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孤舟》 第1章 [gl百合] 《一叶孤舟作者：三只沙丁鱼【完结】 文案 俞舟说感觉自己像是一直在海上漂泊，正如自己的名字，俞舟俞舟，宛如一叶孤舟，没有目的地，只有永远地往前。 谭怡璇纠正她，不是一叶孤舟，是怡叶孤舟。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我的名字作为最终停靠的彼岸。 俞舟粲然一笑。知道啦，她轻声说。 那一刻谭怡璇有些晃神，仿佛穿越了漫长的岁月，重新回到那天午后。 燥热的夏天，喋喋不休的蝉鸣，烈日当空，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投下来，俞舟站在她面前冲她笑，眼睛弯起来像是月牙一样。 时光荏苒，人生恰如初见。 外冷内热·谭怡璇x外热内冷·俞舟 慢热 he 内容标签：年下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日常 主角：谭怡璇，俞舟；配角：蒋思睿，陈墨 一句话简介：人生一大幸事是失而复得 立意：爱的本质是被看见 第1章 万圣节 “我们都迟到了。”姜淑雯抱怨道。 俞舟做了个饶命的手势，“我粉底色号太白了，总不能那样出门吧。” “又没人理我们。” “话不能这么说。万一遇到什么大美女或者帅哥呢。” “呵呵。开学到现在，帅哥美女我是一个都没见着。” “这倒是。”俞舟赞同。 两人都是cs专业的，在同一节课上认识的。 正好当时姜淑雯没找到房子，俞舟说合租的house还有个次卧空着，问姜淑雯要不要过来看一下。 姜淑雯看了以后挺满意的，两人就顺理成章成了舍友。 她们废了老大劲才找到场地。 因为俞舟把地址搞错了，两人下错了公交站，还得绕一个大圈。 等她们到的时候，人已经挺多的了。 她们在入口验完票，发现鬼屋排了好长的队。 工作人员告诉她们现在人太多了得找齐四个人才能一起进去。 俞舟环顾了下排队的人，三三两两的，基本上都组好队了。 正头大怎么凑齐人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从后面搭上了她的肩膀。 “哟，这么巧啊。”那人很自来熟地说。 听见声音，俞舟就知道是谁了。 谭怡璇，大三商科。 两人在迎新会认识的。 俞舟因为大一和大二上的是社大，大三转到这边，所以也算是新生。 老实说，俞舟对于这人的第一印象不怎么好。 当时谭怡璇一身名牌，全程都在玩手机、头都没怎么抬过，一看就是不务正业的富二代。 活动有个抽扑克牌然后交换礼物的游戏。 好巧不巧，俞舟和谭怡璇手上拿着的那张牌是一样的，都是梅花q。 俞舟就把礼物袋给她，结果谭怡璇两手一摊、表示自己忘带了。 俞舟本来想说忘带就算了吧，反正自己准备的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结果没等她说出口，谭怡璇就把微信点开了，让她加好友，说下星期补给她。 什么人啊，这么拽。 俞舟脸上的笑容都僵了，想着大家都是同学，还是要友好一点的，于是说可以啊。 然后到了下星期，两人约在图书馆门口见面。 谭怡璇直接把东西递给她，也没有包装袋。 俞舟看着那个小黄鸭公仔，眼角不由得有点抽搐。 手感软软的，圆滚滚的脑袋上插着两根呆毛，它抬起手、做了个在敬礼的动作。 这玩意说不上丑，就是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挺可爱的，谢谢。”俞舟礼貌地说。 “是吧。我觉得蠢萌蠢萌的。”谭怡璇贱兮兮地说。 于是俞舟给谭怡璇的标签除了游手好闲的富二代，还加了个审美糟糕。 后来两人逐渐熟了起来，俞舟发现谭怡璇这人其实还挺好相处的。 - 谭怡璇今天穿了件gucci黑色外套，戴着的钻石耳钉亮得闪瞎了周围人的眼。 她刚才隔了好远就看到了俞舟。 俞舟穿了条哥特风的裙子，胸前是交叉的蕾丝绑带。脖子上挂着一条深红色宝石项链，显得锁骨更加白皙。大腿上还别着腿环，垂下来的流苏链条会随着她的走动摇晃。 谭怡璇把目光从俞舟身上移开，“我们也找不到人，一起咯。” 她瞅了一眼旁边的姜淑雯，“同学，怎么没见过你。” 姜淑雯说和俞舟是舍友，所以就一起来了。 谭怡璇带了个朋友过来，现在刚好四个人。 俞舟就去拿了个号，提醒谭怡璇她们，“待会叫到七号，你们就去鬼屋入口那里。” 得了回答，俞舟就和姜淑雯往内场走。 内场很大，前面是主舞台，现在正放着歌。 很多桌椅在中央依次隔开，有好几桌是玩小游戏的。 俞舟看了一圈感觉都挺无聊的，然后就看见了学生会长。 俞舟之前向她买过电子烟，所以两人还算熟。 “拍立得哦，要扫码。”学生会长说。 俞舟碰了下姜淑雯的手臂，“我们一起拍？” “也行。” “看这里。” 俞舟挽着姜淑雯的手臂，然后比了个耶，姜淑雯也学她比了个。 第2章 闪光灯一闪，俞舟下意识闭眼了。 完蛋，不会拍到闭眼了吧。 结果没有，成片很完美，两人笑得挺自然的。 长桌上摆着很多小吃和披萨，还有饮料和零食，俞舟拿了点曲奇然后找了张椅子坐下来。 看见一个身影走过，俞舟的眼睛瞬间亮了。 “我超喜欢那部动漫，你看。”她兴奋地跟姜淑雯说。 姜淑雯平时几乎不看这些，所以一窍不通。 俞舟兴致勃勃地要去拍照集邮。 俞舟两三句话就哄得那两个人很开心，于是姜淑雯认命地帮她们拍照。 俞舟道了声谢谢就忙不迭去找其他人继续合照，接连和几波人都拍完照才罢休。 因为是万圣节活动，大家就把平时想穿又没机会穿的衣服穿出门了，有的是走血腥杀戮风，衣服被撕扯得破破烂烂，上面还有未干涸的血迹，看起来像是刚从杀人现场赶过来的。有的是华丽的大裙摆拖地裙，还有的是电影风比如竖锯和小丑。 最显眼的当然就是各种cos，俞舟看到一个cos不可回收的废物垃圾桶的时候，属实没忍住笑。 姜淑雯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拿着教科书疯狂翻着的人，他眼下有深深的黑眼圈，嘴里还念念有词，确实是final学到抓狂的状态。 两人在场内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俞舟说累了，打算找个地方坐下。 姜淑雯看到不远处谭怡璇正冲她们招手，于是就走过去。 俞舟坐下来后，发现桌上有几颗糖，随手就撕开了包装。 谭怡璇看她动作，也没阻止，一直在憋笑，不出所料就看到俞舟皱起眉。 “好酸。”俞舟赶紧给吐了，拿纸巾包着就扔垃圾桶了。 “这个好吃。”谭怡璇递了块巧克力给俞舟。 俞舟怀疑地接过，咬了一小口，挺甜的。 几个人顺势聊到鬼屋的话题，俞舟突然想起来个笑话。 “之前有个人腿上装着义肢去鬼屋。然后那个鬼出来吓人的时候，腿就不小心跑掉了。跑掉了！那个鬼叫的比他还大声，估计这辈子没看到过这么恐怖的画面。然后那个鬼不知道怎么办嘛，就拿着腿开始尖叫。那个人就在鬼后面一直追着，说‘快点把我的腿还给我！’结果鬼就被吓得魂飞魄散。” 俞舟讲得绘声绘色，还配上生动的表情，几个人笑得拍桌子。 这时有人叫到她们的号，几个人就往鬼屋那边走。 “你说我要不下次也带个假肢？”谭怡璇凑过来，拉着俞舟说。 “估计鬼都不敢吓你。”俞舟上下打量了她一遍。 谭怡璇一米八往上的个子，还是篮球队的，体格完全不输其他白女。 “那也是。” “你怕吗？”俞舟问她。 谭怡璇摇摇头，“没怕过。” “真的假的。这么牛。” 谭怡璇挑挑眉。 站在门口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尖叫还是怪吓人的，俞舟抱着手，想着不会这么吓人吧。 轮到她们了，工作人员把手机给收走了，然后说了个数字，让她们先找到房间。 几人进去后，身后的门随即被关起来，霎时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谭怡璇拿着的手电能照见一点路，她走在最前头。 俞舟本来想走最后面，但是又怕有人会从背后冲出来，所以就在中间。 先是经过一段狭窄的走廊，然后七拐八绕的。 谭怡璇走得飞快，俞舟怕跟不上，就上去抓着她的衣袖。 “这么怕啊？”谭怡璇笑着问。 “也没有。”俞舟的语气听起来很没底气。 又是一个岔路口，依然没有指引。 “走哪边？” “……左边吧。” 俞舟小心翼翼地走着，突然感觉踢到了什么东西，声音听着像是个易拉罐。 下一秒就是电锯“唰”地一下启动的声音，一瞬间走廊的灯猛然亮了起来。 一个戴着猪头面具的人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沾着血的电锯，嗡嗡声在封闭的空间里格外明显。 “我草！”俞舟叫了声，下意识就想转身，不知道是谁靠太近，差点就绊了一跤。 谭怡璇及时拉了她一把，几个人赶紧慌不择路地往回走。 电锯男在后面穷追不舍，俞舟已经在心里祈祷了。 没一个人记得清路，没走几步就发现前面那条路走不通，好在这时候电锯声消失了。 还是谭怡璇比较冷静，摸着墙上贴着的泡沫板，发觉有的地方会有凸起，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个指向左边的剪头。 “我靠，你真不怕啊？”俞舟被刚才那一吓，现在还惊魂未定。 “这有啥啊。”谭怡璇不以为意。 几个人好不容易找到了房间号，试了一下门是锁着的。 “这不会还得我们自己开门吧？”俞舟上去敲了门，半天没等到反应。 “……我好像看到把钥匙。”姜淑雯弱弱地说。 “在哪？” “就是刚才那条路，拿电锯的那个人那里，一进去墙上就挂着。” “我们还得回去啊？”俞舟张着嘴，一脸难以置信。 “我去吧。”谭怡璇主动地说。 “别吧，你走了我们怎么办？”俞舟的语气可怜兮兮的。 除了谭怡璇，其他人都是菜鸡这点她还是知道的。 第3章 “那你们两个留在这。”谭怡璇跟姜淑雯她们说。 俞舟死死拉着谭怡璇的胳膊，“你还记得路吗？” “大概。” “你说他是怎么知道我们在哪，不会是手电吧？”俞舟说。 因为里面不只她们这几个人，所以声音还是有点嘈杂，单靠脚步声很难判断她们的位置。 “有可能。”谭怡璇赞同道，然后关了手电。 俞舟拉着谭怡璇的手腕，因为太紧张俞舟手心里出了点汗。 两人没再说话，顺着剪头的反方向走。 “我怎么感觉他就在前面。”俞舟贴近谭怡璇的耳边说。 “没事，别怕。” 谭怡璇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很可靠。 再次回到刚才那个路口。 俞舟谨慎地探头，没听见声音。 谭怡璇伸手在墙上摸了几遍都没找到钥匙，只能把手电筒打开。 果不其然，就那一刻灯光又忽然亮起，电锯声紧随其后响起。 头顶红色的光直射过来，照得俞舟眼睛酸。 这下看到了，谭怡璇眼疾手快地把钥匙扯下来，回头的时候差点和俞舟撞在一起。 电锯人的脚步比刚才快多了，俞舟都觉得背后马上会伸来一只手抓住自己。 谭怡璇把手电关了，轻轻推了俞舟一把，让俞舟走在前面。 第2章 跳舞 所幸这次路是记住了，两人回到了房间门口。 这次门终于开了。 里面坐着一个穿和服的长发女人，她慢条斯理地理着自己的头发，面前摆着长桌和几张椅子。 房间里布置的很渗人，深沉的红色笼罩着周围，还放着诡异的音乐，听上去像是一个妈妈唱着童谣在哄小孩睡觉，那尖细的声音听得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桌子上有几张纸，上面写着题目，要求她们五分钟内想出正确答案。 俞舟哪有心思想答案，光是看到密密麻麻的几行字就头晕，只能像只鹌鹑一样靠在谭怡璇身上，眼睛死死盯着那个走动的身影。 长发女人这会正在她们身边打转，脚上穿的木屐踩在地上吱吱作响。 估计是发现俞舟很怕，就一直绕在她身后，头发还时不时地掠过俞舟的后背。 俞舟倒吸了口冷气，本来想问谭怡璇有没有想出来答案，忽然听见指甲刮在黑板上发出的声音。 那声音简直让人头皮发麻，俞舟用手堵住耳朵，谭怡璇只是皱了下眉。 下一秒姜淑雯就突然尖叫，俞舟被吓了一大跳，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桌子下面有人。”姜淑雯颤颤巍巍地说。 谭怡璇闻言掀起桌布，一张血盆大口在对着她笑。 俞舟瞪大了眼睛，反应系统都失灵了。 谭怡璇很淡定地看了一眼，心想这个妆造还挺用心的，然后就把桌布盖回去了。 看桌子下那个人没什么动作，俞舟缩手缩脚地坐回去。 “想出来了吗！”长发女人猛然拍着桌子，整张桌子都在颤。 俞舟手抖得纸都没拿稳，看见对面的姜淑雯一个劲地在摇头。 “3号？”谭怡璇说。 “不对！” 那个女人歇斯里地开始怒吼，下一刻房间的灯全数熄灭了。 俞舟都快躲进谭怡璇怀里了，听到另一个人的心跳声她才能勉为其难地保持冷静。 “吱呀”一声，门又开了。 熟悉的电锯声夹杂着凉气一同涌了起来，脚步声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一点点蔓延开。 俞舟紧紧闭着眼，看都不敢看。 谭怡璇搂着俞舟，静静地看见那个高大的身影。 他手上拿着的电锯看起来很有分量，刀锋闪着凌冽的光，从下往上照出那骇人的面具。 电锯的声音越来越大，那人在慢慢靠近。 他先是往另一边走去，故意凑近她们耳边，让她们听得更仔细，姜淑雯两个人抱在一起都开始发起抖来。 然后轮到俞舟这边，谭怡璇还很淡定地笑着冲那个人挥挥手。 “滚出去！”长发女人大喊一声，灯霎那间又亮起来。 姜淑雯忙不迭跑出去，差点还摔了。 谭怡璇牵着俞舟的手，也往出口走去。 电锯人看起来还想追，一步步紧逼着。 俞舟本来想自己跑开，但因为谭怡璇在后面，所以硬是没走开。 重见光明后，俞舟拍着胸脯、大口喘着气。 “我去，这他妈也太吓人了。” 俞舟感觉刚才的心跳起码一百二。 姜淑雯也惊魂未定，说要去洗手间缓一下。 “你也太勇了。”俞舟现在是彻底服了谭怡璇的胆量。 “还好吧。我进过比这更恐怖的。” “太牛了，真的。”俞舟都想给谭怡璇颁个奖了。 “有个鬼屋是这样的。要我们去手术台上躺着的那个人身上拿钥匙。我们以为是假人，因为手可以伸进那人肚子里，里面就是内脏和器官，还是湿的、能摸到血的感觉，很黏腻。突然！” 谭怡璇猛然提高了音量，看到俞舟被吓一激灵后暗笑，俞舟反应过来愤愤地瞪了她一眼。 她慢悠悠说下去，“他的头啪嗒一下掉下来了，还在地上滚了几下。” 俞舟听到这里张大了嘴。 “然后那人坐起来了。” 第4章 “什么？？？”俞舟难以置信。 “他还说‘我的头呢！’我们就开始跑嘛，结果有个人跑太快、撞到了墙，结束后那个鬼还跟她道歉。” 谭怡璇讲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俞舟听完直摇头，“这鬼屋进去得签生死状吧。” 谭怡璇耸耸肩，“也不是很吓人。” 俞舟觉得以后怎么样都不能惹到这尊大佛。 她打算去洗手间补个妆。 有人在里面拍照，正巧是俞舟的朋友，于是就打了个招呼。 “你认识啊。”谭怡璇问。 “是啊。”俞舟补着口红。 “来来来，一起拍照。”俞舟的朋友兴奋地说。 谭怡璇本来不想出镜，硬是被俞舟拖过来。 几个人忙着找好看的角度，俞舟很配合摆着pose，还拉着谭怡璇的手一起对着镜头比心。 “果然卫生间的光线就是好。”俞舟的朋友感叹道。 “呵呵，什么人会在厕所拍照，里面比外面还热闹。”俞舟不客气地说。 正好这时候有其他人进来。 “你看，这都能凑两桌麻将了。”俞舟的话成功逗笑了刚进来的人。 “哎，我们单独拍个。” 谭怡璇凑到俞舟身边，把她拉到角落。 俞舟没拒绝，表情管理非常到位。 “照片记得发我。”俞舟提醒谭怡璇。 “好嘛。” - 几个人走出洗手间，发现内场的气氛已经火热了。 很多人挤在舞台上跳着舞，中间有dj在打碟。 没等俞舟反应过来，谭怡璇就拖着她往台上走，俞舟赶忙拉上了一旁傻站的姜淑雯。 “跳舞啊。”俞舟跟姜淑雯说。 “哈？”姜淑雯震惊。 大家自发围起了圈，一个男生在中央跳着街舞，炫酷的动作一个接着一个，完全停不下来。 “这地板蹭得挺干净的哈。”俞舟小声地跟谭怡璇说。 “站着干啥啊都，怎么不蹦。”学生会的一个干部喊道。 下一秒谭怡璇就揽过俞舟，右手还拉着另一个人。 “嗨起来！”说完就挤人堆里去。 姜淑雯在旁边看着肆意舞动的人们，感觉有点格格不入。 俞舟可不管她想什么，直接把她拉进了人群里。 “怎么不跳啊？”因为音乐太大声了，所以俞舟贴近姜淑雯的耳朵喊道。 “我不喜欢。” “什么？”俞舟没听清。 “我不喜欢！”姜淑雯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 俞舟撇嘴，然后跟没听见一样，牵着她的手开始乱晃，姜淑雯没办法只能由着她。 俞舟笑得很大声，整个人都像是要倒在姜淑雯身上。 姜淑雯试着去模仿别人的样子，感觉自己僵硬的动作像只蹩脚的鸭子。 “没事的！没人在乎我们！”俞舟冲她摇头。 台下确实很多人，但其实每个人都只在乎自己。即使出了糗，几分钟后那些人就会忘掉自己的脸，毕竟谁没事会去记陌生人的事情呢。 打在脸上的灯光泛着热，摸起来是烫的，音乐对着耳膜狂轰乱炸，毫无章法的脚步，停不下来的大笑，周围还有一堆人陪着自己发疯。 “来来来，转圈转圈。”有人起哄。 俞舟转头跟上了队伍，谭怡璇过来拉她，把她往前面送。 这时有几个白人自告奋勇地来了中间。 两个身材火辣的白女扭着腰，随意地跟着节拍在舞动，一个作势要打另一个人的屁股。 夸张的动作和表情惹得大家哈哈大笑，还有人在拍视频。 下一刻，一个穿着印有“老外”二字的男人瞬间成了焦点，只因他开始跳起不知道哪里发明的舞蹈，卡点很准，看上去非常魔性。有几个人跟在他身后，争相模仿他的动作。 “我草，他有想过有天会在自己的国家被当成老外吗！哈哈哈哈哈哈哈！”俞舟冲着谭怡璇喊。 “风水流轮转！”谭怡璇答，拉着俞舟跟上大部队。 俞舟总是跟不上拍子，但是丝毫不影响她笑得很畅快。 越来越多人挤上台，本来就不大的舞台就更加拥挤。 俞舟觉得脚有点累，走到舞台背面休息。 这里没人看得到，她坐在边上，晃着腿，不在乎会不会走光。 “怎么在这躲着？”谭怡璇一眼就发现躲在屏幕后面的人。 “前面太多人了，挤不下。” 俞舟指了下，她看了眼谭怡璇的脸色，问道：“你是不是喝酒了，这么嗨。” “没有，就是开心嘛！来！”谭怡璇一把拉起俞舟。 俞舟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反正屏幕后面没别人，玩得放开点也没关系。 两人直接开始贴身热舞。 俞舟把头发撩开，搭着谭怡璇的肩膀，摇晃着身姿，抬头冲她笑。 谭怡璇单手扶着她的腰，伴着她的喘息，欣赏她的每个动作。 俞舟望向谭怡璇的眼眸，从里面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两人的脸慢慢凑近，近到能感受对方呼出的热气，谭怡璇眼神里那点玩味让俞舟心跳有点加快。 俞舟像只猫一样完全贴在谭怡璇身上，还时不时舔舔嘴唇。 谭怡璇的手越来越放肆，俞舟没去管。 第5章 灯光偶尔晃到眼睛里，绚烂得睁不开眼。 俞舟瞥见姜淑雯过来了。 姜淑雯在一旁看得咂舌，瞧见两人的姿势是越来越夸张，腰扭得跟蛇一样，眼里的挑逗连她个局外人都感受到了。 谭怡璇牵起俞舟的手伸过头顶，俞舟了然地跟着转了半圈，下一秒就毫无顾忌地往后倒去。 她左腿悬空，只留右腿支撑着身体，而腰牢牢被对方掌控着。 头发像瀑布一样尽数倾落，脖颈到肩膀一览无遗，还白得刺眼。 她扶住谭怡璇的胳膊，谭怡璇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俞舟的手很好看，白皙修长，指尖细润。 谭怡璇牵过她的手，然后在指骨上亲了一口。 俞舟看她一眼，没说话。 “走光了。”谭怡璇的嘴唇贴在俞舟耳边悄声说。 俞舟哼了一声，毫不在意。 她瞥见有张椅子在旁边，顺势就把谭怡璇推到椅子上。 现在主动权到她手上了，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她索性跪到了地上，膝盖在生硬的地面感觉有点冰凉。 手指一点点划过谭怡璇的胸前，然后攀上了锁骨的位置，每一步都能引起对方微小的战栗。 她的指尖来到了纤细的脖颈，隔着那层薄薄的皮肤，感受到脉搏在兴奋地跳动。 谭怡璇的脸色看上去耐人寻味，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情绪。 俞舟轻笑，微微眯着眼，得意的模样和狡黠的狐狸有几分相似。 她摸到了谭怡璇的耳垂，那颗透明无暇的钻石在灯光下发出闪亮的光芒。 坏心眼地掐了一下，听到谭怡璇抽气的声音才收手。 从谭怡璇的视角看下来，俞舟就像只乖巧但淘气的家猫，下垂的眼眸尽显委屈和无辜。 不过她可太清楚这都是装出来的，所以毫不客气地捞起俞舟的腰。 俞舟差点没站稳，堪堪扶住椅子的一角，只能坐到谭怡璇的大腿上。 谭怡璇摩挲着俞舟的大腿，手感温热细腻。 “这腿环挺好看的。”谭怡璇客观地评价道。 “那当然。”俞舟的审美一直在线。 谭怡璇不光看，还扯了一下，满意地听见腿环弹在皮肤上的闷声。 俞舟瞪了一眼谭怡璇。 谭怡璇起了坏心，故意颠了两下，俞舟皱起眉、低声警告她。 “哟，现在不装了？”谭怡璇戏谑地盯着她。 俞舟没回她，要是现在手上有烟，高低得把烟雾往她脸上吐。 谭怡璇牵起俞舟的左手，轻轻咬了下她的指节，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玩嘛~” 俞舟感觉脸有点烫。 这时有人注意到了这边，俞舟想起身走开，却被谭怡璇拉住手腕。 “别太过分啊。”俞舟的眼里再也没有刚才的热情。 “好啦，只是开个玩笑，别生气~”谭怡璇松了手，依然是那副不正经的样子。 俞舟起身，跟姜淑雯一起下去了。 谭怡璇在后面饶有趣味地盯着她们的背影，弯起的嘴角还是没有放下来。 第3章 德扑 俞舟和姜淑雯两人在一个玩桌游的地方坐下来。 “你们集章了吗？”发牌那人问。 “没，那张纸都没拿。”俞舟说。 检票的时候，那人就有说打卡完所有小游戏再盖上章，到时候可以抽奖，只是俞舟完全不感兴趣。 俞舟问他们在玩什么。 “不知道啊。” 俞舟看到散在一旁的筹码，问道：“玩德州吗？” “行啊，正好人也够。” 姜淑雯不太熟悉规则，俞舟就跟她解释了一下。 第一局俞舟拿到的牌中规中矩，看到其他人的劲头跟了两轮就弃了。 第二局，俞舟手里一张方块q，可以和公开牌里的黑桃q组成了一对q。 不过桌子上现在最大的是红心k。 俞舟没再跟注，她刚才注意到有人看见那张新翻出的公共牌后眼睛一亮。 果然那人是对k。 这时候谭怡璇来了，就在俞舟旁边坐下，等下一场开始。 第三局，俞舟前三张没有看到那张她想要的牌，还有两家在跟。 等第四张牌翻开后，有人all in了。 俞舟淡定地喝了口手里的奶茶。 “哦豁，很自信啊。”有人起哄道。 另一家看这气势也弃了，就剩下俞舟和另一个男的。 谭怡璇在俞舟后面，瞥见她的手牌是一对4. 那男的兴奋地再次看了下自己的底牌，是黑桃a，正好和公共牌的梅花a组成对子，还可以再赌一把最后一张是a，或者是他手里另一张的7。 他没想到还有人会跟。 轮到俞舟的时候，她面前的筹码也被尽数推倒，笑眯眯地说：“来嘛。” 谭怡璇看到俞舟志在必得的笑容，心里也在暗笑。 最后一张在众人的期待下揭开，是红桃7。 那人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把手牌往桌子上一甩就开始欢呼。 俞舟看到后皱了下眉，似乎有点懊悔的样子。 还没等那人高兴多久，俞舟的手牌就狠狠给他打脸了。 “三条。”俞舟现在才真的笑出声。 第四张公共牌就是她等的那张方块4. 俞舟甚至笑得靠在了谭怡璇身上。 第6章 “我从来不干没有把握的事。”俞舟跟谭怡璇说。 “切。”谭怡璇不屑。 这场的赢家自然是俞舟。 因为有人没筹码了，所以直接开始第二场。 俞舟接连弃了几次牌，本来有一手可以赌个顺子，最后一张牌也确实是能组成，但是俞舟前一轮弃了，不过也没多后悔就是了。 谭怡璇的运气不怎么样，一直拿不到很有优势的手牌。 现在这局俞舟手里一对j，场上就剩谭怡璇和她。 谭怡璇神色自若，一手把玩着筹码，看了眼俞舟，笑着说：“all in.” 自信的样子看起来可欠揍了。 公共牌有张红桃k，可能组成对k，也有可能和其他牌组成顺子。 俞舟不想赌最后那张牌可以凑成三条，所以就弃了。 结果翻开谭怡璇手上只是散牌，纯粹是诈唬的。 俞舟气得直咬牙。 “你这也不行啊。”谭怡璇调侃道。 “你等着。”俞舟不服气地说。 下一局，俞舟拿到了两张散牌，不过等三张公共牌翻开后心里就乐开了花，不过面上没表现出来。 谭怡璇弃了就来看俞舟的牌，发现俞舟在那偷笑。 到了俞舟这里，每次都加注。 偏偏有人不信邪，一直跟着。 “你也诈唬啊？”别人问俞舟。 “怎么会，我很真诚好不好。”俞舟眨眨眼。 剩下那家牌也很好，已经是三条了。 他咬咬牙，“all in.” 俞舟很喜欢听见所有筹码霎时被推倒的声音，很清脆悦耳。 她自然不会弃牌，还不忘冲谭怡璇挑了下眉。 手牌翻开后众人一阵小小的惊呼，俞舟是同花，比三条大。 “我不会玩，只是运气好而已。”俞舟谦虚地说。 下一场开始。 俞舟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手牌，红心10和黑桃q。 前三张公共牌是方块4、梅花9和红心a。 第四张牌翻出后，是方块j。 场上只剩俞舟和一个眼镜男，俞舟估计那人手里大概率是对子或者是三条。 眼镜男看起来底气十足，“all in.” “又来啊。”俞舟嘟囔道。 她皱起眉，可以赌一把顺子，但是那样的话最后一张牌就只能开出8或者k。 在犹豫要不要弃了至少还能保个本的时候，谭怡璇直接帮俞舟把筹码推了。 “我靠，你干嘛！”俞舟气到跳脚。 “反正也不打钱。”谭怡璇耸耸肩，大有“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无赖样。 “输了怎么办。”俞舟无奈。 “输了我给钱你。” 俞舟眼睛一亮，马上换了恭恭敬敬的语气：“好的，老板。都听您的。” 谭怡璇哼了一声。 俞舟小声地跟谭怡璇说，“你真觉得能开出顺子啊？” “信我一次。”谭怡璇竖起食指。 “信个屁。你今晚运气那么烂。” “你运气好就行啦。” 最后一张牌和其他51张的背面都一样，但往往只有这一张才能决定输赢，这也是德扑的魅力所在，不到最后一刻都无法知道真正的赢家是谁。 俞舟屏息等着结果被揭开，直到看到那张8出现，才松了口气。 看了眼对面的底牌，果然是三条，而且还是三条a。 “你看，还得是我。”谭怡璇得意洋洋地邀功。 “狗屎运罢了。”俞舟笑了下。 最后一场，俞舟没玩了就当荷官。 这一局的牌很有意思，前三张公众牌是黑桃6、方块5、方块7。 顺子基本成型，俞舟快速扫了眼玩家的脸色，有人看上去都喜上眉梢了，只有谭怡璇面色如常，还有心情和俞舟说说笑笑。 刚开始加注都还算正常，直到第四张牌被翻开。 看到那张红心8，有两个人就迫不及待all in了，其他人见状都退出了。 谭怡璇反正不怕输，索性也把筹码推了。 “你这运气确实不错啊。”谭怡璇夸了句俞舟。 “啥啊，说不定别人的牌也很好。”俞舟小声地转过头跟她搭话。 “那可说不准，万一你克别人呢。” “要克也是克你。”俞舟不客气地说。 谭怡璇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这一局彩池是最丰厚的，中央堆叠起一座小山，琳琅满目的筹码看得人眼花缭乱。 大家都屏气凝神等着俞舟揭晓最后的谜底。 白皙的手指缓慢翻过深色的牌面，那张方块6赫然出现在众目睽睽下。 有人已经在欢呼了，他的手牌是9和10，刚好组成678910的顺子。 另一个人更激动，得意洋洋地说自己是葫芦。本来是对6和对8，因为最后那张6的加入，现在可以组成三张6和一对8。 俞舟有点惊讶，这是今晚看到过最大的牌型。 其他人都翻牌了，只剩下谭怡璇，目光纷纷投向她。 “给你看个厉害的。”谭怡璇笑着跟俞舟说，看起来丝毫不慌。 “就你？”俞舟挑衅道。 等谭怡璇把手牌亮出来后，众人瞠目结舌。 谭怡璇单论顺子是不够大，但是是同花顺——方块34567。 她的手牌是方块3和方块4，前三张公众牌已经能组成顺子了，但是太小了。 第7章 唯一的取胜机会就是赌最后那张是方块6。 还真给她赌对了。 众人震惊到怀疑谭怡璇是不是作弊了。 “不是吧，这也行啊。你不去买张彩票可惜了。”俞舟的嘴半天没合上。 “好，明天就去，你来选数字啊。”谭怡璇说道。 刚才就算是谭怡璇这么淡定的人，在看到那张方块6后都惊了，只是面上没表现出来，心想俞舟还真是来旺她的。 “钱怎么分？” “当然是给我。”谭怡璇理直气壮地说。 “你白嫖是吧！” 谭怡璇两手一摊。 游戏结束，活动也差不多收尾了，拍完照大家就散了。 “走啊，吃宵夜去。”谭怡璇搭着俞舟的肩膀说。 “不去，滚。” “别嘛~你转性了？”谭怡璇投来怀疑的目光。 俞舟给了个白眼她，然后拉着姜淑雯到门口等uber。 这个点风特别大，俞舟冷得直跺脚。 “不是，这司机不会半路看别人打架去了吧，开这么慢，都可以绕这里几圈了。”俞舟埋怨道。 下一秒俞舟眯起了眼，一辆保时捷银色跑车就停在她们面前，刺眼的车灯直直照着她们两人。 太没道德了，俞舟心里骂道。 谭怡璇按下车窗，“上来啊。” “我叫车了。”俞舟晃了下手机。 “取消啊。免费的司机你不要？” 俞舟哼了一声，谭怡璇铁了心不走，就在那耗着。 又过了会，地图上那司机还是没动静，俞舟啧了一声，然后上前拉开了车门。 她坐副驾驶，姜淑雯在后座。 谭怡璇也抽烟，等红绿灯的时候顺手拿了俞舟的电子烟抽。 “你这什么牌子，这么难抽。”谭怡璇嫌弃地说。 “难抽就别抽。” 俞舟作势去抢，可惜没得手。 晚上的三藩安静得多，这片区没什么帐篷和流浪汉，街上也基本没有行人，只有零星几间房子还亮着灯。 俞舟看到一闪而过的街景出神。 谭怡璇开得很快，少人的时候油门就跟不要命一样踩，夜色里银色的车身像一道闪电匆匆掠过。 俞舟开了窗，风直往车里灌，吹起发丝都有点乱。 谭怡璇瞥了眼俞舟，俞舟皮肤白，穿黑色裙子更显得是，加州终日灿烂的阳光也没把她晒黑。 “你怎么不跟他们去喝酒？”俞舟转过头。 “待会再去，又不着急。”谭怡璇话锋一转，“上星期球赛你怎么没来？” “没空，在家写作业。” “你就非得那天写？” “不行啊？犯法了？”俞舟幽幽地补了句，“还有你球赛不是输了么。” “啧。” 谭怡璇想起这个就生气，她队友发挥都不咋地，因为有个人请假所以上了个替补。 前半场勉强还能应付，后半场她都找不到人打配合，最后输的一肚子火。 结束后谭怡璇给俞舟打电话，俞舟就听她抱怨了一个多小时。 “我跟你讲……” 谭怡璇刚想说起那场球赛就被俞舟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 “算了，下个月nba你去看吗？勇士打马刺。” “票贵死了，没钱。” 俞舟之前查过那场，最便宜的看台票都被抢没了，剩下的都是三百刀往上。 “别啊，我请你坐前排。”谭怡璇轻巧地说。 “神经。钱没地方花，求你多做点慈善吧。”俞舟无语道。 “咱俩谁跟谁啊，小钱而已。” 俞舟没搭理她。 不一会就到俞舟家了。 “谢啦。”俞舟刚想下车就被谭怡璇拉回去。 “真不去啊？”谭怡璇不死心地问。 “没钱。” “骗谁呢。又不用你花钱。” “大小姐，我不想欠你人情。” “又没说让你还。” “咋地。你意思是让我以身相许啊？” “可以考虑一下。不过就你这样的，估计只能打个半折。” “滚！”俞舟直接摔门就走。 第4章 ktv 一个周六。 俞舟跟别人约好去唱歌。 刚开始大家还是有点拘谨，只是中规中矩地唱歌。 后来一看没有男的来，就直接开始放飞自我，在沙发上蹦下跳、喊得都快破音了。 幸好隔音不错，不然估计隔壁包间都来投诉了。 俞舟点了好几首乐队的歌，因为听多了所以调子都是准的，唱得挺好听的，偶尔还有人给她鼓掌。 在飚高音的时候，发现门开了，俞舟骤然哑火。 一个略显突兀的声音传来，谭怡璇站在门口，逆光的背影显得格外修长，“这么人齐啊，怎么不叫我。” 俞舟切了一声，“谁能把您请来啊。” 谭怡璇直接挤来俞舟旁边，后者嫌弃地挪开了点位置。 “哟，麦霸专场啊。”谭怡璇笑着跟俞舟说。 “你也来两首？”俞舟问她。 谭怡璇耸耸肩，“我就算了。光唱歌哪好玩。”然后她站起身，招呼道：“来来来，玩游戏嘛。” 不一会，七八个人就围在了一起，谭怡璇叫来服务员又拿了打啤酒。 游戏就是包厢里准备的轮盘，惩罚就是来回换人喝酒什么的，转了几下后大家又觉得没劲，索性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第8章 俞舟当然没加入，还在跟麦克风难舍难分。 开始大家还讲点分寸，只是问问黑历史什么的，比如做过最丢脸的事情是什么。 后来觉得不够刺激，于是就朝着最感兴趣的情史发问。被问的最多的自然是谭怡璇。 这人在学校里出了名的有钱又爱玩，次次酒局没落下过。逮到今晚这个难得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被多少人表白过？” 谭怡璇作势数了下，后来把两只手数完后，索性就说太多不记得了，众人一片哗然。 大家都知道谭怡璇不是直女就调侃道：“肯定伤了很多小妹妹的心。” “那她们贴上来，我还能怎么办？”谭怡璇无奈地表示。 “第一次谈恋爱什么时候？” 谭怡璇都不用想，“初中吧。” 嚯，这么多年得祸害了多少人。俞舟心想。 “现在是第几任了？” “最近没有。” 听了这回答，众人有点意外，这妖孽不会从良了吧？于是趁热打铁地问，“目前有没有喜欢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俞舟的错觉，总感觉谭怡璇往自己身上瞟过来，吓得她赶紧喝了几口奶茶压压惊。 “……当然是没有。”谭怡璇很快移开了视线，“从来只有别人喜欢我的份，我哪用得着花心思去喜欢别人。” 世风日下，闻者纷纷评价道：太渣了。 “几岁就不是处了？” “高二。” 吃这么好！不公平！吃瓜群众想掀桌子了。 “不玩这个了！”谭怡璇抗议，“你们欠了我多少杯酒，都搁这养鱼呢。就光问我一个人，没意思。” “不行不行，还有一个，最后一个。” 一个人眼尖，发现坐在角落一直偷笑的俞舟，“哎，俞舟你来问。” 俞舟突然被cue，差点没反应过来，实在不理解自己一句话没说是怎么引火上身的。 “我啊，我也不知道问啥。” 正当众人觉得这样放过谭怡璇还有点可惜的时候，俞舟的下一句仿佛抛下了枚重磅炸弹。 “最喜欢的姿势是什么？” 好家伙，开口就是老司机，全场肃然起敬。 谭怡璇本来悠哉地喝着酒，听完也不免一呛。 果然俞舟就算不出声，背地里也是憋了一肚子坏水。 俞舟看谭怡璇没回答就煽风点火起来，“哎呀，不是不好意思吧，大家都女的，有啥不能讲的。出了这个门啥事都忘了。” 阴阳怪气的语调是实打实的欠揍。 谭怡璇本来还想着怎么用文雅点的方式回答，突然就改了主意。 她直勾勾地盯着俞舟挑衅的眼眸，“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像是枕边情人之间调情的暧昧语气，还有昏黄的灯光下显得似乎有些深情的眼神，饶是俞舟这般口齿伶俐一时都愣住了。 回过神来，就听见了全场的欢呼和鼓掌，气氛被这句堪称下流的话炒热到极点。焦点都集中到了俞舟身上。 俞舟都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的脸很红，上面冒出的热气根本停不下来，艰难地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都给气笑了。 幸好这时有人出来解场，“好啦好啦，你就不要想着祸害俞舟了，找其他人去、大把人抢着给你暖床呢。” 听了这话，众人想起了谭怡璇的光荣战绩，于是又拿她开涮。 俞舟捂着脸，在想刚才到底为什么要作死。 本来想去拿奶茶的手放下了，然后倒了杯绿茶来冷静一下。 过了好一会，俞舟摸着自己的脸发觉终于没那么烫了。 老实说私下这种大尺度的玩笑不是没有过，只是现在人太多，难免有点放不开。 “当鸵鸟呢。”谭怡璇终于得空从那帮七嘴八舌的女人手里逃出来。 “……” 俞舟指了她好一会，到底想不出反击的话，觉得这人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 “我服了，真的。我拜托您，要点脸吧。”俞舟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并且痛定思痛下次再不作死。 谭怡璇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谁先问的。” 俞舟接不上话，愤愤地又喝了手边的绿茶。 谭怡璇手疾眼快就把自己喝了一半的酒杯塞她手里，“喝这个。” 俞舟瞪着她。 “你欠我的。”谭怡璇慢悠悠地说。 俞舟无奈只能接了。 谭怡璇满意地看着，俞舟一口气喝完，感觉嘴里那股苦涩久久不散。 看她皱眉，谭怡璇倒是笑得很开心。 “你不是开车来的吗？”俞舟问。 “是啊。” “待会怎么回去？” 谭怡璇眼睛转了一圈，然后锁定到了一个没喝酒的人身上，“你会开车吗？” “会啊。”那人回答。 “帮个忙呗。送我们回去。” “这不得发个红包？” 俞舟一直冲那人摇头，意思就是不要管谭怡璇，可惜她没get到信号。 谭怡璇直接转账，那女生拍着胸脯，说包在她身上。 谭怡璇唱歌不怎么样，所以就在旁边和别人摇骰。 俞舟不想喝酒，于是继续点歌。 中间嗓子有点累了，俞舟就把麦让出去了，然后玩手机。 谭怡璇凑过来，手里拿了两个骰盅，俞舟一瞧就知道她想干什么。 第9章 “不喝酒。”谭怡璇说。 规则俞舟是知道的，就是玩得不怎么样。 说真话吧，谭怡璇看得出来，说假话吧，谭怡璇还是看得出来。 后来索性摆烂了，都不看点数就瞎叫。 结果就是输得一塌糊涂，要是喝酒的话，估计俞舟现在都喝趴了。 “不来了、不来了。”俞舟直摆手。 看俞舟摇头的模样，谭怡璇心里暗笑，她还以为俞舟什么都擅长呢。原来也不是这样。 “这游戏到底怎么玩的。”对着惨淡的败绩，俞舟百思不得其解。 “你不擅长说谎。”谭怡璇轻描淡写地说。 呵呵，俞舟心想那你就是大话精。 谭怡璇抱着手，脚搭在桌子上，慢悠悠地说：“输了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你都没说有惩罚。”俞舟梗着脖子。 谭怡璇轻巧地提议，“要不你给我唱首歌吧。” 俞舟第一反应就是谭怡璇又想整她，忙不迭地说，“先说好，我不唱儿歌。” 谭怡璇扑哧一笑，“陈粒的歌会唱吗？” 俞舟迟疑地点头，谭怡璇就点了首《历历万乡》。 这首歌俞舟很熟，之前单曲循环过一段时间，歌词都快背下来了。 她嗓音偏甜，和原唱那种沧桑感不同，反而唱出了别样的感觉。 谭怡璇望着俞舟的侧脸，她眼睛亮亮的，眼眸里流转着零星的光芒，些许碎发散落在耳侧，握住麦克风的手指细腻白皙。头顶暖黄的光束打下来，整个人看起来耀眼夺目，她就这么专注地唱着谭怡璇喜欢的歌，谭怡璇完全舍不得移开视线。 唱完这首，谭怡璇还想点歌，俞舟直接不干了，谭怡璇只好悻悻地去和其他人喝酒了。 过了会，俞舟听到她们在起哄玩国王游戏，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她面前马上出现了张牌。 “我不玩啊！”俞舟想放回牌堆的时候就被谭怡璇抓住了。 “每个人都有，不能耍赖。” 俞舟顺着谭怡璇视线看过去，确实是这样。 “这么多人，肯定不会叫到你的。”谭怡璇信誓旦旦地保证。 我信你个鬼。 俞舟一副叫到我、你就死定了的表情。 前几轮都相安无事，直到有人在喊，“谁是9号！” 然后一直没人应。 俞舟没翻开牌，谭怡璇就替她看了，“这这这。” “啊？”俞舟指着自己，一脸懵逼。 “9号和4号公主抱！” 4号…… 俞舟看了一圈，然后视线就停留在谭怡璇身上，后者已经跃跃欲试了。 “等下、等下！我穿的裙子——” 谭怡璇直接把外套脱了，然后盖在俞舟身上，下一秒就搂住了她的腰。 “来嘛，别害羞。”谭怡璇轻笑道。 俞舟无奈，只好勾着她脖子，然后配合她的动作。 谭怡璇抱得很轻松，都不带大喘气的。 她心想俞舟这人平时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 周围已经有人在拍手起哄了，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俞舟捂着脸，在想这个糟糕的晚上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谭怡璇可不管这些，为了满足周围兴奋的吃瓜群众，还很配合地在原地转了个圈。 “不是吧，怎么还有人拍照的！”俞舟努力地抗议。 “五十块一张，发红包我就删了。”好家伙，这还是一群无良的吃瓜群众。 俞舟的无能狂怒当然没引起其他人的同情，现在只想给谭怡璇一巴掌，但是由于绝对的体型压制这个想法只能默默掐断。 “放我下来！！”俞舟的一嗓子给谭怡璇震得耳膜嗡嗡响，只能乖乖照做。 但是坏心眼的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作罢，故意以一个刁钻的姿势放俞舟下来。 俞舟本来穿着高跟鞋就难保持平衡，为了不直接摔倒在地上，下意识就勾着谭怡璇的脖子往沙发上倒下去。 “哟，这么热情啊~” 两人的脸之间的距离只剩一根手指那么宽，俞舟轻而易举就能感受到谭怡璇炽热的呼吸。 谭怡璇的眉眼是上挑的，这个时候显得格外锐利，仿佛要把面前的人作为猎物吞入腹中。 俞舟实在受不了，马上就把她推开了，谭怡璇的嘴唇只是轻轻蹭过她的脸颊。 谭怡璇心情变得出乎意料的好，还好心地扶起了俞舟。 回到沙发后，俞舟又开始通过灌绿茶来冷静。 第5章 歌词 喧闹的一夜终于过去，回去是刚才那女生开的车。 谭怡璇终于消停了，在后座闭着眼，头靠在俞舟身上。 兴许是也喝了酒，俞舟没心思去管这些细节，由她去了。 谭怡璇当然没醉，毕竟之前一晚上喝个半斤白酒也能稳当走出门。 只是这个时刻太安静了，她不想惊扰了这氛围。 她之前就对俞舟展露过自己的心意。示好、身体接触、挑逗、约会、表白这些惯用手段她都用过。但是俞舟就像是个铜墙铁壁，通通都能游刃有余地接下。打发她的手段就是一贯的说辞，每次默不作声的拒绝都恰到好处，不会让她处境难堪。也就是最后这点温柔才让她念念不忘、纠缠至今。 她也清楚，自己就是个烂人，现在嘴上说的这么好听，要是真得手了之后不知道能实现的有没有十分之一。与其说是很喜欢这个人，不如说她只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格外想要。不过嘛，她也清楚俞舟不是什么好人，多半也是和她一路货色。所以更加不可能有什么负罪感。 第10章 俞舟当然不知道谭怡璇在想什么，她戴着耳机在听歌。 街景一掠而过，不提这些闹剧，今晚还是挺开心的。 那人按着导航先把谭怡璇送回家，谭怡璇说睡醒了再去她家拿车。 俞舟望着窗外的夜色出神，右手突然就被握住了，座位上散落的外套正好挡住了她们的动作。 阴影下谭怡璇的手还是一贯的温热，力度像是不容商榷的那样，俞舟试着挣脱了几下，终究是算了。 谭怡璇一点点摩挲着俞舟的指骨，然后停留在手腕的位置，透过那层薄薄的皮肉感受脉搏的跳动。 大拇指的指甲在皮肤上轻轻刮着，俞舟觉得有点痒，想躲，但是手被谭怡璇压得无法逃脱。 耳机里正好放到mary lambert的《she keeps me warm》，温柔又有力量的女声把那个美好的故事娓娓道来。 俞舟看过好几遍mv，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两人在车上牵手的那一幕。在昏暗中两只手越靠越近，小心地试探，极力掩饰着自己加快的心跳，直到两双手触碰到彼此，然后紧紧相牵，如同缘分在此刻开始交汇，命运的齿轮也随之转动。她们身后闪烁的灯光照在后窗上形成模糊的光斑，两人害羞地低下头，然后互相扭过头去，最后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俞舟悄悄看了眼旁边的谭怡璇，她太高了，平时俞舟看她得抬起头，但是现在俞舟只要稍微转头就能看到她的侧脸。 太近了，俞舟不喜欢陌生人的身体接触，和朋友通常也会保持好相应的距离。 她知道谭怡璇早就已经越界了，但是却不太想去驱赶。 兴许是酒精作用，俞舟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甚至有点飘飘然的。 大概就是微醺的感觉吧，俞舟给自己找好理由。 她把一边的耳机摘下来，轻轻拨开谭怡璇的发丝。 谭怡璇感受到她的动作，按下内心的悸动，紧张得一动都不敢动。 俞舟有些冰凉的指尖准确地找到了她耳垂的位置，最后戴在了谭怡璇耳朵上。 耳机的音量不大，温柔似水的旋律很适合这个静谧的夜晚。 这时候依然还是那个歌手，放着的是她的《when you sleep》，歌词里仿佛溢出来的悲伤听得让心碎。 女声用近乎卑微的语气来祈求心上人的垂眸，每一句都像是把内心剖开，小心翼翼地展露出那个脆弱的自己。 那是因为爱才选择低头的模样。 谭怡璇觉得心仿佛颤了一下。 歌曲末尾是那句——be with me. 俞舟是用气音说的，听不真切。 谭怡璇感觉现在的俞舟才是真正的她，褪去了白天的喧嚣和嬉笑，只余下一个安静的灵魂。 她有点触动，下意识舔了下嘴唇，贴近俞舟的耳边，轻声唤她名字。 俞舟没听清，她抬起头，眼眸被深沉的夜色染上了几分迷茫。她直直地盯着谭怡璇看，静静等着谭怡璇再说一遍。 谭怡璇几乎要醉倒在那双眼睛里，恍惚间从那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但她没有再开口，只是轻轻地摇了下头，嘴角微微上扬。 俞舟学着她的样子，也把嘴角弯起，只是弧度更大。 谭怡璇不自觉就伸出手，想去抚摸那温热又生动的脸庞。 俞舟没有躲。 当谭怡璇指尖快触碰到的时候—— “到了。”这声打破了车里的平静。 俞舟马上转过头，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谭怡璇跟那人道了谢，下车挺干脆的，只是刚走了两步就回过头。 隔着车窗，也不知道俞舟是否有在看她。 - 谭怡璇回了家，把刚才听的那首歌搜出来，发现这个歌手她之前听过。 她最有名的就是那首和macklemore&ryan lewis合作的《same love》。 这是一首很温情的说唱，旋律朗朗上口，从信仰谈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冲突。 偏见总是轻而易举地在人们心里占领高地，即使我们都拥有相似的外表，但是却执着地用各种标签将每个人区分开来。 很多人明面上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堂而皇之地引经据典，实际上脱口而出的都是传播恨意的话语。 狭隘的人心只会使得斗争和冲突不断，除了让世界多了几分憎恨，完全毫无益处。 有些人到死去的那天都不敢面对真实的自我，因为怕被白眼和敌意所淹没。 但他们不是懦弱的，真正胆小的是这个不够包容的世界。 每个人都有平等的权利去拥抱爱情，只是想和爱人光明正大地牵手走在大街上，抬头便能沐浴着同样的阳光，又有什么错呢。 谭怡璇看到时长是五分二十秒，笑了一下。 查了一下这首歌发布在2012年，3年后美国同婚合法，骄傲的彩虹旗飘扬在这片土地上空。 那一天，蒙住双眼的面纱被揭开，笼罩的阴霾终于散尽，无差别的阳光平等地照耀在每一个人身上。 谭怡璇想到之前跟俞舟提起自己的性向，当时两人认识不久，只处在普通朋友阶段。 俞舟听完反应淡淡的，就哦了一声，还奇怪谭怡璇为什么语气这么严肃。 虽然知道俞舟这个人确实挺随和的，但这个反应还是有点超乎谭怡璇的意料。 看谭怡璇有些困惑，俞舟不以为意地说，“同性恋不是很正常吗？就跟有人喜欢吃辣，有人不喜欢一样，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第11章 “你谈过啊？”谭怡璇好奇地问。 俞舟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后面谭怡璇约俞舟出去玩，总是暗戳戳地试探着，只是俞舟好像真的就把她当朋友一样相处，直到谭怡璇自己忍不住、索性捅破这层窗户纸。 第一次表白的时候，那天天气很晴朗，俞舟在图书馆看电脑，谭怡璇坐她对面。 阳光洒在俞舟那张清瘦的脸上，看起来多了几分温暖。 俞舟戴着耳机，看见谭怡璇的嘴张张合合，就把耳机摘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 谭怡璇面色如常，仿佛只是在谈论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俞舟瞬间脸上多了几分疑惑，还以为谭怡璇是开玩笑的，看她表情没什么变化才反应过来她可能是认真的。 “为什么？”俞舟还是问起了那个老套的问题。 “感觉咯。”谭怡璇一笔带过，也不过多解释。 俞舟于是就皱起那个好看的眉毛，斟酌着措辞，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口，“要不还是做朋友吧。” 谭怡璇看她谨慎且为难的样子，笑了一下就没再和她争论。 后面这样的对话又发生了几次，俞舟每次搪塞她的理由都差不多。 谭怡璇反正不着急，索性就这么和俞舟这么耗着。 说起来俞舟这人也有点奇怪，既不反对，也不拒绝。谭怡璇叫她出去玩也会去。 谭怡璇实在拿不准她态度，以为是俞舟不好意思拒绝，就直接跟她挑明了。 “你讨厌我吗？” 俞舟听见这话都笑出声了，“要是我讨厌你的话，早就跑远了好吗。” 谭怡璇闻言也笑了，虽然俞舟一直没答应她，但是两人作为朋友相处得还是挺融洽的。 俞舟本身就是个很健谈的人，脑子转得又快，谭怡璇抛出来的梗都能轻松回应。 而且谭怡璇好像就没见过她发火，平时总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直到今晚，谭怡璇隐约感觉俞舟的想法好像变了。 像看到了曙光，谭怡璇反复听着mary的歌，试图从这些蛛丝马迹中洞察到俞舟的内心。 - 周日谭怡璇说要来俞舟这边吃饭。 俞舟做的都是家常菜，虽然简单但是味道属实不错。 谭怡璇看俞舟就盛了半碗饭，问她干嘛不多吃点。 “减肥啊？”谭怡璇问。 “没有，最近不太想吃饭。” 谭怡璇瞄了眼储物架上被堆得满满当当的零食就猜到了，这都是俞舟上个月从国内海运寄过来的。 她很自然地给俞舟夹菜，让俞舟多吃点，说这边又没有身材焦虑。 俞舟想说自己其实也不是很瘦，只是体格跟谭怡璇一比就完全不够看而已，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只是默默把谭怡璇给她夹的通心菜吃掉。 这个通心菜她是放了豆瓣酱一起炒的，为了照顾谭怡璇口味，还放了点小米辣。 排骨是用电饭煲直接炖的，软烂入味又下饭。谭怡璇吃得津津有味，一大半都被她吃了。 “这个怎么做的？” “就是李锦记的排骨酱呗。” 俞舟平时做饭常用的调料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样，想吃点其他味道就下不同的酱料，主打一个省时省事。 她怕谭怡璇不够吃还煎了个豆腐，就是不太会翻面，把几块豆腐的边角都给弄碎了。 虽然卖相不怎么好，但是谭怡璇还是吃得很香，俞舟感觉光是看她吃饭都看饱了。 吃完饭两人挤在俞舟房间看电影，用电脑连着外接显示器，屏幕很大，俞舟当时买就是为了追番和看电影。 俞舟把灯关了，让谭怡璇坐椅子，自己坐床上。 两人选了个评分还算高的电影，剧情中规中矩，听说结尾有反转。 中间俞舟出去拿水果吃，谭怡璇就把电影停了。 谭怡璇心想估计是俞舟馋了，拿水果只是个借口而已。 果然俞舟回来不仅端着洗干净的葡萄，还带了包薯片。 谭怡璇嘟囔俞舟怎么买来买去都是这个口味，蜂蜜黄油味的。 俞舟耸耸肩，说这边的乐事味道太难吃了。 看完电影，俞舟就催着谭怡璇回去，说自己还有个assignment要赶。 谭怡璇让俞舟把上次那个猪肉干分自己点，说那个好吃。 俞舟转身就去架子上翻找起来，谭怡璇偷偷地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塞书里面。 等谭怡璇走后，俞舟对着电脑忙活了一会。 提交完俞舟就去洗了个澡，再次翻起最近看的那本书，发现里面有个信封掉出来。 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谭怡璇放的，正面写着“俞舟亲启”四个字，俞舟一看就乐了。 果然是没追过人的大小姐，这手段也太幼稚了，现在小学生都不流行写情书了。 翻到背后，是用火漆封的，也不知道谭怡璇从哪搞来的。 俞舟不想撕开，就拿美工刀裁开。 希望不是恶作剧，俞舟心想。 几张信纸折叠在一起，俞舟把它们一一抚平。 那单薄的纸张在手里轻飘飘的，背景是淡棕色的，四周有像是被火焚烧过的痕迹，纹理复古又优雅。 俞舟的眼睛缓慢扫过那一行行英文，字迹很端正，全文还没有涂改的痕迹，能看出写信这人确实是费心了。 第12章 她早已对那些句子谙熟于心，那都是出自mary的歌—— she says i smell like safety and home（她说我身上的气味让她感觉到家的归属感） i named both of her eyes forever and please don’t go（我将她的双眼取名为“永恒”与“请不要离开”） i could be your morning sunrise all the time（我希望成为每天清晨洒在你身上的第一缕阳光直到永远） she says that people stare cause we look so good together（她说路人注目于我们是因为我们并肩携手的模样是如此的般配） 俞舟越读越觉得感慨，mary是她初中时候最喜欢的歌手之一。 当时她正因为自己的取向茫然，偶然听到这首歌，那一刻旋律直击心脏。 歌手动情地表达着自己深沉又灼热的爱，她只身站在阳光下，骄傲地仰起头，脸上的笑容灿烂又夺目，宛如一朵高贵的玫瑰。 就像是大海上那座亮起的灯塔，俞舟在大雾中挣扎着，一遍遍询问自己内心的声音，直到眼神不再迷茫，而是被坚定和勇敢取代。 俞舟有点对谭怡璇改观了。 说实话俞舟不喜欢她游刃有余的样子，总觉得这种招数对她来说都是驾轻就熟。 然而现在这种笨拙的心意才是真正能打动俞舟的。 俞舟把信收好，开始看书，看了一会发现自己的心思完全不在书上面，看来看去都停在那一段。 胸腔里仿佛有只小鹿在撞，怎么都不肯歇息。 纠结了好一会，还是没给谭怡璇发微信。 谭怡璇回到家对着手机等了好久，都没看到有消息提醒，觉得自己这种五分钟看十遍手机的行为很像是情窦初开的初中生。 要是以前的她看到现在自己这个模样，估计都叉着腰在大肆嘲笑了。 算了，谭怡璇没耐心了，直接问俞舟看见东西没。 俞舟起了坏心，想故意逗逗她，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发了个问号给她。 谭怡璇第一反应就是俞舟在装傻，然而转念一想说不定俞舟还没看那本书，兴许还没发现呢。 于是谭怡璇就编了个理由，说忘了点东西在俞舟那里，明天去拿。 俞舟笑到捂嘴，也不拐弯抹角了，说自己看到信了。 谭怡璇顿时紧张起来，那几张歌词来回抄了好几遍，要么是写错了、要么是写歪了，光是废纸团都扔了七八个。 俞舟跟她道谢，坦白自己挺感动的。 谭怡璇又觉得自己有机会了，马上乘胜追击，约俞舟下星期去看自己比赛。 俞舟爽快地答应了。 第6章 打赌 俞舟如约到场，只是到的时候比赛的第一节都快结束了。 她姗姗来迟，在看台上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上半场快结束，谭怡璇这边大比分落后。 不过也不能怪她，教练根本没让她出场。 俞舟在观众席给谭怡璇发着消息，谭怡璇疯狂骂着教练今天抽风。 她看了眼场上，谭怡璇的对手又是一记远投三分，球在篮筐上转了两圈，最后还是进了，分差正好过二十五。 俞舟发现今天内线强度完全比不过对面，篮板球就没抢到过几次。 外线的防守也是破绽频出，让对面的小前锋大出风头。 今天这个也是老对手了，以鲜明的跑轰战术出名。 之前几次因为谭怡璇队里有个防守厉害的白女，所以都没让对面讨到好。 今天那人不在，对面就跟放出笼的狮子一样肆无忌惮地进攻着。 “你们的pg今天有点失水准啊。”俞舟说。 “她说来月经了，身体不舒服。”谭怡璇无奈。 俞舟想着下半场不会就剩垃圾时间了吧。 当然这话不能说出来。 本来输入栏里的“这不会要输了吧”，俞舟给删掉了，发了个“加油”的表情。 谭怡璇回了个“发火”的表情。 中场休息的时候，俞舟托着腮看啦啦队在场上纵情舞动。 看了一会还真发现个美女，亚裔的面孔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棕色的短发随着舞步和动作不断晃动，看起来活泼又甜美。 要不待会问问谭怡璇认不认识，俞舟想。 正当俞舟看得出神的时候，谭怡璇的消息就发过来了。 “给我点动力。” 俞舟发了个问号。 “赢了你当我女朋友。” 俞舟看到那行字都困惑了，心里默念：呵呵，你还挺敢想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其实和我没什么关系。” “反正也赢不了。” 俞舟犹豫了会，谭怡璇看着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以为没啥希望。 “也不是不行。那输了怎么办？”俞舟回答。 谭怡璇苦思冥想，还是决定用一贯的钞能力。 “你下个月开销我出。” 俞舟看到那行字感觉跟中彩票差不多。 “一言为定。”俞舟乐开了花。 下半场谭怡璇终于上场了。 她扎了个马尾，高大的背影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靠谱，就是不知道今天手感好不好。 谭怡璇一直都是对面重点盯防的对象。 之前有次超常发挥，单人整场砍下了30分，还被对面教练夸了。 好在下半场，谭怡璇队友状态终于调整过来了。 第13章 抢断、传球、突破、投篮，早就稔熟于心的动作做起来都是一气呵成的。 依靠她们平日积累起的默契，该打的配合也打出来了。 教练观察了上半场对面每个选手的状态后，就给出了针对性很高的策略，风险自然也是有的，就看自家的队伍能不能顶住了。 现在看来，反制的效果还不错。 这才有点样子嘛，俞舟笑了。 谭怡璇面临双人包夹也没有强行突破，只是找机会给队友从外线得分。助攻数罕见的高。 上半场对面火热的进攻节奏被打断了，对面教练叫了下半场的第一个暂停。 谭怡璇坐回板凳上，毛巾随便擦了两下就盖头上了。 手指飞快在手机上敲着，“有没有被帅到。” 俞舟皱起眉，想着果然还是不能这人太得意，于是就说：“一般般。” 谭怡璇回了个“气到跳脚”的表情。 还挺可爱的，就是这表情包太土了。 俞舟打算待会让谭怡璇把丑的表情全给删了。 暂停结束，谭怡璇这边的教练打算上强度了。 谭怡璇状态极佳，对面恢复到单人盯防，她自然不能放过这个进攻的机会。 第三节基本上是她的单人秀。 其他人都看出这点，尽可能把球传给她。 俞舟的视线不断追随着谭怡璇的身影，她重心压的很低，猛然加速、急停、变向，动作飘逸流畅，很快就和防守那人拉开身位，一个轻巧的跳投，球空刷入网。 全场的氛围再次火热起来了。 谭怡璇笑着和队友欢呼、碰拳。 俞舟羡慕地看着。她也是练过篮球的，但是因为和别人的体格差距太大，最后热情也就渐渐消散了。但她也知道队友间的默契和信赖是多么纯粹又美好的东西。 一个长传，因为防守跟得太紧，谭怡璇的队友没有充分起跳就投出去了，正当观众以为这会是个篮板球的时候，没注意到谭怡璇早就反跑切入到对面禁区，在那里恭候多时了。 这不是篮板——而是空中接力！ 全场沸腾，有些观众不由得站起来鼓掌了，还夹杂着口哨声，氛围也来到了今晚的最高潮。 谭怡璇早就知道俞舟坐着的位置，她转身、仰起头冲俞舟笑了一下。 可能是被氛围和欢呼声所感染，俞舟只感觉心脏仿佛漏了一拍，眼前似乎有点天旋地转，看谭怡璇的目光也有些模糊了。 等谭怡璇转过身，俞舟用手指抵着牙齿，想着要是刚才的问题再问一遍，估计会从“一般般”变成“是有点”。 这一球极大地鼓舞了士气，虽然分差还是在那，但起码不可能是垃圾时间了。 谭怡璇这边越战越勇，像是要把上半场没出的劲全在下半场出了。 对面节奏也明显出现了不对劲。频频打丢不说，三分球命中率起码下降了一半，防守也变得力不从心。 谭怡璇这边的教练进行人员调整后，把内线加强了，所以对面的篮板球也抢不到了。 分差很快缩小。 第四节开头没多久，差距就剩个位数了。 锃亮干净的地板，耀眼的聚光灯打下来，耳边是球鞋不断摩擦球场发出的声音，还有观众不间断的欢呼。 汗水随着激烈的动作肆意地流淌着，心脏有力地跳动着，眼前是同样斗志昂扬的对手，手心传来篮球的熟悉触感，谭怡璇无比享受球场上的每一秒钟。 在众人期待的注视下，她一个漂亮的换手拉杆，速度快得对面都没跟上。 滞空的那一刻就像是时间在一刹那都停止了，俞舟仿佛看到她身后肩胛骨处长出了对翅膀。 极度舒展的动作，把核心力量展露无遗，那两分已经是掌中之物。 对面还因为被她一个假动作骗过，而造成了犯规。 所以这还是个2+1. 不用谭怡璇说，俞舟都能想象她得意成什么样子。 妈的，是挺帅的。 眼看局势不对，对面也开始反击了，谭怡璇又成了重点防守对象。 谭怡璇娴熟地控着球，手上动作不停，余光扫过其他队友所在的位置，脑子里飞速想着突破的路线，在寻找可能的机会。 她假意往左边突破，等防守那人如愿转到假动作的一侧后，一个出其不意的背后运球，把自己身体作为挡板，以此来阻挡那人的视线。 通过重心的巧妙变换，还有出色的反射神经加持下，谭怡璇轻而易举地就快速将球换至另一侧，整套动作做下来行云流水，完全没有给对手留下任何可以抢断的机会。 本来已经从对方旁边切过去了，没想到那人一着急、手肘就撞了她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谭怡璇吃痛，球只能传给队友。 这时裁判吹哨示意那人犯规了。 谭怡璇骂了句脏话。 对方也是不服气，想上来理论。 没等两人动手，其他人忙不迭就给她们拉开了。 俞舟看见那一幕的时候紧张了一下，不过看谭怡璇没什么事也就放下心。 罚球后，分差就剩4分了。 时间还剩三分钟。 对面拿到球权后就换了策略，打算通过传球和防守来保持分差，最后就这样结束比赛。 然而谭怡璇的队友没给这个机会，凭一个刁钻的抢断，球权就易主了。 第14章 都不用去想，她就知道这球应该传给谁，视线里仅剩下那个看起来坚不可摧的身影，她的发力手自然压腕，下一秒球就以惊人的速度传到了谭怡璇的手上。 谭怡璇站在三分线上，对面以为她要传球，于是盯紧了其他人的位置。 要是平时，估计也会这样吧。 但是…… 她深呼了口气，眼神霎时变得锐利，后退一步，然后微微屈膝、左手托球—— 球在空划出一道堪称完美的抛物线，以不容置疑的气势刺破了头顶刺眼的灯光，最后空刷入篮。 我草，俞舟默默在心里感叹。 教练这时候都激动了，整个人从板凳上跳起，指着对面的篮筐，着急地拍手，提醒队员去抢球。 仅差一分！ 然而是对面拿到球权。 在队友的掩护下，持球那人顺利找到空挡，想借这球来彻底终结掉比赛。 一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就冲到了她面前，快得如同一道闪电、眼睛都无法捕捉清楚那个身影。 在她出手的瞬间就来了个火爆的盖帽，力度大得硬生生让篮球飞旋着砸在了地板上。 “surprise~”谭怡璇贱贱地笑着说。 没等那人反应过来，谭怡璇就反身跑动了。 这次是谭怡璇的队友抢到球，眼睛不自觉地就追踪到那个始终忽视不掉的身影。 只是一个短暂的对视，谭怡璇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队友从外侧运球往罚球线内切入，对面的防守依旧不容小觑，步步紧逼的压力紧随其后。 而她只是做出了个练习成千上万遍后已经成为神经反射的动作——背后传球。 谭怡璇不出意料地接住了，依然是那记招牌的跳投，对面当然能猜到她的动作，但就是怎么样都防不住。 俞舟觉得那个背影很像是一只翱翔于天际的老鹰，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去彻底摧毁对方的意图。 她觉得像是被打了一针肾上腺素，全身的血液霎时滚烫起来。 谭怡璇甚至晃倒了刚才对她犯规的那人。 在那人不甘的眼神里，球以不可阻挡的威力、脱离了谭怡璇的手掌。 刺耳的哨声在球出手后响起，全场屏气凝神，只为等着那个绝杀。 而谭怡璇已经转过身，举起了手，自信的模样仿佛在说舍我其谁。 她都不需要去看，因为那球——必进无疑。 篮球落网的声音是那么响亮，这是对于勇敢者最好的褒奖。 下一秒就是铺天盖地的欢呼和尖叫袭来，音量犹如滔滔洪水一般，即刻淹没了整个体育馆。 毕竟谁会不喜欢看见来自劣势方的绝地反杀呢？ 队友都冲过来抱紧谭怡璇，用最夸张的语句来疯狂称赞这个来自中国的姑娘。 俞舟当然也为那个绝妙的压哨球喝彩。 也不知道谭怡璇和队友说了什么，其他人都往俞舟这里瞄，还有几个人在偷笑。 俞舟为了不尴尬，赶紧把眼镜摘了，这样就看不清那些人的表情了。 谭怡璇冲看台上的俞舟伸出手，五指收回，紧握成拳头。 俞舟也照做，两人跨越半场来了个隔空碰拳。 虽然知道这样看起来有点蠢，俞舟还是止不住脸上的傻笑。 老实说，俞舟当初打篮球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可以和队友碰拳。 突出的指骨相撞的瞬间，犹如灵魂也在此刻互相碰撞、然后迸发出耀眼的火花。 那种被别人全身心信赖和支持的感觉如同电流一般，引起全身每个毛孔的战栗，美妙得跟在做梦一样。 现在谭怡璇也带给她这样的感受。 她是奇迹的缔造者，俞舟心想。 那个肆意张扬的身影仿佛刻在俞舟的脑海里了，她一闭上眼，就能回想起刚才那一幕。 人潮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谭怡璇站在球场中央，聚光灯集中在她身上，犹如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耀眼得让人根本无法移开视线。 等谭怡璇她们去了休息室，俞舟终于想起来好像有什么事忘了。 话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反正我也不是恪守诺言的君子，俞舟沉思。 谭怡璇简单洗了个澡，因为是今晚的大功臣，教练没留她开会，直接让她走了。 回去的路上，俞舟问她都跟队友说了什么。 谭怡璇神秘兮兮地说那是个秘密。 “想知道也行，你亲我一口。” “……你欠骂是吧。” 谭怡璇的手一点也不老实，总是搂着俞舟的腰往自己身上带。 “警告你啊，大庭广众，收敛一点。” “又没别人。” 俞舟挣扎无果，“你身上有味。” “哪有啊，我都洗几遍了，不信你闻闻。” 俞舟努力地把她凑近的脑袋推开。 “说好的啊，你现在是我的了。” “什么你的我的，说的跟人贩子一样。” “就是人贩子，把你拐回家。” “先说好，只是实习期。” 谭怡璇无语，“我又不是来上班的。” 她讨价还价，“那牵个手总行吧？” “之前不是牵过了吗。”俞舟嘟囔道。 “那哪能一样啊。”谭怡璇理直气壮，“你有没有把我今晚录下来？” “没有。” 第15章 “怎么不录呢！”谭怡璇恨铁不成钢。 “拍照了，待会发你。” “倒也不用发我，你好好珍藏就行，睡觉前拿出来看两眼。” “……脸皮真够厚的。” “跟你学的。”谭怡璇笑眯眯地说，把脏水泼俞舟身上没有一点负罪感。 两人就这样嬉笑打闹，别扭地牵着手，一同走进那片寂静的夜色。 第7章 日常 俞舟周四下午没课，突发奇想去看电影。 难得上国产片，看的基本上都是国人。 她拿了饮料，不着急进去，在检票口外面的沙发坐着。 不多会，谭怡璇就到了。 “哟，今天穿这么骚包。”俞舟一贯犀利的吐槽。 谭怡璇新染了个发尾，是显眼的蓝色。 她穿了个balenciaga的外套，还戴了顶五颜六色的帽子，活像只花枝招展的孔雀。 “这不正好，配你。”谭怡璇笑嘻嘻的，把帽子往俞舟头上一塞。 俞舟嫌弃地把帽子摘了，然后理顺自己的头发。 她今天穿了条长裙，外面加了件薄的开衫。 “怎么天天穿这么少？”谭怡璇问。 俞舟就是典型的要风度不要温度，反正觉得出太阳冷不到哪里去，就是等太阳落山后才冷。 “你管我。”俞舟撇嘴。 看谭怡璇想上手，俞舟连忙躲开了。 “离我这么远干嘛，我身上又没刺。”谭怡璇不高兴了。 “大庭广众，不要拉拉扯扯，多不文明。”俞舟振振有词。 两人没讲几句就开始斗嘴，还有来有回的。 “快进去啦，电影都要开场啦。”俞舟单方面终止这些没营养的对话。 “我买个爆米花。”谭怡璇说。 接过爆米花桶，俞舟抓了把，一吃就皱眉了，果然没习惯这味道。 俞舟说打算下次去超市买那种甜的爆米花，咸的吃起来太不得劲了。 “吃那么甜的，不健康。” “你把烟戒了。” “当我没说。” 是部喜剧片，俞舟看得津津有味。 谭怡璇心思不在电影上，时不时就把俞舟扯过去说悄悄话。 “我给你的耳钉怎么不戴？”谭怡璇的手顺势摸上俞舟的耳垂。 “太贵了，戴不起。我就喜欢便宜货。” “啧。也没多贵。” 谭怡璇像是跟那小小的耳垂较上劲来，甚至想在上面留个指甲印，俞舟毫不客气地拍开她的爪子。 “丢了没钱买。”俞舟没好气地回复道。 “我再送你个就是了。” “你钱天上掉的？” “还不是花你身上~”谭怡璇在厚脸皮这方面可算是天赋异禀。 “可别了，留给其他小妹妹吧。” “她们还没排上号呢。” “我不介意让她们插队。安静点、看电影。” 俞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左右扫了一眼，发现附近都没人才松了口气。 “电影哪有你好看啊~”谭怡璇的情话可谓是轻车熟路。 她拉过俞舟的手腕，在内侧亲了一口。 可惜俞舟早就对这套免疫了。 看了没一会，谭怡璇就觉得困。 “你不喜欢搞笑片啊？”俞舟压低了声音。 “都差不多，你喜欢就好。” “那下次换个呗。动作片？爱情片？” “动作 爱情片我还挺喜欢的。”谭怡璇笑了，热气时不时就吹进俞舟耳朵里。 俞舟忽而觉得耳朵有点发热，“那是午夜场。” “那今晚回去看？” “看个屁。” 电影结束。 俞舟伸了个懒腰，“十分打几分？” “两分。”谭怡璇说。 “你都没认真看。”俞舟幽幽地说。 谭怡璇耸耸肩，“待会去哪吃饭？” “随便。”俞舟说。 谭怡璇想去拉俞舟的手，刚牵上呢，俞舟就给甩开了。 “呀！你手脏的！” 谭怡璇摸完爆米花的手还有点黏糊，俞舟嫌弃地拿湿巾擦着自己的手。 “给我也擦擦。”谭怡璇很自觉地伸出手。 “神经。”俞舟骂归骂，倒是听话地做了。 谭怡璇的手因为常年打篮球，摸起来有点粗糙。 俞舟耐心地给她擦着，用湿巾轻轻抚过每根手指，连指甲缝都不放过。 当俞舟想抽手的时候，谭怡璇一使劲就把俞舟的手攥住了。 俞舟拗不过她，只能任凭她拉着。 “要不你还是去洗个手吧。” “懒得去。” 谭怡璇打开谷歌地图，划拉了下收藏的列表，“今晚吃川菜吧。” “神经啊，我又不吃辣。” “多吃就习惯了。谁叫你选了部我不爱看的电影。” “……” - 晚饭在俞舟的抗议下吃的粤菜。 “嚯，这是直接把国内装修都搬过来了。”俞舟说。 刚走进门就是一股熟悉的味道，像十几年前广东传统餐厅的装修。 这时候是饭点，店里热闹非凡，服务员忙得不可开交，跟虾米一样挤在喧闹的人群里，见缝插针地上着菜。 两人拿了个号在前台等位。 俞舟看着在水池里打转的锦鲤发呆，觉得它们平时的伙食应该不错，每条都被养得圆滚滚的。 第16章 正巧一个服务员走过来，手里还端着菜，急匆匆地跟谭怡璇说了声借过。 说的是粤语，谭怡璇迟疑了一下、然后很快让开了。 “你听不懂粤语啊？”俞舟问。 “听得懂一点。” “……??你老母。” “这我肯定是听得懂的！”谭怡璇怒了。 俞舟毫无歉意地一笑，“感觉在这粤语比普通话还好用。听不懂的话有点吃亏吧。” 谭怡璇乐了，“怎么，你想教我？” “可以教你脏话。” “脏话我可熟了。頂你個肺。” “……你这说的不怎么正宗。” 正当两人兴致勃勃地交流着骂人的储备量的时候，有人来叫他们了，那人脸色看起来有点复杂。 “那个人是不是觉得我们有病？”俞舟小声地跟谭怡璇说。 谭怡璇呵呵一笑。 这家虽然是粤菜，但也有其他菜系。 俞舟点了个烧味拼盘和蚝油芥兰。 谭怡璇要了个辣炒花甲，本来她还想加个菜，俞舟说吃不完又不想打包，所以就算了。 “这味道还挺正宗的。”俞舟吃了块烧鹅后评价道。 俞舟一转头发现谭怡璇的动作，马上制止了她，“你怎么不蘸酱？！” 谭怡璇刚想放碗里的筷子就停住了，头顶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不蘸酸梅酱就没有灵魂了。”俞舟信誓旦旦。 “蘸不蘸都一个味，这东西又不辣。”谭怡璇不服气。 “不行，你这是在糟蹋这只鹅，人家长这么肥多不容易，你得心怀感激地吃进去。”俞舟誓死捍卫粤菜的尊严。 谭怡璇看俞舟较真的样子觉得还挺可爱的，“行。” “怎么样？”俞舟期待地问。 “就那样呗。”是比刚才好吃一点。 “这家不够好吃。”俞舟嘟囔道。 俞舟尝了下花甲，有点辣，不过还能接受，“这花甲还不够大排档的好吃。” “大排档肯定不一样啊，到时候回国带你吃。” “嚯，看不出大小姐还是知道人间烟火的嘛。” “……别叫我大小姐啊。” “切。这是夸你呢，又不是损你。”俞舟又夹一筷子，“这青菜不知道怎么做的，炒的还挺好吃的。等我回去研究一下。” 俞舟经常做饭这件事谭怡璇是知道的。 之前还让俞舟给她带过饭，当时谭怡璇在休息室打开饭盒。 两个肉一个菜，还装了盒汤，色香味俱全。 一问才知道是女朋友做的，目光里是满满的羡慕，纷纷要求俞舟下次多做几个人的量。谭怡璇当没听见。 “怎么现在你不给我带饭了。”谭怡璇表达自己的不满。 “很麻烦好吧。加上你，我得做三个人的量。”俞舟抱怨道。 “你舍友天天蹭饭啊？” “也没有天天，就是她总是顾不上吃，又懒得做，我想着做一个人也是做，两个人就多煮点饭而已。”俞舟解释道。 “那加我也是一样啊。”谭怡璇说完又觉得不对，“你干脆别理她，做我的就行了。” “好歹是舍友，能帮就帮咯。” 谭怡璇撇过头，她之前提过让俞舟搬到她这边住，她就不用天天两头跑，当时俞舟想都没想就拒了。 理由就是租的房子合同明年才到期，每个月给房租还不住的话会很亏。 “你对舍友比我还上心。”谭怡璇的怨念很深。 “你搬来我这边，我们就是舍友了。”俞舟笑眯眯地说。 谭怡璇肯定是不可能搬的，“也不见你搬过来我这边啊。” 俞舟耸耸肩，表示免谈。 这时有人端来了糖水，说是送的。 俞舟一看，是红豆沙，里面还加了陈皮。 谭怡璇不喜欢陈皮味就没吃。 这时手机屏幕亮了，谭怡璇看了眼手机，“你明天有早课吗？” “没有。干嘛。” “去喝酒啊~” “我又不喝酒。有谁啊？” “就之前那帮人，你都见过。” 俞舟想起上次就头疼，忙不迭地说：“不去，我不想去当吉祥物。” “你不好意思啦？” “狗屁。” “去嘛，又不会吃了你。” “你那群狐朋狗友，没一个安好心的。”俞舟嫌弃地说。 “这没结婚呢，就管上了？”谭怡璇笑着调侃道。 “管个屁，还想结婚，我看你脑子除了水就没装什么了。” “美国同婚合法，这么好的机会不能放过啊~” 谭怡璇一天天就知道无厘头调戏她，俞舟都习惯了。 俞舟突然想到了个好笑的事，“要不你再去趟拉斯维加斯，喝醉了在大街上随便拽个人结婚，十分钟就成了已婚人士。想想都很刺激。” “哎哟，那小教堂的离婚率都不知道有多高。” “这年头，离八次婚都不奇怪。”俞舟不以为意。 “没遇到对的人而已。”谭怡璇轻描淡写地说。 - 两人吃完饭，俞舟说要回家，谭怡璇送完她转头就去了酒吧。 蒋思睿在门口等了她半天，看到那熟悉的跑车就把烟掐了。 她看谭怡璇是一个人来的，就问：“今天你家那位怎么没来？” “她说不想见到你们这帮狐朋狗友。” 第17章 蒋思睿笑弯了腰，“那她可真没说错。”话锋一转，“今晚不得好好玩？” 谭怡璇一听就知道她没安好心，“先说好，你带来的妹子可别扔给我。” “哪能啊。上次是我喝太多，我总不能醉驾不是。” 谭怡璇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两人从初中起就是同学，后来一起升到了高中国际部。 她们刚开始就臭味相投，比较合得来。 后来发现性取向都一样，关系就更好了。 蒋思睿本来打算是去澳洲留学的，结果听说谭怡璇要来美国，然后就死皮赖脸地跟家里磨了好久，美其名曰两个人多少有个照应，好说歹说终于最后来了现在这个大学。 “你家那位不会是知道了上次那事就生气了吧？”蒋思睿问。 “知道什么？”在蒋思睿一通挤眉弄眼下谭怡璇才反应过来，“她不在乎这些。” 蒋思睿听了这话有点意外。 “这次你找的人倒是听话，还挺大方的。不像你高中的那些。你记不记得，高一还是高二，一个小学妹给你递了半个月情书，天天堵教室门口，她找不到你就来堵我。我能往哪里躲啊，你当时真够没义气的。” 蒋思睿是个话痨，一张嘴就没个停的，“后来你们在一起了，遭罪的还是我。那妹子一天到晚吃飞醋、就没见她消停过，别人进你宿舍都得念叨好几天，又找不到你人，成天给我发一堆微信，我都懒得看。” 听她这么一讲，谭怡璇想起来了。 当时被那人烦的受不了，而且正好无聊就顺水推舟地默认了。 结果后来发现这人跟个定时炸弹一样，随便什么小事都一点就炸，还天天想管着她，谭怡璇哪能惯着，过半把月就随便找了个理由分手了。 “看来你这次还是有点品味的。”蒋思睿指的自然是俞舟。 第8章 坦荡 俞舟给蒋思睿的印象还挺好的。 上次球赛赢了，谭怡璇就组了局，好说歹说把俞舟给请来了。 当时她没见到俞舟前就很好奇，谭怡璇空窗期挺久的了，从高三起就跟转性了一样，身边一直空着，还以为是受了什么情伤，从此封心锁爱了。现在可算是铁树开花了。 见到这号人物后，刚开始还是有点失望的，虽然说不上一般，但样貌和之前谭怡璇身边的小网红相比还是有差距的。 气质也完全不同，第一眼看上去纯良得像是偷跑来夜店的好学生，还是那种会为了a而整天在图书馆埋头苦学的类型。 她都不免有点心疼了，以为是谭怡璇用什么卑鄙的手段把涉世未深的俞舟给拐来了。 一开始俞舟说话轻声细语的，感觉在陌生人面前多少还是有点紧张。 哪成想几杯酒下去，俞舟有点微醺，状态也放开了。说话变得有趣起来，各种各样奇怪的梗都能接上，脑子转的还快、伶牙俐齿的模样让蒋思睿啧啧咂舌。 蒋思睿喝酒太快，现在有点酒精上头，只好在二楼找了个座位休息。 一楼中央的舞池挤满了各色的人，身姿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在疯狂地舞动着，仿佛明天是世界末日只活今晚那样。 她没多费劲就找到了那两人，看着俞舟和谭怡璇在舞池里贴身热舞的样子，感慨真是人不可貌相。 俞舟穿的短裙，动作一大免不了不太方便，谭怡璇就脱了外套给她绑在腰间。 这可算是解放了天性，俞舟大胆的动作还引得一小部分周围人的欢呼。 这些俞舟身上的反差都使蒋思睿来了兴趣，说不定要是谭怡璇没先下手，她也会去勾搭两把。 后来玩游戏的时候，就是每个人说一件做过的事情，不能是家常便饭的那种，如果除了自己别人都没做过的话，那就得自己罚一杯酒，反过来如果有人做过一样的事情，那就是对方喝。 蒋思睿之前玩这个游戏就不咋地，每次都被灌到跑洗手间。 今晚倒不一样，多了俞舟给她作伴。 好几次轮到她准备喝酒的时候，俞舟就慢悠悠地举起手。 一开始蒋思睿还以为就是单纯凑巧，后来才觉出意思来，俞舟估计怕她太醉，在帮她挡酒呢。 因为每次轮到她的时候，俞舟总是快速地扫了一眼其他人，感觉没人举手后才举手。 她乐了，直接说了个离谱的事情——“我从三楼跳下去过。” 俞舟的表情就变得有点纠结，本来举到一半的手还是放了下去。 这当然没逃过蒋思睿的眼睛，苦涩的酒精顺着喉咙滑落，心里却在偷笑。 好家伙，这还挺新鲜的。 之前倒不是没人帮她挡过酒，但是以这么委婉的方式，那还是第一次。 她的目光不自觉就往俞舟身上瞟。 后来还是谭怡璇随便找了个理由，才换了个游戏。 蒋思睿说喝太多要去洗手间，洗手的时候俞舟进来补妆。 蒋思睿从镜子里偷瞄了一眼，俞舟今晚的口红色号很适合她，不会显得张扬，很符合她乖顺的气质。 因为喝了酒，俞舟的脸颊比之前红得多。 俞舟看了蒋思睿一眼，开口了：“你真的从三楼跳下去啊？运气还挺好，这都没残废。” “假的。”蒋思睿笑着说。 “……那这酒你确实该喝。” “谢了啊。” 第18章 “小事。”俞舟跟她摆摆手就出去了。 蒋思睿回来的时候，隔了老远就看见谭怡璇跟个大爷一样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 她左手拿着酒杯漫不经心地摇晃，右手搂着俞舟的腰。 兴许是音乐太大声，俞舟听不清楚谭怡璇在讲什么，索性弯下腰听她说话。 周围人喧闹不断，俞舟随意地把头发别在耳后，露出那张单薄的侧脸，脸上依然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像是只不小心被困在狼群里的羊，怎么看怎么突兀。 蒋思睿都不用想就知道谭怡璇在装醉，只是想借机揩油，她默默谴责这种不顾周围群众的无良秀恩爱行为。 要说俞舟给蒋思睿最深的印象是什么，大概就是坦荡。 她见过谭怡璇身边太多人都像是狗皮膏药一样贴上来，那些人大多有所图，虽然嘴上不说，但是表情和动作却不会说谎。 不管是谭怡璇比大多数人都要优渥的家境，目中无人的处事方式，或是出挑的样貌，仿佛只要得到这个人就能满足心里的优越感，把她当作是一件值得拿出手的展示品来炫耀。 但是俞舟这人很奇怪，她的眼神看上去太干净了，丝毫感觉不到卑微或者执念。 蒋思睿实在搞不懂俞舟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被谭怡璇祸害了。 可惜了。 蒋思睿盘算着以后找个机会，撬开谭怡璇的嘴来问出个答案。 散场后，蒋思睿和俞舟在门口等谭怡璇把车开过来。 俞舟叉着手看着对面一对情侣搀扶着走在路上。 男的明显更醉，都走不了直线，三步一歪、五步一倒。 那个女生不免被他连累，还穿着高跟鞋，只能艰难地保持平衡。 突然男的踩到了酒瓶，脚下一绊，两个人就一起倒在了地上，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蹲。 女生恶狠狠地拍了下男的屁股，用脏话骂他，让他赶紧起来。 看到这幕俞舟笑了，“松弛感呵。” 她对着冷风抽着烟，这根烟还是刚才从蒋思睿手上接过的。 蒋思睿隔着烟雾看不太清她的表情，但是感觉这张脸无论什么表情应该都挺好看的。 “唉，你和谭怡璇怎么认识的啊？”蒋思睿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迎新会。” 这就怪了，谭怡璇都来两年了，学校还有哪里是她还不知道的，八成是想去勾搭新的小妹妹。 蒋思睿这么想着，觉得俞舟更可怜了，估计还没看清谭怡璇是什么货色就被哄骗了。 她问俞舟要了个微信，俞舟的头像是两只布偶上下叠在一起，像是块吐司面包。 “你这头像挺可爱的啊。” “你的也挺好看的。”俞舟说。 蒋思睿的头像是张背影，后面是波澜壮阔的大海。 “在哪拍的？” 蒋思睿说了个地名，俞舟摇摇头表示不认识。 “还是谭怡璇拍的，当时我们两个一起去旅游。” 俞舟听了有点吃惊，难得谭怡璇审美在线一次。 “我们两个初中的时候就认识了。”蒋思睿又说。 “这么好啊。难得还能在同一个大学。” 蒋思睿寻思谭怡璇不在，可以讲一点她的黑历史。 俞舟听到谭怡璇因为偷偷玩机车被班主任抓包这件事就笑了，笑得很大声。 蒋思睿话说到一半就忽而停下来。 俞舟笑和不笑完全是两个人，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挺文静的，笑起来多了几分没心没肺的样子。 蒋思睿还接着说下去的时候，谭怡璇的车就开来了。 路上俞舟想和蒋思睿说话，却感觉气氛不太对。 谭怡璇一路上冷着脸，不知道又在发什么脾气。 等送完蒋思睿，车停在俞舟楼下，谭怡璇终于发作了。 “你们聊得挺开心啊。”阴阳怪气的语调。 “是挺开心的。”俞舟不紧不慢地答。 谭怡璇盯着俞舟，刚才玩游戏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俞舟在帮蒋思睿挡酒。 一开始以为就那次，后来俞舟索性不装了，连灌几杯都不带说话的。 谭怡璇看着她越来红的脸，气的在暗地咬牙，本来想替她喝的想法也打消了。 后面实在看不下去了，才让那帮人换了个游戏。 谭怡璇越想越气，这两人当她死了一样，在那里眉来眼去好一会，还不知道在洗手间讲了什么，出来蒋思睿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 要不是信得过蒋思睿的人品，估计就把她锤墙上去了。 谭怡璇义正言辞地指责俞舟不守女德。 俞舟嗤笑，“大清早亡了好吧。怎么，我跟别人说话你都要管？” 谭怡璇指着她，半天没说出口。 “你不是连好朋友的醋也吃吧？”俞舟揶揄道。 “是又怎么了。”谭怡璇可有理了。 蒋思睿的德行好歹她清楚，换个人估计现在吵得车顶都掀了。 俞舟半天没说话，只是皱着眉看着她，在想要不要买本《养娃大全》来看。 就谭怡璇这个脾气，三岁不能再多了。 “好歹你们这么多年同学，你就不能……”俞舟没想好后半句。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同学？” “她说的。还说你们一起去旅游，约好上一个大学。这友情挺难得啊。”俞舟无奈。 第19章 反正她是不太能理解谭怡璇的脑回路，她一开始就看出两人关系的亲近，想着朋友的朋友自然也是朋友，而且估计以后也会熟起来，不如留个好印象先。 谭怡璇可不管这么多，她言之凿凿：“你得补偿我。” “……你想怎么样？”俞舟感觉这人肯定没安好心。 “亲我一口。”谭怡璇这话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这都快一个月了，两人还只是牵个小手，俞舟乐得当个清高的神仙，她可做不到。 俞舟合理怀疑前面只是她找的莫须有的借口，嘴比脑子反应更快，“亲哪里啊？” “你说呢。”谭怡璇反问道。 俞舟倒也不是反对，只是…… 谭怡璇看她在那里苦思冥想，还以为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闭上眼。”俞舟做好了心理准备。 “都几岁了，还搞这套。”谭怡璇不屑，身体倒是挺听话的。 外面街道上路灯昏暗，这个点了没有行人，两旁的房子也没有亮起灯。 唯一有光亮的地方就是这封闭的车内。 俞舟见谭怡璇第一面就印象深刻，抛开性格不谈，这张脸就挺符合自己的理想型。 只是不想让谭怡璇太得意，所以一直没说。 谭怡璇的追求最开始她没当回事，觉得多半就是新鲜感，晾她半个月估计就放弃了，直到那场球赛。 可能是运气之神那天晚上阴差阳错地降临在谭怡璇那边，俞舟于是想着：好吧，这样也挺好的。 现在俞舟仔细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她都觉得有一丝嫉妒了。 这人投胎技术跟买彩票中头奖一样，万里挑一的好。 “好了没啊，我睁眼了啊。”谭怡璇感觉自己被俞舟耍了。 这时一片温热才贴上她的唇。 俞舟刚抽了口电子烟，现在嘴里还是清凉的。 烟雾萦绕在两人的中间，缓缓升起又很快消散。 当谭怡璇睁眼的时候正好对上俞舟深棕色的眼眸。 即使刚才喝了酒，俞舟的眼眸还是清亮的，没有带着那种讨好的意味，反倒是含着笑意的自信。 她看得愣神，俞舟却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洒下一片极其微小的阴影，整个人笼罩在温暖又静谧的灯光下。 嘴唇上传来温柔的触感，俞舟甚至还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我靠，要命。 谭怡璇感觉脑子跟一团浆糊差不多。 她早就知道俞舟的嘴长的好看，即使是骂人的时候也是唇红齿白的。 很多次她都想过亲上去会是怎么样的，亲身实践后发现比想象中爽多了。 “你怎么不张嘴？”俞舟起身问她。 “忘了。”谭怡璇不由得舔舔嘴唇，上面还残留着俞舟留下的口红印。 这人怎么傻不拉几的，俞舟无语。 就这还说是身经百战？ “要不再来次？”谭怡璇回过神，笃定这次能好好表现。 “来个屁。” 俞舟照旧利索地想摔门走人，手却被猛然抓住了。 谭怡璇笑着说：“下次要舌吻啊。” 然后就松开了手，俞舟自然没搭理她。 谭怡璇坐在车里，靠在方向盘上低头回味着刚才那个吻。 俞舟抽的电子烟口味像是柠檬味的，空气中还弥漫着剩下的清香。 她当然没错过俞舟走的时候看起来像是红了的耳尖。 害羞更可爱了，救命。 她很想现在去感谢蒋思睿，要是没有她，兴许还真讨不到这个吻。 谭怡璇磨蹭了好久才开车走人。 俞舟透过窗户看见那个车影消失，才拉上窗帘。 难得看见谭怡璇这么呆的样子，俞舟想。 她自认为不是什么纯情的人，只是看着谭怡璇因为自己的动作而引起的反应，觉得有点可爱？ 她摇摇头，谭怡璇这个体格，和可爱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 第9章 照片 今晚的酒局和上次差不多，只是少了俞舟，蒋思睿多少觉得有点可惜。 两人往酒吧里面走着，谭怡璇没管蒋思睿对她品味的夸赞。 “警告你，别想对我的人下手。” “好嘛。我什么人，你还不放心？”蒋思睿嬉皮笑脸地说，“话说你是怎么勾搭到俞舟的？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无可奉告。”谭怡璇很拽地说。 蒋思睿面上笑着，心里却想着待会可得好好灌她。 她一把搭上谭怡璇的肩膀，“今晚我叫的妹子可好看了，那颜值都可以去当模特了。你待会可得给点面子我。” “知道了。” 蒋思睿还真没说错，请来的妹子一个比一个好看。 幸好她还算是有良心，叫妹子们收敛点，说谭怡璇身边有人了。 要是放在以前，估计谭怡璇的微信这时候就被加爆了。 大家都对谭怡璇怎么进的篮球队很好奇，叽叽喳喳、抓着她问东问西的。 谭怡璇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着，一副不太想搭理的模样。 蒋思睿不想气氛太冷，就提出玩真心话大冒险。 谭怡璇为了不惹火上身，就一直选真心话。 蒋思睿在旁边看着她被问的焦头烂额的样子在憋笑。 谭怡璇自然也没客气，好不容易到了蒋思睿倒霉，蒋思睿不敢选大冒险，怕待会谭怡璇让她裸奔出去跑两圈。 第20章 “你对俞舟有意思吗？”谭怡璇问的很直白。 蒋思睿本来稳稳拿酒杯的手不自觉一抖。 吃瓜群众震惊了，虽然不知道那人是谁，但能感觉这肯定是个重量级八卦，纷纷投来究极好奇的眼神。 “别乱讲啊，你这是侮辱我的人品。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我还是懂的。”蒋思睿毫不心虚地说。 好家伙，还是这种八点档三角恋的剧情。 吃瓜群众的下巴都快掉了。 两人很默契地翻篇了。 妹子们的好奇心没得到满足，自然不死心，轮着法子问谭怡璇问题。而且正好知道主人公的名字了，就想把两人恋爱的各种细节扒个干净。 谭怡璇酒局老手了，话里话外都是在打着哈哈。 蒋思睿也好奇，但是听了半天都没听出什么。 谭怡璇的回答半真半假，她也没心思去拆穿。 过了会，谭怡璇被拉去跳舞。 蒋思睿说头晕就在沙发上休息了。 她摇晃着透明的酒杯里流淌着的液体发呆。 刚才真没说谎，谈不上喜欢，只是有好感而已。 估计是最近太寂寞了，她想着要不问下俞舟身边还有没有朋友是弯的、而且还单着，介绍认识一下。 她瞄了一眼舞池，正好看到谭怡璇被一个妹子缠上。 都不用凑过去看，她都能想象出谭怡璇现在头大的样子。 她当然没想过谭怡璇会愿意为了谁守身如玉，只是可惜俞舟这次估计得吃点苦头了。 正巧这时候从她这个位置看过去，因为角度问题，那个女生看起来就像是被谭怡璇抱在怀里。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 于是蒋思睿拿手机果断地拍了张照片，然后打开这几天都没变化的聊天窗口，把原图发了过去。 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是身型和穿着肯定能认出来照片里的那位主人公。 里面信号不太好，但没关系，俞舟会看到的。 过了好一会，蒋思睿才听见消息提示音。 打开一看还不是俞舟，只是某个软件的提醒。 这人不会没看手机吧，蒋思睿有点忐忑。 不会是直接找谭怡璇吵架去了吧？ 说起来刚才都没过脑子就发了，待会谭怡璇知道了非得削她不可。 不行不行，为了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她盘算着怎么找个恰当的理由来帮谭怡璇开脱。 这时俞舟终于回复了，没有想象中的怒火中烧，也没有盘根问底，甚至语气都跟之前无异。 俞舟问：有美女吗？（星星眼） 蒋思睿看着那行字和那个表情陷入沉思，还以为发错了，特地看了下备注，没错。 蒋思睿：有的，好多个。 俞舟：下次叫我，这种美女局怎么不提前告诉我。（生气） 蒋思睿现在多少有点摸不着头脑了，飞快复盘了下之前所有的事情，马上就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刚才蒋思睿发照片的时候，俞舟正在写作业。 当时快到零点了，俞舟好几次都是踩着最后十几秒的倒数提交的assignment，这次也不例外。 微信是挂在电脑上的，一眼就能看到新消息，就是没空点进去看。 写完一看，照片拍的很清晰，她一眼就看到了谭怡璇。 客观来讲，拍的挺好的，谭怡璇的帅气即使在人群中也没有被埋没，怀里那人也显得娇小可爱，两个人还挺配的。 俞舟突然听见有人打来微信电话，还好不是视频。 一看是蒋思睿，于是就接了。 蒋思睿刚走到门口，气都没喘匀。 “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谭怡璇手上？” 她这劈头盖脸的一问让俞舟没反应过来，“什么？” 蒋思睿又说：“你是不是被威胁了？” “没有啊。你怎么这么想。” 电话那头俞舟笑得很自然，不像是假的，只是发自肺腑觉得好笑。 “真没有？你们真的在谈恋爱吗？” “嗯……”俞舟像是很苦恼的样子，“算是吧。” “算是吧？”蒋思睿重复了那三个字，多少觉出点其他意思来。 “你不会是在担心我吧？”俞舟轻笑。 俞舟那边在听歌，歌手散漫的声音伴着空灵的节奏一点点传到蒋思睿这边。 蒋思睿出来的急，外套都忘了拿，现在才感觉到冷。 “没关系，我不会认真的。”俞舟轻描淡写地说，“照片我也删了，你不用跟谭怡璇说。” “你就当没看见？”蒋思睿越来越搞不懂这两人到底在干什么。 “装瞎可是我强项。要是她一个月给我几万块花，我估计能伺候她新欢一日三餐。” 蒋思睿乐了，这样不正经的俞舟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她大概明白谭怡璇对俞舟感兴趣的原因了。 “那你可赚大了，她新欢可不少。” 俞舟笑得很大声，似乎真的在盘算这主意。 “话说你们真的这么闲吗？天天泡吧，作业都不用写？不会找代写吧。” “随便糊弄一下算了，大不了重修。反正毕不毕业都差不多。” 果然是不务正业的二代们，俞舟都羡慕了，“真好啊。” 看到蒋思睿半天没说话，俞舟就说：“我挂了啊。” “嗯。拜拜。” 第21章 “拜~” 挂了电话后，蒋思睿没急着进去。 就是这里，上次跟俞舟一起站这等车。 聊完这通后，她现在倒是不担心俞舟会伤心了，就是越来越搞不懂自己在干什么。 说实话，刚开始只是觉得挑起这两人的冲突挺有意思的，毕竟这种隔岸观火的事自己也干了不少。 而且她也有点好奇俞舟这人生气起来会是怎么样的。 结果料想的事情一件没发生，俞舟甚至没心思去问发生了什么，像是听了个无关痛痒的笑话之后就忘了。 真不知道该说俞舟是心太大，还是根本不在乎。 应该是后者吧，蒋思睿想。 看来这次是她看走眼了，估计栽跟头的会是谭怡璇。 蒋思睿回去就看见谭怡璇两腿一伸，仰着头、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刚才那妹子呢？” “回去了吧，不知道。” “你们咋了？” “生气了吧，我没给微信她。”谭怡璇懒洋洋地说。 “你还有被甩的一天呢。” 谭怡璇坐起身，高深莫测地竖起食指，然后说：“你不懂。” 蒋思睿挑眉，心想：我不懂？我现在懂得太多了。 她装作不经意地问：“这次打算谈多久啊？” 谭怡璇长叹口气，看起来好像真的有点纠结。 蒋思睿已经在想谭怡璇今天是不是真的吃错药了。 “不知道。” “哈？”蒋思睿有点震惊。 谭怡璇的前科精彩的丰富程度有目共睹。 这人从初中开始就以顽劣的性格出名，上了高中更加没有收敛。 当时两个人总拿这个问题打赌，赌什么时候谭怡璇身边的伴会忍受不下去然后分手。 由于蒋思睿对于谭怡璇的良心还是有所期待的，所以屡次吃到败果。 谭怡璇看着蒋思睿丰富的表情变化，就猜出她在想什么，估计现在都怀疑是不是外星人制造出一个克隆人出来。 “俞舟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这么管用，让我也学习一下。”蒋思睿抱着手。 “滚蛋。”谭怡璇不耐烦地说。 迷魂汤确实没灌，她现在也拿不准俞舟的态度。 正常来讲，因为谭怡璇张扬又花心的性格，之前在她身边的人都管得很严，恨不得一天24小时都要她报备。 当然也有不管这些的，一般就是打算从她身上骗点钱或者礼物然后拜拜手走人。 最奇葩的就是之前有一个跟她说自己可以接受开放性关系，吓得谭怡璇第二天就说分手了。 俞舟目前为止算是个例外。 她本身家境就不错，对她的钱也不怎么感兴趣。 之前试过送礼物，俞舟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回了个差不多价格的东西给她， 后来俞舟被烦的受不了，索性叫她别整这些了。 要是说是馋身子这就更不可能，俞舟每天就是学校家里两点一线，清心寡欲地跟个入世的神仙一样。 硬要说谭怡璇身上还有点什么能吸引人的，估计就剩这张脸。 谭怡璇这么多年过去，对于自己也有清晰的认知，排除掉家世和样貌，自己这个糟糕的性格和说话方式肯定是不讨人喜欢的。 这么一想，谭怡璇感觉只剩那个唯一的可能性——俞舟真的只是因为那次玩笑一般的打赌才答应的。 谭怡璇有些苦恼地抓着头发，虽然之前隐约感觉是这样，但是认真分析完全部后认清这点还是有点挫败。 好歹图点什么吧……她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这么挫败。 蒋思睿心情有点复杂，她们现在在吵得要死的夜店，一眼看过去舞池里的俊男靓女炫目得要亮瞎了眼，而谭怡璇像个大傻逼一样，在沙发上不知道在绞尽脑汁想什么，然后得出了个仿佛世界末日的结论一样生无可恋。 更惨的还是自己，坐在这里一直担心谭怡璇是不是真的摔坏了脑子。 谭怡璇终于放弃了思考，问道：“你刚才去干嘛了？” 蒋思睿还在脑补怎么说服谭怡璇去看医生，嘴一快就说：“打电话。” “和谁啊？” 蒋思睿反应过来了，随便说了个人名，谭怡璇只是怀疑地看她一眼，也没深究。 第10章 东窗事发 谭怡璇感觉最近俞舟有点奇怪，总有种在躲着自己的感觉。 但是一问，又说什么事没有，就是作业太多了，得准备考试什么的。 要不是谭怡璇清楚俞舟在学习上是什么态度，估计就信了。 虽然说俞舟不是拿着家里的钱花天酒地的人，但是对学习一直也是深恶痛绝。 学期刚开始的那几天热衷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把syllabus给研究透了。 不算attendance的课坚决不去，快考试了才开始学习。 也幸亏俞舟脑子好，就算一个月不去上课，几天下来也能补得差不多。 谭怡璇试过让俞舟帮忙写作业，俞舟刚开始完全懒得搭理，后来一听有钱拿马上转变态度，只为五斗米折腰的态度非常果断。 这个月的大作业，俞舟一个星期就给谭怡璇了，最后还拿了个b. 谭怡璇不得不承认，俞舟认真学的话，能力还是挺强的，就是平时太懒了，总是干一天玩几天。 她对于这个分数满意地不得了，之前自己写过一次，简直就是一塌糊涂，教授勉为其难给了个c，估计是辛苦她能扯这么多废话来补字数。后来她就找代写了，只是最近那个代写说没空，她才想起能找俞舟来写。 第22章 今天下午谭怡璇有个小组作业，和蒋思睿约好了在图书馆碰面。 现在她在俞舟家楼下，给俞舟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估计俞舟还在睡觉，索性开始按门铃。 过了会姜淑雯下来开门，打了个招呼谭怡璇就上二楼了，直奔俞舟房间，毫不客气地敲着房门。 俞舟天亮才睡的，这时睡得正香呢，就听见跟催命一样的敲门声，以为是舍友在隔壁发神经就没管。 谭怡璇一扭门把手，发现根本没锁，然后就理直气壮地进来了。 猛然听到门开了，俞舟彻底给吓醒了，毕竟住了这么久还没人敢直接进来的。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谭怡璇。 俞舟是裸睡的，坐起来的时候被子就滑下去了，胸前一览无遗。 谭怡璇先是一愣，然后马上就退出去了，还把门给掩上了。 “你怎么不穿衣服！”谭怡璇吼道。 要是俞舟能看到，就会发现谭怡璇的脸以完全不正常的速度红起来了。 恶人先告状是吧，俞舟本来没睡够就有点起床气，这下更生气了，“是你自己闯进来的！” “你又没说！”谭怡璇强词夺理。 “我没睡醒！啊啊啊啊啊！”俞舟已经在里面抱着被子痛哭了。 “去学校。”谭怡璇终于想起来今天是来干嘛的了。 “去个屁啊，你有病吧。” 谭怡璇决定把不要脸的精神发挥到底，“你不去我就不走。” 俞舟想把她杀了的心情都有了，“不去！！” 谭怡璇等了会，里面真的没动静，于是她特意敲敲门、过几秒就又进去了。 俞舟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她，这次被子裹严实了。 “你不去我就掀你被子。”谭怡璇一手捂着眼睛，另只手还指着俞舟。 俞舟不想再和这个流氓做无意义的抗争了，已经在心里用最恶毒的脏话骂了几十遍了。 她掀了被子起身，也不在乎谭怡璇有没有在偷看。 窸窣的动静传来，谭怡璇猜到俞舟在换衣服。 俞舟拉开衣柜，选了套深蓝色的jk穿。 谭怡璇听见衣服被扔在地上的声音，俞舟明显带着气，动作大的掷地有声。 她心想偷看一下应该不会发现吧…… 从指间那条狭窄的缝看去，俞舟看起来还没完全清醒，睡眼惺忪地在穿衬衫。 她一颗颗系着扣子，中途还系错了一颗。 谭怡璇比她还急，恨不得直接上手帮她。 俞舟不常出门，本来底子就白，在阳光终日晒不到的地方更是白的吓人。 想不到俞舟看起来瘦得只剩骨头，下半身还是有点肉的，谭怡璇忍不住去想大腿摸上去的手感是怎么样的，肯定一等一的好。 谭怡璇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制服诱惑，正经的白衬衫只能堪堪遮住内裤，还会随着动作不由得晃动，跟未着寸缕的下半身形成鲜明的对比。 俞舟开始穿裙子，弯腰时翘起的屁股也让谭怡璇浮想联翩。 这条裙子的扣子就是难扣，俞舟试了三次才弄好。 穿完衣服，俞舟径直走到谭怡璇面前。 “别看了，偷窥狂。”俞舟没好气地说。 “我没看！”谭怡璇打死不承认。 “老实说，你刚才没想什么奇怪的play吧？” 俞舟向谭怡璇投来狐疑的目光，她看到谭怡璇的脸红得吓人，于是伸手戳了一下，是挺烫的。 谭怡璇马上把她的手推开了，完全就是做贼心虚的样子，“都说了没看！” 俞舟给了个白眼，“偷看会长针眼的。” 谭怡璇根本不信这些，“看看又怎么了。你不是我女朋友吗！有哪里是我不能看的。” 俞舟看她硬气的样子都气笑了，“下次看就明目张胆地看，又不是小偷。” 我可不只是想看呢，谭怡璇心想。 俞舟刷牙去了，谭怡璇眼睛简单一扫就看完了她的房间，虽然东西多，但是收拾得挺整齐的。 最宝贵的莫过于满满一书柜的漫画和周边。谭怡璇看见了里面有部很出名的篮球漫画，俞舟收藏了一整套。 她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俞舟会喜欢看她打篮球了。 正当她还想翻翻俞舟有什么秘密的时候，俞舟就回来了。 谭怡璇很淡定，完全没有被抓包的自觉。 在车上俞舟争分夺秒地睡觉。 谭怡璇的心思却不在路上，等红绿灯的时候手指在方向盘上有节奏地轻敲，偶尔瞥一眼旁边的俞舟。 很久之前她就注意到俞舟的脚踝白皙又纤细，感觉她一只手就能轻易地环住。 要不送个脚链吧，最好是金色的，还要带上几个小铃铛，走的时候每一步都能发出声音。 不过还是在她面前戴就好了，不能带出门。 不知道握在手心里会是怎么样的，她肤色比俞舟要深一点，光是想象那个画面都觉得有点刺激。 停好车后，俞舟还在睡。 谭怡璇本来可以直接叫醒她，但是她做了件一直很想做的事。 轻轻拨开耳侧垂落的头发，指尖慢慢靠近脖颈，那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 直到触碰到那片细腻温热的皮肤，谭怡璇整只手掌缓慢覆上去，感受到脉搏跳动的节奏，心跳也随之流露。 只要她稍微使劲，俞舟就会呼吸不畅，再过几分钟估计俞舟就只能两泪汪汪地看着她了。 第23章 但她不会这么做，只是按了下俞舟后颈的位置，然后叫她起来。 俞舟睁开眼，看谭怡璇的表情有点复杂，她被碰到脖子的时候就醒了，一直装睡就想看看谭怡璇到底想干嘛。 谭怡璇完全没有做贼心虚的意思，俞舟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 图书馆今天人不多。 两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蒋思睿还没到。 俞舟还没吃早餐，加上又困，就让蒋思睿给她带杯咖啡。 蒋思睿问她们在几楼，俞舟说一楼最里面。 俞舟发消息的时候没躲着谭怡璇，谭怡璇看了眼她给蒋思睿的注释。 很好，是全名。 两人上次的聊天记录还是几天前，就是蒋思睿在酒吧门口给俞舟打电话的那晚。 谭怡璇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那个通话记录，对了下日期，马上想起来是哪天了。 过了会，蒋思睿拿着三杯咖啡过来，看到俞舟跟快死了一样就知道肯定是没睡好，多半是被谭怡璇拖过来的。 蒋思睿默默在心里谴责谭怡璇没良心。 谭怡璇这时用古怪的眼神盯着她。 蒋思睿打开自拍，仔细地看了一遍自己的脸。 发型没乱，脸洗了，衣服也没什么问题，横竖没瞧出哪里不对劲。 估计这人今天又吃错药了，蒋思睿向俞舟投来同情的目光，整天面对着一个低龄心智、小孩脾气还容易发疯的人真不容易啊。 俞舟带了本漫画过来，谭怡璇和蒋思睿在旁边搞作业。 喝了咖啡也没什么用，俞舟哈欠连天，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俞舟本来想着她们两个人写完作业就能回去，稍微眯了一会，一抬头发现刚才那两个人都不见了，骂了句神经后又埋头睡过去了。 蒋思睿被谭怡璇神秘兮兮地拉来角落，还以为谭怡璇要宣布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你给俞舟打电话干什么？”谭怡璇单刀直入。 “什么电话？” “装傻是吧，我们去喝酒那晚。” 好嘛，东窗事发了，现在来兴师问罪了。 蒋思睿也懒得问谭怡璇是怎么发现的了，“俞舟都说没关系，你还来问什么。” “什么没关系？”谭怡璇听得一头雾水。 完蛋，不会说漏嘴了吧。 蒋思睿索性破罐破摔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快速地说了一遍，尽可能撇清自己的部分。 谭怡璇听完很反常地沉默了。 蒋思睿心想坏了，这人不是受到的打击太大，一蹶不振了吧？ 虽然感觉俞舟这个人确实很有意思，但是也就仅限于此，跟她们两个人快九年的感情比起来还是不足一提的。 于是蒋思睿开始开导谭怡璇：“哎呀，要我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也不用非得在这棵树上吊死吧。” “我现在是不是有点像舔狗。”谭怡璇幽幽地问。 哪能啊，你和舔狗这个词八竿子打不着，蒋思睿无语了，实在想不到为什么谭怡璇能想到那个层面去。 不过蒋思睿还是说：“是有点。既然人家不在乎你就放她走咯。大路朝天，各走一半。你想要什么样的妹子找不到，想想你的光荣战绩。” 谭怡璇又沉默了，“……我就说她最近怎么躲着我。” “女人如衣服，朋友如手足。看开点。”蒋思睿盘算着要不今晚整个单身派对算了，说不定谭怡璇就跟哪个看对眼了。 “那照片长什么样。”谭怡璇猛然想起来。 “啊？你没看到吗？” 蒋思睿傻眼了，她还以为是俞舟没删照片，结果俞舟说到做到，还真给删了。 合着完全是因为自己说漏嘴了才导致现在的局面。她愧疚地在心里画十字。 蒋思睿的相册里还存着。 谭怡璇看了一眼，毫不留情地给了蒋思睿一肘击。 “你说你没事拍这个干嘛。”谭怡璇没好气地质问道。 “我这不就是……”蒋思睿瞧见谭怡璇难看的脸色，默默把后半句咽了下去，马上比了个道歉的手势，态度貌似很诚恳。 看见谭怡璇后悔得痛心疾首，蒋思睿很没道德地在心里暗笑。 “俞舟还说这照片拍的不错呢。” 听了蒋思睿这句话，谭怡璇火气又上来了。 “你明明知道我什么事没干。”谭怡璇觉得自己可无辜了，简直就是天降的一口大黑锅莫名其妙甩她头上了。 “俞舟也没问啊，她要是问我肯定就替你解释了。我这不是想你们小情侣之间增添点乐趣吗。”蒋思睿振振有词。 “还乐趣，估计她心里怨死我了。” 那肯定不会，估计在俞舟看来，这张照片带来的打击还没有你不让她睡觉就直接拽来学校的大。 当然这话蒋思睿是不会说出口的。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蒋思睿问。 “我怎么知道。”谭怡璇头大，“要不你去跟她解释一下。” 蒋思睿半天没说话，过了会才小心地开口：“我是没问题。但是你真的觉得俞舟在乎吗？” 谭怡璇仰头望着天花板出神，“那还能怎么办？” 蒋思睿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这么执拗呢这次。之前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情种呢。” 谭怡璇没理她。 蒋思睿又问起了两个人当初怎么在一起的，谭怡璇这次终于打开了话匣子，寥寥几句话就概括完了前因后果。 第24章 听完蒋思睿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俞舟是那个态度。 “搞半天原来你在这强抢良家妇女。” “你情我愿的事情，我又没有拿枪指着她脑门。” “话是这么说。但人家摆明了不喜欢你啊，你就不能做次好人。起码好聚好散，留个好印象，以后撞面了不会尴尬多好。” 谭怡璇用手托着额头，又是那句听了就让人冒火的话，“你不懂。” “好好好，我不懂。你就一个人烦去吧。” 蒋思睿开导半天，发现这根本是块不开窍的石头。 她转头就去拿包，包还放在俞舟坐着的那张桌子上。 俞舟睡得挺香，蒋思睿嘟囔了句两个傻逼就走了。 谭怡璇平复完心情就坐回去了。 俞舟头侧着，靠在手臂上。窗外明媚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发丝看上去都是金色的。 她很想问问俞舟的真心话。 既然俞舟不在乎那个幼稚的打赌，为什么还要跟自己耗到现在。 她的手伸过去，轻轻摸着俞舟的头顶。 俞舟的头发很软，指尖轻而易举地就能穿过发间。 发丝落在手背上轻飘飘的，谭怡璇的动作却是小心翼翼的。 谭怡璇回想着蒋思睿说的话，基本都在理。 那些道理她不是不懂，只是心底的悸动依然无法平息，情愫早就疯狂地长出枝芽，现在想剪掉已经是难如登天。 兴许是她的动作太大，俞舟还是醒了。 俞舟揉揉眼睛，感觉视线还是有点模糊，问道：“蒋思睿呢？走了啊。” “嗯。”谭怡璇的语气提不起劲。 “回去睡觉啰。”俞舟伸了个懒腰，感觉终于解放了。 “要不要去我家睡。”谭怡璇说的很小声，但俞舟还是听见了。 “你家离得近吗？”俞舟托着腮、歪着头，略带笑意地问。 谭怡璇惊了，刚才完全就是没抱任何希望的随口一提，忙不迭地说：“近、近的，十分钟。” “哦。”俞舟打了个哈欠，像是还没睡醒，“走吧。” 第11章 房间 谭怡璇车开的飞快，紧张得生怕俞舟后悔。 俞舟被外面刺眼的太阳晒得根本睡不着。 “别超速。”俞舟慢悠悠地提醒了句，“又不是赶着去投胎。” 投胎都没这么着急，谭怡璇心想。 等到了谭怡璇的家，俞舟终于知道为什么她绝对不可能搬过来了。 谭怡璇看俞舟一脸震惊就好心地解释道：她妈为了她上课方便，也算是投资，直接给她买了栋别墅在学校附近住着。 俞舟感觉刚才的睡意消失了大半，走进去看到这富丽堂皇的装修不由得感叹：壕无人性的有钱人。 阿姨看到谭怡璇带了个人回来，也没多意外，知道今晚晚饭估计得推迟了。 谭怡璇拉着俞舟来到二楼自己的房间。 在门口的时候，她踌躇了会，让俞舟在外面等几分钟。 俞舟乐了。 不会里面有什么小黄书吧，还是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 谭怡璇平时挺不正经的，这时候倒是矜持起来，真会挑时候。 谭怡璇打开门，俞舟环视了一圈，房间挺大的，出乎意料的整齐，估计是阿姨天天会打扫。 真不知道刚才偷偷藏了什么，不会把东西都扔衣柜了吧？ 俞舟一想到拉开衣柜，一堆东西砸下来的画面就感觉有点离谱。 “你偷藏什么了？”俞舟好奇地问。 “没什么。”谭怡璇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不是说睡觉吗。” “是啊，困死了。”俞舟配合地打了个哈欠，“要洗澡才能上床吗？” “上什么床……” 谭怡璇不理解俞舟怎么光天化日下就突然开车了，车速还堪比火箭那么快，看到俞舟一脸无语地指着床才反应过来，此上床非彼上床。 “哦哦哦，不用。”她忙不迭地说。 俞舟本来想直接脱衣服，衬衫扣子解到一半就感觉背后有道炯炯目光，“……你有睡衣吗？” 谭怡璇期待的眼神忽而暗下去了，“有。” 她从衣柜里翻了套没穿过的给俞舟。 俞舟想着都换衣服了，顺便就洗个澡，浴室很快响起水声。 谭怡璇正后悔呢，刚才就不应该说有睡衣，反正俞舟本来就裸睡，还穿个屁的睡衣啊。 等俞舟出来的时候就愣住了，视线一直停留在俞舟的腿上。 俞舟在她眼前用手挥了两下，意思让她回神。 “……你怎么不穿裤子。”谭怡璇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呆傻。 “你裤子太长了，穿不了。”俞舟义正言辞。 “挺好的。”谭怡璇满意地点点头。 俞舟往后一倒就摔到了床上，果然比自己的床要软，感觉可以在上面打滚。 谭怡璇在旁边看着俞舟开心的样子还有点幽怨。 虽然说是来睡觉，但真的就只是睡觉，多少有点不甘心。 不过谭怡璇还是按下电动窗帘，房间里逐渐变得昏暗，直到陷入完全的黑暗中。 她转念一想，人都在自己床上了，那肯定是想干嘛就干嘛，还能怕俞舟跑了不成。 于是她也去洗了个澡，本来想学习一下俞舟的裸睡作风，感觉光着还是不太习惯，最后依然穿了睡衣。 第25章 俞舟真没开玩笑，一闭眼就睡得跟死猪一样，好在没打呼噜。 谭怡璇打开她这边的床头灯，然后把枕头靠过去，端详起俞舟的脸。 俞舟的五官算不上很出众，但就是看上去很顺眼，勉强算是耐看型吧。 就是这张嘴太能说会道，而且总说出让自己不喜欢的话来。还是这时候比较乖巧。 她本来想捏一下俞舟的鼻子，想想还是算了。 谭怡璇点亮手机屏幕，想给蒋思睿发条消息，炫耀一下俞舟已经躺自己床上了，但是想想什么事都没干，盖着棉被纯聊天说出去多少有点丢脸，所以悻悻作罢。 偷亲一下总可以吧…… 这么一想又不太对。 她可是正宫，偷亲有点说不过去了，要亲也是等睡醒之后光明正大地亲！ 谭怡璇越想越兴奋，恨不得马上把俞舟摇醒。 不过现在揩揩油还是可以的，谭怡璇毫不客气地摸了两下俞舟的大腿，果然手感很顺滑，她在心里默默点了个赞。 - 俞舟睡醒后看了眼手机，八点多了。 摸到遥控器，把窗帘打开了一点。 外面的天色完全暗下去，周围很安静，只有几片树荫倒映在落地窗上。 她沉默地坐起身，注视着那片无声的夜色，突然很想来根烟。 谭怡璇估计在楼下。这家伙刚才睡觉的时候还挺安分的。 她发了条微信消息给谭怡璇，没等到回复。 正想下楼的时候就听见不远处一个房间传来动静。 她凑近一听，里面那人正在打游戏。 俞舟特地不敲门就进去了，谭怡璇看了眼她，眼神突然多了几分玩味，不过视线很快回到了屏幕上。 蒋思睿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两人联机在闯关。 就是蒋思睿的技术不太行，连续死了好几次。 谭怡璇血压飙升，因为俞舟还在这就收敛了很多。放在以前估计她能吼得整栋房子都听得见。 俞舟看了会两人窒息的操作觉得没意思，于是拿起旁边的switch熟练地翻找起游戏。 谭怡璇碰了下她的手臂，塞了个手柄给她，在蒋思睿的强烈抗议下退出了游戏，然后开始了新的一局。 老实说，谭怡璇的技术也没多好，只能算刚过八十分及格线。 俞舟玩得就很轻松，仿佛已经把路线和操作背下来了。 她把比较容易的角色给谭怡璇，然后自己拿另一个。 谭怡璇有点不服，愣是不让换。 俞舟耸耸肩，表示无所谓，然后边玩手机边等着谭怡璇把操作练熟。 过了会，谭怡璇终于知道那个连招是怎么按的了，信心满满地让俞舟回来。 俞舟正巧开了把新游戏，现在退出估计会被队友骂死，就挥挥手让谭怡璇先过去然后等她一会。 谭怡璇的回应就是直接上手抢，俞舟上一秒还在手里的手机，下一秒就出现在地毯上，像一具安静的尸体。 胡搅蛮缠是吧，俞舟愤怒地看着那个始作俑者。 谭怡璇只是让她专心在自己玩的这个游戏上，夸下海口说这次必过。 果不其然后面几次死法都和之前一模一样。 俞舟对于这个结果完全不意外，只是可怜地看着屏幕上那个跳动的小人在原地打转，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最后啪的一下就挂了。 谭怡璇感觉血压又高了起来。 最后还是俞舟看不过去了，想抢过谭怡璇的手柄。 谭怡璇手长脚长的，肯定是她更占优。 俞舟一急、没坐稳，整个人就倒在谭怡璇身上了。 “这么热情啊？投怀送抱。” 谭怡璇的笑声在俞舟的耳边响起，连同她身上那点微小的振颤也一并传递了过去。 “你玩得那么菜。菜就是原罪你知不知道！”俞舟誓死力争。 “菜怎么了，菜就不配玩游戏？”谭怡璇一点都不虚。 俞舟只好坐回来，自己的手机被谭怡璇没收了，现在眼巴巴地看着谭怡璇一直卡在那里。 谭怡璇也不急，悠闲得像是清晨在公园散步的大爷一样。 俞舟随手拿起一旁的switch. 好几个单机游戏她都玩过，没想到谭怡璇的成就度刷的很高，有两个甚至都榜上有名了。 真稀奇，这人平时这么闲的吗。 “过了过了。”谭怡璇兴奋地招呼俞舟过去。 下一关难度更高。 俞舟的操作虽然快但是丝毫不乱，脑子跟个高速计算机一样，手速就只比眼睛稍微慢一点。 谭怡璇就没那么轻松了，她脑子能反应过来，但是手跟不上，好几步都是因为慢了一拍才出错的。 俞舟实在拗不过她，只好抓着谭怡璇的手，把刚才的操作完完整整地复制一遍，她的指尖覆在谭怡璇的手上面，把按下按键的时机和顺序都告诉她。 这样来了几次，谭怡璇自然懂了。 俞舟从背后抱着谭怡璇，因为身高的问题，只能紧紧地贴住谭怡璇的后背才能看清楚前面的屏幕。 她眯着眼睛，手上动作没停，边打边跟谭怡璇讲过关的技巧，热气全喷在谭怡璇身上。 谭怡璇暗爽，想着下次可以多来几次。 “过了。”俞舟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就想起身走人。 主打一个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第26章 谭怡璇不打游戏的时候反应快的吓人。 她一把就握住了俞舟的手腕，俞舟没反应过来、往后一倒，眼看就要摔地上，谭怡璇用手护住她的脑袋。 “发什么……”俞舟连话都来不及说完。 因为下一秒谭怡璇就咬上了那片嘴唇。 她先是用舌尖细细描绘了那好看的唇形，然后就想往里面伸。 俞舟死活不肯松口。 于是谭怡璇就捏住了她的下巴，一使劲，俞舟只能松口。 为了不让俞舟合上嘴，谭怡璇把手指伸进去，试图压住那乱动的舌尖。 咽不下去的涎液只能顺着强势的指尖一点点往下淌。 “唔……” 俞舟只感觉呼吸困难。 她胡乱地挣扎着，根本不敢去看谭怡璇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深沉又露骨的欲望压得她喘不过气。 过了会谭怡璇终于舍得松手了，一步步引导俞舟怎么跟上自己的节奏。 她的手顺着俞舟宽松的上衣下摆伸进去。 从俞舟走进来的那刻，她就想这么干了。 俞舟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套她很久之前穿过的衣服，上衣松松垮垮的，裤子依然是太长了就只好卷起裤腿。 刚才打游戏的时候她就一直盯着俞舟露出的锁骨和肩膀出神。 看来俞舟还没懂得不要随便穿别人衣服的道理。 谭怡璇想应该买腰链的，晃起来肯定很好看。 空气像是凝固了那样，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根本流通不起来。 谭怡璇的指尖是清凉的，犹如酷热中唯一的那点慰藉。 俞舟不由自主地凑上去，然后像献祭一般张开了手，抱住了眼前这个人。 很奇妙，就因为这个简单的动作，她刚才无法停止的发抖就平息了。 谭怡璇叹了口气，终究是停了动作。 俞舟没松开手，隔了好一会才开口：“我饿了。” “下去吃饭吧。”谭怡璇帮俞舟理好头发。 第12章 篮球场 谭怡璇明显告诉过阿姨，俞舟看到那盘叉烧被端出来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叉烧肥瘦相间，甜口又不会显得太腻。 谭怡璇看见俞舟像只仓鼠一样的吃相就笑了。 “又没人和你抢。吃慢点，别噎着。” “你家阿姨是不是什么菜都会做。” “人家专业的，你以为。” “太幸福了。”俞舟羡慕到流泪。 她虽然对漂亮的大房子也很羡慕，但还是觉得民以食为天，天大地大不如眼下这口吃的来得实在。 “你住进来天天都有的吃。” 俞舟没回话，继续闷头吃着。 吃完饭两人在花园散步消食。 谭怡璇带着她来回转了几圈，也不嫌腻。 院子里有个很大的篮球场，篮筐下就有个脏兮兮的篮球摆在那里。 俞舟乐了，上前去擦了下篮球表面的灰，然后试了几下，气还是足的。 “one on one?”俞舟向谭怡璇发出邀请。 “来。”谭怡璇勾起嘴角。 倒不是看不起的意思，只能说就算谭怡璇让一只手，估计俞舟都应付不过来。 规则很简单，每人有三次机会持球，然后转换攻防，看谁得分高。 俞舟先开始。 胯下运球很熟练，虽然速度不算快，但胜在节奏变化灵活，最后还是用左手上的篮。 谭怡璇就算这两分过了。 第二次，谭怡璇的防守就没那么儿戏了。 俞舟看见谭怡璇高那半个头就心生绝望，找了几次机会都没过掉，嘴角马上耷拉下去了。 谭怡璇摆摆手表示不防了。 俞舟抿住嘴，踩在三分线上，后退一步就出手了。 虽然轨迹大差不差，但结果还是打板没进。 谭怡璇站在内线上怀疑人生。 俞舟笑弯了腰，球都拿不稳，她开始还是捂嘴笑的，后来直接咧开嘴、开怀地大笑着。 谭怡璇示意最后让她一次。 俞舟看了眼篮筐，就几步的距离却显得那么遥远，三步上篮是不太可能了，谭怡璇闭着眼都能盖帽。 于是她只能再投了个三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过去，球在篮筐转了两圈、终于是进了。 俞舟高兴地直拍手，还跟谭怡璇拍掌庆祝。 谭怡璇看她开心的样子也不由得笑起来。 “傻子。”谭怡璇小声地说了句。 轮到谭怡璇了，正当她想着怎么放水的时候，俞舟果断地冲过来、把她球断了，动作干脆利落。 谭怡璇心里骂了句脏话，都不用上身体对抗，这两分来的太轻巧。 老实说，俞舟撞她跟棉花糖一样，她要是反过来撞上去，俞舟估计得打石膏了。 俞舟也不生气，只是笑着看着她，眼神里尽是温柔。 谭怡璇感觉心脏像是漏了一拍，不自觉就耍了个帅，表演了一个招牌的后仰跳投。 俞舟的防守自然是形同虚设，篮球空刷入网。 “你小子，耍帅是吧。”俞舟拍了下谭怡璇的肩膀，笑嘻嘻地说。 谭怡璇瞥她一眼，没说话。 周围太安静了，除了两人的声音，就只能听见篮球撞到地面上的闷响。 寂静空荡的球场上，无论是对手还是观众都只有俞舟一个人。 第27章 无论她胜利或是失败，俞舟都会照单全收。 “最后一球你打算怎么办？”谭怡璇不紧不慢地运着球。 “不知道咯，那我还能怎么办。抢又抢不过，打又打不过。”俞舟索性两手一摊。 谭怡璇啧了一声，不知道怎么装作失手投丢会比较自然。 算了，随便投吧，不瞄准篮筐就好了。 正当她想出手的时候，俞舟就猝不及防地出现她面前。 没给她反应的时间，俞舟就拉过她的脖颈，力气不大，但是谭怡璇心甘情愿为她低下头。 两个人在这个安静得过分的夜里不带一丝欲望地接吻。 只是蜻蜓点水一般，俞舟马上就松开了。 俞舟得意地说：“持球超时，你犯规了。”语气像是狡黠的狐狸。 谭怡璇指着她，“你这个更犯规，骚扰对手，还是性骚扰。” “那怎么办？你还回来？”俞舟的话像钩子一样吊着谭怡璇的心。 哪成想，谭怡璇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用力抱起俞舟的腰。 “喂！” 俞舟双脚离地，像只大号的公仔一样在空中晃着，为了保持平衡只好把腿环在谭怡璇的腰间。 她像是树懒一样挂在谭怡璇身上，谭怡璇有力的双臂支撑着她，给足了安全感。 谭怡璇脸上的笑就没停过，因为她基本没跑动过，所以都没出汗。 俞舟倒是出了一点汗，这时候她是比谭怡璇高的，她低下头，正好对上谭怡璇的眼眸。 里面装了她很多看不懂的东西，唯一能看懂的恐怕就是那份藏不住的欢喜。 谭怡璇的目光很坦诚，她喜欢俞舟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时候。 俞舟凑近她，试图从她的眼中找到自己的身影。 谭怡璇在心里默念：看着我吧，请一直地看着我。用你那双温柔的眼眸。为我欢呼，为我戴上皇冠，或者是一起分享那苦涩的败北和遗憾。都忘了问你，从你的眼里看到的我到底是什么模样。 俞舟借着昏黄的灯光，仔细打量着谭怡璇的脸庞。 她从第一次去看谭怡璇打球的时候就喜欢上了那个身影，后来一眼就能从人群中精准地捕捉到谭怡璇的背影。 比起结果，俞舟更享受观赛的过程。 不管是聚光灯下被众人拥护的你，或者是默默坐在冷板凳上品尝着不甘和悔恨的你，我都喜欢。 两人的心跳声逐渐重合。 俞舟闭上眼，在谭怡璇的额头上轻轻烙下一吻。 谭怡璇想这个吻太珍贵了，就像是历经数日在海滩上不断打捞，最后寻觅到的那个精致贝壳。也许那个贝壳不是最完美的，但是在她心中是独一无二的。她得好好珍藏。 “这算是表白吗？”谭怡璇笑得畅快。 “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 “你说了算。” “赢了要什么奖励啊？” 虽然俞舟耍赖了，但是谭怡璇输得毫无怨言，还挺开心的。 “今晚让我睡个好觉？”俞舟满怀期盼地问。 合着演这出戏就为了这个，谭怡璇依然笑着，“那估计不行。”就是多少带了几分欠揍。 - 上楼的时候，谭怡璇像只树袋熊一样半靠在俞舟身上。 俞舟嫌弃地把她脑袋拍开，“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半身残废了。” “那你当护工。” “……” 护工不用24小时陪着，还有工资拿，自己现在纯纯是在打白工。俞舟憋屈。 半分钟的路愣是拖了五分钟。 两人刚打完球，自然是要洗澡的。 谭怡璇从衣柜底翻出件睡衣，款式是浴衣那样的，“穿这个。” 俞舟拿着衣服，犹豫了半天也没进浴室，“……没内裤。” 谭怡璇努力不让脸上的笑过于明显，拆了包新的内衣，“新的。” 里面水声好一会都没停，谭怡璇都想去敲门问一下俞舟是不是被水淹了。 过了会，俞舟终于肯出来了。 房间开了暖气，挺暖和的。 “你家没客房啊？” “没有。要不你下去跟阿姨挤一间。”谭怡璇心安理得地说谎，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俞舟还真去开门了，谭怡璇眼疾手快，马上把门给锁上了，摆明是不让跑。 好吧好吧，俞舟认命了。 “又不会吃了你，这么紧张干嘛。”谭怡璇叉着腰说。 “你说的哈。”俞舟提醒她。 谭怡璇哼了一声，转身就进了浴室。 出来的时候，俞舟正躺床上玩手机。 一条腿搭在被子上，另一条腿垂在床边，因为是浴衣，下摆基本上起不了什么遮盖的作用，一眼就能看到大腿根。 谭怡璇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坐好。”谭怡璇没好气地说。 俞舟一点没眼力见，一天到晚只知道勾引她。 俞舟闻言坐起来，目光还不肯从手机上离开。 “头发也不吹，你想头痛啊？” “你吹嘛。” 看看，这人又在撒娇，一天天给她惯得。 谭怡璇已经在盘算待会怎么讨回来了。 她打开吹风机，调到最小档。 俞舟的头发又细又软，像是丝线那样在指尖缠绕着。 前几天俞舟染了个红色，在室内看不太出来，太阳光下是酒红色，很显白。 第28章 俞舟头发不长，只到锁骨下面一点，很快就吹干了。 谭怡璇正打算给自己吹的时候，俞舟就放下了手机，示意让她来。 谭怡璇半信半疑地把吹风机给她。 俞舟照顾人还是有一套的，就看她想不想。 拨弄头发的手很轻柔。谭怡璇只觉得头顶暖烘烘的。 “你这发尾颜色挺好看的。”俞舟夸道。 “那可不，我品味多好。” 这么一说，俞舟就想起来谭怡璇微信上用的表情包，太土了。 谭怡璇一听就不开心了，说那明明就丑萌丑萌的。 俞舟皱着眉，寻思怎么着都要给她换了。 头发吹干了，谭怡璇就跃跃欲试，准备干点正事了。 俞舟像只鸵鸟一样缩进被子里，只肯露出点头出来。 谭怡璇也不急，她倒是要看看俞舟能躲到什么时候。 俞舟在被窝里盯着那发光的屏幕，她最近下的这个卡牌游戏，虽然策略不难，但因为每次抽卡的顺序不一样，所以打boss战还得靠点运气。 快通关的时候，谭怡璇直接把她手机抢了。 “哎——”俞舟愣了，没过一会就听到自己角色挂掉的提示音。 还没等她生气，谭怡璇就亲了过来。 “手机哪有我好玩~” 俞舟愤愤地想：明明是你玩我，你还好意思说。 第13章 鸵鸟 一开始只是接吻而已。 谭怡璇亲的不凶，比之前两人打游戏的时候要温柔的多。 她是个好老师，俞舟也学着她的样子在嘴里画圈。 “很乖~”谭怡璇夸道。 这时候就不要说这么让人生气的话，俞舟胡乱地想着。 谭怡璇的手从浴衣的下摆伸进去，俞舟用的和她一样的洗发水和沐浴露，闻上去像是沾满了她的味道。 嗯，是我的。 这么一想手上的动作就放肆了不少。 俞舟被她亲的喘不过气，还得提防着谭怡璇不安分的动作。 她整个人被谭怡璇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俞舟好不容易找到个换气的机会，艰难地提醒道：“……你把灯关了。” “哟，你还害羞啊？”谭怡璇贱兮兮地调侃道。 “关不关？不关就滚蛋。”俞舟很硬气。 “这我家，我还能去哪。”谭怡璇嘟囔道，身体却很诚实。 房间又陷入黑暗，俞舟这时候才和谭怡璇对视。 她近视不深，平时都不戴眼镜，因为不想看清路人的脸。 只是这时候总要找点什么来获取安全感。 她无法看清这对熟悉的眼眸，只能在黑暗中一点点摸索着脸庞，指尖从高挺的鼻梁滑落，直到温热的唇间。 俞舟没有谭怡璇那样的恶趣味，只是好奇地在上面按了几下。 没想到的是，谭怡璇很顺从地张开嘴，把她食指含进去。 俞舟皱起眉，自己可没有这意思，想抽走手的时候谭怡璇还咬了一下。 她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不用照镜子就能知道自己的脸肯定很红，升起的热气不断涌向大脑。 衣服现在形同虚设，谭怡璇一开始就把俞舟系好的结轻而易举就解掉了，而谭怡璇的睡衣倒是穿得好好的，连领子都没松。 俞舟心一横，就开始扯谭怡璇的睡衣。 谭怡璇没想过还有这一出，有点愣神。 行吧，脱就脱吧。 她很配合地单手就把上衣脱了，随手扔在地上。 眼看俞舟想搞小动作，谭怡璇马上就把她手腕给抓住了。 “我说你啊。”谭怡璇无奈地叹气。 “干嘛。”俞舟气势汹汹地说。 谭怡璇给气笑了，“你不觉得有点破坏气氛吗。” “那睡觉。” “睡个屁。” 谭怡璇说完这句就重新压上去了，她知道俞舟的德性后也不客气了。 她直接咬上俞舟的脖颈，俞舟在那骂她是狗。 不过很快俞舟就叫不动了，因为谭怡璇在上面又吸又啃，这印子深的估计几天都消不掉。 俞舟只能求饶，说这样明早不能出去见人了。 谭怡璇没理她，很快就从脖子转移到了耳朵。 俞舟的耳朵敏感的不得了，平时光是吹一口气都会痒的程度，更不要说现在直接是用舔的。 耳尖很快被舔的发红、发烫，谭怡璇坏心地吹了口气，看见俞舟不由得发起抖，心里畅快了不少。 感觉还是少了什么，她故技重施，又把手指塞俞舟嘴里了。 俞舟觉得多少有点侮辱人了，用谴责的目光瞪着她，只是谭怡璇丝毫没感觉出来。 因为闭不上嘴，俞舟又不能直接咬下去，很快声音就憋不住了。 谭怡璇兴奋地听着那微弱的动静，手下意识就握住了俞舟的脖颈。 俞舟之前还真没说错，她确实想过很多有趣的东西，只是不急这一时。 她一点点把手收紧，俞舟想吞咽都艰难。 我不是要被掐死吧，这死法怪丢脸的，俞舟用所剩不多的脑细胞想着。 窒息的感觉只有那半秒，谭怡璇忽而就收手了。 空气猛然灌进喉咙，俞舟咳嗽了几下。 “你不会真的是个变态吧？”俞舟十分怀疑地表示。 “是你太多话了。” 俞舟不服地皱眉。 第29章 谭怡璇支起身，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从头到尾俞舟青涩的表现都不像是一个熟手，于是她犹豫地问：“……你不会是第一次吧？” “是又怎么了？犯法啊。” “草。”谭怡璇马上把手收回来了。 俞舟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 “睡觉睡觉。” 谭怡璇跟撞见鬼一样移开视线，然后用被子利索地盖住了俞舟的脑袋。 “我靠，发什么神经。都这份上了你说这话？” 俞舟的声音从被窝里传出来，马上就从另一边伸出头来。 这下轮到谭怡璇当鸵鸟了，死活不肯转过俞舟那边。 俞舟一点点挪过去谭怡璇身边，然后搂上她的腰，“你害羞了？” 谭怡璇哼了一声，不想理她。 “切。”俞舟嘟囔着，把被拽的乱七八糟的衣服穿回去。 正当她系带子的时候，谭怡璇出声了：“你不是之前有过女朋友吗？” “是啊，那时候我们才高中。又不像你，玩得那么花。”后半句多少带了点鄙视。 谭怡璇半天没说话，俞舟就打起了刚才没通关的游戏。 她就在旁边听着游戏里传来的噼里啪啦的音效，过了会俞舟终于通关了。 谭怡璇把床头灯打开了，然后从衣柜找了套睡衣换上。 俞舟眼睛没离开过屏幕，在找下一关的攻略。 谭怡璇站在窗边抽烟。 “哎，你家阿姨睡了没？我想喝奶茶。”俞舟问。 “我叫她起来。” “算了，我自己去弄吧。你喝不喝？” “也行。” - 两人下了楼。 谭怡璇在厨房翻箱倒柜，愣是没找到茶叶放在哪，最后还是俞舟找到的。 因为想着谭怡璇待会还得睡觉，俞舟就只泡了一点茶叶，谭怡璇那杯茶味很淡。 她没找到珍珠，索性就拿淡奶油和炼奶做了个奶盖。 茶叶飘来如有如无的清香，俞舟闲着无聊，就随手翻起柜子。 各种包装的很精致的茶叶依次摆在盒子里，旁边还有紫砂壶茶具，虽然她不是很懂茶，但一看那套茶具就价格不菲。 谭怡璇说是她妈带来的。 谭怡璇看俞舟一脸好奇地闻着茶饼，“你喜欢就拿走呗。” “才不要，我又不喜欢喝茶，只是喜欢喝奶茶，这么好的茶叶拿来做奶茶太浪费了。” 俞舟掰了点下来搓了搓。 她接着说：“感觉像是滇绿。我之前还去云南采过茶，那边太阳太毒了，就一星期我就晒黑了好几个度。” “云南啊，是个好地方。”谭怡璇说。 谭怡璇想起之前去云南，从昆明一路玩到了香格里拉，当时是跟蒋思睿那帮人。 说是旅游，其实也就是换了个地方睡觉。 她们这几个人没一个人是认真做攻略的，天天就是睡到下午醒，然后才想起来要去景点打卡，到了地方一群人下车哐哐一顿拍，然后就忙着找晚上的餐厅，比起逛景点，吃的反而更有吸引力。 谭怡璇最喜欢的还是大理古城的酒吧一条街，每天晚上就换着店去喝酒，一开始蒋思睿还是愿意跟着的，后来说怕酒精中毒就不去了，谭怡璇就一个人去。 搭讪自然是有的，因为面相太冷，男的都不敢靠近，女的倒是挺多的。最好笑的是有个人还过来问她是不是玩乐队的。 她有几次跟陌生人拼酒，连续喝趴了好几个人，走出门口的时候还是神采奕奕的。 蒋思睿知道了这事，建议她出个大理酒鬼指南。 丽江古城商业化就更严重，遇到的奇葩也越多，谭怡璇去了两晚后就没了兴致。 蒋思睿回去后兴致勃勃地剪了个vlog出来，谭怡璇让她把自己的镜头删掉。 俞舟附和道，“是啊。我当时去是为了参加音乐节，好像是年初的第一场吧。” “你也喜欢音乐节？” “那当然。”俞舟很得意，对喜欢的乐队如数家珍，说到开心的时候还手舞足蹈的。 谭怡璇对于国内摇滚乐队也还算熟，之前也过两次音乐节，“回国一起去啊。” 俞舟愣了一下，“再说吧。” “你寒假不回去吗?” 俞舟摇摇头，“我去日本玩，机票都订了。” “你怎么没和我说。” “现在你不就知道了。” 谭怡璇凑上来掐俞舟的腰，俞舟手一抖、杯子都差点没拿稳。 “你不回家过年啊？” “不回啊，干嘛要回去。”俞舟完全不当回事。 谭怡璇现在觉得俞舟很像是个叛逆儿童，天天跑外面去野，一天到头不着家。本来还想着寒假可以和俞舟在国内转几圈，这下主意落空了。 “干嘛不回家？”谭怡璇对于这问题很执着。 “不想回去，家里人很烦。”俞舟没再解释。 “那我们一个多月都见不到了。”谭怡璇怨恨地说。 “又不是小孩子，干嘛要天天黏在一起。”俞舟不以为意。 说起日本，谭怡璇之前就去了趟东京，还没玩几天就被她妈叫回去了。 “和谁啊？” “就我一个。” “不是吧？这么惨。” “切，我旅游都是一个人的。”俞舟脸上没有一点落寂，反而挺骄傲的，“一个人才好玩呢，你懂个屁。” 第30章 谭怡璇揉她脑袋，“以后姐姐陪你~” “你比我还小呢，搁这占便宜。”俞舟果不其然给拍开了。 “说出去谁信啊，就你。”谭怡璇特地比划了下两人身高的差距。 俞舟撇撇嘴。把奶盖倒在奶茶上面就算完事了，递给谭怡璇就上楼了。 谭怡璇一喝就皱起了眉。俞舟这坏心眼的特地加了一堆炼奶，她又不喜欢太甜。 回到卧室，俞舟又在玩游戏，认真的摸样像在解高数题。当然谭怡璇知道她是不可能把这劲用在学习上的。 “你别挤过来！”俞舟发起抗议，这么大一张床，谭怡璇就不往旁边躺，硬是要凑过来。 “我就不~”谭怡璇欠揍地说。 俞舟没理她，谭怡璇过了会就听歌去了，把刚才俞舟提到的几个乐队搜出来。 “你知道你这样像什么？” “啊？你说什么？”谭怡璇把耳机摘了。 “像去银行打劫的，头套戴了、钱也抢了，然后把钱扔了，出门左转自首去了。” 谭怡璇一听这话就懂了，合着俞舟还在调侃她刚才的“临阵脱逃”。 “你不识好歹是吧？”谭怡璇怒了，她也憋屈，正兴头上硬生生自己掐了，只是看俞舟是第一次，怕太草率、到时候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就麻烦了。 “我这是……”谭怡璇感觉后半句格外烫嘴，“珍惜你。” “得了吧。”俞舟大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洒脱。 谭怡璇气的牙咬咬，恨不得现在就把她办了。 “以后别咬脖子。”俞舟提醒道。 “咋地，你害羞啊？”谭怡璇又把这话还给俞舟了。 “是啊，丢不起这人。”俞舟承认地很痛快。她可不想顶着吻痕去学校招摇过市。 “我就不。” 俞舟看谭怡璇厚脸皮那样，要是有表情包的话一定是“略略略”哪个。 谭怡璇看俞舟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又凑过去，“你也给我留几个呗，这样就公平了。” “滚蛋。”俞舟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看俞舟又缩进被窝里当鸵鸟，谭怡璇也学她那样钻进去，俞舟皱起眉、用在看神经病的眼神盯着她。 “我都不知道你这么想。”谭怡璇笑得很奸诈。 “无所谓。”俞舟轻描淡写地说。 “不着急啊~”谭怡璇冲她眨眨眼。 俞舟无奈，这人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 第14章 轰趴 蒋思睿生日到了，本来想翘课拉着谭怡璇一起去欧洲玩一星期的，信用卡都准备好了，结果她父母一个电话就把她的如意算盘给掐了。 她抗议无果，只好改成了那周末在海边的别墅里开轰趴。 谭怡璇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人，然后告诉了俞舟。 到了那天，蒋思睿先过去，在群里发了个定位。 等谭怡璇和俞舟到的时候，其他人基本上来齐了。 “迟到这么久，是不是不给我面子。”蒋思睿愤愤地搭上谭怡璇肩膀。 谭怡璇给了个眼神她，暗示迟到可不是因为她。一旁的俞舟心虚地看天。 “算了，烧烤去。” 一群人在后院里bbq，一眼看过去都是打扮得好看的女生。 “行啊你，哪叫来这么多漂亮妹妹。”俞舟这下对蒋思睿刮目相看了。 “哎呀，你是不知道我在系里多出名。”蒋思睿洋洋得意。 “嗯，来自中国的神秘土豪。”俞舟附和道。 “真会说话。”蒋思睿爽了。 这时候还有人给她递烤好的串，她转手就给了谭怡璇。 “熟了。”谭怡璇言简意赅的评价。 俞舟走过去篝火架那里烤棉花糖。 头两个没注意火候，一沾上炙热的火苗就黑了，第三个勉强有点样子。她在桌子上找来两片饼干、夹着吃。尝了下味道还行，就给谭怡璇烤了个。 谭怡璇不喜欢坐烤炉旁边，太闷了。搬了张椅子离得远些，在慢悠悠地晒太阳。 “你是俞舟吗？” 俞舟正啃着鸡翅，听到这话差点呛到。 “是啊。”俞舟看着眼前这人，快速在脑海里回想着在哪见过，最后实在想不起。 “原来你就是。”那女生听到肯定的答案就笑了。 俞舟于是又开始回想最近这段时间是不是得罪了谁。 那人做了个自我介绍，说和蒋思睿是同一门课上认识的，一起喝过几次酒，然后就认识了谭怡璇这号人。 俞舟点点头，还是没搞懂怎么和自己扯上关系的。 不会是情敌吧？她在心里已经开始谴责谭怡璇的招花惹草了。 那女生也不卖关子，提起那次和蒋思睿去喝酒，谭怡璇也在。 这两个人在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提到了俞舟的名字，当时她就是吃瓜群众中的一员，以为是什么好友间抢女人的狗血戏码，结果是和平收场。今天看到谭怡璇带了个人过来就好奇上来问问。 俞舟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现在抠出个三室一厅出来。 “我还以为是什么绝世美女。”那女生语气中没有敌意，只有满满的调侃。 “啊……让你失望了。”俞舟尬笑道。盘算着回头就给谭怡璇一拳，成天闲得要死、就知道疑神疑鬼。 “我还想着有机会呢。”那人像是很可惜地说道。 第31章 俞舟一愣，本来以为她指的是蒋思睿，后来反应过来是谭怡璇。 好嘛，这是什么情敌上门挑衅正宫现场，这种剧本十年前就不流行了。 “应该也还有。”俞舟很艰难地吐出字。 “是吗？但我现在又喜欢别人了。谭怡璇这人太冷淡了。”妹子摇摇头，说玩笑话一套一套的。 她冷淡？俞舟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有点想建议这妹子什么时候有空去看看眼科。谭怡璇在她跟前像个金毛一样天天刷存在感，赶都赶不走。 “你觉得蒋思睿怎么样？”妹子饶有兴趣地说。 “她……也挺好的。”俞舟皱起眉，这评价多少带了几分违心。 俞舟心想这人怎么刚从一个火坑爬起来又忙着去钻下一个火坑，真令人头大。 “是吗？那你喜欢哪个？”妹子坏笑道。 合着铺垫了这么久，全是在挖坑呢。 俞舟紧咬着嘴唇，很想现在就有个地道然后钻进去跑路。 看俞舟左思右想，实在答不上来的样子，妹子笑得很开心，“跟你开玩笑呢，你还真是不经逗。” 呵呵。俞舟只好陪笑。 好不容易把她送走了，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谭怡璇和蒋思睿。 “哪。”俞舟给谭怡璇发了条微信。 “二楼。”谭怡璇发了张图片，在打麻将。 俞舟也不急，又去找了点东西去烤。 丸子她总是会把外皮烤焦，于是找了把小刀把皮刮了再吃。觉得还是少了点什么，又往上面涂了两层蜜糖。 “海鲜粥嚟了。（海鲜粥来了）”这时有人把热气腾腾的砂锅粥摆在了桌子上，俞舟认出这大概是半个老乡。 “哇，好犀利。（好厉害）”俞舟由衷地赞叹道。 “麻麻哋啦。（一般般啦）”那女生笑着谦虚道，示意香菜和葱花自己加。 俞舟顾不上烫嘴就尝了一口，然后竖起大拇指。想起来刚烤好的牛肉串，于是递给那女生问她要不要吃。 女生接过咬了一口，“好味哦。（好吃哦）”她赞许地点点头。 “就呢几串冇烤焦。（就这几串没烤焦）”俞舟笑着说。 等吃饱喝足了，俞舟才上楼。 棋牌室里就坐了一桌，除了上桌的四个人，还有两个人在围观。谭怡璇和蒋思睿是对家。 俞舟坐谭怡璇旁边，看了眼她的牌，混一色，混的是筒子，场上筒子出的不多，手上差一张就听牌了。 蒋思睿一个劲的在打筒子和万子，要是谭怡璇听牌了的话，估计现在她就点炮了。 过了会，有人就推牌了，自摸万子清一色。 谭怡璇问俞舟要不要打。 “情侣不能上桌。”蒋思睿抗议。 “都不打钱。”谭怡璇怼回去。 “行啊。”正好俞舟也手痒。 “先说好，我可是寿星，不能胡我打的牌。”蒋思睿说。 “别管她。” 俞舟坐谭怡璇下家。她手牌还不错，可以考虑做混一色或者碰碰胡。 蒋思睿在做全带幺，等了半天都没等到那张九筒，正拿着一筒在敲桌子泄愤。 俞舟在那里偷笑，等谭怡璇打出那张九筒，“杠。” 蒋思睿眼都大了，谭怡璇倒是挺淡定的，俞舟笑着说：“我听牌了啊，你小心杠上开花。” “你最好是。”谭怡璇挑衅地说。 俞舟当然没有，和听牌还有十万八千里，纯属就是在唬人。 只有蒋思睿愁眉苦脸的。 “你都没听牌。”谭怡璇毫不留情就挑明了事实。 “狗屁，你怎么知道。” “你挑个眉毛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了。” “拜托！你们小情侣不要在这秀恩爱。”蒋思睿听不下去了，牌做不了就算了，还得在这忍受这两人的谈情说爱，天理何在。 “又不是十三幺。我之前有次十三幺差一张听牌，然后有人就暗杠了九条，你知道我当时多绝望吗。”俞舟说。 蒋思睿摇摇头，只希望接下来不会摸到炮牌就好。 最后是俞舟点的炮。 谭怡璇胡的七对，还是龙七对，就单调那张六条。 俞舟歪着头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问谭怡璇是不是出老千了。 “就准你运气好啊？”谭怡璇不屑。 “来来来，有惩罚的哈。”蒋思睿可兴奋了，转头就撕了片纸巾下来。 “你刚才怎么没说？”俞舟马上躲开了。 “说了你还来啊？”蒋思睿的爪子紧随其后，快准狠就把纸条贴俞舟脑门上了。 “这也太丑了。”俞舟无奈。 “不准撕啊。”蒋思睿叮嘱道。 谭怡璇事不关己，在那憋笑。 俞舟拳头硬了。 接下来几盘都没等到机会，额头上的小纸条都没摘下过，直到看到那几张字牌，俞舟眼睛瞬间亮了。 谭怡璇瞥了一眼，俞舟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摸牌倒是比之前积极多了。 俞舟的手都碰到下一张牌的时候，蒋思睿才说：“碰！” “你怎么不再慢一点，反应这么慢去公园跟大妈一桌算了。”俞舟怒了，生怕她把自己等的牌给摸走了。 “这不是要思考吗？你打麻将不用想的啊。”蒋思睿扬起头，看了那张是发财后失望地就打出了。 “碰！”没等蒋思睿放下手，俞舟就喊了。 第32章 “碰就碰，有什么了不起的。”蒋思睿被吓了一跳。 呵呵，你等着，俞舟心想。 俞舟忙着理牌的时候，蒋思睿冷不丁一问：“哎，俞舟啊，你毕业后要回国吗？” “不回去啊，回去干嘛，国内钱少还要加班，我脑袋被门夹了要回去啊。”俞舟不假思索地回答。 “哎呀，那可惨了，谭怡璇肯定要被她妈抓回去，你们不是要异地吧？”蒋思睿幸灾乐祸地说。 俞舟看了谭怡璇一眼，谭怡璇面色如常，于是说：“顺其自然咯。” “不是到时候还有什么棒打鸳鸯的戏码吧。” 蒋思睿还在添油加醋，完全没注意到俞舟又碰了谭怡璇打出的白板。 俞舟听牌了，听的二五筒。 “少看点电视剧，教坏小孩子。”俞舟揶揄道。 蒋思睿啧了一声，苦口婆心道：“谭怡璇这样的打着灯笼你都找不到第二个了，你还不看好她，到时候她跑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俞舟扑哧一下就笑了，心想你们俩还真是好姐妹。 “好好好，我回去就买手铐，把她关在家里，然后打电话去要赎金，估计还挺值钱的。”俞舟说完都不免为自己这个天才的想法点点头。 “你关我还是我关你？”谭怡璇坏笑道。 俞舟只好低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你你。” 蒋思睿看到这幕暗自咂舌，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她又摸到张筒子，也没多想就打出去了，还打算再调戏一下俞舟。 这时俞舟乐开了花，站起来指着蒋思睿就说：“□□！” 蒋思睿一脸震惊，俞舟推牌，手里有红中的暗刻，加上碰出来的白板和发财，还真是□□。 这下蒋思睿估计脸上得贴满小纸条才够。 她毫不犹豫，抓起手机就跑了。 俞舟在后面看着她下一秒就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目瞪口呆。 “喂！不带这么耍赖的！”俞舟撒开脚就追过去了。 谭怡璇看着这么活宝的两人直叹气。 俞舟没过一会就揪住了蒋思睿的后领，蒋思睿求饶道：“今天我好歹是寿星，放我一马吧。” 看她手松了，蒋思睿又一溜烟跑了。 俞舟在后面气得直咬牙，谭怡璇揉了下她头发，“几岁了，还跟小学生一样。” 看俞舟还不服气，谭怡璇又说：“没我那张白板，你还想胡啊？” 俞舟不屑地切了一声。 “我早看出来了，要不是我把手里的那对白板拆了，你还想□□？”谭怡璇呵呵一笑。 “那可真是谢谢您嘞。”俞舟还在贫嘴。 第15章 生日 这时门铃响了，谭怡璇就拉着俞舟去开门，俞舟一脸不明所以。 “我靠，这么夸张。” 一个小哥端着比他人还高的盒子走进来，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在拿一个定时炸弹一样。 他把盒子放在大厅后就走了，刚才还在外面院子里打闹的女生都陆续进来了。 “拆啊。”谭怡璇跟蒋思睿说。 蒋思睿一副要哭的样子，依偎在谭怡璇怀里假装抹眼泪，“我太感动了，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 谭怡璇嫌弃地把她推开了。 蒋思睿把盒子上系着的蝴蝶结解开，等看到蛋糕的真面目后，大家都不由得哇了一声。 三层的翻糖蛋糕，装饰成一副立体的风景画那样，有连绵不断的山脉，衔接着浪花迭起的蔚蓝大海，还有苍翠欲滴的草原做衬托。 顶部立着一个小人，背影和穿搭和蒋思睿很像。 上面装饰的花瓣和蝴蝶都栩栩如生，连花蕊和翅膀的细节都做得很好。 俞舟一眼就看出来，这八成是按照蒋思睿的微信头像那张照片复原的，还挺用心的。 “到时候你生日给你买个更好看的。”谭怡璇悄悄跟俞舟说。 俞舟摇摇头，不置可否。 谭怡璇被撺掇去插上蜡烛，不多不少，刚好插了二十根。 最后一根蜡烛让蒋思睿自己插上去。 有人关了灯，大厅变得乌黑一片，只剩下蜡烛摇曳的一点点微光。 “许愿、许愿。”有人起哄道。 蒋思睿站在中央，她的朋友都站在她面前，手机开着闪光灯在为她照明。于是她心满意足地戴上生日皇冠，低头、缓缓闭上眼睛，十指交叉相握，在众人的祝福下许下了今年的心愿。 心愿不一定非要实现，只是当下的期盼希望在未来的某一日得到回响。 生日快乐歌如约响起，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合唱。 “你也许一个。”谭怡璇贴近俞舟的耳边。 俞舟的眼眸里跳跃着不远处的烛光，发丝乖巧地垂在脸侧，看起来很安静。 “算啦。人不能太贪心。”俞舟小声地回应她。 谭怡璇笑了笑，没说话。 一开始生日歌还是在调子上的，然后不知道是谁带跑偏了，后面就莫名其妙多了好几个调。 歌唱完了，蒋思睿一鼓作气地把蜡烛全吹了。 “生日快乐！” “天天开心！” “继续当大美女！” “不缺对象！！”不知道谁喊了这句，其他人听了都笑了。 蒋思睿笑的不能再开心了，让她们去把灯开了，然后切蛋糕。 第一块自然是给谭怡璇的，谭怡璇转手给了俞舟。 第33章 俞舟尝了一口，奶油丝滑不腻，上面撒的糖霜甜度也刚好。 谭怡璇问她味道怎么样，俞舟竖起了大拇指。 “这是哪家啊？有卖其他甜品的吗？” 谭怡璇说了个几十公里以外的地名，“你想吃就定呗。” 俞舟直摇头，“算了算了。” 其他人吃完蛋糕就嘻嘻哈哈地去楼顶泳池了，说要开泳池派对。 谭怡璇拿了两瓶香槟就兴冲冲上去了，俞舟不想凑热闹就没去。 俞舟本来想问问蒋思睿这里有没有游戏机，发现她在房间里拆礼物，各色的包装盒和袋子散落一地。 没等她开口，蒋思睿就让她过来帮忙，递了个剪刀给她。 “我说你有必要这么急吗？”俞舟不解。 “不拆开怎么搬回家。” 这也是，俞舟就拆开外包装，最里面那层剪了个口子就给蒋思睿自己撕开。 “谭怡璇人呢？” “楼顶。” 蒋思睿一笑，“上面这么多漂亮的姐姐妹妹，你就不怕她给谁拐走了？” “我怕个啥。” 俞舟一直对于感情都不太看重，这玩意充其量就是给生活锦上添花的，从来没指望还能雪中送炭。只希望谭怡璇不惹出什么乱子就谢天谢地了。 蒋思睿手没停，拆出来几个游戏卡带，可惜这里没ps5和switch.下一个是项链，镶嵌着颗幽蓝深邃的宝石。 她随意就丢旁边了，俞舟瞥了一眼，心里感叹这群不把钱当回事的二代们。 “你的是哪个啊？”蒋思睿问。 “不告诉你。” “你肯定写名字了。” 还真是，俞舟暗自后悔。 蒋思睿也不急，把手边的礼物都一一拆完，跟往年收到的都差不多，小的东西一股脑扔袋子里，大的东西就塞箱子里。 “这个啊？”蒋思睿拿着那个薄薄的盒子晃了两下，听这声响感觉里面装着的像是本书，右下角写了个飘逸的“舟”字。 “你不会送我一本书吧？”蒋思睿怀疑地说。 “你觉得你是个有文化的人吗？”俞舟反问道。 蒋思睿哼了一声，从盒子里首先掉出来是张明信片。 大概是傍晚时分，远处的雪山被大雾吞没了山尖，倒影在湖面上显得平静又冷峻，山脚下是依次重叠的房屋正在逐渐亮起灯光，为晚归的旅人点明回家的方向，一副万家灯火的景象。 “好看吗？我拍的。”俞舟得意地说。 她那次去旅游，本来看了攻略说山顶有个取景地很好看，然后千辛万苦搭了便车找到那地方，结果说因为天气原因关了，只好顶着寒风在公交站瑟瑟发抖等下山的巴士。 等了半天才发现找错了站，然后只能狼狈地走过去。当时天色逐渐暗下来，半路上就看到了这样的风景。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回去后给照片调完色就打印成明信片了。 明信片背面还有句英文——“may we all become brave and fearless roses.”（祝我们都是横冲直撞的玫瑰） “是挺好看的。”蒋思睿承认。 里面那东西还包了两层牛皮纸，蒋思睿嘟囔着：“什么东西啊这么宝贵。” 撕掉后发现是张专辑，看到那封面她就愣住了，因为那个她再熟悉不过。 很多年前，蒋思睿去看的第一场live，是一个不出名的校园乐队。 观众来的也很少，她就站在第一排。当音乐和台上的灯光响起的时候，鼓点渐渐和心跳的节奏重合，歌手沙哑的嗓音轻而易举地就把她拉入创造的那场梦境中。 结束的时候，主唱和大家道谢，说这可能是最后一场了，乐队准备解散了。那一天正好是他的生日，于是观众一起唱了生日快乐歌，她也在小声地伴唱着。 后来她去听过很多场live，演出效果也比那一场好太多，但是她还是没忘记当时的场景。简陋的音响，不够炫酷的灯光，还有屋内驱之不去的闷热，但是在台上的每个人都很真诚，他们娓娓道来过去没实现的遗憾，也轻声地叮嘱听众不要轻易地向生活低头。那种纯粹又朴素的热爱，她真的念了很久。 隔了很久，再次听到这个乐队的消息是他们在解散前出了第一张也是最后一张专辑。因为粉丝实在太少，所以准备的量也不多，很快就卖没了。她也尝试过去收二手的，但是都没人出。他们就像是浩瀚的大海里扬起的一个小小的浪花，一刹那就消逝了。 模糊的记忆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蒋思睿都不太敢相信，把那张专辑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翻开首页，上面写着“学业进步！”，签名也是龙飞凤舞的，还附带了一个在笑着的简笔画小人。寥寥几页介绍着乐队成员的脾气和喜好，还有几张在排练和聚餐的生活照。连册子都是手装的。 蒋思睿摸着都有些许泛黄的纸张，良久都没说话。 “他说这cd还能放。”俞舟提醒道。 “你从哪搞来的？” “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我看你歌单一直留着这首歌，就去搜了一下这个乐队。”俞舟轻描淡写地说。 这简短的话却在蒋思睿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她目前收到过的礼物大多千篇一律，贵重是贵重，但是都没啥心意，只是用来撑场面的。要不是俞舟已经和谭怡璇谈上了，她真以为俞舟喜欢自己才会做到这个份上。 第34章 “我说……你要不考虑一下我吧？”蒋思睿半开玩笑的语气。 俞舟马上离她一米远，如临大敌一样戒备着，“你别瞎想啊，我只是觉得我们歌单重合度很高，才顺便听的。完全、完全！没有别的意思。” 蒋思睿摆摆手，“知道啦，我从来就不撬别人的墙角。” 说实话，之间谭怡璇身边那么多人，她虽然说偶尔也会羡慕，但是内心这么骚乱还是第一次。 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丝丝的嫉妒。 俞舟连作为谭怡璇朋友的自己都能这么珍视，更不要说在谭怡璇本人身上花费的精力了。 蒋思睿暗自咂咂嘴，有点为这错误的时机而懊悔。 俞舟松了口气，指着墙角那个大物件，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蒋思睿闻言看去，“吉他。” “你也会弹吉他？”俞舟眼睛亮亮的。 “会啊，给你露一手。” 蒋思睿夹好变调夹，修长有力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着，右手除了扫弦，偶尔会轻叩琴面，把打击乐的元素也融入进去。 俞舟一听就知道曲子是《revolution》，一首很出名的指弹神曲。 不得不说，蒋思睿这时候和平常就完全是两个状态，专注地沉浸在音乐里，游刃有余的样子很耀眼。 俞舟佩服地鼓掌，“你怎么不学音乐啊？” “家里不同意呗，那还能怎么办。”蒋思睿早就过了那个会和家里撕破脸的年纪。 本来以为俞舟会说什么真可惜之类的话，但是俞舟没有。 “那也可以玩乐队嘛。我们大学人那么多，就不信找不齐这几个人。”俞舟耸耸肩。 蒋思睿笑了下，“乐队又不能当饭吃。” “你都可以回家继承家业，还担心这些。” “乐队太烦了，光是想想都麻烦。” “也是。一个人想弹的时候就弹，也不用想着去配合谁。挺好的。” 蒋思睿把吉他给俞舟，“该你了。” 俞舟也不客气，扫了几下弦，找了下手感，一听这声音就知道这吉他的价格绝对不低。 “这多少钱啊？” 蒋思睿比了个数字，俞舟张大了嘴，生怕待会不小心给摔了。 “下去唱吧。”蒋思睿说。 “行。” 俞舟拿着吉他欢天喜地去花园了。 蒋思睿没跟着俞舟，反而是到洗手间里洗了把脸来清醒。 她想着以后绝对不能再跟俞舟单独相处，太危险了。 第16章 歌声 “谁在唱歌啊？”一个女生本来悠闲地躺着游泳圈上仰望星空，忽而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歌声。 谭怡璇定下来听了会，是俞舟的声音。 “我爱去的书店，她也没撑过这个夏天。回忆文字流淌着怀念，可是已没什么好怀念。” 她平时说话的时候温温柔柔的，唱起歌倒是气势很足。 谭怡璇游到池边、探出头来，看到俞舟抱着吉他在院子里唱歌。 正奇怪俞舟哪来的吉他，她眯起眼睛去瞧。 好家伙，怀里不就是蒋思睿那宝贝的要死的吉他吗。 有些人已经下去了，在那里围了半圈。 “我不要在失败孤独中死去，我不要一直活在地下里。” “物质的骗局，匆匆的蚂蚁。没有文化的人不伤心。”蒋思睿接的下一句，她不知道从哪找来一个非洲鼓在打伴奏。两人配合的还挺默契的。 俞舟唱完这首，问蒋思睿会不会新裤子的其他歌。 蒋思睿说来嘛。 俞舟一笑，弹起那个开头，蒋思睿就知道是哪首歌了。 “勇敢的你，站在这里，脸庞清瘦却骄傲。在这远方，没人陪伴，只有幻想和烦恼。” “无聊的，渺小的，反对不公平的世界。没能继续的革命，不欢而散的告别。” 俞舟这两年都没怎么碰过吉他，幸好还留了点肌肉记忆。 新裤子算是她最喜欢的乐队之一，有段时间没日没夜地练他们歌的谱子。 等谭怡璇下来的时候，院子里的人已经很多了，大家围着篝火坐着，有些人在唱歌，有些人在吹水。 俞舟弹完，问大家还想唱什么。 “平凡之路。”有人起哄道。 这首俞舟可熟了，之前住青旅的时候总有人会点这个。 烂熟于心的旋律再次响起，每个人不同的声线渐渐重合到一起。 随着合声越来越大，蕴含其中的情感也如潮水般流露出来。 音乐是一门不需要交流的语言，只用节奏和音符就能让陌生的人们理解彼此的情绪和心声。 晴朗的夜空下歌唱的人们总显得动人，那模糊的一个个背影在远处篝火的衬托下逐渐构成一副画。 俞舟想起之前去看过的一次音乐节。 那是一个还有些许燥热的夏夜。 在蝉鸣的余绕中，朴树在台上静静地弹起那把木吉他。 他戴了顶帽子，虽然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无法抹去的痕迹，但是他的眼神依然如少年般清澈。 当时俞舟坐在草坪上，小声地跟众人合唱着。 心血来潮地闭上眼睛，周围和远处的声音相继传到耳边，如同天籁般美好。 即使在场的每个人有着不同的年龄、职业和价值观，当他们都沉浸其中时，就可以用音乐沟通彼此的情感。 第35章 共鸣的感觉像是静电一样从指尖传到心脏，引起微小的震颤、久之不消。 而现在就和那个时刻很像。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大道至简的歌词配上安静的旋律，简直浑然天成。 每个人都能从中想起一些过去的片段和感触，再用自己的歌声和身边的人分享这一刻。 谭怡璇看着旁边的俞舟，她微笑着，像是陷入什么很美好的回忆中。 结束后，有人叫到：“寿星来一首！” 蒋思睿无奈，“我过生日还得听你们使唤人。” “来嘛来嘛。”俞舟怂恿道。 蒋思睿接过吉他，“要听什么？” 众人叽叽喳喳的，报了好几个歌名，蒋思睿都拒了。 蒋思睿扭头跟俞舟神秘兮兮地说：“这首你肯定会。” 悠长的前奏过去，第一句俞舟就哼出来了。 “傍晚六点下班，换掉药厂的衣裳。妻子在熬粥，我去喝几瓶啤酒。” 蒋思睿的低音醇厚悠长，不紧不慢地道来那个已被落叶埋葬的寒冬。 熟悉的旋律一下子把俞舟拉回那个过去的瞬间。 她和朋友晚自习的时候在操场吹风，坐在阶梯上弹着这首歌。 因为还没练熟，所以还有点磕绊。 不远处的跑道上还有人正在跑步，黑色的身影偶尔闪过。 当时的她只能理解歌词最浅薄的意思，还不太切身地感受到其中表达的悲哀和愤慨。 歌词中的描写的那位迷茫少年的身影似乎和远处的学生相重叠。 一阵凉风袭来，像是从遥远的过去传来的那声叹息。 后来她渐渐懂得其中的故事。 歌词中那一句句克制的话语，站在悲悯的角度，向听众诉说那段沉痛的历史。 烟囱还在冒出滚滚黑烟，老旧的机械依然不停息地运转，工厂却变得异常的寂静。 街上的行人脚步匆匆，但是他们的双眼里流露出的是不知所措，直到被麻木所填满。 他们不解为何当初承诺的未来转瞬即逝，一觉醒来就物换星移。 无情的命运像个看客在袖手旁观。 那一座座被时代浪潮的车轮无情碾压的城市，那些无数个没人在意的普通人，他们的背影沉默又渺小。 直到歌曲中骤然爆发的小号，犹如黑暗深处被黎明所撕破，带来的那点希望虽然微小，却在长夜中显得更加耀眼。 “如此生活三十年，直到大厦崩塌。一万匹脱缰的马，在他脑海中崩塌。” 俞舟带有穿透性的高音响起，比起歌唱更像是呐喊，替那些被遗忘的人所发声。 其他人大多都没听这首歌，只有蒋思睿的目光停留在远方，似乎能从中依稀望到那个远去的时代。 当最后一句落下，俞舟仿佛回到了看万青的现场的时候。 硕大的屏幕用灰黄的画面记录着巍峨的大厦倾倒的那一刻，亲眼目睹带来的震撼在她心中投下一颗巨石，久久不能忘怀。 一曲结束，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 有人被触动到，问起这首歌背后的故事，俞舟就把那个残酷的冬天娓娓道来。 谭怡璇离她很近，能很清楚地看到她平静的眼眸深处夹杂的那丝哀伤。 寥寥几句便刻画出那时候华北平原上空被漫长的夜幕笼罩的场景。 听完这段短暂但沉重的历史，气氛冷下来，每个人都沉默不语地思考着。 “好啦。又不是在上课。”蒋思睿拍拍手，开始弹下一首曲子，是《city of stars》。 唱完就有人吐糟蒋思睿的口音。 “都是中国人，不讲洋语。”蒋思睿怼回去。 俞舟咳了两下，觉得嗓子有点干，就去拿水喝，谭怡璇马上跟她后面。 “你怎么没跟我说你会弹吉他？”谭怡璇问。 “你又没问。” “我没问你就不会说？” “你搁这查户口呢？”俞舟无奈。 谭怡璇语塞。 “这么多才多艺，以后多给我展示一下啊。”谭怡璇愤愤地说。 “好啦。” 两人没聊一会，蒋思睿就进来逮人了。 “有人说要听粤语歌，你快出去。”蒋思睿推着俞舟往花园走。 俞舟刚坐到椅子上，蒋思睿就把吉他塞她怀里了。 俞舟会的粤语歌不多，能想起的就那两三首，于是弹了首老歌，周慧敏的《最爱》。 “潮汐退和涨月冷风和霜，夜雨的狂想野花的微香。伴我星夜里幻想方知不用太紧张。” 这歌太经典了，会粤语的轻车熟路就能接下一句。 “没法隐藏这份爱是我深情深似海，一生一世难分开难改变也难再，让你的爱满心内。” 俞舟的嗓音唱这些情歌不要太合适，婉转柔美的呢喃似情人间的告白。 “是不是用这首歌表白啊？”有人坏笑着问。 俞舟轻笑，“以后有机会的话。” “哦~”大家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转头看向谭怡璇，谭怡璇笑着耸耸肩。 俞舟又弹了首《雨爱》，怕忘词了就让谭怡璇给她举着手机。 “离开你，我安静的抽离。不忍揭晓的剧情，我的泪留在心里，学会放弃。” 第36章 谭怡璇盯着俞舟的侧脸，那面孔在篝火的照亮下显得熠熠生辉，随意撩起头发别到耳边，露出瘦削的下巴，一如既往地带了几分倔强。谭怡璇再次对自己的品味感觉很满意。 “你这转音可以啊。”蒋思睿夸道。 “那是。”俞舟骄傲地抬起头，虽然比不上专业的，唬唬这帮外行人还是可以的。 接下来有人点了《夜半小夜曲》。 俞舟不太熟，就让蒋思睿弹，还是指弹版本的。 虽然也没多炫技，蒋思睿炫酷的指法还是赢得了热烈的掌声。 俞舟哼着小调，仰起头看今晚的月亮，还挺圆的，旁边也没什么雾，能看得很清楚。 谭怡璇瞥她一眼，让她把衣服的袖子拉上去，别给冷到。 轮到俞舟点歌，俞舟没多考虑就说要听《空心》。 蒋思睿眼都大了，心想我生日你要我唱失恋神曲？ “怎么，是不是还要抽根烟酝酿一下情绪？”俞舟的笑容有几分欠揍。 “那也不用。” 蒋思睿无奈，只能在众人的期待中开口。 “终于知道爱都有翅膀，怎么拥抱它终究要飞翔。漆黑空心也想被释放，奈何思念比恨更顽强。” 蒋思睿唱到高音部分气都快断了，确实把原唱的撕心裂肺唱出来了。 俞舟在辛苦地憋笑。 唱完了就俞舟鼓掌最大声，蒋思睿把吉他一甩就说要去喘口气。 接下来其他人基本上都是唱老歌，那些陈旧而熟稔的歌曲在今晚翻来覆去地被人提起。 夜色深了，有人打起了哈欠说要回去了，人也就逐渐少了。 蒋思睿看了眼手机，时间差不多了，让俞舟最后唱首来收尾。 俞舟都不用想，翘起二郎腿，把头一甩就唱起来了《海阔天空》。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高潮部分她唱的很洒脱，蓬勃的气势里充满了独属于年轻人的不服气。 蒋思睿也加入合唱，把最近的烦心事都随着吼的几嗓子发泄完了。 “好！”谭怡璇很捧场。 剩下的人把桌椅都收拾好，问蒋思睿明天要几点起来，蒋思睿伸了个懒腰，说睡到自然醒。 看到俞舟和谭怡璇在前面鬼鬼祟祟的，蒋思睿就凑上去。 “喂，我说你们晚上别太吵。”蒋思睿嫌弃的语气。 俞舟个人精，一下子就知道她意思，脸都没红，“你才是，别想着去祸害人家小妹妹。” 蒋思睿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了。 俞舟和谭怡璇回到房间后洗了个澡。 谭怡璇帮俞舟吹头发的时候，俞舟不知道在看什么搞笑视频，在床边笑得花枝乱颤。 她给谭怡璇看，谭怡璇马上就把眉毛皱起来了。 “我不是发过这个给你吗？” 哦豁，被抓包了。 俞舟尬笑，“是吗？忘了唉。” 谭怡璇这人整天闲得要死，发消息都是一次十几二十条那种，偶尔还有超长的语音条。 俞舟都语音转文字，有时候偷懒的话就随便打开两条，其他的跳过。 “你是不是平时都没认真看？”谭怡璇质问。 “这不是碰巧吗？”俞舟举手表示投降，“不是，你看这人真的特好笑。”她指着屏幕说。 “我都看过了。”谭怡璇不屑。 她话锋一转，盯着俞舟，“你送了蒋思睿什么？” “就张专辑。” 谭怡璇满脸不信，蒋思睿想要什么专辑买不到，怎么可能特地发个朋友圈来炫耀。 “你之前空运的东西就是这个？”谭怡璇问。 “是啊，还带了点其他东西。” 俞舟本来想说为了买这张差不多十年前的专辑费了多大劲，但是看谭怡璇的脸色还是不要说好了。 “怎么你在别人身上这么花心思，区别对待是吧。”谭怡璇的语气有点阴阳怪气的。 果然醋了，俞舟开始头大，“你都没过生日。” “那你准备送什么？” 到时候再说呗，这话俞舟是不敢说出口的，只好做出胸有成竹的样子，“秘密。” 谭怡璇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手很自觉地摸上了俞舟的大腿。 “警告你啊，别动手动脚的，这隔音都不知道好不好。” “试试不就知道了。” 俞舟如临大敌，一不做二不休，勾过谭怡璇的脖子，很主动地献吻，谭怡璇自然是乐开了花。 没想到俞舟亲完就跑，离谭怡璇远远的。 谭怡璇拿她没办法，只好叫她回来安分睡觉。 第17章 躲猫猫 俞舟带了电脑过来，等谭怡璇睡着了还在戴耳机追剧，差不多天亮才舍得去睡。 谭怡璇醒了，没叫她。 俞舟下了楼，脑子还有点蒙蒙的，看到那份勉强算得上是“早餐”的三明治，感觉头顶掉下来一堆黑线。 “这是什么？” “吐司啊。”谭怡璇说。 俞舟撑着额头，在想其实这顿也不是非吃不可。 “它只是看起来不太好看，味道应该还是可以的。” 俞舟小心翼翼地掰了一小块下来。 “怎么样？”谭怡璇期待地问。 “还行。” 第37章 就是这个培根烤的太熟了，一股焦味。煎的荷包蛋也是零零碎碎的，不成型。 俞舟喝了口牛奶，到冰箱翻起了炼奶，“她们人呢？” “二楼，说在玩剧本杀。” 正说着，蒋思睿就跑下来了，在那里大吵大闹的：“我靠！我想了这么久然后告诉我是一条狗！！” 蒋思睿看到在饭厅的两个人，就过来大吐苦水：“太离谱了，怎么会有作者想出来让玩家当狗的，还是雪橇犬！！！” 俞舟一听就知道是哪个本了。 “我草了，还他妈有两条狗，我本来想选的那个角色也是狗。啊啊啊啊啊！” 俞舟笑了，“我当时玩的时候也拿这角色，看到狗粮的时候还以为养了条狗。”结果发现真相的时候也很崩溃。 “这作者纯属报复社会，我不能接受！” “你们都盘出来了吗？” “没有。”蒋思睿两手一摊。 刚开始大家玩的还是挺起劲的，后来一直卡在一个环节里面，把线索翻来覆去地找了几遍，最后没耐心了就直接复盘了。 “这个本还是挺简单的。”俞舟客观地评价道。 谭怡璇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 陆续有人下来了，在那里吵着说很饿。 蒋思睿昨天就让人把菜送上门了，就是没人去做。 大家说剪刀石头布，输的就去做饭。 俞舟主动说自己去，反正也没事干。主要是这帮大小姐，估计做饭水平都跟谭怡璇差不多，待会端出来个半生不熟的东西都不敢吃。 把其他人赶出厨房，俞舟就开始处理食材了。谭怡璇就在旁边看她熟练地切肉洗菜。 俞舟叫谭怡璇出去打牌，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哪有。我是来帮忙的，你都不感谢我。” “好好好，你出去就算是帮忙了。” 谭怡璇当没听见。 俞舟怕弄脏衣服，就系着围裙，把头发扎成了马尾，哼着小曲在煎鸡翅。 锅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雾气逐渐升起，俞舟手里拿着锅铲在给鸡翅翻面，时不时还去看一眼鸡汤的状态。 谭怡璇看着她得心应手的模样，想着回去得让俞舟在她家多做几顿饭。 俞舟看谭怡璇闲着也是闲着，就让她去切茄子，完了再去削土豆。 谭怡璇动作大大咧咧的，那个土豆去皮后小了一大圈。 俞舟抿着嘴，最后还是没忍住笑出声，“就应该让你去西伯利亚挖土豆。” 谭怡璇：嗯？ 因为有人吃辣，俞舟就切了点辣椒备着。 冰箱里调料挺齐全的，中餐和西餐的都有，有些酱料还是平时中超没得卖的那种。 俞舟拿着瓶腐乳在手里掂量着，想着这玩意拌粥多好啊。 谭怡璇叫她拿回家，俞舟说算了。 “你尝尝这个。”俞舟拿不准咸度，夹了块土豆给谭怡璇试试味，还特地吹凉了才喂给她。 “有点淡。” 俞舟就往锅里多下了点酱油，看到那盆虾就头疼了，索性让谭怡璇到外面把人叫进来处理虾。 于是一群人风风火火地进来，戴着手套、拿着剪子在挑虾线。俞舟就先炒菜去了。 谭怡璇拿着几只没了头的虾过来问俞舟这行不行。 俞舟挑挑眉，建议她去干别的事。 蒋思睿闻到香味也凑过来，夸这菜炒的是真漂亮。 没等俞舟开口，谭怡璇就说：“那是。” 好嘛，功劳都让你抢了，俞舟无奈。 一个女生看到煮的鸡汤就过来问俞舟能不能让自己做个阳春面，俞舟欣然同意。 多了人帮忙，俞舟轻松多了。过了一个多小时就开饭了。 谭怡璇把菜端出去，蒋思睿忙着在拍照。 俞舟做的都是家常菜，芹菜炒牛肉、酸辣土豆丝、蒜蓉粉丝蒸虾、红烧茄子、香煎鸡翅，每道都色香味俱全，看得人垂涎欲滴。 她怕不够吃，还做了道黄油煎扇贝。 蒋思睿很殷勤地帮俞舟盛饭，其他人也纷纷夸俞舟做饭好吃。 俞舟嘴上不说，心里可得意了。 蒋思睿和谭怡璇像两个小学生一样在抢最后一块鸡翅。 俞舟叫谭怡璇不要这么幼稚，以后又不是没得吃了。 谭怡璇哼了一声，放下了筷子。 吃完饭，蒋思睿不想继续打牌了，刚才输得底裤都没了。她眼睛滴溜一转，说要玩撕名牌。 俞舟马上提出抗议，指着一旁的谭怡璇说这简直是满级大佬在新手村屠杀。 谭怡璇两手一摊表示无辜。 蒋思睿问俞舟想玩什么，俞舟说狼人杀。 蒋思睿摇头跟拨浪鼓一样，说那玩意太费脑子了，吵架还费口水。 最后还是谭怡璇定的玩捉迷藏。 蒋思睿嘴上说这是小学生游戏，猜拳的时候却使了八百个小心眼，结果第一轮还是她来找。 刚开始蒋思睿寻思就个捉迷藏能有多难。 轻车熟路地打开所有的柜子，把沙发、角落、门后、窗帘都搜了一遍，但是都没有看到谭怡璇和俞舟两个人的身影。 这时候蒋思睿才觉得事情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对劲。 叫其他被抓出来的人帮忙一起找，过了十几分钟大家还是一无所获。 限时结束，蒋思睿真服了这两人。 第38章 给她们发微信，俞舟让她来院子里。 蒋思睿不解，刚才她明明找过那里，根本没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 听到下面有声响，俞舟就从树上跳了下来。 蒋思睿看见她俐落的身手，眼睛都瞪大了。 俞舟还不忘拍了拍身上沾的落叶，幸好穿的长裤，不然估计就走光了。 刚才蒋思睿来的时候，她都没想过躲得更隐蔽点，反而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蒋思睿的背影就跟个无头苍蝇在乱转一样，俞舟差点就笑出了声。 “你这是作弊吧？”蒋思睿怒了。 “也没说不能藏树上啊。”俞舟振振有词。 蒋思睿又抬头看了眼那棵粗壮的大树，“也真亏你能爬得上去。” “那是，不想想我是谁。”俞舟嘴巴都快咧上天去了，“谭怡璇你找到了吗？” 蒋思睿摇头，突然有人在楼顶喊了一声，扭头看去，谭怡璇倚在护栏上冲她们打着招呼。 俞舟怀疑地看了眼蒋思睿，“你刚才就没看到她？” 蒋思睿一个头两个大，“没有啊，我连泳池里面都看过了！” 等谭怡璇下来，俞舟问她躲哪了。 谭怡璇交叉着手，笑着说：“秦王绕柱。” 俞舟秒懂，好嘛，合着蒋思睿成那根柱子了。 她拍了拍蒋思睿的肩膀，叹了口气，建议她有空去看下眼科或者耳科。 蒋思睿当然不服，指着她们两个说：“你们这是作弊！” 俞舟和谭怡璇默契地抬头看天花板。 因为谭怡璇是最后一个被找到的，所以下一轮就换成她来找。 蒋思睿想了半天，换了好几个地方都觉得不够隐蔽，索性躺床上了，往上面堆了被子还有好几个公仔。 没想到谭怡璇太了解她，一进卧室转了一圈后就判断出她的位置了。 谭怡璇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打了个哈欠，说着：“好累啊~” 她就往床上一倒，蒋思睿被她压着自然不好受，但还是努力没发出声音。 “哟，今天被子还是加厚的。”谭怡璇坏心地使劲戳了几下，还故作要滚上两圈。 蒋思睿只好探出头来，对上谭怡璇了然的笑容，举起双手表示认输。 “俞舟人呢？” “不知道啊。”谭怡璇笑着说。 她刚才早就发现了俞舟，俞舟就藏在洗衣篮里，顶上还做作地盖了几件衣服。 就是鞋子没来得及藏好，直接扔床底才漏了馅。 谭怡璇慢悠悠地在房间里转了几圈，俞舟在里面憋得大气不敢出。 过了会俞舟没听见声音、以为谭怡璇走了，把上面的衣服拨开想呼吸下新鲜空气，迎面就撞上谭怡璇含笑的眼眸。 俞舟吓了一跳，差点没站稳给摔了。 谭怡璇扶住她，在脸上狠狠亲了口，然后当无事发生一样转头就走了。 蒋思睿听见谭怡璇这么说，马上兴致勃勃地撸起袖子，势必这次要亲手抓到俞舟。 谭怡璇耸耸肩，表示自己累了。 蒋思睿上上下下跑了几次，还是没看到俞舟。 最后还是俞舟给的提示，在蒋思睿打开洗衣机的时候猛然跳起来，“surprise！”差点给蒋思睿吓得心脏病犯了。 下一轮自然是俞舟来找。 俞舟本来以为又是谭怡璇藏到最后，结果随便打开个衣柜就看到她人了。 “你都不尊重游戏……”没等她说完，谭怡璇就把她拉进去了，然后关上了柜门。 狭小的空间里连呼吸声都会放大好多倍，不出所料下一秒谭怡璇的唇就贴上来了。 灵巧的舌头长驱而入，犹如无人之境。 俞舟艰难地换气，攥着谭怡璇的衣角。 “找到我啦~”谭怡璇轻声说，眼神里是溢出来的温柔。 俞舟胡乱应了声，没敢抬头看她。 躲在衣柜里总有种在偷情的感觉。 本来也打算当没看到，谭怡璇却直接站出来了，说跟俞舟一起找。 找其他人没费多大劲，就是一直没找到蒋思睿。 俞舟转了两圈就放弃了，也抱着放水的想法，索性在客厅里玩手机等倒计时结束。 蒋思睿老开心了，给俞舟发了好几个得意洋洋的表情包，然后叫她来厨房。 蒋思睿这次学聪明了，爬上了厨房里一个顶柜，多亏那柜子的质量好才没塌。 俞舟就算看到了也够不着，气得牙痒痒。 躲猫猫游戏结束，几个人在客厅玩起了心有灵犀。 这个游戏就是看情侣玩才有意思，很容易就玩翻脸了。 就比如俞舟和谭怡璇这对。 该说不说，两人的默契有是有，但没有很多。 俞舟卖力地比划着，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 谭怡璇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几次挨到边了但就是说不对那个词。 俞舟气得骂她是文盲，一旁的蒋思睿快笑断气了。 然后在你画我猜的时候，俞舟小学生的画画水平也被狠狠嘲笑了一番。 俞舟不管画什么四脚动物都是一个圆加四条腿，最多就加个耳朵和尾巴。 画人的话就是火柴人，还是看起来四肢不健全那种。 俞舟愤愤地指着谭怡璇画的那个奇形怪状的斑马，说这也好不到哪里去，除了上面画的斑纹，其他的都和自己差不多。 第39章 蒋思睿一碗水端平，说她们两个人半斤八两，都是灵魂画手。 晚上没人想做饭，就叫的外卖。 吃完饭，俞舟说要去沙滩上走走，蒋思睿本来也想说要去，看到谭怡璇像个跟屁虫一样贴在俞舟身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18章 海边 落日后，踩在沙滩就感觉凉飕飕的，偶尔还会有贝壳和小石头硌到脚心。 俞舟散着头发、脱了鞋，就让海浪肆意地从脚间划过，带着身体上多余的体温。 眺望远处那片一如既往的漆黑，隐隐约约能看到有微小的光影在不断晃动。 周围的一切事物好像都消失了，只剩下面前这片沉默的大海和自己的呼吸。 谭怡璇静静地跟在她旁边，两人拉着手一前一后的走着。 看俞舟像是在想事情，谭怡璇就问：“想什么呢？” “之前有一次心情不好，也忘了为啥。就是当时难过得要死，然后就想到去看海。” 那片海和现在一样，都这么美丽又寂静。 没说出的后半段是她一步步走向那模糊的对岸，直到水逐渐淹没胸口才猛然回过神来。 白天因为太阳的照耀而温暖的海水在这时变得冰冷又刺骨，一阵风吹来、被水打湿的双臂上不自觉起了鸡皮疙瘩。 转过头，岸上的人们依然热闹，但是距离太远，已经听不清传来的喧嚣了。 彼岸仍旧遥远，只能依稀辨认出几艘渔船在地平线消失的边际上亮着绿光，于是她转身、一步步走回刚才的地方。 “现在想起来还会难过吗？”谭怡璇问。 俞舟摇摇头，“早就忘了，我记性不好，很多事都想不起来。就像别人的脑子是个2t硬盘，我脑子就是个2g的，塞新的东西进去，旧的东西就自动清理掉了。” 往事总是会被自动过滤掉大部分细节，最后剩下来的只有情绪。 “现在想来只是无伤大雅的小事罢了。”俞舟已经是释然的语气了，“只是当时比较难受而已。” 俞舟低下头，用脚划着沙子，从回忆中抽身。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轻松。 “仔细想来，我这二十年过得挺顺利的，不愁吃穿、没有病痛，脑子也还算好，谈何痛苦呢。” “痛苦是不能被比较的。” 谭怡璇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俞舟却听愣了，因为这和自己心里的想法不谋而合。 俞舟思索了一下，赞同道：“是啊，以前很多事情觉得天都塌下来了，现在看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那一刻痛苦是真实的。别人总说熬过去就好了，但是好难啊。旁观者的评价永远是高高在上的。” 谭怡璇叹了口气，随着俞舟的话语也不免有点出神。 俞舟笑了一下，转头跟她说：“记得那晚还有公司在沙滩上团建，我看到他们在那里唱歌就凑过去了，他们也没赶我走，反而挺欢迎的。我们就手拉着手，围着篝火在那里转圈。他们唱歌是真的跑调，难听死了。但还是很开心，就是那种不用动脑子的开心。说起来还有人求婚呢。本来我以为他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因为有好几个人都在表白嘛。结果啪的一下，一个男的突然就跪下来了。我心想玩这么大啊。然后主持人把麦克风递过去，他哭的鼻涕眼泪都在流，超好笑。” 她讲的眉飞色舞的，还很生动地把那人的表情模拟了出来，把谭怡璇逗得直乐。 “这时候一个女的就被其他人推过去，她也哭的好惨，我就看着他们两个人傻站在那里，话都说不出来。还是其他人提醒他们走流程，交换戒指啊什么的。说的话我都不记得了，无非就是什么海枯石烂、白头偕老之类的老套话。” 俞舟想起来那个片段就开心，倒不是因为求婚，而是看着一大群人哭的像傻子一样就好笑。 真幸福啊，起码是在这一时刻。 然而俞舟始终觉得幸福就如同空中飘舞的泡沫一般，在阳光下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耀眼又夺目，但终有破灭的时候。当泡沫被风吹得破碎后，留下的也只是一片狼藉。 谭怡璇不以为意地说：“老套话又怎么了？起码承诺是真心的。” 俞舟微微歪着头，眼神意味深长，“你相信承诺啊？” 谭怡璇没着急回答，反问道：“你呢？” 俞舟不假思索就摇摇头，“我相信诺言，但只限于许下的那个瞬间，也许他们当下确实是真心的，但是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话说得轻巧，现实又有多少人能做到。人生那么长，总不能被这几个承诺和契约困住吧。” 俞舟的语气里尽是潇洒，听得谭怡璇心里一凉。 谭怡璇刚想说话，俞舟就盯着她道：“我不信这些，你别来这一套啊。会过敏的。” “你才几岁，就不能乐观点？”谭怡璇恨铁不成钢。 俞舟给了个“这你就不懂了”的眼神给她。 “专家说得好，要是你相信我爱你这种话，起码离三次婚。”俞舟还比了个数字。 谭怡璇哼了一声，“你这么有思想觉悟，看不出来啊。” 俞舟闻言又是一笑，抬头看了眼天空，周围没什么灯光，所以能清晰数出好几颗星星。 “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即使当初爱的再怎么死去活来，也会有热情消散的那天。我是觉得与其到时候撕破脸，不如就好聚好散，没必要执着于一个结果。” 第40章 “那你觉得我们这样算什么？”谭怡璇停住脚步。 俞舟挠挠脑袋，觉得这涉及到知识盲区了，皱着眉想了半天，最后犹豫地问：“你很执着于结果吗？” “也不是。”谭怡璇的眼底晦暗不清。 俞舟松了口气，“吓得我。我是觉得结果无所谓，享受过程就好了，反正要是在一起更开心的话就在一起咯，到不开心的时候就分开呗。” “但总会有不开心的时候吧？像是吵架和冷战，到时候你又要怎么办呢。” 俞舟又把眉头皱起来了，不理解这个艰难的话题到底是怎么开始的。想了大半天，最后憋出句：“不知道。” “哈？” 看谭怡璇想掐她脖子的样子，俞舟忙不迭拉开了好几步的距离。 “话说我们真的要讨论这么深奥的问题吗？就不能聊点轻松的。”俞舟摆烂了。 谭怡璇好一会没说话，叹了口气后来拉俞舟的手，“我说你啊，怎么整天都在胡思乱想。” “这也不算胡思乱想吧。”俞舟嘟囔道。 她是没想到谭怡璇对于感情这么认真。 本来想着反正她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在一起也算是互相祸害，造福大众了。现在才发现好像是摊上了一个大麻烦，俞舟暗自在心里直摇头。 谭怡璇聊起别的，俞舟刚放下的心在听到蒋思睿的名字后又提起来了。 果不其然，谭怡璇控诉她们两个昨晚一直在暗送秋波，把她都晾在了一边。 “这不是她生日吗？一年就一次哎。再说了我们清白的很，啥事没有。” “狗屁，唱歌的时候你们俩都快抱一起了，就没看过我一眼。”谭怡璇说的自己可委屈了。 俞舟给了她一个白眼，“又不见你唱歌，你唱歌我肯定就看你了啊。” “我都不会唱那些歌。” “你又吃醋啦？”俞舟调侃道。 “有一点。”谭怡璇坦白。 “又不是谁会弹吉他我就喜欢谁。世界上会弹吉他的人那么多，我不能见一个喜欢一个吧，那样得累死。”俞舟撇嘴。 “你喜欢打篮球的？”谭怡璇笑着搂上俞舟的肩膀。 俞舟故作沉思，“也还好。” “什么叫还好？你就不能诚实点。” 俞舟切了一声，望着不断翻涌上岸的浪花很快相继消散，“不知道北海道下雪的时候，大海是怎么样的，还有点期待呢。” “你都不带我！”谭怡璇抗议。 “下次一定。”俞舟熟练地发挥画饼技术。 谭怡璇哼了一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谭怡璇炫耀起自己会冲浪，之前在夏威夷学的，俞舟马上变星星眼。 “这么厉害，我去。” “那是，我学了一个月呢，身上都快晒脱皮了。” “下次秀一下？”俞舟是真的羡慕谭怡璇的运动神经，虽然觉得这可能是谭怡璇拿智商换的。 谭怡璇满口答应，心想这下有理由暑假的时候把俞舟拐去旅游了。 俞舟说要玩一个游戏，轮着讲一件以前的事。 她先开始，说起有次学校强制尖子班寒假要留下补课，然后她就去教育局官网上投诉，写的是假名。 过了几天班主任就说补课是自愿的，问班上谁不会参加，她环视了所有人、都没人举手，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下悠闲地举起手。 当时班主任脸都绿了，但是说出来的话又没办法改变，只好给她批了条子。 记得出校门的那天，天气好像是个阴天，还下了点毛毛雨，但是心情好得不得了。 放假是一方面，主要是那时候叛逆期总觉得与众不同才是最酷的。 谭怡璇说起之前傻逼学校组织的一次徒步，每个人要顶着大太阳走十几公里。 她本来是打算拿假病条翘掉的，结果她妈让保镖直接把她抓去了学校。 蒋思睿自然也没躲过，两个难兄难弟刚走三分之一的路程就唉声叹气的。 蒋思睿是看到一路上有便利店就进去，手里提着的袋子没空过。 谭怡璇一罐接着一罐买冰汽水，也不喝就拿来敷额头。 中途蒋思睿口渴得厉害，刚买来的可乐迫不及待就打开了，可能是之前那人晃过，一打开可乐就猛然喷出来了，把t恤溅湿了一大块。谭怡璇离她远才没被溅到。 蒋思睿看起来快气疯了，这一路上又没看到有卖衣服的，只好去问老师有没有多余的衣服。 然后蒋思睿就换上了一件大红色、非常“积极向上正能量”的t恤。 谭怡璇笑得喘不过气，拿出手机咔咔咔拍了十几张照片说要留作纪念，以后蒋思睿要是惹到她就把照片发到网上来公开处刑。 两人勉强坚持又走了一个多钟，实在受不了了，正好看到有公交经过，她们就鬼鬼祟祟跑到公交站等公交。 也没有直接坐到终点那里，在还剩差不多一公里的时候下车了。 没想到还是给抓包了，那人还是国际部的副校长。 隔天就在早读的时候被通报了，结果大家连她们的影都没看到。 蒋思睿是上到第三节课的时候才来学校，谭怡璇直接翘了那天的课。 班主任知道这两人二世祖的德性，只能在副校长面前点头哈腰给她们打掩护。 俞舟听完笑得可大声了，夸她们两个真是人才。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第41章 谭怡璇问起俞舟以前感情方面的八卦，俞舟就跟她讲了个奇葩男生。 俞舟小学的时候一直都是乖乖学生头，上了初中一气之下就把头发剪短到耳朵上面，保持这个状态好长时间。 因为发型实在过于显眼，所以经常会被化学老师抽到上黑板做题。 有一天别人神秘兮兮地跟她说下了晚自习记得去篮球场，有人在那里等她。 俞舟第一反应就是恶作剧吧，然后就开始回想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人。 最后出于好奇心还是去了，站了没一会就有个男的走过来。 她张大嘴、百思不得其解，虽然是脸盲，但是眼前这人怎么想都觉得之前没有见过。 然后就看他憋红了脸，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俞舟听得人都傻了，搞了半天这人是隔壁班的。 俞舟连忙打断了他，实在是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脚趾都快抠出三室一厅了。 刚想说话，头顶的照明灯啪的一下就关了，俞舟吓了一跳，然后就看见一个老师拿着手电筒朝他们照了过来，大声地问道他们两个在那里干什么。 俞舟下意识就飞奔回了宿舍，完全没理会另外那人，回去后还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当成笑话讲给舍友听。 结果第二天就被那人堵饭堂了。 俞舟拿着饭盘左右为难，索性又坐回去了，听那人叨叨了半个小时，说什么不答应的话就不让走。 俞舟全当他放屁，两人就在那耗着。 最后老师来清场，俞舟才回宿舍。 那人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俞舟的□□，俞舟一开始不知道是他就给通过了，刚聊几句俞舟就猜到了，马上就给删了，那人锲而不舍，反复加了好几次，俞舟都当没看见。 本来以为就是三分钟热度，结果那人跟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开，后来俞舟索性跟他摊牌，说自己喜欢女生。 然后那男的语出惊人，说后悔自己生错了性别。俞舟笑了好久。 “好傻逼，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那人还是好烦。”俞舟抱怨道。 “你还记得他名字吗？” “怎么可能。我连初中全班一半人的名字都记不熟，从来没发过作业。” 俞舟是真的懒，懒得记人脸也懒得记名字，主要是觉得无所谓，反正每天跟自己说话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轮到谭怡璇了，俞舟也想听八卦。 谭怡璇的情史狗血得不能再狗血，各类奇葩是层出不穷，这些自然不能跟俞舟讲，于是她讲起一个印象还挺好的妹子。 有一天，蒋思睿坏笑着递给她一封信。 谭怡璇不用看都知道这大概是个情书。她随手就扔包里了。 过几天阿姨清洗的时候就把那封忘了的信给她。 她闲着无聊就给拆了。字迹清秀，也不是什么热情的表白，就只是平常的聊天，说最近学校哪里的树开花了，有次去饭堂的时候看到谭怡璇了，上星期的篮球赛她也在现场。末尾还写了自己的□□号，谭怡璇没加。 等下次来学校的时候，蒋思睿又给了她几封，说还是之前那妹子。 谭怡璇问起那妹子长什么样，蒋思睿说长得文文静静的，留着个蘑菇头，说话也是细声细语的。 谭怡璇回到家把信拆了，还是跟之前差不多，不过这次信里那妹子解释道是怎么喜欢上她的。说是看了场篮球赛对她记忆深刻，而且有一次球差点砸到她的时候，谭怡璇挡了下来。 谭怡璇看完那十几行字，想破脑袋都没记起这号人物。看这人这么真诚，不好意思直接无视，所以就打算写回信。写了半天，撕了好几张纸，觉得自己跟鬼画符一样的字迹实在有点惨不忍睹。索性加了那妹子的□□，一股脑说了一堆话，也叫她别再写信了，然后就删了。 俞舟听的时候已经在心里谴责谭怡璇八百遍了，她好奇地问：“那女生好看吗？” 谭怡璇耸耸肩，“不知道，都没见过面。” 俞舟直叹可惜。 “你喜欢这款的？文艺型？” 俞舟没说是不是，“写信多浪漫啊。我高中的时候就喜欢跟陌生人交换明信片。从一个几千公里以外的城市漂洋过海寄过来，上面还有当地的邮票和邮戳，很有纪念意义哎。” 谭怡璇确实不太吃文青这路子，觉得有这么多功夫来把简单的话说复杂，不如直接见个面多方便。 俞舟补充道：“现在生活节奏太快了，能花费时间和精力亲手写信是件很难得的事情。” 她之前交过几个笔友，维持时间最长的那个是外地的。当时她们差不多隔半个月就回信一次，分享生活的快乐和烦恼，有时候还会互赠照片。当然偶尔也会谈论一些比较庞大的话题，比如生命的意义，如何看待死亡和爱情。 “那我也给你写信？”谭怡璇问。 “算了吧，就你那字，跟被狗啃的一样，看得老费劲了。打打字还行。” 谭怡璇嘴上这么说话，实际上真让她写信，估计几天都憋不出来一页纸。 两人沿着海岸线走了会，俞舟说太冷了，两人才回去。 第19章 吵架 某天下午。 “我都说没空咯。”俞舟的语气有点生硬。 俞舟没开免提，但是姜淑雯大概也能猜得出来对话那人是谭怡璇。 谭怡璇在那头冷笑了下，“你没空个屁，忙着照顾姜淑雯啊？” 第42章 俞舟不自觉地看了姜淑雯一眼。 姜淑雯坐在床上，头发因为睡太久显得有点油，眼睛里也没有往日的神采。 俞舟把刚煮好的白粥递给她，然后走出门。 “她生病了我能怎么办？总不能把她扔在这吧。”俞舟多少觉得谭怡璇有点无理取闹了。 “那你把我扔在这边算怎么回事啊。” “大小姐。闹脾气也要分个时候吧。全世界又不是围绕你一个人转的。” “你是谁女朋友啊！你跟她过算了！”谭怡璇索性开始翻旧账，打算新账旧账都在今天算个明白，“你们两个早就搞在一块了吧，还舍友，我怎么不见你在我家做饭这么积极？在她跟前忙前忙后，跟保姆一样。” 俞舟忍住想摔手机的冲动，心率感觉一百八往上跳。 她深呼吸了两口，“我不想吵架。我觉得这样挺幼稚的。冷静几天吧，别打给我了。” 谭怡璇在那边骂的很难听，俞舟心一横就给挂了，平复了下心情才走进姜淑雯房间。 “吃完了？” “嗯。我没事的，你去忙别的吧。”姜淑雯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还挤出了笑容，虽然看起来依然勉强。 俞舟也没想瞒她，“没关系，是她发神经而已。” 姜淑雯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只有深深的歉意。 “要是我昨天回来的话，说不定你现在就没这么严重了。” 俞舟这几天都在谭怡璇那边住的，昨天给姜淑雯发了好几条消息都没收到回复才发现不对劲。 俞舟昨晚就睡了三四个钟、上完早课就赶了回来，眼神里也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吃药吧。” 看姜淑雯把那几片药片咽下去，俞舟又让她量体温。 看着温度计上的数字，俞舟摸了下姜淑雯的手，感觉没之前烫的那么吓人，“好像降下去一点了。” 手背上传来的冰凉让姜淑雯浆糊般的脑子有了点清醒，“你下午不是还有课吗？” “没事，不去也行，我下午补觉去了。你要是醒了饿了的话就热一下粥，锅里还有。” “好。”睡意又如潮水般涌来。 “你好好休息，盖好被子。有事的话就打我电话，我不开静音。” 姜淑雯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回答，随着灯光暗下去，她又睡了过去。 谭怡璇的连环夺命call没停过，俞舟因为没关静音被吵得要死，索性直接拉黑了。 不用想也知道对面能气成什么样子。这件事完全怪不到姜淑雯身上。即使是换个人，就算是其他一个不太熟悉的中国舍友。想到异国他乡，孤苦伶仃，还生了重病的凄惨样子，俞舟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她不理解为什么谭怡璇连这件小事都能扯到那个份上。她对姜淑雯从头到尾没动过心思不说，谭怡璇那边也确实没什么急事。今天就是有场稍微重要点的比赛，输赢也不太影响后续。本来她打算照顾完姜淑雯就赶过去，现在更好了、可以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果然是任性至极的大小姐，俞舟盯着手机上那个备注。估计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别人给她不痛快吃。 无非就是分手，谁怕谁啊。 俞舟这么一想，感觉顺快了不少，然后就闷头睡觉去了。 俞舟睡醒的时候太阳都下山了，她看了眼手机，谭怡璇发了几十条微信，看着触目惊心。 她本来想打个电话回去，估计谭怡璇还在气头上就算了。 这人真的很粘人，隔三差五就叨叨让俞舟搬过去住，俞舟每次都随便想点理由糊弄过去。 更头疼的是，谭怡璇好像对姜淑雯很有敌意，经常莫名其妙就能吃上醋。俞舟搞不明白为什么。 一连几天，谭怡璇都没找过俞舟。 姜淑雯的病也好了。俞舟的生活又回到了以前。 “还是自己煲汤好喝，外卖啥的吃多了还是会腻。”俞舟慢条斯理地舀着汤喝。 姜淑雯坐她对面，今晚是淮山排骨汤，俞舟说正好可以给她补补身子。 两人说起学校的事，姜淑雯心不在焉地附和着。 姜淑雯拿筷子挑着汤最上层浮现的油滴，犹豫了半天问出口那个问题：“你和谭怡璇分手了吗？” “啊？不知道啊。”俞舟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分了就分了呗，分了更好，没人烦我了。轻松呀~” “哦。”姜淑雯低下头。 俞舟还以为她在愧疚，“哎呀，别这表情啊，分个手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人生又不只是爱情，还有赶不完的due和明天要考的试。”她话锋一转，“说起这个，我更担心下周的考试怎么糊弄过去。” “很难吗？” “嗯……也不难吧，就是我一个多月没听课，也不知道讲到哪了。就很好笑，我上lab的时候都是别人写的，我全程打酱油，也没人理我，她们人怪好的咧。” 姜淑雯对于俞舟的学习能力是挺佩服的，永远在考试前一晚才开始恶补。 “估计你这次又得通宵了。” “那还能怎么办呢。我就是不拖延到最后一刻是不会自救的。”俞舟伸了个懒腰，“喝奶茶吗？” “好。我要少糖的。” “对对对，要少糖、要健康。”俞舟学了下她的语气，把姜淑雯逗笑了。 俞舟搅拌着锅里翻腾的珍珠，“我就不理解为什么谭怡璇对你意见这么大，你都直的不能再直了，估计世界末日，地球上还剩我们两个，你都不会看得上我。” 第43章 姜淑雯被她逗笑了，“那确实。” “所以说人就不能太闲，闲下来一天到晚就胡思乱想。”俞舟抱怨着谭怡璇。 “你就搬过去跟她一起住呗。” 俞舟挠挠脑袋，似乎对同居这事还是抗拒。 “怎么说，我不喜欢跟人太亲近，虽然我知道谈恋爱是两个人要更加亲密，但是……”俞舟皱着眉，没想好下面的措辞。 “啊？那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姜淑雯本来以为是她们看对眼了，然后就两情相悦、一发不可收拾，没想到还另有隐情。 俞舟就简单说了一下原委。 姜淑雯震惊了，感觉世风日下，现在的小年轻怎么玩的一个比一个花。 “那你喜欢她吗？”姜淑雯问。 俞舟犹豫了下，“还行吧。一开始就那样，但是相处下来，发现她人还可以，除了比较烦，有时候会耍脾气，花钱不眨眼，骂人很难听，喜欢动手动脚……”她一口气罗列了谭怡璇十几个缺点，“除了这些，其他还行。” 姜淑雯听完都无语了，“那你真是辛苦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纯属就是小情侣之间的小把戏，打打闹闹但就是不分手，俞舟还嘴硬的要死。 俞舟还想继续跟她控诉谭怡璇。 姜淑雯连忙捂住了耳朵，直言道：“请停止你们的秀恩爱行为！” 俞舟头顶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 “你是不是让她觉得没安全感？”姜淑雯客观地分析着问题。 “有吗？我也不沾花惹草啊，倒是她成天泡吧，微信里不知道加了多少个妹子。我都没说她，她怎么好意思来管我。”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真不管她啊？” “不管啊，为什么要管。要是别人来管我的话，我就会觉得很烦，所以为了杜绝这一后果，我就不会去干涉她。” 姜淑雯差点就被俞舟的诡辩给绕过去了，她倒吸一口凉气，不知道应该夸俞舟很明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还是说她对于感情不够重视。 “正常人不应该管吗？还是对谭怡璇那种玩咖。”姜淑雯提出了疑问。 她以为俞舟只是在人际交往方面不管着谭怡璇，事实是俞舟基本上是当起了甩手掌柜，除了约会的时候上点心，其他时间完全就当谭怡璇是个普通朋友。 谭怡璇去哪不用跟她报备，新认识了什么人也不用跟她说。俞舟本来就宅，自然也不会主动叫谭怡璇出来。偶尔俞舟跟其他朋友约着出门，怕谭怡璇闹脾气，都是先斩后奏的，玩得差不多了再给谭怡璇发张照片说一声。 谭怡璇偶尔也会生气，俞舟又不想浪费时间去吵架，就随便哄哄她。她之前都没怎么计较，就是这次犯起了神经，不知道俞舟踩了她的哪条逆鳞。 “好像是吧。”俞舟沉思，“反正我们也不会长久，无所谓啦。而且说不定她巴不得我不管她呢。” 姜淑雯觉得发现了问题的所在，“你看就是你这种态度，她才觉得没安全感。” 俞舟皱起眉，感觉现在像在面对一道难解的高数题。 她是隐隐能感觉出这点，但是觉得没必要改变，这就是自己一贯的处理方式，而且也不太值得。 改变总是痛苦的，她一直觉得谈恋爱无非就是两个人开开心心的，没必要去谈论那些深沉又令人头疼的问题，如果有实在处理不了的矛盾，那就用最简单粗暴也是最有效的方式——分手来解决就好了。 俞舟抬头望着天花板，“没啥关系吧，反正怎么样都会分，早或者晚而已。” 姜淑雯暗自摇头，知道这话题继续谈论下去也得不出什么结果，心想：就你这种消极的态度，两个人能长久才怪。 “你说我是不是不适合谈恋爱。”俞舟再次沉思。 “哪有适不适合，只有你想不想。” “妈的，这玩意比代码还头疼。” 姜淑雯耸耸肩，反正她单身贵族，每天过得清闲又自在。 第20章 对峙 谭怡璇约俞舟出来。 俞舟有种莫名的兴奋，以为马上就要上演最经典的分手戏码了。 于是她信心满满的化了这个月最满意的妆容，拿卷发棒理好发型，穿上最显眼的裙子，踩着最高的小高跟，打个车就杀到了地点。 来的时候，她就在心里排练了几个不同的场景。 比如谭怡璇搂着新的女友，而那人肯定也是个刺头，说不定在那里拿着新买的包耀武扬威。 不过论吵架我属实还没遇到过对手，俞舟心想。 实在不行，就粤语中文英语的各种脏话来回切换，就不信骂不过。 认真想了下，还是粤语骂人比较脏。 或者谭怡璇冷冷地说：“我们分手吧。” 俞舟这时候就假装梨花带雨地哭着，说不定还能博周围吃瓜群众的同情，然后加入一起痛骂谭怡璇的批斗大会。 从哪里开始骂起呢？脾气太烂这点就不错。 七八公里的路，俞舟硬是回想起谭怡璇十几件不当人的事。 再或者谭怡璇根本不想见她，只是个空城计来搓搓她的锐气。 这样就有点麻烦，车费都亏了呢。 谭怡璇选了个咖啡厅。俞舟进去之前还想着这个地方不好发挥（吵架）。 看了一圈，没找到人。 火气快冒出来的时候，俞舟才看到谭怡璇在角落那桌站着。 第44章 不好意思，俞舟毫无歉意地心里道了个歉，琢磨着最近眼睛度数有点加深。 敌不动我不动。 俞舟矜持地坐下，然后不紧不慢地点了杯抹茶拿铁。 谭怡璇面前这杯喝了大半，估计在这等了有一会。 俞舟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手机。 好嘛，出门太晚、迟到了半个钟。 “有事？”俞舟语气尽可能正常，说完就觉得这个开场白有点傻逼。 谭怡璇开门见山，“我不是来分手的。” “哦。”俞舟应了声，“啊？” 好险，差点听漏一个字。 谭怡璇从头到尾就叉着手盯着她，跟个神经病一样。 妈呀，不是出门又忘了吃药吧。 俞舟看了她一眼，马上视线又回到了杯子里那根吸管上，势有要把它盯着一个洞的劲头。 精神病打我要不要得到赔偿啊？ 俞舟快速估量了下两人的距离和武力值，估计谭怡璇给她一脚，她都得进医院躺半个月。 还是和谈吧，反正自己也是个没出息的。 “好的。”语气倒是和颜悦色，就是这句话太傻逼了，俞舟又想给自己一锤子。 “你以为我来分手？” “嗯……也没有。”后半句俞舟硬是给挤出来的。 谭怡璇哼了一声，显然通过俞舟丰富的面容表情把她心里的小九九猜了个八成。 “我不觉得我有错。” 要是换个人，俞舟估计听完这句话就掀桌子了。 冷静、冷静，打起来进医院的还是我。 “我也不觉得我有错。”俞舟索性把这句话还给她了，然后抬起头瞪着对面这人。 谭怡璇看着俞舟硬气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妈的，都怪她听信狐朋狗友的谗言，选了个这么安静的地方，不然这时候俞舟估计得被她按墙上去。 “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谭怡璇感觉手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 “哎哟，多新鲜啊。大小姐没低过头是吧。今天不是来算账的吗，就把账好好算啊。” “你非得这样是吧。” “什么叫做我非得这样，我又没做错什么。” “你把我个正牌女友晾在旁边，去管那个所谓的舍友，你觉得你没做错？” 俞舟都给气笑了，“365天我不能360天在你跟前转悠吧，我又不是你家的专职保姆。” “我想两个人待在一起有什么问题？你都成天和姜淑雯待在一起，又给她做饭，又和她一起去学校，你们上课下课都在一起也不嫌腻。” “我们住在一起，这些事情不是很正常吗。” “那你搬过来啊，我和你说了这么多次，你哪次听进去了？” 俞舟皱眉，一时间想不到怎么回答。 “我看你就是心里有鬼，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这小算盘打得多好啊。” 谭怡璇一个劲地在阴阳怪气，平时说话看不出来，吵起架来词汇量倒是丰富。 俞舟气得拍桌子，因为动静太大，周围人纷纷看过来。 她只能压着火，“你就是闲的慌！你天天出去玩，我有说你吗？” 俞舟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谭怡璇就来气。 俞舟整天窝在家里，偶尔叫她出个门都得推三阻四。两人一个星期都见不了几次面，谭怡璇觉得比起她，俞舟更喜欢和漫画还有电脑待在一起。俞舟也不会理会她平时和什么人往来，估计她哪天和别人抱在一起被俞舟抓包，俞舟也只会拍手祝她们幸福。 “你不就是承认你们俩早就搞在一起了吗？”谭怡璇质问道。 “你放屁！”俞舟喊完这句，又赢得周围人的注目礼，于是她马上压低了声量。 这时候也不管什么颜面了，“你怎么选这个鬼地方？”俞舟小声地问。 谭怡璇一副距人千里之外的样子，离得太远、没听清俞舟在说什么。 “你说什么？大声点。” 俞舟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半个身子过去，“我、说、你、怎么、选、这个、狗屁、地方！” 她还投来了个担心谭怡璇是聋子的关切眼神。 因为位置关系，谭怡璇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瞥见俞舟露出的大半个胸，白花花一片晃得眼睛都快瞎了。 好好好，来这招是吧。 谭怡璇感觉拳头又硬了。 “……你先坐下。” “怎么，不敢说话了？”俞舟窃喜，还以为谭怡璇被她气势震慑到了。 “你走光了。”谭怡璇明目张胆地又看了眼。 “妈的，不早说。”俞舟顺着她视线看去，忙不迭坐下了。 “这地方又不是我选的。” 俞舟一想听就知道估计又是篮球队那帮人出的主意。 吵架的气势都没了，俞舟有种气没处撒的憋屈。 谭怡璇也觉得有点尴尬，故作咳了一声，“换个地方？” “去哪？” “开房。” 俞舟都不想看她，觉得这人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开个房，你慢慢吵呗，吵到晚上都没人来打搅你。” “你有病啊，今天忘了吃药？”俞舟感觉头又疼起来了。 “药我是不记得有没有吃，手现在倒是挺痒的。” 俞舟马上警惕起来，“你家暴是吧？” 第45章 “咋地，报警抓我啊？没想到你俞舟也有这么窝囊的时候。” “我草，你他妈吃火药了？” 谭怡璇突然死死握住了俞舟的手臂，力气大的俞舟都皱起眉了。 她直直盯着俞舟，势要撕破俞舟伪装的样子，“我问你，你们俩真没事？” “能有什么事啊，你别整天疑神疑鬼。有这功夫不如多读点书。”俞舟吃痛，“你先给我松开。” 谭怡璇才反应过来自己力气没控制好，忙松了手。 俞舟心疼地看着被掐出的手印。 她皮肤本来白，加上不怎么出门晒，那个红彤彤的指印分外明显。 “你现在就是家暴，证据确凿了。”俞舟指着那铿锵有力地质问着。 谭怡璇自知理亏，声音不由得小了几分，“……都没结婚，哪来的家暴。” 俞舟刚想怼回去，又发现这话好像是没什么逻辑问题。 她沉思了一会，“……不是吧，阿sir。这好歹得有人管吧。” “我们结婚，就有人管了。”谭怡璇嘟囔了句。 俞舟当然听见了，“你又发什么神经。” “结个婚怎么了，又不是要你死。” 俞舟真想凿开谭怡璇的脑壳，看看里面到底除了水还装了什么。 “不对，这算是人身攻击。”俞舟终于反应过来了，继续言之凿凿地控诉着。 “你去报警吧，我帮你打911。”谭怡璇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赖皮样。 俞舟瞪了她一眼。 “不报警啊？再不去验伤，待会都没了，看不出来了。”谭怡璇继续呛她。 俞舟闭上眼，深呼吸，提醒自己不能和神经病计较。 赢了进局子，输了进医院。虽然不可能打赢。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你在干嘛？” “忍住不打架。” “就你这样？小胳膊小腿的，还想干架？一拳就让你在icu躺半个月。” “来嘛来嘛。怕你啊，到时候你还得赔钱。”俞舟理直气壮。 “赔呗，我家又不是没钱。想讹我啊？” “你！”俞舟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 “还吵架呢，就你这样，打又打不过，吵又吵不过。以后也是被人欺负。” 俞舟愤恨地在小本子上又给谭怡璇狠狠记上了一笔。 谭怡璇看着俞舟被气得说不出话的憋屈样，感觉心里的气也消了不少。 她胡乱摸了下俞舟的头顶，不出意外俞舟花了半个小时弄出来的发型很快就被弄乱了。 “你到底想干嘛呀。”俞舟咬牙切齿地说。 “好啦好啦，不开房。行了吧。成天就不知道消停。” “到底是谁才不消停。吃这个醋一个多星期了还没结束。现在还在这扯什么开房、开房。开你大爷的房。” 谭怡璇皱起眉，“你就不能少骂点脏话。” “跟你学的。”俞舟没好气地说，“你之前电话骂我的那些我都录音了。” 谭怡璇多少有点理亏，“那都是气话……你真录音了？” “没有！” “忘了、忘了。你记性这么差，记不来事的。”谭怡璇恢复成笑嘻嘻的样子。 “我记性可好了。”俞舟辩解道。 “小本本又记我一道？” “是又怎么样。” 谭怡璇哼了一声。 俞舟手撑到额头上，飞速复盘了一遍刚才的那些废话，“妈的，好像小学生吵架。” “你也知道啊。” “跟你待久了智商真的会变低。” “谁带坏谁还说不定呢。” 俞舟情绪起伏太大，现在没力气再搭理她了。 “累了？” “谁跟你一样，成天跟只哈士奇一样。” 谭怡璇光是想象了下那个画面就头顶冒黑线，“哈士奇不太好，好歹是只杜宾。” “你没有杜宾那么帅，拜托。” “还吵吗？”谭怡璇像是跟这个问题杠上了一样。 俞舟只能挥手表示摇白旗。 谭怡璇于是起身去买单，看在刚才周围群众像是遭受了场精神攻击的样子，她直接给了服务员50%的小费。 “去哪？”俞舟无精打采地问。 “回家啊，真去开房啊？” 俞舟只感觉脑瓜子嗡嗡的，“求你了，以后别提这两个字了，听着都晦气。” 看来下次吵架可以用这招，谭怡璇心里有点乐。 外面夕阳渐落，余晖照在身上，气温也变低了很多。 一阵风吹来，俞舟打了个哆嗦。 “傻逼啊，又穿这么少。” 俞舟当然不会说是为了准备跟情敌吵架才穿的这么招摇。 谭怡璇把自己外套脱了，不由分说地搭俞舟肩膀上。 俞舟隔老远就闻到那股浓重的烟味，皱起眉说：“你怎么又抽这么多烟。” “管得着吗。” 俞舟话都到嘴边了，又吞了回去，“行行行，你有理。” 俞舟本来想坐后座，谭怡璇像是提小鸡一样就给她拎副驾了。大有俞舟要是不进去，她不介意补一脚的架势。 俞舟不死心又往后座看了眼。 得，后座多半是她的东西，之前没看完的漫画、雨伞、毯子和抱枕。过了这么多天谭怡璇也懒得清理。 “怎么不找新的妹妹。” “哟，吃醋了啊。” 第46章 “我是想有其他妹妹替我分担。”俞舟故作沉痛的样子。 “我明天去学校找个。” “好。” 第21章 牙印 车开了会，俞舟才觉出不太对，“这不是回家的路啊。” “上了贼船还想跑啊？” 谭怡璇这时候心情好了，车快的跟飞一样，每分钟都在违章的边缘不断徘徊。 俞舟默默打消了跳车这个不太实际的想法，只觉得腰隐约又痛起来。 “你知道性同意这种东西吗？”她憋了半天，还是带有一丝丝期待地问。 “不知道啊。我只知道到我家的东西就是我的。”谭怡璇这时候笑的很欠揍。 孺子不可教也。 俞舟痛心疾首。“我明天还有早课。” “记错了吧，你这记性我就说没多好。不是后天吗？” 完蛋，惨败。回去我要狠狠复盘！ 俞舟心里都在祈祷各路天神了。 等把想到的祈祷语都念完了，谭怡璇也到家了。 “下车啊，我还要请你啊。” “倒也不用。”俞舟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谭怡璇进门后跟旁边站的阿姨说了句话，拉着俞舟就往楼上走去。 俞舟实在拗不过她，觉得自己怎么样都占不到上风，只好用今天最温柔的声音说：“我还没吃饭，好饿。” “没事，我待会让阿姨送上来。” “不太好吧。” “怎么，你现在还想回家做饭？顺便给舍友做个三菜一汤？”谭怡璇特地把舍友两个字念得咬牙切齿。 俞舟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怎么会呢。” “又不会吃了你。”谭怡璇嘟囔道。 “你记住这句话哈。” 谭怡璇刚打开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烟味。 “不是，你在搞生化武器啊。” 俞舟咳嗽了两声，瞥见塞满烟头的烟灰缸，不由得皱起眉。 “你小心猝死。” “也不见你戒烟啊。”谭怡璇当没看见那烟灰缸一样，觉得打开新风系统太慢了，索性直接开窗通风。 “啥事啊，这么愁。”俞舟咂舌。 “你说啥事啊。罪魁祸首都在这了。” “……不至于吧。” 谭怡璇长腿一迈、跨过俞舟，抓起那个烟灰缸就扔进了垃圾桶。 这动静把俞舟给吓得一激灵，“这玩意碎了咋整啊。” “这不没碎吗。挺耐摔的。” 感觉味道还是在房间里，谭怡璇索性把垃圾袋也一起打包出门。 “手。伸出来。” 不是吧，这法治社会不能来严刑审判那套吧。 俞舟小心翼翼地把胳膊伸出来，才注意到谭怡璇从门口提了个小药箱过来。 谭怡璇熟练地找出药膏和棉签，动作挺利索，力度倒没多轻。 俞舟都怀疑这是不是新研究出来的折磨方式。 “你也不喊痛。” “我哪敢啊，不是怕当时你给我一拳吗。”俞舟卑微地说。 谭怡璇啧了一声，“就你这样……” “对对对，小胳膊小腿，您一拳我得进icu躺半个月。” “知道就好。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顶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忍。 谭怡璇不仅把刚弄出来的痕迹给擦上药，顺便把一些新的口子给处理了。 “怎么弄的？” “不知道啊。在家练杂耍。” 谭怡璇轻笑，“到时候演出给我寄张票。” “好嘛，还是vvvip座。” “直接搬张椅子坐在你旁边算了。” “那你表演啥？” “胸口碎大石。” 画面过于美丽，“那还是算了吧。” 上完药，谭怡璇也和俞舟一样坐地上了。 要不还是到床上吧，地板有点硬，俞舟本来想说，却看见谭怡璇挺安分的、没什么其他动作。 谭怡璇也不说话，就是从后面抱着她、把头靠在肩膀上。像是经历了多大的磨难，终于得到了个歇息的机会那样。 呼吸渐渐平稳，俞舟还以为谭怡璇睡着了。 “……真想分手啊？”闷闷的声音。 “没有没有。”俞舟生怕又说错话、触碰到她的逆鳞。 “你嘴里哪句是真话。” 俞舟抿紧嘴，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犯了如此大的罪过。 “这可是你说的，不能反悔了。” “嗯嗯，不反悔。”俞舟跟哄孩子一样的语气。 “你保证。” “保证，我反悔的话就……” 没等俞舟说完，谭怡璇就捂住了她的嘴，“不吉利的话还是不要出口了。” “你多少沾点迷信哈。” “嗯。” 谭怡璇又好久没说话。 在俞舟以为她真睡了的时候，就感觉肩膀一阵刺痛。 不是利器的那种痛，而是钝痛、还在不断加深。 好嘛，这货真属狗的。 俞舟都无语了，只能皱着眉、屏气忍着。 过了会，一个显眼的牙印赫然出现在俞舟的右肩上，上面还沾着口水。 这是给了颗糖再打一巴掌？ 要不是武力值相差太大，俞舟绝对是会奋起反抗的。也是为难她了，俞舟肩膀瘦的只剩下骨头，咬着多少有点硌牙。 反正谭怡璇看着自己的作品挺满意的，完事了还不忘舔了几下。 第47章 俞舟不由得又起了阵鸡皮疙瘩。 “你上辈子不会真的是条狗吧？”俞舟还是没忍住，抱怨道。 “狗都是要占地盘的。”谭怡璇幽幽地说。 奇耻大辱。 俞舟已经在盘算趁她熟睡再暗杀的可能了。 “那我们现在来干正事？”谭怡璇趁俞舟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把她捞上了床。 幸好床够软，俞舟差点摔成脑震荡。 “别别别，求你了。我真饿了，肚子都叫了。” “我听听。” 谭怡璇真把头凑过来，还摸了下俞舟平坦的小腹，“不是有了吧？” 纵使俞舟脸皮够厚，听到这话都不免脸红，“我们都是女的，你清醒点，不是真得神经病了吧？” “那你就是红杏出墙。被别人搞大了肚子还敢往我床上爬，不要命了？” 后面那半句谭怡璇的声音低的不像话，几乎是贴近俞舟耳边说的，热气直往里面钻。 厚颜无耻，胡搅蛮缠，胡说八道。 俞舟只觉得这贼船未免有点太黑了。 不知道这时候跳窗的生还概率有多大。生气的谭怡璇压迫感太强了。 兴许是看见俞舟真怕了，谭怡璇觉得没意思。 “下楼吃饭。” “好咧。”俞舟对答如流，生怕下一秒谭怡璇就出尔反尔。 - 看到那桌菜的时候，俞舟傻眼了。 好家伙，五个菜，四个是辣的。唯一那个不辣的还是寡淡的娃娃菜。 这他妈的。俞舟在心里已经咒骂了七八遍了。 谭怡璇吃的挺起劲，还比平时多吃了半碗。 俞舟扶着额头、拿着筷子的手悬在空中。 “吃啊，刚才不是说饿了吗？” 俞舟一气之下就掀了桌子，大喊道：这他妈叫我怎么吃！你辣椒精转世啊！麻辣兔头，麻辣水煮鱼，麻辣豆腐，麻辣牛肉。您这是一点活路不给啊！天杀的，娃娃菜盐也不舍得多下点。缺这点钱吗！啊！ 当然这些都是俞舟的想象。 俞舟现在只有慷慨赴死的大义，试图在这几个菜里面找个不那么辣的，然后小心夹了块牛肉。 一入口感觉舌头都快爆炸了。她咳嗽了几下，忙不迭喝了口汤。 还好汤不是辣的，不然她真得跟谭怡璇同归于尽。 谭怡璇吃的差不多，放下筷子就专心欣赏俞舟痛苦纠结的表情。 俞舟学聪明了，直接夹一筷子就往汤里涮一遍。 不多会，汤上也飘着一层辣油。 俞舟正想让阿姨给换一碗汤的时候，谭怡璇就开口了：“浪费粮食不太好吧。” 草了，每顿饭你浪费的粮食还少吗，能差我这点吗。 要是目光可以变成利箭，估计现在谭怡璇身上全是洞。 “好的。”俞舟只好继续含泪吃着。 过了会，鼻涕都给辣出来了。她抽了张纸巾，擦了下。 谭怡璇觉得看过瘾了，提醒阿姨说：“我怎么记得还有道菜没上。” 阿姨这才从里面端出了那道白切鸡。 俞舟看到这个眼睛都亮了，然后风卷残云就着这道菜和娃娃菜吃完了饭。 刚想喝汤的时候，谭怡璇又让阿姨拿了碗新的汤出来。 “给你补补。”谭怡璇不怀好意地笑着。 浓重的药材味，俞舟却并不讨厌，一喝就知道是正宗老火汤。 - 吃完饭，俞舟还没歇上会就被谭怡璇拉回了房间。 谭怡璇带着气，动作格外狠。 俞舟也不敢拦她，就小声地求饶。 俞舟一直都不爱叫，只会小声地哼哼，谭怡璇就想听她叫出来，于是手上的动作总是掐着点停下来，来回几次俞舟气得想踢她下去。 谭怡璇抓着她的手腕压在床头，往脖子上留了好几个印子，轻柔的吻不断落在耳旁。 谭怡璇的指尖一寸寸地划过，不时引起微小的战栗。 两人用舌尖挑逗着彼此，热气像看不见的烟雾在空中弥漫着。 俞舟实在受不了，索性拿脚去蹭她。 谭怡璇握住俞舟的脚踝，在上面轻轻地亲了口。 俞舟比之前熟练多了，头几次因为话太多，偶尔还会骂人被谭怡璇修理了好几次。 后来就学聪明了，知道要说点好听的谭怡璇才肯放过她。 于是俞舟把手环在谭怡璇的脖颈后，拉进距离后在她耳边喘了几声，胡乱说着平时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话，说完脸都不免有点发红，不过一想反正在黑暗里谭怡璇看不清就无所谓了。 谭怡璇讨了巧，又耗了好长时间才肯让俞舟下去。 洗完澡，俞舟躺在床上，一脸生无可恋，刚才从镜子里看到腰间的青紫还有脖子上的痕迹，不知道这星期要怎么去学校。 谭怡璇体力好，搞完那一通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她正给俞舟按摩着头，手劲刚好，既不会痛又觉着舒服。 “都叫你别亲脖子。我不能穿高领去学校吧。”俞舟抱怨道。 “让他们看看怎么了，单身狗羡慕还来不及。”谭怡璇不以为意。 俞舟早就知道不能和这种厚脸皮的人计较这些。感觉谭怡璇的手在腰间游走，她连忙制止了，说再来一次真的会死的。 谭怡璇本来就没那心思，嘟囔道早就说让你多运动。 她又抓起俞舟的手把玩着。俞舟的手长得好看，不管是敲键盘还是牵手的时候，看着都赏心悦目。 第48章 俞舟眼睛还放在屏幕上，感觉中指像套上了什么东西，拿起来一看。 妈的，是个戒指。 小小的银环上没有多余的装饰，是素戒，而且是磨砂的质地。 直觉告诉俞舟这玩意这么粗糙，不像是直接买来的，因为不符合谭怡璇财大气粗的脾性。 “好看吗？我亲手做的。”谭怡璇语气里还带了点得意。 俞舟不喜欢带首饰，感觉不管是什么都是累赘。 但是这话肯定不能说。她只好道：“好看。” 俞舟把戒指摘下来，借着床头灯在打量着戒指的内圈。 果然，上面刻着她们两个的名字缩写。 说不感动是假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偷偷量的尺寸。 俞舟把戒指戴回去，然后去寻谭怡璇的手，谭怡璇也由着她。 两只手都没看到那个圈，俞舟就问她。 “太麻烦了，我就做了一个。”谭怡璇回答。 她前段时间找了家diy的银饰店。 这玩意看着简单，做起来是真的费劲。 先是把银条用锤子砸平，然后在上面印字。因为第一次做，没啥经验，谭怡璇头两次都印歪了，第三次才看的过眼。然后把它敲成戒指的环状。店员帮她焊接好，就给她机器来打磨。这一步骤最折磨，她做的这款就更费时间。最后再抛光就好了。 “这么厉害。”俞舟由衷地赞叹道。 “所以你得好好戴着，丢了的话我是懒得再做一个。” “好嘛。” “本来想那天给你的，你又不在。”谭怡璇叹了口气。 “那天是什么日子吗？”俞舟问道。 隐约觉得要是普通的吃醋谭怡璇没必要发这么大火，估计得是什么特殊日子。 “你不知道？”谭怡璇反问道。 俞舟挠挠头，本来她记性就一般，平时过一天忘一天，什么节日纪念日这些都不在乎。谭怡璇的生日她是记下了，月份完全对不上。 “多少给点提示吧，不然猜到猴年马月。”俞舟说。 “没有提示。想不起来就算了。反正估计你以后也不会忘了那天。” 那确实。俞舟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忘记那个日期。 她现在觉得谭怡璇想再来一次也不是不行。 俞舟伸直手，在温暖的灯光下拍了张照片，然后在手机上加为收藏。 真神奇，这么小小的一个圈，竟然能束缚这么多人，她在心里感叹道。 谭怡璇还以为俞舟要发朋友圈，结果没有。 俞舟亲了下谭怡璇，心里也算是承认这次是自己做错了。 谭怡璇静静地抱着俞舟，在肩胛骨上来回摸着，感受俞舟呼出的热气贴在自己的胸膛上。 她过了半天才开口，“我初中前都是被保姆带大的。小时候有个阿姨对我很好，跟其他人不一样。虽然都是拿一样工资，但是她比别人对我更上心。可能是看我可怜吧。当时周围的小孩都觉得我没妈养，经常欺负我。我妈每天都很忙，也没有时间来给我过生日，只能生日的那天给我打一通电话。那个阿姨可能觉得我一年没几天是开心的，所以就把她女儿的生日跟我的一起过。后来我妈也开始给我过生日了，不过是身份证上那个，但是我一直没忘记原本的那个生日。” 谭怡璇的语气平淡，仿佛讲的是别人的故事。 再久远的伤疤回想起也不过就这么几句，那些翻来覆去流泪的夜晚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哀求着母亲留下来的孩童，她现在只想面前这个人能为自己停留，哪怕就那么一天也够了。 俞舟听完心里像是抽丝一般疼痛。 她的童年过得还算幸福，虽然不能切身地体会谭怡璇的感受，但是她或多或少也能理解那段时间谭怡璇经历的灰暗。 小时候的梦魇将伴随一生，所幸眼前的人还是那么光芒万丈。 俞舟准确地寻到谭怡璇的手，指尖相缠，她轻声道：“都过去了。” 谭怡璇抱得更紧了，恨不得把俞舟嵌在骨子里。 “俞舟，那天是我的生日。你却在别人家里。” 谭怡璇又开始舔俞舟肩膀上那个没愈合的牙印，现在除了那驱之不去的刺痛，还带了一丝酥麻。 “对不起。”俞舟轻声说。 谭怡璇想要一个承诺，承诺以后很多次生日俞舟都会陪在自己身边，但是俞舟没有给她，她也不会去问。 求来的东西终究是没意义的。 再帮她过个生日好了，俞舟下定决心。 第22章 晚餐 “这个款式有点难，你确定选这个吗？”店员再次跟俞舟确认。 俞舟点头。她第一眼看上的就是那个。 把记下的尺寸告诉那人，然后接过那根细长的银条。 先把切口挫平，再拿喷火枪把银条烧软，然后放到水里冷却。 完了就开始用锤子敲，等平整后拿铅笔在中央那个小小的位置上画出山峰的形状，画了两三次都歪歪斜斜的，重复了好几遍才算满意。 然后就拿雕刻机小心翼翼地把轮廓一点点勾勒出来，再打磨出雪山的肌理感，看着它逐渐变成理想的样子，这个过程还挺有成就感的。 店员问她要在内圈印什么字，她早就想好了。 幸好手还算稳，一次过关。 第49章 接下来这步比较简单，只要把扁平的银条按照对应的宽度敲成环状。 本来焊接也想自己来，店员说很麻烦而且容易失败，所以就作罢。 然后就是打磨这步，确实比较费劲，最后拿机器的手都有点不稳了。 店员问她要不要做珐琅那种，她不想太显眼，于是说内圈的字上色就好，选了个蓝色。 “这个是送男朋友吗？”店员笑着问。 “女朋友。” “哦，这样啊。上星期也有个女生过来，问她也说是送女朋友的。” 俞舟估计那就是谭怡璇。 “个子还挺高的，好像有一米八吧，穿得酷酷的。话也不怎么说。” 俞舟笑着说：“她就是我女朋友。” “那你们怎么不一起过来？噢我知道了，她是要给你个惊喜。” “嗯。”可惜这个惊喜赶错了时候。 店员拿戒指去抛光，然后问俞舟要不要盒子。 俞舟摇头，说不用了。她想亲手给那个人戴上。 - 俞舟约谭怡璇出来吃饭，她请客。 因为平时就这样，两人来回的请客，谭怡璇就没当回事。 刚坐上车，谭怡璇就收到了俞舟送的花。 在轻薄的纱纸环绕下，白玫瑰绽放得鲜艳，上面带着即将滑落的水珠，隐约还能闻到飘来的清香。 好嘛，早知道穿好看点了，谭怡璇懊悔。 俞舟打扮得也和平常有点不一样，妆容倒是没怎么变，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妆，就是换了个更甜美的口红色号。不过特地卷了发尾，脸侧的刘海也固定成了卷翘的弧度，挂在耳后就能露出清晰的下颚线。 穿的这条吊带裙之前谭怡璇都没见过，上车前披着的外套这时候也脱下来了，胸前的项链上挂着的珍珠低调高雅，耳垂上戴着谭怡璇之前给她买的耳钉，手上还有谭怡璇亲手做的戒指。 谭怡璇看得有些愣，见她没反应俞舟索性就把那花束塞她怀里了，然后抱怨起这双高跟鞋真是难穿得要命。 “不过好看是真好看。”俞舟嘟囔道。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谭怡璇小心地问。 就算是俞舟下一秒说去结婚，她都能一踩油门直奔教堂。 “给你过生日。”俞舟笑着说，“就当是补上啦。” 我靠，不早说。谭怡璇现在想回家换个衣服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俞舟打开导航，定位到那家餐厅的地址。 路程有点远，谭怡璇问俞舟赶不赶得上，俞舟摆摆手、说早就算好了时间。 这时正好是落日，原本蔚蓝的天空逐渐染上粉色的晚霞。 俞舟开了点窗，外放着喜欢的乐队的歌，是soulfa的《沙发上的白日梦》。 每次听起这首歌都觉得很自由，像是在空阔辽阔的田野上奔跑，手中拿着的摇铃随着风留下的踪迹而响起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天空遍布云彩的注视下，和朋友肆无忌惮地大笑、追逐。 “在乌云随着风雨散去的夜晚，扛起整座山谷到我的梦里，还有什么道理值得歌颂百回。” 俞舟很喜欢这首歌的歌词，一下子就把她拉进了年少时代。 在那个年纪，每天都只想着怎么和友人毫无目的地浪费时间。 肩膀上也不用担着什么沉重的责任，反而与山川湖海终日作伴，奔赴一场场漫长又短暂的日落，看着各色云彩在空中缓慢地流动着，像是颜料一样把天空这张画布变得更加五彩斑斓。 大自然是最优秀的调色师，绘出的渐变即使仔细瞧都看不出来边界。 张开怀抱，下一秒就抱住了风，感受着它带来的清凉，从吹起的衣角才显出它经过的痕迹。 谭怡璇更喜欢下一句歌词，“这世界太多纷扰太多的烦恼，闭上眼睛闻朵盛开的玫瑰。还有你，还有你陪我醉。” 她转头看着俞舟，俞舟为窗外的落日着迷，她为俞舟着迷。 这家西餐厅位置很抢手，也不知道俞舟提前多久订的。 谭怡璇把花留车上，两人说笑着走进去。 头顶是几盏华丽的水晶吊灯，高度不一的蜡烛在上面伫立着，透明的流苏自然垂下，向周围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中间的大吊灯格外引人注目，层层叠叠在空中形成一个菱形，下面是仿中世纪的喷泉，石柱被雕刻的栩栩如生，水流在灯光的照耀下看起来就像是一层薄薄的纱。 离桌子的不远处有颗参天大树，青葱的树叶在夜色的衬托下显得宁静又浪漫。 俞舟提前做了功课，知道哪几道菜好吃，点了三文鱼、烤鸡、龙虾卷。 最喜欢的就是那道龙虾卷，面包烤的很酥脆，虾肉的口感也很紧实。 服务员经过她们这桌，上了两杯香槟，祝她们用餐愉快。 冰镇的高脚杯上渗出丝丝寒气，细密的气泡从底部升起，俞舟笑着和谭怡璇干杯。 要不是周围太多人，谭怡璇真想亲上一口。 这时有人在拉小提琴，本来还有点喧闹的人群都安静了下来，这曲子俞舟还挺喜欢的，之前反复听过一段时间。 谭怡璇把手和俞舟的搭在一起，她专注地看着俞舟的侧脸，她知道兴许下一秒俞舟就会看向她，笑靥如花。 果不其然，俞舟转头对上她的眼眸，温柔得不像话。 俞舟准备了个蛋糕，从盒子里拿出来，一切为二，也没插蜡烛，把多的那一半给了谭怡璇。 第50章 甜度比一般的蛋糕要低，奶油细腻顺滑、入口即化，外壳的巧克力也酥脆。 俞舟把顶上唯一的那颗樱桃给了谭怡璇，谭怡璇摇摇头，俞舟只好自己吃了。 “好吃吗？” 谭怡璇点点头，“你做的？” “嗯。” 俞舟做菜还行，做甜品和蛋糕一直不怎么擅长。 这个小蛋糕虽然简单，但失败了好几次，好在最后这次成品还不错。 这时有人走过来，跟她们说外面有乐队在演出，可以到花园那边跳舞。 “去吗？” “来。” 俞舟牵着谭怡璇的手就到了舞台前面的空地上，这时候已经有好几对耳鬓厮磨的情侣在那了。 她深呼了口气，用很正式的口吻邀请谭怡璇做她的舞伴。 谭怡璇自然乐意，搂过俞舟的腰，俞舟把手搭在她肩膀上，两人随着悠扬的节拍起舞。 随着舞步而一圈圈旋转着，周围的一切像是幻灯片一般闪过。 在大树茂密的枝叶丛中仍然能看到晴朗的夜空。 “今晚月色真是美丽啊。”俞舟不由地感叹道。 “你比月亮好看。”谭怡璇坦言。 俞舟笑了，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周围。 她跨出一步来拉开距离，悬在半空的手指像是小鸟停靠在树梢上，下一刻又坠落到谭怡璇的怀里，在空中扬起的裙摆轻盈又俐落。 俞舟往后仰去，头发散落在空中，露出的脖颈显得格外修长。 她了然地转圈，两人之间只有相牵的手连着，下一步就是往对方走去，直到重新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眸。 热闹的夜晚没人会在意她们，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对情侣罢了。 现在是可以接吻的距离，俞舟主动仰起头，在谭怡璇唇上贴了一下就分开了。 谭怡璇还没觉出味呢、人就跑了，不免有点懊恼。 俞舟只是看着她笑。 一曲结束，俞舟微微蹲下，提起裙摆，做了个屈膝礼。 下一曲紧随其后，俞舟却没动作。 谭怡璇正疑惑着，就看见俞舟从自己手指上摘下了戒指，她现在才注意到那枚戒指有点不合尺寸，稍微大了点。 刚才吃饭的时候俞舟就悄悄把戒指换了。 俞舟单膝跪地，也不在乎裙子是不是会被弄脏。 她抬起头，脸庞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璀璨夺目。 周围的人注意到她们，还以为俞舟在求婚，纷纷在鼓掌给她打气。 饶是谭怡璇这么厚脸皮的人被这俞舟一出也搞得有点不好意思。 谭怡璇的指尖在发抖，俞舟拉着谭怡璇的手不让她逃，然后一个轻吻落在她的手背上。 俞舟看出谭怡璇的紧张，她又何尝不是，心脏炽烈地跳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了。 她当然没说那句经典台词，只是默默给谭怡璇戴上戒指。 因为手太抖，一开始还没戴进去，俞舟在努力不要笑场。 幸好戒指的尺寸刚刚好。 谭怡璇牵俞舟起来，这次终于能接吻了。 她们在周围人的祝福和羡慕的目光下走回座位。 谭怡璇还有点难以置信，“你真的没在求婚吗？”语气有点颤抖。 俞舟摇头跟拨浪鼓一样，回味着刚才那一幕也有点害羞。 “主要是吧，你看气氛都烘托到这了，不跪有点说不过去。” “那你求婚怎么办？”谭怡璇傻笑道。 “双膝跪地？”俞舟都被自己逗笑了。 “那不就是求饶了吗。” “也是哦。” 回去的路上，俞舟还是放soulfa的歌，是《lover song》。 主唱用磁性的嗓音一遍遍念着“love”这个词，或轻或重，语调各异，但依然是从始至终的那个主题。 “years and months,weeks and days,minutes and seconds.we know.” 俞舟哼着歌，把玩着手里的红玫瑰，这还是刚才餐厅送的。 “礼物呢？”谭怡璇问。 “没钱买。”俞舟答。 “你婚都求了，接下来是不是要去度蜜月？” “呵呵，我又不是你，天天不用上课。” “放假就可以去度蜜月吗？” “度个锤子。” 第23章 礼物 两人到家后，谭怡璇在柜子里翻找着花瓶。 她妈之前在这住过一段时间，当时家里的阿姨三天两头就往花店跑，然后每天给鲜花换水，生怕哪天没注意花就死了。 谭怡璇找了好几个都不满意。 俞舟不讲究这些，让她随便找个玻璃瓶算了。 谭怡璇终于找到了个喜欢的，是一个米白色的浮雕陶瓷花瓶。 她问俞舟这个怎么样，俞舟说挺好看的。 可惜阿姨说这样不好看出玫瑰的状态，谭怡璇也不肯换。 俞舟把包装纸拆了，然后把玫瑰一枝枝挑出来，把多余的叶子摘了，和谭怡璇一起用剪刀把刺给剪掉。 “玫瑰好看是好看，就是难养，估计一个星期就谢了。”俞舟说。 “我争取让它活久一点。” “反正我是不会养花，养啥死啥，之前养过仙人掌都死了。” “哈？” “浇水浇太多了，我每次没喝完的水就顺手倒进去。” 俞舟想起来还觉得有点过意不去，等她发现的时候仙人掌的根部都烂了，最后把它埋在了一棵树下。 第51章 谭怡璇都无语了，不知道该说她没常识，还是说太勤快。 俞舟不小心给刺扎破了皮，血珠冒出来，拿大拇指一擦就当没看见。 阿姨把花瓶彻底洗了几遍，然后往里面倒了矿泉水和保鲜剂。 剪完刺，谭怡璇就把花拿去冲洗，直到根茎上的汁液被洗掉。 阿姨给她们做了个示范，把玫瑰的底部斜剪45度，然后插进花瓶里。 谭怡璇喜欢把花凑到一起去，俞舟看得不顺眼就给它们拨开了，每枝都离着一点间隙。 本来谭怡璇说要把它放卧室，俞舟怕哪天两人打闹的时候没注意给摔了，就说要放客厅。 最后花摆在了玄关的位置，一回到家就能看见。 谭怡璇可宝贝那玫瑰了，拿手机换了好几个角度咔咔一顿拍，还要俞舟把戒指摘了摆在旁边。 俞舟直摆手说太土了，连忙跑上楼了。 她玩着手机，发现谭怡璇发了条朋友圈，点进去一看果然是那花，文案是“爱意随风起”，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上面冒出的粉红泡泡。 俞舟把那张图保存到相册，然后在评论区接了下半句——“风止意难平”。 过了会，蒋思睿也评论了，发了几个抓狂的表情，说道：“我要屏蔽你们！” - “真没礼物啊？” 谭怡璇从背后搂着俞舟，脚一直乐此不疲地勾搭着俞舟的小腿。 两人都刚洗完澡，头发上还能闻到淡淡的香味。 俞舟从家里带了睡衣过来，藕粉色很衬她的肤色。 “没有，不知道送什么，你啥也不缺啊。下次给你补上。”俞舟无奈。 俞舟送别人礼物一向的原则就是缺啥补啥，蒋思睿想要那张专辑算是误打误撞买到的。 至于谭怡璇，实在想不到能送什么才拿得出手，本来两人的消费水平就不在一个层面上，而且谭怡璇想要的东西肯定自己就能买得到，也用不着她来买。 “别等下次啊，要不换种方式也行。”谭怡璇坏笑道。 俞舟看在毕竟是她生日的份上，就由着她了。 俞舟让她把灯关了。 谭怡璇不肯，之前都是关灯，黑灯瞎火的完全看不清俞舟的脸，太可惜了。 俞舟没再说话，只是默默亲上来，甜腻的唇舌彼此纠缠，呼吸在咫尺之间交融着。 她的右手穿进谭怡璇的发间，发丝犹如水流一般滑过指尖，勾起发尾一圈圈缠绕着，最后再缓缓松开。 俞舟这才发现原来谭怡璇亲着亲着会闭上眼睛，那样子看起来比她还纯情。 细长的睫毛在昏黄的灯光下像是蝴蝶随风颤动的羽翼，她顿了一下、停下了动作，然后坏心眼往上面一吹，不出所料下一秒就看见谭怡璇睁开的眼眸，看起来有点不满。 顷刻后，俞舟就被她按倒，头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罕见的顺从简直像给谭怡璇打了兴奋剂一样。 不再压抑那些或轻或重的喘息，俞舟搂过谭怡璇的脖颈，细密的吻落在她的侧脸上。 在阳光下俞舟的眼眸是棕色的，但是光线不足的时候看起来就是静谧的黑，白日清澈的瞳孔现在多了几分意乱情迷。 谭怡璇的眼神看起来太凶了。 俞舟把手覆在她的双眼上，努力仰起头、凑近耳边，把那一遍遍的低吟清清楚楚地传达给她。 谭怡璇心想这人真是胆子大了，得好好治一下。 俞舟早就打好了小算盘，趁她没注意，手就伸到了旁边，摸索到遥控器就把床头灯给关了。 霎那间，周围堕入漫长的黑暗中，只有相握的手能感知到彼此的存在。 紧贴的身躯仍然散发着温暖，像是在狭窄又看不见尽头的隧道里唯一亮起的路灯，能寻着它逐渐找到出路。 谭怡璇皱起眉，似乎在盘算怎么惩罚面前这个总是不听话的恋人。 下一刻，俞舟就没那么游刃有余了。 她试图去抓那只不断作乱的手，无奈谭怡璇劲太大，怎么用力都无济于事。 在床上乱蹬的脚踝被握在掌心里，绷起的脚背像是天鹅骄傲抬起的脖颈。 等待理智回笼后，悠长的余韵仍未散去，她攀上那人的肩膀，每次触摸到那因为常年锻炼而变得充满力量的臂膀总能感到安定。 谭怡璇牵起她的手腕，在上面落下轻吻表示宽慰。 眼看谭怡璇的手又变得不老实，俞舟直接给她按住了。 谭怡璇在黑暗中看不清她的动作，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俞舟因为试了好几次都扣不上还隐约骂了句脏话。 顷刻后，她抓着谭怡璇的手，指引她往自己的脖颈上摸去。 谭怡璇的太阳穴直跳，指尖不免染上几分颤抖。 先触碰到的是冰凉的锁链，然后是柔软的皮革，上面镶嵌着颗墨绿色的方形宝石，颜色谭怡璇自然不知道的。 一条眼中闪着诡异冷光的银蛇从那抹深绿旁边探出头来，紧紧缠绕在黑色的皮革上，还有条细细的银链犹如流苏一般垂下来、挂在锁骨上，末端连接着像是子弹一样的吊坠，形状似鲁伯特之泪。 谭怡璇来回摩挲几圈才完全搞清楚这项圈的构造。 她可从来没跟俞舟说自己好这一口，俞舟在送人礼物方面确实是有点天分的。 俞舟看谭怡璇半天没说话，还以为她不喜欢，刚想说摘下来的时候，谭怡璇就突然扯过了项圈，圆滑的锁链不会刮伤脖子，但被扯着多少是有点不舒服的，呼吸都变得有点不畅。 第52章 “你不喜欢啊？”俞舟试探地问。 “喜欢的，喜欢它，也喜欢你。” 直白明了的表白，恰好这正是俞舟最不擅长应付的。 俞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捂住了谭怡璇的嘴，生怕她再说什么。 谭怡璇想开灯，俞舟直接把遥控器扔地上了。 “你害羞啊？” “有点。” “那不开了。” 谭怡璇的手像是粘在项圈上面一样死活不松手，“怎么不再挂条链子？” 这不就成狗链了吗，俞舟不自觉想到一些其他的东西，“你喜欢啊？” 肯定是喜欢的，但是谭怡璇没说，只是转移了话题，“你怎么不说喜欢我？” 俞舟心想：我都做到这份上了，你还问我喜不喜欢你？ 她没说话，只是身体力行来让谭怡璇知道。 俞舟去洗澡的时候，谭怡璇还在琢磨着那个项圈。 材质很不错，看起来像是定制的，借着灯光才看见内圈像是刻了个字母，是个“x”. 俞舟在浴缸里闭目养神，正把自己想象成一只鸭子飘在水上的时候，就听见猛然的开门声。 谭怡璇衣服也没来得及脱，长腿一迈就挤进来了。 俞舟想问她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跟打了鸡血一样。 谭怡璇也没管她脸上是不是有泡沫，捧起脸就亲上去了，然后又是一通狂轰乱炸的表白，俞舟都没反应过来现在什么情况。 谭怡璇的心脏像是经历了一场小型地震，戴着刻有自己名字的项圈，手上是自己亲手做的戒指，身上还留着未褪去的吻痕，有种这个人完全属于自己的感觉。 余震久久未能停息，带来的后果就是俞舟的肩膀上再次出现了个牙印，位置和上次仅差分毫。 与上次不同，这次俞舟心甘情愿地受着。 “谢谢，这生日是我最开心的一次。”谭怡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俞舟亲了她一下。 “明年也要给我过生日。” 像是命令的语气，但是俞舟知道这里面是请求。 她不喜欢许下承诺，因为总担心实现不了的话心里会很有压力，但是无法回应别人的期待对她来说也是种折磨。 看俞舟还在纠结着，谭怡璇直接说，“这是愿望。” 俞舟心想：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而且她又不是圣诞老人，怎么还负责给别人实现愿望。 不过最后她还是轻轻应了声。 谭怡璇特别幼稚地要和俞舟拉钩，说实现不了的人会变成小狗。 小狗就小狗，谁怕谁啊。 俞舟也伸出了小指。 两指彼此相勾，相视一笑，然后说出那句熟识的谚语。 第24章 寒假 final结束就放寒假。 俞舟有门课复习了好久，因为平时作业落了好几次没交，期末考试不考好点的话就挂科了，所以那星期好几晚都是通宵复习的。 从教室走出来，被刺眼的太阳一照，感觉整个人都飘忽了起来，脚步都变得不太真实。 谭怡璇问她考得怎么样，俞舟说一般般，看教授有没有手下留情给个curve。 谭怡璇考试都是随便糊弄过去的，大不了就下学期重修，复习周就当放假了，还抽空和蒋思睿去玩了几天。 俞舟回去狠狠补了一觉，一口气睡了十二个钟，谭怡璇还以为她昏过去了。 刚放寒假俞舟还有点没习惯，天天闲着没事就去看final的成绩出了没。 谭怡璇总惦记着拉她去打游戏，势要把那游戏给打通关。 俞舟要她去玩分手厨房，谭怡璇试了两次后就放弃了。 谭怡璇总是手跟不上脑子，看着菜单和那堆食材就发晕。 俞舟操作的那个角色就整个厨房来回跑，脚都快踩出火星子了，差不多把所有流程都包揽了，准备食材、切肉切菜、放锅上煮、组合好后就上菜，顺带把碗都给洗了，偶尔还得去处理快烧焦的菜。 谭怡璇就重复一个步骤，全程都在不紧不慢地切肉，还好心地省去了让俞舟把肉放到锅里这一步。 她还有偏好的切菜板和小锅，要是俞舟不小心占了的话就在一旁傻站着直到位置空出来。 俞舟俨然就是个合格的做饭搭子，情绪稳定，手速又快，听见嗡嗡直响的催促声也不急不乱，宛如一个战神。 她也不会说谭怡璇玩得烂，反正能过关就好。 这么来了几次，就算俞舟不说，谭怡璇自己也觉得有点丢脸，所以就不肯玩了。 谭怡璇整了两套vr，拖着俞舟陪她刷恐怖副本。 俞舟不肯，在谭怡璇动用了钞能力后又改口了。 首先进入游戏的场景就是凌晨时分站在荒无人烟的墓地上，环顾四周只有自己的影子，周围死寂一片，只能听见里面自己的角色传来的呼吸声。 呼吸声越来越沉重，俞舟实在受不了那瘆人的氛围，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心脏。 突然身后传来了诡异的声响，然后茫然地转头，直直地撞见那个在空中伫立的扭曲身影，高大的影子仿佛照到了自己的脚边，那是一张不能称之为人的脸而更像是一坨烂泥勉强拼凑在一起。 下一秒房间里就同步回响起自己的尖叫声，要不是谭怡璇提前把房间清空了，估计现在就该躺地上了。 俞舟觉得那画面配上阴森森的音乐太过刺激，就把眼镜摘了，在旁边看着谭怡璇玩。 第53章 谭怡璇玩这个的水平炉火纯青，鬼不像是来追逐她的，反而像条狗一样被溜着玩。 卡机关的时机掌握得刚刚好，总是最后一秒跑到了安全区域。 谭怡璇过关后问俞舟的进度，俞舟刚开了个头就认输了。 谭怡璇不甘心，于是说打双人副本。 俞舟寸步不离地跟在谭怡璇身旁，一旦有什么声响就被吓得哇哇直叫，要是有鬼从前面猛然冒出来就想把眼镜摔了，被鬼追的时候马上掉头就跑，偶尔跑太急的话连方向都忘了，然后又跟鬼撞一起去了，又被吓得花容失色。 谭怡璇给了她一个绰号，说很适合她，就是尖叫鸡。 俞舟咽不下这口气，信誓旦旦说下次不会了，结果还是照旧，硬气没几秒就秒怂。 谭怡璇笑弯了腰，一个人玩刺激归刺激，但两个人一起玩感觉更有意思，俞舟的尖叫太真情实感了，都不用游戏里的配音就很有氛围。 俞舟怂归怂，谭怡璇给的指挥还是会努力去做的，跌跌撞撞总算是通关了。 俞舟看着终于出现的提示，长舒口气，论谭怡璇再怎么说都不会碰第二次了。 - 两人的好日子没过几天，谭怡璇就被她妈催促回国了。 谭怡璇的母亲名叫谭芸，工作上雷厉风行，对于谭怡璇这个独生女也是看得紧。 俞舟去机场送她，谭怡璇磨蹭了好久都不肯进安检口。 谭怡璇怕俞舟一玩起来就把她给忘了，硬要俞舟答应每天都要打电话。 俞舟敷衍着，愣是没糊弄过去。 然后谭怡璇又跟她约法三章，说不准偷偷去什么奇怪的场所。 俞舟心想：我都没跟你来这套，你还好意思管我？ 当然这话不能说出口，俞舟就乖乖点头，反正去了谭怡璇也不知道，到时候还能飞过来抓她不成。 谭怡璇抱了俞舟好一会才肯松手，直到看到她背影消失了，俞舟松口气。 之前都看不出来，这人还真是难缠。 下飞机后，谭怡璇迫不及待就给俞舟打电话，俞舟问她怎么不困，谭怡璇说买的头等舱，睡得可舒服了。 俞舟啧了一声，差点忘了，万恶的有钱人。 谭怡璇坐上了来接的车，两人聊了一路，到了家后挂了电话改成了打视频。 谭怡璇把别墅里大大小小的地方都给俞舟做了介绍。 俞舟在那边直笑，说卖房的中介都没你热情。 谭怡璇叫俞舟哪天过来吃饭。俞舟想那估计得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谭怡璇跟谭芸一起住，但是谭芸是个工作狂，一天到晚基本上都在公司，两人能偶尔一起吃个饭已经算很好了。 空旷的大房子里，谭怡璇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跟俞舟聊天，看起来不免有点可怜。 俞舟有点心软，转念一想反正寒假也就一个多月，很快就过去了。 至于电话的话，天天打也不是不行，反正占不了多少时间。 过了会，谭怡璇那边好像有人过来了。一个略显疲惫的女声直呼她名字，让她去吃饭。 坏了，俞舟心里一阵紧张。 谭怡璇冲那人摆摆手，说在跟女朋友视频。 没等她说完，俞舟手疾眼快，马上按下了挂断键。 谭怡璇发来了好几个问号，俞舟当没看到。 草，虽然知道谭怡璇已经出柜了，但突然见家长这个事完全不在俞舟的计划范围。 谭怡璇调侃说她胆子小，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俞舟暗下决心，为了避免这些突发情况，下次绝对不要轻易打视频。 - 俞舟去东京的机票订的是月底，所以在家里又呆了几天。 把攻略做好，酒店和机票什么的都安排好了，前晚整理好行李，第二天就打车去了机场。 她带了行李不多，一个24寸行李箱还空了一小半。 特地熬了一天没睡，上了飞机就睡得昏天黑地，中途醒来吃了个饭，然后继续戴眼罩和耳塞睡觉。 到了东京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入境的人排了半个大厅。 她激活了esim，不出所料就收到了谭怡璇的狂轰滥炸。 谭怡璇一回国就被谭芸抓去公司上班了，天天跟俞舟抱怨有多辛苦又无聊，句里行间还透出几分幽怨，说自己认真工作的时候，她倒好，尽在游山玩水。 俞舟边回复边排队。 入境的手续很简单，完事了就到罗森换了点现金还买了宵夜。 谭怡璇问俞舟住哪，俞舟说住青旅，东京的酒店太贵了，特别是临近跨年这几天，青旅一个床位都四百多了。 谭怡璇说要是带上她，肯定住五星酒店。 俞舟心想：呵呵，幸好没带你。 俞舟坐机场快线到上野站，然后转地铁到浅草出站。 这季节晚上走在路上穿着羽绒服也还是感觉冷，因为没戴围巾，大风就直往身上灌，本来想打字的手都变得僵了。 俞舟最讨厌就是旅行的第一晚，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累得要死，还得拖着行李箱大晚上的一个人找旅馆。 幸好这家青旅位置很好，离地铁站就两三百米，几分钟就走到了。 前台态度很好，虽然日式英语听着有点费劲，但是基本意思还是懂了。 房间在九楼，里面暖气给的很足，虽然有空气净化器，还是感觉很闷。 第54章 床位都住满了，她的是上铺。 把外套挂起来，拿上浴巾，去洗了个澡。 浴室很小，所幸热水很烫，雾气很快把这个狭小的空间填满了，她一擦镜子，发现下巴又冒了两颗痘痘。 洗完澡，因为飞机上睡太久所以还不怎么困，就下去一楼吃饭。 十二点多，公共大厅还有几个人在，俞舟给谭怡璇拍了张正在吃饭的照片。 谭怡璇打微信电话过来的时候，俞舟正在追剧。 谭怡璇先是问她明天打算去干嘛，俞舟说先去买几套衣服，冬装她就带了套羽绒，过两天就去参加comiket 95漫展。 俞舟的语气里都是兴奋，还说要去体验一下东京tony的技术，顺便做个美甲。 谭怡璇在那边唉声叹气的，她妈就是不肯让她走，好说歹说求了几天都不见松口。 俞舟说国内也挺好的，反正还有蒋思睿陪着她。 她问谭怡璇跨年去干什么，谭怡璇说就那样呗，跟往年都差不多，蒋思睿应该也会开趴，喝一晚的酒然后睡醒就新一年了。 俞舟早就有了打算，说到时候给谭怡璇打视频。 打完电话，俞舟躺在狭窄的床位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到了美国后开始习惯睡软床，日本普遍都是硬床，薄薄一层床垫跟睡木板差不多。 看了两次时间后煎熬到四点多终于受不了了，打开电脑，发现成绩出了，刚刚好及格，要不是在青旅，估计她就在房间里乱跑欢呼。 第三次尝试入睡终于成功了，中午十二点多被打扫房间的人吵醒了。 俞舟顶着一头乱毛，迷迷糊糊地去刷牙。 下午的时候到了秋叶原，一眼看过去满街都是宅男，抬头看到的大厦上都放着巨幅的动漫海报，大街两旁的商店里都摆着琳琅满目的周边。 走到哪里都听到有国人在聊天，特别是电器城里面更是人头涌动。 跟着谷歌地图找到了a店，每层都挤满了人，上楼都得小心翼翼地避开其他人。 看到书架上摆着那一部部心爱的漫画，恨不得全部打包运回家，可惜都是日文看不懂就作罢了。 偶尔看到了一些怀旧番，死去的记忆马上复苏了。 从店里出来的时候都是傍晚了，路边站着很多穿女仆装或者cos服的女生在发传单，邀请路人去女仆咖啡厅。 俞舟也接了张传单，想着哪天有空可以去瞧瞧。 她问谭怡璇要不要买谷子，谭怡璇好久都没看新番就说算了。 路过一家扭蛋机，上下几层都摆满了机子，冷门的或者热门的ip都有。 俞舟一进去就像迷路了一样，换了几千日元很快就花完了。 拆开前是最兴奋的，就算没抽到想要的也不觉得有多可惜，主要是享受这个期待的过程。 俞舟抽到隐藏款，开心得跟中了头彩一样，马上拍了张照片跟谭怡璇炫耀今天运气不错。 谭怡璇让俞舟帮自己扭一次，俞舟照做了，然后就抽到了最丑的那个。 俞舟看着那个黑不溜秋的东西都无语了，谭怡璇安慰她，说起码那玩意丑得很有特点。 第25章 想念 因为临近新年，染头发和美甲都特别难预约。 俞舟研究那个预约软件好半天，因为全是日文、又没有英文，只能截图然后一点点翻译。 找了家评价还算好的理发店，俞舟选了个绿色，染出来不太明显，户外日光下才能看出来这颜色。 给店员看了想剪的发型，tony信誓旦旦，等剪完俞舟就无语了。 不能说八竿子打不着，只能说差得有点远。 俞舟试图挣扎了一下，讲了好几句英语下来tony也没听懂，只好翻译成日语给他看。 他了然地比了个ok，然后一通折腾完俞舟就更无语了，已经开始在咬牙忍住不骂人了。 最后俞舟彻底放弃了，在说服自己其实看习惯也还好。 tony可能看出她有点生气，于是叫来另一个店员，开始给她卷头发。 直发棒和卷发棒双管齐下，成品就是八字刘海，两侧的碎发也都往内扣，活脱脱就是只水母的样子。 俞舟算是明白了，这边的tony只会日式甜妹风，其他的是一点都不会，现在这发型在她脸上只显得格格不入。 她已经不想看镜子了，像是十分钟前就满怀怨恨地去世了。 tony全程笑脸盈盈，自己又不好意思直接开骂。 这个钱是万分不想给，她憋屈得要死。 给谭怡璇发了两张照片，几条六十秒的语音里满满都是对刚才那人的痛诉，说该有的层次是一点没有，和自己给的图片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只知道卷头发，这玩意还不能持久，睡醒就没了。 谭怡璇光顾着嘲笑，丝毫没有安慰她受伤的心灵的意思。 俞舟掩面头疼，不知道多久头发才长的回来。 谭怡璇还算是有点良心，说过一星期估计就看顺眼了。 俞舟在谷歌地图上狠狠给了个差评，怕被店家发现，还用的是非主流火星文，翻译都翻译不出来，但是中国人肯定一眼就能看懂。 然后她就去做指甲。 还是毕恭毕敬的日式服务，开始前还让俞舟填了信息。 那个女生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年纪，两人用翻译软件聊着天。 俞舟选了个豆沙色渐变。女生动作很麻利，过程中还不忘问她需不需要修改。 第55章 做完后，俞舟还算满意。 那人目送俞舟进电梯，深深鞠了一躬，还是超过九十度那种，俞舟被弄得有点不知所措，索性也学着低了下头。 该说不说，虽然技术没有国内好，情绪价值这块是给的挺足的。 出来后太阳已经落山了，夜幕笼罩着繁华的大街。 俞舟感叹漫画还真是写实，东京的夜景就像书页中刻画的那样车水马龙。 不远处的十字路口车流缓缓地交错，隐约能瞥见前方有的店铺门口闪着五彩斑斓的霓虹灯。 身边行人匆匆经过，大多是拿着包的下班族，兴许在讨论要不要去居酒屋喝一杯。 俞舟脑海里已经自动播放《深夜食堂》的主题曲了。 她在等红绿灯，旁边两个打扮时髦的妹子在兴奋地聊着天，虽然听不懂但从笑容中也能感受到她们的开心。 俞舟悄悄地打量了两眼，她们的模样看起来最多就高中生。 高中啊，俞舟思绪发散，虽然才从高中毕业两年多，但感觉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高中和大学最大的一个区别就是目的性那么强了，高中的时候唯一的目标就是通过各种考试，然后申请大学。 上了大学后生活就被各种琐事填满了，学习反倒成了其次。 她时常觉得迷茫，感觉这个阶段很难找到一个确切的目标。 如果说高中是个学习工厂，那么大学就直接变成了一片旷野，每个人都被放养着。 一些人想读研深造，一些人在筹备进入职场，感觉周围人多多少少对于未来都有着相应的规划，除了自己。 她试图去找一个答案，但是发现越找越茫然，偶尔会担心以后找不找得到工作，对于目前的自身能力也没什么把握。 索性就走一步看一步了，反正日子怎么样都过得下去。 担忧未来的事情很多时候只是给现在徒增不必要的烦恼罢了。 俞舟随便找了家快餐吃，走进去发现除了自己全是男的。 原来传闻是真的啊，俞舟暗自摇头。 只顾着埋头吃饭，速度比平常都快了很多。 吃完饭，谭怡璇发微信问她在干嘛。 俞舟正在回青旅的路上，随手拍了张街景发过去。 谭怡璇也传了张照片。 好家伙，晚上九点多还在开会。 俞舟算是明白为什么谭怡璇这几天怨气这么重了。 谭怡璇发了个猫猫哭泣的表情，俞舟看了就笑起来，这表情还是她之前发的。 好嘛，这人还学会了卖萌。 可惜谭怡璇不管是身高还是气势，都和可爱实在挨不上边。 俞舟发了张自拍，没有正对脸，只露了一点下巴，给谭怡璇展示新买的围巾，还比了个剪刀手。 围巾是米白色，软糯的质地衬得俞舟很温柔，谭怡璇盯着照片看了会然后保存了。 虽然这颜色也很好看，但她衣柜有条红色格子围巾，她觉得这个热烈的颜色更适合俞舟。 要是能亲手帮她围上就更好了。 俞舟看见谭怡璇发来了的那几个字愣了一下，连信号灯变成蓝色都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谭怡璇说：我想你了。 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简单的四个字。 俞舟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回，但她只是放下了手机，跟行人一起走过了马路。 她不是一个会想念的人，即使两年多没回过家也没有过想念。 这个词总感觉很陌生，俞舟知道自己很多时候都算是一个薄情的人。 这点带来了很多好处，比如快速适应新的环境，也会迅速调整状态。 可以这么说，她和世界打交道的方式就像是电源和插座，想的时候就去连接、和别人建立短暂的关系，不想的时候就断开电流，一段时日后，关系自然就冷淡了直到彻底断联。 中间往往不存在名为“想念”的介质。 她也很清楚问题的所在，因为总害怕失去，所以不如从未在乎。 原来这世界还有人会想我啊，真神奇。 心里好像放了一场小型烟花，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有几分雀跃。 算了，没什么好怕的。 俞舟呼出口白气，搓着手来获取那一点点热量。 过了会，谭怡璇手机提示收到了新消息，来自俞舟——“我也想你了”。 谭怡璇知道俞舟不是坦率的人，除非是无伤大雅的情绪会直接表达出来，很多时候都把内心真实的感受隐藏得很好。 俞舟真的挺会照顾人的，往往能敏锐地察觉出周围人的情绪，再说出恰当的话来调节气氛。 这就是为什么俞舟身边的人都觉得跟她相处很舒服的原因。 即使是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偶尔俞舟想说的话都是兜着圈子拐着弯最后才肯说出口，还不是明晃晃那种，可能只是一笔带过。 俞舟也不指望谭怡璇能听进去，当然要是谭怡璇记下了，她也会很开心。 如果要俞舟亲口表白的话，估计能从上星期看的电影讲到昨晚睡觉前忘了摘耳机，最后才是轻飘飘的那句话。 看到俞舟的真心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但是相处的时候又挑不出什么毛病，谭怡璇偶尔也会为这点苦恼，后来一想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性格，有人善于表达情绪比如像自己这样，自然也有人像俞舟那样习惯把很多事情藏在心里。 第56章 俞舟拍了张照片过来，万里无云的夜空中像瓷盘一样的圆月高高地悬挂着，她伸出右手、弯起手掌，在月亮旁边比了半个爱心。 谭怡璇明白她的意思，也在桌下偷偷地比了个心，然后发给她。 谭怡璇知道，俞舟在学着变得更加坦率。 - 到了去漫展的那天，因为公交人实在太多，等了两班才坐上，到big sight的时候都十一点多了。 人流还是不见少，先是经过给coser拍照的区域。 天气晴朗，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穿着自己喜欢的衣服，扮演喜欢的角色，借这个机会短暂地从现实中脱离出来，而且还能和同好交流，得到夸奖，还有精美的返图，实在是很美妙的一件事。 俞舟看到了好几个喜欢的角色，虽然只是背影，也能感觉出人物很还原。 有些妹子的身材比例好得吓人，就像是从漫画里抠出来的一样。 无奈排队的人实在是太多，就放弃了拍照的想法。 看着地图，兜兜转转找到了对应的展位，很多周边都售罄了，估计超级热门的周边得一大早进来才买得到。 一路上都有人在发无料，俞舟看到喜欢的就接了。 展位请来的coser都很专业，动作和气质拿捏得很到位。 排队的人也都很有素质，还有人在旁边引导她走到安排好的拍照点。 她迅速开始拍拍拍模式，甚至还看到了有改造的痛车。 看到有宅男跟着大屏幕在打call，认真的神情配上整齐划一的口号，这份投入渐渐也感染了周围的人。 俞舟发现他们的动作比想象中复杂多了。 这个展馆逛完都花了一个多小时，虽然一直有人在维持秩序，依然是人挨人的程度。 到下一个展馆要经过一段很长的走廊，俞舟庆幸今天穿了双好走的鞋。 到了期待已久的同人馆，她看到了几个推特上关注的太太，上去狠狠吹了一通彩虹屁。 担心英语可能听不太懂，就用生动的表情表达出了对于作品的喜爱，最后给太太都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心满意足地收了几个买不到的周。转了大半圈后，收获满满。 俞舟实在走累了，就找了椅子坐下来歇息，看着前面人来人往的景象，一时有点愣神。 同人的创作基本都是为爱发电，因为太喜欢漫画和动漫里的角色，这份偏心使她们在笔下为人物创造出无数个精彩的故事。 角色的生命就是由她们用爱和真心延续着。 纸页上那些汹涌的情感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遗憾得到了补偿，未说出口的话得以传达，过去的心结被解开，落满灰尘的爱意得以袒露。 在创造出的那一个个平行宇宙里，每个不能得偿所愿的角色都得到了最好的归宿和结局。牺牲的角色可以死而复生，孤独的强者找到了同伴，被误解的人得到了理解。 二次元的人物不是真实的，但是因为寄托了读者的爱所以变得鲜活起来。每当有新人翻开这部作品的时候，那些角色就再次变得如初见一般年少又美好。 俞舟之所以喜欢同人的一点就是，在现实中、经过十字路口的时候总会想，那些完结的漫画后续的故事会是怎么样呢，也许他们骑着自行车从田野上经过，也许在体育馆里默默加练，也许在酝酿一个可以拯救世界的计划。 而同人就能让原本停留在脑海中的画面得以实现。 不远处，俞舟看到一个女生站在喜欢的太太面前，激动得说不出话，即使戴着口罩也掩饰不了她的兴奋，和刚才俞舟的模样如出一辙。 俞舟也不由得笑起来。 她还看到有动漫的原画手稿展出，和平常看到的最终画面不一样，连笔触都能被放大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的分镜也是张力十足。可以通过那几张手稿来猜测当时作者创作的心路历程，那些一点点完善的细节都透出作者在上面花费的心思。 她小学的时候就尝试过去画漫画，无奈实在是没那个艺术细胞。 路上偶尔遇到有人要她帮忙拍照，她也一一答应。 误打误撞到了r18区，各种平时见不得光的本子明晃晃地摆在面前，不打码的海报看多了就觉得有点辣眼睛。 俞舟觉得最好玩的一点就是这里不仅有动漫和游戏元素，还有类似于同好交流会的组织，比如研究军事的、铁道、火箭、旅游，只有想不到没有看到的。 每个人的兴趣在这里都能得到尊重，即使是再小众的癖好也能找到同好。 她在原地停留了一会，观察着前面的摊位，那好像是个铁道迷社团。 俞舟对于铁道爱好者有一点点了解，之前路过的御茶水站圣桥出口，因为有三条电车在那里交汇，所以经常有人在那里拍照。 有一个路人好奇上来问，那个穿着铁路制服的男生就热情地给他科普。 漫展结束的时候，广播响起，叽里呱啦了一堆俞舟也没听懂。 然后周围人莫名其妙就开始鼓掌，好一阵才停下。 俞舟走出会场大门的时候，夕阳洒在前面的人群身上，仿佛在空中飘舞的灰尘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周围仍然喧闹，但是这一刻像是静止了一样，像是刚做完一场幻梦，现在就是梦醒时分。 每个人又要回到现实，继续在这个名为“生活”的终极副本中打怪。 第57章 第26章 跨年 “怎么不去喝酒？”蒋思睿问。 她明显有点醉了，刚才不知道被谁稀里糊涂一灌，现在都红上脸了。 谭怡璇盯着手里那块亮着的小屏幕，“不想去。” 蒋思睿一看就知道她在和谁聊天，撇了下嘴，“你们这些小情侣太腻歪了。” 谭怡璇哼了一声，心想你个单身狗才不懂这些快乐。 蒋思睿看着谭怡璇跟个望妻石一样坐在那里，摇了摇头，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着开口道：“跨年就该来一炮，可惜你今年又只能跟我一起过了。”说完还啧啧摇头。 “呵。”谭怡璇心想以后大把机会，她幽幽地说，“明年我不来了。” 蒋思睿的笑容马上消失了，换了副哀求的口吻：“别啊，开玩笑的、开玩笑，你要是不来我多可怜啊，是吧。” 谭怡璇切了一声。 蒋思睿不想出去外面跟别人在大街上挤着倒数，就还是在家里开趴。 和往年一样，请来的俊男靓女把一楼塞得满当当的，还有两个dj在中央的吧台上打着碟。 震耳欲聋的音乐摧残着耳膜，头顶炫目的灯光跟着节奏变换着颜色，偶尔射来的光线甚至有点刺眼。 不远处就是男男女女在舞池里贴身交缠着，火辣的气氛在一个女生众目睽睽下把上衣脱了后彻底推向高潮。 伴随着口哨声，她仰起头、及腰的长发犹如绸缎般落下来，露出的耳环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又细又软的腰身像水蛇一样扭动着，冰凉的酒水从脖颈缓缓滑下，直到浸湿了黑色的运动内衣，傲人的线条一览无遗。游离的表情配上大胆的动作，空气都变得暧昧起来。 谭怡璇一抬头就看到很有视觉冲击的这一幕，要是以前还提得起兴致，现在觉得没啥意思了。 屏幕里的俞舟刚从人挤人的地铁站里钻出来，因为总得小心地避开身边的人，镜头也是摇摇晃晃的。 刚出站就是涩谷十字路口，也被称作世界最繁忙的十字路口之一。 现在比往日更加拥挤，基本上能走出站已经是万幸了，再往前只能踮着脚从人缝中挤过。 因为人群过于密集，感觉空气都变得异常闷热，连喘口气都很艰难。 俞舟好不容易找到了个稍微宽敞点的位置，站上台阶后才看得到大屏幕的全貌，上面正放着可口可乐的广告。 俞舟说：好多人啊啊啊。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人。 谭怡璇发了个摸摸头的表情。 俞舟本来想去增上寺听钟声的，估计那里更挤不进去就算了，说明天去浅草寺初詣给谭怡璇求个签。 谭怡璇说要是抽到凶签的话就当没看见，然后再抽次，这就叫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俞舟给逗笑了，夸她还真是小天才。 俞舟抬头盯着大屏幕，远处那个白色数字每秒都在跳动，预示着今年的最后一分钟所剩无几。 最后十秒，无数声音传来，夹杂着各国的语言，唯一相同的是每个人脸上都是无比的喜悦和兴奋。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欢呼声和尖叫在那一刻终于得到了释放，音浪犹如洪水一般不断地涌过来，气氛热闹非凡。 很多人在原地就摇头晃脑地蹦了起来，这份欢乐很快感染了周围的陌生人，越来越多的人一起加入狂欢的阵营，并且用手机记录下这个开心的时刻。很多人手里拿着旗子在不停挥舞。瞥见不远处一小片空地上，几个人搭着前面那人的肩膀，边唱歌边开火车。 俞舟在人群里穿梭，伴着欢快的音乐，看见了很多个拥抱，有些是亲人、有些是朋友、还有些是恋人。每个人都勾起嘴角、扬起笑容，也许正和身旁那人讲着新年的第一个愿望。一转头发现有人把手高高举起，弯起中指和无名指，冲着天空比了个爱的手势。 她愣神间听见一声新年快乐，是用英文说的，那个人冲着俞舟挥手，然后背影很快地消失在人群里。 新年快乐，俞舟在心里默默地说。 地铁站又是拥挤得吓人。 谭怡璇问她有没有许愿。 俞舟说希望暴富，身体健康。 谭怡璇心想：你都傍上了我，这愿望不就算实现了吗。 日本和中国时差一个小时。俞舟转了两三趟地铁回到青旅的时候，谭怡璇这边正准备跨年，蒋思睿叫她去倒数。 蒋思睿早就把客厅的电视挪到花园来，然后准备了一堆小型烟花和仙女棒，有些人手里还拿着礼花筒，人群自觉地把中间的位置让出来，蒋思睿塞了瓶香槟给谭怡璇。 人们开始大声地倒数，谭怡璇拿着香槟在摇晃，蒋思睿在大笑，其他人也准备就绪。 随着倒计时清零，手里香槟的瓶塞被剧烈的气流顶出，然后在空中肆意地喷洒，蒋思睿还坏心眼地冲着人群溅去，引得一阵小小的欢呼。同时无数的礼花从头顶尽情地飘落，像是下了一场彩色的雨，欢声笑语环绕在周围。 蒋思睿从身后猛然搂上谭怡璇的肩膀，在她耳边大声地说着什么，听不太真切。 在新年的第一刻，绚丽的火焰升腾而起，在漆黑的夜空中格外耀眼。 谭怡璇眼里倒映着烟花的模样，她戴了一边的耳机，和俞舟说着新年快乐。 俞舟问她许了什么愿。 谭怡璇说快要实现了。 第58章 - 元旦俞舟赶了个大早去浅草寺参拜，门前就能看到晴空塔屹立着。 俞舟本来以为这个点人就没有那么多，结果还是排了很长的队。 看到有些女生穿着和服来了，头上别着的红色流苏发饰很有新年气息。 入口处两旁摆着两座雕像，中央悬挂着一个巨大的红灯笼，上面写着“雷门”二字，很多人在那里拍照，听说是保佑考试顺利的。 穿过雷门后，就是一直延伸到宝藏门的仲见世商店街，两旁的商铺都挂着旗子，里面卖着各色的商品，像是御守、扇子、木屐、不倒翁这些。几个大叔在门口吆喝着，额头上还系着绑带。 走过宝藏门就到了本堂，抬头便能望见五重塔，高耸的屋脊下墙面大多被涂成鲜明的红色。 俞舟先去净手，然后经过一个香炉，很多人都凑过去往身上扇烟，大概是庇护健康的意思。 俞舟把准备好的5日元硬币投进箱子里。 日语中5元的发音和“缘分”非常相近，象征与神明结缘的意思，也算是有个好预头。 俞舟学着旁边的人鞠了下躬，然后低下头双手合十，开始祈祷。 她不太信这些，纯属走个流程。 参拜完她就去摇签，投了两百日元后摇钱筒，再根据号码去对应的抽屉里找签文。 签文是一首诗，俞舟看不明白，幸好有英文解释，她读了两行就觉得没劲。 反正结果是懂了，一个大吉和一个凶。 她把凶签系在旁边的架子上，说这就能逢凶化吉。 排队买御朱印的人是最多的，窗口被堵得里三层外三层的。 出来后俞舟觉得饿了就去买吃的，啃着苹果糖，给谭怡璇发消息，说给她抽到了大吉。 谭怡璇好半天没回，估计这个点还没睡醒。 俞舟又买了两串丸子，还挺好吃的，软糯有嚼劲，上面刷着一层红糖。 路过一家小店，听见铃铛响就多看了眼，觉得架子上挂着的御守挺好看的，挑了一会，本来想买关于恋爱的，想了下又觉得有点傻逼，最后买了两个健康祈愿的御守，一个天蓝色的和一个深红色的。 俞舟逛到了附近的浅草神社，因为是新年，所以人也比往日多了很多。 殿前就放着香资箱，有人投完钱后就去摇铃铛，悦耳的铃声环绕在四周，参拜的步骤和刚才有点不一样。先是鞠了两次深躬，然后拍了两下手，再就是合掌祈愿，最后再次鞠躬。 俞舟没去拜，转头看到了有人在挂绘马，于是她也去买了个。 巴掌大的五角形木牌上，一面印着吉利的图案，另一面就可以写下自己的心愿。 俞舟一时间不知道写什么，就写祝愿看到的人都能心想事成。 架子上已经差不多挂满了，木牌随着风吹微微摇动。 她凑近瞧了几张，有些写着真挚的表白，上面画了好几个爱心，有的说希望家人能早日康复。 其中还有不少是用中文写的牌子，有一张就能明显看出是小学生的字体，歪歪斜斜的几个大字，说是要考试满分，作业能少一点。 中间还有几个错别字，涂改了两次后就写拼音代替了。 俞舟看着那几行字就能想象出当时那个小孩皱着眉头、一脸苦恼的样子，感觉有点好笑。 其他的大部分都是说希望暴富，祈愿恋爱的寥寥无几。 俞舟感慨果然时代变了，大家都逐渐发现爱情靠不住的这个道理。 日本新年这几天挺无聊的，很多店都休息，俞舟逛了会就回去了。 晚饭还是吃的便利店。 因为第二天要早起，俞舟打算早点睡。 谭怡璇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电脑上还放着红白歌会的回放。 谭怡璇说刚从饭店回来，敬了一晚的酒，醉是没醉，就是说了太多的鬼话，现在累得慌。 今晚这顿大多是谭芸的生意伙伴，也不知道这帮人元旦不回家跟家里人一起吃饭，非要想不开跑来这里凑一起是为什么。 谭芸早就有打算，让谭怡璇毕业后回来接手部分生意，所以寒暑假都马不停蹄地催她回去。 上班倒是不怎么累，就是很烦，底下的人总是惹出乱子。 一开始拿不准态度，就对着那帮下属都是和和气气的，结果他们大多不把她的话当回事。 谭芸也不管这些弯弯绕绕的，一旦出错就把谭怡璇给训一顿。 三天两头的吃瘪换了谁都会生气，现在她天天黑着脸过来，身上的怨气都快冒出来了，惩罚力度也比之前大了很多，手下人就逐渐听话了。偶尔也会听说有人在暗地里骂她，她也不介意。反正不指着鼻子当面说，她就当没听见，工作和个人情绪还是能分开的。 俞舟很少过问她的工作，可能觉得自己不太了解这方面、不好指手画脚，但偶尔给的建议还挺管用的。 “好累啊~”谭怡璇按着太阳穴，说起她妈派了个助理到她身边，美其名曰是帮忙，实际上就是监视。 谭芸本来以前对她生活作风都不太在意，就是最近跟抽风一样管的特别严。本来偷偷摸摸跟蒋思睿还能出去玩一下，现在蒋思睿也被她父母抓回家了。 俞舟安慰着她，跟她讲起今天遇到的好玩的事。 俞舟讲故事总是很有趣，语速很快但是也能听清。 她会把一些天马行空的想象加进去，还会给路人配上臆想的旁白。 第59章 谭怡璇泡着茶，上好的普洱也喝不出什么味，纯粹是为了醒酒，再贵的茶经她手都是糟蹋了。 入口后的茶涩久久不散，谭怡璇开始想念起俞舟做的奶茶。 “有时候觉得我还是个小孩，每天就穿着大人的衣服，讲着那些鬼都不信的空话，搞笑的是还有那么多人信。” 谭怡璇的语气有点飘忽。 俞舟笑着附和，“说明你装得像啊，装着装着就成大人了。” 谭怡璇骂了句脏话，觉得这破班是一天上不下去了，恨不得现在就订机票去东京。说是这么说，过两天还是得顶着黑眼圈去公司，散发的怨气都可以把会议室填满了。 两人聊了会，互道了晚安，俞舟就去睡了。 第27章 京都 下一站，俞舟到了京都。 民宿是在爱彼迎上面订的，说是一个一百年的老房子改建的。 屋主的英语很不错，还拿了英文版的导游笔记给她看。 俞舟订的房间在二楼，全屋基本都是木质的，窄小的楼梯走上去、每一步都发出吱呀的声音。她们两个费了好大劲才把行李箱抗上去。 对面的房间像是一家人，门口摆了好几双拖鞋。 俞舟推开门就觉得民宿订对了，和想象中的传统日式房间一模一样。 京都感觉比东京冷，屋内虽然开了暖气但还是手脚冰凉的，俞舟开了暖风机，兴许是机子太老了，打开后嗡嗡声还挺大的。 榻榻米踩上去很舒服，房间中央摆着一张矮桌，面前就是两大扇窗户，已经用草帘遮起来了。墙上挂着一副工笔画，木柜看起来也有好些年头了，但是很干净，没什么灰尘，就是拖动抽屉的时候声音有点大。 俞舟把衣服挂在了衣架上，拉开衣柜，里面摆着两床被子和床垫。 她按照笔记上的步骤三两下就铺好了床，睡上去硬邦邦的，不过经过这几天也快习惯了。 房间内就头顶一盏灯，昏黄的光线还是有点暗。她去前台借了盏台灯才让房间亮堂多了。 收拾完就打算到附近转一圈，顺便吃个饭。 几十米就走到了一个神社，晚上的神社看起来比白天更加肃穆，最里面亮着灯，屋檐下挂着的注连绳上挂着闪电形状的纸垂，两旁还悬挂着两盏御神灯。 俞舟找了家快餐吃，点了个咖喱猪排饭，店里的客人就她一个人。 吃完后就到便利店买了宵夜和零食，不出所料又收到了找零后的一大堆硬币，钱包自从来了日本后总是沉甸甸的，于是她在前台换了整钞。 订这家民宿主要是看到图片上的庭院很好看，庭院和客厅是连着的，只要拉开客厅外侧的门便是庭院。但是晚上太冷了，即使坐在暖炉旁也受不了这寒气，就没把门打开。 客厅虽然小，但是有个暖炉桌，把脚伸进暖烘烘的被子里，过一会就暖和起来了，俞舟戴着耳机，边听歌边喝酸奶。 改天应该买个火锅回来，肯定贼爽，俞舟想。 洗手池是水槽那种，冬天的时候水龙头也有热水。 旁边就摆着个书架，大部分是漫画，但是年代比较古早，大部分是十几年前流行的漫画。保存的很完整，就是书页有点脆了，俞舟看到有《大奥》就翻了一本，日语自然是看不懂，但是柔美的画风很吸引人，特别是里面有些人物的发型和服饰很漂亮。 这民宿啥都好，就是卫生间太小了，在里面转身都做不到。 浴室倒是不错，俞舟本来以为浴缸可以用，结果揭开上面的木盖发现荒废了好久。洗完热水澡觉得整个人活过来了。 最麻烦的是拖鞋，皮质的拖鞋很容易滑脚，上个楼梯拖鞋掉了两三次。 谭怡璇打电话过来，俞舟刚洗完澡困得要死，感觉眼睛都睁不开了。 回话也是慢吞吞的。谭怡璇在那边痛苦哀嚎，说不想明早去开会，看到那群人就来气。 俞舟胡乱回了句，自己都记不清说了什么，隔了好半天谭怡璇都没说话就觉得奇怪。 俞舟疑问地嗯了一声，谭怡璇刚才一直在憋笑，现在才笑出声来，然后把俞舟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和她前面说的东西八竿子打不着，而且也完全不通顺。 俞舟扶额，说要去睡觉。 谭怡璇不肯挂电话，硬要连麦。 俞舟说自己会打呼噜，贼响的那种。 谭怡璇说她骗鬼呢，在自己家的时候不知道睡得多安静。 俞舟就随她了。 第二天是被太阳照醒的，阳光从草席的间隙中穿透进来，照在胳膊上是一条条的。 确实如谭怡璇说的那样，睡得很香。 电话这时已经挂了。 到便利店买了个三明治，下午的行程就是去金阁寺，俞舟带了拍立得出门。 今天天气不错，游客也不少。 俞舟买了门票，发现和其他景点的门票不一样，而是一张完整的朱印，上面写“御守护”几个大字，祈求平安的意思。 金阁寺正如其名，佛寺的外墙都是金色的。 它孤傲地坐落在池间，岸周碧树环绕。 建筑的线条硬朗流畅，分为三层，上面两层都是金灿灿的，每一处包括栏杆和窗户都贴满了金箔，在阳光下的反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显得光彩夺目。茶色的屋檐深沉地压下来，顶端立着一只展翅的金鸟，传说这能带来好运。最下面一层则是用的棕木，又是另一番淡雅的味道。 第60章 单看佛寺可能觉不出什么味道，但是依山傍水的位置可谓是锦上添花。背后就是连绵的丛山，植被开得茂盛，给佛寺增添了几分生命力。身旁的松树被打理得井井有条，舒展的姿态和金寺相得益彰。 池面平静，偶尔会泛起微小的涟漪，佛寺面前那一片水面都染上了金色，像是鱼鳞一样在闪闪发光。 池水中央还屹立着两棵小一点的松树，零散的石头把它们围起来，即使透过水面上倒映的影子也能看出它们身姿挺拔，旁边还有朵朵白云作为陪衬。 即使身旁人来人往，俞舟也感受出金阁寺的魅力。 这个庭院是回游式设计，顺着步道，不管从哪个各个角度欣赏到的佛寺都是辉煌大气。 俞舟特地挑了个侧面的位置来拍照，对称的结构看起来赏心悦目，池面能够清晰地映出金寺的倒影，柔和的日光还能把松树超脱的气质给体现出来。 金阁寺每个季节都有不一样的景色，秋天能在这里欣赏到如火般热情的枫叶，要是下雪的话，会是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象。 屋檐被白色所填满，周围松树的枝条上都会挂满积雪，可能还会压弯了原本挺立的身姿。背后的丛山因为大雪纷飞显得冷清又孤寂，金阁寺就像个沉默的神女独自跪在雪地里，只有顶上那只金凤凰还在俾睨天下。 俞舟想起那场发生在1950年的大火，金阁寺就在烈火中尽数坍塌。 三岛由纪夫根据这件事写了同名小说，描述了一位年轻人是如何最后做出烧掉金阁寺的决定。 主人公从出生起就是被光明所抛弃，先天性的口吃，平庸甚至有些丑陋的外表完全不讨人喜欢，更不要提低微的家世，另外内敛孤僻的性格更让他无法融入人群。 从小就受到外界的排挤，还有数不清的嘲笑，这些都让本就敏感自卑的内心变得更加扭曲，自认为清高的他渐渐对于黑暗的事物产生了执念。 从父亲的口中听说金阁寺是世间最美的存在，他也产生了向往，佛寺的圣洁和绝美成了他终日的情感寄托。 他无数次幻想金阁寺辉煌的外墙，精美绝伦的屋檐，还有屋顶站着的那只高傲的金凤凰。 然而当见到事物的那一刻，现实的残酷终究把他的幻梦击得粉碎，金阁寺不过就是平凡的三层建筑。 但是当他回到家乡后，却重新发现了金阁寺的美丽。 正因为金阁寺不够美丽，他才可以用自欺欺人来反复修正这一点。他又重新疯狂地迷恋上那个金色的幻影。 一开始他以为战火随时会将金阁寺毁于一旦，而这和他悲惨的命运如出一辙。 他在池中的倒影中不仅看到了静默的金阁寺，还看到那个孤独的自己，于是他沉醉在与金阁寺在战火中同归于尽的景象。 但是结果不如他所愿，金寺终究安然无恙，而这也逐渐让仇恨的种子在暗地里生根发芽。 他把自己和社会之间的矛盾转移到了金阁寺和自己之间。烧掉金阁寺，仿佛就能将这个不断带给他痛苦的世界也付之一炬。 最终他选择彻底堕入黑暗，可笑的是在火光冲天的景象中他再次感受到金阁寺那震撼的力量。 大火与金阁寺融为一体，火苗像是有生命一般快速地吞噬掉这座百年的建筑。 那个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金色影子带着他常年的幻梦一起消逝。 在那一刻金阁寺的美终于能穿透漫长的岁月，成为了永恒，他也获得解放。 现在的金阁寺是根据图纸重建的，但是依然能看到昔日的影子，还有那个在原地徘徊、反复自我折磨的年轻人。 俞舟不是很喜欢日本文学，因为那些细腻的文字总带着物哀的意味，还有他们对于毁灭和悲剧的热衷。 但是不得不承认很多作者对于人性的刻画透彻且直白，像是用锋利的手术刀一般把那些复杂且矛盾的情感一点点剖析出来，还有那些深埋于心底的灰暗想法也被连根拔起，然后暴露在烈日下，让读者观赏那一出出闹剧，看主人公是如何陷入疯狂和沉溺在癫狂的爱中无法自拔。 俞舟顺着“参路”的牌子往前走，茂密的树林中出现了一座茅草屋，走近发现是商店，大家都在排队买御守。 路过一堆石像，很多人在那里扔硬币，俞舟眯起眼睛一看，原来中央最大块的石头上刻着人像，模样是闭着眼、盘腿在打坐，面前还摆着一个小碗。 大家都在尝试把硬币扔进碗里面，地上已经散落了一堆，银闪闪的。 俞舟也扔了几次，可惜都没进。 正好看到有人投出的硬币不偏不倚地落入碗底，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大概这能祈望运气常伴自己左右吧。 前面还有个茶屋，红伞下很多人坐在那里品茶歇息。 庭院不大，一会就走完了，临近出口的位置摆着很多小摊子在卖东西。 俞舟一开始也想买点，但是卖点心和抹茶冰淇淋的店都围了好几圈，于是就算了。 第28章 旅行青蛙 谭怡璇决定把俞舟的备注改成“旅行青蛙”，当然是应俞舟的强烈要求。 俞舟白天去玩，晚上回去后就把拍的照片通通发给谭怡璇，然后两人就开始煲电话粥。 俞舟在京都玩了几天，根据网上找的攻略把大部分著名的景点都打卡了一遍，基本都是神社和寺庙。 第61章 除了人多了点，景还是好看的。 但是俞舟不跟谭怡璇说景，而是说起那些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事情。 比如在平安神宫看到公司在团建。 乌泱泱的一帮人都穿着黑色的西装，胳膊上系着红色的臂带，然后各自站开、围了一个很大的圈。 中间则有个人穿着白色的服饰，像是在跳大神，嘴里还振振有词。 她把手高高举到半空，做着意义不明的动作，宽大的袖子被她不断挥舞起来，活脱脱一副作法的模样。 说话的声音很大，即使隔了好远也听得清楚，俞舟完全听不懂，只能看出她的表情很严肃。 其他人会偶尔附和她说的话，嘴里喊着整齐的口号。 越来越多人停下了脚步，都在好奇地围观着他们。 俞舟也看愣了，在原地站了好久。 平安神宫的庭院是俞舟看了这么多庭院下来最喜欢的。 刚进去就发现了一辆废弃的电车，虽然绿色的铁皮上已经有了锈迹，但依稀能看出往日的样子。 她走得很慢，时不时就走近端详起那些不知名的花卉。 偶尔会停下来站在原地，静静听着溪水潺潺而过，伴随着悦耳的鸟叫声，感受阳光从树荫中穿过、落在脸上带来的温暖，时间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 经过一个转角，顺着一个指向牌看去，发现原来平安神宫这里还能举办婚礼。 出来后路过侧殿，穿着白衣红裙的巫女恰好经过，她们的身后就是朱红色的外墙和深绿色的屋檐，俞舟从这一幕窥见到了这座神宫的圣洁。 俞舟跟谭怡璇讲二条城的设计也很有意思。 走在御殿的木地板上，每一步都会发出响声，像是夜莺在啼叫一般，因此得名“鹂鸣地板”。 听说这个设计是为了防止刺客夜袭。 家里人走过都是轻手轻脚的，避免发出声响，而当有陌生人来临的时候，主人就能通过声音判断来客了。 结果俞舟一查，发现这种声响并不是设计之初就预料到的，只是因为年久失修，地板下面的钉子不断摩擦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俞舟喜欢里面的窗户，能看到外面宁静的庭院里葱绿的树荫。当有人经过的时候，便会在榻榻米上投下影子。 有些厅内摆着人偶，重现当年大臣和将军交谈的景象。 俞舟盯着正襟危坐的将军，想象他们当时在这里会说些什么。 建仁寺俞舟也去了，看了一堆壁画，画风先不谈，笔触就略显粗糙，感觉比不上国内工笔画一半的功力。 大名鼎鼎的双龙图第一眼还是挺震撼的，主要是很大，整块天花板都用来描绘两条龙的身影。 就是经不起细看，感觉那两条龙的神态看久了有些呆滞。 不过在庭前那里坐着发发呆、晒晒太阳还是挺舒服的。 枯石落在爬犁过的流沙中，上面还点缀着苔藓，四周被旋涡所包围。不刺眼的日光洒下，很多人在那里盘腿冥想。 俞舟猜想那流沙旋涡会不会就代表着不断消逝的时间。 俞舟买了祗园的艺伎演出门票，看完就跟谭怡璇说感觉被诈骗了。 门票贵不说，时间还短，四十分钟就结束了。 艺伎的装扮和姿态是好看的，就是展现的才艺确实不怎么样。 茶道就是拿个刷子慢吞吞地搅和着茶粉，花道就是来回摆弄几支花，拔了几片叶子，最后再修剪两下。 俞舟合理怀疑这就是在单纯地拖时间，感觉动作还不如市场清货的阿姨利索。 还有一场喜剧，虽然剧情大概看懂了，但是俞舟实在get不到笑点。 唯一好看的就是最后那出舞蹈，怪不得是压轴，估计是怕观众集体退票。 绚丽的扇子在艺伎灵巧的手中旋转，像是两只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 即使不说话，细腻的眼神也能向观众传达内心的情感。 俞舟对于清水寺的记忆就停留在那条街上的抹茶冰淇淋很好吃，然后很多人穿和服在三重塔那里拍照。 不过傍晚的时候是挺好看的，落日余晖、夕阳西下，配上远处连绵的群山和错落有致的房屋，这一刻世界短暂地安静了下来。 她想起那句话：从清水的舞台上跳下去。 清水舞台大概有四层楼那么高，据说如果从这个舞台上跳下没有受伤，就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历史上就有不少人尝试过这件事。 现在这句话多用来形容自己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俞舟想着这可不太值当，死掉就看不到这么美丽的日落了。 谭怡璇知道俞舟要去竞马场，还打算让她帮自己去赌马。 可惜俞舟说不搞这些，单纯就是去感受下气氛。 那天是周六，人特别多，看台和草坪上都坐满了人，他们手里拿着马卷和报纸在刻苦钻研。 俞舟在终点处挤了个位置，旁边站满了拿着长枪短跑的记者。 平时拘谨内敛的日本人现在像换个人似的，看到马儿破栏而出的身影，大家在那里挥舞着拳头、拍手又加油，有些人太过激动还破音了。 马儿快冲线的时候，全场都沸腾了，他们都喊到嗓子冒烟，就希望自己挑的号码能中选。 俞舟身边几个大爷因为没中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俞舟到室内转了一圈，里面摆着几十台的机器，很多人在排队，大多是中年男人。 第62章 他们不时抬头看下屏幕上的赔率，然后低头在纸上勾勾画画。 下场比赛开始了，大家的目光死死盯着大屏幕，手里攥着的报纸都揉在了一起，怒吼和喊叫久久回荡在这个封闭的空间内。 俞舟随手拿起张桌子上不知道谁扔下的报纸来看，字里行间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得人眼花缭乱。 上一个人在这上面画了好几个圈，然后反复涂改了几次，足以看出那人的纠结。 俞舟乐了，觉得这还不如去买彩票来得实际。 - 京都逛得差不多了，俞舟就去大阪玩了两天。 前一晚去心斋桥，第二天去环球影城。 去完之后当晚特地给谭怡璇秀了一下步数，得意洋洋地说比她之前半个月的都多。 谭怡璇轻笑，说她平时懒得要死，跑个步都要死要活的。 俞舟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谭怡璇问她接下来的行程，俞舟说明天从关西机场飞到新千岁，然后在札幌市区玩几天，再去函馆。 北海道是俞舟这次来日本的主要目的之一，作为一个地道的南方人，自然是对于雪有种执念，就跟内陆人喜欢看海一个道理。 虽然之前在北京也看过大雪，但是隔了几年，心里又躁动起来了。 俞舟来了大阪后终于住得起酒店了，虽然房间依然小的可怜，打开个行李箱都费劲，但是有浴缸这点俞舟很满意。 谭怡璇似乎还在忙，那边偶尔传来敲键盘的声音。 她听见俞舟这边传来的水声问她在干嘛。 俞舟说在泡澡。 谭怡璇：看看腿。 俞舟：？ 谭怡璇：小气。 俞舟：看看你的。 谭怡璇发的很果断，大概家里开了暖气，她就穿着短裤在床上看电脑。因为常年锻炼，腿上的肌肉很匀称。 俞舟盯着那大长腿，该死的攀比心又上来了。 谭怡璇没报啥期待，俞舟磨了半天才发过来。 水里因为放了浴盐后没那么清澈，但还是能依稀看得清。 谭怡璇瞥了一眼就捂住了嘴，然后飞快地保存了，生怕俞舟下一秒撤回。 谭怡璇：保存了。 俞舟：给我删了！！ 谭怡璇：就不，有本事你顺着网线来打我。 俞舟：你等着。 谭怡璇隔着屏幕都能猜到俞舟在那边气到跳脚的样子，虽然只是半个多月没见过，她还真有点馋。 要不是俞舟脸皮薄，她挺想搞个phone sex玩玩，可惜了。 俞舟问她最近工作是不是很忙，以前这个点都没见她加过班。 谭怡璇说刚放完元旦，公司积的事情比较多。就忙这几天，忙完就好了。 反正第二天也是去机场，没安排什么其他事，俞舟就陪谭怡璇加班。 俞舟洗完澡就在床上看漫画，看到好笑的桥段还会疯狂捶被子。 谭怡璇正愁无聊呢，听见俞舟的笑声突然觉得那些繁琐的文件也没那么烦了。 她看太久电脑，眼睛现在有点累，滴了眼药水感觉没什么用，索性站起来抽了根烟。 俞舟让她少抽点，抽多了减寿。 谭怡璇毫不客气地怼回去了，说俞舟喝那么多奶茶，腻的要死，那个也减寿。 俞舟笑了，说她们两个一起早死也不错，反正戒是不可能戒的。 谭怡璇听见这话也乐了，这个结局倒也不糟糕。 她戴着耳机，望着窗外深不见底的夜色，和俞舟讲起公司里的八卦。 俞舟一听这个就来劲了，比上课认真多了，用脑子马上理清了所有的人物关系，时不时发出“啊”，“真的吗”，“我草”，“震惊”的声音。 谭怡璇当时听说这些事的时候感觉没啥意思，说到底只是复杂的人际关系间的冲突罢了，但是俞舟的反应比乱七八糟的事情有趣多了，情绪价值这块属实拉满了。 谭怡璇又开始卖关子了，说下次再讲，俞舟不肯，愣是各种撒娇、缠了她好久。 谭怡璇说想听的话就多给她打电话。 俞舟撇嘴，谭怡璇公司那么多人，白天她可不敢，待会被谁偷听到，还以为谭怡璇在外面养女人了。 谭怡璇无奈，都不知道为什么好好一件事，俞舟能自个脑补那么多东西出来。 谭怡璇说道：养了就养了呗，养十个都没问题。 俞舟回了句牛逼。 俞舟一看起漫画就停不下来，硬是要补到最新章节才肯去睡觉。 谭怡璇的作息回国之后就正常多了，平常睡得比俞舟还早。 谭怡璇吵着要俞舟讲睡前故事。 这点还是前几天发现的，当时俞舟无聊，随口把几个童话故事编到了一起，走向非常魔幻，属于想到哪里说哪里，结局也是很无厘头。 俞舟哪肯，刚才求着让谭怡璇讲八卦她都不松口。于是两人决定比大小，像幼稚的小学生一样在微信掷骰子。 俞舟输了，故事也就从一个叫做小粉帽的小女孩讲起。 那个小女孩去森林里摘野菜，结果遇到了失踪的七个小矮人，小矮人说让她帮忙去森林深处的城堡找水晶鞋，找到的话就给她一份大礼。尽管听说城堡里面住着一条凶猛的恶龙，小粉帽还是屁颠屁颠地去了，她还不忘带了压缩饼干和防弹衣。 结果恶龙没见到，倒是见到一位美丽的公主。 第63章 公主独自守护着宝藏，手中的利剑指向小粉帽，问她是不是小偷。小粉帽没听清就胡乱地点头了。 公主很无语，后果不严重。 小粉帽说要水晶鞋，公主说可以，但是要留下陪自己玩一星期，她一个人在这里太无聊啦。 小粉帽说怎么才一星期，这个城堡太漂亮啦，她愿意在这里住一辈子。 公主很惊讶，外面满天的谣言都说自己的城堡跟地狱没什么区别。 公主问小粉帽的家人是不是对她很不好，小粉帽不明白她的意思，她只知道每天要出去摘野菜，摘满满一篮子才可以回家吃饭。 公主皱起眉头，就让她住下来了，一个星期过去了也遵守了约定，把那双透明的水晶鞋交给了小粉帽。 小粉帽很开心，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然后交给了小矮人。 但是小粉帽不知道世事险恶，小矮人拿了想要的东西后就翻脸不认人，眼看就要把小粉帽扔进兔子洞的时候，公主出现啦。 她三下五除二就把其他人打倒在地，嘴里还说着真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小粉帽佩服得五体投地，她好奇地问怎么公主会出现在这里。公主支支吾吾，她才不好意思说是因为太担心小粉帽才一路跟踪她的。 最后小粉帽和公主幸福地住在大城堡里，还有数不清的宝藏陪伴在周围。 故事讲完了，本来结局不是这样的，俞舟原本想的是小粉帽得道成仙，化作月亮的守护神，还养了几只松鼠，每年儿童节的时候会撒糖果下来。但是应谭怡璇的强烈要求才把结局改成了这样。 心满意足地听完了he的结局，谭怡璇终于舍得去睡觉了。 第29章 札幌 俞舟到札幌的时候正好下雪了。 她坐jr到了酒店附近，然后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在雪地上走。 漫天飘雪，好看是好看，就是冷得慌。 俞舟后悔怎么没戴帽子。 她停下来，用手掌去接那些落下来的雪花，不一会手指就冻僵了。 好在酒店就在地铁站附近，俞舟订的是一家老牌的五星酒店，一进到酒店就暖和起来了，门口还有人站着跟她鞠躬。 虽然知道这是人家的服务态度，但她还是不太能习惯。 前台说免费给她升了房，然后有个人帮她拿行李箱，指引她走到对应的房间。 北海道这边的房间就比东京的大多了。 窗户是被锁死的，俞舟拉开窗帘，能看到下面的马路，这时候街上都没人了，也没什么车子经过。路旁的大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挂着些许白雪。 第二天，俞舟全副武装地出门。 保暖内衣加上毛衣，外面套着羽绒服，围巾、帽子、手套通通戴上了，之前买的雪地靴和羊毛袜也终于派上了用场。 尽管地上铺满了小碎石来防滑，俞舟还是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摔了。 路面很整洁，应该是有扫雪车会定时经过。积雪被铲成一个个雪堆，上面还插着红白相间的长杆。 北海道神宫今天人不多，俞舟慢悠悠地走在洁白的雪地上，眼前是姿态各异的大树，从下面经过偶尔还会有碎雪落下来。风呼呼地吹着，刮在脸上有些生疼。 经常能看见别人堆起的雪人，有一个特别显眼，个子比俞舟还高。 雪人是三头身，脚上穿了鞋，头上顶了个大大的雪球。 路人用树枝给它做了表情，特地选了两根弯起来的枝条作为眼睛，然后用半根树杈作为嘴巴，连眼睫毛都不忘加上，看起来生动又可爱。 俞舟左右瞧了一会，终于反应过来头顶的那个雪球原来是它的发包，路人在上面围了好几根枝条示意是它的头发。 俞舟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雪人的手。 这样我们就算交过朋友啦。 她转身在附近找了根很长的树枝，然后搭在雪人的手上，看起来雪人就像是在扶着这根拐杖。 有人在树干铺了一层雪，然后画了个爱心，里面写着“love&peace”，俞舟拍了张照片。 前面就是鸟居，但是不同于其他的朱红色或大红色，而是深棕色的。 高大的鸟居屹立在雪地中，上面已经覆了层薄薄的积雪。两端没有微微翘起，而是平稳的圆木，多了几分肃穆。行人在它面前显得渺小起来。 这附近还有几个小的神社，俞舟反正不着急就去瞧了一眼，这里的鸟居又和刚才的不同，变成了黄棕色，上面挂着那根注连绳在寒风中晃动。 神社里面没有人，周围静悄悄的，俞舟往赛钱箱里投了铜币，旁边两只狛犬雕像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北海道神宫没有俞舟想象中大，行人在排队祭拜。 俞舟冷到不行，冷冽的寒气在这片雪国森林里显得肆无忌惮。 她在旁边的小摊子买了串热气腾腾的烤牛肉，等的时候就站在烤炉旁搓着手，身边有两三个人也像她一样在这里避风。 俞舟暗笑，我还以为你们都不怕冷呢。 吃完就感觉好多了，俞舟没去祭拜，反倒在周围打转。 时不时能看到松鼠从树林里窜出，一副不怕人的样子在那上蹿下跳。 这边基本没人经过，雪又开始下了，迎面飘来的雪花砸在眉间，从远处传来了乌鸦悠久的啼叫。 俞舟眯起眼睛去看，乌鸦像是一个个小黑点盘旋在空中，展翅的黑翼在空旷辽阔的天地间飞舞，与眼前这片寂静的白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第64章 她抬起头、放慢了呼吸，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离开的时候，俞舟特地去自动售货机那里买了瓶热咖啡来暖手。 她发现行人都是走的路旁，然后就记起他们不会走在参道中央，据说中间的位置是给神灵走的，她连忙退到了旁边。 鸟居下，她看到一个瘦小的妇人面向神社深深鞠了一躬。 俞舟晚上去的札幌电视塔。 铁塔亮着蓝紫色的灯光，中央显示着现在的时间。 电梯缓缓升上顶楼，上面就是个观景台。玻璃被擦得很干净，能把外面的景色尽收眼底。 夜幕把这座平静的雪城笼罩起来，这位置正对着前方的大通公园，两旁的路灯亮着暖黄色的光，一直绵延到尽头，星星点点的车流缓慢地行进着。要是凑近的话还能瞧见下面亮着的圣诞树。 回酒店的路上看到有bookoff，俞舟乐开了花，进去好一阵搜罗。 这边虽然卖的周边不够东京的齐全，但是运气好的话能淘到之前大热而断货的款式，而且价格也很美丽。 连着几晚，俞舟都会顺路到这家店待上一会。 她还发现了一家很好吃的拉面店，而且不用排队。本来寒冷的身体吃完热乎乎的拉面后就觉得暖和起来了。 - 这天俞舟下午去的伏见稻荷神社，感觉比京都的那个还好看。 白皑皑的雪路跟红色果然是最配的，从最后的鸟居往前望去，方正的朱红色鸟居依次相叠，变得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尽头，就像是打开了一条通道，静静地在等待下一位未知的来客。自己来时在雪地上留下的脚步依然清晰。 她走上前，积雪已经落满了红色的屋檐，像是巫女服的前襟一般。 握着那根粗壮的草绳，用力摇晃直到顶上的铃铛发出响声。 旁边摆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很多狐狸模样的摆件，狐狸眯着眼睛，底下的盆子已经覆上了一层雪，看起来就像是狐狸们在这里歇息，然后从雪堆里好奇地探出头来瞧着路人。脸庞上面画着几条红色的印记，翘起的耳朵也是红色的。人们在狐狸的身上用工整的字迹写上了自己的愿望。 俞舟回去的路上特意去看鸟居上面写的字，顶上是“纳奉”二字，下面则是名字。 接下来就是坐索道去藻岩山看夜景，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灯光把这座城市的繁华体现得淋漓尽致。 俞舟想起香港的太平山顶，听说函馆的百万夜景和它起名，她也生出几分期待来。 本来安排一天想去滑雪，结果俞舟在等了二十分钟公交后就断然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因为真的太冷了，光是站在这里都冷到不行，都不敢想到时候在雪场会被冷成什么样。 她不太抗冻，即使穿了再多衣服，脸上还是被骤然的寒风刮得生疼，像是无数把小刀子一样划过脸庞。 - 俞舟有天刷着手机，正好看到中岛公园那个音乐厅有演出，于是她就去看了，还可以用学生证买打折票。 这场人挺多的，大多是冲着著名的指挥家和女高音来的。 指挥家很有热情，丰富的面部表情和昂扬的肢体动作都展现出自己的自信，曲子结束还会和观众讲些话来调节气氛。 女声和乐团配合得也很好，虽然有些曲目俞舟没听过，但是大部分都挺喜欢的。 还有一点是现场观众的素质是真的高，无人打电话和交谈，连咳嗽声都是压抑的。 看完演出俞舟选择走回酒店，五点，天就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这时候还下着小雪，鞋子踩在雪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坑。 前面的男人低着头，手上领着公文包，跟旁边参天的大树比起来显得很渺小。 乌鸦在头顶不断盘悬、发出低沉的叫声。 路灯为行人指引着方向，大家都穿着厚厚的外套，然后用大衣后面的帽子牢牢地盖住头顶。 正好有个人从她身旁经过，手里牵着绳子在遛狗。 俞舟看笑了，因为那条狗身上挂着红色的灯，在雪地里面非常显眼。 回到房间，俞舟第一件事就是把落在衣服上面的雪给抖下来。 晚饭吃的是汤咖喱，本来选好的一家店已经没位置了，服务员出来跟她说前面几十米就有家分店，让她去那里排队。 俞舟走下楼梯，发现这时有一波人正好上来，他们说着中文，听起来像是台湾人。 俞舟冲他们摆手，告诉他们去隔壁的分店。 结果分店也大排长龙，俞舟看着手里那个“12”的号码在怀疑人生。 不带犹豫就换了家店，随便在附近找了家，店里只坐了一半客人。 意料之外，味道还不错。 汤底虽然有些辣，但是咖喱的醇厚就完美地弥补了这点。海鲜和蔬菜都挺新鲜的。 在温暖的店里待着脑袋都好像迷糊了，出来后被寒风一吹感觉瞬间清醒了。 她按照导航，找到薄野快乐街。 站在那个繁忙车流的路口，对面就是著名地标nikka，上面的图案拼凑成一个大胡子老爷爷在优哉游哉地喝着啤酒。 霓虹灯光在远处不断闪烁，给这片特殊地带增添了几分暧昧。 这里就是北海道著名的红灯区，与东京新宿的歌舞伎町还有九州福冈的中洲被列为是日本三大红灯区。 白天的薄野是个普通的街区，甚至有点清净，然而晚上的景象却截然不同。即使是下着雪的寒冬也是热闹非凡。 第65章 这里是札幌夜生活的核心，周边聚集了几千家娱乐场所和餐厅，像是酒吧、俱乐部、ktv、居酒屋，直到黎明都能看到熙熙攘攘来找乐子的行人。 这条街上有很多无料案内所，就是免费的风俗店介绍所，门口半遮掩的小帘子让里面看起来很神秘。 虽然说是免费，但毕竟羊毛出在羊身上，听说有些很坑，会用低价把客人骗到风俗店里，然后狠狠宰上一笔。 俞舟站在对面看了一会，店里大多数时候都很冷清，这时有几个大叔结伴走进去，然后来了个拿着册子的人接待他们，没过一会那群人就笑嘻嘻地走出来了，他们到了旁边一座大厦里。俞舟看到外面的索引牌上密密麻麻地列了几十家俱乐部的名字。 很多女生在大冬天里穿着单薄的裙子，挂着勉强的笑容看着匆匆而过的行人，手里举着牌子像是在给酒吧或者俱乐部招揽客人。 俞舟一头钻进小巷子里，这里比大街上就冷清多了，不断有人在店里进进出出，从透明的玻璃能看到里面昏暗的景象，姣好性感的身影在暧昧的光线下一闪而过，欢乐的谈笑声不时传出。 她还看到有girl’s bar，员工清一色都是女生，穿着兔女郎的服饰在陪客人聊天。 经常能看见嘴里大声嚷嚷的行人，估计是喝醉了，走路都是歪歪扭扭的。 黄色出租车在雪路上缓慢地行驶着，俞舟呼了口气，看着白气很快在风中消散。 她看到有可丽饼店就去买了个巧克力味的，正好旁边的酒吧有演出，很多人聚在窗外、端着手在欣赏里面的演出。 那个鼓手很投入，她留着利索的短发，菱形耳钉反射着光，半拉起黑衣卫衣的袖子，露出的手臂肌肉线条紧实。 俞舟看着她的侧脸，莫名觉得有点像谭怡璇，脸倒不是特别像，主要是气质。 她在心里暗自摇头，觉得这可能是什么奇怪的相思综合征。 俞舟打了个电话给谭怡璇。 那边接得很快，谭怡璇有点欣喜，俞舟主动给她打电话这事可罕见了。 俞舟说在看美女跳舞，还是钢管舞那种。 谭怡璇说自己也想看。 俞舟冷笑。她抱怨道今天差点摔了一跤，雪地太滑了，幸好自己身手敏捷才没出糗。 谭怡璇轻声安慰她。 俞舟听见那边传来的声音，感觉周围的喧嚣好像安静多了。 谭怡璇犹豫了一会，还是把一直想问的问题说出口了。 “不会觉得无聊吗？” 俞舟眨眨眼，“为什么？” “看到别人都是成双成对的，不觉得孤独吗？” “嗯……偶尔吧。”俞舟抬头盯着飘下来的小雪花出神，“但是很自由啊，想去哪去哪，也不用想着去配合别人。” 谭怡璇嗯了一声。 俞舟打趣道，“再说了，我的快乐你可感受不到。” 谭怡璇笑了，“这倒是。” 俞舟踩着脚下的积雪，打算弄个坑出来。 她之前不是没想过和别人一起出来旅游，只是想了想还是算了。 一开始是因为身边的朋友要么有钱没时间，要么没钱有时间。 现在自己散漫惯了，一个人游山玩水来得逍遥又自在。她虽然也会做攻略，但大部分时候都是一时兴起，感觉想找到个伴太难了。 谭怡璇站在阳台上抽烟，她当然能理解俞舟的想法，只是俞舟太独立了，独立到好像完全不需要任何人那样。 她觉得俞舟就像是盆仙人掌，即使没有别人的关照，也可以独自在角落里生长得很好。 俞舟是喜欢跟她分享遇到的趣事，但说直白点，就算没有她，换个人也是一样。或者只要她不去过问，俞舟就只会把这些回忆默默藏在心里。 谭怡璇张开手，感受风从指间飞速划过，俞舟就像是这阵风，永远不可能抓住。 要是能多依赖我一点就好了，谭怡璇想。 手里的烟已经快燃尽了，只剩下最后那点忽明忽暗的火光。 第30章 小樽 俞舟坐上了去小樽的列车，一路上都被白雪覆盖，矮平的房子大多是水泥色的外墙，稀疏的树丛显得萧条。 突然窗外的景色就开阔起来，笔直的海平面将天空与大海一分为二。 今天是个阴天，空中飘着驱之不散的乌云，零星的海鸥正倔强地迎风展翅。 此刻的大海是灰蒙蒙的，浪潮不断向这边翻滚而来，打在黑色的礁石上、溅起无数的水花，白色的浪花偶尔会和积雪融为一体。 车厢内很安静，只能听见车轮和铁轨碰撞的声音。 俞舟定定地看着，思绪渐渐放空。 要是现在下雪的话，估计会更漂亮吧。 她想象起那个场景，行进的列车会把落下来的雪花吹起，然后看着满天的白雪纷扬入海。 四周蓦然暗下来，列车驶进一段昏暗的隧道，直到前方逐渐出现了光亮，那片辽阔的海便再次一览无余。 海浪依然汹涌，隔着玻璃也能感受到那种激动和澎湃，而风雪的寒冷又恰似在不断抵抗着波浪的热情，这种冰与火的冲突很迷人，俞舟想着这时候要是有杯热可可或者咖啡就更完美了。 小樽和俞舟之前看过的图片美得一模一样。 正巧出太阳了，本来就洁白的街道显得更加干净，尽头就是静默的大山。 第66章 俞舟第一站就是八音盒堂，一楼卖的是各种式样的八音盒和纪念品。 虽然价格有点贵，但是做工确实很精致。 俞舟左瞧瞧，右看看，恨不得统统打包回家，就是对钱包太不友好了。像是那个雕像八音盒俞舟就很喜欢，少女微微低头、娇羞的脸庞被刻画得栩栩如生，金发盘在头顶，穿着一条白色的欧式礼裙，上面印着几朵鸢尾花，大裙摆像是盛开的花蕊一样，末端还有一圈蓝色的花边。她左手撑着一把小阳伞，右手则是提着裙摆。 俞舟想买，但是转念一想，就算装进盒子然后放到行李箱，路上总会磕绊，说不定就碎了。 俞舟的目光又被旋转木马样式的八音盒吸引，顶部是一个金色皇冠，棚顶和底座布满了细闪，玻璃被切割出条纹，点缀着零星几颗碎钻，在灯光下显得很梦幻。俊俏的马儿身上的马鞍看起来也很精美，中央站着好几位天使在默默地注视着行人。 俞舟看了一眼价格，马上心死了。 她最后选了个首饰盒，六边形的金丝外框，刻着繁美的花纹，拿在手上很有分量。正面的图案是一个卷发女人的侧脸，她的手轻轻搭在下巴，好像在思索些什么，头上戴着一顶遮阳帽，脖子系着珍珠项链，在她身旁还盛开着几朵纯洁的白玫瑰。 俞舟看中一个款式，感觉很适合送给谭怡璇，就把不同的曲子拿手机录下来，然后发给她。 那边声音太嘈杂，谭怡璇听不太清，就让俞舟选自己喜欢的。 二楼摆着很多精致的洋娃娃，细长的睫毛、卷翘的金发、泛红的脸庞，要只是不经意地一瞥还真分不清真假。 俞舟走进一个房间，里面卖的都是动物玩偶，其中角落里放着一只大熊猫。憨厚可爱的模样，两只脚掌盘起、坐在木凳上，手上还拿着根竹子，在咬着翠绿的枝干。它身旁还有很多小熊猫围着，活脱脱就是个熊猫家族，它们在这懒洋洋地晒太阳。 俞舟似乎看到熊猫动了一下，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只大熊猫是真的会动，它时不时就会上下点头，毛绒绒的大爪子也会慢慢转动。 她买了个白色的小熊，脖子上绑着根彩色的带子，捏起来特别软，她很喜欢。 外面放着很多从各地搜集来的八音盒，虽然年代久远，但是保存的状态都不错，可以看出之前主人对它们的珍视。 以前八音盒是个稀罕的东西，工艺复杂又极其耗时，基本上只有贵族才买得起。 俞舟看到了最早的八音盒形态，是那种大的圆筒型，利用上面的钢针拨动音梳上的簧片发出声音，在工艺不发达的以前，精湛的工匠需要配合音阶，然后手动植入上万根钢针，不难想象这需要耗费多少精力和物力。后来随着机械装置的进步和技术的完善，八音盒能演奏的乐谱也由之前的几首变成几十首。 很多八音盒不仅外表看起来奢华至极，里面更是别有洞天。 比如那个金色的鸟鸣音乐盒，当滑动开关后，一只夜莺就站了起来，嘴里发出悠扬的啼叫声，身上的每一根羽毛都很逼真。 还有些八音盒是直接复刻了当时贵族聚会时轻歌曼舞的场景。晶莹剔透的水晶灯下，伴随着轻快的音乐，身上华丽的服饰显得耀眼，他们牵着手在这灯火辉煌的宫殿里翩翩起舞。 俞舟看到一个特别高大的八音盒，像是一个巨大的时钟，中央就是张很大的碟片，上面打着无数个小孔，已经有些许生锈了。旁边有个小牌子，示意游客可以往里面投币。 她有些好奇，就扔了枚硬币进去。 薄薄的碟片缓缓旋转起来，只有一首曲子，每一个孔洞代表是一个音符，悦耳的旋律响起。 查了一下，这种圆盘原来是用机床冲压出来的，是最早的点唱机，通常放置在人流密集的地方，比如餐厅、酒吧、咖啡厅。它就是通过投币的方式点播，换其他碟片就可以实现切歌，在当时的欧洲非常流行，后来就成为了圆形唱片的始祖。 俞舟从八音盒博物馆走出来，走到小樽运河。 老实说看起来平平无奇，可能因为在北海道的风雪交织下就显得浪漫吧。 她找了个位置拍了照片后就开始漫步在河畔。 雪又下起来了，一路上都能看到怀旧的煤油路灯，两旁是复古的砖石仓库，屋檐下挂着细长的冰柱。 这时遇到一个奇特的人，他打扮成圣诞树模样，身上挂着很多铃铛和彩色小球。他半跪在高高的雪堆上，正奋力地往河里面扔着雪球。 俞舟看笑了，倒不是觉得他滑稽，只是单纯觉得这一幕很有趣。 雪越下越大，很多人都去避雪了，俞舟看四下无人，终于把心心念念的那件事做了。 找了个干净的雪堆，然后往后一倒、就躺在了上面。 因为戴着眼镜，雪花就落不进眼睛里，很快眼前的世界就变得模糊。 她闭上眼睛，倾听着风雪的呼啸声。 过了几分钟就起身了，赶忙跑去避雪。 小樽的雪比札幌的大多了，就那短短一段路，俞舟戴着的帽子就已经湿透了。 她没带伞，只好等雪小了才走到车站，这里有通往天狗山的公交。 看她在那里等车，有人指着黑板上的告示，跟她讲因为雪太大，现在去往山顶观景台的缆车已经关闭了。 第67章 俞舟笑着冲他摆摆手，示意没关系。 等的那班公交到站了，俞舟坐上车就觉得暖和多了。 车子慢吞吞地行驶在路上，离开了繁华的那段路后就是一片萧条的景象，路灯都少有，更不要提行人了。 她注视着外面的灰暗，往车窗上哈了一口气，然后在水雾上用手指写下了句英文——youth never gone.（青春永不消逝） 人无法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她只想趁还有时间，多去看一下这个精彩的世界。 经过了一个很长的上坡后，到天狗山的时候已经五点多了，天色完全黑下来。 俞舟下车的那一刻就有些后悔了，没了建筑的遮挡，寒风变得肆无忌惮，夹杂着凛冽的暴雪，戴着的围巾不一会就落满了白雪。 眼前就是那座寂静的大山，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肆虐的风雪为伴，身前身后白茫茫一片。 俞舟抬起头，望着数不清的雪花从夜空中不断坠落，它们在眼前逐渐放大，然后砸在地面上发出微小碎裂的声音。 那一刻仿佛摆脱了地心引力，置身于浩瀚的宇宙中，孤寂地看着无数的星辰陨落。 尝试去捕捉它们的身影，可惜只是徒劳，看久了就觉得有些发晕。 俞舟闭上眼睛，想起《情书》里的那一幕。 穿着红色毛衣的瘦弱女子在洁白的雪地上奔跑，她停住脚步，看向远处的大山，那片绵延又巍峨的群山葬送了她的爱人，她大声地喊出：“お元気ですか？” 山仍然沉默着，就如同逝去的挚爱一样默然。她给出了自己的回答，“私は元気です！” 尽管知道再大声的呼喊也不可能得到回应，她依然衷心地希望这些话能跨越时空，传达给心底的那个人。 胸腔伴随着呐喊在剧烈地起伏，她重复着这几句简单的话语，像是要把这么多年的心酸和委屈全部告诉他，直到泣不成声。 少年的青春的女主角另有其人，和他同名同姓。 回忆中的他还是青涩的脸庞，不敢说出口的心意只能通过幼稚的方式表达，最后那点微妙的情愫被枯叶深埋，在时空里落满了灰尘。借书卡上写的每一个笔画组成的那个名字始终如一。 希望自己的心思能够让她发现，又怕词不达意无法将这份心意完整地传达给她。 每一张借书卡都是我对你的告白，可惜你从未发觉。 他的喜欢像是学校门口盛开的樱花，唯美绚烂，又像是北海道纯净的初雪，纯粹美好。 电影的最后一幕是女藤井树拿着那本《追忆似水年华》里的书签，发现背后就是自己年轻时的素描肖像，从反复涂抹的痕迹仿佛能体会到当时少年的心情，百般滋味涌上心头。眼眶霎时就酸了起来，眼泪像是无法控制地就要落下来。 那封迟来的情书终于送达。 年少青涩的爱已成往事，这份感动却依然在数年后直击心脏。当旧人已逝，遗憾便变成无法更改的结局。 当我明白你盛大的爱恋，但你早已不在。 她想起最后一次和他的见面，少年躲闪着她的目光、欲言又止。 早已准备好的表白堵在喉咙里，或许是时机不对，又或许是没有攒够勇气，千言万语只能化为转身的背影。 她们两个人陪伴着藤井树走过不同的人生道路，最终一个在爱里释怀，另一个在回忆中缅怀。 俞舟站在原地，深呼口气，也喊出了那句话。 自己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周围。 喊完就觉得浑身轻松，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扬起了笑容，像是对所有的过往一一道别。 第31章 函馆 俞舟从小樽回来，又在札幌玩了两天，然后坐北斗号列车去函馆。 她订的酒店是在海边，虽然房间有点小，但是她是奔着顶楼的露天温泉来的。 到的时候宴会厅的晚餐还没结束，她就去吃个自助餐。 菜品很丰富，还有不限量的海鲜供应。 吃饱后休息了一会就去泡温泉，酒店贴心地准备了篮子和浴衣。 俞舟走进女汤，把衣服放到柜子里，洗完澡之后把头发扎起。 推开那扇通往外面的门，透骨的寒风席卷而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温泉分了三个池子，正冒着热气。 她快步走到最大的那个水池，等身体浸入水中才把憋着的那口气吐出来。 这几天的寒冷一扫而过。 虽然晚上看不清大海，但是吹着海风、听着浪潮声，感受着温泉带来的温暖，好不惬意。 泡完温泉，外面的大厅放着按摩椅和沙发供客人休息，还有个小小的吧台。 俞舟买了瓶牛奶，牛奶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凉的口感和暖呼呼的身体很适合。 她尝了一口就觉得比在东京喝过的牛奶都要好喝。 谭怡璇打来了电话，俞舟此刻舒服得不想说话，说话也是懒洋洋的。 “想你了。” “我也是。” 俞舟坐在沙发上，窗外是函馆的夜景，虽然灯火没有那么繁华，但显得很宁静。 她不知道谭怡璇那边正在看怎样的风景，但是她们抬头都能望见同一个月亮。 大概是因为泡了温泉，困意来得特别早。 - 俞舟起床后下楼吃了个早餐，中午的时候出门了。 第68章 金森红砖仓库的旁边就是码头，停靠着很多帆船。 这片基本都是商店，是由旧仓库改造的购物中心，俞舟在里面买了点伴手礼。 走几步就到了幸运小丑汉堡，这家店很出名，有好多家分店，还被票选为全日本最好吃的汉堡。 醒目的招牌非常显眼，玻璃上写着大段的中文来欢迎中国游客。 门口立着一个红鼻子马戏团小丑，很多人站在那里拍照。店内的摆设很有童年气息，有秋千座椅和旋转木马。 俞舟点了个芝士薯条和鸡腿汉堡，味道还不错。 她坐在靠窗的那边，蔚蓝的大海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看着就心旷神怡。 出来后俞舟漫无目的地在四周转了下，发现一片没人踩过的雪地，她顿时来了主意。 谭怡璇刚开完会，就收到俞舟发来的照片，她只看了一眼就发出了笑声。 雪地上是俞舟小心翼翼一步步踩出的图案，是一个爱心，中间写上了“谭怡璇”三个大字。 谭怡璇让俞舟把自己的名字加上去，俞舟照做了，还给她拍了段视频。 爱心周围踩满了俞舟的脚印，她的影子投下来，一边踱步一边给谭怡璇展示图案的各个角度。 她伸出左手，骄傲地展示自己的成果，嘴里念着：“当当当当~” 语气轻快又俏皮，还不忘拿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心。 谭怡璇简直乐死了，恨不得现在马上从屏幕里穿过去。要是在现场，她肯定会狠狠亲一口俞舟。 不得不承认，俞舟在制造浪漫这方面是有一手的。她不假思索地就把那句话发给俞舟了。 俞舟现在可得意了，觉得这小伎俩不把你迷死，看到谭怡璇发来的消息就愣住了——“爱死你了”。 谭怡璇这人对于情感的表达毫不吝啬，直白得让俞舟有些不知所措。虽然知道热恋期的话大多不能当真，但是心里的喜悦就是按耐不住。 俞舟找路人帮自己拍照，她背对着镜头，弯起双手，即使知道谭怡璇那边看不见，也还是扬起微笑，用手臂把爱心的轮廓勾勒出来。 谭怡璇把那张照片设成了屏保，俞舟散落的头发被太阳染上了光芒，向她表达昭然若揭的心意，背景是那片波光粼粼的海面。 俞舟下午去的八幡坂，这个名字的由来是因为这里曾经是函馆八幡宮所在的坂道。 站在宽阔的马路往下望去，平缓的坡道尽头就是大海。 碧海蓝天与石叠坂道相互交织，最远处的雪山在雾气的遮挡下显得神秘，在它脚下就是美丽的函馆湾，狭长的海湾把这座城市围起来，一副井然有序的景象。 附近就是元町教会群，很适合散步，沿途能看见很多西洋建筑。 俞舟觉得最好看的就是那座东正教堂，它是由俄罗斯领事馆修建的。 绿色的屋顶和白色的墙壁很相称，周围萧条的树木丝毫没有减弱它的魅力，在这片纯洁的背景下显得静谧又美好。 本来俞舟打算晚上去看函馆夜景，到时候也让谭怡璇饱饱眼福。 结果谭怡璇说今晚没空，打不了视频，让她改天去。 天色渐暗，俞舟打算去吃个饭。 昨晚刷攻略的时候，发现有人推荐了家拉面店，刚好就在酒店附近。 脚踩在雪地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起来有点费劲。 那家小店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四周只有一盏孤零零的路灯。 面馆外面看着很冷清，只有门口的玻璃透出些许暖光。 推开门后发现里面很亮堂，浓汤的香味扑面而来，这个时候人还挺多，马上就听见服务员热情的问候。 俞舟找了个角落坐下，有英文菜单，就指着上面的图片跟服务员说。 她点了个最清淡的口味，怕吃不饱、还要了碟饺子。 上菜速度很快，光是看卖相就让人食指大动。 面条在浓郁的汤汁下若隐若现的，叉烧上的油脂分布得很完美，半颗流心蛋飘在上面，旁边还放了片紫菜。 俞舟把最上面的葱花挑开，先是尝了一口汤，汤底很不错，主要是比其他家拉面都要清淡，而且食材的鲜甜也融入了进去。 汤汁细腻，叉烧软糯，面条劲道，吃着吃着就觉得身体渐渐暖和了起来。饺子的味道也还行。 俞舟吃了这么多家拉面，这家算是目前最喜欢的。 最后自然是要来一口冰水解腻，这顿饭吃得她心满意足。 酒足饭饱，俞舟拉开门时的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她按照谷歌地图找到了最近的一家便利店，先是换了点现金，然后就开始买零食。 薯片、饼干、巧克力、奶糖，没过一会提着的篮子就满满当当的。 看到冰箱里琳琅满目的冰淇淋，她又心动了，感觉温泉和冰淇淋也挺配的。 回到酒店，俞舟就不想动了，想着明早再泡温泉好了。 - 结果第二天俞舟是被前台电话叫醒的，前台问几点来打扫房间，她就随便说了个时间。 今天的天气不怎么好，俞舟下午去的五棱郭公园。 五棱郭是江户时代建造的一个星形要塞城郭，现在这座曾见证历史的城堡只剩下了城墙的外廓。 城堡被改建为花园，种了一千多棵樱花树，成了北海道的赏樱胜地之一。 樱花季这里会化成一片粉红色的花海，当樱花的花瓣随风飘落，护城河也会变成浅粉色。 第69章 很多人会和亲朋好友在樱花树下野餐，共同庆祝这个美丽的时刻。 到了晚上，他们便会穿行在数百个红白灯笼之间，尽情沉浸在这片灯海的浪漫里。 俞舟慢悠悠地走在雪地上，地面不再是平整的，而是一个又一个凹凸不平的小坑。 她只能小心地避开湿滑的冰面，偶尔能见到之前落下的枫叶，有些已经被冰封在冰层下面了。 远处的瞭望塔高高地矗立，在周围的矮房中算得上一枝独秀。 建筑线条清晰分明，塔顶是五边形的形状，看起来像是科幻电影里面的指挥塔。 外窗是深绿色的，依稀能瞥见里面晃动的人影。 突然有个像是流星一样的东西直直地坠落下来，在天幕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拖尾。 她看不太清，索性拿出手机拍照然后放大，可惜还是看不清楚，只知道它的尾巴是分叉的。 那个身影逐渐消失，大概是被云层挡住了。 怪了，不会是外星人登陆了吧，俞舟心想。 公园和塔楼被宽大的护城河隔开，中间由几座小桥连接。 河畔和桥边都有小彩灯作为装饰，霎时间灯全部亮了起来，一闪一闪的，给这冬日的氛围增添了几分温暖。 桥上有几个小孩在嬉笑打闹着，笑声传了好远。 俞舟走过去，护城河已经完全结冰了，有些地方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 冰面看起来挺结实的，俞舟想能不能在上面滑冰。 这时恰好是落日时分，刚才的乌云都被驱散了，天空变得晴朗起来，余晖让万物都染上了几分温柔。 冰面上把远方的信号塔和圣诞树都倒映出来。恍惚之间，天地好像翻转了过来，冰面变成了天空，未消融的积雪就像是朵朵白云，堤坝上挂着的那排小灯变成了摇曳的火光。 俞舟坐电梯到了观景台，四周都是落地窗，正中央的位置早就被人们占了，他们都探头聚集在窗边，用手机和相机拍着照。 俞舟站在旁边，这时候终于看到了那个完美的五角星造型。 泾渭分明的护城河把城堡护在中心，河水与陆地的边界处点缀着无数的小彩灯，分界的线条看起来干净利索，像是给城堡镶上了一圈金边。 灯带被切割成几部分，然后依次亮起，最后再把那个星形轮廓完整地展现出来。 那璀璨的灯火点亮了护城河，恍若是一颗天上的星星不经意地落入人间。 整个函馆的风景尽收眼底，这座宁静的城市隐于白雪之下，更加别具魅力。 此时只有零星的房屋亮起灯光，像在和这颗五角星遥遥对望，互相呼应。 俞舟绕了一圈，俯瞰到了远处的函馆山、连绵的横津山脉和津轻海峡，随着残阳渐渐消逝，夜色悄然降临。 有那么一瞬间，她心里升起一个念头，要是现在身边有个人能一同欣赏这般美景倒也不错。 第32章 冬日的魔法师 出来的时候发现下起了小雪，俞舟打算坐电车回酒店，大概走一公里到车站。 刚开始雪还是挺小的，然后就越下越大。 北海道这时候才露出原本残酷的面貌，暴雪说来就来，完全不打声招呼。 刺骨的寒风无情地刮过，快速地带走身上的热量，头顶戴着的帽子都快要被风吹走了。 满天的雪花不停地砸在脸上，连路都看不太真切。每走一步都很艰难，感觉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没过一会就发现头发和眉毛上都挂满了雪，她后悔怎么没学别人戴个口罩来挡风。或者应该看一下天气预报，现在也不至于落了个这么狼狈的下场。 俞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那几百米感觉比平常漫长多了。 结果赶到车站发现上一班电车刚刚发出，下一班还得等好几分钟。 周围没什么建筑可以挡风，只能靠跺脚来汲取那点微不足道的温暖，心里只盼着雪能快点停下来。 谭怡璇说刚从公司回来，问俞舟现在玩到哪了，俞舟拍了张照片发过去，悲催地说自己快被雪给埋了。 谭怡璇发出了无情的嘲笑，俞舟气得一直在发表情谴责她。 电车缓缓行驶在铁轨上，然后从俞舟身边经过，暖黄色的光从车厢里透出来，看起来里面很暖和。 随着灯光的远去，四周又变得寂静，只剩下大雪簌簌落下的声音，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静止，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一道刺眼的光线照过来，俞舟还以为是电车终于来了，结果发现不是，只是个出租车。 她低下头，继续刷着手机。 突然听见有人在喊她名字，俞舟茫然地抬头，发现一个身影在不远处冲她招手。 那人站在路灯下，穿着黑色的大衣，脖子上系着红色的围巾很显眼，和周围的白雪格格不入，脸上扬起她熟悉的笑容。 俞舟简直难以置信，觉得这一幕太不真实了，不会是冷出了幻觉吧。 她暗自掐了一下胳膊，痛觉还是正常的。 谭怡璇看她还在原地傻站着，索性走过来牵她手。 “我草，你魔法师啊？” 俞舟的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讶。她觉得谭怡璇真的就像魔法师，自己刚刚没说出口的愿望，现在就实现了。 “又被你发现了。”谭怡璇轻轻掐了一下俞舟的脸颊。 第70章 等俞舟坐上出租车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你不是说刚到家吗？” “嗯，现在到家了。”谭怡璇笑着回答。 俞舟也笑起来，拿手肘去打谭怡璇的手臂，“你可以啊，怎么不跟我说？” “说了不就没惊喜了。” 俞舟哼了一声，扭过头不让谭怡璇看她，可惜扬起的嘴角还是把她心中的雀跃给出卖了。 谭怡璇把俞舟的帽子摘下来，然后帮她清掉头发上的雪花，刚才看见俞舟被冷得没有什么血色的脸可心疼坏了。 俞舟的指尖是冰的，她把俞舟的手攥在自己的手心里，希望能把身上的温暖传达给她。 “怎么过来的？” “飞过来的啊，还能走过来啊，在东京转了次机。” 俞舟想问的不是这个，她想问谭芸怎么会让她出来，这一路上有没有很辛苦，但是看谭怡璇答得这么轻巧就不再问了。 “你怎么不打个车回去？就站在原地吹风啊。” “这附近都没什么出租车，而且贵啊。”俞舟的口吻像是撒娇一般。 “那你不得好好感谢我一下。” “切，电车马上就来了。”俞舟还在嘴硬。 大概是真的有点累了，过了会俞舟就主动靠在了谭怡璇的肩膀上。 窗外的景色一扫而过，夜晚的函馆太安静了，安静到没什么人气，只有身旁的这个人能带来一点温暖。 司机知道目的地后一直没说话，狭小的车内只能听见谭怡璇和自己的呼吸声。 俞舟突然明白为什么人们都觉得北海道是个浪漫的地方，大概是因为在寒冬和大雪的围追堵截下，那点romantic产生的温暖才格外让人珍惜。 谭怡璇想起之前俞舟给她发的视频。 在天狗山脚下，俞舟用日语轻声道出《情书》里的那两句台词。 眼前是纷飞的大雪，屏幕里是她触摸不到的那个人，那一刻她多想化作海鸥飞到俞舟的身边。 谭怡璇早就和谭芸约定好，加班加点把工作提前处理完，然后换来这几天的空闲。 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此时就在身旁，裹紧的围巾把俞舟的下巴挡住了，露出的脸颊比刚才红润了些。 俞舟闭上了眼睛，似乎沉浸于找到避风港后得以歇息的安心中。 谭怡璇悄悄亲了下她的额头，贴近她的耳边，把早就准备好的那句话回应给她。 “私は元気です。” 俞舟了然，暗暗弯起了嘴角。 两人相牵的手全程都没有松开。 车开到了酒店门口，司机帮忙把行李搬下来，然后祝她们旅行愉快。 俞舟订的单人间，谭怡璇觉得太小了，就到前台去升级房间。 前台说这段时间其他房间都被订满了，只剩下间豪华套房。谭怡璇都不带犹豫地就刷卡了，俞舟就在一脸懵逼中看着行李被人拎走了。 新房间在楼上，比之前那个起码大三倍。采光很不错，两大扇窗户能看到更多的风景，双人床自然是加大的，之前的小圆桌也变成了办公桌，还多了张沙发。谭怡璇最满意的就是浴室，浴缸看起来两个人坐进去都绰绰有余，正对的窗户能眺望到大海。 俞舟的行李箱终于有地方放了，她把衣服一股脑扔在床上，然后躺在柔软的沙发上，不得不感叹钱还真是个好东西。 谭怡璇正饿着呢，两个人就到二楼吃自助餐。 大螃蟹自然是没有的，谭怡璇啃完蟹腿，跟俞舟说，“这螃蟹不怎么新鲜啊，我记得函馆不是有个朝市吗，明天早上去逛一下？” 俞舟刚想说起不来床，看着谭怡璇期待的目光又咽回去了，“好，到时候你叫我起床。” 接下来两人就去泡温泉，谭怡璇本来想泡私汤，俞舟说私汤只能提前预定。 谭怡璇买了瓶清酒带进去。 这时候露天的温泉正好没别人，俞舟尝了一小口酒就说太辣了。 谭怡璇笑着看她摆手的样子，帮她把散落的碎发撩到耳后。 这座小城市完全陷入寂静。远处的大海依然翻腾起浪潮，在忽明忽暗的船灯下那片海是一望无际的黑。海浪冲刷岸边的声音听起来很美妙。 喧嚣的海风伴着寒风气势汹汹地席卷而来，吹得头顶凉飕飕的，但是身体又沉浸在温热中，一冷一热的矛盾完全就是冰火两重天的体验。 这时候下起了小雪，景色变得更加唯美，微小的雪花不断飘过来，像是无数调皮的小精灵来到人间玩耍。 谭怡璇悠闲地坐在池边，自在地喝着酒。 冰凉过的酒精入喉，滋味清淡爽口，恰好解掉了身上的闷热。 俞舟趴在最外侧的护栏上，试图用手去截落雪花下坠的轨迹。 她的头发简单地扎起，露出纤细的脖颈和瘦削的肩膀。 可能太久没见，谭怡璇总觉得俞舟比以前白了些。 白雪落在她的头上，谭怡璇品出了另一层味道。 俞舟察觉到谭怡璇往自己这边走来，她转过头。 “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到了白头。” 谭怡璇的语气温柔，眼神里是难得一见的安静。 俞舟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两处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谭怡璇的头顶也落下雪花，又很快地消融。 氤氲的热气弥漫在周围，俞舟抬起头，在月光下和她接吻。 第71章 “也许我们上辈子也是这么说的。” 俞舟的目光清亮无比，眼底清晰地倒映出谭怡璇的模样。 这个美不胜收的夜晚值得更多的拥抱和亲吻。 我们现在终于能牵手，然后欣赏同一片夜空，真幸运啊。 - 回到房间后，谭怡璇翻着俞舟整理好的相册，本来是打算回旧金山再送给她的。 俞舟很久之前就买了个宝丽来相机，趁这次旅行终于派上用场了。 她拍的第一张就是金阁寺，大概有点虚焦，但还是不妨碍它的美。 北海道是她拍的最多的。 比如那张札幌的街景，俞舟是在酒店房间里拍的。 前一晚下了一场雪，早上的街道就是白茫茫一片。不远处错落有致的的建筑相互交叠，屋檐大多被积雪填满，冬日肃穆的氛围就出来了。 下一张拍的是大海，正好捕捉到浪花扬起的那一刻，露出的礁石被冲刷得光滑，笔直的海岸线犹如刀刃，把画面分割成三部分，雪地、大海和天空。 谭怡璇最喜欢的一张是在小樽拍的。 当时俞舟恰好路过一条无人的街道，虽然不是什么著名的景点，只是片寻常的住宅区，但是那个场景特别干净，像是动漫里的风景直接复刻到现实。 街道宁静又空荡，纯白的积雪覆盖着大地，路面看不出任何人踩过的足迹。晴朗的天空散落着几片飘逸的云朵，青色与深蓝色相互交融。日光把房屋的影子投射在雪地上，电线杆孤零零地屹立在路旁，半空中悬挂着的几根电线相互交错，把两旁的房屋连接在一起。 虽然看不清道路的尽头，但是仿佛能听见从最远处传来的海浪声。 宝丽来成像不太稳定，就给原本的景象加上了浪漫的蓝调滤镜，不同程度的蓝色毫不冲突，反而相辅相成。底部升起白色的火焰纹，还有无数微小的白点夹杂其中，非但没有破坏画面的完整，反而不经意地营造出像是落雪的瞬间。 其他的照片就比不过前面这几张，比如在中岛公园散步的行人、京都庭院里长着的那颗奇特的树、金森红砖仓库附近的码头。 “这张我觉得好可惜。”俞舟指着那张小樽运河。 “当时我相机拿歪了，而且光线不够，天气也不是很晴朗。关键是太冷了，本来我是裤子口袋里贴了两块暖宝宝，拍完我就马上放进去嘛，但还是不行，拍出来还是偏绿的。后来我就学聪明了，往羽绒服的那个夹层外面贴暖宝宝。虽然还是有点色差，但没有之前那么严重。我就每次拍完照片，像个小偷一样，马上塞进去。” 俞舟还不忘做了个示范。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不难想象中间经历了多少绊子。 “这么厉害。”谭怡璇夸道。 后面的基本上都是废片，要么是曝光不够、要么反光严重，或者是温度太低不成像。 “每次拍照跟赌博一样，还得等二三十分钟才知道结果。”俞舟无奈。 “我觉得像艺术品，每张都独一无二，很漂亮。”谭怡璇说。 她想起之前俞舟说给她买的礼物，俞舟掏出个盒子，能看出当时店员包装得很用心。 谭怡璇期待地拆开，映入眼帘的就是透明的玻璃罐，在灯光下泛着绚丽的色彩。一朵红玫瑰静静地立在中间，花瓣开得娇艳欲滴，定格在绽放得最美丽的瞬间，像是静静在等待属于她的主人。 谭怡璇转动底座的旋钮，悠扬的曲子缓缓流淌而出，是那首经典的《beauty and the beast》。 熟悉的旋律一下子就闯入心脏，脑海中已经浮现起童话故事中两人在灯火辉煌的大厅中舞蹈的画面。 “挺浪漫的。”谭怡璇认可了俞舟的品味。 “那当然。”俞舟可得意了，不枉自己选了那么久。 “我也送你个东西。”谭怡璇神秘地说。 接过那个薄薄的信封，俞舟心想这不会是情书吧，也太老套了。光是想象谭怡璇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那些肉麻的情话，她就快起鸡皮疙瘩了。 “不准退回啊。”谭怡璇补充道。 “好嘛。” 忐忑地打开，发现里面只有一张卡片，和《情书》里藤井树写下的那张一模一样。 俞舟的眼里多了几分感动，原来自己的话真的有被好好听进去。 借的那本书是《追忆似水年华》，借阅者是谭怡璇，记录的日期是她们在一起的那天。 现在交到俞舟手上，就由她归还。 俞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写下今天的日期。 她的字迹清秀又工整，谭怡璇盯着俞舟在台灯下认真执笔的模样，注意到她的中指依然戴着那个素净的戒圈。 “我都没死，不用这么着急去天狗山祭奠我吧。”谭怡璇一开口就打破了原本温馨的氛围。 谭怡璇一把从后面抱住俞舟，埋怨道：“这多不吉利啊。” 俞舟给她逗笑了，“好好好，以后不会了。” 第33章 朝市 谭怡璇定的闹钟声音贼大，俞舟直接被吓醒了，好像上学恐惧症又犯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快就把闹钟关了。 自己醒了，谭怡璇倒是还闭着眼睛，俞舟毫不客气地拍了下她的手背。 谭怡璇揉着眼睛，头顶的头发还是乱乱的，看到和家里不同的天花板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到北海道了。 俞舟在卫生间刷牙，谭怡璇硬是要挤来她身边，不时还揩下油。 第72章 洗漱完，两人就出门了。 九点多的朝市很喧闹，一进去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店铺招牌，摊位上售卖着琳琅满目的各色海鲜。 店长在卖力地吆喝着，热情地让游客试吃。 鱼缸里的虾欢快地游着，有些虾的个头特别大，感觉比手掌还大。 在冰堆上躺着的大螃蟹看起来很新鲜，前面还摆着几碗做好的海鲜盖饭。有家卖海胆的店排了很多人，她们就去凑了个热闹。 海胆色泽橙亮，入口即化，味道很浓郁。 路过一家卖烤扇贝的小店，香味萦绕在周围，老板往烤架上扇着风。俞舟买了点尝尝味道，入口就是黄油的奶香，扇贝很鲜甜。 两人去钓鱿鱼，俞舟拿着杆子左等右等就是钓不上来，换了谭怡璇也还是不上钩。 店员热心地过来指导她们，示意要找准鱿鱼耳朵。这次终于上钩了，还是条大的。 鱿鱼上钩的时候没有喷墨汁，就是甩了点水、溅到了身上。 谭怡璇试了一下传说中的跳舞鱿鱼刺身，老板的手法很娴熟，先是把牙齿摘掉，用锋利的刀刃把过长的鱿鱼须切掉，然后干脆的一刀后鱿鱼就头身分离了。 鱿鱼须上面的神经仍然活跃，锲而不舍地在菜板爬着。 扔掉内脏，去除鱼骨，把表皮刮干净，然后飞快地划上几刀，那一大片便成了很多根细条，最后再摆个盘。 刺身看起来是跟果冻一样透明，搭配着鲑鱼卵，动来动去的脚看起来有点诡异，旁边准备了生姜和酱油。 谭怡璇尝了一口，鱿鱼很有嚼劲，味道还不错。 俞舟小心翼翼地夹了一根，吃在嘴里有种咯吱咯吱的感觉。 谭怡璇让店员称了只帝王蟹，个头大得要用两只手才抱得过来。 端上来的时候俞舟眼睛都亮了，肥美的蟹腿看起来晶莹剔透，让人垂涎欲滴。肉质非常弹牙，细腻的口感，一口下去汁水随即迸发出来，鲜美的滋味在嘴里久久不散。 俞舟觉得好吃到想哭。谭怡璇对此的评价只有两个字，还行。 从朝市出来后，两人就去金森红砖仓库那块逛。 码头上空不断有海鸥飞过，轻柔的海风吹来，散步很舒服。 俞舟去前天画着爱心的雪地看了一眼，现在那里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谭怡璇在原本的位置蹲下来，然后神秘兮兮地写着字，还让俞舟转过去、不给她看。 写完后得意洋洋地展示自己的大作，雪白的背景赫然显着几个大字——俞舟是猪。 俞舟给气笑了，不服气地添了一行字——谭怡璇是大笨蛋。 本来想写的是“傻逼”，又觉得不太文雅，所以改成了现在这样。 “还挺配啊。”谭怡璇笑着说。 俞舟哼了一声。 路过一个神社，俞舟想着来都来了，就进去拜了一下。 谭怡璇不在乎这些仪式，只是装模作样地意思了一下。 俞舟往赛钱箱里投铜币的时候，谭怡璇说：“怎么神仙也贪钱，跟你一样。” 话里话外都是对俞舟的调侃。 俞舟嫌弃地看她一眼，然后把典故讲了一遍。 “你还要啥缘分啊，最大的缘分不就是遇到我嘛。”谭怡璇说得一点不害臊。 “你真好意思，这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呵呵，谭怡璇心想，要不是厚脸皮还真追不到你呢。 俞舟走在谭怡璇前面，两人的脚印在雪地里一深一浅的。 谭怡璇坏心眼地按着俞舟走过的足迹，然后把自己的脚印覆盖上去。 过了会俞舟发现她幼稚的行径，问她是不是小学还没毕业。 说是这么说，俞舟也踩了几下谭怡璇的脚印，两人很快闹作一团。 俞舟说要去打卡一家很有名的甜品店，本来觉得一个人点不了很多东西有点可惜，现在和谭怡璇两个人就能把想吃的都买一遍。 大家都推荐半熟芝士和布丁，但是俞舟最喜欢的是夹心小饼干。 饼干烤得很酥脆，夹心是草莓味的芝士，奶油很丝滑，吃起来酸酸甜甜的。 谭怡璇则更喜欢那个南瓜布丁，口感扎实绵密，南瓜泥带着浓浓的奶香味，而且甜度刚刚好。 俞舟还买了盒原味的半熟芝士，打算回酒店吃。 下午的时候两人去热带植物园。 这个景点不是很热门，园区里面很空旷。两人往人最多地方走去。 底下是一个三角形的水池，几十只猴子正在里面泡温泉，旁边还有一个很大的木架供它们活动。 周围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猴子的毛发是深棕色的，满脸通红。 它们把手搭在池边，下巴也靠在上面，眯起眼睛，雾气氤氲，表情看起来很享受。 有几只猴子从水里爬起来，弯起身子蹲在石头上，围在一起仿佛在和同伴聊天。 谭怡璇看到猴子悠然自得的模样有点忍俊不禁。 俞舟拿着拍立得，对准其中的两只猴子。它们依偎在一起，一只在给同伴梳头。 “怎么感觉它们跟老大爷似的，要是头顶有个小毛巾就更像了。”俞舟跟谭怡璇说。 “老大爷可没它们这么会享受。” 突然间一只看起来比较壮的猴子猛然跳到木架上，然后径直冲向另一只猴子。 后者嘴里发出尖利的叫声，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吓退对方，其他猴子纷纷转过头去看它们。 第73章 越来越多猴子蹿过来，喊叫也越来越激动，蠢蠢欲动着、看起来也想加入这场混战。 打头阵那两只互相试探了几下，然后就扭打在了一起。 其中一只想挣脱开，用手死死勾着渔网，然而另一只猴子扒着它的头，用整个身子的重量去压制它。 叫声很快变得凄厉，猴子被抓得面目狰狞，连牙齿都全部露了出来。 “好家伙，猴王争霸赛啊？”俞舟说。 “我赌那只大的会赢。” 胜负很快揭晓，随着其他猴子的四处逃窜，那只最大的猴子傲然站在木架最上方，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得意地审视自己的领地。 看完猴子打架，两人就去馆里面转了一圈。 这里种着各色的花卉，中央是颗茂盛的大树，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顶棚是透明的，阳光穿过层层枝叶落下来，粗壮的树根上缠绕着圈圈藤蔓，显示出顽强的生命力。 俞舟在给花朵拍照，纯白色的花瓣中央是娇嫩的花蕊，一簇簇聚在一起。 里面比外面暖和多了，不用担心胶片的成像会受到影响。 按下快门，咔嚓一声，胶片就被吐了出来。 俞舟拿外套护着，不让底片照到光，然后快速塞进了口袋。 谭怡璇说要给俞舟拍一张，俞舟不肯。 两人往前走着，发现有架钢琴静静地摆在那里。 俞舟试了一下，音是准的，应该是有人时常来擦拭，琴键上很干净，没有落下灰尘。 可惜谭怡璇对于钢琴一窍不通，俞舟也只会弹些最简单的入门曲子。 谭怡璇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唤着俞舟的名字让她过去。 十几个透明的大盒子摆在长桌上，俞舟一开始没看清，走近一瞧就马上躲开了。 是天牛，黑黑的外壳还长着巨大的触角，看起来就很吓人。 俞舟对于虫子向来敬而远之，更别提这种长得这么恐怖的。 谭怡璇看着她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样子直笑。 “这有什么好怕的。” 她凑近、仔细观察着那些昆虫的动作。 俞舟耸着肩膀，抱着手臂，离得远远的。 谭怡璇走到一个盒子前，没发现里面有东西，探过头看去，才发现那只天牛已经爬上了顶盖，试图在越狱。最上面有层白色的网罩，不用担心它爬出来。 她起了坏心，本来想捉弄一下俞舟，但估计她会生气好几天就算了。 俞舟走累了，找了张椅子坐下来，顺便在等照片成像。谭怡璇坐在她身旁。 两人聊起俞舟最近看的一部日剧，聊得正欢的时候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钢琴声。 一时间，馆内所有人的交谈声不约而同地停下来。 悠扬的旋律响起，然后回荡在这个封闭的空间内。 随着琴键的依次按下，跳跃的音符组合在一起，像是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生命一样。 那动人的琴声犹如化作无数只翩翩蝴蝶，扑闪着灵动的翅膀，肆意地穿梭在阳光和鲜花之间，尽情地飞舞着。 舒缓的音调带着淡淡的悲伤，情愫无需说出口，就如同潮水般倾泻而出。 临近结尾的片段很轻，偶尔的停顿像是作者的欲言又止，最后渐渐归于安静。 下一首曲子就欢快多了，两人没去看弹钢琴的人是谁，只是默默享受这个美妙的时刻。 等那人弹完，零零星星的掌声响起。 俞舟掏出胶片，已经成像好了。 猴子那张还算清晰，花朵那张好像没对好焦，有点模糊，不过感觉有种不经意的美。 两人从里面走出来，看见有个露天足浴。 俞舟迫不及待地脱了鞋和袜子，把脚伸进温暖的温泉后畅快地感叹了声。 谭怡璇夸着刚才弹钢琴那人，俞舟就跟她说起第一首曲子的名字，是《bella notte》。 俞舟刚才录下来片段，然后去查原曲，惊喜地发现作者是ludovico einaudi。 谭怡璇接过俞舟递来的耳机，手机里放着《una mattina》。 这首曲子也出自这位钢琴家，是俞舟最喜欢的钢琴曲之一。 随着旋律的响起，宿命感扑面而来。 谭怡璇觉得很熟悉，好像很久之前听过。 俞舟闭上了眼睛，每次听起这首曲子都会觉得震撼和感慨。 它温情又忧伤，就像是一条安静美丽的河流，缓缓地从心灵流淌而过，最后带来了太阳和希望。 两人用同一副耳机静静地听完了这首曲子。 俞舟说这是法国电影《触不可及》的插曲。 电影讲述了身份和观念都差异悬殊的两个人是怎么成为挚友的。 俞舟现在回想起剧情，依然很感动，特别是里面的配乐简直神来之笔。 谭怡璇记起来，好像以前老师在教室里放过这部电影，只是当时自己没认真看。 “到时候再和我看一遍？”谭怡璇问。 俞舟的眼里马上多了几分雀跃，“好啊。” 第34章 夜景 第二天，俞舟说要去看海。 酒店离海边就几百米，走几分钟就到了。 俞舟很喜欢走在一片整洁的雪地上，然后听见积雪随着脚步一点点碎掉的声音。 海浪声越来越大，抬起头便被那无边无际的蓝色迷住了眼。 夏天的海和冬天的海是截然不同的，俞舟的家乡是临海的，所以经常会去海边玩。 第74章 大海对于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但是眼前银装素裹的场景还是美得超乎了想象。 寒风带着潮气席卷而来，仿佛能从呼入的空气里品尝出咸味。 近在咫尺的蓝色和远处是分层的，海面反射着阳光，看起来像是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浪潮鼓足了劲，不知疲倦地一遍遍涌上来。 大部分沙滩像是披上了件白色的外套，已经看不到原本的样貌了。 地平线上是透亮的天空，纯白的云朵干净得不带一点杂质。 浪花里还有很多泡沫未消散，它们随着波浪的起伏任意地荡漾，像是落下来的雪花不经意地飘在水面上。 两人沿着曲折的海岸线慢悠悠地散步，然后俞舟说要拍照就走开了。 远处大山的身影依然巍峨，虽然积雪让它染上了几分冷寂，它固执地守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每年的四季流转。 俞舟拿起拍立得，关了闪光灯，对准不远处的礁石，拍下被海水冲刷然后水花四溅的那一幕。 过了会，谭怡璇冲她挥手，示意让她过去。 俞舟看着那个矮矮的雪人，原来谭怡璇一直在忙活这个。 雪人是两头身，一个头，一个身子。 俞舟找了几根木棍过来，然后插上去，当作是雪人的手臂。 谭怡璇在沙滩上找了几块小碎石，还小心提防别让海浪打湿了鞋子。 她们把小石头安在雪人的眼睛、鼻子和嘴巴上。 嘴巴像是弯起的月亮，露着一个大大的微笑。 俞舟左瞧右瞧，想着要是有个胡萝卜当作是鼻子就完美了。 谭怡璇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还把自己的围巾绕在雪人的脖子上。 雪人的样子憨厚可爱，戴着的红围巾显得它很精神。 俞舟对着雪人按下了快门。 “好看吧？这雪人像不像你？”谭怡璇问俞舟。 俞舟的头顶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 “脸不怎么像，身高倒是挺像的。” 俞舟气得想打她。 谭怡璇反应很快，还仗着身高优势，俞舟连她的衣角都碰不到。 俞舟觉得谭怡璇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碍眼，扭头就去做雪球。 她捧起一团雪，然后握成鸽子蛋的大小，再往上面糊两层雪就算大功告成。 俞舟对准谭怡璇的身影使劲扔出去，可惜准头不怎么好，只落在谭怡璇的脚边。 谭怡璇叫着：“来这招啊！你等着！到时候别哭出来！” 俞舟嚣张地叉腰，“你来啊！” 两人就跟幼稚的小学生一样开始打雪仗。 谭怡璇没动真格，每次都故意往俞舟身旁砸过去。 俞舟倒是认真多了，就是力气不够大，团的雪球松松散散的，个头也很小，就算砸中了也没啥杀伤力。 闹了半天，谭怡璇汗都没出，俞舟累到不想说话。 但是话都放出去了，自然不能认输，俞舟还是锲而不舍地在做雪球。 谭怡璇看她蹲在地上的背影，马上打起了坏主意。 她弯腰捧起一些雪，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俞舟身后。 俞舟莫名感觉背后凉飕飕的，等她转头的那一刻，雪像是雾一样猛然迎面扑来。 幸好戴了帽子，不然估计就是暴击了。 俞舟被雪糊了一脸，谭怡璇站在旁边哈哈大笑。 没等她开心多久，俞舟气势汹汹地冲过来，然后飞快地把手伸到了谭怡璇的脖子上。 俞舟早就把手套摘了，现在手被冻得冰凉透顶，指间还夹着些碎雪，这滋味别提多酸爽了。 谭怡璇被冷得龇牙咧嘴，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俞舟皱起眉，心想别真给她冻坏了吧。 俞舟上前两步想看看情况，结果谭怡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戴着围巾，谭怡璇只摸到了一小片后颈。 即使这样，俞舟也被凉了一下，她迅速缩起了脖子，然后马上和谭怡璇拉开了距离。 谭怡璇看她警惕的样子，无奈地说，“过来吧，不闹你。” 俞舟不放心地挪了一步，然后一把被谭怡璇拉了过去。 两人又回到堆的雪人那里。 谭怡璇把围巾从雪人身上解下来，然后要俞舟把围巾摘了。 俞舟不理解，但还是乖乖照做了。 谭怡璇把自己的红色格子围巾给俞舟戴上。 果然比起素净的白色，热烈的红色更适合她。 围巾的质地很软，也很暖和。 俞舟看着谭怡璇低下头专注的神情不免有点心动。 谭怡璇一看俞舟的眼神就知道她想干嘛。 俞舟得偿所愿地获得了那个吻，她笑着也给谭怡璇戴上了自己的围巾。 米白色衬得谭怡璇多了几分温柔。 虽然俞舟嘴上不说，谭怡璇也能看出她心里挺开心的。 - 两人打算去看函馆夜景。 临近傍晚的时候坐上了上山的缆车。 山顶的风很大，俞舟戴了帽子还是觉得不挡风，索性把羽绒服的帽子也给披上了。 谭怡璇站在她身旁，围巾被风吹起，在空中划出飘逸的轨迹。 脚下的雪城沉浸在一片祥和中，积雪在隆冬中熠熠生辉，远处连绵的群山掩于雾气中。 左右对称的扇形海湾被深沉的大海所函括，像是两道弯弯的月亮在背靠背。 第75章 狭长的海湾像看不到尽头一样，两边的海水好像是不一样的蓝。 随着太阳西落，天空逐渐变成薄暮色。 余晖散漫千里，全世界像是要被这场动人的晚霞溺毙在这一刻。 夜幕逐渐降临，华灯初上，每个人眼睛都舍不得离开这幅美丽的画面。 谭怡璇专心致志地等着下一盏灯火没有预兆地亮起，俞舟盯着她的侧脸，微微勾起嘴角。 原本零星的灯火渐渐聚在了一起，无数的光芒连成一条条星河，最后编织成错综复杂的网路。 璀璨点燃了这座原本冷寂的城市，宛如打开了个耀眼夺目的首饰盒。 无边无际的大海陷入一片深沉的黑暗中，与灯火阑珊的城市相映成辉。 大海此刻是风平浪静的。零星的渔船在海面上漂浮，船上的油灯明灭，像是宇宙深处超新星的爆发。忽明忽暗的灯塔是游船在没有日光的时候唯一能认清的方向。 雾气尽数散去，整座城市尽收眼底。密密麻麻的街灯闪烁在晴朗的夜空下，暖色和冷光相互交织，绚丽的色彩倒映在眼底。 车流有条不紊地行驶在安静的函馆市中，昏黄的路灯勾勒出一条条指引人们回家的路线。 氛围如梦如幻，这一刻夜色如此的温柔，万家灯火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抚慰人心。 呼呼的风声在耳边炸开，俞舟觉得即使戴着手套，手也快被冻得没知觉了，呼入的每口空气都是冷的，感觉胸腔里被灌满了寒气。 两人旁边站着几个国人，说着一口台湾腔。 那个阿伯走来走去，似乎在寻找好看的拍照位置。他招呼自己的家人站过去，然后指导他们摆的动作。反复几次都不太满意，他叨叨着让他们别总是笑得这么僵硬。 俞舟看见这一幕就一直在憋笑，觉得台湾腔有时候连说脏话都带着点温柔劲。 阿伯想自己也入镜，左右看了一圈，正好对上俞舟的视线，然后礼貌地上来问她。 俞舟当然乐意。阿伯找了个合适的位置。 她嘴里念着三二一，然后咔咔咔拍了十几张，好让他们能选出最满意的一张。 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背后是璀璨闪耀的北海道。 拍完照，阿伯连声跟俞舟道谢。 等他们走后，俞舟去寻谭怡璇的身影。 突然听见谭怡璇轻声地叫自己的名字，俞舟转过头，谭怡璇拍下了这一刻。 “干嘛呀。”俞舟的语气像是在撒娇。 谭怡璇搭上她的肩膀，抱怨道实在是太冷了，要不进去吧。 俞舟早就想这么说了，求之不得呢。 室内有一个咖啡厅，巨大的落地窗能让游客继续欣赏夜景。 俞舟点了杯咖啡，小口地喝着，感觉温暖重新回到了身体。 大家都在小声地交谈着，偶尔传来欢笑声，氛围很温馨。 蓦然下雪了，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俞舟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出神，感觉此刻像是慢镜头一般。 她转头对上了谭怡璇的目光，不自觉地就笑了起来。 下山的缆车满满当当的，俞舟站在最外侧的窗边，随着缆车的缓缓下降，有种重新回到人间的感觉。 右边紧挨着几个说着粤语的国人，俞舟听懂了他们说的话，一直在憋笑。 谭怡璇虽然不懂意思，但是从语气中感受到应该不是什么好词。 等其他人走远，俞舟把刚才那几人的对话跟谭怡璇复述了一遍，大概就是说上面风好他妈的大，人又好他妈的多，景色也没好看到哪去，光看人头去了。 “风景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一起看。”谭怡璇说。 俞舟笑了一下，没反驳。 谭怡璇牵着俞舟的手，慢悠悠地走在雪地上。 俞舟说：“好搞笑，听了一晚上的粤语和台湾话，感觉中国人就是世界的街溜子。” 景点的人还不算多，药妆店和百货里血拼的国人才是真的夸张。 出手豪迈，脾气又好，简直就是行走的财神爷。 药妆店里的导购基本上都有能讲中文的，看到中国人的身影就两眼放光。很多店铺外面也摆着中文的牌子来揽客。 谭怡璇看了俞舟一眼，说道：“你不也是街溜子。” 俞舟哼了一声，“我这个叫劳逸结合。” “也没见你学习啊，成天到晚只记得玩。” 俞舟切了一下，看在谭怡璇这大半个月辛苦工作的份上就不怼她了。 第35章 居酒屋 在北海道的最后一晚，俞舟找了家居酒屋。 这家店不用预约，主要卖的是烧鸟。 跟着导航，走进一条路灯暗淡的小巷。店门口亮着几盏红灯笼，非常显眼。 掀开挂着的暖帘，推开那扇木门，感觉瞬间像走进了日剧的场景。 里面热烘烘的，位置坐满了大半，人们互相谈笑着，看起来年过五十的老师傅低头站在烤炉旁忙活着，烟火气充满了这个狭小的室内。 俞舟如释重负，立马就把围巾摘了。 两人在吧台旁坐下。只有日文菜单，不过有图片，俞舟懒得用翻译，就大概去猜是什么东西，想着应该不会太难吃吧。 谭怡璇刚坐下就点了杯生啤。满满一大杯，上面飘着厚厚的一层泡沫。第一口下去冰凉爽口，觉得整个人都畅快了。 俞舟不想喝酒，就点了杯乌龙茶。 第76章 店员听不懂英文，俞舟和他就直接拿手比划着。 上菜速度很慢，师傅都是现烤的。 谭怡璇闲着无聊说要玩个游戏。 俞舟一听就觉得她肯定不怀好意，但也点头了。 她心想不就是玩游戏吗？我不还没怕过谁。 游戏很简单，出自一档韩综。双方互相放狠话，只要能说出“当然了！”就能继续下去，不然就算输了。 谭怡璇很绅士地让俞舟开始。 俞舟之前没玩过，就试探性地问：“你没穿内裤吧？” 这种程度对谭怡璇自然是洒洒水，“当然了。” 谭怡璇想着刚开始也不能直接上大招，“你知道你卡粉了吗？” 俞舟一听就想拿手机照，又很快反应过来，“当然了。” 几轮下来，双方不痛不痒。 俞舟指着谭怡璇、酝酿着，“你喜欢戴那顶花帽子，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样很帅？” 俞舟还是一脸嫌弃的样子。 谭怡璇想着：好好好，回去我就把它扔了。 她看俞舟进入了状态，也不客气了，“你是不是小学的时候因为太矮，所以只能坐前排？” 俞舟脸上的笑开始有点勉强了，“当然了。” “你知道你的字比小学生还丑吧？跟被狗啃的一样。” 谭怡璇丝毫不受影响，“当然了。” 是时候让俞舟见识一下人间的险恶了，谭怡璇努力憋笑，“你游泳只能去儿童区吧？” 俞舟已经在扶额了，“当然了。” 多少带了几分咬牙切齿。 “你其实是个文盲吧？唯一看过的书就是课本。”俞舟问道。 话里肯定有夸大的成分，但是谭怡璇不爱读书倒是真的。 谭怡璇回答得很快。她深知玩这个游戏的诀窍，“你为了长高，每天还在偷偷喝牛奶吧？” 平心而论，俞舟身高挺正常的，就是和谭怡璇一比就相形见绌。 “当然了。” 俞舟用手挡着脸，疯狂后悔为什么要和这个厚脸皮的人玩这种游戏，一时间还真找不到谭怡璇身上的软肋。 她吸了一下鼻子，决定换种方式，重振旗鼓问道，“你其实早就讨厌我了吧。” 语气特别委屈，她的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像是含着一汪水。 绝杀。 谭怡璇盯着她，半天没说出来话。要是这游戏计时的话，估计自己早就输了。 “当然了。”谭怡璇像是用气音说的那样。 她不再拿俞舟身高这点开涮，既然俞舟开了这个头，那自己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你早就暗恋我吧？只是一直不承认。” 俞舟死咬着嘴唇，都快把天花板看出一个洞了，犹豫了好一会还是说，“当然了。” 得了回答，虽然知道不是真的，谭怡璇心里依然乐开了花。 “你……”俞舟还在纠结要不要说出口，“你每天晚上，是不是想我想到哭。” 说完她就马上后悔了，恨不得现在找个地缝钻进去，觉得自己跟谭怡璇待久了也变得厚脸皮起来。 谭怡璇看她害羞的样子直笑，完全不当回事那样说，“当然了。” 她抓住俞舟躲闪的目光，眼里都是自信，坏笑道：“要和我结婚吗？” 俞舟觉得这游戏真的是玩不了一点，已经想举白旗认输了，突然灵机一动。 “当然啦。”俞舟回答得很轻巧，然后轻飘飘地抛出下一句，“我们离婚吧。” 挑衅地盯着谭怡璇，笃定她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地认输。 现在轮到谭怡璇为难了，俞舟特别过瘾，觉得终于扳回一城，真是可喜可贺。 正当俞舟窃喜的时候，谭怡璇快速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没等俞舟反应过来就捂住了她的耳朵。 谭怡璇做着口型——当、然、了。 “喂，你这是作弊唉。”俞舟抗议。 谭怡璇耸耸肩，意思就是你能拿我怎么样。 可恶，太狡猾了。 正当俞舟冥思苦想怎么能让谭怡璇吃瘪的时候，菜终于上了。 “休战休战。”俞舟打死不承认是自己输了。 烤串的分量小了点，但是看起来秀色可餐。鸡肉烤得很漂亮，香味扑鼻而来，上面刷着的酱料是咸甜口的。俞舟一口气吃了好几串鸡腿肉，嫩滑的口感，搭配了京葱。葱很甜，混着淡淡的油香。鸡皮部分她也很喜欢，恰到好处的油脂吃起来完全不腻。 鸡胸肉也不错，师傅的手艺很过关。火候把握的刚好，外层微微焦灼，里面饱满多汁，边角有一点点脆，带着浓郁的炭火气息。 谭怡璇最喜欢的是鸡颈肉，肉质很紧实，入口焦香四溢，层次很丰富，嚼起来很有弹性。 最后上的是两串提灯。俞舟小心翼翼地夹起来，然后一口吞下，牙齿咬破包裹的那层薄膜，蛋液在嘴里喷涌而出，特有的香味和酱料的融合非常美妙，让人回味无穷。 谭怡璇于是又加了两串。 两人身旁的大多数都是下班族，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但是也能感觉到他们的氛围很欢快。平日里严肃的模样终于卸下，被工作折腾到疲惫的身心也得以治愈。他们大声地和朋友聊着天，不时兴奋地鼓掌。 屋外寒风凛冽，屋内暖和如春。果然用美食来抵御这个寒冷的雪夜再合适不过了。 第77章 谭怡璇在细细挑着青花鱼上面的刺，大概是不太擅长，总是把刺连着鱼肉一起挑出来。她夹了一小块给俞舟。 俞舟哟了一声，揶揄这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了。 谭怡璇的筷子马上收回去了，“爱吃不吃。” “别嘛。” 俞舟张开了嘴，让谭怡璇喂她。 谭怡璇无奈，觉得俞舟这人真的就是恃宠而骄。 味道还不错。虽然调味简单，但是外酥里嫩，搭配上柠檬的淡淡酸味，满口都是海的鲜味。 俞舟竖起大拇指。 谭怡璇举起酒杯，示意俞舟干杯。 “我喝的都不是酒，这还要干杯啊？”俞舟嘴上故意这么说着，动作倒是很听话。 觥筹交错，满堂都是欢笑声，杯子轻轻相撞的声音很悦耳。 俞舟的头发自然垂下来，她微微笑着，脸庞在暖光下显得很温柔。 谭怡璇有点看晃了神。 从居酒屋出来，两人走去大街上打出租车。 路上谭怡璇总说自己喝醉了，非得靠到俞舟身上。可怜俞舟个小身板哪里扶得住她，连带自己也走得摇摇晃晃的。 “你都没醉！才喝这么点，还搁这装呢。” “微醺。” “狗屁。”俞舟深知谭怡璇的话不能信。 “真的嘛，不信你闻闻。”说完谭怡璇就冲俞舟哈气，俞舟不堪其扰，连忙想跑开。 晚上的函馆冷冷清清，这时候周围没其他人了，谭怡璇硬是要拉着俞舟跳舞。 俞舟疯狂摇头，可惜还是没躲过，手腕牢牢被谭怡璇抓在手里。 “来嘛，害羞什么，又没别人。” 话是这么说，但多少还是觉得有点丢脸。 “我就是想和你跳舞嘛。”谭怡璇委屈地说。 好吧好吧。俞舟一看谭怡璇的脸就心软了。 谭怡璇脱下手套，朝俞舟伸出手。 俞舟的手也是冰的，感觉被冻得脑子都迟钝了。 因为实在是太冷了，所以我们只能紧牵着对方的手来汲取温暖。 没有伴乐，周围静悄悄的，目光里仅存面前这个人的模样。 谭怡璇拉过俞舟，俞舟往前一步、望向她深色的眼眸，然后又快速地分开。 旋转的舞步在雪地里步步生花，在路灯下交缠的背影看起来既默契又亲密。 谭怡璇拉起俞舟的指尖，俞舟轻车熟路地跨开大步、转了个圈。 围巾飘在半空中，那抹红色在雪地里很扎眼。 步伐轻快，谭怡璇的视线紧紧跟随那个翩翩转动的身影。 雪地总是凹凸不平的，两人偶尔会撞到一起，这时俞舟就会大笑，清脆的笑声久久回荡在四周。 谭怡璇低下头，大概是因为刚才一直被热气烘烤着，俞舟的脸颊和鼻头还是粉红的，像是重新画上了腮红。 她看愣了神，不由自主地就搂上俞舟的腰，俞舟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就跌进了她的怀里。 谭怡璇在俞舟的耳边笑着，笑得整个人都在颤，身上的颤抖也随即传染给俞舟。 俞舟只能听见两人心跳的共鸣，胸腔里像是涌起一波暖流，感觉此刻莫名变得暖和起来。 谭怡璇看俞舟有点站不稳，本来想拉开点距离，结果一个没注意就脚滑了。 因为俞舟没松开手，她啊了一声，瞬间天旋地转，两人就一起摔在了雪地上。 还好雪很厚，摔着不疼。 谭怡璇护着她，看她没事才放下心。 俞舟像是摔懵了一样，半天没回过神，她转头看向谭怡璇。 谭怡璇躺在雪地上，也不急着起来，索性把手摊开，看着掩于云层后的月亮。 俞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星星在夜空中若隐若现的。 月亮见证了这出闹剧，说不定也得夸上一句般配。 浪漫至死不渝。 谭怡璇想说出那三个字，但是又不想给俞舟压力，最后还是算了。 “我们来交换秘密吧。”谭怡璇轻声说。 看俞舟没拒绝，她又开口，“你是从什么时候对我动心的？” 这个问题放在平日里俞舟可能会打着哈哈糊弄过去，但是现在不行，可能是月色太漂亮了，她舍不得撒谎。 俞舟回想了下，像是陷入一段美好的回忆，她微笑起来，“有一次我在看日落的时候，回头发现你正在看着我。” 是那个时候，她才真正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仿佛震耳欲聋。血液从心脏奔涌而出，然后流贯全身。 因为身后那人投来的目光太温柔，像是一道轻微的静电、引起心脏的微小战栗，不由得就漏了一拍。 俞舟一直为风景着迷，觉得跟辽阔无际的大山大海相比，感情不过就是颗渺小的沙粒。 但是有那么一刻，她发现也许并非如此。 自此动心，但仍不敢言。 她是爱情中的胆小鬼，害怕会因为另一个人搞得心悸不安，所以迟迟不敢迈出那一步。 幸好谭怡璇一直都是坚定地包容着。 “这样啊。”谭怡璇听完露出一个轻松的笑。 她举起手，中指上戴着的戒指她一直没摘下来过，那个简单的素圈依然耀眼，看得她眼眶好像有点酸。 俞舟躺在她身旁，在空中轻轻地把手搭在谭怡璇的手背。两个戒指相互交叠。 “到我了。你新年许的愿望是什么？” 第78章 俞舟的问题并不刁钻。 谭怡璇扑哧一笑，“现在实现了。” 她握紧俞舟的手，然后拉下来，在俞舟的指骨上落下一吻。 意思不言而喻——愿我所念之人常伴身边。 谭怡璇和俞舟对视，清晰地能从对方的眼底看清自己的模样。 对视，是人类不带情欲的精神接吻。 即使雪地凉到透骨，俞舟也希望这个时刻能再漫长一点。 第36章 歌舞伎町 两人从北海道回到了东京。 谭怡璇的假期还剩两天，俞舟问她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谭怡璇摇摇头，说俞舟想去哪里自己跟着就行。 俞舟就按照之前的安排去看了相扑比赛。 比赛地点在两国国技馆，她们下午两点多到了那里。 大门口旁边有个小入口，是给选手入场的，很多人聚集在那里。 俞舟好奇地在原地等了会，穿着和服的相扑选手从车上下来，他扎着发髻，微笑着和众人打招呼。 那人从俞舟身旁经过，肥硕的样子像是一座行走的小山，俞舟暗自咂舌，感觉那人的手臂比自己的大腿还要粗。 两人买的看台票，中央的擂台和下面的观众都一览无遗。 人基本上都坐满了，他们盘腿坐在方形的坐垫上，很多人都是一家人来的。偶尔还能看到有穿着华丽和服的女人也在观赛。 那个直径四米多的圆形擂台就是土俵，正上方挂着一个类似神社一样的屋顶。 选手比赛前都会一起登台亮相，穿着各色的兜裆布。 高阶的力士基本上都有好几个赞助商，人气的高低也可以从众人的欢呼和鼓掌的声量看出差别。 比赛开始前选手要先热身。 他们脚踏土俵，向观众举起双手，手心向外，示意自己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武器，接下来的战斗是完全公平的。 然后他们会漱口、擦身、往土俵撒盐。传说是为了辟邪，现在就是为了净化场地。 再是轮流抬高左右腿，重重地踏在土俵上，半蹲在白线上开始对视。 两人都四目圆睁，气势逼人，形势一触即发。 有时因为选手没准备好，这个过程可能会反复几次。 中央站着个裁判，穿着传统的服饰，戴着顶高高的帽子，手上还拿着个小扇子。 他会紧盯着选手的每个动作，最后判出胜负。 相扑的规则不复杂，双方可以用推、撞、顶、摔展开较量。 只要踏出土俵外，哪怕只是一根脚趾出界都算是输。而在土俵内，除了脚底的其他部位碰到地上也算输。 如果双方一同摔出土俵，则先触地的选手就算失败。 大多数的比赛都结束得很快，大概也就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就分出了胜负。 有些选手特别聪明，在比赛开始的那一瞬间猛然甩出手掌或者直接拿头撞，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偶尔能搞得对手措手不及，然后他们乘胜追击、迅速和对方搂抱在一起，最后使得对手失去平衡、摔出土俵外。 离土俵最近的位置坐着四个穿着黑色和服的人，看起来像是裁判。有时候还会有其他相扑选手和他们坐在一起。 而当选手摔下来的时候，经常会砸到他们。俞舟看见这一幕直笑。 相扑比赛是不限体重的，虽然体重优势确实很有用，但是对于力量的掌控和灵活的头脑更加重要。 爆发力、速度、技巧也缺一不可。 谭怡璇觉得目前看下来，最精彩的一场就是一个小个子对阵比他体型大得多的对手。 灵活的身法把对手耍得团团转，好几次都觉得他要输了，全场观众的目光紧紧盯着他的背影，给他欢呼加油。 谭怡璇也不禁为他捏了把汗，在对手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他迅速地转移了重心，然后借力使力，让对手先摔出了土俵外。 全场沸腾，欢声雷动，喝彩声久久不散。他谦虚地低下头。 俞舟笑着说：“不愧是地球上最灵活的胖子啊。” 经常能听见身后传来的尖叫声，俞舟转头看去，很多人拿着应援横幅，在嘶声呐喊地为支持的选手加油。 今天可能是持续最长的比赛出现了。 两人久久缠抱在一起，胜负难分。 观众看着他们努力的身影，喊叫声也越来越大，屋顶都感觉要被这汹涌的声浪给掀翻了。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俞舟也能清晰地看见他们背上和小腿结实的肌肉。 最后那幕非常精彩，其中一个人单脚踩在土俵的界线上，然后勾着另一个人的脖子，让他重重地跌在地上。 俞舟不由得在心里感叹那种纯粹的力量之美。 横纲的比赛是压轴，但是其实没有之前的比赛好看，结束得太快了，好像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分出了输赢。 场馆内分了几层，每层都有卖周边的店，都被堵得水泄不通的，足以看出日本人对于相扑的热情。 俞舟去玩了一下扭蛋机，本来没报啥期待，结果扭出来的是横纲。 其他的不认识，这个最厉害的还是知道的。 - 晚饭是去银座的一家omakase吃的，这家店谭怡璇来日本前就预定好了。 俞舟不太喜欢吃生寿司，但是味道确实不错。 吃完后两人去看地下偶像的演出。 谭怡璇搞不懂俞舟到底是从哪里找来这些奇怪又有趣的东西。 第79章 演出的场地很小，舞台也不怎么华丽，称得上是简陋。 一眼望过去全都是大叔和宅男，两人的身影显得格外突兀。 两人坐在第二排，前面都是扛着相机的男粉。 俞舟眯眼一看，发现其中一个人的相机机身上用金色的马克笔签了名，落款还有个小小的波浪线和爱心，大概就是自己支持的偶像写的吧。 当演出开场后，现场的气氛就瞬间火热起来。 舞台上的女孩子身型苗条，即使在大冬天也穿着短裙，露出的小腿纤细白皙。 她们脸上扬着热情的微笑，大声地跟观众问好。语气很可爱，几句话就把大家逗得哄堂大笑。 俞舟和谭怡璇都听不懂日语，只好面面相觑。 舞台霎时陷入了黑暗，待灯光再次亮起时，女孩们的面孔在聚光灯下闪闪发光。 她们又蹦又跳，看起来充满了活力，歌声也是非常有激情。她们完全不吝啬自己的笑容，希望能把自己的快乐传染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俞舟最喜欢那个短头发的女生，笑起来很甜，偶尔投来的目光搞得自己心跳都加速了。 地偶的迷人在于可以离偶像非常近，近到可以把她们额头上的汗水都看得清楚。 每首歌曲结束后都会有个短短的间隙，她们就会跟观众聊一会天。 手上拿着麦克风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她们努力平复着呼吸，笑容依然饱满。 虽然是地偶，但是她们依然全情投入，动作非常有感染力。实力也不容小觑，即使全开麦的情况下，表情和动作管理依然到位。 从打歌服到歌曲的安排，每一样都很用心。 宅男们在下面给她们打call，手里疯狂挥舞着应援棒。整齐划一的动作和震耳欲聋的口号看起来有点震撼。 谭怡璇瞥了一眼俞舟，发现她看得入神，暗地里掐了下她的腰。 俞舟马上双手合十，比了个抱歉的手势，然后眼睛又回到了舞台上闪耀的身影。 台上的站位随着节奏的变换也发生了改变，一个穿着蓬蓬裙的女生站到了最前面。 大概是发现谭怡璇没在认真看，于是她向谭怡璇投来了一个委屈又不满的眼神。鼓起腮帮子，像是撒娇卖萌那样，很可爱。 谭怡璇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人会喜欢上她们，情绪价值这方面确实给足了。 女孩们聚在一起，她们互相搭着对方的肩膀，信赖地看着身旁的同伴，仿佛在通过麦克风自信地诉说着自己的梦想，最后她们的目光望向所有观众，深深鞠上一躬，观众就是她们在舞台上为之奋斗的动力。 演出结束后有握手聊天的环节，还可以拿到签名的拍立得，但是俞舟没敢去。 - 看时间还早，谭怡璇就提议去歌舞伎町转一圈，俞舟自然没意见。 歌舞伎町一到晚上就热闹非凡，各种帅哥美女在这里随处可见。 他们脸上都画着精致的妆容，打扮的风格也是千奇百怪的。 这时候下了点小雨，两人就去便利店里买了两把透明伞。 俞舟发现有家奶茶店，好像还是个台湾的牌子，店长会讲中文。 她点了杯奥利奥黑糖珍珠奶茶和两个麻薯，谭怡璇点了杯蜜桃乌龙茶。 面前就能看到一个巨大的广告屏，上面放着牛郎店的广告。 虽然应该都是修过图的，但大部分还是丑的一言难尽。本来就杀马特的造型加上糟糕的妆容，看起来惨不忍睹。而且他们还没什么自知之明，表情和动作也是非常油腻。 俞舟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对于这些靠玩弄女人的感情来养活自己的男人实在生不起一点好感。 这条街上遍布了大大小小的招牌，闪烁的霓虹灯时刻在挑逗着行人躁动的心。 大路还是比较正常的，有很多餐饮店都门庭若市，基本上来往的是游客居多。 那些不显眼的小巷里才是歌舞伎町隐藏最多的秘密的地方。 时常能看到黑人皮条客的身影，他们撑着黑伞、穿着西装，偶尔会和路过的男人搭话。 俞舟凑近谭怡璇的耳边说，“他们是不是□□啊。” “看着像。” 两人于是离他们远了点。 往前走去，经常能看到情侣酒店的招牌，在隐蔽的地方亮着粉红色的光，在昏暗下显得暧昧。 雨点不断击打在雨伞上，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 俞舟抬头望去，先是看到很多小水滴固执地停留在伞面上，很快它们汇成一长条然后缓缓流下来。 后面是漆黑的夜空，今晚云有点多，寻不到月亮的踪影。 歌舞伎町这个地方永远充满了喧闹和玩乐，凌晨还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人们倒在路边，醉得不省人事。 然而俞舟很清楚，脚下这个地方就像是个深不见底的沼泽，每一刻都在用诱惑和情色吞噬掉那一个个涉世未深的身影，然后把他们拖向无法逃离的深渊。尤其是年轻女性或者单亲母亲，每年因为贫困和金钱而被迫选择投身风俗业的人数触目惊心。 日本这个国家对于女性的歧视根深蒂固，不管是社会风气还是职场环境，都让大部分女性只能绝望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俞舟觉得这点国内就做得比日本好多了。 就拿化妆这点来说，日本地铁上时常能看到即使是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也化着妆。 第80章 虽然没有明确规定，但是整个社会好像默认了“女性化妆就是理所应当的事”这一点。 她看着那些精致的面貌，偶尔会想在这种喘不过气的环境里生活是件多么辛苦的事情。 两人经过一家柏青哥店，店面很大，俞舟好奇地拉着谭怡璇进去。 一进去就被震耳欲聋的喊叫和声效给吓到了，一排排机子像是望不到头那样。 装修很豪华，空气却像是乌云一般浑浊。 每个屏幕都在发出绚丽又刺眼的光，坐在弹球机前的人佝偻着身子、仿佛都红了眼，只知道麻木地敲击着按键。 他们都忘了时间的消逝，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屏幕里跳动的动画，绷紧的神经一直被激昂的音乐和特效所刺激。好像往机器里投入的不是金钱，只是些无关紧要的数字罢了。 日本是禁止赌博的，但是这种游戏厅都钻了法律的空子，赌徒赢了小钢珠后可以换成相应的奖品，然后在其他店出售就可以拿到现金。 政府当然清楚这种左手倒右手的小伎俩，但是因为每年柏青哥都能贡献4%的gdp，政府也就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柏青哥之所以让人上瘾，就是让玩家都沉浸于以小博大的幻觉中。 那台小小的机器披着华丽的外皮，往往是热门游戏或者动漫的ip，看起来人畜无害，实则丑陋无比。 通过预设好的程序，早已经拿捏了赌徒的心理。 不管是他们失败时的垂头丧气、得到甜头时的愉悦，还是中大奖后的欣喜若狂，所有情绪都被店家玩弄于股掌之间。 谭怡璇皱起眉，她丝毫感觉不到激动，反而觉得那些人太吵了，吵得都有点头疼。 两人从店里出来后，俞舟大口地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 “这里还真是个烂地方。”俞舟感慨。 “回去吧。” 谭怡璇牵起俞舟的手。 第37章 猫咖 早上十一点多的，俞舟被谭怡璇叫醒。 昨晚两人胡闹到太晚，打算今天上午出门的想法果断取消了。 谭怡璇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来。 俞舟的嗓子还有点哑，她坐在床上，半天没过神。 虽然没有起床气，但是俞舟还是发出好一阵痛苦嚎叫后艰难地爬起来去刷牙了。 感觉还是有点没睡醒，俞舟半眯着眼睛，差点把牙膏吞下去。 谭怡璇看她迷糊的样子，突然良心发现，觉得昨晚确实做得有点过。 俞舟没好气地指着自己的脖子跟她说，“你的杰作啊。” 谭怡璇这时候嬉皮笑脸的，俞舟的脖子上那几个红印子还清晰可见。 “哎呀，又得好几天见不到面，这也不能怪我嘛。” 俞舟哼了一声。 谭怡璇的航班是今晚，她问俞舟下午的安排。 俞舟本来打算去逛博物馆或者美术馆，但是觉得谭怡璇对这些都不太感兴趣，于是说随便走走算了。 正好昨天路过一家猫咖，俞舟就说想去那里坐一下。 猫咖的店长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这时候店里刚好没人，就只有她们一桌客人。 桌上的咖啡散发着香气，俞舟往里面另外加了两包糖。 俞舟怀里抱着一只布偶，柔顺的毛发摸起来简直爱不释手，性子也很乖巧。尤其是它那双水蓝色的眼睛，深邃又优雅，就像是颗闪耀的蓝宝石。 估计是在俞舟手臂上躺得很舒服，它把小脸埋进了俞舟的外套里。 俞舟瞬间被这动作迷得找不着北，脸上乐开了花。 谭怡璇顾着去逗角落的那只大橘，它一看平时就没少吃，这会正懒洋洋地趴在坐垫上，肥硕的身子像是个吐司面包，毛发在阳光下感觉暖烘烘的。 这时有只小黑猫直接跳上了桌子，它好奇地嗅着咖啡、在那绕着打转。 俞舟眼疾手快就把咖啡杯挪开了，然后老板走过来，把那只调皮的黑猫抱下了桌子。小黑猫还不服气地在哼哼唧唧。 谭怡璇玩够了坐回来，幽幽地看了眼正在俞舟怀里睡得正香的布偶。 “我们要不养只猫吧。” 俞舟啊了一声，“算了吧，很麻烦的。” “你之前养过？” 俞舟摇头，“家里不让。之前捡过一只流浪猫，特别小。” 她拿手比划了一下，那只猫好像出生都不到一个月，用一只手就能轻易地抱起来。 “当时是冬天，还挺冷的，那晚风特别大。我看它那么小，有点可怜，觉得它都活不过那个晚上，就把它捡回来了。也不知道该给它喂什么，就买了几根火腿肠和面包。第二天就带它去体检，找了家宠物医院，结果那人说这猫得了猫瘟，好像是什么白细胞之类的，我也搞不懂。然后他问我要不要给猫治病，说那样的话一天好几百块钱。” 俞舟喝了口咖啡，继续讲下去，“我当时哪里有啊，然后我就把它抱回家了，关在洗手间里。我想着它可能就剩最后一个星期了，就对它好一点吧，我就去买猫砂、猫粮啊什么的。然后那家店的老板估计看出我心情很不好，就问怎么了。我当时可难过了，他不问还好，一问我就想哭。” 俞舟叹了口气，“我就说刚捡了只猫，但是得了猫瘟，可能马上就要死掉了。他问那只猫的精神怎么样。我说还挺好，现在活蹦乱跳的。他就让我把猫拿过来，他有试纸、可以测一下。我就把猫带过去了。” 第81章 她回想起当时的场景，那只小橘猫全身都脏兮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直在用爪子扒拉纸箱上面打着的小孔。 当时是下午，阳光很好，但是照在身上总感觉不到温暖。 她想着为什么死亡来得如此轻易，也许这条现在还鲜活的生命过几天就会僵硬得无法动弹。 卫生间不开灯的时候就是黑漆漆的，刚才把小猫关在里面，它肯定很害怕吧。 她这么想着，就打开了纸箱，猫咪好奇地探出头来，四处张望着周围的车水马龙。 她用手轻轻摸着小猫的额头，在心里默默说了声抱歉。自己的力量太渺小了，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就像是在头顶笼罩不散的乌云。 突然俞舟的语气变得轻快起来，“然后他就说这猫完全没事啊，健康得很。我当时都惊了，一直在骂那家宠物医院的人都是庸医。老板给小猫洗澡，疫苗也打了。然后我把猫又带回家了，放在自己的房间里。” 谭怡璇听完笑了起来，“那还挺幸运啊。” “是啊，虚惊一场。” 她话锋一转，“你都不知道那个猫多麻烦，总喜欢在地上滚，我又没拖地，它就总是一身灰尘，我都不敢抱它起来。而且我一开始不知道该喂多少东西，它吃多了就吐，然后我又得给它擦。拉的屎特别臭，我之前都不知道，原来小猫这么小一只能拉那么多。然后我倒猫砂的时候，差点把厕所给堵了。” 俞舟虽然嘴上都是抱怨，但都是笑着说的，看起来就只是些甜蜜的烦恼罢了。 “后来我就给它找了领养，是个年纪比还我小的女孩子，我就把买的东西和小猫一起打包送走了。” 俞舟有一下没一下摸着布偶的后背，她弯下腰，凑近去听布偶发出的阵阵呼噜声。 谭怡璇看俞舟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她说道：“我家可以养啊，大不了给阿姨照顾嘛。” 俞舟还是摇头，“我喜欢猫，但是不喜欢养猫。我觉得养猫是件很麻烦的事，虽然它确实很可爱，在一起的时候也确实很开心。但是猫的寿命太短了，它总有一天要离开。而且还得时刻担心它会不会跑出去、会不会吃坏东西。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喜欢小猫就不能只喜欢它的可爱，还得忍受它会翻垃圾桶、会闯祸、会叼虫子给你，而且当它离开的时候还会带来沉重的悲伤。” “我没有责任感，我害怕哪天我就会觉得厌烦，那样会让我讨厌自己的。”俞舟的想法很现实，说得也很坦诚。 谭怡璇摸了下她的脑袋，表示理解，“好嘛，那就不养了。” 俞舟抬起头看她，“你可以养啊，养了我就到你家看它呗。” 谭怡璇不置可否，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坏笑道：“我家猫会后空翻？” 她个不正经的，俞舟心领神会，马上笑着去拍谭怡璇的胳膊。 - 猫咖附近有个商场，两人闲着无聊就进去了。 今天是周末，有很多年轻女孩结伴来这里逛街。 俞舟眼尖，隔了好远就看到前面有家夹娃娃机的店铺。 可惜她技术不太行，换了几十个币都没夹到一个。 俞舟愤愤地说：“肯定是夹子太松了。” 谭怡璇看她嘴硬的样子就乐了，撸起袖子、信誓旦旦地跟俞舟表示，“十个币它肯定出。” 结局是惨淡的，两人看着那台机子都沉默了，最后还是一旁的店员看不下去，直接用钥匙打开了机器，然后送了她们一只。 俞舟捏着那只玩偶，手感还挺软的。 公仔的模样是一只可爱的小柯基，耳朵高高翘起，圆润的屁股像是个桃心。 “送你。”俞舟大方地说。 谭怡璇合理怀疑俞舟只是行李箱里没位置、放不下了才给自己。 这一层还有家可以拍大头贴的店，这会人很多，妹子们兴奋地摆弄着道具和装饰，和朋友开心地讨论着。 俞舟拉着谭怡璇过去凑热闹。 机器都是自带美颜的，俞舟看着屏幕里自己的脸在怀疑人生，觉得那下巴尖得都可以去戳气球了。 谭怡璇臭屁地摆着造型，俞舟让她再蹲下来一点，不然屏幕里都看不到她的脸。 两人开始模仿樱花妹的拍照姿势，结果一对视就憋不住笑。 俞舟深呼了口气，让谭怡璇别看她，然后两人很公式化地拿手一起比了个爱心。 成片挺完美的，俞舟冲镜头露出了个灿烂的微笑，谭怡璇没看镜头，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看时间差不多了，两人就回到酒店整理行李。 谭怡璇之前续住了，一直到俞舟离开日本的那天。 机场是成田，那附近的成田山表参道有家很好吃的鳗鱼饭，听说还是百年老店。 两人到的时候正好不用排队。 鳗鱼的味道相当不错，口感很嫩，完全吃不出骨头。 俞舟吃得心满意足，因为太喜欢套餐的甜点还单独点了份。 座位是榻榻米那种，坐在她们身旁的都是夫妻或者是一家子人一起来的。 谭怡璇伸长了脚，在桌底暗戳戳地勾着俞舟。 俞舟瞪着她，故意撇过脸去。 “下次我们来日本玩久一点。”谭怡璇说。 俞舟想着那就不知道是多久以后了，“我想夏天来，可以看烟火大会。” “好啊，那暑假来？” 第82章 “到时候再说吧。” 到了机场，乘机手续办完后，谭怡璇又开始磨磨唧唧地不肯进去安检口。 “不准去看地偶，不准去女仆咖啡厅，不准去危险的地方。” 谭怡璇又在和俞舟约法三章。 俞舟抬头一直在盯天花板，试图蒙混过关。 谭怡璇轻轻拍了下她头顶。 俞舟啊了一声然后连忙护住头顶，生怕谭怡璇给她弄炸毛了，“知道了知道。” “你呢？就没有什么想管我的？”谭怡璇好奇地问。 俞舟本来想摇头又止住了，她竖起食指，“那你不准上班迟到，不准摸鱼，不准逃班。” 谭怡璇无语了，感觉这执行难度太大了，俞舟纯属就是在刁难她。 “你就不能说点别的，不去酒吧什么的？” 俞舟笑得很欠揍，“谁没有想去放松的时候呀，我懂的。” 谭怡璇恨铁不成钢，“我回去就找十个妹妹陪我玩。” “好嘛，到时候给我介绍两个。” 跟谭怡璇挥手告别后，俞舟往回走去。 很奇怪，这次倒是有几分不舍，俞舟暗自摇头。 早知道就再抱抱她了。 第38章 触不可及 开学后两人都回到旧金山。 俞舟找到了新舍友，然后把合同转出去了。 姜淑雯看起来有点舍不得，估计是觉得难得找到的做饭搭子没了有点可惜。 谭怡璇过来帮她搬东西，俞舟打包了好几个大箱子，基本都是漫画和衣服，两人来回两趟才搬完。 漫画自然是放书房，书房有个很大的原木书架，一看就不是谭怡璇买的，估计是谭芸从国内运过来的。 书架上很干净，一本书都没有，空荡荡的。俞舟就把漫画一本本放上去，一个系列放一层。 衣服本来谭怡璇让她放自己衣柜，俞舟不肯，说要住客房。 谭怡璇和她愣是在原地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 “你住什么客房啊，没房间给你住。” 呵呵，俞舟心里冷笑，她家里房间这么多，再来几个人都住得下。 “那我住蒋思睿房间，她肯定同意。” 蒋思睿偶尔会来谭怡璇家里玩，所以谭怡璇就留了个房间给她，这点俞舟自然是知道的。 谭怡璇一听这话就上火，恨不得直接把俞舟扛到自己房间去。 看谭怡璇真的有点生气了，俞舟耐心地解释道：“我喜欢熬夜，大半夜还喜欢大喊大叫，到时候吵着你怎么办。” “我又不嫌你吵。” “要不我们留点个人空间？就不用去改变生活习惯了，那样多麻烦呀。” “你烦我了？”谭怡璇警惕地说。 俞舟立马摇头，“反正到你房间就几步路，再说了，我又不是天天睡客房。” 这话讲下来，谭怡璇还真不知道怎么反驳。 “算了，你想住就住吧。” 俞舟开心了，作势就要拉谭怡璇的手。 谭怡璇这会气还没消，“先说好，你要是躲房间里不出来，我就把门锁拆了。” “怎么会呢。”俞舟笑得很真诚。 俞舟的房间就安排在谭怡璇隔壁，阿姨上来把客房的卫生搞了一遍，然后还帮俞舟铺了床。 客房自然没有主卧那么大，但还是比俞舟之前的房间大多了。 俞舟花了整个下午才把东西大概整理完，环顾了下新房间还是觉得有点空，想着改天再买点家具好了。 吃饭的时候谭怡璇问俞舟喜欢吃什么菜，让阿姨明天去买。 俞舟无所谓，瞥了对面的阿姨一眼，然后说阿姨手艺这么好，做什么都好吃。 她嘴甜，随便几句话就把阿姨逗得很开心。 谭怡璇哼了一声，想着明天要全是辣菜，估计俞舟就得苦着脸了。 俞舟把今天的assignment写完，然后就开始激情网上冲浪。 谭怡璇问她喝不喝奶茶，喝的话就叫外卖，俞舟当然愿意，还说主动去门口拿。 俞舟点的那杯不怎么样，茶太浓了，然后就死皮赖脸地跟谭怡璇换了。 谭怡璇洗完澡出来，看见俞舟盘着腿在床上打游戏，手里拿的还是她的ipad。 随着平板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俞舟的眼睛像黏在屏幕上一样。 谭怡璇故意咳嗽了一下，俞舟就马上放下平板，然后很狗腿地拿起风筒给谭怡璇吹头发。 俞舟选的最低档，轻柔地拨弄头发，这样能看上去更蓬松点。 谭怡璇说了句话，俞舟没听清就凑近了点。 “看电影吗？” “看什么。” “之前你说的那个。” “《触不可及》？” “好像是吧。” 游戏室里有家庭影院，俞舟以为到那里去看，结果谭怡璇说卧室就装着投影仪，不用那么麻烦了。 投影仪正对着床，谭怡璇按了遥控器，把幕布放下来。 俞舟坐在床头，谭怡璇躺在她腿上。 房间里关了灯，只有屏幕还有亮光。 电影的开头就介绍了两个主角大相径庭的环境背景，谭怡璇以为就是那种老掉牙的情节。 在没遇到菲利普之前，德里斯居无定所，终日混迹于街头，通宵辗转在公交和地铁之间。 窗外是白茫茫的大雪，窗内是不安的灵魂。 第83章 他疲惫地靠在车窗上，望着窗外冷清的景色出神，在颠簸中寻求几分钟的歇息。 身体早已被沉重的生活压得喘不过气，贫穷就像是空气一般无法逃离。 在度过一个个漫长而寒冷的夜晚后，他走出地铁站，若无其事地加入其他正常人的行列。 反观菲利普，他住在富丽堂皇的别墅里，24小时都有专人看护，无需为生计发愁，可以自由地享受着世间的乐趣。 他是一个世俗层面上无比成功和光鲜亮丽的人，拥有了别人羡慕的一切，即使身体有缺陷也不妨碍他的魅力和智慧，然而独独缺少了活力和生机。 德里斯一开始对于看护工作一窍不通，多少有点手忙脚乱，甚至还有点抗拒，直到后来的轻车熟路。 一个很温情的片段就是菲利普在夜间突然觉得喘不过气，他大口地呼吸，像一条搁浅在岸上的鱼儿一样艰难。 德里克用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用手心把温暖传递过去，引导他把呼吸放平稳，用坚定的眼神望着他，告诉他一切都会没事的。 电影的前半段很好笑，主要是由于两个主角的成长环境和三观的不同带来的矛盾和摩擦。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能找到共同的兴趣。比如黑人小伙德里斯喜欢流行音乐，中年绅士菲利普更喜欢古典音乐，两人都能从音乐中得到快乐。 俞舟觉得两个主角都很真诚，这也是他们能建立起友谊的基础。 那些外在的东西，像是金钱、职业和社会地位确实是难以逾越的鸿沟，但是情感的交流能轻而易举地跨越这些障碍。 德里斯的真诚在于他不会对雇主抱有怜悯。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不愿把菲利普当做是残疾人看待，他时常会忘记菲利普是残疾然后把手机递给他。 德里斯会嫌弃菲利普的轮椅走得太慢，然后就给轮椅安上加速器，时速十二千米，让菲利普即使坐在轮椅上也能飞驰起来。 在菲利普因为药物的副作用感到疼痛的时候，会让他抽两根烟缓解一下。 印象最深刻的一点就是，在他们外出的时候，菲利普本来想坐在残疾人专用座位上，但是德里斯说他不能让菲利普像一匹马一样被塞进后车厢，最后他选择了和菲利普一起开着玛莎拉蒂在马路上狂飙。 谭怡璇看到这段的时候跟俞舟讲，要不改天带她去飙车。 俞舟说文明驾驶，幸福万家。 菲利普的真诚在于他对德里斯过往的包容，即使知道他曾经因为抢劫而蹲过监狱。 他看到了这个被社会边缘化的黑人小伙身上的闪光点。德里斯幽默风趣、自信大胆、仗义大方，这些优点都像是金子般珍贵。德里斯体现了人性最本真的善意，这种善意和纯真不是被教化的结果，而是源自人类本身的美好和善良。 可以说因为德里斯的到来，像是给了菲利普开启了第二段人生。他的激情、勇气、快乐全都被这个来自贫民窟的“小混混”所激发。 他们就像是两块散落的拼图，形状各异但是无比契合。遇见对方的那一刻才各自发觉原来的世界中所缺乏的部分。在两个孤独的灵魂相汇后，碰撞产生的化学反应犹如宇宙大爆炸一般奇妙。 两人都从对方的身上看到了世界的另一面，对于沉稳、循矩蹈规的菲利普来说，这个新世界色彩鲜明夺目，让人感到刺激又新奇，还夹杂着几分莽撞；而对于德里斯来说，菲利普带来了很多他之前没有机会接触到的知识，还有那些未曾感受过的体验。 俞舟看到菲利普邀请德里斯去阿尔卑斯山玩滑翔伞的那段笑出了声。 在瑞典如油画般的风景下，菲利普惬意地像是重返天空的鸟儿；而德里斯看着眼前天旋地转的世界，一开始疯狂后悔、畏惧又狼狈，后来全然沉浸在全新的视角带来的冲击中。 菲利普有一个长期的笔友，但是他不敢表达自己的心意，德里斯一直在为他出谋划策、推波助澜。 菲利普的爱浪漫但退缩，憧憬但懦弱，这一切自然被德里斯看在眼里。 德里斯因为家里的事情短暂地离开了一段时间，回来后看到的就是憔悴的菲利普。 他们如同相识多年的老友一样寒暄，德里斯一如既往地开着不知分寸的玩笑，调侃起菲利普最近的懈怠。 钢琴曲恰到好处地响起，在旋律的层层递进中，那个迅疾的车影再次在夜色下狂奔，他们的眼神在梦幻的光斑下不断流转。 因为超速引来了警察，两人还颇有心情地打赌，直到被警察逼停。 菲利普及时装病，德里斯才得以顺利脱身。 警察在前面为他们开路，车里放着摇滚音乐，德里斯得意地手舞足蹈，两人大笑着、默契地享受着这放肆的时刻。 他们分享了同一根香烟，菲利普放心地把目的地交给德里斯。 车子开过了整个夜晚，直到黎明破晓后、日光重返大地。 德里斯带着菲利普来到了海边，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海鸥在天空中盘旋着，海风习习，阵阵悦耳的海浪声传来。 菲利普用眼神和微笑向好友传达了感谢。真切的友谊带来的慰藉在这一幕体现得淋漓尽致。 德里斯耐心地帮他刮胡子，顺便还开了几个糟糕的玩笑，如愿地看着菲利普又恢复了往日的精神。 结尾是德里斯带菲利普去到了约定好的餐厅，在那里菲利普心爱的人如约赴会，最终还是德里斯帮菲利普迈出了那勇敢的一步。 第84章 《una mattina》的曲子响起，一时间震惊、感动、喜悦各种情绪纷涌上菲利普的心头。 德里斯隔着窗，在海边的阳光下冲好友挥手告别，他转身然后独自离去。 在这两个看似对立的阶级之间，那些冲突和差异在交心后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高雅和低俗，显耀和平凡，财富和贫穷，这些东西都掩盖不住两个灵魂直击心灵的交流和靠近。 尽管大家都深知众生平等，但是现实中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 我们总是画了很多条界限和设立了很多规则来区分人群，骨子里都不自觉地给每个人划分了高低贵贱，最后发现把自己束之高阁的正是自己的偏见。 俞舟看到那最后一幕想到了过往人生的种种，说不出也道不明，就是咽下的鱼刺卡在喉咙里一样难受。 可能每个人终其一生都在找寻那个和自己心灵契合的人，运气好的话也许能成为挚友或爱人。 缘分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悄然发生，可能是在图书馆无意看到的侧脸，或许是树荫下正在喂猫的身影，也可能是一张寄给别人的明信片却阴差阳错到了自己手上。 然而感情有时候又脆弱得不堪一击，也许是我们明明相拥却无法懂得对方的心声，也许我们今天在酒精和音乐的作用下畅所欲言，但是明天又各自消失于人海。 很多时候我们都以为某段关系牢不可催，但是后来各自被生活裹挟着走了好远的路，突然回头才发现有些人早已离去。 错过和遗憾占据了人生很大的篇幅，我们会因为某个误会而分道扬镳，也会因为时机不对而相顾无言。 可能有时候拼命去在乎一个人，为那个人使劲浑身解数，却换不来哪怕一个眼神。 触不可及，俞舟默念这几个字。 不仅是阶级和身份的差异，更多是彼此之间竖立起那座望而生畏的高墙。 我们总是倾向于默认对方和自己想法一致，然而事与愿违，很多东西都是可触不可及的。 谭怡璇摩挲着俞舟的指骨，她问俞舟在想什么。 俞舟霎时回神，她的眼里再次出现了谭怡璇深色的瞳孔。 “没什么。” 谭怡璇明显不信，切了一声，嘟囔着俞舟小气，总是憋着一堆话不肯说。 俞舟笑了起来，问谭怡璇有没有什么遗憾。 “遗憾啊……没抢到限量款算吗？” 俞舟给了她一个无语的眼神。 “好嘛说正经的，肯定有啊。” 看谭怡璇的眼眸低下去了，俞舟敏锐地觉得这里面肯定有瓜。 “什么啊？不会是初恋吧？” 该说不说，俞舟有时候的第六感准得吓人。 谭怡璇依然在卖着关子，这可把俞舟急死了。 “哎哟，说说嘛，求求你。” 看俞舟哀求的样子，谭怡璇一直在笑。 “你先说说你的。” “嗯？”俞舟歪着头，犹豫了几秒道，“就是些烂大街的故事。” 谭怡璇说没关系，自己也想听。 “先说好，你不能生气啊。” 谭怡璇点点头。 俞舟的初恋是在高一，一个同班的女生跟她表白，因为之前两人关系就还不错，属于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俞舟就同意了。高中的恋爱跟其他大部分人一样，很平淡，无非就是上课下课，下晚修后一起回宿舍，周末再相约去玩。没有什么波澜壮阔的情节，后来俞舟转到了国际部，两人关系就断了。 “就这样？”谭怡璇有点失望。 “是啊。”俞舟笃定地说。 “那你们怎么分手的？” 俞舟暗道不好，“就那样呗，那还能怎么样。” 她下意识地摸了下鼻子，分手的场景即使过了几年还是历历在目。 大概是因为她骨子里的凉薄，既不主动也不热情，只是一味地去迎合对方。时间久了，两人之间的矛盾即使没摆在明面上，暗地里却越积越深，直到那个下午。 当时正好是放学的时候，俞舟背着书包，迫不及待地想赶回家玩电脑，走出了几步路才发现身后那人不见了。 俞舟转过头，问她怎么了。那女生站在一棵大树下，迟迟没有迈出脚步。 她表情看上去跟往日都不一样，不再是俞舟熟悉的笑容，纠结了一会后她开口了。 “你现在还在假装喜欢我吗？” 语气里是满满的失望和落寂。 声音不大，却如同一记重拳砸在俞舟心上。 俞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就像是跳双人华尔兹的时候永远跟不上节拍的那个人。 不仅仅是这段时间对她的冷落，俞舟心里清楚是因为自己从头到尾都没真正动过心，只是停留在好感的层面。 俞舟那时候以为谈恋爱就跟交朋友差不多，只是要更亲密一点。 俞舟手足无措的样子自然都被那人收进眼底，她已经猜到了这个注定的结果，只是最后确认自己的想法而已，所以她只是挥手跟俞舟告别。 没有争吵，没有撕破脸，一切都很平淡。 但是从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俞舟都会反复想起那一幕。 虽然她早就从过去释怀，但是那些细节还是无法向他人诉说。 看俞舟一直闪烁其词，谭怡璇就不追问了。 “你呢？” 谭怡璇就讲起了一段十几年前的事，准确来说，不是初恋，而是暗恋。 第85章 发生在她上小学的时候，当时有个好朋友和她玩得很好，两人天天都腻在一起。 谭怡璇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悸动到底是不是因为喜欢，只是单纯觉得和那人在一起就很开心，后来的结局跟俞舟的差不多，也是因为转学，两人关系就断了。 “这不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吗？”俞舟疑惑。 谭怡璇啧了一声，“你就没有看过那部电影，叫什么来着，就是两个小孩种树。” “《怦然心动》啊？” “是啊。” 俞舟当然看过，也为里面青涩单纯又无比美好的感情而感动，但是这种桥段放在现实多少还是有点天马行空。 “看不出来啊，你还挺纯情的。”俞舟笑着说。 “那看来你还是对我了解不够多，正好我们现在来加深一下？” 谭怡璇的眼神变得耐人寻昧，俞舟马上想拉开距离，然而床就这么大点，下一刻就被谭怡璇的爪子捞回去了。 第39章 一年 一年的时间过得很快，两人的日子过得也算有滋有味。 她们去看nba现场，看的是勇士打火箭。 比赛很精彩，因为是勇士的主场，观众席变成了一片黄色的海洋。 第一节结束的时候，勇士还投进了一个压哨球，赢得了全场的欢呼。 最后是勇士赢了，分差仅4分。杜兰特和哈登基本打满了全场，看得很过瘾。 在比赛暂停的时候有kiss cam的环节。 摄像机会扫视全场，然后捕捉情侣的身影。 如果发现了情侣，那么镜头就会对准他们，意思是让他们当场接吻，同时也会转播到巨型屏幕上。 比如有一对情侣好像在闹别扭，男的执意不肯配合，所以女人索性邀请身旁的陌生人接吻，引来了全场的笑声。 当天俞舟和谭怡璇穿着同款白t，当俞舟看见自己出现在心形背景里的时候眼睛都大了，恨不得现在找个地缝钻进去，手忙脚乱的样子看起来很无措。 谭怡璇倒是放得开，一把搂过俞舟，然后精准地找到那片唇，下一秒就听到了周围响起的掌声。 俞舟的脸一刹那就红透了，像是鹌鹑一样缩在谭怡璇怀里，只感觉心脏下一秒就要罢工了，紧张得完全作不出反应，直到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眸才觉得出点真实感。 等到摄像机的镜头移走后，俞舟才敢抬起头。 “我草。”俞舟震惊得说不出话，拍着胸脯好让自己喘气。 谭怡璇大笑，“我们还挺幸运。” 俞舟还没缓过劲来，谭怡璇握住她的手背，两枚素戒轻轻地碰撞在一起。 “下次不敢来了。”俞舟扶着额头在懊悔。 谭怡璇哪肯，已经在计划下次去看橄榄球了。 - 两人还去看了f1美国大奖赛。 现场氛围非常火热，进去的时候就已经座无虚席了，各色旗帜尽情飞扬在半空中，大家都在翘首以盼、等待着赛道上飞驰的车影出现。 人群中还看到有些声势浩大的车迷团体，身上披着旗子，脸上化着妆，俞舟不懂这些，谭怡璇就在旁边跟她讲那些团体的由来。 原本只能通过屏幕看到的赛车真实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感觉世界都变得魔幻起来。 引擎的轰鸣声震耳欲聋，那巨响就像是耳边放着两个大喇叭在狂轰乱炸，耳膜都感觉快被震破了。而且由远及近、越来越大声，声浪就像是瞬间袭来的飓风、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 赛车呼啸而过的那一瞬间，如同火箭发射般的极速，整个大地好像都随之震动。 第一次直面速度与激情带来的冲击，俞舟深陷在震撼中、好久才缓过劲来。 都不等眼睛反应过来，赛车就嗖的一下窜过去了。 尤其是过弯的时候，速度骤降下来，猛然的刹车让轮胎与地面剧烈地摩擦，仿佛能看到上面迸溅出的火星子，连带着心脏也跟着共鸣。风驰电掣的赛车背影看起来也赏心悦目。 全身的血液仿佛变得滚烫起来，每个人都沉浸在这场狂欢盛宴中，拼命呐喊着，尽情享受着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 有些人近乎癫狂，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在大吼大叫，直到声嘶力竭也没有停止。 他们激动得满脸通红，那种疯狂的热爱相当有感染力。 赛道上逐渐传来明显的烧焦味道，偶尔能看到超车的画面。 两辆车几乎贴在了一起，俞舟看得提心吊胆的。 快冲线的时候，观众都沸腾了，他们不约而同地站起来，把手都快拍烂了，有人在原地兴奋地跳脚，那数不清的尖叫和欢呼热烈得仿佛把空气融化了。 正赛最后一圈结束后，粉丝可以冲到赛道上看颁奖仪式，然后就看到一大群人跟丧尸一样争相涌过去抢位置，还有些人埋头在赛道上捡起之前赛车掉下来的零件。 因为很晒，两人都忘了涂防晒霜，结果回去发现都黑了一个度。 连着三天看下来，俞舟抱怨说耳鸣了好几天。 - 谭怡璇陪俞舟去漫展。 俞舟本来想出cos，但是假毛实在是太难弄了，最后就放弃了，带了几套jk和lo裙就出发了。 谭怡璇问俞舟自己穿什么，俞舟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心想你这张脸穿什么不好看，然后俞舟让谭怡璇穿常服就好。 漫展人非常多，跟几万人一起挤在场馆里，空气都变得炙热起来。 第86章 两人先到主展厅，近千个大大小小的展台看得人眼花缭乱，绝大部分都是美国本土的厂牌，展品基本上都是大热的ip，像是星球大战、漫威、dc这些。 几十个身材各异的钢铁侠、蝙蝠侠、黑武士齐聚一堂的画面看起来很滑稽。 游戏的展台也很热闹，比如索尼和任天堂都设置了可以试玩的体验区，队伍排起了长龙。 当然场面最火爆的还是明星粉丝见面会，出场嘉宾每天都是不同的，还邀请了一些导演、剧组和漫画作者亲临现场。 两人身旁不断有coser经过，美漫和游戏的角色居多，日本二次元的角色也不少见。 俞舟边走边感慨有些coser真的是很还原，感觉就是直接从漫画里抠出来一样。 比如不远处站着的那个死侍，尽管戴着头套，也能想象出面具下那张贱兮兮的脸。 他这会正忙着搭讪无辜路人，搔首弄姿的样子和无厘头的话语逗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这边漫展和国内的氛围不太一样，国内的coser基本以年轻人为主，但是这边的受众群体更广。 上至白发苍苍的老人，下至刚学会走路的小婴儿，每个人都能在漫展上找到属于自己的cosplay乐趣。 俞舟看到有个金刚狼在人群中非常显眼。发型和胡子还原度相当的高，上半身的肌肉线条感觉就像是专业的健美运动员，手上伸出的钢爪亮着凌冽的寒光。 一转头，就看见蝙蝠侠和超人在角落打起来了，一群人在围观。 两人打得有来有回、难舍难舍，嘴上还说着电影里的台词，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个神奇女侠过来拉架。 亚裔面孔比较少，谭怡璇眼尖，一眼就看到人群中脱颖而出的那个黄色身影。 她拉过俞舟的手臂，俞舟看到那人的时候都震惊了，一个扛着金箍棒的齐天大圣威风凛凛地蔑视着众人。 脸上的妆乍眼看还真能以假乱真，他把眼睛周围都涂上了红色，鼻子和嘴巴上画着的线条勾勒出立体的轮廓，模仿着猴子的神态，看起来惟妙惟肖。 猴毛根根分明，头顶还立着五颜六色的雉翎。身上穿着的盔甲看起来金光灿灿的，肩头的龙头雕像栩栩如生，手里捏着的金箍棒比他还高，上面刻着细致精巧的纹路。 俞舟走过去问他能不能拍照，那人欣然接受。 他蹲下来，微微笑着，冲着镜头摆了个经典的姿势。 拍完照，俞舟还对他赞不绝口。 谭怡璇真的很佩服这些coser，扛着几十斤的道具在游场，脸上的笑容依然灿烂，她也大概明白了这种热爱到底从何而来。 两人还看到有人正在采访一个cos上帝的人，那个小哥穿着白袍，披着条红色的长巾，和善的面容还真有几分慈悲的感觉。 他手里拿了根法棍，还特别好心地掰了块给采访那人。 俞舟看到这一幕笑得想死。 走着走着就看到两个人躺在地板上，男的穿着西装，女的穿着晚礼裙，然后蝙蝠侠跪在一旁掩面啜泣。 “太缺德了。”俞舟笑得喘不过气。 那两人扮作韦恩夫妇，一遇到蝙蝠侠的coser就倒在他面前装死。 有些比较有人情味的蝙蝠侠就会配合地哭泣，而有些同样缺心眼的蝙蝠侠索性站在旁边开始跳舞，事不关己的模样引来了大家的欢笑。 第三天有cosplay比拼赛事。 各种逼真又震撼的coser在台上大放异彩，最让众人惊艳的就是那身反浩克装甲。 那个庞然大物第一眼就给人巨大的冲击，大家都目瞪口呆地愣在了原地。 整个机甲泛着红色金属的光芒，站起来足足有三米多高，每处关节都活动自如，特别是灵活的手部，可以攥紧拳头，下一秒又自如地松开。 当动作变化时，机械的音效也随着响起。细节处理得相当完美，交接处裸露的电路繁杂又炫酷，双眼发射出两道激光，胸口和膝盖处都安装了小灯，可以转变不同的颜色。 当它摆出那个标志性的着陆姿势，场内的气氛瞬间被推向高潮，掌声和口哨声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我靠。”俞舟顿时觉得所有的手办跟这玩意比起来都黯然失色。 结果自然是这身装逼爆表的机甲夺魁。 - 十一月的时候，正好有个国内乐队在这边演出。 现场都是国人，开场前大家七嘴八舌地聊天，就跟回国了差不多。 这个乐队很老牌了，粉丝早已期待良久，很多人都带了应援物过来，还有人手上拿着旗帜。 灯光霎时灭了，下一秒响起的音乐声如同在人群中抛下一枚重磅炸弹，瞬间点燃了气氛。 舞台上被聚光灯笼罩的乐队仿佛在发光，主唱充满力量的嗓音轻而易举地带动起大家的情绪。 这一刻所有的烦恼和忧愁早已不见踪影，每个人都忘情地沉浸在音乐带来的欢乐中。 越来越多人不自觉地蹦起来，举起手，在空中比着“rock”或“love”的手势。 大家都玩得很嗨，有人在开火车，有人在转圈，甚至还有人跳水。 俞舟搭着前面陌生人的肩膀，后面是谭怡璇，她们大笑着、穿梭在人海中，心脏随着节奏的起伏而跳动。 偶尔会有灯光闪过来，泛起眼眶里的酸涩，眼前的世界好像看不真切了。 身旁的人在疯狂地摇头，摇摆的身影逐渐重叠在一起。 第87章 最前面挥舞起的旗帜肆意又张扬，上面是俞舟很喜欢的一句话——我梦寐以求是真爱和自由。 明明没有喝酒，俞舟却觉得自己已经醉了。 肾上腺素带来的愉悦感实在过于美妙，就像是进入一场不愿清醒的幻梦。 闪烁的光影投映在眼底，如同琉璃反射的七彩光一样绚丽夺目，她下意识望向恋人的双眸，那里有着比海更深的温柔。 于是她们就在喧闹拥挤的人群中接吻。 如同潜水时发生的氮醉，我们一同下潜至三十米，像是喝下了一杯马丁尼。 大脑运转的速度减慢，反应开始变得迟缓，引以为傲的理智也不复存在，然而一股莫名的兴奋充斥着身体，如有若无的幸福感像是片柔软的羽毛扫在皮肤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心弦。 两人的十指紧紧交缠，从指尖过渡来的温度缓慢传递到心脏。 俞舟霎时清醒，就像是溺水者终于冲破深不见底的海水后呼吸到的第一口空气，她这时才明白，原来自己热烈的心跳不是因为音乐，而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谭怡璇把最后那个吻落在俞舟的嘴角，她微笑起来，凑近俞舟的耳边说，“以后我们要看很多次live.” 俞舟也扬起了笑容，“好啊。” 第40章 疫情 寒假开始了。 俞舟本来以为谭怡璇会跟往年一样回国，结果谭芸让谭怡璇不用回来了，暂时待在旧金山。 谭怡璇自然乐开了花，痛痛快快地和俞舟还有蒋思睿一起跨了年。 那天晚上三个人去到码头看烟花秀。 那片地区已经是人头攒动了，谭怡璇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车位。 停好车，她们就慢悠悠吹着海风走过去。 第一次这个点还能看见这么热闹的马路，俞舟还在人群里看到了印度大哥在宝莱坞劲舞。 “你上去加入他们。”俞舟撺掇蒋思睿。 蒋思睿呵呵一笑，“你怎么不去？” “我不会啊，没有你这么能歌善舞。” 蒋思睿一听这话就乐了，之前在酒吧俞舟和谭怡璇不知道玩得多欢，现在倒是装起矜持了。 三个人找好位置，正对着海面。 随着今年的最后一秒过去，烟花如约升起。 海湾大桥上空原本漆黑的夜空被绚丽的花火彻底照耀，随着那一声声的巨响，烟火如同数不清的流星一般不断坠落，那转瞬即逝的美丽画面预示往年的所有不快都已过去。 谭怡璇和蒋思睿手里拿着啤酒在干杯。 俞舟吸溜着奶茶里的珍珠，她穿了件连帽衫，和谭怡璇是同款不同码。因为风太大了，晚上又很冷，手就一直缩在口袋里。 谭怡璇把她帽子猛地盖过头顶，不出意料地就听见俞舟的抗议。 “许愿了吗？”谭怡璇倚在栏杆上问俞舟。 俞舟摇头，“没什么想要的。” 谭怡璇笑起来，“哟，意思是你想要的都得到了？” “呵呵。”俞舟不置可否。 “我许了。” “什么？” 眼看谭怡璇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耐人寻味，俞舟直觉不太对。 谭怡璇贴近俞舟的耳边，轻声道：“希望你叫我老婆。” 几乎是用气音说的，听得耳朵痒痒的，最后那两个字咬字非常清楚，想装听不清都难。 俞舟突然觉得帽子盖着脸也挺好的，这样旁人就看不到她红起来的脸。 “叫不叫嘛，一句话。” 俞舟肯定不答应啊。 谭怡璇也没有不依不饶，心里却是想：看我回去怎么治你。 蒋思睿看这两人一直在窃窃私语，恋爱的酸臭味都快溢出来了，嫌弃地把她们拉开了。 “喂喂喂，尊重一下我个电灯泡吧，我也很辛苦。” “点首邓丽欣的《电灯胆》送给你。”俞舟幽幽地说。 现在人很多，车流也密集，她们反正不急着回去，索性久违地当起了街溜子。 “唉，现在要是能吃烤串就好了。”蒋思睿唉声叹气。 听她这么一讲，俞舟也馋了。 要是国内这个点，估计大街上都是路边摊，整条街都被香味所占据。 “就半年，你不能忍忍。”谭怡璇嫌弃地说。 “我能忍，我的胃忍不了啊。”蒋思睿苦着脸。 谭怡璇便开始找起现在还营业的餐厅。 “算了，吃不惯那些东西。”蒋思睿一边说，一边把路边的小石子踢远。 “明晚吃火锅？”谭怡璇问。 “行啊。”蒋思睿说完，转头看向俞舟，笑眯眯地问俞舟到时候能不能单独给自己加个菜，不算谭怡璇的份。 俞舟还没说话，谭怡璇就作势要去搂蒋思睿的脖子，场面顿时变得混乱。 闹到凌晨两点多她们才散。 - 新年的第一天，俞舟睡到中午才起。 身旁那位置已经空了，俞舟扶着还有点酸痛的腰，心里早就把谭怡璇骂了十几遍。 掀起被子，才发现枕头上放着一朵红玫瑰，下面还有张纸条。 谭怡璇写中文不咋地，英文倒还算端正。 俞舟读完那句话顿时被肉麻得起了鸡皮疙瘩，下次还是让她别搞这些了。 因为是元旦，家里的阿姨也就放假了。 谭怡璇起得早，随便整了点东西填填肚子。 第88章 俞舟看冰箱里还剩些食材，就凑活着煮了两碗长寿面，还给谭怡璇那碗加了个荷包蛋。 谭怡璇锻炼回来，看着热气腾腾的面条就猜到了，她嘴上说着老土，吃得倒是很快。 俞舟哼了一声，说她送花写情书才是真的老土，都谈一年多了还整这些老套路。 两人互呛了几句，面条也就吃完了。 谭怡璇满意地伸了个懒腰，脚搭在俞舟的椅子上，说起自己好几年都没吃过长寿面。 “为什么？” 俞舟本来想说她家里人不会做吗，然后想起谭怡璇妈妈应该是不下厨的。 “阿姨做的没意思。” 俞舟了然。 “新闻你有看吗？”谭怡璇问。 “嗯。” 俞舟前两天就看到传言了，直到昨天新闻才正式被报道出来。 元旦时分，正当人们沉浸在迎接新一年的喜悦中，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在武汉悄然蔓延。 “我妈消息还挺灵通。” “不会跟03年非典一样吧？” “不会吧，现在医学多发达啊。” 当时话语轻松的两人都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疫情的发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 一月份的时候加州出现了全美第三个确诊案例。 那段时间俞舟天天忧心忡忡地看着国内的新闻，全世界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个城市——武汉。 除夕夜不再是往年的熙熙攘攘，而是充满忙碌和悲伤。 无数的英雄义无反顾地奔赴战场，跟死神抢夺着生命，他们用血肉化作人墙挡在了病人的面前。 镜头对准的那一个个平凡人，他们在夜间奔赴的背影看起来无比动容。 汗水早已打湿了后背，紧张的形势让每个人都身心俱疲，最后只能靠意念强撑着。 因为长期佩戴口罩，即使摘下后，脸上的印子依然清晰可见。 所幸武汉是一座坚强又温暖的城市。 那么多叫不出姓名的人们，在中国的各个角落，怀着各样的心情，为着同样的希冀，齐心协力地守护着共同的家园。 这个新年无比艰难，但是众人凝结的力量化作养分，飞速治愈起这片满目疮痍的景象。 随着疫情的不断蔓延，美国的大学都逐渐取消了面授课程，改成了网课。 俞舟和谭怡璇就整天待在家，最多就去一下蒋思睿的那边。 买菜也不用阿姨出去了，直接叫人送上门。 谭怡璇不能出门烦得要死，跟鸟被折了翅膀一样，只好天天跟俞舟打游戏。 偶尔也会玩一下篮球，当然不是one on one，只是让俞舟传一下球、过过手瘾。 俞舟自从开始上网课后就过上了昼夜颠倒的生活，早上的课起不来就让谭怡璇帮她上，谭怡璇的一些作业也交给俞舟写。 前段时间学生会组织捐防疫物资回国，两人自然也出了力。 - 某一晚。 “哎，你要不要给阿姨寄点口罩回去，不是说国内现在抢不到吗？”俞舟问。 “你这么关心她？”谭怡璇笑着说。 俞舟白了她一眼。 谭怡璇继续道：“也是，未来丈母娘是要关心一下的。”语气里带了几分调侃。 俞舟当没听见，埋头继续夹菜。 谭怡璇自顾自地说：“我妈那个人你就不用担心了，有什么东西是她搞不到的。” 看到谭怡璇悄咪咪地把西蓝花挑出去了，俞舟敲了下她筷子，谭怡璇只好灰溜溜地给夹回去了。 阿姨早就吃完饭了，现在在客厅看电视，饭厅里就她们两个人。 谭怡璇好奇地问道：“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家人？” 俞舟的筷子一顿，“我当他们死了。” 语气很平淡，就跟讨论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谭怡璇以为俞舟不想提起伤心事就没再问下去。 俞舟慢悠悠地说下去，“我爸妈在我小学的时候就离婚了，后来都不想要我，然后就把我扔给了我奶奶。我爸烂赌，家里给他开的厂被他亏完了，房子、车子都赌没了。他还爱找女人，我妈早就受不了了。离开他是对的，我也挺赞成。没过多久我妈就改嫁了，当然不想带着我个拖油瓶，听说那男人还挺有钱的，后来他们还生了个儿子好像。” 俞舟像是回想起什么好笑的东西，“有一次，我爸特地来学校接我，带我去逛商场，还和我一起吃饭，我以为他转性了，结果就是要我回去在奶奶面前给他说点好话，他想要个商铺。” “我爷爷去世得早，剩下我奶奶管着他那些遗产。钱当然没有分给我爸，那是个无底洞，就留了个祖屋给他，我爸天天就想着怎么从我奶奶手上多骗点钱出来。我奶奶对我挺好的，她不会重男轻女，后来我爸好像跟外面的女人又生了几个，想带回家，结果被我奶奶一起轰出了家门，还挺解气的。” 大概时间过去了太久，俞舟已经忘了当时的很多细节，只是隐约记得一些情绪，但是那些灰暗的时光已经无法刺痛她了。 谭怡璇听到这里心情很复杂，她不会安慰人，只是默默看着俞舟的侧脸。 “后来我奶奶就去世了。” 俞舟抬头望着洁白的天花板，仿佛回到了之前在医院的景象。 谭怡璇把手搭在她的手背上。 “她没有什么文化，没读过几年书，但是很明事理。她和我爷爷很早就出来打拼了，感情很好。” 第89章 俞舟说得很艰难，陈旧的伤疤再次拨开还是鲜血直淋。 “好啦好啦，不想了、不想了。” 谭怡璇把俞舟搂进怀，俞舟没有哭，只是觉得眼眶有点酸。 “你以后不要生病，我讨厌医院，很讨厌，你住院的话我不会去照顾你的。” 谭怡璇轻轻摸着俞舟的头，郑重其事道：“我知道了。” 可能是怀抱太过温暖，俞舟不自觉地就闭上了眼睛。 第41章 亲人 那天晚上，俞舟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视角很新奇，像是飘在半空中看着自己的动作。 梦里的她面容和现在别无二致，只是身型看起来比现在瘦弱得多。 消毒水的味道遍布整个房间，心电仪滴滴在响，点滴里的液体缓慢落下。 周围的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干净，又那么冷漠。 病床上的人还在沉睡，她握住那双干瘦的手，一同陷入那长久的沉默中。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外面鸟语花香，里面却总觉得凉飕飕的，她看着在空中飞舞的尘埃发呆。 也许再过十分钟，或者是一小时，也可能是明天，那个人也许就能睁开双眼。 到时候她们会一起聊聊天，讲的最多的肯定是俞舟的学业。 关于那些陈词滥调，俞舟已经听得耳朵长茧子了。 但是丝毫不会觉得烦，反而觉得开心，这大概是世界上仅剩的一个还关心她的人。 奶奶最常说起的就是一句话——“你要好好读书，以后找份好工作。” 这时候她就会说，“那你要健健康康的，以后跟我一起享福。” 即使病魔已经把奶奶折磨得没有了血色，她还是会撑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来让俞舟心安。 奶奶说最后的遗憾就是没看到她成家。 她听到这话只是别过头，默默深呼了口气，压抑住内心里翻江倒海的酸涩，然后低下头看着地板，极力掩饰自己红了的眼眶。 机械地扒着饭盒里的白饭，一小口一小口地送到嘴里。 明明今天没有放多少盐，为什么菜吃起来会那么咸。 眼泪像是开了闸一样止不住，努力咽下的啜泣堵在嗓子眼里，空气像是霎时变得令人窒息，多呼吸一口都是奢望。 奶奶一如往常地伸出手，摸着她被泪水打湿的脸庞，再一次为她拭去眼泪。 童年的声音在这一刻仿佛穿过漫长的岁月响起。 小时候她很调皮，总是喜欢乱蹦乱跳，偶尔就会狠狠摔上一跤。 这时奶奶就会把她扶起，轻声细语地问她哪里疼，然后用纸巾帮她擦去眼泪。 那双大手宽厚又可靠，奶奶一如往常地刮了下她的鼻子，然后说：“哭鼻子就不好看了。” 现在她才猛然发现，记忆中的那双手原来是那么的瘦小。 指关节清晰地隆起，皮肤干燥而松弛，手背上的皱纹层层叠叠，只有手心里传来的温度依然是熟悉的。 能不能再让我任性一次，以后不会有人为我擦眼泪了。 她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好的人也会生病，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上天就是不能放过她唯一爱的人。 奶奶去世的那天下雨了。 倾盆大雨，雷声震耳欲聋，好像整座城市都陷入了悲伤。 她从学校匆匆赶来，一路上都没顾着打伞，脸上已然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哭到几乎昏厥，像是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 如果可以交换寿命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把余下的年月都续给手术室的那个人。 但是无论她怎么祈求，命运还是露出了獠牙，无情地斩断了那血浓于水的羁绊。 她终于可以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撕心裂肺的哭声回荡在狭长的走廊上。 心脏疼得就像是被人硬生生挖开，眼睛红肿得根本撑不开，眼前的世界骤然被黑暗吞噬。 她只觉得好冷，冷得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指甲在手心里掐出一道很深的印子，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她看到一个身影出现在面前，那是她名义上的父亲。 像是发疯了一样扑上去，毫无章法的拳头落在那人身上，很快又被人拉开。 愤怒充斥着她的胸腔，她真的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人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离去，脸上还是那该死的麻木。 他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陪伴在奶奶身旁，他却选择浪费在赌桌上，浪费在那些无关的人身上。 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也许是身体自动开启的自我保护模式，把无法承受的悲痛粗暴地抹去。 提不起劲去做任何事，但是又有一堆事情需要自己去解决。 像是个机器人一样，按照既定好的程序没有感情地去执行。 看着那个男人在葬礼上假惺惺的样子，忍不住就想干呕。 她多想直接发疯，冲上前去把他的真面目公之于众，但是奶奶肯定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场面，于是她握紧拳头，最后一次当起了大家眼中的乖乖女。 人死后一切的事物都变得那么轻，她固执地找寻着奶奶留下的踪迹，强制自己一遍遍回想那个脸庞，直到深深刻在脑海里。 她翻到奶奶年轻时写的日记，发现奶奶的青春原来也是如此的绚烂多彩。 奶奶会烦恼今天是不是算错了账，是不是说错了话，也会夸爷爷今天打扮得很帅，和自己拍了全家福。 第90章 拉开老旧的抽屉，她翻到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往年为自己求的平安符，还有那根已经褪色的红绳。 她想起来，那一年是自己的本命年。 奶奶给了她一根红绳，上面穿着玉佩，让她戴在脖子上。结果没过几天，她觉得太麻烦然后就摘了，为此奶奶还唠叨了很久。 明明打算不再哭的，但是回忆像是走马灯一样反复在脑海里重映着，怎么都不肯放过她。 仿佛是自己在鬼门关前面走了一遍，她想到死，于是去看大海。 那片海实在太美丽了，忍不住想就此沦陷，在最后一刻却生生止步。 她想起奶奶的话，想起遗物里留下的平安符，想起那双温柔的手。 于是她要自己要回头，即使知道前路已无人等待，也要挺直腰背独自走下去。 她知道奶奶会化作一颗渺小的星星，在广袤的夜空中用期待的眼神望向她。 - 谭怡璇蓦然从睡梦中清醒，在黑暗中下意识往身旁一摸，发现俞舟不在。 她是在花园里找到俞舟的。 俞舟坐在秋千上，手上拿着烟，抬头在看月亮。 夜晚的三藩十度左右，她就穿着睡衣，露出的一小截小腿看起来就觉得冷，单薄的身影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 谭怡璇走上前，俞舟让了个位置给她。 “怎么抽烟不叫我？” “怕叫你起来，你打我。” “切。” 俞舟抽的那包烟就是谭怡璇的，她顺手从桌子上拿的。 她递给根给谭怡璇，然后拿起一旁的打火机，一手遮风一手点火，熟练的动作像是重复了千百遍那样。 谭怡璇微微低着头，等烟尾染上火星，两人就隔着那层薄薄的烟雾对视。 俞舟的神情不复白天的欢快，眸色深沉，像是完美融入了周围这片冷寂的昏暗。 脸上的泪痕早已洗净，看不出一点痕迹。 谭怡璇深吸了口，感受着尼古丁入喉带来的愉悦和轻松，静静地等待俞舟开口。 不过即使她不说话也没关系，谭怡璇愿意就这样陪着她。 今晚的月亮看不太真切，四周笼罩着驱之不散的雾气。 俞舟仰头缓慢地吐出烟雾，那抹月色便完全看不到了，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现在的自己是懦弱的，被回忆杀得片甲不留，只能贪恋尼古丁提供的那点畅快来缓解自己的烦闷。 她思念的那个人已经离去几年了，回忆中的面孔却依然清晰，每每想起都会带给钝痛。 那种痛无法抑制，像是心脏上有恼人的蚂蚁在爬。 谭怡璇去寻俞舟的手，只摸到一片冰凉。 俞舟转头看她，然后把嘴唇轻轻覆在谭怡璇的上面，两人的嘴里都夹杂着同样的烟味。 “还以为你离家出走了。” 俞舟被谭怡璇说的话逗笑了，“哪里舍得啊，这么漂亮的房子，家里还有阿姨，都不用做家务，每天醒来就想着今天吃什么。” “你就不能说因为我吗？” “嗯嗯，有一点。” 谭怡璇大概摸清俞舟说话方式了，假话总是说得轻而易举，真话却是轻飘飘的。“有一点”那就是“很多”，她知道这个就足够了。 俞舟把头靠在谭怡璇肩上，伸出脚去抢谭怡璇的拖鞋。 她不喜欢示弱，倒不是因为觉得展现软肋会显得自己很软弱，而是总感觉这样做会有种要挟别人的意味。 我可以用自己的脆弱来裹挟你的目光，包括你的怜悯和心疼，但我不会这么做。 俞舟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别人觉得可怜；她可以自成一个圆，然后在这个圆里面不断完成自洽。 她一直坚信一句话——能无数次从水深火热中拯救自己的只有自己，也只会是自己。 谭怡璇看着俞舟幼稚的行径心里直摇头，无奈就随她去吧。 俞舟心安理得地占着谭怡璇的拖鞋，看着地上的影子冒出了个想法。 她把两只手并在一起，然后两根食指互相勾住。大拇指向两端分开，那是耳朵。中指和无名指紧挨着、和小指分开些许距离，那是嘴巴。 地面上的黑影很活跃，一上一下地不断蹦跶。 谭怡璇挑眉，“你怎么不汪汪叫两声。” 俞舟哼了一声。她比划的是一条狗，这时候正气势汹汹地向谭怡璇的影子袭来。 谭怡璇往右边躲过去，影子也就随着她而动，看起来就像是在临阵脱逃一样。 俞舟笑起来，得意洋洋地变换着动作，一会是振翅的天鹅，一会是哇哇大叫的鸭子，还有憨厚的山羊、在树梢上歇息的鸟儿。不只是动物，人也可以比划出来，比如一个戴着帽子的侦探。 谭怡璇觉得最搞笑的就是那个猪头，眯起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她也不甘示弱，左手五指分开、朝上弯起，另一只手并拢，显然就是一头顶着巨角的小鹿。 俞舟呵呵一笑，马上就比划出一头大象来还击。 它耷拉着鼻子，露出两颗尖利的象牙。 她还给大象配上声音，模仿它沉重的脚步走在路上发出的“咚咚咚”声音。 “大象走路很轻的。”谭怡璇纠正道，“脚上有肉垫。” “我不管。” 谭怡璇听到俞舟像是撒娇的语气就没辙，她看着俞舟灵巧的双手有些出神，手腕线条纤细，手指修长、指尖圆润。 第91章 俞舟正忙着比划一只兔子出来。 那兔子微微弓着背，两只耳朵高高竖起、还在一动一动的，往前伸出两只小手，像是在祈求一个拥抱。 “这个可爱。”谭怡璇让俞舟保持不动，然后拿手机拍照。 俞舟笑话她怎么什么都想拍。 谭怡璇让俞舟教她熊的手影，然后就模仿她的动作。 “你从哪学的这些？” “一本俄文书，当时无聊翻的。” 谭怡璇学得很快，过一会地上就显现了一只小黑熊，她让俞舟做刚才的兔子。 俞舟照做了，然后就出现了小黑熊去追小兔子的一幕。 “滚滚滚。” 俞舟飞快地让小兔子跑开了，奈何谭怡璇动作太快，下一秒那两个影子就重叠了，看起来就像是小兔子已经落入熊口。 “我这是想让它们交朋友。”谭怡璇辩解道。 俞舟才不信这鬼话。 谭怡璇让她教点简单的，俞舟就比划个大鹅出来。 然后两个大鹅就在地上对视着，它们都大张着嘴，看起来就像是在吵架。 “这个也简单。” 俞舟右手握拳，大拇指和小指突出来，左手搭在右手的手腕上。 然后两人就看到两只小黑猫在地上张望，它们脑袋一晃一晃的，尾巴还会不时勾起，看起来淘气又可爱。 “有没有什么两个人可以一起做的。”谭怡璇问道。 俞舟想了下，让谭怡璇伸出一只手，五指分开，大拇指往回勾，她也做出一样的手势，然后一只螃蟹就慢吞吞地在地上爬。 “这个也可以。” 俞舟让谭怡璇并拢四指，两人的大拇指重叠在一起，下一秒地上就出现了一只展翅翱翔的老鹰。 谭怡璇执拗地想让老鹰飞高一点，可惜俞舟的手不够她的长。 “你过来点。” 谭怡璇把俞舟拉到自己那边，俞舟没坐稳然后就倒在了她怀里，谭怡璇下意识去扶她。 “干什么？搞投怀送抱啊？” 俞舟不自觉地就笑出声，谭怡璇只感觉到胸口上有热气喷出，痒痒的。 “今晚月亮挺圆的。”俞舟说，语气比一开始轻松多了。 “是啊，快十五了吧。” 俞舟不着急起来，索性就躺在谭怡璇的腿上，谭怡璇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散落的长发。 这时俞舟不需要尼古丁了，身旁的这个人传来的温度足以让她觉得心安。 她望着寂静的夜空，仔细去辨认星辰的位置，也许天上的那个人也在向她们招手吧。 第42章 毕业 两个人都毕业了，虽然没去参加毕业典礼。 俞舟单纯就是懒得去，谭怡璇是觉得人太多会很吵。 俞舟开始找工作了，因为疫情大环境特别不景气，很多往年的岗位都没放出来。 投的几百份简历都石沉大海，还有零星几个是到终面那步被刷下来了。 每天忙得焦头烂额的，又得改简历，又得刷题，还得去准备面试的题目。 饭吃不香，看啥啥不爽，连路过的狗都想上去骂两句。 谭怡璇看她烦成那个样自然不敢去惹她，某天和蒋思睿打电话聊起来这件事，蒋思睿听了直笑。 蒋思睿已经回国了，最近就在给家里帮忙。 “人家俞舟好歹在努力找工作，你呢？整天待在家当无业游民。”蒋思睿毫不客气地说。 “我哪里找得到，你又是不知道我是怎么混毕业的。” 蒋思睿笑得更大声了，她们这两个确实是卧龙凤雏，学是一天没认真上过，每个学期都从及格线边缘飘过。 不过她们本来就没想过要留在美国，家大业大怎么可能去外面找个小公司苟着。 “你妈不催你回去啊？” “催啊，怎么不催。天天让助理给我发几十条消息，烦得要死。” “小心她飞过来，让人给你打晕了扛回去。” “呵呵。”谭怡璇完全不当回事，“真到那时候我就离家出走呗。” “哈？让俞舟养你？” “她又不是不肯。” 蒋思睿惊得下巴都快掉了，觉得谭怡璇谈个恋爱都魔怔了，放着自家的公司不管，执意呆在那个破地方。 爱情啊，还真是个傻逼的东西，蒋思睿心里感叹道。 “那你签证过期了怎么办？黑在那？” “不知道啊，走一步看一步呗，那还能怎么办。” 佩服，实在佩服，蒋思睿哑口无言。 “你怎么不让俞舟回国？”蒋思睿实在搞不懂了。 “她不肯啊，头铁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说什么国内互联网公司环境差，钱少事多还得加班。” 好嘛，还挺有事业心的，蒋思睿一开始以为这剧本的主角是谭怡璇，现在发现原来主角是俞舟才对。 “不是我说，你恋爱脑吧。”蒋思睿恨铁不成钢。 “恋爱脑怎么了，看不起恋爱脑啊。” “真服了你了。”蒋思睿已经在那边扶额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心想俞舟还真是挺有本事的，能把谭怡璇这号神仙管得这么服帖，改天还真得向她取取经。 “小心你妈断你生活费，到时候你们两个都去大街上流浪去吧。”蒋思睿痛心疾首。 “呵呵。” 谭怡璇当时完全不以为然，结果没想到蒋思睿还真一语成谶。 第92章 谭怡璇和家里彻底闹掰的那一天，吵架声特别大，大到俞舟在隔壁房间都听到了。 俞舟本来在准备phone interview，听到动静后就马上来敲谭怡璇的房门。 谭怡璇刚挂完电话，生气得都快把手机砸了，脸臭的要死，看到俞舟后才勉强笑了一下。 地上散落着银行卡的碎片，谭怡璇刚才被她妈说的话气到，然后索性把卡全剪了。 “你这么有本事就别花我的钱！”这是谭芸的原话。 俞舟小心翼翼地问起来，谭怡璇就把大概跟她说了。 谭芸的耐心终于耗完了，打算把家里的阿姨给辞了，让她搬出去，副卡自然也停了。 谭怡璇抽烟抽得停不下来，俞舟看不下去就把她烟给掐了，安慰道反正自己快找到工作了，大不了就接受之前那个公司给的offer。 “不管怎么样都饿不死啦。”俞舟故作轻松地说。 谭怡璇不是担心钱的事，只是长这么大第一次闹到要和她妈划清界限的程度。 她从后面抱着俞舟，抱的很紧，像是溺水者在海面上抓住的最后一块浮板。呼吸全都洒在俞舟的肩膀上。 “我只有你了。” 俞舟听见谭怡璇这么说，心里霎时百味杂陈。她知道谭怡璇本来就没打算要待在这边，只是为了她才选择留下来。现在谭怡璇还跟家里闹到这个地步，她心里也很不好受。她不是没有劝过谭怡璇回国，只是谭怡璇死活都不肯异地恋，说什么不能亲不能抱，这个恋爱谈的也太没意思了。 “我也只有你了。”俞舟轻声道，她握住谭怡璇的手，两人十指交缠。 “跟你说啊，你不要不辞而别，到时候我人财两空，这买卖太不划算了。” 俞舟被她逗笑了，“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 面试很顺利，俞舟过几天就收到了那家心仪的公司的offer。 那天晚上俞舟特别开心，拉着谭怡璇在房间里蹦来蹦去还大吼大叫。 谭怡璇也很高兴，两人就难得出去找了家餐厅吃饭。 俞舟入职后，她们就在公司附近租了个1b1b的公寓住着。 公寓不大，住两个人刚好。 因为公寓都不带家具，她们就开始兴致勃勃地选新家具。 去宜家逛了一圈，发现很多款都断货了，所以两人就只好在亚马逊上面买。 “这桌子不够长，显示器放不下，高度还调不了。” “这柜子太小了，而且颜色太丑了。” “这椅子不错啊，看起来挺舒服的。” “这沙发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规划着空间和装饰。 俞舟很好说话，一般谭怡璇喜欢的都不会反对，最多就提点建议。 等新家具到了，两人就一起组装它们。 俞舟对这事熟，毕竟之前合租的时候家具都是自己拼的。 谭怡璇就有点生疏，但很快发现其实还挺简单的，跟拼积木差不多。 谭怡璇拿着电动螺丝刀扭螺丝，俞舟就负责看图纸然后把零件递给她。 两人看着空旷的公寓被一点点填满，还挺有成就感的。 俞舟的眼光很好，买的东西都没踩雷。 整个公寓看起来色调很融洽，也很温馨。 - 两人最喜欢出太阳的时候躺在柔软的大沙发上打游戏，偶尔还会和国内的蒋思睿一起联机。 打累了俞舟就去做饭。 她系着粉色的围裙，把头发扎起，拿锅铲在炒菜。 “要不要放辣椒啊？” “要。” 谭怡璇看着俞舟被氤氲的热气围绕的背影，第一次有了家的实感。 之前谭怡璇以为家只是个固定的住所，单纯就是个每晚回去睡觉的地方。但是俞舟让她明白了，原来家不仅仅是休息的地方，更像是个避风港，能让辛苦的旅人得到歇息和治愈。把门关起来后就是个独属于两人的世界，外面的风雨进不来，里面的人能带来欢笑。那种温暖是再多的钱都换不来的。 俞舟叫她过来吃饭，然后打开电脑放起最近追的泡面番。 “明天吃咖喱怎么样？”俞舟问谭怡璇。 “都行。” “不过好像没咖喱块了，明天下班我去超市买吧。”俞舟嘟囔道。 “我去吧，正好接你下班。” “也行。” 谭怡璇之前没买过菜，去超市最多买点零食，但是现在会经常和俞舟一起去买菜。 俞舟通常一次性都会买一星期的量，然后把肉用保鲜膜分装好，放冷冻层。菜的话就装保鲜袋放冷藏那里。因为有时候会懒得做饭，所以也会囤点速冻食品和泡面。 谭怡璇说起自己头发太长了，要不要去剪。 俞舟打量了一眼，说怎么样都可以，反正她怎么捯饬都丑不到哪里去。 谭怡璇埋怨俞舟为什么不能坦白一点。 “你应该说我怎么样都好看。”谭怡璇正色道。 “嗯嗯，你怎么样都好看。” “太敷衍了。”谭怡璇谴责她。 “切。当初我就是看上你那张脸，鬼迷心窍，结果现在才发现是上了贼船。”俞舟还故作叹了口气。 谭怡璇听完这话就笑了，“哟，我都不知道。就这么喜欢我这张脸啊？” 她凑过来，那张俊俏的脸就在俞舟眼里放大。 第93章 俞舟毫不客气地就给她推开了，在心里感叹还真是美色误人，每次生气的时候看着这张脸莫名其妙气就消了一半，当然这个肯定不能跟谭怡璇讲，被她知道了说不定下次又得寸进尺。 吃完饭俞舟切了个橙子，把橘子皮拨下来，洗干净随手扔冰箱了，可以吸味，顺便把之前干的橘子皮扔了。 谭怡璇在看俞舟买的书，俞舟喜欢看悬疑小说，本来之前买了个kindle，但还是喜欢纸质书。 “哎，你想吃蛋糕吗？” “好啊。” 俞舟就又开始在厨房忙活起来，她做菜得心应手，烘焙却不太行。因为很多教程虽然都有说温度，但是家家户户的烤箱温度都不太一样，所以总是容易会烤焦。 俞舟没多思索就做了个巴斯克芝士蛋糕，就属这个最简单，不容易翻车，把材料通通一搅和，然后扔烤箱就完事。 因为谭怡璇不喜欢太甜，所以糖就放少了点。 蛋糕就当宵夜了，吃不完的就放冰箱明天吃。 俞舟很爱吃宵夜，虽然不是很饿，但是到点了总会有点馋。 很多时候就吃速冻食品，这个最方便，比如蒸饺、糯米鸡、芋圆红豆汤。 之前很喜欢喝奶茶，茶叶都是从国内海运过来的，不同的口味来回轮着喝，后来发现可能是炼奶放太多，喝了半个月后就觉得自己胖了点，然后痛定思痛、尽量不喝了。 记得有天晚上俞舟想吃粽子。粽子是在中超买的，个头很小，馅料很简单。当时嫌麻烦就没上锅蒸，直接用微波炉。结果几分钟后拿出来发现粽子变得硬邦邦的，还一股焦味。因为这事她还被谭怡璇调侃了几句。 俞舟把明天要吃的鸡腿肉提前放到冷藏那层解冻，看冰箱还放着一袋鸡胸肉，想着要不哪天做个炸鸡算了。 烤箱发出提示音，示意蛋糕烤完了。 俞舟把蛋糕放冰箱里冷藏几个小时再拿出来切。 “挺好吃的。”谭怡璇夸道。 俞舟皱着眉，觉得最上面那层焦黑吃起来还是有点苦，盘算着下次还是做奶冻好了。 第43章 幸福 一个下午两人正在换新窗帘。 原本的窗帘太旧了，而且是深色的。 俞舟觉得不够敞亮，就买了个浅色的双层窗帘。 外面天气很好，灿烂的阳光让房间的一切都无处遁形。 俞舟在一旁看着谭怡璇站在椅子上忙活的身影，问她会不会觉得委屈。 “为什么？” “就是……房子太小了？” 谭怡璇不以为然地说，“你在哪，哪里就是家。” “哎哟。”俞舟感叹，果然说情话这方面自己怎么样都比不过这人。 “你不觉得委屈吗？”谭怡璇反问道，“大房子没了、车子没了、阿姨也没了，我现在就是个穷光蛋。” 俞舟故作思索起来，嗯了半天然后笑着说：“确实啊，那我现在就应该去骗个有钱的。” “你敢！” “开玩笑啦。”俞舟低下头，两只脚都踩在一只拖鞋上，右手扶着桌子。 其实她想说自己完全有能力赚钱，谭怡璇又好养活，两个人现在的生活就挺好的，但还是没说出口。 “你就挺好的。”俞舟轻声道。 她抬起头对上谭怡璇的眼眸，清瘦的脸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谭怡璇心头一颤，她知道这已经是俞舟能给出最高的评价了。 你给了我一个家，这就够了，俞舟想。 不是那种充满争吵或者冷漠的家，而是温暖的、安心的家。 每次俞舟下班回来，在公寓楼下抬头望见无数扇窗户，它们或明或暗，有的会从里面透出暖光，不自觉地就想到其中一间是属于自己和谭怡璇的。万家灯火的意味在这一刻被具象化了。 推开那扇门就能听见恋人的声音，她们会一起吃饭、一起逛超市、一起看电影、一起打游戏。 本来以前预想的平淡如水的生活泛起了波澜，无聊和乏味被欢笑代替，心头那个空荡荡的位置也被人占据。 这就是我当下最心满意足的景象了，俞舟微笑着。 - 有天俞舟下班回来，神秘兮兮地拿了个包裹，让谭怡璇拆开。 谭怡璇惊喜地发现这就是最近自己想买的球鞋。 俞舟艰难地摆脱谭怡璇的熊抱。 “是啥节日吗？”谭怡璇问。 “不是节日就不能送礼物啊。”俞舟主打的就是一个心血来潮。 “你想要啥？” 谭怡璇本来想说让俞舟随便刷卡，然后就记起之前自己一气之下把卡全剪了，现在身无分文。 平时的开销都是俞舟负责。俞舟让她新开了一张卡，然后往里面转了点工资给她花。 俞舟也不会过问她花钱都去干什么，只是说不够的话记得告诉她。 谭怡璇也不像以前那样大手大脚的，基本没啥大额花销。 “哟，还藏着私房钱呢？”俞舟揶揄道。 看谭怡璇脸色有点复杂，俞舟就说想要天上的星星。 谭怡璇笑起来，“星星怎么弄得下来。” “可以啊。” 俞舟直直盯着谭怡璇的眼眸，然后拉下她，一个吻轻轻落在她的额头上。 “你就是我的星星。” 俞舟说完就被自己的语气恶心到了，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不过感觉终于扳回一城，瞬间有点得意。 第94章 谭怡璇笑得很畅快，很快就把那个吻变成了法式深吻。 两人倒在沙发上胡闹到一块。 - 谭怡璇说想学做饭，让俞舟教她。 “你转性了啊？”俞舟惊奇地说。 连忙让谭怡璇转个圈，看看是不是外星人把之前那人抓走，然后送了个复制品过来。 谭怡璇哼了一声，“还不是看你太辛苦。” 俞舟听了这话感动得要死，想着她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终于有心思去接触人间烟火和柴米油盐了。 她没想过让谭怡璇做饭，之前都是她上班前把菜备好，炖好汤，然后才去公司，这样晚上一回来忙活半个小时就能吃上饭。午饭的话就让谭怡璇自己解决。 看谭怡璇这么积极，她也不多推辞，反正家常菜也不复杂，做上几遍就都懂了。 俞舟打开厨房的储物柜，最下面一层满满当当的都是煲汤的药材，像是鸡骨草、土茯苓、淮山、党参。然后跟谭怡璇介绍那些药材都是干什么的。 “反正你就随便放，不会难喝的。”俞舟说得信誓旦旦。 自从跟俞舟在一起后，谭怡璇也开始习惯喝老火汤。 主要食材得新鲜，炖的时间还得长，汤就会特别鲜美醇厚。 刚开始谭怡璇不太会切菜，总是不小心划伤手。 谭怡璇对于这些小伤不在意，只是俞舟比较心疼，让她贴创口贴也懒得贴。 谭怡璇开始喜欢上刷食谱和美食视频，变着法整出新花样，俞舟每晚开饭的时候都会发出哇的一声。 俞舟的嘴说刁也不刁，反正谭怡璇做的她都挺喜欢吃的。在谭怡璇的影响下，她也逐渐能吃点辣。 - 俞舟其实是有起床气的，谭怡璇最近发现了。 她在大学的时候就喜欢熬夜，现在上班了虽然朝九晚五但还是起床得很艰难。 闹钟总是没吵醒俞舟，却叫醒了谭怡璇。 谭怡璇把闹钟关掉，起身去刷牙，然后煮开水冲豆浆，再把包子蒸上。 等时间差不多就去叫俞舟。 俞舟睡眼惺忪，在床上唉声叹气，再一次认真地思考这个班真的有必要上吗。 发现结论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个于是更沮丧了。 谭怡璇看俞舟还是抱着被子不撒手，在被窝里当鸵鸟，就不客气地上去拉她。 俞舟痛苦地掩面，嘴里呜呜叫着，在祈祷今天要不世界末日算了。 看时间真的快来不及了，俞舟才不情不愿地起床。 谭怡璇最喜欢早上这一幕，俞舟毫无顾忌地在她面前换衣服，偶尔身上还会带着一些暧昧的痕迹，当然都是外人看不到的地方。 俞舟有时候还会参考下谭怡璇的意见，谭怡璇对于自己的衣品不上心，但是喜欢看俞舟打扮得花哨。 挺长脸的，果然老婆的容貌就是自己的荣耀，谭怡璇心里暗自点头。 俞舟吃完早餐，出门前会跟谭怡璇亲一下，然后说“我出门啦”。 谭怡璇就笑着跟她挥手。 白天俞舟去上班，谭怡璇就去公寓楼的健身房锻炼一下，然后回家做做饭、搞搞家务，生活很惬意。 - 某天晚上俞舟正睡着觉，突然小腿肌肉不自觉地痉挛，硬生生给她疼醒了。 当时俞舟不想吵醒谭怡璇，就自己咬着牙忍着，结果没压住的喘气声还是被谭怡璇听到的。 谭怡璇马上坐起身，打开灯，然后就看到俞舟在床上缩成了只虾米一样，被疼得龇牙咧嘴。她反应很快，立马就帮俞舟拉伸。 经过这顿折腾，两人都没了睡意，谭怡璇去卫生间拿热毛巾给俞舟热敷。 俞舟缓过劲来就没心没肺地笑了。 谭怡璇看着她有些恨铁不成钢，说她肯定是最近太懒了。平常不运动，整天就坐在椅子或者躺沙发上，多走两步都嫌累。 “娇气。”谭怡璇轻轻掐着俞舟的脸。 兴许是最近伙食太好，感觉俞舟脸上好像多了点肉，掐起来比以前更容易。 俞舟把脸别过去，听到谭怡璇让她明天起来跟自己去跑步，马上缩回被窝当什么都没听见。 - 今晚饭菜很简单，西红柿炒蛋和叉烧。 那道叉烧这是谭怡璇最近学的，肉提前一天腌好，然后就放空气炸锅，二十分钟，中间翻个面。卖相不怎么好，但是味道不错。 今晚的下饭综艺是脱口秀，俞舟笑得花枝乱颤，筷子都拿不稳。 “有这么好笑吗？”谭怡璇问。 “是你笑点太高。” 俞舟说起最近项目新来了个中国女生，是湖南人。个子高高的，性格也好，很受欢迎。 谭怡璇一听就有危机感了，问那人是不是直的。 俞舟说那种隐私问题当然没问，应该是直的吧。 “话说世界上那么多人，我不能看到一个就喜欢一个吧。”俞舟调侃道。 谭怡璇哼了一声。 平心而论，俞舟挺洁身自好的。每天除了上班下班就是待在家，周末两人会偶尔出去玩一下。只是公司里女生还是少数，俞舟刚进公司没过几天就有男同事约她出去喝咖啡。俞舟想都没想就给拒了，跟开玩笑一样跟谭怡璇提了一嘴，结果谭怡璇气得要死，恨不得买个婚戒给俞舟戴着。 那件事之后俞舟就把手机屏幕设成了谭怡璇照片，不是正脸，只是个背影。然后在聚餐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提起自己有个女朋友，在一起快两年了，感情很好。自此之后就没人再来勾搭她了。 第95章 “周六那女生约我出去吃饭，你要一起来吗？” 谭怡璇自然是答应。 - 地点选在一个中餐厅，因为疫情所以客人特别少。 俞舟的新同事很健谈，从公司八卦聊到社会时事，气氛很轻松。 她对俞舟很有好感，不仅是因为大家都是中国人，比较有共同话题。更是因为俞舟能力不错，也好沟通，平时遇到什么问题两个人能互相帮忙。 俞舟和她两个人都喜欢旅游，往日在公司中午休息的时候最常聊的就是在国内旅游的经历。 菜上的很快，她评价这家请的厨师做的湘菜是最地道的。 因为俞舟不太能吃辣，所以点的都是微辣，今晚这顿饭更合谭怡璇的口味，她向来吃辣吃的不亦乐乎。 俞舟聊起上星期的一个晚上谭怡璇因为在阳台吃螺蛳粉，结果楼下邻居跑上来敲门，问她们是不是卫生间炸了。 俞舟当时去开的门，听了那话简直哭笑不得。她讲得很生动，把那个人怀疑的语气和神情模仿得惟妙惟肖，女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女生说起前段时间刚和男朋友分手，因为疫情两个人都各自呆在家，聚少离多，感情就慢慢断了。 得知俞舟和谭怡璇两个人在同居，就好奇地问天天待在一起会不会有什么摩擦。 俞舟想了一会，说肯定是有，但是她们性格挺合得来，都不喜欢吵架和冷战，有什么矛盾的话当天就解决了。 谭怡璇坐在俞舟身侧，突然有点心虚。俞舟是不会吵架，大部分问题就是自己挑起的，不过她冷静下来就马上认错了，俞舟睡了一觉后就当啥事没发生。 “哇，好羡慕。那你们打算结婚吗？” 谭怡璇笑而不语，也等着俞舟的答复。 “顺其自然吧。”俞舟笑道。 吃完饭女生问要不要开车送她们回家，俞舟客气地婉拒了，然后两人就在门口等车。 晚上风大了起来，俞舟看着冷清的街道，埋怨道自己一直喝的那家奶茶店倒闭了。 “回去给你做呗。”谭怡璇前两天刚刷到视频怎么煮黑糖珍珠。 “好嘛。” 俞舟去勾谭怡璇的手，头靠在她肩膀上，觉得这一刻幸福的感觉如此唾手可得。 第44章 意外 俞舟去看谭怡璇打街球。 这个篮球场本来挺热闹的，但是疫情大家都不太敢出门，人就变少了。 谭怡璇经常来这边一个人练球，久了之后就有些人过来问她能不能一起玩，谭怡璇自然乐意。 最近阴雨连绵，今天终于放晴了。 几个人约好来这里打一场三对三，只用了半场。 抢断、篮板、投篮，攻防节奏转换得很快。 俞舟坐在旁边，谭怡璇在场上肆意飞扬。 上半场结束，谭怡璇出了一身汗，俞舟递水给她。 “对面那个大高个还真不好对付。”谭怡璇说道。 她随意地抓起上衣擦汗，俞舟看着她露出的马甲线有点心猿意马。 谭怡璇说的那个人比她还高小半个头，投篮不怎么准，但是防守做得很好，步步紧逼、给的压迫感很足，还盖了她两次帽。 两队的比分不相上下，正是白热化的阶段，下半场应该更激烈。 谭怡璇和队友调整了下策略，然后就开打了。 俞舟边看球边刷手机，最近国内网上出现的梗还挺有趣的，打算待会跟谭怡璇分享。 一声突然的尖叫打破了她的思绪，只看到谭怡璇倒在球场上，其他人早就把篮球扔了，这时都焦急地围了上来。 坏了，不会是扭到了脚吧。俞舟连忙跑过去。 之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谭怡璇当时还挺高兴的，说有理由半个月不去学校了，俞舟说她缺心眼。 看谭怡璇一直捂着眼睛，俞舟也不敢让她把手拿开，旁边的人说谭怡璇好像是被球砸到了眼睛。 “很疼吗？”俞舟关切地问。 谭怡璇倒吸着冷气，只感觉眼眶处传开钻心的疼痛，她咬着牙说，“还好。” 俞舟问是谁扔的球，看他们几个都在互相推诿就知道肯定问不出什么结果，然后就只好扶着谭怡璇回家。 一路上俞舟感觉心七上八下的，在想要不明天看一下医生。 谭怡璇看出她的担心就安慰道，现在眼睛没那么疼了，应该过几天就好了。 等回到家，俞舟从冰箱里拿出冰块，然后用毛巾包起来，给谭怡璇敷着眼睛。 “看得清吗？”俞舟在谭怡璇眼前挥着手。 谭怡璇把俞舟的手压下去，“又没瞎。” 俞舟比了耶的手势，“这是几？” “三。” 俞舟嘿嘿一笑，看谭怡璇眼睛好像没什么大碍就调侃道：“我可不想跟个瞎子过。” 谭怡璇一听这话就来气，“那要是我哪天残废了，你就抛弃我？” “哎哟，我哪敢呀。” 俞舟打开电饭煲，发现里面有香喷喷的红烧肉。 “哇，看起来好好吃。”俞舟夸道。 “那可不。” 谭怡璇按照教程做的，五花肉加葱姜料酒焯水，然后就简单腌制一下，再放进电饭煲，加入炖肉料，设置一小时就行。 俞舟炒了个青菜，然后就开饭了。 “果然还是你做的好吃。”谭怡璇说。 第96章 “熟能生巧嘛。” 到了晚上俞舟特地看了下谭怡璇的眼睛，下眼睑有点肿胀还有淤青。 “真的没事吗？要不我预约一下医生。” “我忘了买保险。”谭怡璇无奈地说，“而且现在医院忙疯了，全都是得新冠的，估计也预约不上。” “啊？” 俞舟懵了，都忘了还有保险这一出，毕业之后学生保险就自动失效了。她当时也没买，后来进了公司才重新有了保险。想了一下虽然最近攒了点钱，但是去er（急诊室）的话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她不免叹气，觉得还是因为自己太粗心了，都忘记提醒谭怡璇要买保险这事。 “没事的，没担心。”谭怡璇摸着俞舟的头。 “好吧。”俞舟还是觉得有点不放心，“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跟我讲。” “知道啦。” 谭怡璇给俞舟按摩着小腿，手劲刚好。 本来以前是没有这习惯的，还是因为之前俞舟半夜小腿抽筋，所以现在睡觉前谭怡璇都会给她按一下。 俞舟看了会漫画，没过多久就感觉困了，打了个哈欠。 她接过谭怡璇递来的热牛奶，一饮而尽，谭怡璇就关了床头灯。 谭怡璇喜欢抱着俞舟睡，一开始俞舟不太习惯，总觉得身旁这个大型抱枕有点碍手碍脚的，现在好多了。 “晚安。” 看俞舟的呼吸变平缓，谭怡璇贴到她的耳边轻声道着那三个字——我爱你。 谭怡璇没正式对俞舟说过，因为俞舟说自己对肉麻的情话过敏，特别是这句，一听就觉得汗毛竖起来了。 她知道俞舟还没准备好，但没关系，她可以等。等俞舟心甘情愿跟她说出这句话的那天。 这句话对于俞舟来说，是个沉重的契约，要用很长的时间去完成，克服自己的喜新厌旧和劣根性，用本能和真诚去爱人。她的家庭没有教会她怎么去爱，所以现在只能笨拙地模仿谭怡璇的模样，试图去摸索到爱的原貌。 俞舟嘴上说着不喜欢承诺，其实就是因为对于承诺太过看重，别人的承诺她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自己许下的承诺总是会竭尽全力去遵守。 在黑暗中谭怡璇寻到俞舟的指尖，是温暖的，只是轻轻地触碰、很快就分开了。 - 第二天俞舟没赖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谭怡璇的眼睛。 俞舟左瞧右瞧，看到眼睛没出血，也没泛红，悬起的心也终于放下去了。 “看吧，我都说没事了。”谭怡璇精神地跟没事人一样。 “唉。”俞舟叹了口气，这一番折腾下来简直鸡飞狗跳。本来想让谭怡璇以后别打球了，但是一想自己不能剥夺她的爱好，所以就没说。 “我最近不去打球了。”谭怡璇主动地说。 俞舟笑了下，还是让谭怡璇拿冰块冰敷。 “知道啦。” “我出门啦。” “拜拜，早点回来。” “好咧。” 后面几天都相安无事，直到一天晚上俞舟发现了不对。 吃饭的时候谭怡璇一直食不知味，俞舟尝了口青菜，发现味道有点怪。 谭怡璇说不小心把酱油和醋弄错了。 “很难吃吗？要不我再去炒个菜。” “没事，就当换换口味，挺好的。” 俞舟又夹了一筷子，瞥见谭怡璇手上贴着的创口贴，心头一紧。 “怎么切到手了？”俞舟装作不经意地提起。 谭怡璇顺着她目光看去，不以为然地说，“手滑了。” “之前都没见你贴创口贴。” “还不是怕你唠叨。” 俞舟笑得很勉强，也没再追问，心头隐约有了个猜测。 吃完饭俞舟拉着谭怡璇打游戏。 谭怡璇心不在焉的，往日流畅的操作频频出错。 看着屏幕上的小人来回死，谭怡璇感觉血压都上来了，打了两把就吵着说不打了。 俞舟调侃她是上年纪了，眼睛和脑子没一个跟得上。 谭怡璇哼了一声，罕见的没有回嘴，起身去冰箱拿水果吃。 本来她想切个橙子，想了想还是拿了草莓。 俞舟接过，咬了一口就嫌酸，打算下次不买了。 她翻起谭怡璇随手扔在沙发上的书，夹着的书签还是之前她去旅游的时候买的。 “哎，你怎么不看这本书了？” “太长了，不想看。” 那本书谭怡璇快看完了，就差个结局。俞舟之前一直开玩笑说要给她剧透。 “这样啊。”俞舟低下眼眸，再次翻起那本书。 前面的情节大多是铺垫，讲述了主要登场的几个人物的回忆，他们的关系错综复杂，交织的情感深埋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结局在开头就已注定，但仿佛有一层驱之不散的迷雾笼罩在这个谜局上。随着剧情的展开，像是上帝在挪动那一块块拼图，直到最后那个悲伤的真相被公之于众。 谭怡璇洗完澡，把创口贴换了新的，回到房间，看俞舟一直在对着电脑就问她在干嘛。 “请假。”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定。 谭怡璇叹了口气，就知道怎么样都瞒不过俞舟。 “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嘛，开始兴师问罪了。 “前天。感觉眼前一直有黑影在闪。” 第97章 “怎么不跟我说？” 谭怡璇没回答，意思不言而喻。 兴许觉得气氛太紧张，俞舟就开玩笑地说，“完咯，真得瞎咯。看来我得去找下家了。” 谭怡璇没好气地瞪着她。 俞舟去拿药箱，让谭怡璇把创口贴撕开。 谭怡璇的食指上有一道好长的口子，看起来触目惊心，不难想象当时肯定鲜血直流。 “伤口沾水了得消毒啊。” 俞舟叹了口气，用蘸着碘伏的棉签，一点点涂在伤口处。 她蹲下来，看得细致。 谭怡璇轻轻摸着俞舟的头发，“要是我真瞎了怎么办？” “不会的。” 俞舟抬头看她，眼神里光芒依旧。 谭怡璇笑了一下。 她知道俞舟这个人就是这样，看着瘦瘦小小的一个人，但是内心很强大。好像就算现在天塌下来了，也只会哦一声然后带着她跑路。 “你怎么不说痛痛飞走了？” 谭怡璇这时候终于有心情开玩笑了。 “还痛痛飞走了？怎么没疼死你啊。” 俞舟使了点劲往伤口边缘一按，然后就听到谭怡璇倒吸口凉气。 她知道谭怡璇肯定没说实话，也不知道到底严重成什么样，不免有点气，感觉现在谭怡璇就跟个小学生在闹脾气差不多。 谭怡璇看着俞舟气鼓鼓的样子就好笑。 把创口贴重新贴上，俞舟让她这两天都别碰水了，饭让自己做就行了，反正冰箱里还有速冻。 关了灯，谭怡璇辗转反侧，硬是怎么样都睡不着。 “睡了没？”谭怡璇用气声说。 “干嘛。” 谭怡璇抱着俞舟，贪恋她身上的温暖。这几天瞒着俞舟总感觉心神不宁，现在把话说开了就感觉轻松多了。 “睡吧，别想了，没事的。” 俞舟这话是说给谭怡璇，又好像是说给自己听。 第45章 词不达意 俞舟本来想去社区诊所或者公立医院，发现根本预约不到。 因为疫情的爆发，医院都被病人挤爆了。护士和医生基本都是连轴转，忙得根本停不下来。 没办法就只能去ucc（紧急护理中心）排队。 走廊里都挤满了在咳嗽的人们，俞舟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谭怡璇握紧俞舟的手，她知道俞舟很讨厌医院，这个地方没有带来什么好回忆。 俞舟转头看她，又给她扯了下口罩。 医院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慢，经常能看见医护人员匆忙的背影。 空气仿佛停滞了，周围弥漫着不详的气息，让人难以呼吸。 俞舟看着面前那一张张憔悴或焦急的脸，不免有点麻木。 她把头靠在谭怡璇的肩上，似乎这样就能屏蔽掉四周的喧嚣。 从中午排到晚上，两人才终于见到医生。 医生给谭怡璇做了检查，然后很快就给出了结论，怀疑是视网膜脱落了。 当时俞舟听了一头雾水，那些生僻的英文单词没几个听得懂，然后就一个个用翻译软件查，越查心里越凉。 医生让谭怡璇赶紧做手术，继续发展下去可能致盲。 回家的路上俞舟一个劲地叹气，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现在根本找不到能安排手术的医院，加上没有保险，要是去私立医院的话估计就破产了。 谭怡璇看俞舟烦成那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免后悔为什么要和家里闹掰，要是听她妈的话，起码两个人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狼狈的地步。 回到家俞舟做好了饭，两人都有点食不知味。 “账单怎么办啊。”谭怡璇问。 “没事，我还有点积蓄。” 俞舟看谭怡璇一直低头，跟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就主动过去抱她。 “多大点事，反正不是什么大病。”俞舟故作轻松地说，心里却深知现在这个局面有多紧急。 视网膜刚开始脱落的范围很小，但是不及时治疗的话，脱落的面积会不断扩大。黄金治疗期只有72小时，脱离的时间越久，视力越难以恢复。 “要不你给你妈打个电话吧。” 事情到这节骨眼上，俞舟实在想不到什么办法了。 谭怡璇放下筷子，正色道：“她一定会让我回国的。” “回国就回国呗。”俞舟小声地说。 “你呢？你会和我一起回去吗？” 俞舟的沉默就已经是回答了。 谭怡璇深深叹了口气。 她一直都存着私心，也许陪在俞舟身边越久，她就会心软或者舍不得，然后跟自己回国。 现在看来只是妄想罢了。 她知道俞舟是个很清醒的人，把人生的事都做了排序，比如事业、爱情、亲情。 亲情对于俞舟来说是最微不足道的，而事业又在爱情前面。 谭怡璇觉得面前好像屹立着一座难以翻越的大山，俞舟坐在山顶上孤傲地不肯下来，任凭她怎么妥协都换不来俞舟的回头。 这顿饭吃得两个人都如鲠在喉。 谭怡璇起身想收拾碗筷，被俞舟止住了。 “待会撞到怎么办？医院是去不起第二次了。” 俞舟很勉强地开着玩笑。 可是谭怡璇这次没有笑。 今晚彻夜难眠的换成了俞舟。 感觉心里像是有块大石头压着，俞舟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起身。 第98章 她走到阳台抽烟，不管吐出多少烟雾都感觉不到畅快。无聊地把弄着烟盒，这个口味很淡。 本来以前谭怡璇抽的是另一个口味，因为俞舟说太呛了，所以就换了现在这个。 远处的夜色深不见底，俞舟想谭怡璇真的为她改变了很多，性格从原本的高高在上变成现在的平和近人，更不要提是为了她选择留下来。 每一件或大或小的事情俞舟都看在眼里。 俞舟在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很自私，如果自己能让步的话也许两个人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 感觉头隐隐作痛，像是大脑像是要罢工的前奏。 俞舟抽完最后那根烟，在阳台上待太久，那股寒意一直从脚底往上蔓延。 不想再为那些意义不明的问题纠结，俞舟当机立断地给蒋思睿打了电话。 蒋思睿那边还是下午，这会正待在家无所事事、闲得很。 看到是俞舟，蒋思睿的语气里满是惊讶。 两人简单寒暄了一下，俞舟就讲起谭怡璇出了意外，还和她妈闹掰了，现在急着做手术，但是自己完全帮不上忙。 这消息在蒋思睿听来如同晴天霹雳，很快就联想到那些蛛丝马迹。她就奇怪为什么谭怡璇最近这么安分，也不怎么找她聊天了，现在终于解释通了。 “你别急，我跟伯母说一下。” 蒋思睿安慰了几句就挂了电话，转头就打给了谭芸。 面对长辈，蒋思睿总是底气不足，而且这件事她确实觉得是谭怡璇做得太过分了，不免就更心虚了。语气磕磕绊绊的，一直试图给谭怡璇说好话。 蒋思睿和谭怡璇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已经把她性格了解得七七八八。蒋思睿深知谭怡璇这个人有时候就是容易钻牛角尖，认准一件事就执拗得狠，之前也因为这样吃了好几次苦头。 谭芸的口吻一如既往的平和，语气也没什么明显的起伏，好像早就料定会有这么一天。 说实话，谭怡璇这次还真有点超乎谭芸的意料。本来以为这一套动作下来，估计谭怡璇半个月就遭不住得低头认错了。没想到撑了两个多月，想必她那个小女朋友肯定在其中出了不少力。 谭芸向来做事雷厉风行，说自己会安排的。 挂了电话，蒋思睿长舒了口气。 当时她毕业后回国可经历了好一番折腾，原本直飞的航班取消了，然后只能到其他国家周转。落地后就在酒店隔离了将近半个月，然后又居家隔离了一段时间。 要是回国隔离的话就肯定赶不上手术了，不知道谭芸会怎么解决这件事，蒋思睿心里有点悬。 - 俞舟没过多久就加了上谭芸助理的微信。 她问俞舟现在方不方便，希望打了个电话给她，俞舟自然答应。 助理首先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然后表达了歉意，说因为美国现在实行的旅行禁令所以无法亲自来到这边。 俞舟有点受宠若惊，连忙说没关系。 助理说尝试联系过这边的私人医院，但是确实无法安排近期的手术，然后问起谭怡璇眼睛具体的情况。 俞舟就把医生的原话大概复述了一遍。 助理那边好像有个医生在旁边，两人小声地商量着。 俞舟感觉嗓子有点紧，怕着凉就赶紧走回来，然后把阳台门给关了。 助理很快提供了一个合适的方案。 因为国内隔离政策的影响，所以打算让谭怡璇先飞去第<a href=https:///tags_nan/sanguo.html target=_blank >三国，在那里为她安排手术，等病情好转后再回国。签证和机票的事情交给她就行，助理问起俞舟的生日。 俞舟一愣，表示自己没有打算和谭怡璇同行。 助理马上反应过来，柔声地问她是有什么难处吗。 俞舟有点哭笑不得，解释说自己刚上班，请不了那么久的假。而且担心出去了之后就回不来了，到时候身份也岌岌可危。 助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对于谭怡璇和俞舟两人的感情是清楚的，也知道为什么谭怡璇会和谭芸决裂。 谭怡璇的固执有目共睹，估计跟她说再多也没用。 助理决定先从俞舟这边下手，没聊一会就发现俞舟这个人也是头铁得要死。 俞舟的语气不卑不亢，只是说自己打算这几年都会留在这边，暂时不考虑回国。 助理大多同意俞舟的想法，心里暗自觉得谭芸估计能和俞舟挺聊得来的，两人身上都有些倔强的性子。 只是眼下这个局面不免让助理有点伤神。 俞舟看出她的为难，就说自己会努力去劝谭怡璇，让她可以先去处理其他的事情。 看俞舟这么通情达理，助理不由得有点感动，俞舟可比谭怡璇好说话多了。 - 俞舟一睡醒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嗓子像是发炎了一样，不管喝多少水都于事无补，胳膊也有点乏力。 坏了，不是中招了吧。 俞舟连忙做了抗原检测，一道杠，但还是放心不下。 听说头两天的症状太轻微，可能就检测不出来。 俞舟戴起了口罩，干咳了两下，发现说话还是没问题的。 无奈给公司发了封邮件，把假期延长了几天。 客厅的气氛很诡异，谭怡璇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俞舟不用想都知道，估计是助理跟谭怡璇摊牌了。 谭怡璇看俞舟在她跟前来回打转，还戴着口罩，眉头紧紧皱着。 第99章 生气肯定是有的，但最终还是关切占了上风，“感染了吗？” 俞舟摇摇头，“不知道，没测出来。” 她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只是坐在离谭怡璇最远的那端。 俞舟问谭怡璇什么打算。 谭怡璇耸耸肩，“不治呗，还能怎么办。” 俞舟看她这幅破罐破摔的模样就来气，本来就有点痛的头感觉更痛了，她努力抑制着自己的火气。 “为什么？” “我妈那个意思你不懂啊，要么回国，要么把眼睛废了。” 谭怡璇冷笑一声，接着说道：“她就是存心的，不想我在这边做手术而已。” 俞舟搞不懂，为什么事情都火烧眉毛了，这两人还能暗自较劲。 她叹了口气，扶着额头，指尖按在太阳穴的位置。 “你就不能……”俞舟犹豫了半天，还是没说出口。 她想问谭怡璇到底为什么不能跟谭芸低一次头，亲母女何必要走到真的要翻脸这一步，还是以伤害自己的身体为代价。 谭怡璇抓着俞舟的手，一字一句说道：“我回去也可以，你得跟我走。” 俞舟觉得这人简直难以理喻，本来就是她们之间的事情，为什么每次都要把自己牵扯进去。 饶是俞舟这么好说话的人，一而再再而三，这时候也有点忍不下去了。 “凭什么？” 看谭怡璇沉默，俞舟这么聪明的人，当然一猜就能猜到谭怡璇内心的真实想法。 “因为你家有钱？所以我就一定得让步吗？” 俞舟话说太快，都来不及思考，说完自己都愣住了。 谭怡璇的眼底里闪过一丝刺痛，她定定看着俞舟。 俞舟大半张脸都被口罩挡住，神情复杂，谭怡璇第一次觉得俞舟这么陌生。 谭怡璇想自己应该发火的，就应该马上站起身，然后和俞舟据理力争。 但是她好累，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 眼前的黑影骤然像是黑雾一样沉甸甸地压下来。 为什么会这么累呢。 也许是谭芸和助理步步紧逼让她喘不过气，也许是日渐恶化的眼睛让她烦躁又恐惧，最主要的还是俞舟的不理解。 她一直为俞舟妥协，每一步都在尽力跟上俞舟的节奏，但是她发现俞舟的人生里根本没有自己的位置。 谭怡璇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去哪里，谭芸一直想把她拽回去，俞舟非但不阻止，还一直把她往外推。 她觉得自己好委屈啊，生平这么大第一次切身体会到词不达意的感觉了，好多话都堵在喉咙里出不来，那些酸涩仿佛要溢出了胸腔，然后变成一堆蝴蝶在空中盘旋。 “因为我爱你。” 短短几个字蕴含了即使再多的千言万语也无法表达出来的情感。 谭怡璇觉得眼前本来灰暗的世界变得更模糊了，温热瞬间夺眶而出。 俞舟整个人都呆住了，看谭怡璇手足无措地捂着眼睛，马上就递纸巾给她。 谭怡璇没接，耸着肩膀、极力去抑制那急促的呼吸。 俞舟的指尖抚上谭怡璇的脸庞，落下的眼泪太过滚烫，有一种被灼烧的感觉。 心脏仿佛霎时被猛然升腾起的蒸汽团团围住，全身的血液好像即刻开始倒流。 “对不起、对不起。” 俞舟小声地开始道歉。 谭怡璇倒在俞舟的胸口上，鼻子已经通不了气了、堵得难受，闭上眼睛听俞舟心跳的起伏。 俞舟帮谭怡璇顺着气，把她散落的头发一点点拨开。 “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 谭怡璇的声音还带着些许哭腔。 可惜俞舟无论如何都给不出她想要的答案。 第46章 阻碍 感受到谭怡璇呼吸逐渐平缓，俞舟暗自松了口气。 俞舟的手都被她压麻了，想起身但是谭怡璇执意不让。 无奈叹了口气，俞舟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谭怡璇的头。 好像在摸一只猫，俞舟心想。 望着洁白的天花板有些愣神，俞舟恍惚间真的以为自己养了一只猫，只是这只猫体型大了一点。 会陪自己玩，会听自己讲话，除了有时候脾气烂了一点，没什么缺点。 但是这只猫太昂贵了，大概是一个很珍稀的品种，众人都对她趋之若鹜，而她唯独喜欢自己给的纸箱。 俞舟不止一次地觉得谭怡璇和周围的景象格格不入。 这个人是如此的光芒万丈，不应该困在这个小小的公寓里。 她应该在外人羡慕的目光中，戴起属于自己的皇冠，站在聚光灯下受到众人的簇拥和掌声。 而不是现在待在这里无人问津，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病情恶化却束手无策。 俞舟觉得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像是一把钝刀，一下又一下刮着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不由自主地在心里再一次问起那个问题，我会是她的阻碍吗？ 我是什么时候成为她前途路上的绊脚石呢？ 俞舟的耳边一直有个在倒数的声音，催促她快点作出决定。 压力像是双看不见的手攥在她的脖子上，然后一点点收紧。 谭怡璇察觉到不对劲。 她用手撑着沙发，拉开一点距离。看着俞舟默不作声地流泪，心里像是被猛然砸了一锤子。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谭怡璇慌张地问。 第100章 俞舟后知后觉，刚才的眼泪像是没有感觉那样，不经意地就淌下来了。 她遮住自己红了的眼眶，深呼了几口气来让内心平静一点。 “没事。” 谭怡璇起身去卫生间，过了会就拿了块热毛巾出来。 她把俞舟放在脸上的手拿掉，然后轻轻擦着她的泪痕。 “小哭包。”谭怡璇按着俞舟哭红的鼻子。 俞舟把她手拍开，不甘示弱地说：“你刚才不也哭了。” “切。哪条法律说还不准人哭啊。” 俞舟突然记起谭怡璇的眼睛，连忙问她有没有事。 谭怡璇摇摇头，“反正还没瞎呢。” “别说这么丧气的话。” 谭怡璇摩挲着俞舟的指骨，小心翼翼地提醒道，“你还没回答我。” 俞舟低下头，再次陷入良久的沉默。 “没关系，你慢慢想。”谭怡璇轻声道。 - 到了中午，俞舟简单下了个面条吃。 谭怡璇那碗特别清淡，连辣椒油的影都没见着。 俞舟把现在的情况告诉了助理，怀疑自己是得了新冠，可能是公司里的人传染的，谭怡璇目前没什么症状。 助理很快给了答复，建议俞舟自我隔离，让谭怡璇搬回原来的房子住，阿姨也被谭芸叫回来了，不用担心没人照顾。 俞舟把大概的意思转告给谭怡璇。 谭怡璇定定看了她几秒，然后道：“你希望这样吗？” 俞舟点点头。 谭怡璇把眼眸低下去了，失落地说：“我想在家里陪你。” 俞舟拥她入怀，声音隔着口罩有点闷闷的。 “到时候我传染给你怎么办？而且我照顾自己就够勉强了，加上你个病号怎么忙得过来。” 谭怡璇让俞舟跟自己一起过去，俞舟依然摇头。 “要是我传染给阿姨，阿姨还是有可能传染给你的，有风险。” 谭怡璇听了这一通下来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了。 俞舟帮谭怡璇收拾行李，当时搬过来的时候就没拿多少东西，所以收拾起来很轻松。 本来谭怡璇是不想收拾的，但是俞舟动作很快，把她最近常穿的几件衣服都装进行李箱。 “怎么有种你在赶我走的意思。”谭怡璇调侃道。 “没有。”俞舟笑了一下。 “亲我一下。”谭怡璇拉过俞舟的手臂。 俞舟摆摆手，示意不能摘口罩。 谭怡璇很执拗，一副俞舟不亲自己就不走的架势。 俞舟无奈，只能隔着口罩在谭怡璇的唇上轻轻碰了一下，然后就马上分开了。 谭怡璇的眼眸始终是含着笑意，俞舟匆匆一瞥，就被她眼底的温柔给吸引住了，一时间有点晃神。 “先说好啊，你不能偷偷背着我跑路啊。” “嗯，知道了。” “我说认真的，俞舟。”谭怡璇郑重其事地说。 每次谭怡璇叫俞舟全名的时候，俞舟就知道谭怡璇对于这件事是极其较真的。 俞舟在她的注视下缓慢地点头，半晌后嗯了一声。 等阿姨到了，俞舟把行李箱交给她，悄声跟她讲，夹层里有谭怡璇的护照。 阿姨对谭怡璇眼睛的状况有大致了解，她让俞舟放心，自己这几天会提醒谭怡璇清淡饮食的。 俞舟牵起谭怡璇的手，注意到谭怡璇是根据动作来判断自己位置的，就知道她视力肯定又恶化了。 她努力压抑住内心的翻腾，跟谭怡璇讲：“这几天别抽烟了。” “那你也别抽了。” “嗯。” 谭怡璇最后抱了一下俞舟，她已经看不清俞舟脸上的神情了，视野始终缺失了一大块，像是被一层密不透风的窗帘挡着。 俞舟把头深深埋在谭怡璇的怀里，微张着嘴在艰难地呼吸。 “哭了吗？”谭怡璇小声地问。 “没有。” 大概是生病了吧，所以自己才这么脆弱，俞舟在心里辩解道。 俞舟庆幸谭怡璇看不到她蓄满泪水的眼眶。 可是她忘了，谭怡璇对她再了解不过。 “别哭，我在呢，我一直都在。” 谭怡璇摸着俞舟的后背，轻声安抚道。 她的话语是一贯的可靠，仿佛只要俞舟一开口，她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留下来。 但是俞舟永远不会那么做。 俞舟攥紧拳头，目送谭怡璇离去，她要自己扬起微笑，和谭怡璇挥手道别。 等完全看不到那个身影后，俞舟像是一刹那失去了浑身的力气，连站着的勇气都没有。 她已经做好决定了。 俞舟对于现在的形势再清楚不过，目前已然是个死局，每个置身于其中的棋子都无法走出下一步，只能在原地来回打转，做些无谓的挣扎来彼此折磨。 而要破局也很简单，只是这个决定对于她来说过于艰难。 俞舟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公寓，第一次觉得身边少了个人竟然是如此的孤单。 头又开始疼了，眼前仿佛天旋地转，俞舟躲进被子里，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像是被人放在火上烤，每口呼吸都带着强烈的热气。浑身酸痛，胳膊沉重得像是绑了两块大石头在上面，完全抬不起来。 俞舟感觉渴得难受，艰难地起身想去倒水，下意识咽了下口水，霎时喉咙疼得像有刀片划过一样。 第101章 短短的一段路走下来冒了一身的冷汗，俞舟摸到床头的手机，被黑暗中那刺眼的光线晃了下眼睛。 置顶是助理的聊天窗口。 助理告诉她机票已经抢到了，她们两个人都有。时间就在明晚。其他事情也安排妥当了，只要谭怡璇一落地，几个小时内就能完成手术，后续的康复阶段也有专人负责。 俞舟记下了航班信息。 谭怡璇发了很多条消息，大多都是问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俞舟再一次测了抗原，这次是两道杠，只是那条红线还有点模糊。 一切尘埃落定。 俞舟用右手牢牢握住左手的手腕，试图停止那不能自已的颤抖。 她深呼了几口气，给谭怡璇打了电话。 没等俞舟开口，谭怡璇就劈头盖脸问起俞舟干嘛这么久不回自己消息。 俞舟说整个下午都在睡觉，刚睡醒。 谭怡璇听见俞舟说发了低烧，语气就平缓下来了。 她问俞舟吃药了没，要不要让阿姨再送点药过去，俞舟说不用。 俞舟躺在床上，即使盖着被子也还是觉得冷。 “我确诊了。”俞舟轻声道，“上不了飞机。” 谭怡璇好长时间都没说话，像是内心在经历激烈的挣扎。 正当俞舟小心地想着措辞的时候，谭怡璇开口了。 “没事，等你好了我们再走。” “你疯了？” 俞舟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我是疯了。”谭怡璇正色道，眼眸里的平静像是一潭死水。 她继续说道：“俞舟我问你。你的未来真的考虑我吗？你努力地找工作、租房子、搬家、上班，然后呢，下一步是什么？继续留在这？你要留多少年？两年、三年、四年？” 谭怡璇的语气不像是质问，更像是平淡地讲述一个事实。 看俞舟一直没说话，谭怡璇心如死灰。 “我知道啊，你想要自由，为了自由……”谭怡璇开始哽咽了，后半句几乎是用气音说的，“宁可抛弃我。” “知道我为什么不接受异地恋吗？因为我知道你最后会失去耐心，我会和当初你不想养的那只猫一样，你会因为放弃我而讨厌自己，但你还是不会去挽留我。” “俞舟啊，你有时候真的是个很残忍的人。你总是往外面看，却不肯把视线放在我的身上。” “我还要等你多久呢？” 谭怡璇的声音听起来疏远又绝望，像是一个站在悬崖边上徘徊的人发出的最后求救。 俞舟的脸庞已经被泪水打湿，本来就沙哑的嗓子现在完全说不出话。 谭怡璇深深叹了口气，听见俞舟的啜泣，终究是舍不得说重话。 她再一次轻轻呼唤起俞舟的名字，一字一句地说。 “俞舟啊，要不要试一下去爱我。” 整句话没有祈求，语气很平和，就像当初她说希望俞舟当自己女朋友一样。 俞舟多希望自己也能轻而易举地说出那句话，但是根本做不到。嘴巴像是被针线缝上了一般，连吐出零星几个字都异常艰难。 承诺说出来毫不费力，但要是没有十足的决心，何必要制造一个虚假的谎言来欺骗彼此。 谭怡璇没有管俞舟在那头的哀求，重申道，“你不和我一起的话，我是不会走的。” 俞舟像是落荒而逃一般挂了电话。 第47章 选择 俞舟难得做了个长梦，像是很多个梦境交替重叠在一起，每次以为醒来结果发现是下一个梦境的开始。 梦境里面出现了无数个自己，她们都是自己人生中的不同阶段。 面貌比现在年轻得多，跨越了长远的岁月在不同时空冲自己招手。 俞舟对于这样的画面再熟悉不过，每次站在人生的岔路口都会上演这一幕。 她知道自己无论做出什么选择，那些过去的自己都会异口同声地支持她。 不管她成为什么样的人，她们都会投来期待和欣赏的目光，轻声鼓励她继续挺直腰背走下去。 过去的画面一一闪过，她有些恍惚。 蓦然回首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啊。 从小时候那个摔倒了只敢躲在家人怀里哭泣的小女孩到今天可以独当一面、撑起一个两人小家的大人。 俞舟遥望到那些重叠在一起的身影，她们或迷茫或惆怅，但是都没有对生活妥协，而是不断挣扎、固执地走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 俞舟不由自主地握紧双手，心想我不能背叛自己吧。 把她从梦中唤醒的是手机铃声。 谭怡璇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清了，只能勉强感受到光线的明暗。 她不是特别意外，料到这一天或早或晚都会到来。 蜷缩在床上，手机就放在不远处，伸手就能摸到。 心脏慌乱地跳动，像是有头手足无措的小鹿在胸腔里不停打转。 她的世界已然兵荒马乱，急需一个船锚来让自己安心。 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把阿姨叫了进来，然后让她帮忙打电话给俞舟。 谭怡璇问俞舟退烧了没。 俞舟拿起体温计，看了眼显示的数字，“应该退了吧。” 不过发烧都是反反复复的，伴着咳嗽，感觉身上没一块肌肉是使得上劲的。 谭怡璇没有说自己眼睛的事，只是想让俞舟给她讲故事。 第102章 “就是睡前故事嘛，你以前讲的那种。” “你不是刚睡醒吗？而且……” 俞舟又咳嗽了两声，声音比昨天更嘶哑，每说一句话都得停顿好久。 “但我就是想听嘛。”谭怡璇的语气夹杂着几分委屈，像是昨天的气还没消完。 俞舟没辙，只好现编了一个童话故事。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感觉讲得上句不接下句。 谭怡璇没打断她，也没说往日的俏皮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俞舟磕磕绊绊地讲完，到底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听见谭怡璇的笑声才放下心来。 看谭怡璇的举动很反常，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俞舟突然心里冒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你是不是看不到了？”她直截了当地问谭怡璇。 谭怡璇就没打算瞒着，索性承认了。 俞舟好久都说不出话，谭怡璇不想再忍受她的沉默了，那样会让她一同窒息。 谭怡璇再次提议让俞舟跟她走，说回国后就算她找不到工作自己也会养着她。 俞舟本来情绪还算稳定，一听这话就感觉火气上来了。 她不是不相信谭怡璇说的话，只是有种自己目前为止所有的努力被毫不留情地一笔抹去的感觉。 谭怡璇明明知道她走到今天这一步到底付出了多少的精力和时间，现在却用这两句轻飘飘的话来让自己低头。 仅剩的理智告诉俞舟现在就应该把电话挂了，来让彼此冷静一下，不然继续下去情绪就失控了，到时候闹得太难看、无法收场。 但兴许是因为大脑经历了接连不断的发热，这时候逐渐停止了运转，连带着动作也变得迟钝了起来。 谭怡璇的耐心也快见底了，大概是病情的恶化速度超乎了她所预想的，挥之不去的烦躁像是身上爬了好几只蚂蚁。 她逼问着俞舟给出一个确切的答复。 俞舟忍无可忍，深呼了口气，把心里憋的话一股脑全说了。 “你养我？你的意思是什么？我要整天待在家然后等你回来吗？我的世界除了你就没有其他东西吗？” 俞舟只感觉到深刻的悲哀，她接着说道。 “难道我是一个什么可有可无的东西吗？你需要的话就召之即来，不需要的话就挥之即去。” 俞舟掐着鼻梁让自己清醒，她只想让谭怡璇知道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豢养的家宠，有七情六欲，可以凭借自由意志来作出自己真正想要的选择。即使是亲密无间的恋人，也没有权利来让她委曲求全。 谭怡璇看俞舟油盐不进，脾气开始冲了起来，说话也越来越没有顾忌。 俞舟听得眉头直皱，感觉头疼欲裂。 谭怡璇说只要俞舟跟在自己身边，想要什么自己都可以给她。 俞舟紧紧咬着嘴唇，深知她最想要的自由谭怡璇就无法给她。谭怡璇只希望把她关在一个精致的鸟笼里，用温声细语来让她甘愿折断翅膀，沉浸在安逸中不再飞翔，日夜吟唱只为博那人一笑。 那种未来一眼都能望到头，也完全不是俞舟想要的。 俞舟当机立断地挂了电话，单方面终止了对话。 这场对话简直毫无意义，完全就是两个人尽情地宣泄着情绪，自顾自地表达，完全听不进去对方说的话。 - 俞舟叹了口气，然后跟助理说了谭怡璇眼睛现在的情况。 助理听得脸色都白了，让医生亲口跟俞舟讲。 医生的语气很严肃，怀疑这已经波及到视网膜黄斑。黄斑区一旦脱离超过48小时，就会发生变性，导致不可逆的视力下降。如果间隔时间太长，脱离面积过大，还可能造成眼压降低、眼球萎缩、失明等情况。 俞舟边听边咽口水，都不用助理多说就知道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容再拖了。 她掐着自己的手臂，让自己赶紧下定决心。 走到阳台，现在临近中午，阳光很灿烂，照在身上暖暖的。 就是盯太阳看久了会流泪，俞舟感觉眼睛止不住地刺痛。 委屈、难过、心痛、纠结，各种复杂的情感互相交错，堵在胸腔里一点点膨胀，直到再也承受不了的程度。 眼泪让世界变得一片模糊，她痛苦地闭上眼，脑海里再次浮现奶奶躺在病床上的模样，消瘦的身躯、褪去血色的嘴唇。 俞舟攥紧拳头，她绝对不能让谭怡璇也变成那样。 本来想发消息，猛然想到谭怡璇看不见，所以只好还是打电话。 俞舟鼓足勇气，结果在听见谭怡璇的声音后差点丢盔弃甲。 “我们分手吧。” 俞舟整个人都在忍不住地颤抖，连带着语气都是发抖的。 她把脸埋在手臂里，企图用这种方式来阻挡即将到来的滂沱大雨。 想挂断电话，但是屏幕上总有掉下来的眼泪滑落，手怎么样都使不上劲。 谭怡璇这时候变得出乎意料的冷静，她苦笑道：“你想到的解决办法就这个吗？” 俞舟承认了自己的懦弱和胆怯。 “我太累了，对不起啊。” 她默默咽下那苦中带咸的泪水。 谭怡璇的叹息听起来像是耗费了全部的心力。 “为什么要和我妈一起欺负我呢？” 她的声音很小，但俞舟还是清晰地听到了每一个字。 一刹那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在手心里，下一秒就眼睁睁地看着它分崩离析。 第103章 谭怡璇麻木地仰起头，天花板的吊灯发出的光她已经看不清了，余下一堆光影毫无章法地散落在眼底。 那光芒太过耀眼，就像是个太阳，但是她看不见，所以只有一片灰暗。 她世界里的那个太阳也要熄灭了，最后那点余晖很快就要散尽，只留下今后的一片苍凉和冷寂。 俞舟根本没办法回答她，食指的指尖早已在大拇指上掐出了一道很深的印子。 心里默念，这就是最后的告别了，然后俞舟挂断了电话。 手机这时变得像烫手山芋一样，俞舟把手机翻过面，不再去看那不断亮起的屏幕。 躲在被窝里当鸵鸟，在密不透风、光又照不进的地方，俞舟艰难地喘气，像是一条搁浅在岸边的鱼。 逃避是俞舟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情一贯的处理方式，只是感觉这一次手段失效了。 俞舟之前想过两人分手的场景，也许是发现真的合不来，或许是有什么无法接受的缺点。 最理想的结局无非就是大方告别，挥手祝愿对方找到更好的人，没有争吵没有难堪，只是权衡利弊后做出对双方都有益的决定。 而不是像现在这么狼狈，被现实的压力步步紧逼，最后只能不甘地放手。 俞舟没办法低头，她做不到为了谭怡璇放弃所拥有的一切。 她相信谭怡璇会实现所说的，只是无法说服自己心安理得地去接受，然后终日活在别人的羽翼下。 俞舟狠下心，想着一不做二不休，打算直接把谭怡璇微信给删了。 既然话已经说出口，伤害已经造成了，那不如就斩断所有的后路，让彼此都能得到解脱。 但是俞舟迟迟无法按下那个红色的选项，一想到两年的聊天记录也就这么烟消云散，感觉心像是被人硬生生挖去了一块。 但是她真的太累了，不想再为那些无谓的争吵而劳心费神，也不想看着一段本来好好的感情在指责和争论中逐渐变质。 俞舟强迫自己去完成最后那一步，随着聊天窗口的消失，一直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像是掀起的一场惊天骇浪将她顷刻间骤然吞没。 俞舟开始嚎啕大哭，明明知道眼泪是无用的，但是怎么样都停不下来。 做到这程度谭怡璇也就清楚她的决心了。 俞舟反复告诉自己，这个决定是对的，为了彼此都好，谭怡璇心灰意冷自然就会回去属于她的地方。 心痛得无法呼吸，心脏感觉快要裂开了，双眼紧闭、眼底的光斑如同鬼魅般不断闪烁，仿佛此刻坠入一场无法逃离的恶梦。 这大概真的是我能给出最好的结局了。 第48章 机场 阿姨再进来谭怡璇房间的时候被她吓了一大跳。 谭怡璇此刻的眼睛异常红肿，明显就是刚刚大哭过一场。 阿姨连忙去拿热毛巾，再小心翼翼地敷上去，嘴上不由得多说两句，埋怨谭怡璇怎么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 “眼睛多宝贵啊，要是哭瞎了怎么办，以后哭都没得哭。” 阿姨半是警告，半是心疼。 她照顾谭怡璇已经快四年了，从谭怡璇大一的时候谭芸就聘请了她。 一开始她也觉得谭怡璇的脾气很差，动不动就爱发脾气。 以前谭芸还在这边住的时候，两人简直水火不相容，隔三差五就得吵架。 当时她每天除了得管好家务和做好一日三餐，还得时常为两人调解。 谭怡璇受了委屈又找不到人倾诉的时候，偶尔就会来找她。 她看谭怡璇的年纪和自己的女儿相仿，不免生出了几分怜爱。 其实谭芸和谭怡璇两个人都没有错，只是有时候说话太直白了，都没有考虑为对方留点台阶。 好端端的关心脱口而出后却像是带着刺，扎得心口直流血。 谭怡璇一郁闷就喜欢喝酒，还不忘提醒她，让她别跟谭芸说。 相处久了，她发现谭怡璇就是单纯的嘴硬心软。 嘴上总是看起来得理不饶人，但是心里早就为对方想好了说辞。 只要别人稍微说点好话，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后来家里住了俞舟进来，俞舟的性格活泼开朗，脸上总是带着微笑，家里也就多了很多欢笑和打闹。 她是真的很为谭怡璇高兴，本来以为生活也会这么顺风顺水下去，事情突然发生了转折。 谭芸并没有解雇她，而是给她放了个长假。 前两天，那位一贯强势的雇主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语气里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疲惫和担心。 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大概了解，现在看来这对母女的关系好像有所缓和，她终于松了口气。 阿姨再次提醒谭怡璇今晚的登机时间。 行李基本上都收拾好了，证件和资料也准备妥当了。 谭怡璇扶着太阳穴，眼睛的酸痛还是其次，脑袋是真的一团乱麻。 阿姨让谭怡璇躺下来，然后把她的头靠在枕头上，手指用着恰到好处的力气在头上按着。 穴位对于阿姨来说是轻车熟路，过了一会就看到谭怡璇刚才紧皱的眉头松开了。 阿姨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大概都猜到俞舟和谭怡璇两个人应该是分开了。 平心而论，她觉得这两个人挺般配的。兴趣爱好大差不差，性格也比较互补，平时待在一起总是有说有聊的。 第104章 但是爱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分别多于圆满，结果是强求不来的。 五点多的时候，阿姨陪着谭怡璇去机场。 办完登机手续，两人在安检前分别。 谭怡璇低下头，郑重地跟阿姨道谢，感谢她照顾了自己整个大学时光。 阿姨有些感动，这四年谭怡璇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当初看起来还有点莽撞，现在已然变得成熟，眼神也不复往日的稚气。 她笑着目送谭怡璇走远了。 谭怡璇在别人的引导下坐在了候机室。 有人送来茶水和小食，但是她完全没胃口。中午到现在都没吃东西，胃里空荡荡的，但就是不想吃东西。 谭怡璇还在期盼一个电话，即使知道不可能，但是心里那点期待就是挥之不去。 她再次默念起那个名字。 就算俞舟没有亲口说，但只要她打电话来，自己大概就会抛下一切然后回到她身边吧。 谭怡璇扶着额头，想着自己还真是挺没出息的。 结果俞舟的电话没等来，谭芸倒是来了电话。 她的一番话彻底让谭怡璇下定决心。 谭芸的语气简直是苦口婆心。 “你处理问题的方式太幼稚了。但凡是你自己打电话给我，我都不会出此下策。你就是太懦弱了，让俞舟顶在你前面，自己跟个胆小鬼一样缩在后面。你扪心自问，你现在能给人家什么？” 谭芸吐字很清楚，那一段话像是惊雷一样在谭怡璇耳边响起，轰然把她叫醒了。 她这才发觉原来自己真的做错了很多事情。 首先就是对自己总有种盲目的自信，明明都没有出社会历练过，目前为止只是拿家里的钱整天潇洒，却还抱着天真的想法肆意妄为。其次不该瞒着俞舟，妄想事情能自己好转或者把眼睛蒙起来就当没看见。而且对于持续恶化的事件一直采用消极的手段，还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让俞舟就范。 她这时候终于看到了自己的自私和自大。 自己怎么能要求俞舟放弃她一直追求的自由，而困在自己为她构建的人生中。 俞舟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被自己的胡搅蛮缠被逼得没办法了。 原来俞舟是这样一点点被自己推开的。 说分手的时候她会多么难过啊。 俞舟向来是个不擅长说狠话的人，亲口把恋人推开的感觉应该快难受死了。 谭怡璇回想起俞舟红了的眼眶和蓄满泪水的双眼，这一刻再多的后悔都挽回不了了。 周围的人纷纷向谭怡璇投来好奇的目光，谭芸听见这边传来的啜泣有点于心不忍。 “你该长大了，回来吧。” 谭怡璇如约搭上了那班飞机。 - 助理早就在那边等她了，手术室已经准备就绪，整个医疗团队经验丰富，很快就根据谭怡璇眼睛的情况调整了方案。 手术顺利完成，医生叮嘱谭怡璇最近这段时间不要过度用眼，保证充足睡眠，饮食也要尽可能清淡。 因为手术很及时，视力基本没受到什么影响。 往后的一个多月，医生每个星期都会按时给谭怡璇做检查。 助理看谭怡璇这段时间以来都闷闷不乐，就提议带她去看海。 谭怡璇答应了。 蓝天白云的背景下是蔚蓝壮阔的大海，那一幕犹如天空翻转了过来。 一片稀碎的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的景象，像是有一层薄薄的金纱铺在上面。 谭怡璇的渴望霎时化作一片小小洁白的云朵，随着风的行踪飘到了远方。 不断起伏的波浪如同她千回百转的心思，在彷徨中终日不可得，甘愿囚在牢笼中。 她想起俞舟说过的话，一遍遍地想，把每个字凿碎了再咽下去。 好像知道俞舟为什么这么喜欢海了，大概真的是太广阔了，那种包容世间万物的气魄让其他事物都显得微不足道。 真绚丽啊，谭怡璇重见光明后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美景，眼尾泛起了酸涩。 助理看谭怡璇散落的头发被风吹起，望着她的侧脸，估计谭怡璇这时候心情挺好的吧。 谭怡璇把左手的戒指摘下，借着日光再次打量起内圈那行英文。 俞舟不喜欢张扬，心思总是放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 那是一小行用花体写的句子——hakuna matata. 字体是淡蓝色的，俞舟觉得这个颜色很适合谭怡璇。 俞舟说这出自《狮子王》，是一句古老而神奇的非洲谚语，意思是无忧无虑，梦想成真，一切顺利。 她不会祝愿两人的感情顺畅且长久，反而希望谭怡璇一直过得很好，即使自己离开，谭怡璇依然闪耀而骄傲，这样就够了。 谭怡璇透过那个小小的圆圈，再次望向那片纯净的蓝色。 恍惚间仿佛又听见俞舟当时说的那句话。 当时两人在一栋海边别墅度假。 谭怡璇坐在阳台的吊椅上翘着脚，边听歌边望向大海。 俞舟轻手轻脚凑近，摆明一副不想被发现的样子。 谭怡璇早就用余光发现了她，然后把嘴角默不作声地压下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俞舟从身后抱着谭怡璇，双手交叉环绕过谭怡璇的脖颈。 碎发落在谭怡璇的肩膀上，痒痒的。 谭怡璇顺势握住她的手腕，然后回头看她。 第105章 俞舟脸上的笑容淡淡的，头顶笼罩了一层若有若无的金色，那是夕阳留在她身上的痕迹。 “是不是早就发现我了？” “没有。” 谭怡璇跟俞舟待久了，谎话说得眼睛不带眨一下。 俞舟微微转过头，掩饰自己弯起的嘴角。 这个位置风景正好，能把那片寂静的海尽收眼底。 这会正值日落，火烧云把整片天空都点燃了，海面也被这炙热所感染，不遗余力地呈现了一场绝美的视觉盛宴。 俞舟本来兴致勃勃地在赏景，猛然想到什么，一回头就对上谭怡璇的眼眸。 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谁都没有讲话。 即使是沉默也不会显得尴尬。 俞舟贴近谭怡璇的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就是我的大海。” 谭怡璇的心弦霎时被拨动，此刻的时间仿佛静止了，温柔的海风隐隐停歇，仿佛也在倾听这句动人的情话。 记忆仍然丝毫未褪色，只是身旁的主角已经少了一位。 谭怡璇叹了口气，把戒指戴回了原处。 不是没想过复合，只是两人间的问题不仅是这次的，肯定还有更多潜在或未知的问题等着她们。 关键是她们现在两个人都没办法解决，如果下次面临类似的局面，结果大多是殊路同归。 谭怡璇有些释怀，现在的自己和俞舟都不够成熟，分开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她相信未来某一天两人终究同行，到时候可能是俞舟走向她，就算不是的话，她也会主动走向俞舟，再次牵起那双手。 谭怡璇让助理转告俞舟，希望俞舟能把自己放在她家里的东西整理好然后交给阿姨。 - 谭怡璇离开的那天下午，俞舟也去了机场。 机场是一个总有鲜花和拥抱的地方，时常就能看到最诚挚的欢笑和热泪。 人类最真诚的情感在这里表达得淋漓尽致。 有分别的悲伤和不舍，但是也有再见面的希冀。 俞舟望着落地窗外的晚霞出神，粉紫色涂遍了那片瑰丽的天空，一架架飞机整齐地排列着，远处的跑道上隐约能瞧见那个庞大的铁鸟缓缓起飞。 她在心里默默倒数，再过一个多小时，两人的时差就会变成十五个小时，相隔一万公里。 好遥远啊，但也许遥远的不仅是距离。 俞舟想起之前谭怡璇回国，当时也是差不多的情景，但是可以明确地知道谭怡璇归来的日期，而这次不会了。 我大概会讨厌机场吧，俞舟心想。 她隔了好久，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望着谭怡璇的背影，生怕谭怡璇看见她。 突然心生惶恐，心想这会不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但是很快又释然了。 感谢你陪伴我走过人生这段路，无论结局与否，我都很开心啦。 目送那个背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眼睛因为哭太久现在只要一激动，眼角就生疼，一抽抽的。 俞舟扭头准备离开，正好和一个白人阿姨四目相对。 她听见那人问自己，是不是也来送心爱的人？ 俞舟吸了下鼻子，咧开嘴角笑了，她点点头。 两人的眼眶都红红的。 - 和谭怡璇分开后，俞舟像是陷入了一场长久的戒断反应。 明明自己之前一个人都活得生龙活虎，但是习惯了两个人后，分离显得残忍。 像是一片原本完整的叶子，现在要撕去另一半，只留下残缺的自己。 助理告诉她手术非常成功，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预计再过一段时间谭怡璇就可以回国了。 俞舟知道后有点欣慰，感觉自己的快刀斩乱麻还是有用的。 过了一个月后，俞舟再次收到助理的消息。 让她去帮谭怡璇整理剩下的东西。 俞舟有些匪夷所思，毕竟谭怡璇什么都不缺，怎么可能为了这点东西斤斤计较。 助理也搞不懂，只是完整地传达给俞舟，她提醒俞舟有个笔记本，那个很重要。 笔记本？ 俞舟不知道谭怡璇还会整这些，平时看她动笔都难得。 助理让俞舟最好是翻一下。 俞舟问她这是谭怡璇的意思吗。 当然不是，谭怡璇当时只说俞舟看不看都无所谓。 助理察言观色这么多年，自然明白谭怡璇在意得很，只是不想亲口说，所以顺手就帮她转述了真实的含义。 俞舟回到家，拿了个纸箱子，然后看家里还有什么东西是属于谭怡璇的，就通通装进去。 随着物件一点点被清空，痕迹也逐渐减少，俞舟不由得开始埋怨谭怡璇的小气。 为什么最后这点念想也不给她留。 翻到柜子底部，最后那层俞舟是不放东西的，因为总容易积灰，不好清理。 谭怡璇就放了，说是杂物，当时俞舟也没多想。这么长时间俞舟也没翻看过。 外面套着磨砂的防尘袋，装着一个a4大小的礼盒。 俞舟本来不打算看，想起助理的话，应该是自己可以翻开的意思？ 她试探性地打开了，引入眼帘的就是一个雕像。 白皙的手，清晰的指关节，指尖圆润修长，上面连凸起的神经脉络也栩栩如生。 两只手相互交叠，又层次分明。 第106章 俞舟感觉心脏好像瞬间被一发长箭直直命中，顿时动弹不得。 一个想法很快升起，她把那个雕像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然后打开手电筒照着它。 墙上的影子赫然就是兔子的形状。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俞舟想起来了，这是她们在花园里做手影的那一晚。 剩下的东西大多是小孩子喜欢的，像是玩偶、万花筒、水彩笔。 俞舟看着那堆东西，不知所以。 笔记本、笔记本。 俞舟顿时变得心切。 那个薄薄的本子看起来有好些年头了，封面都变皱巴巴的。 里面的纸张倒是保存得很完整。 俞舟极力压住心里的澎湃，然后翻开。 第49章 日记 我的初恋是在三年级。 记得小学的时候，小区里有个小孩，长得水灵，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的像月牙。 声音又好听，撒起娇来总能得到想要的。 有一次我又被几个小孩堵在巷口，她一个人拿了根木棍就冲到我身旁。 个子还比别人矮了一个头，气势倒是很凶。 一开始就是自报家门，瞪着大大的眼睛好像就能吓退别人一样。 看到那几个坏孩子想扔石头的时候她又开始大叫，把邻居都吵过来了。 估计那几个小孩也是怕惹上事，听到大人的声音就跑了。 她家大人也过来了，看见我就想把她拉走。 她拗不过，只好说明天让我在大树下等她。 当时我家门前就有棵大树，我以为就是那个。 我那星期放了学就赶紧跑回家，生怕晚了就错过了。 但是她没有来。 我还在想她就是一时兴起，转头就忘了我这个成天穿着脏兮兮衣服的小孩子。 但我还是会去那里等她。 周围的邻居看到我经常在那棵树下待着，就提醒他们家孩子别来靠近我。 久了那地方也就只有我一个人会去，倒是成了我的秘密基地。 我就把那些写满秘密的日记本放在树洞里。 但是下雨了，我画的好多画都看不清了。 我也不是画给自己看的，都是想着也许哪天那小姑娘就会跑过来，到时候我们还能一起画画。 我三年级的时候转了学。 开学典礼的时候我就看到了那个小女孩。 她还是喜欢扎两个小辫子，蹦起来就一跳一跳的。 她还是那么讨人喜欢，老师同学都喜欢她。她对别人也很好。 我在三楼，她在二楼教室。 我就总是会去办公室搬作业，这样我就能经过她教室的窗户。远远地看一眼我就开心了。 我以为她就是听大人说的不要和我玩，所以才会忘了我。 一节体育课，我不小心摔破了腿。 我没哭，只是盯着膝盖发呆。 可能是看到有个人放学后还一直坐在草坪上有点奇怪，她就过来找我。 真奇怪，我怎么总是最狼狈的时候被她遇见。 她看着我的伤口，先是拿衣服擦了下，发现血凝固了，然后说一起去校医室。 我说校医下班了。 她想了会说要不你去我家吧，我家大人会治好你的。 我说门口有坏人，不能从门口出去。 她就说操场有个洞，在垃圾回收站那里，可以从那里钻出去，不过就是会有点脏。 我看着她洁白如新的校服还有我灰蒙蒙的衣服，说要不你穿我的衣服吧。 她马上摇摇手，说女孩子是不可以脱衣服的，没事，我不怕脏。 我们两个就跟老鼠一样钻出去，她也不介意变脏的校服，还很兴奋地说知道这里可以溜出校门，但是一直没试过，要是没有和我一起的话，估计也不敢干这事。 她眉飞色舞地说很羡慕坏孩子，希望自己也变成坏孩子。 我说你不是坏孩子，你是好孩子。 她说不过我，就只是赌气地往前走。过了会看我没跟上，才想起来我腿受伤了。 她跟我道歉，然后过来扶我。她搀扶着我走到了她家。 她家离学校很近。大人们看到她一个人回来吓了一跳，还带着个受伤的我。 她妈妈帮我擦药，问我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饭。我说好。 还没开饭的时候，她怕我饿着，就从抽屉里找出了之前藏着的零食吃。 我第一次看到饭桌上原来是可以有那么多人的，她家很热闹。 她家大人也对我很照顾。她像是个开心果一样笑个不停。 吃完饭她带我去小卖部买零食吃。 她说钱都是偷偷攒下来的，让我不要告诉大人。 我们就在外面玩到天黑。 我问她为什么没有来找过我。 她没想起来，说我们这不是刚认识吗？ 我摇头，说不是。 我们去小卖部借了把剪刀，然后我把头发剪了，问她记不记得。 她说好像有点印象。 我说她在巷口帮我打跑了一群坏孩子。 她大笑，说当时以为我是男孩子。 她跟我说，当时是乱跑才跑到我家的，后来家里看的很严，放学后都不会让她自己回家了。过了几天她觉得我不会等在那了，所以就没想去了。 她问我家是不是离学校很远。 我说要开车才能来。 第107章 她说没关系，去不了我家，我们也可以在学校见面。 我说好。 她又问我剪头发会不会被家里骂。 我说不会的，没人管我。 我以为她会说我很可怜，但是她没有。 可怜这些是大人才会下的定义。她不觉得我可怜。 她觉得我应该很快乐，没有大人管。 我说我很羡慕她。她不信。 我说家里面没有人会跟我一起吃饭，也没有人会给我过生日。 她皱起了好看的眉毛，似乎不理解为什么其他人的家庭不像她家那样。 不过她说没关系，以后会帮我过生日的。我也可以随时来她家吃饭。 我说着说着就哭出来了。 她吓坏了，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我告诉她不要怕，不是她的错。 人就是这样的生物。一个人受伤的时候再疼都能忍得住，哭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没人会来帮助我。但是有别人关心我之后，我才觉得委屈。我才明白原来这些事情不是正常的。 我们聊着聊着就天黑了，她家大人出来找我们。 她妈妈说联系上我家里人，待会就会有人来接。 她把我护在身后，说我家里人对我很坏。 她紧紧拉住我的手，只是一个劲地哭闹。以为这一向奏效的手段这次也会灵验。 其他人要把我们分开的时候，我帮她擦干了眼泪。 她哭得眼睛都肿了。 我笑着说她眼睛像是兔子的眼睛一样，很可爱。 我说我们可以在学校见。到时候我们都要带自己的日记本过来。 她说好，我们拉钩。 她问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丑，问我会不会讨厌她。 我说不会的，我最喜欢的就是她。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妈妈发火。她紧紧攥住我的肩膀，像是要把我揉碎那样大力。 她说我不懂事，为什么要乱跑。 我说我没有乱跑。她把我关进一个小房间里，说要让我在里面反省。 但是我不觉得我有错。我觉得那天是我最快乐的一天。 后来我们会在学校见面。 她仗着自己成绩好，就敢追着同班的男生整栋楼乱跑。 家里给她买了双公主鞋，她就穿着那双鞋成天到晚蹬蹬蹬地踩。过几天就变得脏兮兮的了，我会帮她擦。她会笑着跟我说谢谢。 我觉得她笑起来真的是好看，连我见过最美的晚霞都比不上。 她的字也比我的好看，是可以被拿去参加比赛那种。 我找不到她的缺点。 当时班里都流行着搞恶作剧。 我因为上学更早，所以比同龄人都小一岁，个子也比不上别人。因为不爱说话，成绩也只是中下游，自然不讨别人喜欢，所以我就经常成了被整蛊的对象。 在我做值日的时候，总是被人关在扫把间里。他们会用拖把和桌椅顶住门。 运气好的时候他们会想起还有个人被关在扫把间，然后放我出来，再嘻嘻哈哈地跑开。 运气不好的话就得等到值班主任过来巡查才能把我救出来。 后来她就发现了，我们制定了作战计划，但是我们两个人肯定抵不过一群人。 她气不过，说要去告老师。那群人根本不怕，只会冲她做鬼脸。 我说老师不会管的，以后她来把我放出来就好。 这也成了我们俩的默契。 只要我敲三下门，她就知道我被关在里面。 这像是成了我们之间的一个寻宝计划。 我是她的宝藏，她要来拯救我。 我们在树洞下看了很多次日落，会在阳光下做手影，我们每次都玩到太阳下山后才回家。 她看到了我之前藏在树洞里的画。 很多被大雨打湿都看不清了，但是她还是会夸我画得很好看，问我以后要不要做个画家。 我说不知道。我问她以后想做什么。 她说她以后要当老师，然后叫其他人不要来欺负我。 我说我以后要变得很高，然后保护她。 她说不需要我的保护，她可以保护自己。 她终于来给我家给我过生日了。 她送了我一个发夹，上面有一只很漂亮的草莓。 她说这是自己最喜欢的东西，要我好好珍惜。 我说一定会的，睡觉都要放床头。 她说还是别放床头吧，待会压坏了。我说好。 唱生日歌的时候，她要我闭上眼许愿。 然后她问我愿望是什么，我还没说出口她就捂住了我的嘴。 她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所以我决定把那个愿望写进日记本里。 我希望我们能天天开心。 我给了她最大的那一块蛋糕。 她说以后会有很多人来给我过生日的，因为她今年的生日就要许这个愿望。 我说不用别人给我过生日，她来给我唱生日歌就可以了。到时候我们会一起吹蜡烛，然后一起许愿。 我们拉钩。 后来我妈的工作又变了，我要转学搬家了。 我到最后一天才告诉她。 她又哭得很伤心，比之前我们在她家分别那次还要伤心。 我就是不想让她太难过，所以才决定最后一天再说。 她说我是个骗子，说我拉钩上吊后失言了会变成小狗。 第108章 我说没关系，变成小狗我最喜欢的还是她。 那是我最后一次帮她擦去眼泪。 但是她的眼泪像是喷泉一样，怎么样都止不住。 她还是问我这样是不是很丑。 我点头，让她以后不要再哭了。 我不想再过生日了，因为生日愿望没有实现。 大人都是骗子，他们说的都是假的。 我只希望我们能天天开心，但是我们现在还是那么难过。 我们自此之后没有再见过面。 第50章 清迈 俞舟下飞机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坐了一天飞机，中间还在曼谷转了一次机，现在走路都有点飘忽了。 本来不至于折腾到这么晚，主要是在曼谷入境的时候没想到有那么多人，然后就耽误了，只好改签下一班航班。 这个点的清迈机场冷清得很，俞舟没费多大劲就看到了来接机的季宁。 季宁冲她招招手，俞舟眯起眼睛瞧了下，季宁穿的那身称得上是地道。 脸上戴着副大大的黑色墨镜，也不知道大晚上的到底哪来的太阳。花衬衫配着大裤衩，脚上还踩着人字拖，此刻脸上的笑容感觉有种清澈的愚蠢。 俞舟很勉强地抬起手，心里祈祷没人看过来。 季宁完全不带客套的，张开手就想给俞舟一个熊抱，俞舟很果断地躲开了。 “别来这套啊，警告你。”俞舟满是嫌弃的语气。 季宁撇了下嘴，然后把墨镜摘了，眨巴了下眼睛，伸手把俞舟的行李箱要了过去。 俞舟也不多推辞，问她车停哪了。 季宁摆摆手，“前两天有个傻逼把大灯给撞了，给阿远拿去修了。” “啊？那咋整？打车啊？” 季宁指了一下，“我租了部车，贼帅。” 俞舟顿时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季宁上下打量了一遍俞舟，“怎么感觉你又黑了？” 俞舟撇嘴，“懒得涂防晒，你又不是不知道西班牙的太阳有多毒。” “戴个帽子你不会啊？” “懒。” 即使俞舟多少有点心理准备，看到那辆复古车的时候还是有点语塞，红色的反光车漆，黑色的内饰，老旧的车型，还是敞篷的，就像是老电影里街头巷尾停着的那种。 “……你哪搞来的？” “好看吧？吴彦祖同款呢。”季宁得意洋洋地说。 “像玩具车。”俞舟实话实说。 季宁啧了一声，“你怎么不懂得欣赏呢。” 俞舟暗自叹了口气，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看季宁开车还不太熟练的样子，俞舟心里一惊，怀疑地问：“你驾照拿了吧？” “还没，太热了，最近都没出门。”季宁毫不在乎地表示。 草，这时候跳车还来得及吗。 “放心啦，这车有保险。” 这是问题所在吗？车有保险，我没有啊喂！ 俞舟为了降低事故发生的概率，谨慎地没和季宁说话，就让季宁一个人在那里叭叭。 “妈的，我请的那个酒保，天天就知道泡妞，三天两头找不到人，我明天就辞了他！气死我了。” 看俞舟只是点头或者摇头，季宁转过头去看她。 俞舟马上回话，“辞、必须辞，今晚就炒了他。” 车尾箱一直发出砰砰砰的声音，多半就是行李箱磕的。 方向盘在季宁手里跟玩似的，而且季宁开车又不喜欢讲规矩，一路上俞舟都心惊胆战的。 “妈的，就不应该信你的鬼话。”俞舟下车后就抱怨道，跟泄愤一样狠狠把行李箱提下来。 “害。”季宁跟个没事人一样往里面走。 这个点的店里正是热闹非凡，院子里摆的桌椅基本都坐满了。今晚请的乐队风格比较狂野，主唱的架势看起来下一秒就能把麦克风生吞了，和台下的观众也乐于打成一片，凑近就感觉耳膜在遭受不断的轰炸。 俞舟没走几步就看到季宁口中那个贪玩的酒保，果不其然，那人跟吧台一个穿着火辣的妹子打情骂俏，感觉再过几分钟两人就会出现在昏暗的小巷里然后亲得难舍难分。 季宁大步流星走过去，脸色看上去想杀人，俞舟心里默默帮那人祈祷了一下，然后就飞快上楼了。 就短短几步路，俞舟都热出一身汗，脚下踩的木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白天地板被晒得热烘烘的，这时候余热还没散去，感觉还冒着热气。 俞舟拿着钥匙，穿过两段走廊，走到最角落的房间。 房间被打扫得很干净，和她之前离开的时候别无二致。 俞舟打开空调，冷气呼呼吹出，感觉身体终于降温了。 本来是想洗澡的，实在提不起什么精神，索性玩了会手机。 过了会有人敲门，毫不客气的那种，俞舟就知道是谁了。 “没吃饭吧？”季宁递来一碗炒饭，刚热好的。 “饿死了。” 季宁怕俞舟噎着，还很贴心地从冰箱拿了两罐啤酒。 那个拉环被扯开后，底部的气泡飞速升腾，砰的一声，白色的泡沫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两人简单地碰了下杯。 俞舟感受到手里的冰凉，液体入喉带来了清爽和畅快，不由得感慨道：“啤酒果然还是冰的好喝啊。” “那肯定。西班牙好玩吗？”季宁好奇地问。 第109章 “就那样吧，太阳很大，美女很多。” 季宁笑着说：“你光看美女去了？” “帅哥也看啊。” “还是美女好看点吧。”季宁调侃道。 俞舟笑了笑。 “你就没找个伴啊？” “找啥啊，就我这样，一个星期换一个城市的，谁肯搭理我。” 季宁给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摇了摇头。 俞舟打了个哈欠，说困了要睡觉。 “今晚锁好门。”季宁坏笑道，“不然我半夜过来给你盖被子。” “嗯嗯。”俞舟敷衍道。 - 俞舟差不多在季宁这里待了半个月，早上俞舟嫌热很少出门，季宁是单纯起不来。 下午两三点季宁就差不多起来吃早餐了，俞舟这个点已经出门了，所以两人一般只有晚上才见到面。 有时候季宁不想在家吃，就和俞舟去吃buffet，两人最喜欢的那家店在河岸边，傍晚那段时间人特别多，因为能看到落日。 余晖洒在望不到边的水面上，泛起层层金鳞。 说是buffet，其实就是小瓦煲火锅，偶尔两人也会换换口味，去吃玛雅商场附近的一家生腌buffet。 星期天两人去了趟周日夜市，清迈规模最大的市集，只在周日晚上有。 两人空着肚子去的，一路上胡吃海喝，嘴就没停过。 感觉吃太饱了，季宁就随便找了家按摩店，说要消食，结果那个大姐的手劲太大，差点没整得吐出来。 出来后俞舟看到有海娜纹身的摆摊，就在手背上弄了个图案，繁杂的线条不显得凌乱，像是蕾丝一样，颜色是红色的、很显眼，她怂恿季宁也整一个。 季宁当场作势要脱t恤，说要在胸口纹个左青龙右白虎，给摊主吓得一愣一愣的。 有时候晚上俞舟不出门的话就在季宁酒吧待着。 季宁租的那个房子很大，和清迈古城隔了一条河，是这边传统的住房，季宁请人翻修了一下，第一层和花园是酒吧的区域，上面一层则是有好几个客房，季宁把其中几间挂到了airbnb上面。 酒吧名字叫“moonquake”，俞舟当时还笑这名字估计只有中国人才懂。 俞舟没说哪天走，季宁也懒得问。 - 一天晚上。 凌晨两点多，等最后一桌客人离开，俞舟和季宁两个人简单收拾了下院子的桌椅。 季宁边搬椅子边抱怨道，“怎么又有傻逼抽大麻。” 泰国前两年就把那玩意合法化了，大街小巷都能看见贩卖的商店，特别是旅游区，那是重灾区。夜市也经常能看见在路边支起的小摊，摆着各种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还有那些神志不清、昏昏欲睡的年轻人。 俞舟显然也闻到了那个味道，她皱起眉，虽然在旧金山这个味道更常见，但始终没能习惯。 “臭的要死。” “哎，妈的。我就应该打印个纸贴在墙上，我看还有哪个天杀的敢抽。”季宁愤愤地说。 俞舟没什么困意，兴许是今天太晚起床了。 季宁本来想扫地的，今晚人来的有点多，地上太脏总是看着不太舒服，但是扫了没一会就累了，寻思是不是这几天没睡好，明天去做个按摩算了。 “我星期天飞机。”俞舟冷不丁地说。 季宁转头看她，俞舟冲她一笑，然后很顺手地从桌子上的烟盒抽了一根出来。 “哎。”季宁还没来得及阻止。 俞舟把烟叼着，示意季宁把打火机递过来，季宁看她那个流氓样哭笑不得。 “这烟很贵的，你省点。” “又不是不给钱。” 俞舟说话有点含糊，季宁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意思。 季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还好意思说，房费你都没给。” “我都是股东了，你还在乎那么点。” 这话说得是没什么问题，季宁只好认命给她点上。 “真上道。”俞舟欣慰地点点头。 季宁差点没把那个打火机砸她头上。 俞舟躺在沙发上，还跷了个二郎腿，慢悠悠地看着天上的月亮。 “终于舍得回去了？”季宁问。 “嗯……”俞舟没回答这问题，只是提起另一件事，“你还记得我们当初怎么认识的吗？” “哈？怎么说起那个？今晚搞怀旧那套啊。”季宁跟见鬼一样看着俞舟。 俞舟自顾自地笑起来，季宁叹了口气，“记得啊，当时你跟个傻逼一样……” 季宁环顾了下院子，然后大概指了个方向，“好像就站在那里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台上唱歌那人，我还以为那是你多年未见的父亲，笑死我了。” 俞舟伸出食指，故作玄虚地说：“nonono，是他唱的那首歌好听。” 季宁一听这话就乐了，思绪马上飞回那天晚上，然后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和当时简直一模一样。 她扯过俞舟的手，细细打量起俞舟的掌纹，“真的，你告诉我，你真的不是穿越来的吗？那首歌都是94年火的，94年你还没出生吧？” 俞舟切了一声，然后把手飞快抽回来了，“那肯定没出生啊，但是歌这种东西你不懂，是可以跨越时间的。” 季宁不屑地哼了一下，“是可以，但你这个时间跨度也太远了，都跨到太平洋去了。” 两人提起的那首歌是《有多少爱可以重来》，当时一个喝醉酒的大叔被人怂恿上台，走三步歪两步，怀里被人塞了把吉他，愣是半天没回过神来。过了会，大概是劲有点下去了，手指拨动琴弦，随着熟悉的旋律响起，唱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感觉少失恋一次都唱不出那种痛苦。 第110章 季宁模仿起当时那人的语调，还添油加醋说得特别夸张，把俞舟逗得直乐。 俞舟笑完了说道，“这不就是有感而发嘛。” 季宁叹了口气，暗自摇头，“不就失个恋吗？多大点事啊。” 这话自然指的是那人，也包括当时的俞舟。 俞舟幽幽地瞥了她一眼，心里想着：呵呵，你不也是，不然也不会在这守着这家酒吧。 不过看在两人的情谊份上，到底没说出口，虽然这份情谊也没多深厚。 季宁大概知道俞舟和谭怡璇的事情，当时听完最多的就是惋惜，但是季宁还是搞不懂，明明两个人没什么过不去的坎，趁早复合算了，还在这搞什么青春疼痛文学那一套。 “决心为爱回国了？”季宁揶揄道。 俞舟眨眨眼，“那倒没有，就是太想吃国内的菜了。” 季宁切了一声，“你在我这里好吃好住的，还有我隔三差五给你开小灶，你还不满足啊？” “想念烧鹅、叉烧、乳鸽、白切鸡、煲仔饭……”俞舟跟报菜名一样列了一堆，听得季宁都馋了，连忙想捂她嘴。 “好好好，你赶紧滚，草，我又吃不到。”季宁嫌弃地说。 俞舟马上应道：“怎么吃不到，你也回去两天，反正店里没有你几天又不会爆炸。” “那可说不准，就那帮人的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没准真的给我店干黄了，而且关门这几天的损失你赔我啊？” 俞舟呵呵一笑，这一听就是借口，不过也懒得拆穿。 季宁之前透露过一点，也是说国内有个想见又不想见的人，回去了总是烦，不如还是留在这边，起码不会胡思乱想。 唉，同病相怜啊，俞舟感慨道。 第51章 年轻气盛 “要不我给你带个信？”俞舟试探地问。 “滚一边去。”季宁嫌弃地说，“又不是古代，还带信呢？” “这不是看你都不好意思联系人家吗？”俞舟嬉皮笑脸地说。 季宁哼了一声，“说得好像你有胆子找你前任那样。” “呀~”俞舟马上低头，“这话说的太无情了。” 季宁走到吧台，轻车熟路地找了几瓶酒，dark rum、coffee liqueur和brandy，然后切了个柠檬，过了会就拿了两个酒杯走过来，也没问俞舟喝不喝，直接就递了过来。 俞舟尝了一口就知道是什么，和这家店一样的名字——moon quake shake。 “这玩意难喝死了。”俞舟吐槽道。 季宁笑着说：“这招牌呢，你太没品了。” “菜单上面没有好吧。”俞舟理直气壮地指着，“肯定是太难喝了，你都没敢放上去。” “切，是你不懂欣赏。” 俞舟喝了半杯，感觉那股眩晕渐渐浮上来，季宁倒跟个没事人一样，清醒得可以直接来个后空翻。 季宁瞥了一眼俞舟，心想这可是个难得的八卦时刻。 她用酒杯碰了下俞舟的胳膊，左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问：“你就不怕回国后，她已经名花有主了？” 俞舟想都没想，“这有啥好怕的，我又不是只因为她才回去。” 季宁的脸凑过来，“真的啊？” “真的。”俞舟把那两个字拖老长音了，过了会继续说道：“玩累了，想休息了。” 季宁心想：那可不，你都玩一年了。 她第一次见到俞舟是去年四月份，虽然那时候对于清迈来说已经是夏季了。 季宁的酒吧刚开，还没什么人知道，来的基本都是国人，当时也没钱请乐队，索性就让想唱歌的客人自己上台唱。本来那天晚上季宁一开始没注意到俞舟，只是看俞舟一个人来有点稀奇，毕竟绝大部分都是结伴来的，闲着无聊就请了俞舟一杯酒，也可能抱着一点想搭讪的心，两人也就算认识了。 当时俞舟说自己刚辞职，本来打算回国，但是拿不准主意，觉得回国后安定下来就没什么机会再出去玩了。季宁说那好办，然后扔了个骰子给俞舟，叫她选正面还是反面，俞舟说正面，然后骰子被抛在空中，最后落在季宁的手背上。结果自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过程中就知晓自己的心了。 季宁觉得俞舟这人好玩，就邀请她一起过泼水节，也就是泰国的春节，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俞舟开玩笑说要投资季宁的酒吧，季宁当时一脸怀疑，直到俞舟离开清迈的那天，问季宁要了个银行账号就把钱打过去了。季宁都惊了，感叹俞舟这人真够随性的。 俞舟先是转遍了东南亚，然后一拍脑袋就跑南半球去了，玩腻了就飞欧洲，也没什么确切的计划，只是随心所欲地去玩，在地球上兜了好大的一个圈子，现在才回到一开始的地方。 这一年俞舟偶尔寄明信片和纪念品给季宁，收不收得到全看运气。 季宁看俞舟脸颊有点红就知道她上头了，“回国啥打算啊。” 俞舟眯着眼，慢悠悠地答：“找个班上呗，还能怎么办。” 过了会俞舟又说到，“我曾经有个首付的钱，现在没了。” 语气中那点惋惜逗笑了季宁，“你还怕没钱啊，你年薪比我干几年都多。” “那是以前。”俞舟说着就开始悲痛了，还做作地捂着胸口，恨铁不成钢道：“国内还得加班，我恨。” 季宁拍了拍俞舟的肩膀，安慰道：“我懂。” 第111章 她没开这家酒吧之前，在国内做了一年社畜，对于加班也是深恶痛绝。 当然季宁的好奇心还在滚滚燃烧，“打算再续前缘吗？和你那位一米八还打篮球的帅气妹妹？” “呵呵。”俞舟摇晃着酒杯，看着玻璃里面四处碰撞的冰块出神，“说不定她都把我忘了。” “不会吧，她大学不是只谈过你一个吗？” 俞舟一挑眉，意思就是那又怎么样。 “你就没想过把她微信加回来？你们不是有个共同好友吗，说一嘴的事，多简单。” “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 “我还是搞不懂。”季宁摇摇头。 “我也搞不懂。搞不懂我是怎么想的。我只是……”俞舟若有所思，后半句到底是没想好。 “懂了，太复杂了。” 俞舟半晌没作声，然后缓缓道：“倒也不是，现在想来，其实事情挺简单的。就是年轻气盛嘛，谁也不想低头，好像低头就输了一样。现在才知道感情本来就不是一场战争，输赢和感情一比简直不值一谈，就算是赢了但是失去了那个人，一切事情都没意义了。” 季宁听完这番话也有点感触，她咂咂嘴，想着“年轻气盛”真的是很好的一个词，因为年轻总觉得以后还有无限多的时间，所以可以肆无忌惮地挥霍。两个人都没有做错什么，只是都希望对方能先让步。以为错过了一个人也没关系，以后总有更好的人来代替，只是犯错后才觉出点味来。 俞舟话锋一转，“但其实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我只是觉得可能当时的我们确实不太适合。” “那现在呢？” 俞舟笑了一下，“不知道啊，这都几年了，可能她也变了吧，也可能没变，谁知道呢。” “如果她变了呢？” 俞舟歪着头，反问道：“变得好还是变得不好？” “一身陋习，抽烟喝酒打麻将，夜夜笙歌不着家。” 俞舟的脑子里飞快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然后就笑出了声，“你不觉得这就是我们现在的状态吗。” 季宁草了一声，后知后觉道：“好像是哦。” “要是真那样也挺好的，也算是臭味相投了。” 季宁轻笑，“所以你是下定决心了？” 然而俞舟摇头，“没有吧，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很勇敢的人，谈恋爱这个事真的，太难了。” 季宁笑得比刚才的俞舟还大声，“没想到你也有这一天，我一直以为你潇洒得很，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俞舟有点无奈，叹了口气，轻声道：“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吧。” 季宁托腮，“那一年前你说不想回国因为她吗？” 俞舟痛快承认了，“是啊，我是没什么勇气，所以就拖呗，拖到我有勇气的时候。” “唉，痴情啊。” 俞舟扑哧一笑，“算不上吧，要是真痴情，我就应该一年前，不，是四年前就跟她回去。” “四年了啊，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啊。”俞舟伸了个懒腰，“我感觉就好像睡了一觉一样，一睁眼几年就过去了。说起来，这一年我都没个固定的住处，有时候醒来看了一眼天花板，好陌生，然后过了会才想起来我在哪里。” “想上岸了？” “嗯，玩了一年，够了。” “你说得跟要去自首一样。”季宁开玩笑道。 “是有点像。挥霍完自由就跟生活自首呗。” “不后悔？” “后悔谈不上，可能有点可惜吧。”俞舟说完又觉得说得不太对，纠正道：“也不算，人生就是要有取舍嘛。” “不知道你那位听到这话有什么感想。”季宁接着说道，“万一她有新欢了呢，你不是说她很爱玩吗。” “我也爱玩啊，只是我们玩的东西不一样。” 季宁轻哼一声，“这么有自信？” “倒不是自信，只是我认定了那个人。结果其实我不是很在意，只是觉得这件事我很想去做。” 认定？这话从俞舟嘴里说出来可太稀奇了，季宁第一眼见到俞舟就觉得她是那种什么都不在意的人，即使在人群中孤身一人也丝毫不畏惧。 现在季宁可对俞舟那位前任太好奇了。 看季宁皱起的眉头，俞舟就猜到她大概在想什么。 “当时飞新加坡，结果遇到了气流，飞机颠簸得很厉害，氧气面罩什么的都掉了下来，然后有人在叫。我本来在睡觉，然后就被吓醒了。” 俞舟说得轻描淡写，季宁却能想象当时的情况有多紧急。 “那失重感比过山车还刺激。”俞舟笑着说，“本来大家还挺淡定的，但是有小朋友哭了，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当时俞舟顾不上耳鸣和头痛，第一反应就是把面罩戴好，幸亏安全带勒得够紧，俞舟紧紧扶着前面座位的靠背。转头一看，旁边女人的脸都白了，甚至有点发紫，两人快速地对视了一眼，俞舟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惊恐。 那人座位的氧气面罩卡在了半空，俞舟示意让她用力扯下来，软管缠作一团，俞舟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也着急，幸好那人正确戴上了。 飞机刺破空气，发出呲呲的摩擦声，机舱里乱作一团，俞舟听到越来越多的惊呼和啜泣，隐约还能听到有人在祈祷。 俞舟之前经历过类似的，只是像这种程度的颠簸还是第一次经历，难免有点心惊。 第112章 她看见前面一排有一对母女，母亲用手护住女儿的额头，以防她磕到座位。 飞机在空中不断盘旋，窗外黑乎乎一片，还不断有闪电，像是世界末日的降临。恐慌如同飓风一般席卷了整个机舱。 俞舟心想：不会就是今天吧。 她又很快把那个念头摘掉。 飞机连续两次的降落都失败了，特别是第一次离跑道已经很近了，但是又一下子拉升了。小孩的哭喊声逐渐失控，害怕的情绪和剧烈的颠簸让胃隐隐痉挛起来，没过一会，就有呕吐的味道蔓延过来。 说不怕肯定是假的，但是第一个念头不是害怕，而是遗憾。遗憾还没见识完这个广阔的世界，遗憾有些事情还没做完，遗憾有些话还没说出口，可能最后还有一点，遗憾有个人还没见到。 俞舟之前思考过死亡，觉得要是真的能在睡梦中酣然离世兴许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但当真的面对这个戛然而止的人生的时候才发觉根本舍不得。 旁边的女人犹豫着伸过手，俞舟握住了她的手，另一个人的体温总让人觉得安心。 俞舟从回忆中抽身，接着说道：“其实一开始我没反应过来，都想不起来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然后下一个念头就是，我可能在今天就要画上句号了。” “现实不像电影那样，你知道结局是好的，所以过程怎么惊险都无所谓，但是现实是未知的。我当时就觉得好可惜啊，有那么多地方我没去过，有那么多人我没见过，以前总觉得时间还有很多，但当真的那一刻来临才发觉自己是多么的不甘心。” “啊，想起来，当时有个人应该是从卫生间出来，被吓得不轻，路都走不动了，空姐过去搀扶她，结果飞机又下坠，两个人都被甩了起来，把头顶的指示灯都撞碎了。那个空姐也是真勇敢，这时候还想着保护乘客，她头顶还流着血呢。” “飞机成功降落，大家都自发鼓掌，特别是那个空姐，好多人都夸她。” “劫后余生就感觉我现在这条命是捡来的，给了我第二次机会，重活一遍。” 俞舟微笑，“我之前觉得这个世界有我没有都一样，虽然现在我也这么想，只是我想去改变一些事，一点点就够了。” 季宁拍拍俞舟的肩膀，然后举起酒杯，玻璃杯轻轻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brava!”她喊道。 第52章 回国 离开那天，俞舟很快收拾好了行李，就个双肩包和行李箱。 这一年基本到一个地方就把一些东西扔了，然后再买新的，衣服也是根据当地的天气带。 这次来清迈前还不忘给季宁带了个在西班牙买的纪念品，是个巴掌大的雕塑，季宁说要放吧台那里摆着。 俞舟把剩下的现金找了个信封装着，想着反正回国也用不上，然后塞花束里面了。 季宁难得早上十点起床，大清早就收到花，一脸诧异地看着俞舟。 俞舟作势要收回去，季宁给拦下了。 季宁胡乱做了个早餐，从冰箱里翻出吐司和鸡蛋，鸡蛋还差点煎焦了，然后就送俞舟去机场。 俞舟笑着说她太大张旗鼓了，国内飞过来撑死三个钟，搞得像是一去不复返的架势。 季宁撇嘴，“怎么，下次我让你来，你就来啊？” 俞舟挑眉，“来啊，干嘛不来，请假都得来。” 季宁哼了一声。 俞舟托运了行李，翻了下护照，嘟囔着得换本新护照了。 季宁又打了个哈欠，催促俞舟赶紧滚。 “就不。” “哎，你下次记得把你那位带过来，让我见识一下是什么大神。” “呵呵。” 俞舟心想八字没一撇的事，恐怕你得失望了。 “问你个问题，先说好，你不能生气啊。”俞舟冷不丁地说。 “什么？” “如果我说，我就是为了你才来清迈呢？” “哈？”季宁的头顶摆着一堆问号，“你暗恋我啊？” 俞舟抿着嘴不说话，到底还是没憋住笑。 季宁看她笑得没心没肺，气就不打一处来。 “周忻玥让你来的？” 周忻玥就是季宁前女友，那个在国内想见又不想见的人。 俞舟摇摇头，“陈墨。” 季宁脑子转了几圈，实在不知道这号人物是从哪蹦出来的。 俞舟就把事情解释了一通，简单来说，就是陈墨和周忻玥认识，陈墨又是俞舟朋友。当时陈墨听说俞舟要来泰国，就提了一嘴，俞舟想着反正也闲着，就顺便来了一趟清迈。 季宁开酒吧这个事根本没想瞒着，之前装修的时候还经常在朋友圈更新进度，虽然周忻玥没她微信，但知道这事根本不难。 合着兜这一大圈子，还是周忻玥搞的鬼。 俞舟暗戳戳地瞄了一眼季宁，看她脸色好像没生气，俞舟暗自松了口气。 下一秒季宁的手就伸过来了，在俞舟的胳膊上掐了一把。 “啊！” 俞舟心疼地看着那块肉，感觉都快被掐红了。 “我都没用力。”季宁言之凿凿。 俞舟敢怒不敢言，只能用眼神谴责她。 “看什么看，没打你都好了。”季宁瞪着俞舟，“你之前怎么不说？” “我哪敢啊。”俞舟的音量都不敢放大。 第113章 “现在又敢了？你怎么不下飞机再说。” “这样比较有诚意嘛。”俞舟的声音像在跟蚂蚁说话。 俞舟接着解释道：“你这样想嘛，其实我们也算是偶遇，我一开始都不知道你酒吧的地址，后来陈墨跟我说才知道，能遇见也算是一种缘分。”虽然没啥底气。 季宁又哼了一声，这话都不知道有没有一半是真的。 “而且是你先跟我说话的，我本来想着看一眼就算了……” 季宁看俞舟委屈巴巴的样子就好笑。 “那个钱也是周忻玥给的？” 俞舟摇头跟拨浪鼓一样，“那肯定不是啊，我辛辛苦苦赚的呢。” “信你个鬼，赶紧滚、赶紧滚。”季宁一个劲推着俞舟往安检口走。 俞舟边走边艰难地说：“你别给我乱花啊，我现在老穷了，要是我找不到工作就来投奔你。” “你房间没了。”季宁毫不客气地说。 “别呀。”语气可惨兮兮了。 俞舟后悔了，当面坦白兴许是个坏主意。 “我保证啊，除了这事，没其他东西瞒着你了。”俞舟已经在发誓了。 季宁停住了脚步，俞舟有些忐忑地等着下文。 俞舟越想越生气，都怪陈墨出的鬼主意。 季宁犹豫道：“她还说了什么？” 俞舟的眼睛滴溜一转，就知道这个人指的是周忻玥。 “没没没，我都没周忻玥微信，从来没说过话，只是知道有这个人。” “你跟陈墨怎么说的？”季宁指了下自己。 “呃……也没说啥，就说我们关系还挺好的？”俞舟小心翼翼地答道。 季宁两眼一闭，没好气地说：“现在关系破裂了。” “别呀。”俞舟都想给她跪下了。 “你个叛徒！通敌罪你知不知道？”季宁质问道。 俞舟在那里呜呜呜呜，过了会才敢开口：“你们俩也没闹到这地步吧，这都快成仇人了。” 季宁皱着眉，烦躁地不想应她。 俞舟看这架势也反应过来，这气估计不是向着自己。 没等俞舟开口，季宁又赶她走，“要登机了，你赶紧进去。” “你不生气了？”俞舟试探道。 季宁真想给她个脑瓜崩。 俞舟一走三回头，看到季宁跟她挥手才放心了。 - 俞舟下飞机的时候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睡太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感觉有点不太真实。 想想也是，算了下时间，差不多八年了。 幸好机场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这个点正好是下午，人还挺多的。 终于不用走外国人通道了，俞舟暗自感慨。 看哪哪新鲜，俞舟反正不急就慢悠悠走着，直到手机跟爆炸了一样疯狂提示有新消息。 俞舟打开一看—— “人呢！” 然后就是一连串表情包攻击，俞舟脑海里已经有那人乐此不疲的画面了。 俞舟飞快拍了张照片，然后加快了脚步。 看到好像是那人的身影，俞舟眯着眼使劲瞅。 还是那人反应更快，呲着个大牙，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俞舟？”那人微微歪头，略带调皮地问道。 俞舟下意识点头。 “哎呀，终于见到真人了。” 她二话不说，上前一步就抱住了俞舟。 这股热情完全不像是第一次见面，反而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俞舟这才念出她的名字，“陈墨。” “嗯哼。”陈墨宛然一笑。 严格来说，陈墨是俞舟的笔友，也可以说是网友。 高中的时候偶然相识。当时两人都玩一个匿名社交的app，陈墨取了个很沙雕的名字发了个帖子，说想认识天南海北的笔友，正好让俞舟刷到了那帖子，然后就顺理成章成了笔友。 一开始就只是写信，后来俞舟觉得太麻烦了就问陈墨要了个电子邮箱。 断断续续聊了几年，期间两人都没想加微信，主要是俞舟觉得这好像有点入侵对方生活，笔友的话就更加纯粹。 加上微信已经是俞舟工作两年后的事情了。 “你行李这么少啊？”陈墨好奇地问道。 “是啊，没什么好带的，就带了几套衣服。” “哇哦。我记得我当时回来拎了两个24寸行李箱，还装不下，剩下的东西又让人寄过来了。” 两人说说笑笑就走到停车场，车上早就有人等着了。 陈墨指着前座那人，“张夕桐。” 俞舟微笑着冲她点了下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哎，要不你直接在我家长住算了。”陈墨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俞舟摇摇头，“不好意思啦。” “有啥不好意思啊？我们都这么熟了。” 看俞舟还是坚持，陈墨只能作罢。 “几年没回来，是不是觉得陌生？” “有点。” “现在国内发展可好了，什么无人驾驶的出租车可多了，哦还有公交呢。” “真好啊。”俞舟由衷地感叹。 “是吧，到时候你无聊了就叫我，我跟你一起去玩，国内好多地方我还没去过呢。” “好呀。” 看俞舟好像还有点困，陈墨就没再说话。 两人认识差不多十年了，虽然之前没见过面，只打过视频，但是陈墨觉得对俞舟还算是挺了解的。两人的信件很少谈到生活，基本都是谈天说地，加上两个人都挺爱看书的，所以一直能找到话题聊。 第114章 陈墨不太喜欢市区，觉得太吵了，所以住在郊区那边。 到家后，陈墨早就让人把客房的卫生搞好了，俞舟刚放下行李就被叫下去吃饭。 “尝尝这个，我觉得是我吃过最正宗的烧鹅。”陈墨夹了一筷子给俞舟。 俞舟感动得要死，回来就为了这口吃的呢，天大地大不如吃饭大。 陈墨中午吃了点，现在还不饿，就笑眯眯地看着俞舟吃饭。 “工作找到了吗？” 俞舟含糊地答着，嘴是没停过，“下星期上班。” 陈墨问起地址，俞舟说在市中心那边。 “那可有点远。”陈墨皱着眉说。 “送我到地铁站就行，我应该下个月就找到房子了。” 陈墨笑而不语，“你还没感受过国内早高峰的恐怖吧。” “……？” “沙丁鱼罐头知道吗？跟那个差不多。” 俞舟一愣，突然觉得碗里的烧鹅不香了。 陈墨转头看了眼在客厅的张夕桐，“到时候让她送你去公司呗，早上那个点我都没起床。” 俞舟在想怎么拒绝的时候，陈墨继续说道：“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啊，超恐怖的。” 陈墨想起早高峰堵车那个盛况暗自摇头。 “南湾也堵啊。”俞舟说道。 陈墨用一种“你还是太年轻”的表情看着俞舟，郑重其事地说：“不，你不懂。” 俞舟第一次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陈墨又问起俞舟打算在哪租房，俞舟不假思索地说在公司附近吧。 说是这么说，但看国内这个房价，都不知道交完房租，每个月还能剩多少钱。 “那边啊？你不如住我家那个公寓，大概四五公里吧。”陈墨漫不经心地说。 “……” 俞舟嘴上不说，内心仿佛有个小人在尖叫：富婆，赶紧包养我！！球球了（卑微.jpg） “这不太好吧。”俞舟艰难地说。 陈墨托着腮，“我记得那人好像上上星期退租的来着，我到时候问问。” 俞舟又感动得要死，连忙说：“房租我照常给你。” “可以给你打个八折。”陈墨笑着说。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说了句《爱情公寓》经典台词，“情侣入住，房租减半，水电全免。” 俞舟也笑起来，“真的啊？我马上去大街上找一个。” “那倒也不用，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凑一对。” 俞舟听见这话差点没给自己噎着。 陈墨在那乐得直笑，《爱情公寓》里面还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最好的朋友在身边，最爱的人在对面。虽然最爱的人还没有，但是最好的朋友是有了。 “走啊，今晚带你去玩。”陈墨说，正愁最近没人陪自己玩。 俞舟直摆手，“让我躺两天，两天之后再叫我。” “好嘛。” 第53章 往事 俞舟住进了陈墨说的那个公寓，陈墨没要她押金，让俞舟当自己家住着就行。 陈墨还问她缺什么的话跟自己说一声，怎么样都不让俞舟委屈。 俞舟说真该给陈墨颁个奖，年度十佳房东。 工作也挺顺利的，虽然工作量是比以前多了点，偶尔还得加班，不过待遇也还行。 俞舟这段时间没事就去陈墨家蹭饭，到了晚上陈墨就喜欢带她一起去玩，周末两人就到隔壁城市去转两圈。 俞舟感觉幸福指数直线上升，都后悔没早点回国了。 一天晚上，两人在阳台闲聊。 无意中提起谭怡璇这人，陈墨一听这名就来劲了，讲起上次两人撞面的情形。 当时陈墨刚结束一个饭局，等电梯的时候就撞见谭怡璇了。 一开始没认出来，陈墨先认出来的是谭芸，正寻思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还是谭芸先说话。 陈墨和谭芸简单聊了两句，谭芸问起陈墨父亲的近况，陈墨笑了下，随便糊弄过去了。 看陈墨好奇地瞅着谭怡璇，谭芸大方地介绍道：“我女儿。” 陈墨这才光明正大地看了两眼，然后就是些客套话。 谭怡璇比陈墨差不多高半个头，陈墨还得微微抬头才能看着她。 谭芸说起谭怡璇也在旧金山留过学，正巧接了个电话就先走了，留陈墨和谭怡璇在那。 陈墨顺着刚才谭芸的话往下说，问起谭怡璇在哪个大学。 谭怡璇说起那名，陈墨听得一愣。 “还没问你名字呢。” “谭怡璇。” 陈墨听完这名字彻底乐了，“你98年的？” “是。” 陈墨笑出了声，就差没拍手了，笑够了才说：“你认识俞舟吗？” - “哈？”俞舟差点跳起来了，质问道：“这你怎么没和我说过？” “哎？我没说过吗？”陈墨一愣，然后一拍脑袋，“哦对了，本来想给你个惊喜来着。” “惊喜？惊吓好吗。”俞舟满脸难以置信。 “哎呀，不要在乎那些细节。啊，你反应跟她一模一样。”陈墨又补充道，“不过她没你这么激动。” 俞舟就快掐自己人中了。 “别怕，我又没说你什么坏话。”陈墨摊手。 “然后呢？” “我想想啊。她就点了下头，然后说了啥来着……” 陈墨冥思苦想，“熟人，就这样。” 第115章 “就这两字？” 陈墨又谨慎地回想了一遍，“嗯。” 俞舟像是气球泄气了一般，半天没说话。 “当时我还想加她微信来着，看她好像不是很开心，就没问。”陈墨说道。 看俞舟打不起精神的样子，陈墨搭上她肩膀安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过去就过去啦。” 俞舟叹了口气。 陈墨托着腮回想到那时候，她之前和俞舟聊天的时候知道谭怡璇，也知道谭怡璇和自己在同一个城市，只是没想到这圈子原来小，兜兜转转不过就是朋友的朋友。准确来说，陈墨和谭芸不怎么熟，只算是平日遇见会打个招呼的关系，但是陈墨的父亲和谭芸很熟络。 “你醉了？”陈墨转头问了句。 俞舟摇摇头，头发耷拉在桌子上。 过了会，一个闷闷的声音传来，“要是有个人喜欢你十几年你怎么办？” “十几年？”陈墨重复了一遍，“这不是电视剧桥段吗？还是八点档偶像剧。” “也不算十几年吧，中间也喜欢过别人。” 陈墨倒吸口凉气，开始认真想象那种可能性，然后深思熟虑后回答道，“嫁给她。” 俞舟听见这个回答，眉头也没松开。 陈墨转念一想，马上反应过来，感觉像是吃到了什么惊天大瓜，兴奋地说道：“谁啊？暗恋你十几年啊？我靠，真的假的。” 都不用俞舟开口，陈墨脑补了十万字狗血剧情，终究没克制住拍了下俞舟的肩膀，好奇心就像是洪水一般拦都拦不住，“她怎么没跟你求婚啊？啊不对，是要先谈恋爱是吧，算了算了，这恋爱也不用谈了，直接快进到结婚！结婚！！” 俞舟相信要是现在陈墨手里有个横幅，陈墨肯定双手高举着，然后喊着：速速结婚！！ 陈墨快速回忆了一下俞舟跟她说过的感情经历，然后得出了一个很意外但是又很合理的猜测，“我靠，不是吧，是她？” 俞舟点了下头，看起来表情很沉重。 “你赶紧给我讲讲呀，别装情圣了，这还没到点呢，别开e啊。” 陈墨一个劲地推着俞舟的肩膀。 “就是……小学的时候，她跟我是朋友嘛，当时玩得挺好的。啊，她以前头发比现在短很多，像个假小子那样。一开始我没认出来，还是她找上我的，个子也不怎么高。那时候小孩子都傻逼，逮着她就欺负，然后我就去帮她嘛，但我们两个打又打不过，然后我就说去找老师，她死活不肯，好面子吧可能。” “你知道她这个人也挺神经的，当时还说以后要结婚呢，那时候我们两个加起来都没二十岁，还结婚呢，结个大头鬼啊。” “当时我们还写日记，哇，她的字，跟狗爬的一样，超级丑。我们两个总是喜欢从学校垃圾站偷偷钻出来玩，然后每次都被大人抓回去。我还带她翘课呢，虽然只是体育课，上不上都没关系。” 陈墨听得很投入，有种看青春偶像剧主角回忆童年的感觉。 俞舟接着讲：“想起来那时候我很喜欢看动画片，虹猫蓝兔七侠传，喜羊羊那些，看得老入迷了，作业一点都不想写。她不喜欢看这些，说看了会困，但我拖她跟我一起看，看着看着她就睡了，然后我们两个作业就写了一半，第二天一起被老师罚站走廊，丢脸是肯定丢脸的，还差点被叫家长，但是有个人陪着就不怎么怕了，反正一起丢脸嘛。” “我们学校旁边有个公园，很近，停车场旁边就有个入口。放学的时候很多人在那里卖小吃，就是冰糖葫芦啊，棉花糖那些，我老馋了，但是家里不让我吃，也不给我钱，但她会跑去给我买。不过后来学校说不让了，说是怕会吃出问题来什么的，然后我们两个就偷偷摸摸地去买，看到巡查的老师拔腿就跑，跑老快了，鞋都差点跑掉了。” “我们就被抓到过一次。”俞舟竖起食指，比了个“一”。 “那老师怪聪明的，不站在门口那里，站在公园里面，当时我们都拿着糖，正准备去玩鬼屋的时候被看见了。本来是想跑的，没跑掉，我摔了一跤，她也就不跑了。那老师过来问我们叫什么名字，我们就随便编了一个，当时还说我们是五年级呢，笑死了，编也不会编个靠谱的，不过那人也信了。” “啊，说起那个鬼屋，现在想想里面的布置特别简陋，灰尘又大，地面也是凹凸不平，灯也没有个，纯纯摸黑，我胆子小嘛，走一半就不敢走了，她胆子大，她就拉着我往前面走，看到鬼的时候还会叫我闭眼。不过那鬼屋玩了几次就没劲了，来来去去就那样。” 俞舟讲了很多小学时候的事情，把陈墨逗得哈哈大笑。 “你这么一说，那她还是挺可爱的，起码小时候是。”陈墨评价道。 “是啊，那时候多好欺负啊，我说往左，她都不敢说往右。她当时个子比我还矮，天天跟着我瞎混。”俞舟附和道。 “你大姐大啊？” 俞舟笑的很畅快，“你怎么知道？老师都懒得管我，我成绩好嘛。” “可以啊你。”陈墨一掌拍到了俞舟背上，没收住劲，俞舟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开始讲述回忆的时候俞舟一直扬起嘴角，现在忽而垂下来，她叹了口气，“那时候真开心啊，每天就只有玩和写作业，长大之后就没有那种纯粹的开心了。” 第116章 俞舟一瞥陈墨的脸色，“你别误会啊，我不是说现在生活不好，只是跟以前相比，复杂了很多。” 陈墨不以为然，“复杂了不就代表更加丰富了吗，好的坏的都混杂在一起，这才是人生嘛。” “那确实。” 陈墨话锋一转，好奇地继续八卦，“那你们后来怎么遇到的？就她转学之后。” “哦，那个啊。”俞舟摇了下头，“我也不知道。” “嗯？” “我们是在同一个大学嘛，但我不是大一就进去，而是大三转学过去的，她是大一就入学了。我觉得很神奇，硬要说的话就是缘分吧，很飘忽的东西，但我不信。”俞舟接着解释道，“我觉得她是故意的。” 陈墨的嘴没来得及合上，一脸震惊样，“还能这么玩？”心想：还是我世面见少了。 俞舟耸肩，“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搞的。但我没认出来她，因为她跟小时候太不一样了，谁知道她吃什么大的，能长那么高，还打篮球呢。” 她小声嘟囔了句，“不过有一说一，还挺帅的。” “哇，要不你们两个去拍电视剧吧，我给你们写剧本。”陈墨诚恳地建议。 俞舟抱怨道：“她也不跟我说，太缺德了。” 陈墨暗自摇头，心想还是你们两人会玩，连剧本名字都想好了，《失忆白月光快到我碗里来》或者是《她追她逃她插翅难逃》。 “后来你怎么想起来的？”陈墨问道。 “她有本日记，也不知道是几岁写的，反正就是讲小学那些事，内容……”俞舟有点难以启齿，“有点肉麻。” 陈墨兴奋了，这下更好了，什么浪漫元素都集齐了，就不用自己费心想了，脑里马上编出部十万字小说，恨不得现在就动笔开始写。 “等一下。”陈墨打断，“你真的就这么水灵灵地把她忘了？”她算了一下年龄，“这相隔十一年的重逢，你一点都没想起来？” 俞舟摇摇头，看陈墨的嘴弯成一个“o”型，忙解释道：“我都说了我记性不好了。” “你记性不好还能想起那么多事？那么多细节？” “那她不说我怎么知道，那些老掉牙的事情，都多少年前了。” 俞舟委屈，她原来也以为自己想不起来，但是读了日记后那些回忆就像阵风扑面袭来，一下子就把她带回那个青涩幼稚的年纪，两小无猜，亲密无间。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童年只有自己记得，从来没想过会有人记得比自己还清楚，还会郑重其事地一笔一划写下来。多年后回忆早已腐朽褪色，但是那些细节崭新如故，只需看一眼就能唤醒那些沉睡的记忆碎片，酸涩的眼眶提醒自己原来从未有忘记。 俞舟倏地想起那两个瘦小的背影，躲在茂密的树荫下，阳光从交错的树叶间隙中穿过，把她们的影子投在地面上，一个在画画，一个在乐此不疲地比着手影。 陈墨抿了下嘴，眉头也微微皱着，“我怎么觉得这听下来感觉……” 她指着俞舟，“她好像有点舔，你好像有点渣。” 俞舟笑弯了腰，整个阳台都是自己哈哈哈的笑声。 “完辣，你怎么倒戈了。”俞舟有些气愤地说道。 “不是，你看，要么是你讲述有问题，添加了太多个人情感，或者是给她加太多戏，要么她真的是个大情种。”陈墨认真地分析道。 “果然情种都出自富贵人家。”陈墨还补充了句。 俞舟掩面，好像是自己把一切都搞砸了。 陈墨猛然一拍手，雄心壮志地说：“没事，打起精神来，我给你当僚机，你把她追回来。” 俞舟呵呵，看陈墨一脸兴致昂扬的样子就没再出声。 “你看，她处心积虑，一步步接近你，布这个局这么用心，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说不定你说几句她就回头了。” “她是狗啊？这么听话。”俞舟反驳道。 “哎，别说这么难听。有我在，没意外。”陈墨拍拍胸脯。 俞舟只好托腮，没再反驳她。 “我醉了。”俞舟闷闷地说。 “睡啦，睡醒明天又是一条好汉。” 俞舟被逗笑了。 陈墨听了一晚故事终于心满意足，“你们呀……”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个恰当的修饰词，“个个都是大情种。也挺厉害。” 不过后半句俞舟没听见。 第54章 重逢 “再来根火腿肠。”俞舟跟老板说。 她递过去的小篮子装得满当当的，全是烤串。 老板一看是她就了然，“不要辣是吧？” 俞舟点头。 这家店只卖宵夜，估计老板白天还有主业。小小的一个门面，在这条火锅街上面显得毫不起眼。 她还是之前有次因为加班太晚然后原本想吃的饭店关门了，误打误撞找到了这家门，结果味道真的绝，吃一次就上头了。 老板熟练地把烤串依次在铁架上排开，然后刷上秘制酱料，跳跃的火焰在底下欢快地舞蹈着，不一会香味就直往鼻子里钻。 俞舟往店里面看了一眼，有一桌客人已经在大快朵颐了，脚边还放了两打啤酒。 有个男人打着赤膊，站起来在那大吼大叫的，不知道在和其他人争辩些什么，红了半张脸。声音大得俞舟站在门口都听见了，怕他们发酒疯，俞舟索性在外面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来。 第117章 这个点，这条路的人还有挺多，三三两两地结伴从火锅店里走出来，开门的时候里面的白气争相冒出来了。 俞舟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最先上的就是那根烤肠，兴许是老板之前就备好了，只是复烤了一下就端上来了。 俞舟咬了一口，心满意足地点头，不小心就吃得满口是油，她四处瞅着、在找纸巾。 突然听到跑车的轰鸣声，由远到近，引擎发出的声浪像是野兽的咆哮声。 俞舟眯眼一瞥，那抹橙色迈凯伦的车影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今天运气还挺好，还有豪车看，俞舟想。 隔壁是个很有名的潮汕牛肉火锅店，老板是正宗潮汕人，一年四季天天都大排长龙。 俞舟之前和同事去吃了一次，当时是饭点，硬是排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吃上。不过有一说一，牛肉确实鲜得掉牙，特别是那口独家的沙茶酱，吃了一次之后就恋恋不忘。 眼瞅着那车不偏不倚地停在了隔壁店铺门口，张扬的蝴蝶门徐徐展开。 从主驾下来的那女人个子很高，后背挺得笔直，穿了件黑色的t恤，留着的狼尾挑染成了墨绿色。 俞舟没看清脸，只是隐约感觉这人的气场很足。 莫名还有一丝熟悉感，俞舟很合理地推测为是自己见色起意。 副驾则是个美女，胸大屁股翘，腰细身材好，即使戴着白色的口罩也能感觉出五官的精致，露出的大长腿更是羡煞旁人。 美女自然是要多看两眼的，俞舟想着反正注意不到自己，目光就没从她的身上下来过。 兴许是俞舟的眼神太过炙热，美女倒没有往这边看，而是另一个人转头看向她，面色很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派头。 这下俞舟看清脸了，惊讶得连表情管理都没做好，手里的烤肠都差点给吓掉了。 她马上转头，心里在祈祷那人没看清她的脸。 可惜事与愿违，那人冲美女摆摆手，示意她自己先进去，然后径直往俞舟这边走来。 俞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向各路大神祈求现在能立刻获得隐形的超能力，短短几秒钟把各种跑路的方式都想了一遍。 太炸裂了，头没洗、妆没化、t恤短裤人字拖，还在街边吃烤肠，然后他妈的偶遇前女友。 哦差点忘了，嘴还没擦呢。 没等她想完，这位重量级的前任就坐了下来。 谭怡璇只看了眼桌子就嫌弃地皱起了眉，在胸前交叉着手，直直地盯着她。 俞舟心里倒数三秒后发现自己没有消失，只好悲痛地接受现实。 她深知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很狗腿地掏出包里的湿纸巾来擦桌子。 谭怡璇开口了：“这么巧。” 俞舟忙不迭地点头，“是啊。”然后飞快地抽了张干净的纸巾来擦嘴。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个月。” 俞舟有点做贼心虚，一直低着头，不过悄悄地抬头瞥了一眼。 还是再熟悉不过的面容，只是现在谭怡璇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冷漠，语气里都是疏远。 谭怡璇没再说话，俞舟搞不清她的心思，气氛就霎时冷下来。 这时点的烤串也上了，老板乐呵呵地跟俞舟说，送了她一串烤玉米。 俞舟尴尬地回了声谢谢。 这下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眼前这尊大佛丝毫没有说话的打算，估计是把沉默是金的道理刻骨子里了。 俞舟盯着还冒热气的烤串，馋得都快流口水了，从下午到现在就喝了杯奶茶，肚子早就饿得直叫。 不管了，俞舟一咬牙，主动递了串猪颈肉给谭怡璇，殷勤地问：“吃吗？” 谭怡璇没拒绝，也没伸手去接，反倒是瞟着桌子上摆着的纸巾。 都不用开口，俞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认命地抽了一张出来，然后撕成小条，把那根木签底部包了几圈，最后再递给她。 这次谭怡璇终于接了，俞舟如获大赦，两三口就把刚才放下的烤肠解决了，然后又把爪子伸向了烤土豆片。 老板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就是这个场合多少有点食不知味。 谭怡璇完全没有走的意思，俞舟只好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中自顾自吃着。 天大地大不如吃饭大，再怎么说也不能霍霍美食嘛。 一口接一口，俞舟倒是吃香了，谭怡璇的脸色好像更难看了。 俞舟瞅她一眼，还以为是她也想吃，好心地把最后那串烤羊肉递给她。 谭怡璇皱着眉，默不作声地摇头。 俞舟试探地问：“要不我点些其他的？” 好家伙，谭怡璇都无语了，不知道该不该夸俞舟心真大。 俞舟迟钝地反应过来，谭怡璇本来是和美女约好是来吃火锅的，估计对烤串没啥意思。 于是俞舟心安理得地吃得开心了，风卷残云地解决了剩下的烤串，没忍住还打了个饱嗝。 吃完就有点尴尬了，谭怡璇没起身，俞舟也不敢走，只好在原地乖乖坐着，桌子都快被她盯出了一个洞。 正当俞舟冥思苦想怎么把这尊大佛请走的时候，谭怡璇冷笑道，“原来蒋思睿说的惊喜是这个。” 蒋思睿知道俞舟回国了，就约她这周末出来聚一下，俞舟自然是满口答应。 还惊喜，不是惊吓就好了，俞舟在心里扶额，面上还是在尬笑。 第118章 既然谭怡璇开头了，俞舟好歹得把话接下去，不知道该怎么转移话题，索性就提起刚才那个美女。 “那美女挺好看的。”这话是发自内心的。 谭怡璇挑眉，“你喜欢啊？” “美女嘛，谁不喜欢呢。” 谭怡璇哼了一声，“她看不上你。” 那肯定啊，俞舟心里有个小人在跳脚，这还用你说，我又不是不知道。 俞舟嘴角都僵了，桌子下的手都攥成了拳头，想着下次出门前一定要看黄历。 “到隔壁吃点？” “啊？”这话问得俞舟猝不及防。 不是，这刚吃饱呢。 “好。”可惜俞舟嘴比脑子快。 等俞舟买完单，谭怡璇起身，俞舟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 店里面果然是热闹得很，俞舟想着要不下次也这个点来吃，就不用排队了。 谭怡璇刚走进包间，俞舟就听见一个甜腻的女声响起：“好慢，你去哪了。” “遇到个熟人，打了个招呼。”谭怡璇回答。 那人抬起头才看见跟在谭怡璇后面的俞舟，马上把手机放下了，然后换了副笑眯眯的脸色，热情地冲俞舟说：“你好呀。” “你好你好。”俞舟尬笑。 看谭怡璇丝毫没有想介绍的意思，那人也不介意，招呼俞舟坐她旁边。 单叶欣很贴心地帮俞舟烫碗，俞舟连抢筷子的机会都没有。 当单叶欣起身的时候，俞舟正好看见她脖子上戴着的银链，这个颜色衬得她锁骨更加白皙，好像跟谭怡璇好像是同款，只是谭怡璇是和另一条叠戴。 好嘛，前女友和现女友一起开席，这么神经的事情也只有谭怡璇做得出来。 俞舟更幽怨了，又不敢瞪谭怡璇，给自己憋了一肚气。 “我叫单叶欣，你叫我小欣就可以了。” 俞舟松了口气，心想这人还怪好的咧，看起来挺好说话的。 “我叫俞舟，一叶孤舟的舟。” “这名字好好呀。”单叶欣赞叹道。 俞舟呵呵笑着。 “你和阿璇认识很久了吗？”单叶欣微微歪头，扑闪着亮晶晶的眼睛，刚才戴着的口罩已经摘下了，近看才发现五官果然是标志得很，每根发丝都打理得很精致，还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俞舟不太喜欢香水味，但是这味道不仅不呛，反而好闻得很。还有那轻声细语的模样看得俞舟都怜爱了。 草，谭怡璇也太好命了，俞舟心里感慨。 看俞舟半天没回答，单叶欣疑惑地看着她。 “啊？”俞舟光看人去了，连问题都没听清。 单叶欣柔声重复了遍。 俞舟刚想回答，又顿了一下，不过很短暂，最后说道：“大学同学。” “哦这样。阿璇总是不肯跟我说她大学的事，你可得给我好好讲讲。”单叶欣笑着说，轻车熟路地给俞舟倒茶。 俞舟简直受宠若惊，感觉后背都快冒冷汗了，总有种欺骗良家妇女的罪恶感。 正想着怎么糊弄过去的时候，“点菜了吗？”谭怡璇的声音刚好响起。 “没呢，这不是等你来嘛。”单叶欣略带几分撒娇地说，然后转头看向俞舟，问道：“你来过这家店吗？” “来过一次，那个吊龙很好吃。”俞舟诚恳地推荐。 “是吧？我也觉得。我都跟阿璇说好几次了想吃这家，她要么说没时间，要么说不想排队。”单叶欣暗戳戳地埋怨。 被点到名的人完全没有想辩解的意思。 俞舟只好出来圆场，“这家确实很火，我之前饭点来，排了两个小时，幸好有空调。” 单叶欣听了这话眼睛就眯了起来，俞舟心想她笑起来更好看了。 “跟朋友来的吗？”单叶欣问。 “同事。” “你在这附近上班？” “嗯。”俞舟说了公司的名字。 “程序员啊？” 俞舟点点头。 “听说那公司待遇挺好的，是吧？” “还行。” “感觉你们好厉害啊，我看一眼那些代码就发晕。”单叶欣摇摇头。 俞舟抿着嘴，想着措辞，“看习惯就还好。” “那你专业也是这个吗？” “是啊。” 单叶欣转头看向谭怡璇，谭怡璇一直低头玩手机，完全没有想加入聊天的意思，单叶欣只好把头扭过来，脸上带了几分无奈。 “阿璇好像不是这专业。”单叶欣嘟囔道。 看谭怡璇还是跟死人那样不开口，俞舟只好替她答了。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呀？”单叶欣好奇地追问。 “我们学校有个留学生的迎新会。” “哇，好酷。”单叶欣不仅人好看，情商也高，完全不会让话掉地上，“她是不是一开始很冷淡？就是那种不会拿正眼看你的样子。”单叶欣打着趣。 “呃……”俞舟飞快地回想了一下，虽然谈不上很热情，但是肯定跟冷淡完全不沾边，“有一点。”俞舟艰难地扯着谎。 单叶欣笑得更开心了，俞舟正偷偷掐着手不让自己脸色看起来太奇怪，连忙看向其他地方来分散注意力，正好捕捉到谭怡璇看过来的目光。 短暂地对视了半秒，俞舟飞快地移开了视线，然后默默在心里画十字，话说到这份上，不说点假的糊弄不过去了，我总不能说：哎，其实也不是那样，她还追过我呢，老热情了，我给你讲讲呗。 第119章 要是真这么讲，估计她会被谭怡璇拎着出包间。 正好这时候上菜了，俞舟如释重负。 单叶欣一如既往地照顾人，自己没吃几口都忙着给谭怡璇烫肉。 “你自己夹哈。”单叶欣温柔地跟俞舟说。 俞舟忙不迭地点头，要是单叶欣给她夹菜，那真的是倒反天罡，估计俞舟回去得自责一晚。 第55章 饭局 牛骨汤底喝起来鲜香清润，里面几块牛肋排炖了几个钟已经完全出味了，还有放的白萝卜和玉米，不仅吸油解腻，还能够提鲜，让涮烫的肉吃起来更清香。 俞舟刚才已经吃了一顿还不饿，只好慢吞吞地小口吃着。 单叶欣盯了她一会，说道：“你吃东西好文雅呀。” “啊？”俞舟筷子一愣。 要不是看在谭怡璇还在场，俞舟感动得都想加单叶欣微信了，这么温柔体贴还会花式夸夸的大美女，提着灯笼也找不到啊。 “也不见你夸我。”谭怡璇冷不丁地开口。 两道目光齐刷刷向她看去，谭怡璇直直地迎上单叶欣的目光。 “你也斯文。”单叶欣无奈地说，语气像在哄幼儿园小朋友。 俞舟攥紧筷子的手，心想：妈的，大型虐狗现场，还把狗骗进来杀是吧。 看谭怡璇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俞舟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觉得味道怎么样？”单叶欣问道。 “还行。”谭怡璇回答。 “好吃就好吃，什么叫还行。”单叶欣嘟囔道，声音太小估计谭怡璇没听清，俞舟离她近倒是听清了。 俞舟暗笑，这时候终于生出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 感觉到俞舟在憋笑，单叶欣又转过头看她，俞舟马上做贼心虚地低头，装作无事发生。 “他家牛肉丸好好吃呀。”单叶欣跟俞舟说。 讲到这个俞舟就来了精神，虽然做饭不咋滴，但凭借二十多年的吃货生涯，对于吃的可门清。 “新鲜嘛。潮汕牛肉火锅就吃个食材，这牛起码得养两年，早上杀的牛，中午就得上桌。现场点，师傅现场切，牛肉丸还得是手打的，吃起来才韧。” “哇，你这么懂。”单叶欣的目光里带了几分赞赏。 俞舟勉强地笑着，心想：我个大馋丫头。 她悄悄瞄了眼单叶欣的手臂，好嘛，起码比自己的小了一圈，感觉用点劲就能掰断，连汗毛都看不见，果然是肤白貌美。 要是地震，估计俞舟都顾不得自己跑出去，第一反应就是把单叶欣拉出去先。 “你不是本地的？”俞舟问。 “你怎么知道？” “普通话太标准了。”俞舟打着趣。 单叶欣笑得很开心，“我江苏的。” “来这工作吗？” “是咧。你猜猜我是干什么的。”单叶欣调皮地说，光是眨眼这个动作就把俞舟迷个半死。 这功力给我十年都练不出来啊，俞舟暗想。 “呃，猜不出来。”俞舟无奈摇头。 “我大学学的是水产养殖。”单叶欣说完这话自己都蚌埠住了。 俞舟也扑哧一笑，“真的啊？” 单叶欣点点头，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好牛啊。”这下是彻底颠覆了俞舟之前以为单叶欣柔弱的印象。 “我这专业真的是养鱼，什么鳐鱼、鲈鱼、银鲳、带鱼这些。老师还带着我们去捞鱼，拿网去采集样品，然后解刨，放在显微镜下面看，还要测cod，就是水质检测。” 单叶欣说了一堆专业名词，俞舟听得一头雾水。 俞舟不愧是个吃货，马上就问了一个最关心的问题：“那个鱼能吃吗？” 单叶欣哈哈大笑，“有些鱼可以。我们经常这么干，挺好吃的，反正鱼也死了嘛，不吃也是浪费。” “那实习也是养鱼吗？”俞舟好奇地问。 “我当时是去育苗厂。早上差不多四点多起来，去发苗，然后师傅打包充气，我们就装箱、当搬运工这样，结束了就育苗呗。” “好辛苦啊。”俞舟感慨。 “还好啦，有次晚上九点多，我本来都洗完澡了，准备睡觉了，一个电话打过来，说是温度检测有异常，然后我过来一看发现是阀门没拧紧，等我回去一点都不困了，气死了。” 俞舟听了直乐，好奇地问：“你为啥想学这专业。” “分低嘛，被调剂过去的。我之前听都没听说过这专业，又不想复读，没办法就去呗。” “这样啊。” “不过我现在上班跟专业一点关系都没有。”单叶欣笑着说。 “啊？” “我当主播的。不信你问她。”单叶欣冲谭怡璇努努嘴。 被cue到的人终于舍得把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开，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随便地嗯了一声。 “她是我榜一呢，没办法，我就只好随叫随到，不然饭碗都要没了。”单叶欣半开玩笑地说。 俞舟震惊得嘴都忘了合上，“哇哦。” 谭怡璇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还顾着从锅里面捞粿条，看起来不太熟练的样子，单叶欣很自然地拿过漏勺，然后从谭怡璇手里接过筷子，三两下就捞起来了。 “要辣椒酱吗？”单叶欣问道。 “不用。”谭怡璇答。 俞舟看着两人默契又亲密的一幕，心里有几分释怀。 第120章 看来谭怡璇眼光还是蛮好的嘛，不错。 单叶欣差不多吃饱了，期间还跟俞舟讨论了好久娱乐圈的八卦，单叶欣整天就在微博瓜田里扑腾，那些半真半假的故事给俞舟听得一愣一愣的。 吃完饭，单叶欣问俞舟怎么回去，俞舟说打车。 “好吧，那你注意安全哦。”单叶欣叮嘱道。 俞舟站在店门口，笑着跟她挥手。 路上单叶欣还记着刚才吃饭的时候，抱怨谭怡璇一晚上心不在焉，话都舍不得讲几句。 “工作上的事吗？”单叶欣随口一提。 “嗯。” “感觉你们也不像很熟的样子。”单叶欣吐槽着。 “是不怎么熟，好几年没见了。” “哦~难怪。” 谭怡璇送单叶欣到她家楼下，单叶欣刚想走却想起件事，“哎，你把俞舟微信推给我，你老是说没空，下次我和她一起去吃饭，不叫你，哼。” “我没有。”谭怡璇下意识地说。 “啊？” 谭怡璇反应过来，很快就改口：“知道了，等会发给你。” 单叶欣踩着小高跟利索地走了。 谭怡璇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了，家里依然是空无一人，不过大厅的灯是亮着的，就是太空旷了，显得四周静悄悄的。 谭怡璇发了条消息给蒋思睿，让她把俞舟微信推过来。 没过一会蒋思睿就打电话过来了，听上去语气很兴奋。 “你和俞舟见面啦？” “嗯。” “怎么不叫我。”蒋思睿气呼呼地说。 谭怡璇想着要是叫蒋思睿的话，估计今晚热闹得都睡不着。 看谭怡璇没应，蒋思睿接着说道：“后天别鸽我啊，不准跟我说你没时间，我提前好几天约的呢，你就算是大明星，档期都应该空出来了。” 没等谭怡璇回答，蒋思睿就抢着说：“也别带单叶欣来。” “为什么。” “我们聚会你叫个外人算什么事？”蒋思睿反问道。 “她又不是。” “骗鬼呢，拿着个挡箭牌在这招摇过市，生怕别人猜不出你那点小九九。” 谭怡璇哼了一声，心想蒋思睿果然是跟梁璟待久了，说话越来越刁钻了，她说道：“我本来就没想来，你们三个玩就好了。” 蒋思睿看谭怡璇这副嘴硬的样子就来气，“你不来你试试，马上跑你家砸门。” “……知道了。” 蒋思睿还是不放心，特意强调：“我丑话说前头，你别带单叶欣来，太尴尬了，我都不好意思当面戳穿你。” 谭怡璇敷衍地嗯了下就把电话挂了。 蒋思睿马上就把俞舟微信推了过来，头像依然是猫，那只布偶看起来气鼓鼓的，正站在购物车上面，理直气壮地瞪着镜头，深蓝色的瞳孔像是饱含一汪海水。 谭怡璇没加，反手就转给了单叶欣。 - 俞舟洗完澡就看到了微信提示有新好友申请。 心里莫名泛起一丝期待，看了眼名字和头像又觉得不像，不过还是给通过了。 单叶欣第一句就问俞舟回到家没，接着就发了个花里胡哨的表情包。 俞舟一看那个卖萌的表情包就知道是单叶欣了。 两人瞎扯了几句，俞舟有点想八卦她俩，但是有贼心没贼胆，想想还是算了，万一谭怡璇知道了来兴师问罪就完蛋了。 单叶欣倒是主动，直接问起俞舟和谭怡璇是不是有过节。 俞舟差点被吓得冒冷汗，索性装傻。 “感觉你们有点奇怪。” 即使隔着屏幕，俞舟也能想象出单叶欣打这行字的表情，肯定是嘟嘟囔囔的。 “以前吵过架。”俞舟编了个理由，虽然这理由看上去很不靠谱。 幸好单叶欣没继续问下去，不然俞舟今晚梦里都是想着怎么圆谎。 把单叶欣打发了之后，俞舟左思右想都觉得有点不太好，纠结要不要跟蒋思睿说后天不去聚会了。 主要是她之前也不知道是这个情况啊，蒋思睿嘴巴严的要死，关于谭怡璇的事情是一点不带讲的。 俞舟都不用想就知道那天会很尴尬。谭怡璇应该会带单叶欣，到时候简直就是大型修罗场，要是蒋思睿不小心说漏了嘴，哦豁，直接聚会变斗殴，打赢进局子，打输进医院，哪个都不怎么划算。 再说了，就谭怡璇这个战斗力，自己的赢面也太小了。 俞舟想象了一下扯头花的画面，那个画面实在是太美丽（惨不忍睹）了。 而且退一万步来说，单叶欣啥也没干，就这样卷入这场纷争也太无辜了。 俞舟又冒出一个缺德又大胆的猜想，谭怡璇到时候不会把其他前女友也一起带过来吧，以她的性子来说这事也不是做不出来。 太精彩了，要是人多的话，正好能凑一桌，吃完饭还能去开桌麻将，挺好。 果然今晚是吃太饱了，俞舟越想越觉得荒谬，最后没办法，决定还是赴约，大不了全程装死人，装傻这事反正自己还挺在行的。 第56章 聚会 俞舟这次没卡点，特意提前了十分钟到的。 蒋思睿问要不要去接她，俞舟说不用。 是梁璟开的门，俞舟来之前就知道梁璟这人，所以没多意外。 梁璟看到俞舟的时候，眼睛一亮，明眸皓齿的模样看上去非常温柔。 第121章 “你就是俞舟吧。”梁璟轻声道。 俞舟微微低头，笑着说：“你好。” 梁璟粲然一笑，“快进来。” 俞舟换了拖鞋，远远就听见蒋思睿的声音，“哟，这次没迟到啊。” 蒋思睿从厨房走出来，手上还端着菜。 “我哪敢啊。”俞舟说。 蒋思睿把菜放在饭桌，然后就带俞舟去了阳台。 她们家的装修风格是偏暖色调，客厅很宽敞，几面的全景落地窗让外面的景色一览无遗。 这时正好是落日时分，天空渐次染上了深沉又温暖的颜色，橙红色的云彩呈鱼鳞状，层层叠叠晕染开来。 晚霞点缀着脚下的城市，给所见之处都加上了一层金色的模糊滤镜。 阳台上摆着的一排绿植展现着生机勃勃的活力，余晖透过玻璃尽数撒在了沙发和地毯上，静谧笼罩着每一个角落。 “怎么样，不错吧。”蒋思睿嘚瑟地说。 俞舟自在地伸了个懒腰，由衷地感慨道：“太爽了。” 蒋思睿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俞舟，然后评价道：“黑了，壮了。” 俞舟大笑，“你怎么说得好像我去当野人了一样。” 她举起右手，自豪地说道：“看我的肱二头肌。” 蒋思睿直接上手摸了把，嫌弃地说：“就这？还不如我的。” 然后两个人就很幼稚地比起了手臂上的肌肉。 “都是扛行李箱练出来的。” 蒋思睿不屑，“我这可是在健身房正儿八经练出来的，还有私教呢。” 俞舟很大声地切了一声。 “谭怡璇也在那办了张卡，没来几次就不来了，说什么人多了很吵。”蒋思睿吐槽道，“亏我还特地选了个离她家不远的地方。” 她说完就拿出手机，嘀咕了句：“那家伙怎么还不来，不是又鸽我吧。” 这个“又”字就很巧妙，俞舟一下子就猜出之前蒋思睿的经历了。 正当蒋思睿想打电话的时候，谭怡璇才姗姗来迟。 “大忙人啊，你怎么不等我们吃完了再来。”蒋思睿调侃。 “路上堵车。” 蒋思睿哼了一声，没戳穿她。 俞舟看谭怡璇一个人来的有点疑惑，不过面上没表现出来。 蒋思睿自然坐梁璟旁边，俞舟只好跟谭怡璇坐对面那边。 吃饭的时候倒挺安静的，梁璟是那种默默吃饭的类型，俞舟怕尴尬也不敢出声，只剩下蒋思睿和谭怡璇聊得欢。 谭怡璇今晚的话多了些，偶尔还会笑一下。 期间俞舟一直很想听八卦，可惜没听到，那两人啥都聊就是不聊单叶欣，好像就当那人不存在。 谭怡璇的筷子一直夹着那碟辣椒炒肉，梁璟问她够不够辣，上次谭怡璇还说辣椒放少了。 “正合适。”谭怡璇夸道。 “上星期叫你，你又不来。”蒋思睿埋怨道，话锋一转：“今晚估计也不是赏脸给我。” 蒋思睿说完就瞄了俞舟一眼，俞舟低着头装鸵鸟。 “公司太忙了，抽不开身。”谭怡璇解释道，虽然这理由多少显得有些无力。 蒋思睿看俞舟一直不说话，就问她肉末豆腐好不好吃，得意洋洋地说是自己做的，意思就是让俞舟赶紧夸她。 俞舟幽幽地瞥了一眼蒋思睿，她刚才就想说，感觉蒋思睿比以前更像只开屏的孔雀，之前还只是话多了一点，现在更自信了，恨不得摇着那五彩缤纷的尾屏，现场就跳段求偶舞。 俞舟无奈地想中国传统的谦虚教育一定把蒋思睿给落下了，她只好点头，“好吃。” “好敷衍，我心碎了。”蒋思睿故意装出难过的表情，头也悻悻低下了，倒在梁璟怀里的动作看上去非常娴熟。 俞舟两眼一闭，心想我才是真的心碎了，隔三差五就要被虐狗，单身狗也是有人权的喂！ 梁璟用“你闹够了没有”的眼神看了蒋思睿一眼，蒋思睿光速起身，当做无事发生继续吃着饭。 俞舟看见这一幕暗笑，终于有人能治一下蒋思睿了，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吃完饭俞舟在阳台吹风，寥寥星光点缀着夜空，从楼下偶尔传来若有若无的人声，还有人在花园里遛狗，一副万家灯火的温馨景象。 蒋思睿悄声走过来，俞舟抬头看她一眼，问道：“抽烟吗？” “戒了。” “真的假的？”俞舟震惊。 “梁璟不喜欢烟味。” 好嘛，这都改邪归正了。 俞舟有点好奇她们是怎么认识的，梁璟感觉就是那种家境很好的乖乖女，亭亭玉立，谈吐得当，也不知道蒋思睿是用什么法子勾搭上的。 “旅游认识的。”蒋思睿没细说，俞舟也就没追问。 “我是她初恋呢。”蒋思睿接着说道。 “我去。”俞舟一脸难以置信。 蒋思睿都快把得意两个字写脑门上了，“我现在算入赘，这房子她的。” “你家里同意啊？”俞舟说完这话就觉得不太对，入赘听起来怪怪的。 蒋思睿摇摇头，“抗争中。” 俞舟握紧拳头，示意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蒋思睿乐呵呵的，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烦的，“你还记得以前在那边，你跟谭怡璇一起住的时候，我还说她吃软饭呢。” 第122章 俞舟扑哧一笑，“这有啥呀。”我挺乐意的，她心想。 “现在我才发现吃软饭是真香啊。”蒋思睿感慨道。 俞舟笑得更大声了，“人家吃软饭是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得提供情绪价值，你看看你，吃完饭就搁这杵着，也不去帮梁璟洗个碗。” “哎哟，都有洗碗机，再说了，我不也把碗收了。”蒋思睿振振有词地狡辩道。 俞舟盯着她看了两秒，模样还是记忆中那样，但是有些说不清的东西好像又和以前不一样了。 “你变了。”俞舟评价道。 蒋思睿微微歪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说不出来，感觉你收心了。”俞舟嗯了半天，“有那种人妻味了，安分守己的。”她开着玩笑。 谁敢想，现在看起来这么纯良的人，五年前还是夜夜笙歌，当时和谭怡璇在酒吧混得风生水起。 蒋思睿哈哈大笑，“这不挺好的吗，玩也玩够了，现在终于有人等我回家了。” 她语气轻松，后半句还带着几分庆幸，听在俞舟耳朵里却犹如一道霹雳。 俞舟疑惑地又打量了一遍蒋思睿，怀疑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个复制人。 蒋思睿都不用看俞舟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盯着远方模糊的灯影，昏黄的光晕落在眼眸深处，仿佛倒映着一片繁星。 “俞舟啊，你已经离开很久了。”蒋思睿轻声提醒。 简单的一句话却在俞舟心头激起涟漪。 俞舟一下子愣住了，其实想想也没有很久，只是搬了几次家，买了一辆车又卖了，换了三份工作，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蒋思睿轻轻叹了口气，遥望着头顶的夜空，万里无云，黑的很纯粹，明月当空，是个好天气。 “哎，告诉你个秘密。” 俞舟凑近耳朵。 “我喜欢过你。” “哈？？？”俞舟差点被吓得跳起来，马上就后退了一步。 蒋思睿看她警惕地样子简直哭笑不得，“都说了是过去。” “哇，你别这么搞，我很害怕。”俞舟摸着胸膛，感觉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她下意识看了眼客厅，梁璟正躺在沙发上玩平板。 “梁璟知道吗？”俞舟紧张地问道。 蒋思睿把她慌张的模样看在眼里，一直压抑的嘴角终于忍不住扬起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俞舟听见她畅快的笑声更气了，太缺德了，什么人啊。 蒋思睿笑够了才开口：“她知道啊，我一开始就跟她说了。” 俞舟一直指着蒋思睿，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字来，最后食指收回去，换了根大拇指竖起来，“牛啊。” 蒋思睿看她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让俞舟有话直说，这里又没别人，反正明天睡醒后啥都忘了。 “什么时候？”俞舟小心地问道。 “大三吧，你还记得我那年过生日吗？” 俞舟点点头，快速回想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那张专辑？” “是啊。”蒋思睿干脆地承认，“也不完全是因为那个。可能那段时间我太寂寞了。”她挠挠头。 俞舟嘴巴震惊得还没收回去，心里暗自摇头，下次送礼物还是随便送吧，这也太吓人了。 她本来想问这事蒋思睿有没有跟谭怡璇讲，不过转念一想，觉得自己太自作多情就没问。 蒋思睿看俞舟还有点惴惴不安，正色道：“你放心啊，我能这么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就说明我肯定是放下了。” 语气的释怀让俞舟稍微宽了点心。 俞舟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感觉气氛霎时变得很尴尬。 还是蒋思睿先打破这宁静，她大力地拍了下俞舟的背，俞舟差点没站稳。 蒋思睿张开双臂，“抱一下，欢迎回家？” 俞舟终于把堵在喉咙里的那口气吐出来，“吓死我了你，以后别搞这些啊，搞得跟狗血剧一样。”然后恶狠狠地拍了下蒋思睿的手臂。 蒋思睿二话不说，轻轻搂了下俞舟，下一秒就放开了，笑着说：“以后记得来吃饭啊。” 俞舟点了下头。 蒋思睿走到另一面阳台，那摆着两张木椅，中间的小桌子上还有盏灯。 她坐下来，俞舟也跟着坐下来。 “说实话，你是不是为了谭怡璇回来。”蒋思睿好奇地问。 刚才憋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问了，蒋思睿尽量不把心里那点兴奋和激动表现得太明显。 俞舟抿抿嘴，草了，怎么人人都问这个问题。 看俞舟没马上否认，蒋思睿就知道答案了，脸上笑得更开心了，明晃晃就写着两个大字：看戏。 “真的有这么明显吗？”俞舟愤愤地问。 “嗯，超~明显的。”蒋思睿拉长音。 “……” “哎呀，都自己人，害羞什么呀。”蒋思睿调侃道。 俞舟转念一想，不对啊，谭怡璇都有伴了，蒋思睿这是在鼓励她去撬墙角啊。 妈的，这个损友。 俞舟皱着眉，瞪着蒋思睿。 “啊。”蒋思睿像是后知后觉那样，终于想起了单叶欣这个人，虽然俞舟觉得她是装的。 “你不打算问问我，她们是怎么在一起的。”蒋思睿挑挑眉，不怀好意地笑着。 俞舟摇摇头，“过程不重要吧，结果我都知道了，有啥意思。” 第123章 “别呀，你就没点好胜心？”蒋思睿试探道，眼里笑意更浓了。 俞舟哼了一声，好胜心这东西说来就搞笑了，谈个恋爱又不是打仗，要那玩意干什么。 “唉，你真没意思。”蒋思睿撇嘴。 过了会看俞舟真没问的打算，蒋思睿还是不死心，“我知道很多内幕哦。” “我不想知道。”俞舟重申道。 “你不会……吃醋吧？”蒋思睿伸长脖子凑过去，毫不意外地收到了俞舟的白眼。 “吃醋就吃醋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蒋思睿坏笑道。 “我没有。” “你有。” “没有。” “你有。”蒋思睿不厌其烦地纠正道。 这么来回几次，饶是俞舟脾气再好也受不了了，最后只好举白旗投降，“好好好，我有、我有行了吧，烦死了。” “你早这么承认不就好了。”蒋思睿无辜地摊手。 俞舟心里已经盘算着待会一定要跟梁璟告状。 “诚实点，又不会掉块肉。”蒋思睿神秘兮兮地说，“我追梁璟就这样。” 俞舟敷衍地点头，论厚脸皮这块蒋思睿确实很难找到对手。 “其实我也只知道一点。”蒋思睿说。 俞舟一点没犹豫，马上起身作势要走，蒋思睿连忙给她拉回来了。 “哎呀，就是我觉得她们没真的在谈。你看，你们以前多恩爱啊，出双入对的。现在这个呢，三天两头不见人，我家她都没来过。” “真的？”俞舟半信半疑。 蒋思睿信誓旦旦，虽然是她自己一直让谭怡璇别带单叶欣来，不过谭怡璇估计本来就没这想法，不然也不会这么好说话。 “那也不能说明啥啊。万一她们就喜欢这样呢，又不是非得天天腻一起。”俞舟反驳。 蒋思睿都无语了，俞舟这个较真劲用在哪里不好，非得用在犟嘴上。 “感情这种事当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跟谭怡璇认识了这么多年，她撅个屁股我就知道她想干嘛，你看得怎么可能有我清楚。” 俞舟给逗笑了，但又觉得蒋思睿有点强词夺理，果然是狐朋狗友，这个几年前的评价放到现在也毫不过时。 “你就不能拿出点情敌的气势出来。”蒋思睿恨铁不成钢。 “不能。”俞舟的语气丝毫不怯，“我觉得单叶欣挺好的呀。” 蒋思睿深吸了口气来平复自己想骂人的心情，“那你觉得你和她谁好？” “都挺好的呀。”俞舟向来一碗水端平。 “要是她和谭怡璇一起掉海里，你救谁？” 这个问题够怪的，俞舟狐疑地看了眼蒋思睿，不假思索地回答：“救她。” “为什么！”蒋思睿真的惊了，原来谭怡璇之前跟自己吐槽俞舟有时候有点神经是真的。 “……”俞舟又看了眼蒋思睿，理直气壮地说：“因为谭怡璇会游泳啊。” 蒋思睿掩面，觉得自己真的是多余替俞舟担心，她应该替谭怡璇担心的，俞舟这人太缺心眼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问题不是现实题，是看谁在你心里比较重要。”蒋思睿拿出了跟幼儿园小朋友解释的耐心出来。 “哦。”俞舟眨眨眼，“你不会总拿这种问题去问梁璟吧？” “肯定不会啊，她又没你这么缺心眼。” “……”画个圈圈诅咒你。 “算了，换个问题，你觉得你和她谁更配谭怡璇？”蒋思睿马上又挖了个坑给俞舟。 俞舟看起来有点纠结，蒋思睿有些感动，以为她终于开窍了。 “这不应该看谭怡璇喜欢谁吗，强扭的瓜不甜啊。”俞舟振振有词。 蒋思睿两眼一黑，开始怀疑俞舟是不是在加州待久了，连中文都听不懂了。 “你真够尊重她的。”蒋思睿自讨了一晚没趣，这会终于累了，嘟囔着要去找梁璟求安慰。 俞舟叫住了蒋思睿，蒋思睿回头看她，俞舟微笑着，嘴角弯起的弧度和几年前别无二致。 “我是真的希望她能开心，即使那个人不是我也无所谓。” “这样啊。我都嫉妒了。”蒋思睿开玩笑地说，然后叮嘱道：“让她送你回去啊。” - 车里的气氛安静得诡异，谭怡璇没放歌，俞舟垂着头，拿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机，小心翼翼地没发出声音。 俞舟偷偷瞄了一眼，察觉到谭怡璇好像注意到了，又马上收回视线。 “怎么想到要回来？”谭怡璇开口了。 “呃……”俞舟马上编了个理由，“没申到工签。” 谭怡璇冷笑了声，俞舟感觉她心里估计在想：果然是这样。 “其实国内也挺好的呀，发展这么快。”俞舟找补道。 “国内挺好，你能在外面待四年？”谭怡璇反问。 “浪子回头不行吗。”俞舟很没底气地说。 谭怡璇没接话，气氛又冷下去。 俞舟受不了这尴尬，于是问：“能放歌吗？” “嗯。” 俞舟连了蓝牙，放了首王菲的《暗涌》。 最近她很喜欢听王菲的歌，以前还没觉得，可能现在到年纪了，那些老歌越听越上瘾。 林夕的词清冷又多情，轻描淡写地就把那些在感情中兜兜转转、求而不得的情人刻画出来，对于情感的把握更是细腻得百转千回，配上歌手空灵的嗓音犹如浑然天成。 第124章 俞舟很多次在深夜里一个人反复地听，偶尔心头冒出的那点孤寂能得到抚慰。 她蓦然想起，谭怡璇应该是听不懂粤语的，那就无所谓了。 下一首是《暧昧》，俞舟想起有个人说过，《暗涌》应该痛《暧昧》一起听，何以暧昧无暗涌。 两首歌的时间，车就到俞舟家楼下了。 “你住这？” 俞舟松开安全带，下意识就应了声，“啊，是陈墨的房子。” “陈墨？”谭怡璇重复了遍。 俞舟愣了下，不觉得刚才那句话有什么错的，“是啊。” 看谭怡璇好像终于想起了这号人，俞舟在纠结要不要道谢，说吧显得有点生分，不说吧又感觉不太好。 “谢谢啊。”俞舟还是说了句。 谭怡璇很稀奇地看过来，眼神感觉像是在动物园里观赏猴子。 怎么，我以前真的有这么不客气吗，俞舟有点心虚，默默在心里小小地检讨了一下自己。 不过谭怡璇没说话，俞舟就心安理得地走了。 没有想到谭怡璇还有给自己当滴滴司机的一天，俞舟觉得有点好笑。 想到蓝牙还没断，她看了眼手机，发现下一首歌原来是《笑忘书》。 第57章 晚饭 又是一个晚上，俞舟到蒋思睿家吃饭。 谭怡璇还是一个人来的，蒋思睿在暗处跟俞舟挤眉弄眼的，做着夸张的嘴型：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俞舟无语，根本不想搭理她。 位置跟上次不一样，俞舟主动说想跟坐梁璟一块。 今晚的菜跟上次差不多，梁璟做了两道，豉汁蒸排骨和姜葱炒生蚝，还煮了个汤，菠菜猪肝汤。蒋思睿也做了两道，鱼香茄子和德式土豆沙拉。 俞舟看着那道沙拉陷入沉思，很难想象这玩意能和一桌广式的菜摆在一起。 梁璟看出俞舟的困惑，凑过来小声地说：“她就喜欢天天做黑暗料理。” 俞舟大跌眼镜，她一直以为蒋思睿不会对做饭感兴趣，以前可是连厨房的门都懒得进，现在倒是兴致勃勃的。 “哪有，又不是黑暗料理。”蒋思睿耳朵尖听见了，马上反驳道，转头叫谭怡璇试试，“你尝尝。” 谭怡璇在蒋思睿的期待中开口：“还行。” 蒋思睿马上给谭怡璇一手肘，“什么叫还行，这肯定好吃。”又不死心地让俞舟尝一下。 俞舟跟试毒一样小心翼翼地用勺子挖了点，“闻着还挺香。” 土豆块上均匀地裹着香草碎和洋葱，底下垫着切成小块的培根，培根经过煎烤，油脂已经被完全逼出来了，和白葡萄酒醋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还加了一点点黄芥末酱、盐和胡椒粉来让味道的层次更丰富。 “挺好吃的。”俞舟客观地评价。 “你看。”蒋思睿摊手，感慨自己真的是厨神再世，梁璟看她臭屁的那个样选择默默转过头去。 “我还以为这个要跟蛋黄酱一起吃。”俞舟跟梁璟嘀咕。 “我平时也那样吃。”梁璟也是小声地回。 “生蚝好吃哎，你怎么做的？”俞舟接着问。 梁璟就从洗生蚝开始讲，然后放到滚水里焯半分钟，捞出后裹上粟粉，再放到热油中，用细火煎到表面稍带金黄就盛出，再把配料爆炒出香气，生蚝回锅转大火快炒，中间加蚝油和绍兴酒来调味，最后放点葱段翻炒几下就行。 俞舟夸梁璟炒菜的火候控制得真好，生蚝都不带出水的。 梁璟笑了下，说洗完生蚝记得要擦干，然后拿胡椒粉和干淀粉腌制一下。翻动生蚝的时候不能用锅铲，不然很容易就弄破皮了。 “蚝油里面可以放鱼露和生抽来增香，盐和糖就不用下了。”梁璟又说。 俞舟听得很认真，都想找个本子写下来了。 “还有哦，不要拿料酒，我上次没找到花雕就拿料酒，结果吃起来怪怪的。”梁璟撇撇嘴。 俞舟点点头，寻思明天就去超市买瓶花雕酒和鱼露。 难得遇上个吃货，还是爱做饭的，俞舟都想现在就掏手机加梁璟的微信。 “你们俩在那嘀咕啥呢，当地下党啊。”蒋思睿不满地说，然后飞了个眼神给谭怡璇，意思就是让她管管俞舟。 谭怡璇视而不见，依然自顾自吃得开心。 “怎么不带单叶欣来。”蒋思睿看谭怡璇不理她，于是就不怀好意地找了个话题。 俞舟马上就把耳朵竖起来了，当然眼神非常正直，一点也没往对面瞟。 “她说没空。”谭怡璇很没有感情地回答。 这谎扯得一点水平都没有，俞舟在努力地憋笑。 蒋思睿刻意地哦了一声。 吃完饭，梁璟一改刚才在饭桌上的活跃，变得愁眉苦脸的。 “怎么了？”俞舟小心翼翼地问。 梁璟摇摇头，望着天花板出神。 蒋思睿搞完卫生，一出来就看见躺在沙发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梁璟。 “快起来，快起来。”蒋思睿催促道，一把就抓起梁璟的手腕。 梁璟拗不过她，求饶道：“再让我歇会，刚吃完饭呢。” “这都一小时了，而且你就吃那么点，都消化完了。” 梁璟两眼一闭，直接开始装死。 蒋思睿索性就躺她旁边，过了会看梁璟还没有起来的打算，就伸手去挠她痒痒。 第125章 梁璟被吓得一激灵，马上就瞪着蒋思睿，蒋思睿丝毫不怵，完全没有收手的意思。 “哎哟。”梁璟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宛如一个病入膏肓的老太太。 她向俞舟投来求助的目光，俞舟只能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蒋思睿终于把梁璟拉起来了，然后打开电视，轻车熟路地连上switch。 看蒋思睿递来的健身环，“不要那个。我跳个操吧。”梁璟有气无力地说。 梁璟把平板投屏到电视，不过留了个心眼，选了个短的健身操。 蒋思睿有些无奈，但没说什么。 俞舟扭过头，小声地问蒋思睿：“梁璟要减肥啊？” “没有啊，就锻炼锻炼，她一天天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到下面散个步都不愿意，就在家自己动几下，就这样她还不愿意呢。”蒋思睿抱怨道，不过俞舟听出了点骄纵的意味。 蒋思睿一直盯着梁璟的动作，看梁璟偶尔摸鱼就用眼神谴责她，不过梁璟看不到，只是觉得后背有点凉飕飕的。 不到半小时，梁璟就跳完了，秉承着深蹲做一半，抬手也减半的原则，愣是只出了一点点汗，衣服都不用换。 不过梁璟深知表面功夫的重要性，等音乐一结束就马上躺沙发上了，还装出一副很累的样子。 蒋思睿幽幽地看着她，不过听见梁璟说要水喝，又屁颠屁颠地去冰箱拿饮料了。 梁璟顺手就抽了张纸巾拍在额头上，接过蒋思睿递来的椰汁，把冰凉的罐子贴在了脸颊上，然后畅快地长舒了口气。 蒋思睿伸手拉她起来，叫她别一运动完就躺下，待会又说头晕。 梁璟依然选择性装听不见。 蒋思睿突然想起什么事就笑起来，跟俞舟讲梁璟第一次玩舞力全开的时候，动作是按教学那样做的，但是不知道是脑子还是手脚跟不上，左手和右脚差点打起来。说完还模仿了一下梁璟当时的动作，把俞舟逗得大笑。 “就是从工地上随便拉个铲灰的都比她跳的好。”蒋思睿说了个很生动的比喻，还补充了句，“人类驯服四肢的全过程。” 梁璟冷冷地哼了一声，也开始爆蒋思睿的黑历史，说有天晚上蒋思睿发神经，为了刷分连跳十多遍的《fancy》。刚开始蒋思睿还是乐呵呵的，表情管理也有，后来索性表情都懒得做了，化身无情的动作机器。而且这支舞本来编排得很活泼，屏幕上的角色也是俏皮又可爱，但是蒋思睿愣是跳出了一种冷漠无情的感觉，眼里只有冰冷的perfect和super，直到最后刷出了superstar的评价才肯去休息。 “十七遍啊，你知道那十七遍我是怎么过来的吗。”蒋思睿补充道，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俞舟想象出蒋思睿那个癫狂的状态，笑着说：“熟练得让人心疼。” “应该给你买双高跟鞋，更对味了。”梁璟调侃蒋思睿。 蒋思睿叉着手，问梁璟怎么不穿，明天就抓她去逛商场。 梁璟抿抿嘴，转头就问俞舟有没有玩过。 俞舟摇摇头，“这个没有，之前我跟……”她马上止住，然后接上：“朋友玩过健身环大冒险，太难了，又得深蹲又得举手，还得跑步，全都是无氧，玩了十分钟命都没了。” 俞舟觉得这玩意唯一适合自己的部分就是热身运动和伸展运动。 蒋思睿挑挑眉，“你怎么不让谭怡璇替你玩。” “她不肯，还说要比谁分高。”俞舟嘟囔道。 那段时间俞舟和谭怡璇两个人窝在家里面都快长草了，天天就寻思有什么好玩的，谭怡璇不能出门就热衷拉俞舟一起锻炼。俞舟一开始还能图个新鲜，后来就总找机会摸鱼。 “你下次叫她跟你打羽毛球，网球也挺好玩的。”蒋思睿提议道，“上次我们玩了把，我一直扣杀，扣了好几次呢，差点都把电视砸了，她都接住了，简直离谱。第二天我起床手还是酸的。” 俞舟心想：谢谢，我玩的话估计三分钟就输了。 “马里奥也挺好玩的，刚好四个人。”梁璟补充道。 蒋思睿点头，转头一看还是没看到谭怡璇的影，怀疑是不是又躲房间了，起身找人去了。 她推开门，果不其然谭怡璇就在里面，还戴着耳机，俨然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蒋思睿看了眼屏幕，然后拉开旁边的电竞椅。 梁璟很少玩游戏，虽然装了两部主机，但基本都是蒋思睿和谭怡璇在玩，蒋思睿网瘾不大，只是谭怡璇来这过夜的时候，两人偶尔会一起通宵开黑。 谭怡璇玩的还是那款单机，之前有段时间很狂热，熬了一星期把主线打完了，现在就只是偶尔上来做做支线任务。 蒋思睿示意谭怡璇把耳机摘下来。 谭怡璇照做了，“干嘛？” “咋不出去。” “出去又没事干。” “你就不能跟俞舟聊聊天，我费劲巴拉把她叫过来是干嘛，让她当吉祥物啊。” 谭怡璇笑了声，“这事你又不是没干过。” 蒋思睿愣了，回想了下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那都多久之前了。” 她粗略算了下，差不多是自己刚认识俞舟的时候，当时看俞舟一副纯良的模样，就想着逗一逗来找个乐子。 “你这事都记得，这么恋旧情啊，看不出来。”蒋思睿阴阳怪气地说。 第126章 谭怡璇轻轻地叹了口气，目光移到别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蒋思睿拍了下谭怡璇肩膀，“没啥好烦的啦，俞舟都说了是为你才回来，你还等啥咧。” “你信她？” “你不信？” 谭怡璇不置可否，眼神有些飘忽。 “主动点，主动才有故事嘛。你天天搁这瞎想有啥用啊。”蒋思睿恨铁不成钢地说。 看谭怡璇还是没啥反应，蒋思睿又生一计，“你不是怂了吧？” 谭怡璇哼了声，终于舍得关机走人了。 第58章 夜宵 看蒋思睿进了房间，梁璟就和俞舟聊起天来。 俞舟有些好奇地问她们在这住多久了。 梁璟说没多久，很多家具都是前年就布置好了，只是一直没搬进来住。 她环视了一圈，然后指着阳台那排绿植，“就那几盆花是新的。” 俞舟笑了，开玩笑地问能不能拿颗多肉回去养。 “可以啊，那个好养活，都不用怎么浇水。” 俞舟连忙摆手，说开玩笑的。 “拿着嘛，正好我少费点心。” 俞舟还是摇头，说之前养仙人掌都养死了。 梁璟眨眨眼，“估计是你太爱它了。” 俞舟呵呵一笑，夸梁璟真有耐心，能把这么多花花草草养得这么好。 “闲嘛，我也没事干。”梁璟说自己提前过上了退休生活，每天就看看书、看看电影、给花浇下水，再做个饭，一天就差不多过去了。 “哇，羡慕了。”俞舟由衷地说。 “一日三餐，一年四季，周而复始。”梁璟总结道。 俞舟笑着说：“不如改一下，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梁璟了然，熟稔地接下半句：“朝阳晚霞暮雪白头。” “怎么有种我在跟你表白的感觉。”俞舟嘟囔。 两人在沙发上笑作一团。 蒋思睿两人正好走出来，“笑什么呢，这么开心。”蒋思睿问。 梁璟笑而不语。 蒋思睿从冰箱拿了豆腐花，还是吃饭前让谭怡璇去买的，梁璟就喜欢吃那家。 “好吃哎。”俞舟夸道。 梁璟点头，说那家糖水铺的木薯糖和芝麻糊也好吃。 俞舟说：“我记得小时候有那种，就是有个人骑着个单车，走街串巷叫卖，还在车上面绑了个大喇叭，就一直叫豆腐花、豆腐花，整条街都能听得到。不是有个很大的不锈钢桶装着吗，一勺勺挖的，下白砂糖，每次我都觉得不够甜，回家自己又放了一遍糖。不过现在好像很少看到了。” 梁璟有点兴奋，“我知道，我小时候也有。而且很便宜，好像就一块还是两块，我读小学的时候，放学经常有人在门口卖，还有卖那种糍粑，也很好吃。” 俞舟像是找到了知己，“啊我想起来了，就是那种手摇的，然后拿铲子刮下来，下面是黄豆粉和黑芝麻，捞起来还得抖几下，最后用白色的塑料盒装着，再插上两根牙签。” “对对对，就是那个。我记得当时是个四五十岁的阿姨在卖这个，特别受欢迎，一放学就乌泱泱地挤了一帮人，围了好几圈，想买都挤不进去。”梁璟接话道。 “啊，还有那首歌，《世上只有妈妈好》，好魔性啊。” 俞舟嘀啦嘀啦地模仿了一遍，可能有点跑调，不过梁璟笑得很开心。 “以前物价好便宜哦，一杯奶茶两块钱，一块钱十个小糍粑。”俞舟又说。 “哎？我怎么记得是两块钱十五个？”梁璟问。 俞舟扑哧一笑，“兴许你那时候涨价了。” 梁璟撇嘴，“不过那阿姨人挺好的，每次还会多给我切两个。” “肯定是看你长得好看。”俞舟打趣道。 梁璟低着头没说话，蒋思睿笑了下，心想俞舟嘴甜这点还是没变。 蒋思睿开口了：“好像北方不吃豆腐花，吃豆腐脑。” 俞舟应了声，“豆腐脑比豆腐花嫩点。有吃咸口的，辣的也有。” “不理解，但尊重。”梁璟说道。 “四川喜欢吃麻辣，下酱油、葱花、香菜、黄豆、花生碎这些。感觉一碗下去饭都不用吃了。”蒋思睿接着说。 “北方还有浇卤汁的，好像早餐吃得多。”俞舟补充道。 几个人就豆花的n种吃法聊得火热，谭怡璇一直没说话，就默默吃着，蒋思睿一个劲地偷偷跟她使眼色，谭怡璇当看不见。 梁璟想给俞舟发那个糖水铺的地址，然后想起来还没俞舟微信，于是两人就顺理成章地加了好友。 走的时候梁璟还想让俞舟拿盆花走，俞舟直摆手，跟逃似的溜了。 和上次一样，谭怡璇还是当免费司机。 俞舟心想：怪好人的咧。不知道能不能顺路去买杯奶茶，想想还是算了。 本来想随便找个话题和谭怡璇聊聊，不过看谭怡璇好像今晚心情也不咋地，俞舟就没开口。 “你没回去看看，小学。”谭怡璇冷不丁地说。 这可给俞舟吓了一跳，哎哟，这尊大佛终于肯开口了。 “没有啊。”俞舟有些生硬地答，“……可能倒闭了吧。” 谭怡璇不提这个还好，一提俞舟就想起一件很久远的事。 当时谭怡璇还没转学的时候，两人一放学就喜欢偷偷去校门口买吃的，俞舟一看到有糍粑卖，眼睛跟放了光似的，拉着谭怡璇就往那边冲。俞舟觉得买一份不够吃，买两份又太多了，两个人就合计一起买三份，一人吃一半，不过最后都是俞舟吃了一大半，谭怡璇就看着她乐呵呵地吃，俞舟说给谭怡璇分点，谭怡璇摇头说吃多了很腻。 第127章 俞舟有些感慨，真的是好久之前了，感觉都像是过了半辈子那样。 “你想回去啊？”俞舟小心翼翼地问。 “回去干嘛。”谭怡璇反问道。 说的也是，总不可能扎个小揪揪去装小学生吧。 俞舟想到那个画面就泛起一阵恶寒，小学生是装不了了，装装班主任还行，或者假装是来接孩子放学的家长，不会被当成人贩子吧。眼看越想越离谱，俞舟连忙打住。 “你当时转学之后去哪儿？”俞舟问了个一直盘旋在心头的问题，心想如果谭怡璇不回答的话，那就当以前的事都没发生过，继续装失忆。 谭怡璇一听就知道俞舟想起来了，估计也是因为看了那个日记本。 她沉默了会，俞舟也没说话。 有种站在法庭上等待审判降临的感觉，俞舟莫名觉得这半分钟很漫长。 不过谭怡璇还是回答了，俞舟哦了声，也不知道怎么接话。 算了一下距离，谭怡璇那次搬家后，两人隔了差不多两千公里，跨越了大半个中国。 其实俞舟还有很多想问的，那你后来是怎么找到我的，为什么还要来找我，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但是突然觉得这些问题都没意义了。如果她们现在还是在一起的话，也许这些就只是茶余饭后的一点乐趣，一起回忆下童年，说说笑笑的，但可惜没如果。 俞舟有想过既然不能重新当恋人，当朋友也是好的，但是发现这么做更痛苦。 原来真的喜欢过，就不可能再坦然地站在她面前。 快到家了，俞舟索性破罐破摔，又问谭怡璇怎么会选那所大学。 就当是了个心结，俞舟想，可能得到答案就不用那么纠结了。 这次谭怡璇沉默的时间更久了，久到俞舟都以为她没听见。 没想到谭怡璇把车靠边停了，然后不紧不慢地答：“关你什么事，你查户口啊。” 妈的，就不该问，我这张嘴，俞舟疯狂后悔。 要是以前，俞舟估计就直接呛回去了，但今时不同往日，俞舟只得憋屈地咽下这口气，心里已经骂了十几遍了。 “你不觉得你很搞笑吗，问这么多是想干嘛，回忆往昔？”谭怡璇冷笑道。 也不知道俞舟是踩着谭怡璇哪根逆鳞了，谭怡璇终于肯开始正常说话了，虽然不是什么好话。 俞舟本来想着忍忍就过去了，退一步海阔天空，结果听了这句哪还能忍。 “问问怎么了，又不会掉块肉，嘴长我身上，你管我说什么。” 果然即使过了这几年，俞舟还是伶牙俐齿的，不过就是这副模样才惹得谭怡璇上火。 谭怡璇脸色臭的要死，俞舟还以为她下一句马上就是让自己滚下去，都做好下车的准备了。 谭怡璇怒极反笑，“我还以为你是想再续前缘。” 再续前缘？哎哟，还挺有文化，在平时俞舟可能还会夸上两句，但现在简直是在心头又点了两把火。 你没节操就算了，还以为我跟你一样？ “你想太多。”俞舟几乎是咬着牙说。 “是吗？”谭怡璇把俞舟的脸色变化全看在眼里，脸上的笑看起来更玩味了，“单叶欣还挺大方的，她应该不介意，我帮你问问她？” 那句国粹都飚到嘴边了，俞舟硬生生忍住了。 打不过她，打赢进局子，打输进医院，俞舟在心里反复默念。 谭怡璇看见俞舟瞪过来的眼神丝毫不惧，继续挑衅：“啊，差点忘了，你以前也挺大方的，这不正合你心意。” “你有病吧。”俞舟受不了了，真心地发出了灵魂质问，再忍就成圣人了，待会直接立地成佛。 “是啊，你有药啊？”谭怡璇反问。 俞舟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也没人跟她说，谭怡璇比以前更神经了啊。 再吵下去就真成小学生了，太掉价了。 俞舟转头就走，刚开车门就被谭怡璇扯着衣服拽回去了。 她穿的裙子，被谭怡璇这么一拉，一大片后背露了出来。 “你干嘛，耍流氓啊！”俞舟气到想跳脚。 “放心，就你这样的，白送我都不要。”谭怡璇轻蔑地说，然后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巧一滑，就打开了收款码。 这套动作一气呵成，给俞舟都看傻了眼。 “给钱，以为白送你啊。”谭怡璇理直气壮地说。 妈的，你这车多少钱，缺这点油钱啊。 俞舟在心里骂了句：滚你妈的。 “怎么，想赖账啊？”谭怡璇眼睛上下一扫，好像真的在盘算俞舟以身抵账的可行性。 俞舟看她那副流氓样，都想直接给她一拳。 俞舟终于下了结论，合着这几年谭怡璇工作有没有长进不知道，脸皮是肯定变厚了。 她深吸了口气，扫了码就下车，这次谭怡璇没拦。 都不用想，俞舟马上转了个很合适的数字——250.41 幸好谭怡璇给的不是添加好友的二维码，不然俞舟现在估计能发语音给谭怡璇骂死。 退一步越想越气，俞舟恨不得现在回头再怼几句。 神经病吧，俞舟无能狂怒。 扭头一看，好嘛，车还没走是吧，马上比了个中指，觉得不解气，拿两只手一起比着。 不知道谭怡璇有没有看见，反正回应俞舟的就是轰油门的咆哮声。 第128章 于是俞舟又在小本本上添了一笔，深夜扰民，太没有道德了。 第59章 muse 星期五晚上。 俞舟都准备去洗澡了，一个微信电话突然打过来。 接起后，那头的陈墨劈头盖脸就是一句：“睡了没？” “你说呢。” “就知道你没这么早睡，出来玩。” “这个点？”俞舟看了眼时间，都十一点多了。 “是啊，怎么了嘛，明天你又不上班，快出来。” 陈墨催得急，说半小时内到俞舟家楼下。 俞舟无奈，只好答应。 她挂了电话，换了套衣服，还化了个淡妆。 上了车才发现陈墨不在，张夕桐扭过头跟俞舟说，陈墨已经在那等着了。 张夕桐开车很稳，一路都很遵守交通规则，也没放歌，和之前截然不同。 陈墨这家伙一上车就喜欢把音量调高，然后一个劲地循环dj歌单，美其名曰这样不会困，但是压根没见她开过车，全是张夕桐开。 俞舟看出张夕桐有些欲言又止，就问她怎么了。 张夕桐犹豫了下，让俞舟劝陈墨少喝点酒。 “你怎么不跟她说。”俞舟好奇地问。 “……她不听我的。” 俞舟扑哧一笑，“说得好像她听我的一样。” 张夕桐嘟囔了句，不过俞舟没听清。 “muse club”的招牌在夜色里扎眼得很，门口围着一群穿着靓丽的男男女女。 俞舟在想现在让张夕桐掉头回去还来不来得及。 可惜张夕桐马上停好了车，带着俞舟往里面走去。 刚过安检俞舟就听见震耳欲聋的音乐传来，已经把眉头皱起来了。 一眼望去，舞池里挤满了嗨皮的人们，紧贴交缠的身躯伴随着动感的音乐肆意地晃动，灯光忽明忽灭，正前方的大屏幕跳动着炫目的画面。 俞舟没戴眼镜，险些连路都看不清，一路上还得小心地避开人群。 她跟着张夕桐走上二楼，直到正对着dj台的前区才停下。 陈墨俯身靠在护栏上，饶有趣味地看着下面疯狂舞动的男女。 她穿着条黑色短裙，露出优美的后背线条，纤细的脖颈上挂着条细细的项链，即使是昏暗的灯光也掩盖不住那双明亮的眼眸。 这时刚好十二点，气氛嗨到顶点。镭射灯配合着劲爆的音乐交替闪烁着，无数的小纸片犹如暴风雪般纷纷扬扬地撒下来，一时间都看不清人。心脏被迫和这强劲的节奏所共振，一场盛大的狂欢降临了。 陈墨微微勾着嘴角，眼里却没什么笑意。 瞥见张夕桐来了，陈墨转过身，不过没叫张夕桐，反而示意俞舟站到她旁边。 陈墨说了句什么，俞舟根本没听见，凑近了才听清。 “来得好慢。”陈墨说。 “我本来都要睡了！”俞舟怕她听不见，特意提高了音量。 陈墨笑了笑，“叫你来看戏。” “什么？” 陈墨指着一楼最靠近舞池的那个卡座，俞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眯起眼睛，看了好一会都没瞧出什么名堂来，眼睛还被灯光晃得疼。 她不明所以地转过头，陈墨无奈地叹了口气，叫她戴眼镜。 俞舟摇摇头，说没带。 陈墨挑挑眉，也没解释，就拉着俞舟去喝酒。 俞舟刚落座，快速扫了眼在卡座上坐着的其他人，清一色都是女的，气氛还挺融洽，有些还站起来笑着跟俞舟打招呼。 “都是朋友。”陈墨贴近俞舟的耳边说。 陈墨显然就是组局那个人，也被撺掇着喝酒最多，张夕桐偶尔还替她喝两杯。 俞舟喝了几杯shot后就有点上头了，陈墨问她要不要下去蹦，俞舟看了眼舞池，感觉那人群的密集程度快赶得上丧尸潮了，马上摇头。 陈墨笑了下，跟一旁的张夕桐说了句话，张夕桐点点头就下去了。 “叫我来干嘛。”俞舟问。 “玩啊。你最近都不出门，我这多好心。” 俞舟哼了声，在熟人面前还好，现在外人太多总有点放不开。 比起夜店，俞舟更喜欢去livehouse，听听歌喝点小酒再聊会天，好不惬意，现在这地方连话都听不清，太没意思了。 其他人正兴致勃勃地玩抓手指，俞舟和陈墨就窝在一角聊天。 陈墨好奇地问俞舟之前在三藩有没有去过酒吧。 “有啊，不过是跟朋友去。”俞舟答道。 陈墨一下就猜出这个朋友指的是谁，她说了间酒吧的名字，问俞舟有没有去过。 俞舟摇摇头，陈墨有点惋惜，说自己以前最经常去那家，也不知道现在倒闭了没。 这时有人走过来，二话不说就把手搭在陈墨肩膀上，整个人都顺势靠过来。 陈墨都不用回头就知道她是谁，那人笑眯眯地叫陈墨过去喝酒，陈墨摆摆手，朝旁边的俞舟努努嘴。 那人故作惊讶，“我说你今晚怎么这么反常，原来是有新欢了呀。” 虽然是调侃，不过那人的眼神一直往俞舟身上瞟。 陈墨侧过头，略带笑意地骂道：“滚蛋。你别想打她主意啊。” 那人娇嗔了声，埋怨陈墨喜新厌旧的速度也太快了，说的时候还冲俞舟眨眨眼，意思是开玩笑的。 陈墨凑近她耳边说了句，她愣了一下，然后就弯起了嘴角。 第129章 等那人走后，陈墨跟俞舟说：“别介意，她就爱说笑，人还是不错的。” 俞舟点点头，合着陈墨的情感史还挺丰富的，寻思以后找个机会八卦一下。 “教你玩个游戏。” 陈墨拉过俞舟的手，俞舟微微一愣，陈墨刚刚摸过酒杯，手上还带着些许冷气。 陈墨简单讲了遍舞拳的规则，俞舟听得一头雾水，还吐槽怎么现在年轻人开始玩这么复杂的东西。 “你不是年轻人啊？”陈墨歪头问道。 “我老了。”俞舟自嘲。 “你跟着我做就行。” 陈墨重复了遍手势，俞舟注意力没有放在动作上，倒是直直盯着陈墨的手看。 虽然陈墨没做美甲，但是她手本来就好看，手指修长白皙，皓腕上还戴着玫瑰金的卡地亚手镯。 “懂了？” 俞舟胡乱点头。 没认真听的结果就是连玩几把俞舟都没赢过，陈墨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俞舟就没放下过酒杯，陈墨还提醒她别喝那么急。 “再来。”俞舟不服输地说，觉得是自己反应太慢的问题，再来几遍应该就找到窍门了。 正当两人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冷不丁地插进来，“这么热闹？” 俞舟本来还抓着陈墨的手，下意识就松开了，像是条件反射似的，也带着点做贼心虚的意味。 陈墨了然一笑，抬头看着那个高挑的身影，“哎哟，都等你好久了。” 俞舟终于知道陈墨为什么着急忙慌叫自己出来了，头都没敢抬。 谭怡璇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径直就坐到了俞舟旁边。 其实也不能怪她，陈墨两边都是人，只有俞舟旁边还空着。 陈墨熟稔地给谭怡璇递酒，谭怡璇欣然接受。 “怎么不叫你朋友上来玩？”陈墨问。 “她说算了。”谭怡璇答。 那个“她”自然指的是单叶欣，俞舟之前跟陈墨提过一嘴，当然是添油加醋的版本，把单叶欣吹得天花乱坠，然后今晚陈墨一眼就认出来了。 陈墨笑了下，“那不太好啊，我们这玩得有点疯啊。” “没事。” 两人聊天完全无视了被夹在中间的俞舟，俞舟恨不得当场消失，心想：我不是你们e人的玩具，啊啊啊啊啊。 得了回答陈墨就放心了，马上叫其他人过来玩游戏。 规则很简单，大家围成一个圈，剪刀石头布，然后得立刻找到同样手势的人，再抓住对方的手，抓错或者落单的人就得受惩罚。 俞舟琢磨了一下，然后暗地跟陈墨使了个眼色，陈墨比了个“ok”的手势。 前几轮都相安无事，俞舟不管陈墨出的是什么，第一时间就上去抓她手，陈墨也笑着由她。 有人看出了不对，诧异的目光游离在俞舟和陈墨之间。 陈墨丝毫没有要为自己辩解的意思，理直气壮地说：“怎么，我口渴了不行啊。” 马上就有人调侃起来，陈墨笑而不语，笑容里满是纵容，而俞舟则是一直低头装聋。 等她们闹够了，陈墨就假装生气，叫她们别起哄了，然后跟对面的张夕桐换了个位置，走之前还恋恋不舍地看了眼俞舟。 重新拉开距离后，俞舟就有点懵逼了，本来她就近视，而且这环境太暗了，完全看不清脸，只能勉强看得见手势。 俞舟瞄了一眼，然后记下了谭怡璇的位置，心想不往那边伸手就好了。 想是这么想的，奈何别人动作更快，几轮下来都落单了，俞舟感觉血压蹭蹭直飚。 陈墨冲俞舟挤眉弄眼，疯狂往谭怡璇那边暗示。 俞舟心想，你个损友。 喝了几轮下来，俞舟终于受不了了，索性破罐破摔。 俞舟出的是剪刀，抬眼一扫，刚好就看到有个人出的是一样的，没来及细看，手就抓上去了。 陈墨那边就比较惨了，她本来想抓张夕桐的手，但是其他人比她更快，甚至还有人硬拉着陈墨的手，完全不给她挣扎的机会。 看着跟自己截然不同的手势，陈墨眼睛都睁大了，骂道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你们也干。 那人被骂一点也不恼，反而坏笑道：“这不是看你口渴吗。” 俞舟本来也在跟着笑，低头一看，好巧不巧，拉的正是谭怡璇的手。 笑意瞬间没了，像是碰到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俞舟连忙松手了。 幸好抓的是手腕，俞舟偷偷瞟了眼，看到谭怡璇脸色如常才稍微宽了点心。 游戏而已，俞舟在心里给自己壮胆。 接下来的情况就有点混乱了，大家都抱着要死一起死的心态，不管三七二十一，胡乱抓一个先，运气好就没事，不过大概率是一起喝酒。 最惨的还属陈墨，她本来是想认真玩的，可惜其他人完全不给她这个机会，张夕桐想救她都没找到空子。 不过俞舟这几轮都没事，倒不是幸运，而是每次谭怡璇都和她出的一样，两人就顺理成章地逃过了惩罚。 这诡异的默契。 兴许是里面太热了，空气流通不起来，谭怡璇的手心也染上了近似的温度。 指尖相触的时候，熟悉感扑面而来，俞舟心想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陈墨说要换个游戏。 俞舟重新坐在沙发上，有些后知后觉，刚才下意识的，好像一直按照石头、剪刀、布的顺序出拳。 第130章 不是吧，她怎么发现的，俞舟略带困惑地往谭怡璇身上看了眼。 第60章 闹剧 有人提议玩撕纸巾。 俞舟第一反应就是丸辣。 陈墨双手一拍，兴致盎然地赞成。 俞舟暗戳戳地拍了下陈墨，陈墨抿了下嘴，给了个“懂了”的眼神，然后站到了俞舟旁边。张夕桐默契地站到了俞舟的另一边。 刚开始大家还是挺有分寸的，直到纸巾传到陈墨那里。 陈墨笑得很灿烂，但俞舟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俞舟眼睁睁看着她把含在嘴里的纸巾撕了一大截。 俞舟都快把“啊”那个字写脸上了。 陈墨挑衅似的抬抬下巴，眯起眼睛，像只狡黠的狐狸，这可把俞舟的胜负欲激起来了。 俞舟把一边的头发撩到耳后，然后侧过头，小心翼翼地靠近，直到能感受到陈墨的呼吸才停下。 陈墨依然是带着笑意地看着她，可惜俞舟直接无视掉那道灼灼的目光。 俞舟特别良心，为了后面的人着想，想尽可能留多点纸巾。 等俞舟咬住纸巾的另一截，陈墨坏心一起，猛然凑上去。 俞舟整个人都傻了，不由自主地就往后退了一步，纸巾自然就掉地上了，但是无人在意，周围都是起哄声。 陈墨的神情好像还有点惋惜。 俞舟幽怨地盯着罪魁祸首，可是眼神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陈墨耸耸肩，弯腰拿起酒杯，连着俞舟那份一起喝了。 俞舟终于深刻认识到一个道理，有危险的时候陈墨那里是最安全的，没危险的时候陈墨就是最危险的，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完全不敢抬头看，总有种被审判的感觉。 陈墨往谭怡璇那边看了眼，不出所料地看到了谭怡璇的臭脸，心里暗爽。 俞舟扯着陈墨的衣角，陈墨意犹未尽地转过头。 “你干嘛呢！”俞舟气势汹汹地瞪着她。 陈墨眨巴两下眼睛，一副很无辜的样子，“又没亲上。” 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啊啊啊，俞舟差点就把内心os喊出来了。 幸好这时有人提出要换位置，俞舟松了口气，再待在陈墨旁边，都不知道她还能干出什么事。 陈墨被拉过去对面了，俞舟懒得动就站在原地，心想其他人总不可能比陈墨还不靠谱吧。 万万没想到，谭怡璇走过来了，俞舟眉头紧蹙，仿佛在看一个神经病。 妈的，这人今晚又没吃药。 俞舟刚想迈开步子，陈墨就宣布游戏开始了。 呵呵，这次是真完了。 眼看纸巾被撕得越来越短，俞舟觉得那简直是在宣判自己的死刑。 俞舟苦思冥想，觉得问题的根源都在于自己太信任陈墨了，要不是她叫自己出来，就不会现在尴尬得想吊死，哦，还有谭怡璇个神经病，不过她本来三天两头就容易犯病，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俞舟开始认真考虑回去就把陈墨拉黑。 等传到俞舟前一个人那里，幸好纸巾还没有短到难以接受的程度。 “不可以故意不接哦~”兴许看出俞舟想打退堂鼓的心思，陈墨好心地提醒道，完全就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拉黑，一定要拉黑！ 俞舟硬着头皮靠近那妹子，一个劲地提醒自己别笑场，完全不敢跟那人对视，可能有了刚才的经验，所以没出什么差错。 接下来才是大问题，不过俞舟感觉那截纸还挺长的，应该不会有事吧。 俞舟抬头瞄了眼谭怡璇，觉得她脸色好像不太好，跟谁欠了她钱似的。 算了，单叶欣还在下面坐着呢，总不能谭怡璇众目睽睽下就发癫吧。 谭怡璇低下头，两人间的距离一点点缩短。 俞舟感觉脸上升起的热气都快冒出来了，周围仿佛霎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自己如雷鸣般的心跳声，她庆幸此刻昏暗的灯光和嘈杂的音乐，没有人会发现自己的颤抖。 可是她不知道，眼睛是无法撒谎的，更不要说是向最熟悉这双眼眸的那个人。 有那么一瞬间，俞舟有些晃神，这个距离放在以前是接吻的前奏，但放到现在只会显得不合时宜。 俞舟的紧张当然逃不过谭怡璇的眼睛。凌乱呼出的热气，战栗的睫毛，躲闪的眼神，俞舟今晚的眼影是珠光色的，像是在眼皮上投下了一小片金色的光影。 谭怡璇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俞舟的嘴唇上，她选了个蜜桃粉的色号，此刻像是玻璃般的光泽感。 大概是谭怡璇的眼神太过有侵略性，俞舟感觉全身细胞都在叫嚣着想逃跑。 不过她怎么样都没想到谭怡璇会上手，谭怡璇用手从后面扶住俞舟的头，不让她乱动，然后不紧不慢地从俞舟的嘴边咬了一点点纸巾下来。 陈墨看到这一个画面，乐的要死，都想给她俩鼓掌庆祝了。 我磕的cp死都要绑在一起，陈墨对此非常欣慰。 俞舟很快回过神来，但是涌上心头不是窃喜，而是几分难堪。 妈的，谭怡璇这个没节操的，都有了女朋友还乱勾搭，俞舟脑海里装着的那个小人此刻戴着滑稽的白色假发，拿着正义之锤在上蹿下跳。 无法抑制的怒气都让俞舟觉得到了有些莫名其妙的程度。 谭怡璇的下个人看到纸巾就剩那么点，果断就放弃了。 第131章 俞舟跟陈墨打了个手势，转身就去了补妆间，没想到一进去就看到了单叶欣。 单叶欣对着镜子正在补口红，窈窕的背影引人瞩目，头发可能最近刚烫过，卷翘的弧度蓬松又俏皮。 她看到镜子里的俞舟丝毫没有惊讶，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啊，这么巧。”俞舟结结巴巴地说，心想今晚真的太精彩（悲惨）了。 “阿璇刚才还问我要不要上去玩，我说不要，上面哪有下面好玩。”单叶欣笑着说。 要不您还是上去看看吧，我觉得那个谁真的不太正常，当然这话俞舟肯定是不敢说的，于是随便说了句对付。 “而且那些人我都不认识，我社恐。”单叶欣补充道，“你们玩得开心就好啦。” 单叶欣走之前还不忘抛了个媚眼给俞舟，说下次约饭。俞舟直点头。 俞舟不想回去，那宛如地狱般的尴尬场面太折磨人了。 要不是化了妆，俞舟现在就洗把脸冷静了。 过了十几分钟，果不其然，手机收到了弹窗，陈墨问她去哪了。 俞舟：打车回家了。 陈墨：？？？ 俞舟刚准备出去的时候，单叶欣又进来了，身后还跟了一个人——谭怡璇。 “你怎么又进来了？”俞舟问。 “她说我裙子绑带松了，你看看是不是。”单叶欣转过身去，俞舟瞅了眼。 单叶欣穿了条白色吊带裙，后背的设计是几根蕾丝绑带交替缠绕着。 “是有点。”虽然不太看得出来。 “待会我们一起出去呗。”单叶欣提议。 俞舟点点头。 谭怡璇站在单叶欣身后，先是把她头发轻轻握住，然后往前拨，发丝温顺地落在胸前。没有了头发的遮挡，单叶欣后背的蝴蝶骨若隐若现，柔和的灯光洒下来，本就白皙的皮肤像是变得透明了一般。 单叶欣没管谭怡璇，低着头在玩手机。 俞舟看着谭怡璇的动作，谭怡璇慢条斯理地把绑带拉紧，低垂着眼，像是很专注的样子。 这里现在就她们三个人，门的隔音还不错，关上了之后不太能听得见外面的声音，没人说话，气氛很安静。 谭怡璇注意到了俞舟投来的目光，不过她没有把视线从单叶欣身上移开。 单叶欣此时好像在回复谁的消息，手指对着屏幕敲得飞快。因为头发都被拨到了一边，露出的脖颈更显得脆弱，完全是毫无防备的姿态。 俞舟觉得这一幕很眼熟，而且比这个场景更熟悉的是心头那五味杂陈的感觉。 啊，有点讨厌自己了呢。 谭怡璇把垂下来的绑带末端系了个蝴蝶结，把手放在单叶欣的肩膀上，示意她去看镜子。 单叶欣微微皱着眉，毫不客气地吐槽道：“你这蝴蝶结绑得太丑了。” 她自己重新绑了个，灵活的手指两三下就弄好了，完事还对着镜子欣赏了一番。 “好啦，我们出去吧~”单叶欣笑眯眯地跟俞舟说。 “你先出去。”谭怡璇说。 单叶欣先是看看谭怡璇，然后视线又落到了俞舟身上，表情从一开始的茫然很快变成了然，俞舟刚想说话，单叶欣就抢先说道：“好呀。” 单叶欣说完就利落地走了，她当然没听见俞舟发出的那声“啊”。 俞舟两眼一黑，感觉又有一场大战要打，无比心累。 话说她们两人也是够奇葩的，分开了几年再相见，不是斗嘴就是在斗嘴的路上，哦，还有冷战，虽然是谭怡璇单方面挑起的。 俞舟暗自深吸了口气，打算待会不管谭怡璇说什么，都要忍住脾气。 不能和神经病计较，吵赢了丢脸，吵不赢更丢脸。 谭怡璇走到洗手池前面，伸手接下感应落下来的泡沫，然后自顾自地开始洗手，好像全然忘了旁边还站着俞舟这个大活人。 俞舟本来在用沉默的眼神表达自己的不满，看谭怡璇不打算说话的样子，目光又移到了地面上。 “你后悔吗？”谭怡璇开口了。 俞舟抬起头，和镜子里的谭怡璇对视。 一秒，两秒…… 终究是俞舟先移开视线，两人都对这个看似宽泛的问题心照不宣。 俞舟斟酌了下言辞，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她蓦然轻笑，一字一句地回答：“我为什么要为自己度过的时光后悔？” 她看着不远处头顶的吊灯，暖黄色的光直直射进眼睛里，留下一片绚丽的光斑，“我是快乐的。如果你想问我，是不是后悔离开你，我会说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俞舟的语气很平淡，不急不躁，听不出情绪的起伏。 谭怡璇也不生气，脸上没有惊讶的神情，好像这个答应是意料之中的。 她抽了张擦手纸，把手上的水珠擦干后扔进垃圾桶，然后转身离开了。经过俞舟的时候，她悄声说了句话—— “真够心狠的。” 俞舟没有接话。很多话没必要说开，到时候搞得两个人都难堪。 手机提示收到条消息，俞舟一看，是陈墨发来的，催她快回去。 俞舟回到二楼卡座，发现现在的人比刚才还多，都找不到地方坐了。 陈墨让右边那人腾了个位置，招呼俞舟过去。 俞舟问发生了什么，陈墨指着桌上那堆闪烁的灯牌，贴近俞舟的耳朵说，“谭怡璇开了个神龙套。” 第132章 桌面上赫然摆着几瓶黑桃a，颜色各异，最引人注目的是金色的那瓶，奢靡又亮眼。 俞舟心里感慨那人真的很会糟蹋钱。 陈墨笑得特别开心，她冲俞舟喊道：“你刚才又不在，好多美女在这跳舞，还有人拿着灯牌绕场呢，可好玩了。” 俞舟摇摇头，示意这些自己不太感兴趣。 陈墨估计是喝嗨了，看了好几圈才发现谭怡璇不在。 “她人呢？怎么没跟你回来？我刚才让她去叫你。” 俞舟只好也扯着嗓子说话：“不知道啊，可能在下面吧。” 陈墨很大声地哦了声，估计才想起来谭怡璇还有个正牌女友这件事。 这时有服务生扛着加特林礼炮枪过来，众人嘻嘻哈哈的，最后落到了陈墨的手上。 陈墨不由分说地让俞舟拿着，告诉她按一下就行。 俞舟想拒绝都来不及，接过才发现这玩意没想象中那么重。 扣下扳机的下一刻，“砰”的一声，无数礼花从天而降，像是一场局部小型降雪，鼓掌声和尖叫像海浪般淹没了四周，每个人都很开心，尽情沉浸在这场欢愉的盛宴里。 俞舟怔怔地看着酒杯里摇晃的液体，陈墨猛然拍她的背，然后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搂着她站起来。 陈墨往俞舟手里塞酒杯，她大声地喊道：“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今天也要开心啊！” 俞舟索性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抛之脑后，她咧开嘴角，笑着回答：“这还用你说！” 陈墨举起酒杯，紧接着众人跟她干杯，她弯着眉眼，对那些或真切或虚假的吹捧都照单全收。 俞舟看着众星捧月的陈墨不由得也笑起来。 凌晨三点多，陈墨终于舍得走了。 俞舟看着她路都走不稳的样子就想上去扶，张夕桐冲俞舟摆摆手，说她来就行。 快下到一楼的时候，陈墨嘟囔着说要跟谭怡璇打个招呼。 谭怡璇一群人恰好也打算走，于是就一起了。 这会谭怡璇的心情看起来蛮好的，和单叶欣说说笑笑的，偶尔还跟陈墨搭话。 俞舟跟在张夕桐后面，没有跟她们并排。 走到门口，众人分别。 谭怡璇和单叶欣先走，张夕桐也去开车了，就剩下陈墨和俞舟在原地等车。 陈墨可能是呼吸到了新鲜空气，这时比刚才清醒多了，她懒洋洋地站着，想去拿烟，反应过来包让张夕桐拿了。 “有烟吗？” 俞舟正好也想抽，先递给陈墨一支，然后自己再拿。 陈墨做了个点火的手势。 俞舟掏出打火机，一手按下，另一只手给她挡风。 陈墨低头，用指尖夹着烟，慢慢凑近那点热源，在摇曳的火光中，她的眼里染上了同样的热情。烟的末端瞬间变成灰烬，烟草被点燃的声音微不可闻。她微微眯着眼，发丝被风吹起，看着飘散在空中的烟雾，眼神近乎迷离。 不远处的迈凯伦依然停在原处，车里的谭怡璇完整地目睹了这一幕。 如影随形的疲倦再次包裹了她，又是那该死的愤怒，兴许还夹杂着一丝悲哀。 单叶欣看出谭怡璇状态不太对，于是就把手搭在谭怡璇手背上，轻柔地问：“怎么了。” 谭怡璇移开目光，按下了启动按钮，“没事。” “哎，你们三个到底怎么回事啊？”陈墨慢悠悠地问。 俞舟瞥了眼陈墨，心想你这个状态连算个小学口算题都费劲，更不用说理解这么复杂的东西。 “一时半会也说不清。” “哦，懂了，剪不断理还乱。”陈墨吐出烟雾，“难搞哟。” 倒也不难搞，之前可能还有万分之一点希望，现在是彻底没了，这也好，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俞舟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大方且坦荡的人，但是经过这一晚，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时刻自控。 那些不应该的情绪像沼泽一样，总是时不时冒出去，她不喜欢这样的状态。 陈墨打了个哈欠，奇怪张夕桐怎么还没把车开过来。 “你和谭怡璇怎么回事？”俞舟问，这问题憋一晚上了，总觉得两人相处有点不对劲，硬要说的话就是有种在暗自较劲的感觉。 陈墨嘻嘻一笑，完全没有被揭穿的不好意思，“被你发现啦？” “嗯。” “她之前别我车，张夕桐开得好好的，她直接冲上来，你都不知道当时有多夸张。”陈墨说着还有点气。 俞舟皱起眉头。 “你说她为啥呢？”陈墨转而问俞舟。 “不知道啊。” “唉，奇怪死了，我和她无冤无仇，你说她对我哪来这么大脾气。”陈墨别有深意地说。 看俞舟依然装傻，陈墨就不再说了。 陈墨瞅见自己车的车灯，问陈墨要不要去她家吃宵夜，反正这么晚了，索性在自己家睡一觉算了，明天再给她送回去。 俞舟连连摆手。 “怕啥，我肯定不跟谭怡璇说。”陈墨信誓旦旦地保证。 俞舟心想：哦豁，合着你俩今晚演这一出大戏，现在还来玩惺惺相惜那一套是吧。 “我才不信，你最会火上浇油了。” 陈墨切了一声。 第61章 周日 这周六俞舟没出门，她提前给梁璟发了个微信，说晚上不去她家吃饭了。 第133章 梁璟问为啥，俞舟随便找了个理由想搪塞过去，没想到梁璟却说：“怪了，你不来，谭怡璇也说不来，思睿还问你们是不是去约会了。” 俞舟心想，约会不太可能，约架可能性还大一点。 梁璟又问俞舟下周末要不要去爬山。 爬山这个词在俞舟字典里基本是不存在的，梁璟可能猜到了，马上补充道：“她们两个爬，我们坐索道上去。” “太热了，不想去。”俞舟回复，还加了个哭哭的表情。 梁璟也没强求。 一连半个月，俞舟都没见到谭怡璇。 其实想想这样才正常，她们的关系当朋友太奇怪，其他关系又容不下。 俞舟回国前就想过这样的结果，但是想归想，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 说一点遗憾没有是假的，但是说很难过倒也谈不上。 她知道自己本来就是个薄情的人，情爱什么的对于她来说太过沉重，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理所当然。 日子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去。 直到有天单叶欣要约饭，俞舟问去哪，单叶欣想了下，问俞舟家里方不方便。 俞舟说方便啊，两人就定在周日下午。 到了那天，俞舟难得没睡懒觉。 除了陈墨，终于有个人来她家做客了，俞舟还特地搞了遍卫生。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单叶欣到了，还带了份礼物。 俞舟欣喜地问：“这是什么啊？” “香薰蜡烛，最近我很喜欢这个味道。” “太客气了。” 单叶欣刚进门就听到了音乐，很欢乐的旋律，俞舟的ipad上放着歌。 客厅的窗帘全部拉开了，和煦的阳光透过玻璃，落在家具和地板上，柔软宽敞的沙发上盖着一条毯子，看起来很温暖。 单叶欣换了鞋，她闻到了饭香，兴奋地问俞舟做了什么。 俞舟说就做了几道家常菜，还炖了个汤。 “你手艺肯定很好，我在家都不做饭，天天不是吃外卖就是到外面吃。” “做饭确实挺麻烦的，做饭一小时，吃饭十分钟。” “你天天做饭吗？” “那没有，我习惯周末买一堆菜回来，然后两三天做一次，一次做几顿的量。自己给自己做预制菜。”俞舟说完自己都笑了。 “这主意好哎，我怎么没想到。” 俞舟帮单叶欣盛汤，提醒她可能还有点烫。 单叶欣面对那一桌的菜，赞不绝口。 两人口味差不多，都偏清淡。 单叶欣指着一道菜，问俞舟这个怎么做的。 俞舟说都是按网上的视频，味道做出来都大差不差。 “我一直不理解他们说的‘适量’和‘少许’是什么意思。”单叶欣吐槽道，“每次不是把调料下多了，就是下少了，气死我了。” “我都是看感觉，反正咸了就加点水呗，跟和面一样，而且我就一个人吃，无所谓，不是特别难吃就行。” 俞舟说有一次想挑战下自己，特地选了个很复杂的菜，光是处理食材就弄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忙活了半天，最后发现一点都不好吃，非常愤怒地点了个外卖。 “忙碌了四个小时，最后终于吃上了黄焖鸡。”俞舟很精辟地总结道。 单叶欣看着她无奈的样子直笑，“我也知道那个，‘本来想点个外卖，弄了半天，最后成功注册了美团骑手’。” 俞舟也跟着笑起来。 “那你会做甜品吗？” 俞舟摇摇头，“太难了，糖水可以。” 单叶欣两眼放光，问下次有没有机会尝下俞舟的手艺。 俞舟爽快地答应了，还说单叶欣想吃的话随时都可以来。 单叶欣连声夸俞舟人真好。 俞舟笑着说很喜欢看别人吃自己做的饭，因为很有成就感。 吃完饭，两人一起把碗洗了。 俞舟问单叶欣吃不吃荔枝，自己前两天买了点，还没吃完，单叶欣说好。 趁俞舟在洗荔枝的时候，单叶欣简单参观了下这房子。 面积不大，奶油风，布置得很温馨，桌面上摆着鲜花，米色的陶瓷花瓶里插着几支含苞待放的白玫瑰。 客厅的展柜里摆着从全球各地搜集来的纪念品，大部分都是小巧精致的玩具和摆件，还贴着很多明信片和照片。 单叶欣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出神。 画中的女人仰着头，青丝如瀑，脸颊的胭脂悄悄爬上了眼角，耳尖也带了些许朱色。她丹唇轻启，望着头顶倒影的自己，身后是一轮圆月，又似一湾湖水，涟漪潋滟。 俞舟此时从厨房出来了，看着单叶欣和画中有几分神似的侧脸，停住了脚步。 单叶欣扭头看向俞舟，“这画是买的吗？” “是啊，之前去逛了个插画展，画风我挺喜欢的。这幅是版画，说什么全球只有一百幅，头脑一热就买了。” “很好看。” “你喜欢？送你。” 单叶欣一脸震惊地看着俞舟，马上说：“这不行，我来你这一趟，连吃带拿的，多不好意思。” “没事啦，计较这些干嘛。” 看单叶欣还是摆手，俞舟就打消了这念头。 两人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剥着荔枝。 俞舟之前买了个投影，本来打算每周末看部电影，后来兴致没那么高了，投影仪就渐渐落灰了，今天想起来还有这玩意。 第134章 投影上放着最近热门的综艺，俞舟不怎么看这些，但是觉得单叶欣可能会喜欢。 果不其然，单叶欣笑得前仰后合的。 俞舟有点脸盲，加上不关注娱乐圈，有些明星就不认识，单叶欣就给她介绍。 看完最新一期，俞舟问单叶欣还想看什么。家里也没游戏机和桌游，怕单叶欣觉得太无聊了。 单叶欣轻轻摇了下头，俞舟隐约感觉她有话想说。 “你和阿璇不只是同学吧？” 俞舟一愣，犹豫了下，索性不再隐瞒了，“我们交往过一段时间。” 单叶欣好像早就猜出来了，看起来完全不惊讶。她指指自己，再指指俞舟，开玩笑地说：“你说我们是不是情敌呀？” 俞舟马上摇头，“我和她早就结束了。” 单叶欣垂下眼眸，视线放在那几束白玫瑰上，洁白无瑕的花瓣正如它的花语，纯洁天真的爱。 “阿璇也喜欢白玫瑰。”单叶欣轻声道。 俞舟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小心翼翼地说：“这我随便买的……” 谭怡璇也是这么说的。但单叶欣只见过谭怡璇买过这一种花。果然潜意识是很难改变的。 单叶欣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其实我们没有在一起呢。” “啊？”俞舟以为自己没听清。 “硬要说的话，可能就是互相取暖吧。”单叶欣的思绪渐渐发散，“那时候我刚分手，那个人总是来公司堵我，然后阿璇就帮了我一把。” 单叶欣回忆起那段时间，她本来对这份工作兴致缺缺，只是为了简历上没有太长的空档期才来的。屋漏偏逢连夜雨，感情方面也出现了问题，光是应付工作就忙得不可开交，回家之后还得陷入无止境的争吵，每一件事都让她身心俱疲。好不容易熬到分手了，那人又像狗皮膏药一样缠上来。 谭怡璇就是那个时候出现在她生活里。不是什么很华丽的英雄救美桥段，只是随手的相助，大概对于谭怡璇来说，可能只是件微不足道、第二天醒来就会忘记的事情。但是单叶欣来说，挺印象深刻的。 接触之后才发现谭怡璇没自己想的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她们偶尔在公司见面会打招呼，要是刚好一起下班的话，谭怡璇还会载她一程。谭怡璇看出她对工作不是很喜欢，就问她要不要调岗，她说想试试。一切都逐渐好起来了。 单叶欣接着说道：“那时候我觉得她也不怎么开心，跟我差不多。我也奇怪，她看起来什么都有了，但又好像很寂寞的样子。” 后来她们就保持着这种心照不宣的状态，不是两情相悦，更像是被困在大雪里的两个倒霉蛋，只能依偎在一起。 单叶欣有一次借着酒劲，问过谭怡璇，是不是在等什么人。 谭怡璇想了下，最后摇摇头，说她只是在等自己放下。 单叶欣以为那一天真的会来，直到看到俞舟的时候，她就隐隐感觉到也许那一天不会来了。 谭怡璇在单叶欣面前永远是彬彬有礼的，单叶欣也看出来，谭怡璇总带着一种客气的疏远。 但是在俞舟面前，谭怡璇像是换了个人，不加掩饰的冷漠，像是个幼稚赌气的小孩子。 原来真正的谭怡璇是这样的，她从来没见过。 虽然那之后两人关系依旧如常，但是单叶欣总觉得什么东西变了。 她半开玩笑地问谭怡璇，俞舟是不是就是她等的那个人。 谭怡璇良久没有说话。 然后单叶欣就想，其实这样的结果也挺好的。她们互相搀扶着走过了一段路，现在大概就是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单叶欣看着面前的俞舟，她曾经试图找到自己身上和俞舟相似的地方，然后发现寥寥无几。大概是这点让她释怀了，她从来就不是别人的影子。 单叶欣眼神温柔，似乎在透过俞舟看向那个人，轻声道：“以后她就不会寂寞了吧。” 不用一直保持疲惫的理智，不用孤独地站在簇拥的人群里，不用冷眼看着热闹的旅人。 可能是看出俞舟的欲言又止，单叶欣笑着说：“我拿的可不是女二的剧本啊。” 那个爽朗的笑容在俞舟心头掀起了一场微小的地震。 单叶欣让俞舟讲讲她们以前的故事。 俞舟就从她们小时候说起，再说到大学，然后是毕业，再然后就是分离。 她本来以为隔了太久，很多细节早已遗忘，但是讲出来后才发现那些点点滴滴的回忆从未褪色，反而熠熠生辉。 单叶欣是个好听众，听到搞笑的时候会跟俞舟一起大笑，听到一些气愤的事也会一起生气，听到难过的时候还会安慰俞舟她已经做得很好了。 等俞舟讲完，单叶欣终于明白这个漫长而曲折的故事的始末。 最后单叶欣伸了个懒腰，如释重负般地吐出那口一直憋在心里的气。 “我可以抱一下你吗？”单叶欣问。 俞舟被她郑重其事的脸色弄得有点不知所措，磕磕巴巴地答应。 单叶欣的拥抱很轻，安抚的意味居多，即使隔着一层布料，也能感受到俞舟身躯传来的温热。 就是这股温热或者说是热情，才能打动那个人吧，单叶欣想。 单叶欣走的时候，俞舟把那幅画送给她了。 怕单叶欣误会自己是在同情她，俞舟连忙说：“你比我更适合它。刚才我就想说，你和画里面的人很像。”她挠挠头，看起来有几分不好意思的样子，但还是看向单叶欣的眼眸，“都很漂亮。” 第135章 单叶欣莞尔一笑，“谢谢。” 她微微扬起头，像只骄傲高贵的天鹅，大步走进那片夜色，周围的一切与她相比都逊色了不少。 等单叶欣走后，俞舟在沙发上躺了好久，她回想起刚才两人的谈话，越想越觉得心里好像缺了一块，闷闷的。 最后她拿起手机，搜索那个烂熟如心的号码，不给自己丝毫反应的时间，发送了好友申请。 第62章 爬山 设置的第三个闹钟锲而不舍地响着，俞舟艰难地去摸手机，屏幕发出的亮光过于刺眼，一时间眼睛都睁不开。 关了闹钟后，俞舟看到微信上冒起的红点，不由得升起一点期待。 结果点进一看，全是陈墨发的，估计昨晚又喝多了。 没有新好友的提示。 没事，兴许是没看到呢，俞舟安慰自己，虽然知道这种可能性很小。 等到中午的时候，俞舟确信谭怡璇绝对是故意忽略的。 还不如直接拒绝了呢。 再申请一次也不是不行，就是不知道理由怎么写。 比如“我是俞舟，麻烦通过一下”，像是卖保险的。 说“我要忏悔”，像是个命不久矣然后幡然悔悟的神棍。 或者是这个，“上一世因轻信他人，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好在苍天有眼让我重生了，这一世我要夺回我的一切，加我听我的复仇大计。”要是真发这个估计谭怡璇就会拒绝了。 俞舟左思右想，最后给梁璟发了条消息，问她们上次去爬山了吗。 梁璟回复说没有，就她和蒋思睿两个人去没意思。 俞舟发了个“呜呜呜”的表情。 梁璟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兴奋地问俞舟是不是改主意了。 俞舟连声说是，两人一拍即合，就定在这周六，看天气预报说是多云。 结果到了那天，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晴天。 俞舟望着头顶那个大太阳，暗自叹气。 幸好这山不算高，俞舟祈祷自己别爬一半晕过去。 刚开始爬的时候，蒋思睿跟谭怡璇在前面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梁璟和俞舟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虽然俞舟穿的是t恤，但还是热得受不了，她和梁璟都拿着个小电扇吹着。 果然是太久没运动了，俞舟觉得每动一下身体就哪里哪里不舒服，梁璟也没好到哪去，她走两步就叹一次气。 走到一个亭子那里，两人坐下休息。 蒋思睿和谭怡璇不知道跑哪去了，影儿都没看见，梁璟就在微信上跟蒋思睿说了声。 俞舟重重地叹了口气，愈发觉得爬山这主意不太好，就问梁璟怎么想到要来这里。 梁璟边擦汗边说，是蒋思睿提议的，说她爬一次就可以一星期不做运动。 一天换一星期，梁璟觉得这买卖可以接受。 俞舟马上换了个“我懂”的表情。 梁璟一想到现在连三分之一的路程都没到，一脸生无可恋。 “你说以后有没有一种办法，人不用动，但也可以锻炼。” 俞舟想了下，“有啊，把头拿下来放一边，身体在旁边动，什么仰卧起坐、俯卧撑、上下蹲……” 梁璟抿着嘴，似乎也在想这种可能，不过一想到那个跟恐怖片一样的场景就有点好笑。 俞舟补充道，“□□苦痛，机械飞升。” “都机械了那还要锻炼吗？” “是哦。” 梁璟思忖片刻，“我还是想要小药丸那种，一颗下去提神醒脑，最好还附赠不用吃饭的效果。” 两人就机械和□□哪个维护更简单的问题讨论起来。 还没等讨论出个结果，蒋思睿和谭怡璇就过来了。 蒋思睿手里拿着三根冰棍，自己吃一根，给了梁璟和俞舟一人一根，都是牛奶味。 俞舟好久没吃雪糕了，平时总看见，但都没买。果然只有热的时候才会想吃这个。 蒋思睿三下五除二就把雪糕解决完了，然后问她俩刚才在聊什么。 梁璟就把问题说了一遍。 蒋思睿略加思索，就说觉得是□□。 耶，梁璟高兴地和蒋思睿拍手庆祝。 蒋思睿给出的理由就是，人体的细胞更新速度很快。 “不是有种说法是，‘七年之痒’是因为全身的细胞都换过一次吗？生理上，我们就不是以前那个人了。” 这个说话俞舟也听说过，虽然有夸大的成分，但也有点道理，类似于忒修斯之船。 “不过我们是肯定没有的。”蒋思睿嬉皮笑脸地拉着梁璟的手，笑得一脸不值钱的样子。 蒋思睿转头看向谭怡璇，问她选哪边。 出乎俞舟的意料，谭怡璇说选机械。 可惜她俩就不能击掌了。 谭怡璇给的理由很简单粗暴，说哪里不爽换哪里，不把脑子换掉就好了。 “修坏了怎么办？”蒋思睿锲而不舍地追问。 谭怡璇耸耸肩，不假思索地说：“换个新的。” 蒋思睿又扯到说机械可能植入病毒啥的，还可能有排斥反应。 谭怡璇反驳说，要是科技真发展到那个地步，□□也难独善其身。况且自然进化的时间太漫长了，用机械来代替一部分□□的做法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是加速了这个进程。 俞舟算是明白为啥她俩能玩一块去了，同样都天马行空。 第136章 等休息够了，她们又开始往上爬。 不过到了分叉口那里，蒋思睿拉着梁璟走了另一条上山路，美其名曰“道不同不相为谋”。 生怕谭怡璇和俞舟后悔似的，蒋思睿牵着梁璟的小手一溜烟跑了，像是对早恋怕被抓的校园小情侣。 俞舟：城会玩。 幸好谭怡璇没有跟过去的打算，不过她看起来也没有想等俞舟的意思。 俞舟心想，好嘛，得哄。 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就差跑起来了，好不容易才追上那人。 谭怡璇饶有趣味地看着俞舟气喘吁吁的样子。 俞舟仰起头，都顾不上擦额头上的汗珠，“你走这么快干嘛？” 谭怡璇挑挑眉，“你管我呢。”还特地补充了句，“是你腿太短了。” 俞舟瞪大双眼，还没等想出回怼的话，谭怡璇又迈开腿了。 好好好，我腿短是吧，你还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呢，俞舟在心里直叨叨。 她看着谭怡璇仿佛不知疲倦的背影，不得不感慨这人体力是真的好。 下次打死也不来了，看电影看展览看话剧，哪个不比这个好。 本来以为没啥希望追上了，没想到谭怡璇在前面停下了，不过不是等她，是去小卖部买了瓶饮料。 俞舟现在已经完全没脾气了，只想求谭怡璇走慢点。 眼看谭怡璇又要开溜，俞舟眼疾手快，一把就扯着她衣服，完美复刻了谭怡璇之前的招数。 谭怡璇转过头，问俞舟想干嘛。 “你生气了吗？”俞舟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谭怡璇回答得很干脆。 ……骗鬼呢。 俞舟自知理亏，小声地嘟囔了句，“小气鬼。” 没想到谭怡璇听清了，“你说谁呢？” “谁应就说谁。” 谭怡璇没想到俞舟还能倒打一耙，掉头就想走，但俞舟死活就是不肯松手。 俞舟笃定谭怡璇不敢动她，决定把谭怡璇厚脸皮的精神发扬光大。 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谭怡璇在心里冷笑。 她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停留在俞舟的耳垂上，俞舟嫌热就把头发扎起来了，耳朵上只戴了一边的耳钉。 纯净无暇的钻石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巧的是，谭怡璇刚好有一只一模一样的。 谭怡璇没想到俞舟还留着这个。 俞舟好像真打算就和谭怡璇在那耗着，反正时间多了去了。 谭怡璇叫俞舟松手，“你不是想问问题吗？你追上我，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 这主意不错，俞舟点点头，大方地让谭怡璇先走。 谭怡璇轻笑了声，然后真的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哟，忘了叫她走慢点了，俞舟后悔得想捶胸口。 不过谭怡璇还算有良心，走了一会又停了，坐在亭子里悠闲地玩手机。 俞舟一屁股就坐下了，第一件事就是把额头上贴着的湿巾拿下来。 “为什么不加我微信？”俞舟直截了当地问。 “……没看到。” 好好好，就这么敷衍我吧。俞舟感觉拳头都硬了，又不好意思直说让谭怡璇加，就很憋屈地一直抿着嘴。 谭怡璇看她气鼓鼓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 “剪刀石头布，你赢了我就加。” “来。”俞舟一点也没觉得这提议有什么奇怪的。 前两轮两人都出一样的，第三轮俞舟出的石头，谭怡璇出的布。 “三局两胜。”俞舟马上不服气地说。 ——然后又输了。 “……五局三胜？”俞舟弱弱地表示。 结果依旧惨败。 俞舟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右手，一贯的好运气这时候竟然失效了。 不是吧，老天都不帮我。 反观谭怡璇好像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拍拍屁股就走了。 俞舟看着她背影，自动在脑里给这画面配了个音：她转身就走了，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再也没有看我一眼。 唉，前路暗淡啊，俞舟唉声叹气的。 抬腿迈步，就一直重复这个单调的动作，俞舟感觉意识逐渐离自己远去。 然后回想起刚才的猜拳，没道理啊，早知道就看下黄历再定日期了。 俞舟又是叹气，掏出耳机想听歌的时候发现，谭怡璇竟然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不是，那刚才逗我玩呢。 好歹是通过了，俞舟燃起了希望，刚想发个卖萌的表情包，一不小心点错了。 她喜欢用猫猫头的表情包，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发的那个是一只黄猫皱着脸，很不耐烦地说“神金”。 啊啊啊啊，救命啊，俞舟手忙脚乱地撤回，疯狂祈祷谭怡璇没看见。 再看到谭怡璇的时候，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提微信的事。 俞舟早就想好了问题，只是还有点犹豫，不过一想到走得这么辛苦，心一横就问出来了。 “你原谅我了吗？” 谭怡璇反问道，“你都觉得自己没错，要我原谅什么？” 逻辑严密，无懈可击。就连俞舟也觉得挺有道理的。 回旋镖终于打到了自己身上，之前头铁的下场就来了，俞舟感觉现在不负荆请罪都说不过去。 “那说的都是气话嘛。”俞舟很没底气地说。 谭怡璇就坐那静静地看着俞舟怎么编。 第137章 “……可能是有点后悔啦。”俞舟小声地说，完全没有那天晚上硬气的模样，认错态度貌似很良好。 “有点？” “非常，非常后悔。”俞舟马上改口。 谭怡璇哼了一声，显然一个字都没信。 俞舟没辙了，挥手让谭怡璇先走。 两人再次拉开距离。 俞舟突然想起想着刚才蒋思睿的话，七年就可以变成另一个人吗？ 那她们大学两年，分离四年，差不多还有一年就可以凑成个七年了。 要是我们都变成另一个人，那能重新开始吗？ 俞舟的视线飘到山坡下，一路上风景都挺好看的。兴许是在平地待久了，现在换了个视角就显得很新奇。 俞舟又抬眼看着前面不远处的谭怡璇。风吹起了她的衣角，她踩过地上的落叶，不疾不徐地穿行在光影婆娑的树下。 此刻临近傍晚，晚霞染透了半边天，绿意葱茏，山脚下的城市依然喧嚣。 夕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谭怡璇没有回头看，但也能猜到俞舟的目光肯定是跟随着自己。 晚霞美好却易逝。她曾无数次想过，俞舟跟自己分开后，肯定遇到了比自己更有趣的人，然后兴许会在晚霞渐渐消散的时候忘了自己。 但她没想到俞舟回来了，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清澈，连笑起来的弧度都跟以前一样。 她搞不懂，为什么俞舟就能这么云淡风轻地提起以前，仿佛那些纠结、迷茫和痛苦都不复存在。 太狡猾了。 谭怡璇一口气爬到了山顶，过了半天才看着俞舟心如死灰地爬上来。 俞舟扶着腰，觉得半条命都没了，很想去质问谭怡璇，自己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至于这样吗。 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纸巾抽了一张又一张，俞舟缓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看了一圈发现谭怡璇在那颗祈愿树下站着。 粗壮的树枝上绑着很多红飘带，在透明的风经过的时候，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好像风真的能把人们的愿望传达到远方。 俞舟站到谭怡璇旁边，望着她，深吸了口气，问出了最后那个两人都心知肚明的问题。 谭怡璇没有给出回答，反而看着眼前那小片没有被红飘带遮盖的天空。 “以前都是我追着你跑，现在轮到你了，感觉怎么样。” 俞舟老实地说，“不怎么样。” 谭怡璇轻笑，“我也这么觉得。” 俞舟本来想说自己已经变了，但又觉得这句轻飘飘的话说出来也无济于事。 变了又能怎么样呢，再来一次就能保证不会重蹈覆辙吗，相爱容易相守太难了。 俞舟垂下眼眸，谭怡璇清楚这是她惯用的沉默。 真狡猾，谭怡璇心想。好像不说话就能继续粉饰太平。 俞舟思索良久然后开口了，“那以后换我来追你吧。” 谭怡璇的视线终于落到了俞舟清瘦的脸庞上，俞舟这次没有躲闪她的目光，反而是径直迎向她，眼睛清亮，里面夹杂着坚定。 谭怡璇一直觉得承诺这种东西跟俞舟一点不沾边，如今能从俞舟口中听到这句话，稀奇得要死。 她大可以直接质问俞舟，你凭什么，或者是你也配，但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把目光从俞舟身上移开。 要是这句话是四年前俞舟说的就好了，可惜内容没错，时间出了点差错。 她们都没有时光机。 俞舟已经料到这个结果了，看起来也不失望。她说的是真心话，一半说给谭怡璇听，一半是说给自己听的。 僵持的两人听到蒋思睿的声音，默契地恢复成无事发生的样子。 蒋思睿抱怨她们两个太慢了，自己和梁璟在这吹了好久的风，梁璟都写完祈愿牌了。 俞舟眨眨眼，问梁璟写了什么，梁璟说就是很普通那些啦，平安喜乐什么的。 蒋思睿兴致勃勃地提议，下次要来夜爬，然后在山顶打牌，看完日出再回去。 俞舟一个劲摇头，说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 她们坐缆车下去，然后找了家饭店吃饭，吃完饭照旧是谭怡璇送俞舟回去。 一路无言，俞舟确实是累了，只想马上回家洗澡睡觉。 可能是空调开太低了，俞舟觉得有点冷，但又不敢说，谭怡璇等红绿灯的时候瞥了她一眼，然后把温度调高了点。 不过下车前，俞舟还是郑重其事地说，让谭怡璇考虑下自己的提议。 热情的模样很像是上门推销员。 谭怡璇不置可否。 俞舟回到家，在沙发上瘫了一会才去洗澡。 洗完澡，拿了碘伏给伤口消毒，下午的时候走太急不小心磕到了膝盖，只破了点皮，不严重。 原来这条路这么难走啊，俞舟想到那个人，有些惭愧，也不知道谭怡璇以前是怎么过来的。 第63章 下次 俞舟给谭怡璇发消息。 谭怡璇已读不回。 俞舟看着那毫无变化的聊天框陷入怀疑。 表情包轰炸是不行的，发土味情话这事也不好意思干。 思来想去，俞舟决定发点日常。 星期一，早上差点迟到，那条路又堵死了。中午拿到了同事的投喂，开心。 星期二，得加班，好烦。到底谁会喜欢开会啊，我不理解。 星期三，跟同事去吃那家网红泰餐，排了好久的队，很难吃，差评。 第138章 星期四，遇到了很好看的晚霞，那朵云看起来好像小狗哦，手里还拿个大鸡腿。 星期五，哈哈哈哈，我免费了。今晚有live看，好耶。 星期六，看了一下午的书，金爱烂真的好牛。 星期天，买了新的花，今天电影院好少人，差点包场了。本来想骑单车回来的，太热了。看到有小孩子脸上画着彩绘，我也想去画个。 大部分都是照片，没有自拍。说的话很短，不过谭怡璇能想象出俞舟当时的表情。 刚开始俞舟还抱着点期待，结果谭怡璇真的一个字都不回，索性就放飞自我了，直接把谭怡璇那个聊天窗口当成随记。 俞舟本来想把谭怡璇备注改成“文件传输助手”，想了想，还是改成了“人机”。 谭怡璇的生活没什么变化，照旧是工作吃饭回家睡觉。 不过现在多了一样，看俞舟消息，也不是每时每刻都看，只是睡觉前才点进去。谭怡璇有种养了盆草的感觉，每天都去瞅一眼，看它死没死，长得怎么样，也不用给它浇水，晾那就行。 谭怡璇再次点进俞舟朋友圈，依然是一片空白。俞舟一直设置的都是一个月可见，之前旅行的时候还会偶尔发下九宫格，现在一个月都懒得发一条。 所以那些照片只有我能看到，谭怡璇想。 - 又是新的一星期。 俞舟依旧乐此不疲地和“人机”互动。 星期一，穿了新买的裙子，被夸了，爽了。妈的，怎么又得开会。如果时间就是生命，那么开会就是谋财害命。 星期二，xx家新出的奶茶好好喝，我愿称之为这个月的奶茶之神。 星期三，去逛了下夜市，东西还挺好吃的，下次可以饿着肚子来。 星期四，散步遇到了布偶，跑得好快啊，而且性格好好，明白了为什么叫它狗子。想让它替我去上班，我去当猫。 星期五，经过了公园，和小孩抢荡秋千玩，没抢过，算了，我这个人天生大度。 星期六，看展，晚上和陈墨去玩了。 星期天，做了柠檬巴巴露亚，蛋糕底做起来好麻烦。 经过俞舟半个月的高强度输出，谭怡璇现在已经知道俞舟的工位上总放着一堆小零食，每天都摆着不同的奶茶，中午的吃饭搭子是坐她隔壁的同事，桌子上放着盆绿植，俞舟经常随手把没喝完的水倒进去。 俞舟这星期还多了个活动，睡觉前分享首歌，比如今晚的是《相爱就是说了100次对不起》，前晚是《幻想情人》，大前晚是脆莓的《相爱》，大大前晚是《穿梭在舞池》。 谭怡璇本来以为俞舟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俞舟越来越来劲，即使没有回应，俞舟一个人也能玩得乐乎。 谭怡璇有几次都心软了，硬生生忍下来了。 我可不能这么轻易地原谅你，谭怡璇再次非常高冷地退出聊天窗口。 不过她的生活还是有了点变化，买了几本书，很少见地点了杯奶茶，还抽空去看了个艺术展。 当然，谭怡璇做这些都和俞舟没有一点关系，只是自己单纯的突发奇想而已。 俞舟以为谭怡璇懒得看自己发的东西，但是发现不是这样，怎么发现的呢。 呵呵，因为谭怡璇有一次不小心点了拍一拍，俞舟看着那行小字——“拍了拍我的小脑瓜然后变成猪”，差点笑出了猪叫。 装什么高冷呀，俞舟对于谭怡璇这种幼稚的行为表示极其不屑。 俞舟打算去买本儿童心理学的书。 谭怡璇从之前一天看两次俞舟的消息变成了多看几次，原因也很简单，俞舟发的东西太多了，恨不得连路过的狗都抓过来拍两张，依旧没有露脸的照片，但是其他都不避讳了，有时候踩着个人字拖去拿宵夜都顺手拍了一张。 还有很多照片拍得相当随意，都没对好焦，像是匆匆一瞥的感觉。 谭怡璇有很多次都想说，俞舟拍自己可以，不要把其他人也拍进来，只是露个手都显得很碍眼。特别是陈墨，不要总是让她过来抢镜头。 俞舟还被谭怡璇置顶了，但她不知道。谭怡璇的理由非常正当，因为俞舟一天到晚给自己发消息，就算不给她置顶，聊天列表也是她排最前面。 谭怡璇还创建了个歌单，当然不是因为她很喜欢俞舟推荐的歌，只是觉得还可以，勉强听听而已。 - 突然有一天，从早到晚，俞舟都没给谭怡璇发任何消息，没有照片，没有话，连歌都没有。 谭怡璇当然不承认自己一天看了好多次微信，犹豫再三，还是给俞舟发了个问号。 和前面那句“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隔了半个月。 但俞舟还是没有回复。 谭怡璇已经把各种可能性想了一遍，生病了、手机丢了、被盗号了、出意外了…… 看谭怡璇一脸阴沉地盯着电脑，那表情让一旁的助理都不敢大声说话。 直到中午的时候，谭怡璇已经在考虑去俞舟家看一眼了。当然不是因为她很担心，只是刚好顺路，而且觉得俞舟一个人要是在家晕了有点可怜。 好在俞舟终于回了，可能嫌打字太麻烦了，直接发的语音条。大概是刚睡醒，声音还有点含糊不清。 俞舟说昨天项目上线，忙得晕头转向的，凌晨才回家。 第139章 谭怡璇本来想发注意身体那些老生常谈的话，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还没原谅她呢，然后果断删掉了，人设不能垮。 俞舟看着谭怡璇回的那个句号，感慨这人还真是惜字如金。她放下手机，难掩内心那点欣喜。忙归忙，发个信息的时间还是有的，她就是故意的。 果然只有这招才治得了谭怡璇，俞舟暗自偷笑。 既然谭怡璇这尊大佛终于肯发话了，俞舟乘胜追击，说接下来几天都在家，叫谭怡璇来家里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俞舟把话说开后就无所畏惧了，人设直接和以前来了个180度大反转，如果是以前是爱搭不理的猫，现在像是热情的小狗。 谭怡璇：。 放假第一天，俞舟做了三个菜，然后拍了张照片给谭怡璇。 谭怡璇说没空。 第二天，俞舟做了舒芙蕾。 谭怡璇过了几个小时才回，说改天。 第三天，俞舟跟陈墨去玩了，没做饭，就发了张在外面的晚餐。陈墨在俞舟拍的时候，坏心地比了个耶。 假期的最后一天。 俞舟晚饭随便糊弄了点，吃完饭就瘫在沙发上看脱口秀，还美滋滋地喝着奶茶。 这时候，有人在按门铃，俞舟谨慎地走到门口，看到门锁的屏幕上是个熟悉的身影就松了口气。 这人也太任性了，都不打声招呼。 也不知道谭怡璇从哪知道这地址的，俞舟怀疑是陈墨说的。 俞舟给她开门，弯腰从鞋柜里给谭怡璇拿拖鞋。 俞舟一天都没出门，所以穿的睡衣，浅蓝色的短袖短裤，头发随意扎起，整个人看起来很放松。 谭怡璇换了拖鞋后就大摇大摆地走到沙发那里。 茶几上摆着一大盘小龙虾，蒜香和十三香的双拼，俞舟刚把盖子打开，还没开始吃呢。 “你怎么来了？”俞舟有些紧张地搓手。 “我不能来？”谭怡璇反问道。 “能，怎么不能呢。”俞舟马上说。 谭怡璇跟个大爷似的躺沙发上，姿势跟俞舟刚才的神似。 投影上放着脱口秀，正讲到好笑的时候，俞舟可能被屏幕上笑得前仰后合的观众感染了，也跟着笑了两下，然后立马憋回去了。 俞舟小心翼翼地坐到沙发另一边，尽可能拉开点距离，可惜这沙发太小了，一伸手保准就碰到了。 盯着那盆小龙虾，俞舟还馋着，她看向谭怡璇，试探性地问：“吃点？” 谭怡璇没拒绝，俞舟就把一次性手套撕开，然后递给她。 看谭怡璇也吃了，俞舟就放宽心了，索性敞开了吃。 吃几只小龙虾，再来口冰的奶茶，逍遥似神仙啊。 俞舟都给吃热了，就把空调温度调低了点。 谭怡璇的眼睛放在投影屏幕上，但是她不笑出来，最多就弯下嘴角。 俞舟暗戳戳地看着谭怡璇，在心里嘀咕她的笑点真是一如既往的奇怪。 “干嘛不点辣的？” “我又不吃辣的。”俞舟小声地说，马上在后面接了句，“下次点嘛。” 谭怡璇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 两个人一起剥小龙虾，难免就会碰到手，不过谭怡璇看起来完全不介意。 俞舟看谭怡璇更喜欢吃十三香的口味，就把那一半全留给她，自己吃蒜香的。 偶尔拿错了，剥了一只十三香的，俞舟就把那个放谭怡璇的碗里，动作相当熟稔。 谭怡璇瞥她一眼，也没说什么。 俞舟问谭怡璇喝不喝椰汁，因为冰箱里只有这个和酸奶。 谭怡璇说水就行了。 俞舟去倒水的时候，谭怡璇的目光落到那陶瓷花瓶插着的白玫瑰上面。 原来俞舟说的花是这个，喜好还真是一如既往。俞舟把它们照顾得挺好的，应该这两天就都开花了。 谭怡璇顺手拿起沙发上放着的小鳄鱼玩偶，捏起来还挺软的。 俞舟看见这一幕，有点想说她卧室里还有只一米的鲨鱼抱枕，但又觉得这时机太暧昧了，于是马上打住了。 “你喜欢？”俞舟问。 “不喜欢。”谭怡璇干脆地回答。 “哦。”俞舟弱弱地应了声。看来鲨鲨是彻底没戏了，要让谭怡璇感兴趣估计只有会后空翻的猫。 两人接着吃小龙虾，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俞舟犹豫了下，还是好奇地问谭怡璇为什么来了。 幸好谭怡璇没有看她，目光还是放在投影上。 客厅的大灯没开，就显得周围有点暗，屏幕的光打在谭怡璇的侧脸上，是变化不断的彩色。 “不是你发的歌吗？” “啊？”俞舟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哪一首，然后突然想起来，昨晚她分享的歌是《带我去找夜生活》，俞舟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 这也算是夜生活吗？哎哟，你怪应景的咧。 俞舟低着头，微微皱着眉，抿着嘴，似乎在想怎么回。 谭怡璇也不看投影了，就饶有趣味地盯着她。俞舟又不敢和她对视了，眼神四处飘忽着。 俞舟想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单纯觉得歌好听，虽然可能就存了那么一点点其他的心思。 话说夜生活这个词，怎么以前不觉得这么不对劲呢，俞舟开始纠结。 谭怡璇很享受地看着俞舟不知所措的表情。 第140章 俞舟像是终于接通了脑回路，很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下次吧。” 谭怡璇脸上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俞舟想起了什么，猛然抬起头，理直气壮地问谭怡璇为什么不来她家吃饭。 谭怡璇心想，要是真来这吃饭的话，那估计就不只是吃饭了。 不过她没说出口，倒是借用了刚才俞舟的回答，“下次吧。” 俞舟有气发不出来，只好小声地嘟囔着：“哪来这么多下次。” “有啊，你的下次就是我的下次。” 这话听得俞舟一愣，第一次觉得“下次”这个词也挺好的，她想。 谭怡璇起身要走，俞舟跟在她后面。 趁谭怡璇穿鞋的时候，俞舟有些期待地问，“那下次你真的会来吗？” 谭怡璇没有给出答案，反倒说：“事不过三，你不知道吗。” 俞舟想了下，她好像邀请了谭怡璇两次，所以说要是今晚她叫的话，谭怡璇真的会来？ “我以为你最近很忙。” 谭怡璇不置可否。忙是忙，不过俞舟没必要知道就是了。 谭怡璇跟俞舟说不用送她，临走前想起来个事，让俞舟以后发照片不要带别人。 “看着烦。”这是谭怡璇给的理由。 俞舟连忙点头，说知道了。 谭怡璇看着俞舟乖巧的发丝，忍住了冒起来的心思，那句话还是留到下次吧。 反正她们来日方长。 第64章 散步 这星期俞舟给谭怡璇发消息，谭怡璇终于舍得回了。 俞舟最近喜欢上让谭怡璇给她挑衣服，美其名曰有选择恐惧症。 她衣柜一大半都是裙子，之前旅行的时候不敢买太多衣服，现在回国后当然是大买特买。 谭怡璇知道这是俞舟的小伎俩，她乐于惯着而已。 俞舟家里有个全身镜，早上出门前就咔嚓拍一张，拿手机挡着脸，然后发给谭怡璇。 姿势看起来很随意，但其实是俞舟凹了好久，又拍了好几张才选出来的。 耍点心机也没事吧，俞舟有些心虚地想。 好在谭怡璇好像没发现，每次都只是简单回个表情，俞舟觉得那表情的意思就是“朕已阅”。 不过也有例外，星期三的时候俞舟刚出门，都坐上电梯了，谭怡璇发来条消息，“下雨，带伞。” 好吧，俞舟就乖乖回去拿。 俞舟还发现了一件事，要是她迟了很久才回谭怡璇消息，谭怡璇是会生气的，当然她不会直接说出来，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几个小时不回消息。 谭怡璇就是个幼稚鬼，俞舟在心里嘀咕，虽然自己也差不多啦。 - 可能是最近俞舟太开心了，笑容总是挂脸上了，开会的时候也没有以前那么悲痛了，她的吃饭搭子中午的时候就好奇问起来。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老实说。” “没有啊，怎么会。”俞舟欲盖弥彰地说，心想还没追到呢。 那人一脸不信，上下打量了俞舟几遍，还是摇摇头。 俞舟凑过来，压低声音问：“有这么明显吗？” 那人点点头，“像是在路边捡到了钱包，然后发现失主是个大帅哥，最后加到了微信，顺便再中了五百块的彩票那么开心。” “你适合去当段子手。”俞舟夸道。 那人显然没被敷衍过去，追问俞舟的对象长什么样。 俞舟含糊其辞，就说很高、挺帅的，还会打篮球。 “哇，这种好事也让你赶上了。” 俞舟谦虚地低低头。 虽然还不算，但应该也快了吧，俞舟觉得这也不算撒谎。 - 周五的时候，俞舟问谭怡璇周末哪天有空。 谭怡璇说都行，俞舟就定在周六晚上。 俞舟拿不准谭怡璇现在的口味，索性直接让谭怡璇点菜。 谭怡璇说了个单词，chomlek，俞舟第一次见，然后一查，好嘛，说是什么北马其顿炖菜。 俞舟见都没见过，怎么可能做得出来，然后就回了“不会”。 谭怡璇又说了道菜，samke harra，俞舟心想：你这不是在玩我，是什么。 俞舟本来想回谭怡璇，爱吃吃不吃滚，打完又憋屈地删掉了，然后很“温和”地建议谭怡璇要不考虑点些其他的，不然很可能一顿饭吃完两个人齐刷刷进医院，而且大概率是隔壁床位。 谭怡璇就说随便。 俞舟看见那两个字就两眼一黑，这人怎么这么难伺候啊。 俞舟说吃火锅，谭怡璇就说大夏天吃什么火锅。 然后俞舟就说吃烤肉，谭怡璇说太油腻了，不健康。 不健康？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养生呢？ 俞舟：那你说吃什么。 谭怡璇：随便。 俞舟想把手机扔了。 她深吸了口气，打算让谭怡璇选家餐厅算了，为难厨师好过为难自己。 谭怡璇：你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俞舟：拔丝地瓜、咕噜肉、红糖糍粑。 她知道谭怡璇不喜欢吃很甜的，就是单纯想气气谭怡璇。 谭怡璇：好。 俞舟：？ - 当然等真到了那天，俞舟还是打算规规矩矩地做几道菜，按以前谭怡璇的口味来。 早上俞舟起不来，所以就中午去买的菜，看到鲍鱼还挺新鲜的，就买了点，顺便还买了个西瓜。 第141章 回家就把西瓜切了，俞舟不懂挑西瓜，让摊主选的，没想到还挺甜的，皮薄多汁。 这会窗外的阳光正灿烂，有一束阳光直直照在红彤彤的瓜瓤上，反射着略显刺眼的光芒，俞舟觉得这一幕挺好看的，就给那碟西瓜重新摆了个盘，还在一旁放了个小勺子，然后就拿出手机拍照。 大概是因为阳光太耀眼了，画面看起来像是有一层虚幻的滤镜罩着，俞舟很满意，然后发给谭怡璇。 俞舟：给你留半个。 谭怡璇：好。 谭怡璇到的挺准时的，她按了下门铃，然后自己开门，俞舟告诉了她大门的密码。 她手里还拿了杯奶茶，正是被俞舟封为这个月奶茶之神的那家。 摸起来还是冰的，俞舟道了声谢，准备待会放冰箱里。 谭怡璇发现俞舟新买了双拖鞋。 “你不是说之前那颜色很丑吗？” 虽然我觉得挺可爱的，俞舟心想。 “……哦。”谭怡璇应了声。 俞舟今天出门了所以就没穿睡衣，穿了条杏色的挂脖长裙，腰间用一根丝绳系着，耳朵上戴着对珍珠耳钉。 她扎了个丸子头，没化妆，不过涂了润唇膏，兴许是谭怡璇一直盯着俞舟嘴巴看，俞舟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 俞舟说还有个菜没弄好，然后就钻厨房里了。 谭怡璇照例躺沙发上，然后发现这次比上次多了个玩偶，是条大鲨鱼。 俞舟给它拍过照，还发给谭怡璇看，说这玩意叫鲨鲨。 表情看起来挺呆的，谭怡璇碰了下它软趴趴的牙齿，脑海里自动播放起那首魔性的《baby shark》。 厨房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谭怡璇转头看去。 门是透明的，能很清楚看见里面的俞舟，俞舟系着粉色的围裙，这会蹲下来，不知道对着厨柜在翻找些什么。 氤氲的热气和暖黄色的灯光混杂在一起，感觉里面很温暖。 跟以前一样呢，谭怡璇心想。 她起身，打量起展柜里摆着的东西。 纪念品倒是其次，谭怡璇盯着那些照片看。大多是风景照，零星几张人像，里面的俞舟都笑得很开心，要么比着剪刀手，要么咧开嘴冲着镜头大笑，还有的是集体照，俞舟在一群白人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瘦小。 看来俞舟还真没撒谎，这几年她确实过得很自在。 谭怡璇想起几年前两人一起去日本的时候，俞舟当时抱怨拍立得在下雪天拍照很难，不知道她拍这些照片的时候难不难。 有一张照片是俞舟在长椅上看书，旁边是静谧的湖面，粼粼波光一直延伸到远处，阳光极其温柔地落在她肩头，眼眸低垂，周围的一切好像都与她无关。 俞舟正巧从厨房出来，悄声走到谭怡璇身边，顺着谭怡璇的目光也看向那张照片。 “在波兹南拍的，还是个中国摄影师呢。” 俞舟指着长椅的靠背，上面赫然站着一只灰扑扑的鸽子，胸脯看起来鼓鼓的，爪子稳稳当当地勾着木椅，它好奇地探着头，似乎也在看着她手里的书。 俞舟笑着说，这张是抓拍的，她当时不知道。那个摄影师跟她说觉得这一幕很有意思就拍下来了，然后送给了她，那个人还委婉地提醒她，大概是因为她刚买的面包太香了所以引来了鸽子。俞舟连声跟那人道谢，两人没加微信，这种萍水相逢的善意时常让俞舟感动。 俞舟讲得很生动，回忆时还带着笑意。 她“啊”了一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从柜子上拿下来一个厚厚的手账本，里面夹着机票、门票、收据什么的，还有盖得密密麻麻的印章。把那本子递给谭怡璇，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可能有点乱，随便翻翻就好。 俞舟回到厨房，把火关了，然后把菜一一端出来，蒜蓉蒸鲍鱼、辣炒花椰菜、辣椒炒肉，还有个冬瓜薏米排骨汤。 谭怡璇坐她对面，俞舟帮她盛汤。 汤还有点热，谭怡璇小口喝着，俞舟偷偷瞄了眼谭怡璇，有些感慨，真的是好久没两个人一起吃饭了。 只有她俩和有其他人在场的气氛是不一样的，俞舟也说不出来，感觉就是更安静了。 封闭的空间内，能互动的对象只有面前那人，也没有别人出来挑起话题或者是充当缓和气氛的角色。当然，这也意味着对方的注意力全然放在自己身上。 俞舟看谭怡璇往那碟辣椒炒肉夹了一筷子，有点紧张地问她味道怎么样。 谭怡璇慢条斯理地嚼了几下，然后说，“还不错。” 正当俞舟绞尽脑汁想话题的时候，谭怡璇倒是先开口了。 “你去了挺多地方。” “是啊。”俞舟自豪地说。 俞舟讲起那几个月在欧洲，她没有做详细的攻略，也没有买《孤独星球》，而是喜欢到火车站，买一张最快发车的火车票，把目的地交给命运。那时候连箱子都不带，背个包就到处乱窜，时常遇到同样的背包客，偶尔会聊一下天，顺便交流下信息。 俞舟想起来个人，“当时有个小哥很有意思，我们是在去柏林的火车上认识的，他是加拿大人，gap year出来玩。我帮他拍了照，然后我们就道别了。结果后来我们在雅典的一家青旅又见面了，哇，好神奇。走的时候我送了他一本英文版的《理想国》。” 俞舟又讲起有一次错过了飞机，气得要死，因为就差两分钟，到的时候柜台已经关了。本来还想争取一下，这时候又跑来个人，那人也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然后跟值机员叽里呱啦了一大堆，结果还是不行。俞舟本来觉得自己还挺惨的，结果有个跟自己一样的倒霉蛋作陪，就不觉得很惨了，反而躲在一旁疯狂憋笑。 第142章 谭怡璇看着俞舟眉飞色舞的神情有些晃神，俞舟以前就是这样，一说到开心的事，饭都顾不得吃。 俞舟说完自己的事然后停顿了下，问起谭怡璇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就那样。”谭怡璇轻描淡写地说，提起的基本都是工作，“反正肯定没你的有趣。”谭怡璇总结道。 俞舟没敢出声。 一顿饭吃下来，谭怡璇吃得欢不欢俞舟不知道，反正俞舟是被辣得不行，一个劲喝汤来解辣，早知道就不放这么多辣椒了。 趁俞舟在厨房洗碗的时候，谭怡璇打开那个手账本。 俞舟一开始是认真写的，像是日记那样，工工整整地记下一些那天干的事情，后来嫌麻烦就摆烂了，兴致来了就去集个邮、盖个章，把机票钉在纸页上，还插着很多博物馆或者是教堂的门票，甚至还有枫叶和花瓣贴在上面。 俞舟有时候也把这个当笔记本或者草稿本来用，所以能看到很多人在上面留下了不同的笔迹，有各国的语言，很多语言谭怡璇都不能判断是哪个国家的。 俞舟还会把这个当便签本，写下未来一周大概的行程，去哪个景点打卡，看什么演出，乘坐哪天的航班离开，写得一清二楚。 俞舟大多三五天写一次，也有时候隔十天半个月，不过都会规规矩矩地记下当天的日期。 从去年四月份开始，跨越了整整一年。 十二月的时候俞舟到了罗瓦涅米，应该是打算去追极光。 俞舟一边抱怨寒冷和长夜，每天得穿得跟个球一样，下午四点多才日出，七点多天又开始黑了，日照时间少得可怜；一边又兴致盎然地安排着行程。其中一页，俞舟记下了刚蒸完桑拿马上跳冰水里的感觉，“爽到想死！！！”那几个大字足以表明当时她的兴奋。 谭怡璇鬼使神差地翻到了自己生日的那天，一个书签掉了下来，大概是用驯鹿皮做的，她捡起书签然后放了回去。 那天俞舟还真记下了，准确来说，是写下了一次航班。 日期是谭怡璇生日前一天，目的地正是她所在的城市。 但是最后还是用笔划掉了。 谭怡璇记得去年生日也没什么稀奇的，照旧是和蒋思睿那帮人一起过，不过快十二点的时候接到了一通很奇怪的电话。对面那人一直不说话，谭怡璇以为是谁打错了，正巧那时候别人叫她，所以直接就给挂了。 现在想来，那很有可能是俞舟打的。 “你想去散步吗？” 俞舟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谭怡璇放下了那个本子，应了声好。 俞舟手里提着袋垃圾，另只手拿着奶茶，嘴里还轻哼着小曲，看起来心情很好。 晚霞逐渐散去，楼下还挺多人出来晃悠的，俞舟扔完垃圾就按照以往的路线走，谭怡璇不紧不慢地跟在她旁边。 “待会给你看个厉害的。”俞舟神秘兮兮地说。 俞舟轻车熟路地走到一片绿化带那里，有个小女孩早早就在那站着，她鼓着腮帮子，眼睛直直盯着那只挂在树上的布偶，皱着鼻子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烦恼。 虽然知道猫大概率不会把自己摔着，但还是难免担心，看到俞舟就像是看到了救星那样。 俞舟任由小女孩拉着她的手，然后好声好气地把那只调皮的布偶哄下来。 说老实的，虽然布偶是大型猫，但是那只猫真的有点肥，谭怡璇心想。 俞舟像是抱小孩那样抱着，不时还给它顺下毛。那猫意外地在怀里很安分，只是谭怡璇觉得它恃宠而骄的表情有点欠揍。 牵引绳在小女孩手里，三个人就结伴慢悠悠往前走。 有时候布偶玩心又上来了，唰的一下就窜树上去了，速度之快只看得见残影，它伸着小脑瓜，用爪子一点点往上爬，等爬到比俞舟还高的地方就不动了，定定地抱着树枝，望着面前庞大的两脚兽，好像笃定了她们中肯定有人会抱它下来，最好还能给点零食贿赂一下。 小女孩去和一只路过的柯基打招呼了，俞舟一边看着猫，一边小声和谭怡璇说话。 俞舟和小女孩前段时间刚认识，当时也是差不多的情况，猫在树上挂着不肯下来，俞舟就帮了一把，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每天这个点小女孩就下楼遛猫。 小女孩逗完狗，拉着俞舟往旁边走了几步，她朝谭怡璇身上努努嘴，问俞舟那是谁。 俞舟犹豫了一下，说是好朋友，然后马上转移了话题，说今天穿的裙子就没有带猫条，下次补上。 奶茶早就交到了谭怡璇手里，谭怡璇顺手就喝了口。 标准糖真的是齁甜，谭怡璇皱了下眉。 俞舟当然看见了，不过什么都没说。 布偶终于肯下来了，小女孩被它牵着走，俞舟亦步亦趋地跟上，谭怡璇走在最后面。 恰巧这时路灯接连亮了起来，投下来的光把俞舟脚下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笼罩在柔和的光芒中，清脆的笑声缓缓传来。 大概是察觉到谭怡璇不在，俞舟兀然停下脚步，然后回头看着谭怡璇，眼里像是有星光落了进去。 那温柔一瞥让谭怡璇有些动容。 谭怡璇突然觉得其实很多问题也不是非得有个答案不可，起码这一刻，她的心跳已经告诉自己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了。 俞舟看着两人间的距离一点点缩小，谭怡璇快步上前，然后很自然地握住了俞舟的手，俞舟有些错愕，然后就笑了出来。 第143章 “今晚的晚霞很好看。”谭怡璇不明所以地说。 “我也觉得。”俞舟轻声应道。 第65章 坦白局 谭怡璇在俞舟家吃饭这件事变得稀松平常。 俞舟下班要早点，等谭怡璇开饭的时候，她就吃点水果或者零食垫垫肚子先。 如果谭怡璇实在抽不开身的话，也会提前跟俞舟说一声，然后带份宵夜过来，还不是外面买的，而是谭怡璇从家里带的，应该是阿姨做的，手艺好得不得了，吃过两次就把俞舟馋坏了。 俞舟又不好意思直说，就总是旁敲侧击说自己刷到了哪个视频，突然就很想吃什么什么，谭怡璇心领神会，改天就送来。 有时候俞舟一时兴起，也会做些甜品或者是糖水，当然甜度按谭怡璇的来。 有几天谭怡璇说喉咙痛，晚饭俞舟就做的白萝卜和苦瓜。 两人有时候也会出去吃饭，谭怡璇找的都是私房菜，每顿饭俞舟都吃的心满意足。 谭怡璇偶尔会带点小礼物来俞舟家。比如看到客厅的花蔫了，就会带一束花来，或者带两本俞舟感兴趣的书来。 甚至有一次，谭怡璇拎着个袋子，有些别扭地递给俞舟，也不说里面是什么，俞舟打开一看，有点哭笑不得，是给那堆玩偶买的小衣服，也不知道谭怡璇怎么量的尺寸，还挺合身的，就是那个夏威夷狂野风俞舟还是有些不敢恭维。 俞舟就隔三差五给鲨鲨换套衣服，有一天心血来潮，给鲨鲨摆了个搞笑的造型，然后拍了照、配上文字，做成了表情包，谭怡璇看到后默默点了添加。 两人经常饭后去散步，谭怡璇总能从口袋里掏出一堆东西，跟哆啦a梦的百宝袋一样，有时候是棒棒糖，有时候是猫条，久了之后那个天天溜猫的小女孩都被收买了，哪天谭怡璇没来，小女孩都抓着俞舟好一顿盘问。 俞舟有一次很委婉地提醒谭怡璇，如果谭怡璇很忙的话就别来了，倒不是自己怕等她，就是担心谭怡璇晚高峰堵车难受。 “没事，顺路。”谭怡璇说。 嗯，天南海北都顺路，俞舟在心里默默帮她补充道。 两人最近喜欢上玩桌游，像是《南北战线》和《失落的城市》，谭怡璇也不知道俞舟到底是从哪里鼓捣来这些东西，俞舟说是梁璟推荐的。 俞舟把规则搞懂后就讲给谭怡璇听，两人都上手挺快的，打得有来有回。 不过有时候谭怡璇也会耍赖，眼看要输了就找个借口想溜，俞舟哪肯让她走，死命拽着，非得让谭怡璇承认是她手下败将。 谭怡璇威胁说明天宵夜没了，俞舟马上就服软。 如果是俞舟输了的话，俞舟就打着哈哈，违心地奉承谭怡璇两句。 - 一天晚上。 两人吃完饭在阳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玩个游戏怎么样？”俞舟眨巴眼睛，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谭怡璇示意俞舟说下去。 “坦白局。我问一个问题，你答一个，然后我喝一杯。再轮到你。” 谭怡璇都没思索，就说可以。 俞舟早有准备，从冰箱里找出几罐黑啤，然后拿了冰块和酒杯。 “这么点？”谭怡璇不屑。 “不够待会买。” “你知道我是喝不醉的吧？” “知道啊，没事，这次就当我让你了。”俞舟大度地说。 “行。”谭怡璇勾起嘴角，心想待会你别哭。 “我先来？” 谭怡璇点点头。 “你想过来找我吗？”俞舟也不藏着掩着，直接把最想知道的问题问出来，然后给自己倒了杯酒。 “想过。”谭怡璇回答得很干脆。 “什么时候？” “这是下一个的问题。”谭怡璇提醒她。 好好好，这样玩是吧。俞舟有些不情愿地喝了这杯，“到你了。” 谭怡璇也是问同样的问题，俞舟回答也一样简短。 谭怡璇痛快地喝了，喝完还有点不得劲，这玩意对于她来说跟白开水差不多。 “不能就说几个字，”俞舟提了新的要求，“好歹得多说几句吧。”不然半个小时俞舟就得歇菜了。 “你以为搁这写作文呢，还有规定字数啊。” “哎哟，求你了。”俞舟双手合十，态度是一等一的好。 “行。” 得了回复，俞舟就放心了，接着刚才的问题问：“什么时候？” “每年。” 俞舟拿酒杯的手抖了下，差点就掉了。 谭怡璇想了下，修改了回答，“今年没有。” 俞舟本来想问为什么，但忍住了。 “你呢？”谭怡璇又把问题扔回来了。 “去年。”准确来说，其实每年俞舟都会冒出这样的念头，只是去年才下定决定。 俞舟隐隐有个猜测，有些迟疑地问道：“那你来找过我吗？” 谭怡璇讲起三年前过冬的时候，和蒋思睿一起去lake tahoe滑雪，玩完自然是去了旧金山，在那边住了几天才回国。 看俞舟皱着眉，谭怡璇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托着腮、看着俞舟的眼睛，说道：“我去找你的话，你就会跟我回来吗？” 俞舟心虚地低下头，犹豫了会，最后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对啊，你又不肯跟我回来，我去有什么用。”谭怡璇两手一摊，“到你了，你之前来找过我吗？” 第144章 俞舟咬着嘴唇，似乎有点难以启齿。 “坦白局，你说的。” “没有。”俞舟声若蚊吟。 谭怡璇对于这回答完全不意外，很符合她对俞舟的认识。 俞舟想起来，回国前离谭怡璇最近的时候是在清迈，明明两人间的距离从一万多公里缩短到少了个零，但当时俞舟觉得自己没准备好就搁浅了这想法。 谭怡璇不打算继续那话题，转而问道：“这几年你找过别人吗？” “没有。” “为什么？余情未了啊？” “是啊。”俞舟也不否认，“毕竟也没有哪个傻子能一直追着我跑。” 谭怡璇轻笑了下，不过俞舟读不懂她眼里的意味。 工作头两年俞舟完全没心思去想谈恋爱这事，后来是对周围那些人都不感兴趣，也有人向她示好，不过俞舟一一婉拒了。她觉得心里还装着人的情况下，再去接受别人的喜欢是件不公平、也不光明磊落的事情。 俞舟没打算过问谭怡璇这几年的感情生活，一是觉得那是她的自由，二是因为自己提的分手，现如今拿这件事去质问她完全没有底气。 没想到谭怡璇自己提起了，“我也没找过。” “啊？” “单叶欣没和你说吗？” “我以为……”俞舟忽然笑起来，末了又摇摇头表示没事了。 “很惊讶？”谭怡璇漫不经心地问。 “有点。”俞舟本以为谭怡璇这性格，半年换三个都不意外。 “为什么回来？”正巧借这个机会，谭怡璇也想听听俞舟的真话。 俞舟确实是撒不了谎，犹豫了很久，最后艰难地说：“为了找你。” “什么？”谭怡璇像是一副没听清的样子，俞舟当然知道她是装的，却不得不再重复一遍，这次声音大了些。 “哦。”谭怡璇还拉长音表示自己这回听清了，还听得很清楚，“不是因为签证到期了？” 俞舟挠挠头，看起来很苦恼。 我想的什么破主意，感觉底裤都快被扒光了，俞舟有种被迫裸奔的感觉。 “不是，最后一年抽到了。”俞舟不情不愿地坦白。 俞舟专业是stem专业，opt是三年，每年可以抽一次工签，头两年没抽到，第三年本来就是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抽到了。但是抽到后就开始纠结了，俞舟已经做好了回国的打算，现在又来这出，不过思来想去还是放弃了工签。 “这么好机会，怎么不留下。”谭怡璇揶揄道。 俞舟有些气，谭怡璇明明什么都知道，还在那问问问。 谭怡璇看着俞舟憋屈的样子像是愤怒的仓鼠，觉得有点好笑，“我有这么好？” 俞舟觉得谭怡璇现在真的是蹬鼻子上脸，得了便宜还卖乖。 “还行吧。”俞舟很别扭地说。 “嗯？” 俞舟暗自深吸了口气，“配我刚好。” 谭怡璇终于笑出声了，“你什么时候脸皮这么厚了。” “跟你学的。”俞舟嘟囔道。 “那我应该是个好老师。” “是是是。” 打开话匣子就好办了，接下来喝酒什么的都无所谓，不过两人很默契地遵守着游戏规则。 “不后悔吗？我以为你挺喜欢那边的。”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俞舟想了下，补充道，“但是毕业的时候我确实是想留在那边的，这个我承认。” 谭怡璇问俞舟全世界跑的那一年过得怎么样。 俞舟的目光游离，似乎还在回味着那一年的时光，“挺开心的。” 她接着说道：“我一直是四海为家嘛。以前的我总觉得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牵挂的东西，而且我不喜欢把感情寄托到别人身上，人都长了两条腿嘛，都是会跑的，不太靠谱。” “现在呢？”谭怡璇饶有兴致地问。 “现在啊，嗯……可能变了点吧，”俞舟笑着说，“可能有些人还挺靠谱的。” 谭怡璇也勾起嘴角，“是吗。” “嗯，我觉得我眼光还挺好的，目前没翻车过。” 俞舟放下酒杯，目光从玻璃杯上的倒影移到谭怡璇的脸上，夜色在不经意的时候潜入了她的眼眸。 “到你了。你后来是找到我的？” 俞舟指的是她俩读小学的时候，谭怡璇搬家后的事情。 “公众号。” 俞舟一头雾水。 “也是，我没跟你说过。你不知道我们是同一个国际部吗？” “啊？”俞舟茫然地摇头，这还是第一次知道。 “不同校区，也挺巧的。” 谭怡璇提起那个不言苟笑的校长，俞舟就知道了，还真是同一个。 “你是不是参加了amc比赛？” 俞舟略有迟疑地点头。 谭怡璇笑了下，“成绩还挺好的。你不知道你上了学校的公众号吗？” 俞舟又是摇头。拿奖的时候是升旗仪式，确实拍了照，但她完全不知道那照片放公众号上了，可能班主任讲了，但她记性本来就很差。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谭怡璇打听到了俞舟所在校区的消息，也知道俞舟申请的大学和最后选定的那个。 “我本来以为我们会同个大学，结果你晚了两年。” 俞舟似乎刚理清楚头绪，现在看谭怡璇的眼神都不对劲了，这人处心积虑的程度有点超乎她的想象。 第145章 谭怡璇疑惑地看过来，俞舟终于回过神，解释道：“社大省钱嘛。而且当时家里的事情太多了，我没赶上入学。” 反正最后兜兜转转，两人还是进了同一个大学，谭怡璇也终于得偿所愿，追到了俞舟。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想你自己想起来，告诉你多没意思啊。”谭怡璇振振有词。 俞舟有些无语。 “而且，告诉你又能怎么样，结果还是那样啊。” 俞舟抿着嘴，小声地说：“也许不是呢。” “你这么念旧啊？” 俞舟低着头，没说话。 谭怡璇瞥了眼俞舟，俞舟喝多了就容易上脸，红晕悄悄爬上了她的脸颊。 挺可爱的，谭怡璇心想。 她看俞舟还想喝就伸手拦住了，“你以为你是我啊，再喝下去，明天头痛死你。” 俞舟眨着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一脸无辜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喝醉的呢？” 谭怡璇兴许被温柔的月光蛊惑了，她慢慢凑近俞舟，直到能看到那扑闪的睫毛，略微发红的眼尾让俞舟看起来多了几分脆弱。 咫尺之隔让俞舟有些紧张，握住酒杯的手更使劲了，冰块随着她的动作在杯子里小幅度地摇晃，撞击到杯壁发出几不可闻的声响，正如她慌乱的心跳。 谭怡璇覆上俞舟的手，仔细地摩挲着指骨，把酒杯从她蜷曲的手指里抽出，然后轻笑道：“我对醉鬼没兴趣。” 俞舟：……我恨。 她照旧把谭怡璇送到门口，在玄关的时候，谭怡璇看着俞舟低垂的脑袋，手比脑子还快，不由得就摸上了她的头，柔软的发丝缠上谭怡璇的指尖。 俞舟觉得好像有股微小的电流从头顶传来，引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酥麻，她没敢动，还把头往谭怡璇那边歪了歪。 谭怡璇好像对俞舟这个动作很满足，摸了好一会才停手。 她还不忘提醒俞舟待会喝蜂蜜水，俞舟嘴里嗯嗯地敷衍着。 谭怡璇站在门那，没有打算走的意思，俞舟有些疑惑就抬头看她，谭怡璇这时才笑起来，清亮的眼睛里是快溢出来的温柔，非常迷人，俞舟一时间有些愣神。 “晚安。”那声音在俞舟听来宛如天籁。 兴许是心跳没赶上，俞舟的反应慢了一拍，她小声地回答：“晚安。” 怎么觉得这两字这么烫嘴呢，俞舟合理怀疑肯定是酒喝太多了，现在都有些神志不清了。 等谭怡璇走后，俞舟关上门，一点点抚平翘起的发根，嘟囔着谭怡璇不会把自己当小狗了吧。 被谭怡璇摸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余温，俞舟忽而有点傻气地笑起来。 第66章 传球 谭怡璇问俞舟要不要去她家吃饭。 “礼尚往来嘛。”谭怡璇原话是这样的。 俞舟也毫不客气，列了好几道自己想吃的菜。 到了那天，俞舟穿了条新裙子，淡黄色的法式碎花裙，俞舟笑嘻嘻地问谭怡璇好不好看，谭怡璇轻飘飘地嗯了声。 俞舟刚坐上车，就想起来个事。 她有些害怕地问谭怡璇，家里除了她还有谁，谭怡璇说请了个阿姨，但不住家。 俞舟暗暗松了口气，要是谭芸也在，给她多几个胆子也不敢去。 “你不会怕我妈吧？”谭怡璇问。 “没有啊，怎么会。”俞舟有点心虚地说，说完瞥了眼谭怡璇，谭怡璇脸上的表情有点玩味。 谭怡璇说当初回国没多久就搬出来住了，因为受不了隔三差五和谭芸吵架。 俞舟小心翼翼地问现在她们关系怎么样。 谭怡璇说就那样呗，反正比以前好点了。 路上没堵车，谭怡璇家离俞舟那边大概二十多分钟。 家里灯火通明，装修风格还真和谭芸的不太一样，俞舟正好奇地东瞧西望，被谭怡璇叫到了门口。 “录人脸。”谭怡璇言简意赅。 “你就不怕我半夜过来偷东西？” “就你，还当小偷？”谭怡璇不屑，“自投罗网还差不多。” 俞舟：我大度，不和你计较。 其实俞舟觉得这一步有点没必要，自己又没车，光是小区的门禁就进不来，不过还是乖乖录了人脸，顺便把指纹也录了。 谭怡璇好像也想一块去了，“你没买车？” 俞舟摇摇头，看谭怡璇若有所思的样子，她凑上去，开玩笑地说：“怎么，你要给我买车？” “你想要？” 俞舟看谭怡璇好像是认真的，忙不迭地摆手，说养车什么的太麻烦了。 谭怡璇哦了一声，说车库哪辆车俞舟看得顺眼就拿去开好了。 俞舟：……现在抱大腿还来得及吗。 饭厅的灯突然开了，阿姨把菜摆好后，跟谭怡璇说了声就准备走。 谭怡璇说冰箱里还有车厘子，让阿姨拿点回家。 阿姨说不用啦，上次的还没吃完，她看见谭怡璇身旁的俞舟，冲俞舟笑了下，说要是哪道菜不好吃的话，记得要跟她说。 俞舟有些受宠若惊，一个劲点头，也不知道谭怡璇怎么跟她说的，阿姨的笑容看起来格外慈祥。 菜果然都是俞舟爱吃的，俞舟的筷子就没停下来过，非常怀疑这位阿姨是不是厨师转行的。 一个辣菜没有，俞舟心想谭怡璇真的是太够意思了。 第146章 饭后还有糖水，木瓜炖雪耳，真的是给俞舟吃爽了。 谭怡璇看俞舟空空如也的碗，问她还要不要盛。 俞舟说吃撑了，还非常应景地打了个嗝。 谭怡璇哼了一声，托着腮，漫不经心地问那糖水有这么好吃吗。 俞舟的评价是“不甜”，意思是这已经是最高评价了。 “我做的。”谭怡璇幽幽地来了句。 “哈？” 俞舟有点震惊，不过想起来，谭怡璇的确是会做饭的，还是跟她学的。俞舟霎时有点感动，没想到谭怡璇还会亲自下厨，马上夸谭怡璇手艺好，跟外面卖的一个味。 谭怡璇知道是俞舟是拍马屁，不过还是挺受用的。 两人一起收拾碗筷，把残渣倒掉，冲一遍水，然后通通放进洗碗机。 谭怡璇打开上层冰箱，被水果和蔬菜塞得满满当当的，谭芸总是叫人送东西过来，也不管谭怡璇想不想吃，久了就成这样了。 俞舟往这瞅了眼，谭怡璇问她想吃什么，俞舟说再吃要吐了。 在客厅坐了会，俞舟就觉得有点无聊，平时这个点她们都去散步了，就问谭怡璇以前这个点她一个人都去干嘛。 谭怡璇不以为意地说，通常这个点她都没到家。 闻者伤心，听者落泪，俞舟有些语塞，在心里小小谴责了一下谭芸的工作风格。 “去走走？”俞舟提议道。 谭怡璇应了声，顺便拿了个篮球出门。 太阳下山就凉快多了，小区晚上很静，偶尔能听到别墅里传来的钢琴声，还有些人在花园里喝茶，聊到兴头上能听见谈笑声。 兴许是绿化太好了，俞舟觉得到处都是蚊子，后悔没多喷点驱蚊水。 幸亏篮球场离得不远，那片地人就多了，旁边就是网球场和儿童乐园，滑滑梯上有好几个小孩在蹦跶。 俞舟带了根冰棍，这会还冒着寒气，她坐石凳上，边吃边吃看谭怡璇打球。 谭怡璇只用了半场。跨步急停，收紧核心，肩膀、手肘手腕和篮筐连成一线，篮球脱手，一瞬后空刷入网，这套后仰跳投的动作依然漂亮。 兴许是照明灯太过刺眼，谭怡璇的身影在俞舟看来有些模糊，但莫名觉得她笼罩在璀璨的聚光灯下。 谭怡璇的眼睛看起来一点问题没有，俞舟再次庆幸当初的选择没错。 俞舟是真的很爱看谭怡璇在球场恣意张扬的样子，就好像她本来就应该享受被众星捧月，理所应当地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大概是看入迷了，连冰棍化了都没注意，直到滴到手上才发现，俞舟赶忙吃完了，牙齿被冻得发酸。 谭怡璇突然站定，直直往俞舟这边看过来，俞舟看不清她表情，不过猜着谭怡璇大概在笑，于是她也笑起来。 等到谭怡璇走过来休息的时候，俞舟心领神会地递纸巾给她。 大概谭怡璇经过这几年终于成熟了点，没再死皮赖脸地问俞舟帅不帅，不过俞舟还是很殷勤地夸夸，谭怡璇嘴上不说，心里暗爽。 俞舟看着万里无云的夜空，突然来了兴致，说要传球给谭怡璇，想着反正只是传球，裙子也不碍事。 谭怡璇眼睛一亮，说可以。 俞舟把头发扎起，左耳上戴着的钻石耳钉熠熠生辉。 她看着面前的谭怡璇，谭怡璇微微勾着嘴角，鼓励的眼神像是在逗小孩玩。 俞舟膝盖微曲，重心降低，用胯下运球找了下手感，瞅准个时机，一个变向过了谭怡璇，那个拙劣的假动作当然骗不了谭怡璇，只是谭怡璇注意力都没放在球上面，目光只跟着俞舟的脸跑。 她完全没想着防守，乐呵呵地看着俞舟反手上篮。 俞舟好久没碰球了，动作生疏了很多，不过想着不是one on one就没什么压力了。 热身结束，俞舟尽职尽责地给谭怡璇传球，谭怡璇接球的动作得心应手，运球、转身、虚晃、投篮，篮球入网的声音听起来很清脆。 近距离还好，远距离俞舟就感觉力量跟不上，球碰地上总是软绵绵的，落点也是不怎么精确，好在谭怡璇也不介意，仿佛对她完全没影响。 打了没一会，俞舟就宣告自己要歇菜了，谭怡璇穿的t恤只湿了点，还是因为热的，她戳着俞舟的肩膀，埋怨俞舟平时根本不运动。 俞舟举双手表示投降，她平复着呼吸，额头出了点汗，有几根调皮的发丝因为刚才的动作抖落下来，倒是让她表情看起来更生动，谭怡璇很勉强地放她回凳子上休息。 因为没人干扰，谭怡璇的准度高得吓人，三分都信手拈来。 俞舟拿出手机，对着球场，偷偷拍了几张照片。 谭怡璇打完球突然想起来个事，她走到旁边的儿童乐园。小孩子都回家了，现在滑滑梯上空无一人。 俞舟不明所以地跟过去，谭怡璇径直走向那排秋千。 秋千很明显是给小孩玩的，不过大人也就是长大了的小孩，所以大人当然也能玩。 俞舟没想到谭怡璇还真把自己随口说的话记下了，感觉心头有点酸。 谭怡璇坐在秋千上，腿完全离不了地，她勾着铁链，仰起头望着晴朗的夜空。 俞舟坐谭怡璇旁边，她没去看天空，而是把目光落到了谭怡璇的侧脸上，她在脑海里一点点临摹着轮廓，从流转的眼波到下颌线，越来越清晰。 第147章 要是她能看我就好了，俞舟心想。 于是俞舟轻唤谭怡璇的名字，明明这名字再熟悉不过，却像是第一次那样生涩。 谭怡璇转过头，她笑着，那双眼睛顾盼生辉，流光溢彩，一眼万年。 当真是漂亮极了。 对视了会，俞舟忽而低下头，她深知自己完蛋了。 谭怡璇从秋千下来，又坐上了跷跷板。 俞舟默契地坐到了另一边。 谭怡璇个子太高，只能缩着身子，显得有点滑稽，俞舟看她这样子就在努力憋笑。 “还不是你腿太短了。”谭怡璇的声音不大，刚好能让俞舟听清。 “好好好，是我的问题。”俞舟甘心认栽。 谭怡璇说起小学的时候两人经常玩这个，不过那时她俩身高还没差多少。 俞舟撇嘴，怎么听都觉得谭怡璇在揶揄自己，哼了一声就不玩了，眼睛滴溜一转，盯上了滑滑梯旁边的弹簧木马。 试了一下，还真能坐上去，俞舟握着扶手，前后晃了两下。 谭怡璇看见这一画面笑出了声，吐槽这个蓝色塑料河马长得太傻缺了。 俞舟撺掇她也玩一下。 谭怡璇试了，坐不下去，位置太小了。 俞舟扑哧一笑，然后就听见谭怡璇调侃她，只有俞舟这种小孩身材才玩得了这些给小孩子玩的东西。 不出所料，俞舟气得作势要打她，谭怡璇灵活地躲着，俞舟连她衣角都没碰到。 两人胡闹了好一会才肯消停，然后就慢悠悠地走回家。 俞舟揉着手腕，嘟囔着太久没打球了，打一会手腕就酸。 谭怡璇说她发力不对，她一手夹着球，另一只空出来的手就给俞舟揉手腕。 力度刚好，俞舟舒服地享受着，看着谭怡璇流畅的手臂线条，不由得有点心猿意马。 谭怡璇听着俞舟小声的哼唧，调侃道，“我刚才看到你偷拍我了。” 俞舟丝毫没有不好意思，言之凿凿地说，“你都看到了，那还算什么偷拍。” 谭怡璇松开俞舟的手腕，然后一把搂住她肩膀。 俞舟被迫靠过去，“哎哟，都是汗。” 谭怡璇自动无视了这句，把头凑过去，问俞舟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帅，被自己迷倒了。 俞舟看她大言不惭的样子，感慨刚才的结论真的是下早了，这人真的是一点没变。 谭怡璇一个劲地问俞舟“是不是”，俞舟无奈，只能嗯嗯嗯地敷衍着。 谭怡璇的眼睛亮晶晶的，“现在帅还是以前帅？” “都帅，帅爆了。” “你好敷衍。”谭怡璇故作委屈，“你是不是忘了。” 俞舟只好郑重其事地说，“我记得你那个压哨球，记得那个2+1，记得当时的你，很耀眼。” 谭怡璇愣了下，马上反应过来俞舟说的是哪一晚，她没想到俞舟会打直球，给她打得眼冒金星了都，粉红泡泡在空中四处飘着。 “好吧，那我相信你。”谭怡璇若无其事地说，只是拉着俞舟的手更紧了。 经过路灯的时候，地上两个影子被拉长，偶尔交叠在一起，俞舟望着地面有点出神。 她抬起头，恍惚间仿佛看到前方有一对很熟悉的背影，身形和她们无比相似。 像是做了一场梦，这几年不复存在，倏然回到了六年前，俞舟答应谭怡璇在一起的那个晚上。 前面的她们嬉笑打闹，却还是别扭地牵着手，一同走进那片寂静的夜色。 俞舟看着这一幕，很清楚地听见一个声音，不是来自过去，而是来自她现在的心脏，那声音震耳欲聋，它在说—— 原来爱是这样的。 俞舟弯起嘴角，调整了下牵手的姿势，换成了十指紧扣。 第67章 雨过天晴 八月最后一天。 最近都是雷阵雨，来得急去得快。 俞舟总是不记得带伞，谭怡璇有时候会提醒她，但是俞舟转头就忘了。 今天也是如此。 俞舟站在花店门口，望着阴沉的天，轻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怀里抱着花。 她想起今天的天气预报，晴空万里，待迎阵雨。没想到还挺准的。 下午的燥热被驱散了不少，她伸出手，让雨滴落在手心里，凉凉的。 她优哉游哉的，完全不愁怎么回家，或者说她在等人一起回家。 不知道雨过天晴会不会有彩虹呢，她心里升起点期待。 彩虹没等到，等到了那个想一起回家的人。 俞舟轻巧一蹦就钻到谭怡璇的伞下，伞够大，但两人还是挨着肩膀走。 “怎么又没带伞。” “反正你会来接我嘛。” 俞舟低着头，小心地避开地上的水坑，有时大跨步，有时小碎步，左摇右晃的。 谭怡璇看她走个路都不好好走，有点无奈，怕她淋着，就把伞往她那边多倾了点。 雨滴砸在伞顶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一阵风袭来，吹起俞舟的裙摆，和谭怡璇的衣角轻轻撞到一起。 谭怡璇把俞舟送到副驾驶，自己再上车。 俞舟跟炫耀似的把花拿给谭怡璇看，得意地说这次没让店主选，都是自己挑的。 谭怡璇看了眼，然后说了声好看。 经过一家烘焙店，两人下车。 俞舟最近很喜欢吃这家的芋泥肉松卷和雪山奶酪包。 第148章 想着再买个甜甜圈当宵夜也挺好，俞舟一转眼就看到了新品，岩烧芝士榴莲软欧，她戳了下谭怡璇后背，问谭怡璇吃不吃，谭怡璇心领神会，把那个也夹到盘子上。 谭怡璇看着俞舟跟店员像对暗号那样报了手机号，然后就有个蛋糕像变魔术一样出现了。 俞舟昨天订的，不是要庆祝什么节日，只是单纯想吃，和谭怡璇一起。 “怎么想到吃蛋糕？” “突然就想了。晚上看电影吗？” “好啊。” 两人回到家，阿姨已经把饭菜做好了。 俞舟只盯着那道卤鸭爪，哐哐干饭，还问阿姨下次能不能做卤鸡爪，阿姨看她吃得这么香，眼里都是慈爱，自然是满口答应。 吃完饭，俞舟把下午买的花一枝枝处理好，然后插进花瓶里，本来打算放在了客厅，谭怡璇说要放到卧室，俞舟没反对。 两人出去散步的时候，遇见一只拉布拉多，尾巴摇得跟螺旋桨一样，还会听口令。 俞舟笑嘻嘻地摸着它的头，左一个“真乖”，右一个“好可爱”，声音不由得夹了起来，把那狗哄得找不到北了，有种不顾主人死活的热情，被绳子勒着脖子也想往她怀里扑。 谭怡璇的评价就比较犀利，暗戳戳地跟俞舟说了声，“白色大肥狗。” “哎呀，它只是可爱的体积大了点嘛。”俞舟极力替那只无辜但能吃的拉不拉猪辩解。 散完步回到家，俞舟选了部法国喜剧片看，《你丫闭嘴！》。 谭怡璇看什么电影都差不多，看催泪片不会哭，看恐怖片不会怕，只有看喜剧片还会偶尔笑笑。 俞舟一直好奇谭怡璇是不是脑袋里少了点神经元。 不过谭怡璇这次笑得挺欢的，俞舟调侃她：“你今天哪根筋搭错了，笑这么开心。” “你不觉得那个话痨很像你吗？都缺心眼。”谭怡璇很诚实地说。 俞舟气得作势要掐她。 结局当然是喜闻乐见的he，没头脑和不高兴最后长长久久了。 俞舟查了一下，发现这电影还有东北话版本的，听说更逗，就打算下次看。 十一点多的时候，俞舟把蛋糕从冰箱里拿出来，解开绑着的绸带，把盒子小心地移开。 看店家送了蜡烛，俞舟索性把蜡烛插上了。 蛋糕样式很简单，渐变的蓝色，是谭怡璇会喜欢的风格，甜度也调低了点。 俞舟把锯齿刀递给谭怡璇，让她来切，然后把灯关了，让谭怡璇吹蜡烛。 谭怡璇也没问为什么，倒是乖乖照做了。 “好吃吗？” “嗯。” 谭怡璇慢悠悠地吃完那块蛋糕，然后回了趟卧室。 “有个东西给你。” “什么？”俞舟听她那神秘兮兮的语气，有些迟疑，下楼的时候也没觉着谭怡璇手里拿着东西。 谭怡璇缓缓靠近她，俞舟看着近在咫尺的胸膛，这很像是一个拥抱。 俞舟下意识想举起手，温热的指尖摸上她的耳垂，她愣了下，很快明白谭怡璇在给她戴耳钉，是另一只，戴在右耳上。时隔几年，现在终于成对了。 俞舟这才注意到，谭怡璇耳朵上戴着同款。 “去年我生日你怎么没回来？” 俞舟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话，“原谅我吧，当时我确实没有玩够。” “现在玩够了？” “嗯。”俞舟答道，“我来向你自首了。” 谭怡璇沉默了会，“以后你还走吗？” “不走了。”俞舟坦然地说，“玩了一年，够了。” 谭怡璇想，跟几十年的漫长人生比起来，一年实在是过于短暂了。 “那时候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谭怡璇一开始只打算等俞舟三年，三年之后，放彼此自由，想是这么想的，但是真到了那时候又有点舍不得，她经常觉得不公平，凭什么俞舟什么事都没干，就可以一直心安理得地霸着自己心里的位置不出去。 她接着说道，“我想过对你冷漠的，但总是会情绪失控。你总是有办法惹我生气，在你面前我没有办法隐藏好我自己。” 谭怡璇想起和俞舟重逢的时候，明明周围一切如常，但是心脏比自己更快认出俞舟。 “你没有那么好，也没有那么差，但是对于我来说，就是最好的。” 那话听得俞舟心头一颤。 “我很害怕你会再次离开我。”谭怡璇的声音有点发抖，“给我一个承诺吧，骗我的也可以。” 俞舟鼻子一酸，几乎快落下泪来。 俞舟以前觉得爱人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因为那意味着要舍弃部分的自我，然后把一个跟自己没有血缘的人纳入自己的生活。开心会想和她分享，受了委屈也会想跟她说。对方的情绪轻而易举就能影响到自己，因她而喜，因她而悲。 为那人变得胆怯，变得小心翼翼，让无牵无挂的自己莫名多了一块软肋，从此面对世界不再是无所畏忌。 俞舟很喜欢的一句话是，“若能避开猛烈的欢喜，自然也不会有悲痛的来袭”。她曾是这句话的忠实信徒，淡薄地对待一切，借此来逃避不安定和狂热，还有失望和接踵而来的伤害。 但是可能现在想法变了吧，也没有把爱情上升到最重要的地位，只是觉得要是未来少了那个人的存在会更加黯淡。 第149章 她走过的路越多，见过的人越多，就越能清楚地明白一点，能找到一个灵魂相配的爱人有多难得。 “我想留在你身边。” 俞舟握上谭怡璇的手，她的眼眸即使在晦暗的灯光下也是明亮而清澈，里面装着一片让谭怡璇甘心沉溺的海。 骄傲的人终究是为爱低了头。 “可以吗？”俞舟小声地问。 谭怡璇不置可否，转而问起俞舟打算今晚分享什么歌。 “……没想好。”俞舟弱弱地回答。 谭怡璇从来没告诉过俞舟，每晚睡觉前听俞舟分享的歌，有种俞舟跟她说晚安的感觉。这招她确实很受用。 “不如我给你放一首。”谭怡璇笑着说。 俞舟有些不明所以。 谭怡璇拿手机外放着，俞舟一听开头就知道是哪首了，因为这首歌在她歌单里循环了很多次。 俞舟用手捂着脸，都不敢抬头看谭怡璇，因为只要看一眼，谭怡璇就知道她脸红成什么样了。 不是，这人到底从哪学的这些啊。 俞舟感觉自己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欢快的旋律依旧响着，半首已然过去，俞舟已经知道谭怡璇的想法了，或者说歌名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 《夏天，最后一次恋爱》。 “亲一下？”俞舟胆子突然变大了。 “你是不是一直都很想亲？”谭怡璇的笑容看起来很得意。 没想到俞舟轻轻点了下头，很罕见地坦诚，“我不敢。” “为什么不敢？” “你没说我们是什么关系呢。”俞舟凑她近了些，两人交换着鼻息。 谭怡璇眼里的得意更甚，“你说呢？” “我不知道。”俞舟感觉脸有点红，她确定谭怡璇肯定是发现了，因为谭怡璇的笑意快溢出来了。 谭怡璇用身体力行告诉俞舟，她想的答案是对的。 “你追人的手段也太幼稚了。”谭怡璇笑话她。 “第一次嘛，包涵一下啦。”俞舟的语气完全就是在撒娇。 她反问谭怡璇，“你都知道我什么心思，还让我等这么久。” “当然要你多吃点苦头，才知道我的好啦。” 俞舟抿着嘴，没反驳。 谭怡璇本来轻握着俞舟的手腕，转而张开手，和俞舟比起了手掌的大小。 她比划了两下，然后十指相扣，用指尖摩挲着指骨。 “走也没关系的，带上我就行。” 谭怡璇说的很小声，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是俞舟听清了。 俞舟刚想回答，谭怡璇又说了句，“不带我也行，反正你走哪我都能追过去。” “真的啊？” “嗯。”谭怡璇看起来还真把后路想好了。 “我怎么舍得。”俞舟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是声音有点颤抖。 “我记住了啊。” “嗯，骗人是小狗。” 第68章 怡叶孤舟 某个晚上。 俞舟大摇大摆地躺沙发上，捧着本新出的漫画在看。 谭怡璇在她旁边打电话，听着那边说的话，手却不老实，在俞舟身上来回挠着。 动作很轻，指尖划过的地方都痒痒的，俞舟没躲，只是偶尔笑两声，眼睛虽然盯着书页，但看了半天都没翻一页。 谭怡璇面上看着挺淡定的，动作却越来越肆意。 俞舟让谭怡璇停手，“别闹。”她不敢发出声，就只能做着嘴型。 这不看还好，一看就把谭怡璇的兴致勾起来了，不过谭怡璇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手上的动作停了。 俞舟看谭怡璇难得听话了，有些稀奇，玩心又起来了，她挪了下位置，把脸主动送到了谭怡璇手上。 柔软的发丝尽数落到了谭怡璇的手里，俞舟也不觉得哪里奇怪，看谭怡璇没反应，就变本加厉地凑上去，像是把谭怡璇的手当做是什么靠枕那样。 谭怡璇的指尖从俞舟的发根滑到了耳垂，然后摸到了下巴，最后是脖颈，俞舟的表情看起来还挺享受的，也不再看漫画了，专心致志地蹭着谭怡璇。 乖顺的模样很像是一只家猫，谭怡璇想，大概是布偶，只会窝里横。 俞舟歪着头，眼眸下垂，睫毛随着呼吸在微弱地战栗。 她看谭怡璇还是没反应就来了劲。张开双唇，故意把呼出的热气吐在谭怡璇掌心里。 谭怡璇的目光落在那红润的嘴唇上，一时间有点心猿意马。 突然有个湿润柔软的东西舔了下她的掌纹，谭怡璇想到那粉红的舌尖，只觉得脑里的神经好像断了根。 俞舟低着头，谭怡璇看不见她的神情，不过也能想象，大概是得意的。 眼看自己的心思完全放在了俞舟身上，谭怡璇跟那人说了声就把电话挂了，俞舟见玩脱了马上就想跑，谭怡璇直接给她拽回来了。 “哎哟，错了错了。”俞舟忙不迭地认错，只是诚恳的态度还是没能打动谭怡璇。 谭怡璇挑眉，静静等着下文。 俞舟双手合十，情真意切地跟谭怡璇说，“我不是那意思，真不是。” 谭怡璇直勾勾地看着俞舟，慢悠悠地说，“没事，我是那意思。” “啊？”俞舟脑子还没转过弯，就被谭怡璇拉着进了卧室。 - 俞舟难得醒的比谭怡璇早，没调闹钟，自然醒的。 第150章 看谭怡璇睡得还香，俞舟把头挨过去，饶有兴致地数着睫毛，盯了会又觉得无聊，伸出食指戳了下她的脸，发现还是没醒，俞舟在想要是轻轻打一巴掌会不会醒，不过还是没敢下手。 俞舟蹑手蹑脚地掀开一角被子，然后到衣帽间选了条裙子穿。 洗漱完了，俞舟打着哈欠下楼，准备去吃早餐。 到了客厅觉着有哪不对劲，猛然看到沙发上坐着个人，眼睛瞬间瞪大了，一点困意都没了。 那人也听到了俞舟的脚步声，气定神闲地看了过来，俞舟很想掉头就跑，硬生生忍住了，磕磕绊绊地打了个招呼，大气都不敢喘。 俞舟声音小得自己都听不见，尴尬地站在那，低着头，像是个犯错的小孩。 谭芸轻飘飘地应了声，问谭怡璇起来没。 俞舟马上说自己去叫她，上楼的时候总觉得背后有道目光跟着，凉飕飕的，索性两步当一步迈。 她火急火燎地打开卧室门，然后猛地把窗帘拉开，非常粗暴地就把谭怡璇拍醒了。 谭怡璇不明所以地眯着眼，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你妈，哎呀不是，不是在骂你，你妈妈来了。”俞舟着急忙慌地解释。 谭怡璇听完淡定得很，慢吞吞地坐起身，然后张开手，一把就搂住了坐床边的俞舟，还把头靠她肩膀上，显然还没完全清醒。 “别，醒醒，求你了。”俞舟催谭怡璇快去刷牙。 “来了就来了，又怎么样嘛。”谭怡璇的声音很慵懒，黏糊糊的。 “你快下去，我怕。” “嗯，我下去。”谭怡璇说是这么说，依然不带动的。 俞舟想把谭怡璇拽起来，奈何力气不够，试了两下就放弃了。 谭怡璇握着俞舟的手腕，俞舟丝毫没防备，被谭怡璇一拉就倒她怀里了。 “别闹。”俞舟有些无奈，本来想挣脱开，闻见和自己一样洗发水的味道就不动了。 谭怡璇就这样抱着，静静享受着片刻温存，等困意消散，又和俞舟谈起条件来，“你亲一下我就起来。” 俞舟撇嘴，忿忿地说：“不起算了，跟求你似的。” “亲嘛。”谭怡璇蹭了下怀里那人的脖颈。 “说好了，就一下。”俞舟故作严肃地说。 “嗯嗯。”谭怡璇意外的好说话。 俞舟就亲了下她脸颊，谭怡璇还“哎”了一声，典型得了便宜还卖乖，然后还真起床了。 谭怡璇刷着牙还特地出来瞅一眼，看俞舟站在衣柜那里冥思苦想就走过去。 俞舟问她：“你说我要不要换件衣服。”显得端庄点。 谭怡璇嘴里还含着泡沫，含糊不清地嘟囔，“你不穿好看。” 俞舟作势要拍她胳膊，被谭怡璇轻巧地躲开了。 “我说认真的。”俞舟正色道。 “我是认真的啊。” 俞舟扭过头，不想听谭怡璇胡说八道。 谭怡璇的目光落到了俞舟纤细的脖颈上，昨晚的吻太轻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觉着有点可惜，她摸了下俞舟的头，“你穿什么都好看。” 俞舟哼了一声，决定还是不换衣服了。 谭怡璇转身进了卫生间，等她出来的时候，发现俞舟已经帮她挑好了衣服。 “颜色配一点。”俞舟振振有词。 “好。” 等两人下楼的时候，距离俞舟去叫谭怡璇差不多过了半小时，俞舟有些埋怨地背地里戳着谭怡璇的腰。 谭芸已经在饭厅坐着了，这个点对于她俩来说是早餐，对于谭芸来说就是午餐了。 谭怡璇大大咧咧地拉开椅子，俞舟亦步亦趋地坐她旁边。 阿姨今天做了南瓜小米粥，知道俞舟喜欢吃甜，特地拿了个小碟子盛了点白砂糖在桌上放着。 粥还冒着热气，俞舟轻轻吹凉，尝了口，粥喝起来香浓粘稠，还有淡淡的甜味。 谭芸没挑刺，大概也觉得这味道还可以，她慢条斯理地喝了半碗，然后问起谭怡璇昨晚怎么把电话挂了。 俞舟听见这话差点呛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疯狂道歉。 谭怡璇毫无怯意，反而笑眯眯地看着俞舟低头捂脸的样子，看够了才转过头，随便应付了句谭芸。 谭芸显然不悦，要是之前估计就得说，谭怡璇这么大个人，一点轻重缓急都分不清，不过现在俞舟在场，也不好意思明着说。 谭怡璇自动无视了谭芸投来的目光，自顾自和俞舟说悄悄话，声音压得很低，谭芸完全听不清，只看见俞舟憋笑得厉害，肩膀一抖一抖的。 俞舟哪敢出声，只能听谭怡璇在那嘟囔，又不敢直接把她拍开。 如坐针毡的一顿饭终于结束，俞舟暗自松了口气。 幸亏谭芸今天过来不是谈工作的，她这会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而俞舟躲厨房里，谭怡璇调侃她胆子比鸵鸟还小，俞舟让她去问谭芸吃不吃水果，自己切点让她拿过去。 谭怡璇笑得很欠揍，“这么积极啊？” 俞舟抿着嘴，不想搭她的话。 “她不吃，我吃嘛，一样的。” 俞舟就从冰箱里拿了几个水蜜桃，把皮一点点削掉，然后切成小块。 谭怡璇心安理得地当甩手掌柜，“你对我都没这么好。”她故作委屈地说。 俞舟拿水果刀指着她，谭怡璇就乖乖闭嘴了。 第151章 “要不是看那是你妈……”俞舟小声地嘟囔。 谭怡璇从后面搂着她的腰，在耳边说着无伤大雅的玩笑，俞舟被哄着直笑，觉着痒就歪头想躲。 几个桃子切了好一会，俞舟让谭怡璇端出去。 “你不出来？” 俞舟摇摇头，认怂的态度很坚决。 “你能躲一辈子啊？” 俞舟不接她的话，只催她出去，谭怡璇讨了个吻才肯听话。 谭芸看谭怡璇端了碟水果过来，跟转性了似的，就知道多半不是她自己的主意。 谭怡璇陪着看了会电视，谭芸也难得没说训诫的话。 谭芸让谭怡璇去把俞舟叫过来，看谭怡璇护犊子的眼神，就补充说，自己想和俞舟聊会天而已，没什么其他意思。 谭怡璇就把谭芸的话复述给俞舟，俞舟听了有点纠结。 “你不想去就别去呗。”谭怡璇的语气依旧吊儿郎当，好像完全不把这当回事，“躲一辈子也没事的，有我呢。” 俞舟觉得心头有点软，凑近了谭怡璇，轻声道：“真的啊？” 谭怡璇很认真地嗯了声。 “那不就地下情了？” 谭怡璇笑着应她，“地下情怎么了，我觉得也挺好的。” “我觉得不太好……”俞舟还是决定出去。 谭怡璇让俞舟有话直说，不用顾着面子什么的，要是觉着不舒服了叫她就行。 俞舟开玩笑说，自己应付不来的话就喊救命。 谭怡璇正经地附和，说就是那样。 在客厅里，俞舟坐在谭芸旁边。 谭芸气质出众，即使默声坐着也是让人望而生畏，俞舟算是知道谭怡璇生人勿进那派头是从哪来的。 岁月对谭芸是极其温柔的，虽然为她增添了眼角的皱纹，但是让她双眼更加锐利，头脑愈发清晰。 谭芸这下终于能好好打量俞舟一番了。 谭怡璇之前给她看过照片，真人比照片看起来还要显小。 谭芸觉得俞舟和年轻的自己有几分相似，都可以为了人生的规划暂且放下爱情。爱情固然重要，但她始终觉得，不应该把爱情排在自己的理想前面，比起经营一段爱情，她更愿意去成就自己的人生。 但是俞舟和她又是不同的，俞舟的心更软，也会愿意低头，谭怡璇性子这么硬的人，正好需要一个心肠软的人。 如同她爱着谭怡璇，她从俞舟的眼里看到了一样的东西。 看见谭芸笑了下，俞舟就感觉没那么紧张了。 谭芸大概问了下俞舟的家庭，俞舟就一五一十地说了，谭芸也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看俞舟的眼神多了几分柔和。 谭芸又问俞舟喜欢吃什么海鲜，下次让人给送来，俞舟呃了半天，然后随便说了些。 等她们聊完了，谭怡璇走过来，问谭芸今晚在不在这边吃饭。 谭芸说晚上约了个饭局，改天吧，反正快中秋了，这话倒不是跟谭怡璇说的，更像是跟俞舟说的。 - 洗完澡照旧是谭怡璇帮俞舟吹头发，俞舟闭着眼睛，任由谭怡璇拨弄着头发。 俞舟一整天看起来心情都很好。 谭怡璇轻轻刮了下俞舟的鼻子，看见俞舟皱起眉才满意，她揶揄道，俞舟肯定是觉着得到谭芸认可了所以才笑这么欢。 俞舟哼了一声，尾巴快翘天上去了。 谭怡璇看着俞舟的脖子，总觉得有些空荡荡的，要不去定制个choker吧。 正当她想得出神的时候，俞舟问起谭芸怎么会接受她出柜的。 谭怡璇想了下，“大概因为愧疚吧。”她话锋一转，“而且就我这个性格，她还能怎么办？把我扔掉再养一个？” 俞舟笑出声，“这倒也是。” “以后你就可以跟我一起挨批了。” “真的吗？”俞舟有些紧张地问。 “大概舍不得说你，她只会说我，到时候你得帮我挡枪啊。” 俞舟点头如捣蒜，连声答应。 谭怡璇躺在俞舟腿上，俞舟用大拇指按着谭怡璇的太阳穴，力度刚好，谭怡璇舒服得快睡着了。 俞舟说新学了句法语，问谭怡璇想不想听。 谭怡璇自然说想。 “je serai toujoursàtes c?tés.” “什么意思？” 俞舟只是笑着，不回答。 谭怡璇作势要挠她痒痒，俞舟一个劲想躲，两人胡闹了一会。 “你以后会知道的。” 谭怡璇听见俞舟这么说。 她突然想起来，今年和俞舟已经相识了十八年，八岁相遇，二十岁相爱，二十二岁分开。 庆幸的是二十六岁她们终于又在一起。 俞舟说，感觉自己就像是一直在海上漂泊，就如她名字那样，俞舟俞舟，宛如一叶孤舟，没有目的地，只有永远地往前。 谭怡璇纠正她，不是一叶孤舟，是怡叶孤舟。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我的名字作为最终停靠的彼岸。 俞舟粲然一笑，那个笑容和儿时别无二致。 知道啦，她轻声说。 谭怡璇仿佛穿越了数年的岁月，重新回到那天午后，燥热的夏天，喋喋不休的蝉鸣，烈日当空，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投下来，俞舟站在她面前冲她笑，眼睛弯起来像是甜甜的月牙。 那一刻谭怡璇有些恍惚，看着俞舟不知所措，她像是一份天赐的宝藏。 第152章 时光荏苒，人生恰如初见。 作者有话说： 感谢观看！祝大家新年快乐！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