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 死亡回旋》 第1章 [bg同人] 《(咒回同人)死亡回旋》作者:廖醨【完结】 文案: 横跨死亡高桥 得以悟到‘世界’真谛 所以闭上眼吧 这肮脏世界 不要去看 ===== 排雷: 1咒回乙女向,正文无cp,ooc致歉 2文章会出现多位非原著,独立设计人物 3本质玛丽苏万人迷,暧昧情节有且多 内容标签: 咒回 主角视角:五条悟 视角:铃木月 其它:五条悟,夏油杰,铃木月, 立意: 第1章 她死在十六岁生日。 不,或许称为重生更为合适。莫比乌斯环无限循环,而她一遍遍体验死亡,无数次尝试,仍然无法逃脱死神镰刀。 腻味的雪景,熟悉的寒冷,学生们结伴嬉笑跑向礼堂,过了元旦,就到寒假,可她的人生,永远无止境停留此刻。 铃木月停下脚步,抬头望向白茫天空,片状雪花融进眼底,她没有眨眼,随着雪花融化,盘踞在校园正上方的漆黑映入眼底。 形容那是一片漆黑并不准确,它更像是膜腔中的液体,为包裹其中似虫似蛇的怪物提供必不可少的养分,怪物仍在沉睡,巨大躯体类人蜷缩,看起来无害,毫无威胁。 可她明白无害仅限于表面,这是她的经验之谈。 铃木月记得的,再过十分钟,盘旋在天空中的怪物苏醒。 她扫过来往学生,无数次轮回,他们都看不见盘踞在自己头顶的异样,直到怪物苏醒,横在众人眼前的迷雾消散,昔日校园化身地狱,毫无反抗之力的人类犹如蝼蚁惨遭屠杀。 最初她无数次死于怪物。 她试图逃离学校,却发现周遭学校大门口,墙壁处有着摸不着的透明屏障,逃不掉出不去。 她无力对抗怪物。 学校各种隐秘处都曾是她的藏身地,她成功躲掉怪物,却次次死于莫名,或踩踏或砸死或窒息或噎死,无理的,没有任何缘由的死因。 就好像是,铃木月冷静而沉重凝视天空,她必须死在这一天。 命运吗? 如果这真的可以称之为命运,简直像是一场劣质愚戏。 几十次毫无意义的死亡,强烈痛苦仍旧积压胸腔令她喘不来气,她在害怕,也在恐惧,人流顺流汇进礼堂,铃木月直视膜腔中的怪物,沿人群逆流。 她绝不允许自己的命运被如此愚弄。 在大家跑往礼堂的路上,其中逆行跑向教学楼的身影格外显眼,结伴而行的少年人中,其中一位长久回身伫立。 一楼,五楼,气喘吁吁爬到顶层,铃木月站在天台,高楼矗立,过近的距离令她高抬手臂就能触碰到包裹怪物的膜腔黏膜,黏糊糊的,很软,她的手毫无防备陷进这层膜腔,无生机的冷,身体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她抽出手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 反复调整呼吸,她紧握这根其实毫无防身作用的木根,不停给予自己心理安慰暗示,真正站在庞大怪物面前,她愈发明白自己的渺小与无力,她不能怕。 最坏的结果无非死亡,再疼她都经历过,冷汗黏贴,随着怪物缓慢睁开眼,她不寒而栗。 那是一双鲜红近墨的兽瞳,嬉笑戏谑弯着,怪物拥有智慧。极端恐惧前,她甚至能够冷静分析。 率先穿透黏膜贴近脸颊的,是一只深褐色粗壮步足,铃木月艰难吞咽唾液,忍住后退的剧烈欲望昂头艰难对视,另一只相对的步足紧接探出,一个简易的包围圈,硕大无比的头颅俯视她,恶意如有实质侵入皮肤令人胆寒。 计算着从这里跑到楼内的距离,铃木月逐渐小心翼翼后退,怪物笑得愈发开朗,步足刺向身后,巨大声响后通往楼内的建筑化为废墟。 它在戏弄,也在学习。 高高抬起的步足这次瞄准了她的身体,铃木月暗骂一声,咬紧唇瓣加速逃离,步足不紧不慢刺透坚硬建筑,碎石灰尘为躲藏的铃木月平添阻碍。 毫无希望的前路,口腔内泛起腥气,猫通常会将捕来的老鼠戏耍一番后进食,她清楚自己是被捕猎的鼠。 前方毫无退路,她翻身爬上高墙,将手中紧握的木棍投掷怪物,攻击不痛不痒,总会有一次能发现这怪物的弱点,她干脆利落闭上眼任由自己坠落。 寒风呼啸,和预想中的坠落不同,她感到有一股巨大冲击朝她奔来,身下并非坚硬水泥,而是柔软骨肉,她闻到冷雪花香,睁开眼,突兀撞进莹莹鸢紫。 这是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年,苍白清瘦,细而媚的眸,额前黑发随风摇曳,他穿着与她样式不同的校服,横在她腰间的手臂使她紧靠在对方宽阔胸膛,强而有力的平稳心跳在她靠上来那刻忽而变得激烈。 她被安全抱到地面,身形高挺的少年垂眸温和注视,在铃木月无数疑问中,眨眼间他闪身消失。 “月。” 身后传来熟悉大喊。 海沼青树脸颊微红喘息着跑到她身边,弯腰扶膝上下扫视,他伸手轻轻拍掉沾在她裙摆上的泥屑:“又看到了吗?你说的,那种怪物?” 天空彻底被暗色包裹,肉眼看不透那层屏障,在短短几秒内,她看见了另一个少年,白发,不可一世戏耍着怪物。 猎人翻身成了猎物。 她无措转身,牵上海沼青树的手:“已经没事了,哥哥。”这次,她会以什么方式死亡? 第2章 “好。”妹妹的手很冷,脸色也是一种不正常的死白,海沼青树与她十指相扣,将自己身上的热量紧紧传递,他还是有些担心,“不然我去找老师请假,今天就先回家好吗?” 铃木月混沌的脑子反应缓慢,她迟钝地后知后觉,海沼青树身为学生会长,是要上台主持节目进行开场发言的。 她急忙晃动两人相牵在一起的手:“哥哥,你不是还要主持?”按照时间计算,晚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真的没关系吗?月。” “我没事。”她扯着哥哥的手急忙跑起来,她会在今天莫名死亡,可她清风朗月的哥哥绝不能因她耽搁自己,“你得快点,跟不上晚会就惨了。” 提前和副会长打好招呼的坏心眼会长不作解释,放任妹妹拉着自己毫无形象跑在雪中,两人在晚会开始前三分钟终于赶上。 海沼青树从后台登台,铃木月却没有坐到观众席,死亡如影随形,她不能死在大众面前引起恐慌,尤其是哥哥的恐慌。至少今天,应该是一个快乐的节日。 “嗨。” 铃木月大惊,来不及回头,甜腻糖果香气侵袭鼻尖,掌心紧紧拢住她的下半张脸,她毫无防备,束手无措,悄无声息被带离礼堂。 眨眼间所处的位置变幻,拢在下半张脸的掌松开,面前站着好几个人,铃木月戒备后退,除了那两个一面之缘的校服少年,其他人穿着正式西服,很像影视剧中某种专业团队。 “只有这一个普通人看到咒灵了吗?” 其中一个西服人问,铃木月敏锐注意到他们之间的主导者其实是那两位少年,这群人之间没有上下级的尊重,类似于,合作协同的关系吗? “她天生能看到。”黑发少年轻轻看她一眼,对着那位出声的西服人解释,“她能看到咒灵,所以提前出现在咒灵面前。” 咒灵?铃木月眼皮一跳,是在形容怪物吗?他们是专业应付这种咒灵的超能力者?虽说无限重生已经打破铃木月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念。 真实见到超能力者,脑海内最后倔强余念被无情摧毁。 少年还在接着说:“悟检查过没有伤者,这所高中今天举办晚会,大部分学生老师都聚集在礼堂。” “天生能看到?没有咒力吗?”西服人忽而上前一步,在触碰到月前被黑发少年拦下,他态度温和,躯体动作却强势果决,西服人讪讪一笑,“夏油同学,我只是想了解下这位小朋友。” “没有咒力做不成咒术师,也可以做辅助监督的嘛。” “她没有咒力。” 铃木月满脸茫然,不明所以听他们掰扯,她环顾四周,蹙眉盯着戴墨镜的白发少年,总觉得自己在被奇怪打量。 “也不适合做辅助监督,山本老师,请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山本岸无奈耸肩:“好的。” 随着他话音落下,铃木月忽然感到一阵难以遏制的晕眩,她摇晃着身体直直倒下,在坠地前模糊落入一个温暖怀抱。 “明明可以让她记得你的,她已经忘记过你一次,这次既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又是英雄救美,你就这样放弃吗?杰。” “对于普通人而言,遗忘是幸运的。” “哈?什么狗屁道理,如果是老子,她一定得记着。”五条悟顿了顿,“除非她亲口对老子说,要求消除她的记忆。” “不过就算那样,老子也会重新认识她。” 夏油杰回以假笑,表示自己不愿与他同流合污。 “她既然能看到,为什么不逃,白痴一样给咒灵免费送经验?” “月不会那样傻。” 无论出于何种目的,铃木月都不是傻乎乎送人头的性格,又是想要拯救吗?和那时一样。 第2章 闹钟刺耳,从被子里探出的手摸索着将闹钟关掉倒扣桌面,再睡五分钟,铃木月困得睁不开眼,迷迷糊糊蹭了蹭被子。 闹钟? 她猛然坐起,不可置信从堆满画具的书桌一路望到窗边挂着的风铃。 她在家里?她逃掉轮回了? 匆忙下床拿起桌边充电的手机,入眼日期晃眼:十二月三十日,不是二十九号,她真的摆脱了轮回,撩起衣服上下检查身体,也没有莫名其妙死亡或者伤痕之类。 可等等,铃木月抱住脑袋,按照原先的想法,她应该会直接去找怪物,但她此刻的记忆只停留在藏身体育馆,被苏醒后的怪物破坏建筑砸死,之后呢?她咬住下唇抓扯头发,她朦胧间记得自己做了些什么,可那些记忆就像是水中月,镜中花,隔着稠雾无可探寻。 换好校服出去时铃木月也还是沉着一张脸,她始终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饭桌边青山葵和海沼青树都在。 十二岁前,铃木月没有真正意义上可以称之为‘家人’的存在。 她的父母在她四岁时和平离婚,两个人默契放弃月的抚养权,月无法去责备他们,她理解父母已经尽力履行他们应尽的责任。 父母离后,有几年她一直辗转各个亲戚家。月性格淡,不会察言观色说好听的话,加上后来父母各自再婚,好像亲戚间也形成一种默契,月被送到乡下一家福利院。 福利院偶尔会来两位退休教师给孩子们讲课,月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领养自己,明明比她聪明乖巧懂事的孩子比比皆是,加上月当时已经十岁,年龄不上不下的卡在孩子堆里,显出几分尴尬。 第3章 那两位老教师,月称他们为青山先生和夫人,青山夫妇只有一位女儿——青山葵,她十多年前远嫁到东京,和丈夫共同养育一个儿子,叫做海沼青树。 青山阿姨的丈夫2001年因公殉职,他们回到老家休养了一年,月是那一年才认识的青树。 再接着,03年的时候两位老教师年纪大了,相继因病去世,月被青树葵接回东京抚养。 她以为自己会被再度抛弃,毕竟她与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她从此有了‘家人’。 青山葵注意到铃木月身上的校服,但还没等她开口提醒,青树便担忧地探身碰了碰月额头温度,从昨天月莫名晕倒在教室被人发现后,他就一直提心吊胆没好好休息过:“有哪里不舒服吗?” 月当然没有哪里难受,于是乖巧摇头。 “月还不知道吧,昨天你莫名晕倒,把青树吓了个大跳,他从昨晚一直守到现在呢。”青山葵不顾自己儿子的暗示,自顾自拆台。 晕倒?哥哥还照顾了自己一整晚?青树对上月不赞同的目光,无奈一笑。 葵放下咖啡:“不过,今天起不就是寒假吗?月怎么还穿着校服?” 无休止的死亡侵蚀,月被葵阿姨提醒后,混乱思绪才后知后觉,从今天起,已经进入了寒假。 青树身为高三生当然没有什么假期可言,但月身为今年刚入学的,在课业并不繁忙的阶段,理所应当拥有一整个假期。 继青树出门上学后,葵阿姨也拎起公文包外出上班,铃木月思索着自己缺失的部分记忆,以及莫名晕倒,放在手边的手机在这时传来叮当消息提醒。 是画室开课通知。 来到东京后,月很少自己独自出门,除了她性格孤僻这个因素,更重要的是,大部分需要外出的时候,青树都会陪着她一起。 按照记忆仔细规划了地铁公交路线,应付完午饭,铃木月就背上画具离开。 雪停了,地面厚厚一层积雪却还没有开始消融,路面上随处可见自发扫雪的路人,她将掉下来的围巾又紧紧缠住下半张脸颊,透过毛线缝隙呵出的雾气立马融于冷色。 她在画画上有天分,不止一个人这样夸赞过。可最初铃木月只是想记录下她亲眼见过的‘怪物’。 她并非突然觉醒,能看到‘怪物’的能力,她从小就有。 画室是自发参与的兴趣班,节假日工作日都有老师值班,因此学生从社会工作者到幼儿都有。今天工作日,加上学生们假期第一天,室内只零星几人。 练习是色彩静物,前方桌子铺着的土黄色桌布被刻意摆出褶皱,瓷白花纹花瓶里插着几朵鲜艳假花,旁边碟子里滚落橘子苹果,等老师讲解完,下面的学生开始默默练习。 冬天天黑总是格外快,等铃木月勾勒完最后一笔,外面窗色阴沉黑暗,压抑的透不出半分光亮,她将画交由老师点评,最终得到几点改进意见。 又在画室熬了会,等她背着画具下楼,得知公交因为厚雪影响,一个小时前已经停运。打车费用高,无奈她只能步行绕到地铁站。 这个时间出行回家的人不算多,她将背包放在脚边,总算有空能回复下青树的消息。 半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询问她有没有好好吃饭,以及身体情况。 她的回复像是某种开端信号,本该是晚自习的时间,收到妹妹回信的海沼青树,毫不犹豫滥用职权开始和妹妹聊天。 从今天吃了什么到下午画画练习,再到老师提出的新意见,事无巨细。 【第一次独立乘车,月真是了不起。】 【月的画很漂亮。】 【按时吃饭也很乖。】 像这样,月一次又一次得到夸赞。在海沼青树眼里,她做什么好像都会得到赞美,他本来就是那种很温和包容的性格。 断断续续回复着消息,忽然间,她意识到,从发车到现在已经过了很久,而广播提示音却没有响起过一次。上车前她看过路线图,起点到最近一站,仅仅需要五分钟而已。 不知何时耳边连周围情侣的窃窃私语也听不见,环境安静的过分异常,甚至于她激烈的心跳在空旷的密闭车厢内格外清晰,紧握着手机的掌心慢慢洇出冷汗,她缓缓抬头,周身空无一人,车顶灯光刺啦闪烁,车外一片黑暗,暗处似有异物诡谲蛰伏。 铃木月默不作声站起来拔腿就跑,就当她打开车厢门的那刹,胸腔被冰冷猛烈贯穿,身体晃悠趔趄,因为过于迅速,被麻痹的痛感过了几秒才堪堪上线。 眼前一片模糊,从唇角不堪的溢出污血,意识溃散前,她看到刺穿自己胸腔的那只手,非人的暗绿。 列车驶过铁道发出静谧呜咽,坐在椅子上面色苍白的少女缓慢睁开眼,大滴泪珠沿着脸颊砸落衣服,或落于脚边,她安静在哭,面如死灰,眼神黑沉悲戚。 或许能和上一次一样,幸运眷顾,她再一次逃离轮回。 可是十几次痛不欲生重复死亡,她真的好累,浑身僵硬坐在这里,衣服里尽是虚脱脱力后洇出的冷汗,冷飕飕黏在皮肤上,她也没有力气再去做任何尝试。 真的好痛苦,被生生穿透心脏,她无力的,将自己慢慢蜷缩成一团,再次麻木等待死亡。 “在哭吗?” 轻佻口哨,迟钝麻木的感官嗅到甜腻香甜,铃木月不可置信抬眸,从滴答掉落紫色血液的怪物头颅缓慢转移到少年身上。 第4章 白发,暗色校服,墨镜,不可一世的微笑。 脑海中被刻意掩盖的记忆突然苏醒,铃木月泣不成声,不顾一切上前一把抱住满脸错愕的少年。 五条悟:?! 他僵着身体,耳边是铃木月逐渐放开的哭声,落在她肩膀本欲拉开的手就那么不上不下停在空中。 咒灵死掉,布下的结界自然消失,隔壁座位上那对情侣看的目不转睛,五条悟耳尖滚烫,到站广播响起的瞬间,他抱着人不带任何犹豫立马闪身下车。 第3章 车站附近的咖啡店还在营业,方才情绪面临崩溃阙值的铃木月慢慢冷静下来,五条悟镇定自若喝了口热可可,细看耳还是红的。 “我…我刚刚不是故意抱你的。”因恐慌带来的不安褪去,她为自己那一刹不礼貌的行为感到羞愧,她能明显感到对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脸上,但她不敢抬头,垂着眼见他面前蛋糕碟子光盘,才又嗫嗫道,“要不要再点一份蛋糕?” 没有回复,铃木月不得不抬头。五条悟双手抱臂,昂着下巴,满脸矜傲,让人莫名幻视慵懒摇尾的布偶猫。 “蛤?你抱都抱过了,现在道歉有用吗?”声量拔高,他白皙脸上也挂着几分红晕,墨镜下视线移开,手掌拢住下半张脸小声嘀咕,“这还是老子第一次呢。” “对不起。” 铃木月愈发感到羞愧:“再要一份栗子蛋糕和草莓蛋糕,好吗?” 好吗?什么哄小孩的破语气,然而五条悟看着铃木月那红晕还未褪去的眼眸,被泪水染的湿漉漉的睫毛,竟然下意识点头同意了。 算了,看她这么可怜,给她个台阶下吧。 “你有上一次的记忆吧。” 语气笃定。 铃木月没有否认,也没有急着承认。 “你能告诉我,关于那些,在电车上你杀死的怪物。” 她是急于了解情况,可就上一次这些人直截了当清除她的记忆看来,他们这群人,大都是有些自大的。 所遭遇的魔幻经历,拥有超能力的这些人有一半概率会选择相信。但在他们相信前,她需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这次是清除,下次呢? “你所说的怪物,用专业术语来讲,其实叫做‘咒灵’,人类产生的各种负面情绪会形成诅咒,‘咒灵’是从诅咒中诞生的非人怪物。” 五条悟:“你应该有所注意吧?普通人是看不见咒灵的。” 铃木月点头。 “前面说过了,普通人的负面情绪溢出会形成诅咒。但是有部分特殊,这类人所产生的负面情绪不会溢出,经过特殊训练可以为己所用,这叫做咒力。” “能运用咒力祓除‘咒灵’的,就是和老子一样的咒术师,不过也有用咒力从事歪门邪道的,那些家伙被称为诅咒师。” 铃木月大致了解了。五条悟讲了半天,她也大约明白他不是那种会暗地里下手的性格,如果觉得危险,他大概会当场下手。 “这听起来很荒谬。”铃木月郑重抬眼,“但我没有在开玩笑,在元旦日那天,我陷入了循环。” “我死过,无数无数次。” 光影从彩色逐渐蜕变为黑白墨色,制作咖啡的店员,正在喝咖啡的顾客,包括眼前的五条悟全都一动不动,时间嘀嗒嘀嗒在完全静止的空间跳动,她惊悚的,又像是早有预见般抬头望向天空,自虚空中狠狠戳下一根笔尖刺向她的身体。 墨色由脸颊涂抹至脚踝,她并没有感到任何疼痛,身体各个器官犹如失灵般,她毫无知觉。由指腹开始,身体被墨色涂盖的部分迅速化为虚无。 她用自己仅剩的手握住那根笔尖,被蛋糕叉刺穿的手掌滴落血色,她慢慢笑了,血色覆盖浓墨,漠然望向天空:“抓到你了。” 笔尖猛然抽离,她恍惚听见刺啦翻页的声音,而后白光骤亮,她下意识闭眼,等到再次睁开,却见自己坐在一件教室里,初中课本,堂上老师正在讲解一道数学题,放眼望去教室内都是女孩。 女学院吗?铃木月翻看笔记本,封面上名字是她的,字迹也像是她本人写下。 但这并不是她。 初中她上的是男女混校,何况她现在应该处于高一寒假,而如今外面却艳阳高照,太阳照耀手臂,真实到皮肤确切感受到灼热。 或者说,是被修改过的她。 所处的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铃木月回想着一切,从天空诡异刺下的笔尖,到耳边突兀响起的哗啦翻页声,再到随意变化无视自然规律的季节。 笔?神会用笔创造改变世界吗?说到创造,她确实有听见类似于书本翻页的声音。大胆想象下,一个神运用笔创造了属于他的世界,所有登场的主人公自然由神来控制安排。 安排,铃木月蹙眉,笔尖在洁白本页长时间停顿留下墨点。神最初对她的安排,不会就是让她死在元旦日那天吧? 那天有什么地方是特殊的?咒灵,咒术师。她震惊地睁大眼眸,啊,对了,当天出场的人物,明显区别于普通人,他们是超能力者。 普通人,超能力者,路人和主角的区别,那么她呢,是衬托主角的配角吗。 只是配角出了状况,没有按照原定轨迹走,她在纸上圈出无限循环四个字。 神明是画家或者小说家吗? 按照正常发展,她应该在元旦日身亡,但她出于某种特殊原因,躲掉了原有结局。而后,神策划了第二次,祂打算让她死于电车上那只咒灵,结果她再次逃脱。 第5章 神明试图将她抹除,涂黑的墨色就是证据。但她改变了这个结局,这个世界之外的神无法消灭她,便将她改变了一个身份,她好像还是她。 现在再做思考,神突然出手,排除恼羞成怒,祂本可以继续策划第三次谋杀。世界出现异常,是在她对五条悟说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异常后。 无限循环在神明意料之外吗?起初她以为自己遇到了诡异现象,可现在仔细思考下来,两次命运谋杀她能够活下来,是因为无限循环。 像是,专门来帮助她的。 随意翻看了下课本,教学内容大差不差,下课后铃木月在书桌中找到手机,06年,她真切愣住了,已经是一年后?那么原来的她呢? 从老师和同学套出了她这个身份的基本信息,普通职工家的独生女,虽说成绩优异,但老实温和的性格在一群人里毫不显眼。 放学后铃木月没有急着回家,乘坐电车来到从前生活过的小区,一切未变,她站在楼下远望熟悉门口,脚步坠铅般停顿原地,她并没有勇气去面对可能遗忘掉她的葵阿姨和哥哥。 站着看了有好一会,铃木月才反握住书包带回身。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少年,穿着身灰色运动衣,身高腿长,模样清秀,他死死盯着她,眼眶是红的。 海沼青树。 铃木月下意识后退一步,可就是这一步,令海沼青树无比确信的上前一把抱住她。 “你去哪了?他们都不记得你,所有人都不记得你。”呜咽啜泣,月被青树紧紧抱在怀里,他抱的用力,又浑身在抖,“我找了好久,月。” “哥哥。” 铃木月同样痛苦,她闭上眼回抱住哥哥。关于她身上的异样,她绝不能再向人提起,海沼青树只是个普通人,如果神明要抹除他,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毫无办法。 “我不能讲。” 海沼青树捧起她的脸,泪还蓄在他的眼眶泫然欲泣,他并不多问,只是一个劲拉着她不愿松手。 青树情绪稳定后,断断续续开始讲述。最初他发现铃木月没有回家,询问母亲打算报警,结果青山葵很是不解的询问铃木月是谁。 那一刻海沼青树已经慌乱意识到异常。 他问了学校里所有人,也包括月转学到初中的同学,所有人的回答都是否定。所有她存在过的踪迹,相片,和她共同生活过的人的记忆,社会记录,通通没有,铃木月这个人彷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就连海沼青树也有刹那怀疑过月的存在只不过是他臆想出来的,他近乎疯狂找寻关于月存在过这个世界的证明,最终,他在月学习过的那个画室里,找到了月曾经画过的一幅画, 他记得月的笔触,记得月画画的小习惯,当他拿着那张尘封在灰尘中的油画找到画室老师,那位老师困惑道:“这副画我记得,画画的小姑娘很好学,也很认真。这样的孩子我怎么也有几分印象,可我就是想不起来,你说奇不奇怪?” 有东西抹除了月的存在。 海沼青树找过巫师,也找过道士神父,他曾经是多么不屑这些迷信诡怪,可为了铃木月,他甘之如饴抛弃了自己的信仰。 被世界遗弃,孤身一人的月该是多么孤独,哪怕所有人都不记得,但他会永远寻找。他始终记得的,他有一个,叫做月的妹妹。 第4章 改变了身份,该上的学还是要上。 铃木月目前所处的初中属于半寄宿制,对部分不方便天天回家的学生很方便。不过由于铃木家离学校近,搭乘三号线电车改换五号公交,总共十几分钟的路程,不熟悉父母便没有给她办理住宿。 这对父母很忙,除了早上短暂的早饭时间,其他时候月很少在家里看见他们。她对父母的印象很淡,加上名义上这对父母对她的态度也像是放养,总而言之,更像是一家陌生人。 海沼青树在东大读大一,周末他总会回家陪月一起。青山葵完全不记得月,青树便没有贸然带月和葵阿姨见面,他总是以一种温和而又复杂的眼神注视着月,说总会以合适的身份再见面。 铃木月对此没有多余想法,她只要青树和葵阿姨好好的。 蝉鸣的夏季闷热干燥,微风送到脸颊的凉气也彷佛带着暑气,穿着校服裙坐在光滑椅面,她甚至感到皮肤与布料黏在椅面那部分沁出黏糊糊汗液,更让人心烦意乱。 正是放学的时间段,电车陆陆续续上下乘客,狭小车厢犹如沙丁鱼罐头满满当当,汗液蒸发,语言躁动,她垂着头,蹙进的眉头忽然松开,一股很淡的香气匿在其中,不经意便带来安抚。 电车到站,一部分挤下车,另一部分挤上车,人流摩肩接踵。 愣神的片刻,她并拢的膝盖忽然被磕蹭了下,对方应该是没有站稳,因为此刻人流涌动,磕到她的人被迫将手压在她身后的车窗玻璃,膝盖压住她的,以一种笼罩住她的方式勉强保持平衡。 “抱歉。” 耳边是温声道歉,压在膝上的力道急忙退开,在那个人靠近的刹那,铃木月就闻到了他身上清淡的香气,似花香,又似草木。 抬头看到那个人,铃木月几乎愣住了。元旦日那天从半空中抱住她的人,和五条悟一样是咒术师的,她记住很好,记得他人称呼他的姓氏。 夏油。 对面的夏油看到她脸颊后,瞪大眼睛面上写满惊慌失措,在月怀疑他是否也有记忆后,忽然夏油匆忙又狼狈的别开了脸。 第6章 月不明所以,眼睁睁盯着绯色从他裸漏在外的脖颈迅速蔓延至脸颊耳尖,顷刻间他像是给自己涂抹了一层红色颜料,几乎浑身是艳色了。 下一站是铃木月的目的地,她带着不解茫然下车。她没有回头,也就没有看到她一离开,方才别开脸的夏油转头,牢牢盯住她的背影。 第二天的电车上,叫做夏油的少年再次出现,他不说话,手勾着铁环站在她面前垂眸盯着自己脚尖,一副能把脚尖盯住花来的架势。 铃木月心有余悸,下意识四处瞅探,没有发现咒灵一类的异常,她再次带着不解下车。 第三天,四天····就这样又过了一周,在夏油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后,铃木月扯上他的衣角,后者僵硬抬头望来。 “要坐吗?” 他睁大眼,急忙摇摇头。 铃木月松开手,坐在位置上抱臂打量他。也就是这时她才发现,他很紧张,整个人呈现一种奇怪拘谨,一站一坐的姿势令她轻易的,清晰看到对方垂下的眼睫,随着呼吸轻微颤动着,很漂亮。 她毫不掩饰自己打量的视线,夏油努力垂下脸,从脖颈再次蔓延到脸颊的红晕将他赤裸剥开,隐秘欲望暴露无遗。 这次月下车前回头看了看他,正对上少年直愣愣注视她背影的视线,他的脸颊又开始蔓延绯色,月收回脸漠不关心下车。 “哈哈哈哈哈,对方真的没把你当成电车变态吗?”对于同期隐秘卑微的暗恋历程,五条悟和家入硝子非但没有给出有效建议,并为同期进行心理安慰,反而大咧咧嘲笑。 两个人出奇一致捧腹大笑,笑着笑着跌靠在一起,完全不顾黑脸夏油的死活。 这也怨不得他们,和五条悟同为问题学生的夏油杰,在长辈同学看来,一副做任何事都是游刃有余,尽在掌握的自信姿态,却偏偏对一见钟情的女孩,一句话也憋不出来。 “她冷冷的。”夏油杰委屈凄凄辩解,他拿两位没道德的同期没有办法,也拿一看到喜欢的人就卡壳死机的自己没有办法,“看车窗外闪过的树影的眼神,都比看我有耐心。” “谁会看陌生人有耐心啊。” 硝子笑够了,拂过脸颊的碎发,点烟呼气:“你好歹让那女孩认识你吧,换我早就不耐烦了,听起来那孩子脾气很好嘛。” “至少没有对连续跟踪自己十几天的痴汉动手或者报警。” 夏油杰毫无底气:“不是痴汉····” “喂?杰,需要老子帮你吗?”转着眼镜腿的五条悟随意道,“虽然老子没经验,但老子好歹博览群书。” 那样情况只会更糟吧,拒绝并安抚了炸毛的挚友,夏油杰再次登上电车,她果然还是坐在同样的位置。 反复做足了心理安慰,无数次深呼吸,张开的唇闭上又张开,眼看马上要到她的目的地,夏油杰索性颓萎果断放弃。 但这次下车前,她站到他面前:“可以跟我一起下来吗?” 心情忐忑跟着她下车,因为靠近学校,加上是电车站点,附近商户很是精明的做的都是学生生意。 两人走进一家甜品店,铃木月点了份草莓冰,将菜单推给对面少年,他扫一眼,最终点了和月一样的糖水。 “你在跟踪我吗?”未咽下的柠檬水差点呛住咽喉,下意识想要否认,又没有任何理由,从表面上看,他做的时候跟变态没什么区别,于是点头沉默承认,等待来自钟情之人的审判。 “我们之前见过吗?” 他满心慌张,全然未觉她语气中的试探。 “没有,半月前在电车上,我第一次见到你。” “噢。”店员将两份相同的草莓冰送来,铃木月用小勺子挖起沙冰送进口中,这家店没有使用甜腻到劣质的草莓蜜,新鲜水果做成的沙冰清新爽口,是夏日绝佳消暑利器,“那你,是喜欢我?” 她直白的,毫不委婉道出真相。 夏油杰方才没有呛到的嗓子为这直白失误,他被冰沙成功呛到嗓子,狼狈弯腰整理好面容,他正襟危坐,声音放得很低:“嗯。” 捧着脸慢慢打量夏油杰,他长相清秀文雅,肩宽腿长,发型服饰都打理收拾的整洁,放在外面绝对是女孩子们喜欢追捧的类型。 “我叫铃木月。” 迟来的自我介绍,夏油杰软着嗓同样介绍了自己:“我叫夏油杰,目前在宗教学院读高二。”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能放得这么轻。 宗教学院,他们咒术师对外原来是这样介绍自己的,铃木月不由弯眸笑起来,夏油杰羞赧而目不转睛温和直视。 “可以加一下微讯吗?”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铃木月听闻直接拿出手机同他加上好友,“呐,这下子,不用一直赶电车了。” 夏油杰脸色爆红,原来她一直有注意到。 第5章 夏油杰给出的假身份,说自己是宗教学院的学生。实际上铃木月才是,她目前所就读的廉直女校是一所正经宗正的神学院,除了学习文理知识,学生们每日还要进行神祷。 对于毫无信仰的铃木月来说,无疑是种折磨。 临近神诞日,学校更是紧张积极筹备活动,替换后的身份和她从前一样擅于画画,她和另外几位女学生便被老师安排去画板画。 全校几十个班,十多个女学生被拆分成四个队伍,每个队伍负责一个楼层的板画。虽说临近神诞日,但白天还是要正常上课,负责板画的几个女生只能利用放学后的社团时间加班加点。 第7章 铃木月所在的队伍连带一共三个女生,其中一位连续放了男友好几天鸽子,今天实在是无法推脱。 “我男朋友生起闷气超可怕的,几天都哄不好那种,亲爱的们实在不好意思,明天我会早点来的。” 另一位叫做松田纪香的女孩子感叹接话:“我也好想有个男朋友。” 铃木月对女孩缺席不发表意见,她只是觉得男朋友这种生物如果还需要哄这么麻烦,干脆不要。 为了赶进度,月和纪香一个打稿一个上色,纪香已经在下一个教室继续打稿,月手里攥着五颜六色粉笔,眼都不眨哗啦啦给底稿上色。 “你的画很好看。” 月闻言低头,站在椅边的少女梳着麻花辫背手昂头,碎花发带沿着麻花辫的形状斜下,她笑起来脸颊旁酒窝若隐若现,阳光在她背后绽放,活力四射的像一朵灿烂葵花。 “谢谢。”月从椅子上下来,她从女孩眼里看到明晃晃的感兴趣,试探着递给她一根蓝色粉笔,“那个,要不要试试涂色,很简单的,只要把这一片全部涂成蓝色就行。” “好呀。” 女孩接过粉笔认真涂抹。 有了女孩帮忙,板画进展极其迅速的完成一半,月扫过她脸颊粉色,又落到她手上蓝色,很是不好意思:“谢谢你帮我,我请你喝饮料吧?” 没等女孩开口拒绝,她就用染了颜料的手翻开书包找到零钱作势要出门,过足了画瘾的女孩思索着拦住她:“不用麻烦啦。” 铃木月全身无措,她不习惯单方面接受他人善意,不安站立,女孩看出她的焦虑慌乱,善解人意拿过她手中的硬币。 “额,我是说我去买就好,你还要忙着画板画呢。”铃木月更加局促,但女孩跑的飞快,“对了,一会我姐姐会过来接我,帮我告诉姐姐让她稍等下哦。” 她只得重新站上椅子开始新一轮上色,门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穿女仆装的年轻女性,她疑惑的‘咦’了声,退后几步看了看班级铭牌,确定没有走错后又绕着教室打量。 铃木月立马明白这是那位女孩的姐姐:“她去下面买饮料了,辛苦您稍等一会。” 女性了然,又走近几步来看她的画,镜面反射光从玻璃窗穿刺到黑板,眼睛下意识因刺眼光亮半眯,适应光亮后,她困惑睁眼望向窗外,树影摇曳,看不出任何异常。 女孩过了好一会才拿着两瓶冷饮回来,月不好意思的再次和她道谢,那女孩只摆摆手,笑容甜甜的跟着姐姐离开。 短暂插曲过后,月再度忙碌起来。 最近忙碌板画,从学校出来比平时要晚上两个小时,黄昏午后,正是上班族们近乎统一的下班时间,月混在人群里,连着两班车都没能挤上,叹着气最终决定步行。 步行走的是小道,路两边人家都在栏杆墙外种上月季蔷薇,也鲜少有几户种山茶和绣球,层层叠叠的粉红红花点缀绿墙,其间夹杂几株或紫或粉的无尽夏,属于夏季独有的鲜艳。 或许是因为这些绿植,也或许是因为巷子独特的地理位置,走在窄小街道,吹着温热微风,花香浓烈,耳边嘀嘀咕咕鸟鸣蝉叫,却并不感到闷热。 “铃木。” 声音比脚步声率先响起,月随着声音回身,模糊身影背着黄昏日光朝她奔来,是夏油。 他停在月面前,体贴又有分寸的隔出安全距离,站定后他的视线黏在月的脸颊,细白的指点点自己脸颊,夏油说:“脸上,这里蹭上东西了。” 月歪头,手背蹭过脸颊沾染粉紫痕迹,她了然:“是粉笔沫。” “学校最近在准备神诞日的活动。”月朝夏油解释,“我被老师抽去画板画,应该是画画的时候不小心蹭上的。” “你们学校不需要准备神诞日吗?”月反问。 “额····”咒术师当然不用准备什么神诞日,每一个咒术师都几乎毫无信仰,夏油结巴,脑子快速运转找到借口,“我们学校不信上帝。” 月笑笑,没有再逼问他。 自从夏油杰和他的暗恋对象关系更进一步后,指加上微讯平日‘碰巧’遇到能聊上几句,每次出任务,五条悟闭着眼背着对杰都能明显感受到从他身上由内自外散发的荡漾。 想着这是唯一的挚友,起初五条悟硬生生忍了下来,随着夏油愈发过分,指刘海下一张嘴从早到晚就没弯下来过,五条悟愈发火大。 他阴阳怪气开腔:“八字还没一撇,至于吗?” 夏油对他的嘲讽视若无睹,他脾气温和,语气温柔:“毕竟我们才刚熟悉,悟你不会是嫉妒了吧?” 五条悟真实火大:“老子嫉妒?嫉妒你怪刘海,嫉妒那女孩眼光不好?还是嫉妒你浑身恋爱的酸臭味?” 夏油杰非常有耐心的听完后做出总结:“你这不是还在嫉妒嘛,悟。” 五条悟:······ 硝子早在他们两人开吵前就机智开溜,于是夜蛾正道一推开门就见他门下两位问题学生各自毫不收敛放出咒力,如果不是他打断,他敢保证这两人下一刻就会立即开战。 而现在,两个人又非常默契分开热身,夜蛾没在室内找到硝子的身影,便随口问了句,一个模糊回答不知道,一个直接扯了个简陋理由。 “去卫生间了吧。” “算了。”硝子本就是后勤人员,何况这次上面指定的任务也不需要硝子出手,他朝两个学生摆摆手,“你们两个跟我来,有新任务。” 第8章 各个高专,作为咒术界据点的结界,辅助监督的结界术,都是依靠天元提升了强度,如果离开天元的庇护,安保会出现问题,任务也不会顺利完成。 天元本人虽然有着【不死】的术式,但并非【不老】,躯体老化到一定程度,术式便会试图重构躯体。 过度【进化】会使天元脱离人,成为更高等级的生命,但到了这个阶段,天元的意志消散,彼时的‘天元’便不再是‘天元’。 所以每过五百年,天元便会与【星浆体】(适合的人类个体)同化,以此来改写躯体信息,躯体刷新后,术式也会顺利恢复,不会发生【进化】。 “星浆体的信息暴露了,但幸运的是,对方找错人了。”夜蛾在电脑上找找点点,“上面干脆将计就计,由你们保护假【星浆体】吸引火力,真正的【星浆体】,会由其他术师保护并进行转移。” 他找到少女的照片,将电脑屏展示给两位学生。 “这就是被认错的假【星浆体】。”夜蛾说,“上面已经派人对接这位少女,和她解释了当前情况,日常负责真【星浆体】的监护人黑井美里小姐也会配合这场以假乱真。” 他提醒两个问题学生:“你们两个戏演的足点。” 明晃晃的偷拍视角,只依稀看见图中人半张侧脸,细碎日光落于身侧,更照的那半张脸精致白皙,五条悟只听耳边‘刺啦’巨响,视线沿倒地木凳看到杰煞白无光的脸颊,他将目光重新投向屏中少女,瞬间明朗。 这是杰喜欢的人。 第6章 正因为了解天元的重要性,所以【星浆体】一旦暴露,处境危机四伏不说,更甚者命在旦夕。 夏油杰甚至无暇顾及他曾在铃木月面前撒的谎,接到任务并得知已经有敌人对目标出手后,他心慌意乱,手脚发麻,浑身发冷。 和悟一起从高专赶到任务地点,爆炸后漆黑硝烟浓厚呛人,五条悟眼尖看到天空处坠落的小小身影,他闪身上前。 预想中的惊慌没有,尖叫没有,抱在怀里的少女很轻,白皙脸颊左一块右一片乌黑烟痕,眼睛亮晶晶的,内里却毫无情绪犹如平静无风的波光湖面。 心脏‘砰砰’激烈跳动着,和一年前一样的熟悉悸动。 那时他孤身一人坐在甜品店品尝蛋糕,却在结账时发现手背溅上几滴鲜红血液,血渍已经干涸,代表血液留在他手背上的时间足够久。但他清楚记得自己祓除咒灵时有开无限,他也决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他没有受伤,这不会是自己的血。 付完钱出去时五条悟扫到自己先前坐过的桌边放着两杯咖啡杯,脑海内一闪而过模糊片段,他走过去询问正在打扫的店员。 “之前坐在这里的人呢?” 店员闻言极为诧异:“您是一个人来的呀?” 一个人?可他明明记得,再去看桌面时,只余他座位边一个空杯子和几个摆放杂乱的空碟子,店员手里没有拿任何东西。 那个空杯子,自己消失了。 五条悟面色沉重,记忆里各种片段闪过,他绝没有感觉错,有人同他一起走进了这家店。胡乱思索着,一低头瞥见自己胸口布料那团已经干涸的深色水渍。 这个位置,应当是那个人抱住了他。那这是,眼泪?口水?!不排除这种可能,他嫌弃地脱掉外套。 通红眼眶迅速闪过,他试图抓住那点回忆,烧干了脑子也毫无所获。 咒术? 不对,他毫无防备跟着对方进入这家店,也任由对方抱住他,就代表他认定对方是无害的。血只留在他的手背,他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是缺失了部分记忆,那是对方受了伤? 为什么消除他和店员的记忆?那个突然消失的杯子又怎么解释?如果对方的术式是【消除记忆】,他还会空手变魔术不成? 五条悟完全没有在自己身上感受到咒力残留。在六眼面前耍心眼,无疑是件愚蠢的事。 更重要的是,按照自己的品味,那家甜品店也不会是他愿意进去的类型。 同样的异样还出现在夏油身上,一次出任务他无意瞥到夏油的屏保,是副风景油画,自然而然脱口而出:“你的屏保怎么换了,之前不是那个·····” 那个什么?他停住话语,茫然诧异。 “一直都是这个啊。”夏油看了看自己的屏保,忽然按住额角用力按压,“说起来奇怪,我每次看着这幅画,脑子里总会闪过乱七八糟的画面。” “每当这个时候,心莫名空落落的,像是,忘掉了某个对我而言很重要的存在。” 五条悟眼皮一跳,杰身上自然也没有任何咒力残留。他调查过甜品店那天自己的行程,那几天夏油在外地出任务,两个人在不同地点中了同样的术式,可能吗? 关于他和杰身上的异样,五条悟只在暗地里进行调查。耳边风声还在呼啸,他们在下坠,这女孩绝对见过他。 除掉她没有审美看到帅哥心如止水提不起一丝波澜。她太平静了,对一切危险都接受的格外自然。 他紧紧抱住她,为自己缺失的记忆,也为长久以来寻觅的真相。 更为,某种不可言喻的失而复得。 杰那边被人困住了,他抱着女孩落到地面,同样有人在他这边守株待兔。六眼探过,这女孩就是个普通人,身上毫无咒力流转。 第9章 思索着,他将少女平稳安置在自己身后,往常开打前还要利口巧辞说些废话,这回倒是干脆利落简捷了当。 和杰报过平安,他急促回身,动作大到身后少女惊吓后退,五条悟毫不知觉步步紧逼:“甜品店?” “?” 铃木月停住后退脚步,满脸错愕,明明夏油杰也不记得,为什么偏他有印象? “果然是你?”她面上惊讶的表情做不得假,平地惊雷,天知道他只是随口一诈,五条悟咬牙切齿跨步上前捏住少女脸颊,“那天你对老子做了什么?明明没有咒术,你是怎么消除他人记忆的?” “你在诈我?”她瞪起眼,情绪逐渐鲜活,不甘示弱扯住他捏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掌,“你以为是我消除的记忆?” “我没有对你做过任何事,那天带你去甜品店,只是出于向你道歉的目的。” 五条悟很快抓住她话中漏洞:“如果没对老子做过什么,为什么要道歉?” “······”她看着他,唇抿成一条直线,尴尬着低声解释,“因为我抱了你,让你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你说自己不干净了,非要我给你一个说法。” “关于你们的记忆,不是我做的。多余的话我不能讲,除非你想再次‘失忆’。” 听了她的解释,脑海内嗡嗡作响,明明有许多话要问,许多事还没有得到解惑,他开口却是:“甜品店的钱是老子付的。” 铃木月满脸尴尬无措褪去,她静静盯了他几秒,一言不发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钱币。 “咳,老子,不是这个意思。”五条悟鲜少手忙脚乱,墨镜下蓝眸到处乱瞟,“老子又不缺你这点钱。” 两人僵持片刻,夏油杰的到来打破诡异气氛,五条悟松了口气,猛然间想到她是杰暗恋的人,一口气又梗在胸口。 夏油明显是匆匆赶来,见到月无事,上前一步的动作木然停顿,他神色慌张。 “我不是故意要撒谎。”他说,无数辩解最后只干巴巴化为一句苍白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呀,如果你直接告诉我咒术师咒灵之类的,我只会以为你是傻子。”铃木月说,她慢慢垂下眼睫,声音很轻,表情落寞,“没有真正经历过,谁会相信这些玄而又玄的存在。” 三人聊天的当口,黑井美里小姐急匆匆赶来:“抱歉抱歉,我来晚了。”她至今还是对扮演天内理子的铃木月感到抱歉。 对方在她看来只是个无辜又可怜的少女,被迫卷进这场腥风血雨,心里感到哆嗦害怕是肯定的。说着安慰话的同时,却无可避免想起理子。 那个孩子,不知道现在安全了没有。 五条悟和夏油杰收到的任务说到底就是掩护真正的【星浆体】转移,在上面没有给予明确撤退信号时,他们只能大咧咧,且行动需要格外隐秘地在外吸引炮火。 想要对付【星浆体】的敌人,目前已知有两拨人,诅咒师集团q和宗教团体盘星教。前者的目的简单,想要天元失控,以此颠覆咒术界。 而盘星教,他们本身就是信仰并崇拜天元的非术师宗教团体。他们崇拜的是纯粹的天元,因此认为【同化】【星浆体】,是不纯的,彻底的侮辱。 诅咒师集团q早在刚才就被夏油杰和五条悟共同覆灭,至于盘星教,夏油杰认为他们毫无威胁。现在只等上面通知,等真正的【星浆体】安全,月也会安全。 电视直播内一阵欢呼,为了庆祝冠军诞生。屏幕外的小酒馆哀声阵阵,大多是在抱怨咒骂那中途出了差错的跑马员。 “所以说,靠赌挣大钱,完全是异想天开,急功近利的痴心妄想。”男人没有搭话,沉着脸将手中的纸团揉吧揉吧卷成一团,孔时雨都懒得再看他第二眼,“确定要将那三千万,用来悬赏?那可是盘星教给你的定金。” 男人撑着下颌歪头看来,他笑起来,撑开唇边一道肉褐色疤痕,痞气与未被驯服的野性在他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是头野兽。 第7章 五条悟和夏油杰选择候命的地点是城郊边一座由于修缮翻新而处于闭馆中的体育馆。 场地宽阔,打斗时不会被多余的障碍物锁住手脚;场内清净,这里远离城区,如果真的有追兵找来,也不会给大众带来不良影响。 五条悟和夏油杰一肚子话要问要说,他们对彼此的心事尚不明晰,只是碍于挚友在场,两人默契陷入沉默。 铃木月没有多余烦恼,在咒术上层负责人找到她时她已经无能烦躁过了。外出时她带上了自己的画具,爆炸发生后,正在逃生的黑井美里小姐看到她的画包,顺手给她带了下来。 神锲而不舍再次为她设置了‘陷阱’。 她很久没摸过油画,完全是凭感觉打稿,褐色笔触在画纸逐渐成型简略轮廓,她很有耐心,真正的危险还未来临,她相信神不会轻易放过这次机会。 正如她无数次反抗命运,神会清理‘异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 “准备画什么?” “不清楚。”她垂着头,在调色板上慢慢混合自己想要的颜色,忽然她抬起头,正对上旁边夏油的视线,“【星浆体】如此珍贵,任务应当至关重要,为什么会指定你们两位学生来呢?” 五条悟娇矜:“当然是因为我们是最强。” 收到挚友投来的目光,夏油杰反而有些局促。这话私下自己讲讲还没觉得有什么,在月剔透的温和目光下,他忽而感到几分自惭形愧。 第10章 他自认自己性子成熟。脱离高专咒术营造的假象以旁观者的视角审视,竟觉莫名中二自大。 “不是,额,学校派给我们是想着磨练为主。”夏油杰一手摁住震惊炸毛的五条悟,不顾挚友写满大胆叛离组织的痛心目光,努力为自己岌岌可危的形象辩解,“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咒术师比较少,所以像这种少见能磨砺自我的特殊任务,对我们而言是好事。” “嗯。”铃木月扫扫被捂嘴的五条悟,看看耳廓通红的夏油,收回目光落在画上,“这样啊。” 底稿慢慢铺上底色,明黄灿烂,玻璃碎响,夏油杰将咒灵安置在月身边,与众不同的的咒术,他以为月看不见,很是放心冲上前迎战。 墨黑浓绿,耳边咒灵叽叽嘀咕念叨着非人语言,前方咒力剧烈输出,过量能量造成的冲击波带动地面轻微颤动,两位咒术师冲锋陷阵,被咒灵包围在中心的少女漠不关心冷静作画。 心惊胆战的黑井美里站在她身后,是最后一道防线,唇抿了又抿,她没能忍住,低声问:“不怕吗?铃木小姐。” 大片葵花被细腻勾勒,黑井美里忽然并不执着于铃木月的回答了,画纸中心的人物随着层叠颜料逐渐鲜活。 理子,一如往常印象中一样。 “你?” 黑井美里看不懂这个女孩。从一开始她就极其冷静,哪怕自己可能会因此丧命。她真的不怕吗?画出理子的画像,是····后悔了吗? “等画干了以后送给你。”最后一笔上色结束,站在画中笑容明媚的理子身后满是灿烂葵花,只是看着都能让人感到鲜活生命力绽放,铃木月蹲下收拾凌乱画具,“谢谢你今天照顾我。” 同意不同意有什么区别?那群和她交谈的人就差拿木·仓抵着她的头:“小姑娘,现在泄露出去的是你的照片,无论你愿不愿意,那群人的目标只是你。” “配合我们的计划,你才有唯一的活路。” 如此傲慢,如此无礼。 “我可以同意。”月无话可说,她只是提出一个要求,一个,自认不算过分的要求,“在那位叫做理子的少女死前,请让她的家人陪同。” 没有人面对死亡能够淡然接受,人生的最后阶段,她至少应该被爱着。 “家人?星浆体哪来的家人?”一位负责人诧异,陪同在他身边助理模样的男士弯腰耳语,负责人看着月,傲慢不屑笑了,“可以,只是这样而已?” “是的。” 月清楚她是被推出去的傀儡,傀儡最好的结局便是死去,这样便没有人会怀疑真正的【星浆体】还活着。 死亡带来的震慑足够强大。 等到那位天元【同化】成功,真相曝光,那时才是布局人沾沾自喜居高临下庆祝的时候,嘲笑着如虫豸一样飞蛾扑火的螳螂,焉知自己又何尝不是云雀。 所有人都只是傀儡,提偶丝线缠绕在无名之神的指间,生死都由他人掌控,何其可悲。 清理完最后一批诅咒师,夏油杰撬出有人将月的信息悬赏在诅咒师网站,赏金三千万,截至时间是后天,天元同化的时刻。 直到天元成功同化,在此之前,月都会处于进退维艰的危险处境。 上层发来消息,真【星浆体】已经成功转移,夏油杰语气艰涩和那面解释了当下的情况,对方回复随意。 “啊,这样,你们接着保护下去,生死不论。” 生死不论·····夏油杰多么聪慧的人,几乎立刻明白了高层的意思,见杰脸色死白,五条悟凑过来低声询问。两人一同望向面色平淡的月。 她知道,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是必死的局。 “谁负责把黑井小姐送回去。”铃木月出声,打断他们脑海中翻涌的万千思绪,“你们负责人答应过我的。” 两个人谁也不想走,在诅咒师网站上挂着的悬赏还未撤下,三千万的巨大诱惑,那些唯利是图的诅咒师绝不会放过月。 寂静压抑的氛围中,黑井开口:“我自己回去也行。” “不,黑井小姐,你从小照顾理子长大,既是监护人又是家人。”月说,“你很重要,也很容易成为威胁的靶子。” “最后的时间,和家人好好度过。” 话语很轻,黑井忍住泪坐上夏油的咒灵,已经渐渐看不到体育馆的存在,“月小姐,是个很好的孩子。” 她当然是个很好的人,从那时起·····头痛欲裂,夏油杰面色苍白捂住额角,那时? “不怕吗?” 五条在月身边坐下,椅子之间隔开的缝隙窄小,过长的腿无法完全伸展,憋屈弯曲。明明伸展不开,有限的空间里他偏要懒洋洋晃动,硬挺布料包裹的小腿时不时擦过月的脚踝。 “最强,不是正坐在这里保护我。” 顿了顿,嗤笑出声:“是啊,老子是最强。” “那你怎么在紧张。”月用脚尖轻踢他的腿,脚下肌肉紧绷,“害怕吗?” “害怕什么?我没有紧张,太无聊了晃晃腿而已,你别多想。”死鸭子嘴硬。 月盯着他白皙额头:“出冷汗了。” 掌心下意识遮住额头,触感干爽,他瞪大眼睛:“骗我?” 刚蹭在椅背上,他这一起身白发凌乱,满脸惊讶不说,墨镜后一双璀璨蓝眸也睁的大大的,呲牙咧嘴毫无杀伤力的小猫。 第11章 怪不得人无聊时总会犯贱。 “你怎么不说话?”以为她是自己感到愧疚了,五条悟自认善解人意的递给她台阶,“就算你现在给老子道歉,老子也不会原谅你。” 称呼换回去了,看来现在应该不怎么紧张。 “抱歉。” 她从善如流,毫无感情,着实把五条悟满腔话语噎住。 闷声闷气:“你为什么抱我?” 他怎么还惦记这事,月无奈,碍于他没有记忆,说了也是白说,她简略道:“我那时候很害怕。” 墨镜后洁白眼睫蝴蝶振翅一样扑棱扑棱。 “那也不能抱我。”如果硝子和夏油在,一定会恶寒五条这副少女思春的娇羞模样,“我们家注重清誉,你把我的清白玷污了,我怎么办。” 有点耳熟,铃木月仔细回想了下,那天从电车上下来,他说的就是这句,只是那时语气更加气急败坏,叉着腰盛气凌人。 因为确实是她的不对,月态度诚恳跟他道了好久的歉,到最后确认哄不好,才使出最后绝招——甜品店,虽说最后还是他自己付的钱。 “抱歉。” 又是干巴巴道歉,连请他吃蛋糕也不说了,五条悟暗自磨牙,还没有理清自己的想法,想到杰,压在胸口那点情绪更加压抑。 “你喜欢杰吗?” “他长的好看。” 那是什么意思?喜欢还是不喜欢?难道长的好看点就都喜欢?见一个喜欢一个,那不就是流氓?! “还好吧,不如老子这张脸。”超不经意炫耀。 “嗯。” 简单的单音节,压在心口的情绪像气球膨胀一样‘嘭’的炸开,满心只余欢喜。 还算她有眼光。 第8章 送完黑井美里和天内理子团聚,回去的路上夏油瞬间想到把铃木月带回高专,至少现在天元的结界术还在,在那里,不会有来往成堆的诅咒师。 半路悟发消息说要带铃木月去吃饭,从早上到现在,毕竟饿了一整天,夏油要到定位,不放心叮嘱:“照顾好月。” 五条回了个不耐表情。 距离体育馆不远处就有一家饭店,铃木月对饭食不挑剔,跟在身后的五条悟一言不发,应当也是不挑食。 上次甜品店因为意外,最后导致被道歉的人掏钱,铃木月这次提前拿出钱包,就等吃完找老板结账。 这个时间段早过了饭点,店内没几个人,老板上菜也快,月吃了口自己的炒饭,一抬头看见五条悟面前的点心,甜口居多,就没看到几口咸的。 “你很喜欢甜食吗?” 出于意料得到了否定回答,五条悟咽下甜腻,指着自己脑袋对月解释:“我的身体需要。长时间负荷用脑,如果不用高糖食物维持,很容易烧坏。” 他想了一下,补充道:“习惯后也还可以。” “看来咒术师也很辛苦。”月嚼着粒粒分明的炒米,漂亮眼眸因为食物美味而微微弯起,因为五条坦诚,所以月对他也十分坦言,“不过照你这种程度的摄糖量,小心得糖尿病。” 五条脸红了白,白了红,他咬牙切齿一拍桌子,厨房里正在收拾的老板下了大跳探出头悄摸偷听八卦,见状五条愈发压低声音。 “老子绝不会生病。” “好哦好哦。”月差不多摸清他的性格,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多哄哄就好,“快吃吧。”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的态度特别敷衍,要不是他包容力强,脾气温和,换成别人早就和她翻脸了。真是的,交到他这种好朋友,就偷着乐吧。 最后月抢先付了钱,五条脸色瞬间阴沉,漂亮的眸一眨不眨瞪着,浑身散发阴暗怨气。月更不懂了,请他客还生气。 完全大小姐脾气。 夏油到的时候,长椅一左一右坐着两个人,头顶树荫摇曳,看月的表情倒是看不出有什么龃龉,倒是悟板着脸,双臂抱肩不满。 他坐在两人中间,自动忽略需要安慰的好友:“月,跟我们回高专去吧,那里是安全的。” “为什么呢。” 袭卷而来的夏风扫过脸颊,温声呢喃,铃木月笑着起身沿着树荫投下的阴影慢步,她在光与暗的交汇处停下,被光影切割开的表情模糊。 “铃木?” 揣揣不安叫住她。明明就站在他的面前,明明站在光影下,心脏砰砰跳动,可她像是快要碎掉一样,好似抓不住的光阴从他指间溜走。 “没什么。”铃木月弯眸微笑,“不是要去高专,那就走吧。” 什么时候来呢,神的最后杀招,她漫不经心。 东京都立咒术高专,一座致力于培养咒术师的学校,坐落于东京郊外的一片山腰上,地址偏僻,环境幽深。 铃木月没有透露自己其实能看到咒灵,拥有咒灵操术的夏油和能够瞬移的五条为了不吓到前者,协商后老实选择乘车步行上山。 山中郁郁葱葱种满树木,行走在绿叶成荫的山间小道,倒不觉得炎热。首先入眼的巨大的红木鸟居,层叠碎石阶梯延绵不断,一眼望不到深处尽头。 “累的话老子把你拖上去。”夏油猛然望向自己挚友,靠在木柱上的少年坦然回望,他揉揉额角,暗叹自己心思肮脏,温声劝月,“前面还有很长一段路,要先休息下吗?” 皮鞋慢悠悠踩上石阶:“不用。” 第12章 喜欢的人执着又倔强,拥有这种性格应该是好事才对,丝毫派不上用场的夏油只觉懊恼,难以自拔望着少女挺直背影,连悟什么时候凑近也不清楚。 “杰,你很喜欢她吗?” “是啊。”怅然若失无奈叹气,恐怕她只是拿他当作朋友,夏油杰抬脚追赶铃木月,他的路还长着呢,“喜欢,第一次见到她,我就感觉自己彷佛喜欢了她很久。” 他陷在自己低迷情绪中,哪怕有一刻回身,就能看见肆意自我的挚友惘然挣扎。 已经隐隐能看到旧式木制建筑,铃木月平稳踩在平地,回身等待他们两人,隐在浓绿近墨中的黑影快速闪过,她紧张瞪大眼睛跨步跑下石阶。 “小心!” 没来得及,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因为几个人距离隔得不远,刺破身体飞溅而出的温热黏在手背,随时间冷却的温度压抑心惊。 三个人都愣住了,五条悟低头看向横穿腹腔刺出的利剑,喉间翻涌的腥甜嘀嗒污浊剑刃,他艰难调整呼吸,对着夏油大喊:“带她先走!” “还没有退步嘛。”自身后传来的郎当调笑,虽然及时用咒力保护了重要内脏,剑身瞬间抽出身体无可避免带来疼痛,五条悟回身,陌生的男人面孔,“你,是谁?” 甚尔握着剑柄挥甩,剑刃滴滴点点血渍溅上深色石阶,他满不在乎挑眉,笑是傲的:“别在乎,男人间交换名字多恶心呐。” 为什么?不是来杀她的吗?为什么五条悟会受伤?铃木月被夏油扯着手跑在高专校园内,他满脸急色,应该是要去找救援。 “他会死吗?”月浑身打颤,茫然发问,“他的身体被刺了那么大一口,把他一个人留在那,他会死吗?” “不会,悟是最强。” 夏油的手冰冷,他并无把握,也在害怕。 “明明只要我死了就好。”月表情空洞甩开夏油的手,奋不顾身朝回跑,“你快去找人帮忙,至少我要过去,那个人的目标是我。” 他没有抓住月的手,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高专大门,深呼吸朝月的方向奔跑,至少他和悟是最强,没关系的,夏油安慰自己。 没····夏油错愕瞪大眼睛,月踉踉跄跄跪跌,男人踩过深色石阶,每走一步便粘黏一步血色,他甚至来不及悲伤,被迫召唤出咒灵毫不犹豫反击。 疯子,夏油艰险抵抗每一次攻击,这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脚下摇摇晃晃,铃木月苍白着脸大口呼吸,周围安静树鸣,夏油杰和五条悟慢悠悠跟在她身后,出事的前五分钟。 那个男人就隐藏在树中,他的目标的确是自己,杀死五条是因为他是必须要清除的威胁,不然男人难以接近她。 那么,这次离开他们呢?她憋着气猛然扭身冲下台阶,仍旧是五条被选作第一个下手目标,依然是夏油带着她逃离。 梦醒一般攥紧胸口衣襟啜泣着艰难呼吸平复剧烈情绪,视线被泪水模糊,她顾不上自己,大喊着吆喝五条悟:“趴下!快点!” 利刃携来的微风划过脸颊,因提示侧过身避开攻击的五条悟瞪大眼睛,男人挑眉望向一脸死白的铃木月,轻狂一笑闪身消失在视线内。 五条悟和夏油杰急忙跑到铃木月身边戒备,沙沙风声,六眼环顾四周,没有任何咒力残留,五条悟颇为不解:“你怎么知道?” 视线麻木,自脸颊滑落的泪水隔空砸在他的心口,满天蝇头自四面八方朝他们飞来,铃木月凄惨一笑,不顾夏油诧异视线猛地扑抱到五条身上。 第二次了,甚尔收回沾血刀刃,深沉视线落在少女狼狈尸体,两次预判到他的行动,该说是直觉超强,还是他的能力这么些年退步了? 啧,六眼无下限和咒灵操术一起应付,甚尔捂住受伤右臂轻狂傲慢,有些麻烦啊。 她尝试了无数次,重复到连死亡都觉麻木,失魂落魄勉强维持站姿,过分涨涩的喉咙挤出的字节沙哑:“你到底·······在搞什么!” 摇曳的叶,吹卷的风,正在打斗的三人,时间被操控静止,眼前鲜艳再一次慢慢褪色,刺眼的白,漆污的黑,笔尖戳下,激烈地,怀着恶意愤懑在天空写下。 【搞什么?这是我的故事!你只是一个命该早亡的配角!一次次破坏我的剧情!还敢问我搞什么!】 “故事?”铃木月哈哈大笑,她嘲讽地抽搐嘴角,环顾黑白四周,“一切都是假的。” 一抹风吹过,铃木月不可置信瞪大眼。 “既然是假的,为什么给予情感!为什么赐予痛觉?!这个世界本身在违抗你!你以为一切都是假的,可这个世界活过来了!” 铃木月癫狂大喊。 【疯了。】 【就算你们全都活过来又怎样,这是我的故事,我创造的世界。】 数不清的纸页哗啦啦翻过,自高空坠落的失重感,赤脚陷入湿软泥土,一片陌生山地,她又一次被改变了身份。 铃木月嘲讽望天:“你保护了我又怎样?下一次,我还是会被抹杀。” 风轻轻拂过发丝,无声呢喃温柔安抚。 第9章 2006年——护卫【星浆体】行动,执行者:夏油杰,五条悟。结果:【星浆体】天内理子死亡。 “你们尽力了,不要想太多。”夜蛾罗里吧嗦循循善诱,下首两位得意门生心事重重愁眉不展,还是十六七的孩子,心性都未完全成熟,咋一经历生离死别,就怕他们一个想不开误入歧途,“关于星浆体,负责天元那边的人传话,说是还有备用人选。” 第13章 “我给你们两批了半月假,这段时间,去玩去闹都随你们,好好放松下心情。” 沉思中的孩子们没有回答,天之骄子一夕落败,所经历的巨大情绪反差就够他们两个咀嚼消化一阵。 多说无益,夜蛾叹息着揉着板寸起身,是该给这两人腾出独立空间冷静思考,他带上门离开。 “杰。”一阵诡异寂静中,五条悟目光发楞缓缓出声,脑海内两段相同互异的记忆彼此吞噬融合,他木木转身,挚友表情扭曲疯狂在手机上打字记录着,“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听到悟问话,夏油杰放下手机摁住额角长长呼气,下眼睑因长时间接触电子产品过劳疲惫抽搐着,他闭上眼从头整理:“如果,全都是真实的呢。” 【星浆体】的信息暴露,敌人找错人,他们保护假【星浆体】是真;敌人没有弄错信息,他们保护天内理子也是真;假【星浆体】和天内理子死亡也是真。 关键是,夏油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眸:“悟,你还记得,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吗?” 五条悟烦躁揉乱自己头发:“啧,老子只记得理子。”但是面对女孩所产生的种种复杂情愫,清晰明了,所以五条悟相信她是真实的,并不只存在于他的幻想。 “很模糊,我们的记忆。” 在电车上,夏油杰后知后觉自己并不是单纯的一见钟情,挤在心口压缩膨胀的情绪,酸涩悲哀欢喜,他一定在很早前就见过那女孩,记忆可以抹除,可镌刻于心的情感如何抹除? 【天与咒缚】赋予了甚尔超乎寻常的强悍身体素质,这个男人有勇有谋,且善于忍耐筹谋蛰伏。 从第二段记忆里他单杀悟和自己就能看出:如果不是悟觉醒了反转术式,如果不是甚尔嫌自己的【咒灵操术】麻烦没有解决掉他。 依甚尔的能力,或许能够杀串整个咒术界,他的实力不容小觑。 但在第一段记忆里,那个女孩提前预判到两次甚尔的行动轨迹,傲然睥睨对一切事物都不屑的甚尔,那时眼底闪过的惊讶和探究做不得假。 能够提前预判,对于他们是头次经历,但如果那女孩经历了无数次呢?他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五条。 五条眸光闪烁:“杰,这不是初遇。” 【关于你们的记忆,不是我做的。多余的话我不能讲,除非你想再次‘失忆’。】 脊背颤抖,她说过的话在此刻零碎串起,两段不相融的记忆强行融合的痛苦还在脑海嗡嗡作响,痛,却格外愉悦。 他疯笑着扯住杰的手臂:“她没死,老子有预感,她没死。” “真有意思啊。”半弯眼眸慵懒望天,云霞与湛蓝天空交界的缝隙细微破碎,他眯起眼睫,云慢悠悠移动,飞鸟掠过,一切风轻云淡,彷佛刚才只是错觉,“这个世界。” 同样的把戏,第二次了。 “连自己的记忆都能被随意操控。”哼笑叹息,将记录满当的手机塞回口袋,夏油杰起身推门,“我可不觉得有意思,走了。” “去哪?” 肩膀后仰支撑身体,五条悟懒散瘫在地面。 “世界是真是假这种论题以后再论。”逐渐关闭的门遮蔽夏油含笑脸庞,“现在我有急着去做的事。” “什么?” “嘛,颠覆咒术高层。”一群将权力集中在手中却毫不作为的世袭蠢货,自己躲在背后心安理得享受他人牺牲换来的安稳,对外‘消毒’只能做到简单遏制,蛀虫是活在体内的,一千年,好日子也该到头了,“要来吗,悟?” “啊,颠覆。”再找到那女孩前,就当给自己找个新乐子了,五条悟啧的一声起身与夏油杰勾肩搭背,“老子早就厌烦那群烂橘子了,你还真能忍。” “现在也不迟嘛。” 天内理子,记忆中模糊的爱人,就算是懦弱无知的普通人····无意义的牺牲,他不想再看见了。 傻子。 一团粘嗒嗒泥土扔砸脚边,铃木月扫了一眼,没管。 “哈哈,傻子!” 湿腻黏土沿着裙边碎花顺滑流落褐色痕迹。 孩子王的标准到底是什么,六七岁活力旺盛人憎狗厌,从半人高的石墩上蹦下,双手卷起泥土团吧掂量,铃木月用力砸向对面领头欺负她的男孩,正中红心。 刺耳哭声在寂静停顿后猛地响起,耳旁聒噪,她讨厌小孩。 两眼发楞举起细瘦胳膊,石墩只有一米高,她艰难伸高胳膊扒到石墩顶,踮起的脚摇摇晃晃,反复几次她才垂头丧气认命接受自己变成了小孩。 自己最讨厌的小孩。 学要从头开始上,以及,哭的眼泪鼻涕乱甩的男孩冲上来双手用力一推:“你敢打我!” 措手不及摔了个屁股蹲,铃木月跌在泥坑中,双手握拳,她确实,真实感到火大。 “别打了!”被摁进泥土暴揍的男孩哭爹喊娘,压在他身上穿着漂亮花裙的小女孩一张脸满是泥土,此时满眼凶光拳拳用力,围观的小朋友都惊呆了,那男孩还在撕心裂肺哭喊,“呜呜,别打了别打了!我不骂你是傻子了!” “呜呜,我的牙!别打了,我让他们认你做老大!” 携风的拳头停在脸庞,铃木月陷入思考,男孩急忙捂住脸,很有眼色的朝‘小弟’们示意。 “以后傻,额,铃木就是我们新老大了!快点认大哥!” 第14章 一帮吸鼻子咽口水脏兮兮的孩子哗啦啦围着铃木月大喊:“老大!” 她是孩子的身体,但内里灵魂早已成年,实在受不住如此荒唐中二一幕,铃木月嫌弃跳开,翻着白眼悠悠然离开。 “新老大真帅。”有小孩羡艳望着泥土女孩远去背影,呆呆感叹,她瞅瞅还在泥巴里哭唧唧的旧老大,毫不犹豫跟上新老大,“我觉得这个老大好。” 她一走,几个小孩也跟着一起走。 还在泥巴里的男孩:? 心寒,他沧桑望天,混着泥巴的冰冷泪水冷冷滑过脸颊,一个呜咽忍不住捧着脸开始抽泣。 刚才凶巴巴的铃木月站在木门前,纠结抿唇。 这是座位于偏远山区的乡下村庄,交通不便,教育落后,信息闭塞,住在这里的家户单纯依靠农业与手工业营生,因愚昧单纯,因单纯残忍。 铃木月一睁眼刚有意识,就被一把豆子狠狠砸在身上。 身上涂抹五颜六色的巫婆嘀嘀咕咕到处乱窜,新奇到她下意识忘掉身体被豆子砸到的痛感,傻愣愣的模样落入一旁依偎扶持的夫妇眼里,哭的眼更红了。 巫婆扑棱大鹅一样跳完操,从地上捡起一把被麻绳捆起的枯枝,双眼好似发光电泡,‘唰’地朝她射来。 铃木月心下一颤,下意识后退一步,那种不好的预感愈发明显,她心慌慌,只见巫婆喊着叫着叽里咕噜举起枯枝,朝她凶狠奔来。 铃木月:?! 她被人当成过精神病,体验很新奇。哪成想被人以为邪灵附体,体验更新奇,枯枝打在身体,急速奔跑带来的肾上腺素消除痛感,随着含有口水的圣水喷在脸上,驱邪结束。 跑了一整天,直到疲惫入睡,铃木月才慢慢感到痛感,她被呲牙咧嘴痛醒,躺在床上呵呵冷笑。没跑了,这个身份一定是‘神’怀着满满恶意为她准备的。 新父母只有她一个孩子,对孩子生下来就是傻子这个事实无法接受。一周一巫婆,一月一拜神,他们对待自己的孩子是很好。 可是这种好,只是他们自我满足。 第10章 铃木月从此成为了新一任孩子王。 嘴解释过,巴掌揍过,一群泥巴小孩愣是巴巴贴上她。旧老大退位为二把手,本该上小学开智明理的年龄,天天邀请她玩泥巴过家家。 村子从头数到尾,别的不多,主打一个孩子多。整个山里零零散散四五座村,就一个小学。 学校兼管一顿午餐,放学孩子们按照一村庄一队伍排队,还有老师陪同回家。这对每天忙于生计没有精力照管孩子的家长来说,可谓是便宜又方便的育儿游乐园。 可铃木月观察过,村子里最高学历是高中,大多孩子读完小学,就因各种原因被父母勒令回家。挣钱,生活,结婚,生子,数代人无比一致重复。 山圈住了他们,他们也甘愿世世代代困在山中。 “老大。”男孩,也就是渡边山人见铃木月一直板着脸严肃思考,不由又叫了一遍,“老大,咱们去摸鱼吧!” 新父母并没有因为她是傻子就没有不让她上学,他们希望拥有一个‘正常’孩子,不论目的,结果对铃木月而言是好的。 “我要去上学。”背着粉红书包的女孩目不斜视,高傲无视,“自己玩去。” 馋着好吃烤鱼,艰难吞咽口腔分泌出的口水,看着老大走远的背影,渡边山人纠结后还是咬牙追上新老大:“上学不好玩呀。” “那你玩一辈子泥巴去吧。” “好呀好呀!咱们去玩吧!” 胸腔剧烈起伏,铃木月决定快刀斩乱麻,举起拳头威胁:“要么上学,要么你自己回去玩。” “上学上学!”渡边山人条件反射抱头,呜咽着跟上铃木月,“我跟你上学,你别打我。” 他一脸怂样,看的铃木月眼角抽抽,她是什么不讲理的暴力狂吗? 学校四个班,分配时将各个村庄的学生打乱开来,每个班都塞点不同村子的小孩。自觉来上学的孩子很少,大多数对家长说着去学,其实早就满山跑疯了。 老师们没有多余精力去山里将一个个孩子捉来学校,有时候一个班拥挤坐满孩子,都是少见现象。 铃木月带着蔫耷耷本村孩子王渡边山人走进学校大门时,在门口接候的老师着实下了一跳。她是见识过山人领着一群孩子欺负铃木月的,小傻子不哭不闹,只是眨巴着眼呵呵微笑。 但现在,小胳膊小腿的女孩拽着一看见老师就反悔哭喊着要回家的小霸王,手下毫不留情将他一把拖进学校,还特别乖巧对着美智老师问好。 “呃,呃····”美智老师看看哭的稀里哗啦的小霸王,又看看笑容甜美的女孩,半晌挤出一句,“月,你好了呀。” “是的,老师。”铃木月大方承认,美智老师从那甜美笑容中莫名看出几分咬牙切齿,“上个星期爸爸妈妈请来巫婆,脑子被树枝抽了一顿,忽然就清醒了,哈哈。” 最后的哈哈干巴巴不带情绪,美智老师嘴角抽搐,呆滞远望小霸王哭唧唧被铃木月拖进课堂,孩子来上学是好事,可她怎么····怎么就是觉得这么别扭呢?! 小学生的知识点没有那么琐碎,几乎全是基础知识,但月还是雷打不动每天准时到达学校,上课认真乖巧,连带着原本混日子精神不济的授课老师也被感染,上课热情许多。 第15章 渡边山人执迷不悟每天邀请铃木月上山摸鱼下山玩泥,气得月次次把他拖到学校一起听课。两位老大都去了学校,搞得村子里的孩子们也好奇跟来上学。 上课的老师一进门,大眼一瞥教室竟坐满了孩子,激动的当场扔掉教案各种引经据典眉飞色舞。铃木月意外学到不少新知识,大手一挥每天集中村里孩子们一起上学。 他们没文化可以,但她绝不能是文盲。 孩子们之间彼此消息灵通,叽叽喳喳传来传去,传到连隔壁村大人也知道,有一整个村子的小朋友都去上学了。 人都是有攀比心的,你没有的我有,你有的我也要有。 从某一天开始,学校空荡荡的教室坐满学生,校长喜极而泣握住铃木月双手摇晃:“好孩子,你真个好孩子。” 荣获小红花的铃木月出于某种臭屁心理大摇大摆在学校里乱窜,直到每个小朋友对她胸口的红花投来羡慕目光,她才高傲带着小跟班渡边刃牙回去上课。 晚上睡觉前嘴角也不自觉上扬。糟了,铃木月猛然坐起抽自己耳光,她的思维怎么越来越幼儿化。 恹恹起床,拎着一队孩子上学,铃木月捧着脸,愁眉苦脸思索如何阻止自己幼儿化,她才不要做大哭大闹的熊孩子。 她望向窗外,余光一扫,却再下一秒猛地探回,是咒灵,在它面前还站着两个小女孩,一模一样的背影。 双生子。 学校只有一对双生子女孩,是隔壁村的,姓氏枷场,一个叫做美美子,一个叫做菜菜子。 这对双生子对面聚着一群面生小孩,铃木月并不熟悉,应该是其他村里的,这群小孩人手一把石头,边骂着‘怪物’边拿石头砸向那对双生子。 “怪物。” 曾经她也被人揪头发扯脸颊骂过。咒灵身上无数眼睛咕噜转着,铃木月假装没有看到先把双生子女孩拉到一旁,咒灵鲜少会攻击看不到它的人类。 抱着娃娃和脖间挂着小手机的双生子茫然望着被学校老师最喜欢的学生气势汹汹跑向那群冲她们砸石头的坏蛋,下一刻,她们不约而同瞪大眼,一群坏蛋被女孩收拾的落荒而逃,边哭边吆喝要回家告状。 结果又喜提一顿打。 美美子抱着棉花娃娃低声询问姐姐:“还要用咒灵教训他们吗?” 姐姐菜菜子摸摸小手机,又摸摸头发,纠结道:“不用吧。” “你们好。”姐妹俩见凶悍揍人的好学生走近,不约而同站直身子,铃木月拍拍衣角上的灰,小手帕擦掉手心污汗后伸手,“我叫铃木月。” “我叫枷场菜菜子,你好。”姐姐红着脸学者月的样子同她握手,美美子眨眨眼,举起娃娃遮住自己的脸,“美美子。” “天呐!老大你太厉害了!隔壁村那些人被你打的落花流水。”刺耳吆喝,铃木月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她无比精准捏住渡边刃牙嘴巴手动闭麦,“不要吵。” 上课铃响,铃木月扯着渡边衣领正准备离开,却又停下脚步犹豫着小声开口:“你们不是怪物。” “叫嚣着怪物的人不知道自己才是怪物,不要因为那些人怀疑自己。” 美美子目不转睛,小声呢喃:“我喜欢她。” “她也能看到。”菜菜子眼珠子转动,刚才铃木月特地把她和妹妹拉到了远离咒灵的位置,“再试一下,美美子。” “如果她是‘同类’,我就喜欢她。”女孩脸颊红扑扑欢喜。 美美子的咒式可以短暂控制弱小咒灵的行为,一旦有人欺负她们,她们就会用这招把那些人吓得屁滚尿流,这招屡试不爽。 真奇怪,只是因为他们看不到,只是因为她们说出真话,就被村子嫌弃是灾星,从而非打即骂。 咒灵被投放在餐厅门口,每个来往经过的人无视穿过咒灵,他们看不见。那个被她们期待的女孩来了,隐在暗处观察的菜菜子和美美子呼吸急促。 铃木月一眼就看到咒灵,她蹙眉开始怀疑,一天内看见两个咒灵正常吗?咒灵的出现频率是不是太高了? 她没有祓除咒灵的力量,果断无视咒灵带着傻呵呵的渡边绕路从旁边进入餐厅。 “!” 菜菜子美美子抱在一起欢呼:“她能看见。” 她是同类! 第11章 枷场菜菜子与美美子直接摊牌着实让铃木月吃惊,转念一想她们还是孩子,正是藏不住心思的年龄。 “学校餐厅门口的咒灵,是你们?” 菜菜子扭捏抓扯裙摆:“嗯,我们只是,想试试你能不能看到。” 双生子不仅能看到咒灵,甚至还有祓除操控咒灵的能力。夏油五条说着咒术师稀少,怎么会不稀少。 一无所知云里雾里觉醒术式,自热而然与周围普通人形成隔阂,懵懂无知的术师被周围人冷眼相待,普通人又下意识认为这样的异类是怪物。 长久误会鄙视,术师心态扭曲,很难不怀疑诅咒师阵营就是这样愈发壮大的。 咒术师这一行因为社会稳定等种种因素需要隐秘她可以理解,但至少上面的负责人要专门开辟一个部门,来寻找这些有天赋的苗子吧? 咒术师生来就与普通人不同,真是有心,应当也不难找。 现在这种情况,很难不让人怀疑咒术高层是否刻意如此。冷待出身普通人家的咒术师,优待培养世袭术师将权力集中在少部分人手中,以确保世袭传承。 第16章 兴许是因为山里人较为单纯的原因,目前遇到的咒灵都是些未开智且攻击力不强的低级咒灵。铃木月至今还记得元旦日和电车上那两只,山里这些个咒灵对比那两只,简直是儿童过家家般的小打小闹。 她忧心:“这样很危险,如果咒灵脱离控制,你们怎么办?” “可是。”菜菜子和美美子异口同声,“我们一直被欺负,这样只是为了还击。而且操纵过好多次,还没有失败过。” 所以说啊,咒术师和普通人之间日积月累积压的矛盾,三天两夜也掰扯不清。 “·····”小孩子的身体似大人一般抱臂叹气,枷场姐妹对视铃木月惋惜怅然地幽幽目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们如果不是生在山里该多好。” “外面的世界,有和你们一样,拥有类似力量的人类,大家称为咒术师。” “你们不是怪物,那些人因为不了解不知道,所以害怕你们所展示出的能力。可在咒术师聚集的地方,大家反而以实力强悍为荣。” “铃木你不是也能看见吗?”菜菜子不理解,“你能看见,我们就是同类。我们可以一起向村子里的人解释,我们不是怪物。” 她们内心还是渴望认同渴求爱。在铃木月解释过这种能力不是灾厄,世界还有许多像她们一样的人之后,被刻意压抑的需求熊熊燃烧。 尤其是,铃木月是学校最受欢迎和喜爱的学生。由长辈眼里‘别人家的孩子’来附和她们,被大人鄙视为‘谎言’的‘真相’,信任程度会大幅提高。 普通人看不见咒灵,就算解释的再清楚再有条理再符合逻辑,因未知而产生的怀疑与惊恐却不会轻易改变。 人类固执傲慢,真诚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对待未知却自大而不以为然。 “那样只会被当作骗子。”结论未经思考脱口而出,乖巧懂事又如何,还不是会被人当作神经病对待,“你们应该走出去,进入咒术世界,只有被理解被认同,才不会过分痛苦。” “至少现在,不要暴露自己的异常,就当看不见。” 不露锋芒藏拙,泯然于众也是种保护自己的方式。 “要好好学习才行。” 铃木月语重心长。 菜菜子美美子懵懵懂懂。 送走枷场两姐妹,铃木月后知后觉,当初应该记下五条悟和夏油杰随便谁的电话,这样能省下许多麻烦。 学校因山地崎岖,交通不便,许多基础设施都跟不上。孩子们中午要午休,学校提供不出多余被褥和休息室,吃完午饭趴在桌子上睡半小时,也就算是休过了。 第一节 国文课上课前,校长踩上大石蹲拿大喇叭吆喝着孩子们集合,睡眼惺忪的孩子们被老师们带领排队依次出门。 “同学们,今天我们友爱小学荣幸加入了一位新老师。”校长从石墩上颤巍巍下来,侧身带出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年轻男人,笑眸温柔。捂嘴困顿打哈欠的铃木月错目一扫,猛然睁大眼定睛怒视,校长还在激情介绍,“让我们欢迎海沼青树老师,也就是之后负责大家外语与算数的老师,大家鼓掌。” 掌声哔哩啪啦热烈如雷,学生们也好奇这位清秀白净的新老师。铃木月一眨不眨瞪着他,青年人回以弯唇浅笑,好脾气,但执拗。 她就不应该前几天找美智老师借手机向他报平安!嘴上明明答应的好好的,她也把山名含糊过去了!他还是能精准找来! 海沼青树绝口不提回播电话向美智老师推荐自己,美智老师再向校长推荐的过程。他只是一个担心妹妹的哥哥,除此之外他能有什么错。 还没有他小腿高的妹妹很生气,白嫩小脸像蒸笼里散发热气的包子一样圆嘟嘟,两节圆藕一样的胳膊愤怒叉腰,小皮鞋踢在小腿,不疼,想笑,但他不敢。 “你放弃银行的实习工作,非要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山里什么都没有,做老师工资也低,提前养老也不是这样的呀。望着蹲下身子与她平视的哥哥,月忽然眯起眼,狡黠提问,“哥哥你什么时候考的教师证。” 青树态度诚恳:“大一的时候,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证书,月要看吗?” 别开脸哼哼生气:“不要。”连举报他没有资质教学的借口也没有,可恶。 “月小时候原来这么可爱。” 青树抱环住自己的双腿,别扭蹲在矮个子妹妹面前,忍不住感叹出声。 他和月初见的时候,月已经是一个个子到他胸口的小大人,稚嫩青涩,却又冷硬表现得一本正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所以‘小大人。’ 月没有童年照片,唯一一张还是进入福利院时拍下的大头照,干巴巴瘦弱。 捂脸害羞尖叫。什么叫可爱?月自己偷偷照过镜子,胳膊肉腿肉,尤其脸上该死的还有婴儿肥,看起来,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矮冬瓜! “小时候的月,长大的月。”月悄悄张开指缝从缝隙中偷窥,青树照旧微笑着,目光专注温润,“能够参与月的人生,陪着月长大,哥哥真的好幸运。” 月一动不动,脸色爆红。 理性上月不想青树牺牲自己大好前程来到这里。哪怕哥哥嘴上说着做实习老师也很好这种安慰话,月是自私的,比起他人,她更希望家人顺遂如意。 但从感情来讲,青树来到这里,她其实比谁都高兴。 第17章 表面顺遂。她在这里有朋友,有喜欢她的父母,有看似美好的一切,但铃木月没有归属感。这个身份是假的,她随时都会消失。 她像亡灵,像游魂,是一艘居无定所四处漂泊的游船。水往哪流,她便去往哪里。 虚假世界中,她唯一拥有,且能仅仅抓住的,唯有青树。无论她变成谁,无论她在哪里。 溺水浮木,之于她。 第12章 渡边山人有个意外的偶然发现。 铃木月,他的老大,很喜欢那个新来的数学老师。话变密了,脸上笑变多了,讨厌的蔬菜也不挑了。虽说青树老师确实很温柔,连他也很喜欢老师。 可是,渡边山人纠结挠头,老大是不是和青树老师走太近了啊?身为老大最忠心的小弟,保护老大是他天生的职责,他要为老大扫清障碍。 “你说什么?”背着两个书包的渡边山人受到训斥瑟瑟缩缩结巴,校门近在咫尺,铃木月‘哼’一声夺下他肩上粉色书包,“那是我哥哥。” “哥哥?可老大,你家不是就你一个孩子吗?”难道是老大父母偷偷在外生的孩子,太可怕了! “哎呀。”拍手跺脚,幼儿化的身体思考问题直来直去,她解释不出来,郁闷道,“就是哥哥,我讲不清楚,反正你记住他是我哥哥。” 铃木月背好书包,身上校服干净整洁,她却紧张拍了拍裙摆,而后扑腾着双腿欢快跑向学校。 但凡老大注意仪表,渡边山人停下脚步朝门口引导老师问好:“青树老哥,早上好。”老大的哥哥就是他的哥哥,老师和哥哥结合在一起就是老哥,嗯,他真聪明。 男孩挺胸抬头骄傲抬脚。 青树:·····啊? 他不由摩挲脸颊深思,自己只有二十岁,就那么显老了吗? “找人?” “是呀。”月拉扯青树衬衫袖口,示意他看向操场躲在阴影处休息的两个双生子女孩,“抱娃娃的是美美子,脖子上挂相机的是菜菜子,她们和我一样能看到。” 在这里,村民因恐惧厌恶她们。至少在咒术界,她们能得到最起码的认同。菜菜子和美美子商量后也同意离开,铃木月没办法找人,只能拜托青树勉强一试。 “那帮人都超级显眼,我知道两个年轻的,一个黑头发笑眯眯,叫夏油杰,一个白发蓝眸老是戴墨镜。叫五条悟。” 青树耐心听妹妹讲话,时不时点头表示赞同和知道了,听到某个熟悉名字,他神情古怪:“夏油杰?是·····个子很高,眼睛细长细长,额前留有一撮奇怪刘海,经常笑眯眯的吗?” 月通过回忆细致比对,个子高对的上,有奇怪刘海对的上,经常笑也对的上,她重重点头。 “月,他和你是同一届初中的。”虽说后来周围人的记忆被大清洗,夏油杰应该不会记得月,但,青树不太想提起那个少年,他抿抿唇,“你对他完全没印象吗?” 月茫然摇头:“班里没有这个人呀?他真的和我是一个学校,同一届的吗?” “没关系。”青树温柔微笑,反正是不重要的人。 初中明明不是一个班,两个人几乎没什么交集,连青树也纳闷夏油什么时候暗恋上的。 如果不是因为夏油杰是下一任学生会长的内定人选,还是现任会长的青树是真的懒得理他。 凭夏油拿他当大舅哥的态度?凭夏油看见月就孔雀开屏献殷勤?能让青树感到恼火的人没几个,夏油更是其中翘楚。 他试探着,提醒过夏油杰:“你知道,月不是我的亲生妹妹吧。” 夏油是怎么回答的? “虽然是重组家庭,但会长您对您的妹妹真的很好。” 那句话后青树立刻明白了夏油的态度,他们绝不可能成为朋友。 “初中毕业集我还留着,如果夏油没有更换电话,应该能联系上他。”他从口袋里掏呀掏,巧克力塞到妹妹手心,惊讶满足的表情和预想中一样可爱,曲起手指遮住上扬嘴角,“别担心,哥哥答应过,就会做到的。” 巧克力!在山里待了大半年都没有吃过了!铃木月眼冒星星。 青树耐心叮嘱:“不要一次性吃完,小心蛀牙。”他还记得月因为牙疼去看牙医,哭得稀里哗啦进去,稀里哗啦出来。 月将巧克力收起,晃着青树袖子撒娇:“知道啦!” 态度这么敷衍,她肯定会在今天就偷偷吃完的。算了,给她的就是小一块,不碍事。 在青树看不见的地方,身为一村之霸的铃木月使唤小弟渡边山人给她背起书包,一路上纠结犹豫摸了好几回口袋里被热化的巧克力,进村前她表情狰狞叫住渡边山人, 拆开包装自己吃了半袋巧克力液,剩下的扔给山人,朋友,要分享····月含着巧克力液,眼睁睁盯紧山人吧唧吧唧吃完剩下一半,痛苦跪地捂心。 “老大,这是什么!甜甜的,真好吃!” “巧克力。”月有气无力沧桑进村。 “还有吗老大!” 月暴怒,气急败坏反手抽了山人一巴掌:“我就这一个!” 原本委屈捂脸的山人一听,立马消气换上崇拜表情。天呐!老大只有一个却还舍得分给他,呜呜,老大真好!他心甘情愿做老大一辈子小弟! 临睡前月回味着巧克力那甜腻丝滑的口感,哭唧唧但心满意足入睡。 第18章 好冷,身体好重。 抬手扶住额头试图坐起,层叠衣料从眼前闪过,穿的这一层叠一层花里胡哨是什么,好重。脑袋磕上木顶发出沉闷声响,铃木月摔回原位,头晕眼花摸索四四方方逼仄木箱,箱外咯吱咯吱车轮滚动声。 马车? 她推开车窗,凌冽寒风直冲脸颊,披在脑后乌黑发丝被风吹得张牙舞爪抽打脸颊,平野白茫茫望不见尽头,陪同在车外同样穿着复杂长袍的女性见她探出头,以为路途遥远,殿下不耐,恭谨弯腰回禀。 “月姬殿下,马上就到大和都内,外面冰天雪地,不要冻坏了您。” 铃木月放下车窗坐回去伸出两手打量,是成年人大小的手,手掌冷白,指节纤细,这是她自己的手。拽过身后长至腰间的黑发,还有两簇晃悠在脸颊旁侧,摸着发型像是公主切。 看样子他们正赶路准备去往大和都内,不过大和不是千年前的古地名?现在早就改换为奈良······繁重服饰,古地名,坐着一点也不舒服质量堪忧的马车,铃木月闭眼深呼吸。 怎么回事,她不是在山里?怎么莫名其妙又来古代了。 经过一番试探再加身份威胁,铃木月揉着额头将获得的零碎情报整理串联。 目前她所处的位置,正是历史上大名鼎鼎,传说中生活着安倍晴明,菅原道真,魑魅魍魉邪魔当道的平安时代。 传说并非正史,可信度还待考据。可板上钉钉写进史书的是大大小小连绵不断的战争,朝廷与贵族间的矛盾,武士与武士之间的矛盾,政治混乱,这无疑是个黑暗年代。 她的父母皆是贵族,政治联姻,而她是家里最受宠的小女儿,目前十七。这个时代女性十一二岁就能出嫁结婚,她这个年纪还未成家,属于是个老姑娘了。 按照女侍的说法,由于她眼光过于挑剔,在自己的领地相看了三年也没有相看到一个喜欢的。恰巧她母亲与自家兄长经常书信沟通,后者大肆夸赞当地儿郎,夫人一激动,立马拍案让她到舅舅那边相看。 你本地的看不上,那就滚去外地。 这次出行她娘一同陪同,势必要把她嫁出去。 整理完消息,铃木月半晌说不出话,这都是什么事。 马车猛然摇晃停在原地,铃木月毫无防备狼狈摔倒,伴随着杂乱脚步刺耳尖叫,鼻尖嗅到丝丝缕缕铁锈腥气。 她‘嘭’的推开车门,一抬眼就看到引发此次慌乱的源头,不远处丑陋咒灵约莫十多米长,四五个身穿白色狩衣的男女围住咒灵,铃木月面无表情关上车门愤怒锤车。 咒灵,咒术师,阴魂不散! 从骚乱发生到解决,前后不过十多分钟,队伍整顿后重新上路。因为中途发生了咒灵袭击事件,原本下午就可以到达的路程,耽搁到了夜半时分才到。 铃木月终于看到了一定要把她嫁出去的母亲,她同样留着长发,身着华服,艳丽容貌被桧扇遮掩。看到月的面容没有被桧扇遮住,她还拧起细眉将月斥责了一番。 差点忘了,月甩开从宽袖中取出的桧扇遮掩面容,她慢慢垂下眼睫,勾勒眼尾细致涂描的红晕在黑夜中愈发靡艳。 这还是个对女性格外压迫的时代。 第13章 她们来的太晚,舟车劳顿,舅舅体贴将宴席推到明日。 长久离家多年未与亲人见面的母亲当场泪奔,舅舅和他几位夫人急忙安抚哄劝,哄好后又把话题转到月身上,百无聊赖应付着,光站在门口聊天就要有半个小时。 她母亲还住在未出阁前的小院,只有月带着两位女侍被安排到客人居住的别院,她没什么意见,倒是引路的小厮好几次欲言又止回头。 院落很大,中段挖出片小湖,由石桥连接院口房间,听说湖里还种着荷花,不过天寒地冻湖面都结了冰,连残荷也没瞧见。 院墙边错落栽种的红梅倒是开的正艳,白雪落红梅,很有意境。 房间内早就按照吩咐烧上了地暖,铃木月不顾两位女侍阻拦将身上繁琐华服褪去,只留单衣后套上月色外衫,终于能喘口气了。 客房很干净,女侍兰和女侍梅却是又重新收拾了一遍,还在房间内点上厚重熏香,短短时间鼻尖便全是呛鼻甜腻,她本就瘫在窗边,当机立断推开木窗透气。 身子坐在温暖屋里,只有脸颊能感受到阵阵冷风,让人觉得又清醒又困。 脑袋枕着交叠在一起的胳膊,她尚没能搞清情况,坐了一天车的脑袋混乱,还困着,便干脆放空自我视线涣散着定在雪中一点。 “啊!”女侍兰惊恐后退,脚却不慎绊上桌角,手中捧着的衣服摔了满地,她颤巍巍指着窗外一点,尖叫不止,“妖物!” 女侍梅蹲下去想去扶起女侍兰,目光不受控顺着女侍兰的视线看去,也尖叫着松了手摔在地面。 “啊啊啊啊!月姬殿下,快关上窗户!外面那是怪物!” 肯定是咒灵,铃木月镇定又不屑想,她撑起胳膊捧住下巴,大胆看向窗外,月色朦胧,的确有个影子站在开满红梅的墙壁之上。 那其实是个小孩,只是有些奇怪。 红眸,樱粉色长发,两眼之下又额外睁着一双赤眸,面容冷漠,穿着浅紫色狩衣,胳膊的位置鼓鼓囊囊,铃木月定睛看去,发现他的身体两侧各两条胳膊。 四眼四手。医学上讲叫做出生缺陷,胎儿畸形,诱因包括遗传因素,环境因素,综合因素等。 第19章 “那只是个孩子。”铃木月终于舍得从窗边起来,她扶起两位瑟抖女侍,披上厚衣推门离开,“继续做你们的事。” 墙边没有铺石子路,下过雪的泥土更是湿冷,一脚踏下去身体全冷透了,她叹息着慢悠悠穿过梅花丛走到那小孩面前。 “你怎么上去的?” 听闻有贵客要来拜访,这座府邸很早就开始未雨绸缪,别院偏僻,却也时常能听到下人讨论。出嫁的夫人面容淑丽,听闻她的女儿月姬也是百闻不如一见的美人。 听到耳朵生出茧,等到贵客来了,宿傩先去看了那位夫人,和普通的虫子没什么区别,人因恐慌而扭曲的面容永远都是丑陋无比。 他本来都没什么兴趣了。因为那只虫子就住在他隔壁,浓艳香气一路飘到他的床榻,宿傩被恶心的不得了,刚站到墙上就听到刺耳尖叫。 聒噪。 他对美丑并没有什么概念,在他眼里只有顺眼与恶心,从他的视角只能看见趴在窗边那人半张侧脸。 香气与尖叫混合,他愈发烦躁。在一片混乱中,趴在窗边的人终于动了,他面不改色恶劣想,如果她也跟着尖叫,全都杀掉好了。 只是呆了一下,她没有吓到,也没有害怕。宿傩看她站起,耳朵灵敏听到她说自己是个孩子。 因为他的异样,一出生就被母亲试图杀死。他所见过的虫子无非两类,一类无视他,一类恐惧他,但无论在哪种虫子的意识里,他都只是‘妖物。’ 今天白天他放出去一只咒灵,不过是出于无聊想先吓吓她们,他很久没有新乐子玩了。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她走过来停在他面前,昂头微微笑着,问出的问题是他没有想到的。 他压根没想到她会走来与自己交谈。 “蹦上来的。” 仅仅是因为她看起来比较顺眼而已,宿傩想,他大发慈悲哄哄她好了。 “那你应该能自己下来吧?” 真烦,宿傩特意将四只手全部摆弄出来,恐慌吧,害怕吧。 “不能吗?”她歪了歪头,忽然朝他张开怀抱,完全,压根就没在意他的手臂,“我抱你下来,好吗?” 真是只奇怪虫子。 后知后觉已经到她的怀中,不算温暖,他恶意用四只胳膊抱住她的脖子,无意间蹭到她的脸颊满是凉意,真脆弱。 她的身上没有难闻的熏香,只有冷气和刚刚穿过梅花林沾染上的花香,并不讨厌。 “我叫月。” “宿傩。” “是个好名字。”笑也不讨厌,宿傩用手指卷起她的发绕着玩,似乎是扯到了头皮,她也只是轻轻嘶了一声,“有点疼,别用头发打结,打理起来很麻烦。” 她的头发冰凉凉,捧起来的质地像丝绸,每次绕在指间都会因为过于柔顺而轻易溜走,次数一多他便生出恼意。 听见她说疼,才松开攥在掌心的发。 “你不害怕我?” 他死死的,胳膊用力抱住她,四只非人红眸诡异望进她的眼睛。 “像宝石,挺漂亮的。”冰冷指腹轻轻拂过他的眼睫,她抬起胳膊松开他紧紧抱在一起的手臂,忽然一手扬起拍在他的脊背,不疼,但宿傩完全愣住了,不知是气的还是其他别的情绪,他的脸猛地憋红了。 “你刚刚是不是想勒死我?” 他的眸光变得恶狠狠,后槽牙磨着。小孩子生起气毫无威胁,月看着他,想到自己也是这样,不由笑出声。 果然还是逗别人好玩。 “坏孩子。”她将他高高举起,带着他在空中转了一圈,宿傩沉默不语,看她笑得开心,然后将他重新抱回怀里,脸颊贴近他的,柔软黏蹭,她还在说,“坏孩子,这是惩罚。” 他垂下头,手臂轻轻环住她的脖颈,轻声的,像个真正的孩子:“我知错了。” 她看上去更兴奋了,眸亮亮的:“你怎么这么乖。” 乖吗?只是哄骗虫子玩的手段罢了,等什么时候腻了,他一定要把这只该死的虫子大卸八块。 时下女性追求丰盈美感,不得过分肥腴,却又不得过于消瘦。 上层贵族女性之间的娱乐活动多是茶会聊天,像月和她母亲这一趟出门,都算是严重消耗体力。运动少了天天宅在家难免发胖,便只能通过少食少餐来保证纤柔圆润之美。 月一天只吃了两块干巴点心,方才困得要死,现在饿的能生生吞下一头牛。然而她的女侍瑟抖着告诉她过晚不食,这是规矩。 “你饿了?” 被她牵着手的宿傩扫过跪地战栗的两位女侍,随意晃晃两人牵在一起的双手,他拉着月往外面走,“跟我来。” 门板在呼啸风声中有一搭没一搭开合碰砸,满心胆寒的女侍梅浑身无力,她仍旧垂着脑袋,对身旁女侍兰轻声呢喃:“人怎么可能有四手四眼·····” 女侍兰抖得更厉害,上下牙齿因过度恐惧打颤,她从小伺候在夫人身边,后来月姬殿下出生,这才被夫人分配到月姬这里做事。 “邪祟。” 夫人与母家经常保持来信。 听说,这个孩子诞世时,浮云蔽日,黑云将天空遮的密不透风,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不停歇下了整整三日。 那般诡异死气沉沉之景,光是听到描述便觉不寒而栗。 这还不是最吓人的,那三天大和都内几乎要变成一座死城。咒灵与各种妖物大摇大摆肆意屠杀,人心惶惶,连咒术师也只能勉强自保。 第20章 一切乱象在那孩子睁眼后才得以停歇。四眼,红眸,他不哭不闹,眼珠子格外吊诡一个劲转动盯着人看,好似冥府恶鬼。 都内咒灵吞吃人类,到处都是惨叫,他撇撇嘴,似乎是觉得烦,几千咒灵刹那消失。 他们当然试图在这孩子尚且年幼还未形成巨大威胁前将他抹杀,但他天生拥有魔力,生来没有情感,他的母亲就是被他亲手杀死的。 这是只借由人类躯体诞生人间的吃人恶魔。 女侍兰喃喃:“月姬殿下会死的,她怎么敢接触恶鬼。” 路上偶尔碰到几个巡逻侍卫,恭敬弯腰,一低头才看见月姬殿下身边的宿傩,立马五体投地趴跪在墙边。 这才是正常虫子,宿傩心满意足,扯起的唇角扫到月又立马耷下。可恶的虫子,待他好好玩弄一番,再把她杀掉。 空荡荡的后厨没有厨师,这个点都回去睡觉了。月会做饭,她举着一把柴火扔进土灶,被生起的浓烟呛得直直咳嗽,但她不会生火。 “笨死了。”宿傩看得眉头直皱,一把拽住月姬的衣领将她拉到一旁,他一撩衣袍蹲下身熟练拿起火石点燃落叶枯枝,星星点点红光燃起,月撸起袖子站起来,觉得自己又行了,“谢谢你,好啦,让我做饭吧。” 正在搬锅的宿傩动作一滞,回过头用怀疑目光上下打量,她脸上还有未擦净的浓烟火灰,宿傩努嘴:“得了,别把这里给烧了,你等着就好。” 被比自己年纪小许多的孩子鄙视,做饭也没小孩好吃的铃木月很快就整理好心态坦然接受投喂。 舅舅带着他的夫人们在门口迎待时,他的几个小孩也在,唯独没有宿傩。这府中众人对他的态度,以及路过隔壁空荡院落。他是人类,自然需要进食,生火做饭也好,他一个小孩子,要多独立艰难才能让自己活下来。 月蹲下身子紧紧抱住他,丝毫不成熟地将脑袋埋在宿傩瘦弱肩窝,她开始觉得心疼。 “喜欢你。”她不想让他觉得她在同情可怜,他不需要这些,她仗着自己是大人,力气比他大,覥着脸在他脖间乱蹭,肉麻的话张口就来,“你怎么这么招人喜欢,姐姐好喜欢你,你是个好宝宝,真乖,姐姐好喜欢。” 花言巧语的虫子。 宿傩脸颊绯色与他眼眸赤色辉映,浑然融为一体。 第14章 宿傩是个傲娇孩子,无论铃木月怎么诱哄他都不肯开口叫自己姐姐,还直呼她名。 “月姬。”他走进自己的院子,想到什么顿住脚步,微微侧身昂头看来,月色下血红眼眸明亮,简直像个精致的小手办,“·······算了。” 他欲言又止,最后板着脸沉默离开。 刚说自己的思维逐渐倾向‘幼儿化’,转头就被送到千年前拥有成人思维。月伸手接住从头飘落的雪花,冰冷在手心稍纵即逝,她忽而觉得疲倦,索性闭上眼。 雪花漫天飞舞,风嘶吼着飞扬,月无动于衷走回房间困顿睡去。 “老大!” 欢快音调惊醒铃木月,渡边山人嬉皮笑脸背着两个书包凑在她身边,“你今天怎么这么困?我们上学马上就要迟到了!” 又回来了?是梦吗?不对,月自嘲反驳,梦会如此真实? 她不顾一切跑到学校找到青树牢牢抱住他,怀中的躯体是温热的,他还在。青树不解月发生了什么,他敏锐察觉到她的痛苦,来自于他。 “月,这是怎么啦?”他捧起月的脸,温柔擦拭她脸上滚落泪水,“都哭成花猫了。” 月啜泣着,一言不发,牵在他手掌的指收缩用力。 “月,哥哥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月大大的眼睛瞪圆了,泪像断线珍珠,嘀嗒烫灼他的心脏,“哥哥当然想一直陪着你。” “哥哥知道月有秘密,即使哥哥无法参与你的秘密,月也要好好的。你不是为哥哥而活的,还记得吗?你和哥哥拉钩答应过。” 无论什么时候,以自己优先。 “我知道,我只是很害怕,害怕失去你。” 青树轻柔拍着月的脊背不住安抚:“哥哥就在这里呀。哪怕有一天月忘掉我,我也会重新找到你。” “我不会忘掉你。” 青树闷声笑着,拿手帕给月擦拭脸颊,又温柔给她扎了两个麻花辫,整理好又是一个香香软软的妹妹。 书桌边的手机嗡嗡响动,青树送走妹妹,垂下眼皮看到夏油二字,挂在脸颊的笑瞬间消失:“你好,夏油同学。” “啊,到了吗?请不用进来学校,我会带着那两个孩子出去找你。” 夏油靠在学校大门口,转动着手机神色微妙。 他来这里是为了青树口中那两位年幼的咒术师,但他也确实好奇,因为在他的记忆里,青树明明是个无咒力的普通人。 以及,记忆中那微妙的······嫉妒? 青树学长品学兼优,温柔斯文,可夏油自认自己不比他差。况且他们压根不是同一个年级,更没有竞争的必要。两人之间之所以产生交集,不过是因为他们都在学生会共事。 在他的记忆中,每每望着青树背影的他自己,流淌的情绪是羡慕,是嫉妒,是不甘。 不是?他到底为什么要对着一个不熟悉的男人产生这么多情绪?鲜活奔涌的情绪几乎压过了对悟能力的微微惊羡,压过他偶尔对自己产生的轻视。 第21章 夏油苦思不解,决定一探究竟。 阔别多年,青树还是记忆中那般模样,长着一副让他讨厌的脸。夏油苦恼拍打额头,怎么下意识又对学长的脸开始评价对比了。 有两个留着妹妹头神情局促的小女孩从他身后依次探出脑袋,确实能感受到她们身上残留咒力,和青树电话中说的一样,她们应该离开这里。 “枷场菜菜子,枷场美美子,这位是夏油杰。”青树给三人依次做了介绍,他在办正事时还是能收敛自己情绪的,“她们虽然主观上愿意离开,但她们父母那边,你还是要过去一趟。” “只有你来了吗?” 夏油点头。 收养孩子也算较为重要的事情吧,青树记得夏油不过也才十六七岁,无奈呼气:“我带你去枷场家,走吧。” 正是青树这种成熟温柔的态度,才让夏油愈发费解为什么他的记忆里全是负面情绪。 “青树学长,我们之前,闹过不愉快吗?” 青树心脏猛地一跳,少年人表情苦恼,他面不改色:“没有,只是普通关系。” 见学长表情冷淡,夏油不好再问下去。 她们一整个村子对这两个孩子都是恐惧厌恶的态度,但当夏油表示要收养这两个孩子,却遭到了枷场父母的阻拦。虽然交涉有些波折,但在青树的劝说建议下,夏油还是成功收养了两个术师。 “这两个孩子之后,拜托你照顾。” 夏油一手牵起一个:“在我那边,她们会生活的比现在快乐。” 枷场菜菜子恋恋不舍望着学校的方向,不舍道:“青树老师,我们能见一下月吗?” 只要夏油不在这里,他绝对让这两个孩子和月见最后一面。弯腰屈膝扶住膝盖,青树浅笑道:“你们不是永远离开这里,如果想月,以后再回来看看,好吗?” 枷场姐妹只能遗憾红着眼离开。 夏油将枷场姐妹安排在盘星教。自从星浆体理子事件过后,出于整顿咒术高层的目标,夏油需要一个据点聚集容纳他所招揽的年轻咒术师。 白天他是高专疲劳学生,晚上他是热情开朗的教主大人。没办法,他虽然把咒术师招揽麾下,但工资还是要给人家发。 靠着除灵与讲座,夏油还是攒下了不少一笔钱。 等他回到高专,五条悟面前坐着一个小男孩。海胆头,臭脸傲气,他眼皮抽搐,这孩子完全是伏黑甚尔的缩小翻版。 “呦,杰!回来了啊!” 接住五条悟扔来的冰汽水,咔哒拉开拉环,他问:“这是?” “甚尔那家伙的儿子。”五条悟笑容开朗,“这也算是个好苗子,是吧?” 甚尔死的那叫一个干净。武器库咒灵臭宝认他当妈,他的儿子归于五条悟,什么都没留下啊,最后。 夏油点头:“嗯。” 他招纳咒术师开拓新血液,悟借由五条家的力量逐步接近高层,还真让他们找到弊害。咒术高层里,有不知哪方势力安插进的内鬼。 【星浆体】事件。以及发现及时的【土地神】咒灵祓除事件,内鬼故意将一级咒灵错估成二级咒灵,如果灰原雄与七海建人按照他们的原计划出任务,勉强估算出的最好结果,仅仅是两人余留一口气‘活着’。 “你,有那个女孩消息吗?” “没有~” 五条悟捧着脸百无聊赖玩起手机。名字长相年龄什么都不记得,一点线索都没有,无异于大海捞针。找人这件事上,五条心态要比夏油开朗,他有种预感,总有一天他会重新见到那个女孩。 夏油喝掉最后一口冷饮:“嗯,这样。” 菜菜子美美子毕竟刚来到新环境,夏油担心她们不适应,一有空就过去陪她们聊天玩闹。 这天他到的时候两姐妹正捧着手机在打电话,笑容甜甜的,不过是问候对方饭好不好吃,交换各自最近发生的趣事,不值得注意的小事,两姐妹显然很开心。 夏油倚靠在门边,耐心等到她们打完电话,才笑着开口:“在和以前的朋友聊天?” “夏油先生!”菜菜子和美美子都很激动,在这里她们是‘正常’的,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不会莫名其妙挨打,也有干净的衣服穿,“月不是以前的朋友,月是我们最好的朋友。” “对了,还有和月的合照。” 菜菜子兴高采烈高举着手机朝夏油先生炫耀:“这是月,我们的朋友。” 本是随意一扫,画面正中央的女孩穿着褪色校服,歪头拉着菜菜子和美美子的手对着镜头甜甜微笑,心脏怦怦巨响。 他知道这很不可思议,照片中明明是个孩子。 “菜菜子,月的全名叫什么?” “铃木月。” “她和你们的青树老师,也认识吗?”他听到自己嗓音沙哑,却无比激动,莫名奇妙敌视的来源,他似乎找到了。 “月说青树老师是她的哥哥,虽然不理解是怎么回事,但青树老师对月也很好!不过夏油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没。”学长瞒得好紧,如果不是菜菜子和美美子,他或许真的被骗到了。“菜菜子,能把这张照片发给我吗?” “可以呀。” 夏油原封不动将照片发给五条,消息显示已读,却迟迟没有回复。结束掉晚上打工回到高专宿舍,一推开门就见五条坐在他的床边,手上拿着新鲜打印出的照片,对他挥手。 第22章 “是她哦,虽然变成小孩有点奇怪,不过我确信就是她。” “她在离东京很远的一座山里念小学,目前还不清楚她有没有记忆。” 应该是有的,青树学长就是个没有咒力的普通人,能认出菜菜子和美美子咒术师身份,并找到他的人,是她。 夏油打开抽屉翻出睡衣,悟对发生在他们身上的异样确实很关心,但现在夏油却敏锐感到,悟这种关心,显然超出平常,过分狂热了。 他问:“你要去找她?” “咦,你不去吗杰?你不是还暗恋她?” 夏油抿了抿唇,开始回忆硝子平时痛骂他们人渣的样子,因为他也有点想骂:“悟,不管她有没有记忆,她现在只是个小孩子。” “虽然硝子经常骂我们人渣,但我还不想真的变成人渣。” “蛤?” 五条猫猫大大的,真情实意困惑:“杰,你难道不早就是人渣了吗?” 夏油杰:········ 他深呼吸,召唤出咒灵指向操场:“悟,别说了,出去打一架。” 第15章 “月姬。”有人在晃她的身体,边晃边喊,铃木月困顿的蒙上被子翻了个身,那人锲而不舍扒下她的被子,像黑夜盘旋头顶嗡嗡的蚊子,“月姬,快起床。” 她被烦得不行,愤愤揉着眼睛起身,这一看她直接呆愣住了,坐在床边的男孩抱着四手,脸色比她还难看:“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真有你的。” 宿傩。 闭眼前她不是还在山里?月仔细想了一下,每次变换场景都是在她睡着后。在现代睡着来到古时,在古时代睡着回到现代,两个时空交叉纠缠。 理论上闭眼睡觉或许就是穿越时空的条件。那这样她到底有没有真正睡着过啊,不过身体也没有觉得疲累就是。 她的两位女侍都不在房间内,应该是害怕宿傩没有进来。月洗过脸打着哈欠,坐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打理自己的头发,因为头发多且长,她打理了一半就累的手酸放下梳子准备放弃。 一只小手从她手中接过梳子,宿傩仍旧带着嫌弃她的表情,半跪在她身后捧起她的头发替她继续打理。 这孩子好像很喜欢她的头发,月是过了好久才偶尔发觉。会主动帮她打理头发,有时候手捧着发丝安静摩挲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宿傩花在她头发上的心思,比她自己还要长。 午饭仍旧被控制了分量,女侍兰女侍梅战战兢兢进来,又抖抖擞擞出去,月笑着点点宿傩脸颊:“你吓唬她们了?” “没有。”被她戳脸,宿傩虽然觉得烦躁,但也没有反对,只是蹙起眉头解释,“她们那样才叫正常,倒是你。” 他冷呵一声。 “呀,喜欢你我还有错了。”女侍只送上来一份饭,月看看宿傩,“你吃过了吗?” 他抿着唇,没有回答。 那就是没有,月起身跑到外面吩咐两位女侍再送来一份,等到两人面前都摆有午饭,她才开心动筷。 “没有你做的饭好吃。”月评价道,宿傩的吃相很优雅,看着让人胃口大开。她捧着脸望着,直把宿傩看的脸红,他别开脸,“知道了,会给你再做的。” 嗯?这孩子是不是会错意了啊。 吃饱就会犯困,何况冬天天寒地冻,躺在暖烘烘屋内直让人提不起精神,她干脆瘫在铺有柔软毛毯的地面,迎面对上一张脸,宿傩居高临下垂头,眼底鄙夷。 “除了吃就是睡?” 月眨眨眼,忽然坐起从旁边矮几放着的果盘里拿起两个橘子,橘子在两手间交换来交换去,简单的杂技表演。 “你来。”她想看四只手转起来会不会更灵活。 丢人,宿傩扭头拒绝:“不要。” “诶呀,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烦人,他接过橘子开始表演,神色不耐:“只做这一次。” 转橘子果然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事情,月捏着橘子细致摘掉橘瓣上的白色橘络。 她已经把古代这个时空定为度假场所,不用读书,不用早起,还有一个好脾气小孩陪玩。 “喏。”沾染果汁的手指捏着橘瓣抵在唇边,宿傩张开嘴吞掉橘子,又被接连投喂了好几个,他面无表情吐掉果籽,垂眼看着她又捏起一片伸手抵在他嘴边,猛地张嘴咬住,宿傩如愿听到月姬尖叫。 红丝混合着黄色果汁,月生气地将手指按在宿傩身上擦净,举起带有牙印的手指戳到宿傩眼前让他看。 指腹一侧残留牙印,宿傩觉得咬的不重,但望着从牙印中渗出的滚圆血珠,忽而陷入沉默。 他一言不发,表情也是那副桀骜毫无悔改模样,月以为他压根不在意,更生气了:“不吃你就告诉我,一声不吭咬我。可恶,看我怎么教训你。” 她捧住宿傩的小脸,手心用力揉面团一样用力揉搓,宿傩乖乖由她折磨,等到月玩累了松回手,他却一把拽住月受伤那根手指举到眼前观察。 “真脆弱。” “小孩装大人。”月推他,宿傩没防备,踉跄几步摔在地面,他不可置信,月得意洋洋,“真脆弱。” “幼稚!” 宿傩黑着脸站起来,一甩衣袖走了。 月睡完午觉,发现宿傩还是不在,才发觉他好像是真的生气了。她要去宿傩住的院子,没有人敢拦她,院门一推就开,和客居差不多的风格。 第23章 宿傩板着脸坐在冻冰河边,一手撑脸,剩下三只捡起地上石头砸向冰面,月走过石桥蹲到他身边,发现冰面已经被他砸出一个深坑出来了。 “对不起嘛。”月挤坐在他旁边,“我不是故意闹你的。” 宿傩生气自己竟然和一只虫子闹脾气,生气她竟然是睡醒了才来找他,到最后莫名不觉自己在气什么,总之就是很气。 “这河里养有鱼吗?” 他恼怒回答:“嗯。” 月看他无聊打了会冰,眼睛落到他们身后紧闭的房门:“那是你的房间?我能进去吗?” 宿傩这回终于扭头看来,只是脸色还是臭的:“随你。” 月牵起他的手把他拉起,兴冲冲起身。 “没什么好看的。” 眼看她要推开房门,宿傩莫名感到几分紧张。 很冷清,这是第一印象。屋内收拾的整洁,东西整齐摆放,对比她打扫的房间,后者简直是狗窝。房间内藏书极多,然后是一些简单家具。 月停在书架前,发现这些书都是失传已久的古籍,毕竟千年时光,总会有些文明遗失岁月。在月看来这些都是知识,她问跟在身后的宿傩:“我能看你的书吗?” “随你。”他还是这样说。 她兴高采烈抽出一本,坐到宿傩的书桌边翻看阅读。宿傩的院子不会有侍卫或女侍进来,房间内没烧地龙,冷冰冰的木质地面也没有铺毛毯。 起初月因为读书的兴奋剂加持,还没有感觉到,书读到一半,她搓着冻紫的手,实在忍不住哈着冷气起身活动身体。 “这么冷,你怎么住下去的。”月问宿傩,他表情冷淡,从衣柜里取出自己的被子围住月,“习惯了。” 围好了,他垂下眼摸了摸月的手,简直就是冰块。 “回你的房间吧。”她这样,按照他的活法,不知走错哪步就会被养死,宿傩捡起她看的书,拉住她就往外走,月反握住宿傩,拉着他在书桌旁重新坐下,“都有被子啦,暖一会就好。” 见她坚持,宿傩也没有再说什么。 这一看就到了晚上,月合上书页,听到动静的宿傩抬头,也合上自己那本。 两人照旧大摇大摆来到后厨,宿傩做饭,月负责吃,小小年纪就拉满了人妻属性。分开前月拉住宿傩:“和姐姐一起睡吧,你那个屋子冷的要死。” “不要。”宿傩恼羞成怒甩开她的手。 “不嘛。”月抱起他撒腿就往自己屋里跑,女侍一看到宿傩,又是惊吓得急忙退出,月不管,从柜子里拿出另一套床褥铺好,她拍拍手张牙舞爪威胁,“好啦,如果明天早上起来没有看见你,我会揍你的。” 搞不懂她为什么这么幼稚,宿傩嗤笑着将自己裹进被褥。 夜深了,四周寂静,耳边是清浅平稳的呼吸声,习惯一个人的宿傩闭眼又睁眼,发现还是睡不着,他掀开被子起身坐到月的床边。 她大半张脸都缩在温暖被子里,睡得很香,宿傩漠然看了会,抬手勾来一只咒灵,没等他习惯性勾起唇角,却发现咒灵带有腐蚀性的口水就快滴在月身上的被子上,这一口水下去,她的腿想必也会残废。 宿傩下意识伸手一挥,咒灵连带着口水消散于天。心脏跳得极快,他没有过这样的情绪,捂住胸口瞪着月,赤红眼眸在黑夜中亮的诡异。 第16章 宿傩还在。 月笑起来,她不清楚自己在笑什么,衣冠济楚的年幼孩子扯过被子蒙住她的脑袋,似是嫌烦,想要把笑隔绝开来。 他果真是个好孩子。 懒洋洋赖了会床,门口笃笃响起敲门声,女侍兰站在门边,她并不直视正为月姬打理头发的宿傩,只垂着头轻声转达夫人吩咐。 “夫人请您起床后到前厅一趟。今日府中设宴,有贵客到来。”房间内弥漫着强大威压,女侍兰几乎要喘不上气,她偷抬头眼打量泰然自若的月姬殿下,犹豫补充,“夫人还说,让您务必换上华服。”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看来是要相亲的节奏。平时总是听他人在网络吐槽,好不容易能亲身参与,月当然好奇,她表情欢快在衣柜里翻找衣服。 她来这里是为了相看夫婿,宿傩知道。若是两情相悦便会不日定下婚期,他不是一无所知的稚童,自然了解夫妻意味着什么。 月姬会对着她那夫婿甜笑,会将那些甜言蜜语说给她的夫婿听,会为该死的人类虫子繁衍,他沉着脸拨弄梳齿,在月姬为穿粉穿白纠结时,还出声提醒:“粉色好看。” 这可是他喜欢的乐子。梳齿断裂,挥手间整个木梳化为齑粉。月姬说他是个孩子,孩子当然无法控制情绪,杀心渐起,他慢慢站到月姬身后,手指开始结印····· “粉色太扎眼了,还是白色这件。”月嘟囔捧着衣服回身入眼就是姿势奇怪的宿傩,上下打量他一如既往的浅紫狩衣,面容古怪,“你就穿这个去吗?” “什么?” 宿傩藏在身后的手沁出冷汗,闻言毫不掩饰诧异蹙眉:“我也去?” “是啊。”听出他没有想去的意思,月一脸不快扔掉衣服,“一起去看热闹,你不去?” 这下换成宿傩面色古怪:“热闹?你不是来找·····”怎么一点也不上心,反而满不在意。 “呀,你还知道我是来相看人家的。”月着实吃惊,不过转念一想这个时代女子十一二岁就能出嫁,早熟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大事,她颇有些傲慢开口,“我才不要嫁人,这里没人能配的上我。” 第24章 连基本的一夫一妻制度都不存在,男子以风流为尊,她疯了在这里嫁人。 月姬确实漂亮,用漂亮的脸说这话也不会让人感到火大。 宿傩彻底开心起来:“好啊,我跟你一起去。”让她看到那些虫子被吓得鬼哭狼嚎抱头鼠窜的样子,彻底断了她的心思。 如宿傩预想中那样,月姬抱着他刚一进入宴庭,热闹喧哗的氛围瞬间冷清。月姬的母亲和舅舅张唇犹豫着想说些什么,目光触到宿傩恶劣弯起的赤眸,如冰水灌头刺骨冷寒瞬间清醒。 舅舅余光偷摸观察了好一会,确认宿傩只是单纯陪着月姬没有要挑事的恶意,才抬手主动挑起话题缓解在座众人情绪。 月姬母亲收到来自自家兄长的眼神暗示,明白现在并不算挑起话头好时机,不甘埋怨敛眸。 宴席上的美食果然要比平时丰盛,月边吃边环顾四周,鬼祟样子引来宿傩注目。 “你在看什么?” “看对面那些人里,哪些是来相看的。” 宿傩挨个扫过对面瑟抖喝酒的男郎,嗤笑评价:“一群丑货。” 虽然说得是真话。 “嘴巴不要那么毒,咱们不做仗着漂亮脸蛋欺负别人的事。”月将剥好的虾肉塞进他的嘴巴,“来,吃虾。” 咱们,漂亮脸蛋。 宿傩身上腾的烧起,舌尖恶狠狠勾住虾肉咀嚼,月姬惯会花言巧语,他得冷静些绝不能被她骗到。 舅舅不经意扫到这一幕,眸光若有所思暗下。 对于这个身份的母亲,月压根就不熟悉,除了刚来舅舅家在门口被斥责,除此以外月和母亲没有任何交流。所以听到女侍兰传话说夫人要见她时,月是诧异的。 她没有让宿傩跟着,毕竟只是家人间的谈话。 刚走到门口迎面一个巴掌把月扇的身体歪倚门边,脸颊发麻,她不用摸都感到那片皮肤已经肿起。 母亲气冲冲怒不可遏又甩下一巴掌:“混账!” 现在两面对称了。 “你可知宿傩是什么东西?一出身就杀了自己母亲的邪魔,大和都因为他死了多少人!你不远离,偏要与那邪魔狼狈为奸同流合污,青天白日还要带着那鬼怪污了众人的眼!” “我怎么生的出你这种混账玩意!” 月姬捂着脸漠然,夫人气喘吁吁回瞪,忽然缓和了神态,亲密上前环住月温声抽泣:“母亲是担心你啊,月姬。今日来你舅舅家的几位小郎君,可都是母亲与舅舅仔细为你挑选的,你偏要带着·····” “那邪魔虽是小孩模样,可却实打实是个祸害,母亲实在害怕。”夫人呜咽拭泪,怀着慈母包容的眼神容纳不懂事的月,她从宽袖中摸出一把匕首,其上花纹繁琐泛着不知名恶意,匕首塞到月的手里,“邪魔依赖你,月姬,这匕首上有咒术师的咒力,用其刺穿心脏,杀了他。” “母亲会以你为荣,这大和都的人民也会敬你。” 月轻声问:“您只让我做这个?” 夫人眼神一亮,月脸颊红肿还未褪去,她却像没看见般亲昵摩挲伤口:“月姬,母亲与舅舅为你谋划了一门好亲事,藤原旁氏的次子,赫赫有名的将军。” “年后归乡,到那时,你可要收敛你的脾气,别再使小性子,月姬。” “那两巴掌,我敬您是我的母亲。”月甩开她的手大力推开她,她居高临下冷若冰霜,“您为我提供了这一切,我感激您。” “可您若以为我会听话,呵,我不是您随意差遣摆弄的玩偶,别借着为我好插手我的人生。” 夫人错愕,反应过来后屈辱恼怒大喊:“混账!在我的地盘竟敢如此大逆不道!你以为你父亲不知道?为了和藤原公扯上关系,他可是迫不及待同意了!” “哈哈。” 月冷冷悲凄笑了,心死莫大于哀,她从不被期待。勉强扶住门槛起身,她慢慢走着,充耳不闻身后滔滔不绝怒骂。 她要离开这座宅子,到了门口却被侍卫拦下。无声囚禁,这宅子便是她的囚牢。 月漫无目的在走,袖中坚硬硌手,她回过神取出匕首随手扔到湖心,垂眸瞧见指腹湿润,泪水嘀嗒打湿华衣,心脏痛的要命,她想要张口大嘴呼吸,身体瘫软滑摔地面。 她不在意,月拽住心脏处的衣襟撑着湿冷泥地艰难起身,他们只是被刻意安排出的假象,早在年幼时她就不在意了,她得活着。 月朝着光亮处前行。 院落里很安静,月在模糊视线中瞧见一抹身影。 彷佛没有看到她身上异样,宿傩坦然牵住她冻僵的手,他从未喊过月姬姐姐:“姐姐。” “让你痛苦的,我会全部杀掉。” “不用。”月蹲下身抱住他,泪水打湿宿傩肩窝,她哽噎着泣不成声,依靠从他身上汲取来的暖意放肆发泄,“我不在乎,宿傩,我已经不在意了。” 早在看到亲生父母离婚重新组合家庭各自领着孩子笑得甜蜜,月就彻底放下了。凭什么你们活得肆意,却留她一人苦难挣扎? 她早已决定要活得比谁都好。 “你今日同月姬闹得太僵了,把她惹毛了,她不肯配合怎么办?” “那孩子会回头的,我可是她的母亲,不过是和往常那样自己气上几日,给她点甜头便巴巴回来了。” “你呀!”男人点着女人鼻尖嗔笑,“就你点子多····谁!” 第25章 数道门窗被风破开,吱呀呜咽发出咯吱刺耳摩擦声,满屋黑暗于莹亮月色中暴露于眼,密密麻麻臃肿咒灵包围院落,先入眼的是四只赤色双眸,望着男女卑劣丑陋,邪魔讽刺大笑。 “卑贱玩意,当初就不该留你一命。” 翻转手心并起二指缩紧,男人捂住脖颈憋红脸窒息无力滞空挣扎,血溅了女人满脸,没等女人尖叫出声,她惶恐捂住嘴望向地面那截肉粉,粘腻从指缝不断溢出,只余喉间压抑咕哝。 享受着男人痛苦嘶吼与女人愤恨恐惧,宿傩大张双臂背对月色欢快大笑:“怎么不感谢我啊?” 室内呜咽静默。 睇眸冷笑,他问:“好心帮你们去掉没用的存在,不该感谢我吗?” 男人陡然清醒,他晓得这是个心狠的主。强硬摁住女人的头一同俯身跪地磕拜,忍住疼痛沉着嗓音嘶哑开口道谢。 “暂且留你们一命。” 红眸隐匿黑暗,男与女浑身冷汗,仍颤抖着不敢起身。 第17章 月姬的身体是大人,情绪涌上心头还能勉强扼制。透过镜子从矮小身高扫到红肿眼眶,月瘪嘴,胸口酸涩再度冲上喉间,她边哭边哒哒哒爬回床抱住被子抽噎。 咚咚敲门声,这个时间点父母早就外出工作,今天周末,是渡边来找她玩了吧,抱着被子不想起身,敲门声在持续了一阵后陡然安静。 昏昏沉沉半梦半醒间,耳边隐约又听到笃笃敲门声,月艰难睁眼,宿傩举着方巾的身影一闪而过,她眨眨眼,眼前模糊景象逐渐明朗,是她在现代的房间。 敲门声还在持续,月翻身下床,行走中身体如同灌了铅便沉重疲惫。她打开门,眼底映入拥挤人群。 打头的是脸色沉闷却在看见月后硬生生挤出笑容问好的青树。那两个高个子也很熟悉,五条和夏油,此时两人面上的表情如出一辙古怪,时不时看看她又凑在一起嘀咕。 渡边山人还有菜菜子美美子跟在三人身后,很是开朗地扑上月欢笑问好。月扶着门沿视线模糊重影,呼吸闷热,她想要晃晃头保持清醒,却在一片惊呼中摔倒门边。 梦无序混乱,月一会梦到宿傩小小一个人拿着沾水方巾替她擦拭身体,一会梦到青树沉着脸坐在病床旁时刻关注点滴,又时不时瞪一眼旁边乖坐着的几人。 他们偶尔会跟她说话,不同声音混杂,她浑浑噩噩感知到,却无力分辨。 思绪落得很沉,恍惚间她感到身体在下坠,深渊永无止境,在无力滞空中有人捉住了她的手,被血糊花的眼眸温润清澈。 仓惶间惊心一瞥。 月察觉身体像是裹进某种温暖气泡,拖拽着阻止她继续下坠,沉重烦劳忽而散去,她沉沉的,陷入安心睡眠。 彷佛只是场冗长梦境,支离破碎到头来镜花水月一场空,身体仍残留些许疲乏,月睁开眼睛,旁边陪护之人竟是夏油杰。 “你醒了啊?”他俯身用手背贴探上月额头,没有早上刚送到医院那会烫,温度渐渐下来了,及时将枕头放靠在要坐起身的月的背后充当支撑,他离开椅子温水,又拿来水杯喂月喝水,“有点烫,小心。饿吗?还是难受的话一会再吃。现在有感觉身体好些吗?” 玻璃瓶内还剩大半药水,药滴有序徐徐沿着输液管进入血管静脉,月的视线落到输液管末端,靠近扎针在她手背的位置,夏油手捂在那节药管,确保药液不会因为寒冷进入身体而产生不适。 这种捂手的办法其实起不了多少作用,医院治疗室储存药水的地方温度适宜,正常温度下护士调配的药液,包括液体进入人体的时候,是不会产生所谓不适感的。 不过毕竟是夏油好心,月将视线移到窗外明月:“我睡了多久?” “一个白天。”小孩子生病了恹恹一团,和他记忆中那抹剪影相差甚远,夏油觉得稀奇,不由多看了一眼又一眼,“医生说或许是山里温差大,晚上没盖好被子着凉了。你哥哥因为学校有事推脱不开先回去了,所以现在是我照顾你。” 其实是他自荐来着,青树学长本来没有打算要走。 再三确保自己会照顾好月,顶住了青树学长对他和悟打量质疑的目光,甚至运用心理战才保下了这份工作。 悟因为临时任务被喊走也有一会,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 山里温差大导致生病。是被古代时空那边气到,加上没做好保暖在冰天雪地中乱逛导致的发烧吧。 两个时空果然是相通的。 说起来,梦中月恍惚看见宿傩像只辛勤蜜蜂一样不停歇照顾自己。时间流速相同,古代那边她只是睡了一个晚上,应该····不会给宿傩带来心理阴影吧。 “你们来做什么?” “本来是有很多话想问你。”夏油弯眸掖好月因为乱动而散开的被角,心底幽幽叹气,“现在不合适,想吃点东西吗?” “我不饿,你们还是不记得吗?” 夏油沉默,他并不想现在谈起这个话题,月目前需要休息。 他不说,月目光疑惑且催促,他只能缓缓开口:“也并非所有都不记得。只是断断续续很模糊,尤其有关与你的记忆,彷佛全都被一只无形之手抹除了一般。” “只是打个比方,勇者拯救被恶龙掠夺的公主。” 稚声嫩气的孩子一本正经,难以言喻的割裂感,正如他明知这具躯体的灵魂属于一个同龄人却无法违背理智与道德伸手触碰。 第26章 顺应与悖逆。 成熟者的灵魂委屈容于幼儿身体,一种,不痛不痒又寄宿恶意的惩罚。 “恶龙之所以恶名远扬,是因为它在掠走公主前无恶不作,而我,”月指向自己,“并未存在于故事中彰显恶龙坏名声的前情提要。” 手翻了个弯指向夏油:“勇者。” “故事顺从情节发展,当事物走上反向轨道,便会拨乱反正。”重新指回自己,“正如此刻。” 夏油沉思几秒,拉长尾音叹息:“这样嘛,不过像我们这样的人不怎么信命就是。话说回来,月,真的不要吃些东西吗?” 到底有多关心她饿没饿肚子,刚醒来月确实没有胃口,郑重干脆彻底拒绝。 夏油继续提议:“啊,那要看会电视吗?” “不要!”要不是自己还在输液,月一定离他远远的,她觉得他又啰嗦又烦,“我还是很难受。” 脑袋沉闷,她皱了皱鼻子,眼眶周围的红还未完全褪去,夏油垂在腿边的指节发麻蜷缩,他遮住下半张脸眸光灼灼:“我能,抱你一下吗,很轻的。” “为什么,不要。”月嫌弃。 看到可爱的小孩子人类总是会生起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念头,月是大人抱宿傩的时候不觉得过分,但如果有人来抱此时的她,她只会满心怒火。 “抱歉。”轻声呢喃,月烦躁着投来视线,却见他侧身垂头丧气无精打采,一副深受打击的可怜模样。她忍了,将手塞进他的手心,无视他瞬间绽开的微笑,“手冷而已。” 最后一瓶药水输完,手背被贴上医疗胶布,月从床上半坐起,踩不到地面的小腿磕在床边慢悠悠晃悠:“现在可以走了吧?”她明天还要上学,早点回去还可以多睡一会,不然明天会累的听不进课。 “唔,那个,月····”夏油结结巴巴,隔着扇门就听到狂放恣意的大喊,白发少年拧开房门,在月和夏油都未反应过来之际上前冲抱起月高举转圈,“真的是小孩子啊!哈哈!” 墨镜下蓝眸明亮:“你不能回去哦,你的监护人现在,相当于是我。” 月懵懵的。第一反应是抱人者人恒抱之,第二反应她的监护权是怎么在短短一天内变到五条名下的?! “山里资源跟不上。像今天这种突发情况村子里的医生处理不了,还要下山走几十公里到镇子上才能找到一家医院。” 这是夏油给出的委婉说法。 “你父母不要你了,他们嫌你是个傻子,连和我交涉的意愿也没有。”墨镜下移,月俯视清澈蓝眸,少年本想恶劣扯出笑来,却忽然收敛了神色一本正经,“五十万就让我捡回来一个宝贝。” “五十万?”月伸手努力够到他的脸,帮他把墨镜推到原位,嫌弃有这么漂亮一双眼却净干蠢事,“把钱给我我能主动跟你走。” “一点小钱。” 高举在空中的女孩被五条悟塞到自己怀里,软绵绵一团靠在肩窝,五条陡然感到紧张,他手忙脚乱把月抱给夏油,转身扯开衣襟深呼吸放松。 女孩柔软脸颊蹭过夏油脖颈,失力感使月不得不伸展手臂揽抱住夏油肩膀防止自己摔倒。 照顾孩子这事上夏油要比五条有经验,几乎是悟把这孩子送到他怀里的瞬间,夏油就出于本能调整了抱姿,但隐秘在消毒水气息中的棉软花香涌进鼻尖时,从脊椎一瞬间刺到头皮的麻意,令他脑内一片空白。 这样抱是不是重了?来之前他洗过澡,不过在医院待了这么久时间,身上不会有其他奇怪味道吧?怎么办,她在看他,好歹说点什么啊! 夏油喉结紧张滚动,呼吸,快暂停了。 “我哥哥知道吗?” “你哥哥?”如大梦初醒,夏油单手抱着月,匆忙别开脸用空余那只手放在唇边假意咳嗽,“嗯,青树学长知道,他知道。” 甚至想先提出带月离开的人也是青树。今早要不是夏油和五条找来,他甚至都不知道月在高烧,家里没有人,和月玩得好的渡边山人也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就算青树及时发现,他也做不到像五条悟和夏油杰那样用特异能力瞬间移动。 五条悟夏油杰表面吊儿郎当不可一世,但菜菜子和美美子一改往日胆怯自信欢乐的样子极具说服力。他们是月相信的人,所以青树愿意托付。 “青树学长和学校签有一年的实习合同,短时间内不能离开。等合同到期,他也会来东京陪你。” “东京?” “是啊。”缓过劲的五条捏了把月的脸,举起手指连同身体幅度也剧夸张比划,只有他自己知道一部分夸张是为了掩饰紧张,“你的学籍已经转到东京小学,后天就要开始上学啦!” 他热情开朗,月面色冷漠,她将脑袋磕在夏油肩窝,低声嘟囔:“突然不是很想上学。” 夏油听见了,凭五条的耳力自然也能听见,两人面面相觑,前者无声微笑,后者恼怒握拳。 说要离开当天就走,月因为还在生病的缘故身体乏力,晃晃悠悠坐进车立马入睡。 “让我抱会。” 夏油上下打量五条悟,语气平淡:“你会抱孩子吗?” “我刚在育儿频道学了整整一个小时。” 夏油眼眸冷冷清清,手一点不带松的。‘啧’的甩掉手机,五条悟直接上手从夏油怀里将人抢来,极为标准的婴儿抱姿,五条悟学东西向来很快,他看向夏油,无声炫耀。 第27章 担心吵醒月才不得已松手让他得逞的夏油额间忍出青筋。 五条喟叹着将脸颊贴近熟睡中的月,小孩子的体温要比成年人高上几分,更何况月还在生病,暖洋洋抱着,他笑意吟吟无声启唇。 汹涌咒力于怒火中激烈爆发,看不到咒力的普通人并非感受不到压迫,睡梦中的月发出难受呓语。 咒力四散,车内寂静,唯有两人眼神针锋相对。 第18章 神清气爽睁眼,眼前一片黑暗,擦拭脸颊的动作轻柔,湿冷方巾缓缓移开,先入眼的是宿傩眼底青黑,眸间光芒黯淡却在对上月姬视线后明亮闪烁。 方巾随意扔到水盆,他撩起衣袖手背贴在月姬额头,比起昨晚体温正常许多,心中松了口气。搭在月姬额头的手被她牵引着握于掌心,随着坐起冰凉发丝遮落满肩。 月察觉异样,垂头望去,下一刻红着脸缩进被里只伸出一只手在地上摸索里衣,宿傩不动声色捡起衣服递去。 悉悉索索穿衣声,猛地掀开被子捧住他脸的月姬脸色红的不像话:“你怎么能?你是个孩子不错,只是男女大防,下次不许这样。” “昨晚你突发高热,喂了药又给吐出来,”宿傩面色坦然,大抵是见月精神可以,紧绷的身体松懈瘫坐,“久未见好,那些医官便提议如此。” “大惊小怪。”他补充嗤笑,反而是嫌月反应太大。 月板着脸,既想好好训斥,又念着他忙碌了一整晚愧疚心疼。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 月与宿傩相识短短数月,也未曾给过做过什么,仅是陪伴,都能让宿傩费心尽力照顾。 那些生他弃他之人,因着他身上的异样丢掉他折磨他恐惧他。若说是由于时代的局限性,可说到底神佛也有多手多眼,世人敬神爱神,却惧怕宿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幼童。 到最后月还是没能狠下心教育宿傩,他看着很累了,最下一排那对赤眸紧阖,仍要撑着脑袋强睁着眼执拗看她。 “我好多了,你去睡一会。”月披上外衣,原本正要睡下的宿傩猛然清醒扯住月的衣摆拦住她,慌张脸庞写满错愕紧张,“你要出去?做什么?” “透会气,屋里太闷了。” 不行,外面还有···· “姐姐,月姬。”宿傩抱住月的腿,眸湿漉漉的,脸颊垂下的弧度看着可怜兮兮,“我怕,你陪我,就陪我一会。” 月被他闹得不行,连声道好坐到他的榻边耐心哄他入睡,宿傩假意闭眼,匿在被里的指迅速结印清理院内脏污。 以为他睡着的月蹑手蹑脚将枕在自己腿上的脑袋温柔移动到枕头,她颇有些心虚地推开门窗,院内白雪皑皑,冷风吹散满室苦涩药气,月转身,却又怪异嗅到铁锈腥气。 仔细闭眼去闻,只能嗅到冷雪红梅馥郁花香,许是错觉。月不甚在意地捧了书坐回宿傩身边,省得他醒来找不到自己生气。 处理及时没被发现的宿傩心安不少,后知后觉自己太在意月姬,一个劲生起闷气。闻到月姬身上的冷香,确认她好好的,就陪在他身边这个事实又下意识令宿傩感到安宁踏实。 断断续续悠悠乐声,宿傩掀开被子揉着额头下意识将屋内扫了一圈,没有人,门窗开着,他起身后一眼就看到坐在屋外檐下的月姬。 黑发沉沉垂落木板,月姬背对着宿傩,乐声就是从她那里传来。宿傩路过梳妆台,顺手从妆匣中取出一条深红发带,以手作梳将冗长黑发编起发带束尾,编发随他一同移动月姬面前。 乐声来源于月姬手中的尺八,她愁眉苦脸正翻看脚边乐书,试吹出来的曲子零零散散曲不成调,稀碎极了。 “我试试。” 月满心挫败递给他,宿傩干脆同她一样盘腿席地而坐,又勾着乐书移到自己面前,半边身子一沉,是月姬将脑袋枕在他的肩膀探头凑热闹。 从第一页开始,宿傩按照注释按住孔洞依次试音,起初和月一样吹出的曲调凌乱,月愣神的间隙,他已经熟练掌握到能吹出完整一曲且中途没有错音落调。 “怎么会的?”月晃他,满脸不甘,“教我,今天我必须学会,还要完整吹出一曲。” 她撒娇纠缠,叫人看见不知道的还以为月才是那个孩子。 宿傩沉默着等她抱怨撒完娇,才把尺八还回月姬手中,手把手不带任何情绪成熟稳重不厌其烦耐心指导,哪怕月姬学的再慢,从头至尾不见一句重话。 荒废一天,月勉强学会如何吹奏基本音,照着乐书也能连续吹奏一曲。 还要再练,肚子咕噜噜饥饿,月也是这时才发现,一天下来院子空荡荡除她和宿傩外不见人影,往常女侍还会准点送饭。 她疑惑道:“女侍兰女侍梅呢?” “哦?”宿傩身体僵硬,很快恢复平常冷淡解释,“不知道,从昨晚就没见到。” 一定是她昨晚的态度刺激到夫人,导致夫人把女侍调走了,月姬深信不疑。 “饿了?”没等月姬开口,宿傩提前预知到一样从廊下跳下,身影匿在未点灯的庭院,声音清晰明朗,“我去后厨,你继续练。” 月不太熟悉这府邸,无边无垠的黑夜如同裹了层厚重黑雾,暗里内藏乾坤,有她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蛰伏。宿傩的背影消匿黑暗,见状伸出的脚步迟疑,她重新坐回廊下练习尺八。 第28章 沿着月色行走,男人哀嚎着瘫在床榻,身下布帛不住染红不住更换,女侍下手重了,他怒气冲冲睁开布满血丝的眼一巴掌狠狠甩下,这一动牵扯下身,男人浑身冷汗躺回床上面如死灰。 “呵。”熟悉冷笑,房内伺候的女侍侍卫噗通跪下,男人咬咬牙挣扎着爬起跪拜,“不知您大驾光临,有何要求?” “后院短少的女侍奴仆,明早前补上,悄悄的,别闹出动静。”他拍拍衣裳上不存在的灰尘,四只红眸泛着冷光侧身睥睨,“月姬是我的人,没有下次。” “蠢货。” 男人浑身湿漉,面色冷白,活像刚从湖里打捞上的青白水鬼,确认宿傩离开,他摆摆手招来亲侍,声音抖得泣不成声:“都城那位咒术师,可有回复?” “那位大人说在年前赶来,还望您好生保重。” “哈,我自然要好好保重。”男人喜不自禁破涕为笑,却因着伤口破裂不得已收敛,唇角难以自遏抽搐,摇曳烛火拉长影子,“那个孽障,邪魔,还有我那外甥女,呵呵。” 手抚过院门口驻守的咒灵,确认他离开的时间没有发生异常,宿傩才捧着热粥走进内院,月姬正靠在木柱边赏月,月光如水,乱琼碎玉,含笑回眸,万物刹那失色。 她合该是他的。 人脆弱胆怯,死了便只余空落落一具尸体,他要一个活着的,会笑会闹的月姬。宿傩终于明白数日来压在心口道不明理不清的情愫,他们本该纠缠至死。 爱便是最极致的诅咒。 没有人能逃得掉,躲得开。 第19章 “所以?”最先从幼崽迷惑脸蛋中清醒的硝子从烟盒里叼出一支于嘴里消磨,她咬着香烟过滤嘴,辛辣由舌尖一点逐渐侵袭整个口腔,这孩子和两位人渣没一点长相相同的地方,“你们两个要是敢拿私生女,捡来之类的简陋理由敷衍。” “会死的哦。” “硝子前辈。”七海建人拉着灰原雄自动退后堵在门口,金发少年面容疲倦,“我和灰原只是被拉来凑数的,一会打起来请不要涉及我们。” “七海,太冷酷了吧你。”被点到名字的少年充耳不闻,甚至拉住了还想要上前抱孩子的灰原,五条悟深吸一口气,“硝子,这孩子无父无母,一个人从小流浪住桥洞捡垃圾,超可怜的!不过你知道我和杰都是好人,当即于心不忍决定给这孩子一个幸福的家!完美的童年!” 这个人渣!连借口都懒得编!硝子咬断嘴里香烟,连同七海灰原一同放弃不靠谱的五条悟,转而望向夏油,哪知后者沉思几秒,点头附和。 “嗯,就是悟说得这样。” 没救了两个人渣!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怀着怜惜的目光直摇头,前辈年纪轻轻就成了傻子。 “这孩子只是个普通人吧。”顾忌熟睡中的月,硝子始终没有点火,怒气引发烟瘾,指夹着断开的烟身不住摩挲,“你们把她带到高专,真的合适?” 五条悟身子后昂,成年人睡起来感到逼仄的床对一个小孩子来说正好。 她用手枕着脑袋睡得正香,侧落在脸颊的发丝随着呼吸一颤一动,越过他脑袋探来的指拨开女孩脸颊碎发,五条悟板正身体看似随意隔开夏油触碰,语气加重。 “这孩子至多在这里呆一年。” 要不是五条家那群老古板,加上两人经常外出做任务没空照顾孩子,五条会和夏油商量着把铃木月送到高专? “她还有个哥哥呢。”一年后海沼青树和学校的合同结束,他们更没有理由接近铃木月。 不,这些其实都不是问题。 硝子忍不住吐槽:“这个孩子我横看竖看性别为女,为什么要把她安置在男生宿舍!你们一群人渣!” 无辜殃及的七海手捂脑袋发出冷笑。 在硝子强势要求下,四个高专男高在女生宿舍加急收拾出一件屋子供铃木月日常生活,几个人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刻意压低声音实际音量还是那么高的站在窗边安置窗帘。 五条悟要欧式宫廷碎花蕾丝款,夏油杰建议棉麻小清新,七海与灰原默默无闻,一面安上碎花蕾丝,一面挂上小清新,不伦不类但同时满足两位前辈要求。 “你们在做什么?” 四人浑身一颤,齐齐回头,原先睡在床上的女孩此刻身后灵一般站在他们身后,白裙黑发,窗外微风吹高纱帘,衬得女孩面色更为淡漠。 她先观察了拼接随意风窗帘,鼻子皱起露出格外嫌弃的表情,又环顾四周抱臂冷漠。 七海同灰原在女孩不亚于五条夏油前辈的压迫感下悄摸离开,顺手拦住解决完烟瘾正要进门的硝子前辈。屋内丁零当啷,七海含笑呼气,总算没有无辜牵连被打。 最后在五条悟半威胁,夏油杰委婉劝说下,铃木月捏着鼻子,在高专这个她曾无数次死去的地方生活下来。 高专连学生带老师数下来没超过十个指头,人少,认人就快。 硝子是经常叼烟黑眼圈很重的阴郁天才少女;七海是年纪轻轻就掌握社畜精髓的金发少男;灰原像只活泼金毛犬,时刻都情绪在线超级开朗。 躲在阴暗处扎娃娃的中年男人是负责夏五硝的班主任。给月的见面礼是只棕色小熊娃娃,每早七点雷打不动提供摇篮曲叫醒服务,月把那只娃娃翻来覆去就差没把棉花芯掏出来,愣是没找到驱动玩偶的发条或电池。 第29章 总而言之是个外表严肃内里少女心的和蔼大叔。 还有一个时不时见到,被五条悟指导咒术的男孩,他简直就像那个杀手的缩小翻版,名字是?伏黑惠。 这些咒术师人里月相处最不自然的就是他。伏黑惠的父亲真实刀了她无数次,父母之过不殃及子女,月对他本身没什么意见看法,但每次伏黑惠看见她,总是冷脸无视。 如果见面次数少也无所谓,月和他偏偏上的同一所小学,几乎是每天碰面的程度。 伏黑惠还有个姐姐——伏黑津美纪,父母人间蒸发后,姐弟俩由五条悟接手庇护。某种程度上,五条悟和夏油杰真不愧互为挚友。 所作所为滥好人到令人咂舌。 铃木月和伏黑津美纪同班,关系比伏黑惠刻意制造的冷僵要好很多。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他,月也没打算问。 月站在路口耐心等待红灯,接她放学的七海建人不远不近抱臂跟在身后。高专每个人都很忙,尤其五条夏油,几乎无时无刻都在出任务的路上。 他们内部好像有个约定,谁有空谁来接月放学。因为月至今没有一个人孤独回去过。 小学门口时常刷新卖小吃的推车,今天是章鱼小丸子,月等红灯的间隙多看了两眼。她对章鱼小丸子不算多热爱,但莫名钟情小丸子上沾染酱料的木鱼花。 “要吃吗?” 月回头扫了他一眼,少年眉眼疲惫,方才开口声音被卷进鼓噪吵闹,人声喧哗,他以为月没有听清,指着美食推车重复询问:“要吃吗?那个。” “不用,谢谢。” 清晰叹息,七海上前一步牵住月的手带她走到推车面前排队,他并不追究两位前辈从哪里拐来的这孩子,只是出于年长者的责任心令他无法忽视一个孩子发自内心的期望。 这孩子格外担心【麻烦他人】。很多时候开口就能解决的事情,她偏要别扭为难自己。 “不要和我客气。”他是得了好处的,只是顺手的事,“每天接送放学就能挣几百零花钱,沾你的光。所以,别客气。” 她飞快掠他一眼,没回话。 七海建人不清楚这孩子听没听懂,手捧着热腾腾章鱼小丸子带铃木月坐到附近公园的椅子上。午后黄昏,公园各处挤满不肯回家疯闹的幼童,肉眼可见的生命力生机勃勃。 这就是人生。 袖口传来明显拉扯感,冒着热气的章鱼丸子被女孩高举着送到嘴边,七海少见窘迫,他总不至于抢小孩子零嘴,肯定是五条悟给这孩子带来的坏印象。 “我不吃这个。” 铃木月‘哦’了一声,手腕一转半冷丸子送到自己嘴里:“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 木签扎进表皮,酱料伴随内里流心外泄,她嘴巴不大,一整个塞进嘴里不可避在嘴角残留酱汁。七海从口袋里翻出纸巾递给她,又见她一手捧盒子一手拿签,干脆自己俯身。 女孩咀嚼动作静止,纸巾蹭过嘴角的力度轻柔,她眨眨眼,面不改色又重新扎起一个丸子:“下周学校举办亲子运动会,你可以假扮我的家长吗?” 海沼青树远在山里,伏黑家需要五条悟,菜菜子美美子有夏油杰。 “我?”有种被赋予重任的紧迫感与责任感。 “嗯。” “可以。”七海在备忘录上记录下日期,又设置下提醒闹钟,坐完准备工作后他转头,旁边位置空荡。紧张起身余光瞧见她正站在灌木旁观的垃圾桶旁扔垃圾,做好垃圾分类拍拍手小跑回来,朝他疏离道谢,“谢谢。” ·····其实完全不用这么客气,七海想。哪怕没有好处,月这样省事乖巧的孩子,他是发自内心愿意。 第20章 知道是七海建人陪月参加亲子运动会后,反应最小的属于夏油杰,因为有答应菜菜子美美子,所以他提前和月解释过,何况七海在一众同期后辈的衬托中尤为成熟,他当然放心。 硝子灰原反应平常,只时不时在月吃饭时一言不发坐在她面前唉声叹气。月只好承诺他们,如果七海当天出任务来不了,就拜托他们。 五条悟最气。 “为什么不是我!你偏心!” 一米九超绝身高抱着月的玩偶不住在床上翻滚,把床单被子卷的一团糟。 加减乘除简单算术题在月眼里逐渐扭曲变形成五条悟那张漂亮又可恶脸蛋,一个用力铅笔芯折断纸张划出痕迹,月气愤起身随手拿起抱枕暴揍他。 “可恶!你这个没有家庭作业的高中生!” 枕芯填充物是羽毛,挥甩起声音呼啸吓人,打人虽然不疼但足以起到威慑作用。何况五条悟一脸笑眯眯压根没打算反抗。 片刻后,月坐在床尾气喘吁吁监工五条悟削铅笔。墨镜早在打斗间被他趁乱收好装进口袋,白发凌乱如同月糟乱床铺,纤长手指灵活挽花削出笔尖。 “看!削得好看吧。”没心没肺微笑,有这张漂亮脸蛋在,月很难对他生气,她拿走铅笔挤开五条坐到书桌边加急赶作业,身后黏糊糊挤上来,“真是认真,明明这些你都会吧。” 月势必不理他,架不住他一会摸头一会捏脸各种小动作,咬牙出声:“我现在只是个小孩子,太惹眼不是件好事。” “你不去,伏黑怎么办?”她没忍住问。 “我本来就不是惠那孩子的家长,惠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对比两人身高体型差距,五条悟蹙眉嘟囔,“如果有下一次你不会直接变回婴儿吧?呐,为什么不先来问我。” 第30章 解决掉作业,月跑到床边整理,双手用力甩起被子铺展,做完一切后她蹲地俯视瘫躺在地上的五条悟,他闭着眼睛,不说话不带墨镜时的脸流露具有攻击性的冷峻与温和恬静。 月仔细观察他,然后说:“我们,好像没有那么熟。” 所以无论谁参加都无所谓,五条悟听懂她未尽之意的潜台词。 蓝眸陡然映进眼底,月想要后退,脸颊却锢于五条干燥虎口。他身上弥漫甜腻奶油香气,来源于夏油送月的蛋糕,月亲眼看着五条悟光明正大偷吃掉。 对视着,他率先移开视线,卷翘白睫遮蔽眸光,声音低到月不凑近压根听不见:“为什么不熟,你的记忆最清晰,生死之交,不算熟悉吗?” 月哑口无言。 她骨子里其实是个特别冷漠的人。甚至有自己一套交友标准,哪怕玩的再好的朋友,只要淡出月的生活圈,她就不会再去主动联络维持感情,再见面只要对方没发现不注意,她会立刻无视离开。 这么多年除了海沼青树一直出现在月的生活中,除此之外月并没有什么聊得来称得上朋友的人际关系。 现在多了一个渡边山人,他偶尔会和月互通信件。山里条件不好的弊端,拥有智能手机的家庭很少,也不能经常借给山人一个小孩子。 不过邮局正常运营。山人每次攒了一周的信交给海沼青树,后者连同当月生活费一同邮寄给月,月再回信。 她没有过正常朋友,不知道怎么同朋友相处处理人际关系,更无措于当下情况。 “我应该,先问问你吗?”真实茫然,这句话没有任何讽刺嘲笑意味,五条悟辨出她确实在向他虚心请教,真不知道好学在这个时候是好是坏,不过对他而言毫无疑问是好事,“是呀。” “人会下意识向身边熟悉的人分享,很正常一件事。” “啊,但我已经邀请过七海了,临时爽约不礼貌。”垂下的发尾扫到五条薄薄眼皮,很痒,捧在她脸的掌心覆上她的手,最先被勾住的小拇指握于她的手中正试图被她掰开,五条悟下意识顺了月的心意松手,轻快脚步离开身边,“下次哦。” 好……好可爱,竟然随口一骗就能哄到。 他捂住脸,侧身慢慢蜷起身体。 运动会那天伏黑惠臭着脸和姐姐伏黑津美纪被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牵手出场,菜菜子美美子那边是夏油杰和硝子,月眼皮一跳,猝不及防从身后猛地举高抱起。 撒娇眨眼卖萌:“毕竟我是前辈嘛,前辈有点特权很正常啦。” 他还真是执拗,月哭笑不得。 月并不热衷运动。所有学科中她最苦手的也是体育,所以五条悟兴致勃勃拉着月要拿第一时,月安详躺平,被问起原因,她说。 “第一名镀金奖牌,第二名奖品商场百元代金券,第三名糖果礼盒。” 日常用品除了夏油杰和五条悟准备的,青树也时不时会给她邮寄,所以百元代金券用不上。又因为五条悟耗糖量高的原因,他的她的房间随处可见糖果,奖牌是真金月还能提起精神冲一冲。 对自己无用的东西,她干吗要拼命争取。 听完月分外市侩的理由,五条猫呲牙咧嘴扭动身体不满撒娇:“竞技精神嘛,而且得第一可以出风头,难道月不想享受别人投来得羡艳目光?” 出风头不算主要原因。五条悟从小到大优秀到还没有做过吊车尾,他才不要破掉自己常胜记录。还能趁此机会向月表现自己。 “都说了是别人,我不在乎别人。”月一转话题,高抬下巴朝五条悟哼哼,“你想要这个第一的话,我会努力不拖你后腿。” 闻言五条悟耳尖漫上羞红,他不知道说什么,无措抓了抓头发,又沉默着把脑袋埋进膝盖。 一米九的身高蹲着也是巨大显眼一坨。他们的组合太显眼,孩子趾高气扬站着,大人可怜兮兮蹲着,少见场景吸引八卦众人。月注意到旁边有好几对亲子已经‘无意’路过数次,眼神直视前方目不斜视很是正经,倒是把偷听的耳朵也藏一藏啊。 月侧过身子挡住不断投来的探究视线,叹息着拍拍五条悟脑袋,手心发丝毛茸,心虚借着动作迅速轻揉,好摸! “快点起来,有人在看。”见他没反应,月狐疑着戳戳他的胳膊,“一世英名不要啦?” “不要。” 他头还没抬起,却伸展胳膊精准勾住月的手揽她入怀,磕在月头顶的下巴压下力道蹭乱发丝,娇矜哼笑,“要不要逃,去吃上条街那边新开的甜品点,听说她家芭菲很好吃,去不去嘛?” “好啊。” 月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定定回望。 真是个点心罐子。 第21章 “我能适应。”絮絮叨叨和海沼青树聊着家常,高专寝室楼后是未开发的天然山林,僻静所以鲜少有人路过,月也是偶然发现这里,对应树木茂盛,这里嗡嗡乱飞的蚊子也多,“哥哥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说话间的功夫,胳膊上又蹦出新鲜蚊子包,月耸着肩膀夹住手机一面驱赶身边围着的蚊虫一面在发痒蚊子包上掐出个十字痕,不远处阴森树林呜咽叶晃,忽明忽暗闪光摇曳。 咒灵不会主动出现咒术师地盘,月面无表情抱住冷颤双臂,是亡灵。 “月?”手机界面显示还在通话中,隔着嘈杂电流海沼青树只听到自己平稳呼吸,他疑惑打破两端寂静,“怎么了吗?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第31章 两双眼睛面面相觑,看得出双方都很惊吓。违反校规使用咒灵抄近路回校的夏油杰假装冷静跳下咒灵微笑颔首,月选择性眼盲。 “没什么,哥哥不用一直给我寄东西,很多我都用不上·····” 眼尖注意到月在打电话,夏油杰明智没有发出声音召出咒灵轰赶蚊子,咒灵别样用法令月眼皮一跳。 两个人不远不近站着,夏油杰半耷眼皮偶尔撩眼瞥一眼月,想着心中事逐渐出神放空自己连月挂掉电话也没及时发现,直到衣袖处出现明显拉扯,他才如梦初醒眨眼回神。 先前合身制服空荡宽松,月扫过夏油杰凹尖下巴,目光停留眼神涣散苍白脸颊,过分的白愈发凸显眼底青黑,原先松形鹤骨少年不知经历了什么,消瘦,沉闷,阴郁。 “夏油?” “啊,月。”下意识扯出微笑俯身,咒灵还在不知疲倦驱赶蚊虫,夏油少见扎着半丸子头,披散脑后过长的发滑散肩头,于寂静深夜散发暖香,“和青树学长聊完了?” 现在晚上十点,月知道他们忙,但没想到会忙到这种程度。十七八岁正青春少年,每天囿于无止境祓除拯救,与他们相对应的同岁人,至多忧虑继续高考或是结束学习直接迈入社会。 咒术师自出生就已经进入普通人永远不了解不会踏入的深渊地狱。 他们值得敬佩与守护,这份辛苦又在无人知晓中消磨齑散。明面上是学生,实则是好用耐损便宜下属。 “伴手礼是草莓蛋糕,想着太晚了明天给你的。”轻笑着把藏在身后的纸袋推到月面前,“不过现在既然碰到了,就直接给你,放到冰箱明早被悟看见又会吃掉。” 他举手等月来接,后者一直没有动作,不由疑惑蹲下身子与之对视。语气是温和的,态度是亲切的:“不开心吗?是今天在学校发生了什么?还是····你想青树学·····” “月?” 眼前陷入黑暗。 月一手遮不住,干脆踮脚两手捂住夏油眼睛:“不要笑。” “·······”听到月这样说,夏油沉默思考自己的笑会不会太假惨遭嫌弃,说不伤心是假的,他张了张嘴,无数话语被喉间酸涩堵住,他竟然感到委屈,耳边再次响起月的声音,“不想笑,就不笑。” “那么点工资,完全不值得你们拼命,好歹反抗下啊,拥有拯救世界能力的又不止你们,一言不发抗下所有才不会受人爱戴,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只有假人才会没有情绪,夏油杰是温柔,可温柔触底也会反弹。 头脑轰得炸开,隐在心底淡淡委屈在沉寂黑夜愈演愈烈。无人知晓的咒灵的味道,犹如擦拭过呕吐物的烂抹布。悟是最强,他孤身被落下,祓除吞噬,循环往复。 应付着腐朽高层,培养可信新势力。夏油杰不知道悟是怎样调整心态,他们走在未被开拓一望无尽昏暗道路,害怕,迷惘,担忧,不被理解。 他本以为自己能够忍受。透过坚硬外壳看到他不堪一击懦弱灵魂给予关心,压在肩上的负担如高山轰然倒塌,他方才知晓自己咬紧牙关负重前行良久。 想要安慰,想要拥抱,想要赞美····他不是圣人,是了,七情六欲,他也只是个普通人。 掌心湿润,眼睫不住颤抖扫刮带来痒意,月上前一步松开手紧抱住他。在这平常黑夜无言拥抱无声哭泣肆意发泄。 月不会安慰人,笨拙顺着他的脊背轻柔安抚。蛙鸣蝉叫,泪水洇湿单薄衣裳。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的庞大身躯丝毫没有收敛压在月身上,他在下坠,而她托住他。 海上灯塔,暗室逢灯。 耐心安抚许久,这次换成月的眼被遮掩。 “不要看。”嗓音沙哑,面上湿润,不用看夏油杰都知道自己是怎样一副狼狈样,“我现在很糟糕。” “你身上很香。” 夏油愣住了。 “怀抱也很温暖。”月继续说,手搭在他的手上维持覆盖住他手背的姿势没有动作,“性格温柔,脾气也好,因为我嫉妒,所以个子高暂不记入你的优点。” 想要笑,鼻尖又猛地一酸。 慢慢抽离掩在月眼上的手,自暴自弃又暗自期待,他索性坦荡展示自己。 哭肿的眼,湿漉眼睫,黏在额角散乱发丝,苍白脸色因过激情绪腾现薄红,小心翼翼紧张抬眼,月不知道他怎么会觉得自己丑。 拿出手帕擦净他脸颊糊开泪水,手指轻轻拨开额头碎发,精致脆弱。 想到好笑的事,月说:“最近热播的爱情电视剧里,男主角哭戏占了一半,不同地点不同场景不同时间。” “虽然那位男主演哭的很好看,但我猜他的理想哭戏是你现在这样,很漂亮。” 琉璃玉盏精致华美,华美之物的破碎足以惹人怜惜痛心。 勉强建起的心里防线瞬间倒塌,夏油杰面上滚烫,没来得及害羞猛然震惊:“爱情电视剧?!” 由于美美子菜菜子的缘故,担心一不小心带坏孩子,夏油杰再忙也有注意网上新事物新趋势。 他记得最近热播的爱情剧就一部——禁忌,暧昧,男与·男与女·与女,四世同堂般混乱的人物关系,癫到无厘头堪称恐怖片的剧情,每集必定出现的炸裂限制级画面····· 夏油黑脸,咬牙切齿朝不以为然的月生硬挤出一抹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温和可靠,皮笑肉不笑不经意开口:“你都追完了?” 第32章 得到准确回复,他深呼吸:“月,是这样的,你还是个孩子,不易接受太超前的东西。” “按照真实年龄计算,我和你一样大。”月不可置信低头掠过自己低矮身高,崩溃大喊,“我只是身体是孩子,况且我每天有在长高!” 夏油杰不为所动。 月拗不过他,不情不愿把手机交给夏油杰检查,屏幕荧光照亮夏油严肃表情,想想自己以后要过的痛苦日子,月抱头捶地。 科技时代,每下载一个软件都需要账号登陆身份实名才能使用,一旦监测到未成年账号,软件会自动筛选过滤。月能看到那部电视剧就说明,夏油翻找到后台实名信息,他握紧拳头,虽然有所猜疑,但确认那刻还是怒火中烧。 五条悟! 远在外地出任务的五条悟猛地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尖,谁大晚上还在念叨他啊,怪瘆人的。 删掉五条悟的账号信息,登录上自己的,夏油杰温柔抚摸月柔软发丝,笑得温和极了:“月这么聪明,一定知道我也能看见后台浏览信息,对吗?” 他虽然在笑,但月怀疑自己说个不字,他能一整晚不睡觉对着自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更何况,夏油杰和五条悟都有海沼青树的联系方式。 五条悟懒散,和青树不熟,自然不会主动联系。 但夏油杰不一样,对于月的教育健康这方面,他和青树站在统一战线。月可以忍受夏油杰念叨,但换成青树,她会生不如死。 人贵有自知之明,月瞬间窝囊接受。 “好了,把草莓蛋糕拿走,回去早点睡觉。当然两个都拿。呵呵,悟吗?没关系,现在比起草莓蛋糕,悟有更适合吃的。” 月抱走蛋糕,在心底为五条悟默哀。 第22章 五条悟开通账号多半是凑热闹加上闲的,刚开始新鲜,过一阵子便置之脑后。他也了解新事物,偶尔感兴趣上网检索,总是没耐心持续关注。 对于月借他账号使用这回事,五条悟独自开朗,这代表他在月心底还是有一定地位的。至少需要时她第一个求助且想到的人是他。 五条悟也关注月,通过共同话题拉近关系,这点小手段他心如明镜。他看过那个电视剧片段,深闺六眼小脸通黄,自此打开新世界大门。 在夏油杰找上他质问前,五条悟无动于衷浑然不觉。 “悟,哪怕月本质是和我们年龄相仿的同龄人,但现在她毕竟是小孩子。幼儿身躯令月不可避免会使用儿童思维思考解决问题。”夏油杰苦口婆心,“环境影响三观,至少现在不能用对待同龄人的方式去对待月。” 五条悟默不作声,撑颌歪头斜视:“这是你挤下我的账号,改成你的的原因?” “你保证你能看好月。”夏油杰哼笑,看五条悟立马变了脸色,心虚别开眼以手挡脸遮掩神色。五条悟当然不能,他一心软毫无底线毫不克制,夏油勉强能依靠责任心控制自己,“我会监督你们俩的,不偏不倚,公平公正。” 五条悟瘪嘴,倒也没反驳。 他拿捏不住月撒娇。本来那孩子就长的超级可爱,可怜巴巴小心翼翼抬眼湿漉注视,一言不发扯住袖子轻晃,婴儿肥未褪去的脸庞搭在膝盖无言请求······ 理智警告,情感紊乱。 意识清醒自己已经莫名答应。撒娇信手拈来,耍赖狡黠时眼睛弯弯,他压根束手无措拿她没办法。 那部电视剧情节的确超前,至少小学内完全没有孩子讨论,各家家长默契成果。月抓耳挠腮,主要从小到大就没见过不合常理剧情放飞全程主打一个癫字的电视剧,她实在好奇。 夏油杰管她和菜菜子美美子管的严。前几天很好说话的五条悟也一反常态,撒娇闹脾气各种手段齐上也不管用。 她脑海里预测了几版后续,始终没找到电视剧本尊那股癫劲。愈是猜不到愈是心急如焚,以至于这几天上学她跟个愤怒河豚一样,心里憋着气宣泄不出。 从教室到老师办公室要经过长长走廊,路过拐角偏僻厕所再上一楼才能看见。身为班长的月怀中捧着厚厚一摞习题集走在长廊,前晚的家庭作业,她要趁着课间这点时间给老师送去,下节上课前再把带回来分放下去。 老师会整理学生们错的多的,课上统一讲解。 快步行走,月甩着发酸胳膊,途经拐角那间厕所猛然听到打闹喧哗。犹豫趴在墙脚偷听,里面叽叽喳喳悉索动静表示男厕正在发生欺凌事件。 他们欺凌的点无非是对方无父无母,看着不顺眼好欺负。 隔着厚厚石墙,只能听到张牙舞爪肆意妄为那群人在口出狂言,被欺凌的对象从始至终没发出一点声音。 月不清楚到底是个情况,马上也快要上课,她站起来朝门口空气大喊:“老师好!” 里面喧闹刹那寂静,推搡着脚步混乱,月事了拂衣去,自身后接连不断擦身而过一群神色慌张男孩,已经混入人群的月踏进班级,未朝身后回头一眼。 今天放学五条悟来接,大咧咧背身蹲在校门口树荫处,来往行人瞩目。月捂住脸脚趾扣地靠近他,近了才发现五条悟面前还站有人,先前背影遮挡,加上伏黑惠还没长个子,导致月没及时发现。 “反正不可以哦,除此之外随便你。”察觉到熟悉气息,五条悟止住话头,俯身上前一把抱起月,见伏黑惠垂着脑袋,五条想了想补充道,“毕竟我也算是你的长辈,有需要和我说,走啦。” 第33章 月环抱五条脖子,借着身高优势与伏黑惠四目相对,他猛地别开脸攥紧书包带跑开,不远处津美纪欢快朝月挥手示意。 姐弟俩站在一起不知说了些什么,时不时朝她投来视线。 “你在和伏黑惠说什么?”月转过脑袋朝五条悟打听,“什么不可以?” “惠身上有咒力残留,好像是因为父母的问题被欺凌了,不过也是赶巧,这孩子准备使用咒术还击时,某个好心人帮他成功解围。” 说到‘好心人’,五条悟似笑非笑斜睨望月。 厕所那个人是伏黑惠?堵进嘴里的糖果打断月未出口的话,她含着甜腻糖块,抱在腿弯处的胳膊收紧,低头对视五条悟灼灼视线。 她真是招人喜欢,一个两个····· “新墨镜?”为了防止嘴里含着的糖块没形象掉出来,月不得已咬着含糊讲话,五条脸上这副褐色墨镜月还没见过,他的墨镜简直要比衣服还多,“腿疼。” 腿怎么会疼?五条悟反应过来讪讪摸鼻,抱在她腿上的手也不敢再用力:“路上抽空买的,怎么样?还给你带了。” 掌心珍珠发饰闪闪发光,同样类型的饰品已经是第九个了。账越堆越多,再任由他买下去,月打一辈子工也还不起。 “我不喜欢戴首饰,你买的够多了,这个能退吗?” “不一样呀,上次那个发夹没有花,这个有。”他不由分说开始讲解饰品间的细微差异,忽然间意识到什么板过月的脸直直对视,语气微弱疑惑,“你觉得麻烦吗?我送你的东西。” 月抿唇不语。 五条悟气笑了:“行,咱们去银行。” 他拔腿就要走。 “?!”月急了,睁大眼赶忙抱紧他的脖子试图拦住他,他冷着脸没回话,月连忙又蹭蹭他的脸撒娇,“为什么呀,去银行干什么?” “非要有自愿赠予的证明,你才会心安理得接受吗。”如愿站停原地,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平静,月动动嘴,莫名也感到一股火气,“你对我凶什么啊?动不动拿几万几千的东西送人,换谁能心安!” 两手推开五条悟肩膀扑腾挣扎:“放我下来!” “我送你是我自愿,杰每次出任务也给你捎带东西,怎么不见你生他的气?”见月恼火,顾不上自己心底气愤,败下阵来委屈巴巴抱着就是不放手,“他们都送你东西,你只对我发火。” “因为他们送的都是在我力所能及范围内可以回礼的。”月两手捧住他的脸颊使劲揉搓,咬牙切齿哼哼,“你每次送的呢?单方面接受善意这种事我做不到。” “我会愧疚,也会不安。” “我不在乎那点钱。”五条悟低声嘟囔,这话说出来月又会生气,墨镜下浓密眼睫垂落,怏怏不乐,“单方面接受又如何?能拿来举例的事也不少。” “你不安,只是因为你不在乎我。” 月不明所以莫名其妙气急败坏:“我们认识还没有半年,要不是清楚你是个好人,我只会惶恐。” “所以,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在你眼里,我是‘五条悟’。” 生来赋予重任的六眼神子,五条家未来家主,当世最强·····背负期待降世,世人敬他,尊他。无数人等待他的拯救,说‘爱’也不是,他是由‘爱’之诅咒编织造就的人类。 【五条悟】 从前这三个字只是代号。 “五条悟。” 经由月念出的这三个字,真正成为了他的名字。 月对他没有期待,没有尊敬,在月眼里他偶尔就不算人。那双清澈眼眸倒映出的他的模样,让他觉得自己是个真实人类,心有了实感。 陡然听到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月蹙眉恼他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懒得找,湿润顺着指腹滑落掌心,褐色墨镜下眼眶微红,泪蓄在眼底,犹如蔚蓝深海折射澄澈天空。 他哭了。 吵架时对方越咄咄逼人,月便愈发恶声恶气理直气壮。可一旦对方放软,她就会惊慌失措率先安抚对方反思自己。 她向来吃软不吃硬。 先前只知道五条悟脾气娇纵,可月万万没想到,他竟娇气到吼他一句就能潸然泪下活像受了天大委屈,可怜又可恨。 “你怎么了?”当即没了脾气,月一会揉揉他的脑袋,一会摸摸他的脸,嘴上不停哄着,“诶呀,我不是故意吼你,对不起。” “我就是想,你再有钱也不能老是这样大手大脚,万一我不是个好人,把你骗得倾家荡产呢?我没不和你做朋友的意思,是我不对,别哭了,好吗?” “眼疼。” 月不在乎,他知自己如何焦躁,如何不安,千言万语汇就一句。 “眼怎么疼?”月问。 硝子倒是有提过一嘴说五条悟的眼睛很特别,墨镜于他是种保护措施。 别是吵架把他眼给吵坏了,月担忧推开他的墨镜指腹轻轻按在他的眼尾,那处因为哭泣蔓上绯红,从表面看不出问题:“哪里疼,先回学校找校长帮你看下。” “不回去。”他抱紧月,红着眼眶不作任何遮掩走在路上引人注目,执拗质问,“你不要我的东西,是不是还偷偷记账,打算等以后挣钱还我?” 月叹息。 “你根本就没把我当朋友。” 月移开视线。 “你连看都不愿意看我!” 第34章 月忍无可忍,一巴掌捂住他的嘴:“够了,我们各退一步。” “你以后不许送贵重东西,我不再记账。现在,先回学校,让夜蛾先生帮你看下眼睛。”见他忿忿欲言又止,月从他衣兜里翻出糖拆开包装塞他嘴里,“吃糖。” 夜蛾看不出毛病,除了五条本家,其他咒术师对于六眼的了解都知之甚少。他想着也没什么事,真有事悟一个反转术式也能治好。 蒲团内嘬着奶嘴两腿站立的熊猫玩偶幼崽苦练打拳,五条悟牵着月路过顺脚一绊。摔倒在地的熊猫眨巴着眼后知后觉松开奶嘴大哭,身后夜蛾愤怒大喊,五条悟充耳不闻。 月遮住抽搐眼皮。 跟五条悟在一起果然很容易丢人。 第23章 欺凌不是偶然事件,有一就有二。 禁止使用咒力的男孩举起拳头反抗,浑身青紫无视哀嚎堆集在墙角人群,他清洗干净手指骨节处血渍,一瘸一拐臭脸迈出脚步。 门外正巧路过捧着大摞作业本的月,伏黑惠下意识屏气贴住墙根,心跳声震耳欲聋,视线内走远的运动鞋倒退到他面前。 “不好意思。能问下,我哪里惹到了你,以致于你这么讨厌我。” “不是···讨厌。”柔软发丝隐藏通红耳尖,心里再紧张伏黑惠面上也是一副冷静淡然的模样,他扭头看一眼她,又迅速撤回视线,“没讨厌你,有事吗?” “你打算这个样子回去上课吗?”伏黑惠没觉得自己这副样子有什么不对,月抱着要松落的作业本用力一提,转身说道,“跟我来。” 送完作业,场景一转进入校医室,值班医生一扫伏黑惠满身伤口,连声诶呦:“这是干嘛去了,怎么搞成这样?” 取了碘伏纱布包扎,校医拍拍伏黑惠脑袋温声叮嘱破皮的伤口尽量不要沾水,过程中他僵着脸,时不时嗯一声。 看来真的不是讨厌她,是本人性格别扭。 “谢谢。” 小声到不仔细都听不见,他抓着衣角拿红扑扑侧脸对准月,这是害羞,月逐渐掌握如何分辨他的情绪。 “不用谢我,给你包扎的是校医姐姐。” 上课铃响,月快步奔跑,等到愈跑愈远的背影消失在伏黑惠眼底,他才反手捂住下半张脸任由热意上头。 伏黑惠第一次见到铃木月是在五条悟那边。 五条悟性格跳脱,脾气时好时坏没个定性,上一刻开心交谈,下一刻就能恨他恨得牙痒,伏黑惠时常因为招架不住而选择面无表情无视。 与五条悟交好其实很困难。他可以同别人嬉笑打闹,闹出些有的没的玩笑,过后冷静下来一想,只是个人情绪获得满足,重要的信息或情绪都被他隐藏在浮夸表面之下。 凭他多年来只有一个挚友,且夏油杰本人也是心思深沉那种类型就可以断定,他不会像表面那样傻甜。 十亿把伏黑惠从禅院家赎回,庇护他和姐姐津美纪,有空就指导他的咒术。五条悟毋庸置疑是个好人。 伏黑惠感激他,但很难尊敬他。 那之前他只是有所听闻,五条悟和夏油杰不知从哪拐回来一个小女孩,对她宠的没边。他偶尔会自己到高专找五条悟,后者和他的挚友同为特级,每天忙到从早到晚愣是摸不找人影。 推门进去后他才发现房间内除了五条悟还有另一个女孩子,苦恼撑头咬着笔尖思考报纸上最新一期数独题,五条悟偶尔出声提示,被女孩恼怒一瞪恹恹闭嘴。 按照平常五条悟大概率会插科打诨嘻嘻哈哈糊弄,他性格中自我狂傲那面使他不善于迁就他人。 乍一看见乖顺老实的五条,伏黑惠甚至怀疑眼前这位是不是他人假扮的。直到五条悟夸张嬉笑招呼他,伏黑惠才确信本人无疑。 夏油杰讲解还会注意实操理论结合。五条悟压根不在乎,他自出生就站在顶点。说是指导,其实就是借来夏油杰的咒灵让伏黑惠在不断挨打中进步,他偶尔点出伏黑惠需要改进的地方。 中途那女孩解完数独,柔亮一头黑发,她不算漂亮,偏圆脸颊,弯眸明亮,直叫人移不开目光。 “打架有什么好看的。”说着这话的五条悟遮住那女孩眼睛,朝伏黑惠眼神示意继续,他一个成年人没正形黏在女孩身上撒娇,不像往日夸张刻意,黏糊糊让人脊背恶寒,“喔,全都解出来了,好厉害!” 伏黑惠那天感受到那女孩情绪之稳定。 他不讨厌她,反而相当羡慕,她是他想成为的理想。 伏黑惠是第二天知道学校霸凌他的那群人吃了处分大庭广众之下检讨罚站,连平时很少有人路过的那间厕所也派有老师巡逻,学校甚至加强了品德教育。 班主任和校医老师有再来关心惠的身体心理。他们之前确实不知道,惠本来就是寡言独自承担的性格,加上偏僻拐角是监控死角。 那天惠凄凄戚戚,校医老师处理过的伤口比惠吃的饭还要多,当即分辨出惠说自己摔倒是借口。 老师想惠是受到了威胁,她报告校长,以德育人的学校出现霸凌,校长很愤怒,也为之感到蒙羞,之后便有了学校雷厉风行的处理后续。 挨了顿打,料想那群人也不敢再出现伏黑惠面前,但学校关注毕竟是好事。伏黑惠透过窗户悄悄将视线停顿女孩背影,姐姐津美纪注意到惠,打趣眨眼。 第35章 解释过好多次他对铃木月没有喜欢的意思,津美纪像陷入思想误区。垂眸愣神的片刻,铃木月顺着津美纪的视线看向外头枯站的惠,后者红脸猛然转头大步流星离开。 冬末即将入春的时节,外头簌簌下起冷茫白雪,整晚过去院子里堆砌的厚雪淹没脚踝,月裹着厚衣拿余光偷瞥坐在屋里制作风筝的宿傩,他们约好开春后去院子外踏春的。 脑子里一闪而过坏主意,月歪斜身体挡住宿傩视线快速捞起廊下冷雪,四下心虚张望,偷偷摸摸将掌心碎雪揉搓成团。 “宿傩!”她忽地起身大喊,专心致志研究风筝的宿傩挑眉,疑问话顿在喉间,他面无表情感受一路从后脖滑落至脊柱湿寒凉意,始作俑者眉开眼笑,可惜得意没多久就被蹭在脸上的雪球冻得吱哇乱叫,“冷死了!不闹了不闹了,咱们去外面堆雪人。” “冷还去外面堆雪人?”本就是配合她玩闹,宿傩没想真冻着她,随手扔掉掌心雪球顺手关上门窗,月不依,“下雪天堆雪人打雪仗缺一不可。” 她执拗要去,欢喜笑着堆出两个大小不一雪人,给它们拿石子点出眼睛,树枝充当嘴鼻,事后还要给小雪人鬓边插上红梅。 “好啦,大的是我,小的是你。” 宿傩意义不明微笑取下雪人鬓边红梅掐在手心把玩:“月姬就仗着我年纪小欺负我吧。” 月给雪人戴花确实存了打趣意思,她能傻到直接承认? 盛气凌人叉腰反驳:“堆雪人的事怎么能叫欺负。”宿傩这些日子抽条不少,重量也慢慢上来,月偶尔抱他一会能明显感到胳膊酸麻。 小孩子才得就是快,时光转瞬即逝,等他长大,月更难使唤他。 这样好的孩子偏偏不是她的,月怀着遗憾惆怅指使宿傩给她暖手,她理直气壮,全然不顾手冻得发紫是自己非要外出玩雪的结果。 颐指气使不过仗着宿傩脾气好。 好脾气宿傩早有预料从衣袖中取出温暖手炉,月姬瑟瑟发抖缩着身子汲取手炉暖意小跑到房间,进门瞬间热浪扑面而来,她满足闭眼喟叹,一跑二扑没骨头似的懒懒赖躺在软和床榻。 宿傩刚掩上房门,一回头看到月姬没形象大咧咧瘫痪在床,再习惯咋一看就也不免眉心抽搐。 人人皆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月姬这样瘦弱的喂咒灵一口也不够看。宿傩满身破绽,偏她全然托付信赖,不怕不惧,似傻非傻。 晚饭仍旧是宿傩一人准备,四下寂静的诡异,手停在虚掩木门,他狐疑转身拔腿要走,眼前刺眼光闪,山野茫茫,白衣盲眼的咒术师闲庭信步施展术式。 宿傩讽道:“不知死活的虫豸。” 不用猜都知道幕后主使是让他那位愚笨‘父亲’。他不愿同那糟老头上演父慈子孝,留老头一命不过是便于掌控,放手的权力太大,哪知竟让那死老头自大到勾结咒术师试图灭掉他。 “·····有几分本事。” 不同于从前找来对付他的那些绣花枕头,这次当真下足了本要致他于死地,宿傩随意吐掉口中铁锈,红色发带飘风天际,再无约束的樱粉长发在狂风中乱舞,宿傩闭上眼两手合十交错:“领域展开——” 【伏魔御厨子】 平日里隐匿力量的邪肆纹路逐渐浮现,万千色彩交辉,匆忙一瞥即可知晓无法战胜的邪恶,他本身即为‘恶’。 月姬,只希望他那位‘好父亲’聪明些。 宿傩阖上四眸,专心致志对付眼前招式新奇古怪的咒术师。 几乎是宿傩离开瞬间,别院内外就被侍卫女侍围了个水泄不通,两位面生的中年女侍一言不发冲进来一左一右制住月将她从床榻拖起。 貌美母亲捂住口鼻满脸嫌弃踏进屋内,立马有伶俐女侍上前在她脚下展开崭新地毯好让母亲干净落脚。 “月姬呀月姬,母亲的话你是一概不听。”嘴里的伤未好,医官叮嘱不要多言,可母亲此刻多得意,硬要大着舌头含含糊糊,“早听母亲的,哪轮得到吃这等苦楚。” 迎着月姬恨意目光,艳红婚帖砸到月姬眉间眼尾染上绯色,母亲哈哈大笑:“看看啊月姬?你不嫁又如何?下月初七,你和藤原公家那位小将军成婚的大日。” “母亲与女儿间哪有什么隔夜仇。”月挣扎从她手里将自己被捏疼的脸颊解救出来,母亲好整以暇摸摸月姬脑袋,“藤原将军一表人才,气度非凡,你嫁过去定会风光顺遂。” “宿傩呢?” 当下母亲脸色大变,挥手打偏月姬脸颊厉声呵斥:“不许提那妖物!你舅舅从京都找来的咒术师,本事高超,凭那妖物三头六臂也难逃一死!” 大眼一扫屋内,她嫌弃挥手招来女侍:“这屋里的腌臜东西,连同隔壁院子里的,全烧了,留着也是晦气。” “不要!”已经有下人听从主人安排将屋里物件抱着扔到外头雪地,火光微微,映照月姬眼底熊熊烈火,她忍住泪哀求着放缓声音,“不要烧,求你!” 这是宿傩那孩子仅有的东西。 无情火焰吞噬一切,灰烬白雪共舞落满枝头,月姬浑身无力全凭左右女侍胁持才能勉强维持站立。 “把月姬殿下安置到落雨院,半月后大婚,你们这些跟前伺候的皮紧着些,殿下但凡出一点差错拿你们是问!” 母亲信心十足,从京都来的咒术师朝他们展示过他的强大咒力和收藏的珍奇咒具,其中一个咒具可以颠倒人的时间认知,一方天地眨眼便是现世一天。 第36章 咒术师将宿傩从府邸传走便是用了那咒具。 这次定要宿傩那妖物永死不得复生。 第24章 月反抗过,试图逃过,初七一到,迷药帕子一捂,颠簸间昏昏沉沉醒来,手脚白布条束缚,嘴上布带来回缠了几圈。 支吾哼唧挪动身子奋力朝轿门撞去,太过心急全然不觉药劲还没过,噗通一声从软垫上摔下,白无垢婚服布料柔软,抬头一瞧桥内上下角落也裹着软垫。 母亲和舅舅是想生米煮成熟饭。但他们也明白,月姬和藤原家的公子成婚,往后只有他们扒着月姬,万万没有月姬倒头来求他们的。 念想着往后靠月姬坐享其成沾光取巧,关系自然不敢搞得太僵。 随轿仆人出行前上面都交代过,这一路不管里面闹出什么动静,全当没听见。 婚是势必要成的。 路面中央慢慢走来半大少年,霎那阴风四起,四面左右庞大咒灵居高临下俯视渺小人类,飓风吹迷眼眸,恐惧不安压在每个人心头,脚步灌了铅般每走一步便沉甸甸直晃。 腥风夹杂血雨,雪下的无声无息,满身伤痕衣衫褴褛的少年踏上雪中红梅,慢慢走进被咒灵捧在空中的软轿,轿中是他的月姬。 雾眼朦朦,狼狈可怜,如此脆弱。 轻手轻脚摘下缠绕月姬嘴巴的布条,耐着脾性忍住痛又去拆捆在月姬手脚上的。捆人的没轻没重,细瘦腕骨磨得红肿。 他垂眼拿指腹轻轻摩挲,恢复些力气的月姬哭着抱住他。 两人身上皆既冰又凉,月哭的眼前一片模糊,缓过劲手指寸寸拂过宿傩身上大小伤口,又是泪如雨下。 泛凉身体逐渐腾升热意,那咒术师并不好解决,宿傩清楚自己此刻只是强弩之末硬撑着才没晕过去,一手捧上月姬湿润脸颊:“留在我身边,还是,你要离开?” 他不是善人,更深知自己恶劣本性。但凡月姬下一刻说要离开,出了轿子死命一条。 如果月姬不愿,他宁愿只要一具尸体。 “我不要。” 月看着他,就像看着从前独自承受迫不得已咬牙坚持的自己。她的心愿很小,小到只是有人抱抱她。 此刻她抱着他,就像抱着从前的自己。 “我们一起走。” 月姬提出第三条路,属于他们自己的路。 谁也不要抛弃谁,两份孤独抱团取暖,足以跨过严冬迎来生机。 “好。”他从未发自内心笑过,回忆着月姬往常笑脸,不伦不类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笑弧吊诡,眼底流淌着的欢喜真切,“我们一起走。” 牵着月姬的手踏过软轿,在这满眼污浊艳红陪衬中,他笑得愈发开朗,活像个疯子不停念叨月姬名字。 “月姬。”“姐姐。” 月的手被他用力牵握,一步步踏过红雪。 家人。 十指相扣回握住他的手,宿傩脸上的笑静止了,月笑起来:“宿傩,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家人了。” 在这个时空中,彼此密不可分的家人。 宿傩和月定居在杳无人烟的偏僻山腰,山里可以种地,开荤可以打猎,水流潺潺,山清水秀,绿林荫荫。 不知他是怎么原封不动搬来府邸,宅子不大也不小,两个人住下尚有宽裕。 宿傩长个子后,月姬便没让他再睡一起,小少年黑脸搬走铺盖住到隔壁,闷闷不乐和月闹了几天别扭,见月铁定心思分房睡,才恹恹消停。 劈柴打猎烧饭全是宿傩来,月忧虑打理菜园。事事都让他做了,显得自己没用。 为了方便劳动,月长至脚踝的发丝剪短到腰间,平日里发带一束襻膊搂起衣袖简洁方便。 这天月浇完菜地,正碰上宿傩打猎回来,许是路上挂住树枝荆棘,袖口那处衣角撕裂露出里头软绵绵棉絮。 眼前一亮,她可以学做衣服呀。 宿傩还会再长高,衣服是势必要换的,旧衣穿时间长了也会泛黄卷边,反正到最后都要换,不如她自己做。 风风火火拍定主意,家里缝制衣服的针线工具不缺,月翻找半天才找到几匹压箱底的布匹,摸着料子丝滑柔软,她一个新手哪能拿这练手。 说是人迹罕至,山下再走十里地就是个村子,只是人口三三两两稀疏。月手边没现银,妆匣里玉石金器做的首饰好些,她随手抓了两件趁宿傩外出火急火燎下山。 到了山下寻了人家换来好些旧衣外加几颗青涩果树,没得停留急急忙赶路,一来一回还是耽误了时间。 明月高悬,推门前月心慌慌的,刚心虚探出脑袋试图探察就被院子中央冷脸站着的少年逮到,他大步走到门边一把扯月进家,一扫她怀更是连声冷讽:“还记得回来呢?为这些东西费劲下山,出息。” “我也想分担点家务事嘛。”月扔下东西追着他又是哄又是闹,把人惹得气红脸斜眼怒视,捏在他脸上揩油的手却视若无睹,“来回爬山把我累的不清,今天给姐姐做了什么呀?” “只有粥,爱吃不吃。” 他嘴上冷漠,月洗手进屋一看,晚饭是米粥不错,还有两道炒菜,一荤一素搭配巧妙。 刀子嘴豆腐心。 晚饭后两人在院墙边找到块暖和地种下果树苗,半人高的幼苗,枝上叶片稀稀拉拉,没个几年结不成果。 顺路沿着墙角散步消食,月回想着在现代世界通过网络学到的裁衣知识,步子愈走愈慢。 第37章 身后宿傩两手揣进袖中一步一趋慢悠悠跟着,看似神游一方,当事人月没注意踩上石头眼看要摔倒,他反应迅速大跨步上前轻手轻脚扶稳得到甜甜道谢。 拿从山下换来的旧衣练有一月有余,月自信出师,按宿傩的身高尺寸照葫芦画瓢赶出一件春衣,衣领袖口线头凌乱,走线针脚忽大忽小整齐不了一点。 是个衣服,也仅限乍一看。 月气得当即锁进衣柜,宿傩问她也只是胡乱含糊应付,想着等回头做出件好的再给他。当晚不知怎的叫宿傩摸到箱子,次日月望着他身上那乱七八糟衣裳目瞪口呆,羞愧掩面。 他也未曾假意安慰月,毕竟那衣服做的真不像话。默默无言一连穿了几天,直到缝线口裂开不得已交由月返修。 他这样,比任何甜言蜜语好话都鼓励月。 每日得空就练,冬去春来光阴似箭,月进步飞快。 开春后宿傩个子猛然抽条拔高,从前那些衣裳不是穿的小就是紧,月制衣只往大了做,不然撵不上他长高。 宿傩的四手是个问题,传统男士和服他穿袖口总是伸展不开,月试探做了件女士样式混进他的衣裳里,他没多问,混着穿穿到那件,袖口处既宽松舒适,又方便行动。 月见他也算喜欢,确认过他意见后,干脆全做成女式。 秋末,本就暗流涌动的政局风云突变,上位者夺权争利,各地爆发战乱,饥荒战争苦的平民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连月所在的偏远山地也涌进大批难民,战争破坏耕田,存粮压根不够吃,尚有力气的村民吆喝着搭伙上山打猎。 月和宿傩的家不出意外被窥伺强闯过,这时候拿宿傩往外一晃准一跑一大片。 命都快饿没了,也有些不怕死的趁夜深摸进宅院,瞧见半夜起夜的月,歹心四起一不做二不休上来就砍。 月那回吓得不清,幸好宿傩及时出来。这一吓月担惊受怕又和宿傩挤在一屋,铺盖中间拿枕头隔开,各人睡各人被窝。 虫豸也有虫豸的用处。 他没得意多久,见月每日担忧惊吓得神情恍惚,心下不爽:“我去解决。”区区虫豸也敢影响月姬。 “别。”月按住他,“他们也是被逼无奈,过分了再处理,马上就到严冬,好歹让他们有个地方过年。” 宿傩不依,月便劝他。 “不是有你呢。” 他勉强熄火,大手一挥使唤咒灵包围院外四角,好歹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 过完年又过了整整两年,战局平定,山下也才安定。 第25章 入春后,海沼青树实习结束,婉辞校长回到东京。 他休整一月,先是租赁间两室一厅的房子接回铃木月,又忙忙碌碌忙于面试,不到半月就找到新工作入职进入实习考察期。 公司主营进出口贸易,业务繁多加班常事。 工作上的事月帮不了青树,只是早起整理家务,晚上回家为青树备好晚饭。她有心替青树减轻负担,拜托五条悟用他的信息帮自己注册了一个账号,要是有人看上她的画风委托画稿,就挣点零花钱。 从高专宿舍搬出来后,最常见的还是五条悟和夏油杰,前者繁碎任务中挤出时间就来见月,后者见面频率规律,每周一次。 这几年海沼青树还是没能找到借口带月回家见青山葵,说是领养——他的年龄条件不合适,说是亲生——青树确信他妈会把自己腿打折。 月反过来安慰青树,只要葵阿姨好好就行。认不认识没那么重要,而且月身上的特异性,导致她周围的人总会不自觉‘倒霉’,她并不期待相认。 小学毕业升入初中,月还是和伏黑姐弟在一个学校。伏黑惠照旧是那副冷言寡语的模样,应津美纪邀请每次去他们家玩,月和津美纪聊得开心,独他一个人坐在桌边,凭自己一人孤立所有人。 对自己喜欢有好感的人,至少不要那么害羞呀。 津美纪每次都说,惠压着眉眼不耐烦听完,不反驳不顶嘴,但就是不改。 提前进入叛逆期了,月和津美纪一致确信。 “咚咚。” 玻璃窗在敲击中沉闷发出声响,已知月住在八楼,房间外无阳台,她无奈打开窗,瞬间扑进的成年男性无视惯性一把抱住月,压在身体上过分力道迫使月腰肢后昂腿打着抖步伐踉跄,即将摔倒地面前那人打弯勾住月的腿,习惯性用抱小孩的姿势一把举起月。 和从前一样避免了摔倒,但这样很丢人啊。 羞怒泄愤揪住五条悟耳朵,月质问他:“说了多少次敲门进来,飘在天空让别人看见,夜蛾先生又要请你喝茶。” “没有人会看见嘛。”他目前能休息的时间没多少,能绕近路节省时间当然节省,五条悟掐住月的腰带她原地转了一圈,掌下腰肢细瘦,他疑问蹙眉,“是不是又瘦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月满肚子火。 “本来没有婴儿肥就是这样,而且我在长个子,哪有不竖着长,反而横着长的。”还有两张画稿要赶,月实在没功夫和他打嘴仗,揉揉他的头发没好气道,“放我下来,快点。” 脚一挨地月直奔书桌加急赶稿,五条悟自来熟坐在月身边,伴手礼是生巧和毛豆生奶油喜久服,他挑挑拣拣终于选出最饱满一个捏着喂到月嘴边。 月着急时不管喜欢还是难吃的东西都会一口吞下,嘴巴鼓鼓囊囊缓缓咀嚼,五条悟饶有兴致戳戳月鼓起脸颊。 第38章 也就这时候月不会动手拍下他的手,主要是没空。 “月,最近杰来找过你吗?”夏油杰周末先信息沟通,两人都有空的话他才会提起邀请,现在没到周末呢。月百忙之中摇摇头,五条悟语气平静,“杰被咒术高层除名,定性为【诅咒师】,简而言之,杰他【叛逃】了。” 每个字月都能听懂,但合在一起,什么叫【叛逃】?夏油杰?一心正义为人善良无私的夏油杰叛逃? 许是她脸上表情过于惊悚,五条悟噗嗤大笑捧住月柔软脸颊于掌心揉捏:“杰深思熟虑很久,对我而言不算大事,只有高层那群腐朽老头担惊受怕。” 夏油杰公布了咒术师以及咒灵的存在。 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发布在网上的信息无法销毁,无法压下。 【千年前的世界,咒灵咒术师的存在人人皆知,那时的古人可以克服接受,现代接受良好教育的这些人有什么理由不接受。】 【他们应该知道咒术师存在的意义,知道安稳生活得益于谁的牺牲。】 【有能看到咒灵的普通人可以做到趋吉避凶,有疑虑自身异常的咒术师可以得到保护指导。】 【最大程度避免无意义牺牲。】 夏油杰是这样想的,他也这样做了。至于利益被撕破阻碍狗急跳墙不择手段的咒术高层,他不在乎。 新世界的诞生务必会带来牺牲,他认同部分无义之人的牺牲。 将夏油杰的所作所为定义为【叛逃】,是咒术界气急败坏敲定的结果。 ‘咒术师’,‘诅咒师’,身份对夏油杰来说压根无所谓。这么多年他辛苦培养的盘星教势力,加上五条悟代表的五条家为他保驾护航推波助澜,他其实并不担心什么。 目前网上流传的信息,大部分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只当乐子。 有益的是那些拥有咒力却无门路一无所知的咒术师,以及没有咒力却能看见咒灵的人类。至少他们明白如何不惹怒不招惹,以其特殊保命技巧——联系网上预留号码重金请术师消灭咒灵。 夏油杰在夜深人静时仍旧会自我迷惘。他不晓得何为对何为错,一根筋走在自己认定的路上,形势已定,只得将错就错。 “杰那人想的多,嘴上不说罢了。” “我想拜托月你,要是和他见面,劝他好好休息,对了对了,最好把他打昏,免得他整天到晚胡思乱想。” 月因嫌弃五官扭曲。 抚摸着月的发,毕竟他们,最听月的话了,五条悟笑眯眯弯眸。 重复循环的单曲再次播到尾声,月点击保存确信无误后发送单主,对方没有回复,她抻展胳膊伸了个懒腰,偏头注意到蜷缩身体在地上睡着的五条悟。 地上有铺地毯,他又是合衣睡。 月拖不动他,她曾经试过把人拖到床上,差点没累死她,关键五条悟醒来还大惊小怪乱喊说她变态,也不看看谁最像变态。 从柜子里取出毛毯给他仔细盖好,月蹑手蹑脚捧住五条悟脑袋抬高,迅速给他塞了个枕头。 他睡得很沉,墨镜随意扔在手边,秀气的眉紧蹙,眼底青黑日复一日堆积沉淀。月关掉音乐,看着看着没忍住轻轻揉了把他的发丝。 青树回来已经半夜,月听见外面房门开合声激动起身,一个没注意脚下踩到五条悟大腿,他眼还没睁就已经开始自觉呜呜喊疼,月浑身冷汗急忙捂住他的嘴。 哥哥本就对五条悟和夏油杰印象不算好,平时见面只是勉强礼节性礼貌几句。月不清楚他们之间是什么情况,但如果让哥哥发现五条悟和她独处一室····· “嘘,我哥哥回来了,我去外面看看。”月压低声音凑近五条悟,凶巴巴威胁,“不许发出声音,不然我倒霉,你也别想讨好。” 他莫名弯眸露出笑意,然而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点点头。 月深呼吸起身,出门前还是不放心回头看了一眼,五条悟浑身上下焉耷耷冒着股惨遭抛弃的可怜劲,修长的指微颤抚过大腿,察觉月的视线,他猛然抬头扯出微笑示意自己没关系。 忽然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月关上门蹭了蹭脸颊。 青树回来的晚,简单洗漱吃完晚饭和月说了会话道过晚安便各回各屋。 月锁上房门直奔五条悟:“腿还疼吗?对不起,我一着急没看见你。” “疼呢。”月嘱咐不让闹出动静,他便低头近到专门对着月的耳朵轻声细语,温热气流拂过耳垂流动痒意,月不适耸肩,“你就光哄我,没诚意。” “请你吃点心?”月试探问。 久没有听到回话,月狐疑顺着五条悟晶亮视线停留自己床铺,没等她握紧拳头,五条悟再度委屈巴巴露出可怜表情,眉眼耷垂。 漂亮脸蛋刻意柔弱的杀伤力不可抵挡。 得寸进尺的坏家伙。 月捏着鼻子无奈同意。 第26章 月不是会主动与他人联络感情的性子,那天五条悟和她讲完夏油杰的事情,过了有半月,午后放学月突然收到夏油杰问候。 【可以接月放学回家吗?上竹街新开了家甜品店,要一起去尝尝吗?】 【嗯。】 出校门前月照常在自己的储物柜里找到几封情书,隔壁柜门关闭又开合反复发出声响,伏黑惠换好鞋子见月将情书扔进书包,表情复杂。 第39章 他支吾问:“不扔吗?” “别人的一番心意。”月蹲在地上换好鞋子,起身拍拍裙摆,“或许可以留到多年以后在同学聚会上拿出来。” 她笑容灿烂颔首同伏黑惠再见。 这么多年伏黑惠也辨出来,月看着和善柔气一团,内里却是个黑心陷的。他羡慕她坚定喜恶,渴慕她无所畏惧,催人内省,因而逐渐开导。 他会成为理想中的自己。 十四五的孩子稍懂情爱,情窦初开激情冲动下初尝禁果的大有人在,海沼青树管月管的严,平日里天天给月转发负心汉凤凰男小混混的负面新闻,生怕月让人给蒙骗了去。 难为他费心费力,可月压根没在情事上开窍,她心里压着事,在一切解决前,她不会自找麻烦。 校门口种栽一排柳树,长长的枝条抽出嫩芽,点点薄绿随风舞动带来春色,黄昏日光温煦,橙黄淡粉的暖光斜照在石板路上,彷佛给其上行走之人穿上霞衣。 脱离高专后夏油杰再没穿过那身校服,他认为可随意改造样式是心心念念触手可及的自由,却没料到自己心甘情愿稀里糊涂为自己戴上了枷锁。 为善的枷锁,拯救的枷锁,锁开了,他仍在‘拯救’。到底不一样了,如今全凭心意,百无禁忌。 自己的外表具有欺骗性,他知道。当他下足本事,拿风趣幽默温和爽朗种种假面去待人,结果总会心想事成。 他了解他人需要什么,而他恰巧提供这些,也总会有人被【虚假】所欺。 正如此刻,温润表面吸引他人表达善意,他再次拒绝完,一扭头余光闪到躲在树荫后八卦的月,并非她恶劣乐于见人陷入困境,只是因为她本性淡漠。 夏油杰偏不。 温声笑着解释,女士微笑表情僵住,惊恐,疑惑,最后带着点疯狂两眼痴呆飞快逃离,她果然在树后看到年轻女孩,脑内持续闪过只言片语,女士不禁打了个冷颤。 夏油杰少见穿了身休闲服,暖白柔软毛衣搭一条黑色西裤,长发软软散在脑后,人笑眯眯和善,周身气质绵软纤细,瞧着就很好欺负。 面上好欺负罢了,刚刚还兵不血刃吓跑一人,其中肯定扯上月乱编了些浑话。 精神很好啊这人。 月从树后跳出来,想着他诚实就放他一马。夏油杰装作被吓到捧心惊讶后退,定眼一瞧是月后莞尔一笑。 “吓到我了,我还当是谁,月什么时候来的?” “明明早就看到了,这会装什么。”月气呼呼没好气,叹息打断月未出口的指责,夏油杰眼神哀怨,“是吧,月早就到了,但就是冷冰冰躲在树后不帮我。” 正说话呢她上前打断多没礼貌,月还要辩解,夏油杰猛地后退几步,眼尾委屈红晕,眼神既悲又伤,挺大个人摇身一变成了遭人厌弃的小可怜。 “我知道,是我多嘴,是我不对,怪我没本事耽误时间,月生气也是对的····” 他喋喋不休一顿输出,月听着听着实在忍不住上前踹他一脚暴力打断,拉着他的手蒙住自个脑袋远离人群。 他不要脸她还要脸,当别人看不出他呜呜咽咽半天都是在假哭。 一牵手夏油杰立马喜笑颜开,月嫌弃要甩开他的手,比她手指宽大的指见缝插针挤进指缝十指相扣反握住月的手。 某种意义上,夏油杰和五条悟不愧互为挚友。 “要吃甜口还是咸口。” 牵着手,夏油杰泰然自若好脾气询问。 月苦着脸,决定好好宰他一顿。 盛夏烈日,院子里菜苗焉耷耷垂头,躲在屋内靠屋檐瓦砾遮掩躲避暑气,身下木板热气阵阵黏着脊背,人也萎靡不振摇晃扇柄有气无力驱赶蚊虫。 宿傩身体特殊倒也不觉多热,但见她无精打采一个姿势躺了一天,心下诧异,弯腰手背碰了碰月绯红脸颊,一片滚烫。 热很了这是。 宿傩推她起身,转脚进外间取了干净换衣衣裳:“热也不知道动动。” 月脑袋昏胀,知道自己要起身,身体僵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宿傩见了,屈膝伸手将她从地上捞起抱在怀里,几年下来他个子飞长,现在高出月一头眼瞅着还要再长。 一手拿衣裳,两手抱人,空出来那只还要扇风,宿傩设想中长大后拿捏月姬的事实根本不存在,全是他一人跑前跑后瞎忙活。 热天里太阳一晒想要找个解暑的阴凉地,后山那条溪河最合适,碧色河水冰凉,身子完全浸进泡了没一会,月姬浑身寒意爬上岸。 宿傩早有准备递给她干净衣裳,留月姬进里面林子里换衣服,湿着回去怕她冻着,自己则在河边放空等待。 脚下湿哒哒堆着衣裳,月姬刚系好里衣腰带,只听身后竹林悉索风动,不会是山上的野兽下来捕猎了吧?月姬静悄悄挪动步子。 来人面容秀美辨不出性别,他受了重伤,满是血的左手拎着把尖利冰柱,右臂与肩膀衔接处血肉模糊,如果不是有冰充补其中血肉,月姬怀疑他的胳膊会直接掉下来。 里梅视线已逐渐模糊,拼死从那帮咒术师手中活下来已经是他的极限,想着这破山偏僻方便藏身,昏黄霞光笼罩在眼前白衣少女身上,一切朦朦胧胧,他看的虚幻,传说中诞生在竹林的辉夜姬难不成是真的? 只是个普通人类,里梅却在她身上嗅到了来自其他咒师的残留咒力,还有,诅咒的味道。 第40章 他猛然抬头举起手抵挡,浓厚咒力小心避开少女将他席卷压制在潮湿泥土,疼痛令里梅的意识清醒几分,他睁大眼,看向从少女身后缓慢走来的少年。 四只赤红之眸无情孤寒,高高在上睨下,少女垂头与衣服纠缠闹出动静,他蹙眉放过里梅上前一步绕到月姬身前伸手替她掌衣。 威压散去得以呼吸的里梅瞪大眼,他自然是听说过的,大和都出了个四眼四手的‘邪魔’。 哪里是‘邪魔’,天生的诅咒。 如果,如果能在这样的人身边服侍,里梅呼吸急促。 套好衣服,宿傩转身,宽阔肩膀正好遮住月姬视线,他上下打量这人,本就受了重伤,他出不出手都无所谓,何况这事····他隐蔽扫一眼身后月姬,至少不该在她在的时候做。 月姬到底是优柔寡断的人,断不开心软怜悯,当初能仗着这点心痛灭了父亲一家而不被厌恶,他尚且不想在她眼里成为一个杀人如麻的修罗。 弯腰抱起地上湿漉衣服,牵起月姬的手抬脚要走,身后哀哀传来挽留。 “大人,夫人,请允许我跟着你们。” 听到夫人两字,宿傩暴虐心思微微冷静。 月姬感兴趣他身上的冰,她让宿傩松开禁锢,上前碰了碰里梅身上的寒冰:“你的冰是术式吗?” 听到月姬问这话,宿傩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方才升起的好感瞬间消弭,他横看竖看这人不顺眼,但一想以月姬的身体不能经常泡冷水,干脆过了夏再把他赶走。 几句话里梅辨出两人中主导的是这位夫人,他垂头应声:“是我的术式。” 里梅到底还是跟着回到了山中小院,入眼田中绿菜,竹制的晾衣架三三两两晒满了衣服被褥,一片悠然自在之景。 乘凉后月姬果然精神几分,趁着宿傩在厨房炒菜,里梅带伤同他帮忙,她忙前忙后整理出客房供里梅居住,想想里梅的伤,又取出一箱子伤药草药。 她不懂这些,想着一会交给宿傩。 晚饭里梅一人端碗在门外吃饭,喊他进来直摇头,月姬不作他想,拿着箱子搬给宿傩。 “给他看看身上的伤吧。”宿傩没回话,垂着眼不知想些什么,月姬心底叹气,跪坐在他面前捧起他的脸耐心安慰,“犯得着和人怄气?咱们几年的情分,你不信自己,也不信我?” 他掠一眼月姬,沉声回话:“我没怄气。” 月信他才怪,他脸黑的都能当醋喝了:“这不他受了伤,又恰巧能制冰?山里野兽多,留他一人在山里乱晃,不知能不能活到天明。”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小菩萨。” “我看你倒像个菩萨。”宿傩回嘴。 月姬笑着点点他的额头,收回手要起身,后腰却被大掌拥揽向前一推。宿傩将脸埋在月姬柔软腹部,紧紧抱住她,这是默认自己在生气了,月姬手拢住他的后颈拿指腹轻柔摩挲滚烫皮肤。 二人谁都没有说话,余留满室呼吸清浅。 满箱草药被宿傩粗暴扔给里梅,对着外人,他语气不耐:“自己想办法活着。” 大人自有傲慢的本事,里梅恭敬收下。宿傩挑不出毛病,只能黑着脸离开。 第27章 自从里梅来了之后,宿傩与月姬过的愈发清闲。 里梅手脚麻利,眼神灵敏,哪里有活哪有他人。勤劳到让宿傩压根挑不出毛病,他心里想赶这家伙走想了许久,逮到点小错便要唠叨半天。 用过草药,里梅又自己寻了法子接上断臂,骨肉生长好说歹说也要百天。月怕他累着胳膊,劝过他多次,全被笑着四两拨千斤挡回。 他这样辛勤,得了好处的月自然不好意思,其它事情她也帮不上忙,只是见他一身破旧袈裟,给宿傩缝制新衣时也捎带给他做了件。 捧着新衣,里梅脸颊逐渐蔓延红晕。 留在宿傩大人身边,起初他是存了私心的。他逃惯了,想要得到强大之人的庇护,想要有个安身立足之地。 成为诅咒师也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善良这种情感早在他年幼无力反抗之时就已利落舍去,在这乱世不强大命都没了,还要他妄论善良吗? 竹林初遇,里梅能够感到宿傩大人毫不压制的磅礴杀意,彼此间实力悬殊巨大,哪怕是无伤顶峰期的里梅也自知无法战胜,他甚至想过胁持月姬为自己谋条活路。 当她一步步朝他走进,无人知晓他攥紧了手中冰刃。她脸上笑意清浅,微凉的指掠过他肩胛处的冰,真奇怪,明明感官知觉都在因疼痛消散,他却依旧察觉到她的手很冷。 那之后里梅彷佛被蛊惑一般,摇摇晃晃跟着月姬离开,他窥探的视线太显眼,冷面郎君投来警告视线,他迷惘阖眼,一开始便知晓这是水中月镜中花。 饥荒战争将世人逼得麻木,透过世人之眼瞧见一片浑浊,谁都不想死,‘天’万般逼迫,乱活也是活。 月姬不像乱世之人,她的眼眸盛满春色,是经历过暗夜仍旧澄亮日轮。 回房间的路上里梅碰到站在屋檐下出神的宿傩,从他脚踩上木板发出声响那刻对方的视线就追落到他怀里抱着的衣服,里梅清晰看到宿傩眸色暗下,没有犹豫,他当即尊敬俯身跪下。 宿傩没有苛责他,里梅只听耳边闷哼碎笑,极具压迫感咒力的影子将他完全笼罩,心脏怦怦跳动,深色衣角在他眼底错身离开。 第41章 “收着吧,夫人给你的。” 里梅暗自松气,内心又猛然翻涌茫然,这仍是一句警告,然而不痛不痒,代表他毫无威胁。 夏日酷暑闷热,房屋四周用冰围上消减不少暑气,月姬是后来才知道,里梅不大识字。他有心认字,加上日夜操劳月姬实在汗颜,万分痛快应下。 千年前的古字繁琐,月姬实在认不出便问宿傩,教了大半月,不知怎的变成宿傩为他们二人一同授课。 过分用功的结果就是宅子里的纸笔消耗的格外快,月姬安抚过宿傩,独自带了里梅下山。 “胳膊最近还疼吗?”拨开挡在眼前的绿枝,月姬拎起裙摆小心迈下石阶,抓药治病她不在行,只是每日随宿傩外出打猎时多猎了些山禽炖煮给他滋补身体,“我见你这几日劈柴总会时不时停下来歇手,用不着做到这份上,养病要紧。” 里梅张唇,千言万语堵塞喉间。常言说知恩图报,他得了宿傩大人庇护,又受了月姬善意,怎好意思覥着脸游手好闲。 “是我的自个心过不去,夫人,每日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点什么。” 知他愧疚,再推脱怕他多想,月姬换了个话题:“不要叫我夫人,称呼我月就好。” 倘若真的叫了,宿傩大人绝对会手撕了他,里梅和宿傩深知‘夫人’这个称呼并非指代字面意义,它暗示某种隐秘束缚。 他思索着再度摇头。 月姬没忍住笑了:“起先看你像个小呆子,原来还是个拗的。” 听着不像是好话,里梅望着月姬明媚笑容,悠悠呆呆扬起唇角。 山下原先地广人稀的小村落经过多年流民搬迁,现如今发展的生机勃勃,炊烟缕缕鸡鸭成群。 月姬和宿傩偶尔也会下山交易,村民一看见宿傩慌神恐惧,没等月姬开口询问价格便仓皇逃窜,次次如此,月姬便鲜少拉着宿傩下山。 清丽美人邪恶妖魔的组合实在少见,几个照面便让人念念不忘。四眼四手的邪魔没有来,换了个柔弱和尚,有人眼珠子一转,心生邪念上前欲拦住月姬好言劝离。 他们以为月姬是不堪折磨被和尚救出来的,她生的貌美,跟着满嘴‘阿弥陀佛’的和尚能过得什么好日子,不如当地寻了人家再嫁,好歹混口饭留条命。 说得正义凛然,心底私欲只有自己清楚,月姬没什么反应,倒是身后里梅黑脸挥手甩出大片冰刃:“混账东西,口出狂言。” 这下谁还不明白,邪魔没死,还找了个厉害和尚当下手,当下尖叫乱成一团,逃得逃藏得藏。 月姬无奈闭眼呼气,生意又做不成了。 后知后觉坏事,里梅惶惶不安:“夫人,我去问谁家有笔墨,您在这稍等片刻。” “算了。”月姬扯出里梅袖子制住他,听着吱哇乱叫格外闹心的月没了交易想法,这一趟本也只是她突发奇想想要下山玩玩罢了,怕里梅内疚,月姬带他往回路走,“回去就能看见新笔墨,信我吗?” “您早就知道这一趟下山的结果?” “我怎么会提前知道,又不能料事如神。”里梅满心疑惑,犹豫着不知该问不该问,月姬当即痛快给了他答案,“只是知道宿傩不舍我伤心。” 想要什么,晕乎乎提一嘴,再难他也能找来。 里梅哑言。 一年到头熬到冬,里梅的冰再也派不上用场,卯足了劲干活到处刷好感只望宿傩大人别赶他走,里梅知道月姬心软,求一嘴的事,但他不想让他们为难。 怕什么来什么,门窗被风卷席着呜咽大开,刚准备睡下的里梅敏锐起身对着书桌行礼:“宿傩大人。” 主位上的人久久没有出声,寂静无声的暗夜里梅紧张汗湿了掌心,到最后他阖眼无奈认命。 “我知大人的意思,不必大人亲自动手污了地,离开后我会自行了断,这些日子多谢大人夫人照顾。” “抬头,站起来。”里梅依言起身,宿傩懒散靠坐在墙面把玩笔杆,细长木杆在他指间转出了花,明明里梅站着,由他打眼一扫彷佛自己才是被俯视那人,“我是要你走,你这条命我还有用。” 里梅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宿傩大人陪着月姬,许多事不能亲力亲为,自己便是他选中的接手之人。 “您要我做什么?” 还算聪明。 “我要你做两件事。其一,与我定下束缚,其二,关于月姬······”宿傩神情郑重,“我要你找寻世间‘异法’‘异人’。” 八年时光宿傩从无知稚儿长成翩翩少年,而月姬一如初见分毫未变。他知她奇思妙想,懂她荒唐话语,他隐隐明白,月姬并不属于这里。 她总有一天会离开,到那时,他呢? 他只想留下她,无人能留下她。 不甘欲妄作祟,踏破时间因果,他也定要如愿。 第28章 得知里梅要走,月姬下意识回身狐疑对视宿傩,后者不可置信瞪大眼,胸膛剧烈起伏抿住唇冷脸离开。 看来不是宿傩做的,不然不会这么生气。 “行李都备好了,有什么缺的吗?”见里梅只背了个小布包,月姬想了想,从屋子里取出金银首饰一股脑塞给他,“山里用不上,到了外面就不一定了。” 里梅到了这时才敢抬眼认真描摹月姬眉眼,一路从眼睫依依不舍落到粉色唇瓣,强大压迫突如其来迫使他收回眼。 第42章 “此去无归,还望夫人好好照顾自己。” “说的什么话,还能不回来吗?”月姬揉揉里梅柔软发丝,“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在外面遇到事情不要硬抗,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应当的。” 絮叨和里梅聊完送他离开山路,月姬气喘吁吁跑回院子寻找宿傩,喊了半天无人应,她最后在房间书桌边找到闷闷不乐生气的宿傩,他垂眼看书,月姬打眼一瞧,书是反的。 他是最好哄的,月姬一扑一坐抱住他半边身子晃悠,不过也只是小时候,越长大他这脾气越拧。 “宿傩,别气了嘛。”闻言宿傩撩起眼皮,月姬以为有戏,刚露出笑容就瞧他拿着书别开脸面向墙壁,“多年的情谊,姐姐就是这样怀疑我。” “我再嫌弃里梅,也不至于跌了份撵他走。”他冷淡说着,手里的书一扔,抿唇抬手要把胳膊从月姬怀里挣出,“既不信我,何苦用些违心话哄我。” 姐姐都喊上了,月姬急得额头冒汗,今天要是哄不好,犹如瓷器玉碎难以修补,哪怕复旧如初,也不会一如既往。 她连忙牵住宿傩手指,大半个身子几乎都压在他身上禁锢他不让他走,另只手试探碰上宿傩脸颊,见他没有抗拒的意思,干脆捧住他的脸拇指指腹轻柔摩挲皮肤。 “是我不好,拿你想的太坏。”月姬仔细观察他的神色,轻声细语随时变换话术哄人,“里梅一直呆的好好的,这会突然要走,是我想岔了神,冤枉了你。” “姐姐给你赔礼还不好嘛?” “一时想岔神,能怀疑到我头上,平日里姐姐不定怎么想我。”他冷脸冷语推开月姬,作势起身要走,“姐姐也不必道歉,总归我是个坏东西。” 这话没冤枉他,赶里梅走的人是他,借机拿捏月姬的还是他。自己骂自己,又不算数。 宿傩少年老成,平时情绪内敛让人猜不透,如今这一通无声发泄,真叫月慌了神,到这时她才晓得他内心委屈自厌竟多年未消。 月姬四肢缠抱住他,埋头在他肩窝轻轻呼吸,再开口她没再察言观色,真真切切带了歉意:“对不起,宿傩。” “你从来就是就是个好孩子,别人欺辱到头上难道还不还手?保护自己不是恶。” “是我心思狭隘,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将你想的不堪,是我不够对你信任。”她知道自己有错,可无法放任宿傩带着心结暗自痛苦,“只我再多说一句,评判善恶的标准不重要,无论好的坏的,总归都是你自己。” 闹大了,宿傩本意只想同月姬加深感情。 善恶之说于宿傩只是概念不同,万事自我,随心所欲,他以自我喜恶为行事标准。 他自然信任月姬,这世上只有月姬始终如一陪在他的身边,是她将他宠的不可一世,他这些暗搓搓手段,也自该她来解决。 怀着几分任性,宿傩抱在月姬腰间的手收紧,他蹭月姬的发,也轻贴她的脸颊:“我只要你信任我。” “不行。”宿傩脸色暗下,只见月姬抬起头捧住他的脸与他执着对视,“我总有一天会离开,你不能总是依靠我。” “我不许你离开。”月姬感到自己手腕被他捏的生痛,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满是执念,察觉到她的痛苦又立刻放松力道改为轻轻握住手腕,“月姬,你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走,是吗?” 如同她突然出现,从此惊艳了他整个人生。 宿傩打听过月姬本家,他们说,从来没有一位叫做月姬的王姬殿下,他的姑姑是王侯夫人不假,可姑姑她,终身无子是真。 “是。” 宿傩深呼吸阖眼,轻柔按摩她满是指痕的红肿手腕:“我要怎么寻你。” “宿傩。” 她捂住他的耳朵,笑着启唇,无声吐字。 他装作听不到的样子迷惘,内心不动声色震撼,她分明在说。 【我来自千年后的世界。】 他不过凡人之躯,时光洪流横跨他身,他明白痴念是谓痴心妄想,可他仍旧不甘。 那次谈心后宿傩变得愈发成熟,月姬怕他纠结进思想胡同,明的暗的打探他的心理状态,他只说无事,相处还如从前,月姬也慢慢放下心。 月末海沼青树照旧从邮局取回一大捧书信,全部来自渡边山人,大半是他的回信。 信上写他中途退学,学习不好加上家里不支持他继续考学,于是独自出山到东京学门手艺谋生。 但因为没出过门,坐错车下错站到了名叫神奈川的地方,手上攒的零花钱买车票花了大半,无奈之下先在神奈川找工作养活自己。 平时在街上乱逛看到理发店很有意思,打了几月闲工辞职后通过美发店面试从学徒学起。店里前辈待他也好,只是工资低,恰好碰上旺季天天忙到脚不离地,暂时和月碰不了面。 还说自己在神奈川交到了新朋友。他晚上吃饱了没事干到处乱逛,无意看见有个少年被同学欺凌,正义使然下上前为那少年脱困,偶尔上班路上碰到,两人一来二去慢慢熟悉。 【顺平对电影见解深奥,我反正就是看个乐。他看上去不怎么爱说话,实际挺好相处,就是对生人内向。等月放假,我们一起去东京找你玩,你可别嫌弃。】 末尾画了个小人举拇指微笑的表情,信尾附言说自己在攒钱买手机,等有手机第一时间告诉月,免得书信延缓,不能当下交流。 第43章 月合上信纸提笔正要回信,青树敲门进来将切好的果碟放到月手边,刚读完的信张折在桌面还没有收过,青树不用看署名都知道是谁。 他是‘哥哥’,自然不能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吃味,他的妹妹才多大,再大也是他手心捧着的孩子。也不能怪月,她好好做自己,偏有人没脸没皮硬凑上来。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月坚守本心没被他们蛊惑了去。 第29章 周末五条悟夏油杰约好一样突然出现在月家里,一大早她裹着被子困得眼都睁不开,耳边‘笃笃’敲窗声愣是响个不停。 海沼青树周末不上班,五条悟夏油杰深知走正门他不会开门,另辟蹊径聪明取巧。 月揉着眼睛开窗放他们进来,从枕头底下扒拉出眼罩戴上正要睡个回笼觉,柔软床垫被重力坐下下压发出吱呀声响,不知是谁挑开她的眼罩,另一个抱着她的腰将她摆靠在墙边。 五条悟表情严肃:“我的记忆出问题了。” “我也是。”夏油杰温声附和,两人虎视眈眈一齐望向努力清醒的月,彷佛要从她脸上读出因果一般执着。 他们的记忆出现问题不是件好事,浓浓困意因惊慌散去,开始走剧情了?隔了将近十年才开始新剧情? 细问两人多出来的记忆是什么情况,他们对视一眼,经历过一次记忆强行融合的痛苦,夏油杰已经能熟练忍耐忽视,他回想着脑海内多出来那些真实画面,一点点讲述。 【自天内理子死亡后,对盘星教的痛恨不解,对五条悟咒术飞快进步,使夏油杰愈发迷惘混乱,导火索是灰原雄死亡?与九十九由基的谈话?】 【亦或是在小山村里见到被村民虐待的菜菜子美美子,迄今为止他所奉行的‘拯救弱者’理论轰然破碎,屠村弑父杀母叛逃,夏油杰成为了盘星教新一任教主,他厌恶普通人,蔑视生命,称呼非咒术师为‘猴子’。】 【同五条悟家入硝子决裂,独自收伏咒灵,谋划阴谋。】 记忆中所作所为不是他,可夏油杰又不得不承认,某种情况下,短时间见识过足够多的不堪,在心境紊乱以及外界各种压迫下,他或许真的会做出这种事。 新世界正在崛起形成,灰原没有死,菜菜子美美子早已脱离苦海好好成长。夏油杰认同九十九由基想要依靠咒力改变世界的想法,但他清楚,世界的构建离不开普通人的努力与心血。 人类改变世界,创造世界,同样依赖这个世界。想要清理掉世上所有非咒术师更像是走投无路下产生的极端精神寄托。 与其说他痛恨普通人,不如说他心底无法接受的是懦弱无能的自己。 ‘猴子’这种蔑称,看似傲慢,准确说他不如自暴自弃在轻视自己,他不尊重他人,他人同样不会给予尊重。 夏油杰无法接受这段记忆。他已经能够坦然承担一切责任,更不会逃避。 “上一次关于天内理子的记忆彻底融合,现实发展也会随着记忆真实演变。”夏油杰深深叹了口气,他和悟明知月也没有办法,可还是破罐子破摔怀抱期翼找到她,“月,我知道这不对,会给你带来很大压力。” “你有办法制止这一切吗?”他最终还是问出口。 迄今为止月没有成功改变过剧情,但在与‘神’的对峙中,他们谁也没有占到好处。再来一次?月头脑发懵,她不清楚到底怎样做才能帮助他们避开悲剧。 ‘神’创造他们,却对他们随意摆弄未曾倾灌于爱。 他们与她都是真实存在的人,虽然五条悟吊儿郎当夏油杰表里不一都爱欺负她,他们是朋友,月无法忽视朋友的求救。 可到底该怎样做? 对于‘神’而言,他们存在的世界于‘神’而言只是创作,‘神’的故事既然在持续,就代表有‘读者’阅读。 想要‘神’停止创作。杀掉‘神’终结故事,这个想法太浮夸,月连如何触碰到‘神’都无能为力。或者,故事出现问题,使‘神’不得不停笔。 主角崩坏,剧情混乱。 月目光炯炯一脚将他们二人踹下床:“是你们啊。” 主角发现世界本质奋起反抗,她一个人的觉醒无法改变大局发展,可如果故事中所有人物都觉醒抗衡呢? ‘神’可以清除无关紧要的炮灰,可对于故事发展必要的主角脱离掌控,更能让他感到头疼与无可奈何。 总比干等着不做好,夏油杰五条悟若一思索,死马当活马医。 “如果不成功,这次换你先来找我们。” 两人笑脸吟吟威胁。 里梅游历中遇见了一位奇怪咒术师,他不断与咒术师缔结契约,宣称能够带领契约者在数百年后受肉重生。里梅察觉那咒术师身上有股令人作呕的下作气息,以防严谨,他还是将所见所闻记录成信传由宿傩大人。 换做以往宿傩压根不会在乎,可他如今知晓月姬可能来自千年后,宿傩真切感到由内而外散发的兴奋,无论是真是假,他必须一试。 最初里梅只是随手记录,没有刻意跟踪那位咒术师的行踪,得知宿傩大人感兴趣后,里梅多方寻找,终于在某地乡下找到他的踪迹。 宿傩让里梅寻找‘异法’这事本就是偷偷瞒着月姬,他不愿月姬多想,更不想月姬提前知道他的肮脏念头。 晚上等月姬睡着后,宿傩在山里找了个咒灵刻下束缚保护月姬,外人无法进入这座府邸,可他大意间忘记了,里面的人是可以自由出入的。 第44章 两人虽然睡在同一个屋子,但各自有各自的被褥,中间还要用屏风隔开界限,月姬那夜睡得总是很不安稳,半梦半醒间她听到宅子外传来嚎啕哭声。 披上外衣点好蜡烛,宿傩的被褥里没有人,月姬眼皮抽搐着向外走去,心底隐隐有股不详预感。 院落空荡无人,月姬站在月下喊了宿傩几声,无人回应,倒是院外哭声听到声音愈发响亮。 思索中,月姬推开大门,只见宅子外毫无神智的咒灵正折磨一个半大孩子,细长枯肢拎着脚踝倒提着那孩子,青褐唇里密麻利齿无知无觉撕扯血肉,一条胳膊被撕咬的已然见骨。 月姬大骇,趁咒灵正在进食没注意到她,大力上前一把推开咒灵,抢过它手里哭声不止的孩子转身就逃。 咒灵被刻下的束缚只是守护院中人,如今院子里的人自己跑出来,它没了守护意义,嬉笑嘶吼着紧赶紧追要吃人。 月姬跌跌撞撞跑得飞快,幽黑山林偶有红光闪现,火把光亮,是这孩子的家人担心下上山来寻,她跟着红光出现的位置跑,身后咒灵呼吸时远时近,她不敢回头看,卯足了劲就是跑。 终于寻到红光,她喘着气急忙把孩子交给领头人,打着手势示意他们快跑,等她平复呼吸劝慰话还未出口,人群眼神惊悚望向身后,领头人眼底满是戾气将月姬狠狠推向咒灵带领家人迅速离开。 温热血液糊了满身满脸,咒灵孜孜不倦伏在她身上吞吃血肉,身体痉挛不止,意识涣散前,她远远听到人群说着。 “活该,她也是那邪魔的人,装什么好心,只是苦了我的孩子。” “可要是邪魔知道,咱们不会被牵连吧?” “杀她的是咒灵,凭什么怪罪我们头上。不过这事你们都给我咽进肚子里,咱们不说,邪魔就不会知道。” 好痛啊,月姬闭上眼,泪痕沿着脸颊汇入身下血沫泥土。 【这是惩罚。】 她隐隐看到纯白天空有笔落下。 【不要试图改变。】 “高烧四十°,病人生命体征微弱!” 心脏除颤器呼吸器齐上,今晚送来的这个病人格外奇怪,身上无外伤,家族无遗传史,偏偏她就是突然陷入昏迷,过程中突发高烧,医生护士忙个不停,整整一天一夜才勉强从死神手里救回。 病人的身体温度逐渐趋于正常,奇怪的是她的意识认知能力完全丧失,在无任何诱因,外部刺激的情况下,她正逐步趋于植物人状态。 一周过去,月还是没有醒来,青树打湿毛巾捧起她的手细致擦拭,皮鞋踩在地板上响起的脚步清脆,这时候来的,除了五条悟夏油杰没有别人。 青树眉眼阴郁:“月和你们做了什么我不清楚,做好你们该做的事,不要让月白白痛苦。” 他心有怨恨,笃定了月是因为他们才变成这样,他可以对着他们痛骂呵斥,只是绝无法眼睁睁看着月的牺牲浪费。 无论夏油杰和五条悟要做什么,他们必须做到最好。 踏过枯叶,踩过泥泞,宿傩面无表情注视散落白骨,咒灵头颅嚎啕惊惧在他手底扭曲变形,最后彻底‘嘭’一声炸成碎末。 他认得地上这堆衣料,颤抖的指寸寸拂过白骨,血肉连同肢骨被高温烘烤变形,他捧着那堆残渣,死气沉沉心如死灰吞咽入喉。 他什么都没能留住。 宿傩走下山,斩击高温毁灭希望,他漫无目的行走,所到之处皆化为灰烬。 匆匆赶来的里梅跟着他,里梅同样不在乎他人死活:“宿傩大人,您一直颓靡下去,夫人看到会心疼。” 追随的背影停驻脚步,下一秒里梅被凌厉咒力扑飞几米,里梅忍住咳血的欲望爬起来,踉跄走到宿傩身边跪下。 “大人,您伤害自己,何尝不是在伤害夫人,夫人是那么爱惜您。”唇边溢出淤血,里梅不管不顾坚持着说,“您要让夫人看着您难过吗?” 宿傩回身冷眼看来,烈火仍在烧灼,可这次,他的眼里有了其他。 “去找那个咒术师。” 第30章 天空隐隐约约又出现裂痕。 自灰原七海错误接取【土地神】咒灵任务,意识到咒术高层有不知名敌人安插进的内鬼后,五条悟和夏油杰暗地里通过暗杀,明面上借由五条家势力清理了一大批烂橘子。 出于某种特殊原因,高层几位重要元老无法判定善恶阵营,但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腐朽之物。 五条悟厌恶规则,与之相对更为厌恶上层堆金叠玉养就的趾高气扬。 他愣神想到月同样拥护社会规则,小骗子装模做样融入人群,半是躲避麻烦,半是她积累出的生存之道。 人类无法接纳“异类”。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在夏油杰彻底掀开咒术师存在的幕布前,咒术师自认为光鲜亮丽,落到普通人眼里不过只是‘精神病’‘白痴’。 多数有能力的咒术师生活在普通人制造出的‘水深火热’中,怨咒术师?他们能力自来就有,只是没有得到指引与正常教育。 怨普通人?他们看不见咒灵无法感知咒力,与他们而言咒术师更像是神神叨叨的疯子,尤其这疯子还拥有伤害他人的能力。 在他知道这个世界是虚假存在,五条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深度思考过咒力与人,那时他一度为蒙骗感到火大,精神躯体处于放空状态行尸走肉。 第45章 出任务时从咒灵口中救下的普通人是如此鲜活,行走在街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感官真实感受到万物存在,喜欢的甜点入口的甜腻也久久不散。 至少这个世界对五条悟,对生活着的许许多多人来说,是真实存在的。 他开始不再颓废,使用自己的力量竭尽所能改变世界。 有时五条悟无可避免会感到疲惫,如同杰偶尔和自己谈心时透露的那样,这样的生活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也是在那时,记忆中身影模糊的少女出现了。 她变成了一个小孩子,站在照片中心笑容灿烂,五条悟悸动中不可遏制嫉妒心想,为什么她能笑得这么明媚?苦难在她身上无处遁形,她从善接纳所有。 他不甘,也羡慕,最终在那双平静孤寂眸中献出所有。 烂橘子念叨来念叨去又是新任务,任务对象的咒式并非同夏油杰【咒灵操术】类似,但他同样可以使用咒力链接操控咒灵。 任务对象本人初步判定性格无害,值得注意的是他手中那只残暴凶恶的特级咒灵,已有三位咒术师死于咒灵之手。 叫做乙骨忧太的孩子听闻与五条家还有着亲缘关系。 高层目前执意执行死刑,任务对象本人也同意,再好不过的结局。 五条悟却不认可,才十六岁的孩子,亏他们说得出这种话,他力挽狂澜把死刑给挡了回去。既然如此,高层忿忿的,拍拍屁股将人扔给五条悟善后,他们习惯了的。 五条悟从天马行空中回神,他同意善后,如果这位叫做乙骨的小朋友品性端正,他甚至可以排除万难培养他。 但同意任务不代表五条悟会白白受这些烂橘子刁难折磨,他人走远了,释放出的咒力压迫久久未散。 高层元老各自大显神通躲开咒力攻击,五条家这个小崽子真是愈发放肆。 新的咒术势力正在迅速崛起,高层元老对五条悟的作为敢怒不敢言,他们看得清形势,属于家族的荣光即将散去,他们终将一无所有。 乙骨忧太封印在能够抑制咒力输出的禁闭室,面容忧郁苍白的少年蜷缩身体踩在椅子上,五条悟捡起地上扭曲打了个结的水果刀,下意识挑眉。 “喔,怎么回事?” “····我想要杀了自己,可是,”乙骨轻声嗫语,透过他的眸五条悟看不到一点希望,“被里香阻止了。” 这孩子真够阴沉的,五条悟扔掉扭曲刀具。 “想去新学校吗?学习用你的力量保护他人的学校。”眼看着少年慢慢抬眼,五条悟放软声音拉长尾音继续诱哄,“一个人,总会寂寞的。” “试过了不行,再去自暴自弃也不迟嘛。” 五条悟这次出来没有带辅助监督,虽然考有驾照但他很少自己开车,其一是每日高强度任务压力下,能够在车上休息的时间珍贵;其二是没有必要,伊地知能做到的就让他做,他则能省就省。 路过花店五条悟下车买了大捧铃兰花束,乙骨坐在副驾驶错愕接过,面上狐疑缓缓抱住自己做出防备姿势。 “这可不是给你的入学礼物。”五条悟撇撇嘴,打转方向盘继续朝前行驶,“是送给我重要的人,要帮我抱好了喔。” 意识到误会,乙骨苍白脸颊浮现红晕,他不好意思坐正身体,腾出手摸了摸鼻子。 车开到一所医院车库,五条悟熟稔绕过大厅直奔电梯按下楼层,轻车熟路抄近路来到病房外,他来过这里许多次,乙骨想。 手中花束被五条悟接过,这位从见面起言行举止表现得格外轻佻的长辈此时竟莫名紧张,墨镜下蓝眸上上下下扫视乙骨思考,末了他请乙骨随意,自己深吸一口气敲门踏进病房。 乙骨停在原地,不知出于何种心理跟着五条先生一起走了进去。 让人头疼的海沼青树不在,屋里只有五条悟请来的护工正在照顾病人,身家优渥多的是好处,至少可以让月住在清静的vip病房,护工也是业内专业人士。 这点月那名义上的哥哥没揪着五条悟不放。 护工阿姨同五条悟礼貌打过招呼,扫到他身后怯懦乙骨,同样微笑示意后自觉离开。 花瓶里百合花叶泛黄卷曲,五条悟记得这是前不久惠和津美纪来看望月时带的,和杰带来的茉莉混在一团,他想也不想直接一把扔进垃圾桶,换过水的花瓶仔细插上铃兰。 月还在沉睡,权威有名气的医生来了一个又一个也找不出根源所在,五条悟额头贴在月泛凉手背,她是因为他们。 “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吧?五条先生。”乙骨想到小时候和里香的初见,他忽然有了几分倾述欲,五条悟垂着头开始揉捏按摩月的手骨,“或许。” 医生说过适当按摩可以促进血液循环,身体一直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话,长时间会形成褥疮。 月温柔吗?她对他们从没过好脸色,但凡他闹出点不愉快,她总是气鼓鼓暴力欺负他。不过能忍耐两位人渣,应该也算温柔?五条悟疑惑。 “五条先生对待这位小姐,总是笑得很温柔。”乙骨慢慢解释,“我想,大概是因为她是个特别好的人,才能让您温柔礼待。” “对着谁我都能笑得很开心哦乙骨小朋友。” “不一样。”性子内向不坚定的乙骨郑重其事,“礼貌性敷衍的微笑和真心流露的微笑不同。” 第46章 是在说他笑得假喽,五条悟贤惠按摩到小腿,不以为然。 【忧太,忧太···】 里香化身的咒灵攀着乙骨肩膀现身,五条悟大幅度起身施放咒力形成屏障保护。 乙骨手忙脚乱安抚里香,庞大咒灵没有五官,它感受到五条悟释放出的咒力,呲牙咧嘴不舒服扭动身躯在乙骨耐心安抚下缩回身子。 【忧太,她在哭。】 “谁?”月闭着眼,面上白净并无泪水,五条悟大跨步上前越过乙骨审视咒灵里香,他抖着手指向病床之人,“她吗?你为什么会看到?” 里香讨厌一见面就威胁她的五条悟,扭着身体不肯开口,乙骨连忙拍拍里香安慰:“五条先生是好人,拜托你告诉他吧,好吗?” 【灵魂,小小一团,光很弱。】 里香说完,摸着被乙骨拍到安慰的地方害羞消失。 灵魂。 听里香的描述月现在的处境危险,她随时都有可能真正消失,五条悟需要一个办法极速触碰到月的灵魂。 乙骨忧太与祈本里香,与其说里香诅咒了乙骨,不如是是乙骨强行使用咒力留下了里香的灵魂。五条悟从接手乙骨就调查过他们,祈本里香的家族是完完全全的非咒术师。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让他学着乙骨诅咒月,在没有征得月的同意下,五条悟自问做不到。 但他是个疯子,急忙送走乙骨,五条悟赶回医院在病房布帐,如果杰知道肯定会痛骂他,一切都不重要了。 五条悟闭上眼,启唇低语。 领域展开——【无量空处】。 第31章 对普通人施展咒力是绝对禁止的事情,何况是领域展开这种程度的大招,一旦成功将月拖进【无量空处】,她势必会受到影响。 可五条悟是个疯子。 月的身体处于无机状态,她的灵魂却有意识地正在经历某种折磨,五条悟领域展开前刻意定下条件,只拉月的意识进来。 这是场豪赌,结果最有可能两败俱伤,但这也是五条悟唯一一个能把月的灵魂拖出来的办法。 用【无量空处】接触灵魂,是五条悟第一次,也或许是最后一次尝试。因为他的领域内空荡,除了他再无旁人。 五条悟蹙眉抿唇耐心等待了会,在他彻底放弃打算解除领域前,他本人的灵魂忽然受到某种力量胁持,那东西想带离他的灵魂,没有察觉到杀意,他大胆地,选择了顺从。 刹那间他来到了纯白天地。 上下四方白的毫无污垢,透明河流淹没腰际,五条悟拎起干爽衣摆深思,弯腰在手心捧起一弯湖水,没有温度,沿着皮肤肌理流动地轨迹如同真正水流,但却不会打湿衣裳皮肤。 他扑进河流,果然没有无法呼吸的窒息感,向下是一望无际的海,隐隐望见远处光亮。 不知游了多久,五条悟终于来到光亮所在,一条封闭在幽深海底的隧道,隧道口散发微不可岌明光,是诱饵亦或生路。 他毫不犹豫走进,隧道内部墙壁光滑,浑然纯白中突兀掺染异色,指腹剐拭向内断断续续延深血迹,血还未干,带着温热。 他开始奔跑。 耳边悉悉索索传来窃语,墙壁化身投影仪突兀播发起画面场景。 医院里幼儿呱呱坠地,在年长者贺喜声中,父亲不见踪影,母亲哭泣掩面。 幼儿睁开眼,看到医院墙壁之上悬挂着的咒灵,她张开手臂咯咯大笑,母亲红肿着眼机械安慰襁褓中的孩子。 她长到三岁,生活在父母每日争吵的破碎家庭,无力躲避咒灵的追捕,带着满身伤回家,只能得到大人冷冰冰呵斥。 她学到了恶意,故意引诱咒灵回家破坏,恶劣行为下是她嫉妒渴望关注的内心。 父母害怕了,带她去驱邪除煞,喝苦涩恶心的圣水,贴上符纸关在房间三天不吃不喝,她只是有一点伤心,因为父母终于在乎她,她为这爱感到雀跃。 她仍旧能够看到咒灵,父母日复一日爆发争吵,她不过是夹杂其中无辜引线。 四岁,她的父母离婚,她被送到亲戚家,寄人篱下让她早早学会微笑讨好,起早做饭晚间洗衣,无人看见的深夜她哭干了泪水。 被哭被打只是笑,她吃的少用的少,父母最初也有给亲戚生活费,但他们各自再婚,没有人再记得她,她的处境愈发尴尬窘迫。 她不再微笑,唇角生硬弧度慢慢收敛,成了他人嘴里‘晦气的鬼’。她想要利用咒灵毁灭掉一切,小小的孩子眼底满是疲惫,在她孤身一人从教室出来准备回家时。 年轻温柔的老师叫住她,塞在她手心的是两颗奶糖。 【月,老师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连笑也是勉强。】 老师抱住她,轻轻地,一下又一下抚摸她因营养不良枯黄干燥的发:【好好读书,长大后成为努力赚钱自由的大人。】 【你是老师见过,最坚强的小孩,一定会做到的。】 眼泪断线珍珠般哗哗落地,她红着眼紧紧抱住老师,连哭泣也是默不作声。 如获至宝捧着奶糖,她扫一眼校门外的咒灵,垂下眼悄声离开。 最终她被抛弃,任由福利院院长牵着她的手迈入新的悲剧。没有钱,她只能从学校退学,福利院偶尔会来两位老教师给孩子传递知识,她总会到场。 其余时间她总躲在福利院阅览室里读书,那些书都很旧了,她孜孜不倦阅读。拉帮结派的孩子们讨厌她,因为她不笑,因为她与众人格格不入。 第47章 她被迫学会打架,在反抗与鼻青脸肿中长大。 经常来福利院授课的两位老教师看到了她的努力,他们怜惜这个孩子,几经波折下收养了她。 她的人生自那天起彷佛拨云见日。 两位老教师的女儿与孙子因丈夫/父亲的殉职来到乡下散心,她收拾了东西主动住到逼仄阁楼。那家的孙子比她大不了几岁,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他鼓励她,爱护她,呵护她,信任她,一点点将她从泥泞中拉出包容陪她成长,哪怕他只是以哥哥的身份陪伴在她身边。 五条悟沉默着往前走,接着他看到夏油杰,还很是青涩的杰,在她的记忆中匆匆一瞥。 和煦日光下她灿烂笑着奔跑向哥哥,五条悟与夏油杰的瞳孔同步倒映出她,时光彷佛被一帧一帧放慢拉长。 风吹起她的发,瓷白粉嫩脸颊薄红艳丽,她欢喜笑着,带着全心全意的信任跑来,一切景物如同虚设,直到眼底只余她。 无数次不曾回头的背影,是杰隐秘注视。 学期末他们年级自发组织了一场冬游,地点在偏僻山地的温泉旅馆,她本想推脱,却被母亲哥哥缠着和同学们一齐玩乐,他们想让她交到真心朋友。 学生们烧烤,喝着偷偷带来的酒,有人提议真心话大冒险,参与游戏活跃气氛的杰输了,大冒险是到林子里找一颗鸟蛋,他很久没有回来,大部分同学喝醉了酒意识不清醒觉得无所谓。 但她分明看到山林中盘踞的咒灵,她徘徊在雪地中,因为信号微弱报警电话一直拨不出去,她咬牙冲进幽深森林。 她从来不关注他,自然不知道杰叫什么名字,她只是不断大喊,在深处树下发现咒灵残骸以及血肉模糊受了重伤的杰。 那时杰没有过正统训练,仅仅靠自身力量祓除只一级咒灵,已是死里逃生。 天空还在飘雪,林间已经积攒了一层厚雪,如果放任杰不管,他很快就会冻死。她为他简单包扎,脱下自己的棉衣给杰穿上,然后咬牙背起杰负重前行。 她不停讲话,大多讲自己,只希望他保持清醒,脱力将他背回旅馆门口,她累到晕厥,老板大惊失色下山找来村医,这会下着大雪,救护车上不来。 经过包扎止血消炎杰转危为安,救了自己的还是自己暗恋的女孩,他意识清醒后立马找到她想要表达感谢,但她因为长时间行走雪地毫无防范,不仅高烧不退,还患上了雪盲症。 阴差阳错中她仍旧不知道杰是谁,杰更是由于愧疚自卑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进入高中,自某天起陷入日复一日的死亡轮回,她没有崩溃,坚韧寻找破解之法,画面中出现五条悟和夏油杰,他们破开了她的轮回,但也从此令她陷入万劫不复。 学校那只咒灵没有杀死她,在她回家的地铁上,另一只咒灵登场,五条悟看到从前的自己吊儿郎当出现,他漠视她的痛苦,嬉笑着打趣。 但她流着泪抬眼,滑落脸颊的泪珠好似荷叶水露滴落水面泛起涟漪,年少的五条悟错愕摊开手臂任由她抱住,哑口无言。 他明明可以开启无限拒绝她,但他没有。 使性子让她赔礼,咖啡店是她第一次面对‘神’,脸上溅上的温热血渍是她抗争反抗的结果,也是五条悟和夏油杰遗忘的开端。 五条悟不想继续再看下去,墙壁意识到他心中所想,投影消灭,他不顾一切沿着血迹朝渺无目的的前方奔去。 她穿一身旧式和服背对五条悟站立,头发很长,月色衣裳好似浸泡在血色中,红痕斑驳,对面的墙壁反反复复循环她的前半生,五条悟冲上去将她紧紧揽拥入怀遮住她的眼。 “别看了,月,不用一直看下去。” 掌心有湿润滑落,五条悟默不作声,任由她无声发泄。 第32章 领域解除,五条悟却没有把月的意识带出来,他潜意识觉得让月恢复不是一件容易事。 “月的身体有明显反应。”睁眼看见坐在病床边为月掖被子的夏油杰,他眼下乌黑浓郁,发丝随着脑袋一同垂落起身,“在你展开领域的那几分钟。” “他们认为你是个疯子,我不这么想,悟,你见到月了吧。”夏油杰笃定。 五条悟阴霾心情回暖,他挑眉扑哧笑出声,要不怎么说杰和他是人渣挚友呢。 他大概描述了下经历,抿抿唇,又将杰缺失的重要记忆透露给他。 “是吗?”夏油杰反应平淡,五条悟翻了个白眼,装吧就,寂静中夏油忽然转换话题,难以启齿道,“悟,你的,新学生,叫乙骨那个。” “乙骨怎么了?” “嘶,我见着那个孩子,不知怎么总是觉得手痒。”而且还总想出口讽刺,夏油杰要脸,剩下这句倒是没有说出来,“悟,结合多出的那段记忆,我推测,‘我的反常是为了突出乙骨’。” 夏油杰自嘲笑道:“先是月,再是我,为他人空作衣裳。” “这次不会。”五条悟坚定抬眼,余光扫视天空裂痕,他冷冷扬唇,“我保证。” 乙骨脾气懦弱,脸上更是明晃晃写着‘我好欺负’四个大字,他的性格容易滋生恶念。五条悟有意磋磨乙骨,带他到新班级前关于咒力该讲解的全都没说。 真希他们果然和想象中一样活泼冲动,几个人捂着脑袋被里香打出的大包,暗搓搓怨念瞪向五条悟,不负责任的老师爽朗大笑。 第48章 嘛,人还是要和‘同类’一起才能获得意义,希望乙骨同学能不负所望好好成长。 哼起小曲,五条悟悄无声息离开教室。 看到乙骨夏油杰还是会生出几分手痒,他向来能忍,面上不动声色令人挑不出毛病。 乙骨心细,有察觉到五条老师的挚友或许对他有意见,他谁也没说,只是每晚独自复盘自己哪里做得有问题。 从前是乙骨不懂,自以为里香诅咒了他。 掌握了咒式,理解了咒力来源,再回头遥望从前,乙骨发现里香变成这样是因为自己,当时,在里香因为车祸死去的时候,是自己拒绝了里香的死亡把她强行留在了自己身边。 明白以后大量内疚涌向乙骨,他想要解放里香的灵魂,五条悟刻意为乙骨安排了大量实战,终于在一次对战特级咒灵的战斗中,乙骨成功解咒里香。 里香是个温柔的孩子,哪怕到了最后,也依然温柔笑着安慰乙骨同他再见。 里香灵魂解脱那刻,夏油杰察觉困在自己身上某种枷锁也轰然破碎,剧情被打破了。 月还是没有醒来。 五条悟试过多次把夏油杰拉到自己的领域,遗憾的是杰一直没能感到那股拉扯灵魂的拉力,他进不去月所在的白色空间。 “····说完后杰立马生气啦!你别看他平时装得多温和,实际上比我还小心眼。”五条悟枕在月膝盖上嬉笑讲述平时趣事,月垂着眼用手指轻轻梳理五条悟凌乱发丝,浓密睫毛于脸颊落下大片朦胧阴影。 视线从睫毛滑到唇瓣,月的唇色很淡,浅浅薄粉,唇肉饱满却不水润,因为缺水微微干燥起皮,明明看着并不好亲,五条悟却着了魔,失魂落魄抬高脸颊迫切追着月的唇想要吻上去。 对上月的视线那刻,五条悟一个激灵猛然清醒蠕动身子埋首于月的腹部。 五条悟时常有些奇怪动作,月没有疑心,也并不清楚他刚刚要做什么,只是看见白色发丝下红透耳尖,心下诧异。 “你耳朵红了。”月诚实开口。 “嗯。”他抱着月,把整个脑袋都藏在月的腹部,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闷,“正常现象,不用管。” 月也当真没管。 纯白空间的时间处于静止状态不会流动,月不会感到饥饿,困意等生理反应,可她拥有情感,孤身走过荒唐人生,她不是圣人,自然无法坦然面对一切。 如果没有五条悟出现,月或许真的会把自己憋进死胡同。 “谢谢你。” “什么?”五条悟愣愣抬头,刚打理好的发丝倔强翘起,月抬手压下那缕倔强呆毛,转眼撞见透白肌肤由内而外催生绯红,彷佛能掐出血似的,五条悟重复问,“什么谢谢我?月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吗?” “我能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这倒是,五条悟被月的反问噎住,不知是他和杰勾引的方式出了问题,还是月本身就是个没开窍的木头,他忽然有些嫉妒:“不害怕吗,万一当时那只咒灵没有被成功祓除,你或许救不回来杰,还要搭上一个自己。” 他羡慕杰早他许久就碰上月,羡慕杰能够被月拯救。 “我不能昧着良心欺骗自己。”头顶呆毛倔强立直,月悠悠松手不再做无用尝试,“不过那个时候,如果有人提前进去找人的话,我是不会去的。” 她不算多么善良的人,只是无法眼睁睁放任事态恶化。 “这身和服是怎么回事,上面还染有血迹。”不太想知道月救杰的细节,嫉妒心作祟的五条悟生硬岔开话题,月一听就知道他没有看完投影,“唔,说来很奇妙,血是我自己的。” 一听这话五条悟冷脸翻身锢住月上下检查,月羞红脸急忙推开他拉好散乱衣襟:“没有事,已经好了。”从白骨状态步步长出血肉,衣服却没有恢复,看上去唬人罢了。 月没打算瞒着五条悟,和他讲起自己在另一个时空的故事。听到耳熟名字,五条悟内心剧烈翻涌连带着面上表情复杂,他没有打断月,乖乖听月讲完全程才抿唇询问。 “宿傩?是四手四眼天生诅咒的那个宿傩?” “嗯,不过我看宿傩的名字没有出现在史书上。”月疑惑歪头,“你怎么知道?” 正史肯定没有诅咒之王,五条悟扶额,月可真是养大了一个不得了的家伙。 看到五条悟不知如何解释但对宿傩相当了解的表情,月突然醒悟喃喃道:“对了,宿傩也是咒术师,他很有名吗?” “相当有名,千年前的诅咒之王。” 诅咒之王,月喃喃咀嚼这四个字,听起来不算是好称呼,但宿傩用不上,在当时的时代,他无论如何也成为不了善人。 “他对我而言是个好人。”月问,“宿傩他,是怎么死的?” “死吗?这倒不是很清楚,不过他死后留下二十根手指化身特级咒物被封印在世界各个角落。”谈正事时五条悟表情还算正经,看不惯月为他人蹙起的眉头,他伸手抚平,“意思是,宿傩随时可以通过他的手指复活。” 五条悟对千年前诅咒之王的评价自然是极度危险,何况宿傩的手指分散各地,高专目前所封印的不过一二,就怕有心人拿到宿傩手指后刻意解开封印。 “不要再想其他人了,看着我,月。” 五条悟撒娇吸引月注意:“只看着我。” 第49章 第33章 【记录——2018年6月,宫城县仙台市出现特级咒物两面宿傩手指,特派出东京都立咒术高专一年级生伏黑惠负责回收,过程中特级咒物解封,非咒术师虎杖悠仁吞噬咒物成为宿傩容器。】 【咒术高层商议执行隐秘死刑。】 这些迂腐老头见谁有点威胁都要杀,五条悟再次力挽狂澜争取到死刑缓刑。不过也太凑巧了吧,前不久才从月那里听到,沉寂多年杳无音讯散落各地的宿傩手指突兀出现,很难让人不怀疑啊。 听说过诅咒之王残暴冷酷,喜杀戮,没听说过宿傩还是个话痨。 “什么啊,你原来不是头领,不以力量排序,真是无聊。” 脸上再度出现咧嘴笑嘴巴时,虎杖悠仁面不改色直接抬手一个巴掌捂住脸:“抱歉啊老师,他总会时不时出来说话。” 嘴巴经透手背浮现,悠哉游哉笑道:“我还欠你一次呢,等我占领了这个小鬼的身体,第一个杀了你。” 虎口卡住脸颊肉思索,五条悟不冷不淡假笑回复:“能被宿傩惦记,真是荣幸。”何德何能与月共处将近十年,真是不爽。 宿傩复活必定有人在其后推波助澜,或许还有月的影响。 唔,一直没死心啊,五条悟不经意抬头望天,接着好好玩玩吧,看是他先败下,还是背后推演一切之人最先投降。 五条悟把悠仁的房间安排到惠隔壁,后者听到动静出来直接望向罪魁祸首木脸吐槽,他就猜到惠会气鼓鼓质问,嬉笑敷衍,带着两位转移阵地来车站接人。 钉崎野蔷薇,高专一年级最后一个孩子,不知道会是什么性格。 咋咋呼呼,一个野蔷薇一个悠仁,虽说有些过分闹腾,果然孩子们就要是开开心心才好,少年人的青春弥足珍贵。 “‘叛逃’后,没人再称呼我咒术师。”夏油杰笑眯眯温和弯眸,狐狸一样心思泛滥,“呐,悟,确定要我帮你善后?” 之前免费辅导乙骨体术已经算是夏油杰大发善心,他每天也是很忙的啊,盘星教各种琐事都要经由他手。 “还不是担心我外出工作这几天,上面那群烂橘子找我可爱的学生的麻烦。”五条悟烦躁揉乱发丝,视线转到病床上晕迷的月又喜笑颜开,“真可爱。” “谁叫你专门容纳些‘问题学生’,自找麻烦。” “说得好像你从前不是问题学生一样,杰。”五条悟手捧着月的手贴上脸颊,话有所指,“对我越来越过分了哦,月要是知道会生气的吧。” 夏油杰仍在温和笑着,鸢紫眼眸眯起,漂亮的唇下上开合:“真恶劣啊,人渣老师。” 他挪开椅子起身,披在身后柔顺长发随着起身在空中甩下轻微弧度,居高临下傲慢笑说:“我不会放水,最好让硝子做好准备。” 大家都是恶劣人渣,却装得一个比一个无害。 毫无防备,夏油杰离开脚步顿住,忽然快速转身啄吻月的眼尾,而后又提前在五条悟火冒三丈前哼笑着驾驶咒灵逃离现场。 杰这家伙,五条悟磨牙拿来湿巾反复擦拭月眼尾被玷污的皮肤,擦到薄嫩皮肤泛红他才郁闷停手,视线不由自主落到苍白唇瓣。 双手捂住通红脸颊弯身害羞,纤长手指缓缓移到唇角,五条悟痴痴回味着,羞红一张脸默不作声为月涂起润唇膏。 都怪杰。 帐已经设好,肉眼可见天空上方透明膜内汲取养分无限成长的诅咒。 伊地知都要成为悟的专属辅助监督了,夏油杰站在高处收敛全景,准确在人群中捕捉到粉发少年。 那就是宿傩的容器,虎杖悠仁。 和月相处十年,夏油杰笑着热身,真好奇啊,千年前的诅咒之王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要不怎么说悟早有预料,上层那些人总归改不了傲慢本性,三个连一级术师都不是的年幼咒术师,第一次任务就给他们指派了特级,面上功夫也懒得装了现在。 野蔷薇被特级咒灵打到地下,在虎杖悠仁和伏黑惠因为强压感到威胁时,夏油杰笑眯眯从天而降踢飞咒灵。 伏黑惠睁大眼惊讶:“夏油先生?!” “战斗中千万不可以分心。”夏油杰拎起伏黑惠衣领将他扔到地下,活动脖子手腕回身在特级咒灵没有反应过来时提前发出攻击,“惠先去找那个女孩,然后,你叫虎杖是吗?” 这是从哪出现的神人,一脚踢飞咒灵脑袋,满身血渍还能笑得和煦,虎杖悠仁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此刻心情跟上课老师突然抽背课文一样惊悚。 “想要锻炼自己吗?” 虎杖错愕接话:“什么?” 夏油杰不语,笑着一手拎起虎杖将他扔到艰难爬起的咒灵身上,他本人好整以暇找了块干净柱子靠站。 “让我看看吧,你的能力,虎杖同学。” 方才看着还不觉得眼前这只咒灵厉害,虎杖吃力对战,这完全不是现在的自己能祓除的等级,余光瞥到不知姓名的术师。 “喂!别光看着,帮帮我呀!”虎杖不得已救助。 “现在还不行,你能做到更好,注意身后,对。”夏油杰温声提示,“感受身体里的咒力,不要提前出拳,特级可不是那么好祓除的,要非常用心啊。” 虎杖踉踉跄跄吐出大口鲜血,虽然这位的提示很有用,但他一个人显然应付不了,眼前出现走马灯时,悠仁耳旁又浮现夜蛾校长的忠告。 第50章 【当你被诅咒杀死时,也要把责任丢给祖父吗?】 虎杖回答自己想要避免无意义的死亡,人都有一死,他只是想要大家正确死去。但是,悠仁双眼模糊跌落地面,真的,不会怨恨吗? “咒术师啊,被杀或杀死他人的疯子。”夏油杰叹气,出手祓除咒灵捡起宿傩手指,唔,被人设计了啊,“你要说拯救的意义,是有的。” “深究意义是件无聊的事情。”夏油蹲下身拍拍虎杖悠仁脑袋,“意义本身由他人赋予,虚无缥缈。” “想些实际的东西当作目标努力吧,悠仁同学,咒术师经过层层包装,完全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高尚。” 咒术师本身的性质赋予其行为高尚,要说多么了不起,好像也没有。 “能走吗?”眼看虎杖悠仁伤的爬不起来。夏油杰苦恼蹙眉,“我可不能出现在咒术师面前。”高层对他的通缉还没撤销呢,不必要的喧哗麻烦还是省省。 【哦?诅咒师?】虎杖刚撑着地面艰难起身,一张嘴突兀浮现脸颊,【诅咒师也会这么好心?】 “受人之托。”这就是宿傩? “对不起,额····”虎杖悠仁捂住宿傩嘴巴,跟在夏油杰身后尬尴挠脸,“您是受五条老师拜托来的吧,还没有问过您的名字。” “夏油,夏油杰。” “称呼我夏油先生就好。”前方已经看到伏黑惠和那女孩,夏油杰面对虎杖悠仁最后提示,“既然决定成为咒术师,你要比他人付出十倍多的努力。”想要这孩子命的人多着呢。 晃了晃手指,他道:“手指我先回收,再见。” 飓风吹过,再睁眼眼前空无一人。 要更加努力吗?虎杖翻过自己满是血污的掌心,他现在果然还是太弱了,要拯救更多的人,他必须快速强大起来。 第34章 “我好无聊。” “我陪你嘛。” 月性子冷清,习惯遇事自己抗,少对旁人撒娇,连海沼青树也是偶尔亲近,一个人无所事事孤单久了,少见展露本性吐露不满撒娇。 一进空间就被月扑了满怀,错愕中五条悟压抑不住上扬嘴角,抱着月的腰欢喜带她在空中飞了一圈。 “最近你很少来。” 空间时间停滞,月不清楚自己独自待在这里多久,半年?一年?五条悟不能时常展开领域进来陪她,月孤独数着指头等待下一刻重逢,她自认自己也算能够忍耐孤独,可这地方什么娱乐设施也没有。 跟个傻子一样每天重复看自己的人生影像,月心性但凡脆弱些,早被逼疯了。 “最近忙着带学生。”五条悟心情复杂隐瞒下宿傩复活的事,他捏起月的手指捧在手心把玩,她横眼瞪一眼他,不过也就是在这里傲娇主动,出去肯定还是冷冷淡淡,“我一有空就来找月,别生气。” 虽然受用月此时的依赖,但五条悟明白这样无依靠产生的情绪是异常的,月在不安,他必须尽快找到办法恢复月。 “夏油呢,还是没有办法进来吗?” “会有办法的。” 月瘪嘴。 繁琐一天结束,夏油杰换下袈裟,擦拭湿发走进卧室一眼扫到悠然自得坐在自己床边看漫画的五条悟,幸好洁癖不至于太严重,不然每天换床都要换到他头疼。 “怎么?老师来替学生谴责我了?”温和笑面下阴阳讽刺,吹风机嗡嗡吹响,耐心在半干发尾涂抹精油,边揉搓发丝边撩眼看来,看不惯挚友比他精致,五条悟手捂在鼻尖夸张煽风,“好呛,月想见你,再试一次。” “啧。”话没说完闪身进入领域,夏油杰拢起湿发拨到后脑,如果不是月,随意被拉进领域这种危险地方,他真的会揍五条悟,“好歹提前说一声。”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耐心等待至少有一个小时,五条悟打着哈欠解除领域,他麻利从夏油杰床上起身,临走前讽道:“倒霉鬼。” 忍耐,夏油杰按揉眉心深呼吸,房子是花钱买的,重建还要浪费他辛辛苦苦挣得钱。 吹风机返工吹干发丝,空气残留清甜香气,夏油杰遮住脸思绪混乱,迷糊中潮水涨退,护发精油挥发在空中的甜腻香气由水汽裹着愈发明朗。 四方万物皆为纯白,掌下是流动虚幻的海,夏油杰诧异下潜,果然看见远处一方亮光,是悟口中月存在的空间。 播放人生影像的隧道,眼内倒映白骨,咒灵狼吞虎咽,耳边歌声从远至近,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从他身后探出头接住即将砸落地面的泪珠。 “真的欸。”月是故意那样说的。她很久前就意识到一件事,创世主对她怀抱恶意,世界却对她给予偏爱,她想知道可以利用世界本身做到何种程度,“夏油,蹲下身,好吗?” 他擦去泪水,挤出微笑从善如流蹲下,红着眼可怜巴巴,视线紧紧追着月,伸到半空想要触碰的手小心翼翼猛然收回。 “你们怎么个个哭的这么伤心。”月跪坐下来挤进夏油杰怀中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脊,她安慰人的才能突飞猛进,感觉出去考个幼师证手到擒来的事,“从前看悲情电影也没见你们多感动,呐,想我吗?” 一年零九个月,关于月只是通过悟口述,刻意忍住嫉妒不甘,耐着不适进入悟的领域疯狂尝试,他想要见到她,疯了也想。 如今她就在怀里,温热,柔软,香气与香气纠缠,他感觉自己真正活了过来。 第51章 “噢?你用了和我一样的精油吗?”嗅到熟悉味道,月趴在夏油杰肩头小狗一样追着他的发闻,拿味道慰藉相思的夏油杰耳尖滚烫,他没想过会被月当场逮到,尬尴中羞赫别开脸,“因为,很好闻。” “我也觉得好闻。”卷着发丝缠在指间把玩,月突出正题,“夏油,你是怎么进来的。” “单纯睡了一觉。”他靠在墙角微微调整坐姿好让月坐的舒服,头发卷在她手指偶然拉扯到头皮,夏油杰忽略疼痛含笑注视,“悟这次开了一小时领域,或许也有这个原因,出去后我会再试一下。” 月垂眼想了想:“会对你有影响吗?”五条说领域是咒术师的大招,他怕频繁开领域会损坏到月现实中的身体,有意识克制了见面次数。 “不会,【无量空处】对悟本人和他触碰过的人无效,何况悟对我没有杀意。” 月嗯了一声,专心致志研究起他的发。 四周太过寂静,夏油杰敏锐感知到,这地方近乎逼仄孤岛,更像封闭监狱。人类无可否认群居动物这个事实,孤身一人久久关在这里,不疯才怪。 抱着月的手臂下意识缩紧,怀中人诧异抬眼,夏油杰收敛心思放松力道对她笑笑,一口气从菜菜子美美子讲到海沼青树是怎么使唤他和悟,又从盘星教讲到遇到的趣事。 他专门捡着有趣的讲,月窝在他怀里,听到精彩处,兴致勃勃为夏油捧场。 “月,谢谢你。” 睡意朦胧艰难睁开眼,月含糊不清问他为什么突然道谢。 “谢谢你当初救了我。”进入林中,夏油杰抱了必死意志,咒术师的咒式一出生便会镌刻在身体内,正如夏油杰睁开眼一眼望见咒灵,“对不起,月为了救我吃了好多苦。” 世界孕育万物,却任由自称支配统治者的人类肆意破坏,人性本恶,这是夏油杰从小便知晓的道理。 讽刺的是,在他周身全然是恶的环境中,他本人却被规训教育成为一个善良的人。 对于生养他的父母,说句没良心的话,感激是有的,毕竟他们赐予了夏油杰这具身躯。至于爱与尊敬,面对父母能装出正常人的样子已经是夏油杰极力忍耐下的成果。 迄今为止所感受与被父母所传输的真实大相径庭。 夏油杰是在小学毕业明白的,父母之所以规训他成为一个善良完美的人,不是因为他们发自内心渴望如此。 而是他成为这样的人,父母面上有光。嘴上说引以为荣,实际仅为满足他们的虚荣心,私心而已。 夏油杰在成长的过程中没有感受到父母的爱,与之相对他自然无法回报父母爱意。 他学习心理,了解人性,戴上无数张面具混入人群,看似在乎却又无法捉摸,他同样继承了父母的自私。 愈是参透人性愈是对这个世界失望,由人类所支配的世界,毁灭该有多好,无人知晓夏油杰谈笑风生面下是颗黑透了肮脏内心。 月当时不算多漂亮的类型,因为常年营养不良过分瘦弱,看上去弱不禁风,初中见面第一天夏油杰就下意识担忧过月这副身体能否安稳上完三年。 引人注目的是月身上疏离淡漠的气质,易碎的花,坚韧的根。 他恶劣想过疏离假面下的本性会不会也是同样令人作呕。 然而在他厌恶上她前,他悄悄喜欢上了她。 身影奔跑而来,每根飞舞发丝都被阳光浸成鎏金,弯起的眼眸是蜜色的,她整个人都在发光,假面下是纯粹自我,心脏砰砰乱跳中夏油杰为自己卑劣臆想感到羞愧。 戴了多年假面哪能那么容易剥离,同学提议真心话大冒险热场时,夏油杰首先同意参与,连给自己后悔的机会也没有。 【那杰你去树林里找一个鸟蛋回来。】 喝醉酒大舌头的同学提议。 夏油杰看到了林中咒灵,他本可以明确拒绝,只是会闹得不好看:【这么晚树林有危险吧。】 【夏油你还是个胆小鬼啊,快去吧快去吧,不要算赖。】 人类是无意识的恶,他早已厌倦一切。 意识昏迷前手电灯一闪一闪透过血色眼帘闯进眼底,夏油杰艰难睁大眼,看到刺眼光芒后朝他奔跑而来的月。 这次是真正为了他。 迷糊中伤口被快速包扎,裹着不合体型窄小棉衣,很温暖,月背着他下山,夏油杰能感知到月当时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但他其实意识涣散大部分都听得不怎么清,唯一记得一句。 【谢谢你,保护我们。】 才不是保护,他是私心自愿去死。 夏油杰的父母以私心培养他善良,但让他明白善良一词真正含义的,却是个与他毫无关系的女孩。 他抱着睡过去的女孩,亲昵贴近她的脸颊,小心翼翼却又孤注一掷无声诉说偏执爱意。 第35章 五条悟使唤伊地知顺手不过的事,谁叫夜蛾大半夜不睡觉非得拖着他开会。 深更半夜,刺眼车灯照耀盘旋而上的高速路段,偏僻路段空无一车。 六眼敏锐察觉远处林木中异常咒力,遮在衣领下的唇张合:“伊地知,停车。” “在这里?”伊地知结结巴巴说着握紧方向盘,他只是一个苦命打工人,那经得住最强咒术师动不动突如其来的考验,尬尴呵呵笑问,“是玩笑吧?” “你先过去。”漆黑眼罩下紧闭眼眸慢慢睁开,五条悟打开车门随性下车。 第52章 真搞不懂他要做什么,伊地知汗流浃背:“我要是真的去了你不会揍我吧?”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五条悟幽幽叹气,在伊地知眼里他究竟是个什么恶霸形象。 是谁一入学就嘲讽他不适合咒术师逼着他改行辅助监督,是谁动不动拿揍人挂在嘴巴上,伊地知敢怒不敢言,重新启动汽车溜得迅速。 成为辅助监督伊地知没有后悔,他甚至隐秘感谢五条悟一开始就为他指明了方向,咒术师都是强大的疯子,他懦弱的性子不适合这条路。 但为什么毕业后会分配到五条悟手下打工!伊地知欲哭无泪,这位可是比大魔王还恐怖的存在。 车愈驶愈远,逐渐化为墨点隐于暗夜。 好了,五条悟抱臂,侧身躲过咒灵从天而降溅起的灰尘。 没有一点卫生意识,长的也丑,直像个火山头,咒灵诅咒就没几个好看的。 特级咒灵吗? 吊儿郎当笑着玩弄,屡败屡战破防的咒灵愤怒发泄,高度滚烫岩浆灼烧空中稀薄空气,它携咒力再度袭来,抱着好奇心想看到这只特级能做到何种地步,五条悟没有抵抗。 刺耳爆炸后硝烟弥漫,漏瑚讥笑摆手挥去烟尘:“不过如此。” “咳咳····”轻微咳嗽声自硝烟中心传来,漏瑚不可置信回身,五条悟毫发无损挥去面前灰尘不满抱怨,“都说过好呛了,注意点啊。” 怎么可能?他分明确切触碰到了五条悟并将他杀死。 “你没有碰到我哦。” “不可能!”漏瑚厉声反驳,掌下触感骗不了人,他的确有触碰到五条悟,并对他施法咒式,“是你的咒术?” 一定是五条悟这小子身上有异常。 “确切来说,是无限。”不以为然解释无限原理,五条悟笑着晃晃张开五指,调情一般,“来嘛,试一下。” 没有杀意,漏瑚谨慎上前,掌心方寸咫尺之间,无形屏障隔开距离,永远也无法触碰的真实,这就是五条悟的无下限咒式? 突然间屏障消失,漏瑚举起的手被五条悟强硬牵住,腻歪的十指相扣,漏瑚心惊又嫌弃想要甩开五条悟拉开距离,眼前咒术师不知吃什么长大的,浑身蛮力。 “别害羞嘛,不然人家也会不好意思。”身体距离陡然缩近,漏瑚心道不好,一听五条悟还在调笑,怒从心中来,“你这····咦惹!” 一脚踹飞咒灵,五条悟停滞空中灵光一闪闪身消失,下一刻一手拎着身穿睡衣睡眼朦胧的虎杖悠仁重新闪现。 半夜孤男寡女总不好拉野蔷薇出来观摩,月知道会不会生气另说,五条悟可是很爱惜自己羽毛和名声的。 某个曾十指相扣但马上要祓除的咒灵不算。 惠曾经被他拉出来现场因材施教过多次,这次先放过他,悠仁这孩子倒是得好好锻炼,瞬移到高专宿舍为人师表的好教师一把从温暖被窝里拽出熟睡中可怜学生。 “啊?!老师!这是哪啊!哇,那是什么?!” 清醒过来的悠仁唧唧喳喳东瞅瞅西看看,他视力好,一眼望见湖中心鼻青脸肿咒灵,更惊悚的是咒灵还在说话。 “呵,还带了个拖油瓶,真不知你是傲慢还是愚蠢。”粉发,是宿傩的容器,漏瑚面上不动声色放言讽刺,五条悟笑得开朗,高高在上不屑一顾,“没关系,因为你,超弱的呦。” ······! 彻底破防的漏瑚杀红眼展开领域,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可恶咒术师,他一定要杀了他! 五条悟悠然自得随手应付漏瑚攻击,孜孜不倦耐心给一无所知的虎杖悠仁讲解起领域,他的学生从进入领域就一副被吓呆了的模样。 毕竟悠仁从前压根没接触过,情有可原。 玩耍时间结束,压在眼罩的上的指缓缓撩开,纯白羽睫下澄澈蓝眸璀璨华贵:“对抗领域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我方也展开领域,双方同时展开领域时,更加出色的术,就将取得优势。” “不过这也要看相性和力量。” 【无量空处】 发生了什么,败了吗?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感知不到,不对,什么都能看见,什么都能感知到,大脑好似瞬间灌进数以百计纷杂信息,因为不明优先处理哪条,所以摆烂宕机。 “很可悲吧,被赋予了一切,却什么也做不到。”身后出现含笑五条悟,他的笑并不包含情绪,冷酷漠然,一手拧到漏瑚头上使劲,“我还有事问你,所以点到为止,留你一命。” 后知后觉疼痛蔓延,漏瑚滚着脑袋毫无阻力在草坪上转了一圈一圈,踩在脑壳上的皮鞋加重力道暴力制止滚动。 漏瑚一颗头踩在五条悟脚下被折磨,被揉搓。 “好了,是谁派你来的。” 悠仁全程目瞪口呆,这就是,当代最强咒术师! “不说吗?”脚下暗暗增加力道,漏瑚憋屈闷哼,本意是出来找乐子玩玩,谁知道搭上了一条命,“不说我就祓除你了哦?唔,虽然你说了我也一样会祓除你。” 刹那突兀鲜花盛开,五条悟与悠仁面含笑意柔声感叹:“是花啊,好美。” 不对,瞬间意识到异常的五条悟扇了自己一巴掌保持清醒,是咒术。 突破地面猛然生长的藤曼卷起乐呵呵的虎杖悠仁在空中摇摆,这孩子闹声大喊五条悟压根没听,警觉摆出作战姿势前,那颗咒灵脑袋已然被劫走。 第53章 欸,隐蔽工作做的很到位啊。 这家伙比火山头还危险,竟然有这种程度的咒灵聚在一起,太叫人期待了。 “希望悠仁,”五条悟笑着回头,对跪在地上摆出请罪姿势神神叨叨的悠仁鼓励,“不,是希望大家都能变强到足以对付那种水平的。” 五条悟与夏油杰不过是隐匿在暗夜中的潜行者,世界的未来终归要交到年轻一辈,热血朝气推翻迂腐污龊,可谓王道漫画真理。 他不经意抬眼望天,裂痕破碎变大,恶劣扬起唇角。继续吧,你的下一步【剧情】,无论是什么。 他通通都会撕碎。 第36章 “欸?我独自出任务吗?”悠仁挠头不解,“伏黑和钉崎呢?他们不一起吗?” 毕竟悠仁这孩子现在是高层那群人的眼中钉,多来几次少年院事件那种程度的任务,五条悟真的会忍不住一击杀掉那群只会给他偷偷使绊子的烂橘子们。 保险起见,在悠仁这孩子没有强大起来前,尽量减少他们一年级整体出动好了。 “不是独自哦,老师我找了值得信赖的后辈。” 说实话在灰原和七海中间,五条悟纠结了好一阵。悠仁跟灰原的性子绝对合得来,就是怕他俩因为过于合得来在任务中闹得鸡飞狗跳,七海性子稳重,应该能教会悠仁不少。 门一打开,五条悟嬉皮笑脸走上前对屋子中心穿西服的成年男性勾肩搭背,他朝虎杖悠仁介绍:“不做上班族的了的咒术师,七海建人!” 五条悟虽然性子轻浮强势,却并不是随意对别人指手画脚的类型。伊地知除外,那种性子成为咒术师,完全是羊入虎口,纯纯给咒灵诅咒白送去了。 咒术师的工作累,无休止的祓除,面对因咒灵而死或因自己操作不当而死去的他人,心理与身体或多或少存在压力自责。 脏,咒灵从外表上看都只会觉得恶心,战斗中难免灰石乱飞,结束祓除后搞得自己灰头土脸的咒术师大有人在。 乱,高层的迂腐,咒术师之间心思各异。 唯一的优点只是工资可观,不过那也仅限于一级或特级术师。 听闻高专毕业后七海建人放弃成为咒术师,改行打工。 做什么都好,五条悟更无所谓,他无法决定别人的一生,与其质疑不如尊重。 那之后七海建人作为咒术师‘消失’了几年,五条悟与夏油杰老同学聚会时,也只是从灰原那里得知他现在在一家金融机构上班。 接到七海建人的电话,听他说愿意回到高专,五条悟第一反应其实是诧异,他听得出七海话中的疲惫,没有打探他人隐私的喜好,五条悟开怀大笑欢迎他回来。 “请不要用这种说法介绍。”七海建人淡淡反驳,因为清楚了解五条悟不会听,不会改正。 如他所料,五条悟果然我行我素继续补充:“咒术师中有很多奇怪家伙,但七海有在正经公司上过班,所以人还是很可靠的,而且还是一级术师。” 夜蛾校长,五条老师,还有眼前带墨镜的七海,咒术师中很多人遮住眼睛啊,悠仁想。 “既然不做上班族的话。”悠仁出于自己的好奇心询问,“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直接当咒术师呢?”那样不是会减去很多麻烦吗。 “首先应该先打招呼吧。”七海建人正式俯身介绍,“初次见面,虎杖同学。” 悠仁同样收敛站姿乖巧俯身:“是,初次见面。”很正式啊,和见过的咒术师们完全不一样的成熟稳重。 “在高专学习的时候,我就意识到,咒术师就是狗屎!” “啊?!” 七海桑表情正经说出这种惊世骇俗的话,虎杖讶异瞪大眼,五条悟早就习惯了的轻声哼笑,站在一旁安静伫立。 “在公司上班时,我察觉到,劳动就是狗屎。”虎杖悠仁正从一堆狗屎中晕乎,又听七海义正言辞郑重发表见解,“既然都是狗屎,那不如选择我更适应的,这就是我回来的理由。” 悠仁再也忍不住了,凑上去和五条老师偷摸讲小话。 “真阴暗。” “是呐~” 本次任务是要去调查电影院三名高中生异常死亡,五条悟本打算接手带悠仁好好锻炼一番的,结果上面临时指派他去外地出差,真当他是傻子了。 官方任务不适合经常麻烦杰,索性七海建人是一群后辈中他最信任和可靠的,把学生交给他,五条悟很放心。 电影播放途中,监控器受不明因素持续雪花屏,等监控后台的工作人员维修好重启,看见的就是三个死在椅子上的学生。 工作人员联系上老板后报警,急忙赶来的警察通过初步勘察,又将任务报给上层,三位死者扭曲惊悚的死状绝无法出自人类之手。 再接着,就是七海建人带着虎杖悠仁接手任务。 同三位死者观看同场电影的,还有两名生还者。 与三位死者是同一所高中的学生,吉野顺平,还有年龄相仿,但却早早结束学业打工的渡边山人。事发突然加上监控缺失,他们二人最有嫌疑动手,电影院老板强势拦下来两位少年。 警察在咒术师来之前有过短暂询问,未提前通气下,被分开的二人回答极其相似。他们不知道,也没有看见那三人是怎么死的。 “不是他们两个。”七海建人扫过座椅过道上残留的咒力,肯定反驳,“请做好安抚后,安全送离这两位少年。” 第54章 有位年轻警官忿忿的,想要说些什么,话出口前却被自己师父打断。 “这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事。”人后老练警官吞云吐雾指导青涩徒弟,“人类不会造成那样的伤害,这个世界存在特殊存在,做好上面吩咐我们的事情就好。” 被污蔑乱骂一通的渡边山人出来后不满对着电影院外布置警戒线的一群人比起中指:“都说了多少遍不知道,谁知道电影看的好好的,他们怎么死的。” “顺平。”山人拍拍从进入影院就明显不在状态的好友,大咧咧疑惑,“没被吓到吧?你今天一天都没在状态欸?” “没事。” 黑发少年温和微笑,从电影开始,突然出现的马尾青年,同学离奇的死状,只有他能看到吗? 想法混乱,顺平不知不觉晚饭后又走到那家电影院门口,橘黄色的警戒线前蹲着正在大口吞咽面包的粉发少年,和那个一眼就肯定看出他们不是凶手的西装男一起的。 或许可以将马尾青年的事情告诉他?顺平犹豫走上前。 悠仁眼眸亮了亮,一眼认出他:“你不是白天见过的,叫顺平对吗?是有什么拉在里面了?我可以帮你去找哦。” “不是,没有。”好强的记忆力,顺平急忙摆手,“是有一件事,我·····当时,看见电影院突然出现了一个马尾青年,他站在那三个人身后,接着,就是电影院老板发现死人报警。” 马尾青年? 悠仁掏出手机,微笑着安抚顺平稍等一会,接着打通七海建人的电话。 “我看见了,是咒灵。”七海捂住腰腹伤口平复呼吸回答悠仁疑问,“对上了几回合,不用担心。” “那个少年能看见咒灵,应该是有咒术师这方面的天赋。告诉五条吗?可以,这是你的事。” 能触碰到灵魂,稚嫩却又学习能力超群的咒灵,加上五条悟遇上的那两只,已经是目前未记录在册的第三只特级咒灵。 还有多少危险潜伏在暗中,七海建人扔掉沾血纱巾,拨通五条悟电话。 第37章 确认电影院事件是特级咒灵所为,高层匆忙下派了另一位一级咒术师协助七海建人祓除,虎杖悠仁与疑似拥有咒术师潜能的吉野顺平被遣送回校。 虎杖悠仁有反抗过留下,惨遭七海建人拒绝。 “你还是个学生,拼命的事轮不到你。”短短时间相处中,七海建人发现悠仁这孩子过分赤诚,热情过火不是件好事,他总有一天会被自己的火焰烧灼,想必五条悟拜托他带这个孩子用意在此,“孩子躲在大人身后接受保护并不丢脸,你没有责任与必要一头扎在前方,这是大人的责任。” “努力学习,变强才是你现在首要任务。” 七海推了推滑落镜框,一路没有过夸赞严肃的他,温柔轻拍了拍悠仁毛绒发丝:“未来你会独自面临无数困难,不要急于一时。” “回去吧。” 两位一级术师和特级咒灵都没有讨到好,七海与另一个重伤咒术师留校接受家入硝子治疗,电影院事件以特级咒灵负伤逃离被迫画上句号。 风平浪静中隐隐暗藏雷暴风雨。 马上要到一年一度的姐妹交流会,五条悟最近眼皮直跳,绝对,绝对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他按住抽搐不停的眼皮,嘲讽扯唇讥笑。最近【剧情】发生的越来越密集,是刻意为之,还是破罐子破摔,拭目以待。 海沼青树工作日上班,还要常常面临时不时加班,忙碌工作压迫下几乎抽不出完整一天时间去照顾月,因此对于夏油杰和五条悟常来医院这件事,他嘴上嫌弃,实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抱默认态度。 虽然两人看着不像什么好人,但月和他们知根知底,比起不知底细的阿姨护工,海沼青树还是比较放心他们的。 最近解决了公司一个大单,海沼青树难得有几天假期,晚上回家收拾东西匆忙赶来医院,电梯满员,他干脆走楼梯。 到达月所在的楼层时,海沼青树与一位正要下楼的女性擦身错过。余光瞥到那人额头凹凸密麻缝线,还没有拆手术线吗?他没空细想,闪身进入病房。 手扶在楼梯把手的女性微微侧身,视线落在海沼青树刚刚进入的病房门口,平直红唇弯起细微弧度。 【铃木月】 是个好名字,和千年前让大名鼎鼎诅咒之王发疯的那人重名。 希望不是巧合,这样他会省去不必要的麻烦,不过也是想想,区区人类怎么可能活过千年。可以牵制住‘六眼神子’五条悟和‘咒灵操术’夏油杰已经是万幸。 虽然不明白铃木月是怎么陷入晕迷,她身上完全没有诅咒的味道。但只要灵魂在,能让真人操控的空间就大得多。 一个完全没有咒力的普通人,他不屑于附身。 说起来前些日子真人锻炼了一番,进步飞快啊。 真期待,姐妹交流会。 京都校来势汹汹。上届交流会被乙骨忧太碾压的败状历历在目,其一是洗刷京都校的屈辱,其二是完成乐岩寺校长下达的隐秘指令。 杀掉作为两面宿傩容器的虎杖悠仁。 按照咒术界的法则,虎杖悠仁本不该留存于世,一个无法估量未知后果具有强大破坏力的威胁。如今他活着,完全是五条悟那家伙狂妄任性下的结果。 京都校的学生在共同利益上不够团结,尤其是随心所欲依照自我喜好行事东堂葵。 第55章 乐岩寺不得已利用此次投放在交流会上的一级咒灵,祓除中让加茂宪纪借机行事杀掉虎杖悠仁。后续五条悟问起,大可当作突发事件以意外处理。 虎杖悠仁,必死无疑。 乐岩寺自认计划天衣无缝,哪怕中途东堂葵这孩子抽风非要和宿傩容器称兄道弟比试,无伤大雅的小插曲。 直到冥冥通过共享乌鸦视力转播的屏幕全黑,投放在场地作为猎物的咒灵被不知名咒力瞬间祓除,天空落下帐,要知道这是在咒术高校。 有敌人入侵,保护学校和解决麻烦两者前,乐岩寺优先选择前者。 他是五条悟口中迂腐不懂变迁的烂橘子,但无可否认,他身为校长或老师是合格的。在持续多年的暗杀清除中,五条悟和夏油杰就是凭借他这点才无数次选择放过他。 或许两方观念差异巨大,但对于这个世界的美好期望与未来,他们目的一致。 可以杀掉咒术师。 花御负责在前吸引火线,自然是闹得越大越好。最根本的目标是隐蔽真人潜伏暗处盗取宿傩手指的真相。 设下帐隔离五条悟,花御狩猎学生给帐外老师带来压迫紧急感,不然以五条悟敏锐的性格,如果不闹得真实一些,他很快就会怀疑以致于发现真人。 何况杀掉未成熟的咒术师对诅咒而言百利而无一害,花御尽可能放开手脚。 四位天灾诅咒中,花御的性格要较为稳重无害。鼓掌声接连不断,大块头和宿傩容器持续对她造成伤害,咒术师是诅咒的克星,可谁说诅咒不是咒术师的克星。 走马观花中花御彻底通透醒悟大展身手,诅咒天生拥有的破坏性与邪恶无法压抑,她不过找到了真我。 仅此而已。 五条悟确实是个麻烦角色,磅礴咒力轰炸掉花御大半身体,要不是她天生与自然草木共鸣得以隐匿逃生,或许这次会真的死在这里。 那个咒术师的安排没有错,想要如愿摧毁人生建造新世界,就必须按照她的行动进行。 甬道内坐收渔翁之利的诅咒师被真人不动声色赶走,他扶起重伤花御,炫耀展示手指。 “幸亏羂索那家伙早在被回收上的手指上刻下了我的咒力,不然光找就要大半天。”两人搀扶前行,真人邪肆舔唇,眸光闪烁不明,“不知道漏瑚和他那边怎么样。” 宿傩手指,九相图,以及一名普通人类少女,他们本次计划的全部目的。 前两个真人倒是可以理解。大费周章让漏瑚在夏油杰的盘星教闹事,高专这边又绊住五条悟,不过区区普通人类,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回到据点,闭目养神的羂索闻声撩起眼皮含笑招呼:“呀,回来了啊,比我想象中快。” 身后沙滩上晕迷着两个人类,扫了一眼被随手扔摆的男性,真人的目光透过身穿袈裟的诅咒师,落到他怀中晕迷的女性。 平心而论人类都是一副样子,没什么差别嘛。 踢了踢青年男性,真人无所谓问:“这是谁?” “嘛,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虽说夏油杰五条悟被羂索故意用计绊住,但在乎铃木月的咒术师大有人在,好不容易解决完臭虫,这家伙直愣愣就冲上来,时间紧迫,羂索只能打晕他将他一起带回,他可不想这家伙醒来后暴露他们的计划。 羂索撑住下巴随口道:“对了,九相图不是也取到手了,拿他练练手吧。” 至于铃木月,迎视里梅充满警示的杀意视线,羂索顿感头疼无奈扶额。 真捡回来一个麻烦。 第38章 天杀的羂索,他怀里哪是牵制五条悟夏油杰的工具。 这如出一辙的容貌,通身的气质,分明是他那死去千年的夫人,里梅或许会认错宿傩大人,但绝不会错认夫人。 宿傩大人当年为什么执着于寻常异法,无视羂索阴谋与他签订束缚,重新见到夫人这一刻里梅顿然领悟。 对于夫人的真实身份,大人早有猜测。 诚然里梅宿傩不是善类,唯一的真心寄托在月姬身上。如今宿傩大人还没有重新获得肉身,里梅作为他御下最忠诚的侍从,自然要守护好月。 对他们而言无数人都可以成为棋子,只有一人例外。 “里梅,或许你误会了我的意思。”麻烦,想杀人,羂索耐着脾气挤出笑来,“让她牵制两大特级咒术师,并不代表我们会伤害她。” 再者说和宿傩扯上关系的存在,羂索不乐意惹自己一身腥。 “里梅,她不对劲,明明身上没有诅咒,医学上也检查不出病因,却偏偏昏迷这么久。”羂索循循善诱,“让真人探究她的灵魂,也是为她好。” “如果成功醒来,不是皆大欢喜吗?” 无可否认羂索的话戳到里梅心坎,夫人一直陷入无理由的晕迷不是好事。 他思虑良久,最终咬牙松口,沉默同意羂索的决定:“诅咒,不要做多余的事。”冰锥抵在真人腰后,明晃晃威胁之势。 把玩着发丝的真人不以为然哼笑,掌心抵上铃木月心口,他望向羂索,眉心不自觉蹙起:“你在玩我们吗?这明明是具空壳。” 不对!未来得及撤离的掌心被力量震退。不是没有,也并不是感受不到灵魂,而是她的灵魂拒绝介入。 有意思。 掌心腐烂烧灼皮肤慢慢复原,真人不顾里梅阻拦再度贴上铃木月心口尝试触碰灵魂。 第56章 零步到百步,白骨之上血肉疯长,忍耐痛苦,回顾前生,半爬半跪半走半跑,尽头血淋淋好一个人,她活过来,也困在这。 离开谈何容易,从尽头的房间每往外走一步,皮肤脱落,血肉刮骨,皑皑白骨浸入无波无浪的深海,硫酸腐蚀。 铃木月从头到尾都没有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逐渐熟练承受苦楚,剥开无数迷惘幻象,无人相伴的时间,是她独自一人的逃生之路。 枯枯白骨看不出表情,没有声带也发不出声音,她由着自己卷在海中,白骨长时间烧灼升起丝丝白烟,意识涣散前铃木月回到隧道尽头,不哭不喊,她只是安静埋首,等待剧烈心跳随时间平复。 外头平静无波的海汹涌动荡,这是往常未有过的场景。 ‘咔擦。’ 头顶隧道裂开缝隙,海水强大的挤压力进一步迫使裂缝愈演愈大,铃木月扶住墙壁艰难维持站姿,灌涌海水淹没口鼻,坚硬隧道破碎的轰隆声震耳,石墙摇摇欲坠。 接触海水的皮肤没有感受到往常那样刺骨烧灼,抬眼望见幽黑海底上方朦胧光影,如同碎玉玛瑙折射流溢的霞光,美丽而极具诱惑。 向上是生的希望。 她憋住呼吸,脚下用劲蹬向墙壁借力上浮。 快到了,已经能近距离看到明亮光霞,铃木月一只手臂穿透海面,湿漉皮肤彷佛感受到微风吹过的凉意,长时间憋气导致头脑眩晕身体使不上劲。 她不甘心,明明出口近在咫尺。 透有掌心传递的热量,下坠的身体被拉力拉扯向上,艰难撩开眼皮,铃木月看见从前还是小孩子的自己。 她拽着她,拼尽全力游离这片无尽之海。 【别忘了你承诺过的。】 小时候的她迎着巨浪将她甩到天空,稚嫩面上冷静异常,海浪无情吞噬万物,包括年幼的她。 【活着。】 咽喉被无形巨手扼住,最后一点稀薄空气消耗殆尽,风声吹散尖叫,下坠带来的失重感在某个瞬间强烈明晰。 她睁开眼俯身捂住胸口大口呼吸,鼻尖嗅到咸涩海腥,混合着林木清香,大脑嗡嗡的,她抬眼错愕看向四周非人异类。 ······这里是? “夫人!”夹杂欢喜与失而复得哽咽大喊,铃木月闻声回头,褐色瞳孔剧烈缩放,怎么会?“里梅?” 她还穿着现代的服饰没有错,相隔千年时光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我。”里梅小心翼翼扶她起来,夫人戒备的目光刺痛了他,即便如此,里梅仍然恭敬微笑关怀,“您有哪里不舒服吗?” 铃木月没有回答,只是抽出自己的手不住后退,脚下踩到柔软触感,下意识垂眸猛然瞪大眼,她崩溃扑到满身鲜血的海沼青树身上。 “哥哥!你怎么了?别吓我啊?”小心翼翼摇晃着青树,颤抖手指试探悬于鼻尖,感受不到呼吸,她木楞不知所措喊着他,残留侥幸心理轻声的,试图唤醒他,“哥哥?” “夫人,别碰他!” 察觉到人类身体里暴走的咒力,里梅大喊着冲上前抱住铃木月,一挥手,冰墙自地面轰然拔起。 死去的人类四肢扭曲僵硬起身,粘腻无害的血液化为利器朝四方八分攻击,铃木月被里梅强硬摁在怀中,后者望着不断砸在冰墙上的血珠,眸光凌厉。 “夫人,他不是您的哥哥。”被九相图受肉的人类,灵魂会在虚无中消散,里梅不后悔没有拦住羂索,哪怕这个人类可能是夫人的亲人,他只是懊恼让夫人看见这一幕,“那具躯体,现在属于诅咒。” 妹妹,弟弟····· 脑海中两种执念交锋,胀相痛苦抱住脑袋大喘气,跌三倒四走到散发刺骨寒意的冰墙面前,胀相捧住好似要炸开的脑袋直接往上撞,他要冷静下来。 所有人被他这一出搞得不明所以。 冰墙是里梅临时筑起的防御,本就没有施加多少咒力,施加蛮力撞开很容易,透明冰块咯吱碎开,除掉屏障四目相对,一根筋脑袋混乱的胀相愣住。 妹妹? 对了,弟弟,妹妹,他们本就是一家人,胀相终于理清思维,满身血污跪下身,无视里梅刺进咽喉的冰锥,伸手想要去勾妹妹的手。 铃木月错开自己的手没有让胀相碰到,她抽出里梅手中的冰锥随意扔到沙地,冷眼看着眼前来历不明的怪物。 不怪他,这具占据了她哥哥皮囊的咒灵是在她之后苏醒,他被刻意唤醒不是他的错,哥哥保护她也没有错。 那是她的错?铃木月冷冷笑起来,跌跌撞撞扎进茂密森林。 “妹妹!” “夫人!” 仿佛看了一出八点档狗血家庭伦理剧的四大天灾诅咒与羂索很难评,五张脸出奇一致的扭曲,漏瑚挠挠脸颊,试图深呼吸。 他忍无再忍:“能杀了他们吗?!” “冷静点,漏瑚。”羂索按揉眉心,活了千年什么没见过的成熟老人,也鲜少感到恶心无语,“他们还有用,让他们自己冷静冷静吧。” 真人注视着铃木月消失在丛林中的背影,意味不明扬唇恶劣一笑。 无法触碰的灵魂,果然还是很感兴趣。 只是有些麻烦,九相图和那个诅咒师。对了,涉谷的时候,干脆把他们全杀光好了,就说,是自己没有注意。 嗯哼。 第57章 第39章 伏黑惠知道五条悟骨子里就是个疯子,不过这人一向掩饰的极好。外人讨论起,最多不过评价他轻浮,个人主义,在外是不容置喙的五条家主,在内是可以依托所有的可靠老师。 他这人好坏参半,可表现上总归是个正常人。 月失踪后,五条悟隐藏的疯性被激发,他像只易怒雄狮张牙舞爪捍卫领地,任何风吹草动便会引来血雨腥风,更像死了老婆装腔作势浑身散发阴郁鬼气的鳏夫。 没人敢上前去触这个阶段五条悟的霉头,哪怕是傲慢到跟五条悟对着干,暗地里不断滋生事端的咒术高层亦是如此。 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与五条悟接触不多,两人有被他这副癫样唬住,不敢当面对五条老师放肆,他们找到熟悉老师的伏黑惠偷偷询问。 “那个失踪的人是谁啊?五条老师的家人?” “不是家人。”伏黑惠用衣领遮住半张脸,谨慎观察四周环境后才下定决心开口,“是比家人更重要的存在,喂,你们别在他面前提起,小心他发疯连你们一块祓除。” 伏黑惠想要就此打住,但两位同期拿湿漉漉无比好奇的眸光期翼,喉间噎住,无奈吐气揉乱发丝,他别开脸不情不愿啧了声。 “保证不往外说。” 两人连连点头:“我的人品你该相信的!”“我的嘴绝对超严的!” 承诺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好听,伏黑惠无语。 “失踪的那个人,叫做铃木月。” 沉睡在虎杖体内的宿傩陡然听到熟悉名字,下意识分神,重名而已。真是,什么猫猫狗狗都配和月姬重名。 等他获得肉身,一定要杀光所有重名之人,宿傩浑身收不住的戾气影响到乖乖听故事的悠仁,他打了个冷颤,不懂宿傩突然发什么疯。 “她和我们一样大,是个没有咒力的普通人,按照正常来说是上高一的年纪。”那个时候,伏黑惠和姐姐的反应都是不可置信,明明前晚还一起回家欢笑的人,“一年前,她陷入了昏迷,至今未醒。” 野蔷薇抢问:“是诅咒?” “不是,她身上没有诅咒残留的气息。” “这个我知道,是生病····”虎杖悠仁激动举手,话没说完就让野蔷薇捣了一拳强制闭嘴,“笨蛋啊,五条老师家那么有钱,何况有家入小姐在,如果是疾病陷入的晕迷,怎么可能会一直不醒。” 伏黑惠赞同点头:“月是因某种不明原因陷入晕迷的。” “喂!扯远了。”野蔷薇抱臂翘起起腿,撩起眼皮懒散提醒伏黑惠,“这女孩和五条老师有什么关系,你是只字不提,总不会是他的私生女吧?” “·····不是,他们没有关系。”一方未将爱意诉之于口,正式的关系没有,“是朋友。” 就如他和月,无人明晓青梅竹马的十年,同样以一句简单的朋友概括。是重要的人,但是,仅仅仅此而已。 “说了这么多都是废话。”好奇心被彻底挑起,野蔷薇敲敲桌子,逼近伏黑惠,提出过分请求,“有照片没?可爱还是性感类的?” “别拿这种笼统的概念形容别人。”伏黑惠不满吐槽,他从相册里找出一张月和津美纪的合照,放大后展示给两人,“喏。” 相比长相气质更抓人眼球的类型,凑近伏黑惠手机打量的野蔷薇忽觉脊背隐隐发凉,余光扫到虎杖悠仁脸颊突兀浮现执拗的红眸,她仓惶施展咒力蹦出三米远。 “虎杖!你这家伙!” 宿傩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虎杖悠仁努力按下他,然而脸颊手背不断浮现的嘴,眼,死死盯住伏黑惠手机。 “把照片调出来,小鬼。”他不会看错,宿傩哑声命令,只是确认罢了,“数到三。” 他们不是宿傩的对手,五条悟老师现在又不在高专,真让宿傩取得悠仁身体的控制权出来大杀四方,刚经历过大战一片狼藉的学校只会雪上加霜。 伏黑惠调出月的相片,悠仁的手不受控制接过,眼睛注意力黏在相片上,久到悠仁眼球干涩不得已闭上,宿傩才松开手机。 “你又不认识她,看这么仔细。”悠仁嚎叫着让野蔷薇给他滴眼药水,嘟嘟囔囔不满,“难不成你一见钟情了?诅咒之王也会见色起意吗?” “小子,别以为我不会撕烂你的嘴。”浮现脸颊的嘴巴开合,宿傩示意伏黑惠继续讲述,“喂,小鬼,她是如何失踪的,一五一十讲来,不准隐瞒。” “你想用月对付五条老师,不可能。” 杀人的欲望一涨再涨,不愿与这些废物垃圾浪费口舌,宿傩冷冷开口:“不许把月的名字和他人并列,我也不希望从你们的嘴里念出这个名字。” “还需要我重复吗?小鬼们。” 属于诅咒之王的威压震慑众人,即使他现在控制不了悠仁的身体,时隔千年却依旧可怕的磅礴咒力。 开展交流会那天,咒灵突袭大闹,后经统计丢失了特级封印咒具——两面宿傩的六根手指,以及九相图,看守仓库的几位咒术师也死于非命。 通过死去咒术师身上残留的咒式比对,确认凶手为七海建人遇到的,引发改造人事件的特级诅咒所为。 五条悟不在医院的时候,通常会由夏油杰照顾,这是他们默契下商讨出的结果。但当时两人的初衷只是为了戒备【神】。 敌人知道这一点,所以提前让特级咒灵在盘星教闹出动静牵制夏油杰。 第58章 医院当天的监控受到不明磁场干扰罢工,后续通过残留咒力,明晰得出是诅咒师所为。 两位特级咒术师不在,被临时指派看管的一级咒术师更是不以为惧,三位一级咒术师惨死,病房内充斥着挥散不去的浓厚咒力。 与铃木月一同消失的,还有当天休假来看望她的家人——海沼青树。 听到家人,宿傩饶有意味挑眉。 诅咒师,咒灵,他大概明白是谁如此兴师动众。 跨越千年得以伸展手脚实施计划,真不明白哪来的如此耐心。此时里梅应该会在她身边,怕的就是那个擅长阳奉阴违的家伙没有按照契约复活里梅。 希望那家伙懂点事。 宿傩闭上眼。 至于他,再次重逢前,他必须重获肉身。 月姬,他的,姐姐。 第40章 杀戮是无意义的,以杀止杀改变不了任何事,五条悟明白。昏了头般毫不克制释放杀意,却是他目前唯一可以遏制压力与内心自责的方法。 他不想回高专,也无视高层指派的任务,按照自己的心意追杀那日参与行动的诅咒师,在他幼时就被震慑住畏畏缩缩隐蔽多年的诅咒师们更是岌岌可危。 累了躲在月的房间,长时间没有居住却一直保持干净,谁的功劳都有。 他一股脑将月的衣服从衣柜里薅出来,堆在床上堆成一个简陋巢穴将自己藏在里面,嗅着月残留气味一点点抚平躁动,然后装出平常模样回到高专教学。 行尸走肉般。 前几次记忆抹去五条悟尚还可以接受,因为那时他们的敌人是天外无可触碰之物。这次却是实打实的人在眼皮底下被劫走。 敌人真实存在,他却一无所知。 手机叮咚提示两条新信息,杰发来的,他那边有新线索。电子莹白光芒照亮面上晦暗不明,五条悟反手将手机塞回口袋,抿唇垂首走向前方。 天内理子死亡后,天元拒绝与另一位星浆体同化。‘吃人’的是他,事到如今却装出好人模样惺惺作态。 没有成功【同化】的天元无可避免走向【异化】,其过程是缓慢的,好在天元的结界术运转正常,不受【异化】影响。 多年前拥有【天与咒缚】的伏黑甚尔孤身闯进高专潜伏未被发现的奥秘在于他全无咒力的躯体,天元的结界术只针对拥有咒力的术师。 可这次不同,特级咒灵诅咒师,哪个出场人物身上没有咒力,可他们就是轻松的,悠闲散漫逛自家后花园一样大闹高专,若没有叛徒里应外合谁信。 杰性子稳健,不会有点风吹草动就急不可耐妄下断论,他会通知五条悟,代表他手里至少掌握确切物证或人证。 较为脸熟,但印象却并不深刻,五条悟和烂橘子开会时见过他几次。他眯了眯眼,半晌从记忆里翻出疑似这人的信息。 禅院家的人。 搭上家族顺风车挤进统治层的废物,一个一级术师,没什么话语权,边缘化的人物。 五条悟问:“还有呢?”他笃定不只这一个内应,高专内部建筑蜿蜒曲折,禅院家的废物对此并不熟悉。 “是学生,藏身地刚到手。”湿漉手帕缓缓擦拭指尖鲜红,顾不上打理的长发懒散披在脑后,夏油杰脸色苍白,身体短时间过度劳累未得到及时休息的弊端,“对方不会容许他活下去,我们要抓紧时间。” “谁?” 夏油杰侧身回头,弯起的眸冷漠毫无笑意,他轻声回答:“京都校的。” “机械丸——与幸吉。” 本人因为【天与咒缚】的影响导致天生没有右手和膝盖以下的身体,且腰部以下毫无知觉,以此为代价自身拥有无穷尽磅礴咒力。 “那个和七海交过手的特级咒灵。”夏油杰似是随意提起,“拥有改变灵魂的能力,对吗?” 五条悟一点就通。 改变灵魂,何尝不能改变躯体。 心智不坚的少年,人不人鬼不鬼依靠机械活着,同伴在太阳下挥散青春的时候,他独自承受痛苦暗自羡慕。 陡然看到一点希望,便立刻昏了头毫无顾忌。 遵循欲望有了一次背叛,难保不会有二次,审判他不是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责任,他们的目的只是从机械丸口中撬出月的下落和咒灵的目的。 反正高层那群人那么喜欢定夺他人,到时候让他们看着办就好。 六月,盛冈,金田太一。 八月,横滨,岛田治。 九月,名古屋,大和广。 三人死因相同,被诅咒猎杀死在自家门口,关不上的自动门,神秘诅咒。 之前特级咒灵大闹高专造成咒术师人手短缺,靠谱的五条老师虽然能分神偶尔关心几句学生,但他大部分时间都奔波在外。 咒术师人数本就少,任务冗余,这项本该由一级咒术师接手的调查无奈轮到了高专一年级三人组。 虽然检测出吉野顺平有咒术师天赋,鉴于他本人意愿拒绝成为咒术师,高专方没有强制给他办理入学,另外随时欢迎他加入。 说不清伏黑惠初中是校霸震惊人,还是他有个漂亮姐姐震惊人。 津美纪挂着温柔的笑,因为是优秀毕业生,借口思念学校带着朋友回校参观,很快得到了校方同意。 她被几位老师拦住问东问西,看到臭脸的伏黑惠不由想起另一个人经常和伏黑姐弟呆在一起的人,老师们伤情感叹:“月那孩子真可怜,最后一年,唉·····” 第59章 宿傩不乐意听到别人念月的名字,从虎杖脸颊浮现,悠仁早有预料带上口罩手套,哪怕忍受他人异样眼光也要阻止宿傩说话。 宿傩气急败坏,身体控制权不在他手里,他闷闷咬紧后槽牙窝火。 所有的证据指向八十八里桥,津美纪只是个普通人不便参与进来,伏黑惠联络辅助监督新田明将她先安全送离。 上车前津美纪担心询问惠:“月失踪到现在,仍旧杳无踪迹吗?” 伏黑惠抿抿唇,津美纪从他的沉默中读到答案,不愿让气氛过度沉重,她收敛神色跳过话题温声嘱咐惠保护好自己。 内有棘手特级咒灵,外有两位九相图黄雀在后,三位一年级高专生加起来勉强可以冲下特级,可眼前存在三位威胁。 混战中无人得知虎杖悠仁死了又活,短短时间宿傩当机立断与他定下束缚。 三人组重伤胜利,从特级咒灵体内掉出的手指又被宿傩眼尖吞掉。 机械丸的藏身地在郊外一座水库地下,夏油五条来的不巧,巨大机甲横冲直闯对战咒灵,缝合脸,是七海碰上的那只。 周围没有感受到除战斗中两人以外的咒力,保险起见由夏油杰探查巡逻四周,五条悟恨叛徒恨得牙痒,但也明白不能让机械丸死在这里,他还有话要问。 从漏瑚的惨样依稀能看出五条悟实力不凡,真人余光扫过高大机甲,不满撇嘴第一时间选择逃离。 按照羂索的计划,现在还不是对上五条悟的时候。 一发苍对准逃窜的咒灵发射,五条悟一拳砸碎机甲外壳踏进驾驶舱,少年表情是得救后的惊喜,又夹杂几分惶恐。 五条悟不负所望掐住他的脖子,他尽量冷静,沉声问:“你参与了多少?三分钟,从头讲来。” 咒力轰炸掉的半边身体被真人艰难修补好,摇摇晃晃走在路上,迎面对上排队不耐烦等饭的羂索。 女人红唇勾起,烦躁脸愉悦扫视真人,她看了看手表:“唔,五条悟追来了?” 真人没否认,手指翻了翻女人手里拎着的几个袋子,夸张咧唇:“怎么还有和服?对了,人类说还要吃蛋糕,你买了吗?” 耳边咯吱咯吱,真人疑惑抬眼,是羂索红眼握拳生气到额角青筋鼓起。 羂索不在乎钱财,她活了千年也不是没钱,她无法忍受的是被自己当成乐子看待的棋子随手使唤她。 要衣服要裙子要吃的要喝的,他们以为住旅馆吗? 如果不是现在情势紧张,特级咒灵目标显眼,羂索才不会屈尊降贵外出购物,一肚子火无处发泄,里梅和胀相紧巴巴护着那人类。 就算羂索她想杀,这时候也杀不了,那个人类女孩还有用。 第41章 穿上华贵精美的和服,乱糟糟的发丝整齐拢在发簪之中,垂眸安静进食的优雅姿态倒真有几分平安时期不食肉糜高高在上的贵族影子。 羂索回忆平安时期,不是因为那个时代诞生了他。而是那时咒灵咒术师遍地皆是,战争混乱,随处可见乐子供人取笑。 她努努嘴,将思绪拉到彼时和平年代。 铃木月吃的慢,吃的也不多,进食是维持生命体征的必要,她生气焦急,可也没必要虐待自己。 自苏醒后浑浑噩噩过了一周,铃木月大抵清楚目前是什么情况。 她在咒术师敌对阵营的老巢里,领头人的目的无非是利用她来对付五条悟和夏油杰。 铃木月没有咒力,普通人而已。她身上没有特别的地方,唯一值得他们费尽心思劫回她的理由,只能是她和五条夏油之间的羁绊。 时光流水川流不息,铃木月可以利用【世界】,利用【神】停止一切,但她仍然改变不了海沼青树死亡的事实。 已经发生的【剧情】无法修改,她的每次改变只是推进了后续发展。 恨这个占据了哥哥身体自称‘胀相’的诅咒?他对自己的苏醒毫不知情,某种程度上他也同为【受害者】,更别提他才刚死了弟弟们。 那两位面容丑陋异人的诅咒虽然不理解哥哥胀相为什么硬要宣称铃木月是他们的妹妹,出于对哥哥的敬爱和尊重,他们迅速接纳了铃木月,将她纳为【同类】。 血涂笨笨的,说话颠三倒四,但会冒着被花御暴打的风险进入森林给铃木月采花编织花环;坏相的性格在兄弟三人中较为稳健,明明对自己崎岖的后背自卑,却会忍着羞赫与不耐为铃木月表演‘魔术’。 虽说所谓‘魔术’只是将后背溅射可控的血液变换成各种模样。 本质上胀相三兄弟并没有错,铃木月无法站在道德制高点斥责他们,她不恨他们。可也无法做到真心接纳。 但当胀相顶着海沼青树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对着她哭泣。 他对她特别只是因为这具身体里残存铭记的记忆,属于青树的,作为哥哥的记忆。 因此胀相的某些话,某些行为,带给铃木月熟悉感的同时,又令她悲伤,下意识想要打开心房接纳,依赖他。 这不该。 但铃木月无法得知的是,胀相接纳融合了海沼青树所有与月有关的记忆。 理所当然的照顾妹妹,同时克制忍耐隐藏爱意。 看到胀相红着眼尾,泪水停留在眼眶里打转。他知道月不喜欢他,抱着身子蹲在远处树下,没有妹妹暖心安慰,只得自己独自承受消化悲观情绪。 第60章 里梅余光瞥到,冷嗤嘲讽:“废物。” 铃木月无视回身,然而那双红眼尾魔障般时不时浮现脑海,将唇瓣咬得发白,她深呼吸转头,没有去看里梅震惊愤恨表情,朝着胀相走去。 “喂,起来。” 抱着双臂冷言使唤,胀相不明所以,身体反应快过大脑,翻过手掌擦拭眼尾湿润,胀相彷佛被抛弃的小狗一样湿漉漉跟在妹妹身后。 不觉得妹妹高高在上吩咐有什么不对,胀相垂着脑袋听话蹲在树根,不管妹妹要打要骂都无所谓,他只有妹妹了。 哪怕这样自暴自弃安慰,胀相心底角落仍泛起密密麻麻针扎一般的痉挛痛苦,自我麻木罢了。 预想中的打骂没有,领域中的森林不会有鸟雀,蝉鸣,空气安静的诡异,胀相感到自己被揽抱进一个温暖怀抱,她扬起手不是为了打他,轻轻拍在他的脊背,手指顺着垂落发丝滑落肩膀。 这是他的妹妹,难以接近冷言自我却仍然保持内心柔软,是妹妹,他的。 将胀相留在森林深处发泄情绪,铃木月裹着满是胀相眼泪的衣服慢悠悠走着,早知道他这么能哭就不来了,新衣服脏了,这地方可没法洗。 前方树背上倚着马尾青年,那张死白满是缝线的脸上充满笑意,眼底诡谲。 “嗨,我可听见那家伙还在哭。”月摸不准眼前名叫真人的诅咒的脾性,里梅劝说她不要与这些不相干之人过多接触,对于目前事情的发展,显而易见他们是凶手,想到这里,月眼神冷下来,“关你什么事?” 明明对着里梅和胀相的时候,就算不耐烦也会软软忍耐,真人无所谓笑了,随性上前握住她的手,触碰到灵魂前依旧被不可抗拒的力量震退数步。 只有她的灵魂是这样。 找到新玩具的好奇乐趣暂时抵消人类傲慢态度,真人饶有兴致舔舔唇。 人类反应速度比不上咒灵,慢半拍的月后知后觉被握了手,蹙眉嫌弃,她丝毫不避讳真人,从袖子里掏出手帕使劲擦拭被碰到的手背。 啊,这倒有点过了。 手帕在咒力攻击下化为烟尘,察觉不对劲的人类少女转身要跑,真人嬉皮笑脸哈哈大笑上前正要一把拦住她,带有剧毒的腐蚀血液穿透胳膊,眼睛透过伤口依稀可见脚底草地。 被穿了个圆润整齐的孔。 “手。”血液在他的操控下乖顺,狠厉,胀相本人面对家人以外的存在,同样如同掌下血液这般漫不经心却充斥满满攻击性,“拿开。” “什么嘛。”无辜嘟嘴,真人将手从月腰上挪开,慢慢从压着的人类身上起开,他高高举起手掌示意自己无害,“只是和她开个玩笑,胀相你一点幽默感都没有欸。” 诅咒绝非善类,胀相不会天真到相信真人只是单纯和妹妹开个玩笑。 他上前牵住月的手,侧睨来的眼底满是警告,真人做了个鬼脸,无所畏惧的态度惹得胀相瞬间黑脸。 月不是平白受了委屈会自己暗暗忍受消化的类型,何况他们这帮人有暂时无法对她下手的约束条件。 人类是需要通过食物维持生理机能的。 照旧是脸上有缝线的女人负责跑腿。 普通人看不见咒灵。他们闹得这么大,五条悟和夏油杰一定早有防备,这个节骨眼上咒灵出去惹出事端只会制造不必要麻烦。 买回来的东西反悔不要,挑三拣四仗着他们杀不了她,在里梅和胀相的保护下肆意使唤挑衅,最先忍不了的是顶着火山头的咒灵。 喷发的火焰猛然拔高周遭温度,没有自保能力裹着厚重和服的月第一个感到不对劲,太热了。 可她等的就是这刻,明知他们做不到更是冷嘲热讽:“怎么?想杀我?那你来杀好了。” 真人和花御拦住恼火大喊的漏瑚,陀艮惬意游在海里围观,里梅胀相隔岸观火,羂索闭上眼睛,额角忍出青筋不得不出声打圆场。 一群废物队友,她得忍。 马上,就快到万圣节。 到那时,这些家伙没了利用价值,死路一条。 第42章 2018年10月31日19点整。 以东急百货店东横店为中心,落下了半径约400米的帐。 “听说在万圣节这天,有很多人从茨城和栃木过来。” 四周游荡着的奇装异服在节日气氛烘托下吆喝大喊大叫,女人抿了口酒精,另只手捂住半边被音乐震麻的耳朵,略显冷淡朝同行人开口。 角落边一行人喝了酒嬉笑打闹,跑头的男子面前空无一物,却好像无意撞上墙壁一样被重力掀翻在地,伙伴嘻嘻笑笑打趣他才喝了几口就上头。 摔在地上的男子揉揉屁股,无辜指着前方:“不是啊,前面好像真的有堵墙······” 嬉笑热烈气氛中,不知何时赶来的警察围起橙黄警戒线,自角落吹袭喧闹人群的龙卷风,无知无觉的人类尖叫着被卷进漩涡。 20:14,东京都涩谷区。 东京地铁涩谷站13号出口方向(【帐】外)。 “这是那种【只将普通人封闭在内的帐】,普通人能进不能出,【窗】则要看个人差异,而所有术师,包括辅助监督在内,可以自由进出。” “手机信号呢?”七海问,身后带着猪野和伏黑惠,是这次任务协助并培养的对象。 伊地知回道:“没有,要联络的话,需要走出【帐】,或者让我们辅助监督人肉传讯。” 第61章 审视半刻,对眼前棘手现状感到头疼的七海自言自语:“这次的事情可就不好收场了啊。” “所以,五条前辈呢?” 涩谷马克城,美食街入口(【帐】外)。 野蔷薇不解,野蔷薇疑惑:“没人?车站旁的全向交叉路口?这是万圣节的涩谷啊?” “好像在里面发生了什么。”时间紧迫,辅助监督新田知尽量化繁为简介绍目前情况,“人们四散奔逃到【帐】边缘,口中还叫喊着····” 【把五条悟叫来】 唔,真够乱的,里面。 滞空的五条悟俯视车站内拥挤堆堵在一起奇装异服的人群,手指蜷缩蹭了蹭脸颊。 按照机械丸得知的计划,在涉谷当天,诅咒一方会对他进行封印,至于夏油杰以及其他咒术师,他们的目标是能杀尽杀。 狂妄无知天真的想法。 五条悟冷脸从人群头上踩过,他的愤怒整整积攒了一个月,说什么也不会放过这次计划的诅咒们,就以他们的死来铭记这次失误。 月被束缚在电车里,不断出现神智恍惚的改造人晃晃悠悠从她身边走过,诅咒乐在其中,笑着笑着捧腹擦拭眼角泪花。 “你不开心吗?”余光注意到月满脸嫌恶,真人不解蹲下身将脸搭在她的膝盖之间,他温柔捧起人类指尖,笑着揉捏恶劣弯眸,“哦,我忘了,你也是人类,看到同胞这样,害怕还是不忍呢?” 里梅想呆在月身边,被羂索制止了。 按照她的计划,漏瑚花御胀相在站台里利用周遭人类拖延消耗五条悟,陀垦和她藏在隧道等待发育,无所事事的真人派去地下准备拿手好戏。 里梅负责善后。 人类如同行走在丛林中密密麻麻蚂蚁,即使杀了一大群,也会残余无数。 月不能提前出现在五条悟和夏油杰视线内,跟在真人身边最为妥帖。如果意外发生,真人毕竟是个特级,更何况他可以制造无限制的改造人充当阻碍。 里梅当然不同意,真人反而相当痛快的立下了绝不会伤害月的束缚,一回生二回熟,他立下束缚闭眼就来。 月因为压制在身体上的咒力无法动弹,只能用愤怒眼神表达不满:“滚开。” “我说啊····”湿冷指腹游蛇一般沿唇角摩挲至唇中,手下微微用力按压泄出内里洁白与柔软,真人出神盯着,眯起眼慢慢凑近那张淡色唇畔,“再惹怒我,你试试?” 过于暧昧暗藏杀意的氛围激得铃木月后脊发凉,胸腔中的心脏跳动的频率震耳欲聋,她深呼吸闭上眼,不作任何反应。 真人反而更加不满,扫过瑟瑟发抖挤在一团的人类,他忽然有了个绝妙想法:“垃圾也够用了,剩下的这些人类,只要你求我,我就放过他们。” 意料之中人类睁开眼,神色平淡:“求你。” “好敷衍哦。”真人撒娇晃晃她的膝盖,睁眼间一旁抱团的人类中又出现无数改造人,月慢慢垂下眼睫,咒灵还在笑,天真的,无阴霾的,“呐,最后一次机会哦。” “怎样求你才满意?” 真人是自人对人的憎恨和恐惧中诞生的诅咒,自然的,理所应当个性阴险狡诈,残忍冷酷,他厌恶人类,从表情就能读出肮脏心理的下贱虫子。 人类的虚伪,自私,卑劣,他一清二楚。 可眼前的人类似乎不太一样,能触碰也能感受到灵魂形态的真人自第一眼起,就迷上了她近乎透明的灵魂。 他乐于观察她。 见过她的灵魂偶尔会出现一抹浓灰或漆黑,那是恶念,异样的色彩总是消散的很快,无论黑白红都无法在她的灵魂上留下印记。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类存在呢,真人想不通。 真人迄今为止所见过,所改造过的灵魂多少存在缺陷,铃木月的身上同样存在缺陷,就像刚才他咒杀人类时,她的灵魂充满黑红。 愤怒与厌恶? 转眼间那点色彩又顿时消失,她的灵魂不会为任何事物停留。 说着恳求他的话,内心坦荡无畏,她真的是不忍心看到同胞遭受折磨才这样做的吗?真人脑海猛然蹦出这个念头,愈演愈烈将他烧灼。 或许,她压根不在意,只是所受的教育与人类社会的规训的影响。 知道她或许是个极度冷漠的人,真人愈发兴奋:“你主动抱我,嗯~让我想想,人类这个时候会对喜欢的人说什么甜蜜谎话。” “这是在恶心我吗?” “是吗?”笑眯眯的诅咒解除禁锢,蹲在地上大展双臂等待猎物投怀送抱,他催促她,“无所谓了,快点吧。” 她扑过来,连带着和服上艳丽绣花一起,像只蝴蝶翩跹进他的怀中,紧紧相拥的感觉如同杀欲满足后餍足,真人眉眼弯弯,人类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真人,你知道,痴男怨女为何总会两看相厌?”月拥抱住他,视角盲点中她伸出胳膊探进衣袖摩挲,诅咒在思索她问出的问题,何其可笑,匕首抵在心口没入血肉,月移动身子与他四目相对,“人类擅长欺骗,无视承诺,更是只会选择对自己而言有利的决定。” “我不喜欢人类,若是有余力救赎他人我会愿意。” 铃木月从始至终最爱的只有自己,她是个彻头彻尾鲜明的利己主义者。 属于胀相的咒力灌进身体,一时不备真叫他着了道,带有艳丽绣花的衣角从真人手中溜走,她的灵魂到这时依旧纯白,毫无负罪感与恐惧的人类。 第62章 他们源是【同类】才对。 羂索设下的帐只针对普通人,咒术师则可以自由出入,月握紧手中缠绕胀相咒力的匕首,寄希望与此能够带她逃离。 暗角处猛然逃出一只庞大咒灵,坚硬口器距离月脆弱脖颈几厘米的档口,一只布满灰层伤痕的手揽腰抱住咒灵将它掷远,少年有着一头罕见粉发,见与普通人拉开距离后毫不犹豫对诅咒进行祓除。 暗紫色的血溅了满地,有些落到月月色衣角,少年用衣袖随意擦拭脸颊血渍,垂眸看见月面容那刻有半刻怔愣:“你?” “月姬。”脸颊浮现黑纹,是宿傩利用束缚暂时得以控制身体,虎杖不会记得,规则如此,他上前一步步靠近月,对上月防备视线,他下意识摸了摸脸颊,“这不是我的身体,我只是,暂时借用。” “对不起。” 月抬眼定定看他。 不可一世的诅咒之王俯首道歉:“傲慢,自大,狂妄,是我害了你,等出去后,你要杀我,我不反抗。” “宿傩。”月发狠上前狠狠推了他一把,从陷入晕迷到落入敌营虚与委蛇种种压抑在心口的情绪猛然爆发,可月最生气的不是因为这些,“你不信任我。” 月红着眼眶,泪水在眼底打转,她咬唇抬高脸颊,拒绝泪水滑落:“是你的不信任导致我死亡。” 她同样拥有一堆坏毛病,宿傩包容她的时候,月何尝不在包容这个孩子。 宿傩像从前的月,月因此对他献出所有。 “你所瞒着我的事,无非是和里梅用特殊的方式在如今复活。”宿傩没有否认,月气得上前又拍了他一掌,他彷佛没有痛觉一样迟钝受着,捧起月打红的手掌吹气,“时间紧迫,我带你出·····” 回过神的虎杖悠仁发现自己竟然捧着那女孩手掌,他垂着脑袋,嘴唇离艳红手心极近,近到鼻尖立刻嗅到铁锈腥气混杂着温和冷香,喉结不自觉滚动,悠仁红着脸松开她的手后退撤出安全距离。 “抱歉,刚刚是·····” “小鬼,带她离开帐。”身体控制权在虎杖这小子手上的事实,没有哪刻比今天更令宿傩火大,他耐着脾气,“拯救非术师不是你的责任,快点的。” “可以。”悠仁点点脑袋,月是亲昵的叫法,刚认识就这样叫实在太冒昧,“铃木小姐,跟我来。” 实话说宿傩提出的这点要求并不过分,何况眼前少女还是五条老师重视的人。 “要去哪里呀?” 真人笑着反手擦掉脸颊溅上的血痕,眸光似不经意划过虎杖身后的月,从他身后奔涌而来的改造人跌跌撞撞跑向虎杖:“宿傩的容器。” 还有··· “月,刚才的问题,我想到了回答,你要听吗?” 只是一会功夫,她的灵魂竟然染上了浓艳雾粉,好让人嫉妒啊。 虎杖悠仁直道不好,果然在诅咒念出月小姐名字时,体内的宿傩陷入疯狂暴动。 第43章 咒术师与诅咒打的有来有回,周边建筑或被咒力碾成齑粉或被重力打得四溅,两人极有默契隔开月藏身的角落,四周纷乱唯有她得以独活。 “怪热闹的。”温热手掌虚虚遮挡月的视线,她有些茫然的,顺着深色袈裟一路打量到夏油杰脸颊,他笑得温和,语气轻轻柔柔,“不认识我了吗?月。” 夏油杰在,月下意识探向他的身后,没有五条悟的身影。 “咦?!夏油先生!” 眼尖的虎杖悠仁瞥见来人,惊讶大喊,竟然连夏油先生也出现在这。 “悟不在这里。”俯身收起手指点点月的额头,少女捂住额头不满回瞪,夏油杰遮住嘴轻笑,收敛懒散准备战斗,“闭上眼,数到一百。” 随着夏油加入战场,二对一,诅咒难免感到力不从心。 麻烦的咒术师,明明人类的问题,他好不容易才想出答案。 宿傩容器的攻击可以直接冲击灵魂,以他为主,那个袈裟术师为辅,攻击间密不断。 制造混乱的改造人被袈裟术师放出的咒灵持续消耗,咒术师本人游刃有余,强悍的体术攻击丝毫不亚于宿傩容器给他造成的伤害。 【咒灵操术】。 四大特级咒术师中的夏油杰。 痴男怨女为何两看相厌。因为爱只会带来痛苦,可他们是【同类】,清醒而不会沉溺情爱,没有爱,何来相厌。 不甘心,咒术师垂下眼睫强行吸收,诅咒感到意识逐渐消散,成为他人手中操纵的无意识傀儡,还不如被祓除。 人类听话数到一百睁眼,咽气诅咒弥留意识死死紧盯着她,看着她起身,看她被咒术师围着嘘寒问暖,看她冷心冷肺,无动于衷。 真人大笑,他们果然是【同类】。 “悟在里面。”试探去勾月的手,细致观察到她的表情并不抵触,于是在虎杖悠仁惊惶的视线中大方牵住月的手,“里面还有普通人,由着悟闹下去不好,至少让他亲眼看见你安全。” 月蹙眉。 夏油杰好似她肚子里的蛔虫,她一蹙眉夏油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干脆解释:“【帐】内没有信号,手机等智能工具都无法使用。” “咳咳!” 大声且剧烈到无法忽视的咳嗽声打断两人眼神交流,夏油杰回身,明明温和一张脸,虎杖悠仁却觉后脊一凉。 “额,两位,宿傩····”他指向自己脸颊中央浮现的红眸,那眸瞪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因愤怒而布满红血丝的眼球可怖诡异,“放开你的手!肮脏的人类。” 第63章 “宿傩。”他还敢凶人,月还没原谅他,上前强制闭上他的眼皮,宿傩敢怒不敢言,只偷偷在虎杖手背浮现另只红眸,“没原谅你之前不许擅自开口。” 宿傩气的差点没咬碎牙齿,到底乖乖听话沉默。 脸颊被微凉指腹触碰的感觉残留皮肤,悠仁跟在夏油杰和月身后,捧住半边脸莫名眨了眨眼,能制住诅咒之王的奇人,小小一团,也能这么凶啊。 车站内比地下几层要干净许多,或许是因为真人制造改造人导致乱糟糟的原因。 除了被咒力轰炸出的深坑裂缝,因慌乱不明情况抱团取暖的人群,上面并没有多余损失伤害。 要找人的相当显眼,未被灯光照耀到的黑暗隧道时不时被浓厚咒力打亮,白发青年沉着脸,无光眼底盛满疲惫,月见过的,那只火山头咒灵在他手底残酷祓除,灰都不剩。 四位诅咒如今还有一位陀艮和羂索情况不明。 五条悟一步步走向九相图,虽然潜意识总觉得这张脸眼熟,但以他目前浑噩迟钝的思绪,完全无暇考虑。 祓除就好。 做好备战姿势的咒灵忽然僵在原地,五条悟似有所感,顺着咒灵视线一眼瞧见高台之上华服包裹日思夜想的少女。 “月?” “妹妹!” 想到某种不可能,五条悟诧异将胀相上下扫视,果然从咒灵身上瞥到几分熟悉影子。 “悟。”杰慢悠悠走到五条身后,眸光自下而上扫过胀相,端的是无视。该杀还是放过的问题纠结到五条悟,他烦躁揉揉发丝,从口袋摸出墨镜戴上,“杰,你的人呢?” “在外面和高专的人一起善后。” 如果不是担心悟发疯太过,夏油杰也会带月到外面避险。 五条问:“这个咒灵?” “先放过。” 夏油杰神色不明用余光朝五条悟示意不远处的月,要动手也不能当着月的面,五条悟了然,无视咒灵朝高台上的少女闪去。 离月只有一步之遥,眸中倒映突然闪现在少女身后,额头带有缝线的女人,她身上有股令五条悟厌恶的味道。 裹满咒文束缚绷带的方块在月身后打开,少女回头的功夫就被封印在内,五条悟慌乱间错愕伸手。 五条悟下意识的举动大大取悦到羂索,扬唇举起手中的【狱门疆】,仗着里面封印着铃木月五条悟不会对她动手,羂索猖狂嘲讽。 “母亲?” 虎杖悠仁紧锁眉头,从小被爷爷抚养长大的悠仁对父母的印象并不深刻,他唯一一次见到父母,是在爷爷房间藏起的相册里,那张泛黄照片。 说是照片,其实只是从结婚证上扣下来的证件照。 站在父亲旁边的女人,和当下这个掠走月的女人,夸张来说完全一模一样。 似乎听到了悠仁的呢喃,羂索朝他所站的位置漫不经心看来,这个孩子出生的意义如今他也成功做到了,身为父母怎能吝啬夸奖。 花枝乱颤捧腹大笑:“是悠仁啊,一眨眼竟然长这么大了,想想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真叫人怀念啊。” 不对! 虎杖悠仁握紧拳头,他闻得到这个疑似母亲的女人身上令人作呕的味道,污泥一般刺鼻。他没有母亲,唯一的家人只有爷爷而已。 坚定目光再度抬头,没有看到自己设想中少年心理防线破防崩溃的悲惨模样,羂索啧的翻了个白眼。 里梅在羂索身后出现,宿傩若有所思,只见羂索抹掉大笑挤出的眼角泪花,高举【狱门疆】宣布。 【十一月九日,仙台市,鄙人诚邀众位赏脸参加。】 羂索笑着环顾四周,车站内陆陆续续赶来无数咒术师,刚刚合伙杀掉陀艮的七海等人就在其中,人来的差不多了。 她举起手心方块,伴随刹那消失的身影,含笑声音准确进入每位咒师耳朵。 【奖品即为鄙人手中之物。】 【恭候各位大驾!】 第44章 第44章(正文完) 好吧,又被关禁闭。 月习惯了的随意找到块干净地方坐下,脑袋磕枕着手臂放空思绪试图进入睡梦麻痹自己,翻来覆去反而愈发精神。 再也忍不住,月爬起来对准上天怒骂:“什么烂剧情!情节设计成这样何理吗?” 一个炮灰角色三番五次被抓住关起来,主角不是在救她就是在救她的路上,一次也罢,来来回回重复情节,真的有人看吗?月无语。 “高一降到初中,好,我忍了,初中降到小学,我努努力也忍了,好不容易再次熬出头,备考高考的最后一年,竟然敢让我陷入昏迷!” 月彻底崩溃,拽着头发踢墙泄愤大喊大叫:“我多喜欢上学!来来回回三十年的时光,拿来工作存款都有了!” “哑巴了!拿笔戳我呀!” 不管她怎么吆喝怒骂,这次【神】通通不回馈反应,月叉腰气鼓鼓骂了会,久久没有回应,只得自讨没趣躺回地上闷声窝火。 【神】? 或者说此刻焦头烂额处于半疯半癫的人,任谁都无法相信辛辛苦苦创作的作品突然衍生出自我意识,至少不会是自己心甘情愿相信。 审核通过的稿件在杂志印刷前忽然面目全非,前天设定好的剧情,潦草稿件一晚后成品全新,剧情稀碎,光是截稿日前他疯狂加班改画的次数,十个手指都数不过来。 第64章 笔下人物拥有自我意识,对于创作者来说好坏参半。 将脑海内断断续续的想法跃然纸上,绞尽脑汁描写刻画,笔下的人物某种意义上蕴含他的心血,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他某刻的确感到惊喜讶异。 可他是作者,是与杂志社签有合约的打工人,是需要创作回馈度日的普通人,他不可能大度到眼睁睁看着剧情被篡改。 剧情需要人物推进,他便设计情节扼杀人物,笔下登场的人物于他而言只是无数可以利用的工具。 他知道怎样留下伏笔,怎样设计抓人眼球,每年被砍掉的剧本无数,从创造者的角度,他认为自己没有错,大家都想自己的作品受到欢迎喜爱,这毋庸置疑。 先是那个女孩,最初的设定里他只是写下一句【夏油杰的暗恋对象】。因为要创作一位性格偏激,前后反差巨大的反派,从开头起他就在设计如何让夏油的黑化‘合理’。 世界自行弥补了他未曾刻画的,那女孩与夏油杰相处的空白。 一个拥有名字,有自己独特经历的人,她拒绝自己成为他人的垫脚石,连同世界一起拒绝了她的死亡。 女孩的觉醒只是个开头,让他十足感到惊吓恐惧的,是五条悟,他笔下设定最强之人。 如果被五条撕开剧本来到现实世界呢?他担惊受怕,大脑受到严重影响连睡梦中都梦到五条追杀他。 为了抗衡约束五条,他设定了另一位最强。 前情介绍过五条悟是当代最强,他只能钻时间空子,刻画了一位古代的最强诅咒师,按剧情让诅咒之王顺利复活,约束五条的目的成功到达。 至少因为处理诅咒之王复活,五条那家伙没时间盯住他的漏洞。 担忧剧情混乱,人物逃脱空间,他愁白了发,眼底黑青愈演愈烈,不管不顾偏离设定。 起初新颖的剧情与新鲜的人物设定为他吸引了大批观众,他从中尝到了甜头。后续发展却未遂人愿,每当他描写死亡,便会引来部分观众抗议愤懑。 看到网上对他发泄不满,满满恶意的评论,他自内而外感到不被理解的孤独气愤。 搞什么?!剧情就是热血少年漫,随着剧情死几个角色很正常的事。明明前辈作家也都是这样刻画的,怎么到他这里就不可以? 他由衷感到委屈闷气。 最初对笔下人物觉醒的那点好感消失殆尽,由爱生恨,他真切谋划他们的死亡。 最先觉醒,打破一切剧情枷锁的人同样恨他。 她骂他将生命造的太滥,毁的也太滥。(注1) 人终有一死,无人可以拒绝死亡,只是众人由心拒绝粗制滥造敷衍了事的死亡,死亡本应顺应自然。 既定的死亡脱离真实。 因此他们觉醒,毅然反抗命运,哪怕结局同样会迎来死亡。 责编的痛骂,观众的不理解,笔下觉醒的人物,一个个成为压在他身上的大山。画笔横在桌边,无形之手控制画笔,在空白稿件下绘下一副又一副拯救之画。 他想要他们死亡,可亲眼看到他们为了拯救甘愿俯身死亡,他忽然吐出口浊气,拿起画笔在板上画下。 【如果,你甘愿牺牲,我可以终结一切。】 咒术师,咒灵诅咒,对人类不利的一切,他可以抹除设定将笔中世界改变成为如同现实一样的和平世界。 “我拒绝。”铃木月反对,牺牲自己造福大家,圣人会做的事,她本质是个自私的人,“何况这个世界本就在慢慢变好。” 【会有很多人因为咒灵而死?你确定要因为自己的任性造成无谓牺牲?】 “你和我交流的这一刹那,同样也在死人。” 铃木月歪头反驳:“难道这些人也是因为我而死?咒灵不因我诞生,我又为何要对他人的死亡负责?” 最烦道德绑架。 “何况,最根本的原因不在我,是你给这个世界套上了如此设定,你才是最根本的凶手!” 哥哥······ 许多人本可以避免死亡。 铃木月愿意坦然接受责任。可他人推卸于她,本不该她承担的责任,她不是傻子,会傻傻应和。 【神】很久没有回话,铃木月耐心等待着,黑暗中所处的逼仄环境突兀泄进光亮,有一只伤痕累累血污肮脏的手撕破暗色,朝月涌来。 【你的性格果然不讨喜。】 时间空间进入停滞空间,四周刹那白光明亮,顶在头顶的笔不复往日凌厉,慢吞吞叙旧般。 【你知道吗?我本来想画一部少年成长热血漫。】笔顿了顿,他想起责编质问剧情为何从战斗猛然变化为少女恋爱,人心是最难控的,他多少有点累了,【不知算是被你毁掉,还是我的傲慢自大毁掉一切。】 【无所谓了。】 【可是,我还是很讨厌你。】 死灭回游后,现存咒灵诅咒诡异消失,与之一同消失的连带咒术师天生自带的咒力,咒术师与普通人的隔阂真正意义上被打破。 世界似乎和平了。 大批咒术师回归普通社会,经历社会不亚于咒灵的摧残,他们才晓得普通人的日子也不痛快。 条件优渥一点的咒术师借此外出旅游,例如七海,冥冥。灰原回老家和父母妹妹一起经营店铺,家入硝子进入医院照旧救死扶伤,歌姬应聘女校从事教师职业。 第65章 年轻的学生各有所长,虎杖悠仁高专毕业后进入体校,眨眼见就成为冉冉升起的体坛新星。 体内的宿傩没有消失,悠仁去看医生,心理医生不知道咒术的存在,大胆断言双重人格。两人摩擦在一起相处多年,多年后不得不忍着厌恶如同对方。 每次虎杖悠仁参加比赛,观众席上总会有两个人格外卖力的喝彩。 厨师里梅是为了给宿傩应援,倒是胀相口口声声说他是悠仁的哥哥,悠仁不解,每次见到他都十分头疼。 野蔷薇还是时不时想进入演艺圈工作,不过现在呆的公司待遇好,她慢慢也看开现在星探没眼光。 伏黑惠和姐姐同样进入企业工作。 五条家的家主少爷和盘星教的教主短时间不愁生计,只是,偶尔旧友相聚会,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中,他们会下意识感到孤寂。 像是,丢失了自己格外重要的存在。 【你看,没有人会再记起你,他们有各自的幸福,而你,只是他们生命中微不足道的路人。】 又是一年春,万籁寂静。 月照旧无所事事呆在纯白空间,裂缝一点点破裂,她回过头,看到一群人笑意吟吟奔向她。 第45章 番外一:葬 动乱措手不及。 拍卖会场处处混乱尖叫伴随跑动猎杀,一场关于血猎追捕吸血鬼的猎杀,往日里高高在上的血族浑身狼狈,尤其在他们被人类犹如驱赶牲畜一样驱逐赶到一楼大厅时。 有血族怒红眼自觉尊严受损,张开的獠牙即将扑上一旁未作任何防护的人类,刀身冷光一闪,血族维持着扑食的动作从中间一分为二。 青年甩掉刀身血渍,长靴踏过污糟血液,无言走上最顶层。 一楼负责此次围猎的血猎队长注视着青年高挑冷酷背影,下意识紧张吞咽唾液,因恐惧而浑身发抖。 不知会长从哪里挖来的煞神,虽说这次围剿大获全胜功劳主在青年,可队长想到路上惨死的两位的队友,不由太阳穴阵阵抽痛。 疯子,漠视法则的无道德者,喜爱杀戮的强者,这是队长短时间接触中从青年身上看到的本相。 顶楼亮着微弱的灯,软皮包厢门紧闭,青年撩了撩眼皮,踹开门的瞬间一刀解决两个埋伏的血族,血溅到青年脸颊,他嗅到那是属于高等血族的味道。 墙壁银幕上正在投放一楼场景,门两边无数血族警戒拔剑,青年樱红色眼瞳漠然掠过他们,视线定在正中央沙发上坐着那人。 “好不容易找到适合你的礼物。”她开口的瞬间,周遭候命的血族们瞬间消失,青年快步朝她走去,一双染血的手轻轻拢住她的裙摆,“原先还奇怪,为什么最近那么多领主传信于我,抱怨血猎中出了个棘手人物。” 曜石一般光润的眸缓缓垂下,她俯视蹲在地上面无表情的青年,透白的指撩过他面颊凌乱碎发,声音放得很轻。 “我的骑士,这是背叛。” “我从未背叛你。” 始祖弯起唇角微笑,繁冗裙摆下翘起的脚踹上青年胸口,青年顺着她的力道倒下,贴身制服包裹着的心口出现纹路繁杂的五芒星契约,他拱起身子侧过脸剧烈喘息试图平复身体异样。 “那么,你是在讨我的注意喽。”始祖轻飘飘说。 “不。”周遭寂静,青年几乎是咬着牙从咽喉挤出这句话,他用力握住女人细瘦脚踝,望向她的眼底不甘浓烈,“月,我厌倦做你的情人,或是你背后默默无闻的侍卫。” 这是月没有想到的回答,她沉默的,看了眼地上与欲望挣扎的青年:“取代我?还是,杀了我?” 青年更愤怒了,漂亮面容扭曲挤成一团,他瞪着月,至始至终无波澜的眸底浮现出月不理解,未曾体会过,蕴含着巨大能量的情绪。 她感到自己有些难过,可血族没有心脏,怎么可能会产生多余情绪。 始祖的沉默无疑为青年未熄灭的怒火推波助澜,青年气愤侧过脸张开獠牙咬上女人小腿吸吮血液,躁动的契约在甜美气息中慢慢平复。 吸血鬼的獠牙会释放某种特殊毒素,用以麻痹猎物,而血族则在吸血过程中满足欢愉,这同样是天生无情的血族唯一获得情绪的方式。 意乱情迷时月望着眼前的青年偶尔会想要亲吻,然而青年用手掌遮住月的下半张脸无声拒绝,又出现了,那双望着她的血色眸中浮现的挣扎。 月眯了眯眼,她自认对自己的骑士足够慷慨,没有一位贵族会容忍自己的下位吸食其血液,对血族而言,这是不可理喻且疯狂的。 “宿傩。” 她喊他的名字,同样是二次通牒。 “生日礼前我会回来。” 宿傩整理好凌乱制服,他跨步走到冷脸始祖面前,逾矩而不容置疑地捧起她的脸,朝她脸颊落下一吻。这并不属于骑士的吻手礼,更像爱人间撒娇亲昵。 包厢门虚掩在一块,苍白指尖抚上脸颊,月茫然颤动眼睫。 吸血鬼是被神抛弃的造物,以鲜血为食,以杀戮欢愉,他们是天生无心的怪物。 血族强者为尊,上位者无所顾忌支配弱者,愈是拥有原始血脉便愈为强大。月活了千年?万年?久远到她几乎要模糊掉时间这个概念。 从有记忆起,月便知晓自己是食物链顶端的支配者,她成长的也远比父母期望的更加出色,冷酷,残忍,理性的高傲者。 第66章 她无所谓族群,同伴,亦或是人类,表面上她尽责做到领袖应当做到的一切。 女巫。恶魔的代言人,同为被神厌弃的存在。 五个中阶血族,三个低阶血族,九个充当血仆的人类。关于见到宿傩的第一面,月记得非常清楚,透彻月光经由花纹绚丽的破碎的窗户,照亮满地狼藉。 女巫之子,被人类进献的最低等血仆,在失力狼狈的状态下清洗了包含血族在内共十七人,月当时受邀参加领主聚会,听到传话很感兴趣。 不同于其他血族深感耻辱,他们认为那少年是人类特地送进来挑衅的。月只是单纯的好奇,人类软弱,无能,她那时不认为是少年本身力量所为,只是觉得他或许与恶魔做了交易。 简直像是从血海中刚捞出来的,少年气喘吁吁戴着镣铐被捆在十字架上,那双混沌带着些许疯狂的红色眼眸扫过众人,最后落定到月身上,带着某种执拗与令人厌恶的粘稠。 “我要做你的侍卫。” 意识到少年在和她讲话,月傲慢地,垂下眼皮轻轻瞥了他一眼:“将死之人。” “你会同意的,因为你的身边都是废物。” 困住他的锁链被少年不知从哪掏出的利刃砍断,他身影如魅,匕首刺向离月最近的一位血族,那是一位高阶血族,然而在少年的偷袭下硬生生被砍下头颅只能大睁双眼表达不满。 “我会成为你最趁手的一把匕首。”少年双手捧上沾染鲜血的银刃,自保的武器,或者说是他本人的性命,无所顾忌献给月,“你会同意,对吗。” 少年没有用疑问句,那双艳色眼眸写满笃定。 从容,强势,月好像没有理由拒绝,然而她不信任人类,所以带他回去的当晚就对他进行了初拥,并在他身上刻下契约。 只要他体内流动着她的血,他就永不会背叛。 令人胆寒的人类少年犹如提线木偶一样乖巧由月摆弄,在很长一段时间月用他用的相当顺手,少年也的确实现了他一开始的承诺。 他成为了她最趁手的利刃,衷心的骑士,进而演变为贴心的伙伴。月对他付诸一切,就是这样一个赤忱存在,在五年前,引诱她摘掉伊甸园的禁果并吞下。 他所渴求的欲望月并不热衷,血族只会在进食杀戮时兴奋,月只是觉得他那副为她着迷的样子很有趣,她浑然不觉自己的恶趣会将自己推向何种置地。 一年前,青年告诉她自己要离开。 心脏像是被万千尖针扎了一般,刺刺麻麻,她蹙眉不满瞪着他,无声表达自己的意见。 一向对她包容的骑士这回彷佛瞎了眼,继续重复了一遍请求离开的询问。 月冷冷对他微笑:“好啊。” 她没有刻意关注过宿傩,下属讨好询问是否需要跟踪暗杀他,她也没有同意。 失控,宿傩离开很久后月才理清自己当时的情绪,她本应为一个下属失控而感到愠怒,然而那天月枯坐良久,迟迟没有更正做出改变。 一年未见,因为契约的缘故,月能感受到宿傩的实力又增强不少,他也远比从前更加成熟,强势,恶劣。 不明所以的吻。 月果然还是无法理解他在做什么,想什么,但她愿意包容他的放肆,同样容忍他的任性,只是自己从小养大的骑士进入了青春期,幼年人类都会经历的痛苦。 她本该无需担忧。 这样想的月,一个月内收到了至少二十封来自不同领主要求领兵讨伐血猎的请求谏言,月抬手挥落一大摞书信,胳膊撑在桌面用力按住脑袋咒骂。 宿傩那家伙究竟在做什么! 找到宿傩时,他脱离血猎队伍正孤身一人坐在湖边望月,月化身的小蝙蝠扑簌扑簌抖动翅膀稳稳落在宿傩肩头。 没等月斥责出声,宿傩遮住脸弯腰低低笑起来,樱色长发随着动作大半遮住月,她愤怒煽动翅膀吹飞烦人发丝。 “月,我真开心。”青年弯起手指任由始祖化身的蝙蝠踩上,尖锐趾爪深深扣进皮肤勒出血痕,他却只是笑,“你竟然会来看我。” 这话听起来很奇怪,月满腔怒火猛然泄去,她张张口,想要解释,又陡然觉得自己凭什么要给宿傩解释为什么一年都没找他。 本来就是他要走的,明明是宿傩的问题。 于是月冷下脸,语气生硬质问:“近来关于讨伐血猎的请信愈发频繁。” “啊~”笑意柔和的眉眼听闻瞬间收敛,他眺望远处,压下心口一瞬涌上的暴戾,同样公事公办回复,“又是那些废物吗?他们给你带来烦恼了吗?” “的确,可根源源自你,宿傩,这批废物我用的顺手,不要擅自给我徒增烦恼。” 从面上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月只是通知,可就当她要离开前,沉默至今的青年忽然收回远眺视线定定盯住她。 他问:“除此之外,月,你没有其他要对我讲的话了吗?” “·····”顺嘴的事,月想,她别扭偏过脸,“传信的人说你一切都好。” 所以她没有必要亲自现身。 “我不好。” “什么?” 青年垂下头,额头抵上红眼蝙蝠毛茸茸圆润脑袋,呢喃着亲昵贴蹭,他轻声,语带妄念:“我只是装作很好的样子,月,我想你。” 小蝙蝠快速眨眨眼,下意识想拿翅膀遮住身体,开合羽翼扇到青年侧脸,她瞪大眼,眸中倒映青年含笑无奈笑颜,又来了,那股心悸,羞涩与种种情绪带来的不安驱使月第一时间使用魔力闪现逃离。 第67章 傲慢强大的始祖无所不能,可对于棘手情感,却显得过分懦弱无能。 关于讨伐血猎的谏言请求日日增加,宿傩的名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隐居山林的血族都惧怕的地步,月最初猜测宿傩回归人类社会是为了寻求与她抗衡的力量。 宿傩对血族无感,对人类也没什么感情,月不认为宿傩会犯贱贪婪人类那点温情,毕竟最初就是他的同胞抛弃了他。 他不希望只是站在月的身后默默无名,月便给予他自由的权力。她本有无数次在他成长起来之前暗杀掉他的机会,但最终她没有那么做,反而收敛怒火四处为他寻找下一个生日的礼物。 对月自小受到的贵族教育,她的容忍,对骑士的所作所为理应受到唾弃。只她站在权利顶端,除去自己无人胆敢放肆斥责,何况她出于本心认同自己。 她确实在逃避,时至今日月已清晰明晓自己在逃避的噩梦,她喜欢宿傩。她可以掌控他的所有,那是在从前宿傩还弱小时,现在他有了别的心思。 正如月质问他,而他避之不答的问题。 他究竟是不是要杀了她?如果不是,他费劲融入人类社会恐吓血族又是做什么?要知道月只要还在一天,有原始血脉威吓,手下的血族便不敢对她,或对他放肆。 何况血族永生。 月所疑惑的事情在宿傩生日当天终于有了回答,青年砍下了人类国王的头颅,被死亡与不详笼罩的人类陷入恐慌。 血族惧怕他,人类恐惧他。 女巫与恶魔结合生下的不祥之子?不,他即恶魔。 月撑着额端坐高台,青年挺拔的躯体包裹在暗色制服下,漂亮柔软的樱色长发被红色发带精致束起,目中无人的红眸隔着很远对她弯起。 镶嵌在银饰上的红宝石经由月光折射反射着明媚光泽,对首饰无感的人今日恨不得浑身挂满珠宝,月煞有兴趣挑眉。 青年手搭在始祖膝盖单膝下跪,相似的场景令月猛然忆起初见时他一番示弱,不同的是稚嫩野兽如今锋芒毕露,强势对她露出肚皮袒露弱点。 他之所求不过是为了告诉她,他并非渴求权利与力量,这些东西对他唾手可得,他只为证明自己的爱。 纯粹无暇,不夹杂一点野心利用。 何其放肆,何其胆大。 偏偏全是她娇惯下的结局。 “我爱你。” 明明是野兽居心拨测,她真是,背了好大一口锅。 见月没有反应,青年慢慢直起身,两手撑在椅子扶手之上,宽阔肩膀遮住光亮形成的无形囚笼困住始祖,他的视线扫过淡漠黑眸,又默不作声不受控制滑落到始祖淡色唇瓣,喉结滚动,宿傩唇角抿直艰难收回视线对视始祖。 “吻我吧。”始祖高傲微笑,冰凉手臂揽住宿傩脖颈用力下压,她昂起脸在他唇角轻轻落下一吻,“只属于你的,特权。” 青年闷声大笑,手捧住始祖下颌将她吞吃入骨一般吻着。 长生种的爱糜烂黑暗,幸而她爱上的本就是一只恶魔,死亡也无法停驻的深渊,他们在那里,相爱永远。 第46章 番外二:问蝶 眼前废弃医院建于昭和时代,三年前山口先生从原主人手中高价购入打算新建一家游乐场,没有意外的话预计工期两年内完工。 遗憾的是意外不幸发生,施工工期长时间拖延至今。 山口先生介绍自己不是当地人,因为近些年京都发展迅速,几经碾转在京都站稳脚步,期翼着手中存款准备大展拳脚,没成想出师不利。 这所废弃医院原是片恶名昭著的闹鬼之地。 现代科技发展迅速,人们将神鬼一说归于愚昧无厘头。 山口先生不是迷信之人,当初从原主人那里听到医院闹鬼,还以为是原主人年纪大了胡言乱语,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从师傅画图,请工人,施工,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有几个年纪大的工人反应医院环境阴森,毕竟医院,学校这种地方很受鬼片导演的喜爱,何况加上废弃二字更是引入浮想联翩。 在医院上新起建筑,需要用铲车挖机先破坏原有建筑,再打起地基按照图纸分工建筑。 破坏主建筑后,怪事接连发现,不是工人陆续看到模糊鬼影,就是接二连三有人莫名其妙受伤,最严重的情况下一人死亡。 发现时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呈惊恐状,躯干部分出现巨人观现象,可经法医后续解剖,死者的死亡不超过六小时,正常死亡短时间内是绝对不会出现巨人观这种极度腐烂的生理表现。 施工被迫叫停,山口先生愁的头发花白,通过各种途径找来阴阳师,通灵师,除魔师,钱大把撒出去,效果微乎其微。 日子一拖再拖,山口先生本来已经不报期望打算将这块地转手拿回本钱,转机来的突然,和他同乡出来一同在京都打拼的老乡听闻他的遭遇,告诉他一个联系电话。 “你之前破罐子破摔找的大部分都是骗子,咱们是老乡我才告诉你。”同乡神神秘秘凑近山口耳语,“官方有专门处理灵异事件的存在,普通人平时接触不到不了解不清楚,我也是偶尔得知。” 死马当活马医,山口咬牙打通电话说明来意。 面前的青年比山口见过的各个骗子都更像骗子,堪比电影明星的精致面容模特的高挑身高,不伦不类大咧咧蹲在门口,漆黑大衣不嫌脏的拖落地面,手中高举一份报告。 第68章 虽然山口很怀疑他戴着墨镜能否看清纸上文字。 青年面前还站着一位穿着正式的男人,略微削瘦的身形,黑框眼镜难掩疲惫面容,迄今为止一直和山口对接了解情况的也是他,只知道他姓伊地知。 哗啦啦纸页翻动,山口视角下青年只是随意翻看了下,只见他大手一挥将报告扔给伊地知,撑住膝盖起身悠哉悠哉哼起小曲往里走。 山口拿余光不信任一瞥,伊地知注意到,拍拍额头无奈叹气。 场地内有强烈的诅咒气味,混合着腐臭酸腥。正中央被暴力拆卸的主楼处处断壁残垣,五条悟跨过碎裂墙壁,审视着左右矗立高楼,摸摸头一转脚步走向左边。 最强表现在方方面面,从进楼到祓除不到十分钟,毫无技术含量的工作。 这医院建造,荒废的时间过久,昭和时代电梯并不普及,楼内和两边楼梯落满灰层,蜘蛛见缝插针织网。 五条悟木脸一步三阶跨下楼梯,如果不是无下限开着,他现在身上绝对脏的要命。 三楼到二楼的距离,陡然间他猛然察觉背后隐约的窥视感,没有咒力,因为太过隐蔽以致于他现在才发觉。 欸?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藏这么久? 面不改色继续下楼,步子却由原来的一步三阶变为一步一阶,终于等到那道目光放松警惕,五条悟猛地闪现一把将人揪住。 日光下朦胧虚幻的身影,手掌扑了个空,比五条悟更惊恐的是站在他眼前的少女。留着标准长发,一张苍白脸上格外瞩目的红唇,宽松长裙,白色的。 她没有影子。 真实见到鬼魂,五条悟大脑少见空白,咒力,对鬼有用吗? 事实上没用。 女鬼皱着眉看五条悟对她发了会疯,发现青年的攻击对她造不成伤害后,她直起胸膛不屑一顾慢悠悠穿透墙壁离开。 有阻力困住了她,一道无形透明的锁链系在她和青年之间,使得她难以脱身,青年扬起手臂夸张的笑。 虽然咒力不能造成伤害,但可以先困住她。 “好了好了,快过来。”五条悟招招手,同时扯了扯缠绕在两人手腕的咒力,女鬼因为拉力被迫站在他身边,他嬉皮笑脸,“我可是很有职业道德,给雇主添麻烦是行内大忌。” 女鬼忍不住反驳:“喂?我没有闹事!” “唔。”他蹙眉装作沉吟,转眼间又是一副笑脸,“啊,是吗?你叫什么名字?” “月。” 到底有没有听她讲话?月愤愤瞪他。 月是地缚灵一般的存在,自死后就在医院内游荡,中途也有过伙伴,可他们无一例外或投胎或化为恶鬼被阴阳师祛除。 光阴荏苒,暮去朝来。 原先繁荣的医院因经营不善倒闭,场馆变得空荡荡,不会有新的鬼魂出现,月在日复一日离不开医院的时光内无所事事消磨时光。 有一天,医院出现了一种怪物。没有自我意识,无法交流,本性唯有破坏,摧毁。月和怪物无法互相伤害,多年来一起是和平共处的状态。 直到后来有人想要开发这片土地。怪物一开始只是试探,直到发现人类不会反抗,逐渐大胆起来,月本想通过恐吓吓跑他们,只是领头那位一直认为是意外,坚持继续施工。 死人后,领头陆陆续续找来不同领域的除魔师,月接连重伤,怪物却毫发无损,以致于白发青年一掌轰飞怪物后,月先是感到惊喜,后来又顿感不安,恐惧。 吃过的亏告诉月要潜藏,她自认为自己藏得很好,被青年逮到后月实打实感到恐慌,针对怪物的能力却伤害不了她,月满血复活拔脚离开。 谁知还是大意被困住。 青年上了车后就将下半张脸埋进衣襟闭眼补觉,一路上月不停尝试离开,得出她离开范围至多五米。 车停在偏远郊外一座山下,名叫五条悟的青年伸懒腰打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懒洋洋模样,月冷冷飘在他身后,远远望见藏在山内的古朴建筑。 建筑内全是和五条悟一样拥有超能力的人类,这好像是他们这一类人学习的地方,月若有所思,不知不觉跟着五条悟飘到他的房间。 紧掩的浴室内间隔传来水声,月飘在空中打量房间摆设,东西很杂,屋子空间有限,收拾的再整齐看上去也有些逼仄。 很多东西月都没有见过,毕竟她死了多年。 水雾从推拉门中哗地泄出,穿着浴袍的青年边拿毛巾擦拭湿发边大步走到床边坐下,翘起的腿慵懒交叠,月没错过他望向自己赤脚时眼底一闪而过嫌弃。 “你没办法给自己变一双鞋子出来?”扫到白裙,他皱皱鼻子,“还有这乱七八糟的裙子。” “你说的能力恶鬼才有,本质幻术而已。” 普通鬼魂想要新衣服的话,只能靠活着的人烧下,但月是个孤儿,身上这一件还是医院看不过给她换上的。 当天下午五条悟带她来到商场,月好奇看东看西,正在挑选衣服的青年拎着好几件让导购包起,见状,月幽幽飘到五条悟背后。 “你不杀我?” 导购正在包装衣服,没有人会注意他这边,五条悟诧异夸张捂嘴:“欸?把我想的超坏,人家是好人啦。” 完全不像个好人,月从他嘴里撬不出东西,冷哼一声飘远。 晚上月收到了他下午购买的几身新衣服,她换上运动服,扭扭捏捏对着正在打电话的人类小声道谢。 第69章 紧闭眼眸泄出蔚蓝,他彷佛笑了一下,又似乎是月的错觉。 臭美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月又对人类手上拿着的漆黑方块产生兴趣,今天出去见到的人类几乎人手一个,这板砖一样的工具有何种魔力?月好奇凑过去。 五条悟撩开眼皮懒懒扫了月一眼,注意到月的目光,他顿了顿,起身从抽屉里拿出平板随意点开一部电影摆到月面前。 集投影仪,电话,娱乐于一体的新型电子工具,月感叹科技进步飞速,不知不觉陷入电影剧情。 月没能完整看完,五条悟挂掉电话又换上初见那身制服外出打工,照旧在车上补觉,月跟着他到达目的地,看到他要清理的对象是和医院产生的怪物一样的存在。 完事又到一个新地方开会,一群人争来吵去,五条悟面无表情撑着额,直叫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他很忙,月飘飘跟了他大半月,终于得出结论。而且还有两幅面孔,对着学生同事嬉皮笑脸轻浮自我,对着属于他上层的存在却是傲慢不屑。 鬼魂不需要睡觉,人类却是每天至少需要八小时充足睡眠,而五条悟每天休息的时间总和,还不到三小时。 “你需要休息。” 某一天,月对他说:“人类的身体无法承受高负荷运转,哪怕··你有超能力。” 表面轻佻个人主义,月却觉得他把自己放在了末位,他完全不在乎自己。 “嗯哼?”月一脸严肃逗笑五条悟,他照旧想要伸手摸摸月的脑袋,手掌从空气穿透,他从容收回手,“真稀奇,月竟然会关心我。” 他这副不以为然玩笑的态度令月顿感不满,她真心站在朋友的角度,领不领情是他的事,但月就是莫名感到恼火。 次日一早五条悟竟然没有出门,月不解催促,结果闷在被子里露出半张脸反过来控诉她。 “不是月劝我休息的吗?” 毕竟他当时笑着回复的态度,真的很像敷衍。不知是因为五条悟信任自己,还是因为他终于肯为自己思考一会,月的唇角不自觉扬起。 真的很好懂,五条悟闭上眼睛重新入睡,生气的时候脸鼓那么圆以为他看不见吗,开心的时候也不会控制表情。 哪有这么笨的鬼。 不过,久违好好睡上一觉,也不错。 自从发现五条悟对她的态度很是容忍后,月陆陆续续让他拒绝了许多不必要的事情。 “那些人完全是把你当作牛马对待!求人办事态度还那么嚣张,你应该拒绝他们的。” “留着老橘子们还有用呢。” 他打定注意,月撇撇嘴,没再反驳。 一天他祓除诅咒时,即将消散的咒灵猛然对月发起攻击,大部分被五条悟挡了回去,月只感到一股力量流淌全身。 五条悟下意识担忧朝月伸手,肌肤真实接触到的那刻两个人都楞了一下。 “好冰。” “我是鬼啊。”月甩开他握在自己手腕的手指,半是奇怪半是羞涩,“你要碰多久。” “对不起,不过月,有哪里不舒服吗?” 月感受了下身体:“没有。” 自从可以触碰到后,月惊觉五条悟是愈发放肆,悄悄摸摸牵手,晚上还要把月从空中薅下来当成玩偶紧紧抱住。 月后知后觉品出不对:“你图谋不轨?” “啊咧,月终于发现了。”细碎笑声伴随炙热呼吸打在耳畔,月感到脑袋被他轻轻蹭着,相贴的身体能够清楚感到对方胸腔震动幅度,“我以为我表现的超级明显呢,也不怪月,你是旧时代的鬼,可能不理解新时代人类追求的方式。” “喂喂!” 后面那句什么意思,拐着弯骂她笨?月忿忿打了五条悟脊背两巴掌泄愤,急忙从他怀中飘出来拉开距离,她红着脸朝支着胳膊坐起的青年大大比了个叉。 “未经允许,不许靠近。” “好过分!” 青年裹着被子在床上不停翻转撒泼,月才不理他,漏洞百出目的强烈的拙劣表演,再心软信他一次月绝对会被吃干抹净。 这么想的月某天又被五条悟骗到,安慰抱抱轻哄,结果埋首怀中的人捂住嘴肩膀抖动其实压根没在哭,而是努力忍笑。 指责月过分的五条才叫过分,也就月脾气好才不跟他一般计较。 月一直想要他自私一点。但这个满脑子美好未来,培养学生,维护世界的人简直一根筋,月担忧他为此付出无法挽回的巨大代价。 一语成谶。 新学年来了个粉发少年,自那以后麻烦不可收拾,眼见五条悟变得愈发忙碌,月能做的只有陪伴。 陪他迎敌,陪他独自承受,陪他落入敌人陷阱,在漆黑世界的那段时间,竟然成了五条悟唯一可以喘息放松的机会。 他是长辈,是老师,是可靠之人,是最强。 所以就该站在最前方孤身迎战吗? 月一直陪着他,直至尸体埋葬。 突兀间月被从后背紧紧抱住,青年不要脸的将自身力道完全压在她身上,仍然是那副笑嘻嘻的腔调:“史上第一对鬼夫妻,蛮酷的吧,月!” 这个人渣,垃圾,骗子。 月回身用力捶了他一圈,眼底余红显眼:“我可没答应。” “欸欸?”拉了拉系在两人手腕的咒力,不知何时咒力变换成红绳,中间停留一只色彩艳丽的蝴蝶,指腹拂过蝴蝶异光闪过幻化银戒,“我可是心甘情愿被月诅咒的,月,愿意被我诅咒吗?” 第70章 月瞪他。 “愿意。” 两枚相同的戒指交换戴于无名指上,爱是最扭曲的诅咒,不会有之一。 第47章 番外三:狐与猫 一只成年人巴掌大的小猫,纯黑色皮毛,碧色竖瞳无光黯淡,躺在由腐蝇老鼠占据的下水道,腐烂躯体在潮湿恶劣环境下生出蛆虫。 和躺在地上这只小猫一样的虚影喵喵叫着驱赶腐虫,小猫或许明白这是徒劳之举,可它是只爱干净的小猫,绝不能容忍自己肮脏死去。 “要走了哦。” 身穿黑袍手握镰刀的死神就是这时出现,黑袍内外溢出的黑雾遮挡死神面容,听声音是位温柔的死神,小猫转了转眸子,坏心思活络起来。 小猫喵喵拔高声音掩饰心虚,试图鼓舞士气:“猫有九条命,我只是失去了第一条,你不能带走我,死神就可以不讲道理吗!” 眼前的死神抱着镰刀歪了歪脑袋,好像真的被小猫唬住,开口时语气带着几分不自信:“那,小猫你的意思呢?” “我还有八条命,当然要放我回去!” 意外来的突然,小猫得寸进尺提出要求。 好脾气的死神点点脑袋,从宽大黑袍伸出一只苍白手掌揉了把小猫柔软脑袋:“好呀,下次见,小猫。” 小猫意识涣散前,彷佛听到死神先生笑了声,肯定是错觉。 狂奔在路上,小猫碧色眼底划过暗光,再快一点。暴雨是一周前下的,小猫一家也是那时被迫分开,幼猫轻飘飘没有重量,在猫妈妈急迫的叫声中被风雨卷起,然后永远消失。 记忆中的家如今人去楼空,小猫悲切愣愣站在原地发呆,一天一夜后才被迫接受自己无家可归的事实。 肚子饿的咕噜噜大叫,小猫谨慎沿着花坛走动,这附近小区有个猫猫教,它或许可以去那里混口饭吃。 “咦?是小猫呀?”两脚兽的声音,小猫呲牙咧嘴炸毛,戴着眼镜面容清秀的男人摊开手笑容温和示意自己无害,“别怕小猫,饿了吗?这里有火腿肠,要吃吗?” 散发香气的食物摆在小猫眼前,它戒备盯了会两脚兽,辨出他身上没有恶意后,才矜贵上前大口吞掉火腿肠。 “要跟我走吗?小猫。”戳了戳小猫吃的圆鼓鼓的肚子,两脚兽笑意吟吟,“小猫可以每天吃到火腿肠哦。” 免费的食物,小猫眼睛亮亮竖起耳朵,傲娇仰头蹭了蹭两脚兽盖在她头顶的手背。 两脚兽将小猫揣进包里,哼笑着带它回家。 地盘不大,角落堆满了两脚兽的物品,小猫不满巡视,这里,这里,以后通通是它的地盘!鼻尖嗅到淡淡腥气,两脚兽在厨房料理食物,小猫犹豫了一下,用脑袋顶开最里面的房门走了进去。 碧色竖瞳惊悚瞪大,突然出现在小猫背后的两脚兽阴森微笑。 小猫焉耷耷垂着脑袋,面前是蹲下来轻轻按揉它脑袋安慰的死神先生:“就算是小猫也不可以轻易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哦。” 喵喵···· 听到这有气无力的应和,死神点点小猫脸颊:“可是,这也不算小猫的错,人类是贪婪又复杂的动物。” “小猫又没了一条命,是不是?” 单纯的死神先生还在相信自己的谎言,小猫心虚喵喵几声,拿脑袋讨好似的蹭了蹭死神先生的手。 “好爱撒娇哦,小猫。”死神先生笑意温和,“先再见啦,小猫。” 梨绘酱是一名实习记者,这天照常在寻找素材的路上,一只可爱小猫突然跳出来咬住她的裤角喵喵大叫。 一开始梨绘被吓了一大跳,发觉是只小小的黑猫,立马蹲下身心软软抱住膝盖满眼爱意打量小猫。 小猫动作急迫带她到某幢小区门口,然后上电梯,到了七楼某户人家门口,小猫突然翻滚在地,表情狰狞浮夸表演。 意外的是梨绘竟然从小猫不明所以的表演中读出了它要表达的意思。 “小猫是说,这户人家,是坏人吗!” 小猫重重点头。 在盐市,近期最火爆的新闻就是某某小区有一位虐猫犯,听说这人从小就有暴力倾向,脾气上来会控制不住打人,听说他好几个女友就是受不了他的暴力倾向跟他分手的。 虐猫犯在外文质彬彬,他需要发泄情绪,女朋友跑掉后,他将目光投向了和女友共养的猫,那是只九斤重的布偶,名字叫做花柰。 他虐杀了花柰,因为好奇猫肉的味道,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他善于伪装,在互联网上装成爱猫的样子,也成功领养到几只小猫,要不是最后那个该死的女人非要他发送领养小猫的生活照,他本可以再捞几只的。 没办法领养,他只能将目光投向小区里的流浪猫,拐走几只后这些该死的流浪猫竟然对他有所戒备,看见他就躲的远远的。 那只小黑猫是意外之喜,它小小的,软软的,柔软毛发被风一吹,像极了一块圆润煤炭。他有心把这只黑猫养大,如果不是被它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那张猫脸露出的恐惧惊悚格外人性化,令他压抑的暴虐本能即刻苏醒。 摇晃小猫软塌塌的尸体,他有些遗憾,要是再忍忍就好了,坐上警车前他这样想。 该死,那些无良报社一天天不关注政治民生!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该死该死! 反省?不可能的,他只会后悔自己没有做的隐蔽些。 第71章 撕心裂肺的猫叫,警察诧异望着拦路的大群猫猫,一只小小黑猫统领着它们,猫们前仆后继跳上警车,玻璃被砸碎,无数猫咪扑上来,无情又冷酷撕扯男人血肉。 退到车外的警察惊魂未定对视一眼,拦在车前的黑猫高贵冷艳瞥他们一眼,转眼消失在花从林木。 一滴雨水落下的时候,小猫急忙窜到屋檐下边躲雨边慵懒举起胳膊舔毛,一阵拖沓脚步声后,年迈的女性两脚兽钻进屋檐下同样躲雨。 不清明的视线看看小猫,小猫看看她。 “是只猫哟。”头发花白的奶奶慢吞吞弯下腰,将从口袋里掏出来的干粮放到小猫面前,“还是只小猫。” “吃吧吃吧。” 雨小了一点,奶奶背着重担,弯曲的脊背被压得愈发崎岖,她慢腾腾抬脚离开。 小猫注视奶奶离开的背影,看了眼地上的干粮,低头咬下一块。 奶奶并不是城里人,她只是从乡下来这里卖菜,一路奔波到晚上握着零碎零钱跋涉回家,开水下了碗清面胡乱吃掉,奶奶敲打自己泛疼膝盖,叹息着沉沉睡去。 门前摆着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奶奶惊讶咦了一声,以为是谁不小心掉下的,却听到远处传来几不可闻的猫叫。 是那只小黑猫。 见奶奶知道是它送的,小猫傲娇转头离开,它可不是忘恩负义的小猫。 奶奶的儿女都在大城市打拼,前些年死了老伴,如今一个人独自生活,她想念孩子们,可也明白孩子们也有自己的生活,何况她一个人习惯了。 现在多了只独行侠小猫。 自从小猫跟来后,奶奶做饭还会捎带上小猫一起。鱼,花,蘑菇,小猫的回报真诚,陪伴亦然可贵。 “猫是有灵性的动物,尤其是你这样的小黑猫。”出太阳时奶奶搬椅子在外晒太阳,突然冒出来的小猫毫不客气跳上奶奶膝盖闭眼假寐,奶奶呵呵笑笑,粗糙手掌一下一下抚过小猫脊背,“可是也不能一只小猫小猫叫,就叫月吧。” 明亮却不炙热。 小猫咕噜咕噜叫着,在奶奶膝盖上翻了个身,哼哼唧唧表示喜欢。 人年纪一大,别离总是突然。 送走了奶奶,小猫死在和村里丧彪干仗中。 它迫不及待望着出现的死神,急切道:“我要把我剩下的所有命换给奶奶!” 好脾气的死神先生久久没有回话,他慢慢蹲下来,不算温柔的拍了小猫一掌:“奶奶的命值得珍惜,小猫的命就不配珍惜了吗?” “我不叫小猫,我叫月!” 死神先生不为所动。 月垂下脑袋,自知理亏:“对不起,死神先生。” “奶奶年纪大了,迟早有这一遭。”轻声叹息着,死神先生温声安慰,“最后月陪着奶奶,她已经没有遗憾了,这是奶奶的原话。” “所以月不要觉得亏欠。” “对不起。” “嗯?”死神疑惑偏头。 “我骗了您。”月鼓起勇气,“猫没有九条命,是我一开始就蒙骗了你,我不是一只诚实的小猫。” “这样啊。”死神先生拉长尾音,纤长白皙的指点了点小猫翘起来的胡须,“作为小猫说谎的惩罚,罚你做我的助手。” 月诧异抬头,无意间瞥到黑雾中闪过的一双艳色紫眸,死神先生的眼睛原来这么漂亮。 死神是收割性命的冷酷工作。 人通常会有欣喜若狂,痛哭流涕,发癫发疯等各种奇形怪状,小动物们倒是接受良好,死神先生笑眯眯扫了眼蹲在自己肩上的月,撒谎混命的月心虚移开视线不敢对视。 “死神先生会孤独吗。”见识过无数亡灵后,月安慰蹭蹭死神兜帽,“您一直这么辛苦吗?” “怎么会呢?” 死神笑着回道:“我已经有月了呀。” 小猫傲娇仰头,它当然很好。 人类是肮脏的动物,死神厌恶一切有情感的存在。可那只小猫,拙劣说着不流畅的谎言,大大的绿意盎然的眸底满是心虚。 那有什么关系,死神想,一只小猫罢了,他第一次失职放走了亡灵。 故意为之。 欺骗,真诚,美好与混乱在小猫身上一同展现,它的生命每时每刻鲜活异常。 死神厌恶生机。 可他喜欢黑猫。 所以私自留下它也没有关系,他会永远保护小猫,直至世界重组。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