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危局非要我和前男友复合》 第1章 《特危局非要我和前男友复合》作者:春风无邪【完结】 简介:【原名《国家非要我和前男友复合》】 梁洌是个普普通通的刑警,悄悄谈了一个医生男友。 男友外科天才,温和儒雅,帅得一批。 但过于清冷,时常让他觉得对方并不爱他。 那方面又过于热烈和持久,他有些受不了,很想分手。 不过当初是他追的人,还是直男被他掰弯的。 虽然他不知道直男是不是真的会半个月就弯了,但他还是因为这忍耐着,平淡如水地谈了4年。 直到最近命案频发,他忙得不可开交,男友却有意无意责怪他不履行床上义务,甚至硬上。 一场事尽他差点散架,终于说了分手。 男友依旧温和儒雅,点点头就离开了他家。 然而,就在他们分手的第二天,他身边开始不断发生无法解释的诡异事件。 比如追捕的嫌疑人在他面前消失。 比如搭档的同事抱了他一下就发疯跳楼。 比如从没见过的陌生人用诡谲的声音问他:“你为什么不爱我了?” 再比如夜晚里他总感觉房间里有只巨大的无形怪物,窥视他,纠缠他,占有他。 第二天醒来,他身上沾满了异常的痕迹。 他不知道他和世界哪个出了问题,快要崩溃时,自称国家特殊危机应对管理局的人找上门。 “请立即跟你的前男友复合,这关系到全人类的安危。” 梁洌:“……麻烦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 国家特殊危机应对管理局一直监视的超特级危险物,一直处于稳定甚至温和的状态。 可是某天突然怨念丛生,不断低语,导致人类精神失控,做出极端行为,并且在不断扩散至全人类。 最高级别的调查员冒着生命危险,终于带回了祂低语的内容:梁洌,你不爱我了吗……为什么要分手……为什么要分手……你不爱我了吗…… - #刚做人不久还不熟练·以为老婆爱清冷挂·却因床上太野被分手·碎碎念恋爱脑·怪物攻# & #成年人分手多正常·一辈子又不是只能谈一次·能不能别要死要活·铁血唯物主义·人类受# 【阅读提示】 ★有剧情的恋爱故事,he ★攻超爱,脑子里除了恋爱什么也没有的恋爱脑,但刚做人不久,脑回路比较奇葩 ★架空世界,不要代入现实,不要代入现实 - ★★★★★ 内容标签: 强强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成长 克苏鲁 主角视角梁洌互动褚玄毅 一句话简介:说这关系到全人类的安危 立意:傲慢会毁灭一切 第1章我们都三天没有增进感情了,要补回来。 【如果你有一个谈了四年的男朋友,颜正腰好,他对你也很好,但是性格非常冷淡,你们在一起除了doi,几乎没有别的交流,你会和他分手吗?】 梁洌坐在厕所的马桶上刷着手机,问题是他提的,他有一个谈了四年的男朋友,叫褚玄毅,外科天才,温柔男神,帅得一批。 但性格过于冷漠,虽然对他很好,可从来不关心他每天做了什么,是开心还是伤心,哪怕他主动提起来,也总是敷衍地回应过去。 他们在一起除了沉默就是做,而且每次都异于常人的热烈持久,他有些受不了,很想分手。 可是褚玄毅对他真的很好,他们确定关系的第二个月就同居了,四年里褚玄毅对他的照顾无微不至,只要他回家必定有热腾腾的饭菜,即使再忙也会收拾家务,连内裤袜子都会帮他手洗。 而且褚玄毅还是直男被他掰弯的,虽然他觉得直男半个月就弯了有些离谱,可当时褚玄毅确实连男人和男人怎么在一起都不知道,他们第一次接吻上床都是他手把手教的。 梁洌深深地叹气,手机滑到问题下面看网友的回答。 【网友1:真的除了doi没有交流?当你是充气的娃娃吧?p都还能聊会天,这不分留着过年?】 【网友2:颜正腰好,对你又好,不交流说明没多余的屁事,又能用又能当保姆,还不要你发工资,这种男朋友题主不要给我吧!】 【网友3:即然对你好,说明还是有感情的,建议题主好好沟通一下,冷淡可能是你们沟通不够。】 网友也没有一个统一的答案,梁洌还想往下翻,门外面突然响起喊他的声音。 “梁队,你在厕所睡着了吗?快出来,又有案子。” 梁洌连忙收起手机假冲水,从厕所出去,迅速带齐装备出现场。 报案的地点在市中心的老城区,虽然交通便利,但房屋老旧,设施也很落后,车都不能直接开进去,他们只能把车停在路口,沿着狭窄的楼巷走进去。 巷子里常年见不到阳光,六月的正午走进去也一股阴冷,梁洌打头走在最前面,到了一栋老式的单元楼前停下。 满是锈迹的铁门大开着,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他本能地屏了屏呼吸,大步跑上了三楼。 门口的民警看到他们像是看到了救星,“梁队,你们总算来——” 民警话还没说完就干呕起来,强压下去向梁洌道歉,“对不起,实在——实在是——” 他没说出来是什么,梁洌转头朝门里看去,一眼就明白了。 第2章 报案说是凶杀案,房子大门正对客厅,死者就吊在客厅中间的老式吊扇上,脚下还踩着塑料凳,像根柱子直直杵在屋中间。 乍一看是上吊,可再一看就是死者被开膛破肚,内脏和血流出来,有的完全掉在地上,有的还悬在半空要掉不掉。 六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像是怕尸体不能被早点发现,屋里还开着暖气,血腥味里混着难以言说的恶臭直冲鼻腔。 “这、这也太——残忍了!” 跟在后面的同事捂住了鼻子开口,梁洌让法医痕检先进去,他转头问民警,“报案人呢?” “受到惊吓晕倒,送医院去了。” 民警这话回得表情很复杂,像是也很想晕倒去医院,勉强镇定地继续说:“报案人说死者是租户,在附近商场当营业员,昨天晚上他就闻到了血腥味,以为是做什么大菜,没有多想……但今天味道越来越浓,觉得不对劲就报警了。” 梁洌听完让民警和队里的新人交接,他戴好装备往屋里进去,走到客厅视线在屋里扫了一圈。 没有任何打斗挣扎的痕迹,也没有别的看起来异常的痕迹。 ——别又是自杀! 梁洌控制不住冒起这个念头,不怪他这么想,是这几天他们队已经连续接到三起自杀案了。 一起腰上拴着铁丝跳楼被硬生生被拽成两半,一起生吞了182片美工刀碎片绞烂了内脏,还有一起用铁锤砸烂了自己的脑袋,脑花迸了满地。 入行这么多年他也是头一回见到那样的自杀场面,血腥惨烈得让人感觉邪门。 尸体拍完照,已经被法医组放下来,躺在地上死死瞪着一双眼睛,梁洌看过去正好与尸体的视线撞在一起,仿佛死者瞪的就是他一样。 他下意识错开视线,却看到死者的嘴动了,发出像是喉管漏风似的声音。 “什么时候回家?” 梁洌惊得后退了两步,再看过去,死者还是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连就在死者边上的法医也没有什么异常,好像是他突然之间产生了幻觉。 是幻觉吗? 梁洌有些不确定,这几天忙案子都没有回家,确实没有睡好,但也不至于恍惚到出现幻觉。 况且他没有回家的主要原因,不是真的忙到连回家一趟都不行,是他不想回家面对和他无话可说的褚玄毅。 “梁队!” 旁边的同事突然叫他,又把他吓得神经一颤,回过头看到确实是同事在叫他,神经才松回来。 “这里有个手机在录像。” 同事指着死者对面柜子上的手机,梁洌连忙过去,把视频倒回了开头。 画面首先出现的就是死者,表情看起来就像普通地拍段视频,把手机放好就走到客厅中间,对着什么也没有的电视墙,开口说话。 因为手机隔得有点远,死者又说得含糊不清,完全听不清他说了什么。接着仿佛有人在跟他对话,可是视频里没有别人的声音。 再接着死者安静地一动不动了片刻,像是得到什么指示,忽然转身爬到凳子上,把脖子吊进早就准备好的绳子上,拿出刀毫不犹豫捅进自己的肚子,向下剖开。 梁洌肚子一阵幻痛,他没有这样剖过谁的肚子,但想也能想到需要一定的力气,更别说会因为痛完全下不去手。 死者的动作却丝滑得没有一点停顿,像完全没有痛感,而且轻易得仿佛剖的不是肚子,而是发泡的面团,看起来几乎没怎么使力就完成了动作。 眼见着皮肉被划开,肠子都流出来,死者的表情没有痛苦,反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有种难以形容的癫狂感。 “这真的是正常人能做到的?” 同事忍不住开口,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还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梁洌也觉得正常人不可能做到,怀疑死者是不是用了什么麻醉药品,可这种程度的伤要没痛感,用的麻醉剂量不可能还能自己剖自己。 他又想到之前的几起自杀案,担心又要以自杀结案。 现实就如梁洌所想,搜查了一个下午,现场什么他杀的疑点都没有查到,收队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 回队里的路上,他车里搭了两个同事,两人都刚进队里不久,第一次见这种程度的现场,都跟蔫了的白菜一样。 他随手打开收音机,想给两人提提神。 “……福海路段刚刚发生车祸,现在整个路段拥堵,附近的司机朋——什么时候回家?” 收音机里的声音刚说两句,突兀地变了一个调,接了一句完全不相关的话。 梁洌以为是串频了,刚准备调一下声音又立即变回来,他奇怪地看过去。 现在的收音机都是电子设备,不是以前靠天线的时代,串频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他不禁想起刚到案发现场,幻听到尸体说的也是这一句。 “什么时候回家?” 副驾的同事突然从蔫白菜变成小白杨,直挺挺地转过身对着梁洌冷不防地问了同一句话。 梁洌一时怀疑刚才也是同事的恶作剧,可小伙刚来不久,每次见他都像他会吃人一样,不可能有胆子敢跟他恶作剧。 他不确定地盯向了同事问:“你说什么?回什么家?” 同事直挺的背突然又蔫回去,比他更莫名其妙地说:“梁队,你刚说什么?” 梁洌更疑惑了,一边开车,一边余光仔细打量同事,没看出来什么问题,问他,“刚你不是问什么时候回家?” 第3章 “没有啊!我没有说话!你是不是太累听错了? 同事一脸绝对不可能,梁洌连忙向后座的另一个同事求证,“小杨,你也听到了吧?” “没啊,梁队是不是真的太累了?上个案子起你是不是三天没回过家了?” 梁洌确定没有听错,可是看到两人都这么笃定,又没那么确定了。 突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来,见是褚玄毅,断开车载模式才接。 “梁洌,什么时候回家?” 褚玄毅的声音温和又磁性,仿佛天然带着深情,可开口第一句又是这个问题,梁洌第一反应怀疑自己又听错了。 褚玄毅没听到回答,又问:“现在不方便说话?” 他深吸了一口气,安慰自己巧合而已,可能真的是他太累了,平复下来回道:“没有,最近案子多,今晚上可能也不回去了,你不用等我吃饭。” “好。” 褚玄毅只回了一个字,声音落下通话就断了,梁洌举着手机眉头一拧,接着不爽地把手机扔到了驾驶台上,沉默地专注开车。 后排的小杨好奇地问:“梁队,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什么女朋友!我哪有什么女朋友!是……我隔壁的大爷!” 小杨不信,刚才那分明是不回家吃饭,惹女朋友生气挂了电话的样子,他颇为感叹地说:“我们队队草就这么被人追走了,不知道有多少师姐要伤心。” 梁洌忙解释,“真的不是女朋友,其实是我、叔叔。” 突然改口小杨更不信了,梁洌的身世全队都知道,从小是孤儿,被一对教授夫妇收养,18岁时养父母突然失踪,从此他都是一个人生活。 不过梁洌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直接问你父母都没了哪来的叔叔,只好沉默下去。 回到队里立即就是开会,加上今天的案子,短短几天他们辖区一共发生了五起离奇的凶案,前面三起已经查明是自杀。昨天半夜的一起,和今天这起看起来也没有他杀的可能。 可是这么密集又凶残的自杀,还都在他们辖区,怎么看都不正常。 会议上,一片沉默里终于有人出声,“这几人会不会都参加了什么邪教?” “如果是邪教家里应该留下邪教的痕迹,不可能什么也找不到。” 确实是这样,邪教至少会在哪里有信仰神像或者相关物品之类的,可这几起案子他们都没有找到任何能关联邪教的痕迹。 而且五名死者的年龄,性别,职业,社会关系,没有任何相交,或者相似的地方,不可能五人参加了五个邪教,却都在最近都用这么极端的方式自杀。 更奇怪的是死者体内都没有检测出什么药物,或者麻醉品。可是没有用药,什么样的狠人才能面带微笑地剖出自己的内脏? 梁洌思忖地问法医,“有没有可能是什么暂时还没发现的药物,或者病毒之类的,让死者精神出现异常才自杀的?” “不可能,就算是没发现的药物或病毒,死者的身体也一定会做出反应,留下痕迹——可是死者除了肾上腺素过高外,没有其他任何的异常,而死者体内也没有任何刺激肾上腺素的成分。” “有没有可能——” 一个同事突然接道,“……我是说有没有可能,真是中邪了?这几人的死法我真的只在鬼片里看过类似的。” 他说完会议室里沉默下来,第一个案子发生时所有人都觉得中邪是无稽之谈,可连续几个案子下来,他们多少都感到了异常。 正常人不可能用那么可怕的方式自杀,但几起案子他们都没有查到一丁点不是自杀的可能。 “再讨论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今天就到这里,大家都好几天没回家了,尤其梁洌,今天早点回家休息。” 他们队长昨晚半夜带队去查的第四起案子,也是快天黑才回来,是真爱岗敬业,这会儿突兀地站起来宣布会议结束。 梁洌诧异地看过去,“老大,你在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你几天没回家就不想回去?” 案子虽然没有疑点,但放在一起又全是不正常,梁洌连忙向旁边的同事看去,以为大家都会反对,结果所有人都没觉得哪里不妥,纷纷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他疑惑地问:“你们就都这么走了?” “不然?反正再查也还是自杀!梁队你是家里真的没人想你,才不肯回家的?” 梁洌一时语塞,片刻整个会议室的人都走完了,但他还是没准备回去,打算回到办公室自己继续调查,结果还没坐下,连他们局长也过来说他。 “我就知道你没准备回去,年轻人不要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你都几天没回家了?这样不行,家里人会担心的。” 梁洌猛然升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怪异感,队里的人都知道他养父母失踪,他一个人生活,怎么会说他家里人担心? 他奇怪地注视过去,“郑局,这几起案子这么异常,背后可能有什么邪异组织在操控,万一——” “万一也不在今晚,你别固执了,明天来查也一样。” 局长语气笃定地打断他,但会不会有下一个死者谁也不能断定,局长又不是刚毕业的新人,不可能说这种话。 他脱口而出,“郑局,你怎么确定?” “别管那么多,出问题我负责,快回家!办公室又不是你家,别赖着不走!” 第4章 这时有同事过来,看到他就来拽他,“梁队,你怎么还没走?走了,下班回家!” 回家,回家,梁洌感觉今天好像“回家”和他杠上了,无论在哪里都有“人”冒出来提醒他回家。 他被同事硬拽进了电梯,终于放弃了加班,选择回家。 时间已经快11点了,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暴雨,支队外面的公路上一辆车都没有。 梁洌把车刚开出车库大门,就看前面路边孤孑伫立在黑夜里的褚玄毅。 褚玄毅一身黑衣,眼神毫无情绪地举着一把黑伞站在路边,在大雨中一动不动显得有些诡异,甚至看上一眼就感到不寒而栗。 可他实在太帅了,一张脸和比例完美到没有缺点的身材,让人觉得看他一眼死了也值得。 梁洌把车停到他面前,他自然地收起伞坐进副驾,扣上安全带什么也没说。 梁洌早习惯他这样,把车开出去主动开口,“你怎么来队里了?” “接你。” 褚玄毅的声音仍旧温柔得让人心颤,可语气冷淡得像他只是个网约车司机。 他斜眼瞥了瞥褚玄毅的脸,他从来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甚至不相信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可当初他一见到褚玄毅就像中蛊一样,对着褚玄毅这张脸陷进去。 现在看他仍然有当初的感觉,仿佛悬崖上的月亮,天生诱惑又独自孤高。 为了不让气氛太冰冷,他绞尽脑汁想话题,“你有看这几天的热搜吗?几个死者都是我们区的……目前还不确定背后有没有原因,你平时小心点,要是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最好别理。” 最后一句其实很多余,褚玄毅不只是和他没有什么好聊的,是平等地对每一个人都没有话说。 此时,像是施舍地回了他一声,“好。” 他忍不住又瞟了褚玄毅一眼,褚玄毅反应平淡得像说的不是命案,而是有只蚊子被人打死了。他心里又升起了说不出话的窒息感,每一次试图和褚玄毅聊点什么,褚玄毅的回答超过两个字都算畅所欲言了。 梁洌沉默了两秒再次尝试找话题,“今天医院有发生什么事吗?” “没有。” 还是敷衍的两个字,梁洌终于没法再聊下,干脆也一言不发地把车开回了家。 他们住的是梁洌养父母留下的房子,老牌大学旁边的小高层,环境好还安静。 他停好车和褚玄毅各自从两边下车,连话也没说一句进了电梯,到了一前一后出去。 这个时间走道里不会有人出来,到门口梁洌去开门,褚玄毅突然从后抱过来,吻在他脖子上。 “放开,在外面!” 梁洌推开了褚玄毅,等他把门打开,褚玄毅更加急切地推着他进去,将他抵到关过去的门后,扣紧他的脖子不由分说吻过来。 他把脑子只有这事的人再次推开,“褚医生,你干什么?” 褚玄毅一本正经地回答:“你已经三天没有回家了,这三天我们都没有增进感情,要补回来。” 第2章禇医生:惹老婆生气了,但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屋里没有来得及开灯,只有门口的感应灯亮着,梁洌仔细研究般地盯着褚玄毅的双眼,直到感应灯熄下去,褚玄毅再次贴过来,抓着他的双手严丝合缝地堵死了他的唇。 唇舌被灼热的气息包裹着,梁洌没有感受到情动,只觉得荒谬。 褚玄毅到底是怎么做到什么话都不想和他说,却说出增进感情这种话的?他不明白褚玄毅的感情到底在哪儿,上他吗? “——褚——开我——” 梁洌只能从唇缝里溢出来一点声音,作为一名武警,他净身高184,在一般人里不算矮,而且经常训练,体力也比一般人要强。 可是他极力挣扎,却完全脱不开褚玄毅的钳制。 褚玄毅虽然比他高了差不多10厘米,但只是个天天坐在办公室不动,最多站下手术台的医生,力气到底怎么比他大这么多?每一次擒住他就像手烙在他身上一样。 梁洌唇舌被纠缠得发烫,褚玄毅终于肯给他喘气的空隙,吻沿着下颌到了他的喉结,他胸口用力起伏地吞吐了两口气,终于压抑着声音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够了!我饿了,先吃饭。” 褚玄毅动作一顿,仍旧继续下去,吻遍了他的脖子才抬起头对他说:“不行,我们要增进感情。” “我不想做!” 梁洌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熄下去的灯都被他喊亮了,褚玄毅蓦地僵住动作,眼神像一张网罩住他,像要把他困死在眼中般一言不发。 褚玄毅的眼神常常都感觉不到情绪,可是偶尔他从褚玄毅的眼中感受说不出来的压迫感,仿佛忽然间变了一个人。 下一刻,那一瞬间的感受像是他的错沉,褚玄毅抵住他再次吻过来,要吞掉他的舌头般狠狠吮进了他口腔里,接着一只手就扣住了他的双手,压在他头顶,空出的手来解他的扣子,等他终于有了能出声的机会,却只发出了难忍的喘声。 灯再次熄下去,褚玄毅问他,“现在还是不想吗?” 他不想要,别人怎么谈恋爱他不知道,但他想要的是他们回家可以一起一边吃饭,一边聊今天发生了什么,或者挤在沙发里看着无聊的电视节目,偶尔悄悄摸摸接个单纯的吻,再或者相互抱怨一下工作的不顺和压力。 第5章 而不是每次在一起都无话可说,只有用上床来增进感情。 可这这四年,褚玄毅唯一对他了如指掌的就是他的身体,在褚玄毅的动作下他很快顾不上别的,难忍地寻到了褚玄毅的脖子,不爽地用力一口咬下去说:“去……床上。” 褚玄毅满意地轻笑了一声,轻易将并不轻的梁洌抱起来。 卧室的灯还是没开,梁洌没看见褚玄毅嘴角噙起的笑意,落在床上,褚玄毅立即往他两条腿之间跪过来,他一只手伸在中间按住了褚玄毅的腹肌。 这方面褚玄毅也天赋异禀,平时根本没怎么锻炼,却有一身饱满有力的肌肉。 他手掌隔着衣服在起伏的肌理上轻轻滑动,命令地说:“脱衣服。” 褚玄毅没有脱,反而抓起他的手,带着他去解衬衣的扣子,解完最后一颗,褚玄毅把他的手按在了皮肤上,掌心被起伏的肌肉摩擦着慢慢下移,直到坠底被横生的高处挡住。 他微微一颤,褚玄毅俯身下来,蛊惑地在他耳边叫着他的名字。 “梁洌。” 他不由自主地勾上了褚玄毅的脖子,认输地主动吻过去,将自己陷在褚玄毅的柔情里。 很多时候他都会想是不是他的要求太多了,当初他追了褚玄毅半个月,褚玄毅就从直男变成了他男朋友,那时他觉得他像是得到了全世界。 可是当热烈的恋爱变成了平淡的日常相处,他越来越发现他从来没有得到过褚玄毅,哪怕为了他接受男人和男人,哪怕褚玄毅那样细致地照顾他,下着大雨去队里接他。 褚玄毅还是那个悬崖上面的月亮,与他离得很远。 为什么褚玄毅都对他那么好了,不能再为了他往下走一点,多了解他一点,关心他一点,让他不至于觉得他只是一个被精心养护的发泄工具。 “你在想什么?” 褚玄毅突兀把梁洌按下去,捏住了他的下巴。 梁洌舔了舔唇角褚玄毅的手指,声音发抖地说:“……我明天要早、点去上、班,只能一次——” 褚玄毅像是认真地思考了一番,过好一会儿再次贴过来,热气全喷在他耳边温柔地回答:“好。” 然而这一次不是他的,而是褚玄毅的,从床上到浴缸,褚玄毅说要给他洗澡都没结束。他瘫在浴缸里,一脚踢开要来帮他洗的褚玄毅,“你还是人吗?正常人两小时要坏死了吧!” 浴室里终于开了灯,褚玄毅笑着抓到他的脚腕,他清楚看着褚玄毅轻吻在他脚踝上,那张仿佛悬崖上月亮的脸染上了欲望,平常对什么都总是不感兴趣的双眼里,此刻全是他。 一刹间他又被迷惑了,褚玄毅就抓着他的脚将他直接扯过去,把他扣在了腰上。 凌晨3点,梁洌总算洗完澡趴在床上,褚玄毅在他背后给他擦着头发问:“要不要吃点东西再睡?” 他又累又困,还全身酸软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只能不爽地骂:“滚,老子再信你就是狗!” 褚玄毅没有回话,也没有滚,继续给他擦头发,擦干后默默下床去,过了一会儿盛来一碗粥。 “我不想吃。” 梁洌只抬了下眼皮,褚玄毅蹲到床前故意把粥凑在他鼻子前,哄小孩子一样说:“喝两口,你从中午到现在就什么也没吃,太久不吃东西对胃不好。” 只有这时候褚玄毅才愿意跟他多说几句,但这话触到了他的职业反应。 中午他急急忙忙赶去案发现场,确实没来得及吃饭,回来没有胃口,也没吃晚饭。 可褚玄毅怎么知道?只是这点怀疑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就像他不理解褚玄毅不怎么练却有那么完美的肌肉一样,只是疑惑,没有多想。 他对着褚玄毅帅到完美的脸也困得睁不开眼,迷迷糊糊地回答:“喂我。” “好。” 褚玄毅把梁洌从床上捞起来,让梁洌背靠在他怀里,一勺一勺往梁洌嘴里喂,温度刚好。 梁洌没有看到褚玄毅脸上享受的表情,粥喝了一半突兀地问:“褚玄毅,你会永远对我这么好吗?” “嗯。” 褚玄毅的回答又变得敷衍,梁洌没有再自讨没趣地问下去,机械地喝着喂到嘴里的粥。 等粥喝完梁洌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褚玄毅把人放下去,梁洌沾到枕头就完全睡着了。 他放下碗,俯下去一眼不眨地注视着梁洌,伸出异于常长尺寸的舌头,舔过梁洌沾着粥渍的嘴角,然后挤进了唇瓣里,吻到梁洌不舒服地哼出声,他才退出来亲在了唇边说:“晚安,宝贝。” 这一觉梁洌睡得很不舒服,一直都在做梦,先是梦到这几天的几起案子,那些惨烈的死亡场面在他梦里加倍呈现,血腥模糊的尸体从血泊里爬起来抓住了他,内脏和脑花掉落在他身上,越掉越多,仿佛要将他淹没。 他被血腥味刺得无法呼吸,快要窒息时,一只手伸过来将他拉了出去,他以为得救,可回过头却发现身后的不是一个人,而一个巨大的、无法看清的怪物。 拉住他的也不是手,而是一条漆黑的、长满了肉刺的触手。 他惊恐地想逃,但更多的触手不断冒出来,缠绕住他,滑动在他身上留下粘腻的痕迹。他意识到了这是梦,感官却清晰得像是真实发生的,他想要清醒过来,却怎么也抓不到现实的缝隙,而缠住他的触手眼见着变了形状伸进他衣服里,肆意攀爬乱钻。 第6章 “啊——” 从来没有过的异物感让他惊恐地叫出来,可是他无法挣脱,只能在那些可怕的触手下不停抖动,慢慢地他感觉眼前的画面变得清晰起来,最终确定是他卧室的天花板,却在不停的来回晃动。 他奇怪地感受了好一会儿意识终于真正清醒过来,接着就看到抱着他双膝在动的褚玄毅。 褚玄毅见他醒了,俯下来用手掌压在他肚子上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梁洌受不了褚玄毅竟然在他睡着也能做这种事,脱口而出:“褚玄毅,你是不是疯了!” 褚玄毅向来平静的眼里明显怔了一下,可是梁洌没有看见,他缩脚把褚玄毅踢开坐起来,“你脑子里除了这就没有别的了?那你买个娃娃更方便!” “什么娃娃?你想要?” 褚玄毅僵在床边,认真地盯着梁洌,看到梁洌生气的表情,他倏地捉到了梁洌的脚腕又把人拖回来,压制着梁洌再次过去,然后俯下去吻到梁洌的唇说:“我们才三天没有增进感情,你就这样,以后不许不回家了,我们每天都要增进感情。” 梁洌被无语到没了脾气,他们都已经“增进”了四年,感情到底增进到哪里去了? “你又在想什么?” 褚玄毅注视着他强硬地继续下去,他刚要说话,褚玄毅就堵过来让他一个音都发不出,下一刻他又沦陷下去完全无力反抗,只能任由褚玄毅摆布。 直到他手机铃声响起来,连忙按住褚玄毅,“等等,我先接电话。” 褚玄毅不管,他挣扎地往后退,却被褚玄毅紧紧按住,然后褚玄毅把手机拿过来,接听了贴到他耳边。 “梁队,你起床了吗?” 猛然听到同事的声音,梁洌被吓得瞬间浑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却惹得褚玄毅更兴奋了,他猝不及防喘了一声,连忙咬紧牙向褚玄毅瞪过去。 褚玄毅一边继续,一边一本正经地问他,“又不想接了?” ——接你个鬼! 梁洌无法理解褚玄毅到底在想什么,他没有这种癖好,可是褚玄毅完全没觉得边做边接电话有什么问题。 “梁队?你这么早就出门了?谁在跟你说话?” 同事又开口,他不想弄出动静被同事听出什么,强忍着沉起了声音回答:“什么事?” “案子有线索了!连队叫你早点来队里。” “我、呃——知道了——” 褚玄毅还在继续,梁洌的声音控制不住发颤,电话里的同事听出了异样,“梁队,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帮你跟连队请个假?” “我、没事,就这样,到队里再说。” 不等同事再回话他就挂了通话,扔开手机,抓到褚玄毅的肩膀把人按下来,然后一脑门砸上去,“褚玄毅,你有病是不是?” 褚玄毅反过来问他,“你不是要接电话?” 梁洌气死了,他不觉得自己是个多高尚正直的人,可他养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从小耳濡目染的就是矜持克制,他能接受私下里褚玄毅的放纵,可是没办法接受这种把隐私暴露给别人的变态行为。 “褚玄——” 梁洌刚开口,褚玄毅冷不防撞过来,把他后面的话撞回了喉咙里,接着把他双手押到头顶扣紧,腾出一只手照顾他被放置的那边,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最后结束,褚玄毅紧紧抱着他在他耳边说:“我带你去洗澡。” 他没给回应,等褚玄毅离身,他们之间有了空隙他倏地翻起来,一把将褚玄毅掀翻到旁边,像抓捕嫌疑人一样用膝盖压着褚玄毅的胸口,“褚玄毅,再有下次,我们就——” 褚玄毅等了半晌,梁洌都没有说出后面的话,松开他起身,“我自己去洗。” 他坐起来看着梁洌走向卫生间,目光一直粘在梁洌背后一动不动,长年没有情绪的眼神变得深沉起来,仿佛无底的深渊能够吞噬一切。 卫生间的门关上,他脚下突兀地出现了一团黑色,像是地上凭空出现了一个黑洞,从里面钻出来一截诡异的触手,在一层黑气的掩饰下伸向了卫生间的门。 梁洌什么也没有发现,他迅速给自己清理干净,忘了带衣服进来,只得围着浴巾就出去。 褚玄毅还坐在床边一动不动,他无视地过去拿起床褚玄毅给他准备的衣服,穿好后才说:“这几天案子比较多,晚上可能都要加班,你不用等我回来。” 褚玄毅没有回话,梁洌也没等他回话,开门出去。 “梁洌。” 褚玄毅连忙追去,“吃完早餐再走。” “不用了,我在路上随便买点。” 梁洌挣开褚玄毅的手,头也不回甩上门走了。 大门关上的一瞬间,房子里猛地爆炸一样涨满了黑色的气体,这些气体看起来又像是有实体一样,里面还藏着无数看不清的诡异触手疯狂的扭动,在濒临发狂的边缘随时要伸出去毁灭一切。 第3章禇医生:想和老婆贴贴。 一早的车库不时就有人进来,梁洌坐进车里没有立即开车,把脸埋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这会儿冲到头顶的怒气慢慢回落,变成了他不想面对的难受。 褚玄毅哪怕有一点尊重他,有一点真的在乎他的感受,就不会做这种事。 他蓦地一头撞在方向盘上,敲响了喇叭,把从他车前路过的人吓了一跳,对方转头向车里看来,他立即仿佛被人看见了什么,启动车子开出去。 第7章 没和褚玄毅同居前,他的一日三餐基本在外面吃,看到小区外面以前常去的早餐店还开着,就下去买了两个包子,啃了两口发现以前味道还可以,现在怎么变得难吃了? 他勉强地把包子往嘴里塞完,莫名地想起了和褚玄毅同居的原因。 养父母失踪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过得浑浑噩噩,别说按时吃饭,连自己怎么活下来的都不清楚,后来他生活的标准就成了“不死就行”。 和褚玄毅刚确定关系那会儿,他眼里的褚玄毅没有缺点,加班到半夜也要赶去见人一面。 有一次,他凌晨2点下班还是把车开到褚玄毅的住处楼下,本来想上去找褚玄毅,可时间太晚又怕打扰褚玄毅休息,就这么坐在车里睡着了。 等他醒来,褚玄毅坐在副驾一眼不眨地望着他,没等他做出反应先连续地打了好几个喷嚏,才发现车外下着大雨。 褚玄毅问他为什么睡在车里,他掀开身上盖的衣服,冰凉的手伸过去把褚玄毅的手抓过来,本来想表现温柔地亲一下,结果他控制不住又打起喷嚏,喷了褚玄毅一手的鼻涕沫。 顿时他尴尬地僵住,褚玄毅一点不在意地反握住他的手,凑来用额头贴到他额头上,对他说:“你发烧了,天气降温,为什么不多穿件衣服?” “我忘了。” 他其实不是忘了,是压根没有注意这回事,虽然已经入秋,但他在队里洗了澡出来,穿的还是短裤。 褚玄毅低头盯向他露出一截的腿,他肚子突兀地叫了一声,褚玄毅视线移向他的肚子又问:“晚上为什么不吃饭?” 他不记得晚上怎么没有吃饭,可能是急着来见褚玄毅,想要早点完成工作下班,下意识回答:“忘了。” 褚玄毅的眼神就像怕他总有一天会把自己养死似的,冷不防冒出一句,“我要跟你一起住。” 天亮之后褚玄毅就搬去了他家,从此褚玄毅会给他准备每天要穿的衣服,会在他每次起床前都做好早餐,无论他再晚回家褚玄毅总是还没睡,到现在也是一样。 可当热烈的恋爱变成了生活的日常,他越来越觉得褚玄毅根本没有爱上他,对于褚玄毅来说他就像是一个同居的床伴,褚玄毅只是为了保证床伴使用起来的质量,才这么尽心尽力地照顾他。 不对,有时他觉得自己连床伴都不如,床伴都能在事后聊聊生活工作,可褚玄毅每次回应他的只有敷衍的一两个字。 梁洌越起越烦,车开到了队里没有马上下去,拿起手机给褚玄毅发消息,可是打出了“我们分手”几个字,他又怎么都发不出去,最后撤消。 “梁洌?干嘛不下车?” 车窗被敲了一下,梁洌连忙收好手机,转头看到了他们队长,打开车门下去。 队长叫连立杰,盯着他的脸打量,“你怎么回事?让你回家休息,怎么眼圈比昨天更黑了?” 梁洌又想到那个电话,害怕见到给他打电话的同事,下意识左右瞟了瞟视线,心不在焉地回:“没什么,昨晚一直梦到案子没睡好!” 这个理由连立杰倒是相信,他也因为这几起案子做了好几天恶梦,表情倏地严肃起来没再问别的,和梁洌一起进电梯上楼。 到办公室,梁洌终于见到了给他打电话的同事,对方夜班,见到他没说别的,眼神也和平常一样,他绷了一路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人都到齐了。开会!” 连立杰大声通知,刚上班的人都立即去了会议室。 “今天早上5点半,第二起自杀案的死者父亲,说死者一个月前去过晟和医院的神经外科看病,看完回家就变得魂不守舍,经常一个人念叨着什么。” 这是昨晚值班的同事接到的线索,然后去查了晟和医院的病历,发现另外几名死者,竟然都在近期去过晟和医院看病。 褚玄毅就是晟和医院的医生,还刚好在神经外科。 梁洌刚在想褚玄毅会不会扯上什么关联,就听到连立杰接着说:“五名死者去看的都是神经外科,并且接诊的医生是同一个。” 褚玄毅的资料被投到投影幕布上,放大的证件照让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呼吸滞了一瞬。 有人直接说出来,“我去,这也太帅了吧!只有我们梁队能比一比了!” “别说废话。” 连立杰喝斥了说话的人,转眼看向梁洌,“梁洌,你还记得这个褚医生吗?” 梁洌呆滞着一动不动,现在五名死者唯一的关联就是褚玄毅,如果他们自杀的背后真的有什么人操控,最有嫌疑的就是褚玄毅。 他脑中不自觉浮现出褚玄毅的脸,怎么想都觉得褚玄毅不可能是会教唆别人自杀的人,而且那么血腥残忍的方式也不是教唆就能做到的。 可他脑中的画面蓦然转到他提起案子时,褚玄毅敷衍冷漠的态度,心里陡然冒起一股恐慌。 ——不可能,褚玄毅只是对别人的事不太关心而已,不可能做这种事,也没有做这种事的动机。 梁洌努力说服自己,按程序来他作为褚玄毅的男朋友,应该避嫌,可他提出来就必须承认他和褚玄毅的关系,等于出柜。 “梁洌?想什么?” 连立杰又开口,梁洌终于看过去回答:“记得,这张脸不记得才不可能。” 四年前连立杰调到他们支队当队长,接手的第一个案子是一起车祸谋杀案,褚玄毅是当时案子的目击者。 第8章 他第一次见到褚玄毅,就是去给褚玄毅做笔录。 连立杰显然也认出了褚玄毅,接着对他说:“这个褚医生……我记得不太好应付,你先带小杨去医院找他问问话,看看他的反应。” 梁洌犹豫地想跟连立杰说换别人去,可他刚决定了开口,连立杰先反驳过来,“只能你去,当时的案子他就只愿意跟你说话,现在也不确定他和这几案子一定有关联,你去就行了,我相信你。” 有一瞬间梁洌怀疑连立杰知道他和褚玄毅的关系,想到褚玄毅的为人态度,连立杰说的也不是没道理,虽然褚玄毅对他也很敷衍,但换个人可能连敷衍都没有。 于是,开完会他还是带小杨去了晟和医院。 晟和医院是一家私人医院,神经外科和心外科是医院的招牌科室,而褚玄毅是神经外科最年轻的天才医生,名声在外,患者挂他的号不奇怪。 到了医院,梁洌停好车却愣着不动,小杨开了门车又回头问:“梁队?怎么了?” 梁洌连忙解开安全带,“没什么,走吧。” 今天褚玄毅不坐门诊,梁洌带小杨上楼,直接找去了褚玄毅的办公室。 褚玄毅的助理把他们领到了办公室门外,助理隔门还有两步远就不敢再靠近,伸长手去小心翼翼地敲门。 “褚医生,有警察找你。” 门里不知道在做什么,脚步声来回了好几次终于到了门口,然后门打开,褚玄毅完美的身形镶在了门框里。 他穿着毫无版型的白大褂,却被他的身材衬得像是穿了越秀的风衣,里面总是一丝不苟的黑色衬衣解开了两颗扣子,若隐若现的露出一点肌肉和锁骨,整个人都散发着他要迷死人的魅力,声音却像与人隔着800米的距离开口 。 “什么事?” 助理猛然一个激灵,连呼吸都忘了,她平时都不看褚玄毅,倒不是褚玄毅对他们做过什么,只是本能地对褚玄毅有种无法形容的畏惧。 此刻,她缓缓抬起头向褚玄毅看去,觉得褚玄毅像是西伯利亚冻土融化迎来的春天,她第一次直视那张帅脸,瞬间忘了要说什么。 不过褚玄毅根本没在意她,视线越过去看向后面的梁洌问:“你找我?警官。” 梁洌没注意褚玄毅与平时有什么不同,公事公办的拿出证件。 “褚医生,你好。我们是桐花区刑侦支队的,有案件想向褚医生了解一下情况。” 褚玄毅扫了一眼他的证件,视线落在他脸上,梁洌不太确定褚玄毅会说什么,但按褚玄毅一向冷漠敷衍的态度,应该不会问太多。 果然,褚玄毅什么也没问,只是侧身把门让出来说:“请进。” 梁洌余光仔细观察褚玄毅的反应,动作越过褚玄毅进去。 他们在一起四年,可褚玄毅的办公室他是第一次来,与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办公室很宽敞,充满了私人医院才有的精致,褚玄毅很喜欢买各种各样奇怪的小东西,他家里已经被褚玄毅摆满了。 可这里几乎看不到私人物品,他都怀疑这办公室是不是褚玄毅临时借来的。 “梁警官,请坐。” 褚玄毅跟到梁洌旁边,指向窗前的沙发。 小杨小心跟着梁洌,余光一直悄悄观察褚玄毅,真人比照片里看起来还要帅。 可是从看到他们梁队起,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们梁队,他感觉有哪里奇怪,可两人生疏的距离感又不像是认识。 难道是看他们梁队帅? 梁洌被褚玄毅看习惯了,没发觉褚玄毅的视线有什么异常。 他坐下去,褚玄毅才在他对面也坐下来,用陌生人的语气问:“请问梁警官是什么案子?” 梁洌震惊褚玄毅竟然主动提问,不确定是褚玄毅知道他们支队的规矩,主动在帮他避嫌,还是不想在外面承认和他的关系。 他突然发现他们在一起四年,好像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承认过关系。 ——别想没关的事。 梁洌肃清脑子里的无用念头,同样陌生地拿出手机给褚玄毅看死者的照片,“你认识这个人吗?” 褚玄毅很认真地看了一眼,笃定地回答:“不认识。” 他给褚玄毅看的是第二个死者,医学院的大三学生,在宿舍生吞刀片,过了半天才被人发现,送到医院已经不行了。 去世后这事被和她同病房的病人发到网上,因为死法实在太令人震惊,很快传遍了全网。 褚玄毅是不是真的不认识,梁洌也不确定,毕竟褚玄毅连他在家之外做了什么也从来不关心,不记得接诊过的病人,或者没看过无关的社会新闻都说得过去。 他换了个问题,“5月18号晚上七点,褚医生你在哪里?” “等我男朋友回家,他答应我那天会早点回家,却没有回来,我做好饭等了很久,给他打电话也不接——” “没有问你男朋友!” 梁洌不明白褚玄毅怎么这时这么多话了,还突然扯什么男朋友,他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接着问:“5月2号她挂了你的号,半个月后吞刀片自杀了,当时你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 “不记得,我只记得那天下雨,我男朋友来医院接我了。” 梁洌不记得哪天去接过褚玄毅,只觉得褚玄毅在故意捣乱,蹙起的眉头瞪过去警告他,“不要回答我没问的问题,我不需要知道你男朋友的事。” 第9章 褚玄毅看起来表情没有变化,眼神却瞬间如同沉入了深渊,透着可怕的漆黑。 但他没让梁洌发现,垂下眼回答:“好。” 梁洌看着褚玄毅低头露出来的发旋,忍不住反省他是不是语气太过了,可他是在查案,要不是褚玄毅一直提无关的事,他也不会用那种语气说话。 而且褚玄毅是真的没意识到自己在被怀疑,还是和案子真有什么关系,故意这么回答扰乱他的问话。 他干脆把另外几名死者的照片都给褚玄毅看,“这几人,你还有没有印象?” 褚玄毅还是看得很认真,看完后反问:“这几个人也挂过我的号?然后自杀了?” “是。” 梁洌庆幸褚玄毅终于用脑子了,他仔细盯过去,想看出褚玄毅是猜到的,还是本来就知道。 褚玄毅眼里却只倒映着他的脸,对他说:“和我没关系,下午6点你去医院北门对面的地下通道,那里能找到你要的线索。” “你知道什么?” 梁洌一下紧张起来,褚玄毅看不出任何破绽地回答:“去地铁站必须经过北门对面的地下通道,这几人就诊的时间和所做的检查,结束离开医院应该都在下午6点左右,其中有学生,不太可能自己开车,他们之间能找到的可能共同点,就是离开医院都去坐了地铁。” 梁洌静静地观察褚玄毅,就算他想和褚玄毅分手,还是本能地想摘除褚玄毅与案子的联系,他相信褚玄毅不会和案子有关。 如果以褚玄毅没有嫌疑为前提,这个推测确实很有可能,但褚玄毅说得太笃定了,反倒让他怀疑褚玄毅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 他凛起了目光问:“你记得这么清楚,刚怎么说不记得?” “看过照片我想起来了,我只记我男朋友的事,你不提醒我想不起来。” “说了别再提你男朋友。”梁洌脱口而出,接着站起来,“多谢褚医生的配合,先到这里,我们走了。” 小杨疑惑就这完了,但梁洌转身就走,他急忙跟上去,却被褚玄毅抢在前面。 褚玄毅绕过去挡住了门,对着梁洌说:“梁警官,案子结束我能不能请你吃饭?” 第4章禇医生:还是没有哄好老婆,难过~ 办公室的门被褚玄毅高大的身躯完全挡住,梁洌眼睫狠狠颤了颤,才抬起来对上褚玄毅的目光。 他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褚玄毅,也不会忘记那天最后对褚玄毅说的那句话。 那时他还不是副队长,和同事一起去医院给褚玄毅做笔录。 褚玄毅作为案发现场的目击者,被凶手制造的车祸牵连,据说送到医院心脏已经停跳超过二十分钟,能活过来是个奇迹。 他走进病房最先看到的是褚玄毅的背景,笔直地伫在窗前,完美得像是一副画。他视线看过去时,褚玄毅正好回头,他们的双眼就那么撞在一起。 那一刻,他仿佛真的有电流通过了他的心脏,他愣着好半晌都没有反应。同事见用胳膊捅了捅他,问他怎么了,他不自觉开口。 “他好帅。” 褚玄毅听到了,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人类的外表只是会腐烂的躯体而已,转瞬即逝。” 这样的话可能放在别的地方,他只会觉得这人有毛病,可是褚玄毅说出来他满脑子都是——他好特别,他好帅,他好迷人。 现在回想起来他还是觉得那时他多半是疯了,他没有10岁前的记忆,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活到现在唯一的亲密关系是和他养父母。自从养父母失踪后,他就再也不想和任何人变得亲近,也没有想过他会爱上任何人。 可是那天,他生平第一次那么强烈的想要和谁扯上关系,问完笔录他借口上厕所,回去问褚玄毅,“案件结束我能不能请你吃饭?” 他不确定褚玄毅是不是还记得,故意这样问的,褚玄毅的记忆力就像薛定谔的箱子,有时他说的话转头就好像忘了,有时几个月前的快递单号他也能脱口而出。 半晌他都没能从褚玄毅眼里看出答案,拒绝道:“抱歉,我在工作,没空。” 褚玄毅眼中露出了一丝不能理解,然后一如往常地回答了一个字,“好。” 可是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好,像个冰冷的金属雕像堵在门框里,视线紧紧地粘在梁洌脸上,像是要连每一个毛孔都要看清楚。 梁洌有点被褚玄毅这眼神吓到了,像是要将他生吃了一般,他不自觉地避开了直视,轻轻推在褚玄毅胸口说:“褚医生,能麻烦你让开一点吗?挡到路了。” 褚玄毅不说话人也不动,仍旧那么盯着梁洌。 门框就那么大的空隙,梁洌推不开褚玄毅,人也不肯让他,他不知怎么想的,就硬从褚玄毅和门框间狭小的缝隙挤出去,褚玄毅趁机抓住了他的手。 他像是被蜂蜜蜇了,连忙地把手抽回来,当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出去了。 小杨不小心看到了褚医生抓他们梁队的手,但没看明白怎么回事,两人好像认识,又好像不熟。 看着梁洌出去,他不自觉又悄悄瞥向了褚玄毅,但视线刚触到褚玄毅就连忙收回来,褚玄毅的脸明明那么帅,可他不知道为什么看一眼就不自觉心里发怵。 褚玄毅还伫在门框里,小杨不敢开口叫他让路,只能焦急冲门外面喊:“梁队,等我一下!” 第10章 不知道梁洌有没有等,但褚玄毅终于把门让开了,他连忙冲出去追已经走的梁洌。 下楼后梁洌靠在车旁,手里不停地转着手机,小杨都看出了他的焦躁,小心地凑近了问:“梁队,你怎么了?是不是案件有什么问题?” 梁洌停下了转手机,隔了两秒才开口,“你觉得褚、医生,和案子有有关吗?” “这个……不好说,梁队……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梁洌扫了小杨一眼没有回答,他不是发现了什么,只是出于对褚玄毅的了解,觉得褚玄毅的表现很奇怪。 褚玄毅刚才说过的所有话,就像是故意表演给他看的。 “算了,去那个地下通道看看。” 梁洌立即放好手机,果断地转身朝地下通道的方向走去。 地铁是后来的产物,一开始的城市规划并不在内,尤其是旧城区,修起来有很多局限,因此地铁站的位置有时很诡僻,前往的通道也跟着与众不同起来。 梁洌寻着标识找到地下通道的入口,上面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但下去后就发现这条地下通道像心电图一样,来回折了好几次,而且格外地长。 可能是由于地质原因,加上年代久远,里面十数年没有见过阳光,特别阴冷潮湿,空气里还有股难闻的霉湿味。 除此之外,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小杨转着圈打量,“梁队,这也什么没有啊!难道非得在6点?” 梁洌其实也不确定,和褚玄毅在一起四年,他对褚玄毅好像也没有多了解,思忖了片刻说:“先回队里,等6点再来。” “真的啊!” 小杨没想到梁洌会信那个褚医生的话,其实这几起案子他们全队人都觉得很诡异,只是出于深入人心的唯物主义,本能地拒绝将案子往不科学的方向想。 他不禁紧张地转着眼珠向四周乱瞟,“梁队,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世界有走不进科学的存在?” “别瞎说,走了。” 梁洌转身就走,小杨连忙追上去继续说:“你看,非要到晚上6点,就像都市规则怪谈一样!那几个死者又死得那么诡异,万一真的是什么灵异事件怎么办?你说我们国家会不会也有那种什么非自然灾害处理的部门?” “少看点胡说八道的小说,你是警察。” 回到队里梁洌查了一遍几个死者的病历,结果和褚玄毅说的一样,几名死者当天做完检查的时间,都差不多在6点前。 所以褚玄毅只是告诉了他推测的结果,可为什么褚玄毅那么笃定地下通道有问题?而且为什么非得在下行6点?难道是褚玄毅知道凶手会什么时候出现?总不至于真的是规则怪谈吧! 吃午饭的时候,连立杰他们也回来了,连立杰带着餐盘坐到梁洌旁边。 梁洌先问:“老大,你们查到了什么?” 连立杰和其他人查了褚玄毅各方面的情况,看起来没有什么收获,连立杰用筷子杵了两下盘子里的虾,“别提了,有的人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人体会什么差距的。” “什么差距?” 梁洌抬眼,就见连立杰叹起了气说:“这个褚玄毅,简直就是模板般的人生赢家,大企业的富二代,从小接受最顶尖的教育,12岁就上大学,16岁转去学医,26岁就当上最年轻的主任医师,唯一的挫折就是四年前的车祸。” 听到这梁洌蓦然愣住,隔了两秒才开口,“他家很有钱吗?” “岂止是有钱,那个双塔大厦,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是他家的。” 双塔大厦是他们市最高的楼,属于地标建筑,梁洌眨了眨眼,意识到他是真的不了解褚玄毅。 他只知道褚玄毅是个天才,家里条件不错,但褚玄毅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家里的情况,自然也没说过他家这么有钱。他顿时觉得让褚玄毅在他家住了四年,是不是太委屈褚玄毅了。 连立杰接着说:“不过也有一点奇怪,他家里人说,自从四年前那起车祸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极少再与家里联系,他以前住的地方几年没人住了,连他家人都不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 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话头盯着梁洌,随即反问:“你那边问到了什么?” 梁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想告诉连立杰褚玄毅现在住在他家,可话到喉咙又不知怎么出口,话在喉咙里转了好几圈,最后说:“没问出什么,但他提供了一条线索,我直觉他知道什么。” “什么线索?” “晟和医院北门外面通往地铁的地下通道,下午6点。” 连立杰没明白,“什么意思?” “我也不清楚,他说6点在地下通道能找到线索。我刚和小杨去了一趟没有发现什么,准备6点再去一次。” 连立杰想了想,“行,我已经派人去盯着褚玄毅了,6点一起去。” 梁洌没和连立杰讨论为什么非要6点,都下意识觉得是凶手出于什么原因,会在6点出现在地下通道。 等6点的时间,梁洌把连立杰查回来的褚玄毅生平仔细看了一遍,发现与他知道的褚玄毅确实像两个人。 褚玄毅少年时参加过游泳比赛,还得过冠军,参加过辩论赛也得过冠军,甚至还上过智力竞技的电视节目,骑马,乐器,运动,兴趣广泛得几乎没有他没涉猎过的,一点不像现在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褚玄毅。 第11章 是那场车祸对他造成了什么影响? 梁洌最终也没得出什么结论,终于快到6点,连立杰带队去地下通道周围布控,差不多后梁洌伫在路边犹豫半天,还是给褚玄毅发了条消息。 【队里有案子,这几天我都不回家了,不用给我打电话。】 过了两秒褚玄毅就回过来,但只有一个字。 【好】 梁洌不爽地把手机塞回口袋,连立杰凑过来问:“你叹什么气?” “没什么,准备好了?” “嗯,时间差不多了。” 梁洌卷了卷衣袖,“我下去了。” 这个任务本来不是梁洌来执行的,但他主动要求的,几起案子的死者除了可能都在6点经过这条地下通道,另一个共同点确实是当天都找褚玄毅看过病。 这也可能是条件之一,今天见过褚玄毅的只有他和小杨,小杨经验太少,他是最合适去“钓”凶手的人。 连立杰嘱咐他,“小心点。”他应了一声向地下通道走去。 这条通道走得最多的就是去晟和医院的,医院的门诊时间结束,通道里几乎没有人。 梁洌沿着台阶小心走下去,里面的灯本来本来就很昏暗,此刻他发觉更暗了,甚至看不清通道里的情况。 连立杰在中控台问:“梁洌,有没有发现什么?” “暂时没有。” 梁洌回答完下意识吸了吸鼻子,和霉湿味混在一起的,好像有股血腥味,但上午他没有闻到。 是不是闻错了?他有意又嗅了嗅,血腥味突然变浓,好像通道深处有一滩血正在向外涌出来。 他握住腰后的枪小心地往里进去,同时向连立杰汇报,“我闻到了血腥味,但没——” 话没说完耳机里就响起“嗞嗞”的杂音,接着失去了信号。 梁洌紧张起来,干脆地拿出枪继续小心地往前走。 “梁警官?” 突然一个声音在一个转折的墙后响起,梁洌转过去,集中视线才看清角落里的人,是带他们去褚玄毅办公室的助理。 梁洌登时意识到,几个死者都挂过褚玄毅的号,但都见过的人不只褚玄毅,还有褚玄毅的助理。 他警惕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助理吓得往后一缩,梁洌刚想是不是他想多了,助理忽然咧起嘴盯住他笑起来。 “当然是在这里等你。” 这个笑有股说不出的邪性,梁洌直接把枪指向了助理,“别动,双手抱头蹲下。” 助理完全没有害怕枪,朝着他走近,表情变得怪异又疯狂地说:“像你这样的罪人,不应该继续活在世上,应该去死。” 梁洌感觉助理可能精神不太正常,再次警告:“别动,我要开枪了!” 可是助理仍旧没有一点畏惧,他立即把枪口转向助理的脚边,一枪打在了地上,助理还是没有一丝一豪的停顿,嘴里不停地念叨。 “每一个有罪的人都不愿意承认,可是越不承认越是会被自己的罪孽折磨,只有坦白承认,接受惩罚才能得到救赎。” “最后一次警告,别动,抱头蹲下。” 梁洌说完,助理明明与他还有一两米的距离,却在下一秒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将头钻进了他握紧枪的两臂中间。 他吓得连忙放下枪往后退,与助理拉开了距离,可脚下猛然一滑,整个人跌下去,手在地上摸到了一片黏腻还带着温热的东西。 他连忙低头,看到地面上不知怎么突然覆盖了一层又一层的血污,铺满了整个地下通道,刺鼻的血腥味丝毫不讲理地直冲进他的鼻腔。 ——冷静,这肯定不是真的。 梁洌用科学来给自己解释,他可能在进入地下通道中了什么毒,药物让他产生了幻觉。 可是光光说服自己没有用,他想站起来,地上的血污里却“长”出触手一样的东西,紧紧缠住了他的四肢,让他无法起身。 他挣扎不开,向助理直视过去问:“你是谁?想做什么?” 助理如同听不见他的话,走到他跟前,俯身向他的脸凑近,继续吟唱咒语一样地说:“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你觉得你真的没有犯过罪?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不要自欺欺人了,就是你害的他们,因为你他们才会遭遇痛苦!只有你死了才能赎罪!” “胡说八道!” 梁洌在医院没仔细观察过助理,但肯定不是精神有什么问题的样子,怀疑助理有精神分裂之类的疾病? 褚玄毅让他来等的就是助理?之前五个死者自杀,是不是就是助理教唆的? 可是是怎么做到的? 他思考的时候,助理笃定地继续质问他,“你真的没有害过别人?没有人因为你受到伤害?真的没有?真的没有?没有?怎么可能没有——” 恍然间梁洌被绕了进去,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他养父母,他们失踪后周围的人都在骂他。 “梁教授夫妇真是可惜,要是不收养那个养子就不会出事了。” “就是啊,那种有精神病的孩子怎么能收养,结果害了自己。” “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不是已经死了,好好的人就这么没了。” “说不定就是那个养子杀的,对外说是失踪,那种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梁洌不由地喊出来,“不是!我没有!不要再说了!” 助理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不像人类能发出的,凑在了梁洌耳边继续念叨。 第12章 “你现在明白了吧,都是因为你,你应该去死,应该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梁洌不受控制地产生了他应该去死的念头,一只手突然从他背手伸过来,捂住了他的眼睛,下一刻捆住他的血污触手消失,他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梁洌,别听。” 是褚玄毅的声音! 梁洌没有想褚玄毅为什么会在这里,像抓到示例稻草一样,抓到捂住他眼睛的手,为自己辩解,“不是我的错。” “好。” 褚玄毅回了一声,抬起眼向助理看去。 瞬间,助理如同看到了宇宙里最可怕的画面,惊恐地跌倒在地,然后慌乱地爬起来企图逃走。 下一刻,一股仿佛有形的黑气像无数丝线追过来,将她缠绕住,她惊恐得连一丝声音都不出。 接着,一切都安静得像是静了音,她就在这样的静寂里被黑气勒爆身体,如同绽开的血肉烟花,最后什么也没有留下。 梁洌什么也没看到,想把眼睛上的手拽下来,可就在他把手拽下来的刹那,周围又变回了地下通道正常的样子,连灯也更明亮了。 “褚玄毅?” 他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褚玄毅,连立杰急忙向他跑过来,蹲到他面前观察着他问:“梁洌,发生什么事了?你没事吧?” 梁洌反问:“褚玄毅呢?那个助理呢?” “什么助理?你见到褚玄毅了?” 连立杰看梁洌的反应比他还懵,解释说:“你已经失踪两个小时了,你进入地下通道后耳机就失去了信号,我们找进来什么也没看到,你就这么消失了……刚刚又突然出现。” “两个小时?” 梁洌感觉最多只过了十几分钟,是因为幻觉让他对时间失去了感知? 他连忙告诉连立杰,“法医呢?让他给我验验我中了什么毒,可能就是死者自杀的原因!” “你没有中毒。” 连立杰还没说话,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突然走过来打断他们。 梁洌抬眼对上对方居高临下的视线,才意识到他还坐在地上,连忙站起来。 男人接着向他们命令,“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在这里碍事。” 梁洌这才真正注意起了周围,通道里和他进来时一样,什么异常也没有,一群人像是到处在找什么,但都不是他们队里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 他不解地问连立杰,“老大,怎么回事,他们什么人?” 连立杰欲言又止地回答:“这几起案子已经不归我们管了,走吧。” “什么意思?” “先出去再说。” 梁洌被连立杰拽走,一人急忙向被留在原地的男人跑过来,把一个像分贝仪的检测器递给他。 “薄队,你看这。” 男人接过来看了一眼,仪器一直发出爆表的警告,那人接着说:“刚才那个叫梁洌刑警出现时,检测到的灾厄值超过了上限,起码是特级,我们是不是要完蛋了?” 男人推了下眼镜回答:“放心,等级越高对人类越没兴趣,因为人类对祂们来说连尘埃都算不上,除非——” 他目光直直看向了已经没有梁洌影子的通道远处。 第5章“褚玄毅,我真的受不了了,我们分手吧。” 梁洌出了地下通道,发现周围都被封锁了,但没有标出执行封锁的是什么部门。 他走到远处的路边停下来,问连立杰,“老大,刚才那些到底是什么单位的?为什么案子要转给他们?” 连立杰摇头,“上面的命令,不允许问,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既然是上面的命令,肯定是属于什么部门,但这个部门连他们系统内也完全不知情。 什么部门需要这样保密? 梁洌越想越觉得不对,连立杰接着说:“既然都不归我们管了,就不要想了,不能公开肯定有不能公开的原因,就当结案了。” 梁洌明白连立杰的意思,他本来还想和连立杰说这个案子他回避,现在也不用再说了,于是换了个问题,“其他人呢?都回去了?” 连立杰突然又严肃起来,点着头回答:“你突然消失不见,那些人冲出来就赶我们走,我实在不放心硬留了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梁洌回想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下意识检查自己的身体,没有哪里不舒服,所以他真的不是中毒。 可不是中毒,那他看到的是什么?幻觉?如果不是幻觉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但他没有中毒,又怎么可能年到那么真实的幻觉? 梁洌想不清楚,也没办法回答连立杰,为难地说:“我也说不清楚,可能真的见鬼了。” 连立杰笑了一声,可笑完他又觉得梁洌不是在开玩笑,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 可是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实在想不出来发生了什么,看到梁洌的脸色不太好,也没再追问,对他说:“你没事就好,反正案子也不用我们管了,队里没事,给你调两天假,回家好好休息。” 梁洌想拒绝,可连立杰不容他拒绝地瞪着他,只好同意,“知道了,到时间下班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行了,不用你操心,走吧。” 梁洌和连立杰挥了挥身,朝晟和医院的方向走去,这条路没停车位,来的时候他把车停在医院的停车场。 第13章 虽然案子不归他们队管了,他一路还是忍不住分析。 案子会从他们队转出去,说明肯定不是自杀那么简单。根据他知道的线索,可以肯定褚玄毅的助理有嫌疑。 可是他不理解的是作案的手法,如果就是褚玄毅的助理教唆了5名死者自杀,她是怎么做到的? 梁洌回想助理念咒语一样和他说的那些话,他真的产生了自己不配活着,应该去死的念头。 就算靠这种“洗脑”能让人产生自杀的念头,甚至真的自杀,可也不可能让死者面不改色地剖出自己的内脏。 还有他在地下通道看到的到底是什么?那么真实的血腥场景,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又怎么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连立杰说他在地下通道里消失了2小时,可他明明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地下通道,也只感觉时间只过了十几分钟。 会不会消失的不是场景,而是他被迷晕带到了那个血腥的地方,再醒来。 褚玄毅救了他之后,又将他迷晕带回了地下通道,所以他才感觉时间只过了十几分钟,实际却过了2小时。 可这样又有一个问题,地下通道被封锁,里面还有那么多人,无论是将他带进还是带出,都不可能完全不被发觉。 想到这里梁洌下意识地顿了顿脚步。 先不论那个血腥的地方到底怎么回事,褚玄毅为什么能找到他?是褚玄毅一开始就知道助理是凶手,还是褚玄毅和助理本来就是一伙的? 梁洌不自觉已经走到了停车场,找到车时,首先看到的是在车前的褚玄毅。 他过去停在褚玄毅面前,克制着脑子里的怀疑问:“你怎么在这里?” “等你。” 褚玄毅的语气和平时没有区别,但梁洌又被激发了职业本能。褚玄毅不开车也不来车库,怎么知道他把车停在这里?还在这里等他? 他注视着褚玄毅试探地问:“你6点下班的吗?一直在这里等我?” “嗯。” 褚玄毅仍旧敷衍的一个字,说完就贴着梁洌将人抵到了车门上,把脸拱进他颈窝里,唇瓣磨蹭着他的锁骨,声音却是一本正经地说:“现在可以请你吃饭了吗?” 梁洌没想到褚玄毅要跟他说的是这个,他现在没法相信褚玄毅的话,想直接问褚玄毅下班后去哪里了,和案子有没有关系,助理做的一切他到底知不知道。 可是他话提到了喉咙口却什么也没问出来,如果褚玄毅说他都知道,甚至承认自己就是凶手,他要怎么面对? “你又要拒绝我。” 梁洌没有回话,褚玄毅蓦地抬起头,眼神中难得地出现了不满的情绪。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扣在腰上的手摘开,“先回家。回家吃。” 褚玄毅不知在想什么,盯着他看了半晌,把他塞进了车里,给他扣好安全带,然后才转去副架坐好,等着了开车。 他往副驾轻瞥了一眼,还是不能看出褚玄毅到底在想什么,沉默地启动车子。 回到家,褚玄毅把梁洌的拖鞋摆到前面,梁洌踩掉鞋就进去,他在后面把梁洌的鞋放好,又立即去给梁洌倒水切水果,摆在梁洌面前的茶几上,马上默默地去厨房做饭。 梁洌很少有机会和褚玄毅一起回家,这样的周到让他又忍不住想褚玄毅其实很爱他,可是下一刻,他脑中立即又跳出来褚玄毅冷漠的一面。 他靠着沙发伸长脖子往厨房瞟,大多数时候褚玄毅都像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每次进门都是饭菜刚刚上桌,他没看过几次褚玄毅做饭的过程。 厨房里传来忙碌的声音,他放下刚拿起的水果,靠到了厨房的门框上问:“你做的什么?” 暖黄的灯光映照下来,打在褚玄毅身上,将他的一身黑衣也映出了一层暖色,美好得像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画面。 褚玄毅手里拿着蔬菜一边洗,一边转头回答梁洌,“冰箱里只有牛肉,做起来比较费时间,现在不早了,我做点简单的。” “嗯。” 梁洌没仔细听褚玄毅说了什么,也不在意褚玄毅要做什么,反正从来都是褚玄毅做什么他吃什么。 他直直盯着褚玄毅,不由地一步跨过去,从后面抱住了褚玄毅。 褚玄毅正在切黄瓜,动作僵了一下又继续,他脸贴住褚玄毅的后背说:“褚玄毅,你能不能好好回答一次我的问题?” “好。” 梁洌看不到褚玄毅的表情,双眼越过褚玄毅的肩膀看下去,盯着褚玄毅切菜的动作,脑里想的是他被助理“洗脑”真的产生了不该活着的想法,如果不是褚玄毅他可能会是下一个自杀的人。 他思忖了好一会儿才问了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知道你助理6点会去地下通道?” 褚玄毅切黄瓜的手都没顿了一下,轻描淡写地回答:“不重要。” 完全和平时没有区别的回答,梁洌下意识地沉起了嗓音要求,“正面回答我。” 褚玄毅却沉默了,他蓦然把褚玄毅推转过来,直视过去,仍然看不出褚玄毅在想什么,不自觉急躁起来,“你到底知道什么?那些人会自杀你知道?你助理做了什么你也知道?” “可以知道。” 可以知道?梁洌气得差点把眉头从脸上甩出去,他仔细地盯着褚玄毅问:“什么叫可以知道?” 褚玄毅突然放下了刀,向他正对过来说:“因为他们不重要。” 第14章 什么叫不重要?5个活生生的人那么惨烈的死了,不重要? 梁洌无法理解地审视着褚玄毅,语气不受控制地带起了怒气质问:“在你眼里,别人的生命都是不个一提的东西?” 褚玄毅毫不犹豫地回答:“嗯。” 这一声还是那么毫无情绪,仿佛他们说的只是路边的一只虫子,梁洌第一次对褚玄毅的冷漠感到害怕,不禁问出了他一直没问出来的问题。 “那几人自杀和你有关系吗?你有没有参与。” “没有。” 褚玄毅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情绪,他不能理解地反问梁洌,“你想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不重要的人类吗?” “什么?” 梁洌怀疑是不是他听错了,可是褚玄毅的眼神比刚才认真多了,他手臂上的寒毛不受控制地全竖起来,注视了褚玄毅许久才再次开口。 “褚玄毅,对你来说什么才重要?” 褚玄毅像是终于等到了他期待的问题,笃定急切地回答,“你。” 梁洌听了不禁地笑出来,笑完他的嗓音不自觉提高,吼出了他一直以来心里积压的情绪。 “别敷衍我了!对你重要的只是有一个好用的按摩工具吧!我们除了上.床还有什么?每次跟你说话超过两个字我都觉得是对我的施舍!你根本从来没有在乎过我一点别的!” 梁洌的声音落下,整个屋子里陡然变得一片死寂,褚玄毅沉静的眼里闪过一丝慌张,他急忙地把梁洌抱过来紧紧地勒在怀里,“我在乎,梁洌,我和你有深刻的感情。” ——什么叫我和你有深刻的感情?深刻在哪儿?一次做了多少时间吗? 梁洌知道自己现在很不冷静,不想再和褚玄毅说下去,一把将人推开,“算了,我有事回队里一趟,不吃饭了,你做你自己的吧。” “不许走!” 褚玄毅一把将转身要走的梁洌拽回来,不等梁洌反应,他把人按在冰箱上冷不防吻过去。 “褚——你除了——” 梁洌唇间流出的声音立即被完全堵回了喉咙,褚玄毅像是故意要抽干分的力气一样,手游动在他身上,专门捏让他发软的地方。 他衣服掉了一半,堪堪挂在手臂上,褚玄毅终于肯让他好好喘口气,他却只能靠在褚玄毅怀里嗓音发颤地说:“够了,我不——” “不够。” 褚玄毅又亲过吞掉了梁洌想说的话,将人分开了腿抱起来挂在腰上,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去增进感情。” 梁洌不小的体格被这样抱着有些怪异,但他可能早就中了褚玄毅的毒,每次褚玄毅都能轻易地弄得他全身脱力,他只能挂在褚玄毅的脖子上喘气。 到了床上,他终于攒起一点力气,一脚踢开往他腿中间跪过来的褚玄毅,骂道:“我说了我不做,你听不懂是不是!” 褚玄毅像是真的没有听懂,一双眼睛直直地粘在他身上愣了片刻,抓到他踢过去的脚,将他拖到了身下,像是什么钢铁机甲一样钳住他的双手压下来。 他猛然抬眼,对上褚玄毅的视线,有种褚玄毅已经疯了的错觉,他急忙地挣扎,却被压制得更紧。 褚玄毅脸埋进了他颈间,咬着他的脖子,给他下咒语一样说:“梁洌,别动。只要增进感情就好了。” 什么增进感情!这和强上有什么区别! 可是梁洌连出声的机会都没有了,褚玄毅又一只手钳住他的双手,另一只手移动在他身上,加上唇舌一起,还用那张脸来诱惑他,甚至把他的按在腹肌上搓动。 他咬着牙不出声,褚玄毅就更加执着地要听他的声音,直到他终于没忍住。 “梁洌,我好喜欢!再叫给我听。” 只有这个时候褚玄毅才不是冷漠的,他的眼神像是滚烫的岩浆一样,梁洌被他看得浑身发烫,四肢发抖地说:“闭嘴!别说话。” 接下来褚玄毅真的不说话了,所有的一切都化成了他的冲动和眼神,一遍一遍倾覆给梁洌。 梁洌不知道过了多少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他连一根手指也不想动地趴着,褚玄毅贴在他背后,轻轻捋着额上汗湿的头问:“还生气吗?” “你觉得呢?” 褚玄毅被这一句问住了,像是不理解地盯着梁洌,梁洌已经快气死了,咬紧牙把背后的人掀开,逞强地下床往浴室走去。 褚玄毅连忙追过去要扶他,他蓦地回头警告,“不许过来!” 这回褚玄毅没有回“好”,他定在原地一眼不眨地看着梁洌进去浴室,狠狠将门关上,接着里面传出来水声。 他脚下陡然出现一团漆黑的阴影,迸发出来无数大小不一的触手,与丝线一样的黑气一起挤满了整个房间,癫狂地扭动。 ——还不够,不够,不够,不够,爱还不够,不够…… 梁洌站在花洒下面,看着身上的痕迹,觉得褚玄毅真的是疯了,虽然在这件事上褚玄毅一直挺疯的,但还是第一次像这样仿佛要弄死他。 他狠狠地叹了口气,突然感觉像门外有什么动静,连忙转头看去,明明锁好的门被打开了,接着褚玄毅走进来。 他还在想褚玄毅是怎么开的门,褚玄毅已经到了他身后,没等他反应过来,褚玄毅抬起了他的一条腿继续。 “褚玄——” 他一条腿站不稳,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褚玄毅一把捞住了他的腰将他按回来,他稳住了身体立即往后怒瞪过去,“你疯了?放开我。” 第15章 “我们要增进感情。” 褚玄毅说完捏着梁洌的下巴吻过来,梁洌毫不犹豫地咬下来,他就放弃了唇,沿着梁洌的耳朵吻到脖子,然后将人扭过来咬梁洌的喉结。 “褚——毅——够了!” 梁洌颤着声喊出口,褚玄毅不出声,将他的另一条腿也抬起来,他瞬间悬空,本能地抓住了褚玄毅,声音变得碎了一般抖起来,“……放、放我……下来,褚玄……” 褚玄毅这种时候从来不听他,不只没放,又凑过来吻他,过于强烈的感官回馈让他仿佛要死了一般,连叫都叫不出声。 终于结束,褚玄毅抱着他给他洗了一遍澡,他以为到此为止了,可回到床上,褚玄毅却再一次压过来。 “不要再来了……褚玄毅!” 梁洌本能地乞求,褚玄毅还是不听,将他翻过去从背后死死钳住他的双手,“我们要增进感情。” 他已经不想再听到这四个字了,可褚玄毅今天像是真的想这样弄死他,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分裂成了两半,一半因为褚玄毅迷乱,一半已经沉寂到深渊开始意识模糊。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褚玄毅终于轻抱住他,在他耳边温柔情深地问:“梁洌,你现在不生气了吗?” 他不知道褚玄毅是怎么敢问这个问题的,可他还在不断微小地痉挛收缩,浑身难受得像要散架,连扯动喉咙都要耗尽他全部的力气,好半天才终于发出了一句低哑含糊的声音。 “褚玄毅,我们分手吧。” 第6章褚医生:老婆不要我了~世界毁灭吧~~ 房间里的灯是暖色的,倾泻而下铺在褚玄毅肌肉紧绷的背上,他的脸完全藏在阴影里,平日在梁洌面前总是温和平静的眼神,此刻涌动出翻天倒海般的情绪。 不过梁洌什么也没感觉到,也看不到,只听到褚玄毅语调如常的声音问他,“你说什么?” 他身体被褚玄毅绷起的肌肉钳制得难受,往后扭头去看褚玄毅,又被褚玄毅一下按回来,褚玄毅贴下来把脸埋在他耳边再次说:“再说一遍。” 梁洌已经被折腾到脑子混沌了,这一刻不知从哪里蹿起来的邪火,硬是将出声都困难的嗓音扯出了灌满房间的喊声。 “我说我再也受不了你了!我们分手! 褚玄毅僵滞了片刻,语气仍旧平淡如常地回答:“好。” 这一声落下,梁洌像猛然被一盆冰水浇在头上,混沌的脑子顷刻间无比清醒。褚玄毅的皮肤还贴着他的身后,相织在一起的温度让他清楚感知到他们还是最亲密的姿态。 可是他们已经分手了。 他已经想不起第一次有分手的念头是什么时候,等意识到的那刻,他已经能数出褚玄毅的许多毛病了。 最近这大半年,他就像骑在墙头的草,在分手和再忍忍之间来回摇摆,一直不知道要怎么跟褚玄毅说出分手。 他也想过如果他说分手褚玄毅会是什么反应,却怎么也没想到褚玄毅会这么轻易就同意,甚至都还没从他身里出来。他用力抓紧头下的枕头,咬着牙什么也没再说,感觉着褚玄毅终于从他背后起身,听着褚玄毅下床。 他脸仍然闷在枕头里,轻声地开口,“……现在太晚了,你——” “我现在走。” 褚玄毅打断他,像是一秒也不肯多呆,他本来想说褚玄毅可以明天再走,但褚玄毅已经去收拾衣服了,他没法再说出口,眯起一只眼挪出枕头悄悄看过去。 可能是灯光太暧昧,可能是他真的太累,看着褚玄毅往箱子里装衣服,每个动作都流畅得没有丝毫留恋,他鼻子不自觉泛酸,干脆转过身背对向了褚玄毅。 过了不知多久,褚玄毅似乎收拾好了,在床前站了片刻终于对他说:“我走了,你睡吧。” 不等他开口,褚玄毅已经拖着箱子走了。 他一动不动装睡,褚玄毅还贴心帮他关了灯,房间里倏地暗下来,他才转头看去,但什么都没看到。 褚玄毅连卧室的门都帮他关上了,只有行李箱滚轮转动的轻微咕噜声传来,但很快连这点声音也听不见了,半晌后房间外响起大门关上的响声。 褚玄毅真的走了。 梁洌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就像一个他以为装着炸弹的盒子,他想象打开后的爆炸有多危险,准备了无数种应对的方法,结果一个没准备的小心碰开了,盒子却没有爆炸,只是弹出一个小丑。 他没有觉得松了一口气,也没有觉得终于告了一个段落,他还是一动不动,一直到身体存的热度彻底凉下去,察觉到天气有点冷才终于动了动。 床上悉悉索索响了好一阵,灯突然打开,梁洌扶着床头下床,站起来的不近控制地颤着站了片刻,才朝卫生间走去。 从床到浴室就几步路,他仿佛走了一小时,站在淋浴下草草搓掉了身上的粘渍,剩下的部分比他想的更不容易。被过度刺激的粘膜一碰又开始痉挛,他脚软得没站稳差点摔下去,连忙扶住了墙壁,心里狠狠地骂褚玄毅。 今天的褚玄毅像是真的疯了,他怀疑要不是他说分手,最后可能得褚医生把他送医院才能结束。 想到这里他把花洒的龙头捏出了响声,果然褚玄毅只是把他当成床上的工具,什么增进感情,如果褚玄毅对他有一点感,就不会那么轻易地同意分手,甚至连夜从他家离开。 第16章 “爱走不走!” 梁洌猛地踢了墙一脚,结果墙没事,他脚趾疼了,动作还牵连到了别处,又差点摔下去。他不爽得想再踢一脚,好在理智勉强阻止了他。 艰难地洗完澡出去,他连睡衣都不想换,一片狼藉的床单也当看不见,就这么披着浴巾上床,关了灯就把头蒙到枕头下睡觉。 浴室的灯他出来时忘了关,灯光透出来将原本漆黑的卧室映得一片朦胧。他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累过头的身体越过了大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本该已经离开的褚玄毅,此刻却站在床头,静静地注视着床上已经睡熟的人。 晦暗光线只描出了他的轮廓,此刻他的眼神没了往日的温和平静,涌动着骸人的情绪,仿佛要将梁洌连骨带肉一并吞噬。可是他笔直得一动不动,克制忍耐着随时要失控的理智。 梁洌怎么能和他分手? 梁洌不是那么爱他? 梁洌不是说就是喜欢他这样? 梁洌到底对他哪里不满意? 梁洌为什么不要他了? 一刹间,褚玄毅身周绽出如同火花的黑气,沸腾一样疯狂涌动翻滚,他终于忍耐到了极限,触手从黑气中钻出,伸到床上缠住了梁洌,一寸一寸舔舐过去,挤进梁洌口中肆意搅动。 梁洌不舒服地想要吐出来,触手强硬地往里进去,蹂.躏一样狠狠地碾磨热湿的口腔壁。 “褚玄毅、我——已经分手、不要再——” 梁洌口齿不清地呓语,分手两个字再次刺激到了褚玄毅,眼神中蓦然漫延出了仿佛能看到实体的阴沉,口中发出如同悲鸣一样的低语。 “……为什么要分手……你不爱我了吗……为什么要分手……梁洌……” 这一刻,整个小区人都突然被吓醒,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脑失去思考的能力,只是感受到了一股说不出的恐惧。 唯独梁洌丝毫没受影响,他什么也没感受到,不满地吐着舌头,想把嘴里的东西推出去,实在推不动,干脆地一口咬下去。 触手终于缩走,他得意地喃出了声音,“……叫你不听!” 褚玄毅不自觉笑起来,梁洌终于不是用生气的语气和他说话了,和平时总是故意沉起的声音比起来,显得活泼又带点调皮。 要是梁洌一直这样和他说话多好!他喜欢,喜欢极了。 “梁洌。梁洌……梁洌……” 他叫着梁洌的名字,把触手收回来凑到唇边,舔在被梁洌咬过的地方,内心压制的渴望绷到了极致,他一眨眼到了床上,换成手指摩挲在梁洌唇上,碾干净了从唇里带出的水渍毫无逻辑地表白。 “我喜欢。我爱你。像人类一样爱你,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把你变成我的,成为我的,我是你的——” 说到最后褚玄毅也不知道要怎么表达,于是将他的意图用最直接的方式喂进了梁洌嘴里,异于人类的舌头舔舐到了正常不能到达的深处,梁洌不自觉地发出喘声,如同是在回应他。 瞬间,房间里炸开出密不透光的黑气,将他和梁洌一起包裹进去,怪异的触手在什么也看不见的黑暗里发狂地缠住梁洌,舔舐,吸吮,更加深入的侵占,同时回荡起完全不属于人类的疯狂低语。 “……不要……分手……我们……增进感情……” 梁洌感觉快要窒息了,可是他怎么也醒不过来,喉咙被堵的感觉,他以为是褚玄毅又在他睡着时做什么,猛然睁开眼。 然而,他看到的不是他家卧室,他也不在床上,而是什么也看不清的一片漆黑。 突然,周围像地震一样晃动起来,他连忙随手一抱,感觉自己抱住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下一刻他终于看清,不是发了生震,而是他被几条直径比他还高的触手卷在中间,刚才只是触手在动而已。 说是触手只是因为看起来类似触手的形状,实际与他所有见过的触手都不一样,是无法理解的形态。 梁洌心里狂啸,这么巨大的触手,到底要多大的物种才能长出来?而且这还只是触手的前端,因为过于庞大,他根本看不见全貌。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他在什么地方? 这一刻他的脑子好像变木了,眼前的存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他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 突然一条触手伸出到他面前,他以为触手要对他做什么,可只是蹭了蹭他,像是在安慰他的恐惧。 接着,空寂的黑暗里突兀地响起了一个绝对不可能是人类发出的声音。 “宝贝……别怕……” 梁洌胸腔里像是被这声音震得颤动起来,发出了回音般的鸣响,面对未知的存在,他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惧,甚至主动伸手碰到了身前的触手。 “你是谁?” 他问出口,眼前的触手忽然兴奋地向他卷过来,他还没反应就见巨大的触手分裂一样变成无数小触手,争先恐后向他缠过来,一瞬间他感觉掉进了一个有数不清蛇的巢穴。 这感觉一点不好,梁洌头皮发麻,可这些触手却愈加兴奋地爬满他的身体,密密麻麻类似吸盘的东西吸吮着他的皮肤,还钻进了他不描述的地方,从中伸出如同舌头的湿粘肉刺到处乱忝。 “不行,放开我——” 梁洌下意识地乞求,却换来了更加猛烈的结果,黑暗中的未知存在完全动起来,他无法形容这一刻的感觉,能看到的也只有很小一部分,隐约感觉黑暗里有无比巨大的影子从他上方扫过,接着他被不可估量的巨大阴影笼罩住。 第17章 他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这种大,仿佛是整个星球,甚至整个宇宙压在了他身上,渺小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感受,他觉得自己是显微镜下才能看清的微生物。 与过于强烈的震撼不同,盘踞在他身上的触手像是穿透了他的皮肤,直接抚上了他的感官神经,极致的精神愉悦让他觉得无比真实和清醒,他不由自主抱上去,发出了他自己也难以相信的声音。 “……梁洌……”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梁洌已经失去了意识,模糊中他觉得自己听到的是褚玄毅的声音。 “……不要……分手……” 第7章禇医生:和老婆分手的第一天—— 梁洌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无比漫长又荒唐的梦,他说不清梦里的到底是什么,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梦到那么离谱的事,他身体好像被真的撕碎了,成为无数散落的灰烬,可是极致的感官愉悦还印在他的意识里。 不要再继续了! 梁洌的意识发出呐喊,猛然清醒过来,果然只是他的梦,他感觉自己还睡在床上,还能闻到枕头上残留的属于褚玄毅的味道。 他想睁开眼起床,却怎么也睁不开,就像被魇住醒不过来,背后突然多了一团一团灼热,重喘的呼吸打在他颈后,一只手抚着他的腰际向下,到了最后落定处他控制不住地喘了一声,粘滑的触感缓缓延伸,他下意识按住了那只手。 “别动,在涂药。” 梁洌听到了褚玄毅的声音,可是褚玄毅为什么在这里?他们不是已经分手了? 褚玄毅忽然轻吻在他颈后,另一只手从他颈下穿过来,轻轻握住他的脖子,将掌心摩挲在他喉结上,再一次开口。 “把手拿开。” 他如同被蛊惑了一般,听话地将手收回来,褚玄毅的动作继续下去,另一只手像是闲不住,指尖轻触着他颈间神经最密集的地方,一点一点越过他的下颌,翻过来压在了他嘴角上。 “梁洌……放松一点……不好涂药了……” 褚玄毅呓语般的声音响在他脑后,梁洌脑子一片混乱,这到底是什么?褚玄毅都已经走了,为什么在给他擦药,他控制不住颤动起来,那两根在他唇角的手指趁机钻进了他的嘴里,钳住了他的舌头,把玩一样来回搓磨,他下意识地发出了声音。 “呃嗯——” 最终在他难以克制的时候,褚玄毅突然撤走了手,牙齿轻咬到了他耳朵,一本正经地告诉他,“擦好了。” 接着,他感觉身后的人稍稍离远了一点,以为褚玄毅要走,下一刻他却被一只手压住肩膀按平躺下去,然后有什么舔在了他脸上。 一开始他以为是舌头,可是触感太长了,人类的舌头不可能有这么长,也不可能有这么灵活,直到那触感钻进了他嘴里,如同一条蛇在他口腔里乱钻。 他本能地挣扎起来,可一双有力的手紧紧扣住了他,强硬与他的舌头缠在一起。他觉得这不是吻,是要把他的舌头吞过去吃了。 不对,这不是人类的舌头,不是褚玄毅! 那吻他的是什么?给他擦药的是什么? 他为什么会听到褚玄毅的声音? 梁洌猝然睁开了眼,外面天已经大亮,他好好地躺在床上,房间里什么也没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也没有褚玄毅。 原来真的只是梦。 梁洌重重地呼了口气,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结果就这么一个动作,他就感觉全身酸痛不已,尤其腰际,仿佛从他腰上撕了一块肉下来。 怎么会这么疼?他昨晚都还能去洗澡,为什么睡了一觉反而更严重了?难道昨天扭伤腰了? 梁洌不自觉回忆昨晚哪个动作可能扭到腰,结果画面刚浮现出来,他立即终止了回忆,心里对褚玄毅骂起脏话,动作小心翼翼地挪到床边,终于拿到了手机。 时间已经下午2点了,他跌回床上仿佛跑了3000米一样喘着气,脑中又不自己回想起了昨晚,他说出分手,褚玄毅就在他身后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别想了! 梁洌猛地翻了个身,又牵扯得全身发疼,静止了好半晌才缓过来,肚子冷不防地“咕咕”叫了一串。 昨天到现在,他已经整整一天没吃过东西了。 死也不能做饿死鬼,梁洌硬扯起发疼的身体又去拿手机,然后点开外卖软件,结果一趟滑下来无论看到什么,他都想起褚玄毅做的。 褚玄毅一开始其实也不会做菜,可是天才学什么都很快,没有过多久梁洌无论想吃什么,褚玄毅都能做出来了。 ——做菜而已,有什么难的! 梁洌蓦地把手机扔出去,小心地撑着床起身,下床时压到了身上的睡衣,终于发现了问题。 昨晚他洗完澡直接裹浴巾就上床了,什么时候穿的睡衣?还有昨晚那狼藉的床单怎么会没有一点不适? 他连忙往床上看去,果然床单是干爽整洁的,他难道还梦游起来换床单了?那换下来的床单呢? 梁洌找了一圈,在阳台找到换下来的床单,已经洗干净晾好了,连他的衣服也是。 他不可能梦游来洗衣服,会在他睡觉时做这种事的只有褚玄毅。 所以他们分手了,褚玄毅连夜离开了他家,却趁他睡着时又跑回他家,给他洗床单? “他有什么毛病!” 第18章 梁洌嗤笑了一声,无法理解褚玄毅在想什么,那么轻易就同意分手了,还做这些干什么?是觉得昨晚把他使用得太过分,过意不去弥补一下? 哐! 梁洌一巴掌把洗衣机拍得一声响,头也不回地去了厨房,结果打开冰箱,第一眼就看到了冰箱里用保鲜盒装好的菜,从上到下全塞满了,够他吃三天。 他蓦地把冰箱门用力关回去,发出一声重响,可是肚子非常不争气地又叫起来,他对着冰箱演了半分钟雕像,还是打开冰箱把褚玄毅的“弥补”拿了一盒出来。 像是怕他不会,盒子上面还细心贴了要怎么热,梁洌一个字都不想看,直接塞到微波炉里,转了三分钟就开始吃。 梁洌有时候分不清,他是对褚玄毅的菜有了感情,还是褚玄毅真的做得有那么好吃,最后吃完他就差把饭盒舔了。 放下筷子他就开始想,等褚玄毅留给他的“弥补”吃完了,他每天吃什么?不是很想吃外卖。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 梁洌下意识以为是褚玄毅,急忙地回卧室去拿手机,结果腰被他跑得生疼,却是连立杰打来的。 他接起来不自觉地沉起了声音说:“老大,我在休假!” “这都下午了,你还没起床?” 连立杰以为梁洌有起床气,梁洌调回了语气转开话题问:“是不是局里有案子?” “是,也不是。” 梁洌怀疑连立杰是来跟他猜谜的,他直接问:“什么意思?” 连立杰声音蓦然沉下去,“又有人自杀了。” 听到这话梁洌的第一反应是站起来,可猝然一动又扯到腰肌,蓦地跌回了床上,连立杰听到动静连忙说:“你别急,我只是跟你说一声,因为这个案子才刚转过来又被调走了。” “又是那个不能说的部门。” “对。我就是告诉你一声,案子还没结束。” 案件再次发生的意思就是,要么褚玄毅的助理逃跑了,要么助理不是“凶手”。 梁洌沉疑了片刻问:“有什么线索吗?” 连立杰没听明白,他直接问:“是不是和褚玄毅有关系?” “我不清楚,连案卷都没来得及看。” 连立杰说着忽然沉吟了一声告诉他,“不过我查了一下,新的死者没有去过晟和医院看病。” 没有去过医院不表示没有别的接触可能,梁洌听到这里沉默下来,连立杰忽然换了个语调,“你也别想太多,我就是告诉你一声。” “你要我不多想,干嘛告诉我?” 梁洌这话把连立杰问住了,连立杰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反问他,“你和那个褚医生认识吧?” 这回换梁洌沉默了,连立杰接着说:“我看到好几次他在支队外面等你,虽然每次都没在大路上,可你别忘了那是刑侦支队。” 梁洌不解地问连立杰,“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我去给他问话?” 连立杰笑了一声,“我相信你不会因为私人感情徇私。而且当时说的理由是真的,除了你没人能从他那里问出什么来。” 梁洌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他没想到连立杰会知道他和褚玄毅认识,褚玄毅去队里接他其实也就那么几次,谁知那么刚好被连立杰看见。 连立杰最后颇为感慨地说:“反正我都告诉你了,你自己看着办。” 他明白连立杰是在告诫他,案子没有结束,如果褚玄毅真的有嫌疑,他不要包庇褚玄毅。 但他不清楚连立杰对他和褚玄毅的关系是怎么认为的,不好直说他和褚玄毅分手了,再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先不论能不能做到,他还是认为褚玄毅不会做操控别人自杀,还手段那么残忍的事。 但是褚玄毅确实没法完全撇清关系,而且褚玄毅昨天是怎么告诉他的? 可以知道。 梁洌现在冷静下来细下,这四个字包含的意思,应该是褚玄毅知道,但是他并不在乎,所以放任无视,眼看着无辜的人去死。 ——别想了,你们都分手了。 他爬回床上,强行清空脑子里的所有念头,继续睡觉。 可是这一次他怎么也睡不着了,脑子完全不听他的命令,越是不去想,越是要想。 褚玄毅真的和案子没有关系吗?昨晚和他说的那些话,确实让他由衷地感到了一丝恐惧,他意识到褚玄毅好像是真的不在乎别人的生命。或者说别人的生命,在褚玄毅眼里如同蝼蚁,不值得多看一眼。 所以,褚玄毅也是真的不爱他,只是把他当作可以使用的物品,保养他,照顾他,却不在意他的想法,他的感受。 ——真的是这样吗? ——别想了,你们都分手,爱不爱都不重要了!他怎么样都和你没关系! 梁洌强行说服了自己,转眼看到床头柜上摆的一个小玩偶,是个拿着吉他滑滑梯的小孩,褚玄毅说像他就买回来了。 他不明白哪里像他,拿过来嫌弃地看了两眼,塞进抽屉最里面,自言地说:“我也不爱你了,以后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梁洌说完躺回去继续睡觉,这一次他终于睡着了。 就在他睡着后,墙壁上浸出来一层黑气,越聚越多,最后仿佛一个诡异可怕的怪物悬浮在床上方,索绕着梁洌发狂扭动。 隔壁住的是个晚起早睡程序员,这会刚刚睡醒,起床去厨房喝水,路过客厅就看见墙壁上起了一层黑色的雾气,还像活得一样在游动。 第19章 他猛地怔在原地,一股无法形容的强烈恐惧感袭卷而来,他用力地眨眼,可是那黑气没有消失,连忙又给了自己一巴掌。 再看过去,黑气终于没有了,定住他的恐惧感也消失了,他狠狠松了一口气。 一定是他熬夜太多,以后还是早点睡吧。 第8章禇医生:今天又成功和老婆贴贴了~ 梁洌完整地在家休息了两天终于好多了,他庆幸腰没扭伤,不然去了医院他都没法说怎么伤的。 只是身上留下的痕迹没那么快消下去,他第二天要去上班换衣服才仔细看了,全身几乎找不出一块皮肤是原来的颜色,指痕,吻痕,牙印,还有不知是怎么留的痕迹。 褚玄毅不知道有多狠才能弄出这么多,他心里默默骂褚玄毅混蛋,然后打开衣柜拿要换的衣服。 可是打开衣柜他第一眼注意到的,是里面属于褚玄毅的衣服都不在了,甩开念头才去拿衣服,可他翻遍了整个衣柜都没有找到他的内裤。 褚玄毅给他放哪儿了? 梁洌自从和褚玄毅同居后,他家的一切东西,都由褚玄毅决定放哪儿,每次他换衣服都褚玄毅给他拿出来,他直接换的。 这会儿他把衣柜里的衣服掀了一地,还是没有找到在哪儿。 砰—— 床对面的斗柜突然响了一声,一个抽屉掉了小半出来。 梁洌连忙看过去,抽屉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掉出来?他怀疑地过去,检查了一遍没发现哪里坏了,这时才注意到抽屉里全是他的内裤,整整齐齐,分门别类。 一瞬间,他觉得好像是谁在故意提醒他,可谁提醒他?屋里除了他又没有别人! 梁洌连忙打住这个想法,可能是抽屉哪里卡住,刚好掉出来了。 他没再多想,随便拿了一条换好衣服,特意查看了脖子,把能看见的痕迹贴上胶布才出门。 没人再给他做早餐有点不习惯,路过上次那家早餐店,他又进去买了两个包子,没想到老板还记得他。 “好几年都没见着你了,这几年是不是去外地了才刚回来?” “不是,都在家吃。” 梁洌随口回答,老板是对老夫妻,听他这么说打趣起来,“原来结婚了啊!当初我们还想把女儿介绍给你,看来没机会了。” 他接过包子笑了笑没有解释,回到车里吃完,发现其实没那么不好吃。 到了队里,他又第一个撞上连立杰,见到他连立杰奇怪地打量过来,“不是让你休息两天?怎么今天就来了?” “没事做,无聊。” 连立杰怀疑地盯向了他脖子上的胶布问:“你脖子怎么了?” 他飘开了眼神回答:“被虫子咬了。” “你上哪儿去被虫子咬的?” 连立杰不太相信,不过也没非要他立个案,把虫子抓来审一审,随即话锋一转,“对了,有人一直问你什么时候来上班。” “谁啊?” 梁洌想不出谁会这么想他来上班,连立杰向门口看去,“正好,他来了。” 他跟着转眼,门口的人一脸兴奋向他跑来,到了他面前撞到空气墙一样停住,满脸笑容地说:“师兄!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对方显得跟他很熟,他沉默地回忆了好一会儿,没在记忆里对上谁的脸,有点尴尬地问:“……你是?” “肖骏皓。” 听到这个名字梁洌终于有了印象,是他警校时的学弟,比他小两届,毕业后几乎没怎么见过,所以一时没想起来。 怎么和肖骏皓认识的,他已经忘了,只记得在学校时肖骏皓总有事没事跟在他身后。 肖骏皓一点没有被忘了的尴尬,反而直言地说:“师兄,你终于认出我了?” 梁洌笑了下,“没想到这么巧,你刚好调到了我们队。” “不是。”肖骏皓像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是我为了和你一个队,主动申请的。” 这话说得有点暧昧过头,多点心思就会想到别的,梁洌当初在在学校满脑子都是养父母失踪的事,没明白肖骏皓一直追在他身后的意思,可现在他已经有谈了四年的经验,没迟钝到还不懂。 但大直男连立杰不懂,拍了下梁洌的肩膀,递过来一份案卷说:“正好有个案子,你带肖骏皓去,顺便带他熟悉一下我们辖区的情况。” 梁洌瞟了眼肖骏皓,接过案卷,“什么案子?” “失踪案,派出所转上来的,失踪人在五天前说出门一趟就再也没有出现,可能遇到了什么情况。” 梁洌抽出失踪人的档案,登时定住了视线,“失踪人、我认识。” 连立杰和肖骏皓都向他盯过来,他解释,“他是我妈以前的学生,我高中那会儿经常到我家来,跟我关系还不错,我爸妈失踪后,也还有联系。” 连立杰立即问:“那你知不知道什么?” 梁洌回忆,“前段时间他跟我说过他可能要结婚了,但未婚妻是家里安排的,他不是很愿意,说不想结婚,想去一个自由的地方。” “想不开?” 连立杰说出来又立即否定,“要这么简单派出所那边早查到了,总之这个案子你负责,有情况随时汇报。” “知道了。” 梁洌收起案卷,要走不走地犹豫了两秒,还是向连立杰打听,“前两天你说的案子有没有什么消息?” 第20章 连立杰看出来梁洌想问的是什么,不过他确实什么也不知道,如实回答:“问我也不可能知道,别说我,连郑局也一点消息没有。” 梁洌也猜到连部门都保密,肯定不会有什么消息传出来,没有再多问。 他带着案卷和肖骏皓回到位置,本来是想和肖骏皓各看一半节省时间,结果肖骏皓把椅子拖到他旁边,一起凑在了他桌上。 他下意识把椅子往旁挪了挪,肖骏皓没发现一样又挤过来,他刚想直说,肖骏皓却突然站起来,转过身对着旁边的墙壁,毫不犹豫把头撞上去。 “肖骏皓!” 梁洌叫了一声想起身去拉人,可像是有什么将他死死地捆在了椅子上,根本站不起来,还是旁边的人听到了动静,连忙过来拉住了肖骏皓,不解地盯着他们问:“你们、怎么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将椅子摸了一遍没有什么问题,再试着起身,这回没有任何异常正常地站起来了。 ——那刚才是怎么回事? 梁洌不由地盯向了肖骏皓,怀疑地问:“你刚才怎么了?” 肖骏皓额头撞出了血,流下来显得有些吓人,眼睛呆滞得像是画上去的,却透着一股仿佛看到什么可怕景象的恐惧。 “肖骏皓?” 梁洌又叫了一声,肖骏皓终于像是回过了神,抹了下额头上的血,像什么事也没有般笑起来说:“没事,我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结果没控制好力道,我去洗一下就好了。” 梁洌看着肖骏皓真的像是开了个玩笑,转身去了卫生间,可刚才肖骏皓的眼睛怎么看都不像开玩笑。 他看向其他同事,以为他们会说什么,可是谁都没有开口,像什么也没发现,完全相信了就是肖骏皓开了一个玩笑。 ——是我看错了? 梁洌有些怀疑,肖骏皓回来也没再表现出什么异常,不过没有再把椅子靠到他旁边,主动坐到他对面和他分看案卷。 他坐回位置,没再多想,把注意放在了案卷。 失踪人叫庄鸣,是个富二代,但据梁洌所知,庄鸣从小到大都过得十分压抑,无论大小事全部都由他爸安排,连大学选修一门他感兴趣的课,都必须他爸同意。 所以那时庄鸣才喜欢来他家,除了他妈一直和学生都处得像朋友外,更多的是找教授补习这个理由,庄鸣他爸不会反对。 庄鸣失踪的过程,还有基本情况的排查,派出所那边都已经做完了。 五天前的下午4点,庄鸣从家里离开,说要去公司一趟就再也没有出现。根据案卷上的排查记录,庄鸣离家后没有去公司,而是把车开到了市医大,车留在了学校,人不知所踪。 学校那边的记录是庄鸣捐助了学校的一个实验室,偶尔会去实验室看看成果。 但当天庄鸣到学校并没有去实验室,最后一次被监控拍到,是他在学校礼堂的路口和一个人说话。 梁洌看到和庄鸣说话的人,猝然吸了一口冷气。 之前的第二起自杀案件,死者就是市医大的学生,第一个发现死者吞刀片的,是死者的舍友,也就是和庄鸣说话的人。 这可能是个巧合,但想到庄鸣说起想要自由的语气,又想起在地下通道褚玄毅助理和他说那些话时,他那一刻产生自己应该去死的念头。 万一庄鸣失踪真的和自杀案有关,会不会也被“洗脑”,选择了什么方式自杀? “肖骏皓,带上案卷路上再看,我们去市医大。” 肖骏皓有些茫然地向他看来,“怎么了?” “路上再说,快点!” 梁洌说完已经收拾起案卷往外走了,肖骏皓感受到他的着急,连忙抱起案卷追上去。 到车上,梁洌把车开出去他才问:“师兄,你发现了什么?” “你知道之前那几起自杀案吗?” 肖骏皓点头,系统里各种诡异奇怪的案子总是传得最快,但他也只听说了案子,不清楚后续,问梁洌,“这个失踪案和那有关系?” 梁洌忽地沉默下来,自杀案已经不归他们队里管了,如果庄鸣失踪和自杀案有关,他应该上报。 但现在还无法确定,他保守地回答:“有个关系人重叠了。” 肖骏皓不清楚自杀案里有哪些关系人,到了学校,梁洌带他去找了一位叫颜晨辰的学生。 颜晨辰本来在上课,被叫出来见是梁洌惊喜地说:“梁警官,怎么是你?” 梁洌在自杀案时来问过颜晨辰话,意外对方还能认出他,顺势把话接过来,“不好意思打扰你上课了。” “没关系,梁警官这么帅天天来找我都行。” 梁洌仔细观察着颜晨辰,之前民警已经找她问过监控的事,她的回答是见过庄鸣几次,不是很熟,监控里拍到的是庄鸣向她问路,但问的是去哪里的路,她说记不清了。 如果自杀案和庄鸣失踪单看,颜晨辰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是如果把庄鸣失踪也当作自杀案的其中一起,就显得有些巧合。 而且问路就是要去没去过的地方,但庄鸣到学校只会看他捐助的实验室,也不是第一次来,需要问路的可能不大。 颜晨辰很可能隐瞒了什么,可之前没说,现在问多半也不会说。 梁洌没提庄鸣,换了个角度问:“你知道李意然生病的事吗?” 李意然就是自杀案的第二名死者,颜晨辰仔细回想,“我记得有段时间她总说自己头疼,还说什么脑子里像是有人在吵架,直到她实在受不了才去的医院。” 第21章 “她从完医院回来后,有什么异常,或者去过什么平时不会去的地方吗?” 颜晨辰明显迟疑了一下回答:“好像没有,她不是自杀吗?这么久了怎么还在查?” 梁洌微微叹了口气,抱怨地说:“也没办法,不知道现在的人都怎么了,动不动就自杀,这两天又有一个,今天才被发现。” 他说着向颜晨辰注视过去,“说起来也跟你们学校有关系,他在你们学校资助了一个实验室,叫庄鸣,你有听过吗?” 梁洌说得太自然了,颜晨辰脸上倏地是藏都藏不住的不可置信。 肖骏皓和颜晨辰一样不可置信,都怀疑是不是把案卷看错了,庄鸣还只是失踪,根本没有提过自杀了。 他向梁洌看去,再看颜晨辰忽然明白过来梁洌是故意这么说的。 梁洌盯着颜晨辰追问:“庄鸣死了,你很意外?” 颜晨辰连忙摇头,“我、没听说过。” “是没听说过庄鸣,还是没听说过他自杀了?” “都没有听说过。” 梁洌微微一笑,眼里却是不容质疑的紧逼,“可是三天前你跟警察说的是,见过庄鸣几次,只是不熟。” 颜晨眼神一震,终于懂了梁洌真正的目的,“你是来查庄鸣的?” “你承认你认识庄鸣?” 颜晨辰眼见地紧张起来,“我、我是认识——” 梁洌不等她想好回答,打断她追问:“你知道庄鸣去了哪里?” “我——我、不知道,我、要去上课——” 颜晨辰说着忽然变得恐惧起来,像是他们突然变成了要吃人的恶鬼,整个人眼见地抖起来,往后挪动脚,声音也染上了极度的恐惧说:“——不、不要过来——我——” “颜晨辰?你怎么了?” 梁洌问了一句,颜晨辰忽然间站直起来,眼里仍然满是无法形容的恐惧,可是身体却不发抖了,如同一个表达“恐惧”的人偶般直直立在他们面前,机械地念出了一个地址。 “大桐路文化广场c栋29-4。” 梁洌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现在是大白天,并没有鬼片里那种阴森的氛围,可是颜晨辰的状态,无论哪里都给人一种怪异,癫狂,失常的感觉。 更让他感觉不正常的,是空气中好像一直有什么窥视着他。 “颜晨辰,你怎么了?” 梁洌又问了一遍,颜晨辰仍旧机械地动起嘴唇,重复。 “大桐路文化广场c栋29-4。” 颜晨辰说完,梁洌被窥视的感觉更加强烈,甚至有发烫的呼吸喷在耳后,可他身后明明什么也没有。 而耳后的呼吸越靠越近,最后完全贴住了他的皮肤,像有什么直接舔在了他的脖子上,同时他感觉到了一个笑声。 是感觉,不是听到,就仿佛有什么直接连接到了他的意识,对他笑了一声。 梁洌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觉,那笑声回荡在他脑海里,就像直接抚过他的脑神经,让他浑身寒毛全都不受控制地倒竖起来。 第9章梁警官和触手君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是一瞬,也可能是好几分钟,梁洌失去官能反应的神经终于开始复苏,听到了肖骏皓的声音。 “师兄?师兄?” 梁洌连忙转头向四周巡视,一切都没有什么不正常,他连忙问肖骏皓,“你刚刚也看到了吧?颜晨辰她——” 他话才说一半,已经注意到了肖骏皓五官不在原位的表情,反过来对他说:“颜晨辰她是不是、是不是——” 肖骏皓没有想出来该怎么形容颜晨辰,直直地盯着梁洌,希望梁洌能给他答案。 梁洌确信肖骏皓看到了,至少看到了颜晨辰诡异地从窗台爬回来,他安慰地拍了下肖骏皓的肩膀,犹豫了两秒向颜晨辰走过去。 颜晨辰恐惧到极度的双眼猛烈地颤了颤,接着到点下班似的,倏地往下栽倒下去。 梁洌连忙上前扶住她,刚刚失控的脑子思考起来。 他无法解释刚刚发生了什么,但确实好像有什么无形的存在,帮他们抓住了颜晨辰,并且让颜晨辰说出了确切的地址。 这个地址是不是就是庄鸣去的地方? 梁洌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要相信的话,他到底相信的是什么? “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 肖骏皓跟过去,蹲在梁洌旁边死死盯着已经失去意识的颜晨辰,就算是没了意识,颜晨辰的脸看起来仍给人一股“不正常”的诡异感。 梁洌忽然把颜晨辰交给他,“你送她去医院,我去她刚说的地址看下怎么回事。” 他刚接住颜晨辰,梁洌就把车钥匙扔给他,猎豹一样冲出去,连一句话的时间都不给。 他眼睛追着梁洌看去,明明什么也没有,可他感觉像是一团“恐惧”直接展露在他眼前,无法理解的恐惧感瞬间漫延遍了他所有的神经。他连忙地低下头,对着颜晨辰仍显得诡异的脸,都觉得亲切温和起来。 梁洌没打算一个人去,万一那是什么邪异组织的窝点,他去了可能自己都回不来。 他跑到外面打了辆车,然后给连立杰打电话,没有细说颜晨辰“交代”的经过,只说了找到一个地址,庄鸣可能在那儿,叫连立杰派人过来增援。 大桐路文化广场其实是一个商业区,属于新开发的区域,并没有多少人,商场和写字楼都大量空置。 第22章 梁洌找到c栋楼下观察了一周,比他想的还要冷清,除了门口孤伶伶的保安,一个人也没看到。 他不确定保安是不是被收买过,甚至可能是同伙,就在门口绕了一圈过去,在能看到门的路边停下来等支援。 连立杰很快就带着人来了,但由于这一片本来就人少,他们全都分开行动。连立杰单独找到了梁洌,过去装作闲聊一样问:“什么情况?” 梁洌犹豫要不要把庄鸣失踪和自杀案有关说出来,连立杰看明白了他的意思,体贴地说:“先说现在什么情况。” “庄鸣可能就在这楼上,也可能已经死了,我怀疑这里可能是个什么组织的窝点。你查到了什么?” 连立杰朝对面的大楼瞥了一眼,“你给我的地址注册了一个公司,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 “什么公司?” “呃……人生咨询。” 梁洌第一次听到这种公司,“做什么的?” 连立杰也不是很理解地回答:“介绍上说的是人生规划未来咨询什么的。先别管这了,上去看看。” 梁洌赞成地点了下头,连立杰立即在耳机部署了其他人的行动,然后他们朝对面的大楼进去。 保安坐在位置里刷视频,见到他们只扫了一眼并没有理会,他们找到电梯直上29楼,出去就看到了贴着人生咨询四个大字的玻璃门。 梁洌和连立杰对了一眼,直接进去,里面和普通的公司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大多数桌子都空着,没有几个人在上班。 连前台也没人,还是里面的人听到声音走出来问:“你们找谁?” 连立杰上前一步刚要开口,梁洌突然抢在他前面说:“你好,我们想做人生咨询。” 他惊讶地朝梁洌一瞥,梁洌一副很认真的表情,说得跟真的一样。 对面的人打量着他们问:“你们怎么找来的?” 梁洌瞬间流露出了真挚的感情,“我是庄鸣的朋友,从小被父母抛弃,刚和恋人分手,对人生很迷茫,觉得活着根本没什么意义,不知道未来要做什么。” 连立杰被梁洌的演技惊到了,觉得他不当警察完全可以去当演员,他一时都分不清梁洌说的是不是都是真的。 对面的人像是被梁洌打动,请他们进去。 坐到一间并不宽敞的接待室,连立杰向四周打量了一眼,半旧的沙发,简陋的装修,墙上挂着一幅标语——智者知人。 他接着把视线转向接待他们的人,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看起来一点不像智者,眯着小眼睛打量着他们拉起了家常。 “唉,老弟,我理解你,人生本来就没什么意义。” 男人这话是对梁洌说的,他颇有感触地叹了口气,“你看我们大多数人的一生,就是不停学习,毕业后又不停工作,还有人不停催你结婚,生孩子……等你真的结了婚,有了孩子,你又要为家庭,为了孩子更加不停地工作,再告诉你孩子好好学习,直到他长大,重复你的人生,而你已经开始等死。 你的一生从来没有为了自己活过,最可悲的是这样没有意义的人生,还会一代一代重复下去,而大多数人都麻木地无法察觉。” 连立杰听呆了,这是什么胡说八道的诡辩?不禁向梁洌看去,以为梁洌和他想的一样,结果却听梁洌轻声一笑,他分不清是真心还是演戏地谈起了自己的人生。 “可是我觉得这样的人生还不错,我出生就被亲生父母抛弃了,11岁遇到了养父母,那时我以为我终于有了家人,可是几年后他们突然失踪,没有留下任何的信息给我,从此我又变成了一个人。后来遇到了我的恋人,这一次我以为不会再变回一个人,结果我们还是分手了。 我的人生就像一棵枯树,别说一代一代重复了,连片叶子都没有,不是更没有活着的意义了?” 连立杰有一瞬间觉得他是不是对梁洌太不关心了,听梁洌说话时,梁洌眼睛里好像有什么要碎了。 对面的中年男人反倒被梁洌说不会了,好一会儿才接道:“老弟,你也太不容易了,要不你先拿一份我们的资料,我给你预约一下我们的高级导师,你明天再来?” 梁洌接过了对方递来的资料,一本手掌大的册子,封面写着“您的人生指南”。 他随手翻开,内容和男人说的那些差不多,看起来很像某种“毒鸡汤”,本来只是象征地看两眼,结果突然翻到一页,在一张照片的背景里看到了一个类似标志的东西。 他养父母失踪是他刚刚高考结束后,为了让他放松高考时的压力,他们一家出去毕业旅行。 他们旅行的第三天,到了一个古宅景点,他还记得当时是傍晚,景点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不知为什么有点中暑,养父母让他留在原地休息,两人去给他买饮料,就这样再也没有回来。 他感觉到不对时,两人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他连忙去找人,但没走几步就天旋地转,昏倒在地。 迷迷糊糊间他看到有人走到他面前,说了句,“是不是他?梁仕章的儿子。” 他没有看清说话人的脸,唯一只记住了对方衣服上有个标志。 和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梁洌登时捏紧手册,十年了,他终于找到了唯一的线索。 连立杰看出了梁洌的异常,接过话对中年男人问:“预约是不是要先交费?” 第23章 “当然不用!我们又不是什么打着名义骗钱的公司,所有的咨询都是客人自己觉得满意了,认为我们的咨询值多少,就给多少。” 如果骗钱还好解决,要是真不为了钱,问题更大。 连立杰朝梁洌看过去,“你觉得怎么样?” 梁洌蓦然回过神,对上连立杰的视线,知道他的意思是现在行动,还是明天再来。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咨询室的隔断都是玻璃,梁洌一眼就看到了庄鸣和另一人走进来。 “梁洌?你怎么在这里?” 庄鸣先开口,接着看到了旁边的连立杰,他虽然和连立杰算不上认识,但在梁洌的朋友圈见过,顿时明白了梁洌为什么在这里。 他拽了下旁边的人小声地提醒,“警察。” 梁洌听没见声音,但看懂了庄鸣的口型,立即对连立杰喊了一声,“老大。” 连立杰瞬间反应,先是就近铐住了离他们最近的中年男人,然后在耳机里吩咐其他人行动。 公司里为数不多的几人见状,纷纷往外逃。 外面蹲守的人也立即包围过来,但还是有人跑了出去,其中就有了庄鸣。 梁洌觉得同一个标志,出现在他养父母失踪和庄鸣“失踪”的地方,过于巧合了,他想也没想追出去。 庄鸣和一个平头男人逃进了楼梯,大概楼里空置的房间太多,楼梯间里的声控灯亮一层黑一层。 梁洌追到一层灯不亮的,庄鸣和平头男分开,一个进了楼层里,一个接着往下跑。 但光线太暗,他不知道哪边的是庄鸣,思忖片刻在耳机里告诉连立杰,有人跑进了22层,他朝下楼的人继续追去。 再往下的灯不知为什么全都不亮了,梁洌只能拿出手机当手电,对方明明和他一样什么也看不见,却跑得异常快。 梁洌不想追丢,下楼的方式变成了“跳楼”,每一层都直接翻栏杆跳到下一层,才勉强追上了对方。 这时他已经顾不上到几楼了,只感觉越来越黑,最后楼梯到底,他们到了最底层的车库。 梁洌借着手机不太亮的光照了一圈,这里显然没有启用,一辆车也没停。 他追的人被照进光里,才看清追的是平头男,立即将枪向对面的人指过去,“抱头蹲下。” “要是我不呢?” 平头男身材很高,有一身标准的腱子肉,如同某种充满了猎食性的野兽。 他对着梁洌露出了一个可以用诡异来形容的笑,梁洌对这一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警告:“抱头蹲下!” 对方完全不听,就和在地下通道的助理一样。 梁洌最后一次警告:“再说一次,抱头蹲下。” 平头男像是把他的枪当玩具一样,咧着嘴故意挑衅地说:“你开枪啊!” 梁洌握紧松没有对,平头男继续对他露着诡笑,掏出来一把弹簧刀说:“你不开,那就换我啰。” 眼看着平头男举着刀,以极快的速度向他冲过来,梁洌终于毫不犹豫地开枪。 子弹打中了平头男的腿,可是他却像没有知觉,行动也一点没被影响,直直将刀向他刺过来,动作快得完全不像人类。 梁洌注意到时,刀尖已经指在了他腹部,他急速错开,却也只是避开了要害,刀尖还是往他腰侧插进去。 然而,他却没有感觉到被皮肉被切开的痛。 下一瞬,平头男像是被什么拉住,倏地从他面前拖开,他连忙把手机照过去,隐约看到平头男身上缠着一圈圈如同菌丝的黑气。 而黑气连接的后面,是更多的黑气,如同空气中的一个黑洞。 平头男被拖到黑洞前,瞬间全身被无数菌丝般的黑气裹住。 唰—— 随着黑气收紧,平头男就这么一瞬消失了,只剩下仿佛在狂欢的黑气,疯了一般不停涌动。 梁洌直直怔在原地,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涌动的黑气团里伸出来一条诡异的,巨大的,他无法形容的触手状东西。 他登时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以为触手会把他像平头男一样拖过去,然后被黑气绞杀,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 可是那条触手伸到他面前,却只是轻轻蹭在他脸上,擦掉了他刚一路跑下来时沾上的灰,甚至如同亲吻一样贴住他的唇上,触手的尖端还企图往他的唇缝里挤进去。 这触感绝对不是皮肤,滑腻但粗糙,还布满了会动的肉刺,密密麻麻,如同无数细小的舌头在舔舐他。 他的恐惧在这一刻达到了极点,将枪抵在触手上面,毫不犹豫扣下了扳机。 第10章“你不爱我了……你骂我……不爱我了……” 空旷漆黑的地下车库响起了连续的枪声,梁洌一口气射空了弹夹,枪声的回音反复回荡,他缓缓低下眼,将手机微弱的光线向触手照过去。 触手确实被子弹打穿了,可就像打在某种液体里,穿过去只激起了一圈波动,他看下来的这点时间又恢复如初。 这他大爷到底是什么玩意! 梁洌要绝望了,而触手像是被他惹怒,本来轻贴着他的脸颊,现在变得用力起来,那些如同舌头的肉刺卷刮着他的皮肤,密密麻麻的酥痒触感从他的脸开始漫延,最后遍布了他整个脖子。 他这才意识到触手卷住了他的脖子,仿佛下一刻要把他的头从脖子上拧下来。 第24章 可他的弹夹已经空了,而且连枪也毫无作用,他不知道要怎么逃脱。 然而,触手并没有拧下他的脖子,甚至没用让他难受,如果贴在他皮肤让他快疯了的触感不算的话。 并且在他的注视下,比他腿还粗的触手上面发芽一样,片刻长出来一条像手腕似的小触手,伸过来缠住了他的手。 他不懂这玩意想做什么,可强烈直觉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他任由触手把他的手放在了大的那条触手上面。 这什么意思? 梁洌无法理解,小触手突然卷走了他手里的枪,把他的手掌按下去,让他的掌心贴在了触手上面,是刚被他枪打中的地方。 别人不知道,但梁洌的手心异常敏感,褚玄毅恶劣起来的时候会故意把他两只手握在一起用。 那滑腻粗糙的触感贴上他手心的瞬间,触手主动在他手心里磨蹭起来,他脑中浮现了褚玄毅对他的手做的,瞬间所有细胞都被诡异的感觉爬满。 他克制不住全身战栗,上升到极致的恐惧让他压抑住了恐惧感,毫不犹豫扯下脖子上的触手,狠狠一脚踹出去。 “别碰老子!恶心!” 梁洌骂完,恐惧感再次回笼,然而还不等他想触手要怎么弄死他,触手却从他身上缩开。 那种被无数舌头舔舐的感觉终于脱离,他松了口气,小心将手机往前照去,却见那么大一条,诡异的、可怕的、难以形容的触手耷拉下去,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别问他为什么能从一条触手上看出“垂头丧气”,他也不知道。 这时,他背后的楼梯间里传出急促的脚步声,小杨第一个冲出来。 “梁队!” 梁洌急忙视线稍稍往回一瞥,想提醒他们不要过来,可就他一转眼的时间,触手和黑气倏地都消失了。 他连忙视线去找触手去了哪里,却有什么突然塞到他手里,他拿起来一看,是他刚被触手卷走的枪。 他脑子里冒起一串问号,竟然还把枪还给他? 小杨到了梁洌旁边,举着枪警惕地问:“梁队,什么情况?” 其他人也纷纷出来,摆出战术站位,将整个车库搜索了一遍,什么也没有,连梁洌打中了平头男也一滴血迹没留下。 所有人古怪朝梁洌盯过去,小杨无比奇怪地问:“嫌疑人呢?” 他们肯定是听到枪声下来的,可是没有嫌疑人,就没理由开枪。 梁洌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如果实话实说可能不会有人信,甚至认为他精神出了问题。 他把枪收起来说:“先回去再说。” 回到队里,审完被抓的人,梁洌受到了郑局格外的表扬,因为他们意外抓捕到了一个邪教团伙,但本来这次行动要找的庄鸣,却逃脱了。 梁洌能够休息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躺在椅子里盯着窗外的夜色一动不动。 他们抓回来的人没审出什么,相反一个个都跟要英勇就义一样,像警察才是反派。但调查了他们所谓的“客户”,发现大部分现在都是失踪状态,情况基本和庄鸣一样,很可能都自愿加入他们,与家人断了联系。 不过还是没找到前面自杀案与“公司”有关的证据,梁洌想着被枪打中也如同无事的平头,和地下通道褚玄毅的助理,这两人很明显不能再用正常人类来形容。 还有那个标志,他养父母失踪是不是和这个组织有关? “梁洌。” 听到连立杰的声音,梁洌直起脖子看去,连立杰过来靠坐到旁边的桌上。 他问:“怎么样了?” 连立杰呼了口气回答:“查了所有相关人的账户,那些‘客户’都没有大额的资金流动,有的人甚至在之前连温饱都成问题。” 一般的邪教组织无论什么名义,最本质的目的都是最上层的人敛财,可连立杰这话的意思,是这个组织并没有敛财。 无论从哪个层面来说,都比敛财更麻烦。 连立接接着说:“我们查到的只是他们的一个窝点,全国应该还有很多个,所以这个案子也转交给反邪教局了。” “又转!” 梁洌倏地站起来,像要把天花板捅个洞一样,连立杰用眼神拉住他说:“你急什么?这种全国大范围的调查,我们本来就不方便,那边有自己的系统,查起来比我们容易多了。” 他蓦地又跌回椅子,望着窗外好一会儿才说:“我在他们宣传册里看到了一张照片,里面出现了一个标志,和我爸妈失踪时,我看到的那人身上的标志一模一样。” 连立杰知道梁洌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放弃找他养父母,当初去考警察学院也是为了找他的养父母。 他安慰道:“这和之前的自杀案不同,那边你可以随时去问。至于你爸妈,可以转过去时叫他们替你留意,如果有线索马上告诉你。” 梁洌叹气,“也只能这样了。” 连立杰仍旧盯着梁洌,好一会儿了才问:“你的子弹怎么空了?追的嫌疑人怎么样了?” 梁洌知道这才是连立杰真正要问他的事,他们平时少一颗子弹都要写报告,何况清空了弹夹。 他转身连立杰回想,“我当时追着庄鸣和另一个嫌疑人下楼,庄鸣在22楼时和另一个嫌疑人分开,我通知了其他人去22楼,自己追另一个嫌疑人到了最底层的车库,然后在那里对嫌疑人开了一枪,然后他被一股黑气一样的东西勒住,消失了——” 第25章 连立杰听完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没有怀疑梁洌,之前的几个自杀案他其实也没那么坚定了,就算不是什么鬼神之类的,也可能是目前他们所不知道的科学。 可梁洌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他等了好一会儿都没下文,继续问:“接下来呢?剩下的子弹你用在哪儿了?” 梁洌的记忆忽然变得混沌模糊起来,他好像记得见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存在,让他把子弹打光了,可是他一回想记忆就像被什么蒙住了,只有一个印象,具体想不起来看到了什么。 “梁洌?” 连立杰看梁洌想得都快走火入魔了,连忙叫他,好一会儿梁洌才像回过神来告诉他,“我说我想不起来,你信吗?” 他一时没有回答,注视着梁洌好半晌终于说:“报告你就写子弹全用来射击嫌疑人了。” 梁洌回对上连立杰的视线,他们不允许想不起来子弹去哪儿了,解释不清很麻烦,可射击嫌疑人也很难解释,他问:“那嫌疑人消失了怎么写?郑局信吗?” 连立杰想到那个神秘部门,郑局应该知道得比他们多点,他笃定地回:“照实写,交上去再说。” 梁洌听了连立杰的照实写,写完已经晚上10点多,他交给连立杰后,“老大,你也早点下班。” 连立杰忽然欲言又止地叫住他,“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如果有什么困难,或者不顺心的事,你可以跟我说说,我帮你出出主意。” 他迟疑了一下才想到连立杰问的是什么,笑起来说:“老大,我那是故意说的,你还当真了?你看我像觉得人生没有意义的样子吗?” 连立杰对于梁洌的身世听说过大概,梁洌在11岁前都是孤儿,11岁才被收养,可是只过了短短7年有家人的生活,又回到了孤身一人。他没经历过这些,但当了这么多年刑警看过的太多,无论是幼时孤苦的无依无靠,还是一夜之间失去所有亲人,他都能理解是什么感受。 他不觉得梁洌像是觉得人生没意义了,但也不是说出来的这么完全没事,不过梁洌不愿说他也不能强迫,只得跟着笑了笑,“有什么事一定跟我说,我一直把你当弟弟一样。” “别这么肉麻。我下班了,早点回家陪嫂子和又又。” “不用你说,你先走吧。” 梁洌转身向连立杰挥了挥手,走出门遇上了迎面跑来的肖骏皓。 肖骏皓急刹地停在他面前,把车钥匙还给他,“师兄,你的车钥匙。” “颜晨辰怎么样?” 他接过钥匙问了一句,肖骏皓连忙认真地向他汇报,“医生说她受了惊吓,不过身体没什么事,不过一直不太清醒,可能要过两天才能去问话。” 梁洌用眼神表示知道了,随口问他,“你下班了吗?要不要我送你?” 肖骏皓几乎是瞬间脸上绽开了笑容,但这笑不到一秒就灭下去,他甚至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与梁洌的距离说:“不用了,我去坐地铁,很方便的。” “那我先走了,明天再见。” 梁洌毫不犹豫走了,肖骏皓不舍地看着他的背影,对自己的表现很不满意,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 六月的天气太多变,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雨,梁洌把车开出车库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眼褚玄毅上次站的路边,恍然感觉褚玄毅又在那里,一眨眼又什么也没有。 到家后他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可是打开灯对着毫无声息的房子,他不自觉想起了过去四年的每一次回家。 每一次打开门,褚玄毅总是在门口等他,柔和暖色的灯光从餐厅打到了褚玄毅背上,飘来饭菜的香味。 此刻没有人在等他,也没有做好的饭菜,不过他晚上在队里吃了也不饿,随意把鞋子踢在门口,就直接去浴室洗澡。 洗完躺在床上,他不自觉回想最近的案子,好像和他所有在意的人都扯上了关系。他养父母,褚玄毅,甚至庄鸣,像被一条线未知的线串在了一起。 那个邪教到底是做什么的?他养父母失踪和邪教到底有没有关联?和之前的自杀案又有什么关系? 还有那个神秘部门要隐瞒的是什么?是真的有超出唯物主义的存在,还是什么不同于普通科学的技术,比如能够控制别人的大脑,就像今天颜晨辰那样。 想到颜晨辰,他又想起当时仿佛背后有人的感受,还有莫名消失的嫌疑人,之后—— 梁洌不禁给了自己脑袋一下,他到底为什么想法起来?嫌疑人消失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一回想就有种心悸的恐惧? 凌晨2点,梁洌终于睡觉着了,漆黑的房间里悄然地浸出了黑气,瞬间聚集起一大片,和车库里同样的触手伸出来,先将大门口乱扔的鞋整齐摆好,再出现到梁洌的床头。 梁洌睡得很沉,没有察觉到那条贴到他脚腕上的触手,沿着他的腿往上爬。 此刻的触手变得像是某种软体物种,软趴趴地贴住他,毫无规律地缩张,直到爬到了他的人鱼线下,往着中间耸了耸。 梁洌不自觉地呢喃出声,“别动,褚玄毅。” 触手微微顿了顿,立即穿过障碍往上伸去,大腿粗的触手压在梁洌身上,触手尖攀到了他脸上,像是要表达什么一样,不停用着触手上的某处蹭着他的脸。 “呃嗯——” 他不舒服地哼出了一声,触手如同受到了刺激,趴在他身上来回地打起了滚,同时发出了不属于人类的低语。 第26章 “……你骂我……恶心……你不爱我了……梁洌……你骂我恶心……你不爱我……又不爱我了……” 触手像是越说越难过,紧紧地把梁洌整个人都缠起来,无数的肉刺贴满了梁洌全身的皮肤,疯狂的舔舐,吮吸,而回荡的低语变得越来越低,越来越沉,像是无数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你不爱我了……又不爱我了……” 这一刻,整个小区的人又被突死地吓醒,惊诧地睁开眼,如同尸体一样毫无反光的双眼对着虚空,身体却急剧地抽搐扭动起来,接着统一发出了崩溃的嘶嚎。 “……你不爱我了!” 梁洌觉得吵得厉害,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一条比他人还长,有他大腿粗的巨大蚯蚓,在他身上蠕来蠕去,滚来滚去,滑腻粗粝的触手摩挲着他的皮肤,以一种极其扭曲怪异的姿态,对他念叨了一个晚上。 ——你不爱我了。 第11章“我来接梁洌。” 昨晚的一场暴雨下过,天空被洗得一片澄明,一早的太阳出来就格外耀眼。 梁洌被窗外的阳光晃醒,伸了个懒腰感觉比昨晚睡前还要累,他记得做了一夜的怪梦,可是现在完全想不起梦到了什么,只觉得精疲力尽,连打了两个哈欠才终于坐起来。 昨晚睡觉他没换睡衣,现在一动就感觉身上黏答答的,连忙伸手往腹上一抹,不是汗,而是一种更粘稠的液体,凑到鼻间一闻,有股若有似无的腥膻味。 他倏地弹坐起来,这个味道他太熟悉了,就是某种液体。虽然说男人可能一早起来就敏感,可他并没有,总不至于他一把年纪还会梦遗。 梁洌不愿相信,可再三确认那都不是别的东西,只能接受他奔着三还像青春期的小伙子一样,十分不理解他到底做了什么梦,然后非常羞耻地去洗了澡。 洗完他终于感觉把重回青春期的羞耻洗干净了,换了衣服就出门上班。 在门口闻到有一股香火味,转头看见隔壁邻居在门口烧纸。 邻居也看到了他,眼神露着一股他难以形容的怪异,虽然现在城市的邻里关系很陌生,但梁洌住在这里十几年,和邻居还是认识的。 他记得邻居是个程序员,才30多岁,不像是迷信的人,提醒地说:“烧完一定要把火灭干净,不然容易引发火灾。” 邻居没说话,还是眼神怪异地直盯着他,像他身上有什么东西,他被看得不自在,转身走了。 “等一下。” 梁洌回头,邻居突然紧张地站起来,欲言又止地说:“你家里很不正常,最好小心点,能搬就还是搬去别的地方吧。” 他听懂了邻居的话,又像没有听懂,邻居大概也知道自己说得莫名其妙,对他解释起来。 “你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我看到好几次了,钻进了你家……信不信由你!” 这个“钻”字用得很微妙,不等梁洌再问什么,他像是泄露了天机,一口气也不能再多说,回到屋里嘭的一声把门关上。 结合邻居烧纸的行为,梁洌觉得邻居的意思是他家里有鬼。 如果是几天前他肯定完全不信,可现在他却没法坚定地否定,自从在地下通道那次之后,他就不断遇到无法解释的事。 别想了!反正是什么也不可能是有鬼。 梁洌在这一点上还是很坚定的,过去把邻居家门前还在燃的烛火给灭了,才深藏功与名地离开。 邻居一直躲在门后的猫眼看,等梁洌走了,他立即出来再次把蜡烛点上,跪在地上拜了又拜拜。 支队办公室,梁洌一进去就听见有人在讨论他家小区,过去问:“书香水榭怎么了?” “你没看到今天同城热点的贴子?” “什么贴子?” 同事立即打开给他看,结果发现贴子不见,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怎么没了,是不是给谁删了?” 他往同事的手机瞥过去,同事找不到贴同样按捺不住八卦的心,放下手机给他转述起来。 “就是昨晚有个姑娘半夜和他男朋友视频,突然之间他男朋友就像被鬼上身一样,双眼失神,翻起白眼,非常诡异地抽搐起来,然后莫名其妙地用一种非常奇怪的嗓音一直重复‘你不爱我了’!” 听到“你不爱我了”,梁洌诡异地感觉特别耳熟,好像有人跟他说了一晚上。 同事接着说:“那姑娘吓死了,把这事发到网上求助,结果下面好多人回帖,都说住在书香水榭附近,差不多的时间听到了整个小区都是鬼叫一样的声音!有人还录下来了,本来听不清,有人做了处理,发现喊的都是同一句。” 到这里他故意神秘地顿了下,“——没错,就是‘你不爱我了’!怎么样?是不是很诡异?” 梁洌觉得同事这个讲故事的水平,再诡异都被他讲得像笑话,肖骏皓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盯向了他问:“师兄,你家不是就是在书香水榭?你没事吧?” 另外几人顿时齐刷刷盯直了梁洌,刚才的同事追问:“真的假的?作为在现场的人,你有没有听到?” 梁洌一时间怀疑他是不是也听到了,只是在睡梦中不清楚是梦还是真实的,所以才感觉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一晚上。 不过种事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谣言,他没有证实同事的八卦,正好有人来叫他。 第27章 “梁队,郑局叫你过去,说反邪教局的人来了。” 梁洌有了借口就溜,找去局长办公室,见到了反邪教局的三人,但他第一眼注意到的只有站在中间的女人,对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女人看起来不太像一个公职人员,她太漂亮了,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漂亮,如果一定要形容,他觉得对方就像是某种“邪教”,散发着一股迷惑他人的邪气。 “我脸上有什么?” 女人直白地对上了梁洌的双眼,梁洌连忙转开视线,郑局作为男人觉得很理解梁洌在看什么,连忙介绍起来。 “这就是我们支队的副队,梁洌,年轻有为,长得又帅,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梁洌平日没少被郑局说,头回听到夸自己,怀疑地向郑局看去。 郑局一本正经地转过来向他介绍,“梁洌,这几位是友方单位的,申屠零,方兼,李颂。小连出去了,就由你跟他们交接。” 申屠零就是刚才的女人,梁洌不由又看过去,这个姓并不太常见,申屠零对他一笑,“麻烦你了,梁队。” 作为一个从来没有和异性有过什么亲近交集的同性恋,梁洌也被这一笑看得有些局促,他尴尬地回了一句生硬的台词,“这是我的工作,请跟我去会议室。” “不用紧张,我又不吃人。” 申屠零倏地凑近了梁洌,房间在他耳旁嗅了嗅,那感觉不像人类,反倒像某种野兽的行为,后面的两人连忙轻咳了两声,申屠零有些失望地退回去说:“走吧,梁队。” 梁洌感觉这几人有点奇怪,但能拿着文件来他们队里,不可能有假,他怀疑是不是反邪教局,跟邪教打交道多了,也变得有点“邪”了。 案子并不复杂,他们手里的资料也没多少,很快就交接完了。 梁洌签完最后一份文件,疑惑地向对面三人盯去,平头男突然消失的事他如实记录在了案卷里,但是三人看了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理解,或者奇怪。 他没忍住问:“你们办案有遇到过什么科学无法解释的事吗?” 申屠零向他盯过来,“有多无法解释?” “比如一个人中枪连血都不会流,而且忽然一下消失。” “就这?”申屠零完全没当回事,“连入门都不够,你们所认为的科学不过——” “交按完了,我们也该走了。梁队,抱歉。” 旁边的人生硬地打断申屠零,梁洌明白这是不能告诉他,也没有再追问,最后请求地说:“能不能留个电话?我养父母10年前失踪了,可能和这个邪教有关,你们查的时候能不能帮我留意下他们?” “你养父母?” 申屠零回头认真地打量起了他,他被看着有些别扭,忙点了点头,“我把他们的信息发给你,烦请你们有消息告诉我一声。” 梁洌看着申屠零想和他说什么,可没等申屠零开口,刚才的人抢先答应他,“没问题,有消息一定会通知你的。” 那人本来要和他换电话,但被申屠零抢了,他存了申屠零的电话后,申屠零又怪异地凑近他嗅了嗅,露出了迷人的微笑说:“再见,梁队。” 梁洌伫着不动,看着他们的车开出去,那股违和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 反邪教局的人,都这么“邪”吗? 连立杰像是卡着时间,人刚走就回来,故意吓他一样到他后面拍了下他的肩膀,“看什么这么入迷?” “不是——” 梁洌要解释,连立杰打断他说:“没事,我懂。” 连立杰想的明显和他不一样,他懒得解释,反过来问:“老大,你去哪儿了?” “去开了个会,交接完了?” 梁洌不知道什么会,但连立杰没说多半不重要,他们回到办公室,连立杰跟他说:“对了,今天没什么事,晚上去我家吃饭。” 他疑惑地用眼神问理由,连立杰回答:“之前搬家一直想请大家吃饭,都没时间,今天正好都没事。” 这个理由梁洌也不好拒绝,于是下班后一群同事一起去了连立杰家。 连立杰调到他队那年刚结婚,有个2岁的女儿,梁洌他们一群人进去,把小朋友吓得不敢出来,还是连立杰硬把人抱出来的。 “又又,打招呼,叫叔叔。” 小朋友的圆眼睛滴溜了一圈,只对着梁洌一个人说:“哥哥,吃糖。” 梁洌有些受宠若惊,旁边的同事立即排挤他,“长得帅了不起啊!” 小朋友妈妈接道:“她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天天要我给他换个爸爸!” 顿时,所有人都笑起来,除了连立杰。 梁洌接了小朋友给的糖,小朋友突然伸出手,他没明白什么意思,连立杰说:“她要你抱。” “啊?” 梁洌从来没有抱过哪个小孩,看着小朋友软软的小胳膊他愣住了,接圣旨一样小心地伸出双手。 连立杰被他的动作逗笑,把自己闺女直接塞过去,“不用这么小心,她跟猴一样结实。” 梁洌接住小朋友,还是小心地抱住,小朋友倒是很大方地对着他笑起来,又摸了一颗糖给他。 “哥哥,糖。” 顿时,他脑中冒出一幕画面,在一个漆黑狭小的房间里,有一个女人也是这样抱着他,对他说:“宝宝乖,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第28章 可是下一幕,他就被关在房间里,那个房间一片漆黑,充满了腐烂的臭味,到处都是诡异的响声,他害怕得直哭,却无论怎么哭都没有人理他。 “怎么了?有这么吓人?” 连立杰看梁洌愣成这样把闺女抱回来,梁洌连忙说:“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梁洌说不出来,他不知道刚才那是什么,他没有10岁前的记忆,他记得最早的事是在医院,那时有人告诉他,他是被人从荒无人烟的山里救回来的,一开始他连话也不会说,甚至连正常地吃饭都不会。 在他养父母失踪后,他偶尔会想起一些片段,但那些片段都是一些诡异恐怖的画面,他也分不清究竟是什么。 他把话题岔过去,问连立杰,“要不要我帮忙?” 连立杰看出了梁洌刚在想什么,但不知道他想了什么,他没追问,怀疑地说:“你会做饭吗?” 梁洌直言,“不会,但可以学。” “那还是算了吧!你们帮我看着点她。” 连立杰把闺女又塞给了梁洌,去厨房帮忙。 然后一群老少警察围着两岁的小朋友相互瞪眼,最后还是小朋友打破沉默,忙碌地给他们倒起了玩具茶,“哥哥,喝茶。” 饭很快做好,围了一大桌,连立杰拿出了酒。 梁洌要开车,本来不喝,但连立杰举着杯子对他说:“梁洌,以后没事常来我家,跟又又玩。” 有人接话,“没错,又又叫梁队哥哥,老大,你干脆认梁队当干儿子吧!” “滚!” 梁洌回了一句,抓起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他知道连立杰是什么意思,昨天连立杰没有多问他什么,但他说的那些话连立杰还是放在了心上,今天这顿饭大概也是有意的,怕他一个人有什么想不开。 他碰了下连立杰的杯子,什么也没说,一口干了。 酒就是喝一杯就有无数杯,梁洌开了这个头,再也拒绝不了别人递过来的杯子,就这么喝下来,所有人都有点上头。 有人突然拉着连立杰感慨起来,“老大,我什么时候才能跟你一样老婆孩子热炕头。” 连立杰没理他,旁边先有人不服地说:“就你这熊样,我们梁队都没女朋友,你就等到天荒地老吧。” “对啊!梁队,你这么帅没人追你吗?怎么会没有女朋友?” 梁洌觉得他喝得有点醉了,笑了一声回答:“谁说我没有!” 登时一桌人都向他盯过来,尤其肖骏皓,都快看进梁洌眼睛里了。 小杨突然接道:“梁队,上次电话里那个,果然是你女朋友吧?” 梁洌虽然醉了,但清楚地知道小杨指的是哪个电话,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自己一杯一杯地灌酒,最后完全喝醉了。 他拿起小朋友玩具吉他,站起来要给大家唱歌,但他唱得实在难听,连立杰拉住他说:“别唱了,你再唱下去要命!” “我不要,我要唱!还没有这么多人陪我吃过饭,每天都是我一个人,我想唱都没有人听!他也不听,一点都不关心我,也不在乎我……我就要唱,两只老虎、两老虎跑不快——” 连立杰头疼,他没想到梁洌喝醉了是这样,看着一桌人想谁能把他送回家,肖骏皓倏地站起来。 “连队,我没喝酒,我送师——” 肖骏皓话没说完,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连立杰只好先去开门,看到褚玄毅带着一身寒气站在门外,他还没来得及想褚玄毅怎么会出现在他家,褚玄毅先沉着嗓音开口。 “我来接梁洌。” 第12章禇医生:老婆又爱我了~好幸福~ 一屋子人听到梁洌的名字,纷纷往门口看去,自杀案才过去没几天,褚玄毅那张脸又实在让人难以忘记,顿时认出褚玄毅的都惊住了。 为什么之前案子的嫌疑对象,要来接他们梁队? 只有小杨眉头快要耸到天上,他的眼里褚玄毅是有男朋友的,脑子一转就成了有男朋友的渣男看上了他们梁队,还敢追到这里来。 他刚想说渣男别想勾搭他们正直的梁队,他们梁队有女朋友了,结果梁洌竟然挤开他,一个踉跄直接撞在了褚玄毅身上。 褚玄毅直接地扶着梁洌,可梁洌不愿被他扶,推他开后退了一步,把手里的玩具吉他杵到了他脸上,不爽地说:“谁要你来接!我自己不会回家?” 小杨眨了眨眼,这话怎么像他们正直的梁队已经被勾搭上了?这才过几天? 除小杨之外,桐花支队参与过自杀案的刑警,对褚玄毅的印象很统一,高高在上的天才高冷帅逼富二代。 虽然被当嫌疑人调查过,但仍然本能地对褚玄毅这一类人有滤镜,觉得他们都自视甚高,看不上普通人,自然也不会好相处。 比如被人用玩具戳脸上,肯定会发火生气。 结果褚玄毅只是轻轻把玩具吉他从梁洌手里取下来,一手亲密地搂住梁洌的腰,一手把吉他往屋里递回去。 连立杰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褚玄毅的意思,连忙接过来,想说点什么,褚玄毅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扶着梁洌转身就走。 梁洌还是很不满意,用力地去扯褚玄毅的手,怎么都扯不动,就用脚踢过去,嫌弃地说:“别碰老子,我不要你送。” 褚玄毅脸上什么反应也没有,只微微侧过脸,几乎是吻在他的耳朵上不容拒绝地回答:“不行。” 第29章 连立杰倒吸了口凉气,他好像终于明白过来梁洌和褚玄毅是什么关系。 小杨很不认同地问:“连队,就让他把梁队带走了?” 他若有所思地说:“没事,他们认识。” 其他人都震惊,肖骏皓忽然追到了门外,对连立杰说:“连队,我也先走了。” 连立杰想说什么,肖骏皓也不等他说,直接冲出去,那感觉跟要去找谁寻仇一样。他喝得也有点多,好像明白了什么,又没完全明白。 肖骏皓到电梯间,上一班电梯刚走,他等到电梯本该去一楼,可他不知为什么去了车库。 来的时候他特意记住了梁洌把车停在哪里,他找过去,远远在柱子后面看到梁洌坐在副驾,褚玄毅站在车门外面,但上半身伸进车里扣着梁洌的脖子,两人在接吻。 他还没来得及难过,褚玄毅一眼向他的方向斜过来,他倏地腿软,往后退了一步再也撑不住身体,狼狈地跌下去。 明明褚玄毅只是一个眼神,他却感觉仿佛是滔天巨浪到了他面前,他要是敢再多看一眼,就会被巨浪打得粉碎。 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一点印象也没有,等他回过神来,车和梁洌都已经不见了。 梁洌的酒量其实还可以,他有一段时间全靠喝酒才能睡着,但和褚玄毅在一起后他几乎没有喝过。 他以前喝醉一般都是睡觉,头一回喝得脑子这么兴奋,不过他也不知道他的脑子到底在兴奋什么,唯一的感觉就是有什么东西他必须要抓住。 “我的两只老虎,褚玄毅,我的两只老虎不见了!” 梁洌猛然想起来,他把座位前后都找了一遍,没有找到,就要解开安全带去别处找。 “别动。” 褚玄毅按住了梁洌解安全带的手,认真地告诉他,“开车要系好安全带。” 梁洌瞬间心里冒起了莫名的难过,他甩开褚玄毅的手开始控诉,“你凭什么管我!我就要唱两只老虎,为什么不听我唱?是不是你把我的两只老虎藏起来了?” “梁洌。” 褚玄毅的嗓音发起了抖,转过来死死地盯着梁洌,可这时候梁洌还记着交通规则,提醒他,“你在开车,要看路!不要看我。” “好。” 他脸转回去,梁洌又开始到处找他的“两只老虎”,找不到自己急起来。 “两只老虎不见了!为什么我找不到?两只老虎去哪儿了!褚玄毅,它为什么不见?为什么不见了?为什么不见了!” 梁洌的声音听起来快要哭了,他身周围猛然腾起一层黑雾。 “褚玄毅你怎么了?” 梁洌看到褚玄毅突然冒黑烟,以为他着火了,连忙去帮他灭火,但随即眼前一黑,再看到光时车已经回到了他家的车库。 他看着褚玄毅,身上黑烟没有了,不解地问:“我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的火呢?” 褚玄毅不知道梁洌说的什么火,他解开安全带越过去,还没碰到人,梁洌先自己下车了,注意不知怎么又回了“两只老虎”上,在车库里到底找。 “我的两只老虎怎么没有回来?它去哪里了?褚玄毅,它不见了,两只老虎不见了!不见了!怎么办?我找不到它了——” 褚玄毅一下出现在了梁洌身后,将人拉起抱住,轻吻在他眼角说:“不要哭,宝贝。” 梁洌蓦然愣住,直盯着褚玄毅抹了下眼角,刚好一滴眼泪灌在了他指尖,他不解地问:“我为什么要哭?” 这个问题像是把褚玄毅问得心碎了,双眼如同无底的深渊,梁洌一眼就会跌去。 可是梁洌没有看他,还在到处寻找,“褚玄毅,我觉得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怎么也想不起来!我的两只老虎为什么不见?” “别找了,它他还在。” 梁洌立即惊喜地问:“在哪里?” 可是褚玄毅不回答他,指腹抹掉了他眼角又落下来的眼泪,扣紧他的头突兀地吻过来。 梁洌在这个吻下躁乱的脑子慢慢平静下来,口腔里不属于他的温度纠缠得他连舌根都在发颤,他被酒精迷乱的脑子稍稍清醒了一下,抱住褚玄毅的蓦然往外推。 褚玄毅从他唇间退出来,他抬眼望上去说:“我们分手了。” 褚玄毅瞬间僵住,梁洌趁机挣开他的走到前面,可喝醉的脑子不太好使,走两就脚步不稳地蹿出去。 “我送你上楼。” 褚玄毅牢牢地把人捞回来,梁洌看起来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没有拒绝,还伸出手,见他没反应,突然踢了踢他的鞋说:“这种时候你不应该背我?” “好。” 褚玄毅回答了一声转到梁洌前面半蹲下去,梁洌往上一跳,稳稳落在他背上。 梁洌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的心情特别好,趴在褚玄毅背后认真地研究起了褚玄毅的耳朵。 “褚玄毅,你的耳朵后来原来有颗痣。” “好。” 褚玄毅回答着对不上的话,梁洌忽然凑过来对着那颗痣咬了一口,但那里实在没什么可以咬的,梁洌就咬住了他的耳朵,然后嫌弃地吐出来。 “一点都不好吃。” 到了家里,褚玄毅把梁洌放到床上,梁洌落下去就那么躺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像是把他的魂勾住了。 他努力克制地说:“先不要睡,我去煮醒酒汤。” 第30章 梁洌乖乖地点了点头,像他这样体格的男人,无论哪里都和可爱沾不上,可这个样子褚玄毅觉得梁洌真的可爱极了。 他紧紧咬住牙才终于转身,可到厨房过了才一分钟,梁洌就过来,贴在背后抱住了他。 “褚玄毅。” 这一声叫得带了浓重的鼻音,闷在褚玄毅背上,听起来如同撒娇。 梁洌明显感觉到褚玄毅的身体僵直了一下,却什么也不做地任他抱着,回答他,“等会儿就煮好了。” 他觉得褚玄毅今天有点不一样,平时这时候一定立即来脱他衣服了。 他不回话,也不松手,就像是粘在褚玄毅背上的玩偶,一直到褚玄毅煮好醒酒汤,拖着他到了餐厅。 褚玄毅把碗放下才摘开他的手转过来,命令他,“坐下。” 梁洌被按到椅子上,褚玄毅端起醒酒汤吹凉了拿勺子喂给他。他一眼不眨地盯着褚玄毅的脸,还是那么迷人,跟他第一次见时一模一样。 他对嘴边的勺子视而不见,命令地说:“你喂我。” “我在喂。” 褚玄毅没有明白梁洌的意思,再次把勺子喂到他嘴边。 “要这样喂。” 梁洌忽然把碗抢过去,一口气将整碗都灌进嘴里,站起来捧住褚玄毅的脸对嘴给他喂过去。到底喂进去了多少他不清楚,反正他们的衣服弄得到处都是。 褚玄毅过了好一会儿才声音低喘地说:“是你需要喝。” “我不管,衣服都脏了。”梁洌完全不讲道理,指着褚玄毅弄湿的衬衣,“脱了。” 褚玄毅快要忍疯了,和睡着的梁洌不同,他想要梁洌看着他,他喜欢梁洌看着他。他喉结不断滚动,艰难地向梁洌说出来。 “你不要生我气。” 梁洌没什么耐心地回答:“你脱不脱?这么多废话!” 褚玄毅的眼睛烙在了梁洌身上,从梁洌的唇一路盯到脖子上的水渍,又沿着水渍滑过喉结一路延伸进衣领里,沾湿了衣服半透出了里面的若隐若现的颜色。 他向梁洌走进一步,一只脚卡在了梁洌的膝盖之间,一颗一颗地解掉扣子,把上衣脱下来。 “褚玄毅,你怎么这么听话?” 梁洌终于满意了,勾着唇角笑得十分得意,手伸过去捏在肌肉流畅的轮廓上,他忽然凑近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抱怨地说:“醒酒汤为什么这么苦?” “梁洌——” 褚玄毅胸口起伏得跟海浪一样,他一手扣住了梁洌的腰,指腹用力搓在梁洌腰迹的皮肤上,灼人的气息如蛇一要蜿蜒过去,与梁洌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我忍不住了。” “那你想怎么样?” 梁洌微微抬头,轻咬到了褚玄毅的唇上,褚玄毅蓦然猛兽一样吻过来,极致的交缠过后,从他唇间带出了一条闪亮的银丝,褚玄毅舔过去说:“去床上。” 他没有回答,只是双手攀到了褚玄毅肩膀上,褚玄毅一下把他抱起来。 褚玄毅将梁洌放到床上,跪在梁洌膝盖中间挤近过去,梁洌突然抱着他翻身,反过来骑在他身上,指尖轻轻地勾在腹肌上面说:“你别动,现在起要听我的。” “好。” 他回答得很笃定,可很就觉得梁洌是故意在折磨他,用舌头画画一样到处乱描,过了半天他们谁也不好受地卡在那里。 “梁洌,让我来行吗?” 褚玄毅已经忍到了极限,在梁洌看不见的背后,有好几条触手疯了一般不停扭动。 梁洌还在考虑,他已经翻过去将人再次压在下面,抓住梁洌的双手押到头顶,将他们贴到最近,磨掉了刚刚卡着的难受,他舔着梁洌的脖子一路吻上去,小心地停在梁洌唇边。 梁洌忽然支起脖子主动向上吻过来,他瞬间理智掉线,梁洌喉咙里颤着抖出的一声轻吟,还没出口被他倏地堵了回去。 …… 酒精随着汗水排出,梁洌的脑子慢慢清晰了一点,身体的感官也不再只有愉悦。 褚玄毅忽然扶着他坐起来,他本能地抱向褚玄毅的脖子,他的喉咙也在发抖,声音只能断断续续地溢出来。 “褚……毅……够……我不——” 褚玄毅不让他说,手指伸过来压住了他的舌头,然后从他背后咬到了他的耳朵,声音发哑地说:“……不够,梁洌,我们要增进感情——” 梁洌不知道这已经是第几次,他的腰又快要断了,上次的经历给他留下了阴影,心里的委屈和身体的委屈一起冒起来,不自觉地控诉,“什么感情——你不是说分手就分手,说走就走……我们分手了,没有感情……放开我!” “有感情,我们增进感情就会好的,你就会爱我。” 梁洌仿佛听不懂褚玄毅在说什么,只知道褚玄毅不打算放过他,顿时他的声音在喉咙里就开始破碎,“褚玄……毅,不……你除了……还……会什么——” 褚玄毅不回答,埋头把梁洌逼得更加难以承受,梁洌手指扣在了他胳膊上,指甲掐出了一丝血痕,难耐地说:“对你来说……我就是……工具……还不如鸭子,人家起码还要给钱!” 褚玄毅突兀停住,认真地问:“为什么不如鸭子?” 梁洌要气死了,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脱口而出,“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的?你睡了老子这么多年,该给我多少钱?” 第31章 “你要钱吗?” 梁洌愣愣看着褚玄毅真打算给他钱的表情,不自觉地用力缩了一下,掐住他的胳膊说:“要啊!先给老子100万。” “好。” 褚玄毅非常认真地同意了,再也忍耐不下地继续,梁洌觉得他好像哪里说错了,根本没让褚玄毅放过他,反而像是准备做足100万。 最后怎么结束的梁洌都不知道,连褚玄毅给他洗澡也没感觉。 褚玄毅洗完抱着梁洌回到床上,久违地给梁洌换了睡衣,擦干头发,然后躺到旁边把人抱过来。 他看着梁洌睡熟的脸,露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没有见过的笑,贴过去在唇上亲了亲,无比满足,心花怒放。 这一晚,整个小区的人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第13章禇医生:老婆,别怕~ 梁洌也难得睡了一个好觉,不过他仍然做了梦,不像之前那么奇怪,正常得反倒让他感觉不正常。 他梦到他和褚玄毅没有分手,褚玄毅来接他下班,他们一起回家,一起做饭,一起聊天,褚玄毅会听他说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会听他讲述养父母突然失踪后他半个月没有出门。 到了睡觉的时候,褚玄毅温柔又体贴,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感受对方,一切都与他想象的生活一样。 第二天醒来,他第一眼就看到褚玄毅睡熟的脸,不自觉笑起来,凑近去把人亲醒,然后轻轻地用指腹描摹着褚玄毅的唇说:“早,亲爱的。” 褚玄毅的眼睛倏然一亮,翻过去压住了梁洌,眼神如同喷发的火山一样,灼热的岩浆直接倒进梁洌眼中,好半天终于回答出了一声。 “早。” 梁洌连忙摸了摸褚玄毅的脸,转头看了看窗外已经升起的太阳,猛然意识到—— 这不是梦! 他连忙闭起眼睛回想,昨晚他在连立杰家喝醉了,好像是褚玄毅来接他的。 虽然他不记得褚玄毅为什么会来接他,但记得一些回家后他勾引褚玄毅的画面。 瞬间,梁洌脑中像有核弹炸开,他再次睁眼,对上了褚玄毅还直勾勾的视线,他梗着表情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身体往下缩,企图从褚玄毅的笼罩中钻出去。 结果他稍稍一动后面就难受得僵住,登时抬眼瞪向了褚玄毅。就算是他主动的,褚玄毅也还是跟以前一样,完全不顾忌他的感受! 不对,褚玄毅为什么会去连立杰家接他? 梁洌倏地掀开褚玄毅,问他,“你、怎么知道连立杰家的?” 褚玄毅还是直勾勾地盯着他,一个字也不回答,他莫名地火气上涌,喉咙里全是想质问褚玄毅的话,可是他都被卡住,一个也问不出来。 褚玄毅知道连立杰家在哪儿不奇怪,他和连立杰同事四年,可能什么时候说过连立杰家,再不济还能跟踪他。 至于褚玄毅为什么分手了还去接他,他现在的身体反应就是答案,褚玄毅大概这几天憋得很难受,需要他这个工具了。 可他回忆起来别的都记不清楚,唯独记得看到褚玄毅在他家的厨房,他心里冒起来的喜悦,他不想向褚玄毅承认,下床坐到床边背对褚玄毅说:“昨晚是我喝醉了,不管发生了什么,就当没发生。” 褚玄毅刚刚眼中的喜悦猝然变成了一片阴郁,他保持着姿势,只有视线向梁洌转过去,看着梁洌背对他换好衣服,继续背对着他说:“我去上班了,你等会儿自己走。” “梁洌。” 他连忙拉住梁洌,可是梁洌回过头来他什么也没说出来,梁洌要甩开他的手,他猛不迭脱口而出。 “我把钱转给你了。” “什么钱?” 梁洌不明白怎么还扯到了钱,褚玄毅双眼直直对着他不解释,他就拿起手机查看,发现他的账户里多了1,000,000的转账,震惊得差点拿不稳手机。 “这什么意思?” 梁洌问出来,褚玄毅表情正经得像在谈论什么重大手术,“给你的,不够?” 什么不够!梁洌想一巴掌给褚玄毅甩过去,怒声地说:“你的意思是你是来——嫖我的?……我还挺贵,一百万,是这四年的全部?” “是你说的要100万。” 梁洌愣住,他想不起来昨晚什么时候向褚玄毅要了100万,就算他说了,也一定不是让褚玄毅真的给他钱。 褚玄毅现在是想用钱继续和他保持□□的关系? 梁洌想到这里气死了,终于甩开褚玄毅的手,要把钱转回去,结果系统提示他没有权限,一天最多只能转20万。 连银行也在嘲讽他! 梁洌更气了,看褚玄毅一眼都眼睛疼的程度,可他找虐一样向褚玄毅瞪去,猛然瞥见褚玄毅脚下像是有什么,雾上了一团黑气,那团黑气像是比他还生气一样,涌动得比开水还厉害。 “你——” 梁洌奇怪地指向褚玄毅脚下,想确认是不是他看错了,可才说了一个字,褚玄毅突然扣住了他的腰,将他拉过去,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不由分说吻过来,不让他再看。 他瞬间也忘了刚才的奇怪黑气,用力想推开褚玄毅,可褚玄毅的手死死焊在他身上,他狠心咬了褚玄毅的舌头,尝到了血的甜腥味,趁机把褚玄毅推开。 “够了,我们已经分手了!钱你留着给自己买个娃娃!想怎么用怎么用!” 梁洌把手机直接拍在了褚玄毅胸口,褚玄毅接住手机,看着他气冲冲地转向就走。 第32章 不过梁洌走了两步又倒回去,把手机给褚玄毅钱也还是没还回去,而且他还要用手机。 于是他又把手机抢回来,完全忘了这是他家,自己走了。 褚玄毅一动不动僵滞在原地,甚至没有去看梁洌,可是他的“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梁洌。 “看”到梁洌丝毫犹豫都没有地出门,以他为中心黑气,瞬间如核爆腾起的蘑菇云一样绽开,往四周扩散,数条巨大的触手从黑气里伸出来,毫无规律地疯狂扭动。 与梁洌家一墙之隔的邻居,又一次感受到了无法形容的恐惧。 他抬起头看到黑气从墙浸透过来,不断漫延,如同什么灾难的恐怖预兆一样,透出了诡异不祥。 接着就如应验一样,黑气中猛然伸出了他难以理解形态的触手状东西,看上一眼,所有意识都瞬间被恐惧吞噬。 他僵直地竖立身体,躯体不受他掌控地做出完全不像人类的动作,眼泪口水不停流出来,而喉咙不通过他的意识,重复发出如同喉咙被切开般破哑的声音。 “为什么不爱我了——” “——为什么不爱我……” 梁洌什么也没发觉,他到了车里没有立即开出去,拿着手机研究怎么把钱给褚玄毅转回去,研究半天还是最多一天只能转20万。 也就是转个钱他还要花5天? 他非常不爽地先转过去了20万,扔下手机,开车去上班。 肖骏皓昨晚从连立杰家车库回家后,那股异样的恐惧仍然没有从他脑中消失,他想了很久,发现那样的恐惧感不是昨天才第一次有的。 他调过来第一次见到梁洌,就有股他说不清严厉的恐惧感,和他昨晚在车库里看到褚玄毅时的感受,一模一样。 他向队里的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褚玄毅与之前的自杀案有关,虽然不能说他一定有嫌疑,但也不排除。 梁洌怎么会和案件的嫌疑对象在一起?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案件,很可能是连环杀人的凶手。 他一早到了办公室,见到梁洌进来立即起身过去,“师兄——” 然而,看清梁洌脸的瞬间,他考虑半天的话全都卡住了,脑子里全是梁洌靠在座椅里,被褚玄毅压着接吻的画面。 他还记得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喜欢梁洌,是一次学校组织的集体越野比赛,中途发生意外,梁洌为了救人摔伤了腿,按照规定他可以中止比赛,也不会扣他的成绩。 可是梁洌不顾受伤的腿,拼了命地继续比赛,最后还拿到了第一。结束后全校师生都为他感到震惊,梁洌也在拿到奖时笑得很自豪开心。 他为了和梁洌单独说话,等到梁洌一个人躲到边上时,悄悄过去,却看到梁洌脸上的笑都消失了,变成了他难以形容的失落。 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就是突然看懂了梁洌为什么那么拼命,不是为了赢,而是真的在拼命,一股向着死亡努力的自毁感。 再见到梁洌时,他感觉到梁洌变了,变得好像漂泊的船终于找到了可以靠的岸,变得没有那么拼命了。他以为是时间让梁洌改变的,直到看到梁洌和褚玄毅接吻,他终于明白改变梁洌的是什么。 他从来没有在梁洌脸上见过那样的表情,眼神痴迷,仿佛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有事?” 梁洌看着肖骏皓突然冲过来,又在他面前愣住,突然明白过来。 昨晚褚玄毅去接他,肖骏皓一定看到了,其他人可能看不出来,肖骏皓一定意识到了他和褚玄毅的关系,不难猜肖骏皓现在是想问他什么。 “昨天、那个……你们——” 肖骏皓的话在嘴里绕了半天也没问出来,梁洌不想解释,虽然他和褚玄毅分手了,但肖骏皓误会省了他以后的麻烦,他承认地“嗯”了一声,然后说:“上班了。” 肖骏皓不动,等梁洌越到了他身后才默默转回视线,目光不舍地追去,知道他和梁洌永远都不可能了。 梁洌没注意肖骏皓的情绪,他坐到位置上就感觉到了一股阴沉,仿佛整个办公室都笼罩在一层阴影下,他看谁都觉得死气沉沉,表情怪异。 更让他不适的,是头顶仿佛有一股诡异的视线一直注视着他,可天花板哪里来的视线? “梁队,你有没有感觉今天哪里不对?” 小杨忽然凑到了梁洌桌边,眼睛巡视着整个办公室。 梁洌向他盯过去反问:“你觉得哪里不对?” “说不出来,但就是感觉气氛有点诡异,就跟我看鬼片一样,感觉下一秒就要见鬼了。” “少看点迷信的——” 梁洌话没说完,突然听到了“咚”的一声,一个同事突然摔在地上,却没立即起来,身体诡异地开始抽搐。 那种抽搐一看就不是疾病造成的,而是一种一看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诡异动作,躯体僵直地扭曲,仿佛恐怖片里被恶魔附身的人。 办公室里的人都急忙围过去,同事一脸恐惧至极的表情,视线直转向梁洌,嘴里开始不停念叨起来。 一时谁都没动,只有小杨初生牛犊不怕虎,凑过去贴到了同事跟前,终于听清了他在说什么。 “……为什么不爱我了……” 小杨抬起头来又重复了一遍,“他说为什么不爱我了!” “什么意思?”另一个同事接道,“他失恋了?” 第33章 又一个同事接道:“我看像中邪了!” 梁洌一下想到了之前的颜晨辰,同事和颜晨辰当时的情况很像,他检查了一下同事的心肺功能,没问题就将人扶起来,对其他人说:“别瞎扯,先送人去医院。” 同事被送到医院,梁洌办完手续,去问医生检查结果。 医生语重心长地问他,“你们是不是平时精神压力很大?” 梁洌没明白,医生接着说:“他的身体很健康,建议你们去精神卫生科再看看。” 意思是同事身体没问题,可天天一起上班,如果同事真有什么精神上病症,不可能完全没人察觉。精神病也不会上一秒正常,下一秒突然就疯了。 梁洌刚在心里否定了医生的建议,旁边突兀“哐”的一声响。 刚刚还在给病人输液的护士,没缘由地把药盘丢下,整个人像木头人一样呆滞不动,脸上也露出了诡异到难以形容的恐惧。 他看过去,护士像正好在找他,双眼视线直插进他眼里,诡异机械地开口。 “……为什么不爱我了……为什么不爱我了……” 其他人都反应过,纷纷过来把护士架住,护士剧烈地反抗,嘴里还在不断重复。 “……为什么不爱我了……” 梁洌快对这句话有应激障碍了,井然有序的病房里霎时变得一片混乱,直到给护士打了一剂镇定才终于安静下来。 护士被带走后,他思考起了“为什么不爱我了”,同事和护士的情况一模一样。 类似的情况还有肖骏皓和颜晨辰,四次都在他面前,不可能人为对他们做了什么,但同事和颜晨辰也没查出什么疾病或药物影响。 到底怎么回事? 梁洌让跟他一起来的同事先回队里,他去外面的楼道给连立杰汇报。 “老大,医生说李轲身体应该没事。” “别的呢?” 这个问题把梁洌问住了,从自杀案起队里虽然没有人说,实际大家都在不怀疑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非科学。 他直说了心里的想法,“我感觉所有的事都从自杀案开始,我们好像惹上了什么还不能理解的神秘力量。” 连立杰没赞同也没反驳,思忖了沉默了片刻说:“我看不是我们,是你。” “我怎么了?” “你没发现这些怪事都发生在你身边?” 梁洌一直没把自己单独列出来想,连立杰一提醒,好像最近这些无法理解的事,确实都是在他面前发生的。 可是他想不出什么和他有关的理由,就像凶手杀人找不到动机。 “你也别想那么远。” 连立杰忽然又把刚说的话圆回来,“我就随口一说,如果真的有什么事,上面的部门肯定会来处理。你别给自己惹麻烦,自己小心一点就是。” 梁洌知道连立杰在否认什么,他们都是警察,不能真的抛弃唯物主义,前面的话都是不严谨的猜测,不是他们应该说的。 他怕再聊下去真的要说到见鬼了,于是撇开这个话题,和连立杰汇报完这里的情况。 连立杰挂电话前突然问他,“你和褚玄毅怎么回事?” 他可以不跟肖骏皓解释,却没法不跟连立杰解释,可找了半天的话也没有什么好解释,干脆直说:“我们分手了。” “分手?” 连立杰感觉梁洌跳过了三千字的说明,他才察觉出不对,怎么就已经到分手这步了?现在他想问也不好开口了,褚玄毅和自杀案有没有关他无从确认,但过了这么几天,上面的部门都没对褚玄毅怎么样,应该也没找到什么直接证据。 他把想说的话都吞了回去,总结地问:“你觉得人生没有意义,是因为分手?” 梁洌没想到连立杰还记着这个,无奈地解释,“那真是为了套话故意说的,我还没找到我爸妈,也没有因为分手想不开。” “那就好,自己多注意安全,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不能帮忙也可以跟我说一说。” “我、会的。” 梁洌挂了连立杰的电话,靠在窗边把最近的“怪事”都列了一遍,那个对他们保密的神秘部门肯定知道什么,可是连郑局都没消息,他也没人—— 他突然想到上次反邪教局的人,当时的三人很明显隐藏了什么,会不会那个神秘部门,就是反邪教里的一个隐藏部门? 梁洌立即拨了申屠零的电话,铃声响了好半天那边才接。 “哈喽!梁队,你找我有事吗?” 既然是保密部门直接问申屠零肯定不会承认,他在脑子里权衡了半天措词开口,“我想问问之前那个邪教查得怎么样了?” “你很好奇?” 梁洌想说是,可申屠零似乎比起他的“想听”,更“想说”,不等他回话就单方面地告诉他。 “我以为你想知道的是其它的,你真的就一点没——” 申屠零的话只开了一个头,忽然消失了,似乎是手机被人拿走,过了片刻一个他没听过的男声传过来,“抱歉,我们的任务都属于保密内容,没法向你透露。” 这个回答梁洌倒是不意外,可申屠零的话,显然真的知道什么,但现在肯定不会再告诉他,不想显得他是来套路的,只好解释他只是想问有没有养父母的消息,得到否定的回答就挂了。 回到病房,同事没多久就醒了,不等梁洌先问话,同事反倒问他,“梁队,我怎么在医院?” 第34章 “你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同事眼中猛然又惊起了仿佛能看见实体的恐惧,颤着唇半天说了一句,“不知道,什么、什么也没发生,可是突然间就仿佛、仿佛有什么、我一下就像脑子不受控制了……只感觉恐惧,不是怕什么、我也不知道在怕什么——就是——就是很恐惧——” “李轲!” 梁洌连忙叫了一声,安慰道:“别想了,好好休息。” 同事点着头,冷静了好一会儿终于平静下来。 下午同事的家人赶来,梁洌才离开医院,回到队里下班去食堂蹭了晚饭才回家。 打开家门的一瞬间他下意识想褚玄毅会不会还在,开门后屋里空寂得没有一点声音,果然已经走了。 他随意地在门口踢掉鞋,发现前几天被他乱放的鞋重新整理好了,褚玄毅走后就没打扫过的房子又变得整洁干净,连上次翻乱衣柜所有衣服也重新分类叠好。 褚玄毅到底在想什么?他们都分手了,还给他做这些什么意思?是看用钱收买不了他,换这种方式了? 看来褚玄毅是真的睡他睡得很满意! 梁洌用力把衣柜门关回去,发出一声重响,然后去厨房看冰箱,果然他吃完的预制菜又重新塞满了冰箱。 他不爽地去热了一份,边吃边拿出手机给褚玄毅发信息,可是打了好几百字,到他吃完都没发出去,最后全部删掉。 叩、叩、叩。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梁洌开门看到是小区的保安。 “打扰你了。” 保安视线小心地越过梁洌往里打量了一眼,有些为难地说:“是这样的,有人说你家里有、在从事什么迷信活动。” 梁洌眉头倏地耸起来,保安顿时心虚地凑近他解释,“其实是、你的邻居,我们也没办法……就是你隔壁的邻居,说你家这几天一直有奇怪的东西,还钻到他家去了,找我们好多次了,你让我们进去看看,也算是给他个交待。” 他瞬间明白过来,探头往门外瞟了一眼,隔壁之前烧纸的邻居把门开了一条缝在偷看,发现他的目光立即把门关回去。 “进来吧。” 他大方地让保安进屋,这时才看到保安手里拿了一把黄符,保安连忙解释,“是他让我拿进来的,说是在什么地方求来的。” “没事,你随便。” 梁洌让保安带着黄符在他家到处都走了一遍,明显觉得他家有什么的不只是邻居,保安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像是怕会突然冒出什么,最后黄符什么变化也没有,反而有点失望。 “对不起,麻烦了……他可能这里有问题,我们会劝他去医院的,实在是不好意思。” 保安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了邻居,梁洌没有拆穿,把人送走后在房子里也检查起来。 这几天的事让他觉得不是邻居脑子有问题,可能他家里真的什么,不过和保安一样,各个角落都翻遍了,除了找出一堆和褚玄毅有关的物件,什么也没发现。 他把那一堆物件全拿出来,准备整理一下拿去扔了,可第一件就让他想起曾经和褚玄毅的回忆。 是一个拍立得相机,那时褚玄毅刚搬进他家,是他觉得褚玄毅哪里都很完美的时候,所以专门买了一个拍立得,在各种地方拉着褚玄毅拍照,然后把他们的照片贴满了床头。 后来他意识褚玄毅没有那么爱他,那些照片也褪色发黄,所以全都撕下来和相机一起尘封了。现在相机还在,那些照片不知哪里去了。 他懒得去找,也不想再回忆,干脆把相机扔回去,那一推物件也不管了,就这么回房间睡觉。 深夜,静寂的屋里又蓦然涌出了浓郁的黑气,比起黑暗更加漆黑,从客厅那堆东西上绕了一圈,直钻进梁洌的卧室,然后从黑气里伸出一簇触手直抵床上,不像之前那样缠着梁洌的腿慢慢往上爬,而是仿佛要将梁洌吞噬,疯了般笼罩过去,连同黑气乍然充斥满了整个房间。 梁洌瞬间仿佛溺水,感觉整个人都浮起来,可是却没有溺水的窒息,而是像他被无数条粗壮的蛇紧紧缠住托举起来。 不对!不是蛇! 他冷不防冒起一股没由来的熟悉感,好像在那里发生过同样的事。 不等他仔细去想在哪里发生过,滑腻粗粝的触手在他皮肤上摩挲起来,无数如同舌头的肉刺舔舐在上面,慢慢到了不该去的地方,肆意出入。他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却仿佛眼前有一只无法形容的巨大怪物,他如同一只蚂蚁一样被遮罩在下面,无法挣扎,无法逃避,只能承受来自未知怪物在他身体中创造的感受。 这是梦吗? 梁洌想要证明这只是一个恶梦,可他怎么也醒不过来,身体的每一下感觉都异常真实,真的有一只可怕的怪物在对他做那种事。 “……放——放、开——我不——” 他下意识求饶,可没有换来怪物的怜悯,那些触手将他勒得更紧,强制地堵住了他喉咙,更加蛮横地磨着他脆弱的粘膜,而他的脑子里“听”到了一个诡异至极的声音。 “……爱不够……要更多……要你……不要娃娃……梁洌……” 梁洌! 听到自己名字的瞬间,梁洌的恐惧到达了极点,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一瞬间凉下来。 ——这可能不是梦。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警笛声,还有救护车的声音,不只一辆,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第35章 半夜突然来这么多警车和救护车,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梁洌努力让大脑清醒过来,也许是他的意志起了作用,警笛声到他家楼下的时候,他猛然睁开了眼。 看到熟悉的天花板,确认自己还在床上,身边也没什么怪物,他长长地松了口气,接着确信外面都是警笛和救护车的声音。 他倏地坐起来,可还没动就浑身僵直,惊恐地把手摸到身上,他穿的睡衣不见了,身上还沾满了黏腻的液体,连身体刚刚被什么挤住的感觉都异常明显。 ——真的不是梦! 瞬间,他连呼吸的力气都没了,整个人跌下去软在床上,恐惧地盯住昏暗不清的房间。 好像有一只诡异可怕的怪物,正静静地凝视着他。 第14章褚医生:被老婆抓到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梁洌总算找回呼吸,他攥紧双拳,视线警惕地在房间里巡视。 窗外面的鸣笛声已经安静下来,微弱的光线透进屋,映出了房间大概的轮廓,若隐若现反而看起来到处都像是怪物。 这一瞬间他的大脑运转到了最快的速度,想了很多种可能,但没有一种有可能。 他不清楚他遇到的到底是什么,又为什么会对他这样,也不确定怪物是不是真的消失了,还是躲在黑暗中窥视着他。 大脑之外的直觉告诉他,这几天他遇到的诡异事件,都和这个怪物有关系。 可是为什么?那怪物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昏暗的视觉本身就像一只无比可怕的怪物,一直吞噬着他的理智。 梁洌不清楚他是想分散恐惧,还是因为恐惧,意识仿佛被撕成了两半,一半陷在无数个没有答案的“为什么”里,一半驱使他微微向床头转眼。 离他最近的灯开关就在那里,他至少把灯打开,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变态玩意! 就在他决定的瞬间,已经悄悄撑住一只手,迸发地往开关跃过去,然而过度紧绷的神经,还有身体残留的感官反应,他跳到一半突然腿软,不受控制地跌下去,眼看要栽到床下,却被一条东西扶住。 那仿佛什么时候发生的熟悉触感又贴在他皮肤上,粗糙滑腻,无比清晰,整片皮肤顷刻如同过敏一样起满了鸡皮疙瘩。 他惊恐地弹回床上,退得背紧靠住了床头,瞪着双眼去找刚刚扶他的玩意,可是漆黑一片,他看什么都像,甚至感觉房间有无数那样的存在,就在他面前疯了一般摆动。 难以形容的惊悚感又压下了他的理智,他声音近乎哭腔地喊:“求……别碰我!” 霎时,房间里毫无动静,坟场一样的死寂,只有梁洌的呼吸计数着时间的过去。可是梁洌分不清时间到底过了多久,仿佛很漫长,又仿佛更加漫长,不过再也没有那样的触感落到他身上。 但这并不表示没有别的。 露在外的皮肤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一层冰冷粘湿,他终于发现从床尾伸过来的无数如同菌的黑气,攀着他的脚腕、手臂缠上来,已经裹住了他大半的身体。 这一点没有比刚才的触感好到哪里去,黑气比夜晚更黑,让他能在黑暗里也能看出一点影子,车库里平头男就是被跟这样的黑气勒住消失的。 果然他的直觉没错,现在在他房间里的存在,和之前的怪事有关,甚至可能都是祂造成的。 这个“确定”没让梁洌多一丝底气,反而呼吸不受控制地变得粗重起来,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好奇,试探地伸出一根手指,碰了下身上的黑气。 手指并没有穿过黑气触到他的皮肤,而是像陷进了一个碰不到底的洞。 ——这是什么? 梁洌连想象都想不出,未知的恐惧让他浑身阵阵恶寒,身体瞬间僵直,带着几近崩溃的哑声喊出来。 “要勒死我就快点动手!” 黑气却在他的声音落下时,从他身上拔开,一丝丝地抽走,仿佛有什么不舍,直到全部都完全脱离了他。 恐惧到了极点就已经顾不上恐惧了,梁洌再次撑起来去开灯,但这次他没打算一下跳过去,而是贴着床头挪到边上,警惕小心地探出手去摸到了灯的开关。 他以为会被阻止,或者像恐怖片里那样灯打不开。 可啪的一下灯就亮了,整个房间倏然清晰起来,和他睡觉时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异常。 除了他。 梁洌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满身的痕迹和液体,一切都昭示着之前的一切都不是梦,不是幻觉。 他不受控制回想缠绕在身上的触感,因为刚才移动的动作,有一些残余顺着股骨外的皮肤滑下来,顿时仿佛又有什么触感从那些痕迹上抹过。 ——! 梁洌又猛然绷直了身体,连忙低头看去,什么也没看到,那几条流动的痕迹也没有变化。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感官也变得混乱,虽然灯亮起来,房间里没有怪物,可他不确定怪物到底还在不在,会不会再出现。 床上也没有什么武器,他只抓到了枕头,就这么用力捏着注视房间的每一处。 过了很久都什么也没有再发生,他觉得那怪物应该是离开了,终于小心地移下床,冲进了卫生间。 狭小的空间有种莫名的安全感,梁洌锁好门终于松了口气,靠在门后喘了好一会儿,转过去站到了镜子前。 第36章 镜子里清楚地映出了他身上的痕迹,一条一条的勒痕,其中还混杂着他说不清是什么造成的痕迹,比起和褚玄毅分手那次,弄得更加过分。 触手摩擦他身体的触感还残留在他的感官神经上,他用力抓在洗漱台上,把牙咬出了吱吱的响声。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要对他做这种事? 梁洌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这比直接杀了他更加可怕,他立即冲到花洒下面,不等水热起来就将自己冲到下面,企图洗掉身体上残留下来的触感。 可是那些痕迹洗不掉,每一处都提醒着他那不知是什么的玩意,对他做了什么。 “我卄!” 他压抑着嗓音狠狠骂了一声,又一拳捶在墙上,可还是消不掉他脑子里不断反复被那些触手肆意动作的感觉,他把头抵住墙缓缓滑下去蹲在地上,还没有流干净的残余这下再次滴出来。 他崩溃地一头撞在墙上,再次骂道:“妈的变态!去死!给我去死!” ……梁洌…… 梁洌猛然脊背发凉,感觉背后有什么靠近,似乎还在喊着他的名字。 他慌忙回头,整个卫生间里洁白明亮,什么也没有,但他怀疑那个怪物还在这里,隐藏起来窥视着他。 “啊——” 梁洌终于忍无可忍失控地喊了一声,他真的要疯了,紧咬着牙想把残留的弄干净,可一碰到他又回想起来那触手曾在里面,他不自觉崩紧身体,反而更加难清理。 “放松——” 冷不防一个清晰的声音响在他耳边,他惊恐地一抖,下一秒意识到好像是褚玄毅的声音。 褚玄毅来了? 瞬间他心里冒出了另一种恐慌,他不希望被褚玄毅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不希望褚玄毅知道他被一个怪物做了什么。 但很快意识到褚玄毅不可能在这里,是他过度紧张产生了幻听? 梁洌已经想不明白了,下意识把脸捂进手掌里,颤着声说:“别靠近我!求你了——” 随即他真的感觉身后有什么离开,但他已经不想再去确认,全程闭着眼睛,强迫自己什么也不要想,弄干净后目不斜视地出了浴室。 走出浴室的瞬间,他又有了强烈的被窥视感,后悔没把睡衣拿进浴室,可想到什么都做过了,看不看没有区别! 确实是这样,不过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把衣服穿得严严实实,才发现他之前穿的睡衣整整齐齐叠在床头,盯着看了片刻,两根手指拎起来扔进了垃圾桶,再一脚把垃圾桶踹出去。 外面天已经开始亮了,他干脆带着车钥匙出门。 楼道里的空气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但走出门的瞬间,梁洌仿佛虎口逃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在电梯里如同镜子的金属壁上,看到自己与平常没什么区别,才仿佛真正地清醒过来。 这会儿警车和救护车都走了,但梁洌想起来,没直接去车库,而是按了一楼。 现场还留有人,看到一个民警正好认识,他过去问:“出什么事了?” “梁队?你家住这儿?” 民警惊讶地打量着他问:“你没事吧?” 梁洌有一瞬间觉得对方看出了什么,下意识摸了下脖子,那个怪物大概是怕把他勒死,脖子上没留下什么痕迹,但有褚玄毅前一天留下的,他已经把衣领扣到最高挡住了,应该看不到才对。 民警说的完全是另一回事,“你们小区今晚起码有一半的人都突然……突然精神失常,剩下的一半不是呆滞就是过分亢奋……最诡异的、是他们全部都同时不断重复一句话。” “什么话?” 梁洌问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可听到回答他也蓦然呆滞了。 “为什么不爱我了。” 民警没注意到梁洌的神情变化,还继续说:“不明白为什么是这一句?我从来都不信邪,但这事真的太邪门了!梁队,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梁队?梁队——” 梁洌的意识终于被叫回来,又是这一句,为什么是这一句? 如果这几天所有事都和刚才的怪物有关,那怪物空间想做什么?这句话是不是有什么含义? ——为什么不爱我了。 梁洌想到那个不知什么模样的怪物,肯定不可能知道什么是“爱”,就算知道大概也和他们所想的不一样。 所以“为什么不爱我了”是不是代表了别的意思?或者就像电影里演的,那个存在是某种“鬼”一样的存在,曾经被爱人背叛过,这句话是祂的怨念? 不可能。 不可能。 梁洌还是不能接受世上有鬼,下意识否定了冒起来的猜测,可如果不是这样,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又想做什么? 民警已经把他观察得像是他也精神不正常了,连忙澄清,“我没事,你说的我也没听见。” “你真的没事?刚回来?” 民警突然找到了梁洌没受影响的理由,有些不知怎么解释地说:“我们最先过来的那批人都受了影响,也跟着精神不正常了。” 梁洌只是听说想象不出来全小区的人都精神异常是什么场面,但想到之前的同事和护士,又大概能猜出受影响的人是什么样。 如果真的是因为那个怪物,祂是拥有什么人类所不知道的力量? 虽然他觉得能控制别人的大脑让人精神失常,重复同样的话,这种能力不可能存在,但知道了那个怪物的存在,好像突然也没那么不可能,甚至能轻易地接受。 第37章 先不论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发生的,他们小区住了好几百人,整个小区都同时出事的话,和之前的自杀案相比影响其实更大,那个神秘应该会来处理。 他问民警刚刚有没有出现什么不公开的部门,民警不解地反问:“什么不公开的部门?梁洌……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就说这事很邪,你——” “不知道,我就是随便问问。有事,先走了。” 梁洌连忙打住,强行和民警告别,开车去了队里。 他今天来得太早,夜班的同事还没下班,看到他好奇地问:“梁队,你怎么这么早?” “被吵醒了睡不着。” 同事立即好奇地凑过去,“你们小区出什么事了?听说全小区的人都进了医院?” 毕竟在他们辖区,同事知道也不奇怪,梁洌回答不出怎么回事,另一个同事接道:“是不是什么传染病?小区要被隔离了?梁队,你没事吧?” 梁洌还没回话,前面的同事又把话接过去,“我听有附近的人说,那些被送医院的人跟电影里的丧尸一样,不会是什么末日危机吧?” 越说越离谱,梁洌终于开口,“哪来什么丧尸,多半是什么大范围中毒,查清楚了会通报的。” 然而,几天过去这件事没有任何通报,也没查出什么结果,派出所那边说交给别的部门,但不清楚到底是哪个部门。 果然和之前的自杀案一样,梁洌想问问申屠零知道什么,结果申屠零的号码一直在忙,他怀疑是他的号码被拉黑了。 小区里的人倒是没出什么事,送到医院打了镇定,休息一天就出院了。只是出院后有一半的人都搬走了,剩下的一半也惶惶不安,每天都有人在小区里烧纸。 梁洌这几天惦记的是另一件事,他在技术部要了一套专业的监控,红外,热成像,速度,星光,他能找到的全都给家里装上了。 他并不希望那个怪物再出现,但万一出现,他一定要弄清究竟是什么。 可是几天下来,褚玄毅牌的预制菜吃完了,也转完了褚玄毅给他的100万,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发生。 又一天下班回家,梁洌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监控,确定他不在的时间家里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果然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接连几天都没事,梁洌不自觉放松了警惕,睡觉时都没了前几天的紧张感,沾到床很快就睡着了。 可是在他睡着后,几天没有出现的触感再次爬上了他的脚腕,他瞬间感觉到了,只是意识如同还在做梦睁不开眼,由着皮肤上的触感沿他的腿往上攀爬,好像有无数细密的舌头同时舔舐着他全身,他又听到了那绝对不可能是人类发出的声音。 “……想你……梁洌……好想你……我的……想和你一起……梁洌……” 梁洌从来没有听谁叫他的名字,会这么毛骨悚然,他强忍在不断研磨着他身体的触感里,主动抓到了一条,滑腻粗糙的触感袭在他掌心,顿时整条手臂的寒毛全倒竖起来,但他没有松手,紧紧地掐住。 他另一只手摸到藏在枕头下的遥控开关,就在灯亮起来的一瞬间,他终于睁开了眼。 第15章禇医生:老婆,怕我~~伤心~~想哭~~ 房间里的灯是明亮的,可是被巨大的解肢遮挡住了大半,投下了阴影笼罩在梁洌身上。 梁洌无法形容他看到的是什么,说是怪物都太过笼统,那是超出他想象和认知的存在。 无数有着触手形态的东西,从浓郁的黑气里伸出来,如同潮水一样拥紧了他。 这些触手显然只是怪物的一部分,未知怪物更庞大的身体藏在那些黑气后面,不知究竟会有多大。 恐惧感瞬间布满梁洌四肢百骸,他陡然想起车库里他剩下的子弹用在了哪里,早在那时他就已经见过了这触手,在那时他就被这触手怪物盯上了? 他低眼发现他还紧紧抓着那条触手,整个人都石化一般僵住,只有瞳孔在不断收缩,眼泪不受他控制地滚下来。 缠住他的触手忽然急促地动起来,他不知道这是想做什么,身体被摩擦得不停颤抖,最后一条触手伸到了他眼角。 他猝然瞪大了双眼,以为触手要这么捅进他眼睛里,那条触手却是轻轻抹掉了他眼角掉下来的眼泪,接着他脑中轰然响起了无法形容的诡异声音。 “……别哭……梁洌……” 梁洌也不想哭,他甚至没意识到他在流泪,那完全是生理本能的反应。但触手碰在他眼角,他真的想哭了。 ——这玩意到底想做什么! 无法理解的感受让他觉得更加毛骨悚然,终于想起来把手里还抓着的触手扔出去,再拼命去扯还粘住他的其他触手,身体里被带起的感觉让他无比恶心,崩溃地大骂。 “别碰老子!滚啊!” 触手真的被他骂走了,纷纷从他身上缩开,可是没有消失,还停留在他面前,密密麻麻,大大小小,不知道有多少条挤在一起,毫无规律地对着他缩动。 恶心! 看清楚与看不见的感受完全不同,之前他看不见只有恐惧耻辱,可现在他清楚地看到了那些触手什么模样,就在刚刚这些满是滑腻液体,长满蠕动肉刺,怪异,无法形容的玩意就在刚刚还缠在他身上。 甚至在他嘴里,身体中,不停地刺激着他的官能神经,他的恐惧里升起了难以抑制的恶心,瞬间胃里翻涌,趴到床边吐了出来。 第38章 本来晚上也没吃什么东西,经过消化吐出来的只有胃液,可他止不住身体产生的恶心感,一遍一遍吐到他的胃开始抽搐,整个人呕到脱力地趴在床边。 过了很久,梁洌终于注意到笼罩在床上的阴影不见了,他连忙回头,刚刚那些触手都消失在房间里,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除了他的身体上。 看一眼他脑中又浮现出那些触手在他身上做的事,胃里又不受控制地缩动,可他已经什么也吐不出来了,只能难受地蜷缩起来。 ——褚玄毅。 梁洌不受控制地想起了褚玄毅,他以前胃痛的时候,褚玄毅会给他做养胃的汤,会温柔地抱着他给他揉肚子。 他拿过手机,点开了褚玄毅的号码,可是始终没有拨出去。 打给褚玄毅他要说什么?说他被一个怪物强.奸了?而且他们都已经分手,他凭什么这个时候给褚玄毅打电话。 梁洌又倏地把手机扔出去,同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看到是褚玄毅打来的,他紧张地手在手机上捏出了苍白的骨节。 为什么这么晚褚玄毅会给他打电话? 就算他上一秒还想打给褚玄毅,可褚玄毅真的打来他只想逃避,不想让褚玄毅知道他发生了什么,立即挂断,还把手机埋在了枕头下。 按褚玄毅的脾气不会再给他打第二次,他稍稍松了口气,平复了一会儿情绪,起身冲进浴室。 这一次他没有再去镜子前面看身上的痕迹,直接站到花洒下面拼命搓洗,他反反复复洗了十几遍,最后搓得全身都要掉皮了才关水出去。 时间还是半夜,但他已经不想再看监控到底拍到了什么,更不想再在这个房间呆一秒,立即收拾东西,去住酒店。 半夜的小区里一个人影都没有,连岗亭的保安都不在,梁洌没有多在意,目不斜视地把车开出去。 不知是因为过度的恐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第二天发烧了,到上班时间连立杰给他打电话,他才意识自己睡过了头,可实在没有力气起来,就和连立杰请了两天假。 连立杰听出梁洌的声音不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有什么告诉我,我能帮的一定会帮你的。” “没有,就是发烧了,过两天就好了。” 连立杰知道梁洌最不会的就是依靠别人,只能安慰,“最近队里都不忙,你好好休息吧,等完全好了再回来。” “谢谢。” 梁洌道完谢就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到一边,头埋进枕头里继续睡觉。 不知睡了多久,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他迷迷糊糊被吵醒,本能地警惕起来,以为是那个怪物又来了。 可是他眯起眼睛,看到的却是褚玄毅。 为什么褚玄毅会在这里? “别动。” 褚玄毅坐到床边,他想起来却被按回去,接着褚玄毅的手贴住了他的额头,“你在发烧。” 他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做梦,一眼不眨对着褚玄毅,之前他把话说得那么决绝,褚玄毅应该不会再来找他了。 所以,他现在只是在做梦。 确定是在做梦,梁洌忽然笑起来,抓着褚玄毅在他额头上的手,脸贴过去往手心里蹭了蹭,声音发哑地说:“褚玄毅,我头疼。” “对不起。” 褚玄毅俯下去,额头与梁洌抵在一起,炽热的体温传递过来,他轻吻在梁洌唇上,再次道歉。 “对不起。” 梁洌有点愣,觉得果然是在做梦,褚玄毅从来没有跟他道过歉,这种事只有在梦里才会发生。 但他不理解褚玄毅为什么道歉,是因为之前要拿钱嫖他? 反正是做梦,他大方地说:“算了,我原谅你了。” “真的?” 褚玄毅的眼中有流星划过一样亮起来,梁洌不懂他这像死刑被大赦的表情是为什么,不过做梦本来就没逻辑。 他头疼得懒得去想,推了推压住他的人说:“让开点,我难受,要睡觉。” “先吃药,再吃饭。” 梁洌觉得褚玄毅温柔起来真的很要命,他眼中藏不住的痴迷盯着人,一动不动地回答:“喂我。” 褚玄毅转过去拿了药,喂他吃了,又端了一碗粥过来,“要我用嘴喂?” “别恶心了!啊——” 梁洌张开嘴,还担心梦里褚玄毅会不会真的用嘴来喂他,好在褚玄毅只是愣了一下,用的是勺子。 即使梦里他也没什么胃口,还是褚玄毅非要他咽了几口,他胃里才装了点东西,接着就脑子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褚玄毅坐在床边,双眼死死粘在梁洌脸上,刚刚温柔的神情瞬间变得深沉可怕。 他轻轻用一根手指抹过梁洌的唇角,身周蓦然腾起无数菌丝般的黑气,数条触手疯了一般伸出来,悬在梁洌旁边,想碰又不敢碰,诡异地抽搐扭动。 “为什么这么怕我?” 褚玄毅问出来,可梁洌在睡梦中没有任何反应来回答他,他蓦然又俯身贴下去,伸出异于常人的舌头舔过梁洌的脸,然后是脖子,唇,最张那尖细的舌尖挤开唇缝往里伸进去,他捧住梁洌的脸吞噬一样地吻下去。 “呃呜——” 梁洌不舒服地发出声音,却被侵入得更深,粗粝的舌头搅动在他口腔里,与他的舌头纠缠,清洌发粘的水渍从唇缝里流出来,又被过长的舌头卷回他口中。 第39章 “……梁洌……你为什么要怕我……你不爱我了吗?” 褚玄毅把发烧的人弄得体温更加烫人,他还觉得不够,舌头从梁洌的唇一路向下,一遍一遍扫过喉结,再到锁骨。 梁洌感觉到了胸口的异样,微微睁开眼,看到趴在他胸口的褚玄毅,以为还在做梦,就向褚玄毅告状,“嗯呜……别碰,有怪物、恶心,祂碰我很恶心,我想杀了祂——想杀了祂——” 怪物。 恶心。 想杀了祂。 褚玄毅如石化般僵住,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盯着梁洌半梦半醒也蹙起眉头的脸看了很久,最终小心把衣服拉回来,扯起被子给他盖好,声音僵硬地回答:“我不碰你,睡吧。” 梁洌根本就没醒,翻了个身继续沉睡。 褚玄毅却不敢再靠近床,离了床一步远,伫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梁洌,身后无数的黑气如同怪物疯狂地扭曲涌动,往房间之外的方向漫延出去,一瞬间整个酒店里的人都在如同有形的恐惧里呆滞地跪下。 梁洌清醒已经是一天后,他感觉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好在睡了一天他的烧退了,只是全身还残留着酸痛,瘫在床上一点也不想起来。 过去一天,他真正的冷静下来,回想发生的事。 从第一次见到那条触手开始,触手对他就很异常,有种仿佛认识他的感觉。 所以,不是那个怪物意外选中了他,而是本来就针对的是他。 可是为什么?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总不至于跟褚玄毅一样,满脑子黄色废料。 而且小区的人精神失常,自杀案的几个死者,是不是都是因为祂? 想起这些问题梁洌又开始头痛,正好手机响起来,他暂时放弃去想,接起来却又是另一个困扰他的问题。 给他打电话的是庄鸣,声音有些犹豫地问他,“梁洌,你在哪儿?” “应该是我问你在哪儿。” 梁洌和庄鸣的关系其实算得上很好,他少年时第一次察觉到自己对同性会产生生理反应,吓到不行,是庄鸣看出来给他科普了关于同性恋的事。他和褚玄毅在一起后,唯一看出来他谈恋爱的,也是庄鸣。 他一直觉得庄鸣是个稳重,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的人,在这之前无论如何都无法把庄鸣和邪.教扯上关系。 庄鸣沉默了好会儿才继续说:“我知道你现在不相信我,但是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有老师他们的线索,你还想找他们吗?” 梁洌一下捏紧了手机,“你为什么要加入那种组织?”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这世界没什么意思,想要看它完蛋。” 庄鸣用着玩笑似的语气说着想要世界毁灭,梁洌一时不知要怎么回答,他知道庄鸣一直以来都过得很压抑,大概是与他截然相反的另一个极端。 他的人生里大部分时间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人在乎他做什么,也不会有人要求他做什么。 庄鸣却是有太多的人对他有要求,无论他做什么都有人插手,甚至连结婚的对象对都不是他自己选择的。 他理了一遍庄鸣的话问:“你加入的那个、教,他们的目的是毁灭世界?” “谁知道。” 庄鸣回得含糊其词,又对他说:“我知道他们的总部在哪儿,如果你想找到老师他们,线索最有可能在那里。你要是还想找他们,我就带你去。” “你带我去,不会被惩罚?” 庄鸣蓦地又笑了,“我都不想活了,还怕什么惩罚。” 这是庄鸣第一次直白地说自己不想活了,梁洌没有立即接话,他知道这种想法不是靠别人劝两句就会改变的。 无论是为了找到他养父母,还是因为庄鸣他都没有理由拒绝,笃定地答应:“我跟你去。” “半小时后,学校门口见。” “好。” 梁洌不想考虑太多,挂了通话立即起床,先去迅速洗了个澡。 过了一天他身上的痕迹好了一些,他强迫自己别看,也别再回想,洗完就换了衣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就在他走的时候,猛然看见房间垃圾桶里有退烧药的药盒。 酒店不可能把上一个客人的药盒留到现在,可他不记得吃过药,只记得梦到褚玄毅给他喂了药。 难到那不是梦?可褚玄毅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第16章“我在这里,梁洌。” 梁洌伫在垃圾桶前,想把药盒捡回队里化验,看看上面是不是有褚玄毅的指纹,可他真的要伸手去捡,又觉得这个想法很荒诞。 褚玄毅不可能知道他住到了酒店,更没理由专门跑来给他喂药,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来的时候没注意过垃圾桶里有什么,酒店也不是多么服务至上的酒店,上一个客人留下的药盒没有及时清理也不是不可能。 他到底在期望什么! 梁洌自嘲地笑了一声,没再管药盒,带好东西离开了酒店。 庄鸣说的学校是他养父母以前任职的大学,离他家很近,他本来想要不要顺路回家一趟。 可他心里还有阴影,想到卧室里发生了什么,他一脚把油门踩下去,开去了学校。 不过他没把车停在学校门前,而是停到了对面的街角,正好可以看到大门。 他坐在车里啃着路边买来的肉夹馍,等了大概十分钟,庄鸣来了。 第40章 大热天庄鸣还戴着一顶帽子,脸上扣了一副墨镜,一点没有平时庄大总裁的模样,探头探脑在大门附近打转,大概是没有看见他,躲到了路边的一棵树下给他打电话。 “梁洌,你没到?” 梁洌盯着庄鸣,“回头……看到我车了吗?” 庄鸣回头环顾了一眼,立即收起手机向车跑来,打开副驾的车门兔子钻洞一样进来。 他一把抓过去,不等庄鸣反应就给抓到的手腕铐上了手铐,另一头挂到车门顶专门改装过的扶手上。 庄鸣扯了扯手铐,瞪向他问:“你这什么意思?” “防止你逃跑。” 庄鸣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我都主动来找你了,怎么会跑?上回那是知道肯定不只你一个人,我才跑的。” 梁洌没回话,把剩下的半个肉夹馍吃完,才擦了擦手才转向庄鸣问:“你先说清楚,你是怎么加入邪教的?” 庄鸣料到梁洌不会这么轻易相信他,认识梁洌十多年,他很清楚梁洌就是爱穷根究底的脾气,不然也不会执着地找失踪已经十年的养父母。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回答:“颜晨辰你已经见过了吧?我就是在学校认识了她,然后她带我去咨询了几次人生,我觉得与其和一个根本不熟的人结婚,不如做点让我人生更有意义的事,所以就加入了。” “你加入后做了什么?” 梁洌的声音沉下来,他想到之前几个自杀案,怕庄鸣告诉他做的就是去拉人头参加自杀。 庄鸣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突然反过来问了他一个莫名、又觉得毫不意外的问题。 “梁洌,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吗?或者说,你相不相信有超越唯物主义的存在?” 他立即想到了那个怪物,还有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他反问庄鸣,“你们邪.教里信奉就是你说的这种东西?” 听梁洌这么说庄鸣很意外,按他的了解梁洌是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好奇地问:“你真信?” “不信。” 梁洌坚定地告诉他,“只不过是我们的科学还没有达到能完全解释所有的高度而已。” 他一时分不清梁洌这话是真心还是故意的,不以为意地给梁洌竖了个大拇指,“其实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我彻底解脱。” “鸣哥。” 梁洌忽然慎重地叫了庄鸣一声,转过去凝视着庄鸣说:“我不想劝你什么,可是也不用那么极端,你家的事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解决,大不了你离开,去国外,总有他们找不到你的地方。” 庄鸣突兀地一笑,笑得很嘲讽,可是看向梁洌里眼里却是什么也不在意的淡然,他问梁洌,“那你呢?你心里的事解决了吗?” 梁洌被噎住,庄鸣早有所料地又笑了一声,“看吧,每个人都是,说起别人的时候都觉得没什么事不能解决,可是到了自己就执迷不悟……所以人类、真的很自以为是,自以为了不起——可实际他们连自己也看不清楚,不知道自己活得豪无意义,如同车轮,怎么滚留下的都是同样的一段痕迹,往大了说社会、国家,往小了说家庭、生活,一代一代重复。” 话题一下上升到了难以企及的高度,梁洌注视着庄鸣,疑问地问:“你们信的那个‘神’,真的是打算毁灭世界?” “会打算毁灭世界的,至少打算毁灭人类世界的,永远只有人类。” 梁洌终于听懂了庄鸣的话,想毁灭世界的是邪教里的“人”。 庄鸣突然问:“你不觉得我这话说得很有哲理?” “有屁哲理!” 梁洌不想再扯这些,直接问:“你说的线索是什么?你见到我爸妈?” “没有。” 庄鸣余光观察着梁洌,“但10年前老师他们失踪的古宅,其实是邪教的据点……我知道你可能不能接受,但老师他们可能不是失踪,而是在10年前就加入了邪教。” 梁洌怔住,庄鸣追问地说:“其实你一直都知道吧?他们都没有放下梁凛。” 梁凛是他养父母的亲生儿子,11岁时生病去世,所以他们才会收养已经11岁的梁洌。 梁洌沉默了半晌,没有再和庄鸣讨论这件事,他把车开出去才问庄鸣,“你说的总部在哪儿?” “你先给解开!” 他无视地重复,“在哪儿?” 庄鸣认命吐了口气,“沈市。” 沈市离他们有四五个小时的车程,梁洌一路不停地开过去,到的时候也天快要黑了。 他打算找地方先住一晚,庄鸣却说:“晚上正好。” “哪好?” 梁洌当了多年刑警,很清楚他一个人晚上行动很危险。 庄鸣理由很正当地回答:“你难道不知道邪教都喜欢晚上活动?如果老师他们真的在里面,你才有可能见到他们。” 梁洌没听过邪教信徒一直称自己信的是邪教的,分不清庄鸣是不是真心加入。 庄鸣催他,“你到底去不去?过了八点就进不去了。” “去。” 梁洌笃定地答应,庄鸣把他带到了市中心的一家五星酒店,他第一反应是邪.教总部怎么在这么明目张胆的地方,下一秒反应过来。 如果酒店老板就是邪.教的人,那酒店实在是个方便得不能再方便的地方,无论什么人出入,出入多少人都不会被怀疑。 第41章 进酒店前他问庄鸣,“能带什么武器进去?” 庄鸣回答:“不搜身,只要你能藏好。” 梁洌越加怀疑庄鸣到底是真心加入邪教,还是在骗他,好像一点不在意他进去会弄出什么事。不过已经到了这里他没打算放弃,只是现在是休假期间没有枪,他翻遍车里只找到一个电击器。 总比没有的好,他放进裤兜里,跟庄鸣进了酒店。 庄鸣正常地拿证件去开房,梁洌半远不远站在一旁,他背着庄鸣给申屠零发了消息,就算申屠零拉黑了他,短信应该还能收到,不过申屠零一直没回他的消息,他只能把现在的情况和他接下来的打算一起发过去。 庄鸣开完房过来,他怀疑地问:“你这样带我进去,不会引起怀疑?” “会。”庄鸣毫不犹豫地回答,然后把房卡拿给他看,“所以我真的只是正常地开了间房。” 梁洌怀疑地和庄鸣到了楼上的房间,转身挡在门后直接审问地对庄鸣开口。 “说清楚这里的情况,哪些楼层是属于邪教的?现在是不是有人在监视我们?” 庄鸣一副没什么大事的态度,随意地往沙发里躺下去回答:“酒店的最顶上三层是宴会厅,一般不会对外开放,会以宴会的名义召集信徒集会。再往下一层是空层,在楼层上没有显示,里面有什么我也不清楚,至于——” 他突然向梁洌注视过去,“——有没有人在监视我们,我只能说‘祂’一直都在注视着我们。” 此刻梁洌才真正有了庄鸣加入邪教的实感,他没有追问庄鸣信的“存在”到底是什么,他想到了那天的触手怪物。 如果从颜晨辰到他们小区所有人,突然恐惧地重复同一句话,都是因为那个怪物,那最开始在地下通道助理的异常也是不是也是因为祂? 祂能让人恐惧地重复同一句话,是不是也能控制人面不改色地残忍自杀? 庄鸣加入的邪教,信奉的“神”难道就是那个触手怪! 不对,地下车库里的平头男,是被那个触手的黑气弄消失的,平头男是邪教的人,如果祂是邪教的“神”,没有理由杀了自己的信徒,而不是杀他。 也不对,那种存在不能用人类的思维去考虑,万一那怪物就是想留着他对他做那种事呢? 梁洌猛然一巴掌盖在额头上,用力捏了捏太阳穴,走到庄鸣面前继续问。 “今天有集会?我们要怎么进去?” 庄鸣忽然从脖子上取下来一个挂坠,举到他跟前说:“带上这个直接上32楼,看到通道笔直走到底,那里有个房间,进去从墙上挑一个面具,戴好后从另一个门出去,那里就是宴会厅。你看到人就站到第三排右数的第七个位置,加入10年以上的在二楼,能不能认出老师他们,就看你自己了。” 听到这些规则他终于感觉出了邪教的特征,怀疑地问庄鸣,“你不进去?” “这是唯一的通行证,我去了你就进不去。” 这个理由很合理,梁洌也觉得如果真的是有组织的邪教,要混进去肯定没那么容易。 他接过挂坠看了一眼,是一个奇怪造型的金属制品,形容不出像什么,继续问庄鸣,“参加集会的有多少人?” “没数过,应该不到200人,毕竟人太多也会引起怀疑。” 也就是说参加的不是所有人,他养父母也不一定会在。 梁洌其实并不完全相信庄鸣,可是找到他养父母已经成了他这10年的执念,就算庄鸣是要拉他加入邪教,也正好给他机会去找人,反正他也已经和褚玄毅分手了。 这一瞬间,梁洌仿佛已经再也没有害怕的事,庄鸣说明面上宴会,所以需要他换正装,但衣服庄鸣也没准备,临时找人送。 他在庄鸣给他找衣服的时间,终于收到了申屠零回的消息。 【我们的人过去需要40分钟左右。】 庄鸣说过8点就进不去了,现在已经7点39分,显然等不到反邪教局的人来了,于是把刚听到的情况回给申屠零。 庄鸣回来,带了一套正装,他看了一眼问:“真的必须穿这样?” “你还害羞不成?” 庄鸣把衣服硬塞到他手里,他不是害羞,是穿成这样万一发生什么,打起来很不方便,不过他确实唯一穿过的正装只有制服,不知道自己穿西装什么样。 看庄鸣非穿不可的意思,他最终还是拿起衣服去卫生间换了。 五星酒店的卫生间很宽敞,梁洌换好衣服对着镜子打领带,忽然有一股极为细小但怪异的风从他脖子扫过。 其实说是风是因为卫生间里只有他一个人,那其实更像是谁贴在他跟前的呼吸,像舌头一样舔在他的下颌处。 他猛然想到那个怪物,紧张地贴到了墙壁,视线警惕地观察整个卫生间,过了半晌像是他太敏感了,除了他卫生间里什么也没有。 “梁洌,你还没好吗?” 庄鸣在外面敲起了门,他松下了紧绷的神经,开门出去了。 就在他走出卫生间门的瞬间,墙壁上的镜子里染上一层黑气,像是不舍一样追上去,可又像怕被发现,到了门口又蓦然消失。 庄鸣看到梁洌崭新的形象,忍不住感叹,“梁洌,你说你帅成这样喜欢男人多可惜!” 梁洌不舒服地扯了扯领带,将带来的□□插在了腰上,接着一步上前突兀地抓到了庄鸣的手腕,毫不犹豫将庄鸣铐在床上。 第42章 “梁洌!你这是干嘛!” 梁洌搜走他的手机说:“结束之后跟我回去。” “回哪里去!放开我!” 庄鸣大喊起来,但梁洌完全不理他,转身就走,听到门关上的声音他突然僵住不动,愣了片刻躺到床上大笑起来。 梁洌到达32楼的时间离8点还有5分钟,但从电梯出来并没有看到能直走的通道,正怀疑庄鸣是不是说错了,他挂脖子上的挂坠忽然亮了一下,正对电梯的墙壁中间,就像魔法一样出现了一个通道。 他走到通道前先伸手碰了碰,确实不是什么投影,而是真的就这么一眼间出现了一个通道。 经历了那么多怪事,他已经不惊讶了,而是警惕起来,往通道里走进去。 尽头的门并没有人把守,他推门进去,第一眼注意的就是墙上密密麻麻的白色面具,没有什么花纹,就是纯白一片,全都一模一样。 原本面具应该更多,大概是被人取走了,剩下许多空挂钩。 他悄然地注视了一圈,没有看到监控,但想到庄鸣说的他们一直被“注视”,他装作很熟练地去墙上取了一个面具,戴上就往另一边的门出去。 门后又是一个通道,大约三四米,走出去就是宴会厅。 他定在门口看出去,空间很大,整体呈圆形,至少有十几米的层高,豪华宽敞,四周像剧院一样贴墙有两层观众台。 除此之外没有邪.教里那些诡异的东西,看起来太正常了,反而让他觉得不正常。 就比如里面的人,一个个穿着各式各样的严肃正装,却戴着统一的面具,列队一样站得整整齐齐,又如同真的宴会一样与旁边的人平常地聊着天。 这时有人看过来,他立即收回视线走进去。 相隔10年,还戴着面具,他不可能这么远看认出他养父母,他打算的是盯好所有人,等申屠零的人赶来里应外合,到时就能找到里面有没有他养父母。 站到庄鸣所说的位置,他发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肃,或者怪异,周围的人都很平常地在聊天。 他没开口也没人找他搭话,于是静静地听旁边在说什么。 “什么时候才会轮到我,好想快点成为**的一部分。” “我也想,这样的人生太没意思,我昨天割腕了,你看。” “你这样不行的,割脖子死得快一点。” “别傻了,没有得到**的祝福,献祭是没有用的,只能成为腐烂的肉块。” 几人的语气和聊晚上吃什么没有区别,梁洌没听清他们说的“**”是什么,只有一股说不出的不适感。 虽然看不见脸,可听声音几人的年纪都不大,他悄悄看过去,却所有人都突然安静下来。 梁洌奇怪,没有任何信号,这些人却像收到了什么信号,同时安静下来笔直地站好。 他跟着站直不动,本来明亮的宴会厅突然关灯,只剩最中央有一束光从最顶端打下来。 一个穿着精致西装的中年男人从黑暗中走出来,他没戴面具,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就像个普通的普通人,走到那束光中站定。 梁洌这才注意到地板的花纹,在明亮的灯下看不出来,可此刻光线限制,就能明显地看出来那被光照到的部分,藏着他像咒文一样的诡异图案。 男人站定后没有演说,甚至连声音都没发出一声,默默地仰起头,对着顶上的灯张开嘴,仍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整个宴会厅安静得吓人,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像所有人都开了静音。 梁洌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仪式,奇怪地也向那盏灯看去。 “~~~~~” 突然所有人嘴里又同时发出声音,但他只能形容成发出声音,因为出口的音节听起来怪异无比,不像是任何一种语言,甚至不像是人类应该发出来的声音,强烈的异样感让他浑身激起了发麻的寒意。 骤然间,声音又突兀停止。 所有人都整齐地、同时地、发直地盯向了他。 ——我怎么了? 梁洌被无数的眼睛看得头皮发麻,在衣服里握住了唯一能称作武器的电击器。 他不确定是不是借用庄鸣身份进来被发现了,可上来的每一步都没有出问题,他怎么被发现的? 梁洌还没有想明白,中间的男人嘴里猛然喷涌出来一堆诡异的“枝条”,就像某种以簇生长的灌木干枯后留下的枯枝。 可是这些枯枝又不像真的树枝,表面裹着一层黏腻的□□,有种肉感。 ——什么东西! 梁洌无法形容他看到的,男人嘴里的枯枝越“长”越多,嘴被撑得越来越大,皮肉裂开,甚至撑断了骨头,可是男人像感觉不到疼痛,仍旧笔直地站着,最后枯枝和男人连成了一颗干枯的阿拉伯龙血树。 再怎么唯物主义,眼前这一幕他都无法再用未知的科学来解释,更不科学的是男人嘴里长出的枯枝突然活了,无比灵活柔韧地往四周铺开,如同一株茹伞快速长大的怪异巨菇。 那些枯枝一样的触肢仿佛在寻找什么,突然确定了目标,倏地全向他涌过来,身边的人像又收到了什么只有他察觉不到的信号,诡异地同时往后退开,在他留在了一个规则的“圆”中间。 数不清的枯树触肢霎时缠住了他,将他拉到男人面前,他手里的电击器掉落,连电晕自己的机会都没有。 第43章 邪教徒们这时又开始发出声音,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梁洌再听到这诡异的音节,更加毛骨悚然。 他想过最糟的可能是他被抓住,被迫以血腥的方式自杀,怎么也没想到这里会出现这样诡异的怪物。 这一刻他想的是这世界上原来除了触手怪物,还有别的他无法理解的怪物存在。 触肢的触感与之前的怪物触手完全不一样,像某种生物的爪子,滑过他的皮肤会留下条血痕。触肢尖生出更细的枝条直接钻进他的皮肤,顺着他的神经在他身体里漫延。 他除了本能对于未存在的恐惧外,并没有多害怕,无论是自杀,还是被怪物杀,本质差别都不大。 可是怪物没有打算杀他,他还“听”到了一个仿佛地狱里传出来的枯哑呼唤。 ——宝贝,找到你了。 中年男人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一个诡异到无法形容的怪物。 梁洌刚觉得他不害怕,意识里却不受他控制地冒起了极尽的恐惧,像那是一直藏在他意识深处的,在这一刻被唤醒。 那些伸进他身体里的触肢仿佛在搅动他的血肉,最后到达了他的大脑,他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有一种愉悦麻痹着他,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慢慢变成了他回忆里的场景。 他记忆最初的地方是医院,说是医院只是因为那里有医院里治疗的仪器和病房,并不像真正的医院人来人往,他甚至没有在里面见过除他之外的病人。 在那里他住了一年,除了给他看病的医生外,他几乎没见过其他人,每天就是看电视里录放的“人类生活指南”,他从里面学习怎么像人类一样吃饭,像人类一样走路,像人类一样生活。 等他终于学会做一个正常人,才见到了其他人,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似乎并不受欢迎,有的人甚至害怕他。 他不明白为什么,也不知道怎么主动地去和别人说话,他以为世界上所有人都是这样,那些会笑,会温柔说话的人都只在电视里,直到他被收养的那天。 他第一次见到和电视里一样的房间,有贴满墙壁的卡通画,航天器一样的灯,船一样的床,还有电视里那样温柔对他笑的父母。 “今天起你就叫梁洌,我们是你的爸爸、妈妈,你喜欢这个房间吗?” “喜欢!” 明明是他的记忆,梁洌却仿佛是个旁观者,他不禁想原来那时他真的那么高兴。 可是画面的镜头一转,温柔的养母对他说:“你不配做我的儿子!像你这样的怪物,我们不要你这样的儿子。” 慈爱的养父也对他叹气,“梁洌,我们不能再把你留下了,你应该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什么地方? 下一刻,梁洌发现自己在一个漆黑的房间里,而他变成了更小的模样,一个女人抱着他,对他说:“宝宝,别怕,我会永远陪着你的,永远。” 可女人说完就把他关在房间里,他害怕地大喊:“妈妈!妈妈!不要——救——” 不等他喊出来“救我”,周围突然伸出来无数奇怪的东西,这不是一个房间,而像是某个怪物的口腔,那些伸出来的是怪物的“牙齿”,他被可以随便变化的“牙齿”缠住,撕扯,剧烈的痛疼让他用尽力气大喊起来,可是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内心的呼喊。 ——好痛。 ——太痛了。 ——妈妈! ——救我。 梁洌不清楚这些是他的记忆,还是幻觉,但是痛的感受无比真实。 现实里他双目僵滞地瞪着,仿佛一个盲人,直直地对着眼前癫狂的怪物。 突然,半空中腾起了一团黑气,不到一眨眼的时间就铺满宴会厅的整个天顶。 数条巨大的触手从黑气伸出来,每一根都比最大的古树还要粗,带着无比强烈的压迫感,从半空中压下来,本能的恐惧油然而生。 梁洌眼中忽然聚起了一点焦距,从痛苦中扯出来一点意识,看到了空中的触手,他不知道是怎么看出来的,但他确定这就是那个侵犯的怪物。 果然,巨大触手的尖端突然分生出小一些的触手,是他熟悉的形态,急切地向他伸过来。 触手尖刚刚碰到他,扎进他皮肤里的枯枝就退开,从他身上缩走,他随即被密密麻麻的触手卷过去,牢牢地裹住。 其他的触手落下来,那棵龙血树一样的怪物崩散而逃,可是被比更快的黑气缠住,接着送到了触手之下。 巨大的触手裂开了如同“嘴”一样的存在,里面探出菌丝一样的黑气,将枯枝拖进去,瞬间吞噬殆尽。 整个宴会厅的邪教徒此刻仿佛都疯了,发狂地到处撕咬,残杀别人或自残,如同一副残忍的地狱绘图。 梁洌什么都没看到,他被裹在触手的“怀抱”里,滑腻的触感摩挲着他露在外面的皮肤,意识终于从可怕的画面里抽离出来。 可他一点也不觉得被救了,只有更深的恐惧。 触手怪物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救他?要在这么多的人面前再次侵犯他吗? “不要!” “求你——不要——” 梁洌声音如同蚊蝇一样喊出来,缠住他的触手似乎听到了,半空中的黑气突然笼罩下来,缠住他的触手突然消失,接着他被抱进了一个温热的胸膛里。 等黑气散去,怪物不见,他看到了褚玄毅。 第44章 那束从高处照下来的灯光还在,褚玄毅微微垂着头,完美符合梁洌审美的脸被半掩在阴影里。 梁洌一眼不眨地望着,怀疑他因为恐惧产生了幻觉,他在幻想褚玄毅来救他。 可是褚玄毅根本就不爱他,怎么会来救他。 梁洌突然笑了,不会有人来救他,从来都没有人会来救他,反正他一无所有,他活在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什么是属于他的。 不如就这样结束吧! 可是他忽然感觉有人在吻他,温热的舌头舔过他唇,扫进他的齿间,像是逮住了他要跌进死亡深渊里的意识,极尽地缠绕,吮吸,最后将他拉回了人间。 “看着我,别怕。” “我在这里,梁洌。” 第17章下章入v 梁洌开始涣散的眼神重新有了焦距,集中在褚玄毅脸上,他确认地伸手碰了碰,感受到温度终于有了点真实感。 “褚玄毅。” 他轻念着褚玄毅的名字,掌心紧紧贴住褚玄毅的脸颊,冷不防地说:“你怎么脸还是热的,跟真的一样。” “梁洌,我就是真的。” 褚玄毅急切地抓住了梁洌贴在他脸上的手,梁洌被捏得手发疼,可他还是不信,下意识否定,“褚玄毅怎么会在这里,你不要骗我!我知道这只是我的幻觉,我……其实已经死了,对吧?” 梁洌说着自顾地笑起来,再自顾地说下去,“不过这样也不错,最后还能见到你,我很开心。” “梁——” 褚玄毅要说什么,他抢先一步勾住褚玄毅的脖子吻上去,褚玄毅沾着水渍的唇瓣,黏热的口腔,被他缠过来紧紧交织磨动在一起的舌头,都那么真实和熟悉,愉悦攀上他的神经,麻痹了他所有的痛觉。 可是还不够,就像有什么拖着他的脚,要将他拽回无底的深渊里,他揪紧褚玄毅的头发,将自己送得更近,如同上瘾一样手伸去解褚玄毅的扣子。 褚玄毅却抓住了他的手,不让他解。 他不解地抬起眼盯着褚玄毅,不满作为一个幻觉还这么不听他的话,还看起来一本正经地问他,“你确定真的要在这里?” “这里怎么了?” 梁洌的视线终于挪出了褚玄毅的范围,看到了混乱一片的邪教成员,白色的面具撒落得到处都是,沾上了还在流淌的温热血液,有一股已经流到了他脚边,他低头看下去还能倒映出他的脸。 映在血液中的脸难以看清,可是像攫住了他的双眼,让他真正看回了现实。 怪物是真的,褚玄毅也是真的! 可是发生了什么? 梁洌猛地盯向了褚玄毅,发现双手还紧紧地把人搂住,他连忙抽开手后退了两步问:“那个……两个怪物去哪里了?你知道那种怪物对吧?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问完不等褚玄毅回答,自己先分析起来,庄鸣说过没有吊坠进不来这里,可吊坠只会发给邪教成员。 所以褚玄毅在这里,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也是邪教成员,可能在他之前已经在这里了。 那褚玄毅为什么要救他?是不舍得他这么好用的床伴死那么惨?那褚玄毅为他背叛了信仰? 不对,是那个触手怪物。 是那个触手怪物从另一个怪物的触肢中救了他。 那触手怪物去哪里? 梁洌的脑子转得快要烧起来了,褚玄毅忽然往前跨了一步,双手握住他的肩膀,低下眼来告诉他,“梁洌,没事了,我带你回家。” “我不回!” 梁洌用力去推褚玄毅,可惜丝毫没有推动,他放弃地抬起头问:“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种怪物?为什么在这里?是不是也加入了邪教?” 这几个问题,褚玄毅一个也没回答,他将梁洌扣进了怀里,温柔地贴近过去说:“都不重要,我带你回家。” “放开我!” 梁洌的声音带起了怒气,终于把褚玄毅推开了一回,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一脚踩到了刚才流到他脚边的血,发出了极轻水声。 他用力地盯向褚玄毅,过了好几秒才终于说出一句,“我们分手了,我的事不用你管,我要去找我爸妈。” “梁洌!” 褚玄毅长年难有语调的声音猛然提高,可是梁洌没有理他,往像全都狂犬病犯的邪教成员堆过去。 梁洌不清楚这些为什么变成这样,但肯定和刚才的两个怪物有关,他站在前面,觉得这并不比怪物少可怕一点,甚至让他觉得更加毛骨悚然。 明明穿着光鲜亮丽衣服的人,此刻都如同发病的疯狗,不是在撕咬别人,就是在撕咬自己,每个人眼中都充满了他形容不出的恐惧,仿佛不这样发狂就会自己先被吓死。 他试图阻止,可是还没靠近一人不知把他看成了什么,猛地向他扑过来,像是找到了更好逃避恐惧的方法。 然而动作只扑到一半却诡异地收住,身体怪异的扭曲往地上倒下去。 梁洌解释不了发生了什么,但更不能解释的他也已经见过了,没多怀疑,这么多人他一个人也阻止不了,所幸手机偷偷带进来了,他连忙退开去给申屠零打电话。 申屠零还是不接他电话,他想来想去,回过头去找褚玄毅帮忙,“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们停下来?” 这么问是他觉得褚玄毅肯定知道邪教的事,也许见过这样的现象,知道应对的办法。 第45章 可褚玄毅回答他的还是那句,“他们不重要,你要找的人也不在这里。” 听着平淡得毫无情绪的语气,梁洌怀疑褚玄毅连基本的人性都不有,哪怕一个稍微正常点的人,看到这么多人残杀的画面都会害怕不适。 他忍不住问:“褚玄毅,你到底是什么人?对于别人的生命就没有一点感觉,没有一丝同情吗?” 褚玄毅的眼神里闪过了片刻的不解,梁洌捕捉到了,这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很可笑,他怎么会爱了一个毫无人性的人四年? “你真的要他们停下来?” 褚玄毅突兀地问了梁洌一个迷惑的问题,梁洌转过身当作没有听见,联系不上申屠零,他准备给附近的派出所打电话找人过来帮忙。 可他还没拿起手机,前一刻还仿佛精神病院失控残杀在一起的人,突兀地静止不动了。 ——发生了什么? 梁洌惊得僵滞在原地,而满身血肉模糊的邪教成员瞬间都站起来,像最开始一样列队站好,即使身上的血在不停往下滴,他们也都如同毫无痛觉,纷纷揭下面具等待着他检察一般不动。 然后,所有人声音统一整齐,机械冰冷地开口,“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回家吧。” 这一刻,梁洌真的吓到了,比起被触手怪物侵犯时,比起觉得自己快要死在怪物的触枝下时,眼前的画面让他更加毛骨悚然。 而邪教成员们像是怕他不知道是对他说的,齐刷刷地盯住再次重复,“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回家吧。” “现在可以走了。” 褚玄毅这时走过来,平静与平时没有区别,抓起了他的手腕,他僵硬地转头,迎上褚玄毅的脸白得毫无血色,眼神也变得无机质,连声音空洞地说:“他们在跟我说话——” “梁洌。” 褚玄毅的嗓音有一丝慌张,下一句格外地温柔起来问:“他们都说不在这里,可以走了吗?” 梁洌仿佛听不懂褚玄毅在说什么,望着褚玄毅依然帅到完美的的脸,他却有一瞬间觉得比这里的所有一切都还要可怕。 下一刻,褚玄毅突然捂住了他的眼睛,下蛊一样唇紧贴着他耳朵说:“睡觉。” 他不想睡,可是他控制不住大脑的困意,闭起眼睛瞬间睡了过去。 这时,宴会厅的大门被暴力打开,褚玄毅仿佛什么也没看到,抱起睡着的梁洌往门口走去。 从外面冲进来的人看到他纷纷僵住脚步,只瞧了一眼全都自然地低下头,没人敢直视,甚至连呼吸都刻意停下来,一直到褚玄毅走得看不见踪影,那股强烈的压迫感才消下去,他们一齐松了口气。 “这就是那个超特级?他、他抱的那个就是祂的人类男友?祂真的在跟人类谈恋爱?” 旁边的人提醒道:“不想死就别说话。” 可说话的人偏不怕死地继续说:“他到底为什么会迷上一个人类?” 上次在地下通道见过梁洌的男人,轻推了推眼镜回答:“没有人知道。” 褚玄毅把梁洌带去了附近的酒店,刚将人放在床上,梁洌突然拉住了他,嘴里呓语地叫着,“不要抛弃我……爸爸……妈……妈妈……” “你是我的,不要想别人。” 褚玄毅松了撑住床的手,跌下去叠在梁洌身上,紧紧地把人勒紧在怀里。 梁洌下意识往上伸手将自己紧贴在褚玄毅怀里,他正在做梦,梦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生日。 温暖干净,带着童趣风格的床铺,一早的阳光从窗户斜洒进来,正好照到了床前的地板。 11岁的他揉着惺忪的睡眼起来,发现了放在他枕边的礼物,立即抱过来。 他不知道他是哪天出生的,生日是被收养后养父母给他定的。他刚刚拆开了礼物,养父突然推开门伸进了一个脑袋对他问:“小洌,喜欢这个礼物吗?” 礼物是一个航天器的模型,和房间里的灯一样。对于航天到底是什么他还不是很理解,只知道养父母跟他说的,航天是人类去探索太空的奥秘,他以后要当一个宇航员。 他也不知道宇航员要做什么,但这是他收到的第一个生日礼物,他很认真地回答:“喜欢。” 养父很开心地对他笑了,养母这时候过来叫他们去吃早饭。 饭桌上他好奇地问:“为什么妈妈要给我选今天做生日?因为是儿童节吗?” 养母忽然沉默,养父告诉他,“因为你还有一个哥哥,但是他离开了我们,我们希望你可以和他在同一天过生日,这样就等于给你们一起过生日了。小洌,你愿意满足爸爸妈妈这个愿望吗?” 梁洌认真地想了这个问题,他不在意什么时候过生日,他只觉得第一次有人对他这么好,会给他这么多东西,会这么关心他。 他真心地回答:“愿意,” 之后,他们去了游乐园,那也是梁洌第一次见到游乐园,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地方。 他第一次开了碰碰车,养母和他一辆,手把手教他,然后带着他去撞养父的车,“小洌,别怕!撞他,撞你爸爸!” 他第一次做了海盗船,他问养父海盗是什么,养父认真地告诉他,“海盗起源于大航海时代,指的是在海上掠夺抢劫其他船只的强盗。但是到了现代,在许多影视作品中,海盗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自由和冒险。” 第46章 他也不知道大航海时代是什么,但觉得养父什么都懂,鼓起了掌,“爸爸,你好厉害!” 最后他们玩遍了游乐园所有的项目,他累得走不动,养父背着他,养母在旁边给他们扇扇子。 游乐园门口有一个拍照的小丑,把这一幕拍了下来,是他和养父母的第一张合影。 他靠着养父的肩膀,开始西落的太阳绕过来打在脸上,温馨又美好。 养母买下了这张照片,在养父母失踪前,这张照片一直放在他床头。 梁洌猛然睁开眼,天已经亮了,他第一眼去看床头的照片,却发现在他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一下坐起来,看到褚玄毅伫立在床边,他脱口而出。 “我爸妈呢?” 褚玄毅没有回话,他猛然记起他是来找他养父母的,立即掀开被子跳下床,“我要去找他们。” “他们不是!” 听到褚玄毅冰冷否定的声音,宴会厅里的记忆才回笼进梁洌的大脑,他僵住下床的动作,手捏在被子上面突起了一根根青筋,他用力狠吸了一口气才终于把话说出声。 “褚玄毅,我再问你一次,你加入邪教了吗?” 这一回褚玄毅终于回答了,“没有。” 梁洌无法否认听到这两个字,他悬在空中的心往下落了一大截,手背上的青筋都缩了回去,他接着问:“那你为什么会在那里?你怎么进去的?” “因为你在。” 梁洌眉头一皱,“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褚玄毅又不回答了,梁洌往窗外看了一眼,立即去找他的手机,没在床头柜上看到又问褚玄毅,“我的手机呢?” “不要再找那两个人类了。” 褚玄毅回得牛头不对马嘴,梁洌却听懂了他的意思,抬头直对上褚玄毅的双眼回答:“那是我爸妈,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他们!” “他们不配——” “褚玄毅!” 梁洌喝止地叫了一声,从床上下来直伫到褚玄毅面前,仔细地观察着和他睡了四年的男人,想起褚玄毅面对一两百人的生命仍然冷漠的脸,他脱口而出。 “他们收养了我,把我照顾到了成年,因为我才失踪的!就算他们真的加入了邪教,我也会找到他们。” 褚玄毅静默地望着他不说话,他突然也像泄了火一样,觉得和褚玄毅说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了,又坐了床上对着窗户外的远空开口。 “多谢你这次救了我,无论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做过什么,以后请不要再管我的事。如果我查到你和邪教有关的证据,一定会亲手逮捕你。” “梁洌!” 褚玄毅这一声没有藏住慌张,可梁洌不听他想说什么,直接打断他,“手机给我,我还有事,没时间在这里浪费。” “你要去哪儿?” 褚玄毅急切地问,梁洌嗓音冷起来回答:“和你没关系了,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你要是想用钱买一个床伴,还是换一个人,我没兴趣。” 梁洌说着用视线在房间找他的手机,发现在柜子上充电,他倏地起身去拿。 可刚站起来就被褚玄毅按回了床上,褚玄毅靠他的一身肌肉压下来,完全压制住了他的四肢,双眼像勾子一样抓在他眼中。 他瞥开视线挣扎起来,“褚玄毅,我叫你去找别人!我已经对你没兴趣了。” “你有!” 褚玄毅的手指扎进了梁洌的指缝,将梁洌的双手压制到了头项,他贴下去,气息全拍打在梁洌的唇上说:“我们增进感情就有了。” 梁洌不知道褚玄毅怎么还能在这时候说出这四个字,褚玄毅说完直接做,堵着他的唇就吻过来,舌头撬进他的嘴里,像要屠城一样到处攻掠,他怎么也避不开,最终狠心地咬下去。 然而,他尝到了血腥味褚玄毅也没有退出去,反倒像是要将血灌给他喝一般,将舌头伸去了正常不可能到的地方,他只能在喉咙里发出暧昧的呜声。 就在他以为褚玄毅要这样让他窒息而死时,褚玄毅终于给了他喘气的空隙,他蓦地用头狠狠往上一撞,撞在了褚玄毅鼻子上,趁着褚玄毅愣神的瞬间,他一口咬到了褚玄毅的脖子。 褚玄毅一动不动地任他咬出了血,还是不放开他的手,他跌回去用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语气说:“褚玄毅,你真的懂什么是感情?在你心里真的有感情吗?” 果然,褚玄毅愣住了,平时总是看不出情绪的双眼,此刻都显出了一丝焦急。 梁洌终于真的笑出来,可是笑完仿佛跌回了过去无尽的黑暗,尽量平静地告诉褚玄毅,“如果是因为我当初主动的,我向你道歉,我能回报你的只有陪你睡了四年。以后、我们最好再也别见了。” 褚玄毅一动不动,看起来仿佛在难过。 面对一两百人血腥残杀都无动于衷,褚玄毅真的会难过吗?他们一起生活了四年,他从来没有见过褚玄毅因为什么难过。 梁洌对着那双能杀死他的眼睛问:“你、还有什么、想说?” 褚玄毅还是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他再也忍不下去,挣扎地吼出来,“没有话说就放开我!” “梁洌!” 褚玄毅这一声听起来真的慌了,梁洌触上他的视线,就仿佛从他眼中砸下来巨石般沉重的感情。 可如果褚玄毅真的爱他,哪怕对他一丝的在意和关心,他们都不会走到分手这一步。 第47章 梁洌不想再在原地打转,挣扎地大喊出来,“够了!我不想再跟你说这些没用的废话!让开,我要走了。” 褚玄毅不让,就这么如同烙在他身上的钢铁钳着他,眼神和要吃了他一样,可是沉默地一个字也不肯说。 他不知道褚玄毅到底想要什么,只觉得要被这人逼疯了,终于挣开了褚玄毅的手,挥起来就往褚玄毅的脸砸过去。 褚玄毅被这一拳打侧了脸,他绝决地说:“褚玄毅,别装了!无论你想要什么我们都结束了,永远不再可能!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看到你了!” ——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看到你了! 这一瞬间褚玄毅双眼里染成了一片漆黑,眼白和瞳孔像被什么遮住,身周腾起疯狂蹿动的黑气。 但下一刻他压下去,平静如常地对梁洌回答:“好。” 就和他们分手那天一样,梁洌看着褚玄毅起身离开房间,同样贴心地为他关上了房门。 听到门关上的响声,梁洌忽然像是被抽掉了全身骨头,整个人如泥一样瘫在床上。 这一次他和褚玄毅真的彻底结束了。 望着陌生的天花板他笑了一声,然后用手臂挡住了眼睛。 就在梁洌闭起眼睛的瞬间,窗外本来阳光明媚的天气,突兀地阴沉下来,却不是暴雨即将来临,而是天空仿佛被一层突然出现的黑色雾气笼住,顷刻间遮天避日,并且以梁洌所在位置为中心向四周扩张。 黑雾笼罩下的人全都诡异地僵滞住,如同朝拜一样,向着梁洌所在的位置,嘴里统一又重复地发出同一句话。 “……为什么不爱我了……梁洌……” “……梁洌……为什么不爱我了……” 第18章请立即跟你前男友复合,这关系全人类的安危。 # 018 国家特殊危机应对管理局总部, 监测中心的警报刺耳地响个不停,与警报一起响的,还有局长办公室的电话铃声。 姜义明作为特危局的局长, 已经被吵得头都要炸了, 他刚挂了座机,手机又响,手机还没接, 座机又响了。 他左右犹豫下还是接了座机, 立即听到对面慌张的声音。 “局长, 观测危险物超特级01的灾厄值波动——刚刚突破灾难级现象!” 越是危机的时候越是要冷静,姜义明手指揉捏着眉心,尽量保持冷静地语气回答:“祂怎么样?” 对面的观测员也在努力冷静, 但显然没姜义明的情绪稳定能力, 这也不能怪他,一般的1级危险物出现就属于重大危机,他入职这么多年也只碰到过一次。 超特级属于几百年都不一定出现的传说,可一旦出现翻个身就是世界级灾难, 随随便便让人类文明毁于一旦。 他带着快要崩溃的亢奋回答:“祂昨晚在沈市把祂的男朋友带去了另一个酒店,我们没法靠近, 不知道在酒店发生了什么。今天上午10点28分, 祂从酒店出来就开始出现剧烈的灾厄值波动,目前还有往上涨的趋势, 可能真的要完蛋了、哈、哈哈——” 姜义明听出了观测员的情绪不稳定, 但现在他没时间管这种小事,挂了座机立即又接起手机, 开口直接问:“那边情况怎么样?” 手机那头的是昨晚去宴会厅的负责人,他显得比姜义明还淡定, 语气都没一丝起伏地回答:“中心区域的人已经疏离完毕,但灾厄现象还在不断扩大,现在已经开始全城管控。不过祂男朋友还在酒店,似乎没有受到影响,要不要通知他也撤离?” “先别!” 姜义明连忙制止,“目前我们都不知道祂发生了什么,擅自接近梁洌可能反而惹怒祂,先观察。我叫沈一风去调查祂现在的情况。” “明白了。” 对面回答完就挂了电话,比姜义明还快。 姜义明紧接着拨了另一个号码,刚接通对面的人比他先开口。 “我知道你要叫我做什么,已经在路上了,早知道昨晚你就不该叫薄屹臣那种废物去了。就这样,我先睡会儿!” 姜义明一个字都没说,电话已经被挂了,他就这么举着手机在心里说服自己,他们已经观测了01四年,这四年祂一直很稳定,也不排斥人类社会,没有突然要对人类做什么的理由。 一定是昨晚发生了什么,只要调查清楚,就还能阻止。 可就算说服了自己,姜义明还是很没底,超特级危险物对于人类来说,就像人类对于蚂蚁,一个人要踩烂一个蚂蚁窝,轻而易举,蚂蚁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而这个人突然要踩蚂蚁窝,也许根本没有什么理由,只是路过顺便踩一脚而已。 酒店房间的隔音很好,梁洌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不过他感觉到了房间里的光线越来越暗,终于坐起来。 窗外的天空黑压压的一片,低得仿佛随时会整片掉下来,看起来像马上要下暴雨了,他收拾起情绪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盯向前面镜子里的自己,让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慢慢沉下去,开始思考。 褚玄毅说没有加入邪教,他相信是真的,因为褚玄毅从来都不屑骗他什么。 可是这样问题更多了,褚玄毅没加入邪教,是怎么进去只有邪教成员能进的地方的? 说是因为他才去那里,可是褚玄毅怎么知道他去了哪里?难道一直在跟踪他? 梁洌不禁又想到之前酒店里的药盒,褚玄毅会不会真的一直跟踪他?在他发烧时给他吃过药? 第48章 ——先别想远了。 梁洌连忙把思绪拉回昨晚,除了褚玄毅,还有那两个怪物,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先出现的怪物好像一开始就知道他不是邪教成员,直接将他找了出来,是庄鸣骗了他?故意让他去被怪物抓到?还是那个怪物能够发现他不是信徒? 他心里其实有答案,只是想不出庄鸣骗他的理由,更不愿意这么承认,对他来说庄鸣是唯一一个和从小到大的朋友。 而另一个触手怪物,为什么要救他?是那种事还没对他做够? 梁洌刚想到,那时的记忆就不受控制地冒起来,全身的感官神经仿佛都在提醒他,重播起了当时的感受。 ——住脑! 他蓦地往脸上浇了一捧冷水,把记忆又强行拉回到昨晚。 他不记得是怎么离开,又怎么到酒店的,记忆的最后是发狂的邪教成员,突然整齐地对他说养父母不在那里。 那些人后来怎么样了?他养父母到底在不在那里? 想到这里梁洌立即出去,给申屠零打电话。 现在他唯一可以确定一件事,申屠零所在的部门就是一开始转走自杀案的神秘部门,可能和反邪教局没有关系,他们接手邪教的案子,是知道邪教里有那种怪物。 想到那种怪物,他能理解上面要严格保密的原因,要是大众知道肯定会引起恐慌。 申屠零应该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可是铃声响了半天都没有人接,他焦虑地原地踱了两步,干脆穿衣服出门。 酒店的通道明亮干净,可是梁洌走出房门就感觉哪里不对,直到他到了酒店大堂终于明白不对在哪里。 这么大的酒店竟然一个人也没有,连工作人员都不见了,时间还没到中午,再怎么也不可能所有人都下班了。 ——肯定出事了! 他连忙到处查看,没有哪里像案发现场,更像是有什么突发情况所有人撤离了,前台的电脑机箱冰冷,很明显关了有一段时间了。 只是如果撤离,为什么把他和褚玄毅漏了?而且这么多人的动静他怎么会一点也没听见? 梁洌想不明白,查看地图,发现这里离昨晚宴会厅的酒店不远,决定去那边看看。 然而,他走到街上,竟然还是一个人也没有,连公路上的车都清空了,仿佛全世界撤离唯独剩下了他。 ——到底出什么事了? 梁洌心里冒起了不祥的预感,直觉和昨晚见到的怪物绝对有关系,他当即朝着昨晚的酒店跑去。 好在离得不远,加上他腿长,十几分钟就到了,一路上他还是一个人也没碰到,在酒店远处就看到大门周围拉起了的封锁线。 但封锁线里仍旧看不到一个人影。 这种情况唯一可能出现的理由,只有出现了重大危险,他干了这么多年刑侦从来没有遇到过,甚至没有听说过。 梁洌站在警戒线外面犹豫了片刻,还是直接钻过去,直奔向酒店大门。 可他才刚进门就接到申屠零的电话,说话的却不是申屠零,而是一个听起来稳重低沉的男声。 “梁洌,我是申屠的同事,现在你所在的区域已经被管控,没有人在了,你不用再上楼去。” 梁洌一眼盯向了大门前的监控,对方知道他要上楼,肯定在哪里看到了他,但这里除了他没有别人,能看到他的只有监控。 他盯着监控回答:“撤离这里的人,和昨晚的、怪物有关?” 对面的人像是在考虑措词,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是。但暂时我不能告诉你更多,总之你先离开那里……如果之后允许,我们会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梁洌很清楚保密协议的规定,连部门都保密的系统级别只会更高,他没有追问,换了一个问题,“宴会厅里的人呢?我爸妈有没有在里面?” “没有。” 对方回答得很简洁,他想了想又问:“庄鸣、就是1928房间里的人呢?”” “我们赶去的时候他已经逃走了。” 听到这话梁洌没有多意外,他知道庄鸣肯定会逃,所以才把人铐住。问题是庄鸣不可能挣脱手铐,床也很结实,正常人都不可能徒手破坏,他搜了庄鸣身上也没有能开手铐的东西,是怎么逃掉的? 对面的人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告诉他,“现场的手铐没有被破坏,床也没问题,也没有血迹,暂时不清楚他是怎么逃的。” 也就是庄鸣也没有弄折自己手逃脱,梁洌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可能,开始是不是也遇到了那个触手怪物,被“消失”了。 对面的人接着问他,“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梁洌确实有很多问题,可大部分应该都属于保密内容,问了对方也不会告诉他,他考虑的时候听筒里传来其他人过来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很着急。 片刻后对面的人再次出声,“抱歉,现在很忙。如果你遇到什么危险,可以再打电话过来,我先挂了。” 他还没来得及再开口,通话已经断线了,他犹豫地巡视了一遍酒店大堂,和昨天看到的没有什么变化,能一个人也不留地放在这里,肯定也没有留下什么能被他发现的,正好他的车停在酒店外面。 梁洌就当是过来找车的,于是出去开车回去。 明明是大白天,却黑得快要和晚上一样,空中滚滚的黑云压得很低,仿佛随时会掉下来,不知道是不是离得太近,看起来和平时的乌云很不一样。 第49章 在出沈市从沈市到他家有四五百公里,他把车开出了沈市辖区,才终于在路上看到别的车,而且禁止车进入沈市,管控的范围比他想的更大。 到了他家的城市,天还是很阴沉,像是半空的黑云跟了他一路,不只一点没散,反而越来越黑,最后甚至要开灯才能看清路。 正常来说不可能相隔四五百公里的天气都一样,总不会是乌云真的一直跟着他吧?而且这么浓的乌云早该下雨了,可天空看起来却一点没有下雨的迹象。 这一趟发生的事梁洌忘了之前的阴影,直接把车回了家,进门后他随意地踩掉鞋就扑进了卧室的床上,沉重的疲惫感让他一下也不想动。 可趴在床上,他的脑子却一点不想休息,不断地转着发生的事。 沈市那边肯定发生了什么,看管控的程度,难道是邪教真的打算毁灭世界?那个怪物有能毁灭世界的能力? 梁洌觉得不太可能,毁灭世界这个命题有点过于大了,怪物再怎么庞大也只是一个生物,各种导弹轮一翻不可能抗得住。 除非全世界有无数那样的怪物。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梁洌脑中仿佛有什么被点亮,连忙拿起手机搜索,如果真的那样其他地方肯定有相似的情况发生。 结果他翻遍全网,基本都是沈市和他家这边的人在讨论怪异的天气,连沈市被管控的消息都没传出来。 看到消息封锁成这样,梁洌反而感觉事情比他想的严重,不过不等他深究,连立杰的电话就过来。 他预感到有案子,果然连立杰开口就是问他,“梁洌,你病好了吗?好了就来队里。” “什么案子?” 连立杰犹豫了一下,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说:“你先过来再说。” 梁洌以为出了什么大案,立即跳下床又出门,到了队里却不是他想象的大案,而是摆了一桌的案件。 他不理解地问:“怎么突然之间这么多案子?疯啦?” “差不多,是疯了。” 梁洌看连立杰的表情不是在开玩笑,连忙看了一遍桌上的案件,终于明白连立杰在愁什么。 所有案件都不复杂,不是家庭矛盾,就是街头纠纷,但都到了见血,甚至死人的程度。这一类案件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同一时间集中发生这么多起,就好像真的所有作案人都疯了。 队里的人员有限,连立杰把案子按严重程度分类,再分配下去。 梁洌和小杨分到了是一起室内凶杀案。 报警的是120,起因是急救中心接到一起急救,赶到现场发现有两人身中数刀躺在血泊里,其中一人已经当场没了生命迹象,另一人身受重伤,于是报了警。 中刀的两人是夫妻,死的是妻子,打急救电话的是丈夫。 梁洌到了现场,检查痕迹,有明显的打斗痕迹,但没有第三人入侵,也就是说中刀的两人,身上的伤很可能是相互造成的。 他们询问周围的邻居,了解到两人的关系并不和谐,丈夫经常家暴妻子,妻子性格软弱,被邻居看到还会主动帮丈夫掩饰。 现场的血迹却显示出是妻子先刺伤了丈夫,追着丈夫砍,留下的凶器上也只有妻子的指纹,那为什么最后死的会是妻子? 这个问题在法医做完检查告诉了他答案,“死者是自杀的,她身上所有的伤都是她自己刺伤的,与凶器也吻合。” 所以,是妻子不堪家暴,杀了丈夫然后自杀?但丈夫留了一口气没死,妻子却死了。 梁洌心里唏嘘,第二天丈夫醒了,他带小杨去医院询问,丈夫的回答和他们猜测的差不多。 “我老婆她突然就像发疯了一样,拿起刀就对我砍,我都快被她吓死了,最后她可能以为我已经死了,就自己不停地捅自己,那表情真的和疯了一样,她一边捅一边笑……真的跟我没关系,是她自己、她自己疯了!” 丈夫叙述的语气还带着强烈的恐惧,梁洌伫在病床前直盯着他说:“她身上除了刀伤,还有许多陈旧伤痕,是长期多次造成的,甚至有三根肋骨都是断的,没有得到及时治疗,你有什么想说的?” 听到他的话男人明显地避开了视线,辩解道:“我、我不过是喝酒喝醉了,以前都从来没事的……是她今天突然疯了,整个人都不正常!” 说到这里男人仿佛有了底气,直视向了梁洌,“我跟你说,她真的是疯了,我不过就打了她几下,她突然眼神看我、像是看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样,疯了一样拿刀砍我,砍完又捅自己,真的太吓人了!” “所以,你承认是你先施暴,死者才反击的?” 梁洌的话出口,男人忽然愣住了,眼神直直地注视向他,仿佛他是什么可怕的存在,眼里瞬间积满了像要溢出来的恐惧,可是却无比认真地对他问了一句。 “……为什么不爱我了?” “什么!” 梁洌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男人像在回答他,又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不爱我了?” 又是这个问题!梁洌确定不是听错,刚想叫小杨去叫医生,结果一转头小杨也满眼恐惧地注视着他,在他看过去时对他问:“你为什么不爱我了?” “你别也跟着疯!” 梁洌感觉这世界真的要完蛋了,给了小杨的脑袋一下,没有让小杨清醒过来,小杨反而和床上的男人一起异口同声起来,“……你为什么不爱我了……为什么不想再见到我……为什么不爱我了……” 第50章 两人像被他害死回来他向索命的一般,可说出的话却像是被始乱终弃了一般,哪怕两人喊得是“还我命来”,梁洌都不会觉得这么诡异。 他脊背恶寒地往后退,刚好撞到了旁边的病床。 本来在病床上面昏睡的人猛然睁开他,原地加入“被始乱终弃”的队伍,一起对他问:“为什么不爱我了……为什么不再见到我……” 梁洌也快要疯了,冰冷僵硬的声音,仿佛被抛弃了的问题,恐惧到他仿佛才是“鬼”的眼神,他不明白这完全搭不到一起的东西,是怎么一起出现他。 他觉得他此刻甚至能理解,这些案子里的行凶者为什么会举刀。 ——梁洌,冷静! 梁洌告诫自己,不去想眼前的画面有多诡异,一个瞬步转到床头按了呼叫铃,片刻后护士赶来,接着又叫来医生,连同小杨一起打了镇定,病房里才算安静下来。 医生靠着墙对长长地叹气,“这几天类似的病例越来越多了,都像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变得精神不稳定,身体又都查不出什么问题。” 梁洌看过去问:“所有病人都是不断重复‘为什么不爱我’这种话?” “什么?” 医生像是没听明白,梁洌解释,“他们精神不稳定的时候,是不是都是在不断重复‘为什么不爱我了’这句话?” “不是。我没见过,我见到的不是暴力倾向,就是呆滞不动,要不就痛得撕心裂肺!要说全都是因为精神疾病也不可能,基本上都没有病史,也不是遗传……总之很怪!” 梁洌没听医生后面说了什么,如果不是所有这种情况的人都重复同样的话,为什么他遇到的都总是对着他这么问? 不对!在宴会厅时那些邪教成员很明显也是同样的情况,但对他说的是他养父母不在那里,就好像是真的在告诉他。 所以他见到的人都是在对他说话?为什么不爱我了——这句也是对他说的?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梁洌无法理解,为什么要对他说话?是谁要对他说?那个邪教的怪物?还是那个触手怪物? “为什么不爱我了”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对他说这句? ——什么爱?爱什么? 如果真的是怪物,他死也不可能对那种怪物有什么爱,那样的怪物又怎么可能有什么爱。 “梁警官?” 医生看到梁洌突然神情紧张,眉头急蹙起来,担心他就是下一个“疯”的。 好在梁洌回过了神,看起来很正常地回答他,“麻烦医生给我同事找个床位,我去给他办住院手续。” 确定了梁洌真的不会疯,医生才回答了他的话。 梁洌安置完了小杨,一个人回了队里。然而,案子解决了却没有变少,反而更多了。 看了又一大桌的案子,情况也都差不多,行凶者都是突然失去理智,他又想到在宴会厅里见到的两个怪物。 控制人自杀的怪物应该是邪教的,是不是也能让人失去理智,变得暴力,攻击别人?如果这样,这就是邪教毁灭世界的办法? 突然间,他觉得毁灭世界也不是不可能,比起像电影里的怪物一样到处破坏,这种控制人类的方法要可怕得多。 只要范围足够大,当世界上大部分人都失去了理智,不用多久人类就会自己走向灭亡。 沈市突然疏散所有人,是不是就是这个原因? 梁洌觉得他可能猜到了真相,但没有时间仔细去考虑这些,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全队处理了以往几年都多的案子,连保洁都差点被抓来破案了。 但案子仍然没有变少,还在一起接一起的发生。 好不容易逮到片刻空隙,梁洌在办公室的窗边,仰头靠着椅子发呆,连一个脑细胞都不想动。 “师兄,你要不要吃夜宵?” 肖骏皓端着一份刚从食堂打来的小馄饨,走到了他面前。 他闻到香味先动了动鼻子,这几天别说睡觉,他都不记得有没有忘了吃饭,看到是肖骏皓下意识想拒绝,但他话没说出口,手已经把碗接过来了。 肖骏皓坐到他旁边,自顾地说起来,“刚刚他们去煮的,还好我手快给你抢了一碗,现在去肯定都没了。” 梁洌吃了两口才想起来说:“谢谢。” “不用谢,师兄愿意吃我已经很高兴。” 这话说得有点暧昧,梁洌以为那天他承认和褚玄毅在一起后,肖骏皓不会再靠近他了。 他顿住了动作,侧眼向肖骏皓瞥去,肖骏皓忽然直直地注视着他,冷不防抓到他椅子的扶手,凑近问他。 “师兄,你为什么不爱我?” 梁洌头皮发麻,下意识用力蹬地,将椅子从肖骏皓手中滑出去,肖骏皓猛然又把椅子抓了回去,再次问他,“师兄,为什么你不爱我?” 他本以为肖骏皓也“被始乱终弃”了,但肖骏皓问的问题有点不同,样子也有点不同,看着他没有恐惧,不过仍然显得不太正常。 他僵起脊背尽量拉远两人的距离问:“肖骏皓,你怎么了?” “我?” 肖骏皓茫然了一瞬,忽然扑过来抱住了他,因为动作跪到他跟前也没在意,不停地对他问:“你为什么不爱我?你为什么不爱我?” “肖骏皓,你清醒点!” 第51章 梁洌不舍得馄饨被打翻,坚持地一只手举着,另一只手去扯肖骏皓的手。 肖骏皓却突兀地自己放了手,脸上终于变成了他眼熟的恐惧表情,整个人诡异地僵住,瞳孔不断地收缩颤动,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可是肖骏皓眼睛对着的,明明是他。 “肖骏皓?” 就他叫的一声,肖骏皓四肢抽搐地爬起来,用一种极为别扭的动作快速爬上窗台。 “我去!这是干嘛?” 一个同事过来以为肖骏皓在开玩笑,却见他真的打算跳下来,急忙扑过去阻止。 梁洌比他快了一步,打翻了馄饨把肖骏皓从窗台上拽下来。 “……放开……我该死……我要死……放开……让我死……” 肖骏皓双眼发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莫名其妙的话,力气却大得如同一头发疯的牛,梁洌和同事两人都按不住。 同事帮忙压制住肖骏皓,一边不解地问:“梁队,他怎么了?” “不知道。这样不行,叫老田拿一剂镇定过来。” 有其他同事听到声音过来,梁洌喊了一声,同事连忙跑出去。 肖骏皓被死死压在地上终于翻不动了,但他立即换了一个方式寻死,不停把头往地上撞。 梁洌只好移过膝盖压住了他的脖子,他才终于动弹不了。 同事突然说:“这小子怎么突然也发疯了!” 这个“也”字让他和梁洌都僵起了表情,显然他们想到了一处。 不过梁洌知道的稍微多一点,不管肖骏皓细微不同,其他和那些突然失去理智的人完全一样。 让人失去理智的影响已经漫延到了刑侦队,接下来可能真的所有人都要一起“疯”。 肖骏皓被打了一剂镇定安静下来,同事把他送去了医院。 时间已经凌晨3点,梁洌在打扫他没吃到的馄饨,连立杰进来伫在窗边,望着外面的黑夜一言不发。 他打扫完站到连立杰旁边,“老大,你觉得这么发展下去会怎么样?” 连立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听到上面的消息,天亮开始就会进行全国管控,我们这里算幸运的,隔壁市据说在一个活动上,有一半的人突然失控发疯,造成了很多人伤亡。” 梁洌脑中立即想到宴会厅里那些信徒集体癫狂的景象,问连立杰,“要是这样下去,你说会不会真的要世界末日了?” “谁知道!又又才两岁。” 梁洌看了眼连立杰,他不理解当父亲是什么感觉,但想到连立杰才两岁的女儿,还什么都不知道,如果真的世界变成了末世,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不说了,我先睡一会儿。” 这个话题有点沉重,梁洌也到此打住,最近大家都加班,宿舍的床不够睡,他和连立杰一样找了把椅子打算将就睡一会儿。 睡意来得很快,但他睡得一点不踏实,迷迷糊糊又做起了梦,可又感觉不是梦。 他出现在一个无比漆黑怪异的地方,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曾经来过。 黑暗中有什么突然动了一下,带起巨大的风,他就像片树叶一样被吹出去。 接着一条无比巨大的触手伸过来,接住了他。 那触手的直径比他身高还要高,他顺着触手往上看,登时震撼地呆在了原地。 他不知道要怎么形容,眼前的存在太大了,他在面前渺小得连尘埃都算不上,能看到的只有那个存在极小的一部分,更多的无法装进他视线里,又被黑暗隐藏,让他看不清楚触手后面的到底是什么样子,只有无法形容的极端震撼。 那条卷住他的触手突然把他拉近,然后有什么向他贴过来,由于太过庞大,仿佛是一片无尽的黑墙向他压过来。 不过他没有被压住,而是被非常奇异的触感蹭在脸上,接着听到了一个幽怨的,完全不属于人类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为什么不爱我了……为什么要分手……为什么不想见到我……你不爱我了吗……梁洌……” 梁洌猛然一惊,睁开了眼。 天已经亮了,他还躺在椅子上,可是刚刚的声音还在他脑子里回响。 那个到底是什么?他回想不起来梦里的细节,只记住了那种巨大的震撼,和几个重复的问题,跟他一直被问的问题一样。 “开会!开会!” “所有人到大会议室开会!” 有人从各办公室一路喊过去,梁洌的思绪被打断,起身先去卫生间洗一把脸才过去。 大会议室一般很少用,用了都是关系全局的大事。 梁洌进去里面已经坐满了人,郑局在最前面开口,“人都到齐了吧?我简单说一下,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从今天起所有案子都不用管了,整理好自己手里的案卷,在中午前交给我,然后回家休息,等待通知。” 有人疑惑,“什么意思?郑局,你是说全局都放假吗?” 郑局顿了顿回答:“不是放假,是等待通知,别的不要再问了,散会。” 这个会结束得比以往每一次都快,不等再有人提出疑问,郑局已经出去了,留下一屋的人不明所以,大家都纷纷胡说起来。 “会不会真的是有什么病毒?能让人发疯,就像丧尸片一样,所以叫我们居家隔离?” “什么丧尸,你们没注意最近几天的天气,天就没真正的亮过,都快分不清白天黑夜了。” 第52章 “我也觉得可能是什么影响全球的自然灾害,那些精神不正常的人,大概都是被磁场什么的影响了。” “什么自然灾害影响会这么广,总不会是我们这颗小破球要炸了吧?” 连立杰制止地说:“别胡扯了,该干什么干什么!” 顿时所有人止声,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梁洌留在了最后,等会议室的人都走完了,他拨了申屠零的电话,这回很快就接了,而且还是申屠零本人接的。 “梁洌?你出什么事了?我怎么不知道?” 这两句话梁洌感觉有点没听懂,他回道:“我没事,是想问出什么事了?很严重?” 申屠零那边似乎出了什么事,听起来很吵,还有隐约的枪声,隔了两秒申屠零好像换了个位置才接着说:“是很严重,你们就快完了,不过你不一定,可能还能多活一会儿,最好趁现在多吃点好吃的——” “——奶奶,支援,你跟谁——” 申屠零的话没说完,梁洌就听到一个远一些的喊声,接着是爆炸声,申屠零最后告诉他,“我现在很忙,下回再聊——” 最后一个字都还没落下,通话就被挂了,梁洌什么也没问到,但从申屠零那边的背景音里听出肯定出事了。 他又想到在宴会厅看到的怪物,祂们真的准备毁灭世界吗? 然而,就算要世界毁灭了,毁灭前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梁洌把手里的案卷处理完已经快中午了,他开车回家发现路上的车越来越少了,以往动不动就堵车的路,现在可以赛车。 从沈市回来后这几天他都住在队里,走到家门前他突然又想起了之前触手怪物对他做的事,犹豫了一下才开门进去。 现在发生的事他肯定和怪物有关,他更倾向是邪教的那个怪物做的,但那个触手怪物和邪教有没有关,或者是所有怪物都有毁灭世界的倾向。 申屠零在电话里说他能多活一会儿,是不是指触手怪物不会让他轻易死?还想再对他做那种事? 等等!申屠零连这种事都知道?还是他们整个部门都知道? 不可能,顶多是知道他在宴会厅里被触手怪物救了,宴会厅里可能哪里有监控,拍到了当时的事,他们看到监控猜测的。 梁洌强迫自己被说服,走进客厅,看到上回找出的那一堆和褚玄毅相关的东西,他蓦地又想起最后和褚玄毅说的话,于是找出了几个大袋子,一股脑把所有东西全装进去。 他拎到门口准备拿出去扔了,可打开门他又退回来,将他几袋东西扔到了长年不用的空置卧室里。 大概是这几天实在没怎么睡,他回到客厅本来想打扫一下茶几上的灰尘,可是沾到沙发他就打起哈欠,最终困意占了上风,决定无论世界毁灭还是什么都先睡一觉再说。 然而,这么困的一觉他还是没睡好,不到三个小时就被饿醒了,但是他几天没有回来,家里也找不到能吃的,只能点外卖。 可是打开外卖软件,竟然一片空白,连一家开着的店都没有。 梁洌这时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不只是外面的,还有褚玄毅走了,他根本没有往家里屯粮食的习惯,现在外卖也没有,超市应该也关门了,管控不知道要多久,他这段时间吃什么? 想到这里他立即冲出门,想趁着最后可能还没关的店买点吃的,也不知运气是好还是不好,他在小区附近走了一圈,发现只有他买过的那家早餐店门还开着,庆幸地进去。 “老板——” 梁洌的话没说完,蓦然看到老板夫妇直直地钉在柜台里,两双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里面的灯不知为什么没开,从门透进去的光只照到了一半,两人脚在光线里,身体和脸却藏在阴影中,有股说不出的诡异感。 “……你为什么不爱我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出来,梁洌不知要怎么形容这种毛骨悚然,陌生对他问,或者说是小杨和肖骏皓对他问,他都还没有这种不适的感觉。 可是一直在他眼中如同长辈的人这样对他问,他有种来自生理的恶寒。 他连忙脚步退出了店门,转身就跑,一直跑到了街的另一边才平复那股不适感,一转头意外发现街对面的便利店还开着。 进去前梁洌先做了心理准备,门口的收银员看到什么反应也没有,他默默地松了口气,去里面拿东西,结果发现货架上吃的都空了,只有几包大概没人喜欢的方便面。 这种时候也没什么好挑剔,他把剩的方便面都拿起来去结账,到收银台犹豫了一下,又要了一包烟。 收银员把烟给他时,他想叫收银员帮忙去早餐店看看,因为这几天的经验,那些会问他这个问题的人,见到他会格外异常,他再去只会让两人的情况更严重。 结果收银员结完帐猛然双眼注视向他,毫无预兆地问:“……为什么不爱我了?” 梁洌无语了,连忙拿起最后的方便面离开了便利店,准备问问连立杰这种情况有没有人来处理。 结果刚走到外面就感觉身后有人,回头看到收银员竟然跟他出来了。 “还有事?” 收银员没有回答他,双眼仍旧直直地注视着他,张开口问:“……为什么不爱我了?” 梁洌忍不住回答:“能不能别问了!你没接到通知?早点回家!” 第53章 然而,收银员如同听不见他的话,甚至向他走近,继续重复,“……为什么不想见到我?” 梁洌叹气,考虑要不要把人送医院,另一边早餐店的老板夫妇突然出现,堵在路的另一边,和收银员一起对他异口同声地问:“……为什么不爱我了……为什么不想再见到我……” 这一刻,梁洌心里升起了极为强烈的预感,他猛然再转向收银员的方向,果然在街道的远处,出现了其他人。 虽然隔得远,他还是能感觉那些人都用一种极为怪异的眼神注视着他,像是他身上有什么接连着他们的眼睛,死死地将他们的眼睛钉住。 然后是统一冰冷诡异的声音,“……为什么不爱我了……为什么不爱我了……” 梁洌此刻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一两个人和一二十人对着他问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脚步挪动了几下,最终还是跑起来。 然而,那些人执着地跟着他,一路到了小区的门。 他再回头发现人变得更多了,浩浩荡荡有上百人,而且小区的门口也聚集了上百人,像是在等他。 梁洌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这些人倒是没有对他做什么,只是他一过去所有人都向他围过来,齐齐地注视着他,声音统一又诡异地对他开口。 “……为什么不爱我了……为什么不想再见到我……为什么要分手……你不爱我了吗……梁洌……” “……梁洌……” “……梁洌……” “……梁洌……” …… 梁洌无法形容此刻的感受,身体里的血液仿佛瞬间凉下来,如同被无数无形的触手抓住,整个人跌进了漆黑的深海。 尤其当所有人同时叫出他的名字,未知的恐惧攀着他的神经,完全入侵了他的大脑,他感觉自己成了邪教祭台上的祭品,随时会被不知道的邪神撕碎啃食。 而更让他恐惧的是这种感觉,好像不单纯只是感觉,而是真的发生过。 他艰难地挪动脚步,挤开包围住他的人逃出去,那些人也跟着他挪动,再一次地统一向他问:“……为什么不爱我了……梁洌……” ——闭嘴! ——不要再问了! ——闭嘴!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 ——我不爱你! 梁洌的神经崩到了极点,终于挤出了人群,他不顾一切地往家的方向跑去,这一刻他只想找一个看不到人的地方躲起来。 身后的声音还在统一而诡异地继续:“……为什么不爱我了……为什么不爱我了……” 幸好平时抓嫌疑人跑得多,后面的人没有追上他,进了电梯他不停地按着关门键,电梯终于上行,平时一晃而过的半分钟突然变得无比漫长。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他松了口气,冲出去用最快的速度打开家门,然后进去把门锁起来。 听到门锁落下的声音,他脱力地靠着门喘气,心想那些人应该不会跟到这里吧,那么多人楼道里都塞不下。 咚、咚、咚。 有序的敲门声突然震颤在梁洌背后,他惊得连忙把背离开了门,惊恐地朝门直盯过去。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依旧有序。可是梁洌脑中已经浮现出他打开门,外面密密麻麻的人,瞪着密密麻麻的眼睛注视着他,同声又问他那几个神经问题的画面。 他用力滚了滚喉咙,小心地向猫眼看去。 门外只有两个人,站在前面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后面的是地下通道那个说他没中毒的男人。 敲门声第三次响起,仿佛只要他不开门,就会一直敲下去。 他再三确认门外只有两个人,终于警惕地把门打开。 站在前面的中年男人看到他,对他温和地一笑,“你好,我们是国家特殊危机应对管理局的,我叫姜义明,他是薄屹臣。上次在申屠零的手机上我们通过话。” 梁洌听到声音就认出来了,原来那个神秘部门叫特殊危机应对管理局。 他不明白两人的来意,意识还浸在刚才的恐慌里,一时忘了让人进屋,就在原地直接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姜义明严肃认真地回答:“我们来是想和你谈谈你前男友的事。” 梁洌眼睛一眯,眉头一蹙,完全不理解姜义明到底在说什么。他几乎没人跟人出过柜,要是不最近分手,除了庄鸣没人知道他和男人谈过。 这个掌管那种怪物危机的部门,怎么会知道他有男朋友?还知道已经成了他前男友?并且找上门来要和他谈他前男友的事? 他觉得是他脑子被刚才那些人弄坏了,出现了幻觉。 姜义明却笃定地对着他继续说:“希望你能和祂复合,这关系到全人类的安危。” 第19章梁洌觉得他离疯也不远了。 # 019 空气诡异地静默了好几秒, 梁洌仔细打量着门外的两人,倏地把门关回去,发出了“嘭”的一声, 像是砸在他本来就快崩断的神经上, 弹出一串震响。 他觉得他真的出现了幻觉,什么希望你能和他,关系到全人类安危? 对着门板冷静了几秒, 梁洌把刚买的方便面放到鞋柜上, 拿出里面的烟打开, 可是抽出一根才想起没有打火机。 他又把烟塞回去,放到鞋柜上再次盯向了门,又过了几秒, 终于再次把门打开。 第54章 姜义明和薄屹臣仍旧原地不动地站在那里, 他深深吸起一口气冷静大脑,视线向姜义明看去问:“你刚才说什么?麻烦再说一次,我没听清。” “我知道你很疑惑,但是你和褚玄毅刚刚在一起我们就知道。” 梁洌更加迷惑了, 他和褚玄毅在一起是什么值得国家关注的事?为什么国家特殊危机应对局要关注他们是分手还是在一起? 姜义明一本正经地继续说:“其实你应该有所怀疑吧,最近发生的事。” 梁洌还是不明白, 姜义明终于直白地告诉他, “那一切都是你男朋友做的。祂不是人类。” ——谁不是人类? 梁洌的脑子被震惊得一片空旷,他的男朋友不是褚玄毅吗?是说褚玄毅不是人类? ——褚玄毅怎么会不是人类? 姜义明看梁洌的震惊程度, 有些意外梁洌竟然一点没把两边联系在一起。不过换个角度, 他要不是知道危险物的存在——就算知道,也很难怀疑自己的枕边人不是人类。 他静静地等着梁洌接受, 过了半晌梁洌终于平静下来,让开门说:“进来说吧。” 他和薄屹臣跟着梁洌进了客厅, 梁洌连忙用手抹了抹茶几的灰,问他们,“你们要喝什么?” “不用了。” 听到姜义明客气地拒绝,梁洌也没坚持,他家里其实除了凉白开什么也没有,两人就算要喝什么也没有。 坐下后,他盯着姜义明问:“你刚才是说褚玄毅、不是人类,那是什么意思?” 姜义明看出梁洌不愿意相信,向他解释,“这个宇宙里除了我们人类,还有很多完全超出我们科学能够解释的生命存在,有的远远高于我们认知的水平,我们把这类存在统称为危险物……至于‘祂’、也就是褚玄毅,具体是什么我们也不能定义。” 梁洌听得一头雾水,虽然这几天他一直在想邪教利用怪物毁灭世界,可本能还是觉得不可能,他想象不出什么样的存在才能真正做到毁灭世界。 他问姜义明,“能不能再说清楚一点,你说的、褚玄毅不是人类,到底是什么?” “你听说过高维生物吗?可以把祂理解成高于我们维度的存在,就像我们所在的时空就是一个鱼缸,而祂是在鱼缸外面的人,只要祂想可以随时踹倒鱼缸,放空鱼缸里的水,随意掌控所有鱼的生命。而鱼缸里发生的一切,祂只要想看就都能看到。” 梁洌终于理解到了一点姜义明所说的存在,地下通道的事后他问褚玄毅助理的事,当时褚玄毅回答“可以知道”,指的是这个意思吗? 那褚玄毅知道连立杰家喝醉,知道他在酒店发烧,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姜义明观察着梁洌的反应继续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你也亲眼看到了,祂是足以毁灭整个人类文明的存在,最近因为和你分手后,变得‘情绪’很不稳定,他的低语成为了精神污染,导致全球许多人失去理智,造成了各种死亡伤害案件——再这么下去,可能会影响到全人类,如果不能阻止,人类文明将会就此终结。” 听到这话梁洌脑中有什么开始发芽,他一直以为最近不断的案件是邪教那个怪物造成的,但姜义明的意思是,这些都跟邪教没有关系。 而是因为他和褚玄毅分手,褚玄毅不高兴了,就散发怨念让人失去理智,集体发疯? 可这让他更加难以相信了,他望着姜义明说:“我还是不明白,你们确定最近的事都是因为褚玄毅?会不会是因为邪教里的怪物?或者说那个触手怪物?就在邪教的宴会厅里出现过。” “你见过祂了!” 姜义明震惊地开口,梁洌被他的语气吓得一惊,不解地问:“见过什么?” “就是‘祂’的本体。” 梁洌脑中发起的芽在这一刻倏然长大,他确认地问姜义明,“你是说褚玄毅就是那个触手怪物?” “我们都没有见过,也无法真正见到,因为‘祂’的本体一般人只要直视就会失去理智。如果你是指最近控制你身边的人对你说话,还有在宴会厅里出现过的,那就是。” 得到确认的结果,梁洌遍体生寒,那个触手怪物真的就是褚玄毅! 那些不断问他“为什么不爱我了”的人,都是受了褚玄毅的影响,所以才会问他这个问题。 在宴会厅褚玄毅一直要带他走,他坚持要去找养父母,所以邪教成员才会告诉他他要找的人不在那里。 颜晨辰告诉他线索,地下车库消失的嫌疑人,那些他以为是梦的侵.犯,都是褚玄毅做的。 想到那一晚他抓到的怪物,记忆里的感官反应又在他身体上复苏,他克制地不去想,但大脑不听理智的控制,还是想起来。 那个怪物对他做的事,确实和褚玄毅一样的风格,可是褚玄毅怎么可能是怪物? 他们在一起四年,褚玄毅做菜那么好吃,知道他穿什么材质的内衣才不过敏,明明哪里都是人类—— 梁洌蓦然怔住,他终于意识到了褚玄毅不像人类的地方。 褚玄毅对于别人生命的冷漠,对他身体之外的事都毫不在乎,对他所说的话都随口敷衍,不是因为褚玄毅生性淡薄,不是他缺少共情,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人性,是因为他连“人”都不是。 褚玄毅只是因为什么对他产生了性趣,一心只想上他而已,才会他们分手了还变成怪物回来对他做那种事。 第55章 褚玄毅真的没有爱过他,也不可能爱他,连人类都不是怎么会爱他!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梁洌突兀地问出来,姜义明本来就严肃的表情,顿时更加肃穆起来,连旁边一直没开口的薄屹臣也直了直背。 接着,姜义明慎重地再次告诉他,“希望你能和祂复合。” “不可能。” 梁洌几乎是脱口而出,在姜义明说出褚玄毅因为和他分手导致有人失去理智时,他大约就猜到了姜义明找他的目的。 可是他真的无法接受,本能找理由拒绝,“既然那个、‘祂’是能轻易影响全人类精神的存在,随意就可以让人类灭亡,你们怎么会觉得我跟祂、复合了,祂就会放过人类?” 姜义明像早有准备地回答:“这是我们录下来的祂的低语,你可以听一下。” 梁洌看着姜义明拿出一个像是收音机一样的东西,但看起来比收音机复杂很多,打开后立即传出一阵刺耳的噪音,他顿时感觉像是大脑内部被什么攻击了,有种脑子坏掉的感觉。 姜义明调节了一下,刺耳的声音慢慢变成了他能听懂的话,只是那声音怎么听都不像是人类发出的。 “梁洌,你不爱我了吗……为什么要分手……为什么要分手……你不爱我了吗……为什么不想再见我……梁洌……你不爱我了吗……” 就是这么几句同样的话不断重复,梁洌这一刻被定身一样僵滞不动,脑子里不断响起这些天各种各样的人,不断对他问出的这几个问题,与录音重叠在一起。 顿时他仿佛理解了“祂”是什么,无法形容的恐惧感,像是什么黏腻冰冷的东西紧紧地吸附在他身上,布满了他每一寸皮肤。 这段录音没有说服他,反而让他更加恐惧,更加真切地感受到褚玄毅不是人类的一面。 那触手缠在他身上,在他身体里的触感,再次通过感官神经在他身体上复苏,他不受控制脊背发冷,寒毛倒竖,不自觉地抖起来。 “梁洌?你没事吧。” 姜义明看到梁洌的脸色突兀地变白,关切地看过去。 梁洌狠狠紧捏住双拳,想到如果他答应去和褚玄毅复合,那他要面对的已经不是褚玄毅,而是那个可怕的触手怪物。 想到那个怪物在他身上的感受,他下意识脱口而出,“对不起,没办法接受。” 一直沉默的薄屹臣突然开口,“这是关系到全人类的存亡,你作为一名警察,要看着全人类就因为祂失恋,就走向毁灭?” 梁洌抬眼向薄屹臣看去,“作为警察我可以随时牺牲生命,但是这……我真的——做不到。” 他说着记忆里的画面又不自觉重现出来,想到和他睡在一起四年的,和他do爱四年的,其实是那种怪物,他就控制不住身体里的恶寒。 不单单是被侵.犯感,更多的是一种来自本能的恐惧,在随意就能毁灭全世界的怪物身下,他就如同人类脚下的一只蚂蚁,甚至都不需要对方有什么情绪,只是无意的动作他可能就会被碾爆成一滩血肉模糊的肉浆。 而他竟然企图在这样的怪物身上得到爱! 那这四年到他身体里的到底是什么?亲吻他的舌头是什么?那些到他身体中的液体又是什么? 一瞬间梁洌感觉鸡皮疙瘩起到了身体里面,带起了不自然的抽搐痉挛,他控制不住身体本能泛起的恶心感,趴到了垃圾桶上干呕起来。 姜义明和薄屹臣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直到他平复下来,再次拒绝他们。 “对不起,能不能让我冷静一下。” 姜义明看着梁洌的反应大概猜到了,梁洌肯定真的见过“祂”,并且发生过什么才会这么恐惧。 他将一张名片放在了茶几上,“你不用立即决定,就算你不愿意复合,也希望你能同意跟我们去、至少劝解祂一下。这是我的电话,如果你决定了可以联系我。还有你养父母的消息,我们会继续帮你留意,如果有消息会让申屠告诉你。” 梁洌接过了名片,他最后安慰,“你不用有太大的压力,这也不是你的错,怎么选择都是你的权利。” 他说完和薄屹臣转身,梁洌突然叫住他们问了一个问题。 “褚玄毅到底是谁?” 他瞬间明白了梁洌的意思,如实的回答,“褚玄毅的身份是真实的,只是四年前的那场车祸已经死了,我们不确定祂是怎么变成褚玄毅的,但你所认识的褚玄毅,是祂建立的一种表象,或者叫拟态,你怎么理解都行。” “也就是说连他的脸都不是祂的。” 薄屹臣忍不住开口,“这个还重要吗?” 当然重要! 梁洌没有说出来,他对褚玄毅的脸一见钟情,结果到最后褚玄毅连脸都是假的,那他这四年爱的人是谁? 姜义明拍了拍薄屹臣,意示他走。 他们出去时贴心地帮梁洌关好了门,薄屹臣在门关好后忍不住问:“姜局,我们真的就这样走了?” “还能怎么办?”姜义明狠狠地叹气,“你不是在研究‘祂’为什么对梁洌产生兴趣,就没研究下梁洌的档案。” 薄屹臣没听懂姜义明想说什么,姜义明无语地盯了他一眼说:“梁洌在遇到褚玄毅前,有28次因为追捕嫌疑人受伤,4次差点丢了性命,可是和褚玄毅在一起后就一次也没有。你还不明白吗?” 第56章 “你是说‘祂’在保护梁洌?” 姜义明嫌弃地对着薄屹臣看起来很精明的眼睛,无奈地说:“梁洌他有自毁倾向,和褚玄毅在一起后,他重新有了对生活的期望,变得爱惜自己了。现在突然告诉他,他当作活下去期望的人其实不是人,你觉得他能轻易接受吗?” “有什么不能?‘祂’本来就不是人。” 薄屹臣坚定地表示,姜义明的无奈变成了无语,放弃地命令,“你别问了,叫你走就走。” “可是——”薄屹臣不愿意放弃,“可是他如果最后还是不同意,要怎么办?” 一级危险物就已经是人类能应对的最高极限了,而且是集合所有资源,加上大量的牺牲。再往上特级几乎就已经没有反抗能力,更别说超特级。 现在梁洌就是最后的希望,如果还有一点别的办法他们也不会这么赌。 姜义明又叹了口气,“知道和不知道是完全不一样的,‘祂’即使伪装成人类生活了四年,也不可能真的成为人类,就算梁洌同意去复合,‘祂’会做什么也是未知。先这样吧,要怪只怪人类太弱小了。” 梁洌听到关门声才稍微回了一点神,他举着目光在屋里巡视了一圈,猛然意识到现在屋里只剩他一个人了。 可是房子里到处都还留有褚玄毅的痕迹,比如褚玄毅第一次给他做饭,所有菜都把盐放多了,那时他不明白褚玄毅怎么尝了也没尝出来,笑话了很久褚玄毅天才连盐都不知道放多少,现在才懂是褚玄毅根本不知道人类对盐的口味。 再比如他和褚玄毅的第一次,两个人都没有经验,他不想被“直男”褚玄毅看不起,躲在厕所里学习,结果耳机根本没有联上,等他看完出来见到在门口的褚玄毅才知道。 然后那一晚他没学出师,褚玄毅这个偷听的反倒天赋异禀。可现在他懂了,褚玄毅根本就是也看到了,还和他一起“学习”了,哪有什么天赋异禀。 梁洌蓦地把脸用力地捂进手掌里,整个人都佝偻下去,他和褚玄毅曾经甜蜜美好的回忆,此刻全都被那个触手怪物碾碎了,什么也不剩下。 恍然间,他感觉周围有无数看不见的眼睛在窥视他,有什么攀上了他的脚,粘着皮肤一点一点地往上蠕动,褚玄毅的声音贴在他的耳边响起。 “梁洌,我们来增进感情。” “滚开——” 梁洌连忙往脚踝露在外面的皮肤拍了拍,明明什么也没看到,可他就是感觉有什么东西粘在上面。 然而,无论他怎么拍那触感都还在,甚至钻进了他的裤管里,贴着他的皮肤往上面爬。 他倏地弹起来,冲进浴室里打开冷水,冰冷的凉水从头顶淋下来,终于覆盖了怎么都拍不去的触感。 他静静地站在花洒下面,脑子不自觉又去想褚玄毅。 全世界那么多人,褚玄毅为什么偏偏选中他? 为什么要跟他谈恋爱? 为什么要装得那么像人? 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 梁洌一拳捶在了墙壁上,血顷刻顺着墙砖和水渍一起流下去。 他即使和褚玄毅分手了,即使知道褚玄毅连人类都不是,即使褚玄毅根本不可能爱过他。 他却还是忘不掉褚玄毅那张脸,甚至连那张脸都不是“祂”的。 他憎恨自己地往墙砖上又砸了一拳,然后抱着头跪下去,把头撞在了地板上,冷水淋下来浇透了衣服,整个人狼狈地缩在那里,仿佛一只被遗弃的落水狗。 不知是因为这几天的太阳都没有照下来,还是冷水太冷,六月的天气没过多久,他就打起了寒颤。 可是他不想出去,不想面对,他的人生就像一个荒芜的沙漠,偶尔出现的绿洲让他以为他终于不再是一无所有,然而最后发现那其实都是海市蜃楼。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 梁洌不想接,可是手机在他口袋里被水泡了半天,依然□□地响着,他终于还是起身关了水,拿出手机接起来。 连立杰听到电话终于接了,不解地问:“你在干嘛?这么久都不接。” 梁洌的嗓子被冷水冲得有点哑,第一声开口却没有发出声音,他转过头清了清嗓才说:“我在洗澡,有什么事?” 连立杰显得有些不信,问他,“你家里是不是没准备吃的,你嫂子买多,等会儿我给你送点过来。” 这次封控不知道要多久,屯的粮食怎么都不可能多,梁洌知道连立杰是猜到他家里什么也没有,他拒绝道:“不用了,之前褚玄毅——” 他本来想说褚玄毅以前买了很多都没吃完,可是刚说出名字就再也说不下去。 连立杰那边沉默了片刻,坚持地说:“反正我们吃不了放着也是坏,我等会儿给你送过来。” 不等梁洌拒绝,电话已经被挂了,他望着手机被褚玄毅侵蚀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一点。 他相信姜义明说的,特危局会来找他肯定是没有别的选择了,如果他不同意,人类也一定真的会像他之前想的,只要大部分人都失去理智,不用多久就会走向灭亡。 可是他要怎么去复合? 就算他真的同意,那样的怪物真的就会不再低语影响人类? 那他会变成什么样?褚玄毅还愿意像以前一样伪装人类和他一起生活?但哪怕还是褚玄毅的样子,他也没法做到像以前一样,对伪装成人类的怪物产生爱意。 第57章 而且万一那个怪物不愿意再伪装了呢?他是不是就会成为那种怪物的发泄工具?无法沟通,无法逃离,一辈子都被那个怪物使用,一复一日,完全不能再作为一个人。 如果他不同意,让人类真的走向了灭亡,他能承担这样的责任吗? 梁洌蓦地踹了卫生间的门一脚,发出“哐”的一声他,他不想再想下去,烦躁地走出去,就听到床对面的斗柜冷不防发出一声。 咚! 他立即想起刚和褚玄毅分手时,也发生过同样的事,响的还是同一个抽屉。 所以那时也不是意外,是那个怪物真的还留在他家,在提醒他东西放在哪里! 梁洌又是一阵毛骨悚然,绷起神经盯着那个发出响起的抽屉,想去确认里面什么也没有,又害怕打开抽屉会钻出来一截触手。 就在他难以决定的时候,抽屉又响了一声,有什么从缝隙里钻出来。 他连忙退了一步,发现钻出来的不是触手,只是一条蛇。 这大概是人自然对恐惧的适应能力,见到不是那个怪物,他莫名松了口气。 可他家怎么会有蛇? 梁洌过去眼疾手快地掐到了蛇头下的位置,将蛇拎出来,看清的第一眼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小东西说是蛇,却与他见过的蛇都不太一样,大约有半米多长,还没他两根手指粗,通体黑色,鳞片竟然是哑光的,而形状也与其他蛇不太相同,末端微微翘起,确切的形容很像瓜子壳,连中间那条棱也有。 蛇脑袋顶上全是棘刺,两只眼睛上面还有像眉骨一样突起,和圆溜溜的黑眼睛一起,显得有那么点可爱。 嘴也不像别的蛇那么长,显得蛇脸又平又圆,好像真的有那么点可爱。 梁洌大概就是个不要命的颜控,对褚玄毅是,连一条蛇也是。 他觉得这蛇有点太好看了,不像那些喜欢阴湿洞穴的冷血动物,要是长两只角,反而有点像某些画里的龙。 “你哪里来的?” 他忍不住问了一句,小东西立即被他问兴奋了一样,尾巴卷起缠住了他的手腕,小脑袋朝他的方向一直晃着,像是有什么悄悄话要跟他说。 这什么品种,这么不怕人?长又这么好看,是谁家养的宠物溜到他家里来了? 梁洌试探地用另一只手小心碰了碰小黑蛇头顶的棘刺,果然一点攻击性都没有,连信子都没吐,反而把脑袋往他指腹上蹭。 他一下放松警惕,掐住小东西的手松了松,小黑蛇立即兴奋整个绕在了他手上,还想往他衣袖里钻,皮肤被翘起的鳞片磨得发痒,他立即扯着小黑蛇的尾巴把蛇拽出来。 小黑蛇悬在半空,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对着他,看起来像是很委屈。 梁洌确定了这小东西肯定是谁的宠物,给物业打电话,想让他们领去找主人,结果打了几遍电话那头都没人接,他猛然想到之前在楼下围住他的人里,有他们小区的保安和业主。 让他头皮发麻的记忆顿时又涌上来,小黑蛇突然扎脱他手,整条绕上了他的手腕,然后爬上他的肩膀,用长着棘刺的脑袋蹭他的脸。 他被棘刺摩擦得有些疼,连忙把小黑蛇揪下来,对上了小东西圆圆的黑眼睛,那一瞬间他觉得这条小蛇好像在安慰。 ——怎么可能! 梁洌轻笑了一声,发现经这一岔他脑子烦乱的念头沉了下去,反正他再怎么想也什么都不会改变,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承担不了拯救全人类的责任。 算了,小黑蛇这么可爱,主人发现丢了肯定会来找,能到他家多半是同栋的住户,他决定暂时把小黑蛇留下来,等主人自己上门。 于是,他去把他养父以前养鸟的笼子找出来,将小黑蛇从手腕上掰下来,关进去。 可笼子刚关上,小黑蛇就像是突然受了刺激,剧烈地扭动起来,在伸不直的笼子扭出了不停变化的“8”字。 他连忙又打开,小黑蛇“嗖”地一下蹿出来缠在他手腕,明显比刚刚缠得紧了。 “你是不想被关笼子里?” 小黑蛇蹭了蹭他的手,像是在说“是”,看着卖萌的小东西他没忍心再关进笼子,这会儿冷静下来他肚子又饿了,干脆把蛇和方便面一起带去餐厅。 他把小黑蛇放在餐桌上,“别动,你要是跑丢了我不会找你的。” 小黑蛇好像真的听懂了,脑袋乖乖地点了一下,他没忍住又觉得有点可爱,摸了下小小的蛇脑袋才拿方便面去厨房烧水。 等他泡好回来小东西果然还在原处一点没动,可他刚刚坐下又“嗖”地一下蹿过来,缠上了他的胳膊,不停用脑袋往他手上蹭。 “你也饿了?” 梁洌没有养过宠物,不知道该给它吃什么,而且他家里除了方便面也没有别的。 连立杰说要给他送吃的,应该有肉,他又问小黑蛇,“你吃肉吗?” 小黑蛇不知是吃还是不吃,把脑袋一直往他手腕上蹭,他无奈把小东西又从手腕上掰下来,放到了一旁,“别动,等我先吃完。” 他以为小黑蛇能明白,结果他刚放开手,盘成卷的蛇突然直成了一条“棍”,在餐桌上来回地滚起来。 蛇会这么滚吗? 梁洌从来没见过,一时惊得没有反应,小黑蛇趁机爬回他手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指,他一下把那颗小脑袋弹开。 第58章 下一刻,小黑蛇又直成了一条“棍”,再次打起滚。 懂了,这小东西在撒娇。 梁洌意识到这点感觉不可思议,区区一条蛇,长得好看一点,也不至于多有智商。 可这小蛇好像能看懂他的意思,知道打滚没用又缓缓爬过来,小心试探地把脑袋又蹭在他手上,见他没有再弹开,才胆子大起来,一点一点往上蹭,最后整个脑袋和一截身体搭在了他手背上。 最终梁洌妥协了,“换只手,这只要吃面。” 小黑蛇真的听懂了他的话,立即爬到了他的左手边,再次把脑袋搭在他的手背上,他硬是从那张一片漆黑的蛇脸上看出笑意。 梁洌觉得自己离疯也不远了,就这么让一条蛇搭着他的手,吃了一口被买剩下的方便面,顿时蹙起了眉头。 难怪没有人买,真的很难吃!但他现在没别的选择,只好硬着头皮吃了。 连立杰说地送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完面,他躺在沙发里和小黑蛇大眼瞪小眼,瞪着他不知不觉睡着了。 小黑蛇一直缠在梁洌手腕上,直到梁洌完全睡沉才松开,沿着他的手腕钻进了衣袖。 梁洌衣袖里蓦地往外溢出了一层又一层的黑气,而蛇从袖子钻出来又扎进了衣领里,如同丝线的黑气显出一股黏腻的液体感,漫延遍了梁洌全身,而在他衣服里的蛇瞬间长大了好几圈,被衣裤束住,从外只显出一圈一圈的轮廓,藏在布料下面没有规律的缩动。 而从裤角里伸出来的不再是蛇的尾巴,而是滑腻的、裹着液体的诡异触手,它沿着梁洌的脚踝蠕动缠绕,最后将梁洌的脚完全圈住摩挲,沙发里逐渐地溢满了水渍搅动的声音。 梁洌朦胧的意识里,又听到了那个不属于人类的声音。 “……梁洌……不要怕我……想你……好想……好想……好想……” 第20章我要怎么做?找褚玄毅直接说我们复合? # 020 漆黑的屋内突然打开了灯, 柔和的灯光一刹洒满整个客厅。 梁洌深陷的意识猝然惊醒,入眼的一切都平常又温馨,他还睡在沙发里, 没有怪物, 也没有—— “醒了吗?” 褚玄毅的声音突兀响起,梁洌抬起头,看到穿着居家服的褚玄毅向他走来, 表情温和, 那张脸依然帅得连睫毛都在他的审美上。 可他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隐约感觉他褚玄毅不应该在这里,褚玄毅不能在这里。 褚玄毅带着笑意,走到他面前就向他压下来, 贴住他的身体将他压得沉陷进沙发里, 一只手穿过他的腰迹轻抚在他的皮肤上。 他克制不住地发抖,被褚玄毅碰过的皮肤像应激反应,冒起一片鸡皮疙瘩。 “褚玄毅,住手——” 梁洌身体里泛起了一股强烈的不适感, 但一时没有抓住这不适感来自哪里。 褚玄毅像完全不听见他的声音,解开他的扣子, 上面的手捏住他的下巴吻过来, 搅进他口腔里的舌头灵活得过分,到达了正常不可能去的地方, 喉咙被摩挲得发痒, 仿佛下一刻褚玄毅的舌头要刺破他的皮肉,从他喉咙里钻出来。 他克制不住发抖, 抓到了褚玄毅的手臂,想求褚玄毅放过他。 然而, 当他的指尖碰到褚玄毅的手臂,立即感觉到了异常,他确认地摸过去,顿时整个人剧烈一颤,眼睛向褚玄毅的手臂盯去。 那不是手臂,而是难以形容的怪异触手,带着滑腻粗粝的触感紧贴着他的皮肤蠕动,一点一点缠绕住他,将他捆得无法动弹。 他惊恐地抬起头,褚玄毅那张让他迷恋的脸不见了,在他上面的是一个分不清哪里是头的诡异怪物,密密麻麻数不清的触手从那团不知什么的漆黑物中垂下,盘踞在他身上,钻入他的衣物,毫不温柔地肆意触碰他感官灵敏的地方。 梁洌要被吓疯了,可是那些触手一点也不打算放过他,他脑中被直接灌进来一个干枯树枝腐朽破碎般的声音。 “……为什么不爱我了……为什么要分手……” 这声音如同一根根细小的棘刺扎着他的脑神经,这一刻他终于想起来。 褚玄毅不是人类! 褚玄毅是怪物! 梁洌用力推拒缠绕在身上的触手,反倒被勒得更紧,滑腻粗粝的触感研磨着他薄弱的粘膜,让他又难受又恶心。 可是他无法逃脱,就像掉进蜘蛛网里的弱小昆虫,他乞求地向身上的怪物看去。 “褚、褚玄、毅,放开——拿、出去——我不想——” “……不要……我喜欢……喜欢你……” 现在听到褚玄毅说喜欢他,梁洌一点感觉也没有。 不对,这不是褚玄毅说的,是怪物! 他再次乞求地看向上方的怪物,却看到怪物那不知是不是头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大洞,如同可以吞噬一切的嘴,倏地向他咬过来。 ——要被吃了! 梁洌的视野瞬间变得一片漆黑,他清楚感觉他被那个漆黑的洞吞下去了,可是他还能听到褚玄毅的声音。 不是怪物,是褚玄毅的声音。 “你不爱我了吗?梁洌——” “不爱!” 梁洌猛地弹起来剧烈喘气,额头浸满了冷汗,看到眼前一片漆黑的房间,没有褚玄毅,也没有怪物。 只是做梦! 他刚放松下来,手边突然有什么探过来勾住了他的手腕,他脑中立即又回忆起梦里缠住他的粗腻触手,吓得跳下沙发。 第59章 随着他的动作有什么从他手腕掉了下去,他急忙去打开灯,看到摔在地上的小黑蛇,才想起家里还有这么个存在,猝然猛松了口气。 小黑蛇举着脑袋,两只漆黑的圆眼睛直直望着他,好像是在委屈。不过他现在没有逗宠物的心情,找到了他昨天买的那盒烟,没有打火机就抽了一根出来去厨房点。 他养父母失踪后那段时间,他经常做恶梦,有时梦到他养父母对他说收养他只是把他当亲生儿子的替身,可是他现在越来越不像他们,所以不要他了,要把喂给怪物。 然后,他就被关到了一个漆黑的房间,里面有许多的怪物要吃了他。 那明明只是梦,可是他醒来却怎么也抛不掉被怪物吃掉的恐惧和痛苦,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敢睡觉,于是学会了抽烟。 不过后来他在警校里戒了,到现在大概有七八年都没抽过,但现在他急切地想找点什么来安抚他躁乱的脑子,点起烟,叼着走到阳台。 地平线已经泛起了白,但天空还是一片阴沉的颜色,晨风从远方吹来,终于让他清醒了一些。 突然,有什么碰了碰他的脚,他又被猛然吓得跳到一旁,看到是小黑蛇他没有再动,盯着那小东西爬到了他脚边,晃着脑袋轻轻贴住他的脚腕。 他奇怪地蹲下去,用指头轻轻弹了弹那个小黑脑袋,“你是在安慰我吗?” 小黑蛇突然兴奋地攀着他的手腕缠上来,像是要急切地对他表达什么,扁圆的小脑袋竖在他眼前卖萌一样来回晃动。 梁洌不知道是不是他真的太怕一个人了,竟然觉得这小东西好像很理解他,忍不住对着一条蛇问:“你这么聪明,不会也是什么奇怪的物种吧?老子这辈都不想再见到那种东西了。” 小黑蛇连忙摇起了头,像是在努力证明自己不奇怪,可一条蛇能听懂人话,已经足够奇怪了。 下一刻,小东西顺着他的手臂爬上他的肩膀,围住他脖子绕了半圈,脑袋蹭在他脸上发出了“嘶嘶”的声音。 梁洌不清楚为什么,但他好像奇异地理解了意思,“你是叫我不想别的,有你就够了?” 小黑蛇再次蹭在他脸上,他不禁笑起来,然后捏住蛇尾巴把整条蛇提在半空中说:“你才走丢几天,这么快忘了你的前主人,我才不要你这种朝三暮四的宠物。” 虽然这么说,梁洌发现他又因为这小东西平静下来,灭掉还剩大半的头,回到屋里把蛇扔在沙发上,然后去冰箱里翻有没有能给蛇吃的东西。 然而,自从褚玄毅走后,他从来没给冰箱里添过什么,翻遍了冰箱连过期的食物都没有。 他突然想起连立杰说要给他送东西,天都亮了也没来,顿时冒起了不好的预感,连忙去给连立杰打电话,可是响了好遍都没有人接,他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 小黑蛇又爬到了他旁边,绕着他的脚腕想爬上来,可它爬的方式是绕他的腿,小腿还好,到了大腿敏感的皮肤让他不自觉绷起了感官神经。 他连忙把不懂分寸的小黑蛇扯来,刚要教训一下,连立杰回他回了电话。 可是他接起来听到的不是连立杰的声音,而是连立杰老婆,满是焦急和恐惧的开口。 “我、我是周雁。梁洌,能不能来我家一趟,立杰、立杰他疯了,我阻止不了他!” 听到“疯了”两个字,梁洌脑中一瞬间浮现出了许多场景,他想也没想抓起车钥匙冲出门,一边等电梯一边询问:“你现在安全吗?老大他什么情况?” “我没事,我把他锁在卧室了,但是他力气太大,可能马上就会把门砸开出来。” 梁洌听到另一头除了砸门声,还有孩子的哭声,“嫂子,你带又又先出去,把大门锁上,等我过去。” “不行!” 周雁严肃地否定了,“立杰他会跳楼,阳台没有封,我要是不在,万一他、他跳下去怎么办?” 梁洌想了下连立杰家的布局,卧室里因为又又都加装了防护窗,但阳台没有,立即又问:“你们小区物业,邻居还有人吗?” “不知道,物业的电话没有人接!邻居、我去找找邻居!” “你注意安全。” 梁洌叮嘱完周雁挂了电话,开车出小区时,下意识往小区大门的方向看了看,昨天的人群已经不在了,现在安静得一个人影也没有,仿佛整个小区荒废了一般。 只是他车刚开过去,就有车跟上来,他猜可能是姜义明派了人在这里“看”着他他,不过他现在没时间理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去了连立杰家。 连立杰家的小区是新建的,还没有完全入住,夫妻两人的老家都在外地,父母亲戚也都不在这里,能求助的人不多。 梁洌赶到门口倒是有好几人,但全是妇女和老人,只能替周雁看着女儿。 他跑过去几人立即把门让开,他一眼就看到了客厅中间的血,一路连接到旁边的卧室。 周雁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来,“立杰,我求你、求你不要这样!你、啊——” 声音最后是一声惊叫,梁洌急忙冲到门口,以为是连立杰对周雁做了什么,看到的却是连立杰拿着菜刀,一刀砍在自己的胳膊上,仿佛一点也不觉得疼,眼神空洞,表情却有着一股怪异的愉悦感。 梁洌对周雁说了一声,“嫂子,你先出去一下。” 第60章 周雁跪在地上,满身都是连立杰的血,听到他的声音茫然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终于扶着床起身,不安地向连立杰瞥了一眼从房间出去。 连立杰体测年年都是前几名,梁洌没有信心能制服失去理智的连立杰,他目光在房间里寻了一圈,扯下床单握住了一头,小心向连立杰靠近。 “老大?连立杰?连大头?” 无论叫什么,连立杰都没有反应,梁洌觉得这样正好,可以毫不费力地把人制住。 然而,连立杰就像知道他在庆幸一样,冷不防把脸扭向了他,动作僵硬又怪异,像木偶的机关坏了,头被里面的弹簧猝然一下弹过来。 梁洌不清楚这是什么效应,越是熟悉的人在他面前变得怪异,他越加感到毛骨悚然。 连立杰忽然把菜刀举起来抵住了脖子,满是血迹的脸露出了一抹近似深情的笑,一眼不眨地对他问。 “你为什么不爱我了?梁洌。” 一瞬间,梁洌所有的感官都仿佛跌进了地狱里,强烈的恐惧感刹那间遍布了他所有的神经。 这与见到怪物的恐惧不同,是另一种对于熟悉的人,熟悉事物消逝的恐惧。 姜义明和他说全人类会怎么样的那些话太大了,作为一个生活在底层,过着一日三餐日子的人,他很难领会到全人类的危机。 但是此刻他清晰地感受到了。 连立杰这四年与他相处的时候,除了睡觉的话,比他和褚玄毅都多。 他太了解连立杰了,他一填觉得连立杰是这个社会为数不多的好男人,好丈夫,好爸爸,好上司,连立杰极尽所能把自己所有的角色都做到了最好。 是唯一会因为他不经意的几句话,担心他是不是真的想不开的人,是唯一会拐着弯让他家里吃饭,在意他不开心的人。 他很清楚无论如何连立杰都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不会这样让他两岁的女儿留下阴影,吓到他相爱的妻子,更不可能不顾妻子和孩子这样伤害自己的性命。 眼看连立杰要将刀割下去,他顾不上别的,直冲上去用手抓住了刀口,趁着连立杰还没反应过来他缴下刀,用床单裹住了连立杰,将人掼到地上压制下去。 连立杰整个人趴在地上动不了,头却用一个诡异的角度扭过来,斜瞪着双眼望着他,继续对他问。 “为什么不爱我了?梁洌……为什么要分手……为什么不想再见到我……” 周雁大概不放心,小心地回到门口向他们望来,梁洌对上她的视线说不出的尴尬,心里把褚玄毅骂了一百遍,连忙解释。 “那个、嫂子,你不要误会,老大他、这其实是——” “我知道,他现在不正常。接下来怎么办?我能帮什么忙吗?” 没被误会,梁洌放下心来,连立杰力气太大,他有些压不住,连忙对周雁说:“有没有绳子之类的?先把他捆起来。” “有。” 周雁片刻拿了一把晾衣绳回来,跟梁洌合力把连立杰捆成了一只粽子。 可这并没有解决问题,连立杰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床单都被浸透了,如果不马上止血,连立杰可能有生命危险,但连立杰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法给他止血。 梁洌想到刚才跟在他后面的那辆车,如果是姜义明那边的人,应该有办法应付这种情况。 他立即要出去找人,裤子口袋里有什么动了一下,他奇怪地低头一看,一只蛇脑袋冒出来,嘴里还叼了一张名片。 这玩意怎么进他口袋的? 梁洌完全没有感觉,小黑蛇像是要告诉他什么,把名片往他手里放。 他接过片名一看,顿时感觉更怪了。 他不记得当时接到姜义明把名片是不是放进了口袋,但区区一条蛇怎么可能知道他现在需要给姜义明打电话? 一时间他对这条蛇充满了怀疑,不过现在没空想这些,他立即拨了姜义明的号码。 姜义明正在开一个国家级会议,对面的都是国家最高层的领导,只是气氛死气沉沉,比外面的的天气还样压抑。 直到他看到了梁洌的电话,立即让所有人都别说话,然后接起来。 “梁洌,你——” “你要说的先等等,你是不是派人跟踪我了?现在我这里有人失去理智进行了自残,我暂时控制了他的行动,但他身上有多处伤口没法止血,叫你的人马上带着急救药品上来。” 一屋子领导都安静地竖起耳朵听,姜义明思忖了半秒回答:“我知道了,马上通知他们。” 梁洌为了保险,说了一遍具体的房号,挂完电话等了几分钟,果然有两人带着药箱赶来。 他都不认识,但对方似乎认识他,和他打了招呼朝连立杰过去。 因为失血连立杰已经没有刚才的劲了,那两人给连立杰先打了一剂镇定,再做了止血处理,把人抬上担架送往医院。 周雁本来要跟去,但带着孩子不方便,梁洌让她留在家里,他跟去的医院。 “谢谢你。” 听到这声谢,梁洌觉得受之有愧,好在连立杰身上的血虽然吓人,但都没伤到内脏,伤口缝合止血基本就没有大碍了,但他失血过多,即使输了血也一时没能醒过来。 梁洌站在病床前,看着连立杰缠满身的纱布,听完医生的嘱咐,心里升起了无法压制的自责感。 第61章 如果他一开始不去招惹褚玄毅,是不是现在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他身边对他表达过善意的人,最后都因为他受到了伤害,他养父母是,连立杰。 他一动不动在病床前站了许久,医生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回过神时病房里已经没有别人了,他连忙到病房外面给周雁打电话说连立杰的情况,周雁又谢了他一遍。 他挂了电话准备回病房,看到姜义明急忙地向他走过来,他又停下。 姜义明到了他面前先问:“你们队长怎么样了?” “没有大碍,就是要休息几天。” 梁洌这么说的是身体,之前经手的案子,有的人失去理智后会一直处于失常状态,有的人虽然恢复过来,却会再次陷入疯癫的状态,连立杰清醒后会怎么现在还无法确定。 他敛起眉头问姜义明,“有彻底阻断再次发生这种失去理智情况的办法吗? “没有。” 姜义明回答得很肯定,梁洌追问:“为什么有的人会受影响,有的人没事?” 这个问题姜义明像是不好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们也不知道,所有受了影响的人并没有什么共同点,只有失去理智后的反应会有区别。我们猜测这可能跟抽签一样,都是随机的,不过这是一个累积的过程,签抽到最后,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抽到,到时全世界都会失去秩序。” 梁洌想象当全世界的人都变成连立杰之前的状态,是比怪物更加可怕的人间炼狱。 不过那时所有人都不正常,应该也不会有人觉得可怕了,或者并不比感受到的恐惧更可怕。 姜义明突然一笑,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告诉他,“但是只有你不会被影响。” 梁洌怔住,不明白姜义明什么意思。 姜义明接着说:“这就是我们找你的原因,祂的现象好像特别屏蔽了你,只有你可以在祂面前完全没事,也不会被任何现象影响而失去理智,能够真正的接近祂。” 梁洌猛然想起之前他们小区都陷入精神失常那次,现在他可以确定都是因为那个触手怪物,但整个小区都受到了影响,只有他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他沉默了半晌,突然问姜义明,“你们能帮我找到我爸妈?” 姜义明仔细地观察着梁洌回答:“你想听实话吗?” 梁洌意识到了姜义明要说什么,还是点下头,姜义明告诉他,“沈市的邪教是个以危险物为信仰的邪教,就我们目前查到了没有你爸妈的信息,但……他们已经失踪10年,真的和邪教有关,恐怕也很难再回来。” “我知道。” 梁洌其实很早就明白,他养父母如果还活着,不可能10年不回家。 但是见过邪教之后,他觉得他养父母也许真的还活着,只是在邪教里不愿回来。 姜义明望着梁洌,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他们观测了梁洌和褚玄毅四年,对梁洌算不上完全了解,但也知道大半。 梁洌是个容易内耗的人,对别人的善意总是充满愧疚,觉得自己不配,所以总想回报。就像他对养父母,哪怕知道他们可能加入邪教,仍然坚持要找他们。 现在对连立杰也一样,梁洌大概觉得是因为他害了连立杰,愧对连立杰对他的好,所以决定答应他们。 他觉得这是在利用梁洌的愧疚心理,可是他们又确实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让所有话都卡在喉咙。 梁洌忽然像终于做了决定,换了一个问题,“你们说的危险物,灾厄值,到底是什么?那样的怪物有很多?” “危险物泛指超出了我们现有科学能解释的范围,且对人类有危害性的存在,没有什么定义和概念,包括不属于我们生物系统里的物种,无法形容观测的神秘现象,一般根据危险性和类型划分。” 梁洌明确见过的怪物有两个,一个是邪教怪物,另一个就是那个触手怪。 他问:“‘祂’属于哪一类?” “我们分甲乙丙三类,甲类是指能产生大范围影响,无法捕捉,无法观测,不清楚形态的的类型。乙类是有实体,强攻击力,破坏性大,但不会造成大范围影响。丙类是指没有实体的不可描述现象……‘祂’属于甲类,是危险性最大的一类。” 能够让全世界的人都失去理智,危害确实很大,梁洌思忖了片刻问:“我们这里之前的几起自杀案……是‘祂’做的?” 姜义明回答:“不是,那几起自杀案是另外的危险物,和邪教有关。” 梁洌听完咬着牙没有回答,也没什么表情,过了两秒接问:“那你们说的灾厄现象又是什么?” “灾厄现象是指危险物造成的危险情况,因为类型不同,现象也不同,比如‘祂’就是让人失去理智,而邪教信奉的危险物能让人产生幻觉,从而自杀。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花活,不好归纳,所以用现象统称。 灾厄现象的危险程度,由灾厄值来划分,我们分为3+1级,也就是一级、二级、三级和特级。但在这之上还有一个超特级,属于随便毁天灭地的级别,一旦出现人类只能等死。” 梁洌脑中又不自觉回想他见到的触手怪物,明白“祂”就是超特级,随意就能让全人类自我灭亡。 他不觉得“祂”是因为对他有多深刻的感情,才会在他们分手后一直碎碎念他为什么不爱祂。 第62章 至于“祂”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想要得到什么,他不能理解,也无法去理解。 他也不确定能不能做到正常面对成为怪物的褚玄毅,面对后“祂”会对他做什么,他会变成什么样。 不过他反正也没什么别的期待了,就算成为那个怪物发泄的工具,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大不了就是死得难看一点。 他只需要这样就能拯救全人类的话,其实也不亏,至少让连立杰的女儿平安长大了,如果他养父母还能回来,可以有一个正常生活的社会。 他静默了半晌,认真地注视向姜义明说:“我要怎么做?找到褚玄毅直接说我们复合?” 第21章禇医生:不要怕我……我等你……老婆~~ # 021 姜义明肃起了眼神向梁洌看去, 这么问等于同意他们的提议。 无论是他,还是所有把希望寄予梁洌身上的人,都很清楚梁洌做出这样的选择意味着什么。 这和牺牲生命相比完全不一样, 对于超出人类认知极限的存在, 谁都无法预料梁洌真正到了“祂”的面前会发生什么。 最好的结果是回到他们分手前,祂还是褚玄毅,作为一个普通的人和梁洌谈着正常的恋爱, 人类由此全体安全。 而最坏的结果, 是他们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的, 梁洌到底会经历什么,最后会变成什么样都无从得知。 可是这个时候他无法劝梁洌想清楚,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梁洌, 过了很久也没有看到梁洌眼中的反悔, 他肃起表情慎重地对梁洌敬了一个礼,“梁洌,我代表所有人感谢你。” 梁洌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姜局, 你不要这么严肃。说实在的,我并没有什么拯救全人类的责任感, 只是如果我什么也不做, 等到全人类都失去理智发疯,到时只剩我一个清醒, 那可能也没比面对祂好多少。” 姜义明放下手, 沉默地没有回话。 梁洌看向他又说:“我只有一个要求,如果我没办法了, 希望你们能帮我找到我养父母。” “好。” 姜义明答应完又沉默了片刻,对梁洌说:“你支队这边我会写调令过去, 不过管控暂时应该结束不了,也没什么影响……我是临时赶过来的,等会还要回去,不能送你去总部,等你这边的事处理完了,我叫人来接你。” 梁洌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事,想到连立杰家现在的情况,“我先去连队家看看,然后回家收拾东西,下午2点应该差不多。” “好,到时我派人去你家楼下接你。” 梁洌感觉到了姜义明的忙,约好时间就急着走了,他先回病房看了看连立杰,然后回了连立杰家一趟。 周雁母女没什么事,他帮忙收拾了一下,将两人送到医院才离开。 走的时候周雁问他,“梁洌,到底发生了什么?立杰他怎么会突然变成那样?” 梁洌知道上面保密的用意,如果直说人类可能再过不久就会全体发疯,可能下一刻就全体先“疯”了。 他没法直接告诉周雁,只说:“这里是专门接收老大这种情况的医院,暂时不会有事的,你和又又最好就呆在医院,尽量少出去。” 周雁和连立杰结婚多年,知道梁洌没直说肯定有原因,也没有再追问。 梁洌离开医院还是不太放心,给队里其他同事打了个电话,叫他们有空到医院看看连立杰的情况。 同事不解地问:“梁队,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要去哪儿?” “我可能要调走了,下次你们回队里应该就看不见我了。” “不是吧?这么突然,你调哪儿去?” 梁洌神秘地回了两个字,“保密。” “行吧,调走了也总还能见,到时有空一起吃饭。” “……没问题。” 挂了和同事的电话,梁洌才开车回家,进门的瞬间他心情平静了许多,仿佛突然就忘记了那些他不好的回忆,面对他住了快20年的家,只剩下难以言明的不舍。 这里包含了他记忆里所有美好的回忆,无论是以前和养父母一起生活,还是和褚玄毅同居。 不过他大概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他止住思绪,找出了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本来就是想带衣服和常用物品,可是收拾起来却发现想带走的有很多。 他就这么把家里能翻的地方都翻了一遍,找出了许多满是回忆的东西,比如和养父母在游乐园的第一张合照,再比如褚玄毅给他送过的唯一一份生日礼物,是一个小众品牌的车钥匙挂饰,价格还挺贵的。 他收到后在车钥匙上挂了几天,因为追嫌疑人摔了一跤擦花了,就不舍得再挂出来,上一次漏掉了,此刻拿起来他还是不自觉回忆。 其实这算不上生日礼物,他和褚玄毅在一起的前两年,处于褚玄毅干什么他都爱得不行的阶段。 他从和褚玄毅确定关系开始就惦记着褚玄毅的生日,然后费尽心思给褚玄毅准备礼物,准备惊喜。 到他的生日,褚玄毅却连生日快乐都没跟他说过。 第一年他忍了,可是第二年他生日过了好几天,他怎么暗示,褚玄毅都没想起来,干脆向褚玄毅直说,要褚玄毅给他送礼物。 他还记得褚玄毅十分认真地问他,“生日必须要送礼物吗?” 当时他气得要死,现在总算明白了,生日对人类来说有特殊意义,可对褚玄毅来说可能是根本不存在的概念,更别说送礼物了。 第63章 梁洌转身直接扔进了垃圾桶,口袋里的小黑蛇猛然探出头,接着就见他把刚扔的挂饰捡回来,在衣服上擦了擦又重新放回抽屈里。 小黑蛇立即绕上他的手腕,举着脑袋像是要看清他在想什么,漆黑的圆眼睛盯得目不转睛。 梁洌一把将蛇提起来,对着那双圆眼睛说:“看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小东西突然不知又在兴奋什么,把脑袋伸过来贴他的脸。 这玩意不知哪里来的癖好,他把手伸远了不让,然后仔细地盯着那颗扁圆的蛇脑袋。 作为一条蛇就算聪明,也不可能聪明到知道什么是名片,还知道他要给姜义明打电话。 “你到底是什么?真的只是一条蛇?” 梁洌知道小黑蛇能听懂,可这么这玩意装起了傻,像是不明白他的意思,晃着那颗扁脑袋对着他卖萌地来回晃。 姜义明说危险物有很多种类,这条蛇会不会也是什么危险物? 可是危险物的定义是会对人类产生危险的威胁,这小玩意怎么看都不像有什么危险。 梁洌一时也无法确定,他现在要去特危局,不管小黑蛇是什么,他都没空养宠物,干脆带着去物业,想的是把小黑蛇留在物业,让物业去找小黑蛇的主人。 但他到了物业办公室才发现一个人都没有,不只是物业没有人,他感觉整个小区好像除了他之外,也没有别人。 他不信地随便敲了几家门,果然都没有反应,看窗户也不像里面有人。 是他们小区的人也全部撤离了? 梁洌想到昨天被一堆人围着的场面,特危局的人把所有人都撤离也不是没可能,只是这样小黑蛇他要交给谁? 小黑蛇此刻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冷不防勒紧他的手臂,像是怕被他抛弃一般。 他对着小东西黑豆豆一样的眼睛,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把蛇带了回去,不过一条蛇而已,特危局那么多人,等他死了或者怎么样了,总能找到一个愿意养的人。 于是梁洌收拾好行李,带着小黑蛇一起下楼。 走的时候他就像曾经的每一次出门一样,没有回头多看一眼,拖着行李箱到了楼下,接他的人已经等在门口了。 梁洌走过去,对方迎上来自我介绍,“你好,我叫何武,姜局派我过来接你。” 何武说着去接梁洌的行李,看到绕在他手腕上的蛇,好奇地问:“这是你的宠物?” 梁洌把小黑蛇举起来,“算是吧,它不咬人。” 何武多看了小黑蛇一眼,莫名感觉被什么震慑了一下,连忙地收回了视线把梁洌的行李箱放上了车,“梁队,走吧。” 总部设在一个不太发达的地级市,但交通很方便,属于枢纽城市。由于全国管控,公共交通都停运了,他们全程开车过去,走了四个多小时,到的时候已经晚上了。 在外面看和其他机关部门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大门上挂的牌不是特殊危机应对管理局,而是挂的国防军区的牌子。 梁洌没去过几次军区,进去后感觉也没有什么不同,和他们系统的公安部大院差不多。 何武把他带到了最中心的一栋楼,进去后他终于感受到了一点不同,除了装修格局上的差别外,更多的是一种他无法形容的感觉。 就比如他们平时在支队,来来往往要么拿的是装备,要不案件,文案,证物,可是这里的人手里的是一些他不知道干什么的物品。 何武介绍,“最近太忙了,因为超特级01的影响,许多别的危险物也活跃起来,现在全局都忙疯了,还有一半因为01失去理智,躺医院帮不上忙,连姜局都不得不跟行动组出外勤。” 梁洌已经从气氛中感受到了有多忙,也从这种繁忙的气氛中感受到了事态的严重。 “姜局暂时还回不来,他叫我带你来找申屠副局长。” 何武带他上楼,听到申屠这个姓他就预感到了是谁,有些意外申屠零竟然会是副局长。 “你是见过申屠、副局吧?” 何武看了看梁洌,不太好评论地说:“我们一共有五个副局长,申屠副局只是其中一个,她要是对你……总之你别太在意,她就是那样。” 梁洌确定了这个副局就是申屠零,他本来没多觉得申屠零怎么样,可听何武的意思,反而感觉哪里有问题了。 电梯在29楼停下,打开门是一个像指挥室的地方,一眼望去是数不尽的屏幕,显示着各种不同的画面。 “等一下,现在没空。” 梁洌听到了申屠零的声音,但没见到申屠零的人,何武把他带到里面,指着休息区的沙发说:“梁队,你先坐下等一会儿。” 他坐过去,以为要等很久,结果没片刻申屠零就过来了。 申屠零穿了一身漆黑紧身衣裤,外面套了件极为宽大的风衣,整个人一出现自带一股让人想看她又不敢看她的气场。 看到申屠零,梁洌瞬间明白了上回见到申屠零的违和感在哪里。 申屠零走到他对面的沙发,随意往下一倒,瞬间将她刚才的气场碎了个干净,一副她已经快要死了的语气说:“小武,我奶茶呢?帮我拿一下,再不补充点糖分我就要枯死了。” 何武连忙到处去找,最终在一把椅子的下面找到喝了一半的奶茶,双手捧到了申屠零面前,“奶奶,请。” 第64章 梁洌眉头直抖,这是什么新奇的称呼? 但是除了他,里面的所有人好像谁也没觉得有问题,申屠零接过奶茶,猛吸了一大口,呼了口气坐直起来,“终于活过来了。” 下一刻,她盯向了梁洌,“终于又见面了,你没有这么快忘了我吧?” 申屠零这样的长相大概见过的人都很难忘记,他客气地说:“记得,申屠副局,你好。” “别这么正式!显得我跟姜义明一样。” 申屠零嫌弃梁洌想握手的手,捧着奶茶又喝了一口,终于放下仔细地盯着梁洌打量,冷不防地问:“你和‘祂’做过吗?” 梁洌对申屠零已经够惊讶了,听到这个问题僵滞地眨了眨眼,“什么做过?” 申屠零完全不觉得她问得过于直接,甚至还解释起来,“姜义明说你对祂很恐惧,可是据我们的观察祂不应该会吓你,唯一的可能就只有‘祂’跟你做过,毕竟‘祂’好像是个脑子里只有□□的品种。你们在一起四年,祂只要和你在一起就会出现波动,我们研究了好久才发现那是祂在‘性奋’。” 梁洌的表情已经完全僵成了面具,他猜到了特危局肯定一直在监控褚玄毅,但是他没有想到会被监控到这种程度。 他感觉脸热起来,尴尬地回答:“这个问题很重要?一定要说?” “那就是真的做过了。” 申屠零确认地安慰道:“你别这么紧张,祂会和你在一起就是因为对你有这种欲望,你们要复合不也就是要做这个?虽然说‘祂’可怕,但实际脑子很简单,你就当看动物世界就行了,拥有像人类这么复杂情感的,整个宇宙也只有人类。” 梁洌第一次听到这么形容那种存在,申屠零这一段话他听出了好几个疑惑。 何武提醒地推了申屠零一下,申屠零不理解地问:“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何武目光来回在申屠零和梁洌之间转,眉头都快挤碎了,可是申屠零完全领会不到。 梁洌倒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谈了四年的男朋友对他没有感情,只有欲望,是件挺伤人的事,现在他还必须去和这个男朋友复合,毕满足祂的欲望,就不只是伤人,还挺悲哀。 他忽然发现对这个事实他已经没那么在意了,问申屠零,“我需要怎么做?祂现在在哪里?” “在说这个问题之前,需要先弄清楚你们为什么分手。” 申屠零十分好奇地盯着梁洌,像是连他的微表情都要看清楚。 梁洌不是很想和别人说私人感情的问题,申屠零向他解释,“一般不都是这样,你们人类谈恋爱分手不都有原因?要弄清楚原因才能更好地帮你们复合。” 申屠零的眼里充满了八卦,梁洌又觉得她说的好像有道理,不自觉回忆起最近的事。 按姜义明的说法,“祂”只要想就什么都可以知道,也就是说从他发贴问要不要分手开始,褚玄毅可能就知道他分手的打算了,所以那天莫名其妙无论谁都在催他回家,回家后褚玄毅就不管不顾要和他增进感情。 可是到他和褚玄毅直说了分手,褚玄毅也没有低语影响全人类,真正开始是在沈市的酒店,他们吵架之后。 那天,他做了什么让褚玄毅那么生气? 梁洌猛然想起来他打了褚玄毅一拳,就因为这一拳,褚玄毅怨念得要污染全人类的精神? 至于吗? 至于吗? 至于嘛! 梁洌十分震惊褚玄毅的小心眼程度,申屠零追问他,“你怎么了?你们为什么分手?” 他不自然地抽着嘴角说:“我打了祂,你说我让祂打回来,祂能消气吗?” “诶?” 申屠零震惊得呆住,不理解地把五官都皱起来,“就凭你?能怎么打祂!” 梁洌想到那个无比巨大的触手怪,确实他一拳连挠痒都不算,但就是因为这样才说明那个触手怪小心眼。 他用力地搓起了头发,早知道他当时就忍着不动手了,他本来看着褚玄毅那张脸还挺舍不得打的。 “梁队,你别被奶奶绕进去了,其实谈恋爱分手,可能不是因为某一件事,而是长期导致的。” 何武感觉这两人的脑回路都有点偏,让他们再聊下去,可能要让梁洌去向01负荆请罪了。 梁洌努力冷静下来,可是除了这他也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反倒是褚玄毅有多少次不管他意愿强行做,还企图用钱“包养”他,他都没有计较。 要怎么复合,前提是他能见到褚玄毅,姜义明让他来特危局,很显然是“祂”已经不做褚玄毅了,医院或者褚玄毅家里都找不到人。 他问申屠零,“先不讨论这个,‘祂’现在在哪儿?什么时候去见祂?” “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 梁洌有种受骗的感觉,如果连“祂”在哪里都不知道,那他来这里有什么用? 申屠零给他解释,“超特级的存在本来就不是人类能见到的,这四年能观测到‘祂’,也是因为祂变成了人类。现在祂人类的表象消失了,自然也就找不到了——不过,你放心,姜义明说他有办法一定能找到祂。” 梁洌越加怀疑,不过他都已经来了,也不能再回去。 申屠零忽然仔细地盯过来对他问:“你很急着去送死吗?” 梁洌猛然一怔,何武立即又拽了下申屠零,但申屠零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太直接地接着说:“你现在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想送死的味道。” 第65章 梁洌没有回话,申屠零忽然非常笃定地保证,“你放心,我赌你不会死。” “为什么?” 梁洌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问了这么一句,申屠零笑起来,“不信我们就打个赌,你要是活下来,让祂也叫我奶奶。” 他想起之前何武也叫申屠零奶奶,奇怪地表示,“你为什么要别人叫你奶奶?” “人类不是讲究尊老爱幼?当奶奶多好!大家都尊敬我。” 这话听起来有点奇怪,他不理解地看着申屠零,“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梁洌想了想,“危险物是不是都长得那么、那么难以描述?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祂看起来好接受一点吗?” 他这么问是回想起那个触手怪物,怕到时到了面前他连站都站不稳,就别说什么复合了。 申屠零果断地否定,“没有。不过恐惧这种事,只要看多了就能脱敏。” 梁洌没有明白,申屠零突然对着另一边的人喊了一声,“小希希,来展示一下。” “好的,奶奶。” 梁洌才发现他对面是块巨大的显示屏,上面突兀地出现了画面,应该是监控,拍的是一个接一个的格子间,每一间对外的一面都是透明的,能看清里面是—— 他无法形容他看到的是什么,每个格子里的都不一样,有的像是一堆诡异的肉块,还在蠕动,有的是他完全形容不出是什么的东西,一颤一颤地在动。 申屠零解释,“这些都是乙类危险物,祂们相对危险性比较低,有实体,还能捕捉,明天你去多跟祂们玩玩就不怕了。” 梁洌本能地想拒绝,可是硬把拒绝的话吞了回去,再另一边的人突然喊申屠零。 “奶奶,曲总在呼唤你。” 申屠零连忙又拿起她的奶茶,一口气喝完,“先这样,让小武先带你去宿舍,有什么需要你直接找他,等姜义明回来了,会跟你说要怎么做。” 那边的人又催申屠零,梁洌只好跟跟何武走了。 宿舍楼在另外一栋,去的一路何武都在给梁洌介绍是什么地方,梁洌大概有了个了解,把行李放到宿舍,何武又带他去食堂吃饭。 食堂倒是他们支队差不多,只是要大许多,他们去的时候人还不少,不过所有人连吃饭都很匆忙,没有谁多注意他们一眼。 何武赶前赶后地帮他打菜,坐下之后才告诉他,“虽然是在内部,但是超特级的事还是只有少数人知道。” 梁洌其实也猜到了,当人面对绝对不可能战胜的敌人,很可能会丧失斗志,保密反而更好。 他突然好奇,“你为什么会选择进特危局?” 何武想了想,没想出一个可以解释的理由,“就觉得我不能那么怂,结果我还是那么怂,根本没什么用!哈哈哈哈哈!” 梁洌觉得何武最大的优点可能是心态,好像无论说到什么他的情绪都很稳定,看着何武问了另一个好奇的问题,“特危局做为保密部门,也是通过考进来的?” “当然不是,其实大部分人是从军队选拔来的,还有一些特殊情况,或者特别人物,都是上面直招的,比如你这种。” “那你呢?” 何武忽然愣了一下,“我是……走后门来的。” 梁洌不信,也没追问,但何武却主动地告诉他,“我以前是交警,因为一次执勤发生了意外,导致了一家人死在了危险物手下。我觉得自己没用,想弥补点什么,就加入了——可惜几年过去,我一个危险物了没干掉过。” 听完他想安慰什么,却发现不知道怎么安慰别人,何武一下瞬又什么事也没有地说:“都过去这么久了,对了,你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 “没什么需要的、对了,你知道蛇吃什么吗?” 梁洌突然想起来,何武想起梁洌的宠物回道:“我也没养过,等我问问,到时给你送来。” 他们吃完饭何武就去帮他找蛇食,然后送他到宿舍,“梁队,这是我的电话,你还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 “谢谢。” 梁洌存好何武的电话,何武就走了。 给他安排的宿舍是一个带卫生间的双人间,和酒店标间差不多,但只住了他一个人。 之前放行李的时候,把这小东西也放在了宿舍,他打开门进去,小黑蛇就“嗖”的一下绕到了他手腕上,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他关好门看了一遍完全陌生的房间,反小黑蛇拿下来,把何武找来的蛇食放它面前,结果它连闻都没闻一下,又爬回一绕在了他手腕上。 “小东西,怎么不吃?” 梁洌举起了小黑蛇,对着蛇脑袋上的圆眼睛问:“你还挑食?不吃没有别的了。” 小黑蛇这会儿像是听不懂他的话,一个劲地往上伸脑袋,想往他脸上蹭。 他觉得可能是换了个环境,小东西紧张才不吃,只要他不看着可能就吃了。 于是他把蛇又摘下来放到桌上,然后拿衣服去卫生间洗澡。 梁洌进卫生间后,小黑蛇的尾巴一把,散出一缕黑气绕住了那一堆青蛙肉,下一刻连同房间里的腥气也跟着肉一起消失了。 等梁洌洗完澡出一为,看到肉没了,满意地拨了拨祂的脑袋,“这样才乖,吃饱就睡觉。” 房间有两张床,梁洌和小黑蛇各睡一张,只是时间还早,梁洌有些睡不着,躺床上盯着陌生的天花板,脑子里不自觉重复这两天的事,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第66章 别想了,怎么样都无所谓。 梁洌翻身把头蒙在了枕头下面,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就仿佛有无数的可怕触手在他脑子里搅动。 滴滴、滴滴、滴滴—— 突兀又急促的警报声响起,梁洌一下弹起来,他不清楚警报是什么意思,但这么急切肯定不是好事,倏地翻身下床去拿手机,门外却猛然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撞在了墙上。 他立即放弃手机开门出去,只一眼就整个人定在了原地。 门外应该存在的走道不见了,变成了一个一片诡红的空间,像是什么恐惧游戏里的场景,所有应该高兴的地方全是一片血红。 这里不是特危局吗?他是不是在做梦?还是产生了什么幻觉?走道去哪儿了? 梁洌只思忖了半秒,退回房间立即给何武打电话,拨了号码才发现手机一点信号都没有,只能放弃。 咚! 门外又传来一个沉重一响,像什么很重的东西从高处落下来,不等他想到底落下来的到底是什么,同样的声音就接着响了第二次,第三次,连续许多次。 梁洌终于意识到这是脚步声,只是发出这脚步声的恐怕是只巨型恐怖,每一步都走得地面震颤。 他不自觉又低头盯了眼脚了地面,不确定这里还是不是宿舍的楼上。 突然,与脚步声并行起了更大的响声,他来不及想是什么,旁边的墙壁突兀地碎了,一团腥红的东西硬挤着破出的洞钻过来,把洞撑得更大。 肯定不是什么好看的东西! 梁洌理智拉住他不要去看,视线却不顾理智的阻拦,僵硬地转了过去。 腥红的光线中,那一坨腥红的东西被映得更红,像一坨由无数肉块拼组在一起的大肉块,因为动作表面震起黏体流动一样的反应,在光线下如同浓稠的血一层一层往下流。 梁洌认出来是申屠零在监控里让他看的危险物之一。 那坨肉块忽然像被切开,正对梁洌的一面凭空裂出一条肉.口,腥红黏稠的液体从肉.口里滴落下来,带着一股难闻到极致的腥气,恶心又瘆人。 紧接着肉.口里突出来一团东西,挤开浓液突到了外面。 梁洌已经看得毛骨悚然,可人有时就是好奇心太重,他被那可怕的画面硬控在原地,终于看清楚突出来是一颗巨大的眼球,直径快有他一半的身高。 下一刻,那眼珠转动起来,诡异的瞳孔向蓦地直盯向他。 那坨肉块跟看到肉骨头的狗一样,连脸都没有,梁洌还是感觉到了祂的兴奋,肉块上面接二连三裂出大大小小的肉.口,然后从里面突出来无数的眼睛,大得比他家浴缸还大,小的密密麻麻根本看不清。 这一刻,他已经说不出是恐惧多一点,还是恶心多一点,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身后突然传来了何武的声音。 “梁洌!快跑。” 梁洌这一次没有好奇,确定了方向拔脚就跑。 可是又一只怪物直愣愣地挡在了他前面,与刚才的肉块从他两边夹击过来,身后还有不知被什么追的何武,似乎除了自尽,没有别的路可以光了。 “……梁洌……” 一个声音猛然在梁洌脑中响起,梁洌意识是那个触手怪物,绝路的恐惧变得更深了。 不过两边夹击他的怪物非常诡异地不动了,像是被什么吓住,开始往后退。腥红的光线中忽然出现了无数菌丝般的黑气,眨眼盘向那两个怪物,再一个眨眼,怪物消失不见,什么也没留下。 可是梁洌一点没觉得得救,只有更深的恐惧,他定定地立在原地,无法形容的压迫感仿佛是天空塌下来,他连寒毛都不敢颤动一下。 刚刚让怪物消失的黑气急速向四周漫延,遮盖住了腥红的诡光,巨大的触手在半空中穿过黑气伸出来,直落向梁洌。 一条。 两条。 数不清多少条。 梁洌一动不动盯着巨大的触手伸到他面前,光线被黑气挡住,触手们变得难以辩清,但只有模糊的轮廓反而更加骸人恐怖。 他被定住一样对着触手们一动不动,这一次比他上次见的更多,也更加庞大,他在下面只要一个不注意就会被忽略得看不见。 此刻,他完全领略到蝼蚁的感受。 那些触手将他层层叠叠地完全包裹在其中,贴近他身体的部分长出细小的缠绕住他,滑腻粗粝的触感摩挲在他皮肤上,从他宽大的睡衣里钻进去。 ——不要! 一条较小的触手伸上来卷住了他的脖子。 ——不要! 触手尖轻轻地摩擦着他的喉结,再缓缓往上爬去,试探地伸进他的唇缝。 “不——” 梁洌本能地开口,却被那条触手钻进了嘴里,顿时缠住他身体的触手如同数条褚玄毅的手臂将他牢牢地搂过去。 他想发出声音,可是喉咙被完全堵住,让他连呜咽都发不出来,直到那些触手满足了,缓缓从他口腔中退出去,最后彻底离开他的身体。 他不知道这个触手怪打算做什么,强大的恐怖感压制着他,让他只能呆滞地对着退开悬在他面前层层叠叠、不断蠕动的一堆触手。 突然,一条突然举起来又伸过来,他本能往后撤,可是却没有力气挪动身体。 那条触手轻轻抚在他唇边,擦掉了刚刚带出来的水渍,他又听到了那个不属于人类的声音。 第67章 “……不要怕我……我等你……” 第22章如果你不爱我就杀了我吧。 # 022 顷刻间, 梁洌的意识仿佛被那声音震碎了,他怔怔地一动不动,眼睛对着在半空中悬浮出的无数巨大触手, 感觉自己正在一片一片凋落。 然而, 他的脑子此时又无比清晰,这一句“我等你”,就像是知道他们——或者是知道他准备做什么, 专程来回应他的。 不是就像, “祂”本来只要想知道, 就什么都能知道。 所以“祂”知道他答应特危局同意和祂复合。 可是即然“祂”都知道,此刻都到了他面前,为什么说的是“我等你”? “祂”要等什么?就不能原地复合吗?难道还要考验他?或者说是玩弄他? 梁洌猛然间明白了“祂”的意图, 小心眼的恐怖触手怪还在生他的气, 所以不会轻易答应他复合,像抓到猎物的猛兽,不会立即吃下去,而是将猎物圈养起来慢慢玩弄。 这种被支配, 只能承受,无法反抗的恐惧, 让他更加清楚那不是人类, 那是所有人类加在一起都毫无能力反抗,只能等待终结的可怕存在。 他凝望着眼前模糊不清的触手, 明明没有什么变化, 却感觉越来越巨大,越来越巨大, 最后成为整个宇宙般压在他头顶。 “褚——” 梁洌声音发颤地开口,“——你可以不再影响其他人了吗……无论你想对我做什么, 我都不会反抗……” 祂好像完全没有听懂他的话,可是又仿佛看懂了他对触手的恐惧,这回换成了黑色菌丝一样的黑气向他飘过来,形成手掌的形态,贴住他的脸颊轻轻抚了一下。 “……梁洌……来见我……爱我……我等你……” 下一瞬,“祂”和声音一起消失了。 梁洌再次看到刚才被挡住的腥红诡光,整个人虚脱一样跌下去,可没等他开始喘气就意识到还没有结束,何武大喊的声音再次响起。 “梁洌!快跑!” 梁洌终于转向了何武的方向,看到何武疯了一样向他这边跑过来。 他还没问出怎么了,何武已经冲到他面前拉起他就跑,他又好奇心作祟,回头看了一眼。 又是怪物! 和刚才的怪物不一样,之前在监控里他没有注意到有这样的怪物,不过这新鲜感一点不好,这个怪物体形类似人类,但四肢都比身体长了至少一倍,直立起来可能有四五米高,长手长脚显得异常诡异。 不过这怪物好像不喜欢站直,而是像一只蹲地的狗,就这么用蹲的诡异姿势,四肢并用地向他们爬过来。 因为四肢实在太长,姿势并没有减缓多少速度,眼看要追上他们时,怪物棱角分明的脑袋突然像切西瓜一样裂开,从中吐出一条好几米长的舌头,直伸向他们。 何武一把推开梁洌,挡在了前面,“快跑。” 梁洌目光扫到墙上的消防箱,何武已经被那条舌头卷住,他毫不犹豫拿出消防斧,抡起来就向那条舌头砍去。 肉红的舌头被劈出了一条伤口,喷出黑红的黏腻液体,粘到他的脸上,有一股非常难以形容的恶心气味,比他见过腐败最严重的尸体都难闻,他被熏得差点晕过去。 但那条舌头没有放开何武,反而伸出另一条舌头,他惊讶得脱口而出,“怎么还有一条?” 何武冷静地回答:“所以才叫你跑嘛!” 梁洌已经跑不成了,那条舌头伸到了他面前,他急忙躲开再次挥起斧头,但那舌头比他想的更灵活,竟然走出了一个“凹”形躲开斧头,继续向他伸过来。 没招了!梁洌的斧头已经没有机会再劈,只能看着那舌头缠上他的脖子—— 一条并不太明显的黑影不知从哪里飞出来,缠住了那舌头,险险救下了梁洌的脖子。 梁洌急忙看过去,见到小黑蛇张着和舌头相比,显得过于小巧的嘴一口咬下去,刚刚灵活可怕的舌头顷刻变成了齑粉,消失了。 因为舌头的消失,小黑蛇往下掉,梁洌连忙伸手接住。 小黑蛇落在他掌心就兴奋起来,尾巴绕住了他的手腕,剩下的身体在他手里盘成了一团,如同在等待他的夸奖一样望着他。 梁洌脑子里只有小黑蛇一口把怪物的巨大舌头咬没了,那不是一条普通的蛇能做到的事。 他把小黑蛇举起来,用眼神问小黑蛇究竟是什么,可是小黑蛇只会傻兮兮地对他晃脑袋。 何武也因为小黑蛇得救了,虽然缠住他的舌头没消失,但那怪物明显是怕了,主动把舌头缩了回去。 他刚没看到小黑蛇,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无论发生什么这里都太不安全,他不能让梁洌在这里出事,立即说:“梁洌,先离开这里再说。” 梁洌一个转眼,手里的蛇消失了,明明触感都还有残留,蛇却不见了。 这时不知什么地方又传来诡异的响声,他顾不上再想别的,和何武一起找出路。 终于在一个路口遇到带人赶来的申屠零,梁洌下意识瞥了一眼申屠零抡在手里的超级大斧头,申屠零挡到了他们前面,背对他们说:“小武,先带梁洌出去。” 梁洌知道自己没有对付这种怪物的能力,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跟着何武在其他人的掩护下逃到了外面。 呼吸到外面的空气,没有变得新鲜一点,但梁洌感觉总算没那么压抑了,他问何武发生了什么。 第68章 “刚刚有特级以上的危险出现,根据灾厄值的波动分析,应该就是01,他的精神污染对危险物同样起效,所以本来被关着的危险物突然失控,有的逃出来,现在整个总部都乱成了一锅,到处都是危险物的现象。” 何武说完才想起来,连忙向梁洌看去,“你没事吧?” 梁洌说不出他算是有事还是没事,回想刚刚触手怪物在他眼前的画面,他仍然感到不寒而栗,怪物的声音还残留在他脑子里。 ——我等你。 他突然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不过他最终没有哭也没有笑,平静地回了何武一声,“没事。” 这场骚乱持续到天亮才结束,逃出来危险物被重新关回去,但很多地方被破坏了,总部各大楼都一片狼藉。 梁洌在一间破了窗户的办公室,见到了赶回来的姜义明。 除了姜义明,申屠零也在,另外还有几个他之前没见过的人。 姜义明见到他就向他走来,“抱歉,梁洌,没想到你刚来就发生这样的事。” 梁洌静静站直地盯着姜义明,直接告诉他,“我昨晚见到‘祂’了,还跟我说——祂等我。” 姜义明眼神极快地闪烁了一下,连忙问他,“就只有这样?” “姜局长。” 梁洌认真地叫了姜义明一声,“你说一定能找到‘祂’的方法,是利用我?” 这一点昨晚他只是怀疑,此刻看到姜义明他才确认,“祂”能知道一切,肯定会知道他同意了特危局复合的要求。如果“祂”真的想要复合,就有可能会来找他。 但结果却出现了偏差,“祂”没有同意和他复合,也没有带他走,而影响人类的低语也没有消失。 姜义明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我确实是这样想的,但是也不确定‘祂’是不是真的会出现,也不知道‘祂’什么时候会出现,所以没有跟你直说。” 他确实不是故意骗梁洌,只是梁洌明显对“祂”非常恐惧,他怕告诉梁洌,“祂”却一直没有出现,反而让梁洌一直在恐惧里等待。 梁洌暗暗地吸起一口气,他也能猜到姜义明不直接告诉他的原因,回道:“反正都没有什么差别,但是我……向‘祂’说了,祂都没有反应,只是告诉我,让我去见‘祂’,祂等我。”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顷刻沉默下来,纷纷蹙起眉头面面相觑,一人突然开口,“什么意思?‘祂’有没有说去哪里见祂?” 这问题一出,所有人都直盯向梁洌,结果梁洌只是摇了摇头,忽然又问:“不能根据‘祂’昨晚出现的波动什么找到‘祂’吗?” “要这么容易,我们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束手无策了。” 申屠零突然凑近梁洌,盯着他的脖子说:“你脖子上怎么了?” 一屋子人又全都盯上了梁洌的脖子,梁洌没注意他的脖子怎么了,以为被那触手怪留下了什么痕迹,忙用手挡住问:“我脖子怎么了?” 申屠零随手抓起桌上的一台平板电脑,打开摄像头对准梁洌的脖子,拍了一张照片。 梁洌终于看见了,不是什么痕迹,而是莫名多了一道像刺青的黑色印记,这个印记他还见过。 是他养父母失踪时见过的标志,后来在邪.教资料里的照片上也出现过。 他试探地往那印记上摸了摸,不是皮肤的触感,像是上面贴了一层什么,严丝合缝地附着在皮肤上。 此刻一群人又围着梁洌,参观文物一样盯着梁洌的脖子,姜义明问申屠零,“你知道是什么吗?” 申屠零眯起眼睛,像要用视线在梁洌脖子戳两个洞,最后说:“不知道。但我闻到了一股非常强烈的酸味,好像在表示你们如果再这么盯着梁洌的脖子,就统统去死。” 这玩笑一样的话,另外几人却十分受用地退开,离了梁洌两米,把梁洌弄得更尴尬了。 “我开玩笑的!”申屠零笑起来,其他人却没有开玩笑,他们是真的感觉到了恐吓,好像真的是“祂”就附在梁洌脖子上一样。 梁洌把衣服往上拉起来,挡住了印记,然后对着平板上的照片说:“我知道这是什么。” 登时视线又全都集中到了梁洌身上,梁洌没说是什么,而是姜义明,“沈市那边的邪教,有没有查到什么线索?” “你是说和邪教有关?” 梁洌不确定,但抛开那个触手怪物,单纯以褚玄毅的想法分析,褚玄毅给他留这个印记的意思,就是在提示邪教。而触手怪让他去见“祂”,意思就是让他去找那个邪教。 也不一定是,“祂”和邪教没有关系,这个印记只是为了提示他的话—— “我知道了!” 梁洌眼睛一亮,“滁山县的骜家古宅,褚玄毅留这个标志给我,指的一定是那个地方。” 他养父母失踪的地方。 “骜家古宅?” 姜义明蹙起眉头回想,“这个地方我记得好像在20多年前,发生了一次特级以上的灾厄值波动,但是发生的时间很短,我们没有捕捉到,现在也不确定是什么危险物。你确定是这里?” “如果‘祂’真的要我去找祂,指的一定是这里。” 梁洌回答得很笃定,但是确定了他更不明白,褚玄毅为什么要他去那里? 庄鸣说那里曾经也是邪教的据点,他养父母又在那里失踪,褚玄毅难道还是和邪教有什么关系? 第69章 或者只是单纯地知道他在那里有不好的回忆,不愿意直接跟他复合,非要弄这么复杂,是为了让他重新体会养父母失踪的痛苦? “祂”真的只是为了玩弄他?因为他提了分手,因为他打了褚玄毅一拳? 梁洌想到那个触手怪这么睚眦必报,连恐惧都少了两分。 “既然确定‘祂’是要梁洌去骜家古宅,那就去。” 姜义明看了屋里的人一圈,“出发的时间我这边先安排,你们昨晚辛苦了,先去吃饭,然后回宿舍休息。安排好了通知你们。” “姜局,我还有一件事。” 梁洌突然想起来小黑蛇,把小黑蛇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姜义明思忖地问:“你是说它在我们去你家后突然出现,昨晚还咬掉了一个危险物的舌头救了你?” 梁洌确认地点头,姜义明却很想不通,“能伤害到危险物就不可能是普通的蛇,但如果它是危险物,总部的警报不可能一点反应也没有。” “姜义明,你怎么这么笨!” 申屠零突然接话,“特级以上的危险物要隐藏存在,你的那些警报就跟破烂一样,没反应一点不奇怪。” “哪来那么多的特级!” 姜义明下意识否认,申屠零盯着梁洌一笑,“是没有那么多,但可以是超特级。” “是‘祂’?” 姜义明一下反应过来,他们观测了01四年,要说祂和梁洌分手了又变一蛇在梁洌身边,确实有这个可能,毕竟梁洌只要没和褚玄毅在一起,祂就会悄悄地窥视梁洌的一切。 而且那条蛇如果真的是能避开总部警报系统的危险物,“祂”绝对不可能允许别的危险物这么亲近梁洌。 但祂既然这么舍不得梁洌,现在梁洌都同意复合了,为什么不肯接受?还非要梁洌去找祂? 梁洌听到申屠零的话也明白了,小黑蛇可能就是“祂”。 这个结果他没有想的那么意外,但他不明白如果真的是“祂”,为什么要变成一条蛇接近他?还那副傻兮兮只会卖萌的样子? 他想到那个可怕巨大的触手怪,和只会缠着他手腕乱蹭卖萌的小黑蛇,怎么也无法联系在一起,又问姜义明。 “如果真的是“祂”,再出现我怎么办?我也不知道祂想做什么!” 申屠零抢道:“你干嘛这么害怕,祂不是救了你?说明不会伤害你,你就当养宠物,难道你连蛇也怕?” 梁洌本来不怕,但想到可爱小黑蛇其实是那种小心眼的触手怪,他实在担心一个不小心惹了小黑蛇生气,触手怪又要他做什么来惩罚他。 他犹豫再三,最终声音僵硬地回答:“我……尽量。” 姜义明觉得不管小黑蛇是不是“祂”,梁洌要怎么对待他们都没权利插嘴,而且“祂”要怎么样,他们也都只有顺着接受。 最后只安慰梁洌,“不要想太多,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之前怎么样,之后继续怎么样。” 确实也没别的办法,时间已经快中午,说完最后的事梁洌就离开了姜义明办公室,何武又来带他去吃饭。 梁洌现在明白过来,何武的任务可能就是陪他,吃饭的时候还一直试图给他讲笑话。 又一个冷笑话讲完,何武看梁洌没笑,很不理解,“有这么不好笑?” 梁洌象征地笑了一下,他突然说:“既然这样,想不想换点别的方法?” “什么方法?” 梁洌问完这句,何武带着他和餐盘一起去了天台。 这里的天空同样一片阴沉,天台只有光秃秃的防水层,显得有些落寞,何武变魔术一样变出一箱啤酒,开了一罐给他。 “来,一醉解千愁!” 他没想到何武是带他来喝酒,接过来何武立即小声告诉他,“我们上班不允许喝的,不过你是特例,我属于沾光。” 好像从遇到褚玄毅后他就再也没喝过酒了,这两天他就像被装了加速器,一不注意他从一个普普通通的警察,变成了背负全人类希望的人。 他狠狠灌了一口酒,仿佛真的变得轻松了一点,喃喃地开口,“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变得这么重要。” 何武没有接话,静静地听梁洌继续说,可是等了很久梁洌都没有再开口。 他的级别不够了解最顶层的机密,不过他看得出来梁洌在焦虑什么,把酒举到梁洌面前,“梁洌,做人其实没必要想那么多,谁都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今天总是担心明天,等到了明天说不定会想早知道会这样,昨天就好好开心一下了。” “有道理,与其在明天后悔今天,不如把今天过好一点。”梁洌转过去跟何武碰了下杯,“来,一醉解千愁!” “一醉解千愁!” 最后梁洌有没有解愁他不确定,但他喝醉了,怎么回宿舍的都不记得。 踩着头重脚轻的脚步进去,昨晚消失的小黑蛇出现在床上,小东西又“嗖”地过来绕在了他手腕上。 “让开,我要去、去洗澡!” 小黑蛇被梁洌扯下去扔在床上,祂委屈地支起脑袋,看着梁洌晃晃悠悠朝卫生间走去,走到床边被床角绊了一下,摔到床上就不起来了,还干脆脱了鞋,把自己盖进被子里。 “褚玄毅,我好难受——” 梁洌不知道他哪里难受,但就是难受,没有听到褚玄毅理他,他就开始挖被子,又掀枕头,想把褚玄毅找出来。 第70章 可他什么也没找到,翻身躺平对着天花板喊:“褚玄毅——我好难受——我喝醉了——你不给我煮醒酒汤了,你怎么不给我煮醒酒汤了?” 等了很久,褚玄毅还是没有理他,他猛然想起来,他和褚玄毅已经分手了。 对啊,他们分手了。 褚玄毅根本不爱他,褚玄毅其实是—— 恍然间,他好像看到天花板上出现了几条触手,可是被房间的灯照得看不清楚,他没由来地笑出了声,“——褚玄毅,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不是你自己同意分手的……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为什么非要找我?为什么?为什么?” 小黑蛇在另一张床上,忽然几缕黑气冒起,祂瞬间出现在了梁洌的枕头边。 梁洌没有发现,他只看到天花板上的灯光忽然变黑了,像被什么挡住,接着感觉有人出现在他床上,熟悉的动作,熟悉的重量。 他知道是褚玄毅,知道他应该推开,和褚玄毅说清楚,他们已经分手了,不要再纠缠他了,也别再狗屁地低语危害人类了。 可是他喝醉了。 对,他喝醉了!所以他往上伸出了手,抱住撑在他上方的身体,然后他就感觉有触手伸过来,攀上他的皮肤一点一点从睡衣里钻进去。 身体本能地起应激反应,他不受控制地僵起身体,抓到了那截触手想要扯出来,可碰到的瞬间他的手也仿佛被定住了。 “别怕,梁洌。” 那截触手悄然退了出去,褚玄毅的声音响在他耳边,“不要怕我。” 梁洌也不想怕,可是本能控制着他,让他想哭,打开喉咙却被不属于他的舌头堵住,他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有残破的呜声溢出了唇缝。 下一刻腾起严实的黑气将房间里的所有一切都包裹进去,黑暗里梁洌触不到的地方,已经塞满拥挤在一起的触手,它们都无比地渴望,却又害怕去触碰,带着强烈危险阴鸷的气息围绕着梁洌发疯扭动。 梁洌一无所知地被紧紧住,他只摸到了熟悉的肌肉轮廓,意识像是被酒精撕扯成了两半,一半在不停地提醒他快点清醒,这是怪物,褚玄毅是怪物,他会万劫不复。 一半紧紧地抱着褚玄毅,仿佛抱住的是他救命的稻草。 没有人知道,在遇到褚玄毅前,他无数次想结束他一无所有的生命,没有人在乎他,没有人需要他,他活着就好像只是为了活着。 ——褚玄毅,如果你不爱我就杀了我吧。 梁洌抬起双脚勾住了褚玄毅,抓着褚玄毅的手找对地方,终于从褚玄毅的口中得到一点空隙,他贴到上方的耳朵边说:“褚玄毅,你撡死我。” 第23章一条发烫的舌头像野兽一样舔在他喉结上。 # 023 梁洌醒来, 时间已经到了半夜,他睁开眼茫然地望着陌生的房间好一会儿,侧身去拿手机, 结果一动头疼得像脑袋被打满了钉子。 他一边敲着发疼的脑袋, 一边摸到手机看时间,就这个动作他感觉浑身酸疼,身后传来熟悉的异样感, 登时僵住不动了, 脑中冒出一些模糊的片段。 现在他已经不会再觉得是做梦, 或者幻觉,他可以肯定那就是“祂”。 “祂”可以大张旗鼓出现把整个特危局弄得人仰马翻,也能偷偷摸摸在他喝醉时随意对他。 他想把所有责任都推给那个色情触手怪, 可偏偏想起了他主动的片段。 ——褚玄毅, 撡死我。 他想起了自己说过的话,直接用手机敲在头上,为什么他醉了,又不醉得彻底一点, 让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明知道那个触手怪只是玩弄他,明知道褚玄毅对他只有欲望! 明明他那么恐惧, 那么排斥!为什么只是喝了点酒就把什么都忘了。 梁洌又狠狠给了自己脑门一下, 发誓再也不喝酒了,结果坐起来又扯动身体里的感官神经, 清晰地提醒他做了什么。 真的再也不喝酒了! 他又一次心里告诫了自己一遍, 小心挪着身体下床,踩下地腿还是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他紧咬着牙想忽略流淌的触感,却越忽略越清晰。 褚玄毅从来没有让他就这样睡觉, 所以是故意留给他的,怕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一样。 “混蛋触手怪!” 梁洌不爽地踹了床板一脚,把躲在被子角落的小黑蛇吓得一颤,小心翼翼地从被角探出小脑袋,看着梁洌生气地朝卫生间走去,将卫生间里的门关得一声重响。 祂连忙把脑袋缩回被子,片刻后从梁洌枕头那头又钻出来,缠住梁洌睡过的枕头,仿佛是缠着梁洌一般将枕头勒得越来越紧,但是上面梁洌的气味还不够,祂身边蓦然腾起一股黑气悄悄地钻进了卫生间。 这个澡梁洌洗了很久,他还是不太擅长给自己清理,而且动作的时候总感觉狭小的卫生间里,四面八方有无数他看不见的眼睛,一直窥视着他,甚至感觉仿佛有气息贴在了他背后。 可他什么也看不见,也感受不到,控制不住更加紧张,结果弄得更久。 出来后他快速换好了干净衣服,发现一个不知是哪任住客留了个打火机,于是把那盒带来的烟拿出来,坐到窗台上点了一根叼着,静静望向外面漆黑得透不下一点光的天空。 夜风有些冷,他被吹得清醒了一些,脑子也开始转动起来。 他现在更加不明白“祂”想做什么了,哪怕是特危局总部,“祂”也想来就来,想对他怎么就怎么,为什么非要留下标记让他去邪教的据点? 第71章 如果单纯只是不高兴他提分手,记恨他动手的那一拳,要玩弄他,折磨他也应该有更好的办法,用不着这么复杂又不明所以地折腾。 等等! 梁洌连忙叫停了大脑的猜想,他又不是受虐狂,为什么要想那个触手怪折磨他!那玩意要真的折磨他,他能想出来的方法上下左右前后都转不开那种事,相比起来他宁愿再经历一遍他养父母失踪。 但是他还是觉得不对,褚玄毅在酒店和宴会厅都跟他说过,让他不要去找养父母,还说他们不配这种话。 褚玄毅应该也明白不了他养父母失踪,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更谈不上让他再次经历来折磨他。 难道是骜家古宅里有什么别的东西? 褚玄毅和邪教没有关系的话,让他去那里,褚玄毅能得到什么? 梁洌静坐在窗台上抽完了半包烟,天都亮了,他也还是没想出一个前后都合理的可能。 何武一早又来找他去吃饭,到快中午的时候,姜义明终于通知做好了出发准备。 在上次的办公室,姜义明向他介绍要和他一起去的人。 “申屠零和薄屹臣你已经见过了,这位是关震山,这位是辛娅。” 梁洌视线随着姜义明的介绍看过去,关震山和他的名字一样,是个看起来非常有震摄力的男人,像一拳能打倒一只熊,辛娅和他站在一起就像另一个极端,显得温柔又亲切。 最后一个他瞥过去有点看不懂,挺斯文的一个年轻男人,但混身都透着一股不修边幅的不羁,头发长得挡住了眼睛,胡子也没刮干净,站在那里垂着头像是已经睡着了。 “这是沈一风,就是拿回‘祂’低语的人,因为精神受到了严重的创伤,这段时间都在休养,不过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姜义明介绍到这里自己也开始怀疑,轻轻踢了下沈一风的脚,“一风,醒醒。” 梁洌终于看到沈一风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危险物盯上了。 下一秒沈一风的眼睛又耷拉下去,梦呓一样地问:“可以下班了?” “下什么班!” 姜义明连忙向梁洌解释,“你别看他这样,真的遇到事的时候他很顶用的,最擅长的就是精神稳定。除了申屠副局长外,另外几人也都是队长以上级别,他们会尽一切可能保障你的安全。” 梁洌知道姜义明肯定不会让他一个人去,一眼扫过几人,微笑了笑表示打招呼。 姜义明随即转向了另一边,他跟着看过去,进门时其实就注意到了,后面还有一个人,是他只在新闻里见过的领导。 对方主动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说:“梁洌,说什么话都不足以表达我们的歉意和感激,我代表全体人民感谢你的付出和牺牲,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会永远铭记。” “我——” 梁洌开口又哑住了,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能拯救谁,也没有觉得自己做出了什么牺牲。 实际上没有特危局,那个触手怪物肯定也不会放过他,他的结局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好在领导也没有非要他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心,希望你们都能平安回来。” “好。” 梁洌这回回答出来了,领导随即对他敬了一个礼,他连忙回过去。 接着姜义明把他们送到机场,本来航班都停飞了,但因为路程比较远,上面专门给他们安排了一班专机。 滁山县是个小县城,没有机场,飞机只能飞到最近的城市。那边下飞机有人接应他们,不过由于保密性质,只准备了两辆车,他们自己开去了骜家古宅所在的镇上。 镇子就叫骜家镇,是一个有数百年历史的古镇,有一半是后来新建的,另一半保留了原本的古建和石板街,开发成旅游景点后,因为骜家古宅的独特风格小有名气。 但由于最近的事景区停业,镇上没有游客,又因为“祂”可能出现,连镇上的住户也全部撤离了。 这一路花了大半天,他们到镇上已经天黑,本来就被挡得不见太阳,现在整个镇子更加暗无点光,路两边数百年的古建,在漆黑的夜空下,稍远一点就只有车灯照出的轮廓,透着让人感到不安的死寂。 梁洌跟关震山和沈一风一辆车,开车的是关震山。 关震山突然停下车,小心探头往外看,然后问他,“梁洌,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没有。” 梁洌坐的副驾,沉着声音回了一句也往车外看去,镇上安静得一点响动也没有,不只没有人,也没有怪物。 他不清楚“祂”非要他来这里的目的,也不知道“祂”什么时候会出现,会怎么出现,或者会发生什么。 但现在镇上似乎什么异常也没有,他思忖了片刻说:“我对这里比较熟,我下车去看看。” “不行,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关震山连忙阻止,转头去问后座的沈一风,“沈总,你觉得呢?” “啊?吃饭了?” 沈一风上车就开始睡觉,听到叫他睁开了一只眼,关震山无语,“除了吃和睡你就没点别的追求?” “早点下班。” 沈一风理直气壮,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消极怠工。 关震山后悔问他了,又转回来对梁洌说:“我跟你一起去。” 第72章 “你别这么紧张,现在镇上什么也没有。” 沈一风接了这句就闭回眼睛看着要继续睡,关震山还是坚持跟着梁洌下车。 梁洌感觉关震山好像把他当成了未成年,一路都对他呵护过头。 他打开手电走到前面,沿街照出去,意识到他说的“我比较熟”完全成了大话。十年时间古镇已经换了一副模样,当年被废置的危房现在都修缮出来成了店铺,七弯八拐多了许多支路。 他转了半天没找出多少熟悉感,连他养父母失踪,他无数遍在古街上来回寻找的记忆,都被古镇的“新颜”减淡了。 古镇上的石板街很窄,只够一辆车过,他们的车在前面停下了,后面一辆也不得不跟着停下来。 辛娅下车走到梁洌旁边,见他愣住连忙问:“梁洌,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梁洌只发现了时过境迁,他以为一到这里不是被可怕的怪物包围,就是被“祂”怎么样。 现在却什么也没有,他开始有点不自信,是不是解读错的褚玄毅的意思。 辛娅见梁洌没回话,转开了话题,“没事最好,客栈就在前面,我们先去客栈再说。” 客栈确实不远,是整个镇上唯一亮灯的建筑,本来镇上的住户都撤离了,是正好有个退伍的前特危局队员老家在镇上,又是开客栈的,专程回来给他们开了客栈的门。 “心悦客栈,有那个味了。” 关震山看到客栈就感叹起来,梁洌也觉得无论从名字,还是建筑这个客栈都过分古老,进去之后更加加深了这种印象,构造装修就和影视剧里古代的客栈差不多。 他怀疑这个客栈的建筑在古代就是客栈,现在是按原来的结构直接修缮过来的。 一楼是柜台和餐厅,在柜台后面有个房间,看起来是老板的卧室。 申屠零进去柜台里叫人,“有人在吗?” 过了半晌才终于有个退休老头似的人从柜台后的房间出来,“你们是预订的沈先生几位?” 申屠零召唤出了老板又接不上话,转头把辛娅叫过来,“小娅娅,我们还要预订?” 辛娅点了下头,拿出她的证件给老板看,“章叔,麻烦您了。姜局特别叫我替他感谢您。” 章叔扫了眼辛娅的证件,拿出三张房卡递给辛娅,感叹地说:“小姜都当局长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辛娅好奇地和章叔聊起来,“章叔,您退伍多久了?” “快20年了,你们这次是几级任务?” 章叔随意地一问,但这次任务在特危局都属于机密,辛娅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反过来打听,“章叔,骜家古宅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你们就是为那个来的?” 章叔从柜台里走出来,坐在假装有大堂的椅子上点了根烟,辛娅追问:“您知道什么吗?” “也没什么。” 章叔吞了口烟,回忆起来。 “我从小就听说,骜家镇一开始只是个小村子,是一个姓骜的大老爷来了这里,建起现在的骜家古宅,才发展成镇的。因为风水好,骜家几百年都没败落,朝代换了几代,那宅子还是稳稳当当地在骜家手里,连以前战争年代,都没有打到这里,还来了很多人避难。” 辛娅惊讶,“章叔,您不会相信这个吧?” 章叔笑了一声,知道辛娅心里在嘲笑他什么,继续说下去,“好歹我在特危局干了十几年,小的时候不知道,现在怎么也明白了。大概十几年前,那宅子被政府接手,要开发出来当景区,结果里外都挖出了无数骸骨,镇上的老人说骜家人其实世世代代搞邪术,才保住了家产,但我一看就知道骜家搞的不是邪术,是跟什么危险物有关。” “您知道是什么危险物吗?” 薄屹臣突然急于求知地插话,章叔继续吞了口烟再吐出来才说:“不清楚,不过在我退伍的大概五六年前,那宅子最后一代姓骜的主人突然去世,宅子不知道被谁继承了,之后几年镇上总有人看到宅子里有孕妇出入,却从来没有见过孩子。” 梁洌在一旁思考起来,来之前他们彻底调查了骜家古宅的过往。 大约22年前,宅子发生了特级以上的灾厄值波动,等特危局的人赶来,宅子已经清空了,还发生了一起大火,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当时也没有查出出现的是什么危险物。 之后,宅子由政府接管,在大概15年前开放成景区,带动了整个古镇的旅游。 按庄鸣的说法,骜家古宅一直是邪教的据点,章叔说的时间应该是在宅子被接管前,也就是那时宅子还在邪教手里。 那他说的只见孕妇,不见孩子,肯定和邪教有关系。 褚玄毅如果让他来这里有什么目的,会不会和当年邪教的事有关? 22年前那次灾厄值波动,会不会就是“祂”? 章叔接着说:“宅子被接管后,镇上一直很安稳,但是最近突然时不时会冒出来丙类的灾厄值波动,你们要是进去最好小心一点。。” “知道了,多谢章叔。” 辛娅和章叔道谢,顿了下又接着说:“这次麻烦您了,我们现在送您出去。” “对了,还有一件事。” 章叔没搭理辛娅的话,冷不防又告诉他们,“你们来之前,有个小伙也进镇了,一来就跟我打听骜家古宅的事。” “小伙?长什么样?” 第73章 “个子挺高,和他差不多。”章叔指向了梁洌,“看起来很斯文,耳朵这里有个白色的小疤。” 梁洌看到章叔手指在太阳穴靠耳朵的位置比了比,立即想到了庄鸣。 这几个特征都和庄鸣对上了,尤其耳朵那里的疤,巧合的可能不大,加上庄鸣知道这里曾经是邪教的据点,又刚好在这个时候,实在不可能是别人。 上回逃走之后就再也没有庄鸣的消息,他突然来这里做什么? 他们这次任务在特危局都是保密的,庄鸣不可能知道他会来,提前等在这里再骗他一次。 梁洌问章叔,“那个人现在去哪儿了?” “不知道,他打听完就走了,之后我就没看到过他。不过多半是去了宅子,说不定被困哪里出不来了。” 章叔说完,梁洌向辛娅看了一眼,他们这队人职位最高的是申屠零,但申屠零明显很奇怪,他有时感觉申屠零的行为不像人类,也起不到领队的作用。 来的一路交涉用的是沈一风的名义,他也是在半路才知道沈一风是行动组的总队长,相当于是整个特危局武力部门的老大。 不过沈一风和申屠零一样不管事,真正进行“外交”和决定行动的都是辛娅。 辛娅此刻回了他一个“问题不大”的眼神,说通了章叔离开这里,然后关震山负责把他送出去,他们去房间整理行李。 订三个房间是为了两人一间出事有照应,辛娅分房卡的时候才发现沈一风没来。 “他总是这样!” 辛娅很头疼,一般能忍受沈一风的只有关震山,现在关震山去送章叔了,申屠零主动地说:“要我去找他?” “浪费时间。” 薄屹臣突然接话,语气听起来没有什么情绪,却带着对沈一风强烈的不满和鄙夷。 辛娅也说:“先别管他,他肯定还在车上睡觉。梁洌,你们先放好行李,一路大家都饿了,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吃饭先放一边,有人进了古宅,应该先去调查清楚怎么回事。” 薄屹臣被称作特危局第一工作狂,理所当然地反对辛娅的安排。 梁洌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他很不会说话,脑子里除了危险物就没有别的,和沈一风相比,是另一个极端的人缘不好。 不过他这次很赞成薄屹臣的提议,主要是他很想确认,章叔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庄鸣。 辛娅随即向他看来,“梁洌,你也想去?” 梁洌终于说出了他的猜测,“我怀疑章叔说的人,就是上次在酒店里逃掉的邪教成员,他来这里肯定有什么目的。” 辛娅是担心“祂”会出现,本来他们也不确定“祂”究竟想做什么,让梁洌等着“祂”的下一步指示最安全,轻举妄动万一惹怒了“祂”,到时别说拯救人类,随意一下就能让他们全灭。 可梁洌也这么说,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既然这样,那就先去古宅。” 于是,他们先放好行李,出发的时候申屠零给了梁洌一把枪,外加一盒子弹。 梁洌拿到手就感觉枪和他用过的不同,子弹也不一样。 申屠零解释,“这是特制的,能够杀死三级以下的普通危险物,最好脱敏恐惧的方法,就是杀死恐惧。” 他没想到申屠零还记着这件事,想到那些千奇百怪的怪物和“祂”相比,根本不是一个恐惧级别,他不认同申屠零的理论,但还是把枪收下了。 骜家古宅和古镇一体两面,从地图上看是一个镇子,但实在各在镇子的两边,由主院和周边副院构成。 主院特别之处在于它是“回”字结构,一共有四层,从建筑学上来说,这种结构并不多见,甚至显得怪异,但也因此让宅子小有名气。 因为撤离,景区的工作人员也都走了,他们是事先拿到了古宅的钥匙,到了直接开门进去。 梁洌走到古宅的区域终于找到了来过的熟悉感,和十年前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有的地方重新修葺了一下。 里面也没有什么特别,和所有的古建景点差不多,物品基本上都清空了,留下一个个空房间,只有个别保留了部分家具。 他们在“回”形的第一层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庄鸣,也没有发现危险物,第二层也什么都没发现,第三层还是没发现。 薄屹臣举着一个仪器说:“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梁洌现在已经知道那是手持灾厄值探测仪,能监测到周围数米的灾厄值波动,一般情况要是有危险物出现就会发出警报。 他们一路检查过来,不只没有危险物的痕迹,他还特别注意了人为留下的痕迹,门锁都没被破坏,也没有翻墙的痕迹,如果有人进来除非是会飞。 不管章叔说的人是不是庄鸣,肯定都没有进来过古宅,那他打听了古宅的消息,又去哪里了? 辛娅指向最中心的一层,“只剩这里了。” 最后的一“口”比起外面来说小了许多,所有房间都上了锁,但是他们拿到的钥匙没有这里的。 薄屹臣什么也没说地走过去,抓住锁用力一拧,有小指粗的锁就被他这么给拧开了,然后他仿佛没什么大不了的率先进去。 梁洌见辛娅和申屠零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可思议,他进去的时候特意注意了一下锁,不是锈了,是薄屹臣真的徒手把金属给拧弯了,顿时震惊不已。 第74章 景区只开放白天,没装几盏灯,还都在主通道上,这里面属于连工作人员都不进的区域,自然也一盏灯都没有,他们只能靠手电照明。 梁洌举着手电穿过大门,第一眼看到的是合院中间的天井,杂草从生,地上还有些明显被烧过的残骸,淹没在杂草里。 而周围的房子都有被烧过的痕迹,损坏严重,应该是难以修复,干脆把这里锁起来不开放。 “这里应该就是当年被烧的地方。” 薄屹臣绕着天井转圈,“但是被烧的只有这里,肯定是当时邪教知道被发现,逃的时候为了掩盖他们做了什么,把所有带不走的罪证全烧了。” 梁洌猜得和这差不多,可是他不明白“祂”还在等什么!他都到古宅了,那触手怪连特危局都能随便进,怎么还不出现? “孩儿们,这里有口井。” 申屠零扒开了天井最中间的草丛,露出一口古井,几从立即过去,把手电照进井里,里面的水反射出了他们的倒影。 薄屹臣把探测仪伸进井里,“还是没有反应。”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辛娅怀疑地问,薄屹臣又反驳,“没错,之前这里还有危险物,现在什么波动也没有了,很可能是‘祂’来过,那些低级危险物全都被吓跑了。” 梁洌被薄屹臣的话说服了,可是“祂”来过的话,为什么不出现?庄鸣没来这里又去哪里了? 他不禁又把手电照进井里,倒映出来的井口,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看来是我们想多了,先回客栈吧,关哥应该也回来了。” 辛娅最后总结,这回薄屹臣都没有反驳的理由了,于是他们又原路回去。 回到客栈,梁洌看到关震山和沈一风都在餐厅,关震山看到他们就喊:“你们回来了!快来吃饭!” 他面前的餐桌上已经上好菜,沈一风坐在对面死死地盯着面前盘子里的红烧肉。 “你们把饭都做好了?” 辛娅怀疑,沈一风肯定不会做好饭还等他们回来,关震山送章叔一来一回,时间上没这么快。 但他们中午在飞机上吃的,根本没吃饭,现在确实都饿了,闻到香味不自觉走过去,坐下。 关震山见人都入坐,立即拿起筷子,“等你们都快饿死了,终于可以吃了。” 梁洌拿起筷子感觉哪里不对,除了关震山另外几人也没动,全盯着关震山吃。 关震山不解地问:“你们看着我干嘛?自己吃啊!” 沈一风咽了咽口水,去问辛娅,“饭不是你们做的吗?” 辛娅回答:“不是。” 关震山猛然停下动作,重复了沈一风的问题,“不是你们做的?” 辛娅也再回答:“不是。不是你们做的吗?” 信息终于对上,这里除了他们没有别人,那这饭是谁做的? 关震山咽下了口中的菜说:“章叔说镇上还有一个人,会不会是他?” “他为什么要给我们做饭?” 薄屹臣接话,梁洌否定,“如果那个人是庄鸣,肯定不会是他,因为他根本不会做饭。” 那还有谁? 申屠零在一盘炒粉丝里扒了两下,夹出来一条半米多长的虫,看着像蛔虫,还是活的,吊在筷子上不停地扭动。 她好奇地问:“你们人类还喜欢吃这种活的虫?” 辛娅立即在另一份汤里捞出来眼珠一样的东西,躺在勺子里瞳孔还转了转。 “对不起,刚才不小心掉在里面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在厨房门口响起,一桌人一齐转眼看过去。 梁洌听声音以为是个人,可是看到的完全不能称之为人,虽然穿着人类的衣服,身体却像是由一根根大小不一的条状肉块编织而成,但是编得极不和谐,肚子巨大,下面的腿勉强算是有一条,另外一边是散状的肉条撑在地上,像编好的腿被打散了。 手更是只有一边,又大又怪异,手指是几根肉条像触手一样扭动,而头—— 梁洌没有看出头在哪里,肩膀以上就是两条手腕粗的肉条,扭成了一片“花瓣”的形状。 而那个怪物气定神闲地走到餐桌前,将诡异的长手伸向辛娅,拿走了那颗眼珠,然后硬在那被当作头的肉条上硬扣出一个洞,将眼睛安了上去,眼珠就这么陷在参差不平的□□里转动起来。 关震山猛然转过去呕起来,梁洌意外地看去,他都没吐,关震山不至于这就被恶心吐了? 关震山发现他的视线解释,“不、我刚喝了这个汤——呕——” 怪物却一脸平静,完全不觉得自己是怪物地对他们说:“你们吃完饭就回房间,千万不要出门,外面很危险。” 这话实在太没说服力,梁洌一点不觉得和一个怪物在一起会安全。 薄屹臣当机立断站起来,一个闪身到了怪物面前,挥起拳头砸过去,硬生生用拳头打断了老板那怪异的“头”,接着暴力将老板拆解成了零件。 梁洌对薄屹臣的方式同样感到了震惊,哪怕是怪物这样杀死还是显得太骇人了。 然而,那些肢体掉到地上还在蠕动,片刻又重新粘在一起,组了一个全新的怪物老板,再一次对他们说:“千万不要出门,外面很危险。” “是丙类的现象!” 沈一风散漫的眼神突然凝聚起来,梁洌不知道他说的丙类是不是指地上的怪物。 第75章 怪物好像比他们还着急,蠕动着肉块喊起来,“快关门!快关门!” 然而,不等他们想明白怎么回事,客栈外面突然开始到处哐哐乱响,声音很快将客栈包围。 “来不及了!它们来了!”怪物又喊出来,“你们快躲起来!” 就在这时,一团什么东西撞破了餐厅的窗户,倏地一下冲进来。 关震山一枪过去,那东西倏地落在了地上,梁洌才看清是一只怪物。 这怪物大概还能称之为人形,但全身发黑,身体如同枯枝,像是从什么血肉垃圾场里刚爬出来,黏满不知什么的腥臭血肉。 “离开这里。” 沈一风立即拉起梁洌往外冲,然而客栈四面八方都被怪物冲破,无数和刚才一样的怪物潮水一样涌进来。 他们被迫散开,薄屹臣喊:“沈一风,你先带梁洌走。” “不用你提醒。” 沈一风回了一句,把梁洌像个麻袋一样拖着往客栈门口去,其他人过来拦住怪物给他们开路。 梁洌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完全帮不上忙,上次在特危局,虽然也被怪物袭击,但就那几只,一眼就能看清楚。 可眼前的怪物虽然没有那么巨大,但密密麻麻,不断发出叫声,行动迅速,就像面对一只狮子还能找机会反抗逃跑一下,面对无数发疯的老鼠却没有办法,打掉了一只还有更多往身上爬。 而且梁洌看到这些怪物,又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夹着仿佛深刻在他的意识的恐惧,甚至比面对“祂”更强烈。 怪物不知是不是看到他也有熟悉感,就仿佛看到久违的“食物”,纷纷地把目标锁定成他。 一只离得最近的向他扑过来,那张肮脏干枯的眼,瞪着随时都能掉出来似的眼珠向他跃近。 他举起申屠零给他的枪,对着怪物的脑门,咬着牙压下心底那股未知的恐惧,扣下了扳机。 果然这枪好用,怪物“唰”地一下从他面前直落下去,但并没像申屠零说的让他战胜恐惧,看到后面接踵而来的更多怪物,他更加头皮发麻了。 “你去车上。” 沈一风说着从装备包里拿出两把匕首一样的东西,用力一甩成了两把长刀。 梁洌还没开始想这是什么武器,沈一风已经举起手里的刀,一刀将冲到他面前的怪物砍成了两截,接着就如同一台绞肉机,杀翻了一片怪物,直冲进怪物堆里。 他此刻终于明白沈一风为什么能当行动组老大了,只是沈一风的脸上露着一脸比怪物还可怕的邪笑,他怀疑姜义明说的沈一风精神稳定指的是他本来就“疯”,所以再疯也不会严重到哪里去。 由于沈一风的“绞肉”能力,很快清除了一条离开客栈的路,梁洌看着铺满地上的残肢肉块,忍着恶心冲出客栈,结果看见了更诡异的现象。 本来漆黑的天空此时变成了一片幽绿色,笼罩了整个古镇,整洁干净的街道现在满是污秽,连房子也变得破败不堪,在幽绿的光线下自带恐怖氛围。 他只看了一眼,目不斜视地冲向停在门前的车,安全地上去了,可在他关上车门的刹那,新的怪物再次扑过来,趴在车窗外面,对他张开大到离谱的嘴。 嘴里的牙齿完全不同于人类,密密麻麻好几排,全是尖牙,从牙齿缝隙间流出黏腻的黑色液体,滴在玻璃上缓缓下滑。 梁洌被恶心得连忙收回视线,他是从后座上车的,打开车里的灯,准备翻去驾驶座开车。 但他还没去,车自己启动了,碾开怪物开出去。 驾驶座没有人,这车还有自动驾驶功能? 梁洌一时不确定,下意识离远驾驶座,目光又紧紧地盯过去。 “有这么害怕?” 突兀的说话声响起,还是褚玄毅的声音。 可和褚玄毅说话的语气完全不一样,这个声音显得轻佻明快。 梁洌的神经绷到了极致,他什么也看不到,却感觉有什么从驾驶座爬过来,到了他旁边,抓住他的手将他牢牢地压在椅背上。 下一刻,他被扣住了脖子,一条发烫的舌头像野兽一样舔在他喉结上。 第24章他凑近到他颈间,“怎么洗得不够香?” # 024 车内的隔音效果非常好, 几乎听不到车外的声音,但正是因为听不到,那粘热舔动的声音仿佛震彻了梁洌的耳膜, 他整个人绷得跟尸僵一样。 舔喉结这种行为如果是爱人, 可能会觉得酥麻情动,可是被连看都看不见的存在这样舔过去,他只觉得下一刻就要被比手指粗长的獠牙咬破喉咙。 “放……滚开……” 梁洌恐惧地骂出来, 却一动不敢动, 他想去碰一下在他身上的到底是什么, 又恐惧摸到什么可怕触感。 扣住他脖子的手突然移动起来,从颈后挪到他脸上,有指尖一样的触手压住了他的下颌, 让他闭不上口, 接着刚刚舔他喉咙的舌头钻进了他嘴里。 “呃唔——” 梁洌的声音倏地被堵死,贴在他身上的存在将手伸进了他衣摆里,他本能地一拳打向对面大概下巴的位置。 “你又打我——” 还是褚玄毅的声音,语调多少带上了委屈, 梁洌管不上那么多,脚胡乱一踹, 退到了车门边。 车停下来, 外面的怪物也追上来,他犹豫是下车面对外面的怪物, 还是面对车里的怪物。 第76章 就在他决定下车的一瞬, 刚刚看不见的存在,豁然出现在他眼前。 ——褚玄毅。 梁洌握住车门的手僵住了, 真的是褚玄毅,视线钉在那张他迷恋的脸上撕不下来, 自从那天在酒店之后,他没有再真正见过“褚玄毅”。 算起来也没有过去多久,可是他觉得他们好像分别了几十年,心里生起了天翻地覆,沧海桑田般的怆然。 不对! 梁洌的脑子猛然转起来,褚玄毅不可能用这么轻佻的语气说话,虽然是一样的声音,一样的外表,但完完全全是另一个人。 这不可能是褚玄毅! 他小心地在阴影的遮挡下握住了枪,随即迅速指向在面前的“人”。 “你是谁?” “你不是喜欢我这样吗?” 对面的“人”完全没在意他手里的枪,甚至主动向枪凑近,用手轻轻捏在枪上,将手指堵住枪口,腕间起了一圈萦绕的黑气,钻出手腕一样粗的触手。 看到触手的瞬间,一股寒意直冲头顶,触手沿着枪攀上他的手,熟悉的触感粘住他的皮肤,蠕动地往衣袖里面钻进去。 手腕上的战栗瞬间蹿遍了全身,他双眼直盯着那和“祂”一模一样的触手,一时间完全定住。 ——这到底是不是褚玄毅? 梁洌怀疑的这刹那,绑在腰上的装备包里猝然伸出了一个小小的蛇脑袋,听到动静他余光往下瞟了一眼。 小黑蛇是什么时候在里面的?他怎么一点都没发现? “褚玄毅”看到小黑蛇眼神也倏地冷下来,小黑蛇同样在祂圆溜溜的黑眼睛冒起杀意,从包里直飞向了“褚玄毅”。 虽然小黑蛇的脑袋小,獠牙也没多长,“褚玄毅”却明显很忌惮,身前黑气陡然激增。 小黑蛇一头撞进了黑气里,像是撞进异空间,就这么不见了。 梁洌瞬间开始怀疑,不是说小黑蛇是“祂”,怎么这样就没了? 他这么想的下一刻,“褚玄毅”身前的那团黑气变大了,从里面伸出来一条能将车内塞满的触手,紧紧地缠住“褚玄毅”,勒上了他的脖子。 梁洌之前多少抱着点侥幸,现在他十分肯定小黑蛇就是“祂”了。 “褚玄毅”被勒脖子没有觉得丝毫危机,仿佛笃定不会死地哼了一声,接着从触手里消失了。 下一刻他又贴到梁洌身上,轻轻抚在他刚被舔过的喉结说:“梁洌,我在月亮最亮的地方等你。” 听到对方叫出他的名字,梁洌又一次头皮发麻,“褚玄毅”像还吓得他不够,往他的唇亲了一口消失了。 然而,梁洌的恐惧没有消失,“褚玄毅”不见了,就变成他直面那条粗大无比的触手。 就算见过了多次,他还是无法忽视本能产生的恐惧。 大触手像看懂了他的恐惧,立即变回小黑蛇,跌落在他胸口,迅速往他手腕绕上去,脑袋贴着他的皮肤轻轻蹭动。 梁洌动作机械地低头,盯着卖萌的小黑蛇,理不清脑子里的一团乱麻。 先不想小黑蛇怎么会从他包里钻出来,刚才的那个“褚玄毅”到底是什么? 他有和褚玄毅一样的身体,一样的声音,可是明显能感觉出那不是褚玄毅。 但那个“褚玄毅”又有和触手怪有一样的触手和黑气,不可能刚好在“祂”要他来的地方,出现另一个和“祂”相似的危险物。 如果那个“褚玄毅”是“祂”,小黑蛇也是“祂”,先不论怎么有两个。 既然都是“祂”,小黑蛇怎么会攻击“褚玄毅”,甚至感觉想杀了对方? 小黑蛇蹭了半天没有等来梁洌的回应,仰起蛇脑袋看去,梁洌眼神复杂得祂完全无法理解,连忙讨好地更努力去蹭梁洌的手,结果梁洌把祂扯下来,团成一团又塞回了装备包里。 祂委屈地伸出脑袋装可怜,结果梁洌警告地对祂说:“不许出来!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一瞬间,小黑蛇死了一样缩回包里,自闭地缩到最角落。 “梁洌!” 沈一风满身污秽出现在车外,“你没事吧?” 梁洌从嘴形看出沈一风在说什么,刚刚车外的怪物被沈一风砍光了,但又有新的过来。 他再顾不上考虑别的,打开门让沈一风上车,同时他翻到前面的驾驶座,等沈一风上车就把车开出去。 怪物浪一样向车打过来,他干脆闭起眼睛,狠踩油门直撞过去,不确定到底撞了多少怪物,只是很快前窗上全是恶心的怪物黏浆。 他打开雨刮器,刮掉了那些黏糊糊的东西,再次狠踩油门疾驰出去,唯一庆幸的是车改装得足够结实,这么撞也没撞出什么问题。 古镇说起来不大,但也不算太小,梁洌一路撞出了古镇“古”的部分,怪物终于没再追来。不过他还是不放心,继续开出一段,确定真的没有怪物追来才停下。 “那些怪物好像不能离开古镇的范围。” 梁洌回头和沈一风说他的发现,沈一风把污秽的外套脱下来扔出车外,回答:“我们也离不开。” “什么意思?” 沈一风一边擦车座沾上的粘物,一边解释:“我们已经不在原来的镇上了,而是被困在丙类的现象里。” 梁洌不是很明白丙类的现象有什么特别,但看外面诡绿的天也知道这里不是正常的世界,就和之前特危局总部那次一样。 第77章 他连忙问:“是‘祂’做的?” “不是。” 沈一风否定,目光盯上梁洌问:“你很希望是他?” 梁洌一时没回答上来,沈一风又说:“要不是,你怎么看起来很失望?”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回答:“我只希望快点结束。” 这回是沈一风接不上话了,他感觉梁洌说的“结束”不是事情结束,告诉梁洌,“灾厄现象是指危险物能力造成的结果,‘祂’的能力是大范围的精神污染,但现在的现象是影射现实的限制空间,不是一个类型,不可能是‘祂’。” “不是‘祂’,这里还有别的危险物?” 沈一风平时不怎么动的脑子努力思考了一番,“刚到镇上时我没感觉到有危险物,但突然从哪里冒出来也不是不可能。可是‘祂’如果盯上了这里的话,应该不会让别的危险物出现。” 梁洌听疑惑了,“不是‘祂’也不是别的危险物,这个危险物现象怎么会出现?” “人类发现危险物的存在上千年,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总有人类企图得到危险物的能力,所以发明的许多方法,尤其是邪教,有直接和危险物进行交易,然后获得能力的人。理论上这种人能一定程度造成灾厄现象,但这个现象等级不低,一般人很难达到这种程度。” 梁洌想到了褚玄毅的助理,还是那个消失的邪教成员,看起来像是沈一风说的这种人。 可是沈一风提了一个可能,又自己推翻,他问:“不是你说的这种,还有什么可能?” “不知道。” 沈一风坦白直言,不过他补充道:“但这一类衍射现实的现象,大部分情况都和现实有所联系,只要弄清楚现象里的事,就能找到造成现象的源头。” 梁洌把沈一风的话整体理解了一遍,“是不是就像鬼打墙?要找到那个鬼发生了什么,找到解决鬼的办法,才能打破出去?” 沈一风第一次听到这种“顶级”理解,竟然真的一模一样,给梁洌点了个赞说:“没错,丙类是最麻烦的,无影无形,要处理需要完全针对祂的方法才行。” 梁洌终于对这个丙类现象有了一点认知,可是这个现象真的和“祂”没有关系?刚才的“褚玄毅”只是现象里的产物? 如果没关系,“祂”叫他来这里不出现,反而让他被别的危险物困在现象里? 如果有关系,那又是什么? 褚玄毅到底要他来这里做什么! 梁洌把自己想恼火了,急切地问沈一风,“要怎么开始找?” 沈一风终于把座椅上的恶心黏物擦干净,找了个舒服眯起眼睛向梁洌看去,“就跟你们破案一样,靠发生的情况自己寻找线索。” “我刚见过褚玄毅。” 梁洌脱口而出他想到的线索,接着又解释,“不对,可能是用了褚玄毅外表的不明存在。” 沈一风快闭上的眼睛倏然睁大,“发生了什么?” 梁洌省略掉他被“褚玄毅”性骚扰的部分,讲了刚才的事,沈一风反问他,“你觉得那个‘褚玄毅’会是‘祂’?” 他要是能确定就不纠结了,脑子里的乱麻又多团了几团,回答沈一风,“不管是不是,既然用了褚玄毅的脸出现,我觉得肯定和‘祂’脱不了关系。” 沈一风听出了梁洌急着想“结束”的意思,难得地积极起来,“你刚说他叫你去哪里找他?” “在月亮最亮的地方。” 沈一风眼睛一眨,看向车外面幽绿的月亮,最亮的地方应该就是——他目光转向了小镇后面的山坡顶上,月亮就像长在山坡上,整个山坡被映得格外明亮,远远能看到那里有栋房子。 他立即说:“你别那么着急,人类还能再撑一会儿,我们先去那里看看,说不定有吃的——不是,我是说有线索!” “你很饿?” 梁洌看着沈一风萎了似的瘫在后座,感觉他不只是饿,是快要没气了。他在口袋里摸了摸,摸到一块士力架,是关震山之前给他填肚子的,拿出来递给沈一风。 “梁洌,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沈一风眼睛“流”着口水伸手去接,然而他还没接到,被梁洌装备包里的小黑蛇一下蹿出来抢了。 小黑蛇咬住士力架,叼回了梁洌裤子口袋里,连祂自己也跟着钻进去。 沈一风收回了把梁洌当救命恩人的眼神,“你已经给出来了,怎么还收回去!” 梁洌也不知道小黑蛇在想什么,那蛇是不是也饿了,但小黑蛇是“祂”还会饿?可褚玄毅跟他在一起时从来没有吃过这种甜食。 意识到想远了,他连忙收回思绪,小黑蛇进了他口袋里就是不出来,他能感觉到隔着布料贴在他腿上的一团蛇,一动不动像在冬眠。 他小心把手伸进去,摸到小黑蛇把士力架死死地缠住,像是什么宝贝一样不让他碰。 ——这玩意怎么可能是褚玄毅! 梁洌无法想象他认识的褚医生,会是这种护食的傻蛇,抽出手说:“不是我要收回去,我们要不要先去找申屠副局他们?” 他一句话完美地把话题转回了正事,沈一风又萎回了座椅里,摆成一条说:“手机没信号,无线也搜不到,联系不上他们在哪儿!要怪就怪技术部还没研究出能在这类现象里用的通讯。” 联系不上就这么去找,虽然镇子不大,但其他人不会在一个地方不动,运气不好可能相互绕到明天也遇不上。 第78章 梁洌最终决定就他们两个人去。 山坡其实是镇子背靠的一座小山,现实里是郁郁青青的林子,也没有房子。 但这里光秃秃的,只长了杂草,山坡顶的那栋房子显得突兀又怪异,在诡绿的光照下更加让人不寒而栗。 梁洌把车开到了山坡底下,公路只到这里,他们要下车自己走上去。 沈一风一边爬坡一边念叨,“梁洌,我好饿!救救我……我要是饿死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这么可爱的我了!多可惜呀!” 梁洌救不了他,好奇问:“这里既然是丙类的现象,有吃的也应该不能吃吧?” 就像他们在客栈里的那桌。 沈一风有气无力地跟在梁洌后面解释,“现象里的一切不完全是幻觉,你所看到的一定对应着现实里的什么,好的那可能吃的是真能吃,不好的有可能看着是一桌饭,实际装的都是尸体骸骨。” “那刚才的士力架?” 沈一风又开始犯馋地回:“你带身上的没被什么换过,应该还是真实的。” 梁洌大概明白了,他们自己的东西问题不大,但别人给的就要多怀疑。 只是小黑蛇还是不肯把士力架交出来,沈一风也吃不上,好在山坡没有多高,他们很快就爬到了顶。 梁洌一眼望出去,海拔没提高多少,可比起镇上却显得月亮大了很多,幽绿的诡光将整个山坡顶都照得非常清晰,唯一的房子在绿色的月光下,显出了一股诡异的恬静感。 “有饭的香味。” 沈一风死而复生般伸长脖子在空气里嗅。 梁洌也跟着嗅了嗅,但什么也没闻到,他怀疑沈一风已经饿到出现幻觉了,问他,“我们直接过去?还是先做什么准备?” “准备什么?做法?” 沈一风说完,急着吃席一样甩出长刀,径直向前面的房子走去。 梁洌连忙跟上,到了房子前面,举着手电照过去。 这栋房子比起镇上的建筑显得穷了很多,虽然都已经破败,还是能一眼看出来差异。 里面一片漆黑,看起来不像有人,也不可能有沈一风想吃的席。 沈一风和他换了一个眼神,梁洌没明白什么意思,跟着小心地走到了房子的大门前。 大门紧锁着,怎么看都是一栋废弃的破屋,里面也没有一点动静。 可是他们什么都没动,紧闭的大门突兀地打开,门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梁洌和沈一风同时往后退了一步,将手电往门里照去。 哪怕屋里没有东西,也应该有墙壁,可他们怎么照都只有一片漆黑,光像是被黑暗吃了。 “这又是什么现象?” 梁洌连忙问,沈一风还没回答,屋里响起了褚玄毅的声音。 “进来,梁洌。” 这一句虽然故意往下沉了嗓子,但和他熟悉的褚玄毅还是有区别,他犹豫地看向沈一风。 沈一风对他点了下头,他们一起往门里进去。 可是梁洌穿过门,就消失在门内的黑暗里,沈一风穿过去却又回到了门外。 “什么玩意!” 沈一风再次进去,仍旧重新回到了外面,他意识到问题连忙大喊:“梁洌!” 门里没有任何回应,他试探地把刀往门里插进去,刀刃前端像是被黑暗吞了,整齐地消失在黑暗里,同时他背后被刀尖抵住了。 当他把刀收回来,抵在他背后的刀尖也随之消失。 他明白过来这不是什么丙类的现象,而是类似一种空间传送的能力,这扇门只允许梁洌进去,其他任何都会被送回门外。 突然,沈一风旁边升起了极为强大的压迫感,连忙转头,看到了掉在地上的小黑蛇,瞬间真的慌了。 姜义明跟他说过小黑蛇的情况,他没有从小黑蛇的身上感觉到危险物的气息,要么真的只是一条蛇,要么就是超过了特级的表象,他感觉不出来。 但此刻他确定这蛇真的是“祂”,因为他感受到的压迫完全就是老婆被人抢了,丈夫无能狂怒想弄死身边一切的杀气。 也就是说带走梁洌的不是“祂”,可“祂”是超特级,能挡住超特级的,至少也得是超特级,一个区区的丙类现象里出现了两个超特级? 沈一风的慌张瞬间变成了绝望,两个超特级,还是躺平等死吧。 于是,沈一风真的躺了。 另一边,梁洌惊恐地怔在了原地,他一进门沈一风就不见了,出现在他眼前的不是残破的老房子,而是他家门厅。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他一点也没有回家的轻松,只更加毛骨悚然。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跟他家一模一样? 甚至连他那天离开时随地脱下的拖鞋都在,只不过现在整齐地摆在一边。 “梁洌,你怎么才回来?” 屋里面传来了褚玄毅的声音,可依然不是褚玄毅会用的语气。 这一刻梁洌觉得恐惧不只是在未知的时候,对于过于熟悉的东西,出现在不应该的情境里,会比未知更加让人恐惧。 那是一种仿佛被窥探,被看透,被掌控,被玩弄,不知道熟悉表象背后到底是什么的恐惧。 “怎么不进来?”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催促起来,梁洌最终还是进去了。 里面也和他家一模一样,不同的是那些与褚玄毅有关的东西,本来被他全收起来了,可此刻回到了原位。 第79章 “饿了吧?过来吃饭。” 褚玄毅的声音再次响起,梁洌猛然回头,看到餐厅里“褚玄毅”坐在一惯的位置,却不是一惯的动作——手撑着下巴,带着笑意向他盯来。 梁洌虽然知道枪可能对“褚玄毅”没有,还是立即举枪,声音绷得毫无语调地问:“你到底是什么?叫我来这里做什么?” “褚玄毅”的笑意淡了,目光变得如同勾子紧紧抓在他脸上,接着起身走到他面前。 他本能地往后退,可是“褚玄毅”一个眨眼瞬移到了他面前,又握住了枪管,倾身向他凑近说:“你不喜欢这张脸了吗?” 梁洌敛起眼神仔细地观察面前的“人”,外表上他没有找到任何与褚玄毅的区别,可是又清楚地感觉到这不可能是褚玄毅,直接问:“你为什么要变成他的样子?” “等你吃完饭我就告诉你。” “褚玄毅”像是觉得他这个问题很有意思,笑意又回到了脸上。 梁洌觉得“褚玄毅”笑得像卖力骗钱的牛郎,同时也很清楚面前这个存在,无论是想杀了他,还是对他做什么,他都毫无能力反抗。 “你、说话算话。” 他最终把枪收起来,“褚玄毅”立即自然地拉起他的手,把他带到餐桌前,拉开椅子按着他坐下。 然后,他们就像过去四年每一天和褚玄毅吃饭一样,“褚玄毅”将碗筷递到他手里,连动作都和他熟悉的褚玄毅一模一样。 梁洌看着桌上香气扑鼻,全是他喜欢的菜,却想到了客栈里的虫和眼珠,又想起沈一风的话。 ——这真的能吃? 见他半天没有下筷子,“褚玄毅”关心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 梁洌犹豫地把筷子伸向最近的菜,翻了翻没有看到虫子或别的可怕东西,才警惕小心地往嘴里塞了一口。 吃起来也没什么奇怪的味道,反倒和褚玄毅做的口感完全一样,他再次怀疑地向“褚玄毅”看去。 “褚玄毅”桌上关心地盯着他,桌下却用脚勾到了他的脚腕,脚趾还卡进他裤腿里,变成触手爬在他皮肤上往更里钻。 梁洌连忙把脚收回椅底下,心里严肃地告诫自己——这不是褚玄毅,褚玄毅从来不会做这种事。 可想到不是褚玄毅,他无法否认心里瞬间更加恐惧了,小心挪开脚,埋头对着饭碗说:“……你也吃。” “我喜欢看你吃。” “褚玄毅”这么回答了,梁洌不敢再坚持,埋头几下扒完了碗里的白饭,把筷子放下说:“我吃饱了。” “褚玄毅”盯着没动过的菜问:“你不喜欢这些了?还是看到我没胃口?” 梁洌想回一句“你还有自知之明”,不过他没敢真说,努力表现出平静地向“褚玄毅”盯去,“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 “不着急,先去洗澡。” “褚玄毅”完全说话不算话,不容拒绝起身把梁洌拉起来,往房间里推。 梁洌脚死死地钉住地板,恐惧地望向“褚玄毅”,洗澡做什么? 可是不等他指责“褚玄毅”出尔反尔,“褚玄毅”已经将他横抱起来,一眨眼就到了卧室的浴室里。 “褚玄毅”把他放进浴缸开始解他的扣子,他连忙拉住衣领,“不、用!” “褚玄毅”僵着不动,他恐惧地盯向“褚玄毅”解释,“我习惯一个人洗。” 实际上梁洌大多数时候洗澡都是和褚玄毅一起的事后,“褚玄毅”目不转睛地盯了他片刻,起身半撑在浴缸沿上凑在他耳边说:“洗得香一点。” 梁洌的寒毛一下全立起来,“褚玄毅”说完冷不防地咬了他耳朵一口,脸上挂起笑意离开了浴室,还贴心关好了门。 他连忙跳出浴缸把门锁上,然后抵着门想接下来怎么办。 “褚玄毅”很多地方都几乎是褚玄毅,可如同恐怖谷效应,越是相似下的细微差异,反而更加让他清楚知道那不是褚玄毅。 可不是褚玄毅,为什么要变成褚玄毅的样子?又为什么那么多相同得他都找不出破绽的地方? 梁洌想不明白地挠起了头发,他觉得他真的快要疯了。 褚玄毅为什么要莫名其妙让他来这里?他来了又不出现。愿不愿意复合,不能直截了当说明白吗? 不出现就不出现,那条傻蛇跟在他身边算什么?这个突然出现的“褚玄毅”又是什么? 这样折磨他很好玩吗?还是就是想这样折磨他? 梁洌焦躁地原地转起了圈,门外突兀地响起了敲门声。 “梁洌,你还没洗好啊?” “褚玄毅”没有进来,只是隔着门问,他猛然一个激灵,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紧张地向门盯去。 确定“褚玄毅”不会进来,他连忙在花洒前往身上抹了水渍,弄湿头发假装洗完澡,打开门出去。 “你真的有好好洗?” “褚玄毅”一双眼睛紧紧地盯住他,忽然凑近到他颈间,“怎么洗得不够香?” 灼热的呼吸喷得梁洌头皮发麻,怎么叫洗得不够香?打算吃了他吗? 他紧张地回答:“我、洗好、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我们先来擦头发。” “褚玄毅”又说话不算话,把他拉到床上坐下,拿起毛巾在他背后给他擦头发,连这点动作都跟褚玄毅一样。 第80章 他僵直地不敢乱动,“褚玄毅”擦头发的手指尖突然贴到他脖子上,灼热的气息烫在他耳边突兀地问:“梁洌,你在怕我?” 一刹间,梁洌被碰到的脖子起满了鸡皮疙瘩,他还是强忍着回答:“没有。” “那你抖什么?” 贴住他脖子的指尖忽然移向前面的喉结,然后整只手突然握住了他的脖子。 梁洌感觉到那手掌的温度,也和褚玄毅的一样。 下一刻,那只手把他往后一推,他倏地躺到床上,“褚玄毅”翻过来坐在他胸口,视线垂下来直得扎进了他眼里般,声音却温柔地开口。 “你怎么可以怕我。” 梁洌意识到了危险,不等他动,“褚玄毅”的身周突然裹了一层浓厚的黑气,触手从中伸出来缠住了他的四肢,将他摆成了一个“大”字。 “褚玄毅”嘴角勾着诡异的笑,带着他从未在褚玄毅脸上见过的危险性,他完全动不了,只能感觉有两个指尖从他脖子开始上移,最后到了他唇边。 不等他反应,那两根手指挤进他口中,似乎不希望他说话,按住了他的舌头。他本能想将手指吐出去,可没有成功,反而像是故意在舔那两根手指。 “褚玄毅”的笑一下变得更危险了,低身贴下来,近到他唇里气息全灌进他无法阖上的口腔。 然后他听到了褚玄毅的声音几近疯狂地对他说:“我该怎么惩罚你?” 第25章——褚玄毅,救我! # 025 这一瞬间, 梁洌如同跌进了冰水里,彻骨的寒意让他的血液也凉下来,四肢用力挣扎, 却被缠在上面的触手勒得更紧, 还有触手沿着他的肢体蛇一般缓缓往上爬。 他从来没在褚玄毅身上有过这种感受,哪怕是那个触手怪物,也和这完全不一样。 此刻的“褚玄毅”像是会将他切片, 再让他清醒地看着自己被一片一片吃下去。 他的恐惧到了极点, 后悔顺从“褚玄毅”, 相信“褚玄毅”真的会告诉他自己是什么,他就不该被那张脸迷惑。 可他已经连逃跑的余地都没有了,只能努力表面装出平静, 口齿不清地对“褚玄毅”开口。 “等一下, 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放了我?” “褚玄毅”塞在他嘴里的那两根手指终于拿开,贴过来舔掉他唇上的水渍,蓦然吻住他。 这个吻温柔得他有了对方是在安慰他的错觉,“褚玄毅”细细缠住他的舌头, 轻柔地吸吮,碾磨, 直到他因为恐惧僵得发颤的舌头再感觉不到别的, 彻底柔软下来。 忽然,“褚玄毅”止住动作, 从他嘴里扯出一条亮晶晶的银线, 用一双仿佛真的深爱着他的眼睛对着他。 “不要怕我,我不会伤害你。” 梁洌简直想笑, 他又一次确定这种未知的危险物根本不懂人类的感情,这样把他控制在这里, 这样随意地玩弄他,还说什么“不要怕我”,说什么“不会伤害你”! 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因为“褚玄毅”这一下的温柔,他绷到快断的理智放松了一点。 他盯着“褚玄毅”滚动的喉结忍不住想,如果他咬下去,“褚玄毅”会不会死?或者受伤也行。 可是理智清楚地提醒他,面对可怕的危险物,他无论做什么都是没用的。 哪怕他不了解,也能清楚感觉到面前这个,绝对不是之前那些能一枪干掉的怪物级别。 最终他脑子里的撕扯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他忍住了心里的恐惧和情绪,冷静地告诉“褚玄毅”。 “那你能不能、松开我?……这样我很难受。” 没想到“褚玄毅”真的松开了触手,可是整个人贴下来,手从他的手臂滑过去扣进了他的十指里,轻吻在他唇上,声音温柔沉哑地对他问:“这样好点了吗?” 听着与褚玄毅完全一样的声音,完全一样的身体,连喷薄在他脸颊上的热气,都与他记忆里的一样。 有一刻他真的觉得这是褚玄毅,是那个四年无微不至照顾他,虽然对他没有多的关心,冷漠敷衍,却从来没有伤害过他的褚玄毅。 不对!那个褚玄毅都是假的,别说眼前这个不明存在! 梁洌在脑中又告诫了一遍自己,努力保持冷静,抓着“褚玄毅”这一片刻的温柔问:“你是不是知道那个‘祂’在哪里?” “祂?” “褚玄毅”像是不懂他指的是谁,不满地捏住了他的下巴警告他,“不要在我面前关心别的。” 这仿佛吃醋一样的话让梁洌很莫名其妙,他配合地点头,然后说:“那你答应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要怎么才能离开这个地方?” “你那么想知道?” 梁洌连忙点头,“褚玄毅”突然解开了他的拉链,手握过去说:“你乖乖的,等我惩罚完你就告诉你!” “不——行——” 他意识到“褚玄毅”是来真的,本能的恐惧升到了最高点,这比未知的怪物单纯要杀了他更可怕,他不想、也不能接受随便被未知的怪物做那种事。 可是还有全人类都在等着他,如果“褚玄毅”做完真的告诉他了,反正他又不是被没怪物上过,这起码还是人的模样,还是褚玄毅的模样。 ——做不到。 梁洌脑子还在衡量,身体已经替他做出选择,除了褚玄毅别的什么他都不行! 第81章 下一刻,他趁“褚玄毅”摸得沉迷,猛然提起膝盖往上一顶,落在了男人最容易疼的地方。 “褚玄毅”顿时僵住表情不可思议地盯住他,“你又踢我……还是这里!” 梁洌不管“褚玄毅”说了什么,趁机掀开跌在他身上的身体,从床上翻下去,毫不犹豫冲出卧室,向大门跑去。 “褚玄毅”如同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保持着被梁洌掀开的姿势,眼睛里满是阴郁痛苦地盯着梁洌的背影说:“梁洌,你说你不是故意的,我就原谅你。” 梁洌当作没有听见,连脚步都没停一下地到了大门,毫不犹豫打开门出去。 然而,门外面还是他家,就像以门为界,两边是一个镜像,卧室里都还有那个“褚玄毅”。 梁洌反复地来回,结果都没有改变,门不是出路,他即使出去还是等于回到“褚玄毅”那里。 还有什么办法? 梁洌克制着不让理智崩溃,可没等他想到办法,门两侧突然出现一样的两处黑气,里面伸出同样完全一样的触手,倏地缠住了他,同时将他往黑气里拖进去。 他以为自己会被撕成两半,结果却像是分裂出了两个他,分别被拖进两边的黑气。 下一刻,他跌在卧室的床上,双手被触手捆在背后。 “褚玄毅”再次翻身向他压过来,像怕他再跑了,严丝合缝地贴住在他身上,双手紧紧勒住他吻过来。 他闭紧了唇扭开,“褚玄毅”的吻就落在他脖子上,手在衣服底下摩挲着他的皮肤,诱哄一样地说:“别生气了,我不应该吓你,但是你先不听话的,总想着逃离我,我很伤心。” 梁洌不知道为什么这玩意要说这样的话,像是真的对他有什么感情一样! 但他已经想不到什么能逃走的办法了,忍耐地闭起眼睛,反正这玩意和褚玄毅一模一样,就当是褚玄毅忍一忍就过去了,这起码还是人形,不是那个触手怪物。 结果他刚这么想,与“褚玄毅”手一起钻进他裤腰里的,就多了几条触手。 果然他还是无法接受! “等一下!” 梁洌终于喊出来,“——我、别碰我!我已经有一个触手男朋友了,祂比你厉害,是最强大的级别,随便就能毁灭全人类……你不放了我,祂会将你灰飞烟灭!” “褚玄毅”愣住了,撑起来双眼静静地凝视着他。 他以为他的话起了作用,绞尽脑汁继续说:“祂很爱我,为了得到我甚至可以让全人类都发疯,你确定还要继续?” “褚玄毅”还是愣着没有反应,梁洌心里像有一千个人在打鼓,他注视着“褚玄毅”的反应,深怕错过任何一点“褚玄毅”害怕了的微表情。 然而,“褚玄毅”没有害怕,反而冷不防笑了,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喜事,上面的手捏了捏他的耳朵,欣喜地问了他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那你爱他吗?” 梁洌没明白指的什么,“褚玄毅”接着问:“你的男朋友,你爱他吗?即使他是怪物你也不害怕他?” “我——” 梁洌只说了一个字,脑子里就浮现出了在特危局那个怪物出在他面前的画面,到嘴边的话卡住了,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下去。 “——我、当然爱他!” “褚玄毅”脸上的喜悦陡然跌下去,变得比刚刚更加阴郁可怕,“你骗我,你害怕他,你不爱他!” “我——” 梁洌想再开口,却被一条触手突兀地堵住了嘴,在他口腔里肆意搅动,“褚玄毅”的手解开他衣服的扣子,从他的喉结开始往下舔。 他第一次这样清醒地被怪物触碰身体,感官神经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有一层一层不断叠加的恐惧,终于撕裂了他早在崩溃边缘的理智。 ——褚玄毅,救我! 他望着无数遍这样望过的天花板,第一次感觉这么可怕,本能向他最恐惧的对象求救,嘴里的触手松动了一下,他喉咙里终于溢出了一丝声音。 “……救……我……” 瞬间,铺天的黑气盖满整个天花板,巨大的触手从上面伸下来。 第一次见到那些触手梁洌没有感到恐惧,触手向他伸来,他甚至下意识伸出了手。 下一刻,一条触手分裂出了无数的小触手,如同无数把利剑一样刺穿他身上的“褚玄毅”。 他惊恐地看去,“褚玄毅”的身体没有流血,而是散成了一团黑气,暂时还没消失的身体仍然紧紧抱住他,双手捧到他脸上,亲吻他的唇深情表白一样说:“等我。” 梁洌没有听清,因为天花板上伸下来另外的触手,牢牢地卷住了他,安慰一样用滑腻粗粝的触手擦去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他觉得他可能已经疯了,明明是那可怕的触手,他竟然感到了安心,甚至不受控制地往触手贴过去。 “褚玄毅”彻底变成了黑气消失,他已经把身前的触手主动抱进了怀里,和刚才一样的触感又碰到了感官敏锐的地方,他颤了一下反应过来,连忙松开手往后缩。 不过顿了一下,他又僵硬地将自己靠过去,伸手半抱着触手说:“你终于肯出现了?是来和我复合的吗?” 触手不知什么反应,忽然缩回天花板的黑气里,接着一条小黑蛇下跌下来,砸在他胸口。 他低眼看去,小黑蛇立即蹭过来贴在他脸上,不停地蹭着他。 第82章 ——原来只是小黑蛇。 梁洌不知道他这一刻到底是什么心情,他以为是那个触手怪终于现身,鼓足了勇气才把手伸出去,结果只是小黑蛇。 他不清楚小黑蛇到底算什么样的存在,但明显小黑蛇不能决定和他复合,也不能决定不再低语。 一瞬间他觉得失望,又觉得难过,但小黑蛇什么也没察觉,傻模傻样地在他胸口上扭秧歌。 他被碰得一颤才想起自己现在的状况,连忙把小黑蛇拂下去,下床扯起裤子冲进卫生间。 门“嘭”的一声关上,梁洌站到镜子前,看见了胸口留下的痕迹和黏腻的水痕。 这里虽然看起来是他家,但实际可能不知道是什么,他不可能悠闲地洗个澡,拿了一条毛巾草草用水擦了一遍,穿好衣服就出去。 打开门小黑蛇守在门口,举着脑袋望着他,圆溜溜的眼睛像在担心他,丝毫看不出和那个触手怪有什么相似。 他怔了很久,最终蹲下去,指尖轻轻弹了弹小黑蛇的下巴,话在喉咙里打了好几转,说出一句。 “……谢谢你来救我。” 第26章禇医生:老婆喜欢我~嘿嘿~ # 026 小黑蛇的脑袋轻轻一歪, 明明不可能做出表情的蛇脸毫无变化,梁洌却硬是看出了喜悦,甚至感觉小东西的周围都冒起了粉红泡泡。 有必要这么高兴? 梁洌不理由这小东西的反应, 要是他说声谢谢就这么高兴, 怎么从来没见褚玄毅在他面前展现出过这种气氛? 想到这儿梁洌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好像没有跟褚玄毅说过谢谢,一开始是觉得说谢谢显得他们之间太客气了, 一点不像在谈恋爱, 后来就习惯了。 他第一次想和褚玄毅四年的恋爱, 是不是他也有很多做得不好的地方,比如褚玄毅就算是他男朋友,也没有义务那样细致地照顾他。 可是他对褚玄毅的照顾更多的只是习惯, 只是不舍, 没有真正觉得褚玄毅辛苦,反倒理所当然地想褚玄毅也就这个优点。 现在知道褚玄毅其实连人类都不是,为了他做那些人类才需要的琐事,应该比起人类来说更不容易吧, 毕竟对于人类如同蝼蚁的存在,根本不需要弄清内裤什么材质穿得才舒服。 梁洌不自觉对着小黑蛇的漆黑的圆眼睛, 想要从中看出什么。 可是小黑蛇眼里只有漆黑也挡不住的高兴, 脑袋伸过来蹭着他的手指,见他没有缩开, 大胆地往他手心里蹭来, 接着攀上他的手,爬上来绕住了手腕, 脑袋对着他一晃一晃。 ——怎么这么乖! 梁洌觉得他已经没办法把这么可爱的小黑蛇,再和那个触手怪划等号了, 这分明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物种。 他不自觉摸了摸小黑蛇的脑袋说:“我们先离开这里,别又出现什么危险物。” 小黑蛇已经美晕了,祂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梁洌喜欢祂,梁洌摸祂头,梁洌喜欢祂,梁洌说谢谢,梁洌喜欢祂。 梁洌喜欢祂! ——嘿嘿! 梁洌喜欢祂! ——嘿嘿! 梁洌喜欢祂! ——嘿嘿! 梁洌看着突然好像傻掉的小黑蛇,没懂是怎么了,“褚玄毅”被那些黑气“消灭”了应该不会再出现。 他又向周围看了一眼,真的和他家找不出一点区别,但他只觉更加诡异,不确定还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就这么让小黑蛇绕着他的手腕往里钻,起身往外面的大门跑去。 那个“褚玄毅”消失了,应该就能再从门回去。 梁洌只是抱着先看看的想法,不想大门果然与之前不同了,门外面不再是他家的镜像,而是和他进来时一样,一片漆黑。 他到了门口,试探地把手往外伸出去,发现手像是被黑暗吞了,伸进黑暗里的完全看不见了,和褚玄毅的触手每次出现的黑气很像。 他下意识看了小黑蛇一眼,小东西还在犯傻,他没有多想,直接从门穿过去。 果然,他又回到了那个幽绿诡光笼罩的世界,随即他听到什么倒塌的声音,还有碎石掉到他脚边。 他连忙跑开,离了好几米远才回头,顿时怔在了当场。 本来就破败的房子,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废墟,沈一风站在废墟的顶上,手里握着两把长刀,一脸比危险物还邪门的表情对着半空的幽绿月亮大喊。 “梁洌!” 梁洌捂住了一只耳朵回答:“沈总,我在这里!” 沈一风蓦地低下头,看到梁洌的瞬间突然失去了动力,从废墟上面滚下来,一直滚到了梁洌脚边。 梁洌下意识后退,他又滚了半圈,追到他脚边就这么躺着问他,“你怎么样?不会死吧?” “死应该不会死,你拆房子做什么?” 沈一风长舒了一口气,立即又变得毫无干劲,“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好饿!快要饿死了,最后的力气都全用光了,我走不动了!” 梁洌看了眼小黑蛇,虽然那个士力架还在他口袋里,但他没再拿出来给沈一风,坐到了旁边说:“那个‘褚玄毅’没有说出什么线索,我也不确定祂到底是什么,是丙类还是甲类,而且已经被——‘祂’消灭了!” 说到这里他不由看向小黑蛇,小东西发现他的视线,蹭在他手背上的脑袋立即抬起来,又对着他晃。 他看着小黑蛇的傻模样不禁想,那个应该是被消灭了吧?之前他追邪.教的嫌疑人,也是被黑气一勒就消失了,看起来差不多。 第83章 沈一风换了个姿势,手撑住脑袋扫了眼梁洌手腕上的蛇。 梁洌进门消失后,他再次感受到了来自超特级的压迫感,理智被压到要崩溃的边缘,再多片刻可能全人类要撑不到梁洌去复合了。 但现在这蛇看起来已经像是他们已经复合了的模样,有点好奇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不过他还是更希望梁洌能把那个士力架赏给他。 蓦地,他又躺回地上说:“消失了就只能再找别的线索,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什么发现。” 沈一风话刚说完,山坡上另一边就出现了一个人影,虽然月光把山坡照得很清楚,但光线还是很幽暗,隔远了只能看出一个剪影。 梁洌握紧手电照过去,结果对面也一道光打过来,他什么也没看清。 但既然会用手电,多半是人类。 “梁洌?沈一风?是不是你们?” 听到辛娅的声音梁洌松了口气,他把手电关了,辛娅那边立即看清了他们,快步跑过来,先瞅了眼变成废墟的房子说:“我听到这里有动静,猜到是你们,没想到真的是。” 她说完关切地问:“你们在这里也遇到怪物了?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没有怪物,但我再饿下去要变怪物了。给我吃的,辛娅!” 沈一风蓦地像丧尸一样滚到辛娅脚边,抓向了她的脚。 梁洌实在好奇沈一风到底有多久没吃饭,至少在飞机上面,飞机餐应该吃了。 辛娅显然对沈一风这么诡异的状态司空见惯,早有所料地瞥下眼,从包里掏出一把能量棒直接扔下去,沈一风捡过来撕开就往嘴里塞。 作为特危局的行动组总队长,梁洌实在不想这么形容沈一风,可辛娅投喂的方式,沈一风蹲地上吃的动作,都让他很难不想到辛娅是在喂什么宠物。 注视到梁洌的眼神,辛娅欲言又止地向他解释,“那个、你不要误会——他其实是身体有些特殊情况,体力会消耗特别快……但他自己总是不知道规划,无论带了多少吃的,每次都一开始全吃完,最后一副快饿死的样子。” 梁洌严肃地点头表示理解,可是又没完全理解,身体特殊是指什么? 不过辛娅没再解释,他也没有再问。 等沈一风终于吃完,梁洌以为他们要商量接下来怎么办,结果沈一风转头又躺下开始睡觉。 他忍不住问:“他睡觉也是因为身体原因?” “不,单纯因为懒!别管他!” 辛娅嫌弃地踢了沈一风的背一脚,坐到梁洌对面说:“我们在客栈老板的身上,发现了‘祂’留给你的一样的印记,不过被跳掉了,申屠奶奶他们去追了,让我来找你们。” 梁洌下意识摸了摸脖子,这个印记他之前就发现了,好像活的一样,会自己动,有时甚至找不到去哪儿了。 客栈的老板,肯定不是他们先前见过的老板,不管是谁,或者是什么,身上有那个印记,肯定和邪.教有关。 他思忖地问辛娅,“丙类的现象到底指的是什么?和现实有关联吗?” “丙类就是一些未知的危险物,没有我们所有理解的实体形态,细分起来包含很多类型,通俗点说像一些都市传说,传统迷信里的鬼,但更多是无法追溯源头的超科学现象。 比如曾经发生过一起集体失忆的事件,到最后都没有查出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辛娅顿了顿,仔细向梁洌讲解起来。 “现象是指危险物造成的后果,在我们眼里所呈现出来的直观结果。 比如‘祂’会让人失去理智,还有我现在被困在的这个非现实空间,至于这个空间是什么样的丙类造成的,现在还不能确定。 不过像这种在特定地点,衍射与现实对应的现象,大部分情况都和现实曾经发生过的事件有关联。” 梁洌听完笃定地说:“那就是说客栈老板,现实里肯定和古镇、邪.教有关……你们调查过客栈里吗?” “查过了,和现实里的客栈情况一样,什么也没有发现。” “有没有可能不在客栈?” 辛娅没听明白,梁洌给她分析。 “在现实的客栈里只有老板一个人,所以祂出现时,我们就自然地认为那是老板。 可实际祂连脸都没了,完全认不出是谁,身上的衣服也不一样。我记得……他的衣服看起来像是古代的,而且非常破旧,如果这里是衍射现实,那他老板肯定不会穿那么破旧。 也就是怪物不是老板,客栈也不是祂家。” 辛娅惊讶,刚想问梁洌怎么观察得那么仔细,才想起梁洌是刑警,与她们查危险物思路完全不一样,意外有不同的线索。 她接过话说:“你的意思是如果找到那个怪物的家,就可能找到相关的线索?” 梁洌点下头,“从怪物的衣着来判断,祂很可能是在更早前就与邪.教有关系,和现实联系的话,时间就是在古镇所在的真正古代。 镇上的建筑虽然看起来破败了,但在当时应该属于比较好的住所,整个镇子只有一处显得特别贫穷的房子。 那个‘褚玄毅’不是纯粹在耍我的话,那线索应该在这栋房子里。” 辛娅跟着梁洌的视线,往一旁的废墟看去,“这还叫房子?” “在你来之前它还是栋房子。” 梁洌转过去问沈一风,“沈总,你破坏之前有进去调查过吗?” 第84章 沈一风没有睡着,听到了梁洌所有的话,但他确实没有仔细调查过别的。 他都把全人类的希望弄丢了,还被旁边可怕的特级危险物影响理智,换其他人早就疯了,他只是到处找能去救梁洌的方法,已经很值得敬佩了。 于是,他丝毫不心虚地回答梁洌,“没有,我就记得里面确实看起来很穷,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别的没注意。” 梁洌虽然认识沈一风没多久,但对他大概有了了解,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想着有没有去挖的可能。 “呜呜——” 废墟那边突然传来一个小孩的哭声。 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正常的小孩,他们登时都警惕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站在变成废墟的房子前,也注意到了他们,转过来问:“你们知道是谁把我家弄成这样的?” 三人表情同时僵住,梁洌和辛娅一起朝沈一风看去。 男孩倒是很聪明,瞪向沈一风问:“是你?” 沈一风打了个哈欠,丝毫没有心虚地回答男孩:“不是。” 然而男孩不信,向他们走过来,还边走边哭诉:“我爸爸妈妈都不要我了,现在我连家也没有了,为什么被抛弃的总是我?为什么没有人可以爱我?为什么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最后,男孩停在了梁洌面前,仰头对梁洌说:“你们把我的家弄坏了,你就当我爸爸赔我。” 梁洌差点把眉头耸成了一个问号,男孩视线随即又转向辛娅,“你当我妈妈。” “什——” 辛娅一开口被自己口水呛到了,不禁咳起来。 男孩完全不管别人答不答应,自顾地走到梁洌和辛娅中间,要去牵两人的手。 辛娅很清楚出现在这里的绝对不是人,她下意识避开,身体却在一瞬间像是被定了,男孩牵住了她的手,她才恢复了感官,首先感受到的就是男孩冰冷的手,不由打了个寒颤。 男孩的另一只手伸过去要牵梁洌,可还差一大截,梁洌手腕处突兀出现了一团丝线般绕成的黑气,一条黑蛇伸起脑袋向他盯来。 他蓦然僵住动作,在看向黑蛇的瞬间恐惧地跌坐下去,僵滞得连发抖都不会了。 梁洌一眼注意到了男孩的脖子,上面也有一个同样的印记。 小黑蛇的美妙心情被莫名打扰,祂不管什么印记,身围的黑气倏地向男孩直伸过去。 梁洌猛然摸到了小黑蛇头顶,“别闹,我有话要问他。” 沈一风和辛娅在黑气冒起的一刻,已经退了好几米远,可是上一刻还要将男孩灰飞烟灭的小黑蛇,一瞬间就平静下来,蹭在梁洌手心的模样,乖得像一条真的宠物蛇。 看到这一幕,沈一风和辛娅不由相互对了一眼,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如果小黑蛇确定就是“祂”的话,人类还是很有希望的。 第27章既然你不肯吻我,换我吻你也可以。 # 027 梁洌没考虑那么远, 他心里其实很没底,男孩看起来毫无攻击力,但说不定其实也是什么怪物。 他不自觉握住了小黑蛇的脑袋, 盘核桃一样往蛇脑袋上搓。 小黑蛇头上的棘鳞都要被搓掉了, 仍旧一脸享受,傻傻地晃着祂他的脑袋觉得梁洌喜欢极了祂。 梁洌感觉好像真把小黑蛇的鳞搓掉了一片,蓦然松手, 余光暗暗瞟了一眼没有看清, 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被他搓掉了。 可他没敢去确认, 毕竟小黑蛇实际还是那个触手怪,万一生气又要对他做什么。 于是,他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无视小黑蛇的存在, 对着男孩开口,完全刑侦问询的语气。 “小朋友,你叫什么?父母在哪儿?” 男孩向小黑蛇偷瞄了一眼,像是确认了自己的安全, 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对着他单纯地眨着眼反问:“爸爸, 你不想要我了吗?” 什么爸爸! 梁洌很无语, 手腕上的小东西又往男孩那边伸脑袋,他又按回去, 视线观察着男孩。 连沈一风都对小黑蛇充满了敬畏, 可男孩明显刚才对小黑蛇的恐惧不像假的,现在却显得一点不怕了, 这样的精神状态他无法觉得对方真的是个孩子。 他换了个问题,“你认识镇上客栈里在厨房做饭的人吗?” 男孩眼神猛地闪烁了一下, 虽然一转即逝,梁洌还是捕捉到了,他确定男孩和客栈里的怪物肯定有什么关系,所以才有同样的印记。 “那是你爸爸?” 梁洌只是猜测,男孩瞬间如同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仰起头张嘴惊叫起来。 然而这声音完全不像人类,又尖又细,直刺耳膜,仿佛什么擅长用声音攻击敌人的怪物。 他连忙捂住耳朵后退,却还是挡不住声音,除了耳膜的刺痛,这声音更会让人产生一股强烈的不适感,头皮发麻,无比难受。 小黑蛇突然脑袋伸过来贴到他耳边,他隐约瞥到一团丝线一样的黑气伸向他的耳朵,瞬间就听不见男孩的惊叫了,但所有声音他也听不见了。 小黑蛇邀功一样把头探到他脸前,晃着小脑袋,像是在要他夸奖。 他摸了摸扁圆的蛇脑袋,沈一风转到他面前说了什么,可他完全听不见。 简单的话还能从唇形看懂,可沈一风说了一串,他完全没懂说的是什么。 第85章 于是,他晃了下蛇脑袋,意示他解开,小黑蛇以为他还在夸奖,自顾地在那里晃脑袋。 他不由好笑地开口,“我听不见了,给我解开!” 沈一风蓦地退了一步,下一刻梁洌恢复听力,就听到沈一风在说:“——这么大声!” 男孩还在叫,而且声音越来越让人不适。 梁洌习惯了一下问沈一风,“你刚说什么?” “你和辛娅先离开这里。” 沈一风刚说完,辛娅就地来,“已经来不及了,你们看那边。” 梁洌抬眼看去,山坡另一头出现了许多人影,在幽绿的诡光下来徐徐向他们这边靠近。 光线不够明亮,这些人影显得影影绰绰,他拿到手电想照过去,却下意识没有打开。 这些人影看起来是人的轮廓,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每一个都相隔着距离,速度几乎完全一样地向前进,谁也没有理会谁,像是各不相干。 这个画面,他联想到了电影里的丧尸逼近。 梁洌放下手电,刚准备走,却听到了有人说话。 “宝宝,怎么哭了?哪里不舒服?” 他不禁扭头看去,那些人影突然跑起来,全都向男孩过去。 到了近处他看清,真的是人,连表情也都很像人,将男孩团团围住,露出了焦急的表情关心。 “谁欺负我的宝宝了?” “乖宝宝,不要哭妈妈在这里。” “爸爸在这里,宝宝。” “妈妈……” “爸爸……” 这些人年龄大的看起来已经六七十,小的才十几岁,可是无论多大年龄全都叫男孩“宝宝”,自称男孩的“爸爸妈妈”。 男孩突然止住了惊叫,向他的“爸爸妈妈们”告状,“就是他们欺负我,把我们的家毁掉了,还不听我的话,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四个字,男孩说得像是撒娇要什么玩具。 梁洌后悔不该多好奇这么一下,而男孩各不相同的“爸爸妈妈们”已经全朝他们过来。 “叫你欺负我宝宝!” “我的宝宝他是最乖的孩子,你怎么敢!” “敢弄哭我宝宝的都该死!” 梁洌一时难以确定这些到底算不算人,他们的语气,动作,对男孩的关心都和正常的人一样。 可越是正常,越是显得他们很怪异,一个个围过来七嘴八舌的吵起来,没有拿出什么武器真要来杀了他们,而是伸出拳脚打过来。 小黑蛇才不管那么多,脑袋微微一伸,如同菌的黑气瞬间铺张出去。 梁洌当惯了警察,没法对“人”说杀就杀,他下意识按住小黑暗的脑袋,问沈一风。 “他们到底是什么?” 沈一风其实也不太确定,像这种大型的丙类现象里,很可能有很多别的东西被罩进来,就比如他们,如果出不去就会一直困在这里,成为永远居民。 这些显然已经算不上是人,但他也不清楚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想了想,突然向一人问:“你这么大年纪,怎么生的这么小的儿子?确定是你自己生的?别偷的吧?” 他只是随口一问,然而不止他问的人,男孩的“爸爸妈妈们”全被他问破防了,先是怔住不动,然后像都想不起男孩是不是自己生的,再然后就开始崩溃,表情表情逐渐变得扭曲,接二连三发出难听的嚎叫。 “我刚问了什么?” 沈一风都对自己开始怀疑,他一个问题怎么就这么厉害? 更厉害的是下一刻原本还是人类的模样,顷刻身体扭出了诡异的姿势,接着开始变形,几下拉成了一堆形态各异,恐怖狰狞的怪物。 “叫你瞎问!” 辛娅实在忍不住吐槽,沈一风站到了前面甩出了长刀说:“你们后退。” 怪物“爸爸妈妈”们,此刻都长出了尖爪獠牙,挥舞着诡异的手臂扑过来。 沈一风一个人就如同一面墙,一路杀过去,怪物统统变成了断碎的肢体,流出了诡异的浓臭的液体到处流淌。 梁洌朝那些碎肢瞥了一眼,对沈一风喊:“沈总,手下留情,留两个问问线索!” 然而,沈一风已经完全听不见别的声音,丝毫没有留情,如同一个人形的肢解器,所到之处除了碎肢什么也不会留下。 他片刻就将一堆怪物砍成了一堆怪物肢体,还站在尸体堆上,提着还滴着粘稠液体的长刀,露出邪妄的笑。 梁洌看到这一幕,有种错觉,仿佛沈一风才是那个可怕的怪物。 辛娅看着梁洌,想解释又欲言又止。 男孩看到“爸爸妈妈”们变成了“爸爸妈妈”堆,怒瞪向沈一风,用完全不像孩子的表情,声音却带着孩子独有的童音说:“你毁掉了我的家,杀掉我的爸爸妈妈,你是最坏的人!去!死!” 沈一风的表情一点不比男孩差,长刀在手里转了一圈,“看看谁先死!” 然而,沈一风的刀砍到男孩时,男孩却消失了。 下一刻半空中出现了一团东西。 梁洌不知该怎么形容,如果硬是要形容的话,就是像一片飘在空中泛绿的水,若隐若现,不停变化。 若要说多吓人,他觉得甚至有些好看,可是对于不知是什么,会造成什么现象的存在,他一点也无法欣赏,只感觉瘆人。 “那也是危险物?” “不是。”辛娅向梁洌解释,“是丙类的从者。” 第86章 “从者?” 辛娅接着说:“简单来说就是得到危险物一定力量的人类,他们变成了非人,也非危险物的怪物。” 梁洌猛然想起之前追的邪.教成员,被子弹打中也完全没事,“要怎么对付?” “物理攻击伤害不了丙类,而丙类能造成的伤害也不是物理能够防御的。” 辛娅表情凝重起来,“除了弄清丙类的存在是什么,从根源解决,很难彻底消灭。” 梁洌听辛娅解释的片刻,男孩变成的怪物向那堆被砍碎的肢体落下去,那若有似无的“身体”盖在碎肢上,然后像“吃”一样全吞下去。 沈一风立即过去砍向了那玩意,可是砍过之后立即又恢复过去,等于没砍过。 怪物这时完全不理沈一风,那些肢体被吞下去后,祂胀成了一个球,中间突然张开了嘴。 如果那算是嘴的话。 一个人就从那张嘴里吐出来,但不是断碎的肢体,而是完整的“人”。 梁洌没法形容这种感受,被吐出来的“人”全身都粘满了看起来稠粘滑腻的液体,呆呆地立着,像是一个没有意识的空壳。 他克制不要去想怪物是怎么把碎肢再组装成人的,但是注意到了被吐出来的人,不是刚才的任何一个人,因为他发现刚才一个女人的头发,现在长在了一个老男人的头顶。 登时,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更让他觉得瘆人的是,怪物伸出了数条幽绿的透明触丝,直接插进刚被吐出的人的脑袋,片刻后那个人就“活”过来。 沈一风见了,立即冲过去,一刀挥向那些触丝,然而他背后有更多的触丝密密麻麻向他伸过来。 他却一点都没躲,再次装刚“活”过来的人又砍碎,他也被触丝插进了脑袋。 怪物好似得逞一样,扭动了几下。 却见沈一风一个扭头,露了一个比他更像怪物的笑,然后沈一风的眼神明显变得不正常起来。 “那个混蛋!” 辛娅冷不防骂了一声,梁洌连忙问:“怎么了?沈总他——” 不等梁洌问完,他已经明白怎么了。 沈一风的身体像是被分成了两半,一边还是人类,可另一边肢体不停往外鼓泡,一个接着一个,鼓得身体越来越大,最后稳定下来完全成了怪物的肢体。 梁洌忽然间理解了很多疑问,辛娅说沈一风的身体特殊,原来指的是这个? 沈一风真的是怪物? 他无法确定,辛娅突然说:“我们先离开这里。” “沈总没事?不用管他?” “他死不了!” 死不了不代表没事,梁洌看着辛娅的表情,大概猜到了。 之前正常模样的沈一风都那么消耗体力,这样对身体的负担应该也很大。 可是沈一风好像完全不在意,疯了一般向怪物进攻,却没有任何防守。 他不知道被怪物的触须刺中是什么感受,但沈一风像什么事也没有,脸上一直在笑,好像特别开心。 同样,沈一风的攻击也没有对怪物造成真正的伤害,那些触丝被砍断又会重新长回来。 梁洌犹豫了片刻,把小黑蛇举起来,“你能不能帮忙把那个怪物抓住?……是抓住,不是消失。” 小黑蛇像是很高兴,脑袋伸到他脸上轻轻蹭了蹭,下一刻就从他身上消失,他只瞥见了最后一丝黑气游走。 同时,怪物的面前涌起了铺天盖地的黑气,如同菌丝伸展出去,缠上若隐若现的怪物,瞬间怪物像被抓到了实体,再也挣扎不开。 沈一风像是停不下来,还要继续攻击,连同怪物上面的黑气一起砍。 虽然对黑气来说没有作用,但是小黑蛇很不满,一缕黑气立即向他攻击过去。 “别伤害他。” 梁洌急忙喊出来,黑气像是听见了,犹豫地顿了顿,连沈一风一起捆起来。 辛娅猛地松了一口气,却立即感觉背后出现了更为强大的压迫感,她回头看到一团和小黑蛇身上一样的黑气,出现在梁洌背后。 她刚想提醒梁洌,黑气已经缠到了梁洌身上。 梁洌意识到时,黑气如同两只手从背后过来抱住了他,他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以为是小黑蛇。 结果耳边突然响起了褚玄毅的声音,却是“褚玄毅”的语气。 “别动,乖乖跟我走。” 下一刻,梁洌被拖进那团黑气里,消失不见。 还抓着怪物和沈一风的小黑蛇要疯了,黑气汹涌地翻动起来,怪物和沈一风仿佛立即要灰飞烟灭,可祂想到梁洌的话,硬是平静下来,只伸了一簇黑气追过去,却没有够到梁洌。 梁洌只觉一个眨眼的时间,他再看清周围时,已经不是在山坡上,两边是古老的建筑,脚是石板铺成的街道。 他又回到了古镇上,幽绿的月光斜切下来,刚好落在他的脚边,他被掩在阴影里。 “梁洌。” 又是“褚玄毅”的声音,梁洌这才低头,发现抱住他的不再是黑气,而是一双手,和褚玄毅一模一样的手。 “褚玄毅”从后贴过来,轻咬着他的耳朵,“你以为你逃得掉?” 顿时,梁洌感到毛骨悚然。 “褚玄毅”不是已经消失了吗?不是“死”了吗? 连超特级都杀不死的话,那这个“褚玄毅”难道也是超特级? 第87章 ——现在要怎么办? 他脑子快速运转,“褚玄毅”勒在他腰上的手用力收紧,咬完他的耳朵,又舔到了他脖子上。 他控制不住颤抖,不懂“褚玄毅”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这么执着对他做这种事?难道是他天生吸引这种危险物? “褚玄毅”却突然松了手,扶着他的肩膀将他转了个面,低头盯下来问:“你又在害怕?” 梁洌无语极了,“我不应该害怕?你到底要做什么?” “不要怕我。” “褚玄毅”手掌贴到他的脖子,拇指压着他的喉结上滑,将他的下巴推得抬起来,直视着他的双眼说:“你主动吻我,我就告诉你。” 梁洌这一刻有种难以逃脱的无力感,好像无论他怎么做,最终都还是改变不了结局。 可是他做不到,不只是心理上做不到,连身体也如同石化动不了,他颤着嗓音请求,“你能不能放开我?” “不能。你又要骗我,放开你就会逃走。” “褚玄毅”说着反而抱过去,完完全全把人扣在了怀里,才满地说:“既然你不肯吻我,换我吻你也可以。” 他的唇已经近到与梁洌呼吸摩擦在一起,指腹按在梁洌唇上用力地压动,嗓音带起了喘息说:“你乖乖让我吻你,我就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 梁洌的本能反应是闭紧了唇,牙齿咬得连腮帮子都硬起来。 “褚玄毅”倒是一点没介意,没得到想要的吻就舔在梁洌唇上,然后顺着下颌一直滑到梁洌的脖子,咬住了梁洌的喉结。 这一刻梁洌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不自觉地喘出了声音,“褚玄毅”却将手收紧,与他贴得严丝合缝,抬起头来对他说:“我比那条蛇好多了,你喜欢他怎么不喜欢我?我哪里不好?” 跟小黑蛇有什么关系? 梁洌不懂这不知什么的玩意到底在说什么,“褚玄毅”的手突然从他裤腰的后面挤进去,他登时僵得更严重了,同时不自觉地发颤。 他抓到了“褚玄毅”的衣服说:“不要,求你——” 这一声让“褚玄毅”的动作也抖了一下,僵滞了片刻把手拿出来,退回去注视着梁洌。 看到梁洌仿佛快要哭的表情,他反而更委屈,难过地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只讨厌我!” 梁洌还是不懂“褚玄毅”在说什么,他一刻的得救没觉得安全,再次乞求地说:“我来这里有很重要的事,让我回去,我的同伙他们有危险,可以吗?” “褚玄毅”不屑地一哼,“你不是叫那条蛇帮他们了?我就是你最重要的事,你在我身边就行了。” 梁洌感觉难以说通,“褚玄毅”虽然用着人形,却还没小黑蛇好讲道理,完全不顾他的意愿,这点倒是和褚玄毅某些时候很像。 “褚玄毅”没听到梁洌安慰他更不满了,自己换了个策略,“这是你欠我的,让我满意了我就让你走。” 梁洌没懂,他都不知道祂是什么,怎么欠祂的了? “褚玄毅”不管他同不同意,紧紧扣住他的手,硬拉起他走出去。 到了月光下面,梁洌才注意到他们周围,全是和沈一风遇到的那种怪物,密密麻麻,从地面到屋顶,一个个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已经在流口水。 可是却没有一个怪物敢靠近,以他们为中间,让出了一个大概半径七八米的圈,“褚玄毅”拉着他往前走,这个圈也跟着他们“走”。 虽然不敢靠近,却总在他们周围跃跃欲试,梁洌看过去,潜意识里又冒出了那股难以言明的恐惧。 申屠零说的办法其实是有用的,刚刚他看到男孩变成的怪物,都感到习以为常了。 这些怪物很明显没有男孩变成的怪物厉害,即使是数量多,也完全被沈一风碾压,并没有那么可怕。 那他这股恐惧感,到底是哪里来的? “滚。” “褚玄毅”突然对一直视而不见的怪物群喊了一声,就这一声,密密麻麻的怪物纷纷后退,瞬间全掩藏进看不见的黑暗里。 梁洌走出好几米才意识到,“褚玄毅”是为了他才吓走那些怪物的,他不禁越加无法理解。 古镇的格局是依湖而建,镇中心是一片湖,只不过现在湖里没有映日荷花别样红,能看到的只有一片映着幽绿光线的死水,里面不知是什么的尸骸布满湖畔。 “褚玄毅”把梁洌带到湖边的一处建筑,虽然已经破败,但能看出曾经的精致讲究。 梁洌无奈地跟着走,最后到了一个临湖的房间,他被“褚玄毅”推到窗前,看到窗外面的桥,猛然想起这是什么地方。 他和养父母来的那次,他养父母失踪后,他在镇到的角角落落找了无数遍,其实心里知道肯定找不到,但他就是没法放弃。 那时每天傍晚,他都会到湖上的一座桥上发呆,而那座桥对着的就是他现在所在的窗户。 后来,他和褚玄毅在一起的第三年,开始觉得褚玄毅不在乎他,他们的感情在变淡。他在网上找了好久,才找到一起出去旅游这个办法,企图让他们的感情回温。 那时他脑中不自觉回想在这座桥上看到的风景,留下最深印象的就是夕阳洒在房间窗户上的一幕,让他有种能放下所有一切宁静的感觉,他就想带褚玄毅来这个房间住几天。 褚玄毅答应了,可他却因为调不出那么长的假,一直到他们分手都没有机会来。 第88章 想到这里梁洌不禁朝“褚玄毅”看去,“褚玄毅”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贴着他抱过来,极近地在他唇前说:“我想在这个房间增进我们的感情。” 听到“增进感情”四个字,梁洌猛然一惊,应该不会再有别的人这么说了,脑子里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褚玄毅”扣住他的脖子,不管不顾吻过来,舌尖被绕住的瞬间,他想的是和不同的人接吻,感觉会是一样的吗? 如果不是,“褚玄毅”每一次吻他,为什么他都觉得有种熟悉到习惯的感受? 他用力推开“褚玄毅”,挪出了一点唇舌的空隙,“放开我,这里这么脏。” “不脏就可以?” 不知是什么缓解一点他的恐惧,他抓到“褚玄毅”的手,说出了拒绝,“当然不是。” 可“褚玄毅”扣住他腰的手如同焊死,他连一点缝隙都没能扯扯,这时候门外突然响了一声。 砰—— 他倏地转眼看去,幽绿的光线下一个人影从房门外的走廊跑走,那个人影像极了他养父,他能一眼认出来,是因为和失踪时几乎没有变化,那一天的事无数重复在他梦里。 他再次去拽“褚玄毅”的手,“放开我,让我去出。” “不要管。” 梁洌脱口而出,“那个人可能是我爸!” “褚玄毅”突然捏住他的下巴,强行让他仰起脸,贴近他说:“你不需要找他,他们不配!” 梁洌注视着眼前和褚玄毅一模一样的脸,脑中浮现出了和褚玄毅在酒店那次,也这样对他说了一样的话。 “褚玄毅”就是褚玄毅。 第28章禇医生:欺负老婆好刺激~~ # 028 幽绿的诡光仍旧笼罩着一切, 从窗外一潭死水的湖里反射进来,光线变得更加阴幽诡异,将“褚玄毅”的脸映得一半暗一半绿。 梁洌一瞬间心跌到了谷底, 从脚底升起了一股无法抑制的恶寒。 如果“褚玄毅”就是褚玄毅, 那“褚玄毅”所有让他感到奇怪不解的地方,都变得合理了。 可为什么这个“褚玄毅”和他熟悉的褚玄毅又不同?说起来小黑蛇也和他熟悉的褚玄毅不同。 为什么?难道有很多个褚玄毅吗? 如果都是褚玄毅,小黑蛇为什么要攻击“褚玄毅”?还从“褚玄毅”手里救了他! 褚玄毅一边想要强上他, 一边又来救他!又把他当什么!那一刻对那个触手怪物产生的依赖和安全感算什么! 这一刻梁洌产生了跌入地狱般的恐惧, 与对未知强大存在的恐惧不同, 而是一种被操控,被玩弄,他却无力反抗, 无法逃脱, 参杂着厌恶的毛骨悚然。 就像一个小孩随意选中了一只蚂蚁,装起来观察,实验,戏弄, 最后肢解再随意丢弃,但绝对不会去想这只蚂蚁会想什么, 会不会害怕。 他觉得自己就是被褚玄毅抓住的蚂蚁, 褚玄毅能对他为所欲为,他却只能全盘接受。 这就是“祂”让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这样玩弄他吗?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不该企图褚玄毅爱他吗?不该有褚玄毅对他那么好了, 还想要褚玄毅更在乎他吗? 他就该死心塌地当褚玄毅床上的工具, 毫无自我的满足褚玄毅吗? ——凭什么? 褚玄毅为什么要选中他? 为什么要选他? “褚玄毅。” 梁洌无法止住颤抖地开口,“如、如果我做到了你的要求, 你能不再低语,放过人类吗?” “褚玄毅”捏住他下巴的手指猛然用力, 完全无视了他的话问:“为什么你更害怕了?为什么要怕我?为什么不爱我了?” 就在“褚玄毅”开口的瞬间,狂乱的黑气如同爆炸一样倏然涌动而出,如同巨浪一样卷向梁洌。 梁洌的视线倏然变得一片漆黑,可是他能感觉到周围布满了那些他熟悉的巨大触手,仿佛疯了一样搅动在本来就汹涌黑气里,下一秒就要去将世界一并毁灭。 “褚玄毅”又像是故意要给他看那些触手,黑气突然空出了窗前这一块空间,窗外幽绿的诡光透进来,染在那可怕怪异的触手上,显得更加让人难以接受。 然而,下一刻就有不知哪里来的触手伸向了他,准确地找到他衣服的空隙,钻进去攀上他的皮肤,滑腻粗粝的触手一点一点沿着他的皮肤蠕缩,上面的肉刺如同无数变小的舌头毫无规律的舔在上面,他全身不受控制地起满了鸡皮疙瘩。 “褚玄毅”却贴近了他,松掉了捏着他下巴的手,声音低沉下来变得与褚玄毅完全一样了,他就如同在听褚玄毅说:“不要怕我,梁洌。” ——那你把这些tm变态的触手收起来啊! 梁洌不懂“褚玄毅”怎么做到一边这样对他,一边还说出“不要怕我”,他觉得“褚玄毅”分明就是想故意吓死他。 他极力维持着快要断线的理智,克制下本能的抗拒向“褚玄毅”贴近,却又难以彻底将本能压住,他就成了一个不前不后的姿势,仰着脸再次问“褚玄毅”。 “我说我爱你,你能停下低语?放过人类吗?” “褚玄毅”盯着梁洌明显藏满了恐惧的眼神,他什么反应也没有,可是围绕在周围的触手扭动得更加狂乱,像是随时要全部缠在梁洌身上,将梁洌彻底吞噬到他最核心的地方。 第89章 他动作却极为温柔地轻轻碰到了梁洌的脸说:“你不爱我,你在骗我,你明明只有害怕。” “不然你想我怎么样?” 梁洌脱口而出,可是吼完情绪下跌,理智回笼,他怕又惹怒了褚玄毅,人类的处境会变得更加严峻。 他努力将刚刚没有贴近的那点距离舍弃,整个人完全靠在了褚玄毅胸口,降低了要求,“你想要我怎么做?结束了可以让我走吗?” “褚玄毅”眼睛死死地钉在他脸上,沉默不语,过了半晌伸来的触手突然变多,将他的衣服完全掀开,“褚玄毅”的手扣住他的后颈,用远比人类灵活的舌头从他的唇上舔过去,然后对他说:“证明给我看,你有多爱我。” 梁洌不自觉地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对着“褚玄毅”的双眼,他的手贴向了缠绕在他胸前的触手,他从来没有这样触摸过这些东西,被粗粝的肉刺摩擦过掌心下意识缩开手,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 “褚玄毅”像是在看他表演,如果那些快要疯了般要刺进他身体的触手,不算“褚玄毅”的话,“褚玄毅”是一动不动。 他再次把手贴回去,握住了那条只能箍住一半的触手,那条触手的尖端立即绕着他的脖子伸到了他唇边,抵着他的唇轻轻扫过去。 本能让他咬牙紧闭着嘴,又被理智撬开了他的唇齿,缓缓地伸出舌头找到了仿佛在等待的触手尖,试探地舔了一下。 瞬间那触手兴奋地钻进了他嘴里,“褚玄毅”的眼神变得像是要一口吃了他般,却还是淡然地不动,只是一条触手卷住他的手带向对面。 他看着“褚玄毅”猛烈滚动的喉结,已经分不清“褚玄毅”的语气到底是谁,只感觉有声音扣击着他的耳膜。 “摸这里。” 梁洌下意识握住的手缓缓松开,忍耐地小心触上去,立即被吓到缩回了手。他疑惑地向“褚玄毅”盯去,明明和他熟悉的人一模一样,可是却又不一样了,完全不是人类,甚至超出了他理解的级别,口齿不清地问了一个天真的问题。 “这是什么?” “褚玄毅”终于动了,勾着他的腰将他接得更近,低头凑在他耳边说:“你不是爱我?这都怕?” 他不回答,“褚玄毅”命令地说:“不许拿开。” 下一刻他的手被触手强行缠住按在了上面,“褚玄毅”转过来抵在了他唇前,那条在他嘴里的触手还没有收走,“褚玄毅”就这样贴着他的唇吻过来,舌头和触手在一起仿佛要将他的口腔搅烂,喉咙里不自觉发出了难受的声音,却被抵住,让他什么也喊不出来,憋出了生理的眼泪。 “褚玄毅”蓦然顿住,从他唇间牵出一条被诡光染绿的丝线,舌尖突然舔到他眼角,卷走了那滴眼泪,然后像是质问一样地说:“梁洌,你不爱我,你只有害怕。” 梁洌想要辩解,可是“褚玄毅”没有给他机会,刚刚的触手完全塞住了他的声音,“褚玄毅”就这么用要吃了他的眼神望着一动不动,可是那些触手和涌动的黑气代表了他有多疯狂。 梁洌刚刚已经觉得那些触手疯了,发现现在才是,他的手好像已经不是属于他的,被死死地缠住由触手带动,而贴在他身上的急切地,疯狂地磨在他的皮肤粘膜。他觉得他应该只有恐惧,也只能有恐惧,可是在某一个瞬间他觉得自己像是坠进了一个开满鲜花的地地狱。 终于,他的掌心被烫得一抖,身体发颤得站不稳,被无数的触手拥挤扶住才没倒下。 “褚玄毅”突然抓起他那只手舌头卷舐过来,他掌心发痒,惊恐地向“褚玄毅”看去,下一刻“褚玄毅”突又扣住他的脖子,紧紧地吻过来全喂给了他。他怔了一瞬,猛地挣扎,却被强推到了喉咙里,被迫咽下去。 “褚玄毅”松开他,他下意识想呕出来,以前褚玄毅不是没有做过这种事,可是他现在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刚刚那明显已经不属于人类了。 “你敢吐出来,我就直接——” 后面几个字“褚玄毅”悄声在他耳边说出来,他猛然压制下去,“褚玄毅”终于满意了,抱着他变得温柔地吻过来,像是在安抚他,又像是还没满足。 直到那些触手终于从他身上离开,“褚玄毅”抱着他从上到下用舌头清理掉了所有的沾上的液体。最后“褚玄毅”蹲在他脚前抬起头,眼神像只终于餍足的野兽,接着起身替他整理好衣服,搂着他说:“去镇外的那棵大槐树下,也不要再去找那两个人,不要再理会他们,他们不配。” 梁洌一时没反应过来“褚玄毅”的突然正经,下一刻“褚玄毅”又在他后面捏了一下问:“能站稳吗?” 他本能地“嗯”了一声,周围的黑气猝然消失,接着“褚玄毅”也不见了。 破败的房间仍然反着幽绿的诡光,可是什么声音好好像消失了,安静得像是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 梁洌怔怔地立着不动好半天,才终于从身体残余的感官里回过了神。 “褚玄毅”是什么意思?到底要他去找什么?每次都做完就消失,不想复合就直说!为什么要一直这样反复? 砰—— 房间外面突然又有了响动,他猛然想起他养父,下意识追出去。 如果“祂”什么都知道,一直让他不要再去找他们,是不是知道他养父母做过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第90章 可这件事在他心里十年,已经形同一个执念,他没法说放弃就放弃。 他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他养父,在房子的一处角落听到响动,连忙举枪看过去,结果是薄屹臣和关震山。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薄屹臣用手电上下指着梁洌,确定他没哪里少一块。 梁洌收起枪,对薄屹臣和关震山说:“沈总和辛娅在镇外的山坡上,我们在那里遇到了一个厉害的怪物,辛娅说是丙类的从者,很难对付。” “我就知道这地方不会那么容易离开!” 关震山立即就要去救人,薄屹臣叫住他,“等一下,他们自己会想办法,一个从者而已。” “一级以上才有从者,万一一级出现了!而且丙类是最难对付的,他们两人肯定不行。” 关震山还是要去,薄屹臣回答:“我们的任务是护送梁洌,他们把梁洌一个人留在这里,是他们的失职。我们最重要的是保护梁洌,而不是带他去找危险。” 关震山琢磨地盯向梁洌,觉得很有道理,立即转过来问梁洌,“你发生了什么?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梁洌没办法说他发生了什么,只能回没事,至于沈一风和辛娅,他冷静地想一想,觉得他们应该不会有事,虽然知道了小黑蛇和“褚玄毅”一起玩弄他,但他还是直觉小黑蛇会听他的话,不会扔下沈一风和辛娅有危险不管。 于是,转开话题问:“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 薄屹臣回答:“现象里的所有一切都和邪教有关,那些怪物就是曾经邪教被献祭过的人,它们只靠本能行动,还能无限复活。” 梁洌没有太意外,那些怪物确实看起来很像人。 薄屹臣接着说:“现象的源头很可能和建立邪教的人有关,也就是骜家古宅最早的主人。” 章叔就说过骜家能传几百年和危险物有关,最早的主人和危险物做了什么交易,得到了能力,能够造成现象没有问题。 可是梁洌想起辛娅之前说的,回薄屹臣,“他是几百年前的人,不可能活到现在,还被我们遇上。” 薄屹臣轻笑了一声,“几百年而已,只要抛弃了人性,并不是什么难事。” 梁洌这回震惊了,盯着薄屹臣,但薄屹臣没打算给他详细解释,接着说:“申屠副局先去古宅了,没有问题会给我们信号,我们先找地方等着。” “她一个人没问题?” 梁洌不放心,薄屹臣回了一个又让他震惊的答案,“没问题,她本来就不是人类。” 他朝薄屹臣盯过去,没明白什么意思,但想到特危局的人都叫申屠零奶奶,申屠零一直的怪异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薄屹臣主动地向他解释,“没错,她本来就是危险物。” 这回梁洌真的被惊住了,他本来以为申屠零和沈一风一样,身体有什么特殊,没有料到会直接是危险物。可是想到褚玄毅能够完美地伪装成人类,其他危险物肯定也可以,只是危险物为什么会站在人类这一边? 那反过来申屠零是危险物,沈一风—— 梁洌不禁问薄屹臣,“沈总难道也是危险物?” “不是,但这是整个特危局的禁忌,不方便告诉你。” 梁洌是真不喜欢薄屹臣这说话的方式,但也不好去打听别人的禁忌,于是说:“既然要等申屠副局的信号,我们先去一趟镇口,找那里的槐树。” “什么槐树?” 梁洌回想“褚玄毅”的话说:“有人告诉我让我去那里。” “谁?” “祂。” 薄屹臣瞬间理解了“祂”是谁,没了意见,他们整理好装备就出发。 可是刚刚一动,周围就全是响动,房子里有很多一点光线都没有的角落,却感觉里面藏满无数怪物。 “快走!” 薄屹臣喊了一声,随即将梁洌推到了前面,然后和关震山将他夹在中间,往外面移动。 这个阵型怎么看都有点太夸张了,梁洌虽然对付不了太厉害的怪物,但能用枪暂时打死的,还是能上手的。 可关震山和薄屹臣完全地将他保护在中间,他突然有点想沈一风,至少不用这么别扭。 “小心!” 关震山突然大喊的一声,手电抬起往天花板一照,上面竟然密密麻麻倒挂满了怪物,全都呲牙裂嘴,像是马上就要开席吃大餐,嘴里还有发黑的黏液流出来。 “梁洌,走!” 薄屹臣立即推了梁洌一把,将他往房间外面带去。 同时天花板上的怪物纷纷动起来,关震山举起手里的特殊□□,“嗒嗒嗒”的枪声顿时响切了整个房间,被击中的怪物像下饺子一样不停地落下来。 梁洌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些怪物竟然齐齐地转头,诡异的眼睛全都直盯着他,就在他出门的瞬间,竟然全都无视了关震山,向他追过来。 ——为什么? 梁洌心里那股来历不明的恐惧又冒起来,脑中闪现在一些他抓不住的画面,但他直觉和这些怪物有什么关系。 薄屹臣也发现了,这些怪物之前还在追他们,可是梁洌出现后,好像他们的肉都比不上梁洌香了,所有的注意都集中在了梁洌身上。 他思忖了片刻,立即推着梁洌往外跑,建筑里面能掩藏的地方太多,很容易受到偷袭。 第91章 可就他这么想的时候,旁边的一个房间突然本来就破旧的门被撞开,他立即把手电过去,挤满的门的无数怪物探出头,接着一窝蜂的全涌出来。 他立即挡到了梁洌前面,对着怪物一拳挥过去。 梁洌这时才注意到薄屹臣手上戴着一个奇怪的手套,像一种他没见过的皮做的,一拳准确地打在了一个怪物的头上,瞬间怪物的头就像西瓜一样碎了,迸出漆黑发粘的液体四溅,同时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散发出来。 怪物剩下的肢体摔在地上,薄屹臣一脚踩上去,接着下一拳挥向了另一个怪物,片刻那不知是不是脑花的黏液溅得到处都是。 梁洌意外薄屹臣平时看起来斯文谨慎,动起手来却是个狂战士,一拳一个怪物脑袋,他觉得没比沈一风的风格收敛多少。 关震山打着也发现怪物全跑了,他骂了声脏话连忙追出去,看到梁洌站在薄屹臣身后,立即冲过去拉住他就往外跑。 然而,梁洌一跑,所有的怪物又无视薄屹臣,四散的绕开他,追向了梁洌。 薄屹臣眼镜反起了一圈缝隙里透进来的幽绿诡光,小声地喃了一句,“还有点脑子。” 下一刻他不打怪物的脑袋了,疯了一样捶着建筑的墙壁,一开始还谁也没意识到,直到某一处响起了坍塌的声音。 “薄屹臣!你大爷的鸡腿!不知道喊一声!” 关震山骂出来,但建筑已经开始塌了,他们人还在二楼。 梁洌看到旁边的窗户,反拉了关震山一把,关震山看过去明白了他的意思,率先冲过去,撞开本来就已经破碎的窗户,往外跳了出去。 落地后,关震山连忙伸出去对梁洌喊:“梁洌,我接住——” 他话没喊完,梁洌已经落在了他旁边,回答他,“谢谢,不用了。” 这时,建筑完全坍塌下来,梁洌不太确定地问:“薄队他,不会有事吧?” “他最好有事!” 然而,现实让关震山很失望,建筑塌下去的废墟里轰隆的一阵响过后,薄屹臣从废墟里爬了出来,他先是脱了身上的西装甩干净灰尘,然后理清头发,最后吹了吹眼镜从容载回去,再从废墟上跳下来说:“快走,怪物还会再追过来。” 梁洌瞟到薄屹臣又来推他,下意识避开了他刚捶完怪物脑袋的手。 然而,他们刚刚转身,前面的路就被密密麻麻的怪物堵住了。 之前两次遇到怪物,有沈一风和“褚玄毅”,他都没有太直观的感觉,此刻才真正发现这些怪物真的是源源不绝。 无数怪物那双漆黑诡异的眼睛,全都直直地盯住他,恍然间他感觉那些怪物已经向他扑过来,尖利的指甲刺进了他的身体,撕开他的血肉,长满了细密的牙齿嘴向他咬过来,他甚至听到了自己的肉被咀嚼的声音,身体产生了撕裂他理智的痛感。 好像他曾经真的被吃过。 “梁洌!” “梁洌?” 梁洌回过神,才意识到他没有被吃,而包围住他们的怪物正在不断消失。 他震惊地眨了眨眼,不是错觉,“怎么回事?” 关震山和薄屹臣都低头往他脚下看去,他连忙低头,看到他脚下是一层像菌丝一样铺开的黑气,漫延向了怪物,缠绕上去怪物瞬间消失。 他立即意识到这是褚玄毅身上的那种黑气,可是此刻这些黑气却连接在他脚上。 他连忙拉起裤腿,发现是那个褚玄毅留在他身上的印记,但印记现在不是之前那个标记形状,而是像一条画在他皮肤上的触手,缠绕着他的小脚,黑气就是从触手上出来的。 明明只是像刺青一样的图案,却像是发现了他的视线,忽然动了起来,他甚至感觉到了脚上摩挲的触感,瞬间整个人绷成了一条线。 这又是什么? 梁洌现在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会不会又是一个“褚玄毅”,登时想连腿也一起扔出去。 那条触手印记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恐惧,忽然就不动了,而包围他们的怪物也已经被清理干净。 薄屹臣煞有介事地蹲下去,擦了擦眼镜上没干净的灰,把手电照到梁洌腿上说:“这是‘祂’留下的印记对吧?看来‘祂’还是很在乎你,专门留下这个印记保护你。” 梁洌听到这话一点也不感动,想到刚刚“褚玄毅”才对他做了什么,他捏紧了手里的枪把裤腿放下去,努力无视腿上的存在说:“走吧。” 第29章禇医生:老婆快爱我~~~ # 029 古镇的石板街被映得幽绿, 没有风,没有虫鸣蛙叫,也没有了怪物, 忽然安静得像是开了静音, 让气氛升起了另一种恐怖感。 梁洌还是被薄屹臣和关震山夹在中间,他不知道那些怪物是彻底消失了,还是会再次从哪里冒出来, 视线不自觉来回扫视两边。 那些一丝光都照不到的阴影里, 总像还藏着什么在不断地变化, 狰狞扭曲,好似随时要张开的大口扑过来。 走出古镇视线变得开阔,他终于感觉放松了一点, 注意又不自觉集中到腿上。 印记好像已经不在那里了, 他往腹部的地方摸了摸,果然是那种摸到不皮肤,反倒像是摸到了别的东西的触感。 他连忙把手缩回来,却感觉那印记活跃起来, 沿着他的皮肤到处乱蹿。 “梁洌,你怎么了?”关震山走在梁洌后面, 看到他突然动作怪异地停下来上前关心。 第92章 梁洌倏然站直, 没事一样继续往前走,“没什么。” 可他每走一步都感觉那玩意在摩挲他的皮肤, 心里默默地骂变态, 不要随便什么地方都去蹿,可那玩意完全理解不到他的心里话, 不知兴奋什么,把他皮肤当成游泳池一样, 继续到处乱钻。 镇子所在的整个区域都很平坦,最高的就是之前的山坡,少了建筑几乎能一眼望到底。 梁洌这时才发现,这个地方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比如有地方明显感觉有几百年前,可有的地方却是后来修缮后的一古镇。 还有他们要找的槐树,现实里因为活了上千年还算是一个景点,但现在他们找到的,很明显要小上很多,而且枝叶掉光,仿佛已经枯死。 走到树下,梁洌举起手电沿着树观察了一圈,树的周围没像后来砌起了一圈围栏,就这么立在土坡上。 他所能见到的,除了树什么也没有,甚至连树下都没有长一棵杂草,显得没有一丝生机,有种强烈的不祥感。 薄屹臣同样举着手电,绕树走了一圈问梁洌,“就只有一棵树,祂没有说来做什么?” 梁洌也想问,“褚玄毅”既然叫他来,怎么不说清楚到底来做什么。 “你们看树上。” 关震山突然把手电指到了树上,树的中段绑了一条红布似的东西,可仔细一看,又不像红布。 周围一点风都没有,那条布却在动。 “不会是什么怪物?” 梁洌觉得一路走到这里,他也开始见多识广了,如果是怪物也不奇怪,可一块布一样的怪物,还是有点超出他的想象。 就他这么想的一刻,红布一头还缠在树上,另一头突然掉下来,像是很有弹性的布料,刚好掉到齐平他视线的位置,上面好像有什么在动,幽绿的诡光映得不是很清楚。 他立即把手电照过去,猛看清是一张脸。 一张像是被压扁了,裱在一块布上的脸。 刚自觉见多识广的梁洌还是吓得本能往后退了一步,手电却没从那张脸上移开,他清楚地看到脸上的嘴已经扁得如同一块布了,却能够张开,发出如同被掐住脖子喊出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梁洌形容不出这一瞬间他有多惊悚,“你不爱我了”这句话已经是他的心理阴影,被人向他问出来已经足够让他崩溃。 此刻一个诡异到说不清是什么的存在突然问他,他连寒毛都仿佛僵直起来。 “褚玄毅”不会是让他来听这诡异的东西,问为什么不爱祂吧? 关震山和薄屹臣如同两个自动人形防御装置,“唰”地一下冲过来挡在了梁洌前面。 先是关震山对着二次元生物一样的脑袋突突一阵扫射,然而子弹打上去那东西的“皮”被击成了一根刺,却硬是没破,接着复原,而子弹簌簌地落到了地上。 “我去!这玩意难道叫橡胶人?”关震山露出了和梁洌一样不可置信的表情。 薄屹臣随即对着那张脸一拳砸去,脸被砸在树干上,树干多了一个坑,那张脸掐进坑里。 可他的拳头拔开,那张脸自己扯了扯,出来还是完好无损。 “真的好像是橡胶人!” 关震山这回十分确定地抽出一把匕首,“要用利器才有用!” 薄屹臣惊讶地向关震山看去,他不相信有什么危险物是他不知道,关震山却知道的。 他不太虚心地问:“什么橡胶人?我怎么没听过有这种危险物?” “你当然没听过!” 关震山不屑地挥起匕首刺过去,刺中了那张脸,却不他想的有用。 那张脸突然裂开了,或者说是整个布条都裂开了,就像一块布被撕成了一条一条,各自就这么分开飞出去,飘浮在空中,四面八方都响起了充满怨恨的喊声。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阿辞,你不爱我了!” 梁洌喊的不是“梁洌”,莫名松了口气。 下一刻,刚刚分散的“布条”再次细分,变成了无数根细丝一样的东西,从半空中飘落下来。 说是飘落其实不太准确,那些红色的“细丝”明显是有目标的,全都精准地朝下面他们三人的位置落下。 梁洌本能想要抬手挥开,却被一股突然冒起的黑气缠住了手,红色“细丝”像是感知到危险,倏地缩了回去,不敢再靠近他。 薄屹臣和关震山本来有防备,没有直接用手,可是无论他们用的是什么,那些红色“细丝”只要碰到了东西,立即缠上去,然后迅速攀爬,直到寻到了血肉就往里钻。 薄屹臣用手电照去,此刻才真正看清,这些细丝其实是虫,又细又长,两侧长满了无数绒毛一样的触脚,相互勾在一起就组合成了刚才的“布”。 他看着细一样的虫一头刺进他的手臂,以极快的速度钻进去,他的手臂立即开始发麻,等到那虫全部钻进去,他的手臂已经不受他的控制,僵硬地伸出去,好让更多的虫钻进来。 “梁洌,别碰这些东西!” 薄屹臣第一时间是对梁洌喊,“这大概是某种寄生类危险物,能控制身体,如果进入大脑,说不定连意识也能被控制。” 梁洌其实是最安全的,自从黑气出现空中的“细丝”都没敢再靠近他。 听到薄屹臣的话他看过去,只见薄屹臣拿起一把枪对准自己的胳膊。 第93章 这是准备把自己的手臂用枪打断? 下一刻,薄屹臣真的开枪了,梁洌连忙对着空气说:“你能不能也帮一下他们?” 他身上的印记突然又蹿动起来,虽然什么也没听到,但意识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那东西似乎在和他讲条件。 薄屹臣眼看要开第二枪了,他脱口而出,“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快点!” 果然就是在和他讲条件,梁洌说完,如同菌丝一样的黑气突然就向薄屹臣和关震山扑过去,迅速绕了一圈,那些红色“细丝”瞬间都消失不见。 薄屹臣要开枪的手停不下来,是关震山眼疾手快推了一把,这一枪才打歪在旁边的槐树上。 接着两人相互对了一眼,扶住槐树心有余悸地喘起了气。 梁洌也重重了松了一口气,“你们没事吧?” 关震山感慨,“我差点以为真的要完了。” 薄屹臣却懊恼地一拳捶在树上,看向梁洌道歉,“对不起,是我们该保护你的。” 梁洌没想到薄屹臣还要向他道歉,这也不算他的功劳,他犹豫是不是该谢谢“祂”,但感觉到皮肤上不断乱蹿的触感,他决定还是不说了,提醒薄屹臣。 “你还是先包扎一下伤口。” 薄屹臣确实被提醒了,却不是包扎伤口,而是拿出一个笔记本,刚刚的红色丝线虫是一种以前没有发现过的危险物,他详细地记录起了特征,甚至还去树上找到了一点残余,用镊子夹下来装进了一个黑色的试管里。 梁洌不由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打算把那个带回去?” 薄屹臣专注地没有回答他,关震山接过话说:“别理他了,他脑子有问题——刚才那东西应该是彻底消失了吧?你有没事?” “没事。” 梁洌也看出来了,薄屹臣似乎很执着于危险物,他不由再次把手电往树上照去,蓦然发现上面还挂着什么东西。 他换了个角度终于看清楚——竟然是一个头骨。 这时一条肉虫一样的触手蠕动上去,将那个头骨取了下来。 接着,树背后传来了男人抽泣的声音。 他刚刚才消下去的鸡皮疙瘩立即又冒起来,和关震山换了个眼神,一人往一个方向,握紧枪绕到树的背后。 手电照过去,竟然是客栈里的那个怪物,虽然看起来和最后在客栈的样子不同,但有种奇妙的相似感。 怪物此刻没什么攻击性,就像一堆肉堆在那里,怪异的手抱着那个头骨。 梁洌不确定枪是不是有用,但有“祂”这个外挂,莫名有了底气,枪口指着怪物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怪物突然在地上找什么,肉虫一样的触手在地上摸了半天,终于捡起一颗眼球,上面粘满沙子灰尘,但怪物一点不在意,又在脖子顶那团肉块上扣出一个洞,将眼珠装进去。 梁洌看着那眼珠向他转过来,接着听到了一个满是幽怨的声音。 “没关系,我不会怪你们杀了我孩子他妈的。” 梁洌不知道声音到底是从怪物哪里发出来的,但他更疑惑“孩子他妈”指的是谁?总不会是刚才的那条“红布”吧? “刚才那个是我妻子。” 真是那条“红布”! 梁洌实在震惊怪物的择偶标准,但有孩子的意思是,怪物之间完全没有生殖隔离吗?不过怪物下一句他就明白了。 “其实我们曾经都是人。” 他蓦地把枪放下去,好像知道了“褚玄毅”叫他来这里做什么。 关震山看到梁洌突然向怪物靠近,立即一个箭步过去挡在他和怪物中间,然后把枪对准怪物说:“这样问就可以了。” 梁洌觉得关震山一路对他照顾过头了,他不知道要怎么拒绝这种好意,就这么隔着关震山问:“你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们的孩子是不是住在山坡上那个男孩?” 怪物惊讶地转动那颗诡异的眼珠,冷不防地对上梁洌的视线,梁洌还是不受控制脊背发凉。 “你见过那孩子了吗?他没有伤害你吧?” 怪物叹气叹得一堆肉都颤了一下,“这说起来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我都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那时我们这里还是一个小村子,但在官道的旁边,来往的人很多,大家虽然不富裕,但也还不错。可是、可是那天——” 梁洌在怪物那不能称之为脸的“脸”上,看出了悲恸。 “——那天是我生辰,本来说好早点下工回家的,结果因为太忙,到了天黑都还没结束……他们就下来找我,就在这里,在这棵树下遇到了歹人……他们、他们玷污了我妻子,打死了我儿子,等我赶来她……她已经吊死在树上了。” 无论什么时代这样的故事都不新鲜,梁洌不能说他感同身受,但确实见过许多类似的案子。 在现代有dna技术,有天网,可在古代凶手如是流蹿路过,没人看见,很难找到凶手,就算抓到没有dna技术也很难判定。 怪物伤心得自己解体了,身体变成了一堆零散的肉块不停往下掉,有一块还滚到了梁洌脚边。 本来沉重伤感的气氛一下全没了,梁洌被瘆得又紧张起来,盯着脚前的肉块,犹豫好一会儿最终一脚帮忙踢了回去,然后他问了一个有点怪异的问题。 “你还能继续说话吗?” 怪物还回答了,“能。” 第94章 梁洌再次好奇这声音到底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就见一块肉块就从底下挤出来,上面有一张嘴。 可能哪里没调整好,旁边的肉块抽拉成了触手状,伸进那嘴里搅了一翻,捋出来一条舌头。 这一幕实在太诡异了,梁洌还不由地想到“祂”的触手,伸进他嘴里的画面,是不是也是这样。 他顿时浑身不适,将枪抵到身上,准确找到了那个印记所在的位置。 刺青一样的触手抖了抖,立即盘成一团不敢再动。 怪物调整好嘴继续说:“如果那天我能早点回去,能不说要过生辰,他们就不会出事了……我每一天都在后悔,是我害死了他们,是我的错,我没有脸在活下去,就去跳了湖,然而——” 说到这里,怪物的语气从悲恸变成了恐惧,“——我没有死,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等我反应过来就在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好像是一个洞,里面有一块非常奇怪的石头……那个石头里面会发绿光,我碰了一下那个石头,脑子就出现了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说,可以让他们都活过来,只要我愿意信奉他……如果还能回去,我真想杀死那时的自己。” 梁洌问:“你答应了?” “是,可是我回到家,见到的却是两个陌生人,两个自称是我妻子和儿子的陌生人……但那两个人又有他们的记忆,虽然变成了别的样子,记忆让我觉得还是他们,所以我接受了,可是……过了一段时间,隔壁村的一家人突然找上门,说我拐跑了他的妻子和孩子。” 梁洌猜应该是那个危险物拥有将记忆植入给别人的能力。 果然,怪物接着说:“我记不清当时发生了什么,清醒过来那一家人都死了,死在我家,而我妻子和才9岁的儿子正在外面挖坑,准备将那家人都埋了!” 怪物手扣出来的眼睛不停地颤动,像是回想起来仍然感到害怕,“你不能理解,当你看到你熟悉、以为很了解的人,突然那么平静地杀人埋尸有多恐怖。那时我才明白,那不是他们,或许那已经不是人!” 梁洌觉得他或许能够理解,当他突然知道他同居四年的男朋友,不是人类,而是能够随意毁灭人类的存在,可能比怪物当时的感受更加惊恐。 他问怪物,“他们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因为我杀了他们。” 这个答案让梁洌有些意外,怪物说下去。 “那件事后,他们变得越来越怪异,比如我妻子记得我们一起的所有事,却不记得她自己的事,我儿子也是记得在家的事,对外面的事完全忘了……每当他们想不起来的时候,就会变得很暴躁,怪异,一开始还只是攻击别人,最后甚至会杀人!” 梁洌突然想起山坡上男孩的“爸爸妈妈”们,和怪物形容的妻儿很相似,被问到想不起来的事就变得充满攻击性。 他不解地问:“他们的记忆是假的?” “不是,是因为他们的记忆,其实是我记忆中的他们。我记忆中不知道的部分,他们的记忆里都是空白的,一但触及到这部分空白,他们就会变得不像人……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为了让他们不再伤害别人,我杀了我那个有我妻子记忆的女人,可到孩子,我没下去手,结果……那孩子为了给自己找新的疼爱他的父母,也去找了那个石头,将整个村子的人全都变成了他的“爸妈”……而我因为违背了信奉的誓言,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梁洌听到这里总算把所有事都串起来,山坡上的男孩记忆是从这个怪物那里来的,所以只记得父母疼爱自己,可他爸爸却杀死了他妈妈,甚至还想杀他,所以他变得扭曲,最后成为了那个丙类的从者,将整个村子的村民都变成了他的“爸爸妈妈”。 可是男孩本来就记忆残缺,那些从他记忆里成为他“爸爸妈妈”的人,记忆更残缺,才会被沈一风一个问题问到混乱发狂。 而男孩一直没找到他理想的“爸爸妈妈”,就到处认父母,对方不同意就要杀死。 他接着又问:“那个印记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都有那个印记?” 那堆肉块突然又翻动起来,一块翻到了最上面,正是有印记的部分。 怪物问:“你是说这个?成为祂的信徒就会有。” “是指答应祂的条件,祂‘实现’你的愿望?” “差不多是这样吧。” 梁洌听到这里疑惑起来,既然要与那个丙类做过交易才有印记,那张在邪教资料上的照片怎么回事?他养父母失踪时他看到的印记,又是哪里来的? 还是说他当时看到的,其实是某个和那个丙类做过交易的人? 怪物突然反应过来,激动得那堆肉块都跳动起来,“你们不会也是要去找那个吧?不、不要去,那是害人的!小君也被害了,后来有个有钱的老爷,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来这里建起了一个‘神教’,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你们千万不要去,不能去!那不是人应该接触的!” 在旁边听到现在的薄屹臣突然走出来,“你说的有钱老爷是不是姓骜?” 梁洌觉得这已经不需要确认了,就这么小一个镇不可能有第二个邪教,也就是这个丙类危险物很可能就是邪教信的“神”,那么所有关键应该就在这个危险物上。 地上的怪物急得又支起了“人”形,站起来劝阻他们,“你们不要去,我没有骗你们!真的不能去,那不是人应该接触的,那不是人,是怪物!是诡异!” 第95章 薄屹臣不屑地回答:“不用你这种怪物操心,我们本来就是干这个的。” 梁洌蓦地吸了口冷气,薄屹臣真的太不会说话了。 这个怪物虽然一出现就吓了他们,还给他们的菜里加虫,可说不定在怪物眼里那是高蛋白。而且现在回想,当时怪物叫他们留在客栈,是真的希望他们不遇到危险。 他接过话对怪物,“我们有必须要去的理由,希望你能告诉我们,你说的那个地方在哪里?” 怪物的那颗眼珠突然又掉到地上,耷拉着满身诡异的肉块终于说出来。 “桥下。” 就这两个字,梁洌觉得怪物还是不希望他们去,故意不说清楚,但这已经比他们没头没脑满镇找要简单得多。最后对怪物说了一声,“谢谢。” 怪物没有再回应他们,又变成了无数的肉块掉成一堆,埋住了那颗头骨抽泣起来。 虽然怪物没说,不过梁洌猜测这颗头骨应该是怪物真正的妻子,刚才的“布条”怪物,很可能就是那些丝线一样的危险物控制了怪物妻子的尸体,变成“布条”的。 怪物不希望妻子死后还变成怪物,又不忍心再伤害妻子,就一直守在这里。 “我们走吧。” 梁洌向关震山和薄屹臣看了一眼,又转身往镇里回去,路上他一直在思考。 关震山说过一级以上才会有从者,山坡上的男孩是从者,那怪物说的危险物至少是一级。 一级是人类拼尽全力才能勉强应付的级别,他们就这样找过去,很可能就是上演无人生还。 他问薄屹臣,“如果把我们困在这里的,就是刚才怪物说的危险物,我们是不是永远没办法离开这里了?” 薄屹臣回答:“不太可能,一级以上的现象比这强多了,应该只是祂的的从者。” 梁洌想到山坡上的男孩,如果是从者,会不会就是男孩把他们困在这里的? 但是的话,沈一风和辛娅应该能看出来,不是男孩,也就是说这里还有那个丙类的从者。 “啊啊啊——救命!” “我要杀了你!” 街道远处突然传来沈一风和辛娅的声音,梁洌抬眼眺望过去,看到沈一风被辛娅追着跑过来。 两人看起来都没事,沈一风也恢复了正常,他刚松了口气,就见沈一风向他们求救。 “救命……老关,快拦住辛娅!” 关震山看到沈一风后面像是狂化了的辛娅,好奇地问:“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她被丙类灌输记忆洗脑了,现在她认为我跟她结了婚,还有一个孩子,而我要杀了她和孩子,所以她要趁我动手前先杀了我!” 梁洌感觉这剧情有点耳熟。 关震山连忙冲上前拦住了辛娅,在辛娅看不到沈一风的瞬间,立即变得正常,平静地问关震山,“你们怎么在这里?梁洌?你怎么和他们在一起,你没事吧?” “没事。” 梁洌话刚落下,沈一风双手捧起小黑蛇递到他面前,“你没事,祂有事。” 辛娅眼里出现沈一风立即又狂化,被关震山硬拉到了另一边,让她别看见沈一风。 梁洌看向沈一风手里的小黑蛇,一时间脑子里冒起了许多念头,僵在那里一动没动。 沈一风不解地瞥着他解释,“祂突然之间好像受了什么刺激,然后就变这样了,所以才让那个从者逃了,逃的时候辛娅还中了招。” 小黑蛇两只圆圆的黑眼睛望着梁洌,仿佛快死了的模样,脑袋有气无力地动了下,立即又耷拉下去,显得脆弱可怜到极点。 梁洌一点不信小黑蛇怎么了,想到“褚玄毅”他肯定这小东西是装的,连一眼都不想理。 他倏地转开视线,小黑蛇现场给他重演了一遍什么叫受到了巨大的伤害,身体都盘不住,一下从沈一风手里滑了下去。 刹那间,他还没来得及思考,手已经把小黑蛇接住了,小黑蛇到了他手里立即又有了精神,甚至是兴奋,绕上他的手腕不停往他皮肤上蹭。 沈一风看着小黑蛇那个劲,讨好的意图他都能看出来。 然而梁洌无情地把小黑蛇塞进了装备包,小黑蛇落进去立即把脑袋伸出来,眼睛里全是可怜难过,还有无尽的幽怨。 作为一个旁观者都觉得小黑蛇有点可怜了,但梁洌还是把包盖阖过去。 小黑蛇没有再把头探出来,但他感觉到了极为强大的压迫感。 之前还好好的,就这么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他们人类刚刚升起的希望是不是要破灭了? 梁洌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看到小黑蛇,就会想起来褚玄毅是怎么戏弄他的,没法再觉得小黑蛇可爱。 他扣好包看向其他人,除了申屠零,他们所有人都在这里了,于是问:“我们现在怎么办?是去桥下,还是先去找申屠副局?” “什么桥下?” 沈一风这时才想起来,“你怎么和他们两个在一起?‘祂’把你带去哪里了?” 梁洌瞬间又想起来“褚玄毅”做过的事,用力地扯住了装备包的盖子回答:“这说来话长,总之我们刚从客栈那个怪物那里得到线索,这里镇上很早之前就有过危险物,就在桥下。” 第30章他恐惧祂,同时也依赖祂。 # 030 沈一风看梁洌不想说, 但是梁洌消失那一刻,他感觉到了和小黑蛇一样的波动,没再追问, 接着梁洌的话问:“桥下?哪个桥?” 第96章 薄屹臣把话接过去, “整个古镇能算得上桥,又有历史的只有一座,就在湖上。” 梁洌不清楚历史, 不过他十年前把古镇转了个遍, 知道古镇唯一的桥就是那座他看夕阳的桥。 他忽然觉得“褚玄毅”把他带到那个房间, 是不是也是想告诉他这个线索,还是单纯的只是想对他—— “这样,我们分成两组。” 沈一风想也没想就决定, “老关和辛娅去找申屠, 我们去找桥下。” 辛娅刚才要杀沈一风的画面不像做做样子,是真的下死手,梁洌也觉得两人分开行动比较好,他担心地问:“她还能恢复吗?” 沈一风朝辛娅那边瞟了一眼, 辛娅像是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倏地朝他盯回来, 又提起了枪。 “我要杀了你!” 关震山立即把辛娅拽住, 沈一风躲到了梁洌身后说:“先别管了,能活着回去再说!总之——老关, 你带辛娅去找申屠, 我先走了——” 沈一风话没说完人已经溜了,梁洌和薄屹臣一起喊住他, 指向另一边的路。 “早说!” 沈一风调头转弯,辛娅要杀他的声音还在咆哮, 直到他跑不见了才停下来。 梁洌和薄屹臣转过去,薄屹臣对关震山和辛娅说:“我们找到了就发信号,没找到三小时后在古宅汇合,如果没信号我们也没去古宅,就是出事了。” “梁洌,你要小心!” 关震山不放心地对薄屹臣喊:“你要保护好梁洌,要是梁洌出事你就是全人类的罪人!” “用不着你提醒。” 薄屹臣回答得很严肃,可作为当事人的梁洌无比尴尬,他还是没法习惯被人当作濒危物种保护的感觉。 辛娅也接着对他说:“梁洌,你遇到危险就把沈一风挡在前……沈一风在哪儿!我要杀了他!” 梁洌看她说着又提起了枪,连忙岔开了话,“我不会有危险的,你们不用担心。” 这话一说另外几人都瞬间安静下来,经过前面的事他们都明白了,其实梁洌并不真的需要他们保护,不管遇到什么“祂”都绝不会让梁洌真的发生危险。 只是谁都不明白,“祂”的意图是什么。 梁洌看几人的表情猜到了他们在想什么,他其实只是安慰辛娅随口一说,可回想起来确实“祂”一直在保护他。 可那样的保护,在他看来更像是一种玩弄,就像小孩对自己当玩具的蚂蚁,在玩够前不会让它真的死了一样。 他不想说这些,最后道了一声别,就分开行动。 之前他们是从湖畔过来的,现在基本原路返回,古镇上的怪物好像真的全部都消失了,一路上都没有再遇到。 现实里的湖种满了荷花,但这里的湖面只有一片死水,面积不算小,中间有一条栈道连通了两岸,桥就在栈道的中间。 梁洌走到了真正的湖边,发现整个湖畔堆得层层叠叠的,都是人类骸骨。 按薄屹臣说的全是过去几百年被献祭的人,如果对应现实的话,至少有上万人,也许淹没在水里还有更多看不见的,实际只会更多。 “你们说水里会不会有鱼?” 沈一风先到了湖边,蹲在栈道上用手电仔细地往湖里照,梁洌怀疑如果有鱼,他可能会想能不能吃。 薄屹臣目不斜视地越过了沈一风,一点也不给上司面子地说:“沈总,不要耽误时间。” 沈一风扭头把手电光杵到了薄屹臣脸上,“我等你们半天了,到底是谁浪费时间?” 梁洌以为薄屹臣要和沈一风吵起来,结果薄屹臣道起了歉,“是我太慢了。” 沈一风大方地原谅了他,“知道就好,走吧。” 梁洌无语地又被两人夹在中间,栈道全是木板搭起来的,看起来年久失修,踩上去就咯吱作响,在本来寂静诡异的环境里增添了一丝紧张感。 薄屹臣在前面提醒,“小心,木板可能会断——” 他话没说完,沈一风就一脚踩断了木板,一只脚卡在了栈道下面,刚好碰到了水面,顿时水下面像是有什么东西闻着味就过来,在沈一风脚下搅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沈总!” 梁洌回头看去,沈一风蓦然一刀扎下去,把卡住他脚的木板砍断了,还刺中了水里的东西,连他的脚一起把那东西提上来,对他问:“你觉得这能不能吃?” 梁洌看了一眼插在沈一风刀上的东西,理论是一条鱼,可却长着完全不像鱼类的牙齿,两边的鳍更像是某种怪物的触手,被刺了个对穿还在不停扭里,还发出了类型婴儿过于尖利的哭声。 他抹了抹手臂上冒起了鸡皮疙瘩回答:“我觉得还是走吧。” 沈一风一脸可惜地把那条鱼劈成了鱼片才走,有气无力地念着,“都怪辛娅,浪费我体力,我又饿了!梁洌。” 梁洌又想起他口袋里那个士力架,终于掏出来,给了沈一风。 就在他递到沈一风手里的一刻,小黑蛇立即伸出了脑袋,像是又要去抢回来,但被他瞟了一眼,乖乖地自己缩回了包里,还把包盖给整理好了。 沈一风拿着士力架,得意地大笑起来,只是他的笑声在这样诡异的地方,脸上映着一片幽绿的诡光,要多瘆人就有多瘆人。 薄屹臣已经走到了桥上,他绕了一圈,就是一座普通的石拱桥,年代久远,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第97章 梁洌和勉强填了肚子的沈一风走过去,一人一边往水下看去,湖水中腥臭的味道,在这里变得更重了,一潭死水的湖面在幽绿的诡光下显得更“死”了。 “桥下,指的不是会水里吧?” 沈一风先开口,梁洌也在想考虑这个问题,如果桥没有什么特别,那桥下指的应该就是桥下的水里,但想到岸边的那些骸骨,水里面有什么都不用想象,刚才的那条鱼可能就是吃尸体长大的。 “我下去看看。” 薄屹臣像是完全没担心水里有什么,他撑着栏杆一跃就到了桥外面。 梁洌连忙阻止他,“薄队,你手还有伤——” “不用你管!” 薄屹臣一点也不接受关心,攀着桥的栏杆就往下爬。 梁洌大概明白了薄屹臣的性格,没再说话,看着薄屹臣沿着桥拱爬下去,他也翻到栏杆外面把手电照到了桥下。 薄屹臣站在桥拱最底下的石基上,举起手电仔细查看了一遍,除了石头连雕刻的印记花纹都没有,完全不像有什么危险物的痕迹。 剩下的可能就是在水里了。 梁洌也看出来什么都没有,但还是问薄屹臣,“薄队,有没有发现什么?” “没有。” 薄屹臣回了一声就爬回了桥上,沈一风作为领队就积极了那么一下,坐在栏杆上撑着脑袋反问梁洌,“现在怎么办?要下水吗?” 梁洌撑着栏杆往桥下探头,薄屹臣也朝他看来,像是在等他决定。 “小洌?是你吧?小洌。” 栈道另一边忽然传来喊声,梁洌转头看去,一个人影定定地望着他,再次喊起来,“小洌!真的是你!” 梁洌怔在原地,一眼不眨盯着那个跑来的人影,在他视线里越来越清晰,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张开口什么声音也没发现来。 直到人影终于来到他面前,激动地拉住了他的手,红了眼眶对他说:“小洌!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梁洌还是没有发出声音,薄屹臣倏地站到了他旁边,警惕地问:“梁洌,你认识?” 他点了点头,终于说出声音,“是我爸。” 登时连沈一风都朝着梁洌面前的人盯去,他看过梁洌的档案。 梁洌的养父叫梁仕章,失踪前在大学教历史民俗学,失踪时已经快50岁了,现在看起来还是差不多50岁。 “小洌,你、你怎么会来这里?怎么会在这里?” 梁仕章反应过来意识到不对,紧张地接起梁洌绕着他转圈打量,最后回到梁洌面前,再次眼眶泛红地说:“傻孩子,你是不是来找我们的?” 梁洌张了张口,又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他找了养父母十年,可是没有想过会这样突然见面,脑海中的感情和疑问一起涌出来,让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仔细观察起梁仕章,之前那个一转而过的影子果然就是他养父,可过了十年,梁仕章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而这里是丙类的现象,不可能有正常的人生活在里面,那梁仕章现在是什么?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 梁仕章看梁洌不回答,像是默认了他的问题,他深深地吧气,拍着梁洌的肩膀说:“长高了,也结实了!没想到我还能看到你长大的样子,真是——唉!你这傻孩子,我们都老了,你还管我们做什么。” 梁洌看到梁仕章眼角真的有眼泪掉下来,连忙转开眼去擦,动作都和他熟悉的养父一样。 他确认眼前真的是梁仕章,更加怀疑地问:“爸,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在这里?妈呢?” “发生了什么,这——” 梁仕章像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嘴里的话绕了好半天终于说出来,“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当时我们去给你买饮料,回来的时候你就不见了——” 他说到这里眼里满是懊悔,“——早知道我们就不走那么远了!可当时我们以为你只是走开了,于是到处去找你,找着找着我和你妈才发现整个古镇都变了——天变得诡异,建筑也都是破损的,最重要的是看不到一个正常人,还有怪物冒出来,我和你妈都吓死了!” “然后你们就一直被困在这里?” 梁仕章连连地点头,“我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这里一直这个样子,还有怪物。我和你妈就这么一直——你妈、你妈她——” 说到这里他像是不愿再回想,硬把话题转过去说:“这里些过去了,让我再看看你。” 梁仕章拉起梁洌转圈,猛地面对向梁洌的装备包,小黑蛇突兀地伸出了脑袋,把他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 小黑蛇钉上他的视线,他瞬间感觉自己仿佛已经灰飞烟灭了,刚才差点摔了,这会儿他直接跪下去,不敢再多看一眼,垂着头趴在地上不停发抖。 “爸,你怎么了?” 梁洌连忙去扶梁仕章,结果被避开,梁仕章就跪在地上拉开了与他的距离,声音也在发颤地说:“我没事,你、你怎么还、还带条蛇!” 他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低头朝装备包看去,小黑蛇不满地盯着他,他无视地回答梁仕章,“是宠物。” 宠物? 沈一风和薄屹臣听到这个形容,同时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寒意,像是背后就有个超特级危险物在盯着他们。 梁洌一掌把小黑蛇按回了包里,终于把梁仕章扶起来。 第98章 对梁仕章的话他不知道可不可信,他们会莫名被困在这现象里,当年他养父母也确实有可能,一直没有打破这个“鬼打墙”,所以被困了十年。 如果是真的,他不敢想象两人经历了什么,这里都没有正经食物,要怎么活下来? 梁洌下意识向沈一风看去,希望沈一风能证明梁仕章话的真假。 沈一风却完全没接到他的眼神,忽然挤到了他旁边,语气轻松得一点不像胡说地说:“叔叔,我们是梁洌的朋友,陪他一起来这里找你们,结果莫名其妙到了这种地方,现在正在找出路。” 梁洌震惊动不动就躺下要睡觉的沈一风竟然还会套人话,胡说八道张口就来。 不等他接话,沈一风继续说:“我知道你们有很多话要说,但这地方不安全,还是先离开再说。你在这里这么久,知不知道什么?” 梁仕章看起来一点怀疑沈一风的话,坦诚地回答:“我也不知道什么,要是知道也不会一直出不去了。不过,你们最好不要在这里太久,那些怪物都是从这湖里爬出来的。” “什么样怪物?你是说那些看着像人又不像人的东西?” 梁仕章连忙点头,“对!它们全都是些没有理智的怪物,会不断地从这湖里出来,而且只要不是死物,它们什么都吃,有些连同类都会相互啃食,无论怎么杀数量都不会少——” 说到这里他突然奇怪起来,视线他又向梁洌看去。 梁洌接到梁仕章的视线,没懂他在看什么。 梁仕章突然恍然大悟地说:“我刚看你们爬到了桥下面,是不是听槐树下的怪物说的?想去找‘那个’?” “那个?” 沈一风的眼神突然凛起了一股冷意,“叔叔,你也知道‘那个’啊?” 梁仕章表情明显地滞了一下,眼神不太自然避开了说:“我也是听祂说的,再说在这里这么久了。你们真的要去的话,入口就在桥下的水里。” “找到‘那个’是不是就有离开这里的线索?” 沈一风追问,梁仕章回答:“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没有去过,只是听说过。” “是吗?” 沈一风目光突然转向了梁洌,“你觉得呢?梁洌。” 梁洌知道沈一风是问他要不要相信梁仕章的话,但没有梁仕章,他们本来也打算下水。 他迟疑的是梁仕章知道在水下,是不是真的只是听说,最终决定地说:“下。” 沈一风突然转向湖里,嫌弃地说:“可这水真的能下?会不会毒你们?” “先担心你自己吧。” 薄屹臣不客气地接了一句,就从栏杆翻过去,“你们在这里等我,我下去。” 梁洌感觉薄屹臣和沈一风有什么过节,都相互看对方不顺眼,他看着薄屹臣迅速把衣服和鞋都脱了,装进一个防水袋挂在身上,沈一风突然拉住他。 “你一个人出事怎么办?” 瞬间,桥上四人八目相对,沈一风觉得如果分组,怎么分都有一组不放心,梁仕章虽然是梁洌的养父,看起来像人,但身上一股不是人的气味,无论是留下还是一起下水,他都不放心。 沈一风最终决定地说:“算了!一起去。” 梁洌没有反对,但想到湖水是泡了上万具尸体的水,哪怕干了这么多年刑警也没有经历过这种环境,要说一点心里压力也没有,是骗人的。 梁仕章却安慰他们,“没事的,这水虽然很脏,还有怪物在里面,不过没有多深。” “爸,你不是没去过?” 梁洌脱口而出,梁仕章连忙解释,“我没去这下面,但这个湖都不深。” 他没有追问,而是说:“那我们一起去,一起离开这里。” 梁仕章看起来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走吧。” 这一刻梁洌的怀疑到了极点,如果梁仕章说的是真的,不知怎么到了这个地方,最希望的应该是离开这里,或者关心这十年外面发生了什么。 但梁仕章什么都没有问,反而像是故意在这里等他们,引他们去找那个危险物。 他想起褚玄毅跟他说过的话,他养父母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事瞒着他,当年失踪其实真的是加入了邪教? 接着,他们准备好下水,梁洌本来也想要不要脱衣服,但想到水质,他觉得衣服多少也能挡住点什么,就这么穿着下去了。 站到桥下的基石上,他更加清楚地感受到水质有多差,这甚至都不能说是水,而是不知混了什么的浆。 薄屹臣第一个下水,五官都明显地皱到扭曲了,他还要一副游刃有余的语气说:“完全没有问题。” 梁洌试探的往水里伸了伸脚,小黑蛇突然钻出来缠在他手腕上,一股黑气一下绕住他的手臂往上漫延,下一刻他整个人都被黑气裹住。 “你干什么?” 他不明白小黑蛇要做什么,但等黑气散去,他已经不在桥下了,连忙举起手电照出去。 四周岩石嶙峋,到处都是滴水的声音,他把手电绕了一圈,应该是在一个很大的山洞里。 他前面不远处有一个不是很大的水池,从水质看他猜连着之前的湖。 他把小黑蛇拎起来问:“这是我们要来的地方?其他人呢?你做了什么?” 小黑蛇的脑袋得意地晃起来,像是在表示祂有多能干。不过梁洌没理祂,把手电又转向了外面,对着那个水池。 第99章 他没猜错,水池应该就是出口,不是小黑蛇他也应该从这水池里出来。 果然过了片刻水下有了动静,沈一风第一个从水池里冒出来,逃命一样爬上来,瞬间把衣服脱了个干净。 “好臭!” 梁洌看过去,一股黑气猝然挡住了沈一风,他什么也没看到,只听见沈一风的声音。 “梁洌?你是不是在这里?” 他无视了小黑蛇,把手电朝沈一风晃了晃,“这里,薄屹臣和我爸呢?” 他刚问完,薄屹臣和梁仕章就从水池里冒出来,上岸也都立即脱了衣服,拼命拧干。但再怎么拧都去不掉那股腥臭味,就算薄屹臣先脱了衣服也没好多少。 最后几人穿回了衣服,终于看清了连鞋底都没湿的梁洌,眼里都充满羡慕。 沈一风很想说“祂”即使能直接带人进来,为什么不带他们一起,可他瞥了眼梁洌手上的小黑蛇,没敢说出口。 梁仕章不理解地问:“小洌你怎么做到的?刚刚你突然不见,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我没事。” 梁洌没多解释,无论怎么怀疑梁仕章,在他心里梁仕章还是他爸,他一时没法承认自己其实是同性恋,还交了个不是人的男朋友,现在人类因为他和不是人的男友分手要灭亡,而他的宠物其实就是他那个不是人的男朋友。 虽然很不好,但他心里还是默默庆幸小黑蛇的存在,接着他用手电指向了洞的里面,“这个洞似乎很深,‘那个’应该就是在里面。” “就是那里,快进去吧!” 梁仕章的语气里带起了一丝迫不及待,注意到梁洌的目光,他连忙解释,“这里只有那一边能走,肯定就是那里了吧?” 梁洌没表现出他信了还是不信,沈一风捏着鼻子率先往洞深处走去,“确实只有一条路,走吧。” 薄屹臣押在梁洌后面跟上沈一风,梁仕章自己落在最后,不时地注意梁洌一眼。 洞没有梁洌想的那么深,很快就走到了头,沈一风突然停下来。 “怎么了?” 梁洌侧起脖子把手电绕开沈一风照到前面,看到了一个空间很大的山洞,洞壁上还有人工开凿过的痕迹。 “这些凿痕看起来应该很多年了。” 沈一风绕着洞走了一圈,按他的经历,都已经有人为的痕迹了,真的和邪教有关应该会留下一些相关的壁画,雕刻之类的。 可这里面除了凿痕什么也没有,唯一可以称得上有什么的,就是洞中间的一块石头。 梁洌回头去问梁仕章,“爸,是这里吗?” 梁仕章这回警惕了,不确定地说:“应该是吧,这里就只有这块石头。” 槐树下的怪物也说过是块石头,但梁洌没想到是这么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只有一个篮球大小,普通到随便哪里都能找出一块差不多的。 他仔细看过去,猛然发现里面好像有什么在发光,从石头上的细小裂缝透出来。 他不禁凑近,手指往那发光的裂缝伸去碰了一下,想确认是不是什么反了手电的光。 结果刚一碰,周围一切都瞬间消失,其他人也不见了。 他连忙往四周看去,不见的不是其他人,而是他。 他已经不在刚才的洞里了,而出现在他眼前的,他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就像是吃了毒蘑菇产生的幻象,周围看不出是什么,五颜六色,在不断扭曲,变化。 有过一次经验,他这次冷静了许多,下意识去装备包里找小黑蛇,却没有摸到。 ——怎么不在? 梁洌的冷静瞬间破碎,急忙打开装备包,翻遍了也没有找到小黑蛇,他又掀起衣服找身上的印记。 虽然背后看不到,但他能感觉那个印记也不见了。 这一刻,他清楚地意识到虽然一直对“祂”充满恐惧,但“祂”也确实让他有一股安全感,至少他觉得有“祂”在,他不会死。 “梁洌。” “梁洌!” “梁洌——” 忽然,周围响起了不断呼喊他的声音,可是那些声音怎么听都不是人类。 他不断转动视线,想要找到声音从哪里来的,脚下却突然有什么抓住了他的脚,他连忙去看,一只如同枯枝的手从黑暗里伸出来,握在他脚腕上,他想也没想一脚踩上去。 结果那手腕一样的东西上又生出了五根手指似的枯枝,抓到他踩上去的脚。 下一刻,枯枝不断长长,蔓藤一样攀上他的脚往上爬。 他不是很确定,但这些枯枝和庄鸣骗他到酒店见过的怪物,他直觉是一样的。 那个怪物最后怎么样了?这会不会是同一个? 他这么想的时候,四周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枯枝,全向他伸过来,牢牢缠绕住了他,如同一下掉进了一堆荆棘丛里。 无数枯枝状的触手扎进他身体里,又是那种顺着他神经漫延的感觉,这回是他脑子里想起了无数的声音,嘈杂得让他头疼。 “梁洌!” “梁洌!” 又有人在喊他,是褚玄毅的声音,就在他身后。 梁洌不顾一切挣开身上的枯枝回头,看到褚玄毅徒手扯开层层叠叠的枯枝触手,来到他面前,一把抱住了他。 “别怕,没事了。” 梁洌这一次终于感觉得救了,然而只是一眨眼,抱住他的不再是褚玄毅的双手,而是两条触手。 第100章 接着,褚玄毅不见了,他看到的是一只无比巨大的,大到他的视线范围只能装下几条触手的怪物。 巨大的触手从半空中伸下来缠绕住他,然后他听到了仿佛能够震颤他灵魂的声音。 “梁洌,你为什么不爱我了?” 第31章我喜欢你,永远都喜欢你。 # 031 梁洌忽然又听到这个问题, 恍然间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这么问他的事,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可是那些遗留在他潜意识里的恐惧却历久弥新地倏然清晰起来。 他以为祂知道了他愿意复合, 已经不会再这样问他了。 “梁洌……为什么你不爱我了……” 声音又一次想起, 梁洌的神经都如同琴弦一样被拨弄了,在他脑中震颤出一阵嗡鸣。他下意识去推拒身上的触手,却猝然被勒得更紧, 接着细分出来新的触手沿着他的下颌一点一点往上爬, 触手尖翻过去拱到了他唇边, 往他唇缝里面钻,仿佛一定要知道他的答案一样,声音又一次问他。 “梁洌……为什么不爱我了……为什么不爱我了……” 这声音听起来仿佛带着愤怒, 像是没有得到回答生气了, 半空中那无法形容的身体也随之动起来,也许只是微微一颤,可是在梁洌的感受里如同天塌地陷,巨大的恐惧感就如同怪物的身体像他砸下来, 他会被碾成连尸骨都找不到的尘埃。 “我——” 梁洌下意识开口,可是唇才微微张开, 不等他声音出口, 在他唇边的触手立即挤进去,勾住了他的舌头, 他出口的只有一声听不清的呜咽。 这一瞬间梁洌觉得祂好像不想听他的回答, 他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空闲,还去注意了周围, 那些扭曲变化,五颜六色, 如同吃了毒蘑菇幻象的东西不见了,只剩下一片漆黑。 这真的是“祂”?还是他的幻觉。 梁洌不禁回忆起了刚刚的经过,却突然又一条触手伸过来,勒住了他的脖子,像是对他很不满。 “……为什么你这么不听话……我要惩罚你……” 听到惩罚这个词,梁洌马上想到了“褚玄毅”,他冷不防一抖,努力压下那股恐惧感向上看去。 本来大部分身体隐藏在黑暗里的怪物猝然向他凑近,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无法形容恐惧瞬间侵蚀了他所有的神经,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在这样的存在面前自己的渺小,不敢想象这样的存在怎么入侵他,占据他。 ——不要! 梁洌心里本能地发出呐喊,缠绕在他身上的触手仿佛听见了,堵住他口腔的那一条缓缓地退出来,从他唇间牵起一条细丝,堪称温柔的在他唇角抚过。 就在他觉得被放过的瞬间,另外的触手钻进了他的衣服里,紧贴住他的皮肤滑动,密密麻麻的肉刺灵活地卷扫过去,带起一股颤遍他感官神经的酥.软。 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被吞噬了,那些落在他身上的触手像是触进他的大脑,直抵他的感官中枢,直接在他的中枢神经上挑起了难以形容的感受,他像是从天堂落进了地狱,又仿佛在地狱找到了最温暖舒适的地方。 不对! 不可能! 梁洌的潜意识里有一个声不停在呼喊! 这不是真的,这是幻觉! 全都是他的幻觉。 他的大脑恍然好像又看见之前那些枯枝一样的触枝,棺材一样包裹着他,他意识到这不是褚玄毅,全是那些枯枝控制了他的神经,让他产生的幻觉。 他立即挣扎起来,拼命地想要用不知是枯枝的触枝,还是属于褚玄毅的触手里逃出去。 “……梁洌……你果然想要被惩罚……” 那个完全不属于人类的声音又响起,梁洌猝然僵滞了一瞬,下一刻不等他做出反应,缠住他的触手如同真的要惩罚他,粗鲁地扯崩了他衣服的扣子,他被压下去,躺在了一条对他来说如同超级大床的触手上。 接着别的触手再次向了过来,瞬间分裂成了无数合适缠绕在他身上的触手,密密麻麻挤在一起不停地扭动,伸缩。 “不对!这是幻觉!不是真的!” 梁洌说出口,企图让自己清醒过来,却丝毫没有用处,那些触手倏然落在了他身上,绞缠着他的皮肤,他不知道那些触手到底是在对他做什么,还是只是想把他皮肉一块块拧下来。 他难受地挣扎,抓到了身下触手独特的触感,拼了命的往前爬走,却被触手卷着脚腕再拖回来,然后他被严严实实盖在了数不清的触手上,身上瞬间涂满了黏浓的液体,他再也没有一丝能够反抗的空间,只能任由触手的侵占,粗粝的肉刺刮蹭到他的粘膜让他占不住战栗。 他又听到了那个声音,似乎直接在他的脑子里响起,本来就完全不同于人类的声音,带着沉重的语调,每一个音节都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梁洌……你是我的……属于我的……” “……我可以对你做任何事……” “你属于我的……你的一切由我掌控……你要成为我的所有物……” “……是你想要复合……这是代价……你只能接受我……讨好我……一如一只蝼蚁……失去自我……尊严……由我摆布……” 梁洌无法形容,他的意识像是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清晰地感知着自己如同蝼蚁,即将要被碾碎的恐惧。 第101章 一半在感官麻痹的愉悦里沉迷,那些庞大的,无法形容的触手,纷纷地向他笼罩过来,他就如落进沙漠里的一粒沙子,滴入大海里的一滴水,轻易地消失在触手的阴影下。 ——这是幻觉。 他终于找到了机会,抓着一条触手将自己的手挪出来,猛然凑近毫不犹豫一口咬下去,瞬间升起的疼痛感让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些枯枝。 趁着这一瞬的时间,他扯掉了身上的触手,奋力地爬出去,没想到真的成功了,他顺着触手往外滚了好远,但他不敢放松,立即爬起来拼命了往远离怪物的方向跑。 然而,他却赶觉得自己越跑越沉重,越跑越慢,甚至连步子都迈出去不到半米远。 就在这时,他的前面出现了古镇上的那种怪物,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多得仿佛铺满了全世界。 梁洌连忙去掏枪,却发现连他的装备包都不见了,不只是装备包,连他的手都有问题。 他连忙将手抬到眼前,看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的手变小了,小得如同几岁的小孩。 小孩? 这一刻梁洌连忙去看自己的身体,顿时绝望怔住,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他突然变成了一个小孩的模样,别说反抗,连逃跑都跑不过。 就他这么想时,前面的怪物已经一窝蜂地向他涌过来,瞬间他如同被浪潮打中,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扬起又跌下来。 接着无数的手抓到了他,尖利的指甲扎进他的皮肉,他能感觉到有血浸出皮肤顺着手臂滑动。而扎进他肉里的指甲像利刃一样轻易地划出一条伤口,瞬间血和红肉一起往外翻出来。 疼!好疼! 梁洌的所有感官神经仿佛只剩下了痛觉,那种皮肉被硬生生划开的痛像是割开了他的头皮,直接捣开他的脑花。 可接着,怪物的连着尖利指甲的干枯手指直接抓住了他的肉,就这么从他身上扯了下来。 “啊啊啊啊——” 梁洌叫出了声音,可是传进他耳朵的是一个小孩的哭声,他的视线已经被挤得什么也看不见,却能清晰地感觉到,怪物一块一块撕扯他的身体,肉骨分离,还有细密的尖牙咬住他啃食。 再接着,他感觉四肢从他的身体离开了,却还能感受到四肢上的触感,被粗糙的舌头舔过,关节被掰断,然后被一点一点的吃下去,最后连舌头舔在骨头上的感觉他能无比清晰地记住了。 他被吃掉了! 被吃了! 梁洌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可他残余的尸骨还在怪物争夺里被拉扯,被撕裂,被折断。 好痛! 好痛! 好痛! 梁洌无法逃脱,隐约中又看到了那个女人,仍然带着温柔的笑容,他本能地开口。 “妈妈!妈妈!救我——” 然后,女人却仿佛无事一般站在一旁静静看着,看着他被怪物啃食,咀嚼,吞咽。 女人却轻描淡写地告诉他,“没事的,很快就会结束,结束了就好了,你只要习惯,慢慢的你就习惯了。” 这也是可以习惯的吗? 梁洌望着女人,视线越来越模糊,可是他被啃食的感觉越来越清晰,甚至连他被吞下,滑过喉咙时温热的温度都能感知到。 这样的感觉太可怕了,甚至比起被那个触手怪要惩罚他还要可怕。 剧烈的痛感完全笼罩了他的意识,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了一段清晰的记忆。 在一个看不到窗户和出口的房间里,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墙上的火把亮着光,照出了从墙壁到地板都是一块一块罗列的石板。 一群穿着统一上白下黑服装的人,沿着墙壁跪了三层,他们不断重复着统一怪异的扣头动作,嘴里吟唱着听不懂的奇怪词调。 而他被这些人围在中间,他下意识观察了一下自己,大概只有三四岁,茫然地坐在中间,望向了正前面的一个女人。 女人的视线向他盯来,满是警告的意思,可是他完全不懂,只觉得害怕,委屈,想哭,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哭,只要哭了就会有很可怕的事。 这时,他才注意到他不是单纯坐着,而是坐在那个怪物枯枝一样的触枝上面,身体被缠过来的触枝紧紧地勒住,几乎没有可以挪到的空间。 他的本能对这些触肢着有强烈的恐惧和抵触,忍到最后终于还是克制不住,小声地叫道:“妈妈,我害怕。” 女人这时候一点也不温暖,凶狠地向他瞪过来,他明白那意思,是让他不要动,不要说话。 他只能忍耐着,将快要憋不住的眼泪硬困在了眼眶里。 这时,吟唱的声音戛然停止,他的恐惧猛然更加强烈,跪在最里面一圈的人突然向中间跪行过来,相互紧紧缠住手臂组成了一个严丝合缝的人体圆环。 下一刻,他身下的枯枝突然向四周伸出了无数的干枯触肢,刺进了周围一圈人的大脑。 顿时,那些人全都不受控制地仰起了头,露出了愉悦的神色,眼睛却空洞得什么都没有,然后眼见着像是失去了水分变得如同枯枝一样漆黑干枯。 梁洌终于认出来,这就是那些怪物的样子,就在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这么恐惧的原因,枯枝瞬间收回来,连同控制住他的也收手。 他蓦地跌到地上,可是还不能他爬起来,刚刚变成怪物的人纷纷向他扑过来,尖利的指甲像刀一样刺进他的肉里,然后划开,鲜血瞬间将他的身体涂红,而他的意识里只剩下了疼痛。 第102章 又要被吃了! 好痛! 好痛! 梁洌叫不出声,只能在心里呐喊,突然他从怪物的间隙里又看到了那个女人,本能地伸出手求救。 “妈妈——” 女人却还是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感觉自己再一次被吃干净,连骨头都被舔过了无数遍。 可一转眼他又完好的在那里,那个女人又变得温柔地抱住他,“没事的,一切都会结束的,只要你长大,一切都会结束的。” “不、妈妈,我好痛!好痛!宝宝好痛,妈妈!” “没事的,很快就会结束,别怕,妈妈会永远陪着你。” 女人说着将他放下,他顿时发现这里又是那个漆黑的房间,他又被女人关在了里面。 这一次他终于看清了,里面全是那些枯枝一样的东西,门关上的一瞬间,他的身体里刺进了无数的细小枝体,钻进他的四肢百骸,然后一个可怕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你很快就会属于我了,宝贝。” “啊啊啊啊——” 梁洌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叫出来,他拼命地挣扎,“这是幻觉!这是幻觉!清醒过来!清醒过来就不痛了,清醒过来就没事了!” 他企图叫醒自己,可是无论他怎么样,啃食在他身上的感受依然还是那么清晰,他还是那么痛。 为什么会这么痛! 牙齿咬进肉里原来这么痛! 内脏被翻开原来这么痛! 骨头被掰裂原来这么痛! “救、救我!” 梁洌喊出口,眼前的画面却越来越混乱,一会儿是无数的怪物追捕他,抓住他,啃食他。一会儿是被枯枝一样的触枝牢牢困住,一点一点的侵吞他。一会儿是巨大的触手从半空中垂下来,纠缠住他,告诉他:“你是我的所有物……就如蝼蚁一样……只能讨好我……满足我……” “啊——” 这一刻梁洌彻底崩溃了,他开口却不知自己在向谁求救,本能地脱口而出。 “救我,褚玄毅!” 忽然之间,汹涌的黑气铺天盖地罩下来,梁洌的视线眨眼间只剩下来漆黑,同时他所有感到的疼痛和恐惧都消失了,在什么也看不见的漆黑里,他感觉有一双手温柔地抱住了他,然后他听到了褚玄毅一如既往平淡,但冷静的声音。 “没事了,梁洌。” 梁洌一时间无法分清现在这是不是他的另一种幻觉,是他幻想出来麻痹他无法忍受的疼痛的,但他还是抓了这如同稻草的唯一希望。 他主动地回抱住了褚玄毅,将自己贴到了最近,感动到了褚玄毅的心跳,褚玄毅的温度,他不自觉地开口乞求。 “褚玄毅,不要放开我!” 褚玄毅坚定地回答他,“我不会放开你。” 可是他无法确认,用力将他能抱住的人勒紧,脸贴进了褚玄毅颈间,声音全闷在里面,呢喃一样的絮叨,“我再也不说你不关心我了,不说你不在乎我了……你不爱我也没有关系,我们回去吧,像以前一样……每天都做也没关系……我不会再生气了,不会再想分手了。” 梁洌说着突然抬起了头,他分明什么也看不见,却像是看到了褚玄毅的脸,认真地对他说:“褚玄毅,我们回去吧!……回到过去,回到过去!那里只有我们,没有怪物,没有怪物,什么也没有,就像我们以前一样。” 褚玄毅一动不动,他能清楚地看到梁洌的表情,梁洌眼里有他无法理解,可是让他心疼无比的东西。 梁洌突然贴过来吻他,他没有回答,梁洌立即在他面前蹲下去,他的视线随着梁洌的动作低头,看着梁洌扯着他裤沿的表情,他应该拒绝。 梁洌这样并不是真的想和他做什么,可是他拟态的感官比他的反应更快,在他想着要拒绝梁洌的时候,实际上他的手已经按住了梁洌的头,梁洌的眼睛抬起来瞟向他,连颤动的睫毛都像是对他的蛊惑,他一边指尖轻轻顺着梁洌的眼尾扫过去,心痛得全世界人这一刻都感受到了绝望的恐怖。 另一边他又享受着梁洌口腔里的温度,这样的事梁洌极少愿意做,少有几次都是软磨硬泡了许久才得到的,最后梁洌的嘴挤出来了一丝,他将人拉起来,梁洌却就这样咽了下去,接着又贴过来吻他。 他的忍耐到了极点,瞬间转换主动权,将唇舌转进梁洌的口腔,极致地挑拨,缠弄,直到梁洌没了力气全靠在他身上,他才将人完完全全地搂过来,控制在他的掌握中,拉开衣服的下摆,手掌贴着皮肤缓缓向深处滑去。 同时黑气里伸了触手轻扫到梁洌的脊背,才刚刚贴住,梁洌猛地一颤,本来放松的肢体瞬间紧绷起来,一双眼睛直直地对着他的方向开口。 “不要……褚玄毅,我们不能回到以前吗?” 褚玄毅猝然将触手收走,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堵上了梁洌的唇,吞并了梁洌所有想说又没有说出来的话。 梁洌今天格外地配合他,无论他要怎么做,都乖乖任由他动作,最后梁洌四肢都缠住他,无力地趴在他肩膀上,用发烫的舌尖轻轻地舔着他的肩窝,直到最后到顶的一刻,梁洌突然颤着嗓音说:“如果你不能救我,就杀了我吧。” 褚玄毅猛然地怔住,过了半晌他抱了全靠他支撑才没掉下去的梁洌,颠得梁洌喉咙里再也发不出声音。 第103章 他清楚地看见了,梁洌眼睛里有什么好像要碎掉了,他看不懂,也不理解,可是胸口有种奇怪的感觉,让他更加想要梁洌,想要梁洌的一切。 他不喜欢这样的梁洌,他喜欢看梁洌笑,就和以前一样。 梁洌想要说话,可是他喉咙才颤了一下,褚玄毅突然又吻过来堵住了他的声音,像是再也不想听到他说话,一直到又一次结束。 褚玄毅就这么突然扣紧了他,咬在了他耳边如同告白一样告诉他。 “梁洌,不要难过。我喜欢你,永远都喜欢你。” 第32章这个变态的触手怪! # 032 梁洌轻轻翻了一个身, 被褥柔软舒适的感觉让他不舍得醒来,害怕一睁眼自己是在怪物堆里。 可他还是阻止不了意识的清醒,然后感觉他真的是睡在舒适的床上, 蓦地睁开了眼, 一时间分不清他到底是清醒,还是在做梦。 他看到了熟悉的床单,熟悉的床, 连枕头都还带着他家洗衣液的香味。 这真的是他家的床, 他连忙地四处都摸了一遍, 触感真实,不像是假的。 他真的睡在他家床上,所以他经历的一切其实都只是他的梦? 没有怪物, 没有危险物, 没有—— 梁洌猝然抬眼,盯到的不是他家天花板,而是五颜六色不断扭曲变化的奇怪现象,如同吃了毒蘑菇产生的幻觉。 到底什么才是他的幻觉! 他一下又分不清了, 猛地坐起来,腰酸得他瞬间僵直不敢再动, 连忙扯开身上的衣服, 第一眼看到的是他胸口密密麻麻的吻痕和牙印,第二眼, 他穿的竟然他的睡衣。 顿时, 他脑子混乱了,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还有哪里难受?” 褚玄毅的声音突然在床边响起, 梁洌警惕地转头看去,真的是褚玄毅, 和跟他同居四年的褚玄毅一模一样的褚玄毅。 他更加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仔细地观察着褚玄毅,脑子里终于闪现出了一些片段,可是他要仔细去看那是什么,顿时头疼得像是有电钻在钻他的脑花。 “别想。” 褚玄毅倏地单膝跪到了床上,把人抱过来扣在胸口,“梁洌,不要去想。” 梁洌没有去想,可是潜意识里有股他不知来自哪里的疼痛,他不由自主地回抱住了褚玄毅,将自己紧紧地贴到了褚玄毅胸口,褚玄毅就低下头来吻他。 柔软温暖的舌尖挤进他的唇缝里,勾住了在发颤的舌头,品尝一样细细地来回舔舐,勾缠。 他混乱的脑子慢慢地平静下来,终于想起来褚玄毅已经不是他熟悉的褚玄毅,是可能轻易碾灭全人类的怪物,下意识又将褚玄毅推开,仔细地再次观察过去。 可能申屠零说的脱敏办法真的很有效,此刻他对着到处都是他熟悉模样的褚玄毅,几乎没有多少恐惧感了,他更多的是怀疑眼前的褚玄毅是他的幻觉,还是真的,或者说又是褚玄毅的某一个表象。 他直接问:“你是几号?为什么在这里?” 褚玄毅怀里一下空了,有些不舍得地望着梁洌,听到他奇怪的问题笑起来。 梁洌瞬间像是被什么击中了心脏,他很少看到褚玄毅这样笑,这个世界大约没有几个人能抵抗褚玄毅这样笑。 他有些怀疑,如果褚玄毅不是变成了这张脸,他是不是还会爱上褚玄毅,或者说他遇到的是真正的“褚玄毅”,还会不会因为这张脸爱上对方。 褚玄毅忽然爬上了床,贴近梁洌,将人再次扣进了怀里,抵他到唇上轻咬了一下反问:“你说我是几号?” 梁洌舔了舔被人咬过的唇,才想起来又把人推开,往后退了一屁股,再次审视地盯过去。 眼前的褚玄毅不像是之前的“褚玄毅”,更像是他熟悉的那个褚玄毅,但是相比起来,变得少了些冷漠而更加温柔。 最终,梁洌得出结论,“你是四号?” 褚玄毅突然捏住了他的脸颊,盯着他不眨眼好一会儿,突然松开他,从枕头边拿过来了他的衣服,“你自己穿,还是我帮你?” 梁洌又觉得诡异起来,看着褚玄毅手里的衣服,分明是他家衣柜里的,怎么就在这里了? 他的注意不自觉地集中到了身体上,十分确定在这之前他肯定让褚玄毅上了个透,虽然身体里还有残留的感官体验,但很干净,肯定洗过澡。 ——可这种地方怎么洗澡? 梁洌不自觉又向周围看了一眼,绝对不是什么能居家的地方,到处都是那些幻象一样的未知东西。 他把衣服一下从褚玄毅手里拿过来,“你转过去。” 褚玄毅不能理解,“为什么?” “不想被你看!” 褚玄毅更不能理解了,梁洌的睡衣还没脱,他的眼神就像已经看进了里面,梁洌不满地一脚踹到他腿上,再次警告他,“转过去。” “好吧。” 褚玄毅觉得自己是个君子,他很听话地背对向了梁洌,连余光都没瞥一眼,但在梁洌不知道的地方用“祂”的视角,大大方方地偷窥,看到梁洌指尖勾抹着他咬上去的齿印,差一点又将触手缠上去,狠狠地舔个遍。 梁洌终于换完了衣服,把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颗,接着下床,结果没估算好他腰软的程度,双脚刚踩到地就一头往前栽倒下去,被褚玄毅接住一把捞过去,他坐到了褚玄毅腿上。 第104章 他连忙弹起来,扶住腰勉强挺立地站直,目光瞟向褚玄毅身下的床问:“我家的床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衣服,怎么来的?” “让你睡觉。衣服给你穿的。” 褚玄毅回答得有理有据,像是真的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梁洌却觉得脑花都被褚玄毅搅了一通,成了一团浆糊,可他一转头又看到了另一边的餐桌,还是他家的。 餐桌上面还摆着在冒热气的饭菜,像是刚刚做好,连盘子和碗也都和他家的一模一样。 梁洌登时僵成了一根柱子问:“那又是怎么回事?” 褚玄毅反问他,“你不饿?” 就褚玄毅问的同时,梁洌肚子受到召唤一样,“咕咕”叫了两声。 但这实在太诡异了,他还记得他碰了一下那个石头,就突然到的一个诡异的地方,现在显然还在那里,是可以坐下来吃饭的吗? 褚玄毅觉得没有什么不可以,起身搂住他,将他推到了餐桌边按着他坐下去,将盛好的饭和筷子递到他手里。 可是梁洌将筷子拿在手里,脑中就浮现出在客栈里吃饭的画面,盯着明明是他喜欢的菜,担心底下会不会藏着什么虫。 褚玄毅看到他在想什么一样,给他碗里夹了菜说:“不会有虫,也不会有眼珠。” 梁洌不禁转眼向褚玄毅盯去,果然什么都知道。 他仔细地盯了褚玄毅好一会儿,觉得这个褚玄毅好像比另外几个好沟通,忽然认真地问:“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褚玄毅注视着梁洌,“你很想知道?” 梁洌点头,他看向了桌上的饭菜说:“好好吃完我再告诉你。” 其实梁洌真的饿了,上一顿还是飞机餐,在这里的时间都不准确,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久没吃过饭,而且不知道褚玄毅到底消耗了他多少体力。 他瞥回了视线,干脆什么也不想,认真地吃起了饭。褚玄毅就像是看吃播一样,坐在一旁静静地盯着他。 最后,梁洌吃到撑了,靠着椅背打了个嗝,褚玄毅突然不知又怎么来的,递给了他一杯温水。 他接过来喝了才开口,“现在可以说了吧?” “他们不重要。” 梁洌顿时觉得被褚玄毅耍了,又觉得这个褚玄毅,是他熟悉的那个褚玄毅,虽然温柔了一点,话也多了一点,但只有那个褚玄毅才会这样跟他说话。 他怀疑地盯过去问:“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需要我。” 褚玄毅的语气还是那样平淡得没什么感情,却像是一把箭直接射在了梁洌心上,一瞬间梁洌心里不受控制地泛起了一股难以描述的动荡。 ——你需要我。 梁洌盯着褚玄毅,不自觉地说出口:“那你能结束这一切吗?不要再低语了,放过人类。” “梁洌……人类怎么样对我没有任何意义。” 褚玄毅凑近梁洌,轻轻抚住了他的脸说:“我只在乎你。” 梁洌下意识抓到了褚玄毅贴在他脸上的手,“那你能因为我放过人类吗?” 褚玄毅蓦然凑得更近,声音也沉起来,“我不在意人类怎么样,也没有放不放过,那对我也没有意义。” “那你就别再生气了行吗?我向你道歉,那天在酒店我不是有意要跟你发脾气,你能原谅我吗?就算你要惩罚我也可以,不要生气了好吗?” 褚玄毅伸手一捞,将梁洌带过来坐到了他腿上,他用力将人扣紧在怀里,抬起头几乎贴着梁洌的下巴,轻吻着说:“我答应你的,我会做到,我在等你……所以不要难过,不要害怕……我会一直在这里。” 梁洌没有听明白,“你答应我什么了?” 褚玄毅却不回答了,勾住他的脖子将他压下来,一口叼住了他的唇,舌尖来回舔了个遍,蓦然扎进了他唇里深深地吻过来。 他不明白怎么又变成了这样,按住褚玄毅的肩膀,好不容易将褚玄毅的舌头推了出去,舔过唇角沾的水渍说:“你又想做什么!” “我想你。” 褚玄毅的嗓音里终于带起了强烈的情绪,他用力勒紧梁洌,脸贴进梁洌颈间倾诉,“好想……梁洌……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梁洌感觉他也要被念得失去了理智,连忙捂住了褚玄毅的嘴,“闭嘴,别念了。” 褚玄毅闭嘴了,抬起一双眼睛一眼不眨地注视着他,又开始一言不发。 他思忖地换了个请求,“告诉我这地方怎么回事?怎么才能离开,沈一风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不重要。” 梁洌坚定地回答:“他们现在很重要,没有他们我一个人在这里要被吓死,那些怪——” 想到那些怪物,他脑子里蓦地又闪现出画面,好像他身体最深处的痛觉被翻了出来,登时不受控制地发抖。 “不要去想!” 褚玄毅扣住梁洌的头立即又吻过去,勾着梁洌的舌尖不乱吸吮,直到梁洌不再发抖,他才轻轻退出来,“他们没事,你累了,休息好了再去找他们。” 梁洌觉得他没有10岁前的记忆,不是失忆,而是本能将一些他难以承受的记忆掩埋起来了,他只要一回忆就止不住根本不存在的痛觉反应。 他求生一般地抱住了褚玄毅,小声地说:“你这样让我怎么休息?” 褚玄毅蓦地把他抱起来,极为涩情的姿势将他抱到了床上,他已经没打算拒绝了,结果褚玄毅只是把他放在床上,然后睡到他背后抱住了他。 第105章 “好了,睡吧。” 梁洌觉得现在根本不是睡觉的时候,他还有好多的事需要解决,可是褚玄毅吻在了他后颈,手伸到他前面轻轻地抱住了他,哄他一样地说:“别怕,睡觉。” 他不知是什么,但这一刻褚玄毅好像唤醒了他意识最深处的某种安全感,他真的轻易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梁洌趴在褚玄毅怀里,床不见了,餐桌也不见了,他怀疑是不是他又出现幻觉了,“怎么回事?我的床呢?” “在家。” 褚玄毅正经地回了两个字,梁洌忽然明折过来,褚玄毅可能真的是将他家的床般到了这里,让他睡了一觉又搬回去,虽然这是他认知中完全不可能的事,不过对褚玄毅来说应该很简单,只是过于离谱。 接着他意识到他的动作,连忙要起来,结果一动发现自己衣衫不整,乱得不堪,甚至露着不该露的地方,擦在褚玄毅腹间,登时他竖起了眉头。 ——这个变态的触手怪! 褚玄毅一副“这不是很正常吗”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一如平常地给他整理起衣服,最后全部扣好后站起来,对他说:“我送你离开这里。” 梁洌的注意从褚玄毅身上挪开,才再次真切地感受到他在什么地方,目光所及的地方都是五颜六色不断扭曲的未知存在,如果注视着不动立即会有头晕目眩,分不清自己是什么的感受。 褚玄毅一把牵住了他的手,沉默地带着他往前走,顿时那些扭曲的存在纷纷自动褪色,向远处退开。 他顿时腰都挺直了,切身地体验了一回狐假虎威的感觉。 一路他们都如同逛街,毫无阻碍地走到了整个空间里最亮的地方。 梁洌无法形容那是什么,大概就是之前五颜六色的那些存在,全都集中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团类似星云的东西,变得格外亮,也格外耀眼。 但仍然在不断地扭曲变化,看一眼就有种眩晕感。 褚玄毅突然一把抱住他,贴在他耳边说:“我在等你。” 梁洌又冒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褚玄毅能够轻易地找到他,甚至可以随意对他为所欲为,为什么一定要等他去找“祂”? 褚玄毅没有告诉他答案,只是捧起他的脸又来吻他,这个吻温柔得他都怀疑不是褚玄毅。 最后,褚玄毅终于放开了他,突然用力将他一推,手又像不舍得他离开抓到了他的指尖,他本能地回勾了一下那两根手指,但是什么也没留住。 这时他才发现那团五颜六色的光里,有一块像门一样的黑气,他直直跌进黑气里,一眨眼回到了之前的山洞。 “梁洌!” 梁洌听到了沈一风的声音,还没看清周围的情况,小黑蛇就缠住了他的手腕,沿着手臂爬上他的肩膀,脑袋伸过来蹭他的脸。 他挡住了小黑蛇的脑袋低眼看过去,对上那双漆黑的圆眼睛,想到刚刚的褚玄毅,有种极为强烈的分裂感,甚至怀疑是不是真的都是褚玄毅? 如果是,褚玄毅刚刚才跟他分别,怎么小黑蛇却像久别重逢似的? 沈一风冲到了梁洌面前,“你没事?” 梁洌暂时压下对小黑蛇的怀疑,山洞里和之前一样,只是另外几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他反问沈一风,“到底怎么回事?” “你刚刚碰到了下石头就消失了,又突然出现。” 薄屹臣蹲在那块平平无奇的石头前解释,“这石头应该是一个媒介,与某个危险物的本体产生了关连。” “媒介?” 梁洌好像能理解,又不太透彻,薄屹臣向他解释,“危险物是一个统称,有些高等级的危险物与我们的世界是有隔离的,有的存在甚至是我们的世界无法承受的,出现就是毁灭,要与之产生联系就需要媒介。” 这话梁洌听懂了,如同人和鱼缸,对于鱼缸里的鱼来说,人就是如同“神”的存在,可是人却无法像鱼一样直接进入鱼缸,一旦需要对鱼缸里做什么,只能把手伸进去,这只手就等于“媒介”。 只是危险物的本体是指他通过石头去的地方?那是危险物的体内吗?他和褚玄毅在危险物的体内做了? 瞬间梁洌脑中有块名为三观的碑裂开了,他转回话题去问沈一风,“我总共消失了多久?” 沈一风反问他,“有一会儿了,怎么了?” 一会儿就算再久也不会是太长时间,可他感觉至少过了一天。 沈一风注意到梁洌脖子新添的痕迹,连衣服都换了,怀疑地问:“这段时间你发生了什么?” 梁洌其实不能分辨他消失这段时间,遇到的哪些是幻觉,哪些是他的记忆,唯一可以确定的只有最后的褚玄毅,因为他现在身体里还残余着感觉。 另外他能肯定的,是石头连系的危险物,和沈市酒店里那个怪物,排除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可能,就是同一个。 而他两次遇到那个危险物,都看到了仿佛是他小时候的记忆,可他对于10岁之前的事一片空白,零散的印象也无法说那就是他小时候的记忆。 但是直觉超过了理智,他现在回想身体还有被啃食的痛感,仿佛被深刻进了感官神经,让他同样无法说那些都是幻觉。 章叔说的古宅被政府接管前,宅子里经常出现孕妇,却从来没见过孩子。 如果都是真的话,孩子可能都被邪教用来做了什么,而他也是其中之一,他小时候可能被关在邪教里。 第106章 “祂”让他来这里,是因为他和邪教的关系? 梁洌忽地看向梁仕章,“爸,那年你们带我来骜家镇,真的是为了旅游吗?” 梁仕章猛然愣住,不过随即就反应过来,反问他,“小洌,你不相信爸吗?” 梁洌想起褚玄毅一直告诉他不要去找他养父母,最终他没有回梁仕章的话,又去问薄屹臣,“薄队,那个危险物是不是造成现象的源头?” “不是。” 薄屹臣回答得很肯定,“媒介是死物,只能和触发对象产生现象,就像刚才你碰了才会被祂带走,所以祂不可能靠这块石头造成现象——但是可以与触发的人建立关系,让人成为从者再造成现象。” “会不会是庄鸣?” 梁洌推测,“这个石头现实一定也存在,他不可能只是来一趟就走,没有去古宅,很可能来了这里,成为从者,然后将我们困在这里。” “你是说上次你说的那个邪教成员?”薄屹臣思忖着说,“这倒是很可能。可是在现实里他触发了媒介,肯定会有灾厄值波动,就算我的仪器没感应到,沈总你不可能一点也没察觉吧?” 梁洌看着薄屹臣倏地向沈一风盯去,沈一风不屑地回答,“没有怎么察觉?” 他连忙岔开两人夹带火花的对话,“先不讨论这个,总之不管是谁,肯定有一个从者,我们找到对方才能打破现象离开。对吧。” 沈一风轻哼了一声,薄屹臣嫌弃地转开了眼,就两人看对方都不顺眼的时间,洞里突兀地响起巨响,整个洞都剧烈地颤动起来,如同发生了地震。 轰—— 洞里的石壁开始簌簌往下塌,眼看有石头要砸在他头上,薄屹臣连忙扑过来拉开他。 他却注意到并不是地震,指向石壁塌落的地方说:“薄队,沈总,你们看那里,有个洞!” 洞的一侧坍塌出了另一个洞口,里面一片漆黑,手电照不到尽头,肯定是通往哪里。 但是这个洞口出现得太诡异,像是有什么故意在给他们指路一样,他真意把他小黑蛇抓起来,想让知道一切的“祂”告诉他答案。 然而,小黑蛇主动被梁洌凑近,祂忍不住晃起脑袋,给梁洌表示祂有多高兴。 梁洌觉得以为小黑蛇能告诉他什么的他才是傻,他把小黑蛇放下来,沈一风已经往塌出的洞口走去,还背对着喊:“管他是什么,看看就知道了,怕的人可以留在这里。” 最后这句梁洌知道肯定是说给薄屹臣听的,薄屹臣不在意地冷哼,对他说:“梁洌,你走前面。” 梁洌下意识朝梁仕章看去,梁仕章表情和他们一样疑惑,像也不知道还有这个通道。 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干脆就沉默地跟进去追沈一风,薄屹臣保镖一样押在他身后。 洞口进去是一条通道,明显也是人工开凿出来的,梁洌举着手电左右观察。 通道不是很长,走出去是一个石门,不过门已经坏了,他们钻过去视线立即变得开阔。 梁洌看到的是一个没有窗,从墙壁到地板都是一块一块罗列的石板,一瞬间他模糊的记忆变得清晰起来。 这里就是他刚在那个怪物里见过,小时候被控制,看着怪物触枝把人变成怪物的地方,而刻在他感官神经的痛觉又猝然活跃起来。 没被光照到了黑暗里,突然传出一个他熟悉的声音。 “你终于到了,梁洌。” 第33章“听话,别闹。” # 033 空旷无物的空间里, 声音荡起了回声,梁洌倏地把手电照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庄鸣就站在他对面的位置, 嘴里叼着一根烟随意靠着墙, 对上他的视线还是如同朋友一样笑起来。 薄屹臣摆出随时攻击的姿势问他,“梁洌,你又认识?” “就是我刚说的邪教成员。” 梁洌的声音落下, 庄鸣把没点的烟摘下来, 丢在地上一脚踩上去, “你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别这么记仇嘛!你不是没事!” 那晚宴会厅的事又猝然浮现在梁洌脑中,与他感官活跃的痛觉汇集在一起,最后落在褚玄毅把他留在酒店房间离开的背影。 他知道这是牵怒, 知道他和褚玄毅的问题不仅是那次吵架, 可是他一刹间还是想到了。 如果不是庄鸣骗他去,他和褚玄毅是不是不至于闹到要影响全人类的地步,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而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和他在一起四年, 他爱了四年的男朋友不是人类! 梁洌猛然握紧手里的枪指向庄鸣,“你来这里做什么?有什么目的?” “我不是告诉过你, 我觉得这世界没什么意思, 想要看它毁灭。” 庄鸣还是什么都不在乎的表情,薄屹臣抢过话义正词严地反驳, “你觉得这世界没意思, 应该毁灭你自己,别把自私自利说得你在做什么好事一样!” 梁洌第一次觉得薄屹臣其实挺会说话, 庄鸣的目光扫过薄屹臣和沈一风,完全无视了薄屹臣又问他, “他们是特危局的人吧!你跟他们一起来这里,是这里有什么能拯救世界?” 特危局对其他部门保密,但对同样清楚危险物存在的邪教来说,知道也不奇怪。 外面的现象邪教肯定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结果都是世界毁灭,作为邪教应该也不能接受别人替他们完成,肯定会做出什么行动。 第107章 他一眼直视向庄鸣,“鸣哥,无论你要做什么都放弃吧。你可以不在乎,可是全世界还有那么多人,你没有权利替他们做选择。” “那你呢?” 庄鸣对上梁洌的视线,“你是为了全世界那么多人准备牺牲自己,还是觉得活着没意思,找个方法可以光明正大地去——” “庄鸣!” 梁洌喝止地喊出声,可是庄鸣就像要把他当众剖开,目光突然转向了还在后面入口的梁仕章又说:“你害怕承认吗?见到找了十年的养父,心情如何?得到解脱了吗?还是发现他们根本——” “庄鸣。” 这一次打断庄鸣的是梁仕章,他冲出来挡在梁洌面前,“你胡说什么!” 庄鸣满不在意地告诉他,“梁叔,你还不知道吧?你们失踪后,梁洌为了找你们去考了警校,当了警察。可惜他找了十年都没有线索,有一次我去家里找他,看到他正准备吞药自杀。” 梁仕章先是莫名地盯着庄鸣,接着把目光转向了梁洌。 梁洌咬住牙没有辩解,他知道庄鸣指的哪次。 那时他养父母失踪后,他留在小镇找了快一个月,最后什么也没找到,回去后养父母的亲戚一个个都上门找他算账,说是他害养父母失踪的,甚至有人说是他谋害了养父母,说他本来就是个精神病,是杀人犯。 在一遍一遍的辱骂下,他脑子里开始蹦出一些小时候的片段画面,怪物,囚禁,疼痛,那时他完全不知道那些是什么,只有痛苦是真实的,在双重的折磨下他经常失眠,一开始靠酒精,后来开始吃药。 有一次庄鸣来看他,正好看到他倒了一整瓶安眠药出来,实际上他也不清楚那时他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太吵了,想要安静一点。 “小洌,你——” 梁仕章看着梁洌的反应确认了庄鸣的话,可是开了口仿佛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变成怒气骂出来,“——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我们把你养这么大,不是为了让你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的!” 梁洌看着梁仕章,忽然有种意识解离的感觉,一些他本来忘记的记忆入侵进他脑中。 他小时候一直长得很慢,可是大概15岁疯狂长高,不到一年就比梁仁章高了,脸也开始长开,不知道他不是亲生的人,见到他们总是会说他和梁仕章不像。 有次他放学回家,不知是谁的客人看到他,对他养父母说:“这就是你们儿子?这么高了?还好不像你们,不然就是小矮子,这张帅脸多可惜呀。” 那一刻,梁仕章向他看来的眼神,充满了厌恶。 梁仕章是在关心他吗?是担心他真的自杀吗? 梁洌下意识后退,再次把枪指向了庄鸣,“鸣哥,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不管你要做什么都结束了,抱头、蹲下。” 庄鸣有些意外,却全然没有在意梁洌手中的枪,还故意走近了说:“开枪,你要是能杀了我,我就什么也不会做了。” 梁洌开枪了,对准庄鸣的腿,可是子弹打上去一点事都没有,连血都没流。 他震惊地看向庄鸣,就算他枪的子弹是特制的,但子弹还是子弹,只是增加了能对付危险物的物质,对人还是照样能照成伤害。 庄鸣已经不是人类了!可是对能打伤危险物的子弹,为什么也没事? “原来是这种感觉。” 庄鸣像只是被蚊子咬了般,挠了挠被打中的地方,“还挺痛的。” 梁洌不解地向沈一风和薄屹臣瞥过去,薄屹臣开口,“抓住他就对了,是吧?” “是。” 梁洌回了一声,薄屹臣已经向庄鸣冲过去,他速度极快,可是庄鸣却避开了,不是用动作,而是身体虚成影子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接着庄鸣的手长出了和山坡上男孩一样的光须,迅速地向薄屹臣游过去。 薄屹臣不是沈一风,能靠本来就不正常的精神状态硬扛,他急速闪开,想往庄鸣身后绕过去,结果庄鸣背上也长出光须,形成了无死角防御。 瞬间形势逆转,成了薄屹臣躲,庄鸣攻击。 梁洌终于明白了,庄鸣和男孩一样,是石头里那个危险物的从者,而且把他骗去宴会厅那次已经是了,所以才能逃出去。 山坡上的男孩本来年龄小,又记忆不完整,植入给辛娅的只是单纯的一个概念,辛娅就一见沈一风要杀人。 庄鸣作为一个多年在商场打转的成年人,有了同样的能力,他敢保证能编出一段让人找不出漏洞的记忆,到时连他们自己都不会怀疑,这比起男孩来说可怕得太多了。 梁洌思考的这片刻,梁仕章的身体突然开始变形,成了一只无法形容的怪物,冲向薄屹臣去帮庄鸣。 一时间他大脑一片混乱,怔怔地愣在了原地。 从梁仕章出现,他其实就有这种感觉了,梁仕章真的在这地方已经十年,还是人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不然早就成了怪物的口粮。可是真正看到,他还是难以接受。 还有梁仕章为什么要帮庄鸣?是真的早就加入了邪教,和庄鸣是一伙的? 或许梁仕章本来就是跟庄鸣一起来的,所以他养母才没在这里。 “小洌,小洌!” 梁洌刚想到他养母,就听到了养母的声音,他以为听错了,可声音再次响起。 “小洌,我在这里。” 第108章 他寻着声音用手电照过去,明明一个人都没有,就在他以为又是什么现象时,看到了地上有一团肉块。 一瞬间他全身爬满了鸡皮疙瘩,仔细地盯着那团肉块,不到他两只手加一起的大小,上面长了一张嘴和几条肉虫一样的触手,缓慢地在地上挪动。 “小洌,救救我!救救妈妈,你爸他疯了!” 梁母的声音就从肉块上的那张嘴传出来,梁洌想否认都否认不了,他努力压制下强烈的不适感问:“真的、你真的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你爸!是他、是他!是他害了我变成这样的!” 那团肉块忽然激动地颤抖起来,声音变成了哭诉,“当初他不知从来里来的民俗资料,在上面看到了某个男人换回妻子和儿子的事,他就着了魔一样,要将小凛换回来!” 梁洌回想起槐树下怪物说的,换回的妻子和儿子其实是借用别人的身体,将自己对妻儿的记忆植入进去。 他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枪,小黑蛇一下绕到他手腕上,安慰一样地轻轻蹭着他的手背,他却没能放松下来。 刚刚他对肉块说是梁母,还在怀疑,此刻本能地相信了。 梁母接着往下说:“那时你毕业,他说要带你旅行,其实就是为了把你带来这里,想要把你换成小凛!我为了阻止他,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梁洌看到地上那团肉块颤抖起来,被那几条肉虫一样的触手拖着向他移动过来。 他下意识往后退,梁母也停住了,理解地对他说:“我这样你害怕也正常。小洌,我不求你别的,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你杀了我们!我不想再被困在这个鬼地方,还不如死了!小洌!求你,杀了妈妈吧!” 肉块上的触手伸起来指向了他手里的枪,像是在说让他快点开枪。 他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突起来,对着那团诡异的肉块什么话也没说出来,也没有任何动作。 “要不要我帮忙?” 沈一风在旁边看了半天,忽然好意地问,梁洌看了眼他手里的刀,却没有答应。 倒是被围攻的薄屹臣喊起来,“你可以来帮我!” “保护梁洌才是我的首要任务,你再坚持一下。” 沈一风完全理直气壮,薄屹臣只能继续四处躲避,他本来想打穿墙,分开庄鸣和梁仕章,但石室可能是个坑,墙壁都陷下去半米了都没有打穿。 梁洌向薄屹臣瞥了一眼,终于回过神,他还是下不去手,向那团诡异的肉块靠近,想要抱起来,却被小黑蛇猝然缠住。 不等他弄明白小黑蛇什么意思,整个石室剧烈颤动起来,他怀疑是不是哪里又要出现一个通道,顶上的天花板开始往下掉石块。 “小心上面!” 沈一风抬眼一瞥,已经把梁洌拉到了墙角,同时一声巨响,天花板被炸出一个大洞,落下来一只怪物。 怪物歪着脑袋说了句人话,“这里什么地方?” 梁洌瞬间惊得寒毛倒竖,向那只怪物看去。 这只怪物与他见过的都不太一样,像是某些影视作品里的外星人,有着和人类极为相似的四肢和脑袋,但又没有一处可以说是人类。 而刚刚怪物的声音和申屠零一模一样,他问沈一风,“这不可能是申屠副局吧?” 沈一风看了眼挠脑袋的怪物,欲言又止地说:“理论上是吧。” “什么叫理论上?” “你马上就知道了。” 梁洌疑惑地向申屠零号怪物看去,只见她拨开压在身上的碎石站起来,比起人类至少要高出两倍,这里的层高已经够高了,但她的头几乎顶到了天花板。 下一刻,申屠零看向了停下来的薄屹臣几人,她第一个冲向薄屹臣,一只手像拎布娃娃一样,将力大无穷的薄屹臣拎起来。 “叫奶奶。” 薄屹臣艰难地推了推眼镜,别开视线不太情愿地叫了一声,“奶奶。” 申屠零倒是不挑真不真心,满意地把薄屹臣扔下去,转向了庄鸣。 庄鸣不知道这怪物怎么回事,但不觉得是叫一声“奶奶”就会没事,伸出手将触须向申屠零甩过去。 申屠零没有躲,被发光的触须刺中,她还抓着认真打量起来,接着脑中多了一段记忆。 她曾经被特危局猎杀,特危局无数次将她逼到绝境,她来这里是为了报复特危局的人。 申屠零认真考虑了这段记忆,最后得出结论——特危局的人为了不叫她奶奶,就要杀她,是坏人,不叫她奶奶的都是坏人。 于是她一只手将庄鸣拧起来问:“你叫不叫我奶奶?” 庄鸣连脑花都皱了起来,怀疑他的记忆是不是没有植入成功,愣着没有回话。 下一刻他也像块破布,被申屠零拎起来到处摔打,最后垃圾一样扔了出去。 申屠零立即把目标转向下一个,朝梁仕章过去,直截了当地问:“叫我奶奶。” 梁仕章一半的人生都是老师,哪怕他现在变成了怪物,还是要保持气节地回答:“我怎么可能叫一个怪物奶奶!” “你一个怪物竟然还说我是怪物!” 申屠零现在已经是叫奶奶也不行的申屠奶奶,拎起梁仕章一顿狂摔,梁仕章结果比庄鸣还惨。 梁洌的脑子已经乱得懒得思考了,多重情绪交杂在一起,反而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感受,就这么愣在墙角。 第109章 申屠零的“叫奶奶”活动还没结束,转头就像他们这边看来,他一个转眼申屠零就蹲在了他们面前。 可即使是蹲,申屠零的视线仍然高高在上的垂下来,对他们说:“叫奶奶。” 梁洌现在明白了沈一风为什么要说理论上,申屠零现在的状态完全就是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下意识把手电往上照去,看清了申屠零现在的脸,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虽然有和人类相似的身体结构,但脑袋上并没有人类的五官,他看不懂那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 他想到庄鸣和梁仕章不叫的下场,开口刚想叫,沈一风忽然甩出长刀站起来,丝毫不示弱地回答:“谁要叫一个怪物奶奶!” 申屠零瞬间怒不可遏,“你这个不懂尊老的人类!” 一人一怪就这么打起来,梁洌连忙猫着腰躲出去,心里默默地念沈一风真是一点不靠谱,申屠零也不靠谱。他忍不住想姜义明给他安排这个队伍,是不是怕脑子正常的人会让他压力太大,太沉闷,故意让这几人来给他增添趣味的。 “梁洌!” 天花板上的洞突然伸下来一个脑袋,梁洌举起手电,看到是辛娅,接着关震山的脑袋也伸下来。 “你没事吧?” 他如实地回答:“暂时还没有,你们怎么到这里来的?” 两人从近十米的高处直接跳下来,先是观察了一眼周围的情况,本来还挺正常,直到辛娅看到了沈一风。 “沈一风,我要杀了你!” 辛娅立即提枪过去,开始三人混战。 梁洌再次觉得姜义明是怕他太无聊,看向唯一还算靠谱的关震山问:“你们怎么到这里的?” 关震山比梁洌习惯这场面,语气如常地回答:“我们到古宅找到申屠奶奶,在那里发现了一个地下室,现实里应该被封死了,但这里还存在,然后我们在里面发现了一些当年的资料。” “什么资料?” “古宅最开始的主人骜楝四,他当年应该是听闻了槐树下那个怪物的事,来这里也找到了那个危险物,然后和危险物达成了契约,他给危险物献祭祭品,危险物将他的记忆在他年老时,转植到他儿子身上,就这样一代一代,达成永生。” 梁洌惊住,他没想到这个能力还有这种用法。 关震山接着说:“这里的现象就是骜楝四造成的,只要找到他消灭我们就能出去。那个地下室有条密道,我们以为能找到他,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你们。” “我知道骜楝四在哪里。” 庄鸣突然开口,他差点被打散架,艰难地爬起来扶正了扭曲的四肢,瞬间恢复如常,面向梁洌说:“30年前,最后一代骜楝四被他的教徒杀了,现在的现象是他残存的能量造成的,找到他的尸体销毁就能打破现象。” 梁洌觉得他真的已经脱敏了,看到庄鸣从完全不成人形就这么恢复正常,他都一点没觉得不吓人。 听完庄鸣的话,他看向关震山求证,关震山对他点了下头问:“他是谁?” “邪教成员。” 梁洌回话的瞬间,薄屹臣倏地冲向庄鸣,准备趁机一拳将庄鸣干倒,但是梁仕章突然冒出来,推开了庄鸣。 一拳落空,薄屹臣怒地转向梁仕章,庄鸣立即伸起手说:“等一下!” 庄鸣说话时又看向了梁洌,“我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我们可以合作离开这里。” 前半句梁洌觉得是真的,庄鸣比他们先到古镇,肯定不是针对他们,而是另有目的。 他再一次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骜楝四当年为了把人骗来当祭品,编了一套教义,说人生活着都是苦难循环,只有记忆才能永恒,将记忆献给‘永恒神’就能得到永生,让那些人自愿献祭自己。” 庄鸣慢条斯理讲起邪教的历史,“这一套说法本来成功延续了几百年,但在30年前,有信徒发现了他与‘神’的交易,其实只是为了完成自己作为人的永生,所以他被信徒合谋杀了。” “他已经死了?” 梁洌惊讶,死了的从者还能造成现象把他们困在这里? 庄鸣顿下来盯着他仔细地审视了两秒,继续说:“骜楝四被杀后,教徒们重新定义了他的教义,觉得人类代代重逢的人生没有意义,不只他们应该得救,应该要拯救全人类——所以他们想将‘永恒神’召唤来这个世界,吞噬所有人类的记忆,让人类在‘神’的记忆里成为永恒不灭的存在。” 什么玩意? 梁洌仿佛没有听懂庄鸣的话,他无法理解什么样的人才会有这样的逻辑,可实际他又完全理解了庄鸣的话。 他又问庄鸣,“如果是真的,人类被吞噬记忆后会怎么样?” “你应该已经见过了,镇上那些怪物。” 梁洌一下就明白了,或者说相信了,他在石头里看到的画面就是献祭的仪式,他实在想不出全人类变成没有思考能力的怪物,和全部失去理智相互厮杀哪一个更加绝望。 他用眼神向薄屹臣确认庄鸣话的真实程度。 薄屹臣解释,“等级越高的危险物,穿过世界之间的隔离越难。媒介只能让祂产生一些关联,影响范围相对较小。如果要针对全人类,必须通过召唤让祂完全降临我们的世界。” 说到这里薄屹臣表情严肃地顿了顿,“能影响到全人类范围的危险物,至少是特级,如果是真的——” 第110章 梁洌瞬间明白了薄屹臣在担心什么,一级已经是人类应付的危险物极限,特级以上就只能等死。 现在他们不只面对一个超特级,还要再加一个特级,那人类真的没救了。 “不对。”梁洌突然想到一点,“既然等级越高就有隔离,要针对全人类需要把危险物召唤过来,那‘祂’呢?为什么不用召唤就影响了所有人?” “我刚说的只是一种理论,对于超特级我们只发现过‘祂’一个,‘祂’的能力达到什么程度完全无法想象。” 薄屹臣能解释的只有这么多,梁洌只能先不考虑褚玄毅的问题,回想他在石头里看到的画面。 如果他从小就被送在邪教,那些人利用他在做什么?那个了一直叫妈妈的女人他亲生母亲?上次庄鸣骗他去宴会厅,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和邪教有什么联系? 庄鸣来这里的目的,是不是这里还有什么邪教留下的东西,和邪教的召唤计划有关? 梁洌思忖地问庄鸣,“既然邪教已经撤离这里了,你还来做什么?” “因为他们召唤了30年还没成功,效率太慢了!我等不了再过30年,所以想来这里找直接将‘祂”唤醒的方法……结果唤醒了骜楝四,被困在了这里。” 梁洌再次怀疑地看向薄屹臣要答案,薄屹臣说:“骜楝四已经成为了几百年的从者,就算死了尸体也很可能残余着能力,确实有造成现象的可能。” 庄鸣一副“你怎么不信”地歪了下头,关震山倏地把枪指向了庄鸣怒道:“原来是你!我就说怎么会突然出现丙类的现象!” 薄屹臣突然伸手挡住了关震山的枪口,“等一下,这个现象是个意外的话,就跟‘祂’没关系。我们应该尽快出去,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梁洌也认同薄屹臣的话,邪教虽然30年都没有召唤成功,不表示现在不会成功,眼看世界要先被别的危险物毁灭了,邪教肯定也很着急。 他们必须尽快出去,将邪教的事告诉给姜义明,在邪教成功前阻止他们召唤。 他转头去问名义上的领队,“沈总,你觉得呢?” 沈一风还在被混战,无奈地回答:“先想办法让她们停下来!我快不行了!” 梁洌很无语,“不是你要惹她们的?” “这怎么能怪我!我堂堂男子汉怎么能喊怪物奶奶!” 申屠零的怒气被火上浇油,“喊我奶奶怎么了!你这个不懂尊老的人类!” 辛娅接道:“你算什么男子汉!就是个渣男!” “快想办法!” 沈一风十分后悔地求救。 薄屹臣趁机过去,速度极快地给两人扎了镇定药物,辛娅直接晕过去,沈一风一只手把人接住。 申屠零像是玩得正高兴,突然被强行拔了电源,巨大的身体蹲下来,在地上画起了圆圈。 沈一风终于松了口气,回答梁洌之前的问题,“你相信他?” 梁洌不相信了,但他有强烈的直觉,庄鸣说的大半都是真的。 于是他问沈一风,“有没有办法能让他不用那种能力?带他一起走。” 沈一风随即看向了薄屹臣,薄屹臣又拿出了一剂针药,解释说:“这是特制的麻醉药,专门用来对会危险物的,对于从者也有一定效果,可以让他暂时只保持最基本的体力,不能使用能力。” 庄鸣看了眼现在的形势,主动伸手让薄屹臣打针。 梁洌目光转到了梁仕章身上,梁仕章被申屠零摔得很惨,但跟庄鸣一样扳正了扭曲的身体就恢复过来。 按梁母的话,他们没有加入邪教,当年是为了将他植入梁凛的记忆,才带他来这里的。但是中途应该出了什么意外,他晕倒后肯定发生了什么,最后他们被困在了这个现象里十年,变成了怪物。 他问梁仕章,“你打算怎么办?” 梁仕章变回了人类的模样,眼神里满是愧疚和后悔地说:“我这样还能怎么办!但是你妈她一直想着你,她刚一定都告诉你了,我不求你原谅我,只希望你能带你妈出去,她一直要离开这里回去找你。” 梁洌回头去看刚才的肉块,发现不见了,梁仕章却走到他面前,将“梁母”递向了他。 感情上梁洌告诉自己那是他养母,脑中回想梁母一直以来对他的关爱,可是视觉上他实在无法认为那一团肉块是他养母,一边说服自己,一边伸手将“梁母”接过来。 “梁母”看起来很虚弱,肉块都无法成型,耷拉下去一动不动,落在他手里的瞬间,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他又觉得表现出一丝嫌弃会显得他很不孝,就这么硬摊手捧住。 小黑蛇立即蹿到他手上,要把肉块摔下去,他空出一只手把祂塞回包里。 “听话,别闹。” 小黑蛇不想听话,但还是缩回去了,只是在场的人除了梁洌,都感觉到了理智的波动,巨大的压迫感他们连呼吸都停住了。 关震山突兀转向梁洌,一脸幽怨地开口,“……你怎么又不爱我了!” 梁洌的眉毛差点抖得从额头飞出去,他惊恐地盯着关震山,“你说什么?” 关震山刚睡醒一样,反倒迷茫地反问他,“我说什么了?” 他意识到了什么,薄屹巨也突然向他凑过来问:“为什么你又不爱我了?” 不过薄屹臣还有点意识,说完就感觉不对,向梁洌解释,“我怎么了?不是我想说的!” 第111章 梁洌已经确认了,低头向腰上的装备包看去,小黑蛇露出一只眼睛出来,明显在偷看。 第34章梁洌,不要哭……不要笑了…… # 034 石室里所有人都跟着梁洌往他的装备包瞅去, 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存在,倏然转眼,诡异地集体沉默下来。 梁洌越来越发现人的下限就是不断降低的, 现在他对别人突然问“爱不爱”之类的问题, 已经感到稀松平常,甚至还觉得有点无聊。 他无视小黑蛇那可怜巴巴的眼神,把包盖扣严实了问薄屹臣, “把他留在这里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薄屹臣意识恢复正常, 向梁仕章扫了一眼, “如果现象的源头是已经死了的人,我们打破现象出去,这个现象也会消失。本来不属于现象衍射的存在, 除了本身强大于现象的源头, 都会跟着现象一起消失。” 梁仕章虽然已经不算人类的,但他应该和槐树下的怪物一样,和石头里的丙类交易,却没有完成交易的约定, 所以变成了怪物。 如果现象消失,大概会跟着一起消失。 梁洌决定地说:“他不走就让他留下吧, 我们走。” 薄屹臣又看了看梁仕章, 人类的未来都还不知道怎么样,他们现在没空管梁仕章十年前做过什么, 梁洌都这么说了他就押起庄鸣走到了前面。 庄鸣打开了石室的另一边的暗门, 所有人都跟着进去,只有梁仕章在原地没动。 手电全部转开, 石室里变得漆黑,梁洌走进门前回头瞥了一眼, 对上梁仕章掩进了黑暗的身影,想说什么却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这十年,他想过各种各样的结果,但如何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他想起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生日,想起梁仕章送他的第一件生日礼物,想起梁仕章告诉他做人要君子端方,想起梁仕章给他看梁凛的照片,给他讲梁凛的事,那时他觉得梁仕章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只是世上最好的爸爸不是他的,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察觉的,梁仕章没有改变对他的关心,可不时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失望和厌恶。 那时他以为是自己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即使一直以来他都有隐约的感觉,但他从来不愿往那方面想。可是现在梁母亲口告诉他了,他没法再否认。 梁仕章对他失望的,厌恶的,是他越来越不像他,越来越不像梁凛,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却听说了他所有事的人。 梁洌不禁低头瞥向手中的“梁母”,至少梁母没有把他当成替身,至少他这十年执着的亲情还有一半是真的。 只是梁母已经变成了这样,不可能再回到原来的样子,他即使将梁母带回去又该怎么办?梁母那么讲究体面的人,应该也不愿意用这个样子活下去。 小黑蛇紧紧地缠在梁洌手腕上,静静地盯着梁母,本来就不动的肉块恐惧得更加僵硬了。 梁洌没察觉到他手上的无形“争斗”,进门后的通道像迷宫一样,薄屹臣怀疑地用手电往前扫去,复杂得让人觉得修这通道的人是不是有毛病,他押住庄鸣地手用力往前推了一把。 “你别想耍花样!” 庄鸣动作十分顺从,但语气还是执迷不悟地回答:“我能有什么花样?只想早点出去继续我伟大的事业,不想一直被困在这里。” 薄屹臣倏地又推了他一下,“不许玷污伟大这个词,还有事业!你以为危险物被你们召唤来,会按你区区人类的想法行动?” 庄鸣不屑地回答:“不需要按我的想法,祂只要实践欲望,毁灭人类就够了。” “太天真了!你以为你能揣测出高等级危险物的想法?说不定祂的欲望不是针对所有人类,你这么神经忠诚地召唤祂,祂万一看上你了,也想撅你屁股——” 薄屹臣这话说完所有人都一片死寂,同时想到了梁洌。 梁洌脸上的表情更是僵成了一张尴尬的面具,好在关震山替他踹了薄屹臣一脚,还骂了他。 “你不会说话就把嘴缝上!” 薄屹臣连忙回头一本正经地向梁洌道歉:“对不起,我不该用这么不文雅的词。” ——这是用词的问题? 梁洌也很想踹薄屹臣一脚,申屠零却忽然很感兴趣地挤过来问他,“梁洌,你们真的会像电视里那样做吗?” “什么?” 梁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申屠零解释,“就是‘爱’啊!你们人类不是都很爱做吗?但是‘祂’会像人类那样——” “不是,不会,没有!” 梁洌三连否认地打断了申屠零,自从知道申屠零不是人类后,他对申屠零格外体谅,严肃地告诉她,“谁教你看那种东西的,你应该去举报他传播色情□□,让他去蹲监狱,知道吗?” 申屠零不理解,“为什么?繁殖不是你们人类的本能吗?” 梁洌不想再讨论这个,没回答申屠零的问题,挤到了前面。他再一次觉得姜义明是怕他太压抑,才让这几人送他。 因为这一闹,他刚才因为养父母低落下来的情绪,确实已经全变成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尴尬。他和褚玄毅那点事,就算全人类都知道了,他也不想这样当着面和别人说! 关震山作为最维护梁洌的人,连申屠零也敢指责,“你们别说太过分了,申屠奶奶,你应该给梁洌道歉!” “奶奶怎么可能道歉!我是辈分最高的,你们要尊老。”申屠零有理有据地拒绝了。 第112章 辛娅被打了镇定还晕着,沈一风抱了她一路,此刻关震山盯过来,他顺手把辛娅往关震山手里一塞,“老关,我知道你人最好!拜托你了,我好饿,没力气,快走不动了,有没有吃的?” 关震山把辛娅从公主抱一下变成扛肩膀上的“麻袋”,回答:“没有。” 沈一风随即转向了申屠零,刚才他宁死不折地不肯叫奶奶,此刻却十分顺口地问:“奶奶,有没有吃的,救救我!” 庄鸣都感到震惊了,这群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在吵闹中他们终于走出了迷宫一样的通道,尽头是一个非常古怪的房间。 梁洌停在门口先用手电照进去,房间最不正常的是有六面墙,呈一个标准的等边六边形,每一面墙壁上都刻满了那个将他们带到这里的印记。而在墙的每个角都插了一根木柱,柱子前面分别摆着骸骨。 他一眼就认出来,骸骨是将一个人的四肢头部和身体,分成了六份,分别摆在六根柱子前,看起来像是进行过某种诡异的仪式。 “这些骨头就是骜楝四?” 薄屹臣押住庄鸣凑进了门口,庄鸣明显不愿进去的僵住身体回答:“没错。” “看奶奶的。” 申屠零挤到门口,毫无畏惧地走进去。 梁洌虽然不是很懂,但猜也能猜到里面摆成这样,可能随便进去会触发什么现象。 果然,申屠零刚进去,六个墙角的白骨就动起来,硬质的白骨突然像是能随意拉扯的橡皮,扭曲成了一个无法形容到底是什么的怪物,就像抽象派画家随意画出来的。 “叫奶奶!” 申屠零开口又变成怪物的样子,对着怪物敲打。 梁洌发现她还能根据房间调整身高,这个房间没之间高,申屠零的体型就比刚才小了许多。 然而申屠零的攻击没有起到什么效果,那个抽象派怪物看起来真实,但无论申屠零怎么攻击都会立即复原。 “那不是怪物,是丙类制造的现象!” 薄屹臣提醒地喊起来,梁洌大概明白了意思。 这个现象类似幻象,不同的是现象能让他们感受是真实的,但又如同幻象,所以造成的损害也能立即恢复。 梁洌立即想到了刚才的骸骨,这个现象应该和他们所在的空间一样,要消灭现象的源头才能彻底结束。 果然薄屹臣接着就说:“刚才的人骨,那是能力的媒介!” 申屠零听见了薄屹臣的话,但她被怪物拦着,没法分身。 关震山把辛娅放到了墙边,举枪进去,“我来!” 里面的怪物像是明白关震山的目的,在他进门时就扭曲变形,多长出了一个头向他扑去。 关震山无视地闭起眼睛,怪物眼看到了他面前,被申屠零一把扯住拽了回去,“乖乖,奶奶在这里!” 怪物被申屠零扯下了一个脑袋,关震山就闭着眼睛趁机对着墙的几个角落开枪。 梁洌的视角里关震山就是对着空气开枪,可是他转了一圈,最后一枪的声音落下,抽象派怪物消失了,地上的白骨重新显现出来,全都已经成了一堆骨渣。 他连忙问:“现在是不是外面的现象也打破了?我们可以离开了?” “不是。” 本来有气无力的沈一风突然站直起来,警惕地向庄鸣看去。 同时,薄一臣把庄鸣一把掼在墙上,庄鸣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他连忙把庄鸣拽起来探了下鼻息,连呼吸都没有了。 “你们都被骗了!” 昏倒的辛娅突然开口。 梁洌看过去,她已经站起来,“在之前的石室里,你们就已经在那个人制造的现象里了,除了他自己,其它都和真实的一模一样,所以你们都没发现,以为他被抓住了。” 辛娅走到了“庄鸣”面前,抓着那颗脑袋用力一扭。 梁洌吓得一惊,看着辛娅就这么把庄鸣的脑袋拧下来,可下一刻,庄鸣的身体和脑袋一起像刚才的怪物一样消失了。 庄鸣又骗了他? 梁洌咬牙切齿,要不是他两只手都占着,想给自己脑袋一下。 辛娅像是看出他在想什么,对他说:“他的能力比山坡上那个小孩用得熟练多了,很可能得到的力量也比小孩更强,要不是我正好昏过去没被影响,也意识不到……只是我没能早点醒过来,现在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他去哪里了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把我们骗到这里来做什么?” 薄屹臣接过辛娅的话,梁洌也感觉疑惑,庄鸣的话到底哪些是假的?不是为了离开这里,那这里还有什么是庄鸣来的目的?他到底想做什么? 就在这时梁洌手里的梁母突然有了精神,冷不了咬了他一口,只有一张嘴的肉块却有一口尖利的牙齿,他一下被咬出了血。 他痛得蹙起了眉,还是没把肉块扔下去,可是下一秒梁母自己跳下去了。 同时,小黑蛇突然从他手腕上飞出去,带起一股黑气扫过周围,等黑气散去,再次显现出来的不是什么房间,而是他们一开始发现石头的山洞。 “怎么回事?” 梁洌刚问了一声,脚下的地面突然开始塌陷,他跟着往下跌,不过被突然伸出来的触手卷住,安全落地。 等到塌陷结束,山洞变得更大了,准确地说是变高了,原来的地面往下塌了五六米。 第113章 而之前洞里的石头,其实是一根石的最顶端,现在塌陷出来,终于能看清石柱的全貌,乍看像是由形状不同的石头搭起来的,可仔细看其实是一个完整的整体,只是表面凹凸得太过混乱才造成是搭起来的错觉。 其他人都摔在一片碎石里,梁洌最先看到梁母从石堆里起来。 不是那团肉块,是人类的模样。 他眼看着梁母从一团肉块变回了人形,看起来一点不虚弱,也和十年前一样丝毫没有变老。 “妈!” 梁洌下意识地叫了一声,不明白怎么回事。 梁母朝他看了一眼,将刚从他手上咬出来的血涂在了石柱上,看到他的血被石柱吸收了,才再次看向他说:“小洌,对不起,我们只是太想小凛了。” “什么?” 梁洌不明白地望着梁母,仿佛一场电影演的全是他完全看不懂的剧情。 【带梁洌走。】 沈一风脑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他反应过是谁的声音,立即抓住梁洌要带他走。 可就在这时,整个山洞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而石柱像是一棵快速生长的树,不断变粗,长出那个怪物一样的枯枝。 同时响起了一个枯哑至极的诡异声音。 “宝贝,你终于回来了。” 梁洌听到这个声音,仿佛寒气瞬间冻住了他全身的感官神经,他僵硬地抬头,石柱已经变成了一棵巨大的“树”,枯枝布满了整个洞顶。 他仔细看才发现那不是“树”,而是像空气里裂出来的树状缝隙,缝隙里面闪烁着五彩斑斓的颜色,和他被带进石头里看到的一样,这时他才终于明白他在石头里看到的是什么。 将所有缝隙整体一起看,里面五彩斑斓的颜色连起来,其实是一只无比巨大的,颜色在不断变化的眼睛。 梁母跪在那巨大的眼睛前,虔诚地乞求,“请您把我的小凛换过来吧!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愿意为您献出一切!” 她说着磕下头,露出了后颈上与那个丙类危险物交易的印记,梁洌看到突然想起来。 十年前在骜家古宅,他昏过去前看到的印记,其实就是在他养父肩膀上。 他晕倒可能也不是生病,而是梁仕章担心他中暑,先给他吃了两片药,当时他没有多想,现在才觉得那两片药怎么都不正常。 晕倒后,他迷迷糊糊被两人带走,目的是把他带进古宅,可当时他已经1米8了,两人没法扛着他偷偷溜进古宅,就把他留在外面,自己先进去了。 然而,这一去就再也没能出来。 这段记忆他当时昏得迷迷糊糊全忘了,此时却突兀地完全想起来,他也终于明白了。 一切都是假的,梁仕章最后的懊悔是假的,梁母对他的哭诉、求救也是假的。无论是梁仕章,还是梁母,他们都只是为了他们的亲生儿子,十年前是,十年后再见到他仍然是。 梁仕章察觉到了他的怀疑,所以和梁母演了一出戏,用梁母骗他的信任,趁机拿到他的血去完成把他变成梁凛的仪式。 可是,他们真的地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吗? 梁洌脑中走马灯一样回闪过他与养父母的回忆,第一次过生日,第一次去游乐园,第一次上学,第一次一家人出门旅游。 所有一切都那么真实,难道真的只是把他当作梁凛的替代?发现他无法长成他们期望中梁凛的模样,就打算抹杀掉他,将他变成真正的梁凛。 所以哪怕十年不见,他们都不关心他经历了什么,所以一句也没有问过他这十年过年怎么样。 这一刻,梁洌记忆里的美好如同镜子般,轻轻一击,全碎了。 他望着梁母,颤着喉咙想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梁母还在虔诚地乞求,但是那个巨大的五彩眼睛完全没有理会梁母,反而裂缝全集中到了他头顶。 庄鸣和梁仕章,突然从一条裂缝里钻出来,梁母看到庄鸣立即扑过去质问:“怎么回事?为什么梁洌还好好的?我的小凛呢?怎么还没有换回来?” 庄鸣一脚把养母踢开,“老师,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会帮你换回亲生儿子。” 梁母登时眦目欲裂,“你什么意思?你骗我?你竟然敢骗我!是你说只要我把梁洌骗到这里,用他的血就能把小凛换回来!” “我从来没有说过能换回梁凛。” 庄鸣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曾经觉得最善解人意的老师,变成了他最厌恶的那种人。 梁仕章这会儿也终于明白过了,怒地抓起了庄鸣的衣领,“庄鸣,你利用我们?你想用梁洌做什么?” 庄鸣的身体一虚一闪,脱离了梁仕章,轻蔑地说:“只有你们不知道梁洌有多特殊,满脑子只有你们那连骨灰都已经烂了的儿子。” “你说什么!” 梁仕章听到的重点只有庄鸣骂他的儿子,身体瞬间变成怪物向庄鸣扑过去。 而梁母的目光突然转向了梁洌,连滚带爬地向梁洌扑过去,身体随着她的动作开始扭曲,成为了可怖的怪物,对关梁洌嘶喊:“小凛,求求你,把我的小凛还给我!小洌,这是妈妈唯一的请求,求你答应我……帮帮我……就这一次!就这一次——” 梁洌看着已经完全变成怪物的梁母,不自觉地往后退,他很想问把梁凛换回来他是不是就死了,他死了梁母是不是一点也不在意。 第114章 可是他怎么也无法开口,喉咙像是被一只尖利的爪子死死的抓住了。 梁母眼看着到了梁洌跟前,还没有碰到梁洌,梁洌头顶的缝隙里倏然坠下来一片枯枝般的触肢,直直地扎起了梁母的身体。 “啊小凛啊啊啊啊——” 梁母发出了一串悲惨凄厉的叫声,扎进她身体的枯枝一下又变成了裂缝,她的身体就像被溶化成了液体,迅速地被缝吸进去,直到什么也没有剩下。 “老婆!” 梁仕章见到疯了,脱开庄鸣想去救人,可是他刚一动就被同样的枯枝刺穿身体,和梁母一样被缝隙如液体吸走。 最后一眼他看向了梁洌,眼睛里满是不甘,愤恨,他大喊:“梁洌,都是因为你——” 梁洌对上梁仕章的视线,好像已经感觉不到情绪了,直到梁仕章彻底地消失,他感觉缝隙里的那只眼睛直直地注视向他。 “宝贝,你该回来了。” 梁洌这一瞬间,仿佛回到了那个漆黑狭小的房间里,无数枯枝般的触脚如荆棘一样紧紧缠着他,头顶就有一只这样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他。 那些被掩埋起来的记忆,就在他脑中全部清晰起来。 他不确定为什么,连刚出生时的记忆都有,那些记忆在他脑子里如同电影般播放,小时候不能理解的内容,现在他全懂了。 他的亲生父母就是杀死骜楝四的教徒,为了将所谓的“永恒神”召唤过来,两个毫无感情的人,单纯为了制造出一个能接纳“神”的容器,生下了他。 但“永恒神”属于精神系丙类,要承受住祂的降临,需要极为强大的精神承受力,不然光是祂吸收的记忆就能让“容器”发疯。 所以为了增强他的精神承受力,从他出生起就被扔在怪物堆里,让他重复被怪物杀死,啃食,承受祂所溢出的无数记忆。 按照他亲生母亲的计划,等他成年就能达到承受祂的程度,可在他6岁的某一天,发生了一次巨大的动乱,这个计划就终止了。 他6岁之后的事,又想不起来了。 不过想不想起来都没有区别,无论是他的亲生父母,还是养父母,全都只是把他当成实现自己私欲的工具,对于人类来说他是一个被献祭的工具,对褚玄毅来说他是一个泄欲的工具。 他好像从来都不配作为一个人存在。 梁洌不禁笑起来,可是笑着笑着流出了眼泪。 ……梁洌……不要哭…… 刹那间,汹涌的黑气如同核爆绽开,与缝隙里的巨大眼睛相撞在一起。 在场的人都瞬间感受到了无法形容的恐惧,一时间失去了对于一切的概念,记忆混乱,丧失理智,甚至连身体都变得扭曲。 唯独梁洌像是被宇宙里的所有一切都排除在外,他什么也感受不到,呆滞地站在那里,一直在哭,也一直在笑。 直到那只眼睛被压退回去,裂缝闭合,他被笼罩进了黑暗里。 他什么也看不见了,或许本来也什么都看不见,但感觉到有一双手抱住了他,然后褚玄毅的声音贴在他耳边响起。 “梁洌,不要哭……不要笑了……” 第35章“没关系,我会做到你爱我为止。” # 035 以整个骜家镇为中心, 一瞬间铺天盖地的黑气急速漫延,本来就昏暗的天空瞬间一片漆黑,透不出一丝光亮。 无数人无端地感受到无法形容的恐惧, 还有难以言喻的悲伤, 仿佛这一刻他们都失去了一切。 而褚玄毅在黑暗里注视着梁洌的脸,他不理解梁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梁洌从来没有教过他人类为什么会看起来这么脆弱。 “梁洌, 你不要想别人, 看我……只看我。” 什么也看不见的漆黑里,梁洌忽然看清了褚玄毅,明明没有光, 可就像他们四面八方都是灯, 直打在他们身上,清楚地映照出了褚玄毅的脸。 梁洌抬起双眼直直再望过去,是他熟悉的,迷恋的, 又仿佛分别多年后重逢而显得有些陌生的脸。 他抬起手将掌心轻轻地贴到褚玄毅脸上,温热的温度却让他有种虚幻感, 他问褚玄毅。 “你是真的吗?” “我是。” 褚玄毅抓住了梁洌贴在他脸上的手, 像是要证明他的存在,用力捏得梁洌发疼。 可是梁洌还是无法确认, 他好像陷进了一个巨大的幻象里, 可能是他遇到褚玄毅时就开始的,从那一刻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是幻象。 这世界其实没有褚玄毅, 也没有危险物,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被父母抛弃, 又幸运被养父母收养的孤儿。 养父母对他很好,如同亲生一般,可是因为他的任性,在高中毕业那年非要和他们去旅行,然后发生了意外,养父母失踪了。 他为了找到养父母考进警院,成为了警察,但他还是找不到养父母,他太想他们了,他太难过了,所以他生病了,他出现了幻觉。 褚玄毅是他幻象出来的,为了填补他过于空白的内心,所以褚玄毅才那么完美。 可是又是因为褚玄毅是虚假的,所以幻象里褚玄毅变成了怪物。 梁洌好像突然想明白了所有事,他真正地笑起来,挣开褚玄毅的手,“放开我,我不需要你了。” “为什么!” 褚玄毅更加慌了,周围的黑暗里瞬间伸出了无数的触手,像是随时要将梁洌卷住,拖进黑暗里分食。 第115章 而他的双手用力扣紧了梁洌的腰,不能理解地问:“……为什么不需要我……梁洌……为什么你不爱我了?” “因为你是幻觉!所有一切都是假的,我只是一个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孤儿,被我爸妈他们收养……然后……他们失踪了,我当警察是为了找到他们,就是这样而已!” 一条触手突兀地伸过来,分裂出了许多的小触手固定住了梁洌的头,将梁洌仿佛已经看不见褚玄毅的视线,直直杵进了褚玄毅眼里。 褚玄毅的视线也如同触手,死死缠绕住梁洌说:“不要想他们,他们不配,他们不重要……梁洌,你看我,看看我!为什么你要不爱我?” 梁洌听话地看到了他,可是没有他想要的爱意,他扣住梁洌的手不自觉更加用力,“我该怎么做?你为什么不教我现在应该怎么做?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不爱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梁洌……” 那些一直要近不近的触手突兀地全缠上梁洌,捆住了梁洌的手押到身后,他不由分说扣住梁洌头,强迫梁洌仰起下巴与他接吻,极致纠缠住梁洌的舌头过后,他双唇牢牢抵在梁洌唇间开口。 “梁洌,爱我……和我在一起……我们在一起……梁洌,你爱我!” 这一瞬间,梁洌的意识有一丝被拉入了现实,褚玄毅仿佛表白的话,前后不搭,没有逻辑,莫名其妙,一点也不像正常人类说出来的。 他顿时感到了更加令他崩溃的恐惧,褚玄毅的爱意让他更加清楚地意识到,褚玄毅不是人类,哪怕真的在意他,也永远无法理解他,无法对他的感情共情,他本能地乞求。 “我和你在一起,你就停下来,不再影响人类,让人类恢复正常行不行?那样我就可以不用再坚持下去,就可以结束了。” 梁洌说着声音变得无比恳切,“我求你!褚玄毅,答应我,可以吗?” “不可以!” 褚玄毅这一刻在梁洌的眼中,领会到了一种他从来没有过的感受,如果用人类的感情来形容,大概可以解释成恐惧。 他对梁洌产生了恐惧,梁洌好像只要他答应了就会永远地离开他,这个念头的产生让他头一回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惧。 “梁洌……我会和你在一起,不要离开我。” 他说着贴过去吻在梁洌的耳朵上,极尽地压抑着声音想让梁洌知道,“不要离开我,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我爱你,我们增进感情,我爱你。” 刹那间褚玄毅好像找到了缓解他恐惧的方法,他低下头去找梁洌的唇,急切地往里吻过去,祂的声音一遍一遍在宇宙的深空里重复。 ……我爱你……梁洌……求你……和我在一起…… 梁洌的脑子一瞬间被“增进感情”四个字占据,他不自觉去回想和褚玄毅在一起的四年,这四个字好像一直伴随着他。 曾经他无法理解,可此刻他好像明白了。 对褚玄毅来说感情大概只是某种来自繁衍交.配的本能,他认真地向褚玄毅看过去问:“你说你爱我,你爱我什么?我有什么值得你爱?” 褚玄毅果然回答不出来,他不由地再次笑起来,扭开了捆住他手的触手,主动勾住了褚玄毅的脖子,将唇送到褚玄毅嘴边说:“我爱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你不要再低语了,我们在一起,我们复合,结束这一切好吗?” “不好!” 褚玄毅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梁洌就仿佛在和他说遗言一般,触手再次缠住梁洌的手押到了身后,紧得梁洌再也无法挣开,另外的钻进他的衣摆,一颗一颗崩解掉扣子。 他的手掌就抚在梁洌皮肤上,慢慢地下移,唇一路吻到梁洌耳边告诉他,“那都不重要,我们来增进感情,只要增进感情就好,增进感情你就会爱我……你爱我……我也爱你,梁洌!” 梁洌注意到一直在他身上的那个黑色印记,忽然变成黑气,如同蒸发一样离开了他的皮肤,而不知从什么地方出来的小黑蛇也变成了黑气,全部都融进了褚玄毅身体里。 他脑子短路一样盯着这奇怪的现象,不等他盯明白,褚玄毅蓦然掐紧他的脖子又不由分说吻过来,非人的舌头一下到了不可能到达的地方。 “——不、放开——” 他只出口了两声破碎的音节,黑暗里伸出来的触手将他完完全全捆成了方便褚玄毅的样子,褚玄毅贴下来手掌落在他的皮肤上摩挲,舌尖不舍地从他口腔里退出去,从他的下颌一点点往下舔舐。 无法否认他们在一起的四年,褚玄毅对他的身体太过了解,熟练精确地踩到他的反馈点,哪怕他不愿意,可他的身体像是背叛了他,愉悦地在褚玄毅的动作下沦陷沉迷,让褚玄毅更加热烈地挑起他身体的反馈。 他不自觉地将被触手捆住了双手向褚玄毅伸过去,褚玄毅非常满意地松开了他的手,又贴在了耳边一遍遍重复。 “梁洌,我们增进感情……我好想你……好想你……爱你,我们要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增进感情……” 增进感情。 增进感情! 这四个字让梁洌觉得自己是掉进了一张巨大蛛网里的虫子,心底升起一股说不出的绝望,连死亡也无法解脱的绝望。 褚玄毅又问他,“……喜欢吗?这样………舒服吗?” 他眼角猛迭滑下了一滴眼泪,连他自己也说不出理由地笑了,双手去捧住了褚玄毅的脸主动地吻过去,然后回答:“喜欢,褚玄毅,撡死我!” 第116章 “不要。” 褚玄毅嘴上拒绝了,可是动作却实在的践行起来。 褚玄毅不懂感情,梁洌这一刻也摒弃了自己的感情,意识里有个声音不断在告诉他,就这样沉迷下去,什么也不想就不会痛苦。 他仰着脸被褚玄毅狠狠地压住,模糊的视线好像看到了黑暗的上空就是那只巨大的触手怪,大到仿佛是整个星球向他倾轧下来,他第一次在强烈的恐惧下产生了奇异的kuai感。 一种抛弃了自己,抛弃作为人类的意志,向深渊坠落的愉悦。 那些诡异的,恐怖的巨大触手伸向了他,他主动展开自己去迎接。 可就在他快要坠到底的时候,那巨大的怪物身上出现了一道光亮,里面有什么向他伸过来,拉住了他。 下一刻他好像到了一个原始森林一样的地方,这里的树和他所知的树不一样,每棵都高大得如同巨大的怪物。 其中一棵树下有一个六七岁的男孩,他像宝贝一样抱着一个花花绿绿的塑料玩具吉他,里面播放着两只老虎的儿歌,男孩生涩地跟着学,却连最基本的发音都不准。 忽然,一条巨大的触手伸过来,男孩立即笑起来,没有丝毫害怕趴到了那比他大无数倍的触手上面,口齿不清地唱起了他刚刚学会的儿歌。 “两只老婆,两只老婆,跑、快,跑得快,一只没有、没有……妈妈——” 梁洌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感觉有什么将他死死地拽着,猛然意识被强烈的刺击叫回来,不知过去了多久,他发现自己竟然在他家的床上。 褚玄毅还贴在他背后继续,他已经连一丝力气都没有了,连感官都变得麻木,扭头拉到褚玄毅开口,却没有声音出来,只有哑到不行的喉咙发出了一声破裂般的颤响。 褚玄毅突然捏住他的下巴向他吻过来,喂给了他一口微凉的水,他的喉咙终于得到了一点滋润。褚玄毅舔掉了唇角溢出的水渍,他趁着这个机会说:“——够了,停下。” “不行,我们要增进感情。” 褚玄毅的话落下他才明白,刚刚褚玄毅好像还在温和地照顾他,这会儿不想温和了,他连忙用出最后一丝力气抓着床单要爬出去,却被褚玄毅扣住肩膀再次压近,他只能把脸埋在床里,“不要做了——” 可是褚玄毅完全不听,贴在他后颈叼着那块肉来回咬了好几遍,然后又像给他疗伤一样舔过去。 “真的……不行了!” 梁洌连抓床单的力气都没了,他觉得褚玄毅好像是想这样弄死他,可是褚玄毅却突兀地温柔起来,手沿着他的手臂滑过来握住了他的手,整个人严密地贴在他背后,吻细密地爬过他的脖子,咬住了他的耳朵,冷不防地问他。 “你有再爱上我吗?” 听到这个问题梁洌忽然呆滞住了,他的脑子好像失去了功能,让他拒绝去思考,无论是他爱不爱褚玄毅,还是褚玄毅爱不爱他,只要想了他就会再跌进只剩下痛苦的深渊。 他拒绝回答地将脸死死捂在床上,然后颤着嗓音拒绝,“——停下来。” 褚玄毅大概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忽然生气了,把他抱起来换到了他正面,贴下来要吃了他一样望着他说:“还不够,梁洌,不够……你不爱我,你不想要我,你想离开我……你答应我的……不能骗我……” 梁洌蓦然怔住了,褚玄毅声音好像有点哽咽,他睁开眼看到了褚玄毅眼中满是他没有见过的悲伤。 褚玄毅是在难过吗? 他第一次见到褚玄毅这样的表情,看起来褚玄毅好像要哭了。 下一刻,褚玄毅蓦地向他吻过来,然后如同乞求地告诉他。 “梁洌,活下去。” 第36章召唤祂。 # 036 梁洌脑中霎时响起了嗡嗡的声音, 像是被淹没在水中,他努力往上伸出手,抓到了褚玄毅的脖子, 仿佛一下从让他窒息的水里伸出了头, 他不由自主地喘着气。 褚玄毅再一次告诉他,“梁洌,活下去。我在等你。” 他什么也没有回答出来, 意识仿佛被捣碎成了无数个, 有的脱离了他的控制去了不知什么地方, 有的被淹没在怎么也甩不掉的痛苦回忆里,有的麻木想要忘掉一切。 可是褚玄毅的话就像从黑暗缝隙里透下来的一缕光,紧紧地缠住他, 将他从死死粘住他的黑暗中拽了出去, 他最终双手紧紧地抱住了褚玄毅,喉咙里颤抖地发出了一声分不情是哭还是笑,或者是感官愉悦的喘息。 时间又不过知过了多久,好像有几万年那么长, 又好像只是一眨眼,他破碎的意识终于回归身体, 缓缓睁开了眼。 映进他眼睛里的不再是幽绿的诡光, 虽然显得灰白阴沉,但能看出是在现实的世界。 他看着有过一面之缘的天花板, 应该是在客栈的房间里, 微微一动身体似乎比他的意识还“碎”得厉害,不自觉地轻喘出了一声。 “呃——” “梁洌, 你醒了?” 沈一风打坐一样靠墙坐在另一张床上,听到梁洌的声音举眼看过去。 梁洌压下身体的难受, 转头看到沈一风,努力回想了一遍记忆最后发生的事,但是想不起来他怎么回的客栈,他确认地问:“我们真的出来了?” “真的。” 沈一风抱起胳膊注视过去,梁洌看起来像是大病初愈,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脆弱感,他小心地问:“这几天、你没事吧?” 第117章 “几天?” 梁洌惊讶地耸起了眉头,沈一风回答:“你被祂带走了七天。” 瞬间梁洌脑中冒出了无数的画面,全是褚玄毅各种各样的方式和他“增进感情”,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问:“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其他人呢?” “那个丙类被‘祂’压制后,‘祂’突然失控,我们都因为‘祂’失去理智。我最先恢复过来,但也已经是三天后,就把他们都带回了客栈,不过平时我们都训练得不错,失去理智也没有做出什么攻击行为,所有人都算平安无事。” “对不起。” 梁洌忽然道歉,“我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我应该控制好自己,应该保持冷静,不该让‘祂’因为我失控。” 沈一风只是想告诉梁洌情况,没想梁洌会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他不太擅长地安慰,“你不要这么想,要怪就怪人类在宇宙里的等级太低了,自己在食物链的最底层,怪谁都怪不上。” “你真会安慰人!” 梁洌突然笑了一声,沈一风想从他表情里看出什么,那天失去理智的只有他们,梁洌在“祂”失控的那时就失踪了,一直到昨天晚上才突然出现在客栈的床上。 虽然他没见到“祂”,他肯定是“祂”把梁洌送回来的,看到梁洌时他脑中突兀地多了一个意识,让他守着梁洌,等梁洌醒了叫他下楼吃饭。 他刚想问梁洌饿了没有,梁洌忽然先问他,“那个……我、养父母他们怎么样了?还有庄鸣。” 那天最后发生的事太快,他没有仔细注意梁洌的反应,但现在回想,梁洌对他的养父母其实很有感情,那两人却在最后还在骗他,当时梁洌的反应看起来像是已经崩溃了。 他不是一个感情细腻的人,但还是尽量委婉地说:“你养父母,他们早在十年前就已经不是人类了,现在这样也算是解脱……至于庄鸣现在被关在隔壁房间——” 说到庄鸣沈一风冒起了一脑门疑问,他仔细以研究起梁洌继续说:“困住我们的现象其实在骜楝四的骨头碎后就破了,这一点庄鸣没说假话,只是他当时给我们又加了一层幻觉,让我们没有察觉。而那个丙类和你、应该有什么关联,庄鸣的目的就是把你骗到那里,利用你唤醒祂。” 梁洌听了没有回话,他干脆地转开了话题,“你也不要想太多,先休息好了再说——对了,你床上那个是‘祂’留给你的。” 顺着沈一风的视线看去,梁洌才发现小黑蛇盘成了一小团缩在床角,安静得一点动静都没有。 但在他看过去时,显得没精神的小脑袋立即抬起来,一双圆溜溜地眼睛注视着他,显得有些可怜又小心翼翼。 他回忆起了褚玄毅的“增进感情”,猜到小黑蛇在小心什么,他没有动作,小东西就试探地把脑袋向他蹭过来,他立即扭开了视线问沈一风,“有没有笼子。” 瞬间,小黑蛇缩回去又可怜盘在角落,像是在表示祂很听话,不用关到笼子里。 沈一风瞄了眼小黑蛇,不敢对上视线,但他感受到了强烈的警告意味,立即回答:“没有。” 不过下一句他转了个弯,“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找一个,要什么样的?” 这回不等小黑蛇再警告他,梁洌先说了,“算了,不用了。” 小黑蛇立即又伸起了脑袋,犹豫地向梁洌过去,梁洌一下把祂按回去说:“在这里别动,不许跟着我。” 梁洌说完起身下床,小黑蛇想跟又不敢地晃着脑袋,最后不满地朝沈一风看去。 沈一风觉得他很冤,但是看梁洌的反应,失踪的七天似乎和“祂”相处得不算太美好,他连忙完成他的任务,“梁洌,你饿了没有?” 梁洌本来没有感觉饿,但提起来就好像几天没吃过饭了,朝沈一风看去。 沈一风立即回答:“楼下饭做好了,你饿了我们就下楼去吃饭。” 梁洌其实没那饿,虽然他没吃饭,但这几天褚玄毅应该给他喂了什么别的东西。不过他看到沈一风脑子里已经在开始流口水了,回道:“走吧。” 到了楼下一个人也没有,但是餐厅桌上摆好了饭菜,还冒着热气,像是刚刚上桌。 梁洌过去看到都是他喜欢吃的,不禁向沈一风询问地看去。 沈一风告诉他,“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不过应该跟‘祂’有关。” 梁洌没有再问,坐下后却没有动筷子,他突然想起来问沈一风,“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沈一风拿起筷子都准备吃了,梁洌一问他无奈地把到嘴边的菜又放下,“你指全人类?自从‘祂’那天失控后,姜局说就那一瞬间,情况更严重了,不过现在‘祂’应该心情好一点,影响没有一开始那么严重了。” 梁洌顿时又升起了愧疚感,沈一风盯着桌上的菜没有发现,嘴上继续说:“最严重的是我们这周围,现在还是高危区域,整个县的人都已经被撤离了,只剩我们。” 他说完还一并把梁洌可能要问的都先回答了,“申屠零和辛娅,还有老关都还没完全恢复,在房间休息。薄屹臣一早就出去了,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还有什么要问的?” 说到这里他终于向梁洌看去,看到梁洌的表情才猛然感觉自己说错了话。 虽然算起来他和梁洌没认识两天,但这一路感觉梁洌并不是个沉闷的人,可此刻的梁洌仿佛变了一个人,就像沉进了一口古井里,有种让人看不透的深沉。 第118章 “梁洌,你没事吧?” 沈一风担心地问了一句,梁洌突然向他看来,认真地告诉他,“我知道怎么找到‘祂’了,这应该也是‘祂’引我们来这里的目的。” “什么?” 梁洌沉静笃定地回答:“召唤‘祂’” 第37章他对于那些触手,有着某种深刻的依赖。 # 037 客栈里刹那间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窗外吹来一阵风,从餐桌上扫过带起一股香味,绕上了沈一风鼻间, 沈一风这回没有注意香味, 他一眼不眨地注视着梁洌。 “召唤”在特危局是属于绝对不允许的危险行为,薄屹臣对庄鸣说的并不是胡说八道,人类的思维根本无法猜测危险物在想什么, 如果真的把超特级危险物召唤过来, 究竟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梁洌失踪的这七天, 他们做了很多猜测,有认为复合计划失败了,也有觉得是复合成功了, 等梁洌和“祂”谈好, 世界就能恢复正常。 还有认为他们白白的献祭了梁洌,“祂”把梁洌带走了,却没有停止低语。 但结果既没有失败,也没有成功, 梁洌平安地回来了。 他们都猜不透危险物在想什么,下一步会做什么, 他沉默了许久才问:“是‘祂’的条件?” “不是。” 梁洌肯定地否认了, 看沈一风的反应,他大概猜到了沈一风在担心什么。 其实他也不知道褚玄毅在想什么, 无法保证把“祂”真正地召唤来了人类的社会, “祂”会做什么。 他沉着眼眸思忖了很久,告诉沈一风, “这不是‘祂’的条件,但‘祂’让我来这里的目的, 应该就是这个。” 沈一风注视着他没说话,他继续说下去,“你们应该调查过我的档案,10岁前一片空白,我也一直没有小时候清楚的记忆,但是在见到那个丙类时,我想起来了一部分——邪教想要召唤那个丙类,我就是他们准备用来召唤的‘容器’。” 这几天他们也在调查梁洌和那个丙类的联系,听梁洌说出来,沈一风并不惊讶,但也惊讶。 梁洌却把这说得像别人的事一样,平静如常地给他讲述起来。 “我血缘上的父母,就是当初杀了骜楝四的教徒,他们为了召唤那个丙类生下我,当作将祂召唤过来的容器。但发生了什么,我怎么离开邪教,我都不记得。不过‘祂’让我来这里,目的就是让找回这段记忆,得到能够召唤他的方法,这点我相信不会有错。” 召唤危险物虽然被特危局绝对禁止,但不是没人企图召唤的人。沈一风大概了解一点,知道不是随便就可以做的事,需要有很多的准备,而且对于不同的危险物,召唤的方式都不相同。 同时还伴随极大的风险,就像前面说的召唤过来的危险物,并不一定会按召唤人所想的行动。 他没法给梁洌的话下任何结论,问道:“你确定你知道怎么召唤‘祂’?按你说的你最多10岁就离开了邪教。” 梁洌如实回答:“我不知道具体方法,但是可以利用邪教召唤的准备。” 沈一风震惊了,梁洌随即解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确定,但有什么一直在告诉我,就是这样。” “我明白了。但这事我得向上面请示。” 沈一风说着不舍地往嘴里塞了两口菜,急忙地上楼去打电话。 饭桌上突然只剩了梁洌一个人,他拿起筷子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就去拿手机出了客栈。 他回楼上拿手机的时候,小黑蛇还乖乖地盘在床角,见到他就举着脑袋望过来,满眼期待又可怜,他只看了一眼没理。 现在的时间是夏天的下午,但整个天空仍然被黑气笼罩,这么多天都没有太阳照下来,走在外面甚至有点冷。 梁洌也不知道他想去哪儿,就随便地沿着石板街走,一路所有一切都死气沉沉,最后他走到了湖边。 看到那座桥,他恍然感觉又回到被幽绿诡光笼罩的世界,不过现实的湖水清澈,种满荷花,现在正是盛开的时候,远远就能闻到荷花的清香。 他在栈道前伫了伫脚步还是走上去,来到桥上他仍旧有点恍然,那不清自己究竟在哪里。 从桥望出去,远处的湖边是那家他打算和褚玄毅去的酒店,他一时又感觉他回到了十年前在镇上寻找养父母的时候。 再次回想起养父母,他胸口感觉被什么堵住了,他还能回想起当年和养父母一起在这桥上拍的照片,可是那些都已经全部变成了破碎的回忆。 他不知道是不是该后悔这十年的执着,哪怕他养父母从一开始就只是把他当作梁凛的替身,他还是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幸福。 ——不要想了,都结束了。 梁洌蓦地撑在了桥栏上往下看去,水中映出了他的倒影,被水纹扭曲成了仿佛怪物的模样。 他看着自己扭曲的脸,脑中闪现出一段画面。 又是在那个奇怪的森林里,他正开心地和一条巨大的触手捉迷藏。 森林里的树和触手一样巨大,地上长满了厚实的苔藓,他光着脚跑过去躲在一棵树后面,又小心地探头看回去。 没有看到触手他以为自己躲得很好,结果触手从他背后伸过来轻轻敲了敲他的肩膀。 那触手和褚玄毅的一模一样。 “哈哈哈哈——” 第119章 他忽然肆意地笑起来,耍赖地不愿承认被找到了,立即逃跑向下一棵树再躲起来。 哪怕只是这么一段没头没尾的回忆,他也能感觉到画面里的自己很开心,好像他不再是别人的工具,只需要作为他自己活着,无忧无虑,什么也不用考虑。 梁洌不由地笑了一声,坐到栏杆上,仰头朝着灰沉的天空看去,仿佛那个巨大的触手怪就要从中钻出来,用那些对他来说可怕的触手伸向他,缠绕他。 他仍然感到恐惧,但潜意识里却找到了他对于那些触手,有着某种深刻的依赖,就像一条牵住他呼吸管,让他在深渊里能够呼吸。 他忍不住想刚刚在他脑中的画面,是不是也是被他忘了的记忆? 如果真的是美好的回忆,他为什么会忘记?如果真的是他的记忆,那条触手,是褚玄毅吗? 是不是他们在更早之前就见过了?褚玄毅不是随便地选中了他,而是就是找的是他? 梁洌不禁对着被黑气笼罩住的灰蒙天空,自语地问:“褚玄毅,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梁洌?” 薄屹臣走过湖边,看到了桥上的梁洌,径直过去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身体没事了?” 梁洌瞟了眼薄屹臣,觉得薄屹臣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充满了干劲,他懒懒地回答:“晒太阳。” “哪里来的太阳?” 薄屹臣抬头往天空看去,梁洌感叹,“是啊!好久都没见过太阳了,好想晒太阳。” 天空像是听到了梁洌的话,突然在一片灰蒙中破出一个洞,一簇阳光从洞里照下来,刚好洒满了整个湖,给灰暗的世界涂上了一片温暖明亮的颜色,如同神迹。 薄屹臣怔了两秒,忽然说:“天空都是被‘祂’挡住的,看来‘祂’真的很在乎你。” 梁洌仰头对着阳光,眯起了眼睛没有回话。 薄屹臣的感性只有两秒,下一句说的就是正事,“我刚去了趟骜家古宅,把被封起来的地下室打开了,在里面又找到了一些线索。” “什么线索?” 他研究地盯着梁洌回答:“邪.教徒准备召唤的丙类危险物,需要一个‘介体’,你可以理解为承载危险物现身的容器——为了创造出这个容器他们生了很多孩子,但只有一个成功存活下来。” 这和章叔告诉他们的对上了,薄屹臣说到这里突然停下来,凝视着梁洌。 梁洌对上他的视线回答:“你猜得没错,那个活下来的应该就是我。但我不是故意隐瞒,我也是才想起来。” 薄屹臣确实怀疑,但梁洌这么说他反而怀疑不起来了,顿了顿接着说:“根据你的档案,你在10岁时被人从深山里救出来,但那里并不是邪.教的据点,你怎么从邪.教里逃出去的?” “我的记忆只到6岁左右就断了,后面发生了什么,又怎么被救的都不记得。” 薄屹臣仍旧一眼不眨盯着梁洌,没有看出什么答案,他把话题转到了另一头,“总之在你离开邪.教后,他们失去了你的线索,应该是在地下通道那次,重新发现了你。” 梁洌之前没有想到这里,听薄屹臣一提顿时将所有事都串起来。 自杀案件与邪.教有关,而他调查自杀案件与邪.教的人有了接触,然后邪.教的人发现他是当年逃走的容器。 所以庄鸣第一次骗他,就是知道他跟邪教的关系,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回到邪.教,重新成为召唤危险物的容器,但他被褚玄毅救走了。 他自言似的对薄屹臣说:“庄鸣说邪.教30年都没有召唤成功,也就是我离开后他们没有别的成功的容器,如果还想继续召唤,现在最简单方法是把我再抓回去?” “没错。” 薄屹臣笃定地点头,“现在我们要面对的是两个特级以上的危险物,还有一群疯狂的邪.教徒。” 梁洌忽然沉默下来,这一刻他产生了巨大压力,他手机突然响起来,吓了他一跳。 他接起来就听到了沈一风急切的声音,“梁洌,你在哪里?” “我在外面,怎么了?” 沈一风像是在吃东西,一边吃一边说:“上面同意了。” 梁洌怔了一秒才明白了沈一风说的同意指什么,他震惊这么快就有结果,这种重大的决定按他的了解,至少会都要开半个月。 沈一风大概也是这么想的,跟他解释,“之前应该跟你说过,因为‘祂’很多危险物也受了影响,都出来搞事。就在你醒来前,检测到了多地出现一级危险物,还有一处特级危险物的波动,按调查结果推测,这个特级可能就是邪.教想召唤的丙类。” 梁洌顿时明白了意思,上面这是在百分之一的胜率和百分之十的胜率之间,选了百分之十。 如果邪.教召唤成功,邪教的目的就是让所有人都变成怪物,对人类来说是灭绝级灾难,绝对没有转圜的余地,人类存活的机率几乎为零。 但如果召唤的是“祂”,至少还有一丝的可能,“祂”会因为他放过人类。 所以这等于是一次以全人类为赌注的赌博。 梁洌连忙起身,“我马上回去再详细说。” 薄屹臣没有听到梁洌手机里说了什么,但他能猜到大概,听梁洌说回去他率先下桥。 梁洌走之前抬头看了眼那簇如同奇迹的阳光,心里默默地对褚玄毅说。 第120章 ——希望你不会骗我。 第38章他大概真的已经疯了。 # 038 沈一风一个人已经把桌上满桌的菜吃得差不多了, 听到有人进来,他眼睛都没抬地开口。 “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 梁洌和薄屹臣坐到他对面,他抬眼一瞟, 两人都一副参加丧礼的神情, 抽空问:“干什么这副表情?又不是谁死了。” 不是谁死了,但可能全人类很快就要死了。 薄屹臣对沈一风的态度很不满地问:“沈总,现在什么情况?” 沈一风终于不舍地停下筷子, 还喝了口汤才说:“姜局刚才告诉我那个邪.教似乎准备趁现在大乱的时候搞点大事, 危险物也到处都是, 局里把能用的人都用了,还是已经快坚持不下去了,所以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梁洌能想象现在的状况, 特危局本来就有一半的人失去理智, 无法执行任务。可危险物却比之前出现得更多,不可能不管,这时邪.教再出点什么大动作,根本抽不出人去应付。 时间过得越久, 特危局被消耗的人也越多,到时能再去阻止邪.教召唤的人也就越少。 沈一风忽然视线向他指过来, 难得慎重地问:“梁洌, 现在不只是‘祂’,还有邪.教召唤的危险物, 关键全都在你身上, 你决定好了?召唤‘祂’的结果也不一定如你所想,到时不只是我们, 你可能会承受更严重的后果,生不如死。” 他放在桌上的手用力捏紧, 没回答沈一风的话,过了许久直接说:“按庄鸣说的邪.教这些年没能成功创造出另一个‘容器’,他们如果想趁现在召唤,最直接的方法是来找我,我们可以反过来利用这点。” 这话落下餐厅里倏然安静下来,沈一风和薄屹臣都直盯着他,沈一风突然又扒了两口饭说:“我明白了,你有什么想法?” “等他们准备好找来,不如我们主动找去,掌握主动权。” 沈一风朝薄屹臣换了一个眼神,都觉得这是他们最有胜机的方法,只是相对来说梁洌更危险。 他问薄屹臣,“之前不是你在查那个邪.教,查到他们总巢在哪儿了吗?” 薄屹臣尴尬地瞥开了视线,他之前确实负责调查,但在酒店被抓到的邪.教成员全都失去了理智,根本什么也问不出来,当时又正好是“祂”开始低语的时候,到处一片混乱,根本没法查。 不过他想到了另一个方法,“我们现在不是有个现成的向导?” “你是指庄鸣?”梁洌问道,“他情况怎么样?也被影响失去理智了?” 沈一风和薄屹臣的表情都不自觉僵了一下,沈一风说:“你自己去看吧。” 庄鸣被单独关在一个房间,梁洌进去前想了好几种防止庄鸣逃跑的方法,结果薄屹臣把门打开,他登时愣在了原地。 房间里的床都被移走了,正中间放着一个一米多见方的透明盒子,或者叫笼子更合适,因为庄鸣就被关在里。 梁洌认出这个笼子和特危局里关危险物的一样,但如果不是事先告诉他庄鸣被关在里面,他认不出里面的是庄鸣。 因为庄鸣此刻,像一滩泥趴在底下。 说像一滩泥不是比喻,是庄鸣的身体真的像蜡像融化了,又像是失去了所有筋骨,只剩一层皮肉完全无法支撑地摊平在那里。 梁洌忍不住问:“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沈一风看向薄屹臣,意示让他回答。 薄屹臣完全不觉得他有哪里不正直地回答:“我告诉他你已经死了,他就失去了生存意志,变成了这样。” “啊?” 梁洌不信庄鸣是因为他死会伤心成这样,径直走进去,站到笼子前叫了一声。 “庄鸣。” 庄鸣软得像泥的手指动了动,隔了片刻突然像充满气的充气人偶,瞬间饱满,然后弹起来撞在笼子的透明笼壁上,满是惊喜地说:“梁洌,你还活着!哈哈哈哈——我不用再等30年了!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轻易死的!” 梁洌知道庄鸣不是因为知道他死了伤心,可庄鸣表现得这么直接,他还是忍不住想起过去那个对他来说如同哥哥的人。 “不许乱动。” 薄屹臣隔着笼子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在庄鸣脸上,声音冷冽地问:“你们的总部在什么地方?” “你以为你是谁?问我就要告诉你?跪下给我舔鞋我都嫌你嘴臭!” 庄鸣不屑地一哼,态度嚣张得像薄屹臣才是被关笼子里那个。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没有办法让你开口?” 薄屹臣推了下眼镜,梁洌感觉他准备对庄鸣上十大酷刑,拉住他阻止,“薄队,等一下。” 梁洌认识庄鸣十几年,不能算完全了解庄鸣,但很清楚他的脾气。庄鸣现在这样完全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哪怕真的用上十大酷刑,也什么都不会说。 他平静地如同他们还是朋友,蹲到了笼子前,隔着一层透明的笼壁说:“庄鸣,你不是想毁灭人类社会,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庄鸣很上钩地回答:“你说说看。” “邪.教想召唤他们的‘永恒神’需要我,对吧?” 庄鸣很显然觉得他不知道这件事,眼神惊讶地抖了抖,他接着说:“我也需要他们帮我召唤另一位——” 说到这里梁洌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褚玄毅,干脆跳过了继续,“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无论是让全人类变成没有记忆,没有思想的怪物,还是让全人类都失去理智直到灭亡,都能达成你的目的——所以,你告诉我们邪.教在哪儿?” 第121章 庄鸣不可置信地审视着梁洌,好半晌才说:“原来是真的,你那个前男友不是人类,就是现在让全世界混乱,人类发疯的那个邪神!” 梁洌对“邪神”这个称呼很不满,他没回答,庄鸣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真是不幸得让我都觉得我无比幸运了!” 庄鸣直盯向梁洌急切地问:“你真的不憎恨这个世界,不想毁灭?你跟特危局的人在一起,难道还想拯救人类?你们的目的是找到‘祂’阻止‘祂’?” 他顿了一下又否定,“不对……梁洌,你真的打算召唤祂?为什么?因为你爱他?不想跟祂分手?” 沈一风和薄屹臣很想解释一下,是祂不想分手。 梁洌却没有否认,“你就当是这样吧。” 庄鸣再次笑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最终答应:“我带你去,我也很想知道人类和那种存在最后会是什么结果……放我出去!” “想都别想!你这种人、你这种不是人的应该一辈子在里面。” 薄屹臣又踢了笼子一脚,庄鸣被他激怒,瞬间扑过来又撞在笼壁上,但薄屹臣按了一下笼子上面的按钮,顿时喷出了一股气体,大概是某种特殊药品,片刻庄鸣就无力地趴下去。 梁洌看着庄鸣被这样对待心里还是难受,可是如果放出来,庄鸣可能会立即串改他们的记忆。 他不想看下去,转身回了他和沈一风的房间。 小黑蛇还在床角乖乖地盘着,等他坐到了床上才小心探起脑袋,见他没有制止,慢慢地挪到了他旁边,脑袋轻轻蹭在他腿上。 他终于低头对上了小黑蛇的双眼,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情绪,一根手指弹在小黑蛇脑袋上,“别蹭了,痒。” 小黑蛇愣了一下,下一刻如同受了大赦,缠住他的手指转眼全身绕在了他手腕上,脑袋耷下来模样乖到不行的贴住他的手背,两只漆黑的眼睛可怜得像是快装不下祂的委屈。 梁洌说不上他是心软还是心疼,把小黑蛇举起来平视过去,四目相对也不知道说什么,冷不防地告诫最乖的小黑蛇,“下次再这么过分我真的会生气。” 小黑蛇刹那间委屈全散了,竖直脑袋不停晃起来,梁洌觉得祂又傻又呆,和那个差点把他弄死的褚玄毅完全是两个物种,莫名觉得自己因为褚玄毅不理小黑蛇,是他过分了。 “梁洌。” 沈一风和薄屹臣突然进来,他连忙把小黑蛇放下,薄屹臣没注意地问他,“你刚刚说的是、准备召唤‘祂’?上面还同意了?是不是疯了?” 沈一风不满薄屹臣不问他来问梁洌,接过去回答:“全人类都要疯了,也不差多几个人,你不同意能想出别的办法?” 薄屹臣这回倒是一点没有不满沈一风的语气,他认真地思忖起来。 召唤确实太冒险了,但他也确实想不到别的办法,视线再次看向梁洌,想到桥上为了梁洌照射下来的那簇阳光,突然觉得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成功。 他蓦然对梁洌说:“我相信‘祂’。” 梁洌的眉毛诧异地挑上了额头,他都不怎么信,薄屹臣怎么比他还笃定。 薄屹臣像是为了佐证他的话,解释起来,“我研究过很多危险物的习性,在所有我了解的危险物中‘祂’是最特殊的,除了申屠零这种生活在人类社会的乙类,‘祂’是唯一一个超脱我们维度,却对人类产生兴趣的存在,你一定对祂有特殊的意义。” 小黑蛇忽然抬起脑袋,向薄屹臣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不过薄屹臣没感受到赞赏,只被吓得心里一震,以为是他离梁洌太近,连忙退开了两步。 梁洌也以为小黑蛇在故意吓唬人,蓦地把蛇脑袋按在床上,问薄屹臣,“刚才那个笼子是哪来的?有没有小一点的?” “你要把‘祂’也关起来?你怎么能把‘祂’关笼子里?” 薄屹臣无比震惊,在他眼里小黑蛇已经就是“祂”了,梁洌怎么能把自己的男朋友关在笼子里? 梁洌不明白薄屹臣在震惊什么,小黑蛇脑袋从他手底下钻出来,又委屈地往他手背上蹭,像是在求他不要把祂关起来。 沈一风看到这一幕,感觉小黑蛇已经完全被拿捏了,开始相信薄屹臣的话。 他故意地对梁洌回答:“那是特制的材料,专门关危险物的,可以叫薄屹臣给你做一个小的。” 他怎么敢?薄屹臣瞪起了眼,先是朝沈一风看去,然后瞟向了小黑蛇。 小黑蛇完全没有理会他们,尾巴死死缠在梁洌手上,脑袋却像是受了极大的伤害,无力地垂下去,把死皮赖脸装得十分恰到好处。 薄屹臣当即拒绝,“我没空,我有事先走了。” 沈一风见薄屹臣真就这么走了,忽然感觉他的存在有点多余,也说:“我还要向上面汇报,我也先走了。” 突然就剩下梁洌和小黑蛇的房间,他与小黑蛇四眼相对,蓦地把紧紧缠在他手腕上的蛇扯下来,警告地说:“在这里别动。” 小黑蛇倏地缩回去,听话地盘成了一团,只是两只眼睛显得委屈巴巴,梁洌却不理祂,起身去了卫生间,“砰”的一下把门锁上了。 梁洌虽然感觉他洗过澡了,但身上仍然残余着非常强烈的感受,尤其动作起来被衣服磨蹭得十分不舒服。 他站在镜子前解开衣服,顿时傻眼地盯着镜子里的身体,全身密密麻麻布满了痕迹,比起他和褚玄毅分手那次更过分,但身体却好像比那次适应了不少,没有下不来床。 第122章 ——不对,这不是重点! 梁洌轻轻碰了下胸口的牙印,疼得不由“嘶”了一声。 忽然,镜子里他身后出现了一团黑气,接着一条触手伸出来,递给他一管药膏。 他看到这种画面已经能心平气和地接受了,甚至一眼横过去,触手立即往后缩了缩,但还是坚持把药递过来,怕他不收硬往他手里塞。 他最终接下了,然后脱下衣服往身上擦,那条触手就那么浮在他旁边,虽然看不到眼睛,他却有强烈被注视的感觉。 等他涂完了能涂的地方,涂不到的地方试了两下打算放弃,身后什么也没有,却感觉有个身体贴过来握住了他拿药的手,接着褚玄毅的声音响在他耳边。 “我帮你涂。” 梁洌第一反应还是本能地毛骨悚然,可那烫人的气息扫在他耳边,他盯着镜子里空无一人的背后,感觉褚玄毅就在那里,还取走了他手里的药,然后发烫的手掌带着清凉的药膏贴在了他背后。 他下意识躲了一下,立即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扣住了腰,耳边又响起褚玄毅的声音。 “别动,一会儿就好。” 梁洌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这诡异的一幕,他觉得他大概真的已经疯了,怎么看都像是闹鬼的画面,他被惊起的鸡皮疙瘩,却被褚玄毅看不见的手全抹了下去,甚至心脏被抹得颤动起来。 后背涂完后褚玄毅又贴过来,气息扫在他耳边说:“我要涂后面了。” 他下意识把手往身后伸去,却什么也没摸到,登时诡异的感觉又冒起来,脊背感到了一阵寒意。 可他摸不到褚玄毅,却能清楚地感受到褚玄毅触碰他的触感,带着药的手指微凉,沿着他的尾椎骨缓缓下移,他蓦地撑住了前面的洗手台,一直停在旁边的触伸过他扶在他身前,他压着声音小声地说:“轻一点。” 沈一风去楼下餐厅向姜义明汇报了他们刚才讨论的结果,顺便解决了剩下的菜,姜义明让他们尽快出发。 于是他回房间,准备问一下梁洌这里还有没有什么事,结果走到门口就看到卫生间门缝里往外渗着黑气,里面隐约传出来梁洌的声音。 “……嗯呃、别碰那里……” 他是一个成年男人,但成长环境与普通人不同,在这方面的经验非常匮乏,想到里面可能在发生什么,他僵成了一根柱子有点不知所措。 接着他感觉卫生间里有一道可怕的视线向他瞪过来,顿时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感,连忙把门关好,转过身面红耳赤地迅速离开。 第39章褚玄毅连呼吸都像是起火了。 # 039 梁洌完全不知道有人来过, 也没注意房间的门是怎么关上的,他从卫生间出来,看到乖乖在原地的小黑蛇, 一把抓起来关进了床头的抽屉里, 然后去换衣服。 小黑蛇委屈地把抽屉开了一条缝,探起脑袋偷偷往外看,结果对上梁洌的视线, 蓦地自觉缩回去, 重新把抽屉关好。 沈一风一路跑出了客栈, 他匮乏的经验让他想象不出那要怎么发生,越想不出来他越好奇。 出了客栈的门,他一步跳上路边的堡坎, 上面有一块草坪, 他正准备躺下去,却登时警觉起来。 周围的房子后面藏了许多危险物,而且都围绕着客栈企图靠近,一个个像是都在觊觎什么, 又像忌惮着什么,没敢靠得太近。 他视线看出去绕了半圈, 奇怪怎么突然会冒出这么多危险物, 不过这些危险物等级都不高,他猜多半是因为“祂”的存在才不敢靠太近。 可他不敢保证接下来不会出现二级, 甚至一级, 到时他们被完全包围,要离开就麻烦了。 顿时他忘了刚在想什么, 联系姜义明说明这奇怪的情况,姜义明让他尽量避免和危险物战斗, 尽快离开。 他立即回客栈叫薄屹臣准备出发,正好申屠零的药效过了醒来,于是把打了镇定的辛娅和关震山搬上车,才去叫梁洌。 梁洌本来以为至少等到辛娅他们恢复才走,但看沈一风都这么有着急,明白肯定发生了什么紧急的情况,没多问就收拾东西下楼。 薄屹臣把装庄鸣的笼子抗下楼,但他们的两辆车都没法装下这么大的东西,他把笼子用力往地上一放,“笼子太大上不了车,这个怎么办?” 庄鸣在里面被震得弹起来,登时骂起了脏话。 梁洌看了他一眼问薄屹臣,“你之前用的药不能再用了吗?” “那药长时间用会药效减弱,而且放他出来,我们说不定马上又会中了他招,让他逃跑。” 庄鸣确实可能这么做,但他现在肯定用手铐绳子都困不住了。 梁洌正想特危局怎么没有方便一点控制危险物的方法,一股黑气忽然出现在笼子里,像铺开的菌丝把庄鸣完全包裹住,一眨眼庄鸣到了笼子外面,上半身还被一层黑气紧紧缠着,能行动,却无法逃脱。 小黑蛇随即从梁洌的装备包里冒出脑袋,邀功一样撞到了梁洌的手,意图明显得一旁的申屠零都看出来了。 可是梁洌还是不肯把他放出来,无情按住祂的蛇脑袋塞回包里,没看见般说:“这样应该没事了,走吧。” 辛娅和关震山都还没清醒,他们分成了两组,薄屹臣负责带两人一辆车,剩下的人另一辆车。 梁洌以为沈一风不会开车,申屠零也不会,那就只有他能开了,沈一风却把他挤到了副驾,然后上车就带他们体验起了速度与激情。 第123章 “沈总,你真的有驾驶证吗?” 梁洌一手扶着扶手,一手按着跟着车一起飞起来的包,沈一风专注地盯着前面的路回答他,“不要打扰我。” 他顿时怀疑沈一风真的没有驾照,好在开出古镇的石板路车终于平稳下来。 小黑蛇趁机又从包里钻出来,伸起脑袋趴在了他肚子上,一副晕车了的样子。 他垂眼看下去,向申屠零要了她装巧克力的罐子,拿过来就将小黑蛇往里塞。 申屠零非常纯朴地好奇,“你准备用祂泡酒?我听说有种用蛇泡的酒可以治病。” 梁洌没什么反应,但小黑蛇平得像平面的脸显出了惊讶,梁洌没回申屠零的话,对着小黑蛇说:“不进去就把你扔出去。” 小黑蛇连忙自己在罐子里盘起来,只是祂的身体还是大了点,没法完全装进去,他主动缩小了一圈方便梁洌盖好盖子。 申屠零震惊超特级的危险物,竟然真的就这么被一个塑料罐子给关住了。 沈一风悄悄向梁洌瞟了一眼,想起他之前在房间门口听到的,现在梁洌的耳朵还有一层没褪完的薄红,登时感觉他发现了真相,梁洌没脸红,他却脸红了,连忙转回视线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专注地开车。 按庄鸣的交代,邪.教真正的总部在是一个偏远的海边小县城,离他们这里隔了好几个省,一路又要转车又要转飞机,走了大半天,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物,到的时候也已经半夜了。 姜义明一行人等在酒店门口,见到梁洌下车他迎上去说:“辛苦了。” 得知了邪.教的位置,沈一风就通知了特危局,姜义明说会派附近的人先去调查,然后在当地接应他们。 梁洌没想到姜义明会亲自来,时间实际才过了几天,见到姜义明他却仿佛已经过了好几个月。 姜义明没有和他们多寒暄,目光从他扫到了庄鸣,就带他们进了后面的酒店。 这里就是之前发现特级灾厄值波动的地方,民众全都撤走了,酒店里全是特危局的人。 在酒店大堂的沙发区,他们坐下来姜义明就说起了正事。 “你们说的疗养院已经去查探过,没有任何的异常,还在正常运营,可是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它正常得反而过于异常。” 庄鸣告诉他们的邪.教总部,就是城外一个在半山上的疗养院,不算深山老林,但确实遗世独立,整个山上除了疗养院一户人都没有。 据说山上其实以前也有住户,但疗养院修建时给了钱就全都搬走了。 姜义明接着说:“今天时间太晚了,你们先休息,明天我会派人潜进疗养院内部再调查,等有了线索再决定接下来的行动。” 梁洌没动,直接告诉姜义明,“姜局,我觉得没有必要。” 姜义明本来已经准备起身,蓦地又坐回来盯住他问:“你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他们多半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也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再潜入调查太危险,而且也不确定能查出什么,还需要时间。现在我们最不我浪费的就是时间,所以不如让我直接去。” 姜义明登时蹙起了眉头,“不行,这样太冒险了。” 梁洌接道:“姜局,这本来就是冒险,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姜义明沉默下来,他不是不知道梁洌说的,但梁洌是他们最后的底牌,万一梁洌被邪.教抓住,召唤成功,那时结局就再也无法改变。 在没有万全的准备前,确实太冒险。 梁洌看到姜义明不想同意,又补充道:“姜局,我保证我不会有事。” 姜义明不自觉看向了梁洌手里的塑料罐,“祂”被装在里面。 第一眼看到梁洌他就注意到了,沈一风的报告很潦草,他只知道了他们在骜家镇遇到了丙类,查到了和邪.教有关,并不清楚大部分细节,更不知道梁洌和“祂”发生了什么。 此刻听到梁洌笃定的保证,不禁小心朝小黑蛇打量过去,一时难以形容自己的感受。沈一风确定地表示小黑蛇就是“祂”的一个表象,但他实在无法想象超物级的危险物会被一个塑料罐子困住,还像是很享受,一直摇头晃脑,他不敢这么形容,但小黑蛇的模样看起来真的有点傻。 他疑惑地向沈一风看去,结果沈一风说:“我赞同梁洌说的,赌博怎么能光想着输,而且我觉得我们赢面很大,对吧,梁洌。” 梁洌捏紧了手里的塑料罐,脑中又响起了褚玄毅那时对他说的那句话。 ——梁洌,活下去。 他向姜义明点头,“姜局,其实也没有那么冒险,只要我死了他们的召唤就没法成功,所以请你相信我。” 整个大堂的人瞬间都仿佛感受到了死亡,这一刻大脑失去了作用,完全被无法形容的恐惧支配,全都僵硬地盯向了梁洌,声音却饱含着愤怒与深情异口同声地说:“梁洌,你不会死。” 梁洌蓦然贴紧了椅背,手臂不受控制地起满了鸡皮疙瘩,他缓缓地低下眼,小黑蛇果然从罐子里钻出来了,但祂是像穿墙一样直接穿出来的,伸起脑袋盯着他。 “我、只是在——在说最坏的结果,不是想做什么。” 小黑蛇还是盯着他不动,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掌心摸到了小黑蛇的脑袋说:“让他们恢复过来,听话。” 小黑蛇不肯再回罐子里,攀着他的手缠住了他的手腕,下一刻其他人像是终于从窒息的恐惧中缓过来,剧烈地喘起了气,然后视线纷纷盯向唯一没事的梁洌。 第124章 薄屹臣气都没喘平,伸着手对他喊:“梁洌,你千万不能死!不然结果可能更糟。” 梁洌还是无法适应他的私人感情这样被人关注,一时不知道回答什么,小黑蛇却一副高兴的模样,脑袋贴着他的手臂,不停地蹭动。 姜义明别的无法确定,但从刚刚的感受他明白了梁洌不会有事,哪怕邪.教真的召唤出了特级,也有“祂”会让梁洌活下来。 他最终说:“我去和上面商量一下,你们今晚先休息。” 其他人都没意见,只有沈一风反对,“我们还没吃饭,就没给我们准备接风饭吗?” 姜义明这才想起说:“在厨房,你们自己去。” 酒店的厨房不算小,沈一风第一个进去,看到了热在锅里的饭菜,一看就是他们自己做的,色香味一样没有,他有些嫌弃地端出来。 薄屹臣走在第二个,只往锅里看了一眼就去翻起了冰箱,准备自己动手。 梁洌虽然被褚玄毅养得很挑剔了,但他觉得现在这种情况,能有吃的就不错了,告诉薄屹臣,“薄队,将就吃吧。” “不能将就。” 薄屹臣哪怕是做饭也处处都体现着他的严谨,每一步都像是经过计算的。 梁洌不会做,但不是没见过,看薄屹臣的动作就显得很不专业,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 薄屹臣做饭不只速度很快,还全程都没出错,两个锅同时进行,20分钟就上桌了四个菜,每个菜都看起来像模像样,还有精致的摆盘。 他忍不住赞叹,“薄队,没想到你还这么会做菜。” 才刚夸完,小黑蛇的脑袋就伸到了他眼前,看不出表情的蛇脸就差把“吃醋”两个字放大写在脸上。 梁洌把小黑蛇按回去,坐到了旁边的不锈钢料理台前。 沈一风已经吃起来,一边吃一边接他刚才的话,“他就这个优点。” 薄屹臣回了一个“允许你吃了吗?”的眼神给沈一风,被沈一风无视了,申屠零对菜没兴趣,向薄屹臣要求,“臣臣,我要吃甜食,蛋糕,布丁。” “没有。”薄屹臣冷脸拒绝,但梁洌觉得他是排斥“臣臣”这个名字。 辛娅和关震山还没醒,被先送去了房间,庄鸣也交给其他人带上楼了。 梁洌想起来问:“对了,薄队,辛娅和关哥他们什么时醒?要不要给他们留点……还有庄鸣。” 治疗“失去理智”的方法,之前在连立杰住院时他就知道了,其实没有什么治疗方法,就是让他们睡觉,睡醒还没恢复又继续睡,一直到有了基本的理智为止。 薄屹臣回答:“吃完我会再做一份给他们带上去。” 梁洌现在挺喜欢薄屹臣这人的,他唯一的缺点就是说话不够圆滑,实际理智冷静,还挺照顾别人,沈一风除外。 吃完饭后他们先上了楼,薄屹臣在后面不只重新做了菜,还收拾了厨房,完了更亲自给几人送去,服务堪比五星酒店。 整个酒店工作人员都撤离了,全部都是特危局的人,房间很充足,也相对安全,所以梁洌被安排了单独一个房间,还是个大床房。 梁洌找到他的房间,看到松软的床,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安心地睡过觉了,他关上门就像个“大”字趴到床上。 小黑蛇立即沿着他的手腕往上爬,像是觉得不够,突然变成了和他差不多大的巨蛇,将他整个人都缠起来。 今天他看见了小黑蛇变小,才知道祂能改变大小,此刻第一次见到这么巨大的蛇,还缠在他身上,他本能有些害怕。 不过感觉到大黑蛇显得有些色的动作,他瞬间恐惧没了,但变成了另一种惊悚,他连忙拒绝地去推快有他腰粗的蛇,“放开我,我要去洗澡。” 大黑蛇感受到了梁洌的不悦,连忙变回了小黑蛇,落在他胸口开始卖乖。 梁洌觉得他已经被这小东西拿捏了,可想到小黑蛇就是褚玄毅,他还是把小黑蛇塞到了枕头下,接着起身去浴室洗澡。 酒店的装修不错,浴室十分宽敞,比古镇上的客栈大多了。他洗完澡穿好衣服才出来,然后躺到床上看着陌生的天花板睡不着,脑子里不停地转换着这几天发生的事。 “梁洌,该擦药了。” 褚玄毅的声音突然响在他耳边,可是他没看见褚玄毅的“人”,蓦地侧身去摸枕头下的小黑蛇,果然不见了。 而后背后的褚玄毅像是就等这个机会,一下贴过来抱住了他。 他想起在客栈褚玄毅给他擦药,连忙把手伸到身后,还是什么也没有摸到,只能感觉背后有具发烫的身体,他只能开口,“不用擦了,我要睡觉了。” “很快就擦完了。我只擦药。” 褚玄毅就像骗小孩打针的医生一样,接着梁洌感觉耳朵被咬住,另一边手掌带着冰凉的药膏贴在了他身上擦动起来。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一点信褚玄毅的只擦药,推不开褚玄毅,就往前爬,结果一动立即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捞回去。 褚玄毅一边给他擦药,一边含起他耳朵说:“是你自己这样的,不能怪我。” ——不怪你怪谁! 梁洌想大吼出来,但实际他克制着声音,压抑着嗓音回答:“叫你不要乱碰。” “是因为你太诱人。” 褚玄毅的声音听起来又不像熟悉的褚玄毅,也不像镇上那个“褚玄毅”,变成了一种他陌生的,又毫不意外的语调,如同一团被煮得发烫的蜂蜜,全部倒在他身上,黏腻又烫人,还甜得腻人。 第125章 他碰不到褚玄毅,只能缩起了身体回答:“你不是说只擦药?” “嗯,我只擦药。” 可是褚玄毅言行不一,刚说完的话就像忘在了脑后,把他翻过来撑在他上方,手掌压在他皮肤上擦药,头低下来将气息却全灌在他唇边说:“我只擦药,让我吻你好不好?” 梁洌闭起了眼睛,他看不见褚玄毅,但能感觉到挤进他唇里的舌头,发烫,灵活,带着一股仿佛火山即将喷发的紧迫感。 他无法拒绝,只能敞开喉咙让他明显不属于人类的舌头,扫到正常到不了的深度,奇异的痒就人他的喉咙漫延到了全身,直到那舌头终于离开让他有了喘气的空隙,他颤着声说:“——你、这么急做什么——” “因为你好香……梁洌,你洗了什么?为什么我这么忍不住?” 梁洌微微眯开了眼,却还是看不到褚玄毅,他实在很想看看褚玄毅现在的表情,问他到底什么时候忍住过。 可是褚玄毅再次现他吻过来,他终于感受到了一点异常,今天的褚玄毅好像确实格外难耐,连呼吸都像是起火了一样。 他也不知道这样算是什么,靠着身上的触感和褚玄毅的声音,想象褚玄毅在他上面。褚玄毅的舌尖舔在他唇上,他唇微微开了条缝,那舌尖立即挤进他嘴里,绕上他的舌头仿佛久别重逢一样纠缠,他不由自主手伸上去,却没有抱到褚玄毅,只好落回床单上用力抓住。 最后药擦完他出一层汗,还又脏了,他终于睁开眼,只看到了身上的痕迹,没有褚玄毅,可房间的四周全是漆黑的触手,如同他在什么怪物的巢穴里,那些触手不停地扭动,却没有碰他。 “别动,我给你弄干净。” 他又听到褚玄毅的声音,可是他还是什么也看不见,这时在他上面的触手也消失了,接着是那些触手向他伸过来,熟悉的触手落在他皮肤上,那些烦人的肉刺紧紧粘住他,将他被弄脏的地方吮食干净。 他微眯起眼睛,视线也变得模糊,恍然间好像看到了褚玄毅。 “好了,睡觉。” 下一刻房间里的灯暗下去,瞬间他只能看到隐约轮廓的窗框,下意识侧身缩起身体,感觉身后又有人贴过来。 接着一双手抱住他,如同以前褚玄毅每一次抱着他睡觉一样,他以为他会睡不着,却不自觉陷进一股夹杂着各种情绪的安心中,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40章他希望褚玄毅能留下。 # 040 天亮之后仍然显得很阴沉, 仿佛时间卡在了天将亮不亮的时候,太阳怎么也升不上来。 梁洌醒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睡得这么安稳,他下意识伸了下懒腰才想起褚玄毅, 手连忙往后摸去, 却什么也没摸到。 床上只剩他一个人,所有触手也都消失了,他念头里没由来地冒起了一丝不舍, 就好像如果可以选择他希望褚玄毅能留下, 哪怕以一种他无法触碰的形态。 突然, 枕头动了一下,他转眼就看到小黑蛇小心从枕头下面探起脑袋,趴在了枕头上面一眼不眨地望着他, 没有表情的扁圆脑袋像是在对他笑。 “笑什么笑!” 梁洌用指尖弹了下小黑蛇的脑袋, 冷不防地微笑了笑,然后这抹笑就挂在他嘴角,他起身去洗漱,然后换好衣服出去。 辛娅和关震山昨晚半夜清醒了, 但辛娅之前被男孩植入的记忆还在,今天一早见到沈一风就要杀他。 关震山把辛娅拉到一个房间, 沈一风趁机飞奔去找庄鸣。 庄鸣昨晚还是被交给了薄屹臣看管, 房间正好在梁洌旁边,梁洌走出房门就见沈一疯冲过去。 薄屹臣向来严谨, 就算有褚玄毅的黑气束缚住了庄鸣, 他还是担心庄鸣趁他睡觉,串改他的记忆, 所以又把笼子组装起来,将人关进去。 沈一风急忙地冲到笼子前, “喂,你是不是能解除给别人植入的记忆?” 庄鸣虽然从小被管得严,但他爸也没把他关笼子里过,哪怕他什么都不在乎了,可像狗一样被一次两次关笼子里,还是很不爽。 他大喇喇背靠笼子坐着,不屑地对沈一风说:“你在求我?那跪下。” “求你?” 沈一风把长刀甩出来回答:“不好意思,我是在威胁你。” “那你随意!” 庄鸣完全不受威胁,眼神还满是故意的挑衅。 沈一风也是个不受威胁的人,他转头看到梁洌,突然把刀向指过去,“你不怕死,那怕不怕我杀了他?你的目的永远无法实现也没关系?” 梁洌垂眼在沈一风刀上照出了自己的脸,发现自己一副无语的表情,他觉得沈一风的脑子只动了一半,另一半没动的把庄鸣当成了傻子。 果然,庄鸣露出了看傻子的表情说:“你们现在应该都恨不得把他当神像供起来,你敢杀他?你旁边那个变态第一个不答应。” 被叫变态的薄屹臣倏地向庄鸣瞟去视线,可他也确实如庄鸣所说,更在意沈一风,虽然不怀疑沈一风真的会对梁洌动手,但对他们全人类唯一的希望,这太失礼了。 他刚要去挑开沈一风的刀,沈一风却先收了,然后换了一个商量的语气和庄鸣说。 “你帮我解除,我保证你之后不会被关在笼子里。” 薄屹臣立即反对,“把他放出来,万一对我们所有人串改记忆谁负责?” 第126章 “他要是能做到,早就做了。” 沈一风很有信心地盯向了庄鸣问:“怎么样?你还是喜欢被关笼子里被某些人当成狗?” 薄屹臣感觉他被骂了,庄鸣还向他瞥了一眼,虽然没有出声,但他觉得庄鸣这一眼骂得更脏。 庄鸣随即答应:“成交。” 梁洌有些意外庄鸣会答应,他在旁边站岗一样待着,辛娅被带过来时,沈一风先出去了,辛娅看到庄鸣怀疑地问:“我真的被植入了什么记忆?到底是什么?我怎么想不起来?” “你最好不要问了。” 梁洌想起男孩那些因为沈一风一个问题就崩溃的“爸爸妈妈”,没敢和他解释,怕了万一想不通也会崩溃。 辛娅虽然好奇,但也没问了,她站到庄鸣面前,薄屹臣警告:“你别想做什么手脚!” 庄鸣对薄屹臣很不屑,随意地坐在床上,“你这人是不是怀疑心太重了,我都落你们手里了,要是不相信我那就算了。” 薄屹臣完全不吃他这一套,像个冰冷的机器人一样站到他旁边威胁地说:“别废话,现在开始,你敢有一点别的念头,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梁洌看薄屹臣的表情,觉得他真的有一百种折磨人的酷刑。 庄鸣不知经历了什么,当真听话了,坐直起来抬头盯向辛娅,缓缓地向她抬起了手。 辛娅不自觉有点紧张,毕竟庄鸣从头到尾都没干过好事,她僵起脖子眼看庄鸣手指尖长出无数细样的触须,纷纷游向她的头。 那些光触须碰到她的瞬间,她下意识叫了一声,然而等她刚平静下来,庄鸣就把手和光触须都收了回去。 “好了?” 薄屹臣怀疑地问,庄鸣不屑一哼,“你问问她。” 辛娅根本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薄屹臣向她转眼看来,试探地问:“你认识、沈总吗?” “沈总?我有什么不认识?我到底被植入了什么记忆?” 辛娅反问,关震山把话接过去,“沈总是沈一那啥?你确定?你们怎么认识的?” “不就沈一风?那啥是我植入的记忆和他有关?” 梁洌见辛娅提起沈一风都没有说要再杀了他,顿时松了口气。 不过薄屹臣还是怕庄鸣偷偷做了什么手脚,对着辛娅把她所有的事几乎都问了一遍,确定没有多出什么奇怪的记忆,才真正放心下来。 “你们完了吗?姜局叫开会。” 沈一风突然出现在门口,房间里的人下意识紧张地向他看去,接着又看向辛娅。 辛娅终于确定她被植入的记忆和沈一风有关,但她什么也想不起来,也没人愿意告诉她。 而其他人见她真的对沈一风没反应了,同时叹了口气,尤其关震山叹得特别大声,“唉,总算好了。” 辛娅反而更加好奇,“我到底被植入了什么记忆?” “你还是不要好奇了,知道了说不定会睡不着。”关震山安慰她,“还是去开会吧!” 辛娅也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的记忆,不然她不会要杀了沈一风,决定再也不问,然后他们一起去了酒店的会议室。 会议室很大,但里面并没几个人,梁洌走到门口先注意了一圈才过去,坐下后姜义明直截了当地开口。 “上面同意了你的方案,但去的人不能太多,所以沈一风,辛娅,还是薄屹臣和你一起去。” 梁洌赞同地点头,突然有人问:“那个庄鸣怎么办?要不带他一起?他对邪.教应该是最了解的。” “他了解是了解,问题是不值得相信。” 薄屹臣突然接道:“不用信他,利用他就行了,反正他对邪.教也没有什么忠心。” 这话虽然在理,但不符合国家一惯的思想,不过此刻没有人赞成,却也没人反对。 最终姜义明说:“就这样,你们先去吃早饭,一小时后出发。” 会议就这么迅速地结束了,早饭在酒店原本的自助餐厅,梁洌把小黑蛇留在了房间,他吃完就回房间整理东西出发。 现在他们和邪.教大概都清楚自己暴露了,不过邪.教不知道他们想借邪.教召唤“祂”,他们的计划就是主动上钩,弄清邪.教的情况再行动。 所以也没有打算伪装,直接把车开进了疗养院。 一路没有遇到什么异常,疗养院外面看起来也没有危险物,反而环境优美宁静,确实是个适合疗养的好地方。 薄屹臣开车,他把车停在外面的停车场,问梁洌,“就这么进去?” 梁洌在副驾,抬眼眺向前面的大门,摸了摸盘在他腿上的小黑蛇,没有感觉到小黑蛇的警惕,点头说:“嗯,进去。” 庄鸣在后座夹在辛娅和沈一风中间,他们没伪装,但庄鸣很可能里面的人都认识,所以下车时给他带上了口罩和帽子,整个人都遮得严严实实。 下车后,梁洌没想到他们还准备了轮椅,庄鸣被按在了轮椅上,盖上毯子摭住了他被黑气捆住的手脚。 疗养院的大厅很宽敞,布置得也温馨简洁,没有哪里看起来和邪.教沾边。 薄屹臣推着庄鸣走在前面,梁洌跟沈一风和辛娅跟在后面,一进门就有工作人员模样的人迎上来热情地打招呼。 “永恒疗养院欢迎您,请问几位是想咨询什么?” 这个名字本来没有什么,但是知道邪.教称他们信仰的危险物为“永恒神”,就知道他们是一点也不藏着。 第127章 梁洌没有伪装,邪.教的人肯定认出了他,但还是要这样演。他和沈一风对了一眼,沈一风意示辛娅去交涉。 辛娅瞬间脸上带起了很好说话的温柔笑意上前,“你好,我表哥他摔坏了脑子,现在行动不便,还有些智障,经常胡说八道,还容易攻击人。你们这里可以接收吗?” 庄鸣登时挣扎起来,但不等他出声辛娅接着说:“看吧,他又犯病了。” 瞬间他开口不对,闭嘴又不爽。 梁洌看辛娅说得情真意切,要不是他知道一点不会怀疑她这完全是信口胡说。 他转眼看向工作人员,和辛娅一样会演,一来二去同意了他们先试住几天,他们作为“家属”还可以都留下来陪护。 梁洌没住过疗养院,但知道至少要登记证件,可最后只留了一个辛娅胡说的名字和电话,就这样给他们安排了一个三室一厅的套房。 “这里就是各位的房间,如果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告诉我们,需要宠物的物品也可以提供。” 工作人员把他们送到房间,说完话目光扫到了绕在梁洌手腕的小黑蛇。 小黑蛇今天心情好得都顾不上管别的,仿佛还在回味昨晚,脑袋一刻也不舍得离开梁洌,像被强力胶粘在了梁洌手腕上。 梁洌回对上工作人员的目光说:“我们先收拾东西,有需要会告诉你们。” “好的,那我们先走了。” 看到两个工作人员离开,薄屹臣立即关上门,拿出灾厄值探测器把房间各个角落都扫了一遍。 “没有异常波动。” 除了危险物还可能有别的,梁洌负责检查监控和窃听器,没有想到真的每个房间,包括浴室都找到了。 沈一风看到梁洌拆下来的那一堆,“连浴室都有,他们是想听什么?” 说完他盯向梁洌,没把梁洌盯出什么反应,反倒是他自己不受控制地红起了脸。 梁洌脑子里想的都是以往的案子,完全没有联想到他自己,他全部都扔进水里,能在房间里装这么多窃听器,很明显一直盯着他们的行动,知道他们只有几个人。 现在将他们留在疗养院,肯定是有进一步的打算,他转眼问庄鸣,“你对这里面熟悉吗?” 庄鸣被说成了四肢不遂的智障很不爽,瞟了眼梁洌回答:“不熟,我只来过几次。” 薄屹臣立即轮椅转了信方向,对着庄鸣说:“既然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就别耍花样。” “我确实只来过几次,只知道现在看到的疗养院,只是表象。” 梁洌接道:“又是丙类的现象?” 薄屹臣回答:“不可能,如果是危险物绝对不可能完全没有灾厄值的波动。” “那是什么?” 这个问题一时间谁也回答不出来,梁洌垂眼看向了小黑蛇,可小东西完全没有听他们在说什么,发现他的视线就傻兮兮地蹭他的手,不知道究竟在乐什么。 突然,门外想起了敲门声。 他们登时都停下了向门看去,气氛瞬间飘起了一丝紧张,薄屹臣立即探测器,把庄鸣推到了房间里,辛娅才去开门。 门外的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女人,后面还跟着另一个年轻男人,两人看起来就只像是疗养院的工作人员。 辛娅却盯关前面的女人愣住,好一会儿她回头看向了梁洌。 梁洌没明白辛娅在看什么,直到辛娅把门完全打开,他也看到了门口的女人。 他看第一眼有些陌生,可再看瞬间明白辛娅为什么要看他。 “你好,我是疗养院的院长,祝颐。” 祝颐的声音温柔娴雅,仿佛从小在良好教育里长大的学者,有种能安抚人心的气质。 可是梁洌知道这都是祝颐装出来的,就像他小时候一样。 他没有想过在这里见到祝颐,因为他觉得祝颐不会让他产生任何情绪,可祝颐的脸和他记忆里的“妈妈”重叠在一起,几乎没有变化,他还是无法控制地想起祝颐一边对他说着温柔的话,一边将他关在满是怪物的房间,那些如同刻进了他骨髓的痛感又爬起来。 梁洌不由地捏紧了双拳,祝颐完全没有看他一眼,像是跟本不认识他, 小黑蛇像是感知到他的情绪,倏地朝着祝颐伸出脖子,他一下把小黑蛇按回来。 祝颐往房间里走进了一步,就如同真的只是疗养院的院长,对他们说:“最近一直没有新病人入住,非常欢迎你们,如果有什么不周的地方,或者建议和需求一定要告诉我们。” 辛娅转回了视线,“暂时没有,我们很喜欢这里,如果满意就打算让我表哥长期住下来。” 祝颐带着官方的笑容回答:“既然这样,我亲自带你们参观一下怎么样?” 在都明知对方身份的情况下,这话完全就是挑衅,辛娅又向梁洌看去,梁洌点了下头,她答应道:“好吧,劳烦祝院长了。” 于是他们就都跟着祝颐去参观,除了庄鸣,祝颐还特意地问了句病人不去,被辛娅一句他累了挡回去。 疗养院如果只是疗养院,算得上非常好了,环境幽静,空气清新,在灰暗的天空下了因为绿化感觉不到一点阴沉,甚至开满了鲜花。 祝颐在前面一路给他们介绍,梁洌走在最后面注向四周观察,发现有些路祝颐没有介绍,路标上面也没有写通往什么地方。 第128章 最后他们走到一片树林前面,树林的另一边有一栋四五层高的楼,看起来没有任何路可能靠近。 薄屹臣突然停下来问:“祝院长,那边的楼是做什么的?” 梁洌也往那栋楼看去,可就在他看过去的刹那,那栋楼里冲出了什么巨大可怕的怪物,向他直扑过来,小黑蛇应激地竖起了脑袋。 可下一秒又什么都没有,那栋楼还是原样在那里,其他人也都没有发觉有什么异常。 祝颐回答:“这里以前其实是个医院,后来废弃了,那里就是以前医院的遗址,我们接过来后本来打算装修来做办公室,但是离得太远不方便,现在也没有用。你们千万不要靠近。” 最后一句简直就是叫他们一定要去。 辛娅连忙回答:“知道了,我们不会去的。” “是吗?那最好。” 祝颐旁边一直跟着的男人,突然对她耳语了什么,她别有深意地看了眼梁洌,“抱歉,我突然有事,不能再陪你们参观了。” “没关系,我们自己随便走走就回房间。” “那我失陪了。” 辛娅和祝颐都演得客气礼貌,可等祝颐一走,辛娅长呼了一口气,才终于向梁洌问出了她的疑惑,“那个女人,她是不是——” 问了一半她又觉得太失礼,咽下了后面的话。 梁洌敛起了眉头,抛开了脑子里叫嚣的记忆,平静地回答:“如果没有错,她应该就是我血缘意义上的母亲。” 第41章他竟然因为一条蛇心跳加速。 # 041 这个结果在祝颐出现时, 他们都猜到了,梁洌其实是邪.教为了召唤而造出的“容器”,他们都尽量不提, 即使不清楚梁洌小时候到底经历过什么, 可从薄屹臣拿回的资料里,也能了解一二,那些一个成年人都不能承受, 何况梁洌刚一出生就开始。 看着梁洌仿佛没事一般, 他们更加不知道要回答什么, 还是梁洌主动开口。 “那栋楼里我感觉里面有什么东西,但是祝颐的态度就像故意引我们去那里,我感觉可能是个陷阱。” “那不是更好。” 一路上都懒得沉默的沈一风突然开口, “越是陷阱, 越是容易知道他们想做什么。我和我和薄屹臣去调查,你们回房间等消息。” 薄屹臣不愿和沈一风一起行动,但他也赞成,拿出几个特质的对讲机, “这个可能作用不大,但只要不是丙类的现象空间, 还是能通话的。你们小心, 如果有危险就发信号给姜局。” 梁洌看他们是决定要去,接过来对讲机说:“你们也小心。” 薄屹臣回了一声, 转过身去叫沈一风, 结果沈一风已经丢下他走了。 “他们两个一起真的没问题?” 梁洌看两人这谁也不原和谁一起的态度,实在担心两人还没到地方就各走各的了。 辛娅叹气地说:“别管他们, 只要关键时候不出问题就行了。” 梁洌想了想,赞同了辛娅的话, 他们原路回到房间,刚进门就有人过来问另外两人怎么没一起回来。 辛娅回答:“我们累了,他们想再转转,一会儿就回来了。” 对方明显不信,但还是保持着职业的礼貌离开了。 辛娅立即关好门,和梁洌去房间里看庄鸣,见庄鸣还是原样在原地松了口气。 梁洌站在轮椅前面,指向窗外面那栋楼问:“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房间的窗户正好能看到那栋楼的一角,庄鸣扫了一眼,“不知道,我没有去过,那个地方是禁地,除了教主和长老,一般不允许靠近。” 听到教主和长老这种称呼,梁洌像是回到了几百年前一样,思忖地又问:“祝颐是什么身份?” 庄鸣本来耷拉的眉眼倏地抬起来,满是兴致地盯着梁洌,“你知道她是谁了吗?” “我问你她的身份。” 看到梁洌动怒,庄鸣反而笑起来,“她就是现在的教主,为了召唤‘永恒神’,她和不同的男人生了十几个孩子,你最好别对她抱什么感情,她是个真正的疯子。” 这话听起来像是有意提醒,梁洌看着他,过了两秒才继续问:“这里既然是邪.教不可能跟真的疗养院一样,他们真正活动的地方在哪里?” “我只来过几次,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们利用危险物创造出了别的空间,只有通过特别的门才能进去。” 梁洌震惊,向辛娅看去求证。 辛娅解释:“确实有危险物的能力可能隔绝出别的空间,具体怎么做到我们也无法理解,但有这种能力的都是一级以上,可是一级不可能会听人类的命令。” 她说完又觉得不一定,像小黑蛇就很听梁洌的话。 庄鸣不屑地笑起来,“你们特危局的人都这么自以为是?” “你什么意思?” 辛娅不服地吼回去,庄鸣继续说:“祂确实不会听人类的话,但是人类可以通过召唤做祂们的从者,达成祂们的需求,祂们也会满足人类的一些愿望。” 梁洌想到骜家镇被祭祀的无数人,终于理解了庄鸣的意思,刚刚庄鸣提醒他的一刻,还觉得庄鸣还是以前的“鸣哥”,可此刻听他这么无所谓地说出把人当“祭品”的话,明白庄鸣已经不可能再变回他以前认识的那个人了。 他语气带起了威胁地问:“你说的门在哪里?” 第129章 “你确定真的要去?这可能是陷阱,你去了就会成为他们召唤的容器。” “你只要说门在哪里!” 梁洌重复了一遍,庄鸣审视着他好一会儿说:“你解开,我带你去。” 听到庄鸣松口,他思忖地向辛娅看了一眼,瞬间他们达成了统一,趁还有信号给姜义明发消息说明了现在的情况,再告诉沈一风他们。 接着,他推起轮椅对庄鸣说:“就这样你也可以带路。” 庄鸣没的反驳,可是将他们带到花园里一个隐藏的小门,进去只有向下的楼梯,梁洌不扛着他走,就只能给他解开。 最终梁洌还是让小黑蛇解开了他脚上的黑气,他终于站起来,带路走下了楼梯。 辛娅举着手电和枪跟在庄鸣旁边小心探路,庄鸣完全没当回事地说:“你们不这么紧张,无论是祝颐还是你们,召唤来哪个我都不在意……我也很想知道你真的召唤来了‘祂’结局是什么,‘祂’是不是真的会因为你许过人类。” 梁洌不意外庄鸣想到了这一层,毕竟特危局都参与了,国家不可能目的是让人类全灭。 庄鸣继续无所谓地说:“所以这条路并不是一般教徒会走的路,不会有人发现我们,也没有危险。” 辛娅还是不信庄鸣,一路警惕,但就如庄鸣所说,他们走到了底也什么都没发生,最大的危险是楼梯长年没有人打理,很多地方长满的青苔,一不注意就会滑下去。 “这有个门。” 辛娅在前面发现楼梯的尽头一道满是锈迹的铁门,门上的锁已经坏了,但是坏的痕迹还很新,很显然不久前有人来过。 她立即向庄鸣看去,庄鸣理直气壮回答:“不然你以为我怎么知道这里?” 这话有道理得无法反驳,辛娅小心地把门打开,门里瞬间涌出一股寒意,与外面仿佛两个世界。 她问:“门里面就是另一个空间?” “当然不是,你怎么话这多。” 庄鸣有些不耐烦,催促梁洌,“别浪费时间,在这里久了也可能被发现,你们也不想被发现吧?” 梁洌觉得肯定一直有人在监视他们,要发现肯定早就发现了。不过他也没想浪费时间,意示辛娅进去。 “好冷,这是什么地方?” 辛娅先走进去,举着手电绕了一圈,发现在一个非常诡异的石室,墙壁上面有一个巨大的怪物,像是被做成的标本贴在墙上,可是又像还活着,那些怪异的肢体还是轻微的蠕动。 梁洌也看了一圈,没有看到像是门的地方,疑惑地问庄鸣,“你说的门,不会是这个怪物?” “怎么样?不像吗?” 梁洌登时眨了眨眼,“要怎么打开?” “亲吻祂,抚摸祂,直到被祂包裹时身体里。” 庄鸣说得一本正经,可是梁洌盯向墙上那个他都无法形容到底像什么,身体如果蚯蚓一样的表皮,还带着不明的黏液,他下意识地后退。 他死也不想去吻这玩意。 庄鸣看出来,直接说:“你想进去就只有这个办法。” 梁洌不相信,可是看着庄鸣笃定的态度他又觉得是真的,看到辛娅上前试探地往那怪物身上碰了一下,显得也做不到,但她闭起眼企图尝试。 “梁洌,要不我先试试?要是出事立即回去找沈一风他们。” 辛娅动手之前先回头叮嘱梁洌,可她刚说完,还没敢真的动作就视线突然一黑,再看清眼前的已经不是刚才的怪物。 他们一转眼到了一个下着大雨,到处都漫延着让人发冷的潮气,被笼罩在一片昏黑下的村子。 “发生了什么?” 辛娅连忙惊恐地去确认梁洌没事,梁洌有过经验,已经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淡定地回答:“是‘祂’带我们过来的。” 她视线向梁洌手腕的小黑蛇转去,小黑蛇正得意地蹭着梁洌的手腕,然后支起了脑袋蹭起来,像是偷亲一样在梁洌唇上贴了一下,又快速缩回去。 明明是一条蛇的模样,他却感觉是个害羞的少年偷亲了心上人。 她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连忙转开视线,这时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雨下得很大,她和庄鸣都淋湿了,唯独梁洌身上一滴雨都没沾到。她疑惑地抬头,发现梁洌头上顶着一团黑气,将梁洌头顶的雨水全都给“吞”了,所以梁洌才淋不到雨。 既然这么方便,怎么不顺便帮他们也挡一下? 辛娅又小心地瞥向了小黑蛇,果然还是完全没有注意他们怎么样,小黑蛇已经变得一点不像超特级危险物,完完全全就是一只只会卖萌装可爱的宠物蛇。 她忍不住想这样下去人类还是很有希望的。 梁洌没有注意到辛娅的视线,他从来没想过会被一条蛇弄得心跳加速,抿了抿唇一把按住了小黑蛇的脑袋对庄鸣问:“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庄鸣眨眼挤开糊住了眼睛的雨水,抬头向周围看去,“我也不知道,和我之前来不一样了。” 梁洌说过不会再相信庄鸣,但看到庄鸣的眼神,是对这里真的很陌生,他立即转过视线仔细观察起周围。 这是一个依山而建的村子,房屋一层一层往上叠,透着一股仿佛上世纪的年代感。 夹杂在雨声中还有拍浪的声音,虽然看不见,但村子很可能是在海边。 第130章 “梁洌,你看那边!” 辛娅突然关掉手电,梁洌也跟着关了,朝她指的方向看去。 他们所在的位置像是村子的主道,将村子上下一分为二,笔直地横惯出了村子。 手电照过去看不见,可关掉了手电,就在这条道的尽头,微弱天光映出了远处影影绰绰的影子。 梁洌形容不出那像什么,只看出怪物像是长了无数只又细又长的脚,形似蜘蛛,但脚数量远比蜘蛛多得多,扭曲地从路的另一头向他们爬过来。 “这是危险物吗?” 他脱口对辛娅问,辛娅却否定,“不是,不确定是什么!还是不要正面冲突,我们先离开这里。” 梁洌也觉得,可是他转过去要带起庄鸣一起跑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哭声。 “妈妈,妈妈——” 梁洌都快对小男孩免疫了,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正常的人类小孩,可他还是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小男孩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穿得破破烂烂,像是几个月都没换过衣服,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 那些不知是什么的怪物见到男孩,全都像是闻到了饭香的饿鬼,急切地向小男孩扑涌过去。 他正奇怪男孩和怪物究竟是什么,小黑蛇贴着不放这么久,这时却突兀地松开他,向小男孩箭一般飞过去。 无数菌丝一样的黑气瞬间铺开,网住了那个怪物。 下一刻怪物消失,小男孩被带到了他面前,小黑蛇竖在男孩旁边几乎和男孩一样高,对着他不停地晃动着脑袋,像是邀功。 梁洌奇怪地向小男孩看去,不懂小黑蛇为什么要救他。 小男孩显然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怯懦地抬眼打量他,然后又看了眼辛娅和庄鸣,害怕地往后退。 他感觉小男孩好像是怕人,眼看男孩退到了路边却还没察觉,下一脚就要踩进沟里。 对谁看不见眼里的小黑蛇竟然主动地过去,撑住了男孩的脚。 男孩终于意识到不对,连忙低头,看到自己踩到了蛇,一下跳到旁边十分愧疚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黑蛇异常地扑过去,贴住小男孩的脸蹭上去。 登时,一旁的三人都呆住了,辛娅忍不住开口,“祂不会是移情别恋了吧?” 庄鸣一眼不眨地盯着小男孩看了半晌,忽然转过去盯住了梁洌问:“梁洌,你有没有觉得这孩子像你小时候?” 第42章想要他!想要他!想要他! # 042 雨声唰唰响个不停, 吵得梁洌怀疑听错了,他先确认地看向庄鸣,再看回小男孩。 他像男孩这么大的时候, 根本没有可能看到自己长什么样, 也从来没有想过看一看自己的样子。 对于自己还算“小时候”的印象,是他被养父母收养后第一次拍的照片,但那张照片在他养父母失踪后就收起来了, 现在他已经记不清自己那时的模样, 认看不出来和小男孩像不像。 但他很奇怪小黑蛇对男孩的态度, 一直以来小黑蛇除了他不会让任何人触碰,却主动地救了小男孩,还用身体给小男孩垫脚。 登时梁洌很不爽, 有时他都快被吓死了, 小黑蛇还故意要等他说出来才救他,也从来没用自己给他垫过脚,却对小男孩这么不一样! 有一瞬间他想到了这孩子会不会就是他小时候,可光想想就感觉很荒谬, 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 庄鸣说祝颐在他离开后还尝试了很多次“创造”出另一个容器,如果小男孩真的长得和他像, 最可能的是他的血缘上的弟弟。 可这解释不了小黑蛇为什么对小男孩不同, 还是说作为“容器”就会吸引“祂”,褚玄毅并不是非他不可, 换成别的“容器”也一样! 所以褚玄毅根本不是爱他, 并不是非得和他复合? 梁洌登时一眼瞪向了小黑蛇,非常不爽, 可下一刻不爽就变成了恐惧,他控制不住想到了最坏的结局。 “祂”只是在骗他, 只是利用他被召唤来这个世界,到时全人类会因为他灭亡。 ——不会的! 潜意识里猛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否认了他的猜测,他又想起了褚玄毅仿佛要哭了般乞求他活下去,那不是假的。 梁洌扫走了脑子里无端念头,在小男孩面前蹲下去认真地问:“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在这里?” 小男孩抬眼对着他的视线,明显紧张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角,然后对着他摇了摇头。 梁洌这回确定了,这孩子就是怕人,不是普通孩子怕生的那种怕,而是好像对他们有种恐惧,就像他最开始见到危险物一样。 他不禁怀疑这孩子是不是没有见过外人,思忖着又换了另一个问题,“这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小男孩还是摇头,可是摇完像是想说什么,可嘴动了好半晌只说出,“啊、妈妈——” 他意识到小男孩可能不会正常说话,不自觉回想他的小时候,没有人教过他说话,唯一听过的只有祝颐对他说的那几句,那时他也不能正常说话,只会本能地叫妈妈。 一时间他看小男孩就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心里生出了一股说不出的感受,他想不起当初他是怎么离开邪.教的,但是他想带小男孩离开这里。 哪怕和他一样离开这里也不一定能遇到真正爱他的家人,可至少能像“人”一样活着,不用再面对那些可怕的痛苦。 第131章 “梁洌,有人来了!” 辛娅忽然转头往村子的上方看去,几道光点从山上走下来。 梁洌跟着看去,听到了穿过雨声的喊声。 “圣主!你在什么地方?” 小男孩登时眼里充满了恐惧,发抖地想要逃,却脚死死地钉住丝毫没挪动。 梁洌听到这个怪异的称呼感觉很不适,不过也确定了那些人叫的就是小男孩,这孩子肯定就是召唤的“容器”。 他干脆地一把将小男孩抱起来,对辛娅说:“带庄鸣走,先找地方躲一躲。” 辛娅不清楚梁洌想到了什么,但这孩子就是别的“容器”,他们带着说不定能起到作用。 “这边。” 梁洌迅速判断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走在了前面带路,辛娅举枪对着庄鸣说:“别想逃跑,快走。” 庄鸣已经被淋得湿透了,一副逃走没有躲雨重要的语气说:“我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逃。” “那快走!” 辛娅催促,庄鸣转过去跟上梁洌,因为开手电会被发现,他们就摸着黑穿梭在昏暗不清的小巷路。 村子建设时没有统一规划,这些路横七竖八,上下错落,复杂得像迷宫,梁洌凭直觉找到了一处破旧的空房子。 房子的大门本来上了锁,但轻轻一拽就开了,他们小心进去又把门关上。 虽然房子很破旧,但好歹能挡雨,梁洌先是检查了一遍,找到了一个完全没有窗户的房间,打开手电,“这里应该没事。” 手电的光照透了整个房间,不再是漆黑一片,多了一丝完全感。辛娅和庄鸣都会意,进去把门关好才真的放松下来。 房子大概很多年都没有住过人,自然找不到什么东西,辛娅就从包里掏出来两块一次性毛巾,给了一块给梁洌。 “我不用。” 梁洌连头发都没湿一根,确实用不着,辛娅看了眼被他像枕头一样抱进来的小男孩,“给他擦擦。” 他倏地低看,对上了小男孩的双眼,他不知道这孩子是被吓的,还是不怕他们了,被这样抱走一点没挣扎,也一声不吭,这会儿怔怔地望着他,像是在观察他打算做什么。 “我们不是坏人。” 梁洌有些生硬地解释了一句,把小男孩放下去,接过了毛巾拆开,蹲下去又对上了他的视线,看着没有一开始那么警惕了,乖乖地站着让他擦头发。 庄鸣浑身都滴着水,很眼红地问:“还有没有?” 辛娅很嫌弃地斜了他一眼没给,他无赖地说:“你不给我就叫了。” 想到外面找小男孩的人,辛娅不想添麻烦,还是把最后一块给了出去。 梁洌没管庄鸣,庄鸣真要暴露他们刚才就出声了。他一边给小男孩的擦头发,一边仔细地审视对方。 小男孩就是新的“容器”,肯定就是从邪.教里逃出来的,只要他能说出从哪里来的,他们就能找到邪.教核心的位置。 “呵——” 小男孩突然笑了一声,像是觉得自己不应该笑,又硬忍了回去,可是梁洌又擦到了他耳朵,他没忍住痒又笑了一声。 登时房间里的三个大人都怔住了,辛娅是觉得小男孩笑起真的有点像梁洌,如果不是她知道有人说这是梁洌儿子她都信。 庄鸣是因为小男孩忍着不笑的样子,让他想起了梁洌当年在养父母的面前,明明被强加了梁凛的爱好,却还装着高兴的样子。 而梁洌是没想到男孩竟然还会笑,一次性毛巾效果就那样,他擦到毛巾都不能再用了只能扔开,然后对着小男孩问:“你从什么地方出来的?” 这个问题像是触发了小男孩的恐惧,瞬间眼神可见地害怕起来,拒绝回想地摇头。 梁洌不是很擅长和这么大的孩子打交道,生硬地安慰,“你不用怕,我们不会送你回去,你只要告诉我在什么地方?” “不去!” 小男孩开口说话,可还是只有重复的几个字,“——不去、你不去!” “不要你去,你只要说在哪里?” 梁洌觉得他很温柔了,可小男孩却不知是被他吓到,还是别的原因,眼睛一眨,豆大的泪珠滚了出来。 他刚想这孩子怎么连哭起来都没有声音,小黑蛇突然竖起来,隔在他和小男孩中间,像是在维护小男孩一样对着他。 “这孩子到底是谁?” 梁洌声音不受控制地带起了不理解,小黑蛇却什么也不告诉他,但梗在他和小男孩中间不让。 辛娅看到这一幕震惊无比,小黑蛇一直都只听梁洌的,却因为这孩子和梁洌对峙? 她想不明白怎么回,担心人类的希望又猛不迭地破灭了,大胆地上前去说:“梁洌,你这样不行,和小孩子说话要讲技巧。” 梁洌立即让到一边,看辛娅蹲到小男孩面前,变魔术一样拿出了一块巧克力,瞬间亲和力拉满地对小男孩说:“你饿了吗?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小男孩瞬间不哭了,目光直直地盯向了辛娅手里的巧克力。 “这个是巧克力,你有吃过吗?” 辛娅循循善诱地剥开了包装,递到小男孩面前,小男孩还是抿着唇不动,她就掰了一小块下来,“很甜的,要不要尝尝?” 小男孩一眼不眨地盯着巧克力,却还是没接,她只好先喂到自己嘴里,再掰了一块过去。 第132章 这回小男孩终于接了,像是在学她一样小心地把巧克力塞进嘴里,瞬间两只眼睛惊喜地亮起来,像是从来没有尝过这个味道,像只小兔子原地蹦了两下。 辛娅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好哄,又有些心疼,想象不出这孩子究竟在怎么样的环境长大,才会因为吃块巧克力就高兴成这样。 小男孩囫囵地把巧克力吞了下去,主动向辛娅伸出了手,开口叫她,“妈妈——” “我不是妈妈,叫姐姐。” 小男孩仿佛不懂姐姐什么意思,歪着头又叫了一声,“妈妈!” 辛娅也意识到了小男孩可能没有人教过他说话,没有再纠正,把整块巧克力都给他,“都给你了。” 小男孩双手十十分慎重地捧起来,认真地盯着她看了片刻,像是明白了什么,立即掰下一小块递给梁洌。 梁洌第一次被小朋友分零食,接过来回了声:“谢谢。” 小男孩对他笑起来,立即转过去又掰了一块给小黑蛇。 小黑蛇比起几人更能给情绪反馈,张嘴把巧克力叼过来,像得到什么绝世美味晃起了脑袋。 小男孩分辨不出庄鸣的地位有什么不同,转过去也给庄鸣掰了一块,看到庄鸣的双手被绑着,他踮起脚伸直了手要喂给庄鸣。 庄鸣并不喜欢孩子,垂眼盯着眼前小土豆一样的小男孩,不知是因为和梁洌相似的脸,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下意识蹲下来,用嘴接住了那小块巧克力。 小男孩分完最后才给自己掰了一小块,然后把剩下的还给了辛娅。 “我不要,都给你了。” 辛娅连忙推回去,不管这孩子到底是谁,在这样的环境不知经历过什么还这么乖,实在让人心疼。 小男孩还是要还给她,她换了个说法,“你告诉我你从哪里来的,剩下的就全都给你。” 小黑蛇把把祂的那块巧克力要喂给梁洌,挂在梁洌肩膀上,被梁洌抓住放时了装备包里。 梁洌向小男孩看去,见他为难地盯着手里的巧克力,又转眼来看他,最后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终于开口,“上、顶,不去!” 前后无关的几个字梁洌听明白了,回想整个村子的布局,确实在最顶上有几栋与下面完全不同的建筑。 他思忖地说:“我对于小时候的记忆有些混乱,不过这孩子是‘容器’的话,那他一定是从邪.教最核心的地方逃出来的,那里应该有和召唤相关的线索。” 梁洌说着看向了辛娅,“你和庄鸣留在这里,我上去看看。” “不行!” 辛娅笃定地拒绝,“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我不是一个人,还有‘祂’。” 梁洌举起小黑蛇,解释地看向了小男孩,“如同我们一起去,他就等于要回去,而你一个人万一被刚才的人找来也很危险,庄鸣留在这里也能帮到你。” 辛娅还想说什么,但梁洌先说道:“放心,我不会有事。” 确实一百个她都比不上小黑蛇,有小黑蛇梁洌绝对不会有事,但她还是不放心,给了梁洌一把对付丙类的枪叮嘱,“如果遇到什么危险,一定要联系我。” 说到联系她连忙拿出对讲机,以为会没有信号,却没想到还能联上,于是再次叮嘱,“你一定要小心,虽然有‘祂’,也可能有意外的情况。” 梁洌答应了辛娅,把小黑蛇凑到了眼前,小黑蛇跟他已经很有默契了,瞬间房间的四面八方都被一层黑气笼罩,像是把他们关在一个黑色的盒子里。 他对辛娅说:“这样你们就不会被发现,如果出去遇到危险,可以再避回这里,外面的人找不到。” 辛娅看着那些黑气,毕竟来自超特级危险物,还是感觉毛骨悚然,她努力忽略地回答了梁洌。 “我走了。” 梁洌最后说了一声,小黑蛇看起来很舍不得小男孩,一直朝他伸脑袋,梁洌一把将蛇塞进装备包,摸着黑出了房子。 外面的雨仍然下得很大,梁洌关好门向周围观察了一圈,确定附近没有之前打小男孩的人,才将小黑蛇从装备包放出来。 小黑蛇倏地沿着他的手臂爬上来,他审视着小黑蛇的偏圆脑袋问:“那个孩子到底是谁?” 小黑蛇莫名地晃起了脑袋,像是在跟他得意什么,他蓦然蹙起眉头又把蛇塞回了装备包,然后拿起枪走进雨里。 雨下得很大,但他还是一滴雨也没淋到,本来就横七竖八的路分不清方向,只能一直往上走。 好在每条路都能走通,不过走到半路他遇到了找小男孩的人。 “他妈的,跑到哪里去了,再找不到就完了!” “他不会是跑出去了吧!” “不可能!村子里那么多节足他跑不掉,一定是躲到什么地方了,在教主发现前一定要找到!” 所以小男孩真的是偷偷逃出来的,教主指的应该就是祝颐,现在还不知道小男孩不见了。 梁洌看到有人向他这边过来立即避开,没有和那些人对上,却对上了怪物。 仔细一看和之前追小男孩的怪物一样,但这回离得近了,他才发现不是一只长了许多脚的怪物,而是许多怪物排在一起,看起来像一只怪物。 小黑蛇从包里伸出脑袋要消失怪物,他又把蛇脑袋按回来,刚才的那些人还在附近,这些怪物不袭击他们,很可能是他们“一伙”的,直接消灭那些人肯定会发觉。 第133章 他小声地说:“我们上去就行了。” 小黑蛇对梁洌的意思进一步理解,随即梁洌眼前一黑,视线再看清已经到了山顶。 这个能力不得不说简直太方便了,梁洌一边在心里感叹之前怎么没多利用一下,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况。 和在下面看完全不一样,应该存在的山顶像是被一刀削平了,完完全全是一个广场,在下面看的时候以为的房子,其实是一根根越大的柱子,他就站在柱子中间。 确定周围没有人,他打开手电向石柱照过去,发现这些柱子与在骜家镇洞的石柱很像,但要巨大得多,每一根都仿佛一座高塔。 他沿着柱子将手电往上照去,看到头顶的天空蓦然愣住。 说是天空只是因为在他头顶,实际他看到的,好像是他所在地方的镜像,面前巨大的柱子,在他头顶全部倒悬着,仿佛随时会坠下来。 仔细看那些倒悬的巨柱还是有些不同,表面像是爬满了发着幽绿萤光的树根,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格外怪异,仿佛还有声音从上面传下来。 小黑蛇又从包里伸出脑袋,脑袋指向了最中间的一根柱子。 梁洌将手电顺着小黑蛇指的方向照去,那根柱子的最底下有个门洞。 “那里是入口?” 小黑蛇的脑袋点了点,他小心地走到了那个门洞前面,先把手电照进去,可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他感觉有些奇怪,又问小黑蛇,“为什么也看不见?” 小黑蛇扁圆的脑子往里伸了伸,他明白了意思,手电在门洞里照了一圈,还是什么也看不见,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心虚。 但他相信褚玄毅不会让他死,于是跨脚走进了门洞。 穿过门洞的一瞬间,刚刚什么也看不见的漆黑变得清楚起来,他连手电也不用,就能看出里面的场景。 门里是一个巨大的“井”,布满了他难以形容的诡异根状物,沿着井壁从底下漫延上来。 他小心将手电往那些根状物照过去,发现竟然都是“活”的,会像蠕虫一样蠕动,表皮是一种让人很不适的暗红色,覆盖着一层黏液,透出了里面血管一样的东西,如同什么生物的体内器官。 而他就仿佛到了什么生物的体内。 梁洌登时升起一阵恶寒,他硬压下强烈的不适感,将手电沿着“井”壁照过去,在那些根状物丛中找到了一条楼梯,贴着井壁螺旋向下,不过像是很久没人走过,已经被诡异的根状物爬满了。 这些根状物有的比他人还粗,有的细得如同他的手指,他又看了眼小黑蛇,迈出脚步往楼梯走下去。 他的脚碰到根状物,那些细小的立即向他蠕动过来,企图缠住他,不过都还没有碰到他就被吓得缩回去。 小黑蛇第三次从包里钻出来,对着梁洌晃脑袋得意。 “知道你厉害!别晃得我看不清路了。” 梁洌轻轻挡了一下小黑蛇的脑袋,干脆什么也不想,直接踩着那些诡异的根状物往楼梯下跑去。 这楼梯不知道有多长,他体力算是好的,可是跑到开始喘气了都还没到底。 他停下来想休息,却没过两秒“井”的底突然传出声音,像是许多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但不是属于人类的脚步声,也不是正常走路的脚步声。 顿时他握紧枪警惕地往“井”下看去,那些脚步声越来越近,也显得越来越多,仿佛有千军万马。 “嘶——” 一阵尖利的叫声突兀地从下刺上来,梁洌手电照过去,猛然对上了一个有着人类五官轮廓,却灰白又如同树皮一样的脸,如箭一样地射向他。 那张脸在靠近他时,张开了一张像是树干上被凿出来的嘴,从中吐出来一条像网张开的舌头,滴着不是什么的怪异液体。 他被恶心到了,想也没想对着那张嘴开枪,可是打穿了那怪物的脑袋,怪物却没有消失,而是变成无数一模一样缩小版的怪物,密密麻麻分散,向他包围过来。 接着整个“井”里都响了完全不属于人类,却像是带着人类欲望的诡异声音。 “想要、想要、想要他!想要他!” 梁洌不清楚这个“他”指的是不是他,想要他又是什么意思。 他只看到“井”下有无数一模一样的怪物爬出来,目标明确地向他包围过来。 “想要!” “想要他!” “要他!” 他确定声音就是这些怪物发出的,重叠在一起如同对他听觉的污染,吵得他难受,下意识捂到了耳朵说:“让他们别吵了。” 小黑蛇多装备包里出来,绕在了梁洌捂耳朵的手腕上,晃着脑袋往他脸上蹭了一下。 他瞬间有种直觉,这小东西是故意,故意在等他求救才帮忙。 顿时他不爽极了,不过现在有求于蛇,只是稍微地瞪了一眼,小黑蛇傻得一点没察觉他的不爽,还一脸得意用黑气挡住了向他包围过来的怪物,接着黑气如同铺开的菌丝瞬间向下,将所有的怪物都包裹住。 下一刻,怪物和声音都消失了,连“井”壁上的根状物都断层消失,楼梯都变得好走了。 他没忍住抓住了小黑蛇的七寸,想说什么,可看着小黑蛇还觉得自己表现特别棒的模样,什么也没说出来。 ——没必要跟一条傻蛇计较! 梁洌放下了小黑蛇,趁着什么障碍都没了,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井”的底部。 第134章 然而,他走下楼梯向周围看了一圈,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他走下来的“井”是悬空的,像是在地面上从空中吊下来的一根巨大“管子”,可他是从山顶下来的,这里应该是在地底。 “该往哪走?” 这回梁洌先问了小黑蛇,果然小黑蛇什么都知道,脑袋一转就给他指了方向。 从“井”底走出去,是一片什么手电什么也照不到的黑暗,可是手电能够照出他脚下的地方,说明不是光被吸走了,而是周围的空间大得超出了手电能照出的距离。 梁洌更加确认这里不像是在山内部,如果是山洞,那也太大了,已经超出外面村子范围。 可不是山的内部,才更加无法解释。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随口问了一句,小黑蛇绕着他的手转了两圈,他没明白意思,警惕地握紧枪小心前进。 不知道怪物是不是都被小黑蛇弄没了,好像除了他和小黑蛇,没有别的活物。 走了没多远,前面突然出现了和山顶一样的巨大石柱。 他怀疑地看了眼小黑蛇,向巨石柱走过去,站到了中间猛然发现和山顶一模一样,石柱的大小,摆放的位置都完全没有区别。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的石柱,和山顶天空倒悬石柱一样,布满了像发光树根一样的东西。 他猛然抬头往头顶看去,竟然真的同样有他所在地方的镜像,只是倒悬在头顶的巨石柱没有发光。 顿时,他产生了一个完全不可能的想法。 第43章他终于再一次看到了他熟悉的那个褚玄毅。 # 043 人类的物理定律在一个空间里往下走, 是永远不可能到达上面的,更何况是一个颠倒的镜像。 梁洌觉得他这一刻的想法是无稽之谈,他所有的认识加起来都无法解释, 可他望着头顶倒悬的巨大石柱, 与在山顶时的感受一模一样。 而他眼前巨柱上不停闪动的光,就仿佛在无声地告诉他,他就是从刚才的山顶, 来到了头顶的镜像里。 ——先别想这个! 这个问题他可能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 干脆收回视线盯向了眼前的巨大石柱。 凑近看他发现石柱上发光的不是“树根”, 而是像骜家镇山洞里的石柱一样,是一些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裂缝。 他小时候隔段时间都会举行什么仪式类的活动,记忆里的画面有些模糊, 他不记得是不是这里, 但眼前这些巨大的石柱他越看越感觉抵触,想要逃离。 小黑蛇挂在他肩膀上,扭回脑袋对上他的视线,像是在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 他压下潜意识催着他离开的恐惧感, 仔细地观察起了巨柱,柱子毫无规则的表面刻满了符文, 他完全看不懂是什么, 但注意到这些符文一直从柱子延伸到了地面,将所有柱子都串连起来。 虽然作为召唤危险物的“容器”, 但他小时候其实什么也不懂, 倒是这几天从薄屹臣那里了解到一些。 危险物对人类属于不在一个维度的存在,尤其是超特级的危险物, 要召唤其实是很困难的,需要很多前置条件, 还要祭台咒文,诡异的仪式,更需要漫长的时间,还有天时地利人和。 这些他看不懂的咒文可能就是召唤需要的,他立即拿手机准备拍下来。 然而,他刚刚把摄像头对准石柱,屏幕里的巨大石柱就诡异扭曲起来,像是变成了活物,表面那些不平的突起冷不防长出来,成了一条条粗糙不平,大小不一的触手。 他仔细看去,触手上面的不平不是因为粗糙,是上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 他连忙把视线从屏幕抽向现实,触手上那些怪异瘆人的眼睛猛然统一地盯向他,对上那些视线的瞬间,他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先是周围的黑暗变成得五彩斑斓,像是一幅巨大的抽象画笼罩住他,不断扭曲变化,和他在骜家镇时看到的一样。 接着石柱表面的裂缝中伸出了如同烧焦树枝的触手,越来越多,多得裂缝被撕开,石柱发出肉被撕裂般的声音。 梁洌向那些触手看去,他已经很熟悉,触手也非常轻车熟路地争先恐后涌向他,同时发出枯哑难听的诡异声音。 “宝贝!你终于来了!” 他大概是真的脱敏了,除了对强大未知存在的本能害怕,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恐惧。 枯枝触手伸到了他面前,他连忙开枪,可是枪没有作用,他求救地喊:“褚玄毅!” 可他喊完发现小黑蛇竟然不在他身上了,急忙左右寻找,却什么也没有寻到。 但头顶上的镜像突然被打破,巨大的触手从上面伸下来。 梁洌猛然抬头,无论第几次见到他仍然感到震撼,盘桓在上方无法看清全貌的巨大怪物,就如同是他的整个天空,无穷无尽。 “……梁洌……我在等你……一直在等你……” 听到“祂”的声音,梁洌仍然感到毛骨悚然,可是枯枝触手已经铺天盖地,一层层向他堆叠过来,他想也没想地主动扑向了“祂”。 巨大的触手将他卷住,他就这么被带到了半空中,瞬间像是跳进了触手的巢穴,无数变小的触手将他完全淹没,缠住。 他第一次被“祂”带走感到真正得救,强压着剧烈鼓动的心跳,抱住了身下的触手问:“你要带我去哪儿?我还没找到——” 第135章 可他的话没说完视觉猛然陷进了完全的漆黑,巨大的压迫感由上而下贴过来,他看不见,只能伸出手去摸,可是什么也没有摸到,反而被一条触手紧紧缠住。 接着那触手像小黑蛇一样绕着他的手臂往上爬,不同的是触手钻进了他衣袖里,一路延伸到了脖子,上面遍布的肉刺紧贴住他来回蠕动,擦在喉结皮肤最薄的地方。 他顿时有股说不出的痒,仿佛在他的喉咙里面,触手怎么也摩擦不到,他不自觉声音发颤地再次开口。 “放开我,现在没、时间做这种事!” 可“祂”像完全听不见他的话,触手不管不顾挤进了他的衣摆,他连忙伸手去挡,反倒被触手缠住双手固定了姿势。 视觉看不见,身体的感官反而更加强烈,他能感觉横在上方的是远超出了认知的巨大存在,只是稍微一下就能将他碾成尘埃。 可在强大的压迫感下,感官被刺激出的反馈变得像失去了理智,他甚至难以确定身体的颤动是因为恐惧,还是身体给出的反应。 他一边说服自己“祂”不会伤害他,一边努力克制身体的颤动开口,“褚玄毅!不要——” “我在等你……快一点……让我到你身边……” 梁洌猛然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对,可是粗粝的触手尖更加兴奋地扫过了他的喉结,他不由仰起脖子想让喉咙里的癢得到一点缓解,却如同在欢迎,触手立即滑着他的脖子翻过去扎进了他嘴里,上面粗粝灵活的肉刺蠕舔在粘膜上,没有得到缓解,反而癢得更厉害了。 而盘踞在身上的触手将他往上捞起,摩挲在他身上的触感仿佛有什么穿透了血肉,直接抚上他的感官神经,跳过身体反应的极致愉悦让完全沉陷下去。 “……梁洌……你是我的……你只要满足我……讨好我……等我降临的那天……你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梁洌终于抓到了哪里不对,褚玄毅不会骗他,褚玄毅不是在利用他,褚玄毅让他活下去。 褚玄毅说过爱他! 梁洌突然猛烈地挣扎起来,想推开身上的触手,却被勒得更紧,像在不满他的拒绝,蛮横的触手将他四肢完全束住,被迫摆出了方便的姿势,那变形过的触手更加汹涌,让他仿佛喉咙都被冲撞到了,产生了强烈的窒息感。 他想叫褚玄毅停下来,可是搅动到了他喉咙的触手,完全堵住了他的声音,嘴唇翕动只有唇角被挤出的水渍流下来。 “……区区‘容器’……没有资格拒绝……你就只有这点存在的意义……” ——不对! 褚玄毅不会和他说这样的话,褚玄毅不会骗他!不是在利用他! 这是幻觉,就和在骜家镇时他看到的一样。 幻觉都来自于内心的恐惧,他闭起眼睛努力不去想让他痛苦害怕的事,也不去感受身体里的感官反应。 渐渐地他真的感觉“祂”消失了,再睁开眼什么也看不见的黑暗也褪去,他还在那些柱子前面,而缠在他身上的是像骜家镇男孩变成的那种发光体怪物。 他努力去掏辛娅给他的枪,好不容易拿出来对着怪物就是一枪过去,瞬间符咒被映在怪物身上,下一秒怪物消失了。 枪起作用说明就是危险物,出现了这一个,说不定还有更多。 他连忙去找小黑蛇,看了一周都没有找到,奇怪小黑蛇会丢下他去哪里,结果一转头对上了一条巨大的黑蛇。 虽然体型放大了数十倍,但与小黑蛇一模一样,他确定就是小黑蛇,想着发生了什么,大黑蛇蓦地向他扑过来。 比他还粗的大蛇猛不迭撞在他身上,他还是产生了本能的恐惧,有一刹那耸觉得大蛇是不是要一口把他吞了。 不过身体变大,大黑蛇还是和小黑蛇一样傻,见差点把他撞倒,立即又圈住他,最后绕成了一个“桶”,像是把他装进了桶里。 也不知道是在得意什么,仿佛能直接把他压扁的脑袋,往他身上蹭过来,又差点把他推开,然后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话的小黑蛇,此刻让他听到了声音。 “梁洌,喜欢我。爱我。嘿嘿,老婆爱我。” 这声音就是褚玄毅的,只是听起来多了几分轻快和傻气。 不过梁洌的注意没在声音上,而是小黑蛇叫的称呼,他登时五官僵成了一张面具,褚玄毅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不知道小黑蛇、不对,是大黑蛇从哪里学来的。 “老婆,我们回家,我们一起,永远在一起。” 梁洌终于察觉到大黑蛇好像不太对劲,确认地问:“喂,你不是也中了幻觉吧?超特级不是最厉害的?怎么还被迷惑?” 大黑蛇没有回答,脑袋还一个劲地往他身上蹭,不停叫他,“老婆,爱我!最爱我!” 梁洌向那双巨大的蛇眼看去,不知道祂看到了什么幻觉,把辛娅给的枪对准了蛇脑袋,果断地开枪。 虽然这样不一定能让大黑蛇清醒,但对“祂”应该也不会造成什么伤害。 咒文映在大蛇的脑袋上,大黑蛇瞬间僵滞地愣住。 “褚玄毅?” 梁洌不确定是不是起了作用,大黑蛇不动,他也没动,就这么四目相对了好半晌,大黑蛇像是终于清醒过来,可又像还没清醒地将他缠住。 不过大黑蛇立即发现自己太大,没好爬到梁洌身上,马上变回了原来的小黑蛇,爬到梁洌肩膀上,伸起脑袋使劲去蹭梁洌的脖子。 第136章 梁洌本来是想生气的,可对着小黑蛇的像模像样,他笑了,小黑蛇很懂得寸进尺地脑袋伸过来亲在他唇上,他又听到了褚玄毅的声音。 “老婆,我的。” 梁洌猝然耳尖微红,抓着小黑蛇的脑袋拽下来,“别闹——有人。” 后面两个字的语气陡然一转,他放开小黑蛇,警惕地往传来动静的方向望去。 巨石柱周围一片漆黑,但黑暗中出现了十数个火光点,朝他不断靠近。而随着火光的越来越近,他听到了人类的脚步声。 这些人的方向和他进来时不在一边,也就是说应该还有别的入口可以到达这里。 火光已经近得他能看清来人,他掩在一根巨石柱后,换了一把能对付人类的枪。 不过对方显然已经发现了他,没给他任何机会,到了巨石柱外不上来,而是先将他包围。 他明白躲已经没意义,干脆站出来,登时对上了祝颐的视线。 “你是怎么进来这里的?” 祝颐站在最前面,上下打量他,可是眼神很陌生,和在疗养院看他时装不认识不同,眼前的祝颐看起来是真的不认识他。 他不禁也仔细向祝颐审视回去,虽然脸上的变化不大,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比在疗养院见到的祝姬要年轻。 ——怎么会这样? 梁洌又开始不确定认起来,难道他真的穿越时空,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那之前的小男孩难道真的是他小时候? 他想起来的记忆只到6岁左右为止,但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个地方,也就是说如果他真的回到了过去,这里应该是在邪.教从骜家镇搬走后。 小男孩看着5、6岁,不过在这样的环境比实际年龄看起来小也不奇怪。 可他还是无法想象穿越时空这种事,宁愿相信是又进入了某个丙类的现象。 “抓住他!” 祝颐不想浪费时间,梁洌不回话她直接下令,包围住梁洌的人迅速围上去。 小黑蛇身周倏然冒起了一圈黑气,梁洌却冷不防把祂按下去,塞进了装备包,主动举起双手。 要确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快速的方法就是让祝颐告诉他。 所以他主动地向祝颐开口,“我们谈个条件,你告诉我怎么召唤‘永恒神’,我告诉你,你们的圣主在哪里。” 祝颐脸色一变,显然还不知道‘容器’逃走的事,不过转眼她又恢复如常,不屑地回答:“呵!你以为你在什么地方?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梁洌本来也没觉得祝颐会告诉他什么,他这个问题只是想确认祝颐对小男孩的态度。 庄鸣说过他离开后,祝颐又准备了十几个“容器”,但一个都没成功,他始终是唯一活下来的那个。 如果祝颐在意小男孩,就说明小男孩的重要性,也就是小男孩就是他,那他就真的可能到了二十多年前。 可是祝颐的反应他无法确定算不算在意,他同样不屑地笑了一声,“你可以随意处置我,但我没有说过我是一个人,你要是不想让你们的圣主出什么问题,就随便。” 祝颐沉默了两秒,再次命令,“把他抓回去关起来。” 回去?这里还不是邪.教的据点? 梁洌又开始疑惑,穿着统一黑色服装的邪.教成员围住他,他没有反抗,主动伸出手被绑起来。 一人对他进行了某种测试,就像特危局的灾厄值探测,应该是某种确认他是不是从者的东西。如果他是从者,简单的物理束缚就绑不住他。 最后确认了他是人类,就将他押到了祝颐面前。 祝颐盯住他的脸仔细打量,他知道祝颐在看什么,任何人见到与自己长得相似的人都会多看几眼。 不过祝颐只是看了几眼就转身,应该没有对他产生别的怀疑。 他被押着跟上去,又从来的方向返回,距离和他进来时差不多,没走多久黑暗里突兀地出现了一面巨大的墙,就只有一面巾墙立在那里,显得格外诡异。 走近后他才看清,其实不是墙,是一扇巨大的门,和庄鸣带他进来的“门”一样,近十米的高度,一只怪物像标本一样被贴在上面。 ——不会也是要亲吻怪物才能通过吧? 梁洌不禁向祝颐看去,幸好祝颐只是对着怪物念了几句像咒语的话,巨大的“怪物标本”就从中间笔直地裂开,像门一样打开。 他被押着从门过去,一开始是一条通道,可是越走他感觉越熟悉,不是来自他小时候的记忆,而是好像回到了骜家镇的那个地下石室。 可是骜家镇离这里上千公里,怎么可能从一扇门过去就回到骜家镇,可能只是相似的地方。 然而,当他看到和记忆里完全一样的石室,再也无法否认,这里真的是在骜家镇的地下。 那个标本一样的危险物,应该拥有类似传送门一样的能力,邪.教用了某种方法让危险物成为了他们的传送门。 地下室的空间比他先前在骜家镇见到的大很多,祝颐没打量审问,叫人把他押去牢房关起来。 穿过七变八拐的通道,他到了一个他真正熟悉的地方——小时候他被关进去的房间。 不过没把他再关进那个房间,而是在对面的牢房里,牢房用的是铁栅栏,他能清楚地看到那扇门,脑中不自觉又涌出了小时候的记忆,与眼前的场景重叠在一起,仿佛再一次发生在他眼前。 第137章 哐! 一声重响,进来的栅栏门被锁上,他仍怔怔呆在原地,一眼不眨地对着对面那扇门。 这里用的不是火把,但光线也不够亮,映在斑驳的门上他仿佛直接透过门看见了里面的怪物。 “梁洌。” 褚玄毅的声音突兀地在他身后响起,接着有人贴到背后,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握住他发凉的手。 他下意识回头,却被一只手捂住了眼睛,等到眼睛上的手拿开,光线变得明亮起来,他看到的不再是那道让他只有痛苦记忆的门,而是他家。 第44章他的身体像是背叛了他。 # 044 屋外的天是黑的, 一片寂静,像是整个城市都陷进了沉睡,只有路灯还坚持亮着, 向窗户投来了微弱的光线, 被吞没在客厅明亮的灯光里。 梁洌注视着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房间,他不是第一次这样突然回来,但还是感到不可置信, 怀疑是不是又中了什么危险物的幻觉, 连忙回头去看褚玄毅。 他以为他又什么也看不见, 却一眼对上了褚玄毅的双眼,恍然间更加怀疑这是幻觉。 面前的褚玄毅穿着他熟悉的衣服,在他熟悉的家里, 用他熟悉的眼神看着他, 就仿佛所有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们也没有分手,这只是他们在一起的某一个普通晚上。 “褚玄毅。” 梁洌愣了好一会儿,伸起手去摸褚玄毅的脸, 还用力捏了一下,“疼吗?” 褚玄毅不知道梁洌在做什么, 就算梁洌咬他几口他也不会说疼, 摇了摇头。 结果梁洌更加用力地又捏了一次,他终于问:“我的脸怎么了?” “疼了吗?” 梁洌又问了一次, 褚玄毅没回答, 但他看到褚玄毅的脸被他捏出了两个指印。 这真的不是他的幻觉? 他还是难以确定,褚玄毅忽然握住了他捏人脸的手, 双眼如钩子一样牢牢地攫住他说:“不要想别的,想我。” 从褚玄毅手心的温度里, 梁洌终于找到了一点真实,如果是幻觉,褚玄毅应该不会对他说这样的话。 可不是幻觉,褚玄毅到底想做什么? 前几次他回来不是意识不清,就是以为是幻觉,没有仔细考虑。此刻一想他不禁又疑惑起来。 无论他在什么地方褚玄毅都能找到他,轻易带他去任何地方,为什么一定要他去召唤“祂”? 他对着褚玄毅的视线,脑中又不受控制地翻起之前的怀疑。 褚玄毅难道真的是利用他召唤“祂”?他真的把“祂”召唤过来,“祂”准备做什么?他又会怎么样? ——不会的! 梁洌潜意识里的声音立即否定了,褚玄毅握着他的手忽然轻轻一拽,他蓦地撞在了褚玄毅胸口,褚玄毅低头把呼吸喷薄在他脸上问:“梁洌,你在想什么?” 他没法告诉褚玄毅他在想什么,褚玄毅不满地扣住了他的腰,一口咬住了他的唇,咬完又像觉得自己过分了,安慰一样舔过来,喉咙里溢出要将他烫伤一样的声音。 “梁洌,我好想你,好想你——” 突如其来的话如同表白,在梁洌胸腔里击起了鼓,他不明白褚玄毅这个“想他”是怎么来的,可是褚玄毅的声音,褚玄毅的温度,褚玄毅声音里透出来的强烈感情,都像无数的触手,毫有缝隙地包裹住了他。 他感觉褚玄毅好像哪里变了,或许说是他哪里变了,他好像已经没法将他爱了四年的男人,与他知道是怪物的褚玄毅分开了。 从一开始他认识的就是不是人的褚玄毅,而现在在他面前的也还是他当初一眼心动的褚玄毅。 褚玄毅从来没有变过,他主动地伸出手勾住了褚玄毅的脖子,“什么想我?我们不是都一直在一起。” “没有,那不是。” 褚玄毅肯定地否认了,梁洌的眉头惊得差点跳出了额头,他不理解地盯向了褚玄毅,可是褚玄毅像是真的与他分别了很久一样,在他腰上的手从他的衣底伸进去,另一只手扣在他脑后完全不容他拒绝地吻过来,温热的舌尖挤进唇缝勾住他的舌头,瞬间相互交织出了发粘的水声。 他就知道是这样,理智想拒绝,可完全推不开褚玄毅,他的身体像是背叛了他,完全任由褚玄毅侵食,甚至主动仰起下巴方便褚玄毅能吻得更深,一直到他微微地喘起了气,褚玄毅才退出来。 他倏地趁机按住褚玄毅想继续下去的手,“等等,什么不是?我们不是在一起?小黑蛇不是你?还有之前那个‘褚玄毅’,或者还有别的什么,不都是你?” “那只是我的脑子。” 梁洌蓦地愣住了,仿佛褚玄毅说的是他听不懂的语言,仔细地审视观察了褚玄毅半晌,震惊问出口,“什么你的脑子?” 褚玄毅没什么大不了的语气解释,“我一共有七个脑子,因为你说不想再见到我,我很难过,可是我的脑子们太想你,都不听我的话,自己跑来找你了。” 梁洌感觉他更听不懂了,“什么叫你有七个脑子?你的脑子又怎么能不听话自己跑来找我?你的脑子到底是什么?” “就是字面的意思。” 梁洌对着褚玄毅,再次深刻地意识到褚玄毅不是人类,甚至是连脑子都与人类是完全不在一个维度的存在。 褚玄毅丝毫没有觉得有七个脑子有什么异常,也不觉得他脑子会自己行动哪里不对,他只有无法说完的思念,脸凑近到梁洌的喉结下声音沉哑地说:“虽然我都知道,但是我还是想你……梁洌,我真的想你,好想!好想!” 第138章 梁洌还在发愣,脖子被温热的触感舔过他不自觉微颤一下,用手隔住了褚玄毅拉开了一点他们之间的距离,“你带我回家来干什么?辛娅他们都还在那里,也还没找到召唤——” 召唤你这个说法 ,他感觉有点怪,没说出来。 “他们没事。” 褚玄毅不高兴梁洌提别人,干脆地把梁洌抱起来,也不再伪装了,一眨眼他们就到了沙发前。 他俯身把梁洌放到沙发上,梁洌却趁机将他拽下支,然后翻身把他推在了下面。他被梁洌摁着靠躺进沙发里,梁洌一个跨步坐到了他腿上,命令他。 “不许动。” 他顿时双眼着迷地望着梁洌,梁洌两根手指挑起他衣领的扣子,轻轻解开,解到第三颗时就将衣服脱到背后,留着衣袖不脱束住了他的双手,然后一掌按在他腹间的肌肉上说:“现在开始回答我的问题,不然你哪里也别想碰。” “你问。” 梁洌没想到褚玄毅这么听话,他理解不了褚玄毅七个脑子的事,放弃了弄清楚,数了一遍脑子里的疑惑开口。 “你到底要我去找你做什么?你不是就在这里?” 褚玄毅沉默了半晌才回答,“你说过不能告诉你。” “我说过?” 梁洌又开始听不懂褚玄毅的话,“我什么时候说过?” 褚玄毅笃定地回答:“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 褚玄毅就像是在践行“不能说”,干脆地不开口了。梁洌本来是想解决问题,反而更加迷惑了,他连猜测都猜不出来,思忖了半晌换了一个问题,“你带我回家来做什么?不该早点去找到召唤的方法!” “我想你。” 褚玄毅坐直起来,向梁洌贴近过去,手被束在身后他非常听话地没有挣开,只用鼻间蹭到了梁洌的下巴,“想和你增进感情。” 听到增进感情四个字,梁洌眼神一沉,推开他说:“别胡闹了!带我去找召唤的方法。” “不着急——” 褚玄毅再次向梁洌贴过去,头轻靠着梁洌的肩膀,仰着下巴舔到了梁洌的喉结。他下意识地要挣开双手,梁洌又一次推开他。 “不许挣开。” 他已经快疯了,梁洌越是不让他碰,他越是克制不住,可是梁洌不许他挣开他还是忍住了,只是身旁突然冒起了一层黑气,触手从中伸出来直袭进梁洌的衣摆里。 梁洌没想到褚玄毅会这么耍赖,触手爬上了他的后背,细小的肉刺如同灵活的舌头,一起舔舐过去,他瞬间一个激灵僵住了后背,下意识开口。 “拿开。” 褚玄毅却一点不听了,反而更多的触手伸进他衣服里,褚玄毅还一本正经地狡辩,“我没有碰你,也没有解开。” 他本来直起的背难以忍耐地弯下去,半趴在褚玄毅胸口,声音没了之前的力度说:“等下,我还有话要问你。” 褚玄毅眼神中明摆出了不情愿,可触手还是停住了,不过也只是不动,仍然死死地吸在他背上不肯松开。 他尽量地忽视感官的反应问:“那个孩子到底是谁?那里真的是过去?” 褚玄毅没有立即回答,他停下来的触手再次动起来,忽地从梁洌背后伸出去抚上了梁洌的脖子,将梁洌完全摁过来趴在了他胸前。 他低头叼着梁洌的唇再一次深吻过来,他们之间只剩下了唇舌相织缠绕的水声。 等到这一吻结束,他才回答了梁洌前面的问题,简短的一个字。 “是。” 梁洌的想法得到证实,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褚玄毅又再次吻过来。 他不知道褚玄毅算不算听话,直到最后都没有挣开束住双手的衣服,可是无数条触手可以代替手。 结束后褚玄毅才终于脱掉了毫无束缚力的衣服,抱起他去浴室洗澡。 不知道什么时候放的洗澡水,梁洌下水感觉温度刚刚好,一下没进了水里舒服得不想再动一下,褚玄毅跟进来又把他捞过去,他立即紧张地拒绝,“我们不能这样浪费时间了!” “没有浪费时间,那边只过去一会儿。” 褚玄毅的声音没有起伏,却无比笃定,然后搂住他手在水下伸过来替他清洗。 他蓦地一颤,抓到了褚玄毅的手臂,颤着嗓子说:“不要,我们还是要快点回去,沈一风和薄屹臣那边也可能有危险。” 褚玄毅的呼吸贴在了他耳边说:“别动,不然就不是一会儿。” 梁洌瞬间不动了,他太清楚褚玄毅能折腾多久,十分配合地让褚玄毅帮他,洗完还非要又抱他出去。 七天他都能自己走,现在完全没到走不动的程度,他终于拒绝地推开了褚玄毅自己出去,打开衣柜拿衣服时,发现前几次换下来的衣服竟然都洗干净挂在里面,一时间有些难以说出的感慨。 他回头瞟了一眼跟到后面的褚玄毅,穿好了衣服才转过去说:“送我回去。” 褚玄毅完全不想放他走的表情,他想着要怎么把人说服,褚玄毅忽然拉住他又抱过来,脸埋进他颈窝里吮出了一个明显的印子,再欣赏一样地盯着。 他有些无奈地问:“这样可以了吗?” 褚玄毅抬起眼对上了梁洌的视线,“梁洌,我在等你,快点来。” 梁洌还是不明白褚玄毅到底在说什么,就他考虑的瞬间,他已经回到了昏暗的牢房里,一眼望出去还是那道让他不适的门。 第139章 不过他现在已经能平静地面对了,只扫过了一眼就挪开了眼,去找褚玄毅。 褚玄毅不在这里,小黑蛇刚刚也明明不在他身上,突然绕着他的胳膊爬到了他肩膀上,伸起了小脑袋对着他。 想起褚玄毅说自己有七个脑子,他还是无法理解,不过小黑蛇应该是其中的一个脑子,在骜家镇遇到的“褚玄毅”,甚至那个贴在他身上的印记,可能都是褚玄毅的“脑子”。 这七个脑子大概也各有不同,小黑蛇可能是其中最不聪明的一个,傻兮兮的模样,还会中幻觉。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对小黑蛇有了股微妙的怜爱,弹了下不知在傻乐什么的蛇脑袋,“笨蛋。” 小黑蛇瞬间乐上了天,祂是唯一被梁洌叫“笨蛋”的,梁洌一定喜欢祂。 顿时祂在梁洌肩膀上绕起了一圈,伸起脑袋把自己凑到梁洌眼前,晃得跟狗尾巴一样。 下一刻祂看到了梁洌脖子上多出的红痕,瞬间没了气的气球一样,耷拉地垂在梁洌肩膀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梁洌不知道小黑蛇突然怎么了,不过想到祂最笨,忍不住安慰地逗了逗。 果然是最笨的那个,就这一下小东西就昂起了脑袋,再次得意起来,他脑子里响起了褚玄毅的声音,却完全是像只二哈的语气。 “老婆喜欢我喜欢我喜欢我!” 梁洌被逗笑了,又弹了下小黑蛇的脑袋,“跟谁学的?不许这么叫!” 小黑蛇这种时候又喜欢装傻,一副没听懂的模样,脑袋晃着就向他贴近,蹭在了他脸上。 咔嚓—— 外面突然响了一声,是门开了,接着有人进来。 梁洌的枪和装备都被搜走,他手里什么也没有,只能警惕地朝牢房外面盯去。 脚步声由远而近,最后停在他牢房门外。 牢房里的灯光昏暗,他瞪大眼睛才看清来人的脸,竟然是之前他追庄鸣,最后追到的平头。 可那时平头就被触手怪的黑气缠住消失了,为什么还出现在这里? 等等,这里是22年前,平头活着很正常,不正常的是22年后的平头也才30多岁的样子,现在最多也就是个十来岁的小孩。 就算他和祝颐一样二十年也不见老,现在本来也30多岁,可20年再怎么也有点区别,怎么可能和22年后的样子丝毫不差。 平头隔着铁栅栏盯他不说话,他也不开口,他们就四目相对了好久,平头终于肯先开口。 “想出来吗?” 这个语气听起来有些欠捧,像是故意来他面前炫耀的,梁洌还是没说话,他又接着说:“你想出来,我就放你出来。” 梁洌的怀疑瞬间升到了最高,可平头的表情看不出来他想做什么,干脆直接问:“你为什么要放我出去?” “一定需要理由?” 平头像是真心觉得不用理由,梁洌越看越觉得可疑,“你们把我抓了关这里,你要放我出去不需要理由?” 他说完看着平头好像在认真找理由,忽然双眼一亮地对他说:“我看上你了,就是想放你出来,这个理由行不行?” “嗯?” 梁洌眉头高高地一耸,怀疑是不是听错了,平头可能也觉得这很可笑,立即又改口,“我开玩笑的,理由就是我其实早就受不了这邪.教了,想要离开,顺便带你一起,这个理由可以吗?” 越解释漏洞越多了,可是平头看起来像是一点不觉得这理由有什么漏洞,还一副期待他相信的模样。 他越加怀疑了,不只怀疑平头的目的,还怀疑平头的人。 如果平头真的是平头,那这话一定是假的,22年后的平头还在邪.教里干得起劲,完全不像早受不了。 可平头不是那个平头的话,又是谁?为什么要放他出去?就算是祝颐设的陷阱,二十多年前的祝颐也不可能知道他与平头有“一面之缘”,没理由觉得他会信平头的话。 ——等等,知道他见过平头的,只有一个“人”。 梁洌登时再次仔细地审视平头,他现在确定当时出现的触手就是褚玄毅,也就是唯一知道他见过平头的只有褚玄毅。 平头像是没了耐心,不等他说同意就把门打开了,像要证明他是真的想放他出去,把他被搜走的装备全还给了他。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都接过来,检查没有问题盯向平头试探地问:“你知道他们有没有召唤方法的记录什么的?” “有,你想要?” 平头突兀地凑近了梁洌,咧着嘴笑起来,“求我,我带你去找!” 梁洌连忙往后仰拉开距离,平头轻哼了一声解释,“我开玩笑的!你不求我也可以带你去,你对我笑一下就行了。” 他没笑出来,怀疑这人是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 ——脑子? 梁洌猛然想到了一个最离谱却最有可能的可能,故意地凑近了平头冷不防喊他。 “褚玄毅?” 对方明显不会藏表情,猛不迭地僵住了,过了两秒僵硬地问他,“你叫谁?” 梁洌确信地笑起来,指向了小黑蛇说:“叫他,不是叫你。” 第45章梁洌,我想吻你。 # 045 昏暗不清的牢房里沉默了两秒, 梁洌一眼不漏地观察着平头,带着对方可能是褚玄毅又一个脑子的预设,对方属于褚玄毅特征就变得特别好辨认。 第140章 比如褚玄毅有什么不想告诉他就会沉默, 不过平头沉默过后, 主动回答他,“你想知道我名字直接问也会告诉你,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梁洌很配合地直接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梁褚——” 他注意到梁洌眼睑沉了沉, 又改道, “我叫严楚永, 严楚、永远在一起的永。” 梁洌差点笑出来,他可以肯定这就是褚玄毅的又一个“脑子”,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跟他演陌生人, 还演得这么不像。 他大概也有些恶劣的基因, 觉得褚玄毅的“脑子”都比褚玄毅本人有意思,故意不拆穿地配合他,“我知道了,现在可以带我去找召唤的方法了。” “我是答应你了, 可你还没有对我笑。” 自称严楚永的褚玄毅脑子之一装得像个流氓,昂着高不可攀的下巴, 眼睛却不住往梁洌脸上瞄。 他这模样大概傻得连小黑蛇都看不下去, 梁洌没按住,蛇脑袋“嗖”的一下从他指缝里钻出去, 对着严楚永凶狠地呲牙。 小黑蛇一直都是乖巧卖萌的模样, 连遇到危险物都没呲过牙,梁洌都怀疑祂是不是没有尖牙, 第一次见到小黑蛇这么凶的样子,是对自己的“同类”。 严楚永的嫌弃一点没比小黑蛇少, 眼神冰冷地垂眼瞟下去,像看见垃圾一样说:“这是什么东西,把它扔了我才带你去。” 小黑蛇脑袋一歪,不呲牙了,缩回去绕紧了梁洌的手腕,贴着梁洌手臂可怜又得意地蹭,如同在说梁洌才不会扔了祂。 梁洌从严楚永看到了小黑蛇,不理解这两个“脑子”思想为什么这么不统一,他不想再耽误时间,把他的装备重新整理好,无视严楚永的要求,“好了,走吧。” 小黑蛇更得意了,严楚永不满地盯过去,抱着双臂继续昂着他高不可攀的下巴说:“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这次不是开玩笑。” “那你留在这里吧,我走了。” 梁洌直接从严楚永身边越过去,严楚永连忙拉住了他的手腕,给自己找理由。 “算了,区区一条蛇根本没什么用,跟着我走。” 严楚永抓住了梁洌的手腕就不松,就这么拉着梁洌出去,梁洌要叫他放开,他先警惕地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梁洌以为外面有邪.教的人,警惕地没有出声,结果他们走到外面的通道,一个影子都没遇到,唯一的危险是小黑蛇把脑袋竖到了能平视严楚永的高度,蛇视眈眈地对着严楚永。 他终于意识到褚玄毅的“脑子”们好像本质是针锋相对,之前小黑蛇和“褚玄毅”也是。 可这样他更不理解了,不都是褚玄毅的脑子?为什么会相互敌对?思想不统一? ——算了,这种存在太超出人类认知,还是别想了。 梁洌放弃了去想褚玄毅的“脑子”们到底是什么,终于把手从严楚永手里挣出来,不着痕迹问:“怎么一个人也没有?邪.教的人去哪里了?” 严楚永不满梁洌把手拿走了,想再去牵却想不到理由,胡说地解释,“他们都睡觉了。” 梁洌觉得严楚永也是褚玄毅的“脑子”中最会胡说八道的,再怎么去睡觉也不可能一个人影也看不到,他怀疑是严楚永做了什么。 不过没有人妨碍更好,他跟着严楚永一路畅通无阻地穿过复杂的通道,最后到了一个地下室。 比之前的地方,这里明显结构要复杂很多,可以说除了在地下外,其它和外面的建筑差不多,还有好几层。 他记忆里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但从在骜家镇的记忆,大概能算出这里是古宅下面。 现实里古宅里的出入口被封起来,可能就是为了不让人发现邪.教其实还在下面活动。 不过在骜家镇的时候,薄屹臣把古宅里的入口又打开了,没在里面发现邪.教的行踪。 也就是说现实时间邪.教已经真正离开了骜家镇,只留下了一些没来得及带走的档案,很可能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没有来得及全部收拾走。 但他还是难以想通相隔上千公里,就这么轻易又回去了。 咚、咚—— 通道的另一头突然响起脚步声,严楚永立即把梁洌推到身后的转角,整个身体把梁洌挡在阴影里。 角落不大,两个体格都不算小的男人挤在一起,几乎贴得严丝合缝,梁洌后背被紧紧地挤在墙上,他抬眼对上严楚永的双眼想让他松一点,可他什么都还没说,严楚永灼热的呼吸猛然全喷在他脸上。 他蓦地忘了刚想说什么,通道里的灯光本来就不太亮,角落里只有被反射过来的余光,严楚永的脸藏在阴影里,仿佛在他面前的就是褚玄毅,他下意识往后缩,想离得远一点。 然而,严楚永却故意地又凑近,鼻尖扫在了他脸上,低哑起嗓音在他唇前说:“梁洌,我们这么近就像要接吻。” 小黑蛇比梁洌更先有反应,猛然伸起了脑袋向严楚永瞪去,严楚永无视,抬手摸到了梁洌的脸,唇抵住梁洌打算真的吻过去。 梁洌猝然绷起身体,小黑蛇反应又比他快,张开獠牙向严楚永咬过去。 严楚永只有手伸过去抓到了小黑蛇的脑袋,视线还是定在梁洌脸上,另一只手捧起梁洌的脸,唇已经贴到了极近的位置,呼吸都与他相互缠绕在一起。 梁洌耳边猛然出现一团黑气,被严楚永抓住的小黑蛇猛地从黑气里钻出来,再次向严楚永咬去。 第141章 “别闹了。” 梁洌把小黑蛇抓住,同时侧脸避开了严楚永的吻,再仔细听通道里的脚步声已经消失了,他压着嗓音继续说:“外面的人好像已经走了,别浪费时间了。” 严楚永眼神沉下来,忽然又有脚步声响起,他立即往前挤得更近,一手撑在墙壁上完全将梁洌困在他的怀里,目光灼热地向梁洌过去。 梁洌有些怀疑,刚刚一个影子都没见到,怎么突然又这么多人经过,他盯着严楚永,没盯出什么破绽,反倒被严楚永远去浓烈直白的眼睛看得转开了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接二连三的脚步声终于停了,梁洌推开严楚永说:“好了,走吧。” “在祝颐的房间。” 严楚永才刚回答,小黑蛇立即带梁洌到了祝颐的房间外面。 梁洌说不要浪费时间,也没想这么赶,他还没考虑好万一遇到祝颐怎么办,眼前一黑一明就到了。 房间的门虚掩着,他警惕地先向两边打量,是一条很长的通道,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应该没人,但门缝里却传出了细微的响动。 他握起枪,小心转动位置往门缝里看进去。 里面看起来不像是住人的房间,也许是小时候的心理阴影,这样四面都是石壁的房间,他只感觉压抑难受,本能地排斥。 他转到门的另一边时,终于看到房间里有一个人影,正到处翻找着什么,很明显不是祝颐,动作比他还要紧张,一看就是偷摸进去的。 严楚永和小黑蛇在这一刻奇异地达成了共识,都准备让里面的人消失。 “等等!” 梁洌把声音压到只剩下嘴形,好在两个“脑子”都听见了,四只眼睛都向他看来。 他用眼神意示小黑用黑气,让里面的人看不见他们。 小黑蛇会意了,可刚要行动,严楚永抢道:“我也会,你怎么不叫我。” 梁洌不明白他在争什么,不等他阻止严楚永和小黑蛇一起,把整个房间都笼罩进了黑气里,不只里面的人看不见,他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小黑蛇和严楚永却还觉得自己很厉害似的,一副讨赏的模样向他看来。 他两边都无视,小心地摸着门走进了被黑气填满的房间。 里面的人突然什么也看不见了,不确定是祝颐回来了,还是别的,紧张地退到了角落没有出声。虽然她什么也看不见,却还是不停向四周转动眼睛,想要看出什么。 “找到你想找的东西了吗?” 梁洌也看不见对方在哪里,随意朝着前面沉下了嗓音开口,右边的墙角突然有什么被碰响了,接着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你什么人?敢随便闯教主的房间。” 这个声音梁洌感觉有点耳熟,非常像他查自杀案时,褚玄毅助理在地下通道里对他说话的声音。 助理那时也才20多岁,退到现在才刚出生,怎么可能会在这里?而且他刚看到的人影也不是褚玄毅的助理。 ——只是声音相似? 梁洌这回面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反问她,“你不也一样?” 对面的人被戳穿沉雷了两秒,直接问他,“你想要什么?” “把你找到的东西交出来。” 梁洌其实不知道对方找的是什么,只是担心目的和他一样。 对方明显也和他想的一样,嘲讽地说:“别装神弄鬼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算什么!也想学骜楝四永生吧!” 原来是为了学骜楝四。 梁洌想到骜楝四永生的方法,突然觉得他可能没有认错,里面的人就是褚玄毅的助理,只是和骜楝四一样将记忆换到了褚玄毅助理身上,甚至还保留了助理的记忆,所以他在医院见到的,跟在地下通道见到的完全像两个人。 所以里面的人目的是找骜楝四换记忆的方法? 梁洌不知道严楚永在那里,先往旁边摸过去,碰到了严楚永才向他确认,“这人是你的那个助理吗?” “是。你问她做什么?” 严楚永完全忘了现在演的身分,还得意梁洌主动问他。 梁洌完全没注意严楚永露馅了,他得到了肯定,瞬间将所有事都串起来。 里面的人偷到了骜楝四永生的方法,背叛邪.教逃到了外面,22年后将自己换到了助理的身体里,但这个方法是有代价的,那些自杀的人就是她为了永生付出的“祭品”。 本来他离开邪.教后,祝颐已经失去了他的消息,并不知道他在哪里,但因为他去查自杀案,与助理见面。 当时邪.教的人应该发现了助理,也找到了助理,碰巧遇到了他,发现他是逃跑的“容器”,但是因为他身边有褚玄毅,没法直接带他走,所以才有庄鸣骗他去邪.教的事。 他和褚玄毅分手,也是因为自杀案引起的冲突,才有了那晚的事。 一切的源头就是里面这人造成的自杀案,如果在这里阻止她拿到骜楝四的永生方法,是不是他和褚玄毅就不会分手,邪.教也永远不会再找到他。 那所有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褚玄毅不会因为分手低语影响全人类,邪.教造不出另一个容器,也召唤不出危险物。 梁洌一瞬间仿佛找到了所有事最完美的解决方法。 可他只高兴了一秒,褚玄毅不是人类是既定的事实,他们的感情那时出现了问题也是事实,既然没有那天的事,之后的某一天可能也会分手。 第142章 哪怕他们不分手,褚玄毅是不是可以在他面前伪装一辈子人类?邪.教有没有可能再从别的地方发现他,庄鸣加入了邪.教,还有他养父母都有可能让他被发现。 而且还有可能发生蝴蝶效应,他在这里阻止了里面的人,自杀案可能不会发生了,但是却可能引发其他的结果。 这个结果不一定是好的,也可能比现在更坏。 梁洌又向严楚永确认,“在这里做什么会改变未来吗?已经发生过的事会不会也被改变?” “会,你想做什么?” 严楚永倏然紧张起来,梁洌奇怪地望向他的方向,但是什么也看不见,到了嘴边的问题重新斟酌了两遍才问出来,“如果在这里阻止她,不让她离开,结果会不会比现在好?” “不可以!你必须找到‘祂’。” 梁洌看不见严楚永,只感觉严楚永突然激动起来,双手用力抓住了他的肩膀,他没明白地问:“为什么?褚玄毅到底想要我找‘祂’做什么?” 严楚永却不回答他了,沉默了两秒房间里的黑气冷不防消失,连同里面的人也不见了。 “那个人去哪儿了?” 梁洌不确定那人是趁他们说话跑了,还是被严楚永弄不见了 ,连忙去找人。 严楚永拉住他说:“他该去的地方。” 梁洌没明白指的是哪里,严楚永眼神急切笃定地告诉他,“不能改变,你必须去找‘祂’。” 他这一刻在严楚永眼中终于看懂了一点,他问严楚永,“为什么?如果我不去,会发生什么?” 严楚永什么也没有回答,可是一瞬间梁洌感觉周围仿佛变成了一个冰窟,他浑向的寒毛都竖起来,严楚永眼里涌出了铺天盖地要将他淹没的情绪。 他有些看不懂那情绪是什么,但感觉到了恐惧,人类会毁灭,所有一切都会覆灭的恐惧。 他连忙像小黑蛇看去,想确定这只是严楚永的情绪,并不是褚玄毅的。 可是小黑蛇向来乖巧的圆眼睛也变得让他充满压迫感,他回答说:“我没有说不去,找到召唤的方法才能见到‘祂’。” 严楚永和小黑蛇眼里的情绪终于褪下去,小黑蛇重新盘在他肩膀上蹭他的脖子,严楚永的一只手挪上来贴住了他的脸,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他演的身份,清了清嗓昂着他高不可攀的下巴说:“我只是提醒你,没有别的意思。” 梁洌也才想起来严楚永的“身份”,配合他的掩饰回答,“我没有怀疑你,祝颐什么时候回来?我们有多少时间找?” 大概刚被严楚永抢了风头,小黑蛇脑袋忽然伸起来,指向了房间里面。 梁洌懂了小黑蛇的意思,莫名体会到了为什么资本家喜欢让员工竞争,之前小黑蛇非得要他开口才肯出手,现在完全反过来了。 他好笑地勾了下嘴角,朝小黑蛇指的地方走去。 整个房间不是很大,但也不小,说是卧室,梁洌觉得更像是个工作室,只有一张单人床在角落,大部分地方都是柜子,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资料,古籍,竹筒,拓片,还有些不知是做什么的古物,看得出来祝颐真的研究很多东西。 小黑蛇把他引到了角落的书桌前,从他肩膀下去钻进了书桌的抽屉。 片刻后桌面上出现了一团黑气,小黑蛇小小的脑袋咬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从黑气里拖出来。 梁洌猜那个笔记本应该就是他要找的东西,但他没有急着去拿,而是盯着小黑蛇。 小东西咬着那么厚的笔记本,用尽力气朝他这边拖过来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可爱,他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然而,有人不想看来,不等小黑蛇邀功,严楚永一只手就把笔记本拿走,转过去递给梁洌。 “就是这个。” 梁洌接过笔记本,余光向小黑蛇瞟去,小小的蛇脑袋上冒起了冲天的愤怒,呲起牙就向严楚永扑过去。 他默默地带着笔记本退到一旁,一边翻看,一边随意地说:“你们旁边去打。” 顿时,小黑蛇和严楚永都收起了相互想弄死对方的眼神,凑回梁洌身边,小黑蛇重新爬回梁洌肩膀上挂着,严楚永靠在梁洌另一边一起往笔记本看去。 梁洌快速把笔记本翻了一遍,确定就是他要找的东西,上面记的内容应该是祝颐研究了满屋的资料,总结出的最终笔记,从怎么创造出“容器”到召唤“神”全都有。 他倒回去看了一下最前面的一部分,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适感。 所谓“创造容器”的方法是祝颐从上古的资料中找出来的,整个过程需要很多让人不适的祭品,和几大页他看不懂的咒文,仪式阵法。 然后在某种仪式下与一个男人和要召唤的危险物一起进行行为,因此怀上的孩子才具有成为“容器”的基本条件。 这样生下的孩子已经算不上真正的人类,天生带着属于危险物的“基因”,而这部分“基因”会对危险物会产生天然的吸引力。 简单来说就是“容器”被附加了某种特性,会随着长大,变得对危险物来说就仿佛动物间发情期自然吸引雄性的雌性一样,尤其是特级以上的危险物,会更容易会对他产生天然的占有欲。 对于远古时候的人来说,把交.配当作献祭的仪式不难理解,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给各种“神”献祭新娘少女的传说。 第143章 可是作为现代人的祝颐,整个邪.教里的人,怎么会认同这种东西! 梁洌蓦地合上笔记本,本能地想要扔出去,只是记录在上面的文字他就感觉脏到不行。 下一刻他想到里面说的“容器”就是他,登时有种难以呼吸的窒息感。 ——我到底算什么? 他遇到的危险物都扑倒是因为对他有那种欲望吗?是因为这那个有枯肢触手的怪物才会叫他“宝贝”? 那褚玄毅呢? 这个问题让梁洌仿佛一下坠进了冰河里,全身冰冷得连手指都难以动弹。 褚玄毅对他也只是因为被“容器”吸引产生的欲望? 褚玄毅根本不是爱他。 褚玄毅只是想得到他的身体而已。 所以褚玄毅不在意他的想法,褚玄毅只想要他活下去。 ——不是的。 ——褚玄毅说爱我! ——褚玄毅爱我! “梁洌?怎么了?” 严楚永一把搂住了梁洌,掌心轻轻摩挲在他脸问:“你又在想什么?” 梁洌抬起眼,一下撞进了严楚永眼里,陌生的脸却是他熟悉的眼神,脑中叫嚣的声音缓缓平静下来。 他推开严楚永收起笔记本说:“没事,有这本笔记应该够了,先回去找辛娅他们。” 严楚永不肯走,挡在他面前坚持问:“你怎么了?” 梁洌又想起笔记里的内容,不自觉提高了嗓音回答:“我没怎么!走了!” 他发泄地吼完却感觉更加无可奈何,声音轻下来,“现在不想说这个,走吧。” 严楚永大概也是褚玄毅最固执的一面,他还是挡在梁洌面前不肯让,坚持地说:“你生气了?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梁洌没想到严楚永会这样说,看着严楚永仿佛自己犯了什么错的眼神,他心里更难受了。 他不知道要怎么告诉褚玄毅,就算他说了褚玄毅也不会懂。 小黑蛇见严楚永认错,也立即脑袋伸过去,乖得不像话地贴住梁洌的脖子。 梁洌忽然笑了。 褚玄毅不懂有什么关系,褚玄毅对他的感情到底是不是他理解的爱,是怎么产生的都不重要。 他不该用人类的思维去要求褚玄毅,重要的是褚玄毅在乎他,在褚玄毅那里他就是唯一的存在,只要这世界上只有他一个“容器”,褚玄毅就会永远都只爱他。 他脑中又浮现出了褚玄毅对他说活下去的画面,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已经连活下去的意义都没有了,褚玄毅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且最后能抓到的东西。 如果放开,他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真的没事了。走吧。” 梁洌笑起来,主动去拉住了严楚永的手,要拖他走,同时对小黑蛇说:“带我回辛娅那里。” 严楚永还是不走,他现在的身高和梁洌差不多,手顺着梁洌的手臂滑上去,贴住了梁洌的脖子,眼神灼热地烫在梁洌脸上问:“梁洌,我想吻你。” 梁洌对着严楚永的脸,脑子里想起那个平头,终于明白之前严楚永贴近他为什么会身体僵住。 他抬手挡在他和严楚永中间拒绝,“我不授受你这张脸。” 严楚永的表情用了十秒从不理解变成了后悔,他倏地放开梁洌,转过去走到了墙角,用头不停撞墙。 不战而胜的小黑蛇得意地贴住梁洌的脸,迅速往梁洌唇上亲了一下。 第46章换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 # 046 梁洌这一刻终于明白褚玄毅的“脑子”们不是相互敌视, 而是在争宠吃醋。 他更加不理解褚玄毅的“脑子”是什么,甚至有了自己好像在劈腿的微妙错觉。 不对,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是褚玄毅的“脑子”自己要各管各的, 就算他真劈了,也是褚玄毅自己掰开了他的腿。 不对!他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梁洌收回了不正经的思绪,目光从严楚永扫到小黑蛇说:“好了, 快走。” 严楚永不知考虑了什么, 转身又昂起他高不可攀的下巴, 走到梁洌面前牵住了梁洌的手说:“你以为没有我能出得去!” “是,不能没有你,能不能走了?” 这话顺了严楚永的耳, 不过梁洌话刚说完, 小黑蛇已经先一步带他回到了村子。 他盯着没了梁洌的手,立即追过去。 梁洌已经习惯了这种突然的“穿越”,他看着还在下雨的村子,发现严楚永不见了, 刚想问严楚永又出现在他旁边,严狠狠地瞪向了小黑蛇。 “别闹了。” 梁洌往两边的头都摸了一下, 小黑蛇好哄他知道, 但严楚永也这么好哄,又拉住他的手十指紧扣过来。 他想问严楚永能不能用褚玄毅的脸, 突然听到了夹在雨声中传来的声音。 “喂!庄鸣, 你到底是不是在帮忙啊!” “我怎么不是,你话真多!” 是辛娅和庄鸣, 他现在在村子的最高处,往下眺去找到了两人。 不是他视力有那么好, 而是两人似乎被包围了,除了他们还有一大群邪教人员,祝颐也在那里。 他连忙问严楚永,“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见你这么久没有回去就出来找你,结果被祝颐带去的人发现。” 梁洌猛然想起之前对祝颐说的话,祝颐多半是相信了,所以才带人出来找他的同伙和小男孩,硬要追究还是他把两人坑了。 第144章 他已经拿到了召唤的方法,但这里是22年前,不能直接在这里召唤,不然会改变未来。 他们现在首先应该回到本来的时间。 随即他看向严楚永,“5号,去帮忙。” 严楚永不乐意,“为什么我是5号?” 梁洌意外他竟然一下明白了5号指的什么,他解释,“因为你是第五个出现的。” 严楚永不服地向小黑蛇看去,不爽小黑蛇排在他前面,他不想离开梁洌身边,人站在原地,脚下冒出一股黑气漫延出去,速度极快,眨眼就把下面打斗的人全笼住了。 梁洌没看清黑气,不过下面的那群人突然看不见了,他立即反应过来制止严楚永,“不是让你把他们全部消失!” 严楚永更不乐意地向他盯来,他解释,“这样可能会改变未来!” “我开玩笑的,你怎么这么好骗。” 严楚永又抬起他高不可攀的下巴,梁洌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开玩笑,不过他觉得严楚永和小黑蛇一定是褚玄毅最笨的两个“脑子”,都既不聪明又爱显。 他刚这么想,爱显的小黑蛇就鄙弃地朝严楚永瞥了一眼,接着梁洌又是眼前一黑,再看清他们出现在了祝颐的包围里,跟辛娅和庄鸣站在一起。 果然是不聪明,哪有人自己往敌人的包围里跑? 梁洌无语地看向小黑蛇,结果小东西还以为自己功劳巨大,得意地对他晃着脑袋。 “他怎么出来的?” 祝颐对梁洌他们的突然冒出来没怎么意外,但是意外梁洌怎么逃出了牢房。 旁边的下属答不出来,她的目光从梁洌转落在严楚永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立即警觉起来,思考这是什么人。 庄鸣也死死地盯着严楚永,震惊无比地开口,“张强?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失踪了?失到这里来了?” 他说完目光转向梁洌,莫名感觉梁洌和严楚永之间有股暧昧的气氛,登时更加难以理解。 严楚永根本没给庄鸣一眼,梁洌倒是扫了他一眼,原来平头叫张强,严楚永没有连名字也一起用,是觉得张强这名字太土了吗? 祝颐见几人开始无视他们,不再想梁洌怎么逃出来的,看出几人是同伙,立即下令,“把他们一起抓住,不管死活!” 梁洌听到这句才真的紧张起来,目光扫了一周,发现包围他们的不只有邪教人员,还有怪物,不知是真的怪物,还是从者。 有像申屠苏这样加入特危局的危险物,那有危险物加入邪教也不是不可能。 收到命令的人和怪物全都向他们扑过来,严楚永记住了梁洌刚才的话,一步挡在前面,没有打算全灭,只是用黑气束住了所有的人和怪物。 祝颐震惊地在原地,死死地打量严楚永,但她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梁洌不觉向祝颐看过去,他没有见祝颐动过手,但肯定祝颐肯定也不是“人类”了,也可能拥有能篡改记忆的能力。 如果他们不小心被改了什么记忆,绝对不可能像小男孩那样一个问题就出现问题,说不定能把他们全都改成忠心耿耿的邪教成员。 他拉了拉严楚永的衣袖,凑近过去小声说:“别浪费时间,回去。” 严楚永随即看向了辛娅旁边的小男孩,眼神和小黑蛇一样充满了一种梁洌没有见过的宠爱,小黑蛇也猝然满是不舍地向小男孩伸过脑袋。 他也跟着向小男孩看去,确定小男孩就是他自己,心里多了一份不知怎么形容的心情。 虽然他想不起是怎么离开邪教的,但肯定不是在这里被他带走的,不然他不可能有前面十几年的经历。 可是要他把小男孩留下,想到小男孩要面对的是什么,就算是他自己也感到于心不忍。 小男孩像是明白了他们要走,但不能带他一起,懂事地向辛娅说:“巧克力好吃,谢谢姐姐、再见。” 他们一下明白了小男孩的意思,梁洌已经不记得他小时候是这么懂事的性格,小男孩和辛娅说完话,又转向了他们一一道别。 “哥哥,你们、也再见。” 辛娅和小男孩相处了一段时间,觉得这孩子懂事得过分,又单纯得过分,她想象不出这样经历的孩子,怎么做到还能对他们笑出来,还反过来理解他们的。 她想带小男孩一起走,不禁向梁洌看去,梁洌却对她摇了摇头。 “为什么?” 辛娅不能理解,梁洌瞅了眼还在观察的祝颐,他不想透露他们是22年后来的,只回答:“回去了再说。” 小男孩听懂了这一句,对他们笑着挥了挥手,“高兴见你们,再见。” 梁洌最后蹲到小男孩面前,慎重地告诉他,“活下去,你会遇到真正在乎你,对你好的人。” 小男孩对他笑了笑,小声地说:“快跑。” 梁洌站起来,小男孩就向祝颐跑过去,嘴里叫着,“妈妈——” 祝颐却连看也没看一眼,他不想再看下去,严楚永揽住他,接着黑气汹涌而出。 祝颐只感觉又眼前一黑,梁洌他们就全都消失了。 他们回到疗养院的房间里,还没等松一口气,就发现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 梁洌第一时间去确认现在的时间,发现他们离开已经过了快一天,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 他看着不知被谁翻乱的房间说:“沈总和薄队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有没有——” 第145章 轰—— 窗外突兀的一声臣响打断的了梁洌的话,辛娅立即冲到窗边往外望出去。 “好像出事了!” 梁洌已经看到了,外面完全是一片混乱的战场,有人,有怪物,打得乱成一团,刚才那一声就是他们对面的建筑被一个怪物轰得坍塌。 会在邪教的地方打起来的,应该只有特危局,他连忙拿出之前的对讲机,本来以为会没信号,但可能是邪教也需要通信,竟然还能用。 他立即向对讲机问:“沈总,你们怎么样,现在什么情况?” 隔了片刻有人回答,但不是沈一风,而是姜义明。 姜义明听到梁洌的声音克制不住惊喜,“梁洌!你在哪儿?你们没事?” 梁洌也惊讶姜义明都来了,汇报地说:“我们已经拿到关键道具,这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现在和邪教在一个地方,通讯可能会被偷听,梁洌故意没有直说是什么,但姜义明一听就懂了,简短地回答:“你们突然消失,我们没办法等下去,只能来找人,和邪教正面起冲突。沈一风和薄屹臣两人暂时联系不上,你们现在安全吗?” 梁洌想到这里有不同的空间,沈一风和薄屹臣可能也像他们到了别的空间才联系不上。 他们房间乱成这样肯定是邪教的人干的,已经被搜查过暂时肯定不会怀疑他们会在房间。 他回答姜义明,“安全。但是需要一个看得懂资料的人。” 姜义明想了想说:“最懂这方面的就是薄屹臣……你们先下山,等找到了薄屹臣立即让他赶回去。” 梁洌当即反对,“这样太浪费时间了。而且我们还需要用到这里的东西,回去再来,他们肯定会更加防备,到时还会增加不必要的牺牲。” 姜义明已经明白梁洌想说什么,果然梁洌下一句就是,“我带去找薄屹臣。” “可是——”他本来要反对,但是想到有“祂”在,梁洌去比他们更有胜算,于是同意,“你小心。” “会的。” 梁洌回了一声就结束通话,放下对讲机对严楚永说:“带我们去那栋房子。” 他指向沈一风和薄屹臣去的建筑,小黑蛇蹭起来要抢任务,他又两边的头一起摸了下,瞬间两个“脑子”平息战争,然后听话地帮忙清理起他们的行李。 庄鸣一直在观察严楚永,他已经意识到这不是他认识的人,而且对方强得可怕,也不可能是他认识的张强。 他更加好奇梁洌离开他们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哪里捡来了这么一个人。 “已经没什么能用的了。” 辛娅感叹,梁洌把他的子弹分了一半给她,“我留着没什么用。” 她本来想拒绝,但看到严楚永觉得梁洌的安危确实用不上她担心,但她也很好奇梁洌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这个冒出来的男人到底是谁。 “好了,走吧。” 梁洌整理好装备,一个眨眼他们就到了那栋楼的前面,完美越过了疗养院里混乱的战场。 辛娅和庄鸣都习惯这种方便的“交通”方式,心里默默感叹也方便了。 梁洌伫在大门前仔细观察,房子就像祝颐说的已经废弃,通往的路上长满了杂草,门和外墙也都一片斑驳,显然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打理,周围也一个人都没有。 他问严楚永,“沈总和薄队他们是不是在这里?” 严楚永点完头才想起来,“我告诉你,你要怎么感谢我?” “感谢。” 梁洌敷衍地说了一声感谢,向房子的大门走去,他走的时候注意着地上的脚印,看起来除了沈一风和薄屹臣,没有别人再从这里进去过。 两人可能真的中了祝颐的陷阱,被困在了不知哪个空间里。 他到了门前先透过门缝往里看了看,辛娅小心地凑过来问:“里面有什么?” “看不清楚。” 梁洌回答完捏起门上的锁,很明显是被薄屹臣掰坏的,他干脆一把将门推开。 多年没有开过的门发出“吱呀”的声音,接着他们看到了里面空荡的房间。 除了地上的灰尘映出了两排脚印,连垃圾都没有。 看脚印应该是沈一风和薄屹臣留下的,往房间对面的门进去了。 “我们也进去。” 辛娅说了一声走在前面,到了里面的门前先举起枪,然后一脚把门踹开,结果愣住了。 “怎么了?” 梁洌连忙跟过去,不用辛娅说他也已经看到了,整栋楼只剩下门口进来的房间,其他都被挑空了,里面就如同一个数十米高的巨大空壳。 在外面看房子有窗户,但里面全都被封死了,一片漆黑看不清到底有什么。 梁洌和辛娅同时拿出手电往里照进去,强光手电立即映出了里面高耸的巨大石柱。 “这是——” 梁洌一眼认出来,这和他在山顶、山里见到的巨石柱祭台一模一样,不过这里看起来更像山顶的,死气沉沉,没有一丝反应,沈一风和薄屹臣也不在这里。 “这是什么地方?” 辛娅没有见过,她问了一句立即把庄鸣揪过来,庄鸣回答:“就是这里,他们举行召唤仪式的地方。” 听到召唤仪式梁洌向庄鸣瞥去,确认他不是在胡说,目光再才往里转去,“过去看看。” 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还是一路警惕,走到祭台上也没有发现一个影子才放松下来。 第146章 辛娅在巨石柱中间走了一遍,还是一点痕迹也没有发现,像是根本没有人来过。 她问梁洌,“这里也没有别的出口,沈一风他们会不会出去了?” “应该没有,地上没有出去的脚印。” 梁洌随口回答,视线往头顶看去,上面没有在山顶时的镜像,他立即往最中间的石柱过去,果然也没有门洞。 这时他才去找严楚永,结果一回头就看到严楚永在他旁边,他问:“为什么这里没有门?” “因为和那边不一样。” 梁洌没明白严楚永的意思,但他也看出了问题。 这里不是村子里的山顶,也不是在山里面的镜像,可是这些石柱无论是摆设的位置,上面的咒文,还有祭台都和他之前见过的一样,怎么看都是同一个地方。 但这么巨大的石柱要搬动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在这样的山里,很难从别的地方把这些巨石柱搬过来。 所以,这些石柱可能不是被搬动到这里的,而是像某种空间移动,把祭台所在的空间看起来移动到了这里,实际祭台还是在原来的地方,只是空间进行了嫁接。 沈一风和薄屹臣可能触动了这个空间,被送去了祭台真正到的地方。 如果是这样,要怎么样才能触发去到祭台真正在的地方? 梁洌想到祝颐的笔记本,拿出来做了两秒心理准备才再次翻开,既然是准备用来召唤的祭台,笔记上面应该有相关的记录。 然而,对于不熟悉的东西,看起来实在很累,要在和手指一样厚的笔记中找出来,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这就是你找到的方法?” 庄鸣忽然凑近了梁洌旁边,往笔记本上瞟出去,梁洌斜过视线问他,“你看得懂?” “一点,要我帮忙?” 庄鸣随意地耸了耸肩,梁洌眼中全是不信任地盯过来,他抬起还被黑气捆住的双手,“你不是有早厉害的保镖,我能做什么?” 梁洌相信了褚玄毅,既然希望他召唤“祂”,肯定不会让他失败。 他把笔记本递给庄鸣说:“这里是不是重叠着另一个空间?沈总和薄队他们被困在了那边,所以才联系不上?” 庄鸣不太方便地翻着笔记本,眼睛有些求知若渴,还不忘分心回答梁洌,“应该是,祝颐的疑心很重,并不会什么都告诉教徒。” 梁洌看到庄鸣像走火入魔的眼神,忽然一掌挡在笔记本上,“你不用看那么仔细,我只要知道怎么才能去这里重叠的空间。” “别这么小气。” 庄鸣可惜地抬眼,被梁洌瞪得立即改口,“明白了,你把手拿开。” 梁洌缓缓地拿开手,警惕地盯着庄鸣,他虽然有很多内容看不懂,但只要有文字也能大概分辨是什么方面的内容。 庄鸣确实比他了解一些,很快找到了正确的页数,“应该就是这里,上面写着根据石柱上面的符号依次用血灌溉。” “灌溉?” 梁洌被这个词吓到了,用血灌溉,那需要多少血? 庄鸣说:“这可以是古时候的,如果现在是祝颐设置的,应该改过,不用那么多血……你是她儿子,用你的血试试。” 梁洌觉得有道理,毫不犹豫抽出匕首割破了手掌,严楚永和小黑蛇都紧张地盯向他的手,然后用要抹杀庄鸣的眼神看向他。 庄鸣不敢去看这一人一蛇,把视线低在笔记本上,心里默默喊冤,明明是梁洌自己要割的,关他什么事? 梁洌不在意流点血,他收回笔记本,对照着上面记录的符号去石柱上找。 辛亚和严楚永也帮他一起找,不过最后全是严楚永一眼就“找”到的,他用最快的速度给每个符号都涂上了血。 ——怎么没反应? 梁洌涂完最后一处,盯着没有变化的巨石柱,下一刻石柱上面立即裂开了像树根一样的缝隙,亮起了诡异又斑斓的光,和他之前见过的一样。 这算是成功了吗?他连忙转头往四周看去。 就在他看这一眼的时间,巨石柱又都“活”过来,上面的突起瞬间长成无数的触手,上面还密密麻麻的眼睛转动发出“簌簌”的声音。 梁洌连忙转开视线不去看那些眼睛,同时提醒辛娅和庄鸣,“不要看触手上的眼睛,会陷进幻——” 他话还没说完,所有的触手全都向他伸过来,疯一样往他身上缠。 ——怎么不一样了? 之前这些触手也没有全都只追着他,笔记本上说的他会天然地吸引危险物,他的血,或者是这里的祭台,会不会加强了这种吸引? 梁洌也不确定,祭台上的触手太多,辛娅和庄鸣都被挤到了下面,他本能地去找小黑蛇和严楚永求救,却突然想到那两个也算是危险物,会不会也会被他的血吸引? “梁洌!” 梁洌刚这么想,严楚永就喊着他的名字扑过来,而小黑蛇又变成了大黑蛇,巨大的身体堵在他的身后。 巨石柱上的触手都吓得缩了回去,可他不确定是不是该高兴,大黑蛇和严楚永看起来没有比那些触手好多少。 他下意识往后退,结果脚才挪了一步背后就被大黑蛇巨大的身体堵住,接着大黑蛇巨大的身体缠住他。 而严楚永停在他面前,抓住了他流血的手,双手慎重地捧着,下一个动作却是舔过了他手上的血迹。 第147章 梁洌浑身肌肉痉挛地一颤,想把手抽回来却完全抽不动,想要逃跑却被大黑蛇完全地缠住。 他的视线大半被大黑蛇挡住了,看不见严楚永,只能感觉严楚永跪在他身前,舌尖卷舔过他受伤的掌心,他感觉又疼又痒,不自觉地颤了一下,立即换来大黑蛇将他缠得更紧,巨大的蛇脑袋低下来蹲在他脸边。 同时,四面八方围起了一层黑气,不知道是来处小黑蛇,还是严楚永,他熟悉的触手从中伸出来,卷住在他腰上,肉刺粗粝地摩挲过去一点点往衣服口里钻。 严楚永忽然仰起头,梁洌不知怎么看见他的,微微垂下眼就看到了他痴迷得不正常的眼神,唇上还沾着他的血,声音发哑地对他说:“梁洌,好香,你的味道好香。” ——什么好香! 梁洌又一次对“祂”感到毛骨悚然,他的血又不是做好的血旺,有什么味道好香? 严楚永却完全不管,舌尖由着他的掌心沿着往手腕上舔,想到这里不只有他们,他连忙挣扎起来。 “不要!放开我。” 梁洌的话没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地面突然像发生地震剧烈摇晃起来,他站得不稳,差点摔下去,却被身上的触手牢牢住。 接着,他看到祭台上的巨石柱像被撕开一样,裂隙变得越来越大,所有光缝连接在一起,透出了一只异彩斑斓的眼睛。 无数的枯肢触手从中伸出来,推得毫无缝隙,一层一层像浪一样推向梁洌。 “宝贝,我等你太久了!” 梁洌又听到了那个让他寒毛直立的声音,连忙转头去看周围,才发现外壳一样的房子消失了,现在已经看不到任何建筑的影子,变成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的黑暗。 但黑暗像是被入浸一样,慢慢染上了异彩,像那只眼睛变得越来越巨大,像要将他们吞进眼睛里面。 梁洌想要忘记的记忆仿佛又被唤醒,他抬头对着那只巨大的眼睛,但下刻就被菌丝一样铺出去的黑气隔开,所有的枯肢触手也全都被隔绝在大黑蛇的包围外。 “这他爷的又是什么!” 黑暗里突兀地传出来沈一风的声音,梁洌顿时意识清醒,顺着声音看去。 沈一风就在不远处,一半已经变成了怪物,正在和祝颐干架,祝颐也明显不是人类的形态。 他连忙扯起嗓门大喊:“沈总,薄队在哪里?” 沈一风听到梁洌的声音有些惊讶,过了好一会才抽出空回答:“你找他做什么?他可能已经死了。” “我还没死。” 薄屹臣艰难地回了一声,梁洌连忙顺着声音寻去,看到薄屹臣就在祭台边,看起来像是受伤了。 他连忙问:“薄队,你怎么样?” “死不了,你怎么到这里来的?找到召唤的方法了吗?” “找到了,但我看不懂,需要你帮忙。”梁洌一边回答,一边考虑下一步,“我们先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再研究。” 薄屹臣看了眼现在混乱的情况,要不是那些枯肢一样的触手对他没有兴趣,他现在真的已经死了,“怎么离开?” 梁洌也在考虑这个问题,那个大眼睛没法对他怎么样,他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严楚永和小黑蛇都不听他,满脑子想的大概就只有“增进感情”那种事。 他闭起眼睛假装这里没有别人,然后往后靠过去,贴到了大黑手,一只手往后抬去摸向大黑蛇的巨脸。 而他的另一只手伸到下面,指路尖勾住严楚永的耳朵,刻意地压起了嗓音说:“我们换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再继续。” 严楚永比小黑蛇更好骗,听到这话的瞬间亮起了眼睛,连缠住他的触手都兴奋地颤动了两下。 梁洌感觉到黑气挡住了眼睛,按住了严楚永的脸说:“但是要把薄队带上。” “为什么要带他!” 严楚永不可思议,不能理解,还很生气。 梁洌立即回头对小黑蛇说:“他不肯,你会听话的,对吧?” 小黑蛇果然很听话,蹭了蹭他的脸,下一刻黑气就漫延起来,他连忙大喊:“你们再多撑一会儿——” 梁洌没喊完已经到了别的地方,转眼打量了一圈,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看起来是一个山洞。 山洞太小,大黑蛇变回了小黑蛇,身体没了束缚他连忙推开严楚永,迅速把伤口包扎起来。 严楚永顿时吸了吸鼻子,反倒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梁洌,“刚才你怎么那么香?” 梁洌确定是他真的清醒了,连忙去看小黑蛇,也恢复了听话的傻模样,他不禁松了口气,猜测是因为他用血涂在巨石柱上,触发了什么对危险物造成了影响。 薄屹臣被甩在角落,看到梁洌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动作亲密,梁洌还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 他作为复合计划的坚定拥护者,如临大敌地喊:“梁洌,你们在做什么?那是谁?” 梁洌知道薄屹臣在想什么,下意识退了一步拉开和严楚永的距离,然后说:“你就把他当成是‘祂’吧。” 薄屹臣接受得比梁洌还快,“你是说这又是‘祂’的一个表象?” “就算这样吧。”梁洌他不知要怎么解释褚玄毅七个脑子的事,他不想再浪费时间,拿起笔记本过去,却看到薄屹臣腹部有血迹,连忙问:“你的伤没事怎么样?” “没事,给我吧。” 第148章 薄屹臣丝毫没有在意伤,梁洌知道说什么薄屹臣肯定都会说没事,把笔记本递去,“这是我在祝颐那里找到的。” “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薄屹臣接过去只看了两页,就震惊地推起了眼镜,“古人真是厉害!” 梁洌不懂他指什么,他耐心地解释,“这上面的咒文用好了,不只能召唤,还能控制驱使一些等级比较低的危险物。” 这么说梁洌大概明白了,想起了之前的“怪物标本”门,问薄屹臣,“我之前看到他们控制了几个危险物,利用他们进行时空穿越,这真的能实现?” “不可能,一般的危险物并没有这种级别的能力,如果是超特级还有可能。” 梁洌详细地描述了那两道门,薄屹臣听完了解释,“那个危险物应该没有那种能力,但危险物本来就不属于我们这个维度的存在,你说的这种应该是将危险物的身体,直接当成媒介,达到在不同空间移动的可能。” 也就是说把危险物的身体直接当成了门,梁洌一时难以评价,也不是所有危险物都可怕,有的甚至可怜。 他都问到这里了,干脆追根究底,“像这种‘门’除了咒语可以用来开门,是不是真的可以用和‘祂’接吻过去?” 薄屹臣震惊地眼镜差点掉了,他推起来向梁洌盯去,“谁这么做了?” 梁洌不好替庄鸣承认,薄屹臣也没有再追问,解释道:“危险物其实也是有自己的性格、思想,还有喜恶的,你说的这种可能被抓到的危险物,正好是一个思想上比较色的,所以用这种条件去诱惑别人。” 梁洌忽然有些敬佩庄鸣,为了达成目的什么都可以牺牲。 薄屹臣说:“这个召唤太复杂了,需要一点时间。” 这话的意思就是暂时别打扰他,梁洌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会不会再有危险物出现,为了以防万一,他带着小黑蛇和严楚永去守在山洞口。 山洞外面还是一片漆黑,丝毫看不见透光的天空,梁洌打着手电随意坐下,小黑蛇和严楚永跟过来,在他左右两边占好位置。 他不懂这么宽的地方干什么非要挤他,严楚永不管他在想什么,偷偷向他挪近,小黑蛇又像不肯认输一样,干脆从他的手腕一直缠到了脖子。 梁洌被烦得不行,又怕打扰到薄屹臣,他努力压住嗓子说:“我们来玩个游戏。” 第47章等会儿再亲。 # 047 诡异到不行的环境里, 手电只照出了三张脸,两个人一条蛇,凑在一起显得更加诡异。 严楚永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对着梁洌, “什么游戏?” 小黑蛇也不肯认输地朝梁洌晃起了脑袋, 像是在说只要梁洌说的都对。 梁洌视线晃过眼前的一人一蛇,他其实也没有玩过什么游戏,脑子转了一大圈把手伸出去, “你们把手伸出来, 我数一二三就打你们, 要是被打到了就是我赢了。” 小黑蛇歪起脑袋,把尾巴伸出来甩了甩,好像看起来也不像手, 于是看向了梁洌委屈。 梁洌不知他是什么理解了小黑蛇的意思, 手指轻轻勾了下蛇下巴说:“你伸脑袋就行了。” 小黑蛇根本没听梁洌说什么,顺势就把脑袋贴到了梁洌手上,严楚永立即抓到了梁洌的另一只手问:“你赢了怎么样?亲我一下。” 他说完发现梁洌蹙起了眉头,立即又昂了下巴, “我开玩笑的,你要是赢了, 我不亲你。” ——这有什么区别? 梁洌忽然发觉这游戏实在太幼稚, 连小学生都不会玩,收起手说:“算了, 别说话。” 可是他们不说话, 四周就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往前望去什么也看不见, 他说去没人的地方,但没说要这么让人感觉都不在人世的地方。 实在没有什么好看, 他不由回头看了眼薄屹臣,专注得旁若无人,也不好去打扰。 “梁洌!” 严楚永蓦地把梁洌去看薄屹臣的脸转回来,“不许看他!” 梁洌看着严楚永好像和薄屹臣有仇的眼神,确定之前的事严楚永不是什么印象也没有,甚至还记得要他带薄屹臣,到现在还在不爽。 严楚永瞥开视线哼了哼,把手伸出来像是很不情愿地说:“来玩游戏,我不亲你,也不要你亲我。你不许再看他!” 梁洌暗暗笑了,去问小黑蛇,“你也要玩吗?” 小黑蛇生怕落后地伸出了脑袋,他只好玩起了幼稚的幼儿园游戏,盯着眼前的一只手和蛇脑袋数,“一、二、三——” 啪! 梁洌一巴掌拍在严楚永的手上,结果严楚永完全不躲,反倒把他的手握住,还将手指全塞进他指缝里,和他十指相扣。 他无语地把被握住的手抬起来,“你有没听懂规则?” 严楚永又抬了抬他高不可攀的下巴,“我为什么要遵守规则。” 梁洌无话可说,把他的手掰开转向小黑蛇,指尖弹到了蛇脑袋说:“你比他听话,对吧。” 小黑蛇的脑袋连忙点了点,梁洌相信了祂,开始数:“一、二——” 听话的小黑蛇根本不等梁洌数完,就等及地把自己脑袋塞进梁洌手心,然后缠上梁洌的手腕,脑袋趴在梁洌手背上,幸福地望着梁洌乖得不行。 梁洌终于明白要这两个“脑子”遵守人类的规则,是不可能的事。他不想再玩了,但两个傻“脑子”却觉得很有趣,非要他再来,可没有一次是按规则来的。 第149章 他们就这么玩了不知多久没规则的打手游戏,终于听到薄屹臣欣喜的声音。 “梁洌,好了!” 梁洌已经被按在了地上,一人一蛇各缠了他半边,他仰起头向薄屹臣盯去,对上薄屹臣的视线。 薄屹臣看到不知在干什么的两人一蛇问:“你们怎么了?” 梁洌蓦然耳尖一红,连忙坐起来甩开了一人一蛇,肃起嗓音说:“你找到召唤的方法了?” 薄屹臣瞬间回归正事,严肃地打量着梁洌,看梁洌走过来坐到他旁边才问:“你有没有看过笔记?” 梁洌懂了薄屹臣指的是什么,严楚永跟过来,先是不爽一直缠在他手腕上的小黑蛇,然后盯向了薄屹臣。 他推了推贴太近的严楚永回答:“看过。” 薄屹臣一点不意外,他小心扫了严楚永一眼,被吓得立即缩回来,又转向小黑蛇,最后定定地注视着梁洌。 他一直很好奇为什么“祂”唯独会对梁洌感兴趣,现在终于理解了,可是那和人类的“爱”完全不一样,是一种本能的欲望,情.欲,占有欲。 “梁洌。” 薄屹臣终于开口,“我必须告诉你,就算祂在意你,‘爱’你,但是你将祂召唤过来,就等于将自己献祭给他,等于是你成为了祂的所有物,你的一切都会被他控制……根据我的观察,越是等级高的危险物,领地意识越强,祂可能会让你永远只处于祂占有的范围内,剥夺你的自由——你明白我指的是什么吧?” 梁洌怔了好一会儿,他的腰被严楚永紧紧搂着,小黑蛇还缠在他手腕上,他抬眼对上薄屹臣的视线回答:“我没有别的选择对吧?到了这里我也不能说不。” 薄屹臣倏然开口,可话到了嘴边又瞬间哑了回去,他很清楚无论现在梁洌愿意还是不愿意,都不可能再回头。 可是他刚说的已经是尽量委婉了,“祂”一直引导梁洌召唤“祂”,在这之前他一直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现在他终于懂了。 “祂”想得到梁洌,完完全全让梁洌属于“祂”,剥夺梁洌的自由都是最好的结果。 他觉得“祂”可能会把梁洌带去属于“祂”的维度,他不知道那里什么样,也不知道梁洌去了会变成什么样,但梁洌的意识可能会一直在那里活着,在漫长无尽的时间里,一直作为“祂”□□的存在。 “薄队,直接说吧。召唤的方法,我应该怎么做?” 梁洌能猜到薄屹臣在想什么,但就像他说的,他没有别的选择,不仅仅是召唤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他就算在这里放弃,也已经无处可去了。 薄屹臣推了下眼镜深吸一口气,拿出他自己的笔记本推开给梁洌,“最关键的祭台和‘容器’、我们已经找到了,现在需要的是仪式。” 梁洌看过去,发现薄屹臣把祝颐的笔记又重新做了一遍笔记,提炼出了最简洁的步骤。 找到薄屹臣说的仪式,召唤的仪式需要99个教徒进行,还需要念祷专门的咒文,而念祷结束这些人会成为祭品。 他惊讶地问薄屹臣,“这些念咒文的人都会死?” 薄屹臣静了一口气,不太肯定地说:“因为邪.教召唤的丙类会吸取人类的记忆,他们最后应该会变成骜家镇里的怪物那样——但‘祂’想要的只有你,理论上只要能承受住‘祂’降临时的恐惧,精神不会崩溃到无法恢复就没问题。” 他说完看梁洌还是不放心,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一般情况都能恢复过来,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我们现在更应该考虑的是怎么找来这么多人。” 这确实是个问题,就算现在回去让姜义明凑人,也不一定能凑齐99个,而且还在邪.教的地方,邪.教肯定会想方设法阻止他们。 要不然就是抓捕完邪.教的所有人,但按邪.教的战力不说要付出多大的牺牲,时间也不是短时间能达成的,他们现在最不能浪费的就是时间。 梁洌突然问:“召唤‘祂’念祷的内容有什么不一样?” “大部分一样,只是需要修改关键的内容。你想到了什么?” 梁洌忽然笃定地说:“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 “我假装被他们抓住。” 薄屹臣吓了一跳,梁洌接着说:“姜局他们已经攻进了疗养院,祝颐也没有太多时间,他们抓到我一定会尽快进行仪式,只要在他们进行仪式时,让庄鸣改掉对咒文的记忆,那么最后召唤来的就是‘祂’。” 听到这里薄屹臣不禁敬拜梁洌的大胆,但还是太冒险了,他回道:“如果庄鸣骗我们,没有改掉咒文,我们也没法知道。这等于把所有一切赌在他身上,我不信任他!” 梁洌猜到了薄屹臣的顾虑,转头对严楚永说:“你既然能控制别人跑来跟我说废话,也能控制庄鸣一定修改的是正确的咒文,对吧?” 薄屹臣完全没想到梁洌还有这一招,他谨慎地向严楚永看去,又他昂起下巴一脸他没那么好说话地回答梁洌,“那不是废话!你求我的话——” 他没说完,梁洌先说:“我求你。” 瞬间严楚永的高傲变得像只在摇尾巴的狗,抓着梁洌的手又得意地说:“那当然,我无所不能。” 梁洌又转向小黑蛇,“你在庄鸣改咒文的时候,带走祝颐和其他邪.教成员,别让他们妨碍召唤仪式。” 第150章 小黑蛇也被梁洌分配了任务,立即绕紧梁洌的胳膊,不肯输给严楚永地使劲点着脑袋。 薄屹臣没想到最难的问题还能这么解决,不得不说这是最完美的办法,他越加敬佩梁洌敢驱使超特级的气魄,思忖地说:“剩下的问题就是祝颐怎么才会相信,正常地举行仪式。” “不用她相信。” 梁洌看过祝颐的笔记就确定,祝颐已经走火入魔,她愿意用那种办法生下“容器”就已经不正常了。 现在一半的人都因为褚玄毅的低语失去理智,疗养院也已经不可能再当作邪.教的掩护,祝颐一定也很着急,只要觉得自己有胜算,抓到他就一定会举行召唤仪式。 这里唯一让祝颐忌惮的应该是严楚永,他们回到22年前,祝颐肯定看出来了严楚永才是最大的威胁。 按祝颐的性格不会忘记,看到他时也应该猜到当时他们是从未来过去的。 而祝颐记得严楚永,还让原本的平头加入邪.教,肯定是抱着对平头的怀疑,观察平头的目的。 也就是说祝颐一直在怀疑平头,如果让严楚永把他带到祝颐面前,说抓到他,祝颐一定会怀疑严楚永,然后将计就计连严楚永一起抓住。 当祝颐确定抓住了严楚永,就会觉得控制住了最大的威胁,下一步一定是举行召唤仪式。 梁洌把他的想法说了一遍,严楚永立即反驳,“我怎么可能让你被抓住!” 看着严楚永坚定的眼神,大概怎么解释严楚永也无法明白人类的计谋。 梁洌换了个思路,凑近他小声地说:“你按我说的做,我就亲你一下。” 果然,严楚永脸上绽出了喜悦,声音丝毫不收地要求,“你现在就亲。” 薄屹臣尴尬地皱起了眉头,而小黑竖起了他不存在的眉头。 梁洌余光往旁边扫了扫,但对严楚永的脸他亲不下去,只好抓起他的手在手背上面亲了一下,然后又贴到他耳边悄声说:“等结束后你变回褚玄毅的脸再亲。” 严楚永立即又要喊出来,他连忙说:“你说出来就不算了。” 下一刻,严楚永收了声,眼睛里开满花一样对着梁洌,“我们现在就去。” 虽然严楚永没说出来,但小黑知道梁洌说了什么,缠着了梁洌的手不放。 梁洌此刻觉得自己真的像是劈腿了,无奈地推开了严楚永,摸了摸小黑蛇的头,“你先跟着薄队去找庄鸣,等仪式开始就控制庄鸣修改咒文的记忆。” 严楚永立即打断,“刚才不是说是我!” 梁洌刚才其实没想到后面的,随口指的,现在改道:“情况有变,换你负责带走祝颐。” 小黑蛇和严楚永都没明白这其实没有区别,但两个傻“脑子”都好像觉得对方吃了亏,自顾地得意起来。 梁洌看着一人一蛇,没有明白他们怎么和解的,最后摸到了小黑蛇的头,“乖,别乱吓人,我走——” 小黑蛇还在舒服地享受摸头,严楚永就把梁洌带走了,祂一下掉在地上,瞬间黑气涌动起来。 薄屹臣捂住伤口站起来连退了好几步,恭敬地伸手说:“您——” 他本来是想问小黑蛇要怎么被他“护送”,想到终于能碰到超特级危险物了,又恐惧又兴奋。 然而,小黑蛇全身被黑气覆盖,再眨眼就已经变成了褚玄毅的样子,高大的身形矗立在他面前,冷漠地一眼扫过他命令。 “走。” 第48章别想逃。 # 048 梁洌不知又到了什么地方, 眼前的是一栋看起来价格不菲的别墅,前后两栋楼,还有一个大到夸张的院子, 风格和疗养院很像, 但一点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不可能是在疗养院。 “这是哪里?” 他转过去问严楚永,却对上了严楚永不知乐什么的表情, 立即有种不妙的直觉。 果然严楚永抓住他的手腕押到他背后, 贴近他说:“你现在被我抓住了, 就是我的俘虏,我可以对你为所欲为对不对?” 什么俘虏?什么为所欲为? 梁洌的眉毛跳到了额头,他怀疑他说了半天的计划这个“脑子”就只记住这一点, 他把不在原位的眉头压回来问:“你想怎么为所欲为?” 严楚永一眼不眨盯着他, 像是在考虑什么无法无天的事,过了两秒把头伸到他眼前,再把他的手放到了头顶,勾着自以为坏笑的嘴角说:“也摸摸我的头。” 这一瞬间梁洌被5号“脑子”纯情到了, 他以为褚玄毅的脑子里除了增进感情没有别的,怀疑这傻“脑子”是在学小黑蛇。 “你不愿意?” 没有等到梁洌温柔摸头的“脑子”不满地瞪起眼, 梁洌只好摸了摸, 哄道:“这样可以了吗?” 严楚永满意了,高兴地一把将梁洌抱起来, 梁洌猝然脚离了地, 还是双腿挂严楚永腰上的姿势,他惊恐地抓住了严楚永的手臂, “放我下来!” “俘虏还想好好走路?哼!” 梁洌听到严楚永最后的那个“哼”,想给他一拳, 但他现在的姿势实在很不适,这样可能还没有见到祝颐就要露馅。 不过祝颐应该也不会相信,他干脆放弃让严楚永按他的计划行动,只是单纯地要求,“换个姿势,这样太——” 他不好意思说出羞耻,向严楚永盯过去,严楚永一副满意到不行的表情,对他昂着下巴拒绝,“俘虏不要要求这么多!不喜欢我抱你吗?” 第151章 ——这傻“脑子”完全说不通! 梁洌头疼地换了个角度,嫌弃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1234号都比你好。” 严杨永动作僵滞了一瞬间,认错地回答:“你要怎么抱,我都答应你。” “放我下来。” “不行,俘虏不能自己走路。” 梁洌不知道他这是从哪里来的理论,但不等他再哄严楚永,别墅里倏地冲出来十几人,迅速向他们包围过来。 他立即转眼扫向包围他们的人,很明显都是邪教的人,但没有看到祝颐,多半还被沈一风拖着。 “5号。” 梁洌随即凑在严楚永耳边小声说:“按我之前告诉你的做。” 严楚永不情愿地“哼”了一声,梁洌立即摸了下他的头,他转过去觉得自己演技一流地开口,“我把圣主抓到了,教主在什么地方?叫她来见我。” 这嚣张的语气让对面的人都沉默了一秒,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瘦白中年男人站出来,打量着严楚永问:“张强,你脑子坏了吗?失踪这么久去哪里?不知道教规不允许无故失踪!” “我当然是去抓圣主了,你们布局那么久一无所获,怎么敢指责我?叫祝颐来见我!” 梁洌没指望严楚永能演好忠诚的邪教成员,能把意思说对就已经很好了。 中年男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目光不屑地从严楚永脸上挪开,注视在了他身上,他顿时感觉周围的视线都向箭一样向他射来。 他硬梗起脖子忽略严楚永抱他的姿势,悄悄压了一下严楚永的肩膀,意示他别僵持在这里。 中年男人肯定在想他们这是什么意思,但被严楚永一瞥,忽然低下了头说:“先进去,我派人通知教主。” 严楚永就这么目不斜视地抱着梁洌走进别墅,梁洌转动目光向四周打量。 别墅里面的布置不像用来住的,该是客厅的地方一片空旷,只有墙壁上面雕刻出的诡异图案。 他仔细看了好几眼才认出这是那只巨大的眼睛怪物,应该就是邪教想要召唤的危险物。 严楚永走到空客厅中间,终于把梁洌放下来,刚才的人又瞬间将他们包围。 同时,所有人都变成了怪物的样子,警惕地准备出手。 梁洌不意外这个发展,严楚永手下萦绕起了黑气,他不着痕迹地按了下他的手,假装被拽过去地又贴到严楚永耳边说:“你要被他们抓住。” “你答应我的不许忘了。” 严楚永毫不掩饰地勾住了梁洌了腰,但下一刻一个变成怪物的人向他扑过来,他侧身躲开,对方却是趁机把梁洌“偷”走。 他连忙去抓梁洌,但立即又有怪物扑过来挡住了他。 梁洌落进了中年男人手里,转眼向满屋的怪物看去,这些人应该都是出卖给了危险物的从者。 他担心严楚永一个控制不住,将所有人都消灭了,却见严楚永被逼到了一面墙壁前,那面墙壁倏然转了一个面,露出了像标本一样固定在上面的怪物。 这些人打算将严楚永困进别的空间里! 梁洌登时紧张起来,褚玄毅无论在哪里都能把他带回家,在别的空间应该还是能出来。 可他理智这么想,感情上还是担心万一出什么意外怎么办? 就在这时,严楚永果然被逼退进了门里,下一刻有人做了什么,门上的怪物忽然像被烧成灰烬一样,簌簌地掉下来,最后只剩下了光秃秃的墙壁。 梁洌这时真的担心了,怪物死了是不是表示门再也打不开了,那对严楚永会不会有影响,会不会真的回不来了? “别担心,他出不来的。” 中年男人忽然像是久别重逢地转向了梁洌,感慨地说:“转眼间你已经长这么大了,还记得我吗?” 梁洌唯一记得的人只有祝颐,对于其他人哪怕见过也没有印象,他警惕地看着男人。 对方显然不是真的在意他记不记得,但话还是接着说:“不记得也没关系,你回来就好了,教主一定会很高兴。你先去清洁,再带你去见大家。” 梁洌没有回话,余光一直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突然走出来几个女人,拉起他就往后面的一栋房子过去。 他没有反抗,穿过中间的院子,里面比起前面的房子没那么空旷了,有明显生活的痕迹,但看起来还是不像住宅,透着一股发邪的异样。 “圣主,请开始清洁仪式。” 带梁洌进来的一人开口,然后就来脱他衣服,他连忙后退脱口而出,“你们做什么?” “请圣主不要在意,这只是清洁仪式。” 梁洌目光扫过对方看向里面,隔着一道非常大的屏风,另一边像是一个浴池。如果只是从结构来看,像是某个富豪家的奢华浴室。 可是仔细看就能发现,从地面墙壁到屏风,上面全都是诡异的咒文,全部都延伸进了浴池里。 这可能是召唤仪式前要做的什么流程,如果他拒绝可能会影响后面的召唤,但让他当着异性的面洗澡他做不到。 不对,看这样这几人似乎还准备帮他洗。 梁洌想着要怎么说服对方让他自己来,里面的浴池里突然伸出来枯肢一样的触手,一下卷住了他。 对面的女人连忙地跪下,虔诚地叩拜起来,而他被触手直接拉进了浴池里,铺得到处都是的咒文忽然闪起了五彩斑斓的光。 第152章 他以为又是那个巨大眼睛的怪物,可是跌进了水里立即感觉有人抱住了他,接着外面的叩拜的几人都惊恐又统一地发出了声音。 “不准碰……我的……该死……” 这不像那个枯肢巨眼怪物,反倒像某个喜欢低语的触手怪。 果然,下一刻抱住他的人从水里冒起来,紧紧地贴在他身后,把手伸进了他湿透的衣服里。 “你怎么在这里?” 身后的人贴在他耳边回答:“你不是要把自己洗干净献给我,所以我自己来洗。” 这个说法让梁洌有种惊悚又羞耻的感觉,他按住了衣服里的手问:“邪教的人怎么样了?他们——” “不要管别人。” 声音落下梁洌就感觉发烫的舌头扫过他后颈,留了一团温热的水痕,他连忙拒绝,“你不是要帮我洗,这是做什么?” “你不喜欢这么洗?” 梁洌感觉水下有一只手伸到了他前面,下意识地勾起了腰说:“别闹,祝颐肯定很快会回来!” 他这个动作既没躲开前面,后面也撞得正好,瞬间脖子又被两片唇叼住,一路滑到了他耳边才听到了褚玄毅的声音。 “这是仪式,她不会来打扰。” 梁洌抓着水里的手说:“即然是仪式那就要完成,不然会影响召唤。” “我就是在完成。” 梁洌本来以为现在的是严楚永,但严楚永说话的语气不是这样,他一时分不清这到时褚玄毅的哪个“脑子”,还是他本人的意识。 他直接问:“你是几号?” 身后的人不理他,咬着他的耳朵磨牙,手在他的衣服里面解掉了衬衣的扣子,接着他被推到了浴池边翻了个身,终于正面看到了褚玄毅,帮作神秘地对他说。 “你猜。” 梁洌不猜,“你们都一个样,有什么好猜!” “那就别闲着,也舔舔我。” 梁洌蓦地被按过去凑在了褚玄毅的喉结上,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又是褚玄毅的一个“脑子”,但感觉到了面前的褚玄毅格外的会勾人,修长流畅的脖子漂亮得有些不真实,滚动的喉结扫过他的唇,头顶还有浴望迸发的喘声,他不由自主地环上了褚玄毅的脖子,舌尖轻轻地卷过皮肤薄弱喉结,相互摩擦的触感让他呼吸也急起来。 水下看不见的地方有触手钻过来缠上了他,褚玄毅的手和触手一起,他克制不住地喘了一声,滞起动作抬眼看上去,褚玄毅立即低头对着他的唇吻下来。 梁洌第一次在这么大的浴池里,和浴缸完全不一样,到他腰上的水让他像悬在半空,被水浪荡走又立即被褚玄毅按回去。他难受地靠着池沿往后倒,褚玄毅拉起他之前划伤的手,吮舐在已经快要愈合的伤口上,像是还想尝他的血,牙齿轻轻地刮过去。 掌心立即回馈给他大脑一股难耐的感受,又痒又有一丝疼,他不自觉地颤了一下,褚玄毅又将他捞起来,往下按进水里紧紧抵在池壁上,一边吻他一边说:“你好甜好香,想独占——” 梁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身体里的感官消失了一瞬间又回来,他没有感受到哪里不同,但是又感觉到了不同。 他分辨不出现在的人换成了哪一个,直到耳边的声音变得压抑又低沉地叫他,“梁洌。” 他不知道是什么听出来的,但就是有微妙的不同,他认出来这是褚玄毅真正的意识。他用力推了下压在他身上的人,“够了,快结束。” “……我想你……梁洌,我好想你……” 褚玄毅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没有想快结束,反而更折磨起他来,他几乎支撑不住要掉进水里,但立即被几条触手又抬起来。 他不禁抱紧褚玄毅的脖子,贴过去挤走了他们之间的水,齐在腰上的水不停地晃动,他抓到了褚玄毅肩背后的皮肤说:“才几分钟,你到、底在——在想什么!” 褚玄毅不说话了,但是用行为表达了有多想,梁洌难受地推开他抓着池沿要逃,却刚一动就又被拖回去。 “别想逃。” 这一句后梁洌被触手死死地捆住了,褚玄毅却一点诚意也没有地吻过来过认错,他不理褚玄毅又挤进他嘴里,像是要把他的话从喉咙里捞出来一样吻他,然后又牵出到处都是的透明水渍,一点一点舔过来对他说:“我想你梁洌,说你也想我。” 他身边两个傻“脑子”围着他,是真的没空想,可是他不回答褚玄毅就故意逼他,最后他只能回答:“想——你轻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褚玄毅终于开始了梁洌的清洁仪式,然后带他从浴池里出来。 旁边有一个沙发,褚玄毅抓起上面的浴巾给他擦头发,他无力地摊在沙发里,看着褚玄毅的脸有种混乱的错觉,不禁向褚玄毅告状,“你能不能管管你的‘脑子’们?别总是一个一个换着来!” 褚玄毅偷笑了一声,沉默地不接话,但梁洌发现了他偷笑,拽住了毛巾反过来兜住了他的头说:“你还笑!其实那些都是你的意思对吧!你不是高冷,不是惜字如金绝不多说一个字吗?怎么脑子一个个都犯傻!” 高冷又惜字如金的褚玄毅把毛巾挪回了梁洌头上,蒙住梁洌的眼睛用吻止住了梁洌的话。 梁洌的衣服都在浴池里,此刻被完全贴住皮肤,他连忙按住褚玄毅躲开,“不要继续了,要被发现了。” 第153章 褚玄毅缓缓把他眼睛上的毛巾拉上去,像掀盖头一样,他眼睛露出来就对上了褚玄毅仿佛熔岩一样的眼神。 他终于意识到褚玄毅似乎是在兴奋,不理解地问:“你在想什么?” 褚玄毅却又不说话了,默默给他擦干了头发,拿起旁边的衣服。 “这是?” 梁洌这才发现有身衣服在那里,还是一身白色的礼服,“给我穿的?” 褚玄毅点头,然后一件一件往他身上套,穿好后直直盯着他不眨眼。 这里没有镜子,他看不见自己穿上什么样子,但衣服的样式让他感觉像是要去结婚。 他扯了扯领结问:“你看什么?也觉得像要结婚一样?” 褚玄毅没有回话,只是勾着他的腰不由分说地吻过来,刚刚换上的衣服又要被揉皱,褚玄毅也没有放开,直到外面传来了祝颐的声音。 “你们怎么在这里?他在哪儿?” 梁洌转眼往屏风外面瞥去,看到了祝颐的影子连忙去推褚玄毅,可是褚玄毅像是察觉不到,仍旧扣着他的着卷舔在他口腔里,直到祝颐绕过屏风走进来,那一瞬间褚玄毅才从他唇间退出来。 他看到了祝颐褚玄毅才消失,但他们唇间的牵连的水线留在了祝颐眼前断开。 第49章“褚玄毅,我爱你。” # 049 浴池周围发着五彩斑斓光的咒文也随着褚玄毅消失暗下去, 祝颐走到梁洌面前,先是视线在巨大的浴室里扫了一圈,再注视回梁洌脸上。 之前咒文亮起来时, 梁洌以为是那个巨眼危险物, 但发现褚玄毅他就没再多想,现在灭下去他才明白咒文亮起来,是因为那个巨眼的危险物发现了褚玄毅这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入侵者。 祝颐看到咒文亮起, 就算不知道是褚玄毅, 但也知道了褚玄毅来过。 梁洌脸颊还挂着刚才的潮红, 牙齿刮掉了唇上残的水渍,仿佛偷情被别人撞见不敢接祝颐的视线。 他刻意抻了抻衣服,才肃回正直无比眼神正式面向祝颐。 祝颐没有表现出什么怀疑, 反倒对他像是和他有什么感情, 微笑地说:“我真的很高兴你能够回来,很想听你再叫我一声妈妈。” 梁洌蓦然僵滞起身体,对着祝颐与过去没有太大不同的脸露出和小时候一样的表情,像小时候那样和他温柔的说话, 他有一瞬间仿佛大脑失去了对身体的管控。 他紧咬住牙压下心底的情绪,毫不在意地回答:“你不用演了。反正我已经落到了你们手里, 没有想过还能逃出去。” 祝颐没有生气, 反而露出受伤一样的表情问他,“你一定觉得我是一个没有感情, 冷血的人, 对吧?” 梁洌从没想过祝颐是什么样的,他也不想为祝颐做的所有一切找理由, 此刻他眼神像极了褚玄毅冷漠的时候,对着祝颐回答:“我对你是什么样的人没有兴趣。” 祝颐像是真的想在这里和他谈感情, 突然对他说起了往事。 “很多年前有一个年轻的女人,被自己的亲生父母卖给了人贩子,当她再被转卖出去才知道是她父母卖了她。她从小就被父母嫌弃是女孩,为了从父母那里得到一点关爱自贱到了臭水沟,知道自己被父母卖了,还想着能够逃回那个早就没有她位置的家。 当然,她没有能逃出去,她被卖给了一个残疾的中年男人,被强迫给对方生儿子,那个中年男人年迈的父母都一大把年纪了,还为自己没用的儿子不做人,每天折磨她,甚至按着她被自己没用的儿子强迫。 最后她趁着那家人不注意,一把火点了房子,那对父母为了救残疾无用的中年儿子,宁愿被烧死,可惜他们全都死在了火里,只有她逃了出来。” 梁洌直盯着祝颐,他听进了这个故事,甚至对故事里“她”能够感同身受。 祝颐却莫名地笑起来,“你以为那个‘她’是我?心里想我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没有资格在这里指责别人?” 这语气让梁洌怒气冒到了头顶,祝颐像是看了个什么笑一样,不屑地继续说下去。 “那当然不是我,我是那个人贩子的女儿,看着她被卖,被折磨,最后不惜杀人逃跑。从小我的妈妈就告诉我,如果我不听话也会把我也卖了,一开始我很害怕,直到我看到了她,我就开始想人活着有什么意义。” 梁洌不明白祝颐到底想说什么,祝颐猛地眼神逼迫地问他,“你也有这种体会,对吧?” 他本能要反驳,可话到嘴边却没能说出来,反问祝颐,“你觉得你的人生就有意义?” 祝颐又莫名其妙地笑了,传教一样告诉他,“人类的本质就是自私的,那个女人的父母卖了她,买她那家人为了儿子连死都不怕,本质都是自私,只不过一个是为了钱财,一个是为了繁衍后代的欲望,没有什么不同——包括你的养父母,包括我,还有你,无论什么理由本质都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 梁洌越加不明白祝颐在说什么,祝颐突然逼近他质问:“你能坚定地说你在这里是为了拯救世界,拯救人类?不是你拯救自己,想给自己毫无意义的人生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不要再说了,我没兴趣听你说这些废话。” 梁洌打断祝颐,祝颐却看透他一样说:“我说对了?从一开始你就是在自毁,你觉得你的人生毫无意义。” 第154章 他要反驳,祝颐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抢道:“人类所谓的感情,所谓的文明全都是虚假的,所谓的爱,所谓的奉献也不过都只是将自己的自私包装得伟大而已!什么善和恶,什么道德,都是人类自己定义的。 有人会觉得自己打死一只蚊子,踩死两只蚂蚁是恶吗?为什么不觉得?因为人类把自己定义在了高高在上的位置,认为虫子低级无用弱小,没有选择自己生存的权利。” 梁洌终于知道祝颐想说什么他,他想到危险物,人类对于危险物来说,甚至不如虫子。 “你明白了吧?” 祝颐眼神里带起了一丝癫狂,连语气都变得激动起来,“人类撕开所谓文明的包装,本质和虫子一样,同样一代一代繁衍轮回,但他们会自以为不同,传承自以为的思想,满足自己的自私,给人类规定所谓正确的道路,还自以为都是自己的选择。 可是真的有选择?如果有怎么会有人被当成商品卖出去,怎么会被逼着生孩子,怎么会一定要做不喜欢的工作?难道是他们自愿选择这样的人生的?——不是!这些不过都是所谓的文明的规训,是所谓统治的手段,让人类像虫子一样被分类种群,在被规定的路上不断重复!” 说到最后祝颐又顿了顿,祝颐仿佛嘲讽一样问他,“你觉得人类和虫子有什么区别?你的人生有什么意义?” 梁洌回答不出来,他不想赞同祝颐,可是又想不到能够有效反驳的话。 祝颐早料到他的反应一样说:“梁洌,你肯定能够理解,像虫子一样被规定被迫选择,不断重复的人生毫无意义,他们只要像标本一样保存在永恒之神的记忆里,证明存在过就够了。”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梁洌终于真正明白了祝颐的想法,祝质没有得到认同又质问他,“你以为到你能得到你想要的吗?你不会去理解虫子活着的意义,祂也永远不会理解你,更不可能对虫子产生感情!” “不是。” 梁洌脱口而出,反驳完脑子才开始思考起来。 他在22年前拿走了祝颐召唤的笔记,祝颐可能猜到了他们也想召唤危险物,但祝颐刚才的话,像是连他和褚玄毅的事也知道。 刚才他和褚玄毅可能真的被“看”见了,褚玄毅能什么都知道,祝颐想召唤的危险物也可能什么都知道,而且褚玄毅好几次从祂那里救走他,甚至在祂眼皮下做了,祂一定能认出来褚玄毅。 而祝颐是巨眼危险物的从者,肯定会告诉她,结合外面现在的形势,祝颐猜出他想召唤的就是褚玄毅不奇怪。 梁洌脑子急速转起来,巨眼危险物如果有能力阻止褚玄毅,刚刚就不会“看”着他们什么也没发生。 祝颐就算知道他和褚玄毅的事,知道他想召唤的是谁,甚至猜到他们是想利用邪教的祭台召唤,只要祝颐举行仪式就不会影响计划。 “你好像真的很相信‘祂’。” 祝颐完全没在意梁洌有什么计划,她接着告诉梁洌,“你看了笔记应该已经知道,祂们对你就像发情期的野兽,不过是被刺激出的欲望,你以为你召唤来的会有什么不同?还是你真的天真相信祂们会爱你?” 梁洌此刻确认刚才真的被“看”到了,他们说的话大概也会被听了,就说不能在这种地方,他顿时想把褚玄毅的给掐了。 拧起眉头假装不在意地回答:“既然你这么笃定,那就别浪费时间,看看最终结果到底如何。” “不管你们怎么打算的都不会成功。”祝颐仍然笃定,转头对外面喊:“把他带走。” 屏风外面的邪教成员倏然冲进来一串,把他双手绑在身后,押在祝颐后面又走进了一扇“怪物标本”的门。 梁洌震惊他们到底抓了多少危险物,又在这里重叠了多少空间。 从门进去又到了黑暗一片,感觉像是地下,可是走着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周围的漆黑开始变成了五彩斑斓的诡光,那些光像是有实体一样完全笼罩住了他们,不断地扭曲变化,仿佛随时会将一切都吞噬。 他努力在这段时间了解的知识里寻找,这和他之前在骜家镇地下洞里被吸进石头里的地方很像。 他当时不知道,但现在可以确定,那就是那个巨眼危险物制造的现象。 所以这也是丙类的现象? 这时祝颐停下来,梁洌连忙往前看去,巨石柱祭台猛然砸进他眼里,他瞬间明白了祝颐是打算在丙类的现象里进行召唤仪式。 沈一风他们说过丙类的现象不是真实在存在的,在现象里进行仪式也能召唤? 他蓦地向前面祝颐的盯过去,祝颐那么笃定是褚玄毅不能进来?可是在骜家镇褚玄毅就来救他了,这应该挡不住褚玄毅。 可他这么告诉自己,还是忍不住想褚玄毅进不来怎么办? “带他上去。” 祝颐忽然开口,梁洌被两个邪教成员押到了祭台上面,这时祭台的周围突然亮起了如同在外面的灯,把祭台和周围全部照亮,他才看清祭台周围邪教成员围了一圈,应该就是祷念咒文的人。 而在这些人后面是六扇“怪物标本”门,他顿时明白过来,这里虽然是丙类的现象,但是祭台和疗养院房子里的一样,被嫁接进了现象里,所以祭台还是真正的祭台。 这些门可能就是为了让空间变得复杂,阻止褚玄毅找到他。 第155章 押住梁洌的人突然解开了绑住他的绳子,然后抓起他的手,在他手掌上又割了一要伤口,只是这比他自己割起来狠心多了,血瞬间汩汩地流出来,对方就把他的手掌按在了最中间的柱子上。 鲜红的血粘上柱子并没有流下去,反而像是被吸收了,他蓦地像柱子仔细盯过去,发现他手掌下面已经不是石柱,而是如同一个活着的怪物,此刻正贴着他的手掌吮吸他的血。 他立即挣扎起来,可是旁边的人死死地按住他。 下一刻祭台下面响起了诡异的祷念声,他听不懂念的是什么,但是有种强烈的不适感,仿佛有人拿着铁锹在他脑子里挖什么。 他难受地去捂头,猛然发现刚被按住的手能动了,按他手的两人已经不见,他没空去想两人去了哪里,剧情列的头痛让他感觉脑袋仿佛要被挖空了。 “宝贝——终于你要属于我了——” 诡异难听的声音像是直接塞进了他脑子里,刚好填补了脑子被挖出的空洞,开始在里不断回响。 这种感觉就好像要把属于他的意识,硬生生从他脑中掏出去,再换上别的。 ——不要,好疼! 梁洌痛苦地跪下去,石柱刹那间又“活”过来,亮起的裂缝被枯肢一样的触手撕开,瞬间潮水一样的无数触肢叠在一起淹没了他。 这一回没有褚玄毅来救他,无数的触肢钻进他衣服里,精致的礼服被扯开,漆黑的触肢瞬间缠遍他的皮肤,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触脚如同根须一样,扎进他的身体,快速在他身体生长。 同时,他痛到极致的大脑走马灯一样回放起他的记忆。 他第一次见到褚玄毅的心动,第一次和褚玄毅接吻故作淡定掩饰的狂乱心跳,第一次去游乐园和养父母拍的照片,连立杰问他是不是有什么想不通的事,褚玄毅仿佛要哭了般求他活下去。 忽然,记忆定格在了他完全没有记忆的画面上,可是又清楚地知道那是他的记忆。 他被一个巨无比的触手怪物带到了一个森林,那时他从来没有没有见过森林,也不知道树是什么,更不知道世界上还有阳光。 巨大得像房子一样的树在他眼中就如同怪物,阳光透下来斑驳的光照在他身上,他不知道是什么,与他见过的怪物都不一样,他更害怕了,急忙找地方躲起来。 可是无论哪里都是巨大的树,地上也长满了他没有见过的草丛,割在他的脚上有些疼又有些痒,他怎么逃都逃不出去,也找不到地方躲,顿时哭了。 但下一刻他又忍住,知道不会有人来救他,连忙擦掉眼泪,小心对着面前的巨大树干说:“能不能、轻点、吃我——” 怪物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反应,他越加害怕,连动都不敢动。 忽然,一条巨大的触手伸过来,那一刻他觉得触手比起他没有见过的森林更能理解,甚至主动地靠近了他能理解的怪物。 但是那条触手没有对他做什么,反而卷着几颗颜色鲜艳的野果给他。 他也没有见过野果,但是他闻到了清甜的香味,本能地觉得不是什么坏的东西。 触手突然分出来一根小触手,将一颗野果递到了他嘴边。 他一动不动盯着眼前的触手,不懂这个怪物怎么回事,但是他害怕怪物会生气,怪物又把野果往前塞了一下,他下意识张嘴吃了下去。 然而牙齿咬下去瞬间他就被酸得抖起来,但触手就在他面前,他怕不吃触手就要吃他,于是表情扭曲地硬吃下去。 触手对他的表情好像不是很满意,在他面前晃了晃又换了一颗喂给他。 这一次他有些犹豫,但触手不肯收走,他只好小心地叼过来,更加小心地咬下去,顿时甜得他不自觉笑了。 笑完意识到不行又绷起了脸,可是嘴里的味道太甜了,就像巧克力一样,他控制不住眼睛眯起来,吃完了还舔了舔嘴。 触手这回终于满意了,又挑出来一颗同样的喂给他,他终于意识到这个怪物不是要吃他,可又觉得怪物怎么会不吃他,小心翼翼地问:“你、等我长大、吃吗?” “……喜欢……喜欢你……” 森林里蓦然响起了一个完全不属于人类的声音,他并不害怕这个声音,反而像是交到了朋友一样,试探地缓缓把手伸向面前的触手,用一根手指轻轻往触手尖摸了一下,触手立即长出一条小小的触尖缠上他的手指,像在和他握手。 他立即笑起来,“你、好怪物、不坏,好吃!” 梁洌终于想起来,当年带他离开邪教的就是褚玄毅,一直到他10岁,都和那条巨大的触手生活在一起。 他记起那一年有人来了森林,褚玄毅要他跟着对方走,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最后被褚玄毅强行送到了对方的面前,他被当成走失的孩子带走,可是他不想离开,好几次偷偷回去,哭得快断气地求褚玄毅不要赶他走。 最终,褚玄毅为了让他不再伤心,藏住了他的这段记忆。 这一刻,梁洌释怀了所有疑虑。 褚玄毅可能永远都不会理解他,也永远不会懂人类的爱情,可是褚玄毅会怕他伤心,会为了不让他伤心掩藏他们的回忆。 褚玄毅并不是没有感情,只是用着他自己理解,用着不属于人类的方式爱他。 ——褚玄毅! 祭台的上方,五彩斑斓的笼罩猛然被撕裂,巨大触手从裂缝里伸下来,如同神迹降临。 第156章 祭台外的所有人不敢抬眼,让人发狂的恐怖压迫感附遍了全身,他们不受控制地朝向祭台中梁洌的方向,不再祷念咒文,而是声音怪异又统一地开口。 “梁洌……梁洌……我的梁洌……” 祭台上面的黑色触肢感知到了危机,急忙地往上涌去,可是无数菌丝一下的黑气盖下来,一瞬时就全部消失。 梁洌濒死的痛苦消去,淹没了他的枯肢触手离开了他的身体,他躺在满是咒文的祭台上睁开了眼,对上仿佛盖住了整个天空的恐怖怪物,他再也没有一丝恐惧,微笑地伸起手碰到了那条垂到他面前的触手,猝然表白。 “褚玄毅,我爱你。” 第50章“……别怕……老公我……很厉害……” # 050 巨大的怪物对着对祂来说渺小得不注意就会看不见的梁洌, 却所有的注视只能看到他。 梁洌身上洁白的礼服被弄坏了,半露的身体上面还有他不久前才留下的痕迹。触手纷纷伸下去,将地上的人卷起来死死地缠住, 让梁洌没有一丝逃离的空间。 一条代表了祂的触手伸到梁洌唇上轻轻摩擦, 将刚刚说爱他的唇磨得又湿又红,祂的声音仿佛在整个宇宙里响起。 “……再说一遍……说你爱我……” “我爱你,无论你是什么我都爱你, 我们永远在一起, 我愿意成为你的祭品, 成为你的从属,成为你的所有物。” 梁洌说完缠住他的触手猝然勒得更紧,贴住他皮肤了长出了更加细小的在他身上到处乱钻, 粗粝的肉刺磨得他一阵酥痒, 而那个不属于人类的声音却一丝不苟地告诉他。 “……不是……你要成为我的……老婆……” 听到这个称呼梁洌表情一怔,他就知道小黑蛇说的话全是褚玄毅本人的意思,别外几个“脑子”也全是褚玄毅,无论是霸道的、卖萌的、傲娇的, 还是暗戳戳的,全是褚玄毅, 所以褚玄毅根本不高冷, 也不沉默寡言。 他用力地掐住了离他最近的触手,不爽地说:“不许这么叫!” “老婆——” 褚玄毅完全没有听他的, 缠住他的触手里突然多了一双手, 接着他感觉被人抱住,叫他的声音就在他耳边, 是褚玄毅的声音。 “——老婆,你好香, 我好想你。” 可是褚玄毅只有声音和触感,梁洌瞪大眼睛也没有看到人,仿佛他被一只看不见的男鬼缠上了,就算他接受了褚玄毅不是人的事实,但这感觉还是让他起鸡皮疙瘩。 他挣扎地去抓抱住他的手,耳中突然又听到了那个巨眼枯肢触手的声音。 “我的宝贝……还给我……” 他脊背徒然升起一团寒意,连忙往后扭头,看到无数漆黑的枯肢触手向他伸下来。他倏然被褚玄毅拉去更高的地方,一瞬间有了坐过山车的待遇。 接着一团黑气笼罩过他,他瞬间什么也看不见了,也什么都听不见了,但抱着他的“男鬼”还在,一只手抚动在他衣服里,另一只手抬起他被割伤的手,他感觉灼热的气息烫在他掌心,接着湿软的舌头舔到他伤口上。 又痒又疼的触感让他整条手臂都微微一颤,接着难捺的感受袭遍他的全身,他想缩手却被紧紧地扣住,只能说:“别舔了——” 过了好一会儿伤口的血止住了,看不见的“男鬼”才听了他的话,放过他的手,转过来牙齿轻轻叼在他喉结上,哪里都发烫地紧贴住他幽怨地说:“衣服被弄坏了,我亲自穿的。” ——重点是这个? 梁洌还是理解不了梁洌的脑回路,可是他被触手牢牢和“男鬼”勒在一起,一点距离也分不开,“男鬼”沿着他的脖子舔到了他唇边,咬到了他的唇又开始幽怨:“衣服坏了就不能结婚了!” “结什么婚!” 梁洌艰难地把手挤到了褚玄毅摸的地方,结果一抓又什么也没抓住,他生气了,随便地扯到一条触手说:“放开我!那个巨眼怪物怎么样了?外面发生了什么?” “……别怕……老公我……很厉害……” 这一句又换成了那个非人类的声音,明明听起来诡异又自带强烈的恐怖感,可是他却听出了一丝得意。 紧接着他没来得及担心别的,“男鬼”褚玄毅的舌头舔进了他唇里,逛遍了他口腔里的每一处,逮住他的舌尖像触手一样绕上去,又像蛇一样游动,搅出的水渍不断从他唇角挤出去立即被伸来的触手卷走。 他觉得这已经不能算是吻了,下意识地抓紧手边的触手,喉咙里发出破碎不清的声音。 “唔——要、那、怪物还——” “男鬼”完全不管他的拒绝,自顾地塞住他的喉咙,梁洌猛然意识这是不是褚玄毅的又一个“脑子”? 所以褚玄毅一边和别的怪物打架,一边留了一个“脑子”1他? “男鬼”大概发现他快被那非人的舌头弄到快窒息了,终于退出去,一点一点舔掉了他唇角的水渍,烫人的气息喷在他脸上说:“老婆,说你爱我。” “我爱你也够了……放开我……” 梁洌沉下了声音,只是他喘得厉害,说得一点没有气势,反倒像是欲拒还迎。 不过下一刻黑气突然消失,他暂时没管“男鬼”受了什么刺激,任由发烫的舌头舔在他皮肤上,他急忙扒开挡住他视线的触手往下看去。 巨眼危险物已经消失了,竖在祭台周围的“怪物标本”门全都碎了,连怪物也碎了。 第157章 如果是褚玄毅破坏的,应该是全部消失,不会碎成这样。 梁洌正想问怎么回事,就看到底下的祭台出现了重影,而在重影中他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也在祭台上像在举行什么仪式。 同时他又看到沈一风他们,同样在祭台上,与小时候的他那边面对面,却只能看见,相互都碰不到对方。 梁洌脑子转了片刻,猜可能是褚玄毅和那个巨眼怪物打架时,影响了能穿越空间的门,那些门碎了,相互接连的时空也出现了混乱,所以不同时间这里发生的事相交在了一起。 这完全超越了人类的科学能解释的范围,他一时难以相信,可是想到按人类的科学根本不可能穿越时空,“怪物标本”门的存在就已经在科学之外了,这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梁洌!你在不在?不会已经死了吧!” 梁洌突然听到沈一风的声音,他刚想回答,喉咙却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声,“呃嗯——” “男鬼”的舌头到了让他难忍的地方,他不自觉颤起声音说:“褚玄毅你不管好你的脑子,就别跟我说话了。” 缠紧他的触手和“男鬼”同时僵住,然后像是在吵架一样相互搅在一起,片刻后“男鬼”消失了,触手勒住他的触手也松开,扯住他被被撕坏的礼服又开始幽怨。 “……结婚的……衣服……” 梁洌无语,摘掉已经挂不上的领结,抻了抻不在原位的衣服,但扣子已经完全扣不上,他只能这么敞着胸口,虽然有点不好,但也没办法,还好裤子还能扣好,没有哪里露出来。 于是他穿好刚被拉掉的裤子,扫了眼前的触手,“放我下去。” “……不行……” 声音落下,梁洌眼前就出现一团黑气,接着一条触手从里面递出来一身他的衣服。 看到熟悉的衣服他猛地蹙起了眉头,褚玄毅就这么眨眼回家给他拿了衣服过来,所以他们到处跋山涉水到底是为了什么? “换。” 这一个字祂说得笃定坚决,梁洌明白他不换这触手怪是不会放他下去的,但在上百米的高空,坐在触手上换衣服实在是过于离谱的体验,他担心衣服掉下去,还要担心自己掉下去,又忍不住想下面的人是不是会看见。 好在褚玄毅还知道用触手给他挡着,他换好后说:“好了。” 触手又缠过来蹭了蹭他,终于将他放下去。 下面的人这一刻才注意到空中的巨大怪物,只是看了一眼就僵住身体,巨大的恐惧感让他们发不出声音,也做不出任何动作,就这么僵在原地,大脑除了恐惧失去了所有功能。 不过人形版小黑蛇和严楚永毫无顾忌地扑向梁洌,两人一人抱一边,一个贴梁洌的脸,一个贴梁洌的胸口。 梁洌低头看到人形版小黑蛇,明明是褚玄毅的脸,可是这么乖巧地靠在他怀里,他感觉有点不习惯。 不过他一下就认出来,指尖弹了下小黑蛇的脑袋,“你为什么变成这样?” “你说变成这样可以接吻。” 听到褚玄毅的声音用带着撒娇的语气说话,梁洌感觉有点新鲜,但是严楚永只有不满,怒地朝人形版小黑蛇瞪去,“那是答应我的。” 小黑蛇无视他,抬起褚玄毅那双能迷死他的眼睛,对着梁洌叫:“老婆——” 梁洌猛然一巴掌盖住了人形版小黑蛇的脸,耳尖发红地说:“别闹,你们的任务完成了吗?” “你以为我是谁!” 严楚永昂起下巴,不屑地藐视人形版小黑蛇,结果小黑蛇直起身,现在比他高,反过来藐视他。 下一刻,梁洌身边涌起一股黑气,绕过去严楚永和人形版小黑蛇都消失了,然后另一个褚玄毅出现在他面前。 他确认地叫了一声,“褚玄毅?” “嗯。” 褚玄毅又端起他高冷的形象,毫无语调地只回了一个字,可是眼神却完全藏不住,灼热得梁洌感觉能在他身上烫出两个洞,他抬手挡了下褚玄毅的眼睛,“别看了。” 褚玄毅抓住眼前的手就不放,继续冷淡地回答:“嗯。” 梁洌懒得去想褚玄毅为什么要对他演高冷了,他问:“那个巨眼的丙类呢?” “滚回去了。” 梁洌不清楚危险物特级和超特级差别有多大,但超特级大概也不能像让其他危险物消失那样,轻易消灭特级。 不过邪教没了,祂应该不能再轻易降临他们这里。 他又转眼往祭台外看去,他们所在的这个时空祝颐不见了,不知道是被褚玄毅弄走了,还是已经彻底消失了。 祭台外面祷念咒文的人还陷在恐惧里,僵着动作盯着已经什么也看不见的半空。 他没有再问别的,反握住了褚玄毅的手,仰起脸直直对上褚玄毅烫人的视线,如同表白一样告别。 “等我。” 褚玄毅的另一只手贴到了他脸上,指腹擦过他的唇要求他,“说你爱我。” 梁洌觉得褚玄毅有点烦,但还是说了,“我爱你。” 下一刻,褚玄毅扣住他的头又吻过来,没有夸张到非人的舌头,就仿佛过去他们在一起四年的每一次接吻一样,又与过去的每一次都不同。 他紧紧地回抱住褚玄毅,主动勾缠住褚玄毅的舌尖,终于理解了褚玄毅为什么总说想他。明明他们彼此还紧紧地拥在一起,明明他们在热烈地亲吻,可是他已经开始想褚玄毅了。 第158章 梁洌快要被揉碎褚玄毅才离开了他的唇舌,又满是不舍地抵前面,微微喘息着叫他的名字。 “……梁洌……” 他抬起双眼与褚玄毅四目相接,目光如同代替了他们交缠的唇舌,过了许久他终于说:“有人来了。” “嗯。” 褚玄毅最后贴着他的唇亲了一下,沈一风朝他们这边走来时,消失在梁洌的双臂中。 沈一风恢复得最快,理智回笼他第一眼看到了梁洌,正要过去时又看到了褚玄毅,两人紧拥在一起接吻。 他僵滞地定住脚步却没有转眼,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见到褚玄毅,或者是见到“祂”,他明明感觉还能感觉到属于超特级危险物的压迫感,无法直视的强烈恐惧。 可他同样感受到了浓烈的,仿佛沼泽一样能让人陷进去就无法逃离的,连真正人类都难以表现出来的感情。 他就这么盯着,直到褚玄毅眨眼不见了,梁洌向他走过来。 “沈总,你们没事吧?” 沈一风这才感觉自己脸红了,连忙扫掉还记在脑子里的画面,“没事、你们、刚刚——” 梁洌就知道沈一风看到了,尴尬地避开了视线,更尴尬地回答:“嗯、不是,是——” 两人就这么一个不好意思问,一个不好意思回,对话僵在这里,最后梁洌换了个话题,“薄队他们怎么样?你们怎么到这里的?” “应该很快能恢复。” 沈一风说着终于扫开刚才看到的画面,恢复成了他平时的语调问:“你这边发生了什么?” 梁洌解释,“祝颐察觉了我们的计划,把召唤仪式改到了丙类的现象里,你们怎么到这里的?” “我们没有等到你,也没见有人来,正考虑要不要去找你,突然就爆发出巨大的灾厄值,猜到可能出了什么意外,然后祂就突然出现在空中。” 现在已经没有那些五彩斑斓的光了,巨眼丙类的现象应该已经跟着祂一起消失,所以不是沈一风他们到了这里,而是他和褚玄毅回到了现实。 “没时间了!” 薄屹臣的声音突兀地插进来,梁洌他不知什么时候恢复的,转眼就见他扶着眼镜凝重地说:“重叠在这里的空间快要崩坏了,祭台是被嫁接在这里的,本身并不在这里,如果空间崩坏祭台就会消失。” 梁洌明白他的意思,如果现在不召唤,祭台消失,再想召唤就得先找到祭台,但他们不知道祭台真正在的地方,找到不知道需要多久。 他立即朝庄鸣看去问薄屹臣,“庄鸣改了咒文吗?” “改了。” “那开始。” 梁洌笃定得没有丝毫犹豫,可他计划的是在祝颐召唤时悄悄换了咒文,让念咒文的邪教成员不察觉地继续念下去,现在召唤已经被打断,怎么让他们听话地重新开始念咒文? 就在这时,刚刚还僵滞的邪教成员突然回到之前的姿势,仿佛什么也没发生,重新祷念起了咒文。 一定是褚玄毅做的。 梁洌笃定,辛娅和庄鸣还在旁边没恢复意识,他朝沈一风和薄屹臣对了一眼,按笔记上的流程重新开始。 三人都有些紧张,可是到了现在再说什么都显得很多余,最终谁也没有说话,梁洌独自回到祭台中央,与另一个时空里小时候的他在祭台上擦身而过。 梁洌走到之前吸收他血的石柱前,重新划破伤口把手贴上去,一开始的感受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可渐渐地他感觉不到疼了,反而像是缺失的地方被填满,有种难受形容的满足感。 接着所有一切都黑暗吞没,祭台看不见了,其他人也看不见了,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 他蓦然抬头,果然“祂”就在那里。 无尽的黑暗上空无比巨大的怪物显现出来,梁洌直盯着,心跳不自觉咚咚直跳,仿佛是震撼,又仿佛是激动。 “祂”实在太大了,大到他感觉头顶上是另一个星球,他渺小得仿佛不存在。这种感受让他本能地有种不能说明的敬畏感,让他无法动弹,无法挪眼。 可是他的心里又缓缓蹿起另一种更加清晰的感受。 ——这个能够随意毁灭人类的巨大怪物,爱我。 他嘴角勾着窃喜的微笑,朝着空中无比巨大的怪物伸出手。 “……梁……洌……” 毁灭一切的怪物垂下一条触手,小心翼翼伸向对祂来说几乎要看不见的手,强烈的兴奋让他克制不住灾厄值,薄屹臣手里的探测器爆表发出了刺耳的嗡鸣声。 然而,就在祂要碰到梁洌时,猛地一声巨响,整个祭台都晃起来,梁洌被晃得趔趄出好几步,与祂的触手错开了。 “梁洌,回来!祭台受损,召唤已经不能完成了!” 薄屹臣突兀地大喊,梁洌连忙脚抓紧去看发生了什么。 刚刚消失的祭台又出现了,但是有一根石柱被炸出了一个缺口,看起来摇摇欲坠,随时会折断倒下去。 辛娅一动不动站在石住前,眼神茫然地向他看过来。 对上辛娅的眼睛他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刚才的声音就是爆炸声,是辛娅把石柱炸成这样的。 可是辛娅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等他问辛娅,本来已经摇摇欲坠的空间完全崩坏,他周围的场景急速变化,所有人都消失不见,但还没等他看清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场景又一下变成了别的,就好像他的背景在不停切换。 第159章 直到他看到小时候的自己好几次,每次都有所不同,才意识到他是在不同的时间里快速穿梭,而他仿佛掉进了漩涡,头晕目眩,巨大的力量让他连逃也逃不出去,只能卷在强大的涡流中。 “……梁洌……” 外面的人看梁洌就是在漩涡里,不停旋转,褚玄毅的触手连忙伸下去。 梁洌发现褚玄毅的触手是他唯一看起来不会变换的存在,连忙伸手去够。 可是明明触手就在他面前,他抱过去触手却穿过他的手,他什么也没有抓到,而触手一卷,抓到的是另一个时空里小时候的他。 梁洌眼睁睁看着褚玄毅救走了小时候的他,而他完全陷进强大的涡流里,被拽扯得越来越深,剧烈的眩晕感让他什么也看不清。 ——褚玄毅! 他下意识喊褚玄毅,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身体仿佛被巨大的涡流扯碎了,他连痛都没感觉到就失去了意识。 “梁洌!” 沈一风大喊,他眼里梁洌被扭曲的空间旋涡吸了进去,瞬间不见,立即对薄屹臣说:“你去通知姜义明,我去救梁洌!” 辛娅意识到她做了错事,恐慌地解释,“我、我刚才、脑中突然有个声音告诉我,召唤方式是错的,必须炸毁祭台,不然梁洌就有危险。” 薄屹臣瞬间想明白怎么回事。梁洌到了祭台,他一直都盯着庄鸣,就怕庄鸣会搞什么破坏,但他没有想到庄鸣一开始就准备利用辛娅。 在庄鸣给辛娅解除记忆时绝对动了手脚,只是植入给辛娅的记忆很短,并且只在关键时触发,所以他怎么测试都没有发现。 沈一风没对辛娅的解释说什么,头也不回的向吸走梁洌的时空旋涡冲过去。 本来看着还陷在恐惧中的庄鸣突然清醒,也变成怪物形态挡住了沈一风。 薄屹臣见了连忙去拦庄鸣,辛娅看向庄鸣也明白过来,怒不可遏地把枪也对准庄鸣冲上去。 然而,他们谁也没能阻止谁,褚玄毅就一个瞬间祂的老婆不见了,顿时疯了。 “……梁洌……” 特级危险物的灾厄值瞬间爆发到了最高值,薄屹臣的探测器爆表损坏,本来就扭曲的时空被撕裂出更大的旋涡,将周围所有一切都吸进去。 “……梁洌……” 梁洌好像听到了褚玄毅的声音,他缓了好一会儿头才没那么晕了,缓缓睁开眼,却没有看到褚玄毅,也没有看到他的触手怪,撞进他眼里的是一个他完全超了他认知的地方。 他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这地方没有一处是他熟悉的模样,甚至无法理解,仿佛他在一幅五颜六色的抽象画里。 是幻觉吗? 除了幻觉梁洌想不到别的可能来解释这是什么地方,他连忙用力眨了好几下眼,眼前的画面都没有丝毫变化。 他不信邪地伸手碰了碰最近的一团颜色,是一种他同样无法形容的触感,但绝对是真实的触感。 这不是幻觉!难道又是哪个危险物的现象? 当时唯一在场的危险物应该只有褚玄毅,如果是危险物的现象,也只能是褚玄毅,但褚玄毅的现象不是这种空间类型的。 那么要么当时还有别的危险物在,要么这里不是危险物的现象。 梁洌倾向后一种可能,因为他感觉自己被什么吸走,很可能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意识到这里是完全超出他认知的未知地方,梁洌顿时警惕地起身,可这一动猛然发现自己做不到这个动作,低头看去—— 他也低不了头!因为他的头没了!四肢也没了!他的整个身体都没了! 成了一团?一条?或者一片的诡异颜色! ——救命!这是什么! 梁洌快被吓疯了,哪怕变成血肉模糊的尸体都没这么惊悚。 他不知道他没有五官,没有脸,是用哪里“看”的,但他就是看到了,他变成了一团五颜六色的艳丽色彩,和周围的“抽象画”十分相得益彰。 ——我到底变成了什么? 梁洌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眼前的情况。 这里不是幻觉,不是危险物的现象,也不是他本来的世界,召唤仪式前祭台的空间就已经混乱了,当时吸走他的涡力可能是时空混乱造成的。 虽然这他还是无法理解,但这是最有可能的,他被混乱的时空带到了一个完全在人类认知外的世界,或者空间。 会不会是他已经死了,被吸走时都感觉自己被拉扯碎了,很可能已经死了。 而这里其实是死后的世界?他已经变成了“鬼”,所以没有身体?成了一团?一片颜色? ——不!不会的! 梁洌果断否定了脑中的想法,他不想死,第一次对活下去产生了强烈的欲望。 如果他死了人类怎么办?褚玄毅怎么办? ——对!褚玄毅! 梁洌本能地“喊”出了褚玄毅的名字,虽然他都不知道他嘴在哪里,但确实听到了自己发出的声音。 “褚玄毅!” 然而没有谁回应他,小黑蛇没有出来,严楚永也没有出来,褚玄毅的“脑子”们好像谁也没有跟着他了。 这里是连褚玄毅也不能随便来的地方?难道他真的死了? 梁洌这一刻心里有了一丝绝望,他回想这一路,褚玄毅其实从来没有真的离开他,无论在哪里,褚玄毅的“脑子”总有一个陪在他身边。 第160章 他急忙向四周“看”去,想要找到一点褚玄毅还在他身边的痕迹。 咚! 突兀的一声巨响,梁洌整团被吓得抖了一下,立即伸起不知是他哪里的部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只和周围环境一样抽象的怪物,在一堆抽象物体中间扭动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视觉上的恐怖感,可是这种完全无法辩认,找不出一点规则的诡异感,更加让人寒毛直立。 另一边传来了更大声的响动,他还没来得及看过去,一条巨大的触手从空中落下来。 啪。 怪物被触手砸中,在一团菌丝一样的黑气中不见了。 触手,黑气。 梁洌终于看到熟悉的存在,像一个五颜六色球欣喜地对着触手碰起来。 “褚玄毅。” “褚玄毅!” 然而只能看到一条触手的触手怪完全没听见一样,触手收回去,眨眼消失。 第51章“你最好不是褚玄毅。” # 051 所有一切再次变成了单调的抽象画, 什么也没变,什么也没有,刚才的触手如果不是梁洌的记忆, 就仿佛没有出现过。 梁洌静滞成了一团颜色一动不动, 对着触手怪消失的方向回想,刚刚那是褚玄毅吗? 如果是褚玄毅为什么不理他?是因为他变得不成人样,褚玄毅认不出他了? 褚玄毅不是什么都知道?怎么会认不出他?还是褚玄毅只喜欢他人形的身体, 现在他不是“人”了, 所以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等等!也可能是他的体形对触手怪来说太小, 褚玄毅根本没有发现他。可褚玄毅什么都知道,怎么会没有发现他? 不对,他就那么消失了, 褚玄毅如果不知道他在哪里, 应该疯了一样找他,或者低语得更加过分。 可刚才的触手看起来好像很悠闲,根本没有急着要找他的样子。 那刚才的触手不是褚玄毅,只是长得一模一样?难道是褚玄毅的同族?这个宇宙里不只一个褚玄毅那样的超特级危险物? 这里难道是“祂”的老家?因为召唤失败, 他反被“召唤”去了祂的世界? 梁洌脑子里片刻间吵出了无数的疑问,但没有一个问题有确切的答案。 ——先别想这么多! 他压下了脑中混乱的一堆问题, 重新开始思考。 刚才的触手怪就算不是褚玄毅, 也和褚玄毅一样是超特级的危险物,肯定不会“死”, 那祂所在的地方不可能是死后的世界。 也就是说他也还没死。 既然没死, 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只要来到这个地方,就会变成一这种抽象的形态? 虽然他不懂, 但也知道他现在这样已经不是人类学上的生命了,那这里会是宇宙里的另一个星球吗? 按他的认知, 如果是他理解中的星球,那最基本的引力和大气肯定会和他原来的星球有所不同,没有任何防护一定会感到难受,但他现在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但不是别的星球,还可能是什么地方?他变成现在这样是不是和这个地方有关? 梁洌的脑子转到了极限还是一头雾水,这种问题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胡思乱想都不知道怎么想,干脆放弃。 现在唯一他可以确定的线索,是刚才的触手怪。 无论到底是不是褚玄毅,或者是褚玄毅但不认识他,或者别的什么情况,只有找到祂才能确认。 梁洌当即决定先去找刚才的触手怪。 可他才刚想,下一刻就发现自己换了位置,瞬间出现在触手怪刚在的地方。 发生了什么?他会瞬移了? 梁洌震惊瞪起不存在的双眼,为了验证他的猜想,又尝试了几次,最后确认只要他想,就能立即出现在那个地方。 但是他不知道的地方,或者没去过的地方不行,就像他想瞬移去触手怪在的地方,却没有任何反应。 变成一团抽象的颜色还能说能听能看,会瞬移也算不上什么。梁洌用了两秒就接受了他的“超能力”,并且很喜欢。 但不能用来“作弊”,他还是只能用原始的方法找。 这个地方过于抽象,根本分不清方向,也不知道有多大,如果盲目去找可能什么也没找到自己先迷路。 梁洌思忖地眺“眼”望出去,想找到可以辨认方位的标志,盯着一团颜色觉得看起来像一棵巨大的树,那一团颜色竟然开始改变形状,变得越来越像他理解中树的形状。 本来以为没有什么好震惊了,结果梁洌又震惊地怔了好一会儿,他更加不理解这个地方了,但感觉这个世界像是能适应他的认知。 他立即散开视线往周围扫了一圈,把抽象的诡异颜色看成他能理解的存在,最后竟然全部变成了一片山川河流,除了颜色像是小朋友随意上的,仍旧五颜六色外,形态与他认知里的已经没有区别。 环境能改变,是不是他也能变? 梁洌立即把“视线”移到了自己身上,尝试在“视线”里恢复自己四肢健全的样子,为了符合他现在一团的轮廓,他把自己看成了缩成一团的动作。 然后,他竟然真的从一团颜色变回了人形,并且肤色正常,没像环境一样又粉又紫。 ——这也太神奇了! 梁洌除了神奇不知道还能怎么形容,他缩着四肢过半晌才从错愕中回过神,兴奋地一下蹦起来。 第161章 虽然他没做多久的“一团”,但失去过后才知道有手有脚的感觉有多好。 不过他蹦起来就发现他是裸的,连忙又缩回一团,就算周围没有活物会看他,但作为人类的羞耻感还是让他不好意思裸奔。 ——但这种地方上哪里找衣服? 梁洌刚刚这么想,所在的地方就变了,面前粉色的地上随意散着他之前的衣服。他小心摸了摸,确定真的是衣服,连忙穿上了才开始想怎么回事。 周围的环境是本来就属于这个地方的,能改变的只有形态,颜色不能变,所以环境还是五颜六色,但他和衣服原本就是正常颜色,所以变回原来的形态,也变回了原本的颜色? 想到这里梁洌猛然意识到刚才的触手怪,还是漆黑的,没有变成和周围环境一样的五颜六色。 也就是触手怪和他一样,也是外来的? 梁洌越加觉得那就是褚玄毅,现在他重新做回了“人”,这个地方也不那么抽象了,只要找到触手怪,就能确认那到底是不是褚玄毅。 但是要去哪里找? 梁洌这回真的双眼眺望出去,触手怪那么巨大,只要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就能看到,但他看了一周什么也没看到,说明触手怪在他视线所及的地方之外。 他随即盯住了能看到的最远的地方,瞬移过去,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两个诡异又抽象的怪物盯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梁洌,先是静滞了片刻,接着发出了怪异的声音。 “想要!” “好想要!” 梁洌还没来得及高兴不用走路,就见两个怪物向他扑过来,虽然环境变成了他认识内的形态,可怪物仍然抽象,他分不出怪物是不是有头,有四肢,只感觉怪异的一团颜色扭曲拉扯地笼罩住了他。 好在他现在有了“超能力”,一下就瞬移逃走了。 “不许逃走!” “想要……我的!” 梁洌这里才注意到他能听懂怪物的声音,但不确定是怪物说了他能懂的语言,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下意识扭头向怪物看去,原本离他很远的怪物,同样一个瞬间到了他面前,再次笼罩向了他。 “想要!” “好想得到他!” 梁洌猛然意识到这两个怪物可能是危险物,所以才会说这种话。 他衣服里的枪还在,连忙摸出来对准了到他眼前的怪物,他也不确定有没有用,但果断开枪。 怪物的一团颜色被打出了漏洞,接着怪物的动作顿了顿,梁洌刚庆幸枪有用,被打出来的漏洞就瞬间恢复,怪物再次现他笼罩过来,不成形的颜色不知像什么地伸过来爬在他大腿上。 他登时起了应激反应,惊恐地把腿上的颜色推下去,却碰到了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触手,吓得本能缩回手。 眼看他要被两个怪物“吃”了,只能再次瞬移,逃脱了怪物。 不过怪物也同样会瞬移,紧跟不舍地追着他,不知道追了多久,穿梭了多远,他已经累得移不动了,两个怪物还追在他后面。 他喘着气回头盯了眼怪物,思考要怎么办,却发现怪物这回没追到他身后,而是隔了好几百米远停下来,远远地对着他。 ——为什么不追了? 梁洌立即转眼,看到了他前面有座漆黑巨大的山,与周围的五颜六色格格不入。 那两个怪物是不敢靠近这座山? 他再像怪物看去,确认了这一点。他也实在移得累了,干脆爬到山上,发现一个山洞就躲了进去。 这时他才有时间想这山有些奇怪,表面不像是地面,山上也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光秃秃的黑色,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如果这里的一切都是适应了他认知的形态,为什么这座他看起来这到难以理解? 不过梁洌是真的累了,随地靠着洞壁坐下,就算这山有什么问题他也先休息一下再说。 休息着他就盯住了地面,不是他认识里的任何一种地面的形态。 难道还有什么不会根据他的认知改变? 梁洌越看越感觉哪里不对,明明是他没见过的地面,为什么会又感觉在哪里见过? 他想着掏出带的匕首,对着地面一刀刺下去,想看看到底是哪里的问题,结果没挖进地面,反而把匕首尖崩掉了。 他震惊地面的硬度,考虑过后换成了枪,还有意选了一处看起来比较不平的地方,将枪口抵上去,指尖毫不犹豫的扣下。 结果子弹还是没有打穿地面,还弹起来差点打在他身上,他躲出去了好几步。 这山是钢铁吗?也太硬了。 梁洌连忙挪回刚才开枪的地方,想看地面有没有被打出一点擦痕。 然而,他刚刚一动,整个地面就像地震一样晃动起来。 地震? 梁洌急忙地往洞壁移过去,可是他刚想靠,洞壁竟然挪走了,他不理解地一愣,连洞顶也掀开了。 他猛然抬头看去,终于发现那是一条触手,而他脚下也不是地震,是他站在一条触手上。 所以这里不是山洞,这也不是一座山,而是触手怪的几条触手! 他刚刚开枪打的也不是地面,是触手! 梁洌登时明白为什么会发生“地震”了,他连忙抱住了触手抬头往高处看去,没有看到“祂”。 这时一条触手伸过来,巨大的触手尖停在他眼前,熟悉的一幕让他觉得这就是褚玄毅,下意识伸出手向那条触手摸去。 第162章 “褚玄——” 连一个名字都没叫完,那触手就轻轻一扫,像扫一只虫子一样将他从高高的触手扫了下去,他顿时坠楼一样往下跌。 “褚玄毅,我会摔死的!” 梁洌下意识喊出来,果然触手怪又抬起另一条触手向他这过伸过来。他以为触手会接住他,结果触手从他面前扫过,带起了巨大的冲击力,他立即从下坠变成横飞,一下飞离了触手好几百米。 终于,他确定触手怪不会救他,眼看要摔成肉泥,他一个瞬移将自己先移到了地上才有幸活下来。 另一边的触手怪又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眨眼整座“山”都消失不见了。 所有一切瞬间又变得平静,梁洌怔在原地不断地回想那条伸到他面前的触手。 同样的画面发生过好几次,还有那些触手他不只是见过,感觉亲身感受过,不可能认错。 那就是褚玄毅。 还有刚才他感觉熟悉的地面,一时没把触手表皮和地面联系起来才没发现,现在想那熟悉感就是之前的印象。 褚玄毅又不理他是因为被他捅了一匕首?开了一枪? 怎么可能!刚才那可能连触手怪的寒毛都没伤到,反倒是他差点中弹。 梁洌又换了一个思路。 褚玄毅什么都知道是指宏观层面的,从微观上来说他的存在确实太小了,就像身上爬了一只蚂蚁,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 不对,梁洌又否定了刚确认的想法,如果这是褚玄毅,找不到他怎么会一点不着急?还在那里悠闲地装成一座山? 如果刚才的触手怪就是褚玄毅,但是一点不着急他不见了,也不理他。 除了褚玄毅嫌弃他了外,还有一个可能。 他能回到过去见到小时候的自己,是不是也可能回到褚玄毅的过去?遇到过去的褚玄毅? 这个猜测梁洌觉得过于大胆了,但思来想去都觉得合理得不行。 ——再确认一次。 梁洌相信如果那真的是褚玄毅,就算是还不认识他的褚玄毅,他也一定能够认出来。 他当即瞬移到了高处,再次寻找哪里有黑色的“山”,结果看了一圈又什么也没看到,反倒是刚才那两个怪物又找到了他。 “找到了!” “找到了!” 梁洌听到怪物怪异的声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也没想就瞬移逃走,结果又和上次一样,两个怪物紧紧地跟着他。 不过他摸到了一点规则,怪物之所有能追上他是能“看”到他往哪里瞬移的,他不能解释这个原理,但如果在一个满是障碍的地方,怪物的行动受阻肯定能拉开距离。 于是,梁洌瞬间移进了森林里,果然如他所想,怪物的体型太大,每到一次都被巨大的树林阻隔,有时还被几棵树夹在中间,怪物把气都撒在了无辜的树上,连根拔起再扔出去,瞬间树被压倒了一片。 这点时间梁洌已经移去了下一个地方,虽然怪物还是能追来,但已经不是紧紧跟在他身后了。 他正庆幸有用,结果触手怪又出现了,一条触手突然从空中落下来,两个怪物连同整片森林都在黑气中消失,他堪堪躲过了这一下,如果再往前一点,他也会跟着一起消失。 “……嗬……” 触手怪物发出了一声震动整个世界的声音,明明听起来很吓人,梁洌却听懂了祂的意思。 是嫌他和怪物太吵了。 梁洌想起和褚玄毅在一起的第三年,那时他已经意识到褚玄毅不关心他的事了,还试图挽回他们的感情,他下班回家常常主动说当天发生了什么,但褚玄毅一直都是听完“嗯”一声就结束,唯独有一次反应强烈,他之所以现在还记得清楚,是因为那天褚玄毅太过分了。 起因是他负责的案子结束,案件一个相关人员约他吃饭,让他想起了认识褚玄毅的时候,晚上回家就和褚玄毅说了这件事。 他本来是想和褚玄毅回忆一下他们怎么相爱的,结果褚玄毅一听就一言不发把他拉过去,他们还在吃饭,褚玄毅却完全不管,将他按在椅子上堵住了他的嘴,一整晚都像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不管换成什么姿势,都想尽办法让他不能说话,连叫都不让他叫出声。 那时褚玄毅不想听就彻底让人闭嘴的脾气,和这触手怪简直一模一样。 梁洌立即一个瞬移到了触手怪的触手下,只是他的存在太过渺小,触手尖对他来说都巨大无比。 他顺着触手往上看去,空中隐约有一个影子,要让褚玄毅看见他,最简单的就是站到褚玄毅眼前。虽然他不确定褚玄毅的眼睛是在上面,但按一般逻辑眼睛在最上面应该没错。 于是他没有多想就瞬移到触手上面,一截截沿着触手往上爬。不知触手怪是不是感觉到了他,另一条触手突然伸过来,直指向他。 这一次,梁洌没有误会,意识到那条触手要做什么,立即趴下去抱紧了身下的触手。然而触手实在太大了,和抱住地面没有区别,另一条触手轻轻一扫,他又轻易地掉了下去。 他真的生气了,对着离他越来越远的触手咬牙切齿,“你最好不是褚玄毅!” 第52章梁洌顿时整个人都战栗起来。 # 052 五颜六色的树林里, 梁洌是唯一朴素的颜色,在衬托中其实异常显眼。 他庆幸这个地方让他有了“超能力”,不然他已经被那只触手怪拍死两次了。不过就算没死, 从高空坠落也一点不好受, 他双手后撑地坐在地上喘气,对着完全无视了他的触手沉默地生气。 第163章 触手怪这回不知是什么兴趣,拍完他没有消失, 又把触手盘成了一座山, 静静地耸立在那里。 梁洌上次忙着逃命没仔细注意, “触手山”伪装的山一点不完美,隔远一点就能看见有连接着高空,只是实在太高被光模糊得看不清了, 不注意容易忽略。 他沿着触手看向高空, 触手怪更加巨大的身体无法看清,但脑中有个声音肯定地告诉他,触手怪就是褚玄毅,没有什么证据, 就是他的直觉。 只是这个触手怪好像真的不认识他,难道他真的回到了过去, 见到了他们认识前的褚玄毅? 他现在知道和褚玄毅最初的认识, 是褚玄毅意外救走了6岁的他,在那之后褚玄毅照顾了他几年。 后来他以为的初次遇, 其实是他们的重逢, 所以褚玄毅那么好追是因为他小时候那几年?还是褚玄毅对他一开始就有什么想法? ——打住,想远了! 梁洌意识到跑偏, 连忙考虑回了眼前的问题。 如果这里真的是他和褚玄毅认识前,至少是在他6岁之前的时间, 可能因为什么原因连褚玄毅也没法找到这里,现在他本来的时空怎么样,召唤失败了其他人会怎么样?人类会怎么样? ——我必须回去! 梁洌忽然笃定地坐直起来,他必须回去,必须回去确定现实怎么样了,万一那里的褚玄毅一直等他,或者因为找不到他对全人类造成什么更糟的影响—— 但是要怎么才能回去? 梁洌脑子快速转起来,不论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褚玄毅为什么在这里,邪教能用危险物的身体作为“门”穿越时空,褚玄毅是超特级,应该也能让他回到本来的时空。 唯一的问题是怎么让现在的触手怪帮他? 过去的褚玄毅本质应该和他认识的褚玄毅没有不同,按他对褚玄毅的了解,触手怪好像除了增进感情,对别的都没太大的兴趣。 所以,除了不小心,应该不会想杀了他。 而未来的褚玄毅会对他产生“兴趣”,现在应该也会,他只要让褚玄毅看见他,让褚玄毅愿意听他说话,一定能说服褚玄毅帮他。 梁洌蓦地站起来,视线转了一圈看到了一棵树,叶子长得一簇一簇的,还是粉红色,远远看去特别像一树桃花。 当初他向褚玄毅表白,就送了褚玄毅一枝粉色的桃花,褚玄毅很喜欢。 他当即瞬移到树上,攀到树上的瞬间有些震惊,树不只形状像树,连爬上来的感觉也和他认知的树一样,不同的是树上没有植物的气味,反而是一股他形容不出是什么的味道,不是香,也不难闻,但在他认知外无法形容。 不过他也不是要研究,没有多想,尝试地折了一根小树枝,确定能折下来也没有危险,才拿匕首砍了一把户外伞那么大的一枝下来,像一大簇桃花。 梁洌欣赏完很满意,扛起来又瞬移到了“触手山”前,这样褚玄毅还看不见他就是眼瞎。 其实褚玄毅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梁洌,祂没有见过这样的小东西,也不明白梁洌在做什么,看梁洌执着地往祂身上爬,这一次祂没有急着把小东西扫下去,而是好奇观察。 梁洌以为还没被发现,沿着直上天际的触手不断瞬移,到了他都感觉恐高的高度,触手还没有尽头一样,好像他永远都到不了触手怪的眼前。 他停下来抱着树枝休息,瞬移虽然很方便,但很消耗体力,他从到这里就不停移到现在,已经累得不想动了。 忽然,一条触手从遥远的虚空中伸过来,这里离地面已经很高了,地上的五颜六色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空中也没有云层,唯一显眼的只有怪物的触手。 梁洌站在触手上面,望向离他越来越近的另一条触手,空中比在地面看得更加清楚,也有更加强烈的压迫感,一开始仿佛一道影子,但随着触手离他越来越近,他越加清晰感受到了触手的巨大。 最终,触手悬在了他顶上,如同巨大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只要落下来他就会被碾得连尸体都不剩,就像被捏得消失的蚊子。 ——这是褚玄毅。 梁洌在心里告诉自己,克制住了本能的恐惧,缓缓爬起来将扛了一路的树枝“插”在触手上,从一片粉色后探出头对巨大触手说:“你、你好,我叫梁洌,要不要认识一下?” 他看着那条触手微微地僵住了,想起他第一次约褚玄毅吃饭,当时紧张忐忑的心情像极了现在。 这一片刻仿佛经过了几万年,那条巨大的触手终于落下来,他紧张地闭起眼,又连忙微微眯开,向要戳死他般的触手尖瞟去。 眼看触手要落在他身上,他吓得以为触手真的要碾碎他,结果触手轻轻一转就到了旁边,但没等他松一口气,他又被触手扫了下去。 “褚玄毅!你不要后悔!” 梁洌气死了,他耗费这么多体力才爬这么高,结果一瞬间就回到了开头。 ——等等! 梁洌猛然意识到这回他爬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这个高度掉下去他可能要变流星,下意识想向触手怪求救。 但他下一刻就发现并没有那种强烈的破空感,他除了下坠,其他什么感觉也没有,空中仿佛没有大气层。 可没有大气他怎么呼吸的? 梁洌下意识用力地呼吸,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他本身没有任何不适,也没有感觉窒息,就和正常呼吸一样。可是他并不能感觉到呼出来的气息,好像这里真的没有空气,但并不影响他呼吸。 第164章 这个问题看似很平常,但要找到答案可能复杂得要重写世界观,梁洌放弃了考虑这种根本设定问题。 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合适的降落点,将自己瞬移过去,平衡登陆。那枝“桃花”还一直扛在手里,站定后他抬眼看去,触手怪还在那里,虽然看不见,但在遥远的高空里仿佛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 他倏地把“桃花”扔出去,褚玄毅明显发现了他,还是把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扔下来了,他感受到了现在的触手怪,和他的褚玄毅之间的区别。 算了,不管怎么说那都是超特级危险物,人类对祂连蚂蚁都算不上,不可能轻易就帮他。 梁洌有些泄气,如果触手怪不帮他,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回去? 这里的怪物对他也有某种欲望,也就都是危险物,他是不是也可以像祝颐那样利用危险物的身体穿越回去? 他记得祝颐的笔记本上有记录相关的内容,但他把笔记本给了薄屹臣。 当时的时空混乱,会不会还有其他人也被带到了这里? 梁洌忽然又找到了希望,立即决定去找一找,万一薄屹臣带着笔记本也被带到了这里,他们就有办法回去了。 “找到了——” 一旁的树丛中突然传出来声音,抽象诡异的怪物从一片艳丽的五颜六色中钻出头,有一种童话邪典的怪诞感。 梁洌对上怪物那不知是不是双眼的眼睛,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也没想就瞬移逃跑。 他刚开始没明白,但现在知道了,怪物都惧怕触手怪,所以不敢太靠近触手怪。 但这里离触手怪也没有太远,之前的怪物都不敢靠这么近,这个怪物是不怕死?还是他真的对怪物有那么大的吸引力,让怪物连“死”都不怕? 梁洌想着回头看了一眼,就这一眼怪物一个瞬移到了他身后,他被一张连怪物都不像的怪物脸吓得一抖。 怪物陡然伸出粉紫色的粗状舌头,直扫向梁洌,发出仿佛滴着口水的声音。 “不要逃,给我——” 梁洌不知是恶心多一点,还是恐惧多一点,那条舌头粗得堪比他的手臂,颜色清新梦幻,可是表面像是长满了无数蚯蚓,密密麻麻排布在一起不停地扭动,比起熟悉的腥红色,这看起来更加诡异,强烈的不适感让他头皮发麻。 他连忙抬枪抵住怪物的舌头,毫不犹豫地开枪,溅的不明液体沾到他脸上,他边擦边瞬移逃走。 然而这怪物像不抓到他不罢休,他本来想逃到触手怪那边,让怪物不敢再追。怪物却比他想的聪明,看穿了他的意图,会故意拦他的路,让他只能离触手怪越来越远。 不知道逃了多久,梁洌已经累得移不动了,只能躲进茂密的森林里,企图躲避怪物的追击。 咚! 突兀的一声巨响,整个地面剧烈地颤动了一下,接着又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安静下来。 梁洌见怪物没追上来,趁机用最后的力气一连瞬移了好几次,再也移不动了才停下来撑着双膝喘气,视线还是不放心地观察周围,确定怪物真没有追来才真正松懈下来。 这里虽然是按他的认识形成的,但只是形态,具体地貌环境应该还是和原本有关,哪里有什么他也完全不清楚。 他平复下呼吸观察起周围的环境,现在所在的是一处林地,无数巨大的石头和树和谐地住在一起,地上全是没过他膝盖的杂草。 不过他所见的一切都与他认知中该有的颜色不同,看起来有些怪异,沿着林地又往前走了一段,终于发现一个可以藏身的石洞。 他的体力已经彻底耗光了,石洞应该能暂时藏身,让他休息一下。 但有了上次的阴影,走到石洞前他先确定了不是触手怪的触手,才放心进去。 洞里的空间不小,和他家的卧室差不多,和他见过的山洞看起来没什么区别,除了颜色还是五颜六色。 看了这么久他已经不在意区区颜色的问题,靠到石壁坐下的一瞬间仿佛融化了,整个人瘫下去再也提不起一点力气,可偏偏这时肚子提醒地叫了两声。 ——这种地方能找到吃的吗? 梁洌身体不想动,只眼睛往洞外看去,他一路都没注意别的,此刻发现就在洞口的一棵形似葡萄的树上,结着也形似葡萄的果子,只不过果子是非常鲜艳的天蓝色。 “那个能吃吗?” 本来没看到他还能忍,可此刻他控制不住地口干舌燥起来,这里不只没有太阳,连光线也没有一点变化,他的手机倒是在找到衣服时也找到了,但不知是不是没电,怎么也打不开。 所以他不知道时间,也不知道在这里过了多久,只有感官觉得已经过了很久。 树上的“葡萄”就像在不停对梁洌呼唤“快来吃我”,梁洌内心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拉扯,一个提醒他这种地方的东西谁知道是什么,不能随便吃,另一个鼓动他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吃。 结果越犹豫他越口渴,最终向后一个小人屈服,撑着爬起来去摘了一串“葡萄”回来。 颜色看起来和他熟知的葡萄不一样,但触感却很像,还有一股特别的香味,不是葡萄的香味,同样是一股他没有闻过形容不出来的味道。 脑中的小人又鼓动他,尝一下,不能吃不吃就行了。 梁洌喉咙干渴地滚动了好几下,最终还是摘了一颗下来,剥了外皮试探地伸舌头舔了舔,意外地有点甜。 第165章 他惊喜地仔细观察了一眼,单方面地下了结论——能吃。 于是他毫不犹豫咬进嘴里,还挺好吃的,口感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又甜又有充足的水分。 他就这么一口一颗一不注意吃完了一整串,再往洞外看出去,眼里的景象好像又变成了抽象画,而且还在不断扭曲晃动。 ——好像哪里不对! 梁洌意识到了问题,但脑子像是也变成了抽象画,没法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身体却给了他积极热烈的反应,像哪里着火了,整个人都开始发烫,他想凉快一点,手已经开始脱衣服了。 知道一切的触手怪“注视”着梁洌,看他变得连坐都坐不稳,轻轻伸了一条触手进石洞,扶住了要往石壁撞的梁洌。 梁洌感觉到触手的冰凉立即反身抱过去,将触手按在他衣服敞开的胸口,还将脸往上面贴,不停地蹭动着说:“好凉快,再多点。” 作为一个单纯的触手怪,祂现在还不知道梁洌在干什么,一动不动地怔在那里,梁洌蹭在祂触手上的脸突然转向,柔软湿润的舌头就这么舔在触手上面。 祂无法理解梁洌怎么了,梁洌就仿佛一个小小的小火炉贴住祂的触手尖,四肢牢牢地圈住祂,上下左右都在往祂的触手上面蹭。 祂好奇地将人“拿”出去,举到高空仔细观察。 梁洌没发现自己不在石洞里了,但陡然变得明亮的光线让他不舒服,本能地把脸埋在触手上说:“褚玄毅,不要开灯。” 褚玄毅是什么? 触手怪还是不明白,祂伸出了另一根触手,轻轻碰了碰梁洌的后背。 梁洌被戳中了腰窝处,不受控制地颤动从脊骨尾漫延到了全身,他不满地扭回头对着刚刚的触手说:“换小一点的,这个太大,要把我骨头都戳碎了,快点。” 天真的触手怪晃了晃触手,梁洌好像被祂弄疼了,眼尾带着湿润的红晕,还一点不怕祂地伸手摸到了祂的触手。 祂觉得这个小东西一定是喜欢,于是将祂如同擎天柱的触手又撞在梁洌腰上。 梁洌真的要被压碎了,不满地转过身抱住了巨大的触尖,按在了腹间的肌肉上控诉,“你不知道轻一点?怎么变得跟白痴蛇一样笨!” 触手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往上提,他又不舍地用力按住,还觉不够地将自己完全贴上去,把触尖摁在腹肌下搓动。 没见过这种场面的触手怪还是没有明白,但祂具有探索精神,祂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小虫子”,好奇地触手尖分出去一条细一点的触手,纠缠在梁洌身上,梁洌顿时整个人都战栗起来。 “小虫子”抖起来的样子真可爱,祂很有兴趣地尝试去碰梁洌身体的每一处,看到梁洌不同的反应,祂觉得更有趣了,于是更加努力地探索祂的“小虫子”的反应。 梁洌不知道他被触手怪当成了什么,大脑里什么也没剩,只有怎么也缓解不了的热意,有什么好像企图帮他,可是完全不得要领反而让他越来越热。 他难受地抓到游动在身上的触手,质问:“为什么不做?增进感情……快点……褚玄——唔——” 触手怪发现祂的“小虫子”全身都红透了,烫得快要死了,终于往他嘴里塞了另一种果子。 梁洌嘴里尝到了水分充足的果肉,冰凉的口感他本能地咽了下去,然后在触手的环抱里慢慢褪下了身体过高的温度,不自觉睡着了。 再醒来,梁洌回到了石洞里,不过他完全不记得自己离开过,浑身难受地坐起来,脑子空白了片刻才想起在什么地方,立即警觉地观察周围。 所有一切都和他睡着前一样,应该没发生什么事。 可是他为什么睡着了?他记得吃了洞口的“葡萄”,然后—— 这里也不感觉冷也不感觉热,他低头才注意到衣服大开着,身上还多了几条他熟悉的痕迹,与褚玄毅的触手勒出来的一模一样。 他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触手怪来过?还对他做了什么? 不对,触手怪不是不理他? ——不是触手怪,那是什么? 梁洌顿时抓起枪小心警惕地向洞口靠过去,如果不是触手怪那只可能是这里的怪物。 他刚走到洞口,头顶突然投下来一片巨大的阴影,连忙抬头,空中一条巨大的触手向他伸过来。他不解地眨着眼,触手落在他面前,递给了他一串“葡萄”。 “给我的?” 先不说他睡着发生了什么,触手怪既然主动向他示好,他没理由拒绝。 但梁洌看着触手递来的“葡萄”,和他之前吃的完全一样,他想不起来吃完发生了什么,唯一有点印象的就是热。 这“葡萄”有毒?吃了会发烧?但他睡了一觉好像就没事了,也没哪里不舒服。 而且他吃了一整串才有点发热,如果象征地吃两颗应该不会事。 梁洌考虑再三把“葡萄‘接过来,果然触手怪就是要他吃的意思,立即指向了他的嘴。 他配合地摘了两颗挤到嘴里,还没考虑好要怎么和触手怪说不吃了,就一个抬头的动作就感觉眩晕起来。 ——原来只要吃就会中毒。 梁洌这时明白已经没用了,身体快速地燥热起来,他意识不清地把上衣脱了,扑过去抱住面前的触手,却指责起褚玄毅,“你怎么这么变态,明明都不认我,还来勾引我……知不知道那么高摔下来很吓人,如果再有下次,我就扭断你的触手。” 第166章 “……嗬……” 触手怪虽然没见识,但祂无师自通,将大触手分成了更多的小触手缠住梁洌,会让梁洌有反应的地方祂已经记住了,“小虫子”战栗发抖的样子可爱又可爱,祂很喜欢看,于是专门挑梁洌身上的那些地方碰。 梁洌感觉到了他熟悉的褚玄毅,但是粗鲁版的,还不知道要怎么做,像数条练习缠人的蛇在他身上钻来钻去,他又痛又难受,却还是因为这样有了结果。 触手蛇们猛然僵住了,祂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是什么,好奇地搓磨着粘上的地方,研究那是什么。 “别弄了!” 梁洌虽然意识不清,但本能还很清醒,虽然这种事发生过很多次了,但触手们好奇的反应他感觉像是诈骗了什么天真男大一样,急忙抓住那两条触手要擦干净,结果触手像是找到了他的正确“玩”法,更加急切地向他缠过来。 这一回是梁洌觉得自己快死了,触手怪就仿佛故意在折磨他,只知道在他身上缠来缠去,在他快被折磨疯了时触手怪给他喂了什么,折磨他的感官终于平静下来,他回到石洞里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梁洌愣了许久,感觉好像这一幕发生过。 他连忙低头,发现上衣不知什么时候脱了,身上满是痕迹,和被褚玄毅的触手弄出来的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他为什么睡着了?发生了什么? 这时巨大的触手伸到了洞口,向他递来一大串“葡萄”,他脱口而出。 “又给我的?” 第53章“不许……逃走……我的……” # 053 梁洌脑子有点混乱, 盯着递到了面前的“葡萄”,产生了强烈的既视感,他分不清是做梦了, 还是真的发生过同样的事。 但本能对“葡萄”很排斥, 就好像潜意识在告诉他“葡萄”吃了会出问题,绝对不能吃。 可是触手怪递到他面前就不收回去,还很有催促意味地往他身上撞了撞, 他虽然不确定发生了什么, 但触手怪主动来示好没理由拒绝。 于是他把“葡萄”接过来, 尽量真诚地拒绝,“我现在、不想吃这个,能不能换别的?” 触手在洞口不动了片刻, 忽然抽走, 眨眼不见。 梁洌不确定触手怪是听懂了他的话,还是生气了,视线不自觉落在手里的“葡萄”上,即使“葡萄”是非常不符合人类味觉感官的颜色, 但看起来饱满多汁,他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自从到了这里不知过了多久, 他连水都没喝过,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潜意识里有强烈的直觉在警告他, 绝对不要吃。 其实仔细想想就能发现问题, 他只记得吃了这种“葡萄”,之后发生了什么, 又怎么睡着的,完全没有印象, 起码可以说明“葡萄”吃后会失去意识。 而且他身上多出的痕迹,是触手怪趁他失去意识的时候弄的?为什么?明明之前还完全不理他。 “……嗬……” 触手怪的声音突兀地在洞外响起,那不是某种需要用“听”察觉的声音,而是仿佛巨大的神迹降临,无形又强烈的压迫感坠下来让他自然领会,本能里生出无法抵抗的恐惧。 梁洌只僵滞了不到半秒,确定了这就是褚玄毅,他已经完全从本能的恐惧脱敏了,甚至还听出了触手怪这一声带着一丝愉悦。 接着,触手又回到了洞口,向他递来了一大捧不同的果子。触手尖立即分出一条小触手,卷起一颗粉色果子,喂到他嘴边,很明显是让他吃。 他垂眼瞥住果子,又瞟向洞外看不见的触手怪,如同自言一样说:“你不是不理我?” 触手不知有没有听懂他的话,见他不吃又换了一个。他莫名想起小黑蛇,扔掉手里的“葡萄”,接过触手新递来的果子,外形像是小番茄,看起来圆润饱满,天然又健康。 不过他莫名不放心,先凑到鼻子前嗅了嗅,有类似水果的清甜味,应该能吃。 梁洌尝试地把果子喂进嘴里,果然口感不错,充足的水分滋润了他干渴的口腔,触手再递过来,他不自觉地接住继续吃下去,一直到他吃到第七颗,忽然停下来,控制不住地莫名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梁洌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好像他的大脑背着他的意识打开了什么奖励机制,他莫名地愉悦,接着又变得兴奋,仿佛自己无所不能,四肢不受他指挥地举起枪,一巴掌拍在触手上说:“马上送大爷我回去!世界还等着我拯救,全人类没有我就要灭亡!” 触手迟疑地戳了戳梁洌的脸,梁洌又一巴掌把祂拍开,非常不爽地继续说:“别碰我!区区触手怪,这么不听话,最后以后别后悔,等我回去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家法!马上送我回去,不然后果自负,懂?” 触手怪不是很懂,但是祂不喜欢这么凶巴巴的“小虫子”,连忙给梁洌塞了别的果子,梁洌因为兴奋涨红的脸慢慢恢复正常,然后又尴尬地红了,转开视线对着石壁说:“我刚、那个果子、好像有毒,我什么也没说!” 梁洌解释完余光偷瞄着触手,他最中二的年纪都没说过这种话,不过触手怪不知是不是没听懂,完全没在意他的大话,重新给了他一种果子。 “这个没毒吧?” 梁洌感觉触手怪像个饲养员似的,不停给他喂吃的,他拿着新品种担心吃了他又出现什么症状。 第167章 但是触手分出来的小触手把他的手推向了唇边,意示他吃。 触手怪不一定知道什么果子人类吃了会怎么样,但已经第二次了,应该明白他不是什么都能吃的,这个大概不会再出问题。 梁洌相信了触手怪什么都知道,这个果子类似香蕉,他小心翼翼扒开外面的一层皮,口感和香蕉完全不同,更像是猕猴桃,有点酸,还有一有股他形容不出来的的味道,不过又挺好吃。 然而,他吃了一半突然像过敏一样痒起来,先是脖子,接着是手臂,再到全身,片刻到处都被他抓得一片红。 他难受地向面前的触手瞪去,“你到底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为什么给我的都有毒?还是这里所有果子都不适合人类吃?” 触手怪没有回答他,立即又给他喂了一颗别的果子,他突然明白过来,触手怪后面喂给他的果子都不一样,好像是专门针对前面的果子解毒的。 所以,触手怪很清楚什么果子有毒,什么果子能解什么毒。 他身上没那么痒了,触手再次递给他一种新的果子,这回他接过来没吃,触手催促地推他的手,意示他快吃。 这一刻他确定了,这个触手怪根本不是在给他喂吃的,而是在尝试不同的果子,他吃了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完全把他当成了玩具。 梁洌真的生气了,可是面对和他还什么关系也没有的触手怪,他还要求触手怪送他回去,顿时忍耐地把火都逼了回去,把果子还到触手怪的触手里。 “我吃饱了,不吃了。” 咕—— 肚子的声音拆台一样和梁洌的声音一起响,梁洌僵起表情寻找理由解释,触手倒是不跟他计较一样,又给他另一个果子。 看到又是新品种,梁洌已经不相信祂了,当作没有看见,绕过触手从洞里出去,结果触手竟然追来抓住他,先是缠住他的四肢让他动不了,再把果子喂到他嘴边,另一条触手掐住他的嘴,强行塞给他吃。 ——又挺好吃! 梁洌被迫地嚼进口中心里感慨,这个果子看起来类似苹果,口感也有点像苹果,而且意外的有饱腹感,吃完一个像吃了两碗饭。 触手放开他,过了好久都没有发生什么症状,他忽然觉得是不是误会触手怪了,毕竟现在的触手怪对人类完全不了解。 触手像怕他没吃饱,又捧着一颗一颗像葡萄的天蓝色果子给他,看着有点眼熟,但想到触手怪现在是他回去的希望,刚才的果子吃了也没事,决定最后再相信触手怪一次。 结果,他吃下去才意识到,触手怪刚给他的不是像葡萄,而是就是最开始他吃的“葡萄”。 “褚玄毅!” 梁洌真的要气死了,这玩意根本不傻,还知道把“葡萄”摘成一颗一颗迷惑他,褚玄毅在认识他前,竟然是这种恶劣的性格! 可惜现在生气也没用了,他控制不住地全身燥热起来,看着面前的触手还是忍不住贴过去,果子洒了一地,他一脚踩在上面挤出颜色鲜艳的汁液。 刚好的温度让他忘了把衣服穿回来,他皮肤完全贴在触手上,在粗糙的触手表面微微蹭动,如同在邀请触手对他做点什么。 触手怪就算不懂意义,但是祂已经知道他的“小虫子”想要什么,自然地分出了小触手将人卷过来,伸向他试探出来会让梁洌战粟发抖的地方,梁洌果然颤着抱紧了祂的触手,主动地按到身上搓来搓去。 “——拿开……唔呃……褚、毅……总有一天……我会、会报复回来的!” 梁洌口齿不清地说着没有丝毫威胁的狠话,可能是吃多了身体有了耐毒性,他此刻没有完全意识不清,也终于明白前几次吃了这种“葡萄”发生了什么。 他想要停下来,可身体像是有自己的行为意识,完全不听他理智的安排,四肢反向触手缠过去。 越是这样他越是发现,现在的触手怪根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跟人逗猫时挠下巴没有区别,褚玄毅只是把他当成玩具,当成宠物,好奇他身体的反应,触手在他身上到处乱碰。 “放开——我!” 梁洌口头拒绝,并没有起到作用,毫无章法的触手只让他更加难受,最后脱力地被触手支撑着,什么也没解决,他快疯了。 触手轻轻戳了下梁洌红透的脸,没有上次那样的东西祂很失望,可是“小虫子”好像快死了,祂连忙给他的“小虫子”解毒,然后将满身狼藉的“小虫子”卷进触手的包围里,触尖非常温柔地蹭着梁洌的脖子安慰。 梁洌感觉脖子都要被戳穿了,不懂这触手怪是在安慰他,还是想弄死他,为了不死在这里他竭尽全力地抓住了那条触手,还没完全恢复过来的脑子急速思考起来,趁着这个机会开口。 “你知道我从哪里来的?” 触手怪如同没有听见,挣开他的手又蹭到他脖子上,他相信触手肯定听见了,继续说:“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过了好半晌触手都没有反应,梁洌不确定现在的褚玄毅会有什么反应,尽力伸起脖子向洞外看不见的触手怪请求,“我不是这里的,我有很重要的事,必须要回到我原来的世界,你能理解我在说什么吗?” 触手还是没有反应,他考虑要不要他们以后的相遇说出来,但不确定触手怪是不是也能知道未来的事,或者他说了会不会相信。 第168章 他忐忑地等着触手的反应,好半晌后洞外面突然响起他熟悉的声音。 “……我的……不走……” 触手怪说话他不是第一次听,自带强烈的恐惧压迫,可他现在却感到了安心,仿佛他熟悉的褚玄毅回来了。 不过之前触手怪只会发出他不懂的声音,为什么突然说话了? 梁洌猛然意识到触手怪可能是根据他说的话在学习他的语言,但就这么几句就能自己表达,这已经远超出了学习能力的范畴。 不过既然能说了,那就表示能听懂。 他立即抱住了身前的一堆触手,像小黑蛇撒娇一样蹭了蹭,“我们将来还会再见的,你这么好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大大小小的触手猝然间不动了,像在思考他说的话,过了片刻蓦地将他勒紧,一条触手攀着他的脖子,蠕过他的喉结翻上下颌停在了他唇边。 触手尖试探地在唇上轻轻碰了一下,唇瓣因为刚才的热意仍旧红得诱人,祂没有想要做什么,只是不想听梁洌说离开。 梁洌的呼吸从唇缝里喘出来,启开唇要再次开口,祂蓦地将触手从梁洌打开的唇间挤进去。瞬间被口腔包裹的感觉袭遍了触手,祂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但是舒服得让他兴奋,不自觉就缠上了梁洌的舌头,彻底让梁洌没法发出任何声音。 “呃嗯——” 梁洌喉咙里颤出了意义不明的声音,他被迫张着喉咙,难受地去拽嘴里的触手。可他还没碰到双手就被另外的触手缠住,押到了身后。 ——这方面倒是学得很快! 梁洌在心里骂过去的褚玄毅,双手挣扎,不过结果一点不意外,他连一丝一毫都没挣开,舌头还被根本不懂什么叫接吻的触手弄得又累又疼。 幸好触手怪什么也不懂,折腾完他的舌头就退出来,卷在他唇边,蹭着带出来的水渍,他趁机开口。 “送我回——” 他话才开头又被堵住了,无敌的触手像是要从他嘴里掏出鱼,他难受得眼眶里溢出了生理的眼泪。 触手蓦然停下,然后退出去悬停在他面前,过了好一会儿突然伸来擦他眼角滚下的眼泪。 “……不哭……我的……这里……” 几个单调的词语,梁洌没有完全理解意思,但身上的触手缓缓放开他,瞬间没了支撑他脚软得几乎站不稳,面前的触手又伸来一条扶住他,等他站稳了才退出石洞。 他望着越来越远的触手,不懂这怪物又要做什么,直到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堵住了洞口。 ——这是什么意思! 巨石好几米高,梁洌丝毫都推不动,他尝试瞬移出去,却根本没用,瞬移应该也遵循了路障原则,走不通的路也不能瞬移。 “褚!玄!毅!” 梁洌咬牙切齿踢了巨石一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现在可心确定那个性格恶劣的触手怪,真的把他当宠物,根本不可能听他的送他回去。 要和超特级危险物讲道理是不可能的,哪怕褚玄毅也不会听他讲道理,他只能想另外的办法回去。 可他现在都出不去,还有什么办法?等那恶劣的触手怪来放他出去? 梁洌觉得除非触手怪对他没了兴趣,不然不可能放了他。之前他还想未来的褚玄毅对他有“兴趣”,过去的褚玄毅也一定有,但他没想到是把他当宠物的兴趣。 ——不行,我要逃出去! 既然触手怪不会送他回去,他还是只能去找可能存在的薄屹臣和笔记本,或许等原本时空的褚玄毅来找到他。 可是这个可能他无法确定,如果褚玄毅能找到他,不会这么久都还没来。 别想这么多,先出去再说。 梁洌收回了思绪,趴到了巨石和洞口间的缝隙往外看,缝隙不算小,一只手能伸出去,但也只能伸出一只手,他不可能出得去。 等等! 他能从一团颜色变成人,是不是还能再回一团颜色?作为一团颜色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他的“身体”是没有固定形状,说不定能从缝隙钻出去。 梁洌当即蹲成一团,想把自己看成一团颜色,但由于主观本能,要把自己看成不是人的存在有些难,他尝试了很多次终于有一次成功了。 一团五颜六色的颜色在洞里蹦了两圈,“看”触手怪现在不在洞外面,正好是逃走的时机。 于是努力地在一团上伸出一条小小触手,把他的衣服装备团到缝隙前,然后努力地从缝隙挤出去。 他本来以为会很困难,结果一钻就出去了,他现在的“身体”完全是一团流体,反倒是他的衣服不好掏出来,又怕触手怪会回来,他掏得心惊胆颤,好在最后完好无损地全掏出来。 触手怪去了很远的地方,想找更多不同的果子喂养祂的“小虫子”,可祂“小虫子”趁祂不在就偷偷跑了。 祂带着果子赶回来,堵洞的巨石被一层黑气包裹瞬间消失,祂把果子轻轻放到地上,发现了一颗扣子,是“小虫子”留给祂的。 祂的“小虫子”一定是想要祂去找他。 “不许……逃走……找到……我的……” 第54章跑不掉的。 # 054 梁洌怕触手怪会追来, 用一团颜色的状态逃了很远,才重新做回了人类,然而他才刚穿好衣服就又看到了触手怪。 虽然他已经离石洞很远了, 但触手怪的存在太过巨大, 将原本遥远得距离都仿佛拉近了。 第169章 他躲在树木高大的森林里,不确定触手怪到底能不能“看”到他,还是把他当成宠物故意逗他, 反正没有立即追来, 他趁着这个机会尽可能地往远离触手怪的方向瞬移。 瞬移还是太耗体力, 尤其他反反复复“中毒”,刚吃的那“两碗饭”很快就消耗得差不多了,他硬撑着继续移了好长一段才停下来, 爬到高处终于看不见触手了, 不确定是他真的甩掉了,还是触手怪躲起来了。 他瞬移不动就沿着森林走,一路做记号,如果还有其他人, 看到记号就知道还有同类,应该会来找他。同时他也在注意有没有别人留下的记号, 不过什么也没发现。 咕、咕。 肚子突兀地又叫了两声, 梁洌停下来环视周围,他一路也在找那种吃了管饱还不会中毒的果子, 可惜也没有找到, 到是另外几种“有毒”的他见到了不少。 最后,他实在走不动了, 停下来靠在一棵树上,才注意到这里的森林有些不一样了, 变得更加原始,他登时又警惕起来向四周观察。 “我一定杀了你!” “有完没完,我已经道歉了!你以为我想?” 突然听到人类的语言,梁洌本能地惊喜,惊喜过后发现声音很熟悉,立即瞬移到声音传来的地方,果然看到了薄屹臣和庄鸣。 两人像是新结了什么深仇大恨,都仿佛要弄死对方。 他探身从树后走出去,“薄队?” 听到声音最先反应的不是被叫薄屹臣,反倒庄鸣像见鬼一样僵成一棵人形树干,薄屹臣也表情不太自然地向他转眼看过来。 “你们怎么了?” 梁洌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怪异,虽然一开始两人都相互看对方不顺眼,但此刻明显比之前更甚了,还多了一层他没看懂的默契,哪怕想弄死对方,但一至对他掩饰的默契。 “梁洌!你没事吗?” 薄屹臣干脆地略过了梁洌的问题,梁洌越加感觉两人发生了什么,不过他暂时没问,回答薄屹臣,“我没事,就只有你们两人?怎么也被卷进这里了?” “这——” 薄屹臣想到了什么,余光狠狠地向庄鸣,暗暗地咬牙解释,“你突然不见了,‘祂’就失控了,然后空间混乱,我们都被卷了进来,不知道是不是都到了这里,你是我们遇到的第一个人。” 梁洌忍不住庆幸遇到的是薄屹臣,他问:“祝颐的笔记本还在吗?” “在。”薄屹臣警惕地看了庄鸣一眼才掏出来,“这里和我们认知的世界不一样,你应该也发现了吧?” 梁洌不是很明白薄屹臣指的什么,但他很赞同薄屹臣的说法。 薄屹臣打开了笔记本问他,“你一开始见到的,是不是也是看起来很抽象的景象?” 他点了点头,忽然意识到这里的森林他感觉不同,是因为不是通过他的认知形成的,而是薄屹臣和庄鸣。 薄屹接着说:“这里可能就是更高维度的世界,因为我们无法理解,才看起来很抽象。现在我们所看到的,都是经过我们的认知重新描述过的,实际这里的一切都在我们的理解范围之外,似乎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 梁洌仿佛听懂了,又完全没明白,以他的知识要追根究底,可能想破脑袋也只能编个故事出来,他唯一弄清楚的只有一个问题。 “所以瞬移其实不是超能力,而是这个地方本来就可以随意去任何地方?” 薄屹臣看到梁洌失望的表情有点意外,他以为梁洌是那种苦大仇深的性格,没想到还会喜欢超能力。不过想到梁洌的经历,没疯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没有那些成长经历,梁洌可能就是外向跳脱的性格。 他回答:“应该是这样,正常来说不可能有什么超能力,那都是电影里的。但是只有‘祂”不一样,你已经见过了吧?‘祂’最出现就是我们见过的样子,对吧?“ 梁洌惊讶,他都确认了好几次才确定触手怪是褚玄毅,薄屹臣没有接触过怎么确定的? 薄屹臣像是看懂了他的疑惑,又掏出了一个新的探测器,“每个危险物的灾厄值波动都有特定的频率。” 这一瞬间梁洌后悔应该先找薄屹臣,他就不用被那个恶劣的触手怪摔三次,再当宠物喂果子“中毒”玩了。 薄屹臣继续说:“如果我直觉没错,祂和我们一样不属于这里。” 梁洌磨着牙齿对上了薄屹臣向他盯来的眼神,瞬间懂了薄屹臣的意思,触手怪不属于这里却在这里,说明有办法来去,薄屹臣是想他去找触手怪帮忙,送他们回去。 他顿时从愤愤地磨牙变成了叹气,“我已经试过了,行不通。” 不只行不通,他还担心那个触手怪会再找来,要抓他去关起来当宠物。 薄屹臣眼里“祂”对梁洌是有求必应的,不理解地脱口而出,“为什么?‘祂’不爱你了?” “不是、是……” 这话问得梁洌不好回答,他高耸起眉头,嘴里的话绕了好几圈都没组织出一个解释,最后总结,“总之这办法不行,虽然你说这里没有时间概念,但‘祂’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褚玄毅,可能现在处于我们还没认识之前,我们能回去的办法就只有‘门’了。” 薄屹臣有点怀疑梁洌说的结果,按他的研究,“祂”就算还不认识梁洌,也同样会被梁洌吸引,直觉梁洌有什么事没说。 第170章 他刚想换个角度问,一直在后面默默不动的庄鸣突然向他扑过来。 “死吧!四眼垃圾!” 庄鸣手里握了一把匕首,带着仿佛不共戴天的仇刺向了薄屹臣。 梁洌还在想触手怪有没有追来,眼前的一幕让他大脑僵滞了半秒,反应过来庄鸣已经一刀扎进了薄屹臣腰侧。 薄屹臣本能地抓住了庄鸣的手,抬眼向庄鸣看去,庄鸣眼神冷得如同冰碴,毫不犹豫把匕首又抽出来,再次对着薄屹臣的胸口刺去。 这回薄屹臣有了防备,捉到了庄鸣的手腕,他巨大的力气让庄鸣无法动弹,庄鸣立即变成怪物形态,身体成了没有实体的虚影。 薄屹臣手里一下空了,发光的触须如同代替匕首从庄鸣手上直刺向他的大脑,这他没法阻挡,只能后退躲开,却蓦然听到了梁洌的声音。 “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普通的一句话,仿佛有什么特殊能力,将薄屹臣和庄鸣一起定住,两人的视线对在一起的瞬间像碰了电闪雷鸣,急促转开。 梁洌看到薄屹臣和庄鸣都僵住的反应,确认他猜对了。 刚才庄鸣突然刺向薄屹臣时,他以为庄鸣因为计划失败要让他们全都死在这里,刚想去制止,动作间却踩到了地上的“葡萄”皮,和他之前吃过的一模一样,他下意识问了出来。 “你们真的、睡了?” 庄鸣一窘接着一怒,他本来是想串改薄屹臣的记忆,忘了发生过的事,可梁洌已经知道了,改了薄屹臣的还是有人知道,于是再次挥起匕首要将薄屹臣千刀万剐。 薄屹臣本来还有点愧疚,但被说破也开始恼羞成怒,一拳挥向了庄鸣。 为了对他千刀万剐庄鸣恢复了身体,被这一拳打飞出去,他追过去压制住庄鸣,怒声开口,“我都说了我也不想,都是因为那个‘葡萄’!你自己跟个弱鸡一样干不过我,是我的错?再说你连死都不在意,还大言不惭要灭亡全人类,在意这点小事有意思?” 庄鸣登时怒目如刺刀,刺了薄屹臣满眼飞刀,整张脸不知因为生气还是别的胀红一片,倏地一脑门砸向薄屹臣的鼻子。 薄屹臣被砸出了鼻血,他骂道:“小事!我、我……我——” 半天庄鸣没说出他怎么样,反而感觉薄屹臣说得有道理,他没必要为这种小事生气,反正召唤也失败了,而且梁洌说这里的“祂”不是那个“祂”,也就是“祂”还在那边,没有梁洌阻止人类迟早会被“祂”全灭。 他只要杀了薄屹臣,拖住梁洌,一切都还是按他的计划在走。 梁洌对“葡萄”的威力深有体会,也清楚两人一直有多看不上对方,没法对这件事做出什么评价,见两人突然都莫名僵住,他劝道:“那个‘葡萄’一样的果子会让人、情不自禁……吃了会控制不住自己,不是你们谁的问题。所以、你们……能不能先等等,等离开了这里再算账?” 薄屹臣的脑子倏然回归正轨,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表情,放开庄鸣粗糙地给自己止血包住伤口,然后严肃地看向梁洌回答:“笔记本上有制作‘门’的办法,理论上我们可以回去,不过——” 梁洌登时担心向他瞪过来,他解释,“当时祭台周围的所有人都被吸走了,沈一风和辛娅也可能到了这里,走之前要先找到他们。” 这个结果梁洌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所有人都被卷进来了,但谁也不知道这个地方有多大,要是沈一风和辛娅离他们太远,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 突然,他眸光一转,“我知道怎么找他们了。” 连庄鸣都好奇地向他盯来,他笃定地说:“这里本来全像抽象画一样,是根据看到的人的认知,变成我们能理解的样子。但刚才我就发现我之前所在的地方,与你们这里不同,应该是不同的人认知出的结果会有不同,适应出来的环境也会不同。” 薄屹臣一下就明白了,“环境的范围比较大,比找人容易得多。唯一的问题是可能会找到邪教的人。” 邪教的人数比他们多,在祭台因为被庄鸣串改了记忆才没“造反”,但到了这里肯定不会乖乖听他们的话。 不过他们在暗,找到邪教人员,如果庄鸣再次串改邪教人员的记忆,帮忙找人会快很多。 梁洌不自觉视线向庄鸣转去,辛娅肯定不是出于本意破坏召唤,当时在场唯一可能这么做的只有庄鸣,但有沈一风和薄屹臣在场,庄鸣没有机会改写辛娅的记忆。 所以,庄鸣一定是在那之前就已经悄悄改过辛娅的记忆,要让他们所有人都不察觉,最可能的就是庄鸣在帮辛娅恢复记忆的那次,偷偷给辛娅加了一段什么记忆,让辛娅在某种情况下那么做。 “你也想杀我?来啊!” 庄鸣这会儿像是什么都不在意了,随意地坐在地上,把匕首不停插进地上清除薄屹臣的血,余光满是不屑地对着梁洌勾着嘴角承认,“没错,你们那个同伴就是被我改了记忆,但相信我的不是你们自己?现在怪我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 梁洌没被庄鸣激怒,但薄屹臣倏地冲过去,再次一掌将庄鸣掼在地上压制住,怒道:“少往脸上贴金,没有人相信你,要不是你阴险狡诈,把修改的记忆藏住了,你早就死在我手里了。” “那你岂不是没有机会仩老子了?不如让我现在——杀了你!” 第171章 庄鸣着说又一匕首向薄屹臣捅去,薄屹臣一时怔在庄鸣的话里没有反应,眼看匕首抵在了他胸前,强大的压迫感倏然从空中坠下来,他们都僵起了动作。 “……梁洌……找到……我的了……” 梁洌浑身不受控制地起满了鸡皮疙瘩,巨大的阴影遮天盖日一样移过来,他想也没想地喊:“薄队,快走!” 薄屹臣这下回过了神,体力上庄鸣完全比不过他,一下夺过了庄鸣的匕首将人拽起来,跟着梁洌一个瞬移逃出了触手怪的阴影,动作却不自觉向触手怪小心地扫了一眼。 他还是直觉触手怪不是要伤害梁洌,更加好奇发生了什么,让梁洌一见就要逃。 梁洌本来就耗尽了体力,休息这一会儿也没恢复多少,他一路肚子都在咕咕叫,饿得随时想躺地上摆烂。 薄屹臣突然说:“9点钟方向有个城市!” 梁洌不觉得这种地方会有城市,下一秒明白过来,“是谁的认知?” 他问完就已经确定了答案,但奇怪薄屹臣怎么知道,不过触手怪还追在他们后面,他没机会仔细问,只能凭着意志往9点钟的方向瞬移。 不知移了多少次,终于能看见熟悉的建筑,最后一个瞬移,他们移进了城里。 梁洌再也移不动地停下来,随意往一堵靠过去喘气,目光警惕地往回望去,触手怪又消失了,不知是不是躲到了哪里,又准备突然冒出来吓死他。 他收回视线又打量起眼前的城市,像是一个废弃已久的空城,建筑虽然都还很完整,但透着一股毫无生气的死寂,或许是因为破败感,没有森林一样是鲜艳的五颜六色,看起来到处都灰扑扑的,完全压住这是另一个世界的异常感。 梁洌好奇这是谁的认知,整个城市的建筑风格都是上世纪的特征,现代社会长大的人就算见过这样的城市,也不会描述出这种灰败的感觉,还是在这五颜六色的“抽象画”中看出来。 咚、咚。 突然街道另一边传来了脚步声,像是人类又不像,能确定的只有不只一个。 梁洌转眼和薄屹臣对了下视线,薄屹臣立即拽起庄鸣说:“先看看情况。” 他们躲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子,完全被阴影挡住,看着巷子口先过来的影子。 先是头,然后是肩膀,接着是上半身,最后是双腿,好像真的是人。 梁洌刚这么想,影子蓦地贴向他们所在的巷子,与他们脚下的阴影融合在一起。 同时,一个脑袋扒着巷子的墙壁冒出来。 ——啊! 巷子里的三人被吓得异身同形地颤了一下,因为那个脑袋太像人了,可偏偏就是因为像,那一点不像才更让人感觉到恐怖。 “嘿嘿,找到了!” 像人的脑袋发出了像人的声音,还刻意带起了一丝类似愉悦的语气,显得这个脑袋更加诡异了。 梁洌手臂上的寒毛全倒竖起来,抬眼对上了那个脑袋的双眼,脑袋后面的躯体随即挪出来,完全地展示给了他们。 他不自觉屏住了呼吸,“这是什么?” 如果说是怪物,可看起来又太像人了。 但说是人,又一眼就能认出来绝对不可能是人,高出大多数人类一头的身高,身上披着不知用什么模拟人类的衣服,却没有完全避体,露出了下面一根根像被过度挤压变形的肋骨。 薄屹臣的眼神沉下去,声音也跟着发沉地说:“我知道这里是谁的认知了。” 梁洌本来毫无头绪,可薄屹臣一说他就知道了,因为实在太好猜了。 但眼前的怪物和他之前见到的不一样,之前虽然环境跟着他的认知改变了,怪物还是一样抽象。 可这里的怪物很明显与他之前见到的不一样,是怪物跟着认知改变了?还是从改变这里形态的人的认知里,创造出了怪物? 不等他想明白,巷子口的怪物就向他靠近过来,虽然长得像人,却是以一种四肢都扒在墙上的姿势快速移到他旁边,然后贴着墙壁将脖子伸出了半米凑到他眼前,对他露出了两排尖牙,完全不能说是笑的说:“我要你……成为我的……” 梁洌可能是怪物看太多了,多看两眼觉得这种像人的怪物还挺顺眼,比起他完全不能理解的构造好看多了,于是他毫不犹豫把枪抵住怪物的脑袋。 砰!怪物的脑袋迸开出了一朵粘稠的花。 梁洌脸上沾到了一点,刚刚想去擦,面前却一股黑气萦绕,凭空多出来一条触手先他擦上去。 他登时一个激灵,视线顺着触手往远看去,果然无比巨大的触手对出现在了城外,像一座山一样屹立在那里。 巷子外面的怪物前一刻还在蠢蠢欲动,这一刻已经奔逃得没了踪影。 梁洌倏地拍掉了脸上的触手,转身拔腿,“薄队,跑!” 薄屹臣虽然不敢直视“祂”,但也感觉到触手怪对梁洌没有恶意,不懂梁洌为什么一见到“祂”就要跑。 而触手怪根本没有把他和庄鸣看在“眼”里,不管他们跑不跑,触手都无视地越过了他们,向梁洌追去,同时他听到了超特级危险物模拟人类的声音。 “……你跑不掉……小虫子……” 第55章听话。 # 055 “小虫子”梁洌下意识伫住了脚步, 回头巨大的触手怪直直杵进他眼里,同样巨大的触手在死寂的城市上空扭得像旗帜一样,好像玩得还很开心。 第172章 他很不开心, 触手怪却轻轻落下来一条触手, 悬停在他面前。 “……不跑了……” 超特级没有语气的诡谲声调,和漆黑一条的触手,梁洌却读出了触手怪戏谑的疑惑。 果然是在逗他玩! 他蓦地用枪柄敲在触手尖上, 又撒腿就跑, 边跑边喊:“薄队, 先离开这里。” 薄屹臣现在似乎理解了一点梁洌为什么要跑,押起庄鸣追上去。 庄鸣想要变成怪物形态逃走,但薄屹臣折了一根枝条绑他的手, 他变成怪物形态也没法脱离这根枝条, 只要薄屹臣抓紧枝条他就根本挣不开这大力怪。 他想杀了薄屹臣的心陡然加剧,这个四眼垃圾不只力气大,还脑子挺灵活,他完全没发现这里的树枝还有这种作用, 被绑住就跟被危险物抓住了一样。 城市很大,他们几次瞬移逃到了城市的另一边, 不过触手怪没有追来, 高高地耸立在城外,如同在观察沙盘里的模型一动不动。 梁洌这回是真的再也一次也移不动了, 他停下来扶着路边的墙, 又看到了刚刚见过的招牌。 瞬移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里并不是一个完整的城市, 很多地方都是重复的,像是用同一个街区拼接出了一个大城市, 而这个街区最中心的全都是同一个研究所。 这种情况要他解释,应该是用认知描述出这个城市的人,只知道城市很大,但没有看过城市的全貌,熟悉的只有这一片街区,就将熟悉的场景填补满了整个城市。 而处在最中心的研究所,就是这人曾经所在的地方,才会以研究所为中心往外辐射。 按这个理解,描述出这个城市的人,应该就在城市最中心的那个研究所,但不一定会一直在那里。 梁洌终于直接问薄屹臣,“薄队,这里是不是沈总的认知?” 薄屹臣转眼撞上他的视线,想说什么又没说,不否认地反问他,“要不要进去看看,他有可能还在里。” 梁洌大概猜到了薄屹臣想说的是什么,他问过沈一风为什么能变成怪物,薄屹臣讳莫如深地让他不要多问,显然在特危局这件事是个秘密。 不过在见过邪教做的那些事,他也能猜到“秘密”是什么,就算目的不同,大概内容也相差不多。 他审视了薄屹臣半秒,又余光瞟了瞟巨大的傻玩意触手,应该是觉得看他逃跑很有意思,故意给他时间先跑,干脆不管,对薄屹臣点了下头。 可问题是这里有很多个研究所,他们应该去哪一个? 薄屹臣说:“这里就是最中心的一个,如果他在,可能就是这里。” 梁洌又开始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你没有发现吗?” 薄屹臣反问,梁洌不明白发现什么,薄屹臣就解释,“这里没有空间的概念,能随便到任何已知的地方,自然也能看到,只要忽略挡住视线的障碍。” 梁洌不太相信地尝试了一下,发现视线竟然真的透过了面前的研究所,看到了另一边的街道。 他忍不住又开始觉得自己有了超能力,哪怕只是在这个世界的限定款,还是觉得自己变成了“超人”,视线先穿透研究所的大门,再才上前去推门。 形态描述出来的大铁门被推开,模拟出了年久失修的咯吱声,往里望去一眼老旧,却没有外面的灰败感,像是昨天还有人在里面上班,今天只是放假了,所以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梁洌走进去四处打量,进门是一个分流的大厅,标准的白绿墙壁,上面写着红色的标语,充满了年代感。 薄屹臣押着庄鸣走到他旁边,也打量了一圈告诉他,“真实的研究所当年是特危局的分部,负责研究危险物。但是当时负责研究的主任偷偷地进行‘从者实验’,企图摆脱和危险物的交换条件、得到危险物的能力……一直到他实验失败,造成了重大事故上面才发现。” 这和梁洌猜的差不多,薄屹臣接着说:“那次事故城市整个街区都几乎被夷为平地,死伤了数百人,最后作为机密被封存。后来街区重建,随着近年的飞速发展,全部痕迹都消失在时间里,除了当时幸存下来的人的记忆,已经没什么人知道了。” 听到最后一句梁洌蓦地盯向了薄屹臣,想问又没问出来,薄屹臣对上他的视线故意问他,“知道这个研究所是哪里吗?” 他本来不知道,但薄屹臣这么问,他猜,“和我一个地方的?” “没错。” 薄屹臣答了这两个字,拽起庄鸣走到前面带路,庄鸣不满地抱怨,“能不能轻点?” 他威胁的眼刀向庄鸣杀过去,庄鸣完全无赖地定住了脚,“有本事你杀了我!” “我不杀人。” 薄屹臣靠着惊人的力气,硬把180的庄鸣像溜狗一样拽走了。 从前厅穿过去是一个院子,不算大,大部分都做了硬化,只有最中间栽了一棵石榴树。 梁洌走到树下莫名又有种熟悉感,好像他曾经来过,但他怎么可能来过特危局的研究所?可能是他刚用“千里透视眼”看过,没有多想跟着薄屹臣穿过了院子,到了最后面的一栋楼前。 是栋五层的老式砖楼,一样透着老旧的灰败感,大门敞开着,像是还有人在上班,但实际上里面一点人气都没有,和外面的城市一样死寂。 梁洌警惕的视线一转,看到了大门边已经斑驳的铁皮牌,隐约能看出“实验楼”三个字。 第173章 他警惕地一步跨进了大门,顿时感觉有什么变了,空气里仿佛混进了“诡异分子”,他全身寒毛都不自觉竖起来,余光瞥向了薄屹臣问:“里面有什么?” “不知道。” 薄屹臣目光上下左右来回转动,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个地方在他记忆里已经尘封了二十几年,很多细节都已经模糊了,某些他感觉陌生的地方不确定是记忆的偏差,还是真的和原本不一样了。 他回头防备地盯了庄鸣一眼说:“三楼是食堂,他可能在那里。” 梁洌从薄屹臣的语气听出了不对,按薄屹臣说的,当时祭台的所有人都被卷进了时空混乱里。 如果沈一风在这里,肯定也能想到他们在这里,沈一风应该会想办法找他们才对,可薄屹臣好像很笃定沈一风没见有离开,甚至确定了沈一风所在的位置。 他想问薄屹臣沈一风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楼上突然又响起了“咚、咚”的脚步声。他们立即掩到楼梯口的拐角,听着楼上的脚步凌乱地向下奔来,同时还有怪异的呼唤声。 “……在这里……想要……” 梁洌意识到又是怪物,他都快被垂涎得免疫了,他握紧手里的枪蓦地转出去,正好一个怪物冲下楼,直直地主动把脑门撞在他枪口上,他手指一扣,怪物脑袋被崩开了花。 这时他才看清怪物和之前在外面看到的一样,极度似人又非人的面貌在他眼前落下去,紧着又尾随来了另一个。 薄屹臣还是秉承着要保护梁洌的宗旨,只不过他拽着庄鸣很不方便行动,尤其庄鸣还故意拖后腿,眼看他一拳要打到怪物的脑袋,被庄鸣硬拽着,拳头堪堪地停在了怪物脸前。 怪物眨了眨睫毛浓密的眼睛,完全无视了他们向梁洌扑去。 薄屹臣爆怒地把庄鸣甩到墙壁上,一手掐住了庄鸣的脖子,庄鸣一副“你杀了我”的语气嘲讽,“垃圾就要有垃圾的样子,放了我你就能打中了。” “放了你好让你再捅了一刀?” 薄屹臣觉得庄鸣当他傻,庄鸣反正逃也逃不掉,干脆摆烂地回答:“那你随意吧!” 然后薄屹臣就仿佛拖了一头死猪,别说打怪物,他连走一步都得负担一个巨大的累赘。 楼上一共奔下来四五个怪物,梁洌干掉了两个,枪里的子弹空了,他再往装备包里摸去,蓦然发现子弹没有了。 眼看着一个怪物把脑袋凑到了他脸前,他连忙后退,一脚踹向怪物。可他没有薄屹臣的力气,这一脚几乎没用,还差点把腿送给了怪物,不吃眼前亏地转身就跑,余光寻了寻薄屹臣求救地喊:“薄队!救命!” 薄屹臣听到梁洌的喊声,在放了庄鸣和救梁洌之间犹豫,庄鸣还是死猪一样靠着墙说:“你没看出来吗?那些怪物都‘喜欢’他,他死不了!” “死不了不代表没事!” 薄屹臣掐着庄鸣的手用力,这一刻他真的打算杀了庄鸣,反正在这里也没有道德法律束缚他,庄鸣也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不是他召唤都已经完成,所有事都已经结束。 庄鸣感觉脖子上的手越来越用力,强烈的窒息感让他感觉自己仿佛抓到了死亡,可是在他要真正断气的前一刻,薄屹臣又松手了,押住他威胁,“你再不配合,我就再仩你一次。” 庄鸣的脸色瞬间比死还难看。 老式建筑的结构很简单,一条通道横穿两头,通道左右是房间,中间是主楼梯,两头是窄一些的次楼梯。 梁洌逃到了通道尽头,还记得沈一风可能在三楼,脚步一转就冲进了楼梯,用力关上了年久失修的防火门,顺便地将门卡住,短暂摆脱了后面的怪物片刻。 整栋虽然而已简单,但是架不住大,梁洌跑到三楼还没找到食堂,后面的怪物已经撞开门追来了。 他握着已经没有子弹的枪思考下一步,追来的几个怪物已经从楼梯间出来,姿势怪异地贴着墙壁,仿佛用四肢向他爬过来。 枪已经没用了,他放回包里换出了匕首,但他实在没有把握能打得过怪物,还是一对三。 然而三个怪物在离他还有不到一米的距离时,仿佛踩到了高压线猛然停住了,还瑟缩地颤抖起来。 梁洌意识到了什么,果然他面前凭空浮起了一层黑气,顷刻黑气扩散铺满他面前的通道,一眨眼怪物连同一半房子一起消失了。 “……找到了……” 一条触手从镂空的通道伸进来,然后分出了一条小触手,往他面前递来几颗颜色鲜红的果子,长得像柿子,看起来很好吃。 不过他已经不相信这个触手怪了,但也不想惹到祂,又被关起来当宠物,想到褚玄毅那几个都不怎么聪明的脑袋,他双手嫌弃地往胸前一抱,“我不吃这个,我要吃黑色的水果。” 触手晃了晃,好像在考虑他说的是什么,片刻后对他又晃了晃,像在说祂去找,然后就缩了回去,连同外面的触手怪也消失了。 梁洌有些意外性格恶劣的触手怪也这么听话,其实他也不知道黑色的水果是什么,印象里就没有黑色的水果,这个到处都五彩斑斓的地方应该更难找到,触手怪应该能放过他一段时间。 他趁着怪物和触手怪都没有的时间,冲进剩下的半截楼里找食堂,终于在经过了无数个门后发现了。 食堂也能看出来年代感,统一的白绿墙和红标语,配着已经发黄的连体餐桌椅。 第174章 梁洌进去看了一圈还是一个人影也没看到,以为是薄屹臣猜错了,厨房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响,接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抱着一口中电饭锅出来,直接拿着饭勺往里里扒饭。 他看过去,男孩对上他的视线怔了一瞬,转身抱住电饭锅拔腿就跑,他连忙追上去。 男孩显然不知道楼的一半已经没了,跑到镂空的通道才发现前面成了断头路,愣在原地抱紧了电饭锅警惕地回头瞪住梁洌,“我不会给你吃的,这是我的!” 梁洌眼睛怼上了男孩怀里的电饭锅,嗤笑一声想说他不想吃,结果还没说出口饭香味飘进了他鼻腔里,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男孩顿时更加警惕地瞪他,把电饭锅抱得更紧了,还用手捂住了锅口,一大一小的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僵住了。 “你实在想吃,可以给你一勺。” 最终是男孩大方地开口,梁洌觉得被一个孩子施舍面子过不去,但他喉咙滚了滚,没说出拒绝的话,直到男孩就这么挖了一勺饭要塞他手里。 文明人梁洌拒绝,“能拿个碗吗?” “不吃算了!” 男孩嫌弃不已,把那勺饭塞回了自己嘴里,梁洌看他吃得香,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里的一切都是通过他们的认知描述的,这饭真的是饭吗?还是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就像之前在骜家镇里的一样。 顿时,梁洌不觉得饿了,看着男孩吃饭,搭话地问:“你是谁?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男孩露出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扫了他一眼,像是确定他不是来抢他的饭的,安心地自顾吃起来。 他接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把掉到衣服上的一粒饭捡起来喂进嘴里,吃完了才回答:“问别人前应该先说你叫什么。” “我叫梁洌。” 男孩又看傻子一样盯向他,“叫你说就说,怎么一把年纪这么单纯?” 梁洌蓦然蹙起眉头,干脆地直说:“你是不是叫沈一风?” 男孩抱住电饭锅的手收紧,警惕地审视起梁洌问:“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梁洌确认这孩子就是沈一风,他能从一团颜色变成人形,沈一风变成小孩也不奇怪,问题是沈一风好像记忆也回到了小时候,不记得他们为什么在这里。 他仔细地注视着沈一风问:“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沈一风像是想起了什么,把饭勺放回了锅里小心把他的饭放好,才捂住了头表现出疼,抽空斜出眼神来问:“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你怎么了?” 梁洌刚刚问完,沈一风的一只手开始变形,转眼完全成了怪物的模样,沈一风连他的饭都不要了,推开他起身就跑。 看到这他已经明白怎么回事,对此时沈一风的反应有种来历不明的感同身受,把他们卷进这里的旋涡本来就是混乱的时空造成的,来到这里的过程仿佛把所有的过去都又经历了一遍。 虽然薄屹臣没有详细说研究所发生了什么,却也不能难猜,沈一风在研究所的经历不会美好,肯定是在来的“路”上想起了过去,造成记忆混乱才停留在小时候,认知出了这个城市。 梁洌看了眼被沈一风小心放下的电饭锅,犹豫一下还是拿起来,向沈一风追去。 结果,他才刚出食堂的门,就又有那种似人的怪物堵住了他。 “想要……好想要……” “我的……我的……” 梁洌一手抱住了电饭锅,一手握紧了匕首,开始后悔不该骗那个傻触手怪离开了,他数了数有一、二、三……五个怪物,肯定是打不过的,只能跑。 背后的路已经被触手怪连房子一起消失,只能从怪物这边过去。 他看准几个怪物的位置,向最边上那个冲过去,怪物没有想伤害他,反而是主动地迎上来,他趁机一匕首刺进了怪物的脖子,再拔出来时迸出的粘黏液体乱溅,眼看要溅进电饭锅里他下意识挡住,再一脚踹开怪物,从怪物身下溜过去。 怪物没有抓到梁洌变得暴躁起来,本来被挤压成了人形的身体,到处都像起泡一样往外鼓,片刻就鼓成了梁洌更熟悉的诡异模样,巨大的爪子像触手一样伸出去。 梁洌看到追来的触手,上面凹凸不平,像长满了不规则的脓包,恶心得挥起匕首就砍,但他砍掉了却长出来更多,他砍不过来,那些触手全都游移向他,往他身上缠。 “……啊……好香……” 梁洌不懂这些怪物到底明不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听懂了语调里的意味,尤其是那一声如同“呻吟”的叫声,让他毛骨悚然,一时说不清是恐惧还是强烈的恶心感,鸡皮疙瘩和寒毛一起竖立起来。 可是另外几个怪物一起包围过来,他已经逃无可逃了,再次后悔不该把那个笨蛋触手怪骗走。 那个被他捅了脖子,离得最近的怪物已经把脸凑到他面前,伸出了和触手一样凹凸不平的恶心舌头,下一刻就要舔到他脸上,带着他无法形容味道的液体从舌尖滴下来,要滴进电饭锅里,他本能地用手接住了。 他为什么要接! 梁洌感觉到手上的恶心粘腻想不通时,突然一只怪物的爪子从他颈侧伸过来,极速抓住了那条舌头,然后拽住舌头将怪物摔了出去。 他连忙回头,看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怪物——是沈一风。 第175章 只是现在这个怪物没有后来那么巨大,也没有沈一风那种仿佛要毁灭一切的疯狂。 “我是看在你保护我的饭的份上!” 变成怪物的沈一风将别的怪物踩在爪下,转过脸对梁洌表示他的立场,但立即又想到了什么,倏地转过去不让梁洌看脸,背对着梁洌把人推出去,然后扑向了另外几只怪物。 梁洌抱着电饭锅站在一旁,心里默默收回了沈一风没那么疯狂的想法,几个怪物在沈一风的利爪下,毫无反抗能力地成了糊满墙壁地面的残肢碎肉,那股形容不出来的难闻味道充斥了整个通道。 沈一风却没有后来杀完怪物的毫不在意,伫立在那片黏臭的残肢碎肉中间一动不动,好一会儿莫名地说:“我是不是很可怕?” 他说完突然回头盯着梁洌,“你不害怕我吗?” 梁洌对上了沈一风那双完全看不出来是人类的眼睛,走过去把电饭锅给他,“饭还吃吗?” 沈一风低头,粘到他身上的黏液滴下去,眼看要滴进锅里,他眼疾手快地挥开,接过电饭锅地瞬间恢复成了人类,一身污秽地捧着电饭锅仔细打量梁洌,“这里还会有怪物,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梁洌跟着沈一风穿过了一个空中廊桥,才发现后面还有建筑,看起来和其他也没有什么不同,但进去之后沈一风关闭了廊桥的入口,一边吃饭,一边带路,还抽空告诉他。 “这里怪物不敢进来,你很安全。你很吸引那些怪物。” 他一路四处打量,越走到里面熟悉感越强烈,直到沈一风带他走到了一间像是病房的房间,他模糊的熟悉感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这里是他小时候被人从褚玄毅那里“救”回来,住过的医院。 第56章梁洌,你终于来了。 # 056 梁洌紧紧注视着与记忆重叠的房间, 斑驳的白绿墙壁,锈迹被重新涂了漆的铁架床,脑沟像突然被一刀斩出了一道深渊, 怎么都无法将前后联系起来。 当初他被人救走, 所有的注意都在他不要离开,本来对救走他的人就没什么印象,再因为被褚玄毅掩藏了那段记忆, 变得更模糊了。 他想不起救他的人出现的细节, 也想不起是谁, 有印象的只有他坐了很久的车,到了一个地方。 现在看来救他的人带他去的,就是这个研究所。这是巧合?还是救他的人本来就有什么目的? 梁洌努力回忆这段记忆, 能记起来的不多, 那时他对人类社会一无所知,后来在旁人的灌输里知道这是医院,他就认为是医院,没有产生过怀疑, 就像雏鸟效应,对最初的认知深信不疑。 但仔细想想其实都是问题, 比如真实的医院人来人往, 可是那时他几乎除了医生没有见过什么人,也没有见过除他之外的病人。 所以, 他是不是也曾被当成过实验对象? 梁洌无法确定, 当时他好像是接受了很多治疗,但那时他没有仔细观察过治疗的内容是什么, 叫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他也没像薄屹臣一样的怪力, 或者像沈一风一样变成怪物。 可既然不是医院肯定哪里有问题,如果单纯救治他,为什么不直接送他去真正的医院? 梁洌视线转回抱紧电饭锅又开始吃饭的沈一风,“为什么这里怪物不能过来?有什么不一样?” 至少他看起来和另一边的实验楼没有什么区别。 沈一风放下了饭勺,仔细地审视了他一眼说:“因为这里放了一样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听说是超物级危险物的什么宝贝,所以普通的怪物都不敢靠近。” 超特级危险物? 梁洌首先想到了褚玄毅,他好像有点印象,那时褚玄毅要让他回到人类社会,给了他什么东西,可是记忆因为被褚玄毅掩藏,他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 他换了一个问题问沈一风,“那个东西在哪里?为什么要放在这里?” 研究所里作为特危局的分部,一般情况也不会有危险物靠近,那个东西放在这里肯定有别的目的。 沈一风抬头眯起眼对着他,像是在努力回想,可下一刻他突然咬牙切齿地头疼起来,连他的饭都抱不住,眼看电饭锅掉下去。 梁洌伸手接住了锅,看着沈一风痛苦地捂住了头,就在这时外面的通道里又传来了耳熟的脚步声。 是怪物! 梁洌已经能认出这个脚步声,沈一风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顾不上头疼冲出去,看到一群类人的怪物疯了一样像他们这边涌过来。 “为什么祂们能过来!” 沈一风无法理解地呆滞住了,像是认定的真理被强行打破。 梁洌跟到门口看到了怪物,瞬间理解了沈一风被打破的真理,因为整个研究所都是从沈一风的认知里描述出来的,他所说能让怪物不敢靠近的东西,不是真的存在,所以怪物没有受到影响。 同时,他还确定了另一个问题,研究所里出现的怪物,不是沈一风的认知描述出来的,而是这里本来就存在的怪物,只是因为沈一风的认知变成了类人的模样,所以不会被研究所认知上应该存在的东西限制。 不过怪物在沈一风的认知里,在研究所里变得像人,大概是沈一风的潜意识里,研究所里可怕的不是怪物,而是“人”。 不知道沈一风是不是捅到了怪物窝,梁洌一眼都没数过来到底有多少个,他把电饭锅塞给沈一风,拉起他从病房里跑出去,怪物一点不带犹豫地向他们追来。 第176章 沈一风的认知终于重建完毕,动作猛然一转,“这边。” 梁洌本来拉着沈一风跑在前面,沈一风冷不防把他拽向了另一边,他意识到沈一风的声音好像变了,转头就发现刚刚只比他腰高一点的小孩,瞬间长高了一大截,成了十三四岁的少年。 “快走!” 沈一风一点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看到梁洌发愣,他用力把人一推,进了一旁的楼梯里,进去后就把楼梯门锁上,再带着梁洌往下跑。 梁洌跟在后面,沈一风边跑边说:“我想起来了,那个特级危险物的东西,是肖主任带回来的一个孩子的,那个孩子被单独关在这里一年,那一年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那个孩子身上,肯定是在进行某种研究。” 几乎沈一风说到肖主任的同时,梁洌脑中就浮现出一个中年男人的形象,他也记起了那个把他“救”回来的人,一直他都是叫对方肖医生,但是他听有人叫过肖主任,因为那时不明白主任是什么,所以记住了。 那个肖主任带回来的孩子——就是他。 梁洌确认的同时,沈一风把他带到了死路,他们下到了地下一层,楼梯出去是和上面一样的通道,两边也一样是房间,可是他们无论打开哪扇门,里面都是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 想到整个城市都是重复的街区,梁洌问沈一风,“你是不是没有来过这里?” 沈一风还抱着电饭锅,面子挂不住地说:“我只知道这里是肖主任秘密做研究的地方,一般不让人进来。” 他的话刚说完,楼梯上面传来了什么轰然倒塌的响声,接着沉重的脚步声从上涌下来,夹杂着怪异瘆人的人声。 “……别逃……抓到你……” “……逃不掉……要抓到你……” 肯定是刚才的怪物破墙追来了,梁洌无视背后不断逼近的声音,意识回到之前的病房,然后出来,一路向下,走到了眼前这一层。 如果他记得的模糊片段没有错,他应该被肖主任带到这下面“治疗”过。 他意识顺着当时的路线游走,视线放空地顺着眼前的通道看去,本来笔直的通道蓦然发生变化,老旧斑驳的墙壁变回五颜六色的抽象画面,接着颜色像旋涡一样流动起来。 片刻后,通道不见了,重新定格在眼前的是一道厚重的大铁门。 “怎么回事?” 沈一风还没意识到这不是真正的研究所,他张大了嘴,电饭锅差点又从手里掉下去。 怪物已经到了他们上面一层,混杂的脚步声仿佛楼梯要被祂们震塌陷了。 梁洌余光回瞟了半眼,就带沈一风到了大门前,现在门紧锁着,但既然是他的认知,他见过门打开的样子,门应该能打开。 果然,他意识里回放门打开的场景,门真的打开了。 沈一风更加目瞪口呆,看梁洌的眼神都仿佛看的不再是人,他搂紧了电饭锅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怪物已经追出了楼梯间,梁洌还是仔细欣赏了一眼沈一风崇拜的表情,小少年时的沈一风和后来那个随时都想躺平的沈一风,除了眉眼仅剩的一点相似,完全看不出是同一个人。 他欣赏完故意给了少年一个神秘的微笑,把人从门缝里推进去,怪物正好撞上来,他在最后一刻关上门,把怪物挡在了门的另一边。 “……我的……我的!我的!……” 怪物像是到嘴边的肉才只闻了个味就被人抢走,疯了似的撞在厚重的金属门上,嘴里发出类似人类的暴戾嘶吼,指尖长出尖利的爪子挠在门板上,留下了几条换人身上可以见骨的爪痕。 沈一风隔着门听到了金属被抓开的声音,不放心地回看了一眼,这时他完全找到了自己未成年的定位,问梁洌,“这个门能坚持多久?这是你的能力?” 梁洌也不知道门能坚持多久,他目光从门扫到了沈一风,想告诉沈一风他失忆了,可解释起来太复杂,门外的怪物不会给他们那么多时间,沈一风现在的状态也不一定会信。 他思忖了两秒说:“你就当是这样,这个门可能坚持不了多久,我要找肖主任研究的资料,找到了我们就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 沈一风不自觉喃了一遍这四个字,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跳出了一个问题。 ——我可以离开这里吗? 意识最深处仿佛有什么束缚着他,不断在告诉他不能离开,可是他的记忆像是被轰炸成了一片废墟,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梁洌看到沈一风深深拧起来的眉头,与他现在的年龄很不相符,他不清楚沈一风具体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沈一风突然想到了什么,安慰地说:“别想那么多,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想也没用。” 沈一风手掌在电饭锅上搓了两下,盯着梁洌问:“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不会安慰人?” “没有。” 梁洌回了一句转身往里走去,前面是一条通道,但和楼上完全不一样,煞白的白炽灯照出两边的墙壁,不是统一的白绿粉刷,而是黑色的,不知什么涂料,几乎不反光,灯光映上去像是照在了无边的黑暗里,要不上面的路标根本看不出那是墙壁。 沈一风感觉到了一股形容不出来的诡异,像是有什么看不见却散发着无形恐怖感的存在,他追上梁洌问:“你来过这里?” 第177章 “嗯。”梁洌虽然来过,还不只一次,但那时他太缺乏常识,大脑对于未知的东西记忆很有限,他只记得那时每隔几天就会被带下来治疗,但对当时的“治疗”只有一个概念,记不清到底做了什么。 他走到一个房间门前停下来,门上没有标牌写是做什么的,但他记得那时每次来的就是这个房间。 门是关上的,不过一推就开了,里面像有人一样亮着灯。 沈一风杵在梁洌身后踮起脚望进去,是一间看起来很普通的办公室,没有窗户,一排铁皮柜和实木的办公桌都堆满文件,被老式的白炽灯照得一片惨白,像个病入膏肓的绝症病人,显出一股让人不适的憋闷感。 “沈总,怪物要是进来了叫我。” 梁洌脱口而出,然后走进了房间,沈一风往嘴里喂了一口已经凉透的饭,仔细回味着梁洌叫的那声“沈总”,好像有什么要从脑子里长出来,他又开始头痛,决定不想了才停下来,目光好奇地转向房间里面。 这个肖主任绝对没有一点强迫症,还有乱拿乱放的习惯,无论柜子里还是办公桌上,什么都堆在一起,梁洌作为一个外行猝然翻起来毫无头绪。 好在像沈一风说的,肖主任这时候研究的只有一件事,有的资料还正好翻在关键的内容放置在那里,他多看了一会儿大概理出了一点线索,然后越看脸色越沉。 沈一风看到梁洌对着一份文件好半晌没动,表情像见鬼了,忍不住问:“你看到了什么?” 梁洌喉咙滚了两下,想给沈一风解释,又不知道要从哪里解释,他把桌上和柜子里的档案文件资料全都翻了一遍,终于确认这个肖主任根本不是在搞什么研究,而是和邪教一样,都在企图召唤特级危险物。 而肖主任想要召唤的——是褚玄毅。 从满屋的资料里,肖主任召唤褚玄毅的目的是为了得到褚玄毅的能力,他会被肖主任救也不是巧合,肖主任会出现在那里就是冲着寻找褚玄毅的踪迹去的。 他被救回来后,身上携带了属于褚玄毅的灾厄值波动,所以肖主任认定他和褚玄毅有什么联系,企图以他为媒介召唤褚玄毅。 每次他被“治疗”其实都是被肖主任带来做召唤实验,只是每次他一到办公室就被打了镇定剂,所以完全没有印象。 不过他还是有想不通的地方,不说褚玄毅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把他交给肖主任,就按时间来看,在邪教的祭台褚玄毅与他在一个时间,救走了小时候的他,理论上小时候的他应该是被带到了与他相同的时间。 为什么小时候的他会回到原来的时间,还被肖主任“救”走? 是褚玄毅可以随意穿越时间?可就算这样,褚玄毅既然是随意,又怎么刚好把他送回了原来的时间? 或者不是随意,而是刻意?那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梁洌感觉缺少了什么关键,研究出了重大事故,伤亡惨重,肖主任做的一切被发现,最后肖主任一定会处置了。 如果说褚玄毅是想借肖主任被召唤,可明知道肖主任不会成功,没理由还特意把他送回原本的时间,而且褚玄毅的那几个脑子,他觉得根本不会这么严谨的思考,褚玄毅更不会把他交给肖主任。 “梁洌,门要被撞开了!” 沈一风突然提醒,打断了梁洌满脑子的疑问,资料上面并没有写清楚肖主任召唤褚玄毅到底能得到什么能力,但是召唤的方法与祝颐的有所不同。 梁洌犹豫片刻还是把这一部分收起来带上,对沈一风说:“走。” 就他这一声落下,最外面的门破了,怪物变得比刚才更多了,像是猎食的鱼群向他们涌过来。 沈一风倏然表情严峻起来,把电饭锅往梁洌手里一塞,“梁洌,你先走。” 梁洌猛然发现沈一风的声音变成了成年沈一风,转眼就见沈一风已经变成了怪物模样。 他没有时间想沈一风是不是记忆都恢复了,整个地下唯一的出口就是被怪物堵满的门,根本没有别的路可以先走。他被沈一风往后推去,怪物沈一风带着他熟悉的那股疯劲,冲向了前面的怪物。 同一时间,薄屹臣已经拖着庄鸣到了梁洌遇到沈一风的食堂,本来他追在梁洌后面,但整栋楼突然消失一半,他不确定梁洌的情况,楼梯没了也上不去,于是绕到另一边的楼梯。 可追着动静一路找去,他们在食堂外面的通道正面对上了邪教的成员。 此刻不进行召唤仪式,邪教成员就成了实打实的敌人,薄屹臣拽住了庄鸣,小声侧到他耳边问:“这些人厉害吗?” 庄鸣丝毫不配合地笑出声,然后大声地回:“薄大队长,你害怕了吗?” “我是不想浪费时间,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梁洌和沈一风。” 庄鸣显然不认同他的回答,挑衅地向对面的邪教成员盯去,大声地说:“这位是特危局的队长,他身上有教主的笔——” 没有等庄鸣说完,薄屹臣抡起庄鸣往地上一掼,庄鸣被他按着脑袋砸在了地上。 但庄鸣说出的话已经能让邪教的人猜出来,他警惕地向对面十数人的邪教成员看去。 “庄鸣,你怎么在这里,还跟特危局的人在一起?” 邪教队伍中一个看起来像领头的中年男人开口,庄鸣从地板上挣扎起满是血的脸回答:“你看不出来我被抓了吗?” 第178章 领头冷声轻哼,“那你就跟他一起去死吧!” 薄屹臣看出来了,庄鸣这种人在邪教组织里照样人缘不好,他警惕地拎起庄鸣站起来,可是领头喊完没有攻击过来,反倒往后退了。 他察觉到了不对,随即就听到剧烈的脚步声,像是四面八方都有千军万马向他们冲过来。 “那玩意是你们说的从者,能控制一些低等级的危险物。” 庄鸣不知是不是好心向薄屹臣解释,可惜他说得太晚,话还没落地怪物就将他们堵在了通道里。 薄屹臣一眼就数出了十几个怪物,这些人可能一开始就在到处“收集”怪物,现在可以说有了一队怪物大军,虽然怪物一个算不上很厉害,但是数量太多他打下去累也能被累死。 一个怪物自杀一样向他撞过来,他立即把庄鸣当武器,把怪物挡开。 “薄屹臣我——啊——我杀了你——” 庄鸣被怪物撞得几乎散架,又被薄屹臣拉回去,他从一开始就了解了这个人的冷血无情,但没有料到薄屹臣能恶劣到这种程度,他头晕目眩地竖在薄屹臣面前骂道:“你还是不是人?” “我是,但你不是了。” 薄屹臣回答得义正词严,目光观察着包围他们的怪物,突兀地对庄鸣说:“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 庄鸣不明所以,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们脚下的地板已经被一拳锤出一个洞,薄屹臣丝毫不给他准备的时间,就拖着他从洞跳了下去。 怪物一时没有追下来,他们短暂地逃离了包围,薄屹臣拽着庄鸣边跑边说:“我刚才听到了动静,梁洌他们应该在后面的那栋楼,但能过去的通道只有一个。” 庄鸣意识到了不妙,眼神拒绝地向薄屹臣瞪过去,但薄屹臣视而不见地说:“你是选择窜改那些邪教份子的记忆,还是被我再上一次。” 他忍不住脱口而出,“姓薄的你别太恶心了!还是说你对庄哥我上瘾了?” 薄屹臣一本正经地回答:“死又威胁不了你,这叫灵活应用。” 庄鸣终于意识到薄屹臣的脑子也不太正常,但他确实宁愿死也不愿之前的事再发生一次,而且他们现在也没有吃那个—— 他刚想到了那个让他万劫不复的果子,就见薄屹臣从包里掏出了几颗,他顿时如临大敌,“你摘那种东西想做什么?” “感觉会有用。”薄屹臣还是一本正经的表情,“现在不就能用上了,不然我也会觉得恶心。” “不——我答应你。” 庄鸣认输地同意,薄屹臣就对着他特别贱地笑了一声把果子放回去,他忍不住喊:“你还留着想干嘛!” “下次说不定还用得上,而且我要研究。” 薄屹臣说得太自然正经,让庄鸣觉得他仿佛是个满脑子黄色的变态。 然而就他怀疑的时间,薄屹臣已经变成了一台拆楼机器,专门破坏房子的承重墙,几次下来剩下的半栋楼都开始坍塌。 “就是现在修改他们的记忆,让他们以为房子坍塌是因为‘祂’,他们已经答应和我们合作离开这里。” 要邪教和特危局的人“合作”,直接加一段记忆太生硬,但当他们有共同的敌人,就能暂时变成“伙伴”。 薄屹臣觉得他的计划天衣无缝,可就当他放开庄鸣的瞬间,庄鸣却没有按答应他的那样,反而是修改记忆的光触直袭向他,然后他脑中那段与庄鸣发生的“意外”悄然从他的记忆里消失了,他只记得吃了那个果子失去了一段时间的意识。 楼已经完全塌下来,他抓起庄鸣就从楼里跳出去,借外面的那棵树无恙地落地。 站稳的瞬间他掐起庄鸣的脖子将人掼在了地上,“你改了我什么记忆?你以为这样你就能逃脱?” 庄鸣全然什么也不在意地一笑,“我没想过逃,你有种杀了我。” “哼,我不会杀你,再给你一次机会,不然——” 薄屹臣剩下的话莫名地卡在了喉咙,他感觉有什么能威胁庄鸣的东西,但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邪教成员不会等他们,房子坍塌虽然死伤一部分,但大部分在怪物的掩护下都平安地逃出来,发现了他们。 这个时候再修改记忆已经来不及了,薄屹臣考虑了两秒,仍旧拽起庄鸣往梁洌和沈一风所在的那栋楼跑去。 梁洌和沈一风已经被怪物逼到了死路,背后就是整个地下室的尽头,而怪物却越来越多。 他感觉哪里不对,之前在森林里到处乱转虽然不时遇到怪物,但远远没有这么多,这里怪物像是突然冒出来的,源源不尽,怎么都杀不完。 “梁洌——” 沈一风挡在梁洌前面,冷不防严肃地叫了一声,梁洌仿佛他要说什么遗言,崩起的神经努力寻找鼓励的话,沈一风的下一句却是,“我饿了。” 梁洌望了一眼他一直抱着的电饭锅,雪白的米饭上层不知什么时候粘了一层“怪物酱汁”,铲掉上面那一层一般人也下不去口,他回答:“已经不能吃了,完了请你吃水果。” 沈一风一点没被梁洌的“大饼”止住饿,但他没有时间看他的饭,好几个怪物一起向他压过来,他用尽全力才翻身,倏地又扑回去,一爪子扯掉了一个怪物的脑袋,新鲜的“酱汁”喷出来溅了他一脸。 他回头对梁洌说:“想想办法,再下去我们都会死——不对,你不会死,你会被祂们——” 第179章 沈一风没说出后面的话,他确定怪物们不会杀了梁洌,但要对梁洌做什么他确实想象不出来。 梁洌也想象不出来,他视线来回扫视他能看到的所有空间,本来这个地下室只是通过他的认知描述出来的,理论上他只要认知成别的环境,地下室就会改变。 可是他尝试了很多遍都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有什么在阻止他。 上层突然响起了动静,本来这里的天花板足够厚,不可能听到上面的声音,但是动静实在太大,像是有房子塌了,整个天花板都在震动。 梁洌屏气凝神地死盯着天花板,薄屹臣一定在找他,上面的动静应该就是薄屹臣弄出来的。 要怎么才能让薄屹臣知道他们在下面? 梁洌的脑子转了一圈,可能认知描述也和瞬移一样会消耗什么,他现在能量不够,所以不能大幅改变。 于是他尝试只改变天花板一处的认知,可是他瞪得眼睛都发干了,天花板还是没有变化,正考虑是不是他猜错了,天花板突然出现了一团五颜六色,像是一个大洞。 紧接着薄屹臣和怪物一直穿过那团颜色掉下来,与下面的怪物群砸在一起。 “姓薄的你又做了什么!” 梁洌最先听到的是庄鸣的骂声,接着薄屹臣回答:“闭嘴,要是你早听我的也不会这样!” 一时间怪物和人混在一起格外混乱,梁洌看不见薄屹臣和庄鸣,只能朝着声音的方向喊:“薄队,你们没事?” “梁洌?” 薄屹臣听到梁洌的声音语气里倏地挑起了惊喜,他踩下一个怪物冒起了脑袋终于看到了梁洌,“现在什么情况?” 梁洌只看到了薄屹臣一眼就又被怪物淹没下去,他意识到刚才掉下来的怪物和他们遇到的不同,那些怪物更像是有组织有计划的部队,不是盲目地靠本能行动。 他回答:“我们被怪物困死了,你们怎么掉下来的?还能不能原路出去?” “恐怕不行!邪教成员在上面!” 梁洌再次往天花板望去,刚才的那团五颜六色消失了,天花板上出现了一个真正的大洞,像是被那些颜色溶化出来的。 就在洞的边缘,转绕着一圈邪教成员,居高临下地俯视下来,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邪性。 忽然之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从天花板的洞里撒下来,他油然升起了强烈的不适感。 下一刻,通道里的所有怪物仿佛突然之间收到了统一的命令,本来两批砸在一起,正在各不相让,此刻却都停下了冲突,本来类似人类的脑袋开始变形,越来像偏向怪物的本色。 “小心!他们有人是能控制低级怪物的从者。” 薄屹臣的声音再次从怪物堆中响起,梁洌瞬间明白过来刚才不适的感受是有人在控制怪物,他再次往天花板上的洞看出去,一眼找到了那个控制了怪物的领头。 “不行的!” 沈一风猜到了梁洌在想什么,突然开口,“杀了他也没用,要解除他对危险物的命令才行,但我们不擅长对付丙类,要是辛娅在就好了!” 梁洌确认沈一风的记忆恢复了,但此刻实在不是高兴的时机,怪物们的新命令应该就是杀了他们,刚才只是想突破沈一风抓到梁洌的怪物,也跟着变得残暴起来。 沈一风横在梁洌身前,硬挡住了怪物发狂的利爪,梁洌对着沈一风的后背,有血从旁溅过来粘到他手上。 即使变成了怪物,沈一风的血还是鲜红的,他喉咙发干地开口,“沈总,你——” “别废话,召唤还没有成功,你必须活着回去。” 梁洌想再说什么却无法说出来,薄屹臣硬在怪物堆在捶出一条空隙,拧着庄鸣冲到了他们面前。 “梁洌,上面你11点方向是出口,你瞬移出去找‘祂’。” 薄屹臣突然把祝颐的笔记塞到梁洌手里,又给了他一夹子弹,叮嘱他,“你回去了我们的任务也不算失败。” 然而,怪物猜不到他们的想法,邪教成员却可以,薄屹臣的话刚说完,天花板的洞上面就发生了坍塌,剧烈的震动下上面的建筑塌下来片刻就把洞给堵死了。 瞬移也要遵从障碍原则,洞被堵死就无法再瞬移出去。 沈一风骂了句脏话,汹涌的怪物发狂地向他们扑过来,他叹气地又骂:“这回真要完了!” 薄屹臣还不肯放弃地威胁庄鸣,“修改那个邪教份子的记忆,让他解除对怪物的控制。” 庄鸣一副对现在这个状况很满意的态度,“我做不到,思想越是复杂的人越难修改,他知道我的能力,只要记忆出现一点不合理他都不会信。” 他说的不是假话,但他的态度让薄屹臣很不满,正好怪物过来,薄屹臣又把他甩出去当盾。 梁洌换了弹夹终于有了对付怪物的能力,毫不犹豫对着冲来的怪物开枪,“别想了,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杀出去。” 他虽然说得大义凛然,实际很没有底,这么多的怪物杀出去可能最终的结果是他们先累得趴下,再被怪物反杀。但他相信那个触手怪一定不会让他就这么死了,哪怕是把他当宠物,也一定会来救他。 然而救他们的不是触手怪。 他们离开了通道尽头的墙壁,就四面八方陷进怪物的包围,命运对他们唯一的优待大概是通道就那么宽,能近他们身边的怪物只有那几个,让他们不至于应付不过来。 第180章 但就和之前面临的一样,怪物仿佛怎么杀都杀不完,梁洌脚下已经满是怪物的尸体,眼中的怪物却像一个没少,这样下去他们总有力气耗尽的时候,可他连沈一风的电饭锅都扣给了一个怪物的脑袋。 “不行了!我好饿!要饿死了!” 沈一风第一个喊起来,庄鸣趁机劝他们,“你们别挣扎了,现在死了好歹不用累到半死,毫无反抗地被开膛破肚,自杀吧!” “闭嘴!” “闭嘴。” 梁洌和薄屹臣异口同声,但他们确实快要坚持不下去,连薄屹臣的力气都小了一大截,没法一只手把庄鸣举起来当盾了。 ——真的出不去了吗? 梁洌脑子控制不住冒起了泄气的想法,触手怪应该能知道他们现在的处境?为什么没有来救他?是真的不在意他死在这里吗? 砰! 突然的枪响,天花板被堵住的洞簌簌往下掉起了碎石,刚刚还发狂攻击他们的怪物突兀地停下了动作,眼神变得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所有怪物的视线转向了梁洌,登时仿佛想起了祂们的目的。 “……在那里……喜欢……” “……我的……是我的……” “……好想要……” 梁洌意识到怪物的控制消失了,可是对他来说情况一点也没好转,他连忙躲到沈一风背后问:“怎么回事?” 他刚问完堵住天花板的废墟被掏出了一个洞口,辛娅地脑袋从洞口申进来。 “你们没事吧?” 那一瞬间梁洌猛然松了口气,往洞口看出去,只见辛娅用枪抵着邪教领头的脑袋威胁,“让怪物都退下去。” 领头还想反抗,辛娅一枪又打在他另一只脚上,目光扫过其他蠢蠢欲动的邪教成员,“现在唯一能离开这里的办法只有你们教主的笔记,你们是想永远留在这里?还是一起回去,想清楚再行动。” 邪教成员面面相觑了一番没有动,领头不甘地挣扎,但辛娅能破解他对怪物的控制,他的能力变得毫无用处,只能审时度势地答应。 梁洌发现怪物突然整齐地退后,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片刻,接着又快速转动起来。 他们本来的目的是找到沈一风和辛娅,现在两人都在这里了,接下来就该想办法回去。 他把薄屹臣刚给他的笔记本拿出来,又递回去慎重地叫了一声,“薄队。” 薄屹臣明白梁洌的意思,虽然他已经研究过很多遍,可实际操作还是第一次,他把庄鸣交给沈一风,“看好他。” 沈一风奇怪地瞅了一眼捆住庄鸣手的树枝,问薄屹臣,“你有把握?” “一半。” 薄屹臣实话实说,目光扫了一圈,正好这里有怪物,还都听话地不动,他选定了旁边的一处空白墙壁,拿出匕首照为着笔记上的内容在上面刻下了咒文。 梁洌看得关懂不懂,只见薄屹臣刻完咒文突然转向了退后的怪物,趁着怪物不动,嘴里念叨着咒语一样的内容,突兀地在怪物的四肢腕处划了一刀。 下一刻墙上的咒文就像一个旋涡,将那个怪物吸过来,一眨眼怪物就仿佛一个标本被钉在了墙上。 梁洌浸淫了十几年的唯物主义脑袋一时还是没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可是怪物身后的墙壁就仿佛变成了一道门,薄屹臣用力推开,他看到了另一边是什么也看不透的黑暗。 “确定这能回去?” 沈一风歪着脑袋往门里瞅了一眼表示怀疑,转头看到梁洌已经往那道黑暗里走过去。 “梁洌!” 他喊了一声,梁洌没有听见一般,他连忙把庄鸣甩还给薄屹臣,追过去拉住了梁洌,“你怎么了?” 梁洌双眼还死死地盯着门里的黑暗回答:“我听到了声音。” “什么声音?” 梁洌回答不出来,他说是声音,其实更像是一种强烈的直觉,不停在告诉他进去。 他笃定地挣开了沈一风的手说:“没事,先进去看看。” 确实能不能回去,只有进去了才知道。沈一风一下把梁洌挡在了身后,走在了前面。 门里是一片黑暗,唯独正前方出现了一个祭台,和邪教里的祭台很像,明明没有光线,却地黑暗中无比清楚,怎么看都很怪异。 梁洌跟在沈一风后面,看到祭台的瞬间,意识里的直觉变得更加强烈,仿佛真的出现了声音。 ——召唤祂。 ——召唤祂。 梁洌脑中猛然出现了一段记忆,这个祭台不是邪教那个,是肖主任为了召唤“祂”专门建造的。 曾经他被肖主任带到祭台上试图召唤褚玄毅,只是那时他都被打了镇定剂,所以才不记得。 可是为什么现在突然想起来他也说不清,只是意识的直觉越加强烈,他毫不犹豫地冲到了祭台上。 “梁洌!” 沈一风想拉梁洌却没能拉住,梁洌就像突然和他不在同一个时空,从他面前穿过去,他想去追,可是就在面前的祭台他却怎么也上不去,眼看着梁洌站在了祭台的中间。 “梁洌,你终于来了。” 第57章那种事做可以,但自己演的实在没眼看。 # 057 遥远诡谲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带着如同星球倾塌般的巨大的压迫感,梁洌却像是强烈的直觉得到了证明,因为这个声音感到安心。 第181章 他连忙仰起头去找褚玄毅, 可除了漆黑什么也没看到。 为什么只有声音却看不到“祂”?为什么“门”的另一边会通往这个祭台?这里是真正的祭台, 还是他认知描述出来的?他真的离开了那个五颜六色的世界了吗? 一瞬间,梁洌脑子里闪过了一连串的问题,可他什么也没想, 意识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蛊惑他。 ——召唤祂。 ——快点召唤祂! 梁洌干脆地什么也不想, 回忆肖主任资料里召唤“祂”的方法。 与祝颐复杂的仪式不同, 资料上说如果有危险物相关的“信物”和与危险物认可的人作为媒介,能对危险物直接进行召唤。 不过肖主任尝试无数次“祂”都没有回应过,梁洌其实很没底, 不确定是不是肖主任的方法哪个环节出错了, 但他还是尝试地默念起了褚玄毅真正的名字。 那是他没有听过,也不会说的语言,可是一开口他就根据资料里蹩脚的注音清晰地念出来,仿佛意识里有人在教他。 “囗囗囗。” 祭台中间一团扭动的黑气凭空出现, 像四周散开后托举出来一个塑料的儿童玩具吉他,花花绿绿的颜色看起来就很劣质。 这不是小时候褚玄毅给他的玩具? 梁洌一眼认出来, 他被褚玄毅带走的那几年, 一直和褚玄毅在那个不知名的森山老林,除了他没有别的人类。褚玄毅有天不知从哪儿捡来这个玩具, 一按就会唱儿歌, 成了那几年他最喜欢的东西。 他们分开的时候他唯一带走的就是这个玩具,只是他忘了褚玄毅, 玩具去哪儿也不记得了,没想到是被肖主任拿去了。 沈一风说他被肖主任带回来时身上有褚玄毅的东西, 被肖主任当成了“镇宅宝”,本能觉得肯定是什么神秘贵重的东西,可此刻他不禁怀疑沈一风说的就是这个玩具吉他,顿时表情变得一言难尽。 他试探地伸出指尖轻碰了碰阔别多年的玩具,虽然是吉他造型,却没有弦,而是黑白钢琴键。 触到琴键的刹那,他感觉到了一股属于褚玄毅的力量,顺着他的指尖瞬间攀遍了他全身,他将琴键按下去,吉他就唱起了熟悉的儿歌。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听到幼稚的歌声,梁洌被蛊惑的脑子终于动了一下。 这种玩具是要用电的,但他小时候玩了几年都没有褚玄毅换电池的印象,到现在依然有电,肯定用的不是电池。 他扣开玩具的电池槽,果然里面什么也没有,所以玩具还能响是褚玄毅用了什么能量,并且一直残留在里面,肖主任才会把这个玩具吉他当成召唤褚玄毅的“信物”。 想到这里梁洌握紧了吉他,萦绕在周围的黑气立即像等到主人缠绕在他手上,不断重复的儿歌就似召唤的咒语。 “梁洌……你终于来了……” “……梁洌……你终于来了……” “你终于来了……梁洌……” 同一句话重复了无数个声音相互交叠在一起,四周的黑暗里也冒出浓重的黑雾开始向祭台上漫延,渐渐地将祭台和他一起笼罩进去,随即黑暗眨眼变成强烈的白光,将他的视角也映成了一片纯白。 他本能地闭起眼睛,等到适应了光线才缓缓睁开,登时发现祭台不见了,周围的漆黑变成了完全相反的白色。 ——这是什么地方? 梁洌下意识转了两步,确定这个地方绝对不是他刚才所在的祭台。 这里似乎没有重力,也不分上下左右,他却仍然有站在地上的感觉,但可以随意往不同角度行走,甚至完全倒立过来还是感觉站在平地上。 他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所感受到的,这已经打破了他最基础的物理认知,他就像一只第一次被送到太空的猴子,到处转着脑袋想从哪里找到什么东西,来让他理解这个地方。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形似沙漏的存在。 但那显然不是沙漏,更确切的形容是两个功能堪比恒星的手电,相交在一起往相反的方向,分别照出了两个巨大的“光锥”,往着看不到尽头的白色边际一直延伸。 他走到两个光锥相交的连接点,仔细往里看进去,在光锥里面是无数个光点,珍珠项链一样被串起来,从一个方向的光锥穿过相交的点,进入另一个方向的光锥。 每一个光点里都有一个画面,如同无数部电影在同时播放。 梁洌无法理解这是什么,试探地将指尖往交汇点轻轻碰了一下,瞬间光点里的画面放大在他的意识里。 他“看”到了他此时此刻站在光锥前的画面,仿佛有什么用全息的方式将他的此刻记录下来,只要转动还能从各外角度观看此刻,甚至移动到他之外的任何地方。 梁洌不确定他是怎么明白的,仿佛意识里有什么告诉他,光锥里的光点播放的不是电影,而是整个宇宙的时间。 两个光锥交汇的点就是时间的现在,而触碰两边光锥里的光点,就能看到过去和未来。 并且动动手指就可以改变光点里发生的所有一切,影响光点里正在发生的事件。 就如同人类在纸上画画,可以随意画出自己想的东西,画得不满意可以擦除修改,还能将画里的内容剪下来重新拼接成不同的故事。 对于人类,对于一切随着时间前进的物种,这是等同于神的能力。 第182章 梁洌终于知道“祂”是怎么知道一切的,肖主任召唤“祂”想得到的大概就是这个能力,可惜忙活了多年没有成功,却让他到了这里。 他思忖间下意识拨动了一下交汇处的光点,立即看到下一刻他用光锥做了什么,瞬间明白了一切。 原来都是他自己! 不是命运,不是意外,所有一切都是他自己的算计。 为什么他会来到这里,为什么他当年会被肖主任找到,为什么养父母想要用他换回亲生儿子。 甚至为什么褚玄毅什么也不肯告诉他,为什么不愿意直接复合,为什么要给他留下印记,让他去骜家镇,又为什么一直要他去找祂。 所有一切,都是他自己算计的结果,是他给自己选择的人生。 梁洌一时间感觉脑子里仿佛有什么在震动,他细数过这一刻前所有的经历,他都接受了,认下了。 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会都是他自己设计的。 “梁洌,你后悔了?” “祂”的声音又冷不防响起,梁洌举着视线,整个人失重一样转了一圈,还是什么也没看到。 他对着纯白的虚空反问:“你怕我后悔吗?” “……怕。” 不知何而来的声音像是迟疑了,梁洌不由地轻笑了一声,“你不是无所不能,还会害怕?” “是。” 声音这一次回答得很果断,他不清楚这声音到底算是褚玄毅的什么,但肯定“祂”一定注视着他,一眼望出去,仿佛看到了“祂”笃定地表示。 “你不用怕,我不会后悔,重来一百次我也会做一样的选择……如果我不选你,我的人生就不会有任何改变,会一直被关在邪教,成为那个巨眼危险物的容器,无论最后召唤能不能成功,我一生都不可能离开那个见不到光的房间,永远只能在发狂痛苦中度过。” “你是因为这样才选我的?” 梁洌没有想到“祂”会这么样认为,完全不像人类的声音,一下带起了他能清晰感知到的难过。 他思考起来,如果在这里他做出一点不同的选择,他的人生会不会有所不同。 结果是只要他做出一点不同的选择,他就无法来到这里,而他不能来到这里,他选择出的所有改变都会回到原来的轨迹。 那样他根本无法离开邪教,也遇不到褚玄毅,最终他要么成为危险物的容器,要么死在那个见不到光的黑暗地下。 他没由来地笑了一声,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笑完他回答:“我不是因为什么才选你,而是只会选你——不对!” 梁洌说着突然否定了自己的话,声音不自觉坚定起来,再次开口,“不是我选择你,是你是我一切的注定,我是为了与你相遇才出生在邪教里,成为召唤的容器……是因为你我才成为了梁洌。” 一刹间,梁洌心里多了一份无论什么也不能打破的坚定,不是“祂”因为分手低语让全人类发疯,而是他不能没有褚玄毅,如果褚玄毅不存在,他就不再是他,也许会在某一天悄然的湮灭在宇宙的某个角落,甚至没有人能证明他存在过。 “梁洌……不要难过……不管因为什么……我永远会和你在一起……永远……” 不知从哪里来的声音像突然有了实体,梁洌感觉被什么用力抱着,他伸手抱回去。 “我不难过——” 话没说完,他这一手抱了个空,又是只能感觉到“祂”,他却什么也碰不到,瞬间不爽地说:“你在哪里?不能出来见我一下吗?” “这里只是他一个时间点的意识,我是他留在这里等你的,他没有办法来到这里。” 梁洌理解了一下声音的意思,他现在所在的空间应该是“祂”过去的某一刻,光锥里可以改变过去,却没有办法真正回到过去,所以那个和他分手,等他复合的褚玄毅也不能回到这一刻来见他。 声音又说:“……他在等你,一直在等你……等你……” 梁洌听声音说得像是快要心碎了,明明听起来仍然骇人,可是到了他耳中,只感觉像是小黑蛇在向他撒娇。 他不自觉带起了哄的语气说:“知道了,乖乖等我。” “……嗯,老婆快点。” 这个称呼梁洌还是不习惯,抱着他的无形存在还不停在蹭他的脸,他不太自然地应了一声“嗯”,开始拨动光锥里面的光点。 光点很小,可他能清晰“看”到光点里的画面,如同观看人生的走马灯。 他首先找到了和沈一风在地下室的光点,认知出的环境都是出于自己的意识,没有见过的不可能存在,所以他先把肖主任的研究资料放到了他认识出来的房间。 接着,他手指在光点上轻轻转动,就到了他们被困住时。他随手一敲,几米厚的地层就被敲出了一个洞,当时在上一层的薄屹臣他们就掉了下去。 接着,他又找到薄屹臣做出“门”的光点,“门”的另一边并不是回去的路,因为不同的空间无法用低等级的危险物连通。 他又随手一换,就将肖主任建出的祭台接到了“门”的另一边,然后去“蛊惑”里面的自己召唤“祂”。 他这才明白当时他感受到的强烈直觉,其实就是他自己的暗示。 完成这一步,他又找到他小时候的光点,将离开褚玄毅的自己放回原来的时间,再指示肖主任找到他。 第183章 肖主任的研究出事后,他又抹去了他在研究所留下的记录,被当成普通孤儿送到福利机构。 然后是养父母去福利机构时,他让自己引起了养父母的注意,被养父母收养。 又在养父母觉得他越来越不像亲生儿子时,将邪教和骜家镇的民俗资料提示给养父。 剩下的就是褚玄毅,要让褚玄毅同意和他分手,又不肯马上和他复合,留下印记引导他去骜家镇。 可是作为这个能力的主人,他区区人类根本控制不了“祂”,也改变不了“祂”的行为。 唯一的办法,只有在现实里说服“祂”答应。 现在他已经完全确定,把他当成宠物虫子的触手怪就是过去的褚玄毅,他要怎么把这个触手怪变成后来那个满脑子增进感情,动不动就觉得他不爱了的褚玄毅?还要乖乖按他的计划行动? 梁洌拨到了未来的光点,他并不想窥视他的未来,现在他很清楚一点不同的选择就会改变未来,他不想因为事先看见了什么,最后改变了未来。 不过只看这一段抄下答案,应该不会对未来造成什么大的影响。可他找到那个光点,只看了两眼就立即拨了回去。“小电影”里的事做可以,但自己演的实在没眼看。 梁洌不太敢相信他“说”服那个触手怪的方法是这样的,难道他们之间除了那个就没有别的方法增进感情吗? 他想了半天,两个差别巨大的物种,没有共同文化,没有共同思想,连共通的感情都没有,好像除了原始的繁衍欲望,真的没别的方式增进感情。 算了,现在先不考虑这个。 梁洌立即放弃了思考这个问题,假装他什么也没看,跳到下一步。 他找到召唤“祂”的光点,此刻才发现辛娅不是被庄鸣植入了记忆,而是他。 因为他需要召唤发生意外,让他被时空漩涡送到那个五颜六色的世界,和过去的触手怪相遇。 可是虽然召唤是他自己借辛娅的手破坏的,但他被送到过去的触手怪那里,却不是。 唯独这次相遇,是真正的“意外”,或者说是真正的“必然”。 原来也不是全是他算计的,起码他们真正的相遇过,一定是这一次相遇,成为了他们命运的开端。 因为这一次相遇,让他算计自己的命运也成为了他命运的一部分。 “褚玄毅,我们还是有缘分的。” 梁洌忍不住笑意,指尖轻轻一弹,将那个光点弹了回去,声音不懂地问他,“缘分,是什么?” “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有就行了。” 梁洌也无法解释缘分到底是什么,但这无法解释的缘分让他们相遇了。 他压不住扬起的嘴角,继续拨动光锥里的光点,找到了去给他找果子的触手怪所在。 实际上触手怪在他和沈一风被追到地下室,就已经回来了。但他需要时间去看肖主任的资料,又控制不了触手怪,只能把他和触手怪之间的时间调开差距。 对于触手怪来说回来就是瞬间,但对于当时的他来说经过了好几个小时。 最后他将触手怪回来的时间,接在他刚好调整完的时候。 他手还没放下,望不到尽头的白色突然破出一个大洞,一条触手伸到了他面前。 “……梁洌……找到了……” 梁洌现在觉得触手怪非人的声音都变得“可爱”起来,毫不犹豫贴上去主动抱着触手,立即被卷住,从破出来的洞带出去。 他眨眼回到了那个五颜六色的世界,回望身后,光锥所在的空间不存在一样消失了,触手将他高高举在半空中教训。 “……不乖……要惩罚……” 梁洌贴着触手前所未有的愉悦,抬眼沿着触手往上望去,不知道这触手怪这么一会儿哪里学来的词,他回道:“要怎么惩罚?” 缠住他腰身的触手内部立即新生出许多更细的触手,驾轻就熟地钻进了他衣服里,如同真的在惩罚他,一点也不温柔勒在他皮肤上,粗糙得像小舌头的肉刺剐蹭得他又痒又难受。 只是这感觉和梁洌想到的惩罚完全不是一回事,触手怪现在根本没有把他当成对象,仍然只当他是宠物。 他想起他“说”服触手怪的小电影,连忙阻止,可他两只手根本阻止不过来,只能尽量地缩起来,忍耐着感官神经上的触感说:“不是这样,我不是你的宠物,也不是虫子。” 触手们的主人不知是不是听懂了他的话,僵滞地停顿下来,他继续说:“我知道你不明白,先放开我,我教你。” 隔了片刻,触手们终于又动了,可不是放开他,而是更加肆意地游缠在他皮肤上,声音像是和触手没有关系一样问他。 “……我喜欢这样……你就这样教,你是什么呢?” 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了,梁洌觉得这个“学生”有惊人的天赋,可他作为“老师”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一只蚂蚁要怎么向人类解释自己也有思想,有感情? 梁洌认真思考起了接下来怎么办,因为这是过去,说明他一定说服了触手怪,并且成功回去了,触手怪才可能按他的计划完成了他经历的一切。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怎么说服的,难道真的是像“小电影”里一样? 他开始后悔刚刚在光锥里还是应该先抄下答案,但现在后悔也没办法再回去了,只能继续思考。 第184章 作为远高于人类层次的存在,要让触手怪真正理解人类是什么,大概永远不可能。就像有人跟他说蚂蚁也有爱恨情仇,他也一样没法从蚂蚁的角度去理解那是什么样的。 他不是要让触手怪理解人类是什么,而是要让这个触手怪喜欢他,爱上他,变得像小黑蛇一样听他的话,最后配合完成他给自己设计的人生。 这他倒算是有过一次经验,但那时的褚玄毅是人类,有人类起码的常识,不会觉得他是虫子,而且现在他知道那时的褚玄毅,根本不是刚认识他,更不是被他掰弯的,只是刚刚做人,不懂人类要怎么谈恋爱。 “梁洌、生气了?” 触手怪发现梁洌不说话了,在他衣服里的触手僵滞片刻退出去,不过还是没有放开他,只是把他放到了自己的另一条触手上面,知错一般蹭了蹭梁洌的下巴,又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祂衡量了半天,另一条触手递过去梁洌要的黑色果子。 “黑色,你喜欢的。” 梁洌盯向触手里一看就食品安全不过关的黑果子,眼神拒绝地拿起一颗问:“这个吃了会怎么样?” 面前的触手歪了一下,像是不理解他这个问题,他明白过来这个触手怪可能也不知道他吃了会怎么样,所以才会不停给他不同的果子。 他借机教育,“不要把我当实验对象,我不喜欢,而且我会难受,明白了吗?” “……你说喜欢,黑色的。” 触手怪不太明白,祂能吓死一般人的声音带起了委屈,像是梁洌做了什么始乱终弃的事。 梁洌一瞬没了办法,果子是他要触手怪去找的,本来“祂”就不懂人类的思想,他也不能怪触手怪总给他奇怪的果子。 忍着不好的预感,他剥了手里漆黑的果子,皮下同样是黑色的果肉,看起来就剧毒无比,他还是捏着鼻子吃下去。 ——竟然还挺好吃! 触手怪看到他蹙起的眉头松开,当成了他喜欢吃,就接着给他剥,还喂到他嘴边。 他的警惕感就这么被良好的口感麻痹,直到吃完第三个,他皮肤开始变黑,而且越来越黑,最后完全变成和果子一个颜色。 “……褚玄毅!” 爱情也不能让梁洌忍受自己变成“黑人”,他大喊出来,怒地把还在剥果子的触手掐住。 那触手怪反应比他还大,触手里的果子掉下去,急忙伸过来往他黑成碳的脸上搓,嫌弃的意思明显到就差把他的皮给揭了。 “别搓了,真的要掉皮了!” 梁洌扯开脸上的触手,伸手问:“解毒的果子呢?给我。” 大大小小的触手同时全僵住了,他瞬间明白过来,这玩意没有找到解毒的果子就回来了。 他一脚踹在企图往他身上伸的触手,“你把我弄成跟你一个颜色!还敢嫌弃我——” 不等梁洌的话说完,两条巨大的触手突然把他捧过来,带他一起瞬移,同时他听到了像被风吹散一般的声音。 “……马上去找~” 大概是听到自己还有救,不用一直顶着像碳一样的颜色,梁洌忽然放松下来,贴着触手熟悉的触感他有了绝对的安全感,前面好几次差点完蛋攒下来的疲惫和饥困冷不防都冒出来,他整个人焉了一样融在触手里,一下也不想动地喃了一句。 “找到了叫我。” 触手怪没有回答他,只是把他小心地卷藏在触手里,他就这么趴在触手上不自觉睡着了。 第58章“吃,我们要增进感情。” # 058 “宝贝, 该醒了。” 破裂枯哑的声音如同锯齿割开梁洌的耳膜,梁洌猛然睁开眼,视线里一片漆黑, 什么也看不见。 空气里突兀地搅起一股腥臭的风, 陌生又仿佛深刻在他骨子里的气味挤进鼻腔,他心脏不受控制地颤缩了一下。 “宝贝,你终于醒了——” 难听至极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充满阴冷潮气的房间带起一股直刺进脊骨的寒意, 他瞬间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 下意识挣扎起来,可是一动才发现他身上趴满了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怪物,骜家镇的那种怪物。 他仿佛脑花被挖开, 把他深藏在最底层的记忆翻出来。 这是他小时候被关起来的房间,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无数的枯枝触手穿过怪物的间隙,攀上他的四肢,一点一点顺着他的皮肤往上爬,再生出细密的分枝扎进他的血肉, 血管一样在他身体里生长。 是那个巨眼危险物! 毛骨悚然的寒意浸透了他每一根神经,让他更加绝望的是他发现自己不是小时候的样, 而是他长大后, 一路艰难改写自己命运,去和褚玄毅相遇后的样子。 他浑身的血一下凉透, 这不只是他小时候的记忆?为什么会是他长大的样子? 他明明逃出去了, 他不是逃出去了吗?不是遇到了褚玄毅?找到了能改变他命运的光锥,他为什么还在这里? 为什么? 梁洌的意识像被巨浪一样的恐惧打进了深海, 胸腔快要被强大的水压挤扁,窒息感如同胸腔里面钆进了无数的钢针, 轻微的呼吸就要撕破他肺泡的疼。 “宝贝,你还不明白吗?” 巨眼危险物诡异难听的声音叫他宝贝,他只会感觉更加毛骨悚然,可那声音像是死死地黏住他的耳膜,话痨鬼一样不停地念叨,“那些都是你的幻想,实际上你从来没有离开过,一直陪在我身边,因为你是属于我的。” 第185章 ——不可能!不可能! 梁洌张开喉咙想喊出来,却发不出丝毫的声音,枯枝触手伸到他脸上,如同怪物的指甲剐拂过他的脸,冰冷僵硬的触感像是什么的尸体。 巨眼怪物可怕的声音近在他耳边继续说:“宝贝,你只能属于我,是为我而生的,永远也不可能离开我。” ——不是! ——不是! ——不是! ——我是为了“祂”才出生的。 ——这不是真的!褚玄毅。 ——你才是真的!你才是,对不对! ——救、救我…… 梁洌不相信所有一切都只是他的梦,是他产生的幻想。 他怎么可能一直被关在这个房间?怎么可能还在这里?他明明已经逃出去了!他还当了警察,他还肩负挽救人类的任务! 可他脑子里全是巨眼怪物几百年来吞噬的人类记忆,无数人痛苦,悲恸,绝望,惨烈的人生在他的记忆里交织在一起,仿佛要将他撕裂成碎片,他觉得他已经疯了,可是他连求死都做不到。 ——褚玄毅。 “救我!褚玄毅——” 梁洌终于喊出了声,接着感觉被什么捞起来,一条触手贴到了他脸上,然后他听到了触手怪的声音。 “乖、乖,不黑了,不要难过。” 都是危险物的声音,触手怪的却让他感到安全,他盯着将他包围起来的触手,仿佛看到了救命的稻草,本能地抱上去,“褚玄毅,不要放开我,这才是真的,你才是真实的,不可能是幻想!” 触手怪不理解,可是看到梁洌恐惧的样子祂有一些慌张,连忙用触尖蹭了蹭梁洌的脸,又卷起他的手凑到他眼前,“和原来一样漂亮,不要难过,不给你吃了。” 梁洌怔怔地盯着他皮肤恢复正常颜色的手,脑子里的记忆终于开始清晰,他急忙地抓到一条触手按在了自己身上,满是情瑟意味地搓动着深切表白,“褚玄毅,我爱你,我不是你的宠物,我要做你的爱人,我们来增进感情。” “爱人是什么?增进感情要做什么?” 触手怪问得真诚又天真,触手却顺着他的手挤开衣服摩挲在他皮肤上,梁洌一刻间真正地清醒了,淹没他的绝望恐惧像潮水一样退去,发现触手怪用触手给他搭了一个“帐篷”,触手间的缝隙透进来外面的光,在“帐篷”里映出了一层暧昧的昏暗。 他倏地红了耳尖,半放不放地松了搓在自己腹间的触手,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他刚才脑子里的念头。 触手继续天真好奇地追问:“是什么?你想要什么?” 梁洌把心一横,实际上他也不是没做过,变成人的褚玄毅第一次就是他手把手教的。 他抬眼顺着触手看向高处,对着看不见的巨大怪物要,“给我之前那种像葡萄的蓝色果子。” “葡萄?” 梁洌解释,“就是第一次你给我吃的。” “你喜欢?” 触手怪现在在梁洌眼里仍然天真单纯,咬着牙否认,“不是,给我。” 天真单纯的触手怪还很听话,祂不知道梁洌要做什么,但是梁洌要祂就给,祂不喜欢祂的“小虫子”害怕难过的模样。 看着梁洌接住了果子就吃下去,祂还记得这个果子吃了梁洌会怎么样,把触手们围在梁洌周围静静地等着,见着梁洌的皮肤一点点红起来,梁洌眼神迷离地望着祂的触手,然后主动上来伸出粉红微小的舌头,突兀地舔在祂触手上。 巨大的如行星的怪物压抑地发出了一声奇怪地沉吟,梁洌那么细小的柔软舌尖烫伤了祂一般,祂从来没有过这样奇异的感觉,另外的触手不自觉地缠到了梁洌的身上,梁洌又主动地把脸蹭在他的触手上,仰起脸向祂的方向望上来说:“就是这样增进感情,我教你怎么爱上我。” “怎么爱?” 梁洌在果子的影响下抛弃了所有的羞耻心,仰望着他看不见的巨大怪物,用力抓住刚被他按在身上的触尖一点点往低处移,另一只手解开扣子用力按进去问:“明白了吗?这样你就会爱我。” 触手怪很聪明地抓到了重点,“你也会爱我吗?” “我也会爱你。” 触手怪就如同受到了蛊惑,从梁洌的手中钻出去,无师自通地往上绕,看着梁洌颤抖,另外的触手拂上了梁洌的脸问:“爱,是什么?” 梁洌脸轻轻一偏,叼了那条触尖,舌尖卷上去绕了个遍,衔在嘴里口齿不清地说:“做了你就知道了。” 天真单纯的触手怪似乎一下不单纯了,祂喜欢极了梁洌此刻的样子,有种祂从来没有见过的迷人,仿佛有什么从祂的七个脑子里喷薄而出,让祂不受控制地兴奋,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欲 .望。 祂不自觉将小小的人类缠得更紧,那条被梁洌放进过嘴里的触手,自然地再次钻进去,柔软温暖又对他来说无比脆弱的口腔仿佛束缚住了祂,产生的感官愉悦深刻进了祂的所有脑子,让祂也变得迷离不清。 “喜欢……好喜欢……好喜欢这样……想要……好想……接下来要怎么办?” 梁洌感觉触手忽然往下压了一截,触手之外无比巨大的怪物在高中之中也往下沉,一刹间响起巨大的动静,仿佛天崩地裂般。 他从触手间的空隙望出去,仿佛有一双无法形容的眼睛充满欲.望地注视着他。 第186章 而在梁洌不知道到的触手之外,整个世界都一刹间被无法描述的恐怖笼罩,无数怪物发疯似的从巢穴里钻出来,只剩恐惧下被刺激得如同自毁的欲望,纷纷朝梁洌的方向瞬移,片刻如同星环围起了厚厚一大片。 可是“祂”的存在让怪物们不敢靠近,只能朝着梁洌发出一声声扭曲的吼叫。 “喜欢……好喜欢……好想要……我的……成为我的……” 下一刻怪物疯狂的欲.望变成了想要独占的杀意,顷刻间身边的其他怪物都成了怪物欲望的阻碍,发狂般嘶吼着杀向了身边的同类。 沈一风一行人离得比较远,他们看着梁洌突然消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前一刻还在商讨梁洌去哪里了,下一刻巨大的恐惧感突然从半空中压下来,认知出来的城市眨眼消失,变成了最初无法辨认的五颜六色。 接着所有人都失去理智地朝着梁洌所在的方向,发出低沉压抑的统一喊声:“好喜欢……好喜欢……我要怎么爱你……还不够……爱你……” 梁洌只感觉到了那一刹的动静,接着他就什么也感知不到,只有触手怪的声音在他耳边。 他说不出话,伸着舌尖绕上了口中的触尖,触手怪一点就通地学他反过来绕上他的舌头,还把恐怖的声音压成了温柔问他,“喜欢、这样?” “呃嗯——” 他只发出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喉音,意识因为果子变得清醒又不清醒,分不清他此刻是因为果子的作用,还是他真的这么渴望着触手怪。他打开了喉咙把口中的触尖唅向更里处,手抓着另外的触尖往更下伸去,用眼神渴切地表达那底也要想。 “这也要我这样爱你?” 触手怪半懂不懂,梁洌觉得祂理解得好像哪里偏差了,可是怪物很听他的指引,没有给他考虑的时间,他喉咙里瞬间只剩下发抖的颤吟,怪物骇人的声音温柔到极致地又问他,“想你是我的,也是爱吗?” “我是、你的,你也要……是、我的——” 梁洌口中的拥堵松动,从喉咙里挤出了黏糊声音,巨大的触手顿了顿,然后告诉他,“你太小了,装不下我。” 一刹间他的脸烫得自己感觉要烧起来,不过按现在这怪物的理解能力,应该只是字面意思,他往上抱去说:“我可以,你会的。” 有七个脑子的巨大怪物不用梁洌怎么教,就无师自通了要怎么做,外面还分出无数小些的触手将梁洌完全包裹进去,梁洌的体温让祂开始理解梁洌说的我是你的,祂想要梁洌变得更加漂亮,喜欢听梁洌这时发出的声音,喜欢梁洌从嘴角溢出的口液。 祂还想要梁洌与祂更近,想要占据梁洌,可是祂不知道要怎么办,好像怎么都无法满足,怎么不够,只能更深地占据着梁洌,将梁洌缠绕得更紧,声音一遍遍重复。 “我爱你……爱你……喜欢增进感情,我们永远增进感情……还要……不够……还不够……” 再聪明的触手怪初次还是有些不着重点,梁洌第一次体会到褚玄毅这么生疏,好不容易口舌里空了,又被触手抬起来。他一下悬空连忙四肢都向上抱住身前更大的触手,极力将自己送得更近好让自己好受一点,声音破碎地说:“不要、这么粗、鲁……温柔一点……” 怪物难以克制一样把触尖扫过他的唇,轰鸣一样的声音在他脑中压抑沉响,“……可是我喜欢……喜欢……喜欢……好喜欢这样……你真漂亮……我忍不住……” ——哪里漂亮? 梁洌不知道这个触手怪是怎么学的人类语言,褚玄毅从来没说过他漂亮,不过他混乱的脑子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轻轻伸出舌头往他抱着的大触舔上去,同样语言混乱地说:“我也喜欢……无论什么……你当我是什么都可以……不要离开我……我爱你……你可以囚禁我、控制我……吃了我……” “……不,我只要爱你。” 巨大的怪物把无法满足的欲望说得如同表白,梁洌在这句之后再也没了说话的力气,不过怪物好像真的听了他的话,变得温柔了,只是温柔得更磨人,还总是每探索一处新的地方都要问他喜不喜欢。 他脑子里忽然有一块地方想起他和褚玄毅在一起的四年,褚玄毅总是那么惜字如金是不是忍得很辛苦,这个触手怪明明和祂的那几个脑子一样,又话多又好哄,褚玄毅是怎么忍着不跟他撒娇的? 就这一瞬间,那个他认为不爱他,和他在一起四年依然高冷寡言的褚医生,在他的印象里变成了委屈的小黑蛇,他不自觉笑出来。 触手怪被这一笑迷了祂不存在的眼,凝视着梁洌浸满情裕突兀露出来的笑脸,祂的触尖捏住了梁洌亮晶晶泛红的唇问:“笑也是爱?” 梁洌的审美大概也扭曲了,围绕着他黑漆漆的可怕触手在他眼中也变得哪里都漂亮起来,舌尖抵掉了唇上的触尖笑得更加让巨大怪物情迷地说:“……是、因为你这么可爱。” “可爱是什么爱?” 梁洌这回是真的被逗笑了,他脚一圈勾到了前面的一条大触,舒服地往后伸了伸腰,巨大怪物像是怕他摔了似的连忙将他卷回来,就这一动的动作他颤得一缩,手抓到了一条触尖,不知是笑还是呻叫地开口,“这样就不可爱了。” 触手怪一点也不傻,祂很明白祂要的是什么,卷住梁洌将所有又靠近的触手全都抱到了他身上,企图把梁洌的每一寸肌肤都占有,声音如同古神低语般响彻了整个世界。 第187章 “……我不要可爱……要只爱……只要爱你……只要爱你……只要你爱我……” 梁洌想要回答,可是他已经完全没有能够说出话的间隙,无论是喉咙,还是意识,这一瞬间触手怪的触手像是侵入了他大脑的神经元里。而他身体融化一般成了无数细小的感官细胞,分散出去终于拥抱住了无比、无比巨大的怪物。 他无法形容有多么巨大,也无法形容他的感受,只仿佛每一个感官细胞都被填満,他不存在的声音不停地呼唤着。 “褚玄毅,爱我……爱我……更加爱我……” ……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没有时间变化,梁洌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记得他是怎么睡着的,无论梦里还是醒来他的意识都全是“小电影”。 在触手搭建的“帐篷”里睁开眼,他努力挪动已经变成一条软体动物的身体,结果没一处能离开身下的巨大触手。大约是为了让他好睡觉,触手把“帐篷”完全封闭起来,只留了一道细小的缝隙,像一盏柔光夜灯,照出了“帐篷”里模糊的轮廓。 他半眯着眼睛瞟了瞟,手蛇一样游出去找他的衣服,才把衣服摸回来,一条触手递到了他面前,触尖又卷着蓝色的“葡萄”。 “吃,我们要增进感情。” 睡醒就要增进感情,梁洌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和褚玄毅分手前那几天,忽然意识到褚玄毅什么事都用增进感情来解决,很可能是他教的结果。 他领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委婉地拒绝,“不用吃这个也可以。” 触手怪理解不来人类的委婉,当成了梁洌要不用果子和他直接增进感情,他立即湮灭果子,把梁洌还没来得及穿的衣服扔开,重新缠住他的腿提起来说:“好,我们就这样增进感情。” “不是。” 梁洌连忙把腿抢回来,再爬过去直接钻进衣服里,对不懂节制的触手教育,“我是人——不,我是小虫子,我很脆弱,我需要休息,需要补充体力,我会饿——” 像是在配合他,他刚刚说了会饿肚子就证明地叫了一声,触手伸过来在他肚子的软肉处轻轻揉了揉,“吃什么才有体力?” 梁洌见着机会就按住企图乱进的触尖说:“上次那个像苹果的果子。” “我带你去找。” 触手怪答应得很果断,梁洌刚欣慰他的教育有成果,披在身上的衣服就被剥了,触手接着缠住他的双手提起来固定在他头顶,另外的不知多少的触手顷刻爬到他身上,让他成了最方便的姿势,他连忙脚蹬过去,结果腿也被绑住了,他只好喊:“等等——” “不等。” 触手怪理直气壮,梁洌据理力争,“我饿,你答应给我找苹果。” “找……我们增进感情也可以找,我知道在哪里。” 梁洌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这么荒唐,触手怪的触手捧着他一边和他增进感情,一边在青天白日上的森林上空移动。哪怕不会被看见,他还是被巨大的羞耻心淹没,触手怪还格外兴奋地故意让他难受,声音不只学会了温柔,还很暧昧地在他耳边说:“你喜欢这样?” 他再一次后悔没在光锥里先看一下现在,好提前避免现在这样,可身体残余的感官很快做出反馈,让他没法考虑更多,只能颤着声音否认,“……不……我不……喜欢!” 可是触手怪只天真了第一次,现在十分熟练地把触尖攀爬在他敏感上,笃定地告诉他,“你喜欢,我知道,你爱我。” 他明白触手怪理解不了人类的隐私感和羞耻心,干脆当他做为人类的意识死了,放弃躺平。 只是触尖们也不允许他躺,不知又过了多久终于停下来,一条触手递过来他想要的果子,还懂得先擦一擦再喂到他嘴边。 他颤着声音说:“你、先放、开我才能、吃。” “就这样,你补充体力,我们也增进感情。” 触手怪正经得一点不觉得这两件事一起有问题,梁洌人类的羞耻心没有丢干净,再爱也还是忍无可忍地用唯一能动的脚,踢掉了触手上的果子,扭开头说:“不吃,饿死我好了。” 一刹间,触手怪僵住了,祂不理解梁洌怎么了,但是祂意识到梁洌好像真的被祂惹到了。 僵住的触手缩了缩不舍得离开反而又进回去,然后一堆触手像被骂的小黑蛇趴到了梁洌身上,一条蹭在他唇缝间受了巨大委屈似的说:“你爱我,你说你爱我,要和我增进感情。你不爱我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梁洌没想到之前还把他当宠物虫子的触手怪,这么快就“进化”成了那个没事低语祸害人类的超特级危险物。 明明他才是被欺负的那个,这么大的触手怪到底在委屈什么?而且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触触根本没停下来。 可偏偏这时候他脑子里冒出了褚玄毅的脸,仿佛看到了褚玄毅可怜委屈地跟他撒娇,喉咙不管脑子的想法,自己妥协地回答:“我没有不爱你,你轻一点行不行?” 触手怪满意了,狠狠让梁洌颤缩了一下,祂又体贴地把小小的人类往上抱了抱,重新拿出果子里外一起喂给梁洌,看梁洌一边吃一边颤抖,祂仿佛彻底将梁洌占为了己有,藏在高空中无法拥抱梁洌的巨大身体也颤抖着,扭动着,震颤了整个宇宙表达出祂狂热的迷恋。 ……好喜欢……好喜欢……好爱……要永远增进感情……永远……永远……永远……爱你…… 第188章 梁洌不知道怪物这一刻有多么强大可怕的狂热,他又后悔了,他以为他能忍,但根本忍不住,演小电影的时候根本没法再做任何事,他差点被口中的果肉呛到,咳得眼泪都流出来。 触手怪终于停下来,慌张地抹掉他眼角的泪问:“这是什么?” “别动了好不好吗?” 梁洌可怜求饶,触手怪连忙地紧紧抱着他,像是不知道怎么办一样到处检查起他的身体,“哪里不舒服?” 他忽然意识到触手怪好像也明白他被做过度会死,于是虚弱地靠着身后的触手说:“你这样我真的会死的!” 触手怪眼见地比刚才更慌乱了,梁洌暗自偷笑,继续虚弱地说:“你听我的话,我就不会死。你会听吗?” “会。我听。” 听到触手怪果断答应,梁洌满意地教祂,“现在先放开我,让我吃完。” “好。” 触手怪还是回答得很快,但祂只是不动,把自己当成了某种椅子给梁洌摆出舒服的姿势坐好,触手搂过去细心地喂他。 “这样喜不喜欢?” 梁洌说不出他喜欢,他不明白触手怪怎么把“放开”理解成了这样,可总比刚才要好忍一点。他再次放弃了人类的羞耻心,瘫软地忽略身体中的感官只动嘴,一直到他吃不下了,触手才把果子收走,一条触尖揉在他肚子上问。 “我们可以继续增进感情了吗?” 第59章“……好喜欢……好软、好温暖……好香……” # 059 习惯日升月落的人类, 在不分昼夜的世界久了开始变得认知混乱,梁洌已经完全失去了生物钟,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每次意识一清醒他就在无数触手的纠缠中, 直到他再次意识模糊,沉沦在感官的愉悦与难捺中睡去。 “你不能换种方式叫醒我?” 梁洌睁开眼触手怪又在和他增进感情,他抚着身前的触手, 仿如捧的是褚玄毅的脸。现在他已经弄不清是他把触手怪驯服了, 还是他被做服了, 可能他本来就作为容纳危险物的容器出生,身体异于常人,被触手怪欺负得多了, 没有出什么问题, 反而越来越适应,甚至有上瘾的趋势。 巨大的怪物察觉不到梁洌细小的心思,祂只觉得越来越离不开梁洌,越来越爱梁洌, 想要一直爱他,永远爱他, 占据着他, 让梁洌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液, 每一根神经都与祂融合在一起。 可即使这样祂还是不满足, 还是想要更多,触手紧紧地吸在梁洌的皮肤上, 祂将梁洌拉进祂巨大身体的最中心,不停地对梁洌说:“……还想要, 还想要更多……为什么永远不够……怎么了……我怎么了?” “我不知道……轻一点,这次后能不能让我多休息一下……我要找沈……他们——” “不行。”触手怪用凶狠的动作表示祂的拒绝,弄得梁洌不停地抖起来,祂又温柔地将小小的人类卷起来,用触尖轻轻搓揉梁洌的唇,伸进去卷着梁洌的舌尖极尽情浴地安慰。 梁洌瞬间再也不提别的人类,祂满意地侵去了更里的地方,祂现在已经很会讨好梁洌了,每次都能让梁洌乖乖地给出祂想要的反馈。 梁洌虽然感官里全是触手触感,但意识里还留着一块不太连贯地思考,他也不知道要到什么程度,触手怪才会听他的话,按他的要求去做。 他攀着触手往上爬,想找到触手怪能称为脑袋的地方,却被一条触手压下来,然后触手怪的声音完全地笼罩住他。 “还不够……爱还不够……再等一等……” 邪教成员已经等不下去了,他们从危险物做出的门进去,结果根本不能回去,还把他们送到了不知哪里,在那里他们还什么都没弄明白,梁洌就突然消失,然后他们眼前一黑又回到了原来那个鬼地方。 “妈的!老子受够了!这鬼地方不如死了算了!” 一个邪教成员突兀地骂起来,他们比起梁洌更加混乱,一边是就算认知成他们熟悉的环境,颜色也与认知完全不同的诡异世界,还不分昼夜,没吃没喝。 另一边是那个可怕的触手怪,不知道到底在做什么,总是不时地发出可怕的低语,说着什么爱不够之类的,可他们根本感受不到爱,只有毛骨悚然的恐惧。 而且因为触手怪的低语,他们全都精神不稳定,认知出的环境冷不防就变了,现在还只是一片恐怖电影一样诡异的森林,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变成更可怕的场景。 邪教成员骂完没发泄出情绪,反而更崩溃了,一脚踹在面前的树干上,结果森林突然变成了一片废墟,他这一脚刚好踹上了一堵断墙的钢筋,鞋底被刺穿,他连忙抱起脚,把罪都归给了薄屹臣。 “姓薄的,这还要找到什么时候?鬼知道这里有多大,你们那同事肯定早就死了!” 薄屹臣推了下眼镜看过去,“你们全都死了他都不会有事,不想找可以等死,反正留在这里也跟让你们坐牢一样。” “特危局的,你什么意思?” 邪教领头把话接过去,回到这里薄屹臣告诉他们,只要找到梁洌还有办法回去,他本来很怀疑,但想到梁洌是唯一成功的容器,也许可以再利用梁洌召唤“神”送他们回去,所以才跟着特危局的人一起找。 可是他们已经找了不知道几天,这地方的东西也没人敢吃,又累又饿,却一点没有梁洌的踪影,还被触手怪的低语精神折磨,多少都有一些崩溃。 第189章 薄屹臣完全没把他当回事地回:“字面意思,听不懂你应该想想是不是你脑子有问题。” 领头顿时再也压不住穷途末路的暴怒,满眼杀意向薄屹臣冲过去,“既然都要死,不如先杀了你们!要不是因为你们,我也不会到这种地方来!” 薄屹臣摆好还击的姿势,义正词严纠正领头,“是你们加入邪教,为非作歹才会到这里,别把自己的错怪在别人身上!” 突然,脚下的废墟又变成了一片沼泽,领头没碰到他先一脚踩中陷下去,杀意瞬间变成惊恐,挣扎地向他喊:“救我!” 庄鸣双手被捆在身后,宠物一样被薄屹臣牵了一路,想杀薄屹臣的念头充斥了每根神经。 此刻,他懒懒地靠在一旁,没在意环境的变化,看到薄屹臣真想去救刚要杀他的人,他毫不犹豫把薄屹臣一脚也踢进沼泽里。 但捆住他手的树藤一直被薄屹臣牵着,薄屹臣用力一拽,把他也一起扯进去,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薄屹臣掐住了脖子,薄屹臣看着怒不可遏地抵住他说:“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如愿?只要梁洌回去,照样赢的是我们。” 他不在意地冷笑,“你想多了,我只是想杀你而已。” “那你也想多了!凭你杀不死我。” 薄屹臣说完,不知从哪里掏出锁链一样的东西,扔出去套住边上的树干,一下将自己拔了出去。 庄鸣全然不在意他快要陷进泥沼里,只可惜又没能杀了薄屹臣。 不过领头很在意,他不想死在这里,他还有远大的使命没有完成,可偏偏在这时,触手怪的低语又响起来。 “……我爱你……我要增进更多的感情……还要……还要……还要……我还要更多爱……” 一刹间,沼泽里的人类无论原本在做什么,此刻都不动了,统一的目光朝着一个方向,发出不以正常的呼喊:“……还要增进更多感情……更多……更多……” 沈一风已经饿得把自己在地上摊成了人饼,大概是饥饿盖过了触手怪的低语,他的意识还有一丝清醒,这一次终于确定了触手怪所在的方向。 他努力地团了团自己爬起来,一个瞬移到了辛娅面前,往她手里塞了一个灾厄值探测器,随即又一个瞬移消失在辛娅面前。 又不知过了多久,触手怪的低语停下来了,辛娅失去的理智一点点回笼,等她终于能思考时,发现了手里的探测器,上面用血迹画了一个箭头。 他们的装备都有编号,她一眼认出手里的探测器是沈一风的,但沈一风人不在这里。她盯着探测器上的箭头思忖了片刻,明白了沈一风的意思。 为了快点找到梁洌,他们分成了两组行动,她和沈一风一组,薄屹臣一组。 邪教成员除了庄鸣,也分成了两组,不过邪教人数占多,单靠“一起回去”这个薄弱的共识,他们也指挥不了邪教的人。 辛娅没告诉她这组的邪教成员沈一风找到了什么,打算先和薄屹臣商量过再说。 认知出来的沼泽又变了,眨眼变成不知哪里的农村,梯田,小楼,还有炊烟,披着五颜六色如同小孩画的童话世界。 最开始环境突然变化时,他们就发现了,谁的情绪更强烈,环境就会跟随谁的认知。 辛娅没去想是谁已经开始幻想回到家乡了,虽然他们分成两组,但为了避免再相互找不到对方,实际也没有相隔太远。 她找到薄屹臣,薄屹臣正和庄鸣扭打在一起。 薄屹臣很不理解庄鸣为什么执着要杀他,沼泽变成了稻田,庄鸣就自己爬出来,疯狗一样扑向他,被他掐着脖子又掼回了田里。 水虽然是粉色的,但是感觉和他们熟知的水一样,庄鸣浑身湿透,身上沾着紫白色的泥,看起来不狼狈,反而像是抹了一身不可说的情趣。 薄屹臣狠狠蹙起了眉头,猛然用力掐紧庄鸣问:“你不是为了阻止梁洌回去,我还有哪里让你非杀了我不可?” 庄鸣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笑的问题,“你把老子当狗一样牵着,还问我为什么非杀你不可!” 薄屹臣也觉得好笑,“之前你被关在笼子里不是更像,怎么没像现在这样?” 庄鸣登时杀意再起,玉石俱焚一样蹭起来向庄鸣反扑过去,但薄屹臣的力气实在太大,他硬是一点没扑起来,怒极之下抓着薄屹臣掐他脖子的手,一口咬上去。 咬住之后,他脑中却猛然冒出了他死也不想再记起来的回忆,整个人僵住了。 邪教领头也从变成稻田的沼泽里爬出来,本来已经不想再动手,可是看到薄屹臣对他完全没有防备,被恐惧压下去的余怒又冒起来。 他们是在念咒文时到这里的,身上没有武器,他眼睛一扫,看到捆住庄鸣的树藤松了一截在边上,立即冲过去捡起来,一把勒住了薄屹臣的脖子,同时对庄鸣说:“我们一起杀了他。” 庄鸣一拍即合,连忙抓住薄屹臣的双手,怕薄屹臣挣脱,他咬的那一口更用力了,嘴里已经尝到了血腥味。 辛娅见到这一幕,一个瞬移到了领头背后,用枪指着他的脑袋说:“放手。” 领头第二次被辛娅用枪指头了,他觉得这个女人克他,瞬间冷静下来,他不想死在这里,于是松手将双臂举起来。 薄屹臣脖子被松开,下一刻就甩开庄鸣的手,把人拎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庄鸣咬他的时候,他脑子里蓦然出现了一幕朦胧的片段,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第190章 可是他不自觉把视线定在了庄鸣唇上,上面还沾着他的血,看起来薄情寡义的唇被染得嫣红发亮,他手背的青筋蓦然冒起来,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 其他邪教成员这会都从恐惧中清醒过来,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纷纷过来,看到辛娅用枪指他们的领头,一下也变成了剑拔弩张的气势。 辛娅不知道薄屹臣怎么了,这一路她都感觉薄屹臣和庄鸣的异常,她把领头踢到一边,继续指着对薄屹臣说:“薄队,沈一风可能已经找到梁洌了。” 她说着另一只手拿出沈一风的探测器,薄屹臣扫了一眼瞬间冷静下来,松开庄鸣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回答:“我们走。” “他——们怎么办?” 辛娅的视线从庄鸣扫到其他邪教成员,薄屹臣似乎把邪教成员分成了庄鸣和其他,先是望了眼她枪下的领头,再看向对峙在一旁的其他成员,笃定地说:“他们一时也不能再找到那么多危险物,造不成什么危险,留在这里坐牢还不用浪费国家粮食。” 辛娅还没开口,领头连忙大喊起来,“特危局的,你想把我们扔在这里?那我们帮你们找这么久人算什么!” “算你们无能。” 薄屹臣说完拽起庄鸣,对辛娅喊了一声就瞬移到了远处。辛娅也觉得带上这么多邪教成员不确定性太多,他们就这几个人根本看管不过来这么多人,万一他们关键时候要做什么防不胜防。 于是她一脚将领头踹远,一个瞬移追上了薄屹臣。 领头也不傻,梁洌是他们回去的唯一希望,这地方除了他们就只有怪物和更可怕的怪物,留在这里他们没疯也肯定先饿死了。 他立即跳起来追上去,后面的邪教成员见了也连忙跟上,可他们刚刚一动触手怪的低语又响起来,一瞬间只能恐惧地定在原地,听着那仿佛击溃了他们神经的声音。 “……你不乖……要惩罚……惩罚……、……错了……我错了……不要生气……” 领头彻底失去理智前,忍不住想那个可怕的触手怪到底在做什么?又在向谁认错?那样的怪物竟然会认错! 薄屹臣觉得触手怪适时响起的低语是故意的,为了让邪教的人没办法来追他们,触手怪会这么做肯定是梁洌的意思,梁洌一定已经说服了那个超特级危险物。 于是,在触手怪的低语过去后,他们就打开探测器去找沈一风。 在特危局里沈一风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当年在研究所里被做过实验的孩子有很多,包括薄屹臣。不过这些实验只是不成为从者得到危险物的能力,使用的危险物也都是二级以下。 但沈一风是从一个受精卵开始,就被植入了危险物的基因,而且还是一级危险物。 研究所出事后这些资料都被封存了,薄屹臣只知道当初被植入基因的受精卵,唯一活下来的只有沈一风,而研究所那次出事也是因为沈一风失控。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沈一风不是人类也不是危险物,或者说他既是人类也是危险物,因为他身上也能探测出灾厄值波动。 在这里他们的通讯定位都没用,唯一能用的只有灾厄值探测器,但是探测器除非在危险物灾厄值强烈波动时,不然探测范围有限,除非定向探测特定的灾厄值。 这个功能一般用来寻找失去行踪的危险物,沈一风留下这个探测器,意思就是要他们用探测器去找他。 倒是不难找,只是找到的时候,沈一风也没有找到梁洌,他全身皮肤变得漆黑,摊平在一棵树下。 辛娅举着探测器蹲到沈一风面前,不确定地问:“喂,沈一风?沈总,是你吗?” 地上的那滩沈一风动了动,慢慢把自己揉起来,举着他黑成碳一样的脸扯了扯嘴角。 辛娅终于忍不住笑起来,“你怎么变这么黑了?” 沈一风又躺成一团黑泥回答:“我吃了那个!” 她顺着沈一风的视线看去,沈一风背后的树上结着一种黑色的果子,不可思议地问:“这一看就剧毒,你怎么敢吃?” “没毒,只是、变黑人了。” 听了沈一风的解释,辛娅觉得更好笑了,“哈哈……没事,这样也挺、有特色的、哈哈哈——” 薄屹臣嘲笑得很隐蔽,表面完全看不出来地扫视周围的森林,“这些果子好像只在正常的森林认知才有,吃了会对身体有影响,之前我们吃过一种蓝色像葡萄的东西,会失去、意识。” 他说到这里感觉哪里不太对,不自觉向庄鸣看去,庄鸣要吃了他一样瞪着他骂:“看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 沈一风顾不得和薄屹臣的积怨,连忙坐起来问:“那能不能恢复?我这么英俊不凡,一辈子都这个颜色,人类损失多大啊!” 薄屹臣不屑,“不知道,可能正好你吃的这种不能恢复。” 沈一风顿时又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躺回地上又成了一滩。辛娅安慰他,“我们先去找梁洌,回去说不定有办法。” 沈一风眨了眨他看不清的眼睛,最终还是把自己支楞回了人形,没骨头似的靠着旁边的树说:“我不知道梁洌在哪儿,但‘祂’应该在那个方向。” 触手怪不主动出现,灾厄值又没有波动,他们的探测器完全探不到,可是当触手怪灾厄值出现波动,他们又都会恐惧到失去理智,没办法探测。 第191章 能在超特级危险物的灾厄值波动下还能保持片刻理智,确定“祂”的方向,已经是沈一风的极限了。 不过薄屹臣觉得梁洌一定在“祂”那里,之前的低语大概梁洌已经又和“祂”谈上了。 他把庄鸣往前沈一风指的方向一推,“先找到梁洌再说。” 沈一风忽然抱住了辛娅腿,不成人形地又摊回地上,“辛娅,我走不动!给我吃的,我饿——” 辛娅很想把人一脚踹出去,但看在同事一场的份上,还是拖起又变回了一滩的沈一风,追上了薄屹臣。 不得不说瞬移实在实用,连拖着沈一风这么大个人也很方便行动,辛娅注意周围,他们移到了一片森林,但能明显感觉越往前环境越好,有山有水,连物种也丰富起来,配上与认知不同的颜色仿佛某种仙境。 薄屹臣在最前面,突然停下来,“那边好像是座——宫殿?” 辛娅连忙扔下沈一风过去,果然看到了森林的深处的湖泊旁边,有一片如同宫殿的建筑,在五颜六色的衬托下格外梦幻神秘,与他们之前经历的沼泽废墟像是两个世界。 她不确定地问:“那是梁洌的认知?” “肯定是。” 庄鸣十分笃定地接了一句,薄屹臣怀疑他问:“你怎么确定!” 他不屑得差点把下巴掀上了天回答:“我认识他十几年了,你才认识他几天。” “和你这种人认识得久又不是什么好事,你是忘了你怎么骗他的?” 庄鸣一瞬间下巴收回了原来的高度,本想杀了薄屹臣的眼神一瞬变得低沉起来,薄屹臣得意戳到他痛处一样冷笑,“后悔从来没有任何作用。” 他又冷起声音回:“我有什么好后悔!我从来不后悔。” 辛娅不理解薄屹臣这么看不惯庄鸣,为什么不把他和邪教的人一起扔下,打断地说:“你们先别吵了,去看看。” 薄屹臣用力拽了一下捆着庄鸣的树藤,庄鸣一个趔趄,他满意地又拎起庄鸣瞬移。 沈一风好不容易挪到这边,还没休息就又要走,他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辛娅俯视地瞥向他,“沈总,梁洌那里说不定有吃——” 只听到“吃”这个字,他就支起了人形,先辛娅一步瞬移到了前面,辛娅只听到一声撒了一路的“快走”。 梁洌越来越习惯这个世界了,甚至学会了按自己的想象认知周围的环境,把一草一木都变成了他想象的样子。 他躺在现实里连做梦都不敢梦到的200平米大卧室,只是房间里的黑气充斥得除了身下的床,他什么也看不见,触手们从黑气中伸出来爬到床上牢牢着卷着他,一刻没停地增进感情。 “停下来。” 他抖着声音按住了唇边的触手,“是不是有人来了?是沈一风他们?” “不要管。” 巨大的怪物不喜欢梁洌总是在想别的人类,毫不温柔地把梁洌的嘴塞住,梁洌再也不能开口,脆弱的口腔柔软地包裹着祂的触尖,挤出的口液从唇角一直流到了脖子,另外的触尖连忙卷过去舔掉,可梁洌口中被祂不停搅动,舔掉了又会溢出来更多。 “……好喜欢……好软、好温暖……好香……” 触手怪的声音也搅动在梁洌脑中,他不明白这怪物到底在说什么,想着要去见沈一风他们,可他的声音完全被堵住,双手抓着堵在他喉咙的触手,可是凭他的力气丝毫都没有拽出来,喉咙只能下意识吞咽,舌头也本能地往上舔,企图化解掉什么。然而这个怪物好像越来越懂得怎么让他听话,别处的感官一瞬让他把喉咙张得更开,弄出来的水渍挤得溢出去,粘在他皮肤上到处流淌,他难忍地发出了模糊不清的声音。 “呃嗯——” 巨大的怪物像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突然又温柔地缠住他,可怕的声音极尽温柔地响在他脑中。 “不要怕,只有我才能看到这样的你。” 梁洌想要开口,想要教训不听话的触手怪,这根本就不是能不能看的问题,他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哪怕视觉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有人在接近他的位置。 可没有一根神经能让他说出话,他只能挣扎,却把触手怪惹得更卖力了。 第60章哪怕你无法理解我的爱是什么,我也仍然爱你。 # 060 宫殿大门外是一片宽广的广场, 巨大雕刻石柱沿着建筑两边排开围成一个半圆,有着强烈中式奇幻风格的恢宏楼阁直入天际,就如同神话里的神宫。 薄屹臣带着庄鸣移到了广场中间, 他们确实看不到梁洌, 抬头望向看不清顶的高耸宫殿,一股强烈的恐惧感立即如同有实体般,从上压下来。 其中夹杂着他们无法理解的情和欲, 顷刻让他们的理智混乱不清, 陷入绝境般惊恐呆滞不动, 对着最高处什么也看不见的窗,发出怪异又统一的呜咽,一直到压住他们意识的恐惧消失。 “我们站这里多久了?” 薄屹臣完全没有了时间感, 感觉只是走了一瞬间的神。 不过沈一风很清楚时间过了很久, 因为他饿的程度又上升了一级,完全融化般摊在地上望向宫殿宏伟的大门问:“辛娅,梁洌真的有吃的吗?我真的快饿死了!” 辛娅懒得安慰快饿死的“鬼”,认真地打量起面前的宫殿, 结构精美繁复,没有一占建筑学知识, 想象都不能想象出来。她不禁赞叹, “这真是梁洌认知出来的?认知不是要自己熟知的、至少要见过的。现实里有这样的地方吗?” 第192章 庄鸣满眼“没见识”的意思接话,“这是游戏场景, 他高中时最喜欢的游戏。” “梁洌还有喜欢的游戏?” 薄屹臣一脸求知对庄鸣问, 庄鸣嫌弃地回答:“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像个没感情的机器人。” “我有, 只是对你们这种社会败类没有。”薄屹臣很认真地反驳庄鸣,往宫殿伟宏的大门瞬移过去, 刚想是不是要敲门,门就自动打开了,他只看到门后一截触手倏地消失。 门里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壮观,精美的雕像和壁画,虽然和他们熟悉的颜色不一样,但还是能感觉出中式审美里的奢侈和神秘。 辛娅一时忘了找梁洌的任务,忍不住到处打量地说:“要是现实有这种能力,我是不是能成为世界首富了?” “世界首领都没问题。” 薄屹臣刚接完话,沈一风就像个“奇行种”往里爬进去,辛娅连忙追上去喊:“等等,万一‘祂’不欢迎我们怎么办?” 然而“奇行种”速度奇快,辛娅瞬移也没追上,跟着沈一风穿过宫殿大厅,进了一个内院。 内院被建筑包围着,开满了不知是什么品种的花,不过因为花本来就五颜六色,看起来一点不违和。 花丛中间有一块空地,搭起了一个花架亭子,梁洌就躺在花架下的椅子上。 “梁洌!” 听到辛娅的声音,梁洌紧张得全身缩颤了一下,他好不容易才“说”服了触手怪放他出来见人,可即使出来了,那些触手还是如影随形地粘在他身上。 辛娅和终于愿意站起来的沈一风移到了花架前,梁洌看了眼两人,尴尬地扯身上粘的触手,可是扯掉一条又有新的粘上来,忙了半天他身上的触手一条没少,只能就这么开口,“你们没事吧?” “有事!” 沈一风一眼看到了梁洌身边有个小茶几式的桌子,上面摆着看起来很好吃的水果,他又一个瞬移过去,流着口水说:“你竟然一个人在这里好吃好喝,我们找你都快找饿死了!” “沈总?” 梁洌盯着黑成碳的沈一风有点不敢认,仔细打量了好几眼才确定,“你是不是吃了那种黑色的果子?” 沈一风准备偷果子的手被一条触手吓得顿住,惊异地问梁洌,“你怎么知道?” 梁洌忍着笑,盯着沈一风想象他当时变黑的样子,有点理解触手怪为什么那么嫌弃,感同身受地问触手怪,“那个解毒的果子还有没?” 爬满梁洌身上的触手向沈一风的方向转了转,漆黑的触尖显出了不可忽视的鄙夷,但祂还是一条触手抬到梁洌面前,给了解毒的果子。 梁洌不自地扒掉身上烦人的触手,努力坐直起来把果子给沈一风递去,“这个吃了就能恢复。” “你别骗我?” 沈一风不是很相信,瞟了瞟勒了梁洌满身触手的超特级,还是接过来试探地啃了一口,刚咽下去就发现身上的黑色开始变淡。 他震惊这过于立竿见影的效果,把整个果子都塞嘴里狼吞虎咽下去,片刻后就恢复成本来的肤色,不可思议地跳起来查看全身,“这效果是不是太快了?你怎么你怎么发现这能解毒的?” 梁洌也是才知道恢复的过程这么快,不想承认他吃过,不着痕迹地跳过了这个问题,把桌上的果子挑了挑给沈一风,“这里的果子很多吃了都会产生奇怪的效果,能吃的不多。这个能吃,也挺顶饿的,你——” 一条触手不等梁洌的话说完,伸过去把他递出去的果子卷回来,接着沈一风听到了可怕至极的声音。 “你的,不许给别人。” 沈一风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这声音,即使说着人类的语言,可是怎么听都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可怕得像是直接往他脑子里塞满了恐惧。 但他又从中听出了一丝像人类的语气,还是莫名其妙吃飞醋那种,伸出去接果子的手僵住,想起之前和他抢士力架的小黑蛇,心想果然是同一个超特级。 梁洌这回完全没顾及超特级的反应,只是朝着那条触手轻轻一瞥,“给他。” 下一刻,全人类遇到就只能等死的超特级危险物,不情不愿地把果子递给了他,果子落进他手里时,他还听到了一声很不服的“哼”。 这真的是超特级危险物? 辛娅见到“祂”就吓掉的意识一点点拼回来,确定她真的见到“祂”了,但她离得这么近竟然没有失去理智,是梁洌真的驯服了超特级危险物? 她不由悄悄观察梁洌身上的触手,哪怕没有失去理智也抵消不了本能的恐惧,可那些她无法理解的触手却自然地粘在梁洌身上,梁洌也像是纵容某种粘人的宠物,没有一丝害怕。 但她一不小心注意到了梁洌脖子上的红痕,登时那些粘在梁洌身上的触手,多了一层情涩的意味。 辛娅急忙转开视线,假装她什么也没看到问梁洌,“你怎么样?在那个门里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出来的?” 薄屹臣正好这时拽着庄鸣进来,瞬移到辛娅旁边仔细地打量着梁洌,和他身上的触手,露出了和辛娅刚才一样的表情。 梁洌再也忍无可忍,拍掉了企图往他衣服里钻的触手,低声警告,“放开我,我要说正事。” 触手不舍得粘着梁洌蠕动了几下,竟然真的全都退开了,接着他们听到了触手怪的声音从空中降临。 第193章 “……我也是正事。” 梁洌无奈地暗吸了口气,对着空气哄道:“听话。等我说完。” “只等一会儿。” 触手怪强硬地讲条件,可还是听话地消失了,连那股强烈的压迫感都没了。 除了梁洌外的四人都震撼得无以复加,虽然特危局一开始希望的就是梁洌和“祂”复合,可是也从来不敢想象超特级会像宠物一样,完全不反抗梁洌的意思,虽然语言上还是有一点不情愿。 梁洌完全能猜到眼前几人此刻在想什么,可是他没办法说他是靠演小电影“说”服触手怪的,尴尬地扫了几人一眼,扶着椅子站起来。 然而他起到一半又双腿无力地跌回去,身体里还有残余的触感在流动,他只好假装刚只是活动一下,继续坐着解释。 “那个研究所的肖主任,从一开始就企图召唤‘祂’,我小时候也被他带到那个研究所过,只是那时他没有召唤成功。” 梁洌话刚落下,沈一风直接咽下了刚咬的果子,抬头盯向他脱口而出,“那个被关起来的孩子——是你?” “是。” 梁洌承认,薄屹臣更加不明白地说:“等等!你曾经也在那个研究所?那——” 后面的话薄屹臣没说出来,如果梁洌曾经在那个研究所,后面发生的所有事他都觉得过于巧合了。 梁洌接着说:“你想的没错,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你们都还记得在祭台召唤‘祂’时,因为时空错位,他带走的是小时候的我——那些都是真实的。” 薄屹臣眼睛转了一圈,“你是说‘祂’那时把你从邪教里带了出去,所以早在你小时候就和‘祂’认识了?那么后来‘祂’变成人类和你谈恋爱,是因为‘祂’和你早就认识?一切都不是巧合!” 梁洌不想说出触手怪能够改变过去未来的能力,他不敢保证不会再有下一个肖主任,反正薄屹臣猜测的也差不多了,于是他点头承认。 “果然是这样!” 薄屹臣一直觉得对“祂”来说梁洌是特别的,本来梁洌作为容器对于危险物就有着天然的吸引力,“祂”先对小时候的梁洌产生了特殊的感情,所以等梁洌长大变成人类去找梁洌,而梁洌现在又回到了更早之前,反过来又和“祂”产生了感情。 但是中间好像有哪里没有对上,他疑惑地朝梁洌盯过去,梁洌已经跳到了下一个问题。 “我跟在‘祂’身边好几年,‘祂’又将我送回了人类的世界,正好被肖主任找到。因为当时我身上带着有‘祂’能量的东西,肖主任就一直试图利用我用那个东西召唤‘祂’。不过每次他都给我注射了药物,我都不记得了,是在沈总的认知里回到地下室才想起来的。” “你的意思是——” 薄屹臣一下激动得冲向了梁洌,可离梁洌还有一步的距离,他猛然感受到一股恐惧筑成了墙挡在他身前,本能僵起了身体往后退,一直离了梁洌两米远那股恐惧感才弱下去。 他不敢再靠近梁洌,压下激动的情绪问:“你是不是召唤成功了?用你说的那个东西?” 梁洌再次点头,“我也不是很确定算不算成功,但是确实感觉有一点和之前不同了。” 这话不是骗薄屹臣的,他确实不确定那算不算召唤成功,但他也确实感觉到了某种变化,比如他不用看也能感觉到有人靠近,比如他被那样折腾除了腰酸腿软外没有别的异常的身体。 他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像庄鸣一样,成为了“祂”某种意义上的从者,身体也发生了改变。 “那‘祂’能送我们回去吗?” 辛娅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梁洌却冷不防僵起了表情,一言难尽地回答:“我尽量——” “时间到了。我们该增进感情了。” 触手怪说只等一会儿就只一会儿,辛娅眼见梁洌背后凭空出现一团黑气,巨大的几条触手从中伸出来,一下卷住梁洌将人拖了进去。 “梁洌!” 出于对危险物本能的恐惧,辛娅吓得叫出了声,可超特级危险物的压迫感,他们连寒毛都动不了,只能眼看着梁洌就这么消失在眼前。 “增进感情什么意思?祂要对梁洌做什么?” 辛娅终于找回了一点对身体的控制,不知道怎么判断眼下的情况,转眼去看另外几人。 沈一风半点没把自己当外人,梁洌走了,他一个瞬移占了梁洌刚躺的椅子,悠闲地躺下去说:“还能是什么!” 辛娅想到梁洌脖子上面的红痕,一下明白过来,不好意思再说这个,连忙转移话题问:“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等了,反正梁洌没把‘祂’哄好,我们也回不去,不如先吃饱了再说!” 沈一风像别人来他家做客似的,大方地把梁洌的果子分出去,分到薄屹臣刚好是一串蓝色的葡萄。 庄鸣眼疾手快地把那串葡萄拍了出去,“这个绝对不能吃!” 沈一风不能原谅地盯向庄鸣,倒是薄屹臣帮他解释,“这种果子吃了会失去意识。” 不过薄屹臣解释完,觉得庄鸣的反应有点夸张了,而且他吃了失去意识不正好如庄鸣的愿,能趁机杀了他,为什么不让他吃? 庄鸣接到他的视线,瞬间又是恨他还没死的眼神,“你要是想吃就吃,死了可别怕我趁人之危。” 第194章 除了庄鸣,还有怪物和邪教的人,虽然触手怪在这里,他们可能都不敢靠近,但触手怪不一定会“罩”着他们。 最终谁也没拿那个果子,沈一风分完剩下的,他们就各自占了花架的一角,一开始还保持着平日的形象,像午后闲聊一样细嚼慢咽,不过慢慢就没人说话了,全都只顾着填饱肚子。 梁洌能感知到院子里的几人,但他被触手怪抓回了200平米的卧室,大触手把他放在床上,立即分出小的来剥他的衣服,他连忙把衣领拽住,对着摆动在他身前的触手说:“先别增进感情,我有话跟你说。” 触手怪这时候不想听梁洌说话,祂想听梁洌颤抖地呻.吟出来,可是梁洌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球,坚定地不让祂碰,“我必须要离开这里了,你能够知道对不对?只有我离开我们才能相遇。” 梁洌以为触手怪要反驳他,结果他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只是刚刚的触手向他伸过来,拉开他蜷缩起来的身体,紧紧缠到他身上不动。 他下意识向身前的触手抱回去,轻蹭着触手粗糙的表皮说:“你以后带走小时候的我,要对他好点,多陪他玩,哄他高兴,那是他一辈子最无忧无虑的回忆。” 触手怪没有回答,一条触手贴着他的脖子爬到了他唇角,像是亲吻一样轻蹭在他唇上。 他回应地往触尖亲了一下,身上的所有触手都猛不迭地一僵,他没想到满脑子增进感情的怪物竟然还会纯情,于是又亲了一下接着说:“你去找我的时候,要找一个找得帅的人当参照,我喜欢长得帅又有气质的,那样我才会对你一见钟情,知道吗?” 触手怪不知道什么一见钟情,祂的触手紧紧粘在梁洌身上,像是要将梁洌吸住,让脆弱的小人类不能离开他一分毫。 梁洌轻轻地挠着他的触手,继续地嘱咐:“等我们在一起后,你要对我好一点,温柔一点,要学会怎么当一个好的男朋友……最重要的是听我的话,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要说好,不可以反对,哪怕是分手——” “增进感情不行。” 触手怪事关重大地打断梁洌,看着梁洌狠狠地蹙了蹙眉,最终还是答应祂,“只有这个,你可以不听。” 梁洌觉得反正对他来说都过去了,遭罪的是过去的他,答应起来没有心理负担,接着往上圈紧了身上的触手,继续核对他的计划。 “还有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告诉我现在的事,你要引导我去召唤你,去找你。如果可以,你尽量不要低语,影响人类行吗?” 触手怪从来没有想过要影响人类,他不回答,触手将梁洌往身体里勒得更紧了一些,又分出别的触手钻进梁洌衣服里,一下缠在梁洌胸口。 梁洌不受控制地一缩,连忙按住那条触手,“我还没说完,你又不听话了。” “我听。但是我不想分开。” 梁洌觉得触手怪的人类语言学得越来越好了,连转折词都会用了,他放松身体主动把那条触手按在自己身上抹动,仰着头顺着触手往高处望去,“这对你来说只是一瞬间,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那时我教你怎么谈恋爱。” “恋爱是什么?” 触手怪不理解地问,梁洌告诉他,“就是教你怎么爱我。” “我会。” 触手怪的七个脑子都坚定地认为自己懂得怎么爱梁洌,并且用行动表达出来。 梁洌两只手根本抓不过来,全身每处感官灵敏的地方都落到了触手里,他只能颤吟着喊:“等等——” “不要等……要爱你……” 触手怪的声音猛然占满了梁洌的意识,下一刻梁洌感觉自己好像离开了身下的床,视线也忽然一黑,不知触手怪要把他带去什么地方。 他再次看清时,眼前是一片色彩绚丽到他无法形容的星云,触手怪的身影被星云映出来,他第一次真正地看清了祂的全貌。 可是他说不出他看到的是什么,连比喻也无法形容出来,只有震彻他三观的无法理解。而那样无法理解的怪物,却有什么吸引着他,让他忘记了恐惧,本能地向祂靠近。 接近的瞬间,他就被触手卷住,那无比巨大的怪物像是要吞噬他一般,完全将他包裹进去,藏进了最中心。 他又什么都看不见了,却又感觉什么都能看见,他的身体仿佛变成了宇宙里的碎屑,可以随意地撒向任何地方。 “不要走神,想我。” 震颤宇宙的声音也将他包裹在其中,让他分辨不出祂在哪里,又如同哪里都在,下一刻他的感官神经尝到了极致的愉悦,无数的触手像是直接攀在上面,将欢愉的感受直接传递给了他的神经元,他完全与巨大的怪物融合在一起,连神经都彼此连接。 “褚玄毅,我爱你——” 梁洌不禁地抱上去,仿佛他真的拥抱住了那庞大的怪物,脱口而出,“我永远爱你,哪怕你无法理解我的爱是什么,我仍然爱你。” “我理解,就像这样。” 第61章“老婆,带我回家。”“正-文-fin” # 061 空寂无声的宇宙里仿佛一刹间颤动起来, 梁洌已经没有多余的意识去想“祂”是怎么理解的,他的感知失去了时间和空间,所有感官都被“祂”占满, 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极致愉悦将他浸透。 他觉得他的每根神经, 每个细胞都被祂的触手穿透了,吞噬了,他所有的一切都成为了“祂”的一部分。 第195章 而这个宇宙里, 只剩下了他和“祂”。 “你要吃了我吗?” 梁洌问出了口, 可是他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发出的声音, 剧烈的震颤抖动着他的细胞和神经,他真的觉得自己已经被“吃”掉了,所有的感知都只有“祂”。 祂细密的触手爬满他的神经回路, 一点一点地舔舐, 让他神经里的每个角落都是又酥又麻的痒,他止不住颤起来,伸手不知抓到了什么,顿时整个掌心都要被烫伤一样, 等他想缩手时却被几条触手紧紧地缠在那上面。 “我不吃了你……你吃我……全部都吃下去……我是你的……是你的……梁洌……” 最后叫他名字的声音变成了褚玄毅的,像是穿越了数万年的时间抵达了他耳中, 一刹间他控制不住涌出说不尽的委屈与酸楚, 意识里闪过他这一生的所有经历,刚想缩回的手用力握得更紧, 将自己贴近那个无比巨大的怪物伸出舌头索要亲吻。爬过来的触手果断缠上他的舌肉, 他所有的感情都化在这个吻里,深深地倾诉给了褚玄毅。 无论他会变成什么, 还是不是人类,将来会怎么样, 他永远都不会后悔,也无法后悔。 他从出生起,他的命运里就刻满了褚玄毅的名字,如果没有褚玄毅他将什么也不是,一生都不会见到太阳,见到黑暗之外的世界,一生都不知道什么是人生,什么是情爱,他会在那个肮脏污秽的地下室里无知懵懂地死去,或者成为没有思想的躯壳。 而他遇到了褚玄毅,让他从阴湿黑暗的地底千方百计爬出来,将自己洗干净,成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再将自己献给“祂”,这就是他最深刻的爱,是他能付出的所有一切。 “褚玄毅,是我把所有赌注都压给你了——你不爱我了,我就会成为最扭曲肮脏的怪物,如果你不爱我了,就把我彻底湮灭吧。” “不要……我要永远爱你……” 他耳中的声音彻底变成了褚玄毅,接着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意识像是被一刀斩断,突然从欢愉的沉沦里清醒过来,然后发现他身处在一片废墟之中,全身都干净得一尘不染,只有身体里残余的触感还在告诉他刚刚他在做什么。 可发生了什么?这是哪里? 梁洌连忙观察起周围,终于认出来这是疗养院那栋他们最后去的房子,不过像刚发生了大战,房子已经完全坍塌,只有还勉强立着的大门让他认出来。 “梁洌?怎么回事?” 沈一风的声音从一堆坍塌的残垣里传出来,他转眼就看到那堆废墟像呼吸一样往上拱了拱,接着沈一风就破土而出,手里还握着一个颜色碧蓝的果子啃了一口。 “是‘祂’送我们回来了。” 梁洌看到沈一风就确定,随即去找薄屹臣和辛娅,勉强带上庄鸣。 “我们在这里!” 辛娅声音先回答了一声,和沈一风一样从一堆塌墙钻出来,薄屹臣这时候仍然不忘牢牢牵紧庄鸣,把想死在墙下的庄鸣硬拽了出来。 三人走到梁洌面前打量了一周,辛娅问:“这里怎么变成这样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房子被破坏得太严重,即使特危局和邪教打起来,也不可能房子像被大炮轰过一样,除非是有什么大型的危险物。 梁洌想不出最坏的情况是什么样,辛娅的视线突然移过来盯着他手里问:“你拿的是什么?” 他才意识到手里拿了东西,低眼就看到那个他小时候的玩具吉他,扫了眼面前三人怪异的眼神,他解释:“这、就是研究所肖主任想用来召唤‘祂’的东西……祂让我带回来……” 梁洌话说到最后卡住了,他也不清楚触手怪把这个吉他塞他手里目的是什么,或者只是单纯地想还给他? 嗞、嗞。 薄屹臣带的对讲机突然传出了杂音,夹着听不清的说话声,他拿出来刚想调一下,另一边突然一阵嘈杂,接着和他们一起穿越的邪教成员接二连三的爬起来,他哑了半秒才开口,“这些人怎么也回来了?” 梁洌的眉头蹙得和薄屹臣一样,回答薄屹臣,“祂可能觉得只要是人类、就是一伙的!” 邪教人员也都茫然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直到认出这是他们的“地盘”,猛然怒火上头,领头一眼怒瞪向了薄屹臣,“是你们把这里弄成这样的!” 薄屹臣不承认这种嫁祸,把庄鸣一下甩到了前面,摆出战斗的姿势,庄鸣忍无可忍地大骂,“薄屹臣,你怎么还不死!” “我觉得这世界很好,为什么要死?” 薄屹臣挑衅对庄鸣勾了下唇角,可看起来气势汹汹的邪教人员,刚冲向他们就接二连三的停住,一个个体力不支倒得七歪八扭。 梁洌看出来这些人是饿得没有力气了,拦住薄屹臣说:“薄队,先别管他们,我感觉可能出事了。” 他刚说完,薄屹臣的对讲机再次传出了声音。 “嗞……梁……洌……是不……你们?” 薄屹臣连忙举起对讲机回答:“姜局,发生什么事了?” 隔了片刻了,对讲机里的杂音少了,姜义明的声音清晰起来。 “屹臣?真的是你们?梁洌没事?” 梁洌听出姜义明话里的激动,直接回道:“姜局,我们没事,出什么事了?” 姜义明的声音犹豫了片刻,“你们在什么地方?安全吗?” 第196章 “我们还在疗养院这边——这里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梁洌问完,姜义明一言难尽地回答:“你们失联后,‘祂’的低语突然更严重了,不只影响人类,越来越多的危险物也被影响……总之现在已经危机重重了,你、你们怎么样?” 这话问的是他们召唤的结果,梁洌不由看了眼手里的吉他,他不明白如果他那时就算是召唤成功了,为什么褚玄毅还在低语? 不对,按照时间线,如果他那时召唤成功了,在“祂”变成褚玄毅前,他们就已经是召唤后的关联了。 “祂”低语其实和召唤没有关系,就是单纯的不高兴而已! 梁洌想明白立即问:“姜局,现在知不知道‘祂’在什么地方?” 姜义明沉默了两秒回答,“我马上派人去接你们,先过来再说。” “是。” 梁洌回了一声抬眼看向面前的几人,除了庄鸣都没有异议,他们就去外面等。 说是外面,其实已经里面连成了一片天,他们只是象征地出了那扇还勉强支撑的门。 不过走出去还是感受到了不同,在门里看不见前面的建筑,走出去他们都不由地惊住,原来属于疗养院的建筑现在全消失了,连山都被削平。 梁洌想象不出发生了什么,但肯定很惨烈。 没过多久,山间就传来直升机的引擎声,看到来接他们的竟然是何武,连后勤人员都上前线,梁洌感觉可能情况比他想的更严重,在飞机上他看出去,果然一路都是如同发生过战争的痕迹。 太阳开始从西边的山间沉下去,直升机到达特危局的营地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姜义明听到梁洌到了的消息,急忙丢下开到一半的紧急会议,冲到停机坪正好见到他们下飞机。 “梁洌!” 姜义明脱口而出,这一声喊得情绪格外复杂,他上前抓到了梁洌的肩膀,仿佛终于从窒息中呼吸到了空气,长吸了口气说出口,“你没事!太好了!” 梁洌对上姜义明的视线,一瞬间感觉他眼中有什么震动了一下,不由越过姜义明,往前面的营地看去。 营地里几乎没几个能正常活动的人,之前大概是一个军事基地,不过现在没有了军事化的整洁,到处是战后的残骸,甚至是拉来的物资都乱七八糟堆在路边没人收拾。 他感受不到“祂”低语的影响,可是零星能看见的人,神情中都透着一股像是失去灵魂的呆滞,眼神中又全是无法形容的恐惧,整个营地都仿佛被浸泡在什么恐怖场景的气氛中。 姜义明是受影响最小的,梁洌问他,“姜局,我们失去联系有多久了?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见到梁洌的复杂心情终于平缓下来,姜义明放下手平静地回答:“你们失踪已经两天了,这两天‘祂’的灾厄值强烈波动,影响了全世界,即使知道‘祂’在什么地方,也没人能够靠近,更别说阻止。” 他说到这里无比绝望地对着梁洌叹气,“就算能靠近,也根本阻止不了,人类只能这么眼睁睁等着所有人都失去理智,迎接灭亡。” 梁洌的呼吸像是被姜义明的话截断在胸口,急切地问:“他在哪里?” 姜义明立即明白了梁洌的意思,反问他,“你们发生了什么?这段时间到底去哪里了?整个山翻遍了都没找到你们!” 这个问题梁洌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回答,沉思了两秒说:“这说起来太复杂,能不能先把我送去祂那里?只要能够接近就行。” “你真的能让‘祂’停下来?” 姜义明脱口而出,说完他才意识到他表现得太明显,现在比起他们第一次找到梁洌情况更糟,前面绕了那么大一圈都没有成功让“祂”停止低语,再让梁洌去复合也没用了,结果可能什么也改变不了,反而让梁洌沦到最悲惨的境地。 可梁洌仍旧是全人类最后的救命稻草,他控制不住眼神中的期待望着梁洌,欲言又止。 梁洌能猜到姜义明想说什么,他坚定地告诉姜义明,“只要把我送到他的附近,我自己去找他。一定会让祂停下来的。” 姜义明微动了动唇,本能想劝告梁洌考虑清楚的话却没有说出来,垂下了视线同意,“好,你在这里稍等我一下,我去和领导汇报。” 沈一风几人都是在睡梦中突然就回来了,不知道梁洌最后和“祂”谈得怎么样,是不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等姜义明走了,辛娅最先问出口,“梁洌,你真确定没事?能够说服‘祂’停下来?” 梁洌不想把气氛弄得过于沉重,故意轻松地笑了笑,“你们别好像我要去送死的表情,我确定可以让他停下来。” 最相信梁洌的是薄屹臣,他比梁洌还自信地说:“我们能回来,就说明‘祂’答应了梁洌,有这时间怀疑不如先做准备。” “准备什么?” 辛娅问完明白过来,立即掏起了自己的装备包,“之前带的子弹都用完了……我马上去找老余领,虽然对付‘祂’没有用,但是万一发生什么可以争取下时间。” 薄屹臣无语地挡住她,“梁洌是去跟男朋友和好!带什么子弹。” “那该准备什么?” 梁洌也不理解薄屹臣要他准备什么,薄屹臣很无语地对他说:“当然是礼物,难道你要空手去?你到底会不会谈恋爱?” 第197章 被薄屹臣牵在后面的庄鸣极为不屑地接话,“你这种人谈过恋爱吗?还教起别人来了!” 梁洌也怀疑薄屹臣没有经验,甚至连暗恋别人的经验都没有,比起来他不管跟什么谈,起码谈过。 薄屹臣看向庄鸣的眼神更加不屑,他虽然没谈过,但他研究了危险物这么多年,深知不能以人类的思维去想代入危险物,目光转回梁洌笃定地说:“根据我的观察,‘祂’最喜欢的就是你,你只要把自己打扮一下,说把自己送给‘祂’,无论什么条件‘祂’都一定会同意的。” “薄队?你在说什么!” 梁洌倏地红透了耳朵,怀疑薄屹臣研究的到底是危险物,还是什么别的非法刊物。薄屹臣还一脸正经地问他,“你不相信?” “不——” 他只说出口了一个字就卡住了,不是他不信薄屹臣,反而是他觉得薄屹臣说不定真的很了解那个触手怪,他要是把自己打包成礼物,那个触手怪什么反应不用想也能猜到。 可就是能猜到,他才没法当着别人说,假装热地扯了扯衣服,“怎么有、有点热,那个礼物什么我、不是!我是说不用什么礼物……姜局来了,先别说这了!” 几人转头向营地里面看过去,过了一会儿姜义明才出来,他们不禁怀疑梁洌怎么预先知道的。 姜义明走过来,凝重的神色让轻松的气氛瞬间又沉回去,几人都盯着他用眼神询问结果,他目光直转向梁洌不放心地再次确认,“梁洌,你是不是真的有信心?” 梁洌摸了下终于凉下来的耳朵,对着姜义明点头,姜义明立即严肃起来,“现在到处的情况都很严峻,多余的程序都只能省了,组织中央的领导让我转告你——国家代表所有人类向你真诚地感谢。” 姜义明说完抬手要对他敬礼,他一把按住了姜义明的手,“姜局,我担不起这么高的荣誉。其实,我全都只是为了我自己。” 姜义明一时没明白梁洌的意思,他只感觉比起他们第一次上门告诉梁洌真相,梁洌像变了一个人,不只是对“祂”的存在完全没有了恐惧,甚至整个人都变得积极坚定了,之前梁洌的状态不像是要拯救什么,而是像只是为了去送死。 他肯定梁洌消失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不过他没追问到底,放下了手说:“越是靠近‘祂’的灾厄值波动越强烈,现在大部分人都精神受了影响,就我和一风送你……沈一风人呢?” 点到沈一风的名姜义明才发现人不在,转着视线找了一圈,看到沈一风在那些没人收拾的物资里翻吃的,还十分嫌弃地啃着一根黄瓜说:“怎么全是蔬菜!连块肉都没有。” “沈一风!” 姜义明刚喊完了名字,沈一风就把话抢过去,“我知道,但是我吃饱了才有力气完成任务。” 看沈一风确实像是饿了好几天的模样,他轻下了声音说:“带上飞机吃。给梁洌也带点。” 沈一风听话地扛了一麻袋黄瓜直奔直升机,梁洌想说他其实不饿,但姜义明已经上了飞机。 “梁洌!” “梁洌!” 辛娅和何武看到梁洌要走,下意识叫了一声,即使梁洌坚定的保证,可是面对与人类完全不在一个层次的超特级危险物,人类的本能仍然只有恐惧,害怕梁洌可能再也回不来。 梁洌倒是轻松得出门散步一样,对他们挥了挥手,就跟着姜义明又上了直升机。 沈一风在梁洌旁边,一边给他递耳机,一边给他递黄瓜,梁洌都接过来,姜义明就叫他们坐好。 接着直升机再次起飞,巨大的响声瞬间盖住了所有声音,飞出去后他才从耳机里听到了沈一风的声音。 “梁洌,你看起来很高兴。” 梁洌微微扬起的嘴角倏地压下去,把黄瓜在衣服上抹了抹,“咔嚓”地咬了一口说:“没有,我只是……” 他只是想快点见到褚玄毅,不过在人类灭亡危机的当口,还是因为他家男朋友,他表现得太明显是有点显得太事不关己了。 姜义明在前面操作直升机,视线往后排瞥了瞥,发现梁洌脸上确实有着藏都藏不住的期待,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好事,就算最后失败了,至少梁洌是愿意的,而不是被全人类架着逼到这条绝路的。 他注意到梁洌手里一直拿着一个老旧的吉他玩具,刚想问有什么用,直升机猛然被一股强烈的气流卷住,不受控制地颠簸起来。 “是危险物!” 沈一风扶着机门把头探到机身外,一开口咬在嘴里的黄瓜就掉下去了。 梁洌跟着往外看,一眼就对上底下一只长相难以形容的怪物,体型像桶,头和身体一个粗细,在已经被破坏得如同废墟的小镇上手舞足蹈。 直升机从怪物的上空摇晃过去,怪物立即张开和巨大身体一样巨大的嘴,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诡异声音。 “……梁洌……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骗我……为什么骗我……” 梁洌以为他已经习惯了,可是变成了危险物对着他这么喊,他仍旧感到毛骨悚然,这么巨大可怕的怪物也只能如同蝼蚁,被“祂”影响,成为没有意识的躯壳,为“祂”说话。 刚才的气流就是从怪物嘴里出来的,姜义明终于稳住直升机,飞出了怪物领空,同时对梁洌说:“被‘祂’影响的危险物不在少数,路上可能还会遇到。” 第198章 梁洌坐回位置,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敲了敲手里的玩具吉他,像是在敲小黑蛇的脑袋。 他不知道那个触手怪七个脑子是不是白长的,他都说了会去找他,为什么会觉得他在骗他?到底在难过什么? 就算不相信他,就不会自己看一看未来,看看他到底有没有骗祂! 梁洌的手猛然握紧,他也没有去看他们的未来,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们没有复合成功!褚玄毅这么低语正是因为看了,才觉得他在骗祂? ——不可能。 梁洌否定了脑中的猜想,直升机忽然又颠簸起来,比刚才晃得更加厉害,甚至都没法探头去看外面有什么。 下一秒,一架无人机直直朝他们飞过来,撞在了驾驶室的门上,轰然一声爆炸,幸好姜义明转得快,只是被炸掉了机门,不过被炸开的铁片飞进来,他们还是都多少受了伤。 “梁洌,你怎么样?” 沈一风在爆炸时挡住了梁洌,但爆炸发生在梁洌这一侧,梁洌还是被铁片扎中。 “没事。” 梁洌低头卷起袖子去看被铁片扎中的伤口,发现伤口里有股黑气。 他能感觉到疼,但同时能感觉到伤口里的黑气缠住了扎进他肉里的铁片,将铁片从他的肉里推出来,直到铁片掉出了伤口,手指宽的伤口瞬间愈合了。 如果不是还有残留的血迹,伤口就像是他的幻觉。 沈一风也看到了,惊得哑住了声。姜义明忙着驾驶直升机,顾不上回头,突然后排的两人都没了声音,他连忙问:“怎么了?” “梁洌被铁片擦伤了手臂,不严重。” 沈一风抢在梁洌开口前替他回答了,梁洌对上沈一风的视线,沈一风没事一般又坐回去。他大概理解沈一风为什么要这么说,对于自己变成不是人类也不是危险物的异类,沈一风比他更清楚会面临什么。 姜义明没再追问,甚至没空再关心梁洌,前方接二连三的无人机向他们飞过来,全都带着炸弹,密密麻麻将他们包围,显然是想把他们炸死在这里。 危险物不会操作无人机,想炸死他们的肯定是人类,可是现在全人类都面临危机,谁会阻止唯一的希望? 姜义明直接告诉了梁洌答案,“是邪教的人,他们的教主失踪了,信的‘神’也没有了回应,所以就希望‘祂’毁灭人类,这两天一直在阻止我们找你。” 梁洌立即想到了跟他们一起回来的邪教成员,一定是和其他成员汇合,猜到了他们的目的,专门来阻止他们的。 姜义明接着说:“无人机的目标是直升机,一风你带梁洌去找‘祂’,我——” “不用了。” 梁洌打断姜义明,就他话说完直升机的周围突兀升起一层黑气,如同一张严丝合缝的网,往外扩张出去,密密麻麻的无人机瞬间完全湮灭在黑气里,等到黑气消失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姜义明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不理解地回头看向梁洌,如果是“祂”来了,但是他并没有感觉来自超特级的强烈恐惧压迫,可是不是“祂”还有什么能这样瞬间让数百架无人机消失? 梁洌没有解释,他只好继续开着直升机前进,但离“祂”越近,低语的影响越强烈。 “姜局,就在这里放我下去吧。” 梁洌感觉不到低语的影响,但能从姜义明和沈一风的表情看出来,两人都是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 姜义明稳定了好片刻理智才回答:“我还能再坚持,下面都是危险物。” 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梁洌知道“祂”就在附近,感知都用去找“祂”了,听到姜义明的话才往下看去。 他们飞到了一片山林上方,却几乎看不见树,一眼望去底下全是密密麻麻的怪物,无法形容的怪异形态堆在一起,他不由地心里发怵。 不过他直觉这些怪物不会伤害他,即使会,褚玄毅也一定不会让他受伤,笃定地说:“我不会有事,放我下去。” 姜义明转回头想看出梁洌的话有几分真,但他的意识已经越来越不受他控制,连梁洌的脸都已经看不真切,不由地转向沈一风,希望沈一风能确认梁洌的话。 结果沈一风比他还没不理智,咧着嘴不知在笑什么,像是某种嗜血的野兽见到了久违的猎物。 指望不上别人,姜义明用仅剩的意识做出决定,不过山林里到处都崎岖不平,他好不容易找到一块平坦的玉米地,直升机落下去,螺旋桨带起剧烈的风把玉米杆吹成了一个旋涡。 沈一风没等直升机完全停稳,扒开机门迫不及待地跳下去,前方就是密密麻麻的危险物群,但他更像危险物,甩出长刀就冲进了怪物堆里。 梁洌想阻止,但沈一风完全没给他机会,他摘下耳机和姜义明说了声也推开机门跳下去。 姜义明一个踉跄跟下来,凭着最后的一丝意识拉住了梁洌,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地开口。 “梁洌,你考虑清楚,‘祂’会做什么谁也不知道。” 他们所在的地方离“祂”已经很近了,梁洌虽然感觉不到低语对神志的影响,但他隐约好像听到了褚玄毅的声音,对姜义明安慰地一笑,“姜局,谢谢。我清楚他会做什么,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姜义明还想说什么,但他的神志已经在强烈的恐惧感下开始溃散,本来到了喉咙里的话变得诡异的质问,“梁洌……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要骗我……” 第199章 梁洌没有听见姜义明的声音,前方所有的危险物都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召唤,纷纷朝着他的方向转过来,无数可怕怪异的危险物瞪着更加怪异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然后发出统一瘆人的声音。 “为什么要骗我……想要……爱你……为什么骗我……” 比起刚刚在半空中,梁洌此刻更加毛骨悚然,他确定有的感受是难以脱敏的,尤其是那些恶心可怕的怪物全都用着充满欲望的眼神望着他,他感觉连内里的粘膜都起满了鸡皮疙瘩,一时间连呼吸都滞住了。 沈一风在怪物堆中大杀四方,突然所有怪物都像是无视了他,即使死在他刀下也要不顾一切向梁洌靠近。 然而,祂们刚靠近梁洌一点,就凭空涌起了一股如同触手的黑气,靠近梁洌的怪物们瞬间被缠住,然后被灰飞烟灭。 接着高空中砸下来“祂”的声音,完全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可是又明显带着人类才有的难过酸楚,呼唤着梁洌。 “梁洌……为什么骗我……为什么不爱我了……为什么……” 梁洌也要被念到快神志不清了,他紧咬着牙关用力地鼓动肺泡,才终于将滞在胸口的气呼出来,往前踏出了脚步。 这一步像是一个信号,他走出去,刚才的黑气就像在给他开路,往前漫延,所到之处的怪物全都一瞬消失,像是从密密麻麻的怪物丛中开凿出了一条坦途大道。 可后面的怪物即使知道要被灰飞烟灭,仍然拼命地朝他涌来,发出瘆人的呼喊。 “想要……爱你……” “更多……爱你……” “不要骗我……不要骗我……” 梁洌努力忽略掉如同一层层巨浪打进他耳朵里的声音,沿着黑气开出来的路朝“祂”走去。 他说不出此刻是什么样的感受,离“祂”越近光线就越暗,他仿佛自己即将走进黑暗的深渊,无法再回头,本能不断提拉扯着他,提醒他回头。 可是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鼓动他的心脏,在他心脏里敲出无限的喜悦和期待,让他不想回头,让他不自觉加快了脚步,直到周围变得一片漆黑。 他开始能感受到来自超特级危险物的恐惧,仿佛有实体一样粘在他的身上,浸染了他的寒毛,然后紧紧地攀附着他的皮肤蠕动,带起阴冷沁人的寒意。 “我来了,褚玄毅。” 梁洌大声的喊出口,就像是声控灯,前方的黑暗里随即出现了光线,慢慢变得明亮,最后映照出了那个他召唤过“祂”一次的祭台。 他终于明白了触手怪把吉他玩具给他的目的,毫不犹豫跑向祭台,站在最中间紧握着吉他,感受里属于“祂”的气息,再次念出了属于“祂”真正的名字。 “******” “梁洌。” “梁洌……” “梁洌!” “祂”的呼喊震颤整个世界,所有人类都听见了,也感受到了此刻“祂”的无限喜悦与委屈,高空中巨大的黑暗阴暗压下来,像是能压住整个行星的存在跌落下来。 姜义明的意识清晰了一瞬间,人类大概终于来到了末路,所有人类,包括他们所在的星球都要在这一刻毁灭,梁洌也永远无法再回来。 然而,梁洌眼前的画面忽然一闪,变成了一片森林,他不知道是到了别的地方,还是他所在的地方变了。 他望出去,一眼认出是他小时候和触手怪一起生活的森林,视线寻出去找触手怪在哪里。 忽然,一条巨大的触手从他身后伸来,吓了他一跳,触手围着他圈在一个圈,不让他走,也不靠近。 他用吉他往触手上戳了戳,不知道这触手怪在闹什么别扭地问:“我都来了,你想怎么样就说。” 触手怪什么也没说,像是在自己跟自己发脾气,围着他的触手焦躁地扭动了一翻,最后猛然收紧,将他牢牢地勒在其中才极度委屈地开口。 “你骗我,为什么骗我?你不爱我了。” 梁洌被勒得四肢都动不了,只能视线安慰盯着眼下的漆黑触手回答:“你不是有七个脑子,就不会想想吗?” 触手蓦地僵住,触尖伸过来到了他脸前,像是不懂他在什么,他只好说得在明白一点,“你没有看看我们的未来吗?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一刹间,触手显得更委屈了,触手用力地蹭在了他脸颊上,然后他听到了褚玄毅委屈不已的声音。 “我不要看!不要知道你不爱我了,不要知道你骗我。” 梁洌诧异得震住了,不敢置信地注视着眼前触手,确认地问:“你在害怕吗?” 触手蓦地松了松,又冷不防再次勒紧,他感觉像是有人紧紧地抱住了他,灼热的气息极近地贴在他耳边,对他控诉。 “我是害怕。害怕看到你不会来了的未来,害怕你后悔了,不要我了……我不是你喜欢的样子,我很可怕……长得很丑,你要是不爱我了怎么办?” 梁洌极轻地笑了一声,笑完这一声在他心里化成了最柔软的震撼。 他从来没有想过一刹间就能毁灭全人类的存在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用力地将手从触手中抽出来,再往身前的触手抱上去,扬着压不下去的唇角说:“你真是越来越像人类了。” 触手怪坚定地否认,“我不像那种微弱的小东西。” 梁洌哄道:“嗯,你不像。我爱你,不管你是什么我都爱你,我们复合好不好?” 第200章 他说得如同平常聊天一样,但他身上的触手瞬间都绷紧了,过了好片刻才松下来,不确定地问他,“你没有骗我?” 他用脸蹭着粗大的漆黑触手回答:“我骗你了,我从来没有不爱你,根本不想和你分手。是我错了,不该凶你,不该怀疑你,不该说再也不想见到你?你原谅我可以吗?” 触手们半晌都没给出反应,梁洌有些急了,想着他还有哪里没道到歉,身上的触手忽然消失,变成了褚玄毅抱着他。 “褚玄毅?” 他急忙地喊了一声,褚玄毅双手紧紧地扣着他,唇贴到他耳边,语调仍旧委屈不已地说:“你骗我,你说永远爱我的,可是却要和我分手。” 梁洌心虚,从褚玄毅的时间线算起来,确实是他先说了永远爱祂,再提分手的。他保证道:“我再也不会说分手了,我都把自己献给你了,分也分不掉。” “不是。” 褚玄毅猛然抬头直视着梁洌,“不是分也分不掉,是不许再提,想也不行。” “嗯、那现在可以复合了吗?” 褚玄毅没有回答,双眼如同不见底的深渊凝视着梁洌,清俊冰冷的脸轻轻勾了下唇角,猛然捧起梁洌的脸吻下去。 梁洌却转开了脸,让他这一下亲在了唇角,他不满意地把梁洌的脸转回来,怒起了眼神。 梁洌现在再看褚玄毅这张没有表情的脸,只觉得可爱,他不禁地捏了捏褚大帅哥高冷的下巴问:“你到底为什么认为我喜欢你这么高不可攀的样子?” 褚玄毅没接到吻,还被捏下巴,更加不满地说:“你又忘了,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说的、就喜欢我不苟言笑的样子。” 梁洌想不起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不过他刚认识褚玄毅的时候,褚玄毅就是挖鼻孔他也觉得是好看的,再离谱的话他说了都有可能。 他捏着褚玄毅下巴的手往上挪了挪,褚玄毅抿成一条线的薄唇被他捏得微微翘起来,他踮起脚贴上去亲了一下,“你什么样子我都爱。” 褚玄毅没被哄好,他仍旧板着脸,一条触手突兀地伸出来摘下了梁洌的手,他再次捧起梁洌的脸吻下去,这回没给梁洌躲开的机会,梁洌也没有再躲。 烫人的舌尖相交在一起的瞬间,他仿佛经历了几万年终于真正地回到梁洌的身边,他不属于人类的舌头紧紧地缠绕着梁洌,确认一样尝遍了梁洌口腔里的每一处,都是他熟悉的,迷恋的,属于他的。 他的梁洌终于回来了,永远永远都不可能再离开他,他们会永远在一起,直到宇宙热寂,他好欣喜。 “老婆,带我回家。” “好。”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