整齐，血肉皮还相连，血水大量渗出，中间带着大量白色的碎骨…… 如同泡在泥沼里的绞肉一样。 阿犬再次举刀，而这一次那却没有武士再来营教竹俣庆纲—— 「有什么遗言吗？」 一脸苍白，满头都是血和汗的竹俣庆纲张开了嘴，「你……你为什么会在城外？我不是已经﹑已经派人探查过了吗？」 「啧啧，你这个问题问得多没趣。你或是你手下的人，哪个对大道城的周边地区地形有了解的？信那些忍者？」阿犬摇了摇头。 「竟﹑竟然是这样？」 「我有十多天的时间做准备，你只来一天就发动进攻？是小看我还是太自信呢？」 这是神保家的城池，可是先一任的城主是神保长住的家臣，而现任的城主小岛职镇去向不明，神保长城只是个代班的而已。 「地形﹑地利……是在下输了。」 「是天时地利人和！」 第451章 一刀下去，曾经在川中岛之战大放异彩的猛将，死在了一处他不认识而且陌生的土地上。 「竹俣庆纲已死。」 大道城外，阿犬高举起竹俣庆纲的首级。这是与上杉谦信战斗的开端，她想要尽可能完美地迎战接下来的决战，现时只希望瓦解上杉军的战斗意志。 「投——降——不——杀！」 ——远在越前国府中。 连同上杉谦信所带领的上杉军，一共三万的一向一揆联军，像落石一样，压垮了柴田胜家所带领的织田军。 兵败如山倒，说的正是本来有着近万人，士气如虹的织田军。 那些红白色的靠旗被斩落到地上，接受上杉军无情的践踏。几天前意气风发的越前国人众﹑浪人，一个个倒地上呷吟，等待他们的将是死亡。 「哪里走！」 白色，阳光照射下泛着银光，身下一匹枣红战马，身后一面代表着身份的战旗「毗」—— 当！ 「唔……」 紧急地转身一挡，冲击的力量差点令前田利家被击落下马，幸好他的兵法和骑术同样顶尖，才不至于失败。 「快送柴田大人回去！在下挡住这越后之龙！」前田利家对那身后那些愣住了的织田武士叫道。 战神？ 不只存在于织田家，在上杉家也有一个，那就是上杉家的家主，现时追击着昏织田军总大将柴田胜家的武左。 手握薙刀的上杉谦信！ 回想起几个时辰前的合战，前田利家真想向天问一句：美浓守是不是换了套盔甲到对面去了？ 开战即全力，浪漫由府中决战开始。 银白色的弓矢直刺入织田军的鱼鳞阵。敌即斩，薙刀之下，无一生还，短短半个时辰，连破五阵。 阿犬是恶鬼，上杉谦信是毗沙门天，正与邪，但却如双子一样相似。 柴田胜家很强，但他在颠峰之时也只是阿犬的手下败将，面对同等的战神，那被杀也不是不可预期的，然而他很幸运，仅是胸口开了一道口子就被救走。在后世，有不少人把柴田胜家放到战国第三的位置，那是因为他是在战国中，唯一一个与最强的两人在战场上决战过的武士。 「谁？」上杉谦信沉声问。 「前田——利家！」 硬着头皮，前田利家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这是面对强敌的第六感，那些年他被阿犬暴打的时候，就有过如此的第六感…… 第四十二章 城不是人 「报告主公，上杉军已汇合神保军，如果按照这个速度，他们还有两天就会到达大道城。」 「我知道了。」阿犬点头，示意望月吉栋退下了。 「主公……」 「嗯？」 「还有一件事，属下于路上遇到了织田长益大人，他们一行人当时被山贼纠缠，所以属下就帮助他们一同回到大道城。」 「呃？」阿犬皱起了眉头，问道：「为什么会遇到？他来干什么？难道是调停？搞笑么……让他立即来见我！」 「是！」望月吉栋低下了头，他为了保全织田家的脸面，没有选择说出最正确的真相。 有言道：路走多了，总会遇上贼人。 被一群忍者救下来的织田长益有点后悔，他自己怎么没有好好练习剑术呢？竟然被山贼给打劫了。是的，望月吉栋为了照顾织田长益的面子，织田家的面子，没有完完本本地说出这件事。如果一个武士被山贼打败，绝对是一生之耻…… 不过一切都过去了，就让那件事随风而去。 织田长益看了一眼大殿门前的小伙子，他记得是姓江马，飞驒人。外表就是浓眉大眼，一副热血青年的样子，是长筱之战那时开始跟在阿犬旁边的。 「织田大人！」江马时政礼貌地点头。 「是，请通知美浓守大人在下来了。」 江马时政向织田长益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轻轻拉开门，只露出了一道小缝，轻声说道：「报主公，织田长益大人已来到。」 「进来！」 织田长益当然是听到阿犬的话，他深吸了一口气，紧了紧身上印有织田家家纹的武士服……本来的那一套被山贼抢了，这是刚刚才换上的，而他身后的三个也是穿上了新的衣服。整整四个人看起来十分精神，一点也不像是被山贼打劫完的武士。 江马时政把门住拉开—— 盘膝，托腮，死鱼眼。 阿犬就那么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于主位上直视自己这位弟弟。 「参见美浓守大人！」 「参见……美﹑美浓守大人！」 习惯了的织田长益并不愕然，而第一次见阿犬的三位却是惊呆了。看起来如此年轻的女性，竟然就是那位鼎鼎大名的恶鬼？这怎么可能！ 即使算上年纪，阿犬跟他们三个也没有差上多少，可是在壮年的他们早已生出一点白发，脸上也有岁月的痕迹。 「坐吧。」阿犬指了指她那些空着的位置。 在大殿里并不只有阿犬一个，还有竹中重治﹑前田庆次郎﹑姊小路赖纲等人，她一直都把竹中重治几人当成是自己的外置大脑来用，也有将这次会面连着军议一同进行的打算…… 懒这性格，织田长益也是由小到大都知道，也不意外。 「咳咳，几位大人请上座！」阿福轻咳了一声，上前带领几人来到了座位。 第452章 「是﹑是！」织田长益轻轻拉了一下看呆的几人，跟着阿福到空位入座。 如果说这一次是军议，那在织田长益等人还未开始发言之前的确是那样，但当他介绍身边的几人，并让他们参与进去之后？那就像把石头投进平静的湖水一样，翻起了涟漪。 「我们可以在大手门外埋伏，在下知道有一处山洞……」 「美浓守大人如果进攻富山城，畠山大人会暗中支持……」 「请美浓守大人帮助在下夺回神保家家主之位，在下可以……」 一个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提议出现，一次次出人意表的行动被实行。 直到三天之后—— 神保长住不知道这应该叫艺高人胆大，还是应该高兴自己被信任，然而这些都不怎么重要了，因为在短短的三天后，感到自己上对正确的船，他将可以带着神保家成为阿犬手下十分重要的棋子，甚至更进一步成为织田家的附属。 织田家不似上杉家那样，是一艘需要时常修补的破船，在大道城一战之后，他感觉到织田家是一艘越战越强的战船。 战船上掌舵的阿犬，更不是位不懂变通只一往直前的义理魔人，而是懂得以战养战﹑掠劫无道，并不因战场以外的原因陷入困境，为达到战略目的而不择手段的恶鬼。 邪不能胜正？神保长住五岁的时候已经不相信了，那是骗小孩的谎言，能笑到最后的武士，永远都是极恶的存在—— 「好久不见了，我的弟弟！」 神保长城跪在地上，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那位高高在上的兄长。本来作为神保家第一承继者的武士。 一年多之前，正是他被放逐的时候…… 放逐武士的极致重生？王者复仇？ 不不不。 神保长住认为这应该称之为回归，作为一个家主，他的器量并不小，一个不大的家族，面对那些如织田家﹑上杉家等等的巨物时，最应该团结而不是内乱。 「我……我……」 「支持我，神保家有你的位置！」 不说虚言，这是神保长住在阿犬身上学到的第一件事。 兄弟之间，一高一低，当年就是那样。他神保长城就是活在兄长的身下，现时也不过是回到从前的节奏。 「是！」神保长城重重地点头。 能力决定上限，心态决定下限，不自知的人恒定失败，没有器量的人注定寡助。神保长城在这一年间，认清自己不是一个家主的料子，他只会把家族带往深渊。 如果对织田家来说，大道城之战斩杀竹俣庆纲，俘虏上杉军，降服神保长城，军势由一千不到上升到近二千等等，是一个个接连出现的好消息，那接下来就出现了一件件令人措手不及的消息…… 「府中大败，金崎被包围……」阿犬的心情不怎么好，「想不到柴田胜家都败了，还败得那么快和急。」 「军神不愧是军神，战场上就是一个无法撼动的存在。」竹中重治叹气。 「哼，就一个疯子。」阿犬撇嘴。 「两个都是坏消息，而且还是三天之前发生，也太慢了。」阿犬摇了摇头，她这一刻无比想念无线电，这种消息的传递实在是太慢了，而且她还不是由后方收到，而是派忍者到敌领地收集的。 「不过我们的目的也达到，把上杉谦信引回来越中。」竹中重治微笑。 虽然谁都知道上杉谦信不可能会在越前久留，但在打完一场大胜仗之后，马上撤退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如果上杉谦信多待一会，又或是亲自带兵进攻总大将昏迷，副将生死不明，指挥是名不见经传武士的金崎。那可能就不是包围，而是攻陷。到得了那时，北近江﹑若狭都会进入一向一揆的兵锋之中，而一度消失的北近江一向一揆，可能还会死灰复燃…… 没有人会怀疑上杉谦信的能力，一个天生的战场指挥。在战术上，他是个连武田信玄都难以击败的对手。但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上杉谦信却放弃了。 「可见上杉谦信对于主公是十分忌弹的。」小岛职镇拍马屁。 阿犬无视了他，又说道：「既然回来了，那就可以行动了。」 「是的。」竹中重治点头。 「战场在哪？你们跟神保他们有商量出什么好提议吗？」阿犬没有回头望向身后的家臣们，她只是轻抚着面前这一根天守中的支柱。 「我们认为最好是靠近能登的地方，不只可以得到畠山义庆的支援，也有长连龙这种熟知地形的武士。」近卫信景回应。 「最大的因素是有港口吧？」阿犬问。 「是的，上杉家的水军不值一提。」近卫信景自信。 「喂喂，未战先思考逃跑，并不是什么好习惯。」阿犬笑了笑。 「主公，是机动性，我们能打败上杉谦信的唯一可能，就只有机动性。」 ——咯咯。 阿犬敲了一下身边的木柱，这座城她是很喜欢，只要再改建一下，开挖水池和水井，那就能成为比肩岩村城的坚城。 「对的，放弃大道城也是机动性。」 武士喜欢刀剑具足，也喜欢城堡，阿犬也不能免俗，大野城﹑岸和田城﹑郡上八幡城这三个她就很喜欢，因为足够坚固，而且难攻不落，住进去会有种安心感…… 可惜，最坚固的城堡也比不上人，人可以是城，但城永不能够成为人。 第453章 「好了，赖纲立即去命令所有人准备好出发，信景安排废城的事，我们在两个时辰之后离开。」 「是！」 阿犬让家臣都离开大殿去准备，而她则是叫来了侍女，因为她又要换上一身的盔甲，前往越中的心脏地带。 那将是…… ——决战之地。 第四十三章 在人间 能登七尾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能登畠山家现任家主畠山义庆被暗杀身死。 如果在和平的年代，这一件事可能会大得需要由将军派人来专门处理，大部份涉事者都需要担上责任，没有一个水落石出是不可能结尾的。 即使时间推前十五年，这件事也能在北陆引出大量的话题，从而出现一些国人相互攻击的可能。可是，现时这件事？仅仅对能登国国内武士来说是一件大事而已。 接下来的发展就像无缝接合一样，畠山家的重臣游佐续光于畠山义庆死后不到一个时辰下令抓捕长氏一族，原因是调查结果暗杀的主谋是长续连。 明眼人都知道这有着猫腻，可是谁会为一个站错位置的家族发声呢？ 「只差跟随织田长益到织田家去的长连龙了。」 「真的要他们切腹吗？」 「暗杀主君这种事，不恣容忍。」游佐续光冷笑着，决定了长氏一族有参与进暗杀行动的武士生死。 有比较就是不一样，长家虽然因为猝不及防之下被抓住了大部份人，但他们的结局并没有像朝仓家全族皆杀那般悲惨，只是也没有太大的分别。主家的男性中，只有长连龙一人因为离开了能登，所以没有死而已。 可是话说回来，真的没多少人去关心畠山义庆到底是谁暗杀的，也没多少人想去为长氏一族平反。大部份畠山家的武士，能登国的国人都只想着，长家的城是不是可以拿出来分一分…… 兔死狐悲是不存在的，长氏一族是什么人大家都清楚。当年放逐上一任家主和少主的时候，他们正是站在游佐续光身后摇旗呐喊的一员。现在被推倒﹑被陷害只能说他们站错位置，投资失败，帮助畠山义庆不是他们走上成功的阶梯，而是成为了他们催命符而已。 现时在北陆，大部份的武士﹑浪人甚至是大名，他们的视线焦点，都放到了当世两位极强的武士身上——上杉谦信和织田犬。 是的，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两位战场上的战神给带走了。 支援越前的上杉谦信，以破竹之势瞬击柴田胜家，大破织田军，将加贺介斩落下马，重振一向一揆，成了北陆武士的谈资。 大部份武家都不喜欢一向宗，原因是一向一揆的不受控性，用不好的时候就会反咬自己一口，甚至本愿寺自己都只能开一个头，难以在成形之后得到绝对控制权。一向一揆在本质上，就是一种自我增殖的病毒，到了后期连投入病毒的人都只能看着而已。 然而，上杉谦信在握有绝对优势之下，他的突然回军却是令人大呼不解。恶鬼再强只有千多人，能对越中造成什么损害呢？能有多可怕呢？怎可能对越中造成重大的威胁？ 「真﹑真是可怕啊……」 「这还是人吗？」 「真﹑真不愧是恶鬼！」 原来上杉谦信是对的，如果他不回来，越中大概就需要改一改，在几日之间，越中的形势翻天覆地！ 如果上杉谦信的热度是一瞬间爆发出来，那阿犬的可怕就如同温水煮蛙那样，渐渐地渐渐地升温，然后在回头的一刻，已发现自己已在沸水之中。 一开始是大道城沦陷，接下来是竹俣庆纲的身死，上杉神保援军被打败，几天之后大道城方向出现浓烟，前往查看的浪人发现大道城变成废墟，只留下一堆焦黑的砖石和木炭。 「废城？」 「他们在哪？」 千多人消失了，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难道他们有翼吗？ 没有，织田军的后背没有翅膀，但他们都有一对快腿，而阿犬手下还有熟知地形的向导。 有速度有方向没有束缚，阿犬是解开了枷锁恶鬼，本来并没有多大动作的她，向越中现出凶恶的獠牙，把黄泉带到越中，而且…… 一发不可收拾！ 「在隐尾城？」山本寺定长皱眉。 于大道城被废城消息传来的同时间，新传来的消息是隐尾城城主开城投降阿犬。 「什么？增山城也投降？神保家变天……」山本寺定长大惊。 不到半天，增山城也无条件降服织田家，而神保家家主神保长职隐居，神保长城接回神保长住，并支持兄长接任家主。因与上杉家不和而被方逐的神保长住回归，并单方面解除臣服上杉家的宣言，全力支持阿犬。 「快，快！重新布置防线！先答应游佐家的条件！通知主公走能登，不能走西越中回来！」 一发动全身，神保家的反叛令主持越中事务的山本寺定长立即改变，召来了城中所有武士开军议。 虽然山本寺定长的反应已经很快了，可是恶鬼更快—— 所有的事情像是跑马灯一样高速地快转，富山城里的山本寺定长派出的信使还未离开富山时，富山城附近就出现近三千的不明军势。 「要﹑要应战吗？」 富山城内一千守军，四周合起来可马上召集五千，是有一战之力。 第454章 山本寺定长出现这个念头的同时，只是现实的情况却立即更新。不明军势正是阿犬带领的织田军，而她却一反常态，并不像之前那般见城就攻陷，她没有进攻富山城，而是封锁了城下町…… 杀﹑烧﹑毁灭！ 将城下町烧成了白地，不追随的成年男性杀死，仁慈并不存在，越中这土地也有滋养一向一揆的养份。 「灭佛。」 阿犬留下了一个废墟，一地尸体，和这一字词后，扬长而去。 富山城之后是愿海寺。 这一座城比富山城要不幸得多，以战养战的阿犬，在得到神保长住的支援和补充，以及几城俘虏之后，数量上升到三千多。 「人间……炼狱……」愿海寺城主寺崎愿五郎在本殿中切腹。 比一向一揆还要疯狂，这群是失去人性的怪兽。人叠人地堆出了血肉的阶梯，为恶鬼提供了攻城的通道。 只用了三个时辰，她不计伤亡地，强攻下这座只有五百人驻守的小城。 当年于三河使用的战术，再次被阿犬启用。这一次她没有偷偷摸摸，明正言顺地粉碎存在于世间的义理。 「不信神者，得杀！」 高冈寨﹑放生津城﹑二上山城﹑朝日山城﹑阿尾山寨…… 一寨又一寨，一城又一城；路过的村庄，遇上的农地。 不会放过。 他们是披着信仰外衣的恶鬼，比一向一揆更没有人性的怪兽，将越中当成新的试炼场，欲望﹑战意﹑杀戮，是她手中最锋利的刀。 ——肆无忌弹，穷凶极恶；越打越多，越战越强。 「圣经说神用七天创造世界，而在我面前，恶鬼用了七天毁灭越中。」 七尾城下的蒲生氏乡叹了口气，把手记收回衣服的内袋里，刚刚接到了战报，上杉谦信的军势已经出现在金丸城外，还有一个时辰就会进入他们的视线…… 第四十四章 心 八天的时间。 上杉军踏上了能登的土地，上杉谦信收到山本寺定长的警告，改换了方向，转由能登回富山城，避过神保家那用处不大但使人烦厌的阻击。 如果上杉家的盟友本愿寺也参战的话，可能上杉军还不需要绕道。两军合流可以轻易破开神保家在西越中布下的防线。可是没有长远目光始终还是一向宗的弱点，他们没有出手而是拖延时间，只与神保家在无关重要的城寨作对峙。 打得天翻地覆，混乱到了极点的能登和越中，明显更合符一向宗的发育，在这些地方可以引出大量的一向一揆，因为信仰总是产生在战乱中。可是他们却没有想过，如果上杉军在越中失败，他们将失去了压制的织田犬的人物…… 恶鬼是他们能对付的对手吗？明显不能，而这正是他们短视的原因。 至于能登的游佐续光？ 面对由越中北上的恶鬼，他们仅是缩在自己的龟壳里。 就算织田军将他们包围在七尾城内，就算附近的几个支城都被打掉，就算旁边的城一直求援，他亦不打算主动出战，也不想要应战，因为阿犬太可怕了。他们甚至暗中向阿犬求和，开出讨好她的条件。 向上杉谦信要好处才答应条件，是因为游佐续光知道他的底线自己可以接受，向阿犬献媚乞和，那是因为游佐续光知道她的底线自己承受不起。 「所以这世间，做一个恶人，永远要舒爽得多。」阿犬撕碎了游佐续光送来的书信。 时间太少了，如果再给阿犬五天，她能攻下七尾城，攻下能登畠山氏的本据，将游佐续光一家交给这几天发挥了重要作用的长连龙来处置。 忠心，有时候也是用人命和仇恨换来的，而阿犬投资了一方，就不想做对冲。一个家族没落的武士，比起一个正掌握着整个家族有着权势的武士要好控制的多…… 只是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 ——七尾城下山谷。 这是一处不允许胆小者存在的战场，上杉军在上午的时候进入到战场之中，他们的本阵在西南方，而早一步来到并布阵的是织田军。 阿犬只留下了一千弱兵来包围七尾城，然后就拉出了她那肆虐越中﹑能登的军势，来到这个战场。 五千对四千。 数量的差距有一千，人数多的一方是织田军。 百战和养蛊。 经验的差距有几十场合战，经历更多合战的一方是上杉军。 正义与邪恶。 维持武家秩序，不肆意残杀武士；主张绝对平等，平民武士不服皆杀。 黑白的毗字旗，红白的木瓜纹。 七尾的这一处战场，都不是两军的主场，占的优势是谁也不多月，两边都有熟知地形的能登人。 「怎么打？」斋藤朝信手摸着刀柄，望向摆出进攻阵形的织田军。 「怎么打？」竹中重治笑着打开折扇，微笑看向提问的江马时政。 两个作战风格相近，同样浪漫的武士，并不可能在战场上与对手跳探戈，更不可能是舞蹈，唯一的可能就仅是近身肉搏—— 「全军进攻。」阿犬翻身上马，高举起左手，握成拳。 「上乱龙旗！」上杉谦信戴面罩，紧夹马腹，拉缰绳。 ——鸣！ 号角响起。 两军就像有了默契一样，全军向着对面冲去…… 开战即决战！ 第455章 闪耀着银光的南蛮同具足在军阵之中无比的耀眼，粉红色已深陷地狱的三头犬具足像是吸收了光线黑气缠绕。 ——啪！ 是那样的声音么？两鼓巨浪拍在一起的时候，真的会有声音么？ 没有的，七尾城上的游佐续光脸色苍白，脸无血色，因为声音并没有出现，那慑人心弦的对撞，是黑暗的，像黑洞一样吸去所有的声音。 「这是﹑这是什么样的战斗？」 步兵没有阵形，直冲上去强突，而骑兵不在侧翼，强行正面冲撞，两军都违反这个战国的常识。 ——啊！ ——啊呀！ 如果这个时代有保龄球，那游佐续光一定会说现时的织田军足轻就像是一个个被撞击的球瓶，向反倒飞出去，撞倒身后的同伴。 然而，并没有结束。 爬起来，血肉模糊的他们爬起来，高呼着意义不明的话，带着残破的身体向前，拉着马腿，用牙齿咬住马匹那些如铁一样的皮肉。 可是没有崩溃，织田军就像是疯了一样，一直往前，那些最前阵的织田军足轻仿佛在嘲讽上杉军的骑兵：就这样？ 「这样可挡不住我啊！」 前田庆次郎是狂犬，但更似狂魔。冲锋的第一击，是由他担上的。东南西北，跟着阿犬一同征战于战国，他经历过的合战早已超过了另一个时空的他，手中的太刀在挥舞，是进攻的桥头。 兵种的优劣势可以很大，经验的多寡会造成影响，但最大的是—— 心！ 心态和士气，决定战争的走向，曾经的漆山，正是向世人展示，什么是极致的战意，而这一刻，织田犬亦向上杉谦信说明这一点！ 「竟然……竟然……冲散了？」游佐续光不相信。 用血肉来抵抗战马的冲击，用疯狂来拖慢骑士的速度，然后杀戮的本能将他们拉下马，一刀一枪，用刀刃﹑用枪尖﹑用刀柄﹑用牙齿﹑用尽身体的一切，把他们—— 通通敲成肉酱！ 血肉的长城成功了，分层式的步兵散冲锋，如恶鬼一样吃下上杉军的冲击。这到底是天使的奇迹还是恶魔的劣行？ 不，是学习。 这群是越中流离失所的平民，也有一些信仰着一向宗，那个只要念一句喃呒阿弥陀佛就可以洗涮身上罪业的神奇咒语。 阿犬越中和能登在灭佛，但也不是灭佛。因为这些人根本就不相信佛，不求理解那经文，他们只是相信着本身的欲望，可以在死后得到安乐，那么只要将欲望嫁接到一个更方便的地方，那人心即可转移。 一个不需要念喃呒阿弥陀佛，只要心存为主牺牲的信念，只要自以为是在进行感化的战争，那将被收留到天堂。主会为他们准备吃不完的大米﹑喝不完的酒﹑可爱温柔的妻妾。 在天堂里，劳动即有所得，不存在迫害，每个人都可快乐，亦可永生…… ——你信吗？ 不信即死，没有商量的余地。 那堆在城上﹑寨内的尸体都告诉那些人这个事实，阿犬是个传教士，但她是一手圣经一手武士刀的传教士。 「真是……真的是跟一向一揆，没有分别，而且更疯狂……」 看着前方景色的蒲生氏乡感到了心痛，良知告诉他，阿犬所作所为是恶，是曲解圣经的内容，是邪恶的，也是主所不容许的。 可是—— 为什么？为什么如此丑恶的信仰，却可以成就一支疯狂的军势？ 第四十五章 七尾之战 挡住了骑兵的洪流让上杉军上上下下都很意外，在开战之前上杉军大部份武士都以为前排的冲击骑兵至少都可以打穿织田军一次，即使不行，至少也应能杀到三头犬所在的位置。 可惜事与愿违。 「真是丑恶至极……」 跟在上杉谦信身边的近卫千坂景亲，不自觉地说出了这一句话。在织田军最前线的足轻脸上，大多都是惊恐，但同样存在着凶狠。 这种表情，千坂景亲在之前见过，就在几年之前的越中。 在几年前越中的一向一揆，才是上杉家的主要敌人，至于武田家？那时早已把重心转到了三河远江，只保持着对峙而不是战争。 一向一揆很可怕，战斗之时﹑战斗之后都不似在人间。他们一方面恐惧，一方面疯狂。信仰支持他们如同疯子一样进击，人性令他们害怕，扭曲使他们变态，死去可能是一种解脱。 不要命的攻击，一次又一次令上杉家吃到苦头。 精兵不怕敌人多，就怕敌人多又疯。 以百敌千之类的事迹，大多是发生在敌人出现溃败的时候，而疯了的敌人，要他们溃败的难度比较高。就以阿犬现在带着的这一支军势来说，只要她不死不伤，织田军会被打得逃跑的可能性低于三成。 操弄人心去组成血肉的城墙，完全违背了武士的信条，这是蛮，是倒退，是极恶，不应存在于世间。 「主公！」千坂景亲压抑着，但声音里的怒意谁都能听得出来。 「很快﹑很快了。」乱龙旗下的上杉谦信望着不远处的阿犬，只要她不突入战场，他就不会突入。 王对王，兵对兵，才是他们这场决战的关键。 没错，虽然这一战的主角是上杉谦信和阿犬，不过第一个出风头的，大多都不是主角，总是要一点暖场的人员。 第456章 「上杉家柿崎和泉守景家！」 ——越后七郡中没有能追上和泉守的人。 这是上杉谦信对于柿崎景家的评价，他是上杉军之中最强的猛将，只要他有参战，那所有上杉军都会安心。 不是他战无不胜，而是因为他的强大，只要出阵，敌人即闻风而逃。上杉军之中最强的战上手，最强的先锋大将。 然而，他的对手却不是那些会逃跑的胆小者。 ——当！ 太刀的交击比说话更快！ 狂暴﹑力量﹑自信是他最直观的表现。 如果说织田家的敌人最不想遇到的武士是阿犬，那他们不想在战场见到的武士第二位就是他—— 「郡上织田家前田庆次郎！」 跟随阿犬征战近二十年，名声仅次于阿犬。性格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可以用随性来形容，但事实他只是失去同理心。有时也如小孩一样喜欢搞事，一个谁都不会喜欢的恶人。 不过谁都不能否认，在战场上，前田庆次郎是与阿犬一样无解的存在，这时间更是他作为武士最颠峰的时期！ ——当当当！ 进入壮年到达顶值的力量，三十年时间磨砺的技术，以多次合战带来经验，战争对于他来说，如吃饭喝水一样成了习惯。 「当年庆次郎的脑子如果不秀逗，一定不会被我哥嫌弃。」阿犬笑了。 现时的前田庆次郎，比对起阿犬所不知道历史中的同年期的那一个强太多，反观柿崎景家却不再有越后第一的威势…… 至少在这一刻，阿犬没发现这花甲老人，在前田庆次郎的猛攻之下，还能有什么威势可言。 ——当当当当！ 连续的斩击，追身而隐秘的左手小太刀，已在柿崎景家身上开出了几道小口子，本来黑色的具足被染成了暗红，那带着花白的胡子也同样鲜红。 七尾城上，观战的游佐续光叹了口气，「挡不住了。」 ——曾经的「越后第一」也敌不过岁月。 大概会有人这么说，不过前田庆次郎甚至阿犬都不会认同，岁月削减的只有体力﹑力量和反应，但现时只是刚开战，而经验更可以弥补反应的不足…… 「哈哈哈——就算你年轻三十岁，也不是我前田庆次郎的对手！」 ——当！ 打落下马。 前田庆次郎没有停下，手中的太刀横挥，对着那落地的柿崎景家就是一刀！ 「别慌！」 ——当！ 一声铿锵响彻天际。 橙黄色具足，勇武仁义，越后的钟馗斋藤朝信由冲出，强行挡下前田庆次郎这必杀的一刀。 「啧啧，帮手啊？」 前田庆次郎收刀拉马缰后撒，他不执着于杀死柿崎景家，反正这老家伙已被他打得短时间无法再出阵，而且他也发现自己追得太深，后方的足轻武士跟他脱节。不然斋藤朝信在救的同时，也必然会被织田家的武士拦下。 一对二﹑一对三﹑一对四这种事他有试过，但不是面对斋藤朝信和柿崎景家这些武士的时候，他没有忘记当年阿犬在上村吃到的教训，一个人再强也会被一群围死。 「和泉守我只认识一个，但绝不是你。」 「你！」 虽然前田庆次郎﹑斋藤朝信和柿崎景家的第一阵交锋是最为引人注目，但暖场的人员却不只他们。 「前田大人！」 跟上来的是森长可以及一众的织田家武士。 「还能打？」 「越后骑兵没什么大不了的！」 前田庆次郎大笑，「没错，比犬备弱多了。」 这次阿犬没有带犬备来，不然也不会变成用这种疯狂的方式来挡下上杉军，阿犬大可以像对付赤备那般，以点破面，用犬备强大的三段冲击，破开直抵上杉本阵。 「杀！」 不知疲倦的织田军一阵又一阵压上，将本来打算跟进骑兵攻势的上杉军打得晕头转向，先锋大将被打落下马对士气打击很大，虽然有斋藤朝信及时出手来援，但上杉军强攻的势头被止住，成了防守的姿态。 「冲！」 上条政繁﹑斋藤朝信﹑北条景广…… 前田庆次郎﹑森长可﹑佐佐政次…… 上杉军的重臣们﹑织田家的武士们，一个个来到最前线，武士对上武士，一刀一枪都是要杀敌的﹑都是要杀人的！ 不是生死仇敌的两家，都同样把对方当成了必杀的敌人！ 「一场没有试探的战争，颠覆了这时代大部份人的想像！军神与恶鬼的第二次会面，正是在七尾之战里展开！」 ——摘录自《织田犬——戦国之鬼——戦国武将物语》 第四十六章 一期一会 「有人说是一期一会。 「有人说是善恶之战。 「都不是的，是会面，鬼与毗沙门天。 「他的存在是清理世间上假借佛名的恶徒。 「是白天后的黑夜，是善良里的必要之恶。 「以恶制恶，以夷制夷。 「死后将镇守于关口，七生七世，恶徒终不得越界。」 ——摘录自《无名手纸》 不在沉默中爆发那将在沉默中死亡，压制住上杉军的织田军并不是没有付出代价，面对上杉军那如山崩海啸似的反扑，织田军的数量像水盘拔出木塞一样，水线猛地往下掉，死伤的速度比想像中还要快得多…… 第457章 如果领军者不是阿犬，如果没有那个本质似恶魔低语的信仰，他们可能在接战后的半刻钟，也即是被上杉骑兵冲击的一瞬间就崩渍了。 「还可以进攻……这就是恶鬼吗？」 在七尾城看过去，在开战之前明显更多的织田军到了现时少了接近一圈，仍能作战的人数，已经完全及不上他们对面的上杉军。 不只是数量，如果转到质量上也一样，只看上杉有条不紊地进行防御，而织田军还是一群群在前冲就可以得知。防反比起进攻要节省体力，即使织田军现时还在进攻，可是不论是体力还是数量，都耗不过上杉军。 「落败只是时间的问题。」游佐续光口里是这么说，心里是这么想，但却没有下令城中的足轻做好出城的准备，不是他不知道雪中送炭的好处，而是不需要，不管是送炭还是添花，上杉家都对付不了他…… 「时间，是时间。」 阿犬觉得如果再给她一点时间，等她把整个能登打下来，然后带着一群军势南下，联同神保家直接把战线推到加贺，甚至推到手取川，那她的胜算一定可以超过一半，而不是似现时只有三成…… 本愿去参战？阿犬一点都不怕。她绝对可以令一向宗那群恶僧明白，什么才是信仰之战！ 在竹中重治的计算之中，织田军在七尾城之战里，只有三成的胜算，而且不论哪一个胜利的推演，都是以织田家惨胜结束。于这一战之后，不论谁胜谁败，上杉和织田两家在北陆的影响力都会严重衰退，这是无容置疑的。 神保﹑本愿寺和游佐续光控制的畠山，这三家将会是接下来的受益者，他们将会接收收织田家吐出来，而上杉家又无法重新控制的部份。 阿犬相信上杉家里也有人会提醒上杉谦信，可能会提出更合理的方法，例如对峙﹑例如等待之类的。 事实上竹中重治也建议别去包围七尾城，因为在七尾与上杉决战，对郡上织田家没有半点好处。虽然七尾的地形很合适作为单一兵种的战场，但他认为在没有绝对兵力优势下，郡上织田家所带来的近千军势将会损失巨大，可能会全灭也说不定。 「这不是说笑，上杉军强的不只是上杉谦信。」竹中重治当时如此劝说阿犬。 「对啊，我知道。」 一意孤行的是阿犬。 竹中重治感到了无奈。郡上织田家不等于织田家，他是阿犬的家臣，不是织田信长的家臣，所以思考都是以郡上织田家为先，能登的决战能为织田家带来一段时间稳定的北陆，为进攻甲信提供时间。 可是在能登被重创的郡上织田家，将无法加入这场如同分地一样的合战…… 理所当然地，阿犬没有听从竹中重治的，正如上杉谦信没有听从别人的。如果阿犬没有在军事团体里待过，如果她在穿越之前是个杀人或是单单向钱看的佣兵，如果阿犬只是个普通人，那她可能只会看到自己，在上杉谦信来到能登之前就收手离开。 不是，阿犬不是。 个体强，不等于整体强，在后世已经有太多太多的例子，团体运动中，一个超人队友也拉不起十个猪队友，更何况人类最强也没能一拳打穿地球，距离超人还是很远。 如果学习某些故事的穿越者那般，于某些关键时间出工不出力取巧，以为总会有人可以顶上去，那是不行的。 事实上在战国之中，这样的「聪明人」并不少，绝不只是穿越者会有着这样的思维。远的不说，只说织田家内部，有这种想法和行为的武士并不少，例如当年的林秀贞，又如现时的佐久间信盛。他们的作战大多是先消耗与力的力量，到了不行才用自己的，又或是见势不对直接撤退。 他们到现时还能活得不错，可是后来呢？ 信长是在给予机会，如果有人真相信是他们的能力不足，是对当年几次失败秋后算帐的鬼话，那也太小看这两位织田家的重臣，也太小看织田信长的器量了。 人在做天在看，如果认为主君是个傻瓜，那绝对可以试一下不出尽全力，用最自私的方式来保全自己的势力。 当然，即使是一门众的阿犬，这种不顾生死的做法，也是不正常的，信长同样会阻止会黑，但是不会有极严重的惩罚。 「主公，你其实只是想要战一场吧？」 竹中重治记得阿犬那时的笑容像清风，如同冻住在十七岁的容貌很美，但熟知阿犬所有行为和计划的他，清楚知道在这美貌﹑笑容之下，是止不住的杀意和残忍。 她是鬼！ ——为了战得痛快，可以用尽一切世间的借口来掩饰。 竹中重治再看了一眼前方在战马上的阿犬，他叹了口气，谁让这世间只有阿犬可以毫无顾忌地相信他呢？ 「时政，去通知信景让他悄悄撤去包围，准备好撤退到港口的路。」 「是！」 一心在战场上的阿犬并不知道身后自己军师的打算，就算知道也只会笑一笑，被战场挑动起神经的她。 现时只想来战一场—— 「上！」阿犬一拍马臀，太郎太刀轻指了一下不远处同样准备前冲的上杉谦信。 织田军的主将，亲手缔造这支极恶军势的主帅，后世被称为战国最强的对决。 一期一会，终于在这一刻展开了。 第四十七章 想当然 虽然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可是每个人的所作所为，并不只是影响他自己一个。 第458章 情绪是种病，它带有传染性。 快乐和高兴会用笑容来感染他人，有一个在笑，旁边的人也一样会跟着笑；懒惰也能传染，只要旁边的人打呵欠，亦会跟着一起打呵欠。 至于战意呢？ 骑着由上杉军手中夺来的棕色战马，手里握着太郎太刀，向着敌人冲去的身影。在无形之中影响了很多的人，看着那疾冲的三头犬，不少织田家武士﹑足轻内心，有了战无不胜的信念，就算前方的上杉军有多少，他们认为只要在她的身后，都可以取得胜利。 ——隆隆隆。 接战之后二次﹑三次或是四次冲锋，都是杂乱的，并不似步操那样有着一样的步点，能发出整齐而震憾的声音。不过同样地，这种声音像乎更能造出了有力的效果，震慑敌军！ 「喝——啊！」 突入的阿犬，就像是将冷水倒进沸油之中，啪啦啪啦的，爆发出混乱，一下子使渐趋平衡的局势再次倒向织田军。 太刀架好，稳定，刀刃在水平上。不算快的冲锋，残忍的太刀，划开了前方敌人的颈项，轻易得如同在梦中。 不同于后世，阿犬这生有一半时间都在马背上。于现时的日本中，大概没有其他武士能在骑马这一技艺上及得上她。 现在这个时代的南蛮也有着骑士在马上比拼的竞技，很久之前已接触南蛮的日本武士也是有所涉猎的。可惜是这时日本人的身高太矮，日本本土的马太弱，很多重甲﹑载具都不能使用，一些冲击的技巧也因为速度不足，而无法转换成可以在战场上施展的。 刀或是枪变长不就可以了吗？ 正因如此，才出现了一些在正常人眼中长得十分奇葩的武器，正如阿犬手中的太郎太刀，也似森长可手中的人间无骨，甚至是本多忠胜的蜻蛉切等等。 只是武器变长的同时，使用的难度也上升，所以要在这个时代这个地方，看到精彩的骑战，并不是那么轻易的事。 再说，人可以挑出强大的，但还有另一件难以改变的硬件。 「真是匹弱马。」 日本的战马普遍都异常矮小，而且短途的爆发冲刺是短板，就算身上骑着的是平均十分矮小的日本人也一样。 在烂苹果之中挑一个没那么烂的，说的正是现时阿犬身下的战马，一次发力冲刺之后，想要再提速却怎也再无法回复刚刚的速度。 事实上，如果将上杉军骑兵身下的马换成其他的马种，大概都不会被织田军那些疯狂的步兵拦下。能想像有近两米高的马能被一群平均一米五上下的人挡住吗？ 「上！」上杉谦信出击。 任何一个总大将都不会看着自己手下的足轻被屠杀而不作为，上杉谦信更是如此。早在开战之前，上杉军各人对于阿犬会突入是有预期的。 阿犬的作战风格早成了各国武士间的谈资。 你可以不喜欢她，可以讨厌她，但不能否认，她的战斗的确是完全合符这个时代，对于武士的定义。比起一众其他武士，阿犬更显热血更有侵略性，差不多每战都进入第一线战场的她，没有人会挑勇气这一点来做文章。正如没有人会嘲笑毛利元就是个弱智一样。 只是上杉军的没有想到，阿犬竟然真的能带着人把上杉军的阵形切开…… 开什么玩笑呢？ 即使是上杉家的家主，号称军神的上杉谦信，面对自己手下这些训练有素的上杉军时，也难以如此浪漫。 「织田犬！」 由头盔和面罩之间的缝隙，阿犬看到了银白的上杉谦信进入战场，而目标正是她所在的这一阵。 敌人是不会等你，即使阿犬感觉到身下战马的不愿，但仍是用力一夹马腹，再次拍马前冲。 接近，再相遇。 如果是童话，那画面定然绝美。 可惜—— 当！ 大太刀和太刀的交击。 响亮的声音，生痛的虎口，仿佛就是向对方说一句——你来了。 挡住这一击，阿犬并不算太意外。 对比起，惊讶的人是上杉谦信。由刀上传来的力量，一点也像是个女子可以使出的，就算是用尽全力双手压上去，他还是差点就被击落下马。 ——当！ 又是一击。 对冲！对撞！ 战场的中心，一红一白在对抗着。 四周的足轻都无法插手这一场只有两人的战斗。一对一的单挑，在大部份人的心中，现时还是一个能以个人武力定胜负的年代。 ——当！ 阿犬很兴奋。 很久没遇到可以一战的对手了，长筱之战是令人失望的，她只能带着一群武士在固守不能出击。 然而，这一次不同，不再需要龟缩，也不用考虑责任，因为由进入越中开始，她就在任性，就在一意孤行。 冲击﹑冲击再冲击！ 敌人是强大的军神，能在战场上遇到这样的敌人，足够让她爽快地战上一场，痛快又浪漫的武士决斗。 然而…… ——打不过。 几次的交击，上杉谦信已感觉到自己与阿犬的差距，于大脑里马上出现了这个悲伤的想法。 阿犬是一头猛兽。 那把大得夸张的大太刀就是她的爪牙，一刀一刀地强击下来，似要撕裂他的手掌﹑身体，要在战场上狠狠地击败他。 第459章 上杉谦信的年纪不小，虽然样子看起来跟几十年之前没有太大的改变，可是身体早已不复以前那么能打能拼。 短时间分胜负的战斗还可以应付，但长时间的打斗却是不可能。然而，在他面前的阿犬，是个可以瞬间分出胜负的对手吗？ 当然不是，而且上杉谦信也有自信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被打败，他的兵法比起武田信玄还是强上很多，不然当年也不能冲到武田军的本阵。 落败似乎是可以预期的事…… ——当！ 主要发力的右臂开始麻痹，两手的手腕都因受力过度而出现疼痛感，身体更是在颤抖。身体比想像之中还要快响起警号，上杉谦信咬着牙，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 你的敌人是最了解你的人，阿犬已经发现了这一点。 然后—— 「哈！」 用上全身和冲刺的力量，斩过去，要在这一击中打落他！ 君子一向都不在阿犬的信条里，作为一个军人，一向都奉行趁你病要你命，公平决斗？只能说太想当然了。 ——唰！ 太刀见红。 血由伤口中喷出，像是凝固在半空之中。 ——当！ 接下来，才是两刀的交击。 上杉谦信喘了口气，汗水滑落到眼角，双臂在发痛发烫。阿犬的斩击力量没有下降，即使在半秒之前受伤了也一样。只是斩击出现了一点偏差，没能将他斩落马。 「主公！」 千坂景亲。 乱入战斗的武士，是跟在上杉谦信身边的近卫，在外人眼中名声不显，但却是些杉家内的猛将。忠心耿耿的他，在最关键的一瞬间，不顾与他决斗中的武士，突入进阿犬和上杉谦信的决斗中。 阿犬望了一眼千坂景亲，左臂只有棉甲保护的地方，被划开了一小道口子，渗出了血液。 上杉谦信对千坂景亲点头，「一起上！」 「让我想起上村了。」阿犬轻笑了一声，再冲刺。 公平决斗？ 是不可能出现的，如果以为是那样就真的是太想当然了。 第四十八章 反击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共五个。 除了第一个加入偷袭围攻的千坂景亲之外，接下来的几回合时间中，又多了三个上杉家武士摆脱了战斗，以偷袭的方式，加入到上杉谦信和阿犬的决斗之中。 不，现在已经不能说是决斗了，这是围攻，一群狼在猎杀。 「不是军神吗？」 有阿犬存在的合战是浪漫的，但不等于她的敌人也必须浪漫。 被一群围攻的时候，很难不抱怨，阿犬现在就是这样，伤口也多了起来，不只是那条经常受伤的左臂又多了一道口子，就连右肩的甲叶都破损了一点。 不过上杉谦信就算听到阿犬的抱怨，亦不会有反应，脸都不会红一下，自然不会给她一个公决战的机会。应该说，上杉谦信觉得自己还做得不够好，要是他手下有铁炮部队，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直接下命令，让他们全数对准阿犬射击！ 那人之备很卑鄙。 又如何？战争本来就不是比君子的，兵不厌诈才是战争的本质。 ——当！ 「都领便当去了？」阿犬挡下了一刀，怒气已经满了。 这次直接抱怨自己的。部下 理由其实阿犬是知道的，她的部下不是废物点心，被杀的没几个。问题在她冲得太快，身后的部下跟不上而已。 ——当当！ 连斩。 几次的交击后，上杉谦信他们的合击变得有默契起来，阿犬连抱怨的时间都没了…… 其实要摆脱织田家武士并不是那么简单，所以这一次包围着阿犬的武士不多，加上上杉谦信也就五个。只不过跟以前不一样，这些上杉家武士每个都是战斗的老手，身经百战。 如果要阿犬选择是面对十个新兵还是面对五个老兵，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十个新兵，理由是人多不一定比经验有用。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这句话到底是谁说的呢？」阿犬叹了口气，注意力由上杉谦信移到面前的武士身上。 「恶鬼——」色部显长大喝。 第一骑。 「受死！」上杉二十五将小岛贞兴。 第二骑。 放好的太刀，极短暂的时间差，仿佛没有间隙地向她冲来—— 能怎样？躲开就是第三刀﹑第四刀，后面的上杉谦信和千坂景亲手中的太刀一定饥渴难耐！ 用手中的太郎太刀挡下？自信是有，但明显这是自大。格挡第一刀可能没问题，但两匹马两个成年武士，阿犬不确定身下的马可以受得住。 三头犬硬吃下其中一刀？这个更不好说，阿犬都不确定自己身上那满是伤痕的三头犬能不能再挡一下。 所有的方法，只要是骑在马上，都像是行不通。那么应对的方法就很明颢—— 撞！ 跳起来是可以，但问题对手不是没有经验菜鸟，滞空的时间就是他们能做出反击的时候，即使那一刻转瞬即逝，阿犬也不想再冒险，所以只能让他投鼠忌器。 两刀摩擦，溅出火花。 「喔——！」 大美女撞入怀中，软玉温香。 在很多时候都是男性所希望发生的事情，不过这不包括在战场上，同样也不包括世俗眼光中所认定为美女的阿犬。 第460章 ——噗！ 短刀突刺。 色部显长瞪大了眼睛，看向着阿犬，那一双眼睛…… 「你——你——」色部显长张开嘴，却满口是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狡猾﹑恶毒。 「再厉害也不能连自己的战友一起斩吧？」 事实连用兵如泥的阿犬自己都做不到，别说在重义理的上杉家之中，总不可能有武士会这么丧心病狂。 「又没了一对刀。」 能杀人就是好刀，能脱困就是好战术，世俗眼光什么的一向都不会被阿犬列入考虑，不能用什么什么那是战国时代那些人的约定俗成，而不是由后世穿越而来的阿犬需要害怕的。 强者做什么都不会是错，因为后人会尽全力去帮忙找借口，所以……又如何呢？ 就在这一瞬间，色部显长放开那一把在近身战之中，已没了用途的太刀，拼命想要拉着阿犬一起。 「只能说你想像力不够。」 早有准备的阿犬在坠落前，拉动了绕在手中的缰绳，接下来奇迹出现，她就如被收回去的摇摇那般甩向马背。 「织田犬！」 三个臭皮匠，即使想像力不足，但能以数量和努力来搭救。 ——黄雀出现！ 银白色的上杉谦信好像早就看到她不会被连刀斩落马一样，也像是知道色部显长拉不下她一样，余下的武士里，就只有他一个仍疾冲向阿犬。 「斩！」 大喝一声，太刀斩向还于半空之中，背对着上杉谦信的阿犬！ ——当。 那是一次交击，再一次的火花。 刀刃斩在刀刃上的铿锵，是悦耳的敲击乐。 「还﹑还……还是人吗？」小岛贞兴目定口呆 半空中的阿犬。 转身抽刀，手中一把左文字！ 上杉谦信的太刀因格档而偏移，刀刃堪堪切断了三头犬的尖角，仅此而已。 「不是，她是恶鬼。」 平常不使出来，不等于忘记了，柔软度和身体的控制，就算是上了年纪都没有丢失的武器。 只是这一下仅是应急，阿犬以肉体承受了这一刀全部力量，如果不放开缰绳，就会向后倒飞出去，甚至拉着马一同失去平衡。 这种最恶劣的状态，是阿犬所不想要见到的，要止住，还要反击，所以—— 反手一刀！ 「嘶——」 嘶心裂肺的惨叫。 血如涌泉一样喷出，刀身没入马身，这匹马已经没救了。 阿犬借力半空中翻身，落地，翻滚卸力…… 如果是二十年之前，她可能还可以落到马上，就像是她当年只用共五分钟来解决战斗一样，当然，如果她可以有五分钟的滞空时间就另说。 不，五分钟那不叫滞空，那是真的是在飞行。 有可能吗？人类真的有可能只用肉身力量摆脱引力吗？答案是不可能的，感觉她在空中的时间很长，那只不过是视觉上的错觉，而不是事实。 虽然阿犬有着如同怪物的身体，但可惜她没有超能力，只以腰臂腹三处力量的腾空绝不可能突破天际…… 「呸！」 阿犬把嘴里沾到的泥土吐出，爬起身，摸向腰间，刀差不多都被她丢完了，就剩下最后一把。 是剑。 「如果对斩，一半机会被斩断。」 阿犬很无奈，剑是好剑，但不是用来跟骑马冲锋中的太刀对斩，那情况就像是用身上的重甲硬挡对方的钝器一样。 不过，还是得用。 阿犬的注意力集中在那晚了几秒启动冲来的千坂景亲。 拔赤犬，压低重心，单手剑以双手握着，看起来是不伦不类的平正眼。 接近，相遇—— 第四十九章 退 反击是困难的。 以前曾经成功过一次，不代表有第二次—— 当！ 一声巨响，一剑一刀的交击。 刀是挡下了，剑也因为卸去了一半的力量而没断，只是本想转身再突击的阿犬，却怎也跳不起来。 原因是脚陷进泥巴里，影响了转身…… 剑是直刃，不同于刀，卸不去太多的力量。同时，时间也不站在阿犬这一边，别忘记她现在正被围攻—— 「要替兄长报仇！」上杉二十五将之一色部长实大叫，刚刚看着自己的兄长战死的心情，谁也难以保持平常心。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深陷泥沼？ 阿犬认为说的就现时这个情况，要在这个情况格挡斩过来的刀，就如同不可能的任务那般困难。 不过在马上的刀斩下来是有极限的，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阿犬能把反应时间缩短，只要找到那个极限，那就可以—— 躲过，让你的敌人挥空。 向后弯腰，简单的铁板桥，刀距离阿犬的脸只有不到一指距。没有多一分的动作，堪堪闪过那势大力沉的一刀。 二十年前阿犬在马背上可以做到的事，二十年后于脚踏实地时还是同样可以做到。 阿犬觉得这个时候再喊一声「崔尼蒂帮我」，可能会很有电影感，不过大概这时喊出来也没有人会笑，反应也不太可能会出现…… 谁会知道四百年之后出现的东西呢？即使是像阿犬这样能在战场得到满足的穿越者也一样，大部份时间都会对这个时代感到格格不入。即使生存在这个时代有三十多年，她还是难以融入到这个时化，人生不只由工作组成，这时代的娱乐单调而且重复性高，看第一次可能会感到有趣，但多第二次之后就不可能了，根本引不起穿越者的兴趣。 第461章 「主公！」 可能是听到阿犬那突发奇想，也可能没有，不过这些阿犬都没有再去探究，她把剑换收起，再举起右手。 在阿犬的视线里，前田庆次郎和他身下的黑马，如疾风般直冲过来。这么长的时间，部下终于跟上了她—— 「我要把羞辱还给你！」 千坂景亲大喝一声，拉了拉缰绳，又一个情绪失控的武士，他放下了阿犬，拦阻前来的前田庆次郎。土城会面时，前田庆次郎对他说过的话，他不可能忘记，受到的侮辱，只能让对方用血来偿还！ 面对前方急速前来的千坂景亲，前田庆次郎没有横刀，他还是紧握着缰绳，仿佛没有看到千坂景亲那样，笔直地冲向阿犬。 「前田庆次郎！」 千坂景亲愤怒了，一次的当众羞辱，一次无视，谁都难以忍受。比起杀死阿犬，他现在更想杀死前田庆次郎！ 两条直线即将交汇，千坂景亲瞄准了狂奔中的前田庆次郎，要一刀了结他！ ——当！ 前田庆次郎没有挥刀，但斩向他的刀却停住了。冲来的织田武士不只一个，在前田庆次郎的身后的是森长哥。 比几年前更高更壮，有了鬼武藏称号的森长可。 完全相信身后森长可，是前田庆次郎没有举刀的原因，他看到前方那些上杉家武士像是群狼一样要杀死阿犬，一心只想着加速策动战马…… 「下来！」 十字枪卡住了斩向前田庆次郎的太刀，森长可故意没有放开，反而是转动上半身，用尽全力往前一带！ 力量随着年纪增大，森长可如果只在力气的比拼上，已跟前田庆次郎不相上下了，只用一击就将千坂景亲的太刀挑飞。 撤手，就没了太刀，可是不撤手就会被森长可拉下马。 刀没了，还有另一把，但落马的话，千坂景亲不认为自己有阿犬的能耐，一击一回合被杀死的情况是可以预期的。 「美浓守大人，接刀！」 千坂景亲放开太刀，可是太刀并没有因此而甩到地上，在绕着枪尖转了两圈，然后向着阿犬所在的位置飞去。 「起！」 阿犬右手被前田庆次郎一拉，像灵活的猴子，翻身在半空。 「不错！」 左手接住被甩来的太刀，坐到马背上，如同在梦幻的场面，让上杉家的武士看到什么是武士的浪漫。 抱着前田庆次郎的后背，阿犬转了转手中的太刀收回，大笑着，还想要唱一句「我又重生一次」，可是在这么神奇的场面，却总有人不识相。 「受死吧！」 色部长实快速回转马头，眼中只有杀死阿犬的念头，向前田庆次郎和阿犬共乘的马冲去。 火光乍现。 ——砰！ 如仙女散花一样，数十颗小弹丸轰向色部长实。面罩硬，还是高速的弹丸硬？结果当然是弹丸要硬。 「傻子。」 大概找色部家的人来，也认不出这位由马上倒下的武士尸体是谁，因为色部长实的脸成了烂肉。 不能大动作，不等于没有方法解决敌人，阿犬把燧发手枪插回到腰间，经过上次的实战之后，她决定还是改成了散弹，因为要在马背上瞄准，实在是有很难度，而且设计本来就是近距离辅助。 在色部长实的尸体落地之后，本来还想追的上杉谦信等人停下，他们都看到阿犬这一手杀招。就算是兵法再强，也不可能躲得开这一炮…… 「主公，要撤了。」前田庆次郎的出现是因为织田军已经到了极限。 最后的冲锋就是阿犬的突击，成效是有的，而且很大，本来被止住的势头，一下子大突破，直冲到了上杉军中心。可是上杉谦信的存在而拦下这冲击，并没能持续下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歇。 信仰也不能改变人的心理，在这一场七尾城下展开的合战，织田军已经败了。 「这么快？」阿犬并不关心胜败，她只觉得以自己的体力还可以再战一个时辰。 「快要打没了。」前田庆次郎比起其他人来说，并不算得上是冷静，可是比起阿犬来说，他绝对是冷静的。 「呃。」阿犬醒悟过来，望向四周，正如前田庆次郎所说，跟着她突入的武士都无法再前进，更有不少已经负伤。 这场合战的胜败并不重要，是真的不重要。而且阿犬也不觉得自己能一战斩下上杉谦信的头，军神是猛将，两人的单挑并没有完全落入下风就是最好证明。就算杀了上杉谦信也不一定可以取得胜利，就算得胜，对织田家来说合战最好的结果是惨胜而已。 「那就没有办法了……」阿犬叹了口气，把注意力转到向那停了下来的上杉谦信。 对视了一眼。 「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阿犬冷笑摇头，「啧啧，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上杉谦信没有回应，收起太刀，解开腰间的酒壶，大口大口倒进嘴里，像是喝水一样喝着。 阿犬又笑了起来，对着上杉谦信大叫了一句：「记得把刀还我！」 不管是太郎太刀还是左文字和配成一对的短刀，都是阿犬她用得最顺手的几把，可惜现在没时间收回，只能寄望上杉谦信和他手下武士的人品了。如果像武田家那种吃人不吐骨的，那大概就要不回来，像现时在武田家手中的次郎太刀那样。 第462章 第五十章 波浪 「比起伊势弯，这边的浪好像比较高啊。」 阿犬带着笑脸，看向那个抓住木桶，不断吐的江马时政。生于飞驒长于飞驒，江马时政不是第一次坐船，但却是第一次坐上海船。 因为对于这条航道并不熟悉，所以阿犬的船队是近岸航行，转头看就看到远处的海岸。 「主……公，属下﹑属下实在是忍不住……」江马时政很羞耻，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在阿犬面前表现出这么不堪的一面。 「晕船很正常，习惯就好。」 「不……」 「别想太多，我不是笑你，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 高高低低的波浪又多又急，令阿犬都想起了当天乘船前往村木寨的时候，想起那一天信长好像说过不管风有多急多大都不能阻止他出海。 不过好笑的是，阿犬记得当天信长在船上也吐了，而在那次之后，就没怎么坐过船像是怕了一样。 「主公。」 阿犬回头一望，由船舱走到甲板来的，是她的家臣们竹中重治﹑姊小路赖纲﹑前田庆次郎等人。 「怎么了？说战损还是接下来的计划？」阿犬收起笑容。 「战损很大，那些越中﹑能登煽动的都留在七尾城了，原本我们的足轻和下级武士也死伤过半……」 其实这种事不需要竹中重治说，阿犬自己都可以看出来，这支船队本来有十多条关船，可以带走满员一千人，但现在只有五条关船上有载人，其他都只是放战利品，而且这五条关船加上水手都没有满员。 如果阿犬只是个村干部，而织田家是条村子，那可能就真的一战回到解放前，甚至有可能因而解散也说不定。 「这事我明白也知道，所以？」阿犬的话听起来像是不在意，事实上她也是不怎么在意死伤的数量。 麻木了，这一生参加的合战太多了，如果每次都要表现出十分悲伤的样子，那泪腺一定会出毛病，哭太多听说会有癌症，而且，即使是信长现时都不似当年那么会哭了。 何况阿犬这一生基本没怎么哭过，重生过来之后，就像是在看一部电影或是在玩一套游戏，投入是很投入，但却是可以随时抽身的那种…… 正如看完电影走出影院，当下会觉得好看，会去讨论，却不会因此以为自己还在电影世界中。 「形势会变得对本家稍稍有利，上杉家在越中的声势暂时上升，但真正实力的衰退是必然的结果，神保家的反叛就足够上杉谦信烦恼，只是越前方向的威胁不会下降太多，一向一揆有了初步整合的可能，我们战略目的只完成了一半。」 「把地图拿来。」 阿犬皱眉，一向一揆始终都是个大麻烦，这一次在越中的手法令她觉得可以拿来以毒攻毒，例如在伊势又或是在越前，甚至是用来对付西国的毛利，毕竟与接近西边九洲，就更拥有更多在信仰上操作的空间。 给信晴提一下好像也不错，至于之后信仰冲突的问题？ 那又不是阿犬自己的领地，而且这么大的毛利家，怎可能一下子打下来呢？再说她一向都是管打不管治，搞破坏就是了。对比起有精神领袖的一向一揆，基督教的一揆更好控制，在日本这个地方暂时还没有基督教教宗出现，也没有自称耶和华弟弟的人物出现，最有代表性的人物大概就是她了。因此这样的一揆注定只是小打小闹。 「不行，主公这样不行。」 阿犬白了竹中重治一眼，还没有说出就被制止了，她觉得竹中重治一定有读心术…… 至于那些不行的理由阿犬也知道，就算她是信长的妹妹更是他最信任的人，但作为天下人的信长，不可能会让阿犬成立下一个「本愿寺」。 任何独裁者的底线都有这一条：权力只能经他的手来分配。 至于独裁者不是一言堂之类的问题，这问题真是太天真了，这种傻瓜根本连独裁的边边都没有摸到。 「所以你们想要说什么呢？」 「我们认为接下来要先停止所有攻势，就算是大殿分发下来的任务，也请推辞，不要有太大表现。」 「呃？」阿犬意外，一直以来她的家臣们都没有给过这样的意见，就算死多少人没有，间接令阿犬满满的战功，更成为织田家中进行合战次数最多的武士。 「一方面是人手的问题，另一方面是对本家的考虑。」 「哈？」阿犬一脸「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柴田大人受伤之后，主公是现时本家声势最高的一个，而且在本家中的发言权亦是最大的。」 阿犬皱起眉头，那杀人的气势放了出来，扫视了一遍手下的家臣。 「你们——到底在害怕什么？」 「信长公还在的时候，又或是主公还在的时候，可以不需要害怕。」 是人就有私心，这个是根本，并没有人可以动摇。 这个时代五十岁上下是平均年龄，撇除战死等等因素，大多也就六十岁左右。阿犬这一群家臣里，大部份都走过了一半。 前田庆次郎三十﹑竹中重治二十九﹑姊小路赖纲三十三…… 看起来都是壮年，不过正常来说，也是思考下半程的时候。这个年龄其实考虑承继者的事，正如信长一直着手培养信忠那样。 本来有点生气的阿犬，望了前田庆次郎一眼。这没心没肺﹑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现时正低下了头，不敢望向阿犬。 第463章 连续三个女儿之后，半年前终于得了个儿子。阿犬笑了笑摇头，难怪会在七尾之战撤走，这本来不应该是他说的。 不过阿犬也知道自己的家臣不是她，他们有着这个时代的思想，是这个时代的人，被这个时代给推动着，不像是后世而来，永远都格格不入的穿越者。 「所以你们都考虑好了吗？」阿犬问。 「是！」 「那就……这样吧。」阿犬叹了口气。 家主是船长，当整船人都拒绝航行时，她也难以一意孤行。阿犬甚至回想起越中的行动，难怪这次的任性，反对的人没想像中多，原来是有这一层的原因。 只可惜，即将靠近敦贺港的阿犬﹑竹中重治几人并不知道，这个决定﹑这场会谈来得太迟。 正如阿犬这位败军之将在战败之后并没有感到不甘，阴谋也不一定发生在阴暗的密室里—— 「如果现时回想来，大概在那个时候吧……」 「那个时候？」 「就是你为了我低下头的时候……我在想，为什么本应该要配合的任务，却要低声下气去求人。」 「也是……」 「那你呢？」 「我？也一样……啧啧，被后辈还是分家指着鼻子来威胁，实在是难以忍受……懂得杀人，不懂得做人，真是可惜了。」 「现时唯一的问题，应该说主公会接受这个结果吗？」 「不需要担心，当那头狂犬包围岐阜的时候，主公已经给予了最后的警告。」 「家臣的家臣不是家臣，只能说一直以来都太嚣张了。」 「这不是我们的错。」 「是时势，是命运。」 「只说对家臣的义，对家族的忠，我绝对是十分尊敬的，这已经不像是一个人，而是像个模范一样……如果她没有嗜杀，没有残暴，没有离经背道的问题，最重要的，如果她是男的。」 「男的又如何？」 「我们的主公一定会换成是他，不过……大概也活不到这个时候就是，树敌太多，没人受得了。」 「所以——」 「记住，我们不是想要做这种事的，我们是逼不得已的，为了本家，我们的行动是逼不得已的。」 「没错，是逼不得已。」 人生就是海浪，有高有低，到达了最高点就会下落，最后总会拍到岸上，发出了一声惊响之后，消失不见…… 第五十一章 穷一世心力换取一秒领略 如果织田信长没有拆掉末森城，那后世不知道末森城的人，会有几个呢？ 如果没有上月城之战，那后世知道上月城的，还会有几个呢？ 城池的所在，除非是位于交通的要道，又或是有着重要的军事价值，不然能出现在史书中的机会根本不大。 波贺城。 一座中小型的山城，位处东北西南的交通道中间，南下可到达播磨的中心地带，东走可往丹波，西行就是因幡，北上即但马。 如果这里是平原又或是盆地，那将可能又是一处清洲，商业将十分繁盛。可惜这里山道狭窄难走，牛车马车均无法使用，并不能算是一条好的商道。 波贺这个山谷，能让人记得它的，可能就只有在它附近的温泉而已。 山谷里，一边欣赏着深红的枫叶，一边泡在露天的汤池中。 微风轻吹，红叶徐徐飘落，如梦中。 这可能就是人世间，最优雅的享受。只不过在春末夏初的时候，枫叶仍是翠绿的，波贺的树叶都还没到时间变红，就被染红了。 波贺城的城墙满满的血。那些本来设计好的防御建构，到现时只剩下一座不高的橹台，而且就连城门都差不多被撞破。只有城墙上的守军却仍在坚守着。 领头的武士腰间一把三日月宗近，头上一对鹿角，甩开手中卷刃不堪再用的打刀，一脚将刚爬上城墙的敌军踢下去。 「下去！」 只是冲上城墙的敌军太多，已经差不多崩溃了。 「守住！一定要守住！」 山中幸盛捡起落在地上的打刀，对着那些爬上来的敌军，就是一刀！ 「斩！不能让他们上来！」 又一刀，他就像鬼神，将那些攻上城墙的敌军一一斩杀。 守城战，永远都是最为残酷的战斗，硬碰硬，杀对杀，在这个战场上，阴谋和诡计都失去了他们本来的用处。 「尼子家万胜！」 「万胜……」 战斗最终持续了半个时辰，最后以守城方击退敌军告终，然而守军的士气并不高昂，因为这不是第一次打退敌军。 「援军还没有来吗？」山中幸盛脱下头盔，头发上是敌人的血﹑肉碎和自己汗水的混合物。 「还没有……」 山中幸盛重重地叹了口气，转头望向城下的毛利军。整个山谷都是他们的帐营，在枫树下满满的一文字三星。 波贺城城墙上飘逸着的不是织田家的木瓜，而是尼子家的平四目结，这座城池是山中幸盛带着不到一千的尼子军，于二十天之前攻下，在十五天之前被毛利军包围，而到了今天却还没有见到任何援军的到来。 「城里的米粮还有吗？」 「还可以支持一个月。」 山中幸盛深吸了口气，他很无奈，攻下波贺城根本就是个错误，织田家完全不需要攻下这一座在战争中没有太大影响力的城池，一座深入敌阵的孤城。 第464章 交通要道？ ……只是个笑话。 现时但马能保持对因幡﹑出云方向压力就已经很了不起，以木下秀吉手下那群战力不足的近江众，根本不能再分出兵力进入播磨战场，更别说背刺波多野家的丹波。 山中幸盛跟信晴和木下秀吉都合作过，更在阿犬的手下作战过，如果将木下秀吉换成其他的两个，他都可以肯定不会出现这种命令，就算要攻下波贺城，也不是山中幸盛只带着尼子家的力量来。 现时的尼子家，力量根本还未恢复，曾经的十一国太守，现在就是个连小大名都不如的势力，可以出动的军势仅仅一千出头，让尼子家占据这种要道，是织田家要借刀杀人吗？可惜山中幸盛不得不接受，因为这是命令，。 整理过仪容的山中幸盛来到天守前，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 「鹿助进来吧！」 门被旁边的小姓拉开，山中幸盛碎步走进天守内，跪坐到一侧的位置，「主公，我军已击退毛利军了。」 「有用吗？」 山中幸盛抬头，望向尼子胜久。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呢？ 这一刻山中幸盛心里不禁生出了这样的问号。 是无欲无求？是看破世事？还是顿悟了呢？ 好像都不是。 是放弃，山中幸盛并不想承认这一点，但他由尼子胜久脸上的表情，只看到准备放弃一切的想法。 打不死的尼子十勇士，百折不朽的武士精神，七难八苦的月下誓言，这些都是理由，但现在…… 山中幸盛却说不出一句鼓励的话。 因为在来到天守之前，他也有了放弃的想法。他想到在外面毛利军的势大，以及没有援军的绝望。 攻下波贺城的作用到现在他都没有想明白，如果织田军不是一直与毛利军作战，如果尊敬的美浓守大人不是织田家重臣，他甚至觉得织田家已经出卖了他们。 「你走吧，去毛利家或是去织田家都可以。」 山中幸盛低下头，沉声道：「主公，仍不到投降的时候。」 「要等到什么时候？」 「援军会来的！」 尼子胜久摇头，「木下秀吉是不会来援的。」 「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他要除去我们。」 「那他如何向大殿交代？不怕美浓守大人的怒火吗？」 「办法多的是，例如现在有突发的事件啊，又或是一揆啊，随便都可以。不过我猜大多是丹波的明智光秀求援，然后他只能含泪放弃来援了。」 「这是他的计划！明明是在五天之内援军来到波贺城的！」 「我们听到的计划跟他实际的计划，大概是有很大的差距吧，呵呵。」 「为什么？」 尼子胜久脸上露出了苦笑，如果他早一点想明白，可能就不会来到波贺城了。一念及此，他也不跪坐，放开了双腿，盘膝坐着，向山中幸盛招了招手，「过来一点。」 山中幸盛点头，爬过去，在一步的距离停下。 「再过来一点。」 又爬过去，在只有一指距的位置停下。 「再过来一点。」 山中幸盛提醒，「主公，再近就要贴上来了。」 尼子胜久用力拍在山中幸盛那具足没有保护到的手臂上，轻笑了一声，「你穿着具足，再过来就不是贴上来，而是我得让开了。」 「这是？」 「我在这里占了一个位置，你要来，就得挤开我。」 「可是木下大人不是已经——」 「爬过来的时候，难道不是一步步的吗？」 山中幸盛沉默下来。 「鹿助啊！你是个武士，是个能在战场上发光发热的武士，真正的武士，可是这些事情却不是武士应该去做的，是像我这种人才需要去做的。」 山中幸盛神色凝重。 「我要投降了，一个真正的武士不应该死在这种山谷，你应该要到更大的战场上去发挥。」 「主公不可！毛利家是不会放过主公你的。」 尼子胜久闭上眼睛，向后摊去，整个人躺在塌塌米上。 「不放过我也好，像我这种人，穷尽一世心力，最后还是一事无成啊！」 第五十二章 危机 只是一个城的陷落，对于织田家来说，算不上什么呢？ 只是一个附佣的战败，对于有着大量附佣的织田家来说，又算得上什么呢？ 只是一个几个武士的死亡，对于有着大量优秀武士的织田家来说，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入秋。 由丹羽长秀负责的安土城已经完成了最中心的本丸﹑下层的土垒﹑大殿和基本的住屋，作为一座城来说，已差不多算得上可以入住了。 没什么耐性的信长，最近一段时间借住在佐久间信盛京都住宅，当然是第一时间就搬了进去。 书画﹑茶具﹑刀剑的收藏，大多还放在岐阜里，而这时的安土城，只是座空城，侍女都没有几个，就连信长都只能自己去泡荼倒水，做一些他平常不会做的事。 当然这只是暂时性的，大概明天丹羽长秀本来安排好的侍者就会陆缤入驻。没错，事实上明天才是正式入住的日子，丹羽长秀本来还把一切都安排好。只不过是因为信长太过心急，才提早了一天入住而已。 第465章 不过今天来到安土城的并不只有信长，还有几位武士来到，这个空荡荡的安土城大殿之中。 来祝贺安土城建成？当然不是，他们到来的目的，是来向信长述职，又或者说是解释的。 在织田家的内部，并没有硬性规定本家的武士每季都需要回来向主君报告，简述自己这一季的所有决定。 虽然信长是个自我中心的人，但这里的意思不只是说明他喜欢大权独揽，而是他会完全相信自己的决定。 信长一直以来都给予掌控各地的家臣很大自由度，让他们不需要时常过来做一些没有意义的说明，更不需要他们来接受指导，例如阿犬在心情不好的那段时间甚至可以半年都不露面，而柴田胜家在负责北陆之后也因为事务繁忙而近半年都没有亲自回去面见过信长。 与此同时，信长还给予了他们直接指挥军势出击的权力。在一些外人看来，要不是他们行军的时候有挂着织田家的木瓜纹，根本就是一个个独立的小大名那样。 然而。 这次却是信长主动要求的。 ——战败。 这个结果对织田家来说，并不是完全不能接受。没有不会输的军队，就算有那是极少数的精锐，作为天下人的织田信长，事实上手中并没有一支令人称道的百战精兵。 武田家的赤备﹑上条家的五色备。 在战国之中，织田信长手下的军队一向都被人戏称为「最弱军团」。原因就在于他们只有老兵，没有真正的精锐之师。 只要在战场上有过作战经验的足轻，信长都会将他们打散，分到新兵处，然后又拉起了一群本来完全没有经验的新兵。 所以百战不败的精兵，在织田信长手下并不存在，反而阿犬手下倒是有两支强大的精兵。正因为信长那不断传染复制的方法，使织田军真正意义上的大败并不多见。 其实几个月之前柴田胜家败于上杉谦信的手，已经令信长难以接受了，不过考虑到柴田胜家在此战里也受了伤，信长才没将他召来处罚，只是这几个月里，不只越前大败，而在播磨也同样大败…… 这次大败的原因并不全因敌人，而是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令大半个播磨拱手交到毛利家手中—— 「为什么要去救波贺城？」 这次事件的主角是织田信晴，这时在他的脸上，还可以看到两道刚刚结痂的疤痕。本来英俊的脸变得狰狞，比起作为一位武士，他现时的样子更像一个老海贼船长。 「因为尼子家是本家的重要附佣，如果我等不做任何行动只看着他们倒在波贺城，那将会大大降低本家的声望。」 信长皱起了眉头，望着信晴的眼神一点都不友善。 「真的……只是这样吗？」 如果听到这问句的是阿犬，她会没有任何犹豫就直接点头，然后耸肩再摆出一副「就是这样」的表情。 可是听到这问句的是信晴，他是织田家末来的重臣，已经受到层层关注的出色武士，而且他与信长的关系止于主君和家臣，并不似阿犬那般有着默契。 「信晴！」 「只是这样。」信晴吸了口气，危机感一直在放大。 如果信长事先没有收到任何谣言或是风声的话，那他的提问句会是「是这样吗」，而不是「真的只是这样」。 信长叹了口气，他的脸上写满了失望，这连信晴都可以轻易看出来。 「之后，不要让我再失望了……」 「是！」 信晴点头，退了出去。 危机，出现在一个多月之前，那时正是传来攻陷波贺城的消息。 「为什么让尼子家去进攻波贺城的？」 当所有人都在为尼子家攻下毛利势力城池而高兴的时候，信晴却有这个疑问。原因是这座城池根本守不住，就算让信晴自己带着一千军势亲自去守，那也是没有可能的事。 高兴的时间并没有多长，接下来的结果，是不出信晴所料。尼子家向外求援的信使来到信晴这处…… 「好，我明白了。」 攻下波贺并不是信晴本来的计划，但是为了织田家的声望，他有必要前往。之前一直主管但马事务的信晴，很清楚尼子家的平四目结于中国十分有用，就算毛利家现在是中国的实际上的主人，可是只要让那些中间派别的武士看到尼子家的大旗，仍是可以得到不少的支持。 尼子不能倒，就算倒也要让西国的人看到，这不是因为织田家没有拯救，而是因为救不了…… 是的，信晴还真的是救不了尼子家。 「被利用了。」 信晴利用福本的小田川前往波贺，想要以这条山道进入波贺城，却被毛利军知晓，强行军埋伏。五千军势到最后逃出来的，只剩下五百不到。 一场大溃败，发生在织田信明的身上。 至于波贺城的尼子家？连自身都难保，怎可能还顾得上他们。毛利军抓住了织田信晴的失败，将本来平衡的战线向前推动了一大步，吞下了小半个播磨。 可是恶梦到这里还没有结束，一些本来倾向织田家的土豪变节，令织田家在播磨的权威受到极大的打击。织田军一城又一城地撤退，直到退回姬路城，才止住了毛利军的进击…… 当时的信晴就在思考自军战术是不是被发现，如果说那时的信晴还不确定，那他在跟信长见面之后，就真的确认了这一件事—— 第466章 「内应。」 第五十三章 落子 尼子家覆灭以至山中幸盛﹑尼子胜久战死的同时，织田家的其他方向也一样有了变化。 那就是在丹波的方向，织田军在丹波完成了大半的攻略，就只剩下最后的几座城。进军之快，令不少人都感到意外。 本来平衡的战局出现改变的原因是战况有了转折，木下秀吉所带领的但马方军势突然参战，三千军势突入穿过山道突入到丹波，这行动就如把冷水倒进滚油中。 明智光秀于木下秀吉的支援下，强击措手不及的波多野家﹑赤井家和一众丹波国人。他们完全反应不过来，一直被打得后退，一城又一城，一地又一地，最后被逼进到波多野氏的八上城时停下，正当他们自以为缓了口气的时候，木下秀吉却成功与明智光秀完成汇合，一支近万的大军包围住。 电光石火的速度，吓破了丹波人的胆子。一些本来微微偏向波多野的国人也失去了反抗的心态，在明智光秀卓越的外交手段下，成功令大多数豪族和国人投降织田家。 当然这些人之中，并不包括赤井家和波多野家。虽然织田信晴在播磨的大败，让织田家整体的威势受损，但那都不是身边发生的事情，而且在织田信长压制消息的情况下，并没有进一步扩大，更没有到完全缺提失控的地步，不少人都只是认为这次是织田家的一次小失败，并不伤及根本。 丹波小部份固执的武家，注定改变不了事实。整个丹波的大势流动由一开始就是偏向织田家，当波多野秀治站到足利义昭身边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是错误的开始。 虚假的平衡经过近大半年的对峙之后，被暴力地破坏。得到木下秀吉助力的明智光秀一下子变得势如破竹，更有了直捣黄龙似的可能。 只是在这声势巨大的时间，织田军始终没能在赤鬼赤井直正的手中拿下一次胜仗，甚至包围之后都没有发动几次的强攻。 丹波的赤鬼由始至终都顽强地在战场上挽回劣势，而明智光秀和木下秀吉的手下却没有可以与之抗衡的大将。 织田军有着两个可以稳定战场的统帅，两人都有在战前得到优势的智慧，但却总是在战场上被赤井直正强硬扭转。 明智光秀本来以为丹波可以一战而下，再以此一洗以前污名，可是他现时却没能完全完成目标，还是与敌人对峙着。 「木下大人那边有消息吗？」 如果是在几年之前，明智光秀是不屑于与木下秀吉有任何进一步的合作。如果之前没有一同于金崎撤退时有过共事的经验，他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与木下秀吉有任何公事以外的交流。 出身那么低微，又没有教养，一直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人，怎可能与之交流呢？ 然而命运就像是在作弄人一样，当日看不起的人，却一步步走到高位上。 要知道明智光秀被任命为京都奉行时，虽然只是刚出仕织田家，但他却马上得到实缺，不少织田家的武士都来巴结他。 而木下秀吉当时还只是个小城主，那时他看见身份比他自己低的武士，都会露出一副曲辞谄媚的样子。 恶心？ 那倒没有，但在明智光秀的眼中，木下秀吉就只是个小人而已。 可是几年过去，当日看不起的小人木下秀吉，就像是踏上青云梯一样。由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城主，成为关键要道的城主。而那地正是织田家于北近江的桥头堡，与浅井家的战争中，木下秀吉更抓紧了机会，累积了经验和战功，又于关键的合战做出让人说不出闲话的战功，得到了名声和地位，迅速成长为能跟明智光秀平起平坐的重臣…… 而明智光秀自己呢？ 实缺并没有太多可以立功的机会，是个细心谨慎而不能犯罪的位置，就像军队之中的后勤，总大将身边的近卫军一般。 不犯错是不可能的，但明智光秀认为自己最大的错误就是得罪了信长。可能是因为有亲戚关系，也可能是信长有自己的考虑。顶撞主君的明智光秀并没有因此被放逐，而是变为需要带罪立功。 军团长？听起来很厉害，但明智光秀却感觉不到一丝的高兴，由开始攻略丹波的那一天起，心情都是如履薄冰。 统兵作战方面，明智光秀自以为不弱，也有实战的记录。其实在作为军团长之前，他更认为自己可以比柴田胜家﹑佐久间信盛等人做得更好，只比阿犬差一点而已。可是当他来到丹波之后，才真的发现，自己并没有想似中那么擅长战争，尤其是对付像赤井直政这样的杀场老将时，他不是对手。 ——只是占了织田家的威势而已，如果对换位置，我并不是他的对手。 明智光秀有着自知之明，他不是赤井直正的对手，这位「丹波的赤鬼」是名副其实的。 久攻不下，那些织田家的家臣﹑京都的公家甚至一些茶人渐渐不再找上他，大部份本来交好的家族没有当年的热情。巨大的反差加上战场的不顺利，令明智光秀有了第一次的「逼不得已」。 谁都知道不应该向投降方交出人质，但问题是明智光秀扛不住压力…… 「秃子！」 信长那一天的咆吼仍在他的耳中， 事败了。 这次明智光秀同样没有被放逐，还是被打了一顿。可是他真的很害怕，因为当时他由信长的眼中看到了其他，除了失望之后，还有更多。他看明白了一件事，如果再失败。最轻的结果是放逐，而最有可能的事，绝对就是切腹…… 第467章 压力，似要把明智光秀压垮。 只是压力虽然可以令人进步，但并不代表是万试万灵的催化剂，第一次打不过，第二次还是打不过，明智光秀处境渐渐恶劣了起来。 然而，就在明智光秀快要绝望的时候，木下秀吉那个小人，突然传来了一个计划。 一个似是恶魔耳语般的计划，内容是不光彩的，但同样是精彩的。面对着包上了糖衣的毒药，明智光秀想都没有想，就立即吞了下。他只有这一根稻草，所以他要抓住，要实行木下秀吉这个计划！ 「增田大人已经在等待主公了。」 「好。」 明智光秀深呼吸了口气，即使是小人，即使是恶魔的耳语也阻止不了他，他已经落水了，腰间的绳不知何时就会断裂，要面对一向没什么耐性的信长，他要有拿得出手的战功！ 第五十四章 间奏 尼子氏战死，织田信晴战败，明智光秀战胜…… 这些消息自然也传到阿犬的耳中，虽然很多事情发生的时候，她还没有回到郡上八幡城，但在敦贺的时候也收到这些消息了。 不过她刚刚才想要低调，也不想违背这个决定，所以她就没对这些事做太多的评论，而胜败也是兵家常事，不说其他人，她自己刚刚就打了一场大败仗。对外还说是自己受了伤云云，卸下了对武田军副将的职务，当然还是派了前田庆次郎和织田信昌以及一千军势过去。 当天的七尾之战由神保家传回的消息，当上杉军在统计完整个战场后，发现两方合共战死了接近二千人。这是极高的战损比，差不多每五个上战场的人就有一个战死，更有一些武士将那个地方称为坟场…… 当然，大部份人对这个战损的关心程度并没有很高，他们更关心的是阿犬什么时候会发言。 然而，他们失望了，阿犬很安静。 出乎所有织田家家臣的预料，连信长都以为阿犬会表达一些不满，毕竟尼子家和山中幸盛都是由她带进织田家的，是有着她印记的人。 阿犬也想出声，但是最大的重点还是这些事并不是她这个可以插嘴发言的。现在又不是在评定会，也不是在召开什么会议。难得开口的阿犬，比她前两次受伤时更为安静。 不过这不代表她就那么静静看着事态变化，时间回转到还未到达秋天的郡上八幡城—— 「吉栋！」刚刚听完各地消息，正在发呆的阿犬，对着空气叫了一声。 「在！」 大殿的门都没有被拉开，望月吉栋凭空出现在阿犬面前。 「我要你找到鹿之介，把他人带回来！」阿犬沉声道。 「山中大人已经战死了，他那一套具足已经——」 ——啪！ 阿犬一掌拍在身前的塌塌米上，然后她的身前那坪，就那么凹陷了下去…… 「是……」望月吉栋立即退后土下座，把头贴到地上。 阿犬叹了口气，「抬起头。」 「是。」 「你自己觉得要多少个望月吉栋才能杀死我呢？」阿犬一脸玩味的笑容看着望月吉栋。 望月吉栋愣了一下，「三个，而且绝不可以在战场上，战场上的主公是接近无敌的存在。最好的下手地点，又或者说最有可能成功的下手地点，应该是将完工的安土城和岐阜城。」 这一个回答倒是让阿犬愣住了，问题虽然是她问的，但事实上她并不是真的想要知道要怎么杀死自己，只是想要装一下逼，自我感觉良好而已。 「就算是像你这种上忍都要三个，那跟我差不多的鹿之介又怎可能会战死在波贺呢？」阿犬故作镇定地冷笑了一声。 在年轻一辈的武士之中，山中幸盛是阿犬最看好的一个，可能在身体能力上比不上规格外的织田信义，但在心态上却要强太多。身体能力决定下限，心态决定上限，这种事也合适在个人战力上。 山中幸盛是个意志力比她还要强的人，别人一直说她是什么最像武士的武士，事实上她认为山中幸盛才是最应该得到这一句赞赏的武士。 「但山中大人对于尼子家的忠心……」 「正是因为他的忠心，我才可以肯定他没有死，尼子胜久虽然是个只懂得操弄政治的家伙，但他对待家臣却是十分不错，至少我就没看过会有一个主君把自己大部份的知行都分出去。我可以肯定，他不会让鹿之介那么死去的。」 「主公不也一样把大部份的知行分了出去吗？」 「我不同，我又不靠种地吃饭。」阿犬说这句的时候有点洋洋得意的自满。 「那……属下要在哪个范围内去寻找呢？」 望月吉栋是忍者，但大海捞针这种事他也不懂，而且要找的还是一名对外名义上已战死的人，那就更难说了，只能先定下一个地方，在完成那个地方的援索之后就完结。 「尼子胜久虽然没有留下任何子嗣，就我所知尼子家的血脉大概都断了……而如果像半兵卫所说的那样，他是不会主动现身的。」阿犬说到这里就停住，意思大概是她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完了。 望月吉栋微微皱了下眉，想要就这么应下，但想到「问乃一时之耻，不问乃一生之耻」后，他又认真地望着阿犬，「是先在播磨寻找吗？」 「大概还在中国地方吧？可能会在出云也说不定。」 问了等同没问，白问了。不过望月吉栋自己也习惯阿犬这随便得过份的行事风格，点了点头，打算在出行之前再向靠谱一点的人去请教。 第468章 「等等，先别走……」 「是？」 「咳咳﹑，要暗杀我为什么是在安土和岐阜？」阿犬叫住了望月吉栋。 「因为那是大殿的地方，属下不能做全面的检查，而且在那些地方主公就会像是在郡上八幡城那样，会下意识放松警剔。」望月吉栋还是很认真的。 「哦～嗯，原来这样，去吧。」阿犬摆了摆手，她发现自己果然还是很讨厌忍者，望月吉栋完全没有考虑她的感受，说这种话时还是太直接了。 望月吉栋离开郡上八幡城之前，就找上了竹中重治，由他的口中重点了解一遍。 「尼子家的突然出战，实际上并不合理，他们没有必要亦没有需要擅自行动。然而在这种前题下，他们却离开了驻地。」 「竹中大人的意思是指：尼子家的行为并不是自发，而是有人作出了指示？」 「没错。」 「一支部队突然参战，没有人指使，那绝对是骗人的，但大殿所了解到又或是尼子家对织田家内部的说法，是尼子胜久因为渴望战功，而孤注一掷而独自行动。」 「竹中大人认为是谁？」望月吉栋追问。 「现时的说法大多都指向刚刚经历大败的信晴大人，不过任谁在信晴大人的位置，也都会对波贺城施以救援，不然有损本家的威望，用结果来论证根本就不可能得到事实。」 望月吉栋皱起了眉头，「那是木下秀吉？」 「有可能。」 「在下明白了。」 在了解更多之后，望月吉栋就那样一个人离开了郡上郡…… 如果说阿犬想要找回山中幸盛，倒不如说她想还信晴一个清白，这种不是事实的指控已经大大地影响织田信晴了。 只可惜阿犬自己都没有想到，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却完全超出她的预期，已经到了一个难以收拾的地步…… ——秋天到来了。 第五十五章 迟 「木下秀吉，多奸诈的一个人……」织田信晴叹了口气。 「是的，这是针对大人的阴谋。」 「不，这不是针对我的。」织田信晴摇头。 「但受害者不正是大人吗？」 「是母亲大人。」织田信晴闭上眼睛，有节奏地打着响指。 「那……为什么是针对美浓守大人？不是风马牛不相及吗？」 织田信晴睁开眼睛，先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说话的山中幸盛，「我和鹿助你，在外人眼中都是母亲大人一系的。」 「那又有什么问题？」身上穿着一套墨绿色衣服的山中幸盛看起来像个浪人一样。 织田信晴摇头，拍了一下山中幸盛的肩膀，「除了我和你，本家之中，还有多少人是站在母亲大人那边呢？」 「柴田胜家大人﹑佐久间信盛大人，这两位织田家的重镇是必然会站到美浓守大人的身边，然后……」 「信忠大人会绝对信任母亲大人，别忘记在她的身后还有那些老尾张的家臣。」织田信晴补充道。 「是啊！」山中幸盛吞了一下口水，他突然对阿犬的力量有了新的认识，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那样。 「仔细一想，母亲大人在织田家，差不多就是只手遮天的存在，只要主公死了。」织田信晴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大人？」 织田信晴呼出了口气，苦笑道：「你觉得主公会一点都不怀疑尼子家失败的原因吗？他难道不会有木下秀吉故意指挥失当的想法吗？毕竟尼子家是在但马。」 「当时准备的时间还不到三天，信长公不知道是很正常的事，而且大人不是说木下秀吉诬谄主公擅自出击吗？」山中幸盛咬牙切齿，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无耻的人，木下秀吉根本不配作为一个武士。 「织田家忍军最厉害的地方是对内监视，就算倏得再隐秘，能没有一点风声吗？」织田信晴反问，他的眼神像冰一样寒冷。 「难道信长公真的清楚了解整件事吗？」山中幸盛急忙问。 织田信晴耸肩，转头望向不远处的望月吉栋，他又不是全知全能的神，当然不知道这问题的答案。 「没有遇到大殿的忍者。」望月吉栋摇头。 作为甲贺五十二家之首的望月家家主望月吉栋，不管是实力还是名声差不多都是这个时代最强忍者之一，而且在体术上更是无愧的第一。即使单对单遇上其他上忍，他都有保住伤者全身而退的能力，更别说织田家那些下忍，就算是泷川一益亲自来，都不可能由他手上抢人。 「未必知道全部，但会知道一部份，不然我在来到安土城的那一瞬间就被下令切腹了。」织田信晴自嘲。 如果山中幸盛是在波贺城陷之后立即来到姬路城寻找织田信晴，信晴相信今天的局面会完全不同，至少他在到安土城时，可以有另一种说法，不像现时那么被动。而尼子家不会像现在那样死有余辜，信晴也不会被指摘私自调动另人区域内的与力…… 事实上，谣言对织田信晴的指摘是极大重罪。 试想想一个现实的情况，如果德川家康可以支使织田家其他附庸参加任意一场合战，又例如某地甲城的城主可以调动乙国的军队一样，只要是没有被控制的傀儡，任何一个家主都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情况。 只是现实无法变得那么巧合，山中幸盛是在信晴由安土城回到姬路城之后才来到的，这时候织田信晴就算知道自己的推测正确也没有任何用处，已经过了可以自白的时间。 第469章 当时的山中幸盛满身都是伤，又因为尼子胜久的吩咐所以没有逃回但马，而是拖着重伤在毛利军的领区潜逃。要不是找到他的望月吉栋有着一手治疗的本事，小鹿有很大机会就变成死鹿了。 其实毛利军攻下波贺城用的时间其实比大部份人想象中要长，其中不只因为尼子胜久和山中幸盛的死守，也因为他们要分出一大部份军势来埋伏织田信晴带来的军势，追击信晴，所以当望月吉栋在得到阿犬命令时，波贺城落城不到一个星期，事实是狡猾的毛利军早一步放出风声而已。 尼子军在波贺整整坚守了一个半月，不只毛利家想象不到，也一样没有人想到。至于山中幸盛的具足和头兜？那只是城落之时，尼子胜久为山中幸盛想好的金蝉脱壳之计而已。 「母亲要鹿助回郡上郡吗？」织田信晴并不想放山中幸盛离开，因为他十分缺人手，本来的班子都因为大败而死得七七八八，姬路城现时有太多忠诚存有疑问的武士。 「是的。」望月吉栋认真地点了点头。 织田信晴无奈地拍了拍山中幸盛的肩膀，「你保重了。」 山中幸盛愣了一下才应道：「是！大人也要保重！」 织田信晴目送着两人离开了天守，整个人摊坐在地上。 ——太迟了。 敌人在暗处有太多准备时间，而他反应得太慢了，犯下了错误太多，而反应又慢，现在连还手都做不到，只能思考补厂。事实上到安土城之前，他就有着需要切腹的觉悟，因为他不只大败，还因为那莫须有的罪名。 外部的敌人的攻击并不恐布，可是来自内部的背刺却是最难防最要人命的。 「虽然是迟了，但还不算太迟吧？」 既然知道了敌人是木下秀吉，那只要针对他布置—— 「兄长！」 天守的门被拉开，门外的夕阳刺痛了织田信晴的眼，而刀兵交击的铿锵声﹑战斗间的相互咒骂声，也一一传来。 冲进来的信义满身都是血，手中还握着一把太刀。 「什么事？」信晴皱眉。 「叛变了……小寺政职叛了！」 织田信晴没有问为什么，直接就走出天守，望向城下。 有时候世事总是无法如别人预期那样…… 本来插在三之丸﹑二次丸城墙上的织田木瓜纹全被卸下来，换上一文字三星，而三道城墙中唯一没有换的，就只有他们身处的本丸这里。 如果在一个月之前，信晴还没有经历大败的时候，根本不可能会发生这样的叛变，那时军队如臂指使，整个城都是他的人，可是一场大败，死的人太多，他不得不把一些国人调到位置上…… 「兄长……」 这一刻，织田信晴想起的不是养母，而是自己的父亲，那位名为西国无双的武士。他觉得自己跟他太相似了，都忽略了身后人的背刺。 不过有一件事他觉得自己的父亲做错了，那就是—— 「杀出去！」 没错，作为武士就算要死，也不能那么窝囊地死在自己的手上，自杀只是弱者所为，这个道理他是由阿犬身上学到的。 「是！」信义重重地点头。 「黑田孝高呢？也一起跟着他的主君背叛织田家吗？」 「没﹑没见到。」 「很好，整个姬路城，只有他可以拦得住我们。」织田信晴眼神变得冷冽，转身到刀架上将太刀和打刀都插到腰间，可惜时间并不允许他穿上具足。不过有一点幸运的，那就是因为阿犬又报称受伤，所以他们两个的家眷都被安置到郡上郡去服侍阿犬。 「切，就他那小身板能行？」 织田信晴指着头，笑着说道：「是用脑，这次我们的敌人不只是在外面，也在后面，而且两者都在用脑跟我们周旋。」 「是！」 山中幸盛和望月吉栋离开姬路城的两个时辰之后，这座城就换了个主人——毛利家。 第五十六章 蠢蠢欲动 落叶在飘。 风在吹。 阳光照在城上，留下黑色的影子。 今天是二十四气节里的中秋，渐渐凉了起来。 平常这种节日，阿犬都会吩咐下去准备好晚上赏月吃汤圆的事，更会亲自用柚皮为小孩做点灯笼，在小时候孤儿院里的院长就是那么做的，这么多年都没有把这个习惯丢下，信正﹑信晴几个小时候都有收到这样的玩具。 然而…… 今天的郡上八幡城内一遍死寂。 在阿犬的面前是两个土下座的武士，和一个不断叩头，直到额上渗出的血染红了身下塌塌米的忍者。不过阿犬并没有让他停止，甚至闭上眼睛，当作视而不见。 「主公。」在一旁的竹中重治轻声提醒。 阿犬睁开了眼睛，双手抱在胸前，眼神像寒冰。 「再叩下去，望月大人就——」 「死了没？」 「主公……」 「不是问你！」阿犬瞪了一眼竹中重治。 本来还想再说话的竹中重治吓得后退了一小步，更是立即低下头。第一次，他是第一次那么害怕，前所未有的恐惧出现在他的内心，甚至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由黄泉爬出来的怪物，一头满身都只带着杀意的怪物。 阿犬站了起来，走到了仍在叩头的望月吉栋身前—— 第470章 「抬起头，望月吉栋！」 望月吉栋抬起头，视线早就模糊了，左眼更是被染红了，只是这样的画面更像在地狱。 死亡。 会死，这样的感觉直接陷入他的思维内…… 「我问你，死了吗？」 ——骨碌。 口水吞进肚里。 可惜这不管用，恐惧和紧张并没有一并吞下，阿犬身上凝结如利剑一样的杀气将他完全笼罩住。 压得他连呼吸都困难，窒息得想要撕开喉咙让空气直接灌进肺部。 「死了吗？」 望月吉栋在颤抖，他不敢再直视阿犬。作为一个忍者，他败给了来源自于心中对死亡的恐惧，更是无法直视死亡…… 「最后一次，死了吗？」 阿犬弯下腰，手轻轻放到望月吉栋低下的头上。 粗糙并满是伤疤的手掌是柔软的，但同样充满了力量，彷佛只要轻轻一捏，就能将这个忍者的头盖骨捏碎。 「战死了……」 「死了？」 用力。 「是﹑是的，战死了。」 很痛，痛得望月吉栋都想要呐喊，可是他不敢。 良久。 「唉。」 阿犬放开了手，深深地叹了口气，走向大殿的门口，留下大殿里大部份的家臣。 有些家臣像是松了一口气般摊软在地，就连在战场上强大的山中幸盛和因出城办事而侥幸逃出的黑田孝高都一样。 虽然阿犬从来没有过斩杀家臣的记录，但刚才的气氛在坐所有家臣除了阿福和一郎之外，并没有人经历过。事实上，刚才就连阿福都觉得自己有可能会被杀死。 「现在应该……怎么办？」 年轻的近卫信景最快回复过来，突然插口问了一句，不过他提问的对象不是家中的智囊竹中重治，也不是年长稳重的姊小路赖纲，而是身处末席的阿福和一郎。 「通知信昌大人，让他尽快回来，还有安排赤濑大人过来，只有他们两个可以劝说主公。」阿福叹了口气，他当年就是跟着阿犬到末森城大闹的一个，虽然快意恩仇是很爽快，但现在已不是那个小家小业的时候，把手中的兵拉出去会引起织田家内部的大地震。 「还有吗？」江马时政接着问。 一郎脸上露出了苦笑，「还有？当然是做好出阵的准备。」 其他人在听到了这一句之后，都不自觉地一震…… 热血﹑精神﹑口号，都只能在历史上加上一笔，并不能让事实改变，播磨军团在三天之前溃灭了。 这不是由城外的包围，而是出自城内的背叛，除非城内的人有一对翅膀，不然他们根本无法逃出去，那只是痴心妄想而已。 所以？ 总大将织田信晴﹑副将织田信义战死…… 多方面接连的战败之后，播磨国人对龟缩在姬路城的织田家能否继续保持天下人的威势感到了疑虑，加上织田信晴突然被召回安土城，令他们不再信任给他们许诺的织田信晴，然后自然而然地，选择了背叛。 ……当然，那是外人总结出来的说法和原因。 真正的原因，并不是那样—— 「百万一心﹑百万一心，果然只得百万一心才是对敌的不二法门。」 在姬路城的天守上，吉川元春坐在主位之上，在他的身边是他的兄弟小早川隆景和毛利元清。 「这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可惜死自从后而来的背刺。」 毛利家与织田信晴直接间接对敌都差不多有几年，毛利家一向是败多胜少，虽说在播磨地区是达成了平衡的状态，但实际上他们所占的地区只有一郡左右，要不是有内应，尼子家的「自爆」，成功对织田信晴埋伏，他们可能到现在都还在苦思要如何打破海猿众对石山的封锁，以及找寻可以说服四国势力加入对织田家的包围网中。 「有织田信晴的播磨，是刀枪不入的。」 织田信晴的能力不需要怀疑的，作为一个年少成名的武士，他早在几年之前已经声名大噪。不过对于毛利家来说，在战场上打不倒的敌人，不代表他们就无法打倒。 毛利家一向最擅长的就不是在战场上正面打败敌人，而是依靠着阴谋诡计打败那些难以扳倒的巨人…… 织田信晴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小早川隆景提醒了一句。 毛利家一向都是冷静的，作为豪族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地位，依靠的就是小心翼翼，而不是勇猛无匹，不过吉川元春却是毛利家中的异类，他是毛利家之中作战最勇猛的一个，行事经常冲动。 因此小早川隆景觉得有必要说几句，不然吉川元春在面对已经不设防似的播磨，必然会有更多的想法，例如动用武力去占领，甚至攻打摄津等等不明智又破坏盟约的行动…… 战线拉长﹑枪打出头鸟，如果行事太高调将会引来更多的注意力，这一件事小早川隆景很明白，而且如果织田信长将恶鬼调过来，那就算再多三十个吉川元春或是三十个小早川隆景，都不可能打败她。 「我知道。」吉川元春沉下气点头。 虽然他很想与强大的武士一决高下，可是他有自知之明，西国没猛将才做就了他的名声，要是阿犬来到，那就不需要思考在正面战场打败恶鬼。 第471章 「恶鬼在近畿的力量不弱，当年她五日下四城的威名还没有过去，只要她出现，难保那些不安定的国人会重新投入织田家……」小早川隆景提醒。 「连他的儿子都没打过，又如何谈打败她呢？」吉川元春自嘲。 重点还是现时所有人都知道阿犬在越中﹑能登的所作所为。在基督教信仰土壤更浓厚的中国，这绝对会变得更为可怕 「希望我们的盟友有足够的发言权，能力排众议来到播磨了。」 「那家伙不是武士，只是小人。」吉川元春撇了撇嘴。 没人反对，因为他的行为的确就是那样。可惜个人的观感在家族利益面前没有意义，而吉川元春他们也只能低声抱怨一下，两方的合作对双方都是有利的。 第五十七章 家臣 将一众家臣丢在大殿的阿犬把自己锁在居室里…… 这种情况是前所未有过，本来以为阿犬会直接出战的家臣松了口气，不过还是一样感到恐惧，他们并不清楚这是暴风雨的前夕，还是哀莫大于心死。可是这两种都不是好事。 信晴和信义两人都是阿犬亲自培养的，尤其是在堺的一年多时间，她放了很多心机在教育这两个小子，虽说感情上可能不及由婴儿养大的小玲和信正，但也相差无几，都是自己的孩子。 两人不只是一个名字﹑也不是一个数字，而是两个活生生的人物。 阿犬跪坐在刀架前，直视着上方的赤犬。 ——没问题。 阿犬记起自己当年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还给野上房忠比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野上房中可能到死的时候都不明白这手势的意思，而且他死后也不可能在黄泉国里找到一个看得懂的人。 说笑，「ok」这两个英文字这个时代能看懂的武士，应该是没有几个…… 阿犬摇了摇头，野上房忠可能只是一个很普通没有什么名气的武士，但就算是这样也不代表可以违背自己的承诺。 承诺重不重？ 阿犬觉得很重，重得快要把她压死了。 答应了的事就要做，虽然信晴和信义的确是顺利长大成人，更成为了出色的武士，但问题是他们却死在阴谋之中，死的时候只有二十多岁。 前一世的阿犬正是这种年纪进入军队，还是个菜鸟而已，可现在她的两个养子就那么死了。信晴和信义明明还有好几十年可以活，而且他们下半世应该可以不再需要在乱世之中生活，不需要考虑杀人的事…… 阿犬认为除了自己之外，大概没有人想要将杀人这件事当成生活的必要事项，他们的下半生将会过得安稳。 「我做错了吗？」 闭上眼睛。 是的，阿犬认为她做错了。 ——那是欲望在贪杯。 当天如果不是因为想着木下秀吉能为织田家带来更多的帮助，如果不是贪心地认为自己可以控制住情况，如果不是心存侥幸以为他不是那一个秀吉，可能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木下藤吉郎，在此参上！ 在墨俣的那一天…… 不，阿犬想起来，应该是更早的时间。 ——那一脸把愤收藏起来，献媚的眼神。 在前田利家和木下秀吉一同过来请求帮助的时候，就应该要看出他的眼神里，带着即使要不择手段也要向上爬的想法。 ——主公，举报他！ 如果当天有听从信昌的话，那就可以在这把双刃剑还没有锻炼好之前断掉…… 很多很多时候，疋田的时候也是，他一直都表现出远高于他身份和地位的野心，他刻意让人以为那是上进心。 一个不是武士的人成为武士，一个不是军人的人成为军人，就不应该再以那些标准衡量他。市井出身的就是改不了那一身习气，正如阿犬也改不了她一身戾气﹑杀气。 「修正错误吗？」 如果是十多年之前的阿犬，那她在大殿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大概就会直接宣布出阵，然后带着手下的军势，到但马去斩下木下秀吉的首级。 有勇无谋现在已经不行。 织田美浓守犬的行为，不只要为织田美浓守犬一个人负责，她手下还有很多人要吃饭，他们都不是愣头青，不会因为情绪而放弃生存，不然也不会有船上的会议。 反过来说，即使阿犬到但马，成功杀死了木下秀吉，她也不觉得自己会变得轻松，责任只会累积堆栈上去…… 这一刻，阿犬觉得自己累了。 有仇不报，这不是她的性格。她一向解决问题都是用刀，而不是什么妥协。在她眼中和而不同是存在，但绝不是现在。木下秀吉所做的事超过太多，他必需得到惩罚。 「一定得死！」 阿犬再次闭上眼睛，她不喜欢用脑，不代表她没脑，在思考…… 木下秀吉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那是因为现在正是他增加自己在织田家地位的时机，虽然织田德川联军在长筱之战打败了武田军，但与其说是织田军和德川军打败敌人，那还不如说是武田胜赖清理门户式的自爆。 接下来的伊势久攻不下，越前再次失利而家中重臣柴田胜家又受了伤，而阿犬也一样在越中被击败更对外宣称受伤…… 织田家中能挑起大旗的，已经没多少武士了。 资源就那么多，要得到更多，那就要把本来占在位置上的人拉下来…… 第472章 当阿犬自己在居屋里自省，大半天的时间也就过去了，郡上八幡城大殿内的家臣仍未离开，他们除了方便时会短暂离开之外就没离开过，就算吃饭也是吃侍女送来的饭团而已。 害怕又或是恐惧的心情，在他们的内心挥之不去，坐立不安就是他们现在大部份人的写照…… 攻击织田本家？ 没有人觉得这可行。 这不像之前那种包围岐阜城，那次绝不会死人，大家都知道底线只在包围，绝不会有任何进攻行为，可是阿犬不同。 ——疯的。 即使被约束，但谁都不知道她在什么时候会变得疯狂，两个人去包围一座城…… 这里大部份人都不想要做出出格的事，可是像竹中重治等人虽然是这么想，但却不想当第一个，原因仍是怕了。 沉默压抑的气氛，一直存在着，直到清晨，这种气氛被来着打破，大殿门口外出现了一个坐在辆椅上的武士—— 「赤濑大人！」 「赤濑大人！」 「赤濑大人！」 赤濑清六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身后的赤濑信一将他推到大殿中心。 由大野城快马赶来用了大半天，身体已经很疲累，但他还是想要说话。只是在门口，他那如破风箱一样嘶哑声音难以传到在席各人的耳中。 「大人，请问我们应该如何劝说主公？」姊小路赖纲第一个开口问道。 「没错，我们要如何——」 赤濑清六摇了摇头，「信一，去把地图拿来。」 「是！」 地图干什么？ 大部份家臣不解的眼神中，先是美浓的地图，接下来是近江，然后是山城等，一份份地图铺开在大殿地塌塌米上，告诉在席的武士们直到但马的地形资料。 不等他们先发问，赤濑清六先向所有人提问—— 「郡上八幡城与生野城，如果全速急行，需要多长时间？最合适是带多少军势？到达之后还有多少战力？」 谁都没有想到，除了竹中重治之外。 「大人？」 「赤濑大人？」 赤濑清六拉开了宽松的衣领，露出了肩膀，以及那看似营养不良，可见到肋骨形状的胸膛，瘦弱得让人看不出当年他也是个强壮的武士。 「在下的身体已经不堪用了，但绝不害怕战斗，只要主公说一句——」 赤濑清六伸出了自己的手臂，手掌仅剩三根手指的他举起食指，那一条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人类的手臂一块好肉都不存在，甚至让人有种为什么手臂的主人还能举起手。 「在下可以拼了这条命，为郡上织田家上战场，至死方休！」 众人深吸了一口气，不只是年轻的家臣低下了头，甚至连前田庆次郎亦为自己想要安逸而感到了羞愧…… 不过赤濑清六似乎没有打算放过这群晚辈—— 「在主公做出决定之前，我们不是想尽方法来逃避，而是做好一切的准备，包括最好的，也包括最壤的！」 第五十八章 她来了 「为什么要选择美浓守大人？」 木下秀吉摇头不语，他可以说谎，也可以拉出一些不是说谎的理由，但他却不想说，因为这没有必要，在面前的明智光秀并不需要知道那个真正的理由。 虽然明智光秀是个聪明人，也有常人难及的智慧，但是却不是一个能够信任的武士，原因是他曾经背叛过一次，有了前例的他，是不可以信任的。 不，不只是明智光秀不需要知道，甚至是前田利家也不需要知道。能知道整件事真相的人，只有他﹑另一位执行者﹑毛利家以及那一位主谋而已…… 「为什么不能说？」 如果在一年之前，面对织田家重臣之一的明智光秀，木下秀吉绝不会有如此高傲的做派，作出改变的原因——不，应该说回复取本性的原因。 拥有了地位，得到强大的实力，以及被赋予崇高的使命之后，那自然就不需要再装模作样，本来是什么，那他就会是什么，这就是人的本性。 「为什么？」 「真的要问为什么不能说吗？」木下秀吉眯起眼，带着戏谑的微笑。 ——那不是微笑，而是耻笑。 明智光秀咬着牙，左胸的心脏突然一痛。他知道那不是真的痛，是虚假的，是感觉。那压力彷佛要捏住他的颈项，不再给他呼吸的可能，窒息的绝望感涌到大脑里。 「你应该要知足了。」 木下秀吉摇了摇头，站起来，走过明智光秀的旁边…… ——啪。 「木下大人，我想要知道！」 双眼满布着红筋的明智光秀，抓住了木下秀吉的小腿，如同赌输了的赌徒一样。 木下秀吉叹了口气，但他没有甩开明智光秀的手，只是带着怜悯的眼神看向他，「现在的你，真的应该知足了。」 「我——」 「难道你真的想要听到一句不够资格吗？」 明智光秀瞪大了眼睛，本来抓紧的手也放开了，咬牙切齿，眼泪是流出来了，不过并不是需要欺骗，也不是想要使计，他就仅仅是不甘心而已。 「我……我不甘心……」 「世上有太多不甘心的事，明智大人你还是将注意力放回攻略丹波这件事吧！」木下秀吉转头就走向大门，拉开，外面站着他的家臣以及武士。 第473章 「主公！」 木下秀吉点头，本来轻松的笑脸，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来了吗？」 「大概还有半天。」 「既然真的来，我们也只能好好准备了。」 「是！」 在众多人选之中，木下秀吉清楚阿犬是难搞的一个…… 不，不只是最难搞的一个，还是最可怕的一个。即使她只有一把刀，那亦是无人能阻的。 不过木下秀吉也清楚，阿犬是最好的目标。 冲动﹑易怒﹑鲁莽，而且她手下的家臣还有这样自把自为的先例，亦不需要直接对她本人动手，只要信晴﹑信义等人受到不公或是战死，那就有很大机会出来。 木下秀吉就是要抓住这样的机会，要将她搞死，搞得不再有任何影响力。 「小六你怕了吗？」木下秀吉轻笑了一声。 「怕……」蜂须贺正胜点头，不掩饰自身恐惧，直面它是战士所为。 「我也怕。」木下秀吉笑。 ——怕吗？ 怕，但也不怕。 木下秀吉不怕阿犬猜出他是令尼子家覆灭﹑串通毛利家的那一位，本来就没有想过她会猜不出来，那种反智商的事情如果真的存在，那阿犬可能早就战死了。能在这么多场合战中生存下来的武士，不可能是个脑残。即使阿犬想不出来，但她身边还有一位十六骑竹中。 那么木下秀吉怕什么？他只怕阿犬没有任何动作，怕的仅是阿犬这个人而已。其实战国大部份武士都怕她，不怕的人大概只有疯子和极度自信的人了。 「人的名树的影……」 木下秀吉穿上具足，登上天守，望向东方。 在那一处不应有战事的大道上，出现了滚滚沙尘！ ——她来了。 赤濑清六望向来到大殿的阿犬。 一身粉红色的三头犬，从来看不出真实年纪的外貌，腰间比正常武士都要多的配刀，背后一把长长的燧发铁炮，以及眼睛里如寒冰一样的杀意。 「主公！」 「主公！」 「主公！」 是恶鬼。 也是郡上八幡城的城主。 阿犬视线扫过了在席的所有家臣，然后戴上了面罩，「这一刻开始，你们的主公不再是我织田犬，而是小玲。」 「主﹑主公？」 阿犬没有再说话，就转过身，大步离开大殿，留下满殿的武士。 她不能以郡上织田家家主的身份去大闹一场，也不能以织田家家老的身份去杀了木下秀吉，但她不能不杀死木下秀吉。 左右为难？ 不是，对阿犬来说，这倒不如说是放下包袱。手下家臣的愿望已经跟她的意志有所冲突，那只有两个办法可以得出好的结果，一是成全他们委屈自己，而另一个就是放开他们放飞自我。 「再生号……第五代的。」 在三之丸的马房里，阿犬骑上两岁不到的棕色战马。 有着第一代的驯良，也有第三代的刚烈。在马房内很安静，就像个弱者，对任何进入马房的人都十分和善，可是离开了马房来到作战的时候，就会变得好战。 一把入鞘的剑，就像现时的阿犬。 「开门！」 在三之丸城门驻守的武士和足轻中，并没有人知道为何主公突然要出城，而且还是全副武装，但他们早已习惯了遵从阿犬的命令，立即打开城门。 战马上的阿犬夹马腹，再生号前进。 一人一骑，孤单地走上前往战场的道路—— 「主公！」 这声音阿犬很清楚，听了二十年有多，怎可能会忘记呢？ 「你的主公在大野城，快回去。」 「阿福的主公只有织田美浓守犬一个！」 阿犬笑了，然后手一挥…… 「那就跟上吧！」 两步，又追来了一把声音—— 「主公，请带着属下！」 「你的主公是小玲。」 「那我一郎只能选择出奔来投奔主公！」 「跟上！」 「主公——」 一个﹑两个﹑三个…… 在离开郡上郡的时候，阿犬手下已是三百骑。 如果只看这支队伍的军容，那只能说他们是一支歪瓜裂枣，因为有不少都是缺手断脚的人，他们完全不像是战兵，而是由残疾组成的伤健小队。 他们有很多都是历次合战中生存下来的伤号，就似紧紧追上队伍，那个将自己捆在马背上的赤濑清六那样…… ——战场，我又来了。 三天的急行，三百骑没一人掉队，阿犬来到了丹波。 「美浓守大人，请问你带三百骑来所为何事？」 城墙上说话的只是一个年轻的武士，年龄可能就十三岁上下。 解下背后的铁炮，熟练地将火药包和铅弹倒进枪管，再用木棍压实。 「美浓守大人！」 抬起，瞄准。 「美浓守——」 ——砰！ 粉红色的浆液拼裂而出。 世界清净了，但却同样喧嚣了—— 一句话不说，合战就此展开！ 第五十九章 老兵 那是是一声枪响，但不只是一声枪响，而是战争的号角。 阿犬不知道她枪击的那名年轻武士是谁，也不知道他的能力，更不清楚他在没有阿犬这个异数的历史中为多个地方带来地震。 第474章 「进——攻！」 嘶哑的声线，听起来是将死之人的声音，弱如蚊蝇拍翅，不过并不像战场上的惯例，他的声音没有被掩没。 微弱却有力。 矛盾的特点一同出现，这声音不是经由耳朵传入大脑，而是来自灵魂最深处的共鸣，是一个老兵在最后的绝唱。 不，不是一个，是一群老兵的绝唱。 没有下马的几十骑，就那么冲向城门—— 「快杀死他们！」 「快杀死那些骑马的！」 战场是个残酷的世界，容不下一丝怜悯，就算地位如赤濑清六这样的家老，只要身体不行，还是一样会于战场上被斩杀。 不过他们还是有着价值，比起身体，经验在战场上更为重要。 ——督督督。 ——砰砰砰。 箭矢和硝烟射向这一群骑马疾冲而来的老兵。如果是战场的初哥，又或是没经过几次合战的武士，可能会在漫天的箭雨和铅弹下胆怯后退。 后退即死亡。 在生死战场多次的拼杀，见过战友的死亡，又见过千人以上的冲锋，这种小阵仗还难不到他们，倒下的没有几个。如果是在他们最颠峰的那些年，可能连一个都不会倒下。 谁还敢说老兵没用呢？ 铁炮到现在命中率还是一样令人感伤，而箭矢对付那些没有穿甲的农兵可能还有点作用，对上他们跟搔痒没有多少差别。 经验提高了生存率，由冲锋到城门有四百步不到的距离，足够两发铁炮和几次箭矢射击，那么应对的方法就要比下马冲锋要简单。 散开不直面城墙下的狭间，冲击的时候与之保持斜角。没有铁炮狭间令城内铁炮的发挥下降命中亦变得更加低下…… 经验很重要，不过决胜的仍是勇气。 阿犬是个疯子，而她手下从来不缺疯子，就算养一匹马都比别人的有性格，这就是耳濡目染之后，传染出去的病毒。 「上！」 阿犬高举起拳头，当最前方的五十骑将要撞上城门的时候，接下来的二百多也开始跟进。 「为什么要骑马来冲击？」 「难道以为可以用马来撞破城墙？」 有谁看过一群骑兵集体撞门？ 此时在城上，木下秀吉手下的武士和足轻是第一次见到…… 弱的﹑没用的就会失败；强的﹑有用的就可以接着挑战。 然后，面对更强的时候战败，被斩下了双臂，被斩断了双脚，挥不动刀，骑不上马，倒在血泊的泥泞中。 战士在前进。 有无畏的﹑有大笑的﹑有激昂的。 骑着马的老兵们，完全没有减速，直冲到城门下。 这已经不是疯这个字词能够解释得出来，可能是傻，又或者称之为勇者，不过阿犬一向喜欢称他们为神风。 他们不只是在攻击，他们是在为自己准备进入黄泉的阶梯。 ——轰！ ——轰轰！ ——轰轰轰！ 直到崩裂开的一瞬间，直到那残肢飞上半空，直到那本就残破不堪的手臂落在地上，直到那鲜红和硝烟如雾飘散在战场上空。 烈阳照耀。 光线在血雾中折射。 一道染上红色的拱桥现身—— 如果有位诗人在这里，可能会为此感叹。因为今天的彩桥并不柔和，一点都不似童话绘本里的故事，没有唱着歌谣的小天使，也没有淘气的小孩在捣蛋。 横空的彩桥，是铁血的！ 建成它用了血肉和精神。它既是攻坚的大炮，它又是防御的堡垒，它也是不死的意志，是战士们于尘世往归处的通道。 没有言语，看似疯狂，却不疯狂，没有一个战士会想老死在病床上，这是要重新为自我价值找到证明的方法。 「退……退！」 「退守二之丸！」 轰然倒下的城门。 粉红的三头犬骑在再生号，马蹄踏在彩虹桥，穿越战线，太刀开路，左方的﹑右方的﹑前方的，无人能阻。 战场是残酷的，不断地将弱者淘汰，最后留下来的只能是运气和实力并存的强者。 三之丸﹑二之丸﹑本丸；三百﹑二百﹑五十…… 最后跟在阿犬身后，能到达这里的只有不到二十人。 在他们的面前是屏障，挡在木下秀吉面前的盾牌，都是木下秀吉那忠心耿耿的家臣。他们手里紧握着打刀，每一个都是如临大敌的样子。 阿犬收起沾满血水的太刀，翻身下马，再轻轻拍了一下烫得能烧开水的马肩，最后看向这一群不应该作为「敌人」的敌人…… 「蜂须贺正胜、山内一丰、增田长盛、中村一氏、前野长康……藤堂高虎。」 大部份都认识，也认得出样子，有几个是她讨厌的武士，不过亦有不错的武士，如果全数斩杀了，那木下秀吉的班子可能什么都不剩，织田家也会有了重大的损失。是的，这对于织田家来说也算是个人才灾难。 「美浓守大人！」 「他呢？」阿犬拔出村雨。 「请立即停止！」 阿犬叹了口气，没有再提问，也没有再说话，她举起了手中的村雨，然后向着敌人突进而去！ 死几十个武士是损失，这一场战斗也是内耗，必然会严重打击织田家的威望，但—— 那又如何？ 第475章 今天的阿犬已不是昨天的阿犬，不可一也不可再。她要告诉所有织田家的武士，这是禁忌，在现在将来都不能用任何方法﹑任何手段来实行。 只要触碰到，那就是祸害，然后任何祸害都绝不能留下，要是不斩杀木下秀吉，那明天要是又跳出来一个木上秀吉，后天又跳出来一个木中秀吉呢？ 没完没了﹑没完没了，才是真正的灾难！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话是那么说，但阿犬还是留手了。 首恶是木下秀吉，所以在可以控制的情况下，她并不想杀太多的人。要是真的想杀人，她早把二之丸和三之丸的都杀干净，一个人都不会留下！ 大部份都仅是被阿犬击伤而已。最重的蜂须贺正胜也仅是头被狠狠敲了一下而昏倒，至于一直在战斗外围的藤堂高虎，阿犬也没时间去管这家伙的死活。 「主公——」 唰。 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留手，有时那些跳出来如果留手反而使自己受伤。 ——啪！ 一刀劈下，大门断开。 「木下秀吉。」 全副具足戴上面罩的武士，就正坐在大殿的中心。 「我给你一个痛快。」 走近。 阿犬收回无刀鞘的村雨，拔出左文字，快刀一闪。 面罩滑落…… 在阿犬面前的，并不是那张滑稽的猴子脸，也没有满脸的皱纹，而是光滑如丝的白晢皮肤，以及没有血色的脸。 一个女子。 「木——下——秀——吉！」 阿犬咆哮，她的身后是倒下的小姓。 只是并没有人响应她，因为在这座殿内，在主位上，只有低下头的女子，而木下秀吉本人早已离开了…… 第六十章 放下 有能力不代表可以肆无忌惮，有钱也不代表可以为所欲为—— 那天阿犬杀进大殿不到一刻钟，仍在考虑要不要杀死面前那个女子的时候，信长派过来调停的林秀贞以及五百人的部队，就已经来到并接管了整座城。 「你们是跟着我身后来的吗？」 「是。」 得到了答案的阿犬，收刀入鞘，她放弃了无谓的抵抗，跟部下一起全数接受林秀贞的指示，跟着部队回安土城…… 莽一波的刚不过有准备的。 埋陷阱﹑埋伏，躲起来，放出猎犬，然后升信号弹召来帮手，就算是猛虎也得投降。 死了的人很多，三百骑带来，死了一半，不过这死伤对郡上织田家来说并没有伤筋动骨，因为大部份跟来的都是早已退出一线的老兵。 来到安土城之后，阿犬跟部下不一样，她没有成为囚犯，只是被软禁。 竹中重治那些家臣来了几次，不过阿犬没有见，因为没有她的郡上织田家，可能运作得更好。 时间过去了十二天，能到安土城开会的重臣都回来了。没有回来的都是有要务，例如在前线的明智光秀﹑前田利家﹑佐佐成政等，连事件的另一个主角木下秀吉也因战事突然吃紧而没有办法回来。 这十二天里，阿犬再次反省，思考出问题的所在，可是仍想不出解…… 怎可能那么巧合？ 怎可能反应那么迅速？ 怎可能…… 「所以你认为信晴的战死是因为内应，而内应就是猴子？」信长沉声问。 上午，地点于安土城刚完工的大殿里。 感受到信长那冰冷的眼神，阿犬错开视线，望向信长旁边的佐久间信盛，他正微微摇头示意别说错话，而同在一旁的丹羽长秀则是一副想要息事宁人的表情，就连信忠亦是一脸的关切…… 阿犬没由来的一笑，不去回答信长的问题。 在阿犬身上讨了个没趣，信长有恼怒，也不再去问阿犬，转而对林秀贞叫道：「说战损！」 林秀贞愣了一下，虽然知道不可能混过去，但他还是先望了大殿中心的阿犬一眼，又看了信忠一眼，直到信长不满地咳了一声。林秀贞才开口说道：「战损颇大，近江众武士死去十二人，足轻战死七十人，其余重轻伤共四百人。」 安土城刚建好的大殿内，安静了下来。 这样的战损，基本比一次近烈度的千人合战更大…… 「后果？」信长又立即问道。 林秀贞叹了口气，「木下大人手下的战力减少一半，急需重整，同时本已有败像的赤井氏﹑波多野氏受到鼓舞，持续顽抗。明智大人表示攻下丹波的时间已必然会延后。」 「还有吗？」 「没有……」 「没有？」 「其他的事件与此事没有直接关系！」林秀贞咬了咬牙。 林秀贞不喜欢阿犬，也不同意阿犬这样出兵去对付家中的同僚，更完全不清楚事情的始末，但他知道阿犬是织田家的旗帜，不能倒。 「呵。」信长冷冷地睨了一眼林秀贞，他是想不到与阿犬有过节的他都会这样，只是这样没有任何的意义，信长转头望向另一边，「一益！」 如果可以，跟阿犬和木下秀吉都没有私交的泷川一益真的不想发言，尤其是这种时候，谁不知道信长跟阿犬的关系很好，要是现时说出的情报被认为是得罪了阿犬，那当雨过天晴后，寻仇的目标是不是要换成他呢？ 可惜泷川一益是忍军头子，就是掌握本家情报，不像林秀贞那样，根本没有可以回避的空间。 第476章 「一益！」 「是……」 泷川一益「骨碌」的一声，吞了吞口水才说道：「在美浓守的行动之后，各方敌人和潜在盟友都有了新的行动，首先是与四国长宗我部氏已差不多谈好的姻联暂时停止，其次是越前一向一揆组织军势似有包围金崎的打算，其三是武田胜赖完成对本家的整顿失去了最好的攻坚时机——」 「泷川大人，本家的攻略本来就是以收复上村为目标，至于甲信那是有机会才进攻，没有的话也不会进攻，并没有错失一说！」信忠突然插话。 「是……是！」泷川一益觉得自己心脏好像少跳了一拍。 「奇妙丸等一会才再发言。」信长先是摇头，再望向泷川一益，「接着说下去！」 「最后是毛利家重新展开了进攻，不只播磨一地大量国人反水，摄津一地亦出现背叛，可能连潜伏的阿波三好家也会耗土重来。」 不只信长皱起眉头，不少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最后的才是最大的问题，平衡被打破之后，要是不及时去堵住缺口，那接下来的灾情将是一发不可收拾的。 一会的沉静，信长扫视了一遍在席的所有人，最后视线落在中心的阿犬。 「都听好了吗？」 早已收起笑容的阿犬，也一样用冰冷的眼神回望着信长，不发一言。 ——啪。 手重重地打在塌塌米上，信长站了起来，直接走到阿犬的面前，对她大声咆哮：「听到了吗！」 阿犬眯起了眼，信长那不到两指距的头颅，她只要启动，一击就可以将之扭下，旁边的人甚至不能做出任何反应。 如果…… 这个想法在生出来的那一瞬间，就被阿犬压了下来。 冲动和愤怒都已经证明了没有用，而且杀信长是错误的，那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不甘而生出的怨念，并不是真正的想法。 「阿犬！」 阿犬摇头，「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我没有任何证据。」 信长也没想到阿犬如此干脆地说出似是认错的话，不过他并没有因而高兴，这句话代表的不只是阿犬知道自己在先斩后奏，更代表在当时再给她选择一次还是会做出同样的事。 「这绝对不能容忍！」信长猛摇头。 没有人附和，在座的都只是看着信长在说。 大概这时候所有人都不觉得信长会重罚阿犬，不过阿犬和信长心里都清楚，这一次绝不会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几个月的事…… 阿犬太自我了，又一次让信长有了难以控制的感觉，而这一次也犯下了信长难以摆手就算的错误，因为阿犬要杀死的，是他一手提拔起来，能力优秀的家臣。 「退隐吧！」 「是。」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两个字「惊讶」，其中不只有信长的决绝，也有阿犬的洒脱。 只是大部份人都不知道，阿犬其实在行动之前，就已经向家臣说明自己要退下来，只是没有对外宣布，又没向信长报备而已。 「解散。」 信长是第一个离开，然后其他跟木下秀吉有交情的武士也一样离开，只有佐久间信盛﹑森长可﹑柴田胜政等人来跟阿犬说一句安慰。 大殿中最后一个走出去的，是阿犬。 「新地方真不习惯。」 阿犬伸了一个懒腰，在中午之前就找上了林秀贞，将那些被关押的部下带走。三百骑出来只剩下一百多。不过阿犬可以肯定，要是自己下令让他们再冲一次，他们还是会冲。 「走了。」 阿犬带着他们走了，打算在夜晚之前到达堺…… 「主公……我们就这样放过木下秀吉吗？」 「怎可能？」 「那大殿的决定——」 「我早已决定要下来了，没什么影响。」 「可是……」 「不甘心是吧？」 「是的。」 不甘心谁都有，但在信长宣布的那一刻，阿犬想到的，并不是自己可以去将木下秀吉斩杀，而是突然想起竹中重治在收到信晴战死消息前，所说过的一些推测。 「虽然我们算不上君子，但等几年还是可以的。」阿犬拍了一下阿福的肩膀。 是的，阿犬突然生出一种，内部敌人可能不只一个的想法，而她之前的想法太天真了…… 第六十一章 海岛 「今天看不到日出真可惜。」 前方是三河湾，后方是伊势湾，在这初冬之时，欣赏着海景的阿犬，泡在阵阵雾气缠绕的温泉之中，一阵阵暖意渗入体内，驱散了寒意。 如果说到享受，阿犬应该是这个时代最懂得享受的武士，只要领内有任何可以开发观光的地方，她都绝对不会错过。 在下吕森城旁建了一处温泉别馆，在知多半岛开发了一处沙滩，在堺市引入了新概念玩法多样的游廊。 而现在？阿犬最新一处的后花园：筱岛。 这里可能是现在现时最早的海水温泉，钱都花在享受上的她，用天价将岛上的温泉水引到山顶，然后建了一处可遥望三河湾和日出的汤屋。 当然，这里现时只招待阿犬一个人，因为才刚刚建成不到三十天，大部份设施都十分新，连盛水的木舀都还有一阵油味。 「再建一侧可以看日落的，好像也不错。」 阿犬看着被自己手中水军封锁了接近十多年的海域，一点儿自豪的心情油然而生。 第477章 事实上，这处应该是三河国自古以来的固有领地，不过「自古以来」这理由在强权和暴力之下都得暂时性屈服。十多年之前，三河水军于知多水军的威慑下，把三河湾门户的筱岛﹑日间贺岛和一色町佐久岛交到阿犬的手中。 直到一年之前，阿犬才发现岛上的温泉…… 不过三河水军的恶梦并不只如此，在这十多年间，三河人要离开三河湾走海运进行贸易极其困难。他 们就算能侥幸走出三河湾进入内海，还是会再被拦阻一次，那就是伊势湾门口的志摩水军。只要阿犬说一声不，就是不可能的事。 问题是，阿犬会说「好」吗？ 不偷袭打劫三河的船坞已经很好了，还想要更多，绝对是痴心妄想。 事实上三河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回复过来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海运被完全封锁，受制于陆路的运输。 虽然阿犬不懂政治，但她也明白没有出就没有进。如果可以自给自足那倒还好，可惜的是三河土地贫瘠，根本没有自给自足的土壤，而且在阿犬的眼中，就算把地方放大到整个日本都难说可以自给自足，这里连硝石都没有。 正因如此，德川家康是多次想要打通东方的道路，吞并今川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当时陆路上可以通行的通道，也就仅有织田家的美浓和尾张，另外两方向，本来还是有武田的甲信，和北条的相模…… 只可惜武田家的突然毁盟，完全打乱了德川家的部署。 君不见在金崎之战后，本来有点蠢蠢欲动的德川家立即变回那副对织田家十分恭顺的样子吗？这已经可以说明一切——德川家康清楚明白自身的不足，而立即对信长低头。 「竹中大人来了！」 听到门外侍女的报告，阿犬也无心再泡下去，拿起放在池边的浴巾就去更衣…… 一刻钟之后，阿犬来到了山腰的会客厅，看到坐在椅子上，看起来有点不习惯的竹中重治。 「主……大人。」竹中重治看了阿犬一眼又低下了头。 「行了，随便叫都可以。」 头发散下来，没有束已尾的阿犬摆了摆手，坐到椅子上，身上是一件没印有家纹的素色浴衣，如果手臂上没有那些伤疤，她看起来就像是某商屋的大小姐那样。 不用再当家主，阿犬自然不会去保持跪坐那种令大腿麻痹的习惯，好好地坐在椅子上绝对是个更良好的生活习惯，虽然阿犬大多数时候都是盘膝坐就是了。 「主公，可能还要更长的时间。」 「没关系，我最近明白什么叫忍耐。」阿犬喝了一口放在旁边的热茶，一脸没有所谓的样子。 离开了安土城之后，阿犬回了一次大野城，但不是去干什么坏事，她只是要信长派来的人见证下将家主之位交给小玲。本来谁都会以为阿犬跟信长那样，只是名义上退下，实际上还是她来主持，可是她接下来她的行动连信长都感到奇怪。 阿犬并没有在大野城停留太长时间，完成了所有的交接之后，她又再次出海去了，甚至连小玲都不知道阿犬要到哪里去。 「现在的局势如何？」 「变好了。」 这个答案并没有超出阿犬的预期，毛利家跟木下秀吉已是一丘之貉，如果在木下秀吉接手之后，再变坏才是奇怪…… 「木下秀吉在播磨连战连捷，重新将战线推回到姬路城。」 「死的是哪些人？」 「都是对毛利家有不满的小豪族，他们在借刀杀人。」 「哈哈——」阿犬顿时笑了，想起了后世那些商业公司，「这果然是世界的真理，当敌人都是自己人的时候，那就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 「那还不至于。」 阿犬摇头不解释，接着又问道：「官兵卫和鹿之介呢？」 「黑田大人回去了，山中大人留在郡上郡。」 阿犬轻笑了一声，虽然她不喜欢用阴谋，但不代表她不会，对付德川家的时候，她已经用过一次，现在再来一次？刚好而已。 「丹波呢？」 「赤井家和波多野家提出投降，如无意外，丹波在这个月中也能回复平静。」 阿犬叹了口气，「这看起来就像是在说明，这个织田家，没有了谁都没有问题，总会有人可以补上那样，不是吗？」 「原因主公不可能不明白，这只不过是假像而已。」 假像，即使是假像也令阿犬自然而然地生出不爽的感觉，那就好像自己千辛万苦打下江山，可是到头来已经不需要自己一样。 「至于之前所说，有可能是一群主谋的事，现在还没有进展……」 「喔？不是明智光秀吗？」阿犬皱眉，她手下的女忍不能说是战国最强情报达人，但不可能什么都收不到，现时的情况只能证明，对方有比望月那群女忍更专业的情报忍者。 「不，属下认为他并不是主谋，木下秀吉在最近的几个月里的行为模式没有改变，而与明智光秀的通讯全已公开，同时前往丹波的行动更是得到了信长的同意……」 「准备好了啊，难道还会给你留下破绽？」阿犬摊手笑道。 「明智光秀最大可能只是执行者，甚至可能什么都不是，是那群人推出来的烟幕。」 「那有什么人是可疑的？德川家呢？」 竹中重治低下了头，「不肯定，大部份跟木下秀吉有过联络的人都有可疑，而没有联络也不能撇清。」 第478章 「咳……换个问法，木下秀吉和那群人的目的是什么？有了解过吗？」 竹中重治单手摸着额头，还是感到了为难，因为他的确是不怎么清楚。虽然阿犬退下来之后，并没有太大影响，但还是有的，至少在情报传递方面，都差上一点。 「如果他是为了地位的话，那眼光也窄了一点，可是属下亦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阿犬又喝了口茶，想起「丰臣秀吉」这个名字。 「问你，一个人什么时候才会换一个完全没有出现过的姓氏呢？」 「羽柴？」 「我不是说羽柴这种基本上没人叫的，我是问像德川这一种。」 木下换成羽柴？现时除了在文书上，基本上没什么织田家的武士会称呼木下秀吉这个新的姓氏，而他自己都不在意。德川家康不同，阿犬很清楚记得几年前织田家一位中者念错了松平之后，德川家康竟然要求处死那位中者…… 「找到族谱吧，大多数时候都是那样。」竹中重治在这方面是个老实人。 「不是因为身份上的需要才突然找到吗？」阿犬问。 「对，也是有这种情况发生。」 「平﹑源吗？难道他在盯着天下人或是将军？」 「这……」 这一句话不只令竹中重治陷入了沉思，连阿犬自己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第六十二章 推辞 年纪小，一天过得很快，一年却过得很漫长。 当长大了之后，年纪大了，每天都过得很慢，但一年却转瞬即逝…… 「大洞﹑小洞……我都开始怀疑我哥是不是生太多不会起名了，每次叫都觉得这幼名听起来糟点真是一大堆啊！」 「母亲大人……这样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他就是起名起那么差！」在屋檐下的阿犬撇了撇嘴，望了一眼自己的儿媳，本来她还想着佐久间家会把她接回去，不过事实上两家都没有。应该说他们两家都把女儿留了在阿犬的家中，这在战国听起来是十分奇怪的事，反正改嫁都要比在耗在她身边要有用。 然而，阿犬也没有赶她们要走的意思，反正她家里又不是那种只有一个床位的棺材房，别说是两个儿媳，就算再来多三百个壮士，阿犬都表示养起来完全没有难度。 「母亲大人……」 「呵呵，算了。」阿犬轻笑了一声。 「母亲大人不觉得大洞和小洞看起来，有信义大人和信晴大人的样子吗？」 阿犬又看了一眼那两个还不到三岁的小子拿着竹刀在空挥，老实说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因为信晴和信义当她养子的时候都差不多是十岁了，她怎可能知道两个小时候是长什么样子的。 如果要阿犬说，他觉得大洞和小洞更像信长才是，那些年跟她一起向平手政秀学习的时候，信长就差不多是大洞和小洞现在的样子，有点狡猾的样子。 不过也没有办法，谁叫大洞和小洞是信长的儿子呢？ 是的，在阿犬隐退一个月之后，信长就把刚刚出生的大洞和小洞过继成信晴和信义的儿子，承继他们两人本来的知行，当然不可能是全部，大部份都被信长收回，只留下两座在山城国的平城，最多就能驻兵一百的那一种。 阿犬觉得信长就算不是天下人，也可以去当种马，在生子这方面他绝对是专家。这二十年来，他差不多是两年一个，有时还是一年两个。阿犬觉得他只要保持这个速度，接下来二十年都不太需要担心织田家姻联的问题。 当然，大洞小洞作为阿犬的孙子还是交给她来教导，反正将儿子塞给阿犬已不是第一次，而且信长自己也怕闲下来的阿犬又去搞出什么大新闻，例如又去当海贼之类的，所以才有了这样的安排。 不过阿犬并没有亲自下场来教授这两个小子的剑术，而是旁边那个少女在指导。说是少女，不过身高一点都不少女，在埸所有人都要仰起头看她，一米六的个头，就算是在男性武士之中，都是比较高的一群，而且才十六岁，阿犬觉得她大概还可以再高一点。 没错，那个少女就是卡夏。 「母亲大人，已经过了中午。」 「知道了。」 阿犬叹了口气，拍了拍坐得有点硬的大腿，对认真努力的卡夏和两个看似认真但不时瞄过来的小鬼说了一声，她就收拾东西出门去。 骑在马上出城，向着京都方向走去。这是阿犬在京都的第三个月，她不只是来看望两个小子，也是因为被推荐当天皇的剑术师范。谁都知道阿犬跟天皇的关系并不太好，比叡山的事谁都没有忘记。 此举也是信长有意去修复织田家和天皇的关系，不过阿犬本来是不想去当这么一个无聊的职位，在三次推辞之后，信长也看不过眼，将阿犬叫了过去安土城说理…… 「来了。」 阿犬身上穿得一点都不正式，如果不知道只会觉得她是个浪人，要是她腰间没有配刀，还有可能会认为她是游女，将她赶出去。 事实上在阿犬第一次过来的时候，的确有个没见过阿犬的年轻人把阿犬当成游女想要赶走，还好及时有人来救场，不然明年今日大概就是那年轻人的忌日。 「织田师范！」 「挥剑吧。」阿犬把竹刀抛过去，坐到屋檐下，看着这个跟大洞同年的小子在空挥。虽然她杀了不少天皇的人，更杀了他的弟弟，但她心里对天皇并没有半点厌恶，只觉得这天皇当得真是悠闲。 第479章 那一天，阿犬并没有跟信长会面，应该说这几年她都避着信长，故意不去见他，她也无意修复织田家与正亲町天皇的关系，而她来京都的真正原因，跟织田家没有半点关系—— 「足利义寻？」 在来京都之前，阿犬由竹中重治的口中听到了这个名字，那时候足利义昭刚好病死了在修道院之中。 这个傀儡阿犬并没有任何交流，她只知道比起足利义昭，信长对这位半大的小子更加严格，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给他，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只能在二条城的天守里活动，十天里只有一天可以到花园里放风。 「还有正亲町天皇。」 「为什么会有这两个人？这两个完全没有权力的人？」阿犬冷笑了一声。 「可能是害怕了。」 「害怕？」阿犬反问。 「是大殿，他等不及了，最近对殿下下达进攻武田家的准备。」 「因为上杉谦信的病重啊……」 「是的，甲越相同盟已经名存实亡，德川家也在备战，柴田大人也在北陆高歌猛进，而四国方在明智大人的外交介入下，石山本愿寺弃城离开，织田家的敌人都差不多消失了。虽然西国的毛利还在与织田家对峙，可是所有人都认为只要织田家空出手，他们的臣服仅是时间问题。」 「所以呢？跟天皇有什么关系？」 织田家现时还在上升中，当然这是在信长以及大部份人的眼中，在阿犬眼中只要那些内应还没有出来，那绝不能说是安全。 竹中重治吞了吞口水—— 「大殿在今天推掉了开幕的建言……」 「喔，这样啊。」 阿犬记得当天的黄昏很漂亮，可是她觉得现时在京都的黄昏并不怎么美丽，如果可以她还是喜欢在没有人烟的深山中，看着花草树木，泡泡温泉。 第六十三章 野望若寂寥地出生在1534，刚刚早四百年四个世纪 阿犬在京都的第五个月—— 「要来的终于来了。」 对于阿犬来说那件事并不陌生，在二十年之前她就知道会出现这样的可能，应该说信长不是生于日本不是生于这个时代，那些接下来的行动才是合理的。如果阿犬不是曾经在后世听过信长的名字，她一定认为信长出生在错误的时代…… 「不过还好有他在，不然这世界也会变得无聊多。」 说句笑话，打一个江山下来，却不是江山的主人，那还有什么成就感呢？ ——对的人，生在错的时代。 有着超越时代的想法，不一定会成为整个世纪的风云儿，那些被烧死的异端并不少，那些被坑杀的学者也不少。 如果没有实力，那所有野望都不可能实现，聪明的话只能终生在等，把真实的自己收藏起来，等到可以实现的年代来临。可是人不能活四百年，也没有人能整整生活四个世纪…… 阿犬不知道织田家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但知道本能寺之变的她，可以肯定那个后世的信长是失败了，不然不会过了四百年还是那个样子。 「这一次不同了。」 ——错的人，生在错的时代。 阿犬的到来，那之前没有足够实力的信长，将有可能完成超越时空的野望。对于此事她很有自信，要是失败了，那退隐的这几年不就是白过吗？ 「师范……」 阿犬收回了思绪，因为她发现本来正在挥刀的阳成已经停了下来，望向屋檐下发呆的她。 「想结束了吗？」 阿犬的话里没有半点恭敬。她的角色只是老师，目的就是把刀术教给他。应该说对于没有任何实权，更没有什么交情的天皇一家，阿犬不可能对他们用什么敬语。 几年之前在面对他们时可能还会郑重，不过在知道得更清楚之后，已经没有那种见总统或是国家领导的感觉。 天皇是说好听，事实就是一些看似必需要的背景而已。 「不……是﹑是，弟子想要结束了。」 「那就结束吧。」 阿犬摆了摆手，站了起来。想要学就学习，不想要学也不会强迫，她没有义务让天皇家的这个小子成为剑豪。 因此对待他的态度，也就那个样子。反正这差事不是她自己争取的，收弟子也不是她决定的，另外要查的事，都已经查出十之七八，她早已不需要这个身份。 「师范请留步。」 「怎么了？」阿犬回头，她感到奇怪。 虽然只教了五个月，但这位弟子的性格并不主动，通常都在听完后自己练习，只有真的不懂的时候才会向阿犬请教。 「弟子……弟子听到了一些流言。」 「喔？」 阿犬皱起眉头，直面着十步外，还是个小不点的阳成，「什么流言？」 「信长公是不是……是不是想要在京都进行军马演练？」 「可能吧。」 阿犬轻笑了一声，可是心情却沉重了起来。 军马演练这一件事，现时在织田家内部知道的人不多，在山城国里第一个知道并不是京都奉行细川藤孝和明智光秀。因为信长早在四天前派忍者专门来向她说明，并请她要先探一下天皇的底，最好帮他们做好思想准备，如果不顺利，她也可以借助与近卫家的关系来施压。 总而言之，信长就是要她在问题出现的时候，及时支持当救火队。 第480章 虽然阿犬这几年间都把信长当透明，对他的意见很大，但这对织田家来说是一件大事，做不成对整个织田家都很有影响，所以她不可能也不会袖手旁观。 「那……那……信长公的军势会入驻京都吗——」 「住嘴！」 突然间，阿犬大声喝了一句，如果说之前一个问题是好奇，那现在这个问题就已经超过了好奇的等级，就算是自信的阿犬亦不可能会回答对方。 「是……」阳成低下头。 「我累了，明天我不来，休息一天吧。」 阿犬没有等他回答，直接转身就走了。 阳成在阿犬离开之后才抬起头，脸上满是忧虑…… 接近一个时辰的路程，阿犬回到那一座小小的平城。 「主公。」 「主公！」 「祖母大人～」 几十人在城门处迎接阿犬回来。 比起昨天要多得多，因为今天有不少家臣到来—— 「说说看。」 「依属下的看法，那一群人应该会在这次兵马演练中动手。」陈思聪是这里所有人第一个发言的。 虽然之前阿犬抛下了家臣，又或是说家臣抛下了她，但那只是时势所逼，而且在阿犬退隐的这几年间，他们也感受到以前所没有的压力。 不是来自小玲的压力，而是来自信长的压力，不再有重要的任务交给郡上织田家，就算有也只是一些支持性的任务，收回了一些之前没有说明但事实存在的特权，而木下秀吉那一系的家臣都有意识打压，他们活得已经没之前那么滋润…… 阿犬认为他们现在就是弹簧，差不多已压到极处，要是放开？ 反弹的力量将是可怕的。 「怎么动手？在千军万马中，杀了我哥吗？」阿犬觉得有点滑稽。 「陈大人的想法有道理，而主公的话亦是正确的。」竹中重治。 「所以是？」 「如果他们要袭击的话，大概就是正亲町天皇。」 阿犬张大了嘴，「哈？」 「当年天皇也曾经成为攻击的目标。」 「的确是。」 「世人可不会理会杀死天皇的是叛军，他们只知道织田军杀了天皇，然后大殿准备好的都没有用了。」 阿犬沉默了下来。 「那我们现在通知大殿取消又或是——」 「不可能的，这是最重要的一步，我哥是不会让步，而且现时就算知道家里有异心者，都是最合适的时间。」阿犬叹气。 就在这个时候—— 「主公，请向大殿要求，于兵马演练时，主公作为剑术师范留在天皇身边吧！」 阿犬眼前一亮，展现出微笑，「这不错！不只可以保护天皇，也可以在必要的时候胁逼他。」 如果阿犬面前的不是这些家臣，换成其他武士，那她的这一句话可能就会造成家臣出奔，可是在座的所有武士都早已不是思想传统的那些。 所以—— 「用刀指着天皇大人吗？」前田庆次郎一脸坏笑。 「真要是那样的话，主公将会成为史上最恶的人。」 阿犬耸肩，一脸没有所谓的样子。 第六十四章 人间宣言 信长和天皇等人经过了一个月时间的「商议」，终于将京都军马演练的时间大致定了下来，就在新年之前，可是这次负责主持的武士并不是织田家笔头家老林秀贞，而是作为京都奉行的明智光秀…… 是的，这一种对于织田家的大事件，应该是由织田家的笔头家老来负责。可问题是林秀贞在五天之前，已经被信长给放逐，而理由是「村木砦之战前临阵逃脱，造成本家的重大伤亡」。 现时织田家的笔头家老已是柴田胜家。 放逐重臣的这个决定，连阿犬都感到了不可思议。村木砦那件事都过了十几年，作为受害者之一的小玲都二十多岁，信长不觉得现在才追究太迟了吗？那些死了的家伙可能都重新投胎了一次。 不过在思考了一会，阿犬又觉得信长这个决定在表面上是合理的。林秀贞一向都代表着本家之中的旧思想和势力，而信长现时是要破旧立新，那明显就要将林家这老旧的东西完全甩开。以阿犬的猜测，信长可能不只想要换一个新的外壳，他甚至要把内里清洗一次。 事实上信长这次并不只是放逐了林秀贞那么简单，他还做了一系列令人觉得奇怪的行动，例如为盟友讨要大量官位，又例如比往常还要积极地开茶会，甚至还找来大量外国人来演讲…… 这样奇怪的变化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如木下秀吉这些家臣还真的写信劝谏。 别人可能会误解，但三十多年兄妹的阿犬很清楚，那只是信长的手段，就是想要吸引别人的目光，然后让接下来真正要做的事更稳妥地完成，这手法在攻略美浓的时候都差不多用烂了。 「母亲大人……请问已经休息吗？」 没什么睡意的阿犬爬了起来，对门外说了一句：「还未。」 「有一位浪人求见，请问要接见他吗？」 「喔……」阿犬穿上黑色的外套，拉开门就直接问道：「卡夏没打发走？」 「似乎是有要紧的事情。」 阿犬看向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空，皱了皱眉，「好吧，还他等一等。」 一刻钟之后，阿犬出现在会客室里，这里不只有正在招待来者的阿福，阿她还见到一个意外的来客—— 第481章 「美浓守大人！」 「是你喔……」 阿犬不自觉地笑了，因为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什么陌生人，而是五天前被放逐的林秀贞…… 「是在下。」 「来干嘛？」阿犬拍了一下林秀贞的肩膀，才坐到她自己的位置上。 老实说，阿犬对林秀贞一直都没有半点好感，而且在年轻的时还一度想要斩了他，不过这种想法在几年之前已经没了，因为这家伙还真的是浪子回头，很好地为信长和家臣之间做出了协调。 重点是阿犬还记得当年他是有帮她说过话，可见这家伙并不是器量极小的人。 「这是主公给大人的。」林秀贞由衣服之中抽出信笺，推向阿犬的面前。 阿犬没有急着拆开，而是随手放到了一旁，「我哥要我做什么？」 「请务必保护好诚仁亲王和阳成。」 「不是正亲町天皇，而是……诚仁亲王？」 「是。」 「还有吗？」阿犬又问。 「确实的日期已定下来，军马演练将在十二月初五举行，不会再有改动，是最后确定的时间。」 「喔……很好。」 虽然信长之前已有派人来提醒过阿犬，但对于年号完全没有概念的她，其实一直都搞不清楚现在到底是完龟，还是添正。可是不管是信长还是她手下的家臣都只会用年号，所以一说到这种时间上的事情，她都是靠别人来帮忙翻译。 「那么在下还有事，就不打扰大人休息。」 阿犬并没有问林秀贞接下来要做什么，离开的时候，还送了他一匹战马。 不问不是不关心，而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理解得多，对于自己需要做的事不一定有帮助。正如信长可以信任这位曾背叛过一次的人，而阿犬也选择相信这位织田家的老臣。 「公元1579年么？」 「是的主公。」阿福点头。 即将到达新一年的阿犬感慨，她又将老去一岁，这副身体也即将进入不惑之年。虽然最近几年没有怎么战斗，不过她自己都可以明显感觉到身体正渐渐老化的事实。 到了第二天的一早，阿犬才打开信封，信纸有两张，第一张是她的。 上方写了信长那些日常的废话，以及一些交代，而另一张并不是她的，只是先给她过目，以确保在当天能顺利—— 「兹迎接新年，天下间各国各地相互征伐已近百年，朕常为苍生感不幸，每日以泪洗脸。长期战乱荒废建设，武士﹑茶人﹑农民皆焦躁不安，多不事生产。 「下克上﹑父杀子﹑子弑父﹑诡异激进风气渐长，道德信念如潮水一般衰退，仁义道德沦丧，朕实感痛心。 「右大臣见朕如此惶恐不安，欲言又止。朕问之何解？右大臣不应。朕再三追问，右大臣始应。 「——若无统一集权者，天下将长久纷乱。 「听右大臣一言，朕矛塞顿开。 「未眠夜读。借鉴邦国之历史，回看本国之往昔。朕了解集权刚强大，虽时有起落但经久不息。可见右大臣言之有理，而朕于深思之下，在右大臣建言的框架下，又书写五条誓言。 「一﹑人非神，现世无神。 「二﹑各遂其志，勿倦人心。 「三﹑上下一心，放下仇怨。 「四﹑破除旧习，以仁爱为基，法度为赋。 「五﹑求知识于世界，以振本国声威。 「此誓言公明正大，无可挑剔，朕定遵循此誓努力新进。 「此誓言宗旨在于破除旧习，建立强大的日本，固立丰富营养之文化气氛，并图民生向上，以建设新日本。 「朕与各武家是一体的。 「此誓言下，希望与你们同甘苦，共进退。朕和诸位之间的纽带，是依靠互相信赖﹑敬爱所形成，非靠神话传说而生。 「诚言，朕对于武士为本国福祉所作之贡献绝不怀疑。 「朕是人，非神。朕有血肉，亦曾犯错。为此，朕望右大臣以身作则，为朕带领新日本﹑诸位迎向将来。 「右大臣为武士之模谐，汝等当聆听右大臣之教导，遵循右大臣之指示，成为新日本之一员。 「借此次军马演练，朕于此宣誓，朕﹑右大臣与各位上下一心，自勉自励，如此一来，国运将能长久。」 它的名字叫作——人间宣言。 「这还真是贴切……」 在看毕之后，阿犬才真正感觉到，公元1579年绝对会成为日本近一千年以来，最重要的一年…… 「母亲大人，为什么我们要突然到大野城？」 「对啊，小洞想去看军马——」 「卡夏！」阿犬摆了摆手，无视了儿媳和孙子们的提问。 「在。」 「你负责带她们回大野城！」 「是！」 是的，准备是要一早做好的，在知道了自己的任务之后，如果还将把家人朋友置于京都这个旋涡中心，那绝对是极为不负责任的行为。而且这一次她不再是掉进陷阱的野猪，而是想要包围猎人的狼群。 第六十五章 京都军马演练 十二月，初五。 本来原定于早上展开的军马演练，快到中午都还没有真正开始，那些出席军马演练的武士还在京都御所外的空地待命。 原因很简单，因为来的人太多了。 信长喜欢炫耀，因此这一次军马演练的规模超越了所有人的想象，连明智光秀都没能准确地预计来宾的数量。这次来的不只是京都内的公家﹑织田家的盟友﹑各地与织田氏交好的大名，甚至还有大量的明国海商﹑南蛮商人﹑平民等等。 第482章 本来明智光秀并没有安排平民的位置，想要赶走他们，可是信长突然下令不能赶走任何一人，所以他只好硬着头皮来蛮干，把平民安置到武士旁的位置。虽然天皇所在的御座四周都是空位，可是明智光秀很坚持…… 坚持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惹得不少人不高兴，尤其是自视甚高的各大名代表，对于明智光秀的安排是颇有微词。 有人不满，相对也有人满意。 「美浓守大人，请代朕向日向守表达谢意。」 「喔，好。」 天皇的脸阿犬是没见着，两人之间还隔着一面屏风﹑几个卫士和天皇一家子人。本来是户外活动，但到了攻皇这里又变成了「室内」，看得阿犬直摇头。不过也正是因为天皇这种足不出户似的行为，才可以令历代日本的实际统治者安心…… ——呜！ 「一番——！」 就在阿犬胡思乱想之时，这场军马演练开始了。 第一个登场的是丹羽长秀，带着的是若狭众和摄津众，因为佐久间信盛在四国没能回来，所以摄津众也一样由他来带领。 虽然丹羽长秀看起来十分矮小，而且性格温和像个老好人，可是当阿犬看向他的时候，竟然感觉到了一丝杀气，就似是上战场一般。 看来只有所有人都不太清楚这次的真正目的，都为军马演练下足了心思…… 「此等威势，果真是鬼五郎左啊！快去，向右大臣表达朕的惊叹！」 阿犬轻笑了一声，感觉正亲町天皇还是有点眼力的，可惜是他眼力也就只能看出这种程度的威胁，看不出自己的。 接下来，就是二番登场的佐治信正。 因为已分家而且庶出的原因，所以信长并没有安排佐治信正于一门众之中出场。 佐治信正带着河内众、和泉众等武士和足轻出现。比起一番的丹羽长秀，他们身上的具足明显强大得多，就连那些扛着鼓的足轻都是身穿着盔甲。只是佐治信正并没有丹羽长秀那么凶悍，并没什么威势，没什么笑容，不算高大，给人感觉就是平凡又平淡。 只不过一件事，即使阿犬不在，亦没有人会轻视他。是的，他那个小恶犬的称号已经没什么人会叫了，因为现在他的称号是毒蛇…… 近畿五国，佐治信正这个名字跟阿犬一样，都是可以用来止啼的。 然后三番﹑四番分别是明智光秀带着的丹波众和村井贞成带来的大和众，虽然两人都不像是柴田或是佐久间那样的猛将，不过他们也是下了一番的心思，看起来也是雄纠纠的。 再下来出场的，就是织田家的一门众。 带领着一门众的是织田信忠，在他身旁是一个个阿犬熟悉的脸孔：信包﹑长益﹑信雄…… 然后是外地回来的军团长。 这次军马演练没来的织田家家臣并不少，其中小玲就暂代了信忠对武田家压制的任务，而木下秀吉在表面上也是被毛利家拖住…… 军马演练里的织田家武士都带着自信的表情，看起来就似是在世界中心向世人展示自己的权威那般。而正亲町天皇更是一直对这次演练赞不绝口，一次又一次遗人到信长那边称赞，看得连一些不知情的人都感到一阵肉麻…… 东西自然是好东西，织田家现时是日本最大的势力，而且还是即将成为日本的唯一势力，但也不需要接连十多次都派人去称赞吧？ 可惜天皇没有读心术，听不到其他人的心声，而旁边也没有人劝阻兴致很高的天皇，所以差不多到了演练完结时，他仍在不厌其烦地派人出去。 很快，太阳开始下山，军马演练已经全部完结，接下来就是惯例似的宴会…… 「是时候来正戏了。」阿犬向守卫在御座外的阿福点头示意。 是的，对于信长和织田家来说，对外展示武力只是军马演练的其中一个目的，但不是最主要的目的，那一份由天皇宣读的「人间宣言」才是这次最主要的目的—— 「屏屏﹑屏风内的天皇大人……」 「啊——呀！」 「美浓守大人！」 尖叫﹑恐慌﹑不安，原因在于屏风之后。 那一面被诚仁亲王推开的屏风下，本应生存着的正亲町天皇却已经倒下，而后背还插着了一把匕首，看似是被人暗杀了。 「喔，看来是死了。」阿犬双手抱在胸前，一脸认真地说道。 「美浓守大人！」诚仁亲王跪在地上。 「先看看还有没有气？可能还有气啊。」阿犬冷笑了一声。 诚仁亲王以及一众的在阿犬旁边的人都愣住了，他们想不明白阿犬为什么还可以那么淡定。只是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四周早已围上了一层武士，加上了御座间隔的屏风和伞子，外面的人完全看不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主公！」领头的人是阿福。 阿犬叹气，上前把诚仁亲王拉起，再由衣服里抽出了一封信件，塞到他的手里，「不用害怕，也不要惊慌，更不要装模作样，拿着这个，先去宴会！」 「美﹑美浓守大人？」 阿犬撇了撇嘴，没再理会一脸呆滞的诚仁亲王，转而对阿福吩咐：「把死人带走，其他人如果不想走的话就都变成死人吧，没什么意义的。」 「是！」 说罢，阿犬先一步往着京都御所内部走去，因为她没有打算看这些天皇家人的表演…… 第483章 「美浓守大人。」 「美浓守大人。」 这几个月都一直来这里教刀术，所以阿犬很熟这里的路，而她的身份亦让她通行无阻，不管是卫士还是侍女都没有阻拦她，本以为要拔刀的，可实际上她腰间的配刀连一次都没有拔出来。 转了几个弯，走过两道长廊之后，阿犬拉开了正亲町天皇的居室—— 「主公！」 阿犬先是向望月吉栋点了点头，然后再望向那一位被捆起来的忍者，最后视线转到穿上了小者衣服，一脸颓废正坐在塌塌米上的正亲町天皇。 「不想活吗？」 正亲町天皇偏过了头，并没有回答阿犬的话。 阿犬摇了摇头，在正亲町天皇的面前蹲下，直视着这个只见过一次脸的天皇，「不想活吗？」 正亲町天皇还是没有回答。 「看来是不想活了。」阿犬又站了起来，手摸向刀柄—— 「……想。」 「啧啧，那为什么要跑啊？我们织田家待你不好吗？」 正亲町天皇再次沉默以对。 杀？还是不杀？ 对阿犬来说都可以，对织田家来说也一样。只要宴会上有个「天皇」来读一下宣言就可以了，并不需要太讲究。 而事实上也没什么人会讲究，会听的人一定会听，不听的人照样不听，这样的宣言只是做个记号的性质，只是这记号很重要就是了。 本来正亲町天皇跟织田家的关系就不是太好，反而是今次同样帮忙正亲町逃跑的诚仁亲王才是信长交好的那位…… 「那么，这位是谁？有问出什么吗？」 「他哑了，问不出什么，但看身法和手法，应该是新一任的三好清海。」 阿犬愣了一愣，「又是他？没想到三好家也有参加……」 「似乎并不是这样，如果属下的情报没有错误，三好家本来的忍军已经解散，并没有再效忠三好家。」 「那么？」 「可能是武田家，最后的情报指出他们出现在甲信地区，而且属下动手之时，亦有伊贺忍出现，不过没有交手就离开了。」望月吉栋很认真。 阿犬点头，走向三好清海，拔出了左文字—— 「你的两个前任都被我杀了，那不杀你对他们似乎并不公平。」 第六十六章 宴会 「日本是有台风存在的～」 「母亲大人？」 「这句话很奇怪吗？你们是不是想说，哪个近海的地方都有台风出现吗？」 「话太大声了……」 「不！不大声他们怎么可能听得见！这个世界不是那么公平的地方，因为有一些地方的确是不存在大型的自然灾害。」 「是吗？」 「那里没有地震，没有台风，更没有洪水，一个彷如天堂的地方。喔喔，如果那在古事记之中，又或者应该称之为高天原……」 「那﹑那必然是一个令人向往的地方吗？」 「没有天灾不代表没有人祸，如果反过来说，人祸才是这个世上最大的天灾，不只对生灵，甚至还会对环境造成重大的破坏。」 「母亲大人？」 「一场大型合战死的人，绝对比一个台风过境杀的人更多。」 佐治信正沉默了下来，他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即使在他面前说话的阿犬一脸喝醉了的样子，手里还拿着一瓶酒…… 「不过没有人祸和天灾都是不好的，正如他们所想，那种没有纷争的天堂，不需要为一口井展开一场合战的地方，绝不是我辈武士应该待的。」 「为何？」 「太和平了！太幸福了！我们不应该得到安逸，我辈就应该在战乱混沌之中！」 阿犬摇头，她才不会说出自己就是来自一个趋近于天堂的地方，可是她却对那个地方并没有半点好感，在那个地方即使她有多大的能力，都会被约束地起来。 任意妄为是不存在于世，她不可以走到街上行侠仗义，也不可以在无聊的时候到监狱里杀掉死囚犯，甚至连带着武器外出都会被查问…… 「为什么武士不能得到幸福和安逸？」 「因为有路到天堂他们不走，就那么喜欢跟我一起留在地狱里！」阿犬哈哈大笑了起来。 谁说不是呢？在一个她不喜欢的地方，杀戮那些她的敌人，甚至成为别人所崇拜的武士，这不就是在地狱里吗？ 只不过，阿犬并不讨厌地狱就是了。 信正再次沉默了下来。 「可以尽情地破坏而不需要去思考那些规条，更不会被战争法所约束，可以肆无忌惮地肆意妄为，什么恶毒的来什么！什么可怕的来什么！什么可恶的来什么！什么残忍的来什么！在战场上可以成为恶鬼，面对规则可以无视，杀什么？一刀过去就是了！」阿犬站起来，对着不远处的德川家康作势拔刀。 「主公！」本多忠胜第一时将德川家康拉到身后，他虽然是跪着，但却是一副将要拔刀的姿势，而杀气也镇定住阿犬，只要她再有一步动作就会阻止。 只是他们两人身上都没有刀而已…… 「阿犬！」 同在宴会中的信长重重地咳了一声，瞪着站了起来的阿犬和信正。不只信长，就连那些正在观赏着歌舞的武士和公家都看向阿犬，因为她的话不只太大声，而且动作也干扰到了场中的歌舞，有几个舞女甚至被吓得倒在地上…… 第484章 「怎么了？不能笑吗？？在这么高兴的时间？」阿犬一边笑一边向信艮问道。 在这个宴会上有着不少是代表偏远地方大名的家臣，有一些甚至是信长第一次见面，为了在他们面前维持织田家的威信，信长绝不可能让阿犬在这里说出什么不应当的发言。 「母亲大人，你醉了。」信正轻轻拉了一下阿犬衣角，示意她别再口出狂言。 阿犬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因为在明天，织田家的敌人将不再只是织田家的敌人，那将会变成日本的敌人…… 两者有什么分别？ 「高兴，不同意的人多，那可以杀的人也变得更多——」 「阿犬！」信长直接叫道，而阿犬的笑声还没有止住。 「在下立即带母亲大人回去休息。」 信正扶起了阿犬，拉着她离开会场…… 宴会那些在席的人之中，就只有诚仁亲王没有目送阿犬离开，他恨不得把自己收起来，不让阿犬看到他，在衣服内还有那一封如同魔鬼的讲词，在明天的早上，他就会成为日本的罪人。 是的，在来到宴会之后，阿犬第一句跟他说的话就是：正亲町天皇想不开，明天是你的回合。 ——死了？还是没死？ 诚仁亲王不敢想象，他很害怕，他不想成为罪人，而且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的父亲正亲町天皇要逃，因为他并不清楚在这一份宣言之后，他的下场会变成如何。 虽然之前也试过生活得困苦，但是那至少还有着一个高贵的身份，可是现在却是直接把自己的身份都放弃了。 打落神坛，就是他们一族在明天之后的处境。 「抱歉，诸位请继续！」信长轻皱了一下眉之后，就大声说道。 如果能听见在场那些人的心声，那他们一定会在问——你织田家都打算要把我们杀光，怎可能继续啊？ 宴无好宴。 今天晚上正是信长打算试探各人态度的时间，以天堂来比喻将来的日本，又提出一些个人的建言，甚至给他们有发言的空间，并没有成为一言堂。虽然信长预计支持的武士不多，可是在刚轻轻带出这个话题之后，除了美浓﹑尾张的家臣之外，竟然没有一人支持。 而接下来？ 很简单，有了大笑，以及那一句「可以杀的人变得更多」…… 回到卧室，阿犬收起刚才在宴会上那看似醉酒的轻浮嘴脸，一脸严肃。在刚才宴会上的情况比起信长和她想象的要更加糟糕，不支持的人太多了，就算信长暗示会放出一些好处，谁也都不为所动，甚至连德川家康都没有任何表示，不然阿犬都会即场做出了那种装模作样的举动。 「准备是多少时间都不会足够这句话我终于明白了。」阿犬叹了口气。 当阿犬在做准备的同时，她的敌人也一样在做准备，而由刚才宴会的情况来看，在明天之后，可能又将是另一次的包围网，而且还有可能比前几次来得更急更可怕。 「母亲大人，接下来？」 「你今晚回岸和田城，做好准备，敌人很快会来。」 「是，那儿子走了。」 从来不问为什么是信正作为家臣的优点，也是作为家主的缺点，所以阿犬才没有让信正承继自己的位置。 「等等……」 「是——呃？」 「抱一下，好像还没抱过你。」阿犬用力抱了一下信正，然后放开。 「母亲大人？」 「保护自己，保护好小玲，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不用考虑我。」阿犬拍了拍信正的肩膀。 「……是！」 第六十七章 神离去的一天 「一场没有观众的变革，神离开日本的第一天。」 ——摘录自《德川实记》 战国里没有蠢材，比起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书生不同，这里就算有不识字的武夫，但他们大多都是「聪明人」。所谓聪明人聪明的地方，就在于他们知难而退。 是的，任何时代﹑任何地方﹑任何团体，只要出现变更，就会引出一堆不想要改变的守旧派。可能在变革者的眼中，他们都是白痴，都是傻瓜，可是变更的时候必定会带来未知的影响，而人普遍讨厌未知…… 不论强者，还是弱者，除了少数醉心于混沌的人，大多数都在寻求着安定。不只是人，不只是生灵，大部份的物质都会向着稳定前进。因为变更就像是化学反应那样，有可能「嘭」的一声，毁掉原本的一切。 「连那只死狸猫都走了。」阿犬冷笑着看向大殿。 那些与织田家没有什么交情的外地大名代表大多不告而别，而一些有交情的则是拿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提早离开，留在这里的大多是织田家的家臣，只有筒井﹑波多野﹑姊小路等等几个已被织田家完全收服的还留在这里。 「算是看清了。」织田信长看着比起昨天只有不到一半人的大殿，心里有点失落，不过他没有表现在脸上，转过头视线放到了身旁的诚仁亲王身上。 「当真如此？」 信长重重地拍了一下诚仁亲王的手臂，脸上露出自信的微笑，「逃避无用。」 诚仁亲王深吸了口气，然而并没有什么用，他还是像那被逼着上断头台的君主，颤抖的脚步和身体显露出他的不自信与恐惧，走前了一小步，又回头看向信长。 「开始。」 第485章 诚仁亲王拿出了那份他只看了一次，就收了起来不敢再读，也不敢丢掉，来自魔鬼的书信…… 「兹兹﹑兹……兹迎接新年，天﹑天……天下间各国各地……相互征伐已近百年……」 人间宣言。 如果在阿犬所到来的那个时空，这是四百年之后才出现的醒悟。 封闭的思想，不进取的社会，不只锁住了这些人的身体，锁住了他们的思想，也锁住了他们的思考方式，最后扭曲他们的性格。在封闭的环境下，他们就像池塘里的虾，大多数都扭曲成自卑又自大的性格，而在这扭曲的驱使下，造成那些不堪入目的种种恶果。 当然，现时于日本这弹丸之地上的人，并不可能有那么长远的目光。破除它的信长没想到，守卫它的武士﹑公家也没想到。 至于阿犬？就更不可能了。 即使是那些有着统一全国的野望之人，也只不过是思考着虚假的和平，仅仅是让这个地方更快走上因自卑而自强，因自大而自灭的道路上。 三分钟的演讲，在诚仁亲王的口中，拖长到了十分钟。 直到最后一个音节吐出之后，大殿内除信长﹑阿犬以外几个事先知情的人，大部份的都已经把头贴到塌塌米上。 ——惶恐。 阿犬觉得只有这个词可以用来形容这群人，即使那些对这件事知道了一点的织田家家臣，也在低头之前表露出不可置信的样子。她并没有想到，简单又明了的事实，在众人面前说出来之后，竟然会有了这样的震动。 一个人怎会有神性呢？如果有神性，那又应该怎么去证明呢？ 如果可以，阿犬真想跟神聊聊天，问问他为什么把将自己抛到这个地方，把她变成女的，又给她那神奇的力量。可惜她就算如何逼迫正亲町天皇，所谓的一丝神性，依然没有显现。 扫兴，说的就是阿犬当时的心情。 ——啪啪。 「真是感人至深啊！」信长在拍掌。 ——啪……啪。 零落的掌声响起。 接下来在席的人一个个抬起头，四处张望，他们的脸上仍是恐惧。如果在昨天之前，那这里拍掌的将是所有人，可是现在跟着信长在拍掌的只有阿犬等几个老臣。 「那么——」 信长停下了拍掌，将呆立在地的诚仁亲王轻轻拉到身后，视线扫过了在场的所有人，用那雄纠纠的声线，向全日本宣言。 「除了那些离开的，这里还有人想要成为朝敌吗？」 没有人响应，也没有反对。 所有人都沉默了，没有歌功颂德，更没有人欢欣鼓舞，只有死气沉沉…… 阿犬知道战争已经再次展开，而新生的日本在失去了神的第一天，将迎来第一波的敌人，而织田家这个时代的主人，也在今天正式向守旧的斩出第一刀。 在向信长点头之后，阿犬离开了气氛尴尬的大殿，由守在门口处的阿福手上接过三把配刀，直往天守走去…… 这是哪？ 这是二条御所。 「开门！」 「是！」 十多岁的青年，身上穿着一身的白衣，脸长得有点像足利义辉，她的老朋友，不过性格却一点都不似，在面对着她时，足利义寻连刀都没有拔出，仅是抱着双膝躲于墙角。 「将军，我来为你介错。」阿犬拔出了左文字，上前一步。 「请放过我……」 阿犬冷冷眼里没有一丝波动，不为所动。 如果足利义寻是足利义辉的儿子，那他一定会用尽所有的关系去保住他，可是他的父亲是足利义昭，那个杀死了自己兄长的足利义昭，而且还一直于织田家的对立面，所以？他只能死了。 「请尽快。」 「放过我……我可以放弃所有……我可以放弃一切……」 「放弃？」 「是﹑是！我可以不要将军，也可以——」 「哈哈哈！」阿犬听到这一句时突然大笑了起来，「你所拥有的，全都不属于你，你所住的二条城是织田家给你的，你的妻子是织田家为你安排的，你的人生是由织田家所控制。」 「我……」 「你看似拥有着高位，但实际却一无所有！」 「我有的……我有的……」 「不，你没有。现时你能放弃的，只有生存，而在你那短暂的人生之中，唯一可以掌握的，是体面地死，还是只在史书上死得体面！」 「啊……」 足利义寻颓然地放开了抱着双膝的手，无力地摊在塌塌米上，不甘的眼里流出了泪水…… 阿犬又走近了一步，刀尖指着足利义寻的颈项。 「起来！看在你伯父的份上，我可以再给你一次体面的机会。」 地上的足利义寻咬着牙，用手臂抹去流出来的眼泪，爬到那房间的中央，那里放着织田家为他准备好的胁差。 「很好。」 足利义寻回头看了一眼阿犬，再把面前的胁差拿起，然后一刀插进腹部—— 「你们都会下地狱的！」 ——唰。 左文字一闪而过，身首瞬间分离。 这位年青的将军，在这一天失去了神的庇护…… 「收好他的头，我们还要让他们父子团聚。」阿犬收刀对身旁早已准备好石灰盒的阿福说道。 阿福看着那在地上停止了滚动的头颅，轻轻叹了一口气，「主公。」 第486章 「嗯？」 「生而尊贵，到底是不幸还是幸运呢？」 「那一定是幸运的，至少他一生中大多数时间都不需要为生存考虑。」 「那现在……」 「不过所有东西都有代价，不会无缘无故而得到，也不会无缘无故而失去。」阿犬随手拿过了一抹白布，抹去了手臂上的血。 第六十八章 黑择明 恐惧在那一纸宣言后，在所有与会的公家的心里漫延开去，可是令他们感到最害怕的，并不只是那样，而是他们现在连自由都被织田信长限制住了。 「细川大人，请问……请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提问的是近卫前久，在席的人之中，只有他跟织田家的关系最好，所有人都记得他的一个儿子在美浓守的手下做事。 「暂时还不行。」细川藤孝摇头。 如果可以的话，细川藤孝也想跟着信长和丹羽长秀一同离开，再不济也可以与明智光秀几人一起行动，并不想留在这里应付这些人。可惜最为熟悉京都事务的织田家家臣在之中就只有他，留在二条城的阿犬又不是会处理这种事的角色，而信忠应对公家的经验也不足，逼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在这里当个十问九不知的招待大使。 「是暂时吗？」近卫前久听出了自己等人还是有离开的可能，信长并不想要把他们全数杀死又或是长久软禁。 「最快……最快也要三天之后。」细川藤孝压低了声量，认真地说谎。事实他并不知道信长的全部计划，他是在昨天军马演练之后才被信长叫过去，得悉了一点而已。 「那就好了。」近卫前久松了口气。 真的好吗？ 细川藤孝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并不是那种善于抓住机会的人，也不是有五成机会就全副身家搭上的赌徒，他更偏向保守。所以跟大部份人没有分别，对于突然而来的改变感到了惊恐。 唯一令细川藤孝感到安心的地方，那就是他没有站在信长的对立面，而是作为他手下的一员。细川藤孝认为自己要是还在作为足利家的家臣，那结局大概就只会跟足利义昭和足利义寻一样…… 是的，如果说现任将军足利义寻仍能保留住尊严，可以死得像个武士，那信长就连那么一点脸面都不给这位前任将军，所用的理由亦令人感到无奈。 事实理由并不是不合理，如果将足利义昭在位时的行事来看，那合理得很，但如果反过来思考，那又不怎么正确。要知道任何一个没有实权的傀儡，都是那样—— 「无能？」 足利义昭看不见东西，但他的脑子并没有烧坏，就算在修道院内也不代表完全听不到任何外面的消息，而且有不少有心人因为无法联系到在二条城内的足利义寻，转而再回头找这一位已经成了废人的前任将军。 「足利大人，你为什么还可以那么镇定？」明智光秀眯起眼，他对这位前主君早已不再有任何情谊，最后那一次帮忙就是拉住信长的脚而已。 「不以问题来回答提问，是光秀你以前的优点，原来换了主君，这优点也丢失了。」 明智光秀咬着牙，望着这位闭上双目，现时不过四十多岁但却像个六十岁老人的前任将军…… ——斩草除根。 明智光秀得到的任务就是把足利义昭带回二条城进行处决，他知道这是信长给他一个试探的任务，可能是最后一次的试探，也可能不是，但如果这次他没有完成，那他的下场并不会比那位被放逐的林秀贞要好多少。 即使这几年明智光秀大部份任务都完成得十分出色，可是他知道那几次的冲动，已成了信长心里的刺，尤其是当他看到林秀贞被放逐之后，更是感到自己在织田家的地位绝对没有外人想象中那么稳固。 什么织田四天王？五大将？ 那只是个笑话。 至少对明智光秀来说，真的只是个笑话，不是说他的功勋不足够，事实上四天王﹑五大将里每一个都是为织田家打天下的，每一个都出了大力，可问题是…… 没有阿犬。 阿犬并不在四天王﹑五大将之列，这本身就是奇怪到极点的事情。只要仔细思考，那就可以得出，这些东西很明显是有心人用来自抬身价的东西。 连信长对此也是不屑一顾从来都没有提过，比起德川家﹑武田家那些喜欢自吹自擂的武士，织田家内大部份人都很务实，对于这些虚名并不怎么重视，不然怎么连个三弹正﹑七本枪﹑二十四将都没有出来呢？ 阿犬现时的地位，在昨天之前可能还会有人异议，因为她已经是个不再管事的闲人，可是今天一早的行动，让所有人都再次明白。那位恶鬼还是恶鬼，她不是闲着没事，她一直都在，只不过是他们不知道而已。 只要阿犬出现，她就是信长最为信任的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代表着织田信长的意志，两人的默契不是其他人可以取代的…… 面对阿犬，明智光秀觉得自己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要不是那样，他就会成为下一个被放遂的家臣，下一个被下令切腹的武士，甚至是下一个被处决的罪人。 因此，明智光秀很不明白，也十分不了解，为什么足利义昭还可以那么镇定？那种镇定就似是在嘲笑他一样，被贴上「无能」二字的人像是他，而不是面前的足利义昭。 ——噗。 第487章 「你为什么还可以那么镇定！」 一脚把足利义昭踹翻在地上，如果足利义昭还能视物，那就能看到明智光秀那扭曲到了极点：歇斯底里地咆哮，瞪着的双目流出了泪水，好比神曲里撤旦的其中一面相。 「我会死。」 ——噗！ 「啊～别杀我～别啊～就是这些？就只是这些？」明智光秀模仿着足利义昭当年的语气，说出那些没有志气的话，说着那些令将军威严丢下的说话。 「你不会，如果你加入的话就不会死。」 ——噗。 「加入？你觉得事到如今，还有这个可能吗？」 「有的。」 明智光秀听到了这一句之后不再出脚，而是「呵」的冷笑了一声。渐渐回复正常的样子。因为他终于明白足利义昭的内心，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强大，仍是脆弱的。 足利义昭还是当天在大殿上被信长抽着求饶的废物，这时的他，只不过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寄托的希望，才能显得那么坚定，然而那个希望，在他的眼中，却是个空中楼阁，不可能实现的。 「那么你就跟着织田家一起被消灭吧。」 明智光秀不再说话走近过去，一手将瘦弱的足利义昭拉起，粗暴地拖着往门外走去，像甩垃圾一样，甩给了那些下级武士。 「我们回二条城。」 「是，大人！」 翻身上马的明智光秀在微笑，他真的庆幸足利义昭能保持着这种废物的模样，真的十分庆幸这位将军那弱者本质在经过这些年的修道院生涯都没有任何改变。 因为—— 「我不会死，我的决定，没有错！」 第六十九章 时间 「你终于到我手上了。」 经典坏人的台词，阿犬觉得自己今天说得已经有够多了…… 不过正是因为今天的情况，她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后世影视节目和小说故事中，那些坏人都得在杀死主角，又或是在即将成功前，说一大堆五四三。 因为？ 「实在是等得太久了，久得让人想分享这喜悦啊——哈哈哈！」 脸无表情的足利义昭跪坐在阿犬的面前，他并没有低头，看起来彷佛像个斗士一样，似乎是打算以此姿态来表现出自己那不屈的意志。 很可惜，失去了眼睛，阿犬看不出他眼里的恐惧，不过也没什么大问题，还是可以由足利义昭那微微颤抖着的身体发现他并不如表面那么倔强。 「你知道当年就是我在这里将你哥救出来的吗？」 足利义昭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的是任何人都有义务去救吧……」 「正是如此。」 「啧啧，要求别人履行义务之前，有没有给人相应的权利呢？又或是付出等价的报酬？如果没有，那谁会理你啊！」 「武士之道——」 「屁话！一个乞丐在喊穷的时候，你的心会痛吗？不会，因为那乞丐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乞丐！」 「对，你不是乞丐，你们这些光吃不做事的都不是乞丐，不过……是比乞丐更低等的垃圾！至少乞丐还知道自己的位置，可是你呢？你却一点自觉都没有，你就是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你吃织田家的﹑用织田家的﹑穿织田家的，最后却叫人来把织田家灭了？」 「因为我是将军，我是武家的首——」 「够了！已经够了，真的太恶心了，这些话我已经听了近四十年，真心足够了……话说回来，你也不过只是有一个比较好的祖先而已，并不代表你比人尊贵。今天早上连天皇都不再是神，现任将军也即是你的儿子而自杀死了，你一位修道的瞎子废人，还跟我谈什么血统，真是可笑至极。」 「你这个——」 ——啪！ 阿犬瞬步上前，像当年的信长那样用刀鞘，打向足利义昭，不同的是阿犬瞄准的是嘴角，足利义昭在倒地的同时，血也染红了塌塌米。 「这下真是舒畅。」阿犬嘴角上扬。 舒畅是舒畅，阿犬觉得自己就算死后能见到足利义辉一面，亦可以说帮他报仇了。不过她其实认为自己不可能见到足利义辉就是了，就算能见到面，足利义辉不会感谢她，反而是提刀去斩她才对…… 「这也是个悲剧。」阿犬看着那想要爬起来的足利义昭，兄弟之间的差别大得令她感到了世事的无常。 「要杀就——」 打断了回忆，不爽的阿犬又是一脚踩在足利义昭的头上，再一次阻止了他的话。 「我的话说完不代表你可以说！」 「唔……」 复仇是空虚的？ 阿犬觉得还真的有一点，不过有什么事是完成之后不感到空虚的？那些要人放下屠刀的说法，根本就是要人放弃努力一样。 只是阿犬也没有沉迷于揍他来发泄，毕竟接下来他还是要见人，只是又在他身上踢了两脚之后，就找来几个下级武士把他带出去。 ——处决。 阿犬要杀鸡给猴看，给那些仍被软禁在二条城里的家伙们看看…… 公开处刑的用处很多，最大的一个理由就是可以令人生出恐惧，令他们不敢违逆你，另外也可以给这些人传达：织田家杀谁都就可以杀谁的讯息。 在昨夜阿犬本是建议将这群人全数杀死，甚至不只是这些人，就连早一晚提出要离开的盟友﹑大名也一样，阿犬认为不能给他们留一点可能性—— 第488章 「不能。」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阿犬当时反问信长。 「他们一个或是两个甚至是三个的时候都可以杀，可是现在他们不是个位数，是近三位数。」 「可是他们之中，会支持我们的人，可能一个都没有！」 「但如果杀光了，那这一纸宣言到底是说给谁去听？」 事实需要别人来传播，而不赶尽杀绝，是为了让人明白他织田信长所建立的新日本，并不只是一个只懂得杀戮的国家，而是可以容纳一些保守者或是不激进的反对者。 「这样玩，你不怕又被人背后插一刀么？」 信长自信，「无妨。」 阿犬承认，单论器量的话，她的确是不及信长，他不怕背叛，因为他有自信可以摆平所有的背叛者，正如当年的松永久秀一样…… 「美浓守大人，已经准备好了。」 这句话将阿犬由回忆之中，拉回到现实。 二之丸练兵场上已经准备好一切，站满了本来被软禁着的公家﹑武士，还有一些织田家的武士，而那位没有半点生气的诚仁亲王亦同样在观看着。 「十兵卫！」阿犬向明智光秀点了点头。 虽然阿犬也想亲手送足利义昭上路，不过她还是给了明智光秀这个奖励。 不是说不信任他，而是他的出身是足利家家臣，而且在之后也有过为足利义昭求情的行为，重点还是他曾经与木下秀吉合作过…… 这件事实在是很难令阿犬完全去信任他。 如果阿犬今天真的能完全信任他，那出去将足利义昭接回来的人就是细川藤孝，而不是明智光秀。因为明智光秀有可能会联合起那些公家，并煽动加以利用他们。 「是！」 明智光秀拔出了太刀，走向足利义昭…… 死亡是扣人心弦的，是触目惊心的，也是无可奈何的。 足利义寻的自裁，足利义昭的处刑，还有那突如其来的人间宣言，在一天之后由那些被放出去的人口中，传到京都各人的耳中。 细川藤孝的话被证实是错了，那些被软禁的人，在当晚就能回到家里跟家人团聚……当然也有的是把这情报传到他的主子耳中。 如果只是由织田家来传播，那速度一定不会这么快。现时的速度，甚至连始作俑者的阿犬都是所料不及。一夜之间，不只是京都内的武士﹑浪人和商人，甚至连周边那些消息闭塞，对天下大事毫不关心的农民也一样知道了。 ——为什么？ ——在说什么？ ——我不明白…… 这对于织田信长来说，这些都是可以预期的事，他根本不需要这些平民或是下级武士去理解，只要让他们知道这个事实而已。 因为后续的发展，本来就不需要他们动脑，而是让那些大名站好自己的位置和立场…… 不过京都里的民众没有为这个消息疑惑多久，就接着因为下一条消息而开始奔走，收拾细软。是的，他们准备暂时离开这个将有战乱的地方—— 「来得比我想象中要快。」阿犬由刚醒来，就接到了求见。 「是的，主公。」竹中重治微笑。 来到二条城的是竹中重治和前田庆次郎两个位，他们一一向阿犬点头。然而，阿犬所说来得快的，并不是他们，而是—— 「没想到木下秀吉有这样的魄力。」 竹中重治并不似阿犬那么轻松，虽然事先得到了消息，可是敌人比他想象中要来得快太多，接近快了三份一的时间，而问题是现时于山城国内京都周边地带的兵力并不容乐观…… 「小人自然是跑得比较快，呵呵。」前田庆次郎不屑。 阿犬耸肩，手指轻轻敲在身前的地图上—— 「播磨﹑摄津﹑河内﹑山城，四天的时间，三万的军势，连事先已做好准备的信正都没来得及阻止……这当真是大返还啊！」 第七十章 盟友与部下 自古以来，集团内的首领和他的副首领在战争多数时间都不会待在同一个地方，正如那些皇上御驾亲征时，都会由太子监国。 因此当信忠和阿犬留在京都附近主持这边的事务时，那信长自然就不能再留在这个地方。而且最合适当恶人的不是他而是阿犬，同时作为好人的也不应该是他而是信忠。 在阿犬唱红脸的时候，那信忠就唱白脸，接下来信忠将一步步走上天下人的位置，而他就渐渐退出幕前…… 在史书中，人间宣言是他主持下的产物，威逼天皇的恶名，也将会由他和阿犬这一辈的人来吞下，而后来那些好处，都是由信忠这一辈来享受了。 「主公思虑之深，属下也为之惊讶。」 「我只不过是想要作为一个父亲好好去努力而已。」信长轻笑了一声，他想起了自己所拖欠的两个女儿。 主君不是没有感情，只是他不会随意表现自己的感情，也不会因此而左右决定而已。 「但属下有一事不明，为何主公仍要留下那些在织田家内部的隐患呢？」 「不会，这几天之内将会解决了。」 「这几天？」丹羽长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信长。 信长自信地笑了笑，高举起手，「停下！」 接着在信长和丹羽长秀两人身边的军势全数停了下来。在他们的左方是琵琶湖，而前方隐约可见到守山城，以及农地。他们在二条城离开的时候没有走水路，而是走陆路，原因是他们这一行人并不少，包括了各地回归的军势之外，还有大量的随行人员，一共有着二千人上下。 第489章 至于信长的目的地当然不是守山城，而是他的居城安土城，那一座位于织田家各领地中心的安土城。 安土城就在琵琶湖的旁边，只要乘船就可以到达山城﹑北近江﹑若狭﹑越前等等地方，而陆路也一样是四通八达，到最东面的岩村城也不过是五天，而到最南方有着大量山道的纪伊也仅是四天多的时间。 只要信长留在安土城，那他就可以随时支持织田家内所有地方…… 可是反过来说，织田家内领地所有地方，都可以在短时间之内到达安土城，不管是来救援又或是来进攻。 「主公？」 「把信雄﹑信孝和信澄押过来，然后要求伊势众﹑近江众全数交出武器就地投降。」信长没有理会丹羽长秀的提问，直接向跟在身后的骑士森长可命令道。 听到了这里的丹羽长秀也没再提问了，信长的行为已经很好地说明了事实——背叛。 一个人要背叛的原因很多，有时候是理念不合，但更多的时候，是认为自己付出的与收获不成正比。不得不说，这个世界自我意识过盛的人总是比较多，事实上信长就是那样的人。 「几年之前你不是一直对我谏言，说那猴子的野心很大吗？」 「是……」 「他的所作所为我不是全部知道，但事后要猜出来，并没有那么难。」信长摇摇食指，成竹在胸的样子。 「所以是……他们都背叛了织田家了吗？」 信长摸了一下鼻子，「我怕的对手不多，不过我也一直有学习并仿效他们，只是在学习之中，又真正值得我信长由衷地尊敬的，就几个而已。」 「是武田信玄吗？」 「这种作为朋友却不能信任的人，并不在此列。」信长的这一句尽显出他对于武田信玄的不屑。 「那是？」 「今川义元，又或者说是他身后的太原雪斋……他们是一同缔造出东海道第一弓取，这是我当时十分憧憬的。」 「请恕属下鲁钝，今川义元与织田家内部的背叛又有什么关系？」 「是正统，也是天皇。」信长轻轻叹了口气，「天皇不掌握实权，看似对幕府完全没有影响，可是京都的文化和公家，一直都对我辈有着深远的影响，而且不少武士因天皇那一丝的神性而听令于他。」 「主公是说，今川义元并不是败在桶狭间，而是败在仰慕京都文化吗？」 「那些是包了糖亡的毒药，就算我接受了开幕的建议，成立了织田幕府，发布总无事令，让天下各武家放下刀枪兵器，不再相互攻击，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看看这几年的我们，就算把足利一族都软禁起来，但仍有野心家在找到破绽，可能在几十年之后，又是一次应仁之乱，接着织田幕府成了那足利义昭一样……」 丹羽长秀无言以对，几十年对一世人来说很长，但对一个政权来说不过是眨眼之间，而且信长所说的，的确也是这个岛的常态，建立了不世之功，归天之后后继者就成了别人的傀儡。不管是天皇﹑幕府都一样。 「高压统治﹑封港锁国，将整个日本收进仓库里，让他不再成长，严格限制着平民得到知识的可能，压榨他们，让他们刚刚好温饱，不及思考也许可以，但……」 「但？」 「我织田信长可不想要为我的儿子女儿留下这种一成不变的可笑之物！刀是要出鞘之后，才知道是好刀，有志向的是人，没志向的，连地下的泥也不如！」 「是！是，主公！」丹羽长秀已经不再年轻了，对于追逐功绩的想法已很轻了，而年少时热血上头而头皮发麻的感觉很久没再出现了。可是在这一刻，当他听完信长这一席话之后，他觉得自己彷佛又年轻了十岁，出现它态的身体也渐渐回复了青春。 信长点头，在长久的统治同时让自身的脚步不会停顿，这就是信长的野望，只是这样的想法一直都是整个世界最为多人探讨的问题，而他仅是一个人，并不一能成功…… 可是。 「有三成机会，就应该一试！」过了二十年的时间，成为了天下人的织田信长，依然是整个日本最大的赌徒！ 可惜，信雄﹑信孝和信澄这三人并没有半点织田信长的样子。信澄可以不说，但最令信长痛心的，还是自己儿子信雄和信孝并不似他…… 不一会，脸如死灰的三人，就被带到信长的面前。 当森长可骑着马来找他们时，他们就知道已经事败了，可是他们也没有反抗，当然就算反抗也没有用，他们就是最底下的蝉，如不束手就擒，后果是可能就是死，而现在有可能留下性命。 「我……」信长张开了嘴，想要说什么，但说出来的，还是这四个字，「不多说了。」 「父亲大人！」 「请饶恕我们！」 恐惧。 又打又闹的信长并不可怕，因为谁都知道打闹只要过去，那就不会再多的惩罚，但是不打不闹的，才是最为可怕…… 「我们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答应，而且儿子一直在内心挣扎——」 「行了，我不想要听你的废话！要赎回自己的罪，那就拿出相应的功劳来换吧！」 三人同时愣住。 「去守山城汇合那些叛逆，就告诉他们，我已经被你杀死了！」信长冷笑，他已经看到那些合谋者在得知「信长已死」这个消息时，会是多高兴…… 第490章 第七十一章 决战 当数量不足的时候，应该是守还是攻？ 这个答案对于很多人来说都不能算是一个问题，只要是有着常识的武士都可以清楚知道并明白放在自己面前的选择。如果在兵力比对方少的情况下出城迎击野战，那就是将自己和手下足轻的生命浪费掉的行为。 然而—— 「我决定在这个地方迎击他们！」 阿犬手指指在地图上，山城与摄津的边界：山崎。 「我们现时只有一万人，如果可以再多等一天，佐久间大人的六千军势就可以到达，是不是应该先等一下？」信忠很认真向阿犬说道。现在的他已不是那个在军议上什么都不懂的年青人，不论是发言还是语气都渐渐有了家主的风范，而他也是少数几个知道信长那完整计划的人，所以对于本来计划之中的事都算得上是料如指掌一般。 「计划赶不上变化，木下秀吉的三万人经过几天急行军，战力不一定能维持着高水平，要是错过了这一刻，那就有机会令合战的时间变长，到时那些就算是那些没有背叛想法的人，可能都会由观望进入到动摇的状态……」 说到这里的阿犬摇了摇头，才又再说道：「陷入内乱无法一致对外的织田家，只是他人餐桌上的鱼而已。」 「守城的话，难以保证木下军不会有其他异动。」竹中重治同样认真。 异动，包围了二条城之后，木下军可以不需要强攻，只要拉拢各人，那就可以他的任务…… 对此，信忠不再提出反论，不只是短时间解决事件，甚至连异动的事，也是信长一开始提出的最重要战略，而守城战却是难以达成这些重要的战略。 事实上阿犬现时手下的军势不少，当早上收到木下秀吉三万军势即将到来山城国前，她同样将自己可以动用的力量集中了起来，共有一万左右的军势。 而这一万之中，精锐并不少，差不多是她经历过的合战之中，能掌握最多精锐力量的一次。先是跟着信忠到来军马演练，美浓众的二百精锐，另外也有信长留下来，由铃木重兼所领的三百铁炮足轻，而前田庆次郎和竹中重治也带来了一百犬备和二百远击众，最后信正也留给阿犬四百忠犬众。 在任何一场以万人级数的战斗之中，拥有一千二百以上的精锐，十比一的比例，已经可以左右胜负的结果。 这亦是阿犬认为自己在野战可以击败木下秀吉军团的凭依之一。 说笑，这一个陷阱阿犬可是布置了几年的时间，由隐退开始，她和家臣们就一直在思考，到底要在哪一个情况之下，才可以收拾这个已经难以受控制的野心家。再加上木下秀吉的越发狂妄，就连支北陆柴田胜家时，木下秀吉都可以擅自撤退，引致柴田胜家对上杉军的又一次大败，这年事才是引起信长想要动手收拾他的真正原因。 只是信长本以为仅需要把他召回来，就可以命令他切腹自尽，可是…… 在秀吉还没有来到之前，就已经有大量的家臣为他的行为求情，要不是没有人包围安土城，信长都以为自己召来的不是秀吉，而是阿犬。 这一刻，信长终于明白，秀吉已不是那一个用身体来为他温暖草鞋的小者，也不是见谁都会哈腰点头的武士，而是有着能在评定会上拉拢大多数家臣的权势！ 「有人反对战场设于此地吗？」阿犬问了一声。 这里大多数人都是尾张时代开始就跟着信长的老人，早已习惯阿犬的方式，大部份人都表示没有问题。 「那就定在山崎，让我们一战攻下天王山！」阿犬自信。 行动迅速不只是木下秀吉的优势，也是阿犬手下织田军的优势，两者本是同出一系的军队，自然是有着同样出色的能力。 阿犬的一万军势，花了半天的时间到达胜龙寺城，再于圆明寺川前布阵。 胜龙寺城。 曾经攻陷过一次，而事实上近畿的大部份城池她都有攻打过，如果问谁最熟悉京都周边地区各城的防御能力，就算是明智光秀或是细川藤孝这两个长时间待在山城国的地头蛇都比不阿犬。 往河川对岸看过去，对面的天王山山上，已能看到木下秀吉的本阵，在圆明寺川的对岸那数量比阿犬一方要多三倍的部队。 阿犬还看到了池田恒兴的旗帜，就在木下军的侧翼位置…… 老实说，阿犬内心认为这个认真又忠心耿耿的池田恒兴，是绝不可能听信木下秀吉那些蠢话，不过现在看来，真如竹中重治之前所说，「信长的死」对织田家所有老臣来说都是一种灾难，是直接令理智断线的那一种。 因此，木下秀吉他们那一伙人的计划，就算做得有多隐秘也好，都不难去想象，因为？太单一了！ 「不杀信长公﹑不杀中将大人，他们就无法扳倒织田家，所以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有一个机会让他们相信自己可以杀死两人，而所有人都认为是主公做的即可。」 与天皇关系良好是动机，军马演练是诱饵，而人间宣言则是催化剂。 阿犬跟天皇的关增加了说服力，军马演练让野心家们可以有了带着军势行通织田家内各地的理由，而人间宣言则是逼使野心家必需要在这个对他们不利的时间动手。 是的，再过一年或是两年，武士在尝到了甜头之后，就不会再听令于将军也不需要在意天皇，他们只会知道织田！ 第491章 到了那时，织田家将不再需要天皇，那京城之内就可能不再存在着天皇一系，就像信长对待那些没用的人一样，到时可能连公家也是十不存一，残存最多的，可能就是寺院内的僧众而已。 只是在基督教的大力推广下，寺家的力量和影响力亦渐渐消退，最后就只剩下武家…… ——不可以再等。 这是木下秀吉的想法，甚至也是正亲町天皇﹑足利义昭等人向他传达的最后讯息。只是木下秀吉并不知道，这也是信长和阿犬利用这些人给予他的讯息。 果断地与毛利家沟通，甚至早一步利用上「信长已被杀」的消息来通行，这就是木下秀吉能聚集那么多军势，并快速「回援」的假象。 阿犬收回了目光，她可以肯定今天这一战，木下秀吉已经输定了，不可能再像当年那般，能使出金蝉脱壳的把戏。 「一郎！」 「在！」 「过去天王山问木下秀吉——」阿犬指着对面的天王山，「就说我当年说话的还算数，他要什么棺木，我阿犬都可以为他先准备好！」 「是！」一郎重重地点头应了一声。 不只如此，那些在阿犬身边的犬备和武士都一同大喝了一声—— 「是！」 第七十二章 开始 木下军的本阵在天王山。 木下秀吉比原定时间提早了一天出发，由姬路城赶了近四天时间的路，每天走六个时辰，而且在路上整顿的时候，还要与各地织田家家臣会面。像以前那般说服那些对这事抱有怀疑的武士，虽然很累，但他还是感觉到身份所带来的不同。如果不是他现时的身份，可能除了他之外，连一个跟随的人都没有。 当然，木下秀吉觉得累了，不然也不会在到达山崎之后就停下布阵。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争取时间休息，以准备接下来的硬仗…… 只可惜木下秀吉的对手没有大意留给他太多时间，当木下军来到天王山不到半个时辰，他就被蜂须贺正胜给叫醒，因为阿犬同样带着一万军势来到了对岸的胜龙寺城，并快速建立了阵地。作为一个沙场的老将，阿犬她明显不会给予木下秀吉时间休息。 「我军足轻和武士之间，有什么动静吗？」 「稍稍有些不稳，不过没有大碍。」 足轻的淘汰率很高，基本上两年时间征战就可以换了三成人。如果带兵的大将是像阿犬这种用兵如泥的家伙，大概一年就可以换五成。 即使木下军极少与毛利军恶战，很多时候都仅是对峙，但现时在木下军中最老资历的足轻，也只是当了六年左右。原因是木下秀吉利用与毛利家的交战，清洗了当年信晴和信义在播磨和但马的所有印记，那批由信晴信义一手拉拔起来，威震播磨但马两地的但马众已经不复存在。 阿犬在七年之前隐退，由现役变成了传说，这七年间在任何一个战场上，任何一次合战都没有见到她的身影，那些强悍的战绩，自然又被年轻人以为只是吹嘘…… 不过即使是这样，阿犬的名声还是有很大的影响。尤其是剑圣上泉信纲这几年间多次游历九州岛﹑中国等地，再次打出剑圣的名堂之后，就更是如此。 「真不想作为她的对手。」 木下秀吉叹了口气，如果可以，他当时真希望信长可以杀了阿犬而不是逼她退下去。可惜那件事已经过去，就算事后他们多次派出忍者刺杀，都没收效果。 说笑，一个行踪不定的当世最强武士，要用忍者来杀死的可能性，不比忍者无意间吃到毒馒头简单。至于刺杀她的家人？只会更加刺激这头恶鬼，木下秀吉可不想再试一次金蝉脱壳。 「还有石见守来了。」 「主公已经归天了吗？」木下秀吉停下了穿上外套的手。 「是的。」 木下秀吉深吸了一口气，「……那他有什么要求？」 「近卫少将想要清州。」 「屁！当年不是已经分好了吗？他知不知道我面对的是什么啊？」木下秀吉大喝了一声，本来已经很丑的猴脸皱成了一团，跟鬼没有两样。 蜂须贺正胜点头，又说道：「主公，对于这些贪得无厌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拒绝，反正现在信长已死，他作为一个外人不可能指染织田家内部事务，而主公作为织田家中的重臣，又是讨伐逆贼的第一人，一定可以得到了大部份的支持！」 「可是三公子﹑四公子都在他那一边……」木下秀吉搔着头。 「的确，那两位都是志大才疏的人，难保不会受到盅惑。」 「那就先不要立即拒绝他，在东美浓还要得到他的支持，扯皮的同时再联合三公子和四公子，织田现时还不能倒。」木下秀吉摆了摆手，再走出帐篷，抬头望向云层挡住的天空，又看向对岸在准备的织田军…… 白底红色的木瓜纹，一支熟悉又陌生的军势。在那个本阵之中，有一个作为队友能使人安心的猛将，作为敌人则是令人不自觉颤抖的恶鬼。 「主公，美浓守也来了信使。」 木下秀吉皱眉，「使者？我们有可能投降吗？还是她们会投降」 ——都不可能。 不管是木下秀吉还是阿犬都清楚的事，即使换两个人来，将阿犬换成信忠，把木下秀吉换成德川家康都是一样。在他们选择行动的时候，两方已势成水火。 第492章 然而木下秀吉还是想到会发生奇迹，他总想在谈判桌上解决，而不需要战争，不死人自然是最好的事。 因为，木下秀吉所代表的并不只是他手下的三万军势，而是反对信长，不承认人间宣言的公家﹑寺家和大部份的武家。 「请问要见吗？」 「见。」木下秀吉点头。 然后，木下秀吉就后悔了…… 见面的结果极不愉快，甚至令木下秀吉想要直接杀死来传讯的织田一郎。几十年前的事被揭老底，又毫不留情地嘲讽，更是直接黑了木下秀吉近年与毛利的所作所为…… 直到现时，木下秀吉终于有点明白当年信长，为什么如此讨论会这位「一郎」了 不过一郎的出现对于木下秀吉来说，并不是只有坏处而没有好处，至少那些见到阿犬嚣张气焰的武士们，都有了战斗的意志，一个个都想要在此战中讨伐杀害信长的逆贼！ 在木下秀吉向众人解释的版本中，信长在军马演练的当天就被阿犬和信忠两人诛杀，而人间宣言亦是阿犬控制了天皇后发出的，目的就是为了复辟女天皇的可能。 在木下秀吉的「逆贼名单」里，阿犬自然就是第一位，而信忠则是第二位…… 这个理由站不站得住脚？以暂时还没有人怀疑来看，算是十分成功的，还能把一些本来没想到能说动的实力武士池田恒兴也拉拢过来，倒是令木下秀吉感到意外。 士气回升，木下军的阵地上传来了一阵阵大喝，木下军的下级武士十分尽责地向对岸的织田军叫骂，一口一句「逆贼」，一口一声「讨逆」，要是织田军属于不明就里的人，可能也会因而动摇了。 「木下军士气上升了。」竹中重治皱眉，手中的折扇停了下来。 「那很好，就正面进攻吧！」阿犬打了一个响指。 十二月的天气有坏也有好，就是太冷不能在河水待太长的时间，不然会因为低温而失去战斗力，而好处就是水位极低，可以轻易徒步过河。 「如果木下军强行阻击的话，可能会在河川上进行战斗，对数量更少的我们不利。」竹中重治提醒。 「那三个……谁啊？」 「高山重友﹑木村重兹和加藤光泰。」 「没错，他们没什么能耐，挡不住我们。」阿犬认真地说道，虽然她这么说，但她连敌人的名字都记不住…… 阿犬手中除去了那一千二百多的精锐之外，其他都是杂牌军，不过她对这些支军势还是很有信心的，因为先锋大将不是无名之辈，而是织田家的两位重臣——细川藤孝和明智光秀。 「是！」 命令传达了下去，织田军的先锋就像上足了发条的玩偶一样，开始移动。 在细川藤孝和明智光秀两位武士身先士卒之下，快速突进入圆明寺川内，再奔上岸。这一系列的行动快得令木下军反应不过来。 对比起连续行军四天时间的木下军，织田军有着明显的体能优势。当细川藤孝和明智光秀两人带着织田军快要上岸之时，木下军才缓慢地向着河川前进…… 如果是七年之前的阿犬看到这个情况，大概就会立即全军突击，以求一举扩大胜果，不过今天的她并没有，只是静静地看着细川藤孝和明智光秀两人带着先锋过河。 阿犬等待着时机，她要的不只是大胜，而是能一举斩杀木下秀吉，并降低织田家损耗的时机！ 「庆次郎。」 「在！」 「带着忠犬众到左翼，跟对面的那个蠢蛋池田恒兴说，要他等两个时辰别来参战，两个时辰之内，我会让他看到事实！」 说失望，阿犬的确是有一点，但不是因为池田恒兴在木下秀吉那一边，而是他竟然真的会相信信长是由她杀死…… 「主公，如果他不答应呢？」 阿犬愣住，转过头，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前田庆次郎。 「主公？」 「你这几年是不是过得太安逸，脑子放空了？」 「呃……」前田庆次郎搔头。 「要我提醒你？当然是打啊！难道你还放他们过来不成？」阿犬翻白眼。 「明白，属下以为主公会说什么要抓活的。」 阿犬「哈哈」地笑了两声，摇头说道：「如果是丹羽长秀，我或许会，但池田恒兴？仍不到这个地步。」 第七十三章 陷阱 圆明寺川。 「逆贼受死！」 「废话少说。」 明智光秀说着的同时，挥舞手中的打刀，一击破开高山重友的刀。在他那惊讶的目光之中，再缩地突进，将刀尖刺进高山重友的喉咙。 封喉！ 如果以赤井直政那种猛将来对比，明智光秀明显不是对手，可是如果他的对手只是高山重友﹑木村重兹和加藤光泰之流，那还是能占有上风。 细川藤孝也没有让明智光秀专美，同样身先士卒的他，带着近卫在木下军先锋队中辗出一条血路，直扑向另一支先锋队的大将——木村重兹。 体力不足，这就是木下军现时的问题。 急袭的战役能在军史中留名的原因，只要有带过兵的将兵都明白，要合理分配体力，到达战场之后还有战力是多不容易的事情。如果只是一般的将领，是极难在任何时间都能加速手下军势的速度。 只有激发出手下足轻的士气，带动他们的情绪，才能将驱使他们加快速度行军。 第493章 机动力在战场上，永远都是最为重要的一项，不管是后勤兵还是战兵。不管装备有多精良，只要无法及时到达战场，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一切都是由机动力来支持。 以机动力作为第一训练准则的织田军，是被世人认为战国中最弱军团的存在，因为织田信长不比武田信玄﹑上杉谦信﹑毛利元就等人一生之中极少败绩，反而是时常可以见到败绩。 不过也因为织田军的强大机动力，在败仗时极少出现大败，几乎没有出现过如三方原之战一样的溃败，长筱之战的大败。败得最惨的一次，也只是在金崎之战时的撤退。 ——只要织田军放开了跑，敌人一定追不上。 可是这不代表放开了跑之后，织田军还能有一定的战力，这一点上木下秀吉明显失算了。 即使木下军的三支先锋队没有像他那样跑完完整路程，可是对比起以逸代劳的织田军，长距离移动的木下军只能发挥出八成战力，面对阿犬这明显并不足够…… 「木村重兹，被我讨取啦！」 细川藤孝今年四十六岁，在这时代中已算是老人，本以为自己大概不再需要在第一线战场上战斗，可是他自己都没想到竟然仍能讨取敌将…… 「再进！」 「打碎那山猴子！」 细川藤孝和他的部队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突进。 接连两个先锋队的大将被杀，先锋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情况下出现了完全不应该出现的大败，要是不投放兵力进去甚至就要变成溃败。阿犬将明智光秀和细川藤孝两位大将当成先锋来用，这绝对是天王山上的木下秀吉第二件始料不及的事情。 这两位武士有多少能耐谁都知道，他们在足利幕臣时期已转战各地，败仗很多，但得到经验更多。在这个战场，他们的经验可能只比阿犬和前田庆次郎少而已。 不过，这是第二年，那么第一件是什么？ 那当然是在右翼的池田恒兴突然按兵不动。 接照木下秀吉本来的意思，那就是以先锋队三人吸引阿犬进攻，然后在她投入大量兵力之后一步步后退到永荒沼，最后池田恒兴的右翼和堀秀政的左翼同时包夹，将她杀死。 在这之前，池田恒兴必需要引动织田军的左翼的兵力，最好还是消灭了对方…… 「为什么！」 「狂犬前田庆次郎播住了去路。」 「什么？」木下秀吉倒抽了一口冷气，在战场上最不想见到的敌人，不只有阿犬，还有他的几个名扬战国的部下，现在前田庆次郎出现在这里，也代表竹中重治﹑织田信昌等人都很有可能在这。 「难怪她会沉得住气……」木下秀吉咬了咬牙，当年他最想收服的就是竹中重治，可是他对木下秀吉这什么都不是的人不屑一顾，反而投到了阿犬的帐下。 在之前木下秀吉从没对其他人说过，但他现时最想做的，就是抓住竹中重治，然后在他面前狠狠侮辱他，告诉他自己才是最为值得侍奉的主君！ 「主公，现在差不多是时候将后备队派上去了。」黑田孝高提醒道。 「对，一氏和正胜立即带后备队上前，稳住他们再缓缓后退！」木下秀吉望了一眼这位提建议的黑田孝高，嘴角微微上扬的同时心里也叹了口气。 他是一个能比得上竹中重治的智谋之士，刚好补上了他家臣团大局观不足的问题。在跟毛利氏谈判的时候，黑田孝高就多次发挥作用，更是令小早川隆景说出「官兵卫的算盘永远都能打得响当当」的话。 唯一令木下秀吉不安心的，始终是黑田孝高过去曾经与信晴﹑信义﹑阿犬等人关系良好，所以到目前为止木下秀吉都没有下放兵权给黑田孝高，亦没有让他参与过这次行动的计划，仅是把他带在身边，以防后方起火而已。 「前进——」 后备队支持的命令下来之后，对战场的效果是显然易见的。 多休息了半个时辰的木下军后备队，动作比起先锋队更为迅捷，而蜂须贺正胜和中村一氏两人也是合适的救火员，他们并没有一下子扎进正于乱战的圆明寺川，而是以阵形推进，让那些败退的先锋队由绕过前军再归队。 这一下子让散兵线的明智光秀和细川藤孝吃到苦头，一下子被打退，更是伤了突进过快的细川藤孝所部。幸好明智光秀果断下令重组阵线守在河岸边，止住了败势…… 不过当蜂须贺正胜和中村一氏带着木下军进入战场的时候，这场山崎之战也由先锋战进入到中盘战，由战况来看织田军是占着优势，可是在形势上来看，人更多的木下军还是握有最大的胜算。 只是当木下秀吉觉得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他又发现更可怕的事出现—— 「铁……铁炮队？那么多？」 有什么可以破密集的步兵线？如果没有火炮的话，那就是铁炮，再不行也可以用弓箭或是弩。面对无甲或是木下军这种轻甲的足轻，这些都是天敌一样的存在。 「让正胜立即冲锋！不能让他们过河！」木下秀吉大叫，因为他见到了在阿犬阵中，那个闻名于战国的织田家铁炮名将。 那一位曾经在墨俣城之中，拯救过他的武士——铃木重兼。 可惜，木下秀吉的命令晚了。 身上只有铁炮﹑轻甲和刺刀的铁炮队行动速度比拿着长枪的足轻要快太多，当圆明寺川阵地的明智光秀让出通道时，木下秀吉的命令还没有传到蜂须贺正胜和中村一氏的耳中。 第494章 五百铁炮现身—— 「车轮前进！」 兵器在进步的同时，战术也一直在进步，在几年之前，铁炮都是用以固守的利器，长筱之战也是以这个基础作布置，而今天这战术再一次升华。 ——砰砰砰砰砰砰砰！ 一队百人，射击完成后下蹲装填，而下一队急步上前，抬枪。 ——砰砰砰砰砰砰砰！ 每一步一步向前，以三十秒的射速，向着前方前进。 ——砰砰砰砰砰砰砰！ 学习﹑吸收﹑研究，最后进步。 织田家的核心在铃木重兼身上完美地表现了出来，作为知行最多的非军团长或家老的家臣，绝对是有着重要的原因，更是织田家中重要的柱石之一。 如果蜂须贺正胜和中村一氏手下的是骑兵，还能以速度突破这一片弹幕，可是他们手下的是步兵，五十多步的距离就如天堑一样远。 「啊——」 「啊……」 蜂须贺正胜握刀的手在抖，他突然有种落入到陷阱的感觉，由明智光秀和细川藤孝的先锋突进，到前田庆次郎的现身，现在铁炮部队的进攻。 「对面的织田军并不是临时组成的，恶鬼她……好像早就知道我们会来……」中村一氏脸色苍白地说出了蜂须贺正胜心中所想。 「但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不是吗？」 中村一氏愣住，接着无奈一笑，「是的。」 蜂须贺正胜咬着牙，望了一眼天王山上木下秀吉的本阵，高举起手中的打刀—— 「突击！」 第七十四章 天佑 气运又或是运气，阿犬觉得这种事真的跟她没什么关系，反正奇迹什么的永远都没她份，轮得到她的大多数都是麻烦事，还是最麻烦的那一种。 活了两辈子，阿犬早就习惯了。 「有没有这么巧合……」 阿犬叹了口气，战场上的优势又被扳回了过去。 原因？ ——下雨。 是的，当蜂须贺正胜大叫突击之后，天空就似是听到了他的呼唤那般，降下了冬季不常见的雨水，带走了战场上的硝烟，更将火绳上的火光浇灭，就连燧石也擦不出火花。 人不是神，即使在后世都无法完全准确地预测天气，更何况是现在呢？这天时总会有不对的时候，阿犬也就是抱怨一下而已。 「冲啊——！」 「冲——」 下雨的那一刻起，木下军的士气瞬间回升，就如同当年桶狭间的信长那般。突然而来的风雨，总是会被赋予了神奇的色彩。 士气上涨的木下军，将织田军本来的优势一下子捏碎，彷佛是对织田军说——今天的主角并不是你们。 对木下秀吉来说，这是天佑的；对铃木重兼来说，这是天杀的。 不过，如果以为铁炮射不出铅弹就是一根只能用来敲的棍，那就太小看铃木重兼和阿犬了。 「上刺刀！」 本来在车轮前进的足轻立即停下，而第一排的更是立即将腰间的刺刀卡进枪管里，并与第二排的合组成刺刀的阵线—— 「杀啊！」 「杀——」 铃木重兼也收起了那口径特大的铁炮，拔出了打刀，与指挥着足轻阻击木下军的反冲锋。 竹枪对刺刀？ 刺刀在长度上吃了大亏，不过就算有损失，但至少他们没有完全失去了战斗能力，而下一刻在后阵的明智光秀重新带着先锋队上前，接应由威风变得狼狈的同僚。 「这天气……明明都深冬了，还给我下雨是几个意思啊？」阿犬不满。 「主公，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竹中重治提醒。 「行了，重兼都刺刀都见红，我们就提早展开决战吧！」阿犬「哈哈」地笑了两声，再翻身上马。 织田军本阵中的犬备和武士立即反应过来，这一刻，总攻的号角吹响—— 「夺下天王山！杀死」 ——呜！ 号角声响彻整个战场，织田军本阵四千军势如同巨兽，由阿犬带领着直压向天王山！ 「终于来了！」 木下秀吉紧皱的眉头舒缓了过来，握着拳头也放松了一点，不再那么紧张。如果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雨，他不只需要抽更多的兵力去填坑，也无法引阿犬和织田军本阵前进。 「清秀！」 「在！」 「带着本阵足轻下去助战，同时通知正胜和一氏后退，一定要将织田军引进包围内，我要在这里击溃她！」木下秀吉自信地喝道。 「是！」 「请等等——」 木下秀吉转头望向黑田孝高，「官兵卫？」 「主公，中村清秀大人把本阵的足轻都带走的话，那这里的军势会不会太少？属下怕会被织田军奇袭！」黑田孝高脸上满满的担心。 「下雨了，山路比之前更加难行，而且织田犬只要进了陷阱就不可能上得来！」木下秀吉自信。他手中的军势是阿犬的三倍，而且加上现时又是下雨，本来阿犬手中的王牌铁炮足轻也无法发挥作用，她能以什么来突破包围呢？ 在漆山上创造奇迹的犬备？ 不，木下秀吉早已为犬备准备了陷阱——那一块让骑兵难以加速冲锋的烂地！ 冬天大多数的水池和沼泽地都会干涸或是结霜，让本来的泥泞地变成了干快地，使骑兵可以在那上方快速通过，而木下秀吉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在大军行进的时候，也同时将盐巴洒到本已结霜的永荒沼上。 第495章 这时由高空看去，永荒沼渐渐回复成几个月之前，那泥泞地的面貌。 「可是——」 「不需要担心，这里不是还有林大人在吗？」木下秀吉一摆手，脸上带着微笑看向同在天王山本阵里的林秀贞。 「主公的死全都是阿犬这恶鬼造成的。木下大人，你一定要为主公报仇！」林秀贞的语气诚恳得连木下秀吉都要相信他的话了。 只是在任何人的眼中，林秀贞都只不过是想要重得武士的身份与地位而已，毕竟被信长放逐等同于被夺去了所有的知行，无法给子孙留下哪怕是一点的土地…… 战场上因为两军的指挥官作出了新的命令，而有了巨大的变化。 织田军本阵的主力四千军势迅速过河，汇合明智光秀和铃木重兼等人后，阿犬立即命令他们原地休整后。同时间，织田军四千主力并没有任何停顿，就如台风过境一般直扑向木下军！ 蜂须贺正胜和中村一氏即使得到后撤的命令，也不可能立即转身后退，要是真那样做，极有可能会变成一次真正的溃败，而不是诱敌…… 这对阿犬来说是诱饵也是机会，织田军在阿犬的指挥下，绝不会放过任何的可乘之机。即使面对士气如虹的木下军也一样！ 「杀过去！」 在战场第一线的阿犬像杀戮机器，左冲右突，木下军足轻在她面前，没有一合之将。 只是阿犬这次忍住了冲动，即使看到直奔杀向蜂须贺正胜和中村一氏的机会，都没有因而行动，还是在阵前绞杀那些木下军足轻和前线指挥的下级武士…… 如果这时由高空望向战场，木下军就像被野狼一口咬下了一大块肉那般，本来完整的阵形有一大部份变成了红色，而其他人则是缓缓退入身后的沼泽地之中。 能肆意杀敌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 「前方是泥泞啊！」 阿犬立即让军势停止前进，冬季应该结霜的永荒沼，这时却变成了它夏季时的样子…… 「主公！」 「嗯？」 「木下秀吉本阵的后备军也下来了！」阿福也指向不远处的天王山。 这时的雨没有很大，所以战场上的人还能保持着视野，仍可以看到天王山木下军本阵的旗帜，在阿福的提醒之后，阿犬也注意到天王山上旗帜数量已大幅减少。 可是状况还不只如此—— 「主公，木下军包围上来了！」一郎急忙赶来向阿犬报告。虽然被包围，但是他的脸上没有半点紧张的神色。 「明白了。」 因为织田军主力的突进，使本来中军与两翼并排的阵势出了变化。原因是两翼的推进速度不及中军，而前田庆次郎所在的一翼更是只有对峙没有接战，因此就发生了脱节的情况。 这时的织田军就如同饺子里的馅料一样，被木下军重重包围了起来！ 「木下秀吉这一手的确是没想到。」阿犬点头。 这时即使是蠢人都知道自己中了「陷阱」，虽然来到山崎的时候，已算是一步步走入木下秀吉布置的战场，也是阿犬的本意，但她和竹中重治还是没想到真的有这么多意外发生就是了…… 「在利用战场这一方面上，木下秀吉他的确是有优秀的地方，就如当年只有他一个人想出可以在山上伐木再用河川水运一样。」阿犬称赞着木下秀吉，她一向都不会盲目眨低敌人，那样不会令她有自己比较强的感觉，因为任何事都不是用嘴巴来说的，而是动手实际去做的。 「主公，是时候了！」竹中重治也由中阵来到阿犬的旁边。 三头犬上的血被雨水洗涮了下来，但不见本来的粉红，而是转为了暗红色。阿犬打了一个响指，转头对竹中重治轻笑道：「这叫什么，你知道吗？」 「什么？」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 正在阿犬说着的同时，一支响箭射上了天空！ 那声音如凤凰的尖啸一样—— 第七十五章 忠诚 前方是烂地，而后方是冰冷的圆明寺川，左右是完整未受过攻击的木下军。带着主力突进的阿犬，一下子被逼入到绝境中。 然而，刚才的不幸是现时的幸运，刚刚因为下雨而无法进攻的铁炮，现在也成了木下军的问题，在天雨之下，他们同样无法使用铁炮，而且比阿犬更惨，他们早早准备好的弓箭也一样在下雨后失去那一丝的影响力。 让足轻上前夹击？ 中村一氏和蜂须贺正胜觉得这个提议太b，现在有着时间优势的是木下军！ 他们的盟友就在守山城，要赶过来的时间也不长，只要到晚上就可以，到时被包围的这一万不到织田军，绝对是什么都做不到！ 当然，这只不过是他们说服别人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对面是刚刚才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的阿犬，怎可能会有人能会上去再被她斩呢？虽然谁都知道只要一起上，死几百或是千多人，就一定可以将她逼死，再令这支军势投降。 可是问题又来了，到底哪一个先上呢？在已经确定自己获胜之后，就没了无畏无惧的勇气。 没人上前，而织田军除了射出一支响箭之外，就没有其他行动。本来动若脱兔的他们，一下子沉静了下来。 此时作为始作俑者的阿犬还在分神思考些无聊的问题，例如 第496章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到底是谁说的呢？ 是主公说的吧？竹中重治打开了折扇，遮到头上挡雨。 这么有趣的话，怎可能是我说呢？阿犬笑了。 如果没有下雨，我猜自己这时会听到b声。阿犬单手摸着下巴，视线望向右方的天王山，这个位置不能完完整整看清上方。 陷阱自然是少不了。竹中重治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觉得这次没法用真的是种遗憾，只不过这刻天时不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四周包围的木下军似乎也觉得这场面有点说不过去，开如有组织又缓慢地收紧包围，只是看到这场面的织田军还是不作突击，那反常的情况连什么都不懂的木下军足轻都感到不安。彷佛中陷阱的不是织田军，而是他们才对。 与此同时，天王山上，木下军的本阵。 木下秀吉！ 用尽生命的力量在大喊。 这里跟山下并没有多大分别，一样分别是被包围和包围的两方，只是在人数上少了很多，不是万多人包围四千人，而是百多人包围几人。 真是令人遗憾，林大人。 是的，这里被包围的不是木下秀吉，而是林秀贞。 包围圈中，是那位埋伏在木下秀吉身边，被放逐的原织田家笔头家老。更令人感到悲哀的，是他现时满身都是伤，地上早已倒下了数十个武士。 胜负已定。 木下秀吉，给我出来！ 林秀贞喊的是木下秀吉，但他喊的却不是木下秀吉。 他喊的是不在这个战场上的，一意孤行重用木下秀吉，唯才是用的织田信长 秀贞，我可以相信你吗？ 在放逐前的一个月，信长将林秀贞叫到了安土城，那时他是第一次听到了整个计划，也是第一次明白织田信长的想法。 为什么不晚一点？不是等到信浓被攻下，又或是柴田大人在北陆抽出手来。 因为他们等不及了。 谁？ 所有人。我已经推了两次邀请，第三次之后，他们大概就明白我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真的，到时他们为了求生，必定无所不用其极。 主公 可笑，他们第二次甚至帮我找到了系谱，指鹿为马，硬说我织田不是忌部氏，而是平氏，甚至还跟源氏有关系你说，这可不可笑呢？织田信长一边摇头一边笑道。 主公，开幕不好吗？ 一瞬间，空气像是凝结了一样。织田信长眯起眼，直视着林秀贞，看得他立即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之后，信长才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好！ 是，属下明白了。 我再问一次你，我织田信长可以相信你吗？ 属下是织田家的笔头家老，已侍奉三任织田家家主，只要是为了织田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么 那么林大人是想问在下为什么能发现你吗？ 林秀贞咬着牙，他望向那个由保护之中，走出来的木下秀吉。 不过怕死的他只到十步外就停了下来，而且在身边还有着几个武士跟在身边，如果林秀贞想要暴起杀死他，绝对属于不可能的任务。 林秀贞手握紧了刀柄，刀尖指向木下秀吉，点头，是的，为什么？ 这你觉得我会相信一个之前对我敌视的人吗？木下秀吉冷笑。 原来是这样。 林秀贞叹了口气，他在后悔。 如果当天可以将木下秀吉打压下去，如果墨俣那一次阿犬没有帮忙，木下秀吉可能还成长不到现时这个地步 想到了这里，他不只恨木下秀吉，也恨阿犬，甚至织田信长都恨上了。 一直以来，他都不是忠于织田信长一个，他是忠于织田家。 可能他的行为在后世，又或是那些唯结果论的人眼中，就是一个专门为信长设困难，专门找阿犬麻烦的跳梁小丑。 不，并不是。 行为看起来像是小丑，可是林秀贞的本意并不是如此，他只是每一次要做出选择的时候，都选最为稳妥的方法，最后与信长渐行渐远，而出现巨大分歧而已。 为什么要支持信行反对信长？ 一个公认的傻瓜，一个无视外在评价的狂人，一个将整个织田家放到赌桌的赌徒 只要是正常人，都知道要怎么选择。 很多人只看到成功者的大无畏，他们都是进取积极，可是没看到更多的，是模仿他们而倒下的人。任何投机都是有输有赢。一直赢的人是不存在的，运气不可能一直站在你的身后支持。 可惜，用自己的方式纠正织田家的林秀贞失败了，他败了给信长和阿犬。 在那时候，他看到那个无敌于战场上的战神，就是现时在山下的那人。然后，他渐渐明白了，也许她就是一直在增加信长赢面的人。 不只是她，即使是面前的木下秀吉，远在北陆的柴田胜家，总是慢别人一步知道的泷川一益，自傲的明智光秀，正直的佐久间信盛，狡猾的松永久秀 那些人全都为信长所用，而信长正是利用这些人来增加自己的胜算。 没错，信长是个赌徒，但他是在赌桌上，最为理智的一个，利用一切来增加自己的胜算。不过仍是没有改变林秀贞的看法，信长到现时只是一直在赢，但 他可能在下一局就倒下，而织田家会跟着他陪葬！ 因此，林秀贞答应了信长。 第497章 不是相信信长，而是为了织田家，他愿意增加信长胜利的机率，哪怕是只增加那微不足道的百份之一，他也要为织田家争取 啊 林秀贞向前踏步，举刀，向着十步外的木下秀吉突进，身后仅余的武士与他一同突进。 噗。 第一把刀，破开了林秀贞的肚子，可是他就像个狂战士一样，笔直地向前。 我要 噗。 第二把刀，斩在林秀贞的肩上，但是他彷如未觉，在他的眼中，他的世甲里，只有七步外的木下秀吉。 杀了 唰！ 第三刀，头颅被削去，高高飞起。 那个你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林秀贞的身首已经分家。 他没能完成使命，倒在路途上 只是在他到达天堂之前，在离开人世之前，在视线被黑暗吞噬之前，他看到了。在这盘赌局中盘的时候，面对那些明处暗处的敌人，织田家先下一城！ 哈啊哈 木下秀吉看着那穿过自己身体的银色刀刃 是谁？ 到底是谁？ 他口中吐出鲜血，却说不出一句话。 第七十六章 落幕之后 成语：大返还 释义：计划和所有算计都被对手先一步解开，语出信长公记。 造句例子：这个连书都没有看过的人，于这里留下恶言的心思如同大返还一样，不会有人上你的当。 摘录自简单易学的日本成语一百条附真人录音 天王山之战，又或是称为山崎之战，这在历史之中十分重要的一场合战，在开战到中盘都是一场合乎织田犬做法的合战，但如果看最后的内容，那就绝对不是她一贯的风格，那彷佛是在嘲笑木下秀吉并不合适来当她的对手一样。 在天王山上，木下秀吉死于一场精心谋划的ns中，刺杀他的人是黑田孝高，那个一直被他防备着，可是到了最后还是能找到机会的男人。 坏人死于话多。 坏人死于显摆。 坏人还有死于什么呢？ 死了，也就倒了。 近四万的木下军在木下秀吉死了之后分崩离析，比起当年织田家由织田信长一个人支撑没有什么分别。这一支军势同样是由木下秀吉个人支持起来。那些意志不坚的转身逃跑了，识时务的则是投降了，而一些有自己想法的也是撤离了战场。 他们可能是去投靠毛利家，又或是到播磨自已拉起反织田家的大旗，可惜阿犬这时重整队伍已经够花时间，已没有余力去追击。 事实这些对阿犬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她觉得很无趣，即使这本来就是她和竹中重治两人精心设计的结果，正如当年让德川家康杀死自己的长子一样，这种利用阴谋来取胜的东西，跟她的性格不合。 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竹中重治看出了阿犬不高兴又带着忧郁的表情，用着自己的理解去劝解阿犬。 我知道。 接下来要做的事有很多，收回播磨啊，用这场胜利去杀那些不听话的人啊之类 播磨方面，属下以为可以让佐久间大人和信正大人去解决。 对，那我们就可以全力回去解决那个德川家康！阿犬说到这里，心情又突然间变好了。 有多少个反对白，阿犬并不是完全清楚，事实上可能连木下秀吉自己都不知道，就像那些自古以来的事那样，但至少在这一次军马演练之中，引出来了一批，而且还是一直潜伏在织田家内的。 木下秀吉和德川家康都是这一次咬饵的人，至于信雄那些小辈？只是被了的傻瓜，不管是在阿犬眼中，还是在信长眼中，他们都不是需要真正动手处理的。 事前收集的情报之中，德川家康带来京都的人马只有五百，不过再加上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大概至少可以增加到一千或是二千。如果信长事先不知道，在里应外合之下，守山城就真的会成为信长的埋骨之所了 信长公手中还有不少兵马，而且只要信长公不死，反叛的人也不会多到哪去，可能在我们到达之前，德川家康就已经被解决了。竹中重治认真。 阿犬听到之后，兴奋的心情顿时一落，撇了撇嘴，的确是这样。 那么 收尾吧！ 兵分三路，阿犬让黑田孝高带着一千军势前往播磨，汇合佐久间信盛和佐治信正，令三人稳住那边的局势。同时留下了竹中重治和前田庆次郎两人以及大军在原地休整，收编木下秀吉已投降的家臣以及那些原本是织田家家臣的武士。至于她自己则是带着一千军势和明智光秀等京都奉行先行回去二条城做准备。 在阿犬和竹中重治的想象中，信长和信忠这时应该是在二条城，两人一同等待着她带回来木下秀吉战败身死的消息。 然而 事实却不似预期。 信忠的确还是在二条城内主持着大局，但信长却不在这里，而城上城下的气氛都十分的严峻，彷佛接下来又是一场大战那样。 他在山冈城？ 阿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一阵好笑，因为她打完了一仗信长仍慢吞吞的没有回来，但是信忠接下来的话就令她说不出话 背叛？山冈一族背叛？ 不只他们，石山寺关津城都背叛了，父亲被困住了，而且京都附近不少平民都正聚集起来，要来进攻二条城，口号是救下正亲町 第498章 信忠的脸上带着绝望似的神色，他是第一次面对这样来势汹汹的一揆。 哈哈。 阿犬觉得好笑，织田家与nn及公家一系的敌对是天然的，由人间宣言发布之后就是如此，至于武士那些也是有着动机的，因为织田家可以给的东西，临死前的公家一定可以比织田家开出更多的报酬。 不过，说到了平民 我哥这次实在小看了愚昧的可怕。 阿犬笑着笑着又叹了口气，一种明明对大部人都好的统治方式，一种应该是对整个日本更有建设结束战乱的方式，一种让这个国度摆脱恶性循环的方式，却被当成了潘多拉之盒。 只是阿犬马上又再展现出笑容，这种事本来就是必然的，即使在四百多年之后的后世，不也同样有着那样的情况吗？很多好的建议，一些对大多数人有利的建议，只因为少数人的自私而煽动起所有人反对。 只是那时候的反对在大部份时间都不会有太多血腥，因为统治者总是把持着军队，而在这个人力还可以代表战力的战国时代，反对就代表着推翻。 姑母大人，现在应该怎么办？ 信忠！阿犬望着信忠。 是是！ 我现在去把他救回来，你要守住二条城，等到庆次郎他们回来。阿犬很认真。 是！ 还有，你绝对不能死，不管怎样，你都要活下来！ 明白。 刚回到二条城不到半个时辰的阿犬，再次离开，她彷佛又回到攻略美浓的那个时代，到处出击去当救火队，不过这次她只带着五百军势离开，因为在这半个时辰里，二条城外已聚集了不少的军队不，阿犬觉得不应该称之为军队，只看他们身上的衣着就可以知道，他们只不过是平民。 有的是商人，有的是农民，有的是手工业者，当然阿犬还看到了那些在队伍之中的野武士和衣着华丽的公家人士。 阿犬冷冷地摇了摇头，在她心里已经为这些人判了死判。 第七十七章 顺利 如果说人生就像波浪一样有高有低，那织田信长本来认为自己这时候应该是人生之中的最高峰，毕竟才刚刚完成了前人没有做过甚至不敢想象的事，将天上的神明拉到凡间。 可惜的是，在这个高峰之后，却是个低谷，一个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低谷。 剧本是他写的，坑是他挖的，演员亦已就位，场地是他准备的，一切的意外都不是意外，而是他安排下来的必然。 可以说，比起其他的事情，这件事是他一生人之中，做了最详细准备的一次。就算他失去记忆再回头重来一次，也不一定能重复做到这些事情。 那么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织田信长在山冈城的天守望向城外，那些重重包围着的叛军，猜测着那些可能发生了的事情 半天之前的守山城中。 你们！ 织田信雄几人惊讶地看着身前将他重重包围的武士，在守山城之内，不只有织田家的武士，也有德川家的武士，不过他们都用打刀对着上一刻还在报告信长死讯的他。 右大臣竟然有你们这逆子，真是令人心痛啊！ 悲天悯人，这四个字说的大概就是他们面前的德川家康。 你 将他们杀死！他们一定是联合了织田犬那个逆贼，我们要为右大臣报仇！ 把他们几人换成阿犬也许就可以在这重重包围之中逃脱，不过很可惜的是，他们的剑术并不精湛，仅是勉勉强强能在战场上自保的程度而已。 啊 下一刻，他们被乱刀杀死。 不得不说这是因果，当年德川家康的儿子因信长的女儿而死，而今天信长的儿子，就死在德川家康的手下。 他们死了，他们的手下的军势也一样投降了，本来人数上其不占优的德川家康，顿时成为南近江里最大的一支军事力量，共有二千多人。 主公，我等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立即回到三河，然后联系织田家内的人，一同出兵上洛，而另一个就是现时前进直击二条城，与木下大人一同前后夹击那恶鬼。 德川家康点头，那就 等等，酒井大人想得太理所当然了。 一把不怎么响亮的声音传入在场各位武士的耳中，同时间，他们就看到了那位一直没有上前，只站在的武士在说话。 这里每一个都认识他，可是没有一个人看得起他。 他是个叛徒，而且还是在战败后逃亡的那一种。如果是在战败之后投降，可能还会得到所有人的原谅，例如夏目吉信等人，可惜他不是，他甚至没有承认自己的错误。 本多正信，这是你能发言的时候吗？本多忠胜站了出来，直瞪着这位长时间躲在暗处，只懂得摆弄阴谋的人。 如果我不能发言，那主公大可让我离开，不需要再接纳我回到德川家。 本多正信摇头，被信正击溃之后，并没有回到石山本愿寺，他害怕自己会被追究责任，所以再次隐藏起来，直到军马演练前的几个月，他才再次回到三河找上旧主德川家康。 鲨鱼嗅到血腥就会出现，狼发现猎物就会埋伏，而本多正信正是那样的人，他在这一场军马演练之中，看到了让自己翻身的希望 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人，这世界如果问谁会重用这种人，除了信长之外大概就没有了。事实上连德川家康自己都不喜欢，可是他提出的想法和方案，的确令人眼前一亮，在守山城内格杀信雄几人就是他出的主意，更得到了德川家康的赞赏。 第499章 忠胜，让他说下去。德川家康在家中的威严还是很足的，即使有过三方原之战的败绩，但这几年对渐渐衰退的武田家连胜，对北条家也不落下风，为他争取回很多的分数。 右大臣还未死，他怎可能如此简单就死呢？ 不可能！服部半藏立即出列，他是亲眼看着织田军内乱。 在下不是说服部大人不力，但有心算无心，总是能找到机会的，不是吗？本多正信微笑，他的行为不被人所喜，但他的处事还是很优秀，不然他在石山本愿寺的时候也不能得到兵权。 就当成是右大臣没死，那又该如何？德川家康抬手止住服部半藏的反驳。 如果右大臣没死，他只是为了引出我们，又或是将织田信雄放到我们这边当成内应，那我们再选择退回三河，等着我们的就是死，不管是慢性的死，还是快速被围攻致死，都只有一个死字。本多正信握着拳头。 所以你想要说是直接攻进京都，诛杀恶鬼和右大臣？ 本多正信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我们不只要诛杀织田信长和织田犬，我们还要杀死木下秀吉，然后救下nn，废止人间宣言，恢复nn的神性，以安各公家和武家大名的心。 进而成为天下人吗？你才是想得理所当然吧？本多忠胜冷笑。 忠胜！ 本多忠胜低头。 德川家康转头望着本多正信，接着问道：为什么要杀死木下秀吉？ 很简单，有他在，织田家将会成为他化蝶的本钱，而没他在的织田家，就会分崩离析。 织田犬还没有解决，你就想着连我们的盟友都坑害？更何况佐久间信盛丹羽长秀都织田家的重镇，我们能翻出什么风浪？ 本多忠胜极为不满，他觉得是真的依本多正信的算计，那他们德川家跟武田家就没有什么分别。 在场的人都知道武田家正是因为他们多次背盟，令他附近的大名武家都不再相信他们，才落得现时的外交困局。 织田犬冲动的个性，永远都是她的缺点，只要抓住这一点，杀死她就变成了数量的问题。本多正信认真，在织田家之中他最害怕的几个人之中，织田犬并不在列。 你太自大了！本多忠胜再也忍不住，就要上前拔刀将本多正信斩杀。在他的眼中，织田犬是敌人，但也是他最为重视的敌人，一个强大无比的武士，更以打败她作为目标，现时这个目标被无视时，他再也控制不住脾气。 停下！ 主公 矮小的德川家康扫视了在场的所有家臣和武士，他们都已经坐上了反叛织田信长的船上，又或者说他们现在是在公家大旗下的一员。 主公，在下认为本多正信大人的话是有道理的，虽然有点急进，但现在是个机会！一直没有发言的酒井忠次同意本多正信的话，大出在场各人的意料。 虽然我想要再隐忍，也想要同意忠次的提案，不过就算右大臣已死，那也是取死之道，我们在这里退却，那只能等下一次的机会或者说，那个不可能再出现的机会。 如果在以前，德川家康可能真的会跟着剧本去走，就算他被邀请作为一员，他也不会去行险，这又不是到了三方原之战又或是桶狭之战那时的情况，他是坐等收利的渔人，而不像木下秀吉那样需要得到别人承认的暴发户。 不用再多言，我们前进二条城！ 等待是可以接受的，不过并不代表在机会出现在眼前时，还要接着再等待。应该出手的时候就要出手，而这一刻德川家康认为自己已经准备得充份。 第七十八章 顺势 信长先是望向了城墙，接着又望向城内。 城中的防御建构已被清理了一大部份，这种状态下，说不定下一次进攻就会被攻破。城外的人很多，旗帜也很多，不只有德川家康的三叶葵，也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家纹。 有些信长记得，例如安藤守就的休就认得出来，但也有他认不出来的。家纹太多，就算是作为主君都不一定能完完全全去记住。 有统计出来，敌人有多少？ 德川家石山寺山冈氏山科本愿寺守山一带的豪族 这个意思也即是说，我们最近援军除了二条城外，就没有了，是吧？ 是的。 我们还有多少人？信长问。 在守山城外被德川家康的军队突袭，得知到信雄几人的死讯，一度令信长受到沉重的打击，要不是丹羽长秀用命稳住军势，森长可拼死杀敌，不然信长早已被本多忠胜袭杀了。 有心算无心，总是有机会的。 以为自己是黄雀的时候，其实在身后还有猎人和他的猎弓。 大败之后，信长一路逃逸，直至到了山冈城 山冈城是一座平城。对比起山城，它易攻难守。 不过有一点信长比较幸运的是他们及时发觉了山冈一族的背叛，并没有展开什么攻城战的戏码，整座城还是保存得十分良好，而且比一般平城优秀的地方，是山冈城西门外就是濑田川，如果不敌的话，他还是可以保有乘船逃逸的希望。 仍有五百人。 五百人可以做些什么呢？ 信长一点头绪都没有，如果他身边还有精锐，就不至于如此狼狈，可是他的精锐大部份都留了给阿犬去应付来势汹汹的木下秀吉，而他身边除了一票武士之外，大多都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 第500章 由意气风发到落荒而逃，只间隔不到半天时间，这反差大得连信长自己都无法接受 米五郎左。 主公？ 这一件事不好吗？为什么连我的部下都来反对我？信长用食指和姆指捏着额头，他不只头有点痛，连心也开始有点儿痛。 信长轻呼了口气，疼痛感舒缓了一点，可是他觉得自己问这个问题已经太晚。计划由一开始就太过自信了，即使他们是最大的得利者，也不代表他们会支持。 说到底，人心是最难测的事情。虽然他从来不认为手下的家臣完全听他的命令，可是他认为只要能给他们更多，那他们背叛的可能性就会变得极低。 没了nn，没了公家，灭了寺家，武家就是最大的一群，将不再有人骑到头上，可以实施各种各样的改变，解开这战乱不息的日本 然而。 他们用手中的力量来告诉信长他们并不同意。 为什么呢？米五郎左，我真的想不明白啊 崩溃？ 丹羽长秀觉得不能接受。他完全没想到一向注重实用的信长会在这个时间点，问这种现时间完全没有必要的问题。城外是大军包围，那位本多忠胜甚至已经两次攻上城墙，幸好各人用命将城墙夺回，不然在这一刻，他已不是在跟信长身边说话，而是在等着为信长介错了！ 一念及此，丹羽长秀深吸了口气，大喝一声 主公！ 米五郎左？信长愣住。 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丹羽长秀义正词严，指着城外那些叛军。 啊喔信长又再望向外面，那些包围着的军势。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又再皱眉低下头。 信长已经忘记有多久了。 以前会骂他的阿犬，现在除了几句话之外，就没有跟他说什么。虽然长久以来的默契仍在，可是她已经不再跟他说笑，也极少指出他做得不好的地方。 他还记得很久之前，在赤冢之战后，阿犬还会给他写一份报告，会在报告之中指出他的不足，自己的问题，也会点出整场合战之中，有什么地方她认为可以保持，有什么地方她认为要改善 阿犬？ 这一瞬间信长想起了小时候，他跟阿犬聊过，有关于战败时的做法 你会吗？ 不会。阿犬。 为什么啊？ 那时阿犬的表情，信长到了三十多年之后的今天依然记得，那是？ 看垃圾一样的眼神。 为什么不？这不是可以保存武士的气节吗？ 我是战士，不是武士，死也只会倒在战场。 信长苦笑。 阿犬没机会做，但他的两个养子做到了。那时信长是织田家里最早知道的几个，信晴和信义在死之前仍在拚死突围，斩杀的毛利军都要染红整个姬路城。 谁都知道，如果投降他们是不会死的，不管是信长还是阿犬都会用尽一切方法把他们赎回来，可是两兄弟由此至终，都没有一丝投降的打算。 主公！ 信长抬起头，眼神之中，带着自信。 我知道了，现在不是时候，是的，现在不是时候！ 主公 五百人么？足够了。 丹羽长秀本来紧皱的眉头缓缓解开，他的信心回来了。 明明应该是绝境，明明上一刻还彷徨的信长，明明现时已差不多失去所有办法的丹羽长秀，在信长抬起头的这一瞬间，所有的不安和怯懦消失了。 如当年的桶狭间一样，也许后来丹羽长秀会问自己，这到底是哪来的谜之自信，不过他的的确确相信，织田信长能离开这里。 突围，我们向西突围！ 决定下来之后，本来在城中残存的织田军动了起来，不到半刻钟已经整顿好，信长领着四百多人聚集在西门处。 主公，武运昌隆！ 米五郎左。信长上马。 有人要突围，那就有人要殿后，不然敌人一下子就会追上，这是恒久不变的定律，而在这里最合适殿后的，就只有丹羽长秀而已。 出发！信长下命令。 西门打开。 门外是包围的叛军，旗帜很多，就算林秀贞过来也认不全到底是谁跟谁，但有一支是织田家的人都认得，特别显眼的那就是德川家康的三叶葵。 在这边领军的正是本多忠胜，这最有可能突围的一处，德川家康已经布下了重兵 突围！ 最前的不是信长，而是森长可，骑着名马百段，手持十字枪人间无骨，作为锋矢，直插向德川家的大旗所在，那里有他这场合战的对手。 那个曾经小看他鬼武藏的本多忠胜。 第七十九章 冲阵 「由八王子的家里出发，开车近六个小时（3），终于来到这次战国名将大战之旅第一站——箕作山。 「其实这里并不是太多人知道，大概连那些本地人都不知道～哇哈哈lucky （>w<）幸好上年有参加名古屋的恶鬼祭（>w<） 「那位路人帅大叔，转过头来，没错说的就是你，我会在心中好好感谢你的（〃〃） 「没错，这里就是恶鬼织田犬与本多忠胜第一次决战的地方（w） 「虽然没有记录在信长公记等等的史书之中，只能由野史中理解，但我还是由这里找到了一些痕迹，例如在太郎坊宫里有放着一座本多忠胜的雕像（′ΘwΘ`） 「在三河地区的本多忠胜大多都是雄纠纠的，虽然是个矮子（′_ゝ`），但至少看起来很凶，可是这里的的本多忠胜就是一副落荒而逃的样子（-`д′-）。而且德川实记中，也有当年本多忠胜在近江养伤的记录（w） 第501章 「诶嘻嘻（′`）～本多忠胜的屁股真的有枪伤（〃〃）（〃〃） 「一定是败了呗～而且我觉得啦，觉得这很有可能这是他舍弃追击的原因（a）！不过现在才是第一站，要下定案也是太早了！ 「接下来就要到濑田去找寻战国之鬼的另一处足迹（>w<）（>w<）」 ——yui于cooe第112则评论34张相片 山冈城本来的设计就不是战略要冲，当第一任建造者建造的时候，那些诸如战争的防守功能，由一开始就不是它的第一考虑。 事实上，城池在这个时代之中，并不只有军事用途，而在日本战国之中，能作为战略要冲又能起到监视平民的作用，还可以成为商业枢纽等等的城池数量极少。 数到坚城，正如大部份人都认识的岩村城那样。可是回头来看，如果它不在战时，那它的作用就只剩下城主的居所，而且还因为太高的关系，算是十分不方便的那一种。 即使是后世那么方便的时代，也有如同军事区的存在。 正因是一座难守易攻，无法长时间守住的城池，信长才有突围的必要。要是真的在这里固守，可能就真的连支持一天都做不到，更别说等待援军了…… 「休想逃！」 「主公快走——」 森长可一枪挑开了本多忠胜那一根长长的怪枪，两人战到一起！ 如果不是在突围之中，信长可能会好好观看那场对决，可是这时已没有时间给他耗，他听从了森长可的话，带着织田军强突出去。 如果五百人能骑在马上强行冲阵，这群叛军应该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们除了用人数来建一道血肉长城之外，真的是没有任何可能。可惜信长手下没有那么多的马，之前的几场的败战，到了突围出城之时，织田军上上下下只剩不到三十多匹马而已。 这时跟在信长身后突围的织田军，大多都是步行的足轻，甚至还有一些没分配到了马的武士，那些有马的已经早一步突进重围中为他们开路了。 没有马是极难逃出去，人力有时穷，由一开始他们的命运已经注定，就是作为信长突出这重重包围的牺牲品。 「杀进去！」 「为了织田家！」 四百人﹑三百人…… 转眼间，织田军不到二百人。他们就像是巨蟒脱皮一样，那些跟着信长突围的足轻，被叛军和德川军足轻武士，一层又一层强行地撕开。 想要将那个被保护在中心的信长，给抽出来，然后杀死！ 虽然在开战之时，森长可拖住了本多忠胜，可是这并不代表德川军带头的叛军之中，就没有人能拦阻织田军的突围。 「挡住他们。」 「别让他们过河！」 织田军带头的不是森长可，德川军带头的也不是本多忠胜，可是信长心里很明白，只是不管是自己的身体，还是手下的足轻，都不在最佳状态，而在他面前的路，总是有着重重德川军在阻碍着…… 织田信长所带领突围的军势在德川军带头阻击下，一直在锐减着，突围在这刻对织田信长来说，彷佛成了空谈！ 「主公，织田军果然是在西门突围！」 德川家康听后点头，而同样在本阵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本多正信，更是几声轻笑，他的估计没出错，信长果然没有打算死在山冈城之中。 「只留下一个备队，其他都去支持忠胜！」德川家康果断下令。 西面是织田信长的唯一生机，而这时织田军的突围，更是肯定了这一点。德川家康本来就将更多的兵力放到这处，事实上，要是两人换位，换成信长在德川家康的位置，结果可能是在东门外只会放一点兵马作个样，而其他人全都会推到西门外，不给城内的人有任何突围的可能。 只是德川家康天生性格谨慎，就算是现时他都没有把赌注全放上去。因为在兵力有着优势的情况下，他还是有着后发制人的能力。 「主公……」 「冲！」 信长虽然明白西门外的包围必定是最为严密，可是四周同样十面埋伏，即使能通过往其他方向突围也走不了多远，只不过是慢性自杀，至少他可以肯定以自己手下这么一点人，是绝不可能回到差不多有一天路程的安土城。 向西边前进，往二条城走，至少可以放手一搏，搏的是信忠会派人来接应他，而没有任何办法的信长，只能怀着这个信念，向着西方冲去！ 正当突围的织田信长陷入到困局，德川军向着西门方向增援时，山冈城的北门也缓缓打开—— 丹羽长秀身穿着绿色的具足，手执着打刀，走在最前方！ 西门的情况比他想象中要严峻，如果这边的德川军再增援到西门的方向，那信长别说突围，就算退回来也属于不可能的事。因此丹羽秀长不能再等，至少他要拖住这些德川军，增加信长突围的希望！ 德川军的本阵中，出现了一阵阵的惊呼—— 「主公，不是来投降的。」本多正信对德川家康说道。 「很明显了。」德川家康强作镇定地轻笑。 这处德川军还有一个百人的备队，加上那些叛军，一共也有近千人，要以百人来突击已设好了阵地的他？无疑是不可能的任务。 看着全副武装的丹羽长秀，以及一身杀气的他，如果这时有人以为他出城是为了投降，那大脑一定是出了一点问题。 第502章 丹羽长秀高举打刀，不足一百人的织田军，在他的带领下，向着德川家康的本阵冲去—— 「冲阵！」 「杀！」 ——奇迹的诞生伴随着等量的绝望。 桶狭间的大胜，原因在于漆山那几近全灭的军势，而这时在山冈城外织田信长想要创造出突围的奇迹，很明显，也将要有人付出等量的代价！ 人之所以能创造出奇迹，那是因为有着相应的牺牲…… 与此同时，西门外那些带头包围的德川武士，以及来增援的德川军，突然出现了一小阵骚动。 虽然信长并不知道原因，不过抓紧一瞬即逝的机会，一向都是信长最在行的事。 「不要放过他，那个人是织田信长！」 「追！」 信长没有回头去看，不管身边的人掉队还是怎样，他都没有回头，只向着西方狂奔！ 第八十章 濑田 「投！」 几十名犬备投出手中的投枪时，那场面即使是阿犬都难以保持着镇定，更何况在犬备前方的只不过是几个没有阵形又零散的骑士呢？ ——督督督。 投枪像弩箭一样刺穿了那些骑兵和战马的身体，转眼之间，再没有一个能站得起来。 得到了遭遇战的胜利，可是始作俑者的阿犬并没有感到多兴奋，因为她的目的还没有达到…… 「主公，现在还见到这些追兵，即是代表大殿还没有被抓到。」阿福安慰道。 阿犬点头回了一个微笑，「我明白，只是他如果走进山林，那一定会被那些秃子抓住。」 「的确……如果真成了那样，就只得求神保佑了。」阿福耸肩。 阿犬摇了摇头不去纠正，她自然知道阿福和手下的家臣对织田信长没有好感，不过她也没有心情去骂阿福，更不想理会这带着讽刺的说法。 「主公！」 阿犬向一郎点头，再翻身下马，对所有人大叫道：「一郎带人打扫战场，其他人抓紧时间去休息！」 坐到树下，阿犬望向被乌云遮了一半的天空，阿犬觉得那是还没有来得及离开的雨云。月光十分微弱，天上的星星甚至只能看不到几颗。这种天时对于逃跑者十分有利…… 「真是连天都在帮助他。」阿犬觉得信长的运气真是好过头，就连在这种情况下，都可以得到这种微弱的帮助。 如果说神不是站在他背后，阿犬第一个反对。 那为什么搞成现在这样子？ 阿犬觉得这跟神没有什么关系，因为就算是神都控制不了人，这是人的问题，是算不准人心的问题。 「主公，这是鱼干。」 「谢了。」 整天都没正正常常吃过什么的阿犬，其实已经很饿，但在咬下了一片之后又还了给阿福。 「你们也吃吧。」 「是！」 其实……所有人都一样饿。 「大津，以前都没在这里待过。」 这里是大津，原本两个时辰就能到达的路程，她们跑了三个时辰，而且到现时还没有到达山冈城，本来跟着来的一百犬备，也只剩下不到五十而已。 原因？那些疯狂的一揆，不要命的僧人，挡住了她们的道路…… 阿犬觉得这是报应，当年她在越中做过的事，过了几年之后，终于又反馈回来，而且来得更加可怕和激烈，差点就要将她淹没。 半天前在天王山被雨水洗刷了没多久，阿犬身上的三头犬又再次被染成暗红色。再生号的毛上，不只有人血也沾着一些内赃，看起来就像怪物一样。 一路奔来，阿犬自己都不清楚杀多少人了…… 「我哥是对的，这些人潜在的能量太大，简直比起十面埋伏还要可怕。」 阿犬解下了马上的水壶，大口大口地喝着。内里盛的不是水而是酒，虽然她没上杉谦信那么嗜酒如命，但冬天里要保持着身体温度，最好还是酒，一进肚子里就一层暖流。 可惜，这日本酒不烈，不然火烧似的劲会更爽一点。 ——她大概是喝太多酒才生的病吧？ 正当阿犬在思考着无关此战的事时，完成战场打扫的一郎快马走到阿犬的旁边，把手中的打刀递向她。 「主公，发现了大殿的刀！」 阿犬接过，眯起了眼，这是信长的打刀，由长谷部国重制，不过没有什么名气，因为信长就算出战都不会在第一线，这把刀除了被记载为信长的配刀之外，自然难以成名，所以不管是刀刃还是刀把都没有划痕，保养得十分好，如同新的一样。 不过也正正是因为像新的一样，才能被一郎发现，不然它只会像其他的刀那样，当成是战利品带走。 「主公……」一郎脸上带着忧色，轻声道：「说句不好的话，连刀都没了，那大殿还生存的机会，基本上已是微乎其微。」 「啧啧，我还是第二次见到有武士连刀都不要的。」阿犬像是没听见那样冷笑了一声，把刀抛给了一郎。 接着阿犬收好了水壶，翻身上马。 「所有人休息结束，立即前进濑田！」 不会死，不可能会死，绝不会这么轻易就死去。 被背叛者包围而死这种事已经足够窝囊，要是被追上杀死就更加窝囊了，一个受神眷顾的人，死也至少要死得足够引人注目。 哪一个武士都不想自己的死是藉藉无名的，就算是个没什么能力，一生最多只能达到足轻头高度的武士都一样。 第503章 生时无名，但最少可以死得轰烈，至少至少都能为这个世界留下一个名字，或是留下一点什么…… 「休想逃！」 ——当当。 极长的蜻蚣切在本多忠胜的手中，舞动得如单手剑一样轻灵，只见他手中的大枪一挥，格挡开了激射而来的两把匕首。 可惜，枪舞得再好也没有用，这枪又长又重，完全不合适作为追击的武具，加上他身下那匹马又不比名马百段，根本追不上森长可。 是的，本多忠胜本来也是那么认为，他以为这个世上大部份武士都是看重名节的，可是他错了。 「不要跑！」 单挑中，技胜一筹的是本多忠胜，他更是在几十回合内挑飞了森长可的头兜。 如果两人再堂堂正正地打下去，可以预计，胜利的人必然是本多忠胜。只是本多忠胜完全没想到，森长可竟然会突然逃走…… 「你这人还配得上叫作鬼武藏吗！」本多忠胜大怒。 森长可撇了撇嘴，他也不用说话来回应。他转身只有两个理由，一是把身上的暗器甩向本多忠胜，二就是拍着马臀让马加速狂奔。 对于没有脑子的葬夫，森长可是不屑的，信长都已经逃走了，还赖在那边，除了战死他想不到有任何的用处。 如果年少的时候，森长可的确可能真的会转身跟本多忠胜一决死战，带着就算死也是能名留青史地死去。可是他已经不再年轻，有儿子女儿，更在阿犬身上学到了很多。 例如只要在战场上，就一定要将完成任务当成了第一目标，在达成这个目标之前，可以放弃很多自己的坚持。他还记得阿犬的一句话：军人之中能带着坚持的，只有将军。 有时候战死比逃生更加简单。如果信长在山冈城就切腹不突围，死的人一定没几个，不似现时五百人可能就剩他和逃走了的信长两人。 「你这胆小鬼！」 本多忠胜有怒吼，而他身下的战马似乎也感觉到主人的怒意，拼发出更快的速度，一瞬之间，两人的距离似要拉近一样。 只是—— 踏踏踏踏。 一阵间，前方大量蹄声传进森长可和本多忠胜的耳中。 「西方来的……是友军！」 「是敌人！」 两人的脸上出现了两种不同的表情。 第八十一章 任务 投枪。 ——再次如雨一样。 全速的马背上投出去的标枪，只比城防的弩炮要差一点。在这个战国时代，能硬扛这些投枪的盔甲，是不存在的。 只是本多忠胜很幸运，又或是说阿犬很不幸，在两方接战前，不做美的天公又下起雨，间接降低了投枪的速度。而且接连大半天的战斗，犬备就算是铁人都已出现疲态。更不利的，是犬备们的投枪，还要避开森长可，以至于无法组成难以闪避的枪雨。 不过，这种威力降低了极多的枪雨，仍然不是本多忠胜单凭力量就可以无伤穿过﹑躲开的。即使换成是阿犬，大概也不可能完全避开，马上身上可能都要留下数道伤口。 面对这逆境，本多忠胜的选择只有两个，一是强行让身下的马降速，再利用马的身体来扛这些投枪。第二就是加速，直接莽过去。 正常人会选择第一个选项，而像本多忠胜这种人？当然是二。 如果降速的话，本多忠胜就会陷入被动。失去马代表失去追击能力，到时别说是追击逃逸的信长，甚至连自保都成了问题。 事实上强行追击森长可早已令本多忠胜脱队，他也不确定自己距离身后部队有多远…… 「喝啊——！」 ——当当当。 这时本多忠胜手中舞动的蜻蛉切发挥了巨大的作用，长长的枪身加大了守备的范围，以及他天生比一般人要强的力量，大枪数下，一一击落那十根几乎要击中他要害，穿心而过的投枪！ 然而，本多忠胜的运气再好也不可能完全躲过，还是有一根擦过了他的左臂，带走了肩上的甲叶同时还拉出一道伤口。 「上骑枪！」 前方投枪后的犬备不作减速也没有绕开，因为犬备的攻击从来不是一下又或是一击，而是如同海浪一样，层层迭加起来——在投枪之后就是骑枪的突击！ 「来啊！」 本多忠胜视阿犬为一生之敌，大部份时间都在研究郡上织田家战术，他自然十分清楚犬备那称霸于这个时代的可怕战术。他甚至没有理会那正在流血的伤口，以及前方转走了的森长可，而是立即将手中那根长长的蜻蛉切，当成了骑枪来使用，手臂夹住了枪柄。 「喝！」 本多忠胜大喝并夹紧马腹，试图让身下的坐骑再次提速—— 一对数十？ 规模和数量都显示这不过是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 可是…… 这数量仅有几十骑还不到百人的冲锋，气势却如千如万的军势一般。在本多忠胜以及众犬备的眼中，这一刻，甚至连半空中的雨水都凝滞下来，彷佛有神明在欣赏这场骑士间的对决！ ——对撞，永远都是最为热血。 在这种战斗之中，勇气比技巧更为重要，仿如拳头和拳头的交击，两者将全身的力量，在这一击中解放出来—— 啪！ 巨响的同时，枪也应声而断裂开。 那前着本多忠胜冲锋的犬备就像是被十头公牛强行推飞一样，不只胸口的盔甲被刺穿，连人都无法保持在马背上，整个人口吐着鲜血倒飞了出去。 第504章 除非整根骑枪都是由钢或是铁制，不然是难以降决那必然会断裂的命运，即使是钢和铁，也一样会因为巨力而扭曲。 后世被人称为日本三大名枪的蜻蛉切，也难逃断裂的命运，只是比起犬备手中9量产骑枪，它断的位置是枪柄，而不是枪身。 虽然本多忠胜对爱枪断裂而感到一丝的不舍，但武器的用处就是在战场，正如战士和军人一样，死在战场是最高的荣誉。本多忠胜放开了断裂的蜻蛉切，忍着因用力过度而来的麻痹，拔出腰间的太刀—— 「来啊！织田犬！」 打穿了第一层的投枪和骑枪的犬备，接下来就是他们第三层，也是最可怕的一层攻势——太刀队。 虽然这时阿犬身上三头犬的颜色像是半熟的生肉，本来的粉红﹑雨水冲刷后的暗红和结痂了的深红，再加上手中握着一把大得令人愕然的太刀，看起来像是个由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可是本多忠胜就算会认错自己的儿子，就算会认错自己的妻子，也绝对不会认错这个多次为他带来了耻辱的敌人！ 受阿犬影响最多的人之中，本多忠胜绝对是最为惨和坎坷的一个—— 年少时被一刀击退，连一丝还手之力都没有，最后只得被长辈保护，而同僚更是耻辱献刀换命。 青年时更甚，所在的部队被她一手全灭，身上的更是被她斩得没有一处好肉，本想英勇地战死，可是却不得不忍辱负重逃生。 直到现在。 两人终于又到了再次相遇的时刻，本多忠胜已不明白自己是因为可以报仇的兴奋还是旧日回忆带来的愤怒，整个身体的血都像是沸腾一般，狂暴的情绪令他快要把牙咬碎。 「本多忠胜么？」 阿犬在看到第一阵的犬备被突破之后，就可以肯定前方的武士就是本多忠胜。 现时在近畿，她唯一觉得在战场上对她有威胁的人，就只有本多忠胜。 也许十年之前，阿犬可以斩得她完全找不着北，令他只能屈辱似的逃跑，可是现时要完成这任务是有点难度。 阿犬老了，而本多忠胜也脱去了青涩，正式进入一个武士最为颠峰的时间。 ——当！ 交击而发出的巨响，印证了阿犬的想法，刀上传来的力量并不比她那怪异的力量弱，两人在力量上已经没有太大的差别。 一击下来，两人同样无损。 只是这铿锵之声，也稍稍令本多忠胜清醒了一点。 ——接着打下去还是不理她呢？ 在这一刻，本多忠胜面临着选择。 一开始的目的是堵住突围的信长，之后却变成了追击森长可，到了现在如果再跟织田犬交战，那就算能打败这支犬备，可是信长也必然走远了…… 虽然本多忠胜对本多正信有偏见，但他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脑子很清晰，至少在猜出信长未死这一方面。这时是个傻瓜都知道，让信长回到京都，那一切都不用再说，就如野猪回到了地盘一样，只要一次冲锋，他们就算是百年树木组成的密林，也得被牠野蛮地撞穿撞倒，撕成碎片。 「一郎带十人入林寻找，找到就带回去二条城，他一定不在大道上！阿福﹑长可立即封锁通道，在天光之前，我都不能让人通过！」 作为指挥，阿犬比本多忠胜的反应要快得多，在回拨马头的同时下达命令。军人永远都清楚自己的任务是什么，而阿犬这时的任务——就是加大信长可以逃回京都的机率。 「然后——」 阿犬右手握着的太郎太刀，直指前方二十步内的本多忠胜，即使因为面罩而看不见她的脸，但本多忠胜可以肯定，那是极为狰狞﹑丑恶的狂笑。 「本多忠胜，就在这里一决胜负吧！」 因为？ 能在执行任务的同时，满足个人的欲望，那才是阿犬这个披着军人外皮内里是恶鬼最喜欢的事。 第八十二章 战 「对我来说，战斗和杀戮都是生活的必需，就如同食饭和喝水一样，这也是我入伍的原因，因为只有这里可以合法解决我的需要。」 「你可能会问为什么，但这就像是问吸血鬼为什么要吸血那样，倒不如由我来问你，生物为什么要吃饭？」 「像普通人吃到好味的食物时会感到满足一样，遇上强大的敌人，尤其是会拚死挣扎的敌人，那对我来说就会感到兴奋。」 「我知道你不能理解，可是这就是我由出生之后就一直存在，不管如何收藏我都无法压抑下去。」 「你说不可能有这样的人？我就是了，你要否定我吗？还是你觉得坐在你面前的我，并不存在于世？」 「再评估再治疗下去我也不可能会有改变，反问一句，你觉得你自己可以透过心理治疗，令自己不再需要吃食物来维生吗？」 「虽然身体是变老了，但我还是可以当狙击手的，这对我没什么难度，我还是可以在第一线战场上战斗。」 「你们可以再考虑一下吗？我真的仍可以上战场，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还不到要退下来的地步。」 「又驳回了，还是最后通碟……」 「了解。」 ——当！ 这一声的铿锵让阿犬回过神来，左手拉住了缰绳，将差点就要掉下马的自己给拉住。 分心是战斗之中的大忌，只是阿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起些。 第505章 过了四十年，曾经发生过的事都渐渐变得模糊，最清楚的只有那深埋在深处，印象最为深的这些记忆。 是因为前方这位斗志满满的本多忠胜吗？还是这已经是那传说中的走马灯呢？ 「织田犬——！」 阿犬吸了口气，举刀迎上去，不再思考这没有用的问题。 ——当！ 本多忠胜没有转身就跑，这行为足以证明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受训的程度可能连新兵都比不上，这种不听命令的家伙要是当年在他手下，那一定会被修理得很惨。 与强敌之间的战斗，难以一瞬间就分出胜负。 而这时的本多忠胜已差不多到达他自己能到达的极限。不管是力量还是技巧。每一刀斩出，都不再是盲目地用尽全力，能只用三分力杀人，就不会多用到四分。 ——当！ 「强了很多啊……」 阿犬在笑，虎口生痛。她想了想，这样的力量已经有多久没对上过呢？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时，应该是跟真柄直隆战斗的时候。 阿犬真想不到，这么矮小的本多忠胜，竟然也能使出能跟真柄直隆相当的力量，跟她的身体一样，都是不怎么科学的存在。 「你慢了！」 本多忠胜很兴奋。 十分兴奋！ 他终于有跟阿犬相当的力量了！ 有什么能比战胜心理阴影更为开心的事？一个以前就算出尽全力都打不过的对手，现在却有能跟她抗衡的力量。 「啧啧……」 阿犬听了之后有点无奈，她是人不是神，长江后浪推前浪是自然，而且她其实觉得自己还未到那么老，也没有慢太多就是了。 被小看了，阿犬当然不可能不回敬本多忠胜。 ——力量一样，那就比拼马背上的技巧！ 在迎上去之时，阿犬甩开了手中笨重的太郎太刀，然后躲开了本多忠胜斩来的一刀。 「挥空？」本多忠胜完全没有想到阿犬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如果那一刀再往下三分，那就可以将阿犬斩杀。 只是本多忠胜不知道，就算刀再下三分，结果也是一样斩不中，因为那一下闪躲已是阿犬的本能。 是的，阿犬决定放弃一回一合看起来热血沸腾，单以力量比拼的战斗，她控制着身下的再生号—— 急停后，追上去！ 「哈——！」 阿犬拔出了左文字，大笑了一声。 在马背上的追身战，刀自然是短的更为灵活！ 本多忠胜举刀—— 当当当当！ 只见左文字在阿犬的手中如同光影，或斩或刺，每一刀都取关节要害。 ——当当当当。 年轻时差不多一直在马背上的阿犬，骑马已经成了本能，在马背上战斗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 对比之下，元服时才有自己第一匹战马的本多忠胜虽然骑术不弱，但绝对做不到像阿犬那般在马背上也能如履平地。 ——当当当当。 本多忠胜没想到阿犬会突然改变，手中的太刀左支右拙地抵挡着，现时的情况就如空有一身力气而无法使出。 连续二十个回合，本多忠胜就由斗得难分难解变成落入下风…… 臂甲上多了很多划痕，左臂也新添数道伤。即使如此，本多忠胜还是没有败下来，他的意志早在十多年之前已经磨练透彻…… 如果有人说他们是现时最强武士之间的对决，相信反对的人不会多，就算是有能力参一脚的武士都不会，因为这两人的确就是强大得让旁观的人都能感觉到差距！ 只是…… 不幸的，永远都是阿犬所在的一方。 这两天时间，阿犬发现她的敌人，好像一直都掌握了巧合和天时—— 「杀啊！」 「冲！」 这一场两人的战斗中，本多忠胜是个挑战者，而他也合乎挑战者的身份，十分狼狈。然而在通道的另一边也有着挑战者，只不过在另一边，狼狈的反而是阿犬手下的犬备。 叛军的追兵已经赶到，先头来的部队已经有近百人。而这百人却连思考五秒的时间都没有，像是发现了大米的老鼠，直接向阿福及犬备几十人发起了冲锋。 这种鲁莽的战斗方式，让阿福都不得不感慨一声：真像是看到以前主公带领着的自己。 「上，乱战！」 这一种战斗，阿福并不陌生，他大手一挥，身后的犬备也向着敌人冲去，连他们自己都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的遭遇战，因而展开—— 来不及布置完成整个阵地的阿福，放弃了阵形，跟那些见面五秒即战斗的敌军对冲了起来。 「杀！」 狼入羊群，是现时最好的形容。 优势瞬间回到犬备一方。 犬备每一个都是精兵，他们集团作战力强之外，单兵作战能力也十分优秀，只看他们身上的盔甲就可以明白这一点，不过强大不代表一定能笑到了最后。 不只在战场中的阿福看到，就连正跟本多忠胜践决的阿犬也看到，在那远方有着大量渐近的火把，显然敌人正一一出现…… 看到了那些像雨后春笋的敌军，阿犬咬了咬牙，她要回去指挥军势，不然单靠乱战，是很难封锁这通道。因此不能再跟本多忠胜耗下去，她必须要速战速决！ 「开！」 第506章 阿犬大喝一声，解开了那近十年没有使用过的状态—— 「当」的一声，如雷鸣！ 本多忠胜本以为这是之前那样的轻击，但是由太刀传来的力量，令他瞬间色变。异常的可怕的巨力将马背上的他推飞，他甚至连抓住缰绕的时间都没有！ 「啪」的一声。 本多忠胜在半空中只来得及转身，正面落地，并没有出现后背落地，摔断脊骨的惨剧。 只是，还不到可以松口气的时候，更还没有到达完结的时候—— 「死！」 正要转爬起来的本多忠胜，发现天空是暗红色的。在发力的瞬间，阿犬似是预知了本多忠胜会落马一样，双手握刀，由马背上起跳…… 像是怪物一样，扑向在地上的本多忠胜！ 第八十三章 入口 「死！」 刚转身的本多忠胜面对那直扑而来的恶鬼，只来得及单手挡在脸前，试图用手臂上的臂甲来阻止将要来临的重击。 可是…… 臂甲能挡得住这一击的可能基本为零，而且阿犬也不会愚蠢得用刀直刺本多忠胜的手臂，直插下来的这一刀，瞄准的是本多忠胜的身体！ ——轰！ 如果这是一款游戏，那么一直会出现如雷鸣的声音。 ——隆隆隆…… 如果这是一部魔幻电影，那么一定会出现如蜘蛛网一般的地裂。不过，有一件事不管是电影﹑游戏还是现实，都一样会出现的。 那是？ ——血！ 阿犬前一世没有见过石油田的开采，也没接过破坏或是保护油田的任务，可是这一刻她觉得，石油由地面喷洒而出的画面，应该跟现时本多忠胜胸口那撕裂的巨大伤口，没有太大差别。 「卡……啊——喀……」 本多忠胜口里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声音，阿犬猜他可能是要说些什么，不过那些无处不在的血充满了他的嘴巴。 而他身上喷出来的血更是直接淹没了阿犬的视线，眼中的视野也顿时变成暗红色。 阿犬急忙后退了一步，他是真没想到自己会被喷了一脸的血，这瞬间的出血量是她四十年人生之中第一次见的。 「啊……喀——」本多忠胜的手颤抖着举起，口中还是那意义不明的短音。 阿犬轻呼了口气，坐到了地上，喘着气望向这位生命已到了最后一刻的武士，「可惜你生在德川家。」 不一会，本多忠胜那微弱的声音都没再发出，只是阿犬也不好过，因为现在她的身体连这短暂的爆发都有点支持不住，不管是手臂还是大腿都在呻吟…… 只是也没时间给阿犬去感慨，她吹了一声口哨召回那跑远了的再生号。 阿犬站了起来，没有去拔出插在本多忠胜身上的左文字。因为左文字完成了它的使命，整根刀刃没入了本多忠胜的身体，就像是把封印一样，将他钉在地上。 事实上，即使把左文字拔出来，也绝对是不能用了。 这是日本武士的刀而不是绝地武士的激光剑，在破开盔甲再插在地上，没有断已经十分厉害。这是1579年，没有一把武士能有这么高的质量，就算接下来好好保养也没用，它也不可能再上战场，最多只能当成装饰品而已…… 事实上阿犬连本多忠胜的生死都没有去确认，不过出血那么多大概是插中了什么动脉，可能连后世的那些医生来到，亦救不回他。 阿犬捡起了本多忠胜那遗落在不远处的野太刀，没看刀铭，仅是握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比起太郎太刀要轻多了，十分合适现时已没什么体力的她。 虽然本多忠胜死了，但他充其量只能算是今天的一个小头目，真正的大头还不在这里，即使杀了他，也远未到可以休息的时候。 「嘶～」 不一会，嘴角和马蹄都带着血迹的再生号终于回来…… 阿犬笑了笑，她已经猜到这再生号干了什么，不过她自己杀的同类也不少，根本没有资格说什么，因此她二话不说翻身上马，直奔向不远处的战场！ 当德川家康收到有支织田军在封锁道路的时候，已差不多是一个时辰之后。丹羽长秀的确给了他一点麻烦，不过并没有太多，而真正的麻烦是信长真的突出了重围，还有现时出现的织田军。 「忠胜呢？他有追上吗？」德川家康立即问道。 「没有联络到……」 德川家康望向了本多正信，眼睛里满满都是问计的想法。 「现在已经不可以退缩了。」 如果问当年本多正信为什么要背叛主家，那除了信仰之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认为德川家康没有半点明主的气质。 德川家康不只对自己，连对手下也都十分吝啬。要是他自身能力出众也好说，可是他能力一点都不出众，除了坚忍和谨慎之外，就没有让人称道的地方。 如果德川家康不是生在松平家，而松平家不是在三河这个地方，可能就只是个默默无闻的武士而已。 「那么就全力击溃这支挡在路上的织田军吧！」德川家康下令。 不过全军出发，却是半个时辰之后。 原因是叛军组成十分复杂，不只有背叛的原织田家家臣，也有被煽动起来的平民和僧人，更有带着一些野心的浪人野武士…… 命令传达十分混乱，有时还出现了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情况。 第507章 同时也不是所有叛军都听从德川家康的指挥。例如本来山冈城城主的儿子，山冈平七郎就带着五百人留了在山冈城，也有一些本愿寺的僧人带着几百人往东方的安土城走去。 「鼠目寸光的人。」 本多正信对于本愿寺十分失望，本以为借助他们深厚的底蕴可以轻易在这个时代成为一霸，可惜他们行事鲁莽，又无差别地煽动一揆，令他们差不多变成了过街老鼠，连他们的盟友都不怎么喜欢他们。 毕竟没人会希望自己的后院会突然起火…… 接近戌时，由德川家康带领下，叛军终于来到阿犬所在的战场。 在来到战场的半个时辰之前，德川家康已派出一支先锋队出阵，为后方的大军开路。 为了减低德川家的损失，所以这支先锋队是由野武士﹑浪人和农兵组成。因为忍者带回来的情报颢示，封锁的只有不到五十人。 五十对一千，德川家康以为这巨大的数量差，可以轻易清理这不自量力的织田军。 可是现实和预测完全不一样，他很快就收到了这支军势的消息，不过不是由忍者，而是那些被击渍的溃兵告诉他的。 「恶鬼﹑是恶鬼啊！」 「尸体堆成了山……」 「都成了血泥泞。」 德川家康终于知道，到底是谁在封锁着道路，又得知本多忠胜已死的事，虽然一度想要回头，可是正如本多正信所说，他早就没有回头的空间。 阿犬出现在这里也代表着木下秀吉的失败…… 因为现时再回头，那等待他的就将是织田家狂风暴雨的反击。他可以肯定，北条家和武田家会很乐意袖手旁观。最后死的可能会包括织田家，但先死的一定是德川家，还是像朝仓家那样被夷灭！ 不算宽广的道路堆满了尸体，差不多有成年男人那么高，而地上也如那些溃兵所说，血色的泥泞，与其说这是战场，还不如说这里是地狱的入口。 而守住这个入口的，正是木瓜纹下的三头犬！ 「恶鬼……」 「是﹑是恶鬼……」 没有人责骂这些未战先怯的足轻，因为连他们的主师都感到了莫大的压力，同样带领千人部队的酒井忠次正在颤栗着。 身经百战不代表不会害怕，把尸体当成了壕沟，将尸体当成了盾牌，让血液化成泥泞，能这么做的，还怎么能称之为人呢？ 「进攻。」 酒井忠次深吸了口气，左手抓紧自己在颤抖的右手，就算前方的是恶鬼，也只能按照命令进攻—— 「前进！」 ——踏踏踏。 千人的队伍结成了枪阵，一步步向着犬备的阵地推进。 在面对那不到五十人连完整军势都称不上的犬备，竟然是显得小心翼翼的一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犬在狂笑，就像是疯了一样站在尸堆上大笑。 第八十四章 恐怖 那是什么人？ 不，这问题本身就出了问题。在这个时候应该要问的，其实是那到底是不是人？ 她会。 她会饮血。 如果有谁现时说出这两句的话，相信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对此有异议，因为她就是恐怖！ 不是那么恐怖，而是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恐怖！ 名为织田犬，又或者应该称之为怪物。 尸体血死亡。 如果某个诗人来到，可能也会像苏东坡那样，写出一句何似在人间。字是一样的字，但词不是一样的意，两者之间的意思完全不相同。 这里不是无争无斗的高寒月宫，而是剑血铁火的死人国度她也不是身穿羽衣飘然世外的嫦娥仙子，她是手执利刃踩着无数尸体而行的三头犬。 你们过不去的。 把守着地狱大门的她说话了。 平淡而且简单，她的声音并不像是怪物，可能是因为长时间的叫喊而听起来有点沙哑，不过如果稍稍转换场景，又或是直接闭上眼睛，她的声音也就是普通女性所发出的，带着一点柔弱的声线而已。 可是。 这一刻，这一个场面，这一群人面前，仅仅一句简单的话，却是那么有力，彷佛穿透了所有人的身体，直击灵魂般的震撼！ 酒井忠次甚至真的有种自己一生都无法通过这里的实感。 如果可以，酒井忠次真的不想在战场上面对面前这个敌人。不过现实没有如果，不将她就无法通过，到时就会错过更多。 时不我待，说的正是现时的德川家以及所有的叛军。 已经举起了反旗的德川家康绝不想要重演像几年的石山本愿寺。德川家的军队必需要尽快赶到京都，到时不管是救出nn还是杀死信长，甚至挑起大旗，重整武家秩序，解决织田信长这开场不到三天的闹剧等等，都可以重新做选择。 没有足够理由后退的酒井忠次，驱使手下的队伍在短暂停顿后再次前进。 踏踏踏。 脚步在血泥泞中溅起血水，以及不整齐的脚步声。 雨在下，洗刷着三头犬上的血水，那一千人的队伍推进，然后在撞上那尸体堆砌出来的城墙前的二十步，那恶鬼又再次开口 很好。 不战而逃，把后背露出来的对手，激不起阿犬的任何战意，唯有正面对着她，举刀迎战的才是好的敌人，才值得一战！ 第508章 轰！ 落下。 一声巨响后，那娇小的身躯由尸体的城墙上跃入战场。充满力量的身躯溅起了血色的巨浪，为最前排的足轻染上一层血红！ 进攻 酒井忠次张开嘴想要发布命令，可是他干涩的喉咙却发不出一点的声音，恐惧捏住了他的喉咙，令他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上！ 一声令下，一个又一个的犬备像是百鬼夜行一般，跳下了那尸体堆积而成的城墙，来到了血腥的战场，然后直扑向那千人的队伍！ 迎敌 慢了。 酒井忠次的命令慢了，而手下这一群被震慑的足轻也一样慢了，虽然举起了枪，可是却疏疏落落的，在面对犬备这种武力极强，而且散点式的突击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开！ 第一刀斩开刺来的竹枪。 破！ 第二刀破开那脆弱的不堪的身体，然后或撞或踢，将这些挡道的尸体重伤员当成自己的盾牌。 啊 不要啊！ 母亲我想见你啊 转眼间，阿犬就为这千人的军队染上第二层的血红，甚至不只是血红，还带着黑粉黄 在阿犬的眼中，战场是七彩缤纷的，彷如彩虹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 手执着野太刀，四周都是敌人，这些背叛的人，这些守旧的人，这些一成不变的人，没有一个不能杀！ 这难道不是我的天堂吗？ 断手。 残肢。 盛宴！ 一刀下去，头被斩下，血水喷出半米高，收割了一条生命，是多么简单的事，这个世界在她的刀刃下颤抖。 哈哈哈哈哈哈 又一刀下来，不只是头被斩下，也不只是武器被斩断，就连所有的胆气和勇敢都因而被斩灭。 转身。 崩溃。 逃跑！ 心中那根弦断开，德川军再也无法前进，一千人的队伍在五十人的突击下，溃败了。 逃 啊呀 如果阿犬手下还有一千或是五百人，她就可以乘势向德川家康的本阵发动突击，然后？ 一战而没。 可惜阿犬没有那么多的军势，她手下的五十人已连续作战大半天，不只没有足够的时间休息，连吃都没有吃饱，所以她没有追击。 噗次。 刀剑刺入身体的声音。 在那些睁圆的双目，那极度痛苦的表情中，犬备们了结他们的生命，由他们穿的身上收集武器和食物。 清理战场是胜利者的荣耀，这次一千对五十的战斗，她就是胜利者。 旁若无人的阿犬吃着那些沾上了血水的饭团，喝着德川家武士私自带入战场的清酒，同时间犬备们一刀又一刀去了结那些没有死去的重伤者 只是在这场面下，德川军连突袭的勇气都没有，任由阿犬去杀死那些重伤躺在地上的德川家足轻，收割着战利品。 主公，请治属下的罪。 酒井忠次粗喘着气，他身上都是血，可是盔甲上一道划痕都没有，事实上那些血都不是他的，只是在往回奔的时候，溅起地上的血水而已。 他跟阿犬一刀都没有对斩过，因为在这件事出现之前，他手下的这支千人的队伍就已经崩溃了。 接战即溃败。 在酒井忠次的眼中，由两军接战到溃败的时间可能有一世纪那么久，可是在本阵德川家康的眼中却是不到几分钟的时间，事实是由阿犬跳下来到斩出第四刀而已。 太弱。 无用。 废物。 即使发生了，可是在本阵之中，却没有任何人来嘲笑酒井忠次。这并不是他的错，在坐所有人都明白这件事。如果将他们换到酒井忠次的位置，可能他们连带着足轻上前的勇气都没有，可能在阿犬跳下来之前就已经转身逃跑，可能在逃跑之中还会被阿犬杀死 在本阵中的所有人，下意识都认定了一个事实。 她是不可能击败的。 这不只是所有老一辈德川家武士的想法，也是德川军以外，那群跟随着的叛军的想法。 即使没有经历过用刀换命的行为，他们都清楚感觉到，如果人数上两军整平，那他们只有被s的份。 撤退吧！ 两次先锋都被击溃，军队的胆气早已丧失，很多足轻远远看着阿犬的身影就已经腿软，更别说要进攻由她把持着的通道。 只是没有一个人想要作为第一个说出口的。 一万对五十。 一支军队，对上一个小队。 没有陷阱，没有阴谋，天时不在，地利不在，人和更是丁点都没有，这时作为兵力优势的一方，掌握了大多数竟然先想要撤走？ 如果真的发生了，那就算德川家的家臣有多团结，但德川家康也不可能再拥有德川家家主的身份。 或或许可以缓一缓。 懦弱到了尽头，是另一层意义上的勇敢。为了逃避面前的恶鬼，他们可以做出几十年后依然会被耻笑的行为和提议，正如那些历史上留名的奸臣，他们很多时候只不过是说出当时大部份人心中所想而已。 进攻主公，要要马上再进攻。 本多正信想要说什么来证明自己的建议是正确的，可是当话说出口之后，就只有进攻，这谁都明白是正确的话。 进攻当然是要进攻，可是谁去呢？ 第509章 谁？谁谁去？德川家康把手收到背后，以掩饰他颤抖得十分厉害的手。 没有人响应。 因为，他们都被吓破胆了。 在场的所有德川家武士都吓破胆了，他们表面上没有失败，不过只是现时没有败，可是败下来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本阵内一阵沉默，没有人响应，也没有人请战，空气像是凝结成冰一样寒冷。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主公，急报！ 服部半藏冲进了本阵，大声地向本阵内所有人说道。 说！ 一支近五千人的部队正在大津 德川家康一愣，由大津过来的，那十有七是织田家的援军，要是阿犬得到了补充，到时不只是封锁道路，甚至是反过来将他手下这万人灭了真的不要太简单。 第八十五章 彩桥横空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就像螺旋一样，不管如何挣扎，仍是带着惯性，然后回到原本的轨迹。 人生五十年，与天地长久相较，如梦又似幻。一度得生者，岂有不灭者乎？ 这是织田信长最为喜欢的一曲，他时常唱，高兴的时候会唱，不高兴的时候也会唱，现在唱的时候不像年少那飞扬，而是总带着苍桑。 一开始唱的时候，他只是个青年，只因为标奇立异，到了后来年岁渐长，明白了曲中的真意，直到了今天，他已经差不多五十岁了，这一曲他也唱了接近五十年了。 织田信长望向那早已死去的儿子，信忠的头跟身体分离，腹部有过切开的伤口，死了，连帮他介错的武士也死了，而自己亦将步他的后尘。 不只信忠，就连保护他回来的一郎都死了，只比信忠晚一点，身上有着十多个刀孔，他们的血染红了二条城的天守。 不问我为什么吗？ 织田信长摇了摇头，拔出了胁差。打刀早在逃回二条城的时候遗落了，可是他并不是历史中的那个会放弃生命的信长，因为在这一次的轮回中，他的生命里有位影响他的战士。 喔？ 唯死战。 织田信长微笑。 他的笑是对生命的重视，不是武士所鼓吹的面对失败，而是把永不放弃的精神坚持到底！ 反传统，离经背道，直至他死的一刻！ 上，杀死他！ 噗噗噗 数十把刀同时突刺插入信长的身体，只是信长的脸上仍保持着笑容，他的笑是那么豁达，他的笑是那么无畏，即使这是垂死挣扎，即使这是无用功，但他也得尽力地使落幕变得华丽！ 疼痛的感觉支配了全身，信长跪在地上，想要抬头，可是力气早已离他而去，闭上眼睛，这几十年的人生如走马灯般闪过。 有遗憾吗？ 遗憾当然是有，他太低估了人心，太自信了，但是 但是！ 如果有下一次，他还是一样会走在这条如同叛逆的道路上，跟他最亲密的战友阿犬，一同再为这一成不变的日本带来变化！ 主公 明智光秀闭上眼睛，他想哭，可是现在却还不可以哭。 因为他亲手了结近百年以来，不管是武功还是内政上，最为出色的武士，但是他不后悔。因为织田信长已经走在错误的道路上，他在史书上不会是个卑鄙的背叛者，而是扞卫传统，为nn而战的武士模范。 明智大人能及时回头当真是国之栋梁啊！ 现在京都的兵马不足，大人何不等右近卫权少将回来再作打算呢？ 那前田庆次郎和竹中重治早晚会收到消息，到时联同和泉的佐治信正，我们我们不，nn没有军势保护，太危险了。 走出了天守，二条城大殿内是那些一天前曾被软禁于此的公家，他们看着明智光秀的眼神，就像是看向自己的守护神一样。 明智光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如果真的让人留守在这里，那结果将会是一场空，他清楚了解织田犬在织田家里的能量。 各位稍安。明智光秀举起手阻止了他们进一步的提议见，转而向急忙上前的家臣提问：细川大人答应了吗？ 推推说是在养伤。 明智光秀沉吟了一声，细川藤孝在山城的影响力很大，如果没有他的支持，他十分难去面对接下来的军势。 不过明智光秀也没有再纠结，既然没有细川藤孝的话，那德川家康就是必需要拉拢的人。至于大和的筒井，四国的那些大名都太遥远了，远水救不了近火。 主公，德川家康并不可靠 不用再说，我只带走五千人，其他都会留在京都，波多野家在明天之前会派来二千援军，再加上寺家聚集起来的人，京都不会有问题。明智光秀没有给对方再提意见的空间，挥手就让家臣把他推出去。 在明智光秀面前最大的敌人是织田犬。 至于前田庆次郎竹中重治佐治信正佐久间信盛等等，这些都及不上一个织田犬，现时信忠了，信长死了，能挑起织田家这支大旗的，只有织田犬。 如果让织田犬逃出来，再振臂一呼，这个试图盗取日本的织田家，一定还可以存续下去。 主公，属下有一事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死大殿？ 明智光秀拍了一下明智秀满的肩膀，我杀的不是织田信长，我灭的不是织田家，我杀的是妄图破坏这千年传统的苗芽，我灭的是唯才是用的可怕后果。 第510章 听不明白，提问的明智秀满不明白明智光秀的担忧，而他亦没有深究，因为像明智光秀这样优秀的武士，决定应该是正确的。 杀死足利义昭，明智光秀并不后悔，因为正是足利义昭的无能，才创造出织田信长这头野心无可限量的怪物拒绝足利义昭加入木下秀吉的一伙，明智光秀更不后悔，因为木下秀吉的掘起才是所有武士都恐惧的将来。 一个出生不专贵的人，不足以担上重任，正如nn身上的神性，是永远不能被夺去的。 如果留下木下秀吉，那平民就会以他作为榜样。明智光秀还记得当天，他乞求木下秀吉的耻辱，被木下秀吉拒绝时的不甘 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在将来！ 在织田信长织田犬这两位魔王和武家正统之间，明智光秀始终都是选择了带有神性的一方，那是天照大神的后代，是面向光明的选择。 援军？ 当背后的大道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时，正在休整等待再战的阿犬皱起了眉头。 可是很快她就只得摇头，她发现这支军势似乎并不是她织田家的盟友，因为她没有看到那熟悉的木瓜纹 那是明智光秀吗？阿犬眯起了眼，由那微弱的月光下，看向对方唯一打出来的旗帜。 是。阿福点头。 啧啧。 阿犬没有命令明智光秀来救援，也没有命令哪一个人来援，因为在京都二条城外，还有着大量不安定的一揆。在这个时间点里，即使是她十分信赖的竹中重治和前田庆次郎，也不可能那么快就解决一揆，并打通道路来到。 所以，现时明智光秀出现只有两个可能，只是两个方能对阿犬来说都不是好事。 主公为何叹气？ 去问明智光秀，他是哪一方的！ 这一瞬间，就连阿福都想明白了。明智光秀出现在这里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他背叛了，二是二条城守不住。 不然明智光秀这个人，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只是答案令阿犬十分的失望 逆臣织田信长已经在二条城伏诛，织田美浓守大人也请体面地上路吧！ 啧啧，理由呢？阿犬冷笑。 明智光秀说说当如主公在比叡山的那一句。 好好真是好。阿犬握紧的拳头又放开，愤怒是必然的，但还是能理解他的决定。 五千的明智军正如明智光秀说的那样，留给了阿犬时间和空间，而他们的选择也十分明智，他们在阿犬所在的阵地外五百步停了下来，而在阿犬阵前由德川家康带领的叛军似乎也明白到这五千军势不是敌人，也同样后退到五百步之后。 剑拔弩张？ 不，阿犬可以感觉到，他们只是想要把战斗留到明天的早上，又或是等待着她s。 丰臣秀吉织田信长德川家康怎么就没有想到还有一个明智光秀呢？ 阿犬坐在那用尸体和木架堆砌而成的临时阵地中，如果现在是夏天，那这里将会恶臭难闻，要是放着不管，更会滋生出瘟疫。 幸好现时是冬天，虽然下着细雨，但寒冷大大缓减了这个过程 主公。 阿犬接过阿福遥来的水壶，内里装的是酒，在这种天气不喝点酒身体很快就冷掉。 只是水壶经过一天的时间，即使兑了多少水，现在也早已是半空了，阿犬把剩下一口的水壶交回到阿福的手中。 阿福也不推辞，接着是一口干了。 跟我多久了？ 二十多年了。 啊有那么久了吗？阿犬有点意外。 有的，主公。 有想过当天在大野城里没有站出来就好吗？ 没有。 幸好你没加一点或是绝对，不然我可能会有点伤感。阿犬微笑。 没有就是没有，不需要双重肯定，那只会让你暴露出内心的不情愿主公说的话，属下从未忘记。 阿犬闭上眼睛。 想起了荒川与十郎，他在村木砦身死的时候，是想着些什么的呢？接着又想起了信晴和信义，他们在姬路城力战而死的时候，又是在想着些什么的呢？ 主公，雨停了。 阿犬睁开了眼睛。 不只是雨停了，连天空也亮出了一丝鱼肚白，同时还来到了早上。所有的不幸好像全都找上了她，铁炮在没有天雨之后又可以再次使用了 你们如果要走的，可以去明智光秀那边，他应该会收留你们的。阿犬站了起来。 几十犬备站了起来，穿好了身上已有点破烂的盔甲，然后 全数背对着身后五千明智军。 阿犬笑了一声，举起了拳头 最后一次了。 主公。阿福走到阿犬的身前。 嗯？ 这一次这一次请容属下先走一步。 接着一个又一个犬备走到阿犬的身前 好！就算到了黄泉，也要你们为我开路。 二十年的主从，换到了这一句，阿犬笑容灿烂。 最后一次。 黄泉之国，最后一次，降临于战国！ 在破晓的时份，阿犬带着数十犬备由阵地处冲出，向着德川家康所在的本阵突击 砰砰砰砰。 铁与火的交击。 哈哈哈哈哈 那狂笑着挥刀的恶鬼，在今后数十年，都会成为这里所有人的梦魇！ 在杀戮的道路上，一个又一个倒下了，可是他们不会因为有人倒下而停步在前进的路途上，武器被击碎了，可是她不会因为失去手中刀而放弃。 第511章 哈哈哈哈 前方没有犬备，阿福和那些犬备如他所承诺般为她开路。他们用生命切开了连通德川家康本阵的通道。 一个又一个上来的武士。 一个又一个死去的武士。 疲倦的身体早已破破烂烂，头盔没了，血色染红了眼白，身体被开了几个洞，血流不止，就算任何时候倒下都不会有人感到奇怪。 哈哈 不过她还是没有停下。 惊慌。失措。恐惧。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每一个看着这一道战场的身影，都会发自内心地问为什么，不过答案却十分简单 因为她是战国最强武士第六天魔王一代剑冢恶鬼。 织田犬。 站在战场上，迎向敌人，向他们发起挑战，用尽生命的力量去拚斗，就算手中没了武器，只要敌人还在前方，即使用牙，即使用爬，都不会放弃，直至死亡将她由身体抽离！ 不能让你再前进一步！ 一刀下来。 她没有浪费力气挥剑去格挡，用半废了的左手去挡，右手的剑一送。 断了。 喷出来的血不只是她的，也有面前的武士。 垂死的一剑捅到他的肚子上，带着笑意，可是卡住了的剑却拔不出来，用力推开他的身体之后，是更多的刀剑袭来！ 受死吧！ 恶鬼！ 无畏的阿犬仍在笑，她在笑，她没有恐惧，因为她就是恐惧本身。 让我让我再多杀几个啊哈 一把两把三把，或斩或刺，全都一一袭向那娇小却充满力量的身体 崩裂开的瞬间。 彩桥横空。 第八十六章 最终章螺旋中的分岐点 震惊了整个日本。 第六天魔王，把黄泉带到地上之国，杀戮如分开红海一样。 恶鬼。 即使是织田家的敌人，还是织田家的盟友，甚至跟织田家没有交流的大名，都无一不对她表达了最高的敬意。 明智光秀德川家康胜了，一万五千人围困三十人为织田家打上了朝敌，天下的共敌。 织田家四面都是峰火，很多人背叛了，织田信长死了，死得那么轻易，织田信忠死了，死得那么简单，织田犬倒下了，织田家的战神死于战场之上，而织田家要亡了吗？ 佐治信正咬着牙，看向那一堆全都成了碎片的赤犬。 信正的眼神一冷， 支配恐惧，代表恐怖的她，时代已经结束了。 然而，她的意志却没有因此而结束。她的死亡唤醒了更多的魔物，如百鬼夜行一样，于这个漆黑的战国之中肆意妄为。 毒蛇由冬眠之中醒来，亮出毒牙，屠戮背叛金发的公主带着村雨，走上战场，成为剑冢曾经天真的城主穿上具足，背负着家名，战无不胜。 只有一点不变的，家主依然嚣张而且同样冲动嗜杀。 穿着母亲的女武士，笑容狂妄如当日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