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同人] 寻求前代六眼帮助的我是否做错了什么》 第1章 [bg同人] 《(咒回同人)[咒术回战]寻求前代六眼帮助的我是否做错了什么》作者:南诗_搬砖中【完结】 文案: 【文案会随着剧情更新而随时变化】 >>> 第一次遇见五条悟,是在二百七十年前的一个冬夜,于他亲手所布的帐中。 “这位同样拥有无下限术式的小姐,现在可以做个自我介绍了吗?” 存在于身的躯体记忆是极为熟练的、保护自己的本能之一,此时你将它强行压制了下来,就如同生生按住了跳动着的心脏。 在走投无路之时,你知道自己做出了正确的决定,亦取得了想要的结果,于是你回以他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 “我终于见到你啦,前代六眼的悟大人。” * 黄昏时分的海是寂静的,同时你觉得夏油杰简直就像是这片海。有水喝的时候他是一片无害到令人乐于欣赏的美景,但你现在无比饥渴,他便在你面前演化成了一连片无边的绝望。 你将自己埋入海水之中久久不愿抬头,在闭上眼的那一刻,巨大时钟的轮盘自海水之中升起,苍蓝色的眸瞳再度于虚空之中睁开,你像是冥冥之中有所感应一般,缓慢地迈步走到了你所想要去到的那一格。 被夕阳映照出一片浅金色的海水在经历了一阵骇人的汹涌过后,终于归为平静。 >>> 详细版预警+排雷: 不会签约不会入v,全程为爱发电不接受任何写作指导,写文就图一个你开心我也开心,实在不喜欢请左上角对你我都好。 非综,仅咒回世界观,篇幅较长,因为一些你懂我也懂的原因男主请见主角栏(我是端水派。 全文为【第二人称代入向】,女主为五条悟之后的下一代六眼,未设定名字,会有多时空、多视角、多人称描写,但以“你”的视角与第二人称为主。 出于我本人的喜好,本文会有难以避免的狗血、玛丽苏成分,私设如山请注意,常常会出现非典型修罗场,前期慢热感情线不明朗。 都可以接受的话祝食用愉快~ 【初次文案时间:2023.5.2】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成长 咒回 正剧 乙女向 主角视角:你 五条悟,夏油杰 配角:咒术高专众人 一句话简介:穿越时空是否可以改变既定结局呢 立意:不要玩弄时间。 第1章 跨越时空的交会 -2017年12月4日,晚7:30分- 便利店门上挂着的门铃在玻璃门被推开时传出格外清亮的声响,中村哲也在下一秒从中走出。他和普通的上班族一样,慢悠悠地提着塑料袋内作为晚餐的特价便当沿路走着,打算花上十五分钟的时间步行回家。 距离他初次作为辅助监督去辅助执行任务,已经迈过了第十个年头,这个对于平常的上班族而言已经略晚的下班时间,反倒是他难得可以提早回家的黄金时段,故而他今天心情还算愉悦。 只是在路过商店街时,一位格外怪异的少女引起了他的注意。 她身着纹样精巧华丽的蔷薇色振袖和服,微长的雪发随意地披在肩头,耳边松松散散地别着与和服同色系的簪花,即使他看不到她的正脸,也能根据她分外婀娜的身姿对她的美貌加以揣测。 此时她正站在电器店门外,盯着透明橱窗内展示的卖品出神,他走近了些,才窥见她格外幼态的侧颜。 出于工作习惯,他甚至首先确认了下少女并不是什么非人生物,这才继续分析下去——唔,看起来年纪倒不是很大,最多也就十五六岁,这副模样倒活像是偷跑出来的封建大家族的官家小姐;她的和服面料也过分单薄了,他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这些千金小姐是不是还以为这个世界无论四季都处在恒温的二十六度? “……预计今天会大范围晴天,各地都十分舒适,但是从今天晚上开始,从北海道到北陆中心好像会有下雨下雪的地方,以下是雨雪的情况……” 橱窗内一台台崭新的电视机开始放映起天气预报,直到声音甜美的主持人将手中一整份新闻稿都读完,少女才慢半拍一般,发出短短一声惊叫。 “什么情况?所以我现在是在……北海道?!骗人的吧!” ……这已经是三天前的天气预报了,想必电器店只是出于展示电视机性能的考虑,让它们随便播放了一段视频,没想到还真有人信,重点更是完全抓错了。如此不谙世事的话,她可能真的是哪家的大小姐吧。 刚刚还觉得自己的思想过分天马行空的中村哲也这么想着。他走近了雪发的少女,决定帮帮这位天真到过分缺乏生活常识的小姐,她却先他一步开了口,清亮的音色宛若响动的银铃。 “这位先生,你是咒术师吗?” 中村哲也心道不好,因着在行人不多但也绝对称不上安静的商店街,她还未曾转身竟然就能察觉到他的靠近。 刚刚还抓狂般一边深呼吸一边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口中还念念有词的少女现如今完全变了一副姿态,举手投足间尽是出自名门的优雅与端庄,望向他的目光淡漠得宛若在审视一件物品。 他瞧见了她在一片黑暗中烁烁发光的冰蓝色双眸,与胸前蔷薇色和服上的家纹。 那是五条家的家纹。 >>> “原来这里是东京啊,完——全认不出来呢。” 第2章 在听了身旁偶然邂逅的辅助监督先生的解释后,你扶稳鬓边的簪花表示理解,旋即又飞快地嘀咕了一句:“不是北海道就好,这可太冷了。” 中村哲也试探着开口问道:“小姐是怎么认出我是咒术界相关人士的?” “你肩膀上有一处很浓重的咒力残秽,受伤了的话要尽快治疗喔。” 中村哲也在心中倒吸一口凉气。他更加肯定了刚刚的猜测,稍作犹豫后诚恳地道:“谢谢关心,现在已经没事了,只是伤到我的咒灵还在逃窜,恐怕接下来还是要忙一阵子。” 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在下一秒指了指西南方的小巷。 “我能感觉得到,它就在前面呢。” “诶?” “是说那只咒灵啦。” 你的视力很出色,感官也敏锐,与他肩膀上出自同源的诅咒气息虽然很淡,但是的确是朝着那个方向不断蔓延着,不会有错。 这只咒灵藏匿气息的功力绝对不弱,可惜在这双眼睛下,什么都无所遁形。 你眨了眨眼,格外兴奋地道:“我们去祓除它吧?辅助监督大叔?” 中村哲也没有立刻回应,他完全不在状态,自和你搭上话之后,就没有一次能够跟得上你跳跃的思维节奏。你对他无形之中连番投出的问号也感到难以招架,无奈地朝他挥了挥手,下一秒就踩着木屐跑得飞快。 “大叔你还有伤,我就不拉着你啦,我先去咯,记得跟上!” 中村哲也大惊:“请不要乱跑啊!那可是一级咒灵!” 一级咒灵又怎么样?特级也杀给你看喔! 单薄的和服振袖在冬日的冷风中被吹得猎猎作响,你更加深刻地感受到十二月寒冬的威力,咬着牙跑得更快了些,目光却锁定到半空中的一个突然出现且正在下落的帐,这使得你急急收住脚步。 什么啊,已经有咒术师来了吗? 你虚着眼将目光放远,却意外地在未完全闭合的帐中发现了你此行所要寻找的人。手中紧紧攥着的微型日晷发出久久未停的震颤,这原是它身为咒物的职责,可你察觉到它仿佛也在为这场跨越时空的交会而感到兴奋。 原来所谓的指引是真实存在的啊,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你将脚下的速度提到最快,不顾一切地朝着即将完成的帐奔去。鬓边的簪花扯得你头皮一阵发痛,你干脆将它解下,扔在空旷的街中央,若是那位辅助监督大叔跟上来的话,一定会帮你捡起来的。 仅剩下最后一段不超过两百米的路程时,蕴于你指尖上的蓝色的光点一闪而过,你赶在帐完全落下之前飞速闪进了帐中。 刚刚商店街人有点多,声音好吵,头好痛……木屐也因为刚刚太过情急跑丢了一只,看来只能光脚了,幸好还穿着足袋呢。 你扶着墙在帐的角落里缓了一会儿,头晕目眩的症状这才稍作减轻,只是眼眶难以减免的刺痛感还是很影响你的思考。 在前来的路上你是这样琢磨的——既然已经主动闯进了他人设下的帐,那就光明正大地现身,再漂亮地将这个一级咒灵打得落花流水,最后端出神女的架子来,要执行本次任务的咒术师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 不过现在你身处你所寻觅之人亲手所下的帐中,你知道他拥有与你相同且更甚于你的能力,若是你轻举妄动,他会不会误认为你是什么不应该存在的障眼法,从而将攻击的矛头转到你身上?唔,虽然他肯定已经知道帐里多出来一个同样使用无下限咒术的咒术师了。 六眼带来的负担太重,再加上几乎不停歇的思考,你的脑内难免一片混乱。本还想再按兵不动一会儿,却未料到那只长得颇像蜈蚣的咒灵直接突脸,速度和力道都不容你犹豫半分。 你立即后撤,短暂地开启了无下限术式,单手飞快地捏了个手诀,苍蓝色的咒力光球于下一秒被精准地扔了出去。 “术式顺转——苍!” 蜈蚣咒灵的躯体被炸成两截,自身的咒力残秽消失得干干净净,被炸出一个一人高的坑内逐渐被你自己的咒力残秽覆盖。 啊,解决了。 还是被你解决的。 你兴奋地搓了搓指尖,衷心地感到快乐,直到来者戏谑的声音在你耳畔响起。 “这位同样拥有无下限术式的小姐,现在可以做个自我介绍了吗?” 眼前蒙着绷带的男人几乎是瞬息之间就来到了你的身后,你被他的动作一激,险些就下意识开启了刚刚才关闭的无下限。存在于身的躯体记忆是极为熟练的、保护自己的本能之一,此时你将它强行压制了下来,就如同生生按住了跳动着的心脏。 感谢六眼的特殊性,能够让你在回答他的问题之前,足以细细地打量他一番——他拥有着与你相同的一头雪发,想必绷带下的苍天之瞳也与你一样是清透的湛蓝。他身量很高,身形却不纤细,反而极具力量感,你的头顶堪堪只够碰到他的胸口,这也显得他带来的压迫感更加浓重了。 随着咒灵的消散,帐跟着一同消失了,你整个人都被灌进来的冷风吹得透彻,这反而更有利于保持清醒。于是你缓缓转身,露出一个自认无懈可击的微笑:“当然可以,只是这里似乎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场合?” “那么,至少要告诉我你的名字?” 你立刻在胸前比了个大大的叉拒绝掉:“这个更不可以说喔!是淑女的秘密呢。” 第3章 五条悟简直要被面前一会儿强撑优雅、一会儿变相耍宝的你逗乐了,面对这位与自己容貌有五六分相似的野生小六眼,他格外地有耐心和好奇心,顺着你的话说了下去:“有没有方便在这里说、且不属于‘淑女的秘密’范畴的呢?” “当然有啦。” 你抬起一直垂在身侧没有发动术式的那只手,将滚烫的日晷拿给他看。 金色的微型日晷被制作得极为小巧精致,晷影器上指示时间的晷针仅仅走过了极为微小的一段距离,这的确是五条家一直收着、却从未派上过用场的特级咒物——「浮云晷」。 “我终于见到你啦,前代六眼的悟大人。” 见他凝视着日晷久久不发一语,你努力踮着脚尖凑近到他耳边,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 第2章 降落在他身边 即使隔了有四五个路灯的距离,堪堪赶到任务现场的中村哲也也能看到,那位容貌上肖似最强咒术师的少女已经愉快地和五条悟本人交流起来了。 在他的视野中,你正坐在台阶上,身上还裹着五条悟的长大衣,高高兴兴地晃着仅穿了足袋与一只木屐的脚,和蹲在你面前的五条悟说着话。路灯打下的暖黄光晕为你们两个银白的发梢都镀上了一层浅淡的鎏金色,更将你的面颊映得红扑扑,这就不知道是过分开心还是寒冷所致了。 在他踌躇着是否该上前之时,他的行踪在两位六眼持有者这里暴露得很是彻底,只是现下你的这一话题还没有同五条悟讨论完,暂且不想转移注意力,直到你终于为自己的观点做了一个还不错的收尾,才提高音量去喊这位操碎了心的辅助监督:“大叔你来啦!” 远远地接收到了你的呼唤,中村哲也这才提着东西过来,先是向五条悟颔首打了声招呼,才将木屐放在你面前的地上,完好无损的簪花也被他交付到了你的手中。 “五条先生,刚刚已经和窗那边通过话了,十分钟后会有车来接您回高专。” 他略带迟疑的目光又偏到了你脸上。 你同他轻声道了声谢,习惯性地挂上出门在外的营业性微笑:“我和悟一起回高专。” 能这么亲切地喊最强咒术师的名字,果然是五条家的小姐啊。 即使面前摆着的疑点在数量上已经比得上五条悟往咖啡中所放的方糖数量,中村哲也亦选择性忽视了它们,摆明了不愿再继续想下去。御三家的秘辛可不是像他这样的普通辅助监督能够窥见的,他还年轻,还想要这份工作以维持家计,无论多有兴趣也得装作没有兴趣。 负责开车来接他们的辅助监督来得很快,摇下车窗时,露出的是伊地知洁高瘦削的脸。 中村哲也眼看着这位明明年轻、却能很好地周旋在五条悟和咒术总监部之间的后辈惊得眼镜都快掉下来了,干咳一声好心地提醒道:“这么晚还要工作,辛苦伊地知君了,五条先生和五条小姐要回高专,就麻烦伊地知君先送我回去吧,我家就在北边的松林公寓。” 别的不说,至少让他先远离风暴中心啊! >>> 车内空调的温度被细心地调高了,热乎乎的暖气熏得你昏昏欲睡,这样的环境对于来自未来的你而言虽算不上便利,却也舒服到你恨不得现在就将整个人都缩进五条悟的大衣里睡上一觉。 事实上你也的确这么做了,短暂的睡眠减轻了你的头痛,也帮助你能够更加冷静地梳理起现在已知的情报。 在见到五条悟后,你一直都在好奇一个问题,在这条时间线突然出现的你,对这个世界的影响究竟起到了什么地步? 刚刚坐在外面闲聊时,五条悟就已和你说过,这只一级咒灵并不强,之所以会在你面前骤然出现,则是他为了测试你能力的“顺水推舟”。 只是它也有自己的优点——极为擅长逃跑与隐蔽气息,在它的逃亡过程中,还伤及了不少咒术师与辅助监督,可今天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人多纷杂的商店街,所以才临时派遣了距离最近的五条悟前来解决。 不,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虽然现在你身处两百年前的东京,但这一套程序应该是不变的——正常接收祓除任务的咒术师都需要辅助监督接送,辅助监督们会负起下帐、监督任务过程、撰写任务陈情书的责任,而在今夜,五条悟是独自前来的,一定是浮云晷改变了这条时间线上原定的走向,它让你降落在此,又让五条悟前来这里,所以你们才能够相遇。 这么浅显易懂的答案,竟然让你思考了这么久,看来这一趟时空旅行真是要烧坏你的脑子了。 坐在你身旁的五条悟一双长腿简直是无处安放,很显然,他现在的心情多少有些焦躁,且不再刻意掩饰。你侧过身去给他让了些位置,而他摆了摆手,自然地拨开你鬓边垂落的刘海,用指腹拭去额前即将滑落的冷汗。 “不觉得很累吗?” 你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乖乖地回答:“觉得啊,但刻板的家伙们都认为,这是对诅咒的绝对威慑,所以基本都不会遮盖起来。” 闻言五条悟直白地嗤笑道:“得亏你长到这么大都没烧坏脑子。”又伸手从你身上穿着的大衣侧袋中摸出一卷绷带,层层叠叠地将你的眼睛蒙了个结结实实,这才满意地收了手。 骤然被剥夺视觉的感觉微妙极了,但六眼的被动又使其称不上是“完全剥夺”。眼前逐渐呈现出红外线热成像一般的影像,你能够将五条悟体内磅礴的咒力量看得更加清楚,苍蓝色的光辉衬得他整个人都像是一颗持续发光发热的恒星。 第4章 同时你也推断出,现在是一个合适且绝对安全的场合,不然他根本就不会主动开口,更别说主动遮蔽你的双眸了。所以说,前面这位戴着眼镜的辅助监督是可信的吗。 “那么现在,可以说了吗?” 果不其然,五条悟率先开启了话题。 绷带下你的双眸狡黠地眨了眨:“我都不用说悟肯定也看出来了吧?我是来自未来的五条家的后人,借助浮云晷的力量,前来拜访上一代六眼。” “未来?未来多久?” “两百七十年喔。” “六眼的下一代轮回这么短暂吗?那你按辈分来算是我的……” “很可惜,我是分家的喔,原姓氏甚至不是五条,跟您的亲缘关系应该很淡了。而且最重要的是……” 你神秘兮兮地凑近了五条悟,他倒也容许你的靠近,你便变本加厉地扒着他的肩膀,在他耳侧极为小声地揶揄道:“据说您未婚未育,是大魔法师呢。” 果不其然,听到你如此僭越的话后,他大笑出声。在笑得肩膀都在剧烈颤抖的同时,倒也不忘抬手给你一记爆栗,痛得你捂着额头,将整张脸都埋进了车座靠背中。 “虽然不是多令人意外的结果,但被可爱的后代亲口说出来,果然还是觉得很不爽啊。” “有什么关系?我不仅是您血脉相连的后代,更何况现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您了。” “倒是很会说大话嘛,那么作为最基本的信息交换,总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不说名字是因为害怕产生蝴蝶效应啦。悟有听说过吧,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光凭扇动翅膀就可以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是这样一个带有些恐怖色彩的故事呢。” 虽然归根结底,它只是一个刻意营造浪漫气氛的比喻罢了。 你将手心中握着的簪花上的尘土掸掉,又为刚才的隐瞒做出了补充解释:“作为两百年后的五条家家主,为了现在还没有出生的我以及未来的五条家,我需要谨言慎行啊。” 五条悟扶着脸颊做思考状。你想他一定是理解的,只是他走得就是出其不意的这一步棋,将你说过的话用回到了你自己的身上。 “那么,作为二零一七年五条家的现任家主,为了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我和五条家,我需要你将此行的原因告知于我,可以做到吧?” “……真不愧是悟。不过这个话题需要等到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才能讲喔,这是淑女只能共享给‘家人’的秘密。” 你换了个姿势,不再面对他的方向,即使被绷带掩去大半面容,五条悟也能察觉到你格外凝重的神色。 而被迫围观你们之间暗潮汹涌的伊地知,在此时此刻终于放松下来。身为常与五条悟搭档的辅助监督,他所知道的事的确更多一些,却也清楚突然出现的你所带来的信息量与其机密程度绝对是更上一层楼,不应被他这样的外人所知。 现下你已不再言语,他便安心地载着一车沉默,以最快速度驾驶回了高专。 临近晚十点的东京郊外与市内不同,简直称得上是寒冷非常,即使身上还披着五条悟的大衣,术式也一直打开着,你原本红润的面颊还是被冻得毫无血色。 木屐踩在结了冰的台阶上,尽管有无限的保护,但本就因蒙眼而缺失的安全感更是所剩无几,你下意识地就抓住了侧前方五条悟的手,触碰到了一片温热——他没有躲开,还看出了你的力不从心,在你解除术式的同时,他的无限立即将你包裹在内,为你隔去刺骨的冷风。 “高专内的警报捕捉到未经登录的咒力会很麻烦的。”他摆出一副长辈的模样,不轻不重地训斥着你:“既然知道要回溯到冬天,怎么不多穿点?” “我原以为可以很快就找到您的,浮云晷在回溯时间的同时,也可以选择一个既定的目标,我当然是选择了悟的。” 不过这个目标的选择也是需要媒介的,否则也无法降落在他身边,并且你找到五条悟的这个过程的确没花多长时间——你在商店街才等待了半小时左右,就碰见了刚刚的那位辅助监督大叔。 你拉回飘忽的思绪,将自己小上一圈的拳头往他手心里贴去。被可靠的长辈拉住的感觉很奇妙,你情不自禁地就多说了几句。 “而且,穿成这样也是有原因的吧。家里的老头子们说,上代六眼似乎很喜欢身着蔷薇色和服的女子,他们太胆小啦,怕我一过去就被强悍的悟大人咔嚓掉,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所以特地让我穿成这样讨您欢心的。” 五条悟露出一个有些意外的表情,“你那里的老头子可真是不了解我啊,你现在和我的学生一般大,即使再人渣也要有个限度吧。” “诶,所以不近女色的传闻是假的吗?” “那倒是真的喔。拯救世界和教导学生都太忙了,导致great teacher gojo根本没有时间谈恋爱呢。” “意思是有时间的话还是会谈吗……那悟是什么样的老师呢?” “怎么,想做我的学生吗?” 现在似乎是个坦白的好时机。 你停下脚步,多少有些不甘心地咬牙切齿道:“想做啊,不如说,我此行的目的就在于此呢。 “一个病弱的六眼肯定是支撑不起五条家的,所以我才要不顾一切地来寻找解决的办法啊。” 第5章 第3章 不顾一切的理由 禅院真希是被走廊内一阵窸窸窣窣的谈话声吵醒的。 她刚刚入睡不久,今天完成的任务更是让她筋疲力尽,现在处于一个起床气极为旺盛的状态。尽管她能听到门外的其中一道声音来自于自己不靠谱的班主任,也丝毫没有给出好脸色,打开宿舍门没好气地喊道:“悟,大晚上的在女生寝室外搞什……” 然而在看到立于门口的你时,她骤然噤了声,神色颇有些意外。 你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立刻就偏头看向靠在门口的高挑少女。被绷带缠住的双眸不能很好地辨认面前人的相貌,但她体内的咒力量比起普通人都要稀薄,在黑暗中仅散发出微弱的莹莹光亮。她太过特殊了,你想再见面的话你也不会认错。 “抱歉,我们不是有意要打扰你休息的,给你添麻烦了……” 对于少女身份的推断被你压在心中暂且不去思考,你先开口缓解了尴尬的气氛,将刚刚从五条悟大衣中摸出的小小的点心递上前去,微笑道:“如果不介意的话,请允许我用这个聊表歉意。” 五条悟见状,立刻就拉长音调发出了反对的声音:“这可是我最喜欢的喜久福,真希不需要啦。” 你头上缓缓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悟真的是老师吗?对学生竟然也是这个样子的?”明明是你们理亏在先,连一个点心都舍不得给吗? “嗯,如假包换的喔。”毕竟他可是大家公认的无良教师。 “那做悟的学生还真是辛苦呢,现在反悔是不是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喔。” 不……他的意思其实是我根本就不爱吃这个,所以才不需要,只有五条悟才忍受得了的甜点的甜度会把所有人都劝退的。 禅院真希如此想着,却还是接过了喜久福,因她实在是想看五条悟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哪怕这是假装出来的。 不过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和五条悟这么相像的女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十分亲近自然,于是等到面前两个同样都是白发、还用绷带蒙住眼睛的活宝终于不再斗嘴后,她向五条悟多问了这么一句:“这是你的妹妹吗?” 两个人诡异地同时陷入沉默,走廊里瞬间安静下来,衬得窗外呜呜作响的风声更加响亮。 “唔,倒也不是啦,不过的确是有血缘关系的。” 相对于你的含糊措辞,五条悟则是很快肯定了真希的误解,转过头笑意盈盈地道:“为了防止蝴蝶效应的产生,所以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妹妹喔。” “这个辈分差得也太多了吧?” “做家主大人的妹妹有这么难以接受吗?” “在说什么呢,这里可不止悟一位家主在哦?” 这两个活宝又旁若无人地争论了起来,吵吵嚷嚷地说着真希完全听不懂的话。不过在她看来,就单凭这两个人相同的发色和怎么看怎么相似的下半张脸,说是没有血缘关系都不会有人相信的吧。 她出言打断这两人幼稚的争吵:“所以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呢?” 五条悟耸了耸肩,“如你所见,这家伙是我妹妹,家里那些刻板的老爷爷们把她送来高专暂住,现在在等后勤来送钥匙。” 他现编织出来的完美无缺的谎言令你回过神来,在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后,露出温和的微笑为此找补道:“让你见笑了,直接喊我五条就好,我会在这里暂住一个月左右,期间多有叨扰,还请不要介意。” “禅院真希,是这家伙的学生,有事可以来找我。” 属于女生寝室的这一层楼原本空荡荡,终于能再住进一个女孩子,真希对此还是很满意的,态度上也更加友好了些。 然而在她寒暄了几句便关上门之后,才从看似正常的表象中品出了几分不对劲的味道。从未见那个成天闲侃的五条悟提过的妹妹,只称呼姓氏而被刻意隐去的名字,同样用绷带紧紧缠绕的双眼……禁不起推敲的疑点太多,方才她困倦的头脑竟把这些统统都忽略掉了。 隔壁很快传来的开关门的清脆响声,将真希从沉思中抽离,若是她拥有咒力,想必还能感受到五条悟的咒力波动——他在隔壁下了一个用来隔绝声音的极小型的结界,因为真正的密谈要从现在开始了。 >>> “虽然以我的立场不适合和悟说这些,但我也是费了好些心力才能站在这里的,为了达成此行的目的,还请悟和这边的老头子们也多多保密才行。” 未曾有人居住和打扫的空宿舍显然不是一个很好的落脚地,这倒也没什么所谓,毕竟此时此刻的你毫无睡意,毕竟还有非常严肃的正事要谈。 你简单地用手帕拭去床头柜柜面上的积灰,将手中紧攥着的浮云晷放置其上,率先开启了话题:“悟知道浮云晷的使用方法吗?” “不是很清楚。” 意料之中的,他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不过,五条悟早就知道家中存放着这样一件咒物,也听说过关于它的一些事情。 曾经烂橘子们断定它的危险级别很高,是特级中的特级,要将它交由御三家共同保管,可它能够穿梭时空并足以改变过去的能力太过诱人,即使无人知道它的使用方法,三家也都想要独占,最后浮云晷由家中刚刚出生了六眼的五条家全权接管。禅院和加茂为此还存了不少火气,想必每每提起来都要咬上牙狠狠地咒骂上五条悟一句。 第6章 你摇了摇头,惋惜道:“百年后的五条家已全然不如现在了,即使迎来了新的六眼,我却不如悟优秀,甚至在咒术师的层面上而言,还是个天与咒缚。” 六眼无法分辨出天与的咒缚,五条悟颇感意外:“是用什么交换了咒力?”表面上倒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是啊,只能说幸好没有给我一具残破的躯体,只是较常人更为体弱易病而已。能够充分使用咒力的时间也是受限的——一天内有三分之一的时间能够将百分之百的咒力量投入使用,其他时间的咒力则是被缩减到百分之三十,这是无法被破除的束缚。 “历史上不乏早死的六眼,但我发现,我的早死或许不是必然。既然前代六眼通过学会反转术式而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人类最强,那我是不是也可以通过这一方法,至少保住自己的性命?” 说到这里,你难免有些动容,烦躁地扯开了覆于眼上的绷带,按着发红发烫的眼眶。 相比身为最强的前代六眼五条悟,你反倒更像是六眼的受□□,完全被这双眼睛所掌控——人们更看重的是你所能带来的价值,而非你自身。 他们不会在乎这蕴藏于身的强大力量对你的弊是否大于利。他们无数次的逼迫你去使用它,这使你往往需要支付无法承受的代价,甚至在上一次力量全开时,差点就死在了十五岁生日当天。 十五年,还不够五条家彻底站稳脚跟,于是家族内逐渐分为了持有相反意见的两派——一派主张在有限的时间内,将六眼的功能发挥至最大化,说难听点就是在榨干你的价值时,全然不顾你的死活;另一派则是持保守意见,希望六眼能够存活得更加长久,就算是个花瓶也没关系,因为只要你还在,五条家就不会垮掉。 这两派人纠缠不休,断断续续吵了一年多,最终双方都一致决定动用浮云晷。这个只有拥有强大咒力的人才能开启并使用的危险的咒物,会在六眼对咒力精确的把控之下,将你带回二百七十年前,先代六眼的全盛时期。 根据你的咒力量所预估的停留时间大概为一个月左右,再加上五条家提供的媒介,足以令你寻找到先代六眼,若是跟着他习得了反转术式,说不定真的能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 这些明明都是你早已烂熟如心的过往,但现在将它们血淋淋地剥开,全盘放在五条悟面前时,你却感到一阵委屈和心酸。 你先入为主地肯定了你和五条悟是“亲密无间”的,这倒不是出于血缘上的亲近感,不如说,将你折磨至今的痛楚一定都是他所亲身经受过的。他也一定体会过被家族束缚的心情,所以你才会夸下海口,半是打赌半是真心地对他承诺,这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加了解他。 你的心情波动会导致咒力的外溢,好在你还记得五条悟所提到过的“不能在高专内使用未登记过的咒力”,怕在深夜触发高专警报,立刻就去触碰刚刚被你妥善安置的浮云晷——它本就是由你一直在供给着咒力,从而才能够运转,不属于这个时间的咒物让你的咒力如同陷入了宇宙间的黑洞,不会被这个世界的伦理所察觉。 但你失败了,因为五条悟不太客气地将你压入了他的怀中,还未倾泻的咒力立即散了个干干净净。 你的第一反应是躲避。在短暂的十六年生命中,你从未和异性这般亲密地接触过,不由得颤抖着红透了耳根;五条悟相比起你则自然得多,他轻轻拍着你的后背,像是在安抚受惊的猫咪似的,将下巴搭在了你的发顶。 他没有开无下限,高专的教师制服比想象中要更加单薄一些,故而你能很清楚地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滚滚热度,以及身上淡淡的糖霜味道。 他似乎是伸手从口袋中摸出了什么东西,玻璃纸轻响的声音荡在耳边,你骤然被他从他的怀抱中抽离,下一秒一块糖果就被喂进了口中。 葡萄味的水果硬糖,好甜。 不如说,你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甜的糖。 你倔强地抬起脸,不断分泌的唾液让你连话都说得含糊不清:“悟会不会觉得我很弱很没用?可就算是这样我也想逆风翻盘的,无论是老头子们,还是总监会,都别想踩着我前进……会让他们付出代价!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 五条悟则捏了捏你的脸颊,完全答非所问:“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应该多吃糖,少想些不愉快的事。 “会让你学会反转术式,再完好无损地回去的。可爱的小家主。” 第4章 在他眼中明亮的你 你于一片晨光熹微中睁开了双眼。飘忽的神志在片刻之间即被唤醒,眼前触之粗粝的质感与无法清楚视物的朦胧感都向你传达着眼前复又被蒙上了绷带的事实。 这还是自你记事以来,头一次迎来完全不头痛的清晨,你不由得安心地从喉咙中滚出一声满足的轻叹。 五条悟正背对着你坐在床的另一端,屋内没有安装窗帘,他高大的身形为你挡去了不少扎眼的光;他的脊背亦不如在外时挺得那般笔直,呈一个完全放松着的姿态,此时他正低着头摆弄手机,细听还能听见软键盘被不断敲击的哒哒轻响。 你舒服地翻了个身,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身下垫着的是五条悟的大衣,身上妥帖盖着的则是他的制服外套。 即使已经过了一夜,他残留在衣物上的咒力残秽依旧浓郁到要将你淹没,出自同源的咒力带来的是十足的安心感,很好地抚慰着你疲惫的精神。 第7章 有关于前代六眼的为人曾以冷冰冰的文字作为载体,使得临行前的你能够得知,这位悟大人虽然强大可靠,性格却恶劣到让所有人都拿他没办法。 可如此糟糕的人怎么会慷慨地让出自己的衣服,免得身娇玉贵的小家主睡在光秃秃的床板上呢?可能在他的时代,这帮老头子很喜欢诋毁他吧,果然还是需要切身接触一个人之后,才能对其下定义啊。 “睡得好吗?” 专注于打字的五条悟听到你用一个拖长了的单音节作为肯定的回答,放下手机似笑非笑地道:“已经和真希说过了,一会儿可以去她那里洗漱和暂时休息,在这期间会让人收拾一下这里。” “好。”还真是要谢谢禅院同学,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在给她添麻烦。 “今天的话要先带你去登记咒力,也要把你的情况告知给夜蛾和硝子……唔,好像大家今天都没有任务,有机会和我的学生们认识一下喔,都是很可爱的孩子,期不期待?” “期待!”如果都是像禅院同学那样的人就好了。“悟有几位学生啊?” “一年级生的话有四位。” ……才四位啊,果然咒术师在什么时代都是极为稀少的存在。 即使曾经的你大部分的时间都被困在五条家任由摆布,却也能无意识地从各种渠道得知高专的生源窘境。你不由得在心中咂舌感叹。 为今天做好了妥善安排的五条悟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骨骼摩擦的清脆声响在你耳边砰然炸开,结合他没有一丝褶皱的淡蓝色衬衫,你能想象到维持着静坐姿势的他一定是一整夜都未曾入眠。 你眉头微蹙,下意识地就要开口让他去休息,一如你曾经劝阻照拂你的侍女们那样,却又想起他拥有反转术式——你此行前来一定要学会的咒力使用技巧,让他能够像是作弊一般刷新自己全身的细胞,或许他根本就不需要睡眠。 关心的话语卡在喉咙中不上不下,哽得你难受。五条悟没注意到你的小心思,挥了挥手径直离开,只最后嘱咐了你一句:“下午要给孩子们上体术课,就把完整使用咒力的时间调到下午吧。” 说得你好像个可以自动调整模式的机器人呀。 你将脸埋入他的制服外套中,六眼却望着那一团苍蓝的光亮渐行渐远。外套上糖霜的香气还未消散,心里也像是被人浇了一捧蜜似的,是正正好的甜度。 >>> 其实在你正式开始承接一些高难度的任务后,就摆脱掉了所谓深闺神女的名号。出门执行任务的机会变多了,你终于不被拘束在五条家,可出行的大多数时间还是等候在车厢里或是飞行舱内,百般无趣地看向窗外的碧蓝天空。 即使从前来过数次高专,却根本没能好好地逛一逛,所熟悉的仅是装满了老头子们一张张严肃的脸的办公室。现在就不一样了——不仅可以大逛特逛,周遭所见的景色还都是百年前的模样,这可是极其稀有的体验! 在咒力登记完毕后,五条悟带你来到现任高专校长夜蛾正道的居所,然而正事谈到一半,他就岔开了话题,迟迟不愿触及敏感线,心不在焉地打着哈哈。 你看出了他的刻意回避,有些事你是只可以与他一人讲的,这样的话自己就不太适合留在这里了,立刻就提出想去转个弯的请求。 以你兄长身份自居的五条悟自然是爽快地同意,旋即你就像是被放飞的蝴蝶一般,雀跃地溜了出去。 直到那一抹鲜明的蔷薇色彻底消失在了拐角,五条悟才把玩起手中的茶杯,对着还在清理矮桌上茶渍的夜蛾正道漫不经心地拉长音调道:“多了个便宜妹妹的感觉还挺不错啊~” 夜蛾的关注点则是完全不同。刚刚因惊吓过度而打翻了茶杯的他拧着眉头感慨:“既然五条家未来会衰落成这个样子,不惜榨干年少六眼的全部价值,你也应该提高觉悟了,悟。” “那么久之后的事,就算是我也无法预见啊。” “能够让五条家私自动用浮云晷,绝对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吧。” “要是你手中掌握着逆转时间的公式,你会忍住不去利用它吗?” 这虽是五条悟向他人抛出的疑问,他自己却若有所思起来。 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虑,昨晚你对他详细地讲述了浮云晷的使用方法,与其自身存在的种种局限,并和他立下了「五条悟本人百年内不得使用浮云晷,并与他人透露其特性」的束缚。 不过这也的确是个格外危险的东西——根据其中蕴含的咒力残秽所推断,该咒物只能被使用三次,并且只可以凭借它回到过去的时间线,不可穿越未来;只有咒力量格外庞大、且能够精准操纵咒力的人才可以开启并使用它,一旦咒力供给断裂,则会有被卷入时空乱流彻底消失的风险。 “浮云晷只能在固有的时间线内穿越时空,不存在平行世界这一说,所以我来到的一定是「我所拥有的未来所对应的过去」。我现在的各种行动是会在一定程度上改变未来的走向的,行事需要百般严谨才行。” 你以这句话作为结束语。 五条悟本还想再追问些细节,可你当时困得七荤八素,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他只好就此作罢,将你严严实实地裹进自己的衣服里,开始默默地联系信得过的人来解决你的生活起居。 “总而言之,她来都来了,不实现她的愿望我怎么能以长辈的身份自居呢?夜蛾也一起来帮忙吧!” 第8章 对于五条悟的任意妄为,夜蛾按了按眉心颇为头疼道:“这你应该找硝子。”他可不会反转术式。 “下午体术课结束就带她去,正好占用一下硝子的下班时间~” 一肚子坏水的大猫美滋滋地计划好,出门去寻小猫了。你在没有拿着浮云晷或是他不在身边的情况下,咒力外溢还蛮严重的,正好方便他顺着这条线索一路找过去。 本以为会费上好一段时间才能找到人,却没想到咒力残秽在很近的地方消失了,在他眼中散发着明亮光芒的你正和狗卷棘一同蹲在墙边,逗着高专内喂养的流浪猫玩。 原来是碰到棘了啊。 既然在他精心准备的介绍说出口之前,你就已经与他可爱的学生相遇了,五条悟便识趣地选择不去打扰,而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你们。 而你与狗卷棘的相遇纯属意外。 刚出门就碰到从前只在书本里看到过的可爱猫咪,着实是件令人惊喜的事。拥有橘色皮毛的温暖的小动物不是虚幻的式神,是活生生存在着的幼小生命,这个认知让你无论如何都无法挪动脚步离开,光是看它们吃罐头打闹就看了半个小时。 比常人都要体弱的小姑娘遇见了一直向往着的事物,倒是很能蹲得住,绷带下是一双无人可窥见的闪亮亮的苍天之瞳。 虽然施加了五条悟咒力的绷带能够缓解你因六眼的被动而导致的头痛,但被阻隔视线的感觉还是很微妙。在你刚想要摘下它们时,却发现不远处有人过来了,是另一股从未见过的咒力,你立刻集中精力,先一步看穿对方的术式。 “鲑鱼子?” 来者向你轻声询问,而你了然地点点头。 因为是咒言师,所以只能用这种特定语言交流吗?即使听不懂,还是主动一点比较好吧。“这是你养的猫咪吗?” “鲑鱼。”虽然是跑到高专里的流浪猫,但一直都是他和忧太在喂的。 “它们吃得好香喔,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猫咪呢,真可爱。” “鲑鱼!”猫咪就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动物! “你这么说话好可爱啊。”你双手托腮,向被你逗得面颊红扑扑的少年问好:“你是悟的学生吗?我是他的妹妹,你好呀。” 五条老师的妹妹?眼前和五条老师一样都缠着绷带呢,他是因为要遮挡特殊的六眼,但她呢?是受伤了吗? 狗卷如此想着,对初次见面的少女表达着自己的关心。而你见他比比划划地向你说着“大芥”,在稍加揣度他的用意后,意识到他所指的是你眼前缠着的绷带,他是在关心你的眼睛有没有事。 你脆弱的心被接二连三不断袭来的善意砸中,明明来到这里还没有一整天,所遇到的人却都温柔地关心着你,一时间你连话都说得支支吾吾。“啊,我、我眼睛的确不太好,需要避光……别看我这样,其实也是能看见东西的喔!” 狗卷了然地点点头,蹲下身来与你一同安静地看着猫咪。没过多久,六眼便摄取到来自身后的几道咒力波动,两位少年少女和一只……呃,特殊的咒骸,向你们这边走来了。 其中的少女是你昨晚就已见过、并且多受她照顾的真希;咒骸看上去是熊猫的模样,而且没有人工操纵的痕迹,倒很是神奇;但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少年怎么会…… 你一时沉心于那位身上携带诡异咒力的黑发少年,还好眼前蒙着的绷带让所有人都误解了你是个视力受阻的伤者,倒也没有人注意到你反常的沉默。 “原来棘在这里啊,比我们都要早看到悟的妹妹呢。”熊猫咒骸首先开了口,语气中不乏揶揄:“明明长得这么像,却和悟完全是两种感觉。” 你定了定心神,这才神色如常地回答:“我和兄长当然不一样了,明明是我更可爱。” 与你初次见面的他人听不出来什么,真希则被浓重的违和感扑了满脸,难得担当起了吐槽役:“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们两个还真是不相上下呢。” “真的吗?那就权当禅院同学是在夸我啦。” 你慢吞吞地扶着膝盖站起身来,却因为蹲得太久而导致眼前一阵发黑,差点就向一旁栽过去。离你最近的狗卷是最先反应过来的,稳稳地扶住了你,除去他之外的三个人无不被你吓到,纷纷靠近你并询问你的情况。 你没有拒绝他们的关心,同时也没有把骤然而至的眩晕当回事,就算你真的在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摔倒了,无限也会保护你不受到伤害。 只是你还是将其张开了——因为乙骨忧太的靠近。即使你们之间隔着足有两米远的距离,你也依旧很防备,甚至微微向后挪了一步。 同样也是狗卷最先发现了这道无形的屏障。他错愕地抬眼看你,只见你蹙眉对着乙骨格外直白地问道:“你被诅咒了?” 第5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作为被你的无限首当其冲拒绝的当事人,乙骨忧太仿佛成了那摸不着头脑的和尚。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特殊性,即使他已经在高专就读了超过半年之久,很多术师还是会在见到他时,因为里香而对他格外忌惮。 可眼前与他的恩师容貌极为相似的漂亮女孩,同那些术师一般明显地对他和里香流露出了戒备与敌意,要说不感到尴尬和无奈,的确也是不可能的。 此时此刻不仅是他,其他人也都面露难色,企图打圆场的熊猫率先为嘴笨的同期解释起来:“这是乙骨忧太,也是悟的学生,他虽然被诅咒了,但现在也是厉害的咒术师,不要紧张嘛。” 第9章 你微一点头。这倒是能够很明显地看出来,乙骨身上有着特殊的术式,咒力量亦与悟不相上下,是如假包换的咒术师没有错。只是你难免为他为什么能够留在这里而感到好奇,若是在你的时代,按照你们家老头子们胆小的性格,早就将这种受诅者判处秘密死刑了。 所以是悟留下他的吗? 你还是没有撤回无限,它固执地张开着,形成一层无形且坚韧的保护。 你倒也不是不相信熊猫所说的话,可比起他人所能看到的平静的表象,你的六眼能够更加直观地察觉到,寄宿在乙骨戒指中的巨大咒灵正浮现在他背后的异空间中,发出令你的心脏都跟着一同震颤的、嘶哑的尖叫——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这位乙骨君真的能控制得住它吗? 你兀自沉默着不回话,气氛难免僵持而冷凝。直到五条悟自刚刚背靠的大树前走出,才扰乱了这一潭死水般的窘境。 “在说什么呢?” 他状似不经意般问道。 刚刚还在嬉闹的猫咪们见五条悟前来,立即凑了过去,体型稍大的一只径直去寻五条悟,显然和他十分熟络的样子;另一只则是退而求其次,在你脚边躺下了,小脑袋依恋地蹭着你的脚踝。 被猫咪这种难得热情的小动物主动触碰的感觉太过美妙,你情不自禁解开了无限,立在原地动都不敢动,所做出的最大程度上的肢体动作也不过是伸手按住发烫的眼眶。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先说话,最终还是你如此回答:“悟的学生们都很特别。”并再度后退两步,向面前的四人微微鞠了一躬。 “我很少离开五条家,平日里未曾见过生人,言语之间难免有冒犯之处,望大家能够包涵。” 既然五条悟在的话,就证明他足有控制好一切使其不至于节外生枝的能力。你当然可以为他的决定而感到好奇,但也不能忘记自己可还是个初来乍到的“不速之客”,没人会喜欢不礼貌的客人的。 对着这般有诚意且礼数周全的你,在场众人谁都没有责怪的意思,况且在他们眼中,你也只是戒备心强了一些,这实属正常,于是大家纷纷摆手,以此表示自己的不在意。 “倒是你,现在还好吗?”真希率先表达了对你的关心:“第一次见到乙骨和里香,被吓到太正常了。” 熊猫亦跟腔道:“不如说比起刚入学的时候,现在这家伙已经好很多了。” 它将视线转向乙骨,这位一直被高频率提及的当事人立即将头埋得更低了些,散乱的刘海下是格外腼腆的笑容。他没有制止两位同期接下来愈发犀利的吐槽,显然也是心知他的劝阻就好比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无用功。 “当初明明是悟什么都不告诉的错,对着这样一个传闻中凶狠的家伙,谁还会有好心情和好脸色啊?” “提前都说清楚的话,也不至于一见面就提心吊胆的,还被打了呢。” “不正经教师昨晚还吵吵闹闹的让人睡不好觉,一大早上还要被他叫醒帮他的忙,下次有事能不能提前说啊!” “要提前说!家里明明有这么可爱的妹妹却从来都没有提起过!” 正兴致盎然地在一旁围观他们吐槽的你,才发现话题已经转移到了你的身上,一脸茫然地歪了歪头。你一时还无法自然地加入如此轻松的日常对话,只听五条悟理直气壮地回答:“你们也从来都没有问过我啊,再说我家里人可多了,你们不是知道的吗?今天就把这个最特别的给你们带来看看啦。” 最特别的一个吗—— 即使五条悟有很大的可能只是在信口胡诌,你却也安然接受了他的形容,甚至都不顾脚下正打着滚的猫咪,有些小得意地往他跟前凑了凑。 在你的心中有一本特别的人类观察记录,刚刚的谈话经由六眼分析,被你专注又认真地在上面记下了浓墨重彩的一页。你发现要想活络尴尬的气氛其实也很简单,达成它的条件便是让五条悟也参与其中,前代六眼在对待自己的学生们时丝毫没有架子,要不然大家怎么都直呼他的名字、对他露出明显信赖和放松的神情呢。 一阵笑闹过后,他又催促着你们互相做起了自我介绍,你依然选择对自己的名字闭口不谈,好在大家都很聪明,一概选择略过了这个疑点。 真希虽不知你的具体身份,但对你的情况已经猜测了个八九不离十,不该问的她绝不会多问半个字; 狗卷一开始就发现了你的无限,现在依然在瞳孔地震中,全程除了被熊猫介绍名字之外都没再开过口; 至于熊猫,它从小生长在高专,从未听说过五条悟有个与他如此相像的妹妹,尽管是用它毛茸茸的耳朵想也知道你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而乙骨的话……他发现你已经不再对他露出那般表情,心情骤然轻快许多,无暇顾及其他的了。在这方面意外地有些单纯呢。 好在五条悟以还有要紧事为由,自然地揽过你的肩膀带着你离开,他没有回过头,只是向身后挥了挥手。 你还不至于像他一般随意,侧过身将视线投向三人一熊猫,只见他们对着五条悟的背影摆出故作嫌弃的表情,却在发现你的注视后,微笑着对你挥手说再见。 从前还未曾有人对你说过这个词,你不由得小心地眨了眨眼,这才吐出同样的话语与之道别,幸好有绷带的遮挡,你的小动作不会被他人所见。 第10章 还没有走出多远,你就注意到前方的拐角处藏着一只小熊模样的咒骸。它正探头探脑地望着你,大抵是夜蛾还不太放心,就派它来追踪你外泄的咒力。 说到这个你就忍不住发愁了……你也不想这么嚣张地到处留下咒力残秽的,可惜这毛病从小跟到大,你一直都没有寻找出个合适的解决办法来,还真是不方便。 因着你的心情格外好,小熊的外形亦的确可爱,你倒也不怵它爪子上还戴着迷你拳击手套,干脆上前几步俯下身去,一把将小熊抱在怀里揉搓捏扁。把玩了一阵后,你发现它简直就是会动会闹的毛绒玩具,不由感叹道:“夜蛾校长的咒骸好可爱喔!” 五条悟回想起夜蛾那一屋子的咒骸,只觉得它们丑得各有特色,但既然你这么喜欢,他便顺着你的话说道:“可以拜托校长给你做一个,想要什么样子的提前和他说。”总之不要让夜蛾自我发挥。 你立刻提起了兴致:“那我想要猫咪!要用什么东西交换比较好啊?现在我可以进五条家的咒具库吗?” 五条悟扶额:“不……他的咒骸并不是那么珍贵的东西,你和他撒个娇就可以了。”夜蛾最受不了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和他撒娇掉眼泪了,所以这一招还是很管用的。 不过这孩子还真是好哄啊,明明只是即将得到一件想要的玩具而已,却能和一见他前来就主动贴近求摸的猫咪一样,对他流露出一派天真的信任。 他从口袋中摸出一块奶糖来,将它在你面前晃了晃,你立刻接过,拆开糖纸乖乖地吃掉。 昨晚你就已经亲眼见证了五条悟神奇的口袋,他总是能从中摸出各种好看又好吃的甜食,虽然对你来说甜度有些过剩,但他如此要求你,只要他给了你就必须吃掉。 糖分的补充很好地抚平了你烦躁的精神,让你剧烈跳动的心脏逐渐恢复到往日的平稳。而奶糖彻底在口中融化之时,你们也来到了延山麓,高专的结界边缘。 即使对百年前的高专完全不熟悉,你也能够察觉到,你们走出去得有些太远了。正当你为之疑惑之时,五条悟如此向你发问:“很介意忧太?” “……应该说没有人不会介意他吧?” 见他问得认真,你只停顿了一秒便大方地承认,并继续发问:“可以问吗?悟为什么会留他在高专?” “唔,因为我是最强的。” 他如此笑着回答。乍一听他的发言很是狂妄,却不会有任何人对个中的可信度提出质疑。同时他话锋又是一转,絮絮地与你说起了发生在乙骨身上的往事,关于他是如何被诅咒的、因为什么被高专接收、来到高专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不得不承认,五条悟还挺会讲故事的,你听着听着就入了迷,直到最后他愉快地做出了总结:“那孩子是很优秀的同伴,未来或许会成为比我更强的咒术师也说不定。” 出于最强本人直截了当的肯定,让你微妙地有点嫉妒起那位乙骨君,见他摆出了一副很为之自豪的模样,你果断道出了心中所想:“因为有悟在,所以他才能做到这样的吧。” “哦?” 他意味深长地拖长了音调。 一路上他都走在你的侧前方,脚步放得有些快。刚刚你心情雀跃,自然而然地忽视了这点,直到现在才有一股违和感顺着脊椎往上蔓延,令你犹豫着止住了脚步。 而他这时才转过身来,语气平静而淡漠。 “有个很好奇的问题——” 话音还未落,你就已经心知不好,立刻转身向一侧退去,可五条悟的速度比你更快。他一把扣住你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是擒住你脆弱的脖颈,将你掼在一侧的石柱上。较之你他身高腿长,对无下限咒术的运用也比你更成熟,抓住对危险后知后觉的你,比抓住一只幼猫还要简单。 你的脊背被砸得生疼,正午眩目的日光和难以忽视的疼痛都使得你面色发白,更何况五条悟还用了些狠劲儿制住你,你整个人都被禁锢在他的无限当中,无法张开自己的无限。 完全动不了。 在绝对的力量压制面前,即使同为六眼,也根本无法反抗。他现在甚至都没有摆出攻击的架势,你就已经一败涂地了。 “忧太明明只是个特级被咒者而已,难道不是我这个前代六眼更加危险吗?为什么偏偏对我毫无防备呢? “中国有句古话,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在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学会了反转术式,亲手杀掉了想要取我性命的人哦?” 失去双翼的幼鸟在他手下连挣扎都不挣扎了,五条悟干脆松开了掐住你脖颈的手,挑开你眼前的绷带。由于他太过用力,你苍白的肌肤上立刻就泛出了绯红的指痕,如同雪地红梅一般触目惊心。 “对你还真是很好下手啊?” 你想,只要五条悟愿意,他下一秒就能够把你的这双六眼从眼眶中毫不迟疑地挖出来。 第6章 要照顾好她 都说五条悟是五条家历代家主和历代六眼中的最强者,同他比起来,你就像是只囿于自己的世界中、目光短浅的井底之蛙。强大的术式与过人的咒力在面前人的眼中完全不够看,他用着与你同样的天赋与能力,轻而易举地就能够将你拖入只针对你的格外严峻的险境之中,他自己则是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你在他手下微微颤抖的模样。 真可恶啊,这种绝对的力量压制。 第11章 你在他的桎梏下微微扬起头,固执地为自己辩解:“悟以为我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吗?一进来就被杀掉什么的——只能说如果运气真的这么不好的话,那也没办法啊。” “那你打算怎么反抗我呢?” “既然只是演习的话,你想看我动真格吗?” 你难耐地咳嗽出声,五条悟太高了,现在自己抬着头的姿势很不利于你讲话,你只能喘匀了气哑着嗓子解释:“也不是没有办法逃走的,但是代价太大了,我……” 然而你的话还没说完,他就毫无章法地打断了你,低低地笑出声来。 “至于这个,就等一下再说吧。” 你一开始还不明白他的用意,混沌下来的感官却感知到了一道熟悉的咒力,倏地噤了声。远处背着日本刀的少年正以极快的速度飞速前进着,不一会儿就站在了你们身后,毫不掩饰他面上的惊诧神情。 “五条老师?!” 中计了。 五条悟的笑容明明白白地告诉着你,这个一早就被设计好的圈套终于有猎物落网的事实。 所以乙骨一定是被故意叫过来的吧?自己竟然也被设计而不自知了? 垂落在颊边的绷带被冷风吹起,一下下磨着你的鬓角,心知解除危机的你多少有些不爽,在五条悟泄力的一瞬间抽身离开,转过身去避开乙骨探究的视线,但能够勘破全视角的六眼还是捕捉到了乙骨面上直白写着的担忧,心情更加复杂起来。 身后的五条悟面对依旧紧绷着神经的两个年轻人,显得格外气定神闲,像是在谈论甜品店内新出的限定新品一般轻松地道:“只是小小地教训了一下不听话的妹妹而已,让忧太见笑了。” 你说得倒轻松!我刚刚可真是被吓得不轻啊! 你简直要被五条悟气得头顶冒烟了,心中积攒着的火气的确旺盛,脊背也依旧发冷。 五条悟所散发出的威压与你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刚刚那份真实的恐惧扼住了你的喉咙,冷汗打湿和服里衣的感觉太过于难受,以至于你现在疲惫到不想再开口。 然而乙骨只是平静地抿了抿唇,对着自己似笑非笑的老师,什么都没有说。他径直向你走来,在你反射性地逃避之前,温声开了口。 “五条小姐,请不要动。” 痛到麻木的手腕传来了冰凉的触感,一股温和的白色咒力融入了你的身体。你虽惊讶于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却的确乖乖地听了乙骨的话没有动,直到你手腕和脖颈间的红痕逐渐变淡消失。 “五条老师下次还是不要执行这样的‘教训’了。” 乙骨在离你还有一段距离的位置停了下来,刚好踩在了你自认的安全范围之外。 你终于回过神来,放下了和服的衣袖,透过一片绚烂的蔷薇色依旧能看到,那股白色的咒力还在兢兢业业地修补着你的伤处。这就是反转术式吗…… “好啦忧太,既然你也收到我刚刚的短讯了,那我们就赶紧出发,不要耽误了下午的体术课。” 五条悟轻巧地岔开了话题,又像对待布娃娃一样,将你刚刚被修复的手腕握在了手心里,而你跟随着他的脚步疑惑道:“是要出去吗?为什么拉着我?” “哦?老师只是简单地发了个火而已,你就难过到不想跟着我学习了吗?” “……请悟不要脑补一些奇怪的东西!” 你气呼呼地甩开了五条悟的手,冲他摆了个气急败坏的鬼脸,难得往乙骨的方向挪动了脚步。 你承认你刚刚的确不应该乱猜忌人了还不行吗!才不要和惯会吓人的大人牵手呢! 五条悟发送给乙骨忧太让他立刻前来延山麓的短讯确是未曾有假,这一次他们要去东京郊外的寺庙,解决任务报告书上所记录的棘手的一级咒灵。 虽说这个任务本来只是派给五条悟一人的,但他带一个学生可不是什么违反规定的事,加上这次随行的辅助监督还是伊地知,带上你这个“家属”就更不成问题了。 “妹妹有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能力喔,现在还在修行中呢~她是我们家的秘密武器,忧太可不要告诉别人。” 无良教师轻描淡写地用这种话将乙骨糊弄了过去。与你同岁的少年立刻就坚定地表明,自己一定会好好观摩学习,并且肩负起保护好你的任务,而你面上虽笑得纯真,脑后具现化的黑线却简直都要将你淹没。 秘密武器什么的……这种话也就只能骗骗不是通过家系方式入学的乙骨,换作另外三个人得知真相,肯定都已经惊掉下巴了。同时拥有六眼与无下限术式的术师是不可能在同一时期出现的,这可是与束缚不相上下的、因果律的问题。 伊地知的车早就等在了高专门外,五条悟拉开车门主动坐进了副驾驶,目标已经达成的他刻意留两个孩子坐在后座培养感情,自己则是哼着歌,借着六眼的便利悄悄盯着你们的一举一动。 被五条悟结结实实吓了一跳的你面色还是发白,即使你已经将他口袋中的水果糖一网打尽,也被他亲自盯着一颗颗送入了口中,还是没有丝毫缓解。 刚刚对你使用了反转术式的乙骨格外担心你的身体状况,他不擅长五条悟那般不着痕迹地默默观察,便将担忧直白地表露了出来:“你还好吗?” “我没事的,乙骨君。” 你倔强地摇头否定,同时难免好笑地在心中腹诽:这句话他已经问了第三遍啦。 第12章 乙骨又是一抬手,乳白色的咒力再度开始于你体内流转,你颇有些羞赧地阖上了眼,放任自己陷入思考当中。 五条悟的初衷是好的,这你要是再看不出来,可真就应该将眼眶中珍贵的六眼抠下来拱手送人了。同时你也更加坚定了自昨晚就悄然萌生的想法—— 你接近五条悟的初衷的确只有学习反转术式这一点,但同这位前代六眼接触下来,你只觉他的个人魅力太过于特殊,以至于他的为人、他的处事方式、他的所思所想,你都想要了解。 这也就是说,尽管他总是在做出你完全不能理解的决定,你也会去努力参透他这么做的个中意义。刚才也是一样,他用自己的方式向你证明了,乙骨是他力保的优秀的同伴,他自己也的确是个值得依靠、学习并超越的大人。 百年前的汽车远不如你常坐的飞行器舒服,虽然不至于晕车,但的确没有多好受。一直都观察着你的乙骨心思细腻,你细微的情绪变化逃不过他的眼睛,他见你已经主动踏出了缓和关系的步伐,一路上都在积极地没话找话。 你倒是不反感乙骨这么做,不如说不擅社交的你本就希望在这种轻松的日常谈话中处于一个被动的地位,故而他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知道的就打着哈哈糊弄过去,倒也愉快。 约摸过了半小时后,车子终于缓缓停靠在路边,你好奇地扒着车窗向外探出头去。“诅咒气息好浓郁啊。”这都有向特级发展的趋势了吧? “所以才叫你们来啊,这可是很好的学习机会!” 已经下了车的五条悟绕到后面来,照着探头探脑的你的脑门就是一个爆栗,痛得你连连往后缩。直到你退回了安全的位置,他才满意地沉下脸来,总算是有了些教师的样子。 “刚刚虽然在车上讲过了,今天要面对的是自信徒们的信仰中而诞生的诅咒,但有一点我没有说过。”他将目光转向刚下车的伊地知,“伊地知你来说。” “诶?啊、好的……像这类咒灵是很难彻底祓除的,只要还有相信着它存在的信徒,这一带就始终存在着咒灵再次复苏的隐患,需要在后续的过程中频繁前来排查。” 五条悟顺着伊地知的解答继续说下去:“虽然这项工作主要是由‘窗’的辅助监督们负责,但是忧太也要掌握,就好好跟着伊地知学习吧。” “是!” 率先被安排了任务的乙骨立刻应声,你便也跟着抬头,等待自己的安排,意料之中地迎上了自家前辈不怀好意的笑。 “至于你,一会儿的战斗要加油喔!我和伊地知会在外面边喝茶边等着你们两个的。” 他将手搭在伊地知的肩膀上,吓得后者颤颤巍巍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脑海中盘旋着的全都是他时不时挂在嘴边的掌掴警告。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说句多少有些大逆不道的话,你觉得此时此刻五条悟的笑容格外欠揍,明明前不久还说这是次学习机会呢,怎么身为教师的他自己却留在了帐外面喝茶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只强调要我加油啊?” “因为我很放心忧太啊。” 五条悟回答地格外自然,也不在乎气鼓鼓扁着嘴的你和悄然爬上乙骨面颊的局促的红晕,甚至从副驾驶上拿出了个保温杯,冒着热气的清绿色液体被倒入保温杯杯盖中,里面装着的还真是清香的茶水。 反转术式可以治愈伤病,却无法彻底消除疼痛,刚刚被擭紧的手腕与脖颈在触碰时痛觉依旧明显,像是停驻在体内无形的路标。 你将唇瓣咬得绯红,小声念叨着:“瞧不起谁呢,我才不会输的。 “……除了那次,我可还从来都没有输过。” 话一出口,你又突觉自己有些多言,立即凛下神色,转身向刚刚下好的帐中走去。乙骨见状立刻跟上,却在距离帐几步之遥时,似有所觉般回过头,只见自己的老师比了个他们之间常用的手势,又眯起眼睛朝他挥了挥手。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是「照顾好她」的意思。 第7章 是谁在玩捉迷藏 作为新世代的六眼,你一直都是个坚定不移的无神论者。 即使身边怪力乱神的现象已经多到数不胜数,就连五条家这种古老的咒术世家,每年也要拨出一部分不可小觑的固定经费来烧香拜佛,就差每年年关按着自家身体孱弱的神女让你亲自祈福了,你也固执地坚信着这个世界上没有所谓的神。 你的想法很简单——要是一个世界上既有咒术师和诅咒,又有神明和鬼怪的话,这个设定杂糅到离谱的世界真的不会脆弱到立即毁灭吗? 你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与乙骨步入山门,顺着青石板路铺就的长廊,径直步行至寺庙中庭的莲池旁。 因为下了帐的缘故,即使现在已是正午时分,天空却如同一层被泼了墨的毛玻璃般昏暗。脚下的路不甚平整,你将速度放得很慢,身侧的乙骨倒是很疑惑,怎么一路上连一只低等咒灵的影子都未曾见到。 持有六眼的你一早就捕捉到了它们的方位,它们和盘踞在此的你们的任务对象一起,在阴暗的角落里只顾瑟瑟发抖,数量倒是不多,一眼望过去虽然倒胃口,但还不至于像石板路上生长的青苔一般密密麻麻。 在看过乙骨使用反转术式后,你极为好奇他能力的深浅,便假装什么都未曾发觉一般,立于莲池边凝视水中自己的倒影。 第13章 池水看上去很清澈,水底有微弱的咒力残秽沉积,池面上更是起了一层虽薄但坚实的冰,怎么看都像是因为咒力的缘故。 所以这咒灵的术式是和水有关? 你嫌恶地往后退去,顺口就向乙骨发问:“乙骨君的咒灵名字是里香?可以放她出来战斗吗?” 被提问的人当然还记得五条老师和他说过的“掉脑袋”的话,立刻给出否定的答案:“里香不是我战斗的武器。” “所以平时是使用咒具?不会很吃力吗?” “没关系……我是为了给里香解咒才留在高专的。” 所以无论付出多少时间与努力,只要能达成最终的结果,都是值得的。 他的解释含糊,意志却坚定,黑亮的瞳仁在一片昏沉中闪着温和的光。 五条悟刚刚还和你讲过乙骨的故事,他本人再这么一提,记忆便如垂死挣扎的火焰,霎时间就自一片灰烬中复苏。 与此同时,你眼前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荒谬的想法,一切的事实的确也都指向着你的猜想,然而你顿了顿,选择将这个推断藏于心中,自顾自向前走去。 “既然山不来就我,那我就去寻山——还是赶紧解决掉别浪费时间吧,你说呢?” 你这话像是在问乙骨,实际却在声音上附着了咒力,使它远远地传到了你们的任务对象那里。 覆眼用的绷带早就被解下,好好地收在袖口的暗兜中,你已经自然地切换成了预备战斗的紧绷状态。见久久无对象回应你的挑衅,你扬起下颌,冰蓝双目中含着决绝杀意的冷光,倒是磨灭了几分稚嫩面貌的可爱之处,现出几分慑人的威压。 “滚过来啊?” 这下倒是起了些作用,足有两层楼高的咒灵尖啸着出现。它的形象与任务报告书中所附的照片上的神像相同,明明应该是极具佛性的慈祥外表,现如今展现在你们面前的它,却凶狠得宛如浮世绘本上的邪神,再加上周身缠绕不休的紫黑色咒力,看一眼便让人烦躁到全然没了供奉的心思。 而自它口中缓缓吐出了一片白雾,距离它最近的你未加躲闪,立刻就被淹没在这片雾中。 乙骨见状急急抽出他的日本刀,即使隔得有些远,他也能察觉到雾气的冰寒程度。飘自他这边的一小片简直要将他裸露在外的手冻得毫无知觉,他却还是急急上前,想要挥开雾气去寻你。 然而你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在这一片迷蒙中响起,无形之间喂了他一颗强有效的定心丸。 “攻击无效——还有别的招式吗?” 你的右手自然地掐着发动无限的手诀,安然无恙地自散开的冰雾中出现,以你为圆心所展开的半径两米内,地面既无湿意也无结冰。 乙骨停住脚步。他怎么就忘了,五条老师的妹妹和他拥有相同的无下限术式,方才还在高专时你不就已经在他面前展现过一次了吗?见你这般凌厉而熟稔,他倒不用担心了。 置身于战斗之中的你的注意力没有偏移半分,立在原地未曾挪动脚步,仔细来看你甚至是悬浮在空中的——你的木屐底与地面之间亦隔了一层无限,这是你为了提防它冻住你的脚所费的小心思。你倒想看看这咒灵还有没有藏着其他花样。 战斗中你向来懒得和不会交流的咒灵废话,可你格外厌恶面前咒灵的形成缘由。这些招摇撞骗的宗教团体无时无刻不在洗脑着普通人,毁灭他们原本健全的思想,因此而滋生的咒灵更是因为它们的危险性,增大了咒术师的劳动力。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让那些愚昧的普通人看看,他们扭曲的信仰最终凝聚而成的怪物是什么样子的。 咒灵没再动作,它喘着气,碍于你未加遮掩的六眼的威压,迟迟不敢攻上来,继续呼出冰雾试图更久一些地淹没你。 对于它这般不痛不痒的攻击,你简直快要笑出声,都想损上它一句还真是傻得可爱了,慢悠悠地往后退了几步。 “江郎才尽了?那么该我了。” 蓝色的光球于抬起的指尖凝结,诡谲的透亮色泽映着你没什么表情的面庞。即将胜利的快意并没有将你淹没,你适当地控制着咒力的投入量,精准地将其甩了出去,正中目标。 “术式顺转——苍。” 这虽是你唯一掌握的强攻击技能,但胜在简单高效,好用且杜绝一切花里胡哨。 剧烈的能量波动裹挟着咒灵,在身后的院墙上砸出一个大洞,砖石哗啦啦地碎了一地,噼啪声响络绎不绝。待尘雾散尽,现场只留下浅浅一层形状诡异的残秽,哪还见得到咒灵的残破身躯? 你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尘土,“这样就能为周边的建筑物造成最小的伤害了~”有这双眼睛和逐渐积攒良多的战斗经验在,要做到这点还是很方便的。 乙骨很配合地鼓了鼓掌,真心是在捧着你的场:“好厉害啊!和五条老师一样都很强呢,不愧是‘秘密武器’!” “那当然,乙骨君就负责清理那些杂鱼吧,都在里面喔。” 你对他的夸赞还挺受用,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太阳穴,来到莲池边的台阶坐下。直到往寺院更深处前去的乙骨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才颇为烦恼地弯腰捂住发痛的脑袋,自喉咙间逸出低微的哼音。 好像那些咒灵所惧怕的不仅是明目张胆将六眼亮在外的你,还有默默守护乙骨的里香。而且……或许悟并不是在小瞧你,他只是觉得你太过于不稳定了。 第14章 做一个不那么恰当的比喻的话,现在的你就像一台精准好用、但一旦开机就需要精心维护的机器。你这个不健全的六眼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不断,再学不会反转术式的话你这台六眼n+1号机迟早会就此崩坏暴走。 说起来宝贵的十二小时都已经过去了,悟下午总能开始教你反转术式了吧!时间不等人啊! 你不愿继续思考下去,因为这样会让你的头更痛,幸好约摸十分钟后,帐便随着最后一只咒灵的消散而缓缓升起,天光逐渐大亮,晃得你揉了好一会儿眼睛。 乙骨的动作比想象中要更快,你才刚将蒙眼的绷带缠好,他就已经回到你身边,向你晃了晃手中亮着的手机,显示屏上还停留在五条悟发送来的简讯页面。 “五条老师刚刚发消息来,说他有事先走了。” 悟年轻的学生表情无奈而温柔,他抓了抓头发,几乎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如此开口问你:“中午想吃什么?我们可以拜托伊地知先生送我们去外面吃过饭再回高专。” “可丽饼!” “这个不能当正餐的呀。” “可是悟说他有时会选择午餐吃这个,还推荐我也试一试。”只吃过五条家精致日式点心的你正努力回忆着曾经在网路上看过的它的样子:“听说是吃一口下去就会全身暖起来的很棒的甜食,夹心是各种味道的奶油和水果。” “……”五条老师到底都教了这孩子什么啊?! 偏生你仅露出来的那半张脸上的表情又透着一派认真,还不给他沉默的机会,义正言辞道:“还有,请不要把我当做小孩子,我已经十六岁了!” 乙骨闻言大受震撼;“诶?原来我们同岁啊。” 不是吧!他真的把你当小孩子啊?! 你一跺脚就把乙骨远远地甩在身后,跑去寻伊地知停靠在附近的车了。然而即使是已经见到了他,你的神色还是没有放松下来,故作不经意地弯腰轻敲车窗问道:“伊地知先生,这附近还有其他的术师前来出任务吗?” “今天负责一级任务的就只有五条小姐与乙骨君,况且这个地方很偏僻,应该不会有其他术师过来。”严谨如伊地知在查看了日程表之后才如此回答你,“出什么事了吗?” “不,什么都没有。毕竟在我那个时代,规则与现在有诸多不同。我对很多事情都很好奇——” 呜哇,伊地知先生的脸色都变了呢。 你满意地点点头,迎着面前人不自在的神色继续说瞎话:“我还是头一次前来这种古色古香的寺庙,很想好好逛逛百年前的和氏建筑,伊地知先生可以在这里多等等我吗?我去一下就来。” “当然可以……只是这一片路不太好走,请多注意安全。” “放心啦。乙骨君等一下就会回来喔。” 你学着五条悟的样子,背过身去挥了挥手。在确认自己已经离开伊地知的视线范围后,便飞快地奔跑起来,为了不绊倒自己还特意将木屐提在了手中,仅穿着雪白的足袋于郁郁葱葱的森林中快速移动。 刚刚你就发现了,在任务中途有一股陌生的咒力正在向你们这边移动。本来你还未发觉哪里不对劲,但既然乙骨都说了五条悟已经事先离开,再结合伊地知的说辞,这位陌生的术师就显得无比可疑了起来。 徘徊在他人设下的帐旁是想做什么呢?以为里面的人发现不了他吗? 即使已经将脚程提到最快,不擅体能的你才追出去五分钟就气喘吁吁。喉咙中升腾而起的血腥味激得你直咳嗽,只能停靠在一棵树下摸索着将木屐穿好,解除了保护双脚的无限。 本就稀薄的陌生咒力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地消散在风中,你喘匀了这口气,凝望着被高而茂盛的树冠掩住的大半蓝天嘲讽道。 “心里没鬼你躲什么呢?” 第8章 参破六眼的秘密 “奇怪的人?” 乙骨忧太将自己的衣领从纠缠的状态中解救出来,他很好奇面前正一手一个可丽饼吃得正欢的女孩为何会如此向他发问,几乎未加思考,就给出了正处于你意料当中的答复:“没有遇到过。” “那现在的特级术师有几位?他们都是谁?会经常出现吗?” “特级术师的话有两位,五条老师和一直在国外的九十九由基术师。” 可丽饼中草莓与奶油的香甜气息久久徘徊在味蕾间,带给了你绝佳的心理慰藉。你一边咀嚼着这剂强有力的甜蜜镇定剂,一边想着,刚刚发现的对象有没有可能是这位九十九由基术师呢?还是说,对方是某位未登记在册的、拥有特级水平的咒术师或诅咒师? 可恶啊,没办法确定身份,光凭那一点残余的咒力,你可看不出对方的术式和意图。 原本你还暗自不爽着,毕竟刚刚的追逐战简直可以称之为是你的惨败,虽说你们之间的距离差一开始就已经拉开了,可果然还是好不甘心! 况且根据对方隐匿气息的技巧来看,若他不是仅专精这一项的类型,那实力必定远远超过一级甚至达到了特级,所以你才会向乙骨打听这些你从前毫不关心的、这个世界的战力相关。 啧,真是不好的感觉…… 被递过来的一张纸巾悬停在你面前,使你脑海中的胡思乱想戛然而止。你立刻接过,轻声道了声谢。 乙骨还真是挺照顾你的,一开始他还没放弃劝说让你好好吃正餐的心思,却在你坚定地表明意图后,还是带你来了可丽饼店,纵容你对着菜单仔细地挑选。 第15章 悟看重的学生无论是性格还是能力,都可靠到挑不出毛病,纵使你心中还有抹不平的芥蒂,面对他也不再那么排斥了,甚至还试图和他背后的里香友好地打起招呼,只不过对方一直都没有理你,也不知是残存的意识太过混沌,还是因着她对你的防备有些小记仇。 “看来你们相处得挺好嘛,也按时回来了。” 才刚迈入高专的校门,你就看到提前跑了路的五条悟正倚在石柱边上,笑嘻嘻地向你展开双臂,摆出一个讨要拥抱的动作。 你没有回应他不合时宜的亲密表现,只是将小拇指上挂着的袋子往不正经的自家前辈手里塞,里面是多加了草莓和奶油、尚且热气腾腾的另一份可丽饼。 他美滋滋地接过,与你小声地咬耳朵:“哇,真是好孩子呢,出行竟然会带伴手礼——” “花的都是乙骨君的钱,唔,我还吃了两份,记得给人家报销。” “好~吃完就赶紧回去宿舍换衣服,运动服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一会儿要上体术课了哦。” 你瞪大眼睛,微张着嘴傻愣在原地,简直都能在你头上发现被气出来的具象化的烟雾。五条悟却丝毫无所觉一般,将虚握成拳的手翻过来指了指自己。 “一会儿你的训练对象,是我喔。” >>> 你一直都期待着和五条悟的对决,即使你只是个不成器的病弱六眼,却也倾慕着前代六眼这份毁天灭地的力量。 想要亲自见证它,想要堂堂正正地与它比试一场,想要让它能够被自己完全掌控—— 为此你早就做好了屡次受伤的准备,可是…… “这就已经起不来了吗?” 第一次,被甩飞出去且还未做好受身动作的你,被一记瞬发的苍从五条悟身边弹开,重重地摔在地上,眼冒金星到险些爬不起来。 “你的六眼能分析我的咒力吧?知道我下一步要对你做什么吗?” 第二次,你堪堪在他面前立住了身形,却被他的移动速度之快绕晕了眼,一个躲闪不及,便被锁住纤弱的脖颈,结结实实地扣在了他的臂弯中。 “哇,这是什么软绵绵的拳脚啊?光靠体术的话,你能单独祓除三级咒灵吗?” 第三次,近三百年后出世的五条家的六眼神女被打击到毫无形象地蜷在地上,捂着磕痛的后脑勺,终于发出了第一声微弱的抗议:“悟……我想休息了!” “好吧,那就中场休息一下,只有五分钟哦。” 语毕,五条悟还真的抬手去看腕表,默默为你计着时。你的心立刻就凉下来半截,只顾仰躺着大口喘息,让自己的体力能够恢复得更快些。 你们现在身处高专的后山,使用着超规格咒力与术式的两位五条并不适合在高专内的训练场上直接用苍对轰,所以才选择了这片僻静的训练场所,老老实实地下了结实的帐,才能毫无顾忌地对打。 这一带亦布下了天元的结界,即使闭着眼,六眼也能很清楚地看到结界术正散发着的荧荧光芒。你的精神不可自已地萎靡起来,瘫在树下动都不想动。 你默默地一遍遍问着自己——你真的是六眼吗?为什么六眼和六眼的差距可以这么大啊?你明明拥有着与悟不相上下的咒力量,因着束缚的作用,故而在同等状态下,所使出的苍的威力说不定会更大,可对上咒灵精准度极高的你,却一次都没有打中他! 好挫败,这还是第一次品尝到如此挫败的感觉…… 五条悟只见在对打时被他蹂躏得灰扑扑的小姑娘瘫在树下,双目紧闭动都不动,只有胸膛在快速地起伏着,像是条被甩上岸的游鱼,这副模样着实称得上痛苦。 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认真起来,他也是会担心这朵来自未来的娇弱的蔷薇会被自己过早折断,只好放慢节奏,双手插兜迈开腿走来,屈着腿蹲在你的面前。 “以前没有人教过你体术吗?” 你不太情愿地回答他:“这样的课程我很少上的。” “这可是必修课喔?难道你们那个年代已经和平到不会有人发布对六眼的悬赏令了吗?” “悬赏令的确是有的,只是价位不高,提名的人也没有很多,为一个随时都可能死掉的病秧子花钱有点亏的吧?” 这话说得可着实不怎么好听,你这是通过自嘲的方式,硬生生地将全部的骄傲折断在他面前。 初见时如同小鸟一般绕着他飞翔的女孩倦倦地爬起身依着身后的树,与昨夜的他调换了位置,自己成了那个讲故事的人。 “我刚出生时,就因为体质太弱而差点死掉。这一情况并没能因为我的年岁渐长而得到改善,因此吃药和输液是我生活的必需,只要我的院子里有什么风吹草动,老头子们都会紧张得够呛,直到十四岁前他们对我的管控都十分严格。 “至于家教学习,咒术方面的才能我都是有好好地继承下来的,你留下的那些东西,他们都带着我一一看过,可体术方面……我连半天的课程都坚持不下来,现在只是掌握了最基本的防御与受身姿势而已。” 这也算是将自己的无奈之处坦白了个彻底。 你抬手拨开挡眼的发丝,注意到自己莹白的手腕青了一角。 身体上的痛楚直接又明确地作用在了伤处,这是种很新奇的体验,相比之下六眼为你带来的加诸于全身的负担实在是太不仁慈了,你重重叹了口气。“是我太弱了,没想到连前代六眼的一片衣角都碰不到,在一个月内学会反转术式想必更是天方夜谭呢。” 第16章 “那可不一定。” 眉心被一根手指抵住,五条悟用了些力,强行揉开了你皱出浅浅纹路的眉峰。 你呆呆地任由他一下下打着圈按揉你的额头,他的嘱咐灌了你一耳朵:“现在作为你的老师,我还要再告诉你一个道理才行——对任何事都不要太早下定论。 “小孩子不要总是皱眉头,忧愁的事是可以交给大人来帮忙解决的。” 两双六眼在虚幻的空间中静默地对视。他的那双苍天之瞳比起你的,更像是漠视一切的神明的眼睛,在这样长久的注视下必定会是你先败下阵来,你嘟着嘴不满地道:“悟不要给我开这种空头支票啊……” 你是不会永远留在这里的,如果自己不真正地成长起来、独立起来,就永远都没有办法解决眼下的燃眉之急。 你要甩脱这一直以来承载的巨山一般的压力,脆弱如琉璃的脊椎尚且未到断裂之时,必要将其磨炼出坚韧的底色,才能真正做到什么都不惧怕。 开始蹂躏你头毛的糟糕的大人耸了耸肩,直到他的手指与你的前额之间被一层薄薄的无限隔开,才满意地收了手。“可以站起来吗?今天规定的训练额度完成的话,就带你去精通反转术式的硝子那里,让她亲自教你该怎么用反转术式。” 这个年代的高专竟然如此卧虎藏龙,竟然一下子就出现了三个反转术式拥有者?! 你的双眸瞬间就亮了起来,期待地问着:“那今天的训练额度是?” “让我看看……还有两个小时,再坚持一下喔。” 两个小时?! 你还兀自震惊着,五条悟就脚底一蹬攻了过来。你急急后撤,避开他这一记凌厉的飞踢,大喊道:“不要这么突然啊,我还有重要的事和你讲!和乙骨君出任务时,有在帐外捕捉到很奇怪的咒力——” “奇怪的咒力?” 五条悟的好奇心被勾起,他停下了攻击,扬了扬下巴示意你说下去。 “是很强的人,但我无法确定他的身份与术式。”你拍了拍衣角沾染的尘土,“我有问过伊地知,但他说那个时间段就只有我和乙骨君前来这里出任务,拥有堪比特级实力的人徘徊在帐外做什么?不觉得很奇怪吗?” “原来如此,是那家伙做的吧。” 与你预想中的不同,五条悟对此反应平淡,似乎早已明了你口中的那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他故弄玄虚地点着头,口中还念念有词地补充着:“嗯,是哦……没错!一定是吧。” 正常来讲,看到他这样,你本应该安心才是,你却还是再次向他抛出了疑问:“悟知道是谁来过?” “……” “说话说一半是会烂舌头的!” 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大道理啊。“反转术式是会治好的喔。” 不仅如此,他又哼笑着指了指你的眼睛:“说起来——你的眼睛很奇怪啊。虽说术式的使用方法和六眼的机能应该是生来就知晓的,但你有真正看透过你的这双眼睛吗?” 真正看透你的这双眼睛?你们不是拥有同样的六眼吗?这之间难道还有差异的? 可是悟的话不会有假,你不信谁都不能不信他,尽管他摆出的是这么一副不正经的模样。 他不提还好,一提这双眼睛就又开始隐隐作痛。你不满地咬牙率先攻上去,不出意外地被躲开了,他轻巧地擒住你的手腕,戏谑道:“什么时候把你眼睛的秘密参破,再来问我他是谁吧,小朋友。” 你气极:“我才不是小朋友!我比你的学生年纪还要大!” “要我向你重复你比我们小两百多岁的这个事实吗?” “那你就是为老不尊!” “对前辈尊敬一点啊——” 在蓝色的咒力光晕照耀下,有一瞬你几乎要被晃得失去意识。记忆回溯到一年前的夏天,苦苦徘徊在生死之间界限的你,下意识地就用最快的速度咏唱:“术式顺转——苍!” 啊,好像击中了。 第9章 注定会来到这里 “话虽如此,你下手也太重了。” 咒力在高专校医特殊的运转方式下散出莹白的光芒,就此沉入床上少女白皙细嫩的肌肤之间,直到它们抹平皮下的最后一丝淤青,家入硝子这才撤回手,懒懒地抬眼望向自己的同期。“下次收着点。” 如果是之于其他咒术师,五条悟的所作所为怕不是会起到揠苗助长的反作用,但是他很清楚,他所做的一切都会成为你这棵小树苗成长的养料,于是他笑眯眯地摆了摆手,浑不在意道:“都是为了成长嘛。” “这么说是因为,她的身体可不太好。体质太弱不说,以前似乎还受过致命伤。” 硝子接下来的话让五条悟愣了愣,他略一思索:“给我看看。” “先闭上你的眼睛。” 这话对于六眼而言似乎有些多余,但五条悟依旧听话地照做,甚至还别过了头去。 硝子解开床上少女的衣襟,即使身后人的视线一秒钟都未曾停留于此,她依旧在做这些时倾过了身。床上的被单被她扯过,严严实实地盖住了你的前胸与大半脊背,这才侧过身示意他来看。 落在五条悟眼中的,是位于后心处一道纵深的伤疤。它的颜色并不是浅而泛白,看上去很新,其上并无咒力残秽,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不是凭借反转术式愈合的——反转术式不会让任何伤口留下疤痕。 第17章 “从伤口的大小和愈合的情况来看,这是一道位于心脏的贯穿刀伤,足以致命;它还很新,时间大概在一年左右。”硝子的推断比起五条悟来更加准确,无疑是最权威的回答:“应该是被普通的刀具所伤,而非含有咒力的咒具……她有和你提起过这伤的来源吗?” 五条悟本想回答“完全没有”,却突然忆起上午在任务地点时,你咬住唇瓣如此说了一句—— 「除了那次,我可还从来都没有输过。」 他直觉你口中所说的那次,便是这道伤疤的来源。 不过现在你人还因体力消耗过大,窝在被子里沉沉睡着,六眼持有者本身就易头痛少眠,任谁看了都着实不忍心叫你起来。 他更是清楚地知道,你已经在尽自己所能地努力着,硬生生在他手下坚持了两个小时,时间一到就软软地晕在他怀里。他抱起你时,只觉自己抱着的是一只失了攻击能力的柔软猫咪,现在回想起来依旧感到又可怜又好笑。 家入硝子在五条悟带着你急冲冲闯进医务室时,就对你的存在百般好奇,即使已经听自己的昔日同期解释了你的身份,她依旧发问道:“不是说关系很好么?”怎么没有主动说起这件事呢? “我捡到她可还没有二十四小时喔?”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说这些。 “你把自己形容得像是从她小时候就带着她的长辈似的。” “难道事实不是这样吗?” 对于后者扬着眉的反问,硝子默默不语,她懒得与五条悟争论,在他背过身时俯身为你细细穿好衣物。你纯白的发丝冰凉凉的,在她动作间不断划过她的手指,她无意识地将其捋顺,又归于耳后。 未来的六眼穿越时空而来这么玄幻的事情,还真的是很难令人立刻相信。只不过既然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她也终是见到了这世上的第二双六眼,又有什么理由不去相信呢? 在你悠悠转醒之时,空荡荡的医务室已然迎来清晨。透过浅蓝窗帘照亮整间房间的阳光明亮却不刺眼,其中聚集起来的一束打在你的手背上,带来一阵暖洋洋的舒适感。 伴着淡淡福尔马林味道醒来的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再熟悉,故而你对此接受良好,缩在纯白被单里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足足缓了能有一刻钟,才捡起昨日的记忆,细细思索起在失去意识前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昨日一直想问出口的问题终究还是没能得到一个想要的答案,在五条悟的重击之下,强行忍受下来的身体上的疼痛依然刻骨铭心——不过现在倒是恢复如初了,身体比起对决之前要更加轻松,这都该感谢反转术式,感谢那位未曾谋面的校医小姐! “你醒了?” 果真是想到谁谁就出现了—— 你微微抬起头,向穿着白大褂立于门边的高挑美人问候道:“家入小姐。” 许是因为你准确地喊出了她的名字,来者心情很好地弯起唇角,高跟鞋轻响几声,她将一个小巧却盛满药片的瓶盖递给你。 你眉头狠狠一跳,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必要的营养剂。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脑部神经先于味蕾传递给舌尖苦涩的余味,你接过它,就着手边的温水吞服后开口道谢:“是的,多谢家入小姐费心。” “你的事五条和我说了,这段时间有关你的诊疗我都会负责,无论是否学会反转术式,至少都要健健康康地回去吧?” 你抓着被角直点头,食道微妙的阻塞感让你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在这般小小的“无礼”行为硝子并不在意,她望着你这张与让她头疼的同期颇为相似的一张脸,放缓了声音道:“况且五条这段时间都不在东京,他希望你能和一年级的大家一起练习体术。” “出差?” “嗯,大概一周的时间才能回来,关于反转术式的诀窍,暂时就由我来教给你。” 你的重点完全是偏移的:“我不能和他一起去吗?” “他的任务大多都很危险……五条只有孤身一人时是最强的,所以把你留在这里,是更好的选择。” 这个说法你还真的没法反驳。你也不是不懂这些道理,他去哪里、去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都是他的自由,你本就无权过问。 只是他明明都答应过你,会让你学会反转术式……不对,似乎他也没有说过他会亲自来教导你,难道真的是你自己在自作多情吗?! 硝子从闷闷不乐的你那里收回空空如也的瓶盖,垂着眸的小姑娘向她借了条绷带,将自己的苍天之瞳遮得严严实实,手法却远不如她的长辈熟练,只是摸索着在脑后打了个乱七八糟的结。 她看出你心情不佳,又回想起刚刚你嗓音中透出的一点不甘。直到你掀开被子穿好鞋、径直离开医务室,才自言自语道:“真是的,我又不擅长做这种事情。” 五条这家伙,这么想要让她知道这个道理的话,就自己去告诉她啊。平白无故让她做这个恶人干什么。 这厢你飞快地回了自己的宿舍洗漱穿衣,打开衣柜时,着实有被塞满衣柜的蔷薇色和服惊到,不由得撑着柜门轻轻笑出声来。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应该称赞五条悟太过用心,还是该感叹怪不得百年后的你会听闻他喜爱身着蔷薇色和服的女子的传闻。 这倒也算是个好消息吧,它代表着你注定会来到这里,想必学会反转术式只是时间问题。 第18章 昨日的对练几乎要耗尽你的精力,但你还是换上了轻便的运动服,匆匆赶去操场,一眼便看到正在对打着的乙骨与真希。熊猫与狗卷则是在一旁休息,他们率先发现了姗姗来迟的你,问候道:“五条妹妹早啊,休息得好吗?” 这名字倒是挺有趣的。你立即应道:“当然啦,悟希望我能和你们一起训练,所以我来找你们了。” 正不断躲避着真希进攻的乙骨听见你的声音,将目光投了过来,而真希毫不留情地一棍敲在他的头顶,提高音量问道:“你要训练什么?” “体术。” 天知道说出这两个字需要你多大的勇气。 你那三脚猫一般的体术水平绝对是连悟的学生们都打不过的,但是你实在是不想再体验一次被五条悟按在地上摩擦的挫败感了。至少在他回来之前,你想要有一些进步。 在场的一年级生们都知道五条悟昨天为你开了小灶,更是听任务归来的二年级的前辈们说过,高专后山遍布着你们的咒力残秽,看那情况你们两个至少是互扔了十几个苍。 在拥有如此庞大咒力量的情况下,没人不对你的体术实力感兴趣,大家明显都挂着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而你垮下脸,非常纠结地对率先提出挑战的狗卷道:“狗卷君……请不要对我抱有太大期待啊。” “鲑鱼。” 这完全是没在听你刚刚的话吧! 你脚下发力,急急躲开狗卷的出拳,对方甚至兴奋到你们还未前往操场中心就率先发动了攻击。他的速度较之五条悟可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但你也不能小觑极具力量的他,集中精神左右不断闪避着,倒也只靠防守坚持了三分钟。 场地内早已获胜的真希自喉咙中滚出一道疑惑的声音。她对乙骨问道:“出任务时她也是这样吗?” “那个时候是用咒力获胜的。”甚至只需要一发苍就结束了,快得很。 真希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她虽早已想到这种可能性,但当它被证实时还是难免惊讶。她撇了撇嘴:“怪不得,这不根本是什么都不会吗,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 乙骨点头。这的确是对体术一窍不通的人都能一眼辨出的事实。 堪堪躲过一记飞踢的你可没心情注意到正在围观的他人。与狗卷周旋之间,你终于抓住了能够出击的机会,施加了部分咒力的拳头猛地击出,却没想到对方这仅是个为了骗到你的假动作,你的手臂立刻被抓紧回扣,整个人被压着摔在地上。好在狗卷比五条悟温柔多了,他收了些力,即使被按在地上你也没感觉到有多痛,只是对目前自己的处境很无力。 打不过……果然连悟的学生都打不过…… “棘的体术很好,赢不了是正常的,不过你留力了吧?” 真希向你们走来,她的目光一直都紧锁在一直询问你“大芥”的狗卷身上,在疑问得到“鲑鱼”的肯定后,伸手拉了你一把。“从来都没学过?” 你借着她的力站起来,连气都没喘匀:“一点点,但我很不擅长。” 的确是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你的不擅长——并不大的运动量都令你额前出了一层薄汗,将细碎的刘海黏连在一起,显出几分虚弱的可怜。 熊猫附和道:“连肌肉都看不出来啊,平时都是依靠咒力在战斗吗?” “嗯,而且和咒灵肉搏什么的……很麻烦也很恶心诶。” “话是这么说,以后也是会经历这样的情况的,不掌握体术可不行喔。” “鲑鱼鲑鱼。” 你苦着脸不断点头,简直要把自己变成一只竖着摇的拨浪鼓,直到真希两指并起轻敲你的头顶。你茫然地转向她,听见她颇有气势地道—— “决定了,以后就特训吧!” 第10章 最重要的行李 第10夜 最重要的行李 真希所说的“特训”,真的完全可以称之为特训,还得是魔鬼级的。 你在气喘吁吁地跑过第五圈操场后,双腿发软,脚底一个打滑,顺势坐在了地上,抬眸看真希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女魔头似的——不过她也看不到你的眼睛,只能接收到你怨念的情绪就是了。 再者这也不会让她心软,她将秀眉一横,如此催促着你:“这就不行了吗?我们平时的训练量可都是十圈起步,再努努力!” 呜,不行,真的努不了力了! 任由别人怎么拉,你都坚定地不愿起来,誓死捍卫自己仅有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好在你最后终于成功了。 全程都在默默围观的狗卷还递给你一瓶冰镇饮料,你想你一定从他的紫眸中捕捉到了所谓“同情”的情绪。 可恶啊!等什么时候能够比拼咒力和术式了,你一定要狠狠地赢过他们,把自己被丢掉的那些面子统统找回来!! 不仅是你的双腿,你的手也是软到连汽水的瓶盖都拧不开,硬是气鼓鼓地将其原封不动放在一边,抱着这样的雄心壮志,在休息时间结束后艰难起身,坚持着把剩下的五圈跑完了。 “其实还真的很有毅力呢。” 熊猫对着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疯狂呛咳的你如此评价,将蓝色的护腕又戴回了臂间。暂代体术老师的真希则是丝毫不留情面:“还差得远呢,她□□的强度和咒力量完全不符,这是怎么做到的?” 电光火石之间,她心中已然有了一个确凿的答案,扯过乙骨手上的毛巾递给刚刚止住咳嗽的你。“喂,你是天与咒缚吗?” 第19章 “……被同是天与咒缚的禅院同学看出来了啊。” 你顶着这几人震惊的目光,倒是格外大方地承认了。怎么说这都是个迟早会被揭穿的事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既然得到了你本人的认可,摆于面前的疑难杂点自是迎刃而解。 熊猫拍了拍你的背,它原本只是想起到安慰的作用,却险些拍得刚站直身子的你一个趔趄:“所以是用身体素质换取咒力量的类型?” “是的,虽然很幸运,不至于一生下来就断手断脚,但也有很多限制就是了。比如无法一直保持全额的咒力使用之类的——” 坐在台阶上的星绮罗罗刚刚听完这句,就倚着秤金次的手臂小声吐槽:“她那种级别的,一般也用不到施展全额的咒力量吧?”那两人昨天打的时候绝对是留手了,不然高专的后山真是要不保。 她和秤金次一直都没有参与一年级生们的“特训”,只是在远处观赏他们的“小打小闹”,再给出仅有她与男友二人能听到的、音量微弱的点评。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远处的你明明是第一次、却格外精准地将目光投了过来。即使你们相隔甚远,你面上还蒙着绷带,你依然用她能听见的音量平静地回答:“这可不一定喔,不知名的前辈。” 她果然是六眼吧?!果然和五条悟是一样的吧!! 星绮罗罗瞪大双眸不说话了,看你的目光与你看真希的目光如出一辙。本就存了些戏弄这位可爱前辈心思的你满意地擦了擦汗,对身侧的一年级生们补充了下半句:“一般情况下我不做任务也不训练,所以不会存在咒力短缺的情况。” “悟把你保护得太好了吗?” “不是啦,我很少见他。”你半真半假地否定了熊猫的话,将话题抛回给了一开始问你的人:“那,真希也是……” “嗯,你应该早就看出来了?” 瞬息之间,面容清秀英气的少女眸中便多了丝阴霾。 你暗道不好,怎么一下子就忘了真希是禅院家的人!虽说在你那个年代,衰落的禅院家早就大不如前了,但在从前御三家昌盛时,他们可是最封建古板、最压迫女性与咒力低微者的家族!现在你说这话不就是在戳她心窝子吗! 好在这片阴云只在真希曈中闪烁了一瞬便熄灭了,她潇洒地一甩马尾,道:“离开那个家的确很麻烦,所以我是和他们闹翻了来高专上学的。不过你不要露出那种表情来啊。” 禅院同学真是的……半张脸都被盖住了,能看到什么表情啊。 你揉了揉自己滚烫的脸颊,将毛巾和冰饮都随手搁置在一旁,僵硬生疼的五指握紧又松开,向刚刚结束热身的真希伸出手去。 “我们开始吧,特训。” 这世界上比你处境艰难的人可多了去了,你身边便有这么一位值得你学习的榜样,要在有限的时间里付出最高的努力才行! 与昨日不同,今日是真希携着练习用的咒具亲自训练你,她给你布置的任务很简单,只要能够在尽量长的时间内躲避掉她的攻击就可以。 不过这也只是听起来简单罢了。真希的体术比起狗卷还要强,若是单论速度,你想她一定是一年级中最佳。果不其然,没撑过几轮,你就被狠狠敲中了脊梁骨,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凉气。 “真正被咒灵击中,可是比这要疼得多的哦?” 很可惜,因为无下限的庇护,你从未有过这样的经验。不过也最好不要有,被那么恶心的东西刺穿身体,怎么想都不会是多美妙的体验。 计时器被狗卷重新按下,在清脆的一声响后,换你捏紧拳头主动出击。 你的出招于真希而言,实在是过于软绵绵,且凌乱如狂风天下落的雨点,你总觉得她在躲避你攻击的同时还在努力忍笑。 这倒不会让你的自尊心受挫。虽然你所掌握的攻击手段都是家族教出来的正统派别,但对面的真希亦然,你的所有招式都会被她完美地拆解,并且会以自己研究出来的各种套路轻松地打回去。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你只能试着走真希的老路,在战斗中自己探寻新思路,所以才会打得如此毫无章法。 你歪了下头,躲开真希的出拳,发丝却意外地与她袖口上的纽扣纠缠在了一起。再加上操场外呼喊你的伊地知令你情不自禁地偏移了注意力,一个不留神,就被带倒在地。 这次是很丢脸地面朝黄土背朝天了,你怀疑自己的鼻梁都要被撞断,要是就此破了相可真是太倒霉了! 更尴尬的是,六眼的全方位视角让你能够十分清楚地看到——眼镜掉了半边的伊地知微张着嘴石化在原地,熊猫、乙骨和狗卷全都是一副半伸着手欲言又止的表情,你身后的真希则是将无语写满了整张脸:“战斗时你都不束头发的吗?” “平时是会用咒力控制的!”现在这不是不允许使用咒力的体术格斗吗!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战斗时头发微微散开飘起的话,会很帅气啊! 你捂着鼻梁在心中默默腹诽。 当然这话绝对不可能直接说出口,你脸皮还是挺薄的,现在更是不间断地自眼中落下生理性眼泪,把绷带都打湿得一团糟。 伊地知在做足了心理准备后才凑过来,他局促地抱紧了手中的文件,蹲下身为你递上一方干净的手帕。你想自己的鼻梁一定是磕红了,上面指不定还有土呢,赶紧接过来使劲蹭了蹭,将整张脸都埋进手帕里闷闷地道:“伊地知先生,有什么事吗?” 第20章 “五条小姐,有些重要的事需要详谈,您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你吸了吸鼻子,果断地回答:“不方便。”迎着对方惊诧的目光委屈巴巴地道:“总而言之,先让我喝口水吧。” >>> 你着实是没想到,意外地从特训中短暂解脱的你,又会于十分钟后端坐在办公室,盯着手中这些白纸黑字的文件,陷入下一轮的头疼当中。 记录着繁复任务内容的报告书在你手指翻飞间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你始终维持着一副凝重神色沉默不语,直到翻阅完文件的最后一页,才骤然在安静的室内发出一声讥诮的冷笑。 “这么多的任务都要派遣给乙骨君,让他自己一个人解决?虽说我也很意外他原来是特级术师,但他们是不是忘记了他还未成年?” 伊地知想到了你会有这样的反应,他推了推眼镜:“五条先生临行前多番叮嘱我,让我照看好他的学生们……我本不应该擅自向您提出这样的请求,但现下的局面不容乐观,是否可以拜托您与乙骨君一同执行任务?当然,负责任务全程的都会是您熟悉的辅助监督,不会将您的任何信息泄露出去,后续的报告书也会做出相应的修改。” 这真可谓是极其有诚意的邀请了,然而你没立刻回答,反问道:“现在除了悟和乙骨君,不是还有一位特级术师?” 伊地知面露难色,涉及到九十九由基的话,就不是他能回答的范畴了。她在国外这么多年都没人能过问,除了她自己有回国的意愿,没人能以任务之由差遣她回来。 不过他倒不会因为你不确定的回答而心中打鼓。他早就聪明地和五条悟报备了,向你提出的所谓“邀请”甚至都是五条悟的原话。 他的这位前辈还特地对他叮嘱,这姑娘是个心思单纯的,有需要让你帮忙的事情,尽管说就好,只要有合适的人在身边引导,就绝对不会出问题。 他的想法没有错,因你终究还是佯装勉为其难般点点头,又抛过一个问题来:“悟去哪里出差了?” “南美那边有新诞生的特级诅咒。” “跑得真远啊……伊地知先生平时会负责他的行程吗?” “会的,大部分时间都是。” 伊地知说完这话后,心中便暗叫不好,然而还没等他开始后悔自己的一时嘴快,你立刻就抓住了他的这一把柄,大声提出自己的要求:“作为交换,下次他还要远距离出差的话,你得提前告诉我他的目的地和飞机起飞时间才行!” 这单独一句似是还不够你宣泄情绪,你猛地站起身来,将文件拍在桌子上故作凶狠:“至少在这段时间,我才是他最重要的行李!” 未来的小家主发起火来还真挺像那么回事,与她的前辈不同,是另一种风格的疾言厉色,可爱的长相也没能让她的威压有所消减。 伊地知本能地觉得你这话有哪里不对,但未知全貌的他不敢发问。 直到办公室的木门被轻轻叩响,他和刚刚打开门,精神上还愣怔着的乙骨忧太交换了同样震惊的目光。 第11章 森山诡事录1属于医生的时间 -2017年12月7日,早9:30分- 面容端丽的雪发少女正恹恹地将头靠在后车窗的玻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置于膝盖上的平板的显示屏,动作间手臂屡屡抬起又放下,蔷薇色振袖摩擦时发出动听的窸窣响声。 坐在前方驾驶座上的,赫然是三天前与你意外相遇了的辅助监督中村哲也。他亦是心不在焉地出着神,飘忽的视线屡屡掠过位于斜上方的后视镜,可惜的是,与初次相见时不同,这一次雪白的绷带将你澄澈的双眸遮了个严严实实,教人看不穿你内心的真实所想。 其实中村哲也自从出门起就在思考了——按理来说,他明明应该在家享受他难得的清闲假期,而不是一时心软,应下后辈伊地知的请求,来带这位谜团一样的五条小姐和颇为有名的、被诅咒的乙骨忧太君出任务。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你,却无法像第一次那般,于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自然地与你搭话。 在问候中村哲也肩膀上的伤势、并向他要来了记载任务的平板电脑后,坐进车内的你便缄默不言地沉入自己的思绪之中。 除去本就肖似的容貌而言,无论是你双眸之上覆着的绷带,还是认真下来时微冷的神色,你身上的这些特质都与五条悟是如此相像,若是后者像这样坐进他的车内,他必然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的,所以他现在怀有这样的心情也实属正常吧。 说起来,他听闻总监会的决策后,也在心中犯过嘀咕——乙骨忧太,这位被高专强制收编并重点看管的学生实力逐渐见长是没错,但也不能将经验老到的一级咒术师都为此分身乏术甚至丢命的任务统统交给他,年轻又不稳定的特级怎么能做到全身而退呢?还不如直接强制性执行秘密死刑呢。 想必高层们就是吃准了这段时间五条悟不在,才做出这般无人反驳的荒唐的举措。他的同事们都不愿蹚这趟浑水,无论他们出自多么古老的家族,归根结底也就是一群在咒力上无所建树的辅助监督。 中村哲也自知人微言轻,没有家世、草根出身的他只能感慨这孩子时运不佳,却没想到身为五条悟搭档的伊地知君会为此出面,寻到他后,婉转地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过程中伊地知只字未提五条悟,中村哲也自己却知道,当代最强的咒术师一定在背后给予了他不少助力,他不曾提及仅是不想用五条悟的身份来强压他罢了。 第21章 好吧,总的来说,做了一回好人好事的他暂且还能够为事态能够有所转机而喜,至于接下来的任务完成情况,就看这位五条小姐的表现了。 想到这里,他又抬眼去看后视镜。这次你没有再盯着平板,仅凭未被绷带遮掩的下半张脸就能判断出你的面色不太好,双唇更是没什么血色。 他心头一紧,讶然抬高音量道:“五条小姐?是不舒服吗?” “……乙骨快回来了。” 你的声音低微而含糊,没头没脑地回了这么一句。 还好在话音刚落时,另一侧的车门便被打开,身上裹着层寒气的乙骨麻利地钻进车内,又迅速将门关上,隔绝掉萧瑟的冷风。 中村哲也注意到他没有扣好制服的扣子,很快他便得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黑发少年还未来得及坐好呢,就急忙从敞开的制服外套中摸出了一杯热饮,插上吸管往你这边递过来。 “久等了,还感觉不舒服吗?” 中村哲也恍然大悟。原来是低血糖了,怪不得十分钟前乙骨君急忙开门下了车,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除了热饮,乙骨又拿出一个便利店纸袋,内里是被仔细包装好的两个盐豆大福,它们是五条悟平日里很喜欢的甜点。他盲买的点心倒是很合你的心意,你瞟了一眼就立刻接过来小口小口咬着,乖巧的模样和普通jk没有任何区别。 在喝掉最后一口奶茶后,恢复了些体力不再烦躁的你满足地舔了舔嘴唇,舌尖卷去唇角挂着的一点残余的甜蜜。“谢谢你,乙骨君,那么三十分钟后就让中村先生带着我们出发吧。” 乙骨不太放心你的状态:“如果还感觉不舒服的话,我们也可以下午……” “不,这一次的任务比较棘手一点,我想我们最好不要拖太久。” 熄了屏的平板被你重新点亮,你调出电子版的报告文件,将其递到乙骨面前,对摸不着头脑的两个人做起了补充解释。 “这是二十分钟之前伊地知先生发来的新报告,明明昨天的死亡人数还是七人,这才经过了一夜,就已经上升到了十一人。虽然根据以往报告的记录,这只咒灵只在晚上吞食被害者,但我能感受到它庞大的咒力量,恐怕它很快就会毫无规律地展开屠杀。” 你将自己的推断说得有理有据、头头是道,事实也的确如此。刚刚你有用六眼检查这所医院内的咒力残秽,你能够保证这里一定展开过生得领域,更何况在吞食了更多的受害者之后,这只报告上判定为一级咒灵的咒力已经有向特级咒灵进化的趋势。 你清了清嗓子,继续讲道:“之前已经有一位一级术师、两位二级术师于此殒命,由此可见对手的实力与隐蔽能力都不容我们小觑。而刚刚这里仅剩的糖分,带给了我突如其来的灵感——” 你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在乙骨忧太与中村哲也的注视下,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我想我们可以剑走偏锋,换一种方式去祓除这只咒灵,为此我们需要多一些时间提前过去准备。” 这出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 >>> 今天的乙骨忧太亦是怎么都没想到,才仅仅过了四十八小时不到,他就与你再次搭档出了第二次任务。 走在他身侧的五条老师的妹妹在补充了充足的糖分后,无论是苍白的唇色还是稍嫌暴躁的脾气,都正常并收敛了许多,却还是佯装成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攀着他的手臂软软地靠过来。 他很明显地感觉到里香已经积攒了些怒气,在只有他们两个的空间中发出不满的低吼,然而你先他一步开了口,每个音节都低微到几近破碎。 “小里香理解一下,这是剧情需要,我不和你抢乙骨君……表现好的话,这只咒灵一会儿任你怎么撕咬都没问题哦……” ……不,这还是免了吧,他还真的有点怕自己和五条老师掉脑袋啊。 为了配合演技精湛的你,乙骨只好擦去额角将将滑落的冷汗,在楼下的自助挂号机挂好号后,一路扶着你去往诊室。 没错,你们的任务地点是一家医院。 半个月前,在东京近郊的森山医院开设的重症诊室中,有不少性命垂危的重症病人都被等级不高的三四级咒灵长久纠缠着。按理来说这不是什么大事,医院这种充满回忆的地方本就容易比其他场所滋生更多的咒灵,更何况咒灵的等级还很低,第一时间发现它们的隶属于“窗”的工作人员就拜托相熟的咒术师顺手祓除了它们。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那位咒术师白天刚祓除掉这些咒灵,被苦苦纠缠的重症病患却悄无声息地在夜晚来临后死去了,还是以极为惨烈的方式。病房内鲜血四溅、断肢乱飞,那场景堪比人间炼狱。 “窗”在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刻派遣了下属的辅助监督前往观测。他们撰写的报告中指出,现场留下的咒力残秽不属于任何医院内能够用肉眼观测到的咒灵,这足以证明这只作案咒灵隐蔽气息的能力较之他们之前正在追捕的那只更为出众。 你的六眼当然可以捕捉到那只咒灵的藏身地,并看穿它的术式与咒力流动,但碍于本次任务地点的特殊性,你没有办法大开大合地和对方战个来回。 它的盘踞地是重症病房,每一间病房内牵系着的,都是一条又一条游荡在生死边界的脆弱生命,为了将他们从死神的手中夺回,办公室内都是甘愿留在这恐怖之地的医护人员们,你不愿拿他们任意一人的性命开玩笑。 第22章 所以,就只能剑走偏锋,用更加复杂的方式去解决这个大麻烦。 只需要五分钟的路程,却被你们足足走了二十分钟,当诊室的门终于被推开时,办公桌后的医生和一旁为说明情况早已到达的中村哲也双双向你们看过来,一时都怔然失语。 年轻的源内医生虽然仅是位刚过而立之年的美人,却已经连续三年蝉联了森山医院最受欢迎医生第一名,出于高尚的道德感和责任心,她义无反顾地选择留在院内坚持自己的工作。同时作为其中一名被害者的主治医师,医院内究竟陷入了何种情况她不是不知道,更何况刚刚中村哲也也和她解释了一遍,还为你们的到来给她打了一剂预防针。 只是…… “先到那边病床上坐一下,让我看看你的情况。” 还未等已经酝酿好情绪的你开始发挥,源内医生便已经拿出了工作时的态度,一只手整理着颈间挂着的听诊器,另一只手指向角落里的病床。 你与乙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捕捉到了些微迷惑。好在这并不是件坏事,既然对方这么积极主动,那么只要跟着她演就可以了,于是你乖乖地脱了木屐坐到病床上,对着拿上了听诊器来到你面前的源内医生低声道—— “您好,想必中村医生已经与您解释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我是负责解决这件事的咒术师,您可以称呼我为五条,旁边的这位是我的临时搭档,乙骨君。” 源内医生戴好听诊器:“好的,五条小姐,乙骨先生。五条小姐现在有觉得心脏不舒服吗?” “……一点点,但问题不大。我该怎么称呼您?” “蔽姓源内,五条小姐请把衣服再拉开一些,还有乙骨君,麻烦转过去一下。” “啊,好、好的!” 乙骨立刻回过头去,成了一只熟透了的大对虾,中村哲也也配合地扭头看起窗外的风景。 从小到大为你诊治的医生不下十数位,你想你早已习惯于向他人袒露身体,却还是在伸手拉开和服的里衣时,窘迫地紧紧闭眼,任由源内医生将用手焐热的听诊器扣在你胸前。她静听了一会儿,蹙眉道:“心音有些弱,有心脏或者肺脏方面的疾病吗?” “没有……等、等等,请让我把话说完!”你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很抱歉即将占用您与大家的时间和宝贵的医疗资源,但因为我从报告中推断这只咒灵很有神智,我们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那也先检查要紧,更何况刚才中村先生也和我说过了,这只……咒灵?是这么称呼吗……它只在晚上才会出现伤人吧。” 源内医生摆出了绝对不容许人拒绝的架势。她收好听诊器,拿起手机熟练地拨号,谈话间是在联系其他医生,一刻钟后她收好手机,顺手别好耳边滑落的鬓发。 “所以,白天是属于医生的时间。先到楼下做个x光吧。” 第12章 森山诡事录2遵守规则的游戏 乙骨:“真的没事吗?” 你:“真的,一点事情都没有。” 中村:“你的脸色可不太好,如果是不方便告诉我们的情况,一定要告知五条先生。” 你:“都说了我没事,怎么就是不信我的话呢!” 他们的反应不禁让你开始怀疑,自己的信用值真的有这么低吗?检测报告上可是白纸黑字写着没问题的呀!只不过里面的一些内容实在是涉及到你很重要的隐私,所以你才将它们好好地收入怀中,不给他们看的。 你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源内医生,希望她能够帮你作出解释。 事实证明,你的这双眼睛在不加遮挡的情况下的的确确是最大的“杀器”,年轻的女医师立刻为你解了围:“她说的是真的,你们两位男士最好还是不要去确认女士的检测报告比较好哦?” 这话说得没错,在场的两位男士立刻就不疑有他。源内医生还婉转地开口将两位暂时从诊室中请了出去,创造出了与你独处的时间与空间。 “源内医生可以先不要问我这个问题吗?毕竟我是无法从科学的角度上为您解答的。” 在她开口之前,你倒是抢先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语,自然地从她的办公桌上捞过一卷绷带,一圈圈往眼睛上缠。“不过我认为您有极其珍贵美好的职业道德以及精湛的医术……您真的不考虑来担任五条家的家庭医生吗?” 源内医生失笑:“这听起来是一份很不错的工作,但我想我只能忍痛拒绝,毕竟似乎这里更需要我?” “您或许误会了什么?这份工作不是full-time,而是part-time。”你将绷带在自己脑后打了个结,腾出手,竖起三根手指道:“我可以开到三倍的薪水。” “……要是你想做身体检查的话直接来医院就可以,是不太方便吗?” “不是为我诊治噢,主要还是为了我哥哥,五条家的家主大人。”你直截了当地讲出了自己正在打着的算盘:“虽然他自己可能不太需要,但毕竟以防万一嘛,偶尔也会有用得上医师的时候呢。如果源内医生能够帮忙,那真是感激不尽。” “可以倒是可以,但按正常出诊费用算就好。” 被你将话题带歪了的源内医生没再纠结于你的检测报告,对你一定要用绷带缠绕双眸的决定虽不理解,却在发现了这不影响你正常视物后选择不过问,谈话的主动权自然而然落入你手中。 第23章 你略一沉思便开口:“院内的医护人员是未曾有过死伤吗?” “是的,大家都平安无事,但因为近日频频发生的……每个人心中都很不安,于是在天黑之前,能够下班的医护人员都会选择早早离开,值班的大家也聚在一起,做到每次行动都保证有两个人以上,且至少带上一名男士。” “很聪明的做法,但遇上这种怪力乱神的现象,谁都无法保证自身的安全呢。” 不会伤害医护人员、而只残害重症病患的诅咒,究竟是在何种缘由之下诞生的咒灵呢? 你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当下的确很想把门外的中村哲也请进来,让更擅长交涉的他来解决,但这样可不是个长久之计。 面前的女医师体内微弱的咒力上涨了些许,甚至还有外溢的倾向,很显然,她正承受着极大的负面情绪的压迫。你起身,越过办公桌轻巧地拍了下她的肩膀,将无形的咒力拍散,郑重地做出了承诺。 “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解决这一事件的,你们头疼的问题可以全部交给我。现在就请源内医生安抚好大家的情绪,这些天夜间的诊疗工作还是与往常一样进行下去就可以。” 他们的压力已经够大了,这样的麻烦就由你来祛除,换来一个让他们更加安全与舒心的环境是你的义务。 然而谁都知道这种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你这般强度的咒术师都不得不考虑到场地因素、人员伤亡因素与在场的普通人被挟持为人质的可能。 你换好病号服,手背上的留置针早已被技艺精湛的护士埋下,身上所连接着的仪器更是调试完毕,自你的身体接收到种种信号后,在电子显示屏上显示出平稳的数值。 在刚刚做全身检查时,一直被限制于五条家的你就已经十分惊讶于外界的检查手段,这一堆复杂的仪器更是看花了你的眼。它们并非基于任意一种术式的工作原理,而是完完全全出自人类聪明的头脑,未曾有一秒闪烁过咒力的弧光。 真厉害啊,看来术式和咒力也不能决定一切,人类的智慧才是能够在历史长河上长久辉煌下去的。这么一对比,在这个年代宛如垃圾场一般的禅院家果真是愚蠢至极。 你躺在有着一定倾斜角度的病床上,闭目养神之际,也在心中默默数着距离夜晚来临的时间。 刚刚不是没想过直接寻到咒灵的所在地去祓除它,但就在你刚有此意时,它便悄无声息地消散了踪迹,一个眨眼间就到了走廊尽头的病房。 它的速度太快,你担忧贸然动手反而容易打草惊蛇,只得按下心中的战意,循着一开始的计划行动。 你不认为自己有多么聪明,但你拥有能够集中处理信息并将其加以分析的六眼,它为你提供了不少便利,让你能够在想要回忆的时刻,第一时间想起报告书上的内容。 刚刚你也和源内医生再次确认过,咒灵所选择的受害者无一例外全部都是重症病房内的重症患者,他们大多都没有自主意识,只能依靠医疗技术来维持生命,因此他们自己与咒灵结仇的可能性并不高,只有可能是咒灵主动选择了他们。 而附身于他们的三四级咒灵按理来讲也应该与这位作案咒灵有所关系,若不是它们早就被消灭得连灰都不剩了,你还能对它们的咒力进行分析。不过你用自己的一根头发想也能知道,他们的咒力不会出自同源。 咒灵之间也存在着共生关系吗?可能是有这种情况存在,但你倒是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呢。 开了神智的咒灵不好糊弄,故而你从进入医院起就格外小心谨慎,还好你因微弱的咒力外泄,在咒力的角度上讲的确像是个普通人类,刚刚露出六眼时也是小心再小心,避开所有它可能投来的视线。 将咒力劳动这么与脑力劳动相结合似乎还是第一次?倒是很好玩很新奇的体验。 病房门被骤然打开,出现在门口的是身着无菌服的乙骨。他刚刚的表现足以让你给出及格分,现在更是完全进入了角色,进到病房中后,拉开病床边的椅子坐下。 你嘱咐他道:“一会儿出去告诉中村先生,让他将车开远一些,必要的时候打个申请,让一位二级术师来陪同他。今晚的任务想必会很艰巨,一定要当心才行。” “嗯,你放心,至少要保障中村先生的安全。” 乙骨答应得很痛快,也像是松了一口气,很显然,他平日里不怎么准确的第六感发挥了正确的作用,让他在隐隐担心跟随他们的赤手空拳的辅助监督的安危。 他将拳头握紧又松开,问道:“那我需要做什么?” “夜间的医院是咒灵肆虐的最佳场所,乙骨君只需要将它们通通打扫干净就可以。同时我怀疑它会在今晚展开生得领域,还要麻烦你在外稍作守候,如果它是内里坚韧、无法使领域中的人逃出的类型,就请你从外界尽全力打破它。” 是的,乙骨是被你留在安全地带的保险栓,一旦出现在你身上的问题棘手到难以解决,你至少还能信任这位在场外坚守的强大外援。 “对了,为了满足受害者的条件,你还需要再帮我一个忙。” 你终于松开了另一只藏在被子中的手,让一只四级的蝇头钻出你的被子,瑟瑟发抖着爬到了你的肩上。它大而外凸的眼中满是恐惧,不敢直视乙骨,更不敢瞟向你。 乙骨实在是没想到你的被子中还有这样一个“惊喜”,而你神色如常地解释道:“刚刚在病房里发现的,虽然时间不够长,但应该也没问题吧……好啦,快点祓除它。” 第24章 乙骨沉默着倾身向前,将你肩膀上的蝇头拿掉,他的动作隐晦,乍一看倒很像是为你稍作整理落于肩膀上的长发。 医院内的信息流比起外界更加嘈杂,所传递的负面情感更是压得你喘不过气来。在乙骨离开后,你强迫自己在阵阵挥之不去的低泣声中稍作休憩保持体力,直到即将入夜才准时醒来,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沉下心分析起咒力。 果然,增强了。 与你们的预想一般无二,这只咒灵果然只能在夜间出动,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它的咒力量才是全盛状态。 这倒也不是类似于“束缚”的存在,想必这只是施加在它身上的一种特性罢了,就像术式是操纵植物的咒灵会更适合在树木郁郁葱葱的野外战斗,术式是水的咒灵则偏好停留在湖泊、海洋附近,这些特定条件可以增强它们的力量。 你屏息静气,在逐渐降临的一片暗色中,将神经绷紧成一条平直的弦。 各类仪器的嘀嗒声宛如规律跃动着的鼓点,映出你努力维持的平和的心跳,你能感觉到这股强大咒力的持有者离你愈发地近了。同时以它为中心点,水波纹一般的荧蓝色咒力扩散开来,你的身体随着这咒力的不断加强,被强行撕扯着卷入了一场风暴之中。 果然展开了啊,生得领域。 >>> 你根本就没见过几次所谓的生得领域。即使是在百年后,一批批的古代咒术师兴起又衰亡,领域展开依旧被称作咒术的顶点,五条家的术师基本都无法展开,你自然也未能走到领悟它的那一步,至今都十分好奇自己的生得领域会是什么样子。 只是这只咒灵的生得领域也太普通了吧,这不是和森山医院一模一样的吗? 你抚了抚仍然发痛的手背,其上的输液针与连接身体的各种线路早已不翼而飞,你本人也不在刚刚的病房中了,而是站在了医院的正门内侧。光裸的脚下踩着的是柔软的地毯,它未能隔绝领域内侧的阵阵冷气,你不打算展开无下限,于是被冻得狠狠打了一个哆嗦。 这终究不是真正的森山医院,眼前的景象都是由精密的咒力编织而成,你阖着眼扫视一周,只觉得它们与头一同发着闷闷的痛。 不过幸好,在这虚假的医院内,你未曾寻到普通人,这次被卷入领域的唯有你一人而已。 你迈步往前走去。在这空无一人的医院中,只有护士站前台上贴着的纸张在不知名的风的吹动下,发出哗啦啦的声响——记忆中护士站这边是没有张贴告示的,这张纸上一定有着什么猫腻。 你好奇地凑近了去看,读出了最上面由血红色字体写就的引言。 “患者您好,欢迎您入住森山医院,以下是本院的一些守则,请您在仔细阅读后,务必记住并严格遵守。” 什么啊,进了这个领域难道还要陪它玩什么遵守规则的游戏吗? 第13章 森山诡事录3错乱难辨的时间 即使是在这片奇诡的生得领域中发现了这样特殊的物品,却无法将你吓退,只会将你的好奇心勾得愈发旺盛。 丝毫不感到惧怕的你定了定神,没什么表情地继续读了下去。 在白纸之上、血红色的引言下方,正文由一行行墨黑的小字构成,它们乍一看和大部分机构所张贴的公告字体是相同的,可一旦集中注意力看久了,便会在娟秀的笔画中发觉出瘆人的扭曲感。 虽然没有什么危险的咒力附着其上,但这字果然还是得边放松边看。 你在心中如此腹诽着,虚着眼飞快地浏览。 「患者您好,欢迎您入住森山医院,以下是本院的一些守则,请您在仔细阅读后,务必记住并严格遵守。 1.本院为院长森山雄一于1980年夏出资建成的私人医院,对外营业时间为早9:00至晚6:00,在此期间任何患者都可以入院看病,且医护人员有为入院患者诊治的义务; 2.我院秉持着人文关怀原则,医护人员对每一位患者都要微笑对待,若您见到脸上无笑容或服务恶劣的医护人员,请不要与其搭话,并快速离开其身边;我们在每层楼的护士站旁都设有意见簿,您可将不遵守规定的医护人员的职位与姓名准确填写在意见簿上,我们会对其进行惩治; 3.为了您能够早日恢复健康,在住院期间,您必须严格按照作息时间进行活动,并无条件接受主治医生的诊治和护士长的亲自护理,错过诊治与护理的后果将由您自负; 4.主治医生前来诊治时会佩戴有专门的面具,护士长前来护理时会身着墨绿色无菌服并佩戴口罩,请无条件接受他们的诊治与护理,错过的后果将由您自负;若您见到的主治医生与护士长并未如此装扮,请不要接受他们的诊治与护理,并按响床边的护士铃,会有专人予以解决; 5.我院有着严格的院感规定,请务必不要接触任意一位医护人员的血液,否则所造成的一切后果将由您自负; 6.本院设有三条安全通道,如遇危急时刻,它们中的其中一条会是正确的逃生出口,请患者根据当下给出的提示自行逃脱。如果您因逃生通道选择错误而遇难,本院恕不负责。 以上,祝您能够早日康复。」 这则“入院守则”不算太长,看的时候却得认认真真、咬文嚼字的,不然很容易就会掉入这字里行间的陷阱中去。 这么有意思的生得领域可实在是太难得了,你边看边往下压着情不自禁翘起的唇角。 第25章 这只咒灵的意图其实很好懂。虽然它在一开始就给出了清楚明白的规则,但它一定会在这之上玩些不易被人察觉的文字游戏; 再者,按着它的规则走下去,也不一定就是完全的生路,毕竟这可是诅咒,哪位咒术师不是从小就被教育“不要轻信诅咒”?可你推测,严格遵守这些规定,至少能够保证不会激发咒灵的必中状态。 没错,这便是这个领域的最特殊之处了。 你无比相信六眼的推断能力,在用其为该领域简单地下过定义后,你将入院守则再次默念了一遍,确保六眼能够记下其中的每一个字,便往其上所提示的住院区走去。 而如同告示中所说的一样,在走廊的拐角出现了一位身着粉色修身制服的护士。她面容含笑,顶着容光焕发的模样,亲切地向你道出了甜美的问候—— “这位患者,欢迎您入院,请您和我往这边来,我带您去您的床位。” 然而你立于原地动都不动,定定地凝视她半晌,一声不吭转身就走。 在试探着迈出第一步、并发现对方并没有发动攻击的倾向后,你便放弃了使用苍瞬移的意图,悠悠然来到护士站旁,果然在一旁的墙上找到了一本深蓝色的册子,上面用潦草的字体写着血红色的几个大字:“意见簿”。 好在规则诚不欺我。 你一把扯下它,从台面上捞了根笔,旋开笔盖,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这位护士的姓名与职位。 这招或许能骗得过别人,但可骗不过你!这只咒灵本身可就拥有构筑虚无的术式,况且它真当你看不出来,那护士的脸上还蒙着一层咒力吗? 不过说来也是你运气好,在进入真正的森山医院时,有见过这名护士在护士站前接待病患。那会儿你就有瞟到她胸前规整佩戴着的工牌,在记忆中与其稍作对比,确认没有错之后,才敢放心大胆地写下去。 只是你没想到,在最后一笔刚好落于纸上后,走廊那头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那声音似人又非人,还不过短短的一刻钟,就完全变了个调,若不是你刚刚有见过那位护士,现在肯定会怀疑这是一头被虐待的野兽所发出的咆哮。 你眯着眼试图看清墙后有什么,却失败了。 与现实世界不同,这个虚假的医院连墙壁都是由精密的咒力构筑而成,你的视线很难穿透它,更不可能冒着被任务对象摸清底细的危险瞬移过去。 不礼貌的医护人员被惩治的速度还真是很快,在你的估量下仅有两分钟左右,却因格外血腥残忍而显得恍如隔世。 在下一名护士出现在染血的拐角处时,你不动声色地弯起了唇角,在细细打量了来者一遍后,落实了心中隐约猜到的正确选择。 “这位患者,欢迎您入院,请您和我往这边来,我带您去您的床位。” 新出现的护士说着与“不礼貌的护士”一模一样的接待语,面上虚假的笑容亦是与她一般无二。 她心里有没有在笑不知道,至少你能看到的这张脸上的肌肉,的的确确在发挥着它们各自的作用,为她惨白的脸牵起一个僵硬的笑容。 你一点头,十分干脆地跟着她走了,还不忘展开一层稀薄的无下限,使你光裸着的脚隔开地面上肮脏的血液。 很明显地,你发觉走在你侧前方的护士身形一僵,似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你会在踩过血液后依然毫发无损。她行走的姿势逐渐变得笨拙,摇摇晃晃的,险些向你这边倾斜着倒去。 你默默按下想翻白眼的冲动,放平语气和缓地问道:“你是想用前面的眼睛看路,还是想用后面的眼睛看路?” 敢回答任意一个选项就把你戳瞎喔? 护士不敢说话,她不知道自己长在头发里的眼睛怎么就被面前这个眼盲的小姑娘发现了。哦不……或许也不是真正的眼盲,这段时间她所带领的像这样奇怪的人也是有的,只不过他们最后都难逃一死。 谁都无法逃出这个必胜的领域,所以现在受点气倒是没有关系。 护士如此坚信着,连打了些弯的脊梁都在这份自信下硬生生直起来,行走的姿势也恢复了正常。 你不明白她为什么又和打了鸡血一般支棱起来了,你只想吐槽现下的场景恐怖成分不足,倒多了几分戏剧性的幽默感。 你伸手抚了抚弯起的唇角,颇有兴致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与路过的“人们”。 森山医院是所硬件设施极好的私人医院,这点从医院大门处的装潢便可见一斑,住院楼内的装修更是带着简约中不失奢华的精致美感,即使是见惯了过度装修的你,亦在心中暗暗发出感叹。 这只咒灵很显然把真正的森山医院在自己的领域中做到了完美的一比一复刻,只是这些行走着的“人”,大多数都是瞧不见面容的。 除去前方正在为你带路的护士,其他人的面貌都像是罩着一层似有若无的黑雾,你总觉得自己仔细瞧去,就能将它们瞧个清楚,但实际上并不能。 说白了都是咒力的集聚体——你眼前还缠着绷带,很难说这不会对你视物不造成任何影响。 昂胸抬头的护士终于将你送至了为你“安排”的病房,是间平平无奇的单人间,和你在现实中居住的那间一模一样。 你抬眼望去,六眼未能接收到哪怕一星半点的危险信息,肉眼上亦看不出什么异样。 第26章 “请您在这里稍作等候,墙上是本院为您制定的作息时间表,请不要错过晚间主治医生为您的诊治以及护士长对您的亲自护理。” 护士说话的腔调变得机械化了不少,她虽然还是面带微笑,却比起一开始更像是某种被提前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你严重怀疑这只咒灵是因为太过稚嫩,才导致它创造出来的生得领域中的npc如此僵硬、不知变通。 你木着脸去寻她所说的“作息时间表”,它就贴在病床边上,将你这一天的安排写了个清清楚楚。抛去无用的信息不看,你直达末尾的主治医生看诊时间——下午五点钟。 那现在又是什么时间呢? 你偏头去寻时钟的所在,还好和现实中的病房一样,这里也在相同的位置配备了钟表。只是这钟也难逃生得领域的影响。原本规整排列的罗马数字在咒力的作用下全然乱了套,指针甚至都是歪斜的,你瞪着眼苦苦辨认了足有一刻钟,才犹豫着肯定下来,领域内的时间是早上十点钟。 中间的这七个小时会有人过来吗?没有人来打扰的话,那你可就要出去逛逛咯。 你做出“出门探索”这个决定的速度非常快。你是这样想的:比起直截了当地出现在人们面前、取走他们的性命,这只咒灵似乎更喜欢做幕后的操纵者,在它精心编织的领域之下,观看蝼蚁一般的人们为它献上终将迈向死亡终局的演出。 你也会带给它一场精妙绝伦的好戏,只不过观看这场戏,是需要让它付出代价的。 借着拥有三百六十度全视角的六眼的方便,你望向咒灵藏匿的大致方向,倒是没着急离开,在原地静候了一会儿,以确认领域内时间的流速。 虽然这里的时间与现实中的时间同样都是一分钟六十秒、一小时六十分钟,但你还是不能轻易相信这个极有可能成为陷阱的客观条件会毫无猫腻。 你在拉开病房门走出后,又迅速地旋开门把手重新踏回病房,这下果然有了新的变化—— 在钟表之上,诡谲的指针直直指向下午三点整;而病房内的病床上,坐着一个脸色苍白的长发女孩,她在转头看向你时表情万分惊恐,在你出现的一瞬间,立即就以极高分贝的音量尖叫出声。 你:这是什么另类的欢迎仪式吗……? 第14章 森山诡事录4来到另一间病房 你非常能理解普通人在进入咒灵的生得领域后,心头难免会升腾起无边无尽的恐惧,但你还是对女孩发出的险些要将你震聋的音量颇有怨言。 你一边在被迫承受着六眼带来的负担,另一边脆弱的耳膜还要被不断刺激,延绵不绝的头痛与这声尖叫无形间为你造成的伤害使得你一时紧闭着眼,缓了足有好几秒才恢复神智,无奈地出言安抚道:“你别担心,我不是什么坏人。” “真的吗……那姐姐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 女孩对你的话将信将疑。她努力地往被子里缩了缩,从层层叠叠的白色被单中,只露出一双澄澈透亮的大眼睛来。 你注意到她周身都有着一层浓厚的咒力包裹,不妙的是,这层咒力可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出自这生得领域的主人本身,当下心跳就狠狠乱了一拍,无比谨慎地答道:“……森山医院。” 你这话本身就说得极为含糊,她必定是知道了你没有对她说实话,将头摇成了拨浪鼓,小鹿一般的圆眼中充满了警戒。 “我知道这里不是的,你别骗我……我们是不是遇到什么灵异事件了?这是鬼打墙吗?还是我在做梦?” 觉得自己在做梦的话,掐一下自己的胳膊看看疼不疼不就知道了? 虽是不无嘲讽地这么想着,你的指尖却暗自发力,按揉了几下自己正刺痛着的太阳穴,这才能让鼓点一般波动着的痛感与心情一同稍作平复下来。 女孩对你显然是不信任更多,况且她还挺聪明的,是无法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的类型。 为了博取她的信任与她自己的一线生机,你向后退去,脊背松散地靠在门板上,尽量将语气放得轻松些,以降低自己于她而言的“威胁性”。 “看来我们要先做一个信息交换才公平。我是前来处理这起事件的负责人,你可以叫我五条。” 你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病号服,扯出一个温和的笑来:“别看我这副样子,我可没有对你说谎,你以前没有在医院里见过我吧?” “我、我不知道……我的意识很多时候都是不清醒的,我只知道爸爸妈妈把我送来了这家医院,后来、后来就……” 随着女孩支支吾吾的回答,被浓郁咒力所包裹的、独属于她自己的咒力像微弱的火苗突然被添了一把新柴般,剧烈地燃烧起来。 你迎着这片独一无二的火光,比了个示意她安静下来的手势,在女孩配合地沉默下来后,试探着向病房里走去。 这次她没有再露出惊恐的表情,你正好顺势伸过手,将她从一片柔软的白茫茫中挖出来,轻抚她颊上泛着的一层迷茫的霞色。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铃,鹿岛铃。” 名为鹿岛铃的女孩颤颤巍巍地开了口。 她依旧有点怕你,却也看得出你的特殊,知道你是她在这熟悉又陌生的医院中唯一鲜活着的、可信赖的人,便忍下了所有不安的情绪,任由你的手指划过她的四肢各处,探查她的身体情况。 第27章 而鹿岛铃不知道的是,你同她一样,也是在勉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只是原因不太一样。 如同附骨之疽般盘踞在鹿岛铃身上的,的确是来自于生得领域中咒灵的咒力,不过这也算是某种变相的诅咒——由于卧床,她的身体机能尚未完全恢复,若是只靠她自己,她的四肢是完全不可能独自做出与常人无异的动作的,是咒灵赋予了她行动自如的能力。 可它给予人希望的目的,是欲将其浸淫于绝望,它的费劲波折只是为了让鹿岛铃做这出残酷戏剧的演员之一,明明她还是个看起来顶多只有十三四岁的女孩子。 你将如同涓涓细流一般流淌在她体内的咒力收回,自心脏而起、逐步蔓延至四肢百骸的怒气扰得你心烦意乱,就连脑内都持续不断地传来了久违的不和谐音。 ——有什么好为之生气的?曾经你不是也和她经历过相同的事?那时候你不是还认为这是你应得的待遇吗?在对他人同情心泛滥的同时,你又怎么看待自己呢? 【她是普通人,而我不是。正所谓能者多劳,身为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的家主,这是我应该承担起的责任。】 ——普通人又怎么了?世间万物都是残忍的,你觉得她现在这样很可怜吗?那我就来告诉你更加残酷的现实吧,她以后…… 【闭嘴。】 你的手指宛若一只停留在鹿岛铃肩上的蹁跹的蝶,即使床头柜上的水杯毫无预兆地四分五裂、四周由咒力构成的墙壁开始扭曲变形,它的翅膀也没有丝毫振动,能够清楚直白地感受到她的身体正微微发着抖。 鹿岛铃不知道引发这些奇异现象的罪魁祸首是你外溢的咒力,她还单纯地以为这是接踵而至的新的灵异事件。而你无暇顾及她的感受。你摇摇欲坠的神志就像是立于悬崖边上将落未落的自杀者,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提醒着你,你可不能真正地坠落下去,于是你强撑起精神,一开口就是单刀直入地切入了正题。 “铃,可以这么叫你吗?……你在这里多久了?” 鹿岛铃配合地回忆起来:“我是在下午一点钟左右进到病房里的,到现在应该是过了两个小时左右。” 她给出的时间不会有错,因着她病房内的时钟比起你的要更好辨认时间,你可以相信她的话。“你中途有没有离开过病房?” “没有,我自己不敢出去……” 这样最好,是在歪打正着的情况下做出的聪明的决断。不出病房至少能保证自己处于一个恒定不变化的时间流速内。 你则与她不同,怀着一颗探索的心,未做他想就先行离开了病房,现在连回去的路都难找。 不过这并不是个草率的决定,更不值得你为此担心,你自有一套回去的方法。于是你继续问道:“你的主治医生和护士长的治疗时间是?” “下午五点钟,和晚上十点钟。”是和你一样的时间。 “无论如何,都不能从这间病房出去,知道吗?” 碍于这不规律流动着的时间,你不打算在他人的病房中停留太久,只最后对鹿岛铃嘱咐了这一句,看到后者抓紧被角连连点头才放心。 她是个聪明的女孩,想必也是小心地一路沿着规则走下来的,其余的定是不用你多说。 那么,就轮到你启用这回去的办法了。 你背过身去,拾起地上的玻璃碎片,在感慨了这构筑术式的精巧之处后,不着痕迹地将尖锐的一端狠狠按入手心,雪白的手掌登时就溢出一片殷红。 老实说,被玻璃划伤的痛感并不非常强烈。掌心内滚烫的温度战胜了痛觉,连汩汩流下的鲜血都活像是具现化的灼人的岩浆。 你小心地挡住了这一切,轻巧地侧身离开病房,在关好病房门后,迈步直奔护士台。 现下医院的走廊与你在进入自己的病房前所见到的走廊对比,倒是看不出任何区别,连护士站前站得笔直、正僵硬微笑着的护士都是同一位。 你在见到她后反而安心下来,捂着手掌匆匆来到她面前,不太客气地问道:“现在几点了?” “现在是下午一点钟。” 护士看向了墙上的电子钟表,对着一团乱码如此向你解答。你从这一个比一个奇怪的时钟中又挖掘到了独到的幽默之处,忍俊不禁道:“刚刚我不小心打破了病房里的水杯,被玻璃碎片划伤了,请您为我包扎一下吧。” 医护人员不是有为入院患者诊治的义务吗?现在的你可是很需要啊。 经你这么一提及,护士的目光立刻聚焦在你的手掌心,她面色如常,依旧顶着程式化的笑容回答:“请您稍等,会有其他医护人员来为您包扎。” “可是,如果我就想要你来为我包扎呢?” 深深嵌入掌心的碎片被你果断地拔出,一伸手就欲将其递给护士,对方却没有接,望向你的漆黑的双眸载满一片无机质的死寂,像是没有人为她设定这样的程序,她便不会予以回应一般。 “不可以吗?还是说,你在害怕什么?” 她依旧不答话。不过这也没关系,盘旋在你心中的疑问已经得到了解答。 你绕过将她环绕在其中的前台,大胆地只身步入了台后,却看都不看那护士一眼,一把捞过墙上的意见簿。 “真是的,本来还不想走到这一步的——拒绝为患者提供诊治的话,把你的名字写上去,也是可行的吧?” 第28章 你敢肯定,这护士一定在心里把你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这也没关系,你失落难过的时候也都是从菅原道真开始骂起的,你从小就大逆不道惯了,也没见谁治你个不敬之罪,甚至还被抬做了家主呢。 片刻之前堆积于心的火气得到了很好的宣泄,恼人的声音亦不再于你耳边回响。你被如释重负的快感淹没,绷带下的莹蓝色双眸大睁着,无声地与一言不发的护士在一片静默中对峙。 好在最终你还是迎来了注定属于你的胜利。 率先认输的护士背过身去,推出了一辆满载消毒用品的医用推车。它从肉眼上看来,和普通医院会准备的医用推车毫无分别,你却神色一凛,在直觉到危险后,无限猛然张开,挡住了护士向你伸来的手。 那车内的消毒药品并非真正的药品,而是咒力的凝聚体。刚刚在被玻璃碎片划伤时,幸好你速度够快,用稀薄的无限隔绝了其上的绝大部分咒力,可若是让她这么一清创,刚刚的努力绝对就白费了,鬼知道它高浓度的咒力在渗透进你的身体内后会发生什么。 护士的手无法动作了,她疑惑地审视着你,可惜她笨拙的思维模式无法让她想到诊治无法正常进行下去的缘由,只听你语调一转道:“唔,突然感觉也不是那么疼了呢,我现在想回病房了,你能带我回去吗?” 护士:“不可以。诊疗尚未结束,您必须要在伤口痊愈后回到病房。” 你:“哎~如果你非要这样的话,我当然没问题啊,不过你怎么只伸手不给我治疗呢?这算不算是拒绝为患者提供诊治服务呀?” 护士:“……” 你:“那现在,你可以带我回去我的病房了吗?” 护士:“……当然可以。” 这便是你独有的一套回去的办法了。 被你耍到被迫把不少隐藏信息都丢在你面前的护士苦大仇深地为你带了正确的路。 你十分满意她的配合,却在旋开门把手时,不着痕迹地将粘稠的血液尽数抹在了门把手的后半段上,这才优哉游哉地背着手走了进去。 接下来,就让你看看这所谓的主治医生和护士长究竟是人是鬼咯。 第15章 森山诡事录5主治医生的诊治 回到病房后,疲惫的你往病床上一瘫,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了。 刚刚还算是你运气好,若是一旦去到了时间超过下午五点钟的病房,错过主治医生的诊治,是一定会触发这该死的必中效果的,你可不想把苦苦经营的这一切都搞砸。 可若是因此产生“你会彻底安分下来”的想法,那才是大错特错。 趁着刻意制造出来的伤口还未止血,你将自己病房内的玻璃杯也跟着打碎,不断按压手心使其出血,再用指腹蘸取血液涂抹在碎片上,等待血液干涸后,将碎片小心地收进被子里。这便是现成的最好、最趁手的武器。 守则内写得很清楚,患者不能触碰到医护人员的血液,你就此对它发展出了另一种延伸解读——医护人员的血液有可能会是致命的毒药,所以不要试图攻击医护人员。 好,那么现在再进行举一反三的话,完全可以顺推出这样一个疑问:你的血液之于他们又是什么呢? 一定也是同样的道理吧?要不然那护士是绝对不可能展现出如此讳莫如深的模样。 你暗暗夸了自己一句聪明,在小小地得意了一番后,继续着手准备你的“自制咒具”。 这还是你第一次为了执行任务去亲自准备武器,明明是很新奇的体验,你却意外地比想象中要更加熟稔。 难免枯燥乏味的预备工作让你忆起曾经出行前去咒具库挑选咒具的场景。 随着科技的发展与进步,古老的咒具早已经不那么时兴了,但家里的长老们、尤其是守旧派们都认为,它们是见证了五条家历史的无价之宝,他们对这些咒具的看守到了死板的程度。 而夸张到什么程度呢?就连自家家主出行必要带上以防万一的注入咒力的暗器,都得经过层层叠叠的把关和记录才能带出,任务归来的剩余数量还要被进行归还登记。 后来你就尽量减少暗器的使用了,你足够相信自己的实力,再不济随行的术师们也不会让你受伤,你才不要安分守己地守那么繁琐的程序。 但是如果是悟的话,肯定会拒不遵守这个麻烦规矩的吧?搞不好他会做出把整个咒具库都洗劫一空、将珍贵的咒具全部搬到高专来的事喔—— 脑内幻想的这个场景实在是太过幽默,惹得你按着眉角无声地大笑了一会儿,这之后才像“网络延迟”般,龇牙咧嘴地抱怨起因动作过大而牵扯出的痛觉来。 啊啊真是的!受伤的人要是换成悟,他一定早就用反转术式将伤治好了吧? 说到底你们相处的时间还是太短了,你都未曾见过他受伤喊痛的模样呢,他平日里是不是都不会觉得痛、也不会向他人展露脆弱的一面呢? ……不对不对不对!你怎么总是在想悟啊? 受领域之中的咒力影响,你本就很难保持气定神闲,现在更是干脆不再制造“凶器”了,躺下后翻过身,用被单藏起自己通红耳根的人变成了你。 源自你尾指的编织进眷恋的隐形丝线被无限拉长,也不知是否会穿透领域一路延伸至五条悟那里。 在进入领域前就已做好休整的你不是很想再度入睡,可综合多方面来考虑,现在你处于连睁开双眼都感到无比倦怠的状态,强迫自己闭眼小憩以打发时间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第29章 你的确这么做了,同时更前所未有地收获了些分外奇妙的感受。 要做个不那么恰当的比喻的话,五条悟就像是最新型的电脑病毒一般,以极快的速度侵占了你的运行中枢。 许是你刚刚有想到他的缘故,现在只要你一闭眼,就能从虚幻的空间中窥见他的面貌,想象他带着一如既往肆意的笑,毫不客气伸手揉你的发顶的模样,自他手掌传递而来的温度,是最好的安神剂。 啊!这么说你还从未见过他摘下眼罩的样子呢,等你从领域里出去,一定要把他的绷带解开来仔细看看才行! 你在一方雪被笼罩着的小天地中,情不自禁地发出低低的哼笑声。 病房中令人掉san的时钟早就被你远远地抛出了记忆之外,再不愿多看上一眼。你深深觉得那东西看久了必定会勾得人陷入迷乱之中,故而宁愿放弃掉辨认时间流速快慢的能力。 所以直到门把手被旋动的吱嘎声响起,你才猛然惊觉,已经到了主治医生前来诊治的时间。 他有没有触碰到门把手上你的血液? 你从残酷流动着的时间手中抢过极短暂的两秒,冷静而缜密地细细思考起来。原本你的心中有这样两套预案—— 一,若是主治医生的确有触碰到你的血液的话,按照守则上的隐形规定,是必定会发生些什么的,从理智上来讲你也更倾向于“有”的这一选项; 二,与之相反的是,若是他聪明地选择握上门把手的前半段,没有触碰到你的血液,就代表着事态已经迈入到了一个你无法预测的地步。来者既然拥有能够辨别危险的能力,不是高等级的咒灵的话,便会是一个和鹿岛铃一样、被卷进这场逃生游戏的无辜的普通人。 只是这股咒力怎么这么…… 来者不是领域的主人,他是…… 你的神经随着被推开的病房门绷紧得很彻底。 残余的松懈心被你缓缓收敛住,同时你果断地一把掀开被子,将自己完完全全暴露在了猛然涌入的冰寒的空气中。 而你不得不承认,在确认了来者的身份后,你震惊到连呼吸都为此停滞了一秒。 >>> 鹿岛铃自认不是个悲观主义者,但她不得不承认的是,自己的确在住院后就被剥夺了享有快乐的能力。 她的生活原本是比大多数人都要更加一帆风顺的。她出生在一个格外富足的家庭,被恩爱的父母抚养长大,拥有漂亮的容貌,亦得益于良好的家教,鹿岛家优秀的独生女就这样平安长大到了十三岁。 可上天似乎总爱开些荒诞的玩笑,让她刚过完自己的十三岁生日,就因重病而不得不卧病在床。 许是上天对她终有一丝怜惜,这罕见的怪病未能给她带来太多身体上的痛苦,只是令她宛如提线木偶一般终日昏昏沉沉。今年下半年开始,她更是会频繁地失去意识,无论何时何地,无论身处何处。 鹿岛夫妇心疼女儿,不惜屡次砸入重金,也要让鹿岛铃恢复健康。他们辗转着换了一家又一家医院,这家森山医院便是他们来到的第四家私立医院。 爸爸,妈妈……可能我真的注定要死去了吧。 虽然这个事实我早就能很好地接受了,但只要一想到你们会为我的死而伤心难过,就还是会发自内心地感到很不甘心…… 鹿岛铃掩住隐隐泛上水雾的双眸,脱力地靠在病床边,等待主治医生的来临。 她现在能够维持意识的时间极短,每天能够醒来两个小时便已是万幸,今天她保持清醒的时间却格外地长;因为对自己的病情知根知底,她早已不抱任何痊愈的希望,很久都没有下床好好地走过路了,可现在她的四肢虽僵硬,却可以听话地由她支使着随意活动。 可惜在这个节骨眼上,这样的转机不知道是种幸运还是不幸。 处于一个人独自出神的时刻,无论是谁都会陷入多愁善感的情绪中,再加上鹿岛铃身处于无人可倾诉的窘境,她立刻就选择将自己放空,无意识地揪着被单一角出神。 直到病房门被打开,她才如梦初醒般,全身的寒毛乍起,紧咬着牙关偏过头去。 出现在病房门口的,是一位头戴鸟嘴面具、高挑纤细的女性。如果忽略她头上戴着的面具,她看起来与医院里正常就职的医生没有任何区别。 她身着洁净而合身的白大褂,脚蹬一双黑色真皮高跟鞋,鹿岛铃能从她裸露在外的脚背上窥见其下青色的血管,她像是骤然间参透了什么似的,急急喘了口气,将手下的被单攥出层层皱褶。 “现在已到诊治时间,请配合主治医生的检查。” 戴着面具的医生说话了。诡异的是,这声音不似男声也不似女声,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般空灵而飘渺。 鹿岛铃在心中不断安慰自己,初进医院时那么恐怖的情景都被她硬生生撑过来了,现下这有什么的?不过是诡异的医生发出了恐怖的声音罢了!只要严格遵守守则、并按着她说的一步步做下去,就肯定没有问题! 她握紧的拳头不断收紧又松开,给了自己足够的鼓励后,才掀开被单,不那么自然地踩着冰凉的地砖站起身。 可最违和的是,医生对她的配合无动于衷。她和不敢轻易动作的鹿岛铃在她们之间共同构筑了一道无形的障壁,至少在三分钟之内,谁都没有去主动打破它。 第30章 鹿岛铃的勇气随着时间的拉长在一点一点流逝。她对即将发生的诊治虽抱有恐惧,但也破罐子破摔地做好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准备,于是这几欲凝成固态的沉默意外地由她来率先打破了—— “医生,可以开始了吗?” 她的话音刚落,主治医生就迈开步子向她靠近了。 高跟鞋的鞋跟与病房的地砖相触又分离,极有韵律的声响灌进鹿岛铃的耳朵,她却意外地从这步伐中品出了一丝艰难的踌躇。 在按着主治医生的指示将手递给她时,刚刚进入医院的记忆在她脑内复苏了。 她在一开始就花了不短的时间,反反复复将守则背得滚瓜烂熟,才战战兢兢地路过一片鲜血淋漓的走廊,被护士带去了自己的病房。 她曾问过引领她的护士,那些鲜血都是来源于何处,而后者只是无感情地这样回答道:“那是违反规定的人受了惩戒后留下的。” 所以,“无条件接受主治医生的诊治和护士长的亲自护理”这一条在鹿岛铃心中绝对是要标红、加粗的最重要的条约,作为病患的她务必不能违反任意一条白纸黑字条理明晰的入院守则。 只是她所想的要更多些。比如,在这里“工作”着的“医护人员”们,其中会不会有着和她拥有相同处境的人呢?他们是否也有着属于自己的一套不能违反的守则? 主治医生在用止血带扎好鹿岛铃的上臂后,以很专业的姿势拿起了采血针。 暴露在空气中的针尖在小幅度地颤抖着,它在日光灯下反射出微弱的银光,落入鹿岛铃眼中,是明晃晃的来自另一个人的,生的希望。 裸露在外的左臂几乎要失去知觉,这和她尚在病中时的感觉极为相似。她感到一阵如释重负的轻松,定定地凝视着主治医生诡谲夸张的面具—— 与此同时,在她将目光上移时,余光隐约之间瞟到了主治医生胸前的工牌上“源内”的字样。 第16章 森山诡事录6来打破这规则吧 “现在已到诊治时间,请配合主治医生的检查。” 身处另一间病房的你对这句话无动于衷。 扣在绷带上的手指倏地收紧,你烦躁地将它们一把扯下,澄澈的苍蓝色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紧了你面前的主治医生。 这下你的布局可谓是失败得很彻底,连你设在领域外、势必要与你共同打出里应外合之势的同伴都被一同扯进这吃人的领域里来了!这还打什么?你们两个不被人家一网打尽就不错了! 难道是你太轻敌了吗? ……不对,或许不是你的想法出了错。咒灵的实力会提升到这种程度是谁都无法预测的,更何况你们还是在今早才刚刚发现它能够展开生得领域呢。 兢兢业业扮演着主治医生的乙骨忧太不说话,他身上的白大褂与手术服都格外合身,鸟嘴面具往那张尚且稚嫩的脸上一扣,单从外表来看,就算是把狗卷熊猫真希他们都拉过来辨认,他们也未必看得出眼前的这位就是他们朝夕相处的“忧太大哥”。 你怀疑乙骨也是被困在了某种限制之中,就像作为“患者”的你有入院守则需要遵守,既然他在这场游戏中拿到了“主治医生”的身份牌,一定也会有需要遵守的规定。 出于这样的顾虑,你清了清嗓子,向那道声音发问。 “我愿意全权听从主治医生的诊治安排,只是我想,我作为患者,应该有权得知诊治的具体内容?” 刚刚还将那句话重复个不停的不男不女的声音像是卡顿般,过了一阵才响起来。 “您的确有权得知诊治的内容,但它解释起来太过于繁琐。对于您这样的患者而言,时间就是生命,主治医生在您病房内逗留的时间亦不会超过十分钟,若主治医生未能完成诊疗程序,也算是‘错过诊治’。” 言下之意便是你可别问了,赶紧让人家开始吧,不然你们两个都得完。 你不屑地嗤了一声。这样的回答并不能令你满意,你却还是在乙骨无声的指示之下将病号服的袖子拉高,露出与寻常女孩相比更加瘦弱些的手臂来。 乙骨温热的手携着陌生的咒力握上了你的手腕,这本该是一个之于同伴之间保护意味很强的动作,他却迟迟不再进行下一步,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犹豫。 你斜了他一眼,透过鸟嘴面具将他眸中的纠结挣扎尽收眼底,却出于安全考虑,仅是轻拍了下他的手背以作催促。 主治医生是乙骨的话,你便不能用为难前台护士的那一招去为难他,这可是要小心对待的自己人。 于是你没有张开无限,直接将自己的手交予了他。 即使是昨天的你也肯定不会想到,初次见面时被你百般忌惮的少年在今天会成为与你一同出生入死的同伴,还是令你愿意解除无限、交付双手的值得信赖的同伴。 “麻烦快一点哦,这位亲爱的主治医生?” 乙骨想必还是迈不过心里这道坎,你便装作不经意般,谨慎地开了口,接着又像是自言自语般呢喃了这么一句,空出来的右手理顺了眼前凌乱的微长刘海。“我不会有事的,我可是最强。” 这不是在空口说白话。你可是最强,即使是在自身受限的时刻,也总有脱离逆境的好办法。 你信誓旦旦的模样也是在帮助乙骨攒足行动的勇气,再加上你有这双作弊一般的眼睛,你没少在自己的血管之上摩挲以作指点,使得乙骨一个门外汉还真就在你的指引下,将采血针刺入了你的血管内,暗红温热的鲜血很快便隔着采血管被他握在手中。 第31章 你自己在半吊子的乙骨医生面前捞过干净的棉签以按住针孔,偏头继续问道:“还有其他的诊治内容吗?” “请您服用今日的药物。” 唔,可以确定了,果然不是乙骨本人在说话呢,果然是有谁在命令着他让他行动吧。 你将目光锁定在了他手中拿着的瓶盖上,那里面盛有着要让你服用下去的药物。 从外观上来看,它们就是与现实世界中无异的很普通的药片和胶囊,而实际上它们和这领域中的其他物品一样,是咒力的聚集体。想必服用了它们,便是接受了这份咒力,允许它寄生在你的身体里,诅咒你的四肢百骸。 你从未研究过自身对于诅咒的抗性,拥有无限的你从小到大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 ……第一次,又是第一次,为什么在百年之前的没有古代术师和诅咒肆虐的世界也会遇到这样的麻烦事啊! 你抢过乙骨手中的瓶盖,吞下药片的速度极快,看都没看推车上安稳摆放着的水杯——开什么玩笑,那水本质上不也是咒力吗?当然是能少摄入就尽量少摄入啊,你可不想身上又长眼睛又长触手,好掉san值的! “今日的诊治到此结束,请您静候来自护士长的身体护理。” 静候个鬼啊。 你听出了那声音中暗藏着的幸灾乐祸,恨不得朝着天花板翻上个大白眼。但你实在是不会翻白眼,良好的教养也让你做不出如此行径,便只能作罢,缩回被窝内愤恨地磨起了牙。 诊治结束,乙骨也随之离开。他开关门的动作很轻,也就只有带上门时会用手轻挡的这份温柔,能让人从白大褂翻飞的衣角间看出他的影子。 病房内重归无人造访的寂静,你的精神和□□却陷入了两极分化的险境。 你只觉自己就像是个游走在高耸悬崖边缘的求死者,明明知道不应该就此放任自己跳入深渊之下,却无法控制身体上难以忽视的疲累。 这一定是附着于你身上的诅咒生效了。 你翻了个身,死死地捂住了绷带下的双眼。 你本就无法在使用六眼时很好地掌控自己身体健康的平衡,故而你最引以为傲的六眼在你身体虚弱之时便会成为极大的负担。你想看到的,和不想看到的,都急急地往你的头脑内涌入,直到占满你的全部记忆、损坏你的思考能力,才肯善罢甘休。 刚刚吞下的那一团紫黑色的咒力顺着你的食道一路来到你的胃部,并在此聚集,激得你直犯恶心。 自己竟然会是对诅咒完全没有抗性的那一类,不过想想也是,天与咒缚是会削弱你的□□抗性…… 很突兀地,你的意识断在了这里。 孱弱的身体使得你失去意识的经历格外多,幸好每次都是在五条家为你提供的安全地带中晕倒又苏醒,你已经锻炼出了把控这种失重感的能力,从中醒来时不至于慌张又失措。 你于一片迷蒙中拨开困住你的漆黑不见底的湖水,在寻回意识的瞬间,躲掉来者正要拉开你衣襟的手,警觉得像只炸起了全身的毛的小兽。 四肢好重,好似灌了铅一般,使不上一点力气。 在体内流窜的陌生咒力逐渐水涨船高,它的所经之处都散着阵阵闷痛。这极大地影响到了你的状态,连做出再简单不过的翻滚下床的动作都逼得你倒抽一口凉气,险些无法受身。 你不动声色地直起身来,打量这突然而至的入侵者——身着墨绿色无菌服,还佩戴着口罩,其余的五官则是被黑雾浓浓笼罩,来者是护士长无疑,是纯粹的咒灵,只是并非本体。 “你要,拒绝我的护理吗?” 它虽是这么发问,却也并不期待你的回答似的,冲你缓缓举起了手。 你的心脏随着它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发酸,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根源上擭住了你的命脉,再稍用力些便能将你整个人都于瞬息之间摧毁。 被诅咒所伤也能够分为外伤与内伤、重伤与轻伤,你现在所受的无疑便是内伤中的重伤。虽说不至于身上长眼睛长触手的,但被陌生的咒力侵入身体的感觉可不好受,它们搞不好还会吞噬发自你本源的咒力、破坏你的术式回路,抵达你的术式核心。 不过这最坏的结果是不可能在你身上发生的,因为你有一对原本在这世界上举世无双的眼睛。 你抬起右手,迅速地掐了个手诀,展开无限将自己包围。 你不打算和这位护士长浪费时间,它又不是这只咒灵的本体,被这种无关紧要的角色持续拖延的话,你的身体情况只会愈发地差劲。 所以绝对不能干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不如现在就调动所有的咒力进行反抗,一路攻到咒灵本体那里去。 苍蓝色光球在指尖收束旋转,你强忍下想要将内脏都呕出的冲动,将攻击目标彻底锁定下来。 不知道最大输出的话,是否能将这领域轰出个缺口呢? 别人或许会对自己的咒力量没有这个信心,但你可不会! >>> 另一间病房内,浑身发冷甚至麻木的鹿岛铃紧闭着眼,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她许久都没等来命运赐予她的审判,终是睁开眼,小心地瞄向面前的主治医生。 纤细的钢针依旧悬停在她伶仃的手臂之上,面前人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未曾动过,这一次颤抖的幅度却更加剧烈,她甚至还能隐约听到从面具之后传来的细弱的泣音。 第32章 猛然被拽入一片茫然之中的鹿岛铃大脑宕了机。 她已然注意到、却无暇思考为什么主治医生发出的声音与刚刚她在说话时的音色截然不同。她无法克制自己不去共情她,面具之后也是位可怜人,于是她才被这汹涌而来的悲伤席卷。 “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吗?我不想这样,你也不想对不对?守则上不是说了有逃生通道吗?我们能不能——” 长期处于高压环境会将人的精神状态逼到极限,鹿岛铃虽不至于彻底崩溃,却也对着眼前的主治医生喃喃自语了许久。若是她也寻不到什么逃脱的好法子,她一定能说上更久。 而从头到尾未发一言的主治医生只是安静地听着,最终才小幅度地摇头,以表否定。 被她扣好针帽的采血针复又回到了肾形盘内,她为了使自己的心情平稳下来,双手交替着捏紧了白大褂的袖口,好一会儿才在那道诡异声音的催促下松开来。 鹿岛铃终于能肯定,刚刚说话的不是主治医生本人了。 此时此刻于她脑内萌生的想法与你之前暗自所做的比喻不谋而合——这声音更像是一道负责推动剧情发展的旁白,无论是鹿岛铃,还是她面前的“主治医生”,亦或是帮助过她的你,你们都是舞台上的提线木偶,被刻意操纵着来完成这出戏剧。 而不配合的木偶是会被残忍破坏后再丢弃的,就像走廊上辨认不出原貌的那一片鲜血淋漓。 可以肯定的是,在这出戏剧内,谁都不想做有反叛意向的木偶。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任谁都会多少带着些自暴自弃的莽撞。鹿岛铃自认不久后自己便会成为那一脚踏入鬼门关的人,故而愿意将生的希望留给他人。 然而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主治医生会主动摘下自己的面具。 鹿岛铃有听说过鸟嘴面具的由来,那是中世纪的欧洲被黑死病席卷时,瘟疫医生的标准装束之一。在当时的那个时代,瘟疫医生的全黑装束很容易给人带来死神的联想,看到瘟疫医生与他们的鸟嘴面具,基本上就代表着见者已被宣判死刑。 只是从这面具之下露出的,是这样一张年轻漂亮的属于女性的脸,果然还是会给人带来极大的冲击力。 终于不用再费心伪装的源内医生正定定地凝视着鹿岛铃。小姑娘顶着一张纯稚的脸,瞪得大大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一想就知道,对方肯定是惊讶于面具之下会是她这般的样貌。 她本想开怀地弯一弯唇角以示安慰,却压不住苦涩的笑意流露,便只好作罢。 “为什么你不对我进行诊治呢?” 鹿岛铃缓了好一会儿才怔怔地开口,这一次她得到了回答。 “我是源内。你应该对我没有印象,但我原本就是这里的医生,也有看过病历上的你的一些情况。” 属于源内医生自己的声音很温柔。她将摘下的鸟嘴面具拿在手中,又背过了手去,细心地不让鹿岛铃看见,仿佛她们之间就只是亲切的医生在和自己的病患交谈罢了。 “至于不进行诊治的理由……正因为我也是医生,才格外过不去良心上这一关,这点也很好理解吧?” 不……我不能理解啊!明明于你而言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要这么果断地放弃! 鹿岛铃听到了逐渐向她们逼近的脚步声。她恐慌地紧紧抓住了源内医生的手,可面前的她依旧在笑着,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般,神色如常地和鹿岛铃说着话。 “能看到你这么健康的样子真是太好了,以后也要努力地好好活下去啊。” 才不要,如果像我这样的人都能活下去的话,也不该是以牺牲他人的性命为代价。 要不然……我们来打破这规则吧。 鹿岛铃张了张嘴,声音却被吞没在一阵极响的爆炸声中。 她和源内医生悚然对视,都从对方的双眸中捕捉到了不可置信和惊惶,可留给她们震惊的时间并不多,因这虚幻的墙壁很快就开始崩塌。它们在崩解之后所展露出的内部构造并非砖块瓦砾,而是统统化作紫黑色的烟尘随风而去。 她们此时所处的果然不是真正的森山医院,这里究竟是哪里?! “是五条小姐,一定是她做了些什么。” 亲眼所见这样的结果,源内医生并不意外,并且肯定地做了总结。精神衰弱的鹿岛铃见她这么说,也跟着安心下来,又听她道:“别担心,五条小姐是专门来解决这件事的,她一定会……” 但她的话没能说完,一片血色就在她的胸前飞速洇开。 鲜血与内脏碎片共同自源内医生口中喷溅而出,原本纤长有力的手卸了劲,她软软地向鹿岛铃怀中倒去,让开了立于她身后、尚带着一手温热的血的凶手。 最后一道心理防线被攻破,鹿岛铃不可自抑地尖叫起来。 第17章 森山诡事录7该让谁违反规则 「先生/女士您好,欢迎您入职森山医院,本院将为在此就职的职工提供良好的工作环境与福利待遇,但请您务必遵守本院提供的下列守则,否则后果将由您自负。 1.本院为院长森山雄一于1980年夏出资建成的私人医院,对外营业时间为早9:00至晚6:00,在此期间任何医护人员都不得离开医院,且有为入院患者诊治的义务; 2.主治医生的工作时间为下午1:00至晚10:00,护士长的工作时间为下午3:00至晚12:00,期间我们将有专人以广播的形式引导您做出行动,您需严格执行广播内声音所下达的指令; 第33章 3.我院秉持着人文关怀原则,要求医护人员对每一位患者都要微笑对待,请以积极良好的面貌面对患者,这样能够降低您被投诉的几率; 4.主治医生和护士长出诊时必须身着规定的工作服,并佩戴诊疗专用的面具和口罩,切勿摘下能够隐藏面容的面具和口罩,使得患者看到您的本来面貌; 5.我院有着严格的院感规定,请务必不要接触任意一位患者的血液,否则所造成的一切后果将由您自负; 6.工作时间不得以任何理由离开岗位,或拒绝为患者诊治,若患者执意要将您的姓名与职称记录于护士台旁的意见簿上,您不得阻止; 7.请尽量不要使您的名字出现在意见簿上,这会为您自身带来很大的麻烦; 8.本院设有三条安全通道,如遇危急时刻,率先到达的主治医生有决定哪一条安全通道为真正逃生出口的权力,但请留下足够的信息提示,以帮助病患逃脱; 9.注意:若是尽职尽责、不会离开医院的护士长进入了安全的逃生通道,那么其安全性无法得到保障,会彻底作废。假设您因此遇难,本院恕不负责。 以上,祝您好运。」 >>> 乙骨忧太捏紧了手中的日本刀,面无表情地快步走出诊室。他不仅在废弃储物室的一角寻到了他被护士强行抢夺走的咒具,还换回了自己在进入领域前所穿的高专制服。 含有高浓度咒力的白大褂与手术服早已被他扔在一旁,在甩开紧跟着他的护士后,他为自己博得了单独行动的宝贵时间,决定凭借自己的力量去做些什么。 那时他还未曾离开你的病房,就已经知晓,再这样纠缠下去没有意义。他们不可能为了不打破规则,而亲自踏入一条又一条危险的河流。 你果断吞下药片配合诊治的画面不间断地自乙骨脑内闪过。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努力维持平静,毕竟在误打误撞跌入这片领域后,就仅有他自己孤身一人行动。他没有你这般强大的思考能力与随时随地都能保持冷静镇定的调节能力,故而维持一个相对平稳的心态格外重要。 但他最终还是宣告失败了。他没有办法不去回想你为了保全他而做出的牺牲,哪怕只是短暂地将其抛至脑后,亦难如登天。 将纷乱的负面情绪转化为可供自身使用的咒力,是每位咒术师都能做到的基本功,乙骨对此也是擅长的。在尽最大努力地调节心情后,他凝着神,步履匆忙地行至分诊台,走了好一会儿后,才停下来再次分辨咒力的走向。 领域内的空间纷杂错乱,即使他有特地记忆过你的咒力,但要在这片生得领域中寻到它还是太过困难。且他在这方面的直感还是同期们所公认的迟钝,不做出反向的预判帮大家倒忙就已经很不错了。 但今天他定睛望着在惨白灯光照耀下,于指间闪闪发亮的银戒,心想这一次他的判断绝不会出错。 他的观察力还算细致,走廊之上的每一扇门在开关之时,内里的景象都会变化,这很直接地切断了碰运气的可能性。故而他唯一能够选择的方法是——沿着走廊,去寻找属于这片领域的咒力最强处。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特地安排的某种巧合,他仅仅拐了三个来回就已然寻到了咒力的根源所在。 注入咒力的刀身在乙骨的刻意控制下,闪着内敛的柔光。他握紧了刀柄,在劈开门的同时,轻盈地侧身躲开了咒灵的一记攻击,衣角在充满尘土的气流间纷飞,他连哪怕一根发丝都毫发无损。 而在他站定时,满室的血迹与斑驳的咒力残秽赫然撞入他眼帘。 他想,没人能在见到这一幕后,还能够保持完全的理智。 卧在层层血泊中的,是他恩师的妹妹,前不久还微笑着拜托他守好夜间的医院的同伴,现在却像是个被丢在一旁、手脚折断残破不堪的布娃娃;她的雪色长发被浸润成结了块的暗红,掩住她半张苍白面颊,他几乎能望见她破裂的腹腔中流出鲜红的内脏。 因恐惧而收缩的瞳仁和握紧刀柄的手都在剧烈颤抖,明明风已止,削铁如泥的刀刃却还是在乙骨手中发出铮铮之声。 组织语言的能力已被他抛于脑后,他抚摸着刀背,安慰寄宿其中的里香,不过须臾又将视线牢牢锁定在刚刚发动攻击的咒灵身上。通过这身服装,他能肯定这位即是守则内所写的护士长。 “你违反规则了,这位主治医生。” 护士长的声音与刚才对他下命令的广播内的声音是相同的。不仅如此,它还故意拖长了音调,因它想更加长久地欣赏面前少年因惊恐而扭曲的脸,它想将这些绝佳的负面情绪作为它成长的养分。 但它的希望落了空。 除了刚刚因过度震惊而不停颤抖,乙骨没有做出其他任何能够让它满意的表现,可供它吸收的负面情绪更是寥寥无几,唔,是个没什么利用价值的咒术师罢了。 它暗道一声扫兴,闪身过去的速度快得像一记划破天际的闪电。它刚想解决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可他平静地叙述出了常人难以望穿的事实。 “你的障眼法很精妙。” 修长的刀刃被乙骨横在眼前,用以抵挡护士长的攻击,有如实体化的敌意自他的眼中缓缓流出,锋锐得简直都不像是原来那个稍嫌懦弱的他。 “告诉我,我的同伴在哪里。” 第34章 他沉下心来压制体内磅礴的咒力,里香亦在虚幻的空间内久久嘶吼着。 片刻之前,他还在眼前这片虚幻的血色汪洋内苦苦挣扎,已然到达临界点的神经绷紧地几欲断裂,目光却一转,骤然明了个中真相。 你双眸之上缠绕着的绷带不对劲。 说来那绷带并无甚奇怪之处,在东京的任意一家药店都能买到,但上面最重要也是最无可取代的,便是五条悟赋予的部分咒力。 早在他们第一次出任务时,乙骨便从你们的闲聊中得知,五条悟为了让它更好地遮蔽你的双眼,特地在绷带上施加了他自己的咒力,同时它也起着定位和标记的作用,牢固且不会消散。 他用不到三秒钟就推断出了最终结论——病房内斑驳的咒力残秽和部分血迹的确是出自你本人,但你必然是安然无恙的,不然地上你的赝品就无法解释了。 护士长的身体已由构筑术式强化过,即使它的手臂正与乙骨的刀刃硬碰硬,也未曾受到哪怕一厘米的皮外伤。 在听了乙骨的话后,它于这火星四溅的诡异场面中咯咯地笑出声来:“2号病患的话,应该正和另一位主治医生一起接受惩治吧?不是在一开始就告诉你们了吗?违反规则是不可取的……” 另一位主治医生?这里原来还存在着一位主治医生? 结合他误打误撞摸进领域的情况来看,另一位会不会是中村先生?还是被无辜牵扯进来的其他医护人员? 这些猜测无一不让乙骨不寒而栗。 他手上卸了些劲,这几个月锻炼出来的体术基本功已经能被他很灵活地运用,他通过几个闪身就巧妙地化解了咒灵冲击力极强的进攻,与此同时脚尖轻点,撤出病房向廊外奔去。 他可还没忘记“不能接触到病患的血”这一规定,病房里你所留下的那些血迹于他而言很可能是毒药一般的存在,所以至少要将战斗场地挪至更空旷干净的走廊上! “你找不到她们的。” 几枚混着血迹的玻璃碎片贴着乙骨的脸飞了过去。他未能尽数躲过,致使其中一枚割伤了他的侧脸,一线血顺着他的面庞缓缓流下,创口隐约泛出暗紫色的微光。 若是你在场,一定能第一时间认出,这极佳的暗器是你一手制造出来的。只可惜当时浑浑噩噩的你无暇顾及它们,故而没能派上用场的绝大部分都遗留在了病房内,现在倒是便宜了你的任务对象。 护士长没再强行挽留乙骨,它若无其事地收回未能被你的血迹影响到一星半点的手,于口罩下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 >>> 在昏暗逼仄的储物间内,鹿岛铃几乎要将她一辈子的眼泪都在此流尽了。 她紧紧按着源内医生的伤口,想要挽留象征着眼前人生命力的、温热的血液,但这简直像是在做无用功一般,并没能阻止血色在她指间奔腾。 她绝望地将目光转到了蹲在源内医生另一侧的你的脸上,双眸中是十足的求救意味。 在刚刚的战斗中也挂了彩的你几乎没有力气回应她的期待。你知道鹿岛铃急需一个肯定的答案,很可惜,粗略检查后的最终结果是不尽人意的:“如果再不得到治疗的话,她会死。” 根据现有的情况可以得出,这一击伤到了内部的脏器,但幸好不是完全穿透,出血的量与速度亦没有到无力回天的程度,这无疑为你争取了些和咒灵对抗的时间。 染了血的病号服黏在身上着实不太好受,急速减少的咒力同时将你的精力一点点抽离,你只好弯着腰,以双膝跪地的姿势尽量清醒地思考对策。 “你听好了,铃,要是不想让源内医生因失血休克而死的话,就要一直按压她的伤处,不要松手,就算有人追到这里来也不要动,我尽量不让这种情况发生。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就好,我会把问题都解决,带你们回到正常的世界。” 你将该嘱咐的话交代完毕,刚要起身,衣角却被鹿岛铃拉住了。她的力气可真不小,你险些被她拽得摔了个趔趄,微微瞪大的苍蓝双眸中盛满了迷惘。 “可是你也受伤了,这么出去太危险了!” 这还是你第一次在任务过程中,被需要你保护的普通人担心,名为铃的女孩甚至在上一次见面时还对你颇有戒备。 你不得不承认,现如今你心头喜悦的情绪更甚,但你依然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正色道:“我就是为了解决问题而来的,不用担心我。” 现在演变成这种情况,很大可能也是因为你呢。在这个短暂地拥有两位六眼的世界,咒灵的那一方实力若是不相对增强的话,就把握不住所谓的“平衡”了,故而新形成的咒灵才会有如此高的等级与如此强劲的实力。 你不想说出“如果是悟来肯定会很快就解决”的这种话。在他不在的情况下,你也希望自己可以独当一面。 你拨开这只手的动作很轻,又倾身去同鹿岛铃做最后的耳语。在稳定心神打开门的霎那,你就操纵咒力断了守在门前预备进攻的护士的手脚,门板再度阖上之时,为屋内的人挡去了飞溅的血液。 “既然都把底牌亮给我看了,就正大光明出来打一场啊。” “我可还想活啊,拥有六眼的小姑娘。” 啊,尸体在说话。 你饶有兴致地垂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地上逐渐开始自我拼接的尸体。 第35章 在前不久的交手中你得知,这只咒灵的本体可以任意切换到它以构筑术式筑造的人形之内,所以你才会在刚才这样出言挑衅。它这特殊的术式妙用倒是为你积攒了些实战经验,这一次吃了亏没什么,以后你还是要慢慢锻炼自己才行。 “明明只是个新生的特级咒灵,倒是让人棘手得很啊。” “这可都要感谢你。” “不过我也看穿你的这一套啦。在入院时,我们作为病患亦或是主治医生,都要遵守各自的一套守则,这并非是你一意孤行地要在领域里搞这些花花肠子,而是因为你不得不设置这样的限制吧?” 因为你的出现,世界的规则随之改变,这些守则即是实力被骤然拔高的限制。这是你最先领悟到的部分。 “让我猜猜,就算是完全遵守了你这些规则又怎样?最后还不是会被你的咒力侵蚀而死,所以唯一能够从内部逃出领域的关键就是——” 已然将躯体修复完毕的咒灵嘶吼一声,向你挥动拳头,显然是不希望你吐出事实的真相。你偏不让它如愿。即使在闪避的过程中不慎踩中地上的断肢,无限因体内陌生咒力的影响而短暂失效,导致一抹血痕飞溅在脸颊上,也执着地将袖口内小心藏匿着的玻璃碎片径直向它甩去。 “让护士长,也就是你,违反规则。” 第18章 森山诡事录8这是否是终局 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你对自己还是蛮佩服的。顶着生了锈一般的头脑还可以将这样的推理逐一攻破,这个时代的咒术总监会不给你颁发个奖项什么的可真是对不起你。 啊,当然是在开玩笑啦——你才不稀罕老头子们为了拉拢新生术师所弄的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你的存在是个需要隐瞒的秘密,虽说它很快便会被戳穿得彻彻底底,但做人做事还是都低调些吧。 迸溅在面颊上的血迹与滚烫的铁水无异,左眼已经在它的刺激下麻木到无法睁开,你选择不拭去它。扩大血迹的接触面积是否会将自己置于更加不利的境地呢?你很难不为此担忧,才在行动上更加谨慎。 正于体内横冲直撞的陌生咒力很随机地游走在你的神经末梢,引发一场又一场小型的爆炸,扰得你的注意力不断飘移,紧蹙的眉头就没舒展开过。以这样的状态进行防守太过不现实,于是你选择出动出击,稳住脚步后,紧接上一个迅疾的横踢。 哒哒哒——这源自于咒力之间的碰撞所发出的爆鸣声。 出于现下使用无限的不稳定性,你将包裹周身的无限集中在了脚上,这也算另一种形式的咒力强化,也是不擅体术的你喜爱的偷奸耍滑的办法。 可惜的是,这一击被躲闪开了。咒灵的速度比起你的更加迅疾,你们脚下的地砖都纷纷碎出状似蜘蛛网的裂痕,你赶紧后撤一步。 这结果倒也不至于那么出人意表,你体术有多烂你自己门儿清,只是你怎么都没想到,你所投掷的玻璃碎片明明已经深深嵌入了他的肩膀,散发出极淡的荧蓝色光辉,你的任务对象却依然泰然自若地立于原地,丝毫不受影响。 是哪一步出了错?你本还想着靠它就可以很快迎来战胜反派后的大团圆结局呢。 根深蒂固的自信顷刻间被击垮,你一时半晌也无法很好地消化这种感受。咒灵发出的嘶哑嘲哳的桀桀笑声在你耳畔不断回荡,极高分贝的噪音与惊雷并无不同。 “这要感谢你的同伴!还是你指导他取走你的血液,让它变成了我的解药!” 原来这就是你错漏的点。 你缓步向后退去,手肘抵住身后冰冷的门板,迟钝地发觉自己正无意识地发着抖。 在你身上还有失去意识的先例在,你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不是个好现象,却率然地一摆手,像只即使忍痛到极点也要嘴硬到底的猫。“这样啊,那我大概可以理解了。” 不过它真的以为,你会就这么输了吗? 咒灵浑然不知你还藏着张足以决胜的底牌,它将咒力逐渐凝结成为一把缠绕暗紫光芒的铁色长剑。方才这柄剑还占了你无法稳定使用无限的便宜,在你的腰间留下了一道狭长的伤,你愈看它愈觉得不爽。 “给我下地狱去吧,六眼!” 这一嗓子简直是含着冲天的怨气。 不长的指甲紧紧扣在门板之上,几乎都要在此尽数崩断,你用另一只手在身前捏出发动无限的手诀,将长剑硬生生截停在面前一米处。 这距离无比危险,是只要一松懈就能被捅个对穿的地步,你却分出神来,隐晦地将目光向身后投去。 “铃!就是现在!” 你将喉咙吼到破了音,同时将自己的咒力限制彻底解放。百分之百全力输出的咒力在身为天与咒缚的你的手中更是能发挥出可怖的压迫感,硬要将这强劲的构筑术式毁于一旦。 而那两簇被你守护着的微弱火苗,你再次见证了它们的燃烧。 最终造成的结果与预想中同样可观——长剑崩塌,咒力瓦解,咒灵被你延展的无限掀翻到了墙角。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你牢牢守护着的木门因气流的涌动而支离破碎,烟雾散尽后,一脸惊慌的鹿岛铃与堪堪恢复意识的源内医生都不约而同地瘫坐在地。 “还想着用她们来威胁我吗?希望落空了哦。” 你再度后退,从鹿岛铃紧攥着的手中抽出染血的半张纸来,展示给咒灵看。也不管他是否能看清你写在上面的字,下巴微微抬起,露出一个十足的胜利者的微笑。 第36章 领域内的任意一扇门开启或关闭,门的背后所展现的都是全然不同的空间。你猜测这是可以被咒灵所控制的,不然就没法解释为什么你在阖上门后,她们二人的咒力并未远去。 这是于你们双方而言,都心照不宣的威胁,但它怎么都没想到,是它亲手为你创造了绝佳的机会。 早在你接触到护士台边的意见簿时,你就已经隐秘地撕下了半张纸,将其与你强行折断的半根铅笔一同藏于口袋中。 先前你也头疼过,毕竟在战斗中途掏出纸笔来记录下它的名字显然不够现实,好在奇妙的命运将你与鹿岛铃和源内医生再次连结在了一起,她们便成了你最好的帮手。 在粗略地确认过二人安全无事后,你用无限支撑着自己近乎透支的身体,挑衅道:“其实我在看到那个意见簿时就很好奇了,如果将你的名字写在上面,会引发什么样的结果呢?好在我在执行任务之前有认真翻阅过相关报告,所以才能推理出您的真实面目,森山雄一先生。” 被你死死压在墙角的咒灵无法再露出那般狂傲的笑,面上的黑雾逐渐散去,露出的是一张苍老而扭曲的脸。在经过咒灵化后,这位已逝的院长先生与资料上的一寸照对比,更加判若两人,甚至令人不忍卒视。 这就是事实的真相。为这家医院鞠躬尽瘁一生的院长,却在死后成了亲手断送患者性命的非人生物。 这个结果未能给你和鹿岛铃造成影响,唯独源内医生不同。不可置信的神色久久停留在她脸上,将本就虚弱的她衬得更加憔悴。 “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我对此并不好奇。之前你打断了我的话,让我很不爽,所以我要再重复一遍才行。” 你向身后的两位女性做了个双手蒙眼的动作,源内医生立刻意会,强忍着疼痛将鹿岛铃揽入怀中,自己亦垂眸不作声。 “我的术式就是收敛的无穷级数,所有接近我的物体速度都会变得越来越慢,结局当然是永远都不会碰触到我。我将之强化得以了‘无限’,用个俗套一点的比喻来讲就是‘金钟罩’一样的存在。” 你极有耐心地解释着,当众公开自己的术式有助于换取更大的威力,你心里打的就是这般算盘。 “而我的领域展开,你有想过内里会是什么吗?森山院长?阿基里斯乌龟的真相,你想得知吗?” 你的神色与你开口的语调都如同潺潺流动着的溪流,无疑是动听的,带来的却是死亡的终章。走廊的灯更是配合着你的低语,在浸润绝望的黑夜中明明灭灭,唯有你面上的光影不绝,那是苍所带来的坚定不灭的希望。 “领域展开。” 这已不是你第一次说出这几个字,今天它所交由你的反馈却与往日都不同。 哪怕是极为细微的气流与声波,你都能从中捕捉到,并加以分析,这是六眼于你出生之时就已赋予你的能力,但你想,或许只要你愿意,你可以让它顺遂你的心意做出改变。 ——不试试看吗?拨动这指针,说不定会获得意想不到的结果喔。 往日你听了便想与其斗上两句嘴的不和谐音,现今倒更像是诱导你这艘孤船驶向海礁的塞壬之声。 你与它也可以说是老熟人了,虽然它每次在你脑内响起,用的都是你自己的声音,你却能够确定,那声音的归属并非是你心中所思所想。 倒不如说从小到大你都在同它做着艰难的斗争,这次它的出现也是一样,它知道你无法放弃达到咒术战的顶点的机会,所以才要以此诱惑你。 按常理而言,领域展开应该同术式的领悟一般,是立即就能被术师所领悟并使用的,你本不应该在此踌躇不定。 阻止了你的是你强烈的直感,它居于你无法睁开的左眼中,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你——至少不要在这个时候试图去碰触它。 究竟怎样抉择才是对?怎样迈出下一步才能使局面双全? 你的头脑已经疲于思考,倒不如说你现在还坚持着没有倒下就是个奇迹。 空着的那只手发狠一般攥起了拳头,时不时还会流血的掌心再次撕裂,你将自己从这纠结万分的牛角尖中拯救出来,指尖轻弹,就将这记苍彻底发动。 未来你还有时间……足有半个月的空闲可以使你停留在百年前。你不如等到五条悟回来,再向他请教更多领域相关的事,在任务结束、潜在的危险彻底被排查完毕之前,不能将咒力都耗空。 在未形成的领域加持下,全知全能一般的感触来得快、消散得也快,咒灵的生得领域就在你这一记苍之下彻底土崩瓦解。领域破碎后,你眼前所见并非黑暗,而是夕阳的余晖,你不由诧异地挑眉,须臾之间面前残损的咒力就已自发地凝集在了一起,化作一块足有你手掌大小的光华流转的球体。 那是……咒灵操使的咒灵玉。 这里有咒灵操使? 你暗道不好,身体所能做出的第一反应是调动六眼去观察这位咒灵操使的咒力流动,却发现要使自己的双眼睁开已无比艰难——它们不知何时已然紧闭,眼球在不安地转动着,宛若被雪白囚笼困住的蓝蝶。 “是来支援的前辈么?” 你摸出绷带来快速地缠好,佯装若无其事地询问来者,收获的是一道温和动听的回答:“悟把你教得很好呢。” 怎么摆出这么一副和悟很熟的样子。你不满地打量起他。 第37章 他身量很高,只比五条悟稍微矮上一些,穿着打扮奇怪得很,颜色暗沉的袈裟与半扎半披的黑发显得他像寺庙中修行的僧侣,可他身上并无庙宇常燃的烟火气;且你将视线下移时,正巧有风吹起他的袈裟,就凭这掩盖不住的肌肉的轮廓,你很难不为他打上不正经的标签。 这位先生在你心中的第一印象显然是稍差的,即使他有着一张分外俊俏的脸。他的模样是不同于五条悟的另一种清俊,与他的身材不太符合的是,他面颊上的骨感很明显,带了些颓废的丧意,用瘦削这个词来形容他的容貌再合适不过。 好在这段时间经常受到五条悟容貌冲击的你,早已对各类美貌长相都统统免疫,轻描淡写地回复道:“前辈不要答非所问了,请报上您的姓名、等级与从属单位……最好再解释一下,十二月五日的上午,您逗留在我的任务地点有何贵干?” “唔,很敏锐啊,不过今天我的目标不是你……” 他的语气轻快又温柔,像是含着笑在说话一般。 你不爽地认为这是对方没有将你放在眼中的表现,刚要从口中吐出些威胁的话来,细弱的脖颈就被一把扼住。 他的力气不小,你连无限都没来得及张开,在一片混沌中被卷入窒息的漩涡。黄黑色的视点交织在你的视网膜上,血液与精力的流失使你连大口呼吸都做不到,偏生这没礼貌的和尚还挑开了你眼前的纱布,定定地凝视你流转着白雾的湛蓝双眸。 “有机会的话,我们还会再相见的。” 他掐着你的那只手上移,转而卡住你的下颌骨,另一只手搭在你的肩膀上,将你向下压去。你碍于这层骤然袭来的压力,直直跪坐在地上,没了无限的保护,棱角尖锐的砂石磋磨着裸露在外的掌心,膝盖也泛着尖锐的疼。 他看起来只是想限制你的行动,而不是攻击你,那他的目标是什么?吸收咒灵为自己所用吗?他究竟是哪一边的人? 他还保持着抬起你下巴的姿势,你便在喘匀气息的同时,顺势凝视他,将他的容貌特征都记忆于心。他倒也不怵你仿佛要将所视之物凝结成冰的视线,抿唇微笑时,还真切地有种佛祖的慈悲。 “我的时间不太够,就此告辞了。” 这就要走了吗?!这不正经的和尚!! 在他撤回手后,你实实在在地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颧骨猛地磕在碎裂的地砖上,他是一点都不担心你会因此破相。 而最令你感到无奈的是,被陌生咒力蚕食的你片刻之前还有余力询问他前来的意图,现在则是连轻轻地抬起一下手指都做不到了。你所能做的就只是半睁着双眸,在乙骨终于出现在你的视野中后,放纵自己的意识向纵深处沉去。 第19章 并不完满的句号 你感觉你是被自己所做的梦活生生吓醒的。光怪陆离的梦境与现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你依然身处森山医院,还身在与咒灵的追逐战中。 跟在你身旁的是鹿岛铃与源内医生,你一心想着她们都是普通人,你要履行好保护她们的责任,却在未加防备之时,被奇袭而来的咒灵生生捅穿了心脏,就像源内医生那般。 这个意想不到的结果惊得你出了一身冷汗,立即就睁大双眼,下意识并拢五指收紧成拳,好半天才在心中劝服自己慢慢放松警惕。 梦境虽慌乱,却是寂然无声的,鹿岛铃和源内医生的唇瓣开开合合,你听不到她们想要对你说的话,也听不到自己慌乱的喊声。好在现实与之完全相反。 你眼睫微晃,面上粗粝的质感与稀薄但让人安心的咒力提醒着你,覆眼的绷带已回到了你的脸上,故而现在还没有人发觉你已悠悠转醒。 因为睡得有些久,六眼的机能正在因你的苏醒而重启,被迫沉湎于难得的黑暗中的你,凭借声音可以辨认出,正低声耳语着的两个人是乙骨与真希。 直到敏锐的五感被归还大半,陌生却难免带有些许熟悉的景象亦于你眼前铺展开来,你才听清了他们交谈的内容。你没有偷听人说话的爱好,立刻就小声喊出了他们的名字。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坐在床边正削着苹果的乙骨,他在听到你的呼唤后立刻就凑了过来。由于他手上拿着的兔子形状的苹果太显眼,你好半天才将目光从那上面移开,同时也很明显地察觉到,他立刻就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真的醒过来了,五条老师说得没错呢。” 你对他的话表示疑惑:“悟说什么了?” “他说你今天之内会醒过来的。” 真希自然地接下了话茬。 她轻巧地抽走乙骨手中未合上刀鞘的水果刀,目光向你扫来时,琥珀色双眸中难掩担忧神色。你愣了愣神,只听她接着道:“好在你没有睡很久,我们都很担心你,主要是这家伙。” 她拍了下乙骨的肩膀,将话语权还给了他。 对上同伴亮闪闪的眼睛,你一时接不下这句话。你向来都不是很能应付这种直球,在拜托真希将病床调高后,立刻岔开了话题:“我没事,不用担心我,现在我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我们还在森山医院?” “领域消散后,这边的危机已经全部解除了,为了你们几个的安全考虑,我们都认为将你们留在这里治疗是最佳选择。” 这话并不是出于乙骨之口,而是源自姗姗来迟的五条悟。 第38章 他推开病房门的声音着实有些响,在那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你也是一样,久久不愿挪开凝视他双眸的视线。 即使是附有咒力的绷带,在你们两位六眼面前也如若无物,两双苍天之瞳在冰冷的虚空中长久对视,你却没过多久便甘拜下风,将注意力转移到他今天的衣着上—— 他今天没有穿高专教师制服,取而代之的是设计简约的夹克与圆领衫,双眸之上以墨镜而非眼罩遮掩;自鬓边落下的雪发遮挡住了他的大半面部轮廓,倒是丝毫未减损他优越的外形所带来的魅力。 在五条悟出现的那一刻,你便不再纠结六眼什么时候拥有了预言的能力。重逢的欣喜像是颗正在悄然融化的水果硬糖,带来无休止的惊喜与甜蜜,你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主动开口喊他的名字:“悟……” “睡美人终于舍得醒了?” 他状似心情很好地和你打了声招呼,便不再看向你,与他的两位学生简单寒暄了起来。 乙骨和真希对他的这一行为也有些不解,二人同他还没说上几句,就主动离开了病房,单单留下了乙骨刚削好的那盘兔子苹果。这自然逃不过五条悟的眼睛。他先是递了一块给你,又自己摸了另一块送入口中,含糊地道:“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喔。” 是了,你想问的问题的确有很多,比如鹿岛铃和源内医生现在情况如何?突然出现并抢夺走咒灵玉的咒灵操使现在身在何处?森山医院内的其他普通人有没有受到伤害? 但上面的那些你一个都没问,而是问了个与它们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你生气了吗?” 这便是你现在最想知晓答案的疑问。 从进门开始你就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五条悟的一举一动间都含着他未曾宣之于口的急切和烦躁。刚刚与你打招呼时你还看不出他的异常所在,可转过头就与自己的学生谈起天来的行为太过微妙,几乎在你心里扣了个猜想完全正解的印章。 他在生气,而罪魁祸首是你。 好吧,他如果要怪罪于你,你还真的没有什么好反驳的。这次任务中你不算漏洞百出却也频频犯错——忘记了自己天与咒缚的身份,对自身的诅咒抗性估算错误,导致了不必要的受伤与咒力缺失;没能保护好领域中的普通人,其中的一位现在若不重伤濒死,也有很大可能殒命了。 亏你事先还想着这次任务绝对会完美完成呢,还不是只画下了个并不完满的句号,真是自大。 “生气啊。” 果不其然,你收到了这样的回答。 你想你的心理建设做得还算快,你不想让他主动说出要你反省自己的话,刚想先开口为强,却听他道:“为什么要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去吞咒灵的咒力?” 短短一句话,使得你顷刻间便哑口无言,迷茫地抓紧了被角。“……你是在因为这个生气吗?” “我一直都在病房门外,你没有察觉到吧?” 五条悟的第二句一出,你再次跌入沉默。 的确是没有,不如说,在现在这个时间——醒来后的第十分钟,你的六眼才勉强恢复到了从前的机能,但它们依旧令你感到很疲劳,只是在他的注视下,你固执地不是很想闭上。 “硝子昨晚已经帮你治疗过身上的伤,只是因为那咒灵尚未被祓除,你体内属于它的咒力依旧会存在,在一段时间内扰乱你咒力的流转与术式的使用。” 他这么言之凿凿,你的脸色也跟着一点点变差,却忘了自己手上还连着输液的钢针,尖锐的痛感险些逼出了你的眼泪。 见你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刻意摆出长辈架势的五条悟着实也有些不忍心了。他拉过一旁的矮凳坐下,长腿交叠,把你刚刚扯痛的手重新掖进被子里,“你记住了,永远都不要接纳陌生的咒力进自己的体内——即使是我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你有点想说自己是为了乙骨的安全才这么做的,却还是闷闷地应下:“嗯。” “就算是为了保全他人也不可以。” 这样的回答的确是出乎你的意料。“你知道?” “乙骨将他所知道的细节都告诉我了……但我只听了他的单方面说辞,剩下的还需要你说给我听。” 墨镜下他与你如出一辙的双眸眨了眨,无意识散发的压迫感总算是散了些,你这才安定了心神。“那我先要问你最重要的几个问题。刚刚你说了有想问的都可以问你的。” “好。” “鹿岛小姐和源内医生现在的情况如何?” “鹿岛小姐几乎没有受伤,但她体内的咒力已经消散,咒灵不再驱使她的身体活动,简单来说就是回归了从前的状态;源内医生的情况不太乐观,伤势较重失血量过大,即使硝子已经为她治疗过,她也没有完全摆脱生命危险,需要静养。” 这样的结果也不错,至少人都还活着…… 你稍稍放下心来,长出一口气后继续追问:“那位咒灵操使呢?看起来不像是总监会的人,难道是诅咒师?后续打算怎么处理他?” “他啊……可是让那边头疼很久了。你就不要操心他的事了,好好休息吧。” 这种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插嘴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你立刻就大声抗议起来:“我可是看出来了,他就是上次在我的帐外鬼鬼祟祟的那个咒术师!这次若不是乙骨及时赶到,说不定我就折在他手里了,这样我都没有权利知道他是谁吗?” 第39章 “可是上次明明都说好了喔,等你参破了你眼睛的秘密才能告诉你。” “我马上就能展开领域了!” 五条悟低低地笑出了声,毫不掩饰他在听到这话后的愉悦心情。然而让他如此快意的理由可以生动形象地拿来做出这样一个比喻——还是个婴孩的你在身为大人的他的面前,信誓旦旦地炫耀“我要学会走路了”。 这怎么能不让现如今负责教导你的家长感到开心呢?于是他道:“你也说了,是‘马上’。” 你气得把方才自己理亏的模样忘了个彻底,脸颊都涨成了粉白色,好半天都组织不出来像模像样回击他的话,还是五条悟主动给了你个台阶下:“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只要你告诉我这里的伤是怎么回事,我就把他的事情告诉你。” 听起来是笔划算的交易,你却收敛起了展露在外的或不解或恼怒的情绪,没什么表情地回答:“有点亏啊。” “是这么重要的秘密吗?” “也不是……当然可以告诉你,只是不想在这种地方。你瞧,这附近肯定有窗的工作人员和辅助监督们在吧,这件事我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 见你的的确确摆出了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五条悟选择尊重你的意愿:“如果想在一个保密性比较高的地方讲这件事的话,过段时间跟我去埼玉吧?那里比较偏僻,没有什么咒术师,也很方便你养伤。” 埼玉?是个没听过的地名。“你要去出差吗?” “跟工作没关系,只是去小住三四天左右,在15号之前就能回高专。” “你说什么?今天是几号?” 本来还以为说出带你去放松的计划会让你开心些的五条悟被你给问住了,他仔细地回想了一会儿才猛然抬头。 “啊……忘记告诉你了,那咒灵的领域会造成时间误差的,虽然很少见,但偶尔也会有,所以今天不是十二月七号,而是十号~” “都十号了?!浮云晷需要我的咒力持续供给才能维持运转,我走之前最多只能给它输送三天的咒力量——” “别着急啊,那孩子应该是出去玩了吧?” “在说什么啊,我能不着急吗?!浮云晷如果出了问题我就要被迫回去自己的时代了!它一共就这么几次使用机会,我也是做了很久的准备才立好过来这边的决心,不能就这么……” 即使你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五条悟的反应依然很平淡,唇角含着怎么都压不下去的笑意。 你说得激动,眼看就要掀开被子下床去寻了,他见状一抬手,对你发丝凌乱的头顶做出精准打击,直直将你按回老老实实坐下的姿势。“看,它回来了。” 顺着他另一只手所指的方向,你偏过头去,只见一只橘色的小猫咒骸正端端正正地坐在窗台上。见你总算是注意到了它,它欣喜地从窗台上轻盈地跃下,边发出可爱的叫声边来到你身旁,亲昵地蹭着你的手臂。 “我把浮云晷缝进它的肚子里了喔,在你睡着的时候它吸收了你不少的咒力呢。” 害得你如此担心的罪魁祸首如是说道。 第20章 所谓的后遗效应 五条悟没想到你会这么喜爱这只新得到的小猫咒骸,在与这只可爱的小宝贝稍作熟悉后,当下就把它亲昵地揽入臂弯,任由它在你怀中不断打滚撒娇。 你对它的喜爱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它的这副模样——无论是背上橘色的虎斑纹,还是作为它双眸的姜黄色纽扣,都与你在高专第一次见到的猫咪格外相似。 “它有名字吗?我想给它取个名字!” 你开开心心地举起了它,凝视着在半空中轻轻蹬着腿的它的纽扣眼。它们虽不如真正的猫咪那般灵动,却也并不呆滞,呈现出格外别致的可爱,你轻笑道:“就叫你果冻怎么样?” 拥有了新名字的果冻自然是没有异议,并不能动起来的小巧的三瓣嘴仿佛都在努力扯出微笑。 而就在这时,你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在果冻腹部和粗短四肢的连接处,针脚并不那么细密好看,心中立即浮现出了一种珍贵难得的可能性,使得你忍不住凑近了它,在它的额头上留下一个轻之又轻的吻。 五条悟不可能注意不到你投向果冻腹部的视线。作为果冻的半个制作者,他自知自己的初次尝试不那么完美,便借着担心针管回血的缘由,将这个可爱又麻烦的安全隐患从你手中夺了下来。 刚获得自己名字的小猫咪被这么一拦,只好恋恋不舍地跳开,迈着笨拙的步伐挪到床角,以一个格外别扭的姿势睡起了觉。 毕竟是咒骸嘛,棉花所做的身体没有办法像真正的猫咪那样自由舒展,若是它以后每天都要这么睡觉,还真是难为它了。 即使活动因输液管的长度而受限,你还是将被角折起一部分,生怕果冻着凉一般盖住了它的身体。 “好啦,已经知道你有多喜欢它了,我很开心喔,但是都不感谢我一下的吗?” 说来惭愧,若不是五条悟率先开口,一心沉浸在快乐中的你也不会想起身边还有这位前代六眼的存在。 你立刻就将视线转向五条悟,却见他鼻梁上的墨镜已然往下滑了一大截,眨眼时你能从他眸中的白色云雾之间,瞥见自己因大半张脸都蒙着绷带而显得格外苍白的面貌。 这还是你第一次见到他毫无遮挡的脸,在领域中就一直期待着的场景,如今终于被五条悟本人展现在了你眼前。 第40章 从前你在虚空中所看到的五条悟的六眼,就像是经久闪烁的两颗苍蓝色恒星,而它们以你的肉眼来看,则是完全不同的色彩。 在咒术的意义上,你们明明都是六眼的持有者,你却觉得他的双眸比起你的要清澈透亮很多。他眼底的蓝是澄澈天空的无限延展,你的那双却只能用定格且浮有杂质的玻璃水来形容。 你们的眼眶里安放着的难道不是两双完全相同的六眼吗?不知道在他眼中,你的双眸又会呈现出何种色彩? “我有这么迷人吗?眼睛都要移不开了喔?” 你虽正陷入沉思的泥沼中无法脱身,却也没有忽略掉五条悟对你的揶揄话语。 好吧,你的确想不出反驳他的话,在这一刻你的的确确被他的双眸所俘获。但他一定是故意的吧!因为知道自己在各方面都是无懈可击的帅哥才要这样做! 你的久久沉默使得坏心眼的前辈更想逗一逗你,他将墨镜完全摘了下来,倾身向前,离你更近了些。 这样一张具有冲击感的脸就摆在你面前,你难以抑制自己的心跳怦怦,便用动作代替了言语,一伸手就捧住了他的脸颊。 这举动实在是过分大胆,可令你意外的是,五条悟竟然没有对你张开无限。 这位曾在你幻想中“穷凶极恶”的前代六眼对你着实是纵容到了极点,他不仅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在你变本加厉地将指尖伸向他的雪白双睫时,还配合地闭上眼任由你摆弄。 明明他身为男性,肌肤的触感却与你的一般无二,真不愧是连上天都格外眷顾的神子。 刚刚热血上头的你现在反而冷静了许多。自与五条悟相遇以来,你做过的冒犯他的事还少吗?既然他现在没有反对的意思,那还不如抓紧这个机会,近距离地寻找一下你们六眼的不同之处。 你立刻就用自己这双同样可以看透万物的眼睛细细地观察起来,不消多时,肉眼所能见到的五条悟的一切就已被你所知。 不过可惜的是,你实在是看不出他的这双眼睛同你的有什么区别,只好心情不佳地转移话题:“悟为什么总是蒙住我的眼睛?” “为什么明明觉得累,还不采取让自己更舒服些的方式?” 你如此回答了他的反问:“老头子们都认为,展露六眼是对诅咒的绝对威慑。”毕竟未来的五条家,除了这双眼睛别无仰仗。 但也是有过的……因为饱受这双眼睛的折磨而将自己关进完全黑暗封闭的空间的时刻。 虽然你依旧能在一片暗色中接受这些纷至沓来的信息,你却还是执着于在闲暇时刻将自己藏起来的这项娱乐活动。这让你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不被他人寻到的你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意愿,站在旁观者的视角凝望这一切,仿若真正不受拘束、更不插手人间事的神明。 “在我过去的十六年中,你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 想了想,你又对自己的回答加以补充,顺手帮他拨开了垂在眼前的微长的额发,就像初见时他为你拂去不断滑落的冷汗那般。 五条悟对你的顺毛服务表示满意,他的面部肌肉绷紧时显得矜持又冷淡,像这样放松下来便漾出自在的笑意。 他这张脸太漂亮了,从前你还觉得与你互看不顺眼的禅院长相英气,勉强称得上御三家继承人中的容貌最佳,但要让他和五条悟相比,他绝对也会被甩出几条街去。 既然都想到这里,你刚要夸夸他的好相貌,却被这直白的一句话把即将脱口而出的称赞堵了回去—— “你这孩子,感觉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宠爱过呢。” 你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不愧是悟啊,说话总是这么一针见血……” “是你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定位啦,定位~给你布置个课后作业怎么样?内容就是回去好好考虑清楚我说的话,再交上来一份心得体会喔。” “明明你还什么都没有教我呢!说好在我回去之前要教会我反转术式的悟是大骗子!” 扁着嘴的你被他这话气得团团转,手上微一使力,便大胆地蹂躏起了五条悟的脸颊。 这回他可没有任由你摆弄。在你掌心在不断挤压的同时,他立刻就吃痛地往后退去,而你很不巧地被他面上的“暗器”扎得一个激灵,这才发现他的下巴上冒出了些许胡茬,虽短促却着实扎手。 反转术式可以修复身体上的损伤,却不能阻拦第二性征的生长。他肯定是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现在不过是在强忍疲态。 “当代最强的五条悟向来都是这么教导学生的啦。” 你将方才还不断作恶的双手收回,不过须臾之间,眼帘垂下又抬起,故作轻松地用没有埋进钢针输液的那只手拍了拍病床的另一侧。“……上来休息一下吧。” “great teacher gojo才不要和病号抢病床呢。” “我算哪门子病号,你才是不要总借着使用反转术式的便宜这么透支自己啊。” 前代六眼就是在这一点上很可恶,会反转术式了不起啊! 虽然你已经从他那里得到了婉拒的结果,却还是固执地往一侧挪了挪,给五条悟留出了足够他休息的位置。好在森山医院是以金钱堆砌硬件条件的私立医院,连病床都堪称各大医院中的king size,要容下你们两个并排躺下绝对不难。 “那我就借用一个角落坐一会儿吧,在飞机上人太多也睡不好。” 第41章 不知出于什么缘由,他还是答应了,起身轻拍你的肩膀示意你不要继续乱动,在说话间配合地绕到了病床的另一边。 “你知道吗?我可是连机场都没出就接到了中村的电话,他说你们被困在领域里好几天,吓得我十分钟就到这里了!你有考虑过这十分钟里我的感受吗?” “我又不知道那领域会造成时间误差……而且悟也需要反思的吧!为什么你前脚刚走,后脚乙骨君就接到了这样的任务?若是我不在,你心爱的学生可就要把命都搭进去了!” 你这话说得可没错。你不觉得乙骨已经习得了领域展开,虽然他身上的咒力量着实恐怖,但他显然还不会使用,要是放他单枪匹马来出这趟任务的话,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五条悟一时没说话。他将夹克衫脱下来随手丢在床角,袖子垂落在睡得正香的果冻身上,仅穿着件短袖圆领衫就靠了过来。 身侧的床垫一沉,你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被单,对他过分清凉的穿着表示不理解,却在肩膀碰触到一片温热后哑了火。 “对这样的安排我并不知情,但这件事我会严肃处理的。” “必须要做到喔!差点没命的可是我。” 你后怕地摸了摸被那不速之客擭住过的纤细脖颈。想必在他那样的力道之下,这里一定留下了道道掐痕,反转术式能将它们尽数抹去,却无法填平你心中已然留下的沟壑。 “和我说说吧,进到领域之后在你这边都发生了些什么?” “唔……还算是段有趣的经历吧?你把它当睡前故事听就好啦。” 还好他转开了话题,你可不想继续回忆那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了。 你在脑海中捋顺了时间线后,便逐一向五条悟说明起在领域内所发生的种种怪谈。 你本以为在你的意识中连二十四小时都不足的任务过程没有什么好说的,但实际讲述时,它的冗长还是在一定程度上超出了你的想象。 你承认,这不是用简短的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的事情,原本还想省略掉一些你认为不那么重要的内容,闭眼假寐的五条悟却发挥起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揪着你未详细说明的点问个不停,还不断地对你的行为做出点评。 “不错嘛,知道从守则中反推条件去诈咒灵npc,还真想看看家养小猫咪是怎么装模作样摆脸色的——” “原来是在这种情景下遇见鹿岛小姐的啊。你把她保护得很好喔,是可以写进教科书范例里的优秀。” “等等,忧太进来之后的部分就不用说了,再提我可又要生气了喔。” 竟然有他不想听的部分了!好难得! 你如蒙大赦一般噤了声,悄悄向五条悟贴近。他身上实在是太暖和了,难免有些冷的你无法拒绝这凑到你面前的、上好的热源。 “想用这种方法讨好我可没有用喔。” 他抬起手来揉你的发顶,发泄自己已经所剩无几的微愠,你立刻就将他那只作乱的手捉下来,紧紧握在掌心里,说什么都不放它自由。“这是惩罚,在我那边还没有人敢对我这样‘动粗’呢。” “未来的家主小姐是这么爱粘人的性格吗?” “……对特定的人要特殊对待!” 你话锋一转,絮絮地讲起了之后发生的种种,为你变相的“任务报告”做了个还算完美的收尾。中途难免又回忆了一遍昏倒前发生的场景,这让你抿紧的唇角迟迟未能放松下来,甚至在极轻微地颤抖着。 “这应该算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 五条悟像是完全没发现你的异常一般,操着平静的口吻道:“如果我去得不及时,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那家伙究竟想做什么呢?” 他说话还是这么故作玄虚,就这么想知道你心口伤痕的缘由吗?“所以,那怪和尚果然是诅咒师没错吧。” “……你说他是怪和尚?” 你无意识地嗯了一声,不理解五条悟面上的表情为何如此风云变幻。 不过既然他不愿同你多说,你便也藏起自己的好奇心,干脆将隐隐发热的额头靠在他坚实的臂膀上,“该说的我也都说完了,现在我们休息吧,我也好困了。” “好——下次如果再遇到他,记得离远一些。那家伙可没安什么好心。” “我知道。” 他可是给你带来了短暂人生中第二份深植于骨髓的恐惧,为了你自己的安全考虑,才不要靠近这样危险的家伙呢。 午后的病房内静悄悄的,你简短的回答成了沐浴在阳光中最后一声掷地的回响。你在一片昏沉的混沌中,感受五条悟绵长的呼吸,一下下数着他有力的心跳。 烙进脆弱□□的余痛仿佛都在这无比温馨的氛围中消失殆尽,但它所引发的后遗效应势必不会立刻结束。 绷带下你的双眸缓缓睁开来,与门外站定的中村遥遥对上视线。后者福至心灵一般,冲你弯下腰鞠了一躬,尽显尊敬之意。 看,麻烦这不就来了? 你倒也没急着起身来,反倒向已然陷入熟睡的五条悟怀中更紧凑地靠了靠,在确认你的动作不会吵醒他后,这才松开他的手,依旧微凉的指尖轻按他腕间跳动着的脉搏。 “谢谢悟,咒骸我很喜欢……我们一会儿见。” 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冲他发了一通脾气,真是抱歉啦。 第42章 一直想听到的这句感谢,已经说出口了喔?至于悟能不能听到,那可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想到这里你不由莞尔,轻轻松松拔了针,头也不回地向病房门口走去。 第21章 再度定下的束缚 你是不爱乘坐交通工具的类型,有乘坐汽车或飞行器慢悠悠前往任务地点的功夫,你更想直接用苍瞬移过去。 可你最多只能这么想想。无论是在他的时代还是你的时代,咒术师都受着种种限制;再加上你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神女,就算给你张详尽的地图,你也不一定能准确地找到自己即将前往的所在地。 汽车平稳地在路面上行驶着,已经换好新的一身蔷薇色和服的你正靠在后车座出着神,好半天才吐出自你们上车以来的第一句话:“中村先生平安无事吧。” 你敢肯定自己这话只是出于单纯的关心罢了,被你问到的辅助监督先生却紧张地一抬头,像是在工作中突然被上级训斥的迷茫的社畜。 “我没事,多谢五条小姐关心……” 他越是紧张你就越是想笑:“几天前你可还不是这样的哦。说说吧,我们现在要前往哪里?去做什么?是谁指示你将我带过去的?” 这通疑问三连换做是谁肯定都会被打得猝不及防,你毫不在乎驾驶座上的中村哲也露出了何种表情,慢悠悠地扯着手背上的医用胶布。 “刚才我一直没有开口,就是在等你主动哦。” 你心中憋着的这股火气实在无处可去,那么总要发泄在派他前来的人身上吧。 中村哲也是个识相的,混迹咒术界十几年的他对于察觉他人的情绪格外敏感,心道身后这位怕不是和五条悟一样,是一点就着的隐形炸弹。 他不想做引燃你的导火索,但他相信你总会比五条悟更加内敛些,就直白地切入了正题:“五条家的长老派我接小姐回本家,说有要事与您商谈。” “所以,我们是在回京都的路上?” “是的,小姐。” 看来中村先生所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嘛,让他来接你不过是看在你们共同出了这一次任务,还算得上脸熟。 不让五条家出身的辅助监督来接你,是怕你会反抗么?你倒也不是那样不顾及场面的人啦,和老头子们交涉你还是蛮有一套的。 从京都到东京也是你时常会走的路线,无论是乘坐何种交通工具、在陆地上还是在空中,它们的速度都因你的身体情况而不会行进得那么迅速。 你在心中粗浅地算了下,自觉还能休息上很长一段时间,便阖了眸安静地等待。 只是半路上难免会出些岔子,在察觉到陌生的咒力接近后,你立刻就叫停了中村哲也,不耐烦地咬着口腔内的软肉,直到已经停在你们车前的术师先开口。 “总监会有令,请五条小姐速回高专。” 这可以算是被截胡了? 绷带下你连双眼都没有睁开。 要摆脱这几个术师很容易,就算是带着个无法使用术式的中村哲也,你也不会让他受到半点伤害。 但你现在的选择也算是代表着五条家——总监会可不知道五条家亦对你的存在一无所知,若是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后续会很麻烦吧。 当然,这个时代的烂橘子们你全然不在意,你只是不想影响到悟而已。 中村哲也难掩自己的紧张。这些人是谁他再清楚不过,可见你依然保持着端正的坐姿,不动如山的模样意外地安抚到了他,在你微一点头后,他便替你做出应允的回答,让其中一位术师坐到了副驾驶,打着方向盘转换行进的方向。 那术师在上了车之后便频频向你投来打量的目光。这对你而言本是没什么的,你不怵任何人的审视,但他顶着这样一张禅院家的脸,着实是令你不爽。 你心中陡生一计,立刻就放了些咒力出去,绕过正目不斜视开车的中村哲也,直往那术师而去。 “摆正你的姿态,禅院。” 那名禅院家的术师大惊,因着湖水蓝的咒力直压着他的肩膀,令他无法移动半分,他这才真切地体会到了来自于六眼术师的威压,立即就将身体调转过去,再不敢直视你。 五条家原来是真的存在第二位六眼!还不是什么赝品,而是货真价实、可以使用的无下限术式! 没了在你身上不断逡巡的视线,你终于可以安下心来好好地小寐一会儿。有了刚才的经验,你不觉得那术师会对你或者对中村做些什么,果然还是要更加强硬一些才好。 在悟的时代,这里是完全不一样的,你可以尽情地放手去做,去拥有很多东西,再不济他也会帮你善后的嘛。 既然目的地已经更改为咒术高专东京校,那可就比到京都要快多了。汽车在盘山公路上才走了一个小时不到,就缓缓停靠在路边。 六眼的机能致使你无法很快就入睡,故而你在车上的短暂休息只能算作闭目养神。在被中村扶下车时,你明显地感受到曾被利刃划过的腹部传来一阵闷痛,受过伤的掌心也麻麻痒痒的很不舒服。 看来反转术式也不是万能的,真正受过的痛楚依旧会久久存在,就算以后自己真正习得了它,也要合理运用才行。 你不确定中村哲也是否注意到了你的虚弱,但他的确更加用力地扶住了你,让你能够有所依靠。 第43章 你跟随着他的脚步,再度跨过重重鸟居,你曾短暂住上过两三天的高专在今日展现出了它陌生的模样。在被指引着踏入一道门扉后,无论是中村还是那名紧紧跟随的术师都退后消失了,独留你一人走至被道道屏风包围的正中央。 原来如此,是在这故弄玄虚地等着你呢? 你大概也想到了他们的目的,在屏风后响起窸窸窣窣的谈话声时,配合地将覆眼的层层绷带取下。在你的双眸彻底展现的同时,你听见有人率先在这一片嘈杂之中开了口,颇有些刻意让人下不来台的意味。 “五条,你们要怎么解释这另一位六眼?” 他们可擎等着在这为难人呢。 你立刻将这话茬截了下来:“既然我本人都已经站在这里了,难道不应该率先问我?这样你们想知道的答案才会来得更快才对吧。” 在你开口后,空旷大厅中的烛火明明灭灭,气氛总算是陷入了你想要的沉寂之中。 你好整以暇地将绷带收入袖间的暗袋里,悟所面对的这些烂橘子们在表面上来看倒是挺外强中干的,这大大地助长了你的表演欲。 “我是来自于二百七十年后的下一代六眼,借助浮云晷的力量来到现世。我此行的目的仅与前代六眼五条悟有关,还尚未回归甚至告知五条本家。” 你给出了有理有据的解释,却并不能就此堵上御三家中令两家的嘴,很快就有人出言讽刺道:“既然下一代六眼都站在这里了,那五条家于未来私自动用浮云晷的罪名便落实了,你们怎么看?” “当初将浮云晷交由五条家是出于咒术界、御三家与总监会共同的信任,而五条家做出如此背信弃义之事,实在是不应当。” 这个“你们”不是加茂就是禅院,但最可笑的是,坐在这里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是继承了家传术式的。 既然他们说话不中听,你便也不和他们客气,秀眉微扬道:“我已与现任家主五条悟定下了百年内不得使用浮云晷的束缚,而除了他之外……你们之中不会还有人有能够开启并使用它的自信吧? “我不知道悟在面对这样的情景时会怎么做,我只知道,我的脾气是很不好的。” 在驱使咒力时,全身的血液依旧会有种诡异的粘滞感,但你已经将咒力的限制解除了,所以这倒也没有对实际的使用造成多大影响。 顷刻间,如同海啸般袭来的咒力将古朴的红木屏风尽数震碎,却又因你的咒力支撑而没有落得一片狼藉。它们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完好”形状,你透过它们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一张张大惊失色的脸。 “在用那种语气和谁说话呢?要毁掉你们再换一批可靠的新鲜血液上来可太容易了……我想就算我在这里动了手,悟也会很乐意帮我善后的。” 你这话说得可是毫不客气,同时也摆明了自己的态度:“既然刚刚提到了束缚,那么正好,现在御三家的掌权者们都在这里,就由不属于御三家的总监会的术师来见证—— “与我定下百年内不得使用浮云晷的束缚,用以交换,我不会做出损害御三家根基的事来。” >>> 在与他们逐一立下束缚后,你注意到五条家的那几位向你投来了意味不明的目光,只可惜你暂时没有那个心情,一甩袖子就离开了这令人作呕的房间。 刚刚咒力使用过度的后遗症逐渐浮现出来,你按着格外痛的太阳穴慢吞吞地跟着中村哲也走,即使封魔时刻的晚霞柔和了夕阳投下的澄黄,你的双眼却还不太能适应,被刺激得生生落了两滴泪下来。 “总不能是被他们吓哭了吧?刚刚不是还很有气势吗?” 你被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气到了,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吐槽:“我刚刚可是被很没礼貌地嘲讽了!果真是一群烂橘子啊。” “这不是用自己的力量好好收拾回去了吗?还是说你觉得不够,想要我帮你出头?” “那倒不用,我已经长大了,才不要动不动就找家长帮我解决问题呢。” 抬起的手腕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你扬起头来,终是对前来的五条悟露出了个轻松又释然的笑。“悟把时间算得很准呢。”果然在你按住他脉搏的那一瞬他就已经醒了。 “不把时间算准一些的话,难道要让你被中村拐去五条家吗?那个古板的地方可没什么好呆的。” 他这话一出,中村哲也的冷汗立刻就滑了下来。刚刚他在门外守着都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哪敢强制性地把他的小公主带走啊,比起五条家,还是好好地将你还给五条悟才是正解。 而他不知道的是,五条悟所看中的就是他的这份识相。 这厢他低下头不再言语,你们这对表面上的“兄妹”立即就互换了一个眼神,最终由你抛出了翠绿的橄榄枝:“中村先生来做我的辅助监督吧?给你普通辅助监督的三倍工资,平时就只要负责接送我就好啦~” “啊……诶?!” “劝你还是快些答应比较好喔,要不然五条家和总监会向你兴师问罪的话,我可怎么罩着你啊!” 你这话说得的确很有道理,再加上如此可靠的薪酬,即使是加班的苦涩也化为了天上掉馅饼的甘美。 中村哲也立刻就答应下来,从口袋中摸出车钥匙,三步并作两步地先去寻车了。 你见他如此表现,心下也很是高兴,拉着五条悟的夹克袖子就雀跃地要跟上去。后者倒没你那么兴致高昂,只是堪堪跟住了你的脚步。“想吃什么?一会儿让中村开车带我们去。” 第44章 “可丽饼!” 你嫌五条悟的速度太慢,反过来扣住他的手,在触及到一片温热时,确定他没有收回的意思,这才满意地继续宣布。 “我要吃加草莓和蛋卷的——” 第22章 意料之中的猜想 那天晚上你总算是吃到了心心念念的可丽饼。 沉浸在奶油甜香中的你本想和上次一样点上两个可丽饼做晚饭,不久之前把这个方法告诉你的五条悟本人却说什么都不答应,仗着中村哲也也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和他一起抓你去吃了寿喜锅。 怀着悠闲的心情出门在外,享受美食必然是第一要义,你却觉得今晚的这顿寿喜锅是你来到这里后吃得最痛苦的一顿饭。 偏甜的汤底不是不合你的胃口,被煮得软烂的豆腐白嫩q弹,翠绿的芹菜更是清脆可口,熟透了的厚切牛肉用细腻的纹路抚摸你舌尖上的味蕾,带来暖融融的别致享受。 一切都幸福温馨到了极点,但要加上身畔一直有人盯着你进食的前提,显然就无比令人难为情了。 席间不肯挪开视线的五条悟没少用公筷给你夹菜,这是个在他身上格外出乎人意料的举动,从落座于你们对面的中村哲也欲言又止的表情中就可见一斑。 你对中村先生瞪圆了的眼睛不感兴趣,边在心中吐槽自家这没有边界感的大人,边埋头消灭碗中小山一样的食物。直到空空如也的瓷碗再现还未被使用时的白净,五条悟这才满意地侧过身去,却是又盛了碗汤摆到你面前。 你看看他,又看看中村哲也。很好,你刚上任的专属辅助监督也不站在你这边,甚至还给你杯里续上了新的热茶。 实际发给他三倍工资的是五条悟没错,但是这个三倍的概念可是你提的! 出门时你行走得格外艰难,这不是错觉,和服的腰带的确紧得你喘不过气来。于是在五条悟为了避让人流而揽过你的同时,你率先捉住他搭在你肩膀上的那只手,泄愤似的掐了掐他的虎口。 “我可不会道歉喔,大病初愈的病号小姐就应该好好吃饭才行。” 微凉的夜风中他反扣住你的掌心,你看都不看他一眼,迈开步子试图追上先你们而行的中村哲也。 伴着木屐的哒哒轻响,五条悟的视线透过纯黑墨镜,掠过你和服振袖上印着的金色蝴蝶的和柄,与你规规矩矩束起的侧盘发上粉白色的簪花。 他的打量太过直白,你摸不清他的目的,本以为他会对你因要前去五条家而由仆妇特地所做的装束夸上两句,他却沉吟片刻问道:“明天带你去买别的衣服吧?” 你大受打击:“我这样不好看吗?” “在埼玉出现这样一个打扮漂亮的年轻姑娘可是很显眼的,我也会担心自己一个看不住,未来的家主大人就被人拐跑了啊。” “……如果我真的是个普通的十六岁女孩,你的这些话还比较有信服力吧。”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你总觉得他所安排的几天后的出行有你不知道的猫腻,立刻抛出自己的疑问:“悟和我说实话!我们去埼玉是不是有任务要做?” “嗯?真的没有啦,比真金还真。” 现任五条家家主大人回答得信誓旦旦,并附赠一枚闪亮的微笑。 你被这笑容晃得一阵眼晕,还是怎么想都感觉不对,但他都这么笃定地回答了你,你倒也不至于坚持与他各执一词:“如果穿和服真的那么不方便的话,那么就仅此一次……可以尝试下别的衣服。” “答应得好勉强——你想穿还是可以穿的啦,只是被绊倒了可不要哭喔。” 才不会哭呢!和服你从小穿到大,已经不能更习惯了!果然还是有什么不方便直说出口的任务瞒着你吧! 你抱着这样的想法,由中村哲也一路载回了森山医院。 今天的路途实在波折了些,你的身体已经到达趋近崩溃的临界线,但至少只有今晚,你不想留宿在刚刚大闹一场的高专,回去五条家更是不可能的事,这里便成了最好的选择。 差点忘记说了,你与五条悟还达成了两个约定。一是今后五条家要寻找最佳的医疗资源为鹿岛铃治疗,并全权承担她的医药费用;二则是在源内医生脱离生命危险并恢复意识后,你才会动身同他前往埼玉。 你自觉这两个要求都不是很过分,想必五条悟也抱有同样的想法,没做思考似的立刻轻松应下。 碰巧的是,第二天天际微明之时,源内医生就已悠悠转醒。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但你也没急着立刻去探望她,一直到当天傍晚她从eicu病房转入普通病房,你也确认自己恢复了足够的精力后,才拜托中村哲也买来了包装漂亮的鲜花与果篮,敲开她的病房门。 “是五条小姐啊,请进。” 源内医生很有精神地靠坐在病床上。她敏锐地从病房门上的玻璃窗中发现了你的到来,故而你的指节才刚刚叩响第一声,她就热情地向你发出了邀请。 你对她难免还有着些愧疚之心,唇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这才迈步进来,放好带来的慰问品后,拉开病床边的靠椅坐下。 “看到您精神这么好,我真的很高兴。” “能够看到你平安无事,也真是让我松了一口气。” 源内医生所说的显然不是什么客套话,因她在话音落定后立刻就来寻你的手,想要察看你右手心的伤口。 第45章 你被她的动作一惊,险些展开无限挡住她的行动,但你显然高估了自己现在对咒力的操控——在昨晚滥用了一番咒力后,无下限便不能那么及时自如地展开了,故而她一伸手就握住了你的虎口,翻开你的掌心。 你见自己挣不脱,小声地叹息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啊?” “在你把意见簿给铃的时候。” 你一阵哑然。虽然它是你极力想要隐藏起来的伤口,但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深究的了——你们都还好好地活着,并且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微笑对谈,就是最好的结局。 “我和铃都应该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们肯定不会活着出来的。” 你立刻追问:“所以,您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卷进去的吗?” “是的。当时我只是想要出去看一下患者们的情况,却发现自己不在医院的走廊上,反而在医院正门口……我寻不到人,只在前台发现一张医护人员守则,我直觉它很重要,发现我无法将它带走后,就将这些守则都背熟,才跟着前来接我的护士上了楼。” 源内医生在细细回忆的途中,苍白如纸的手在很细微地颤抖。 你伸过另一只手来轻拍她冰冷的手背,强制中断她的回想,换你从时间的洪流中遍寻当时未能发现的可疑之处。 现在看来,源内医生被卷入领域的缘由和守则的第一条有关。“对外营业时间为早9:00至晚6:00,在此期间任何患者都可以入院看病”——现实中必不可能处在这个时间段,但由咒灵做主的领域则全然不受限制地凭它心意。 最终源内医生做出了总结:“这几天感觉自己好像恐怖电影里的女主角……这可真是个高危职业。” “那我应该就是最佳女配角吧……”都好好地把人救出来了,可不就是最佳女配角吗? “但是感觉在你的世界里,你一直都是承担最大风险的那个人不是吗?就好比这一次,我所拿到的是体验卡,而你则是恒久不变的女主角。” 由局外人做出的形容太过于一针见血,堵得只是跟着随意感慨一句的你哑口无言,故而话语权在下一刻就转移到了源内医生那里。 “医生是我幼时最崇尚的职业,我在十八岁时也如愿考进医学院,毕业后就成为了一名名副其实的医生。 “但有一个秘密,我从来没有向任何人分享过,而作为救命之情的答谢,我想将我的所见所想转达给你,五条小姐。” 你的脊背在骤然严肃下来的气氛中平白无故升上一股寒意,隐隐发痛的眼眶虽烫,你的头脑却为此更加清明。“请说。” “虽然不知道我这算不算是拥有你们所说的‘咒力’,但我的确从小到大都可以一眼察觉出他人的身体情况,能够做到最精细的程度则是看穿对方的器官是否衰竭。而五条小姐……” 你配合地凑上前,任由源内医生低声向你耳语。而她话中的信息量之大,使得你想都不用想,自己现在的脸色绝对是难看到了极点。 因着六眼在咒力之上的全知全能,在你身上还鲜少有自己未曾发觉、但由他人率先得知并提醒你的先例,而你现在所能做到的,也只不过是将暗流涌动的心情恢复成一潭死水的模样,尽可能平静地回答:“没关系。” 意料之中的事发生了而已,自然无惊也无喜。 >>> -2017年12月12日,下午16:30分- 初冬的埼玉因其独特的海洋性气候,总是处于一片湿润之中,即使是在零上四五度的温度下,行走在路上轻轻呼气时,也能够看到一路向上飘的袅袅白雾。 伏黑惠在门口放下提着的袋子,在腾出一只手后,艰难地从口袋中摸出家门钥匙。看上去就上了些年头的古铜色钥匙在锁孔内转了两圈,咔哒一声便解锁了深蓝色的防盗门。 刚刚在附近的商超买回的食材和日用品被伏黑惠拎进玄关,装得满满的塑料袋们堆萎在地上,他多看上几眼便觉得头疼。 本是不想买上这么多的,但他不靠谱的监护人在他还未下课时,便通过line不断给他弹消息。拨去那些可爱的表情和无意义的语气词,所能提炼出的关键语句便是拜托他放学后去多多买上些米面食材与生活用品,说是晚上家中有客人到访。 自从津美纪中了诅咒沉睡后,他便由五条悟引领着,逐步走入他所不熟悉的咒术界,他想这次大概也是一样——五条悟多半会介绍他的咒术师朋友给他认识,或许还会让这所谓的客人带着他做些任务。 当然,主要完成任务的人是他自己,陪同他的前辈只会保证他不受性命上的威胁,同时向五条悟点评任务途中他的表现。 伏黑惠怀疑五条悟很享受这个过程,而这在他自己眼中无异于年幼的孩子在年节时出于父母的压力、被迫在亲朋好友面前表演才艺。 从水龙头中喷吐的涓涓细流不断冲洗着水池中的白萝卜,他盯着印在一片翠白之上的零星泥点,心想算了,他不得不承认这也是有必要接受的一种磨炼。 去年新换上的电子门铃叮叮咚咚响得很有礼貌,伏黑惠对五条悟有家门钥匙却非要按门铃的行为敬谢不敏,随意地用围裙擦了擦手就去开门,走到一半时突又折返回来,将蓝白格子的围裙挂回厨房墙上。 “惠,我们回来啦?” 开门时五条悟将音调拉得长长的,伏黑惠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监护人推到他眼前的女孩惊得一时失语。 第46章 深粉色的长大衣将她整个人罩在其中,粉白的毛领下隐隐约约露出一张红透了的脸,但最抢眼的果然还是她那头与五条悟如出一辙的微长雪发,与眼前一层层紧密缠绕的绷带。 光从容貌来判断的话,要说这女孩和他的监护人没有血缘关系,他是不信的。 在他观察女孩的同时,她也迟钝地抬起头来,仿佛真的能透过绷带看到伏黑惠的脸似的微微点着下巴,纠结许久后,发出了极为短促的一个音节。 “……禅院?” 第23章 哪里来的偷腥猫 五条悟一开始还没有觉得你对伏黑惠的反应有什么异常。 你们下午是共同搭乘新干线来到埼玉的,你在车上就有告知过他,在遥远的你的时代,身为五条家主的你以个人名义与禅院家有着不少来往。若是粗浅地加以比较,那这相对于现在的五条家与禅院家之间,要更加紧密些。 在阐述这个事实后你便对此闭口不谈了,你知道五条悟亦不会追问下去,这是你们都心照不宣的“不窥探未来”的相处原则。 但五条悟现在着实是有些看不清,你与未来的禅院家之间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相处模式。 在你跟着五条悟进了伏黑家的门后,你便对伏黑惠展现出了莫大的兴趣。尚且不知世事的少年捉摸不透你的目光,五条悟可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绷带下你的六眼无时无刻不紧盯着人家看,更是在换下外衣后就一路跟着伏黑惠来到厨房,自告奋勇要帮忙。 但让你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五条家主给人在料理方面打下手,显然是太有难度了些。 对着削皮后体积变小了一多半的土豆,和因指腹被尖锐刀片蹭伤正用创可贴歪歪扭扭处理伤口的你,伏黑惠沉默半晌,艰难地组织起自己的语言:“……五条小姐,还是叫五条先生过来吧。”让她打下手怕不是直到临睡前都吃不上这顿饭。 “诶,悟竟然会做饭的吗?” 你十分不服气,好像五条悟自己以及你们身边的人都让你在各方面见证了五条悟的完美无缺。“我虽然不会也可以学嘛。” 伏黑惠不置可否,再度旋开水龙头,你在一片哗哗的水流声中听清了他的话:“你好像不是为了帮忙而来的。” “惠君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朋友,我有些思念他,所以情不自禁地想多看几眼惠君。” 这孩子很聪明啊,可是你所说的也不是假话。 你在来到悟的时代后便从未思念过自己的时代,却在今日看到伏黑惠的这张脸后,出乎意料地想念起了与你尚有着合作关系的禅院。 为什么五条悟会将禅院家的后代收做养子?这个问题在你心中已然不再排在最重要的地位。 他自有他的选择,他不多问发生在你身上的事,你便也不去追寻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现在在你这里,稍作怀念自己的同伴便是你所能做到的最自由的事。 伏黑惠没想到他会从你这里得到这般回答。他本能地不愿被人当做是某个人的替代品,但你在被他委婉劝退后,的确不再强迫自己打不擅长的下手,而是安静地靠在厨房门边,隔着绷带向他投去足够可怜的目光。 他相信你的眼睛一定可以视物,不然这无法解释他为什么时常感到自己在被凝视。他敏锐的直感可不会出错。 “你们两个年轻人凑在一起说什么悄悄话呢?” 你依然保持着倚靠的姿势,卷着发梢懒懒地回答:“悟这话可不对喔,难道你已经不算是年轻人了吗?” “不要转移话题啦。难不成……”这才想要来帮忙的糟糕的大人在稍作惊讶过后,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怪不得每天看到帅气的我都毫无反应呢,心动的难道是惠这一款么?不行不行,禅院五条两家联姻什么的绝对不可以!” 伏黑惠感觉自己的拳头已经硬了:“可以请您不要说这些奇怪的话吗?” 他偏头看向你,倒也没怀着什么特殊的心情,却未曾想到你摸了摸鼻子,像是认真思考了一番后才迟疑着回答。 “原来从前我们两家的关系也真是这么水火不容啊……但现在我的未婚夫就是禅院家主喔?” >>> 五条悟想杀人。 五条家的下一任六眼,二百七十年后的五条家新任家主,现在他名义上的“妹妹”,用风轻云淡的口气说出了她有未婚夫、且这个未婚夫还是禅院家现任家主的事实。 这个硬核的消息震得在场的两位男士久久未能主动开口。 伏黑惠的语言系统已然崩坏,他在你做出了简短的解释后,这才发现自己与未来的禅院家后人、也是面前女孩的未婚夫长相上有所相似,也难怪你会对他展露出前所未有的兴趣。 这边已经成年了的五条家现任家主面上依旧保持着完美的微笑,细看就很轻易地能发现他笑得很僵硬,绷带下的双眸更是闪烁着冷然的光。从他扶着门框的泛白的指尖,可以看出他此时的心情并不平稳——啊,金属的门框裂开了。 尽管这是伏黑惠的家,碎掉的也是伏黑家的厨房门框,但被你三言两语惹得双颊爆红的十四岁少年完全没有注意到,唯一发现这点的便只有你。 你不明所以地觑了五条悟一眼,将还湿着的手擦净,绕过他进了客厅。 五条悟原本的目的是来厨房和伏黑惠一起尽快完成晚饭,毕竟晚上他与你之间还有一场更加重要的“坦白局”,不过现在他全然没了这个心思——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气不打一处来,他也没有可以发火的对象,使得他如此愤慨的偷腥猫现在甚至连个受精卵都不是。 第47章 你为什么要和禅院家联姻呢?是出于家族使命,还是两人真心相爱? 如果是被迫联姻,那有没有办法可以解除这门现在的咒术界任意一人听到都绝对会笑掉大牙的婚姻? 如果是真心相爱,你是喜欢他的哪一点呢?为什么就能肯定禅院家的男人会给你幸福? 不行,再这么想下去就真的要绕不出这个牛角尖了。 五条悟转身追随你的脚步,与你一前一后坐在长沙发上。他率先摸过遥控器打开电视,电视机里正如他所愿般播放着时下最流行的综艺,从前他定睛看上一会儿就必定会为此展颜一笑,今天完全没了这个心情。 绷带下的双眸注意到了你指间贴得不那么赏心悦目的创可贴,于是他生硬地问道:“伤口那么处理就可以吗?” 他的话题转移得真是没有水平啊。 你这么想着,不满地咂了咂嘴:“不然呢?我可不会反转术式啊,就算受伤了也只能自己忍着呢!” 你敢保证自己一开始真的没想和他阴阳怪气,但一提到反转术式相关,你就难免会为之短暂地焦虑一阵,更何况还是在得知了现如今的不妙情况后。 试想一下,若是一个人完全有时间也有意愿去完成摆在他面前的deadline,但因为在方式上不得要领,而使得任务一直都未能被推进,换谁谁不会为之头疼呢? “这话说得好伤人心喔!” “明明是悟不对,总是说这种话来戳我的肺管子呢。” “我真的是无心的啦,伤害到你对我可没有什么好处!” “我看你可是很乐在其中的!之前擅自把浮云晷放进果冻的肚子里,不也吓了我一大跳吗?……等等,果冻呢?!” “我当然把它带来了!但是怕它捣乱,就没让夜蛾注入咒力进去,现在应该在背包里吧~” “应该?我要肯定的回答!否则我一回去就要改家史,告诉大家悟大人其实是个好恶劣好恶劣的咒术师!” “诶,我还以为那里面本身就是这么写的!所以再怎么‘抹黑’也没有关系啦。” 你与五条悟这厢吵得有来有回,那边从厨房里探出一个几乎要炸了毛的海胆头来,它的主人冷冷地道:“你们两个在继续吵架之前,有人有空来先把做好的菜端过去吗?” 不好,今天的大厨要生气了。 伏黑惠眼看着客厅里吵得剑拔弩张的两个绷带笨蛋纷纷萎靡了下去,一个失魂落魄地去端菜,另一个气鼓鼓地寻了碗筷来。 他看着都生怕这两尊大佛下一秒就会在厨房里制造出些意外事故,好在他所预想的事都没有发生——等等,如果他没看错的话,你是不是在放下碗筷时开启了无限? 五条家的确有食不言寝不语的麻烦规矩,不过两位家主显然忘却了它的存在。五条悟的不守规矩是因为他多年未曾长久居住在五条家,早就被他的同期们与同事们带跑偏了;你则是因为进食的时间太短了,且餐食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自己的就寝地解决,相对来说更为自由。 你率先开口问道:“所以我们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五条悟咬了下筷子尖,又不着痕迹地松了口:“当然是出去玩啊。” “……所以真的没有在骗人啊。好吧,要去哪里呢?” “去‘神秘的龙猫森林’怎么样?是小孩子都很喜欢的旅游地喔。” “我和惠君都不是小孩子了,如果可以的话果然还是更想去书店啦,甜品店啦,咖啡屋这样的地方!” 说完这话你立刻就看向伏黑惠,得到了后者的赞同:“咖啡屋一票。” nice catch!惠君这点可比元要可爱多了! 你刚要开始欢呼,伏黑惠的下一句话就立刻让你雀跃的心情蔫了下来:“但我明天要上课。” “好可惜!是在咒术学校还是普通学校呀?” 五条悟替他做出了回答:“惠在很普通很普通的国中读国三喔。” 你夹了一筷子汉堡肉送入嘴中。如果抛开悟所说的话不谈,这一刻他还真的很像个靠谱的监护人。 今日是你第一次见到伏黑惠,从前五条悟未向你提及过他,故而你对他全然陌生,对他们的相处模式更是不了解。 不过想一想,惠君会去普通的学校接受应试教育也很合理,虽然怎么看悟都不像是有时间频繁教导他的样子,但就算是放惠君在埼玉做留守儿童,也总比让他在禅院家那个古板又阴森的家宅长大要好。 “暂且不提明天要去哪里,我只能陪你一上午喔,下午的话还要拜托你去学校接一下惠。” 五条悟将话题拐了回来,而提到这一茬,伏黑惠立刻就凛下神色,显出一副严肃的、少年老成的模样。 低头吃饭的动作并不影响你观察他的神色,你咽下这口肉才慢吞吞地自认体贴道:“你介意的话,我可以在校门口寻个隐蔽的地方等你的。” “不是担心这个问题……总之,明天麻烦您了。” 连敬语都用上了,一定有猫腻! 你立刻就放下了筷子,盯着五条悟不赞同的目光直白地问道:“我吃好了,多谢款待——悟也挑选一个合适的谈话场合吧?不是说好了,今晚是第二个坦白局的吗?” “那我们今晚就征用一下津美纪的房间,惠,可以吗?” 伏黑惠颔首,表达出无声的默许,但看起来并不像全然开心的样子。 第48章 津美纪这个陌生的名字你还是头次从五条悟的口中听说,直觉告诉你此时不宜多问,而他已经站起身来了,你只好不太礼貌地将用过的餐具留在远处,跟着五条悟进了另一间尘封已久的房间。 第24章 伤疤与教训 第24夜 伤疤与教训 津美纪的房间是上着锁的,而五条悟手中有解锁房间的钥匙,他在打开门邀你先进时,伏黑惠就坐在餐桌前一言不发。 他如墨的发丝依旧倔强地根根翘起,视线的焦点汇聚在面前已经空了的碗盘上,你实在是忍不住心想,他连明明十分在意却努力装作毫不关心的姿态都和元一模一样。 小房间内的装修与客厅内的不同,显出别样的精致与温馨。目光所及的墙纸是明媚柔和的鹅黄色,点缀有零星的浅紫色花朵,无论是衣柜还是橱柜上都有着另外粘贴上去的一圈圈浅粉色蕾丝,为原本无趣又古板的老式家具格外增添了不少少女情态。 床头柜上摆放着的原木相框中贴着一张三人合照,你随意地扫过一眼,这看上去像是在伏黑惠的国小毕业典礼上拍的,在他左手边的是戴着墨镜却依然吸引不少姑娘驻足的五条悟,右手边留着深棕色长发、气质温婉的女孩应该就是津美纪了。 你小心地在地毯上寻了个位置落座,五条悟却拍拍你的肩膀,把你赶到床上去,自己则坐在了你刚寻的地方——碰巧就在你的脚下。你有些尴尬地往后缩了缩。 “今晚就睡在这里吧。你不用担心,津美纪不会介意的。” “津美纪是……?” “是惠的姐姐,我的养女,现在受了诅咒而昏迷不醒,在医院由专人照顾。” 你一愣。刚刚你还认为这间房间的主人过着的无疑是你十分羡慕的生活,现在听闻了她的遭遇后,受惊了的眼睫在绷带下眨啊眨,半晌都不知道接什么话才好。 而五条悟挥了挥手,绷带下的双眸与你的相对视:“现在到了我们交换秘密的时候了。” 这是在催促你尽快进入正题吗? “悟真是无趣的大人,不要这么催促女孩子嘛,我也是会有羞耻心的啊。” 你短促地抱怨了一句后,便麻利地解开针织上衣的纽扣,毫不犹豫地将它脱掉。 既然要为他解释心口上伤疤的来源,那肯定就是要将伤口的全貌展露给他看的。五条悟一开始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后知后觉地偏过头时,被你凶巴巴地呛了一句。 “这个时候才转头也太欲盖弥彰了!不许转!” 同样有六眼的坏心眼大人想看的话,偏头或者捂住眼睛也完全可以看到的,所以不许转! 针织上衣被脱下后,展露出的便仅有件贴身的米白色内衣,你低头时还稍作庆幸了下——是比较保守的背心款式。 屋内的空调在你们进门时才刚刚打开,故而屋内算不上多暖和,惹得你狠狠打了个寒战,直到这股发麻的感觉过去后才开口。 “我在长到十四岁、可以独立执行任务之后,便频频遭遇刺杀,虽然谁都知道五条家好不容易盼来的六眼是个病秧子,他们原以为我活不到这么大的,但在发觉我已可以对他人造成威胁后,暗网上就多了些任务对象是我的悬赏令。” 你往前移动了一段距离,这个时候倒没那么害羞了,捉住五条悟的手按在胸前颜色微深的伤疤处。 “那时的我每天都疲于应付各种各样的暗杀者,元——也就是禅院家的现任家主,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向我递来了一纸待签的婚姻届。 “很可笑吧?但事实就是如此。我察觉出了我自小便扎根生长的本家之中,就暗藏着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所以我才需要他的力量来保护我自己。” 御三家之间的嫌隙虽然依旧存在,但也会在双方都需要的时候形成扶持关系。你和元的婚约就是这样的性质。 “五条家和禅院家其实都是不满意这个决定的,但他这么不顾自家老头子的反对,其实是想要借助我的名义,让我私藏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一个被诅咒了的孩子。” 你还没有松开五条悟的手,掌心松松地贴着他的手腕,他的指节亦搭在疤痕之上,只觉你往日里偏低的体温此时高得烫人。 “他那个人薄情得很,平日里什么都不在乎,同我见面时总要呛我几句,占些言语上的便宜,这还是头一次对我行如此大礼,要我帮他这个忙。 “我还真的很善良,没多考虑就答应他了哦,但我们谁都没想到,这次竟是一直谨慎的我们都识人不清了。” 涉及到那孩子的事,你是一万个不想回忆,但既然你要在五条悟这里换取你更想得到的情报,就要把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撕开给他看。 前代六眼略显粗粝的指腹不断摩挲着你胸前那道狰狞的伤疤,他幻想着在一年前它是否还是条纵深的、未能被任何人所治愈的伤口,从清晨到黑夜,都在不断地汩汩流出鲜血,带走你为数不多的生命力。 “那个孩子之所以被禅院家所敌视,是因为他没有继承任意一种生得术式,且他的亲生妹妹因一场意外间接死于他之手。 “听起来很奇怪是不是?一个没有术式、无法使用咒力的‘普通人’,是怎么杀死继承了术式的格外优秀的妹妹的呢?” 你将这个问题留给了五条悟,后者长久地思考起来,却因你所给出的提示太过贫乏,也未能得出明确的答案。 第49章 猜不出也没关系,因为它的答案,事到如今你也不清楚。 你只知道,那孩子的妹妹不是死于咒力,所以她才能成为陪伴于他身侧、如影随形的咒灵,这便是禅院元想要藏起他的最主要的理由。 他之于禅院元,先是一块可雕的红木,然后才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兄弟。这是利益至上的他的准则。 “我将他收做了我院子里的仆从——说是仆从,其实根本就没让他做仆从该做的事。我知道元重视他,故而他身上的咒灵由我亲自镇压,我还请了我的体术老师教导他,让他不至于连最基础的自保能力都没有。” 在你一无所知时,那段时间还是相对惬意的。 守在你院中的侍女因着你屡次遭遇刺杀,统统换成了至少具有二级术师水平的新人,终于不再频繁变动。 那时你亦有很多可以自由支配的闲暇时间,在没有需要出门的任务时,便会教导侍女仆从们操纵咒力,在他来到五条家之后,他便也成了立于你身畔的、沉默的一份子。 他的性格与你想象中完全不同,你原本还以为在那种环境中长大的他会是阴沉不爱言语的类型,他却对你呈现出了与你猜想当中截然相反的乐观与健谈。 “他可以和他化身为咒灵的妹妹对话,亲生兄妹之间可能是存在特殊的心电感应吧,他也说自己可以操纵妹妹,让她在必要时使用她的力量。” 但你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个提议。 虽然他人是由禅院家少家主亲自送来的,还是直接送进了你的院子里,出于你们的婚约关系,五条家无人敢置喙。 但若这咒灵的存在被他人所知,那所有的一切必然会走向截然不同的结局,就算是你出面,也无法在老头子们的威压之下保住他。 “他倒也是个听话的,我说让他不依靠咒灵的力量,他还真就没有再试图操纵不属于自己的咒力。直到我再度遇刺的那一天。” 你不是没有自保的手段,即使暗杀者突破了负责保护你的侍女仆从们的那一关,你也能够与之制衡并将其反杀。 而令你最想不到的是,他竟会在保护你的这件事上,不惜耗费自己所能动用的全部力量。 你的六眼透过和室紧闭的门扉可以看到,暗杀者对他这样一个没有术式的普通人连咒力都没有用,操着咒具就是一个大步向前。他的速度着实赶不上人家,只不过是一晃神,明晃晃的刀刃就已架在了他的脖颈间。 你紧紧地咬住了牙关,刚要挣扎着从床上起身,让那暗杀者葬身于此,从他身上倾泻的属于咒灵的咒力却让你生生地停下了脚步。 带有腥气的温热的血溅在纸窗上,他终究还是动用了来自于妹妹的力量。 这是怎么都瞒不住的既定事实,故而你被叫去问责时,早已做足了要祓除掉她的心理准备。 果不其然,下达给他的惩罚与你所猜想的一般无二,你回去便让他到院中的训练场上来,当着他的面亲手祓除掉了陪伴他已有一年之久的妹妹,在凄惨的嘶吼声中,你看不清他深深埋进掌心的脸。 “我告诉过他的,不能依靠咒灵的力量,是他自己执意不听,才导致了这般局面。” 你倒也理解他会因此对你产生怨恨,故而在这件事之后,你做好了对他的负面情绪一一照单全收的准备。 只不过你们两个都是擅长伪装的人,你对他表现得有多严肃冷酷,他便以多么灿烂热烈的假笑面对你。 因为从前见过他真心待人的样子,所以你即使心存愧疚,也本能地对他现如今的这般扭曲模样感到厌烦痛心。在你心头的小小角落中的确还存着一份“若是他能够回到从前便好了”的希望,却被他在你的十五岁生日当天亲手打碎。 “那夜我没收住自己的兴致,喝了杯酒,一时昏昏沉沉的,很早便就寝了。后来唤醒我的便是我从未经历过的剧烈的疼痛——他用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刀贯穿了我的心脏。” 他想要你变成咒灵且为他所用,就像他妹妹那样。 你平日里给了他很高的权限,所以即使他以送解酒药的借口进入你就寝的和室,也不会有人过问。你的信任相较于那柄匕首,反而是更锋利的刀。 “很可惜,我并没死成,而且在濒死之刻依旧没能忘记断掉他的双手双脚,让人把他打包秘密送回了禅院家。但他的结局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 你为这个故事做了短暂的收尾,实在是没想到五条悟会追问你:“为什么没有用反转术式疗伤?” “那时我被彻底激怒了,力量全开的同时,触动了我体内反转术式的‘被动’,从而修复了我的心脏,保住了性命。但我为了记住这份教训,在确认自己性命无虞后,就叫停了它。” 所谓反转术式的被动,说来倒也简单,身为天与咒缚的你咒力量本就庞大,在咒力全开时,为了不让无限溢出的咒力破坏你的自身,□□会反射性地运转反转术式。 但是只有那么一次——从那之后你再也没爆发出比那更强劲的能力,就更别提再度觉醒反转术式的被动了。 像倒豆子一样重复完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你想你应是也成长了许多,从前于你而言仿佛天空都塌陷半边般的背叛的苦痛,如今回想起来可没有那么令人难过与唏嘘了。 于是你微微扬起脖颈任性道:“我可是把足以令我丧命、也是我最难以启齿的黑历史都告诉你了,作为交换,快告诉我那怪和尚到底姓甚名谁!我要听详细版本的,不许敷衍我!” 第50章 “可以啊,但是在那之前——先把衣服穿上。” 你刚刚随手扔在一旁的针织上衣被五条悟勾了过来,一下子就套回到你的头上,你被他这突然的举动惹得晕头转向,他紧跟着的话语也令你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在我面前这样也就算了,可不许在其他男生面前这么随意。” 那当然不会啦,因为知道是你,所以才这么做的啊。 你怎么都没好意思把这句话说出口,在这样的气氛中“口出狂言”未免有些暧昧,虽然悟看起来还挺在意你的那位未婚夫,可你的确没有立场与必要和他强调,禅院元连与你牵手这样简单的肢体接触都没做过。 他那么心高气傲又毒舌的一个人,即使他送来的人险些伤及你的性命,他都要对你薄弱的防范意识冷嘲热讽上两句的。 这么回忆一通之后,你没来由的思念倒是减弱了不少,乖乖穿好衣服看五条悟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找东西。你还真的很喜欢偷看悟这副介意却不说的模样。 “量个体温吧,看看你是不是发烧了。” 你盯着这支伸到你面前的电子体温计发愣,原来刚刚是在找这个啊,是什么时候注意到的呢? “别用那种目光看我,未婚夫君要是知道了会很在意吧?——唔,总之,量好体温就告诉你杰的事,所以快点啦。” ……果然还是很在意吧! 第25章 恶劣的五条小姐 宫城早在下午的课程尚未结束时,就注意到了校门口静立良久的女孩。 作为一名标准的不良少年,他必然是不可能好好坐在教室里听课的,早早就从课室内溜出来的他在确认了这一片没有巡逻的老师后,立即蹲下点燃了一支烟。 浦见东中学的绿化做得很好,尤其是这一片转角,有不少低矮与高大的灌木相交错,即使是身形高大的他,在这里蹲下也基本能隐去自己的身影。 不仅如此,他在这里还能瞧见校门口形形色色的人群,良好的视野使得他往日里可没少躲在这观察老师的行迹。 而今天,他的目光尽数被一位美丽的少女所吸引。 初冬的阳光虽不如夏日那般热烈,却也在为少女镀上一层鎏金光辉后,使得她的身姿耀眼得让人无从直视。她深粉色的长大衣像火焰一般在他眼中燃烧着,泛着光辉的雪色长发随着微风荡起令人心动神驰的弧度,可惜的是隔得太远了些,他望不见她双眸的颜色。 她已驻足在门口那棵有百年历史的银杏树下多时了,许是在等待着什么人吧?究竟是谁能让这样的美人长久等待呢? 宫城十分好奇,但他并未上前打扰,只静静地观望着,用无穷无尽的幻想来填补少女在他心中担任女主角的故事。 下课的时间已然来临,教师与同学们从教学楼内鱼贯而出。宫城不适合继续在这里等下去了,他便捻灭了烟头,呼出最后一口烟来,凝视着袅袅白雾消失于天际。 而与此同时,他注意到少女的身边出现了一位少年,还是他所熟悉的…… 伏黑哥?!他怎么会在这里?! “终于等到你了,我可还在发烧喔,让一个病号等这么久真的合适吗?” “……我还在上课啊。五条先生就把你扔在这里自己走了吗?” “那倒不是,这段路是我自己走着过来的,我还是第一次来埼玉,对哪里都很好奇呢,想自己多看一看。” 他们之间即使只是立于角落小声说话,也足以吸引往来人流的目光。 因为离得太远,宫城必然是听不清二人的谈话内容的,即使他无比好奇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只能隐隐地发觉到,在这一带的国中都十分出名的伏黑哥显然是不太能适应周围人的瞩目,在低声冲少女耳语了几句后,又再度迈进了校门。 虽然他独自撇下少女的动作不是很礼貌,但与他有过“交流”的他看得出,他还是将速度放慢了些,使得她能够追上他。 所以伏黑哥真的谈恋爱了?恋爱对象还是校外的美人? 一时之间他难以抑制自己的八卦之魂,久久都挪不开黏在他们二人身上的视线。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少女还真的向他这里看了过来——离得近了他才看清她的瞳色,是像融合了天空与湖水一般清澈透明的蓝,也像名贵的帕拉伊巴碧玺,仅是看上那么一眼,就足以在他心中印下一个不灭的烙印。 就在宫城因她的眼睛而久久失语时,她不着痕迹地放缓脚步抬起了手。在她蓝眸骤然闪烁的那一刻,一阵寒意飞快地藉由他的脊梁蜿蜒而上,又迅速地湮灭了,仿佛刚刚的不对劲就真的只是他的错觉。 宫城眨眨眼,顷刻之间,令他目眩神迷的少女也失了踪迹。 >>> “我好像知道,为什么悟会让我跟着你过来了。” 你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发丝,如此与伏黑惠道。 即使你现在对于咒力的掌控还时不时地处于失灵状态,但六眼的机能还在,用它们在这校园内扫视一圈的确方便得很,故而方才你才会顺手解决那不良少年肩膀上的小咒灵。 不过校园内咒灵的具体位置就不是你能言明的了,上午五条悟对你的嘱咐仿佛还回荡在你耳边,这让你不由升腾起了些许替前辈带孩子的责任感。 今天一定要让惠君顺利调伏式神,再消灭这学校里的全部咒灵才行! 第51章 “五条先生是让你来帮我调伏式神的吗?” 很聪明嘛,看来是之前自己也有所准备了。“没错喔,下一个式神应该是鵺吧?那可是只不好对付的小鸟呢。” 已经在鵺那里吃过很多次亏的伏黑惠在听到你的形容后一阵汗颜,但面对你脸颊都烧得一片惨白、却还固执地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他悄然握紧拳头,小声道:“这种事我一个人也能做到的,你身体不舒服的话,就……” “在说什么呢?你可不要小看六眼喔?” 虽然说是这么说,你却完全没有感到被冒犯,反而直想感慨悟教出的孩子还挺会照顾人。 “悟还没有告诉过你吧,我要擅自多说几句了喔?十种影法术可是能与无下限咒术相抗衡的术式,我现在帮你呢,也是为了悟,培养出聪明而强大的伙伴想必是他的心愿吧?” 在这一点上你完全是凭着自己的感觉在猜测,但确确实实地精准击中了红心。 你随着伏黑惠拐进教学楼后门的角落,这里没有人在,远处静静伫立着的就只有废弃的扫除工具和自动贩卖机,通向它们的是一条曲折蜿蜒的鹅卵石路。 小高跟皮鞋磨得你脚后跟有些痛,看到这样参差不平的路面便着实不愿前行,好在伏黑惠向你打了个手势,自己走去自动贩卖机前买了两罐饮料,折返回来时将橙汁递给了你,自己打开了黑咖啡的拉环。 “现在刚放学不久,大家都去参加社团活动了,要等教师们下班教学楼里才会空下来。” 所以意思是要在这里多等一会儿吧。“社团活动?惠君没有参加吗?” “就算参加了也是幽灵部员,所以没有。” 这个说法倒是新奇,你缓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立刻就笑出了声:“一开始还在想,惠君在社团里一定是超有人气的部员呢,结果竟然是独行侠诶——空闲时间都用来做任务了?” “嗯。”大多数时间都是被五条悟叫去做一些简单的任务。虽然后者也有留给他充足的可以完成个人爱好的时间,但他却还是将它们都用在了提升自己的咒力上,在津美纪沉睡后更是如此。 “可以的话还是多享受一下校园生活比较好哦?惠君才十四岁,如果要去读高专的话,这就是最后一年自由的时光了。” 说出这话时你总觉得自己像是普通人的家庭中爱操心的女性长辈,但这的的确确就是你的心中所想。 他过着你连羡慕都羡慕不来的生活,从小就可以在五条悟的帮助下逃离禅院家,就算拥有家传术式,也可以不必被当做一块易碎的琉璃,囚于一眼望不到头的家宅之中。 不过,伏黑惠听了你这话后可不怎么开心。 他垂下眼帘,乌黑似鸦羽的长睫掩住翠绿若森林之色的双眸,手中的咖啡罐被他捏得很紧,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 好在他最终泄了劲,十分平静地回答:“成为咒术师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 所以才不会放任自己沉溺于普通人的生活吗? 你含着冰冰凉凉的果汁,心想你果然是越发地羡慕起他了。 >>> 从昨晚起你就一直在发烧,你和五条悟由里到外地排查了一遍原因,得出的最终结论果然还是陌生咒力导致的排异反应。 你没把它当回事,如今你体内留存的陌生咒力不多,时间到了它们自然会消散的,五条悟则不这么想。在你强硬地按下要出门的他、让他为你揭晓那怪和尚的身份时,连他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你也真是怎么想都没想到,这名唤夏油杰的怪和尚在十几年前竟会是悟的同期与挚友,当下脸色更是愈发不好看起来。 你从未接触过咒灵操使,却清楚在他们手中的咒灵虽然等级会相应地降低一级,却完全由咒灵操使本人所驱使。 既然那森山医院的咒灵落入了夏油杰之手,后续你们应该加强警惕心,要提防他会利用那咒灵的生得领域干坏事——当然,你衷心地希望那咒灵在等级下降后最好是退化成了不会使用领域的模样。 你与伏黑惠一直等到远处的天际线染上墨蓝,在你确认教学楼内已无普通人的存在后,这才各自扔掉手中的空罐,从后门进入教学楼。 而在这之前,你寻好了合适的方位,下了个包裹住教学楼的帐。 你极少使用结界术,这一次帐的涵盖范围也不小,自己难免不放心,检查了好几遍才肯离开。 伏黑惠在进入状态后,便不再被旁的事引走他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若不是你拥有六眼,恐怕现如今都找不到他的人。 你掐好手诀,展开周身的无限,在帐张开后一些低级的咒灵也随之显形。往前走出不远的一段距离后,就见到一只白色玉犬正撕咬着地上瞪着大眼的蝇头,吃相还挺不雅的,完全没有它主人内敛的样子。 吃得正欢的玉犬在看到你来后,兴奋地摇了摇尾巴,朝着前面的方向叫了两声,示意你跟上去。 你顺手揉了把式神柔软的皮毛,加快脚步跟上去,还没来得及转过这个拐角,就看到一道身影在你面前以很快的速度向后飞去。 “别过去!” 刚才的那道影子果然是伏黑惠。 你屏息凝神,加强了无限的距离,这才通过拐角瞧见刚刚伤到了伏黑惠的巨大咒灵。 学校里会出现这样等级的咒灵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因着它本身就是个容易积聚怨气的地方,一些学校需要术师每几个月定期来清理咒灵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第52章 然而你没有做出任何要祓除咒灵的举动,轻捂住嘴打了个哈欠后,看向一旁被虾蟇包围的伏黑惠。 “惠君,加把劲站起来!这个咒灵我是不会插手的——” 不过是个术式为黏液的准一级咒灵而已,果然还是要让他自己来才行! 决定不再插手的你立刻就成为了伏黑惠的专属啦啦队,将咒力聚集在手上,形成蓝色光球的模样,上下挥舞时笑得开心极了。 伏黑惠能肯定,他从你这位五条小姐身上看出了五条悟的影子。 虽然你早就和他解释过,自己是来自于未来的时空穿越者,的确是冠以五条的姓氏,但与五条悟并没有血缘关系—— 说是这么说,他可不会相信!恶劣的地方明明都是一样恶劣! 第26章 成功的调伏仪式 “辛苦了惠君~没想到三两下就把准一级的咒灵祓除了呢!真了不起!” 你敢肯定,伏黑惠在听到你这宛如游戏内战后结算的鼓励语后脸色都更黑了几分。 他现在整个人都被咒灵的黏液粘在地上,不仅乌发凌乱,制服亦有破损,一看就是经历过一番苦战。 光鲜亮丽的你则与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毕竟你全程都只是开着无限立于一旁看热闹,身上干干净净不说,经由刚刚这么一闹腾还出了些汗,连气色都要更好了些。 “虽然你完成得很不错,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为了避免你下次继续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你撤了无限,让苍蓝色的咒力再度凝结于指尖。 高跟鞋在布满黏液的地面上发出哒哒轻响,你小心地把控好平衡,让自己不至于摔倒,这才蹲在伏黑惠面前,用咒力驱走落在他身上的秽物。 “既然对手的术式是黏液,你就应该立刻反应过来,不能被黏液碰到吧?这一次算是你幸运,遇到的主儿不是个带毒的,但下次呢?” 平心而论,你说的话在理极了,但伏黑惠依旧听得头顶冒火。 这样的道理他不可能不懂,只是他的速度不足以躲开黏液,所以才会被那咒灵屡屡得逞,最终被黏在地上动弹不得。 “你对式神的操控很熟练喔,这点我是真的没想到,因为悟说你今年才做好成为咒术师的决定,并为此努力呢? “——对于式神使而言,式神是格外重要的,但自身能拥有自保的体术能力更重要。你爱护式神没有错,可该放手的时候还是要放手,实在不忍它们受到伤害,就要做个既能保护它们也能保护自己的式神使呀。” 因为刚刚伏黑惠摔倒在地,故而头发上的黏液格外多,你将他扶起后便耐心地驱使咒力为他清理。而他脸上出现了难得的空白表情,像是在体会刚刚你所说的话。 其实你心里也很没底。你刚刚所说的那些大道理不过是你私自揣测他的心情后得出的结果罢了,你自己的体术都烂成那个样子,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么教育别人。 只是…… “谢谢五条小姐,我明白了。” 伏黑惠看向你的目光倒很是真诚。 见他这副模样,你想他一定是把你所说的话听进心里去了,下意识地就想蹬鼻子上脸:“能不能别叫得这么生疏呢?我知道你肯定不好意思管悟叫养父什么的啦,但是叫我姐姐还是可以的喔!也不算差辈!”甚至你还占了点便宜。 “……玉犬还在追捕其他的低等级咒灵,我们走吧。等到了空旷的地方再开启调伏仪式。” 伏黑惠对此不感冒,你虽向他伸了只手过去,他却没有借你的力,站直身体后立刻拍了拍外套上残存的余灰。 现在他身边仅有一只黑色玉犬,它正保持着威风凛凛的姿势走在它的小主人身边,看得你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你同他一起往回走了一段,终是寻到了摇头晃脑吃得正开心的白色玉犬。 你想了想,没抬手率先祓除玉犬嘴下的咒灵,毕竟这也算是咒力的吸收过程,你可不能打扰。 解了帐走出学校后,天边已是繁星点点。你在潮湿的夜风中拢紧了外套,用未加遮蔽的六眼去看远方的星。 站在一个空旷的地界,以开阔的视野去看星空着实是一件让人感到无比幸福的事。 你将因高热而导致的昏沉抛至脑后,兀自念叨着:“悟在做什么呢?就这么消失了一个下午外加小半个晚上,他之前可还告诉我,过来只是小住几天和工作没关系!他是不是很过分?” 你没等来伏黑惠的回答,在街道尽头却有阵阵鸣笛声响起。 “隔着好远就听到你在说我坏话了——这不是来接你们了吗?” 从那车里传出来的怎么会是悟的声音?! 你悚然一惊,看来背地里说人坏话果真是容易被抓个现行。 这辆载着五条悟的黑色丰田直直地开到了你们面前,你总算是从稀薄的记忆中挖掘出一点熟悉的感觉来——这是中村哲也常开的车。 果不其然,驾驶座上坐着的的确是中村本人。 你见到他便不满地嘟起嘴来,敲了敲车窗道:“不是已经给大叔你放过假了吗?悟怎么还压榨你?” “我这是带薪休假,小姐这几天想去哪里玩我都奉陪。” 中村哲也自然地笑起来,你在确定他的笑容中的确没有苦笑的成分后,这才背过手去看向五条悟。正翘着二郎腿的前辈为你打开了另一侧的车门,扶正眼前不算平整的绷带。 第53章 “下午去办了点事,顺带做了一下未来几天的游玩规划。想了想又觉得,没有车子出行果然是不方便啊~就拜托中村开车过来了。” “……你确定他不是被你强行拉过来压榨的哦?” “真的不是,小姐。”这次是中村开了口:“我也一直都想到埼玉这边玩一玩的,正好五条先生需要我,我就过来了。” 既然“被压榨”的本人都这么说了,那还是有些可信度的。 你将外套的衣摆归拢好,这才关上车门,隔绝掉与车内暖气相比温度明显偏低的冷风。伏黑惠也在副驾驶落座后,驾驶座上的中村将油门一踩,轿车复又行驶进漫长的黑夜。 可似乎,总有哪里不对劲。 没过一会儿,你就发现让你如此坐立不安的症结出在五条悟身上。 你擒住他的手腕,将他细细地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小猫的爪子一抬,就扒住他眼前要掉不掉的绷带,选择性地忽略掉伏黑惠投来的意外目光与中村哲也不自在的挠头动作。 “和谁打架啦?”绷带都散成这样了。 那双与你如出一辙的苍天之瞳一眨不眨地与你的对视,五条悟委屈道:“你现在的样子好像妻子质问疑似出轨的丈夫喔。” “那亲爱的阿娜达,之前不是你说的这次不会出任务吗?怎么这边让我监督惠君完成任务,另一边自己也去打架啦?” “我就算了,可不许和别人开这种随随便便的玩笑,不然即使你回去了我也会在这边写信教育你的,信封上就写着,留给下一代六眼——” “悟真是个双标的幼稚鬼!说好了出来玩就是出来玩,这几天一个咒灵都不许祓除,要不然我就趁你不注意回趟本家,把咒具库里的宝贝都偷走!” “有相中的东西了?那回东京前就先回趟京都,想要什么自己挑,拿多少都行,反正我也用不上~” 伏黑惠头疼地按住了眉心,他很想知道五条家的六眼难道都是这副德行么?这一路上想必又要在不间断的吵吵闹闹中度过了。 他从未见过这位前来接他们的辅助监督,但是他今晚战意正盛,在经过你的指点后,也有了不少自己的想法,立即就同中村哲也耳语了几句,示意他将车开到距离伏黑家不远的后山。 伏黑惠的话被你们两个听得一清二楚,他的想法你们也都已然明了。 “看来你把惠带得不错喔?” 你读懂了五条悟的唇语,噘着嘴不再看他亮闪闪的眼睛,而是将指间缠绕的绷带为他一圈圈地再度围了回去——可惜你的手实在是不灵巧,远没有他自己扎得好看,而你面前安坐如泰山的前辈丝毫不介意,甚至还低低地笑出声,同你道了声谢。 “别谢我,我可没有这样的经验。” 你是知道的,他不是为缠绷带这件小事道谢,然而这才是你最不理解的地方。 从前你用真心待过、教导过的人可是给你的心脏狠狠捅了一刀呢,故而在这种事情上,你的发言权可不就为零么? >>> “鵺是一种传说中的生物,据说它拥有猿猴的相貌,狸的身躯,老虎的四肢以及蛇的尾巴,没有翅膀却能飞翔;叫声似虎鸫,被认为是不祥的叫声。” 你靠在一棵树上稳住了身形,身畔的五条悟在为你试了□□温后,收回被烫得一个激灵的手。“知道得这么多呀。” “明明是昨天晚上你说惠君要调伏鵺后,我用你手机里的浏览器搜索的啊。” 你自己也伸出手来摸了摸额头,虽然还是没有退烧,但你并不在意这点小小的debuff。“我见过的鵺和传说中的形容不太一样哦,但的确是很威风凛凛的式神,可以带着人飞到很高很高的地方——” “在你的时代也有十影?” “元就是啊。他这个人虽然嘴上总不说好话,式神还是很厉害很威风的。” 这次五条悟沉默的时间有些久了,直到伏黑惠那边的调伏仪式已然开始,他才轻戳了下你的脑袋再次开口: “不小心点吗?你知道的吧,十影拥有足以杀死六眼的力量。” “他要杀我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可我对于他而言是重要的合作伙伴,他才不会犯蠢呢……啊,惠君真厉害,连刚才那一击都能躲掉。” 你被调伏仪式吸引走了全部的注意力,在与五条悟的问答游戏上反而兴致缺缺。 年长的长辈微晃了下神,旋即看向远处的那片空地,尚且年少的十影正在与即将成为自己第五个式神的鵺搏斗着,而他身侧同样年少的六眼所展露出的是一副全然无忧无虑的模样。 今天你的目的地是学校,为了不那么引人注目,故而眼前没有蒙上绷带,澄澈的双眸中映着伏黑惠战斗的景象。 即使你从未亲眼见证过调伏仪式,更是昨天才结识伏黑惠,但作为术师的基本素养提醒着你,鵺拥有飞翔的能力,调伏它无疑会大大增强术师的机动性,不过相对而言调伏难度也是被拔高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紫色的闪电携着一阵分外凶猛的风直直劈下,面对还未成为自己主人的式神使,鵺显然不会手下留情。 你几乎是心惊胆战地攥紧双拳在观战,同时也根据战局的情况,做好了发动苍瞬移到伏黑惠身旁、强行结束调伏仪式的准备。 相比起你这个从天而降的“姐姐”,作为监护人的五条悟则更不走心些,但从另一种角度上来看,他是对自己的养子颇有信心——他出手扣着你的肩膀,怕他一个不注意你就进到场里去。 第54章 “鵺的调伏仪式之前已经进行过两次了,前两次都是以失败告终,很打击人的吧?所以这次惠一定是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才再度挑战的。” 你握紧的拳头松了开来,转而揉了揉发痛的眼眶。 “我们的作用是以防可能会发生的风险,而不是帮助他,贸然插手的话,调伏来的式神不仅忠诚度不够,惠本人也是不会高兴的吧?” 五条悟的话说到这里,你很想反驳一下你可没有投机取巧帮助他的意思,但鵺凄惨的叫声同时让你们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鵺在你顷刻间的出神之中,已然被玉犬撕咬在地,翅膀受了伤,是无论如何也飞不起来了,它也没有使用电击的意思,像是已经接受了自己被调伏的结果。 “很能干嘛,惠——” 附在你肩膀上的那只手松开了,五条悟瞬息之间就瞬移到了伏黑惠的身边,扶起瘫坐在地上的他。 你与不远处提着医药箱和水的中村哲也交换了视线后,也来到伏黑惠身边,但你却将视线的焦点悄悄地集中在了五条悟身上。你想他绷带下的眼睛一定是闪亮亮的。 第27章 为什么会不爽 第27夜 为什么会不爽 你知道自己的睡眠质量向来都很差,但从前最常见的情况不过是容易被惊醒或很早醒来罢了,像现在这般正被该死的梦魇捆住手脚的时候还是不多的。 是的,你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做梦,而非身处安然和平的现实当中。 你固执地认为这也属于是正常的现象。这样的情况在普通人身上也会有的吧?它的发生可不能归咎于咒术师的五感敏锐与多疑多思。 那位看不清脸的怪和尚正同前些天的梦境中一样,沉默地收紧擭住你脖颈的五指,你在濒临窒息的巨大恐惧中艰难地呼吸,宛若一尾被弃至岸上的游鱼。 他身上穿着的五条袈裟在你眼中被模糊成一个个黄黑色的色块,即使这并非真实,你也确信自己的确正处在休克的边缘。 ——故而你对自己依旧能够如常醒来这件事抱有极大的惊诧。 你暂住的房间内不是没有钟表,但挂在墙上的它已然停摆,就像津美纪被停滞的生命。于是你迈着虚浮的脚步开了门,想去客厅为自己倒杯水,却发现五条悟正仰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滑着手机,见你来还冲你挥了挥手。 “没睡好吗?” 他在明知故问。 他的那双眼睛不可能察觉不到你的异常。 你突然就不是很想回答他了,低着头蹲在茶几前,执起水壶为自己倒了杯水。这时你才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另一只手赶紧扶上格外脆弱的玻璃杯,生怕不小心将它摔碎了,把这间公寓内唯一睡着的伏黑惠吵醒。 “看来真的是心情很不好呢。” 你不搭理五条悟,他倒也不恼,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声后,一颗翠绿的水果硬糖被扔进你的水杯里。 你迟钝到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刚才那阵声响是包装纸被拆开的声音,颇为不满道:“悟该知道的啊,就算糖融化掉,这杯水也不会变甜的。” “本来就没想让它融化啊,喝完水再吃掉不就行了?” 五条悟反而揶揄起你生锈的思维来,在你仰头咕咚咕咚喝水时,继续看起他的手机。 显示屏投射出的荧蓝光芒照亮了他的脸,你放下杯子盯了他半晌,没头没尾地来了句:“我果然还是不能原谅夏油杰。就算他是你曾经的挚友也不行。” 你不能原谅这个带给你如高山倾倒般恐惧的人。即使要破除这份恐惧的办法再直白不过——要变得更强,变得更加警惕。 五条悟敲击手机软键盘的动作不停,你也不知道他是在和谁发消息,况且现在这都凌晨三点了。有关最强术师的一切都笼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啊,他终于放下了手机。和对面的谈话已经结束了? “我也不能。” 恍惚之中,你听到极轻的这么一句。 你扶着茶几一角站起身来,青苹果味的硬糖在口中化开成甜蜜的味道,适时地化解了你的晕眩。 你不知道你刚刚得到的是否就是你想要的答案,但你清楚,刚刚那一瞬你很想抚平眼前人微微弯起的、弧度似悲伤似怀念的唇角。 >>> 回到房间后,你还是强迫自己又浅眠了一会儿,一直到天际微明才转醒。 烧还是没退,也不能指望它在恼人的陌生咒力还未清零时就退下,服用普通的药物无济于事,你只能在洗漱时固执地用冷水洗脸,又用绷带将泛着红血丝的双眸紧紧包裹,换上惯穿的蔷薇色和服,这才前往客厅吃早饭。 五条悟看起来依然是一副精力十足的模样,戴着墨镜的他正坐在餐桌前,往吐司上涂着致死量的果酱。 虽然你也快被带成了甜党,但果然还是不敌前代六眼,那吐司你看上一眼都只觉牙酸得不行,偏生他还半路拦住你,把吐司易了主。 “没有休息好的话可要好好补充糖分。” 话虽如此也没必要这么补充啊!吃完一定会过量的! 你气呼呼地咬了一小口被递到嘴边的吐司,意外地没有被看起来就很甜的草莓果酱齁到,也就顺势享用了起来。 “今天去游乐园玩吧?里面有惠喜欢的咖啡屋,据说那里的奶油苏打水很抢手,是人气餐品哦!” 第55章 被无端提到的伏黑惠不置可否,即使这两天是难得的周末,也不能挑起他的兴致,他本人对游玩地点更是没有过多要求。 餐桌另一头的中村哲也低眉顺眼地喝着咖啡,一副想把自己摘出去做局外人的模样,你不满地看向他,无奈的中年人只好微笑起来,脸上写着“任听安排”几个大字。 “那好吧,”最终你还是就坡下了驴,“悟要记得请客。” “每次不都是我请客的吗?你这家伙还在外面不断向别人许诺要给三倍工资呢!” “悟这话说的!五条家缺这么点钱吗?!” 说是这么说,但在这点上的确是你理亏,你在吐槽完后立刻将半张脸都埋进吐司里不吭声了。 要接受这顿甜腻腻的早餐的确很难,但它实实在在地为你提供了可供消耗一上午的糖分与热量,将它硬塞给你的五条悟便短暂地成了你心中的功臣。 一进园区你们就在复古风的咖啡屋内找了张位于角落的桌子落座。你坐下后便数着五条悟交到你手中的代币——这是这家游乐园的特色,进入园区后所能使用的便只有日元兑换的特殊纸币。 “这是中村先生的,这是惠君的!” 你将代币的面额由小到大依次排列,再从中取出每个人应有的份额各自发放。 五条悟见你手中还满满地攥着你们两个人的份,立刻就伸出双手来做势要接,而你瞄他一眼,豪气万千地将这一把代币都塞进了他的外套口袋。 “和服的暗袋装不下,所以……但只是寄存在你这里!它们的使用权还是我的!” 被你塞了一笔“巨款”的五条悟一愣,旋即露出了一个无比陶醉幸福的表情,正确地把你的嘴硬理解为欲盖弥彰。 “我家的孩子真是太可爱了——” 他看起来还真像是位慈爱的老父亲。 你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一阵恶寒过后,默默地带着自己的奶油苏打水远离了他。 默默围观这一切的伏黑惠表示自己真是没眼看,还好端着饮品的服务生救了他,他立刻接过自己的黑咖啡并低声道谢。 可他的监护人还真是个不令人省心的,跟自己人嘚瑟完了还嫌不够,甚至将目光投向了正欲离开的服务生:“看~我家的妹妹是不是很可爱!” 他在说这话时,鼻梁上的墨镜往下滑,又摆出了他百试百灵的那张帅脸。 尽管是在园区内工作、见惯了形形色色人群的服务生,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两兄妹。哥哥那张完美无死角的脸像是签约了公司但还未出道的艺人,身旁坐着的妹妹面上虽然有绷带蒙住眼睛,但光看下半张脸与优雅的体态也能猜测出她姣好的容貌。 没人能够不为美丽所动,于是她语气轻快地回答道:“这位小姐真的很可爱~和哥哥的感情也很不错呢!” 你微妙地哽了一下,不得不承认,心底微妙的满足感油然而生,但与之同行的反而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不爽——究竟哪里不爽你也不清楚。 待服务生走后,你犹豫着发问:“五条家应该也不缺女孩子吧,你对其他的妹妹也是这样吗?” 这话刚出口你就恨不得将这些字句全部吞进肚子里去。 你问的这是什么鬼问题啊!人家对你好你反而还挑上了,这真的合理吗?悟不会因此生气吧!天呐,到底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操控了你的思想,六眼在分析信息上也会出错吗,这…… “不是哦。” 五条悟否定得倒是快,但他将话题转向了另一个诡异的方向—— “你不会真以为,我把你当做妹妹了吧?” 什么没头没脑的回答啊?! 你后悔把代币塞给五条悟了,聪明用错地方的大人甚至还将它们统统转移到了另一个口袋,证据就是刚刚你还能看到代币上微笑着的狮子头,现在它们已经统统无影无踪了。 坐在你们对面的两位各有各的苦恼。伏黑惠的表情比刚刚更加一言难尽,他低着头的样子像是要将马克杯盯穿;中村哲也的咖啡更是喝不下去了,表面上是转头看起窗外的风景,内里却在不断头脑风暴。 这信息量有点太大了……快忘记快忘记……三倍薪水三倍薪水……不该听的不要瞎听瞎记! 然而你们没在咖啡屋里坐多久,清晨的美好时光已经用来抢到人气饮品,接下来的时间自然要开启一路的逛吃之旅。 你还是第一次来游乐园,并且你猜这里一定是全世界咒灵最少的地方。看起来人们总是带着各种各样的复杂心情来到这里,但无论如何,大家都会携着满腔欢乐离开。 你相信今天的你们亦会是如此,就算它在你身上很难做到,你也一定要让它成真。 该烦恼的事情就留到以后烦恼啦!至少这两天,你不太想辜负五条悟的良苦用心。 你们四个人很快就在五条悟的分组下形成了两队。兴致缺缺的伏黑惠跟着靠谱的成年人中村去了干物店,左手烤鱿鱼右手棉花糖吃得开心的你则是被不太想成为兄长的五条悟一路牵着逛长街。 说是牵着,他却只是拉着你和服的振袖罢了,也幸好它够长,这动作不会影响到你进食,他也很方便的样子。 巧合的是,自你来到埼玉后,便总能邂逅这里的一个又一个好天气。 园内平静无风时,很适合你边走边享用手上的零食,而行走在长廊上后,玻璃所做的天花板投射下被稀释过的日光,它们暖融融地化开在你身上,你一点儿都不觉得冷。 第56章 走在你身前的五条悟今天没有在眼前缠上绷带——这是你第二次见他戴墨镜出门。这墨镜也很特别,如墨的镜片几乎是不透光的,普通人戴上它必然会什么都看不见。 你上一次就已经研究清楚了他墨镜的构造,最终还是没能按捺住好奇心,开口便问:“悟平时是喜欢缠绷带多些,还是戴墨镜多些?” “这个啊,出门见女孩子的话一般会戴墨镜吧。” “……啊?” 你可以肯定,心头这股不爽的成分更加多了些。 第28章 就是想叫叫你 周末的游乐园很是热闹,多是空闲下来的家长们带着孩子前来游玩,小朋友一多起来园内便有些吵闹,但你完全不为所动,固执地观看着广播电视内播放的文明堂的广告。 “今天真的没有去见其他女孩子的安排哦。” 五条悟本就很高,在人群中格外打眼,旁人的目光很难不聚集在他身上,自然也会看到站在他身旁不愿离开的你。 你连思考的步骤都省略了,蹙着眉拒绝道:“我已经不信任悟了,所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 “我身上可还有我们两个人所有的代币呢,就这么卷款逃跑了也没关系吗?” “当然没关系,我才不要和不靠谱的大人同行!早知道就应该去找中村先生一起买东西!” 果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刚刚你都已经远远地看到中村哲也和伏黑惠从干物店收获满满地离开了,要是你和他们两人中的任意一人组队的话,一定会比现在高兴很多! “你看,那边有射击游戏,五条老师打枪也是很厉害的,你想要什么奖励我都可以给你赢下来,不要生气嘛。” 他提到这一茬,可总算是勾起了些你的兴趣,你立即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一间布置得花花绿绿的射击游戏摊位,远处木架上放置着的都是可以得到的奖品。 好吧,你对这些奖品还是很感兴趣的——但是是最下面的那个。逛了这么久还吃了这么多东西,奶油苏打水所带来的清凉早就被你消耗完了,你渴到极度想摄入碳酸饮料。 烤鱿鱼和棉花糖的签子被你尽数塞进五条悟手里,你自己踩着木屐哒哒哒地向前跑,好在身后的大人身量高腿还长,很轻松地就追上你,看你向摊主询问游玩的价格;同时也配合地贡献出自己的口袋来,让你能够从中取出代币来消费。 你其实很想自己玩一局,但你现在被迫保持的人设是身旁这位不靠谱大人的盲眼妹妹,在纠结片刻后,最终由五条悟端起了玩具木枪。 “就只要那罐可乐吗?” “嗯。” “赢下来就不许生气了?” “……看情况吧。” 你把话说得有所保留,忿忿地咬了一口被归还至你手中的烤鱿鱼。 其实你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刚刚你那一出可太像是跟男朋友无理取闹的女朋友。但你就是在联想到他稍后还会去见其他的女性这一可能时,感到被深深地欺骗住了。 明明是他说要带你来埼玉养伤的,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这次出行和任务无关,却让你保护惠君的安全,并见证鵺的调伏仪式。即使它们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你却依旧心生不满。 五条悟举起长枪的样子格外帅气,出众的容貌使得不少女孩都好奇地围了过来。这一上午你早就适应了他所带来的高人气,但许是因为你现在心情不佳,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刺眼。 “砰!” 随着一声枪响,那罐可乐被他稳稳地拿下。 因着在游乐园里邂逅了这样一位长相优越准头又极好的帅哥,女孩子们的惊呼声与鼓掌声不绝于耳。 而他不为所动,微笑着接过可乐,拉开拉环向你递过来。 “不要生气了嘛。” “……嗯。” 都无缘无故发了这么久的脾气,要是再生气就实在是让他抹不开面子了。倒也还不至于这样。 五条悟手边的子弹还有整整九发,你相信若是他认真起来,必定能做到百发百中,但这毕竟是普通人家开的小游戏摊,着实经营不易,他想必也是考虑到了这点,故意射偏了好几发,最后只是又为你拿下了一只粉色的毛绒猫咪。 “从前有来这样的地方玩过吗?” “出门的话只会去到任务的所在地。”就算是骑在鵺的背上偷偷跑出去,也只是拜托它带你去到空旷的郊外。人多的地方总会让让你很疲惫。 现在却不一样。尽管这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杂乱无章的信息流一个劲儿地往你脑海中倒灌,你却只觉得畅快。 “回到高专之后让真希教你吧,她比较擅长这个。” 拜托身为咒具使的禅院同学来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你无言地点了点头,用手肘抱紧被塞到怀中的玩偶后,被他再度牵着离开。 园区周边的木制栅栏上有许多手绘的粉笔画,简单的涂鸦童真而有趣,像是小孩子的天真烂漫之作;背着乐器走来走去的演奏队伍路过你们身边,他们穿着庆典的礼服,看上去是纯西式的鼓乐队,你倏地被震了一下耳朵,在同五条悟的目光相触之时愉快地笑出声。 在售卖古早玩具的店铺前,你买下了一只竹蜻蜓。玩具铺的女店主与其他人一样,以为你行动不便,将竹蜻蜓递给你后,握着你的手耐心地为你解释它的玩法。 第57章 你幼时虽短暂地接触过这类玩具,却还是侧耳仔仔细细地听着,用了她教给你的小技巧将它高高放飞。 “没关系哦,无论它飞多远哥哥都会帮你找回来的,对不对?” 你沉浸在放飞竹蜻蜓的喜悦中没有回答,最终回应了店主温柔嗓音的是五条悟。 “您说得没错。” 即将落地的竹蜻蜓被他接住,他摊开你的掌心,将玩具归还于你,许下了一个被你久久铭记的承诺。 “所以安心去做想做的事吧。” >>> 虽然很不舍,但你们的埼玉之行还是在来到这里的第四天草草结束了。 由于前一天玩得太累,你临到中午才爬起来梳洗打扮,还亲力亲为地在临走之前将津美纪的房间打扫了一遍,将它恢复成没有人来过的原状。 “这样就可以了。” 在你正仔细地拿着抹布擦窗缝中的灰尘时,伏黑惠顺着大敞着的门向里看去。你回过头去看他,对着一脸严肃的少年微微笑了:“这几天多有打扰。” “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五条悟是他的监护人,带自己的亲属来住上一阵子也无可厚非。 你静静地笑了起来:“惠君,我还想再摸摸玉犬可以吗?” 结合你的自身情况来看,这要求的确有些奇怪,但并不算冒昧。 伏黑惠立刻就比出手势召出玉犬来,一黑一白的大家伙分别蹲在你身旁,闭上眼睛任你撸,手感可真是不错。 “过段时间我也要离开悟、回到我自己的时间啦,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想拜托惠君在入学高专之后多照看些他。” 你说着说着又沉默下来,以手指做梳给玉犬梳了半天的毛,才堪堪接上自己的话:“啊,这话由我来说似乎也不太合适,毕竟我和他并没有相处多久。惠君只要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就够啦。” 你想自己着实是有些语无伦次了,本没期待得到伏黑惠的回答,后者却以从喉咙中滚出一个低音节,默默地应了下来。 回程的路上依旧是中村开的车,只是目的地并非东京咒术高专,而是京都的五条本家。 你隐约猜出了你们此行的目的,尽管有多么不想和这个时代的五条家扯上关系,也必然是要在五条悟的陪伴下走上这一遭,于是全程都偏头看车窗外的风景,沉默地摆弄起和服的振袖。 无论是身处埼玉,还是沿途的东京,一路上空中飘起的雪花都坚持不懈地与你们同行,原本只能称作小雪的天气在不久之后就转为了纷纷扬扬的大雪。 这外面下着的雪倒是不如你在五条家的院子中所见到的好看,许是因为街区内太过嘈杂、车辆更是繁多,落在地上的雪花很快就化成了水,未来得及化开的则在车轮的碾压下成了肮脏的泥。 “下成这个样子的话,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京都呢?” 你在凝了水雾的车窗上写下五条悟的名字,又匆匆将其擦去,轻握着濡湿的掌心,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慢点开也没关系,天黑之前总会到的。” 在时间上着实不用担心,你们可是早上九点多钟就出发了。 你学着五条悟的样子,往车座后的软垫上一靠,也开始闭目养神。 可惜你并不如他那么有定力,能够在这吵吵闹闹的环境中坐得住,这几个小时内你哪怕连一分钟都没睡着过,在停车后脚步虚浮地同五条悟下了车。 同样是不情不愿回了家的五条家主如此道:“今晚将就着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就带你回高专。” “听起来你对这里很嫌弃的样子。” “毕竟在外面住久了,所以对这里很不适应也是正常的吧。” 成为大人真好啊,你也好想有个自己的家。 你藏起自己小小的羡慕,三步并作两步跟上五条悟,脚下却是一滑——你没像他那样随时随地都开着无下限,现在就很不巧地要摔倒了。 “走路小心点啊,我又不会跑。” 虽是被生气的前代训了,但好在他适时地拉了你一把,将你容纳进了自己的无限中,没让你丢脸地就这么倒在雪地里。 你心虚地在台阶上跺了跺脚,跺去木屐上多余的雪,仅穿着足袋的脚感受到了些许黏腻的凉意。 下着雪的天气倒不算冷,就算在外面站上一会儿,裸露在外的手指也不会冻僵。 你将刚刚在车上焐得暖暖的手指钻入五条悟的指缝间,指节贴住他冰冷的掌心。 明明他的怀抱总是温暖的,双手却冷得像冬日的玄铁,你想尽可能地多温暖他一些。 “我好冷啊——想吃烤鱼,喝味噌汤,亲爱的家主大人可以满足我这个小小的心愿吗?” 你将话说得可怜,而他好笑地看着你,没有挣脱你主动牵上来的手。“当然可以,再来一份天妇罗怎么样?” “好耶~想要两份!” “随便你吃到饱喔。果然我们还是吃完饭再去办正事吧?” “都听悟的啦。” 你美滋滋地贴近了五条悟,仗着他开着无限,将脚步放得更加轻快了些。 你想现在的你果然与从前不太一样了,若是半个月前的你,是怎么都不会想到仅凭这点小事便能牵出你满溢于心的喜悦。 你所牵着的这个人在许多时候都对你展现出十成十的纵容,故而和他在一起时你愈发地放松,甚至能做到旁若无人地同他斗嘴、做出状似撒娇的举动,只有在训练场上和对大事的决断之时,你才能体会到他严厉的一面。 第58章 若是你的世界也有他作为引路人,你是否不必经受如此多的折磨,就能成长为比现在更加合格甚至堪称优秀的家主? “悟……” 想到这一点你忍不住去唤他,唇上却落下了一片格外大、格外冰凉的雪花。 你知道自己心中盘算着的小九九的确有些过分,这想必也是上天在告诫你不能过多贪心,于是你迎着他疑惑的目光回答:“没什么啦,就是想叫叫你。” 想在喊出名字还能有你的回应时,多叫叫你而已。 第29章 愿将我的性命交予你 你牵着五条悟的手,泰然自若地穿过一段又一段幽长的回廊,直到拐进他常住的院子内,路上都没有遇到过哪怕一个侍从。 你怀疑他早就和家中如此吩咐了下去,他的决定倒也是格外贴心——你的确是有些抵触与这个世界的无关咒术师接触过多。 五条家的深宅大院与百年后几乎没有变化,你想应该不止是五条家,御三家的宅院都是如此。这不仅代表着大家族的文化底蕴深厚,更像是一道禁锢封建思想令其长久扎根的围城。 十分凑巧的是,你在百年后所住的庭院竟与现今五条悟所住的是同一个,怪不得一路上你都感到十分熟悉。若是前代六眼不在你身旁,你都要疑心你是不是回到了自己的时间线上。 但这一点你没有同五条悟说,而是将自己原本收起的好奇心一一归位,毕竟现在算是处在自己人的地盘上,有他在,你便不必强行留这个心眼。 说起来,刚刚在路上五条悟就一直在摆弄手机。 你怀疑他是个重度网瘾青年,即使用不是惯用手的左手单手打字还是那么流畅,不过你偷看到了他的手机屏幕—— 你能打包票,自己绝对不是故意的,但你很碰巧地发现他发消息是在安排小厨房做你想要的烤鱼套餐时,心头盈上了莫大的满足。 “这里就是我从小到大一直住着的院子,平时没有什么人过来,很清净的。” 进门后你恋恋不舍地松开五条悟的手,自己蹲下身来,轻柔地抚摸立于墙角叶片冰冷扎手的常青树,与墙上已然枯黄却依旧能令你回想起它在春夏时展露青绿模样的银背藤。 无论哪里都无法为身为六眼的你们提供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这方院子就已经是五条家所能开辟出的相对最僻静的角落了,加以特殊的结界术的支撑,怪不得连着两代六眼都能够居住在此。 “先进去吧?如果你想要玩雪,那也等吃完饭再说。” 就这么在外面待着的确是有些冷,你立刻就接受了五条悟的提议,进了廊内后将鞋底湿漉漉的木屐和同样被浸湿的足袋扔在了外面。 和室内的布局与百年后并没有太大差别,虽说五条悟早已不居住于此,但房间内的每个角落都是干净的,桌面上更是连一点积灰都无,看得出经常有人前来细心地打扫。 你光是瞄上几眼就记住了这熟悉中透着些许陌生的布局,在和室里转了一圈后,立刻就自在起来。 “先在那边坐一会儿,我叫人送饭过来。” 难得靠谱的大人在如此叮嘱你后又走了出去,单手插兜打起了电话。 你盯着五条悟的背影,再三确认他的目光没有偏向你哪怕一丝一毫后,才将手掌贴在地上暖着自己被冰到的手。 他的手真的好凉啊,在你之前有没有人为他暖过手呢? 五条家的烤鱼套餐与你们昨日在游乐园园区吃到的果然不一样,鱼皮烤得焦香流油,肉质也更加鲜美丝滑,托盘内的味噌汤散出阵阵清淡香味,蒸腾而上的热气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室内微冷的空气中。 落座在你对面的五条悟慢悠悠地嚼着水果硬糖,他依旧以观察你进食为乐,见你吃得快了还出言提醒:“不要着急嘛,睡一觉再过去也是可以的,他们又不敢说什么。” 正喝着味噌汤的你险些被他逗笑,放下汤碗后便问道:“悟曾经在家里也是这样的?” “能拖就拖咯,他们又不是等不起。” “我也好想这么果断地拖着老头子们呀,可惜最后总是会被强行抓过去做不想做的事情。” 在这里就不一样了,能吃到从前严令禁止的烤鱼套餐完全是因为有惯着你的五条悟在,你很难不做到乐不思蜀。 “说起来,你刚来这边时我就有让你思考吧?让你真正看透你的这双眼睛。它们与你想象中的不同,一旦解放开来可是毁天灭地的大杀器!” 一颗裹有橙色包装的糖果咕噜噜地落进你面前的托盘里。 你将橘子硬糖揣进和服的暗兜中,轻咬着筷子尖,却没过多思考,埋头继续扒起米饭来,直到消灭了碗里的最后一粒米,才用手帕细细擦拭起唇角,回答道:“我闲着没事干吗?去毁天灭地做什么?” “逃避可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至少在我学会反转术式之前,就先让我逃避下啊——” “我这不是在担心你吗?以你现在的处境,一回去怕不是会被你那边的烂橘子们打压到连根骨头都不剩了。” “这种事情我是有预想过的啦,但是能平安回去本就是件难事吧?” 你顿了顿,突然发现你和五条悟现在并不完全处在同一个频道上,立刻就用一旁还未动过的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却不是要喝,这样是方便你用指尖蘸着茶水在木桌上写写画画。 第59章 “我在过来这里之前,有被告知十分明确的时间、地点与要见的人,并且为了见到你,我还用了一缕你留下的头发作为媒介。” 五条悟眉尖微挑,这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他为什么会给未来的后代留下自己的头发?这真是个引人深思的问题,虽然他心中已然隐隐有了个答案。 “我养伤的那一年间,更准确来讲是在被‘关禁闭’,以往可以自由出入的藏书间与咒具库,在那一年里都拒绝了我的进入,到后来我甚至被禁止离开我所居住的院子。我不是不知道他们在制造信息差。” 你迅速地画出两个饱满的圆圈来,还贴心地在其中标好了a和b,活像是在和五条悟探讨数学题。 “被打上a的人们呢,是五条家的主心骨,他们尊崇六眼的力量,所做的一切都为的是六眼的存续。因为只要我还在,五条家就一定不会彻底衰落,是这个意思。 “b这一方的人们啊,是近些年才新兴起的‘反抗派’——我喜欢这么叫他们。他们主张在有限的时间内,将六眼的功能发挥至最大化,他们的目的一旦达到,我的死活与去留便不再那么重要。” 五条悟也学着你的模样,在ab两个圆圈之间画出了个双箭头,他很是聪明,一下子就猜对了重点:“所以,这两方联合起来,你才能来到这里?” “是呀,他们都妥协之后我才能动用浮云晷的力量来到现世。a派的老头子们和我的想法是相同的,寻到前代六眼,学会反转术式,这样便能够延长我这一代六眼的生命。而b派——” 你在b派的圆圈旁画了一个小小的火柴人。 这个大头小人一看便指代的是你自己,因你几笔就勾勒出简单的和服裙摆与长发的弧度,可你在画好的瞬间就立刻在它之上打了个大大的叉。 “浮云晷这种禁物,不是轻易就能被动用的,故而我使用它穿越时空的风声,不可能走漏到御三家的术师那里,除去五条家的老头子,甚至我本家的术师都未曾知晓。 “刚刚不是说过吗?我是死是活对于b派而言不重要。在临走之前,我心里仅是有个模糊的轮廓,现在倒是能很清楚地确定下来了——他们是真的想要我的命啊。” 他们不甘愿一直依附在六眼的辉光之中,更不情愿由你这个病弱的旁支女眷成为五条家的家主。 这个你坐于其上却时常感到如坐针毡的位置有的是人想坐,被你视作洪水猛兽的责任更有的是人想担。就算你全须全尾地回去了,会面对的危险时刻恐怕也不会少。 你清楚你自己志不在此,不介意将家主的位置让给他人,但你还没有宽容大度到为此让出自己的生命。你的人生旅程才刚刚开始,绝对不能就这么草草结束。 敞开的障子窗还未被关上,这是你在进门稍作暖和后便执意要打开的,因为透过这里可以完整地看到窗外的雪景。从前你常常在窗边一坐就是一天。 你对面的五条悟亦是如此,你们在固态的沉默中凝结成琥珀。你不知他是否也与你有着同样的经历,还是单纯因为太过贴心,想要为你留下足够消化的空间。 而在这阵令人难耐的寂静过去后,他提及了另一件事。 “你和我们这的老头子们定下那么多束缚,对你身体的负担不小吧?” “唔,你说那个啊?” 他不说,你都快想不起来还有这茬事了,他原来在为此担忧吗? 你想通之后,立刻轻快地挥了挥手否定:“我付出的代价就仅仅是不伤害御三家根基,差不多也就是不出手杀害御三家术师的这种程度。” 穿越时空所带来的不确定性太高,你想只要你愿意,要将这过去的时代搅得天翻地覆也不是什么难事。而正是因为有这样恐怖的可能存在,所以世界才在冥冥之中将其视作“平衡”。 不过你也抱有着这样一种猜想——在你回到自己的时代中后,这束缚是否还能存在?毕竟你相对于这个世界来讲是“不存在”的状态,是否就可以与“死亡”画上等号、导致束缚被取消呢?真是好奇啊。 “我出去一下。” 五条悟简短的话语并没能打断你的思考,在他之后进来收拾碗盘的侍女也未曾令你分神。你自顾自将手伸出窗外去接飘落的雪花,直到他复又归来,将一个古旧的木盒子放在桌上,才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本来还是想带你去看看咒具库的,但我后悔了,想着那里于你而言也没什么看头。” “这有什么好后悔的啊。”悟的思维偶尔也是很跳脱的呢。 你又仔仔细细地看了那盒子一眼,很轻松地就知道了里面装着的究竟为何物,将其往回推了推。“这现在还是悟的东西,不过它在这十几天内可是与我息息相关的,还请悟保管好啦。” 五条悟不置可否,他自顾自地打开了盒盖,沉睡在盒中的果然是一枚尚未被开启的浮云晷。 它与你的那枚同样小巧精致,在窗外雪色的映照中仍不显黯淡,安静地反射着浅金色的鎏光。 但也与你的那枚有所出入,比如晷影器上指示时间的晷针并没有转动哪怕一毫米的距离,更没有闪烁着苍蓝色的咒力光亮,若是你有心要触碰,只会摸到一片冰凉,而不会被传达来稍嫌灼手的热度。 “有这么信任我的吗?把它交给我,你的性命就可以说是完全掌握在我手中了。” 第60章 你同五条悟讲过浮云晷的特性,它一旦被开启,除去极为微小的丢失的可能性,便不会再被任意力量所破坏,而眼前的这一枚不同。现在的它和普通的微型日晷没有任何区别,即使是这样的你,稍作用力也可以将它破坏。 五条悟在你来到这里的第二天,就匆匆赶往京都取回了它,因着无法将它轻易带出,便在咒具库的一角设置了重重叠叠的封印术和结界术,将它保护得好好的,就是为了带至你的面前。 而你弯了弯唇角,似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纠结了好半晌才无奈道:“悟不要总是让我解答这种伪命题。” 所有的答案在他心中都是门儿清的,为什么还要一遍又一遍的询问你选择的意图? “我愿将我的性命交予你,所以,也请你为了我而收好它吧?” 第30章 失礼的不速之客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你就离开了五条家。 昨晚的走向意外地与你设想中不同。你本想从咒具库中取了浮云晷后,再和五条家的老头子们说清具体情况,并对其施与一些小小的威胁,让他们不轻易打浮云晷和你的主意。 但你在提出自己的计划后,五条悟的反应却是格外不满。他一个电话叫来中村哲也,让他开车送你回高专,根本就不容你拒绝。 好吧,计划的变动也不会影响什么。你还是在他的指示下乖乖地坐上了车后座,系好安全带后与其挥手道别。今日你们并不共同前往高专。 在到达目的地时正值晌午,你难得在路上小睡了会儿,醒来后才发现今天不是个纯粹的晴天。 湛蓝若五条悟眸色的天空被灰蒙蒙的乌云遮了大半,你越看越觉得自己的心情更差了些,下车时心脏更是在胸腔内怦怦跳得厉害,简直可以称作是少见的心慌了。 今天真的很奇怪啊……不知道这些令你感到违和的点是否出自一些不那么令人信任的直感。 “中村先生。” 你叫住了你的辅助监督。 中村哲也见你面色凝重,立刻就凑了过来,微微低头紧盯着你抿起的唇角:“怎么了,小姐?” 你虽是主动叫了他,此时却没有回话,六眼的机能被你放开至最大,此时正在方圆百里之内搜寻着可疑的踪迹。 果然不出你所料,还没过一刻钟你就紧紧地咬住了下唇,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地冲中村哲也道:“快!我们快上去,有陌生的咒力在接近高专!” 那咒力你绝不可能认错,是夏油杰的!而且他还带了帮手来!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前来高专? 他们的过往你只是听五条悟简短地向你说明过,夏油杰会在叛逃高专十几年后重返的具体缘由你是推测不出来的。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夏油杰现在身为诅咒师,绝对是另有所图,否则他们怎么不直接从延山麓的正门进来?而是要从空中突袭? 脑内的猜测如同绞在一起的一团乱麻,它们在紧紧纠缠的同时,不可否认地让你感到些微的恐惧。 被擭住脖颈的那一瞬间、无数梦魇纠缠的辗转长夜、在提及他时五条悟骤然黯淡下来的眸光,每一样都令你格外在意。 更加遗憾的是,来自未来的你并不知从前都发生了些什么,只能无力地听着五条悟的叙述,在虚空之中看着它们一环扣住一环,共同构成悲剧的连锁。 一个又一个苍在你指间炸开成明亮的光辉,你凭借着记忆中高专的地势快速移动至校门口的转盘处,在落地时脚下的地砖甚至都出现了细碎的裂纹。 这段时间在埼玉的休养让你操控咒力的能力有所提升。你虽不如从前那般可以尽情自由地掌控每一股咒力,但逃逸掉的部分相较于大江大河,也不过是潺潺流动着的小溪。 你抬眼望去时,还在不远处看到了一年级的四人组,危险的咒力在愈发接近的同时,你的头皮都要因惊吓而炸开。 “真难得啊,忧太的直觉是对的……诶,五条小姐?” 熊猫率先发现了你,然而还未等他向你打招呼,一只四翼鹈鹕就于高空之中扇动着翅膀缓缓降落。 你们都是头一次见这样的咒灵,不由得将注意力久久地放在了它身上,那几人更是在鹈鹕张嘴时,对着从中走出的诅咒师们小声地讨论了起来。 “看上去不像学校的人啊。” “没见过这诅咒呢。” “生筋子。” 因着来者显然就是一副不善的模样,真希、熊猫和狗卷都摆出了即将战斗的架势。乙骨更加迟钝一些,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感叹道:“好大的鸟……” “他们很危险,大家都退后。” 你没有再动用苍瞬移,而是迈步走了过去,将四个人往身后拦了拦。 “五条小姐,你的伤好些了吗?” 在你站定后,乙骨率先询问起你的近况。 他倒是挺会关心人的,在你躺在病床上时还给你削了兔子苹果呢,想到这点你立刻就展颜微笑:“既然都回来了那肯定是没事啦……比起这个,你们快往后退,去找教师们来帮忙,这里不是你们能应付得了的。” “五条小姐知道他们是谁吗?” 你被这问题哽住了。现在可不是一个细细解释的好时机,况且就算你知晓对方的身份,也无法将十几年前的恩怨同乙骨道出。 “你们又是什么人?不允许擅自闯入,忧太大哥说的!” 第61章 “海带。” “不想被忧太大哥揍就赶紧滚!” 这厢真希他们还在冲夏油杰一行人虚张声势,你却将乙骨狠狠地向后推去,几乎就是在下一秒,左手就被贴近的夏油杰擒住。 他比你高上不少,站在你面前时宛若一座即将倾倒的山峰。 你感到自己的身躯如同随风飘摇的树叶一般颤栗着,还好你周身有无限隔绝,即使他这般制住了你,也无法真正触碰到你。 夏油杰对这些都毫无所觉,笑着同你道:“好久不见,五条小姐,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他的一举一动都堪称礼貌克制,与你问好时可真称得上是温文尔雅,但他如果能放开紧紧攥着你左手腕的手,这副儒雅模样就会更有说服力了些。 这个联想还挺好笑的,你险些就要冷笑出声来:“……可惜我一点都不想和你见面,你来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过一会儿五条小姐就知晓了。” 夏油杰早在初次见面时就发觉了你六眼的身份,现在虽是没揭穿你,倒也未曾放开手,反而冲你身后的乙骨伸过手,做起了自我介绍:“初次见面,乙骨君,我叫夏油杰。” “你好……” 乙骨虽礼貌地同他握了手,目光的焦点却始终在夏油杰钳制着你的那只手上。 “你拥有非常棒的力量……我认为,强大的力量就应该用于实现伟大的目标,你是否对当今世界有所怀疑呢?我指的是这个咒术师暗中维护社会秩序的世界。” 他直起了身,明明牵着你不放,却松开了握着乙骨的手。 你感到这已经到达你的忍耐极限了,只得闭上眼,尽力增强无限的厚度。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中的强者在顺应弱者,十分的矛盾,真是太可悲了!万物之灵长竟然故步自封不求进化,太愚蠢!人类应该改变生存战略了……所以啊,我希望你也来帮我。” 夏油杰突然又搂住了乙骨的肩膀,后者迟疑地问道:“帮你做什么事?” “杀光非术师,构建只属于咒术师的世界。” …… 原来,这就是他想达成的目标啊。 在短暂的寂静之中,你和其他人一样在伴着风声沉默地思考。夏油杰现在所持有并表达出的思维在你心中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被告知的种种过往虽不断盘旋于心,但对此知晓更多的怕是只有悟和家入小姐。所有的一切都已在那个漫长的炎夏被热浪掩盖,饶是心智还算坚定的你都无法保证,自己以平凡的出身经历了那般多的苦难与挣扎后,还能长成大家都期望的样子。 ——在想什么呢?一旦你爆发之后,只会比他们任何一人都更恐怖哦。而且你就不想想吗?为什么五条悟会告诉你,你的眼睛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又是那道声音。 今日你格外心烦意乱,只想着稳下心神不再被它影响,可它自顾自说得来劲极了,你根本就克制不住它。 ——他也是在考验你啊,百年后的五条家依然是他的本家,他想要知道未来他的接班人是否能够配得上成为一名真正的六眼。 ——你觉得他对你是不同的吗?可他不是亲口说过吗?他没有把你当做妹妹看待过。 ——五条悟会怎么对他的妹妹呢?他不会让自己珍视的人受到哪怕一星半点的伤害,无论是他在乎的血亲还是他的学生都是如此。而你十几天后又会身处何处呢? 用着你的声音,对你说着这些匪夷所思的话,以为这样就能刺激到你吗?想得未免也太天真了。 【你以为你也是我的一部分,所以才这么大言不惭地开口评价我吗?你才不是。无论是你对悟的称呼还是你对万事万物所表露的态度,都注定证明了你不是我。】 【虽然不知道你的出现是否和我过去的那一年有关系,但总有一天我会亲手封上你的这张嘴,让你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这厢还隐隐地在心中发着火,那边五条悟已经带着高专内的术师们匆匆赶到。 “他们是我的学生,不要给他们灌输扭曲的思想。” 他站在最前方,绷带下的苍天之瞳中散发出凛然的光。 听到五条悟的声音,你立刻就放松了下来。脑海里的不和谐音适时地消散,你想要挣脱开夏油杰的禁锢,周身的无限却在瞬息之间解除了,他有力的五指真切地扣住你的手腕,你几乎是无法控制地从喉间逸出一声痛呼。 “悟~好久不见啊。” 夏油杰简直就像是在路上偶遇了五条悟似的,平静得有些过分。他在挥动右手同五条悟打着招呼时,也不忘带着你转了个身,在放开乙骨的同时将你锁进他的怀中。 你的六眼能够看到,五条悟一直上扬着的唇角都隐隐地向下撇去,仿佛在忍着莫大的火气:“先离他们远点,杰。” “我听说这届的一年级精英云集,原来是你带的啊。” 你尝试着再度发动无限,然而这只是徒劳,你的咒力和术式都在一个莫名的时间节点骤然紊乱了。 一定是夏油杰做了些什么。你的伤和体内的咒力都已然稳定了下来,不可能会突然之间就无法调动全部的咒力。 你立刻就暗暗检查起来。 果不其然,掌心所触碰到的是夏油杰所穿的五条袈裟袖中藏着的一截粗粝的麻绳。你几乎是立刻就可以确定,让你无法使用咒力的罪魁祸首就是它。 第62章 是什么特殊的咒具吗?目前你所知的能够干扰人咒力的咒具,便只有五条悟先前提过的天逆鉾,但那早就已经被他毁掉了。 “特级被咒者,突然变异咒骸,咒言师后裔,还有这位更能被称作意外之喜的第二位六眼……我们之前就见过面了,对不对?” 夏油杰突然低下头来。 后半句他是在你耳畔与你低语的,你将嗓音放得格外冷漠:“对着第二次见面的女孩子说出这种话做出这种事,小心我告你性骚扰。” “是我失礼了,但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你也不会发现这个吧?” 聪明人之间说话就是省时省力。 你推着他的胸膛往后退了退,注意到自己的手腕已经被他掐出了道道红痕,偏生这位怪和尚还道貌岸然地邀请道:“要不要去我那里喝杯茶?我想我这儿应该有五条小姐感兴趣的……” “放开她。” 这句话出自实在忍无可忍的五条悟。 你从未听过五条悟用这样冰冷的语气讲话,一时之间也愣了神,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夏油杰已经松开了你的手,当下就往后连着退了好几步。 而五条悟走到了你的身边来。他的目光掠过你红肿的手腕,侧过身将你严严实实地挡在了他的身后。 这一刻你突然就很想牵住他的手,但最终还是捏紧了指间麻绳的细丝,微微昂起头冷然道。 “我没兴趣和诅咒师勾结。” 第31章 要亲手斩断它 上一次你在单独面对夏油杰时,是处于单枪匹马、无法寻求帮助的负伤状态,现在你最大的仰仗与依靠就挡在你面前,在无形之中告诉着你,你的恐惧与无助都是可以实实在在对外表露出来的。 但你选择让它们都消散得无影无踪,坚定地道出自己的选择。 夏油杰的目光在你与五条悟之间逡巡。 他的确取得了想要的结果,这位不知何时出现的第二位六眼似乎足以成为制住他昔日挚友的筹码。可他在无形之中勘破了两人之中隐藏着的、另一种朦胧的含义,于是在这片凝重的气氛中,他扯开嘴角轻笑一声,接着刚刚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我都差点忘了……这不是还有禅院家的吊车尾在吗?” “混蛋!” 突然被提到的真希立刻就提起长矛,做出一个准备进攻的架势。 她向来不愿他人以这样的话语提及她,这侮辱性极强的形容即使是你听了也难掩怒火。 而说出这种话的夏油杰连眉头都没蹙一下,嫌恶的语气像细细密密的银针一般扎入真希心头。 “注意你的语气,我的世界不需要你这种猴子。” 什么啊,原来是这么极端的种族主义者吗? 你对此不理解极了。咒术师可不是个多么高尚的种族——即使你对普通人的世界一无所知,在这方面至少还是门儿清的,并且可以给出相当肯定的答案。 那缕麻绳的细丝现在还捏在你手中,它在被扯下后依旧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咒力,你用六眼解析其中的术式,彻彻底底地探出了它的作用。 你想这是夏油杰做出的一次大胆的尝试,他既然敢做,那么你自然也就会将你得到的信息传递给你最信任的人。 这会是他考虑过后,得出的可能性之一吧? 你将它夹在指间,握住了五条悟的手。 在旁人看来,于如此沉重的场合做出如此动作,未免太过亲昵黏腻,尤其你们背后的一位金发术师甚至在盯着你们的同时,露出了格外复杂的表情,你的双颊难以自制地飘上两片羞赧的红云。 但最重要的是,五条悟立刻就体会到了你想要传达的意思。 他将你细弱的拳头包于掌心,指尖不着痕迹地勾走了那缕细丝,使它悠悠然坠落在地。阻碍你咒力流动的媒介消失了,你由内而外地感到一阵畅快。 “对不起。我还不是很明白夏油先生说的话,但是……” 方才还垂着头听夏油杰传教的乙骨终于不再沉默。 他的注意力本就一直停留在你的手腕间,在眼观真希被激怒后,他咬紧牙关郑重地开口:“你伤害并侮辱了我的朋友,所以我不会帮你。” “抱歉,我无意惹你不快。” “那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夏油杰看上去还想说些什么的样子,却被五条悟率先打断。他牵着你往前走去,你们两人并肩挡在了乙骨身前,尽显保护之意。 “我是来宣战的。” 接下来夏油杰说的话,听在你耳中仿佛是从极遥远之地传来的朦胧的字句,你好不容易在又发作了的偏头痛中拉回自己的思绪,这才能听清他的话语。 “……在即将到来的十二月二十四日,我们将于日落之后开始百鬼夜行,地点是诅咒大熔炉——东京新宿,以及咒术圣地——京都。 “我们会在两地分别释放上千只诅咒,对其下达的命令自不必说,‘见者必杀’。如果不想城市化为地狱,就尽全力来阻止我们吧。 “来尽情地,互相诅咒吧。” ……他真是个疯子,况且这还真的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你和五条悟都是能看见的,他体内的咒灵储存量已经达到了一个极为可怖的水准。 到百鬼夜行当天该怎么办?现在的咒术总监会究竟处在一个什么样的水平?你不是对这个时代咒术师的能力没有信心,但要做到尽量减少咒术师和普通民众的伤亡,以及降低周边建筑物的损坏程度,无疑是件极难的事。无处不在的咒灵绝对不会让你们进行得那么顺利。 第63章 你在这凝重的气氛中攥紧了拳,五条悟同你一样,掌心亦沁出些薄汗来,你能感觉到他手的温度更加凉了些。 此时此刻他又承受了多大的心理压力呢? 你不得而知,只能做到尽量让自己的手不再颤抖,不再让代表着惧怕的负面情绪外露。 “夏油大人!店要打烊了——” 那是夏油杰身后的诅咒师少女发出的声音。 你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几乎都要认为这是夏油杰早就让她喊出口的暗号,因被她呼唤的他本人没什么表情地敷衍着你们在场的所有人:“都这个时间了啊。抱歉啊,悟,她们吵着想去吃竹下商业街的可丽饼,我就先告辞了。” “你以为我会放你走吗?” 五条悟仅是这么开了口,你的脾气则是要更加火爆些。苍蓝色的咒力已经在你指间聚集成了水流般的无规则形状,只要夏油杰有离开的意图,它们就会化作一记又一记强力的苍,直击他的心脏。 现在的你是咒力全开的水平,更何况你不是悟,和他之间并无情分可言,是坚定下决心要下死手的。 “劝你们不要动手喔。” 夏油杰的声音与咒灵的嘶吼一前一后地响起。 他用咒灵操术召出了一只面容扭曲可怖、身躯壮硕如山的咒灵,轻飘飘地留下了最后的道别语。 “你的爱徒都在我的击杀范围内……那么就告辞了,我们战场见。” 还真以为留下几个咒灵就能威胁到你们了?这怪和尚的脑子里进水了吧! 你脚下发了些力,刚要甩开五条悟牵着你的手追上去,后者却轻轻松松地将你一个回拉,另一只手自然地扶住了你的肩膀。 “别去。” 他声音的所过之处仿佛都结了冰。 碍于你们之间悬殊的体型差,你反抗不了五条悟,已经积聚在指尖的咒力无处可去,再加上体内还未被释放的那些,激得你喉头升上来一阵火辣辣的痒意。 在四翼鹈鹕终于消失在天际的那一瞬间,仿佛是为了弥补那日你未能在夏油杰的掌下做出反抗一般,你选择将这些强劲的咒力都爆发开来。 从前你认为你的咒力是流动的水,对体术一窍不通的你能够很好地操控它们,让它们流转在你周身。现在虽然多了些许限制,导致它们成了驱使起来会稍作疲累的固态,却也是不麻烦的,依旧可以做到任你心意。 夏油杰留下的百米内的咒灵统统因你释放的威压而化作了灰烬,紫黑色的咒力残秽在空中漂浮着,它们经久不散,映衬得每个人的脸庞都分外苍白。 “百鬼夜行我也要去。” 你向五条悟提出了这个并不任性的要求。 五条悟没有回答,你本也没指望他的回答。你知道他终归是会默认你的请求。他的确有自己的选择和计划,那不是可容你置喙的,你却心甘情愿地想要为他完成。为了他也为了自己。 你已经吃过一次教训了,你的骄傲不可能容许这份恐惧还留在你的心里,故而你要亲手斩断它。 >>> “看起来真是不妙啊,头一次见到那么多术师都聚集了起来,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嚣张的宣战。” 连从小就生长在高专的熊猫都这么说了,看来如今的事态的确严峻。 训练场上的另三人各有所思着,他们挥动着拳头或是手中的咒具,纷纷向自己的训练对象攻去。 在名为夏油杰的诅咒师前来高专宣战百鬼夜行过后,高专内的术师们加强了两所咒术高专内部的警戒不说,出于保护的名义,也不再让一年级的新生以任何理由出校。现在的高专无疑为咒术界内最安全的地方。 虽说大家心头都有这样那样的不满,但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们身为高专的一员,即使仍然稚嫩,却也有自己想要上前线祓除咒灵的决心。 于是这段时间高专内对已登记咒力的限制完全解除,他们几乎无时无刻不在训练,尤其是那一位…… “五条小姐,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 伊地知将尾音拉得很长,他们在训练场这边都听到了,恰巧这轮格斗刚刚好结束,便安心地将注意力偏移过去。 五条老师的妹妹这段时间都住在高专,还是在真希隔壁的房间。她训练的时间比他们都要长,仿佛不需要睡眠似的,有一次真希隐隐约约地在凌晨两点钟都隔着窗户见到了她咒力闪烁的弧光。今日倒是反常地在这个时间才首次见到她。 “伊地知先生,抱歉我来晚了,现在就过去。” 被伊地知呼唤的少女急匆匆地从拐角现了身,她甚至还在抬手缠着脸上的绷带——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的那双眼睛几乎从不示人,他们都配合地将视线移向他处。 她今天气色不太好,往日她身着的蔷薇色和服总是衬得她的肌肤粉嫩透亮,今天凌乱散着的衣带却衬得她像个只有在女儿节才会被摆出来的人形娃娃,精致但毫无生机。 “你确定就要这么过去吗?” 啊,老师出现了。但似乎也不太高兴。 五条悟在少女身边站定。他微仰起头,接收到他无形目光的伊地知立刻就转过身,表明自己不该看的不会看,熊猫狗卷乙骨三人也立刻低下头,研究着手中咒具的花纹,以及揪自己或对方身上的熊猫毛。 “……是我太着急了。” “实在累了就回去好好休息,况且我也没同意让你上前线。” 第64章 “你会答应我的,只是时间问题。” “说得这么信誓旦旦啊。” 但凡和五条悟相识的人在此刻都能察觉到,他的心情已经不算好了,平日里他说话总是会带着点欢快又活泼的“喔”“呀”的尾音,今天却平静得很,甚至带了点郑重的意味。 真希与她的三位同期不同,她始终都没有移开视线,倒不是因为她有多八卦,而是因为她觉得少女的状态不太对劲。 可下一秒她就因惊诧而瞪大了眼睛。 与五条悟无声对峙着的少女将和服的外套解了开来。她显然是没穿好外衣就急着跑出来,若是一直以错误的穿法行走是一定会摔倒的,可她华丽的振袖在瞬息之间就被五条悟攥在了手中。 对于男士而言,这可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但他依旧不紧不慢地将外套左右两边的前襟拉直,右下前襟被他拉至左下前襟的左边,又绕过腰部拉紧,一点空隙都没有留下,是很标准的女式和服的穿法。 “接下来的部分自己可以吗?” 五条悟任性的妹妹看上去依旧不太满意,没什么血色的唇在必要的开合后,又板成一道平直的弧度:“我要是说不可以,你会帮我吗?” “至少在这段时间。” 好无理的请求,可他还真的答应了。真希心想。不过既然是由她提出的,那倒也不是很奇怪。 在狗卷将她手中的长矛借过去端详之时,真希就在这边托腮看着五条悟为少女缠好和服的腰带。 几乎要被他宠坏的五条小姐不愿自己动手,她似乎更以捉弄五条悟为乐,他难得为什么事情苦恼的模样是最能取悦她的兴奋剂。 事实似乎也正如她所愿,五条悟在她的振袖和服下败下阵来,对着他盘得歪七扭八的蝴蝶结无奈道:“最多就只能这样了,所以快回……” “会议就要开始了,大家都等着呢。” 她难得无理地打断了五条悟的话,固执地拉着他离开。 一年级剩余的三人在“五条兄妹”的脚步声消弭无踪后,这才敢抬起头来。熊猫迷茫地道:“悟那家伙被夺舍了?” “……熊猫你少看点小说吧。” “好奇怪的相处方式啊,那两人真的是兄妹吗?” “鲑鱼。” “不如说……这样的相处方式才代表着他们是五条家的兄妹吧。” 这话说得乙骨自己都觉得没底。 他忽又想起在他们还未去执行森山医院的任务时,少女在办公室里气呼呼地控诉五条悟出差不带上她的模样,一时之间他迷茫地转着指间的戒指,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久久地停留着。 他也想像五条老师对待五条小姐那样对待里香。 第32章 我为他而战 “夏油杰,使用咒灵操术术式的特级诅咒师,可以吸收没有主从制约的自然生成的咒灵,进行操纵。他通过自创的宗教团体,依靠信徒收集咒灵。他原本就拥有一些诅咒,再加上近几年报告的诅咒数有所减少,他宣称有两千个诅咒,可能并非虚张声势。” 五条悟十分信赖的辅助监督伊地知先生推了推眼镜,他正怀抱着会议相关的文件,站在白板前向术师们讲述诅咒师夏油杰的生平。 坐在长桌前的你虽维持住了表面上的一派冷静,实际上正闭眼绞着自己的手指以驱逐倦意。刚刚才洗过的发丝还未完全干透,滴着水的发尾打在后背上时激得你有些冷。 让你比较在意的是,组织这场会议的夜蛾校长给你和五条悟都安排了座位,他却偏偏选择立于你身后。你总觉得他的这一奇怪行径是为了挡住他打的那个奇丑无比的蝴蝶结。 不过你还注意到了一个不知是否只有你发觉了的奇异之处。 在场的术师们都是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没错,你却不用六眼都能察觉到,大家都在各有所思地出着神。若不是大家心中对这码事各有各的考量,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他们早就已经对夏油杰不能更熟知了,毕竟他从前也是高专的学生,看年纪在场兴许还有不少他的前后辈。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选择一早就将他和他的盘星教连根拔起? “话虽如此,据统计其中的大部分都是二级以下的杂鱼,他手下的诅咒师再多也不会超过五十人……” “这样反倒更恐怖。他不可能主动挑起必败的战争。” 五条悟用短短两句话将夜蛾的所有猜测堵了回去,咒术高专东京校的校长当即便用高昂的语调咒骂了一声,愤怒地对术师们下起了指示。 “通知往期毕业生跟三大家族,还有给阿伊努的咒术联盟也发出援助申请。这是一场全面战争!这次一定要将夏油这个诅咒,给彻底祓除!” 这场会议的性质简直就像是在战前发起的动员。 你没来由地察觉到一股强烈的违和感,将桌面上的报告单翻到背面,以细白的手指作无墨的笔,在其上捋顺自己的思路。 在十二年前还是咒术高专东京校三年级生的夏油杰,犯下屠村的恶行后叛逃成为诅咒师,并自创了宗教团体盘星教,以此在东京界内与周边开始活动。 抛去他曾经与悟和家入小姐的同期情谊不谈,这段对于他身份的说明也是充满疑点的。 迄今为止,你和他近距离接触过不止一次,根据他发力时的力度与每次同他交手的经验来看,他该是十分擅长体术的类型,宽松的五条袈裟下藏着的定是经过锻炼而得到的肌肉,与不擅近身的主流的式神使并非同类。 第65章 而且,年轻时的他都能与悟并肩而立、共称为最强,那他完全可以将自己屠村的恶行一手掩盖下来,而不必如此狼狈地叛逃吧? 这个疑问倒不必代入到主观或客观的视角,你只是觉得,若是做出这个选择的人是你,你恐怕会做出更加过分的事来。 譬如一直以双面人的身份潜藏在高专内,在表面上接取任务时都会暗中做些手脚;亦或者与诅咒师勾结,在成为他们安插在高专中的眼线时,达成自己的目的;要是再小心谨慎些,你甚至都能够触碰到高层,毕竟身怀“特级”的身份的话,行动还是相对自由的。 在夏油杰极端种族主义者的嘴脸背后究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呢? 你不想掩饰自己的这份好奇心,同时却不愿让五条悟发觉你想要向水底的更深处追寻而去。 悟他在向你讲述曾经的故事时,一定隐瞒了什么。他是那种不愿过多谈及过去的人,能与你做出交易、提及被尘封的往事就已实属不易,所以这注定会是你的秘密行动。 “五条小姐有什么想法吗?” 诶?要说什么啊?你可没有想法呀!你只是在会议途中溜了个号罢了,夜蛾校长好过分! 你保持着低头沉思的姿势不变,六眼却看到现下所有的术师们都将目光集中在了你身上,时不时地还扫去五条悟那边,毫不掩饰他们膨胀的好奇心。 今天是你第一次出现在高专术师面前,五条悟是知道的,你不愿与这个世界的无关咒术师接触过多,可你也没办法。你没想到高专这边也是视他如死敌,召来了这么多术师试图对他围追堵截,你人来都来了,总不能在出现之后又藏起来。 对了,更让你窝火的是,怪和尚还直接暴露了你的术式,简直就是在你的雷区不断蹦迪,要不是五条悟拦着,你恨不得追上去用苍轰了他,就算两败俱伤也没关系。 你瞥向前代六眼盈满戏谑之意的双眸,毫不犹豫地将话茬甩给他:“我是为悟而战的,悟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 在将这句话说出口时,你确是有感到你们之间隐形的连结在逐渐加深、变得更加牢固。 站在你身后、捏着你湿润发尾的五条悟总算是在进入房间后第一次笑起来:“我没什么想法哦,一切都按照校长的指示来就可以了,但你得跟着我。” “百鬼夜行的主战场是新宿和京都,悟你去新宿的话,派同样身为六眼的五条小姐前往京都才会发挥更好的……” “不行。” 五条悟想都没想就否决了这个提议。他轻拍了下你的肩膀,这是个示意你可以离开的信号,你立即就顺着他的意站起身来。 “我的妹妹可是很脆弱的,在京都掉了根头发都绝——对会找校长算账的哦,不许打她的主意。” >>> “其实,就算是让我去京都也没关系的,这是对于大局观而言最好的决策。” 在你表明暂时还不想去训练场训练后,你们找了间空教室在此短暂地歇脚。 五条悟对你想要遵从夜蛾指示的想法表示拒绝:“不行——你得听我的。这是我们约定好的哦。” 他这话说得没错,你只得无奈地应下来:“好好好,我还不想体验一回被惩罚的感觉,我惜命着呢。” 他所说的“约定”是你来到这里当晚立下的,那是你与五条悟的束缚内容——作为交换,如果你要让五条悟百年间不得启动浮云晷,便要在这剩余的十几天时间内,无条件地听从他的指令。 这束缚还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正式定下来,因你一开始提出的代价内容与此完全不同,却发现这根本不足以支付你想要的报酬。在五条悟身上对浮云晷的限制需要你以很高的代价来换取,你便咬咬牙,决定在必要时对他言听计从。 “啊,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你在如此许诺后,顺势趴在面前的课桌上,敛眸安静地望向五条悟。他倒是很随意地将双腿交叠搁置于课桌之上,像是什么都没在想地放空着自己。 但果然还是……见不惯他那副样子。 “我在思考悲伤的事情时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可你明明什么都没在想,就已经摆出这样的一张脸了。好难看。” 五条悟系腰带的手法太生疏,背后的蝴蝶结过于紧了,勒得你在趴下时连一口完整的气都喘不匀。你干脆将它一把扯开,木屐也甩在了一边,晃着两只仅穿着足袋的脚向他发问。 “以后的我,也会变成这副样子吗?” 这可真是一个令人难以解答的问题,和性格敏感的孩子接触良多的五条老师选择含糊而谨慎地回答:“我现在只能见到十六岁的你。” “百鬼夜行后,我大概就要回到我的时间线上去了,到那时你会想念我吗?” “哇啊,好一记直球——我要是给出与你预想中完全相反的答案,你是一定会哭的吧?” “所以真的是相反的答案吗?” 你暗自坚信着,五条悟一定是在故意唬你,你已经不会因他的三言两语而感到挫败了,紧绷着的唇角逐渐放松下来,悄悄地弯起月牙似的弧度。 都说黄昏时刻为超自然时段,日本的阴阳道认为,这是一个人与鬼怪可以同时出现的时刻,故而它被称作逢魔时刻。 你的视线透过浅淡的晚霞,去追逐远方暖橙色的天光。你总觉得自己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便是鬼怪一样的存在,这不是一场做完便终了的幻梦。 第66章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或者你自己有没有注意到,在你感到没有安全感时,你总是会下意识地说很多话?” ……诶? 你被他的言论一惊,却又不得不承认他所说的是对的,这是连你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在来到这里之后才染上的小毛病。“好像……是的。” “但是你在那边就不是这样的吧?” “当然了!我和老头子们可没什么好说的。” “那怪不得啊,你刚来到这里的第一晚我就察觉到了,虽然伪装得很好,但这孩子明显就是一副缺少沟通的样子嘛。” 他说着说着,甚至还用食指抵住太阳穴旋转,像是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是越紧张就越冷静、而且多话的类型呢,敬语也是第一次对别人用吧?说得那么生疏又可爱,真是很难想象这便是未来的六眼——” 等等,初次见面时在悟眼中的你竟然是这样的形象吗?!亏你还觉得自己已经很冷静很端庄很自若了! “再怎么难以想象我都已经是了,无法退货哦。” 五条悟轻敲了下椅面,主动转移起话题:“就像你所说,我不会拦着你去前线的,我虽然是教师,却不怎么擅长管束另一个自己啊。” 他的形容令你心神一动,却没有插话进去的时机,因他立刻就接着刚刚的话继续说起来。 “你这副令人头疼的样子和我年轻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设身处地来想的话,要是有个大人非要多管闲事拘束着我,我肯定也会为此烦得不行!” “我可没有那么想你!” “马上你就会这么想了。” 他这话说得很怪,你暗叫不好,果然接下来的回答不是你乐意听到的。 “伊地知最近要留在东京,帮我查找我所需要的资料,这段时间你要听他和中村的话,就留在高专,不要到处乱跑。” 果然是又有任务要忙啊。“你又要去哪里么?” “有个诅咒需要解决。” “要什么时候回来?” “如果时间很长你会哭么?” 为什么他总是在纠结你会不会哭的问题啊!今天已经问了你两遍了! 你把自己的整张脸都藏进臂弯里,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回答几个大字。 气氛似乎又变得怪怪的了,不只是你,难得连五条悟自己都这么觉得。 他对自家小孩儿一直都秉持着可以称得上溺爱的态度,不如说看到你可以如此恣意地撒娇、道出自己的不满,他还挺高兴的,觉得自己在你身上做出的改变总算是有所成效。 不过,亲手为年轻的六眼系上和服腰带这种事,竟然真的是他能够做得出来的吗? “会……吧。” 你的声音细若蚊呐,含着些浅淡的委屈。 “是会有点想你的。” 第33章 她很像天鹅 “真稀奇啊,你竟然会在工作时间之外给我打电话。” 说出这话来的自然是正靠在医务室的靠椅上、稳稳端着酒杯的家入硝子。 她的一双长腿慵懒地交叠着,细跟高跟鞋早就被蹬掉,露出丝袜下因长久站立而被磨红的趾尖。疲惫的双眸扫过一旁刚收拾干净不久的手术台,语调没什么波澜地道出像极了讽刺的话语。 “你喝酒了?” “是啊,怎么了?” “又是要靠这个助眠吗?” “你都知道的,还问我。” 是的,医务室是家入硝子工作的主战场没错,在工作地点喝酒的确有悖于常理,可今夜她必须留守在医务室值这个“或许不会有人来但她一定要在”的夜班,故而才会放纵自己小酌一会儿,好在片刻后打个盹,以作短暂的休憩。 电话那头的五条悟知道她有这个习惯好些年,却还是问上了这么一句。在得到硝子含糊却肯定的答复后,他立刻就干脆利落地切入正题。 “既然这样,我就长话短说了。她怎么样?” “最近一直没有出过高专,每天都认认真真地跟着一年级的孩子们训练呢。” “训练的时候有没有受伤?” “没有——至少一次都没有来找我疗过伤。营养剂也都有按时吃,乖得不行。” 很好,很标准的回答,她感到自己像是在为家长报告孩子情况的认真负责的保育员。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意味不明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最近她忙碌到满日本跑的同期像是终于如释重负了一般,连紧绷着的说话的语调都放松了下来。“哦……那就好,这段时间麻烦硝子了。” “才离开几天呢,就这么担心吗?” “她和我带的学生们可不太一样。硝子能理解的吧,那样的孩子太容易让人操心了。” “理解倒是可以理解……但你这样有点太超出一般监护人的范畴了吧?” 硝子会说出这样的话可不是空穴来风。她抿了口清酒,细细地数起日子来:“今天问的是我,昨天呼叫了中村,前天还在开会时间打扰伊地知,是不是还要给一年级的同学都打一遍电话问清楚情况才安心?” “诶,硝子记得真清楚呢——我是想着这样会更保险一点嘛。” “那孩子比你想得要更独立,而且很有想法,如果是她决定去做的事情,就算你不同意也是拦不住她的,你不是清楚的吗?” “我就是害怕她太有想法的这一点,不在她身边时总要提前掌握她的动向才安心。”五条悟在稍作沉默后,复又接上一句:“我不相信杰不会对她动手。” 第67章 “你的意思是……” “他在她面前展示了我们都从未见过的、可以扰乱人咒力的咒具,像是一截麻绳。” 硝子在脑内搜索了一圈,未能回想起任何与之相关的咒具,只听五条悟继续道:“里面编织进了很特殊的术式,目前还不知道它将会起到的作用。那东西伤不到我也拖不住我,我只担心杰会用它来反制她。” “所以你才一定要她跟在你身边吗?” “她的安危对五条家、对我、对未来的咒术界,都很重要啊。” 硝子对你的经历并不知情,她只以为在未来你也和她的好友一样,是咒术界内举足轻重的人物,这样珍贵的六眼折损在百年前着实是太过可惜。 可她的确很想吐槽上这么一句,于是她果断地开了口:“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对待一个女孩子,原来你也会这样体贴吗?” “……那孩子很像天鹅。” “说什么呢,没头没尾的。” “天鹅会因为太过悲伤而死去哦。” “不是配偶被杀或者消失才会心碎而死么?” “硝子真是不懂浪漫啊。” 深夜接到这样一通电话还要被怼对浪漫过敏,硝子眉头紧蹙,换上嫌弃的态度:“那你去找个懂浪漫的人陪你煲深夜电话粥吧?说起来,你不是给了她一部手机让她联系你吗?你直接给她打电话问她的近况不就行了。” “总是这么问会被讨厌的吧,感觉好像上了年纪絮絮叨叨不懂分寸感的家长。” “我看她可不会介意什么分寸感。” 硝子回忆起你独自一人在医务室休息时投向窗外的目光,透蓝的眼珠与正和她打着电话的人如出一辙。至于她为什么会知道你在思念着五条悟,自然是因为停留在你手中粉红色翻盖手机显示屏上的号码是他的。 当时她未曾多想,如今看来,他们两个简直是互相思念着彼此却又都不愿打扰的笨蛋。该说不愧都是五条家的人吗? “我虽然总是和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们接触,但他们的生长环境各不相同,我所认为适合其他人的教育方针反而不适用于她,正所谓因材施教——” “不是说长话短说吗?怎么讨论起这些来了。我可不是老师,不懂你们的什么教育方针。” “……那我明天就给她打电话。” “我录音了哦,你再打电话问她的事我可就不回了,你自己去问清楚。” “好好~硝子真无情啊。” “……” 回应他的是电话被挂断的极轻微的一声震动。 五条悟有些无奈,这间酒店住得他不太舒服,即使半个晚上都阖目安躺在床上,还是连一丁点儿想要入睡的欲望都没有。 好在他的眼睛和脑袋都比较好使,在回忆起之前去医务室拜托硝子时看到的医务室墙上她的排班,这才决定给她打去这通电话。 他为什么会对你这么体贴、这么在意呢? 在这一点上,他虽用了个精巧的比喻糊弄了过去,心里却是清楚的——硝子实实在在地问住了他。 五条悟承认,他并不对未来的六眼是你的这一事实而惋惜扼腕。与之完全相反的是,他很庆幸你在未来这般艰难的环境下,还能成长为一个三观正直的、强大的咒术师。即使这份强大还有着些许缺陷,可的确是瑕不掩瑜。 曾经你来到这里的最初目的还是掌握反转术式,但想必现在的你已然做到了心中有数。反转术式不是你术式学习的尽头,更不是能够真正解决问题的办法,他相信未来的一切都会走向你所期望的方向。 而若要让他更加坦诚直白些的话—— 五条悟上任做高专一年级生的班主任也有些年头了,期间不是没有亲自带过女学生,可当这样一个跨越了百年时空来见他的你站在他面前,噙着微笑对着他道出“我终于见到你啦”时,他竟也为此隐隐头疼起来。 他无法拒绝你对他吐露真心,在你将自己如同伤口一般的难言之隐坦诚地为他展开时,他亦开始真心实意地为你的未来担忧。从感性和理性的角度上出发,他都真心想要为你提供帮助。 于是他教给你为人处世的道理,将他的世界展现在你眼前,为你铺平来时的路,甚至记住了连你自己都并未放在心上的小小愿望,在夜蛾的教导下亲手制作了用以承载浮云晷的果冻。 神子爱世人,但在千万人之中,你是特殊的。 你们之间种种感情交织而成的界限太过模糊,五条悟向床上倒去,柔软得过分的床垫让他整个人都微陷于内。他用手背挡住了眼睛,心说多想无益,还是明天给你打个电话吧。 但令他怎么都预料不到的是,在他第二天傍晚给你打去电话时,回复他的只有一连串的忙音。 在两个小时后,主动联系他的伊地知给他发来了邮件,附件的图片是一只屏幕被摔碎了的粉红色翻盖手机,而邮件的内容仅有一句话。 「五条小姐被夏油杰挟持了。」 >>> 你是被一阵浓郁的线香熏醒的。触目所及是一片陌生的昏暗房间,烛火所散发出的暖黄色光芒柔柔地照着你的脸。 你试图挪动身体,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柔软的地垫上,双手双脚都被牢牢地绑缚住,怎么都挣脱不开。手腕上扣着的禁锢物是冰冷轻巧的金属质感,脚上则是前不久你所接触过的那截被编织进特殊术式的绳索。 第68章 真不妙,这手上的东西在感触上很接近手链这样的装饰品,还是带有指环的设计,它虽不能将你的咒力完全封锁,但的确能让你没办法捏出手诀来。 “醒得还算快嘛。身体上感觉还好吗?” 怪和尚讨人厌的声音响起来了。 你忿忿地动了动手腕,以示自己的不满,然而除了制造出哗啦哗啦的杂音外,没有其他任何收获。 方才被重击的腹部现在还在隐隐作痛着,你下意识地咳嗽了两声,面前明黄色的软垫上立刻就多了几滴星星点点的血迹。 “抱歉抱歉——谁叫你太不配合了,我就难免下手重了些。不过直到百鬼夜行结束,你都可以留在这里养伤哦。” 夏油杰绕到你身前来,一把扯下了你眼前蒙着的绷带,笑眯眯地与你对视。见你不出声,甚至还伸手为你理顺了乱糟糟地挡住你半张脸的雪色发丝。 “你手上的是我特地托人定制的咒具,造价高昂,这样的金属仅一克就需要几十万日元。但好在你的手腕纤细,只需要很少的克数就可以达到我想要的效果。” “你真觉得,这一套能完完全全束缚住我?” “五条小姐大可以试试看。” 他的手指无所顾忌地抚上你的面颊,与你低语时宛若情人间的彼此呢喃。这无疑是对你最大的挑衅。 你好不容易催生出一点咒力,想要以此毁了这无理地捆在你手上的破东西,却失败得彻彻底底——从腕间传来的高强度电流电得你的心跳猛然加速,在被动的痛呼声自喉咙内溢出之后,你的意识都短暂地涣散了一瞬。 “都说了是特地定制的啊,还是加急赶工的呢。” 生理性的泪水自眼角缓缓滑落,你小口小口地喘着气,像个支离破碎的布娃娃一般被夏油杰从地上扶了起来。 你被你此生最大的恐惧紧紧拥抱着,他还亲昵地贴在你耳边问道:“你和悟究竟是什么关系?父女倒不可能吧,我读高专的时候就认识他了,那时候他连被女孩子要联系方式事后都会害羞的,不可能有个这么大的女儿…… “那,兄妹?但五条家是怎么做到的呢?无论谁都告诉我说,这世上不可能同时存在两双六眼的啊?况且曾经去拜访的时候,可是没听说过你的存在。” 你瘫在夏油杰的胸前,只顾着以发抖的形式来缓解痛楚的延伸。 也不知道这手链是用什么制成的,你以蛮力还无法将它彻底碾碎,或许是受限于你别扭的姿势无法为你提供很好的着力点。 “我不可能把你留在悟的阵营里,但似乎我在你心目中的初次印象有些太差了,导致你对我有些意见。” 夏油杰这么说着,倒是又放下了你,格外绅士地从一旁的橱柜中取出一床毛毯。他将毯子盖在你身上,将你裹了个严严实实后,起身摆出告别的手势。 “我会经常来看你的,在大战来临之前,多保重身体。” 第34章 笼中鸟1前来这里的因果 在确认了自己无法离开这间封闭的和室后,你便认命地开始闭目养神放空自己。 你和夏油杰都是聪明人,在他将那节绳索递到你手中后,你就已然理解他的意图。 他说他那里有你感兴趣的东西,应该不是作假。虽说你也存了些单刀赴会直面他的心理准备,今日你们的偶遇却纯粹是个打得你措手不及的意外。 若要细细讲来前因后果的话,那导致了如今后果的前因,便是你从返回高专的术师那里接取了一项难度较高的一级任务。 这项任务本是由两名一级术师负责,但他们在到达任务现场后,才发觉自己果真是不敌对手,在受了重伤后自是由新的一批术师替上去,结局却相差不离,无法战斗的众人只好纷纷返回高专,寻求校医家入硝子的治疗。 彼时你恰好在医务室服用今天的药物,见这么多重伤的术师鱼贯而入,自是多问了几句他们伤重的缘由。在详细地听来了准确的经过后,你立刻就用自己的新手机联系伊地知,让他带自己前往任务现场。 “五条小姐,我不会答应您的,五条先生离开前有反复叮嘱过,不能让您离开高专。” 意料之中地得到了这样的回复。 你倒也不恼,毕竟你很清楚,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你现在也是在给伊地知找麻烦,只好采取怀柔政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您也知道,换了其他人是不一定能将其祓除的。” “不行,我不能让您再置身于危险之中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如果用我短暂的安全去换取其他术师的性命之忧,您有想过会给我带来多么大的心理负担吗?” “五条小姐……” “况且您知道吗?为什么现在咒灵的能力在逐步上升呢?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我的到来啊,这让我怎么能够不内疚?” 这你倒的确说到点子上了。 二十七年前,六眼神子五条悟的出生打破了咒灵与咒术师之间的力量均衡,故而咒灵方亦顺应时代而变得更强。 现在这世界上聚集着的可是两位六眼,这样的既定事实致使咒灵方能力再次大大增强的典型案例便是上次你在森山医院遇到的咒灵。 “现在能够调动的特级术师又有几位呢?九十九前辈尚在国外,悟那边更是有紧急任务要忙,要从我和乙骨之间选择的话也只能是我啊,里香的存在终归是太危险,他自身的战斗经验又不足。” 第69章 伊地知被你说得愈发动摇起来。 你见自己的劝说快要成功了,还一个劲儿地开口保证,说是在接取任务后两个小时之内就能够返回高专,最终还是让顶着压力勤勤恳恳工作的伊地知松了口。 但你还是被下了道限制——本次任务的完成要全程由高专内的一级咒术师七海建人陪同。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你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没过多久就坐上了伊地知开来高专的工作用车。 据五条悟所说,七海建人是他极为靠谱的后辈,他虽只简单提过这么一句,你却记得很清楚。然而你实在是没想到,他便是之前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盯着你与五条悟相牵着的手的那位金发前辈。 你抓了抓头发,将通红的耳根与面颊都用雪色发丝藏了个严严实实,在向两人挨个问过好后便没再开口。好在大家进入工作状态后都展露出了严肃少言的一面,直到那如山的诡异咒灵被你连着几记苍轰成了咒力残渣,你才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今天辛苦七海先生陪我一起出任务了,我请您喝饮料吧。” 这位靠谱的前辈闻言立刻向四周看去,果然在帐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台自动贩卖机。他绅士地回绝了你的主动请客:“不,还是我来吧。橙汁可以吗?” “唔,那就有劳啦。我在这里等您。” 七海冲你点了点头,他或许是心想着这儿和自动贩卖机之间的距离着实不远,一回头就能够看到彼此,再加上帐还未解,所剩无几的咒灵也都是三四级的小喽啰,不会对你造成丝毫威胁,便放心地留下你一个人自己过去了。 可令他想不到的是,当他再折返回来时,地上只剩下了你的一只红色系带的木屐。 你整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连一丁点儿异样的声响都没发出,以作提示的信号亦未留下。 对外人所知的你被夏油杰掳走的全过程回忆完毕,你颇为头疼地转了转酸痛的手腕与脚腕,甩开身上的毛毯,即便它足够御寒。 夏油杰的体术与你的体术之间简直是隔着一层马里亚纳海沟,他在各方面都比你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即使你中途有努力做出反抗,却还是让人家一记肘击就治得服服帖帖,被他扛在肩膀上带回了盘星教。 至于你昏倒之后过去了多长时间,你的确是没有丝毫概念,想必应该也不会超出一天二十四小时,而你在清醒的状态下度过的时间在经过初步计算后,应该也有了十几个小时。 在这期间你滴水未进,完全可以用饥肠辘辘这个词来形容自己。 怪和尚一开始还说着什么“带你来盘星教喝茶”,茶呢?!吃他一口饭是怎么都指望不上的了,至少给杯茶或是杯白水也行啊! 你想你果真是饿得神志不清了,在头脑清醒的时刻你才不会碰盘星教的哪怕一粒米。于是你又在心中接连不断地对自己下着催眠的暗示,让自己并不怎么安然地再度睡了过去。 >>> “夏油大人,她睡着了呢。” 身着绀色水手服的美美子戳了戳躺在地垫上的少女的面颊。 她指尖所及之处是一片高热,这温度烫得她一个激灵,她赶忙放下手中盛有食物的托盘,去试对方额头上的温度。 “她发烧了……身上好烫。” 靠在门边的夏油杰挑了挑眉。他没有立刻过来察看你的情况,而是冷静地对美美子道:“先叫醒她,让她吃点东西,空腹的状态也不方便吃退烧药。” “嗯……” 见自家的夏油大人摆出一副沉着淡然的模样,对他心中所打的算盘毫不知情的美美子听话极了,小心翼翼地尝试叫醒你,却没有成功。 你仿佛是陷入休克一般,对外界发生的变化毫无感知的能力,但千真万确的是你的呼吸依旧缓慢均匀,胸膛起伏得很规律,除去红得不正常的面颊与肌肤高热的温度,一切都正常极了。 “真是的!美美子你太温柔了,大声一点叫醒她也不会怎么样嘛。” 一头金发的菜菜子姗姗来迟。她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所带进来的一阵风甚至都扬起了夏油杰袈裟的衣角。 后者微笑着凝望他活泼的养女们,她们正对着地上安静沉睡的少女捣乱,不是对着你的颈窝挠痒痒,就是轻扯你绸缎一般的发丝,甚至都到了捏鼻子的这一步,他这才堪堪叫停:“菜菜子,要温柔一点喔。” “可这是五条悟的妹妹不是吗?她睡得这么死,我只是想叫醒她嘛。” 与立刻就收了手的美美子不同,菜菜子表现得一脸不在乎,似乎还对夏油杰的制止而感到些微不满。 她对五条悟向来都意见很大,她相信美美子和她也持有着一样的想法,只不过后者更加内敛,很少将自己的想法宣之于口罢了。 夏油杰笑着摇了摇头,他这才迈开步子,踩着木屐向她们走来,蹲在你面前亲自触碰你的额头、翻看你的眼睑。 “唔……谁知道她是谁呢。” 在确认了目前的情况并不容乐观后,他将声音放得极轻,喉咙中旋即滚出一声嗤笑来。 “菜菜子,美美子,你们去告诉真奈美小姐,让她找医生过来。” “诶?” “重要的人质小姐可不能在我们这里出了事。” 他虽是用不太光彩的手段把人给拐来了,却不希望还给悟一个病恹恹的小六眼。 第70章 两姐妹虽不是很情愿的样子,却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找来了菅原真奈美与常驻盘星教的医生。 眼尖的菅原一进门就看到横亘在中央的一片艳色中的雪白,捂住形状优美的双唇震惊道:“莫非这就是……”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她从高专带过来,可这孩子太脆弱,看上去病得不轻。” “说起来怎么这么风轻云淡的?她也是和菜菜子美美子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啊,明明某位老父亲在去年两姐妹病倒时还担忧得不行哦?” 菅原向来都爱打趣他,年轻的老父亲夏油杰立刻扭过头咳嗽起来,将凌厉的目光投向医生,示意他去检查你的情况。 他之所以让养女们把菅原叫来,也是因着自己男性的身份多有不便。被请来的菅原显然也明了他的意思,立刻就帮忙解开你腰间繁复的蝴蝶结,露出前胸来方便医生听诊。 “心音有些弱,肺部听起来也有浊音,目前还不知致使高热引发的原因,口服药物来的效果太慢,推荐先输液。” 医生的诊断来得很快,他药箱内的药品也齐全得很,在经过夏油杰的同意后,当下就挂了液要为你埋针。 然而就在他执起你被绑缚于背后的手时,你猛地睁开双眼,幽蓝的双眸闪着格外危险慑人的光。 你的目光吓得菅原真奈美和医生都纷纷向后退去,夏油杰却不慌不忙地停在原地。那日被五条悟乖乖牵在掌心之中的小白猫如今却活像只逆境中试图翻盘的小雪豹,此时正亮出分外尖利的獠牙,威胁着所有可能会给你带来伤害的人。 “不想死的话,就不要随便碰我。” 第35章 笼中鸟2虚假的泡影 你现在只庆幸你醒来得够早,六眼的被动也让你无法长久沉睡,故而在有人擒住你的手腕时,你立刻就能将自己的意识从梦中抽离,转而露出一副即使被严格限制住、也依旧威胁力十足的模样。 然而你骗得过别人,却唬不住夏油杰。 绑你前来盘星教的罪魁祸首面上依旧挂着轻松的微笑,在起身时掸了掸袈裟的袖子,满面轻松地冲你道:“你不想接受治疗的话,当然可以,这为我们的医生省了不少时间和精力,还保障了他的人身安全呢。” 那一开始为什么要叫医生来啊!虽说你摆出这样一副凶相,但还真的不想伤及夏油杰之外的无辜人士好吗! 你不堪折辱般闭上了眼睛。你讨厌这间屋子里的人对你频繁投来的打量的视线,格外不想让他们看到你的目光所向。 “你们先回去吧,她这边我会处理的。关上门,别让菜菜子和美美子在外面守着。” 夏油杰见你的应激反应比他所想的要大,许是不想刺激你,便让其他人先离开。 而医生听了这话,率先开始收拾起自己的医药箱。 他只是个术式不怎么高明的普通术师,在发现你便是那个被夏油大人带回来的六眼后,更是被你杀气十足的目光吓得魂不守舍,就擎等着这句让他撤退的话呢。 胆大一些的菅原真奈美犹豫片刻后才缓步跟上,她临走前还提醒了夏油杰一句:“……注意分寸。” 后者听了这话难免失笑:“难道不是应该让我注意安全吗?” “米格尔的黑绳都让你借走这么多了,现在不是还好好地绑在她身上吗?” 菅原看上去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样子,最终却选择缄默不言,轻阖上门离开。依旧燃着不灭烛火的房间内仅剩下了你与夏油杰两人。 这真是你最讨厌的场合了,但也不算太坏,至少无关人士都已不在这间房间里,不然你实在无法保证自己会不迁怒于他人——你不想让自己怀有过多的、没有缘由的爱恨。 夏油杰先于你开了口:“你身体的情况,你自己一早就清楚了吧?” “不必让你费心了不是更好?” “悟知道吗?” 这句反问简直是绝杀,你立刻就不愿再同他多说了,即使你的沉默是金代表着你给出的会是肯定的答案。 刚刚医生为你检查时,还未拢好你的衣襟,屋内虽透不进风,但空气是微凉的,你只能尽量将自己蜷缩得更紧些,隔绝这让你难以忍受的温度。 夏油杰一定是注意到了的,但他仅是轻笑一声,语气温和地问道:“刚刚我的养女们为你带来了她们亲手所做的饭菜,要尝尝吗?” 他这么一说,你才猛然发觉,从刚刚起就有一股似有若无的味噌汤的香气流连于你的鼻翼之间。在眼珠转动之时,你看到了离你尚且有些距离的木质托盘,里面放着的是很传统的日式菜肴。 ……看起来很美味的样子,不像是下过什么毒。 “这么久没吃东西了,不饿吗?盘星教每天都会托人买入新鲜的食材,来做些传统但大家都爱吃的餐食。” 偏生那怪和尚还一个劲儿地诱惑着你,他说着说着,真端来了那碗味噌汤,环过你的肩膀就要用力将你托起来。 “一开始我不是也说了吗?你只要在这里待到百鬼夜行结束就可以,我没有加害于你的想法,这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夏油杰将话说得太好听,顷刻间你竟也产生了些动摇的心思,想着不如就这么委曲求全地装成一副接受现实的模样也好,反正你总是要在大战开始之前挣脱枷锁溜回去的。 可在他粗粝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掠过你的脖颈时,你终究是难逃心中这份无法被强压下来的惊慌失措,颤栗着将瓷碗掀翻在了地上。 第71章 一时之间,你只想苦笑。 明明五条悟也对你做过同样的事,你却在感受到那双手的触感时,率先回想起了当时被钳制住的恐惧。 似乎只要有夏油杰在,你就无法摆脱那些好似真实发生过的连绵的噩梦。 “看来你并不是很想让我喂你的样子?……我可以让我的养女以作代替,不过这就需要你稍等片刻了。” 你相信夏油杰一定是看出了你的不自在,或者也可以说,他正是为了试探你这一点,才刻意要与你有如此的亲密接触。 同时你也是缓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他口口声声喊着的代词是“养女”,想必就是宣战那天你所见到的金发与黑发的两位少女。 现在想想还是感觉稀奇,原来他这样的人也是有女儿的吗?还是单纯看中了她们咒术师的资质,特地要将她们培养成诅咒师呢? 夏油杰不急着寻求你的答案,你自是缓了好一会儿,直到确认自己的呼吸和声音都不再发颤,才作出回答。 “不必了。如果可以,把烛光熄灭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 就像是回到了,从前在五条家想要将自己藏于灭顶黑暗中的时刻。 >>> 夏油杰的确是个怪讲究的人,他不仅将被你甩在一旁的毛毯拾起,为你重新盖过,还将烛火熄了大半,仅留下门口用以照明台阶的两盏。 你猜他过一阵必定还要前来察看你的情况,这你管不着他,也没心思再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干脆再度尝试着沉入梦乡。 尽管有高热的体温作衬,这次入睡却不那么顺利,你脑内围绕着的都是那日下午同源内医生见面后她所说的话。 「……而五条小姐,您的器官已经开始全面走向衰竭。在你第一次进入医院时,尚且还不是这样,但也不该恶化得如此之快。你的咒力使用是和你的身体健康情况有关吗?」 怎么可能没有关系,尽管你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回答了完全相反的答案。 你坚持要学会反转术式的目的,本就是延长所剩无几的生命。在这点上五条悟与你是共情不了的。他是健全的六眼,不曾有这种体会,也幸好他未曾有这种体会。 后来你逐渐理解,反转术式不是靠他人的三言两语或是现身指导就能够学会的,这需要你自己去领悟,五条悟教给你的自始至终都是完全不同的东西。他想要告诉你的是,反转术式并非你在咒术学习上的终点,你想要达成的目标也并非一定要通过学会反转术式这一方式去达到。 可是,你要让他失望了。 流泪这一行为并非你所愿,但你的泪腺已经脆弱到不受你所控。双颊滚烫的温度在泪水刚一落下时,就将面上残余的泪痕蒸干,仿佛连悲伤于躯体间的留存都是个错误。 毫无疑问,你终将死于这场时空穿梭。 你因这令人悲哀绝望的认知而感到心脏刺痛。 被你的汗与泪濡湿的软垫承载着你虚浮的重量,你在心理与生理共同营造的冰与火之原中沉沉浮浮,只觉有一把一如三百多个日夜前的无形之刃,正直直地捅入你脆弱不堪的心脏。它毫不顾及你因此正剧烈战栗的手脚,旋转着剜割你的血肉,你只能死死咬住毛毯的一角,在发出细碎呜咽声的同时,以此借力缓和自己井喷一般爆发开来的负面情绪。 一直以来坚信的那句话是什么来着?——「生命中周期性的暗潮只是暂时的,你正在死去,但也将重生。」* 在每次都窒息到即将濒死之时,你都会用这句话来苍白地安抚自己。 然而更加尖锐的痛感猛然自腕骨袭至全身。在一片暗色之中,你确信自己真切地看到了电流的蓝色弧光,这才后知后觉地回忆起自己容易咒力外泄的坏习惯。 在体内掺杂进了不属于自身的陌生咒力后,咒力外泄的情况就极少会出现,现在想必是因为情绪波动过大而故态复萌。 做工精致厚实的毛毯都要被你生生咬到开线,你终是无法在几欲将你劈成两半的疼痛中坚持下来,不消多时便晕了过去。 在失去意识的片刻,你竟久违地感到轻松。 这样至少不用再羞耻地落泪哭泣……也可以在不被打扰的条件下睡个好觉了。 >>> “喂喂——回神啦,在想什么呢?” 五条悟的手在你眼前挥动了好几下,见你终于将目光投向他,这才松了口气般,恢复成往日里散漫的模样。 “还以为刚刚那一下给你摔得太疼,回不过神了。要不要休息五分钟?” 还没反应过来状况的你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合适,所能做到的仅有愣愣地抬起自己发麻的手,凝视阳光下透出血色的指尖。 “说句话嘛,你这样我会担心的喔。” “……悟。我好晕,我想休息了。” 许久未曾从口中吐出的前代六眼的名讳听在你自己耳中都格外陌生,你是架不住五条悟的催促,这才开口回答。在注意到自己正平躺在不怎么干净的地面上后,立刻就选择翻身站起,这一连串动作使你的后背真切地传来一阵痛感。 现在的你究竟是掉入了难以破解的幻梦,还是处于绝对的真实之中? 可若这是真实的梦境,那你为什么会保有如此真实的五感? 你扶着一旁的树干以站直身体,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揉眼睛,片刻之后却被擒住了手腕,五条悟含着笑的声音响起来:“体术有进步喔,这段时日的努力变现了呢。” 第72章 他指间转着原本该蒙在你眼上被加以他咒力的绷带,你定定地与他对视着,伸手握住他温热的手指。 “啊,是吗。” 你极少有在他面前无言以对的时候,只能将注意力转向你们现在所处的环境。 毫无疑问的是,这里很好辨认,正是五条悟曾带你训练过一次的高专的后山。你对这里的记忆格外清晰,因你在此地首次用自己的苍击中了五条悟,同时这里的环境也很幽静,置身于此时,周身畅快放松得像是被这片树海拥抱。 但只可惜,面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虚假的泡影。 你的视线集中在他的幻影间,却还是几欲深陷进他苍蓝色的眸。 *出自《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译后记 第36章 笼中鸟3若是本该如此的话 既然分不清这是幻境还是现实的话,就一概当做虚假的存在处理吧。 你下决定的速度很快,此时你还在被这股浓稠的不真实感裹挟着向前走,还要分神去多想的话,对你自己绝对没有好处。 幻境中的五条悟就走在你的侧前方,若是光看外形,任谁都辨别不出他身份的虚假。一开始的你亦是如此。唯一能够确定你不在现实中的线索,便是你的思考完全盖过了眼前所见。 六眼的全知全能感不可能会降低成普通人的水平,从前你总是在想,即使你的躯体死去,这双眼睛说不定还拥有着它独一无二的生命。 “今天表现很不错哦,很值得夸一夸呢,晚上带你去吃可丽饼吧?” 这个冒牌货似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你的异常一般,还在自顾自地说着漂亮话。 恶劣的念头在脑内晃过一圈后,就立刻被你打消掉。你颇为纠结地盯着五条悟的背影,假使目光可以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他怕不是早就灰飞烟灭了。 就算知道他不可能是真正的悟,你还是不愿在心中给他的幻影下这样的定义。这算是爱屋及乌吗? 等等……原来你对悟所下的定义,是“爱”吗? 你的脚步立刻就凝滞住了。这一句自嘲引发的连锁反应太过热烈,导致你时刻都在飞速运转的大脑也有片刻的停摆。 自身奔腾的血液直冲上面颊,这是再明显不过的害羞的表现,你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在五条悟面前展现出情窦初开的模样。 “嗯?是还想再练习一会儿吗?” 五条悟对你突然的愣怔格外不解,他反应很快,立刻就扬起一抹戏谑的笑,绷带下的六眼与你对视,正等待着你的回答。 而你已经迟钝到无法确认那双六眼是否还是与你所拥有的一般无二,你只顾着处理好自己喷薄而出的难以言喻的感情,将所有无法启齿的纠结都融进这短短几个字里。 “……没什么。” 原来那些情不自已的依靠,深夜时的真心吐露,与不论身处何种立场都会给予他的无条件的信任,都是源自于爱。 在你的成长经历中,爱这种虚无缥缈的感情是不存在的。 你身为五条家难得的六眼,自小便被长老从分家抱走,长到十六岁都从未见过亲生父母的哪怕一面,从小接受的更是被悟称作烂橘子的长老们的家主教育。 他们身体力行地教给了你,要学会向所有人都展露五条家主冰冷而严酷的一面,但同时也在委婉地传达着这样一种思想——你要做听他们差遣的锋利的武器,因为五条家的大局目前还不适合被你直接接管。 无所谓……这些对你来说统统无所谓。 沉在黑暗中的你,总是在兀自思考着自己存在的意义。 也不是没有见过成长在五条家的其他孩子。他们正处在可以无忧无虑打闹玩耍的年纪,三两做对玩在一起,正快快乐乐地踢着蹴鞠,只是因为你的前来就颤抖着双膝跪地,撑在砖石之上的双手不断发着颤,连头都不敢抬起。 那之后你便不再因好奇而去观看他们的玩闹,你的这双眼睛告诉了你,你的到来对他们来说只会是个令人惧怕的麻烦。 于是在没有侍女服侍的夜晚,你的指尖无数次触碰上自己的眼球。 很奇怪的触觉,比起普通的肌肤要更加柔软。是啊……眼球的含水量很高,有百分之九十九,血液中水的含量也不过仅有百分之八十五罢了,若是它们碎掉的话,想必会变成你想要落下却未能落下的泪,顺着脸颊流个不停吧。 所以在这样的境况下成长起来的你,又怎会懂得爱一个人是怎样的感觉呢? 你重新迈开脚步,这一次,你选择去牵住了五条悟的手。 这副躯壳依旧有着独属于他的温度,这在让你略微感到安心的同时,也令你更加清醒。 你喜欢百年之前的咒术高专,珍爱着自己在这里的所见与所得。 你庆幸自己在进行时空穿梭后,选择抛去从前那些令人不快的过往,用全新的面貌去对待崭新的人们,而他们也给出了让你意外的答案。在这里你可以尽情地、肆意地展露笑颜,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做错事,因为只要你还在这里,五条悟就永远都会守在你身后,为你解决所有的难题。 你相信这一次他也会来救你的,就算他迟到了也没关系,你作为他悉心培养了半月之久的下一任六眼,可也不是什么吃素的! >>> 你与五条悟顺着几乎辨认不清的山路回到了高专。 第73章 这片后山一看就是很少会有人来的样子,你在返回期间跨过了无数次低矮的灌木与生长得极其茂盛的杂草。 当初上山时你与五条悟都是保持着一段距离各走各的,现在你牵住了他幻影的手,他倒是一路扶着你下来,必要时还为了让你远离荆棘而将你抱在怀中,可谓是细心极了。 可能是你对自己心底静卧着的感情有所体会,在你们的肢体亲密接触时,你反倒做到了心如止水。 辅助监督用车就停在延山麓边缘,然而为你拉开后车门的却不是伊地知,你定睛看去,实在是看不清这位辅助监督的脸。这让你更加确定了自己现在所处之地绝非真实。 “答应你的可丽饼,现在就带你去买。” 五条悟说得轻松,你却格外想吐槽——如果你的年龄再倒退十岁,那么五条悟现在这副模样倒还像是个正经的家长。 “从前在家里的时候,还是我从外面买回来给你,你才爱上甜食的吧?” 他在说什么? 你微微抬起的唇角又抿成了平直的一条线。 视野中五条悟正托着腮,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你与他之间那不存在的过往一般,过了一会儿才注意到你的表情变化,诧异道:“你可是我带大的,我还能不知道你吗?发生过的事情自己又不承认啦。” 才没有发生过,为什么你要为这虚假的记忆买单? 你不再将注意力放在五条悟身上,抬眸看向车窗外的风景。 这么说可能有些诡异,但它是发生了的既定的事实。车窗外流转着的不是郊外的风景,更不是处在都市内的钢铁森林,窗外是一片虚无的白雾,若即若离地跟随着极速行驶的汽车,怎么甩都甩不开。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怕的,因为在这片诡异之中,你即是唯一的真实。 怀着这份心情的你闭目养神继续静坐,直到汽车猛然停下,后车门再度被人打开,你才看到不远处甜品店的标牌,是你和乙骨曾经去过的那家。 “要我亲自牵我们的小公主下来吗?” 见你停在原地动都不动,五条悟主动向你摆出了个邀请的手势。 你注意到他的存在驱散了周围的白雾,但根据你这一路以来的猜测,不如说这四周越是你所熟悉的景象,它们的存在就更加清晰,白雾也就更少。 而你最熟悉的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了,他自然是这一片虚无之中最特别的幻影。 你顺势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手心,他轻轻使力,你的双脚就稳稳落于地面,一如往常般站到他身边。车门在关闭之前,你看到驾驶位上的辅助监督没有下车,他静默地等候着,仿佛一尊永久停驻的雕像。 “今天还是要吃草莓可丽饼吗?” 对于五条悟的主动关心,你选择不作声,直到进入店面之后才凝视着菜单缓缓回答。“不……我要花生可丽饼。” 这个决定并不是出自你的心血来潮,你想要用它来验证一个事实。 承蒙六眼的关爱,你的记忆力还不错,知道点餐台前接待你们的服务员是你之前就见过的那一位。你迎着她的微笑,点了花生可丽饼的单,不消多时便拿到了包在纸袋里温热的可丽饼,在接过的第一时间你就对着它翻看起来,又小心地品尝了一口。 果不其然,花生可丽饼里没有花生,更没有一丝一毫的花生的味道。你根本就没有吃过花生可丽饼,自然也不知道它该是什么样子的,这毫无疑问就是你自己所创造的幻境。 再三确认过后,你反倒安下心来,坐在了五条悟的对面。 只要不是什么奇怪的咒灵就好,毕竟你倒不至于自己害自己,但你是不可能在这里多待的。你还需要破除夏油杰为你施加的禁锢,在百鬼夜行开始之前赶回真正的五条悟身边去。 他需要你,而你也需要他,所以你不能在这里和他的幻影浪费时间。 “悟,我是你的什么人呢?” 五条悟手里拿着的是你曾为他带过的加了双倍草莓和奶油的可丽饼,他和心事重重的你不同,正尽情享受着甜食的美味,在你问了他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后,才颇为诧异地抬起头来。 “真的不是生病了吗?明明都做了我的妹妹十六年,这种事情是说忘就能忘的吗?” 这环境大概是完美地呈现出了你的心之所向。你从前不止一次地期望过五条悟能真正地成为你人生中的引路人,没想到这期望还会有真切实现的一天。 但你现在比起往常要更加贪心。若是本该如此的话,你反而会有些失望。 “悟,我想在外面走走,你可以陪我吗?” 即使只是对着心爱之人的幻影,你却也在心头给自己反复鼓气后,才向他如此发问。 好在梦中的五条悟是不可能会拒绝你的,他微笑着回答:“当然可以,今天都没有任务哦,是难得的假期呢。” “是吗……在这难得的假期,只能陪妹妹散步而不是出去和漂亮的大姐姐约会,悟会觉得很遗憾吗?” 你承认这话被你说得颇有些醋味,不过你是故意的。你在好奇自己创造幻境的本事究竟有多厉害的同时,也格外好奇你潜意识里希望五条悟能回答出什么话来。 他知道了你对他的心意,那张永远云淡风轻的脸上会露出何种表情?他会因你的直白感到困扰,还是觉得和下一任六眼谈一场恋爱也是不错的选择? 第74章 就在你百般妄想之时,五条悟总算是慢悠悠且游刃有余地开了口。 “我的时间都是你的,哪儿有其他的时间去约会?” 什么啊,也太犯规了吧! 吃了一半的可丽饼孤零零地躺在桌上,你捂着发烫的脸颊,这下是真的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第37章 笼中鸟4在我们之间 夏油杰在被告知需要去查看你的情况时,是在你被他掳来的第四天傍晚。 这期间他再未去过锁着你的和室,也严令禁止其他人前去给你送食物和水,就算菜菜子和美美子这两日一直用欲言又止的眼神悄悄瞄着他,他都未曾心软过。 他心里很清楚,像你这样的脾气就是要吃些苦才肯服软的。他想你身为六眼,出于自己存在的价值考虑,被囚禁后至多只能是只不愿歌唱的夜莺,而非气性大到以性命相抵的麻雀,所以他才安心地叫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只是他没想到,事态还真就沿着与他心中所想完全相反的方向一路发展下去。 障子门被打开的轻响宛若一记重锤,无情地敲碎屋内的昏暗静谧。阶旁的烛光已熄灭多时,夏油杰缓了一会儿,才看到静卧在原地的你——依然是他离开前的那副样子,面色苍白得更胜于窗外的月光,要不是毯子下你的胸膛还在轻微地起伏着,简直要让人怀疑你已经丧失了生命体征。 他的目光偏向一旁他之前拿来的托盘,其上的食物早已凉透,好在现在是冬日,倒不至于散发出奇怪的味道,不过足以看得出你对它们是一口未动。他简直都能想象出你盯着它们时憎恶的眼神。 看来是真的气坏了啊,他可不能怠慢了玻璃一样的五条妹妹,否则他后续怎么和悟交代呢。 夏油杰在你面前蹲下来。即使你在两天前做出的反抗的举动吓坏了当时和室内的另外两人,他却丝毫不在意,反复摩挲着你手感极佳却热得烫手的面颊。 正如他所想,你对他的触碰毫无反应,仿佛面团一般听话地任由他揉捏,他只要轻轻用力,就能在你的肌肤上留下一个泛红的指印。 生病的样子和他的养女们倒是很像,唯一不同的是,他保护了这么多年的孩子们,是不会在睡梦中将眉头蹙得这么紧的。 “既然来了,就快进来吧。” 在听到廊内传来的脚步声迟疑下来后,夏油杰低低地吩咐了这么一句。他不用想都知道,那人必定是他刚刚叫人去喊的医生。 事实果真如此。前不久刚被你威慑过的医生心有余悸一般站在门边不敢靠近,要不是教祖大人发话,他绝对是能拖延就要多拖延一阵的。 前些日子他路过这里时,还听到这里面的少女在喃喃自语,说的尽是些他听不懂的怪话。 不过要说你最常重复的,果然还是当代最强术师五条悟的名讳——你叫得一声比一声轻,一声比一声嘶哑,尾音中都透着些凄惨的味道,就算他深知你的危险性,却也有些不忍心了。 医药箱再次被打开,这一次失了你的阻拦,医生很快就将最基础的检查器械准备出来。 带话的人说,教祖大人只要求准备最基本的解热镇痛药剂即可,但他还是尽量多备了些药物可供选择。他总觉得你的发热不是出于简单的理由。 “教祖大人,这手腕之上的……可以解开吗?” 医生终是鼓了鼓气,向夏油杰提出难免冒犯的询问。 你腕间的金属装饰精致是精致,可于现在这般场合的衬托下,更像是冰冷的刑具。他在靠近它的同时,感觉到自身的咒力受到了全然的限制,这恐怕不是轻易就能取下的平凡之物。 也是和菜菜子大人、美美子大人年岁相仿的女孩,对其下达这样的刑罚,教祖大人果真严酷。 经医生这么一提问,夏油杰竟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不消多时,他直起身,擒住你被绑缚在一起的手,在那镣铐之上轻按了几下,就将其解开。 然而这并不代表着他就此放过了你——他为你摆出一个平躺的姿势,将你原本背在背后的手挪至前方,镣铐于是又回到了你的腕间。 “这样就可以了吧?” 医生不敢多言,为你测量完体温之后,麻利地埋了针开始输液。这一次你配合地一动不动,他翻看了你的眼睑,想必你连意识都是飘忽迷离的。教祖大人就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才这样对待你的吧。 他本该守在此处片刻,以观察你的情况,但夏油杰屡屡投来的目光无声地告诉着他,此地他不宜久留,他只好将医药箱合起放置于一旁,准备在门外随时待命。 可就在这时,自你喉咙中发出的呼痛声硬生生地留住了他的脚步。 他回过头,只见刚刚还任由人摆布的你正蜷缩着身体、皱起眉头呻吟。不仅如此,你的四肢还在轻微地抽搐,他能够看到你腕间不断有咒力的弧光一闪而过,但它们无一例外都被那特殊的咒具所压制——它反馈出更加强劲的电流,传递给你灭顶的痛楚。 “看够了吗?” 医生不敢应夏油杰的话,他聪明地摆出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匆匆地推门离去了。 >>> 你其实格外讨厌爬山,不如说,你痛恨一切可以让你出汗的运动。 但你这次让无脸的辅助监督将车停在了山下,下车后就一路牵着五条悟的手,沿着盘山公路,从晚霞欲渐浓郁的逢魔时刻走到天色转为深邃的墨蓝。 第75章 这一路没有什么美丽的夜色可供观看,苍茫的白雾依然缠绕在你们周身,你的可见范围只有眼前一米的距离。不过你知道你不会在自己的梦中受伤,所以将脚步迈得格外大,也格外坚定。 五条悟对你非要自己走上山的任性不置可否,他正如自己所说的那般,将自己的时间全然交给了你,就算你们只是沉默地并肩而行。 “悟,你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吗?” 你挥手试图驱散面前的白雾,虽然这不过是场徒劳。 你身旁的五条悟则奇怪于你的举动,在他眼中这片白雾仿佛并不存在。他轻松地回答了你的问题:“如果没有那些烂橘子下发的没完没了的任务,或许会更喜欢一些?” “……果然是很有悟的风格的回答呢。” “倒是你今天,很奇怪哦,一直在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是没有安全感了吗?” 你一时组织不上语言,话语权就被五条悟夺了去,偏生他的态度还算严肃,直接将你想要糊弄过去的话语堵在了喉头。 看来就算是对着自己创造出来的悟也要慎言啊…… 但你就是恶劣地不想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将他的手攥得更紧了。 你们到达延山麓的速度还算快,你猜测这和你的心境有关,在你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时,你自然就可以达到你想要达到的终点。若是现实也与此一般无二那该有多好。 简单的话语在口中滚了好几圈,你这才脚步急停,转过身来将目光飘向远处。 “悟,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 你是不会退缩的,你现在可是在自己的梦里!退半步来讲,无论你是否处于自己的地盘,你都不会输,这是你一直以来坚信的事实! 你将自己放在高矮错落的鸟居上的视线转回到五条悟脸上,因着嫌他面上的绷带太过碍事,便伸手去解。令你意外的是,他的绷带竟是轻轻一碰就掉落了大半,露出他那双此时此刻饱含疑惑的苍天之瞳。 时隔数天,你终于是又一次见到了他的这双六眼。那是仿佛结合了天空与大海般清透的蓝色,其中蕴藏着的白雾仿佛流动的云,你从他的眼中能够看到属于你的整片天空。 是不是要等到他走远了,你才会明白他在你生命中的位置?* 内心深处的勇气源源不断地涌上来,足以编织成为你行动的力量。于是你松开五条悟的手,转而揽住他的脖子将他向下压,在与他额头相抵的同时,一个胜利般的微笑在你唇角荡开。 这个时候应该说点什么吗? 或许什么都不必说吧,毕竟你的心意还是要传达给真正的他才算圆满。 不识趣的夜风刮得突然,正值五条悟面上的绷带缓缓滑落之际,你隔着这层粗糙的织料,迎着他瞪大的双眸,虔诚地吻上他的双唇。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你想你没法很好地形容。 梦境之中仅能复刻你在现实中触及过的真实,在此之间你未曾触碰过五条悟的双唇,故而在你紧闭的唇间只能感受到绷带粗粝的质感,但这已然足够。你想这一刻你不是在与所爱之人接吻,你的这般行为反而更像是在为自己早就设想好的决定加油鼓气。 你不可能就这么坦然赴死的,你得想想办法,这是只有你自己才能够破解的死局。 “都已经在做这种事了,你还在为什么事而发愁呢?” 五条悟含糊地如此问你,你被他呼吸之间传出的热气激得头皮发麻,却直到自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他。你们任由原本缠绕在他面颊之上的绷带缓缓坠落,谁都没有去捡起它。 “还要再来一次吗?大人之间的亲吻。” 他这样说着,还想要再向你靠近,你却将手掌抵在他的胸前,无言地拒绝了他。 这样美好的经历有一次就足够了,你还没有自己再往深了意淫前代六眼的坏习惯。 你尚且空着的右手捏出了熟悉的手诀,随着一记苍的射出,面前的五条悟立刻就烟消云散,没有传来任何打击的实感。而你在微冷的空气中长出一口气,连干涩的眼眸都更加清明。 梦做完了,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魔改自“是不是要等到那个人走远了,我们才会明白他在我们生命中的位置”,出自马克·李维《我们之间》 第38章 笼中鸟5意外见到的老朋友 “既然都醒了,就来好好谈一谈吧。” 夏油杰早就知道你已经在高热的迷蒙中醒来,听了这话,你格外烦躁地睁开了眼睛。 你在夺回了身体的主导权后,就发现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肤和骨骼都痛得难以言说,根据你所掌握的浅显的线索,你能够推断出这或许和腕间的咒具对你的电击有关——夏油杰为你上的这两道保险,让你在他的控制下完全反抗不得。 “你想谈什么?” 悬挂在房梁上的输液袋在你眼前晃啊晃,你的嗓子干涩得像是经太阳长久照射而贫瘠干裂的土地,但好歹还能如常地发声,便偏过头拒绝了夏油杰为你递来的斟好的茶水。 这个时候又是请医生为你治疗、又是端茶倒水的,献什么殷勤?将你摔到失去意识绑来这里的难道不是他么?要是他不主动开口,你是绝对不想这么早就醒的,你还想多休息休息,保存些体力和咒力呢。 “你究竟是什么来历?” 第76章 你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就扯开嘴角笑起来:“我也很好奇,悟的昔日挚友是为何会落到如此田地?” 对于你的反问,夏油杰并不意外。他放下手中盛着已然冷掉的茶水的紫砂茶杯,迎着你冷淡到像是什么都装不下的目光,袈裟下的宽大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你的头顶。 “他既然都和你解释了我们从前的关系,这一点他难道没有告诉你吗?” 这怪和尚还真是没有边界感啊,明知道你讨厌和他有肢体接触,却还是动不动地就伸手过来触碰你,手法简直就像是在抚摸什么柔软的玩物一般。 你不着痕迹地闭了闭眼,良久才缓缓睁开,这不仅是为了强迫自己适应他的触碰,也是想要避开和室内重新燃起的烛火所带来的眩目光亮。 于现在这种几乎要让你失了所有时间观念的境况下,你只能根据现在自己依然处在这个时空的状态,推断时间还未流逝至七天整。 在森山事件过去后,你深知打好提前量的重要性,临行前在果冻体内的浮云晷中储存了足以支持一星期之久的咒力,而一星期后正巧就是十二月二十四日,百鬼夜行开始的时间。 也不能说时间不紧迫,你要一直将你所处的这一天当做七天中的最后一天来看待,解除禁锢之后尽快回到悟身边才行。 “我只知道你们从前在高专上学时是同期、并且互为挚友而已,你不是也知道吗?他并不是会向我这种小辈多说的性格。” 你想你的回答已然足够含蓄,夏油杰却还是将狭长的紫眸一眯,像是要锁住你此时此刻的面容一般,笑道:“我可不知道,我没有和悟一起应付小辈的经验呢。” 那能怎么办呢?这难道该怪你吗? 不对,难道你就不算是这话里的“小辈”吗? 你顶着微妙的心情转移开视线,继续盯着头顶的输液袋发呆。冰凉的液体顺着细长的输液管泵入体内的感觉不太好受,但你的确感到原本滚烫的掌心有因输液而微微降低了些温度。 所以刚刚你到底是有多松懈,才会连自己的身体被这般对待都无知无觉? 这不想还好,一回忆起刚刚在梦中出现的种种,你就忍不住攥紧冰凉的指尖。思念宛如成群汇聚的蚂蚁,不间断地啃噬你被蜜糖包裹的心脏,一刻不停地提醒你要回到五条悟身边的事实。 “所以,你为什么如此执着于这个问题?” 你决定暂且放下心中的成见,试着和夏油杰沟通一番。 看在他还会请来医生为你治疗的份儿上,就知道他肯定也不想看你在他这里出事。他兴许还是想要全须全尾地将你归还给五条悟,那么他将你带回来的唯一目的便是——让你在百鬼夜行当天无法出现在战场的前线。 站在他的立场上想一想,也的确如此。拥有六眼与无下限咒术的人有五条悟一个就已经足够令人头疼,身为他带在身边的小六眼,你的实力不一定能够和他分庭抗礼,但绝对也是不容小觑的。 “只是好奇而已。” 夏油杰这么回答。 他的表情和语气都过分平静,你看不出在这层和谐表象之下隐藏的是何种心绪,便想开口诈他一诈。 “虽然我现在在你手中,但夏油先生若想要从我这儿得知你所好奇的事情,也是要用你的秘密来等价交换才算公平。” 在确认自己已经储存了一定量的体力后,你腰部微微用了些力,就从地上坐起,高高盖过胸前的毛毯顺着你的动作向下滑落。 只是四肢活动受限的话,对你而言还不算太难受,一直躺着就不是这样了,现在你全身的骨头仿佛都被按压错位后再次重组。 夏油杰不用你提醒,就绅士地别过了头去,他唇角漾出一抹戏谑的笑来:“你小小年纪,倒是挺会算计。” “比不上你,这个年纪就从高专叛逃,屠杀百人后接手了盘星教。” “你这孩子……对我还是很了解的嘛。” “毕竟成天被夜蛾校长耳提面命地念叨,想装作听不见都难。” “那个筋肉校长,果然会说些这样的话啊。” “可是我认为他说得没错喔,毕竟这位诅咒师大人还会对未成年少女下如此毒手呢。” 互相看不过眼的你们两个有来有往地互相阴阳怪气了几轮,夏油杰还算比较收敛的,你则是恨不得字字都带刺,一双晶莹剔透的六眼更是仗着他不主动看向你,毫无顾忌地将目光定定地停留在他面上。 现在你都这么凄惨了,被关在这么暗的和室里,好几天都没有吃的更没有水喝,多说两句完全没问题的吧? 你选择性地忽视掉了一些夏油杰向你提供过但完全被你拒绝、甚至是由你主动提出的需求,双标一点也没什么不好,你就当是给自己找点乐子还不行吗? “你这性格,简直是和悟一模一样呢。” 夏油杰的语气难得带了点面对自己的养女们时才有的慈爱。他想了想,还补充了半句:“就连双标的时候也是。” 那当然了!你和悟可是还有那么一点点微乎其微的血缘关系的! 你意外地因为他的话开心起来。这样或许有些幼稚,但重新将目光锁定在你脸上的夏油杰和此时正在心中冒着粉红色泡泡的你都不这么觉得。 “我还是很喜欢你的性格的……只可惜你是悟家里的孩子,又这么不听话。” 第77章 这怪和尚倒还真挺尊重人的,他目光的落点始终都在你脸上,不曾往下偏移半分。 你望向他狭长的紫色双眸,出于习惯,六眼率先能够看到的反而是他体内蕴藏的成百上千的咒灵们。虚幻空间中的它们正冲着能够发现它们存在的你咆哮,你冷笑一声以示不屑,旋即向夏油杰发问。 “正因为我是悟的妹妹,所以你认为无论如何我也会和你分道扬镳吗?”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呢? 你极其跳跃的思维让夏油杰都难免愣了愣,然而你这不过是在大喘气罢了,很快就接上了后半句:“那你可真是想对了。 “你的目的是控制住我的行动,在百鬼夜行时将我留在这里吧——那你就尽管试试看,看你的计划能不能成功。” 这话说得可真是倨傲极了。 夏油杰却不恼,他深深地望向你未加遮挡的蓝眸中流转着的苍茫白雾。你面上的表情虽称得上是盛气凌人,却没有前几日那般具有攻击性,比起当时雪豹一般的模样,不如说是小猫模样更加合适。 他知道你没有在和他开玩笑,你要是真心实意地想要逃离,他是无论如何都拦不住你的,即使是在现在这般你明显不占优势的情况下。 不过…… “今天我就是为此事而来的。” 夏油杰如此说着,将刚刚被你冷落的茶杯再次递到你面前。 你想着他指定又是没安什么好心,或许马上就要宣布新的折磨你的法子了,还是纡尊降贵就着他的手呷了一口冷茶。 “这几天就来见一见老朋友吧。” 夏油杰比出一个手刀,精准地劈中你的后颈。 他的动作总是这么快,你在失去意识之前甚至还在想着,要是光比速度,你绝对在他手下撑不过三分钟。 不知道是否因为他用力不重,你醒得格外快,又或者可以说是感觉上格外快,仿佛你只是短暂地断片了十几分钟。 但你现在所处的地点却让你头皮一炸。 要说在你开始接取任务以来最让你印象深刻的咒灵,森山医院的咒灵必须要拥有姓名。在它被夏油杰顺走之后你气得不行,毕竟那可是你受了不少伤费了不少劲才把它折腾到半死的,没想到这怪和尚直接做了渔翁得利的黄雀,让你连它的影儿都见不着。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你呢?他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天吗? 躺在病床上的你无奈地长叹一口气,直直地望向床边静默站立的黑影。 “真是好久不见啊,老朋友。” 面前蒙着一层黑雾的咒灵不搭理你,他佝偻着背,你只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你身上,久久不愿离去。这倒不会让你觉得不自在,不如说,你也想在一定程度上博得他的关注,这样就可以从他那里求证你想得知的事实。 “森山院长,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嘛。”你自己都觉这语气中多少沾点幸灾乐祸的成分,“被怪和尚收服之后,你的实力怎么减损了这么多?” “明知故问。” 森山院长冷笑一声。他心里始终憋着这么一口气,你这么一提,更不愿觑着你了,即使看你现在的处境,该是他嘲笑你才对。 虽是好好地盖着被子躺在病床上,你的手脚依然被黑绳和那咒具绑缚得死死的,光凭你的双手双脚各自努力完全没有解开的余地,但你想你要是坐起来,说不定能先将你双脚上的黑绳率先解开。 说干就干,你立刻抬脚将碍事的被子踹开,一个翻身起来,努力伸手去够自己纤细的脚踝。 你的身体柔韧性还是不错的,要做到这个动作并不是难事,只是在解开绳索上费了些时间——它们缠得实在太紧了,你明明都没怎么反抗,脚踝上却还是被硬生生勒出了些血色。 “别做无谓的反抗了,你是出不去的。” 这话挑起了你的好胜心,你横着眼不太客气地嘲讽道:“是夏油杰让你看着我么?难道还真让我猜中了,他费尽心机捡了这么个漏,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困住我?” “——” “而你真以为,你能困得住我吗?” 和你咄咄逼人的样子不同,森山院长淡漠地像是面对夏油杰时的你。他依旧静立在你的床尾,解释道:“我并不需要一生都将你困在这里,能够尽可能地拖延你的时间,是我的任务。” 哦,夏油杰还真不愧是咒灵操使,连这样高等级还有神智的咒灵都能心悦诚服地执行他的命令么。 你捏紧手中的麻绳,想要将之毁坏,却因着力道不足而失败得彻彻底底,只能投机取巧地顺着它编织的纹路将其四分五裂地解开。在拿它好好出了一会儿气后,你不紧不慢地将视线移到咒灵身上:“差点忘了件事,从前我总想着将它搞清楚,现在一见到你才想起来…… “为了让你不那么不明不白地死,就告诉我吧?你和低等级咒灵们屠杀重症病人的前因后果?” 第39章 笼中鸟6逃离禁锢 对于你的发问,森山院长选择三缄其口。他与你们曾经交战时不同,像是在床尾形成了一团悬浮在空中的幻象,对你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图。 你对他的沉默是金不满意极了,一边自顾自舒展着好不容易不再受禁锢的双脚,一边翻看着腕间的镣铐,漫不经心地道。 “我从前祓除咒灵时,对于高等级的、有神智的咒灵,都会问上一句对方化作咒灵的原因。我本是不想问你的,谁叫我们之间打过那么惊天动地的一仗呢?但既然缘分让我们在此相遇了,我也不想要你稀里糊涂地去死。” 第78章 在说这话的同时,你也在打量着这间简易的病房。 和从前你所见到过的不同,这病房内的设施少了不少,房间内唯一的家具便只有你正坐着的这张病床,好在还有森山院长可以让你解解闷,要是令你坐在这儿光对着这四堵白墙,那必定会空荡荡得令人心慌。 发觉自己正处在领域中后,你就有所察觉了,兴许是上次你重伤了他的咒力核心,所以他在被夏油杰收服后,能力才会被压制到这么有限的地步,甚至到了降级的程度。 “当然,我也不会硬要你回答我的问题就是了。” 你见他还是不言语,又补了这么一句。 这倒是实话——你毕竟只是个过客,对整件事的因果真的不太在意,独独让你为此抱憾的,只有源内医生的伤重和鹿岛铃的昏迷不醒。 覆于森山院长身上的黑雾逐渐散去,你再一次见到了这张苍老的脸。他面上的每一条皱纹似乎都深刻地记录着他生前所经的种种繁杂之事,很有一股愁苦的味道。 “六眼,我可不会感谢你的这般仁慈,更何况,我从前的那些故事该从何说起呢?” “你现在这副模样,真的很像是我家的老头子们在耳提面命地教育我时,讲述从前那些光辉历史的样子。” “你这话倒是没错,我在年龄上的确也是个老头子了。” “那像你这样的人不是更应该清楚,要珍惜生命消逝前的每分每秒么?在浪费时间上你倒是很有一手啊。” “刚刚我不是也说了么?拖延你的时间可是我的任务啊。” 你们两个向对方所说的话都不客气极了,他倚老卖老,你句句带刺,这么反复了几个来回,却又各自笑起来,带了点实质的愉悦。 “森山院长啊,不想说的话,就把它当做一个烂在肚子里的秘密不就好了?我现在可不想让你浪费我的时间呢。” 在艰难转动手腕的同时,金属镣铐之上的链条叮铃铃地撞击着,发出的声音着实动听。 你是右撇子,此时正将左手手腕执在右手掌心之中,伶仃的手腕用你并不很修长的手指握来还有些空余,但这正方便了你接下来的行动—— 苍蓝色的咒力弧光附着在你的右手之上,你强忍着电击的疼痛,生生捏碎了纤细的腕骨。 一时间你说不上究竟是哪个举动更让你痛苦,只能苦中作乐地感慨,好在被禅院同学拉着做力量训练时没有偷懒,故而这点力气你还是有的,不至于让自己无法逃出生天。 放松点吧……□□上的疼痛总好过心灵上的折磨。你不想浪费时间,你还要赶回到悟身边去,所以没什么狠不下心来的。 在手腕肿胀起来之前,你麻利地让左手脱离了这该死的禁锢,它虽因骨折而使不上劲,但要打开这机关还是容易的,很快你的右手便也随着解放出来。 “如果我回不到悟身边去,我就让夏油杰为此陪葬,再掘开你的坟墓,对着你鞭尸八百回,我说到做到。” 这镣铐还真是个很难处理的东西——随身带着它似乎并不会影响你的咒力使用,也不会释放出那烦人的电流,看来还是将它留在你身边比较保险。 你整理好凌乱的衣襟,将咒具好好地收进和服的暗兜内,在确认那截绳索上特殊的术式也就此消失殆尽后,神色冷下来,狠狠地以此威胁着森山院长。 不仅如此,你手上也是毫不客气——指尖的荧蓝色光辉在弹出并击中的瞬间,困住你的领域便消散得彻彻底底,坐在地上的你对着四周的残垣断壁茫然地眨眨眼。 ……所以说,这是哪儿啊? 你站起身来,拍了拍蔷薇色和服上沾染的灰尘,小心地绕开地上尖锐的石棱与玻璃碎片,赤着足一步步走出去。 环顾四周的情况可以得知的是,这里绝对不是困住你的盘星教,这是六眼稍微一扫视就能确定的事实。 因为太久没有走路,脚步还是很虚浮,你先是靠在墙上恢复了一些体力,这才慢慢地扶着墙再度前行。 你刚刚所处的地界似乎是一处刚刚拆过迁,正亟待重新建造楼房的地段,夏油杰还真是会挑地方,这里足够隐秘足够安全,想必“窗”的辅助监督们现在正忙得不可开交,任谁都发现不了在这里竟然还藏着一个简易的领域。 缓慢步行了一会儿后,终于在小巷子里遇见了人。你礼貌地上去询问了今天的日期,在对方颇为怪异的打量的目光中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日,是平安夜哦。” 平安夜?!那岂不就是百鬼夜行的日子?! 你面上礼节性的微笑骤然僵住了,在慌忙道谢后按住了疯狂跳动着的心脏。 怎么办,现在天边已经弥漫上了浅淡的橙红色,夏油杰很快就会在新宿和京都启动百鬼夜行,而你还不知道五条悟身在何处。 用苍赶路的话,可以找到他的吧?现在森山院长已经彻底消散了,你体内完全没有了陌生咒力的限制,将咒力全额解放的话,不愁赶不到前线去。 短短几秒钟之内,你已经思考好了对策,正待发动咒力时,眼观六路的六眼却率先注意到了一股熟悉的咒力正在向你的方向袭来。 那是……中村先生与源内医生?他们此时正开着车,速度不是很快。 这可真是打个瞌睡就有人前来送枕头,正合你的意! 第79章 你乖乖地在路旁站定不动,等待汽车平稳地行驶至你身边,有人打开邻近驾驶座的车门,惊呼:“五条小姐!你果然在这里!” 再度见到你的专属辅助监督可真是如隔三秋,你哑然失笑:“是怎么找到我的啊。” “我在高专上学的时候可是凭借着优秀的质感和咒力追踪能力,在考核中屡获第一名哦。” “哇——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啊,来当我的辅助监督岂不是屈尊了?” “就算不当小姐的辅助监督,我也只不过是‘窗’中再普通不过的一名工作人员罢了,没什么屈尊不屈尊这么一说。” 这厢你正和中村哲也说笑着,后座的源内医生也打开了车门,她为你让了些位置,示意你上车来:“你的手受伤了?快上来,我为你包扎。” 你微微点头应下,上了车后将手放心地交给源内医生,几乎要被车内的暖风熏得睁不开眼睛。后者一摸你的手就大惊失色:“怎么这么烫?你在发烧?他们都说你这段时日被掳走了,你的手也是他们弄断的么?” “这个说来话长啦,也算是他间接干的吧!” 对于这个问题,你只能打着哈哈糊弄过去。你不太想说这是你自己亲手弄断的,在源内医生面前,你果然还是想要建立一下良好的形象。 “而且你体内器官的衰竭越来越严重了,正常像你这样的情况是需要住院治疗的,否则你可能……” “源内医生……!” 打断他人的话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但你着实是不想听到那个刺耳的词汇。尽人事知天命,你已经尽自己所能地去努力过了,剩下的便交给命运吧。“我知道的,我早就做好这般觉悟了,所以我还想最后做出些努力。” 车内的气氛沉寂下来,仿佛连暖风都变成了足以将人冻僵到丧失言语能力的冷风。在接受了简单的固定治疗后,冷汗涔涔的你松了口气,向源内医生道谢后,又询问她身体是否已经完全恢复。她答得很是心不在焉,显然无法接受刚刚你的那番说辞。 “五条小姐,可否方便借一步说话?” 好在中村哲也聪明地救了场。你在心中冲他比了个大拇指,这就下车去,和他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怎么啦?是悟让你带话给我么?” 中村哲也摇头,从西装口袋中取出一封折叠过的信。 “鹿岛小姐醒了,她让我将这个转交给你。” 啊,是铃亲手写的信! 女孩子挑选的信封是很精致的,还散发着一股花卉的清香,你来了兴致,立刻就想要拆开来看,激动着的手却被中村哲也虚虚按住。 你不满于他的动作,瞪着眼睛去瞧他,他却又从百宝箱似的西装口袋中取出一物来——又是一个信封,只不过这个信封装得鼓鼓囊囊的,像是有什么金属物件在里头。 “这个,是我想要交给五条小姐代为保存的。” 交给你?他能有什么东西是能够放心交给你的?难道不怕你一会儿上了战场,将它掉了不成? 似是看出了你的疑惑,中村哲也微笑着解释道:“这是我的遗书。” 第40章 拖延时间的交锋 遗书?他为什么会写遗书?平白无故地交给你这东西做什么? 你感到全身上下的血液随着寒风掠过,也同样地凉了下来,它们冷冷地在你的血管中流动着,一直困扰着你的高热都要在这寒冷中硬生生退下来。 你不说话,中村哲也亦不开口,你们二人在风中静立了这么一会儿,他才像是终于在心头组织好了措辞一般,对你如此说道。 “在执行这样的危险任务之前,我们作为辅助监督都是要上交遗书的,这也算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吧,不然后事没有人安排的话会很麻烦……但我写好了之后没有交给他们。” 你扯了一下唇角,露出个难看的微笑来:“我要感谢你的信任?” “我的父母早已过世,我和亲戚也很少来往,所以这里面只记录了一些简单的遗产捐赠事项。最重要的是一块怀表——是我父亲留下的,我一直将它放在身上当做纪念,现在我将它们一同交给您,等百鬼夜行结束后,我会来找五条小姐讨要的。” 中村哲也越说越平静,你却随着他所说的话而不断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墙面才堪堪停下脚步。你难以抑制自己细微的哭腔:“别、别给我,我不要!你别对我有这种……” “就算只是与五条小姐相识半月之久,我也希望你能够活下去,这也是你身边的人们和五条先生都期望着的,不是吗?” 他将信封强硬地塞到你手中。其间你断断续续地摆着手,摆出不想要的姿态,却还是在它即将坠地之前接住了它。 你只觉得这信封落在你手中足有千斤重,喉咙中仿佛硬生生吞了铅块似的,你缓缓地深呼吸,让那颗悬着的心安然地回到它该在的地方,在将两个信封统统收进袖口里后,扬声道:“如果你能安然无恙地回来,我就把薪水给你涨到五倍,说话算话,不是玩笑。” 中村哲也终于轻松地笑出声来,像是终于解开了一个心结。 你从未觉得他的身影如此挺拔过,也跟着一同笑起来,后而各自怀揣着沉重的一颗心回到了车内。 车上两位成熟可靠的成年人都对你给出了先回高专的建议,这样你可以趁着太阳还没有落山、百鬼夜行尚未开始时稍事休息。 第80章 你立刻同意了这个提议,毕竟你还要赶紧回去为浮云晷输送咒力——你能感觉到自己与这个世界之间的链接变得比之前更加微弱了些,这不是什么好现象,很有可能你马上要就此离开了,得在走之前把该做的事都完成才行。 中村哲也将车速放得很快,不到半小时你们就已回到高专。你在到达延山麓后便释放苍瞬移到了宿舍楼门口,匆匆回到自己久未踏足的居所,一开门果冻便扑到你脚边,欢快地围着你绕起圈。 你心中仿若有细细密密的针在扎,牵着已然肿胀的左腕都痛得难以言说,俯身轻抚它的小脑袋时,为浮云晷注入了足够的咒力,这才绕开它,前去浴室打算冲个澡。 这些天你一直被夏油杰拘着,身心可谓是疲惫到了顶点,然而就算是这样,你的身体也撑住了接踵而来的磨难,看来跟着一年级的大家特训还是管用的。 但你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即使只是短暂的淋浴,你最后还是不得不扶着墙出来。 还湿着的头发被你用吹风机和术式接连烘干,在晕眩感稍微减轻后,你换上了一套全新的衣装,取出中村哲也递给你的信封中的怀表,将其挂在腰带内侧,再将信封们和那恼人的咒具都妥帖地收进暗袋内。 在下车时你和中村哲也交换了信号,依着源内医生的那股认真劲儿,她在你去前线之前是必定要再为你的左手包扎一番的,你怕一会儿战斗时会不太方便,所以让中村哲也先支开她,早一些来接你。 房间内的橱柜里还有你之前从自动贩卖机里买的果汁,你艰难地旋开瓶盖,刚抱着补充能量的目的喝上第一口,动作就忍不住一顿。 有人在高专外下了帐,况且,这帐上附着的咒力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你将将稳定下心神,就颤抖着手召果冻过来,它很快就乖乖地贴到你腿边,蹭着你的小腿撒娇。你将它抱起,伸手一劈就将它体内尚存的夜蛾校长的咒力劈散掉,在它彻底停止动弹后,眼泪直直地从眼眶中落下,浸湿了它身上的绒布。 天知道你有多不舍……这可是悟亲手为你缝制的,即使针脚并不完美,但其中的一针一线都暗藏着他对你的呵护与关爱。 床头柜抽屉里的剪刀终是被你找了出来。你从果冻的肚子中取出久未谋面的浮云晷,右手结了个特殊的印,就与它之间形成了一条自然而然的天蓝色纽带。 你已用咒力与它紧密相连,这是一个防止它遗失的很好的措施,否则在时空之海中你也不能紧握着它一路前来。 你将脚程放得足够快,几乎在瞬息之间就已冲出门去,循着咒力最浓处一路向前。于路途之中,一阵刺耳的爆炸声在你耳畔炸开,你足足等到这阵嗡鸣之声过去了,才在原地站定,沉默地看向来者。 真是没想到,高专内也会这么不太平。 谁能想到百鬼夜行的计划者不在前线出风头,而是会攻向高专呢?看来你要稍微晚些才能赶到悟那里去了。 “果然啊,那领域是困不住你的。” 夏油杰这话说得轻松,像是迎着晴朗的天气和你问好一般。 你没有他这样的好兴致,视线黏着在他身后的一片血色之上,未加遮挡的六眼几乎要喷薄出愤怒的苍蓝色火焰。 那血泊中卧着的是真希、熊猫和狗卷,于一周前见面时他们还都是朝气蓬勃的模样,每日清晨会和你开开心心地打招呼,询问你的训练进度,故而你颇为不能够相信眼前所见。 一定是他们为了拦住他,所以才被他重伤,他确是这么狠心的人,兴许还是下了死手…… “我不是说了吗?你就尽管试试看,看你的计划能不能成功。” 你能够清楚地听到自己逐渐咬紧牙关的声音,你想夏油杰肯定也是看出了你无处安放的恨意。他一步步向你走近,由一条红绳系在脚腕上的木屐下是粘稠的鲜血——是你同伴们逐渐流失掉的生命力。 即使身体上依然存在着难掩的高热与痛楚,你的头脑却从未如此清醒过,五感亦清明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夏油杰依然在向你靠近,你和他的这场仗是非打不可的,你们心里对此都是门儿清。 可他绝对想不到,你已经和从前坐以待毙的模样完全不同了! 在弹指之间,苍蓝色的咒力光球就已经自你指间弹射而出,你向后急急退去,借着无限的支撑悬浮在空中。 五条悟在你训练时有简单地提点过你,既然你的苍可以做到瞬发,那就完全可以借助自己咒力丰沛的特性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你的战斗经验着实不多,现在还是做不到炉火纯青,但这招面对夏油杰还是很有用的——顷刻间他使用咒灵操术放出的咒灵就已被你接二连三的苍轰得连咒力残秽都不剩。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你心念一转,迟钝地发觉了真相:“难道是乙骨……” “唔,很聪明啊。” 夏油杰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后,一个横踢就踢向半空中的你。 他这动作太过于明显了些,你急急闪避过去,脚腕却被反手扣住,原来刚才的横踢是个假动作,他真正的目的正在于此。 你整个人都被他手臂发力甩了出去,重重磕在一侧的砖墙上,即使有咒力相护,依然传来一声听了都叫人忍不住蹙紧眉头的闷响。 你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因此错了位,令人恶心的眩晕感攀爬而上,你想吐,但又感觉自己除了血不会再吐出任何东西了,便生生地将喉头的腥甜咽了下去,强忍着不适站直身体。 第81章 夏油杰的体术有多强你是知道的,他的招式变幻莫测,你要从他手底下拖延些时间可真是不容易。 对,你所需要做的就只是拖延时间而已,因为你还记得在咒术师们的会议上对大家各自去向的安排。 乙骨和真希因为自身的特殊性被留在高专,狗卷是很有能力的二级术师,必然要跟着到新宿的战场去,而熊猫是校长的宝贝,自然是跟着一起去了。 但他们为什么都没有出现在战场前线,而是出现在高专被夏油杰所袭呢?想必是五条悟早就已经想到了这样的可能性,临时送两人回来的吧。若是这样,他肯定也会在不久后赶到。 所以,你一定要和夏油打拉扯战,在悟赶到之前将他拖在这里才行……! 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后,心智便更加坚定。 你将浮云晷紧紧捏在掌心,它仿佛一个无底的咒力黑洞一般,一直都在源源不断地吸取你的咒力,却也是个衷心的小奴隶,即使你缓缓地松了手,它也紧紧绕在你身畔不愿离去。 夏油杰对它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心,他加快脚步就要攻过来,目的就在于将它夺走,它却仿佛有生命似的,从他手底下溜了去。你也紧跟着调动所有可以任你驱使的咒力,直直冲着夏油杰的面门而去。 “又在打什么主意!” “看这咒具有趣而已。”他旋即落定,挑眉道:“是与时间、空间有关的咒具?” 你冷笑一声:“你尽管猜啊!” 这是他绝对抢不走的物件,所以就让他尽管猜去吧! 第41章 振翅欲飞的蝴蝶 在有来有往地打了几个来回后,你极不情愿地承认了你对上夏油杰实在是没有胜算的事实。 这怪和尚虽是将大部分咒灵都投放到了新宿和京都,但还是放出许多诅咒与你相纠缠。你指尖散出的荧蓝色光辉虽是一次比一次灿烂,但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一定会率先因为力不从心而败下阵来。 在身形闪动之间,有蛇形的漆黑咒灵紧紧地缠住了你的脚踝,好在你的警惕心一直在线,就没有取消过周身的无限,故而它无法将獠牙刺入你的血肉。 你于咒力暴涨之时,直将它绞碎成星星点点的咒力残秽,同时飞快地眨了眨眼以饰疲态,在一瞬之间,又险险躲过夏油杰的一拳。 真该死,早知有这么一天,你就不应该扬长避短,从小就苦练体术! “五条小姐,你这么难缠让我很苦恼啊,我很赶时间的。” 你冷笑一声,并不同气定神闲的夏油杰搭话。这不是你的傲气所至,而是你所有的注意力与精力都必须高度集中,这样才能够躲避他的攻击。 你才不会输给区区一个诅咒师,你要亲手击碎你最深重的恐惧! 然而事实往往都是十分可惜地不能与你的所思所想挂钩。 无形的时间在拳脚相交间飞速地流逝,你几乎要失去时间的概念,一个不慎,就被异形的咒灵以尖锐的足刃钉在墙上,肩胛骨登时就鲜血横流。 这倒不是你取消了无限,而是你的注意力太过集中于躲避攻击,致使咒灵攻向你周身无限的最薄弱之处时,你没能立即做出最完美的应对措施,让它得了逞。 痛倒并不是很痛,高热让你的手脚都趋向麻木,你只在须臾之间挣扎片刻,便安然接受了现状。 “呀,乙骨君,你终于来了。” 隐隐约约听见夏油杰说出了那个熟悉的名字,你讶异地抬眼,待到烟尘散尽,一眼就望见不远处少年的身影。染湿了你光洁下巴和胸前衣襟的黏稠鲜血是种温度滚烫且味道刺鼻的妨碍,盯着它的时间稍久些,你的视线便无法聚焦。 “其实啊,我希望你也能活下去,乙骨……但这一切都是为了咒术界的未来。” 好标准的反派发言,扭曲的、冠冕堂皇的、理直气壮的。 你本不想发出声响,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被风中的沙尘呛得咳嗽起来,乙骨的视线立刻就转向了你。 他的瞳孔和双唇都微不可察地颤抖着,为了让他安心,你勉勉强强抬起手冲他打了个招呼,向他示意你并无大碍,同时又比出另一种手势,示意他先不要动你,也不管他是否接收到了你的信号,自顾自靠着墙恢复体力。 你还没到体力亏空、毫无胜算可言的地步,但现在乙骨已然前来,有他帮你牵扯着局势,你便不必非得凑这个热闹。 而且,你的确有一些疑问,需要自己慢慢去观察、慢慢去消化。 如今的事态已经演变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乙骨将五条悟告诉过他的召唤出里香便会被高层们杀头的嘱咐全然忘记,他毫无顾忌地叫出了里香,霎那间地砖碎裂,砂石横飞。 瓦砾的碎片在四散飞溅时划伤了你的脸,除此之外你没有受到其他任何伤害,这当然要归功于明明刚才是把你限制在这里、现在又做出保护姿态的夏油杰的咒灵。 你没什么表情地抬手抹了一把脸。血液干涸的速度不快,一片绯红纠结在你指间,虽然是你自己的血,你却依旧嫌弃地撇了撇嘴,不再去碰了。 “你的主人,真是个奇怪的人。” 你对着眼前的咒灵淡声道:“我改主意了,我不想要让他死。” 它是故意的,夏油杰是故意的。他明明可以一下就要了你的命,毁了你这双被人视若珍宝的六眼,但是他没有,只是让他的咒灵将你彻底钳制在这里,只要你配合它不乱动,它便不会进一步伤害你,甚至还会成为你的保护伞。 第82章 包括真希、熊猫和狗卷也是,在你的百般确认下,你只能承认这个事实——他没有对他们任何一个人下死手,即使是他最为讨厌的真希,这副鲜血横流的情景只是看着骇人罢了。 你做不到平静地装作无事发生,所以关于这点,你是一定要向他问清楚的。 所求得的不仅是一个正确的答案,在确认手刃夏油杰的机会在自己手中的同时,你还想要窥见夏油杰这个人的本质。 >>> 五条悟现在格外烦躁。 他匆匆地结束了与米格尔的战斗,现在正在前往高专的路上。刚刚的战况虽然激烈,他也用米格尔狠狠地出了口恶气,然而后者这样和他讲道—— “你正寻找的那位六眼现在安然无恙。” 这无疑是最好的一针镇心剂,也因着它是从夏油杰一派的诅咒师口中说出来的,所以格外地使人信服。 前段时间,五条悟自伊地知口中得知你失踪后,简直要把全东京都翻了个底朝天,若不是灌入过你咒力的浮云晷一直在果冻体内稳定地发出微弱的光亮,昭示着你如今仍安然无虞,他简直都要直接去到盘星教,把你强硬地抢回来。 而让他按兵不动的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是相信着的——你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被人掳走。你多半是心甘情愿跟着对方离开的,故而你这样做自然有你的道理。 他本想着,只要你未向他发出求救信号,他在得知你具体身处何处后,就不会插手你的计划,这是你们各自都心照不宣的小小默契。 但现在他在归途当中能够看到,你正身处于高专的一处院墙下,虽是被咒灵所擒,却在有意地积蓄着自己的咒力,这让你看上去像一颗苍蓝色的、明亮的恒星。 是受伤了吧,杰做得太过火了啊。 他颇为不爽地哼了一声,注意力却尽数被乙骨在瞬息之间所爆发出的咒力量夺去。 紫红色的天光晕染在天际,他沉默良久,加快了用苍行进的速度。 也不是没有预想过现在的情况……一直被压制的里香的能力本就是特级咒灵的水平,而乙骨直接解放了里香的咒力限制,会造成这种恐怖的局面也是很正常的。 只不过,还是被那家伙逃了啊。 五条悟简单地判断了一下,立即就向着夏油杰逃离的方向赶去,却在堪堪落地后止住脚步。 在他前方的巷子中,是断臂重伤的夏油杰,他正靠在砖墙之上,面对着的是身着蔷薇色和服但其上沾染大半血色的你。他很清楚地从他挚友的脸上看出了百般的无奈,这表情于往日里总是戴着一副面具的dk和教祖大人而言都太过生动了,他难得愣了愣神。 “为什么?” 被注视着的你知道五条悟就在身后,不过比起向无比担忧的大家长报平安,你更在意的果然还是从面前这个邪//教教祖口中得知你想要的真相。 夏油杰想必也知道你想要问他的是什么,他眯着眼,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微笑来。 他笑起来其实很好看,细长的眉眼都舒展开来,迎着晨曦的光辉,连面上少时便有的泪沟都淡了些。你和他置气时也曾在心中骂过他那副嘴脸宛如狐狸一般狡黠,可如今却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的笑颜平和而温柔。 怎么不回答你呢?为什么要保持沉默呢?他也要和森山院长一样,带着心中未能倾诉的秘密孤独地死去吗? 说起森山院长……你在被困于他的领域中时,也没有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你体内可是还有他的咒力呢,他要启动构筑术式引爆你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想必这也是夏油杰的授意。 你仿若在一片死寂之中听到血液顺着伤口汩汩流动的声音,以及自己愈发剧烈的心跳。 “悟,你要杀了他吗?” “嗯。” 对于你的提问,向来善言的五条悟答得很简略。 他面上似是有一缕抹不开的愁雾,他的神情更像是一记敲在你心头的重锤,然而他在行至你面前,用指腹轻揩你面上残留的干涸的血迹时,还是像往常一般微笑起来,像是想让你安下心似的。 “让我和他单独说两句话吧。” “我可以帮你……” “这是我和杰的恩怨,别让你的手上沾上与你无关的人的血。” 这是体贴但残忍的、明晃晃的拒绝。 你想去拉住他的袖子,伸出的左手却顿在原地——被你自己捏到碎裂的骨节显然无法支持这一动作,就连你想要脱口而出的话,都生生地卡在喉咙中。 悟说得对,他们之间的恩怨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夏油杰虽是无恶不作的最恶诅咒师,可他终究是悟放不下的挚友,他们之间的羁绊和连结是你无法参与的。 你膝盖一软,险些就这么摔到地上,还好提前用无限稍作支撑,没有真的丢人到双膝跪地就此萎靡。 五条悟已经走向了夏油杰,现在是独属于他们二人的时间,十年未见的两人在终局来临前自是有话要说。 你无心去听他们都说了些什么,脑浆像是被搅得混混沌沌,双眼也很难正常视物了,但它们六眼的功能还存在着,故而你能很清晰地看到正明亮闪烁着的五条悟,与逐渐衰弱下去的夏油杰。 以咒力的丝线与你连接的浮云晷在清晨的映照下发出眩目的光亮,它在你面前晃来晃去,仿佛有着独特的生命一般,在确认它的主人有没有事。 第83章 ……对啊,你都快忘了,你手里还有着浮云晷。你还有两次改变过去的机会。 你从和服的暗袋中扯出中村哲也寄存在你这里的怀表,沉默而持续地通过那条连结灌入咒力。 你是发了狠的,几乎将自己体内剩余的所有咒力都一股脑地往内输入,注意到异象的五条悟和夏油杰纷纷侧目,你只捕捉到离你更近一些的五条悟双眸中满盈着惊异。 这的的确确是件充满危险的疯狂的事,你不求回报,你只希望五条悟不要再露出那般强忍悲伤的表情。 “浮云晷可以启动三次,我还有两次机会。” 你只来得及说出这么一句,便被浮云晷的反噬压得呛上一口腥甜的血,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这种级别的咒物一旦在不规范的场合下使用,就必定会产生反噬,它可是拥有足以使风云变幻的能力。 “快停下!你受伤太重,不可能……” “一旦开始就没办法停止的!” 你所说的是确切的实话,仪式一旦开始就无法中止,相比起回到过去赌一把,反而是强行停止仪式的危险系数更高。 但是,你想你不会后悔。 对于你而言,你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亲手杀死他的挚友,仅仅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即将发生你都感到痛彻心扉;而关于夏油杰,你也很想回到过去探寻有关这个人的一切,这个疑问依旧盘旋在你心头——他明明就知道这是个几乎必死的终局,为什么还要固执地执行他的计划? 湖水蓝的咒力倏地暴涨,你明显地察觉到自己正在脱离这条时间线,身体轻飘飘的,有如置身于云端,又像是被人硬生生抛上高空又悬停,带来极大的不安全感。 你在目光彻底涣散前,将头侧向了五条悟的那一方,六眼最后捕捉到的,是停留在他身上的、明亮的苍蓝光芒。 你想你会记住这道光芒,回到过去后会不惜一切地找到他。 >>> -2007年1月7日,晚5:30分- “……夏油君,小镇上受波及的居民们已经都送往距离较近的医院,目前报告的伤者生命体征都已平稳,‘窗’的人员们在处理接下来的琐事,这次任务可以说是圆满完成。” “嗯,也辛苦中村先生了,特地跑一趟来接我。” 刚刚结束一桩棘手任务的夏油杰颇为谦逊地向面前的辅助监督说着客套话。 他心里其实也是松了口气的,此次任务所前往的海滨小镇太过于偏远,他都已经做好在附近环境较差的旅馆再住一夜的准备了,还好他这边缺失的辅助监督的空位有人及时地补上,还是位优秀可靠的前辈。 然而见这位中村前辈实在是“业务繁忙”,才刚和他汇报上这么几句,手机铃声就响个不停,像是有打不完的电话和回不完的邮件,他立刻就委婉地提出这样的邀请。 “既然都来这边一趟了,不如去散散步,看看海?这边退潮的景色很出名。” 虽然才从高专毕业没有多久、但早已在咒术总监会活成人精的中村哲也知道夏油杰的用意,在心中暗赞了他一句后,自是欣然应允,两人便将车子停靠在路边,顺着沙滩平缓的坡度一路向下走去。 现在他们正好迎上了最适宜观赏退潮景色的时候。海浪褪去之时,沙滩上那些细碎的贝壳碎片与被海水冲刷得光滑透亮的石头便显现出来,泛着凉意的海风轻拂着海岸线,扬起一阵阵优美的波浪,不远处回荡着海鸥的啼鸣声,在斜阳的衬托下,很有些空旷而孤单的意味。 但在这幅赏心悦目的海景中,唯一违和的,便是海浪的一角竟因不知反复冲刷着何物,而显现出骇人的血红色。 他凑得近了才发现,那是一位正卧在沙滩上的体态单薄、身着和服的少女。 她雪色的长发与身上的蔷薇色和服大半都被血色所浸染,它们在海水中不断飘动,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 【第一部 分我想从你的窗户里看月亮·完】 第42章 五条悟的观察报告 我顶着雪被夜蛾一通电话叫到医院时,硝子和杰已经到了,正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排排坐。 我想他们一定都发现了我的到来,但只有硝子一人向我投来了视线,在示意我坐在她身边后,抬手为我掸去了肩膀上的雪花,于是制服外套的肩膀处只留下一片浅淡的湿意。 他们二人今日都呈现出了少见的沉默与郑重,我的脱节便显得格格不入,这让我格外不满地率先挑起了话题。 “哎,我可让辅助监督把油门都要踩漏了才这么快到的!所以究竟是什么事?” 收回视线的硝子又觑我一眼:“夜蛾老师没告诉你吗?” “就是因为没告诉我,我才好奇他卖的是什么关子啊。” 天知道我有多讨厌别人说话说到一半就开始卖关子,家里的老头子们是这样,夜蛾也是这样,现在连一向和我处在同一频道的同期们都有隐隐被带歪的趋势,我得赶紧阻止他们的反向进化。“所以夜蛾人呢?” “在病房里和医生说话,”一直沉默着的杰终于开了口:“悟,最好小点声哦……这里是重症病房。” 什么啊,我又没来过普通人来的医院,怎么会知道这茬事嘛! 我微妙地从杰的话中感到了一丝尴尬,抓了抓在路上被吹乱的头发,压低音量转移起话题:“那里面躺着的是……?” 第84章 “是中村先生和我在任务结束后的海边发现的少女。我们对她的伤势进行了粗略的检查,情况并不乐观,有失血过多的风险,就叫了救护车把她送来这里。”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着少女的情况不容乐观,我却觉得他的情况更差些,因为他的脸色是真的差到了极点。 好吧,最近一段时间他都是这样——在我习得反转术式之后,我们的最强组合便常常被拆分开来去执行委托。于高专内遇见独自一人的他时,他总是摆出一副正思考着什么的模样,好容易才发现我的存在,以及我正注视着他的眼睛,这时才后知后觉地记起要向我打声招呼。 是怎么回事啊?最近任务太紧没有休息好吗? 我刚想问问杰今天的任务是不是难度很大,毕竟夜蛾将这桩任务交给他时还反复向他强调要小心,结果夜蛾从记忆中跳了出来,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地打开病房门喊我的名字:“悟,你进来一下。” 终于要开始正题了?是关于里面躺着的那女孩的? 我抱着这样的想法一脚踏进病房门,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就被床上的那女孩吸引住了——倒不为别的,只因为她也有着一头雪色的长发。 她微长的发丝统统铺开在洁白的枕面上,几乎要与其融为一体,裸露在外的肌肤更是白得吓人,仿佛是死神夺走了她体内尚存的血气与生命力的象征,面貌倒是干净漂亮的,这么看上去,是个年纪与我相仿的标致的美人。 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 “悟,你认识她吗?” 夜蛾见我盯她盯得久了,立刻就如此向我发问。我给予否定的回答:“当然不,只是很少见到和我相同发色的人哎。” “她应该是五条家的人。” 这话可就不是能乱说的了。 我将目光转到夜蛾身上,他镇静自若地从一旁拿过一件已然破损得不成样子的蔷薇色和服来,向我展示其上的家纹。 “这是五条家的家纹,没错吧?和服的面料看起来也是顶级的,想必你们家身份很尊贵的小姐才能够身着这样的和服?” 他将和服往我面前递了递,我迟疑地接过,潮湿的海水的咸腥气与遗留血迹发酵出的铁锈味道立刻就侵占了我的嗅觉。 夜蛾说得没错,这之上印染的的确是五条家的家纹,并且与它相同触感的和服我也曾有过许多件的,单凭这一点就能判定,这少女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只是,我怎么不记得家中有这样的小姐? 换言之,如果家中有同样是白发的小姐,我不会不知道她的存在,毕竟这是太过显眼的标志。 “话虽如此,但我们家的确没有一位这样的五条小姐,你要问的话,也该去问我们家的老头子吧?” “是因为从她身上找到了这件咒具,所以才来问你。” 我感觉我和夜蛾之间的对话仿佛是我单方面在挤牙膏,非要我主动问他,他才会给予他本该出口的回答,这让我有些不爽。 然而在他回过身,将他所说的那件咒具递给我后,我也变得如他一般无话可说。 正被我拿在手里的,是一副轻巧的镣铐,仿佛饱经风霜般,其上附着着经年岁久的锈痕,导致它原本的颜色与材质几乎要看不出。 不过我通过六眼可以分析出,这不是任何一种普通的金属,且它现在还在兢兢业业地发挥着它本来的作用——它能够在最大程度上抑制人的咒力,我仅是这么拿着它,都无法施展出无限。不,别说无限了,光是放出咒力都很难做到。 一个危险的想法在我脑海中转了又转,我用一根手指挑起镣铐,让它在指尖打着转,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以为这女孩是我家秘密研究的什么试验品,所以才先来问我的吗?” 夜蛾一定是这么想的,不然他的神色和语气都不会诡异地顿上这么一下。 虽然我现在在名义上是五条家的家主,但继任典礼还没有举行,五条家的许多事我自然未曾知晓。老头子们要是硬要弄出一个伪造品来,我对此一无所知那也太正常了。 我走近了些去看那少女。 即使缠上了道道纱布,她露在外面的脖颈与手腕都细瘦伶仃,一看也不是身体健康的模样;更令我意外的是,她的发丝是很自然的白色,像是天生就如此,而非后天注射药剂、或遭受非人的虐待所致。 在意识到这点后,我的第一反应是,不能让家里的人知道她的存在。 传统些的咒术师其实更加将普通人的存在视若草芥,说不定家中的哪位长老就有凌虐少女或以用少女做实验为爱好。我既然已经接触到了他的实验品,那么等她从失去意识的昏迷状态中清醒过来即可,到那时一切就都能够知晓了。 我将我的想法如实告知了夜蛾,后者如此问我:“你已经能够确定了吗?” “啊,差不多吧?” 她看起来并非天与咒缚,可体内却连一丝一毫的咒力都没有啊。 >>> 后来夜蛾把杰和硝子一同叫出来,我们对从她身上一同被发现的残损物品进行了简单的研究。 它们分别是——两封边缘残缺泛黄、经由海水的浸泡过后已经完全辨认不出字迹的信,刚刚夜蛾递给我查看的镣铐,以及一块同样锈迹斑斑的怀表。 从信件上完全得不到线索的我们,自然是对着其他两样物品百般猜测。 第85章 那镣铐硝子和杰也都未曾见过,怀表上所附着的术式作用在我眼中就无所遁形,不过它也仅是充当了保命符的作用罢了,很多等级较高的术师都有这样一件保命的后手,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真是怪异的少女,你究竟从哪里来,原又是要往何处去? 直到少女入院满一个月,这个谜底都迟迟没有解开,因为她一直都未曾醒来。 我有时候会在委托地点与医院顺路时,抽空去察看她的情况。 她总是一如往常般在病床上安睡着,若不是护士告诉我,她手背上打着的留置针都换了六七个,一直照顾她的护工每天都有勤勤恳恳帮她翻身擦洗身体,我都要以为她是什么仿真的人偶娃娃。 “说起来,您是那位小姐的兄长吗?” 聊得多了,对咒术界一无所知的护士小姐自然对我抛出这样的疑问。 我被她的推测吓了一跳,有点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即将炸毛的模样。刚想否认,她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将还没出口的吐槽吞了回去。 “你们长得很像呢,虽然五官和眉眼倒不至于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神态上很肖似!” 这听起来像极了赞美的无心的话语在尚未窥探到真相的我听来,天然地含着一股讽刺感。 我在谢过她之后,提着装有甜味零食的袋子自然地踏入病房,却意外地发现了杰的到来。 他正牵着少女那只布满细小伤痕的手,动作小心而珍重,像是在捧着什么易碎的宝物一般。 与此同时,视力很好的我恰好也发现,少女的指尖微乎其微地抽动了一下。 第43章 夏油杰的观察报告 于封魔时刻的海滩上,我发现了少女的存在后,心头警铃作响。涉及到人命关天的事,中村先生显然与我有着相同的想法,我们立即朝着少女所在的方向奔去。 我将她从潮湿的沙滩上翻过面来,她很轻,轻到简直像是只有一把骨头的重量,雪色长发在周身散开,映衬着分外精致的眉眼,然而它们与身上的蔷薇色和服一起,大半都被血色所浸染。 中村先生伸手过去,他确认了好几次,都没有摸到她脖颈处的脉搏,我们只好将她抬上离海水有些距离的干燥的沙滩,再反复按压她单薄的胸口,直到她的唇角汩汩流下一线水流,才稍稍安下心来。 “怎么回事?是想要轻生的少女吗?” “不太像,如果是轻生的话,身上这么多的血迹就不好解释了。” 我推翻了中村先生的推测,沉默地检查起她身上血迹的源头,到了生死关头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和服的衣袖很宽松,正方便我将它们撩起,让她的四肢都裸露在外,以便我和中村先生检查伤势。 她的伤口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多很多,除去像是被利器贯穿的肩胛骨和骨骼碎裂得格外彻底的手掌,有数不清数目的血痕或深或浅地纵横在她原本莹白的肌肤上,每一条都是触目惊心的印记。 究竟是经历了何种折磨,才会将她变成这副模样? 救护车的嗡鸣声没过一会儿就由远及近地响起来,将原本空旷寂寥的海滩扰得紧张感十足。 我将少女抱起,她太过轻巧与柔软,不像是经历过体力锻炼的模样,伤口处有微乎其微的咒力残秽,不排除是被咒灵所伤的可能,于是我理所当然地将她认定成需要保护的普通人。 虽然在近日来这样的想法产生了些许动摇,但我依旧认为,我的工作就是为了防止这样的惨剧再度发生,我所坚持的正论会让我保护好下一个被害者。 经验丰富的急救人员在赶到后,立刻就为少女戴上了呼吸面罩与心电监护,将她安稳平放于担架上,抬入救护车内。 我和中村先生决定分头行动,我们的目的地是相同的,只是到达的方式不一样——他去开停在不远处的车,我则是跟着救护车一起走。 故而,我一路上都在查看她的情况。 因为她伤口上附着的咒力残秽,我打电话叫来了硝子,这件事必然要让她来帮忙,这之后又回答了医护人员提出的一些基础问题,车厢内这才回归安静,只有各类监护仪器在尽职尽责地发出嘀嗒响声。 少女的呼吸微弱得像小猫,即使有呼吸面罩帮助吸入氧气,也总是一副虚弱到即将消散的模样。车厢内难免拥挤,她冰凉的白色长发紧贴着我的手指,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我并没有把它们拨开。 铛—— 是什么金属物件掉落的声音。 我向刚刚发出声响的心电监护仪下方投去目光,那里果不其然,静卧着一块生锈的怀表,想必方才就是它掉落在地。 将它捡起时,金属的铁锈味混着海水的咸腥味道一同钻入我的鼻腔。这是一股颇令人不适的味道。我用手帕将它包起,这才揣回口袋。 它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想必是这少女的东西,只是我若没看错的话,这里仿佛有着微乎其微的咒力……? 我直觉她的身份好似不简单,在短暂的思考过后,还是给夜蛾老师发去了邮件。 时间才过去半小时不到,我们就已经到达了医院,与中村先生汇合。我们依然是分头行动,他去缴纳费用,少女被推入手术室,我照例在外等候。她那件染血的和服与不能够带进手术室的随身物品都被一一地送了出来,交还到了我手中。 第86章 这些都是什么? 我对着完全看不清字迹的信纸和镣铐一样的金属物件一阵发愣,不知出于何种心理,我尝试着往里输入咒力,却失败得很是彻底——这似乎是咒物一样的存在。它抑制着我的咒力使用,苍蓝色的咒力光芒连燃起的机会都没有,便在亮起的一瞬间消失殆尽,仿佛从未存在过。 这不应该,我还从未接触过拥有如此力量的咒具,总觉得方才是我的错觉所致。 我重新开始了对它的实验,咒力再度于我的掌心凝结。夜蛾老师在初入学时是怎么教的来着?要想象着它犹如拥有实体一般流动——在咒力操纵方面,我是个表现优异的优等生,想要一次性输出较多的咒力于我而言不是难事。 然而就在我的咒力凝结正要进入佳境时,一阵蓝色的弧光自我眼前划过,那不是咒力的颜色,而是强力的电流。 它的放出激得我的手剧烈地一抖,生了锈的镣铐掉落在地,与瓷砖相碰出不小的响声,这使得路过这条走廊的人纷纷向我侧目。 我的注意力没有因此偏离,我能够肯定这不是普通的咒具,而是刑具。 同时我不禁开始想象,如果我被它铐住,是否能够逃脱?她身上既然拥有这样的物件,那是否就证明她是被如此囚禁控制的咒术师?她在被发现之前都经历了什么? 夜蛾老师与硝子在我思考之时赶到了。我和他们简单地交代了一下目前自己所知的全部信息,将少女的衣物和随身物品也翻给他们一样样察看,果不其然,收获了两张神色凝重之中透着茫然的脸。 “我这就叫悟过来。” 夜蛾老师的脸色格外差,他急匆匆地给悟打了通电话叫他过来,但我没记错的话,悟今天是在东京市内执行委托,过来的话要好一会儿。 不过悟的到来也并没能改变什么,这少女亦不是他所认识的人,即使她身上的和服印染有五条家的家纹,除去那一头雪白长发,他们的模样亦有相似之处。 悟和我说,他不打算将少女的存在告知其他人,尤其是自家的那些老头子们。他想,家里或许发生了些他未曾知晓、也不能让他知晓的秘密,他想要一一将其破解,并向我发出了邀请。 说实在的,我不是很想答应。 悟是最强的,他一个人明明也可以的——这样的想法总是萦绕在我的脑海中,经久不散。 出于这种回避的心理,我还是决定拒绝,可组织好的话刚流到嘴边,突然出现的夜蛾老师就打断了我们的“密谈”。 “杰,最近能麻烦你常来照看一下这孩子吗?硝子的工作太忙,悟的日程又排得太满了,她的存在不好让人知道,所以……” “啊,可以的,夜蛾老师。” 就连上天都在阻止我变卦。 在时节进入冬天以来,我们的理论课就变得格外少了,许是因为我和悟都升为了特级咒术师,每天都为任务奔忙,被视为高专之宝的硝子也开始不断地接到工作,故而我过上的高专医院两点一线的生活,并没有对我周身的事物产生影响。 少女的身体状况并不好,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仅有肩胛骨的贯穿伤与碎裂的掌骨在产生好转,其他如同利刃割伤一般的伤口在接近一个月后依旧维持着原样。 在护士换药时我曾近距离地看过一次,那些伤口虽然已不再出血,可鲜红的皮肉与雪白的组织依旧外翻着,需要缝线的伤口每隔一段时日便要在拆线后重新换上一次线,因它们拖到缝合线都已成为机体内的异物,也迟迟不愿愈合。 明明硝子已经清除了伤口处的咒力残秽,她的反转术式不可能有错。 我将今天一时兴起从路边花店买的粉玫瑰花束插入花瓶内。在选花时,花店的店主很热情地向我介绍说,这种玫瑰的品种名叫做苏醒,若我要是送给一直沉睡未醒的她,寓意想必是比较好的。 这还是我第一次送女孩子花,虽然是以探病的名义。 在听店主的那番话时,我心中明明毫无波澜,可抱着花束走出门、甚至现在已经将它们插在花瓶里时,我的耳根隐隐发着烫,让我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了下充血的耳廓。 夜蛾将我留在这里,想必也是想要我探寻少女的秘密,如果她在花谢前能够苏醒,看到这样漂亮的玫瑰,想必也会开心。 不过,留置针怎么回血了? 我来到病床前蹲下,执起女孩的手察看留置针的情况,针管内的那一点血色已然褪去,我的眼睛只来得及捕捉到那一点极为飘渺的红。 但突然之间,病房的门在被打开的同时,她冰凉的手指轻轻地抽动了一下,仿佛被惊醒的蝴蝶正抖动着的翅膀。 我确信这不是我的幻觉,后推门进来的悟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他凑上前来同我一起察看少女的情况。我们紧盯着她苍白的脸与紧闭的双眼,我的手却被倏地攥紧——是她在用力。她用力到指节和色泽浅淡的指甲都泛了白。 “醒了?” 悟在我身后小声嘀咕了这么一句。 我对他的话自然是信任的,毕竟他的六眼什么都能看得到,果不其然,紧接着少女就睁开了双眼。 然而令人感到惊讶的是,她漂亮的双眸内没有聚焦,虹膜是近乎透明的浅灰色,此刻在昏暗光线的映衬下,更显得黯淡无光。 悟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第87章 我有想象过,在少女醒来后,与她沟通或许会是件很难的事,但目前的情况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我怎么都没想到她竟是位盲女。 此时此刻无论说些什么都显得太苍白,我稍作踌躇,还是问上了一句场面话:“你还好吗?” 这话一出口就已经后悔了——毕竟她现在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还好的样子。 少女将头偏向了我的方向,以示她刚刚已然听清了我的话。她收回方才还轻放在我掌心里的手,在身上略微地摸索了一阵,纤细的手指拂过雪白的纱布与什么都看不见的双眼,过了许久才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她面上强作出如此一派平静的模样,刚刚收回的手却不知为何颤抖起来,即使我的目光没有直截了当地落在上面,也能清楚地用余光瞧见。 一定是吓着了吧,在陌生的环境被陌生的异性们簇拥着醒来,看来后续的问话需要更加柔和一些才行。 我刚在心中做好这样的打算,身畔的悟却仿佛已经等不及一般,细长的眉尖一挑,率先发问道—— “你是从哪里来的?” 第44章 家入硝子的观察报告 第44夜 家入硝子的观察报告 我真是受够了我的两位男同期,平日里称呼自己为最强组合的时候,不存在的两根尾巴都恨不得要翘得比天高,现在就让他们向一个受伤的可怜女孩问问话,他们都能给人家逼成这副模样。 姗姗来迟的我一被前来向我寻求帮助的五条带入病房,病床上一派混乱的景象就落入了我眼中。 原本一直沉睡着的少女终于坐起了身,那双一直紧闭着的双眸同时也睁开,光是这么看起来,就摆脱了不少从前卧床时周身萦绕着的那股死气。 只是美中不足且最让人感到头疼的是,粘贴在她身上、与房间内的各类监护仪所连接的电极片有大半都已经脱落,这使得仪器们发出一连串刺耳的警报声;并且她此时正紧抓着夏油杰的手,慌乱与不安简直都要满到从她那双空洞的双眸中溢出,像是落水者终于寻到了可以避难的浮木。 “我承认我刚刚说的话的确是尖锐了一点啦,但我不是故意的!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 五条像只委屈的大猫一样蔫了下去。看他这副模样,我说不出更多抱怨他的话来。 我知道在他看似大大咧咧口无遮拦的外表下,是藏着一颗玲珑心的,现下的情况更有可能是他和夏油的问话触及到了少女的敏感区域,场面才会变得如此一发不可收拾。这么看来,要更加小心地对待她才是。 我安慰似的拍了拍五条的手背,走上前去。 少女的听觉很敏锐,她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很明显地可以看到,她抓着夏油的那只手更加用力了些,圆润的指甲都要陷入后者的皮肉中去了,我不紧不慢地向她问好道:“你好,我是家入硝子。” 她不说话,只是将头偏向了我,没有任何焦距的双眸中倒映着我的脸。我意外地发觉这女孩还真是与五条格外相似。 “刚刚与你说话的是我的同期们,如果他们说了什么冒犯到你的话,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啦。”我尽可能地将态度放得柔和,“我可以握着你的手吗?” “嗯。” 夏油空着的另一只手对我比了个大拇指,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么简单的一个单音节是她的第一次发声。 我将她的手从夏油的手中嫁接到我的掌心,好将我的同期拯救出来。兴许是因为输液,这只手格外冰冷,刚刚的过度使用让它出了些汗,我毫不嫌弃地将它握住,一遍遍地摩挲着,好让它尽快温暖起来。 “过一会儿我要叫医生过来,帮你安好这些电极片,好吗?你看,这些机器一直在叫,很吵呀。” 少女乖巧地点头,眼睫却又眨成不安的形状。 她正寻找着的人看懂了她无言的小信号,伸出手去轻点了两下她的手背,这一行为立刻就让她平静下来。她的眼睫不再眨动了,完完全全地露出了她无法视物的双眼,她的瞳眸仿若两颗黯淡蒙尘的宝石。 我的余光发觉到方才把我带进来的五条离开了病房,他应该是要去喊医生和护士过来,病房里现在只剩下我们三个,背景音则是少女过分粗重的呼吸——还好不如刚才那般乱了,否则再那样下去会有过呼吸的风险。 所以在她面前不能说出口的违禁词是什么呢? 这个疑问被我揣在心中反复揣摩,在她的情绪稍作稳定下来后,我从外套口袋中摸出手机,想发封邮件问问五条,却发现后者已经聪明地提前将其告知了我。 【不要询问她的名字。】 还真是谜一样的少女。 我边揉捏着她冰冷麻木的手指,边这么想着。 虽然是夜蛾老师先将大家叫来推测她的身份,但对此好奇心最旺盛的人是五条。这一个月来我没少往这边的医院跑,主要是想搞清楚她身上那些仿若被利器划出的伤口为何不会痊愈,有好几次都撞见了五条在她的病房。 看在他这么心切的份儿上,果然还是原谅他惹出来的小小麻烦吧。 没过一会儿,护士们就簇拥着少女的主治医生自走廊内鱼贯而入,重新安好这些机器、调整全新的输液药方与输液速度都是很快就可以办妥的事,在此过程中她都格外配合,我也自始至终都没有松开她的手,存在感不强的夏油亦陪伴在她的身边。 第88章 “既然醒了,那么一切就都很好办了……家入小姐可以出来一下吗?有些话想要单独与你谈谈。” 她的主治医生是位上了年纪的中年人,见她面上依然存在着未能完全消退的惊惧神色,他的语气态度都放得十分柔和。 然而就在我纠结是否要答应之际,少女剧烈地摇了摇头,十分难得地抢在我之前开了口。 “有话请您在这里说……我想我有知道我身体情况的权利。” 她拥有着一把动听的声音,像是幽静山谷中泠泠作响的泉水,冷淡而平和。 我惊讶于她调节情绪的速度与逻辑上的缜密,将目光再度转回她面上时,却发现她的神色与她的语气完全呈两个极端——她拥有一张还未褪去稚嫩的小圆脸,此时正微微皱着,像极了受惊的小动物,全然没有说话时的那般自信。 并且,她对于其他人投来的视线似乎格外敏感,我在转过头望向她的同时,她几乎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转而低下头去,绞紧了我的手指。 在发问的同时,她也在为此害怕吗? “好,是我没有注意到病人的需求,抱歉啦。” 主治医生是个好说话的,他对我比了个手势,意思是过一会儿再单独出去和他聊聊,叫走了护士们后,紧接着就和我讨论起了可以被少女本人所知的病情。 倒的确都是她可以听的内容,总结起来就是,肩胛骨的伤和左手腕骨的伤已然好全了(这其中当然也有我反转术式的功劳),但身上的其他伤口还是恢复缓慢,再加上她的生命体征微弱,需要在医院好好休养一阵。 在他讲述的期间,少女一直都认真地侧耳聆听着,表情郑重其事。 她没有任何要向主治医生询问的问题,在他离开病房后,才开口说出苏醒过后的第二句话:“请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我的同期在一个月前的东京湾海边发现了重伤的你,把你带到医院来的。”我看向夏油,在得到他肯定的眼神过后,继续问下去:“可把我们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是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呢?” 她对我的询问一言不发,许久之后才摇了摇头,无奈地回答:“抱歉,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因为我脑海中没有对于任何事的记忆。” 竟然是失明又失忆?! 我和夏油对她的话语都展现出了不同程度的震惊,而门口则是发出了一声不小的响动,像是罐装饮料掉在地上的声音——我猜测那可能是五条在偷听。 “但是,我还是能够判断得出,你们并不是普通人的。” 少女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嗓子有些哑了,夏油适时地倒了杯水递给她,她小声道了声谢后,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水,声音复又恢复清明。 “虽然我对自己一无所知,但是我想,我身上的这些伤口可不是需要恢复上一个月之久的,更何况它们还没有痊愈。对此,家入小姐你必然知晓内情,刚刚向我问话的两位先生也是如此…… “你们,是什么人?” 恢复正常运转的监护仪器们在安静的病房内发出规律的嘀嗒声响,这昭示着少女在向他们抛出这个疑问时,内心无比平静。在五条带给她的刺激缓和过来后,她没有了紧张的必要,她只是怀揣着单纯的疑问心理,向面前兴许能够带给她正确答案的两个人发问而已。 但毫不客气地讲,我简直要被这女孩问得头皮发麻。 在闲暇之余我也曾看过一些在市面上脍炙人口的文学作品,其中不乏失忆少女追寻白马王子的真爱故事,可其中失去记忆的女主角与面前的少女完全就是大相径庭的两个人。 她的逻辑思维无比缜密,扪心自问,若我失去意识一月之久、醒来之后发现什么都不记得的自己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内,再被五条这么一逼问,必定会落得个激动到晕倒的下场,而不是像她一样,仿佛把自己完全摘出情况之外,以最理智的视角判断自己目前的处境。 她究竟是什么人?若不是五条坚定地肯定她体内一丝咒力都没有,我都要认为她是级别不低的咒术师了。 夏油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我们的视线数次交汇又分开,都从对方的眸中发觉了深深的惊愕与无奈。最后是他先松了口。 “那我们就把目前的情况都告知于你,但以此作为交换的是,你需要配合我们留在这里才行,毕竟你已经得知我们最大的秘密了,能做到吗?” 少女闭上眼,微微挑了下眉角。 “仅限于治疗期间内。” “成交。” 第45章 现今的唯一所见 既然都已经答应了你,要为你讲清前因后果,夏油杰自然想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到底。 他尝试着站起身来,与你拉开些距离,见你没有对他的离开产生特别的反应,立刻就放心下来,径直走到病房门口去,把一直将耳朵贴在门口鬼鬼祟祟偷听的五条悟放进来。 “刚刚你也听到了吧?我和硝子比起你而言都算是外行人,所以就由悟这个内行人来讲解吧。” “不是吧,你们两个优等生有必要自谦到这个程度吗?” 五条悟推了推墨镜,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住他极力隐藏的不情愿似的,最后他还是败下阵来,无奈道:“好好好,那就我来行了吧?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当然是要解释我们的身份啊。” 第89章 不这样的话,你心中也一直会有疑虑吧。 硝子安抚似的来回摩挲着你的手指,这对于目前自己的世界中仅有一片黑暗的你而言,是最好的强心剂。 不知为何,你认为自己是可以信赖她的,所以原本打算按兵不动沉默以对的你,才会率先对着她开口、想要与她交流。 你方才才从一片迷蒙之中醒来,接连不断的噩梦扰得你头痛无比,清醒之后关于它们的记忆却消失得一干二净,连同你对于自己的认知与过去一样,都消弭在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气味中。 这个时候你只能庆幸,自己还算聪明的脑袋似乎还没有完全生锈,在你强行为自己创造出的静默之中,依旧能够根据现今的形式冷静地思考,以避免自己被现实打入更深的茫然。 一阵刺耳的金属物件划过地面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仿佛是名叫悟的少年拉开了病床一侧的椅子。 你因这噪音不适地蹙紧眉头,更紧一些地回握住面前名为硝子的少女的手,对方以同样的力道握紧你,以帮助你安心下来。 这位名叫五条悟的少年虽然听上去颇为玩世不恭,但他在负责向你说明目前情况时,大体上还是很认真负责的。他向你简单介绍了咒术师是一种怎样的职业,以及在普罗大众的幸福生活之下,他们要承担何种暗流涌动的危险。 这期间你一直都在安静地听他陈述,而未发一言,直到他已经再没有要点可补充,你才尖锐地反问了这么一句。 “所以,我在你们咒术师的眼中是十分特别的存在?” “即使是普通人,他们的身上也不会没有丝毫咒力,而你与他们都不同——用我的这双特殊的、能够洞察所有咒力的眼睛,是看不到你的。” 五条悟这么说着,将鼻梁上不透光的墨镜摘下,特别定制且价格高昂的墨镜就被他用一根手指定在掌间转着圈把玩。 你对他刚刚所提及的咒力没有丝毫概念,甚至感到有点好笑,这就好像是热血少年漫画里面的情节突然在现实世界中成了真,但对方和你讲述时还是以这样一副严肃的口气。 手腕上的伤口处突然向外溢出一阵暖流,你讶异地低下头去,翻看自己被硝子握住的那只手——不知是否是错觉,在被无穷无尽的暗色吞噬的你的世界中,隐约亮起了一丝柔和的白光。 “这就是咒力,是我用反转术式将它变为现实的。” 见你对此有所察觉,硝子立刻就向你如此解释:“我们咒术师与普通人的区别便是,可以自由运用体内的咒力,并且大多都拥有生得术式,也就是各种各样的能够将咒力化为现实的方式。怎么样,你对此有印象吗?” 即使她都已经做出了这样详细的说明,你却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打算将自己能够看到这阵白光的秘密暂时压在心底。 毕竟,你总不能对她说,我对你所说的这些话都陌生极了,但对你这个人格外熟悉?如果换一下性别,铁定就到了性骚扰的程度,到那时就不知道这位硝子小姐是否还会对你有这样的耐心了。 不过不止是硝子小姐,你对另两人的熟悉感也是在逐渐清醒的过程中水涨船高。你非常信赖自己的直感,你想你们之间必定是存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缘。 只是既然这份感觉是单向的,一知半解的你也不会和他们分享你的小小发现,这无疑会给你自己招来不小的麻烦。 现在的你孤立无援,所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其他人你都信不过。 在你再次否定了自己对咒术界的知识有所了解后,这三位年轻的咒术师们总算是决定先暂时“放过”你。一是因为据他们所说,他们的老师现在不在场,等方便的时候会叫他们的班主任前来,再仔细询问你的情况;二是你毕竟是刚苏醒不久,想必也没有这个脑力与体力与他们周旋。 “那么,晚一些再见啦,要好好休息喔。” 硝子放开了你的手,摆出道别的姿态。 没有了她的手与你的相交握,你格外地不自在。但什么都说不出的你的确也不应该继续占用他们的时间。在与他们简单道别后,你便将被子拉高,试图躲进密闭且安全的空间内。 这种安全感很久违……仿佛你从前就是会经常这样做的。能够让你舒心的这个空间也不一定是被窝里,逼仄的衣柜内、无人的小房间,都可以营造出这样的效果。 你究竟是谁呢?在你身上曾经都发生过什么呢? 你不由得这样叩问自己,然而怎样都得不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要是你能记得那些噩梦的具体内容就好了——不,还是忘掉它们会更好一些,毕竟在梦中的体感着实太可怖了,它们是实打实的噩梦,不然你也不会被惊醒,在被问了那样简单的问题后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不过现在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你并非先天眼盲。你能够在脑海中拼凑出一些破碎的影像,就像刚刚他们在提及海滩之时,你脑内也出现了相关的影像。 可惜你也只能依靠自己的回忆去“看”这个世界。 病房内的温度有些冷,没有了暖意融融的依靠,你正输着液的那只手很快又变得冰凉。 你用自己的另一只手将它护在心口处,柔软的输液管横亘在指间,扯着手背上固定留置针的胶布,在不经意间碰触到伤口时,难免会激发微弱的疼痛感。 第90章 这并非什么坏事,反而能让你更加清醒地认知到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你在眼前驱散不开的黑暗中蜷缩着,明明身体十分疲累,却丝毫没有想要浅眠一会儿的想法,只是睁着什么都看不见的眼。 时间的流逝对于你这种人来说是完全感受不到的,故而你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察觉到有一团苍蓝色的光亮接近了你。 这是什么? 眼盲者所能见到的黑暗是不可能被照进任何光来的,这点你再清楚不过,可这团光亮真切地在你眼前打着转,仿佛摆出了邀请你与它共舞的姿态。 说起来,刚刚那道柔和的白光也是能够被你所见的,那是被称为咒力的东西,是你现在唯一能够看到的东西。 你终于舍得从层层叠叠的被子中起身,伸出尚未输液的那只手,想要去捉住那道光,但你失败得很彻底——你全然看不到自己的手,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是谁呢……” 你也不知道自己这话是在问谁,亦或者,只不过是无意识地在重复你目前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几乎被无助的迷茫彻底包围的你,自是不知道此时的三人组正在病房外,透过窗户小心翼翼地观察你对夏油杰所放出的咒灵而产生的反应。 正如五条悟所说,你是身上没有丝毫咒力的少女,但你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天与咒缚——哪有一位尽失咒力的天与咒缚会拥有如此一具孱弱的身体? 他们从病房中离开时,本想给夜蛾正道打电话,让他来与你交谈,但硝子提出想要做这样一个实验。 “我看她刚刚对于我的反转术式似乎是有所察觉,难道她虽然盲眼,却能察觉到咒力的存在?” 这虽然只是个假设,但的确可以根据这点往下推敲。 夏油杰借出了自己的一只小小的飞行咒灵,它一般都肩负着带路以及监视的责任,体态微小,长相还算可爱,想必也不是会吓着人的类型。 在他的指示下,幽灵形状的小咒灵立刻就顺着门缝飞进病房内,在用被子蒙过头的你的周围转来转去。 而事实证明,他们的猜想正是真相。 五条悟凝视着病床上正试图伸出手去抓住小咒灵的你。 护士曾对他说过的话还时不时地会被他忆起,再加上发现你时你身上穿着的印有五条家家纹的和服,你必定与五条家有关——这几乎是个无法被推翻的证明。 既然这样的话,那他要采取些特殊手段了。 第46章 认出你的直觉 “……” “五条小姐……” “您好?五条小姐,您能听清我说话吗?” 经由护士的反复提醒,你这才将自己的思绪拉回,藏在被子下的十指紧紧地扣住另一只手的手腕,平静地回答道:“抱歉,能听到。” “您的兄长下午要来看您,现在我先推您出去走走吧?” “好,那就麻烦您了。” 在你应允之后,护士小姐立刻就去护士站前台借轮椅钥匙去了,这正好给了你摸索着从床上站起来、并稍微整理仪容的时间。而同时你敏锐地发觉,身畔的那团光亮也随着你的动作上上下下,你的唇角因此弯出一个短促的笑。 你每天都有一段固定的散步时间,现在还是做不到自如行走的你身边着实离不开人,这段时间一般都由护工阿姨或者护士小姐陪伴你。 她们每天都会将轮椅推过来,说什么都要带你出去走走,可能她们在你从重症病房转入普通病房后,担心眼盲的你总坐在病床上会感到太闷吧。 不过你每天在思考的事情还是很多的,这占去了你的大部分时间,但你没必要告诉给她们知道。 你从床头柜处摸到一把梳子,随意地梳了梳自己的长发。 你也曾询问过其他人在他们眼中你的长相,而他们的回答无一例外地都是——你拥有一头很少见的雪色长发,眼睛的颜色是很淡的浅灰色,长相端正漂亮,与经常来探望你的兄长的面貌很是相似。 啊,一说到这个所谓的兄长你就很想苦笑。 你在刚刚恢复意识时,可着实是被不客气的他吓到了,但不得不说,你是该感谢他的。毕竟据硝子说,你的治疗费用是由他全权承担下来,也是他为了避免医院中有人会说你的闲话,而将你病历卡上的姓氏登录成了五条。 这对于其他年轻女孩而言可以说是占便宜的举动,却着实帮了你大忙。 你对周遭的环境氛围变化都很敏感,没有人能够在背地里议论你是你最想要看到的结果;与此同时你能够断定,你和他之间必定是存在着某些关联的,不然你们的容貌不会如此相似,他更不可能对你施与如此多的优待,你若想寻回自己的身份,可以借助他作为突破口。 不过你还一直都没有寻到合适的时机与五条悟单独说话,自那之后他便不再来了,常常来探望你的硝子说他手头累积的委托任务太多,光是解决掉它们就几乎要耗光他所有的可支配时间。 这么听上去,总觉得有些可怜。 轮胎转动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咕噜噜响起,这是你需要准备出发的提示。你立刻就摸过椅子上的大衣来,虚搭在肩上,在被扶于轮椅上坐好后,一块绒毯也顺势盖在了你的膝盖上。 你微笑着向将它递给你的人道谢,准确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夏油君……谢谢你。” 第91章 来者的声音中同样含着笑:“你怎么认出是我的?” “直觉。” 其实根本不是什么直觉来的,而是你看见了只有在他身边才萦绕着的微光。 他和硝子经常来探望你,所以你能够知道,在硝子使用咒力时所散发出的光芒是乳白色的,夏油君身边却总是环绕着怎么都驱不散的荧蓝色光辉,与停留在你房间之中的那只小咒灵一模一样。 兴许是随着你意识的清醒,你能在黑暗的视野中捕捉咒力的能力也提升了,经常能够很清晰地看到你身边这只小咒灵的运动轨迹。它在你的肉眼所见中是如此可爱又明亮,怎么会是负面情绪的集合体呢? 又或者说,如果它真的如五条君所言,是咒术师们需要从这世界上清除的秽物,那么为什么夏油君的周身会围绕着这么多呢? “……您工作辛苦了,让我来陪她出去走走吧。” 你隐约中听见这么一句,在这之后,光点簇拥着的少年便绕到了你的身后来,与护士小姐交接了你轮椅的主导权。 与异性的距离过密难免让你感到不适,你却未曾躲闪,下意识地反复抿唇后,这才伸过手,将身上的外套裹得更紧了些。 现在是时不时还会冷到下起雨夹雪的阴晴不定的二月,地面总是潮湿的,踩在未曾有砖石覆盖的草地上,会觉得整个人都微微地往下陷去。 坐在轮椅上的你对这一切都毫无所觉。你就像是只被豢养于笼中的金丝雀,家养的鸟儿被保护得好极了,未曾见过外面的风风雨雨,只有飘摇在鼻尖的、属于泥土的芬芳香气与时不时刮来的阵阵冷风提醒你外界天气的变化多端。 “除了那些伤口,身体其他的地方都好些了吗?” 夏油杰率先开启了话题。 面对他抛出的、仿佛只是在关心你的问题,你不像面对五条悟的发问那般沉默而审慎,身心微妙地能够放松下来,立刻就自如地回答:“好些了,只是还不太适应。” “不太适应什么?” 你自己都没能注意到,存在于你话中的可以继续向下发展的小尾巴,过了片刻才尴尬地补上一句:“……在陌生的环境。” 虽然好像算是画蛇添足了。 夏油君是个聪明人,他应该能够猜得出,你的眼睛在从前是看得见的。你一直都没有向他们主动表明这一点,终究还是出自内心难以磨灭的不信任感。 这么猜测着的你在轮椅轻轻颠簸了一下的同时,几乎要抑制不住从喉咙中发出的一声惊呼,而短暂担任着你的骑士的夏油杰将轮椅停了下来,手指轻点了两下你的手背。 硬要说的话,这应该算是你们两个之间的心照不宣的暗号,那日你不愿让他离开时,他就是这样安慰你的。 你想他一定不理解,为什么你们对于彼此而言都只是不熟悉的陌生人,你却无法接受他的短暂离开,而他因安慰你而做出这样的举动却亲切又自然。 不过没关系,因为你也不明白。 “这边的路不太好走,但我认为空气要更加好些,你应该会喜欢。” 他在说这些话时,身侧的微光离你更近了,它们停留在你的斜前方旋转飞舞,若不是你膝盖上的绒毯被往上轻拉了下,你都辨认不出它们是在你膝盖的位置打转。让几乎全盲的你来辨别大致方位还是太为难人了。 夏油杰说得没错,在这片你从前未曾来过且有些颠簸的地带,空气确实要更加清新些。你在向身侧伸出手时,濡湿的叶片划过你的手背,像是被小猫用鼻尖亲昵地触碰。 “小心不要伤到自己。” 他虽是这样说,却没有制止你的意思,只是配合地将步伐放得更慢,以迎合你像蜗牛一般向自然伸出的触角,也在悄悄地观察你的反应。 将过去全然忘却的你自然不会记得,自己曾经拥有多么好用的一双眼睛,同时也是个多么会观察局势的人。视力被剥夺给你带来的影响太大,你只能一边追寻着前方的那抹荧光,一边接夏油杰的话。 “夏油君不会让我受伤的。” 这倒也是出于一种天然的信任。虽然这信任的动机多半不那么纯洁。 夏油杰倒不至于不知该作何反应,但的确也是隔了一会儿才岔开了话题:“你的眼睛会好起来的,要相信医生的医术和硝子的反转术式。” “原来咒力也能变成那么好用的治疗手段么?负面情绪积压久了,难道不会对身体有所损害?” “就是因为能够合理运用咒力,所以我们才被称为咒术师啊。”夏油杰耐心地作出了解释,同时也在回忆硝子从前对他们的教学:“反转术式简单而言就是给咒力进行一个乘法,负数乘负数,负负得正,转化为正向的咒力。” “……夏油君的理科成绩一定很好。” 你打趣了这么一句,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别说什么负负得正了,你体内就连这负向的咒力都没有一丝一毫。你毫不怀疑五条悟对你说过的话。 但是现在没有,从前难道也没有吗? “不,硝子才是这方面的精英,可惜的是她的教学我们都听不懂——用‘砰’‘唰’这样的形容词来形容术式的使用,是不是有些过分?” 你蹙起了秀气的眉,方才他所说的你还能听懂一些,现在加上这些诡异的形容词,心头就没什么既视感了。这样纠结了一时半刻,你秉着不想让氛围如同现今的空气一般冷掉的想法,随意地接了一句:“可能这就是天才吧。” 第92章 然而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空气中的气氛更加凝滞沉重,你的心中甚至都隐约有了些歉意。 “是啊。” 良久,夏油杰才徐徐地开口,顺手拨了一下你的发丝。 有一滴冰凉的雨落在你的鼻尖,你这才意识到,下起雨来了。 第47章 熠熠发光的他 “怎么下起雨来了,好突然。” 夏油杰此时所说的也正是你心中所想。 你虽不是讨厌下雨天,但没人希望自己会在这样多变的天气中被淋上些冰冷的雨,与你同行的夏油杰也不例外。尤其你现在还是个身体虚弱的病人,眼盲的debuff让你只能依赖夏油,这就让忘记带伞的你们两个更加陷入窘境。 “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先避避雨?我们现在在哪里?附近有没有屋檐什么的……” “别担心,不会让你淋到雨的。” 你的声音都有些慌乱了,身后的夏油杰倒是不紧不忙。 他将高专制服外套脱下来披到你头上,你被他突然的动作一惊,紧接着他整个人就绕到了你的身侧,有更加耀眼的荧蓝色在你们的头顶暴涨,为你们挡住风雨。 “失礼了。”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还没反应过来,膝窝便是一热,整个人都被夏油杰横空抱起。他倒是个贴心的,还不忘将你身上的两件外套和绒毯裹得更紧实些,以防你被寒风侵袭。 你的声音在外套的掩盖下变得闷闷的:“我们就这么回去的话,轮椅怎么办?” “没事的,我有办法。” 他能有什么办法呀? 你好奇极了,却没有开口问他的余裕,身体的悬空带给了你太多的不安全感,故而你虽是害羞得不行,却还是环抱住自己的双臂,将自己往夏油杰怀里更紧地贴去。风声雨声都渐行渐远,能够听得更清楚的是自己短促的呼吸声与心跳声,它们组合成杂乱不堪的二重奏,扰得向来心情平静的你在这时都心神不宁。 “我不会摔着你的,也会尽量不让你淋到雨,但接下来我要跑快一些,到那边的长廊上去,要抓紧些喔。” “好。” 他对你这样细心温柔,你自是立刻就答应下来,像是还没有完全消除警戒心、但愿意给面前这个人一次机会的猫咪。 你的体温总是很低,四肢末端因为每天的输液而冰凉麻木,你还是个怕疼的,身上久久未曾愈合的伤口每每换药时都痛到你咬紧牙关,甚至连扎着留置针的那只手都尽量让其纹丝不动。 不过在夏油杰的怀中,你倒是毫不顾忌地抓紧了身上的两件外套,即使他已经在努力回避、却依旧不小心触碰到你纱布下的伤口,你却未曾感受到痛,任由他将你紧抱在怀中向长廊下奔去。 “杰?你们怎么是从那边过来的?” 明明离上次见到五条悟已经有段时间了,你却一下子就能认出他的声音。 耳边听到的雨声渐小了些,你在夏油杰站定之后,将头上属于他的外套往下拉,露出一双什么都看不到的眼睛。 不,也不能说是什么都看不到,令你感到格外奇怪的是,你能够看到的荧蓝色的光辉与以往都不同——它们勾勒出了一个清晰的人形轮廓。 “不会不认识我了吧?明明不久前还见过面哦?” 唔,那倒不是因为这个…… 你努力地眨了眨眼睛,即使这对于现在的你是个无用的动作,你却依然做着这样的无用功,嘴上也不忘问候他一句:“我记得的,五条君。” “难道不应该叫我一声兄长么?明明登记的是我的姓氏。” 五条悟这话纯属是为了逗你,你却悄悄地红了脸,把自己又藏回了宽大的外套里。 因为他的话而害羞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你想要在外界的遮盖下再度看向熠熠发光的他,他身上的光芒果然未曾减弱。 这并不是你的错觉,他就是被浓厚的咒力所包裹着的。若是他一直这样释放出这所谓的“咒力”的话,那么你的眼睛就能够一直“看”到他。 说起来,刚刚在你们头顶上的,应该也是咒灵或者咒力凝结成的一类东西吧,它为你们挡去了不少风雨,你只是眼盲而不是没心眼,当然能够看出来。 “悟,不要和女孩子开这种玩笑。” 抱着你的夏油杰虽是这么说,但他训斥得不太走心,五条悟也显然没有听进去。坏心眼的大白猫甚至还上前来,将夏油杰的外套掀起一角,边观察你的脸色边说道:“你看上去倒是比上次精神多了嘛。” 你不否认这一点,在医院的这段时间你的确过得还不错,不过你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偏执劲儿涌了上来,使得你背过身去,宁愿将头扎进夏油杰的怀里,都不愿让五条悟再看向你的脸。 “还挺有脾气的?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我还有正经话要和你说呢——夜蛾什么时候到啊。” 听到这个硝子曾经提过的名字,你小声向夏油杰发问道:“你们的班主任老师也来了?”来找你的? “其实之前他就想来的,但你的身体情况还没有好转,硝子就一直按着他不让他来。” 果然还是硝子小姐最好了! 你悄悄地弯了下唇角,却在将自己从短暂的喜悦中剥离后,再次蹙起细长的眉毛。 既然他们的班主任要来,那么就说明,你是必然和这咒术界有所关联的了。要不要在他面前将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呢? 第93章 一面临这种是否该信任对方的问题,你就格外头痛,连全身的肌肉都不自觉地紧绷。然而下一秒你身上的外套就被五条悟拿开,没过一会儿夏油杰也将你安稳地放在了一旁坐下,你随手一摸,自己像是正安坐在长廊的长椅上。 有陌生而拖沓的脚步声临近,你立刻就知道了这是谁,沉下心来做好应对的准备。 >>> 夜蛾在初次见到你时,就认为你必然与五条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不是没有见过五条家的人,他曾在决定担任06届高专生们的班主任时,被五条家的长老们邀请到京都的本家去喝过茶。途中也曾被五条家的家仆们带着去参观过不少五条家的庭院,遇到了许许多多的五条族人,但面前的你的面貌无疑是与五条悟最为相似的。 而这才是最反常的——五条悟的俊美面貌曾被称赞为神给予神子的容颜,故而他与他的父母、以及任何五条族人之间都并不相像。 那么横空出世的你又是何方神圣? 这个问题太难解,尤其是在得知了你不仅眼盲、还失去了所有记忆的前提条件之后。 幸好夏油杰将你送来的这家医院内,院长是他的旧识。那是一位远走咒术界的前咒术师,故而这家医院内的医护人员们对咒术界都有所了解,这里却不常成为“窗”的据点医院,他便放心地将还未恢复意识的你交给他们看护,并拜托三年级的三人组常来探望你。 与此同时,作为他的学生的五条悟也在探寻属于你的真相。世界上是不可能凭空就多出这么一个人来的,五条悟作为新一任的五条家主,对你不得不说是十分有执念。 “初次见面,我是夜蛾正道,是咒术高专东京校的现任校长,也是硝子他们的班主任。” 夜蛾开门见山地做了自我介绍,即使你的眼睛不能视物,他也半蹲下来,保持着与你平视的姿态。 他原本都没有期望你会对他的话做出回答,毕竟你刚刚面对五条悟的揶揄,还作出了一副羞赧的模样。可出乎他意料的是,端坐在长椅上的你将右手抚在心口处,保持着正坐的姿势微微鞠了一躬。 “日安,夜蛾校长。” 礼数周全得真像是大家族的千金贵女。 夜蛾与五条悟交换了目光后,继续接起刚才的话:“想必悟已经同你解释了我们咒术高专是什么样的机构?我就直接说明我的来意吧——我们一直都有收留尚且为少年的、无家可归的咒术师的校训条例,你现在的情况我已经大致了解了,所以我想接收你作为今年的新生入学。” 培养咒术师的学校要接收你入学? 你不由哑然。 虽然你能够从一片虚无中捕捉到咒力的存在,但你不觉得自己能和咒术师的身份搭上关系,再加上你现在的眼盲状态,可要怎么成为一名咒术师? “我不得不说句题外话,这关于你的眼睛——经由医生检查,你肉眼的机能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脑部神经更是没有受到损伤,所以不存在你由于生理因素而致盲的可能。” 夜蛾这话一说,你和夏油皆是一惊,五条悟则是早就听夜蛾和他强调过这一点,所以面上没有做出明显的反应。 他只专注地凝视着你面上的微表情,试图能从中看出什么来。 “你听说过天与咒缚吗?那是生来便被强制赋予的束缚,以牺牲某种先天的条件,置换为某一方面强大的力量。你体内的咒力量虽是为零,但很显然,你不符合天与咒缚的身份,那只可能是你受到了某种诅咒或者束缚,才会短时间变成这般模样。” 夜蛾向你解释得很是详细,你听得也认真。你总觉得这个名词熟悉又陌生,像是有人在许久之前就已经向你如此说过,可你的脑海中没有任何与之相关的片段,口中更是复述不出相关的哪怕一句话。 直觉告诉你,你是应该接住夜蛾向你抛来的这根橄榄枝的。你需要知道自己是谁,你不能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在医院长久地住下去,就算未来漆黑一片的路只能靠你缓步前行着走完,那也比在原地打转强。 “好,我答应。” 你拂去因寒风的作乱而纷飞的鬓发,给出了这样的答复。 第48章 开学前日的小事故 在临开学的前一天,住院即将满两个月的你终于被接去了位于东京郊外的咒术高专。 自称为中村哲也的辅助监督自病房门口出现后,已经穿戴整齐的你便在护士们的陪同下,一同往住院部楼下停靠着的黑色轿车走去。 环境的变动于你而言不甚重要,毕竟眼前所见的仅有那一片昏暗,你能够发觉到的只是鼻翼间萦绕着的消毒水气息愈发地淡了。 乍暖还寒的时节才会吹起的称不上冰冷却也绝不温暖的风拂动你未曾束起的长发,你闭着眼捋了一把飞舞的发丝,像是真正能看清这个世界的普通的少女一般,满怀希望地坐入了轿车内。 随着你姿势的变动,金属的冰冷质感压上你的心口,你将外套内衬口袋中的怀表取出来,握在掌心内焐暖。 “那么五条小姐,你系好安全带之后,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安全带……?对啊,坐车要系安全带的。 经由中村哲也这么一提醒,你这才反应过来,摸索着将安全带在身前扣好,好在是很简单的设计,不需要别人帮助。 在这段时间的生活中,你可以肯定,自己虽还存留着生活的基本常识,但时不时地还是会为自己的慢半拍而困扰。 第94章 从前的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现在你自诩自己的头脑还是冷静的、且常常能将思维缜密地具象化,以前的你也是这样的吗? 而此次的咒术高专之行,能让你将过往的自己寻回来吗? 这是一个对任何人而言答案都是未知的疑问。 你摩挲着掌心内的怀表,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 这枚怀表还是夜蛾校长交给你的,他解释说这是你被发现时的随身物,也将其他的物件带给你一一“看”过。 你的手曾触上那两封湿透后又被吹干的、辨认不出字迹的信件,也抚摸过自己在海滩上被发现时所身着的和服,高档的面料虽顺滑而舒适,却透着一股刺鼻的血腥与咸湿味道。 所以最后留在你身边的只有这块怀表。五条悟说这之上还残留着些许咒力,其上附着的术式在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起到保你一命的作用,让你随身带着是最好的选择,而其余的东西都交由夜蛾校长保管了。 “你终于来了,一路上没有难受吧?” 你在打开车门下车后,第一个听到的是硝子的声音,这让你愉悦地弯起唇角,朗声回答道:“没有,中村先生给我准备了晕车药和薄荷糖,都没有用上。” “那就好,虽然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不至于再住院了,但现在高专内的医生只有我一个哦?我也是会担心照顾不好你的。” 硝子不仅有把你当成自己的同伴,同时这话也是站在医者的角度上说出来的。 面皮薄的你被她这简单的三言两语激得面色通红如黄昏晚霞,直到敏感地捕捉到自远处而来的光辉,这才转向夏油杰前来的方向,和他打了声招呼:“夏油君。” 接收到你的问好的夏油杰很是意外:“这么快就认出我了吗?怎么做到的?” “听脚步声。” 你随意诌了个理由,在简短地与他交谈几句后,就挽上了硝子的手臂,由她带领着你前往女生宿舍。 刚刚之所以说是编纂了个理由,是因为你在住院的这段时期,发觉自己已经能够通过这双什么都看不到的眼睛,去捕捉所谓咒力的存在。这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是很轻易就能够做到的事。 你可以肯定地保证,只要你现在面对着的人正在发动咒力,你就能清晰地看到,就像方才陪伴了你两个月的小咒灵彻底融入了夏油杰周身的光芒,你也是一清二楚的。 与之前所想的一样,你不打算把自己的小小发现告诉给任何人,或者说你想在时机成熟时再开口。你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咒术高专宿舍楼冷冷清清的二楼总算是住进了第二位女生,考虑到你的特殊情况,夜蛾还特地拨了些经费过来,将两间宿舍打通成一间,以供你和硝子入住。 你们的新宿舍散发着淡淡的油漆味道,你莫名因这股工业化的气味而感到安心,顺着硝子的指引一步步向前,辨认着房间的格局,和每一样可能会用到的物品。 “进门右边的墙上有衣挂,回宿舍后可以把外套挂在这里;左边是洗手间,是玻璃门的设计,能摸到吗?再往里是我们的床,外侧的这一张就是你的,走过来的路上不会摔倒吧……” 你的室友兼前辈兼医生小姐可谓是事无巨细,把能向你交代的都细细说了一遍。 这途中你一直都凝神听着,也在房间里转着圈走了好几个来回,确认自己已经完全熟悉了未来宿舍的结构后,比了个ok的手势。 “那事不宜迟,先洗个澡再给伤口换药吧?晚上在食堂有庆祝新生入学的活动,今年与你一同上课的同期只有一个男生,看上去倒是挺乖巧的。” 同期吗?听起来如此陌生的词汇,未来却会成为与你并肩战斗的同伴。 你因心中产生的联想而小小地兴奋了下,在硝子将你的睡衣与洗漱用品从随身携带的行李箱里找出来后,立刻就摸索着走进浴室。 每次沐浴前你都要拆掉身上的这些纱布,这还真是项大工程,你光是靠在花洒边上处理它们,就足足花去了不少时间,还差点被热调节器的那一边烫到;洗澡时就更是令你疲累了,密密麻麻的疼痛感如同成千上万的白蚁,肆意地啃噬你的神经,冷汗随着热水一同被冲走,你仿佛又因此而死过一次。 但这些都不足以让你慌乱,最让你感到无措的,是在出浴的你只裹着一条浴巾坐到床上后,突然被打开的宿舍门与大大咧咧闯进来的男同期们。 “嗯?没人吗……让我看看她们重新装修之后的宿舍是什么样的!” “悟!擅自闯进女孩子的宿舍可不好,硝子回来会生气的。” “平时她的宿舍我们也没少进啊,大不了再让冥学姐帮忙带点酒回……” 五条悟接下来的话卡在喉头。 他没戴墨镜,一进门就注意到了床上的你,但他此时的惊愕表情却不仅仅是因为你的突然到来,更多地是讶异于你雪白肌体上横陈着的大大小小的伤口。 在这之前他就已经听夜蛾说过,你身上的这些伤虽是久治不愈,却也没有感染的迹象,它们只是单纯地存在于你身上,为你带来无尽的痛苦。 可是听别人说和自己亲眼所见是两回事,在他亲眼见过那些皮肉外翻、像是利刃所致的伤口后,饶是见多识广的他,也不由怔愣半晌。 夏油杰拦不住自己匆匆闯进女生宿舍的挚友,他本也没将这当回事,毕竟一开始他也误认为宿舍内没有人,但他一看挚友那骤然停顿下来的毛茸茸如蒲公英般的后脑勺,就直觉事情大条了起来,再往里看——可不就是出大问题了!你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呀! 第95章 还是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在他们面前…… “五条君,夏油君,你们可以先出去吗?” 床上的少女以一种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如此对他们说道。 五条悟的灵魂像是被瞬间敲打归了位,他柔韧的身体几乎像猫一样弹了起来,条件反射一般将双手掌心交叠盖在眼前——这是他和夏油杰在深夜偷偷看小电影时的招牌动作,没什么实质性作用,但至少面子是给足了。 “你怎么今天来了啊!” 他边喊着边往门口跑,像一阵风一样在简易的玄关掠过,还顺便带走了僵在他身后约等于什么都没看到的夏油杰。 直到听清门被一把带上的重响,你这才如释重负般松开紧紧扣在肩头的十指,在浴巾滑落的瞬间,你的眼泪也跟着一起流下来,简直可以形容为开了闸的洪水,止都止不住。 身上披着的浴巾不太大,最多就只能遮住你的上半身,刚刚你将它围在胸前,这才勉强让它的长度增加了些,不至于陷入上半身遮住了下/半/身就无所遁形的尴尬境地。 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你明明认为自己还算是个冷静而理智的人,但你拦不住你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突兀地断在这一刻。 “怎么……他们怎么这样呀?” 终于还是忍不住,将头埋进枕头里痛哭了起来。 本来就不太会和这两位异性的前辈相处,现在倒好,不该看的也被看去了不少,更没办法和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了! 第49章 特殊的入学礼物 家入硝子抱着刚刚从洗衣房拿回来的衣服归来时,从哭得断断续续的你的口中得知了你哭泣的原因。 她气得不行,一定要去找她的两个人渣同期理论一番,你却在察觉到她要离开宿舍的动作后,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得更伤心了,最后被她抱在怀里哄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勉强止住眼泪。 对人渣们的讨伐行动虽然失败,但嘴上功夫还是要做上一阵子的,于是在晚间的聚餐中,硝子带着你坐到了二年级同学的身旁,与人渣们呈对角线距离,对面则是和你同样刚入学的伊地知洁高。 “真是不折不扣的人渣啊。” 她冷冷地讽刺道,一叉子戳上面前沙拉中的圣女果。夏油杰看着这力道都心惊,心想圣女果水红色的汁液在她脑中一定被想象成了同期们的鲜血。 “什么人渣?是在说前辈们吗?” 没读懂空气的灰原举手发问,然而那只手才举起来不过两秒,立刻就被身旁的七海按下。他用眼神示意灰原去看你肿胀的眼睑和发红的眼尾,要是五条悟多看他一眼,一定会大笑着揶揄他是眼皮抽了筋。 不过最爱捉弄人的前辈并没有这么做。很少见地,他正在反思自己的错误。 他错在哪里呢?当然是错在不应该乱闯女同期的宿舍,虽然硝子和他们两个关系很好,但也不应该不经允许就直接开门进去,尤其是在她的宿舍里又住进了另一个小麻烦精的情况下…… 而且这的确是很严重的错误,在他从小生长的那么封建的家里,若是有男性家仆不经允许闯入了哪位小姐的院子,那是肯定要闹翻天的。那小丫头说不定还是五条家偷偷养着的某位小姐,会有这样过度的反应不奇怪。 五条悟的目光时不时地就透过无形的对角线聚焦在你身上。 他看着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的你正裹着雪白的羊绒大衣,和硝子小声耳语,半个晚上过去了,你面前盘子里的食物根本就没少多少,还是他的女同期一直催促,你才艰难地伸出叉子戳中一块牛肉,放在嘴里缓慢咀嚼,像是怠于进食的小仓鼠。 看久了竟然还有点可爱。 “喂,伊地知,”五条悟这样唤坐在他右侧的学弟,“你那位新同期的情况你也看见了,要多照顾她一点哦?” 正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的伊地知一惊。 他陷入了对于六眼的刻板印象中,原本还以为自己的这位前辈会是不平易近人的类型,可五条悟这话一出,他反而安心下来,以同样低微的音量保证道:“我会的,五条前辈。” “这可是前辈交给你的任务,要好好完成哦。” 五条悟说完这话,便自顾自地低头吃起水果沙拉,仿佛刚刚开口说话的人不是他一般。 然而他的话让伊地知心中升腾起一种很微妙的保护欲,在感叹五条前辈拥有高尚人品的同时,也助长了他的勇气。 伊地知在长桌上站起身,众人只见这位一晚上除了问好几乎没说过话的后辈略显局促地拿起盛满果汁的玻璃瓶,将你面前的杯子斟满。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别人倒是还没来得及说上些什么,他的耳根先迅速地红了起来,若不是现在前辈们都安然坐在这里,他多半会羞得落荒而逃。 “谢谢你,伊地知君。” 好在你的道谢将他从尴尬羞赧的泥沼之中解救出来。 伊地知其实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你立刻就能够得知刚刚为你斟满果汁的是他,不过结合你的情况,你的其他感官更加敏锐一些也是很正常的。 你自己倒是清楚得很,他体内的咒力都已经满到要往外散发了,能够紧张成这副模样的,不就是你腼腆的新同期么? 盘子内的牛排还剩下一半,你就已然放下了餐具。下午的情绪消耗过大了,你现在多少有些食不知味,就算硝子再怎么劝说你,你依然不愿再拿起刀叉。 第96章 大家见今日晚餐会的主角——你与伊地知都已经兴致缺缺,自然也默契地纷纷打算道别离开。 然而,你遇到了一点阻碍。 “我要和这家伙谈谈,到时候会把她好好地送回宿舍的。” 光听声音你就知道拦住了你的人究竟是谁。 下午的记忆再次复苏,你握紧了硝子的小臂,虽然一句话不说,但神色中充满了不情愿。 你将拒绝的姿态摆得这么明显,五条悟不可能发现不了,不过本来也是他理亏,他也只能独自承受你的忿忿不平。“就十分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有什么是不能在我面前谈的吗?” 硝子这话不能说是不带着火气,但她的衣角被你轻轻拉了拉,这是一个很明显的到此为止的动作。 “硝子,我很快就回去,我想吃房间里的雪梨。” 也不知道你是真的想吃雪梨,还是单纯寻了个把她支开的借口。 不管怎么样,家入硝子此时都认为她不适合继续在场了,于是在随意地挥了挥手后就背身离开。台阶前独留你与五条悟两个人。 “……有什么事吗,五条君?” 最终由你率先打破几欲凝成固态的沉默。 你其实很讨厌这样与人交涉,在眼盲的状态下,你不可能捕捉到对方面上的神色,这对无论何种性质的谈话而言都是一大弊端。 “在高专的话,最好还是不要这么叫我吧?” 诶?叫住你不仅是为了强调这个吧? 你迟疑地往后退了一步,脚踝却撞到了冰冷的石阶。你不能再往后退了。 “为了让你入学高专,我给你做了一份假档案,用的是五条家早夭的一位小姐的名字……” “我不需要。” 五条悟没想到你会这么直白干脆地拒绝。这段时间以来,他习惯性地为你安排好你身边的一切,明明在从前你都是毫无异议的,怎么今天就…… “抱歉,我只是不喜欢顶着逝者的名字而已,这对她而言是极大的不尊重,更何况……”你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半天才接上下一句:“我自己也不想这样。” 你的确是想要寻求自己真实的身份没有错,但也不想冒名顶替他人的身份,无论时间长短。 五条悟的做法诚然是对你好的,可他怎么也应该事前和你商量一声再做决定。 在你和盘托出自己的想法之后,你们两个都没再说话,气氛僵持且冷凝。 拜五条悟所谓的无下限术式所赐,他微弱的肢体动作逃不过你的眼睛,于是你在一片暗色中,长久地凝视他抬起又落下的手,安静等待他的下文。 他好像还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但是他从口袋中拿出了什么东西……? “抱歉。” 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了你的眼睛上。 你的第一反应就是往后躲,后颈却一下被人扶住,附上来的是一只温暖的手掌,沉默地提示着你不要再后退。 “下午我不应该闯进你的宿舍,档案的事……你就当我没说过,下次我会提前和你商量。” 你听得有些懵,不过这也算是个好结果,至少你不必顶上一个陌生的身份生活。迷茫却是自由的。 被五条悟蒙在眼前的物件似乎是条触感凉滑的布料,绢丝的质地,用手轻捻能发出细微声响。 而事实与你所猜测的也相差不离,它在五条悟眼中是条素绢——准确而言,是件能够起到特殊作用的咒物。 “这算是入学礼物,它的作用你以后就能知道了。我送你回去。” 他说话的声音都别扭了起来,像是能言善辩的辩论赛辨手含了一口咽不下也吐不掉的水上台发言。 你摸着脑后松散的结,不仅没察觉出蒙上它之后的身体有何不同,也很好奇为什么他把结打得这么随意,这素绢依旧不往下垂落。 在你将眼睛蒙住后,你在五条悟眼中便和他在你眼中半斤八两,视野范围内没了那双虽是摆设却依旧漂亮的眼睛,光看你无物遮挡的下半张脸,的确无法全然窥见你现如今的神色。 哦,那嘴角倒的确是微微向下撇着的,看上去不怎么高兴。 五条悟伸手过去,犹豫了片刻,还是隔着羊绒大衣握住你的手腕。他带着你缓步向前,你们二人的影子在夜色中沉默地行进。 你不是个多话的人,中村哲也载你来高专的路上,你主动开口的次数都没有三次,就更别提现在了。 五条悟总觉得你不该是这么沉闷的,可一联想到他在暗地里所揣测的你的身份,又觉得你的这般表现格外理所应当。又或者,这是你因失忆与眼盲而滋生的过多的不安全感。 他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女孩子,实在是感觉有点麻烦,却又无法在此时此刻轻易放手。 脚程不长,你们虽走得慢,却也没磨蹭上十分钟。 你倔强地独自扶着楼梯扶手摸上二楼,硝子告诉过你,左转的第二间便是你们的宿舍,于是你摸到门把手后,便回过头去,与你身后的那道光芒匆匆道了别。 硝子见你真的是和她前后脚回来的,心中的芥蒂也消了个大概。她用牙签扎上刚刚被削好的雪梨肉就往你嘴里送,你还没来得及脱掉外套,口中便散开一阵甜蜜的凉意。 “好吃吗?” “好吃!”这还是护士姐姐们送给你的出院礼物呢,果真很甜。 第97章 “你猜猜是谁削的皮?” “难道不是硝子削的吗?” “不是我,是夏油哦。他还说,要为下午的事道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也要道歉。” 这话里多少沾了些调笑的味道,硝子是想看你因此而面红耳赤上一阵子的,可是她心头的打算落了空。你在听了她的话之后,甚至短暂地微笑了一下。 “嗯,我知道啦。” 第50章 满盈于心的感动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你就迷迷糊糊地起了床,在确定房间里没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后,这才轻轻地叹了口气,摸着墙走去卫生间洗漱。 硝子在昨晚你临睡前就被一个电话叫去医务室了,应该是又因工作而彻夜未归。不过没关系,这条路线是昨天就已经反复排练过许多遍的,还不算太难走,至少不至于摔着自己。 洗漱的流程于你而言也不麻烦,在简单地刷过牙洗过脸后,你便摸索着换好昨天领到的高专校服,将怀表揣进口袋。打开门时却实实在在地一惊——门前站着夏油杰。 “我来接你去吃早饭。” 他十分地言简意赅。 你不知道他在门外等了多久,下意识地就觉得照顾你于他而言是个不小的麻烦,而你最不想做的就是过度地麻烦他人。 可他既然都已经向你发出了邀约,你也不好让人家白跑一趟,只得将所有的无奈暂时压在心里,想着一会儿吃饭时再向他道谢,顺便提一下以后不用再来接你的事。 与夏油杰一同出行很舒适,他不会像五条悟那样主动而强行地来牵你的手腕,而是让你抓住他的衣袖一角,你们两人一同靠着墙行进。这样的话,你一只手放在他那里,另一只手扶着墙,更能够适应高专内的环境。 要前往食堂走的还是同样的道路,你这才堪堪走过第二遍而已,再加上你刻意地要记住这条路线,动作间难掩局促。 “昨天的事,我还欠你一个道歉。” 夏油杰不说话还好,他一开口,你险些左脚绊右脚,还好没有丢人地在他面前亲吻大地。 要主动开口和异性讨论这种事情难度也太大了,你自认自己是做不到心情平静无波,只想着赶紧结束话题:“没关系的,夏油君也不是故意的。” “以后硝子不在时,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悟和你说了吗?我们的宿舍就在楼下,和你们的宿舍在相同的位置。” 你的逃避心理被夏油杰剖析得一清二楚。他在确认你没有伤到哪里后,这才带着你继续向前,仿佛是为了解释什么一般,继续说了下去。 “悟忙于任务,故而大部分时间都不在高专;硝子可是被称为‘高专之宝’的反转术式拥有者,最近咒灵造成的灾害不少,很多善后工作都要交给她,所以现在的三年级里面,或许就只有我比较清闲了吧。” 你越听越觉得他话里隐含了些消极的意味,出于对他的一些天然的好感,刚要开口安慰,却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 好尴尬啊……因为昨天晚上你穿太多,多少有些落了汗,就想着今天不穿外面的大衣了,果然还是失策了吗。 虽觉得尴尬,你却依然在心中组织起安慰夏油杰的草稿来,只是后者三言两语地打乱了你的思绪。 “我让咒灵去你的宿舍把你的大衣拿过来,可以吗?” 诶?咒灵还可以这么用吗? 你已从硝子的口中得知了夏油的术式,但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叙述和从他口中听到的自然是两码事,你不得不惊叹于咒灵的妙用,立刻就答应下来。 “在那之前,就先穿上这个,将就一下吧。” 熟悉的温暖落在肩头,你不用动脑思考就知道,这必定是夏油杰的制服外套。 思绪又被拉回到了那日突然的春雨,他将外套第一次搭在你身上,不得不说你是慌乱的,可在这之下他为你营造出的避雨的环境,带来了漫长无尽的心安。 一如现在一般。 食堂的人不是很多,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饭菜的香气在温暖的空气中缓缓流动。 夏油杰为你寻了个位置坐,过一会儿你听见他的声音不远不近地响起。他要了一份秋刀鱼定食,片刻后却将一份三明治放在你手里,你低头咬了一口,夹心是普通的火腿、生菜和煎蛋。 也是,你现在的情况极大地抑制了你的食欲,你不想让自己连吃饭都需要依赖于他人,这种简易的食物于你而言再合适不过了。 你和夏油杰用餐时都不爱说话,直到你手中的三明治没了大半,你们谁也都没有开口,反而让后赶到的七海建人打破了平静的氛围。 他拉开夏油杰身旁的椅子坐下,你身旁也发出了些微声响,挨着你坐下来的是昨晚一直和你搭话的灰原雄。 “五条妹妹,早上好啊。” 你很想对这个称呼表示不满,但昨天五条悟刚将你介绍为他家里的妹妹,你今天就变卦也着实不太好;再加上你也没有其他的名字可以让人称呼了,就只能干巴巴地回应道:“早上好,灰原前辈,七海前辈。” “被人叫前辈的感觉真不错!那夏油前辈,明天是七海负责的话,后天就是我负责了吧?”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你一想就知道他们所说的肯定和你没关系,便低头喝了口热牛奶。 “后天你不是有早起的任务吗?所以后天就交给伊地知君,大后天再排给你负责吧。” 第98章 “好!” 夏油君对灰原前辈似乎是特别的,在他给灰原前辈安排好任务后,后者积极应下的语调光是听着就让人感到很快乐。 不过…… “是有需要大家一起完成的任务吗?” 刚刚他们的谈话里提到了伊地知,你不得不这么问上一句才心安。 “倒也不是啦,夏油前辈叫我们过来,是方便排班照顾你的。”灰原解答了你的疑惑:“今天是夏油前辈,明天是七海,后天是伊地知君,大后天则是我,按照这个顺序每天来接你上课和吃饭!” 得到如此意外的回答,你的鼻子率先酸起来,眼睛兀地一热,用来覆眼的白绢上洇出浅淡的水痕。 在这么多人面前哭泣属实使人面薄,可你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形容心中的这份感动。你太不擅长接住这样的直球了,这种时候眼泪比任何的话语都要真诚。 “你和我妹妹的年纪差不多,性格也很相似!有机会的话,和她交个朋友吧?” 对于灰原为了缓和气氛而做出的努力,你连声应下,囫囵吃完了手中的三明治,以对抗喉咙中尚存的阻塞感。 然而在你刚要和大家作别去教室上课前,夏油杰这样对你说—— “一会儿你们一年级生要上的是普通的文化课,悟已经帮你和负责文化课的老师们说过了,以后的课程你都不用去上。” 你听愣了,迷茫地反问:“那我需要做什么?” “悟把你的这段时间要走了,所以过一会儿我会送你到延山麓。” 呃啊,又要和五条君相处了吗…… 你简直都要对五条悟这个名字产生了条件反射,扁着嘴将自己的脸往夏油杰的制服外套里藏。 “虽然他总是口无遮拦的,但还是听他的话会比较好哦。” 夏油杰站起身来,终是没忍住,揉了把你因冬日的静电所致而变得毛茸茸的头顶。 >>> “干嘛摆出这副表情?和我一起出门很让你头痛吗?” “……没有。只是有些意外。” “不愿意就直说嘛,我也是啊,我真是不愿意再给小孩子当保姆了。” 听了这话,你不满地低声嘀咕道:“我明明只比你小一岁。” 且这话可不是空穴来风,住院期间你有测过骨龄的,医生说你不超过十六岁,不如说,你正好卡在了十六岁的分界线上,这样的话你说自己比五条悟小一岁,也是有理有据的。 现在你们正坐在辅助监督的车上,在夏油杰把你带到高专的结界门口后,你这座漂浮着的小岛就全权归属五条悟管辖了,你虽无可奈何,但也没有立场拒绝。 而最让你不解的,是五条悟自始至终都不告诉你你们即将前往的目的地。 他总是这么神神秘秘的,想必是不想让你因他的表述而生出些其他的想法。然而他的好心却直接导致了你的惶恐不安,尤其在他为你扣上了一顶毛线帽后,你只顾着低下头,往他的反方向躲去。 “你做什么……!” 你连声音都在颤抖,下一秒覆眼的白绢也掉落下来,你想这应该是五条悟刻意为之的小把戏。 “一会儿要带你去一个很严肃的地方,你的头发太显眼了,要遮遮好。” 他这么说着,固执地为你戴好柔软的毛线帽。 毛茸茸的布料发出的清新气味很能安抚人,它所带来的温暖也是直接坦荡的,你在发现挣扎无果后,就只能尽全力去让自己适应。 五条悟不会害你,你们只是在沟通方式上有所偏差。你没什么好为之担忧的。就像夏油杰所说,还是听他的话会比较好。 他赠予你的白绢复又被你在眼前蒙好,将末端在脑后随意地打了个结,你们谁都不再开口。 直到车子缓缓停靠在路边,这个未知的目的地到了,你却像是冥冥之中对此地有所感应一般,直觉一阵心悸。 这里是什么地方? 第51章 一击必杀的咒具 你觉得,你可能是和五条悟带你前来的这片地域八字不合。 这个来自海峡对面国家的形容过分古怪,却也不无道理,用来形容现下的情况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形象贴切。 你对这里产生的天然的抵触心理强烈到了什么程度呢?——在车门打开、冷风灌进温暖的车厢里时,你甚至都想要往车内更紧地蜷缩,以逃避一定要下车的现实。 “冷吗?一会儿就进屋了,稍后我让家里的侍女给你带个手炉来。” 无论是客观还是主观来讲,五条悟都已经足够贴心,尚且坐在驾驶座上听候差遣的中村哲也甚至都对他的耐心有些意外。 然而你还是不愿下车,语气中甚至带上了星星点点的哀求味道。 “这个地方……让我很不舒服。” 不舒服到你甚至想抛下带你前来这里的中村先生和五条君,扶着墙赶紧离开这里。摔倒也好,迷路也罢,只要能远离这儿,这些小小的挫折都不重要。 五条悟扶着面颊作思考状。他没有想到你会对五条本家有这样强烈的排斥反应,至少现在能够肯定的是,你绝对和五条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如果要带你进入五条家,以验证他的猜想,需要做出些什么许诺比较合适? 这个问题并没有让他思考太久。 “欸,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不仅仅是你在高专的前辈,还是五条家的家主哦。” 第99章 “嗯。” 你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依旧维持着将头埋进毛领里的姿势。关于五条悟的身份,你早就从硝子那里听说了,所以实在是不知他现在再度提出的用意。 “能让我邀请到家里的人可都是五条家的贵客,所以不管你从前是什么身份,其他人怎么看待你,他们在明面上都不敢对你造次。” 原来五条君是在担心这个。 你握了一下手指,还是对你们担心的点完全不同的这件事感到无可奈何。 正纠结着该如何向他解释你更加在意的不是他人的眼光、而是对这处古宅的直觉时,冰凉的手指被人倏地握住,周身正泛着光的五条悟将这份光芒带给了你。 “所以,就配合我一下吧?这也是方便你找回自己的身份哦。” 你被他硬生生“挖”出车厢,再也没有了反抗的余地。 不过像是为了照顾你的情绪,五条悟终于不再像那夜一般擒住你的手腕,反而是维持着握紧你手指的姿势,带着你走入古朴的日式宅邸。 同时令你感到十分奇特的是,你现在低头看自己的躯体,都能在黑暗之中清楚地观察到自己的轮廓。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简直就像是原本属于五条悟的咒力将你完全包裹,你脚下所踩着的仿佛也不是鹅卵石的路面,而是轻飘飘的云朵。 无下限术式,真的是格外神奇,又令人惊喜。 五条家的家宅是再经典不过的和式建筑,现式的人身处于这旧式的宅邸中,仿佛时间的流逝都要更加迟缓些,其中的环境更是安静非常,你能感觉到你们身旁有人走过,但他们的脚步都放得轻轻的,让你连捕捉声音都很难。 五条悟倒是完全没有遵守这仿佛是心照不宣的规则,他口中甚至还哼着歌,你细细听来,才发觉那是机器猫的主题曲——住院期间你被推出去散步时,听到医院的电视机里有放过。 “家主大人。” 终于有人停在了你们面前,并向五条悟行了礼。 你狠狠一怔,将小小的拳头握得更紧了些,不长的指甲甚至都在手心留下了深刻的印痕。因你能清楚地看见,面前人的心口内有一团雄雄燃烧的蓝色火焰。 “明绘姐,我来带朋友的妹妹回来挑选一件咒具,欠人家个不大不小的人情。” 五条悟的谎话张口就来,你生怕自己让人看出些端倪,将自己往五条悟身后藏了藏,雪白的贝齿咬住了口腔内侧的软肉。 五条明绘也算是五条悟的堂姐,她虽然出身旁系,但因为术式优秀,在同龄人中较为出类拔萃,故而被接到本家培养,在五条悟幼时还曾担任过一段时间他的护卫。 虽然五条悟明面上对她这样讲,可这话却没有被她信去哪怕半分,他能在她面前这样胡诌,不过是信任他们之间还算熟络的关系、从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好的,请您随意。”果不其然,明绘淡淡地微笑:“这位小姐,既然来了这里,您就是贵客,希望五条宅邸对您的招待能够令您满意。” 她虽然说着和五条悟方才所说的一模一样的话,你却像她没办法全然相信五条悟那般,对她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是羞赧地点点头,就由继续哼他的歌的五条悟轻轻拉走。 前文亦有提及,五条家宅为经典的日式建筑,那么这里更是不乏修建得格外短促的台阶,与鹅卵石铺成的硌脚的小路。 在高专时你害怕自己摔倒或者撞到他人,一路上精神都高度紧张,今日却在这令你敬而远之的宅邸内行走自如。 你自己毫不掩饰对这份熟稔的意外,同时你也感觉到,在这里的人即使是并没有处于使用咒力的状态,你也能清晰地看到他们体内留存的咒力,仿佛你的眼睛变成了专门捕捉咒力的红外线探测仪。 你因为自己的小小发现而乐此不疲,担任你的“导游”的五条悟也没闲着。他叫来一位侍女低声吩咐了下去,在你们于目的地前站定时,一个小巧的手炉被塞入你的手中。 “谢谢五条君,”你乖巧地道了声谢,继而发问道:“我们到了?” “当然啦。” “这是哪儿……?我需要做什么吗?” “当然是五条家的咒具库了。你所要做的,就是在这里挑选一把于你而言合适的咒具——” 他在跟你开玩笑吧。 你木然地松开他的手,将头上的毛线帽拉得更低,指腹却被某只大猫一样的不正经前辈勾了勾,他愉悦的声音在你头顶响起。 “我说的话可不全是假的,今天带你来这里的确就是想让你挑咒具啊,只是要寻个正大光明的理由。” 原本牵住你手指的灼热的掌心附在了你的双肩,你被带着向前走了几步,仍在做最后的挣扎:“我又不是五条家的人,擅自拿你们的东西不合适吧?” “家主大人都同意了,当然合适,总之你快进来啦。” 你拗不过他,被他连推带搡地带进了门。 咒具库这种地方和普通人的兵器库没什么两样,倒不如说要更加可怕些,毕竟里面所珍藏着的可是五条家千百年来收集的各种危险的咒具和珍贵的咒物。 这一带所独有的沉重而古老的气息太过肃杀,让你不适地屏住呼吸。 五条悟显然也受不了正不断散发出的陈腐气味,他揽着你绕过那些一看就很危险的长刀长枪,来到一扇柜子旁。 第100章 “让我看看什么比较适合你……不用咒力驱使的话,这个应该会更顺手一些吧。” 他打开柜门,挑选的动作迟缓而小心,不多时就执着你的手,将一柄匕首放在你掌心。 你用另一只手执起刀柄,细细感受着这被交到你手中的足以防身的武器。它十分小巧,状似一柄蝴蝶刀,刀柄上面刻有细密的纹路。你光凭摸,摸不出来纹路的内容,双眼只能看到刀刃于黑暗之中熠熠发光。 “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咒具,但它只要拿出来,那就是一击必杀。” 这还不是特别贵重吗?都一击必杀了! 五条悟的形容令你心有戚戚,与此同时你还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点,小心地问道:“没有刀鞘吗……” “这要认主的。” 他这么说着,倒是很不客气地反手就在你掌心划下一道。 你虽是怕疼,但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这么一折腾,倒也免疫了不少,都未曾呼过痛。 “这样就好了,但是最好还是不要拿着它对着自己的咒力核心动手,不然就算是硝子也救不回来的哦。” 自己的咒力核心?你都不知道你的咒力核心究竟是什么!目前最有可能的,大概就是你这双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了吧。 短暂地腹诽过后,你将注意力放回到咒具本身。 方才你还不太敢触碰匕首的刀刃,现在它吸饱了你的鲜血,你尽量放低心头的芥蒂去碰触,只觉它和小孩子们喜爱的玩具刀颇为相似。 刀刃不再锋利的同时,你仿佛在冥冥之中也和它有所共鸣,掌心一翻就将它凌空抛起,又轻松地接住刀柄,将它拿在手中。 “看来已经和它熟悉了嘛。你还有其他想要的咒具吗?” “光是这件就已经足够贵重了,多谢五条君。” 你几乎要将头摇成拨浪鼓,在他的授意下将匕首收好在制服口袋中,视线在偏移时却被不远处的一样咒具吸引,你愣愣地盯了它半晌,连五条悟的话都没听清。 “对这个地方,你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吗?” 第52章 你所感兴趣的 你觉得自己还算是个淡欲的人,自你恢复意识以来,无论是饮食住行还是穿着打扮,你都从未滋生于表露出半分兴趣。 但此时此刻你才猛然发觉,你哪是欲望淡薄,明明就是勾起你私欲的物件从来没有被你碰上过。 这时候你也不顾自己一直暗藏于心的秘密了,迈开脚步就朝着那正发出吸引你的光泽的咒物而去,也多亏这一道上毫无阻拦,能够让你一闪身就将五条悟丢在身后。 “怎么了?是对什么感兴趣吗?” 见你不答话、甚至开始自主行动的五条悟一脸懵,他害怕你在这满是咒具的危险区域摔倒,慌忙地想要制止你的行动,你的手却精准地附在了一只古朴的红木盒子之上,作出想要将它打开的姿势。 “这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话一出口你就后悔起来——这可是五条家诶!是五条君的主场,你在人家家里走来走去,在收了人家的东西之后,还开始对着别的珍贵物件指指点点起来,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不行,你这样太没有礼数了,要率先道歉才行…… “不知道啊,虽然这是我家的咒具库,但里面的大部分东西我还是不认得的,得先看看才行。” 相对于你的谨小慎微,五条悟则要不在意得多,他甚至还在你触电般将手收回时,鼓励似的拍了拍你的肩膀,压下你口中的道歉之词。 他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稀奇东西能将你的魂儿都勾走,好在他的这双眼睛还是好使的,只要看上一眼就能知道你究竟为何物所吸引。 只是…… “家主大人,这个盒子还是不要打开为妙。” 五条明绘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来。你甚至有她的声音走在木门被拉开的声音之前的错觉,立刻就缩回了手,将脸转向五条悟的方向。 五条君或许不会在意你的小小僭越,他家里的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初来乍到的你还不想给看起来飒爽干练的五条明绘留下一个坏印象。 “哦?这里面还有什么东西是我不能看的吗?” 面对微微冷下脸的五条悟,五条明绘却自如地回答道:“这是在您出生那年,由咒术总监会和御三家共同商议过后,决定保存在五条家的重要的咒物,故而实在是不能让您现在就轻率地打开或启用它。” 听起来像是极重要的东西,还好你们没有来得及打开。 你暗自松了口气,五条悟的神色却未松动,多少是因自己的打算被中途截断而气恼。 不过没关系,以后他有的是时间深挖你的真实身份,至少现在他可以肯定的是,你的确是五条家的人,少说也是菅原道真的后代。 最关键的根基已经打好,接下来不过是追查源头的事,他和你都不着急。 “家主大人和小姐用过午餐了吗?不如留下来吃顿便饭,今日老爷也在家中,菜肴会更丰盛些。” 五条明绘不怵五条悟的不虞面色,继续说了下去。 你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五条悟却是一点就透,这是在说姓五条的重要角色今日都在本家呢,他可不好带着身份不明的人员在家中乱晃。 于是他当即就顺着台阶婉拒道:“我们就不留了,在家里吃饭怪没意思的,好不容易才能从山上下来一趟。” 第101章 “那我送您和小姐出门。” 刚到就又要走了,着实令人意外,却是正中你的下怀。 迈出五条家的大门时,你连脚步都轻快了些,况且你还是被包裹在五条悟的无限之中的,脚下无比柔软,像是在棉花上走路,这种新奇的感觉亦令你沉醉。 五条悟多少有些不满你的欢呼雀跃,他一把揪住你头顶上的毛线帽的绒球,限制住你的行动,一面又问道:“从这里出来就这么高兴?想点正经的,你中午想吃什么?” 你颇为不爽地整理着凌乱的头发,口中却下意识地蹦出一个陌生而甜美的词汇来:“可丽饼。” 五条悟疑惑:“谁会用这个来当午餐啊……”转念一想,你这个提议似乎也不错,不如说,你能够在他面前提出自己的喜好就已经是个很大的进步了。反正到时候你也总能再跟着他吃些别的。 “五条君,我们以后不用再过来了吧?” 你紧接着又抛出这样的疑问,被他包在掌心里的拳头微微发着颤,一副紧张到极点的模样。 然而五条悟一时间给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如果仅这一次就已足够的话,那他也没必要将你这么多的时间都通通征用,可你现在这副模样像只被意外捕获的小动物,太过脆弱可怜,这微妙地激起了他心中的保护欲,让他不忍心将实话通通与你道出。 算了,他倒是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过度为难一个视物不便的小姑娘实在不怎么地道。 “中村先生,我们去竹下通路的可丽饼店——今天你想吃多少可丽饼都行。” 这便是他所能给出的最佳答复。 >>> 你匆匆赶回高专后,果真没赶上今天的最后一堂咒术理论课。 从早起开始、也从早起结束的本该完美的开学第一天尽数被五条悟毁了个彻底,你着实不能说不在意。但沉甸甸的“封口费”现在还被你揣在制服口袋中,更何况错过的课程也不是不能补救回来—— “咒力这种力量来源于负面情绪,几乎所有的人类都拥有并且能够产出咒力……好吧,你是个例外……其中,咒力较少的普通人看不见咒灵,但会因为咒力的外泄而创造出咒灵;咒力较多的术师反倒不会生成咒灵,因为他们的咒力一直在体内流动不会外泄,只要活着就不会因咒力而产生咒灵,能听懂吗?” 唔,要是一直这样的话,还是不补救会比较好…… “平日里不是挺聪明的吗?况且这番话在你住院时也和你讲过了,怎么现在再复述一番你就头疼了?” 虽然你能够被人看到的仅有无物遮挡的下半张脸,但家入硝子还是一眼就识出你的小心思,用一根修长手指抵住你的眉心调笑着你。 你明显不满她的揶揄,气呼呼地回击:“也不是听不懂,只是你们怎么能肯定,咒力较多的术师不会生成咒灵呢?这是什么心照不宣的规则吗?” “算是吧?但是你想啊,术师们都能够很好地运用自身咒力,怎么会让能够构成自身力量的咒力外泄呢?” “凡事总有万一不是吗?就像我,也是你口中所说的例外,是个没有咒力的人啊。” 硝子定定地盯了你一会儿,你听不到她的声音,心想她一定也在心中腹诽你真是个油盐不进、爱钻牛角尖的捣蛋鬼。 可她似乎并不这么想,甚至还搬来了“救兵”。 “是刚出完任务回来吗?方便的话也来帮忙教导一下这孩子吧,优等生——” 你在听到硝子对来者的称呼后,就微妙地红了耳根。 她所叫来的是谁不言而喻,但你对夏油杰的印象还停留在他贴心地叫来你的前辈们拜托他们照顾你的今日早晨,你知晓自己在学习方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秉性,教导你原不是他的义务,你生怕除去硝子、连他对你的印象都更差了些。 “让我看看……一年级的咒术理论课吗?硝子自己也能够解决的吧?” “前提是她得乖乖听讲啊。喏,正好你来,你为她解释解释为什么咒力较多的术师不会生成咒灵?” 夏油杰微微抬起眉,似乎也是在思索如此简单的道理你有什么好听不懂的。 他长腿迈开,直来到你身前,你闻到今早上你还披在身后的制服外套上有浅淡的皂角香气。可能是错觉吧,你总觉得他的到来掀起了一阵冷然的风。 “这是伊地知的笔记啊,记得好认真。”随着书页翻动的声音,他悠然的音色也跟着响起来:“不过你所说的,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这一点是完全可以被肯定的——” “完全?” “对,‘完·全’。” 第53章 拨开真相的迷雾 “我们身为咒术师,和普通人之间最显著的区别便是是否能够自由地使用咒力,这也是保护者和被保护者立场上的根本区别。” 夏油杰在陈述客观事实时,与五条悟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叙述风格。 他的措辞平实易懂,再加上他表象可见的随和的性格,若他所讲述的是普通高中生所修习的课程,那么你足以夸奖他很适合去做教师;可围绕你们现在正谈论着的话题,你敏锐地从他的言语之间捕捉到微妙但的确存在的傲气。 “你所纠结的问题,至少在现今登记在册的咒术师名单中,都是没有发生过的。” 好吧,这果然不是错觉,夏油君的确就是这样的秉性啊。 第102章 你弯一弯唇角,倒不见得有多开心的模样:“那我这个被保护者可要乖乖听你们的话了。” 经由你这么冷不丁地强调起自己的身份,逢魔时刻的教室内尴尬气氛尽显。 是了,光凭现如今的微薄证据,可不见得就能够确定你是位前咒术师,你这番话说来,颇有些嘲弄自己的意思,这气氛能够不僵持才怪。 只是夏油杰的神色依旧如常,仿佛未曾听你说过这番话般,自顾自地将伊地知笔记上的内容重又向你复诵了一遍。片刻后他合上笔记直起身,刘海在额前投下一片阴翳,狭长幽深的紫色双眸似是欲望进你心里。 “今后你不会一直被保护的。” 他这样说。 而你未曾想到,他今日所言于未来真的是一语成谶。 >>> 那日过后,五条悟没有再强行征用过你的时间,你自然就每天都准时准点地在教室里坐好,和伊地知一起听“窗”派来的辅助监督们教授你们普通高中生应上的文化课。 然而五条悟的决策兴许是对的,似熟悉又分外陌生的各类知识每天都在反复折磨着你,你迷糊糊地坚持了半个多月,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在辅助监督们无奈的默许之下逃课留在宿舍睡懒觉。 不过,今天可不太一样。 “为什么做长期任务非要带上我啊?” 你睡眼惺忪地坐在床边,摸索着穿好羊绒短袜。 身旁的硝子也好不到哪儿去,她昨天凌晨三点多钟才回宿舍休息,一大早就被敲开你们的宿舍门、大声宣布要带你出门去做长期任务的五条悟吵醒,心情着实不佳,却也哈欠连天地为你拉好毛衣的后拉链。 “之前应该让杰转达过了?你的这段时间是属于我的。” 硝子将一旁椅背上挂着的制服外套递给你,“五条你少看点乱七八糟的小说——”说话一股子尴尬的怪味儿。 “我早就没在看了好吧!五条大人现在可是很忙的!” 见你其中一只脚光裸圆润的脚趾还露在外面,五条悟喉头一哽,别过眼去,直到衣物之间摩擦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彻底消失,这才接上他方才没有说完的话。 “这次的任务地点不太一样——是在两个月前我们发现你的那片海湾。因为那儿离高专还是有些距离的,所以这次要在那边给 安排的住所住一阵子,以观察咒灵未来的动向。” 他想他这般话说得还算是滴水不露,但他还是低估了你的聪慧,故而对你所表现出的怅然颇有些意外。 你将额头抵在膝盖上,瘦弱伶仃的腕骨在头顶轻轻一搭,就将自己搭成一座将倒未倒的小山;还未覆上白绢的双眸明明不会聚焦,五条悟却觉得你的目光直望向他。 “会和上次一样,有伤亡吗?” 你的声音轻得像是掠过树梢的飞燕,却成功地令房间内的令两人都噤了声,气氛陷入一阵难堪的静默。 她在考虑更为深重的后果——五条悟想,自己是小瞧了她的格局,虽然她自己都脆弱到不堪一击,还需要有人寸步不离地跟在身旁保护。 忆起他昨夜看到过的那份任务派遣书,他缓缓地道:“会的,所以我们现在就要赶紧动身出发,这样的话中午就能到了。” 早些到达任务地点,就能早些制止更多的伤亡。这是最简单不过的道理。 你不再多话,沉默地穿好衣衫,而五条悟从床头柜上捞过那条他赠予你的白绢,才用了微乎其微的咒力,就将它紧紧束在你眼前,不致掉落。 你们这边的准备已然做好,但硝子仍然不放心地多问了几句:“她毕竟是女孩子,你这一路上能照顾好她吗?再说你们难道每次出外勤都要带着她去?五条,我不是不信任你,可是我难免担心。” “这次我们住的不是什么酒店宾馆,是‘窗’那边提前联系好的一户人家家中,他们家中有比她年长和适龄的女性,生活问题上你不必担心。” 至于安全问题……五条悟想,他还是可以很自信地给出这样的肯定的:“我会安全把她带回来,否则硝子‘放生’我也可以。” “说什么放生不放生的,你早就不需要我了好吗?” 硝子默默地打回五条悟开下的空头支票,一颗心却放下了些许。 她执起五条悟赠予你的匕首端详半晌,再将其别回到你的腰间,淡声道:“你都舍得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她了,我还能不相信你吗?快去快回吧,我现在可住不惯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寝室了。” “保证最多借走半个月,这之后肯定还回来!” 有借有还的,说得你好像是个什么贵重物品一样! 你因他的措辞而小小地气恼了片刻,可更气人的在后面——五条悟竟直接将你横空抱起。 似是惊讶于你的瘦弱,他还将你在空中轻轻抛了下,你心中的不安定感爆表,抱着他的脖子发出一声下意识的短促惊叫。 “这不是也会害怕的吗?” 那是当然啊!你又不是完全不会动的木偶人! 你气极了,想收回下意识环在他脖颈间的手,五条悟却又坏心眼似的作起乱来,抱着你的手像是泄了劲一样,一个劲儿地往下坠,你拿他没有办法,就只好将头更深地埋进他的怀中。 算了算了,听五条君这么说,未来有半个月你都要倚仗他的。你得适应并开发出与他相处的一套模式才行,这样无论是对日常生活还是身处战斗之中都更加有利。 第103章 不对,你怎么就这么默认起自己会参与战斗了呢……凭你的身体素质来判断,你难道不是个实打实的战五渣吗! “你别紧张啊,你一紧张我更不知道该怎么对你了。” 偏生讨人厌的dk还说出了这种话:“我们现在时间紧迫,中村先生的车停在延山麓外,那么多台阶我才不会让你走着下去呢,我有绅士风度吧?” “……那就麻烦五条君了。” 是啊,可真是绅士极了!但是本质上还是觉得带着你慢慢走下去太麻烦了吧! 你想了想,还是将揽住他脖颈的左臂收了回来,即使这个姿势使你格外别扭,你也固执地不愿作出一个环抱他的姿势。 得益于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你们很快就来到了高专结界之外,被放在车后座的你刚刚稳住身体,耳朵里就被塞进一只耳塞柔软的蓝牙耳机,紧接着机械的电子女声开始宣读ipad中文件的具体内容,你沉默地细听起来。 这是……这次任务对五条悟所下达的派遣书。 这份文件并不冗长,不到十分钟你就已经听完了它的全部内容,并在心中对文件的中心思想进行了简单的归纳总结。 文件中圈定的地点是北海道的一个海滨小镇,这里的人们多以渔业为生,在临近四月的时节,这里空气清新、风景亦优美,虽没有什么知名景点,却也可以靠着当地人烹饪海鲜的独特手艺,被圈定为来北海道必要去参观的一处地点。 然而就是这样生活闲适的安宁小镇,在今年却屡屡陷入风雨调和的境地。频频海啸使得渔民们出海困难,外加上镇中三到七岁的儿童屡屡在逢魔时刻失踪,更是让镇民们一到黄昏就闭门不出。 隐居在镇子中的咒术师认为,这必然是咒灵作祟,于是联系了“窗”,这才有了第一次交给夏油杰的委托。 “身为特级咒术师的高专三年级生夏油杰,在接受委托后,处理了生得领域状似海底、术式为幻术的特级咒灵一只,三四级低等咒灵几十只……真厉害呢,夏油君。” “是啊,毕竟是特级咒术师,全世界可是才仅有三位的哦?” 相对于在上一次中任务中立下丰功伟绩的夏油杰,五条悟其实更好奇你是怎么做到仅听过一次就能够复述报告书全文的。 他将墨镜拿在手中,一双湛蓝的苍天之瞳紧盯着你开合的唇瓣。 “明明已经清理干净了,为什么还会出现故态复萌的情况?” “很正常。之前我们不是也说过的吗?咒灵说到底都是出自人类的负面情绪,只要镇民们对于海啸的恐惧依旧存在,咒灵就一直有复苏的可能。” 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它复苏的时间会有这么快。幸好还没有造成更多的伤亡,希望这次就能够将其彻底扼杀在襁褓之中。 你靠在车窗上静静地出着神。既然五条悟这次执意要带上你,就证明着这起事件和你的骤然出现说不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也想靠自己的力量去做些什么,至少,想要亲手拨开真相的第一层迷雾。 第54章 变故陡生 和五条悟一同坐车的人,都能够非常直观地感受到他有多闹腾。 你的蓝牙耳机中原本放着的还是正经严肃的报告书人声朗读,现在却完全变成了时下流行的摇滚音乐。 与你共享一对蓝牙耳机的五条悟听得满足极了,你见他摇头晃脑的模样,都生怕他把自己晃晕车。 客观来讲,这歌曲的确是好听的,但你更倾向于在坐车时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安静环境,这样更有助于你思考。你想要通过刚刚从报告中读取的信息,来分析目前的情况。这有点像是另类的解谜游戏,你说不定就能够在思索中灵光乍现,寻到潜藏的蛛丝马迹。 “小孩子想太多,是会长不高的。” 在这连绵迭起的韵律中,你好不容易才能凝聚精神,现下又被五条悟打乱了。你蹙着眉一如往日般反驳他:“我才不是。” “和我相比的话,无论身高还是年纪都是小孩子没错啊。” 他伸出一根手指来,隔着白绢点在你眉心。 硝子总对你做这样的动作,你一在学习上犯懒,或是提出你那半吊子三脚猫一样的奇怪见解,就会被她不声不响地戳一下眉心,故而你对此接受程度尚且良好,只是抱紧了硝子临出门前塞给你的背包。 “你不要打乱我的思路啊。” “反正你也没在认真思考吧?音乐不是更好听吗?” “……五条君是很喜欢看我这副样子吗?” “才不是呢!你难道是认为,我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吗?” 你顿了顿,将脸埋进背包里,心道你可没这么说。 不过单听你这话,说得可真真是委屈极了,你自己倒是没这么真情实感地觉得难堪,只是想下意识地呛他一句而已。就好像你从前也这么和他说过话。 凭借五条悟对你的反应,他应该是从未见过你的,难道你对他的这份熟悉感来自于什么平行世界吗? “你应该庆幸,你所遇到的是我哦?” 你身旁的他像是不满你的逃避,又将话题挑了起来:“把你带在身边就是要帮你调查清楚你的身世,所以才叫你不要想太多。” 因为有他在身边,所以可以暂时将所有的压力与疑虑都转交给他,因为也是他自己决心要为你负起这番责任的。 第104章 你没回答,汽车平稳地行驶出一段路后,你才自喉咙中压出极细微的字句,像是害怕被人听见似的。 “我的身份对你而言也很重要吗?”不然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尽心尽力地帮你?“虽然只是推测,但我想我们之间绝对是有所渊源的。” 究竟是什么人,才能与咒术界中的六眼相像呢?家族内不得知的私生女?还是她的面貌是在后天被强行改变的? 亦或者是——六眼的仿制品。 这是你在对自己身份的猜测中,最能够肯定下来的一种。 不然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你的眼睛在机能正常的情况下依旧无法视物,至于你体内的咒力为零这一点,你想总有咒术界的方法可以解释,只是极少有人能够得知,这其中的人自然不包括五条悟。 疑心的种子一旦被种下,就很难再被连根拔除。 你越想越能够肯定内心的推测,忍不住问他:“五条君,你不怕我的存在会对你产生威胁吗?” 这句话的声音稍微大了些,中村哲也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只能看到你紧咬着的牙关。 被你连连逼问的五条悟比你预想之中要平静得多,他揉了揉你的发顶,“我害怕什么?难道害怕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能够杀了我不成?还是说你心里有这样的想法,所以现在先探探我的口风?” 你哑然。他说得没错,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好在五条悟不在乎这小小插曲,他紧接着只是叮嘱你:“未来半个月你可不能‘五条君五条君’地叫我,这次你是以我妹妹的名义去的,要记得喊‘哥哥’。” “可若是这样的话,该如何与辅助监督们解释呢?” “这次就只有中村先生和我们一起去——他们都要在这半个月的时间内出动最强的咒术师了,自然不会再在我们这里耗费人手。” 原来是这样,那你的确就可以放心了。 你冲着他的方向点点头,刚要说些什么,就听见一阵塑料包装袋的哗啦响声,紧接着双唇之间就被抵上一颗葡萄味的软糖。 “糖分补充的最佳利器果然还得是橡皮糖!” 中村哲也在路边停好车后,便引着五条家的少年家主与他护在身后的少女,前往这次他们所要寄宿的人家。 他一直都有留心你们两个之间的相处模式,不得不说,这出自刚步入社会没几年的他油然而生的小小的好奇心。 也算是人之常情,毕竟他和夏油杰发现你的过程太过于玄妙。做事向来果断、不愿拖泥带水的五条家主甚至在任务过程中甘愿带上你这个盲女,这是足以让与他合作过的辅助监督怔愣的决定。 也是因为这点,所以这次的任务五条悟特意要他前来负责。 中村哲也的目光转了一圈,短暂地停在你的脸上。 他和夏油杰救回的少女拥有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一言一行却不符合她应有的年纪,在她住院期间,她无论面对谁都是冷静而沉默的,直到入学高专后,漂亮空洞的双眸前被蒙上一层白绢,仿佛才展露出一点少女的活泼感。 “你这么走着累不累呀?需要帮忙的话赶紧说喔。” “……才不累!” 你将背在身后的粉色双肩包带子往上拽了拽,立刻就要大踏步往前走,书包拎带却被五条悟一手抓住,简直就像是拉好小动物的牵引绳。 这般小小的闹剧不经常上演,你们两个却仿佛早已熟稔了这样的相处模式。 中村哲也收回目光,望向前方独立出来的白色建筑,在正午日光的照耀下,这座独立建筑白色的穹顶发出星星点点的眩目光辉。这便是他们未来半个月的居住地了。 他并没有向“窗”报告你的存在,都不用五条悟主动提及,他便自发地选择隐瞒下来。所以这次,需要他来善后的工作着实不少。 “没想到这里的风景这么好,中村先生上次和杰一起来的时候,有没有在这附近好好逛过?” 不再逗弄你的五条悟如此向中村哲也问道,后者却苦笑着回答:“我是后去支援夏油君的,傍晚时我们才碰见,刚想到海边去走走就遇到……五条小姐了。” 他纠结着说出这个称呼时,见你们神色如常,这才安下心来。 因为话语中提到了你,你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早就察觉到五条悟一直在看着你,便小声为自己解释上一句:“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在海边被发现的,这还是硝子告诉我的呢。” “之前的记忆一点都没有吗?” “当然了,五条君是不信任我吗?” “不是都说过了吗?要叫哥哥——” 三人中的两个人就这么拌着嘴,也是热热闹闹地来到了白色洋房前。 没有生得术式、仅是作为辅助监督的中村哲也什么都没有觉察到,他只是莫名觉得这片地带太过安静与偏僻,五条悟的瞳孔却猛然骤缩。 他松开你的手,直直越过中村去,比了个手势示意他扶住身后的你,自己则快步上前,一脚踹开古朴的木门。 果不其然,浓厚的、鲜血的味道溢了出来。 中村哲也大惊,他实在是想不到你们会如此突兀地见到这般惨烈的景象。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将你紧紧护在身后,同时暗暗庆幸你的眼睛此时什么都看不见,可以不用直面此等地狱般的场景。 第105章 洋房外双开的雕花木门被打开后,大厅内的惨状便完全暴露在外。墙壁与家具之上四处都是飞溅的血迹与残破的人体组织,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瞬息之间就井喷似的爆发出来,即使隔着几步之远,也强烈地刺激着你们的感官。 而五条悟一开门所面对着的,就是正蹲坐于大厅中央、口中正啃噬着一条人腿的小山高的巨大咒灵。血色已经全然浸润了它身下的地毯,一颗眼球骨碌碌地滚过来,他眼前所见堪比一幅地狱绘卷。 “你究竟是什么来头?” 他冷笑一声,苍蓝色光亮于指间凝结。 亲眼见到这一幕的你不知为何感到眼眶生疼。 好像也曾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画面——苍蓝色的光芒屡屡亮起,拂过你面颊的风温柔又热烈。源源不断的汗水浸湿了鬓发,甚至在鬓角划过,因为累到脱力干脆席地而躺,以地为枕,以风为被,视野中是被树枝掩去半边的碧蓝的天,耳边只听得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与心跳声。 在文学作品中,失忆主角记忆复苏的开端似乎总伴随着头痛,你疼痛的部位却完全不一样,仿佛你眼眶之中装饰用的这一对眼珠被人生生剜去一般。 偶尔你会觉得你昏暗的视野中时不时出现的那点光亮,像极了所谓的红外线成像之中,能够被观测到的生命体。这是种很奇怪的体验,你不理解也不排斥。 “小心!” 将你护住的那只手像是遭受了重击般松开,中村哲也激动到恐慌的声音在下一秒响起。然而你相较于他,表现出的是完全不同的平静—— 咒灵在将触手刺入你的肩胛骨时,你也持着手中的匕首,精准地送入了咒灵的口中。 第55章 意外杀人事件 好像,自己也被刺穿了。 方才的情况太过于危急,容不得你多思考,你几乎是强顶着剧烈的疼痛,将匕首送入咒灵口中光芒最盛的部位,那个地方想必就是五条悟所说的“咒力核心”,为咒灵提供源源不断的咒力的所在。 既然你手中的这把匕首被五条家的家主冠以了一击必杀之名,那么这一刀下去,总能让它尝到点苦头了吧! “五条……小姐……” 中村哲也断断续续的声音足以证明他有多么震惊。 没有保护好你是他的失职,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你简直就像是被偷偷藏起来的秘密兵器——一柄平日里不会出鞘、但刀刀见血的利刃。 将手伸进咒灵体内的感觉算不上多好,直到这种黏腻的触感完全消散,你才缓缓松懈下来,后知后觉地捂住流血不止的肩膀,向中村哲也的方向望了一眼。 现在看起来还是安全的,他身边没有流转着的蓝色,应该就代表着没有咒灵的存在。 经由刚刚那么一刺激,你的视野中能够更加清楚地显现咒灵的本体,而非仅有它们的咒力核心。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因祸得福…… “我该说你这是不知者无畏吗?” 五条悟微怒的声音昭示着他显然不算好的心情。 你抿抿唇,向他所在的方向望去,却没发现他的人。但与此同时,你被人揽着腰往后一带,身体骤然悬空又安稳降落——是你刚刚正寻找着的人将你带到了安全地带。 你不是很能理解五条悟的怒气从何而来,明明是他将这把匕首赠予你,让你有保护自己的余力,却还在你受伤后发起脾气。 中村先生只是个不能战斗的辅助监督,若你再不尽自己所能,那你们难道都要等着被咒灵吞吃吗? 还将手搭在你肩膀上护着你的五条悟正专注于对付屋内的咒灵,他指间不断凝结出苍蓝色的光辉,好在除了他所正面应对的大家伙和前来攻击你和中村哲也的咒灵之外,这里再无任何潜藏的危险。 “看来我们只能换个落脚点了,我去联系一下住在这附近的咒术师吧。” 在尘埃落定后,仿佛是为了缓和气氛一般,中村哲也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对面刚接起来他便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你们进门之后发现的惨状、以及有人受伤的事实。 “疼不疼?” 你隐约听到对面反复保证马上就会到达的声音,一时间不是很想回答五条悟的问题。但你不发一言,他便将你的身体掰正到与他相对视,你只能无奈地回答:“还好,先帮中村先生处理一下吧。” 刚刚你有听到骨骼摩擦的声音,想必是中村先生手臂的骨骼错位了,更需要帮助的人可不是你。 不过这可真是令人意外……你所表现出的远比你自己所预想的还要平静。 五条悟没听你的话,他身上带着一股温热的血腥气,在撕开你肩膀处的衣物后,这股铁锈的腥味便更甚,他立刻将手帕敷在你的伤处以作止血。 你偏头看着他的动作,而他也注意到了你的视线,用指腹蹭去你面颊上星星点点的血迹。 “你是不是能看见的?” 原来他注意到了啊。 既然如此,你也大方地承认了,只是又补充了这么一句:“能看到一点所谓的‘咒力’。” 五条悟秉承了你沉默是金的品德,接过一直被你攥在手中的匕首,将其上的咒力残秽尽数抹去,这才将它在你的腰间重新别好。 中村哲也请求的支援到得果然很快,救护车的嗡鸣声响刺激着你们的耳膜,让你不适地蹙起眉头。 第106章 你一言不发地被五条悟抱到用以安顿伤者的担架床上,佯装一位无辜的伤员,唯独感到不太好的便是由于没有反转术式的协助,伤口的处理又痛又缓慢,几乎要将你的眼泪逼出来。 并且……为了方便包扎,你的外套与上衣被尽数脱掉,只剩下内里的小背心,在初春时节身上难免发冷;而且一想到五条悟正看着这样的你,你就忍不住羞红了一张脸。 “现在知道痛啦?刚刚不是还很厉害的吗?” 好吧,这么看来自己这位虚假的兄长和你的关注点完全不同。 你不知道是该先反驳他,还是该松下一口气,直到一只手伸到你面前,作势要摘下你眼前的白绢,你立刻就剧烈挣扎起来,差点把手上的输液针甩掉。 想要检查你双眼的医护人员因你的反应而无措地收回手,五条悟轻声向对方解释了缘由,安抚似的拍拍你的发顶。 “我能保护自己难道不好吗?这样的话你的压力也会小一些吧。” 你平复了一会儿心情,这才如此回答,又嫌不够似的加上了这么一句:“况且,这想必也是兄长带我来此地的目的吧,看到我这副模样你应该开心才是。” ——兄长这个称谓要说出口好像也不是很难。 坐在你面前的五条悟一时接不上你的话,从口袋中摸出一根棒棒糖来,像硝子叼烟那样叼在嘴里。 他不得不承认,你说的是对的,他带你来的确是抱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他无法看着你在他面前受伤。 保护你也是他的职责所在,说不定只要他们都再有耐心一点,就能够寻找到更加安全的破除你的身世之谜的方法。 救护车上人多眼杂,实在是不宜继续讨论如此话题,你们便双双沉默下来,在救护车到达目的地后,着实被狠狠折腾了一番。 你更是没想到自己会在出院一个月不到后就二进宫,几乎要对这套流程不能再熟悉了,只要为你检查的医护人员不动你眼前的白绢,他们想对你做什么都可以。 五条悟作为任务委托的执行者,代替了中村哲也,跑上跑下忙了个够呛。待到他办好所有手续回到病房时,被他抢去工作的中村被三角巾吊着胳膊,格外不好意思:“五条君,实在是辛苦你了。” “你也是因为保护这孩子才受伤的,不用说这种话。” 突然被提及的你将自己往病床里缩了缩,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方才医护人员已经对你的伤口已经进行了缝合处理,在精细的检查过后发现没有损伤骨骼、神经与血管,在打了一针破伤风后,只需要静养即可。 可你才不这么想——你肯定是要跟着这两人继续调查的。 虽然没有硝子的反转术式帮忙,但你对疼痛的耐受度远胜于他人,再加上刚刚的战斗莫名使你热血澎湃,若现在在你面前的并非五条悟而是硝子,你简直都要在她面前绘声绘色地讲述你方才有多么灵敏果断。 “五条君,刚刚我已经向镇长致电,他们一会儿就会来说明具体情况。” 病房内的另外一位咒术师开了口,他便是前文所提到的隐居在镇子中的咒术师谷村先生。 他在进门后目光就一刻不离地聚焦在你的身上,你的视觉进化了,直感亦敏锐得不行,他的打量让你很有压力,甚至都开始想念起被你扔在宿舍的那顶毛线帽来。 好在经历过刚刚的那一番,在场众人的心情都颇有些沉重,一时间也没有人再开口说话。直到病房门被轻轻叩响,五条悟这才站起身,拉上了病床之间的隔帘,朗声开口请门外的人进来。 作为委托的参与者、正儿八经的受害者之一,你立即竖起耳朵,双臂环住膝盖细听起来。 “我们镇上最近都不太平安……并且还经常出现这样的情况——家中突然压抑到喘不过气来、一家人都接二连三地病倒,但是从没有出现过这样……这样恐怖的……” 前来善后的镇民将话讲得断断续续,他还未曾见过受害现场,却已经吓得连话都要讲不清楚了。 而你结合这段时间所上的咒术理论课的知识来判断,应该是咒灵的存在让并不能看到它们的镇民们感到压抑与不自在。 但为什么咒灵只有在今天才展开了攻击呢? “怪不得任务委托书上没有说明,原来是我们赶上了第一次啊。” 五条悟轻笑一声,他的半张脸在似有若无的阴影下呈现出一种十足的冷峻,接下来所询问的便是一些很常规的内容,和白色洋房中原本所居的镇民的身份有关,你跟着听了一会儿,没获取到对事件本身有利的内容。 倒也的确是这样,咒灵杀人可不看对方是否非富即贵,只要是人类,它们就能从其身上获取到自己想要的能量,从而残忍地将其虐杀。 “我们会为您们提供新的住所,最快的话今晚就可以——” “不,不用了。” 对于镇民的好意,五条悟却是直截了当地拒绝掉。他摘下墨镜,一双晶莹的苍天之瞳中满蕴着直面强敌的兴奋。 “我们今晚就住在那里。” 第56章 纠缠扭曲的因果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所有人都觉得这位从高专来的咒术师实在是太过胆大了些,难道说这就是身为六眼的觉悟,让他轻易就能做到别人都做不到的事? 被他三言两语吓到的镇民自不必说,饶是见多识广的谷村也紧跟着沉默下来。他上了年纪了,不论他作为咒术师的等级,也能凭着自己的阅历对五条悟说上些劝诫的话。 第107章 但他想,他是无法阻拦他的,便将目光转移到中村哲也和你的身上。 这位负责和他对接的年轻的辅助监督很有才干,行事方式干脆又利落,没想到固执的劲头还挺足,即使委托术师提出这样的要求,也毫不犹豫地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他又偏头看向你所在的方向,刚刚五条悟拉上了病床之间的隔帘,他看不到你的身影,却仿佛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笑。 真是奇怪的姑娘,她与五条悟的容貌还颇为相似,说不定是与他冠有相同的姓氏,再加上神神秘秘在她眼前蒙着的白绢,恐怕是更高阶级的咒术师也说不定。 “除去遇害者的遗体与必要组织,那间房子里的其余物品和痕迹一概不要挪动和处理,今晚我们会在那里守株待兔,希望谷村先生能组织镇民们暂且到附近的场馆避难。” 虽说五条悟总是会给人带来一种不太靠谱的纨绔公子的印象,但他在正经开始执行委托时,强大又令人安心。 谷村决定按着他的话照办,五条悟是唯一和近日来肆虐的咒灵所正面对抗过的咒术师,咒灵的大概评级他心里想必是最清楚不过的。他所能做的也只是辅助他完成任务罢了。 总要留给年轻人放手去做的空间啊。 在简单交代了晚上的工作任务后,其余人等便识趣地离开,留给你们休息的时间,毕竟真正的战役是在今晚。 你将被子盖过头顶,毫无顾虑地睡起大觉,今日施加在你生理与精神上的压力都大了些,让你一觉睡到傍晚才醒来。 顺带一提,你是被一阵醇厚的食物香气与嗦面的吸溜声唤醒的。 “啊,我感觉你现在也应该醒了,就点了拉面的配送。” 吵醒你的罪魁祸首这么说着,还帮行动不太方便的中村哲也拧开了乌龙茶的瓶盖。 你的心情着实有些微妙,眼看着五条悟拉开了隔帘,为你架高病床又摆好小桌板,甚至他将筷子都亲手递到了你掌心。 不过这可不是普通的筷子——它们在你的视野中亮起了微弱的光,是五条悟为它们赋予了咒力。 “现在和我说说,你眼中都能看到些什么吧?” 原来在这儿等着你呢。 施加了咒力的细长筷子变得更加锋锐而尖利,你摆弄着它们,像是在把玩一件趁手的咒具,直到吞咽下第一口拉面,这才慢悠悠地开口解释。 “和我之前所说的一样,我能看到所谓的‘咒力’,但是并不是全部。” “像施加了咒力的这双筷子,就能够被你看见吗?” “嗯,如果说从前只能看到所谓的‘咒力核心’的话,现在则是能够清晰地看到被咒力所覆盖的物体。” 你没有说谎,既然五条悟自己发现了,那么你便和他完完全全交了这个底,清楚地说明自己现在的情况。 他迟早有一天会发现的,这样的话还不如你自己提前和他讲个清楚明白,双方都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在另一张病床上小心翼翼降低自己存在感的中村哲也十分纠结,他看起来很想先出去避避风头的样子,五条悟觑他一眼,却没有给他这个台阶下,自顾自地将外送服务赠送的木勺放进你碗里,方便你能够喝汤。 在他眼中的你是透明的——一旦他戴上可以帮他过滤掉大部分视觉干扰的墨镜,他就完全捕捉不到你的身影。 在他短短十七年的人生中,只有一个人为他留下了如此鲜明的印象,他额头上几乎看不见的伤疤也拜他所赐。 而你,也会是于他而言极度危险的人吗? 这样的想法仅在脑海中悠悠转了一圈,便被五条悟打消了大半。他扶着额头,手肘拄在小桌的另一端,认真地观察你的一举一动。 你正低着头乖乖吃面,对于你来说,摄取这样的食物难度还是有些大,你时不时地就需要持箸轻轻敲击没有咒力的碗壁,以准确地将面送入自己的口中。 五条悟的视线你不是没有感知到,即使他明亮如恒星,你也能注意到他屡屡落在你身上的目光。 你只觉得他是在判断你是否真的眼盲,你没有说假话,自然很有底气,像是为了证明这一点一般,足足耗了半个小时,终于是将面前的拉面连汤带面都消灭得一干二净。 “所以,我们要什么时候回去?” 听到你毫无包袱地抛出这样的疑问,中村哲也在外人面前强撑起来的镇定自若瞬间粉碎了个彻彻底底。 他一开始只是为了给五条悟撑场面,所以才会对他的话连连赞同,但他后来躺在病床上休息之时,睁眼闭眼都是他所见到的那宛如炼狱一般的场景。他实在是不能与所看到的画面和解。 “这么着急吗?怎么也得休息到晚上十点钟才能出发吧……” 五条悟这话自己都说得颇为不确定。 时间其实是次要的,只要他们能够在无人打搅的夜间将这只咒灵处理掉就没问题,他对这一点很有自信,便只想让你们两个多休息一阵。 你对五条悟的决策没有异议,然而被贯穿的肩膀后知后觉地痛起来。这股钝痛让你着实睡不着,便将自己闷在被子里,硬是又躺了两个多小时,直到五条悟的手机闹铃响起来,你这才坐起身。 这一路上的车程不长,五条悟将外套往你头上一披,避开了前来接送你们的普通人司机的目光。 第108章 你对他的体贴感到很舒适,待到你们都下了车、司机也将车子开远了,立刻就跃跃欲试着要进去。 中村哲也大惊,他知道你这孩子看不见,但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勇,立刻就作势要拦:“五条小姐……!” “中村先生在外面等我们吧,下帐的工作就交给你啦~” 五条悟是个颇能惯着你的,他似乎还很欣赏你的这份活力,又反手像变戏法似的将一把折叠凳变到中村哲也面前,语气无比轻快。 “这附近暂且还没有察觉到其他咒灵的气息,想必是安全的,如果发生什么意外的话,你能自保吗?” 中村哲也怎么都没想到你们真的要将他独自一人留在外面,他虽然恐惧,却依然发问道:“那五条小姐怎么办?”保护你可是他的职责。 听到这话,五条悟神秘地笑了笑,伸出手来向你的方向随意一指。 他循着五条悟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身上披着一件过分长了的外套的少女正新奇地在门口的台阶上踩来踩去,她这副模样与普通的女孩毫无差别,怎么都不像是看不见的模样。 答案很简单,这个地方被咒力浸润得彻底,周遭环境中几乎所有的建筑物都在你的视野里呈现了出来,此时此刻你正沉浸在能够完全视物的喜悦中无法自拔呢。 被赋予了任务的中村哲也顺着五条悟的意下了一个十分完美的帐,你惊讶地凝视着仿佛被套上有色玻璃罩的夜空,直到脑袋被人不轻不重地揉了一把,这才回过神来。 “早点收工,早餐带你去吃这里有名的海鲜炒饭。” 五条悟这样说。 >>> 你和五条悟的计划很简单。你们两个决心分开行动,因你在他身边他肯定是无法肆无忌惮地发挥出自己的实力,正所谓最强只有孤身一人时才是真正的最强。 而至于你的去向,则完全由你自己决定,只要你还披着五条悟的这件外套,他就能顺着自己的咒力找到你。你只要保证自己尽量不受伤就好。 “我会藏好的,五条君尽管放心。” 你们在一楼大厅分手前,你信誓旦旦地与五条悟如此保证。 你想你在他面前的可信任指数应该不太高,所以在他提出这样正中你下怀的计划时,你几乎要惊掉下巴。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性,那便是他相信你在失去记忆之前,拥有足以对抗此等咒灵的能力。如果他想错了,他无上的实力自然可以帮他填补决策带来的漏洞。 五条悟伸手在你眼前的白绢上轻点一下,轻推你的后背,示意你可以现在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这颇有些像变相的捉迷藏游戏,你掩下内心小小的兴奋,放轻脚步,拐进二楼最内侧的房间去,在床脚抱膝而坐。 和大厅里不同,楼上的房间没有那股浓重的血腥气,家具与床品都干干净净,散发着淡淡的皂角香气。 你在安坐之前,没有在这里寻找到任何能够判别房子主人身份的物件,于是你隐隐在心中猜测,或许这是房子的主人原本想要你们在此留宿的房间。 但是你们甚至还没有见过一面,他们就被咒灵以那样的方式凌虐致死。 在直面事件发生的惨烈现场时,你并不感到悲愤无措。多数情况下你的底色是冷静,盘旋在心头的是以完成你的目的为优先。 可你在走入这间房间之后,一股悲凉之感迟来地侵占了你空虚的心脏,让你几乎要落下泪来。 咒灵出自人类的恶念,而最终因为其而受苦、牺牲的,依然是人类。 这样纠缠扭曲的因果关系,如果能断绝就好了。 你深深吸了一口气,从腰间抽出匕首,站起身来摆出一个蹩脚的战斗姿态。 “别藏了,我知道你在这里。” 是冲着你来的。 第57章 无量空处 往日你总听别人说,五条悟的这双眼睛是最为好用的,无论何等的咒灵都无法逃过他这双珍贵的苍天之瞳。 它们不仅实用,听说还很好看,曾经在执行任务时,五条悟曾用这双眼睛引起了学校礼堂里的大骚动。 你听了只觉好笑,却也有过暗暗羡慕的时刻。你希望自己能拥有正常的视力,你想要用属于自己的眼睛去见证真相。 不过现在的形势,似乎也差不离。 你裹紧了五条悟一早就披在你身上的长大衣,这其上属于五条悟咒力的光华正缓慢流转,同时还起到了某种类似于固定的作用,能够让它坚实地黏在你身上,怎么甩都甩不脱。 其实这是个意义非凡的日子,因现在算是你的初次独自战斗——作为半吊子咒术师、而非普通人的战斗。 在你的视野中,出现的是一条巨大的蛇形咒灵,借着视野范围更加广阔的便利,你能够大致推算得出它的长度——远远超过你的身高。 它越接近,你越是想屏住呼吸,和他一同前来的冲天的血腥气使得你很想干呕。 你从前总把自己的定位放在普通人上,现在眼前的这一幕告诉你,你不可能和咒术界脱得开关系的。 若是不深入,你便永远无法解开自己的身份之谜,在依靠五条悟、夏油杰以及更多的人的同时,你也要让自己强大起来,至少能拥有在咒灵面前站得住脚的本事。 这咒灵似是听懂了你的话,在你向它发出宣战后,立刻就蜿蜒着向你而来。 第109章 你无法抑制心头的恐慌,心一横咬紧牙关,猛地跳上床以躲避它的突袭。脆弱的床头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竟在咒灵的冲撞下生生断裂,木屑四处飞溅,其中一片划伤了你的脸,血当即就顺着面颊蜿蜒流下。 好快的速度!你能在它手下撑到五条悟来吗? 你想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显然现在也不是该想这个的时候,光是加快脚步逃命就用尽了你所有的精力。 你拿出了仿佛是平生最快的速度奔跑,在沿着墙夺门而出后,于楼梯的拐角与五条悟碰了面。 “五条君!” 话刚出口你就很想吐槽自己的声音——这一嗓子怎么喊得好像看到救命恩人一样!……啊,虽然本质上也是大差不差的了! 只是,面前的这个五条君好像……不太对劲? 这一刻一定是由直觉操纵的身体快于头脑的,你没有向来与你汇合的五条悟的方向而去,而是立即闪身向反方向的楼梯下冲。 你直觉他不太对劲,每个人的咒力都是有些微不同的,而刚刚“五条悟”身上的咒力,让你感觉很违和,硬要说的话,他给你的感觉和那蛇形咒灵更加相像。 所以,当然是以逃跑为最优先! 你跑的速度很快,是你自己都没有想象到的快,毕竟从前你视力受阻碍,只能扶着墙慢悠悠地行进,现在真正跑起步来才有这样微妙的感觉。 在一路冲下台阶后,你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拐进一楼的餐厅。 许是因为这幢房子里居住的人不少,餐厅修建得也很宽敞,你还摸索着从墙上顺了一把菜刀,以作二重防御。 只是,五条君去了哪儿?刚刚你下楼时可没见到他的踪影,总不能是被什么咒灵引着出了门吧?你们可是约定好,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出这个门的。 心念只来得及在脑海中转了这么一圈,那蛇形咒灵就已然跟了上来,厚重的木门在它的尾巴下简直有如轻薄的木片,轻轻一扫便碎了个彻彻底底。 你缓步往后退去,直到腰顶上流理台,实在是退无可退,便不得已地鼓足勇气直面咒灵。 都说蛇有七寸,面前的咒灵也不例外,它的咒力核心正处于名为“七寸”的位置,简单丈量的话,便是全长的十分之三处。 这种情况七海前辈来的话肯定能很轻松地应付吧!可你要怎么办呢?有它那条尾巴在,你便不可能近它的身。你不太想贸然地以身试险。 可是也没办法了,毕竟有句话是这样说的——搏j一搏,单车变摩托! 你深吸一口气,见空间足够,便为自己提供了一个助跑,使出了几乎是平生最快的速度,绕过咒灵身侧。 当然,你没能完美地落地。为了避开咒灵扫过来的尾巴,你一下子没有保持住平衡摔倒在地,甚至狼狈地滚了两番后,这才跌跌撞撞地起身,向大厅奔去。 “五条君!” 你尝试着呼唤五条悟的名字,好在这一次你得到了回答。真正的五条悟一闪身就来到你面前,长臂一揽,将你生生往他那边带了几步去。 你在他为你留有的安全地带站定,视野里只有他的咒力凝结而成的稳定的光芒,而你被这光芒包裹其中,被喻为不可侵的术式在保护着你。 “这上面,有可以幻形的咒灵。” 来不及因为全身上下的伤口被反复撕扯渗血而呼痛,你立刻就向五条悟告知了你目前所知的最有用的信息。 “刚刚我碰到它了,它可能也知道自己的演技太拙劣,看见我来就往反方向跑呢。” 五条悟拍拍你的后背以作安抚,他的话语间尽是调笑意味,你却开心不起来。 这令你大吃一惊并拼尽全力逃离其身畔的咒灵,被面前人说得好像是什么黔驴技穷的小丑一样,这种落差感让你不由感慨,这应该就是天才与庸才之间的差距吧。 不过也算是收获到了一条有用的信息——你的这具身体并不习惯于战斗,看来从前它没有在这方面被使用、或者是频繁地使用过。 五条悟还在不间断地拍着你的后背,像是在安抚因受惊而炸了毛的猫咪。你们周遭的环境好一会儿都是寂静的,片刻后你才察觉,是他用无限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现在比起你所说的那个咒灵,恐怕解决这家伙才是最要紧的吧?——一年级的老师现在有教给你们什么叫做领域展开吗?” 万籁俱寂中,你只听得见他的声音冷静地响在你耳畔。 你从未听说过这个陌生的词汇,自然是摇了摇头,等待五条悟的下一步解释。 “所谓领域展开呢,就是用咒力在周围构筑起施加了术式的生得领域。” 这位三年级的怪前辈很少在你面前展现出知识如此渊博的一面,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你必定要竖起耳朵细听。 而就在他娓娓道来的同时,一直困扰着你的咒灵用自己的咒力填满了你们所处的大厅,令常人难以忍受的压迫力如潮水般一阵阵漫上来,你简直要有自己即将流下鼻血的错觉。 五条悟注意到了你的力不从心,他增强了无限的厚度,生扛下来自于陌生咒力的压力后,继续为你讲解。 “展开领域是非常消耗咒力的,但相对来说也有好处:第一,环境要素下的状态提升……” 他这厢话音刚落,刚刚追击你的蛇形咒灵就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你们的方向奔来,被五条悟手指轻弹下放出的苍打至一旁,深深陷入墙内。 第110章 “第二,在领域内发动的施于领域的术式,绝对能命中。” 绝对这个词的含金量可太高了,你将其默默记在心里,只恨自己的眼睛不方便,否则一定能亲眼看到咒灵将你们包裹在其中的生得领域的情景。 “但也不是没有对策吧?不仅可以用咒术相对抗,还可以逃离领域——当然,这种方式是完全不推荐的,一般是不可能的哦!更推荐的方法是用浓度更大的领域去中和对方的领域,这样术式就可以打中对方。” 所以现在的意思是……五条君也要展开领域了吗? 你将眼睛睁得大大的,试图用自己空洞的双眸记住每一缕咒力的流向。可这是再显然不过的徒劳。 在片刻之后,宛如海浪一般猛烈的咒力全盘吞噬了你。你缩在五条悟的无限之中,意外的是,心头却没有任何恐惧之感。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你本也应该身处于这样的咒力包覆之中,抬眼即是这般强度的咒力波动。 天地之间盘旋着的是延绵不绝的苍蓝,你朦胧的眼睛望过去,满心满眼只有五条悟飘扬着的发丝。 “对抗领域的最有效方法,就是我方也展开领域。双方同时展开领域时,更加出色的术就将取得优势——嘛,不过这也要看相性和咒力量了。” 五条悟的手转而压上你的肩膀,明明他的手掌宽大到能够罩住你的整个肩头,你却丝毫未察觉到任何重量。 直到他声音响起的瞬间。 “领域展开,无量空处。” 少年的指节自然弯曲着,冷静而果断地捏出一个手诀。 咒力的侵袭是极为迅速的,从险些被吞噬到反向压制仅需要一瞬间。 五条悟所展开的领域内侧很漂亮,由于它们尽数是由咒力编织而成,你这双极为受限的眼睛也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这般景色——仿若拥有连绵不绝的星辰的宇宙。 你不知道的是,这需要极为精妙的咒力才能够将这样的领域编织而成,也多亏他是举世无双的六眼,所以才能够将这一幕呈现在你眼前。 “这里是‘无下限’的内侧……啊,其实这还是在发现自己能够领域展开后的第一次完整使用哦!没想到让你这样的小家伙见证了全程呢。” 你愣愣地应了一声无意义的音节,由着五条悟像捞小猫似的一把捞起你,径直走到那已然僵直不动的蛇形咒灵面前。 离得近你只觉这咒灵更丑了,下意识地就想要和它保持距离,五条悟当然注意到了这点,倒也贴心地向后退去,接上他刚刚的话:“怎么样?是不是感觉这样的前辈帅呆了?” 你蹬了蹬悬空着的腿,肯定道:“嗯,前辈真的很帅!但是它为什么不动了?”就像木头人一样突然静止了,很神奇呢,是领域特带的效果么? “是啊——无论是‘知觉’还是‘传达’,为了‘活着’这个行为会强制进行无数次,情报永不停息地向脑内涌来,但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缓缓地死去,是很恐怖的必中效果哦。” 你默然地微微颔首,注视着一近一远的咒灵在你面前湮灭——原来刚刚那个变成五条悟诱惑你的咒灵,也被收纳进了这“无量空处”之中。 这间洋房内的威胁已经尽数消散,五条悟如释重负般呼了口气。 他欲松开臂弯中的你,你却先于他一步挣脱开他的禁锢,一步步地退开他身旁,无法视物的浅灰色的双眸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你如此解释你的动机。 “我想要做一个实验——” 来试着证明一下你的猜测。 第58章 如在梦中 “现在有没有感觉到头晕?恶心?难受?想吐?” “……” “都没有吗?不应该啊,那可是我的领域诶,如果是普通人这样做的话,最轻者也至少要躺上几个月,你也真是够大胆的……” “……” “喂喂喂,可以正常思考吗?你说句话让我听一下?” “……五条君,你很吵。” 你终于是受不了五条悟的聒噪,伸出手来在面前摆了两下。 沉默的原因很简单,在五条悟的领域消散后,你的视野又重归黑暗,这让你感到很遗憾;另一个原因则是你很疑惑——疑惑为什么五条悟的领域会对你无法造成任何影响。 虽说早就有这样的预感,所以你才会铤而走险,一定要亲自试试看。 昨日早些时分于肩膀处被刺穿的伤口虽说早已处理完毕,但你隔着衣服按上去,并没能感受到任何疼痛,仿佛遭受咒灵攻击的一瞬只是南柯一梦中最不起眼的片段,故而它成了令你敢于如此这样冒险的导火索。 好在你赌对了。 不过于刚刚奔忙逃逸的途中所产生的其他伤口倒没有这么快痊愈,你一把摸上去,所能感触到的仅有渗出的黏腻的血。 而五条悟在你做出手势后,便配合地噤了声。他在僵硬地立于原地的你面前一直半蹲着,见你眼眸低垂、仿佛失了力气似的,便用咒力在一旁的五斗柜上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地方来,一用力就将你抱了上去。 你心里很乱,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骤然涌来的信息量虽没有那么的庞大复杂,一时之间你却也组织不好自己的语言,只觉得脸上痒痒的,很想伸手去抓上一下,手指却被五条悟从半空中硬生生截停。 “不要碰,本来手上就不干净。留疤了可不要哭哦。” 第111章 他握着你的手腕向下压,从制服口袋中取出干净的手帕,本想将其塞给你让你自己处理,却又记起你眼盲的窘境,只好自己一点一点擦拭起你面上的血迹。 这话说得倒也没有错,甚至它对于五条悟本人而言已经是足够体贴的说辞。你面上的伤口多半是方才被木屑划伤时留下的,任由你用满是灰尘的手指乱碰的话绝对会对伤口造成污染,这个时候唯一会利用反转术式除去疤痕的硝子不在,要小心护理才能够不在脸上留下印记。 只是你莫名对他的后一句话而感到不爽,已然干涸的血液让你面部的肌肤紧绷着,带来格外不舒服的牵扯感。你扯了扯唇角回答:“没关系,我自己又看不见。” 真是自暴自弃式的标准答复。 不善于接下此类话茬也并不擅长与视障者共情(毕竟他那双眼睛实在是太好使了)的dk见状心道不好,立即转移起话题:“所以现在可以解释下刚刚的危险行为有何深意吗?” “只是一时好奇罢了,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不要骗人哦,六眼可是能辨认出说谎的孩子的。” “那五条君干脆去警视厅充当人肉测谎仪好了,无论是全职还是兼职都能起到很大作用呢。” “你这家伙到底会不会读空气啊?我难道不是在为你着想嘛?!” “这点我当然知道啊,但可以让我先冷静一下吗……多少还是会感觉到头痛的。” 你这话一出,立即就收获了一个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的五条悟。 以你的视角来看,周身散着一层浅淡荧光的少年正乖乖地伸出双手来捂住嘴巴,那双光华流转的苍蓝双眸正一眨不眨地透过重重凡物的阻碍,直直望向你的灵魂——这种感触其实令你不太舒服,可能因为这是你唯一能够直观“看”到的他人向你投来的视线。 好吧,其实刚才说头痛是骗他的。但他好似是真的没有看出来的样子,现在还怀着担忧的心情小心翼翼地瞧着你的神色呢。 你兀自沉默了一会儿,本来还想着在心里稍作组织语言,以解释这不符合常理的现象,实际上却是什么都没有在想。 你们就这么在一片寂静中对峙着,唯一能够听到的声音仅有彼此清浅的呼吸声,在这样维持了一段时间后,还是由面色骤然严肃下来的五条悟率先破了冰。 “……还有咒灵在接近。” “还有?” “依据术式粗略来看的话,起码有一级,其中还有个大家伙呢。今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你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况且你全身的肌肉都因为他的话而骤然紧绷——方才的战斗难免为你带来了些许心理阴影与难以湮灭的压力,若是那些惊险的瞬间再度于你面前重现的话,你可不保证自己还能够在它们的手下安然无虞。 但你是个实打实的死心眼,既然已经和五条悟商定好了如此的计划,便一定要顺着这一条路走到黑。为了防止继续留给自己多想的时间,你一下子就从五斗柜上跳下来,坚定地道:“果然我还是上楼去。” “往下跑的话多少有些不方便吧?不如我们就在这里等它们来,这样……” 还未等他的话说完,你便狠狠摇了摇头,赶在五条悟擒住你的手腕之前往后轻巧地跳开,转身就往楼梯上跑去。 “如果我和五条君在一起的话,它们就不敢过来了。我还想快些吃到海鲜炒饭呢,所以速战速决吧。” >>> 二楼相对于一楼而言唯一的好处便是,血腥味尚且没有到刺鼻的程度,况且在距离五条悟更远一些后,你也能够偷偷背着他去验证一些自己想要发掘到真相的、危险的事。 五条悟赠予你的咒具被你紧紧握于手中,它没有刀鞘的事实总令你心里发憷,只是你的手指每次碰触到刀刃,都只能感受到橡胶一般的质感——它真的如五条悟所述那般已经认你为主,并不会伤害你。 那么它自然也不能在你以伤害自己的前提下使用。 在你的屡次努力后,已经让自己的手腕上留下了短时间内难以磨灭的红痕,平日里削铁如泥的刀刃一旦横陈在你的肌肤上,便强行使自己变成了泥捏的玩具刀,无法对你自己造成任何伤害。 这让你不得不放弃掉这把好用的武器,转而拾起地上散落着的一块玻璃碎片,用尖锐的棱角对准手腕,不轻不重地在其上划了一道。 太过尖锐的好处就在于此,身体上明明没有感觉到有多疼痛,一串血珠却就此干脆利落地滑下。 黏腻的血沾湿了你的手指,你无法看到没有丝毫咒力的自己的血迹,却能够在脑内清晰地想象到它殷红的颜色。眼前所闪过的画面快得你全然抓不住,这样的情况极少发生,每一次出现都是令你能够寻回过去的机会,只是你向来都无法将其看清,只好用垂落下来的床单胡乱擦了擦伤口,屏息静气等待着即将前来的危险将你吞没。 一分钟,两分钟……一直到五分钟,你试探着摸向手腕处,才感受到伤口已然愈合,在你的左手内侧留下一道浅淡的疤痕。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在做梦吗? 可是在梦中又怎么会拥有痛觉,并且还能被留下伤疤呢? 你微微用力地咬着口腔内的软肉,以免让自己陷入更严重的思维混乱。现在并不是一个该对自己产生怀疑的时候,这一点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的眼睛也能够看到正顺着天花板的外层缓慢攀爬着的咒灵,它还有片刻便会到达你的头顶,而你除了做好防御的准备,什么都不该多想。 第112章 既然受伤了也会很快自我愈合的话,那么不就意味着你可以更加肆无忌惮了吗?只要不受致命伤就不会有任何问题,这样的体质还真是方便啊。 在咒灵击破天花板之前,你一个闪身就离开了刚刚还安坐着的书桌前,木屑横飞的景象再一次上演,不过这一次倒是没能给及时规避掉的你造成任何伤害。 “你又是何方神圣?” 你在看清这咒灵的长相之后,小声嘀咕了这么一句。 被吸引来的这只咒灵等级虽高,却也未能拥有与人对话的本事,你一眼就瞧见了它位于脑内的咒力核心,却还是在电光火石之间选择退开,转身向门口跑去。 不行,光靠你自己的话,似乎没有办法像早些时候那般,直接对其一击必杀。果然还是采取更加保守一些的方案,将它引到楼下去,让五条君来解决吧。 这咒灵的长相倒是分外像个人,只不过它多生出来的这些手脚令谁看了都会下意识地发怵,你也只能庆幸眼盲的自己看什么都看得不是很真切,只能凭着模模糊糊的咒力影像来判断自己与对方的所在。 唔,拐个弯的话就到旋转楼梯了,但是…… 你心中的警报刚被拉响,一阵骨骼响动的清脆响声就在你的右手弥散开来。你顶着这阵剧痛惊诧地别过头去,然而还没等你看清眼前的景象,身体就已经不由自主地越过室内露台的栏杆,直直地往楼下倒去。 糟糕了,身体不听使唤,难道对方拥有的是能够迷惑人心智的术式吗? 从高处坠落的感触令你讨厌极了,尽管自己清楚得很,这可怕的失重感仅有短暂的一瞬,但哪怕仅有一秒钟,你也不愿经历。 好在,救急的英雄马上就到场了。 “术式顺转——苍!” 随着掷地有声的话语,你被猛地接入一个坚实的怀抱,对方似乎完全不受你下落的冲击力的影响,在接到你的瞬间便用自己的无限包裹住你。 被苍蓝色咒力笼罩的你来不及说话,只是迷茫地抬起眼来去望向依旧立于二楼的咒灵,腰间的匕首被你缓慢地摸出,你于片刻后转过身来面向五条悟,在他的视线注视下高高举起了它—— 第59章 逃避熟悉的感触 许是因为这样的转折实在太过突然,五条悟在你对着他举起匕首时,视线甚至都一直追随着你手中由他赠予你的这把凶器,漆黑镜片后的苍天之瞳中泛着冷然的光。 你的眼睛自然捕捉不到这诸多细节,身处一片迷蒙之中的被操控的感觉实在不怎么美妙。你不知五条悟为何会对你如此放心,甚至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都能够做到无动于衷,他拥有如此强大的心理素质,你却是一千个一万个做不到,于是你顶着这股连头皮几乎都要被撕扯掉的痛感,硬生生地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力,用那只尚且完好的手紧紧捏住自己持刀的手腕,使其颤抖着悬停在空中。 “唔,很不错嘛。” 对你无比放心的五条君笑开来,故作轻松地拍了拍你的肩膀。 他这一拍的成效颇为立竿见影,他能够透过你眼前的白绢,观察到你无神双眸中四散飞离的紫黑色的咒力残秽,你高举着的双臂也立刻软了下来,整个人脱力似的向他倒去,被他稳稳地单手扣在怀中。 倒也不是多么厉害的术式,不如说是颇为蹩脚的障眼法。 所以之前观测到的那个大家伙到哪里去了呢? “抱歉,刚刚完全是不由自主……” “已经很厉害啦。明明有着一副一看就知道诅咒抗性不会太高的身体呢。” 9 你一时之间不知道这话究竟是在夸你还是损你,便聪明地不再继续纠结,而是将匕首以最快的速度收回腰间,以防拿着它再度做出伤害五条悟的事来。同时你也接受了自己被五条悟保护着的事实。 你还不傻,尽管知道自己或许有着些许潜在的能力,但在当下的时机失败的话,一定会牵连同行的五条君,最强也会害怕只会制造麻烦的牵绊,你老老实实地在他身上做个挂件说不定还正合他心意。 “接下来可能会有点颠簸,介意的话要和我说——虽然说了也没有用!” 果不其然,他这样开了口,同时他以一个十分考验核心力量的姿势将你猛地抱起,一个蹬腿就从原地跳开——方才你们站立的位置已然因咒灵的攻击而留下了几个直径不等、但最小也有成年男性拳头大小的孔洞,若是没有避开的话,实在是不敢想象现在的你们两个会变成何种样子。 只是…… 好灵活!人竟然可以一下子就跳开这么远的? 偏生你的关注点全然跑偏,尽管双脚此时此刻正悬空离地,导致你自己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着力点,只好无奈地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五条悟身上,像是只紧紧环抱住自己所栖的桉树的树袋熊。 刚刚试图操控你的咒灵虽没有与人言语的能力,可这不代表它不是个聪明的。它见自己没办法利用你对五条悟造成伤害,无比好拿捏的你还被后者保护得死死的,便迅速向后退去,急急避开一记顺发的苍后便失去了踪影。 只是在你们两个的视线中,有几抹荧蓝色的光芒正逐渐远离它们各自的坐标点,即将就此交汇于一处。 难道说它还有同伴可以求助? 你揪紧了五条悟胸前的衣领,直将挺括的制服面料揉出无数个千奇百怪的褶,才在dk无奈的目光之下微微放松力道,转而环住他的脖颈。随着你在客观因素与他的默许下骤然亲昵起来的动作,雪色的发丝两相纠缠在一起,若是五条悟的再长上一些,简直都要彼此区分不清。 第113章 这是一个既定的事实——你和五条悟早就知道咒灵不会仅有一只,你们今晚的任务便是将这些咒灵全部一网打尽。 只是最强身边带着你这样一个小拖油瓶终究不会太好过,用鼻子想你也知道,你们今晚必定会有一场苦战。 “如果应付不来的话,把我丢下也是可以的。” 这话你在心中纠结了足有一刻钟才说出口,只是在话音轻飘飘落下的后一秒你便后悔起来。而在迎上五条悟目光的同时,你脸颊一痛,面上唯一一处丰盈些的软肉很明显是被不留情面地掐住了。 “就算是真的在这里遭遇不测,也绝对不会把你丢下啊。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毫无疑问,在现下的情况下你最可以相信的人便只有五条悟,可连你自己都说出了这样的话,便是轻视了这份本应显得理所应当的信任。 最强气恼的点客观来讲很好懂,你迟钝的脑回路却没有使得你的小脑瓜转到该转的位置上,毕竟你之所以那样说,正是因为好好地将五条悟当成了最强来看待,方才不过是出于担忧,才会如此作想。故而你们两个各自抱着不被对方所理解的心绪,默契地谁都不开口了。 这个夜晚因着宛如被诅咒般的此地的咒灵密度过高而分外漫长,直到你模糊的视野内再也不见任何咒灵的踪影,你才敢低低地伏在五条悟耳边,询问他现下的时间。 尽管六眼能够最大程度地减少咒力的损耗,但一直都未曾停止攻击的五条悟仍消耗了不少精力。他在确认周遭的环境的确恢复了难得的风平浪静后,这才安下心来俯身将你放下,翻看自己一直揣在口袋内的翻盖手机。 “快十二点了,”他冷静地答:“怎么才过去一个小时?我总觉得要天亮了似的。” 你迟疑着放开他的衣领,在彻底站稳后却是手腕一转,反而抓紧了他的衣角。“可能因为注意力太集中了……毕竟那么辛苦。” “做咒术师可不是什么容易事哦,也还好杰这次没过来,不然他的黑眼圈一定会掉到苹果肌上,那场面,呜哇——” 这个形容太过于好笑,你光是稍作脑补,就已经忍不住流露出笑意,还不忘点五条悟一下:“明明是工作强度如此高的工种,五条前辈却还以为我也会是这样的咒术师?” “难道不是一切皆有可能吗?尽管你看上去很瘦弱,可我不是没有注意到,你身上有一定量的肌肉存在着,说明从前必然是经过锻炼的。” 五条悟倒也不介意你蹂躏完他的衣领便蹂躏他的衣角,几句话下来就轻飘飘地将你这个人分析得头头是道。 他说得倒是半点不错,你私下里也有研究过自己的身体情况,以此猜测过自己的来历,只是你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几乎可以说是完全不了解,看得自然没有眼睛比你好使百倍的五条悟清楚,故而比起自己漫无边际地猜测,你更乐意听他说更多。 “虽然身上有许多无法被治愈的伤口,但身上的其他地方并没有太多疤痕,连细小的擦伤痕迹都没有,平日里若不是疏于战斗,就一定是自身本领高强咯?或者被保护得特别好,根本不会被其他人伤到吧?” 这推测是极其合理的,仿佛五条悟的脑内自有一副运转清晰的思维流程图,若是你按着他所说的这般,沿着他的推理一步步走下去,想必总有一条路会到达既定的终点。 “更何况你的手上没有任何茧,看不出用咒具的痕迹啊……有进过高专的咒具库吗?里面有没有会用的武器?——我指的是有肌肉记忆的那种。” “都没有。” 你猛地战栗了一下,在诚实摇头的同时,将被他抓在手中的自己的手猛地后撤,老老实实地藏在背后。 方才他抱起你时,你倒是没有任何反抗,甚至发散思维来想,你也没有从眼前人的另一位同期对你的多次触碰之间品出多少违和感。许是你自己也清楚,那只是为了行动方便的权宜之计。 而现在你在难以自抑地紧张。 你形容不好这种复杂情绪的具体成分,然最先能够肯定的是,你对五条悟是绝没有什么非分之想的,他也必定不愿和你这样的盲女闹出什么桃色绯闻;这之后还可以确定的是,你对五条悟所持有的情绪并非讨厌,只是单纯地、下意识地逃避他紧握你的双手这一行为。 简直就像是在逃避一种熟悉的感触。 “你这样我会认为你是在心虚的哦?” “……不要随便乱抓女孩子的手啊。” “还记不记得,刚刚我和你说的‘还好杰这次没过来,不然这一定会助长他的黑眼圈’?” “嗯。” 还好他主动转移了话题。且他的原话尽管与其有些出入,可意思是差不多的。 不对,为什么要突兀地在这时候提起这个问题,难道是因为…… 你瞪大了无神的双眼,这是再诚实不过的机体的下意识反应。你能察觉到有陌生的光辉在逐渐接近你们,而五条悟比你要先发觉这个真相,所以他才会说出方才的那一番话。 与他时常表现出的吊儿郎当的外表不同,他在将你再度扯入怀中的同时,用很冷静的语气,一字一句地将自己的内心所想宣之于口。 “我啊,突然觉得,刚刚那话好像说早了。” 仿佛有什么晃伤了你的眼似的,你的视野再次受阻。 第114章 不过与从前正相反的是,你眼前所展现出的景象不同于从前漫无边际的黑夜,这份黑暗被灼眼的光芒骤然割裂,像极了破碎的镜面,又好似被风吹得黏在一块儿的、错综复杂的蜘蛛网,而无论五条悟抱着你怎么在大厅内移动着躲开咒灵的攻击,你眼前除了这些依然什么都看不见。 你想将这点告诉五条悟,他的冷汗却率先滑落下来,些微地染湿了你的鬓角。你听到了他饱含疑惑的这一句—— “你啊,从前也有这般吸引咒灵的本事么?” 第60章 原来都是因为我 五条悟这话原没有什么指向性,只是他低估了你的聪慧与一点就透,顶着这份对敌压力的他硬是没想到,你已经从他的口中得到了最直接明了的答案。 「原来今晚咒灵的如此肆虐都是因为我啊」——这个认知宛如一只虚空中骤然浮现的手,你能感受到它清晰而又紧密地擭住了你的心脏。尽管一直以来都为之苦恼的问题已然因六眼的聪慧头脑迎刃而解,你却还是在片刻后,于他肩窝处发出了极细微的呜咽声。 怎么会是你?为何会是你? 这个世界待人为何就如此不公?在剥夺你的记忆与视物的能力后,又为你添了一桩罪名。 如果你不跟着五条悟一起来到这里的话,从前居住在这里的、打算接待你与五条悟的好心的人家,是否就不会为咒灵所害? 亦或者说,不论你人身在何处,你的在这个世界上出现就是个纯粹的错误? 失去记忆的你自然不了解从前的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尽管是这样,你也有着可以确定的事实——依你现在的性格,你无法想象自己变得懦弱的模样。 可你现下的确依偎着五条悟,落下了懦弱的眼泪。 这段时间你哭泣的次数着实太多了些,且每次哭泣都像是要将今生的眼泪流尽似的,泪水一旦就此开闸,便根本无法止住。它们带着须臾即可消散的温度滑落,直将五条悟的肩膀打湿,在原本深色的制服衣料之上,刻下更深的印痕。 “今晚辛苦五条前辈了……明天一早我就回高专去。” 五条悟抱着你急急闪避过一道咒灵的攻击,而你斟酌许久才颤抖着尾音吐出的这句话并未给他带来多大的冲击,他只是低低地道:“你在想什么?” 你一咬牙:“想关于我自己的事。” “不要因为我的话而展开一些不必要的联想,更何况,这只是一种最坏的推测——” “事到如今还对我说这样的话是想安慰我吗?你明知道——” 明知道这种推测有很大可能成真,况且有人真真正正地因为你而死去了啊。 你扣紧五条悟肩膀的手指加深了力道,在察觉到这一点之后,便改为了环抱他脖颈的姿势,将湿漉漉的一张小脸藏进他的肩窝里。 尽管你的视野受阻,你却也知道五条悟正辛苦地带着你这个小拖油瓶与几乎破格的咒灵搏斗。其间咒力的辉光闪耀非常,频频有直冲着你来的汹涌咒力擦过你的面颊,你却丝毫不为之畏惧。 你的全身心几乎都要被如同潮水般的悲伤吞没,你不愿将其表现出来,便只是暗自沉寂,静默地做五条悟怀中轻巧的拖油瓶,同时在心中默数着秒数,以计算时间的流逝。 可惜几千秒在你脑中仿佛仅仅是一闪而逝,被咒灵吞噬凝固的黑夜好似永远都等不来黎明。 >>> 夏油杰接到五条悟的消息前来支援时,暗沉的天色已然微明。 他很是疲惫,深夜调度与旅途周转无一不加重他本就明显到会被辅助监督主动关心的黑眼圈,可他却在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强打起精神来,上前去让一身血腥气的五条悟将你交接至他怀中。 “没受伤,但她看起来不是很想再见到我。” 能让五条悟得出这种结论的人很少,与他相处不久的你竟然还能算上一个,这着实令夏油杰惊讶。 他张了张口,在抱稳看似昏昏欲睡的少女后,本还想再吐出些安慰的话语,挚友却先他一步,轻而又轻地摇了摇头,直白地下了逐客令。 “带她离开吧,杰。” 带她到安全的地方去。 对于五条悟的请求,夏油杰自是照办。他与被迫深夜加班的中村哲也都不顾你一身的血腥气,一同将你扶入车中,见你安稳地躺在车后座,这才宽下心来。 初春的太阳虽升起得还未那么早,可天空从微微泛起鱼肚白到彻底大亮的速度依然是极快的,不知不觉就已然到了早餐时间。 中村哲也早就惦记着这边的海鲜炒饭,他上次来就很想抽时间吃一次,这个小小的愿望却总是没能实现。 今日他与夏油杰的任务奔波却很简单,只有将你接回高专这一项,那么他的小小要求必然能够被满足,便从钱包内翻出一张一万円纸币,大方地请了回客,买了三份炒饭与热饮回来。 只是车内的气氛正陷入前所未有的凝滞。 自夏油杰将你从五条悟身边接回来时,你就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但夏油杰知道,此时此刻你的头脑无比清醒。 在中村哲也回到车上之前,他有仔细查看过你的情况。你身上除去原本就覆着的层层叠叠的纱布,又另外多了一些,想必是在任务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受了伤;原本稳稳别在你腰间的匕首不知何时滑落在地,尽管刀柄和刀身都格外干净,没有染上丝毫血迹与灰尘,但它落在柔软的车内地毯上时,还是显得分外扎眼。 第115章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很显然是一句没有任何意义的提问。 夏油杰向来不喜他人向他如此发问,现下他却头脑一热,做出了与大多数人相同的选择。 然而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既然木已成舟,那么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等待你的下文。 眼前蒙着白绢的你不作声,只是在伸手摸索到地上的匕首后,将其重新别回腰间。原本锋利无比的刀刃在接触到你的手指之后立即听话地软下来,它无条件地服从主人的命令,缩回你的身畔继续充当一个人畜无害的挂件。 “悟看起来是遇到了相当棘手的任务,他从前几乎不会打电话给我请求支援的。” 你强行造成的冷场局面没能对夏油杰造成任何影响,尽管他十分不擅长给人做心理疏导工作,却还是从自己的副驾驶位置上伸手过去,轻点了下你的手背——这是一个示好的暗号,从前住院时你们也是这样,只要在你感到不安的时刻,就会将自己踌躇不定的手指嫁接到他的掌心。 “是我不好,出于我自己的原因,给五条前辈平添了许多麻烦。” 主动认错虽是良好品德,夏油杰却并不想于现下的场合听你说出这种话。他的掌心主动包住你冰凉的手,却发现他自己也没有好上多少,你们简直就是两个冰冷冷的人凑在一起互相取暖。 而就在你们相触的肌肤之间产生了一星半点的温度时,你将自己苍白的一张脸藏进夏油杰披在你身上的大衣下,由凝固的风送出你难免颤抖的声音—— “如果我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就好了。” 在你说出这番话后,中村哲也便带着热气腾腾的早餐坐回到车内,由此便是这冷凝气氛的成因。 你心情不佳,胃口更不可能好,在对夏油杰说出那番话后,也是一阵自知后悔,难得在面对外人时失了礼节,没有答中村哲也的话,更没有接过他手中那份你在几个小时前就期待已久的海鲜炒饭。 后者倒不介意你的鸵鸟行径,尽管他刚从高专毕业没多久,尚且年纪轻轻,却也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他在一开始就已看出你的状态不佳,便也没有强求,在与夏油杰各自享用完自己的那份过后,立刻毫不含糊地驱车回到高专。 咒术高专的两所校区不仅是成长中的咒术师的摇篮,更是他们毕业后一个重要的根据地,无论出于哪种意义,对咒术师们而言都是一个极为安全的地带,故而将你带回高专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这个道理你自是懂的,所以才会率先向五条悟提及,现在他顺了你的意,真的叫人将你送回高专去了,你却没有多开心。 疲惫的大脑中一遍遍、一遍遍地盘旋着方才所见的咒力凌乱的景象,好在是因着视力上不便捷,只被血腥气围绕了个彻彻底底,没有直接得见那副惨相,否则你能够肯定,自己绝对会因此发疯。 你拒绝了夏油杰的帮助,独自一人顺着台阶一侧的护栏摸索回了寝室,正巧赶上家入硝子不在,空荡荡的室内独留你一人。你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哭出声来。 尽管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一一痊愈,只是身上过于浓重的血腥味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消得下去的,你不愿弄脏床单,便抱着膝盖在床角坐下暗自垂泪。 身上的制服外套早就在你刚坐定时便被抛至一旁,在这样的室内温度下单穿一件毛衣并不算冷,你却抑制不住自己身躯的震颤发抖。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指引着你,你顺从了它的心意,从制服外套内侧的口袋中摸出了那块怀表,将其紧紧握在掌心内。 你究竟从哪里来?何时才能够寻回自己的记忆与真正的身份? 这样为自己的身份与前路而无尽迷茫的生活,究竟要过多久才算完? 第61章 想要做个实验 “虽然距离那件事已经过了半个月,但果然还是不太想看到她那副模样啊。” 在医务室解剖了一整天咒灵的家入硝子格外疲累,她与刚出任务归来的夏油杰并排走着,在他们本该就此别过的楼梯口停下了脚步。 “我不想追问她,给她造成更大的心理压力,但她一直这样下去迟早会崩溃的。” 高专的宿舍楼历史属实悠久,再加上其因战争时为防震而实施的特殊构造,即使是刻意压低的声音,也能够在长廊之内荡出天然的回声。 硝子的潜台词再明显不过,她是想要从他这里得知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抓不住现在依然在任务现场奔波的五条悟,就只能从他这里下手。 真是可恶啊,偏偏是这些琐碎的事情全部落到他的头上—— “……悟好像是带着她去寻找了为她恢复记忆的方法,但奏不奏效是一方面,她能不能承受就是另一回事了。” 具体情况被悟守口如瓶成那个样子,他又怎么可能会知晓全过程?就用模棱两可的话语应付一下好了。 他这可不算是漠不关心,只是他现如今亦是在这个阶段苦苦挣扎,平日里的训练与任务已经分走了他的大半时间与精力,他实在是疲惫到分不出多余的一杯羹,去频繁宽慰自那日归来后便愈发沉默寡言的你。 无论你在这次海滨之行中知晓了什么,所造成的心灵的创伤都需要由自己来亲自弥补,任何人都代劳不了。这么浅显易懂的事实,你一定是理解的。 第116章 至少,在家入硝子旋开自己的宿舍门并发出一声短暂的惊呼前,夏油杰都是这么想的。 为了节约空间,高专的男生宿舍与女生宿舍都包含在一栋楼内,其间挨得很近,不过是楼上与楼下的距离,像夏油杰这样腿尤其长的男子高中生,不到一分钟就能将自己从宿舍的床上拔起来,赶去女生宿舍那边救急。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事实上在那声惊呼响起时,他还没有来得及拧开门把手,所以他能够第一时间冲下来,前来查看女生宿舍的情况。 “你在做什么?” 家入硝子的尾音罕见地发着抖,衬得窗外的雨声更加清晰。 大敞着的木门内是经过特殊改动的双人宿舍,与夏油杰那日所见的陈设相同,没有任何变动。唯一不同的是,今日的你并未像从前那般呈现出一种裸裎相对的茫然失措,此时此刻正穿着浅粉色的睡衣安然坐在地毯上,小夜灯昏黄的光芒将你的轮廓边缘晕开成一片细小的模糊,你在听到响动过后回过头来。 “真那么想死的话,就到我的解剖台上来,我会满足你这个心愿的。” 她这话说得难听,你却对此展露出一种异常的平静,回过身来的同时,夏油杰的注意力才迟钝地转移到你手中正与自己心口相连的匕首之上——这便是令他的女同期惊怒恐慌的真相。 二人或惊诧或震怒的目光你不是感受不到,在开口时却一时失声,好半天才喊出硝子的名字。 而你的声音好似一道休止符,在它响彻在家入硝子与夏油杰耳边时,所有的恍然与不解都即刻烟消云散。他们二人在霎那间又寻回了身为同期的默契,一前一后向你扑过来,一个扶住你的后背轻声命令你不要动,一个绕到你身前来检查你的伤口。 “我只是,想要做个实验。” 你小声地解释起自己的动机,同时手腕略略发力,将刀刃自身体内带离。 你的这番动作无疑又令家入硝子的心跳几欲暂停,她来不及阻止你,语言系统也就此崩坏,只能无力地见证着你将小半截银白的刀刃自心口抽出。 奇怪的是,灯光下的刀刃间只见刀尖有一滴血迹,它很快便滑在你尚未拢好的衣襟之上,活像是突兀地多了颗纽扣。 家入硝子一眼就认出你手上拿着的是她之前削雪梨时所用的水果刀,她又急又气,却不能真的拿你怎么样,恨不得把你拴在医务室二十四小时监视着算了;夏油杰则没她那么心软和缺乏行动力,在硝子确认了你的伤口仅仅是皮外伤后,他难得不怎么温柔地将你从地上半抱着托起,拉着你的手腕就往门外走。 “跟我来。” 你心中难免升起些微的愧疚之感。 你所说的自己想要做实验的话是真的,况且在今日之前,你就已经走上了一条“实践出真知”的道路。 硝子常常不在宿舍内,而你除去咒术理论之外的课程都不必去上,故而你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你努力克制着自己不断翻滚上涌的负面情绪,让消沉的时间尽可能地缩短,在这之后便展开了在你能力和可接受范围之内的实验。 起先是用修眉刀的刀片划破手指,在触及到愈合的痕迹后,便开始向细嫩的手腕内侧下手,凭借着一次又一次积累出的经验,创造出足以划破脂肪层的外翻的伤口。这长时间的自伤并非没有意义,你发觉自己的这副身体足以让这种程度的创口在六小时内愈合如初,原本残留在肌肤之上的疤痕增生最终也都会消失不见,至少是家入硝子不会发现的程度。 皮肉伤的实验可以告一段落,接下来或许能够尝试像那晚一般的贯穿伤。 你知道贯穿伤终归不是小伤,好得要格外慢些,所以一直都没能寻到合适的机会对自己下手,今晚亦是如此。只是在你拿起这把被你偷偷藏好的水果刀时,你隐隐约约地察觉出,有一股分外熟悉的感受正逐步使你的心脏充盈起来,这份酸涩的体会使人一时半会儿摸不着头脑。 你早就好奇自己心口上的那道疤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了,难道是从前曾有过类似的自伤经历吗? 颤抖的手在握紧刀柄的同时,竟稳稳地停滞在半空,虚空之中浮现出一道门扉,你知道的——只要你坚如磐石的决心使你刺下去,你或许就得以窥见你所追求着的真相的一角。 所以说,还是一时冲动惹的祸。 夏油杰一路将你拉到楼下,他个子高腿也长,走得很快,怒火使他来不及考虑你的感受,你便像精致挂件之上悬垂的流苏,在后面跌跌撞撞地跟着,好在是一路跟到了底。 空气中充盈着的是浓烈的湿润气息与浅淡的土腥味,你的五感一向敏锐,这自然的雨露却好似敲醒你的当头一棒——方才你在房间内竟完全没有听到雨声。 “……你这样做的动机?” 你衰弱的精神再次受到重击,有那么整整一刻钟,你耳边唯独剩下的仅有体内血流翻涌的声音。 夏油杰耐心地等待着你的回复,见你不答,他便继续道:“如果你还要回答实验的话,就不用继续往下说了。具体缘由不告诉我也没关系,但我现在就要打电话给悟。你这样我没有办法保证你的安全。” 来源于外界的危险他们的确是帮助你很好地规避了,可若是你自己一心想寻死,谁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保护并拯救弱小是他坚持的所谓正论没有错,可他还不想看着自己精心移植过来的花朵在自己面前烂了根地枯萎,就像在你恢复生机过后床头逐渐凋零的、名为苏醒的玫瑰。 第117章 你沉默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心烦意乱的夏油杰在轻叹过后,摸出自己的翻盖手机。你怕他真的将电话拨给五条悟,急忙抓住他抬起的手臂,扬起脸艰难地道—— “我……我是个危险的人。” 有一滴雨水被微冷的春风送至夏油杰的额前,他无心将其拂去,任由湿意的入侵。“怎么说?” “只要有我在,咒灵就一直会来到我们守着的那间屋子里,源源不断,根本祓除不完……五条前辈的猜测是对的,说不定原本这房屋的主人,也是因为我的到来而死。是我害死了他们。” 你不甚清醒的头脑正操纵着你的语言系统,尽量完整地拼凑出令你耿耿于怀许久的事实。 夏油杰安静地听着,他也随着这天然的白噪音和你的讲述而冷静下来。见你穿得不多,且谈话还有好一阵才能结束的样子,便脱下制服外套为你披上,而在视线自然下滑的一瞬,他的目光立即漂泊不定起来。 “人是自然的造物,咒术师也亦然,那么我也是一样吗……?” 你也是一样吗?还是说,你是人类的造物,是被有心之人创造出来的? 毕竟,人类不能够拥有这样的身体——连血液都吝啬于流出的躯体。 从前你不是没有思考过这个可能性,只是你难得的懦弱心理使你不断逃避,将这个盛有荒谬答案的潘多拉魔盒压制在心底。 难道现在到了要打开它的时刻吗? 你想,即使身上没有夏油杰为你披上的外套,你也不会觉得冷。方才顺着肌理用匕首刺破心口所带来的疼痛亦逐渐麻木,它一直存在着,却不那么鲜明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服下兴奋剂过后的灼热感。若是你的视力完好,哪怕你被派去操场上跑上两圈,也没有任何问题。 “你不是要做实验吗?” 夏油杰兀地开了口。 雨下得更大了些,在淅淅沥沥的响声之中,你清楚地听到他这样说。 “我陪你。” 第62章 来打个赌吧 你知道夏油杰是言出必行的人,既然他这样许诺了,就一定会帮助你。 只是你没想到他出发得这样早,在向你说出那番话后,立刻就把你赶进屋里,催促你换件衣服就跟他出发,全然不顾外面还下着雨。 并且最重要的是,这个时间也叫不来与你们相识的辅助监督。中村先生还在外面和五条悟一起执行任务呢,因着你的特殊性,总不能叫其他的辅助监督来,你们出行会很不方便。 你很想开口单刀直入地询问他这个问题,可你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你顾虑到夏油杰是为你着想的,他向你抛出了援助的藤蔓,试图将你从深渊中解救出来,尽管你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差极了,也不太想说出这种话泼他冷水拆他的台。 在摸索着回到宿舍后,房门被夏油杰轻轻掩上。你知道硝子就坐在床边,但你没听到她发出声音,你自己亦没有作声,只是在你从手边的衣柜内摸出自己的制服衬衫时,一只冰凉且沁着冷汗的手伸过来,为你解开了胸前的扣子。 “疼不疼?怎么都不流血的……” 你维持着现在的这个姿势,能够看到有微弱的白色光芒自你的身体内部亮起并游走,那是硝子利用反转术式输入你体内的咒力。她通过咒力的接触知晓了你心口的伤势仅是并无大碍的皮肉伤,这才略略放下心来,为你修复起受伤的肌理。 “出门的话把伞带上,这雨下得太突然,还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你正在往自己身上套毛衣,闻言发出一个简略的单音节以示回应。硝子稍作沉默后,她那里又传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消多时,一件颇有厚度的雨衣便被罩在了你身上。 “和他出去的话,把雨衣也穿好吧,否则肯定会感冒的。” 她是格外细心的,为你料理好一切后,一路送你到楼门口,而夏油杰正等在屋檐下。你迈步过去,将他的那份雨衣递给他,他身上咒力的光亮在他穿戴好雨衣时更盛了些,旋即他的一双手伸过来,示意你抓住他的手腕。 “我们要一路走到延山麓那边去,抓紧我,小心路滑。” 你依着他的话照做了,和硝子挥手作别后,一路磕磕绊绊地同夏油杰步行至延山麓外。 在雨中漫步于你而言是件很稀奇的事,自你来到高专后,在雨势上略显贫瘠的春日还未曾降下过几场甘霖,况且你这副模样更是不方便在雨天出行,故而每次都是急匆匆地出发与归去。 今天你倒真是实实在在地体会到了何为真实的雨夜,但也就此了解了硝子的话——下着雨的郊外的确要格外冷一些,被风吹动的摇动的雨珠更是从四面八方而来,尽管你身上严严实实地围着雨衣,头顶上由夏油杰撑着一把直径格外大的伞,前额的刘海依然被浸湿,紧密地贴在你的额前鬓角。 那夜之后你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让自己的“视力”恢复如初,同时你对咒力的感知也更加敏锐了一些,在夏油杰牵着你行进的途中,能感受到自己仿佛是突然从一个密不透风的罩子中走了出去,正对此感到好奇呢,他紧接着放出的蝠鲼模样的咒灵就高调地夺去了你的视线。 “能看到吗?这是能够飞行的咒灵,一会儿我们就用它来赶路。”在一片淅淅沥沥的雨声之中,咒灵的主人顿了顿,又补充道:“之所以在这里才放出来,是因为我们已经到了高专的结界之外,只要我在结界之内使用咒力,警报就会响起,我们还是不要打扰到其他人比较好。” 第118章 原来方才你所感知到的那个罩子是结界。 心中的问题迎刃而解,另一个疑惑则又涌了上来:“那硝子怎么说夏油前辈总是把咒灵放出来和五条前辈打?” “哈啊……果然不能将你和悟放在一起太久,你们连说话都越来越像了。” 你不由失笑,立刻摇头否认:“夏油前辈别误会,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更何况你从前帮过我的,用咒灵去我的房间帮我拿了大衣。”怪不得那时候总有一阵奇怪的声音响个不停,彼时你没有多想,还以为和你们没有关系。 “我知道。不过可不可以别叫我前辈了呢?你自己叫不习惯不说,我又不是悟,也听不习惯。想必我们应该是一般大的。” 夏油杰将你扶上蝠鲼咒灵的后背,你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它,感受咒灵特殊的触感,。“那,夏油君?” “嗯……我又该怎么称呼你呢?” “就当我没有名字好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名字像是每个人都必定会拥有至少一个的代号,仿佛通过它就能够与许多人建立起特殊的联结。 尽管你受到了身边人所给予的许许多多的帮助,却还是不想和他们有太多的牵扯,这样对他们不好,所以没有也没关系。 “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一个可以陪你做实验的地方。” 对于你生硬的话题转移,夏油杰将话说得极为笃定,同时也看破了你的心中所想:“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那……我们怎么这么早就出发?” “我只是觉得,早一点去那边,能够让你更快地冷静下来罢了。”夏油杰翻身坐到你身后,双手握成拳将你的肩膀往他怀中略略压了压,咒灵这才缓缓起飞。“更何况,硝子也需要冷静。” 放在平时,你必定要因与他人的身体接触而感到羞赧与不自在,可现下你无暇顾及这些,只顾着在心中反思你方才的所作所为。 “我是……吓到她了吗?” “坦白来说,她刚才的样子连我都是第一次见。” 所以果然是让硝子担心了吧,那样的话你也是第一次听她讲出口,回去一定要好好向她道歉才行。 你将双手紧握成拳,揪紧了胸前的雨衣,在低下头避免雨水扑到脸上时,试探性地往后靠去。 夏油杰原本撑着的雨伞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收了起来——也是,在空中撑伞的话,无论雨伞拥有多么坚实的骨架,也必定支撑不住在空中高速飞行,更何况这雨珠落得完全没有规律,撑伞也防不住它们义无反顾地向你们奔来。 而他默许了你向他贴近的小举动,直到你的脊背挨上他宽阔结实的胸膛。 不对……你和他,似乎也曾一同经历过这样的雨天。那是他第一次将自己的制服外套披在你身上,将你与初春微凉的雨水阻隔开来,又一路抱着你来到长廊下躲避。 夏油君为什么会无条件地对你这般好呢?明明你除了一堆显而易见的麻烦,什么都不能带给他。 你浑浑噩噩地想着,直到夏油杰开口打断你的思绪。 “如果有什么让你烦闷、不开心的事,或许可以对着天空喊一喊,这样会好很多。” 他的提案着实有趣且易于实现。不用想也知道,你们现在必定处于百米之上的高空,况且现在天际已经沉入一片墨蓝,在这个时间和地点,无论你大喊大叫出什么,除了他都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听到。 “怎么样,要试试吗?” 偏生夏油杰还再度发出了邀请,就像圣经中的那条蛇引诱夏娃吞掉知善恶树上的果实。最终你接受了他的提议,扬起头来对着天空如此喊道—— “我——是——谁——” 天空不作声,它只寂静地下着雨。有零星的雨水沾湿你的双唇,你在确认自己的确无法得到任何回应后,便也意识到,这是个不错的方法。 在这片深夜里,没有人会在意你的发问是否幼稚,亦没有人会对你的存在加以置喙,只有身畔的夏油杰始终陪伴着你。你看不透他的心,也不想看透。 “有没有好一点?”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如此问你。 不知为何,从刚刚起蝠鲼咒灵就飞得格外不稳定,夏油杰将你又往自己怀里扣紧了一些,你的后脑险些撞到他的下巴,更是不敢动,于尴尬的情急之中挖出自己淡薄却的确存在的好奇心:“夏油君也曾经这样做过吗?” “不算吧,只是陪别人这样做过。”那还是在他们险些搞砸一桩任务的一年级、他和五条悟骑在虹龙上的返程途中,挚友字字句句不甘心的喊叫简直要震破他的耳膜。 夏油杰不禁露出了有些怀念的表情,谁料你直接就猜中了往事的主角。 “难道是陪五条前辈吗?” “……你有着极其可怕的第六感啊。” “不如说,换谁来猜这个问题的答案,猜中的概率都远远大于百分之九十吧。” “难道我的青春显而易见地被悟这家伙占满了吗?” 话题的走向愈发轻松起来,你们难得都笑了,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之下,唇角扬起的弧度多少带着几分真心实意。 在你于内心不另外读秒的情况下,你对时间的流逝依旧感知不清,故而在咒灵缓缓降落至地面时,你着实意外了一阵。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可以做实验的地方是指……” 第119章 “就是这里。” 夏油杰依旧答得很含糊。 他将你独自留在咒灵背上,自己轻巧地跳下来,另外放出几只体型颇小的漂浮咒灵,看着它们飞远后,才继续补充解释他的前文:“这里在三个月前诞生过一只一级咒灵,是悟来祓除的。我不是质疑他的工作,但已经被祓除的咒灵的确会因人们愈发强烈的负面情绪而复生,而这只咒灵最近就有复苏的迹象。” 你抹了把落在面颊上的雨水,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你将我带来这里,是想看咒灵是否会在今夜诞生吗?” “我想这是最能够佐证你所谓的‘真相’的真实性的了。” 一把雨伞于你的头顶撑开来,它的主人口中念念有词,于方圆五公里内,结下了一顶格外结实的帷帐。 “来打个赌吧,我赌——我们今夜不会见证它的诞生。” 第63章 触碰不得的真相 这个决定下得还真果断啊。 你的手指一如往常般绞紧了自己的衣袖,思考了好一阵后才点头应下:“我赌它会出现。但赌局要开局的话,总得有个赌注吧?” “我不想说lady first这样的话,所以赌注就由我来率先决定吧。” 夏油杰在这方面当真不跟你客气,不过他也只是嘴上不客气,空着的那只手在你的手背上点了点,暗示你将掌心摊开。你迷茫地按着他的想法这样做了,他却在你掌心上写写画画,惹得你一阵发痒,直想将自己的手缩起来。 等等,他好像是在……写字吗? “把这个人字吃下去,就不要再紧张了。” 他边这么说着,边将刚刚被画了人字的你的手心往你的嘴边送去。 你被他的话逗笑,这下倒是不躲了,温润的唇和自己冰凉的掌心交叠,实实在在地吃下了这个人字。本想反问他是怎么看出你在紧张的,又不太好意思单刀直入地这样问他,便道:“所以,夏油君的赌注是?” “如果我赢了的话,就答应我一个条件吧。” 你又是弯了弯唇角,取下眼前已经湿透的白绢。 这样的赌注很危险,若是他人如此提及,你是决不会轻易答应的。但这样开口的人是夏油杰,你不必思来想去,便郑重地应下:“好。那若是我赢了也是一样的。”虽然你还没有想好要他答应你什么条件。 “那么,赌注成立。” 夏油杰舒了一口气,抹了一把湿润的眼睫,似是有雨水进了眼中,激得他直想眨眼。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已然疲累到极限,却还是愿为你尽心尽力地耗费心思,从前心头所滋生的那些如同潮湿地所生的青苔般阴暗的想法,在对上你时也消散了大半。好在你是个分外聪明的,现下面色平静得很,往日被隐藏在白绢后的双眸半睁着,瞳孔透出生机浅淡的灰。 “这样的天我们不能一直在外面,这附近有个避雨的地方,我们就去那边休息一晚上。” 你点了点头,将白绢缠在手上,其上五条悟的咒力已经很淡了,在你眼中散发着似有若无的光。 自那夜之后你还再未见过五条悟。你从伊地知那里打听到,他依旧留在任务地点未曾离开,想必那里遗留的咒灵太过于棘手,使得他脱不开身。 这样也好。若是他回来了,你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他简直就像是你想要靠近、触碰却不得的真相。 夏油杰所说的避雨地是附近的一座日式独栋民居。听说这里的主人因着咒灵频频作祟,早早地就搬了出去,这里亦无法转手,便逐渐废弃下来,后才被“窗”收购,成了前来附近执行任务的咒术师的据点。 你们今晚便宿在这里。 在将大门落锁后,夏油杰放出一只小咒灵为你引路,见漂浮在半空中的它将你引至长廊上坐下,自己便转身进了和室内,去拿他先前留在这里的被褥。 你则是在坐下后细细打量起四周,没有发现任何人的咒力残秽。不光是在咒力层面上,物理层面上亦是如此——长廊的地板很干净,雨水的潮湿感亦无法侵袭,像是有人会来定期打扫的类型;这里也没有你所讨厌的灰尘的陈旧气味,尽管都是和氏建筑,所带给你的感觉却要比五条家舒适太多。 总的来说,你对这里的初次印象很不错。 方才为你挡去绝大部分雨水的雨衣被你扔在一边,你躺在地板上静静听着夏油杰由远及近传来的脚步声,对方显然没想到你会这样“迎接”他,无奈道:“先把外套脱掉吧,湿了还穿着的话会感冒的,到时候我可没办法和硝子交代。” 他这样说了,你才翻身起来将外套脱掉。仅仅穿着一件高领毛衣坐在外面有些冷,这一点夏油杰自然是考虑充分,将他方才拿来的被子披在你身上,在将你围了个结结实实后,又喊你坐到已经在地板上铺好被褥的另一边去。 “今天晚上这样在这里等着就可以了。” 他说得很轻松,没过一会儿他也披着被子坐到你身边来,还将盛有茶水的杯子推到你手边。你配合地将其捧起,在白雾的萦绕中兀自走神。 没想到在这样荒芜的山上还能有被子盖有热茶喝。 你为这微妙的荒谬感而付之一笑。 夏油杰正摆弄着他的翻盖手机,键盘被他按得咔咔作响,你想他多半不是在处理工作上的事,而是在和硝子报平安。 第120章 或许你的前一步推测是对的,据你这个把月来对咒术界浅薄的理解,这么晚了还压榨高专学生的确是五条悟口中的烂橘子们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夏油君明天还有任务的吧?这样陪我待在这里,你……” 你本想着主动找点话题聊,说了一半的话却怎么都无法顺下去,好在夏油杰心下明了了你未曾宣之于口的心意。 他那边的键盘声不再响了,刚刚为你带路的漂浮着的小咒灵为他拿过合上的手机,他自己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清茶,皱着眉头道:“没关系,下午才要出去,休息的时间足够了。” “嗯……” 三年级生还真是忙碌啊。 仔细想想,你似乎很少能见到他们三个悠闲的模样,若是在月亮躲入云层中沉睡着的白昼,见不到人的时候更多一些,故而一些琐碎的事都是二年级的七海和灰原、以及同期的伊地知来帮你的忙。 怎么就有这么多的任务要完成呢? 不过想想也是,你的这两位前辈都拥有特级的评级,全日本一级及以上难以搞定的咒灵都需要他们出马去祓除,工作量必然是少不了的。 但若假设你是有心之人的造物,你的诞生又是为了什么呢? 在意识到自己左思右想又拐回到这个话题上来后,你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份好奇心从脑海中赶走。这是一个光凭你自己得不到正确答案的问题,多想反而无益。 “悟那家伙也真是的,直接把你带到那么危险的任务地点去。” 这话令你一愣。你本以为他不会主动提及那一晚,但既然他这样做了,兴许是想要你正视这个问题,这样你们的话题好往下开展,于是你接下话茬道:“五条前辈只是没想到事态会如此罢了,更何况,他的确保护了我。” “可硝子说你受伤了。” “是我的问题,我莽撞了……”你情不自禁地开始回忆起自己受伤的始末:“那还是我第一次亲手杀死咒灵。” 当时刺穿那咒灵的咒力核心的触感很模糊,但你很想体验第二次,以做出更加具体形象的比喻诠释。 夏油杰的小咒灵一晃一晃地绕到你身侧来,似是在吸引你的注意力,你瞥它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将自己往被子里缩得更紧了,仿佛是想要躲回壳中的乌龟。 “他们不是生命,该用‘祓除’这个词才对。” 你没想到夏油杰会给予这样的回复,旋即迷茫地别过脸去,在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之中寻找他的身影。他在你面前似乎是要更加放松些的,修长双腿伸直至廊外,脚后跟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地面相触,在说出刚才的那番话时,显得格外漫不经心。 他似乎有着与温柔外表所不同的一面——这是映射在你脑内最直接明了的想法。 但你不敢随便对其加以触碰,正如你不愿他人揭开你心头蒙着的面纱一般。 “可以和我说说吗?那天从头到尾究竟都发生了什么?——我也很好奇你是怎么祓除咒灵的。” 夏油杰为你递了个台阶,你立即顺着它一路直下,絮絮地讲起那日你的冲动行径与所见所闻。你说得详尽,他亦听得仔细,不消多时你便将那夜的细节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虽说早就开始怀疑了,但没想到这咒具还真的是悟送的啊。他对你倒是上心。” 聪明的咒灵操使早就发现了被你绑缚于腰间的咒具,只是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问你,如今你倒是自己向他交代了个清楚明白,省了个他主动向你发问的步骤。 刚刚说的话太多了些,你低下头轻啜了口热茶,顺手弹了记一直在你眼前烦个不停的小咒灵的脑袋。“五条前辈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可能是害怕我太笨拙,一不小心就被咒灵夺了性命吧。” “这话你可别当着他的面说,他要带着你,就肯定是有你不会在他眼皮底下受伤的自信。” “就算受伤也没关系啦……” 萦绕在你耳边的雨声渐小,你正思量着到了嘴边的话该如何说才合适,就被天边远远传来的雷声吓了一个激灵。 对于这惊雷,夏油杰早有预感。他能够清楚地望见从夜空中直直劈下来的一道雷光,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提醒,雷声就已至,你手中空了的茶杯翻倒在一边,人也因此怔了半晌,显然是吓着了。 “是咒灵来了么?” 你没来由地如此问了一句。 明明你自己的眼睛也能看见咒力的流向,身旁还坐着一位特级咒术师,但你却还如惊弓之鸟一般,下意识地就问出了这样的话。 你知道自己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会陷入此般的自我怀疑之中,毕竟你是这般杞人忧天又自我厌弃的人。只是在你慌忙去寻自己掉了的茶杯时,你与夏油杰之间盛有茶壶与空杯的托盘被对方挪至一旁,他坐得离你近了些,你们之间隔着不足一人的空隙。 “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要不要睡一会儿?” 他没有直接回答你刚才的问题,却也好像以他的态度告诉了你答案,你便顺了他的意,贴在他肩头裹着的一层棉被之上,阖上眼,静待危机的来临。 然而直到天亮,都没再有任何异动。 第64章 把我带上吧 你实在是太迫切地想要追寻这个被夏油杰直勾勾摆在你面前的问题的答案,故而你的神经一直处于略微紧绷的状态,再加上你本身就对黑夜与白昼的区别缺乏必要的感知,所以这一夜对你而言简直是再煎熬不过的了。 第121章 “现在……是天亮了吗?” 故而在夏油杰轻拍你的肩膀后,你茫然地想着,原来新的一夜已经过去了。 你的额头轻轻离开你所靠着的夏油杰的肩膀,很明显地感受到对方声音极低地嘶了一声,想必他为了迁就你,几乎这一夜都没能变换动作。想到这里你不由得愧疚起来,伸手过去想要帮他按摩酸麻的臂膀:“夏油君,我……我来帮你……” “不用啦……” 不如说你的好意就像是为熊熊燃烧着的火焰之中,又加了一把质量上乘的薪柴。 夏油杰连忙往旁边避了避,可他的动作不太利索,肩上披着的棉被带倒了他放置一侧的茶具,一时间场面在你看不到的一片晨光之中混乱起来。 你不敢再多做动作,一直处于半睡眠状态中的大脑还是很疲惫,这让你格外不雅地当着夏油杰的面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尽管你用掌心捂住口鼻的动作已经很快了,这般不防备的可爱模样还是落入对方眼中,他亦难得放松地微笑起来:“你看,什么都没有发生吧?” “嗯!” 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呢。 你肩头用以御寒的棉被滑落,而你前倾的半身令你的手指再度抚摸上湿润的泥土。 在发现自己能够“看”见咒力起,你就会在适宜的场合、刻意地运用自己的这份视觉。你无法感知到这地脉中的咒力究竟有多少,但也有六成把握可以肯定,它们在今夜始终处在一个稳定的阈值内,没有下降亦没有上升,仿佛你只是一个再单纯不过的过路人,你的到来对这片土地毫无影响。 尽管高专坐落于山上,但清晨的东京郊比起高专内要冷得多,这气温不是骤然甩开御寒之物的你能抵挡得了的。可你坚决拒绝了夏油杰为你添衣的提议,怀着舒畅的心情走到院中,在摸索到四周并无障碍物后,甚至一路小跑起来,在隐隐约约察觉到夏油杰落在你身上的目光时,羞赧地抿着唇偷笑。 “这么开心吗?第一个实验结束了的话,就要开始第二个实验了。” 竟然还有第二个实验吗? 你心头的喜悦消减了小半,倒也不是为着他的话而不开心,只是停下了现下的动作,以接收他的下文。而夏油杰话锋一转,直将话题转到你未来得及宣之于口的秘密上来:“没想错的话,你好像还有事瞒着我?” “夏油君真聪明呢。” “才不是我聪明。你将那晚的细节全部和盘托出了,而就这一点你没有明着说,是想让我自己猜吗?猜得出就由我主动提起,猜不出就这么算了……?”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夏油君。只是他还是想错了。他的后半句话是你一开始的想法,而这之后,你的确是想将你的现状主动告知他的。 你五感上的残缺仿佛将绝大部分的日子过得浑浑噩噩成了于你而言理所当然的事,而你不想这样。你想知道、也想探索自己的身体究竟是用何种手段来愈合伤口的,又是为什么能对伤口有着如此挑剔的选择性,让你在被发现时身上就已存留的大小创口久久不愈。 综合各方面情况来看——硝子太过于忙碌,且她绝对不会容忍你自伤,更不会将你当做可以随意动刀的实验品,当然,最重要的是身为高专之宝的她无法自由出入高专;五条前辈也是除了执行任务和吃饭休息,就是被迫在新干线上通勤,太多任务压在他头上,他尽管有可以喘息的时间,你也不想让他为你太过费心力,况且你对他的本家着实不适,就算要探寻真相,也想将与五条家相关的探查放在最后。 所以,现在唯一能够帮助你的人只有夏油杰。 你闭了闭眼,五条悟送的白绢现下被晾在屋内,便只好顶着一双无神的灰眸望向夏油杰的方向,认真道:“这场赌局是我输了,夏油君想要我答应你什么条件呢?” “这个我还没有想好。” 他说得直白,回答倒也在你的预想之中。 你现在又拥有什么呢?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五条悟给予你的,大到能够在高专就读的虚假的身份,小到倾注了微量咒力的蒙眼的白绢,若要和夏油杰画饼,也未免太过不现实,所以他才要把赌注的实现延后吧。 至少要延后到,你拥有足够的、和他人谈条件的实力的一天。 你们谁都没有出言打破这寂静的氛围,在这荒郊野外耳畔能够听到的就只有似有若无的风声与几声断断续续的鸟鸣。你晾在屋内的制服外套下摆还有些潮湿,在夏油杰犹豫之时,你一把将其抢过来,三两下就套在了身上,在确认仅仅只是下摆潮湿、内里还足够御寒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确认没问题吗?你可不要逞强。” 你又是点头。在不想开口且无法用眼神传达讯息时,夸张的肢体动作就成了另一门好用的语言。好在夏油杰对此十分精通。他在将这间落脚处复原成你们来之前的样子后,就召出蝠鲼咒灵,将你请上它的后背,在你们二人都双双坐稳时,它立即悠悠然起飞,像往常的每一次一样,带着他的主人与你回到咒术高专。 因为缺乏睡眠,心中的大石也总算是往下落了落,一路上你都展现出了极为明显的困意。缺乏时间感的好处偶尔也会在这种时候体现出来——夏油杰轻轻拍醒你时,你们已经停在了宿舍楼门前,他放下手的瞬间还与刚刚推开宿舍楼门走出的硝子大眼瞪小眼,而后两个人一起将目光转向你,面上的神色是你看不见分毫的释然。 第122章 “看起来问题解决了?” 高专内不断响起的警报与夏油杰没能将你吵醒,你却先一步被硝子的声音惊得整个人都清醒了。原本藏于心中若隐若现的愧疚感猛然爆棚,你狼狈地从咒灵背上跳下,上前一把抱住硝子,好半天都不吭声。 “这么一大早就这么热情吗?好啦,医务室还有一堆活儿等着我呢,松手吧。” 后者拍着你的背,良久才如此开口。 你听话地放开了她,眼角有些红,却没有要落泪的意思,只是挥着手无声地同她道别。 将宿舍的门缓缓关上时,你这才放心地坐下来,瘫软在地毯上。不大的屋内盈着温暖的馨香,想必是硝子昨夜点起的香薰蜡烛的香气还没有散——她是个很有情调的人,在闲暇时分亦或者是格外烦心的时刻,便会将自己浸在这一笼香之中。 想必她昨天也和你一样没有休息好,只是你现在还可以补觉,她却不能。 你踌躇着摸出五条悟一早为你配好、在你手里使用率却极低的翻盖手机,在对其一通鼓捣之后,终于满足地将其搁置在床头柜上,又将制服外套在晾衣杆上挂好,这才扑到自己的床上,阖上眼,没过多久就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夏油杰昨夜一夜未睡,连好不容易空出来的一上午的休息时刻都没能补上缺失的睡眠,这让他在淋浴期间烦躁地扯了好几把自己因淋雨而在发尾处略微打结的长发。 他想这足以彰显他的心情不佳,毕竟他往日里对自己的这头中长发还算爱护,好不容易留到这么长不说,还经常被硝子追问洗发香波和护发素的牌子,所以一旦他做出这样的举动,很明显就会被他人认定为好脾气的夏油同学生气了。 但实际上,他并不怎么气恼。尽管他的有效睡眠时长仅有三个小时。 他将额头靠在浴室冰冷的瓷砖上,冷热的互相冲击并不能让他更清醒,他在阖眼的同时,眼前依然会出现那颗与他挚友相似却不同的白色脑袋。它看上去手感很好,尽管它的主人不怎么爱护它,它却连每根发丝都是柔顺的,很想让人摸上一摸。 他这么想了,可是没有做。 有比起这更加重要的问题盘旋在脑内——你为什么会如此信任他?你对他所抱有的信任感是从何而来?而他又为何总是想要向你施以援手? 结合目前的情况来看,最后一个问题的出现似乎并不现实,毕竟在他和中村哲也将你救回时,他就已经听从了夜蛾校长的话,对你百般照顾。 只是这行动太过于表面,往日里总是戴着一副面具似的他心中自有不一样的想法,而醒来后的你将他心中那片无波的湖面搅出了与往日都不相同的水花。 无论是他还是你都很清楚,你们现在与对方是一种互相需要的状态。你需要夏油杰来陪同你寻找你身上与这个世界的真相,夏油杰则是需要看到你的这副模样。他想,若是这样的话,或许时不时萦绕在他耳边的不一样的声音会消失,他会走回那条自己为自己定下的正确的路。 他很需要你。所以无论是和你一同做什么,他都不会心怀怨言。 洗浴完毕后他穿戴整齐准备出门,刚拉开门却发现门口蹲着一个小雪团子,仔细看来,果然是穿着特殊的白色制服的你。你本就生得矮些,平日里站直了头顶也只能挨到他的胸膛,头顶上戴着顶毛线帽的你一做出抱着膝盖蹲在他门口的动作,活像是走失了的小动物。 “你不是说,下午要出任务吗?” 你转过头先一步开口了,尽管眼前已经蒙好了白绢,但微笑的神情有些狡猾,像极了正在心中打着算盘的小狐狸。 “把我带上吧?夏油君?” 第65章 他多了一个帮手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三次对着我如此保证了。” 你被夏油杰说得心一梗,抿着唇不再吭声了,以免被他误会成没话找话。被你在手下不断抚摸着的蝠鲼咒灵看上去心情很好,便依着夏油杰的要求飞得更快了些,却没想到骤然猛烈的风险些掀起你的毛线帽——这令你短促地惊叫了一声,再度将其在头上扣好,藏起你显眼的雪色发丝。 “既然我答应带着你,就不会害怕麻烦。无论是我还是悟肯定都会这么想的。” 夏油杰继续说道。 他的出发点是好的,想着这样或许可以为你注入一针强心剂,你却摇了摇头:“我不是不相信这一点。但我知道,五条前辈只有孤身一人的时候才是最强,我和他在一起绝对会拖累他的。” 你在说这话时,满心想着的都是那夜因你受伤而显得格外愠怒的五条悟。他的怒火多是体现在骤然散发出去的磅礴咒力上,若你是咒灵,必定会因此而使灵魂都感到震颤——不对,咒灵是不会有灵魂的吧,这话要是对夏油君说的话,他肯定又要反驳你了。 这样的想法令你弯了弯唇角,没有注意也不可能注意到你身后的夏油杰一点点暗下去的目光。 现在能够被派出去独立出任务的一级以上的咒术师中,夏油杰无疑是机动性最高的那一个。咒灵操使能够在不同的场合,根据自己的需要来操纵不同的咒灵,就算是在二年级时与伏黑甚尔的一战中失了虹龙,现在也还有仅次于它的替代品,再加上“窗”那边实在是人手紧缺,故而很多时间不会派给他同行的辅助监督,这倒也变相地方便了你们现在的一同出行。 第123章 他的视线下滑到你腰间的匕首上。 为了自保,你一直都随身携带着它,尽管锋利的它没有刀鞘,此时此刻刀刃正在夏油杰的眸中闪着利落冰冷的寒光。他伸出手,意图去触碰这片尖锐,你却是立即回过头去,手腕一翻转,虚虚地护住它在掌心。 “小心被伤到,毕竟刀刃不长眼。” 你没想到自己还有说出这句话的一天,刚缓了缓神,就听夏油杰道:“只是好奇而已,毕竟是出自五条家的如此贵重的咒具。” “难道夏油君想要测试一下它的威力吗?” “……如果可以的话。” “那就等到了任务现场,如果有低等级的咒灵的话,就请让我试试看吧。” 你将话说得笃定,白绢之下无神的双眼直直地望向虚空中的某一点,自信且毫不躲闪。 夏油杰早就猜到这刀是认主的,它对你或许不会有任何伤害,可对于他人来讲,必然是一把锋锐无比的利刃。他确实是想看看这把刀的威力,所以他微微颔首,无声地同意了你的请求。 现在高专派给他的任务大多都比较刁钻,它们像是经久不愈的疮疤,在夏油杰到来之前,便会持久地使这片地脉不得安宁,倒是少有这种不用费多少心思、直接祓除就一了百了的任务。 但今日要执行的委托恰巧就是这种不用动脑、大开大合即可完成的,这使得他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意,在下了帐后不到十分钟就快速地解决了任务目标。 这期间你一直都手执匕首立在一旁等待。你紧闭的双眼能够捕捉到自夏油杰身旁流动着的每一寸咒力,它们与他正在祓除的任务目标的咒力颜色虽相近,气息却是截然不同的,你能够很清晰地判别出不同咒力之间的区别。你想这才是你应该上的实践课。 “那边的两只蝇头,交给你可以吗?” 一直专心于祓除咒灵的夏油杰终于开了口。 你立刻循声望去,落在眼中的是正蜷缩在角落中的两只长着翅膀的丑陋小咒灵——上课时老师曾讲过的,那被称作蝇头,通常是连四级都不到的能力低微的咒灵,落在人肩膀上能让人肩颈酸痛,去医院却查不出任何原因。现在你要动手去祓除它们了。 腰间的匕首被你干脆利落地抽出,你沉下心来快步向前走去,有一些高度的鞋跟落在破碎的地砖之上,发出分外清脆的声响,这足以令被夏油杰分配给你的两只任务对象吓破了胆。 不过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既然它们陷入了如此绝境,便总要试试自己是否能从你的手中逃走才行,所以两只小蝇头一左一右地扇动着翅膀飞高了。 夏油杰在祓除完最麻烦的任务目标之后,顺手解决了附近的一只二级咒灵,这样现场所剩下的便只有交给你对付的那两只蝇头了。你亲自祓除咒灵的事迹他还只是从你口中听闻,如今能亲眼看到他自然是乐意的,于是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倾注到了你身上。 你对于目标的远走高飞倒也不慌不忙,弯腰从地上摸索了一阵,寻到两块带有咒力的石块,在确认它们都拥有足以穿破咒灵身体的尖端后,猛地一挥手,将其掷了出去,在确认第一块已然正中目标的同时,又对另一块如法炮制。 你的想法很简单:因为它们都蕴有稀薄的咒力,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可以当做咒具使用。你冥冥之中有这样的感觉——你相信你自己一定会成功的,你可不舍得将五条悟赠予的这般宝贵的咒具扔出去呢。 夏油杰将你的动作尽数收入眼中,他又去看已经落地的蝇头,光是从它们被刺穿的身体就已见得,你掷出石块的力度着实不小。 不过这还不算完,拿着匕首的你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在将蝇头按在地上后,对着位于头部的咒力核心就是一刀,蝇头很快就化作紫黑色的咒力残秽,消散在你的手中。 “我做得怎么样?” 你这样问夏油杰,尾音微微上挑,是亟待夸奖的模样。你好心的前辈自然顺着你的意,甚至轻轻鼓起了掌。 “能做到这种程度,真的是非常厉害了。” 在眼睛看不见、只能捕捉到部分咒力的情况下,能做到这种程度,真真是极为少见的。同时他更能肯定,你从前必定不会和咒术界毫无关联,在你身上至少经受过一定的训练,否则一般的jk绝对不会想出这样的方法、使出这样的巧劲。 “既然蝇头的咒力核心在大脑的话,人的咒力核心在哪里呢?” 你这样自言自语着,倒也不像是要向夏油杰求得问题的答案一般,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五条前辈将它给我的时候曾对我说过,不要拿它对着自己的咒力核心动手,尽管现在我已经是它亲自认过的主人了。看来它对咒术师——或者是能够驱使咒力的个体,都是有效的。” “……硝子曾经做过一些猜测,咒术师之所以可以运用咒力,大概率是因为脑部构造的不同,所以可能是大脑也说不定。” 你垂眸细细思考起夏油杰的这番话。你不太想告诉他,其实你早就尝试过用它来刺入自己的心脏,但你失败了。现在属于你的这把匕首几乎是用尽全力在反抗,故而你也就不再尝试用它刺进你的太阳穴,转而拿起一把普通的水果刀来继续自己的尝试。 能够继续实验的前提是你还有命,你当然会将自己的实验力度控制在不至于死掉的边界之内。 第124章 “所以对自己还是要有些自信哦?感觉我不是带了一个麻烦出门,反倒是多了一个帮手似的。” 夏油杰留给了你思考的时间,这之后又毫不吝啬地继续对你的夸赞。 你被他如此这般的言语激得满脸通红,本就穿了一身白,垂落的发丝更挡不住绯红的面颊。人在冲动时想必都格外大胆,你借着这股劲儿追问道:“那,以后我都可以跟你出来吗?” “可以啊。只是要在没有辅助监督跟着的情况下。” 在得到他的准许时,你正走向被你忽略至一旁的另一只蝇头,在手起刀落之间,它便化作无法令你看清的咒力残秽就此消散了。 “虽然离解开身份之谜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我都已经在培养咒术师的学校就读了,至少要像个咒术师才行啊。” 你这样自言自语着,掌心随意地擦了擦仅仅落上了些浮灰的刀面,就将匕首重新别回腰间。在望向夏油杰的方向时,你的耳朵听到从他口袋中传来的阵阵手机铃声,你的眼睛看到他模糊的、接起电话的轮廓。 “喂?这里是夏油……好的,我知道了。要现在过去吗?……嗯,好的。没关系,不用让辅助监督过来,我自己可以解决。” 这通电话十分简短,两个人在一分钟之内就完成了所有的必要交流。 你莫名感到一阵不安,却被夏油杰抢在你之前开口:“有个棘手的任务,我先送你回高专吧。” “……你刚刚明明说过,没有辅助监督跟着的情况下,我可以过去的。” 反复犹豫之后,你还是选择对他这样说。 这倒不是你一时任性,而是你十分想要确认一个点——因你刚刚从电话中不小心听到的地点,明明就是你们昨晚留宿的荒郊。 果然实验还是失败了啊。 第66章 看来要速战速决 “‘窗’在下午一点时观测到,在近郊出现了两只咒灵,预测等级一级。本来那边想根据我今天的任务排期将这个大麻烦排到晚上,但似乎它们的破坏性到了不得不立刻处理的地步,所以才会给我打这通电话。” 在坐在蝠鲼咒灵背上往回飞的路途中,夏油杰告知了你他从电话中听到的情况。 他本以为你会因听到这样的结果而抑制不住地发怒,亦或者像昨晚一般安静地落泪,不管你做出什么他都能够理解,可这两种情况在你身上都没有发生。你只是平静地抚摸着身下的咒灵,似乎很喜欢它的手感,所以便放任自己在撸咒灵的同时放空大脑,尽可能地不去杞人忧天地想会令你内耗的事。 “现在的这种情况也算是在预料之内吧,所以尽管是得到了这样的答案,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你这话说得像是在刻意打消夏油杰的疑虑。 被你照顾到的他一时之间也沉默下来,只是没想到那个在硝子口中常常会落泪哭泣的你现如今变得格外坚韧,尽管不公平的际遇被命运强加在你身上,也能硬生生保持冷静的头脑。 “以后这种事,夏油君直接告诉我就好,不用拐弯抹角的。” 夏油杰盯着你毛线帽上缀着的绒球,在简单回应了一声的同时,鬼使神差地伸手戳了一下。很显然,你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还继续说了下去:“况且不用你说,我迟早也会知道不是吗?” “你是说,悟迟早会告诉你的吗?” “我也是有认真听过课的,在对咒灵产生的源头追本溯源时,背景调查很重要。如果这和我的真实身份有关系的话,到最后我肯定会知情的。” “现在还没办法确定,总之先过去看一下情况再做决定。这期间我会让飞行咒灵保护你,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从它的背上下来,能做到吗?” “好。我不给你添麻烦。” 对于夏油杰的要求,你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在到达现场后依旧稳稳当当地坐在蝠鲼咒灵的背上,摆出八风不动的姿态。这令他安心了些。 不过仅仅做到这样肯定是不够的,他又召出三只战斗型咒灵来守护在你身边,嘱咐蝠鲼咒灵飞得再高些后,这才念祝词下好帐,只身往咒力更深处走去。 你对着夏油杰走去的咒灵所在处瞪眼看了许久,视野中仅有模糊的两个团块,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这令你微微地失望。你不由得拍了拍身下的蝠鲼咒灵,如此催促道:“我们往里再走走……我不会从你身上下来的。” 蝠鲼与其他三个似竹竿般高大的咒灵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采纳了你的意见,慢吞吞地向前飞去了。你对它的顺从感到极为满意,换了个更轻松的坐姿,这样有助于注意力更好地凝聚。 这间昨晚你们留宿过的日氏建筑有一半都已经在外力的影响下毁坏得不成样子,你之所以可以看清这里的景象,是因为咒灵将自己的咒力残秽播撒得到处都是,它们的存在感太过强烈,附着在建筑物的残骸上,自然就能够令你瞧见了。 看来这里曾经经历了格外不得了的事,不然“窗”那边也不会着急让夏油君过来收拾烂摊子。 “停在这里就好,别让你的主人发现啦。” 蝠鲼咒灵很听你的话,你一发出指令它立即就遵守,与竹竿咒灵们一同躲到了庭院尚且完好的一根柱子后。因为你们飞得高,夏油杰在你眼中成了一个不大的光点,跟他即将祓除的咒灵比起来,显得格外渺小。 第125章 你倒是不担心他的安全,在你从医院内醒来的那一刻,就已经频繁地从不同的渠道听闻,他与五条悟并称最强的名号,有着不亚于对方的绝对实力。没有信不过他的意思,只是比起在意他的安危,你不如多考虑一下自己的。 你定了定神,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两只咒灵身上,试图“透过现象去看本质”。 从前你还不知道自己这份能看到咒力的能力是否算得上特殊,现在倒是能够大致确定了——这或许是除去你之外他人都不曾拥有的奇妙的“超能力”,并且它在你这里或许还能够再次进阶,前提是你得付出相应的努力。 而就在你如此屏息凝神地注视着咒灵的同时,能够发现两只咒灵身上的两股咒力仅仅有着微妙的区别。若要用浅显易懂些的比喻来讲,它们就像是人类当中相貌相近性格亦无分别的双生子,乍一看甚至都无法分清彼此。 这样的咒灵是因何而生的?它们与地脉中的咒力分明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为什么会突兀地出现在这里? 所知的客观条件太少了些,这让你实在是看不出个所以然,将目光转回到夏油杰的身上时,他正居于拐角伺机而动,倒是没有莽撞地直接冲上去。自他身旁飞出了一只漂浮着的飞行咒灵,想必他是想要先观察咒灵的动向。 只是那飞行咒灵在接近任务目标领地的瞬间就被祓除了。 你暗道不好,这两只咒灵不仅体积大,危险程度更是不一般,在它的感知范围内一旦有陌生咒力接近,若是自身没有能力的话,想必下场不会太好。这让你不由得收回刚刚的心思,暗暗担心起夏油杰来。 “这么敏锐啊……看来要速战速决了。” 被你牵挂着的对象倒是四平八稳地一伸手,状似达摩的咒灵就出现在了那两团不知名物体的身前——它们在你眼中是发着光的咒力团块,在夏油杰眼前则是两大团山峰似的烂肉,在蠕动的同时,发出分外腐朽的气味。 在他的视角看来,达摩咒灵虽高大,却也敌不过这两个祸害。只是他可没有让它就此叫停战斗的意思,它只不过是个幌子。 你紧张地揪住自己的衣角。现在你在最佳的观众席上围观这场战斗,你所要做的事很简单,只要用自己的这双眼睛来丈量咒力与咒力之间的差别,以及观察夏油杰是如何运用自己的术式和咒力来祓除咒灵,这样就已足够。 但你怎么都没想到,被夏油杰安排来保护你的竹竿咒灵们向你的方向飞速地靠了过来。 它们的动作太快,你在视力有碍的状态下,仿若咒力的海浪猛然向你扑来。这样的场景格外吓人,你用了很大力气才防止自己惊叫出声,一下子就仰倒在了蝠鲼咒灵的背上,这下可真是被挡得结结实实,什么都没见着了。 金属之间撞击的声音不断传入你耳中,你猜测是咒灵发现了你的所在,正向你发动猛烈的进攻。 夏油杰的未雨绸缪是对的,想必他对于这种场景有着足够多的经验。 你试图以紧闭双眼的形式来逃避这可怖的感受,但你对于咒力的敏锐度已经深刻地印入大脑,不是阖上眼就能够解决的简单问题——它在形成优点的同时也毫不掩饰自己的缺陷,这是你需要自我克服的艰难课题。 因互相撞击而产生的尖锐破空声骤然消失,而在你发现这一事实的下一秒,你便立即直起身来,扒着挡在你面前的咒灵往外看去——双生咒灵之中的一只已经瘫在地上奄奄一息,夏油杰正在游刃有余地对付尚且有精力的另一只,方才攻击你的想必就是它了。 看起来似乎是不需要你帮忙的样子……不对,你在想什么啊,就你这战五渣一般的战斗力,在没有提前与对方商量好的情况下,贸然行动也只会给他添乱的吧。 想是这样想,你身上多少是带着些口嫌体正直的特质,还是抽出了腰间的匕首,活脱脱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竹竿咒灵依旧坚持它们保护你的职责,为了防止刚才的情景复又重现,坚定地挡在你面前,你只能从它们之间拨出一块小小的缝隙来观察情况;蝠鲼咒灵则是顺着你的心意飞得更高了些,让你在置身于安全区域的同时,能够看得更加清楚。 以你贫瘠的眼光来看,这两只咒灵对上夏油杰是没有胜算的。它们体内的咒力总量虽到了一种可怖的地步,只是能够被运用出来的不是很多,在对术式的具体操作上也很迟缓,方方面面都像是新生的孩子一般,不知道是否是出于它们是新生咒灵的缘故。 你正看得津津有味,在头脑中更是分析得头头是道,惊险的一幕就这么在你面前上演了。 双生咒灵的攻击方式是从它们肉山一样的身体内,伸出大小不等的触角去主动攻击或防御,一次最多的触角生成根数为三根。而当你认为三根就已经是它的极限时,它却又从自己的“足踝”处伸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第四根,直直冲着夏油杰的面门前去。 不好,夏油君有危险! 这个认知给了你当头一棒。 在身处绝境或危机之时,人的反应速度是极快的,分秒之前的你也不会想到,你竟会在捕捉到这惊险瞬间的一霎那,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直直地将这把五条悟赠与你、而你从不离身的匕首掷了出去。 它所带来的效果自是超然——匕首利落地没入咒灵的咒力核心,它就此化为一滩咒力残秽,无声地宣告被祓除完毕。 第126章 第67章 会露出什么表情 待到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微微潮湿的空气中只余一阵平静之风时,蝠鲼咒灵这才载着你缓缓归于地面之上。 你灰暗的视角中只有自己掉落在地的那把匕首,它的珍贵之处你们都知晓,于是你连忙从蝠鲼咒灵身上下来,冒着摔倒的危险,小心地越过碎了一地的瓦石砖块,总算是将匕首的刀柄握在掌心里,用制服的袖子细细擦拭起刀面。 夏油杰用他的目光一路监护你的行动,见你再不需要他为之操心后,就偏过头吸收起一旁奄奄一息的咒灵。他先是将其捻成一颗足有半个拳头大的咒灵球,这之后才面无表情地将其送到口中吞咽下去,直到咒灵球彻底落肚,他面上的表情才略略显出几分嫌恶。 他的动作没有刻意避开你,想必咒灵操使也想不到你真的能够将这一切清楚地尽收眼底。而你是个聪明的,看见了也装作没看见,这毕竟不是什么很雅观的动作,夏油杰不避讳你,你自然也不应该提。 只是……你似乎过于心急,从而越俎代庖了,否则夏油杰能够吸收到一对完整的双生咒灵,而不是单独一只,这想必也会导致这只咒灵的战斗力大大下降。 “对不起,我下手有点快了……” 你为自己找补的话语你自己听了都想笑,将匕首别回腰间后,无所事事的十指尴尬地绕起自己的头发。 夏油杰却不恼,尽管他现在因咒灵的味道而很想干呕,却硬是忍着这份恶心道:“有什么好道歉的?不过我倒是很意外,原来你这么有想法。” 想法?什么想法?他怎么看出来的? 你迷茫地想着,向他走近了一些,以听清他尚未交代的下文。他同你一样是个思绪缜密的,却只是回答道:“只是没想到你会把匕首当飞镖玩,还扔得这么准。等回去的话,在这方面多加练习吧?说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出现,不过……” 夏油杰的话断在了这里,许久都没有继续往下说。你对这份沉默感到些许不满:“话说到一半是要烂舌头的!” “唔,如果意想不到的结果是指现在这种情况的话,那还是不要出现的好。” 所以他果然还是很介意你先下手为强的这件事吧?! 你立刻因夏油杰这话而萎靡了下去,毕竟你是个不愿给人添麻烦的人。而你在不愿继续回想这件事的同时,眼睛和双腿也不闲着,蝠鲼咒灵陪着你飞过一圈,将半片都已然化作废墟的建筑仔细地排查了一遍,这下是真的确认了本土地脉中的咒力并没有上涨,双生咒灵是这里的外来者。 只可惜在陪同五条悟出任务的那一次,你因为太过于慌乱,且还没有将这份能力开发到如今这般,并不能与现在的这份情形形成一对完美的对照组。 “得出什么结论了吗?” 认真思考中的你选择了一种更为婉转的方式回答:“要说我现在的想法……那应该和夏油君刚刚吸收的咒灵差不多。” “倒也不用急于一时,后续我会把要交上去的任务报告留存一份,以后慢慢研究也可以。” 夏油杰的好脾气其实不是装出来的——至少在你面前是这样,尽管你冷静中透出些许慌乱的一掷多少打破了他的一部分计划,他也并不为之恼火。 他方才对你说的话也只是他真实所想的一小部分,能够让他陷入深重思考的,是你的随机应变能力。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都能够正中目标,这不仅需要特级咒具内蕴含的咒力的加持,更看重的是你本身的力量;且这咒灵移动的速度很快,虽每次可以伸出两只触手来行动,但在生出新的触手时,便唯独只能操纵那根新触手,你想必是观察到了它运动的规律,这才能在意想不到的时刻给出足以致命的一击。 他想这不会是他过度解读,不过你自己可能都没有觉察出你拥有这份观察力与执行力。这不是短期内就能够训练成功的结果,你的真实身份依旧身处于迷雾之中。 你的探索行动仍未终止,在简单看过一圈四周的惨状后,你们曾经的落脚处被损害的模样就此印进了你眼中。这里布满了凌乱的咒力,有咒灵的,亦有夏油杰的。你抬头望去,断裂的房梁上溅满了喷射状的咒力残秽,蹲下身来低头时,白净的手掌在地上看似无意地抹了一把,实际上是有意掩盖因你方才的一刀而在地上留下的一个深刻的咒力造成的印痕。 “好可惜啊,这里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以后还能够落脚吗?” “房梁结构已经被破坏了,后续可能会安排人来拆除吧。” 和你的惋惜相对比,夏油杰显得要平静得多,尽管他自己都不是很确定事实是否真会如他所给出的答案一样。 他脑内初步的报告书大纲已经在缓慢成型,便难得在还有他人在场的情况下走了个神,在找回自己的思绪后,这才恍然发觉,他方才竟放松到了如此地步。 明明现在不该是个能让身心放松的时机。 夏油杰的视线转了个弯,最终又落回到你身上。他没有向你走去,只是远远地望着你蹲下来的小小背影,有调皮的发丝越过毛线帽散落在你肩上,在帐内暗沉光线的映照下,显出些许与纯白制服相左的月白。 不知是他现下心情愉悦的缘故,还是因为你蹲下来的样子显得太过于乖巧了,他很想像来时的路上一样,在你不经意间结结实实地揉一下你的脑袋,而并非你头上顶着的毛绒球。 第127章 他想看到原本专注的你会因此而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 “……果然当时应该看看那个红木盒子里放着的是什么才好。” 中村哲也耳边没头没尾地响起来这么一句。 他困极了,正将头靠在驾驶座旁的车窗上,昏昏沉沉地支着眼睛出神,五条悟的这句话让他搜索了一遍这十几天以来所陪着这位大少爷跑过的地方——好像也没有他话语中提到的红木盒子啊。 “中村先生,今天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对吧?” 他刚要开口询问,五条悟却先他一步抛出了话题。 也难怪他会这么问,他们的这趟海滨之行着实是持续了太久的时间,这是因为你还被带在他身边的那一夜时,不惜远道而来向你们发出攻击的咒灵数目多到了令人生疑的地步,这已经不是简单地提交任务报告就能够解决的一桩麻烦了,故而这项委托的直接执行人五条悟干脆被留在这里,以查明事件的真相。 这所谓的真相可真是难寻极了——作为任务之中的隐形人,你早就被他拜托夏油杰给送了回去,还好你所拿着的咒具没有在现场留下过多的咒力残秽,就算是要向上面提交报告,他也绝不会暴露了你的存在,于是他和中村哲也这半个月以来一直都在这座人心惶惶的海滨小镇搜寻线索。 线索自然是寻不着的,但五条悟这位年纪轻轻的特级咒术师和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于高专的中村哲也二人都不是吃素的,他们自是寻了个由头解决了这一问题,现在马上就要结束漫长的公事公办时间各回各家了。 “是啊,如果今天不出意外的话……”中村哲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愁眉苦脸地道:“总算能回去了,我的猫还寄养在朋友家里呢。” “原来中村先生有养猫的啊?” “是啊,是一只橘色的田园猫。” 在猫奴的面前提及猫咪无疑是打开了对方的话匣子,本还困倦得要命的中村哲也立刻直起身体,将翻盖机的按键按得哒哒直响,以找出自家猫咪活泼可爱的照片来给五条悟看。他这位同样颇像猫咪的后辈一开始还横眉竖眼地盯着屏幕中那只毛茸茸的橘色生物,这之后的目光却软化下来,萦绕在湛蓝双眸间的白雾中含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诶~好意外!什么时候把它带到高专来玩吧?” “猫和狗不一样,没有每天都要出去遛弯的需求,是不可以带出来的哦。” 五条悟一愣,这他倒是第一次听说。从小养育他到大的本家中除了池子里的锦鲤就再无其他活的小动物,就算长大后入学了高专,也没有遇到过家里养宠物的朋友,中村哲也还是他接触过的第一个养猫人。 可奇怪的是,中村明明是在和他科普猫不能像狗一样被随意带出来遛,他脑海中浮现的画面却是在他第一次带你前往五条本家的那天,紧紧缩在轿车后座不愿出来的你。 简直就像是只奋力抵抗的猫咪嘛。 五条悟没忍住笑出了声,在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了的同时,立刻抬眼觑起中村哲也的表情,却发现对方面上流露出了分外自然的甜蜜微笑,旁若无人似的散发出了所谓的“爱猫光波”。 “果然我们家桃子就是最可爱的~” 猫奴中村哲也如是说。 第68章 逆转时空的公式 五条悟第二天一早就收拾好了他为数不多的行李——这还是他发现自己需要在这里结结实实地待上一段时间时,主动致电五条本家让他们派人送过来的。他在入学高专之后已经很少会主动联络家里,如果可以,他甚至连一年一度的新年假期都不愿回本家,于是当家中的司机将大少爷的种种大逆不道言论传回本家时,直将那些个年长的五条气得吹胡子瞪眼。 可他竟然在这个春天主动联系了家中多次,听五条明绘的回报,似乎是还带了人回来过。 五条悟的父亲,即前任的五条家主对此不以为然。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自家儿子的秉性。他虽被在他口中的封建礼教束缚已久,口口声声地说着自己向往自由,但整个五条家都背负在他单薄的肩上,阻拦他生出坚韧的翅膀,并诱使他在遇到无法独立解决的难题时借助五条家的力量。 至于他带回来的那个人…… 「因为眼睛被蒙住了,所以看不清她的脸,身形不像是我曾见过的人——悟少爷将她保护得很好。」 五条明绘是这样回报的,于话语之中留足了空当,这也显得二人的关系在她口中格外暧昧起来。 “只是谈恋爱的话就由他去吧,悟也到了这个年纪,我这个做父亲的又有什么好阻拦的?” 面对自己多年以来一直将其当成亲信培养的少女,前代家主微笑着这样回答,旋即摆摆手让她退下了。可表面上云淡风轻的他心中终归是埋下了这样的一颗种子。他想,无论他的儿子在做什么打算,迟早有一天他会亲口向他和盘托出的,这是前任家主对于现任家主绝对的信任。 反观五条悟这边,他正从自己一通电话叫过来接他回本家的轿车上走下,在看到中村哲也发来的已到家的邮件后,收起手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他是回来取那只红木盒子的。亦或者,不用将其带走也可以,他只需要知道里面是什么,能在身为外来者的你想要探寻一番时,让五条明绘如临大敌。 第128章 想必表姐今日仍在家中吧,不知道是他赶到咒具库的速度更快一些,还是表姐得知他已归家、从而追上他的脚步更胜一筹呢? 已经下车了的五条悟为了节省时间,不再过多投身于无意义的思考。在进门后他绕开正走动着的家仆与侍女,身处无人注意到的角落中时,他几乎是用上了平生最快的速度,以直直地赶往他的目的地。 ——只是他还是失败了。 “虽然有预想到明绘姐会快我一步,但在决出胜负的那一刻真的会伤心的啊——我从小到大都还没有赢过你呢。” “能赢过家主大人是我的荣幸。” 五条明绘与五条悟之间有着一同长大的情分,她早已经习惯听自家大少爷嘴贫,然而随着他们年龄的增长,话语之中亦多出了不少需要细细听来的弦外之音,他们之间的关系终究是无可厚非地倒向了五条家中的利益纠葛。 “既然你都已经口口声声称我为家主了,为什么不能告知我那只红木盒子的来历?” 五条悟被掩盖在墨镜后的眸光正一点点冷下来,像是一只被阻挠了好奇心从而被激怒的猎豹。站在咒具库门口以作无声阻拦的五条明绘一脸无奈,她话语中的矛头骤然转了个向:“前代家主本想等家主成年后再将这其中的秘辛细细与您道来的,您想要我提前向您说明吗?” “是这个意思没错哦。” “为了上次您带回来的那个女孩?” 话题中突然提及了你,五条悟不动声色地套着她的话:“你认识她?” “我连她的脸都没看清,怎么可能认得出她是谁?”五条明绘见五条悟这副严肃的模样,也是端出公事公办的架子来:“既然家主大人想知道,那我们就移步旁厅慢慢讲,但您要答应我,您不会带走盒子里的东西,这样我才能告知您它的来历。” 五条悟知道,五条明绘一直都不是他这边的人,这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极大的让步了,或许还是看在他们从前交情还不错的份儿上,所以他答应得很爽快,双唇微微一抿,便疾步跟着五条明绘去了旁厅。 从五条明绘的态度之中便可以得知,他们接下来的谈话无疑是不能让第三个人听见的,故而五条悟驱散了旁厅的所有家仆与侍女,用咒力细细探查了一圈,确认没有任何窃听的痕迹后,这才在矮桌前落座。 “事实上,没有人知道这件咒物的来历,但它就是突兀地出现在了神奈川的海边,随着海水的涨潮,被冲到了沙滩上。” 五条明绘边沏茶边用眼角的余光瞄着五条悟的反应,见后者面上的神色平和得很,这才道出下文。 “它叫做浮云晷,拥有着极其特殊的咒力波动,所以很快便被送到了‘窗’的鉴定人员手中。它的鉴定者与高层们都断定它的危险级别很高,是特级中的特级,要将它交由御三家共同保管,可加茂家逐渐式微,同禅院家都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家族中至今未出生带有家族术式的孩子,所以浮云晷自然而然地被五条家独自接管——这是在您出生那一年发生的事。” 五条悟蹙起眉:“这里面所含有的术式是什么?”怎么连他的六眼都看不透? “盛放它的盒子是由极其特殊的材料制成,上面的五金饰件都是能够隔绝咒力的特殊的金属,尽管是将它就这样放进咒具库,也不会被人发觉这里面装着的是格外不得了的咒物。” 五条明绘是一位合格的诉说者,横陈在五条悟面前的大部分疑问都有了解释,他却没有就此放松,继续追问五条明绘刻意隐去的答案:“你只管告诉我,浮云晷的术式是什么?” “……拥有它的人,似乎可以掌握穿梭时空的能力。” 墨镜后的苍天之瞳狠狠颤了颤。 为了掩饰自己并不明显的失态,五条悟端起茶杯来浅浅啜了口茶,往日里喝惯了的清香茶叶此时此刻却只觉得索然无味。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离真相很近,他们中间只隔了一层一戳即破的窗纸,只是他的手指一旦想要触碰,就好像是被挡在了自己的无限之中,根本就无从下手。 你会如他所想,是浮云晷的使用者吗? 如果是的话,你又是从哪里来?过去、亦或是他所未曾知晓的未来? 你和五条家的关系又是什么?和他的关系呢?不然实在无法解释,你们怎么会有如此相近的样貌这回事。 “我这就要回高专去了。” 经由此番谈话,五条悟的心里被硬塞了一团乱麻,这之上还生长着带刺的荆棘,对你身份的探究想法每每在心中滚动一次,心口就要微微地疼上一下。 他归家的时间正巧碰上饭点,在走出旁厅之后,院中的侍女体贴地想要为他打点用餐,心烦意乱的他摆了摆手,通通将其拒绝掉,沉着脸坐上了停在门口的车。 >>> 你感觉自己很累了,尽管昨晚的夏油杰十分体贴,尽自己所能地没让你受冻,你却还是在归来的路上便感到自己的头脑昏昏沉沉,在从蝠鲼咒灵背上下来时还险些摔了一跤,这可把夏油杰吓得不轻。 “没关系,我只是有点困了。” 对此你是这么解释的,同时也拒绝掉了他提出的去食堂享用下午茶的邀请,打算回宿舍去补充体力。 只是你远远地就瞧见在你和硝子的宿舍门口站着一个人,熟悉的咒力让你一下子就认出了来者的身份。 第129章 “五条前辈,你……你回来了?” 其实你刚刚本想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的。这句话并不怎么礼貌,还好你的神智还算清醒,急急地住了口,改换了问候的话语。 “嗯,我来找你。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 既然人都已经在你宿舍门口了,你在打开门后自然是要将人迎进来的。 五条悟知道在那一夜后你的“视力”有损,他还不清楚你的恢复情况,这是他无法估计的,所以他在进门后干脆回绝了你为他准备茶点的提议,坐在了你的书桌前——这虽是你的书桌,但你根本也用不到它,所以它就起到了你和硝子在它之上摆放杂物的作用。 而心中揣着乱麻的五条悟一眼就发现了书桌正中央摆着的几样物件——那是你被夏油杰发现时,身上所揣着的并不足以证明你身份的物件。他从前常常看到它们被摆放在医院的床头柜上,他和它们倒也是有好几个月未见了,便将其一一拿起翻看着。 只是他的手指顿在了那副生锈的镣铐之上。 「盛放它的盒子是由极其特殊的材料制成,上面的五金饰件都是能够隔绝咒力的特殊的金属……」 五条明绘的话回荡在他耳边,积压的思路骤然打开,这让他噌地一下站起了身,望向你的目光炯炯。 “怎么了,五条前辈……?” 你注意到他的异样,迟疑地问出了口。 尽管从前他也会突然闯进你和硝子的宿舍,就像上次那般,强硬地将你带走,只是现下的他比起之前更加奇怪,这让你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他。 “这个,可以先借给我吗?” 五条悟的一双蓝眸在墨镜镜片后流转着琉璃般的光芒,他坚定地向你如此发问了。 第69章 露出这样的表情 你不明白五条悟为什么要借走自己的东西,况且那东西在你的认知里就像是生锈了的繁复的手链,对你而言它没有什么别的用处,况且它太重了——你简直不敢相信你从前竟然会喜欢佩戴这样的首饰,故而将其借给五条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五条悟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也没有继续留在你的宿舍打扰你。他看出了你的疲惫,经由一阵必要的寒暄后,他便将镣铐揣在口袋中离开了,将一片无人打扰的寂静还给了你。 接下来你没有课,在仅剩下半个的安逸下午,你决定放空自己睡上一会儿。 不过在这之前,你要先洗个澡才行。 你简直是历经了周折,在半个小时后才站在花洒下享受淋浴。之所以这么波折,一是因为你眼睛看不见,硝子的咒力基本不会外散,所以这房间内根本没有多少咒力,很多事情你都要摸索着一点一点慢慢来;二是因为你身上久治不愈的伤让你身体的各个部位之上总有一圈圈缠绕着的纱布,你每次沐浴都要将它们拆下,再拿出新的换上,好不麻烦。 只是习惯了就会发觉,原来人对痛觉的忍耐力真的是会越来越强的。回忆起从前你还在住院的那些日子,每次护士们为你换药你都会痛得向后躲去,现在则是能够做到面不改色地自己来了,当真是成长了。 啊……不过你果然还是很想吐槽,这些任务地点的灰尘都太大了,每次出去你必定都要灰头土脸地回来。硝子说你的制服颜色和其他人的不一样,是白色的,不知道她在送去洗衣房时,心中是否也会充斥着或多或少的抱怨的情绪呢? 你近乎自虐般地抹了把胳膊上几欲刻骨的伤痕,外翻的血肉所带来的黏腻触感在流水的衬托下淡了许多,你凑近去嗅了嗅,没有闻到任何血腥气——明明从前它们的存在感还很强烈,现在这血却也不再继续流了。 就好像,在你身上的时间暂停了一样。 这般荒诞的想法令你弯了弯唇角,没过一会儿你就变本加厉地、愉悦地笑了起来。这原不是个能够取悦人的点,你却正正经经地扶着瓷白的壁砖笑了许久,直到从花洒间洒落的热水滚到你的唇珠上,你呛了口水,这才抿着唇止住了笑意。 你可没有这样的本事,能够让时间都为你而停滞,这伤久治不见好,定是出于其他你未曾知晓的原因。 你不喜欢这种万事万物都不在自己掌控中的感觉,并且你总觉得,从前的自己应是个说话做事都颇有余裕的人,绝不会让自己流落至如此境地,不知道你在恢复了视力与记忆后,会不会回过头来觉得现如今的自己愚蠢得可笑。 罢了,在天马行空地幻想这些之前,还是好好想想该怎样才能找回身份与记忆吧。 人在沐浴时似乎总是很能够将大脑放空。 你没有挪开自己撑在冰冷瓷砖上的手,你还要以此来稳住自己的身体,不使其失去本就微弱的平衡感;同时脑内的思维处理器也不闲着,它冒着几乎要过载的风险,正将你现在掌握在手的线索艰难地全部串联成线。 无故枉死的普通人,前来这片地脉捣乱的咒灵,格外吸引咒灵的你的体质……这些线索之间究竟有什么必然关联?你根本就没有办法将这些点串联成线。 说起来,倒是忘了问五条前辈为什么在那个海滨小镇逗留了这么久,也没有继续追问他那间死过许多人的房子在你离开之后还会不会吸引咒灵前来。 不知是否是出于思虑过度,一阵尖锐到似乎要贯穿太阳穴的疼痛骤然席卷了你的头脑。这痛楚来得突然,激得你无助地向前倒去,在慌乱之中碰掉了一旁架子上的洗发水,发出一阵声音不小的响动。 第130章 该死,头痛在你身上也不是什么不多见的毛病了,怎么这一下比往日都要更痛些,使你就此乱了阵脚? 为了迁就这份疼痛,你缓慢地弯下腰来,蹲在还没有关掉的花洒下。由于高度不同,不那么温热的水浇在你的脊背上,使你一阵阵地发起冷来。 “你还好吗?” 好像听到了夏油杰的声音。 你茫然地抬起头,顶着愈发浓重的不适感,朝着声音的源头望去,在那里静静等候着你的却不是夏油杰本人,而是一团漂浮在空中的咒灵——你曾见过它的,你第一次用双眼所捕捉到的拥有咒力的存在就是它,它在病房里陪着你,还在你初到学校的时候听从夏油杰的命令帮你拿过大衣,没想到竟还有传声的功能。 “我没事,夏油君。” 你只沉默了很短暂的一瞬,便开口向夏油杰报了平安:“只是不小心弄掉了洗发水而已,不用担心我。”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随时都在这里。” 夏油杰的声音变小了,同时有些迟钝似的,变得含含糊糊起来。你望着那咒灵的方向,知道这是咒灵逐渐走远了,心中却生出些羞耻之感来—— 既然它能够传声的话,那是不是也能够让夏油杰看到它眼前的画面?你可是在洗澡呢,身上什么都没穿的! 你直觉一股热流倏地往上冲,自己的脸噌地一下就爆红起来。很快你便摇摇头,将之归结为澡洗了太久的缘故,趁着疼痛稍作减轻,立刻起身用浴巾擦干净身体,连纱布都来不及缠,就跌跌撞撞地将自己摔在床上。 虽然能够理解这是夏油杰出于保护你所做的必须措施,但现在的话还是别再看你了……要不然你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 “下周末大家打算一起去东京市内玩一圈,你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吗?” 家入硝子这样问你时,你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口中送着蔬菜沙拉,闻言立刻诧异地道:“怎么我也要去的?” “我们可是特地挑了个一二三年级都没有课且没有任务要执行的时间段,还是说,你有其他安排了?” 硝子端着餐盘在你身边坐下,在这么问你的同时,她坦然地观察着你面上的微表情,仿佛是想从你面上看出些什么似的。在这一点上你并没有如她的意,只是格外平和地回答:“安排倒是没有啦,只是带上我真的好吗?我什么都看不见,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吧。” “怎么会?到时候让夏油带着你不就成了。” 铁制的叉子在餐盘上划出很尖锐的一声响,你往口中送去一个小紫薯,在含混地嗯了一声后,彻底不说话了。尽管没过多久七海和灰原也加入了你们,你却只顾着慢条斯理地进食,在打过招呼后便闷闷地不再开口。 家入硝子总觉得,你在被夏油杰带出去两次之后,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分外微妙起来。最让人在意的便是你在面对他时明显与以往不同,目光躲闪不说,话更是说得吞吞吐吐。 夏油杰虽然和五条悟一样,被他们的女同期在心中扣上了“人渣”的帽子,但不得不说,他对你的的确确称得上是十分照顾,这是几个月来大家都能够看见的。她想你们之间一定是发生过什么令你难堪的事,不然你不会对他摆出这番态度。 难道是因为你试图自伤的那晚被他严厉地训斥了? 如此想来,硝子觉得很有可能。那晚你们之间的气氛太过于凝滞,作为旁观者的她都难以忍受,就更别提夏油了,一定是真正地对你生过气了吧。 事实证明,人最好少在背后偷偷议论他人,硝子光是想了这么一会儿,就远远地望见面色凝重的夏油杰和五条悟推开了食堂的门。他们正说着话,神色都不甚轻松,直到二人的视线纷纷捕捉到了你的存在,这才缓和下神色,不一会儿也端着餐盘坐到你身边。 你自然是感知到了二者的咒力,在他们进门后,原本绷直的脊背悄悄地弯了下去,像是想要装作自己不存在一般。只是你拙劣的计划根本不可能成功。他们甚至还因你和硝子的对面被七海和灰原坐了去、而特地都挤到你身边,尤其是夏油杰——自从他用飞行咒灵向你传话后,你对上他就觉脸红心跳。 “硝子和你说了吗?下周末我们要出去玩的事情?” 是坐得远了些的五条悟率先开的口。他因为夏油杰坐到了离你更近些的位置而心生不满——但说实在的,他本人还未寻到自己如此焦躁的原因,还错误地以为他是因自己正暗中开展的调查毫无进展而心烦意乱。 “嗯。已经说了的。” “那天要穿得漂亮点喔!这还是你入学以来第一次带你下山去玩呢,要多拍点照片才……” “五条前辈,您还是快吃饭吧。” 坐在你前方的七海觉得五条悟这话不太妥当,急急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这让餐桌上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悄然观察起你的表情。 他们的视线太过热烈,暂时无法视物的你只觉好笑,这怎么都要给他们个大大的台阶下才行。于是你微笑着抬起头来,转向五条悟的方向。 “好啊,就麻烦硝子帮我搭配衣服啦。住院的时候护士小姐们说我很漂亮的,到时候你们一定要把我拍得更漂亮才行。” 你一言既出,灰原立刻拍了拍胸脯,表示自己跟老爸学过摄影,到时候要将家里的照相机借来给大家拍合照;这些时间心里都不太爽快的硝子也放松了下来,附在你耳边对你讲悄悄话,说要把自己最漂亮的裙装改改尺寸借给你穿;五条悟则是对着你的笑脸发起愣来。 第131章 医院的护士们说得没错,你的确长着一张漂亮到可以形容为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的脸,但五条悟所在意的是你们两个之间容貌的相似度——雪发蓝眸在五条家是六眼的特征,而你与他拥有相同的发色,容貌亦相近到他一开始在医院为你安上假身份时、都不会被外人所怀疑的地步。 五条明绘也说过,她不知道你是谁。她那样精明敏锐的人只消望上陌生之人一眼,便能够久久记得对方的相貌,而她说她不知道。 其实真相说不定就像他所想的那样。 他转开了眼,却在下一秒发觉他挚友的唇角也蕴上了压不住的笑意。 夏油杰一双弯弯的狐狸眼只望向你,上次他见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还是对着现已死去的天内理子。 第70章 所谓的雏鸟效应 “这件真的合适吗?” “合适的呀。我觉得我的审美还挺不错的呢。” “但是不是有点短了?我感觉我走路的话会漏风诶?!硝子快帮我看看会不会走光……” “不会,你就放心吧。” 再三作出肯定回答的家入硝子将喝空了的马克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她的手腕刻意加了些力道,衬得陶瓷与木制桌面之间发出的响声大到令人难以忽视,这让你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拉扯肩带的动作,茫然地望向她的方向。 “你和我说实话,夏油有没有欺负你?” 听到这样的问题,你的第一反应是无尽的茫然。你怎么都不会想到硝子竟会如此问你,她的话音都还未踏踏实实地落地,你便当即反驳道:“夏油君没有欺负我……他对我很好。” “没有欺负你就好,只是我之前总看到你好像在刻意躲着他的样子,我很难不担心啊。” 硝子如此问你的确是出于她的好意,你稍作犹豫,向她说出了实情:“我是个过分让人担心的人……上次洗澡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瓶洗发水,夏油君都要派咒灵在门外询问我有没有事,他太细心了,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才好。” “的确,你别看他是我们几个年纪中最小的,但心里盛着的事儿可不少。” 这话一出,多少引出了些你暗藏的兴趣。你也不顾自己身上还穿着硝子硬给你套上的颇为清凉的吊带裙了,摸索着扒开层层叠叠被筛选下来的衣服们,坐到她身旁去:“原来夏油君是最小的吗?我还以为五条前辈是最小的呢,毕竟他的生日在十二月嘛。” “他是九零年的二月份生日,比我和五条都要小上几个月呢。刚入学的时候我没少看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打架,那时候高专的警报每天都要响上好几次!” 硝子绘声绘色的形容令你乐不可支,最后她以这样一番话做了结尾:“都说同龄的男女生之间,男生的心理年龄比起女生的要差上四岁,我看这话不假。他们两个完全就是幼稚鬼。” “原来还有这种说法……但我怎么觉得,两位前辈都还是挺靠谱的呢?” “你可看不到五条整天在你面前像花孔雀一样开着屏呢,他最喜欢欺负学弟学妹和帮别人做决定了——相比之下夏油倒是还好一些,我看他不出任务的时候把心思都花在你身上了,但你之前还总躲着人家,是怎么回事啊?” 女孩子们凑在一起总有许多话题可聊,甚至能够就着本没什么意义的天聊上许久。只是你们聊着聊着风向就变了,你的脸也红成了日出时霞光的颜色,因着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脸,硬是过了良久才发觉。 “我真有个很好奇的问题想要问你,你难道是喜欢夏油吗?” 果然被这样八卦了。 你早就有相关的预感,只是在他人真心实意地如此问你时,还是组织不好自己的语言去回答,只好将滚烫的一张脸藏进硝子的肩窝中。 你的好室友没有强迫你回答她的问题,她是再善解人意不过的了,因为你没有立即否定她的话,让她心中有了个差不离的答案。她边拍着你的脊背边道:“如果喜欢的话,我可以帮你哦。而且那家伙最近看起来压力很大的样子,说不定你主动出击的话会让他开心一些?” “唔,能够让他开心就好了,我也没有那么……” 你的话断在了半路,可真真是体会到了如鲠在喉是何种感觉,无奈之下只好羞愤地握紧了拳,耳边唯有硝子的轻笑声。 “那明天我就决定穿这个出门了~和你身上的这件是同色系喔。” >>> 不得不说,眼盲的日子着实不太好受,尽管你可以通过脑内残留的支离破碎的画面,去回忆能够通过健康的双眼观察到的那些景色,但因缺少必要的娱乐活动,故而在你这里,时间的流逝便加倍缓慢。 可这是你第一次产生“时间竟过得如此之快”的想法。 你不自在地拉扯着没有扣上扣子的毛绒开衫,想要将穿在里面的清凉的吊带裙遮挡得更严实些,走在你身侧的家入硝子却轻轻打了一下你的手,你只好委委屈屈地一扁嘴,恋恋不舍地将手放下了。 “他们应该已经在等着我们过去了,快走吧。” 你们前几天就约好了早上九点钟在延山麓碰面,现在时针与分针已经指向八点五十分,你走路本来就慢,要是想要不迟到,可真得加快些速度。 硝子比你要高上将近一个头,尽管不穿的衣服可以改一改再借给你穿,大上两号的鞋码却没办法被轻松搞定,所以你只能穿着与身上这套裙装并不适配的短靴走出宿舍。不过这不是什么问题,毕竟你的眼睛也看不见自己的搭配。 第132章 只是你们出门便撞上了你真诚到有些傻乎乎的同期。 “我是来帮你们拿东西的。” 差点被门撞到鼻子的伊地知洁高急急后退,在略略扫了一眼你们精心妆扮的结果后,红着脸补充了下半句:“五条前辈和夏油前辈也在楼下。” “我们可没有什么东西要你拿喔,这份心意我们心领啦。” 在你脑袋打结说不出话时,硝子自然地将话圆了上来。但你们的确没有需要帮忙拿的东西。硝子肩上背了一个装饰用的迷你斜挎包,因为容量不是很够,将补妆用的口红和粉饼都放在了你的口袋里;你则是两手空空什么都不用带,毕竟遇到麻烦自会有人帮你解决,倒也真是个享清福的。 “好慢哦硝子。” 你们人还没走下台阶,就已经听到了五条悟故作抱怨的声音。 硝子立即回击道:“这不是还没到九点钟吗?” “难道你们只用七分钟就能走到延山麓的?” 因为这个门出得比较着急,你只觉眼前覆着的白绢有些过分地磨鼻梁,不由得伸手将它往下拽了一小截,后又不自在地扶了下硝子为你戴上的耳饰——你的好室友简直要把你当成洋娃娃,看到什么漂亮的东西都想要往你头上安,早上甚至刚过七点钟就将你叫起床来化妆,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抱着这样的想法,你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夏油杰戳了戳脊梁。 事实上在他人眼中,你今天从头到脚都是极精致漂亮、挑不出一点不完美的错处。 雪色的中长发没有像往日一样披着,而是半披半扎地挽起一部分,使一个松散的丸子头缀在脑后,半露出你流畅的肩颈线条来;今天你抛弃了以往每天都穿在身上的白色制服,转而换上了更加轻便、露出度亦更高些的鹅黄色裙装,外披一件米白色的羊绒开衫,尽管微长的刘海与白绢覆住了你的上半张脸,他也能通过你分外红润的唇瓣判断出你今天化了些妆,和从前比起来,显得有气色多了。 “夏油君?” 被猝不及防点了一下的你回过头去,耳饰碰撞之间发出清脆的叮当响声,这让还不甚习惯自己今天这副模样的你瑟缩了下。 “是硝子为你打扮的吗?很漂亮呢。” 夏油杰与从前一样,在你面前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许,同时他在五条悟和硝子拌嘴的间隙,无声地召唤出蝠鲼咒灵来,在翻身坐到它背上去之前,点了点你的手背。 你想你明白了他的用意,立刻就将自己的手向前伸去,递给正等着迎接你的夏油杰。在你们手掌交握之时,他的手腕只消微微一用力,就将瘦弱的你轻巧地拉了上来,你却因为方向问题而不得不面对着他,甚至被一肚子坏水的坏狐狸半扣在了他的怀中。 “你们慢慢吵,我们就先走咯,七海和灰原还在等着我们呢——” 五条悟和硝子早就知晓夏油杰的到来,但很显然的是,谁都没有想到你们两个竟会这样溜之大吉,在夏油杰抛出这样一番话后,各自的面上自是流露出不同的表情。 早就有意做你和夏油杰之间红娘的家入硝子没忍住笑出了声,她冲你们挥了挥手,如此短暂地道了别,又微微扬起头略显骄傲地对五条悟道:“我们也别落后了,快跟上吧。”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啊!” 五条悟感到很不爽,他最近发现自己实在是很容易陷入心烦意乱的状态,尽管交到他手头的任务依旧如往日一般被顺利地全部完成,他私下开展的调查也进入了新一阶段。他想可能是因为炎热的夏天正在到来,导致最近几日的日头有些毒,高专又非常不体贴地不给学生们安排夏季校服,这让总穿着长袖制服的他闷得难受。 总之,他绝对不是因为看到杰和你的关系变得愈发亲密才不爽的! 从小到大都很少受挫的五条家大少爷这时的想法还很单纯,在他心中你是个神秘的未解之谜,因着无依无靠地被“遗弃”在了海边,才与他建立起了联系。尽管除去你们相似的容貌与你和五条家之间千丝万缕的关联,他也认为他无法放开想要拉住你的手,所以在发觉你的情感倾向明显地倒向自己的挚友时,难免会失落。 不过这也是正常现象,你对夏油杰像是有着所谓的雏鸟效应一般,若不是夏油杰对你毫无记忆,五条悟简直都要怀疑,你们两个在从前是相识的。 第71章 你不是麻烦 “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你和夏油杰已然先他们一步,正坐在蝠鲼咒灵背上往延山麓赶去。你正因自己格外不方便的坐姿而尴尬——为了护住你不摔下去,夏油杰的那只手始终虚虚扶着你的后背没有落下,但你们在路上总不能一句话不说,故而由他率先抛出了这样的问题。 “我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大家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最终你决定如此回答。 你对自己现如今的状态十分满意,能够在海滩上被夏油杰发现并在这之后顺利入学咒术高专,已经是足以中大额彩票的幸运;况且你在高专不愁吃穿住行,因无法视物所以物欲很低,尽管口袋比脸都还要干净,也不会影响你对生活的信心。所以你才会给出如此这般的答案。 你的回答在夏油杰的意料之内,他轻咳两声,凑到你耳边压低声音对你道:“其实硝子那里有一张悟给的卡,悟一早就说了,你的花销全都由他报销。” 第133章 五条前辈竟然……不对,有这样的事硝子肯定会先告诉你的啊,除非…… 你是个分外聪明的,这份疑惑在脑内缓缓转过一圈,就得到了充分的解答。此时此刻的硝子在你心中是个实打实的行动派,明明你们昨天才提及恋爱相关的话题,今天一看,她就已经和夏油君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了,你属实是拿她没有办法。 只是夏油君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你敢断定这不是你的错觉,他打在你耳边的呼吸格外温热不说,气音中还噙着些许笑意,再加上你们正聊着的话题……这若是都不能够被形容为心情愉悦的话,那么世界上就没有能够真正快乐起来的人了。 「而且那家伙最近看起来压力很大的样子,说不定你主动出击的话会让他开心一些?」 联想到硝子昨天所说的,你兀自咬了咬牙,决心让自己的语调更加轻松一些:“既然这样的话,就只能让五条前辈破费啦。” “如果你愿意的话,他会很开心的。” “毕竟我是他名义上的妹妹嘛,他不经过我的同意就给我安上了这层身份,那我这个做妹妹的出门在外也只能花哥哥的钱咯。” 这话一出,你们两个都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擅长与人社交的你的脑袋还真是难得转得这么快,更何况你精准吐槽的还是他的挚友,若是换作旁人,怕不是只会更加开怀。 “那这次可要让悟狠狠出出血啦。” 夏油杰说话时的尾音都情不自禁地扬起。 蝠鲼咒灵的速度很快,你们在这说话间的片刻功夫,他就已经能够看到延山麓坐落着的高矮错落的鸟居。早早抵达的七海与灰原正百无聊赖地用脚碾着地上的落叶,还是灰原眼尖,最先发现了正在天上骑着咒灵飞的他所仰慕的前辈,于是他双手拢在一起做喇叭状,朝夏油杰和你大喊: “夏油前辈,五条妹妹,我们在这里——” 你被灰原这中气十足的一声吓得打了个哆嗦,同时脑内又一阵刺痛,总觉得这个称呼仿佛从前在哪里听到过。但你没有过多地去想。为了不使他冷场,你在蝠鲼咒灵降落至地面时,笑吟吟地回了句:“灰原前辈声音好大!” “哈哈哈抱歉!吓到你了吧?” 灰原雄见状,立刻双手合十向你道起歉来。他家里有个年纪和你差不多的妹妹,且你也是他唯一的学妹,他对你自然要格外关照些。这之后他又问道:“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们先到了?” “他们太磨蹭了,我的咒灵可载不下那么多人。” 夏油杰先从蝠鲼咒灵的背上轻盈地跳下,这之后才伸过手来捞你,出于那两天之中短暂的相处,你已经习惯了他的这一套动作,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后,你按着裙角跳下来,微笑着补充:“我是被夏油君带上来的,感谢前辈为我开的小灶~” “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 经由你们三个的一唱一和,四个人之间本就称不上凝滞的气氛更是松弛了不少,一直闷头不作声的七海看上去也更加精神了些,虽说他那看起来像是在强打起精神。 你们等了不过五分钟,姗姗来迟的另外三人就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你们的视野中。 家入硝子一早就发现了站在夏油杰身旁的你。 她的同期今天也依旧穿了一身黑麻麻,只是因为他身上的夹克衫与工装裤都透着一股浓烈的机能风,半扎起来的丸子头松松地缀在脑后,显得他像是个分外痞帅的大学生;而穿着打扮都格外淑女的你和对方站在一起,还没有他的肩膀高,娇小的一只立在他身旁,像是年长些的机车青年和他的小女友。 她从前不觉得你们之间的接触有什么,现今见你们正凑在一起笑着讲话,不由得生出些许欣慰之感。 “跑得真快啊,咒灵有那么好坐吗?” 五条悟先一步越过想要上前与你叙话的硝子,他的怨气简直要穿透你什么都看不见的双眼,直直钻入你的脑子里。你向后一步,决心今天要让五条悟的卡再出一点血:“因为我太麻烦了啊……夏油君是在帮大家快点送我下来罢了。” “你不是麻烦。” 夏油杰的笑容淡了一点,他接过你的话头,却不再继续说了,迟迟地将蝠鲼咒灵收回。 今年以来高专交由他的任务少了许多,自从他们这对最强组合被拆开来执行任务之后,更有难度些的任务都全权交给了五条悟处理,夏油杰所能接收到的只有更低一级、甚至是人手不够所以紧急下发给他的二级任务,这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格外奔波疲累,脸色自然不佳。 而在与你的交流逐渐变多后,尽管身形依旧在一日一日地瘦下去,他却很少在他人面前显现出这般沉闷的面色了。 既然人都已经聚齐,作为最先提出这项团建活动的发起者,五条悟立刻活络起气氛,带领大家向盘山公路走去。公路边上停着他特地安排的两辆轿车——不知是否是在回过一趟本家后,心中有了别的思量,他也开始尽情地利用自己身为家主在五条家的权利,来为自己的前路搭建便利的通道。 你对这些是一无所知的,在与硝子汇合后,便乖乖地被自己的好前辈们塞入车内,坐在她与夏油杰之间。坐在驾驶座上的五条悟没有回头,他凝视着后视镜中倒映着的挤在一起的你们三人,向司机说明了你们此次的目的地。 第134章 硝子正和你小声地吐槽着五条悟,故而你们两个谁都没有听清五条悟向司机说了些什么,还是细心的夏油杰听见了,他疑惑地道:“我们要去东京塔?” “嗯。虽然刚升上二年级的时候已经去过了,但这次多了新的学弟学妹,总得带他们去看看吧?” 五条悟的神色依旧如常,只是他并没有回过头来与夏油杰对视,而是闷闷地低着头,手指在翻盖手机的按键上不断翻飞着,似乎这才是一等一的要紧事。 他的反应让夏油杰一阵默然——他总觉得哪里不对。明明一开始悟有和他一起商量过今日的行程,原定的计划明明该是新宿一日游,怎么这就临时改换了东京塔? 而且改换地点的这件事,他并没有告知他哪怕一个字。 夏油杰亲眼见证了五条悟的态度,决定在你和硝子还未发觉气氛不对之前,不再继续他的追问。 他现在不再和五条悟形影不离,也愈发觉得自己看不透他的挚友。若将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存在着的差距比作木桌正中央一条肉眼难以察觉到的细小的裂缝,那么这条裂缝发展到现在,已经成为了一条极其显眼、并且难以再继续支撑木桌安然精立的裂纹。 想必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葫芦里卖的这药自是不必告诉给夏油杰知道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夏油杰一路上都极尽沉默,尽管他前一夜因多梦而没怎么睡好,在车上却也没有补觉。你隐隐察觉到他周身所散发出的低气压,却不知现下自己是否该出言安慰,更不知该说上些什么才好,只能装作不经意间去抓住他的手——他的指尖在入夏的天气里竟也这样冰。 “……嗯?” 你的动作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不经意”,夏油杰很快就发现了你的不对劲,他的这一声看似无意义的单音节便是分外微妙的提醒。 你被他的这一声激得格外紧张,却难得胆大包天起来,反手便将他冰凉的指尖抓在掌心,脑袋朝着已经去寻周公幽会的硝子肩膀上一靠,摆出一副不问世事的飘飘然态度来,掌心却是诚实的——无论你的神色隐藏得有多么好、表面上有多么淡然,微微沁出的薄汗却作不了一点儿假。 不是看不见的吗?怎么在感知他的情绪这方面这么敏锐啊。 夏油杰别过头去,努力将头脑放空。既然你选择将头歪向硝子那边去装睡不理他,那么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光看你们交叠在一起仿若亲密恋人一般的手,谁都不会想到这两人心中各怀心事。 而当他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翻过篇去的时候,你却在下车后不久就将他拉到一边,偷偷和他咬起了耳朵。 “你又不高兴了呀?” 这个“又”的用词格外微妙,他微微蹙起眉反问道:“我有那么容易生气吗?” “嗯……其实硝子之前就告诉过我,你因为任务太过繁重,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都处在高压状态下了。” 你这话说得不假,虽说是十分直接地卖了硝子,但你们这都是为了他好,所以你想着这样的小错误是无伤大雅的。 “难得出来玩一次,还有五条前辈的卡可以刷,你不要不开心嘛!” 你想你着实不是个会安慰人的,现下脑海中却也没了更委婉柔软的措辞,只好破罐子破摔,想到什么说什么:“而且你不高兴的话,我也不会玩得开心的,所以为了让我也能开心一点,我们都要……嗯,都要打起精神好好地逛一圈才行。” 夏油杰想,若是不对如此真挚可爱的话语给出些诚实的反应的话,他在这之后一定会为自己的一时上头而气恼。于是他伸出手理了理你颊边滑落的月白色的鬓发,自如地答道—— “好,我都听你的。” 第72章 直到永远 虽说五条悟和司机吩咐的是直奔东京塔,但你们最终的落脚点是这周边的餐厅。你们抵达的时间仅仅比中饭的时间稍微早上一些,不如早些吃了午餐,还可以在周边逛一逛,用以消食与消磨时间。 你自觉已经将能说的话都说出口了,夏油君生气了的大危机堂堂解除,你顿感一阵轻松,拉过狐疑地望向你们这边的硝子的手,同她说起了闺蜜之间的小话。 夏油杰对你的这番“无缝衔接”感到有些好笑,他当然也看出了你为安慰他而做出的努力,尽管你轻飘飘的几句安慰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但至少能压一压他心头的疑虑。 他到现在还是觉得,悟不仅仅是有事瞒着他们,他更像是要采取些别样的行动。 行动的目标对象会是谁呢? 他心中隐约有了个模糊的答案,而在它浮现于水面之前,有人拉住了他的手,将他往自己的身边带去,他便安然放下了这份纠结,随着你的脚步前进。 在以法国巴黎的埃菲尔铁塔为蓝本所建造的东京塔被称作“东京之光”,是东京最有名的地标之一,四周自是繁华无比,从各大旅游网站上随意搜索即能搜索到不少条适合citywalk的路线。不过这并不是你们今日的目标。 很少有人知晓你的眼睛可以隐约看见带有咒力的物体,故而大多数人都认为你无法视物、不方便行走,所以你们的出游便被压缩成了简约版,一路上都有人接送,只需要单纯吃喝玩乐即可。 现下你们正坐在一家装潢颇有中式情调的中华料理店中,身着短旗袍的服务生只消几个来回,就已经将你们的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中式料理。 第135章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啊?” 最先开口发问的自然是一无所知的你。因着方才你和五条悟嘴硬说,现在的自己已经能够不靠他人帮助而正常生活了,后者立刻得意洋洋地递给你一双筷子,要你分桌上这份煎饺给大家吃,并且开出了一个令你无法拒绝的条件——如果成功的话,他有最近搜集的新情报要讲给你听。 但这可着实难倒了你。你从未吃过这样的东西,就更别提还要将这一大盘分给他人了,在下手时更怕将其捣得一团糟,还好有夏油杰的咒力帮忙作弊。它们附在你的手上,很快就引着你分好了聚在一起成饼状的煎饺,所带来的是和它们的主人相同的温暖的感受。 “这样总可以了吧?” 尽管让其他人看足了笑话,不过结果是好的就可以,既然他搜集来了新的消息,你绝对不能不听。 五条悟安静地盯着你分完煎饺,并将每一份都盛到每个人的盘子中,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以掩盖他晦暗不明的眸光:“好吧好吧,勉强算你赢了!至于新情报的话,等吃完饭再和你讲喔——” “哪有这么吊人胃口的?!” 你表面上表达了十成十的不满,心里却默然接受了这个结果。这所谓的新情报中,许是有什么不方便让他人听去的秘辛,所以他才没有在餐桌上直接同你说明。 所以,五条前辈究竟是听来了什么样的新情报呢? 在餐桌上的气氛再次活络起来后,你安静地吃完了这一顿饭,靠在椅背上再度梳理起思绪。尽管处于分外喧嚣的地带,你依旧能够集中注意力进行自我思考,你想这是你的优点之一。 但这不包括拿着热饮的夏油杰突然点上你的手背。 你被他的这一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将头偏向他的方向——他坐在你的左手边,拄在沙发上的手细心地避开你的裙角,另一只手则是拿着杯温热的玉米汁,看起来是特地为你点的。 在察觉到这一点后,你大方地接受了这份好意,就着吸管有一搭没一搭地喝起这甜味很淡却足够健康的饮品来。 坐在你右手边的硝子则注意到,夏油杰盘中的食物剩下得比你还要更加多些,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但她什么都没有说,选择将缓解对方压力的任务统统交给你,自己则是摆弄起了手机以作壁上观。 午餐时间过后,由于大家各有各的需求,于是一致决定分散开来去各自逛街,两个小时后在此汇合,一同登上东京塔去看日落。 还深陷于思考之中的你立在原地,本是等着硝子来牵你的手,顺便听一听她的购物计划,却没想到最终被推到你身畔的是夏油杰。他的指尖再一次触碰到你的手背,带来无法言明的、触电一般的感受,同时他很有礼貌地发问了—— “这样可以吗?” 他改换姿势,彻底牵住你的手,掌心与掌心相触碰,你察觉到他的手似是没有坐车途中那么凉了,却也依旧称不上暖和。 你实在是没什么好害羞的,在大家轮番照顾你的时光,每个人都礼貌地牵过你的手,防止你因无法视物而受伤。只是现下你竟完全无法说服自己用一颗平常心去与他手掌相扣,你只好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我有个想去的地方,可不可以先听我的呢?” 你依旧只是点点头,一副羞于多说话的模样,让夏油杰觉得自己像是多了条沉默寡言的小尾巴。 他所说的“想去的地方”是他一早就想好的,一二年级时他们常常下山来这边逛街,所以他轻车熟路地就带你拐进了一家店面。 你敏感地嗅到了一股皮革的味道,抬眼望去,没有任何能指出关键信息的咒力的所在。正当你疑惑之时,身旁的夏油杰对着前方一股极其微弱的咒力开口了:“您好,想挑一双女式的皮鞋,最好不要带跟。” 所以……竟然是带你来买鞋了吗? 在夏油杰开口的同时,很会看人眼色的店员注意到了半个身子都藏在他身后的你,她仅是微微惊诧了一瞬,便微笑起来:“好的,最近的新款可以吗?是低跟玛丽珍,走起来不会摔倒,更不会累脚。” 对当季新品没有丝毫了解故而听不太明白的狐狸:“……当然可以,麻烦您了。” 得到顾客的准许,店员旋即问清了你的尺寸,在得到答案后,立刻回身去寻适宜的鞋子了。 而你在确定她已经走远后,反被夏油杰轻拍肩膀、压在了试鞋的软凳上,你小心地拉了拉他的衣角:“怎么突然要带我来买鞋?” “你现在穿的这双还是出院时硝子买的吧?等再过些日子就要热起来了,与其让她再费力跑一趟,不如趁着今天有机会来买新的。” 他这话说得很有道理,你无论从哪个方面都无从反驳。 自从夏油杰将你捡回来的那一天开始,你就已经亏欠身边的人太多,尽管你时常告诫自己不要因这种事而过度内耗,但这是你不得不面对的一桩问题,夏油杰所提到的这一笔花销也终究是要有的。 你终于肯乖乖地摆出端正的坐姿来,又是小声道:“等我恢复记忆了,我会把这些都还给你们的,说不定我也和悟一样,是什么世家小姐或者是暴发户千金呢,到时候利息统统按十倍来算!” “我理解你想要找回记忆,但你这是认真的吗?难道你恢复记忆之后就要和我们一刀两断了?” 第136章 夏油杰的话语间带了些埋怨的意味,你本想为自己解释一番,那陌生又稀薄的咒力却靠了过来——店员已经拿着鞋走过来了,你不好再开口,只能按下这份因自己的快言快语而招致的不快,手指捏紧沙发垫的边缘,用力到关节都发白。 “还是我来吧。” 那双你所看不到的精致漂亮的鞋子转眼间就易了主,被夏油杰拿在了手中。 他这是看出来了,尽管你在能够看到咒力后,对陌生人的触碰不再敏感到临近崩溃,可你对于如此这般的肢体接触还是抱有充分的戒心。所以,为你穿鞋的这种事还是让他来会更加妥当。 夏油杰在你面前作出了一个优雅的单膝下跪的姿势,他掌中捧着你伶仃的脚踝,利落地将你原本穿着的短靴脱掉,避开层层叠叠的纱布所覆的伤口,为你换上了店员方才推荐的这双皮鞋。 他在你眼中是一团恒久燃烧着、却并不旺盛的咒力,就像是无论他人怎么努力都扑不灭的顽强的火焰,而在他为你穿上新鞋的这一刻,你能够感受到这团火焰在随着心跳的节拍而律动。 于他而言,你的到来让他原本规律的生活节奏变得杂乱无章,可他对你的细心呵护也无法避免地令你心动。现在脑海中所拥有的记忆太过于浅薄,而就是这仅仅几个月的时间,你一半的记忆就已经被夏油杰这个人所占据。 这种情感可以被称作喜欢吗?你想是可以的。不过你没有那么纠结于将自己持有的这份好感说出口。你只愿这一瞬间长一些、再长一些,就像永远都等不来午夜钟声响起的灰姑娘一般,时间就定格在与王子携手共舞的这一刻。 你想你能够一直这样舞下去,直到永远。 第73章 意想不到的新情报 “先生,您是现金还是刷卡?” “刷卡。麻烦您刷这张,谢谢。” 立在柜台前的夏油杰从钱包内取出自己的银行卡,交由收银台前的店员付款,先前他所说的从家入硝子那里拿来的五条悟的卡现今不在他身上,不如说,在硝子和他表明有这样一张卡存在时,他微笑着回绝了收下它的建议。 「既然是她的话,我和悟谁来付都是一样的。之前医院的费用都是悟报销的,这次就让我来吧。」 硝子闻言肯定地点了点头,于是那张卡现在还在她手中,以作不时之需;而她将护花使者的位置安心地交给他来坐,在分头行动的提议被采纳后,立刻拉上五条悟开溜,给两人创造独处的机会。 虽然平时她没少称这两人为人渣,但他们在面对你时还是很用心的嘛。既然夏油都给出如此的反应了,她若不帮忙,那实在不合适吧。 ——硝子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为他打助攻的。 “您的女朋友很漂亮呢,只是,眼睛是受伤了吗?要不要紧?” 店员在将银行卡交还给夏油杰时,终究抑制不住八卦的心理,问上了这么一句。 只是这位面对你时堪称和颜悦色的盐系帅哥在听闻这番话后,微微冷下了一张脸,尽管他现在仍面带微笑,店员却被他看得浑身上下打哪儿都不自在,只隐约听清了他临走之前扔下的状似呢喃的破碎话语。 “她会看得见的……迟早会的。” 他返回到安静地坐在原地的你身边。 你脚上正穿着方才夏油杰亲手为你穿上的皮鞋,脚边还有两个崭新的鞋盒,一个里面装着的是另一双同款不同色的皮鞋,另一个则装着你换下来的短靴。夏油杰将它们都拿在一只手上,另只手则是牵着你走出店门。 “刚才你们说的话,其实我都听到了。” 在反复思考后,你还是选择开门见山地同夏油杰道:“夏油君很肯定我能够恢复视力吗?” “我和悟至今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在行动的。” 尽管话题是由你这个当事人提起,夏油杰仍感不悦,你只好眨眨白绢下仿佛是一双美丽装饰物般的眼睛,不再多提哪怕半个字。 你和他都清楚的,你的失明并不是出于身体上的病理变化,更有可能是出于一种限制,而具体是何种限制,你们都不好说。 你知道五条悟从前口口声声称你为天与咒缚,你也曾去拐弯抹角地打听过这个词的含义,却觉得自己和这个定义并不是那么地沾边,所以与其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寻回光明,你更觉得自己会先一步恢复记忆。 不过这话当然不可能当着夏油杰的面讲,这难道不是在泼他冷水吗?所以你点点头,应和下他的话:“我也希望能够早日看见夏油君的脸啊,大家都说你是帅哥不是吗?” “如果你的所见和所想不同,你会失望吗?” “怎么会?是你的话,怎么样都是最好的。” 你的回答直白到让夏油杰拎着袋子的那只手收紧了一瞬,但他小心地没有让你发现任何端倪。 他偶尔也会庆幸,你是个什么都看不见的灯下黑,如此柔软的、小小的一只,乖乖地牵着他的手,陪伴在他的身旁,还会告诫他,在你面前不必思考让他疲累的种种。 所以,快快恢复视力吧,让你看清我的样子,然后选择我。 ——希望你能选择我。 你对夏油杰如此这番的心理活动一概不知,你们心中都各自盛着不愿让对方知晓的小九九,而你努力将脑内无用的信息统统甩开,将注意力放在了你们正交握着的双手之上。 第137章 他的手总算是回温了,却也不算暖和。怎么会有人的手这么冰的呀?果然等回去之后,还是让硝子给他好好看看才行,别是因任务和调查过于繁忙而累出了病。 你边走边想,目光却触及到一旁的一家店面,这里存在着浓度更高些的咒力,是你难得能够看清的一片区域。 不知夏油杰是否也同样发现了这一点,但他确确实实地停下了脚步,连带着你也跟着被迫立在了原地。 “在看什么?” “这里有家和服店,墙上挂着的那件很漂亮,要不要去试试看?” “和服……?” 你不由怔然,心下泛起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若是夏油杰不提,你还不会主动想起什么,可他对你作出了这样的邀请,你脑内便隐约萌生自己曾经亲自穿上过它的所感,好似自己曾经也是穿着层层叠叠的振袖和服、姿容俏丽的世家小姐,在明亮的旁厅之中跪坐等待他人的到来。这也算是一条意外收获的线索吧。 你们走入店内后,接待你们的是上了些岁数的老板娘,在夏油杰表明是要为你购买和服、并指向了墙上挂着的那一件蔷薇色浴衣后,她立刻就将其取下,为照顾视力不便的你,还贴心地一同跟到了试衣间去,不消片刻就领出了一位分外美貌的少女。 在经过老板娘的妙手妆点后,你原本半挽起的雪色长发被尽数拢起,松散地盘在一侧,其上别着惟妙惟肖的秋海棠簪花,衬得你原本就不大的脸仅有巴掌大小似的;身上所穿的蔷薇色浴衣色彩明艳鲜亮,让从前喜好冷色调衣裙的你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尽管脚上穿着的是方才买的浅棕色皮鞋而非木屐,也毫无扎眼的违和感。 “怎么样,好看吗?” 美得不那么真实的你率先开口了,这让夏油杰硬是咬了咬舌尖才回过神来。 他一开始只是觉得这件浴衣与他发现你时你所穿的那一件极为相似,却没想到精细妆点过后的你竟是这样的美人。繁复的和服显然要比简约的衣裙更加适合你,他当机立断地宣布买单,所以尽管他并没有直接对你的和服扮相作出评价,你依然是喜悦甚至洋洋得意的。 夏油君应该是很喜欢看你穿和服的,以后或许可以经常穿给他看?况且你在亲自试过之后,愈发肯定你从前一定是惯于穿着此类服装的,否则怎么会对流程意外地熟悉,在老板娘还未提供帮助之前,便知道下一步应该如何做。 你究竟是谁呢? 在久久不愈的伤疤之下,还藏有何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联想到五条悟在午餐时刻所说的新情报,你不怎么温柔地扯了下正在结账的夏油杰的袖子,在确认对方已经将目光转移到你脸上后,郑重地同他道:“我们快点去和五条前辈汇合吧。” “时间还没到呢,怎么这么着急去见他?” “可能是出于第六感吧,总觉得他有很重要的话要对我说。” 你格外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成分。 夏油杰自是不会拒绝你的,只是他心头小小的占有欲像是被添了一把薪柴从而更加旺盛的火苗,他并不怎么想让这副模样的你被五条悟早些看到,便带着你一路上边走边停,顺利地用各色吃食留住你的脚步。 你中午本就没怎么吃东西,再加上少女的爱美心作祟,自是愿意在自己打扮地如此漂亮的时刻多逛一会儿街的,于是这样一拖就拖过了两个小时,在赶到商场门口与其他人汇合时,果不其然成了最晚到达的两个人。 “你们两个好晚啊,逛得很开心吗?” 最先开口的是五条悟,他的这番酸言酸语让他的挚友微微挑起了细长的眉。其他人的关注点则纷纷偏移,灰原笑着开口问道:“五条妹妹身上的和服好漂亮,是从哪里买的?” “商场里正好有和服店,夏油君带我去了。” 你心情颇好,在硝子凑过来为你调整完簪花的位置后,还缓慢地转了个圈以向大家展示和服的全貌。众人都对你的这副扮相赞不绝口,连一向沉默话少的七海都比出了个大拇指,这让你乐呵呵地凑到了五条悟身边。 “说起来还要感谢五条前辈呢,谢谢你呀。” 一天都没有收到任何银行卡扣费邮件的五条悟:“有什么好谢我的?我可没做什么!” 难道五条前辈是口嫌体正直吗?明明是他将银行卡给硝子、硝子又转交给夏油君的耶。 你这样想着,倒也不强求他的正面回答了,又绕回到夏油杰和硝子身边去,任由硝子挽住你的手,在你耳边说着调笑的话。 她的计划很成功,你确是感受到自己与夏油杰的关系更近了些,心中不知该如何感谢她才好。但你害怕你们的小话会被其他男生们听了去,在做了个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后,两个人便都噤了声,跟着大部队一同踏上前往东京塔的路。 这期间你一直都没有忘记被你划定为第一重要的正事,故而在你们已经购票进入顶层甲板后,你拍了拍硝子的手与她暂时分别,又一次地凑到了五条悟身边。 “现在可以说了吗——之前为了吊我胃口而说要告知我的新情报?” 正在思考中的五条悟被你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他属实是有些不设防了,不然他绝对不会在你开口之后才发现你的到来。不过很显然的是,他自己也没有忘记这回事,在你主动来找他之后,他松松地擒住你的手腕,带着你往更空旷的地方走去。 第138章 “当然可以。不过我希望我们能在一个私密性更高的地方认真地谈一谈。” 现在正是黄昏时分,也就是俗称的逢魔时刻,刚入五月的风还是有些凉,你缩了缩肩膀,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在外面披上毛绒开衫。就这样跟着五条悟走了一会儿,来自于人群的嘈杂声明显减小,这代表着你们的确如他所说,来到了一个不被人打扰的地方。 “这个,还给你。” 他将之前从你这里借去的金属物件递到了你手中。 你在接过它的那一刻心下了然,这所谓的新情报必定是要与它挂钩了。“是查出什么了吗?” “嗯……当日我向你借走此物的理由是,我在五条家见到了一模一样的东西。” 你恍了恍神,对这个答案并不感到意外:“毕竟是大家族,五条家能有这样的东西并不奇怪。” “但这是很稀有的金属,它有着能够天然隔绝咒力的能力,因为产量稀少,所以价格格外昂贵。” 五条悟这样一说,你觉得你手中的物件更加重了起来,不由得心生疑惑。 既然产量稀少的话,为什么你手里会有这么沉重的一样由它所打造的物件?能够天然隔绝咒力吗……难道说这并不是什么首饰,而是…… “就是你想的这样。这应该是为控制你的行动而制。你从前必然是有着属于自己的咒力的,不然这样的东西对你根本没有用。” 你哑然失笑:“有可能我本就没有咒力,但囚禁我的对方不这么认为。” “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毕竟你实在是算不上传统的天与咒缚。不过为了严谨,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让人调查十年之内订购此类金属的订单,还将这东西拿给了金属生产商来看,结果十分出人意外——十年之内都没有能够与它合得上的订单。” 你咬了咬唇,面前的五条家主正对你散发着格外不一样的威压,你觉得自己无论再说什么都显得过分苍白,只好紧紧地将那镣铐攥在手中,等待面前人的下一步判决。 “在五条家,这类金属被制成了盒子的五金部分——就是上次在咒具库你所触碰过的那个盒子,那里面装着的,正是能够使人穿越时空的浮云晷。如果你并没有用过它,又怎么会对它产生如此特殊的反应? “你……不是这个时空的人吧?” 第74章 本该是这样亲密 在今天到来之前,五条悟曾经在网站上搜索过东京塔的观赏攻略,大家无一不推荐在黄昏时分登上东京塔的最高点,这样既可以欣赏东京华灯初上的浪漫美景,又可以观赏到灯光璀璨的城市夜景。 只是现在,他和面前正沉默着的你都没有心情将注意力分散到周围的景色当中。 于你而言,五条悟的话无疑是给了你当头一棒——你还从来都没有想过竟有这种可能性存在。 他说得也对,你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就与那东西产生冥冥之间的联系的,你必然是用过——或者退一步来讲,必定是见过它,所以才能精准地从散乱的咒具当中一下就发现它。只是你并不能给他方才的问句一个明了的答案,你的视力和记忆总得恢复一样,才能对他这次的新发现有所想法。 “我也想了足足半个月了,虽然听起来很玄幻,但这种事的确有可能发生,不然该怎么解释你久久未痊愈的伤?” 既然你不说话,五条悟就开口帮着你一起分析。他还真的很头头是道地将线索都掰开揉碎在你面前,一条一条地为你理清楚。 “五条家在这个年代的确没有与你年龄相仿的少女,但是并不代表在以前或者是未来的年代没有,我认得出来五条家的家纹,那和服上的刺绣手法绝不会有假。 “并且我猜测你身上一直不痊愈的伤口是因脱离了浮云晷而造成的——我还没有和你解释过吧?那是能够让人穿梭时空的特级咒物,在这个年代是被五条家所保护起来的无比重要的东西,除了五条家的人,不会再有他人有机会接触到它了。 “这段时间你的记忆真的一点也没有恢复吗?哪怕只是能想起支离破碎的片段也好,跟我说说吧?” 然而即使是这样富有引导性的话语,也没能让你再吐出半个字来。 在听闻了这项新情报后,从身到心你都感觉到疲惫。五条悟可不知道你从前也做出过这样的猜测,如今这猜测成了真,他带着板上钉钉的证据出现在你面前,你是怎么都抵赖不得的,便只能在他开辟的道路上继续茫然地行走。眼前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你很怕,可你不得不不回头地行进,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寻回自己存在的最本真的意义。 “……五条前辈是想让我做些什么吗?” 你在头疼之际,僵硬地转移了话题。 “我们去把浮云晷拿到手吧!或者至少得让你碰触它一下才行,这样我们才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若是有五条家的长老在场,必定会被五条悟这话气得胡子都竖起来。你也不傻,当然猜到了这东西在五条家的重要性,迟疑地问道:“这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上次我还没有碰到它呢,前辈的表姐就摆出那样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我们真的能拿到吗?”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这是现今唯一的线索与方法了,除非你把更好的提议摆给我看。” 你当然没有更好的方案,只好立在原地沉默以对。好在五条悟还没有进一步为难你的心思,立刻就给出了更加详尽的计划:“你是必然要来一趟的,晚一些也没关系,但是一定要来——这段时间在高专要多做准备,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咒具库,且不能被任何人发现,不然尽管是我,也没有办法向那帮老头子们解释清楚我们的目的。” 第139章 “如果失败了,我会连累五条前辈吗?” “连累这话倒也算不上,但的确会很麻烦吧,还要向各种人解释什么的。” 你的心情低落得太过于明显,尽管上了妆之后的脸蛋明媚了不少,现下也是带着沉闷的忧愁。 五条悟难得见你打扮得这么精致漂亮,就像女儿节才会摆出来的人偶娃娃,故而他格外不忍看你摆出这副表情。 只是他也不得不说,这桩消息在他这里已经闷了许多天了,实在是没有继续瞒下去的道理。追寻真相的路上总会遇到荆棘,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的确需要时间消化,却没有理由逃避。 “我知道了。为了这一天的到来,我会做好准备的,辛苦五条前辈了。” 最终你给出了这样的答复,努力扬起脸来想要与他“对视”。 五条悟可疑地脸一红,尽管知道你是个看不见的,却依然扭过头去,小声道:“这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只是吩咐手底下的人去这样做而已,力都是他们出的,你不用谢我。还有,今天的和服很漂亮……” 这件印有蝴蝶暗纹的蔷薇色和服,就像是捡到你的那天,你身上所穿的那一件。 他与夏油杰想到了同样的事,也与他同样默契地没有说出口。而你在听了他的话之后微笑起来:“夏油君说这是蔷薇色的,不知为何,他这样一说,我便能在脑内联想起它的颜色,没想到竟会如此适合我。” “你穿什么颜色都会好看的。”你的这副长相摆在这里,自然是怎样妆点都好看。“用最多两个月的时间来准备,这样长的时间应该够了吧?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嗯。我会回去好好练体术的。” “有不懂的你可以随时来问我哦。虽然在体术这方面,我和杰不分伯仲,但毕竟只有我最懂我们家的各种机关,你也可以……多依赖我一点。” 这话一出,连五条悟自己都愣了。 他现在的心情不能说是不紧张——尽管他才是那个向你宣布消息的人,但在派人追查线索的这段时间内,他比你承担的焦灼确实要更多一些。 身为五条家主,他需要顾虑的事情太多了,在为你追查消息之前,也是向任务的执行人再三佐证了他们调查到的结果并不会牵扯到五条家(虽然这是百分之二百的假话),这才能够召集到可靠的人手来为他办事。 只是,如果你们的想法失败了,使得你并没能接触到浮云晷,又或者说你们的动作先一步被人拦截下来,他甚至都没有为此而考虑好合适的退路。 “我知道的,五条前辈这些天来如此奔波都是为了我。” 你觉得这个时候自己该开口说些什么,在吐露话语的同时,唇角却紧跟着弯了弯:“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是不是说明了我很有可能是五条前辈家中的人呢?和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家主大人多亲近,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五条悟怔然,旋即很给面子地笑了笑:“那是当然。” 况且就凭你的长相,没有人能不相信你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啊。世界上哪儿来的那么多偶然呢? 有了五条悟的这番话,你们不由得都笑起来。 你是个会说话的,很好地让现在的气氛不再如方才讲正事一般尴尬,并且你上前一步,离五条悟更近了些,任由对方温暖的手掌抚上你的发顶,有一下没一下地为你顺着垂落的发丝。 “你以后不许再叫我五条前辈了,原本你顶着的也是我妹妹的身份,以后直接叫我哥哥,或者……直接叫我的名字,怎样都可以。” 五条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在认真思考过后,作出了这样的结束语。 他还记得你不喜欢顶替他人的身份,所以给你留足了自由称呼的空间,于是你在瞟到了专属于夏油杰的咒力离你们越来越近时,微笑着称呼了他的名字:“好啊,悟。” “……果然还是这样叫我更好听。” 你又是短暂地微笑了一瞬,不再接五条悟的话,转而向夏油杰的方向走去。 你们的眼睛都能够更细致入微地看到咒力,故而他的身影在拐角处一出现,你们就不约而同地发现了他,你面上的微笑还没有消散,五条悟却压了压嘴角,明显地散出了一些低气压。 “原来你们在这里,让我们好找。” 夏油杰说是这么说,看着却是一点儿都不着急。 你看不见他的脸,以为他是有事所以才会来寻你或者五条悟,可当你迷茫地抬起脸时,他却仅仅只是帮你正了正鬓边的簪花,比起你的脸颊要更加粗粝一些的指尖拂过你的鬓角。 今日的晚霞甚好,被染成紫红色的天际彰显着第二天会是个好天气。他在这样想着的同时,对上了不远处五条悟警戒的目光。 “这样逛了一天了,累了吗?” “不累的。比起跟着你或者悟出任务,这只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 其实你是骗他的,在短短一天之内,经历了这么多事,听到了这么严肃的消息,你怎么可能会不累呢?但你实在是不想让他担心。他已经在为很多事情操劳了,你想在你的心上人面前,尽量保持让他舒心的好状态。 只不过,夏油杰的注意点跑了偏。他在听到你口中自己挚友的名字后,将你往他身前带了一步,像个担心自家孩子在外学坏的操心的家长一般疑惑道:“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第140章 “我们之间,本该是这样亲密的关系呀。” 这句话可不是你回答的——你的话头被五条悟抢了去。下一秒你的肩膀上多了一双手,这是来自五条悟的温度,他将你扣回到自己的怀中,郑重其事道:“在和我的宝贝妹妹亲密接触之前,总得问过我一声才行。” “悟你难道是角色扮演玩上瘾了吗?” 夏油杰不知道五条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只惊讶地见你在听闻了他的这番话后,忍不住耸动肩膀笑出声来,不消多时,这对假兄妹便笑作一团,好像杵在这里的他才是多余的那个。 ……就不应该听硝子的话,让你们两个单独相处的! 第75章 是错觉还是真实 第75夜 是错觉还是真实 尽管你与五条悟在东京塔的最高点所交换的情报并不那么令人乐观,但你们的关系毫无疑问地就此突飞猛进。在回到高专后,他对你比之从前要更加关心,只要是在没有任务下达的时刻,他都会尽他所能地陪在你的身边,勤勤恳恳地监督你和伊地知练习体术。 对于从前的你而言,体术课并不是什么重要的科目,所以平日里在操场上忍受风吹雨淋与皮肉之苦的就只有伊地知罢了。 然而在伊地知的眼中,自己这位柔弱可爱的同期在和大家出去游玩一趟后(当然他也从家入硝子那里听说了你与五条悟之间有过一段促膝长谈),突然之间就燃起了对体术的热情,再加上学长们的“威逼利诱”,作为菜鸟的他不得不豁出来自己的小身板以舍命陪君子。 “要我说,让伊地知来陪你练习,果然是最适合的了。无论你体术有多么烂,他都不会伤到你就是了。” 五条悟这番调笑的话难免扎伊地知的心,但不得不说的是,这绝对是实打实的大实话。伊地知本就是要走辅助监督的路线,故而对他的体术要求并不像对身为咒术师后备役的其他人一般严苛,让他来陪你进行新手期的陪练,再适合不过。 你很给面子的忍住没有笑,将运动衫的拉链往下拉了拉,露出一截脖颈来,这样还更加松快一些。 伊地知的咒力比起其他人要更加微弱,你能够看到这团淡蓝色的火苗在你眼前正轻微地晃动着,一个闪身,就躲开了他的挥拳。 这倒不是件难事,但你需要训练自己,让自己每一次都要精准地避开,因为你不知道未来是否会有人手拿对你颇有威胁的冷兵器,这样向你袭击而来。 因为你成功的躲避,扑了个空的伊地知继续往前小跑了几步,才堪堪站稳在原地,不由诧异道:“五条妹妹好厉害,这样都可以躲得过去的吗?” 你笑着回答:“你既然都这么称呼我了,那我也不能给哥哥丢脸呀。” 这话自然是说给一旁的五条悟听的,对方立刻得意十足地笑出声来,像只翘着尾巴趾高气昂的大白猫,让刚刚才出任务归来的夏油杰在心中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他和五条悟近来的关系的确很微妙,倒也不能说是变得更差了,只是他们都因你在对方身边的出现而各自不爽罢了。夏油杰很清楚他心情不爽的原因,但五条悟显然还是被未能开窍的自己蒙在鼓中,他并不想出言提点,甚至觉得你们三人之间维持这样的平衡也不是不行。 “伊地知君可以不用那么关照我,必要的时候,把我当做需要祓除的对象来攻击就可以,我不会受伤的。” 正认真和伊地知商量着接下来的训练计划的你完全没有注意到夏油杰的到来,在退开几步后,认真地比出格挡的姿势:“我想看看我的上限在哪里——我也很好奇我自己究竟能够做到什么地步。” 你的好同期对你的话自然点头答应。况且现在场上不仅只有他一人。 除去五条悟夏油杰不算,一旁的台阶上还坐着个正漫不经心摆弄着手机的七海——灰原回家探望家人去了,他自己一个人没有委托可接,更寻不到什么事可做,干脆就来看你们训练;刚从手术室折过来的家入硝子正和他人打着电话,话里话外都在谈论工作上的事,她的一双美目所投射出的灼灼目光却也是在你们身上逡巡着,有奶妈在场,自然格外放心。 “那么就开始吧!” 将自己比作你的监护人的五条悟这样宣布。 你沉下心来,摆出一个绝对戒备的姿态,努力将自己的视觉重心全部放在伊地知身上。这不是什么难事,你从前跟着五条悟或是夏油杰时也是这样做的,你在心中不断安慰自己,只要保持着一颗平常心,你的眼睛自会让你看到你想要见到的事物,你平时不也是这样学习战斗经验的吗? 这样的正向自我暗示很管用,你逐渐平静下来,尽管眼前的白绢被取走,失去了五条悟咒力的遮挡,双眼被迫接受到更加杂乱的咒力流,也不再焦躁。 伊地知映在你无神双眸中的咒力影像愈发清晰,他开始动作起来,手中拿着的木剑在助跑后向你直直挥来。 这一击不是能够轻轻松松躲过的,你用最快的速度于脑内如此判断着,先是用一个柔韧的下腰,躲过木剑的击打,再绕到他身后去,双手撑住他的肩膀——这个时候你真想感叹,还好伊地知的身高差不多与你平齐,不然你真的完成不了这个高难度的动作——你整个人都腾空跃起,冰凉的雪色长发扫过伊地知的脸,于瞬息之间,你已安然站在他身后。 第141章 “好快。” 七海率先评价道。他的体术丝毫不逊于两位前辈,因此在这方面格外有话语权。 这话大大地鼓舞了你,你微微一笑,拍了拍伊地知的肩膀:“也是辛苦伊地知君啦。” “没想到五条同学的体术这么厉害,以后是不是可以不放我一个人上体术课了呢?” 这话说得委委屈屈的,将你惹笑了好一会儿,在止住笑意后,你揉了揉眼睛,回到五条悟身边去,也不忘将身体朝向夏油杰的方向,对着他挥了挥手,以示自己已然发现了他的存在。 而五条悟可没那么轻易地放过你。在伊地知这样程度的对手已经对你束手无策后,他自然是勾起了与你对战一番的欲望,尽管你和他比起来瘦小又柔弱,但能做到方才那种动作,你的核心力量应该不差,堪称是一块亟待雕琢的美玉。 而他想要做那个雕琢你的工匠。 “你以前绝对是有练过的吧?唔,和我打一场吧?如果赢了,我们的计划或许可以提前一段时间哦。” “还是不要了吧,我可没有那个信心呢。” 你接收到了来自五条悟的怀疑的目光,他略嫌过分的要求激得你下意识地想逃,肩膀却被自家的家主大人一把揽住了。 “你的记忆应该有在恢复吧?上次带你一起去出任务时,你可不是这样的水平。” 处于兴奋状态的大白猫笑眯眯地凑近了你,露出了像是寻到香喷喷烤鱼一般的表情。 你被堵得说不出来话——他说的是对的,你的确能够隐约回忆起从前的一些画面,但它们就宛如虚无缥缈的梦境一般,你看过也就忘却了,只是仍有一部分如同能够长久保留于体内的肌肉记忆,它们贮存在你的体内,共同构成了你今天超乎寻常的体术发挥。 可……你真的要和五条悟打吗? 你潜意识里还是在害怕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你不知道会迎来怎样的结果,好在有人慷慨地站了出来,为你解了围。 “悟,别为难她了,或者……让我来陪她对练吧。” 夏油杰是个心中有数的,的确不会像他人一般轻易地伤到你。 五条悟虽不满于他的发言,但也不能再继续反驳了,一是因为他们两个的体术水平的确不相上下,二是他还不想和自己的挚友因着这种简单的小事而生出口角,这太没有必要了——虽然他的确不想将这次机会让给他人。他在向后退去之时这样想。 在察觉到方才还揽住你肩膀的五条悟向后退去、而面前的人换成了夏油杰后,你在心中短暂地松了口气,以防五条悟看了心中憋闷,格外小心地没有将你骤然轻松的心情表现出来。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好像都是这样,比起五条悟,你似乎要更加亲近夏油杰一些,冥冥之中仿佛自有一根红线,将你们牵扯地愈发紧密。你不讨厌这种感觉,你想他也是一样的。 “这还是我第一次同你对打呢。” 在正式开始比试之前,夏油杰决定先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你看出了他的用意,听话地收起如临大敌一般的表情,认真回答道:“我会尽全力的,还请夏油老师检测我的训练成果。” “如有必要的话,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哦。” 婉转的话音刚落,你就感受到一股猛烈的风直直扑向你——夏油杰的速度快得令你惊诧,完全在你的预想之外。 该怎么躲开呢?不,应该说是绝对躲不开这种攻击的吧! 你心头又是生出些怯意来,但你强忍着,没有让它们分泌得过于浓烈。这一步始终是要迈出去的,刚刚你有多么让伊地知难堪,现在在夏油杰手下就多么像一条代俎之鱼,这可真是因果报应轮回不爽。 于这样思索着的瞬间,你的手腕被向你扑来的夏油杰猛然抓住。他用的力道不重,很明显地放了水,你正是因为心知这一点,所以双脚在拼尽全力地维持自己难以为继的平衡,不让自己整个人被夏油杰带得摔倒在地;同时你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既然他抓住了你的手腕,那么你也就顺着他的力道反握回去,双脚一个助力,就此腾空跃起,在脚掌蹬到对方的肩膀后,一个用力就挣脱了他的禁锢。 “不错嘛,很有自己的想法。” 他又用这样动听的话来夸赞你了。 你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这笑容却在下一瞬干巴巴地凝固在了脸上——夏油杰是松开了你的手腕没有错,但他抓住了你的脚踝,手腕轻轻一使力,你便如同坏了的玩具娃娃一般,被他猛地摔在地上,痛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好熟悉的感受,怎么连痛感都这么似曾相识? 你紧紧闭着眼,同时做起了深呼吸,以缓解比之背部的撞击更甚的头痛。眼前终于出现了你能够亲眼捕捉的画面——身着袈裟的男人也是这样,将你整个人都掼在地上,一只手按住你的胸口,使你无法再起,同时你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在身旁的声音,手指茫然地摸过去,只触碰到一片虚无,不久后你摸到了真实存在的、夏油杰的温暖的手。 “怎么了?要不要中场休息一下?” “……嗯。” 你缓缓吐出胸口的这一股浊气。 应该只是你的错觉吧。夏油君才不会伤害你呢。 第76章 是如此喜欢着你 *写文时播放的bgm是杨丞琳的《雨爱》,因为感觉歌词和描绘的感情线十分贴切,故强烈建议听着这首一起看。 第142章 家入硝子今天可真是忙得团团转。她早上还没有来得及吃早餐,就被叫去医务室开始工作,做了近乎一整天的手术还不够,上头还蛮横无理地占用她的休息时间让她参加电话会议,她想她这一整天的怨气比女鬼都要重,难怪在看你和伊地知训练时,七海坐得离她远远的。 不过在回到宿舍的时刻,她还是暗自兴奋了一会儿的,毕竟她亲手促成的两个人今天似乎有了更加紧密的发展。 “好啦,快起来活动一下,要不然明天不是会更疼吗?” “硝子我累了……我现在除了躺着什么都不想做……” 你迷迷糊糊地趴在床上,无论硝子说什么,都不愿再挪动哪怕一根手指,尽管已经回到宿舍整整两个小时,你也维持着这样的姿势趴了整整两个小时。 硝子见你实在不配合,便伸手过来挠起你的痒痒肉,你没想到她竟会出此下策,不满地一边躲避一边大叫起来:“你犯规!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君子了?” 这话一出你们都笑了,又是在床上互相折磨了许久,直到各自都已气喘吁吁,这才肯罢休。 你捞过一旁的抱枕,将自己的下巴枕在上面,哀怨地道:“我只有两个月的时间用来准备,可现在都已经过去快半个月了,我怎么觉得这么不现实呢?” 硝子和你是室友,你们见面的机会与相处的时间自然要比你和夏油杰更久一些,所以你将与五条悟商定的计划在当晚便和她说明了,却还没有来得及告知夏油杰。 “我觉得不一定,夏油和五条不都是觉得你有一定功底的吗?而且你打不过夏油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他可是特级啊,体术方面又是最强,都解决过不知道多少个特级咒灵了。” 在沉吟片刻后,硝子如此开口。 她这话倒是很能抚慰你的心灵,说到底你只不过是需要一点来自于友人的安慰,很快你便趴在她的大腿上心满意足地笑了开来。但她的话都已经说到这儿了,你不由得接着这个话茬继续问道:“说起来,我倒是知道咒术界只有三位特级咒术师,但特级咒灵是什么很常见的东西吗?” “这倒也不是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特别多哦。”一说到这里,硝子的话匣子彻底被打开来:“一般来讲,咒术师的等级是要略强于咒灵的,但特级不同,无论是咒术师还是咒灵,只要被划分为特级,就代表着他们的力量是没有上限的,而今年伊始,这样的咒灵出现了不下二十只。” 你惊讶道:“二十只?!也太多了吧……那它们最后都是被悟和夏油君解决的么?” “是啊,除了他们之外的另一位特级咒术师九十九前辈被外派到海外去了,所以这些咒灵几乎都是他们二人分着解决的。啧,那帮高高在上的也是看他们还是高专的学生,认为他们比较好压榨吧,我也是被压榨的一员啊——那些咒灵还不是送过来给我解剖的?” 硝子后面所说的话你听得云里雾里,但你看得出她心情不佳,安慰似的伸手去抚她的短发,因此整个人几乎都要靠在她怀里。这倒是给了她便利,让她能够一用力,就将你整个人公主抱起,摇摇欲坠地带着你往门外走去。 “总之,先不提这些让人扫兴的事,陪我去洗衣服吧。” “硝子……!可以是可以啦,但是能不能先放我下来呢?!” 据理力争过后的你的双脚总算是稳稳当当地站在了地砖之上,你认命地跟在硝子身后,拉住她的衣角,这副模样让她像是凭空多了条缠人的小尾巴。 去洗衣房的路很短,并且很容易遇到熟人,在和刚取完洗好的衣服离开的七海打过招呼之后,你又在拐弯之后偶遇了夏油杰——没办法,他的咒力在你眼中太过明亮且辨识度极高,无论是从生理方面还是心理方面,你想要忽视他都难上加难。 他在与你对视后无奈一笑,先是和硝子互相点头问好,后又很自然地上前来,为你拨了一下刚刚因一阵胡闹而高高翘起的头发:“来洗衣服吗?” “不然还能干嘛呢?找在洗衣房里的人对练吗?” 硝子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她把怨气浓厚到快要赶上她自己的你轻轻甩掉,将盛有待洗衣物的盆放在洗衣机上,旁若无人地按起了洗衣机的按钮,作为一个瓦数很低的电灯泡,尽量为你们两个留出自由的说话空间。 夏油杰没能立刻领会到你情绪低落的点,但他也知道,现在是个很好的安慰你的时机,故而他游移在你头顶的那只手继续按揉起了你的发顶,以作抚慰之意。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喜欢摸你的头啊?难道真把你当成了什么好撸的小动物吗? 你郁郁地扭过头去不作声,却也没有喊停夏油杰的动作,任由他用这奇怪的手法将你揉圆搓扁了一会儿。直到硝子抱着已经空了的盆走出去,他才主动开口,打破你们之间僵持着的气氛。 “是在生气吗?今天把你摔疼了,真是抱歉。” 你没想到他竟是误会了,狠狠地摇了摇头,以示这并非自己的本意:“我不是因为这个在生气……” “那就好,不然我还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你才好。” 他同你说话时总是慢声细语的,这很好地抚慰了你焦躁的心情,你在感觉自己的心情逐渐平和下来的同时,表达欲也骤然强烈起来,不由得率先开启了新的话题:“悟有和夏油君说吗?我们之前商定好的计划。” 第143章 “……你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亲密到互相称呼名字了吗?” 你望不见夏油杰面上的表情一阵风云变幻,却也没有傻到认为对方的这番话没有任何弦外之音。 你不敢确信你的想法是否正确,同时你也没有足够的自信,认为夏油杰对你存在着想要交往的好感,便将这份如同被囚禁的凶兽一般躁动不安的情绪压在心底,表面仍故作平静:“哪里有互相?我明明都没有名字的。” “你难道是喜欢悟吗?” 夏油君怎么会这么认为的?! 他的这句话如同一道天雷滚滚而下,直将你劈得外焦里嫩。你如遭雷击般揪紧自己的衣角,下意识地就想要开口解释,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故而只能吐出破碎的音节。 “啊?我、我……悟他……” “还是说,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才不是这样!可不可以给人组织语言的时间啊夏油君?! 你简直要被急哭了,这样想着的同时,眼泪还真的听话地流下来,因着眼前没有白绢的阻挡,大颗大颗的泪珠直直地顺着你的面颊滑到下巴,沾湿睡裙单薄的衣领。而你丝毫不担心自己是爱哭鬼的这件事真的要得到所有人的证实,在发现身前的夏油杰将自己的手猛然抽回、人也跟着转了个身后,立即抢先几步,拦在了几欲离开的他的身前。 “我和悟之间,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这句话为你争来了些许喘息的时间。 你用睡裙的衣袖狠狠擦了一把面上的眼泪,不争气地抽起鼻子来——有些堵,你想你快无法呼吸了,连带着喉咙也泛起一阵阵酸涩的痛楚,让你都不能再吐出多余的半个字。 怎么又是如此狼狈地出现在他面前了……或者说,怎么他总能撞见你这般措手不及的模样?明明你是最想在他面前留下个好印象的。 你将牙咬得很紧,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让自己颤抖起来,一双浅灰色的眸无法聚焦,雪色长发随着你低头的动作一同落下,将其遮挡得严严实实。 夏油杰见不得你这般失意的模样,前段时间他好不容易才让你恢复了往日的神采,现在怎么能亲手将这层鲜明的色彩抹去? 他没有带纸巾,见你纱制的睡裙衣袖已经一片濡湿,只好伸出手来,用自己的指腹为你擦去依旧在不听话地下落的泪珠。这下他可真的相信了“女孩子是水做的”这句话。 “我知道……我知道了。我不应该这么问你的,我只是……” 这话说到一半,夏油杰却也不再开口了,他湿润的指腹悬停在半空,与你缀着零星泪珠的眼睫相碰,勾起心头淡淡的、冲动的痒意。 接下来要说什么?难道要这样直截了当地告诉你,他其实是因为你直呼五条悟的名字所以吃醋了吗? 而如此脆弱的你、得不到他肯定的回应就会哭泣的你,会接受他的感情吗? 他因这样的疑虑而止住了自己前行的脚步,尽管他离你真实的感想仅有一门之隔,他依然无法彻底卸下心防、在诸多选项之中选择相信自己,去打开那扇只被他单向地上了一道锁的门。 ——直到你主动叩响了这扇门。 “我喜欢着的,明明是夏油君啊。” 夏油杰怔然,仿佛他自己都已经同你一般失去了视物的能力似的。他看不清你俏丽的一张脸,有迷蒙的雾气占据着他的视野,他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到的是连虚幻梦境都无可替代的真实,还是你率先抬起手来,摸到了他的肩膀,并将其微微下压,确认他已经弯下挺拔的脊背来与你对视后,这才一如既往地微微笑起来,笑容背后,是被你极力隐藏起的正渗着血的舌尖。 “终于说出口了——这是我一直都想对夏油君说的话。就算你要讨厌我也没关系,我都接受的。” 人要为自己说出口的话负责到底,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外面下起了夜雨,洗衣房的窗还大敞着,有飘摇的雨水被风吹进原本风平浪静的室内,仿佛你们内心风暴的具现化。你的手掌依旧坚决地压在夏油杰的肩膀上,没有丝毫动摇,无神的双眸努力望向他的脸,在等待他对于这份情感的最终判决。好在他没有让你等太久。他的额头微微向前倾,动作轻柔地抵住了你的,往日里似笑非笑的狭长紫眸此时此刻显得格外郑重,仿佛终于得手的狐狸在凝视他好不容易得来的珍宝。 “可以吗?” 他的吐息萦绕在你眼前,你们之间的距离仅差分毫。 你用一个简单的单音节以作回答,他冰冷的唇即刻便贴了上来——你未曾想到他连双唇都是没有温度的,尽管只是与你的唇角相接,依旧激得你近乎窒息。 局势在你对夏油杰亲吻的意图表明同意后发生了反转。你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无力地从他的肩头垂落,整个人都被他抱在怀中,他没有急着与你唇齿相依,而是眷恋地反复触碰你的面颊与唇角,像是对你方才忍不住流泪的安慰;洗衣机滚轮转动的声音已然自你们的耳畔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响亮的雨声,在最后一道春雷落下之时,你们互相亲吻了对方。 如果可以,你希望这场雨永远都不要停下。 第77章 作为她的男朋友 在东京郊外的六月初,清晨的气温还是偏凉的,尚未苏醒的咒术高专由一层稀薄的雾气将其笼罩。在这样的天气下,穿一件宽松的毛衣出门以挡去晨露都毫不为过,你却换上了格外单薄的运动衫与短裤,为了不打扰到硝子的休息,在戴好护腕后轻手轻脚地走出宿舍门。 第144章 你知道,夏油杰正在宿舍的楼下等待着你。 他身上的装束和你的同样单薄,只不过是变成了短袖和长裤的搭配,见你打自出门来就像一颗小炮弹一样,直直地向他扑了过来,他的眼角眉梢蕴上一层显而易见的清澈笑意,一伸手就将你接入了怀中。 “怎么一大早就这么兴奋啊?” “因为……因为能够见到你了呀。” 比起努力抬起脸、去从自己恋人的咒力之中猜测他的表情,你更喜欢直接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入他的怀中,毕竟他的怀抱是能够触摸到与感受到的真实。 夏油杰很明显是满意你的回答的,他环绕过来拥抱你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你已然剪短了的雪色发丝——在你们交往之后,为了更方便每日的训练,你拜托他亲自为你剪了头发,尽管所有人都为你不再拥有绸缎一样的长发而感到惋惜,你却满意地在心中将其比作一个新的开始。 和夏油杰交往于你而言无疑是一个新的起点,尽管在你身上的时间很有可能正如五条悟所说而停滞,你也希望在各种意义上,和夏油杰尽可能地走得更远。 “你是不知道,为了早点回来见你,我拜托中村先生陪着我上上下下跑了整整两天,要不然你怎么可能现在就见到我?” 他故作抱怨的声音实在是于平日里有一些反差,你被他逗得噗嗤一下就笑出声,心头泛起浓厚的甜蜜,嘴却还是很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他开心,半晌过后闷闷地给出这么一句来:“嗯,那我现在知道啦。” “快开始吧,要不然一会儿又该冷起来了。” 你乖乖地点头以应答,将自己恋恋不舍地从他的怀抱中抽离出来,很快操场上便多了两个正一圈一圈相互追逐的人影。 你是很讨厌长跑的,这是一件颇为耗费体力的事,更何况在无法看见前路却依然要快步前行时,心中的恐慌便会达到极致。 夏油杰的咒力帮不到你,因他只要召出咒灵,高专内就会响起足以令全体咒术师都蓄势待发的警报声。他本是要不顾这点,召出咒灵为你引路的,你却不想引起更大的麻烦,从而果断地拒绝了他的这一提议,自己一步一步缓慢地前行,直至能够顺利地跑起来,长此以往,竟也克服了这一心理困难。 跑过三圈之后,你喘着气堪堪停在终点线,身前一直为你领跑的夏油杰却依旧面不改色,仿佛这点运动量对他而言没有丝毫影响。他过了好一会儿才靠近你,你就势向他靠去,接过他手中的水杯,小口小口地喝起水。 但休息时间终归短暂,在天色大亮后,你们已经于操场的正中央缠斗了好几轮。 尽管已经高强度训练一月有余,但你每天都会涌上源源不断的、崭新的无力感,存在于身的肢体记忆被逐渐唤醒,可尽管是用这些新的招式,它们依旧都能够被夏油杰拆解掉,你怎样都无法战胜他。 “刚刚的动作可以再利落一些的,知道吗?” 再一次被掀翻在地时,夏油杰如此提醒了你。 你无奈地躺在地上望天,荧蓝色的咒力轮廓正在你面前不断舞动着自己的手,这让你的哀怨减轻了些,有气无力道:“好——” “不过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样下去的话,计划一定会成功的。” 这是他的惯用手段了,而你总能在他的话语中得到些许安慰,百发百中,无一不奏效。 神经所接收到的疼痛淡了许多,你伸手过去,示意夏油杰将你拉起。这期间他像忠诚的骑士一般长久地守候在你的身旁,见你很快就克服这份磨人的痛感,鼓励似的捏了捏你的掌心。 “今天的训练结束后,带你去一个你一定会喜欢的地方。” 他的这番话猛烈地勾起了你的兴趣,这一个月来你一直驻留在高专,每天都勤勤恳恳地进行着训练,哪里都未曾去过。而夏油杰即将要带你迈出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步,这让你心头泛起更加浓重的愉悦感,不由得上前两步,离他更近了些。 “杰怎么这么会卖关子呀?” “你想提前知道吗?打赢我的话我或许还可以考虑考虑喔。” 听闻这番话,你当即撇了撇嘴,在心中吐槽夏油杰的不安好心。他和你的体术水平怎可相提并论?更何况你们之间存在着因性别差异而导致的力量差距,他还是个能够自由运用咒力的咒术师,若是他想,你怕是练上一辈子都打不赢他的。 于是你委委屈屈地问他:“你打算对我放水吗?” “当然不。” 尽管你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夏油杰依然用无懈可击的微笑回应了你。他向后退去,与你拉开更大的距离,继而奔至你的身前,摆出果决进攻的架势。 你自是不可能让他得逞,就算这是一场你注定要节节败退的仗,你也不会任由自己糊弄过去,立即就与迎面而来的夏油杰缠斗起来。才纠缠在一起不过五分钟,你就再度仰面朝天地躺倒在地,这一次的痛感倒是减轻了不少,像是身体已经在替你习惯这一点。 “虽然我也并不是很想每次都以这样的方式打倒你,但你就是这样的孩子啊——只要还有力气爬起来再次战斗,你就绝对不会认输的。” 你擦了擦鬓角落下的汗水,虽然心中赞同他的说辞,却没有搭腔,在原地休整了足有一分钟后,立刻就翻身站起。 第145章 “为了快点去到你所说的那个地方,我们还是快点完成今天的任务量吧。” 夏油杰满意于你的配合与期待,你们就这样一直训练到日上三竿才结束。 因为加剧了体力的消耗,结束训练后你全身酸痛,困意更是水涨船高,但你硬生生地将这一切艰难困苦都忍了下来,强撑着回到宿舍去简单冲了个凉,之后换上了休闲的衣裙,出来迎早就将自己收拾得利落干净的夏油杰。 “中村先生已经在延山麓等我们了。” 恋人轻快的语气令你不由得随之放松下来。 你将自己的手交付到他的手中,一同缓步前往校门口,路上遇到了正准备出校去执行任务的灰原与七海,便与他们一路同行。你注意到他们很难控制自己的目光不往你们交叠的双手与亲密的距离之间扫过,然而你们都未曾开口为其作出解释——你们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瞒着大家,当然也没有主动告知的意愿,所以就让他们看去吧。 这是属于你们二人的默契,你们的关系也是能够为你们各自带来慰藉的珍贵的甜蜜。 中村哲也所驾的轿车早已在延山麓边缘的公路之上等候了,见你和夏油杰终于坐进后座,他冲着后视镜微笑了一下:“你们终于来了,不介意我先去超市买点东西吧?” “当然不介意,不如说,您这次的消费我希望能由我来买单——我刚出完任务回来,情况紧急路途又遥远,没能带上什么伴手礼给您。” “夏油君你太客气了,只不过是些孩子的日用品而已,也不是什么大的花销……” “诶?!中村先生这么年轻,已经有孩子了吗?” 眼见着夏油杰还要继续推拒,你却直接将话题拐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未婚未育的中村哲也张了张口,他想起夏油杰在临行前的嘱托,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还是后者主动打了圆场:“你见到就知道了哦,你肯定会喜欢的。” “嗯!那,中村先生还是让我们来买单吧,就当做是我们对宝宝的一点见面礼。” 很好,看来五条妹妹已经是彻底误会了他们这次即将前往他家的目的。 中村哲也唇角微微抽搐。他强忍下为自己辩解的欲望,立刻驾车带着你们前往东京市内有名的一家商超,他们将你留在车上,才花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买好了东西接上你再度出发,而你注意到,有什么冰凉的物体触碰到了你的手背,在打开瓶盖小心翼翼喝了一口后才发现,那是夏油杰递给你的草莓牛奶。 “我们就快到了,开门之后要先和宝贝问好。” 你用力点了点头,没有被遮挡的双眸尽管无法聚焦,却依然能够看出些目光炯炯的意味来。 而在双层的防盗门被一一打开后,你的双眸什么都没有捕获到——按理来说,只要是人类身上都会存在着些许咒力,孩子自然也不例外,现在的这般情景又是怎么回事呢? “喵——” 仿佛是有什么体型娇小的动物凑到了你脚边来,发出甜腻的叫声。 你一下子就认出这是猫咪的叫声,但因为猫咪身上不存在咒力,你无法凭借自己的这双眼睛来判断它的位置,故而只能尴尬地僵在原地不敢挪动脚步,生怕踩到这可爱又可怜的小东西,直到中村哲也将其一把抱起,又小心翼翼地递到了你怀里。 “这、这就是我的孩子啦……它叫桃子,是不是很可爱的名字?” “可爱!” 你很给面子地大声肯定,旋即用自己那张漂亮的脸蹭了蹭桃子的头顶。桃子显然也被你这位人类的热情程度所吓到,但它的接受程度十分之良好,甚至还伸出舌头来舔了舔你的面颊,像是要为你梳毛一般。 夏油杰见到眼前的这一幕便知,今天他们来这里算是来对了。他的喜悦很明显地挂在了脸上,在被中村哲也请进屋之后,立刻接替了主人家的忙碌事,主动为他们三个泡起茶来。 “五条小姐过段时间是要和五条君回一趟本家是吧?” 在泡茶的间隙,中村哲也试探性地如此问你道。 “嗯,哥哥会接我回去一趟拿点东西,不会待在那里太久的。” 在这样开心的时刻,你本不想去继续为这件事而烦心,可你和五条悟约定的期限已然将近,你不得不为之而打算起来。 中村哲也显然注意到了你骤然平淡下来的语气,他其实隐隐觉得这里面应该藏着些不能为人知晓的秘辛,你的反应更是坐实了他的这一想法。 他不再继续问下去了,在热茶被递到手中的那一刻,便悠然自得地喝起茶来。若是真的有需要他接济的地方,五条悟会告知他的,他提前操什么心呢? “如果太累的话,可以先在中村先生这里休息一会儿,我们傍晚再回去。” 夏油杰这样对正和桃子一同玩耍的你说道。 你笑意盈盈地点了点头,本以为自己还能和桃子玩更久,只是瞌睡虫比你所想象地要更快侵袭你的大脑,让你连眼前夏油杰刻意留下的咒力流都看得一阵发花,不消多时便和全身上下都暖融融的桃子一同团在沙发上睡了过去。这是夏油杰早就预想到的结果。他从一旁捞来一床毯子,将你们两个罩得严严实实,这之后才对坐在一旁将其全部收入眼中的中村哲也道:“中村先生,这孩子一直以来让你费心了。” “哪里的话,我也是领着五条君的薪水在做事啊。”为了帮着他们将你的存在瞒下,他也是领受了五条悟所开出的三倍薪水,这对于刚毕业不久的他而言是极大的助力,他自然是没有什么抱怨可言的。“夏油君也不要太客气了。” 第146章 “不……这次还是不一样的。” 然而夏油杰的话音还没有完全落地。 他瞥向微怔的中村哲也,试图从这个男人的脸上看到些许退缩之意,但他失败了,只好告诫道:“您是不是从悟那里听说了?过段时间她会和悟一起回到本家的事。我希望那天会由我来接送他们两个,至于中村先生的话,还是希望不要被卷入到这场风波当中。 “至少作为她的男朋友,我想要一路护送她到最后啊。” 第78章 以浮云晷做饵 夏油杰的工作远比他人想象中的要繁忙,尽管今天应是他理所应当的假期,他却还是接到了来自于“窗”的电话,要他赶往任务地点去解决一个仅有二级的咒灵。 “这也没办法,毕竟现在咒术总监会人手不够,就只能让我和悟连轴转了。不过……我会尽快回来的,在她醒过来之前。” 疲惫的少年只有在望向你熟睡的面容之时,才能从他缀着黑眼圈的深色的眸中望出一点恋爱中的少年人的模样。他十分有礼貌地同中村哲也道了别,后者在轻轻带上门后,下意识地向你的方向瞥了一眼,却发现你已经翻了个身从沙发上坐起来了,正做着周公爱猫的桃子十分不满,用自己雪白的猫爪轻轻地推拒着你,翻了个身面对沙发背睡得更欢了。 “杰君是走了吗……?” 在他人面前,你还是有些羞涩于直呼恋人的名字,而在得到中村肯定的回答后,你无奈地抚了抚睡得一团凌乱的刘海,小声自言自语着。 “那家伙,肯定是又被抓去执行任务了吧,明明是好不容易得来的假期。” 中村哲也没说话,他觉得现在不是一个能够让自己发言的时机,可他想错了。在他再度落座于你身旁的单人沙发后,你认真地抬眸看向他的方向,对着那一抹亲切的咒力柔声道:“中村先生,可以拜托您一件事吗?” 足以让五条悟开出三倍薪水照顾的金主发话了,中村哲也必然要听,在给出肯定的答复时,她温柔的声音也随之落下。 “请您多照顾杰君一些吧。” 这显然是需要补充说明的一个要求,但中村哲也想,他是明白她的意思的,果不其然,她旋即便为自己的话作出了解释,内容与他内心所想大差不差。 “他最近瘦了好多,不是吗?他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心中门儿清着呢……他现在的状态可大大比不上从前。” 你的眼睛虽不能视物,心思却格外通透,能够体会到夏油杰未曾宣之于口的感受。在正式开始交往之后,你认为自己本就应该对恋人多加上心,自然不能由着他继续这样发展下去。 “我现在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顶着这样的一副躯体,能做到的关心很有限,悟那边实在是太过忙碌,这一个月我就没见过他几次,不想让他太过担心,所以只能借着这次的机会来拜托您……” 夏油杰留下的咒力流还在桃子身上闪闪发光,你一下下地抚摸着它顺滑的皮毛,微笑道:“我想,除去他的父母亲人,我是最希望他能平安健康的那个人。” 他将你自一片被染红的海水中拯救出来,在春雨之中对你许下恒久的承诺,你当然不要辜负这个人。 你们都会好起来的。无论前路有多么艰难困苦,你们都会相互扶持着前行,尽管不将其说出口,这也会在你们的默契之中自然地体现出来。 对于你的期许,中村哲也没有不应下的道理。他很难控制自己的视线不去凝聚在你的脸上。若说从前他搞不懂为什么像你这样的女孩有两位特级咒术师为你保驾护航,现在他似乎明白了个中含义。 联想到夏油杰于临走前所说的话,他于心中悄然叹息,面上却依旧端得一副冷静的面容,四平八稳地回答道—— “我会尽我所能的。” >>> 在同五条悟一起从蝠鲼咒灵的背上走下时,你清楚地望见了正处在一层保护结界之下的五条本家,此时此刻,你终于对这两个月来的努力有了一些微妙的实感。 这一天到得还是太快了些。时间就像是长了腿的妖怪,它兀自跑得飞快,将无措的你狠狠抛下,并以身后扬起的尘土清晰地告知着你——尽管你才出发没多久,却再也无法回到原点。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么就要坚定地继续走下去才行,毕竟怎么走都是在向前,你有什么好怕的? “就送到这里吧。” 再往前的话,说不定会被有心人注意到。 五条悟这样想着,率先叫停了夏油杰收回咒灵的动作。他早就在心中吐槽过了——你们三人之间保持着的沉默有些不合时宜,但他除了这一句的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好。 他只是在他人面前表现出一副钝感力较强的模样,又不是真的傻,怎么会看不出你们两个之间分外不同的气氛? 他这个做“哥哥”的只不过是为任务奔忙了一阵罢了,这两个人怎么就在一起了呢?而且谁都没有知会他一声。 这个问题越思考下去,五条悟就越觉得别扭无比。他的心像是一沓原本被精细理好的线团,而他的挚友已然与你交往的事实让这团线在一个他寻不到的位置打了结,令他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剪不断理还乱。 “不用我陪着进去真的好吗?” 夏油杰这话是对你说的,你自己很清楚,立刻就将脸偏向他,温柔地回绝道:“没关系,我们只是进去看看,不会惹出什么是非的。 第147章 “更何况……你已经把更重要的东西借给我了,我才不会带着它就此跑掉呢。” 听了这话,夏油杰总算是坐直了原本微微前倾的身体。他这下是对你彻底放下了心,而五条悟却看不懂你们小情侣之间的哑谜,他虚虚地揽过你的肩膀,感觉自己的语气甚是僵硬:“我们这就进去了,我会把她原封不动地带出来的。” “是悟的话,我会相信的。” 夏油杰以这般肯定的话语作为结束语,而你们三个亦就此作了别。 你身上穿着的是夏油杰为你刷卡买下的那件蔷薇色浴衣。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你整个人原是格外苍白的,现被这娇艳的颜色衬得分外明丽;原本未加打理的长发被剪短至不落肩的长度,为你平添了几分乖巧与生动。 “这次一定会成功的。” 你这样说着,未有白绢覆盖的双眸像是真的能够视物一般,令你主动走在了五条悟身前。 你从前还不知为何五条悟会赠予你那块白绢,但在适应自己这双眼睛的过程中你才发现,那上面被他刻意附上了他自己的咒力,不仅会让它覆在你眼前时难以掉落,还会为你挡去来自外界的大部分杂乱的咒力。 他是六眼的拥有者,有着同你一样的烦恼,不然也不会贴心地为你准备这样的物品。 那你的这双眼睛,究竟是六眼的赝品,还是…… 你咬了咬牙,心知这和你与浮云晷之间的关系一样,是个不能往下深想的问题。若现在你在高专,过着同以前一模一样的日子,那么你怎么联想都不打紧,但现在不一样—— 你不能内耗,既然认定了要拿到浮云晷,那就这么去做。开弓没有回头箭,很简单的道理。 五条家主带人回家的景象尽管少见,却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守在门口的家仆自然不会不放你们进来,可这阻拦不了他们的目光止不住地往你的身上凝聚。 你自然能够捕捉到他们的视线,这些时日你不仅仅是在锻炼自己的体能与反应力,同时也在提高自己摘去白绢后对咒力的捕捉能力,现在正是检验你训练成果的时刻。 “紧张吗?” 五条悟像是不放心一般,还是决定握住你的手。 你在和夏油杰交往后便想着减少与其他异性的身体接触,你想这是作为他的女友所应该看重的原则性问题,但你没有甩开五条悟的手。一是因为你现下的确有些紧张和焦虑,他与你的手掌相接触的行为更像是一种安抚性动作,二是因为……你总觉得自己和五条悟的肌肤相贴格外理所应当。 好像本就该如此……你们本就是应该如此携手去面对未知的一切。 你在自己的口中尝到了浅淡的血腥味——你一紧张就容易将自己的舌尖咬得流血,就像是你和夏油杰正式确定关系的那个晚上。你小心地将自己的异样藏好,在确定它不会被任何人所发现后,才开口回答:“有一点,但现在好多了。我们就这么直接过去吗?” “嗯。没关系的,出了问题我会为你担着的。” 五条悟本以为他说出的这番话会成为你心中的定海神针,却没想到你将眉头蹙得更紧了。他张了张口,将后半截话咽回喉咙中,一言不发地带你来到了咒具库门口,这里现在没有任何人守卫。 “我们进去吧。你现在能看到它吗?” 你仔细分辨着咒具库之中庞大纷乱的咒力流,没有答五条悟的话。他看出了你的力不从心,率先一步打开了咒具库的门,你们却都未曾想到,下一秒五条家的护卫队便从一旁的院落之中蜂拥而出,堪堪几秒钟的功夫,就将你们两个紧密地拦在人流构成的圆心之中。 “家主大人,很抱歉,本家的咒具库不能向外人开放。” 五条明绘冷静的声音自你们身后响起。 你长长地吐了口浊气——五条本家的气氛从一开始就令你不太舒服。你不知道自己是和这个地方相性不合还是怎么样,不过可以确定的是…… “悟,我们上当了。” 他们在用浮云晷做饵,就是为了引你过来。 第79章 刻意捏造的幻觉 打从一开始你和五条悟决定接触浮云晷起,你们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你们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毕竟你并非本时空的人的这个猜想听起来离奇、实际上却几乎被看作板上钉钉。你一旦真的接触了浮云晷,那么就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被送回到自己应该存在的、正确的时空,而五条悟虽是逃不过五条家的问责,可他是五条家实质的代行,据他所说,那些老人家并不会拿他怎么样。 但现在这个情况,属实有些不妙。 丝毫不留情地没入你背部的弩箭为你带来了极大的痛楚,你死死地咬紧自己的牙关,以防自己情不自禁地喊出声来。 这是你为了躲避五条家护卫队的追击而付出的代价,好在你现在的身体尽管受伤也不会流血,再加上你在他们眼中是个无咒力的透明人,善于咒术的精锐们在跟丢了你的踪迹后,被五条悟这么一拦,便很难再找到你。 “怎么会伤成这样?” 熟悉的声音一响起,你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流泪。 尽管你闭上了自己的双眼,且并未朝夏油杰的方向看去,他的咒力流却依旧能够出现在你的眼前。你未加思考就向他的方向奔过去,同时伸出自己的手,任由他抓住你的手腕,将你拉上蝠鲼咒灵的背部,一同往高处飞去。 第148章 “怎么说呢……似乎也并不是完全失败了。” 在坐稳之后你才这样小声地同他解释,将手伸到身前,一狠心、一用力,就此折断贯穿你胸腹的箭矢。这动作在夏油杰的眼中格外触目惊心,你却将其做得干净利落。 “浮云晷在我手里。” 你的唇角在微微发着颤的同时,给出了一个极其令人意外的回答。在夏油杰为此失神之际,你朝一旁没有咒力显现的空中扔掉断裂的箭矢,这才继续道:“我们现在不能回高专,我怕五条家的人会找到高专去。” “我知道一个合适的落脚点,我送你过去。” 他这样一说,你便知晓了他口中的那个“落脚点”究竟是何处,然而心头充盈着的一片愁云硬生生地压下了因心有灵犀而产生的短暂的愉悦,方才你所接收到的信息量之大令你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你只好靠在夏油杰怀中不再言语,直到你远远地瞧见了那依旧充斥着咒力残秽的、断裂的房梁。 “就把我放在这儿吧,你还是快些回高专去才好,不要在这里留下咒力残秽。” “不行,我怎么能放受伤的你一个人在这里?” 见夏油杰明显地不悦起来,你坚定地直起身推拒着他:“之前我们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吗?这桩麻烦是由我和悟引起的,你不要进到这趟浑水里来……放我一个人也没关系的。” “我反悔了。” 他在给出这番答案的同时,双手扣住你的膝窝与后颈,做出一个公主抱的姿势,蝠鲼咒灵亦就此下降,将你们稳稳地送回到了地面之上。 你被他的这副无赖模样惊到了——他很少做出这般举动、说出这样的话,明明你们早就在今日来临之前做好了相应的准备,若是你陷入危机,你们所拿出的应对措施都是商量好的定局,他竟然还会这样反悔的。 但你不得不承认,他陪伴在你身旁的这一既定事实,使你感到安心与幸福。 “就此一次也是好的,只是你方才所说的话真不像是你的风格,杰。” 夏油杰抱着你一步步行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他眉头微蹙,心中却无怨言,依旧能和你打趣道:“是吗?我以为你会更了解我一些——我现在的行动是以你为重的。” “唔,这倒是我不够体贴了。不过这不能怪我吧?” 话说到这里,你急急地喘了口气,喉咙间有血腥气漫上来,呛得你近乎窒息,直到一刻钟之后才堪堪平复,给出了后半句回答:“如果你能更多地陪在我身边的话,我愿意更快地去了解关于你的一切呢?” 这就是在怪责他任务出得太勤,总是这般累着自己,从而没时间和你培养感情了。 夏油杰读懂了你的潜台词——这甚至都已经不能被形容为是潜台词,而是摆在明面上的劝慰。 他的一双紫眸中瞳仁微微颤动,在这样的场合下,沉默不是最好的回答,他却还是将自己浸入缄默的湖水中,唯有双臂依旧将你抱得结结实实,生怕他怀中的你磕着碰着、有哪怕一星半点儿的不妥。 你们很快就到了被那双生咒灵糟蹋得不成样的院落内,好在内室的橱柜没有受到丝毫损坏,里面的床单被褥一应俱全,夏油杰立刻将它们拿出来,并于里间铺平,这才扶着格外虚弱的你躺上去。 在这之前,你也将夏油杰借给你的储物用咒灵呕了出来——对于淑女而言,这实在不是个优雅的做派,但这法子还是五条悟教给你的。他自述曾经被与你同样是零咒力的天与咒缚摆了一道,不过他是个吃一堑长一智的聪明人,硬是教你学会了这法子,将它活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于你体内寄宿已久的丑宝在重见天日后立刻恢复了原本的大小。它扭动着身子向你靠近了,在你伸出手时,将浮云晷吐至你掌心。 夏油杰早就对这物件颇为好奇,你顺势将其递给他,自己在床垫上侧卧下来,在他反复把玩时出言提醒:“它碎掉了,小心伤到自己的手。” “为什么会碎掉?”特级咒物会是这么脆弱的东西吗? “不清楚……而且,这并不是我们要去见的、原本摆在五条本家中的那一个。” 你平缓了下心情,这才缓缓向夏油杰道出你这一去所经历与接受的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 你与五条悟一进本家的门,就直直地冲着咒具库而去,多余的举动没有必要且只会造成时间上的拖沓,不如争分夺秒地先去抢占能够接触到浮云晷的机会。正如五条悟所想,你和浮云晷于冥冥之间是存在着奇妙的感应的,尽管这直觉来得稍嫌迟了些,却也正确地提示了你,浮云晷此时此刻并未被置于咒具库之内。 然而你在考虑到这点的同时,你们已然被五条家的护卫队团团围住,尽管你身旁的五条家主已然发怒,他们仍是不肯退后。最后还是五条悟展开了自己的领域,硬生生地将你送了出去,而你在向浮云晷隐约存在的方向奔去之时,发觉自己眼前多出了样东西——这便是那碎得七零八落的、不知真假的浮云晷了。 “这种东西是不能被造假的吧,但我还没有搞清楚,它究竟是为什么而来到我面前的。” 你简单地为自己的解释说明做了一个收尾,将半张脸都蒙到被子里去,痛得不想再开口了。这具身体虽然能使伤口自然愈合,过程中的痒意却无法被抹去,你被扰得只想将自己打晕过去,就此安眠算了。 第149章 夏油杰将你的话都细细地记在了心中,见你颇感不适的样子,转而将注意力都放在这破碎的浮云晷之上。 这在你与五条悟口中仅仅被一带而过的珍贵咒物的长相与缩小版的日晷无异,尽管金属之上尽是锈迹,也能够看得出它是以金色为本色;晷影器上指示时间的晷针没有像它的本体一样,生出细碎的裂纹甚至直接断裂开,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它所指示的方向为轮盘刻度的三分之二。 难道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还是要等悟从五条本家那边彻底脱身,才能够把这个拿给他看吧。 他闭了闭眼,感知着刚被自己派出去原路返回高专的蝠鲼咒灵的方位,在确定它已经到达了高专的结界边界后,这才安下心来,在将浮云晷搁置回丑宝口中,腾出手为你掖了掖被角。 明明方才你还因疼痛而俯背弓腰,现在却已经沉沉地睡过去了,额角沁着的冷汗还在不断往下落,若是仔细看去,还会发现你现在正微微打着寒战。 夏油杰不会反转术式,又不好向硝子求助或将你带回高专——五条本家的人说不定已经前往高专去调查了,你们不能这样去自寻死路地撞人家枪口。他看你这副样子着实是心疼得不行,可他除了陪伴在你身边外,做不了其他多余的事。这份无力感从幼小的新芽长成树荫足以铺天盖地的大树只需要短短的十几分钟,他的心态也是在这十几分钟内急转直下。 他时常会想,他们现在所走的是正确的路吗?他原以为你在接触浮云晷之后,就会被送回正确的时空中去呢,何苦再在这里遭这份罪。 “杰……” 这一声,是你在迷蒙之中呼唤着他。 夏油杰晃了晃神,伸手取下了你鬓边松散的簪花,殊不知你面上尽管沉睡,意识却清醒得很。并且这梦境并非现实一般,让你的目光只能触碰到一片漆黑,展现在你眼前的情景与数日前骤然在你脑海之中闪过的光景是相同的——身着五条袈裟的男人立于高处,他向你投来看似温和内里却暗藏冰冷锋芒的目光,他的容颜分外俊秀,尽管他尚未开口,你的意识却依然清楚明白地告诉着你,眼前的人是夏油杰无疑。 这般陌生的恋人本应令你警觉,你却在看清他的面容后微微感到惊愕,心想着他竟会生得这般模样。 你的双眸在努力地记住他的脸,钻心刻骨的痛意却在下一刻立即跟了上来,更要命的是,你的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在叫嚣着疼痛,硬是令你寻不出最根本的缘由;手腕之间传来一阵极大的阻力,你想要低头察看是何情况,一阵电流旋即席卷你的双臂,你在意识之海中歪倒过去,仿若濒死之际的幼兽。 这一定是在做梦,无论如何,杰都不会这样伤害你的。 你想要逃离这光怪陆离又充满危机的梦境,可上天非要让你清醒着承受这虚幻的苦楚,痛感如同潮水一般上涌,冷汗浸湿了你身上缠绕着的纱布与单薄的衣料,令你仿佛又死过去一回。 然而你始终相信,这是不可能存在的、被刻意捏造的幻觉。 第80章 不想再放任下去 因抢夺浮云晷的这一“罪行”,你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都没能离开这座旧宅,生活的一应起居都只能在这尚且存留下来的半间房屋之中进行。 同样被卷入漩涡中心的五条悟在这段时间内一直都借由中村哲也递来消息,他本人其实不知你现下身在何处——为了保证你的安全,夏油杰没有将你的行踪告知给除他之外的第二个人,这在某种程度上倒也令人安心。毕竟连五条悟本人都不知晓你的去向,五条本家那边又能问出来什么呢? 「五条先生让我转告五条小姐,这段时间你受苦了,最多不出一周,就能接你回到高专去。」 夏油杰带着这样的消息,来到了你的落脚点。 你已经适应了在这简陋房屋中的生活。虽然时常会因无人陪伴而感到无聊,但夏油杰几乎每天都会来看你,并为你带来各式各样的餐点、向你讲述高专内每天发生的有趣的事件。他将你当做是被藏匿于此的珍宝,他不想让你蒙尘,便时常前来将你擦拭得更加光亮。 而他今日带来的,也终归是个众望所归的好消息了。 “虽然我们当时的确是有接触浮云晷的意图,但这计划不是失败了吗?真正的浮云晷还被好好地保存在五条本家呢。他们想必是对其进行了一番仔仔细细的检查过后,才决定放过我们的。” 你边叠着被褥,边做出了这样的猜测。在将很快就被叠得规整的被褥置于一旁后,你拉着夏油杰在廊下落座,盯着他打开一路带过来的包装袋,那里面散发出一阵诱人的面包香气,令人食指大动。 “他们挑不出错处,自然也没有理由再继续为难你,毕竟他们的家主大人都已经为此震怒了——对了,这是悟从他最喜欢的面包店里买的面包,特意拜托中村先生让我一起带给你。” “嗯。我倒是看出来了。”这上面还有五条悟的咒力呢,想必是他故意留的,想要你发觉吧。 行动力很高的夏油杰已经打开了面包的包装袋,将其切成切片吐司的大小,这才递到你的面前。 你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咬了一口,唇齿间满溢着甜蜜的香气,这立刻将你从坏心情之中短暂地拯救出来;再加上男友对你做出的一个暗示可以拥抱的动作,你不由得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非不遂他的意,转而躺倒在了他的大腿上。 第150章 “我想硝子了,好想快点回去看看她啊。” “她也是,只要在高专和我碰面了,就一定要问我你的近况如何——她很担心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还是和从前一样呀,没什么好担心的,你也是这么告诉她的吧?” “我当然不会让她担心了。” 夏油杰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你鬓角的发丝,这让你联想到你给桃子顺毛时所用的亦是同样的手法。 透过树梢照射进来的夏日阳光并不那么热烈,在你的半边面颊上熠熠跳跃着,你因这温度而感到格外舒心,又是小咬了一口面包,在吞咽过后问道:“那你呢?你最近有没有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呢?” 迎接你的果不其然是长达半刻钟的沉默。 你不否认这句话是你刻意说出口的,距离你向中村哲也请求对夏油杰的照顾已然过去两月有余,你的恋人却还是一日一日清减下去。你已经疲倦于去做一个连恋人的健康都无从察觉的灯下黑,若不是现在这个他心甘情愿为你做膝枕的时刻,你怎么能够察觉到他又比从前更加瘦削憔悴了呢? “这不是现在的你应该关心的事情。” 这句话可真是说了还不如不说。 你心中的无名火立刻就被勾得熊熊燃烧起来,连手头心爱的面包也弃之不顾了,翻起身来就想要夏油杰给你一个说法,整个人却被他一个用力带往怀中。额头磕在他瘦得已然突起一块的肩胛骨,痛得你有了想要落泪的冲动。 为什么要说出这般伤人的话?如果连你都不去关心他的话,又有谁能够真心实意地在乎他的身体健康与精神状态呢? 这样的想法不断盘旋在脑海中,激得你的太阳穴一阵阵抽痛。 你也有没有告知给夏油杰的实情。你自从在这里暂住以来,每晚都会做噩梦,梦的内容也都是相同的——穿着袈裟面容冰冷的夏油杰站在高处,用仿佛在看蝼蚁一样的表情凝视着你。后来你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逐渐明白过来,梦境中的他并非是站在高处,而是你自己以筋疲力尽侧躺在地上的视角去看他,才会让你有这般的误解。 梦中的所见是真还是假?无论是两个月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都可以坚定地给出否定的答案,可你有一种极为强烈的既视感——若是再这样放任下去,他恐怕就快要离开你了。 “抱歉,我不该说那样的话。” 夏油杰抱着你的力道太重了,丝毫没有顾及到你还有着一身的伤。这不应该是以往贴心的他应该忽略的点,也正是因为如此,你发觉在他身上存在的问题已经严重到了一个一定要由你介入的地步。 他抱紧你的模样就像是在抓着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让你不可能就此坐以待毙。 “手机,可以借给我吗?” 你的语气出离冷静,没有直接回复他的道歉,转而用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要求顶上。 夏油杰过了一会儿才肯放开你,他从制服口袋中摸出手机来:“要给谁打电话吗?” “给悟。” 不消多时,一只已经拨好号的手机就被递至你面前。 你微一点头,在接过它之后,将其搁置在耳边,在一阵彩铃声中静静地等待着五条悟的接听,然而回复你的只有嘟嘟作响的忙音,尽管你要求夏油杰再打过去一遍,这通电话还是没有被接听。 “还要再打过去吗?” “不用了。”你摇摇头,“陪我收拾一下东西吧,杰,我今天就要回高专。” “没有悟的准许,这样可以吗?” “没什么不可以的,出了问题的话,我自己全权负责。” 为了表明你的确要动身和夏油杰一起回高专去,你这就扶着他的肩膀站起身来,坚决地朝内室走去。不给五条悟打电话是因为你不想再听一遍那震耳又枯燥的彩铃了,它落在你耳中仿佛雷霆一般的、难以忍受的痛楚的呐喊,你不想让自己怀着憎恶与失落的多重感情像这声彩铃一般,顺着信号塔淅淅沥沥地流过去,这通电话也就没有了真正拨过去的必要。 虽然在这里居住了许久,但你的东西并不多,不出十分钟便能被收拾完,尽数化作一个装不满的双肩包,被丑宝吞入腹中。夏油杰召出蝠鲼咒灵来,扶着你坐上去,不消多时,你们就已抵达了延山麓。 “想先做什么?去见硝子吗?” 这个提议很不错,可这并不是你最想要达成的需求。 你扬起脸坚定道:“先去洗澡。” “……诶?” “没听清吗?我叫你去洗澡啦。” 尽管你们之间话题的转换有些无厘头,夏油杰还是乖乖听了你的话,被你一路牵到操场后的和室内去。那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训练场,一旁配有一个不小的浴室,尽管你并没有去过,但知道五条和夏油训练后经常会在那里冲凉。 在离开破旧的落脚点后,你的视野开阔了不少,许久未能窥见咒力的双目终于接触到了熟悉又陌生的事物,连脚下的步伐都变得轻快,仿佛根本就不怕摔倒一般,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夏油杰的左手被自家女友紧紧握于柔软细嫩的掌心之中,一直到他整个人被推进浴室、并被威胁“不洗够半个小时不许出来”,他靠在门板上的身体才彻底放松,手掌之间还残留着你传递给他的温热的体温。 上一次和你这样牵手是在什么时候?这些日子实在是太过忙碌,他甚至都有些忘记了。每天来看你并为你带来餐点的任务也变成了固定的打卡项目,是无论多么疲累都要尽到的男朋友应尽的义务,能够和你温存的时间远没有想象中的多,他的缺席难免会为你带来不安全感。 第151章 也是,他连自己都无法照顾好了,所以才会惹得你如此生气。 夏油杰站在花洒下,任由水流毫不客气地冲刷他仿佛凝着一层冰的面容。尽管处在这炎炎夏日,却也不能用这冰凉的水来洗浴,还是你故作愠怒的模样唤起了他即将死去的意识,让他后知后觉地将水温调热。 自从今年以来,如同蛆虫一般源源不断的咒灵对周边地区的肆虐就没有停过,同样也无时无刻不在磋磨着他的身心。是去年频发的灾害造成了一定影响吗?他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想知道的只有他这般痛苦的行径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又是为了谁在战斗? 祓除、吸收……这是他身为咒术师所要尽到的职责,他所吸收的咒灵也都是众所周知的丑恶。 那么身为咒灵之主的他呢?真的能够拯救众生吗? 坚定心志,履行身为咒术师的责任,到头来果然还是…… 他伸手抹了把面前已盈满水雾的镜子,在一片光亮之中望见自己颤动的瞳仁。 他发现,他已经说服不了自己。 >>> “呀,五条妹妹!你可算是回来啦——” 正百无聊赖地守在外间的长凳上的你立刻就挺直了腰板,向来者愉快地挥了挥手:“灰原前辈!我回来啦。” “是夏油前辈接你回来的吗?” “是啊,我在等他洗完澡出来陪我练练拳脚呢,好久没有活动,都生疏了。” “这些天你去哪儿了呀?这么久都没见到你,我们都很担心呢。” 灰原雄慢悠悠地挪到自动贩卖机处,用三声清脆的硬币声响换来了三罐可乐。他贴心地为你拉开了拉环,将易拉罐递到你面前,在你接过后又将为夏油杰买的那罐置于你们中间,这才在你身旁坐下,打开自己的那一罐喝了起来。 你沉默良久,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合适,足足过了有一刻钟的时间才道:“杰君常常来看我的,有他在我身边,难道还要为我担心吗?” “倒也是这个道理啦。” 灰原体贴地不再追问下去,这给了你些喘息的时间。 从贩卖机中拿出的可乐罐摸起来并不是很冰,你浅啜一口,却觉得里面的可乐过分凉了些。然而就在你想要将易拉罐放置在一旁的瞬间,你发觉到有一股分外强大与陌生的咒力正在朝你们靠近,这份认知令你震在原地,下意识地抬头朝向咒力到来的方向。 “诶?夏油同学不在吗?” 那股咒力的主人说话了。 偏生手中拿着一块毛巾、正细细擦拭着长发的夏油杰自她身后的木门中走出,他显然也因强大咒力的主人——面前这位金发美人的出现而现出几分疑惑来,听到对方叫自己的名字,他主动发问道:“您是哪位?” “唔,原来在这里啊。那,夏油君,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嘣—— 这是你手中的易拉罐因被捏扁而发出的惨叫。 第81章 简直是天方夜谭 经由你制造出的这一声响,室内的空气尽数充斥着固态的沉默。 九十九由基比你想象的要更早注意到你的存在,她原还眯着一双赤红的眸观察着体内没有丝毫咒力的你,不过这都不重要——她此行的目的很明确,只是短暂地惊讶于你因她的这一句话而骤然给出的反应。 你心中好不容易被压制下去的怒火更盛了,虽说因这无关紧要的一句话吃醋实在是太过于令人发笑的荒诞理由,可你想你因此发火是再正当不过的事。 “我喜欢饭量大的女孩!” “灰原……” 很好,灰原前辈,感谢你的救场。 你听到了夏油杰无奈地呼唤灰原的名字,而你做了好几次长长的深呼吸,这才遏制下突如其来的怒火,拿着被捏扁的可乐罐悠悠然站起身。 “没事,她不是坏人!我对自己看人的眼光有信心!” 灰原伸出手想要作挽留之意,你却手捏着那可怜的易拉罐,目不斜视地从九十九由基身边走过,只轻飘飘地撂下一句“失陪了”,就快步消失在了转角处。 灰原前辈说得可不对,你直觉这个女人危险极了,是你极度不想要与之交谈的类型,不然你的各方面反应也不会如此过激。 不对……这样的话你也不能让夏油杰和她单独共处一室啊?如果杰被她带坏了的话,你又该怎么办才好呢? 左思右想之下,你还是选择折回去做个不地道的听墙角的人,途中还遇到了同样决定离开、以给予那两人独处空间的灰原。他满面疑惑地望向你,刚要开口询问你怎么回心转意决定回来了,你就急急地向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地往回走去。 “……开玩笑的。不过我和高专确实不是一路人。” 明明你还没有走回去多远,就听到了从方才那位美艳的不速之客口中吐出了这样的话。你不由拧紧了一双细长的眉,将自己娇小的身体紧紧贴在无法被人瞧见的转角处,以听清他们接下来的话语。 “这里的人采用的都是治标疗法,而我想用治本疗法。” “治本疗法?” “不是去狩猎咒灵,而是创造一个不会诞生咒灵的世界。” 不会诞生咒灵的世界? 你的身形不可自抑地晃了晃,尽管现在室外的平均气温已然在三十度的界限反复打转,你却还是觉得浑身发冷,掌心迅速地渗出虚汗来,引来一片招人厌的黏腻。 第152章 刚刚的恍神令你错过了些许他们的谈话内容,你定了定神,决心继续听下去。 “……这样一来,有两种方法能创造不会诞生咒灵的世界:一,将全人类的咒力消除;二,让全人类都学会控制咒力。我当初觉得第一种方法很棒,毕竟存在着典型案例。” “典型案例?” “是你也很熟悉的一个人,禅院甚尔,还有就是刚刚离开的那个白发女孩。咒力被天与咒缚压到普通人水平的案例我见过一些,但咒力完全为零的案例,找遍全世界恐怕也就只有这两人了吧?这女孩究竟是什么来头?” 对于九十九由基的疑问,夏油杰没有解答,不如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你的存在。从海滩上捡到你的那一刻在他的脑海中依然是个如梦似幻的飘渺记忆,他总疑心你其实并不存在,只有亲眼见证你的身影才能安心。 九十九由基知道自己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了,她笑了笑,继续道:“好吧,那就说说禅院甚尔,他有意思的地方还不止如此。他尽管咒力为零,却能以五感去认知咒灵,他通过完全放弃咒力,让□□的境界提升,反而得到了诅咒抗性,是名副其实的超人,输给他也不必羞愧。 “我本来想研究他的,却被他拒绝了,这样的人死了还真是可惜。不知道那女孩能否接受我的……” “你不要打她的主意。” 夏油杰立刻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中含着明显的不悦,这令你轻轻吐出一口气,焦虑地闭紧了双眸。 他们的话你听在耳中只觉得疲累,而在听过这位咒力不凡的咒术师讲解了她所遇到的天与咒缚后,你更加肯定自己并非是她完美的研究对象。就拿前些日子你向夏油杰借走储物用咒灵的事来讲吧。你在将它吞入腹中后,身上接二连三出现的不适反应极为严重,这几乎要榨干了你所有的精力,只能终日卧床不起以保存体力,包括现在你也是颇感不适的。 以五感去认知咒灵吗……你才不是以这样的方式感知到咒力的流动。在你身上暗藏着的谜团是连五条悟都看不清楚的更深层次的运作机制,尽管真相已然迫在眉睫,你们却都无法解开这最后的谜题。 “哦?难道说是喜欢的女孩子吗?没想到夏油君会喜欢那种柔弱可爱的类型……总的来说,天与咒缚的样本还是太少,所以我现在的主攻方向是第二种——让全人类都学会控制咒力。” 九十九由基是个聪明的,尽管你在她粉墨登场后很快便拂袖而去,她作为长久浸淫于社会且还是当代最早诞生的特级咒术师,还是能够一眼看出你和夏油杰的关系。 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她立刻就接上了自己方才抛出的话,同时给出了最后一击。 “你知道吗?术师是不会产生咒灵的。当然,术师本人死后转化为诅咒的情况除外。” 简直——简直是天方夜谭。 明明是偷听墙角的你做得不对,你却率先成了被激怒的那个人,后悔起自己非要跟上来的这一行径。 你很想将夏油杰立刻带走,不要他继续坐在这里听这个奇怪女人输出自己的离谱言论,可你无法这样做。你盯着自己被投射于地面瓷砖之上的单薄的影子,最终决定背身离开这个令你感到尴尬与窒息的地方,将独处的空间与时间彻底留给他们两个。 未能及时清洗干净的残余的可乐凝在你细白的指间,让你感到一阵令人作呕的黏腻。你在门廊处再次碰到了灰原,他也注意到了你的出现,从口袋中摸出纸巾来递到你手中。 “我还以为你回去找他们了呢。” 你在接过纸巾后道了声谢,不由失笑:“没有,他们一看就是在聊正经事的样子,我怎么会打扰他们呢。” 作为夏油杰的女朋友,尽管你有多么不想听到诸如此番的言论,你还是得留给自己的男友足够的、听取他人意见的自由。 也正是因为如此,满怀一腔心事默默离开的你漏过了夏油杰仿佛在自说自话、却的的确确是向九十九由基抛出去的疑问。 “那,把非术师都杀光不就行了吗?” >>> 午后的时光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般,让你几乎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此时你正安静地坐在三年级的课室中,霸占着属于夏油杰的课桌椅,身旁是正浅眠着的硝子,她的呼吸分外沉重与平缓,是这寂静空间内唯一能够被听到的声音。 当然,你也不能忽视被紧关在窗外的零星的风雨声。 这场雨下得太过于突然,几乎是在你刚将自己从那令人窒息的气氛之中解救出来后,瓢泼的大雨便骤然而至。 你本是不喜欢下雨的,但自从你和夏油杰在那个雨夜正式确定关系后,你认为你们所经历的每一场雨天都是那一天的重现。尽管前不久你还独自一人在那破旧的老宅中度过一个又一个下着雨的长夜。你长久地身处于潮湿又阴冷的环境中,然而这无法阻止你内心对雨天的抵触情绪一点点地淡下去。 夏天就是这样的——雨水很多,烦恼亦更多。雨这东西真是一种慢性的纠缠,然而它在世间万物的身上长久驻留过后,大地便会焕然一新。 你想你不会害怕暴风雨,因为你正在学习驾驶你的小船。*你想要和夏油杰一起,等待至万物新生的那一天。 同你所想的一样,这阵雨很快就停了下来,并且天空放晴的速度很快,连遗留下的湿意都在顷刻之间消弭得无影无踪,只能从地上的偶尔一两个小水坑之中,见证到方才的的确确是下了场骤雨。 第153章 你想夏油杰和那个女人的谈话应该结束了,你还不知道自己是否要主动去寻他,他却先一步出现在你面前——洗过澡的他竟比方才还要憔悴些。 “聊完了吗?你和那个人。” 你这话说得格外别扭与不情愿。 夏油杰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你的七个不忿与八个不平,尽管他的心情属实不佳,却还是微笑起来,小心地绕过还在熟睡的硝子,来到你的身边。 “当然了,我和她本来也没有什么话题可聊。” 他骗人,明明刚才还和个好奇宝宝一样,认真地听她的那些假大空言论呢。 你自己是不知道的——你现在真的就像是陷入恋爱迷局的少女一般,因为吃了醋,所以怎么看自己的恋人怎么不顺眼,总想挑一番他的毛病出来。然而自诩理智的你还没有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并将这一切都归结于夏油杰的那张脸实在是太受欢迎了。 只是,你再怎么生气,都要达成你的目的才行。 你又开始下意识地做起了深呼吸,这简直都要成为你的一个潜在的习惯。夏油杰不知道你心中的那些小九九,他安静地等待着,直到你倏地从他的椅子上站起来,声音极小却气势汹汹地道—— “杰,我们去约会吧。” 第82章 无论多久都会等你 “杰,我们去约会吧。” 你格外认真地凝视着属于夏油杰的咒力的光晕,在这句话脱口而出时,自己亦为了表明决心一般站起身来,不再霸占着属于他的那套课桌椅,顾及着正熟睡的硝子,便小心地一路摸索着走至他面前。 “我说真的。我们似乎还没有过一个正式的约会不是吗?” 这话说得确实没错。 你与夏油杰交往的时间虽算不上长,但三个多月的时间也着实不短了,却因为有各种各样的不可抗力在,让你们的独处时间愈发地减少,而这点珍贵的、被你硬生生抢下来的时间多被你们二人用来日复一日地练习体术,使得你们连一场像模像样的约会都不曾有过。 唯一能够彻底放松下来的时刻,便是他将你带到中村哲也家中的那个下午,这本也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二人世界,他中途还被突如其来的任务叫了去,属实忙得无法瞻前顾后。 你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夏油杰仅是微微一怔,便立刻答了你的话:“好。你想去哪里?” “东京塔。”尽管从前已然去过一次,可这是你一早就想好的去处。“既然你答应了的话,那我要回去换套衣服才行——我可是很重视这场约会的。” 你认真中含着期待的微表情令夏油杰陷入了短暂的恍惚。他还没能彻底摆脱因与九十九由基的谈话而致的面上的这一番愁云惨雾,任谁来看都会觉得他的状态格外不佳,是一定要在口头上担心一番的程度,不过他不愿扫了自家女友的兴。他知道你自我幽禁两个月之久的不易,连五条悟都没有通知、便这么早就赶回高专,也是因为担心他的身体与精神状态。 不想要你对生活的希望彻底丧失,从而露出那种表情——尽管是在你们还未交往的春寒料峭的时节,他就已经抱有着这样的心愿了,现在他站在比任何人都要离你更近的位置上,至少要顺遂自己的心意,献给你他能够给予的所有的正面反馈才行。 “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的,不要着急。” 从他的口中吐出的,是温柔到简直不像是他自己的声音,也是从前的夏油杰所拥有着的温润平和的语调。 你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脸红了,尽管你现在只是与夏油杰平静而缓和地说着话,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你却还是会因他体贴的话语,而于心头猛然生长出羞涩的藤蔓。 考虑到硝子的存在,你在夏油杰小心翼翼的守护之下,扶着课桌椅的边缘缓步来到教室门口,在走出几步拉开足够的距离后才小声答道:“好,那我这就去了。” “等……” “你不许跟上来!一会儿我们直接在延山麓见——” 你仿佛是铁了心一般地要将夏油杰甩在身后,一撂下这话,便慌里慌张地边向前跑去、边朝着身后的夏油杰摆了摆手。 在这个过程中,你原本羞赧而愉悦的心情却仿佛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它只要稍微一用力,这诸多的情感就会被压制下去,转而在你的心头泛起更深一层的飘渺的感受。 好像从前的你也曾这样同谁挥手道别过。 这次抓不住的画面没有像从前一般闪现在你眼前,你在奋力向前奔跑的同时,发现它似乎根植在你的记忆之中,只要此时此刻的你稍作努力,便能够回想起你是在何时何地、究竟是对着什么样的人做出这样的动作的。 这个认知令你提高了自己的速度,但直到你的喉咙泛上一阵难以言喻的血腥气,你都没能打破这层虚幻的屏障。 你并不为此而感到失落。这于你而言是常有的事,如果要强行去追寻一个答案的话,反而会让自己陷入令人头晕目眩的剧痛之中。接下来你还要和杰去约会呢,若是将自己折磨成这样,可是一点儿都不划算。 许是因为现在正处于工作日的下午,宿舍楼内一个人都没有,你数着自己在楼梯上的脚步声,熟练地摸到房间门口——明明是住惯了的寝室,竟令你感到分外陌生,好在屋内熟悉的香味依旧没有变,只要闻到它,你就有种想要扑到自己的床上睡个昏天黑地的冲动。 第154章 不过这可不行,你还要约会的! 你以最快的速度换下了自己的衣物,并拆掉身上的纱布,以方便自己洗一个足够快的战斗澡。衣柜里除了制服就没有现下合适你穿的衣服,好在硝子之前为你改好的衣裙还好好地挂在里面,你立即就将其摸出来换上,在确认自己从头到脚都挑不出错后,这才出门往延山麓赶去。 尽管你在前两个月一直孤身一人处于破旧的宅邸之中,但你没有荒废掉练习自己对于咒力的感知,也正是因为如此,从前待惯了的高专于现下带给了你全新的感受。 从九十九由基与夏油杰的对话中,你知道了咒力这种东西是只有人类才能够产生的,并且你现在也发现了,人类在产生咒力的同时,它们也在每个人的身上往外逸散,而咒术师和普通人类的区别就这样直白地展现在了你面前——如若是普通人类,用你的这双眼睛看去,会觉得他们周身的轮廓格外模糊不清;而在看咒术师时,就完全没有了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而是散发着强烈光芒的实体。 普通人无法控制自己向环境之中散发咒力,而这紫黑色的印痕被残留在人来人往的建筑物之上,甚至是脚下行走过的每一寸土地、肉眼所能见到的每一株花草之中,这些共同构成了你的双眼所见。 不知怎的,你想你的视力从此之后应该也不会再有任何进益了。 夏油杰是个格外守时的人,况且他现下的确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便一直坐在延山麓鸟居后的台阶之上,等待你的赴约。 夏日的天气多变得像是孩子的脸,也仿佛是他永远都在变化着的行程表,放晴的速度属实是快到不可思议。他已经从地面上寻找不到任何一点湿意,这倒是正好方便了他席地而坐,默默地思考起方才他送九十九由基离开时对方所说的话。 「不要再为星浆体的事情烦恼了——或许是那时候已经有另外一个星浆体、又或许是有新的星浆体诞生了,反正天元目前状态很稳定。」 啊……他想也是。是该这样的。 只要不是为天元而死,她的死亡自始至终都是毫无意义的。 尽管时间已然过去一年之久,这桩失败的任务还是被他人主动提了出来,并且将夏油杰的固有认知冲刷得清楚明白。他似乎能体会到你常与他言的头痛是何种感觉了——那是一种连脑浆都好似在被人强行翻腾的痛楚,令他几乎要在这炎热的天气生生落下冷汗来。哪怕你轻快的脚步已然在他背后响起,他也提不起力气去对你做出回应。 “杰?” 对他的痛楚全然不知的你只能看到他体内的咒力流愈发膨胀,忍不住在靠近他时轻唤了他一声,果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你下台阶的动作原本很小心,在发觉到夏油杰明显地不太对劲后,立刻提了速度向他奔去,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抱住他比起从前要单薄得多的脊背。 怕吗?其实是怕的。你担心你所做的这一切是基于神女有意而襄王无梦的基础上。从前你总觉得你们是一类人,你与他之间仅仅只隔着一层半透明的薄纱,你只要伸出手去就能够触碰到他的本心,而现在不同于以往,身体上的距离在愈发贴近的同时,心却隔得越来越远了,你甚至疑心你若是什么都不做的话,他会彻底地带着一颗伤怀的心就此离开。 你想做不定的、能够围绕在他身边的种种事物——风景、光芒、海鸥、天空……或者是一只能够被他拿起贴近耳边的海螺,就此让你的感情怯怯地混进海浪的轰鸣之中。 这样拥抱着夏油杰的同时,你们之间进行了一个惯例上的热传递。 他浑身上下似乎只有那个令人安心的怀抱是温暖的,用来保护你的脊背冰冷地像是钢铁铸就。你们就这么温存了一会儿,直到夏油杰主动开口,你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自己的手。 “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疑问,但他与往常无异的语气与方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态度让你略略放下心来,被收回去的手再度向他伸去,想要达成一个将他拉起的动作。 “嗯,当然啦。希望能赶在宵禁时间之内回去呢。” 夏油杰抬腕看了眼腕表。下午四点钟的时间倒也不晚,更何况你们完全可以坐上他的蝠鲼咒灵,让它带着你们去想要观赏的地点,这会省上很多于路途之中奔波的时间。 他将自己的手搭上了你的手,却是没舍得太过借助你的力量,另一只手撑着砖石台阶站起身来。他的手指关节之上沾着细碎的砂石,他本不愿惊动你,想着自己将就着在裤子上将其抹掉就好,你却先他一步捉过他的手去,小心地用口袋中的手帕将他的手擦净。 “我们走着下山吧,今天就让小蝠鲼休息一下好啦。” 你微笑着收起手帕,牵着他的手一路快活地走在前面。 从前你在发觉一个又一个残酷的真相时,曾经多次扪心自问过自己活着的理由究竟是什么,然而你现在才意识到,遍地都充斥着你想要得到的正确答案。这世界上总有生灵是需要着你的,它或者它们,在期盼你成为一个有生命力的人,并将这份感受带给你爱的人。 延山麓外便是环山公路,你像是铁了心一般,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下去,直到双眼望见了半山腰的休息处告示,才肯稍稍停下来,主动对夏油杰开了口。 第155章 “我好像还没有告诉过你,我的这双眼睛最近能看到更多东西了。” 第83章 不被时间磨损的你 “我好像还没有告诉过你,我的这双眼睛最近能看到更多东西了。” 你在说这番话时的心态出奇地平和,这还是你第一次决定将自己身体上所有的现状都毫无保留地讲给夏油杰听,所以你将语调放得很缓慢,一边回忆一边娓娓道来。 “一开始的时候,是只能发现身边比较抢眼或者是和我有身体接触的咒力流。比如还在医院住院时,杰你放出来的总是跟着我的小咒灵,还有现在正站在我身后、与我牵着手的你。” 话音刚落,你就松开了你们交叠在一起的手,转过身比了个示意夏油杰不要动的手势,这就与他拉开了距离。 “后来你们接我回了高专,教授我咒术相关的知识。尽管我自己并不能使用咒力,但我也能感觉到,我每一天都在进步,越发地能够在一片纷乱的咒力之中,分辨出我所信赖的那个人。” 你悬停在半空的双手换了个姿势,比出了一个用相机拍照的俏皮动作,只可惜它是被你这样一个眼前覆有白绢的人所做出来的,若是这番模样落在外人眼中,不可谓是不微妙。 “不过好景不长,我也落入了让我纠结痛苦的现实,这期间我尚有残缺的眼睛一度无法正常使用,看什么都觉得分外荒诞。我想这或许和我的心境有关系吧,因为在我被你带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我想我拥有一双格外雪亮的眼睛呢?” 你的尾音忍不住地上扬,这在彰显你愉悦心情的同时,也令夏油杰勾了勾唇角。 他知道你口中所说的便是他带着你去共同讨伐双生咒灵的那一次,你出于太过关心他安危的缘故,还动手解决掉了其中的一只,现在这仅剩下一只的双生咒灵在他手中,他还从未放出来用过,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利用它呢。 “虽说自己一个人躲在深山之中确实很无聊,但对于训练我的这双眼睛还是很有帮助的。现在它们似乎已经进化成了完全体,让我能够清楚地看见从前总会被我忽略掉的东西。” 为了验证你方才所说的话语的真实度,你蹲下身去,随意地从公路旁的草地上捡起了一片残破的叶片。它的正中央有一个不小的虫蛀的洞,你试图透过这个洞去观察夏油杰,只是你如今的视物能力还无法令你清楚地看见恋人的面庞,你只好无奈地放下手,任由那叶片被风吹向远方。 “你看啊,现在连这样的一片叶子我都能看得清楚、并把它捡起来呢。我想我再也不会害怕摔倒了。” 你向夏油杰走去,拉近了你们之间的距离,期待着对方能够主动握住你的手,与你一同再踏上前行的道路,可等待了足有一刻钟,你的手心依然是空荡荡的——你的恋人对你的接近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这一路以来你们一直都是沉默的,方才你开口挑起话题时,也都是你在说他在听。 实际上,你们对于对方都做了些什么、以及现在心中各自藏着的小九九,各自都心知肚明。你知晓他和九十九由基的谈话内容,他更知道在他们谈话时你就在不远处的拐角静静听着,所以你所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明晃晃打在了他面前的明牌。 对于咒术师而言,咒灵的存在的确是一个令人无比头疼的麻烦,可世间万物只要存在,就必定有意义,或是有可以解决这个存在的相应办法——为了平衡咒灵的能力,有一部分人类被赋予了咒术师的职责与使命,与他们天生的敌人进行抗衡。 在高专教授你们初级咒术的老师曾经讲过,咒力是一种能量存在的形式。尽管你不知道它在普通人类身上有何作用,但能让你短暂地得到视物的能力,它对你而言就是有意义的。你也理解夏油杰的苦衷,咒灵在折磨普通人、为其带来噩梦的同时,也对你的男友造成了几乎不可逆的心灵损伤,如果被这样对待的是其他人,恐怕他们还做不到他这般好。 只是…… “不是一直都有我在这里吗?” 你坚决地牵过了他的手。 既然山不去就你,那你就去就山。多么浅显易懂且容易落实的道理! 出于你的小小“任性”,你们一直到晚上七点钟才到达你们的目的地。这一次你们到的时间有些晚了,堪堪赶上所谓的最佳观赏时间——也就是日落前后的这一段时间。好在现在前来观光的人不多,买票也不用预约,你们很顺利就买到了特别瞭望台的票,得以一览东京高处的阑珊夜色。 你没有像上次一样决定坐直上直下的观光电梯,而是牵着夏油杰的手,一步一迈地走上楼梯。也多亏是因为这里经常有人前来游览,残留在周遭的咒力着实不少,让你能够清楚地看到每一级台阶,并就此拾级而上。 “在上一次来的时候,悟曾经告诉过我,站在高处向下眺望风景能够让人的心情好上不少哦。” 你就是因为这个再简单不过的原因,才把你们的约会地点定在这里的。 夏油杰很给面子地微笑起来,因你雀跃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振翅欲飞的、想要探寻广袤世界的精彩之处的雏鸟,“如果这样管用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坐蝠鲼咒灵呢?” “也是要感受一下现代工业之美的嘛,不能什么都靠咒力解决啊。” 你义正言辞地摇了摇头,在短暂的喘息过后,顶着周围路人或疑惑或敬佩的目光,继续坚定地爬起楼来,好在没过多久,你们就双双到达了终点。 第156章 从前的夏油杰还是个久居高专不会外宿的好学生,那个时候压在他肩头的任务还并不像一座大山,让他在吸收咒灵球的想要干呕的间隙,有足够多的喘息的时间。坐落于山顶之上的宗教学校周围没有什么动人的景色可言,但唯独那一片星空是令人过目不忘的,他经常在一天的任务结束归来后,从自动贩卖机处买一瓶汽水,坐在操场的台阶上抬眼看那些闪亮到甚至耀目的星。 而现在落入他眼帘的,是独属于大都市夜晚的一片光怪陆离的灯火颜色,抬眼望去时,并不见几颗存在感强到能被肉眼所见的星。倒是他身边的你,雪色的发丝仿若半透明,在灯光映照过来时,散发着一片白茫茫的柔光,简直就像是因要降落于凡尘而化身成少女的月亮。 “所以,你现在的心情有好上一些吗?” 你一定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所以才会问他这个问题的吧。 你在同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喜欢望着他的眼睛,明明这双浅灰色的眸除去咒力的流动什么都无法看见,你这般下意识的动作却总让夏油杰疑心,你的眼盲是种高明的欺骗。 该说是他的直觉太过于准确好呢,还是你的表现已经明显到会被他察觉了,事实就是你的确有在自己有限的视野内,联合自己每日愈发深刻的记忆,去认真描绘恋人的模样。 而等不到夏油杰回答的你并不气恼,只是温柔地继续问道:“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坐吗?” 你想为他重新梳一梳他的头发了。 >>> 许是出于刚与九十九由基交流过从而心神不定的缘故,夏油杰今日的头发梳得不那么好。 他自步入三年级以来就一直以半披发的发型示人,现今在他扎起的丸子头四周,有调皮的碎发硬要群起突围,他的整个盘发也都歪到了一边去。这本就不是个多么利落的发型,结合现在的“惨状”来看,倒是为他年轻的面容平添了几分沧桑之感。 你的视力受限,自然看不出这么多,不过咒术师连发丝之间都蕴藏着相应的咒力,你当然能够大致察觉到他的发型比往日更加糟糕。 “转过去坐啦,背对着我……嗯,这样就好。” 夏油杰不知道你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比起你的口头发问,他更乐意在肢体行动上配合你。 你满意于他在如此糟糕的精神状态下还能够这般听你的话,在扶稳了他的肩膀后,自己改换成了双膝跪在实木长椅上的姿势,这样的话,直起上半身的你总算是比坐着的夏油杰要高上一些。 “你想做什么?” “好不容易愿意开口说话了,却只是要问我这种问题吗?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会害你的那种人?” 你伸手扯掉了夏油杰头上的发圈,在用力时手下格外注意,很小心地没有扯痛他。 也正是到了这一步,夏油杰才知晓你的目的,饶是心思细腻的他亦未曾想到,你的目的原来如此单纯。他闭上眼,任由你以指代梳理顺他的长发,耳畔你惊喜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杰的头发比我的还要长呢。” “没有从前你的头发长。” “要留到那样的长度很简单啊,我迟早会把它们留长的,到时候我还要和杰梳同款发型哦。” 你在他所看不见的身后扬起浅淡的微笑,下一刻这笑容便生生凝固在唇角——但它仅是凝结了片刻,很快就又解冻开来,恢复至无比平整的角度。 好像又在不经意的时刻说出了不得了的话,但若要仔细回忆和推敲,你是真的回想不起来,要将头发留回到从前的长度需要多长时间。 你摩挲着指间属于恋人的发丝,努力将无关紧要的思考抛至脑后。 夏油杰的发质很好,发量亦可观。从前你还听硝子说过,他经常会去山下的理发厅打理头发,可在你入学高专后,记忆中便没有他前往理发厅的时刻,想必是往日里爱惜无比的头发也尽数化作三千烦恼丝,在他日复一日地陷入苦海之中游荡时,成为了他周身游动飘摇的水藻。 事实证明,你没有给他人束发的经验,毕竟往日里你自己的头发都被你打理得一团糟了,怎么可能会梳理好别人的头发? 但你没有这么轻易服输。你努力了好几次,总算是梳成了一个还算饱满的丸子头,在发圈落下并绑实的那一刻,你扶着夏油杰的手向后摸去,邀请他检查你的努力成果,他却没头没脑地撂下了这么一句—— “在延山麓等你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出发的灰原,他问我要他带什么样的土特产。” “……是吗?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你和悟应该都会吃,所以就选甜的吧。” 在你怔愣之际,夏油杰转过上半身来,尽管你的双手还虚虚地压在他的肩膀上,他却依旧能够化被动为主动,手掌绕到你的背后轻轻往下一压,就令你软在他怀中。 你不满于他如此强硬的做派,你想要望着他的眼睛,他却逃避似的将你抱得更紧了,耳边泛起他格外温热的吐息—— “对不起。以后不会让你担心了。” 你沉默了极短的一瞬。你想要他对着东京塔、对着月亮如此发誓,他会在履行好身为咒术师的职责的同时,保证自己的身体和心理上的健康。可这做派太过于小家子气,你不愿强行去要求他,生怕迎来一个完全相反的结局。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吧—— 第157章 你是不会被时间所磨损的人,但你会被离别所磨损。* 你想他不会让你走到这一步的。 第84章 是谁在手术台上 你和夏油杰的东京塔之行最终还是画下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尽管你在回来的路上受了凉,从而偶感风寒于深更半夜醒来(你不想错过门禁时间,所以没有像去时那样,强烈要求坐普通的交通工具回来),却也没有丝毫怨言,在睡前捧着硝子为你倒的水,乖顺地拨开自己的刘海,让她为你贴上一枚退热贴。 “夏油那家伙也真是的,不知道好好照顾你吗?” 你本以为以硝子这样的性格会先指责不多加注意的你,却是怎么都没想到,先被怪罪的那个人竟是夏油杰。你立刻为他辩解起来:“不怪他啦,是我非要他陪我出去的,也没有想到晚上会这么冷。 “更何况,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呢,我可不会给他添麻烦哦。” 硝子仅仅沉默了半刻钟,便接着你的话头数落起你来:“你这还叫不给夏油添麻烦吗?明明自己都病了。你要是倒下了,就真的没有人能够劝得动他了。” 你不由莞尔:“果然大家都看出来了呢。” “我只是忙到连轴转而已,又不是眼睛不好使了。” 你的好室友也就语气尖利了这么一会儿,在几分钟前设下的手机闹铃响起后,复又为你量起了体温。 她直到凌晨一点钟才从医务室披星戴月地归来。这样高强度的行程她早已习惯,只是在与她的床铺并排的另一张床上看到你熟睡的身影后,还是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然而她敏锐地发现了你的不对劲,这才匆忙地将你叫醒,把水和退烧药递到你面前。 虽说这不是你归来之后第一次见到家入硝子了,且你现在还处于一个被吵醒的迷茫状态中,但你还是很高兴地在吃下药之后抱住了她,努力压制住喉咙间即将忍不住的阵阵干咳。你们就这么坐着,互相说了会儿话。 “今天我有带他出去散心,我们去东京塔上玩了,还是特别瞭望台哦——只可惜我没有对着窗外看很久,蕴满了咒力景象是很壮观没错,可带给我的压力也太大了,多看一阵儿就觉得自己要昏过去了。” 硝子被你生动的形象逗笑了:“这么一说,你的这双眼睛在这两个月还长进不少?” “是的呀,我感觉现在的自己什么都能看清了,除了每个人的脸。” 你将水杯搁在床头柜上,跃跃欲试般地将身体前倾,对着硝子仔仔细细打量起来:“硝子的话,一定会长着一张格外漂亮的脸呢。” “我想你或许会更好奇夏油的脸呢?” “唔……我知道他长什么样子的,所以没有那么期待啦。” 这话可就说得很有意思了,硝子立刻追问下去:“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原理,但我的确在梦里、或者是记不清楚的回忆之中,见过他的脸的……不,我想这更应该是梦吧。” 毕竟也只有在梦里,他才会穿成这般奇怪的模样,还用这般恶劣的态度来对待你啊。 不明状况的硝子还以为你这是觉醒了什么奇怪的少女情怀。她认为你们两个必然是在海滩上与医院之中达成了与对方的初次相见,而你口中所说的种种不过是恋爱中的少女所幻想的绮梦罢了,不足以令她深入去思考,所以她在取出你腋下的体温计查看了温度后,便安心地睡下了,睡前还嘱咐你,有感到不舒服的地方就叫醒她。 你表面上很开心地应下了,心中却不想增添她的疲累,尽管你一直到凌晨四点钟才疲惫地睡去,也没有发出哪怕一丁点的能够吵醒她的声音。 而就在这不安定的睡眠之中,吊诡的梦境也自此滋生。且这成为了你所经历过的最诡谲的梦。 从真实之中发掘细微的恐怖之处是梦境的常见公式,你梦到了你与夏油杰站在东京塔的特别瞭望台之上,隔着一层干净澄澈到几乎令人疑心它是否存在的玻璃,一同看向窗外的阑珊夜色。然而你们的表情都出离凝重。 你感到你在这梦境中似乎有着特殊的能力。你将手掌贴上冰冷彻骨的玻璃幕墙,只消一瞬间,自己整个人便悬浮在玻璃之外、百米之上的高空之中。在你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你想都不用想就能够知道,身后的夏油杰必定是满面惊恐的神色。 在梦中有特殊的能力这件事听上去倒不怪,只是你好不容易获得了这样的能力,却要自己去送死吗?——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绝对是会死人的。 你极为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无比确认自己在这梦境之中依然保有着清醒的意识,但这样一个认知似乎在你的脑内扎起了根——你在这梦中必当谨言慎行,否则你会在这之中默然死去的。 明明这只是个梦而已。 响彻于你耳边的猎猎的风声大到令人无法忽视,同时它也盖过了夏油杰的声音。你听不清他都对你说了些什么,只能隐约知道他是在对你说话,于是便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在你望定他的那一瞬,你的视野内属于咒力的蓝光骤然褪去,紧接着落在你虹膜之上的,是一幕幕鲜活又生动的画面。 你就这样在梦中,获得了短暂的光明。 “……” 你张了张嘴,想要呼唤夏油杰的名字,却发现自己连哪怕一个音节都吐不出来。这并非是出于你本身的如鲠在喉,而是在这漫长到好似不存在边界的梦境之中,你是不被允许说话的那个人。 第158章 好吧,如果和眼前的一切比起来,这一点儿都不重要。你还想再和你的恋人更长久地对视上一会儿。 十七岁的夏油杰有着一张比你在曾经的梦中能够见到的更加年轻的脸。你将视线锁定在他狭长的、深紫色的双眸之间,你注意到他眼前的泪沟要比梦中的深上许多,面颊也是瘦削到近乎凹陷进去的,令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心绪如同郊外夜空之上点缀的星子般密集的、心事重重的人。 而你仅仅只是一晃神,便从玻璃之上看清了自己的这张脸,以及一双像小鹿一样清澈的眼睛。它们正如你所熟识的每一个人所言,是颜色浅淡的灰色,但你却从这一片呆板的暗色之中,发觉到一抹澄净的蓝。 雪发蓝眸,与五条悟有五六分相像的容颜,难道你真的就是…… 一个近乎残酷的真相于瞬息之间被摆至你面前,你却在夏油杰的注视之下,整个人直直地坠落下去。当你再往上看去时,哪儿还有夏油杰的身影? 原来他是这场梦中的第二重梦境,这么容易就消失掉了。 你不感到有多么气馁,相反地,你为他没有直面你的这般狼狈模样而感到一阵轻松。 就当你以为你的坠落即为梦境的结尾时,时间再一次暂停,与你有着相同面貌的少女出现在了你的面前。她只消轻轻一个响指,你的肉眼所能见到的绚丽的彩色景象便尽数消失,在一片苍蓝色的咒力流之中,独独留下了她的影像。 “你还没有想起来吗?” 她微笑着接近了你。 你目不转睛地盯着向你愈发靠近的她,视线扫过她垂直腰际的雪色长发与眼眶之中萦绕着丝丝白雾的湛蓝双眸,她身上穿着的应该是你在海滩被捡到时所穿的蔷薇色和服,一颦一笑都带着优雅的贵家小姐的气度——从前你在幻想自己的模样时,倒是认为自己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对于她的发问,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打破这寂静的氛围:“还没有,但我想也该快了。”尽管你是个对咒力一窍不通的小白,也能察觉到在你身上有一层不被任何人察觉的封印,而它正有所松动。 “你倒是比我想象中聪明,”另一个你继续开了口:“不过时间也算是卡得刚刚好吧,如果你在不得不离开的时刻还没有恢复记忆,那可就麻烦了。” “既然我和杰都这样被你带到了梦中,你不能直接一点告诉我们吗?” “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听了你直截了当的发问,少女双目圆睁,立刻就向后退去一步。“你就是我,而我就是你啊。事实证明,你心里还是很抗拒自己的真实身份被人揭穿的吧?你自己都不克服这种恐惧,我又怎么能越俎代庖呢?” 你咬了咬唇,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她。 她说得对,或者说,她即是你内心的映射,你此刻正于梦中扪心自问,打开记忆之匣的最后一把钥匙是什么,而它又在哪里?——这是你接下来要长久研究的命题。 少女松开了钳制着时空沙漏的手,时间继续流逝,你也在东京塔外二百米的高空之中继续下坠。在单薄的后背与地面结结实实地接触之时,一阵剧痛将你唤回现实,你茫然地从床上坐起,因低热而导致的眩晕就再度将你按回了软床之中。 总算醒来了。 方才的梦实在是太过真实,你简直要疑心自己是真的从东京塔上摔下去了。 在确认好现在的时间并理清思绪后,你这才扶着床头柜慢吞吞地坐起来,去摸硝子在你们临睡前放在抽屉里的体温计。好在你现在仅是发着低烧,刚过三十七度的体温并不能影响你什么,你决定穿好衣服去找夏油杰吃个午晚餐。今天他没有任务,应该会答应这个陪伴你的小小要求。 况且在梦中你是实打实地辨认出了属于夏油杰的那股咒力,你总疑心梦中的他即是真实的他,所以你才这么迫切地想要和他见面,以进一步确定你的猜想。 你出门的时刻是下午四点钟,连你自己都没有想到,你竟然会一觉睡到这个时候。但极为反常的是,一路上你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见到,除去嘈杂的蝉鸣声,你所能听到的便只有自己轻而又轻的呼吸声。 大家都到哪里去了?——这个疑问在你的心中不断盘旋。 你给夏油杰拨去了电话,对方久久没有接听,使你心中期待的火焰在一连阵忙音之中就这样被熄灭了。以你现在的视力,还不足以令你能够进一步地使用手机,好在你发现,自己只要平心静气地凝神望去,方圆百里之内的咒力就能够尽数展露在你的眼中。 尽管这会为你带来极大的负荷,但你很快就发现了夏油杰的踪迹——他似乎是在地下一层的医务室方向,不仅仅是他,七海和硝子也都在那里。 一个昙花一现般的微笑自你的唇角展露,这是你为终于寻到了恋人的踪迹而喜悦。可你心下总有一种格外不妙的预感。你对自己的第六感有着充足的信任,一旦心中的警报被拉响,深埋于心的警惕的种子就不会那么轻易消失,于是你加快了自己的脚步,一路来到深处于地下一层的医务室前。 咒术高专的医务室是一个你极少踏足的地点。它是硝子进行工作的主要场地,与教师们授课的教室并不处于同一区域,自从你发现了自己拥有自我愈合的能力后,就更加没有了这方面的需要,自然不会往这边来。 第159章 所以现在正逐渐深入踏足的你心中忐忑不已。 自从你从楼梯间走下、正式踏足地下一层,你便能够感到有一股从脚底板升腾而起的凉意席卷你的全身。这里的温度绝对要比室外低上几度甚至十几度,尽管你在夏天的烈日炎炎中总想寻求一处清凉的所在,也并不想选择这里作为避暑之处。 你小心翼翼地敲了敲这里的墙壁,它似乎是由钢铁制成的,触感是无机质的冰冷。而你想要寻找的人正静立于墙壁的另一侧。 你因自己的小小发现而微笑起来,快步向着门的方向走去,因着太过于情急,连敲门的步骤都省略,直接推开了医务室的门—— “杰!” “本应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二级咒灵讨伐任务啊……” 呼唤恋人的话音还未落下,你的注意力就尽数被瘫坐在一旁的七海吸引过去,面上喜悦的笑容也一点点地被剥落下来。 对方注意到了你的到来,却没有任何表示,沉浸在巨大悲伤之中的他无暇再像平日里那般同你打上一声招呼。随着他的一声咒骂,一个铁凳被掷出去,在这被重重钢铁包围的室内发出巨大的响声。 “产土神信仰……那是个土地神啊,是一级事件……” 向来稳重自持的前辈连声音都不可自抑地颤抖起来。 你从他断断续续并不成章的话语之中推断出了近乎可怖的真相,你看到你的恋人回过头来望向立于门口的你,却是再度往前了一步,像是企图用自己的存在来盖住手术台上的残骸一般,对你投来了格外不忍又悲痛的目光。 手术台上的……究竟是谁?! 第85章 寻找他的理由 关于灰原雄,你总能回忆起这位前辈爽朗的笑声与格外热心肠的性格。他在你初来乍到之时,总会趁着自己闲暇时前来帮助你,即使你身边已然有人相助;他昨日替你们解围时所说的话现在还久久地萦绕在你耳边,在将纸巾递给狼狈的你时,你曾短暂地触碰过那双温热的手。 手术台上的那个东西怎么……怎么会是灰原前辈呢?明明连一点灰原前辈的咒力都看不到啊,那难道不是亟待硝子解剖的咒灵吗? 尽管事实真的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人的暗示也已足够明显,你还是不肯相信,非要走上前去拨开夏油杰看个究竟。而当你的手指触碰到灰原雄仅剩下上半身的冰冷的遗体后,从你颤抖的双唇间发出了无声的惊叫。 怎么真的会是他?!真的是灰原前辈—— 你感到自己快要摔倒了,已经无法继续思考下去的大脑被失重感侵袭,若不是夏油杰反应快,在你身体开始摇晃的一瞬间就将你护在了怀中,你怕不是在下一秒就会向后倒去伤到自己。 “任务由悟接手了,现在先休息吧,七海。 “你也是,跟我回去。” 你愣愣地点了一下头,脚步虚浮地跟着夏油杰往门外走,心头唯一剩下的念想便是要离从前交好的前辈的遗体远一点、再远一点。 但七海的话生生逼停了你的动作。 “干脆全交给他一个人不就好了吗?” 残留在灰原面上的干涸的血液现在也有一部分停留于你的指尖。你被修剪得格外圆润的指甲紧紧嵌入自己的掌心,连带着那一点血色也晕开在你泛出冷汗的肌肤之上,你偏头看向七海的方向。 “七海前辈,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悟知道了这样的事也会伤心的,但他还要去现场处理咒灵,不能像我们一样在这里坐以待毙——” 你承认你现在所说的话语分外尖锐,连语气都难得地格外具有攻击性,可你就是见不得任何人指责五条悟,无论对方是有心还是无意。 七海很明显是在气头上才会说出那样的话,他并不自知理亏,心中的这团火亦没有被扑灭,但夏油杰还将你护在怀中,并将你带离了门口,明显是不想要你们的纷争继续升级。 “……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在离开医务室后,你仰起头这样同夏油杰道。在看出对方明显还很担心你的样子后,又加了这么一句:“我想要去找悟,不要跟着我了。” “可悟现在还在执行一级任务,就这么过去会很危险。” “悟难道会让我陷于危险之中吗?” 你不由失笑,面上一派平静的神色,任谁看了都会以为你已经将自己从短暂的崩溃之中解救了出来。夏油杰却不相信。他对你这个人再熟悉不过,十分担忧于你再度苏醒那股强烈的自毁倾向,直到你又抛出了这样一条不会被人拒绝的条件—— “你可以让你的咒灵跟着我,这样可以了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只好松口,停留在原地目送你离开。 你的脚步依旧是缓慢而虚浮的,可你在努力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别在树下徘徊,别在雨中沉思,别在黑暗中落泪——向前看,不要回头。* 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尽管路途之上仅有你自己。 在一个不会被人注意到的转角,你将丑宝放了出来,它立刻听话地呕出了你存放于它腹中的那把五条悟赠予你的匕首。 你已经太久没有用过它,而你想现在是轮到它登场的时刻了,在将它绑缚住、并于腰间固定好后,你在夏油杰放出的飞行咒灵的目送之下,来到了延山麓,并一路走下了盘山公路。 出发之前有大概问了悟现在所在的地点,离这里不过五公里,应该能够走过去的吧。 第160章 你于原地站定,沉心静气了好一会儿,再度睁开白绢之后的双眸时,你想你发挥了这双眼睛所能做到的极限。百米之外的景象尽数被你收入眼帘之中,你想只要你可以,甚至能够窥见千米之外于人行横道之上行走的路人体内的咒力,用这样的能力来寻找五条悟,简直是便利至极。 但……怎么可能会如此顺利呢? 这已经是你不知道在路上摔的第几跤了,这次磕破的是额头,似乎是在下坡时撞到了拥有尖锐棱角的石头,有鲜血直直地流下来,一路从面颊浸湿到你的下巴。 好在你这次有带手帕出来,这还是你和五条悟学的——这兴许是什么世家大少爷与常人不同的小习惯吧,他总是用手帕代替纸巾,扔起来也毫不心疼,这个习惯似乎也随着陡然被你们发现的彼此之间的血缘关系,从而沾染到了你的身上。 没关系。等到手帕用完的时候,让悟再为你补上就好啦。 你努力打起精神,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与往日无异,毕竟在你的斜上方飞翔着的是夏油杰借由咒灵而投来的视线——尽管你在恋人面前已经失态过许多次,但你还不想在这种各自分离的时刻让他担忧,否则你真害怕他在下一刻便会坐着蝠鲼咒灵飞来将你带回高专。 经由一通擦拭过后,原本浅蓝色的手帕已经被血色浸染了大半,你还问了小咒灵,现在自己这副模样会不会吓到别人,在得到肯定的回复(它上下晃动着身体)过后,这才收起手帕继续向前。 为着你想要快些见到五条悟的强烈心情,你抄了条连视力正常的人都难走至极的近路,故而你的一路上难免是从头摔到尾、新伤叠旧伤。 你知道夏油杰一定在高专默默地观察着你的这副模样,无论受伤时有多痛,都不让哪怕一滴眼泪落下来。好在你终究是在两个小时后到达了五条悟的任务地点,对着不远处落下的帐微微叹了口气。 好像没有辅助监督在的样子,这应该代表着你可以随意进去吧……? 你没有过多纠结,几乎是立刻就踏入了帐中。紫黑色的帷帐吞噬掉你的身影,你四处环顾了一圈,很轻易地就发现了五条悟的位置。 他站得很高——是一个令人一眼望去就能够寻到他的位置。而他之所以站得很高,是因为他踩在了他的任务对象身上,像小山一般高的咒灵在他的脚下竟然没有任何脱身的机会,你甚至能够清楚地听见它凄惨的哀嚎声。 就是这样的一个咒灵,将灰原前辈给…… 你抽出了腰间的匕首,不作他想就冲了过去。 五条悟早在你出现在帷帐边缘时,就发现了你的存在。他很意外你竟会远道赶至他身边,但他并不惊讶于你周身的杀戾之气。 想必你一定是见过了灰原的那般惨状,所以才想要终结这个自产土神信仰之中诞生的咒灵。他不会阻止你,反而会助你一臂之力。 咒灵的咒力核心在你眼中看得格外清晰分明,尽管对方是座小山一样的大家伙,但在匕首抵达咒力核心的那一瞬间,它还是老老实实地化作了一滩咒力残秽,就此消散在风中。 五条悟送你的防身用咒具,无比珍贵亦不会有假。 “你怎么来这里了——是自己过来的吧?” 你的前辈在安然落地后冲你招了招手,张开双臂摆出亟待拥抱的动作。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夏油杰派来的小咒灵立刻顺从地飞走了,而你也就此扑入五条悟的怀中,将自己小花猫一样的脸往他怀中埋。你总能在五条悟身上汲取到一种分外安心的感觉,想必这就是家人所给予你的能量。 “嗯,我自己过来的,路上摔了好多跤呢……” 话语之间的颤音终究是藏不住,你在五条悟怀中放声大哭起来。这般脆弱的你实实在在地硬控了五条悟一会儿,他延缓了解开帷帐的动作,将你抱得更紧了些,任由你将眼泪都蹭在他尽管激战一番却依旧整洁如新的制服外套上。 “我已经杀了这家伙了,我给灰原前辈报仇了,但灰原前辈再也回不来了……他明明昨天还在好好地和我说话,问杰要给我们带回来什么样的伴手礼呢……” 你所说的话五条悟都静静地听着,并且都一一听进了心中去。他感到自己的眼眶都已经湿润了起来,这可不妙,许是你所说的话与现在躲在他怀中哭泣的动作的感染力都太强了些吧。 可无论是谁率先打起了退堂鼓,亦或者是想要逃离这个吃人不眨眼的咒术界,那个人都不会是他。永远都不会是他的。他既要在大后方为咒术界留存最珍贵的希望,也要做那块哪里需要哪里搬的砖石,这是身为最强而不得不履行的义务。 “好啦,总得给我一个做绅士的机会,让我为你擦擦眼泪吧?脸都哭成小花猫了。” 五条悟将你从他的怀中挖出来,从制服口袋中摸出一方洁净的手帕,仔仔细细地为你擦起了脸。他当然看得出你在路上受了伤,尽管那些伤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却也逃不过他的六眼。 不过你不说,他亦不会多问就是了。现在他所要承担的是类似于兄长亦或是大家长的角色,最应该做的事是为自己家的孩子提供情绪价值。 你就这样乖乖地在原地站好,任由五条悟为你解开眼前的白绢,质量上乘的绒布无论在面上怎么摩擦,都不会擦痛你的面颊,他就这样为你擦去你没有照顾到的额角半干的血迹与灰尘。 第161章 “那么,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来找我了吗?” 他的声音实在是太过温柔,却只换来了你咬着牙的低微的声音:“我已经做完想要做的事了。” 不知道自己继续待在高专还能做些什么,又不想听从夏油杰的话从而这般坐以待毙,所以你才决定来找五条悟,至少要亲自确认害死灰原前辈的那咒灵已死才行。 对于你而言,能够拥有亲自杀死它的机会,就已经是意外收获了,而接下来和五条悟会合后要做些什么,你一概不知。 五条悟的视线划过你脏兮兮的衣裙与依旧红着的眼眶,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轻一些、更轻一些,仿佛你是在漫长的飞翔过后终于肯停留在草叶之上的蝴蝶,而他不忍心过分地惊扰你一般。 “要不要吃可丽饼?” 他想他有必要将你带在身边一段时间了。 第86章 正视自己的内心 五条悟决心将摇摇欲坠的你留在身边,尽管他已然足够忙碌,大脑在最疲累的时刻甚至麻木到连苍和赫的发动都已经形成了自身的肌肉记忆,但他的这个思想却从诞生之初就无所动摇,一直坚定地矗立在他的心尖上。 在清理好残局后,他牵着失魂落魄的你从任务现场出来,为你在就近的甜品店买了可丽饼,你却摆出一副食不知味的样子,刚吃下去没几口就开始抑制不住地出神。 五条悟很体贴地没有进行任何催促。他的手肘上挂着你沾满灰尘又溅着血的外套,此时正默默地注视着因仅身着一件衬衫而显得身形更加单薄的你,凝视你因沾染了血迹而颜色稍深的发梢。 “我现在要打电话给夜蛾,告诉他你这几天先和我在一起。” 你迟钝地抬了下头,后又很快低首垂眸,仿佛对五条悟的这个决定并不关心一般。后者追问道:“需要我给杰打通电话为你报个平安吗?” “杰会知道我身处哪里、现在是否安全的。我身上还带着他的咒灵呢。” 这样的回复不可谓是不冷淡,尽管五条悟在任务之中堪称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此时此刻亦被你的话语而惊到。 不过他更加在意的显然是你话语之中的后半句,还未等他向你发问,你就已然先一步用行动证实了他的想法——你低下头去,猛地咳嗽了两声,这副模样会让人以为你是呛着了,可只有五条悟和你知道,在这一连串的动作之后,被夏油杰收服的丑宝赫然出现在你的掌心。 “浮云晷也在我这里。” 你紧接着做了下一句补充。 五条悟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他很小心地没有让你察觉到他的异样,在你将丑宝用与伏黑甚尔相同的方法收好时,面色可谓是精彩纷呈。饶是一年前的他也不会想到,一年后他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再度与一个与伏黑甚尔高度相似的少女会面,且对方还和他拥有着相同的血缘。 “所以,有研究出什么门道吗?” 你摇摇头:“这里可不是个适合交谈这种事情的好时机。”旋即便站起身来,在确认五条悟也跟着你一同起身后,你率先走出了店门。 “接下来还有任务安排吗?” “今天和明天都没有,但明天要将灰原火化后的遗体交还给他的家人——这件事被我揽了过来。” 听了这话,你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五条悟接着自己的话茬,说出了你的真实想法:“我想这件事由我们两个出面会比较好。” 你不太想深究他为何会说出这样一句话,你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到了躯体和精神所能承受的疲劳的极限,在五条悟叫来计程车载你们去就近的旅店落脚后,你一进屋就瘫坐在地上,在厚重的窗帘所围绕出的一片昏暗之中尽可能地放空自己。 五条悟作为后进来的那个,在进门之前和旅店老板费了许久的口舌。他怎么都想不到这间旅店竟会只剩下一间房间。可旅店老板也有着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在他纠结于是让你再强打起精神、努力撑到新的落脚点,还是就这样将就着住一晚时,他苦口婆心地道—— “好不容易来了就住下吧?兄妹在一起挤一挤总能住的嘛!” 五条悟很难形容自己在听到旅店老板这话时内心传达而出的感觉。仿佛有人在他天灵盖上猛地敲了一闷棍似的,明明很想反驳对方的话,却头晕到无可复加,最后只好领了钥匙,将其交到你的手中,用忧郁的目光目送你率先上楼去了,自己则是向夜蛾打电话报完平安后才上楼。 在进门之前,他努力做到很小心地旋开了门把手,让自己发出的声音尽可能地小一些——这足以证明他有多么忧心自己会惊扰到你。 你正瘫坐在电灯的开关之下,这无疑是阻止五条悟让这里重获光明的有力的证据,已经剪短三月有余的雪色发丝丝毫没有长长,垂在眼前遮盖住你的眼帘。 五条悟想,现在的他好似一个发现心爱的姑娘已然于河边沉睡过去的情人,他想要看一看她美丽的脸,手头的动作却不至于将她惊醒。他伸手过去,想要掀起遮罩住她的面庞、宛若不透明的面纱的发,他简直要疑心自己听不到她过分安静的呼吸声,就好像瘫坐于此的并非她本人、而是一个做工精巧的无生命的人偶一般,而当他终于完成自己这番大胆的决定后,却悲哀地发现,他所以为的酣睡着的她的的确确是她本人没错,可她已经死去,灵魂向上帝的所在归去,留给他的唯有这具于凡尘间无法舍弃的肉身。 第162章 你就这样靠着墙壁静静地坐着,尽管他已然坐到你的对面,出于担忧而摇晃着你瘦弱的肩膀,你无法聚焦的双眸依然无法像以往那般,给出哪怕眼皮轻眨一下的回应。 “别这样,”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灰原不会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的。包括我也是。” 时间在黑暗中总要使人疑心它会流逝得更加慢些,五条悟扶住你肩膀的手没有放下,一直用以支撑你无法挺直的上半身。或许是过了十分钟,也或许是过了半小时,你这才对忧心忡忡的他开了口—— “我好像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这般无厘头的话落在五条悟耳畔如同惊雷一般。不可置信的震惊的情感自他的双眸中下意识地流出,偏生你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还再次在他面前放出了丑宝,那枚破碎的浮云晷顷刻之间就被你握在了掌心——你注意到它的指针又向一侧偏移了一些。 “我不知道我是否是第一个驱使它的人,但我的确利用它来到了这个时间轴。同样的,我也付出了相等的代价,用我的咒力、我健康的身体与我的记忆和特级咒物进行交换,只为了抢下一个足以令我在这个时间段停留的机会。 “但可惜的是,我忘记了我此行的目的。” 你总算愿意抬头看上五条悟一眼,尽管你已经在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了,眼眶却还是诚实地泛着红,眼睑也因你曾多次拭去源源不断滚落下来的泪水而微微发肿。 “这两个月以来我经常会做梦,总能梦到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杰君,和被他居高临下俯视着的我自己。 “我总在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我的错觉,但我也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这只不过是我在自欺欺人罢了。 “拥有着全部记忆的我会怎么想现在的我呢?我真的有改变‘我’想要改变的一切吗?还是说我在这时间的洪流之中只能成为一名无助的旁观者,看着令我感到悲哀的事实注定要在我身边如此发生?” 五条悟完全被你的连番叩问问到怔住了,他也知晓你这番话并不是说给他听的,你更像是在剖白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逼着自己一定要做出一个选择一样。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只要你选中了其中一条路,就一定要一路走到黑,尽管它并非世俗意义上的正确,你也要将其扭转成为自我世界之中的真理。 “无论是从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肯定都不希望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想症结或许就出现在了他的身上……所以……所以……” 一阵猛烈的眩晕感如同过境的蝗虫般侵蚀着你的大脑,你感到眼角和鼻腔均有温热的液体流出,却并非眼泪与涕液所应有的触感。从喉咙深处蔓延而上的痒意使得你张了张口,下一秒却呕出一口血来,鲜血溅落于雪白的制服裙上,形成格外鲜明的对比。 你的第一反应是向后退去,可你的身后即是墙壁,你退无可退。你十分担忧自己是否有弄脏五条悟身上的制服,对方却完全不在意,就像数个小时之前那样,用手帕再度为你擦去横陈于你面上的鲜血。 “别让杰变成……那个样子……” 你艰难地将自己方才的话补充完整,你也确认五条悟的确是将你所说的话都听了进去,在这方面你对他拥有着极大的信任感。 然而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神色冷凝成冰,在用手帕尽数拭去血迹、并确认你的七窍不再继续流血后,将因过度使用大脑与这双残破双眼的虚弱的你扣在怀中,听着你宛如濒死的小兽一般艰难的呼吸声。 “明明自己都成了这样了,却还要提起他的名字吗?” 自你在他面前使出与伏黑甚尔别无二致的做派时,一种生理性的反胃感就席卷了他的全身,他几乎是用尽全力才没有将其从面上表现出来。 他知道的,他并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伏黑甚尔这个名字在他心中已经成了过去,他也不会再惧怕任何天与咒缚。可最令他恐慌惧怕的根源此时此刻正在他的怀中低喘,并低低地喊着她恋人的名字。 他好像知道了自从与你相遇后的那股违和感源于何处。 他想他可以正视自己的内心,尽管你已经毅然决然地牵过了他人的手。 第87章 送还最后的归处 你与五条悟在休整了整整一夜后,于第二天的清早启程前往高专。 这次不必由你们自己叫计程车,五条悟提前就喊来了中村哲也来接你们,这位与你数月未见的辅助监督先生对你展露出的温和与体贴一如从前,尽管你心情不佳,但依旧同他微笑以对。 “接到灰原之后直接去我在邮件里发给你的那个地址——您知道该怎么走的吧?” “我的确是第一次来这边没错,不过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找到。” 既然靠谱的中村先生都这么保证了,五条悟自是放心下来,脊背重重地往后排坐垫靠过去,光明正大地觑着你故作平静的脸。 在昨晚的一片混乱终于平息之后,你被他安放在单人间内并不很大的床上,几乎一夜未睡的他生怕你在他的睡梦之中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便决心将骑士的职责进行到底,好在他拥有反转术式的使用技巧,并不怕这样生生熬着。 反观被自己好一顿折腾的你,今早倒也如常醒来了,只是虚弱得很,时常感到头痛与晕眩,想必昨晚的伤势还未完全恢复。但你坚持要和五条悟一起,按昨日你们所商量好的路线行动,他便只好将你仔细着带在身边。 第163章 前往高专的路途不长,在五条悟如约前往医务室取灰原的骨灰时,你没有随着他一起下车,哪怕夏油杰的脸已经于虚空之中闪回在了你的面前,你依旧没有受此诱惑,在心中将自己比作一幢雕像或一颗磐石,不论谁都不能动摇你的心志。 你不是在和他闹脾气,与之正相反,你想要通过跟在五条悟身边从而帮上他的忙的形式来向夏油杰证明,尽管在同伴身上发生了那样惨烈的事,你们也不应该坐以待毙。 越过灰原的死亡,你们能看到更多的东西,而尚且活着的人只能从中吸取教训,并规避类似事件的发生。 你今天就要和五条悟一起,为这件事画上一个终结的句号。 你一直在暗暗告诫自己,尽量不要去过度使用你的眼睛,这代表着你最多只能看到半径十几米之内的咒力,比拥有着正常视力的人的视野还要差上许多。 而当五条悟的咒力再度归来时,你无法克制自己的眼睛不去看他,尽管他本人离你们的车子有着不远的距离,你却还是一眼就看到于他肩头萦绕着夏油杰的咒力残秽。 他们见过面了。想必悟会替你报平安的吧。 你对五条悟天然的信任感未曾磨灭半分,连你自己都讶异于你对他竟会放心到如此地步。清晨在他的注视下醒来时亦是。若这对象被换成旁的异性,你怕不是要被吓得直冲着对方挥匕首,哪怕对方是中村先生也一样,可你在发觉自己是于五条悟的照看下醒来后,甚至还得空想着如果时间尚早的话,自己能不能休整上一会儿再起床。 “拿到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在如此思考的同时,后车门已经被五条悟拉开,他坐了进来,怀中还捧着个体积不小的木盒。 那便是灰原最后的归处了——你如此木然地想着,还没有开口问过五条悟,便伸手过去触碰那通体冰凉的木盒,与自己的这位英年早逝的前辈做最后的道别。 五条悟能够感受到你哀伤的情绪正在逐渐扩散,连带着驾驶座上的中村哲也眼眶亦湿润了,车内的气氛压抑到令人喘不过气来。灰原的骨灰盒被五条悟好好地放置在了自己的膝盖上,他抓过你的手,将这微微颤抖的柔荑捏在了自己的掌心,仿佛擭住你的心跳一般小心翼翼。 “我们走吧。” 这样的话还得是由他来说。 你在一片沉默之中头痛到快要死掉,强忍着痛苦到想要呕吐的生理欲望回握住了五条悟的手,一直到你们的车子开到了灰原家,这聊胜于无的热传递才堪堪停止。 事实证明,中村哲也的方向感还是很好的,寻找门牌为“灰原”的独栋建筑并没有花上你们太久的时间。在车子缓缓停下、同时五条悟体贴地为你打开车门后,你做了好几次深呼吸,以平复烦乱的心情,这才下定决心去面对你该面对的一切,主动跟在五条悟身后,看着他按响灰原家的门铃。 前来为你们开门的是一位身材娇小的少女,她和你差不多高,故而在她刚打开紧闭的门扉时,最先注意到的便是你。你听到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的声音,下意识地就往五条悟身后藏了藏,而你的靠山如此开口了:“您好,我们是来送灰原回来的。” 他难得如此庄重有礼地对人讲话,你却希望他还能恢复到从前那副不正经的模样。至少这代表着一切都还没有改变。 “嗯,你们进来吧。” 眼前的少女侧过身,为你们让开了一条进门去的道路,她便是灰原曾经提过的家中的妹妹灰原茜。你不由在白绢的遮挡下向她投去了更多的视线,同时也注意到,她的目光亦久久凝聚在你的身上。 “……是我的错,早知道就应该像茜一样,直接拒绝掉就好了。我不该送他去咒术高专的。” 你们三人刚从玄关迈入客厅,就隐隐约约地听到有这样的话与悲恸的泣音传出来。灰原的死讯早在他们二人接手的任务匆忙中断时,就被告知给他的父母,这之后五条悟才赶过去收拾残局,可想而知这十几个小时之内,这对夫妻与他们的独女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 “妈妈,别说了。” 还是灰原茜率先打破了这沉重的气氛,将你们三人带到内室的灵堂前,对着灰原父母介绍道:“他们是来送哥哥回来的。” 一夜之间苍老了不少的灰原夫妻终于肯抬眼看向你们三个不速之客。他们很显然也无力再交涉更多,从你们各自的口中吐出的无非是些客套的场面话,最后也是灰原茜强行结束了话题,说要留你们三个喝过一盏茶再走。 谁都知道她是有话要问,同样的,谁都没有挑明这层窗户纸。你们顺从地被灰原茜引到客厅就座。 “我就不绕弯子了——我知道哥哥的死状必定凄惨,爸爸妈妈年纪大了听不得这些,所以在哥哥身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你们直接告诉我就好。” 五条悟与中村哲也面面相觑,他们显然都没有想到灰原茜竟是如此一个通透勇敢的姑娘,最终你们决定,由五条悟向她道出真相。 他说得很慢,省去了很多血腥的场面,总体听下来还算能令人接受。在他的话音落下半晌后,越听越低下头去的少女终于抬起眸来,目光却再度落在了你身上。 “我也是这么想的——早知道就不应该让哥哥去高专读书的,就像哥哥不愿让我踏上和他同样的路一样。” 第164章 你缓缓开口:“灰原前辈是个很好的人,对于他的过世我们也很惋惜。” “惋惜有什么用?人不也是就这么没了吗?还是以这种方式……” 你听出灰原茜的声音中带着泪痕,你很想为她递上一方手帕,好在五条悟代替你如此行动了。对方没有和他客气,在接过后继续用这样令人怜爱的声音质问道:“消灭咒灵就一定要以哥哥的生命为代价吗?在这条路上究竟是死去的咒灵更多,还是死去的咒术师更多?” 她真是个格外通透的人,寥寥几句话就点出了话题的实质,说出了最能刺痛人心的话语。 你掐了掐自己的手心以保持清醒,你想她是想要与你对话的,否则也不会总将自己的目光凝聚在你的脸上,所以你按下了五条悟放在膝盖上的手,主动接下了这一话题。 “我想我是最能了解灰原小姐的那一个,我的哥哥曾经也徘徊在生死边界,但他比灰原前辈多了一点幸运,现在还能坐在我的身旁。 “您方才的问题,我们几个都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但我想,灰原前辈是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决定的。” 灰原茜紧盯着你眼前的白绢瞧,她的余光瞥到了你短袖衬衫下露出的纱布的边角,语气不由自主地软化下来:“那你的眼睛和身上的伤,也是被咒灵所伤的吗?” “……可能吧,兴许就是拜它们所赐的呢。但我也没有后悔就是了。” 你从腰间取下自己的匕首,将其拍到矮桌上,吓了灰原茜一跳。你的本意却并非要吓唬她,而是指着匕首之上残存的产土神咒灵的咒力残秽,道:“灰原小姐能看见咒力的吧?您不如看看这把刀——看这之上残留的咒力残秽是否与灰原前辈骨灰之上的咒力残秽相同。我和我的哥哥手刃了那咒灵,这便是最有力的证据。”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你们作为哥哥的前后辈,也是无可指摘的了。 灰原茜这样想着,终于肯将心中的芥蒂悄然放下。她不再看向你了,转而与五条悟镜片后的双眸四目相对:“我知道了,不用确认。哥哥的在天之灵知道你们为他报了仇,也会感到欣慰的。 “而您作为这位小姐的哥哥,以后也请保重自己,不要让她变成我这样孤单的妹妹。” 这话一出,你们三人都难免欣慰地放下胸腔内尚且悬着的心。她看似是在问候五条悟,实际上却是在同时关心你们两个人,并且委婉地同你们表示,她已经解开了心中难解的结。 这是灰原前辈想要看到的场景吧——一定是的吧。 >>> “灰原这边的善后工作也告一段落了,后续夜蛾校长也会亲自来一趟,并送上些保险单和慰问金之类的东西。” 重新坐到车上后的五条悟这样说着。他看上去没那么心情沉重了,尽管你听不太懂他口中所说的这些究竟是什么,亦在他语毕时立刻接上了他的话:“嗯,希望灰原前辈的父母与妹妹都能够节哀。” “不过,我差点死掉的那件事,是谁和你说的?” “是硝子。我问她为什么你不需要她的治疗时,她就顺带和我解释了一下你是怎么学会反转术式的。” 你回答得很是坦然,立刻就将硝子卖了出去,在他伸过手来牵住你的同时,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我也好想学会反转术式啊……” 这样你也就能够治好身上的伤,不必每日都饱尝这般苦楚了。 但……这样的念头,似乎不是第一次自你的脑海中出现了? 像是老式电视机突然卡带一般,一些零碎却连贯的画面自你的眼前骤然闪现,这次你能够将它们看得清清楚楚并铭记于心。你望见于帷帐之中站定的、眼前覆有漆黑眼罩的五条悟,以及自己蔷薇色和服的振袖,画面一转时,你立即低下头去,注意到你与五条悟相牵的手。 这是被你遗忘掉的记忆吗?原来你同五条悟于从前也是如此亲密的关系吗? 中村哲也的一阵急刹车立刻将你从失神的状态中解救了出来,下一秒你的前额就撞进了一片温暖之中,是五条悟伸出手来护住了你的额头,同时他打开无下限,将你们两个都包裹在其中,这才慢悠悠地回答了你方才的问题。 “在你学会之前,我不会让你再受伤的。” 五条悟仿佛真正代入了自己“哥哥”的角色,向你如此许诺了。 第88章 真像是某种缓刑 五条悟正如自己在和你送还回灰原的骨灰那天所说的话一般,在你停留于他身边的这一个月,一直被他带着执行各种各样的任务委托,让你见不到任何一种受伤的可能。你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可能是上次前往海滨小镇时,你的受伤令他心有余悸,所以这一次他提高了警戒心,势必要将你保护得好好的。 至于五条家对你的追查,也早在这个月的月初就此结束。他们经过仔细排查后发现,你的确如五条悟所说,没有从五条家带走任何物品,之所以在五条家的护卫队出现时逃逸,也被五条悟凭借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强硬地将事情经过掰成了“你因现场太过于剑拔弩张的气氛而紧张”,用“难道你们对待家主邀请前来五条家的贵客就是这种态度吗”的质问,成功地令家中的老头子们纷纷沉默下来。 这些经过五条悟是必定要同你细细讲来的,你看得出他很乐意与你吐槽这些家事,同时也想到或许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听他这般大吐苦水了,便自然而然地承担起了这个倾听者的角色。 第165章 但在今天的任务结束后,五条悟难得没有像以往一般雀跃地同你商量午餐该吃些什么,而是在摆弄了一阵他的翻盖手机后,认真地同你道:“杰接下了一个新任务——是需要在外短住的那种,要回去看看他吗?” 你难得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即答他的话。 这一个月以来你与夏油杰的交流算得上频繁,你在交还灰原的骨灰后便每日都打电话回去报平安,但你们总是说不上多长时间的话,电话就因各种各样的理由被挂断掉。通过电波传递的彼此的声音都有些失真,你知道他兴许是在介怀现在的你正长久地陪伴在五条悟身边,只是,你也有自己留下来的原因。 「兴许是因为你的出现,所以今年以来我们所要消灭的特级咒灵的数量才会增加不少啊——不仅是杰,我也难免感到厌烦和疲倦,所以多留在我身边一段时间吧?」 这是五条悟对你说过的话,成了你留在他身边的最强有力的理由。 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你想你有必要回去看看夏油杰,在他前去执行委托之前为他加油鼓气。 “嗯,那就送我回去吧。” 这么久没有看到他,你自己心里也有些想念他了。 回到高专后,你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夏油杰的宿舍前敲开他的门,却没想到他正在补觉,仅穿着作为睡衣的背心短裤就来开门了。 好在你的这双眼睛看不到不该看的东西,只是被他难得的低气压惊到,还没等你开口,自己整个人就被倦怠得像只打盹的黑狼一般的恋人拉进了门。 “陪我睡一会儿。” 这是个简单且不容人拒绝的祈使句,不过你也没想着要拒绝他,顺从地被他带到了他的床上。他将轻薄的夏凉被往你身上一搭,半张脸都深陷进松软的枕头内,不言不语地再次沉睡过去。 这到底是有多困啊,杰君。 你无奈地将被子的一半分给了他,同时微妙地感慨,自己身下床品的质量真是好到了一定地步,你哪怕这么坐着就已经感到极为困倦了。 而当困意愈发上涌的时刻,你终于肯打破内心的那层心理防线,掖平裙角躺到了恋人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感受他平稳的呼吸与心跳。 尽管已经这么久没有见到夏油杰,他身上令你熟悉的气味还是没有变,高专洗衣房内的洗衣粉留香时间很长,每当你闻到这个味道,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你们互相拥吻的那个雨夜,回忆起他双唇冰冷的温度、与他扣紧你的坚实有力的掌心。 现在你正躺在这个人的身边,与他同枕而眠,你以一个于物理意义之上最相近的距离守候在恋人的身畔,怎么能称得上是不幸福呢? 但为什么,你会有这么浓烈的患得患失感? 为了摆脱这股令你痛苦的遐想,你伸手过去,抱住了沉睡中的夏油杰的手臂,同时让自己的额头贴在他的肩膀之上,紧密到不留一丝空隙。 安静的室内仅有空调发出持续时间不长的嗡鸣响声,显示屏上的温度不算低,且室内的温度已经饱和到了一定地步。 你不知道自己是在何时睡过去的,而当你悠悠醒转之时,几乎是立刻就被身畔的夏油杰发现了,他微笑着问你:“睡醒了?” “嗯……你是什么时候醒的啊?” “没有比你早很久就是了。” 你也同样微笑起来,接受了他的说辞,主动地往他怀里钻得更深了些,并抬起头吻了吻他的下巴。“我回来的话,你感觉高兴吗?” “你身上好烫。” 真是不解风情的人,怎么能这样答非所问呢? 你鼓起面颊,用尽全力地在向夏油杰表达着你的不开心,好在他在下一秒就扶住你的面颊吻了吻你的双唇,含糊地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不会再离开的话。” 他将这番话说得占有欲十足,你却没有立刻给出肯定的答案。 这段时间你养成了一个时不时就会拿浮云晷出来看看的习惯,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你发现这微型日晷的指针已然快要走到尽头。尽管从前的你大胆地跨过了时间的水域来到这里,现在的你却无法透过这仅剩的毫厘之间,来判断你能够继续停留于此的时间。 你究竟什么时候会离开呢? 离开之前,还有机会同他道别吗? 这些问题在你心中的答案都是未知数。 你太久不答夏油杰的话,这份沉默令他的心再度动摇起来,然而在他进一步追问之前,你这样回答道—— “我就算要离开的话,也不会是主动要求离开的。 “杰,你愿意从时间的洪流中将我带走吗?” 你愿意斩断绑缚于我手脚之上的、无形的命运之线,将我带走吗? 婉转的话音就此落下后,起码有一分钟的时间,你们两个都被深重的沉默紧紧扼住咽喉。你相信你会从夏油杰的口中得到你所满意的答案,故而你只是在单纯地等待,而对方心中所想的种种显然要比你想象中多得多,可他最终还是给予了你肯定的回答,并倾身过去,再度与你接吻了。 “……嗯。” 他想他会做到的。 唇齿相接之间,他温柔地抚上你的后脑,摩挲着你的发根,竭尽所能地为你带来更多的快乐。 你们很少这样热吻,你对这样深入的接触也谈不上喜欢或者讨厌,你想你们现在之所以会这样亲昵地交缠,多半是因为从你们各自口中所吐出的话语,使得旖旎的气氛到达了最高潮,而这般的深吻是现下表达爱意的最好方式。 第166章 夏油杰方才说你身上有些烫,事实的确如此——你自从来到五条悟身边的第一天起就发着低烧,你想这或许是过度使用眼睛的后遗症。而这股燥热却被夏油杰错误地理解成情动。他的手顺势游移至你的锁骨处,解开了你身上穿着的衬衫裙的纽扣,你因他的动作而短暂地震惊了一瞬,在周身被夏油杰的咒力的弧光所萦绕之时,他隐忍的语调低低响在你耳边。 “可以吗?” 你想你没有拒绝他的理由。 >>> 夏油杰是在第二天一早出发的,前一晚他告诉你他只会带这一个皮包离开,今天一大清早时你便趁他不注意的功夫,往包里塞了不少必备的生活用品,将好好一个制服包塞得鼓鼓囊囊。 “毕竟你这次要去的地方是小山村嘛,我怕你会缺这些东西用,不带上的话那边没有可怎么办?” 对此你是这么解释的,并且摆出了十分理直气壮的态度。 夏油杰只觉得你这般模样可爱得要命,他将你抱起来旋转了一圈,惹得你抱着他的脖子咯咯直笑,好半天才问出下一句来:“你真的不打算带上我一起去吗?” “这次要去的地方不太安全,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在高专等我回来。” “哦……” 你失望地抿抿唇,却是没有多说些什么,在夏油杰拎起包准备出发时,立刻就跟在他身后,陪着他一同走向高专的结界边缘。 这条路往日里你也走过许多次了,但你能肯定,这绝对是你最不舍的一次。昨夜的温存还久久地缠绕于你的躯体与你的心,你自然不舍得与恋人分离,只盼着他能够快些回来,快些回到思念着他的你身边来。 “这次就不需要你带什么伴手礼了哦,任务结束要快些回到我身边,我会很想你的。” 夏油杰微笑着点点头,还未等他开口,你便按着他的肩膀,自己踮起脚尖来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直将你们身后的中村哲也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要知道从前的你连在他人面前称呼恋人的名字都会害羞,在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让你们之间的气氛如此甜蜜? 虽然已经成年但还未谈过恋爱的中村哲也不愿多想,一种微妙的可能自他心底升腾而起——如果五条同学看到了这般景象,他又会作何反应? “好啦,快去吧。” 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亲热到令人脸红的小情侣已经对彼此道了别,夏油杰打开后车门坐上了车,冲透过白绢凝视着他的你挥了挥手。 你安静地立于原地,目送着中村哲也所驾驶的车子从你的视野中离开,而在那小小的光点就此消失不见时,你摊开自己的掌心,对着从你的躯体中飞出、正围绕着你打转的浮云晷,久久地陷入沉默。 你能感受到自己与浮云晷的联系更加紧密了,你可说不上这究竟是件好事还是坏事。从前你认为它拥有着属于自己的实体,也是在昨晚才发现,原来它也能在你这个零咒力的人体内,化作咒力流直接飞出你的身体。 这可真像是某种缓刑——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你哪怕是死都不会死得快活。 第89章 不要再跟着我了 “怎么额头这么烫?发烧了吗?” 家入硝子苦苦寻找了你很久,她可没有你这双仿佛作弊一般的眼睛,跑遍了高专上下才在夏油杰的宿舍内找到正在午睡的你——明明是在格外炎热的天气中,你却不知为何没有打开空调,还盖着被子蜷缩在床中央。她见你面色苍白,伸手摸上你的额头,被这滚烫的温度惊得一个激灵,不由发出低呼。 你于一片迷蒙之中被她的声音吵醒,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之所以会躲到这里来,就是不想被他人发现你现在的这般糟糕状态,没想到还是被硝子找到了,还是在恋人的宿舍内…… “悟回来了吗?之前他打电话和我说这两天就会回来的。” 最终你决定先发制人,从床上坐起来后,向她投去虚幻的视线。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会是硝子,嗯!一定是这样! “回来了,他被夜蛾校长叫过去了哦。顺带一提,我也被喊过去了。” 家入硝子仿佛完全不受影响一般,自然地在你身边坐下了。在她伸手为你拨弄凌乱的碎发之际,你好奇地反问:“夜蛾校长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和你们讲吗?” “嗯。的确是重要的事情。” 她的话音像是一列被截停的火车,恰巧还停到了最引人遐想的车站。 你半晌都没能等到她的下文,疑惑地去触碰她的手,确认她的注意力的确凝聚在你的身上后,分外不解地催促道:“究竟是什么事情?你怎么不说话?” “……所以说,为什么要让我来和你说这样的事啊。” 少女的声音饱含着深重的无奈,她咬了咬下唇,想着这真是她在入学高专以来最为踌躇不定的一次谈话。她不敢看向你无神的眼睛,指尖缠绕着你的长发的同时,她缓慢地开了口。 “夏油不是去执行任务了吗?他把任务地的村庄里的人杀光,叛逃了。” 你感到自己像是被穿越时空而来的子弹当场击中了,第一次听不懂自己的这位闺中密友口中所说的究竟是什么话,但你想你没有再听她说上一次的必要——你只是在自欺欺人,不肯相信这是既定发生的事实罢了。 可事情就是这样真实地发生了,时光的车轮滚滚而前,你没有能与之匹敌的能力,目前你所能做的就只有亲自找到当事人,去寻求一个对方究竟为何会这样做的理由。 第167章 你吸了吸鼻子,无端地感到鼻间一热,眼角亦湿润起来,自喉咙深处漫出的血腥气提醒着你,你又沦陷到了与灰原去世的当天同样的境地。你这副模样可把家入硝子吓得不轻,她立刻就从床头柜上抓过纸抽来,为你递上纸巾,连声音都是发着抖的。 “虽然五条提议先不把这件事告知给你,但是这件事肯定是瞒不了你太久的,而且这也是为了保护你——” 你伸手拽开被血泪染红的白绢,“我有什么好被保护的?” “他疑似杀害了他的父母,谁都无法断定他是否会对身边亲近的人下手,所以这段时间你还是留在高专……” “他不会杀了我的!” 尽管打断他人的话语是件极其不礼貌的事,可你的确克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你立即翻身下床去,边寻自己的外套边道:“我要去找夜蛾校长问个明白,我一定要见他一面才行。” “要不要先试着打个电话?他的电话我试着打过了,是打不通的。” “……我自己试一下。” 殷红的鲜血已经顺着你的耳际和面颊,落到你的锁骨之上,衬得你原本一张娇小可爱的脸愈发可怖起来,像是什么三级惊悚片内的女主角,你却毫不在意地从外套口袋中寻出自己的手机来,按下紧急拨号键,给夏油杰打去了电话。 自有手机以来,你的紧急拨号键第一位就一直是夏油杰,在初设置时你不知自己为何会选择下意识地这样做,交往后便觉可能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被注定好了的。 你的命运是与他捆绑在一起的,你不相信他会就此丢下你,独自一人踏上险而又险亦不被理解的道路。 拨号键按出后,你一直在等待他的接起。他的手机没有关机,打去电话时也没有响起任何的彩铃,然而正是这一连串冰冷的忙音更能刺痛你的心。你失望地松开手,手机便自你手中掉落下去,摔碎了一个边角,如同难以被修复完美的、受伤的心。 “他也不接我的电话呢,果然我还是应该去找夜蛾校长……” 你如此喃喃自语着,尽管你的头仍剧烈地疼痛着,却依旧选择过度利用你的这双眼睛,立刻就确定了在高专之内夜蛾校长的具体位置,当然也看到了与你有着一墙之隔的五条悟。你上前几步打开宿舍门,向安然立在门口的五条悟道:“悟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能不能带我去见他——” “如果我也能这么轻易地见到他的话,我也就不会在这里了啊。” 五条悟的腔调平静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很显然,他也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与直接显露出愠怒神态的你呈现出两极化的区别。 他想要用指腹擦掉你面上残留着的鲜血,你却固执地将头一别,反驳道:“要找到他难道不容易吗?凭借我和悟的这两双眼睛,只要他还在东京,很快就能够寻到他的踪迹,我们……” 还未等你的话说完,你的后颈便是一阵剧痛,身体不由自主地软下去,避无可避地倒入五条悟的怀中。难得下此狠手的罪魁祸首闭了闭眼,对硝子道:“不到万不得已,我是真的不愿意这样做。” “带着这样的一个‘妹妹’,可真是辛苦你了。” “别人这么讲就算了,怎么连你也这样说?” “我只是看不得某些人因为太过注重互相谦让的好品德,受了委屈还不肯说。” 家入硝子的话语还是那么地一针见血。 五条悟感到有些受伤,原来这是连硝子这个局外人都能看出的道理吗?不……不如说正因为她是局外人,所以才能将一切都看得清楚明白吧。 “可是,她现在很喜欢杰,也只想要和杰在一起,这难道不是很明显的事吗?而且现在他们已经确定关系了。” 人们在爱上一个人却得不到回报时,往往感到伤心失望,继而于心中滋生愤怒和尖刻的情绪。五条悟想他不会是那样。他所爱慕的你已经与他携手走过了很长的一段路,况且能够任由你交付真心的是他的挚友——他无论是从人品还是实力上都能够给予肯定答案的挚友,他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至少在得知夏油杰叛逃的消息之前,他是这样想的。 他将倒入他怀中的你打横抱起,感觉到怀中的你轻得像是只有一把骨头的重量。他生怕自己莽莽撞撞的、像是从前那样伤到你。你早在他心中达到了一种易碎到他不敢深入触碰的程度。 无论如何——他无论如何都有必要见夏油杰一面。他这样想着。 好在这一天并没有让他等待太久。 在得知他叛逃消息的第三天后,五条悟于一个午后接到了硝子的电话,对方平静地告知他夏油就在她那里,他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他所看顾的躺在床上的你立即就翻身起来,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什么都没有说,却是一切尽在不言中。五条悟知晓你的急切,他匆匆交代了几句就挂掉了电话,用自己空闲下来的那只手紧紧握住了你的:“……我们走吧。 “我带你去见他。” 你顾不上说话了,立刻就摸索着站起身来。尽管统治了你神经中枢的晕眩几乎要令你丧失掉大部分运动的机能,你还是艰难地挪到了衣柜前,摸出那件夏油杰曾经赠予你的蔷薇色和服。这也是无奈之举。几天前的你是怎么都不会想到,现在的自己竟到了要用这种两人之间相处的细枝末节来挽留他的地步。 第168章 会成功吗?他会因你而稍作停留吗?——你根本就不敢想这个问题。 苍蓝色的弧光不断在五条悟的指间炸开,你还是第一次见他用这种方式高速移动,尽管在路上炸掉了好几棵树,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你们的赶路。 你整个人都蜷缩在他的怀中,紧紧抱着他的颈项,同时感到仿佛有什么自你的心中苏醒了——仿佛他如此使用咒力的行径在你眼中并不陌生。在你们逐渐与郊区拉开距离后,继续这样燃烧咒力显然就不合适了,故而你们选择缓慢地步行前去。 你被五条悟小心地扶着手臂,不得不走得很慢,否则你想你在下一秒就会坠地。木屐踩在坚实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响,你每走一步,蔷薇色的振袖便会随之摆动,连带着上面绣有的蝴蝶纹样也跟着飞舞。 如你们所想,你在二十分钟后见到了人海之中的夏油杰。 属于他的咒力被形形色色的咒力流淹没,你却一眼就能够从这些无关紧要的咒力之中辨认出他的行迹。此时此刻你无比感谢自己的这双眼睛,尽管它为你带来的麻烦显然比便利要多得多。 “说清理由,杰。” 还是五条悟率先开了口,他的声音硬生生地逼停了夏油杰的脚步,促使他偏过头来:“硝子都告诉你了吧?就这么简单。” “所以要把不是术师的人都杀了?包括父母?” “就算是父母,也不能特殊对待吧?而且,我的家人已经不只是他们了。” 这般平静到冷漠的腔调令你心神一颤,接下来五条悟与夏油杰所说的话只是轻飘飘地流入了你的耳中,又迅速地在到达海马体之前消弭,直到捕捉到这样一段话,你才忽地清醒过来,放开了五条悟的手,缓缓地向远处的那人走去。 “因为你是五条悟所以是最强呢,还是因为你是最强所以是五条悟呢…… “如果我能变成你的话,那这个愚蠢的理想是不是就显得很脚踏实地了?” 如果你能变成他……如果我能变成他。 他是我的过去,我是他的未来。我们两个在本质上是没有区别的。 你被内心深处的声音如此催眠着,且你无比相信这即是你的本心,尽管行走的速度很慢,却也一步不停地就这样跟了上去。 夏油杰不可能注意不到他身后多出来的这条小尾巴。他掩下眸中不忍的哀伤神色,一步步地向前走去,尽管他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闷响——这是你因体力不支而倒地的声音,也一次都没有回头。 他知道自己即将走上的是一条怎样的道路,更何况他的身边已经有了那两个他从小村庄内救出来的女孩,他无比清楚这将会成为他肩头不得不承担的包袱,但他心甘情愿。 “杰……” 尽管你跟着夏油杰从新宿的步行街一路走到偏远的小巷,一次次地在他身后摔倒,直到头破血流,却依然在坚定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企图让他回头,向你投来哪怕一瞬的目光。 他会带你走的,就像他临行前的那一晚所说的那样。 浮云晷自你的体内飘出,仿佛有生命一般地在你的周身环绕,它给予了爬都爬不起来的你些许的助力——由咒力凝结而成的丝线捆绑住你的手脚,你便像提线木偶一般被这股力量提起,这样便有了接着行走下去的力量。殊不知夏油杰在察觉到浮云晷中的咒力后,更加难耐地蹙起了眉头。 是啊,你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呢,浮云晷是五条家保管的特级咒物,你还要借助五条悟的力量才能恢复记忆。他是没办法将你留在身边的。 夏油杰的步子走得愈发坚决,却也没有向着他的目的地行进,而是越走越偏僻,甚至一路走到了郊外的山上去。 他身后的你只觉苦不堪言,好在浮云晷的咒力丝线捆着你的手脚,完全可以代替你行动,只是你隐约之间发觉,这似乎是以燃烧你的生命为代价。 “杰……带我一起走吧。” 不要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你很少这么言辞恳恳,还是为了留住某个人的目光,好在他听了这句话后停了下来,回过头望向你——你想象不到他面上究竟会作何表情,只好停在原地紧张地咬紧下唇。 “还记得我们之间的那个赌注吗?现在我想要实现它。” 你愣怔了片刻,只听夏油杰继续道:“不要再跟着我了。回到悟的身边去吧。” 第90章 溺亡于记忆之海 第90夜 溺亡于记忆之海 “不要再跟着我了。回到悟的身边去吧。” 夏油杰如此对你下了逐客令,旋即转过身去,摆出无比决绝的姿态。 都说说谎的人要吞千根针,但此时此刻,他的每一个微表情与即将离开的动作都成为了插在你心上的一根根银针,反倒让你备受苦楚。你感到自己的心脏在安静地流血,爱意随着新鲜的血液一同流走了,离开你的躯体,从而化为虚无。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你对他的沉默以对极为不满,在他迈出与你方向相反的第一步时,你便抽出腰间别着的匕首,脚尖轻轻一蹬,整个人飞身上前,试图拦住夏油杰的去路。对方根本没想到你竟会出此下策,一个闪身就躲过你的攻击,只消轻轻一用力,就擒住了你细弱的手腕。 “如果你一定要走的话,就在这里打赢我。要是你赢了,我绝不会跟上来。” 第169章 尽管你已经落于被压制的境地,你依旧不肯认输,倔强地抬眸看向夏油杰。你料定了他无法就这样甩开执拗的你,白绢之后的浅灰色双瞳大睁着,其中倒映着潋滟的水光。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呢?在执行任务时决绝地杀掉了不认识的村民们,一个活口都不留,甚至还在离开后连父母都能够亲自手刃…… 不,或许硝子之前同你说的是对的,谁都无法断定他是否会对身边亲近的人下手。 也就是说——他真的有可能在这里杀掉你。 你的瞳仁因这个极有可能实现的猜想反复震颤着,内心除去震惊之色之外,却并不感到害怕。这只不过是先前不断重复的噩梦成了现实中大概率会发生的一种可能性而已,在梦境之中你束手无策,只能被对方紧紧地控制在掌心,倒是不知道现下会如何。 你只能赌,赌你在他心中的地位足以令他短暂地停留。 “若我也是术师的话,我可以就此与你定下束缚,你要知道我是抱着这种决心来向你挑战的,无论死伤我都能接受。” 话音刚落,你就敏锐地察觉到他擒着你手腕的手指收得更紧了些,这是他不满于你所说的话语的体现。 你权当做没有发觉他的异样,梗着脖子艰难地与他对峙着,直到他骤然之间泄了力,从浮云晷之中伸出的咒力的丝线这才将你拉回。 “好。” 他简短地如此应答了。 你用袖口擦了擦手中的匕首,指腹划过光滑的刀面,通过这样的小动作让自己的心镇定下来。你们似乎默认了你可以持着这把一击必杀的匕首与赤手空拳的他搏斗,毕竟你太想要将他留住在身边,而他纵容你的理由大约是他并不信你能够就此赢过他,毕竟你那只训练过寥寥数月的体术还是师从于他的。 果然还是有来有往地同你过上几招,让你吃些足以令你不会继续同他周旋下去的苦头,再打电话让硝子接你回去比较实际吧。 夏油杰自认为考虑周全,在松开你的手腕后,将自己与你的距离拉得更远了些,于你抬脚的瞬间,立即就迎了上去。 你自知你的力量与技巧都比不过夏油杰,但好在你的速度很快,从前只要稍作努力就可以将五条家的护卫队甩开,现下恨不得将自己的潜力发挥至百分之一百二十。更何况你手中还有一把双方都默认供你使用的匕首,你也稍微做了做会刺伤夏油杰的心理准备。 一定要将他留下来才行,否则你可怎么办呢? 你无法想象未来自己身边没有他相伴的日子。 雪亮的刀尖扎入夏油杰的大腿,又飞快地被你拔出,你发觉自己的眼角有泪滚滚而下,心中倒是庆幸匕首的刀身仅仅只是没入了一个尖端,对任何人而言都该是再简单不过的皮外伤。 而为了让他以疼痛作为令人清醒的良药,你也不可避免地挂了点彩,左臂软软地垂在一旁,感觉像是在方才被擒住的那一瞬间脱臼了,这并不很痛,却极大地影响了你接下来的行动。 正如你所想,夏油杰甚至都没有因为这点小伤蹙一下眉头。他有意通过将你的臂骨掰至错位的方式限制住你的行动,却没想到你坚韧到依旧不肯认输,换了只手拿住即将掉落的匕首,一个翻身就躲开了他的下一步进攻。 果然还是很不爽——这么快就要结束这场比试吗?明明几天之前还是那么亲密的关系,如今却连你的意见都不愿听一下吗? 随着距离的拉开,你愈发地确定了自己的下一步行动,像是为了祓除双生咒灵的那一日一般,你用尽全力掷出了手中的匕首,所对准的是夏油杰的肩膀。 他没有躲开,锋利的匕首削去了一缕缀在他肩前的略长的发丝,在即将刺中他的肩胛骨之前,这削铁如泥的最强兵器却被咒力的丝线硬生生地截停在半空,不再前进哪怕一厘米。 “为什么?” 他终于肯主动开口了。 你没有给出回答,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在这种时刻你应该对双手沾满鲜血的他心慈手软吗?你会为自己的这个决定而感到后悔吗?这都是暗藏于你心中未曾揭晓答案的问题。 在你们僵持之际,匕首反而落入了夏油杰的掌心,其上缠绕的咒力丝线被他轻易斩断,他缓慢地一步步走向了你。 你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发觉到他举起了手中原本属于你的匕首——你根本就不怕这咒具会伤到你自己。数月之前五条悟还教你让它认过主,你自己的血真切地落在它的刀刃上,就此成了它的第一任主人。 但你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样一句—— “你是要杀了我吗?” “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那就是这样吧。” 在这个敷衍但冷血到极致的答案被说出口的同时,你耳边有猎猎的风声作响,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吹干了你湿润眼角上挂着的绯色泪痕。 你站定在原地,没有任何躲避的动作与意向,眼前流转着的多余色彩全部都消失掉,目光之中仅剩下匕首所散发出的微弱的苍蓝色咒力。 你是真的很想叩问自己为什么事情已经演变到了这般地步,你却还是要尝试着去做一个赌徒。文艺作品之中的爱情仿佛是一个又一个巨大的骗局,落到头上的爱情似乎从来都不会如此熨帖美好。现在的你只不过是由悲伤与眼泪勉力支撑着爱意。 第170章 若是梦中的能力也能被沿用到现实就好了,你想你绝对要将时间的轮盘在那一晚强行暂停下来,或者能够让你躲进与世隔绝的时空乱流中也可以—— 而我就在这儿,想着从前的你。 想你我最拿手,一直都拿手。* 夏油杰将自己持着匕首的手举高,若你能够看清他面上的表情,便能够立即知晓这于他而言相当于是做下了某种格外艰难的决定。 他想他是世界上最不愿主动伤害你的人,但他不能带你走——这于你于他都不是一个有利的选择。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你的未来从此就会与光明灿烂绝缘。他绝不愿让你这颗明珠蒙尘。 今天之后你怕是不会再爱他、也不会再忆起你们从前那些难得的欢乐时光了。他在你心中留下了一道狰狞的撕裂伤,不知何时才会愈合。他不愿知晓、今后也不会知晓了。 匕首骤然向下挥去,夏油杰的目标是你的心脏。 从前你就这样残忍地对待过自己,将自己当做是感知不到疼痛亦不会死去的实验品。那时你手中的水果刀尽管已经深入你的胸腔,你的伤口亦未曾流下哪怕一滴血,在这之后又缓慢地自我愈合了,他想这次应该也会是一样的。 可他怎么都不会想到,你竟骤然向前迎了一步,他手中的匕首当即便因错误的判断路线,就此刺入了你的右眼之中。 好痛—— 亲耳听到自己的眼球被刺穿的声音后,你原本抿得平直的唇角剧烈地颤抖起来,其中蕴着的几分视死如归就此消弭殆尽。传达至神经中枢的疼痛比往日的任何一次头痛都要来得更加剧烈与鲜明,你的身形晃了晃,最终无力地向后倒去,后脑磕在坚实的土地之上,甚至都未曾让人听得到一声闷响。 而给予你这层痛苦的人未能接住你,他震颤的瞳孔对上自你右眼之中汩汩流出的鲜血,堪称手足无措到了极点。 明明从前你受伤时从不会流血的,况且这把匕首明明就是世界上最不可能伤害到你的咒具,但现在呈现在他面前的又是一副怎样的光景? 你自然比夏油杰要先察觉到自己的眼睛在流血。覆有五条悟咒力的白绢在匕首刺入的那一瞬间就已松松垮垮地自你的鬓角垂下,你透着十足茫然的浅灰色左瞳暴露在空气中,因无法承受的痛楚而使瞳孔进一步缩小,不断发着抖的手在土地之上不断摸索着,想要抓住些什么以排解痛苦,却久久都等不来一只或温热或冰冷的手。 好像,已经快要无法思考了。 在死亡面前,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的,得不到回应的你只好麻木地收回自己的手,微微张开双唇,不让雪白的贝齿再度咬上自己已经泛着血色的唇角,尽量为自己留下最后一丝的体面。一种麻木的冰冷感侵袭而上,你努力地想要闭合双唇发出一个音节,最终你做到了—— “su……” 但也只能发出这一个音节而已。你连他的名字都无法再叫完整。 你无法阻止自己的意识彻底沉沦于记忆之海,虚无的海水堵塞住了你的口鼻,令你无法呼吸。你想不论是你的躯体还是意识都即将在下一刻死去,但令人意外的是,你竟在濒死之际回光返照一般,逐渐地回想起了从前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 选择穿越时空的理由、由前代递到你手中的温热的可丽饼、于雪天交握的双手,以及……那个在幻境之中由你主动落在对方绷带之上的轻之又轻的吻。 哪怕现下你已经痛苦到快要死掉了,却依旧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曾经发生在你身上却被你一一忘却的一幕幕影像。你不由感叹,这简直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令你不可置信地落下泪来。 原来从前每夜上演的那些绮梦都是真实的——梦境的内容是他在你与七海建人出任务的空档,强硬又卑鄙地将你带离了他身边,并赶在百鬼夜行之前将你囚禁起来,让你无法成为高专那一边的强劲的助力。 从前的你和他之间,明明是互相视对方为眼中钉的关系,上天为何要如此捉弄你,让明明是为了五条悟才回到过去的时间线上的你与他相爱? 你为这个残忍的事实而感到痛苦不堪,有很短的一瞬你甚至希望自己就此溺亡于记忆之海,永远都不要醒来。但这样的想法也只持续了一瞬。滔天的怒火如同海啸前的地震一般猛烈地席卷了你的心,这让你在痛心之余强打起了精神。 你发觉在你眼前横陈着一道光,在你总是黑暗的视野当中,你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除去咒力所带来的苍蓝光芒之外的颜色了,出于一种求生的下意识,你努力地向这道光芒伸出了手去,紧接着耳畔就响起五条悟的震怒之声。 “你怎么——你怎么能杀了她?!” 悟是怎么到达这里的?而且,原来你已经死了吗?那你现在为何又能够保有着自己的意识、还能够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呢? 你想这是一个对于还活着的人而言格外重要的命题,毕竟没有人知道死亡的背面是什么,你也是头一次知道,原来活着与死亡之间的界限并不那么分明。 可你不想在这里就为自己的生命画下一个残缺的句号。 你伸手握住了眼前的这道光芒,亲眼见证了它的变化。苍蓝色的巨大眼眸骤然在你面前睁开,取代了你手中的那道光,你在这眼眸的注视之下未曾表露出半分恐惧,你知道这是你自己的眼睛。 第171章 「终于都想起来了?」 这次响起来的,是你自己的声音。伴着这道声音一同而来的,是骤然被归还的你本应看到的世界的色彩。 「嗯。」你十分平静地这样回答了,即使不用回头,六眼的权能也能让你知晓另一个自己正立在你的身后。「把我的力量还给我吧。」 少女微笑的眉眼随着你落下的话音就此消散,化作光点融入了你的体内,你像是骤然被唤醒的睡美人一般,于现实之中亦睁开了双眼。暌违已久的天空的颜色时隔九个月再次展现在了你的面前,令你微微抬起了因失血而苍白一片的唇角。 就这样离开吧。 再留在这个时间轴上很显然没有任何意义。 况且,你已经被他杀死过一次了,难道这种事情还要再上演第二遍吗? 自远方传来大树连番倾倒的声音,引得地面都紧跟着震颤,熟悉的咒力流一道接一道地闪过,是五条悟在愤怒之下的攻击,身为被攻击方的夏油杰却没有任何回应,摆出了做错就立正挨打的态度。 世界从不善待他,让他易如反掌地用最不可能伤到她的咒具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恋人。 他默然接受了五条悟的一切怒火,任由对方发泄激动的情绪,而五条悟最终还是没有舍得下手,一记茈紧贴着夏油杰的耳边经过,就此结束了这场泄愤。 五条悟不想在夏油杰身上多浪费时间,他只想赶紧赶回你的身边去,方才他仅仅是确定了你的呼吸已然停止,就急着拿罪魁祸首是问,他还想要寻找到哪怕一种补救的可能,却意外地扑了个空——地上除了一滩尚未干透的鲜血与不知名的金属碎片,什么都没有留下。 等等,这金属碎片是…… 他蹲下身来将其捻起,细细观察其上残余的咒力,旋即释怀地长舒了一口气,因着情绪的大起大落,眼前甚至都有些发晕。 是啊,他怎么就忘了你身上还有这样一个保命符在?很多高等级的术师手中都有这样一件保命的后手,虽然不知道你手中的这件咒物是怎么来的,但至少它的残骸能够证明你现在还活着。 没关系,只要你现在还一息尚存,那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他无比相信你会再一次前来寻找他。 >>> 黄昏时分的海是寂静的,同时你觉得夏油杰简直就像是这片海。有水喝的时候他是一片无害到令人乐于欣赏的美景,但你现在无比饥渴,他便在你面前演化成了一连片无边的绝望。 你将脚上这双夏油杰赠予你的皮鞋脱下,又做足了心理准备,一把便将右眼之上的匕首拔下,将其插在一旁的沙滩之上,这才赤着脚往浅海走去。 在离开那片树林时你格外小心,尽管是用苍高速移动离开的,但围绕在你周身的浮云晷吞噬掉了你所留下的咒力残秽,令你达成了一场完美的逃亡。不过你有特意留下中村先生拜托你保管的怀表的碎片,以做一个你现在安然无虞的提示。 如果有机会的话,要好好感谢中村先生才行,顺便取笑一下他,毕竟他年轻的时候发型真的很土啊。 开始缓慢愈合的伤口带来酥麻到难忍的痒意,你强迫自己弯起唇角,可你无论怎样都无法发自内心地笑出声来,下一秒便有绯色的泪顺着你的面颊滑下,没入蔷薇色的浴衣之中,再不见踪迹。 不要哭。 哭泣明明就没有任何意义,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地知晓这一点。 咸湿的风扑面而来,席卷着你被鲜血黏连的雪发,在确认百米之人再无他人后,你决定往海的更深处走去。 总是要试试的——你好不容易学得的反转术式已经初露头角,接下来便是领域展开了。 你将自己埋入海水之中久久不愿抬头,在闭上眼的那一刻,巨大时钟的轮盘自海水之中升起,苍蓝色的眸瞳再度于虚空之中睁开,你像是冥冥之中有所感应一般,缓慢地迈步走到了你所想要去到的那一格。 被夕阳映照出一片浅金色的海水在经历了一阵骇人的汹涌过后,终于归为平静。 【第二部 分狐狸在夜晚来临·完】 第91章 禅院家的避难港 禅院元在发觉到家宅的后院中传来一声惊天巨响之时,拿着洒水壶的手都忍不住抖了抖。他伸手召出鵺,派它去查看情况,忠实的鸟儿很快便将一样物品带回给了他——那是用一块手帕包起来的金属制品,乍一看像是垂坠感极强的手链,但禅院元一眼就认出,这明明是由能够使咒力无效化的特殊金属制成的,这手链也因原料的概念而升华成了某种残酷的刑具。 他只消稍微感受了一下这手帕间的咒力,便知道来者是何许人也,尽管他的指尖因此而沾染上了新鲜的血液,他亦八风不动地继续提起自己的洒水壶为他精心护理的绿植浇水,直到你主动迈入他的院落之中。 “禅院家主真是好大的架子,都不来迎接一下我吗?” 你已经将自己的语气放得足够稀疏平常,神色一向冷静到甚至含着冷淡意味的禅院元却被你这副模样惊得怔在了原地——你原本漂亮的一头雪色长发不知为何短了许多,其上浸润着骇人的鲜血,正一缕一缕地凝结在鬓角;身上的蔷薇色和服破了几处,因被打湿而显得颜色更加秾艳,裙摆之下露出的是一双什么都没穿的赤白的脚。 他怔愣的时间有些长了,还是你率先上前一步,扶住了他水壶的壶身,提醒道:“小心你的花。” 第172章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帮老头子们布下的穿越时空的结界已经快有半个月了——你怎么在这个时间回来了?” 禅院元终于肯收起他的洒水壶,那生了锈的刑具被他随意地置于一旁的矮桌之上,原先用来包裹它的手帕成了他为你擦干面上混杂的液体的媒介。 你想你此时此刻的脸绝对是狼狈极了的,毕竟你自虐一般地在领域展开之时将自己整个人都浸泡在了海水之中——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你不想波及到无辜的民众与周遭的建筑物。眼眶虽已在反转术式的治愈之下不再流血,但海水未能尽数将殷红的血冲洗干净,它们像是人体彩绘的线条一般横陈在你的面颊上,还染红了你雪色的发丝,现出几分凌乱的可怖。 “这个问题的答案重要吗?” 眼眶传来一连阵刺痛,却干涩到无法落泪,这倒不是因为你现如今的身体承受不住六眼的机能,纯粹是因为海水进到了你的眼中,从而感到刺得慌罢了。 禅院元微微挑眉,似是不满于你用一个反问句代替了他想要得知的答案。他拍手叫来了侍女,在吩咐对方带你去沐浴更衣后,紧接着道:“你如果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哎呀,我只不过是个挂名的未婚夫罢了,怎么能要求我的未婚妻小姐连这种私密的事都告知给我呢?” 疲惫的你简直要被他这般阴阳怪气的话语气笑了:“总之不是去下海抓鱼了,这点还请您放心。” 一定是看出了你的力不从心,所以才这样说话以逗你开心的吧。元君真是个别扭的人。 你顺从了禅院元的好意,被禅院家的侍女带着去了旁厅沐浴。 你虽说是已经习得了反转术式,但还没有完全习惯,无法让其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自我运转,故而在遍布伤痕的肌肤与热水相接触时,不由痛得微微吸气,招手屏退了想要帮助你的侍女,故而和室之内仅剩下兀自沉思着的你。 选择禅院家作为降落点不是没有原因的,毕竟现在的五条本家说不定已经布下了捉拿你的结界,你若是这样糊涂莽撞地回去的话,岂不就是轻易地就将自己送入虎穴? 相对而言禅院家还更加安全。你的未婚夫禅院元已经坐到了禅院家主的位置,尽管现在的禅院家没有比完全没落的情况好多少,但至少他是相对自由的,他也能够在他的专属地带为你开辟一间小小的避难所。 真可笑。明明两家是所谓的世仇关系,五条家的现任家主甚至还要去禅院家的家宅避难。 反转术式已经修复好了你面上的最后一道伤口,你无奈地伸出被夏油杰硬生生掰到脱臼的手臂,反复确认它是否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机能,门外突如其来的咒力却在下一刻吸引走了你的目光。 你隐隐约约地能够看到在和室外守着一道身影,像是想要进门却又犹豫万分的有礼貌的孩子,便催动咒力拉开了一道门缝,主动邀请它进来。 “好久不见,是想我了吗?” 受到你召唤的円鹿立刻欢快地奔进门内,还不忘用嘴将和室的门带上。你注视着这样漂亮又灵巧的式神一步步来到你面前,强打起精神主动问候道:“是元叫你来的吗?” 円鹿点点头,将脑袋凑过来轻吻了你的肩膀,有柔和的白色光芒自你与它相触的肌肤之间亮起,但因为你身上已经没有了需要它治愈的伤口,所以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使得聪明机警的它疑惑地歪过了头。 “帮我转告他,多谢他的好意。以及……我一会儿就会过去他那边,给他他想要听到的答案。” 你伸出手来拍了拍円鹿的脑袋,任由对方舔去指间残留的干涸血迹,却未能等到它的离开。 禅院元本人是个什么样的性格你再清楚不过,且他作为继承了十种影法术的式神使,自他咒力之中分离出来的式神自是完完全全继承了他的性格与本心,而正是这样才令你更加惊讶。 原来这家伙竟然这么担心你的安危吗?——仔细想想似乎也能理解,毕竟你在离开之前只来得及修书一封,让自己手下最为忠诚的家仆寄过去,为了防止信件在被拆开检查之时扣下,其中除了必要的寥寥几句话语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信息,显得格外公事公办。 这之后便是长久的失联。 按常理而言,如若你往浮云晷之内注入的咒力消散殆尽,那么你会在咒力无法正常供应的即刻,被送回到自己应处在的正确的时间段内,其误差最多不会超过三天。故而你是故意选择回到这个时间段的。你的久久不出现足以让那些腐朽的老头子们放松警惕,在这之后你便可以寻一个机会,逼迫他们彻底将五条家的权柄交还于你。 你想你不会再心慈手软,至少——与夏油杰对峙那样的情况不会再在你身上发生了。 哪怕他的名字仅仅只是在你的脑海中划过短暂的一瞬,你的心脏内部却立即炸开了一阵难以忍受的痛楚,麻痹感自你的左臂流入你的左手小拇指,带来连番的抽痛,你敢肯定的是,在你心脏被刺穿的十四岁时,都未能体会过这种折磨。 円鹿注意到了你的不对劲,它连忙凑过来离你更近了些,想要为你治愈它并不能看见的伤痕,你却勉力摇了摇头,伸手抱住了它的脖子,用温暖的皮毛的触感来抚慰自己流血的心。 没关系的。 就像从前的你一般,哪怕被刺穿了心脏,也总是会痊愈的。 第173章 现在的你可是拥有了反转术式呢,你有什么好怕的? 将自己埋在円鹿颈边的你有点想哭,但你的眼眶依旧是干涩的,仿佛所有的眼泪都已在挽留夏油杰之际流尽了。于是你小声叮嘱円鹿让它背过身去,简单地清理了一下自己遍布疤痕的身体,换上一旁的浴衣向外走去。 禅院元正端坐于自己院落的主厅内,拿着一本书用以消解时光。你跟随着円鹿的指引迈入了他的领地,一眼就看出他的漫不经心,便主动挑起了话题。 “让你等很久了吗?” “明知故问。” 你早就习惯了他的话中带刺,归拢起飘然的衣角,落座于他面前的矮桌后。 禅院元的目光终于从手中的古书上移开,却是落在了你手腕间不经意露出的狰狞的疤痕之上,你在发觉他的视线后,平静地将伤疤展示给他看,甚至还拉高了衣袖,在更多的伤疤映入他眼帘后如此解释道:“这是被卷入时空乱流时留下的伤。” “按理来说,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才对?我还是相信五条家的阵法布置的。” “正常来讲的确不会,因为我并不是在第一次穿越时空时被卷入了时空乱流,浮云晷也是被我强制发动的。” 你想这是一个合适的开口时机,便顺着自己方才的话正式而严肃地开启了对过去的回忆。 明明你只在过去的时间轴上停留了一年不到的时间,现今同禅院元娓娓道来时,却觉得过往的时光仿佛已有数年那般漫长。你已经很努力地让自己将每一件重要的事都尽可能地讲得清楚又详细,但只要提到夏油杰这个人,你就必定要沉默上那么一会儿,以稍作减轻内心的压力,这样才能强打起些精神继续讲下去。 禅院元全程都静静听着,不发一言地摩挲着古书脆弱的书脊。他漂亮的幽绿色双眸锁定在你面上,试图捕捉你在讲述时的每一个微表情,而他也算是成功了吧——至少知道夏油杰于你而言,似乎是个不愿提及的魔咒一样的名字。 “他用悟送我的那把匕首——我没能狠下心来杀死他的匕首,刺进了我的右眼。” 你现在所讲述着的这件事情于你而言才发生不久,在□□所能感知到的时间单位上来算,甚至还处于十二小时之内。 利器刺入眼球的凝滞感很轻易便能被回想起来,你咬着牙按住自己的额头,好半天才继续道:“他原本对准的应该是我的心脏吧,但阴差阳错地这样刺入我的咒力核心,反而解除了我记忆与视力的封印,还让我习得了反转术式。 “至于我为什么还活着,应该要感谢三十多岁的中村先生暂时存放在我这里的那块怀表,从前的我还不知道它是一道保命符,更不知道它会就此救了我的命。” 禅院元猛地收回自己的视线,同时他站起身来,沉默着往内室走去。 你不解于他为何会骤然离开,但在他归来时,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他在走向你时冲你扬了扬下巴:“打开看看。” “这是……” 尽管不用亲手将其打开,你也能通过六眼的便利清楚地看到,这里面所装有的明明就是被你留在海滩之上的那把匕首。这则穿越时空而来的信息将你死死地钉在原地,你听见禅院元如此开口了—— “这是禅院家代代相传下来的珍贵咒具,但奇怪的是,它被打上了他人无法使用的禁制。如果没记错的话,便是由当时的五条家主五条悟赠予当时的禅院家主伏黑惠的。” 第92章 会成为她的助力 你久久未能伸手去接禅院元手中捧着的锦盒,在他将这个真相摆在你面前的那一刻,你已然发觉自己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静。无论是亲自打开面前的锦盒看一看,还是被迫回忆起百年前的那些过往,都是你所想要逃避的事情,你生怕自己会因此维持不住摇摇欲坠的表象,你还不想在这里、在禅院元的面前彻底发疯。 禅院元察觉到了你的局促不安,他体贴地没有催促你,反倒选择自己打开锦盒,将其搁置在矮桌上。 窗外的天色已然暗下来,禅院家在这一点上与五条家一样,两个刻板腐朽的家族都喜欢用蜡烛取代电灯,故而室内仅燃烧着光芒不甚明亮的烛火。这道微弱的明黄色光芒映在匕首的刀面上,衬托出它锐利的锋芒,你仿佛听到它正于无形之中呼唤着你——用只能被你所听到的嗡鸣响声。 “在我继承到它的那一天我就知道,它是认主的,无论谁接近它都会吃上些苦头。尽管它没有被下这么一层禁制,我想也不会有人能够成功地驱使它。” 为了证明话中的真实性,禅院元伸过一只手去,试图抚摸匕首的刀背,你却见匕首之上微弱的咒力流一闪,立刻就为他白皙的掌心之内刻下了一道血痕。他招手呼唤腻你身边久久不愿离去的円鹿过来,灵巧的小兽轻吻了下他的掌心,就此发动反转术式将他的伤口抹去。 原来五条悟所说的认主是这个意思啊。 你做足了心理建设,终于肯抬手去拿过那把原就属于你的匕首,用指腹轻抚其上浅淡的锈痕——你知道这抹痕迹是当年未能来得及擦干的你自己的血。你将其放回至锦盒内,却在冥冥之中察觉到它的排斥情绪,不由得再次将其取出来并压在掌下,做出无声的不会离开的承诺。 “禅院家主是要将它还给我了吗?” 第174章 “自然。这东西放在我这里我也用不了,能够物归原主是最好的。” “……确定不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吗?” 禅院元无语:“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虽然他这几年为了重振禅院家,的确有向你伸手索要过不少资源,可你此时此刻需要帮助,他一定会成为你的助力。“我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尽可以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什么时候想回去了我就送你回去。” 你恹恹地垂下眸,做出了无言的回复。 你感谢禅院元对你的优待,你也的确需要足够的时间与一块僻静的居处,来让自己烦躁的心归为平静。他愿意帮助你是再好不过的,否则你可能会独自一人到荒无人烟的山上去,只是那样就远不如现在舒适了。 禅院元静静地凝视着你低垂的苍蓝色双眸,他亦在心中消化着你方才同他讲述的那些真切发生在你身上的过去。 他不是一个会对异性投诸感情的人,同你的婚约只不过是互惠互利的结果——你想要寻一个机会从死死控制住你的五条家翻身,而他想要重振禅院家从前的御三家之一的风姿,就是这样简单的道理。他不在乎你是否会与他人缔结恋爱关系,但在亲耳听你讲述你与五条悟和夏油杰的羁绊的过程中,他微妙地感觉到了一丝不爽。 坐在他面前的咒术界阔别已久的六眼、尽管被当作傀儡对待却依然被奉为神女的五条家主,怎么会爱着这样的人呢——爱着这样一个能够不加思索地杀死她的人。 况且,你从前可不会在他的面前出神。你是亲口说过的,同他在一起是难得的能够放松下来、做真正的自己的时刻,他着实不满于你这样的神游天外。 “五条家那边的情况我会替你盯着的,不会让你错过什么重大事件。” 禅院元站起身来,幽绿色的双眸宛若锁定了猎物、却不急着将其捕获的狼的眼睛,见你终于肯抬起那双蕴着白雾的六眼瞧着他,他愉悦地补充了下文:“出门左拐的房间你挑哪一间休息都无所谓,这里的家仆和侍女都是我的心腹,任你差遣,但你所有的活动都在这个院子里,暂且还不能出去。” 虽然出去也没什么所谓,他有能让其他人心甘情愿闭嘴的实力。他只是不想你归来的消息有任何一种被过早传出去的可能。 你很想努力地微笑一下,以感谢这位旧友对你的包容,但你光是看着禅院元面上的表情,就知道你现在必定是笑得难看极了。 心情还没有恢复到毫无波澜的状态,你尚有想要询问他的问题,于是在为数瞬秒的纠结过后,你主动开口道:“你不意外吗?我竟然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在如今这样的情况下,你自己的本家怕不是都认为你已然身死,想必迂腐的老头子们已经在思考失去六眼后的对策了,禅院元竟然对你的回归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意外神色。 禅院元的表情升级了——他原本只是蹙紧了眉头,以表示对你形似苦笑的笑容的不满,而在你说出这番话之后,他高高挑起了仅一边的眉毛,看上去分外滑稽。 他不由得回忆起了从前初次到五条家来拜谒传闻中的五条家主的那一天。在年纪上只能称作是幼女的女孩被挤挤挨挨地围在主厅的正中央,六眼所独有的雪色长发与华丽的振袖和服自她身后铺开来,落在他眼中是独一份的景致。 这便是出生以来便被奉为新一代五条家主的五条家的六眼。 在他与当时的禅院家长老落座于女孩对面时,他清晰地瞧见了女孩眸底被一片白蒙蒙的雾霭压抑住的疯狂,明白了她远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这般云淡风轻。 他的确是抱着禅院家想要交好的希望而来的,但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是他本人向当时的小家主主动提出了缔结婚约的冒昧请求,而并非是由两家的长□□同将此事搬到台面上来商议——禅院家的长老甚至都未曾想到过这方面。 禅院元想,正是因为他隐约看出了你眸中暗藏的风暴,所以才会意识到,面前的女孩并非池中之物。那时他就暗自告诉自己,这次的上门提亲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他必定会落为两家的笑柄,五条家与禅院家之间就更不用想着什么合作了。 好在事实的确如他所愿,这位小家主很干脆地就收下了他递来的那纸婚姻届,尽管双方的家族为此而反对了足足三年,她都没能软下耳根来毁了这纸婚约,还在他需要帮助时果断地伸出了援手,哪怕连她自己都自顾不暇。 从前他久久凝视的女孩的面孔与现在少女的面孔逐渐重叠,无论这张漂亮的面容怎么变化,你这双苍蓝色的六眼似乎都是永恒闪烁着的咒力的恒星。 他不想凝望它们太久,生怕自己的心魄被就此摄去,故而平淡地敛下眸,回答道:“意料之中的事罢了,自然不意外。” 早就说过了的,你并非是池中之物。 只要脱去五条家为你戴上的重重枷锁,你便无所不能。 禅院元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后便离开了主厅,还给你独自梳理心情的时间与空间,他将你托鵺带给他的那副金属镣铐也带走了,现在的他很想将其研究一番。 在确认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长廊尽头后,你脱力一般地向矮桌上倒去,紧紧抓住失而复得的匕首的刀柄,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能够将你带离深渊的稻草。 在你离开过后,他们的结局是什么呢?悟肯定是知道你已经安然无恙了的,那……他呢?他会为杀掉你的行径而感到后悔吗? 第175章 他会像现在的你一般,心头的恨意已然逐渐淡去,只剩下不愿再相见的麻木吗? 你总觉一旁的烛火晃着你的眼睛,尽管它只是散发出些微不起眼的光亮。你起身去将它吹灭了,本就昏暗的和室内更是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唯有敞开的窗送来点点皎白的月光,将一旁屏风上绘着的墨色的蝴蝶衬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脱离屏风飞舞。 只可惜它是屏风上的蝴蝶,等不及重获自由的一天,它的身躯便会被虫蛀、褪色,变成一块有碍观瞻的屏风的尸斑。它注定是死也要死在这屏风上。 你扭过头去,重新落座于矮桌之前,不再看向这悲哀的意象。 泠然的月光映在你面上,衬得一双苍蓝色的眸颜色更加冷了些,你复又拾起匕首,将它贴住自己的手腕,原本削铁如泥的刀尖在你的肌肤之间立刻就没脾气地软下来,说什么都不肯保持原有的锋利,直到你开口点住它—— “只是想试验一下反转术式是否好用罢了。怎么,从前有帮着他杀了我的心,现在倒是不敢了是吗?” “……” 它在你的威逼利诱之下终归是恢复了原本的锋锐度,只消你微微按下刀面,一连串血珠就顺着你的手臂滚滚而下。你嘴上倒也不闲着,继续自说自话道:“自从这双眼睛恢复以来,倒是看什么都变得方便了。当年你也不是故意要伤到我的吧?你是不是也看出了封印在我双眼之内的禁制呢?” 匕首不会说话,但它本身所保有的灵气还是在的,若它也能够拥有自己的思想,一定会感慨于你终于发觉了事实的真相,同时为自己多年以来的守候落泪吧。 自伤口之中流出的血有一部分被匕首吞噬了——你知道这是你供养它所需要付出的代价,而剩余的部分横陈在你的肌肤之上,这幅赤白交织的皮肉的画面自有一种独特的、血腥的美感。 你刚习得反转术式不是很久,还没能让其完全自动化,故而过了有半刻钟,你才亲眼见证了自己的这道伤口缓慢愈合的过程。你总觉得这速度还是太慢了些,刚想继续重复这项实验,手边的匕首却是自动回到了它的锦盒当中,你无奈地看着它逃避的小模样,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今后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供你去实现你的心中所想,倒是不急于这一天;家中那些老头子们的实力你是清楚的,放在以前,你若是要反抗也不会不成功,只是现在的你更加能够放下作为家主的虚无缥缈的责任感。 尽管经历了这么多令人痛苦难过的过往,但好在你的初始目的还是达成了,所以……是时候为腐朽的本家来一场大变革了。 第93章 噩梦成真 “你知道吗?五条家即将进行新家主的继任仪式了。” 你面色平静地放下手中的书本,抬手屏退了守候在一旁的侍女,在确认人已经远远地离开后,这才依依不舍地从被阳光晒得暖暖的榻榻米上来到矮桌之前,为带来这个消息的禅院元亲手沏上一壶茶。 在你住进他的院落以来,他很少有这样主动来寻你的时刻,你便在这般无人打扰的清静之下度过了半个月之久。 而对于他带来的这个消息,你并不感到意外,在凝视着干枯的茶梗于滚烫的水面浮浮沉沉的同时,轻飘飘地反问道:“仪式什么时候开始?” “五天后。禅院家收到了邀请函。” 禅院元在你面前坐下来,同时晃了晃他现从和服衣袖之中摸出的一纸邀请函,一把将其拍在矮桌之上,“没想到还真的邀请了禅院家,要去么?” “当然要去——不过要更早一些前去才行。” 你微笑起来,双眸之中氤氲的白雾仿若不断翻腾着的火焰。 你的未婚夫十分欣赏你的这副模样,毕竟你是他最初选定的合作对象——他无比需要一个野心勃勃的同党。他感到心头的薪柴仿佛被你的这一个微笑点燃了,故而在你比出示意他向前来的手势后,立刻倾身凑了过去,细听你低声道出的预想。 “……现在的计划就是这样,很简单吧?” “他们也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 “我感觉我已经很宽容了,这毕竟也是我的本家,倒还不想彻底将其连根拔起,稍作整治就已经足够了。” 禅院元说是这么说,倒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他听到自己肋骨之下又急又响的心跳声,仿佛他比起即将执行这个计划的你要更加紧张似的,而他立刻接收到了你的下一步指令—— “我有想要拜托元君准备的东西,时间可能有些赶,但我的确很想要。元君只需要为我准备好这些后,准时前往五条家参与仪式就可以。” 矮桌之上就横陈着你想要的文房四宝,你捋起和服的振袖,立刻就将自己想要的东西写成一张清单,待其上的墨迹干后,随意地折了三折交由禅院元。他在拿到手后没有立刻将其拆开来看,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你所吸引,两双澄澈的双眸互相锁定在对方脸上,他见你再度微笑起来。 “我保证,我会为到场的所有人带来一个格外难忘的继任仪式。” >>> 自从你夺回六眼的机能并解开这双眼睛的奥秘后,你发觉你的五感有了质的提升。从前失去视觉时你便将自己的听觉训练得比常人要敏锐得多,打个比方来讲的话,无论是从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都能够听得到禅院家的侍女正缓缓向你所居的和室走来的脚步声,但现在的你甚至能够就此判断出她还有几步能够抵达你的和室门口、敲响你的房门。 第176章 还有五个小时天就要亮了,你还要花上足足一个小时的时间梳妆,还好五条本家与禅院本家都在京都,单程赶去的话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足够了。 留给你的时间就仅有这三个小时。 你伸出一只手来抵住衣柜的边缘,保持着紧缩在衣柜之内的姿势,伸了个极为简略的懒腰。你还是改不了这个毛病,喜欢躲在光照不到的、封闭的小角落,仿佛这样就能为你带来极大的安全感似的——虽说你现在也的确需要这份自给自足的安全感。 在五天前,禅院元第一次将这个消息带给你时,你当下就已经决定要赶在仪式正式开始之前,用武力镇压的方式让这些想要越俎代庖的老头子们乖乖地将家主之位交还于你。你还细细问了下一任家主的人选,但五条家将这个消息捂得很紧,任谁也不知道即将成为这个新的傀儡的人的身份。 不过你只是好奇心作祟罢了,而非十分关心。就算这看似隆重的继任仪式是个引你入局的圈套也无所谓,现如今的你不会再让自己陷入从前任人掌控的局面。 这样的想法刚轻飘飘地在脑内转过一圈,门口就传来了侍女询问是否可以进来的声音,和你所估量的时间刚刚好能够对上。 你推开衣柜的门应了声好,终于肯将自己从这一方小天地之间解放出来。在跨出衣柜的这一刻,你知道方才的行径是你今生最后一次以这般懦弱的形式寻求安全感。 今后作为力量完全觉醒的五条家家主,你再也不需要这样做了。 推门进来的侍女双手间捧着一个体积不小的托盘,这之上所盛放着的是你拜托禅院元带来的礼服——历代五条家主在继任仪式上都会身着的印有五条家家纹的纹付羽织袴。你还从来没有穿过这般正式的男性礼装,还好有将它带进来的侍女帮忙,在打点好一切后,还为你扎了个利落的盘发。 “这样倒是不如你平时穿振袖和服好看。” 你早就注意到了杵在门口看热闹的禅院元,听他这样扫兴,倒也不恼:“但这副模样你肯定没有见过吧——从前我可没有亲自参加过这种仪式。” “那我可要期待一下五条家主在继任仪式之上的风姿了。” 仅比你虚长上三岁的年轻的禅院家主哈哈大笑着走近了你,微微俯下身来伸出一只手,以作邀请的姿势。 你将自己的手指放入他的掌心,连力都没有借,就此便站起身来,两双同样闪烁着野心的双眸再一次视线交汇了。 “不要弄脏自己的手,”他提醒道:“溅上血可就不好看了。” 你以一个平淡的单音节作为回复,在确认虚空之中的浮云晷已然就绪、匕首也已经被好好地别在了腰间后,率先将二人甩在身后,走入了一片夜色之中。 禅院家备下的轿车正在门口守候,你迈入车内,在轿车发动时便闭目养神,整理纷乱的思绪。在距离五条家尚有些距离时,你就叫停了司机,决定独自下车步行过去。 送你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表面上你还是不想将禅院元牵扯进来的。 况且,虽然他的确帮了你许多,但说到底,“收复失地”还是你自己的工作不是吗? 虚空之中的浮云晷以实体的形式浮现在了你身边,你指间炸开一连串咒力的弧光,在你高速移动的同时,这光芒被浮云晷尽数吸收。 尽管它已然破碎,并且现在的这副模样亦支持不了太久,不过这样就够了。你要在它彻底崩坏之前,让它彻底发挥出自己最大的利用价值。 就像从前他们对你所做的那样。 五条家的结界你并不陌生,且这结界并不会拒绝你的进入——想必也没有人会料想到你竟然会降临在五条家之外的坐标点,自然不会特意更改结界。 在迈入结界之时你也在感慨,还好你是凭借自己领域展开的力量回来的。五条悟从前就有让你参破你这双六眼的秘密,可惜你太愚钝,直到这么久之后才发觉,原来自己领域展开的能力是真正意义上的无限制穿越时空。 理论上来讲,变成这样的浮云晷倒是也能够将你送回来,但若是那样,你就不得不降落在你离开时的出发点,五条家说不定就在那个坐标点上对你布下了天罗地网呢。 你弯了弯唇角,在细细感受了一番咒力之后,加快了走向旁厅的脚步。 似是为了本次的家主继任仪式,五条本家之内哪怕是一个很少会有人经过的转角,都一应做好了相应的布置。 你的目光短暂地在那些装饰物之上游移,没有为其多停留哪怕一秒钟,在一片夜色之中携着清冷的月光,宛如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地进了旁厅。 从前你在被五条悟带回到百年之前的本家中时,有向他解释过在未来的五条家内,形成了意见相左的两派。一派是保守派,是尊崇六眼力量的五条家的主心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六眼的存续;另一派是反抗派,主张在有限的时间内将六眼的功能发挥至最大化,目的一旦达到,你的死活与去留便显得不那么重要。 而现在正居于这旁厅内的,是真正想要了你的命的反抗派的长老,以及一道陌生却可观的咒力,你想这大概就是新选出来要被推上家主之位的傀儡。 你静静地立于庭院中央,在这个时间,哪怕是因典礼即将开始而忙里忙外的家仆和侍女都已休憩,你耳畔所响起来的除去屋内二人低声交谈的声音之外,就是风声与格外高亢的蝉鸣声。 第177章 “就这样把我推上家主之位,真的合适吗?” 在保守派的妥协下、被反抗派的长老们所选举出来的少年拥有格外稚嫩的声音,听上去他的年龄似乎比你还要更小一些,其中蕴着十成十的茫然与不确定。看来他的确是因自己的当选而承担了不少压力,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间还要同长老这般纠结。 一丝冷笑爬上端坐在他身边的老人的唇角:“有什么好紧张的?既然都已经选了你,那么你明天按照一早教习的流程走完便是。” “当然会紧张啊,毕竟上一任家主可是那位六眼,和她比我算什么……” “六眼又怎么样?不还是没能从过去的时空中安然无恙地回来吗?” 被骤然打断话语的少年不作声了,沉默地听着家中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辈继续训诫他道:“前代可能早就已经死在过去某个不知名的地方了,不然她一定会被浮云晷带回到这个既定的坐标点。虽然五条家连带着也失去了浮云晷,但这比起在家中留着一枚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要好得多。 “这个家主既然让你当你就当得,从今往后我不要再听你讲这种话。” 说到底不过是傀儡罢了,怎么就能有这么多的顾虑?又不会让他真正去掌权。 他哂笑着阖上了障子门,将独处的空间留给这个混乱不堪的年轻人。但当他行至主厅时,他后知后觉地发觉,主位上竟坐着一个人——坐着他平生最大的噩梦。 “许久不见。” 身着华服的少女明明在微笑,双眸中的寒冰却刺痛了他的神经。他被巨大的压迫感挟持在原地,只能够目不转睛地凝视少女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的凛然风姿。 他的噩梦成了真,来索他的命了! 第94章 继任典礼的处决 无论是百年前还是百年后的如今,咒术界御三家的家主继任仪式向来都是极为盛大的典礼,是咒术师们公认的最为严肃的场合之一。但今日前往五条家的宾客们无一不认为,在这个重大的日子里,一向在咒术界政坛无比活跃的五条家有些过分死气沉沉了,就好像他们并不是家主继任典礼的举办方,而是在主持着什么白事似的。 “禅院殿难道不这么认为吗?五条家怕不是要翻了天了——” 加茂家的现任家主已然上了年纪,禅院元同这种半只脚迈进土里的糟老头子没有什么话好聊。不过他的确赞成加茂家主的看法。毕竟在诸多的宾客之内,仅有他一人知晓这诡异的气氛究竟是如何发酵而成的,他只静默地微笑着,不着痕迹地观察主厅之内都在各自窃窃私语的宾客们,期待着接下来是否会有好戏发生。 好在你作为这次继任典礼的主角,没有晾着这些由自家长老们费尽心机邀请来的宾客们、让他们等上太久,身着纹付羽织袴的蓝白身影很快便出现在了正殿之外,面容沉静的你迎着在场众人各异的目光,一步一步平稳地向着主厅之上属于你的主位走去。 从前你身为五条家的家主,却并非实质的代行,故而出现在公众视野中的大多是五条家的长老们。他们无一不声称要保护好这一代格外脆弱的六眼,将自己的言语化成了结实的茧,将你囚禁在信息茧房之内,成年地不见天日。 现在终于到了你破茧化蝶的时刻。 五条家历代都未曾出现过拥有六眼并成为家主的女性,更别提这般身着男子才应穿的纹付羽织袴的行径是有多么地违背祖法,但这次没有人敢出言议论这位年纪轻轻的五条家主——雪发的少女眼前蒙着的白纱恍若氤氲的雾气,没有人能够透过这层雾去看清她的眼睛,但在场的所有人无时无刻不觉得她的视线正落在他们的身上,身为人类所天然具有的趋利避害的机制被发挥了个彻彻底底,他们总有这样一种预感——若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在前方安静等待着他们的,会是言语都无法形容的险境。 “让各位久等了。” 你在安坐于主位之上后,听见自己的声音清越而激扬地响起来,因着咒力的增幅,能够将声音准确地传达到每一个人的耳中。故而你继续开口了。 “今日之所以会举行继任仪式,是为了补上我前几年因身体原因而一直未能够将其付诸实践的缺憾。在这之前,倒是有些需要被摆上台面来解决的家事,尽管都道家丑不外扬,但我身为五条家家主,依然愿在来宾们面前,开诚布公地主持这个公道。” 这番话说是这样说,却没有任何人敢顺势接下你的话,你就这样在一片寂静之中,轻轻拍了拍手,让早就守在门口的家仆架着人进来。 在这位宛如刀俎鱼肉的落败者被五花大绑地出现在主厅之内后,宾客之中终于出现了细小的议论之声。他们不是瞎子,自然都认得出来,眼前的这人正是五条家的长老,若要更加详细地讲来的话,他便是五条家反抗派中的主心骨。 从前他们一直都高高在上地与你隔着一层屏风对话,上下嘴皮轻巧一碰就能够决定你的命运轨迹,现在你们的立场变换了,不知他们现在是何心情呢? 你抿了一口摆在面前的杯中的清茶,恍惚之间只觉唇齿间的茶香都演变成了浓厚的血腥气。 明明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高门贵女,却因着这双能力强大却也会带来灾祸的眼睛,成了不断在濒死之际游走的过客。 你不恨自己的命运,不恨自己的这双眼睛,但你怎么可能不恨想要将你置于死地的人? 第178章 “需要我一样一样阐述你的罪行吗?” 青花瓷的茶杯被你重重地摔在桌面上,以示你无从尽情发泄的怒火,你面前的矮桌甚至都因你的这一行径而硬生生地多出了几条裂纹。 你承认你这是在杀鸡儆猴,为了达到你想要的效果,你甚至还放出了些许咒力——全盛时期的你很轻易地就能够压制住在场的所有咒术师,毕竟你拥有着这样的一双眼睛。无论是在你亦或是在五条悟的身上,它们都能够增幅你们的咒力量,不过根据你们领域的不同,这双眼睛自然也发挥了完全不同的效果——它们能够减轻五条悟输出的咒力量所带来的自身压力,却是让你的总咒力量达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量级,毕竟没有足够的咒力,你是无法启动领域从而穿越时空的。 从前施加在你身上的种种束缚已经随着夏油杰刺入你右眼的那一刀就此消散,这成了你可以尽情浪费咒力的有力理由。你加重了力道,毫不留情地使你数小时前就已然将其捆绑折磨的长老吐出一口血来,这才肯微微放松些对他的咒力上的禁锢。 “从前您所对我做的桩桩件件我暂且压下不论,我只就您留在我院中的那些‘礼物’来问责您吧,否则似乎总会令人产生我脾气太好的错觉,从而做出这许多荒唐僭越的事来!” 五条家当代的小家主骤然拔高了语调,手中的白扇往前一伸,驱动无形的咒力将人绑缚收紧,同时你将扇面轻轻一横,折扇在打开的一瞬间便溅上了面前人温热的血,同时因为你周身的无限,鲜血没能染脏你纯白的衣角。你缄默地与在场的所有人一同见证了这位前段时间还在政坛之上谈笑风生的五条长老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像条丑陋的蠕虫一般不断挣扎,这个过程仅持续了一刻钟不到,他便失去了所有的生命体征,尸体被家仆拖了下去。 而正发着怒的始作俑者此时此刻骤然换了一张笑容亲切的脸,在血腥气弥漫的主厅被清理干净后,落落大方地宣布道:“很抱歉让各位受惊了,我不是一个习惯遵循繁文缛节的人,无论是必要还是不必要的过程我都惯于将其简略掉。所以请将本次的仪式当成是宴请四方的酒席,尽情享受便可。 “——望各位能够满意五条家本次的安排。” >>> 虽说你已经在众人面前宣布了可以将今日本应郑重对待的继任仪式当成是一场稀疏平常的酒席,但在场的咒术师们无疑都兴致不高,至少有你在场的这一小段时间内,你很少能够听到席下传来本应愈发热闹的议论之声。 不过对于这一点你并不很在意,你的出席不过是为了维持场面,毕竟邀请众人前来的缘由还是“五条家家主的继任典礼”,你作为在暗处夺回了自己应有的正当身份的家主,这也是你的义务所在,你不可能不去做这根定海神针。 一旁立着的侍女不消多时便含着犹豫的神色凑上前,与你小声耳语。你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从容不迫地起身,自后门离开主厅,顺着长廊一路走到深处的庭院去。 这坐落于纵深处的庭院便是你自己长久所居的住处,是五条家最偏僻也最安静的一处所在,在你足不出户的前十四年,你极少踏出过这所幽静的庭院。而你自己留了个心眼,在选择回归到正确的时间线上时,没有将落脚点定位到这里,事实证明你没有想错——这里的确布下了各类抑制咒力的结界,擎等着你就此落网呢。 你毫不犹豫地跨过院门,在长廊上随意地脱掉木屐,一路行至昏暗的内室。家仆在你站定于和室门口之前为你拉开了障子门,视野当中立刻就撞进了一双沁着血的、行将就木的眼睛。 “你没有想到吧?”你听到自己的声音十分冷漠地响起来,在不大却格外空旷的室内荡出回音:“你们用来对付我的招数现在可是被用在了你们自己的身上。” 像现在这样,手脚都被紧紧束缚着躺在抑制咒力的结界之内、连丁点咒力都使不出来的滋味不好受吧? 说到这里,你还要感谢禅院元呢。你将曾经束缚住你的那一副金属镣铐放在了他那里,托他将其赶制成你今日所需要用到的东西,他那边效率倒是很高,从镣铐之中提取了一小部分原材料,将其编织进了无比结实的一把麻绳之间,原本不起眼的物件便摇身一变,成了一等一好用的咒物——至少是对于本家之中的这些老头子们而言。 你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一直拦在你面前的家仆向一侧退去,自己好整以暇地走入了和室之中,仿佛并不受这结界的半分影响。 “……慎吾他现在怎么样了?” 地上横陈着的男人倒是不焦心于自己现如今的处境,而是反过来向你发问了。你不太想直接回答这样显而易见的问题,又是递了个眼色过去,身畔的家仆立刻低垂下眉眼道:“慎吾大人已经被家主处决了。” “这样啊。” 男人面上的表情含着几分遗憾之色,却也并不那么真挚。他接上了自己方才的话:“事情走到如今这一步,倒也不是很意外呢。家主大人。” 这声家主叫得你有些犯恶心,你冷冷地道:“这声家主你喊得诚心吗?” “好像这些话以前还从未对家主大人说过,当然我们也没能寻到机会对家主说——只要五条家能够继续沐浴在六眼的荣光下,不用战战兢兢地为未来担忧,我们这些人究竟会迎来何种结局根本都没有所谓。” 第179章 仰躺在地上的男人有着一副极其狼狈的面貌,因你在将其捆缚住之前,狠狠地拿他出了口恶气,让自己的咒力流流窜在他的体内,打伤了他的五脏六腑,故而他深蓝色的和服前襟之上满是干涸暗沉的血迹。然而尽管是这样,他却依旧顶着一张道貌岸然的脸,甚至在话音落下之后大笑起来,状似疯癫的模样仿佛意有所指。 从前的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你印象中的他总是故作冷静自持的姿态,无论是在将你从父母身边带离,还是一应负责起你的衣食住行,你永远都只能望见他冰冷的脸。正因如此才更讨厌见到他的这副疯癫模样。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封建大家族中,你的天性被极大地扼杀,甚至连年轻的生命都差点葬送于重重算计之中,他又何尝不是被这样逼疯的呢? 你没有那么同情心泛滥,没工夫将自己的情感浪费到这种人身上。只是你想你会留他一命,也算是圆了他一直以来的心愿——见证五条家能够愈发蓬勃壮大的心愿。 “别用这些虚伪的话来感动自己了。” 这是你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在离开熟悉的院落后,你不由得长出一口气。这里很快便不再是你的居所了——你没有将这里布着的结界打乱的打算,倒是还想将它们好好地留存下来,以折磨他们一段时间。你决心要好好地出了这口恶气。 只不过,你这样恶劣的想法很明显已经落入了他人眼中。你把玩着手中的折扇,连头都不回地高声道:“元君怎么跟着我一同来了这儿?” “看你从席上离开,我就跟上来了。不可以吗?” 你的未婚夫君倒是一脸理所应当地露了面。他身边没有跟着任何侍女或家仆,于是你让身畔的人退下,以留出你们独处的空间。 “腿长在元君身上,要去哪里是你的权利,我只不过是过问一句罢了。” “我听到了——听到你的侍女和你讲了他已经醒来的消息,所以跟过来看看。” “哦?所以你看到你想要的结果了吗?” “这难道不是我应该问你的吗?” 话题又被扔回到了自己身上,你定了定神,好半天才劝服自己,禅院元并不是你需要拿出自己为数不多的城府去对付的人。 夏日的风吹在脸上明明灼热滚烫,你却觉得有一股彻骨的寒意自你的脚底逐渐席卷而上,令你的掌心成了一片沁着汗的冰凉。眼眶之中好好安放着的这双六眼拥有着全方位的视觉,你在确认四周的确没有任何能够窃听的术式与式神后,这才肯稍安下心来,同禅院元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活。” 第95章 跨过时间的水域 从前对于坐落在京都近郊的五条家而言,每年的大晦日前后总会是冬天里最冷最难熬的日子,但自从他们的小家主将管理本家的实权牢牢地握在了自己的掌心后,五条本家便因诸多活动的简略举行而陷入了一种松弛的状态,上至家主本人、下至每一位侍女与家仆,无论是本系还是旁支,大家的生活都从此归于一片平静的安宁,仿若未曾有人造访的死寂的湖面。 但今日禅院家主的到来,无疑在五条本家之内掀起了波澜。 五条家上下任谁都知道今日是家主小姐的生辰,虽然她在掌权后从未因此而大操大办过,但每年都会固定邀请自己的未婚夫禅院家主来本家一聚。今年这一聚则是多了些特殊的意味,毕竟小家主已经年满十八岁,到了可以签下婚姻届的年纪,关于这二人是否会如多年前所约定的那样结成良缘,五条与禅院两家都十分焦心。 禅院元便是顶着这样一道道好奇的目光,从自家启程前往五条家,又迈入了他未婚妻的院落。 时年十八岁的五条家主正安坐在廊下已经搭好的被炉旁剥橘子,你看上去颇为悠闲自得,如瀑般的雪色长发垂在脑后,顺着披在肩上的外衫流泻而下,总令禅院元疑心,在他们未见的这几个月之中,你的身量更加拔高了些;好在学会了反转术式的你于掌权的这几年之中有意地调理着身体,手脚不再像樱树枝一般纤细易折,圆润起来的面庞在朝向他时,他因你明眸善睐的模样而晃了晃神。 “终于来了,”你将剥好的橘子瓣放在托盘之上,向刚刚落座的他推了过去。“真让人好等。” “过来的时候明明是一路绿灯,我也并没有迟到,怎么这样说?” “还不是因为你非要递了信来勾人兴趣,否则我怎么会这么早就支上被炉在这里巴巴地等着?” 你这话刚落下,余光便瞥见院内的家仆和侍女们在后面偷笑,他们像是为了创造你们独处的空间似的,各自离开忙别的事情去了。你知道他们一定是误会了什么,一大清早你便觉出这院中的空气不大对,但你没有功夫与心思去和他们解释,只是继续剥起手上的那只橘子,直到禅院元身旁的家仆将一只古朴的木盒放在了你面前。 “这是什么?” “前段时间我在藏书阁中翻找古籍时发现了这个盒子,我想我有必要带过来让你看看。” 哪怕禅院元本人现在都已经带着他的“礼物”坐到了你面前,他却还是要和你卖这个关子。 你不满于他的顾左右而言他,隔着盒身从中辨认出了自己微弱的咒力,却在打开盒盖后,因过分惊讶而失手碰倒了一旁果盘之上码好的橘子,任由其咕噜噜地滚到草地上,没入雪地之间。 第180章 “这东西……为什么会是在禅院家找到的?” 你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声音这么陌生,难得没有白绢遮挡的双眼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纤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捻起盒中的竹蜻蜓将其取出,目光紧接着就落在了被竹蜻蜓压在下面的那封信上——信封之上没有任何落款,但你知道这一定是留给你的,证据就是萦绕在其间的咒力令你无比熟悉,想必五条悟是为了不让脆弱的纸张受到岁月无情的侵害,所以才刻意为之。但因他的离世,这咒力已然消散了大半,变得稀薄无比,若是再晚几年发现,恐怕你就会与这份跨越百年之久的心意生生错过了。 禅院元全程都观察着你的表情,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往日里作风凌厉到滴水不漏的五条家主才会展露出这个年纪应有的少女模样。他沉吟道:“可能与你改变了过去有关吧。这应该是故人为你留下的东西?” “……嗯。” 在他面前你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当着他的面就撕开了被咒力保护着的信封,拆开里面封存着的信纸细细阅读。 禅院元无心偷看信件的内容,但他的视线也曾短暂地凝聚在力透纸背的字迹之上,他见你不消多时便将信纸重新折起,平心静气地向他道谢:“谢谢你将它带过来。” “没什么,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他一抬手,立刻就召出□□来,将你方才不小心碰落的橘子衔回到你的手边。同时他试探着问了一句:“这两年里,你没有过回去的打算吗?” “这两年我光是操持五条家就已经要费尽所有的心血,哪里还会去做这种虚无缥缈的妄想?” 你给出了这样的回答,却无意识地挺直了脊背,摆出一副平日应酬时面对宾客的姿态。 如此的回复倒也在禅院元的意料之中,出于自己隐秘的好奇心,他继续问道:“穿越时空对现在的你而言,应该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吧?”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如果引起了无法消解的蝴蝶效应,无论是现在的你还是现在的我,都会就此遭殃的。况且……” 你的话语被汹涌的回忆硬生生地截停在半途,精致的面容之上飞快地被一层愠色笼罩,好半天才吐出下文来:“尽管我能够通过领域展开回到过去,也没有办法改变既定的事实,甚至还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浮云晷的开启需要遵守格外繁琐的规矩与特殊的禁忌,其中一条便是它不能够被连续启用,否则使用者很容易被卷入时空乱流就此迷失。你还能够降落在有媒介主人存在的坐标点上纯属是撞大运,咒力与记忆的封印、以及身上的伤痕,只不过是小惩大诫,可惜的是你直到被杀死过一次后才能懂得。 禅院元本就是个聪明人,他哪怕用鼻子想,都知道他方才的话引得你不高兴了。不过他还的确是在真心实意地为你考虑。无论是之于普通人而言,还是之于你这样的少年掌权者而言,十八岁的生日无疑都是个无比重要的日子,于是他主动为自己搭了个台阶下:“如果你感到有压力,我可以差遣人来帮你。” “好,我需要的时候会向你寻求帮助的。” 他微微一笑,无疑是满意于你的答案。 哪怕你的确已经成为了一位意志坚定且杀伐果断的掌权者,却还是会如常与他这位战略盟友小聚,大方地对他施以援手,或是坦然地接受他的帮助。这几年来你们见面的次数虽也不多,但你的艰难都尽数落入他眼中,他想他还是要将你多年前许下的这份承诺郑重地交还于你。 “知道你操持家务已经很累了,对于禅院家旗下的产业的投资我们也已经于前几日收到,明面上的生日贺礼过一阵会让家中的人送过来的,至于私下嘛……” 你对禅院元钓你胃口的行径而感到不满,在终于肯抬眸看向他时,他满意地将收在怀中的一纸签了字的婚姻届放在矮桌之上,又郑重地推到你面前。 “这便是私下里我赠予你的生日贺礼了。不要嫌弃。” 在看清禅院元究竟是将何物交予了你时,你足足愣怔了好一会儿,才迟缓地发问:“为什么?” 为什么肯将多年前你已经签字的那纸婚姻届交还与你?你认知中的禅院元竟是如此大方的一个人吗? 禅院元耸耸肩,仿佛不理解你为何会给出如此强烈的反应。他慢悠悠地站起身来,一旁的家仆立刻凑上前来,站定在他一步远的身后。 “你我现在都各自操持着自家的产业,稳稳地坐在了这家主之位上,当然已经达到了双赢的局面,这纸婚约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吧。” 所以他才将它作为私下送给你的生日贺礼。 他要将完满的自由在你成年的这一天交还给你。 你想你的语言系统已经崩坏了,这还是你在正式继任家主后,第一次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直到禅院元难得含着笑意的目光彻底从你身上离开、且他本人都已经迈出了庭院的门槛后,你才若有所思地放松下来,将涣散的目光重新聚于盒中的竹蜻蜓上。 在这七百多个日夜中,你总反复地于每一个无眠的深夜告诫自己,百年前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如过往云烟般消逝,你也在惩处了五条家从前的长老们后,将从前的居所废弃,以免触景伤情。 你都已经如此不想为自己平添多余的痛苦了,禅院元却还是送来了这一只竹蜻蜓,与五条悟留下的亲笔信。在看到它们的瞬间,你甚至都能够回忆起在那个你们一同出游的晴天,五条悟温柔的目光与他难得正经下来的腔调。 第181章 安心去做想做的事吧。 这是他从前对你的祈愿,现在的你真的实现了吗? 你无法忍住不去就这个问题而反复叩问自己,但反复揪着这个点不放的话,你怕不是迟早就会因过度的内耗而发疯。在短暂地出神过后,你选择穿好外衫与木屐,唤来两个年青力壮的家仆,让他们跟着你一同到你曾经居住过的别院去。 “这里或许有前代为我留下的东西,所以——尽管将这里翻个底朝天吧,如果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物件,我会好好地嘉奖你们的。” 训练有素的家仆们自是听了你的吩咐埋头翻找起来,独留你一人坐在主厅之内心急如焚。 你的直觉很准,一向不会有错,你知道五条悟肯定不会只为你留下那两样东西。他一定还提供了更多的线索,哪怕你一时没有去寻找,留在禅院家的竹蜻蜓与亲笔信也会让你拥有这样的意识。 你正在遵循着前代的心意而行动,这点是绝不会错的。 好在你的等待最终有了结果,家仆很快便为你找到了一个密封得极好的盒子,需要特定的咒力才能够打开。你手腕一沉,稍作用力便将盒盖掀开,映入你眼帘的赫然是一缕雪色的长发,尽管经历了百年的风霜,依然散发着微弱的咒力光芒。 这难道是悟在百年前就为你准备好了的生日礼物吗? 一股悲戚之意转化为了剧烈的疼痛,自胸骨内侧猛烈地炸开,又攀爬上了你难得弯曲下来的脊梁,害得你不可自抑地笑出声来,将一旁静候的家仆们吓了一跳。他们之中无人听过家主大人这般的笑声,而他们第一时间从中感受到的竟不是喜悦的情绪,二人的表情都逐渐怪异起来。 他人的存在与看法于你而言早已不再重要,你自顾自地笑着,眼泪却就此滑落,染湿了和服的衣摆,氲开一股更为深刻的绯色。 这是他为你留下的退路。他比你要更早地意识到这样的可能性,甚至比你觉醒领域展开之前还要更早,所以才会留下这样的媒介,以便未来的你能够寻到再度回归过去的方法。 可是,时间并不能让所有的伤口愈合,时间就是伤口。*时间本身就是伤口。 你将那缕发丝抓在掌间,倒还是没有忘了帮了你大忙的家仆们,让他们下去领赏后,便独自一人瘫坐在了主位之上。紧闭的眸前闪过了很多零碎的画面,你努力地将它们拼凑起来,想象着你现在并非身处于二百七十年后,而是坐在森山医院的病床上,温柔而小心地抚摸着面前前代生得格外俊美的面颊与微长的额发。 他是不会跨过时间的水域奔你而来的,但你明明就能穿过那片阴影去寻他。 冲动原不是你的本色,这些年来你早已经学会了冷静地运筹帷幄,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而静候一个绝佳的时机,可你认为无论多么理智的人处在你现在的这般处境中,都会做出与你同样的选择。 你现在所处的旧庭院因着尚未取消的结界的关系,实在令你难以安心地待下去。你迅速地回到了自己现在的居处,喊来侍女为你沐浴更衣,在换上熟悉的蔷薇色和服再度站于全身镜前时,你想在镜中微笑着的你与昔日那个面容明媚的自己没有任何分别。 就这样回去吧——你又不是抱着要改变过去的想法从而穿越时空的,只是想和过去的一切一刀两断罢了。这费不了你太长时间的。 这样想着的同时,你比出了一个手诀,于和室内布下了一个极其简易、却令你的咒力足以自动追踪到的帷帐。但你并没有使用五条悟为你留下的长发作为媒介。你从梳妆台的匣子中摸出一块细小的金属碎片来,只有你自己知道,这是中村哲也留给你的那块怀表的碎片,是曾经保护过你的证明。 还没有整理好心情直接去见悟,所以先去会会中村先生吧。前两次穿越时空,他都是你重要的坐标点,这一次也是一样的。 第96章 意想不到的重逢 -2017年4月5日,晚8:30分- 终于下班了的中村哲也苦不堪言地将自己疲惫的身体塞入轿车之内,结束了一天工作的他现在只想赶紧将车子开回自己暂住的旅店好就此躺平。好在他现在正处于出差期间,早就向上打了申请,“窗”能够让他自由利用工作用车,油费也可以尽数报销,免去他因漫长的通勤时间与高昂的路费而产生的烦恼。 在这之前他去便利店买了今日份的晚餐,刚从微波炉中加热过的便当盒盖上氲着一层浓重的水雾,猪排饭便当正透过塑料包装散发出勾人的香气。他很想在车内先将晚餐解决掉,却隐约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他吸了吸鼻子,车载香水的气味一如既往地浓烈,与饭香混合在一起的奇妙味道使得一个将出未出的喷嚏不上不下地卡得他难受。在伸手打开空调暖风时,他总觉车内似乎并不止他一人,这个突然跳出来的恐怖的想法令他头皮一阵发麻,仿佛福至心灵一般,呆滞地将目光向上移,从后视镜处瞥见了少女微笑的面容后,他吓得立刻从驾驶座上弹起来,口中逸出一连串的惊呼,连脑袋都重重撞上了车顶。 “中村先生,好久不见。” 围观了全程的你抱着格外好笑的心情向他打了声招呼,同时自顾自地打开后车门,将自己换到了他身旁副驾驶的位置,并扣好安全带。 你的这一番动作实在是太过于行云流水,中村哲也也不计较你是怎么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打开车门的了,他缓冲了好一会儿,才别过头来木然地发问:“你难道是……五条小姐吗?” 第182章 “是呀。”你微笑着拨了拨额前微长的刘海,露出一双氤氲着苍茫白雾的湛蓝双眸:“我是回来看中村先生的。” 出现在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过于令人震惊,中村哲也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眼前少女美丽的面容与十年前几乎没有两样,身上穿着的蔷薇色和服与他在海边初次见她那天更是没有分别,并且他再次于这精贵的布料之上捕捉到了五条家的家纹。在他语言系统宕机的同时,他还有一种格外微妙的感受,这使得他的视线下意识地就避开了你的双眸——他总觉得自己不能直视你的眼睛。 从前他只注意到你的眼瞳是极浅的浅灰色,故而他现在格外不解为何它们的底色会改变,况且他在与你对视时,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像海啸之时直直朝他压来的巨浪,他总觉得自己会因此而停止呼吸。 这种感觉简直——简直就像是直接对上了五条先生的六眼。 “没有先去看看五条先生吗?” 他总算是顶着这股异样的感觉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话。 你仿佛也知晓了中村哲也不自在的缘由,好在你早有了相关的准备,在他问出这句话时,不紧不慢地从和服的暗袋中摸出一块白绢来覆在眼前,用咒力固定好使其不掉落,这才慢悠悠地回答了他的问题:“还没有呢。” 还没有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去见他,又在领域展开后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较之第一次时空穿越时更早的时间。连你自己也搞不懂你为何要这样做。 你往座椅的靠背上重重地靠去,只觉心头这颗大石久久不落地,出于微妙的礼尚往来的心理,又反问了这样一句:“中村先生不意外吗?” 不意外你又出现在了他眼前,并且现在已经恢复视力成为了咒术师的这件事吗? 尽管你未能将你隐藏的话语言明,但三十二岁的中村哲也比之十年前的二十二岁要成熟得多,心中早就有了正确的答案。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仿佛现在坐在他面前的你并非是百年之后令人心惊胆战、不得不小心奉承的五条家主,而是一个阔别已久的亲切的故友。 “这种事,是肯定能够猜到的呀。” 毕竟你在从前可是以那样一种奇幻的方式出现在他和夏油杰面前的,本人又是这样一个聪慧开悟的孩子,在与你的数次接触过后,他早就在私下猜测过你是否是被哪个咒术世家藏匿起来的正在实验中的人形兵器,现在看来,他的猜测或许是离谱了些,却也没有偏离太多。 就是不知道五条先生对你的身份是否知晓?他是否会猜到于现下的世间还存在着第二双六眼?既然你还没有见过五条先生的话,又是否也同样没有见过那个已然叛逃的诅咒师夏油杰呢?这十年的时间为什么没有在你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中村哲也心中的疑惑简直要满到要溢出来,同时他的直觉告诉他,他现在距离真相仅有一步之遥,只差他捅破这层窗户纸。「不如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聊一聊?」——在脑内组织好的话语刚要被他说出口,他的手机铃声便在下一秒突兀地响起,他迅速地比了个抱歉的手势,立即将电话接了起来。 “喂?这里是中村……嗯,好的,我知道了。” 这则十分简略的通话在三十秒之内就结束了,但这还不算完。你默默盯着中村哲也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之上翻飞的手指,在他主动找到本次任务的执行者并拨出号码前,主动询问道:“需要帮忙吗?” “不用的。上面已经派了执行这次任务的术师下来,很凑巧的是,我刚将人家送回家,现在车子还停在他的家门口呢。” 在电波送来一连声忙音的时刻,中村哲也这样向你解释了,但还没等通话的对象接起电话,副驾驶的车窗就率先被敲响,你透过沉闷的暗色的玻璃,看到了一张曾经见过的熟悉的脸,不由得微微一怔。 竟然是他…… “啊呀,伏黑君到得真快。” 驾驶座上的中村哲也立刻摇下副驾驶的车窗来,冲车外的伏黑惠打了声招呼。 兴许是因为天色太暗,伏黑惠显然是没有看见、亦没有想到副驾驶上竟然还坐着人,他因尴尬而短暂地偏移了视线,瞬秒过后,却又用暗含好奇的目光盯住了你这个“不速之客”。他的视力很好,在视线转移开的一瞬之间,从你身上最先注意到的是五条家的家纹——在他尚且年少时,曾被五条悟带回到五条家去过,对于五条家的家纹他是认识的。 就算是抛去她身上的家纹不谈,这女孩和五条先生长得也很相像啊。 “麻烦伏黑君坐到后面来吧?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你对于伏黑惠的打量持包容态度,毕竟在你初次和他见面时,你对长得与禅院元像极了的他还是很中意的。不过这不代表你喜欢这种僵持着的气氛,还是中村哲也出言破了冰,伏黑惠才立刻反应过来现下更为重要的是亟待完成的任务,拉开车门坐到了轿车后座去。 真奇妙,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提前遇到伏黑君。你上次邂逅这位禅院元的先祖时,还是在完成森山医院的任务后、五条悟带你去埼玉放松心情的那段时间。既然想到了这里,你立即就抛出了这个重要的问题:“中村先生,我们现在难道是在埼玉吗?” “是的,我是受五条先生所托所以才来埼玉出差的,不过我明天就要走了,东京那边还有一堆活儿等着我呢。” 第183章 中村哲也对你的发问堪称是有问必答,并且更加成熟了些的中村先生显然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不主动发问的话,他绝不会就你的现状多提一个字,为你留出了十足的尊重与缓冲的空间。 “原来是这样啊。”你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对现状已然有所了解,又去和被你们晾在一边的伏黑惠问好:“初次见面,伏黑君。想必你已经看出来了?我是五条家的人,也是中村先生的朋友,还请多多指教了。” “……初次见面,我也是,请多指教。” 伏黑惠显然没想到你会主动向他打招呼,还这么直白地表明了自己是五条家的人,较为沉默寡言的他透过后视镜观察着你的表情,遵循了最基本的礼节向你回了礼。从前他去五条家的机会不多,未能从那偌大的家宅中见到过与他年纪相仿的女性——还是在外貌上与五条悟如此相仿的女性,若是他的监护人在场,他倒是真想问问对方你的具体身份。 你们都在互相打量着对方,不过你为之而感到自信的是,在这场沉默的较量之中肯定还是你更胜一筹,毕竟你多了一段在他人脑海中不存在的记忆,还拥有全方位的视觉,在伏黑惠只能通过后视镜观察到你微笑的下半张脸时,你能够将他欲言又止的复杂表情尽数收入眼中。 任务地点距离伏黑惠的居处不远,开车十分钟就能够到达,这也是“窗”派遣伏黑惠前来完成这桩任务的原因。但在车子缓缓停靠于路边后,中村哲也拦住了即将下车的你。 “这次接取的是没有什么难度的二级任务,所以五条小姐在车里等着我们就好,我们很快就回来。” 他既然都这样嘱咐了,你也只好乖乖听他的话留在车里。况且他的担心不无道理,现在的你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没有丝毫咒力的盲眼了,以你现在的体质,在任务现场留下未被登记过的陌生咒力的话,说不定会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你们的确都不必犯这个险。 那么你就在场外起一个协助的作用吧。 中村哲也与伏黑惠离开时,并没有关上副驾驶的窗户,有微凉的夜风扑到你面上,你选择闭上白绢之下的双眼,细细体会潮湿空气之中咒力的涌动。 中村先生在不远处下了帷帐,那里面所藏匿的最高等级的咒灵的确不强,如果按照现代一些的方式来评判,实力在二级左右波动没有错。它其余的附庸也只是一些三四级的小杂碎,不会对现在这个阶段的惠君造成任何威胁。只是在千米之外,有一只一级咒灵在向这里接近,不知道是否是因你的出现而被吸引过来的? 你努力沉下愈发浮躁的心,再次感受这份庞大的咒力,却在附近捕捉到了熟悉的咒力流,这使你惊讶地咬住了下唇,将红润的唇瓣咬得全无血色。这股咒力的主人正高速赶往那一级咒灵的方向,眼见着就要将其追上,率先拉开车门的伏黑惠却打断了你的沉思。 “玉犬察觉到有等级很高的咒灵正在接近,这不是我们能够解决的——我们要快些离开这里。” 伏黑惠的玉犬拥有着敏锐的嗅觉,它们也发觉到了不对劲,立刻将这份感觉回馈给了自己的主人。 你转过头来定定地凝视着将这个消息带给你的伏黑惠,扯下了覆眼的白绢。你从他森林一般幽深的绿眸中望见了自己的脸,不顾他当下的震惊神色,低声同他道:“惠君,开启你的术式。” 开启你的术式,好让你能够有一个暂时的容身之处。 伏黑惠照做了,在你打开车门的同时,从他的影子里逐渐浮现出大蛇的式神,但令他怎么都想不到的是,面前的少女没有看向他的大蛇哪怕一眼,仅是伸手触碰了他的影子,下一秒就被他的影子彻底吞噬——你整个人都钻入了他的影子中。 “那么,就拜托惠君了。” 在一片暗流涌动之中,伏黑惠听到了在他耳边响起的你的声音。 第97章 离奇的可能性 你在时隔多年后,终于再一次躲进了禅院家十影术师的影子里。依稀记得上一次也是第一次这样做还是在你与禅院元认识的第三年,那时候你因一些现如今已经回忆不起来、却在当时令你无比窝心的小事而烦恼,硬是不顾他的反对钻进他的影子里,让他带着你出去玩了。虽说回来后被老头子们好一顿训斥,你却从未后悔过那一日的决定。 没想到你现在依然能够体会到这种感觉。 身处于影子中的体感十分奇妙,在视觉上更是绚丽,因为六眼的关系,你能够看到的并非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而是不间断的咒力的流光。你低下头去,这样倒是能够清楚地看见自己汗涔涔的手掌,你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对伏黑惠道—— “那么,就拜托惠君了。” 身处现实之中的伏黑惠沉默了足足一刻钟,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的术式还能有这种用法,你的主动倒是打开了他一直闭塞着的思路。他艰难地组织起了语言:“是发生了什么吗?” “只是有不想见的人罢了,所以借惠君的影子避一避。还麻烦你和中村先生说一声,别让他担心喔。” 你的语调听上去四平八稳,没有任何情绪的流露,却也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伏黑惠知道他问不出什么来了,立刻将“你现在身处于他的影子中”的现状告知给中村哲也,后赶到的中村明显因他的话而感到震惊,却也没说什么,在伏黑惠安坐于副驾驶后,自己也坐入驾驶座并踩下了油门。 第184章 “那家伙可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不知道‘窗’那边派了谁去呢?” 伏黑惠没有接上中村哲也的话茬,因为藏在他影子里的你轻轻笑了声:“谁知道呢?也有可能根本来不及派人过去。” 你用咒力增幅了自己的声音,故而这一句话车内的两个人都能听见。中村哲也疑惑:“是这附近已经有了赶去的术师吗?” 术师的话没有,诅咒师倒是有一个。 沁着汗的掌心被你轻轻握住,你干脆在这片无边无际的影子里跪坐下来,好让自己更加放松些:“不要问那么多啦,早点收工下班不是很好吗?中村先生你更要多注意啊,虽然现在的发型很帅,但果然还是年轻的时候发量比较……” “好了五条小姐!不要当着后辈的面说这种话啊——” 你对于中村哲也的揶揄很成功,你也因为他好笑的反应而感到心情舒畅。你更没有忘记大胆地向伏黑惠提出自己的需求:“惠君,今晚我可以在你家里暂住吗?” 他已经亲自瞧见了你的六眼,肯定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你,而你正好可以利用他的这份好奇心,给自己谋一个短暂的住处。 伏黑惠比你想象中的要更加具有警惕心,对于你的提问,他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而是反问道:“是五条先生让你来的吗?” “也可以这么说吧?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寻他的。” “那我这就给五条先生打电话,总要先告知他一声才行。” “……你这人怎么这样呀?你难道是无论做什么都要向家长报备的小学生吗?” 伏黑惠这话一出你立刻就急了,他这个人真的是好奇怪——他给出的回答根本就不符合你对他这个人的认知。如果他非要在你降落的第一晚就向悟告知你的踪迹的话,你还不如在外面风餐露宿一个晚上、或是直接向中村哲也求助呢,这样都要来得简单得多,况且后者肯定不会拒绝你。 这么想着的同时,你扶住地面的掌心微微用力,就将自己从伏黑惠的影子中脱离,稳稳安坐于轿车的后排座位上。只是你刚从影子中脱身,抬眸就对上一双格外幽深的绿眸,你身旁的伏黑惠正格外安静地凝视着你,但他显然也难以与你的这双眼睛长久对视,不消多时就移开了视线。 “你怎么会对我的术式这么了解?” 他虽是这样问你的,但这其中暗含的意思却是“你究竟是谁”。 你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反复试探你,你总觉得安放于自己眼眶之中的这双六眼就已经是最完美和标准的答案,但你还是格外有耐心地做了补充说明:“我也是接触过十影术师的,况且这样算了解吗——只不过是根据影子的特性而做出的有效联想。” 不光是你,悟肯定也知晓了这影子的用途,不过既然是悟的话,他一定会觉得这种事情还是要让本人自己悟透比较好,所以才没有告知他的吧。 就像他一开始也没有直白地向你告知你的这双眼睛之中暗藏着的能力一样。 这么一想,你反而因这个猜想而有些忧郁了,心中下意识地升腾起这样的一个想法——如果悟从一开始就选择将你眼睛的秘密告知给你,你是否就能够少走一些弯路呢?但仔细想来又觉这样的发问天真幼稚到了一定地步。就算他提前将这些告知给你又能改变什么呢?你依旧无法在第一次穿越时空时习得反转术式。况且那时的你一心想要改变既定的命运,就算当时你被告知要付出格外高昂的代价,你想你也心甘情愿。 哪怕处于现在这个时间轴上的你,再也见不到那个于你而言亦师亦长的悟了。 明明你才是对伏黑惠给出答案的那个人,在昏暗的车厢内显得分外流光溢彩的双眸却骤然黯淡了下去,像是蒙了尘的名贵宝石。你将白绢重新蒙回眼前,在这样做着的同时,你听到了伏黑惠在自我镇定过后变得极为平淡的声音,甚至从中听出了一些微妙的安心感。 “我家没有多余的房间,可能要委屈你和津美纪……也就是和我姐姐在一起住一晚了。” 原来是因为家中还有其他人,所以才没有一口答应下你的请求吗? 而且,津美纪这个名字你是从五条悟的口中听过的,没想到现在她还没有受到诅咒,还是清醒着的伏黑惠的姐姐。一切都还没有来得及发生。 “没关系,只是落脚而已,睡客厅也是可以的。十分感谢。” 你礼数周全地向伏黑惠道了谢,中村哲也立刻就着你的话茬接上了自己的话:“正好我回东京之后要和五条先生见面,那我明日一早就来伏黑君的公寓接您吧?这期间有什么事您可以通过伏黑君与我电话联系,我的手机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的。” 怎么一来二去的,谁都要让你和悟现在就见面呢?! 你在心中默默地发着狂,倒也没有开口解释这其间的道理,直到车子稳稳地停在伏黑惠所居公寓的门口,你才在下车之前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了—— “那就辛苦中村先生了,回去我会让悟给你开三倍工资的。日结哦。” >>> 距离你上次来到伏黑惠所居的公寓已经过去了三年之久。三年的时间也说不上短了,时光却未能在你脑内抹去分毫相关的记忆,你还是能够在公寓内的玄关站定时,清晰地回忆起你是如何在眼前的这个窄小的客厅内与五条悟拌嘴的,只可惜在现今的时间轴上,你还是初次造访这里,沉睡着的房间昏暗得几乎令你瞧不清客厅内的陈设,手指上也没有歪七扭八地贴着可笑的彩色创可贴。 第185章 “津美纪是睡了吗……” 伏黑惠在伸手按亮白炽灯的同时如此喃喃自语着,他的想法很快便不攻自破,因为他的姐姐在他说出这话的下一秒便打开了卧室的房门。 “惠?回来得好快啊,太好了。” 津美纪的肩膀上披着一件针织外套,俨然一副还没有来得及休息的样子。她的视线很快就从自己弟弟平静的面容间转移到你身上,她格外好奇地盯住你道:“这位小姐是……” “津美纪小姐您好,我是悟的妹妹。方才已经和惠君说过了,今晚想借宿在您家。” 伏黑津美纪比你想象中要更容易接受这个事实,也更加热情。她秀丽的面庞之上绽开一个温和的微笑,语调亦很轻柔:“原来是这样!快请进——不过我们家里比较简陋,今晚可能要辛苦五条小姐了哦。” 伏黑家的孩子真的都太有礼貌了吧! 在心中发出这般感叹的你在被伏黑津美纪领到餐桌前坐下后,连连摆手表明自己想要在客厅将就一晚的意愿。她见你执意坚持,便也就此作罢,却在为你端上晚餐后所做的手制饼干后,主动而大胆地发问道:“没想到,五条先生竟然还有这么可爱的妹妹呢?” 坐在你身畔的伏黑惠闻言瞥向了她。他知道自家姐姐向来都很少过问五条先生的事情,对于这位恩人一样的监护人先生,她保持着绝对的分寸感与无比的尊重,如今能够向你抛出这样的疑问,大抵也是克制不住好奇心的作祟。 “我平时在本家娇生惯养的,一直都不怎么有机会出门呢,况且我和哥哥不怎么见面,他肯定不会在你们面前提起我的呀。” 你并不怵于这样的发问,在彻底接手五条家的这两年来,你也正面应对过尖锐直白到令你根本就不想回答哪怕一个字的问题,相比之下在这里动动嘴皮说些谎话简直是小儿科。“不过我可知道你们呢,悟从前和我讲过你们的事情,所以我才会来拜托惠君。” 津美纪的眸子亮了亮,旋即看向一直沉默着的伏黑惠,却发现自己的弟弟将目光放在你身上,片刻都不曾离开。 她对他太熟悉了,知道他肯定是有话想同你讲,便在为你找出必要的洗漱用品和被子后,寻了个借口回房间休息,为你们两个留出了独处的空间。 “五条先生曾经告诉过我,除去他之外,这世界上不可能再有第二双六眼。” 伏黑惠看懂了姐姐的用意,故而在她阖上自己的房门后,他立即就抛出了自己的疑问,同时这也是他最大的顾虑。 他虽然还没有进入高专接受系统性的咒术学习,却也在自家监护人多年来的影响下,通晓了六眼的特殊性。可眼前少女所拥有的六眼又不像是赝品,只消与你对视瞬秒,他便发自内心地觉得,那份感触与和五条先生直直对视后会产生的真实的感受完全相同。 “悟说得没有错,世界上的确只能存在一位六眼的持有者。” 你没有直接回答他暗藏的疑问,而是摸过盘中的一块饼干,将其送入口中。津美纪拥有一双巧手,她引以为傲的手制饼干口感绵密、咸甜适中,令人浅尝之后还想吃下一块。可你并没有这么做,反倒是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来,点住伏黑惠的眉间。 “但我又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啊。你有想到这种可能性吗?禅院君——” 第98章 要保护好自己 来自未来的年轻的五条家主是个在睡眠上极其挑剔的人,在沉睡时不能与他人同处一室已经是最低限度的要求,故而只要是处在你的睡眠时间,包含你所居的庭院在内,整个五条家都会陷入一片气氛冰冷的死寂。 可现在这是在百年前,你无法拥有这样的条件,身边亦没有能够令你呼来喝去的人,只能抱着还算暖和的被子平躺在客厅内的长沙发上,感慨这第一次睡沙发的经历果真是奇妙。 这一晚你的睡眠质量差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若单纯是睡不着或总是起夜也就罢了,偏生你发昏的头脑一个劲儿地将你拖入这恼人的梦境,让你在梦中得以见到五条悟的身影。 前代的六眼总是以你第一次邂逅他时的那副模样出现在你面前,他身上穿着的高专教师制服显得他的身形无比修长挺拔,梦中的你离他近了些,想要更清楚地窥见他的面容,他立刻就发现了你的这一意图,并微笑着上前来迎你。这短暂的幸福几乎要冲昏你的头脑,你快步上前去站到他身侧,亲昵地抱住他的手臂,想要得到他的一句问候亦或是一声夸赞,却听见他如此冲你道—— 「你为什么要回来?」 五条家的实权已经彻底掌握在了你的手中,亟待你将其发扬光大,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你又为什么要选择回来? 选择启程之前所想的“一刀两断”,究竟是要采取怎么个断法? 你在一片纯然的黑暗当中骤然睁开双眸,却没有急着起身,而是试图调整呼吸,让自己纷乱的思绪逐渐回归平稳。 这便是你不想一回来就去寻五条悟的原因了。他若是向你问出这样的话,你是一个字都答不上来的,况且无论从他的口中问出什么话来,这股割裂感都会带来毁天灭地的效果,令你更加深刻地发觉,面前的五条悟并非是你所倾慕着的那一个。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从前的你不懂得这个道理,只一心想着要回到过去改变既定的结局,而你需要为你的鲁莽付出代价,它对你而言甚至还是个长期的高利贷。 第186章 你还能够再见到从前的那个让你在梦中都不忍亵渎、从而只是隔着绷带轻吻了他双唇的悟吗? 人在夜间的种种想法都会随着这一片暗色而被无限放大,你在白日无法表现出的情绪化的反应现在都正为你带来源源不断的负反馈,将你结结实实地钉在了承受苦难的十字架上。你忍不住地为自己现如今的处境而感到一阵失魂落魄的落寞,却也知晓将自己沉入情绪漩涡的这种内耗作为极其不可取,故而你阖上双眼,强迫自己又睡了一会儿,直到天色将明才彻底清醒。 伏黑津美纪在半梦半醒间,依然没有忘记要小心翼翼地打开自己的房门。 她这遭发出的声音不大,因她一直都记得很清楚,客厅中多了一位正在熟睡的客人。她趿着拖鞋慢步走向厨房,迷蒙的视线掠过一旁的餐桌,发现盛有手制饼干的盘子已经不见了,再回过头去看,发现那不翼而飞的盘子已经被清洗得干干净净,回归到了它本该静立着的碗架上。 她是有隐隐约约听到的,昨夜你们两个着实聊了很久,直到凌晨客厅的灯光才悄然熄灭,一切都归为应有的静寂。 尽管你没有直说,她亦能够猜得到你的身份。五条先生的妹妹自然也该是咒术师。虽然她作为一个普通人,能够见到的术师就只有自己的监护人先生和亲爱的弟弟,但她也在无形之中产生了这样的一个刻板印象——似乎将自己双眸遮住的术师都要格外神秘与强大,所以她在你进门时,一直都努力忽略掉蒙在你眼前的白绢,暗暗告诉自己她不应该过问你的这双眼睛。 不过,五条小姐和五条先生长得真像啊。光看下半张脸的话,她总觉你们连唇角扬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说话的方式和对惠的态度也……简直是完全相同的互为彼此的两个人。 这般荒谬的想法令津美纪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将喝掉了半杯水的玻璃杯轻轻搁置在桌面上,碰撞间发出一声被刻意掩盖过后的沉闷声响。 她总疑心这声音是否太大了些,会不会就此将你惊醒,便走到你身边察看你的情况,而你回报她的是均匀而平稳的呼吸。她就此安下心来,不着痕迹地为你掖了掖被角,将覆面的长发捋到你的耳后去,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没有回头,自是没有亲眼见到你已经睁开来的幽蓝的双眸。在她背后悄然望向她的你迟疑地张了张口,伸手用拇指和食指不断挤按着鼻梁,一句话反复在喉咙间翻滚,最终还是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 >>> 中村哲也遵守了你们之间的约定,他很早就将车子停在了公寓门口,却没有电联伏黑惠的意图,而是等腕表上的时针走过了数字九,才预备下车去敲公寓的门。 而在他这样做之前,你的身影率先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飘摇的雪色长发与颜色鲜明的蔷薇色和服依旧与昨夜没有任何分别,你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在了他身旁,这一切无不佐证昨日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虚幻的梦境。 “谢谢你们,津美纪,惠君。我想过不了多久我们还会再相见的。” 你主动摇下车窗,向昨夜收留了你的二人告别。 伏黑津美纪的眸子依旧闪闪发亮:“五条小姐再见,欢迎你随时来玩哦。不过下一次就不要再睡沙发啦,让惠去睡沙发好了!” 因为她的这一句话你们都笑了,哪怕是被主动提及的伏黑惠,面上也浮现了丝丝笑意——你在昨日已经向他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与前来的目的,同样也逼迫他向你如此许诺,不会将与你见面后发生的种种讲给五条悟听。 你在微笑过后抿了抿唇,不再因心头的思虑而犹疑不定,主动向津美纪招了招手。 “津美纪小姐,我有话想对你说。” 你的这一行径像极了在冲人卖关子——这可并非是你的本意,你只是不想让在场的另外两人听到你接下来要说的话而已。 津美纪倒是没有想太多,尽管她对于你的好奇心至今仍未完全磨灭。她矮下身来认真地盯住你,试图从你被白绢覆盖的面上看出点儿什么似的,你却只是抿了抿唇,旁人并无法听见、但被咒力增幅过的声音下一秒便传入她的耳中。 “保护好自己,这一年之内哪儿都别去。” 既然从前的津美纪是因诅咒而昏迷不醒的话,那就一定有相关的契机导致她被迫接受诅咒。从前你没有就这个点而追着五条悟问个水落石出,现在就只能将话说得这样含糊不清,以让她自己多加注意了。 也是实在没办法啊……你真的无法抑制自己不去提醒她。阖眼之时你眼前总是闪过她那双为你掖过被角的温暖的手,哪怕你对于未来的泄露会令你付出相应的代价,你也没有怨言。 况且,悟其实是很伤心的吧。一直以来看着长大的养女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诅咒,这种事情若是发生在你身上,你必定会为之痛苦和自责的。 你在与伏黑姐弟俩挥手作别后,缓缓拉上了车窗,中村哲也的问候不消多时就响在了你耳边:“昨晚感觉怎么样?他们都还好相处吗?” “他们是很好的姐弟,”你沉思了一会儿才抛出下半句话:“就是不知道惠君以后会成长为什么样的咒术师呢?他有着很恐怖的天赋。” “是啊,而且还有着那样的术式。以他现在的实力,还不等入学高专呢,都拥有可以提交二级评定的实力了。” 第187章 这话说得实在是太满了些,你不由微微蹙眉,却也是下意识地在心中将伏黑惠与禅院元做起比较来。一个一直困扰于心的疑问逐渐浮出水面,你想这可能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发问的时机,故而你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主动开了口:“不过,为什么惠君明明有着禅院家的家传术式,却还是流落在外、没有被禅院家接去保护呢?” 甚至还让现今的五条家主成为了他的监护人,这真是一个越听越让人觉得无比荒谬的走向。 中村哲也正悠闲地单手打着方向盘以变向,在你轻飘飘地将这个问题递给他时,从他平静的面容之上难□□露出些许惊愕的底色。他显然没有想到你会问他这种问题,他总是先入为主地认为,从遥远的未来来到这里的你定会拥有作弊一般的上帝视角,现下所发生的一切在你眼中都只不过是过往发生的事件,宛如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不然你也不会那么精准地出现在他身边——这种事难道不是你早就计算好的么? 哪怕你拥有这样的一双眼睛,也实在是无法看透中村哲也现今的想法。很可惜,你并没有那么他所想象得那么无所不能,甚至除去扳倒五条家长老们的必要的查证时间,这两年之内你都从未主动踏足过五条家的藏书阁。 你不否认自己是个胆小鬼的事实,哪怕你在他人眼中是年纪轻轻却手段狠辣的五条家主。你和从前的自己不同,你能够容纳自己的不足之处,允许勇敢和懦弱的两种特质同时存在于你的身上,尽管它们在你心中矛盾到水火不容,令你彻夜辗转难眠。 “别这么看着我,中村先生。”在中村哲也将目光短暂地落在你身上后,你凝视着他的眼睛坦白道:“我和……对你而言的那个十年前的我,没有任何分别。” 所以,还请将你所知晓的一切都告知给我吧。 “其实,具体情况我也不是那么清楚啦……”中村哲也感受到了你的视线,他莫名觉得自己被你看得一阵发毛,立刻清了清嗓子以缓解只有他能够感受到的淡淡的尴尬:“我只知道五条先生刚从高专毕业后就领养了伏黑君,托您的福,这些年我和五条先生的关系一直不错,所以在伏黑君能够独立接取任务后,他将照看伏黑君的责任都全权交付给了我。” 你摇了摇头,平静地回答:“没关系。虽然我还是很好奇,但我想以后我会有机会亲口问悟的。” “说不定今天就可以呢?正好我回去之后要和五条先生报备一下任务情况,我们可以……” “不,今天还不可以——” 正在行驶中的轿车因十字路口处突然跳转的红灯而急停下来,与之一同落下来的还有你骤然尖锐起来的声音。 你知道自己失了态,但你并不在意中村哲也对你的看法,你对自己的这位“恩人”抱有着绝对的信任感,在对方第二次将视线凝聚在你面上时,你轻而又轻地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的话,还请中村先生暂时收留我一段时间吧?” 第99章 属于他的先见之明 作为一名在咒术界摸爬滚打十几年之久的社畜,刚刚迈入而立之年不久的中村哲也终于是拥有了一所属于自己的一户建公寓。 他的新家坐落于东京的近郊,他本人搬来这里也还不满一年,再加上工作繁忙到经常早出晚归,休息日又严重短缺,导致他没什么时间去添置家具,所以这颇为气派的新家尽管因他的入住而充斥着浓厚的生活气息,却还是显得空空荡荡。 你从前所居的院落是这所一户建的五倍大,毕竟气派的五条本家并不是普普通通的西式住宅能比的,但你在进门之后还是不断地发出真心实意的感叹,一会儿摸摸沙发边的落地灯,一会儿凑上前去看看电视柜上已经蒙了一层浅灰的猫咪摆饰,仿佛这里是个能够令你尽情探险的新世界。 只是……桃子呢?你怎么没有看到桃子的猫碗和猫砂盆? 你刚想向中村哲也询问桃子的下落,这话在口中滚了一圈,却被你生生地咽了回去。 你怎么就忘了呢?今时不同往日,从前还是个留着板寸发型的青涩的中村先生现如今也已步入中年,十年的时间在人身上都能令其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就更别提寿命本就不长的小动物了。 眸底一闪而逝的悲伤神色被眼前蒙着的白绢尽数过滤掉了,你尽可能地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站起身来回到中村哲也的身边去,他却似有所感一般,对你如此解释了:“是在找桃子吗?很可惜,它现在并不在我这里。” 并不在这里的意思是……难道说桃子还活着吗? 你因这个很有可能成真的认知而微微愣住,好在对方很快就接上了下半句话,不让你的情绪陷入更深一层的焦灼。 “这两年我工作太忙啦,你看,我这不也是刚出差回来吗?我可不能让桃子这样跟着我饥一顿饱一顿的,干脆将它送到了高专去,在夜蛾校长身边养着,据说现在已经成了散养猫了,胖得和煤气罐罐似的。” 一谈起他的爱猫,幸福的笑意立刻就洋溢在了中村哲也的脸上。 你看着这一幕只觉分外好笑。尽管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年,中村先生爱猫的本性还是没有变,而且曾经与你互相贴贴的可爱的小桃子还尚在人世,岁月的长河并未残忍地将它的生命从这个世界强行带离,这于你而言,可真是头一等的好消息。 第188章 你跟着中村哲也的脚步上了二楼,这几天他打算将你安排在这间客房之内暂住。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你,也因这件小事而感到格外不好意思,哪怕这并非是你第一次体会寄人篱下的感觉。 为了掩盖这份尴尬,你率先走入房间之中细细打量起来。房间的外置阳台之上放着一面四周镶嵌复古花纹的格外大的落地镜,出于格外小女生的心理,你率先就走到了落地镜前,透过一片朦胧的白,看到自己抽条了不少的身形与愈发圆润起来的脸。 并非是一切都没有改变,亦或者,不会改变的是停留在过去的他们。回到正确时间线上的你的确随着时间的正常流逝而成长了许多。 “我可以问一句吗?” 在你凝视着镜中自己的身影之时,中村哲也迟疑道:“为什么会不想见五条先生呢?他这十年来一直都……” “你是想说,他一直在找我吗?” 你很少会主动打断他人的话语,但这次你实在是没忍住,被迫破了戒。 白绢之后的双眸轻轻阖上了,你走向站在门口不再往前半步的中村哲也,从袖口的暗袋之中向下掉落了一小块已经生锈发黑的金属碎片,你将它拿在手中,将其递给中村哲也。 “说起来,我还没有感谢中村先生。” 在确认对方将你递给他的东西真切地拿在手中之后,你无比认真地开口了:“谢谢你暂时保管在我这里的怀表。” 若没有这块怀表中残余的咒力相护,你怕不是真的要在那一日陷入万劫不复的险境。你所隐约知道的是,它的确为你提供了领悟反转术式的时间,但你不敢往深回想——每当你鼓起勇气这样做时,你的右眼眼眶都会隐隐作痛,似是身体新生的某种规避机制,以防你因频繁回想而就此陷入疯狂。 “诶?怀表?我什么时候给过你这样的东西……” 完全处在状况外的中村哲也一脸的迷茫。他仔细看了看那枚被它捏在手中的金属碎片,另一只手伸入西装暗兜里,摸出自己的那块完好的怀表,左右对比了一会儿,才愣愣地道:“还真的是一样的,可这块怀表一直好好地在我这里啊。” 中村先生真是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难道还是不明白吗? 你只是静静地微笑着,心中虽然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要说出口,你却强行将它们按回了跳动的心脏之中,强迫自己不发一言,只让对方自己发现。 好在中村哲也在十二年前也是高专的优秀毕业生,他突然就福至心灵般地知晓了你的未尽之言,在怀表的碎片彻底消失在他的掌心后,历经十数年沧桑的大人分外无奈地笑了:“原来,‘我’还做过这样的事吗?” “这就是我率先来见你的原因啊。” “看来,那个时候的我还挺有先见之明的。的确应该感谢他——包括我,也应该感谢他。” 这话一出口,你便因这之中只有你们二人能够知晓的默契而轻轻地笑了开来。你很难形容此时此刻于脑海中不断翻腾着的愉悦感,哪怕在你领悟了反转术式的那一刻,你想你的神经都没有如此轻松过。 只是你刚刚还给中村哲也的怀表碎片现如今已经风化成看似是不明物质的沙,彻底消失在你们的面前。你不想去深入考究它为何会就此湮灭——用鼻子想也能知道,这大概是出于你强行让怀表的不同状态出现在了一个相同的时间轴上的原因,不属于这个时间轴上的本体当然就会被抵消掉了。 无所谓的,这样也没关系。反正拥有着反转术式的你是再也用不着这样的东西了,还是让它留在中村先生身边,保护着他自己吧。 你收回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手,纤纤五指闲不住似的绕了绕胸前流泻的雪色长发,又将被你绕开的话题重新拐了回来:“中村先生不是问我为什么会不想见悟吗?” “——既然他都已经等了十年之久了,那么再等上短短几天,也是没有问题的吧?” 中村哲也本就已经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却没想到你如此故作玄虚地回复了他,心下无奈之时,却总觉自己和你的关系更加亲近了些,现在看着这样的你,就像是陪伴着闹了别扭的自家妹妹一般。 “悟这个人多厉害呀,他一定会找到我的,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虽然对于现在的你们而言,过往的那些事情已经发生了整整十年了,但对我来说不是这样的。光看我的模样也能够猜测得出吧?” 你再度于房间内绕了一圈,在为方才自己“冷酷无情”的话语做出解释后,毫不客气地坐到了身后只有一块床垫铺就的床上,又比了个手势,示意中村哲也坐在你斜对面的书桌前,显然是一副要谈话的架势。 中村哲也对你的潜台词再熟悉不过,这倒并非是因为你们之间有着所谓的“默契”,而是你现在的模样和他出身于御三家的直属上司太过于相像——在应付上司这方面,他简直都要形成肌肉记忆了。 你叫住他的初心其实很简单,就是为了向他说明自己真实的身份,以及回到这个时间点上的目的。眼眶中好好安放着的六眼让你在阖上双眸的情况下,也能够拥有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视觉,它们勤勤恳恳地工作着,令你能够接收到中村哲也在倾听的过程中格外审慎的态度与诚恳的目光。 “……这些事情我在昨晚已经和惠君说清楚了。本来是想着率先向中村先生说明的,只是没想到时机会这样不合适,让我们现在才有工夫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第189章 在将结束语彻底抛出的下一秒,你如释重负地在心中长出了一口气,却久久未能等到对方的回应。 说实在的,你并没有那么期待中村哲也听到这些经历之后的反应,却还是在他简短却掷地有声的这一句话落在耳边时,干涩的眼眶泛上难以忽视的酸意。 “真是不容易啊……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你的这双眼睛早已不会流泪,想必是从前流血泪流得多了,机体理性的选择便下意识地主宰了情感上的控制,便于你克制自己的情绪。 只是你想,你有这句话就已足够。从来没有人在意过你是否辛苦,甚至连禅院元都不会如此直白地向你道出关切的话语,你只有在过去的时间线上,才能短暂地忘记自己的身份、摒弃掉所有的伪装,将过去的人视作可以短暂停泊的港湾,并向他们寻求一些心理安慰。 在中村哲也说出这句话后,你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度开口,哪怕十八岁的五条家主已经不再是十六岁时那副病恹恹的模样,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却依旧与从前一般毫无血色。为了缓解你的低落情绪,他主动寻找起了话题:“五条小姐,你想看桃子吗?” 在这片安静中努力调整着起伏情绪的你闻言立刻点了点头,果断地给出答案:“我想。” “既然五条小姐这段时间会在这里暂住的话,不如帮我照顾桃子一段时间呢?可以的话,我下午就去把桃子接回来。” 被隐藏在白绢之后的你的双眼终于再度睁开了,苍茫白雾萦绕着的一片碧蓝简直都要在这通话语的映衬下闪闪发光。你立刻就答道:“当然可以,如果中村先生不介意我毛手毛脚的话。我可从来都没有照顾过小动物呢……” “桃子可不是需要那么费心的宝贝,正好这几天我也没什么任务安排,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尽管问我,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因中村哲也的认真回答而愉悦地笑起来,被迫再度回忆过去的悲伤与纠结就这样一同烟消云散了。后者也因你挂在唇边的浅淡微笑而感到舒心,他可总算是将这位小公主哄开心了,就算将猫咪接回来的流程麻烦些也没关系,他愿意多费些力气。 既然都冒着这样的风险远道而来了,作为三次都陪伴在你身边的辅助监督,他当然要好好招待你才行啊。这样才不会浪费开给他的三倍工资呢。 第100章 明明是在赶时间 中村哲也的行动力一直都很高,毕竟他也是长期被“窗”压迫的牛马社畜一枚,深谙时间管理之道。他将你在家中安顿好,午后立刻就马不停蹄地开着工作用车前往高专,寻正在高专上课的五条悟汇报情况去了。 他的公寓距离东京校着实不太远——当初为新家选址时就有深切地考虑到工作需要,但他足足开了一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方才与你讨论的那些话还坚持不懈地盘绕在他的脑海之中,他花费了不少精力才抑制住自己继续询问下去的好奇心,同时暗自告诉自己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这才将车子缓缓停靠在延山麓的马路旁。 不管怎样,回来了就是好事。 从前他总疑心你已然身死,平日里最为关心你的五条悟却同他暗示过你还活着的这一既定事实,他便也只好在看着对方陷入漫长的等待中时,暗自期待你会在某一天骤然出现,解开曾经身为你的伙伴们的大家的心结。 而他比五条悟要更快地等来了这一天,和一个令他意外的结果。 从延山麓到高专的校门口有着一定的距离,偏偏这数百米之间还被密密麻麻的鸟居与无数层台阶占满,无论是处于学生时代还是现下作为可悲的社畜,运动量一直不高的中村哲也都对其痛恨极了。 他在拾级而上的同时,忍不住回忆起他曾经在这里见证过的种种场景。若要说近期的话,最先浮现的便是他负责接送并监督任务的青涩的学生们的身影;再往前追溯则是眼前蒙着一层白绢、且身着显眼的白色制服的你被五条悟一路带下来的奇妙景象,画面猛然转向的同时,他亲眼见到你与亟待前往任务地点的夏油杰接了一个蜻蜓点水的吻,从他的角度能够看到的,仅有你绯红的面颊,与面上洋溢着的格外幸福的笑意。 谁能说十年的时间不久呢?人的一生中又能有多少个十年呢? 可尽管过了几千个日夜,他对于这一幕的记忆竟然还如此明晰。 结合今早你的表现来看,你对于现在所发生的事情显然并不那么了解,既然这样的话,有关于夏油杰叛逃后的去向,你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中村哲也完全陷入了深刻的自我思考当中,几乎无法自拔,直到一阵刻意的咳嗽声被微凉的春风利落地送至他耳边,他才发觉在那古旧的校门旁,早就已经站着他本次高专之行要特地去寻的人。 “中村先生在想什么,怎么这么出神?” “……没什么,只是上山的这段路太长了,所以单纯地发了一会儿呆而已。” 被明里暗里点了一下子的惨兮兮社畜还记得你所强调过的“不要把我的存在告知给悟”,他几乎是当即就给出了完美的回应,自己却没注意到,对方竟然在同他说话时很少见地带上了敬语——虽然他的确是前辈没有错,可五条悟似乎是认为他们的关系足够熟,每次都直呼他的姓氏并且和他以平语相称。 早就已经等候在校门口的五条悟没有立刻走向自己的前辈,而是立在原地定定地凝望了他一会儿。他今日依旧身着深色的教师制服,雪白的绷带数十年如一日地将他的目光尽数掩去,只有在对方走近后,他紧绷着的唇角才略略松下半分,主动开口打了招呼。 第190章 “这次出差辛苦你了——惠的表现怎么样?” “伏黑君已经是个很称职的咒术师了。” “是吗?明明前阵子调伏大蛇的时候,他还很为之头疼呢。” “也没办法,他的术式毕竟是十影啊。举个不恰当的例子的话,自己打败自己难道不是最艰难的一项任务吗?” 中村哲也自从与伏黑惠相识以来,就一直对这位五条先生的养子抱有着极其良好的印象,虽然他知道五条悟在心中对伏黑惠的评价要远远高于他所说的话,但他在这种时候,也愿意为年轻的十影术师多美言上几句。 他手中的文件夹在方才说话时就已经被递到了五条悟怀中,在伏黑惠填写完毕的任务报告上交之前,必定是要先过五条悟的眼的,所以他每次出差归来都会先去高专寻五条悟。 今天他的运气倒还不错,还没等进校门呢,就已经和五条悟打了个照面。不过五条先生方才的模样看起来像是在等什么人……应该不是在等他吧。嗯。 “这两天你们有碰上过什么人吗?” 五条悟依旧在翻看着手中仅有寥寥几页的任务报告,但他没有将刚才那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话音一转,反问了这样的一句。他的尾音甚至都带上了些平日里难有、年少时却常见的尖锐。 中村哲也暗道不好,他敏锐的直觉令他注意到了五条悟在下一瞬向他投来的目光——他并没有将注意力完全放在面前的白纸黑字上,正借着六眼的便利,隔着一层绷带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复杂的神色。 不好,向来敏锐的五条先生是从他身上发现什么了吗?难道他身上不小心留下了你的咒力残秽,或者是有根未能被他发觉的、沾在衣服上的雪色长发吗? 况且,五条先生都已经问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还要主动开口吗? 他一紧张,被他背在斜后侧的猫包就顺势往下滑了滑,他只好分散注意力将猫包往上背了背。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五条悟亦难免好奇道:“这是……” “这两天没有什么工作安排,所以想把桃子接回家住一阵呢。” “这样啊。那我来帮你一起找找它吧,这小家伙最近和我玩得可好了。” 五条悟阖上他看了个没完的文件夹,率先走在了中村哲也的前方,摆出了格外不容拒绝的态度。他的步伐迈得很快,仿佛等不及要去寻到桃子一般,只是他们还没走进校门多远,就有冰冰凉凉的雨滴落在眼角眉梢,不消多时就演变为一片瓢泼倾盆的大雨,阻碍了他们的前路。 “真可恶啊,明明我在赶时间呢。” 中村哲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浇得简直都要睁不开眼睛。他知道五条悟似乎喃喃自语了些什么,却没能完全听清他的话,故而在自己的手腕被猛然拉住时,他兀地一惊,紧接着整个人都被悬空带起。 等等、这是在做什么?! 与五条悟的身体接触倒是让他本人被接纳进了对方的无限之中,只是他没有给他哪怕一秒钟发问的机会,他的身体就彻底悬空于地面,随着五条悟的行动而高速行进。 在中村哲也十几年的咒术师生涯中,对高专的一草一木都格外熟稔于心,但当这些本该分外眼熟的一幕幕景象飞速地从眼前闪过时,他差点没就此吐出来,在五条悟的脚步终于停下后,更是将双手撑在地上大口大口地深呼吸,以做一个勉力的缓冲。 虽然现在下起了这么大的雨,找个地方避雨是应该的,但也不要这么考验他一个普通人的身子骨啊!现代最强的术师先生! 他知道五条悟已经从自己的身边离开了,故而他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平缓起又猛又急的心跳。好在没过一会儿罪魁祸首就已归来,怀中还抱着一只毛发光亮的橘猫,正是桃子本猫没有错。而桃子在远远地望见中村哲也后,原本背到头顶的飞机耳也放心地高高立起,明明已经一把年纪,却依然在被送入中村哲也怀中后,发出了格外甜腻亲人的叫声。 “我们走吧。” 从微笑着的五条悟的口中吐出了不容置喙的祈使句。 >>> 此时此刻的你未曾知晓中村哲也与五条悟之间紧张的气氛,难得可以享受无忧无虑的午后时光的你正靠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呵欠,想着接下来的时间究竟是小睡一会儿,还是出门去采购一些基础的生活用品。 中村哲也虽然已经是一位成熟的大魔法师,但他在照顾你的层面上考虑得很周到。离开前他为你做了一顿简单好吃的日式料理,甚至还在茶几上留下了为数可观的现金与便利店的优惠券,并告知你可以随意支配它们。还将自己的一部旧手机交给你。 “唔,这些东西的花样还真是多啊,不仔细研究一下还真是不行。” 你最终决定从沙发上爬起来出门去采购,中村哲也的旧手机在这点上帮了你大忙,你在打开地图软件之后成功地搜寻到了便利店,软件内甚至还能看到一部分商品的价目表,于是你简单地心算了一下价格,就带上相应的现金和手机出了门。 但令你最为不解的是,已经化为你的一部分咒力的浮云晷竟在你拉开门把手的这一刻,自你的体内缓缓地飞了出来。你再三确定出现在你面前的仅是咒力的影像后,这才肯将注意力转移到它身上。 “我想你现在应该不怎么缺咒力才对。” 浮云晷猛烈地震颤起来,仿佛在反对你所说的话。你注意到轮盘之上的裂纹似乎更加深了些,故因它的这一行径而微微挑起细长的眉。 第191章 你的确想要阻止它继续应激下去,虽然你现在基本是用不着它了,但在帮助你隐藏咒力的这一方面,它还是一把好手,你还不想就此失去它。 片刻之后,你成功地用自己的咒力催使着浮云晷将房间内所剩无几的你的咒力残秽清除掉。室外下起了不小的阵雨,好在你周身一直保持着的无限令你能够干干爽爽地在雨中自如行走,在走出去不远后,扭头就迈入街角的便利店,选购了一系列你认为能够用得着的东西,算是顺利地结了账。 只是在你拎着一个被装得满满当当的大袋子从自动门中走出时,你的双眼在百米开外捕捉到了熟悉的咒力流,你的第一反应即是拐入一旁的小巷之中,走上了与来者完全相反的道路,并伸手再次召出浮云晷,让其负责吞噬掉你残余的咒力。 你的确是在中村哲也身上留下了属于自己的微弱的印记,他应该能想到这是属于你的咒力残秽吧,不然也不会跟到这里来。 在稍作辨认了一下方位后,你站在路旁挥了挥手,叫来一辆计程车,在与对方确认好你的目的地后,任由计程车载着你急速前行。 还好你在地图上能够搜索到五条本家的位置,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就让你先去会会这个时代的老头子们吧—— 第101章 等待你去寻找他 五条悟现在很不爽。不爽极了。 他一直都格外相信自己的眼睛,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依旧如此。从前他仅凭遗留在血泊之内的怀表的碎片就能够断定,你已经平安无恙地回到了自己的时间线,他对你有这个信心,决定用余生守候你的归来;现在他在中村哲也的身上看到了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咒力,他在感知到它存在的一瞬间,便觉得眼前仿佛出现了你离他而去的背影。 几千个日夜的等待已经让他如同薪柴一般的耐心一点点燃尽,起初他对你的思念还没有浓厚到这般田地,现如今却已经陷入了某种偏执的疯狂,愈等下去他心头的爱意就愈发像荆棘一般疯长,围绕着刺痛他的心脏。 他对于中村哲也身上陌生咒力残秽的猜想宛如一根通往极乐世界的蛛丝,哪怕这只是他的错觉也罢,他想他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况且,在与你相见之后,他应该说什么,又该怎样去说——如此复杂的命题也已经被他在心头演练过许多次了。 怀揣着大秘密的中村哲也这一路上都格外苦不堪言。他本想着努力替你瞒下你的行踪,可五条悟在将桃子寻来后,非要带着桃子跟他一起回家去,尽管他才是前辈,却实在是无法拒绝当代最强的咒术师,只好一路上守住自己的这张嘴,不让它轻易吐出会引人猜想的话语,就这样将其带回了家。 而在他解开指纹锁就此打开家门的一瞬间,原本背着猫包站在他身后的五条悟活像是一头敏捷的雪豹,一扭身就挤进了玄关之内,在草草换了鞋后迈入客厅。 对于五条悟精神的高度紧绷,中村哲也不能说是不紧张,毕竟他也是真的有不能向五条悟吐露的秘密,而他对自己的演技显然并没有那么自信。 他紧跟在五条悟身后进门,一眼就瞥见沙发上散落着的毛毯与茶几上呈一字摆开的优惠券——毛毯是他为你找出来、方便你在沙发上午睡的,优惠券也是他离家前交予你的,这些无疑不是你在这里短暂停留过的痕迹。好在他认真地用自己这双能够看到咒力的眼睛判别了一下,没有发现任何咒力残秽。 你明明是他见过的咒术师中咒力外泄最严重的那一个,又是怎么做到将“现场”收拾得这么干净的呢? 中村哲也的心中升腾起这样的疑问。他拼命地将这份疑惑压下去,不要做被好奇心害死的猫,五条悟的问话却率先打断了他的行径。 “中村先生,你真的没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所以说你们两位都已经是五条家的家主了,有事可不可以互相解决,不要让我做中间人呢?!就算是有三倍工资这个忙也真的很难帮啊?! 五条悟格外严肃的目光可不是一般人能够领受的,苦逼的社畜简直都要被折磨到抓狂了,好在猫包中的桃子率先大叫起来,转移了你们的注意力。 它大叫的原因其实很简单,猫咪对于气味的感知格外敏感,在你们进门的时刻它便已经知晓自己这是回家了,只是你们忙着说话,久久不愿放下它,它当然迫不及待地想要从猫包里出来。 “乖宝宝别叫了,这就放你出来。” 中村哲也心疼得不行,立刻就从五条悟的肩上取过猫包,将桃子放出来,生怕他金贵的宝贝就此应激。他这下正好也有了从五条悟身边逃开的理由,趿拉着拖鞋走到厨房去,从橱柜里取出桃子的猫碗与未开封的罐头,打算给桃子加顿餐。 被晾在一旁的五条悟对于话题的强行转换极其不满,但他现在是十年后的二十七岁而不是十七岁,对于方才没有控制住情绪的行为,他也做出了相应的反思。 难道这真的是他的错觉吗?他明明亲眼看到了中村哲也肩上那抹与他如出一辙的苍蓝色的咒力残秽。可他的家中明明什么都没有——他连半点咒力的影子都没见着。 等等,这才是关键所在吧?尽管咒术师收敛咒力的能力比普通人要强出太多,却也不可能在自己久居的环境中不留下半分咒力残秽。而他的家中太过干净了。 第192章 你是来过的。但你用了特殊的清除咒力的方法,不想让他这么快就发现你的行踪。 最强突然就感到了些许失落,绷带之后的一双眼闭了又闭,他缓缓地握紧了自己的双拳。 哪怕拥有这双洞悉万物的六眼又怎样?他也无法完全洞悉你的心。他根本就想不通,为何你会在回到现在的时间线上后还躲躲藏藏地不愿见他。 难道说,这次回来要见的不是他,而是杰吗? 他的双拳握得更紧了,甚至发出了清脆的、格格的声响,这把端着猫碗回到客厅的中村哲也吓了一跳。他立刻上前几步来重新面对自己的这位最强同事,小心翼翼地安抚着他:“怎么了吗五条先生?” “不,没什么。” 五条悟决心像往日一般保持绝对的冷静,但他的目光很快就追着桃子来到了茶几之上,好奇的猫猫冲着茶几上摆出来的优惠券们闻了个不停,并用自己柔软的猫爪反复扒拉着脆弱的纸张。 他不能够肯定桃子的这一表现是出于闻到了陌生人的气味的缘故,但他愈发坚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见自己实在是从中村哲也这里得不到什么有效信息,便干脆决定挥手作别。“既然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回去继续做找到你的尝试,或者等待你前去寻找他。 >>> 这厢坐上了计程车的你已经开始昏昏欲睡起来,车内车载香薰的味道很淡,副驾驶的位置坐起来也很舒服,和中村哲也的车完全是两种不一样的感觉,竟让你这个平日里少睡眠的人有些心生困倦了。 你还记得在你拦住计程车将目的地的地址摆给司机看时,对方露出了十分难以置信的神色,并提前告知你车费可能会到达一个十分昂贵的地步。你对此倒是不怎么介意,金钱观念向来要比普通人薄弱的五条家主打算让他直接将车子开到五条家的大门口去,让这个时代的五条家为你埋单。 手中紧紧握着的旧手机连连发出震动声响,你立刻就按亮屏幕查看讯息。 好在中村哲也把自己的旧手机交给了你,这让他能够立刻将五条悟跟着他一同回来的消息立刻告知给你,他用寥寥几句的讯息就解释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又问了你现如今的所在,你没有过多纠结,只发送了“京都”两个字过去,旋即愉悦地按灭了显示屏。 倒也没有打算在这里多待,最后肯定还是要回到中村先生家里去的。但凡事总有不确定性存在,就像现在你被迫坐上了去往京都的计程车一样,所以还是暂且不告诉中村先生为好。 周遭的景色在你眼前快速地闪过,四个小时的车程在你哪怕被术式强行延长的生命当中,也是极为漫长的一段时间。在你们到达目的地后,你让司机将车停在这里等候,自己则是抱着从便利店满载而归的战利品,上前去开百年前的自家的大门。 不得不说,这真是格外新奇和荒谬的一段体验,尤其是在你推开大门后,立在门边的家仆面上的表情更是精彩纷呈。 “门口的计程车,可以结一下账吗?” 你极其自然地将怀中抱着的购物袋交给了对方,同时微笑着扯下了面前的白绢,露出一双光华流转的六眼。 这次进入五条家简直堪称是无比顺利,而原因有二——一是常年布于五条家的结界对你丝毫没有阻拦的意图,二是你身着的带有五条家纹的和服与所拥有的真金白银的六眼足以证明你的身份非同一般。尽管这世界上除去五条悟,不可能再多出第二位六眼的拥有者,但这不足以构成他们拒绝你进入的理由,毕竟你怀揣着的或许不是他们这个层次的人应该知晓的秘密。 你仿佛脚下生风一般一路迈至主厅,在这期间你收获了许多震惊与疑惑的目光,而你将它们统统抛在脑后,不听不看自得其乐。 迎你进来的家仆在匆匆为你结了账后立刻跟上来,方才你的那一道目光依旧令他心下震颤,然而你在将白绢收入袖口后,继续向他吩咐道:“把家中的长老都叫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他们宣布,别忘了——让他们带上浮云晷。” 让他们,带上这个时代的浮云晷。 家仆忙不迭地为你跑腿去了,你也总算是在主厅内寻了个心仪的位置坐下来。主位你可不想坐,那是属于这个时代的前代的位置,哪怕这次的小小会议并没有邀请五条悟前来,你也想要为他留出应有的尊重。 长老们前来的速度格外地快,就算你所派出的家仆不去告知他们你所带的话,五条家上上下下乱成了一锅粥的景象也足以让他们就此出动,试图拿你这个罪魁祸首是问。 但他们在迈入主厅后,原本洋溢于心的震惊和怒火立刻被浇灭了大半。 矮桌前端坐的少女拥有一张分外白皙端丽的容颜,双眸是独属于天空的湛蓝色,其间流转着的丝丝白雾令她的目光看上去一片迷蒙,仿佛是在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这个令她生厌的世界。蔷薇色和服的振袖铺开在她身侧,宛如一条凝固的、鲜艳的河流,而她在下一秒抬了抬手,将微长的鬓发别在了耳后。 “不是说了,让你们带着浮云晷来吗?” “已经派人去取了。” 面对这样一位陌生的六眼拥有者,其中一位长老分外谨慎地率先回答了,你却没有将视线分给他分毫,美丽的瞳眸在主厅一片昏暗背景的衬托下,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咒力的光晕。 第193章 “或许,您可以先解释一下您的来历……” 这话一出,你倒是舍得将目光投向这些五条悟格外看不过眼的老家伙们,但也只消这一个眼神,他们心里便已然明晰,眼前这位绝对会是个不好应付的主儿。 哪怕没有眼眸之中咒力的具现,她所拥有着的也简直就像是幼狼一样的目光。 第102章 注定要发生的 在盛有浮云晷的锦盒还没有被安放在你面前时,你对于已经赶来的五条家的长老们一直都处于一种不愿加以理睬的态度。你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亲眼见一见现如今这个时代的浮云晷,因你心中一直都有一个大胆但不切实际的猜想,你此次来到本家正是想要验证这份猜想的可能性。 但,究竟是你让家仆传达的意思不够明确呢?还是他们不够忌惮你的存在,所以才会出现现在这种需要你长久等待的情况? 你的耐心是极其有限的,况且他们的态度本身就不够端正,你对于他们的容忍度便更加稀薄了。而关于浮云晷的姗姗来迟,他们是这样解释的—— “还请您稍作等候,因为浮云晷平时一直都被存放在咒具库的最深处,将其取出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 你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旋即收回视线,兀自闭目养神起来。 想想也的确是这样,浮云晷可是五条家力排众议才收到自己手中保存的重要物件,当年老头子们将这样珍贵的特级咒物交给你时,想必也经历了格外漫长的心理斗争与这般繁琐的步骤。好在你这次来到这里并不用借助浮云晷了,从理论上而言时间是有很多的,并不惧怕等待。 盛有浮云晷的锦盒在半小时后终于被家仆呈了上来,却没有安然落在你面前的矮桌之上,而是被五条家的众长老之首率先接过。这般僭越的行为很难不引起你的注意,你却大度地没有继续向他们释放压力,他们神色之间隐藏着的犹豫太过于明显,这让你难得主动地开启了话题。 “是不相信我吗?我可以将我的身份告知给你们,但你们要和我立下束缚——除非我主动为之,否则你们任何人都不得向五条悟告知我来到这里的事实与我的行踪,交换条件是——我不会私自动用浮云晷,现在看过之后,很快就会还给你们。” 这束缚的内容于你而言简直是再简单不过,但束缚之所以能够存在,是源于结下束缚的双方提出的条件完全平等。现在的你已然强大到需要让在场的这么多人都心甘情愿地守口如瓶,且还只能换来你的按兵不动,若要认真论下来,也算是件好事。 像现在这样被众人各异的目光注视着,在过去的两年当中早就已经是家常便饭,年轻的五条家主却还是感到身处于这深宅之中的自己像是个彻头彻尾的异类。你微微抬高下巴,白绢被你再度覆于眼上,由咒力稳稳地固定于脑后,同时你朝着为首的长老伸出一只手来,比出明晃晃的索要的动作。 “我没有什么耐心,不要让我等太久。” 长老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对你决定立下束缚的要求终于是答应下来,你也如愿以偿地拿到了这个时代的浮云晷。指尖只消微微用力,就直接撕下了盒盖之上的符纸,锦盒之内沉睡的特级咒物与你初次见它时并没有任何分别,但是这枚浮云晷的表面是完好且没有破损的,不像现在跟在你身边的那枚,已经接近支离破碎。 原来是这样,果然是这样。 所有的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要发生的,你本就应该到达这条时间线上来完成这个时空闭环—— 你的视线停驻在这枚浮云晷之上仅仅瞬秒,便已经知晓了这其间隐藏着的玄妙。已经融入你体内的浮云晷再度飞出,却是在这枚正确时间线上的浮云晷面前碎裂得彻彻底底,化作星星点点的咒力流,就此融入从前的这枚浮云晷之中。 名唤浮云晷的特级咒物的确是穿越时空的公式中最重要的一环,这其中蕴藏着的足以撕裂时空的术式的确是真金白银未曾造假的,但你在亲眼瞧见它之后才明了了这样的事实:浮云晷之上原本附着的术式绝对是出自你本人之手,况且它原本所拥有的咒力极其稀薄,就算是落入了其他六眼持有者的手中,也只不过是一块废铜烂铁,无法被彻底启用。 你感到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仿佛是命运和你开的一个巨大的玩笑,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正牵动着绑缚于你四肢的傀儡线,它们接下来又要指引你到哪儿去?去做什么?这些行动都是命中注定的吗?——除去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其他的疑问都是未解之谜。 “我是二百七十年后的新一任六眼持有者,也是未来的五条家主。” 你决心让自己平静下来,便通过完成方才设立的束缚的方式,令你的头脑能够继续如往日一般缜密地思考。 “我是——通过五条家所保管的特级咒物浮云晷,才来到这里的。” >>> 中村哲也在家中一直守候到夜幕降临,才等到你的归来。 他在送走五条悟之后立刻就给你发来了消息,你却只用“京都”两个字轻飘飘地概括了自己的所在,中途他有给你打过电话发过简讯,但你在这之后简讯一条不回、电话更是长期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他知道你或许是有自己的要紧事要做,也不好再继续打扰你。 好在他最终还是等到了你的归来——虽说这阵仗着实有些大了。 第194章 一脸懵逼的中村哲也站在客厅前的落地窗边,目送着你从停在他的一户建门口的轿车内下车,有身形与穿着一眼看去便知是五条家护卫的两个人跟着你一同下了车,你却坚决地比出拒绝他们跟随的手势,旋即转身缓缓朝他走来,不消多时就叩响了公寓的门扉。 他不再发愣,脚下生风地连忙为你开了门,还没等他主动开口发问,你就将双指之间夹着的一张银行卡亮在了他的面前,唇角噙着的笑容有些狡黠,衬得你白净却缺乏烟火气的一张脸生动了不少。 “回来晚了真是不好意思,”你将银行卡直直地抵在他胸前,一直背靠五条家的小家主在成了小富婆之后,连说话都格外有底气:“中村先生来做我的专属辅助监督吧?这是我从五条家为你讨来的工资,不止三倍,还是税后哦。” “五条家?你去五条家了?!” 中村哲也的眼睛险些从眼眶里惊掉出来,把重点抓错的他一时之间竟顾不上去接他那翻了倍的税后工资,目光紧紧黏在你身上不愿就此移开,像是害怕你被那吃人不吐骨头的五条家迫害似的,将你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他们没有硬留你下来吗?为什么还……” 为什么不选择留在五条家,还要回到他这里? 你微笑着摇摇头,又是将手中行使了家主权利才拿到手的工资卡往前递了递,确认他已经拿好自己应有的酬劳之后,这才好整以暇地开口:“如果中村先生不愿意收留我的话,那我也只能回去了……对了,你不是去高专接桃子了吗?桃子呢?” 中村哲也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在沙发上睡觉呢。” “它见到我应该不会应激吧?我可是真的有点儿想它了。” 你在说着话的同时,自然地挤入玄关之中,将脚上红色系带的木屐换成那双你上午还在穿的家居拖鞋。 中村哲也对于你们两位五条家主把他家当成自己家的行径已经习惯得不能再习惯了,好在你现在的心情看起来挺不错,甚至从五条家为他要来了他应有的工资,想必这场五条家之行为你带来的压力并不大。 刚从高专接回来的橘猫桃子的确如他所说,正在沙发上睡得四仰八叉。你小心地坐到了它的身边去,想要伸手抚摸它柔软温暖的皮毛,手指却骤然顿在半空,久久未能真切地触及到它的脊背。中村哲也不解:“怎么了吗?” “它怀孕了,中村先生知道吗?” 今夜之后的第二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砸中了中村哲也,他足足缓冲了能有一分钟才呆板地回答:“不知道……” “连悟也没有和你说吗?他应该也是看出来了的。”你伸出去的手返回来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这双眼睛有些时候还是很好用的。” “但桃子都已经这么大年纪了……难道高专内还有其他流浪猫吗?不行,下次我一定要找它们算账!” 爱猫如命的大人摆出了一副气冲冲的模样,甚至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他的这番模样极大地取悦了你,同时也令你回想起了一些现如今只有自己记得的过往,一想到这些你便难掩自己的落寞神情,只好努力提起精神安抚他道:“没关系,它会顺利生产的。” 毕竟你曾在不远后的未来,见过桃子所生的小猫的模样,甚至还短暂地拥有过与它的孩子极其相像的小猫咒骸——那是悟一针一线亲手为你所制的心意,你怎么可能忘记? 长久养成的趋利避害的脑内机制令你不再就这个话题继续发散联想,你在怒火中烧的中村哲也眼前晃了晃自己的手,颇为好奇地道:“说起来,今天中村先生也见到悟了,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吗?” “最近他的确因为一个新入学的一年级生而很是头疼,对方的名字叫做乙骨忧太,虽然年纪轻轻,但已经是特级咒术师了……不,不如说是特级被诅者还比较准确。” 对方一秒钟就能够进入工作状态的能力令你极度佩服:“哦?详细说来听听呢?” “五条小姐原来不知道吗?——不过具体情况我也不是非常了解,只知道他在自己曾经就读的高中因一起咒诅普通人的命案而引起了轩然大波,咒术总监会的高层原本是想要处死他的,但五条先生力排众议,硬是将乙骨君保了下来,还让他入学了高专,做自己的学生。为了顶住这份压力,他明里暗里也付出了不少辛苦。” 你的手终于是落在了桃子的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它的皮毛。猫咪发出舒服的呼噜声,这成了你们谈话的背景音:“既然是被诅者的话,那拥有着特级能力的应该是诅咒了他的咒灵,如果要将这样的人才好好加以利用,的确能够在咒术界引起大变革。 “虽然离经叛道,但我就是喜欢悟这样的风格呢。” 从前的你就不止一次地羡慕过乙骨忧太,在最需要帮助的少年时期能够遇到一位良师,是他人求都求不来的好运气,还没有丧失记忆的你从前也想要成为悟的学生,经历他悉心贴切的教导,好在你遇到他的时间不算太晚,甚至还能够藉由自己特殊的术式去与年轻时期的他相逢。 既然都已经回到了这个时间节点,那么你一定要帮悟分担一些压力才行,这是从前你想做但未能做得很好的事。 中村哲也在你身旁的单人沙发上落座了,桃子见状睁开了一直眯缝着的琥珀色眼瞳,一个助跑就跳到了他的腿上去,把后者吓得不轻。他这厢刚将自己怦怦乱跳的一颗心按回胸腔,你的下一句话就差点惊掉了他的下巴—— 第195章 “那,中村先生知道夏油杰现在的下落吗?” 第103章 真不该是这样的 中村哲也没有谈过恋爱。在他前三十二年的人生中,他甚至都没有心仪的对象,就更别提像寻常人一样恋爱结婚了。当然,这并不代表着他的性取向出现了问题,或者是他干脆给自己判了无性恋的死罪,而是他自知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或许会和曾经带过他的前辈们一样以身殉职,从事着这样一种危险度高的工作,还是有些自知之明为好,不要耽误人家姑娘的青春年华。 他抱着这样的想法度过了自己的少年时代与青年时代,却微妙地在自己的中年时代邂逅了你。他不敢对未来的五条小家主有任何非分之想,但他在与你的相处过程中,总是将你幻视成八点档肥皂剧中与男主角有着一段纠葛恋情的、喜怒无常的女主角——当然,这个男主角必然是夏油杰或是五条悟二者之一无疑,他只不过是个拿钱办事的墙头草,从前碍于种种原因与自己的立场,不得不偏向五条悟的那一边,现在又被强行地拽向了你的这一侧。 既然这样的话,他应该将现如今“最恶的诅咒师”的情况向你如实告知吧? 他不想沉默太久,一时却也无法组织好语言,将叛逃后的夏油杰被定下的种种罪名说出口。好在你在面对自己渴望知晓答案的问题时格外有耐心,在中村哲也组织语言的空当,安坐在一旁保持着沉默是金的良好品德,像极了一座美则美矣、但缺乏生气的雕像。 “夏油君在叛逃之后成为了诅咒师,这些年来通过自创的宗教团体,依靠信徒收集咒灵。” 这个回答本身极为保守,你很显然对此不满意:“所以你们也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对吗?” “……因为夏油君的术式是咒灵操术,这些年来他一直通过吸收咒灵的方式来壮大自己的势力,某种程度上而言也是在给现役咒术师减负,所以只要他不搞出什么令人难以解决的烂摊子,咒术总监会那边也就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和他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你还是对于你和中村哲也之间宛如挤牙膏一般的你问我答颇有意见,几乎是下意识地挑起细长的眉讥讽道:“也是,毕竟对方是特级诅咒师,除非悟本人出现,亦或是请出那位常年在国外的讨人厌的特级小姐,也没有人可以将他和他的邪/教组织连根拔起吧。” “特级小姐……难道是在说九十九小姐吗?” 中村哲也不明白你什么时候和九十九由基结了仇,在提到她时连说话的语气都骤变。你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转移话题的速度快极了:“关于夏油杰的叛逃,中村先生可以找到相关的资料吗?电子版、纸质版、当年保存下来的对方叛逃的证据,什么样的都可以,前提是你一定要将它们摆在我面前,让我亲眼见到。” “可以的,十年前的话应该只保留下来了纸质版的材料。寻找从前的文件需要一些时间,但我无法向你保证我能够把材料和证据都带过来,因为我的权限……” 你理解他的戛然而止,或者说你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立刻向他道出了自己的万全准备:“权限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让那边提升了你的对应权限,以五条家主的名义。” “五条家主?这种事让五条先生知道也没关系吗?” 你顿了顿,没有立刻说下去,这让中村哲也疑心自己是否就此说错了话,但你回答的速度依旧很快,很好地化解了还未蔓延开来的这份尴尬:“没关系。更何况我也没有手段继续躲躲藏藏了,悟肯定很快就能找到我啦。 “不过呢,不管从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只会相信我自己的眼睛——相信我所亲眼看到的一切。况且,如果因叛逃失败从而乖乖伏诛于咒术总监会、最终却只能迎来死亡的话,那么会造成现在的这种结果难道不正常吗?” 你的思维跳跃得太快了,故而呈现在这样一段话之中的信息量实在不小。中村哲也消化了一会儿你尖锐的观点,还未等作出回复,你却已经陡然站起身来,双唇抿成一条平直的没有弧度的线,他这样看过去,觉得它们同你美丽的脸一般,实在是缺乏血色。 这其实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五条小姐。他记忆中的你虽然被叠加了眼盲的负面状态,却能够在恋人的陪伴下生机勃勃地微笑,与桃子相处时小心又温柔,一张娇小的脸蛋总是红扑扑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拾回记忆后被无形的锁链紧紧束缚住手脚,尽管在各种意义上而言的确是破茧成了蝶,原本生动的模样却彻底消失不见,拥有绚烂双翅的蝴蝶不再振翅,反倒像是被囚禁起来的美丽标本。 真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咒术界明明就有可以顶到最前方去的成年人,却总是让年纪轻轻的孩子受苦呢? 你从沙发上起了身,看样子是想回到楼上他为你安排的房间去。木屐的清脆声响逐渐要离他远去,他心念一转,出言试图留住你:“你去了这么久,他们应该没有招待你用餐吧?所以……要吃点晚饭吗?我来下厨。” 你一时没有回答他,人倒是已经迈上了两阶台阶,在微微偏过头时,半张脸都埋没在楼梯口的阴影之中,这使你面上的神色更加晦暗不明。 起初中村哲也还担心你不会理睬他的请求,但你也只沉寂了那么一刻,就缓步回到了他的身边来,在餐桌前坐定了,并且这样要求道:“想吃拉面。” 第196章 好,看起来是不需要太为你操心了。 被你硬塞到他手中的银行卡还在中村哲也衬衫胸前的口袋中闪闪发光,他决定化身为有求必应的哆啦a梦,这就为他的金主小姐掌勺去。但无论怎么寻找,家中也只剩下唯一的一袋方便面,他在询问过你的意见后,立刻就回到厨房去准备配菜和汤底,硬是努力将一袋寡淡的速食面做出了大餐的气势。而你在浅尝一口汤底后,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中村先生若是以后不想做咒术师了,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小餐馆也是好的,未来肯定会有很多食客慕名而来喔。” “有这么好吃吗?”中村哲也怀疑:“五条先生总说我做的饭没味道,每次都拼命往我的招牌拌面里加糖。” “谁知道悟那家伙的味觉是怎么培养而成的呢?虽然是前代,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吐槽他不懂享受啦。” 你短暂地被深夜的这一碗汤面治愈到了,原本还有些心痛自己手头那枚浮云晷的彻底损坏,也逐渐产生了对如今自己的现状的思考,但现在中村哲也给予你的安逸令你愿意将这桩令人揪心的小事主动放下,让自己疲惫的身心都回归到美食当中去。 “不过,听上去你们关系很好的样子?” 在消灭掉小半碗面条后,你又抛出了这样的疑问。 也难怪你会对这件事好奇,毕竟从前你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并没有感觉到五条悟和中村哲也的关系有多么密不可分。那时五条悟的辅助监督搭档还是伊地知,若不是因为你在他们之间起到了一个纽带的作用,这两个人也不会被如此紧密地联系到一起。 “那是因为,五条先生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提起你啊。” 中村哲也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了你的问题,你隔着热汤氤氲的雾气,望见他噙着无奈微笑的一张脸,流泪的冲动与实质上不存在的泪水简直不成正比,眼眶酸涩到你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五条先生这些年来也很累啊。虽然他总是嘴上不说,但我这个做辅助监督的自然能够看出他的紧绷……所以我倒也愿意和他谈起有关于五条小姐的事情,他需要我这个发泄的渠道,我想这样也是件好事。” 他是觉得,五条先生对于你离开的事实的确感到寂寞。不过他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能达成自洽,在不熟悉他的人眼中,他依旧是那个强到离谱且做事不着边际的最强术师。 只是中村哲也总是在想,这样的行为于五条悟而言真的是对他自己好吗?长久地怀念一个不知何年何月才会见到的人,难道不会愈发地感到寂寞吗?这简直就是在饮鸩止渴。 你垂着眸,静静地看着汤面之上的油花出神,好半天才低落地答:“我总是对不起悟的。” “五条小姐也有自己的苦衷。” “……中村先生不懂啦。”五条悟已经在岁月的湍流之中长久地守候过你一次了,这样算下来的话,你在五条家度过的那几年实在是不算什么。“等我整理好心情,会立刻去见他的,不会让他等太久。” “如果需要帮助的话,可以随时差遣我。或者你想要五条先生的行程表吗?我可以去和伊地知要一份。” 这话一出你的眼睛立刻就亮起来,微笑着答:“我还真的需要。”搁置在餐桌上的旧手机又紧接着你刚落下的话音响起来,你接起这则陌生的来电,在听清对方交代的地址后便将其果断地挂掉,又向中村哲也抛出了邀请的橄榄枝:“中村先生愿意现在和我出去一趟吗?在近郊有特级咒灵出现了。” “诶?那可是特级咒灵,没问题的吗?” 你保持着不变的微笑长久地凝视着他,他立刻就明白自己刚刚问出口的这句话究竟有多么多余。现阶段在实力方面已经能和五条悟平分秋色的你站起身来,随手摸出一根带子,将其中一段咬在口中,麻利地将振袖绑起,这才补充解释道:“这次去五条家也不是全无收获,我让他们在有特级和一级咒灵的任务下派时率先汇报给我,由我自己先去解决。” 毕竟在一个时间点上是不可能存在两位六眼的,你的到来必定会打破这个世界的平衡,所以你一定要主动去做些什么才行。这是你应当承担的责任,你不能就这样躲藏起来坐以待毙。 中村哲也点点头,对你的话表示了解。他没有什么要收拾的,将手机与车钥匙都揣入口袋中后,从一旁的墙上捞过自己的西装外套,率先向玄关走去,却在为你打开房门后脑内骤然灵光一闪,向你做了个不太标准的邀请的动作,并回答了你最初的问题。 “荣幸之至。” 第104章 是无解的命题吗 你在恢复记忆之后,其实不可避免地讨厌起了在深夜出行的这件事。这总令你想起自己在眼盲之时油然而生的分外无助的心情,哪怕能够被你的双眼捕捉到的咒力流令沉在夜色之中的你宛如在白昼之中行走,你依然强迫自己养成了早睡早起的良好习惯,尽量不在夜间出行。然而在回到这个时间节点后,你似乎总是被迫在夜间出门,现下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只好吩咐中村哲也将车内所有的灯全部打开,倒也算是个聊胜于无的安慰。 “真是的,这些咒灵不能在晚上消停一点吗?” 对于你的吐槽,中村哲也自然地接下话茬:“是啊,做社畜已经很惨了,它们还非要人二十四小时工作,这也太折磨人了。” 第197章 “所以在悟发现之前,我们要快点解决掉才行。中村先生再开快点吧——” 被迫加班的社畜先生配合极了,一脚油门踩下去,上级派给他的工作用车立刻以八十迈的时速冲了出去。虽说百年后有比这速度更快的交通工具,你却依旧焦虑地按了按眉心,努力遏制着升腾而上的呕吐欲,一路强忍到车子行驶至目的地点。 “靠边停下就可以。这附近的咒力太过浓郁,中村先生就不要过去了,小心被波及。” 你贴心地比出了一个暂停的动作,在汽车熄火之后拉开车门下车。而令你们都感到意外的是,在不远处的咒力集结地已经存在着一个升起的帷帐,其坚固程度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你虚着眼向帷帐内看去,立刻就认清了出现在帷帐中的术师究竟是何方神圣,也欣慰地发觉,帷帐中还未来得及开启一场苦战。 现如今能够被乖乖差使的特级术师就只有悟了,还好你和中村先生到得快,否则以前辈的能力,要对付这样的特级咒灵的话,可能还是会稍微差上那么一截。 “我就不过去了,五条小姐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中村哲也的声音远远地追在后面,尾音虚浮得你险些没能将其捕捉住,但你终究听清了他所说的话,不由轻快地笑起来,果断地用咒力传声道:“中村先生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吗?就算是特级咒灵我也会杀给你看哦!” 这是你从前就很想向他言明的一句话,如今倒也是真的将其说出口了。 苍蓝色的咒力球在你的指尖亮起又湮灭,虽然你还不是很能适应用苍赶路,但这种事情有一次的话,第二次相对而言就会顺利很多。你在一连发的苍的帮助下,直冲冲地钻入了帷帐之中,简直可以被形容为脚下生风,在指尖绚烂的颜色平息下去的那一刻,你远远地望见了七海建人渗血的额头。 这位在你记忆中总是板着张脸的前辈与你初次见他时没有任何分别,他身上依然穿着那套尽显他成熟气质的米色西装,只是熨烫平整的外套被他扔至一旁,露出衬衫之上繁复的背带,往日里被背在背后的缠有白布的咒具此时正被他拿在手中,他本人亦摆出了坚决的战斗姿态。若你没有年少时的那段记忆,一定会感叹于他周身流露出的成熟气质,而不是因为回忆起了从前与他相处的点滴时光从而忍俊不禁。 那个时候的七海前辈现在也成长为了靠谱的大人,看了他现在的这副样子你便知道,他必然是推倒了自己从前所说的那些荒谬的话语和想法,不然也不会在心死之后依然选择从事这一行。 七海建人几乎在你站定于他面前的一瞬间就认出了你的身份,但他的眼睛从始至终都被蒙蔽,从前不识你的真实身份,在你彻底消失后更是认为你已然身死,并且——你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飘摇的雪色长发在风的作用下拂过他紧握咒具的手背,简直像是鬼魅一般。他下意识地因此而冷汗涔涔。 “是我,七海前辈。” 你平静地开了口,语速慢吞吞的,像是为了照顾七海大起大落的心绪才放得很慢一般:“这个咒灵,交给我处理就好。” 把这些麻烦事都交由你来处理吧。 只要你还在这里哪怕一分钟,你就不会让因你执意前来而引发的蝴蝶效应伤害到这条时间线上的任何一个人。 你轻轻握起拳头,纤细的指尖抵在掌心,不长的指甲在这之上留下几弯绯色的印记。你在开悟过后,咒力的凝聚过程要比从前短得多了,几乎是一瞬间就能做到水涨船高,故而你在负面情绪的累积之下,毫不费力地在指尖形成了术式顺转的苍与术式反转的赫,蓝色与红色的咒力流交叠碰撞成威力巨大的茈,在片刻之间,被你果断地弹向了咒灵的方向。 这其实是一个能够做到瞬发的组合技,但你还未曾对某个咒灵这样使用过——在你安然度过的两年之中,咒术界一直处在一个风平浪静的恒定状态。你从未收到过来自于咒术总监会的祓除咒灵的请求,甚至连咒灵都未曾见到过一只,你总怀疑长此以往下去,你自己就会率先摒弃掉咒术师的身份,而这明明是能够在当前的形势下保护你的最为强力的武器。 你不该就此沦为一个生硬冰冷的、能够代表五条家的符号,就算你在五条家已经拥有了绝对的地位与话语权,可对于无论哪个时代的咒术界而言,你都依旧只是个稚嫩的年轻人。碾压性的绝对实力只是一块能够令你说得上话的敲门砖,要在泥潭之中好整以暇地运筹帷幄于你而言是门需要长久进修的课程。 最后一点咒力的余波彻底湮灭在指尖,尽管是连七海对付起来都颇觉棘手的特级咒灵,也在你的这一记茈之下就此灰飞烟灭,甚至于你自己的咒力残秽都远远地盖过了咒灵的,鸠占鹊巢一般,霸道地喷洒在漆黑的帷帐之内,足以佐证方才在那咒灵身上发生了怎样的惨剧。 你冷眼旁观着你方才一手造成的乱象,“不知道留下了陌生的咒力残秽会不会给辅助监督们造成麻烦”这样的想法只在心头稍稍转过一圈,便被你倏地按下不再去想。 “七海前辈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 对于你的骤然发问,七海顿了一顿才回答:“碰巧路过。” 只是感觉到这里有格外强大的咒力,并且这咒灵也的确为周遭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他认为不能不坐视不理,所以才赶过来的,不然他也不想加这种无用的班。 第198章 “这样啊。” 你回过身来,微微偏了偏头,看上去像是在消化方才七海所说的简单的语句。但在瞬秒过后,你立刻从和服的暗袋中摸出一块手帕来,微微踮起脚尖,毫不犹豫地将其按在七海流血不止的伤口之上。 “前辈的伤还是尽快处理一下比较好哦。中村先生就在帷帐外向西走五百米处,让他送你回高专去找硝子治疗吧。” “等等……” 七海的疑问还有很多,只是他并没能将你叫住。就在他从你手中接过手帕、将其更加用力地按在伤口处的空当,身着华服的少女就已经从他的视野当中消失了,果真是如同鬼魅一般,踪迹捉摸不定。 他开始怀疑当年你并非如同五条悟所说的那样已然在夏油杰的手下彻底身死,原因有二:一是他在带回这个噩耗时,未能将你的尸体一并带回高专处理;二是出现在他面前的你虽然依旧是从前的那副娇美面貌,个子却较之从前更加抽条了些,从你未能被白绢覆盖的下半张脸中也能窥见你更加成熟的面貌。你很明显地从原本苍白瘦弱的伶仃模样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但,为什么十年的时光都未能在你身上留下与他人同等的痕迹?——光看你的这副样子,他怎么都不能认为你已然二十余岁。况且从你方才的术式来看,你必然是五条家的人没跑了,难道五条家的基因都如此强大吗? 七海不是个八卦的人,现下却是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去胡思乱想,直到遮天蔽日的帷帐缓缓消失,他原本躁动的一颗心才逐渐平复下来。 这样也好,至少五条先生应该会很开心。 这十年以来,他总觉五条悟的内心世界像是由许许多多散乱的拼图碎片组成,他总是在话题即将拐向一个他无法直面的方向时,立刻开启新的、能够被他自己接住的话题。只是他的手段还是不够高明,和他对话的人总能够察觉到,那些未能被继续下去的谈话作为未完结的篇章已然被他深埋于心,亟待一个能够打开他心扉的人来将其继续书写下去。 好在这个人回来了。 七海眯着眼,注意到天际闪过一道熟悉的咒力的弧光,哪怕他已经很多年都未曾与曾经相识的咒术师们打过交道,也是一眼就认出了咒力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些古早遗留下来的未完成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 你在七海面前简直是落荒而逃了。这么快就从他身边离开不是没有原因的,你这双好用的眼睛早就告诉了你,与你有着深刻羁绊的那个人正追在你的身后,他与你拥有同样的一双眼睛,要认出你的咒力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而他想要在今夜就找到你,哪怕你并没有早早与他相见的想法。 是不是该与他相见了呢?虽说你一直用自己没有准备好的这个理由来反复逃避,但这简直是矫饰伪行。 ——你难道不是为了将他从日日夜夜都朝思暮想的困境中解救出来,而回到过去的吗? 你这颗漂亮的脑袋想是这样想了,身体却依旧遵循本能,故而这一系列的下意识行为将你带离了因你的一记茈而被轰成废墟的山头。指尖不断炸开的咒力流在一片暗色之中显现慑人的光芒,你丝毫不担心咒力的过分流失,只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别扭极了,恨不得就此逃到天边去。 这样的你是一个能够令人长久等待的、值得的人吗?虽然你的确也因在折叠的时间内经历的种种事件而成长,身体更是停留在了虚假的十八岁,但对于现今二十七岁的五条悟而言,你在他眼中依然是个不成熟的孩子。 并且最令你感到遗憾的是,他并不是从前的那个悟。他不会再和从前一样用客观的目光公正地对待身为他后代的你,你们在十年之前就以奇妙的方式相识,他的记忆出了错,这只能怪责于你自己的任性。 在承接来自于他的感情的同时,你的感情又该何去何从呢? 这会是一个无解的命题吗? 你感到自己的心脏骤然空了一块,像是被人生生剜去血肉一般,痛到你连表情都变化,连带着左手的小指都麻木起来。你不再比出苍的手诀,因这份疼痛而无助地浮在空中,直到你身后的五条悟顺着你的咒力轨迹直直地追上来。 “怎么改变主意了?” 他与你之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礼貌距离,比你方才与七海之间的空当还要更遥远些。你的长发被夜风拂起成纷乱的模样,甚至连他的手背都碰不到。 “不打算……继续躲着我了吗?” 第105章 坚持这样的猜想 “不打算……继续躲着我了吗?” 五条悟将语气放得很轻,夜风送来他低沉的嗓音时,你只觉他的声线格外陌生,像是自己从未听到过的声音,含着一种不知自己究竟是身处于梦境还是现实之中的虚浮感。 你们之间的气氛陷入了固态的沉默,你在这样的情景之下痛得几乎无法呼吸,连原本红润的面庞都苍白了几分,双唇更是被雪白的贝齿咬得血色尽失。好在五条悟愿意包容你的长久沉默,毕竟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你并非是一道虚假的幻影,而是真切存在着的你本人,只要你不再转身离开,让他这样等上多久他都愿意。 已然被疼痛折磨得脱力的你安静地立在半空之中,还好有无限保护着你,不至于令你从高空之中坠落。虚空之中的两双六眼互相凝望着,你感到自己的鬓角已经因这对视的压力而渗出了丝丝薄汗,和服的里衣更是被打湿,黏腻地贴在你的脊背之上。 第199章 “我只是没有准备好。” 在下一波疼痛即将到来的间隙,你一字一顿地这样回答了,唇角依旧紧绷成一条平直的线,但细看便很容易地能够发现,它正细微地颤抖着,衬得你像是只正在竭力忍耐疼痛的猫咪,哪怕马上就要因此而崩溃,也不愿发出一星半点的痛呼。 五条悟对你的回答早已做到心中有数——尽管你们之间仅仅相处了几个月的时间,对于十年的时光而言甚至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他却依然与你维持着昔日的默契,这都要归结于他在长久寂寞的日子里对假定会发生的无数种可能的幻想,让他在真正面对你的这一天反倒游刃有余起来。 他试探性地向前迈了一步,见你没有躲开,心下顿感一阵放松与难以言喻的欣喜。可他最终还是收回了迟疑的步伐,将自己钉死在原地,也正是这一刻他才彻彻底底地明白,爱是想要触碰却又收回的手。 “明明可以让中村告知我一声——如果你这样做了,我不会急着要见你的。” 既然怎么都逃不开等待的话,多等上几天又有什么呢?毕竟有整整十年的时间他都是这样过来的,这几天的时间于他而言简直是汇聚成河流的一滴微不足道的水珠。 他所在意的只有你是否真切地在属于他的时间线上存在。 你注意到了五条悟的靠近,一时之间却不知该做出何种反应才算得体——你从前从来不会纠结这样的事情。两双被咒力浸润得晶莹璀璨的六眼在虚空之中静默地对视了,你想你能够肯定,这只是性质无比单纯的对视,哪怕现今在五条悟的心中总有一连阵的风暴迭起,他也没有在他的目光之中夹杂任何个人感情,你却因此而率先败下阵来,在脱力的一瞬间,被久别重逢的前代接入怀中。他粗粝的手掌紧紧地扣在你单薄的脊背与脑后,你能够感受到来自于他的灼人的体温。 “抱歉……”你听到自己颤抖得不成样子的尾音:“我亏欠你良多。” 当初为什么要执意穿越时空呢?为什么会自大到认为自己可以回到过去的时间线上去改变一切?你甚至都忍不住地去想,是否从你决心回到过去寻求前代六眼帮助的这个开端就是个错误?拥有穿越时空的钥匙的你在和更多的人建立羁绊的同时,也让更多的人感到痛苦了,甚至险些被自己的恋人亲手断送了性命,还让你最为重要的人陷入了终身的漫长等待。 说到底,时间会惩罚每一个想要利用它的人。人总要等到真正犯了错才会后悔,你不觉得自己犯了错,却又觉得自己无论怎么走,都会导向一个格外难堪的结局。 五条悟的怀抱一如既往地坚实且令人感到温暖,若他的动作不够快,你一定会就此从高空跌落。他扣在你脊背上的手掌紧紧地攥成了拳,像是为了努力压制自己即将喷薄而出的感情、而不让你感到疼痛一般,用力到连掌心都微微渗出血来。 你是感受得到的,他的拥抱与方才投向你的目光截然不同,这并非是一个不带任何情欲的单纯的拥抱。他不是一个太好的爱匠,做不到掩藏自己的真实想法,拨开苍茫双眸之中的重重白雾,他的所思所想正被你看得清楚又通透。 ——可你并没有那个信心,去承接住来自于他的感情。 “说的这是什么话?” 五条悟的这一句话令你流泪的欲望空前地强烈起来,你顶着通红的眼眶想要将他推离开来、好让自己挣脱他的怀抱从而与他对视,但他并不依,让自己的声音闷闷地响在你头顶。 “你可以多依靠我一点。” 只消看上一眼他也能够知道,他的女孩长大了。身高比起从前而言抽条不少,头顶总算是能够碰到他的肩膀,下颌角也没有从前那般尖锐了,哪怕你的五官相对于十年前而言成熟了些许,他却觉得你的这副模样看上去反而格外圆钝可爱。 你的眼眶之中安放着的真的是六眼吗?原来你的身份和他所猜测的是一样的吗?为什么要回来呢?——这些格外想要求得答案的问题在见到你的那一瞬都变得不再重要。他只知道,你现在已经落入了他的怀中,他才不要放手。当年若不是他放任你追上夏油杰,你们之间也不可能会有这么多年的分别。 他想要你依靠他。他从来都不相信自己苦苦坚持着的是根本无望的等待。即使是最强也需要一些肯定,不管是来自于谁的,只要对方给予,他就会将其当做足以支撑他继续燃烧下去的薪柴。 “悟。” 在他怀中的你骤然开口,格外清楚地呼唤了他的名字,音色与他未曾窥见的眸光都分外清明。 最强很少有这种感到自己的心都在剧烈震颤的时刻,可他难得强烈的直觉从始至终都提醒着他,你接下来的话语并非会是他想要听到的。果不其然,你在短暂的沉默过后,选择直白又尖锐地戳破面前平和的表象。 “我好像还没有向你正式介绍我的身份——我是二百七十年后的新一任六眼持有者,也是未来的五条家主。我是通过我的这双眼睛来到这里的。” 这番话你也同五条家的老头子们说过,只是那时你还避重就轻,道出了“自己的到来是因为借助了特级咒物浮云晷”这样的谎言,这次你选择和五条悟坦白,毕竟你骗不过他的这双眼睛。 “就像悟为了现在的五条家所做的种种一样,我也为振兴我的家族付出了许多努力。在这期间我虽然接受了他人的种种帮助,但没有完全地依靠任何人。我不能让自己成为一个亟待等候帮助的、他人的附属品。” 第200章 苍蓝色的咒力如同涨潮时刻的海水一般,猛地向五条悟汹涌地扑来,他面前的少女强行张开了自己的无限,顷刻之间便脱离了他的怀抱。 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你的咒力流,与他一般无二的绚烂的光芒映射在他的视网膜上,他再也无法直接碰触到你冰冷的躯体,他的手掌与他的心都被这一层咒力禁锢限制,无法继续前行。 “我们谈谈吧。” 你格外平静地道。 >>> 你觉得自己是个因足不出户与独处太久、而显得自私专断又自我封闭的一个人,然而你每次脱离自己安全的躯壳,就会出现随便什么人都能伤害到你的尴尬情况*,好在你的心理素质已经被自己锻炼得足够强大,不会再因此而烦恼内耗。 初春的夜晚还未褪去冬日的寒冷之意,不间断地吹起凉飕飕的风,将你的振袖吹得嗡鸣作响。蔷薇色和服之上点缀着的蝴蝶绘柄栩栩如生,在随着振袖不断摆动的间隙,总令人疑心它们下一刻是否就会从其间飞舞而出。 你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将你好不容易见到的前代远远地抛在身后。山上的路并不那么好走,你甚至还为了抄近路上山,走了分外陡峭、阻拦亦颇多的小路,好在你的周身有无限相护,不至于令你就此摔倒,或是被尖锐的树枝与荆棘划伤脚踝。 “不和我回高专吗?” 五条悟这时的开口颇像是一则试探性的提问,而你只答道:“在这里就好。”就继续不管不顾地前行。 高专并不是谈话必需的地点,只要能理清纠缠于心的感情的丝线,在哪里不是都可以吗?你也不想再和从前相识的人们有任何交集了,并且你总有这样一种微妙的感觉——若是跟着这时候的悟回到高专的话,你就无法一走了之了。 你在过去的时光中已经滞留了足够长的时间,你还不想被彻底留在这个地方。在你身上还背负着沉重的使命,过分沉湎于回忆与过去的关系于你而言绝对无益。 “你有什么想要问我的,现在都可以问。我会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最终你选择穿过郁郁葱葱的树林,在柏油马路铺就的坡道之上站定。 这条路段令你回忆起从前苦苦挣扎于梦境之中时,你隔着绷带在幻想中的五条悟唇上落下的那个轻而又轻的吻。现在这般的场景与当时的相似度八九不离十,只是你们周身再也没有苍茫的白雾层层环绕,你在转过身后,能够清楚地望见他的脸以及周遭的景色。 “我只是在想,原来我的猜想是正确的。” 五条悟着实听清了你的话,却是完全答非所问。 他在你面前表现出的完全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一张拥有着强大基因的娃娃脸让他在微笑时唇角所扬起的弧度与十七岁时一模一样。十七岁的他与二十七岁的他在你脑内的界限逐渐模糊,你下意识地害怕这种潜移默化的改变,紧绷着一张脸道:“在从前就已经有所感了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如果是你的话,你也会猜到的。”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回来吗?” 明明十几个小时之前你还会担忧五条悟率先向你抛出这样的问题,甚至都到了噩梦缠身的地步,现下却是出自完完全全的下意识、直接将主动权递了出去,自己甚至都没有做好回答这个问题的准备,故而这句话刚出口你便后了悔。 五条悟向你的方向靠近了,你清楚地听到从他脚下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咯吱声响。你对他的接近没有表现出抵抗的情绪,正疑惑着他为何不张开自己的无限,一根修长的手指就点了上来,仅差毫厘之间,即可触碰到无限背后的你的眉心。 “不如说,我一直都坚持着这样的猜想。你不是会把不明真相的我孤零零地留在过去的性格。” 他依旧保持着这样的动作不变,直到你解开自己的无限。他手上微微用力,将覆在你眼前的白绢扯下,两双在黑夜当中依然流光溢彩的瞳眸相互对视了。 “收到那封信了吗?” 在听到这句话过后,你隐忍的泪水终究是决堤了。 第106章 你给予他的希望 你着实不愿回想起自己看到五条悟为你留下那封信时的心情。尽管你所经历的种种都令你在形势所迫之下成为了一个杀伐决断的人,但你的内心依旧宛如易碎的玻璃,五条悟为你留下的跨越百年时空的信件,是在你心上留下一道狭长印痕的罪魁祸首,你是为了不让这道印痕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发深刻,才决定回到这里来与他再会的。 只是你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强,本以为自己已经无泪可流,却还是因当事人本人提到那封信件之后,不受控制地落下泪来。 有很长一段时间,五条悟都只是凝望着安静落泪的你,直到你终于肯将目光分给他的那一刻,他才对你如此调笑道:“怎么明明都长大了,却还是这么爱哭啊。” 你做出了将泪水憋回去的尝试,可要收回好不容易挣脱束缚的情感哪有那么容易?太久未曾流泪的后果便是现今你的眼泪宛如开了闸的洪水,令你失败得彻彻底底,你不由带着哭腔嘴硬道:“我原来也不是这样的人。” “那就和我说说吧?”他平静地伸手过来,用指腹擦去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的你的泪痕:“现在的我对真实的你还是一无所知呢。” 第201章 “真狡猾啊,我对于现在的悟难道就有很了解吗?” 你感知着他指尖的温度,将这个问题不痛不痒地抛了回去。你的确是参与了属于五条悟的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但你感觉自己仿佛从来都没有真正地懂得过他,不如说与其他人比起来,他才更像是站在迷雾之中、令你无法窥见轮廓的那个人。 五条悟没有立刻给出你你想要的答案,你们遵循着某种奇妙的默契,往前缓缓地走了一段。 你在撤掉无限之后便没有再将其打开,原本覆眼的白绢被五条悟握在掌心,没有被抓住的一端则是随着夜风一阵飞舞,时不时地会碰触到你振袖的一角。 在这样凉爽的天气中站得久了便不会觉得很冷,你面上的泪痕被风吹干了大半,原本激动的心情平复了些许。五条悟比你要更早注意到你心境的变化,故而他再度开启了话题:“你想知道什么呢?” 你不着痕迹地揉了揉干涩的右眼,低低地道:“这十年的时间发生了什么……之类的。” “既然你都看到那封信了,我还以为这种事不用我解释的呢?查阅历史对于未来的小家主而言,难道不是很方便的事情吗?” “方便的确是方便,但我没有窥探过去的习惯。而且……” 你在察觉到谈话的风向不对时立刻噤了声。果然不应该将谈话的主动权交到他人手中,更何况对面的那个人是五条悟。你总不能说你是因为已经有过穿越到这条时间线上的先例,才有了这份直截了当回到过去的信心吧?这件事你可以做到向中村哲也诚实地坦白,却是不想同五条悟解释得清楚明白。 好在五条悟没有接着为难你,先开口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这十年以来,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他将语速放得很慢,一边回忆一边向你娓娓道来:“我从高专毕业后做了教师,很意外吧?我只是突然之间意识到,培养强大又聪明的伙伴很重要,所以我留下来做一年级生的班主任了……不感到意外吗?” 你缓缓地摇了摇头:“不意外是不可能的,仔细想来,这的确是悟能做出来的事啊。” “我还收养了一个孩子,硝子之前是有和你讲过的吧?关于我高专二年级时觉醒了反转术式的那件事。我所收养的孩子就是差点杀死我的那个天与咒缚的儿子哦。” “……这是什么奇怪的展开啊。” “你难道不应该先夸赞我大人有大量吗?” 你不得不承认的是,眼前二十七岁的五条悟与十七岁时的他本人有着格外奇妙的反差,但在他将这句话说出口的那一瞬,你总觉在他身上发生的这零星的变化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他依旧是你记忆中的五条悟,尽管成熟内敛了许多,他怀着的一颗温柔的心未曾改变分毫,你们曾经一起度过的时光和创造的回忆也都是真实的。 可若是这样的话,从前你初次邂逅的五条悟和你共同经历的点点滴滴又算什么呢? 五条悟本以为在他的这句调笑过后,你能够配合地露出愉悦的笑容,事实却是他说出口的足以博人一笑的玩笑话依旧抹不开你面上的愁云惨雾。他凝视着你孤单的背影,突然很想问上这么一句,实际上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我是你回来之后第一个见的人吗?——中村先生和七海不算在内。” 他的话音刚落,你便知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如果按照他的心意和既定的事实来回答的话,比起你不想回忆和提及的另一位,他的确是你最先见到的人。然而你偏不想如此遂了他的心愿,刻意放慢语调将尾音拉得很长:“还要再加上一个前提吧?把惠君、津美纪都排除在外的话——” “什么啊,竟然都见过这么多人了吗?甚至连惠你都见过了?” 最强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不满,你能从他略略下垂的唇角看出他微妙的不甘,不由下意识地发问:“你吃醋了吗?” “这是当然的啊。我可是等了你十年,结果你回来要见的第一个人竟然不是我,要说不失落的话完全不可能吧?” 他的话令你的表情僵在脸上,很显然,五条悟也知道将这样的话说出口会令你心伤,但他还是要说。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观察你在每一瞬所做出的每一个微表情,哪怕这只能让他等到一个不那么称心如意、却是却真切地出自你之口的答案。 “这种问题……不管悟再问上多少次,我的回答依旧是‘我还没有准备好’。” 你伸出手去,完成了方才五条悟对你所做的一模一样的动作——在扯下他眼前的绷带之前,你对他面上的神色有过一定程度上的幻想,可当你真的这样做了,却发现你迎上的是一双苍天之瞳中缓缓漾开的柔波。 有人会希望你幸福的。这个世界没有神明,但他会祝福你。* 你的喉咙一阵发紧,干脆发狠似的将碍事的绷带一把扯下,前代失去了束缚的柔软的额发立刻散下来,凌乱地遮在他眼前,又被你细心地一一拨开,以手指代梳缓缓梳理平整。 “还是悟先来回答我的问题吧。为什么会留下那样一封信?” “哦,你说那个啊。”五条悟顿了顿,仅在几秒之间他面上的神色便归为了审慎而严肃的表情,“虽然我对自己还是很有自信的啦,不过‘假设自己已经身死后对于权力与人脉的分配’是每代家主在成年后都要完成的必要程序,你或许还没有走到这一步?” 第202章 “……嗯。” 这的确是你未曾触及的盲区。没有人手把手地教导你、告知你应该怎样做好一个家主,更何况你和五条悟一样,对自己有着充足的自信,不认为在你所拥有的权力与咒力都处于鼎盛的这几年之间,自己会如此草率地被人暗害。 你的双拳握得更加紧了些,手中的绷带几乎要扭曲到变形,尽管五条悟很快便吐出你想要听的下文,你手中所施加的力道亦没有丝毫松懈。 “那封信和所谓的‘遗书’是在成年当天就写好了的。我没将它封存在五条家,而是给了惠啦,就是你见过的那孩子。” “原来你有这么信任惠君吗?” “至少也比把它留在烂橘子们手里要强得多吧?顺带一提,我留在他们那里的是鬼画符一张——” 这本是一个你应该配合他而轻笑出声的场合,你却没有笑。两张样貌与神色都极为相似的脸距离对方都更近了一些。你有些苦涩地想,还好现在的你长高了些许,不必再在遇到危险时被眼前人无所顾忌地护在怀中。你不用费力去努力仰视他,你也有了和他平起平坐合理谈判的资格。 “如果这是你刻意为之的赌局的话,那么你赌对了。我是看到那封信才决定回来的。” 五条悟的神色松动了些许,有畅快的笑意洋溢在他的唇角。他捧起你的面颊,像是抚摸着一块足以令他珍而重之的温香软玉,你却不吃他的这一套,用自己的手掌缓缓盖住他的双眸,颤抖着声音道—— “可你难道没有想过,如果我真就那么狠心,决定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你难道就要这样守着我一辈子吗?” 你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不去看向他,可你不想让自己现在的这副模样全盘展露在他面前,故而你选择自欺欺人地盖住他的双眸,至少让他在明面上不再向你投来赤/裸的视线。虚空之中你震颤的瞳孔依然落在了五条悟的心间,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有白色的雾气自他的口鼻中喷薄而出,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了你的眼睛上,你这才注意到,原来是下雪了。 “不,”他格外温柔地道:“你不会的。” 你不会这样做的。你所给予他的希望让他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全部都拥有了意义。 在神子的眼中你是特别的,而在你的眼中他亦是唯一的神明。 第107章 满意的结束语 中村哲也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时已然是暮色四合。他累得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尽管把公文包忘在了车内也不愿去拿,在打开家门换好拖鞋后,便径直瘫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双眸紧闭到像是要即刻入睡。 “就算已经累成这个样子了,也要吃点饭再起来吧?” 一道清亮的声音自他的头顶响起。 他知道这声音的主人自然是最近借住在他家里的小家主,他在进门时也看见你正趴在长沙发上,手中似乎在翻着什么书,只是他没能清楚地瞧见这之上是什么内容。 他刚启动自己生锈的大脑,想要做出应有的得体回复,你却抛下他一人在客厅,趿着拖鞋取了流理台上的塑料袋回来,将它高高举起在他的面前。 “买的时候店员是有加热的,但这是我中午买的了,放到晚上就变凉了。我不知道这个东西要怎么二次加热,但至少买回来了,所以就先将就一下……吧?” 你迟疑着将后半句话补全,实际上自己心里也很是没底。从小就在本家娇生惯养长大的你和在职咒术师之间最大的不同便是你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就算自己所在时空的科技已经发达到领先这里两百余年,却还是连百年前最基础型号的微波炉都不会用。 算了,至少你有考虑到没吃饭的中村哲也,这点倒还算贴心。也算是寄人篱下的你应有的美德了吧。 出乎你意料的是,中村哲也愉悦地笑了开来。他这一笑倒是使他面上掩都掩不住的怨气消散了不少,尽管眼下还有两个浓重到无法令人忽视的黑眼圈,整个人看上去也比方才有精神气多了。 “没关系的五条小姐,不如说能让家主大人记得为我带饭是我的荣幸啊。” “油嘴滑舌的家伙,你这人在工作单位肯定也是很受上司喜欢的类型吧?” “恰恰相反哦,就算已经在‘窗’这里任职十余年了,我却还是最低等的辅助监督呢。虽然总被安慰说远离权力中心是件好事,但十年如一日地拿着基础工资果然还是令人不爽。” 中村哲也的自我剖白反而令你沉思了一小会儿。你大概知晓他们不愿提拔中村哲也的原因了,兴许是他和五条悟走得太过于近了些,那群迂腐的老头子们怕他会是悟安插在‘窗’内的眼线,所以才决定将他边缘化的吧。 “没关系,‘窗’开出的薪水我已经翻倍给你了哦,如果想要更多也完全没问题,只需要中村先生在这段时间内好好配合我就可以,就算是我走了,也会让悟善待你的呀。” 已过而立之年的大人又被你的话语逗笑了:“什么啊,搞得好像我有多可怜一样。你是对辅助监督的薪水没什么概念吗?尽管是最低一级的辅助监督,每个月的薪水也是这个数呢。” 中村哲也比了个手势,试图让你明白他一个月工资的概念。你在看过之后含糊地嗯了一声,旋即道:“但和五条家的利息比简直是九牛一毛嘛。没关系的,本家主同意了,以后会给你开比这多得多的薪水,助力你早日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家庭料理店!” 第203章 语毕二人又凑在一起笑了开来,中村哲也只觉他所有的负面情绪都顺着这些笑声流走了,心头一阵畅快。电光火石间,他又回忆起在方才的对话中一些格外重要的细节,便开口道:“你刚才说你要走了……是真的吗?” “是啊,毕竟我也终归是要回到自己的时间线上去的。长久停留在过去按理来说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样对我终究是……不会太好的,所以还是早日脱身为妙。” 一谈到这样的话题,你便少见地严肃了下来,苍蓝色的双眸之间盈上些许暗色,彰显着它们的主人此时此刻心情着实不佳。 “那,大概会留到什么时候呢?” “等桃子生完小猫宝宝吧?就这样把它放回高专待产也太可怜了。中村先生你正常忙你的工作就好,我会照顾好它的。” “好。不过,五条先生没有强行留下你吗?你们不是……”不是已经见过面了吗? “这个啊,”你犹豫了一小会儿才接着回答道:“悟他当然拗不过我啦,虽然我们之间的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但他还挺尊重我的,我说我很疲惫了,要回到现在自己暂住的居所去,他也没有阻拦,就让我这么回来了。” “……哦。” 对于你的这番说辞,中村哲也其实不怎么相信,毕竟他今天有在‘窗’的总部见到过五条悟本人。他们没能说得上话,彼此都太过于忙碌了,但哪怕他距离对方能有八丈远,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冒出的层层寒气。 这是绝对心情不佳啊。要说他是心甘情愿放过你的话,他作为局外人也是一万个不相信。 中村哲也胡思乱想着打开塑料袋,从中取出几个金枪鱼饭团和一份炒面来。他发现其中一份饭团还是被打开过的,包裹住饭团的金枪鱼不翼而飞,他再定睛一看,发现它已经出现在了桃子的猫碗里,差点又没忍住笑出声。他想要揶揄的对象这时候也已经站到了楼梯上去,在发觉他的目光后蹭蹭蹭地跑上楼,他只能瞧见对方泛着红的耳根。 你这厢刚躲避开中村哲也的视线,旋即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其实不是很能大方地接受他人向你抛来的感谢,以及其他诸多的复杂情绪,所以你干脆自己跑上楼来,回到自己的房间,主打一个眼不见为净。 今天你其实什么都没做,在五条悟和中村哲也忙于处理被你消灭掉的那个特级咒灵的烂摊子时,你反而趴在沙发上看中村哲也少年时期的高专课本。你还从来没有接受过这样书面的教学,本来想自己亲自实践一下,但害怕你因咒力太过旺盛而不小心破坏掉中村哲也好不容易才装修好并搬进来的新家,所以还是按下了这个念头,乖乖地一页页读起来,将它们灌输进自己这颗聪明到过目不忘的大脑。 只是看的时间越久,未能好好休息的你的大脑便愈发疲惫起来,于是你少见地伴着晨光就此昏睡过去,直到正午时分才悠悠转醒,出门买了些足以充饥的便利店便当回来,和书本一起等待它们的主人直到深夜。 不过这还真是麻烦啊,你收拾那只咒灵只需要弹指一挥间的功夫,接下来的辅助工作竟然需要这么多人反反复复奔忙这么久,要说最辛苦、最应该给到高薪的不是处在金字塔尖的特级咒术师,反而是这些辅助监督吧。 你抱着这样奇怪的想法一路来到自己的房门前,本来还稍有些困倦的精神在察觉到门后熟悉的咒力时一下子紧绷了起来。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该做些什么才好了,纤细的手指搭在门把手上,迟迟未能用力到打开这扇紧闭的门扉。 “没想到悟你竟然会追到这里来啊,好卑鄙。” 你轻声开口道,极其微弱的不忍的眸光被你生生压制下去。你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格外地心平气和,有身为新一代家主的气度。 “山不来就我,那我就去寻山,很简单的道理。” 白色的卧室门被屋内的人骤然打开来,还未等你反应过来,你整个人就已经被屋内的不速之客紧紧揽住,他关门的速度亦很快,几乎是瞬息之间,你就已经被比你高出许多、在力量上也强上许多的前代抵在门背后,纤细的手腕被他擒在掌中,你们之间只隔着不到半臂远的微小的距离。 “那么,你考虑好应该怎样回答我了吗?” 最强远没有他亲口许诺的那般有耐心。他微微垂下眸,未被绷带束缚的瞳眸在黑夜中闪烁着,向你投来像是亟待捕食的雪豹才会露出的目光,而你便是他此行的猎物。 他对你有着充分的信任,不然也不会在昨晚放过你这么一次,但他在本该静下心来处理事务的今日完全提不起任何干劲与精神,好像在与你见过面之后,连灵魂都被足以摄人心魄的你的双眸尽数抽空掉,只留下一具属于五条悟的躯壳在无边无际地行动。 你没有急着回答五条悟的问题,思绪被强行抽离掉,下意识地忆起昨日你和五条悟的尴尬对峙。要从他的手中逃离的确不容易,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要继续秉持自己躲躲藏藏的奇怪原则,可光明正大地同他对峙不代表你就能够对他所好奇的种种问题对答如流,于是你提出了各退一步的折中之计—— “我们先各自冷静一阵好吗?我保证时间不会太久,五天……不,三天之内吧。我会让中村先生去寻你的。” 尽管当时的五条悟面色着实不佳,他却还是对你的请求尽数答应下来——想必他也是不得不委身于你源源不断的眼泪。你们在高空之中就此作别。你在确定五条悟并没有跟上来之后,自百里之外辨认出了中村哲也的咒力,一路不慌不忙地跟了上去,很快便到了自己暂住的一户建。 第204章 悟也真是心急,明明现在还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怎么就硬是寻到中村先生这里来了呢? “……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啊?” 你把心下一直盘旋着的这个问题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口,两双澄澈的苍天之瞳互相对视了,这是因为你们各自覆眼的白绢与绷带都在对方的手中,双方都将其收好在各自之处,等待着这样一个时刻的来临,才是交还给对方的最佳时机。 “前些日子被中村带着来到这里时,我就已经隐约有所预感了。将咒力藏得那么干净,果然是你能干得出来的事情啊。” 五条悟将语气放得很轻,说这话时还矮下身来贴伏在你耳边,好似情人间的呢喃。“是怎么做到的呢?” 你直觉你们之间的气氛不大对,你想要向一旁侧过身子去,不让五条悟同你贴得太近,他却一眼就勘破了你的小心思,手上微微发力,将你禁锢得更加紧了些。 “是用浮云晷做到的。”在挣扎无果后,你选择回答他格外感兴趣的这个问题:“虽说我不是通过浮云晷回到过去来的,但它在我第一次启用它以来,都是开启的状态,我便让它起到一个帮我隐藏踪迹的作用了。” “哦。”五条悟在得到这样的回答之后,反而摆出了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好像十年的时间也没有很长……我还从未见过你这副样子,有十八岁了吗?” “我就是在十八岁生日当天回到现在这个时间点上的。” “还好你是在十八岁时看到那封信的啊,虽说有个老太太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说她是从前那个经受我百般照拂的小盲女的话,我也不会介意——” “什么啊,悟原来也如此肤浅、只喜欢年轻貌美的我吗?” 五条悟不答,眼眸中的湛蓝之色失去了月光的映照,透出一片阴恻恻的幽蓝。你感到他的目光比之从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危险,似乎他心中的野兽经由某种召唤而就此复苏了,与此同时,他的脸距离你更加近了些,在这般近的距离之下,你敢肯定你略一倾身,便能够与他肌肤相贴。 要这样做吗?还是不要? 这完全就是出自你的一念之间的事。 你在心中反复做着心理准备,而你的这一行径显然也被五条悟所察觉。他安静地等待着你的下一步行动,你却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在他的唇畔落下一个轻而又轻的吻。 “总而言之,我回来了。” 你为这个清浅的吻做了一个满意的结束语。 第108章 明明该猜到的 五条悟因你这记清浅的吻怔在了原地,他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心跳因你方才的所作所为而漏了一拍,这令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方才接近你时的确也抱着与你同样的想法,只是他想要做的动作更加出格——他想要就此吻上你在月光之下显得颜色更加秾艳的唇瓣。可这终究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他无法说服自己做出伤害你的实质性行动,哪怕这所谓的可能会伤害到你的行径只是与你交换一个大人之间的亲吻。 他自己所怀有的对于你的情感是早就察觉到了的。早在十年之前他就已然明了,那些在你和夏油杰相处时感到别扭与失落的情绪全都是出自于对你的好感与想要和你相伴的需求。只可惜他晚了一步,你在那时已经成为了夏油杰的女友,与他互相许下了真挚的诺言,故而他只能将自己萌生的爱意暗藏于心,再不见天日。 可,夏油杰并没能让你幸福不是吗?他对你做出了那样的事,险些就夺去了你的性命,这是否能够就此抹消你心底对他的种种感情? 而这是否代表着,他也有了可以追求你的机会呢? “总而言之,我回来了。” 你微笑着做出了这样的结束语,澄澈的双眸中乖巧地映出他自己的面容。你的目光认真地投在他面上,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样真是太犯规了。 这么聪明的你,明明就应该猜得到他的心意。 积压十年的感情终于有了一个足以喷薄而出的发泄口,在你温柔且掷地有声的话语落下后不久,五条悟立即就松开了钳制住你手腕的手,转而珍而重之地捧起你的面颊。你隐约猜得到他此时要做些什么,那无非就是——无非就是想要与你接吻罢了。你无比清楚五条悟给予你的这个吻的含义,与你方才带着安慰性质的吻不同,他想要的是宣泄自己的感情,是成年人之间的亲吻。 眼前的这个悟是从前你所爱慕着的那个亦师亦长的悟吗?在他吻上你唇瓣的一瞬间,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已经不再重要。你一直以来积压于心的疑虑虽不至于灰飞烟灭,此时却也无法再提起精神来去过度地思考。 人是需要一些幸福的瞬间来麻痹自己的,现在这个瞬间于你、于他,都是永恒。你还不想自这个梦境中彻底醒来。 五条悟加重了啃噬你双唇的力道,在过去的二十七年内,他没有同人接过吻,所以吻技格外生疏,但正是因为这样才能够青涩而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你瘫软在他的怀中,你们之间的体型差使得你不得不努力仰起头迎合着他。你莫名地有点想哭,因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是你在第一次穿越时空时想都不敢想的种种,也是现在你才猛然发觉,原来悟的双唇比起他身上的温度而言要更加冰冷一些,原来他的吻技也和你一样差,原来他身上有着这样甜腻却格外清冷的味道,闻起来像是在下雪天的户外品鉴马卡龙一般。 第205章 他爱你吗?他是以何种身份来爱你的呢?尽管他对你不堪入目的过去都了如指掌,他依然还会选择爱你吗? 不知同他纠缠了究竟多久,你才被难得与你难舍难分的最强放开,你们两个人皆是气喘吁吁,面上泛着旖旎的红晕。你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对上了眼前人闪闪发亮的双眸,这双与你同出本源的苍天之瞳中满满地盛放着晶亮的爱意,他微微翘起了唇角,一把将你拥入怀中,下巴抵在你的发顶,长长地叹了口气。 “回来就好。” 你原本已经卡在喉咙的那句“我过段时间再回去”被硬生生地吞回了肚中。实在是不想在这个时候扫他的兴,况且离你回去的那天似乎还有着不短的距离,你还可以更加耐心一些,以向他更好地做出解释。 五条悟箍着你的力道放松了些,你终于能有余裕去按亮屋内的白炽灯,手上的动作却被五条悟生生逼停。你向他投去诧异的目光,他却只是微笑,月光之下他雪色的发丝被反衬出一片皎洁的月白色,方才吻过你的双唇亦鲜红到像是下一秒就要滴下血来。 “怎么……” “该睡觉了。”他好整以暇地道:“中村回来的时间实在太晚,为什么非要等他回来呢?你现在该休息了。” “那怎么也该让我……” “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的。” 他在这个节点说出的这种话简直就是毋庸置疑的金科玉律。 你被眼前人富有侵略性的目光掠夺去了几乎全部的思考能力,他这颇有命令意味的祈使句一出,你哪怕再不愿也得按着他的话照做,只好抖开一旁柔软的被子,乖乖地躺到床上去——还好身上穿着的是和服的里衣,不至于在这样的条件下太过于尴尬。 前代对你的乖巧顺从极为满意,他坐在你的床边,伸手拉过你空着的一只手,极为缓慢地摩挲着,试图进行一个简单的热传递。你突然就格外好奇地发问道:“要是中村先生突然上来,你打算怎么办?” 五条悟挑眉:“难道他还会直接不敲门就进来?” “那么你要怎么解释你留下的这些咒力残秽?” “……我今晚还真就要睡在这里了,怎么,家主大人不愿意收留我一晚吗?” 你一下子就乐开了花:“我甚至都不算是这里的二房东,你问我这种问题我怎么可能回答你呀。” “那我这就下去问问中村,能不能让他收留我在你的房间呆一晚——” 这话一出你立刻就不依了,原本被五条悟握在掌心的手立刻紧紧回握住了他的,面上露出了分外不满的可爱神色:“你如果非要去告诉中村先生的话,我这就让他把你赶出去!哪怕是最强也不可以私闯民宅——” “好啦好啦!我不逗你了还不行吗?拜托家主大人收留我一晚吧?” 被小猫狠狠凶了的大猫立刻示弱起来,他反过来掌握了与你牵手的主动权,翻过你白净的手掌,将自己的下巴轻轻搁在其上,还微微摇了摇头。 “真没想到当时那个爱哭的小家伙竟然会是百年之后的新一代家主,你这么美丽强大而聪慧,一定会把五条家治理得很好吧?” 你因他毫不收敛的夸赞而怔愣片刻,同时你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格外模糊的影子。因那人从前也是毫无保留地称赞你的小小进步,故而他的身影在你的记忆之中久久未曾离开,哪怕你决心再也不见他,却无法克制自己的头脑不去回忆起他。 “我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家主,”最终你决定平静地向五条悟解释起你回到过去的缘由:“从前我是长老们的提线木偶,六眼的确是威名在外,但在本家之内我并没有足够的自由。我之所以要借助浮云晷回到过去,就是因为我需要前代的智慧来帮助我学会反转术式,从而延长我的寿命。” 回忆过去于你而言不是难事,你敢确信你在恢复记忆过后,不会忘却这双眼睛所见到的一切,故而你侧过身体,格外平静地同他诉说了曾经在你身上经历的点点滴滴。 在说出这些过往的同时,你的神情自始至终都很淡。你已经很久都没有向他人和盘托出自己的曾经了,现在才突然发觉,原来要说出这些从前令你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残酷过往会如此简单。 你在属于自己的这条道路上一直前行着,缓慢却坚定不移,总算也是走到了一个阶段性的站点——一个令你可以心平气和到谈论起自己的从前、却仿佛是在讲述他人故事的站点。 五条悟一直都很安静地在听你的讲述,这期间他的下巴一直都没有离开你的掌心,因他这一天一夜的操劳,有细小的胡茬冒了出来,这种麻酥酥的触感令你的心情格外微妙,仿佛回到了你自森山医院醒来的那天,他就是这样顺从地令你揉捏他的面颊、拉扯他的碎发。 这样似乎不太妥当,可你着实是在通过眼前的悟从而怀念你第一次穿越时空时所遇到的五条悟——你往旁边让了让位置,示意五条悟到床上来继续听你的故事,对方很快就意会了你的意思,在你身旁和衣而卧,任由你在泛着冷意的初春的夜将棉被盖在他身上,两具躯体亲密地靠在一起,汲取着彼此的暖意。 “原来是这样啊,”这是他在靠上来之后的第一句话,“从前一定很辛苦吧。” “辛苦不辛苦的……这些事情倒是都过去了。”你喃喃低语:“其实只是源于我的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就这样沦为长老们的傀儡,不甘心我的体质导致我的寿命只有短短十几年,所以一定要抓紧唯一的可以到达极乐世界的蛛丝,一定要……” 第206章 哪怕所拥有的“独立”只是虚幻的梦境—— 靠在床头的五条悟伸过一只手臂来,轻而缓慢地为你整理着鬓角的碎发。你原本还为自己的刻意隐瞒而感到心虚,毕竟你不愿告知五条悟你从前还进行过一次时空穿梭,却也在他摩挲你面颊的空隙而感到昏昏欲睡起来——他的手难道是有什么魔力吗?还是说你是因为在他身边而感到纯粹的心安? “睡吧。”他将语气放得很轻很温柔:“有我在身边,你什么都不用想。” 第109章 只是太过于高兴 你一直都是个不能与他人共处一室入眠的人,但你认为在五条悟身边安睡是件极为幸福的事。在那个你初来乍到的冬日,你也是这样在五条悟身边悠悠转醒,你身上盖着他的大衣,而他坐在床角认真地处理工作邮件,你们谁都没有说话,但这样就很好。 所以现在刚醒来不久的你正目光灼灼地凝视着背靠着你的五条悟,你不太想主动开口,便刻意地翻了个身,让他注意到现下的你已经醒来。 “你醒了?中村先生在楼下做了早餐。” “嗯……” 柔软的面颊又被温暖的大手反复摩挲着,你感到自己仿佛是他手底下的一只听话的猫,为了博取他的宠爱,宁愿将自己的身段放低到一退再退。“现在还不是很想吃东西。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窗’那边的事已经在昨天全部忙完了,今天只需要带学生出一下任务。” “诶,果然做高专的教师的话会很忙啊。学生很难带吗?” “虽然我很想回答说‘大家都是很让人省心的好孩子’,但事实并非如此呢。” 你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拨开五条悟在你脸上不停作乱的手,径直从床上坐起来。“可以带上我吗?我也很想看看悟的学生们呢。”禅院同学,熊猫,狗卷君,以及……乙骨君,都是你从前萍水相逢但令你印象深刻的人。你还想再见见他们。 “当然可以,不如说有你在这里我还省了不少事呢。” 五条悟对你的发问很是满意,不如说他早就想和你一起多待上一阵,而你的提问正中了他的下怀。他绅士地在你起身时别开了目光,尽管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六眼还是出卖了他,“简单收拾一下,吃过早餐,我们就可以出发了。和那边约的时间是上午十点,我已经和中村先生说好了,到时候他送我们过去。” “啊,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猜中我想要和你一起去的……等等,你说,你已经和中村先生说好了?” 一种强烈的预感宛如穿越时空的子弹一般击中了你,你近乎是气急败坏地高声道:“这么说来,你昨晚睡在哪里中村先生也是知道的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啊,我和自己的女友睡在一起有什么好惊讶的吗?” 虽说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听到这样的话时果然还是会觉得违和感很强。 你皱了皱鼻子,却也没有反驳他的话,而是抱着和服的外衣噌噌噌地跑出房间,过了好一会儿,穿戴整齐的你才出现在房间门口,赌气似的道:“我不吃早饭了。我们走吧。” 对于闹了脾气的小女友,五条悟自有一套安抚的方法。他好整以暇地如此揶揄道:“真的不吃吗?下面的早餐可是很丰盛的哦,你不吃的话,中村先生会很难做的。” “那都要怪悟!你怎么这样呀……” 你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就这样让你下楼去面对中村先生的话,那也太尴尬了!但是更尴尬的是,你们本就要让中村先生送你们去高专,还要继续坐他的车到达任务地点,这之间和他相处的时间实在是过分长了些,更能够使得这一份难言的尴尬发酵起来。 “诶?你是真的不高兴了吗?” 偏生五条悟还凑近了些,他垂眸盯着正源源不断散发出低气压的你,心念一转,掌心扣住你的后颈与膝弯,一个用力就将你打横抱起。你因他的动作而发出一声短暂的惊叫,这使得他更加愉悦了,在将你腾空抱起后,将自己发烫的脸埋入你的颈间。 “我只是太高兴了。”他缓慢且坚定地道:“你真的回到我身边了。” 你因他这样的一句话而久久失神。是啊,你正是因为不想看到眼前这个人凝固在面上的哀伤神色,才决定一次又一次地穿越到过去的时空,无论是十七岁的他还是二十七岁的他,都教会了你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你怎么会舍得和这样的他分开?怎么会舍得让他穷极一生就这样等待? 在他说话间,灼热的气息不断地打在你的锁骨之上,令你在他怀中微不可察地轻颤起来。你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双臂环在他的脖颈之间,更加紧密地抱住了他。你缓慢地眨了眨眼,迎上的是他微微发颤的瞳仁。 “我也很高兴。你是……我穿越时空的唯一理由。” 你珍而重之地同他如此许诺了。 你们下楼时依然维持着这副腻人的姿势,中村哲也却没有将眼神分给你们哪怕半刻钟。他自己收了来自于你的高薪,自然知道该看的看不该看的便不看,当然也不会就这个“五条悟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房间”的问题对你发问,这让你的心理压力小了许多。 在坐进工作用车的后排时,你从五条悟手中接过了工作用平板,只消看上那么几眼,便对本次的任务有了个大概的认知。 第207章 “小学内走失的孩子?” “没错。学校的确是个容易滋生咒灵的地点。” “这样的一级任务却让你的学生们去独立完成,悟对他们可真是放心。” “这不是还有你在吗?” 你一顿,心想他原来还为你安排了些活计,不由得抱怨道:“悟要带学生的话麻烦自己上哦,我回到过去可不是为了给你做助教的,我才不会出手。” “没关系啦,你只要跟上就可以了。”五条悟一下子笑开来,凑到你耳边与你轻轻咬着耳朵:“说到这个,我们要不要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 他说到这里,你突然对他未完成的话语生出了点兴趣,细细听他同你咬了一会儿耳朵后,没忍住笑出了声:“扮猪吃老虎?对我的演技这么有信心?” “一直以来明明是你对我更加有信心呢。” 你们两个在后排如此打着哑谜,倒是让中村哲也心中犯了不少嘀咕。他的直觉很准,已经发觉出了你们现今的关系与以往截然不同,但他这时候总觉得,你们正憋着一肚子坏水,在后排极为小声地密谋着什么。 “那就这么办好了,先说明一下,除非你的学生们遇到危险,否则我是不会出手的哦。虽然我的存在已经和五条家的诸位说得清楚明白了,但毕竟树大招风,悟也明白这个道理。” 时年十八岁的五条家主十分平静地向前代交待清楚了自己的立场,虽然话说得很是严肃正经,荧蓝色的双眸中却是透出丝丝缕缕的笑意。 你伸出手来冲五条悟比了个索要的动作,而你伸出的掌心内躺着一卷崭新的绷带。 这用意再明显不过了,五条悟自然能够领会你的意思。他从制服的口袋中摸出自己先前收走的你用来覆眼的白绢,却是没有递到你手中,而是轻之又轻地亲手为你在脑后系好。你因他的这份细心而感到脸红心跳,你想若不是中村先生还在前面开着车,想必你们在这一刻定会像昨晚那样缠绵下去。 你从来没有觉得前往高专的这条路有这么短暂过,想必同心爱的人在一起,时间总是流逝得更加快些。 五条悟在下车前有询问你是否要跟着他一同进去,而你给出了拒绝的回答。倒也不是不想见十年之后沧桑了不少的夜蛾校长和更加成熟稳重的硝子,只是你们还有护送学生完成委托的任务在身上,如果这时候顾此失彼,反倒是失了分寸。 “虽然我也很期待他们两个看到我现在这副模样时的表情,但果然还是正事最重要。” 你在说出了这样的结束语后,干脆利落地将五条悟赶下了车,自己也顺着打开的车门走了出来,转而坐进中村哲也身旁的副驾驶位置内。 “中村先生,平板里有没有悟的学生们的信息?” 你发问得有些突然,吓了正在神游天外的中村哲也一跳。他迟疑地回答道:“应该是有的,不过我需要寻找一下才行,五条小姐着急要吗?” “也不是很着急呢,其实就是想看看悟的学生们都是什么水平罢了。在分析敌方战力的同时,当然也要结合自家人的信息来看呀。” 虽然你口口声声说着不着急,但你这话落在中村哲也耳边便是“他们的信息我现在就想要”,于是他立刻伸长了手够过后排的平板,开始导出数据,没过多长时间,这一届的高专一年级生的完整信息表就映入了你的眼帘。 狗卷棘,禅院真希,熊猫,乙骨忧太…… 乙骨忧太…… 你突然之间怔住了,翻阅表格的手也就此停下。在你心头产生了个格外了不得的猜想,你很想将其告知给五条悟,只可惜他人现在不在这里,一会儿还要带着自己的学生们回到车里,故而今天并不是个道出此事的很好的时机。 如果悟知道你要对他说些什么的话,一定会被吓一跳吧。你还是挺想亲眼见到他因被吓到而流露出诧异的表情的。 “五条小姐,唔,怎么说呢……能看到五条先生这么高兴,的确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中村哲也平日里是最知晓什么该说而什么不该说的了,他在只有你们二人在的场合说出了这样的话,那么必定还有不能被五条悟所知晓的下文。故而你略略正色下来,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五条先生这段时间一直被迫与咒术总监会的人纠缠,高层们给他施加了不少压力,外加上那几次为难人的海外差旅……我也的确有好一阵没能同他一起出任务了。 “但他还挺满意乙骨君那孩子的,这次多半也会让五条小姐您多带着他历练历练,他本人除了有些内向腼腆之外,没有人品上的问题,我对他的印象也很不错。” 你微微点了点头:“既然是悟的学生,我肯定会好好对待对方的。我和悟在这方面三观相合,至少我不像那些烂橘子一般拿腔拿调的——” 在同中村哲也如此许诺后,你立刻就噤了声,因你的眼睛已经捕捉到正往你们这边赶来的三道咒力流。在五条悟带着禅院真希与乙骨忧太坐进车内时,你微微回过头去,摆出了一副格外乖巧无害的笑容。 “禅院小姐,乙骨君,你们好呀。我是悟家中的妹妹,这次是被哥哥带着来一同与你们执行任务的,还请你们多多指教呢。” 中村哲也刚放回肚子里的一颗心立刻又提了起来,他堪称悚然地望了你一眼——哪里有这样扮猪吃老虎的啊?! 第208章 第110章 是否要选择破局 你这番话一出,刚刚上车的禅院真希与乙骨忧太便将目光自然而然地汇聚到你身上。他们心中都十分惊异,毕竟他们除去五条悟之外,并没有见到过五条家的其他人,你还是他们所见的第一位。难道五条家的人都带有着蒙眼的属性吗? 你的唇角始终含着得体的盈盈微笑,而在与五条悟相对视时,这份笑容的弧度更加扩大了些。 没错,方才你与五条悟所商议的点子正是典型的扮猪吃老虎,你们两个人都觉得,要博得信任的最好方法便是将自己弱化到与他们同等的地位。 其实本不用这么麻烦的,可谁叫你和五条悟这两颗天马行空的漂亮脑袋想到了一块儿去呢?这么有趣的游戏现在若不玩,以后也没机会了,还不如在这种时刻稍微皮一下,以满足你们的小小癖好。 禅院真希的目光长久地凝聚在你面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移开。经常语出惊人的她如此揶揄道:“悟竟然从来都没有和我们说过,原来他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 “这么珍贵的宝物,作为哥哥我当然是要藏着点儿的,现在不也是带出来给你们见了吗?” “哥哥这么说的话,也实在是太抬举我啦。” 你从五条悟的语气中听出了微妙的骄傲感,他不愧是演技派,与之相比你甚至还略败一筹,不由得在将手中的平板向后递去的下一秒转过头去,以掩饰自己笑得花枝乱颤的一张脸。 坐在禅院真希与五条悟之间的乙骨忧太倒是察觉出了微妙的不对劲。他知道自己的直觉一向都很差劲,但他根据五条悟曾经教给他的分辨咒力的方法,能够隐约从这位五条小姐的身上发觉到格外强烈的咒力的弧光,这足以佐证她似乎没有自己口中所说的那样“需要人带”。 他的猜想真的是正确的吗? 乙骨忧太决定不去深想。他还不想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的直觉而去恶意揣测一位看起来柔弱的陌生女孩,更何况对方还是五条老师的妹妹。 中村哲也很快就驱车护送你们到达了本次的任务地点,此时正值樱花盛放的四月,学校两侧种植着不少高大的樱花树,远远望去,众人的目光几乎要坠入粉色的海洋。中村先生留在车内待机,你们四人纷纷下了车,往正大开着的校门内走去。 “这里是?” “普通的小学。”对于乙骨的疑问,五条悟平静地回答:“校内有学生失踪的‘普通小学’。” “失踪?” “毕竟是学校呢,自然形成的诅咒总会更多些,相对而言力量也更强。”你自然地接过了话茬:“目前有两个被咒灵拐走的学生,解救它们并祓除掉咒灵,就是我们本次的任务目标。” “这种会成为许多人回忆的地方,就会积累诅咒。学校、医院,会多次被人回忆,每当被回忆,就会接收到负面情绪;负面情绪越积越多,就会像这次一样产生诅咒。” 真希发现乙骨依然处于一头雾水的状态,她倒也格外耐心地担当起了解说的角色,而五条悟接下来的话让他们都纷纷沉默下来。 “祓除诅咒,营救小孩……要是小孩死掉了就回收尸体。” “死……?” 乙骨心中的疑问更盛,在说出这番话时,甚至连尾音都在颤抖。他迷茫的目光掠过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真希抿着唇角一言不发,连平日里总是活泼耍宝的五条老师也微微严肃下来,而五条老师的妹妹……站在五条老师身后的她唇角依旧噙着格外漂亮的微笑,仿佛完全没有被他的话所影响到。 “别担心,乙骨君,我们的任务肯定会成功的。” 在五条悟布下帷帐的间隙,被乙骨注视的你甚至还出言安慰了他几句:“不管怎么说,可是有悟在这里的哦,一定会顺利的。” 五条悟仿佛是乙骨心中的定海神针,你一提到他,乙骨登时便冷静了不少。他心中的确尚存着疑问,但你却好像从未说过方才那些话一般,自顾自地向前走去,而五条悟此时亦离开了他刚刚布下的帷帐。 “这是‘帷帐’,这个结界能让外面看不到你们,还能引出诅咒。从内侧能轻松解除的哦。好了,请千万小心——” 乙骨显然是没想到五条悟竟会转身离开,然而他的注意力在下一秒被真希唤回,身材修长长相亦英气的少女此时此刻已经拿出了自己的长矛,从容不迫地看向面前的三只咒灵,而走在最前方的你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似乎完全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进……来?” 从咒灵们口中吐出了含含糊糊的语调,它们却在向前冲时直截了当地绕过了你,冲着你身后的真希攻去。 你尴尬得回过身去瞧另外两人的反应,没想到你在努力敛起气息还遮蔽了双眼的同时,还能够被低等级的咒灵刻意忽略掉。不过好在另两人并没能注意到你这边的小小插曲,真希挥舞着自己的长矛冲了过去,矛尖凌厉地扫过几个来回,咒灵就已被祓除殆尽。 不愧是真希,真有两下子嘛! 你回忆起了从前眼前人拉着你特训时的场景,不禁露出了有些怀念的表情。你们身后的乙骨可没有你们这么气定神闲,明明现在离你上次穿越时空之时仅有半年的时间,但现在的乙骨君很显然还没有那么强悍的心理承受能力,你简直要怀疑他脸都因此而变绿了。 第209章 “禅院……五条小姐……你们不怕吗?” “别叫我的姓。” 乙骨因真希不耐烦的话语而格外尴尬,你立刻为他找补道:“乙骨君,虽然你以后一定会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咒术师,但也不能在这种时候怯场呀。” “五条小姐也太抬举这家伙了吧?” 真希闻言不由呛上乙骨两句,你无奈极了,指了指自己被白绢覆住的眼睛:“别看我这个样子,我的这双眼睛其实还是蛮好使的哦……对了,乙骨君有没有把学生证带在身上?我想看看你的学生证呢。” “啊,有的!” 乙骨如蒙大赦,立即从制服上衣的口袋中寻出学生证,你很快便将其接到手,扫了一眼后感慨道:“呜哇,真的是特级。” “特级?!” 真希震惊地凑上前来看你捏在手中的学生证,她想也知道你肯定比她先一步知晓了其间缘由,震惊道:“怪不得到处都是诅咒却不袭击我们,一开始还以为是五条小姐的缘故,结果是因为你啊?” 膝盖默默中了一箭的你:“……是啊乙骨君,你怎么能这么深藏不露呢?” “特级?是英语等级吗?” 被你们反复cue到的乙骨很显然还在状况外。你颇为愉悦地笑起来,实在是没有想到在十二月时那般可靠坚定的乙骨君在四月份的当下竟然这么小白。但下一秒你就笑不出来了,在察觉到咒灵的到来后,立刻向后猛退几步,做出一个保护的姿态来,方才你所站的位置此时也已经被咒灵所侵占,只能说幸好你离开得快。 这就是你们本次的任务目标了。虽然报告上写着这咒灵的实力在一级到二级之间,但你觉得相对于一级而言,这咒灵的咒力量也是超规格的。 那么,身为特级咒术师的乙骨君将会如何破局呢? 在整栋大楼的玻璃因咒力的增幅而震碎的同时,你不动声色地张开了自己的无限,以保护乙骨和真希二人不被碎裂的玻璃与石块所伤。 真希比起乙骨而言,机动性与胆量都要更大一些,她最先冲出咒力的重围,直向着那丑陋咒灵的面门而去,却是没想到咒灵张开了深渊巨口,直直地将你们三人吞吃入腹了。 “可恶!咒具丢外面了!放我出去——” 这还是你第一次进到咒灵的腹中来,又听到了真希的这番话,不由感到有些啼笑皆非。在确认他们两个都无事后,你才小心翼翼地撤掉无限,开口道:“大家先别慌,快想想出去的办法吧。” “那肯定要先问这家伙啊,他不是有诅咒护体吗?” “我也不知道里香什么时候会出来……” “原来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吗?” 在你如此发问过后,一开始将话说得格外没有底气的乙骨也给出了肯定的回答。真希倒是没继续为难下去,转过身去咬紧了牙:“等帷帐到时间解除,就有人来救我们了。” “救命!求求你们,他要死了……” 而她的话音刚落,属于孩童的求助声就在空旷的咒灵腹中骤然响了起来。你远远地望过去,看到的是两个正瘫坐在一起的孩童,求救的话语很显然是大一点的那个说出口的,而他怀中那个明显年幼的孩子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 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只是诅咒已经深入到这种程度的话,恐怕不久后两个孩子就会有生命危险了。 你快步上前去,半蹲在孩子们的面前,想要尽自己所能地实践一些解决的办法,但来源于体内的柔和的白色咒力最终还是未能从指尖流出。你不是能够用反转术式治疗他人的类型,像硝子那样能够治疗他人的体质实在是太罕见了,面对现在的情况,你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五条小姐有什么好办法吗?” 你在长久沉思过后摇摇头:“诅咒已经侵蚀到体内了,我没有另外的办法,连延缓他们的痛苦都做不到。” 在说到痛苦这个词时,你敏锐地察觉到乙骨的眉心微微一跳,他仿佛不愿接受现实一般别开了眼。真希对于他的这个懦弱的选择格外不满,他们又开始互相争论起来,但没过多久你便听到一声沉闷的声响,回过头之后才发现,原来那是真希倒地时发出的声音。 “禅院同学?!” 你略略震惊了下,实在是没想到她对于诅咒的耐性竟然如此之差。你身后的孩子们见你无计可施,立刻紧紧抓住了乙骨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但他们的祈求最终只能换来乙骨反复的沉默。 你其实也发现了,是否要选择破局,其实就在乙骨的一念之间。 虚空之中的里香正静默着等待乙骨的指示,方才还刀子嘴豆腐心到义正言辞的真希已经晕了过去。你向前扶起真希,又伸过一只手来,将两个孩子都半拥入怀中,周身的无限缓缓张开,形成了一层很好的保护。 “里香。” “怎么啦?” “……借给我力量。” 第111章 最扭曲的诅咒 在这一切正在发生时,五条悟本人则是安静地守在帐外,甚至还有舒缓的曲调自他的喉咙间逸出,他所哼着的是连自己都未曾知晓名字的陌生却熟悉的歌谣。通过他的这双眼睛,他能够透过暗色的帷帐,清晰地看到里面所发生着的种种景象,时不时地还能够与正在帐内努力演戏的你四目相对,在目光交接的瞬间,你们都会心有灵犀般地会心一笑。 第210章 而乙骨是如何将里香召唤出来、里香又是如何将咒灵撕扯得咒力残秽到处都是的景象自然一一落入他的眼中。 “真惊人……这就是特级过咒怨灵·祈本里香的全貌吗?可怕可怕。” 在他感慨的当时,乙骨和你正“拖家带口”地带着昏迷的真希与惊恐的两个孩子往外走。你怀中抱着那个年纪尚小、受诅咒最深的孩子,乙骨则是背上背着一个、怀中还抱着一个,好不狼狈。 “真是辛苦了。” 在你们离开帷帐见到五条悟的登时,乙骨终于支撑不住向前倒去,但因为你一直都没有将自己的无限撤下去,所以他并没有直接亲吻大地,免去了破相的烦恼。 而你也是将怀中的孩子交接给了五条悟,并附上简短的感慨一则:“这还是我第一次抱这么大的孩子呢,比想象中沉啊。” “看来忧太比你想象中要做得更好?我还以为你会出手呢。” “原来悟觉得我会是那么沉不住气的人吗?既然你肯把这样的任务交给他们两个,就必然是相信他们有这个实力的。我只不过是一张后备王牌而已,是帮忙带孩子的工具人吧。” 你说着说着便沉默下来,打从心底里感觉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违和感。毕竟在你初次与他们相见时,你们还是势均力敌的同龄人,现在的你与从前相比虽不至于是换了一种身份,但所处的立场与性格之中的微妙差异还是令你感到有些不自在。简单来说便是,你没想到他们竟也是能被你摆到“后辈”的态度上来看的人了。 五条悟招呼中村哲也下了车,两个人把精疲力尽的乙骨、受伤了的真希和孩子们好好地安顿了下来。他并没有打算继续乘车前往医院,而是牵住了你的手之后,让中村哲也先快快送伤员们过去,这才偏过头来,在仅有你们两个的小小的二人世界之中冲你无奈地开了口。 “在说什么呢?你才不是什么工具人。” 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算是就此破了功,精致的面容如同华美振袖之上的蝴蝶一般,立即就生动鲜活起来,失了从前那种一眼望之便觉落寞的气质。你挥手叫来计程车,在上车之前笃定地同他道:“我们还是快点过去吧,不要让他们等太久了。而且我还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在我们到达医院之前告知你。” “哦?竟然还有我不知道的这种事?” 五条悟的兴致被你的寥寥数语勾起。他跟着你坐入了计程车的后排,在流畅地报出地址后立刻追问下去:“是什么事?” “乙骨君啊,他很有可能是我们的‘亲戚’哦。” 这话说得倒是说得格外没头没尾的。 你在注意到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从后视镜中看了你们一眼后,立即决定采用咒力传声法,将自己方才没说完的话继续说了下去:「在悟去高专寻学生们过来的时候,我问中村先生要了他们的资料来看,这可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发现——乙骨母亲的姓氏是我从前的姓氏。 「我似乎和悟说过的吧,我的本家是五条家的旁支。」 这话说得实在是过于震撼了些,五条悟绷带之下的视线紧紧锁定在你平静的面容之上,他如此问道:「所以,你也觉得乙骨如此庞大的咒力是有原因的?而你正找出了这个原因?你可没有和我说过这种事,我一向都未曾知晓你原来的姓氏与名字。」 你在五条悟这样开口之后便觉不对。你的记忆出现了些微差错,你明明是在第一次穿越时空时与当时的悟说了这些,现在的悟对这种事情可谓是一无所知,于是你立刻为自己找补道:「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这种事情以后我会和悟好好讲的,给我一些时间。」 「不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的名字是不可被提及的咒语。」你用这种话将五条悟的疑问搪塞了过去,不知怎的看上去竟有些落寞:「而且,我早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名字了。我在他人眼中,只是‘六眼’而已。」 从前你总疑心自己无法改变这既定的命运,你终究只是一个被物化成符号的、可悲的受诅者,连你自己都不愿提及这简短而陌生的咒语。 所以,不告知他也好。你和他之间的连结没有这样脆弱易断,五条悟从你身上看到的是你最本真的实质,这样就已经够了。 “总之,我们还是快点赶过去比较好,也不知道真希和那孩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你用这一句话做了简洁的结束语,这之后便放任自流,让自己沉入默然的海洋。而你的沉默没有持续太久,计程车司机很快就载你们到达了医院,五条悟在与中村哲也取得联系后,带着你直奔孩子们所在的病区。 “真希和小孩都没有大碍。”中村哲也这样向和姗姗来迟的你们以及坐在一旁的乙骨道:“术式已经解开了,不用太担心。” “……嗯。” 乙骨依旧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尽管他的精神已经因中村哲也肯定的话语而安定了不少。你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乙骨君?脸色还是好差。需要让医生来看看吗?” “啊……没事,我不用的。”乙骨连忙推辞:“只是,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叫出里香,果然还是……” “是吗?有进步啊。” 乙骨的目光停留在自己指间的银戒之上,他骤然回忆起从前与里香初遇时的种种场景,这令他仿若坠入悲伤的河流,直到方才开口的五条悟再度将他的神智唤回,他才默默道:“回忆起了一点往事……说不定不是里香诅咒了我,而是我诅咒了里香。” 第211章 该说不愧是当事人吗?他的想法成了真,事实的的确确就是这样的。 你往五条悟身边靠近了一步,他却得寸进尺地拢过你的腰,将你带得离他更近了些。他微微低下头来,明明是在和乙骨说话,哀伤的目光却从始至终都凝聚在你的脸上。 “这是我的个人看法——没有比爱更扭曲的诅咒了。” 在乙骨身上是这样,在他身上亦是如此。但若没有这份爱,里香的灵魂不会留存至今,十年过后的五条悟也不会与你在此相遇。在你们几个之间,竟不知究竟是谁吃定谁了。 乙骨哪怕再迟钝,现下也察觉到了你们之间关系的不一般。在他隐隐约约的好奇目光集中在你们身上时,你总觉这种时刻无论说上些什么都显得格外欲盖弥彰,于是你缓缓微笑起来,凝视着五条悟的面庞,对方才前代所说的话做出了一个大胆的补充—— “但有些人是心甘情愿被诅咒的也说不定。” 你无法断定他人会作何想法,但你现如今的确是自愿的,就算在十八岁生日的当天,你从禅院元处得知了五条悟曾守候你多年、却依然未能迎来年轻时的幻影的真相。你的确是为之而感到无比心痛,可与他相见即是最好的良药,在与他相见过后,堵在你心头令你痛苦万分的淤血也都化解了大半。 只是可惜,不知道乙骨是否能够有机会再与里香相见了。 五条悟极轻地叹了口气,将你拥入怀中,下颌轻轻地摩挲着你的发顶,你雪色的长发柔顺地落在他掌心。他简直就像是一头无人可以打败的恶龙,而恶龙想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展示并藏起它视若生命的珍宝,不容任何人觊觎。 “别用这种眼光看着我啊,”你仿佛读不懂空气一般,手上轻轻发力,想要将腻住你的前代就此推开:“不要……露出这样悲伤的表情。” 这时候的悟尽管……他什么都没有在想,就已经会露出这般悲伤的表情了。 明明现在你就在他的眼前呢,不许想这些有的没的! 你在一通操作之后,总算是在躲避五条悟的怀抱这方面取得了阶段性胜利。你并没有急着将自己方才张开的无限收回,而是向正端坐着的乙骨伸出手去,作出了如下的邀请—— “总之,乙骨君还是留在咒术高专,努力解开里香的诅咒吧。 “作为五条家的……另一位家主,我会不遗余力地帮助你的。” >>> 乙骨忧太到现在还是不太明白,眼前这位五条小姐与他的班主任老师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他此时此刻正与中村哲也一同走在他们身后,而前方的两个人在一通交谈过后,他不怎么敬爱的恩师甚至笑眯眯地牵过了对方的手,简直就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中村先生,那位五条小姐究竟是……” 他最终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这样向中村哲也发问了。 后者揩了一把并不存在的冷汗,斟酌许久过后才回答他:“呃,他们的确是那种关系。但我现在是五条小姐的辅助监督,所以……” 所以他不会回答更深层次的问题了!否则简直是对不起他此时此刻领在手中的高薪。 乙骨了然地收回自己的目光,知晓自己不应该随意乱看与到处八卦。而走在他们两个前面的你则是冷静地开了口:“我这段时间就暂且借住在中村先生家里了。” “为什么不和我去公寓住?我在外面也有租住的房子。” “这不一样的,悟。我有一些……很私人的事情要处理,在事情办好后我就搬过去和你一起住,这样行不行?” 五条悟看上去还是颇为不满的样子,连往日里总是耸立着的雪色碎发都有点蔫了,无精打采地垂在他的主人头上,显得颇有几分滑稽。 你倒是想出了一些能够为大猫顺毛的办法,故而你拉着他向前跑了好几步,一路小跑到中村哲也停靠在车位上的轿车旁,确认走在后面的中村哲也和乙骨忧太看不到你们的行踪后,这才微微踮起脚来,另一只手绕到大猫的颈后,将他向下压。 “亲一下就答应我吧?” 一个宛如蜻蜓点水一般的吻落在了五条悟柔软的唇瓣间,偷到了腥的大猫却不满足。他这一张俊美的脸直直地压了下来,下一秒就含住了你的双唇,含糊不清地道—— “这可是你说的!” 第112章 才不要和他相见 你坚持要留在中村哲也家中的理由其实很简单——你想要有足够的自由来为你的剿灭咒灵计划添砖加瓦。现在已知的是,穿越时空而来的你的确拥有吸引咒灵前来的体质,以及你的确已经向现如今的五条本家宣布了你自己的存在,并且他们视你如同家主一般,向你开放了许多权限。那么对于如今的你而言,剿灭因你而来的这些高级咒灵,便成了很容易的一件事。 这本来就是你应该担负起的责任,这一次拥有完整记忆和能力的你,不会再因此而逃避了。 “中村先生先回去吧,这附近有个咒灵让我很在意,我要去看看。” 你对中村哲也如此开口了,心下略略庆幸,好在五条悟还要照顾乙骨与真希,无法与你一道回去,不然你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同前代解释这种种因缘际会究竟是为何。 中村哲也还是犹豫:“这样真的可以吗?果然还是让我接送会比较……” “没关系啦,你先走吧——晚上我有点想吃厚蛋烧。” 第212章 既然你都将话说到了这份上,中村哲也自然明白你的意思。他伸过手去为你拉开车门,郑重道:“那今晚的晚饭就是厚蛋烧和秋刀鱼了,还请多多注意自身安全。” “我会的。” 你向他微微一颔首,便拉开车门走下车去,蔷薇色的身影拐入一条小巷之中,在确认四下无人过后,这才动用苍的力量,令自己稳稳地站在高楼之上。你安静地伫立在城市的顶点,百米之内的咒力都无法逃过你的眼睛,而一抹令你永生都无法忘记的咒力正盘踞在你脚下的不远处,这让你不由得将目光紧锁于那人身上,久久未曾松懈。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啊——他不是很讨厌普通人吗?怎么会愿意在这种情况之下带着养女们逛街的。 高处不间断的风频繁掀起你和服的振袖,发出并不悦耳的噼啪响声,白绢后你的眉头紧锁着,凝聚在他身上的目光捕捉到了这样的景象——在冰淇淋店之前,身着五条袈裟的男人正微笑着向自己的养女们递去店员刚刚打好的冰淇淋蛋筒,而在他身后等待的两个养女正摆出一副亟待关爱的乖巧模样,这副假模假样的温情落在你眼中,甚至令你感到有些恶心。 你本就没觉得自己会已然将这些前尘往事尽数放下,或者退一步来讲,至少不会在看到这样的画面时如此应激,但你错了。在亲眼看到的瞬间,你还是很难不去让自己的内心产生怨毒的情绪,因为他们现如今所展露出的温情表象,是建立在你的血泪甚至你的生命之上的。 不提那些复杂的情感纠葛的话,他也的确是险些断送了你的性命啊——若没有中村先生的怀表作为缓冲,你现在怕不是已经身处九泉之下了,哪里还能就这样站在五条悟的身边、亦或是这高楼之上? 你向后退去一步,木屐的鞋底踩在砖石之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响。这声响动仿佛从复仇女神的脚下唤回了你的神智似的,你立刻就握紧了拳,在对方敏锐的感知察觉到你的存在之前,让苍蓝色的咒力于指间凝结,当即便逃离了这面天台。 不知道他出现在这里究竟是为何意,是单纯地带养女们来品尝冰淇淋?还是为了那咒灵而特意前来? ……算了,你对他做出这个选择的理由并不感兴趣。现在还是赶快去祓除那咒灵比较要紧,你能隐约感觉到,对方已经在逼近人流中心了。 你的脚尖不断地点在屋顶之上,蜻蜓点水一般飞快地掠过各个建筑物的屋顶,轻盈得像是一只灵巧的燕子。你的目的十分明确,在这双眼睛的帮助下,你很快就来到了近郊,也即那咒灵的正藏匿着的窝点。 看这咒力量……称它为特级也不为过呢。如果任由这样的咒灵流入市中心,那么东京可真是要遭殃了。还是尽快处理掉比较好。 你回忆起上午时分五条悟的下帐方式,比好手诀后低声吟唱出声,立刻就为四周布下了一道精密的帷帐,这才安心走入帐内寻找咒灵的踪影。你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故而帐内的低等咒灵都小心翼翼地藏在它们自己好不容易才寻到的角落中不出来,而你的火眼金睛总能将它们一一发现,指间流转出的丝丝缕缕的咒力在下一秒就将它们一一祓除。 “我知道你在这里,别躲躲藏藏的了。” 你分外平静地开了口,在短暂的吟唱过后,立即将指尖的苍弹了出去,高密度的咒力波在碰触到对象的瞬间,就把周遭的建筑物破坏了个彻彻底底,这里在你的一击过后,彻底沦为了一片废墟。 今天的火气的确有些大,不过你想这并非是你的问题。 你做了个简单的深呼吸,结合你从前的经历来看,似乎你总是会在入夜之前的逢魔时刻祓除咒灵,而在多年后的未来,还没有彻底夺回掌家权柄的五条家主只被允许在这段时间之内出门。 记忆开始变得混乱,感觉头很沉重,太阳穴仿佛有绵绵的针刺感,时不时地就会痛上一会儿,将你的思绪全部打散。你的脑内一会儿出现穿着和服一脸严肃的十四岁的自己,一会儿又出现定格在十六岁的自己被夏油杰亲手杀死的景象——尽管后者在进行的途中并未能将视力尽数归还给你,但那份痛感长久未曾散去,就像丝毫不起眼的灰烬从前也是凶猛燃烧着的火焰。 蠢事做过一次就够了,你不会再让任何人杀死自己了。 更加耀目的苍蓝色光芒在你的指尖闪耀着,这层光亮几乎要将昏暗的帷帐内整个照亮成白昼。你微微翘起唇角,心中无比确信你能够以这一击彻底击溃那咒灵,然而在你真正这么做时,却发现你此行原来是螳螂捕蝉而黄雀在后——有一只无比庞大的咒灵在你将咒力的光波朝目标扔去时,拦截在了你们的中间,你的咒力立即将其打散了,所发挥出的余波激得你方才制造出的断壁残垣看上去更加可怜了些。 有人在你方才因记忆混乱而头痛的空当,率先进入了你所布下的帷帐。 而所前来的这个人,你明明就知道他是谁。 你不得不承认,在夏油杰进入你的帷帐之后,你本次的任务目标就改变了。你这次前来是想要祓除这只因你而来的咒灵、不想让追寻到这里的高阶咒灵伤害到无辜的术师与普通人,但相比之下,你更不想出现在夏油杰面前,就算彻底将手头的烂摊子丢下,你也不想和他有哪怕百分之一的相见的可能。 在从前无数个日日夜夜中,你无法告诫自己不去回忆他,无法控制自己伤痕累累的心去偏向他。如今你好不容易才疗好自己心上的伤,你不容许任何人重新揭开你的伤疤,哪怕是当事人也不行。 第213章 既然已经下好了决心,那么你立刻就决定动身离开这里,六眼在短暂的权衡过后,为你规划好就此逃离的路线。你从和服的暗兜中取出一截细长的白绢,飞快地将自己的振袖绑起,同时你的脚下轻轻一蹬,整个人都在术式的作用下向高空腾跃而起,又因在你指尖炸开的苍蓝咒力,将你飞速地带离了这片帷帐。 一切都是在瞬息之间进行的,你想你的速度已经做到了最快,可你刚离开自己所布下的帷帐,它便就此破碎开来,你甚至都能够看到追在你身后的那个人的袈裟一角,这令你更加烦躁起来。 明明当初是他选择将你抛下的,你才不要和他相见。 这样想着的同时,你努力收敛起胸膛之中愈发浓重的怒火,雪白的贝齿终于不再与自己的唇肉紧紧纠缠,转而忿忿地咬在一起,支撑着你做出了下一个决定。 不是想要追上来吗?那么总应该支付相应的代价吧? 苍蓝色与红黑色的咒力交替融合,骤然停在半空中的你缓慢地比出了一个茈的手诀,在稍稍迟疑过后,便将汹涌的咒力流向后抛去,直到你真切地闻到了在空气之中逸散的血腥气,这才加快速度就此离去。 这样我们就算是扯平了。 你心中泛起小而冷的哀戚之意,倒也没有一直选择用苍赶路,而是在远离近郊的大街小巷之中一通穿行,最终坐上了回到中村哲也家中的计程车。 这一路上你想了很多,但要将这些凌乱嘈杂的想法都整理成完整的思绪着实很困难,你便也不再委屈自己去往下深想,在付款下车过后走入一户建的庭院。 只是,坐在门口的那位怎么越看越眼熟? 你对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某位最强教师着实有些不满,尽管你在发觉他的到来后,立刻就放下了沉重到令你心堵的种种心绪。你无奈地解开绑缚于身上的白绢,声音发紧地问道:“悟怎么在这里?” “中村先生临时有事被‘窗’那边叫走了,所以拜托我来看家的。” “我怎么并不相信你的这套说辞呢?如果是拜托你看家的话,怎么连钥匙都不给你一把?而且他作为我的辅助监督,无论去哪里去做什么,肯定是要率先告知我的不是吗?” 五条悟被你的这一番连环发问堵得说不出话来,若是你并非以调笑的语调将这些话说出口,他简直都要疑心你因此而生气了。他立刻就举起自己的双手坦白道:“好吧好吧,中村先生的确没有说过让我看家之类的话,只是我的确是从其他渠道得知他被‘窗’那边借走了,这点我没有说谎。” 咒术总监会那边什么意思呢?怎么就这么借走了你的辅助监督? 你心头已经有了一个隐约的答案,此时却也无法完全肯定它的正确性,于是你只好越过坐在台阶上的五条悟的脑袋,伸过手去打开门口的指纹锁。 只是你小瞧了大猫的黏人程度,在你伸手将门打开过后,五条悟便拉住你的手腕将你半扣在怀中,简直就像是握住了一只从半空之中骤然跌落的蝴蝶。 “真是的……你若还不答应我的话,我可真的要求中村先生,让他腾出一个房间来给我了哦?” “总得等桃子生完小猫过后才行吧?毕竟我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才留在中村先生家里的啊。” “诶?” 疑惑的大人立即抬起头来,你仿若透过雪白的绷带看到了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你说的私人的事情就是指这个?” “不然你以为会是什么?” 大猫小猫就这样相对无言了一会儿。 刻意隐瞒了些许事实的你有些心虚,不过你做家主的这两个年头也令你愈发擅长伪装起来。还是五条悟率先破了功,复又将头埋入你的怀中,他温热的呼吸打在你的锁骨之上,痒痒的,你却没有想着就此从他身旁逃离。 “什么啊,怎么就又笑起来了?是在笑话我吗?” “不……我只是觉得,”他认真地、一字一顿地回答道:“我只是觉得,现在这样真的太好了。” 第113章 过去亦或是现在 你发觉自己着实是个奇怪的人,明明所深爱的对象正和自己共处一室,并且为了更长久地与你待在一起,还主动创造出了与你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和空间,你却觉得和他在一起无论怎样都会束手束脚着不自在。 只是这种话你还不能主动和他说出口。你深知他的性子,一旦你委婉地这样提及了,他肯定又会腻过来,说着要努力帮助你脱敏这样的话,更让人困扰的是,你这样的话语的确会在他的心中留下一抹不浅的刻痕。你不想令这种会让他难过的可能性发生,哪怕万分之一都不允许。 “你是在担心中村先生吗?” 五条悟看出了你心中的另一个所想,心思缜密地开始同你分析起来:“他们应该不会对中村先生怎么样,毕竟这几年以来我和中村先生的关系还不错,高层一直都对他有一种‘背靠五条家’的认知。只是今后你的行动可能会更加麻烦,既然那边知晓了你的存在的话……” “没关系啊。” 你无所谓地往他肩膀上一靠,在截下他话头的同时,隐藏起自己神色晦暗不明的一张脸。“我早就已经去过本家了。你以为我会不将自己的存在告知给本家,就出现在任务现场祓除咒灵吗?不然中村先生的工资是谁给开的?” 第214章 “哦?那本家那群老头子们对你的出现作何反应?” “可给他们吓坏了,这之后对于我的话还是蛮言听计从的嘛。” “很有你的风格嘛,简直就像是无法无天的魔女一样——” 你微微抬起头来觑着五条悟的表情,将话说得理所应当:“毕竟我也是六眼,硬要说的话,我也能够和悟一样成为五条家实质的代行。” 你可不像从前那般,只能等人来拯救自己了,拥有力量的你完全可以通过自己的手去改变你所感到遗憾的一切。这是你想要去做的,也是你应该去做的。 五条悟低低地笑了一声,像是在为你现在所拥有的充分的自信而感到骄傲。这时候他也的确开始进行了一些微妙的反思,因他之前完全被你归来至他身旁的快乐而擭住。他不主动向你发问是出于一种尊重,可这不代表他对你的关心不够,现下他就很想要知晓从前在你身上所经历的一切。 眼前蒙着绷带的大人想要正视自己女友苍白的一张脸,你却在被迫直视他的同时显得兴致缺缺。尽管他什么都不说,你也知晓现下他那颗漂亮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你只微微叹息了一小会儿,便含糊不清地回答了他无声的疑问。 “如果咒力能够传输记忆就好了——会存在这样的术式吗?” “或许会有吧,只是我还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术师。” 粗粝的指尖反复摩挲着你瘦削的下颌,五条悟凝视着少女较之十六岁时成熟不少的容颜,缓缓道:“如果以后见到了,一定会拜托对方来帮忙的。” “但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或许在不同的时空之中,始终支撑着我走下去的就是悟了。而且我唯一不会为之动摇的就是,就是……” 你将好好的一通话说得极为缓慢且毫无章法,但五条悟一直在耐心地等待着你的下文。他能够透过覆在你眼前的白绢看到你那双与他如出一辙的苍天之瞳,而你接下来所吐露的字句甚至少见地带上了一些不确定的、哀求的意味。 “你爱我吗?” 你在抛出这句话的同时,桃子正在它的猫窝之内酣然入睡,什么都不知晓的小猫咪发出令人无比治愈的呼噜声,这成了室内安静氛围之下唯一的背景音。 你不是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尾音正在发着抖,尽管你很不愿意正视这一点,但你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你的确可以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来形容。平日里你将自己最华美的外在展露出来,不容任何人侵犯,现下却是在五条悟面前袒露出了内心之中所有的症结所在——你向他认了输。 五条悟捧着你双颊的手丝毫没有松懈,依旧与你之间进行着一场小小的热传递。他微微蹙起眉,仿佛十分不理解你为何要问出方才的这番话一般,很快就给出了你想要知晓的下文。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要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呢?” 他这话说得格外巧妙,你听过之后心头软成一片,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他的只言片语之中消散了,只好苦笑道:“原谅我吧,我也是个格外缺乏安全感的人啊—— “如果你想要知晓过去的种种,我讲给你听就是了。” 五条悟就等着你这样的一句话呢,眼下见你有向他倾吐过去的意愿,他自是愿意洗耳恭听的,甚至还换了个姿势,以让你更舒服地靠入他怀中。 你依着他的意思靠了过去,聆听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同时在脑海内逐渐梳理起你之所以要穿越时空的前因后果。但你终究还是个不愿向他尽数坦白的胆小鬼,故而你没有向他吐露你第一次穿越时空时的只言片语,只是着重强调了自己的身份与为何要穿越时空的缘由。期间五条悟一直认真地听着,他尊重你的话语权,从始至终都没有打断你的话语,直到你将自己的过去尽数吐露完毕,他才缓缓地摩挲起你的长发,以示无言的安抚。 “我没想到会这样,”他这话说得像是自己犯了错,“我没想到未来他们竟然会这样对待下一任六眼。” “所以在曾经的很多个时刻,我都是羡慕着悟的。” 也正是到了今天,你才突然发现,要将这样的话说出口原来也不算太难。 “很多时候我也在想,被长老们口口声声称赞却又惧怕的前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将近三百年的岁月于我而言太过于遥远,我的认知又很受限,在彻底决定回到过去之前,我完全无法通过你所留下的那些东西来拼凑出你的模样。” 你埋首于他的锁骨之间,轻声向他诉说着自己从前的所念所想。你曾经也抚摸着那些前代留下的书籍与物件,努力在幻想当中勾勒前代的身影,好在现在你终于不用再那样去做了—— 他是最好的师长,亦是最体贴的恋人。 你咬紧了牙,想要止住这股格外汹涌的泪意,你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唇角在极细微地颤抖着,你想五条悟也察觉到了,不然他不会更加用力地拥紧你,仿佛要将你揉入自己的骨血中一般。 只是…… “你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 你所编织出的精巧的谎言终究是逃不过五条悟的眼睛。 你的心微微一颤,只听他继续道:“我能理解你身上那些无法愈合的伤痕是因为什么而留下的,被卷入时空乱流中了是吗?但你的手是怎么回事?在我们发现你的第一天,硝子就说她的反转术式只能治疗你骨折的手与你肩膀处的伤口,那么这两处的伤痕是谁留下的?那由特殊金属制成的镣铐又是怎么来的——” 第215章 他说着说着,倒也缓缓住了口,似是发觉自己太过于密集的问题被一一抛出时,像极了对有罪之人的连番盘问。 而被他如此发问的你大脑亦是一片空白。你错误地预估了五条悟对你的认知与自己曾经昏迷的时间,这显得你的隐瞒与自认为恰到好处的谎言格外拙劣可笑。眼见无法再继续隐瞒下去的你缓缓摇了摇头,无奈道:“要问问题的话还请一个一个地问,不然我是真的不知道该从何讲起了。” “好,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我来问你来答吧。” 方才还显得格外温情的气氛此时此刻略有些凝滞,你微红的一张脸被五条悟从自己的怀抱中挖出来,他一边抚摸着你眼前的白绢一边开口了:“十年前是你第一次穿越时空吗?” “不是。”你微笑着回答,眼前的白绢在他的动作下掉落半截,露出苍蓝色眼眸的一角:“我第一次穿越时空时,回到的是二零一七年的冬天。” “二零一七年……不就是今年的冬天?” 前代的神色难得有些诧异,你微微颔首:“是的。我回到过去的理由没有变,依旧是为了学会反转术式,但我在这个时间节点之上遇到了一些我难以解决的难题……我不想看见你露出这样的表情,所以我才要赌上这条命,去擅自启动浮云晷,试着回到过去在源头上解决问题。只是……” 只是你失败了。你不得不认了输,带着一身的伤痕又回到了这样的他身边来。 明明你方才还在和五条悟说着不想看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你自己的神色却是肉眼可见地落寞下来,格外刺眼地落在五条悟眼中。你兴致缺缺地道:“从前的悟和现在的悟真的完全不一样,曾经为了试探我还掐过我的脖子呢,吓得我以为自己这就要折在前代手里了。” “一定是因为你做了些什么,所以我才会这么对你的呢?” “话是这么说啦,但我还是很难过的呢?毕竟我到最后都没能知晓悟对我究竟是何种心意,如果……” 如果那时的悟对你抱有着和你相同的想法,你想你也就完全没有任何遗憾了。只可惜你再也无法知晓他的心意。 你没有想要落泪的冲动,眼眶却是悄悄地红了起来,连带着眼尾都泛上一层委屈的绯红。五条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说话,他似乎也在斟酌着该组织何种语言来接上你的话,良久之后他才吐出如此直白的一句—— “那你所爱着的,是过去你所见到过的那个五条悟,还是现在的我?” 第114章 没有拒绝的理由 你对于五条悟的发问早就有所预感,也做好了相应的准备,但在对方真正问出这个问题时,到了唇边的话却是怎么都无法被你吐出口,你只能咬紧自己的牙关,为自己争得最后一点拖延的时间。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临了吗?那么,你是否要将真相告知给现在的这个悟呢? 你躲闪的目光与神色尽数落在五条悟的眼中,简直堪称是无所遁形。而你此时此刻的沉默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变相地回答了他的这个问题,在意识到这一点过后,你们两个的唇角都各自漫上苦笑。 “对不起。”你下意识地又开始道歉:“那时的悟真的很让人移不开目光,所以想着将这份感情放在心里就好,没必要告知给他人知道。可抱着这样的心情离开那时的悟的,还是我自己啊。” 哪怕这并非是你自愿的,你却也是真正意义上的没能回到他身边去,再见面时所面对的便是他不得不手刃自己挚友的场景。 这是你无论怎样都无法接受的结局,无论重来多少次,你都会选择回到过去,试图改变这个恒定的结局。尽管你的痴心妄想仅是南柯一梦。 五条悟绷带之后的双眸低垂着,眼中所映照出的你的咒力轮廓像是恒久燃烧的苍蓝色恒星。他极为短暂地出了一会儿神,脑海中所浮现的是你曾经被他抱在怀中以躲避咒灵攻击的景象,那时候你还是个只能依靠他的、什么都看不见的“天与咒缚”,小小的世界里只有他、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三个人,每当他担起照顾你的责任时,他都会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竭尽所能地让你不受外界的伤害。 只是他还是不得不败下阵来,毕竟他怎么都不会想到,你竟会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艰难地成长,甚至说是求生。 “你没必要道歉。”他极轻微地摇了摇头,“你一定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会做出这种决定的。” “悟真的很聪明。” “我想你会是这样的人。”五条悟笃定地道:“那么,你现在是不是已经达成你的愿望了?” “是啊。不过这点也要多亏了……否则我是不会这么快就习得反转术式的。” 你只微微愣了一下,便回答了他的疑问,在险些提及那个你并不想亲自说出口的名字时,你们双方都沉默了一瞬,好在你们有足够的默契,哪怕省略掉关键的部分,也能立刻知会对方的意思。 而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你伸出白皙的手腕,用咒力凝聚而成的刀锋狠狠在其上划了一记,鲜血在涌出的一瞬间,连脂肪层都足以可见的刀口就在反转术式的驱使下缓缓愈合了。 “虽然是只能治愈自己的反转术式,但也的确够用了,至少让我从他的手中活过来了呢。” 由于伤口愈合得很快,你的手腕间仅仅来得及留下一道清浅的血痕,其实并不觉得有多痛,和贯穿眼睛与大脑的痛感比起来,这简直是过家家一般的小儿科。只是五条悟不这么认为。他珍而重之地捧起你的手腕,旋即低下头去轻轻吻去了残余的血迹,苍白的唇在开合之间,透露出些许的血色。 第216章 “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吗?” “难道说是吓到悟了吗?” 你笑了起来,连带着被他握在手中的皓腕都在轻颤。 五条悟有些不满你的揶揄取笑,他选择生硬地将话题拐回来:“不过我想……得知了你对‘我’的心意,我是很开心的。我想我依旧是我,哪怕我没有在未来与你相处的那一段记忆,但我始终是五条悟。” 他依旧是于这世间独一无二的最强术师,不会也不能被任何人取代。他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平行世界的存在,他想他始终是独立而坚定的唯一个体。 五条悟放开了已经被他的双唇尽数拭去血迹的你的手腕,他眼前的绷带缓缓掉落下来,露出那双与你一般无二的苍天之瞳,他的吻再度落在你的唇畔,随着他自然而然吐露的真心话一同刻入你的心中。 “所以说,听到这样的告白我很开心哦。 “虽说知晓了‘你从始至终喜欢上的还是我’这一点已经足够,但我现在成长为了贪心的大人,我想要更多—— “至少在这一段时间之内,可以留在我身边吗?” 有温热的呼吸打在你的颊边唇畔,被不断轻吻着的你说不出话来,此时此刻也并不想说些什么。 你想在面对五条悟时,你永远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 因为中村哲也的晚归,你本该作为晚餐的厚蛋烧与秋刀鱼泡了汤,而你又不想委屈自己吃便利店的可加热便当,故而你们不得不背靠中村家的厨房以自力更生。 五条悟对你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但他在拜托你削土豆皮的空当,你短暂地露出了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嘴上吐槽道:“悟确定要我来做吗?从前惠君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不让我来帮忙呢。” “惠君?叫得这么亲热,你们关系难道很好吗?” 你抛接着手中那颗圆润的土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因为惠君和我所认识的禅院在外貌上很相像嘛。也是,都有这样作为青年才俊的前代了,那后代如此一表人才,也不怎么令人意外。” “听起来,你对那位禅院的印象很不错?” “唔,是这样没错呢。不如说,我们之所以都能变成现如今的这个样子,是离不开对方的帮助的。” 你终于肯拿起一旁的削皮器,仔仔细细地处理起手中的这颗土豆来。只可惜你的料理技术与上次造访伏黑惠家中时一般毫无长进,并且你有些过于追求完美了,只要有哪怕一毫米的土豆皮,你都要将其削得干干净净,不消多时,你便把体积变小了一半的土豆放在五条悟面前的菜板上。 “我也就只能做到这样了,毕竟我没有接受过什么新娘教育,在料理这方面你可不能指望我。” “这有什么关系?” 五条悟像是完全不介意似的,左手按住土豆,右手抄过一旁的菜刀,就开始麻利地切起块来。你被他娴熟的技艺略略惊到,而更令你难以介怀的是他的下一句话—— “只要你不受伤就已经是万幸了,我可不知道中村先生家中的医药箱在哪个位置啊。” 你不作声了,脑中尚存的回忆清晰地提醒着你,在上次你为伏黑惠打下手时,指间贴着的花花绿绿的创可贴就是五条悟从五斗柜最底层的抽屉中为你寻来的。只是你们现在所在的是中村哲也的家中,而不是伏黑姐弟的家。好半天你才迟疑地发问:“……你忘了我有反转术式了吗?” “有反转术式就代表着可以随意受伤了吗?话说你刚刚的行径还是让我很生气哦,看着恋人在自己面前受伤什么的,这种事情还是算了吧。” 在你们正说着话的这一刻,五条悟就已经将手底下按着的土豆尽数切好成块,放入一旁的小碗中备用。你不可避免地回忆起方才那个满溢着鲜血味道的吻,忍不住许诺道:“以后不会了。” 现在的你已经长大了,不会再在悟的面前受伤了。 五条悟十分满意于你的这个回答,甚至于连手边的食材都不顾了。他在放下菜刀后,用围裙简单地擦了擦手,旋即靠近了你,直直地将你堵在冰箱之前。对于他的这一个“冰箱咚”,你面红耳赤地道:“做什么?不是要做饭吗?为什么还……” “没办法,毕竟我的女朋友太可爱了嘛,我实在是忍不住呢。” 他俊美非凡的一张脸逐渐凑近了,不消多时就衔住你的双唇,细细密密地亲吻起来。 你被他的这一举动短暂地惊到,身体却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对待,只好将自己的双手环在他的颈项后,生涩地回吻了他。这是你该做也是唯一能做的事,况且你并不讨厌他这样的对待,硬要说的话,甚至还有些欣喜。 你降落在他身边的理由并不单纯——而现如今你也获得了你想要的,这就足够了。 你们就这么安静地吻了对方一会儿,你也逐渐在时间愈发漫长的亲吻当中学会了自我换气,直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开门声音响起,你才略嫌紧张地放开自己的手,不甚明显地做了一个推拒的动作,和明显意犹未尽的五条悟拉开距离。 “中村先生你回来了?” 直到天空缀满星子才归家的中村哲也才发现你们两个都在厨房里,他简单地应了一声,你从他的声音中捕捉到了十分的有气无力,心想他的黑眼圈简直都要挂到颧骨上了。 第217章 “五条小姐,我也是没想到高层那边会突然叫我去开会,我甚至没来得及电话通知你,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的,正好我们这边也要开始做饭了,还是厚蛋烧和秋刀鱼,我们就等着尝尝悟的手艺吧?” “你说得也没错啦,中村先生就耐心等等吧。” 围着蓝色围裙的五条悟认命般地抄起锅铲,开始在属于他的小天地里忙活起来。而你缓慢地凑近了中村哲也,低声问了他一句:“不打算传达一下会议精神吗?” “倒是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五条小姐想先听哪个?” 你颇为疑惑地挑起眉毛:“坏消息。” “坏消息是,高层那边非常不满于你的存在。他们似乎是认为五条家在百年后率先启用了浮云晷,看上去是颇想让五条家追责的样子。” 你闻言立刻就笑起来:“这可不算是什么坏消息,现在的五条家和我有什么关系?况且他们可真是想错了,我不是因为浮云晷才回来的。” 中村哲也对你的话依旧处于一头雾水的状态,但他继续说了下去:“好消息就是,五条家的人放了我的假,让我在这段时间内安心做你的辅助监督,‘窗’那边的事就不用我插手了。” “那不是挺好的?这代表着你终于能好好放个假了。我这样每天看着中村先生也觉得很累啊。” “话是这么说,但五条小姐这几天没有别的安排吗?” “这几天啊……” 你有模有样地思考起来,然而在沉吟半晌后,给出了一个令在场的两位男士都格外摸不着头脑的回答。 “我啊——我想逛街了。” 第115章 没能实现的愿望 “乙骨你是说真的?悟他原来还有个妹妹的吗?” 午后的操场上,二年级的学生们正聚在一起上体术课,而熊猫的提问硬生生地逼停了所有人的训练动作。 “啊,是真的。看起来有十八岁左右?是很漂亮的女孩子。” 对于熊猫的疑问,反而是真希率先点了点头,其他人立刻叽叽喳喳地开了口:“怎么他从前没提过呢?以这家伙的性格不应该啊。” “海带。” “既然是悟的妹妹的话,术式是什么呢?一定也很厉害吧。” 话题进行到这里,亲眼见过五条妹妹的两个人却是不说话了,空气之中弥漫着淡淡的尴尬氛围,这让熊猫和狗卷都极为不解。好半天之后乙骨才犹豫着开了口:“我们其实也不能确定……五条妹妹全程根本没出过手,也没有受过伤。” “不过我倒是不太相信她是需要我们带着的那种小白……总感觉她与完全是新手的这家伙比起来,反倒更像是悟那样的存在。” 真希亦做出了这样的补充。她口中的那家伙自然是比菜鸟还显得更加新手的乙骨,不过乙骨并没有反抗,他知道自己与真希比起来究竟有多不足,既然他和真希之间都没有可比性,自然就不想着和五条老师的妹妹相比了。 他能够肯定的是,那姑娘肯定不简单。在她无形之中的保护下,他们两个没有受哪怕一丁点的伤,被迫留院观察一天的真希也不过是因为对诅咒的抗性过低才留下的;并且她绝对有经过相应的体术练习,毕竟普通的十八岁姑娘怎么也做不到轻轻松松地将几十斤的孩子抱在怀中丝毫不气喘。 可她真的是五条老师的妹妹吗?为什么他总觉得,五条老师对她的依赖已经远远超过了兄妹之间应有的亲情? 乙骨眼前闪过前些天时他在医院所亲眼见到的景象。身量高挑的少女与他年轻的师长比起来还是显得瘦弱而伶仃,雪色的长发与蔷薇色的振袖纷纷散落在她背后,像是未曾张开的蝴蝶的羽翼,尽管他瞧不见五条悟的目光,但从老师温柔抚摩她长发的种种小动作中,足以可见他对于少女的珍爱与尊重。 这样一位能被他的老师珍视的少女,若说她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恐怕没人会相信的吧。他自己是绝对不相信的。 “既然你们都已经见过她一次了,那悟之后总会带她来高专的吧?看她的年纪和我们也差不多的样子,能够入学高专也说不定。” 熊猫做出了这样大胆的假设,而他的话音刚落下不久,便发现远处前来的伊地知洁高正在向他们挥手。他疑惑道:“伊地知先生怎么会来这儿?不是说好这个周末没有任务吗?” “那就是又有变动咯,谁知道‘窗’那边的人是怎么想的。” 真希同样以撇嘴表达了她的不满,毕竟刚受过伤不久的他还是很期待这个短暂的假期的,于是在伊地知走到他们面前时,颇为不客气地问道:“伊地知先生,是又有任务了吗?” “我来这里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怎么会觉得他一来就是要给大家派发任务的呢? 伊地知颇为尴尬地挠了挠头,顶着一众人等好奇的目光开了口:“五条先生说,为了犒劳他勤奋的学生们,要请大家吃饭呢。” “诶?!”所有人都无比震惊于这个从天而降的好消息:“都有谁在啊?” “还有常驻高专的术师们与二年级的学生们,一会儿我就要去通知他们了。”伊地知自如地答道:“是在涩谷的一家餐厅,五条先生订了下午六点的位置,这个时间接你们过去刚刚好,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们就出发吧?” “那我要回去拿东西!” 第218章 “我要回去换衣服!” 一年级的学生们纷纷激动地呈鸟兽状散开,独留伊地知无奈地在原地等待。 而同一时刻,另一边的景象则更加热闹起来—— “刚刚那件和现在这件比起来哪件更好呢?唔,果然还是刚才那件吧……” 你正站在试衣间的镜子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身上这件淡蓝色的毛衣裙,最终还是决定换成方才的那件深粉色。在你换衣过程中被强行叫来拉背后拉链的五条悟正一脸无奈地坐在你身后的沙发椅上,努力不将目光凝聚在只穿了内衣裤的你的身上。“明明这件也很不错呢?” “可能穿这个颜色的衣服穿习惯啦,一时半会儿还改不掉呢。” “有这么喜欢蔷薇色吗?” “当初我喜欢这个颜色的和服,明明是因为悟喜欢呢?” 在你们短暂的谈话间,你已然将自己装入这套深粉色的裙装之中,确定了五条悟已经为你拉好后背的拉链过后,你回过身来,用料十足的裙摆荡出一个极其漂亮的弧度。 “都说前代六眼似乎很喜欢身着蔷薇色和服的女子,所以我才会以那样的形态出现在悟面前的。”你理了理被编成公主头后垂落下来的发丝,意味深长地道:“悟好奇自己当时的反应吗?在我告诉你你是未婚未育的大魔法师后,感觉你脸都绿了——” “果然是骗我的吧,你以为爱情于我而言是什么不可或缺的东西吗?” 你轻轻地笑起来,对着镜子为自己系好腰带,几乎是在五条悟话音刚落的瞬间,你就踮起脚尖欺了上去,手中紧紧抓住他淡蓝色衬衫的衣领,未被白绢覆盖的面容之上含着格外挑逗的神色,明亮的双眸仿若名贵的帕拉伊巴碧玺。 “我倒是希望,我在悟眼中没有那么不可或缺。” 这么可爱的一张嘴怎么会吐出如此令人心伤的话呢? 五条悟仿若没听到你方才的话一般,拨开你额前的长刘海,珍重地吻了下你光洁的额头。在你看来他这一吻尽管是落在了你的额前,却也同时落在了你的心上,这令你格外无所适从,于是在短暂的挣扎过后,你放开他的衣领,稍作整理自己的裙摆后,便走了出去,对正坐在外间沙发上的中村哲也道:“我选好啦,就这身吧。” 中村哲也闻言立刻抬头望向你,来自未来的年轻的五条家主身着一袭庄重却又不失俏皮的深粉色长裙,六片裁的裙摆格外长且大,而袖口处的羊腿袖设计为这条长裙平添了几分少女感。他真心实意地夸赞道:“很好看呢,一定会给大家留下好印象的!” “能得到中村先生这样的肯定真是太好啦,这样我就有信心了。” 中村哲也挠了挠头,笑得颇为腼腆。他的余光捕捉到五条悟已经拿着钱包去前台结了款,不由问道:“有问过五条先生的意见吗?我已经一把年纪了,在审美方面上肯定还是五条先生更适合一些吧。” “他啊,问他的意见肯定没有用啦,毕竟我穿什么他都会觉得好看的。” 你撂下这句话后便追随着五条悟而去了,将与裙装相配的一双高跟鞋踩得咚咚作响,从你愉悦的背影当中总算是能够捕捉到一些这个年纪本该有的少女情态。 中村哲也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地就吃了一口腻人的狗粮,他颇为无奈地拎起从其他店面扫荡而来的购物袋,缓步跟在两位家主的身后。 你的购物欲从几天前就一直高涨,毕竟你也不能每天都穿着同样的和服,尽管五条悟让中村哲也为你带了几件时兴的衣装,你却还是觉得不尽兴。还好五条悟现在有了充足的时间,为了将你介绍给他的学生与同僚们,特地组织了一场聚餐,这便是伊地知来到咒术高专寻找学生们的理由。 而中村哲也很快就因震惊而瞪大了双眼。 “如果我入学的话,悟打算把我安排到哪个年级?” “当然是一年级啊,还是说,你想要其他人来担当你的班主任教师?” “倒也没有这个想法啦,你也知道的,其实除了悟本人,其他人根本教不了我什么。” “我也很意外呢,你竟然会向我提出这样的要求。我不是泼你的冷水,只是觉得现在的咒术高专并不能带给你更多。” 五条先生的话很有道理啊,现在的五条小姐入学的话又能学到什么呢?尽管她没能接受到完整的基础教育,但在咒术造诣上肯定是远远高出低级术师的。 中村哲也这样想着,前面的两人却已经停下了脚步。 “我只是想要悟指引着我前行而已。”你认真地凝视着五条悟的脸,如此说道:“这是我一直都没能实现的愿望,无论是在穿越时空前,还是在第一次穿越时空时。 “现在我想要实现我的愿望。你能够答应吗?哥哥?” 被你压到最后才出口的这一称呼颇有调笑的意味,五条悟也的确是被你逗笑了。他墨镜后的双眸愉悦地眯起,他本想揉一揉你的发顶,但他注意到你编好的头发,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弹了你一记爆栗。 “不许乱叫。” 第116章 冷场体质的超能力 五条悟亲自定下的聚餐地点是涩谷十分有名的一家家庭餐厅,哪怕是疏于网络的你,也曾经听说过它的名字,故而在你们的车停靠在店门口时,你难得微微地发了一会儿愣。 中村哲也先行一步,开着车去附近寻找合适的停车位了,被他安然放下的你与五条悟却没有率先迈入店门。你立在门边缓慢调整着自己的心情,五条悟则是个格外体贴的陪伴者,像个忠诚的骑士一般守候在你左右。 第219章 “这次我可是把夜蛾和硝子都叫来了,就等着你给他们一个惊喜呢?” 五条悟这话原是出自体贴的心理,你却在听了之后埋头并以手掩面:“完了,你这样说的话我压力会更大啊……” 按理来说你回来的消息在告知五条本家之后,就应该拜托中村哲也告知高专那边的,只是碍于你不想让五条悟知晓你已归来的小小任性,最终还是将这一过程省略了下来,不然你也不会如此踌躇不定,连是否要迈入餐厅的门都要犹豫上片刻。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和硝子见个面吧?我今天还特地告诉她,有新入学的学生要来呢。” 他说是这么说,却没有身体力行地催促你,一直到你终于愿意从暗袋之中取出白绢来系在眼前,才在你背后露出个欣慰的笑来。 而你们方才讨论的主角此时此刻正在榻榻米前缓缓坐定。莫名其妙被喊来说有酒喝的家入硝子今日格外困倦,她垂着眼凝视冰杯之上滑落的水珠,心中开始暗自思忖,这下五条悟又为咒术高专招来了一个怎样的新人?究竟会是还没有被分级的新手术师,还是和乙骨忧太一样、是个令人棘手的角色? “家入,他们来了。” 还是夜蛾率先唤回了她飘荡的思绪,让她将目光凝聚在了来者的身上。 走在五条悟身畔的少女身着一袭蔷薇色的长裙,如此压身高的裙长却只衬得她的身量高挑而纤细;雪色的长发被她尽数扎起在脑后,繁复的编发衬得她这一张被白绢覆盖住了大半的脸格外娇小,而她在捕捉到来自夜蛾和硝子的目光之后轻轻笑起来,在呼唤了他们的名字后正色道:“我回来啦。” 硝子险些一个没忍住打翻手头的冰杯,还好有五条悟及时扶住,免去了弄脏裙子的风险。他这样问道:“七海他们还没过来吗?” “学生们都在赶来的路上,七海临时有个任务脱不开身,可能要晚些过来。” 你微笑着道:“七海前辈不来也罢,我们之前有见过的。” “怎么有时间见七海,没有时间来见我们呢?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还以为你已经……” 家入硝子的话就这样突兀地折在了半空之中。 你哪怕用鼻子想,也能够猜测到堵在喉咙间的她将出未出的话。面对难得摘掉了冷静的面具、从而显得有些尖锐的昔日好友,你实在是说不出任何为自己开脱的话来,只好在她站起身时上前两步,给了她一个久违的拥抱。 “我没有死,也没有受伤,现在的我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么?不要担心啦。” 这样轻飘飘的语句也并非是起不到任何作用,至少家入硝子在听了你的这番话之后,立刻就恢复了往日的从容与平静。 她必定还是有许多话想要问你的,你也不排斥将本真的自己与她一一道来,只是现下不是一个能够推心置腹的好时机,毕竟这里现在亦或是马上,还会有许多旁的人在场,这种场合并不怎么方便。 “不管怎么说,回来了就好。悟也并没有告诉我你回来的事情。” 接下来开了口的是夜蛾正道。十年前便已经成为了高专校长的夜蛾也在曾经提供给你不少的帮助,你立刻就将目光转向他,微微行了个礼:“其实是我的错。是我一直都没有告知大家我已经回来的消息,悟之前也是不知情的。不过……” 你略略沉默了一会儿,吊起了大家的胃口,这才继续道:“我的确是五条家的咒术师没有错,悟所说的即将入学的新生也是我。” 你敢肯定,店内的空气陷入了一片静寂之中。很显然,在场的两位高专内人士都没能很好地消化这个事实,但你没有就此放任自己也跟着一起沉默,而是在环顾四周后对五条悟道:“为了今天的聚餐竟然还将整家店都包下来了吗?嗯,不错,很有悟的风范。” “毕竟还有比较麻烦的家伙在,不低调一些可完全解决不了问题啊。唔,人已经到门口了呢。” 你没有回过头去,双眸也能够捕捉到在你们身后停滞在店门前的一众人群。率先为众人拉开店门的是中村哲也,他见五条悟回过头来望向他,无奈地开口:“在路上碰见了,所以就一起来了。” “谢谢中村先生!” “谢谢——” 一连串的道谢声自他背后接二连三地响起,东京校一二年级的学生们立即鱼贯而入,中间夹杂着零星几个常驻高专的术师。 秤金次在注意到五条悟身旁站着的你时格外好奇,连忙叫身旁的星绮罗罗来看,对方亦摆出了同样震惊的一张脸。他们一同看向身后的后辈们,却发现一年级生们十分平常自如地在餐桌前寻了个位置坐下了,丝毫没有因为你的出现而感到意外。 “悟,这就是你带来的新生吗?” 刚刚还被五条悟隐晦地说成“比较麻烦的家伙”的熊猫代替那两人问出了他们所好奇的问题,他们的班主任闻言立刻笑起来,动作轻柔地揽过了你的肩膀:“是啊,这是我最重要的妹妹,今天这场聚餐就是为了迎接我的新学生入学呢。” “悟的妹妹?术式是什么呀,是几级咒术师呢?” 星绮罗罗听到这话可来了劲,连被派出去一连出差许久的疲惫心情都一扫而空,几乎都要整个人黏到你身边来了。对待这种好奇宝宝你自有一种特别的应对方法:“前辈你好呀,不如我们坐下来慢慢聊呢?” 第220章 “好呀好呀。” 这位漂亮的学姐立刻就坐了下来,并邀请你坐到她的正对面。熊猫和狗卷的好奇心也是藏不住了,他们也随后落座,但都默契地为你的右手边留出了一个独属于五条悟的位置,这让他们的班主任心情甚好,立刻就认领了自己的座位。 在你看来,应付这些学生们的问题倒是没什么,毕竟他们的关注点也都在你和五条悟的关系与你的术式上。你在来之前就已经半强迫性地让五条悟在众人面前承认你们的关系仅是兄妹了,而你打算直接明了地坦白你的术式,毕竟这是今后不得不向他人袒露的真实。 “可是无下限术式不是只有拥有六眼的术师才可以使用吗?为什么五条妹妹也可以用?” 熊猫的疑惑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当然,也有并没有在意你们这一个角落的小插曲的人存在,但他们无疑也是竖起了耳朵,不着痕迹地等待着你的回答。 你知道你身旁的恋人此时此刻也在关注着你接下来的回答,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你用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险些被惊掉下巴的所有人钉在了原地—— “谁说这世间只能存在一位六眼的?” 你这一句话几乎就是将你自己的身份广而告之了,得亏在场的诸位除了禅院真希就没有其他御三家内部的人,否则定是要炸开了锅的。 有那么好一会儿,在这么热闹的聚餐中竟没有人说话,除去你与五条悟之外,也就只有知晓事件全貌的中村哲也依旧怡然自得地拆着自己的餐具。而与其说是他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应该将他们当下的沉默理解为一种突如其来的敬畏,几乎所有人的脑内都进行着一场头脑风暴,所有人都在思考,若是五条家的六眼从五条悟单独一位变成了两位,究竟会在咒术界引起怎样的风波? 由于众人沉默的时间过分长了些,侍者呈菜时的笑容显得格外机械与不自在,还好有你和五条悟微笑着向其道了谢,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五条悟甚至还亲自为你盛了一碗奶油炖菜,将满满的一小碗放在你的面前时,也不忘出言挑逗。 “怎么这样看着我?难道说,需要哥哥喂你吃?” “这就不用了,毕竟现在不是在家里而是在外面,不用劳烦兄长大人的。” 将这些话全都听在耳中的伊地知洁高和中村哲也默契地同时捂脸,双方太过于沉溺这桩奇妙的角色扮演,导致最了解他们的两个人哪怕平时在工作上交集不多,现下也尴尬到脚趾已经打算动工,继而抠出两座城堡来。 刚刚回绝了五条悟的你拿起面前的汤匙,优雅地抿了一小口前代亲手为你盛的奶油炖菜,在彻底咽下口中的食物后这才教养良好地开了口:“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难道我是什么拥有冷场体质的超能力者吗?” “不过是有些震惊罢了。” 家入硝子放下手中的酒杯,难得坦诚地回答了你的问题。而在她这句话出口后,你很明显地听到一声脆响——那是夜蛾校长捏碎手中酒杯的声响。你短暂地“哇哦”了一句,旋即微笑道:“好,那我以后还是不乱开玩笑比较好哦。” 第117章 格外敏锐的直觉 你对于今晚的聚餐还算满意,餐厅内的菜式每一道都是你所陌生的,品尝起来却格外合你胃口——当然,这或许也有一部分原因要归功于五条悟,毕竟他十分热衷于给你夹菜,并对此感到不亦乐乎。 不过或许只有你一个人认为今晚的聚餐格外合乎你的心意,除去聚餐的女主角之外,这顿饭吃得众人都各怀心事。激动到捏碎了一个玻璃杯并已照价赔偿的夜蛾校长在餐桌上问询了你的入学时间,你犹豫片刻后,将这个时间定在了五月初,因你在这之前还有些必要的事要做,你想等到新的月份开启,再平衡所谓的学业与自己应做的正事。 “那五条妹妹,我们五月份再见。上次……谢谢你一直保护着我和禅院同学,十分感谢。” 在临行之前,乙骨羞涩地拦下了你并向你道了谢。你想他应该是反应过来,在那次任务当中你一直在用术式保护他们的事了,故而你得体地微笑起来,格外大方地接下了他的道谢:“这是应该的,毕竟你们是悟的学生,也是我日后的同学嘛。更何况你们真的很强,在那次任务当中我甚至都没能帮上什么忙。” “等到入学时可要让我们见识下你的厉害哦。” 对于真希的邀请,你愉悦地道:“一定!那么就再见啦。” 再见真是一个美好的词,这代表着你们还能有再次见面的机会。从前你总认为这于你而言是个很难完成的期许,现在倒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想过了。 你挽着五条悟的手,缓慢地梳理起自己纷乱复杂的思绪,后者也知晓你此时此刻正在兀自思考,也体贴地没有出言打扰你。你们就这样静静地走了一会儿,直到上车后,你才开口说了同悟的学生们道别过后的第一句话。 “我总觉得,似乎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的样子。” 你的直觉向来都很准确,可现下你们四周的确是风平浪静,看起来什么都不会发生。 五条悟很显然也对你的直觉抱有着一定程度上的信心,他闭起眼睛细细地感受了一会儿四周的咒力,但却一无所获:“难道和咒灵什么的无关吗?你也看得清楚吧,这附近什么都没有。” 你沉吟道:“我倒希望这只是我的错觉,毕竟今晚我还挺开心的呢,不是很想再出什么乱子……总之,中村先生先送我们回家吧。” 第221章 你口中所说的这个“家”自然是中村哲也的一户建。你已经获得了屋主的同意,住进了楼上的客卧,黏人的恋人却也跟了上来,每天都在你耳边念叨着,想让你和他一同去他租在东京的公寓去住,仿佛你一天不答应他便誓不罢休一般。 而碍于职权原因,中村哲也拿五条悟没办法,拥有着绝对话语权的你也是个耳根子软的,怎么都说不过面前的这只烦人的白色大猫,只好任由对方每晚都从窗户到访你的房间,强硬地抱着你与你同床入睡。 回家的路上并没有费去太长的时间,中村哲也很快就停好了车,并走在前面率先为你们开了门。只是令你们都格外不解的是,你们并没有在一楼寻到桃子的身影,哪怕中村哲也怎么呼唤,它都没有从哪个角落当中飞快地现身。 难道这就是即将发生的大事?亦或是不好的预感? 你的心情一下子就降到了冰点,连拖鞋都来不及换便走入客厅内,而你也不负所望地在密闭的空气之中嗅到了微乎其微的血腥气。你转头看了一眼五条悟,见他向你点了点头,便知你们的想法又默契地靠到了同一处去——桃子的事情你是有同他说过的。 “中村先生,找一找家中的隐蔽之处吧。” 完全乱了阵脚的中村哲也实际上也隐约猜到了正确答案,向来都不怎么听信直觉的他倒是猜准了一回,在直冲卧室过后,发现了正躺在衣柜中的衣服堆里痛得直哼哼的桃子。 “在这里,”他喊你和五条悟进来他的主卧,“我、我需要做些什么吗?” 这话一出,除他之外在场的二人都只是沉默,毕竟谁都没有这般照顾生产中的猫咪的经验,最后你们三人一致决定打电话给家入硝子,让高专的校医小姐帮你们想想办法。 “……我又不是兽医,问我这种问题那只能说你们是真的问错人了。” 微微渗出冷汗的你的手中拿着与家入硝子通话的手机,而她的话语令紧张的你立刻就萎靡下来,看上去都有点蔫了。 电话那头的你的昔日好友也是猜到了你现在正垮着的一张小脸,无奈道:“这个时间应该也不会有宠物医院还开着了,你们就在家好好照顾桃子吧。不要移动它,既然它已经进了衣柜,那也就只能委屈中村先生的衣服了,方便的话可以在它身边放个暖水袋。对了,你们不要都在它身边守着,这样反而会让它更有压力,留中村先生一个人在它身边守着就可以。” “嗯嗯,我记下了,这就去做。” 在挂断电话后,你立刻就起身去准备家入硝子所说的东西,不一会儿就抱着一个沉甸甸的暖水袋进来了。在将它交给中村哲也时,你纤长的手指点了点正蹲在他身边的五条悟的后颈,以示提醒。“悟,我们出去吧。” “这就要出去了吗?我还想看看小猫的花色呢。” “到时候中村先生肯定会叫我们进来看的啦,况且你在桃子身边的话,它反而会压力更大吧?” 你连拉带拽地将自己的恋人带走了,还不忘细心地关好主卧的门,但你的体贴反而害了你自己,因你下一秒就被五条悟毫无预兆地扣在门上,从你的喉咙间险些就逸出一声令人误会的惊呼。 “……这是做什么?” 为了防止主卧内的中村哲也听见,你刻意压低了声音问他,而始作俑者墨镜后的苍天之瞳忽闪忽闪,问出了一个与现状风马牛不相及、但他却格外好奇的问题。 “我是真的很想知道,回来之后的你究竟在忙些什么呢?” 他这话一出,你反而心安起来,立刻就奉上自己早就已经在心中整理好的回答:“其实是在祓除咒灵啦。悟最近没有发现吗?高等级咒灵的数量增加了不少的这件事。” “原来让我们的小公主忙得团团转的理由竟然是这个?原来是你一直在做田螺姑娘呀?” 在得到如此答案过后的五条悟亦宽慰了不少,他又俯下身来,仿佛总觉不够似的,想要亲吻你的面颊。 于现在这个仅有你们二人在场的场合,你不会拒绝来自于前代的亲密的身体接触,故而在他轻轻啄吻你的面颊时,你仅是闭上双眼无声地默许,好半天后才轻戳了一下他制服外套下精细的腰,哑着嗓子提醒道:“我们一定要在中村先生的卧室门口吗?” “在这里明明很方便呢,你也很想立刻就看到小猫对不对?” “我是见过的,”你悄声反驳道:“那年冬天我在高专见过桃子和它的小猫——是很小一只的橘猫,像是它的复制品一样。” “你倒是没和我说过。” 虽然五条悟方才还在嘴硬,现下却格外尊重地放开了你,你们一同回到客厅去,像是两个在产房外焦急等待的家长。 你原不想坐下的,五条悟却将你拉入怀中,想要你坐在他的大腿上。你依着他的期望这样做了,接下来迎来的却是他的又一个推心置腹的问题—— “那么,那时候的你和现在的你也是一样的吗?” 一直问你这样的问题是想做什么啊。 你格外准确的直觉告诉你,面前的前代在安全感的这方面已然电量告急。你想你应该给予他一些正向的反馈,纤细的十指伸过来,温柔地抚摸了他的鬓发,在这之后却格外调皮地掐住了他的脸颊,将前代俊美的面庞拽得变了形。 “当然不一样。” 第222章 五条悟的脸垮了下来,显然是不想听到你这样的话,但他却因为你的下一句话而意外地恍了神—— “那当然是因为……从前的我认为,悟就是我所能触碰到的仅属于我的全世界。” 这个问题若是要细细深究的话,你其实是回答不出来个所以然的,不过你认为这个问题若要抛给五条悟来回答,无论主观还是客观,他都会给出一个与你完全相反的答案。毕竟抛去他现如今身为你恋人的身份,他一直都是你最为重要的师长,无论是站在哪种立场上,他都会真心实意地关心你,也会因你的行踪不明而感到不安,不然他不会对你问出这样的问题,以反复确认他在你心中的位置。 “为什么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呢?我本来还以为,吃醋的会是我才对。这十年间悟已经带过太多太多个学生了,他们每个人都拥有着我最想拥有的来自于悟的指引与教导,光是今天的聚餐都已经让我红眼了。 “我或许做不了悟唯一的学生,但我想做能让你唯一爱着的……” 你说不出话来了,两团绯红极快地爬上你的面颊,好在天生开悟的你的恋人立刻就明白了你的未尽之言。他没有挣脱开你玩弄他的手,就这样含糊地道:“十年前你就是这样的存在了。” “十年前……?” 你微微一愣,耳根红得几乎都要滴出血来,手上的力道也随之松懈了,能够让五条悟将自己同样滚烫的一张脸埋进你的锁骨里。他接下来的话语较之刚才更是含糊不清,你却能够将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太可爱了……怎么做到这么可爱的呢? “这下我是真的离不开你了。” 第118章 他难得的落败 当夏油杰孤身一人回到盘星教的据点时,天气已经由晴转阴,天色亦径直暗了下来,像是极易变化的孩子的脸。 他在进门时,面上依旧端得一副平静的表情,可他的这副狼狈模样倒是惊着了菅原真奈美,对方目瞪口呆地盯了他好一会儿,这才急急地发问道:“夏油君,你这是怎么了?” “路上遇到了点小麻烦而已,不必在意。” 他这话说得轻巧,从左臂缓缓滑落的鲜血却像是在笑话他的逞强,滴落在瓷砖地面上时,溅起了极为微小的血花。披在他身上的五条袈裟的左半部分已经浸满了温热的鲜血,这让菅原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她只好蹙起秀美的眉嗔道:“小麻烦也能被伤成这样?我去叫医生过来。” “不用了,只是皮外伤而已……如果菅原要帮忙的话,果然还是帮我多多照顾美美子和菜菜子吧,这种事就别让我的养女们知道了。” 菅原点了点头,几乎是立刻就应下了他的请求——毕竟他几乎从来没有这样恳切地请求她的时候。她认知中的那个夏油杰一直都是默默扛下所有压力与非议的、帅气的盘星教教主,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的时刻还是第一次见。 在得到助手肯定的回答后,夏油杰决定回到自己暂居的和室内稍作休憩。他的左臂虽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却也是真正意义上的动弹不得了,他想那记威力十足的茈必然已经为他的左臂留下了刻骨的印痕。但是他不后悔。他心下甚至还有些细小的、未能与人道之的宽慰的种子在缓慢萌芽。 他亲手杀死的恋人活了过来,尽管对方连一记眼神都不愿施舍给他。不,或者说她还是很慷慨的——慷慨地给予了他一发咒力全开的茈。 他并不想就此躲避开来,事实上他也没有选择躲避,故而那记茈严格来讲是由它的主人刻意打歪掉的。这是被杀死过一次的她对于曾经的恋人而言格外难得的仁慈。 随着夏油杰的一路前行,他的左臂依旧在不断地向下滴落着血珠,刚被伤及时细细密密的痛楚已经消失,现在他简直都要感觉不到左臂的存在,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的左臂依然是完好的,那一击看似威力巨大,实际上并没有伤到他的骨头与要害。 她最终还是选择用这一击,回报了他当初的杀身之仇。 只是命运竟会如此作弄人吗?你竟是除去五条悟之外,于这世间第二个能够使用无下限咒术的五条家的咒术师? 记忆中身着蔷薇色和服的少女的轮廓颇像是只蹁跹于蓝天的蝴蝶,夏油杰静立于自己的卧房门口,哪怕鲜血已经于他的脚边汇聚成浅浅的一小滩,他也并不在意。 这条走廊在无数个瞬间都曾承载过许多人的鲜血,有他曾经的合作者,亦有被他视为异端的蝼蚁一般的普通人,而在十年后的今天,终究也是见证了夏油杰难得的落败。 他想他认了输,他没有办法在你面前强撑起胜利者的模样。若你直截了当地想要他的这条命,他想他也会心甘情愿地就此死于你的匕首之下。 >>> “我还以为你一大早就来接我是想和我约会的呢?没想到是让我来带你的学生出任务啊。” 你格外不满地双手环胸,目光在一旁的秤金次和星绮罗罗身上环绕了一圈,又偏过头看了看将你一路带到此地来的中村哲也与五条悟。你着实是很不满于他们两个的神秘兮兮。让你来跟着做任务也不是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事,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讳莫如深呢?难道这次的任务还具有什么保密性质不成? “因为这次的任务的确需要我们的小公主来帮忙啦——其实只要是女孩子都可以,但真希因为在上次的任务中被咒力侵蚀的原因,还没有完全恢复好,我就没有叫她过来啦。” 第223章 你赞同地点了点头。被咒力侵蚀的苦楚你是知晓的,既然这样的话,让真希多休息也是无可厚非。只是……那不是还有一个女孩子在的吗?难道是怕她无法单独处理这桩任务,所以才叫你一起来的? 你再度望向星绮罗罗,发现对方也以同样的目光观察着你,好在你的双眸隐藏在白绢之后,使得她注意不到你的目光。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接受了。” 见你如此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五条悟的面上立刻露出喜色。他仿佛变戏法一般地从身后摸出一套崭新的制服来,举在你面前微笑着道:“好啊!不过这次的任务需要潜入到这所高中内找出作恶的咒灵,所以……” “所以这就是你要我穿这个的理由?” 面前的高中女生制服是十分传统的水手服式样,月白色的白三本上衣搭配藏蓝色短裙,裙摆的褶皱整齐而锋利,落在你眼中,倒是怎么看怎么与你不相配。 悟就这样叫你来执行这桩任务,难道是要你享受无忧无虑的校园时光的吗?虽说你的年纪也的确与校园内的jk们相符,可在认识的人们面前穿这样的服装……果然还是桩有些羞耻的行径。 “你们就这样叫我过来,还不通知我任务的具体细节,我没有什么好处吗?” “当然有,中村先生出门之前还和我说,等小猫们长大了要把它们都送到高专去,这样你在入学之后也能够每天都看到它们了。而且……”五条悟卖了个关子,见你露出疑惑的表情后,悄悄凑近你同你耳语道:“我也有一份特殊的礼物要送给你,等你这几天执行完任务就能收到了。” “要是令我不满意的话,我是不会饶过悟的!” 你就这样色厉内荏地亮出了自己的小爪子,抢过五条悟手中的制服就钻进了车内,为了防止有人偷看还下了个帐。不过在场的众人都默契地转开了视线,一直到你取消帷帐打开车门后,才将目光复又投到了你的身上。 身量纤细高挑的少女身着于她而言尺寸无比合适的制服,行走之间裙摆荡起格外漂亮的弧度;雪色的长发被她用发带高高束起,发尾轻柔地扫在她的腰间,在她停止动作的一瞬间也跟着静止下来;而她面上的白绢被一副黑框眼镜所取代,平光的镜片都掩不住她双眸之中透露出的光华流转的碧蓝。 “好新奇,我还是第一次穿寻常学校的校服呢……这样好看吗?” 你在五条悟面前转了个圈,收获了在场四人统一的大拇指,这让你内心当中隐藏的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立刻就继续问道:“所以,这次的任务目标是?” “在这之前看看这个吧。” 中村哲也将平板塞入了你的手中,你立刻就认真地阅读起来。 本次的任务对象是在一所名门学校当中作恶多端的咒灵,据受到直接影响的学生们而言,最近经常在校内经历各种各样奇怪的“灵异事件”,轻则课本或其余贴身物件丢失,重则险些踩空楼梯、以及遇到所谓的“鬼打墙”,许久都无法从错乱的时空中走出来。而关于后者的涉事学生共有三位,他们现如今对学校都已经产生了恐惧心理,说什么都不肯再去上学,学校在走投无路之时,只得向警署寻求帮助,而在警署内工作的与“窗”有关联的工作人员将这件事上报给了咒术总监会,这就是你们现如今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不明术式和等级的咒灵?亏得他们还领着‘窗’发的工资,就这么敷衍人吗?” 你的指尖不断敲击着平板的外缘,在往前走的同时也不忘从口中吐出格外恐怖的话来:“都做了这么久的五条家主了,悟没有想过把他们换掉吗?” 五条悟无奈地笑起来:“你说得倒是容易,实际上做起来难度有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 “既然我都回到这里来了,悟想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帮助你的,在这种事上不用见外。”你伸手推了推眼镜,试图将自己的双眸更好地隐藏在平光镜之后,一本正经地继续道:“现在得亏是我还在你的身边,可以供你随意差使,否则你难道要让你的学生们独自面对这样的任务吗?” 走在你们后面的秤金次和星绮罗罗不说话,二人交换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这才听到五条悟的下文。 “所以说,特别感谢你能出现在我的身边啊。” 你愣了愣,原本郁结在心头的火气就这样被他的话语轻飘飘地驱散了,而你们也到达了涉事地点的校门口,在门边早就守着要将你们接进去的教师,这也代表着无关人员不能继续向前去了。 “我会认真完成这次的任务,把你的学生们安全地带出来的。” 你在校门口稍作停留,对五条悟说出了这样的话,同时你微微倾身抱了抱他,以作长久分离之前的短暂温存。 “所以在任务结束过后,你一定要带着我的礼物来接我哦!” 第119章 令人意外的帮手 “我是你们这段时间的班主任松田,学校的事情就拜托你们解决了。” 眼前这位看似已到中年的男教师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冷汗,向你们打了个招呼。而看着面前这三位明显早熟的宗教学院的高中生,他心中疑惑的种子开始生根发芽——这么复杂的案件怎么就派给这几个孩子来解决?他们看上去像是才成年不久的样子,和这所学校内就读的学生看上去根本没有区别。 第224章 他们真的能行吗?可这三位是警署那边推荐过来的人物,尤其是走在他们前面的那个雪发少女,她的气质特殊到看上去就不是普通人,说不定还真有些不为人知晓的奇妙能力。 “既然您肯放心将此事交由我们处理,我们就一定会为您带回一个好的结果,这点您不用担心。” “那是自然,警署推荐来的人物我们还是放心的。” 看起来在他们三个当中,比较有话语权的果然还是这位小姐啊。 松田老师在说话的功夫,又狠狠擦了一把额头之上晶亮的汗水。他的这一行径很快就被你注意到,你不着痕迹地掐起一个手诀,微笑着问道:“松田老师最近是不是总觉得肩膀不太舒服、还容易出虚汗?” “诶?的确是这样,但你是……”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愣愣地盯住面前的雪发少女,而在你挥过手之后,他明显地感到自己的肩膀轻快了不少,也没有那种想要往外冒汗的感觉了,这让他感到分外惊诧。 “都说了,我们会为您带回一个好的结果,而这只是个开始。” 你俏皮地眨眨眼,在解决掉一直趴在松田肩头上的那只咒灵后,步伐更加轻快了些。走在你身后的秤金次和星绮罗罗也各自向松田老师回以微笑,三人缀在他身后,同他一同走入了教学楼。 你们本次所要执行任务的地点是立华高中,一座之于当地而言历史悠久的名校。按理来说,你们应该在驱散校内与咒术无关人员后再进行咒灵的祓除清算,但校方坚决不同意给学生们放假以腾出课室,在“窗”与校方反复沟通后,对方才终于同意你们可以在晚间时分将校内清空,只不过不能过分伤害到学校内的设施,否则需要照价赔偿。 “真是麻烦呢,你们难道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弊吗?” 在松田老师讲述现状的过程中,秤金次对于校方的做法格外不解,而松田只是无奈地划清了自己和校方的界限:“校方一直都很注重学生们的成绩,想要学生们都考上偏差值高的名校,所以尽管是发生了这样的事也不会延长假期……我们教师也是实在没有办法,谁都不想再看到有学生受伤了。” 星绮罗罗无奈道:“现在的高中都已经这样了吗?为了成绩什么都可以不顾。我可不想在这么漂亮的学校里处理横死的尸体啊。” 她说话没遮没拦的,可把走在你们前面的松田吓了一跳,但你们三个都没有任何安抚身为普通人的他的意思,你甚至还加深了唇角的微笑,继续若有所思地道:“松田老师不要怪我们把话说得如此直率,毕竟这一行做久了,我们是什么都见过的。若真碰上要取人性命的咒灵的话,各种奇形怪状的死状都有呢,你们说是吗?” 你身后的小情侣点头如捣蒜,一时之间也被你这副笑面虎的模样吓住。只是你这一番话算是彻底关上松田的话匣子,他在带你们前往校长室时一路都铁青着脸,咬定青山不放松一般再也不开口了。 虽然学校的行径颇有些卸磨杀驴的意思,可在这短短的一路之间,你能够察觉到眼前的这位松田老师的确还是有在关心着学生们的情况的。尽管他现在一直缄默不言,可他作为一名普通的班主任教师,又能为深陷“灵异事件”的学生们做些什么呢? 这样想来,方才你们所说的话的确还是重了些,不知道会为他带来多少无形的压力呢。 有些许的愧疚之色爬上了你被黑框眼镜遮去大半的面容,这让你心下颇为过意不去,在松田将你们带到校长室门口后,抬手屏退了想要一同进去的其他人,独自一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就交给我吧,我会把事情处理好的。” 在阖上门之前,你留下了这样的一句话,旋即将目光投向了办公桌后正襟危坐的理事长。对方见你出现在他的办公室内,仅是微微惊了一瞬,就正色下来发问道:“那边派来的人原来这么年轻吗?” “我一个人来解决这些所谓的‘灵异事件’就足够了,难道是还想让我们因这点小事而全体出动吗?” 你的回答不卑不亢,一双淬着咒力寒芒的双眸紧紧盯住了面前正反复打量你的理事长,直到对方因无法承接下你的目光而垂下眸去,这才收回自己攻击力十足的冷然的视线。 “或许你的确有这样的能力,但我另又找了一位高人来解决这桩事件。今后就由你们双方一起行动,给你们一个星期的时间,一定要将所有的安全隐患都彻底排除掉。” 另找了一位高人?除去咒术总监会之外他还能去寻谁来呢?是禅院家亦或是加茂家吗……总不能是阿伊努的咒术联盟吧? 你将秀气的雪色双眉蹙得很紧,正在心中猜测着那位高人的身份,便有人礼貌地站在门外轻叩了三下门。这抹熟悉的咒力流令你无比惊诧,而在理事长高声让对方进门时,你无死角的六眼能够从被打开的门的间隙之间,看到星绮罗罗震惊的一张脸。 “理事长先生,我来得不算晚吧?” “当然不晚,不如说我们现在是刚开始呢。” 你下意识地就张开了周身的无限,指甲紧紧嵌入自己的皮肉之间,有鲜红的血就此缓缓滴落,这股痛感却无法唤回你的神智。你很想将眼前的眼镜摘下,从而换成更能够遮掩自己目光的白绢,你不想和身畔的这个人对上视线,哪怕仅有一秒钟的时间你也不愿。 第225章 “这位是从盘星教请来的夏油君,这位是咒术总监会推荐来的五条小姐。” 偏生毫不知情的理事长还互相介绍起了你们两个,他面上的虚假微笑久久未曾放下:“希望你们能够友好相处,只要确保那什么……是叫咒灵吗?只要你们将它们统统驱逐殆尽,该给的数额学校方都会尽量满足的。” “哪里,这说的是什么话。只要能够帮上忙就好了,出来也只是为了赚一点教内的修缮费用。” “哎呀,真不愧是盘星教的教主大人,怪不得您是大家都一致好评的……” 够了,都别说了。 你感到自己已经有些耳鸣了,几乎要听不清楚理事长口中所说的话,飘忽不定的神智就这样在房间的上空盘旋着,你冷眼望着正紧紧握住双拳的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但打断你冥想的偏偏是夏油杰本人——他向你伸过了一只手,手心里躺着一方干净的手帕。 “手受伤了呢,快用这个包扎一下吧。” 真是虚伪的人。 你没有接过他手中的手帕,转身就走出了校长室,哪怕现下的行径看上去颇为失礼。但不知为何,门口的三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孤身一人走出来的你只能凝视着被投射在瓷砖之上的树影,不知自己该去向何方。 “有这么不想看见我吗?” 从校长室中追出来的人紧密地缀在你身后,他手中仍拿着那方手帕,像是不完成目的就誓不罢休的十七岁的他一般,在这一方面有着极其微妙的执着。只是从前的他是想要与你天各一方、从你身畔彻底离开,现下却是想要与他本认为已经死去的从前的恋人纠缠到死。 这样的认知令你格外烦躁,指间咒力的光辉亮了又灭、灭了再亮,终究还是顾虑着你们现在身处于学校之内不方便动手,否则现下咒力全开的你一定要让他尝尝你当年尝过的苦头才行。 你沉默的时间太过于长了些,这让你身后深知自己狠狠伤到了你的心的夏油杰感到无所适从。他想要上前来与你拉近这稍远的距离,你却像是只被吓到的猫一般,在回过身来的同时,立刻就往更远处退了几步,并投来格外警戒的目光。这副模样若是放在十年前,他只会觉得几乎要原地跳起来的你无比可爱,可你的目光与神色都处在一个高度戒备的状态,这令他感到格外陌生。 他还从未见过属于你的眼眸的真正的颜色,他未曾想到,它们竟会如他曾经的挚友所拥有的双眸一般,如同名贵的帕拉伊巴碧玺。他对你的身份曾经有过许许多多的猜测,能够穿越时空的术式听起来虽然很超模,但也不能被一口咬死说没有,另外一种可能则是,带你回到过去的正是那枚被你收起的破碎的日晷,而他怎么都想不到,你竟会是除去五条悟之外的另一位六眼持有者。 你张了张口,似是做足了心理建设一般,才将目光彻彻底底地落在了夏油杰的面上,薄唇轻启,吐出格外公式化的冰冷的话来。 “为什么在咒术总监会发布的通缉名单上赫赫有名的人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说,你不介意我直接就地将你伏法?” 你顶着夏油杰的目光,亮出了一直被别在腿间的、由五条悟在你临行前放入你的衣物中归还于你的匕首。 第120章 我该感谢的 你不得不肯定的是,足足十年未曾见到你的你的前男友比起他的少年时期似乎更加清减消瘦了些,原本该是十分合适的西装穿在他身上难免显得过分宽大与空荡荡;而他的身高亦抽条了不少,哪怕是习得了反转术式从而平安度过发育期、并往上拔了十几公分的你,目光也只能堪堪与他的肩膀平齐。他现在正试图缩短你们之间的相处距离,这让你格外缺乏安全感,故而你只好将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紧,以获得短暂的心理安慰。 你是没有看错的。在你手中那把于他而言格外熟悉的匕首出现在夏油杰眼前时,他的瞳仁肉眼可见地细细颤抖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无法接受的噩梦一般,让其率先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 “是在后悔没用这把刀彻底杀了我吗?” 偏生你还是个懂得往人伤口上撒盐的,口中吐出的话极为不客气。你这厢刚开了口,下一秒就握紧了匕首的刀柄,在这一瞬间,极为努力地不让它就此飞出去——吸取了你血液的匕首自然会将你所痛恨仇视的人视为它的攻击对象,得亏你铆足了劲儿地不让它就此胡作非为,否则你想它一定会迫不及待地飞出去,就此贯穿夏油杰的咒力核心。 你恨他吗?这是一个你自己亦无法解答的问题。况且就算恨他又能怎么样?这能让过去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你不是不能回到过去那个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间节点,可这般行径除了令你更加深受折磨之外,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过往惨痛的经历已经在你的灵魂之上烙下鲜明的印记,告诉着你,时间是不能被玩弄的。 “你当然可以就在这里杀掉我。” 夏油杰这样说道,同时他义无反顾地向前几步,打破了于你们两个而言可以勉强维持的安全距离。 你被他的动作唬住,下意识地就将匕首举起在胸前,直直地对准了他的心脏,他却在下一秒扶住你的手腕,隔着一层虚浮的无限,硬生生地将匕首往他的方向送去。 “我可以就此伏诛,只要你想。” 他的这番话微妙地激起了你心中的火气,让你将无限就此解开,尖锐的刀锋瞬时就刺进了他的胸口。 第226章 刺入皮肉的触感与声音如此明显、如此尖锐,空气之中凝固的沉默几乎要逼得你喘不上气来,好半天你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长廊中响起,同时你抽出了刀锋之上还含着温热鲜血的匕首,头也不回地向他的反方向走去。 “我不会杀了你的,你不是我该亲手杀掉的人。” 夏油杰的脚步声没有再在你背后响起,你咬咬牙,终究还是将早就想说出口的话语就此掷在地上。 “我该感谢的——感谢上天就此对我解除了爱的诅咒。” >>> 你未曾想过自己会在这个地点这种场合见到夏油杰,向来处事冷静自若的你在与他打了个照面后,真切地体会到了自己究竟有多么色厉内荏。尽管你的步伐看上去还是格外镇定安稳,可只有你自己知道,若是能够让你感到安全可靠的人出现在你面前,你绝对会控制不住自己看似镇静的神色就此彻底垮下。 他也知道自己从前所做的那些事于你们之间的关系而言是无解的命题,所以他干脆利落地认了输。但你十分不满于他在面对此事时的态度。你不会若无其事地容许他进入你的世界是没错,但这不代表你就愿意不明不白地被人杀死过一次。 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他在手刃亲生父母之后,又对你起了并不稳定的杀心?这十年间的空白期他去哪里了?为什么会接手从前对星浆体天内理子发出悬赏令的宗教团体? 你抱着这样的疑问,拐入长廊尽头的女卫生间,在洗手台的镜子之前凝视自己的脸。在微长刘海的掩盖之下,你原本娇小的一张脸还被宽大的黑框眼镜遮住了大半,看上去颇有几分强行掩去相貌的意味,这让你不由思考,若是抹掉自己雪发蓝眸的特征的话,就算是夏油杰站在你面前,怕是也认不出你来。 要不是为了悟送你的那份礼物,你才不会来做这劳什子任务呢。又费心又费神,还不如在中村先生家照顾小猫来得清闲自在。 你将手撑在洗手台上,头埋得很低,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减轻你的晕眩感。过了不大一会儿,隔间内传出抽水马桶冲水的声音,有身着校服的少女从隔间走出,在发现正面露痛苦之色的你时,很显然地被你吓了一跳。 “同学你还好吗?” 一只想要扶起你的手伸了过来,你却在目光碰触到的瞬间,飞速地从空中捏过了什么东西,这让想要向你施以援手的少女感到格外无所适从。你平定了一下心神,这才向她道谢道:“谢谢,不过我想我已经好很多了。” “那就好哦,如果不舒服的话还是尽快去校医室看看吧。” “我会的,谢谢你。” 你无比诚恳地同少女道了谢,一直到对方彻底走出洗手间的门,这才垂眸盯着指间的咒力残秽出神。 为什么这里的师生身上都有低级咒灵呢?虽然只不过是会对人造成细小影响的四级咒灵,但这可不是什么正常现象。 满腹疑惑的你在洗手池前洗净了双手,确认指间已经没有咒术残秽的黏腻触感后,这才起身离开卫生间。你的这双眼睛早就已经注意到了正守在门外的夏油杰,他仿佛是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似的,一直守在这里静候你的出现,但你不想再与他对视哪怕一秒,故而你的目光只是短暂地停留在了他胸前被深色的血迹浸润一片的布料之上,旋即便挪开了目光。 你是在十分钟过后才寻到秤金次的,好巧不巧的是,你方才从女卫生间之中有了微妙的新发现,他与星绮罗罗就在男卫生间这边抓获了两只咒灵。据他们所说,男卫生间的咒灵简直是铺天盖地一抓一大把,他们两个花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才把其中的咒灵全部清除完毕,还真是麻烦得要命。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咒灵呢?虽说学校的确是容易藏污纳垢的地方,可这数量是不是太多了些?” 你很快就消化掉了星绮罗罗穿着女高中生制服进入了男厕所的事实,迟疑着回答了她的问题:“说不定这里就藏着什么能够庇护它们存在的大家伙呢。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直接处理掉能够在白天看到的咒灵比较好,等晚上的时候再逐一击破。” “哇哦,说得好有气势!那就这么办吧!” 星绮罗罗兴奋地打起了一通猫猫拳,逗得一旁的秤金次没忍住笑出了声。你也十分配合地跟着弯了弯眼睛,继续发问道:“松田老师呢?” “刚刚他被其他老师叫走了,让我们在打下一个上课铃之前到三年(c)班的教室门口等他。”秤金次指了指长廊的尽头:“倒是离得很近,就在那边。” “很有意思嘛,我还没有体验过普通人的高中生活呢,难道和在高专时一样?上课的时候是只能坐在课桌前听老师讲课的吗?” 你在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瞬间,露出了格外期待的表情。这立刻就让星绮罗罗打开了她的话匣子,她立刻就兴致勃勃地问道:“五条妹妹是在五条本家进行咒术基础教育的吗?” “是啊,有记忆以来就很少会离开京都的本家,所以我是很羡慕悟的。” “那你会说京都方言吗?” “说方言的话也是可以的哦。” “好厉害!刚刚那句真的是方言诶——” 你又是一个没忍住笑弯了眉眼,星绮罗罗如此简单的回应倒是冲淡了不少你方才因与夏油杰相见而产生的愁闷情绪,于是你建议道:“我们这就去教室门口报道吧,看看教室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第227章 其余两人都赞同于你的这一决定,故而你们立刻就来到了三年(c)班的教室门口。 你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地望去,并没有在这个班级之内发现咒灵的存在,哪怕是咒力稍微优越的普通人也一个都没有。这就是一个十分寻常的、由普通的少年少女们组成的班级,要说唯一能令你感到有些特殊印象的,那便是坐在教室后排的、方才在洗手间与你相遇并想要向你施以援手的少女。 所以那咒灵是她在洗手间内沾染上的? 在你沉思的同时,下课铃声十分不合时宜地打响了,松田老师也紧跟着出现在了你们身后。你向他投去格外不解的目光,对方立刻明了了你的意思,开口解释道:“我那边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很抱歉,把你们就这样丢在这里。” “这倒也不是什么需要道歉的事情。” 你虽是在这样说着,秀气的细眉却是微微蹙起:“我倒是有更想要问您的事情,您知道……” “松田老师。” 你的话被骤然打断了,而开口的对象正是你方才狠下心来用刀刺伤的那一位。你实在没想到会迎来这样的结果,眸中的震惊之色还未消,就听到了夏油杰紧接着的宣告—— “接下来就让我带他们进行自我介绍吧。” 第121章 终究还是不快活 自夏油杰出现后,在场的诸人对于他的到来给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秤金次和星绮罗罗对眼前的这位鼎鼎大名的诅咒师只有书面上的简单了解,并没有见到过他的本尊,所以在对方开口说话时,他们虽看上去并不积极,却都默默地竖起耳朵认真听着他所吐出的每一个字;而在松田老师的眼中,面前的这位夏油老师显然是校方另外找来的所谓高人,他的到来让他感到些许安心(至少他与你们不同,看起来像是个正常但神秘的成年男性)不仅如此,他还觉得你们之间是相互认识的,不然你也不会露出这种类似于碰见同行所以显得格外“不爽”的表情。 至于你,你没有将视线凝聚在夏油杰身上哪怕一秒。你并不怵于与他对视,你只是真正意义上的“不想和他再有任何交集”,哪怕现下你们的“合作”是不得已而为之,你的想法依旧没有改变。 你回到这里是因为悟——是因为他所留下的信件。你是想要在他身边尽自己所能多停留一阵的,在此期间你并不想要节外生枝,去插手旁人的因果。 “我知道你们是怎么看我的,我的确是咒术总监会的通缉对象。” 在确认松田老师已然离开过后,夏油杰倒是对自己的背景直言不讳起来。你微微挑起细长的眉,接着听了下去。 “不过我也是通过正规程序来接取委托的,这次是校方主动邀请的我,而非我自己硬要找上门来。当然,你们也可以在任务结束时抓捕我归案,前提是你们要有这个本事。” 这话说得倒是颇有身为反派诅咒师的气势,但你们三人皆没有因此而动容,还是星绮罗罗最先开口道:“那就等到任务结束后再来挑战夏油先生吧,对‘最恶的诅咒师’我们还是很感兴趣的。” 不,这个“我们”当中绝对不包含你。 你不动声色地咬了咬牙,尽管在十年前他曾亲自教给过你他自己的体术,你却还是能够下意识地回想起在第一次时空穿越时他所对你做的种种。你曾经将他比作你人生之中最大的恐惧,看来这个形容直到现在也依然有用,如果你不领域展开的话,你是实实在在地打不过对方的。 “但现在我是你们的夏油老师,是这段时间以来三年(c)班的督学。这几天你们将作为其他学校的交换生在这里上课,晚间时分和我一同留在学校内祓除咒灵,这是和理事长先生谈妥了的条件。” “白天得上课,晚上还要祓除咒灵,这是什么高强度的任务啊……” 你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令人吐槽的点,只是你也不满于这个任务的时长,但一想到五条悟正在为你的归来准备他所说的礼物,你便没有了任何的不满。哪怕悟只是送了你一根他自己的头发,你都会乐意收到这样奇诡的礼物的。更何况是他用心准备的礼物了。 这样的想法令你好受了不少,在上课的铃声打响之际,旋即便打起精神来向班级门口望去。 难得身穿一身正装的夏油杰用手势示意你们暂且在门外等待,他本人则是率先走入了教室,顶着同学们或期待或疑惑的目光站在了讲台之后,在轻咳一声过后做起了自我介绍:“同学们好,我是新上任的三年(c)班的督学夏油老师,接下来要向大家介绍几位初次来到立华高中的交换生——进来吧。” 接收到夏油杰语言信号的你们三个这才迈步走入教室。显得格外好奇和激动的星绮罗罗走在最前面,做了个深呼吸以调节纷乱情绪的你安然缀在最后方,中间夹着一个兴致缺缺的秤金次,很显然他并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目光一直都在自家女友身上未曾离开过。 “诶……交换生?你之前听说了吗?” “没有,现在学校里这么乱,竟然还会有交换生过来吗?” “他们是不是刚刚站在班级门口的那几个人?那两个女生好漂亮,他们真的是高中生吗?” 教室内因你们三个的出现而引发了短暂的骚乱。 对于学生们的激烈讨论,夏油杰没有制止的意思,而是静静地等着他们讨论完毕、教室内重归方才的一片安静后才开口:“麻烦你们三位同学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第228章 这是什么青春校园电视剧中会出现的台词啊。 跟着中村哲也看多了电视剧的你不由在心中如此腹诽,在与星绮罗罗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对方很快便了解了你的意思,率先做起了自我介绍。在她与秤金次都已经报出自己的名字过后,你这才不急不缓地道:“称呼我的姓氏五条就可以,希望能够和大家好好相处。” 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说出自己的名字吗? 十年前就未曾知晓你的名字的夏油杰为此微微感到遗憾。因你在关键处刻意省略故而感到奇怪的还有讲台下的同学们,但他们在将目光都集聚到你的脸上后,原本感到疑惑与不解的心思立刻烟消云散,转而都凝聚为了对你外貌的好奇。 “头发好漂亮,像雪白的绸缎一样……” “感觉不戴眼镜会更好看些呢,眼睛为什么是蓝色?” “立华竟然还能出现这么漂亮的女孩吗?” 你因这直白到毫不拐弯的一迭声称赞而感到些许羞赧,稍稍花了些心力才稳住面上平静的神色,在夏油杰的指引下随着前方的两人一起,坐到了教室的最后一排。在不得不将双眸暴露出来的场合,你很难控制自己的眼睛什么都不去看,只好在大家的目光都被讲台上正拍着手的夏油杰吸引过去的时刻,闭起眼来观察周遭的一切。 结果还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非常惹眼的咒力流出现。教室之内还是没有任何咒力相关的媒介存在,看起来就是一个十分寻常的班级。 看来白天除去乖乖地上课,以获得立华高中的学生身份之外,并不能做有助于任务完成的其他任何事情了。 你很快就得出了这样一条结论,除你之外的另两人很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你们三人在短暂的视线交汇过后,以最神奇的默契与最快的速度在这方面之上达成了一致——再观察看看吧,不能轻举妄动。 校方为夏油杰安排的这个职称是督学老师,实际上他的工作也的确只是监督同学们在自习课上认真学习。他拉了把空椅子坐在讲台后旁若无人地把玩起手机,看样子像是在回复工作邮件,你也颇为礼貌地向身旁的同学借了本教科书来看,一时之间读得倒也认真。 你不能说是讨厌完成这种需要拉长战线的任务,若要细细究来,你从前是渴望接到这种类型的任务的。对于年少的你而言,越长的任务时长就越代表着你能够在外多消磨一段时光,不用回到那个你只想要躲在房间橱柜里的五条家去,包括现在你其实也是这样想。 只是现下这桩任务还是早些结束为好。你与星绮罗罗这一派归属于高专的预备役术师不同,并不想在任务结束后将夏油杰缉拿归案,理由很简单,这是夏油杰本人与咒术总监会之间的纠纷,贸然回到过去的你现在并不归属于任何一派,没有人能够强迫你去做些什么,就算就此放走最恶的诅咒师不管,也没有人能够怪责于你。 况且,你并不想再和这个人有任何交集了。 桌上平摊着的课本被你翻过新的一页,你的脑海中却丝毫没有方才被你略过去的那一页的内容。自讲台上投来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你的身上,这让已经在不少针锋相对的正式场合中学会平静对待的你反而烦躁不安起来;发干的眼眶又开始隐隐作痛,你下意识地扶了一下额头,露出瞬秒即逝的痛苦神色。 当时他杀死你一次还不够,现在又要出现在你的生命中。无论你现下有多么幸福,终究还是会感到不快活。 你又是狠狠地翻过一页,心中着实是带着冲天的怨气,直到下课铃再度打响之时,好奇的同学们在你们三个面前围成了一圈,你的注意力这才被打散了些,堪堪放下了心头郁结的这口气。 “五条同学,你们原来是哪个学校的呀?” “头发好漂亮,天生就是这个颜色吗?还是染的呀?可不可以推荐一下理发店?”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到立华来交换啊?这里现在还是蛮不太平的哦,不知道五条同学有没有听说过?”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喜欢漂亮事物的女孩子们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凑到了你和星绮罗罗身边。你没有逐一回答她们的问题,毕竟她们好奇的事也着实太多了些,你的耳朵只捕捉到了目前你想要捕捉的关键信息,对着最后向你发问的那个女孩道:“最近是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说这里不太平呢?” “最近立华闹鬼可是闹得很厉害哦,我就简单说说发生在我和朋友身上的事好了。” 被你问到的女孩缩了缩脖子,开始讲述发生在她身上的“灵异事件”。 第122章 相遇是意外使然 早川澪是在一星期前于学校的楼梯之上摔伤的。 据她本人的描述而言,她这次受伤可谓是格外蹊跷。因她的左腿原先出过车祸受过伤,故而她平日里向来很小心,走楼梯时都会触摸着一旁的扶手,不可能会平白无故地摔倒;并且她总觉得,自己的摔倒像是人为——即将摔倒时,来自脚踝的冰冷黏腻的触感不会有错,可在她与地面接触过后吃痛地转过头时,楼梯间却是空无一人,除她之外没有任何人在场。 “很可怕对吧?我曾经也安慰过自己,这只是个偶然的灵异现象罢了,但同样的事情在彩音身上也发生了。” 刚刚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复述了一遍的早川澪轻轻推了推身旁的好友,接下来的话语便是换了一个人来开口。 第229章 “小澪说得没错……我们关系比较好嘛,所以在小澪摔倒之后,她立刻就把这件事告知给我了。我感到很惊讶,可当时没有多想,就只是安慰了她几句,带她去校医室看过校医,确认没有问题我们才离开。 “但就在我们回到教室的途中,我竟然也摔倒了,并且摔倒的方式和小澪的一模一样,甚至……连摔倒的阶数也是一样的,是倒数第三阶……” 伊藤彩音胆子很小,在说出这些细节时,难以克制地露出了格外惶恐的表情,同时她还向你展示了她淤青的膝盖。 你伸手过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算是一种无形的安抚,同时转头朝向早川澪与其他被吓到了的女生们,温柔地询问道:“可以带我们去看看吗?你们摔倒的那一截台阶。” “可以是可以,但你们可一定要小心啊……” 你点了点头,以作自己听到了早川澪的劝诫,同时推开椅子站起身来,拨开跃至胸前的碍事的雪色长发,与一旁的星绮罗罗和秤金次交换了眼神。 女孩们将自己遇险的画面描绘得绘声绘色的同时,你们三个就都已经猜到了,这大概是出自咒灵的作祟。如果现在立刻去看的话,说不定还能捕捉到那只附着在台阶上准备伸手将人绊倒的咒灵,虽然大概率等级不高,但至少能解决一个是一个。 她们所描述的地点倒是离你们的教室不太远,你很快就站到了她们曾经摔倒的台阶之上。只是身为普通人未曾知晓的女孩们无法看到你的鞋跟之下踩着的那只干枯消瘦的手,她们好奇又紧张地凑在一起,看着你在台阶之上走来走去,过程中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就是很普通的台阶呀,不信的话……你们来走走看呢?” 方才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手状咒灵已经因你的一记跺脚而灰飞烟灭,你伸手过来邀请星绮罗罗与秤金次,在他们反反复复走了好几遍楼梯之后,这才将目光投向女孩们。在发现初来乍到的交换生们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后,她们这下可真是放下了心来,也敢不扶着一旁的扶手就走下楼梯了,明艳的笑容重新回到了她们的脸上。 “或许我们这么努力,就是为了看到这样的笑容呢?” 你在略略思考过后这样开口了,换来的是星绮罗罗好奇的目光与秤金次的轻笑:“好感性的话。” “但我倒是觉得,不要太有压力会比较好哦。”星绮罗罗接上了男友的话:“我们也只是在单纯地‘完成任务’而已,等到任务彻底结束过后再高兴也不迟。” “这倒是我考虑不周了。毕竟我从前一直都在五条本家很少出来,像这样直白地认识到我们在维护秩序上所起的作用还是第一次,所以……还请你们多多包涵呀。” 你微微欠了欠身,看上去像是行了个不甚明显的礼,他们二人立刻就摆摆手回复道:“那是一定的。” “以后我们就是同学啦,况且五条老师的妹妹当然也就是我们的妹妹,不用和我们客气!” 你因这番话而略略舒展开眉头,眼角的余光在瞥向楼梯间门口时,望见了正朝你们这里投来目光的夏油杰。你对于他的多加打量表现得很平静,在和女孩们一同离开楼梯间时,没有像她们一样对眼前的这位“夏油老师”打招呼,同时还戒备地打开了周身的无限,一双隐藏在黑框眼镜之后的苍天之瞳蓝莹莹的,泛着格外冷然的光。 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出现在立华高中里的这些咒灵是否是出自夏油杰的手笔,但事实证明并不是。你没有从这些咒灵身上看出哪怕一丝的夏油杰的咒力残秽,而他的咒力残秽哪怕化成灰你都会认出来。 看来你们在此相遇,完全是意外使然。 一天的课程很快就在两节自修过后结束了,你将课本归还给前座的女生,趴在课桌上等待夜幕的降临。因为近日学校内发生的诸多灵异事件,校方不得不松口,让非运动类的社团尽数停止放学后的社团活动,所以你们只需要稍作等待,就可以在夜色降临时迎来一个无人的校区。 “就这样等着也真是怪无聊的——诶?五条妹妹是睡着了吗?” 你在一片混沌之中听到星绮罗罗说话的声音。 其实你并没有睡,只是借着枕在臂弯里的这个动作在默默地想着有关于自己的事情,这也算是一种很好的出神外加休息的方式。不过她既然这样以为了,你也不愿打破她的想法,将呼吸放得更为平缓均匀,使得他人看上去,都会认为你是真的睡着了。 只是有熟悉的脚步声接近了你,在确认你的确已经“睡着”过后,来者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无比轻柔地将其盖在了你的身上,见你没反应,又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外套的位置,以掩去你的大半面容。 这是在做什么?还是当着外人的面这样做的……他真的以为你会心甘情愿地领受吗? 无名的怒火席卷了你的头脑,却未能扩散至你的全身。你的双睫细微地颤抖着,连无限都没有来得及张开,故而那外套是真真切切地盖到了你的身上,在这之上还有它主人的体温,以及一点似有若无的血腥气,萦绕在你的鼻翼之间,久久未能离去。 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让那团自胸前真真切切流出的血迹消失不见的。 你咬紧了一口银牙,努力不让自己产生多余的面部表情,直到你听见身旁的两人起身的声音,这才缓缓睁开眼睛,不经意间将身上的外套轻飘飘地放置在一旁的课桌上。 第230章 “我们要行动了吗?” “应该是可以了——天都已经黑了呢。” 你默默地一点头,从大腿间的绑带中抽出那把一直被你固定在腿间的匕首,匕首的尖端还带着已然干涸的夏油杰的血迹,这让你感到一阵恶心,险些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脸去露出不适的表情。 好在你所表现出来的异常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在与你的同伴们简单商议了每个人所要调查的区域后,你立刻就持着手中的匕首下楼去。一楼到二楼是你需要探查的区域,而你透过自己的这双眼睛,也的确是看到了很多无名小卒般的低级咒灵正朝着一个中心点缓慢汇聚。 难道在它们之间,有所谓的领导者存在吗? 这样的想法令你将指尖的苍迅速掐灭,眼前的眼镜框亦被你取下,顾虑到你的目光很可能会惹毛一些咒灵,故而你从口袋之中摸出那条熟悉的白绢来,用咒力将其缠绕在眼前。 只是你并没有从这里寻觅到有高阶咒灵存在的踪迹,它们的领导者究竟会是谁呢? 抱着这样的疑问,你缓步上前,一点点地靠近咒灵们的聚合体,但却在转了个弯后骤然停下脚步——面前站着的并非是高阶咒灵,而是夏油杰,你对他的咒力实在是再熟悉不过,现下也不想和他有任何交流,越过他就往前方继续走去。 “就这么不想和我说话么?” 他垂着手站在那里的样子实在是有些落寞,不过这并没能扰乱你的心神,你平静地回答:“我对曾经杀死过我一次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你现在是在悟身边吗?他的咒力残秽我还是认得出的。” 你没想到他会将你那么伤人的话尽数当做耳旁风,还突然在你面前提及五条悟的名字,这勾起了你的一些微妙的报复心理。你努力扯起一抹微笑,半回过头去一字一顿地道:“是啊,我现在是悟的恋人,是为了监督他的学生们完成任务才来到这里的。” “是吗?你已经和悟在一起了吗?” 夏油杰的反应比你想象中的要平淡太多,不过你本就没有期待着他会大跌眼镜或是大惊失色,所以当下的结果你还能接受。于你而言,更加重要的是接下来的话,而并非你已经向他宣布的你与五条悟之间的关系。 “我不知道你来到这里是想做什么,但我劝你不要对这里的咒灵以及悟的学生们出手。严格来讲这里有我一个特级咒术师来解决就已经够了,不需要诅咒师的帮忙,我更不可能让那咒灵从我的手下溜走,变成你的囊中之物。 “除非……你还想尝尝茈的滋味。” 这话被你说得很是决绝,你想你的语气没有任何问题,听上去并不那么地色厉内荏。而在你如此开口过后,面前的夏油杰却是面色一变,召出一只小山般高的咒灵来,迅速地为你挡下了来自不远处不明咒灵的一击。 “这种话你想要什么时候说都可以,但……至少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那咒灵是从你的斜上方发动攻击的,在攻击的途中,有碎裂的木板和石块自你的头顶掉落,你却默然不语,也不采取任何措施。你周身有无限保护着你,就算有千万分之一的概率,让你的无限失效了,你的反转术式也可以让你很快就恢复健康,不受任何伤痕的侵扰。 “多管闲事。” 你一眼就认出了夏油杰召唤出来的咒灵是十年前那对双生咒灵之中的幸存者,这让你的心情更差了,在挥手之际与那咒灵拉开了距离,咬紧了牙关,气冲冲地向更深处走去。 第123章 没办法阻止他的 你将方才还放出双生咒灵保护你的夏油杰抛在身后,独自一人向长廊的纵深处走去。 虽说方才你还斥责他保护你的行径是多管闲事,但不得不说的是,在面对危险时他的反应速度极为迅速,且第一时间选择护住的是周身依然有无限保护的你,这让你原本都已经尘封的记忆骤然复苏。 你想这是一则格外危险的讯号,故而你选择闭上眼,坚定不移地向未知的前方一步步走去。而哪怕你的视野尽数被灭顶的黑暗吞没,苍蓝色的咒力的光芒尽数代替你所能见到的一切事物,你却依然回不到那个只能依赖于他人的从前,哪怕仅是想象自己依然趴在夏油杰所召出的蝠鲼的背上,也是完全做不到的幻梦。 从来都被禁锢在仿佛是永恒的时间中的五条家主,第一次感受到了何为物是人非。 尽管立华高中的教学楼足足有六层,你们三个每个人负责巡查的楼层有两层,但这听起来麻烦的任务实际上做起来却很轻松。 你还未能走出多远,就撞见了从楼上下来的秤金次。他冲你热情地挥了挥手,紧接着道:“绮罗罗感觉到了这边有咒灵集聚的气息,让我先过来,他……她要在上面解决一些杂鱼。” “嗯。秤君也发现了吧?这些咒灵似乎是有目的地在进行聚集。” “从前倒是也有见过呢,这种分开来只不过是四级的杂兵,聚集起来却能成为一级或是特级的咒力群……” 你们边交谈着边往深处走,而你在行走至某一点时突然停住了脚步,打了个就此暂停的手势后极小声地道:“就是这里了,不要打扰到它们。” 秤金次立刻会意,比出手诀来迅速地下了个帷帐。 你从他下帐的方式来看就能判断出他是个很有经验的咒术师,他不仅加固了方才你所下的包围整个学校的巨大帷帐,还另外在你们所在的楼层之内下了一个嘱托式帐,你哪怕用鼻子想也能够知晓,这是为了拒绝夏油杰的进入。 第231章 “夏油杰的术式是咒灵操术,他能够将咒灵收为己用,所以我们必须要防着他的这一手,否则今后咒术总监会就更难抓到他了。” 秤金次体贴地为你做出了这样的解释,你反而笑道:“秤君也觉得,我们此行无法将夏油杰缉拿归案吗?我也是特级,手里也算是有些能够将人牵绊住的物件,要留下他或许并不难。” “五条妹妹想要这样做吗?——如果你想要这样做,我和绮罗罗会竭尽全力帮助你的。” 走在前面的秤金次许是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你的问题,便将它聪明地抛回给了你来解答。你无形之中也能领会到他的意思,不自觉地冷笑了一声,继续道:“算了,说这些也没有用,否则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咒术总监会都没能将明显拥有具体据点的夏油杰缉拿归案呢?我何必越过身为家主的悟去多管闲事。” 你不得不承认,这番话颇像是为了说服自己,但谁叫这个话题是你先开的头,那么你就只能继续这样说下去,为自己的骤然发言做一个干净而体面的结尾。 秤金次所下的嘱托式帐的威力还算强力,你在踏入帐中时便有所察觉,而你们逐渐接近的那些咒灵正以极快的速度聚合在一起,一个巨大的人形咒灵横空出现在长廊的上方,只差可以令它自由行动的四肢。 “啧,真是又大又麻烦的家伙。果然学校这种地方就是容易这样啊。” “让我先来试试吧,秤君。” 这样说着的你走上前去,白绢之后的一双苍天之瞳正闪闪发亮,很快就从指间凝聚出一记苍,直直地向咒灵的面中轰去。 然而你预想中的场景并没有那么容易出现——你轻而易举自指间弹出的咒力光球很快就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了下来,这很显然是出自于面前巨型咒灵的手笔。因为它还未能形成自己完全的形体,故而组成它的边际的一小部分成功地被祓除掉,像是被火焰烧焦的纸张的边缘;但正是因为边缘的这层保护,你的攻击还未等准确触及到中心,就被组成头面的咒灵们共同分担掉。 群众的力量实在是过分强大了,尽管你刚才所放出的只是试验性的一击,却依旧像是一切都未曾发生过般地风平浪静。 该死,难道一定要你在这种狭窄的区域用出茈吗? 你忿忿地握紧了双拳,在心中不断测算着下一记的茈究竟该用怎样的力道打出去。可你刚要比好手诀以做短暂的吟唱,六眼却发觉你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个人。 ——是早川澪的模样。若是她身上夏油杰的咒力残秽还没有这么浓厚,那么她的可信度还算高一些。 秤金次显然也发觉到了不对劲,他怎么都没想到,嘱托式帐竟然会允许听从夏油杰命令的咒灵的进入。而他刚想拦住你,你却骤然一挥手,直接将他即将出口的话拦了回去。 “秤君留在这里,等绮罗罗回来汇合吧。我们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对这咒灵做什么,我倒要去看看他要搞什么鬼。” 你这话说得分外果决,旋即便跟着“早川澪”出了帷帐。秤金次眼见留不住你,只好寻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以等待他的女友出现。 >>> 你实在是没想到,明明已经决定就此不再与这个人产生交集,最终你的目光却还是落回到了他的身上。你着实很想感慨,自己不应该将话说得太满才是。 不过你面对夏油杰也并没有什么好脸色,在见到正坐在理科准备室第一排的课桌边的他时,冷冷地发问道:“是你搞的鬼吗?” “什么?” “我不信你不会对这所学校的咒灵做些马脚。” 你这已经算是在打开天窗说亮话,这让大大方方“邀请”你前来的夏油杰颇为无奈。他原本保持着的是不怎么端正的坐姿,一双长腿无处安放似的交叠着,又因你的到来而缓缓放下。他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在你亮出匕首后乖乖停下脚步,无奈道:“我也不知道这所学校是个什么情况,这样的场合是我第一次见。” “你是想要这里的咒灵吗?” “只想对我说这样的话吗?” “或者说,你难道是想听——你受伤的那条手臂还能正常使用吗?” 你怒极反笑,尖端沁血的匕首灵活地在指间转了个圈。这种情况下反而是夏油杰显得要比你平静克制得多,他淡淡地道:“你或许应该对你想要守护的那些学生们有些信心。” “我从来都不觉得光凭他们两个无法解决这桩任务,我相信悟的判断。” 你只是……只是从来都习惯性地走在他人之前。在这种场合下,你向来都默认自己才是需要动身去守护同伴的那个人,就像从前你希望有人能够这样保护你一样。 你的这般心思自是不会同夏油杰细细道来,你白绢之下的目光也逐渐地滑到了他的手腕处——从西装袖口的边角之下露出了雪白绷带的一角。看样子他并没能习得反转术式,所以才会任由伤口就这样发展到现在,他也真是个能忍的。 “你就这么想要这次的咒灵?” “这里的确有我想要的东西。”年轻的盘星教教祖含着微笑反问道:“确定不要在这里杀了我么?” 他总想要将你们之间的谈话带入属于他的情绪的低谷,而你努力地维持着面上的自若神色,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冷冷地道:“我早就说过了,你不是我该亲手杀掉的人。 第232章 “况且我和你并不同——我没必要,也不会造这种杀业。” 夏油杰闻言依旧不为所动,既然你往后一步,他便主动迎上前来,那只前些天被你的一记茈打成半残的手似是要碰触到你的肩膀似的,不加掩饰地直直地向你伸来。 你的瞳孔因他的动作而一阵紧缩,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夏天的末尾,对方手中紧握着原本属于你的那把匕首,一步一步地向你靠近,是想要就此夺去你的性命—— 所以,尽管现在他的手中空无一物,你却依旧无法对他抱有哪怕一丝的信任。 你心头所积压的无形的压力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终于在夏油杰将自己的手搁置在你的无限之上时,你再也无法收敛起在自己体内横冲直撞的咒力,下一秒,你们所在的理科准备室的玻璃器械就因你的咒力失控而统统破碎殆尽,夏油杰的面上也因玻璃碎片的飞溅而多了一道血痕,殷红的鲜血落在他唇角,衬得他的一双狐狸眼在夜色之中更显妖冶。 “不要碰我。” 你坚决地拍开了他的手,只听他接着于你耳畔呢喃道:“今年的一年级新生里面,有个孩子叫……乙骨忧太,对吗?” 平白无故的,他问起乙骨来做什么? 你将匕首抵在你们中间,隔出一段于你而言总算是有了些安全感的距离。没有咒力附着的白绢因你的动作而散开,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后,悠悠然飘落在地,露出一双蓝莹莹的六眼的你轻声威胁道:“你是想要对他做些什么吗?我劝你最好不要对他动这样的心思。” 夏油杰只是摇头:“如果你不选择在这里杀死我的话,是没办法阻止我的。怎么说我也是盘星教的教主不是吗?为了盘星教的未来,所以我要……” 他的话说了一半,却不往下继续说下去了,而是神秘地冲你笑了笑,旋即来到大敞着的窗边纵身一跃。 你被他的动作惊到,却没想着就此追上去——两层楼的高度再怎么说也不会伤到他这个特级诅咒师,你还不至于因为这种事而对他产生哪怕一点点的担忧。你紧握着手中的匕首蹲下身去,拾起掉落在地的白绢,将它重新覆回到眼前,这才产生了一点点的心理安慰。 而在片刻之后,清亮的脚步声自廊前传来,伴随着一声振奋人心的高呼—— “五条妹妹,那咒灵我们已经解决了哦——” 第124章 称心如意的礼物 后来你从星绮罗罗的口中得知了他们祓除咒灵的前因与后果。 夏油杰说得果然没有错,那拼接而成的咒灵虽然是很麻烦很难缠的对手,但高专来的二人所拥有的特殊的术式足以敌得过并非处在全盛状态下的它。五条悟想必也是因为这一原因,所以才派了他们两个来解决这只咒灵,又担忧在这过程中会出现些任谁都意料不到的差错,故而硬是将你塞了过来。 只是星绮罗罗对你们的现状做出了补充——这咒灵严格而讲并没有被她和秤金次完全杀死,因它是众多咒灵的聚合体,要想消灭它,那么首先要将这学校内的杂鱼咒灵全部都消灭才行,想必你们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执行完这个漫长的任务。 “本来还以为会很难对付呢,毕竟听说连五条妹妹的攻击都被吸收了,但没想到结束得还挺快的,只要找到窍门就可以解决啦。” 在第二天的早课上,星绮罗罗顶着与你共同分享一本课本的名义,将自己的桌子拉过来与你的拼凑到了一块儿。你感觉你们简直就像是在上课时会凑在一起偷偷说小话的普通jk,这种新奇的体验令你不由得放弃了用咒力传声,而是压低声音小声问道:“什么窍门?倒是教教我啦。” “这个呀……那你得先告诉我你和悟是什么关系才行哦!” 这个转折实在是太过于突然,你下意识地蹙起双眉道:“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你们看起来难道不像兄妹吗? “就是感觉很意外啦,没想到悟会有一个同样拥有六眼的妹妹。而且你们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为什么从前他对你的事情只字不提呢?” 星绮罗罗拥有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而你被这样炽烈的目光注视着,怎么都编不出假话来蒙骗他,只好无奈地叹息道:“我们的确不是简单的兄妹关系。” “那么,是恋人吗?” “……嗯。” “哇哦。” 得知了不得了的惊天大秘密的星绮罗罗发出了极小声的赞叹。她身旁的秤金次显然没有听到你们谈话的内容,但却发觉了你们之间微妙的气氛,频繁地向你们投来关切的目光。而这些目光统统被星绮罗罗屏蔽掉了。她好奇地继续追问道:“其实第一次见到你们同时出现的时候,我就感觉你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了,说实在的,和悟谈恋爱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这样的问题……我反而更想问绮罗罗同学呢。” 你反而将问题抛回给了星绮罗罗,因为过分脸红的关系,你还将摆在你们正中央的书立了起来,以作简单的遮挡。 “如果是正常的恋爱的话……需要做些什么才好呢?” 你的知心好友听了这话立刻露出格外暧昧的笑容:“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呀?如果刚在一起的话,可以多出去逛逛街吃吃饭什么的,不过对象是悟的话,要做到这一点似乎有些困难哦。” “那我多和他去出几次任务?这样就……”就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在一起了。 第233章 “当然可以呀,或者你可以给他买件称心如意的礼物,悟那家伙就算收到来自于你的一根柴火棍,肯定都会开心很久的!” 你黑框眼镜之后的双眸下一秒就亮了起来。这的确是个很有用的建议,并且你现在就很想实现它,而正合你心意的是,星绮罗罗这番话刚说完,悠扬的下课铃声便就此打响,你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向她伸出一只手邀请道—— “我们把下午的课逃掉,这就去买礼物吧。” “好啊。” 被你邀请的对象俏皮地眨了眨眼,在秤金次来到她身后时警觉地转过身,在胸前比出了一个大大的叉,“这是属于女孩子们的时间,男生禁止哦。” “你啊,你还真把自己当成……” 秤金次看上去极为无语,却在你将视线扫过去时乖乖地噤了声,比出一个ok的手势。得到了好友的男友同意的登时,你立刻就从口袋中摸出中村哲也的旧手机,给他曾经的主人打了个电话,简短地要求对方来立华高中的校门口接你离开。 “对了,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给悟,听到没有?” “啊、嗯……我知道了。” 电话那头的中村哲也望向眼前正好整以暇捧着面颊听墙角的五条悟,尴尬地挂断了这通电话。 >>> 中村哲也驾车抵达立华高中门口时,见你正和星绮罗罗有说有笑地在校门口聊着天,心口的大石骤然降下不少。他鸣了两次笛,成功地吸引了少女们的注意,你们立刻就手挽手地坐进了轿车的后座,嘴上正激烈谈论着的话题依旧没有被中断。 “所以说啊,千万不要在他面前提及自己的前任!我反正是很讨厌秤提起他的前女友的!” “诶,是这样的吗……” “尤其是悟这样的人,他表面上可能会表现得很平静,实际上要气到爆炸也不是没有可能!那可是咒术界的最强诶——” 星绮罗罗这样说着,像是在回忆什么似的,露出了一个堪称恐怖的表情。你忿忿地小声吐槽道:“明明我也是最强呢,要是真的气到打起来的话,我会在行动上好好和他说个明白的。” “怎么会联想到这种事情的啊!” 你们默契十足地同时笑了起来。 后座的大笑声传到了中村哲也耳中,这让一直以来都格外操心的老父亲中村欣慰地长出了一口气。在他守护着的五条小姐与五条悟正式打了照面后,整个人的气场看上去都柔和了不少,笑容也多了,看上去总算是有了些这个年纪的少女该有的活泼的样子。 “那么,先生小姐们想去哪里?中村司机今日竭诚为你们服务哦。” 你没有注意到他对你们二人的称呼,立刻发问道:“附近有没有商超或是精品店?挑礼物的话去这种地方会比较好吧。” “挑礼物?是给五条先生吗?” “嗯!”你难得像个想要给恋人挑选礼物的普通女孩一样乖巧而腼腆,“在一起以来我还没有送过悟任何东西呢,所以想买他可能会喜欢的东西送给他,让他开心点啦。” “原来是这样。那请两位坐好哦,我们要出发了——” “好——” 这话说完你又笑了,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激动过,简直像是亟待出门去进行春游采购的国小学生。 在中村哲也驱车将你们送达目的地的这一段时间,你提前在脑内对应该送给五条悟什么样的礼物的这件事思考了许久,最终也没有得出一个确切的结论。硬要说的话,你可能更加倾向于购买能够让他随身带在身上的物件,他本身就是会经常出差去执行任务的人,这样他看到你所送的礼物就能够在疲累之时想起你来,或许会为他带来些许的幸福的感受。 你连这样想着的同时,都已经能够感到十分幸福了,故而你一下车就往精品店里冲去,脚步快到将星绮罗罗和中村哲也都扔在了你的身后。 百年之后不是没有这样的娱乐设施,但从前你也只能浅观,并未拥有进去观赏的自由。现下你倒是能够不顾他人的目光,在这之中为你所爱的人挑选适合的礼物。 “啊,这个小狮子好可爱,感觉和秤很搭配耶!” 比你后进来的星绮罗罗已经开始兴奋地挑选起了送给自家男友的礼物,你却对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不知该如何下手。你求助般地看向中村哲也,你在往日里格外贴心的辅助监督先生却背着手自顾自地挑选着领带夹,看都不往你这边看一眼。 “——中村先生今天想要什么我买单就是了,过来帮我选选给悟的礼物嘛。” 你不服气地开出了一个令人无法拒绝的条件,中村哲也却冲你摆了摆手:“这种事小姐怎么还要问我呢?明明该是你自己决定的不是吗?” “只、只是给建议也不行吗?!” “诶,五条先生如果知道的话,或许会不太高兴吧。” 中村哲也耸了耸肩,从你的身边溜走了。这下你的身畔可真是只剩下了你自己一人。 看来这样的话,还真是只能靠自己了啊。 悟会喜欢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样的呢……现在只能想到蛋糕喜久福和菓子这样的食物,但你今天并不想送这样的东西。果然还是出去再转一圈会比较好吧。 你无奈地寻了个位置坐下,待到星绮罗罗抱着她挑选好的小狮子,中村哲也也别上了新的领带夹走到你面前,这才准备出发去到下一个目的地。但在这之前,你远远地望见了一家珠宝店,突发奇想般地道:“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第234章 说不定能够看到些称心如意的首饰,或者是寻到和悟的眼睛颜色相似的蓝宝石。 你莫名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认为你在这家店一定能够寻到称心如意的礼物,故而在进店之后,率先就问起了店内是否有镶嵌有蓝宝石的首饰。 “我是送给……送给恋人的,价格不是问题。” 你这话一出,柜姐立刻露出了然的笑容,为你推荐起了店内嵌有蓝宝石的首饰。而你的目光在晃过玻璃柜台之下的蓝宝石对戒后,便长久地凝滞在其上未曾离开过。 简直就像是他眼睛的颜色,所以就是它了——你在心中对自己如此说道。 第125章 来自于他的回礼 挑选礼物意外地没有花去你们太长时间,在走出珠宝店时天边连晚霞的影子都看不见,故而你和星绮罗罗决定分道扬镳,让中村哲也先送她回你们这几天所居住的酒店,这之后再将你送到五条悟现如今所居住的公寓里去——一般在东京市内有任务的话,他都会在那里短居。 “从前他还总邀请我过来和他一起住呢,明明他自己就是个总不着家的人,也不知道他今天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 在发觉五条悟并不在家时,你不由发出了这般的感叹,却未想到中村哲也从他厚重且哗啦啦乱响的钥匙圈中精准地寻到了与公寓的锁完全匹配的钥匙,并且他在下一秒就将这把钥匙单独取了下来,回身递到你的掌心当中。 “或许以后就不会这样了,毕竟五条先生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天呢——他早就把备用钥匙交由我保管了,就等五条小姐开口说要过来。” “什么啊,原来早就算计好了吗?” 你不由失笑,在中村哲也拉开门迎你进去时,极其有礼貌地对着空无一人的大平层率先开了口:“打扰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自然不会有人回应你,于是你便在玄关处换了鞋,与中村哲也简单地作别后,独自一人走入客厅。 在这间五条悟独自租住的公寓中,除去必要的家具之外,并没有多少多余的陈设,简直就像是刚装修好可供人进来观赏的样板间,比起中村哲也屋内的装潢还要更加简约。你微微叹了口气,知晓这是可以理解的不得已,可你身为前代的恋人,却不愿像他一样就此妥协。 为什么无论是百年前还是百年后,咒术界对于六眼的持有者总是如此苛刻? 你从米白色的布艺沙发上捞过一只抱枕,寂寞地躺倒在了它的怀抱之中。质量良好的长沙发躺上去就像是陷入了五条悟的怀中一般,在给予你温暖的同时,也能够闻到令人安心的想起,而过度使用六眼的疲累令你感到一阵昏昏欲睡,故而你就此阖起双眸,打算好好睡上一会儿,以等待五条悟的归来。 事实证明你的决定是对的,在你睁开眼之时,发现自己已经安然躺倒在了前代的膝盖之上,身上还被人披了件带有来者体温的外套——是高专教师制服的外套。 “你终于回来了?” 你迷迷糊糊的呓语令五条悟轻轻笑起来,他不断抚摩着你的左肩,仿佛那里有什么令他难以挂怀的东西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嗯,才坐新干线回来。今天任务结束得比较早,况且中村先生还给我打了电话,所以……” 所以他当然要赶快归家,好迎接被他金屋藏娇的美人。 你乖乖地抬起头来,同时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在努力一会儿后,整个人都靠进了前代的怀中。五条悟无奈地抚摩了一会儿你的后脑,体会着雪色长发自他指间缓缓落下的若即若离的甜腻感觉,心绪却依旧凝聚在你左肩的那块咒力残秽之上。 是去见过杰了吗?在他未曾知晓的时刻?还是说,是杰主动找上你的呢? 五条悟很难控制自己不去往这方面联想,他自然也忽略了方才在他眼底掠过的一抹蓝。而你并不满足于做被他怀抱着的乖巧的洋娃娃,一双想要作乱的手自然而然地伸向他眼前的绷带,这就将其解了下来在手中缓慢地把玩,两双苍蓝色的双眸就此对视,纷纷落入对方眸中的笑意的柔波。 “那么,接下来是我们两个的时间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你难道在憋着什么坏点子吗?” 五条悟明明是含着笑在问,你却大受打击一般地萎靡下来,因睡过一觉而微微翘起的额发都有些蔫了:“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你或许可以归结于是我的……不太敏锐的直觉?” “那悟这次的直觉是真的很不准!我明明是买了礼物想要就此送给你的呢!” 你气呼呼地从一旁的茶几上捞过一个格外精致的礼品袋,那之上印着有名的珠宝店的logo,故而五条悟一眼就看穿了这份礼物的实质。他好整以暇地见你纤长的十指艰难地拆开严丝合缝的包装,过了好一会儿才拆出一个漂亮的丝绒盒子,这就邀请他道:“悟来打开看看呀。” 竟然是要他自己先打开来看吗? 他难免有些愕然,手上却听话地将丝绒盒打开,从中露出的是以蓝宝石为镶嵌主石、一旁以细小碎钻点缀的一枚钻戒。这份礼物与少女青涩却全然坦白的心意就这样直白地撞入了他的眼中心中,让他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逛街的时候看到了和悟眼睛很相似的蓝宝石,所以抱着‘一定要进去看看’的心情买下它们了。” 第235章 你在说这番话时,主动向他展露了早就被你戴在右手中指间的女戒,同时很轻快地笑了一下:“店员姐姐告诉我,戴在这个位置的话,就是‘正处于恋爱中’的意思。悟应该把它戴在左手中指上哦。” “明明我还打发你去做了时间跨度那么长的任务,你竟然还买了这么贵重的礼物给我吗?” “所以你这是不打算瞒着我了?故意让我去执行任务的事,现在总该解释给我听了吧?” 因五条悟没有立刻将你送他的戒指戴在手上,你有些微的不高兴,故而板着张脸对他摆起了脸色。好在他立刻就对你的这副模样低头认输,将戒指盒和自己的手都捧到了你面前,无比真诚地道:“还请我的小公主为我戴上戒指吧?至于我为什么这么做,自然会解释给你听的啦。” 好吧,看在他这么诚恳的份上,就原谅他这一次。 你从戒指盒中小心地取出这枚你精挑细选的戒指,另一只手则是捧住五条悟翘首以待的左手,将戒指很小心地送入他的中指末端。大小是刚刚好的,你因这一点而欣慰地弯起唇角,五条悟则是紧接着问道:“是怎么知道我的指围的呢?” “你难道忘了我曾经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吗?牵过你的手那么多次,这种事当然是心中有数的……” 你红着脸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右手却被五条悟猛然擒住了。他取下你中指上的戒指,十分认真地道:“这种事情可是相互的哦。” 所以,他是要亲自为你戴上吗? 你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连说话的功夫都顾不上了,只是点头。自己的手也不是第一次被五条悟握在手中了,这一次的感觉却尤为不同,在他郑重地为你套上那枚戒指时,你有很强烈的想要落泪的冲动。 你之所以从百年后的时空中穿越而来,或许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幕吧。 在那枚戒指复又稳稳地停留在你的指间过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你们两个都没再说话。在五条悟为你戴好戒指过后,他温柔地俯身过来吻了一下你的额头,你却不满于他的敷衍,十指揪紧了他淡蓝衬衫的领口,在他的唇角印下一个火热的吻,而这正是由你发出的一个危险的信号——你们因此亲昵地互相拥吻起来。你能感受到这一吻与平日里的短暂温存之间存在着很大的区别,五条悟想要为你带来的是足以将你吞噬掉的狂风骤雨,你的双唇在他的俘获之下简直都要就此融化掉,整个人的意识也紧接着飘忽起来。 如果是这种时刻的话……要对你做些什么你都能够同意的。 不知究竟多久过去后,五条悟这才舍得放开因缺氧而面颊红扑扑的你。你没舍得就此松开他被你蹂躏成一团的衬衫,像是融化的枫糖浆一般的意识在努力凝聚后,令你吐出了这样一句话:“说好的我的礼物呢?” “如果是半成品的话你还要看吗?” “那是自然……我都要等不及了。” 毕竟你可是为了这份礼物,才心安理得地和他的学生们一起进入学校去隐藏身份执行任务的呢。人们都说,话只说一半会烂舌头的,如果他一定不要将礼物是什么告诉你的话,你想你一定要搬出这句话来恐吓他。 不过五条悟并没让你真的这样做。他为你披上的制服外套与方才还在手中握着的丝绒戒指盒已然滚落到了地上,内里天蓝色衬衫的扣子开了两颗,是你在和他激吻时在无形之中创造的杰作,他倒是没有将其好好归位的意思,顶着凌乱的衣领起身去屋内取东西。 “做倒是做完了,只是这两天还没有时间去找夜蛾,所以现在它还处于一个动不了的状态。” 五条悟如此说着,将手中提着的小小咒骸展示在你面前给你看,而你在目光扫过去的登时就如遭雷击般愣在了原地,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那是曾经为你保存浮云晷的果冻,从前他就是出自于五条悟之手,你却怎么都没想到,在第三次穿越时空的现下还能够再次见到它。 果然五条悟就是五条悟,一切都有迹可循了——为什么你要因为这么可笑的理由而一直不愿正视自己的内心?不管你现下处于哪个时空,所遇到的是什么样的五条悟,你唯一能够无比确定的是,只要他还是五条悟,他就会用自己的本能去默默地爱着你,将维系你们感情的物件原封不动地带到你的面前。 你接过五条悟手中的小猫咒骸,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你的面颊之上滚落,不一会儿就浸湿了猫咪的皮毛。前代怎么都没想到你竟会给出如此出格的反应,他正经愣了一会儿才小心地开口:“怎么了?是不喜欢吗?还是说——是因为收到前代的礼物太过高兴了才会掉金豆豆的吗?” “是啊,悟。” 你直截了当地应下了他的问话,破涕为笑后紧紧抱住了面前的爱人。 “现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更加幸福的人了。” 第126章 无法向他许诺 你怎么都想不到的是,此时此刻堪称最为幸福的你,却在梦中见到了前几天才偶遇的、你平生最不想见到的人。 梦中的夏油杰与现实中的他不同,看上去仅有十七八岁的模样,但呈现在你面前的并非是他本人,而只是咒力凝聚成的影像——毕竟从前你还处于失去浅表视觉的状态,能够回想起来的只有他的咒力残秽与他二十六岁的脸。 而这位咒力凝结成的夏油杰只是孤身一人守在教室的窗边,站在教室门口的你仅能看到他瘦削的背影,他本人则是没有与你交换哪怕一个眼神。他只是维持着这样的姿态静立着,仿佛没有任何与你交流的欲望。 第236章 在执行任务时偶然碰到就算了,怎么能够让你在梦中也捕捉到他的身影呢? 或许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哪怕你对梦到夏油杰的这个事实感到分外不解,也无法否定你的确让他的身影占据了你太多的思考时间。你想要就此转身离开,梦中的夏油杰却开口了,他的声音很飘忽,你花了些时间才彻底听清他所说的是什么。 「为了盘星教的未来,所以我要……」 所以他究竟要做什么? 这是曾经真切发生过的事实,如今在你的梦中重现了。 你抿了抿唇,刚回过头去望向夏油杰,就见他从大敞着的窗边纵身一跃,这一次你依旧没有选择追上去察看他的情况,而是骤然从梦中醒来了。 是在这个时候盯上乙骨君的吗?他是想要身为诅咒女王的里香吧。 碍于六眼的原因,你的睡眠时间本就不是很长,好在现在的你有反转术式可以撑着,故而在短暂的眩晕过后,原本朦朦胧胧的头脑立刻就恢复了清醒。睡前还躺在你身侧的五条悟现下倒是不见了踪影,你迷茫地坐在床中央清醒了一会儿,这才开口呼唤他:“悟?” 屋外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背景音,五条悟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响起:“这么早就醒了吗?” “嗯……做了很奇怪的梦,所以很早就醒了。” 你这样回复道,这之后便趿着拖鞋出门去寻你的恋人,果不其然在门口撞上了尚且还带着一身露水寒气的五条悟。你毫不意外地伸手去帮他脱下内里的衬衫,指尖触碰到的布料仿佛被彻底冻透了一般格外冰冷,你心疼地将宛若熨斗般滚烫的掌心贴过去,却被一把拉入他精壮的胸膛之中。 “外面好冷啊,我想取取暖了。” 他格外理所应当地将头埋入了你的颈窝当中。你无奈地弯起唇角,一下下地抚摸着他后脑因被剃过故而显得格外扎手的短发,回答道:“这么早就叫你去出任务的话,今天还有额外的安排吗?” “有安排也是下午的事了,他们还不至于连番压榨我,连几个小时的时间都不让我休息。” 前代的声音闷闷的,在这之中竟还真切地显出几分委屈。 你很小心地克制着自己想笑的心情,努力不让自己的唇角朝着耳后根一路奔去,同时拿出安慰小朋友的语气来同他道:“那就快换身衣服,我们去床上睡一会儿,一会儿就暖和起来啦。” “唔……让我再抱抱你。” 黏人的大猫不依,非要和你贴够了才肯挪动地方,你便维持着现在这样的姿势紧抱了他一会儿,将熟睡时略略升高的体温与他冰凉的肌肤进行了一个短暂的热传递。但尴尬的是,尽管你在回到属于自己的时间线上的这两年间身高抽条了不少,可和身量在男性中亦是格外高挑的五条悟还是没法比的,再加上这几天实在是有些乐不思蜀,故而你没过多久就感到有些腰酸背痛。 五条悟的直觉向来都敏锐得要命,在你忍不住收回一只手去按住发痛的腰后,他调笑的声音在你的头顶响起:“还是感觉很难受吗?” 你的脸立刻就红了起来:“能不要讲这种话吗?” “这些明明可以用反转术式直接消掉的,那样的话会好受很多吧?” 他说着话的登时,纤长的五指很轻地抚摸起你锁骨上遗留的吻痕。你将他强行从你的怀中拉出来,漂亮的眉眼一横,吐出的话却是支支吾吾的。 “也不是没想过啊,但是…… “这是悟留给我的东西吧?所以让它自然消失就好了。” 你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在你说出这番话后,半拥着你的五条悟是愣了一瞬的。你对自己方才所说的话而感到十分羞赧,心里却是未曾后悔的,只因他的眼睛被绷带蒙住、而你看不到那一湾清澈的蓝,所以才会格外紧张而瑟缩。 想要从话语当中表达的主题很简单啊——只要是悟留在你身上的东西,不论好坏你都一概接受。 你习惯性地伸手去解开五条悟眼前的绷带,而他熟稔地微微低下头来任你摆弄,直到你将原本蒙在他眼前的绷带尽数抓在手中后,他才顶着晦暗不明的目光如此开口了:“你这样的话,我会越发离不开你的。” 你没有说话,哪怕理智告诉你,你这时候应该说些安抚五条悟的话,可你依旧只是沉默。 你无法空口许下这种空白支票一样的诺言,更何况对方是你深爱的人。 不消多时,已经换回丝绸睡衣的五条悟被你再度按回到了床上,你慢悠悠地锤了锤自己酸痛的腰,这就出言威胁道:“快休息啦,你还有六个小时的时间——我先去试一下昨天快递到的制服,既然上午要休息的话,下午你怎么也要送我去高专的!” “知道啦,但——为什么不能在这里直接换呢?我想做第一个看到女朋友穿制服的人!” 你的恋人在你面前露出了狗狗一样的目光,你第一次觉得他和“犬系”这个形容词格外搭边,但你还是严厉拒绝了他的请求:“你当然会是第一个看到的人呀,但你现在是不是该睡了呢? “快点休息,不许用反转术式硬撑。” 眼见着女朋友漂亮的一张小脸沉了下去,五条悟立即按照你的想法照做了。他乖乖地阖上眼,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梦乡,你能感受到他绵长而均匀的呼吸,在意识到这一点过后,你无声地微微笑了起来。 第237章 这不是你第一次见到他熟睡的模样了。在你住进五条悟的公寓内的这半个月,你真正成为了五条悟的恋人,你们宛如最寻常的情侣一般,过着极为悠闲的蜜月般的生活,而这样幸福的生活即将在今天终止——你早就说过要在五月份的开端入学咒术高专,而今日五条悟正要亲自送你入学。 「你可不要因为我是你的女朋友或者是名义上的妹妹,就对我使用什么特权哦!入学之后我会和一年级的同学们一起正常上课的。当然,如果有一级或者是特级的任务,尽管安排给我没关系,我会和悟一起解决掉的。」 你在住进来的第一天就认真地与五条悟如此约法三章了,后者格外惊讶于你的公私分明,自然是答应了下来,并为你准备好了足以让你入学的完美的简历。 而现在你要去试试你的新制服了,希望改过的尺码能够合适。 从高专提前寄来的制服是再普通不过的基础款,你并不是很爱单边系扣和包臀裙的设计,但你还是选择不提交制服改动申请,因为这于你而言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想要成为悟的学生,长久地守候在他身边,这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而现在它马上就要实现了。 你因这个客观存在的事实而感到格外幸福,在系好衬衫的最后一颗扣子后,对着镜前的自己轻松地微笑起来。 在抵达了高专过后,你花了不长的一段时间注意到,事实上高专的咒术师们并不太在意你和五条悟的同框出现。许是聚餐的那一日过后,五条家主的妹妹的存在已经为术师们所周知,故而没有人再向你投来好奇与探究的视线,这让你的压力减轻了不少,在抵达教室之前,还有余力同前代开起玩笑。 “在高专的话可不要对我做这么亲密的举动哦,兄长大人?” 被抓住了把柄的五条悟颇为无奈,墨镜下的一双六眼格外不满地觑着你,却又没有什么反驳的话好说。 你是清楚地知道在你们之间并没有多少血缘关系的束缚,你顶多只能算是悟的远房亲戚,但五条悟本人是不知情的,他至今还认为自己是与和自己有着亲密血缘关系的后代交往了呢,所以他所付出的每一点每一滴都令你在心头萌生出小小的感动。 无论在什么时刻你都是五条悟会坚定选择的人,这无关身份地位的选择总是令你感动。 “中村先生去取行李了,稍后真希会带你去你的宿舍的,住在她的隔壁可以吗?” 你欣然应允道:“当然可以。” 毕竟你第一次来到高专时,就曾经与五条悟在真希隔壁的房间短暂休息,你也算是发现了,不管你身处于哪一条时间线上,最终兜兜转转还是会回到你所熟知的那个过去,无论是你所接触到的人,还是曾经接触到的事物,都是如此。 “我那边还有任务要忙,所以就放心地将你交给教授专业课的老师了,这样可以吗?” “悟难道还把我当做小孩子吗?安心去忙你的任务吧,我自己去找教室就可以。” 明明要入学的人是你,你反而觉得五条悟才是那个更加舍不得你离开的人。你安抚性地踮起脚尖抚摸了下他的发顶,这就从他身边离开,在长廊上寻找一年级的教室。 其实教室并没有很好找,因为高专的教室门口并没有相应的标识,所以你只好透过长廊上的窗户来观察每间教室的用途。不过这并没有耗费你太长的时间,你很快就寻到了一年级的教室,在微笑着叩响木门过后,你打开门走入教室,果不其然地被数不清的亮片与彩带将整个人都笼罩住了。 “欢迎五条妹妹入学——” 为了欢迎你的入学,一年级生们简直要使出浑身解数。黑板上写着欢迎入学的大字,所有的桌椅也都被向后挪去,将教室的正中央围成一个圆形,而你未来的同期们正并排着坐在课桌之上,面上都带着温和友好的笑容。方才向你发射亮片与彩带的是早就与你结识了的星绮罗罗与秤金次,你对他们两个的欢迎模式显得无奈极了,开口调笑道:“是早就在这里等着我的吗?” “当然啦,我们可是提前准备了很久的!” 星绮罗罗兴奋地挥舞起手中的小旗子,秤金次则是捞过一旁的高筒礼帽,小心地扣在了你的头上。你扶着那滑稽到搞笑的礼帽,将其努力在头上固定住后,向一年级生们挥手打了招呼:“你们好,如你们所见,我的确是悟的妹妹,你们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姓氏,或者直接叫我五条妹妹也可以。” “五条妹妹你好呀,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你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之前就说过会在五月份入学的啦,以后我们就是同期了,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这是自然的!身为前辈的我也会多多关照五条妹妹的~” 星绮罗罗兴奋地上前揽住了你的肩膀,你却注意到她身上穿着的是高专的男生制服,不由感到一阵奇怪。而熊猫接下来的话语更令你感到震惊。他上前将你从星绮罗罗的怀中解救了出来,在将你拉到一边时还无奈地道:“绮罗罗前辈就不要戏弄五条妹妹了,小心被悟看到会吃醋的哦。” 戏弄?吃醋?悟为什么会因此而吃醋? 一个大胆的想法自你的内心深处逐渐萌生了。你悚然看向星绮罗罗,见对方拍了拍自己平坦的胸部,坦然道:“五条妹妹似乎一直没发现我是男生呢?既然你一直都这么错误地认为下去了,我正好也在执行任务时要了套女生制服过来,正好立华的校服裙很漂亮啊——” 第238章 这是什么奇怪的展开啊! 你不再看向她……不,应该说是“他”,而是无奈地捂住了脸,心想今后的生活必定会比你想象中要多姿多彩得多。 第127章 如果可以去到未来 “如果乙骨君最近要出任务的话,还请把我一起带上吧。” 啊,五条妹妹和他说话了。 刚刚和真希对战完回到场边休息的乙骨有些意外,毕竟他所认知的五条老师的妹妹看上去颇为沉默寡言,总像是有心事一般在默默地、长久地思考,再加上你眼前覆有的白绢挡去了你的大部分神色,这让人更加捉摸不透你此时此刻的心情。 而这样神秘的五条妹妹和他说话了,还颇有要跟着照顾他的意思,这让他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嗯,不过综合现在的特训来看……我想离我单独出任务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不要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啊。” 你在给出了这样的回答后,转身去寻自动贩卖机,等待机器吐出两瓶可乐的功夫,熊猫和真希的对决也已然结束,接下来到了你的回合。你将多出来的那瓶可乐贴在乙骨的肩膀上,淡淡地道:“乙骨君如果能够很好地利用里香的话,那就是实至名归的特级了。” “但现在还……”现在还不能很好地利用不是吗? 乙骨的后半截话还没等递出去,你就已经握着改良过后的武器站到了操场上真希的对面。真希所安排的特训不仅仅是单独属于乙骨一个人的,还有并不甚擅长体术的你,她甚至还特地为你做了与你的匕首同等大小的替代品,平日里你就是拿着这把竹子所削出的替代品来进行体术特训的。 “那么这就开始了!” 真希在面对你时还算是温柔的,至少会对她的行动做出提前预警。你感谢于她的这份温柔,脚上的动作丝毫不慌,在尽全力同真希拉开距离过后一个闪身过去,想要将手上的匕首横在她的脖颈间,却是失败了个彻彻底底。真希的身体格外柔韧,做了个下腰的动作以避开你的攻击,下一秒她手中的竹剑就打在你的膝盖上,尽管你立刻就打开无限作为防护,但你依旧因这力道而跪在地上,坦白道:“我又输了,真希真是厉害。” “但论起闪避来你比那家伙要好太多了,只是不太擅长主动的体术攻击。不过以你的术式,倒是也不用担心这种问题吧。” 你沉默了一小会儿,反而给出了否定的回答:“必要的时候还是得依靠体术的,所以就这样继续特训吧。” 以后说不定还有与夏油杰亦或是其他诅咒师碰上的时候,若是被强行卷入了只有靠体术才能够胜出的战斗的话,你得赢下来才行。 现在的你与以往自暴自弃的模样不同了,在入学以来你对自己的要求就很高,在课业拿下一个又一个高分的同时,每天都在兢兢业业地勤练体术,体术课下课后便是缠着五条悟,让他在练功房多陪你一会儿。 五条悟倒是乐意之至,他将你的这般邀请当成了变相的约会,尽管他在每次和你的对战中都将你压制得起不来身,可他在下一秒就能够将你拢入他的怀中,不断抚摸着你的发顶,帮助你更好地恢复体力。在今日的对战后更是。 “你怎么想起要和乙骨说那种话的?” “你知道了呀。” 你丝毫不意外于五条悟的提前得知,在从他的怀抱中起身后,盘腿坐在了地板上。“中村先生每天都会给我发送亟待完成的任务列表,所以我当然知道哪些任务适合他去做,而哪些任务不适合。” “不过你想错了——我是想要让棘和他一起出任务的,他只是起辅助或者是旁观作用。棘怎么说也是二级术师,忧太可以从他那里学到更多。” “从我这里难道不是也能学到更多吗?” “哦?我的小公主什么时候这么好为人师了?” 你被他对你的这一专属称呼惹得面颊通红,过了好一会儿后才弱弱地开了口:“我不放心嘛。” 毕竟夏油杰对于乙骨的野心实在是太过于明显,在你第一次穿越时空时还发生过那种危险的事,你实在是没办法彻底安下心来。 你现在可不是那个从前只会添乱的懵懂的少女了,现在的你已经拥有了保护自己与他人的力量,你才不信夏油杰会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作乱。如果他非要出现的话,你也有足以和他对抗的力量,这就是你一直以来坚持特训的缘由。 五条悟像是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给出了能够令你静静思考的时间。他推了推简直堪称是挂在鼻梁上的墨镜,勾起唇角许诺道:“那我最期待的学生就交给你来守护啦,以后有用得上忧太的任务我会第一个通知你的,还请负起责任喔。” “这是自然!” 得到肯定的你骄傲地微笑起来,在五条悟的面上落下了很轻的一个吻。 你们这厢正在练功房里享受着每日难得的一点温存,后脚中村哲也就敲响了房门。他推门进来的动作显得很理所应当,你猜测他这样做的缘由兴许是出自五条悟的主动召唤,故而你藏起了心头滋生的那一点点不舍,主动开口问道:“中村先生怎么来了?” “我来给五条先生送他要的文件。” 中村哲也虽是这么说,眼神却有些闪躲。尽管他第一时间就垂下眸,试图用眼镜镜片的反光来遮挡他慌乱的眸光,你却依然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冷下声音道:“是什么文件?可以让我看看吗?” 第239章 被你问到的辅助监督先生不答,转而看向了五条悟,后者冷静地推了推墨镜:“给她看吧,又不是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东西。” “好,五条小姐轻便。” 这份一直被中村哲也抱在怀中的文件终于是被递到了你手中。你刚翻开一页看了个标题,就开始怒火攻心,忍不住微微拔高声调道:“怎么,禅院和加茂这是忍不住了,想要联手孤立五条家吗?” 好歹你们这里现在也是有两位六眼的,他们怎么敢? “许是因为,他们一直都很介意当年五条家负责保存浮云晷的这件事吧。他们一直都很担心五条家的六眼会滥用浮云晷,没想到这一代的六眼还未曾动用它,反倒是被下一代的六眼家主使用了。” 与五条悟的格外镇静不同,怒气冲冲的你反而冷笑起来:“这件事可以交由我处理吗?再怎么说我也是未来的五条家主,不会其他人这般肆意地将脚踩到五条家的头上来。再说了,不敢和我当面对峙,却只知道去为难悟,是什么意思呢?” 是打心眼里觉得五条悟会一如既往地用他的圆滑性格来包容他们的咄咄逼人吗?那么你这就要告诉他们,他们所打的算盘是大错特错! “中村先生,麻烦您帮我约见这帮老头子们,我明天——不,现在就要见到他们。” 你一把扯下了眼前蒙着的白绢,一双漂亮的苍天之瞳像极了蓬勃燃烧着的蓝色火焰。 >>> 中村哲也的效率很高,很快就为你在下午六点约见了咒术总监会的高层们,你知道他颇有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也难怪他是咒术高专东京校的优秀毕业生,这三倍的薪资你想你花得是真的值。 “就这样去吗?不打算带上我吗?” 五条悟为你稍作整理了和服的腰带,被一片炽烈的蔷薇色所包裹的你坚定地摇了摇头:“这样就好,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况且悟所不知道的是,从前我也是独自一人和他们见过面的,面对他们这些风烛残年的老家伙,我有一万种方法能让他们尝到苦头呢。” “谁要关心他们会怎样?我只是不希望你动怒罢了,和那些烂橘子一样的老头子们置气是没必要的啦。” 你默默地将长发盘起,有好一会儿都没说话,直到镜中的五条悟率先贴过来,这才靠着他温暖的胸膛开口了。 “我成为家主的时间还是太短了……我也清楚一位合格的家主是不能够喜形于色的,但我自回到这个时空中之后就做不到这点了—— “只要我还停留在悟的身边,我就一直是悟最珍爱的恋人。有你在我身边的话,就算要发火,就算要痛哭,都有你能够接住我的情绪,和我一起商讨处理事件的办法,想必我就是出于这样的原因,才总是显得很孩子气的呢。” 五条悟认真地听着你的这些细碎的话语,在你终于将自己想要言明的话语的源头寻出来之后,他无奈地拍了拍你的发顶:“如果我们再早一些相遇就好了,或者一开始我寻到你的时候你就是有记忆的,那样的话……” “那样的话,悟在我的生命中就会起到一个引路人的作用呢,就像我第一次所见到的,我敬爱的亦师亦友的前代。” 你抢过了五条悟的话头,像猫咪一样在他温暖干燥的掌心里蹭了蹭,后者立刻爱不释手地为你打理好纷乱的碎发,继续听起你的抱怨:“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不会和他们真的起冲突的,最多也就是吓唬吓唬他们啦,谁叫他们非要找五条家的麻烦? “既然这闹剧是由我而起,那么由我摆平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你骤然站起身来,蔷薇色的和服振袖如同鲜艳的河流一般流过五条悟的手臂。一旁已经注入了夜蛾的咒力的果冻正趴在窗前昏睡着,这让你的心变得更加柔软了,所吐出的话语也变得更加轻柔。 “不过在那之前,悟还是要和我走个形式上的流程的。‘百年之内不得使用浮云晷’,就算我不和你立下这样的束缚,你肯定也能够做到的对吧?” 你微笑着回过身来,一双蓝莹莹的眸对上了五条悟墨镜后的六眼,他却没有立刻给予你肯定的答复,你不由得为此而微微惊诧,伸手去覆上他轮廓分明的面颊。而你只听他这样道—— “还好浮云晷只能将人带回到过去的时间……如果它可以带我去到未来的话,我可没办法做出这样的保证。” 第128章 不可进入的帷帐 你从那间遍布屏风的房间内走出时反而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别扭。原本你是抱有些许怒火前来的,但这帮可恶的老头子们对你的态度却出离地柔和,让你没有什么可以下手的空间,否则你是一定要像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一样,狠狠地将他们面前的屏风扎个支离破碎,让他们看看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权利持有者才行。 “怎么感觉你现在的心情反而比进去之前还要差?” 面对五条悟好奇的目光,你忿忿地撇了撇嘴:“之前倒是一口一个威胁地连番挑衅,怎么我本人站在他们面前后,反而就没声音了?简直是让人连气都没处撒嘛。” 五条悟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倒是没打算告诉他的小公主他本人其实早就已经和烂橘子们私下疏通过的这回事。他好整以暇地看着你在白绢之下显出几分粉白色的面颊,主动邀请道:“最近有个很想要忧太跟着去的任务,要一起去吗?” 第240章 “当然!” 你信誓旦旦地点头,从五条悟的手中接过手机,仔仔细细地看起初期报告来。“在商店街出没的成群咒灵……看上去倒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悟难道是想要狗卷君跟着一起去吗?” “bingo——棘会很适合这一类任务的,让忧太跟着他的话,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会稍作缓和吧。” 你只迟疑了极为短暂的一瞬,便给出了肯定的回答:“那我就在外面为他们保驾护航吧,正好中村先生最近也是闲得厉害,该是让他上班的时候了。” 五条悟沉吟道:“他在‘窗’那边的工作接取还是很受限,不过这段时间就当是给他放了个长假,也是不错的。” “很多时候我甚至都在想,直接给中村先生一笔启动资金,让他在高专附近开一家家庭餐馆就好了。” 你骤然提出的这个设想格外跳脱,一直以来都在用心倾听的五条悟不由得微微发怔:“怎么会这么说?不过中村先生的手艺的确很好。” “是呀,我也是基于他能够做得一手好饭才提出这样的设想的。不管未来我是否会长久地在这条时间线上雇佣中村先生,他在咒术总监会都会被反复为难的不是吗?不如干脆提前退休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好了。况且他这个年纪还继续做辅助监督的话,实在是有些危险呢。” 你这话说得颇有根据,毕竟在你第一次穿越时空时,中村哲也还曾经将自己的遗书交由你保管,那可着实是吓了你一跳。 既然你有能力保护好身边重要的人的话,那必然要他们都平平安安的才好,不做这个咒术师又能怎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与抱负是没错,但若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那也未免太过于沉重了些。 亦或者说,中村哲也现下的处境至少还是能够支撑他就此离开咒术界的,你和五条悟现如今的模样才能够称得上是真真正正的无从逃离,好在你们都不会因此而内耗。 “这个想法很不错,如果对方是中村先生的话,他肯定能够有一番作为的。” 五条悟对你的设想表达了高度肯定,你立即就眼睛亮闪闪地凑到了前代身边去,继续白日做梦道:“那我们以后每个月都要去找中村先生吃霸王餐!比起家庭餐馆,或许居酒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好想喝酒试试看……” “你还没到能够喝酒的年纪吧?” “就一点点的话肯定没关系的啦!难道我会和悟一样,在喝酒这方面是个下户吗?” “这是谁告诉你的啊,硝子吗?” “那是当然,虽然这么卖了硝子是不太好,但我的确是十年前就已经知道啦——” 你笑着躲开五条悟伸过来想要在你肩膀处作乱的手,雪色的发丝在空中凌乱地飞舞着,落下时露出你的一张灿烂的笑脸。你也是能够使用无限的人,硬要认真起来的话,五条悟的确是拿你没办法,只好无奈地在你的头顶给你一记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敲上去的、不轻不重的爆栗:“如果有机会的话,下次会让你试试看的。到时候可别控制不住咒力,反而让我给你收拾烂摊子哦。” “不会让悟有这个机会的!” 你往前跑了两步,先前盘好的长发这下彻底松散下来,软软地垂在颈后,被黄昏时分的阳光照耀成金灿灿的一片。 而你在这一片灿金色当中如此开口了,娇小的侧脸在转向他的同时,顽皮地吐了吐舌头。 这之后的五条悟立即就开始着手安排狗卷与乙骨接下来要去执行的任务,在他将时间表发给你后,你稍稍做了些准备,才在当日喊上中村先生将你们送去任务地点。 “这样真的好吗?你倒是也很放心直接把他们两个交给我。” “你之前不就是这么要求的吗?没关系,无论怎样我都相信,他们在你这里不会出事的。” 在电话中被赋予了如此高的期待值的你立即就打起了精神,在挂断电话后,拉开车门坐到了中村哲也身畔的副驾驶,白绢后的双眸主动迎上了狗卷与乙骨的目光。 “今天悟那边有些事情,所以他委托我陪你们一起出任务哦。” “好的!” 乙骨立刻答应下来,狗卷也向你报来友好的微笑。你心下还在感叹乙骨的乖巧,因为他昨天一早就找到你,和你说了他要陪同狗卷出任务的事,如此把你的话放在心上的行为让你的心情好了不少。 如果乙骨君一直都有这样的觉悟的话,他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对了,悟也是有说过的,让你不可以再使用里香了,否则我们都要承担被杀头的风险喔!” “诶?!这么严重……” 你在说出这番话时还刻意冷下了神色,比出一个手刀来狠狠地挥向自己的脖颈间,由于动作幅度实在是过于大了,甚至让乙骨露出了格外惊惶的神色,好在你只是向他比了个示意的手势,并没有半分要伤及自己的意思。 “毕竟那可是特级咒灵啊,还是让她安安分分地在乙骨君的戒指里待着会比较好,况且,乙骨君也是想用自己的力量解开里香的诅咒对吧?那就更用不着她了。” “嗯,是五条老师说的吗?” “我的这双眼睛很好用,这种事情不用他言明我也猜得出来的啊。”你感觉这个时期的乙骨比起十二月的他要更为青涩一些,这让你心头的坏点子越积越多,总是忍不住地想要看到他更多的尴尬表情:“被诅咒成咒灵的年少的爱人,还真是令人唏嘘。这段时间内我会尽全力帮助乙骨君的,所以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来找我哦。” 第241章 “好的,谢谢……” 乙骨满腹疑惑地道了谢,他注意到了你话语当中所使用的格外微妙的时间介词,但他没有继续往下想,而是被情感裹挟着进入了下一轮的自我紧张当中,无暇再看向你、狗卷亦或是窗外的景色。 你倒是时刻谨记着自己这次前来的作用是“监督”,故而在乙骨与狗卷下车开始做准备后,你就只是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隔着车窗向外看着,在中村哲也放完帐后轻飘飘地向二人道了别。 “您不跟着一起进去吗?” 面对中村哲也的疑惑,你反而摆了摆手:“我跟着进去能有什么用呢?怕不是会加重乙骨的紧张感吧。我相信狗卷的能力,他们一定会轻飘飘地就将任务目标祓除掉的,所以没关系。” “这倒也是,是我多虑了。” 中村哲也很轻松地就接受了你的这一说辞,打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的电脑,开始处理五条悟所交给他的工作,而你则是坐在位置上开始闭目养神,以及在心中默默计算二人进入帷帐中的时间。 这样的咒灵,狗卷同学应该会在十分钟内就解决掉吧……只是现在都二十分钟了,帷帐怎么还是没有解开呢? 你格外疑惑地下了车,想要凑近些去看中村哲也亲自下的帐,却猛然发觉出了不对劲。虽说帷帐与帷帐之间都是差不多的,但用六眼来看的话还是能够发觉出一些微妙的变化,而现在落在你眼中的景象,简直就像是帷帐里面又套了另一个帷帐一般。 而且里面的这个帷帐看起来怪怪的…… 你没有贸然向帷帐之中冲去,而是十分小心地伸过手去,然而就在你的手触碰到帷帐的那一瞬间,一阵电流猛然将你与帷帐隔开,你吃痛地收回手,出神地凝视着伤口之上弥漫的白烟。 “中村先生!过来一下——” 早就跟着你下车的中村哲也立刻跟了上来,他也看到了方才的那一幕,故而他也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可出乎人意料的是,他的手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还是能够自然地伸入其中。 “我明白了。”你冷笑道:“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这个中的原理再简单不过了,有人下了这个嘱托式帐,以“任何人都能进入这面帷帐”的代价来交换“你不可以进入这面帷帐”的先决条件,这和前些日子你在立华高中所下的那面嘱托式帐简直如出一辙。 夏油杰,难道又是你吗?你为什么总是在这种场合出现呢?乙骨的里香于你而言就那么重要吗? “中村先生先回车上去,这里的问题我自己可以解决。” 你先是将中村哲也安排好,旋即脚下一蹬,借助术式的力量轻盈地跳上了一旁的建筑物楼顶。 总之,你要先去会会你的那位前男友了,无论怎样都不会让他得逞的……! 第129章 是否相信命运 你在夏油杰所下的嘱托式帐外晃了一圈,怎么都没有寻到进去的入口,这让你的心情愈发烦躁起来。他是知道的,一旦这个特定的帷帐被成功放出,你就再也没有了进去的可能,这种场合哪怕是五条悟本人在,也没办法越过这样的嘱托式帐去,帮到里面的乙骨和狗卷。 那接下来的你又该做些什么,才能够破解掉这个帷帐呢?难道真的要让擅长结界术的中村先生进去想办法吗?你对现在的夏油杰可是一万个心中没数,你可不想就此把拯救你于水火之中的你的恩人推进危险之中,这样做也太不地道了,你才不会这样。 而里面的景象……唔,仔细看的话能够分辨出,拦在乙骨与狗卷之间的咒灵大概有一级左右。这个实力的咒灵要他们两个来对付还真是困难了些,就不考虑狗卷所使用的言灵是否会反噬的问题了,只要夏油杰仍在帐中,他们能否将其彻底祓除掉还真是很难讲。 该死,你还不想就这样暴力地解决问题呢。 你咬了咬牙,颇为愤怒地凝聚起自身的咒力,苍蓝色的咒力流宛如被浓缩凝固的海洋,在刹那后又被另一只手上集聚起的红色咒力中和,以呈现出更加鲜明亮眼的紫色。你将手中的咒力光束对准了夏油杰的方向,视线中仅有他安坐在高处的咒力的影像,而你狠下心来,猛然将手中的茈投了出去。 悟既然将他的宝贝学生交给了你,你就一定不会让他失望,所以你绝对不会让他的学生们受伤的,不然你要怎么和悟交代才好? 在此时此刻选择将茈朝着夏油杰的方向投射过去的确是最佳的解决办法,若是贸然地将凝聚了巨大威力的咒力团直接扔向乙骨和狗卷,很大可能会造成两败俱伤的局面,故而你舍弃掉了帮他们这个忙的决心,转而将矛头指向始作俑者夏油杰,希望靠着这样的方式能令他停手,亦或者说,将他短暂地逼出帷帐也好,你想你们需要谈一谈,哪怕你主观上并不想再和他说更多。 在一阵尘土飞扬过后,无论是帷帐内还是帷帐外终于都迎来了你想要的风平浪静。你隔着这一层完全拒绝你的进入的帷帐,视野中猛然落入的是夏油杰的身影——他正默然地立在你的面前。 因着帷帐的强行介入,你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唯一能够辨别出的即是他肩膀上盘旋着的丑宝——那是你在心灰意冷之际留在原地的、原本属于夏油杰的储物用咒灵,现下它倒也是真正地回到了他的主人身边去。 倒也是件好事吧,它所拥有着的是你回不去的一切。只是不知道以区区咒灵的脑容量,是否会有物是人非的感觉?还是说这是仅有人类才能拥有的、痛楚到几乎要将人生生切开的情感? 第242章 夏油杰只是静静地立在帷帐前,并不说话。即使你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也能够很准确地猜测出,他此时此刻的目光与眼角眉梢必然是无比沉寂的。你很讨厌这种感觉,仿佛他只有在咒力的掩护之下才能够对你袒露出那么一点儿真心似的。 然而现在的你要这点儿虚无的真心有什么用?从前的你恨不得将自己的整颗心脏都袒露在他面前任他指摘,他不是也丝毫不为所动吗?他难道不是还要继续那个该死的、要杀死你以正他的道的计划吗? 你和夏油杰之间,错过就是错过了,不可能也不应该再有接触的。 这个认知短暂地令你从感性的状态之中迅速地清醒过来,而在这一时刻,你看清了夏油杰的双眼——他并没有借着帷帐就此看向你白绢之后的双眸,而是垂着他仿佛生来就忧愁无比的一双细长的狐狸眼,原本紧抿的唇角微不可察地颤抖着,但没有任何话语从他的口中吐露出来。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你也有这种脆弱到让人认为你简直都要为曾经所做的事后悔的时刻。 你无意义地笑了起来,连自己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以何种心情才在此苦笑出声的。你朝着这面反复拒绝你的进入的帷帐伸出手去,在细软的手掌猛然触及到帷帐的表面时,有宛若电流的咒力的弧光在你的掌心猛然闪烁,那是你被帷帐拒绝的标志,也是你默默许下的决心。 帷帐之后的夏油杰很明显地愣住了。他显然没有想到你竟会傻到这种地步,为了与他交锋,竟然肯主动触及这面拒绝你进入的帷帐。而你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痛一般,维持着这一伸出手来的姿势,哪怕电流一般的咒力已然在你雪白的肌肤之上落下一道又一道的伤痕,你也未曾松懈半分。 你仿佛恢复了一些从前的记忆。当时被骤然卷入时空乱流中时,你也是这样,被迫让不知名的力量在你的身体上留下了许许多多的、不可被治愈的伤痕。可你当时有着异于常人的忍耐力与必定要回到过去的决心,所以你才会坚持这样做,哪怕被夺去记忆与全部的力量,你也还是成功了的。 “……还不打算解除帷帐吗?” 有一线血自你的唇角缓缓落下,你知道这是你为了忍受疼痛而咬破双唇内侧而落下的血。你讨厌血的味道,这总能让你回忆起那一天所发生的种种,曾经两度迎来死亡的你像是涅槃重生的凤凰,空有涅槃过后而获得的全身的力量无处使用,这才在这里缠住了你过往的噩梦。 夏油杰依然不为所动,你却知晓必然有什么在他心头发生了变化,否则他是不会在电光闪烁的间隙依然选择握住你的手。你在忍着这强烈痛感的间隙,尽力舒展开自己的眉眼,想要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微笑,但因为你实在是无法控制自己在剧烈疼痛之下的面部表情,从而令这个微笑所呈现出来的性质发生了些变化,看上去颇像是个无奈的苦笑。 “别这样。” 他在牵住你的手的同时如此开口了。 你没有立即回他的话,因你惊讶地发现,夏油杰复又松开了已经牵住你的手。你感到自己的眼前一阵阵发黑,滴落在指尖的鲜血因刚刚的触碰而留在了夏油杰的掌心之中,而他用力地攥了攥掌心便转身离开了帷帐,你就此收回了自己的手,没有再追上去。 硬要再追上去能有什么用呢?况且你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这样就好。 帷帐依然没有消失,你却已经收回了自己的手,同时反转术式也开始运作,片刻过后,你的掌心除去已然干涸的血迹,再也没有了任何的伤口。 这就是反转术式的便利之处,否则你平白无故地将自己弄成这般模样,悟是一定要过问的。你还没有做好将自己早已经遇到夏油杰的这件事告诉给他的打算,星绮罗罗与秤金次那边也经由你的提前打点,而没有向他们的老师透露哪怕一个字。 虽然离二人的诀别已然过去了十年之久,你却还是无法拿出向五条悟透露夏油杰下落的勇气。一方面你想他或许是知情的,只是故意装作不知晓罢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是你穿越至过去而引发的蝴蝶效应作祟,你没办法在已经和五条悟交往的前提下,在他面前心平气和地提起你的前男友。 可你难道一定要迎来这样的结果吗?你是真的不怎么甘心。 抱着这样的想法,你堪称垂头丧气般地回到了中村哲也的车上。左手因方才接收到了太多的痛觉,如今已然麻痹,你只好用右手不断地抚摩它,希望它能够尽快恢复过来。 “那层嘱托式帐还是没有解除吗?” 你叹息着摇了摇头,“没有,所以我一直都没能找到进去的办法,怕是也找不着了。” “里面的情况如何了?需要求助吗?” “不用了——我在离开之前用这双眼睛确认过,和他们缠斗着的虽是只一级咒灵,但他们也快将其祓除掉了,所以我才会安心地回来。” 你给出了这般肯定的答复,中村哲也这才放下心来,原本撑在方向盘上的手在胸前交叠,摆出了一个格外怪异但对他而言极为舒适的姿势。坐在副驾驶上的你在略略沉思过后,主动向他发问道:“中村先生相信命运吗?” 这听起来是个颇为无厘头的问题,中村哲也却认真地回答:“不相信,但怎么说呢……似乎有很多人是相信的。” “我原本不信,但现在也逐渐开始相信了,这样是正确的选择吗?” 第243章 你茫然地将自己的目光汇聚在远处的一个虚无的点上,只听中村哲也这样道:“为什么非要纠结于选择的正确与否呢?对我来说就算走错路也没关系,只要不后悔就好。” “只要……不后悔就好?” 你反反复复地念着这句话,仿佛突然之间开窍了一般坐起身来,白绢后的双眸恢复了些往日的光彩。你微笑着看向中村哲也,坚定地同他道:“中村先生,麻烦您告诉悟,再多等我一阵我就会回来了。” 中村哲也大惊:“小姐要去哪里?” “这个啊……”你故作忧愁地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言语间却溢满了异样的兴奋:“去一个只有我自己能去的地方,就不要担心我啦。将我方才的话如实转达给悟就好,他会明白的。” 第130章 再度回到过去 在与中村哲也草草作别后,你来到无人的转角,为方便自己的领域展开而下了个极为简易的帷帐。你对中村哲也所说的话虽然含糊,却字字属实,因你打算就此回到自己原本应该存在的时空去,虽然只是暂时,却也不是很想让他们任何一人得知。 你想你应该回到未来去追寻一个正确的答案,毕竟你现在所纠结的问题并不是能够很轻易地自己想通,你想要借助一些来自局外人的助力,毫无疑问的是,禅院元能够给予你。 巨大的苍蓝色眼眸再次于你的身后睁开,你阖上双眼,凭着感觉在脚下时针的轮盘之上向前走了几格,再度睁开眼后,人已经安然坐在了五条本家内自己的房间之中。梳妆台前的陈设一切照旧,与你选择离开之前毫无分别,窗外的天空泛着蟹壳一般的青白色,仿佛你根本就没有做出回到过去的选择一般。 明明现下的时间才是你应该存在的节点,可为什么你会觉得这里如此危险与陌生? 你微不可察地收紧了原本攥着的拳头,呼唤守在门口的侍女进来,让她立刻去做拜访禅院家的准备。被唤入室内的侍女被自家家主这身代表性十分明显的制服吓到,但她聪明地什么都没有问,立刻就备下了前往禅院家的车辆,不一会儿就陪同你一起出发了。 “今天这是唱的哪一出?” 禅院元在见到你之后颇感意外,他的视线在你身上逡巡许久都未曾离去,这让你难免局促地拽了拽制服的裙角,正色道:“我过去了一趟而已,但中途改主意了,就回来看看你。” “我竟然还有能让五条家主为之驻足的时候吗?真是难得。” “是啊,难得我真的有需要你帮助的时刻了,你什么时候能够不这样阴阳怪气地讲话呢?要是总是这样数落人的话,以后再有什么事我可不敢拜托你了。” 你抬手屏退了身后的家仆与侍女,独自一人被禅院元一路带领着,走在冬日的长廊之上。哪怕你方才的话语过分揶揄了些,他也并不生气,只是言语淡淡地反问道:“看起来你的心情还不错,从前的那些朋友们很能让你开心?” “是啊,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获得了很多从前没有的东西。” “那为什么还要回来?是想要我帮你的忙么?” “也算是吧——有些很重要的事情我的确想不明白。” 无论是在言语上还是在实际上都缓缓绕了几个弯过后,你终于安然坐在了会客室的矮桌前,伸手向禅院元递来了一样东西——是夏油杰从前用来囚禁你的、由特殊金属制成的手铐。你凝眸问道:“可以帮我再加工一下吗?至于加工的具体信息,我会告知你的。” 禅院元理所应当一般地将手铐收下,微笑着反问:“你又要拿这东西来牵制住什么人吗?” “是啊,有想要长久将其牵制起来的人,所以只能来拜托你。” “哦?五条家主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爱好?” “这才不是什么爱好,这是迫不得已。” 你端起面前的清茶细细地抿了一口,神色之中带上了点难得的忧郁:“我果然还是有想要改变的过去,哪怕你拒绝我我也要试试看。” “我当然不会拒绝你,我只是有些好奇,既然都已经回到未来了,你还是不打算查查在过去都发生了些什么吗?如果你是担心自己查到的资料不完善,我可以很方便地帮你查到,这个不必你为难。” 禅院元难得地将手掌撑在桌面上,现出几分隐藏得不够好的急迫。他看起来是真的很想要切身实际地为你解决问题,而你也不得不承认的是,你的这位好友开出的条件十分优厚。 这几乎是一个令人无法拒绝的请求,可为什么你却还是不愿就此服输? 你静静地这样想着,白绢之下的双眸微微睁开,其中流转着犹疑不定的水光。而你没有选择立刻应下他的建议,而是将眸中的水光硬生生地逼了回去,主动转移话题道:“既然我来都来了,你不带我去见见他吗?” 禅院元难免因你的话语而感到惊愕,你还是第一次见他微微出神的模样,不由得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很意外吗?但我只是想着,我已经有些年头没有主动拜访禅院家了,既然来了这一遭,那必定要亲眼见过他的现状才行。” “是啊,五条家主竟然对险些杀了自己的罪人还是如此地有慈悲心肠,真是令我意外。” 这位年纪轻轻的禅院嘴上虽这样说,双眸中的光芒却是骤然黯淡下来,仿佛有人为之蒙上了一层挥散不去的迷雾。他看起来并不是很积极的样子,你却率先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拢了拢自己飘逸的长发,将主动权死死地攥在了掌心:“那就麻烦禅院家主带路了。” 第244章 出于你自己的体感,你认为禅院家与五条家在面积上是差不多大的,但你着实是没想到,禅院家竟会将空间的压缩与节省发挥到了极致,在家主的卧房之内竟会有如此狭长曲折的地道与各类房室。 现下已是隆冬时节,被囚禁在这样冰冷的地带绝对不会有多好受,况且你的眼睛是看得到的,远处的那个房间被贴满了限制咒力的符咒,然而你哪怕是知晓这一点,面上的神色依然毫无波澜。 没什么好同情的,你现在要去见的那个人可是在从前险些就要了你的性命的人——你倒也不至于圣母心泛滥到根本不在乎心口上的这道伤疤吧?那些闭上眼就依然游荡在心口与眼球的痛楚不是幻觉,是提醒着你不要再次犯下错误的、长久却有效的惩戒。你想你不应该犯这样的忌讳。 “在秘密地把他接回家之后,我就一直将他囚禁于此,再没有重见过天日。当初愿意留下他的性命、而不波及到禅院家是你的仁慈所致,我站在这样的立场上不好说什么,但你需要知道的是,他的生死一直都是你可以决定的。” 对于禅院元的解释,你选择沉默不语,在他领着你来到那间贴满符咒的房间前时,你微微定了定心神,这才将厚重的门闩打开,在禅院元的注视下缓缓走了进去。 房间内如你所想一般昏暗而潮湿,借着蜡烛的光亮,你能够看到房间之内有着对于一个人而言最基本的生活陈设。不过这并非你所想要看到的,你立即就将目光转向了缩在墙角的一个瘦弱的人影身上,并准确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四年了,看起来这些年你过得并不好。” 那抹仿若虚幻的人影不可置信般地抬起头来,却并未向你靠近,而你就站在门前的一步远,亦没有丝毫向前的意愿。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从他残破的喉咙当中才吐出这样一句话,若是不仔细听,怕不是立刻就会消散在风里。 “怎么会……?” “见到我很意外吗?元应该是告知过你的,我并没有因为你那愚蠢的行径而就此死去。” “我是知道的,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这里赎罪。”他向着你缓缓地磕下一个头,话语流畅了不少,像是突然找回了说话的能力一般,絮絮地道:“是我对不起您,家主大人,我知道您一辈子都无法原谅我,我也没有祈求过您能原谅。” “是啊,我怎么能够原谅一个曾经企图杀死过我、还差点就此成功了的人呢?” 和他比起来,你的话语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尽管这样你依旧没有移动自己的脚步,在长久的沉默过后,你再一次地开口了:“当时为什么会选择杀死我?” 难道是想把你变成他妹妹那样的咒灵,这样你就可以为他所用了吗? 你已经在心里想到了于你而言所能听到的最残酷的回答,但被囚禁起来的少年只是微微撇了一下唇角:“……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家主大人而言很重要吗?” “算是吧。”否则你也不会这样问他了。 “只是我早就已经分不清,我要杀死您的动机究竟是什么了。” 少年摇了摇头,终于肯从地面上抬起头来,目光却一直游移着,怎么都不愿凝聚在你身上。“若是您早几年来问我的话,我说不定还是记得的,但现在心里只有愧疚——我很抱歉当时竟然会对家主大人做那么过分的事。” 这算什么? 你的目光也跟着游移不定起来,好在你的眼前还有白绢可以阻隔他人向你投来的视线,以及你自己转向其他地点的虚浮的一瞥。“如果道歉有用的话,你就不必再被囚禁在这里了。” “所以家主大人这是前来索要我的性命的吗?” “若我说是呢?” 对于少年的再次发问,你反而给出了无比积极的回答,同时你的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猛地上前,一把就将少年细弱的脖颈擒在手中,哪怕你们之间隔着一层无限,也硬生生地将少年因多年的囚禁而生得雪白的皮肤掐出了泛红的印痕。 “……我早就做好了引颈受戮的准备,因我这颗心曾经短暂地动摇过,故而我的性命在此时此刻完全属于您,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少年如此说着,终于在你的动作逼迫下微微抬起了头来,漆黑的双眸中映着你面无表情的脸,而这一幕并未曾被你收入眼中。 你维持着方才擒住他的动作,手上的动作却不再更进一步了,而是尴尬地卡在了现在的这一步;而在少年的眼中,面前已经成长了许多的五条家主小姐依旧与往日一般,拥有着一颗琉璃一般清澈却脆弱易碎的心—— 他实在是太容易从你的这副模样中挖掘出印刻在底色之中的色厉内荏。 第131章 是我不好 当你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暗室时,差点撞上正在拐角处等候的禅院元。他敏锐地闻到了新鲜的血液的味道,在发觉到你的右手一片濡湿时,露出了理所当然的无奈神色。 “最终还是选择杀了他吗?倒是意外地符合你往日里的风格。” 毕竟在新一代的五条家主刚刚步上家主之位后,对原本腐朽落败的五条家几乎是经过了一场彻彻底底的清除——亦或用“血洗”这个词来称呼会更加精确得当一些。这位有史以来第一次登上家族舞台的女家主用她残酷凌厉的手段彻彻底底地让所有人生生扭转了对于现今的五条家的认知,有她在这里坐镇,五条家便永远都不会从御三家的位置上缺席。 第245章 在禅院元叫住你过后,你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懵懵地低眸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血迹,这才低低地回答道:“叫医生去吧,我留了他一命。” 早就做好万全准备的禅院元被你这话一惊,愣是没立马就接上你的话茬,还是你重新将自己未完的话续了起来,画下了一个并不那么完满的句号。 “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况且……” 况且,这样也是彻底放过了我自己。 你继续往前走去,哪怕不知道未来究竟会走上什么样的道路,步伐却依旧是坚定的,缓慢地、没有丝毫犹豫地向前走去。 身后的禅院元在听闻了你的那番话后,立刻步入了封闭的密室,发现鲜血仅是微微洇湿了少年的胸口,是轻到不能再轻的皮外伤,而少年本人只是默然地坐在角落里,双眼无神地对禅院元道—— “她说,她已经杀死过我一次了,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已然迈出脚步走出密室的你自然是没有听见他的话语,指尖的鲜血已经干涸在皮肤之上,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红棕色。这是你贯穿了他的心脏所导致的,但你却硬生生地扭转了时间,回到了你还没有杀死他的那条三分钟之前的时间线。 杀死他一次就已经足够了,毕竟你没有在他的手下真正地死去,所以你才会选择回到过去,正好验证自己的猜想。 禅院元回到主厅时,比他要更早抵达的你已经坐在了矮桌边,不知道是否是你的命令,侍女已经在矮桌之上铺上了一层棉被,而你手中正把玩着新端上来的圆润滚胖的橘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下雪了。” 禅院元坐回到你的对面,感觉眼前的一切就像是昨日的重现,面前的你却全然不同了。兴许是回去一趟见到了许许多多想要见到的人,心中总有感情的维系,看上去不再那么杀伐果断,甚至还心软到愿意手下留情,光看你面上的神态也能够感觉到,简直就像是少女本该拥有的灵魂又重新回到了你的身上。 “要在这里吃个便饭吗?你愿意的话,我这就过去安排。” “不用了,我赶时间。”你宛若大梦初醒一般立刻拒绝了禅院元的提议,却为你们未来的会面留下了一种可能性:“再从那里回来之后,我会来找你的,只不过……需要一些时间。” “我们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再见面了是吗?” 关于禅院元话中的“很长一段时间”,你们两人都心知肚明。你早就不再讶异于他看待事物的通透性,毕竟他比你更加年长、且更加工于心计。只不过你终究会因他所给予你的体贴而感到受宠若惊,旋即到来的是一种慧眼识珠的心满意足——你们两人是互相选择过后的绝佳的战友,终究会并肩走到一条战线上来的。 “我想是这样的,但这对于元来说无所谓的吧?” 你终于拿着那只橘子站起身来,微笑着回答道—— “我会回来的,在我找到所有问题的答案过后。” >>> 你在穿越时空之时,向来都不甚喜欢在身上带过多的物品。原因有二:一是现在的你没有储物用咒灵,没办法带过多的东西在两个时空之间穿梭盘旋;二是若你有这样的咒灵可以供你驱使,你也不确定在你的时空穿越过程中,能否带上一个这样的活物,你现在没有时间去验证你的这个猜想是否正确。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橘子这种水果并不是你能够带着进行时空冒险的东西。 你的左手一直都紧紧攥着那只已经脱水变干的橘子,右手沾染的血迹已经干涸住,血痂坚定不移地扒在你的指间,试图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去阻止你的行动。 而你努力地攥了攥拳,在确定自己已经成功地回到了过去的时间节点上后,缓缓地从曾经离开的、仅有一面之缘却极为熟悉的路口走出。 本来想寻出中村哲也借给你的旧手机,好和他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的,但你走出两步后才猛然想起,你早就将自己身上的东西在穿越时空前都放在了中村哲也的车内,所以不得不陷入兜比脸要干净得多的处境。 没有现金和信用卡的话,是打不了计程车的,既然条件都这么艰苦了,你也只好自己一步步地走向曾经你和五条悟同住的公寓。 ——你有种强烈的预感,今晚他是一定会回到这里来的。 五条悟的公寓距离你现在所在的街区实在是有些远,你足足走了两个小时,才终于在公寓的门前站定。你还记得公寓备用钥匙的秘密存放地点,故而在上楼之后,你立刻就将纤长的十指摸进了花盆底部,取出一把尚有着泥土香气的钥匙。 只是…… 面前的门扉骤然开启,随着柔和的晚霞而散落进眼中的,是前代六眼欲言又止的神色。不过他看上去比你想象中的要平和一些,在与你的目光相碰后,倒是看似自然地率先开口了。 “不打算和我解释一下吗?” “嗯,是该和悟好好解释一下的。” 你主动承认错误的速度很快,这让五条悟紧紧纠结在一起的眉毛稍稍松开了。 但还没等他再度开口,你就已经快步上前扑入了他的怀中,双臂紧紧环绕住他夹克衫之下精壮的腰身,将柑橘的香气与些微的血腥气送到他的身边。 “对不起,让你等很久了吗?” “……你是因为预想到我不会生气,才对着我说出这样的话吗?” 第246章 五条悟顿了顿,倒是很快地就给予了你答复,你却因他的反问而生出一些危机之感。 事实证明,你的第六感完全正确。 在这样的想法于你的脑内缓慢地盘旋了一圈后,你的手腕猛地被前代扣住,身后的防盗门就此关上,你的脊背很快便被迫贴了上去,冰冰凉的,就像是你现如今偏低的体温,你倒是不怎么觉得冷。 只是更加令你胆战心寒的,是五条悟下半张脸上几乎要凝结成冰的神色。 “那你真是想错了。我不是神,更不是什么圣人,我也会因为自己女朋友的下落不明而生气和恼怒,也会想要博得一个能够令我略略消气的真实的答案。” 他难得将话说得这样露骨。 你想你早就已经习惯了与五条悟的这副相处模式,却是很少能够见到他如此愠怒的模样,这在令你感到压抑与颤抖之时,磨灭不掉你油然而生的好奇心。 你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腕,发现他当真是一点儿空隙都没有给你留,在无限没有打开的时刻,你根本就无法获得能够令你从他的桎梏中挣脱的微小的可能,你只好低眉顺眼地道歉:“是我不好。” 是你不好,这么大的事怎么都应该和他商量一下再行动,是不应该让中村哲也转达的。 “既然是回到未来的话,为什么不第二天就回来?现在距离你走的那一天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你是存心的吗?” 五条悟从始至终都紧紧将你的手腕控制在自己的掌心之中,气势上却是稍稍矮下了些。 他知道你和他一样,两代六眼的思想在本质上都是颇为天马行空的,说得绕了点、难听点就是放荡不羁爱自由,哪怕是对方加以约束,你们也都能够在对方的眼中立即逃掉。 他想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如果穿越时空的钥匙被掌握在了他的掌心,他说不定也会做出这种事。 所以他暂且大度地原谅了你,现在的反复发问,也只不过是为了杀杀你的骄傲脾性。 “其实……虽然我也的确能够控制自己回到过去的某个明确的坐标点上,但我出了个神,下意识地就……” 这话你是没有说错的,脑内却也没有很好地对这副说辞进行加工。 很显然五条悟并不满意,不然他也不会立刻就欺身过来,双唇附上你的唇瓣,开始缓慢地撕咬起来。 你很多时候都觉得五条悟像猫,然而在他凶起来的时刻,他反而更像是猫科动物之中的雪豹。 在与他这般耳鬓厮磨的同时,你仿佛成了雪豹口中的猎物,像一只温顺优雅的鹿一般,被迫弯下自己高贵的脖颈,在与他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过后,被他仔仔细细地啃噬着自己雪白晶莹的锁骨。 “你别生气……是我的错。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我绝对会提前先告知你一声的……唔……” 将自己扣在你怀中的大雪豹更气了,而你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制服外套和内里白衬衫的扣子不知何时已然乱作一团,眼前人下一步的行动自是不言而喻。 你能感受到五条悟给予你自己的那份炽热的情潮,而你顶着即将喷薄而出的情感的具现,努力地如此开口了。 “悟,我不打算回高专了。” 第132章 运筹帷幄的模样 在你说出这句话后的一瞬间,你能够感受到你怀中的五条悟陷入了短暂的凝滞。 现在的你们很显然都处于一种头脑不甚清醒的状态。空气中弥散着的都是暧昧的因子,在如此旖旎的气氛之下,你与五条悟这对感情深厚的爱侣之间很难不继续发生点儿什么——你却硬生生地将这份可能性直接掐断了,薄唇之间吐出的话语着实是令人扼腕。 “你果然还是觉得,高专关不住你了?” 五条悟的回答比你想象中的要尖锐得多。 他许是余气还未消,因着方才激烈的动作,眼前的绷带已经散落一地,故而他在抬眸看向你时,那一片苍蓝色的晶莹令你心中的坚冰缓缓融化。 “也不是。只是觉得,在这个咒灵频发的时间段,我一个特级天天在高专陪着预备役术师们玩过家家,属实是不太像话。” 你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好拢一拢胸前已经无法蔽体的自己的衣服,然而你依旧无法如愿,手中紧握着的橘子还反而掉落到了地上,发出闷闷的一声响。 五条悟的目光快速地从你遍布鲜血的手上掠过。他方才就着吻你的姿势,亦是用六眼简单地检查了一下你身上是否有伤痕,好在这个答案是否定的,那么就证明了,你手上的血迹并非是你自己的。 他不太在意回到未来的你是否亲手杀过谁,你想说的话自然会说,都不用他问,于是他很是冷酷地撇了撇唇角,不满道:“那么你想去哪里?要我带上你一起出特级该解决的任务吗?先说好,我这份任务是拿死工资的,没有绩效。” “不——我的意思是,我们分头行动,我不会和你一起的。” 五条悟蹙眉凝眸盯住你,你从他的眸中看出一种孩子大了翅膀硬了的不言之意。 “先说好,我没有要就此和高专以及和你划清界限的意思,我只是想代表五条家多为现在的咒术界出份力而已。” 更何况现下咒灵频发的缘由有多半都得扣在你头上——你若不动了回到过去的这个心思,这个时代的咒术师也就不必如此忙碌了。你便更不好意思成日躲在高专摸鱼,把艰难困苦的各项任务都交给五条悟去办。 第247章 你与前代相比较而言更为娇小的身段依然被他困在自己的怀中,他那条生得令人嫉恨的长腿顶在你的膝盖之间,令你感到有些不大舒服。 他是怎么想的呢?是会觉得你的想法太过于天马行空、所以不会就此支持;还是会和禅院元一样,欣然同意你的想法并为你铺路呢? 你的思绪就这样漫无目的地飞了一会儿,遍布干涸鲜血的手却是被突然牵住了——五条悟牵着你的手,迈步带你走进了卫生间。他利落地打开水龙头,将你的双手放置于流水之下冲洗,每一寸都不曾放过。 “这双手在回到未来的时候难道是去杀了人吗?” 你哑然失笑,只是摇了摇头。 “我啊,有些时候还真是对你们这些小辈没有办法。” 你的男友骤然之间对着你摆出了长辈的架子,这让你感到微微有些好笑,唇角却没有诚实地就此翘起来,只听他继续道:“不过这样也好,现在的咒术总监会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你或许可以分担一些我的工作,只不过要每次都和我报平安才行,以及—— “不许再背着我,偷偷回到未来去了。” 水龙头啪地一声被关上了,五条悟颇有侵略感地再次向你靠近。他像是也不知道该继续说出何种下文似的,在这个他单方面达成的约定脱口而出后便不吭声了,安静地等待着你的回答。 你不打算给予他一张苍白的空白支票,转而将自己已经清洗干净的食指立在他柔软的唇前,权当做是一个令其静止的动作——接下来你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笑起来,凝视自己因映在他眸中从而被白雾遮罩的模糊的面庞。 >>> 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内,于咒术界的内部而言,产生了不大不小的新变化。 经由浮云晷从而回到过去的那位五条家的家主小姐不再将自己封闭在高专内,与预备役的术师们一同上课与特训,而是单独独立了出来,吩咐咒术总监会将特级应该完成的任务匀给她一些。 别看这位小姐仅仅在过去停留了数月之久,她在五条家的地位却隐约要越过了五条悟去,在五条本家的地位简直堪称是呼风唤雨——当然,这必然有现代家主的默许才能够实现。 而事实证明,她的实力的确和现任家主一般强悍,无论是何种等级的咒灵都能够轻轻松松地就此扫平,这为现如今咒灵频生的艰难处境的确颇有助益。 当然,他们是不知道咒灵的频繁出生是起因于她,否则御三家的另外两家对五条家的讨伐恐怕到现在还未曾停止。 “诶?确定要我和五条妹妹一起行动吗?” 被从高专突然拎出来的乙骨忧太一脸震惊地走在伊地知洁高的身后,显然是不明白为什么现在能够只手遮天的五条妹妹会同他搭上关系。 而伊地知是这样解释的:“原本这个任务是‘窗’单独派给乙骨君你的,但被五条小姐提前拦截了下来,所以这就成了你们两个该共同执行的任务。”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的话,五条小姐还算是帮助了他呢。 被卷入特级任务固然令人心慌,但因为是即将和你一起执行这桩任务,乙骨立刻就放下心来,在坐入伊地知驾驶的汽车后排后,简单地与你打了声招呼。 “好久不见。” “的确是好久不见了,乙骨君。” 两个月未曾与他见面的五条小姐哪怕是在数九寒冬之中,依旧身着一身樱色的和服,眼前蒙着层层叠叠的繁复绷带,与他们初次相见时没有任何分别。只是她的一头雪色长发如今被高高地束起,成了一个干净利落的马尾辫,看上去颇为英姿飒爽。 “这么久过去了,大家都还好吗?一直都没有时间回来和大家打个招呼,真是可惜。” 你这样说着,倒是伸出雪白的一双手来,帮助乙骨卸下了背上的武士刀。 “大家一切都好,只是没有五条妹妹在,禅院同学少了个可以对打的人,总是对我们下手呢。” 听了这话你实在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若是不论咒力只看体术的话,真希倒是的的确确够得上我心目中的特级——好了,不说其他的了,这次的任务报告乙骨君看了吗?” “啊……嗯。” 以乙骨这样的性子,向来不会说假话。 他看倒是看了的,只是没怎么看得明白,毕竟这次的任务对于他而言,实在是难度系数过高了。不如说他需要一个人来帮忙解释现下的境况。 “这次任务的难度系数很大,乙骨君看不明白也纯属正常,毕竟连我都对这上面描述的种种而感到头疼呢。” 正说着话的同时,轿车平缓地启动了,你原本直立着的背脊轻轻向后靠去,以此稍微卸下一些多余的力气:“不过我认为乙骨君尚且需要锻炼,所以还是叫上了你……没问题的吧?” 乙骨这边哪怕依然青涩而不知该如何是好,却也自然不会有问题,这足以令你陷入运筹帷幄的自信之中。 其实你是知道的——知道你们接下来即将面对何种危机。森山医院的这桩任务甚至于你而言都极为凶险,尽管现在的你已然与昨日的你不同,拥有着全部解放的咒力与领域展开的能力,却依旧准备严阵以待,并如一开始所想的一般带上乙骨,让他成为某种“诱饵”——足以吸引夏油杰前来的诱饵。 也不是没有深刻考虑过带上乙骨的这一方案是否能够完美达成你的祈愿,只是你总怕不带上这位昔日与你并肩奋战的战友的话,会横生一些麻烦的事端,所以就只能委屈乙骨君了。 第248章 “从伊地知先生新发过来的报告来看,森山医院的死亡人数一直在增多,并且以夜晚为重,想必它很快就会毫无规律地展开屠杀,所以我想我们应该快些行动了。” 你将怀中抱着的平板电脑递给乙骨,方便让他进一步了解现场的情况,自己则是快速地回忆了一遍从前经历的过程。这一次你学乖了,一早就按下了这桩任务,不让任何术师前往祓除,所以尚且还没有人员因此而产生伤亡。这是最好不过的结果。 “我想我们可以剑走偏锋,换一种方式去祓除这只咒灵,为此我们需要多一些时间提前过去准备,所以才让伊地知先生提前将你叫了过来。” 别在腰间的匕首发出短暂的嗡鸣声,你安抚似的轻轻将其按下,有势在必得的笑意自唇间缓缓流出。 从乙骨的视角看来,你一直都是一个极有自己想法的人,哪怕身处于五条家的桎梏之间,也能够轻松自在地活出自我。 而现下你运筹帷幄的模样显得更为轻松自得,他不得不承认,在他现在的视角看来,你的的确确是他所向往的模样,若要往深了说……你与五条悟的关系也是他想要和里香达到的榜样。 “那就让我们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 在车子缓缓停靠在路边后,你率先拉开车门下了车。 第133章 他是必输无疑的 夏油杰一早就从盘星教内自己的卧房中悠悠醒转。 他这一觉睡得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在一阵心悸之中被迫醒来的,冥冥之中总感觉有什么不得了的事即将发生,这种脱离掌控感比起所谓的心悸而言让他更为不适。 若要说今天似乎有大事发生的话,那么他大概是知晓会发生什么了。因他今天唯一的日程便是前往森山医院,卡着咒术总监会出手的时间,试试看能不能从他们手中夺下那个能够展开生得领域的咒灵——这是他所认为的这个月以来发展最优最值得入手的猎物。 再不济也不过是失败罢了,这段时间他错过的猎物还少么?硬要说的话,还真不差这么一个。 夏油杰站起身来,颇为疲惫地打了个哈欠,若他的面前有一面镜子的话,那么他很快就会发现,自己的眼下正盘踞着一片青黑。 他拿过一旁的衣架之上所晾着的袈裟,慢条斯理地将其穿戴好,整理发型的熟练程度已经到了不需镜子的参照就能够用手梳好一个半扎丸子头的水平,这样看上去倒是有了些整装待发、即将赶去战场的模样。 身为诅咒师的盘星教的教祖大人当然知道这段时间的咒术界究竟是由谁来坐镇。原本该由九十九由基坐稳的天平的一端被他昔日的恋人安安稳稳地取而代之了,她与天平另一端的五条悟构成了一种极为微妙的平衡,而为了让这份平衡延续下去,咒术总监会的高层们自是将所有的异议都咽回到了肚子里。 往日的很多很多个夜晚,他都站在城市的顶端,试图将危险的咒灵束缚于自己的手中,但他的这一计划在多数情况下都会失败——她简直就像是咒术界的一场及时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无数高阶咒灵在她的手中几乎是立刻就消散了行迹,他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将其硬生生地夺下。 这次也会是一样吗?今天她是否会出现在森山医院呢? 这个问题并没有绊住夏油杰的脚步,或者说,它无疑是一个夏油杰即将知晓正确答案的问题。他习惯性地清点了一下手头剩余咒灵的数量,边凝眸蹙眉边大步在长廊上行走,直直地撞见了从长廊另一头走过来的菅原真奈美。 “要出门吗?夏油君?” 在夏油杰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后,菅原反而略有不安地蹙起眉:“刚看完今天的运势播报,今天似乎不宜出门哦,夏油君是想去森山医院那边回收那个特级咒灵吧?一定要注意安全哦。” “我会的。” 在对待他的“家人们”时,哪怕他有再深的仇怨,他都会尽量使自己和颜悦色一些。 夏油杰安然地召出鹈鹕咒灵来,在简单地与菅原告别后,就踏上了寻求咒灵的旅途。 不宜出门吗……想必接下来要迎来的会是一场苦战吧。但他想他不会输。他着实很需要盘踞在森山医院的这个咒灵,他是希望自己首战告捷的。 鹈鹕咒灵很快就带他来到了本次的目的地森山医院,只是他来得似乎晚了些,这里已经化作一片废墟,而在废墟之中依旧滚滚燃烧着的咒力的主人正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把尚且完好的椅子之上,像是在刻意等着他的到来似的,连和服的振袖都未曾凌乱半分。 他很难不这么想的原因还有其一——少女的目光已经轻飘飘地落在了他身上,哪怕她的双眸依旧被那条五条悟曾经赠予她的白绢所蔽,他也能够根据从前他们所相处的日日夜夜中萌生的那点默契猜中少女的心思。 她是来兴师问罪的吧——他不否认自己身上的罪孽,只是他已经亏欠了太多人且根本就无法偿还,自然是不会对她的那一份有什么充满希望的优待。 “我知道你会来,就不必再在这里躲躲藏藏的了。” 你正如他所想一般,早早地就注意到了他的行踪,白绢后的双眸极其轻地眨了一下,在发觉对方并没有过来的意思后,便如此主动地要求了起来:“这么久不见,不如我们来正大光明地比一场?如果我输了,这只咒灵你直接带走,今后我也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哪怕一次;但若是我赢了,无论是咒灵还是你,就都是我的所有物,要听我差遣的。” 第249章 少女将自己的嗓音放得很轻,简直就像是被风一吹就能够随之而去的鹅毛。 这看似是个有来有往的平常交易,夏油杰却隐有退缩之感。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从前与面前的少女究竟有多么相爱,而她现在呈现在他面前的只有无尽的陌生之感。在十年过后再一次见到她时,他就不禁这么想着——五条家未来的当主,优越美丽而强大,将无数优点都集中于一身的她竟是从前被他狠狠伤害的那个盲女吗?他简直都无法将这两个形象联系到一起去,但在联想的过程中,他不得不认了输,承认在少女身上留下的线索的确是桩桩件件都有迹可循——失明的双眸,雪色的长发,没有记忆与咒力的身体,对于一双被封存的六眼而言是多好的容器! “你要一直这样沉默下去吗?虽然我的时间很多,但每一分每一秒对于我而言都是流动的黄金,更何况我想乙骨君并不能长久地看管住这只咒灵,所以还请快些给出你的答案吧,杰。” 你继承了曾经的习惯,依旧用他的名字称呼他,神色却凝结如同深冬的寒冰。在向身后投去一个视线过后,你从椅子之上站起身来,借着无限的助力,轻轻一蹬就跻身于空中,与夏油杰沉默地“对视”。 看来这场对战是再所难免的了,他哪怕并没有与之战斗的心思,她肯定也不会如此轻松地放过他吧。 “是早早地就在这里等着我的吗?和乙骨君一起?” 你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地问你这番想必他早就能够看出来的事实,故而只是点头以示默许。在初冬微冷的风送来一阵浅淡的药水味后,你微微蹙起眉,说不上关心地回问了一句:“你的伤还没有好吗?” “……你看出来了啊。” “我现在的这双眼睛还是很好用的,”你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别看它现在还是这副样子,内里的本质却完全不同。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是一个能够坚持表里如一的人。” 这是在变着法儿地讽刺他的十年如一日吗? 敏锐察觉到你不悦心情的夏油杰不再说话了。出于女士优先的原则,他默认这场决斗是由你先手,你自然是承下了他的这番好意,挥手便催动咒力,向不远处夏油杰的方向飞速地弹去一个威力不小的苍,可惜的是,附在鹈鹕咒灵脚边的他惊险地绕了过去,他和咒灵都没有受到伤害。 因为你们的主战场在空中,夏油杰便只能使用它的飞行咒灵来发动攻击,而这正合了你的意。你本就是想将他硬生生地架在空中。你知道他手里所拥有的飞行咒灵的种类必然不多,这样的话你便不用和体术层级要高出好几个你的他过招,也能够拥有击败他的可能性。这才是你想要看到的结果。 “……不打算主动攻击吗?” 哪怕在你的手中已经稳稳地抛出许多个苍,你依然稳稳地立于原地,连和服的振袖都没有被弄脏哪怕一个边角。你缓缓地举起手来,左手蓝色的咒力光球与右手红色的咒力光球集结起来,在它们于中心点就此汇聚之时,耀目的紫色席卷了你的视神经,在你被白绢遮挡的苍天之瞳中留下一抹无法被磨灭的紫。 “还是说,处在这种情况下的你,根本就没有招架之力呢?” 夏油杰没有应声,处在这个明显于他不利的立场下,他的头脑在飞速地思考。可他的鹈鹕咒灵是个怕事的,在发觉到对面的少女是真的在一声不吭地下杀招过后,它立刻发出恐惧的悲鸣,想要带着自己的主人飞得更高更远些,以远离面前的这个危险源。 就是现在! 你精准地从自己的指间弹出这一记茈,在鹈鹕咒灵高飞的同时,直直地贯穿了它的胸口。没了支撑的夏油杰自是从高处无力地坠下,他没有再召出其他的飞行咒灵,像是认了命一般地等待着距离自己极近的死亡的甘美。 你自是不会让他这么早就死在这里,在撤回自己的无限之后,你整个人都朝着他扑去,很快就在高空之中抓住了他的手腕。蒙在眼前的白绢因半空之中强大的气流差而猛地掀起,露出你的一双泛红的眉眼,你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一般,在借助无限的力量将你们二人稳在半空中之后,吐了一口鲜血出来,就此染湿了夏油杰的衣襟。 为什么率先吐血的会是她?难道是在方才的打斗之中受伤了吗?可是他明明就没有还过手—— 夏油杰不否认他现下的确因你吐血的行径而兀自乱了阵脚,他下意识地就扶正你的身体,想要通过咒力来查看你究竟是哪里受了伤,腕间却是一痛——你径自往他的手腕上扣好了一副精致的镣铐,而镣铐的另一端则是你莹白如玉的手腕。 “你输了。” 你平静地叙述着这个事实,无限亦在你的话语间就此消失。这还是距离地面尚远的高空,夏油杰下意识地就将你扣在怀中,自己则是摔入了森山医院的这一片废墟,直摔得他眼冒金星、头破血流。 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可谁叫对手会是她呢?只要面对上他的孤独与恐惧,他是必输无疑的。 第134章 付出一些代价 夏油杰感觉到他接下来的记忆变得颇为模模糊糊。意识莫名变得混沌的他被少女从一片废墟之中搀扶起来,他跟着她一同走了很久,直走到了他所管理着的盘星教的地界中去,而少女就像是一只张牙舞爪到恨不得冲面对着的所有人都展露出自己锋芒的小豹子一般,威胁着一路上她所遇到的所有人,这使她成功地迈入了盘星教的总部,甚至一路来到了盘星教教祖的卧房之中。 第250章 “这位小姐,麻烦你去打一盆热水过来,再拿两条毛巾。我想你们的教祖大人现在很需要这些。” 立在门口的菅原真奈美目瞪口呆到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想今早自己所看的运势节目真是准极了,不宜出门这句话落在夏油杰身上是真的灵验。兴许是因为她发愣的时间有些长了,正钳制着她家教祖的少女从腰间摸出一把光亮的匕首来,直直地将其搭在了夏油杰的颈间,匕首的寒光闪了她一下,让她立刻就回过神来,乖乖地去准备少女所需要的东西去了。 “为什么要带我回这里?难道你的目标是盘星教吗?” 夏油杰终于说了他被少女绑缚双臂之后的第一句话。 虽然少女最先拿出的镣铐只限制住了他召唤咒灵时所偏好使用的右手,但她格外地心细,又从和服的暗袋中取出不知是何质地的麻绳,将他的双手捆了个结结实实,是他无论怎么挣脱都无法解开的死结。在这过程中他有小心地觑着少女的表情,发觉她也和自己一样,像是处于一种意识朦胧模糊的状态似的,双眸之中未曾有一丝一毫的亮光。 他本应该问一问她是因何而知晓盘星教总部的位置的,但仔细想来只觉这是一副空话。拥有六眼的少女要寻找到他的行踪是再简单不过的了,包括这些年以来,为何他的盘星教与五条悟总是相安无事,背地里也少不了对方的纵容与熟视无睹。 “怎么会?我对这种邪教向来都不感兴趣。” 你语气如常地回复了夏油杰的话,收起了方才用以威胁菅原真奈美的匕首,那匕首像是很遗憾似的,在被你别回腰间时还发出了铮铮的嗡鸣声响,直吵得你心烦意乱。“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我不会让你这样做的。” 这么说的话,难道她是不想让他发动百鬼夜行吗? 夏油杰何等聪明,在你如此开口过后立刻就明了了你的真实目的。他向后靠去,在自己能够活动的最大限度之内放开了自己的手脚,声音轻之又轻:“你知道了。” 你知道我想要做什么,你更了解在如此做之后我会迎来怎样的结局。 你很讨厌夏油杰此时此刻说话的语气,尽管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一如往常般温柔而平和,但其中夹杂着的自厌感实在是太重了——它浓重到了一种你几乎要闻之作呕的程度,故而你此时此刻并不是很想回答他的话。 你早在发现浮云晷的秘密那天就已经知道了,时间不是一条直线,而是一个循环。你并不是时间的主人,只能被迫在其中不断重复着相似的故事,直到——直到你学会从中解脱。 但夏油杰这个人会同你心甘情愿地一起解脱吗? 你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才要把他囚禁在这里。 “为什么要拦着我?” 偏生在你心旌摇荡的这一瞬,夏油杰接着自己方才的话开口了。 他已经将自己的坐姿调整成一个好整以暇的姿势,正微微翘起边缘沾染了凝固血液的狐狸眼观察你苍白的面色,见你依旧不说话,他只好自顾自地说下去:“难道是因为你现在正在和悟交往,所以你要遵从他的意志前来讨伐我吗?” “我来找你的这件事和悟完全没有关系!” 啊,说话了。 夏油杰颇感意外地盯住你,而他的目光很快就集中到了你的唇角。那里原本有着凝固了的浅淡的血迹,现下却又添上了些新鲜的血痕,很显然,你又开始有吐血的征兆了,却依旧强忍着这股欲望,像是不忍在他面前露怯一般。 “悟现在也不知道我在哪里,我们已经分开很久了,各自执行各自的任务,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看顾对方。” 你缓慢地咽下一口腥甜的血,这是为夏油杰、也是为自己如此解释着。可惜你现下说话还是夹着些血沫子,这大大地挫败了你想要开口的欲望。 “我也是五条家的当主,难道我不能遵循自己的意志而行动吗?” 最终你选择用这句话作为结尾,在没有及时得到夏油杰的回复过后,不抱希望地松开了紧紧握成拳头的手,放松身体向后靠去。 这次前往森山医院的你虽然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到底是进入了一个特级咒灵的生得领域之内,或多或少地还是挂了点彩,也和曾经一样,让陌生的咒力注入了自己的身体,方才和现在的频繁吐血正是你因此而受伤的证明。 不过你对自己受伤的这件事接受良好,在发觉自己的内脏稍受损伤过后,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就调动反转术式修复自己的伤处——越是被咒力侵袭入体,就越是不能着急催动自身的咒力。所以在夏油杰寻到你的那一刻,你正闭目养神以积蓄能够与他一战的咒力。 好在现在算是好很多了,你也很成功地用从禅院元那里取来的经过改造的手铐铐住了这个你想要严加看管的诅咒师,接下来只需开辟出一个完全安静舒适的环境用以疗伤即可。 盘星教教祖的卧房内没有窗户,是一间被障子门完全包裹起来的密闭的和室,身处于这样的环境之中难免会令人觉得压抑,你却未曾有这种想法。这其中的缘由说起来有些过于丢脸,可事实就是如此——你在身处于这般充满着夏油杰味道的房间之内,除去忍都忍不住的心酸情绪之外,心中洋溢着的竟是满满的安心感。 教祖大人是位很注重个人卫生的优雅的绅士,从前在他身上弥漫着的味道是高专内洗衣房里才有的洗衣液的浅淡香味,如今他脱离高专已久,身上的味道竟还没有变,这让你难免感到怀念。 第251章 他的卧室布局很简单,室内除了一张矮桌、几个蒲团与折叠好的被褥之外并无他物,这倒也方便了你此时此刻的闯入。 菅原真奈美很快就带着你要的东西回来了,热水与毛巾是你索要的最基础的东西,在这之上还有药品更加齐全的医药箱,也被菅原一同拿了过来。你不由感叹于她的细心,在向她道谢时,面上的神色更加柔和了些,下一秒就转向了夏油杰:“把衣服脱掉,让我看看你的伤。” 夏油杰愣了片刻才意识到这话是你对着他说的,立刻无奈地笑起来。他与立在门口不愿离去的菅原互换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这点自是被你捕捉到,你只好冷着脸劝退了菅原,这之后才转向夏油杰,一双苍天之瞳中含着泠然的冷意。 “愣着做什么?难道想要我替你动手吗?” 察觉到面前的小雪豹是真的动火了,夏油杰便立即照办。他上半身的袈裟褪去,衣料堪堪堆在手腕处,有一下没一下地触碰着你的肌肤,带来一阵磨人的热意。 你吩咐夏油杰除去手臂之上的绷带过后,拿过一旁的毛巾,在热水中浸湿又拧干,丝毫没有犹豫地伸手过去触碰起他的伤处。热水和粗糙毛巾所带来的痛意让夏油杰难免瑟缩了下,你却坚定地握紧了他的手腕,在清理伤处的同时,注入属于自己的正向的咒力,原本皮开肉绽、令人望而生畏的道道伤痕立即迅速地恢复起来,还不至于到愈合的程度,却成功地使还未止住的流血的伤痕结了痂。 “反转术式……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对上夏油杰怔然的目光,你只是道:“我是怎么学会的反转术式,难道你心中没有数吗?” 只是那时你的反转术式还是只能够治愈自己的水平,包括现在的水平也并不高。在家入硝子的教导下,现在只能将自己的咒力分出很少的一部分来治愈他人的伤口,效果还不是那么地立竿见影。 但这些都没有必要同夏油杰道来。 你安静地做着自己手头的工作,喉头时不时地就会泛上腥甜的血腥味,你丝毫不做声地将其咽下,权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这些尽数看在夏油杰眼中,让他细长的眸间不由染上几分痛意,深色的瞳仁微微颤抖着,怎么都无法问出自己想要发问的那句话。 她为什么——为什么不恨他? 当初她还信誓旦旦地同他道,是上天解除了她对他爱的诅咒,那个时候她还对他避之不及,仿若他是能够夺走她性命的瘟疫,可为何现在却又如此接近他? 夏油杰沉默着看你为他清理好伤口,又用医药箱内崭新的绷带为他的伤处包扎完毕。这期间你一直都未曾开口,直到做完这些事过后,才凝视他深紫色的双眸淡淡地道—— “正如你所想,我是不会让你发动百鬼夜行的——为此我愿意付出一些人身自由上的代价。” 第135章 笼中鸟7你可以杀了我的 五条悟回国的日子本该是一个明媚的午后,与对方直直打了个照面的乙骨忧太心中却响起了一连阵的电闪雷鸣。他顶着自家恩师颇有威慑力的目光,忍不住在心中大喊救命,但可惜的是,哪怕他将喉咙喊破都不会有人来陪他分担哪怕一丁点儿五条悟的怒火,谁叫伊地知先生早早地就以出差的借口溜走了呢。 “所以,我可爱的‘妹妹’到底去哪儿了呢?伊地知可告诉我了,你们是一起出的任务,我不相信你不知道这一点哦,忧太。” 发现自家女友和他玩失踪过后的五条悟的气势着实过于强悍,这让乙骨颇为招架不住。他其实很纠结于到底要不要直接告知五条悟你的去向,毕竟你在离开前是这样同他说的—— 「如果扛不住的话也没关系哦,直接和他说实话就好了。我只是需要乙骨君帮我尽可能地拖延一些时间罢了,就算失败了我也不会怪罪你的。」 所以要直接说吗?五条妹妹将诅咒师带走、并且直接突袭了对方的大本营这件事? 乙骨感觉自己简直要得选择恐惧症了。 然而正在他想要向五条悟将一切都和盘托出之时,五条悟的手机率先响了起来,是他拨给你的电话接通了——他按下免提键,你略带疲惫的声音很快就从听筒那边传了出来:“悟,下午好啊。是不是又在为难乙骨君了?” “猜得真准啊,所以说——忧太是知道内情的是吗?” “是这样没错,但我希望你不要怪罪他,毕竟是我不让他告诉你的。” 电话那头的你轻咳了一声,继续说了下去,嗓音含着一点淡淡的哑意:“森山医院的咒灵我拜托乙骨君彻底祓除掉了,他应该把任务报告交由你看过了吧?” “比起这个,我更关心现在的你在哪里、又是在做什么呢?” “哦,这个啊……我和杰在一起。” 乙骨敏感地发觉,他们之间的空气都因你的这一句话而凝滞住了,结合五条悟在听到这话过后的郁郁神色,他隐约能猜得出你和那位诅咒师之间的关系应该不简单。 “说了的话你肯定是会不高兴的,但我自然有我自己的理由。至少我现在是很安全的,你不用担心我。” 话音刚落,你便轻飘飘地挂断了电话,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在他们二人的耳边响起。五条悟深深吸了一口气:“忧太,他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他们……他们似乎是在半空中打了一架,最后五条妹妹赢了,所以她将他带走了。” 第252章 乙骨觉得自己只能对着老师说实话了,因为老师现在的表情简直堪称是风雨欲来,他实在是不敢轻易地触碰五条悟的逆鳞。 说实在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生气。他其实一直都有种准得奇怪的直觉,哪怕周围的人都否定他的猜想,他也依旧觉得,五条老师和五条妹妹之间的关系不仅仅只是兄妹这么简单。哪有兄妹会关系好到这种程度呢?在五条妹妹还未入学高专时,他们就做到了对彼此形影不离,哪怕一会儿都不愿意分开,更何况五条老师对于五条妹妹实在是——他看她的目光简直就像是里香注视着他的目光。 乙骨心中的头脑风暴如此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归于沉寂。五条悟已经得知了他想要得知的情报,故而他摆摆手,难得失态到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了,独独把他一人留在了教室之中。 唉,总之希望五条妹妹的计划能够成功吧。她是个很有想法、也很有动手能力的人,如果是她的话,无论做什么都一定会成功的。 >>> 你在挂断电话过后,颇为疲惫地往冰冷的木墙上靠去,用双臂格外沉默地环抱住自己。 这已经是你在盘星教的总部、教祖夏油杰的卧房之内的第三天了,你原本想着的是至少在今年之内将夏油杰囚禁在这里,为的是尽可能地推迟百鬼夜行的进程,可兜兜转转绕回来,被囚禁的那个人却反倒成了你自己。 “夏油大人……该吃饭了。” 美美子将和室的障子门轻轻地推开了一条缝隙,大而亮的双眸好奇又惧怕地看向门内正闭目养神的你。她对你一直都有一种畏惧的心理,在称呼上也刻意地忽略掉了你,这倒也很能够理解,毕竟你未曾表明自己的身份,此时此刻还正处处牵制着她的“养父”,你若是站在她的角度上来看,也会害怕自己这样的人的。 “好。谢谢你,美美子。” 夏油杰倒是面色如常地同女孩道了谢,这让她微微地笑起来,很快就将两个食盘端到了你们面前。里面盛着的是清淡的日式小菜,看着虽不至于令人食指大动,却也是很健康美味的饭食。 只是你没有丝毫胃口,在轻轻地瞥去一眼后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直到一碗尚且冒着热气的味噌汤被送到你面前来时,你这才反应迟钝般地眨了眨眼。 “总是要吃点东西的,否则身体吃不消。” 这已经是这几天内他不知道第几次说出这句话了,而每次你都是沉默以对,有一次还因为他的过分坚持不懈而“失手”打翻了一碗汤,现在那块榻榻米还泛着清洗过后的潮意。这一次你本想一同拒绝掉,但喉咙的干渴令你失神了片刻,最终你还是选择从他手中接过这碗还泛着热气的汤,只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便放回原处,即使你还想要更多。 许是因为你的身体不适而导致的感官迟钝,在将汤碗放回原处的同时,你这才发现夏油杰的手已经伸到了你的额前,越过你的刘海以试探你的体温,正如他所想,你现在正在发烧,且温度还不低。 夏油杰的眉眼之中很快地泛上担忧之色。他想要离你更近一些以确认你的身体状况,你却骤然打开了无限,在他戴着那副控制咒力的镣铐碰触到这层无限过后,强烈的电流在瞬息之间击中了夏油杰的心脏,这让他痛苦地歪倒在一旁的软垫上,下意识地大口喘着气。 “你不要碰我,我的身体如何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在稍稍愣神过后,立刻给出了格外激烈的反应,同时庆幸禅院元在对这副镣铐的加工上的确是费了不少心思,将戴在夏油杰腕间压制咒力的金属与戴在你腕间的普通金属之间的隔阂做得很好,否则这一下多多少少会伤及你本身。现在反转术式时有时无的你不太确定自己能够撑过这一下。 方才被结结实实地电了一下的夏油杰依旧躺在软垫之上,像是在消化刚刚猛烈袭来的痛楚,你注意到他沉默地攥紧了自己的拳。 你本以为他会因此而大动肝火,因着你寻来了如此稀罕的物件来困住他,你也做好了充足的反抗他的心理准备,毕竟这可是他在从前用来困住你的东西,可他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在安静地坐回原位过后,任由散乱的发丝遮住双眸;他也没有碰面前的食物,和过去你的每一次拒绝进食一样,他或许是想着,既然你不愿吃东西的话,他同你一起就是了,要做到这一点还是不难的。 但他的行径微妙地激怒了你——他就一定要和你这样共进退是吗?那为什么从前就要毅然决然地将你抛下呢?甚至还不惜让你付出生命的代价,只为了完成他的所谓大业?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一定要将你困在这里吗?你是不是也想知道,为什么我会知晓何为百鬼夜行?” 你伸出一只手来按了按发烫到露出绯红底色的面颊,冷冷地如此开口了。而你所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真切切踩在了夏油杰的心口之上,他立刻就望向身侧跪坐在地的你,狭长双眸中盛满了意外之色。 “你已经发现了吧?我是通过别种手段来到这条时间线上的属于未来的五条家主,之所以能够知晓这么多,当然是因为我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了。或者说,在我曾经造访盘星教的那一次——” 你刻意卖了个关子,手上却紧紧抓住了夏油杰胸前的袈裟,一个用力就将其扑倒在榻榻米的软垫之上。你顺其自然地向前倾倒,白绢的一角自你的脑后向下垂落,在你低首之时,于夏油杰的眼前打着旋儿。 第253章 “在我曾经造访盘星教的那一次,我就是被用这样的咒具绑缚住双手,于一间密闭的和室之内,度过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 夏油杰显然是没想到自你的口中会吐出这样的话来,惊讶与悲哀的双重情绪自他的双眸之中无所遁形地流露。他不否认这听上去的确像是他的行事作风,但若要细细论这其中的目的,那么就只可能是——他不想让你参与进他的百鬼夜行之中。 “然而可笑的是,在回到过去之后,我竟然还险些被你所杀,所以我不得不用这样的手段来报复你,以泄我心头之恨。” 你被金属镣铐之中的链条绑缚的左手揪紧了夏油杰袈裟的衣领,空着的右手藏在背后,用力地握成拳,将细弱的指节都按得发白。 你原本认为在将这些同他和盘托出时,自己会感到发自内心的畅快,可你实际上并没有这么觉得,反而在吐露出这些真相时,感到真切地字字泣血。 喉咙中的血腥味再次溢上来,你不愿说话了,便轻轻抿了下薄唇。 然而就在你平复心情的这一瞬间,夏油杰伸出了他的手,极轻地蹭了一下你因吐血而泛红的唇角,见你因他的动作而怔愣在原地,便更加大胆地直起身来,兀自将你抱在了怀中。 你被他的这一行径吓到,本想继续推拒、以离开他的这个拥抱,但他怀中熟悉的气息与落在你耳边的破碎话语立刻就令你恍了神。 “我说过,你可以杀了我的。” 你愤恨地咬了咬牙,从右手的指缝之间渗出点点鲜血。 第136章 笼中鸟8是不敢还是不愿 你简直要被夏油杰这番永远不变的定论气到吐血。 现任盘星教教祖似乎对于让你亲自杀掉他的这件事有一种非同一般的执念,并且他十分擅长在你们的谈话中扬长避短、对自己的恶劣行径一言不发,一旦开口就是想要从你这里获得最终制裁的固定说辞,简直要彻底堵死你所有的话才肯罢休。 明明你是在告知他你为何要用这样的手段把他囚禁于此,却偏偏搞得好像你欠他一个痛快的赴死一般。你在从前就如此说过了,就算他真的要死在谁的手里,都不会是死在你的手里的,就算你真的如自己所愿,在未来的的确确是成功规避了百鬼夜行的发动,也自然有咒术总监会的人在咒术界法律的基础之上来制裁他,还轮不到你亲自动手。 你愤愤地挣脱掉他的怀抱,哪怕他身上有着你所熟悉的气味,你现在也只想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可惜你们之间总是被这条你绑缚在他腕间的镣铐所束缚,根据铁链的最长长度来看,你最多也就只能距离他半臂远。 算了,只要有段距离就好——只要是能让你暂且在独自一人的状态下安静思考就好。现在的你还处在被陌生咒力所侵袭的虚弱状态,是需要多休息的。 你抱着这样的想法靠在墙边闭目休憩,却没想到过了一阵后,自己在这般安宁的条件下真切地睡熟了去。而醒来之时,你正躺在身下榻榻米的软垫上,身上盖了条厚实的毛毯,额间一片冰凉,浸过冷水的被叠好的毛巾块正冲你彰显着它的存在感。 是谁在暗中照顾着你,哪怕用鼻子想也能够想到了。 尽管这算是一桩教祖大人细微的示好手笔,你却还不想就此面对他,故而你将自己往毛毯里更紧密地缩了缩,佯装自己还未醒。 但你也是个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在这个过程之中不小心碰掉了毛巾,这逃不过身侧一直在看顾着你的夏油杰的眼睛,他立刻重新投洗了毛巾,再度将其贴在你滚烫的额头之上。 你感觉你自己快要装不下去了,只好翻了个身,至少不想要与夏油杰面对面——你讨厌那种被他注视的感觉。然而你没想到链条的长度是有限度的,在你如此一转身过后,被镣铐严密束缚的夏油杰不得不坐得离你更加近了些,以方便你伸展自己的手臂。 真讨厌。早知道应该要元把这根链条设计得更长一些的。 脊背处传来属于夏油杰身上的灼人的温度,你在这样想着的同时,难得恶劣地将你们之间的链条用力扯了下,在镣铐将你细白的手腕勒出一道道红痕时,你也听到了一声来自于身后之人的闷哼声,这稍稍满足了你的报复心理,令你睁开了一直阖着的双眸。 “醒了吗?好像已经退烧了。” 身后你所讨厌的大人如此说着,又欲伸手来试探你额前的温度。这一下可让你打起了十足的精神,他甚至只是触碰到了你没有在空气中暴露分毫的肩颈,你就已经应激到翻身夺回自己身体的主动权,骑在对方身上后,细嫩的十指猛地收紧,紧紧扣在对方的脖颈间。 “不要随便碰我。” 你恶狠狠地威胁道。 你想现在自己的这副模样落在夏油杰眼里必定是可笑无比,堂堂五条家的小家主在这密闭的环境之内硬是和自己看管的“囚徒”一起熬了三天,几乎是滴水未进,此时此刻无论是平时刻意打理的发型、还是终于恢复红润色泽的面色,想必都不会多好看。不,这简直可以用“毫无形象可言”来形容。 哪有人打着将他人囚禁起来的名号,却反而将自己折磨成这般模样的?悟要是知道了难道不会笑掉大牙吗? 你咬了咬牙,一时之间也是无话,直到夏油杰主动开了口,你才将目光重新凝聚在他身上。 第254章 “……如果让你感到不舒服的话,我很抱歉。” 你沉着脸试图催动反转术式的运行,发现正向的咒力在你的体内畅通无阻,这代表着你的反转术式已经可以正常使用了,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只是你迫切地想要重新打理一下自己的这般模样,方才因为发烧出了一身的汗,微长的刘海也湿漉漉地贴在你的额前颊侧,你实在是没有什么颜面顶着这样的一副模样出门见人。 “我想洗澡了。” 在夏油杰的视角中,比起离别那一日成长了不少的少女终于肯松开紧紧禁锢着他脖颈的手。她狼狈地抓了抓自己湿透了的额发,从和服的暗袋中掏出一部旧手机来操作了一通,这之后微微昂起脖颈极度不愿地道:“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安排吧。” >>> 中村哲也在接收到来自自家小家主的简讯消息过后,快速地准备好了她所要的一应事物,一路踩着红绿灯的死线赶到了盘星教的总部。 在今天之前,他早就被自己直接服务的这位任性的小家主打过预防针——这段她不会联系他的空白期算是看在近日繁忙的面上给他放的短假,但只要她给他发了消息,那么就是迫切需要他前来的意思,要求他拿出面对特级咒灵的气魄来,完成她所交由他的任务。 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原来她定的地点是盘星教本部啊?为什么要送衣服到盘星教去啊?! 中村哲也直到见到了菅原真奈美本人,依旧是一副面容呆滞的模样。他很想见一见此时此刻正在盘星教内“胡作非为”的小公主,但夏油杰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派出菅原真奈美前来会客,冷艳的美人微笑着从他手中接过了由他整理出来的一只行李箱,只抛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你们的小家主在盘星教过得很好喔。” 这个很好究竟是怎么个好法啊?! 中村哲也很抓狂,但他毫无办法。他只能掏出手机来发了一连串问号过去,而如他所想,少女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回给他。 这厢正面对着盘星教内格外现代化的浴室的你也很难办。 按照你原来的构想,只要你尚且控制着夏油杰,哪怕你去到哪里都不得不带着他,你也决不会取下你腕间的锁链。当时的你认为自己可以承受这一点,所以才选择了这个对策,其他的生理需要尚且可以通过一些执行长期任务的小妙招来忽略,但现在这样的情况要怎么办才好呢? 你对着浴缸难得长久地沉思起来,直到夏油杰接过菅原真奈美递过来的行李箱。你用余光瞟去,一眼就认出了那只行李箱是中村哲也的,在打开行李箱扫视了一圈后,取了换洗用的几件衣物,轻轻地抱在怀中。 “你可以进来,但不该看的不允许你看,知道吗——” 你哽了一会儿后,从口中吐出了如此一番前后矛盾的话语,而更令你感到羞耻的,是夏油杰在听闻了这番话后无形之中扬起半分的唇角。 他一定是在笑话你吧,一定是吧!毕竟十年前你们该做的做了、不该做的也都做了,基于这种情况之下说出这种话反而更能引起昔日恋人的嘲笑吧。 在面对夏油杰时,你几乎是完全失了作为一位家主该有的风度。你不得不承认的是,和他在一起时你的头脑总是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怒火与悲哀管控,使得你不再能够维持曾经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表面功夫,是实实在在地将你自己所说的“以泄我心头之恨”做到了点子上。 但你真的有那么恨吗? 你顶着他的目光往后退了一步,自右眼球传来的刺痛感鲜明地提示着你,你现在所面对着的是什么人。 你想你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典范,但他杀死过你一次,难道你就一定要杀死他一次才算扯平吗?况且以他现在的态度,他还恨不得被你杀死呢,你要是想要就此动手,根本都不需要做任何的铺垫。 你伸出一只手去点住夏油杰的胸膛,又向后细微地撤了去,与他的肌肤之间隔出一定的距离。有咒力的光束在你的指尖凝结,那是一道格外明亮的苍,是你和夏油杰都再熟悉不过的招式,他仿佛突然间明白了些什么,便顺着你的愿闭上了双眼。 真可笑,原来他竟想要这么平静地面对自己的死。 你不说话,指尖的光芒绽放得更加绚丽了。只是几秒、十几秒、甚至一分钟都过去了,你还是没能狠下这个心来,将这道光束射入他的心脏。 是不敢还是不愿?这个问题的答案没有那么昭然若揭,你心头却也将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夏油杰就这样安静地等待着他的死亡来临,却怎么都没能等来心爱之人的一击。 许久之后他睁开眼,见面前的少女已经将缠绕于眼前的白绢解下,她的眼眶微微发着红,像是方才流过泪,面上却没有星星点点的泪痕,在注意到夏油杰正凝视着她时,她不爽地拧紧了眉,旋即紧紧地一拉锁链,硬是让他向前趔趄了两步。 “……进来吧。” 她这样说着。 第137章 笼中鸟9更为严重的伤害 最终你还是如愿以偿地泡上了你心心念念的热水澡。 这间浴室的位置就在夏油杰的卧房旁,与卧房内经典的和室装修不同,洗浴间完全是现代化的配置,除去花洒之外,里面甚至还配有一个浴缸;里面的洗澡水是你现放现用的,温度有点高,却正好是刚刚退烧的你能够适应的温度,这令你在躺进浴缸之后,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第255章 这么久没有打理过自己的事实对于尚且年轻且无比在意形象的五条家主而言终归是过分了些,还好盘星教的配置一应俱全,能够让你洗上这样的一个热水澡,你立刻就没有什么怨言了。 而被你强迫拉来的夏油杰正规规矩矩地坐在浴缸边。他背靠着浴缸的一角,从你仰头来看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乌黑的长发与半扎起来的丸子头。你看不到他现下的神色,想来也应该是淡淡的,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像张干净的白纸,一眼望过去只有空洞的白。 “你那个时候见到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你本没想到他会主动向你发问,故而沉默了足够长的时间后才回答:“是个混蛋程度和现在不相上下的人罢了,也没什么不一样。” “当时是因为我才失忆的吗?因为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将这副镣铐带来了——” 夏油杰垂下头去,凝视着横亘在他腕间的镣铐。 镣铐的本体呈现出一种冰冷的金属质感,做工并不很精细,一些五金的交合处是不加遮掩的锈迹斑斑。他隐约猜出了这是由特殊的金属所构成——它极其坚韧,并且只要戴上它的人发动咒力,就必定会被这层特殊的金属所伤。 她就是因为深知这一点,所以才用它来束缚住他。 可回过头去想,另一个他难道不就是想要以同样的方式来对待她吗?她身为五条家主,本该是多么一个骄傲的人,这样对待她的他该有多残忍。 “不,”然而少女冷冷地如此回答了他:“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赖不了任何人。” 在提到与过去相关的事件时,你感到自己的喉咙发紧,哪怕你反复在心中如此劝说自己,曾经那些令你恐惧慌乱的人和事都已成为再也不会回到的过去,甚至除去你自己之外不再会有人记得,你身体的本能反应却依然令你仿若如临大敌一般,简直将“想要回避”的几个大字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 夏油杰并非是不会读空气的人,可他如今的心在痛苦的深海中沉浮,这令他无比想要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故而他继续道:“既然你知晓我所做出的百鬼夜行的计划的话…… “那么你又是因为什么才要回到过去的呢?难道是因为我伤害了高专的那些孩子吗?还是说……是我给悟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所以你才想要回到过去,来改变这一切的吗?” 真是只狡猾又聪明的狐狸,竟然这么快就让他知晓了事实的本质吗? 你的心倏然一紧,尽管你认为现在再谈论过去的那些细节毫无意义,这种时候却生出了些剖白自己内心的心思。 “你倒是个聪明的。我回到过去的理由很简单,只是不想让悟因为亲手杀死了他的挚友而感到伤怀罢了。” “也就是说,我的那次百鬼夜行失败了吗?” 你下意识地深深吸了口气:“如果知道会失败的话,那么你还要继续吗?” 既然都已经知晓自己的大业即将走向失败的终局,那么你还要继续吗? 你想你的问话必然会戳到夏油杰心中的痛点,而你不后悔,毕竟是他问候你在先。 你将自己往浴缸里更深地沉去,热水逐渐漫过你的下巴、双唇、乃至鼻翼。你屏住了呼吸,在等待那个既定的回答之时,空着的那只手紧紧地扣在左手腕间的锁链之上,用力到指尖与关节都泛白。 “或许吧……只是可惜,我没有上一次百鬼夜行的记忆。我想我还是个善于自省的人,若要重新再来,说不定就能够完成我的大义。” 果然。这就是他会给出的答案。 你感到一阵黯然神伤,连一个简单的单音节都不愿回给他,并且感到自己有些久违地想要落泪——只是你的眼眶已经酸涩到无泪可流。 你想你们现如今对对方吐出的每一个字,都会对彼此造成更为严重的伤害。这件事你们互相知晓,却都不想就此言明。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浴室门口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你本想忽略掉门口的两团微弱的咒力光芒自顾自地泡澡,可门口的小家伙们实在是太过于吵闹了些,甚至在这之后还传来了摔倒在地的声音,实在是无法让人坐视不管了,于是你讽刺地率先开口了。 “怎么?你的养女们都已经这么大了还是照顾不好自己吗?” “我们只是想看看你要对夏油大人做什么而已!” 少女不服输似的在门口大喊,这吵闹的动静令你难耐地蹙起眉毛。你回过头去望向将浴室的门拉开一条缝隙的菜菜子,又看了看在她身后欲言又止的美美子,很快就推断出了她们此时此刻前来的用意,于是你平静地道:“如果你们想要进来帮忙的话,直接进来就好了。” “那,打扰了——” 美美子如蒙大赦一般,抱着怀中的盆盆罐罐率先踏足了浴室。她先是小心地瞄了瞄你的面色,见你闭上眼自顾自泡着自己的澡,这才对夏油杰悄声道:“夏油大人,我们想过来帮帮忙。” 夏油杰失笑:“有什么好进来帮忙的?” “你们现在这个样子的话,会不方便的吧……所、所以,我和菜菜子想帮夏油大人清理一下身体……” 这一番话被美美子扭扭捏捏地说出了口,夏油杰仅是思考了一瞬,便理解了两姐妹的用意。他摸了摸美美子的头,又将目光投向菜菜子,温柔地道:“没关系的,我现在这副样子也……” 第256章 “如果你想要打理一下自己的话,也不是不行。” 你倏地从浴缸之中站起身来,才清洗过的雪色长发顺着你线条光滑流畅的背脊一路垂下,像是一道优美的帷幕。 但这副美人出浴的模样令美美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还是很怕你,以至于你所做出的每一个动作都会将单纯的少女吓成惊弓之鸟;相比之下她身后的菜菜子要冷静大胆得多,只是她的目光依旧不包含哪怕一丁点儿的善意——她对你这个将她的夏油大人囚禁起来的坏术师有很大的意见。 若要论起谁更加委屈的话,明明是你有更多的话要说才对吧?当年她们眼中光风霁月的夏油大人可是为了她们两个,毅然决然地决定从高专叛逃,并且将匕首扎入了你的眼眶中呢。 你解开了腕间的机关,沉重的锁链被你重重地掼到地上。你顶着身后三人各异的目光,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过自己的换洗衣物,就这样赤着脚走出了浴室。 “给你们半个小时的时间,应该足够了吧。” 正好你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来让你自己缓缓地走出这道情绪的漩涡。 相比于美美子惊魂未定地注视着你远走的身影,菜菜子要勇敢与激进得多。她终于寻到了与夏油杰独处的机会,于是她立刻像只小黄雀一般叽叽喳喳起来:“夏油大人,那个人究竟为什么要把您囚禁起来啊?她到底是什么来头?我们……” “好了,菜菜子。” 夏油杰一视同仁一般地也伸手揉了揉菜菜子的头,菜菜子立即就露出了欣喜的表情。然而她只听夏油杰继续道:“你们也不要怕她,她……她只不过是个和你们年纪差不多的孩子罢了。有机会的话要多和她说说话,她会喜欢你们的。” “夏油大人为什么要对她脾气这么好啊!明明她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还威胁真奈美姐姐!” 菜菜子依旧摆出一副十分不理解的表情,然而下一秒她的袖子就被美美子轻轻地拽了下,示意她向后看去。而在菜菜子回头的间隙,停在走廊中的你立刻又迈步向前去了,仿若没听到菜菜子说她坏话一般,格外冷淡地走开了。 “或许……以后你们就会了解她的苦心了,唔,可能要菜菜子美美子都更长大一些吧。” 夏油杰伸手揽过他的爱女们,他的目光十分柔和,像是回忆起了令人幸福的过往一般微微笑了起来。 菜菜子美美子显然都未能理解她们的夏油大人为何会这样说,但很显然的是,夏油大人这时候显然心情不错,这让她们心口的大石悄然无息地落了地,很快就恢复了往日那般的活泼,上手去拽他的衣服。 “夏油大人快洗澡啦,一会儿我们来给你洗头怎么样?” “讨厌啦菜菜子,那我给夏油大人梳头吧!” “好啊,但是你们能不能先不要拽我的衣服了,自己洗澡的这件事我还是能做到的哦?” “好的,夏油大人——” 第138章 笼中鸟10是明晃晃的同情 夏油杰在被菜菜子与美美子簇拥着回到他的卧房之时,发现你已经穿着和服的里衣坐在了和室的角落之中。你方才出去的时候连块毛巾都没有拿,湿漉漉的长发就这样披在身后,刘海湿成长长一缕垂在颊边,还在顺着雪色的发丝向下滴着水。 明明才退烧不久,连头发都不擦就出浴室,难道不会加重感冒吗? 在他想要将自己的毛巾递给你之前,反而是他身旁的美美子率先上前了。她犹豫着将自己手中的毛巾往你的方向递了递,你只微微抬眼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就接过了毛巾,这让美美子如释重负般地呼了口气,在转过头去看夏油杰之时,收到了对方的一个大拇指鼓励。 “不要把我当做你们的育儿工具好吗,这位准爸爸先生?” 你颇为讽刺地开口了,手上倒是干脆地用干毛巾吸走了发间充盈的水。 夏油杰像是没听见你的话一般,复又坐回到了你身畔,还乖顺地伸出自己的手腕来,将锁链的另一端交予你。他的这一行径倒是令你稍稍愣了愣,在将锁链于腕间扣好后,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明明你才是那个最应该主动去掌握他行迹的人,竟然会因为对方的顺从而感到陌生。 你在简单地用毛巾吸干长发间充盈的水过后,便将毛巾搭在头上不予理会了。而夏油杰周到地没有继续催促你擦干头发,他坐到你的身边,任由他身畔的菜菜子和美美子摆弄起他的那一头长发,哪怕两姐妹下手没个轻重,不小心扯痛了他的头皮,他也只是微笑,不作任何评价。 “我来给夏油大人擦头发吧,美美子负责梳头好了!” 菜菜子在开口之前,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与夏油杰并肩坐着的你,见你独自靠在墙边不说话,这才安下心来为夏油杰擦拭长发。 在她的认知中,你无疑是个对于夏油杰而言极为重要的女孩,而且长得和五条悟真的很像,就连双眸都被什么东西所绑缚的这一点都一模一样。 她和美美子不止一次地怀疑过你与五条悟的关系,想必应该是家中的妹妹什么的。夏油大人和五条悟是曾经的同窗,说不定你也在她们都未知的从前,曾与夏油大人见过面呢。 “森山医院的那个咒灵,似乎很难解决的样子。” 你恍惚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夏油杰是在同你讲话。他这话令你挑起了眉:“等着坐享其成的黄雀为什么要问这种话?” 第257章 “我只是好奇,毕竟那是个在张开领域后连我都束手无策的咒灵。” 夏油杰向你投来晦暗不明的目光,这期间将你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像是在检查你身上是否还有其他明显可见的伤口。 你隐约听懂了他的意思,但对于他在你身上不断游移的视线极其不满,故而你揪紧了自己穿在身上的和服的里衣,淡淡地同他道:“因为已经被关进了它的生得领域,所以只能听它的话,一步一步继续往下走。中途不可避免地受了些小伤,但……” 但有反转术式撑着,所以没关系。 这未完的后半句终究是没有被你说出口。你不想说太多无意义的话,更何况在他面前示弱这种事是你怎么都不愿去做的,在不可避免的头昏脑热之时,你虚弱的模样就已经够让他看笑话了,现在更是无论如何都要坚守住你的本心。 “但,我不还是将其解决了?” 你后知后觉地将自己未尽的话补全,在整理衣衫的同时,动作带动了腕间的锁链,发出不间断的、噼啪的响声。你因这道响声而感到心烦意乱,很快便转移了话题,拒绝将话语的重心转移到自己身上:“我倒是还很想问你,这两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我去偏远的乡村执行任务,在她们五岁的时候,救下了被当地人视作异端的她们两个。” 你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的展开,不由得颇感意外地瞄了突然定住的菜菜子美美子二人一眼。两姐妹落寞的神情直直地撞入你未加遮掩的苍天之瞳当中,你听到自己的声音格外冷静地响起:“所以,她们是你决定从高专叛逃的导火索吗?” 你是因为收留了她们,所以才毅然决然地决定放弃我的吗? 你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可当双眸无意识地氤氲起一层水雾的登时,你发现自己还是没有那么简单地就可以同过去和解。你从前一直都认为,你是在恨着夏油杰的,可恨来恨去,你算是终于参破了这其中的本质—— 你只是恨他没有那么爱你。 “对不起。” 这个被你在心中扣下罪行的昔日的恋人垂着头向你道歉了。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便激起了你的火气,令你强忍着怒意反问道:“你以为我是为了想要听你的道歉,所以才来到这里的吗?” “为什么要这么说夏油大人?” 在你与夏油杰的这场谈话中,谁都没想到最先崩溃的会是两姐妹之中的菜菜子,她尖锐的声音令在场的其余三人都怔在了原地,其中自然包括你自己。在下一刻,你迷茫地被比你要矮上半个头的少女揪住衣领,她漂亮的棕色双眸之中简直要喷发出具现化的火焰来,气势汹汹地道:“你凭什么这么说夏油大人?如果没有夏油大人的话——” 如果没有夏油大人的话,她和美美子恐怕早就会被蒙昧的村民处死了吧?能不能好好地活到这一天都未曾知晓,所以她绝对不会容许其他人当着她的面诋毁夏油大人。 哪怕这个女孩,是夏油大人同样心爱的人也不可以—— 被紧紧揪住衣领的你未曾做声,只是盯住了愤怒的菜菜子,在片刻过后便令她含着些许畏惧地松开了手。而在她松懈下来的这时,你擒过她细弱的手腕,低低地开了口:“你身为术师所经历的那些痛苦,你真当我什么都不懂吗?” 被你擒住手腕的菜菜子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她避开了你的视线,因她总觉得注视着你的双眸简直就像是望进了一连片冻结的冰川之中。 而拥有着这样冷酷又锋利眼神的少女平静地向她叙述着这样的事实:“我也是术师,我甚至还是正统的御三家之中五条家的继承人,但我在本家所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被猜忌、被算计、被计划着步入一场死局,上天用这样的痛苦折磨我还不够吗?为什么又要让我在回到过去的路途之中遭受如此的苦难,还要让我——” 还要让我被心爱的人亲手杀死一遍才肯罢休? 在你与菜菜子争执期间,原本被你拢好的衣襟再度散乱,露出了你一直隐藏着的心脏之上的狰狞疤痕。你闭了闭眼,几乎是强压下了心头乱窜的那股心火,喉头很快就满溢上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和这样年少的术师生气算什么?就算夏油杰真的因为她们放弃了你,你也没必要将自己所承受的这些苦难转移到她们姐妹两个身上。 “菜菜子,我说够了。” 而在你努力劝服自己的同时,夏油杰亦主动开了口。他的语气不复方才的柔和,反倒是带上了些少见的凌厉之感,这让菜菜子仿若触电一般,挥手便挣脱了你的束缚。 你似乎没有看错——她望向你的目光之中,是明晃晃的同情吗? 你抿了抿唇,在发觉到菜菜子在有意躲避你的视线过后,立刻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并理了理自己方才被抓得一团乱的衣襟。 夏油杰自然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横亘在你心脏之上的那条疤痕,从前他不知晓这其中的缘由,失去记忆的你自然也不会详细地告知他其中因果,而现在……你当然不愿同他一一道来。这没必要,并且只会加重你的痛苦。 像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你是真的不愿再做了。 被你吓到的菜菜子在挣脱开你的束缚之后,便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门,因你们方才的话语而感到失神的美美子自然是追随姐姐而去,空荡荡的和室内便只余你与夏油杰两人。 第258章 你无奈地扯了扯唇角,在这样的关头难得平和地对夏油杰道:“你难道没有考虑过吗?如果你死了,你的这两个养女应该怎么办?” “她们自然有她们的去处,我想真奈美会安顿好她们两个的。” 夏油杰还算是平静地回答了你这个问题,可他的眸光有一瞬是的的确确地黯淡了下去。他如此向你问道:“如果她们两个的去处没有人安顿的话,你会帮忙吗?” “你难道是希望我会来给你收拾你的烂摊子吗?” “高专现在难道不是正缺人的时候?” “我想再怎么缺人,也不会缺两个小诅咒师的。” “真是牙尖嘴利。”夏油杰哑然失笑:“如果可以的话,帮我照顾好她们两个吧。” 第139章 笼中鸟11无比单纯地介意 虽说你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将盘星教教祖的命脉死死握在掌心,但实际上你并没有对盘星教的成员们做些什么。 在迈入他们的大本营过后,你所做过的最过分的事也就只是将匕首横在夏油杰脖颈间、以此要挟了菅原真奈美一次,其他时间你的情绪相对而言更加平和,除去不让所有核心成员迈出盘星教的大门的禁令之外,他们私底下要做些什么你都一概不参与。 就像现在。 你手中拿了一本书在看,是夏油杰曾在高专用过的咒术入门的教科书——在发现它的时候,你很诧异他竟然能把学生时代的课本也一起带走,他给出的反应则是为了养女们要用——咒术总监会编出来的教材哪怕是初级也是如此枯燥无味,你淡淡地翻了两页便开始微微头痛,心想着你从小就领悟的东西怎么将其变成白纸黑字就如此错综复杂。 与你绑在一起无法分离的教祖大人则是在侍弄花草,一盆本该悄然绽放的杜鹃花却在他的手下几近支离破碎。你冷冷地笑了一声,心想怎么连这么好养活的花在他的手下却还养不活,指尖却违心地弹出一道咒力,堪堪保下了它的根茎不受风雨损害。 长廊上骤然传来一阵欢快的脚步声,与之结合的还有属于菜菜子美美子两姐妹的欢笑声。你心神一动,从书中抬起头来,只见菜菜子格外欢快地抱着什么东西跑进了和室之内,惊呼道:“夏油大人,外面下雪了!” 你还当是什么惊天动地的要事发生了呢,结果只是下雪了而已。但夏油杰的心情看起来不错。他从软垫之上起身,向你伸出一只手来:“要去看看吗?” ……那就去看看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还是你回到过去后亲眼所观的第一场雪呢。 你没有将自己的手递到夏油杰的手中,自己缓缓地合上书卷,就同他一起步入了长廊之中。 两姐妹所说的不错,外面的确下起了雪,只可惜这雪才下了没一会儿,地面上并无积雪,看起来干净极了。 你还是更喜欢那种大雪纷飞的时刻——上一次看雪的记忆还是和五条悟同行,那时你们坐在中村哲也开着的车上,手挽着手一同迈入了五条本家,他给人安定力量的掌心冰冷若玄铁,你只能用尽全力、去努力让它更暖一些。 不知道现在的悟正在做什么呢,难道还在外面执行任务吗? 你有些微失神地凝视着眼前的雪景,久久都未曾转移开视线,自是未曾发现两姐妹已经悄悄地凑到了夏油杰身边去。有极小声的谈话声传进了你的耳朵,像是“没关系的”“不会在意”这样的短句,你没有细听,只是自顾自地陷进一种猛烈的悲伤的漩涡,并不期待他人能将你从中拉出。 “我们……我们拜托成员们从竹下通的甜品店买了可丽饼,这是五条小姐的那一份。” 你花了些时间才发觉,这是美美子在和你说话,而她手中捧着的,正是装有可丽饼的纸袋。 迎着少女明澈的双眸,哪怕是没有胃口的你都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于是你将其接过,小声道了谢:“谢谢你。” 美美子露出了颇感意外的可爱表情,很快就回到了姐姐身边。两姐妹拉着夏油杰坐在长廊的地板上,碍于锁链的长度,你也这样坐了下来,时不时地尝一口手中快要冷掉的可丽饼——味道倒是还可以,只是你总觉得没有当初五条悟买给你的那一份好吃。 怎么能这么身在曹营心在汉呢……太久没有见他所以想他了吧,你就这样离开了,也没有和他好好解释过。 你握了握拳,指间冰蓝色的宝石戒指闪烁着熠熠光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你五条悟的存在。你因他曾经许给你的承诺而感到心口酸涩,口袋中的手机却突然振动,是来自中村哲也的来电。 在高专内的术师们几乎都知道,你手中有一只从中村哲也那里得来的旧手机,而你平日里就是用这只旧手机与众人联络的,因此中村哲也为你申请的新电话号也躺在不少人的通讯录里,只是一直都没有人敢用此联系你。 然而中村哲也不一样——毕竟他是敢给你发内容只有问号的简讯的、领着三倍工资的五条小姐的专属辅助监督。他敢于做许多人都未曾有勇气做的事,比如在五条小姐正为烦心事伤神的期间给其打电话扰乱对方的心。 “中村先生,我需要一个解释。”接起电话的你格外地具有低气压,直觉告诉你并没有什么好事发生:“究竟是有多么要紧的事才能让你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过来的?” “我、我只是想问——五条小姐你知不知道,夏油先生向高专递来了宣战函的事情?” 第259章 你因中村哲也的这番话而怔愣片刻,手机很快就接收到了他的新一封邮件,里面是一张他拍过来的由咒灵送来的宣战函的图片。你仅是草草地掠过一眼,看清了上面的文字,就压低了嗓音平静地道:“我知道了。” 旋即你就挂掉了电话,心头不禁想着,亏你还觉得你们现在的情状有那么一点温馨的意味在,你们之间终于能够从剑拔弩张的状态之中缓解些许了呢。 就坐在你身旁的夏油杰将电话内容听了个清清楚楚——也不怪他偷听,属实是中村哲也的手机收音太差,你一接起来就声音颇大。 你赶在他之前率先开了口,一时之间令人听不清你语气之中夹带着的情绪:“我不让你们出门,所以你就非要寄信过去是吗?” “是快递过去的,还给了不少快递费,因为高专在山上,有些太远了。” 你听了这话甚至有点想笑,都不知道他究竟是在什么时候以及什么情况下布好这个局的。明明你一直都在他的身边,除去必要情况下两个人之间都有这样一道链条锁在一起,他却还是能够摆脱重重阻碍去绕过你的眼睛,从而精密地为未来铺路。 你咬了一口手中的可丽饼,因你的举动过分平和,连带着说出口的话都少了些它应有的危机感:“你是觉得,你能够在百鬼夜行开始之前挣脱这副镣铐并且打败我?” “我会尽力而为的。不到那一天,结果又有谁能知晓呢?” “看起来,你对此还是很有信心的。但你就那么想要乙骨的里香?创造一个只有术师的世界,我认为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拥有咒术在普通人的眼中难道不也是一种天方夜谭吗?”面对你的质疑,夏油杰不怒反笑:“我们从觉醒术式以来一直到现在所走的路是那群普通的猴子怎么都无法想象到的,不是吗?” “我没有办法和你站在同样的立场上去看待没有术式的普通人,但我的确有想要你回答的问题。” 你放下手中的可丽饼站起身来,双眸定定地凝视着房顶的某一方向,又很快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淡淡地道:“如果你对于普通人的厌恶是源自普通人无法很好地掌控自己的咒力从而致使咒灵的降临,那么我只能告诉你——我也是这样的。 “我的咒力也会外泄,或者说有相当少的一部分的咒术师也会造成这样的结果。无论是在我幼时还是现在,我的咒力依然会外泄到形成咒灵的地步,我想你不会没有发觉到。” 随着谈话的内容逐渐变得严肃,你们之间的气氛亦逐渐冷了下来,菜菜子和美美子见状不好立刻躲了起来,只是远远地看着你们坐在落了雪的长廊上平静地交谈。 “我不想评判你做的事情是否是对或错,我也至今都未曾知晓你选择叛逃的真实原因,但看在你曾经对我多加照顾的份上,我想我有权利告知你这一点。” 雪似乎下得比起方才要更大了一些,你没有用白绢遮盖自己的双眸,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睛,防止自己原就因方才的谈话而微微刺痛的眼睛被风雪所迷。 你心中始终都抱有一种淡淡的冷然之意,但现如今的你说不上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你只知道你感受不到任何的爱恨。 要是时间能够倒流,从前没有任何记忆的你或许会怨恨夏油杰走上了这样一条道路,可现在拥有自己完整记忆的你不会这样想。毕竟你年少时也曾破罐子破摔地想着,若是能够背叛咒术界躲到世界的背面去那该有多好。 你只是无比单纯地介意着,为什么当初的夏油杰不愿带上你一同离开。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再问出这样的问题也毫无意义。 你只觉连眼前的雪景都变得不好看了,怀中抱着合上的书卷,想要回到房间去放松一下紧绷的精神,夏油杰却轻轻擒住了你的手腕。你触电一般地将自己的手收回,疑惑地看向他的脸,只见他平静地道—— “我一点儿都不后悔当初没有将你一起带走。” 他这话无疑化作了一把尖锐的冰刃,直直地戳进你的心口,你却只是平静地嗯了一声,率先走在前面,咬着牙咽下了口中将出未出的话语。 第140章 笼中鸟12伤害得面目全非 你做了一个尤其荒诞诡谲的梦。 梦里的你眼前插着一把匕首,眼眶中有血一直在流,你迷蒙的头脑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你现在正处于十年前与夏油杰的最后一次对峙。而与真实情况不同的是,你现在并未被灭顶的疼痛所俘获,许是因为身处于梦境之中的关系,你只感觉到淡淡的麻木,以及伸手触碰面颊时,能感受到血液的滑腻以及它浅淡的余温。 “为什么要这么做?” 正是因为在梦中,你才有勇气与心力去问出这样的话。 但梦中的夏油杰并未能回应你的期望。他只是惊讶地望着你,似是怎么都没想到已经对你认主了的匕首竟也会对你造成真实的伤害,而你伸过手去,果断地掐住眼前人的脖颈。十指收缩之时,你感到有一股反作用力在硌着你的指节,定睛看去,才发现横亘在指间的是你与五条悟定情的那枚戒指。 一瞬间梦境与真实的界限彻底消失不见,你发现你正跪坐在夏油杰的身上,死死掐着对方的颈间的命脉。 “清醒了吗?” 被你掐住命脉的夏油杰只是微笑着望着你,似乎你只是在与他开玩笑一般,而你的唇角微微颤抖了一瞬,最终只是微微松懈了手中的力道,嘴上格外尖锐地发问:“你是真不怕我就此杀了你?” 第260章 “我早就说过了,如果你真想要就此杀死我,我是会很乐意的。” “这么理所当然吗?你除了这种话就不会说些别的了吗?” “可我也没有办法——你看,我已经将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摆在你面前了,你不能向我索取我根本就没拥有过的东西。” 他苍白的话语像是闷头一棍,直打得你整个人都跟着清醒了不少。你感到自己的手掌间沁出了冷汗——你的这双手拥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而它们现如今正紧紧地擭住眼前人的脖颈——这是对方最脆弱的命门。你想你只要稍微用些力,就能够在夏油杰这般毫不抵抗的态度之下,彻底给予对方死亡的甘美。 可是,凭什么呢? “你不是想让我给你一个痛快吗?我偏不——我想咒术总监会自会有一千种一万种磋磨你的办法,到时候我会让他们多加注意,争取不让你在这种低级的刑罚下就这么去了——” “原来你是这么坚守程序正义的人吗?” 对于你言之凿凿的威胁,夏油杰却只是笑。他的瞳孔很是涣散,最初还集中在你自胸前垂下至他耳畔的雪色长发上,后又盯住了你的脸,却像是在透过你去看他人一般,目光久久未曾聚焦。 “虽说是所谓的程序正义,但只要我想,咒术总监会就迟早是我的囊中之物。 “我不会让你就这样死了的,绝对不会。” 你在这样说着的同时,放开了自己的十指,颇为仁慈地将夏油杰从窒息的困境中解救了出来。 你敢肯定他已然看透了你的心,知晓了你此时此刻的恨意已经极其稀薄。既然这样你也并不怵将自己原本的所思所想说给他听,故而你带着一些不甘地道:“我会以咒术总监会的名义,在百鬼夜行开始之前……或者开始之后,将大名鼎鼎的最恶的诅咒师夏油杰捕获,并争取将其的人身自由交由我自己来全权处理。” 夏油杰沉默着听完了你的前半段话,却在听闻你的后半段话后微微失神。他伸出手来,想要再触碰一下你的面颊,你却往后退了些许,同时张开自己的无限,无形地拒绝起他隐形的示好。 你怎么可能会让他死呢?你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你想你总可以等来一个理由——一个他当年为什么要放弃你的理由。 你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量一般,缓缓地向一旁靠坐而去。而失了束缚的夏油杰支起自己的上半身,凝视着自己被镣铐绑缚的双手,突然如此发问了。 “当年……你是怎么挣脱这个离开盘星教的?” “你真的想知道吗?” 你格外绝望地笑了一下,只恨记忆这么私密的东西无法与他人共享,但你另有其他的方法能够让夏油杰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于是你解除掉周身的无限,同时伸过自己的手,轻轻地将其覆盖在夏油杰的手掌之上。 在那些不可视物的从前,你就已经知晓,他的手与五条悟的不同。夏油杰的手掌很明显地要更加宽厚一些,并且带着一如既往的、令人安心的温度,但你现在就要将其统统都摧毁掉——这个认知令你在为其感到头皮发麻的同时,又有着不同于往常的、莫名的兴奋。 我马上就要向你展示过往我所遭受的一切痛苦了,怎么样,这是你想要承受的吗? 你抱着这样的想法握紧了他的手腕。 对于你而言,人生中有无数个可以试错的机会,毕竟你手中掌握着穿越时空的公式,只要有一次失败就可以再来。这种特质令你的生命延长了许多,所能够借鉴到的经验也更加丰富,故而经历了多次特训的你清楚地知道,你只需要使上稍微一点巧劲,就能够轻轻松松地掰断毫无咒力附体的夏油杰的骨骼。 但,为什么你始终都无法狠下这个心? 你抿了抿唇,在多次试验无果之后,你感到自己的指尖在极其细微地颤栗,这无疑暴露了你没有那么果敢的事实。 夏油杰原本只是沉默地盯着你瞧,在发觉你迟迟未曾动作后,很突兀地笑了一下。你下意识便觉得他的笑容不太对劲,而事实果真如此,他下一秒就按住了你的指节,同时暗自发力,很快你就听到了一声骨骼碎裂的脆响。 “我想的应该没有错?不然你是怎么能够从这样的刑具之中摆脱的呢?” 对自己格外狠厉的罪魁祸首微笑起来,见你摆出这样一副失神的样子,终究还是不忍地抚了抚你的面颊。 你感到耳边有着难以忽视的阵阵轰鸣,仿佛过往的那些爱恨全随着这一声清脆的响而消解掉了,夏油杰却还嫌不够似的,在你放下自己的手后,继续揉捏起原本就已经断裂的骨骼——令你头皮发麻的嘎吱声十足地在安静的和室内响了一会儿,这才堪堪停下,这是夏油杰终于将自己的手从镣铐之中拯救出来了,哪怕它已经落入了面目全非的结局。 而你终于也寻回了自己的神智,低低地问了这样一句:“你恨我吗?” 早就因方才的动作而冷汗涔涔的夏油杰不解:“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反倒应该问你,为什么要现在问出这种问题……是想探寻那些你为之而感到抱歉的过去,还是想要在我面前亲手把这些伤口再撕开一遍呢?” “我……” “你以为你这样做,伤害到的只有你自己吗?” 你感到自己后悔了,你根本就不应该顺着他的话将事实以动作的方式和盘托出,故而现在的你堪称是怒不可遏,既生气于他的所作所为,也生气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懦弱。 第261章 你很想就此逃离,于是你反手一用力,在咒力的作用下硬生生地掐断了钢铁制成的你这一半截的锁链,站起身来逃避似的冲到了和室门口,不去看夏油杰的表情。 “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了,如果你这么想要发动百鬼夜行的话,那就当天见。 “我会让你知晓何为我心目中的‘程序正义’。” 夏油杰依旧保持着跪坐在地上的姿势不动,他凝眸望着赤脚跑开的少女的背影,却只是暗自咬紧了自己的牙关,以挺过左手手腕处传来的阵痛。 他方才是用了十足的巧劲,硬生生地捏碎了自己的骨头,这样严重的伤若是没有反转术式辅以治疗的话,这只手怕是未来就要废掉了。但是他不在乎。他满心里都是少女在听闻了他这番问话过后所露出的绝望的冷笑,他现在手上有多痛,心中就有多么惭愧——从前的他怎么可以那么对待她? 况且这原本就只是她曾经做过的事,他只不过是在自己的身上复刻了一遍罢了。这是他应得的。 菜菜子和美美子在少女离开过后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立刻就敲响了和室的门扉,前来查看夏油杰的情况,然而两姐妹的心理承受能力实在是不高,登时便被夏油杰的这副模样吓到啪嗒啪嗒落下了眼泪,嚷着要找盘星教内的医生过来诊治。 情绪尚且没有完全安定下来的夏油杰难得觉得自己的养女有些吵闹,尽管她们有足够正当的可以担心他的理由。他简单安抚了一下两姐妹,在敷衍地答应她们会尽快找医生过来之后,便请她们暂且出去了,这叫他终于可以独自一人消解心中繁杂的情绪,以及…… “你已经在角落里偷看很久了吧,还不过来吗?” 随着夏油杰的话语落下,原本在角落里晃头晃脑的小咒灵只好现了身。它身上熟悉的咒力令夏油杰难得心安了些许,故而在他将手上的镣铐抛到一旁后,很快就伸过手去,让小咒灵在他的掌心内凝成一个实实在在的咒灵球。 好在她还是留下了一些东西陪着他的。不要紧。 第141章 可能还是忘不掉 五条悟是在他的任务现场捡到他的小家主的。依旧身着蔷薇色和服的小姑娘失魂落魄地闯入了他所设立的帷帐中,自见面后就将自己一头扎进了他的怀中,不顾他的指尖正凝集着一记攻击力与威胁力都十足的苍。 你这样子像极了前不久还信誓旦旦地出了门、现如今却垂头丧气归来的小雌鹰,五条悟不由得好奇这段时间之内你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总想把你从自己的怀中挖出来,却总是不得其要领,反而让你更加紧地束缚住了他的脖颈,当真是掐住了他的命门。 “悟现在是要回高专了吗?” “是啊,那边在喊我回去开会呢。” 面对闷着声音讲话的你,五条悟多出了不少的耐心,他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将支支吾吾不愿讲出实情的你抱在怀中轻轻摇晃:“多半是为了杰所下的那封宣战函吧。” “你们都看见了?” “那当然啦,”虽说寄过来的方式着实接地气得很,并且署名上写着的正是夜蛾校长的名字,本来还以为是账单之类的东西呢,结果打开来看真是不得了。“这可给夜蛾气得够呛,立刻就给天南海北的咒术师们发消息,说要召开作战会议呢。” “论起夜蛾校长的脾气……这也是应当应分的。” 恋人的怀抱令你稍微安定了些,浮萍一样的一颗心终于有了它应该去的归所。 你从五条悟的怀抱中直起身来,故作姿态地整理了一下并未被扰乱半分的衣襟,却殊不知自己现在的这副模样有多楚楚可怜——原本覆在眼前的白绢不知道哪里去了,好不容易养到时常都面色红润的一张脸如今惨白着,像是久病未愈的病人一般,实在是令人不能不担心你现下的精神状态。 “抱歉……悟应该会很生气吧?关于我又一声不吭地跑掉了的这件事,的确是我的错。” 你着实是很能抓住五条悟的痛点,十分诚恳地承认下了自己的错误。 然而预想中的抱怨愠怒都没有到来,你本来就昏昏沉沉的脑袋反而被人大力地揉了一把,前代含着笑的声音自你的头顶缓缓响起。 “只要你最终还会回到我身边就好。” 你感到心头传来一阵皱缩着的痛,险些又要因为这阵痛感而毫无优雅地龇牙咧嘴起来。 五条悟给予你的爱太过厚重,你时常认为自己与他的这份爱并不相配,可你总是会幻想到有你们二人在的共同的未来——每当这个想法在你的脑海中缓缓升起,你就会稍微原谅自己一些,并告诉自己,现在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你应当遭受的。 没关系,你所想要达到的未来与你之间的距离仅有咫尺。 你抱着这样的想法,用尽全力扯出一个并不好看的微笑,这般纠结的神态让五条悟不由自主地笑了开来。 他伸手去揉你的面颊:“好啦,既然一定要这么笑的话,还不如哭丧着个小脸呢。” “什么啊,悟难道是在说我笑起来不好看吗?” “我可没有这么说喔?不要自己乱下定义啦。” 几句话的功夫,前代在你面前又恢复成了他原本的那副模样,他手中的苍也是终于被弹了出去,一招便击中了不远处的任务咒灵。他先前所下的帷帐逐渐消失,这标志着本次任务的完美完成,而你在这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前,喃喃自语道—— 第262章 “悟,我想我可能还是忘不掉他。” 对着现如今自己的恋人讲出这种现实着实有些过分,你知道自己不该多嘴说这一句,但你若不告知他,心下实在是一阵难安。但你只听他如此道:“这种事情我知道。 “你以为我是抱着什么样的觉悟才和你在一起的?” 你怔然抬眸,感觉眼前的恋人露出了有些哀伤的表情,但恐怕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只想把自己的头重新埋入他温暖坚实的胸膛,用世界上最能够打动人心的话语许给他会永远留在他身边的承诺,可你也知道在现下的时节说些什么对方都不会有更深的触动。 在爱情这件事上,你可实在是前科累累,让他所担负的事变得多得不能再多。 最终你选择沉默不语地牵住他的手,两个人就这样上了停在小巷外的伊地知先生的车,由他载着你们回到高专。 这期间在你们之间鲜少有言之有物的交谈,不过你们二人心中都明白,此时此刻最重要的,是对方还陪在身边的那种感动与快慰趋居上风,其他任何的一切都不重要,只有实在的陪伴是最真实和最被需要的。 你想为了爱,你能够做到最好。 夜蛾正道这次是真的发了很大的火,你与五条悟还未走近,就听到他拍桌子的声音真切地响彻在校长办公室内。你无奈地摇了摇头,在五条悟为你拉开门后率先走入办公室内。 “校长这是怎么了,发了这么大的火?” “夏油那家伙送来的宣战函,五条你应该已经看过了吧?” 夜蛾校长对于你神神秘秘不开口自报家门的行为表示不解,所以他一直称呼你为五条。 他所说的这点你并不否认,只是你亦没有开口,直到五条悟为你拉开椅子后,你才缓缓坐下,抛出自己手头的话柄:“自然是看到了,诸位怎么想?” 由于你的双眸并没有被阻挡,一双冰蓝色的苍天之瞳就这样沉默地注视着在场的所有人,这令你的气场实在是显得太过于强大,一时之间竟没有人敢接话。 只有冥冥率先冲你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五条小姐。”她旋即感慨道:“真是没想到啊。” “不过要宣战他怎么不亲自来高专宣战?这可不符合他的作风。” 有另外的咒术师提出这样的疑问,这令你沉默着攥紧了拳头,不由得伸手去抚尚且还留在你手腕之间的铁链磨损出的伤痕。 五条悟注意到了这点,立在你身后的他伸过一只手来,极其温柔地握住了你的手腕,这才发言道:“不管怎么说,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现在重要的是该如何应对。” “……但他是不可能挑起必败的战争的。” “那就通知往期毕业生和三大家族,还有给阿伊努的咒术联盟也发出援助申请。这是一场全面战争!这次一定要将夏油这个诅咒给彻底祓除!” 你只觉从前发生的一切和眼前的景象逐渐重合起来,这令你闭了闭眼,以驱逐这股莫名而来的违和感。 然而你的这般微表情被在场的不知名咒术师认为是有所异议,故而他战战兢兢地开口了:“五条小姐是有什么想法吗?” 有想法?你能有什么想法? 你压下心头的烦躁,稍微摆了摆手,以示意自己的确没有任何多余的异议,同时说出了第一次穿越时空时你所说的话:“我是为悟而战的,悟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 家入硝子听闻看了你一眼,最为了解你们二人关系的她被微妙地被你的发言秀了一脸,再加上她现在的心情的确是不太美好,故而她选择推门离去,只听背后的咒术师们继续道:“百鬼夜行的主战场是新宿和京都,悟你去新宿的话,派同样身为六眼的五条小姐前往京都才会发挥更好的……” “不行。” 这个提议刚提出来就被果断地否决掉了,而否决它的五条悟轻拍了一下你的肩膀,你立刻就顺着他的意站起身来,犹豫了一下后才道—— “我会守在高专。” >>> “刚刚会议室里的空气真令人难受。” 这是出了校长室过后你所说的第一句话。 五条悟一直守在你的身边,他的掌心里还停留着你伶仃的腕骨,他摩挲着其上的红痕,没来由地发问了:“可以告诉我,你在杰那里都经历了什么吗?” “并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事情,所以还请悟宽宏大量饶过我吧。” “那好,我不会再问了。” 你苦笑的样子实在是太过于破碎易折了,这让五条悟不忍再问下去,只好忍住了那一时的微微心痛。而你稍作思考过后,也微微地吐露了一些实情:“我捏碎了他的一只手,想必在百鬼夜行之前是好不了的,这或许会影响他的战斗力吧。” “竟然这么厉害吗?那可是杰啊。” “是他自己愿意的,我可没有半分强迫他的意思,况且……” 你别过头去,不让五条悟瞧见你颤抖的双唇,平复了许久才道:“是他强迫我这么做的。” “是吗?很有他的风格。” 他的话音落下的同时,你便知道你们之间关于夏油杰的谈话到此为止了,这样也很好,毕竟你也不想再说更多。而在稍许的沉默过后,五条悟摸了摸你的长发,格外温柔地道:“今天晚上想不想出去玩?有个地方想带你去。” 第263章 “诶?” 你疑惑地发出一个单音节,但稍许过后又放下了心来,回应道:“好啊,我很期待呢。” 毕竟这可能是大战之前最后的一点温存了,你想你是愿意陪伴他的。 第142章 我不后悔 五条悟直到暮色四合才带着你走出高专,登上山下的电车。你非常疑惑他究竟要带你去往哪里,而在到达目的地之时,你看到了眼前如梦似幻般的一切,不由得了然地微笑起来。 “也是之前偶然发现的,这还要感谢伊地知。” 这可真是要好好感谢伊地知了,若不是因为他,五条悟根本就不知道在这个小地方还会举办烟火大会这种事。 不过正所谓天时地利人和,你正巧也赶在今天回到了他的身边,这才让他有机会邀请你一起同去。他便将这视作是你们之间存留的小小默契了。 你听闻五条悟的这番话,微微地点了点头,而此时此刻空中恰好有焰火升起,它们映在你晶亮的双眸之中,别有一番动人的景色。 五条悟想,他就是一次又一次地陷入了你的双眸之中,所以才会如此地无法自拔。你的每一个微表情都牵连着他的心,哪怕你只是因为眼前所看到的一切而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他亦觉得甘之如饴。 即将迈入而立之年的五条家主其实是个物欲很淡的人,他在购物时比较随心所欲,不会格外注重物品的价格,却比任何人都要知晓此时此刻立在自己身畔的少女是无价的珍宝。 他知道你终究不是这个时空的人,或许并不会长久地在他的身畔停留,可他想要用自己的一切去换来你的短暂驻足。他已经足够正视自己的这份感情了。 在他这样想着的同时,你偏过头来,仔仔细细地打量起了他平静的脸。而在他开口之前,你率先一步伸出自己的手,稍稍歪过头来故作矜持地道—— “那请问,亲爱的五条家主愿意陪我逛一逛吗?” “……荣幸之至。” 五条悟伸过自己的手掌来,温柔地包裹住了你的手心。 在冬日举办的烟火大会虽然少见,却格外地有烟火气。前来参加烟火大会的人们多数也穿上了应景的和服,故而身着和服的你立在人群之中倒没有那么显眼了。 你得到了五条悟钱包的控制权,迫不及待地从路边的小吃摊买了苹果糖和章鱼烧,凑到五条悟的身边来,叉起一块章鱼烧就往他的唇边送。 前代很给面子地一口吞下,品评道:“味道不错。” “当然啦,毕竟这可是我喂给你的呢?” 你非常快乐地绽放开一个愉悦的笑容,见五条悟的唇边还有些许溢出来的沙拉酱,不由得主动凑上了前去,轻轻舔掉了那一点酱汁。同时你还不忘将手中的苹果糖举起来以作遮挡,你的面颊也因此而被苹果糖衬得更加红润了。 “真可爱啊。”五条悟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这样的动作由他做出来简直是魅惑力十足:“有这么喜欢我吗?” “那当然是非常非常努力地在爱着悟啊。” 你大力地给予了肯定的回答,自己却又因这番话而感到些许不好意思,故而你立刻就回过了头去,快步向前走了一段距离。 然而你突兀地感受到了一阵熟悉的咒力,能够洞察世间奥秘的六眼在一瞬间便锁定了这场烟火大会的不速之客,过量到溢出的惊讶使得你手中的苹果糖掉落在了地上,遗失的甜点很快便随着人群变得无影无踪了。 “要去找他吗?” 五条悟跟上了你的脚步。他有一双与你一模一样的眼睛,自然是也注意到了那个人的行踪。 他问出这样的问题倒也不是为了寻求一个既定的答案,或者说他反而想要帮你一把——于是他上前一步轻轻推了你一下,而你顺着他的力道向昔日恋人的方向迈了两步,这令你格外意外地道:“悟……真的没关系吗?” “如果你再晚一点出发的话,我说不定会吃醋哦?” 五条悟已经给出了足够明确的答案,接下来便是需要你自己去努力了。 你定了定慌乱的心神,却怎么都抑制不住自己双唇的颤抖,哪怕自己的周身有无限包裹,却还是觉得自己仿若置身于冰窖之中那般寒冷。 其实当时明明可以同意的——明明就可以主动开口要求前往京都,这样的话你和夏油杰之间就不会有任何交集了。高专那边没什么需要担心的,就算真希、狗卷他们会受伤,但高专还有乙骨在,他会保护好他们的,也会给予夏油杰极其关键的一击。 只是这样的话,就不可避免地要由五条悟来杀死自己往昔的挚友了。从前你是因为什么才回到过去的,你现在清楚得很。 就是因为这样的不甘心,所以才想要逆天改命去改变未来事件运行的轨迹啊。 你一开始只是缓慢地在向夏油杰的方向挪步,在这样想着的同时,稍微加快了自己的脚步,甚至趿拉着脚下的木屐,一路狂奔至夏油杰所在的地点——那是有些偏远的山林之间,唯一的好处是足够高,站在这里的话可以很轻易地欣赏到这之下的喧闹繁华的景色。 “我还以为,你不想再见到我了呢。” 好不容易才被你找到的罪魁祸首这样说着,唇边依然含着意味不明的微笑。 你平静地道:“我可没有这样说。” “就这样从悟的身边离开真的好吗?他会吃醋的吧。” 第264章 “没关系的,也是他让我来的。可能他也想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传达给我吧。” 一阵难堪的、尴尬的沉默在你们之间蔓延着。许久之后你才继续了自己的话题:“百鬼夜行在即,我还以为你会留在盘星教操练自己的那些咒灵呢?” “没什么需要准备的,倒是你,高专没有对我的百鬼夜行做出相应的对策吗?” “当然做了啊,我和悟也是开了会之后才来到这里放松心情的。” 你拢了拢自己的长发,因为平日里不怎么发动反转术式,腕间的红痕依旧还清晰可见,它们和曾经掉入时空乱流之中留下的伤疤一起映入夏油杰的眼帘,这让他怎么都移不开自己的眼睛。 你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但现下的确是一段很适合二人相处的寂静的时光,于是你向前又走了两步,站到了他的身侧去,像是淡忘了过往他对你造成的那些伤害一般,只是淡淡地道:“所以,为什么要坚持改变这个世界呢?” “若是我和你解释了缘由的话,你能够理解吗?” “抱歉,我想我还不能做到这一点。”你很快地否认了:“我现在并非是站在咒术总监会的立场上来问你这个问题的,如果你还……稍微惦记着从前的一些情分的话,能否讲给我听呢?” 你很少会把当年的事主动拿出来讲。也是,从前的那些过往明明才过去了十年,却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般,任谁都想不到十年前如此相爱的一双人在十年后竟会成为仇敌一般的关系,还站在完全相反的立场上,恨不得就此斗个你死我活才好。 “讲给谁都好,唯独不想讲给你听啊。” 夏油杰哂笑一声转过身去,只给你留下了一个披着五条袈裟的背影。 你不想你们之间再度陷入难堪的沉默,可你现如今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好向前几步,站到了夏油杰的身前去,从根源上断绝了他躲避你的一切可能性。 “杰,你不想知道我是因为什么才回到过去的吗?” 你很难得地开口呼唤了他的名字,同时所抛出的问句也格外地引人瞩目。 或许二者兼有吧——总而言之,你的这番话让夏油杰明显地为此动容了。 你注意到他的身影一僵,原本垂在一侧的放松着的手悄然攥紧成拳,而你的目光亦不由自主地转移到他的另一只手上——正是你在前些时候亲手捏断的他的那只手。此时此刻在这之上包裹着雪白的绷带。你的六眼虽然能够直截了当地探知到他骨骼的情况,你却迅速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像是什么都没有注意到一般选择了逃避。 “你难道不是因为悟,所以才打算回到过去的吗?” 原来他是这样想的吗?也是,这的确是你想要穿梭时空的根本原因。但是…… “是这样没错。但我归去的直接原因,是因为我想改变属于你的过去。” 在夏油杰惊讶地瞪大双眼时,你平静地道出了这样的事实,却又嫌不够似的对此加以了补充。 “那时候的我什么都不顾了,只想着回到过去逆天改命,因为我实在不想再见到悟那般悲伤的神色。与此同时我也在想,过往的夏油杰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既然能成为悟的挚友,那么在这个人身上必然也存在着一些闪光点才对—— “但看起来,是我来得太晚了。如果我再早回去一年的话,是不是所有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你这样说着,像是在强忍着难过一般,将嘴角绷得紧紧的。 在你的面容之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一种悲伤的神态,而这时的夏油杰却只是想——正如你方才所言,换作是他的话,他也不愿见到你这般痛苦的神色。 “或许强行回到过去的我是错的,也或许我终究不会迎来十全十美的结局,但在如此漫长的一生之中,谁又是完全正确的呢?” 夏油杰抿了抿唇。他不可否认的是,看着眼前生动而耀眼的少女,他有一种很强烈的想要吻她的冲动。 曾经那份因他而起也因他而熄灭、如今只能在心头悄然增长的隐秘的感情正在大声地向他喧嚣着自己的存在感,他紧咬的牙关开始颤抖起来,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他们已经结束了,是不可能再被修复完整的支离破碎的关系。 但少女接下来的话像是一记直球,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心脏上。 “我不后悔有这样的一段时光,更不后悔遭受我曾经遭受的那些伤痛。 “曾经我想我是恨你的,但我花了些时间才了解到,恨也是表达爱的一种方式,所以我接受了——无论好的坏的我都接受。 “百鬼夜行当天我会留在高专,我已经做好了要亲手杀死你的觉悟,就让时间来证明一切吧。” 你在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后,难得地感到一阵放松,便借着这个机会,敛下双眸从他的身边离去了,决心回到五条悟的身边,同他一起回到高专去。 然而走到半途之时你发现路上下雪了——原本还是如冰粒一般没什么存在感的雪,片刻之后却突然重如鹅毛。 有细小的雪花随着风附在了你的眼睫上,你长出了一口气,在眼前的白雾彻底消散前,伴着焰火依旧自夜空中上升的轻响,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开。 第143章 终幕乐章1 中村哲也找到你的时候,你正靠在教室的窗边安静地看书。正值二九年华的少女完美继承了前代六眼的美貌,哪怕映入他眼帘的只有一个孤寂的背影,也美得足够惊心动魄。 第265章 蔷薇色的振袖与雪色的长发自窗前流泻下来,你向中村哲也的方向微微歪了歪头,在阖上面前的书本过后,朗声发问道:“中村先生怎么在这里?” “我是来找五条小姐的,有东西要交给你。” 中村哲也从随身带着的公文包中摸出了两封信函。他先是将花色的那一封交给你,交代道:“这是森山医院的鹿岛铃小姐拜托我转交给你的。”又郑重地拿出一封纯白色的信函,刚想说些什么,你却一脸烦躁地别过了头去。 “不要和我说这是遗书。我是不会收的。” 中村哲也反应了一会儿才哑然失笑:“怎么会……这其实是我的离职书,还请五条小姐收下。” 听了他这番话,你颇为好奇地转过头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见他今日的服装甚是休闲——至少他的确是没有穿往日里的西装三件套,而是一身看上去就很宽松舒适的运动套装,这才迟钝地笑开来:“你终于做好打算,不做这个辅助监督了?” “唔,再怎么说我也是一把年纪了,像我这个年纪的辅助监督已经很少在一线奔波了吧?更何况五条小姐给我结算的工资本就是到今年十二月,五条小姐你是不是也抱有着同样的想法呢?” 看起来被发现了啊。 真实想法被戳穿的你并不恼,只是将手头的书与刚刚收到的信函随手扔在了一边,轻快地迈着步子来到中村哲也面前,无奈道:“我的确不希望你接着做这个劳什子辅助监督了,等到伊地知先生熬到你这个年纪,我也会如此对他说的。 “那么,你想好离职之后要去哪里、去做什么吗?” 对于你的发问,中村哲也早就准备好了自己的答案。他微笑起来,用一种极为微妙的口吻回答道:“打算在山下开一家家庭餐馆呢,您和五条先生不是总说我做饭很好吃吗?” “诶?既然这样的话,你的餐馆我要入股哦,等我以后灵光一闪不做这个咒术师了,就能够有每个月的分红自给自足了!” 你煞有介事一般地为自己打算上了,过程中还一直在掰着自己的手指,似是在计算自己还有多少年才能退休,亦或是能够从中村哲也这里得到多少分红。 被惦记着的中村哲也对此感到哭笑不得,但他更在意的事明明不在这上面,于是他难得大胆地发问了:“说起来我还以为……五条小姐在百鬼夜行过后就要回去了呢?” “回去哪里?你是说——我要回到我该回到的时间线上去吗?” 你微笑着如此反问了回去,双眸之中的坚定神色却已经向中村哲也说明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后者因你的果决而微微一怔,你却很快从方才的状态之中抽离,转移话题道:“离百鬼夜行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如果要我这个过来人给予中村先生一些建议的话,我会告诉你‘请你把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里,直到第二天早晨再出来’。” “这么严格的吗?” “毕竟高专也会成为主战场之一啊,我这可是十分真挚的建议,还希望离职过后已经不再是辅助监督的中村先生好好遵守呢。” “这样啊,虽然我已经将离职书交给您了,但没法守护好五条小姐,这样的高薪资拿着果然还是不太安心呢。” “那么就这样算吧——在中村先生提出离职之前我所下达的最后一个命令就是,希望中村先生能够完全确保自己的安全。” 身着蔷薇色和服的少女微笑起来,她绽放出笑颜的面容宛若蔷薇花一般娇艳而美好。 “希望我能和中村先生一起迎来最后的终局。” >>> 在送走中村哲也之后,你安静地在原地坐下,读起了中村先生的离职书和鹿岛铃写给你的感谢信。 其中于你而言意义重大的自然是鹿岛铃的信件,在第一次轮回之中你意外将其在时空乱流之中将其损毁了,直到最后都没能知晓其间的内容,现在你倒是有时间可以静下心来读一读。 内容倒是很简单,你从充满敬语的格式之中挑出了那么两句中心句,也是在感谢你将她从咒灵的手中救下。在读完这封带着花香的信笺后,你沉寂了许久才走出和室,到外面的长廊上去。 今晚的主角这就来了吗?倒是真的很快啊。 你缓步朝着夏油杰出现的方位走去,行至半途却遇到了正在往与你方向相同的目标赶去的禅院真希与乙骨忧太,你自是叫停了他们的动作,高声道:“你们两个回到教室去待命,这里还有我在,就不会让你们两个出手的。” 乙骨还是一脸的不放心:“真的可以吗?” “再怎么说我也是特级,还继承了五条家的家传术式,有我作为对外的‘盾牌’,高专是不会受到侵害的。” 你如此肯定的话语一出,真希便知晓了你的决心究竟有多么旺盛。她往后拉了拉乙骨的手肘以作示意,乙骨立刻就后退两步,二人一同注视着你走向前方的孤寂的背影,心头泛起各不相同的杂乱心绪。 真的要将一切都交给五条妹妹吗? 可是若是贸然前往的话,似乎会打乱他们之间独有的那种气氛——至少乙骨是这样想的。 作为还在学习中的术师,他在高专学习到了许多与咒术有关的知识,也从自己的恩师和教师们那里懂得了不少为人处世的道理,但他一直都觉得,他与五条悟、与五条妹妹之间是有着一层无形的墙壁的。 第266章 亦或者说,是那两个人之间太默契、他们又太过独立而强大了,所以与他人之间都有一层难以忽略的隔阂感。他所滋生的这种感觉说不定在他人身上也曾出现过。 只是,他果然还是不怎么放心。 “只是跟上去的话应该没问题的吧?” 率先问出这番话的却是真希。 乙骨带着些疑惑地偏过视线,只见举止言行都格外洒脱英气的少女继续道:“我们不能将一切都交给她或者是悟那家伙,就算他们的力量比我们要强很多也是如此。不觉得这太没有责任感了吗?至少也得跟上去确认情况吧?” “嗯,果然还是跟上去吧!” 乙骨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立刻就跟随着率先冲出去的真希一同向前去。 而将视线拉回你这里,你正微微抬手按着自己的眼睛,往日里不常发动的反转术式如今也被你打开了,正向的咒力不停地在你的体内游走,将一切负面的力量都一扫而空,这令你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也使你感到前所未有地如临大敌。 现在的自己真的能够打败夏油杰吗?你想这不见得。你能够被称为是特级的缘由自是因为你特殊的家传术式以及深厚不见底的咒力量,但在战斗经验与体术上,夏油杰要拉开你一大截,哪怕是一只手受伤的他仍是如此,因此你只能够保证你可以在他手下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所以最终一击还是要让乙骨来吗?在他身上真的就存在这一种不可替代性吗? 果然还是会觉得不甘心…… 你闭了闭眼,倒是平静地冲他打了个招呼:“你果然还是来了,是用什么骗过悟那边的?” 手握游云的夏油杰看上去格外平静:“找人拖住了他那边而已,我想十分钟的话,米格尔应该还勉勉强强撑得住。” “只有十分钟吗……你难道会觉得,仅凭十分钟就能够越过我,从而得到乙骨的里香?” 你哂笑一声,没什么表情地在指尖凝结起咒力。“尽管你真的很强,我却还是觉得你的这种想法过分天真了。” 既然今日一切都将迎来终局的话,那么这场背水一战终究是无法很好地收场。 就让你好好看看,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吧。 从你指间不间断地弹出苍蓝色的咒力光球,这是你最擅长的苍的连发。五条悟曾经说过,这是最适合你的战斗方式,既然咒力已经多到用不完,那么不如在一开始就以这样的枪林弹雨之势去攻击你想要攻击的对象,这样往往会赢得出其不意的效果。 这样的话,你能够挡住吗? 你借着无限的力量悬浮在空中,夏油杰只能看见停滞在空中的你冰冷的苍蓝色眸底。他轻轻松松地召出咒灵来,每一只咒灵都恰恰好好地迎上了你所发射的苍,你的攻击很快便被他一一化解掉。 “如果只摆出这样的姿态来和我对战的话,我想我们之间的对决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谁说这就是我的全部实力了?” 你冷笑一声,在夏油杰看不到的背后将右手紧握成拳。 “今晚我一定会彻底为一切都画上句号——” 第144章 终幕乐章2 虽说在两个小时前中村哲也来寻你的时候,你摆出的是一副格外平静的神色,可在他看不见的私下里,你也会无数次反复推理在两个小时后的未来究竟会发生些什么。 你知道你和夏油杰之间必定会陷入一番苦战,你对这个既定的事实也下定了去攻克它的决心,只是你还是下意识地抗拒这个终幕的来临——你还不想见证夏油杰的旅程就此结束。 正是因为曾经见过闪闪发光的他,所以现在才会对已经物是人非的他依旧百般不舍。 你侧身往身畔让了个身位,很灵敏地避开了夏油杰向你这里投射而来的咒灵,又是敏锐地一抓,手中立刻就多了个蜈蚣形状的咒灵,手上微微一使力,咒灵立刻就在你指间灰飞烟灭,仅剩下最后的一点咒力残秽。 所以现在这样算什么?拉锯战吗? 到底是要看看是他手头所拥有的咒灵更多,还是你深不见底的咒力储存更多? 你因这个问题的答案而感到格外烦躁,不由得短暂地陷入了思考,这使得你在格外密集的攻势之下短暂地缴械投了降,在下一秒便因骤然突袭而来的咒灵被从高空击落下来。 好在你周身还有无限加持,这一下没有让你摔得太难堪,依旧是同往日一般用双脚缓缓着了地。只是耳聪目明的人都看得出来,你此时此刻的脚步有些虚浮,是明显的状态不佳的展现。 “这就不行了吗?好像还没有到十分钟的时间。” 夏油杰的这番话听上去像是在嘲讽,但你将目光投过去的时刻,只觉得逆着光的他是下凡的神子正在为跌落神坛的同伴而喟叹的模样。 心中无端就升起了这样的比喻,这令你感到无所适从,但手指间比出手诀的动作比想象中要更快,你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就从指间弹出了一记茈——经过一些刻意的训练,你早就已经形成了固有的肌肉记忆,只要你本人想,那么就可以在一瞬之间就将这记必杀的杀招发射出去。 “谁说的?明明还没完呢——” 你咬了咬牙,在弹出茈过后的一瞬间,便快速地向夏油杰的方向奔去。 你不是很能够确定自己的攻击就一定会命中,毕竟对方与你同为特级,对于战斗的感知要更加敏锐,也比你的战斗经验要高出一大截。 第267章 但是根据你方才的短暂估算,你只要再拖住夏油杰五分钟,就能够等到五条悟回到高专。那个时候你便可以和五条悟一同将夏油杰制服,并且你一早就和五条悟说了你的计划,你想他是会支持你的,尽管这个决策会背叛咒术总监会。 毕竟他也不愿看到自己的挚友就此陨落在他人的手中,不是吗? 再拖一拖就好了,再努力拖一拖…… 你咬住了牙,在冲上前的途中格外留心夏油杰的动向。他果然躲开了你的那一记茈,并手持游云同样向你的方向奔来,看起来对方也是想要在这五分钟之内速战速决。 光拼体术你是拼不过他的,但好在你只需要苦苦支撑五分钟,只要五分钟——你就能够等来悟了,所有的一切就能够就此画上句号了,你和他的未来也…… 等等,这是什么? 你在看清夏油杰手中除了游云之外的另一样物件过后,惊讶地瞪大了双眸,立刻就向一侧闪避而去。 他为什么会把黑绳带出来?难道他是想…… 你的头脑在现今的紧急情况之下飞速运转,而夏油杰没有给你这个机会。 他像是早就知道了你要往一侧闪避开似的,立刻就召出咒灵来将你往一旁的墙上掼去,而你周身虽有无限相护,却也是不得不按着他的意愿被迫囚禁在墙壁之前与咒灵的怀中,这相反的力道震得你吐出一口血来。 “五条妹妹——!!” 好像听到了谁的声音。 你的双眸极为短暂地涣散了一瞬,在聚焦的登时又狠狠一怔,因着夏油杰召出的这咒灵正是十年前你同夏油杰一起捕获的双生咒灵的其中一只,与其说是攻击,它现在的行为却更倾向于是保护—— 是的,就是保护。 此时此刻这咒灵正将你圈在它的身体与墙壁之间,就这样形成了一层无形的遮罩。你定了定因方才的那一震而跟着颤抖起来的心神,伸手触碰咒灵的身体,却怎么都无法将其推开。 简直……简直就像是那一日的重现。 当日的你不也正是如此吗?被夏油杰的咒灵死死地钉在墙上,怎么都无法摆脱开它的束缚,难道今天要重现过往的一切、让你就这样静观其变吗? 你才不要这样—— 你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因此而结了冰,格外冰冷的手指在意念的驱动下再次掐出手诀,比出了一个迟缓却格外耀眼的苍的手诀。 后赶来的乙骨忧太只见有一只咒灵伏在你身上,他连呼吸都几欲停止,而此时与他隔着一小段距离的夏油杰选择开启了他的最终杀招——黑色的漩涡浮现于半空之中,他微笑着道:“乙骨,我趁着你还没能熟练使用祈本里香时来杀你,真是太明智了。” 不然等到他能够熟练使用里香之时,恐怕咒术界的势力将会被重新洗牌。 乙骨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抱住了骤然出现在他背后的里香,释然地微笑道:“里香,谢谢你一直保护着我,谢谢你喜欢上我。 “最后,再一次借给我力量吧——” 尽管乙骨的话语低沉得像是情人之间的爱语,对话的内容却依旧被五感通达的你听了个清清楚楚。你一时之间不知是恐惧更多还是惊讶更多,迟缓的肌肉记忆令你瞬间就将指间的苍弹了出去,使得眼前咒灵的保护粉碎了个彻彻底底。 “不要——!!” 这话语之中的指向性实在是太明显了,怎么从前你就没能发觉呢?乙骨明明是要将自己献祭给里香!为了夏油杰的生死,他竟然愿意将自己的生命都投入死亡之湖中,这在你看来简直是个十足十的不理智的决定。 明明要杀死他对于你和五条悟而言都是过分简单的事情,但是为什么,一定要乙骨来承担一定程度上的后果呢? 是不是只要你不再如此软弱,身边的人就会少受些伤害呢? 你难得因方才的激战而显出一些狼狈与疲惫来,垂在身侧的长发散乱,和服的衣襟也不再规整了,乙骨却对着这样的你微笑起来,仿佛你还是他恩师的血亲一般,对你流露出一派温和的表情。 “没关系的,五条妹妹。我不后悔。” 能被五条老师带来高专,能够在这短短一年之内结识到这些朋友,他已经感到很幸福了。如果说现在有什么是于他而言最大的遗憾的话,恐怕就是他没能为里香解咒吧。 “我想阻止他,那之后,我就别无所求了。 “我的未来,心灵和身体,全部都给你。所以从今往后,我们就真的永远在一起了。” 你的脚步被他接下来的话生生逼停在原地,苍天之瞳之中映照着的是因乙骨的话而变化为终极形态的里香。 历史的车轮滚滚前行,你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能阻止,但如果一切都要重来一遍的话,你想至少有一件事是你能够去完成的。 “如果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局的话,那我也只有一件事可以做了。” 你感到眼眶一阵阵地发酸,有极为强烈的想要落泪的冲动。但你最终还是没能落下泪来。 蔷薇色的振袖随着紫色的咒力光芒一闪而过,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 “如果可以的话,还真是不想让你看到我这副样子啊。怪难看的。” 这是你在寻到夏油杰后,对方向你所说的第一句话。 你无奈地笑笑,往常与他对话之时周身所凝结的冰雪在此时此刻都尽数消解,包括自己的无限也是。你上前几步蹲在他身前,将自己细长干净的手指挤进他染血的掌心。 第268章 “你什么样子我不是都见过了吗?怎么等到现在说这些。” 你垂着眸感受着他掌心浅淡的温度,刻意控制自己不去看他空空荡荡的右臂。 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还有很多问题想要去质问,可在此时此刻,你却只想停留在这个人身边久一点、更久一点。 可能是因为你们都已经预见了接下来的你会做些什么吧,所以现在所品尝的一切痛楚都变得甘美。 “……悟,你来了。” 迟些赶到的五条悟微微喘了口气。 为了尽快抵达高专,他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却还是亲眼见证到了乙骨引起的极为庞大的咒力波,他心下感到惋惜的同时,却又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太过刺眼了。 你即将做些什么是他再清楚不过的,以你们之间的默契,猜到这一行径并不会令人感到有多惊讶。 “一定要选择一个人来杀死我的话,我果然还是希望那是你啊。” “所以,我这不是已经赶到了吗?还是说,你连最后的几句话都不想和我说,一心只想赴死呢?” 夏油杰虚弱地摇了摇头。他能够感到自身的血液正在逐渐向体外奔流,一种缺氧的感觉亦蔓延至他的全身,几乎令他喘不过气来。 他将自己的手心平摊开,掌心之中立刻出现了一个咒灵球。 你为此而感到奇怪,因你还以为他已经将所有的咒灵都已经投入到漩涡之中了,故而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有咒灵的存储。可在那咒灵现了真身出来后,你终于是无法抑制唇角的颤抖,咬着牙流下泪来。 “不要哭啊,明明都已经长大了,怎么还是这么爱哭?” 那原本是源自你咒力的外泄而现出形貌的小小咒灵是小幽灵的形态,它对于初次见面就痛哭出声的你格外无措,不断地用自己的小手为你擦拭面上的泪痕,这行为却是杯水车薪。 “我只是觉得有点难过而已,难道我连难过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你这样说着,终于从腰间摸出了那把五条悟赠予你的匕首。远处远远站着的五条悟见状不由得闭了闭眼,眼前的景象却像是印刻在他的虹膜之中,怎么都无法抹消。 “——教会我成长、教会我爱的,可不止是悟一个人啊。” 第145章 终幕乐章3 乙骨忧太在给予了夏油杰最后一击后,整个人都分外恍惚。没过多久他便在废墟之中迎接了五条悟的到来,在得知自己是五条悟和五条妹妹的远房亲戚后,他甚至都没有感到过多的意外,只是很平淡地在想,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他会拥有这样的一段波澜坎坷的咒术师生涯。 和里香道别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事,毕竟他在亲口说出那番话的时候,是真心希望自己可以永远陪伴在里香身边、就这样与她同去的。 而在里香化为泡沫消散于空中时,他在道路的尽头瞥见了你。 少女依旧穿着方才见面时的那身蔷薇色和服,然而绣工精巧华丽的和服之上却遍布殷红的血迹,连她的指间与发间也尽是干涸成暗红色的血;在注意到乙骨向你投来的视线过后,你终于肯微微抬起头来,面颊上的那一道血痕将整张脸都衬得更为白净、更为透明了些。 “五条妹妹……是哪里受伤了吗?” 他下意识地就想召出里香去为她疗伤,但他后知后觉地想起,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了里香,更何况少女自身是习得了反转术式的,并不需要他的帮忙。 “只是处理了一些麻烦事而已,不必担心。” 你这样说着的同时,稍微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额发,这才微微地笑开。 五条悟在你走近时才终于肯向你投来他的视线。他原本以为你会因悲伤过度而久久缓不过神来,只是你远比他想象中要更加坚强,苍蓝色的眼瞳之中闪烁着流光溢彩的光芒,面上所流露出的是释然的微笑。 “真的没关系吗?” 他像是为了确认一般,继乙骨之后再度向你抛出了关心的话语。 而全身浴血的你摇了摇头,平静地道:“已经很好地道别过了,我不再有遗憾,更何况……” 若是有遗憾的话,在未来凭借你自己也能够很好地将其解决掉。 站在你身前的五条悟丝毫不嫌弃你身上的血迹,他上前伸出手来,立刻就将你半揽入怀中。 曾经清晰地映入他眼帘中的,是少女终于肯举起手中匕首送入昔日恋人心脏之中的身影的定格。她拥有一双澄澈清明的六眼,自然知道哪里是他的要害,足以让他的挚友走得没有那么痛苦。 但,对于还活着的人,真的会是这样吗? “你曾经杀死过我一次,如今我也亲手断送了你的性命,我们之间真是彻底扯平了。” 少女微笑着将自己埋入了已死去多时的夏油杰的怀中,用以汲取来自昔日恋人的最后一点体温。他尚存的那只手依然亲昵地环在少女的脖颈间,而少女温柔地吻了吻他的侧脸。 天际已然破晓,所有的一切都会就此落幕。 >>> “诶?所以说乙骨君最后还是没事了是吗?” “按理来说是这样没错,所以里香也毫无怨念地成佛了,简直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呢。” “啊……” 你赶到的时间比起五条悟要迟一些,故而没能亲眼看到里香的成佛瞬间,只能够从他人的只言片语之中获得相关的信息。在听真希和后赶来的熊猫比比划划讲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微笑着肯定道:“真是很有里香的风格……她是真的很爱乙骨君呢。 第269章 “虽然我也肯定爱是一种扭曲的诅咒,但是人的一生如果能经历一次这样的感情,也是很不错的体验。” 平日里你并不会口吐如此感性的话语,故而你的这番话令众人都沉默了片刻。 直到中村哲也的赶来,这才打破了原本一片沉寂的氛围。 “五条小姐。”他气喘吁吁地一路跑过来,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家入小姐已经赶过去了,你让我联系的人我也都联系好了,他们过一会儿就会赶过来的。” “好的,谢谢中村先生。即使现在已经不是我的辅助监督了,依然这么尽心尽力地为我做事,真是辛苦您了。” “五条小姐不用和我道谢的。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是您和五条先生一声令下,我还是会为你们办事的,不收跑腿费哦。” 你闻言轻快地笑起来,冲五条悟挤了挤眼睛。后者早就通过丝毫不为此惊讶的中村哲也猜到了事情的经过,他挑了挑眉:“中村先生是什么时候辞职的?你们竟然没一个人不告诉我。” “当然是在悟不知道的时候——况且悟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我不知道的事情?你要是告诉我你明天就要启程离开了,我想我现在也不会意外的。” 听到这番话,原本在场小声讨论方才发生的感人一幕的众人突然都沉默下来。 你自是知晓在场的所有人都在企盼着你的回答,但要怎么开口才会引起轩然大波实在是一个需要仔细思考的问题。只是你并不想再和自己最爱的人们卖关子了,于是你清了清嗓子,郑重道—— “正如我从前所言,我是真的不会离开了。 “——我会用时间来证明。” >>> 后来你的确用时间来证明了你所说的“不会离开”究竟是何意。 你陪伴着五条悟一步一步地迈过时间的河流,在今后的每一年都守候在他身边,以自己永恒的十八岁的模样。 一开始五条悟还会难得地患得患失,总是会担忧自己一觉醒来又会陷入寻不到恋人的悲苦境地之中,每当大猫开始对着你杞人忧天地抱怨之时,你都会笑着将他抱在怀中,反复亲吻他的面颊,以让他确认,鲜活的自己仍旧在他面前,不会再像往日一样一声不响地就离开。 当然,你在过往时间线上的停留依旧会造成一些遗留问题,比如高等级咒灵的增加。不过这算不上是什么大问题,毕竟你是这世间尚存的第二双六眼,遇到难缠的咒灵你也会在第一时间赶到去祓除,故而在未来的几十年之内,国内的咒灵水平虽有升高,但受害者的数量却是在不断地减少中。 你就这样一直陪伴着自己的恋人,直到他垂垂老矣。 五条悟在咒术师之中算是很长寿的,直到将近九十岁才撒手人寰。 在他即将离去的每一天,你都坐在病床边握着他的手,感受着生命流逝的这般钝刀子割肉的疼痛。 然而五条悟却是高兴的。他总是微笑着从睡梦中醒来,告诉你他很庆幸自己又能从睡梦之中醒来,又能和你度过全新的一天,他良好的心态总能让你也跟着一同高兴起来。 而在他离去之前,在那双苍蓝色的眼瞳永远阖上之前,他艰难地握着你的手,吐出了唯一一句遗言—— “我相信你的爱。” 就让这句话成为我最后的话。* 你自然懂得他的意思,他旅程的结束在某种意义上也相当于你另一段旅程的开始。 对此你甘之如饴,却也心如刀割。 在五条悟去世过后,你将他的骨灰同过往你对夏油杰的一样,埋在了高专门口的那棵樱花树下。 对于恋人的离开,你并没有像夏油杰离开那般痛哭失声,几十年的阅历洗礼已经足够令你成长,更何况你已经同他牵手度过了足够长的岁月,这已经成为了你生命之中永不会湮灭的启明星,至死都会照亮你前行的路。 那么接下来,是你应该遵守诺言的时候了。 你没有向任何人表达出你想要离开的愿望,故而在一个静谧无人打扰的午后,你终于与自己阔别几十年的领域展开重逢了。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恍惚之间仿佛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你已经很久没有和领域中的自己对话过了,不如说在寻回自己的力量后,你就鲜少能够听到这样的声音。 但…… “我已经决定好了。” 这并不会改变你的决定。 >>> 二零一七年十月,盘星教。 今年的初雪不知为何下得格外早,这才十月末空中就已经飘起了细小的雪粒,在地上积聚了薄薄的一层,还有些即将下得更大的趋势。 夏油杰没有这个欣赏初雪的心情。完全只属于他的盘星教此时才刚刚建成,他一心只想着该如何笼络金主以稳固他的盘星教,故而这般美景在他眼中也成了轻易可以忽略的对象。 只是,今天他的庭院之中闯入了一位不速之客。 少女身着鲜艳耀眼的蔷薇色和服,雪色长发垂至腰际,并没有像往日一样用白绢蒙起她那双浅灰色无法视物的眼睛。不对——面前的少女明明就拥有一双粲然若天上繁星的苍蓝色眸瞳,并且她的身量比起过往要高上不少,下颌的轮廓也更加圆润了一些,面容不似往日一般苍白易碎。 这到底是…… 他因着面前少女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变化而失神。他想要呼唤少女的名字,然而他却怎么都无法开这个口,只能注视着少女一步一步走向他—— 第270章 她微微地笑着,不同他说什么话,而他觉得,为了这个,他已等待得很久了。 -全文完- 第146章 后日谈1 你是在五条悟二十九岁的生日当天收到他的求婚的。 在你将自己精心准备的一大簇蓝玫瑰捧到五条悟面前时,却发现他微笑着单膝跪地,从口袋中摸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戒指盒,这让在场陪同你一起庆祝前代诞辰的师生们被刺激得牙都酸起来。 不过他们丝毫都没有吝啬自己的起哄声,于是你在他们一迭声的“答应他”中,毫不犹豫地选择递过了自己的手。 “本来不想定这个时间的,因为感觉所有值得庆祝的日子都碰到一起会少去很多乐趣,但是那时候的气氛实在是太好了,让人不容拒绝……所以就原谅我吧?” “我当然会原谅你了,如果不原谅你的话,我还会站在这里等着和你结婚吗?” 噗嗤—— 最先笑开的是在你身畔为你整理裙摆的伴娘硝子,她无奈地冲身为伴郎的七海建人挤了挤眼睛,像是在说这两个家伙怎么现在又开始了。 “硝子为什么要笑啊?七海也不许笑,我看到你在憋笑了!” 莫名被波及到的七海:“……我没有。” “好啦好啦,生气可是要长皱纹的哦,不许生气啦。” 最终还是你的未婚夫——过了今天就会成为你的丈夫的五条悟出言将你安抚了下来,像是为了转移你的注意力,他开开心心地从西装外套的口袋中摸出一张纸来,炫耀道:“你看,我还特地将我们的婚姻届放在了衣服口袋里哦,这么珍贵的东西要放在心脏的位置好好保护才行!” 你在看清了那张纸的本身之后不由失笑,但因为家入硝子转而为你整理起了头纱,只能维持着这个姿势无奈道:“只不过是一张起不到法律作用的纸罢了,有什么好开心的?” “我今天就要结婚了,还不能开心开心吗?况且这可是我们两个一起写下的——” 这倒是,你的确是在同一时间与五条悟共同填写了这份婚姻届,只不过你们双方的信息几乎一模一样——除去你所空出来的名字与性别之外,其他的信息完全相同,更何况你在这个时间线上没有合法合规的户口,这份婚姻届自然是不会具有法律效力的。 但五条悟看起来完全不在意。他本身也不是很墨守成规的人,况且如果他真是那样死板的人的话,他也不会和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后代发展这种关系不是吗? “好可惜,如果我们的婚礼举办得更隆重一点的话,我一定会把这封婚姻届投到大屏上让所有人都看到——” 五条悟还在因为这小小的遗憾而感到可惜,你听闻这话却是哂笑一声,转向一旁已经为你整理好头纱的硝子:“还好我们举行的是旅行婚礼,不会让悟这个现眼包有机会晒这种东西。” “他求婚时我就在想了,还好不是昭告全东京举办无人机试飞表演的那种求婚。我丝毫不怀疑他不会做出这种事。” “是啊!不如说要感谢悟在这方面终于肯放过我呢,不然我实在是无法想象,回到五条家结婚的话,那些老头子们又要怎么要求我们两个了。” 新娘与伴娘这厢聊得正欢,伴郎却是拦住了一旁还在为没能举办盛大婚礼而感到遗憾的新郎。他看了看手表,郑重道:“时间到了。” “那我们出发吧,和大家作别之后还有任务要完成呢,可不能耽误了时间。” 你这样说着,任由五条悟挽住你的手臂,两个人就这样走上了在高专特意为他们二人铺设的红毯。 说实在的,婚纱对于你而言束缚属实是过分大了些。你很少身穿这样的裙装,哪怕婚纱的款式于你而言是前短后长的款式,你却依然觉得自己身后披着一团累赘,直想将它甩开才罢休。 五条悟显然看透了你的不自在,他清了清嗓子,极其珍重地吻了一下你的手背:“一会儿就会把拖尾拆掉了……今天可是一生仅有一次的难得日子,为了我稍微忍耐一下吧?”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啊,我只是觉得,这样走路有点太不方便了。” 你冲五条悟俏皮地眨了下眼睛,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任性地要求道:“要不然这样吧,悟抱着我过去好啦,然后我们宣读完誓言过后就能直接去执行任务(二人世界)了!” 前代没有直接答应你的请求,而是摘下了眼前的墨镜,小心翼翼地将其交给了一旁站着的七海。你正疑惑于他为什么要摘掉眼镜,他却在下一刻突然倾身过来,抄起你的膝弯将你打横抱起,面上洋溢着的是比阳光还要灿烂几分的笑容。 “遵命,我的公主殿下。” >>> 虽然五条悟总是遗憾你们的婚礼未能举办得格外盛大,但这场婚礼的规模也并不算小。身为最强的两位咒术师的性格是出了名的平易近人,平日里的人脉已经足够广阔,听闻他们即将喜结连理,身处东京的现役咒术师几乎都前来观礼了,一时间还真将高专内小小的礼堂挤得水泄不通。 你抱着五条悟的脖子被他一路横抱着走入礼堂,原本还以为自己会胆怯于众人过分火热的目光,却也在一段时间过后自然而然地适应了他人的注视,主动向自己熟悉的术师们打起了招呼。 “五条先生和五条小姐这么黏糊呀,感觉以后总监会要是单独把五条小姐派出去做任务,五条先生都会极其不满呢。” 第271章 兴许是由于今日的特殊情况,中村哲也难得地开起了这两位的玩笑。顺带一提,他的家庭餐馆前不久刚刚盘下店面,现在还处于装修中。 “他啊,他才不会让我独自一个人呢!” 你格外愉悦地笑了开来,在距离红毯的终点还有一定距离时,主动拍了拍他的手臂要求下来。而在被放下来之后,你握紧了前代的手,两人一同走近了站在台前主持大局的夜蛾校长。 虽说是特地邀请了夜蛾校长来主持婚礼,但婚礼的内容并不繁杂,你们很快就走到了宣读誓词的那一步。 然而你拒绝了早早就准备好腹稿准备照本宣科的夜蛾校长,抢过他手中的话筒,微笑着一字一句道—— “我将嫁你,成为你的妻子,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我将对你忠实,以你为荣,我将尊重你、相信你、帮助你、照顾你,我愿与你分享我的一生。 “我将与你共同学习,认识彼此、认识这个世界,我们将共度逆境、顺境,直至地老天荒。” 原本还以为自己将这些说出口时会吞吞吐吐,亦或是双眼之中泛起泪光,但实际上这么做了之后才发现,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人世间的这些誓言真的都会实现吗?你认为这个问题并没有一个与之相称的肯定的答案。但是以你所度过的真正属于自己的这几年看来,你完全可以交出一份极为完美的答卷。 至少在今生今世,你会长久地守候在自己的爱人身畔。 五条悟在你宣读誓词之时,一直都用自己这双与你完全无异的苍天之瞳温存地注视着你,在你的话音刚刚落下后,他便迫不及待地抢过你手中的话筒。 “我愿意。” 一阵难以被忽略的潮水般的掌声接踵而至般涌来,很快便填满了小小的礼堂。你快乐地微笑着,在五条悟掀起你的头纱时,立刻凑上前去吻上了他的唇角,这般大胆的行径更是使得在场的众人更大声地为之起哄起来。 “这两个人,连宣誓都要反着来啊——” 最终还是家入硝子如此吐槽了。 第147章 后日谈2 朝日奈葵是咒术总监会内的一名平平无奇的二级咒术师。这一日她刚刚结束难得持续了一整天的坐班工作,然而在即将下班之时,她身畔的两位同僚攀谈了起来,谈话的内容令她难得地竖起了耳朵静悄悄地听着。 “你听说了吗,上个周天五条悟和那位五条小姐结婚了!只要是咒术界相关人士都可以去观礼呢。” “诶?!我难得有休假所以回去陪伴家人了,早知道应该去看看的……” “我本来觉得从京都到东京去路程有点太远了,所以就没去。但是刚刚看line群里传来的照片,我的天呢简直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果然自产自销的骨科最香了!” 朝日奈葵听到这里,险些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骨科……自产自销……这真的能够被说出口吗? 不过好在同僚提起了line群,如果没想错的话,那个群她也在的,是除去工作群之外他们小组所在的一个聊日常专用的小群,于是她立刻刷起手机打开群聊,收获到了去参加婚礼的组长所发的满满一整页聊天记录的美照。 对于咒术界最强的咒术师五条悟,朝日奈葵并没有多大的印象,毕竟几乎是连交谈都没有交谈过。 不过她反而对这位五条小姐比较有好感。 还记得那应该是去年秋天时的事情,在她们小组的组员都为之奔忙的时刻,突然有一只一级咒灵需要人手去支援。这种事一般是不会选定朝日奈葵去的,但谁叫当时实在是没有合适的人手,所以只能将手拿咒具颤颤巍巍的她提上了前线。 “你们只要稍微顶一下就可以,过一会儿五条小姐就会赶来了,一定要撑住啊!” 辅助监督如此说着,有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鬓角滑落,显然他也很为此而感到紧张。 朝日奈葵很想逃,但她也是着实没有办法。她进入了帷帐内,迈步离那小山一样的咒灵更近了些,却是怎么都无法再继续前进了。 而就在她犹豫之时,一道蔷薇色的身影宛如闪电一般从她的身旁掠过,她的视线只来得及捕捉到来者飘逸的雪色长发,紧接着便是从她指尖弹出的苍蓝色的咒力波。 “抱歉,来得有点晚了,没有受伤吧?” 朝日奈葵听到这位不速之客小姐如此问候了她的另一个同伴,心想原来这就是大家口口称赞的五条小姐。 在正式见到这位五条小姐之前,她知道这位五条家的另一位小家主有着不少为人称赞的美誉。据说她和自己的“兄长”(这样说完全是因为她的身份依旧存疑)一样,只要有需要她前来的任务,无论是在天涯亦或是海角马上就会赶到,况且她的脾性还十分温和可亲,对待工作永远都是一派温柔的态度,这让和她合作过的咒术师几乎都会对她心生好感。 终于见到这位传言中的五条小姐了啊,看起来也着实和传言中一样,温柔美丽又强大。 朝日奈葵这样想着,她在心中暗自夸赞的这位五条小姐却是向她走来了。她不由得心里一惊,刚想主动开口打招呼,五条小姐的手却率先搭上了她的发尾——她揪走了偶然沾上她长发的一枚落叶,旋即很浅地微笑一下,算是打过招呼,这就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第272章 总之,这就是朝日奈葵与五条小姐的全部交集。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足以让朝日奈葵对她留下格外美好的印象。 而这样美好的五条小姐与自己的“哥哥”终成眷属,不得不让她为此而感到有些遗憾。 说这话倒不是因为五条悟不是一段很好的良缘,而是她实在是想不到五条悟那样的人面对心爱的人究竟会是怎么一副模样。虽说五条前辈看起来不像是那种朝秦暮楚的浪荡公子,但举止投足之前表现出来的一些漫不经心与脱线行为足以让少女为此伤怀了,她不由得担心这两个人的后状态。 不对,这好像也不是她应该担心的问题…… 既然能爱到结婚的程度,那么他们之间的感情一定很坚固吧? 朝日奈葵这样想着,将手机锁了屏扔进包内。只是她走得还是晚了一些,刚要迈出写字楼的大门,就被一通电话强行召了回来,要求她现在就去某地执行任务,给出的理由依然是人手不够要求她去凑数,对任务对象的等级还支支吾吾的谈吐不清。 可恶的咒术总监会,难道迟早要栽在“窗”手里吗?! 无法及时下班的朝日奈葵出离愤怒了,但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抄起手包就打车前往了任务地点,心想着还好打车费可以上报报销。 她足足坐了半个小时的车才到达目的地,只是她刚进入帷帐,就远远地望见两个白色的身影正在帷帐的中心起舞纷飞,她定睛看了一会儿才发现,那竟然是五条先生和五条小姐。 五条悟依然如婚礼当天一般身着纯白色的西装,只是换了一个更为修身的款式,衬得他芝兰玉树风度翩翩;五条小姐身上的短纱换成了长鱼尾纱,因为行动有些不方便,故而只是站在原地从指尖弹射苍出去,一记又一记地命中帷帐中心的咒灵。 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他们两个……不过早就听说他们两个任务量繁重,所以婚礼的形式是旅行结婚,能在京都碰上他们也着实是好运气。 朝日奈葵一下子看得呆了,过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因为五条小姐向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她心中开始组织起各种各样的语言,比如说为什么她是前来帮忙的却只是站在一旁看他们二人忙里忙外,以及搜刮所有的脑细胞以恭祝五条先生和五条小姐新婚快乐的吉祥话。 只是她还没等吐出一个字,美丽的新娘就已经走到她面前,将一个小小的布袋放入她的手心。她微微地笑起来,温柔地同朝日奈葵道—— “辛苦了,这是我们的喜糖哦。” 第148章 后日谈3 “我原本还以为,你对此的反应会更激烈一点的。” 家入硝子静静地看着面前全身浴血的少女,最终吐出了这样的话语。 她说这话可没有一丝一毫的阴阳怪气的成分,只是很纯粹地在感慨,有一种自家孩子终于长大成面对风险亦平静无波的优秀的成年人的既视感。 你安静地歪过头去瞥了家入硝子一眼,旋即收回自己的视线,冰冷的手指抚上手术台之上夏油杰同样冰冷的脸,这样简单的行为似是在惋惜,却更似在怀念。 “这时候的咒术界和高专还需要我和悟,我有时间为此伤心吗?” “这家伙死前有说什么吗?” “唔,说了些‘不想让我看到他这样的死状’之类的话,很典型的反派发言吧?” “确实是呢。” 家入硝子在如此回复过后,揉了揉眼下的黑眼圈,这就穿戴好检查手套开始做解开术式之前的准备。在这个过程中,她注意到你的目光一直都未能离开手术台上的夏油杰,手指更是辗转流连在昔日恋人的肌肤之上,便知你心头的结从始至终都未能解开,不由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若是强行留下夏油杰一命,将他送给咒术总监会,他在这之后会经历的种种想必也是对他的一种侮辱吧。你和五条悟正是因为了解这一点所以才决定就此了结他的。 所以说夏油杰真是个笨蛋,彻头彻尾的笨蛋。 校医小姐这样想着,拿起了寒光闪闪的手术刀。 虽说夏油杰死前被乙骨那一击的冲击力毁掉了右臂,但总的来说他死得也还算是体面,算是留了个全尸。家入硝子身为高专内的校医,什么离奇怪诞的死法没见过,故而昔日同期以这样的方式去世,在她看来算是远远高出了可接受的水平之内。 而在她解开术式的过程之中,少女一直都安静地立在一旁,她蔷薇色和服之上的血迹已经凝结成棕褐色,面上的血痕亦是,中途她有递给她毛巾让她整理自己的仪容,她却也只是漫不经心地擦了擦,目光格外涣散。 “我其实,很想将杰的尸体火化。这一点我问过悟了,他也同意的。” 家入硝子并没有多意外于这个决定:“既然你们都已经商量好了,那么我也没意见。” “因为觉得,不想让心爱的人就这样冷冰冰地躺在棺材里在地下沉眠。” 少女仿佛只有在提及夏油杰时才会恢复一点力气似的,所以家入硝子并没有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她反而还配合地接话道:“还是很爱他吗?五条听了这话会吃醋的吧。” “这种事我早就和悟说过了,不过,没办法忘记他和陪伴在悟身边去爱悟是两码事,悟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没有过多责怪我。” 第273章 在说这番话的同时,你突然想起在那个焰火之夜,你抛下五条悟去寻夏油杰时五条悟面上的表情,这让你难免心疼起来。 不过今后是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逝去的人已经离开,你所能做的也就只有陪伴在尚且活着的人身边,在停留在过去的时光中的这几十年,努力去做一些能够对这个腐朽的咒术界有利的事。这一定也是悟的愿景。 火化的这件事是在市内的殡仪馆完成的,你早就在战后见到五条悟之前,就已经联系中村哲也让他去联络相关人士前来处理尸体,故而你很快就拿到了夏油杰的骨灰。 当你伸出手去抱过盛有夏油杰骨灰的骨灰盒时,你真切地感受到了生命的重量。这是当时亲手杀死夏油杰的你所没有感受到的。当时你只觉得,原来一条生命那么轻盈,那么简单就可以被剥夺,现在才后知后觉地体会到它压在你灵魂上的那股余生都难以消除而去的重量。 还好这件事不是悟来做,还好最终送他上路的是你本人啊。 你在见到五条悟时这样想着。 “一切都顺利吗?” 身着常服的五条悟出现在会客室内。他见你一言不发地抱着骨灰盒,便知一切都已经处理妥当,他也体贴地没有去接过这颇有些重量的骨灰盒,而是伸出手来,细心地为你理了理凌乱的额发。 “我刚忙完乙骨的事,现在已经全部都解决了。会有几天的假期。” “要出去散散心吗?” 你这样一说,反而是五条悟率先怔愣起来。因为你很明显地提前抢了他应有的台词。 不过他是为此而感到高兴的,既然你这样说了,那么至少代表着你并没有完全沉湎于夏油杰的死,至少还是有些心情可以出去转转、从而放松自己的,那么这样他就放心了。 从前连五条悟自己都觉得,他好像一直都被困在十年前的那个初秋,怎么都没能迈出去过。但在亲眼见证了你与夏油杰的别离之后,从他的心中反而有一些应有的责任感油然而生—— 一直守候在她身边、保护好她,一定也是杰所期望的未来。 在你们走出室内来到室外之后,你注意到今日的风格外温柔,一扫往前的寒冷凌厉。许是春天也即将到来了。尽管周边的植被还没有展现出春日应有的苍翠之色,但你的心中已经迎来了一个全新的春天。 “不如我们这就去埼玉看看惠?” “可以啊。你难道是想看看他现在的训练成果进行到什么程度了吗?” “这的确也是一个我很好奇的点——” “有你教导的话,我相信成果一定会很不错的。” 你在这样说着的同时缓缓回过头去,向五条悟投以温柔的视线。自百鬼夜行一战之后,你已经很少会用白绢覆在面前,故而一双苍蓝色的苍天之瞳就这样暴露在外,流转着摄人心魄的色彩。 “就把杰埋在高专门口的那棵樱花树下吧。” 你微笑着提议道。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