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的分手方式》 第1章 《学霸的分手方式》作者：叶成歌【完结+番外】 简介： 原名《亦有真言》 #桀骜不驯富二代毒舌受 #温柔坚韧美强惨心机攻 * 赵瑧言在三中出了名的成绩好，长得帅，人也温柔。老师对他赞不绝口，同学把他奉为男神。 左弈是三中出了名的扛把子，奈何他是学霸，也是校草。老师看到他就头疼，除了几个朋友大家都躲着他。 赵瑧言第一次在校外碰到左弈，对方叼着一根冰棍，浅棕色的眼眸盯着手机屏幕里拍到的画面—— 彼时，赵瑧言正被邻居一家人冤枉他欺负小孩，他本想道个歉，息事宁人。 下一秒，左弈拿着手机从人群中走出来：“我录了视频，要不要放出来让大家看看，是不是那个小孩先伤到他？。” 赵瑧言觉得他好像不似传闻中那样不近人情。 但左弈冰冷的话又让他打消这个念头——“你认识我？” * 开学左弈和赵瑧言成了同桌 教导主任担心这个“问题学生”会带坏他的“宝贝疙瘩”，班主任拍胸口保证：不会！ 左弈头昏脑胀睡了一上午，班主任担心他病了，让赵瑧言送他去校医室。 刚出教室他和赵瑧言坦白，他只是前一晚熬了个通宵。 最后校医室没去成，赵瑧言成功达成一次逃课体验。 坐在学校废弃的水塔下，左弈问：“打架、逃课、早恋，你还差什么没体验？” 赵瑧言：“早恋。” * 赵瑧言想过和左弈一起毕业，一起上大学，甚至一起过一辈子。毕竟左弈送他一片银杏叶，祝他长命百岁。 但怎么也没想到，高考结束他会收到左弈留给他的一句“对不起”，和一张三百万的银行卡。 赵瑧言：呵，你们富二代分手都这么大手笔？ 双学霸，叛逆少年x三好学生 — 【食用指南】 1、1v1，he，好好学习，拒绝早恋，成年前不谈恋爱 2、从校园到都市，学习、工作有私设，为剧情服务，勿深究 3、作者酷爱撒狗血，文案废，大家看正文吧，求收藏求评论～鞠躬～ 内容标签： 强强 都市破镜重圆 校园 正剧 主角 视角左弈、互动 视角赵瑧言 一句话简介：被同桌甩后收到300万分手费 立意：负芒披苇，终有所得 第1章 少年 “你认识我？” 七月的最后一天，闷热的空气里弥漫着躁动，热浪一层一层涌进不宽的小巷里，一场夏雨过后潮热的水汽被掀起来又被拍下去。 小卖部里冒出的唯一一丝冷气，也被店门口的人墙堵个严实。 “不是你还能是谁！”女人尖锐的声音在人群中间响起，她怀里五六岁大的孩子抓着她的衣角嚎啕大哭，眼泪鼻涕淌了一脸。旁边站着的男人，应该是孩子的父亲，握紧拳头。 在他们不远处，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站在人群中间，嘴唇噏动，想为自己辩解。 男人的下一句话，让他彻底开不了口。 “呸！”男人往旁边啐了一口唾沫星子，“这附近谁不知道你老子坐过牢，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有什么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围观的人炸了锅，七嘴八舌，此唱彼和，厌恶的、鄙夷的、嗤笑的。 “这不是赵家那个娃儿？” “哪个赵家？” “脚残废的那个，你不知道啊，经常看到，挺可怜的。” “哼，可怜？他做过那种事有什么值得可怜？” 这些话对于赵瑧言而言太过熟悉，心口上扎了一根刺，偏还有人拔出来，又戳了一下。 他蹙了蹙眉。 “想起来了，那个人脸上还有道疤，好吓人。” “人不可貌相，他做过什么事这里哪个不知道？这种人还出来干什么，回娘胎重新造算了。” “你别看他小孩长得人模狗样的，指不定骨子里坏得很，连那么小的孩子都欺负。” 额头上冒出的汗珠沿着赵瑧言的脸颊下颌滴到t恤的上，留下深色的水痕。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赵瑧言低头才发觉，手臂被划了一道口子，有半个手臂那么长，没出血，但也破一层皮。 说来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倒霉透了。 明天要开学，照例他会去购买一些日用品。刚出门走到楼梯口，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一个小孩，撞了他一下，手机没拿稳摔到地上，在台阶上滚了几圈。小孩下楼一脚从手机上踩过。 那一脚下去，手机屏幕四分五裂。 这台手机是高一拿了奖学金在二手市场淘的，他只需要能发信息打电话就成，别的功能于他而言有些多余。而多余的东西，赵瑧言能舍弃就舍弃。 他回了一趟家，在书桌下面的抽屉里摸索出一个小铁盒，几张百元纸币下面躺着一张银行卡，把银行卡放进裤子兜里，盘算着是换一块屏幕，还是换一台手机。 赵瑧言住的地方是工厂的宿舍楼，一共两栋楼，红砖瓦墙围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天地。赵瑧言家是靠里的那栋，常年不见光，下雨过后路面总是湿哒哒的，长年累月，空气里弥漫着腐烂的气息。 与之相配的是两栋楼里各家之间的蜚短流长。垃圾堆久了无人清理，虽说无毒，气味也够让人频频作呕。 第2章 大门是用废弃石料搭建的石拱门，走出来是一条巷子，靠右边有家面馆和小卖部，对面是另一个小区的围墙，一到夏天满墙的爬山虎，倒是添了几分生机。 赵瑧言从石拱门出来，小巷并不宽敞，一群孩子聚在一起玩打仗的游戏，为首的那个小胖墩手里拿着一根竹条当宝剑。再仔细看，不正是给了他手机一脚的那个小胖墩。 本来他没想找一个孩子算账，肯定没个结果，反而会惹了没必要麻烦。 小胖墩追着他的小伙伴就往赵瑧言这边冲过来，没注意脚下有一块石头，被绊了一下，赵瑧言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衣服，把他提起来。 小胖墩抬起头，看见是赵瑧言看了好一会儿立刻挣脱他的手，拿着竹条就往赵瑧言手臂上戳，顿时划出了一道红痕。 赵瑧言立刻松开了小胖墩的衣领，抽走了小胖墩手里的竹条：“路都走不稳，就别玩这种危险的东西。” 见自己的“武器”被抢，小胖墩撅起嘴巴大声哭起来。 他不会应付小孩，尤其是大哭大闹的小孩，他绷紧脸，刚松开小胖墩的衣服，突然被人用力推了一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事情就发展成现在这个局面。 被一群大人围观，小胖墩一害怕哭得更凶。男人见状指着赵瑧言骂道：“狗娘养的，还不道歉？！” “他有娘吗？他娘早跑了。”女人应和道，“道歉有用的话，他爸还用蹲监狱？” “他拿着棍子到处跑，刚才差点摔倒，很容易伤到别人也伤到自己。”赵瑧言早就习以为常，不紧不慢解释，手臂上的汗流到伤口上，他忍下了疼痛。 “我小孩在这里玩了那么多年都没事，怎么碰到你摔倒了，谁知道你那个伤不是自己弄上去的。我宝宝哭得这么厉害，肯定还有什么伤，必须去医院检查。”女人的声音越发刺耳，像是博求围观人的认同。 男人走到赵瑧言面前，他比赵瑧言还矮半个头，自下而上看着赵瑧言，下巴都快抬到天上去了：“我告诉你，今天不把医药费付了，你别想走。” 时值正午，太阳终于舍得从云层的里探出头，赵瑧言眯起眼睛。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小赵人家重点高中的好学生，平时还帮我女儿补习，怎么会欺负一个孩子。”说话的是旁边面馆的老板娘，附近的人都认识她。 有人一听赵瑧言是重点高中的学生，话锋一转，“是嘛，也不能光听一个小孩的。” 赵瑧言耐着性子，把刚才的经过重复了一遍。那一家子依旧不依不饶。 赵瑧言扯起衣领擦了擦脸上的汗，余光里突然闯入一抹白色。 小卖部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白色的t恤少年，深棕色的短发，嘴里叼了根吃剩的冰激凌木棍。少年似乎从镜头里察觉赵瑧言投过去的目光，少年微微偏头，掀起眼皮。 四目相对。 从手机后面露出的半张脸，赵瑧言记起来对方是谁，他的名字总是和他的一起出现在年级排名的前三，也出现在记过的名单里。 颇有冤家路窄的戏剧性画面。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小胖墩哭得更凶。男人一把抓着赵瑧言的衣服，眼珠子瞪得快从眼眶里蹦出来。 赵瑧言抓住男人的手腕，骨节发白，手臂微微发颤，忍住了把男人的手甩开的冲动，任由男人抓着。不管从年龄还是行动，他都处于弱势，尚且有人能对他产生一点同情心。 两个人僵持不下，围观的人声音越来越激烈，像是一定要这两个人分出个胜负。 赵瑧言的嘴抿成一条直线，腮帮子动了动，往前走了半步。在他做出下一步动作前，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赵瑧言转头，拉住他的人正是刚才站在小卖部门口的的少年。 “等一下。”少年说话懒洋洋的，像刚被吵醒，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痛快，“我录了视频，要不要放出来让大家看看，是不是那个小孩先伤到他？” 有人跟着起哄。 “那正好，有视频就说得清楚了。” “就是，这个同学你放一下视频。” 男人松开了赵瑧言的衣服，上下打量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子：“我看你也是个学生，怎么，现在学校尽教出一些败类。” 少年轻笑出声：“你得去问问我们学校了，三中离这不远。反正学校没教过怎么睁眼说瞎话，冤枉人的。” “你——”男人半句话卡在喉咙里，面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头棕色头发，还戴着耳钉，和经常出没在巷子口的小混混没什么区别。 “小子，毛没长齐就学大人出来混社会。” 少年指了指身后小卖部门口的摄像头：“扯这么多没用的，报警吧，让警察调个监控就知道了。” “报警就报警，来！”男人没想到左弈把警察搬出来，喊得是大声，但没下一步动作。 这会儿功夫，小胖墩哭累了，趴在女人怀里观察目前的局势。他爸妈都没说话，他也不敢再发出声。两夫妻对视一眼，都在催促对方快点说话。 女人一口咬定：“我刚才明明看见他拽着我孩子的衣服不放。” 左弈有点不耐烦吐了口气，放开赵瑧言的手腕，又走进小卖部。 “刚才不是还嚣张吗，报警啊。”男人朝着他的背影喊着，左弈头都不回，他又看向赵瑧言，“真是晦气。” 第3章 “倒八辈子霉了碰上你们这样的人。”夫妻俩还真是一唱一和。 没一会儿，左弈从小卖部里出来，手里多了一包烟和薯片。 “大哥，这么热的天站在太阳下面，你不累啊？”左弈把烟递到男人面前，“与其在这里浪费口舌，不如大家各退一步，我们都是学生，你不会为难我们。” 男人瞥了一眼红色的烟盒，又看了一眼比自己高半个头，脸上带着不是很友善的笑容，左耳有一枚耳钉。 男人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少年也不等他，走到小胖墩说：“别哭了。” 小胖墩已经流出来的鼻涕半道吸了回去。女人喊道：“你干什么？” 少年不理会女人，对小胖墩晃了晃手里的薯片：“别以为我刚才没看到你做什么，去跟那个人道歉，这包薯片就给你。” 小胖墩有些退缩，但看着面前的薯片，自个琢磨了一会儿，才走到赵瑧言跟前，不太情愿地说了声“对不起”。跑回来抢走他手里的薯片，头也不回往居民楼里跑。 女人也跟着追了过去：“你跑那么快干啥，不要摔了。” 男人嘴里念叨几句给自己找台阶下，收下少年递过来烟也离开了。 事情解决，围观的人也渐渐散了。 少年脸上的表情松下来，撇着嘴吹起刘海。 赵瑧言踱到他跟前，说：“谢谢。” 少年抬手遮住了阳光：“没事。”不知是不是太闷热，他的声音听起来粘乎乎的。他目光移到赵瑧言手臂上，问：“你的伤口不用处理一下？” 赵瑧言没在意手臂上的伤：“一会儿就好了。那些东西多少钱，我转给你。” 少年嘴唇微张，喉结上下一滚，清了清嗓子：“不需要。”说完转身往小巷深处走去。 赵瑧言及时叫住他：“左弈。” 被叫到名字的人脚下一顿，转头看向他：“你认识我？” “我跟你一个学校的。”赵瑧言解释，“开学我就跟你分在一个班。” “哦。” 赵瑧言往前走两步，站到左弈面前，两人身高差不多，能平视对方的眼睛。赵瑧言发现左弈的眼睛是浅棕色，比他的头发颜色还浅，像两枚琥珀嵌在眼睛里。 “多少钱？”赵瑧言的语气重了些 这年头还有一直追着给人钱的，真稀奇。他看不惯那对夫妻逮着一个老实人就讹钱的嘴脸。面前这人t恤平整一丝不苟，衣领的地方已经泛白。 “我说了不用，你这人怎么那么烦！” “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赵瑧言说。 左弈盯着他看了几秒，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收款码递到赵瑧言面前。 “一共63块5。” 赵瑧言把手伸进裤子口袋，摸到四分五裂的手机屏幕。 第2章 申请 “我跟你同桌。” 闷热的夏风吹过小巷。 左弈举着手机站在那里，面前的人也没有下一步动作。他按下自己骂人的冲动，收回手机：“算了，没几个钱。” 赵瑧言拦住他的去路，手里拿着一张一百的钞票递给他。 “拿着。” “……”左弈两手插在裤兜里没接，“找不开。” 左弈望向小卖部的方向，站在门口的老板见他看过来，转身进了店里，拉上写着“空调开放”的玻璃门。 刚才那些人对面前这个即将成为他同班同学的人的态度，估计这老板也不想给他换钱。到底是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在太阳下面色苍白微眯着眼睛，眼尾细长下垂，双眼皮像是精雕细琢与这双眼睛完美契合。他见过有人为了一点细节反复描摹，其实对于整体的影响不大，但正是那一笔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 左弈问：“你没带手机？” “带了。”赵瑧言犹豫了一下，“但你可能要先跟我去个地方。” 出了巷子，人行道被路边商店的广告牌占去一半位置，左弈只好跟在赵瑧言的身后。树荫挡住了大部分阳光，偶有风过，带起一阵凉爽。穿过地下通道，他们来到附近的步行街。 左弈抬眼看着店铺招牌上“手机维修”四个大字。 赵瑧言把手机拿出来，手机的状态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四周的边框已经掉漆，右下角还凹进去一块，更不用说已经碎得不成样子的屏幕。 “可能今天不宜出门。”赵瑧言耸耸肩。 左弈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怜悯：“你也有够倒霉的。”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为了60块钱跟过来了，平时吃一顿饭都不止60。 赵瑧言说起早上的经历：“下楼的时候被刚才那小孩撞了一下，手机摔下楼梯，还被他踩了一脚。” “你没找他算账？”左弈一脸不可思议。 赵瑧言苦笑：“楼道里没监控，谁会承认？如果我找他赔结果也一样，可能还还罪加一等。” 今天这种情况百口莫辩，以左弈的性格早就上去跟人干架了，更不会让人围着说三道四，难道赵瑧言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 左弈扯了扯嘴角：“浪费。” “嗯？”赵瑧言意识到他大概说的是他花掉那些钱，“手机修好了把钱还你。” “你那手机就别修了。” 周围人来人往，路过的不小心碰了左弈一下，他很烦躁，说出口的话也带着不耐烦，他意识到这一点摸了摸后颈，斟酌了一下说：“换一块屏幕少说四五百，还不一定是原装的，再多花几百就能买一台新的了。” 第4章 你那台手机都用了多少年早该换了，这句左弈没说出口。 赵瑧言接受左弈的提议换一台新手机。走进一家手机专卖店，店员立刻迎上来。 赵瑧言一不玩游戏，二不拍照，店员一直站在他旁边巴拉巴拉介绍，他没仔细听，手放在裤子口袋里，摸索着那张银行卡。暑假兼职的钱应该够买一台新的。 左弈一个人逛着，另一个店员趁机凑上来，想跟他推销，被左弈一句冷冷的“不用”给劝退了。 这边，店员举着手机给赵瑧言展示拍照功能，手机镜头正好对上左弈，画面里左弈背对着他低着头。突然左弈转身看过来，镜头对焦在他脸上，头顶一束装饰用的灯光打下来，给他上了层柔光。 店员愣了一下，拇指不小心碰到了手机屏幕。 咔嚓—— “你——”左弈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手机的快门声异常清晰。他“啧”了一声：“你拍什么？” 店员对着左弈连连道歉：“我马上删掉。” “先别删。”赵瑧言抽走店员手里的手机，拿到左弈面前：“挺好看的。” 左弈没看手机屏幕，面无表情：“你选好了吗？” 店员抓紧机会推销，各种折扣下来，没有超过两千。刷卡，付款，店员双手把手机交到赵瑧言的手上：“现在要用吗？我们可以帮你把原来手机的数据传过来。” 赵瑧言说：“刚才拍的那张照片可以传给我吗？” 左弈瞪了赵瑧言一眼：“什么毛病？” 赵瑧言看着店员把那张照片传到他手机，他把样机里的照片给删掉了。 “加个好友吧。”赵瑧言说，“把钱转给你。” 左弈拿出手机，赵瑧言对着二维码扫了一下，弹出添加好友的界面。左弈的头像是一个站在光束下的背影，侧着脸。黑白的照片，显得侧脸的轮廓更清晰。 收到赵瑧言的好友申请，左弈的手停在备注那一栏，现在他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赵瑧言。” 他想问是哪三个字，赵瑧言的信息就发过来。 王秦：赵瑧言 还有刚才的照片和63.5元的转账。左弈无视那张照片，点了收款。 * 赵瑧言提着塑料袋走进楼道，这个时间各家各户炒菜做饭的味道和楼道里常年不散的霉味混在一起，让人反胃，赵瑧言加快脚步。 邻居家里在看狗血剧，赵瑧言听得一清二楚，很多可以避免的情节，却像刻意安排一样，接二连三发生。 他打开门，屋里传来一阵蒜香味。听到关门声，在厨房炒菜的人回头问：“回来了？” 赵瑧言应了一声，把塑料袋里的油盐拿出来，走进厨房。装花生油的油壶已经见底，他拧开花生油的盖子倒进油壶里，把酱油放到灶台旁的调料台上，不小心碰倒立在旁边的拐杖。 赵志弯腰去捡。 “我来。”赵瑧言抢先了一步，他一手拿着拐棍，一手扶住赵志，“你看着锅里，其他的事情我来。” 赵志把锅里的菜放进盘子里：“可以吃饭吧，端出去吧。” 赵瑧言“嗯”了一声。赵志行动不便，舀饭端菜的活交给赵瑧言。 家里就两个人吃饭，不需要多丰盛，一荤一素加一汤，能填饱肚子就行。电视里放着新闻，不至于让这个家显得冷清。 赵瑧言伸手夹菜，手臂上的划痕已经结痂，变成一条断断续续的深红色的细线。 赵志注意到他手臂上的伤，停下筷子问：“手臂上的伤怎么回事……他们找你麻烦。” “不是。”赵瑧言扒了一口饭，“不小心碰到超市的货架。” 今天发生的事他没打算告诉赵志，他从小就这样，别的孩子在外受了委屈会回家告状，他就不会，说了也会被妈妈责怪，你不惹别人，人家会无缘无故找你麻烦。 久而久之当他还在能撒娇告状的年纪，已经学会把什么都往肚子里咽。有时候回家身上多了几处伤都说是不小心碰到的。哪怕后来妈妈走了，这也成了他潜意识的反应。 吃饭过程父子没什么话，赵志注意到桌面上那台新手机，中午出门到傍晚才回来，去超市花不了那么长的时间。赵志从来不过问赵瑧言的事，他除了从班主任那里知道赵瑧言的成绩，其他的一无所知。 饭后一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一人洗碗收拾桌子。赵瑧言从厨房出来，沾满水的双手随意往裤子上蹭了蹭，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纸币放在茶几上：“今天买东西剩下的。” “你拿着当零花钱。”赵志拿着钱想塞回他手里，“你不是买了新手机吗，多少钱我给你，就当我给你买的。” 赵瑧言把钱拍在茶几上，玻璃材质的茶几跟着颤了一阵：“我的钱够自己花。” “瑧言，我知道你的钱够花，现在不是你赚钱的时候，也不需要你自己赚钱。”赵志心疼这个孩子，但他发现他什么都做不了。 赵瑧言站在他面前，这几年正是窜个子的时候，一段时间没注意他好像又长高了几公分。 “别的事情我有让你操心过吗？”赵瑧言的反问更像是质问，“我高兴这么做，不行吗？” 赵瑧言回到房间靠在门上叹了口气，老房子隔音不好，客厅里电视的声音在他进来之后小了很多。 翌日，高三开学，赵志特地早起给赵瑧言做了早餐。昨晚那一小段不愉快像是没发生，他们还维持着平和的父子关系。 第5章 熬得刚好的白粥，散发着淡淡米香，还有剥好的咸鸭蛋和煎饼，赵瑧言吃完早餐就去学校了。 他家距离三中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 经过校门口的天桥，赵瑧言往下望，瞧见校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上下来，转头对车里的人说了什么，然后大步走进学校。 沿着校门进去，学校主干道的两旁种满了高大的黄桷树，繁茂的枝叶挡住了朝阳。夏天太阳出来得早，树干的影子映在路面上，一道深一道浅，像钢琴键。 学校的广播里放着舒缓的钢琴曲，不知道是为了彰显学校优雅的气质，还是在帮他们这些还没收心的高三学生催眠。 勤俭楼的告示栏前挤满了学生，上面贴着分班表。左弈略过分班表，只看了一眼教室分布图。高三单独占了一栋楼，学校美名其曰为高三的学生提供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 左弈看到2班教室在六楼，嘴巴里不悦地发出一声“啧”。 旁边的女生偷偷看了他一眼，没敢出声。 等左弈上楼了，女生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对旁边的人说:“刚才左弈站旁边吓死人了，我都没敢说话。这个分班表有什么问题吗？” 旁边的人摇摇头。 “赵瑧言也去2班了，我要是努努力，也分到2班去多好。” 旁边的人戳了一下那女生，她回头看，其中一个当事人正站在她的身后。她也不慌张，问道：“赵瑧言，你分在哪个班？” 赵瑧言在学校人缘很好，属于老师同学都喜欢的类型，经常有女生借着问问题的机会跟他搭讪，他解答完之后又说这些问题直接找老师解答更好，礼貌又不失分寸。 赵瑧言习惯性地朝人笑了笑：“2班。” 赵瑧言没走几步，刚才的女生又说：“你看，赵瑧言好说话多了。” 接着，女生就听到赵瑧言喊道：“左弈，等我一下。” 她张大嘴巴：“他俩认识？” 赵瑧言个高腿长，一步跨两个台阶，楼道不算宽，有同学从楼上下来，只能放慢脚步跟在左弈身后，他又叫一声左弈。左弈依然低头看着手机，没理他。 赵瑧言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左弈打了个激灵。 “你她妈……”看清楚站在台阶下的人，语气瞬间缓和，但“找死”两个字已经脱口而出。 左弈站在比赵瑧言高的台阶上，赵瑧言抬头。逆着光，面前的人被镀了层光晕，白色的衬衣和身后的阳光融为一体。 赵瑧言仰视他：“叫你好几声了。” 左弈取下一边耳机：“没听见。” 赵瑧言跨上两个台阶：“走吧，一起上去。” 上课第一天，教室里闹哄哄一片，没有因为重新分班而显得局促。左弈从后门进去，看到原本属于自己座位上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升上高三，换了教室，座位也打乱了。 左弈突然转身，差点和赵瑧言迎面撞上，好在他反应迅速，后退半步。 坐在最后一排的同学提醒他们，座位表在门口。左弈走出教室，从走廊绕去前门。 门口贴了张a4纸，他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座位，第四组第一桌，而他的同桌—— 赵瑧言一直跟在他身后：“我跟你同桌。” 第3章 无辜 又逃课了？ 说起这两人从高二开始，像是每次考试前商量好的，每次考试排名都排在一起，赵瑧言第二，左弈第三，再加上万年不变的第一，前三的名字乃至顺序都没变过，稳定得令人发指。 这下好了，两个人成了同桌，也不知是不是班主任刻意安排。 经过讲台时，左弈朝前排的同学不咸不淡地丢了一句话：“看了两年了还没看够？” 他的声音不大，震慑力却十足，前排听到的同学讪讪地笑着，接着又自顾自聊起来。 左弈的座位在靠窗的第一排，拥有绝佳的视角，能看到对面的高一高二的教学楼。 两栋楼中间有个用花圃围起来的小广场。花圃里种着山茶花，十一月开花之后，就是一个巨大的山茶花花圈，现在没到花期，只剩下绿油油的枝叶。 临近早自习打铃，没到教室的同学小跑着往教学楼赶。没看出之前有这么积极，再往后看，教导主任嘴里叼着个哨子猛吹。 左弈听到哨子的声音烦躁得不行，转回头——他的同桌已经把课本练习册摆到桌子上。 出于对新转来2班不了解情况的同学的友好关怀，他提醒：“第一节是数学课，不出意外的话会随堂测试。” 赵瑧言拿着课本一顿：“谢谢同桌提醒。” 左弈靠在窗边非常潇洒地说：“不客气。” “早自习的时间到了，还没坐回位置的同学，赶紧坐回去。”一道声音洪亮，教室有一瞬间的安静。 刚有人想说“哪里——”到时间了。早自习的铃声不差分毫地响起。不到半分钟，2班的人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当然也有几个例外。 左弈打了个哈欠，拉开凳子慢慢坐下。 教室门口走进来一个削瘦中等身高男人，手里抱着一沓试卷。 他走到讲台上，放下手里的试卷，清了清嗓子说：“虽然你们大部分人都认识我，但我还是先做个自我介绍。我是你们班主任，也是你们的数学老师。以前2班的同学都喜欢叫我老何或者宪哥，当然叫我何老师我会更开心。” 第6章 何宪知今年36岁，正是“一枝花”的时候，但是带了几届毕业班之后，脸上皱纹没多少但白头发已经蹭蹭地往外冒。 “早自习的时间有限，我简单说两句。”何宪知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水。 听到身边很轻的响动，赵瑧言往旁边看了眼。敢在何宪之眼皮下趴桌子的，全年级找不出第二个人。 “你看什么看？”左弈趴在桌子上，侧着脸审视赵瑧言。 赵瑧言没说话，视线被他头顶几缕飞扬的发丝吸引。左弈的头发在阳光下是深棕色，在教室里没了阳光，但看起来还是比旁人浅。 左弈察觉到他的视线，似乎预料到他要问什么，不耐烦地压低声音：“小时候营养不良，缺铜、缺铁、缺锌，长大了就这样，你有意见？” 这些年左弈没少被问这个问题，尤其是到了高中，青春期的叛逆往往从染发开始。每学期开学都要被校长、教导主任、班主任、同学轮番盘问，他都快把“老子天生的”印在脑门上。 他的头发顺滑，细碎的刘海搭到额前，刚好是不会被教导主任拉去训话的长度。 “不敢。”赵瑧言把头转到另一边，面朝讲台。 放在桌桶里的手机小幅度地震了一下，左弈趁何宪知没注意，把手机拿出来。左弈的朋友算不上多，要问关系最铁的那个肯定是李柯嘉。 李柯嘉一大早就在他们的小群里问，放学之后要不要聚一下。这是他们群里的固定项目，开学、放假、考试结束……有无数理由能让他们聚一起搓一顿。 左弈回复：今天没空。 讲台上，何宪之说：“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高三的学生了，该收心就收心，还没收回来的想想明年的这个时候你是想享受悠闲的假期，还是继续坐在这里没日没日夜的做试卷。当然——”何宪之话锋一转，“在座的大家都是奔着全国顶尖学校去的。” 有不怕事的同学说了一句：“高二开学的时候也是这句话。” 2班的学生别看一个个成绩都好，却是最爱闹腾的一群人，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正经，也就何宪知能管住这群学生。 “高二说过，高二说过怎么了，你高二的时候还是年级前十，现在你能摸到前二十的尾巴吗？” 底下不少人偷偷笑了，起哄的人老实闭了嘴。 何宪知说：“我知道开学第一天，重新分了班，大家都兴奋，别你们吓到新同学。” 虽然说是重新分班，把年级排名前50的同学分到一个班，但原先2班的人占了大半，2班的同学自然而然做起了主人，七嘴八舌，教室里闹成一片—— “哪有，我们跟新同学相处得很好。” “我们班是个团结友爱的集体。” 说到这个话题，赵瑧言下意识转头。 左弈察觉旁边有异动，迅速把手机收到桌子里，不轻不重发出“咚”的一声，等发现何宪知的注意力根本没在他身上，左弈拉下嘴角对赵瑧言说：“你干什么？” “我——” 左弈拍了一下赵瑧言的肩膀，让他转回去。 不知是谁突然说了一句：“今天还看到左弈跟赵瑧言一起来的教室。” 把全班的注意力都引到正在说悄悄话的两个人。 赵瑧言：“……” 左弈：“……” 此话一出，连何宪知都往他们这边看。 左弈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正搭在赵瑧言的肩膀上。 何宪知板着脸：“左弈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在玩手机，赵瑧言好心提醒你，你还打人家。” 左弈反驳：“我没有。” 何宪知说：“没有什么？” 没有玩手机——但确实在回消息。 没有打赵瑧言——那是友好地拍了他一下！而已！ “你们的小动作我站在讲台上看得一清二楚，你要不要过来感受一下。”何宪知又看向赵瑧言：“还有赵瑧言，你提醒他那是害了他。” 赵瑧言一副知错就改的好学生模样：“知道了，老师。” 何宪知满意地点了点头：“嗯。” 左弈斜着眼瞪了一眼赵瑧言。 赵瑧言表现得一脸无辜：“我不是故意的。” 左弈把手指按得咔咔响。 简短的自我介绍后，结束了早上的班会。何宪知一贯有事说事，没事也不多废话，这也是他教书十几年一直受学生喜爱的原因。 有时他也喜欢逗一下他的学生。 “前两节数学课，随堂测试一下，你们疯了半个月，看看退步多少。”何宪知把试卷分发下去。 同学们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开学第一天就考试，太狠了。” “考什么内容啊？” “宪哥，别出太难的题。” 何宪知看着蔫了一半的学生，说：“不会太为难你们，平常心对待就行了。” 当然，这话没人会信。 何宪知看到左弈空荡荡的桌面，调侃了一句：“知道我要考试，书都不拿出来了？” “我在你手下混了两年，这点认知还是有的”左弈拿了试卷就往后传。 赵瑧言把桌面清空之后，左弈才分了一张试卷给他，“我说前两节课考试的吧。” 赵瑧言接过试卷“嗯”了一声。 何宪知用手指点了点他的桌面说：“你到讲台上坐着。” “宪哥，不用这么记仇吧？”左弈嘴上这么说，但还是老老实实坐到讲台上去。 第7章 “他怎么坐老师的位置？” 新转过来的同学不明所以，忍抬头看了他几眼。 旁边的人回答：“咱们班的传统习惯就好。” 何宪知每次把握时间都很准，每个人手上都拿到试卷，上课铃声恰好响起。教室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笔划过纸的唰唰声。 左弈做数学题比班里大多数同学都快，他做完选择题，习惯性放笔休息一下。 从他这个角度确实能看到不少东西，比如好几个同桌之间在传纸条，比如有人趁何宪知不在的时候偷偷玩手机。 “左弈，你写完了？”靠近讲台前面这一桌的男生问左弈。 左弈低声说：“只写完选择题，休息一下。” “靠，有没有人性。” 左弈扬起下巴：“没有，继续写你的吧，小卓子。” 小卓子本名叫卓微，他是数学课代表，高二和左弈是同桌，数学成绩在班里也能排得上号，只是每次都和左弈差那么一两分。 卓微不服气，隔空用唇语骂了几句，继续埋头做题。 左弈百无聊赖，左手撑着头，右手转着笔，视线恰巧放到了他同桌身上。 赵瑧言在草稿纸上演算，微微皱着眉。 一节课加一个课间，左弈已经把试卷做完了。正如何宪知所说，没为难他们，出的大多数是基础题，只在选择题和填空题挖了几个坑。 真阴险，左弈腹诽着。 何宪知的教案还摆在讲台上，顺手翻了一下，打开第一页，密密麻麻全是字和用红笔标注的重点，没看几页左弈觉得眼睛疼，立马盖上了。 放假半个月要把这些学生的心拉回来不容易，从早上开始每一门课都安排了随堂测验，到下午最后一节课，人都快废了。 英语卷子的最后两道阅读，左弈没心思看题，随便填了几个abc上去，前面的分数已经够120分，剩下的看运气吧。 把笔随意地扔在桌子上，那只笔也不太听话，咕噜咕噜地滚到同桌那边了，左弈伸手去拿自己的笔。赵瑧言注意到他的动作，抬起头。 左弈拿回自己的笔，在指尖转了一圈：“我拿自己的笔。” 他试卷就摊在桌面上，赵瑧言收回目光时不小心看到他写的答案。那道送分题，左弈选了一个最离谱的答案。 在他做思想斗争要不要提醒左弈的几秒，左弈已经趴在桌上神游去了。 那就随他吧。 下课铃响的那一刻，所有人吊着的那口气松下来，林曼没为难他们，留了课代表下来收试卷，其他人把试卷放在第一桌，立刻冲出教室。 左弈背着他的小挎包，不等赵瑧言让位，直接从桌上跨出去，不带犹豫地走出教室。 晚自习前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给学生吃晚饭和自由活动。赵瑧言和相熟的几个男生打完篮球，去食堂随便吃了点，回来正好晚自习打铃。 他旁边的座位空着，左弈没来上晚自习。 又逃课了？ 第4章 消灾 “要花挺多钱的吧？” 晚自习十点结束，赵瑧言从学校出来，路边商店门口的招牌已经亮起，老城区的招牌总是新旧混在一起，有些崭新通明，有些组不成一个完整的店名。 赵瑧言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麻辣火锅”。 这些烟火气都与他无关，他加快了脚步 赵瑧言拐进巷子，夜晚的巷子漆黑一片，路灯坏了很久都没人来修。 只有小卖部和面馆亮着灯，小卖部的老板搬了张凳子坐在门口，悠哉地扇着扇子看赵瑧言从门口经过，他对店里的人说：“你看人家重点高中的就是不一样，学校到这么晚。” 店里的人冷笑一声：“有什么用，他爸造的孽，还不是要他来还。” 小卖部旁边是一家面馆，是一对夫妻开的，味道不错，他经常来这里吃一碗小面，老板娘会悄悄给他加肉。 往里就没了照明就是漆黑一片，平时只有这里的住户会往这条路走，赵瑧言打开手机的电筒才勉强看清脚下的路。 这一片都是陈旧的居民区，当初划了两栋给工厂当职工宿舍，巷子右边有一个小门，是居民楼的入口。 楼道里的灯是声控的，每上一楼，赵瑧言就要用力跺一下脚。 空旷的楼道能把周围的声音无限放大。 不知道哪家在看谍战剧，声音开得很大，“砰砰”几声枪声，吓哭了别家小孩，哭声贯穿了整栋楼，没过一会儿又是一阵叫骂。 三四户人家住在同一层，赵瑧言路过别人窗户，里面的人立马把窗帘拉上。六楼最里面那一间，就是赵志住的地方。 赵瑧言打开家门就看见赵志踩在凳子上想换灯管，他顾不上放下书包，两三步冲过去扶住他爸。 “爸，你要换灯管，等我回来让我换。” 赵瑧言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并不是太好，清了清嗓子，接着说：“你去坐着吧，把灯管给我。” 客厅里昏暗一片，只有从厨房里传来的一点光线。 赵志的脸上有一道暗红色的疤，从额头一直蔓延到右边的太阳穴。 他站在背对着厨房方向，赵瑧言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但那道疤却异常明显。 赵瑧言接过灯管，站上凳子。 赵志拿着手机帮他照明，他抬头看着赵瑧言换灯管：“小心一点。” 他家的灯是那种老式的长灯座，把灯管插进两头就可以了。赵瑧言装好灯管，直按了开关，客厅里一下亮堂起来。 第8章 赵瑧言把灯管的硬纸壳沿着边撕开，平摊成一整张在对折，放进门口的纸箱里，纸箱快被塞满，全是各种各样的包装硬纸壳。 “今晚的菜我给你留出来了，饿了就拿出热。”赵志说。 做了一天的卷子，赵瑧言脑子有点晕，没什么胃口：“留着明天吃吧，我不饿。” 房间只亮着一盏台灯，赵瑧言坐在书桌前。下晚自习时他被以前5班的班主任梁君叫住，给他塞了几张数学卷子。梁君也是教数学，偏偏他的数学成绩不是最好的，每次梁君给他开小灶，他都带着歉意。 梁君交代他不着急做完，不过赵瑧言有时喜欢钻牛角尖。等他做完两张卷子，已经凌晨两点。 他取下耳机，不知哪一户夫妻又在吵架，还摔东西。重新塞上耳机，躺到床上。 整夜无眠。 * 一大早，左弈还没进校门就被李柯嘉拉住。 “跟我去吃早餐。”李柯嘉没给左弈拒绝的机会，牢牢揣着他的手腕。 三中校门前有座天桥，左弈刚从天桥上下来，又被迫爬了一次楼梯，到马路对面。左弈被李柯嘉半拖半拉着走，想甩开他的手，但没成功。 算了，力气没他大，不挣扎了。 早上嗓子还有些沙哑，左弈的语气还是像平时那样，懒懒的：“我吃过早餐了。” “我知道，所以叫你陪我，反正还没上早自习。” 现在离早自习还有15分钟。 左弈问：“你家里的阿姨呢？”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我爸妈还没回来，就留了一个房子和一个司机给我。还特地跟我说，反正你可以在食堂吃，顺便给陈阿姨放个年假。” 李柯嘉生气的时候脚步就会不自觉地加快，被他拖着的左弈，没办法只能跟着加快脚步。 左弈用一种非常怜悯的眼神看着他：“太惨了，你就老老实实吃食堂吧。” “我呸，我不想英年早逝。” 李柯嘉对学校的食堂深恶痛绝，源自于某次统考前，他去食堂吃了一碗面，不知道是不是那天阿姨心情不好，面不仅比平时更难吃，吃完了还拉肚子，导致李柯嘉那次英语差点挂零。回家被他爸拿着棍子追着打，最后左弈出面解释了他爸才放过他。 左弈在他爸那里的地位比他这个亲儿子还高，李柯嘉不止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成绩好在家长眼里就是张免死金牌。 左弈买了一杯豆浆坐着陪李柯嘉吃早餐，心里盘算着时间，等李柯嘉吃完，走快一点的话，应该不会迟到。 2班早自习前是全天最热闹的时候，吃早餐的吃早餐，补作业的补作业，背单词的背单词，聊天的聊天，反正不会有人趴在桌子上睡觉。 左弈到了教室却见他同桌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把他进到座位的路堵了个严实。 左弈没想到一大早还要做选择题。 a：把同桌叫醒； b：从桌子上跨过去； c：让后桌把桌子往后移。 左弈一向是能自己解决，绝不麻烦别人。 他脱下包往凳子上一扔，坐到桌子上，抬脚，转身，动作行云流水。正想感叹自己身手不减当年的时候，没注意脚下被包的背带缠住，脚没落地，膝盖先磕到凳子上。 “嘶。” 他捂着被撞疼的膝盖，不用看都知道已经青了一块。 更要命的是他那杯没喝完的豆浆，正以自由落体的速度快速下落，左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豆浆落地开花。 赵瑧言也被他弄醒了，他愣了几秒终于找回了眼睛的焦距。 左弈坐在……确切的说应该是跪在凳子上，正一脸复杂地看着他。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坐在他们后桌的宋蕊察觉到动静，看到洒了一地豆浆，赶紧给左弈递了包纸巾过去。 左弈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胡乱地扯了几张纸巾放地上，纸巾迅速地将豆浆吸干。 豆浆倒下来的时候，有一半溅到了赵瑧言的裤子和鞋子上。 左弈顺手也给赵瑧言几张纸巾：“你擦一下。” 赵瑧言今天穿的黑色运动裤，随便擦了几下，也看不出痕迹。他把用过的纸巾扔地上，脚踩在纸巾上来回擦。 这杯豆浆左弈没喝两口，差不多是满的一整杯，几张纸巾根本吸收不完。赵瑧言踩过的地方留下了几个黑印子。 赵瑧言说：“得用拖把才能弄干净。” “哦。”左弈还保持着跪着的姿势，“你让一下，我出去拿拖把。” “你坐——”赵瑧言了一眼左弈的姿势，“你跪着，我去拿。” 左弈手还撑在桌子边缘，听完赵瑧言的话直接不动了，你跪着？？？听着他像皇帝身边的公公。 赵瑧言很快就把拖把拿过来，左弈一言不发，看着赵瑧言拖地。 何宪知走进教室时，正看到赵瑧言在拖地，桌子边还放着一个空的豆浆杯。 “学校早说过教室不是食堂，让你们不要在教室吃早餐，非要吃的话啊，别吃味道大的，别吃带液体的。”被他这么一吼，班里吃早餐的唰一下都把早餐收起来。 还有几个早餐已经放进嘴里了，被吓得直接呛出来，咳嗽声此起彼伏。 何宪知站在左弈前面问：“谁弄的？” 左弈举起左手：“我。” 何宪知面无表情：“行，那你继续跪着。” 第9章 左弈才发现自己还保持跪着的姿势，赶紧把脚放下来，坐到座位上。 刚坐好，他的头就被试卷敲了一下。 何宪知骂道：“你弄的，你让别人帮你拖地？！” 有几个没憋住的还是笑了出来。 赵瑧言一句话没说，继续拖着地。左弈百口莫辩，刚想伸手把拖把抢过来。 赵瑧言拿着拖把说：“我已经拖完了。” 左弈又看向何宪知，宪哥，他说他拖完了。 何宪知一脸恨铁不成钢，用试卷指了指地上，“这一地纸巾，你是打算留在教室养蘑菇吗？” 左弈只好乖乖地去拿扫把把纸巾扫走。 等他们弄干净自己的座位，早自习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 何宪知站在讲台中间，面色铁青：“从今天开始不允许在教室吃东西！让我发现了，第一次警告，第二次1000字检讨。” 教室里立刻炸锅了。 “宪哥……”班里的女生开启撒娇攻略。 “宪哥，我们一边吃一边背书，节约时间。” 何宪知冷笑道：“你们在食堂吃也能背书。” 宋蕊用笔戳了一下左弈。 左弈回头：“？” 宋蕊贼兮兮地小声说：“左弈，虽然你是咱们班，哦不，全校最帅的，但是，同学的利益最大，你看着办吧。” 左弈“啧”了一声：“班长，你是不是想喝奶茶了？” “我什么都没说。”宋蕊的嘴角都快咧到太阳穴，扬了扬下巴示意左弈看手机。 以前2班背着何宪知拉了一个小群，群名叫“宪哥不在，弈哥做主”。不知是谁先开了头，左弈点开的时候他们已经排成了队形。 黎元：@左弈，你看着办吧！ 卓微：@左弈，你看着办吧！ 周思菱：@左弈，你看着办吧！ …… 这个群待不下去了。 不明真相的同学问道：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 左弈：操你大爷！ 至此，群里鸦雀无声。 左弈放下手机，转头对宋蕊说：“班长，该建新的班级群了。” 以前群很多人都不在2班了。 宋蕊双手一拍：“啊，对，谢谢提醒。” “你建好了跟他们说，今天下午，我请奶茶。” 赵瑧言转过头，悄悄问：“真请啊？” 左弈瞪了他一眼，心想，你还好意思问。 “花！钱！消！灾！” “要花挺多钱的吧？” 左弈今天最后悔的就是买了那杯豆浆，暗自把李柯嘉骂了百八十遍，你tm真是我的好兄弟。 在7班毫不知情的李柯嘉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搓了搓鼻子，骂道：“谁把空调温度调这么低的！” 第5章 踩雷 “哥屋恩滚！” 课间，左弈把手机递到赵瑧言面前。 “你想喝什么？”以德报怨，觉得自己真是当代五好青年。 赵瑧言没接他的手机：“跟你一样就行。” 这一整天，2班的同学都在等着下午的这杯奶茶，一个个红光满面，上课都精神了不少。任课老师回到办公室就去问何宪知，你给他们喂了什么鸡汤？ 何宪知耸耸肩，表示不知道。主要不影响成绩，不给他搞出幺蛾子，少年啊，就应该放飞自由的灵魂。 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左弈本想叫赵瑧言跟他一起把奶茶提回教室，结果他去了一趟食堂再回教室时却不见了人影，他只好逮了几个在教室的男生跟他一起去。 学校明令禁止不能点外卖，现在只有高三回校上课，管理相对宽松，左弈钻了个空子，让外卖员在学校后门的围墙旁等他。 单独点的五杯被他提在手里，五个人提了五十多杯奶茶穿过学校，多少有点引人注意。被左弈叫出来的四个男神，走起路来都不自觉昂首挺胸。 “弈哥，以后有这种事情多叫我们。” 左弈皱着眉：“你们那么喜欢干体力活？” “不是，在学校三年了，第一次有这么多女生同时看我。” 左弈：“……” 到了教室，几个人把奶茶放到讲台，让同学自己来领。左弈把自己和赵瑧言的拿出来，又提着一杯纯茶去了办公室。 他站在门口往里看，何宪知不在办公室。倒是看到了赵瑧言——5班班主任在跟他说什么？ 左弈只好把给何宪知的那杯茶放到他的办公桌上，随手在桌面上扯了一张便签纸。他拿起笔，却没着急写。 “换到新的班级还习惯吧。”是梁君的声音。 “没太大差别。”赵瑧言还是跟平常一样，说话温温和和的，仿佛天生缺少某些情绪。 梁君说：“我听说何老师把你安排和班里最闹腾的学生同桌，如果你想换座位，又不好跟你们班主任开口，你可以来跟我说。” 左弈拿笔的手顿了顿。 刚才他进办公室时，梁君是没看见他，还是看见了故意说给他听。 林曼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插了一嘴：“梁老师，插手别人班的事不太好吧，梁老师最近不忙评选优秀教师了？” 梁君笑着：“林老师说得夸张了，赵瑧言也是我带过的学生，就是关心一下我的学生嘛。” 林曼非常敷衍地笑了一下，拿着杯子去接水，路过何宪知办公桌，发现左弈趴在桌子上写东西。 第10章 林曼看了左弈一眼：“你怎么在这里？” 左弈慢慢直起身，腰杆挺得比平常直，淡淡地说道：“找宪哥帮我改卷子。” 何宪知的办公桌是l型，一边摆满了学生的作业，另一边放了台电脑，电脑前面空荡荡，就放了一杯茶，哪来的试卷。 左弈侧身一步，恰好能看到坐在办公桌前的神情略带惊愕的梁君，以及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赵瑧言。 林曼看出他睁着眼说瞎话，也没揭穿，拍了一下他的手臂：“你们宪哥估计吃饭去了，你放着吧，等会儿我跟他说。” 左弈笑道：“唉，谢谢曼姐。” 左弈把便条纸放在了杯子下面—— 【宪哥辛苦了，喝点冰的解解暑。】 【2班可爱的全体同学】 他两手揣在裤子口袋，晃悠晃悠地出了办公室。 在办公室逞完威风，左弈回教室的脚步都轻快不少。进了教室又被同学围着，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感谢。 被一声声感谢，还有开玩笑的拍马屁感弄得头皮发麻，拿起给李柯嘉的那杯奶茶，急匆匆地出了教室。 7班教室门口。 “这啥？！”李柯嘉双手拿着左弈亲自送到7班的奶茶，发出一声惊叹。 “冰淇淋阿华田，不是最爱喝这个？”左弈嫌弃道。 李柯嘉插上吸管，吨吨两口下肚，舒服的“啊~”了一声：“看来你今天心情不错？” 李柯嘉真是有特殊的技能，总是能精准踩在他的雷点上。 不提这茬还好，今天发生的一切幻灯片一般在左弈的脑海里重放了一遍。左弈回忆起早上那个场面，比让他在升旗台上念检讨还丢脸。 左弈靠在走廊的扶手上，7班教室在三楼，繁茂的枝叶挡住了夕阳，这本该是一副美好的画面。 结果下一秒他咬牙说：“你知道你手里这杯东西怎么来的吗？” 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李柯嘉看了浑身哆嗦，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怎么来的？” 左弈非常友好的揽着李柯嘉的肩，把早自习发生在2班的事，省略掉主要人物，跟李柯嘉复述了一遍。 “哦。”李柯嘉面无表情喝了一口他最爱的冰淇淋四季春。“撒豆浆的人是你，请客的也是你吧。” 李柯嘉衣领一紧，想溜已经来不及了，弱小无助地求饶：“哥，消消气，消消气。” 经过走廊的同学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左弈绷着个脸，表情严肃得吓人，不想惹事的赶紧把视线移开，飞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最后，左弈无奈扯了扯嘴角，才把李柯嘉放开。 “这不能怪我，要怪就怪赵瑧言，他挡着你的路。”李柯嘉了解事情经过，找看了一个替自己背锅的人，反正赵瑧言不知道他说过什么，就算知道了，以他那性格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李柯嘉今天属于精准踩雷，左弈翻了个白眼，并不想再继续这话题。 “你认识赵瑧言？”左弈问。 李柯嘉说：“高二一起上体育课，打过几次球，他打球挺厉害的，每次一群女生围观。” 有些时候不得不承认，你越不想听到什么，偏偏就会有人帮你回忆起什么。 “刚才你在办公室看见赵瑧言了吗？他不是去了2班吗？怎么老梁还找他。”一个留着毛寸的男生，手里抱了一沓试卷，看样子是刚从办公室出来。 他旁边的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接话：“你不知道？我5班的兄弟跟我说，梁君经常给他开小灶，不然他这个年级第二是怎么来的，还以为梁君是他亲戚呢？” “是亲戚还是……”寸头男生话说到一半，露出猥琐的笑，“万一梁君好这口呢，五十坐地能吸土，关上门谁知道在干……哎呦！” 寸头男生被踹了一脚屁股，往前踉跄两步，站是站稳了，手里的试卷落了一地。他回头大声吼道：“操！谁啊！” 左弈冷笑了一声。 李柯嘉生气道：“这么闲呢？给爸爸去包辣条回来。” 寸头男生看清楚站在走廊上的人，气势瞬间矮下去一截，讪讪地说道：“嘉哥，我得回教室发作业了。” 李柯嘉：“哥屋恩滚！” 两个男生“咻”一下冲进7班的教室。 教室里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李柯嘉什么时候跟赵瑧言那么熟了？” “谁知道，不过站他旁边的那不是左弈嘛，熟也不奇怪。” “怎么说？” “左弈跟赵瑧言现在是同桌。” 李柯嘉撸起了袖子，正准备进教室揍人：“你们是真想挨揍是吧！” 左弈拦着他，悠悠地问道：“赵瑧言以前5班的？” “啊，你不知道？” 左弈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今天才知道。” 李柯嘉诧异地看着左弈：“你俩承包文科年级第二第三快一年了，你竟然不知道他原来哪个班的？” “很奇怪吗？我从来不看我的排名。”左弈的排名每次都是从别人那里知道的，何宪知会告诉他，明晞会告诉他，2班的同学也会告诉他。 “算了，反正那事跟他八竿子打不着，他现在是2班的。”左弈郁闷了一会儿，自己把自己说服了。 “下午下课吃饭吗？”李柯嘉跳脱的思维，突然接了这么一句，“你今天不用去医院了吧？” “不用。” 第11章 李柯嘉打了个响指：“那就这么说定了，记得跟明晞说。” * 李柯嘉是踩着铃声冲进的2班教室。说是冲，一点没夸张，差点跟林曼撞到一起。 林曼是2班的英语老师，留着一头黑色的短发，个子小脾气大。她手里拿着收上来的试卷，厉声道：“李柯嘉，教室里禁止追逐打闹。” 李柯嘉嘿嘿笑着，挠了挠头：“找人，找人。” 李柯嘉一边说，一边往教室里慢慢移动，熟悉得跟自己家似的。 左弈的座位太显眼，他一进教室就能看到。 “宪哥把你俩安排一起坐了啊？”李柯嘉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两眼放着光。 赵瑧言觉得这个大嗓门很耳熟，对上脸才记起这个人跟他打过几场球，不熟，但也能说上几句话。 原来他就是李柯嘉。 李柯嘉毫不客气地说：“赵瑧言，你跟左弈相处得怎么样？我跟你说，你别看他现在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其实人很好。”说完还拍了拍左弈的肩膀。 左弈把肩上那只讨厌的手拍开。 一个女生从后排走上来，在赵瑧言旁边停下，盯着赵瑧言看了好几眼。 刚开学两天，赵瑧言跟班里的人几乎没有交流，偶尔左弈会跟他说几句话。 他的座位，像个孤岛。只有后面和右手边的同学。他后桌是2班的班长，叫宋蕊。一上来就加了他的微信，把他拉进了2班的班群里。 群名叫“宪哥不在，弈哥做主”。赵瑧言反应了半天，弈哥是左弈。 宋蕊说这个群没有老师，以前在2班待过的同学也在里面，那群人平时话多，嫌烦的话可以屏蔽。 女生突然开口：“赵瑧言！” 面前这个女生赵瑧言倒是有印象，暑假给画室当速写模特的时候见过，原来她也是2班的。 “我叫明晞，明天的明，日字旁加一个希望的希。” 赵瑧言说：“你好。” 李柯嘉吐槽道：“你突然那么热情，会把学霸吓跑的。” 明晞刚才还保持着微笑，立马龇着牙道：“李柯嘉你闭嘴。” 左弈轻轻“啧”了一声，从李柯嘉进教室之后，他一直看着这几个人闹，他半句话都插不上。 “人到齐了，走吧！”李柯嘉说。 李柯嘉越过赵瑧言去拉左弈，左弈没站稳差点撞到赵瑧言的身上。 左弈撑着桌子才站稳，“你急什么？” 赵瑧言站起来，退了一步让左弈出来。结果左弈直接坐在桌子上，转身跨了出去。 赵瑧言承认，他这个同桌确实不喜欢走寻常路，还记不住教训。 三个人一起出了教室，明晞发现赵瑧言跟在他们身后。 明晞突然叫住赵瑧言：“赵瑧言一起去吧。” 李柯嘉脚下一顿，猛地回头。 左弈：“……” 赵瑧言：“？” 迟疑片刻，左弈看向赵瑧言说：“一起去吧。” 第6章 偏心 “那意思是以后可以教是吧。”…… 左弈对吃没有很高的要求，他一贯是能填饱肚子就行，仿佛天生缺少味觉。 李柯嘉和明晞总拉着他，两年时间他们已经把三中附近吃了个遍，有时候周末一个电话就把他叫到另一个城区。左弈也乐意被他们拉着到处跑。 原本李柯嘉提议吃火锅，明晞一口否决了。她偶像包袱重，吃完一身火锅味，怎么上晚自习？ 明晞回头问赵瑧言：“你能吃辣吗？” “能。” 左弈微微低头，凑到明晞耳边小声问：“你为什么叫赵瑧言一起来？” 明晞目视前方，半张着嘴悄悄说：“他都知道我们要一起出来吃东西了，都是同学，不叫不好。他暑假在我们画室做模特，而且经常跟嘉哥打球，应该挺熟的。” 左弈“哦”了一声，但是这声哦后面还带着个波浪号，显然后面还跟着一句欠揍的话。 接着他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要改变目标了。” 明晞假笑道：“改变什么目标？” 左弈开玩笑说：“晨哥要去北京了，你就换个目标。” “我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人吗？他去哪儿我就追到哪儿。”最后三个字她咬着牙，表情特别凶狠。 左弈用一种非常赞许目光看着明晞：“勇气可嘉。尊重，祝福。” 他侧着身，余光瞥见跟在后面的两个人，脸上的笑意来不及收敛，倒像是冲赵瑧言笑了一下。 赵瑧言被李柯嘉揽着肩膀走了一路。他毕竟是2班出去的人，既然赵瑧言跟左弈成了同桌，那自然以后就是天天混在一起的人。 “哎？我发现你比我高一点。”李柯嘉比了比两人的肩膀，在同一条线上。“哦，你脖子比我长！” 三中不强制穿校服，赵瑧言今天穿了件宽松的黑色衬衣，颈部向下延伸至领子里，肩颈间形成一个好看弧度，不知道是因为太瘦还是衣服太大，松垮垮包裹着身躯，随着走路的动作，锁骨若隐若现。 李柯嘉努力地昂着头，试图让自己的脖子也能长长一点。 左弈实在看不下去，“李柯嘉，你知道你现在努力伸脖子的样子像什么吗？” 李柯嘉满怀期待：“像什么？” 左弈抿嘴憋笑，故意跟他卖关子，沉默了几秒。 赵瑧言接了话头：“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说着往左弈看去，朝他回了个微笑。 第12章 左弈说：“像嗷嗷待哺的鸭子。” 李柯嘉闻言，放开了搂着赵瑧言的手，往左弈的方向扑过去，把对方搂得个严实，“你说谁像鸭？啊？谁像？” 手还不忘往左弈腰上戳，左弈是个怕痒的人，被李柯嘉这么一弄，弯着腰哈哈哈笑起来。 “你自己照镜子看看。”左弈指着路边的玻璃门。 “这次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他放开了左弈，头也不回地朝前走，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委屈起来：“你们俩同桌欺负人！” 左弈走上前，“你怎么还委屈起来了。”他的嘴角快咧到太阳穴了。 “你没欺负我啊，知道我怕痒，你还往我腰上戳。” “那你怎么不躲呢！” “你力气那么大，拽着我，我往哪儿躲。” “白长那么高了，碰一下都不行，怎么这么小气。” “滚！” 路上的行人被这几个打闹的学生吸引侧目。左弈察觉之后立刻收敛了。 夕阳的余晖下，他们的笑声淹没于来来往往的车流之中。 三中位于老城区，又靠近大学城，附近有不少吃饭的馆子。明晞挑的这家店环境不错，空调开得很足。他们从学校一路走过来，早就一身汗。 碰到饭点，他们好不容易在角落找到空的桌子。赵瑧言挨着左弈坐，空间不大，他们坐下后膝盖总是有意无意碰到一起。 左弈把裤子往上扯，露出了一节小腿。一到人多的地方，他就浑身不自在。 赵瑧言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低头时一愣。 桌子挡住了大部分光，但还是能清楚的看到，左弈脚裸的上有一道手术后留下的疤，从袜子的边缘露出来。 左弈动了动脚，裤管垂下来挡住他露出的小腿。赵瑧言也当没事发生一样，把脸转过一边。 明晞作为这里唯一的女生，承担起了点菜的责任。左弈和李柯嘉没有忌口，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来点。 “蒜蓉虾一斤，咸蛋黄口味虾一斤，凉面三份，小份的凤爪，应该够了吧。”明晞拿笔在菜单上勾了几下。 “你不点面？”左弈问。 “减肥！” 李柯嘉“啧”了一声：“减肥你应该吃学校食堂。” 明晞趁着没上菜，跟赵瑧言互相加了微信。 菜上齐的时候，李柯嘉已经嚷嚷着饿了。 蒜蓉虾上面铺了一层葱，虾的个头不小，虾表面是一层蒜蓉酱。 李柯嘉第一个动筷子，一口虾一口凉面，吃得满嘴的红油。 这家店他们来过两次，每次都是点这几样，誓要吃到腻了才换。 “赵瑧言，你不爱吃虾吗？我看你就盯着这盘凤爪薅。”李柯嘉说。 闻言，赵瑧言赶紧夹了一只口味虾。 赵瑧言说：“凤爪好吃。” 李柯嘉顺手夹了最后一个凤爪，“是挺好吃的，这家以后可以常来，换几样菜点。” 这餐是左弈结的账，理由是女生吃的不多，不好aa。 不出意外，左弈收获明晞的白眼一枚。 四人回到学校已经快上晚自习。李柯嘉的教室在3楼，另外三个人紧赶慢赶终于在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到了教室。 明晞的座位在后排，她从后门溜进教室。 坐在第一桌的两个人从前门走，很不巧的是何宪知已经站在教室门口，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副要逮人的姿态。 “宪哥好。”左弈跟没事人似的跟何宪知打招呼。 左弈还没踏进教室的门槛，就被何宪知挡住了去路。 “可以啊，开学第一天就会踩点了，去哪了？” 左弈面不改色：“和新同学交流感情。” “噗——”有几个同学没忍住笑出声来。 何宪知一个眼神杀扫过去，班里一个个老老实实地埋头自习。 何宪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左弈：“不错，有进步。赵瑧言进去，你跟我到办公室。” 大办公就在2班教室旁边，中间隔了个楼道。 走进办公室，左弈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也不知道空调开了几度。左弈扫了一眼，只有几个理科班的老师在。 何宪知坐下来之后，扯了一张凳子让左弈坐下。 “本来我是打算过段时间再跟你说这件事。”何宪知难得用这么平和的语气说话，2班的人爱贫嘴，何宪知也非常配合地跟他们开两句玩笑。 “但今天看你都跟新同学打成一片了。”何宪知把两张试卷摆在他面前，昨天随堂测试的试卷。 “这是你和赵瑧言的试卷。” 一张是150满分，一张是123分。 左弈扫了一眼赵瑧言的试卷，何宪知挖坑的那几道选择题和填空题错了不少，他瓜子一转就知道何宪知的用意。 左弈说：“你想要让我给他补数学？” 何宪知笑了：“不错，挺聪明的。” 左弈非常敷衍地答道：“谢谢夸奖。” “我看了你们上学期期考的成绩，就只差一分。” “哈？” 见左弈的反应，何宪知就知道他肯定没有看过排名，现在问他上学期考了多少分，他可能都忘了。 何宪知继续道：“那一分只差就是他的英语比你的数学高了一分。你们的文综和语文分数一样，他的数学115，你的英语115。” 好巧。左弈了然：“知道了，你想让我给他补数学，他给我补英语？” 第13章 何宪知笑骂道：“你想得倒美。” 左弈憋了憋嘴。 何宪知说：“本来我是有这个打算，但是你们林老师说左弈不需要，她会亲自帮你补。” 这还不如让赵瑧言帮他补，他的英语其实不需要补，最后的阅读他是随便写了几个答案上去，如果认真写不止这个分数。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偏心。”左弈卖了个惨。 何宪知冷笑道：“你哪次能给我好好考试，我马上去宝轮寺还愿。” 左弈挑眉：“你还信这种？” “别跟我贫。赵瑧言跟你不一样。” 哪不一样，不都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 何宪知敲了敲桌子：“放眼整个年级，谁像你每次考试都不当回事。别以为你现在能拿个年级第三就了不起。” 左弈两只手放腿上，拇指交叉着来回打转，看起来乖得很，他说：“反正……考重点没问题。” 何宪知左弈这副无所谓的样子，不知是好是坏。 “总之——”何宪知轻咳了两声，晚自习巡堂的老师还没有回来，整个办公室只有师生俩。 “赵瑧言现在分到了2班，又跟你是同桌，同桌之间互相帮助，知道了吗？” 左弈敷衍地点了点头。 何宪知没忍住，多说了一句：“每个人适合的学习方法不一样，只能说之前那套可能不适合赵瑧言而已。但是你别把你平时那种投机取巧的方法教给人家。” 左弈不服：“怎么了，我那样刷题速度多快啊。” “基础要打好，平时得弄懂吃透了，考试的时候随你怎么发挥。” 左弈眨了眨眼：“那意思是以后可以教是吧。” 左弈出了办公室，没直接回教室，偷偷去学校门口的便利店买了瓶冰可乐，晚上的凉面有些咸。 在后面瞧了一眼，教室里没有老师，他才慢慢悠悠进了教室。 赵瑧言把凳子往往前移，他注意到赵瑧言脖子泛起了红，坐下后问：“你脖子怎么红了？” 赵瑧言抬手摸了摸脖子，左弈看到他手臂也是红的：“你是不是过敏了？” 第7章 过敏 “你要不要试试？” 赵瑧言用手抓了抓脖子：“好像是。” “你别抓。”左弈及时制止了赵瑧言。 赵瑧言说：“没关系，忍忍就过了。” 左弈心想，这是忍忍就过的么？他看了看桌上的冰可乐：“可乐冰的，你敷着应该没那么痒了。” 赵瑧言接过可乐，说了声“谢谢”。冰冰凉凉的可乐贴着皮肤，果然舒服很多。 在教室里开着空调凉快，感觉还没那么明显，忍忍就过了。可回到家就没这么舒服了，闷热的空气让神经都敏感起来。后颈贴到衣领的位置火辣辣的疼，可能是晚自习的不自觉地抓了一下，破皮了。 把柜子翻了个遍，没找到过敏药，他只好又穿上鞋，揣上钥匙。出门前赵志嘱咐他注意安全。 赵瑧言轻轻地关上门，“咔哒”一声回荡在楼道里。 夏日的夜并不凉爽，整个城市像被笼罩着的一团火球，余温久久无法散去。 夜晚的小巷子冷冷清清，小卖部的门口的灯箱一闪一闪，老板用力踹了一脚，终于恢复正常。 下一秒，老板拿起脚上的拖鞋，“龟儿子给我过来，看老子不抽死你。” 被骂的是个十多岁的孩子，他嚣张地笑着，“你打不到我。”——一只拖鞋飞过去，正中他的屁股兜。 赵瑧言静静地看着，这样鸡飞狗跳的生活，好像也很快乐。 “看啥子，老子教训儿子有啥子好看。”老板朝赵瑧言吼了一句。 赵瑧言看完热闹，没理会老板的骂声，走出了巷子。 老板重新把鞋穿回脚上，对着店里面的人喊：“真不晓得造了什么孽，老子四肢健全养出来的龟儿子，竟然比不上一个残废养出的。” 店里传来一阵女人的骂声：“不然我也去找个有钱人，留你跟娃二在这里，每个月给你寄点钱。” “你敢试试看，老子打断你的腿。” …… 药店离赵瑧言家不远。 他轻车熟路地拿着药去付款，绕过货架时看到个人，他突然停住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利用货架挡住自己。 左弈买药的经历几乎为零，进了药店就问店员过敏吃什么药？店员问症状，他犹豫了几秒——海鲜过敏，起红疹子，发痒，好像没别的症状了。 赵瑧言靠着货架，没注意店员朝他那个方向走去。 “帅哥，选好了就去结账，别站在这里挡路。” 赵瑧言一时间处于进退两难的地步。 左弈闻声看过去，没想到那个“帅哥”竟然是赵瑧言，神情微微一怔。 赵瑧言感觉到一道目光正盯着他，索性不躲了，向收银台走过去。 赵瑧言问：“你怎么在这里？” “买药。” 这家小药店只有一个店员，她帮左弈拿完药之后，回来结账。 店员看到两盒一样的药，笑道：“最近怎么了，一个个都过敏。”她又看了眼站在收银台前的两个男生，笑得更开心了，“还都是帅哥。” 左弈说：“我帮我爸买的。” 左弈心里默念着，对不起他远在异地出差的老爸了。 赵瑧言说：“我给自己买的。” 第14章 赵瑧言猜他同桌是不是给自己买药，原来是他想多了。 付完款，赵瑧言站在药店门口等左弈。 左弈出来时，手上还多了一瓶矿泉水，他非常自然地把水递给赵瑧言。 赵瑧言看着对方递过来的水：“给我的？” “嗯，”左弈点头，“你先把药吃了。” 赵瑧言脖子上的红疹子好像比之前更红了。 晚自习的时候他就发现赵瑧言一直忍着，虽然用可乐冰敷了一会儿，但作用不大。观察力太敏锐也不是一件好事。 赵瑧言说：“谢谢。” “你海鲜过敏？” 赵瑧言抬头，见到左弈蹙起眉一脸复杂的表情，想了想还是如实说：“嗯。” 左弈无语：“过敏你还吃？” 赵瑧言是在回教室之后才过敏的，今天的那几盘虾他都没动，李柯嘉提起之后才勉强夹了一只。赵瑧言老实回答：“我不是每次都过敏，可能最近天气太热。” 怎么说，赵瑧言看到李柯嘉那么热情，他不想显得自己像个异类，就没拒绝。 左弈咕哝道：“你的体质还真特殊。” 赵瑧言笑了笑：“嗯。” 赵瑧言拿着矿泉水晃了晃，“谢谢你的水……还有在教室里的可乐。” 左弈眨眨眼，没说话。刘海被汗水打湿，贴着额头，他往上吹了口气，想把刘海吹散。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安静。 路过的行人见两个人杵在人行道上挡路，忍不住骂了一句。左弈冲着那人的背影回骂了句“傻逼”。 “你家住在哪儿？”赵瑧言问。两天之内，第二次在学校以外的地方碰到左弈，他家应该住在附近。 左弈说了个小区的名字。 赵瑧言再熟悉不过了，就在他们那片，前两年刚起的高档小区。邻居经常抱怨，早几年开发商征地的时候怎么没拆到他们那儿，一墙之隔，如今却是天壤之别。 赵瑧言笑道：“跟我家挺近的。” “嗯”左弈说，“去学校的话，从你家前面的巷子穿过去会比较近。” “是吗？那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平时不往那条路走。” 两人一路散步到了巷口，左弈站在那儿，没继续跟着赵瑧言的脚步。 发现身边的人没跟上，赵瑧言回头问：“怎么了？” 左弈抿着嘴，非常不自然地蹦出一个字“黑。” “这条巷子看着冷冷清清，我一般走大路。”反正都说出来了，左弈干脆自暴自弃。 赵瑧言转过身背对左弈，想努力忍着笑，但肩膀还是抖了几下，再回头就看到一脸阴沉的左弈。 “对不起，对不起。”赵瑧言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他说：“我没想到是因为这个理由，你连宪哥都不怕，我以为就没你怕的东西了。” “宪哥好歹是个活物，活蹦乱跳的那种。”不知道何宪知听到自己学生这么形容他，会是什么感想。 左弈继续道：“谁知道从这里走会不会碰到什么死物。” 赵瑧言拍了拍他的后背：“放心吧，我从小就住这里，从来没发现有什么不该存在在这世界上的东西。” 小卖部已经关门，只剩下那家面馆还开着，店里的灯光成了这条路上唯一的光源。 赵瑧言看了一眼面馆，这家面馆一般到12点才关门。 赵瑧言问：“你吃面吗？” “啊？” “这家的小面很好吃。” “……” 左弈最后还是跟着赵瑧言进了巷子。 面馆没有名字，只在门口立了块牌，上面写了小面、酸辣粉、豌杂面等等，品种倒是不少。 越是简陋的店面，往往味道越不错。 面馆的老板是一对夫妻，他们还有一个在上小学的女儿。赵瑧言过来吃面的会顺便给她辅导功课，辅导时间长了，老板经常给赵瑧言免单。 赵瑧言一进来，老板娘很热情地问他想吃什么。 “你现在不能吃辣的。”左弈提醒道。 吃了药，赵瑧言身上的红疹子消下去不少。 老板娘眼尖：“哎哟，过敏了啊。不能吃辣的，我给你换成清汤的。” 五分钟后，一碗满是红油和一碗白滋滋的摆在两人面前。 左弈笑了一声：“我第一次看到不辣的小面。” 老板娘在旁边解释道：“其实一直有不辣的小面，就是你们平常吃的那种，不放辣椒而已。汤都是一样的，浓汤好渴。” 左弈催赵瑧言快点吃，他有点好奇不辣的小面是什么味道。 赵瑧言吃了一大口面。 味道还不错。他把碗往旁边移了移：“你要不要试试？” 左弈的筷子拿在手里，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老板娘盯着左弈看了几眼：“唉，你不是前几天那个……同学？” 老板娘大概说的是开学前一天，左弈点点头。 “我们现在是同桌。”赵瑧言说。 老板娘笑道：“同桌好啊，你成绩也跟小赵一样好的吧。” 左弈瞟了赵瑧言一眼，笑着答道：“差不多。” “真好，成绩好，长得也好。”老板年美滋滋地一边笑着，一边干活去了。 左弈低声笑道：“挺受欢迎的啊。” 赵瑧言也笑了笑，又埋头继续吃面。 第15章 “哥哥！”一个清脆的声音。 只见一个扎着两个麻花辫，穿了条粉色的裙子女孩飞快地跑过来。她身后的男人让她慢点儿跑。 老板娘收拾着旁边的桌子，把残留的汤全部倒在一个碗里，再一个个摞到一起，见到一大一小的两个人说：“这小姑娘最喜欢小赵了。” 闻言赵瑧言不好意思笑了笑。 小女孩是老板娘的女儿，小名叫乐乐，大名叫什么赵瑧言不知道，那个男人就是这家店的老板。 乐乐凑到赵瑧言身边，抱紧他的胳膊说：“小赵哥哥，你好久没来我们家吃面了。” “我……”赵瑧言了瞟了一眼左弈，勾起嘴角，“我带了一个哥哥给你认识。” 乐乐顺着赵瑧言指的方向看过去，还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哥哥，不知道为什么他瞪着小赵哥哥看起来好凶，不敢跟他打招呼。 赵瑧言说：“真的吗？我应该也给她买个礼物。” 老板娘说：“你还只是个学生呢，不用破费。回头多教她两道题就成。” 左弈在一旁听着，老板娘不愧是做生意的，这算盘打得真好，白捡的家教，重点高中的学霸，去外面找都不一定有这好的。 这应该就是乐乐了。乐乐身后还跟了一个中年男人，手上大包小包提了不少东西，他应该就是乐乐的爸爸。 乐乐一屁股坐到赵瑧言旁边：“哥哥，你今天怎么来了？” 赵瑧言笑着说：“我带同学来吃面。” 赵瑧言指了指左弈，乐乐顺着赵瑧言的手指的方向，看向左弈。 左弈笑着跟她打招呼：“乐乐好呀。”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小女孩听到一个陌生人说出自己的名字，非常惊讶。 左弈狡黠地笑道：“因为……你小赵哥哥刚才提到你了。” 乐乐一听到她最爱的小赵哥哥在陌生人面前提起她，她更高兴了，又兴奋又好奇：“他说什么了？” 左弈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说道：“说你又聪明又漂亮，长大了一定是个漂亮的姑娘。” 赵瑧言无奈地看着左弈，左弈明显是在坑他，朝左弈使了个眼色，不知道左弈能不能读懂他的意思。 乐乐粘着赵瑧言：“小赵哥哥，今天我生日。” 赵瑧言默默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赵瑧言朝乐乐耸了耸肩：“今天我开学，来不及给你准备礼物了。” 乐乐也没打算跟赵瑧言计较，她说：“我都没告诉你我生日是什么时候，没准备就算了，你跟我说句生日快乐就可以了。” 赵瑧言说：“乐乐，生日快乐！” 左弈也跟着说了句，乐乐生日快乐。 乐乐听到了她想听的话，非常满意地跟赵瑧言说了声拜拜，就回家去了。 乐乐走之后，赵瑧言无奈地看了左弈一眼。 左弈回了赵瑧言一个非常无辜地表情。 赵瑧言给左弈发了一条信息。 王秦：有些玩笑别跟小姑娘开，她以前还说过想快点长大，长大了之后可以嫁给我，所以每年都期待生日的到来。 yi：没事，她这个年纪已经能分辨什么是玩笑，什么是真的了。 王秦：如果没办法做到，不如一开始就说，我不想欺骗任何一个人，也不想对任何一个人食言。 yi：唉，好的，小赵哥哥。 王秦：…… 左弈快笑趴在桌子上，缓了好一会儿，他问：“唉，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10月15号。” “好巧，我也是15号。” 第8章 公公 还说二天要给他带个礼物去。…… 高三的生活，除了考试，就是讲题。何宪知上课前让左弈和卓微去办公室拿试卷。 卓微淡淡地说了句：“不然我这个数学课代表退位算了。” 听着十分阴阳怪气。 何宪知早就想过给他安排个班干的职位，以此让他改改懒散的作风。左弈当然是一万个不愿意，直接放话：“你要是敢让我当班干，我能带全班一起造反。” 从此，何宪知再也没提过这件事。 左弈把赵瑧言的试卷放到他桌子上，顺便多看了一眼。 “第八题选b，猜都猜出来了。”左弈一点都没给赵瑧言留面子。 “三个递增最后肯定还是递增，答案不可能小于等于0，首先排除a和d。” 这题赵瑧言选了a。 “嘶……”赵瑧言抬头看着左弈，由衷说了句“厉害”。 “啪”，左弈把自己的试卷拍到桌子上。鲜红的150刺痛了赵瑧言的眼。 不知是不是何宪知批改试卷的笔太过鲜艳，总之那个鲜红的150在赵瑧言眼前飘了一天，以至于当晚，他又失眠了。 赵瑧言将毯子盖过头，想隔绝外面传来的声音。 楼上不知是哪家又开始吵架，摔了东西，把门也砸得嘭嘭响。被吵醒的不止赵瑧言。 “要吵去外头吵，让不让人睡觉了。” “几点了，再吵报警啦！” 短暂的骚动之后，又恢复了平静。 赵瑧言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手机，屏幕亮了。 才两点钟。 他习惯睡前把空调按了定时。此时空调已经停了，邻居被这么一闹，心里升起的燥热，翻了几个身又出了一身汗。 赵瑧言伸手按了一下空调遥控器的开关。 陈旧的空调发出“嗡嗡”的声响，导风板被卡住了，震动了几下才弹开。从今年夏天开始，房间里的空调就有这个问题，周末该找人来修一下了。 第16章 赵瑧言想起小时候，家里的电器出了什么毛病，他爸拿着工具捣鼓一会儿就好了，他那时候非常崇拜地看着赵志，说：以后我也要像爸爸这样。 不知过了多久，空调的响声已经没有了，赵瑧言枕着手臂，听空调里吹出冷气的声音。还是睡不着。 他掀开搭在腰上的毯子，到客厅接了杯水，回来后就一直坐在书桌前。 等他稍微有了些困意，天空已经开始泛白。 * 分文理班之前，李柯嘉就喜欢攒局。因为李柯嘉，左弈度过了刚转学一个朋友都没有的尴尬期。 只要他转学的时间也尴尬，谁高一开学了两个月突然转学的？ 晚自习前，李柯嘉又串到2班门口，问左弈：“明天周末，什么打算？” 左弈说：“去医院打卡。” “说得医院是你家开的。外公好点了吗？” 左弈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他摇摇头：“还是老样子，反反复复的，得一直住院。” 李柯嘉追问：“晚上呢？不能待一天吧。” 左弈大概猜到李柯嘉要说什么：“吃火锅？” “好嘞。”李柯嘉咧开嘴露出八颗牙，“就等你这句话了。” 李柯嘉多嘴问了句：“我叫卓微一起啊，顺便问问明晞能不能叫几个女生出来。” 最后这句才是重点。 左弈留下一句“你看着办”就回了教室。 左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晚饭在校外解决，顺便买了一杯冰激凌红茶，把吸管插进杯子。冰激凌已经融化得差不多，变成一层奶油浮在上面，左弈用吸管搅拌着，让冰淇淋跟茶完全融和。 他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也不甜。 左弈扯了一张文综试卷，埋头写起来，也没注意明晞什么时候坐到他旁边的。 左弈：“？” 明晞笑眯眯地说：“我等赵瑧言。” 左弈呵了一声，你随意，继续埋头做试卷。 赵瑧言一进教室就看到，左弈埋头做题，明晞在他旁边拿了一本习题翻着，顺手拿起奶茶喝了一口，又伸头看左弈在写什么，左弈一边做题，一边跟她聊着。 明晞看到赵瑧言回来，站起来给他让了位置。 “赵瑧言，来得正好，我找你有事。” 赵瑧言问：“什么？” 明晞冲他比了个“3”的手势：“明天下午你有空吗？我们画室需要个模特，300块，你来不来？” 怕赵瑧言拒绝，她又补了一句：“是我们画室老师指定要你来的，所以开了高价。” 300块确实很诱人，一般情况一天只有100块。 赵瑧言看了看左弈，他还是埋头做卷子，没参与到他们的话题。 见马上要打铃，明晞语速都变快了：“你别看左弈，他明天没空。快快快，马上要上课，我得给我们老师答复。” 赵瑧言点头：“行。” “具体时间和地址我等会儿发你。”说完明晞风风火火地踩着上课铃回到自己的座位。 明晞一走，左弈放下笔，皱着眉说：“才300块你就出卖自己身体？” 赵瑧言觉得他同桌对他有什么误会。 周日，左弈起得没比平时晚多少。按掉闹钟后，他在床上闭目趴了一会儿，直到妈妈在楼下叫他，他才睁开一只眼睛。 换好衣服，洗漱完毕之后他才睁开另一只眼睛。 左弈的家是双层复式，他一个人住楼上，爸妈的卧室和书房在楼下。 白蔚煮了绿豆汤和几个开胃的小菜。 左弈睡眼惺忪地坐到饭桌前，等妈妈给他盛早饭，一整个金贵小少爷的做派。 绿豆汤早就盛出来，放凉了。左弈两三口喝下肚，离开饭桌，到客厅的躺椅上继续躺着。 “你不再吃点？”白蔚问。 闷热的天气让人胃口不佳。 左弈含糊地回答：“不吃了，我再睡会儿，出门了叫我。” 白蔚无奈地摇摇头：“怎么这么困？” 左弈在躺椅上翻了个身，皱着个脸：“我的亲妈，我昨晚做试卷到1点，让我再睡会儿……” 高三学业重，左弈能老实窝在房间里学习，白蔚也不再多说什么。左弈在去医院的路上又补了会儿觉，才觉得自己终于像个人，而不是行尸走肉。 周末的医院就像个集市，人多到白蔚开车溜了一圈都没找到车位，她今天还特地提早出门。无奈之下，只好让左弈先上楼，她去找车位。 左弈提着饭盒被拥挤的人潮挤到电梯的角落，密闭的空间里混杂了香水味、汗臭味还有饭菜味，左弈皱了皱眉，觉得胃里的东西在翻滚着。好不容易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他揉了揉自己的胃，长长地吐了口气。 “叮。” 电梯停在了顶层。这层是单人病房，人不多，环境相对比较好。 暑假时左弈天天往医院跑，护士都认识他了，长得白净的小帅哥谁不喜欢。见他来了，一个个都跟他打招呼。 左弈点点头，快速往病房走去。 “公公。” 左弈进了病房，把饭盒放在床头柜上。 病房里的空调温度刚好，老人身上盖着条薄毯子，愈发消瘦的脸上满是沟壑，左弈记得开学前一天他见到外公不如这般苍老。 见到左弈，老人脸上堆起了笑容。 “你又来了，你怎么没把我的外孙带来？” 第17章 左弈正要把汤盛到碗里，听见老人的话，无奈地和护工对视一眼，老爷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两年前外公确诊了阿兹海默，左弈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接受这个现实。他时常想起小时候，他在前面跑，外公在后面跟着叫他小心点的日子。 左弈用力眨了眨眼睛，把眼底的潮气逼回去。 他把饭菜全部摆到病床前的小桌子上，说：“吃饭，吃完我带你去找你外孙。” 外公的手上插着留置针，喝了口汤，又夹了几口菜。 没吃几口，他放下筷子：“你妈今天做的这菜不行，太淡了。” 左弈坐在床边，晃着两只脚：“等会儿她上来你自己跟她说。” 护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病房，外公见没人跟他搭话，拿起筷子继续吃着。 住院部后面有个小花园，中间是个人造的小喷泉。外公吃完早饭，左弈就推着轮椅带他下来透透风。 上午9点太阳还算温和，左弈推着外公在树荫下。外公看见草地上几个小孩在打滚玩耍，他指着那几个小孩对左弈说：“你小时候比那几个娃儿皮，不仅皮，还霸道，我们附近的娃儿都不敢跟你玩。” “哪有。”左弈嘟哝着。 小时候的事他记得不太清，只记得从出生起，外公外婆就把他带在身边，那时候爸妈忙于事业，一年都见不到几次。 外公乐呵呵地说：“我记得清楚得很，别人都不跟你玩，后来把你带到工厂去，跟工厂的小朋友玩得倒是不错，还说二天要给他带个礼物去。” 左弈在脑子里翻找着记忆，好像确实有过这段，他说给人家带礼物，但是回家之后他死活没找到，哭了好久，第二天就被爸妈接走了。 他小时候被宠得无法无天，谁受得了。 等太阳稍微再升高一些，左弈和外公一起回了病房。白蔚给爷孙俩削了个苹果，左弈用嘴咬着从白蔚手里接过苹果，活像一只巨型犬。 他今天来医院的时带了习题，李柯嘉昨天说下午去吃火锅，他算着时间，做完习题刚好能赶过去。 第9章 人锅 “住得近。” 周末的1号线人满为患。 赵瑧言找了一个人少的角落靠着，从书包里拿出英语卷子，对折两下，戴上耳机做英语听力。到美院要半小时，刚好能刷完一套英语听力。 明晞在美院门口等他，领着他进学校。 明晞说：“等结束了一起吃火锅吗？左弈和卓微都去，还有李柯嘉，我也叫唐夏。” 赵瑧言点头答应。 他们常去的那家火锅店在离三中不远的一条小巷子里，到了时间，几伙人不约而同地往同一个地方赶。 火锅店的招牌经过时间的摧残已经掉了差不多了，只剩下“日辛人锅”。 原来的招牌应该是“香辣火锅”。 店如其名，火锅确实是又香又辣，店里的环境也确实如招牌呈现的那样——简陋。要说这家店跟普通的苍蝇馆子其实没什么区别，口味正宗，左弈他们几个来习惯，也就不想再挪地方。 李柯嘉每次都跟左弈说，走，去吃人锅。 左弈乐得不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要去吃人肉火锅，太重口了。 左弈吐槽过他几次，但李柯嘉每次都指着招牌说，你看就是“人锅”。 左弈没问老板为什么还不换块招牌，但他每次来都会多点一些菜，希望老板能早点换招牌。 老板是个微胖的中年妇女，左弈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跟着其他客人叫她徐姐。 徐姐看到他们走过来，满脸笑容上去迎接：“好久没看到你们，放假去哪儿玩了？” 徐姐不知道他们多大，只是模样看起来还是学生。 左弈笑着回答：“高三了，哪儿都去不了。” 左弈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眼下有两道卧蚕，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特别招人喜欢，尤其招长辈的喜欢。 徐姐惊讶道：“哎哟，那是不是快开学了。” 左弈说：“都已经上了一星期课了。” 李柯嘉接话：“赶紧来你这里补充点能量。” 徐姐本来就笑着，这会儿更高兴了：“高三了要注重营养，姐给你们多送一份肉。” 左弈说：“谢谢姐。” 人没到齐，他们不着急点菜。 待徐姐走了之后，李柯嘉给左弈倒了一杯茶，火锅店的劣质茶水有种说不出的苦涩，平时他们碰都不碰，李柯嘉这是故意的。 左弈瞥过头忽略面前的那杯茶。 李柯嘉凑到左弈面前，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哟，还谢谢姐。这时候会装可爱，你在学校怎么不这样？” 左弈白了李柯嘉一眼：“你作业写完了？” “没。”李柯嘉咬牙，“我现在写。” 赵瑧言和明晞赶到店里天已经暗下来。 火锅店暖黄的灯光，他们几个坐在靠窗的位置。 四方的桌子，摆了四张长凳，左弈和卓微一左一右把李柯嘉包围着，三个人挤在一张长凳上，唐夏坐在三个男生的对面玩手机。 赵瑧言和唐夏以前都是5班的，能说上两句话。其他人这段时间也渐渐熟了，大概也了解到一些八卦。比如唐夏和明晞是一个宿舍，高一就认识；再比如，卓微早就想认识唐夏，一直没机会，现在在一个班，逮着机会就往人旁边凑。 第18章 见到赵瑧言进来，接到了李柯嘉的眼神求救。 “我的妈，你们终于来了。”李柯嘉发出哀呼。 李柯嘉的面前是一张数学试卷，赵瑧言了然，八成又是个被数学折磨的可怜孩子。 左弈把餐单递给明晞：“你们点菜。” 转头敲了敲李柯嘉的试卷：“别看了，写完了才能吃。” “操，还有没有人性了。”李柯嘉默默拿起笔，嘴里还嘟囔着：“你们文科班的人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 卓微说：“我出去给人补课一小时200，你知足吧。” 李柯嘉抓起手机：“来，我现在就给你200，你闭嘴。” 卓微毫不犹豫地把收款码放到李柯嘉面前，几秒钟后，到账200，他满意地收了手机，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感谢惠顾，下次有需要可以继续找我。” 李柯嘉含泪心疼自己的200大洋。 左弈拍拍李柯嘉的肩膀，把收款码也放到他面前。 李柯嘉彻底掀桌了，把试卷收到书包里，远离这个落井下石的人。 左弈哧哧笑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的。 “赵瑧言，我跟你换个位置。”李柯嘉把赵瑧言撵去跟左弈坐了。 赵瑧言犹豫了一下。 “快点快点，我要远离这个人。你们不是同桌吗？正好吃火锅也坐一起吧。”李柯嘉催促道，见赵瑧言没动直接上手把人拉起来。 赵瑧言坐过来后，左弈敛了笑容。 两个大男生坐一张长凳略显拥挤，赵瑧言的大腿碰到了左弈撑在凳子上的手，左弈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回，坐到了旁边的那张长凳上。 “靠，凭什么你一个人坐一张凳子。”李柯嘉指着左弈。 左弈从明晞手里接过一瓶北冰洋，冲李柯嘉挑眉：“我跟你换个位置？” 说换就换，左弈又搬到了卓微旁边，正要坐下来，卓微突然从凳子的左边移到了右边。 “我坐这边没关系吧。” 左弈看了卓微一眼，又看到旁边坐着的唐夏，他冲卓微“呵呵”了一声。 绕了一圈，他跟赵瑧言又成直角坐着。手长脚长的两个人，膝盖总是碰到一起。 左弈无语，刚才那一通操作太过傻逼。 他们换座位的间隙，菜已经全部上齐，明晞把毛肚全部倒进锅里，原本沸腾的红油锅瞬间冷了下来，没一会儿又咕噜咕噜冒起泡。 李柯嘉已经拿着筷子跃跃欲试。 左弈还在为刚才换位置的事心烦，张嘴就想怼：“你是一天没吃吗？” 李柯嘉天真地眨着眼：“真了解我，我空着肚子来的。” 左弈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盯着李柯嘉。 毛肚熟得快，几秒就熟了。几个男生非常绅士地让女生先夹。 唐夏用手臂碰了碰明晞，问：“今天怎么是你们俩一起来的？路上碰到的？” 明晞说：“赵瑧言给我们当模特。” 唐夏羡慕道：“你们画室福利那么好。” “看多了不稀奇。”这句话听着有点奇怪，她补充：“我们老师终极颜控，找的模特女的靓，男的帅。” 唐夏点点头：“那左弈是不是也去过。” 左弈正埋头干饭，没想到还是被拉进话题里了。 明晞非常嫌弃地说：“大少爷看不上我们这种活儿。” 左弈已经拿着筷子，准备去夹肉：“什么？” 明晞给左弈夹了片肉：“开玩笑呢，别板着脸了，我从进来就见你板着脸，跟谁欠你钱似的。” 李柯嘉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左弈问：“你知道什么？” 李柯嘉非常肯定地说：“左弈，你不会是因为赵瑧言成绩比你好，长得还帅，嫉妒人家吧。” 左弈筷子还没塞进嘴里被李柯嘉的话噎了一下：“李柯嘉，但凡你把脑子用在学习上，都不至于每次成绩出来了都要拉着我去你家，帮你求情。” 李柯嘉看着窗外星光熠熠，心想着希望能有个好看点的死法。 几个人赶在寝室熄灯前结束了这顿火锅，明晞、唐夏、卓微三个住校的一起回了学校，剩下的三个人坐上李柯嘉的私家车。 左弈扒在副驾的座位后面说：“麻烦杨叔叔了，这么晚还来接我们。” 杨叔是李柯嘉他们家的司机，每天除了接送李柯嘉他爸，还要负责接送李柯嘉上学，以及李柯嘉出去玩。 杨叔双手扶着的方向盘：“小意思，反正都是顺路。另一个同学的家住哪儿？” 左弈靠在皮质的后座上，手撑在门边的扶手上，望着车窗外，这条路天天看，一点新意都没有。 赵瑧言坐在他的左边，也靠着窗，他说：“我跟左弈一起下车。” 李柯嘉回头：“你俩住一起？” 赵瑧言投了个眼神给左弈，对方仍然保持着的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赵瑧言说：“住得近。” “哦。” 车里再没有人说话，只有电台里播放着夜间节目。 周一早自习，何宪知进教室就带了一个重磅消息：这周四、周五四校联考。 “周四周五考试，那周六呢？”有人问。 何宪知皮笑肉不笑：“想放假啊？” 众人点头。 何宪知把教案拍在讲台上：“老师们都加班加点地帮你们改试卷，你们就想着放假，等明年6月8号之后吧。” 第19章 头两节数学课，何宪知把上周的试卷挑错的多的地方讲了一遍。 左弈半趴在桌子上，手里拿着笔转了一圈又一圈，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过了一周，他的位置换到了第一组第二排，窗外只见黄葛树的顶端，和一片雾蒙蒙的天空，没有太阳，气温却不低，整个城市被一团温热的湿气笼罩着。 何宪知一边讲题，一边走到学生中间，在左弈旁边停下，轻轻敲了敲他的桌子，左弈这才把注意力拉回到课堂上。 四校联考无形中给这群刚上高三的学生加了一把动力。 晚自习结束，左弈被被李柯嘉拉着去吃了一碗小面，还在人店里给他讲了几道数学题。左弈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了。 开了门，家里漆黑一片。 第10章 迷糊 “打架、逃课、早恋，你还差什么…… 左弈打开了客厅的灯，跟他今早出门前，毫无变化。他喊了一声“妈”，也无人应答。他看到玄关上摆着的爸妈的拖鞋，他爸出差要过几天才回来回来。这个时候，妈妈也没回来，难道还在医院？ 左弈脱下挎包，往沙发上一甩，给白蔚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白蔚只说了一句话，很飘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被风吹来，她说：“你外公在抢救。” 左弈打车到了医院，又被白蔚撵回家。明天还要上学，让左弈回家休息。 左弈从医院出来，并没有走。他记得医院旁边有一家24小时的便利店，他到里面买了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 他很久没有抽烟了，可以说他基本没抽过。高一的时候看着别人抽，出于好奇，他抽过几口，但每次都被呛得眼泪直流，后来就把这份好奇心给扼杀掉了。 他在路边点燃了烟，不出所料第一口还是被呛，但已经没有想流泪的感觉，他又尝试着抽了第二口，好像比第一口好了一点，没有被呛。 左弈没有抽第三口，他站在路边看烟一点一点燃烧，橙红色的星火和路灯倒是相称，最后一点燃烧完之后，左弈把烟头在地上按了一下，扔进了垃圾桶。 他又转身往医院大楼走去。 左弈没直接回去，而是到走廊外给他爸打了个电话。 已是深夜，左尚东那边也没休息。 “我们都在医院。”左弈把这边的情况跟他爸说了，具体的情况他也不知晓，明明昨天见外公精神还不错。 左尚东说：“我明天就回去了。” 左尚东这趟出差去了快十天，印象中他很少出去那么久。左弈好奇问了一句：“爸，你那边什么情况？” “没事，碰到国外的客户，难缠得很。” 左弈很少过问左尚东生意上的事，用他爸的话说就是：小孩晓得个锤子。如果左弈问起来，左尚东也会如实回答。 “你大学毕业赶紧滚来公司帮忙。” 每次说到这个左弈都哭笑不得，他提醒他爸：“爸，我高中还没毕业！” “我当然晓得，我这是督促你学习，将来你想出国留学——” “我不出国。”左弈拒绝得很彻底。 左尚东早就有把左弈送出国的打算，两年前左弈的外公突然病重，左弈不仅没出国，还转学回了这个西南城市。当时还是左弈爷爷的意思，老人一年也见不到几次自己的外孙，左弈转到这边一样能读重点高中，所以高一开学没两个月，他就转到了三中。 “行行行，不提这个，你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 其实还差一张英语试卷，早自习时随便写写吧。 左尚东说：“那你好好照顾你妈，先挂了。” “晚安。” 挂了电话，左弈没着急回去，他打开微信，一个个头像划过去，找到了明晞的头像，点开聊天界面，想问她英语试卷写完没。但看了一眼时间，又退出来，这个点应该都睡了吧。 手指不小碰到一个头像——一个面灰墙下长了几株野草。 上次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开学那晚，再往上翻，赵瑧言给他的那张照片。左弈点开放大，他仔细看了才发现当时自己一脸懵，眼睛微微睁大。 左弈对着自己的照片骂了句傻逼。 顺手点了查看原图，保存。 他按了几下手机，发了条信息过去—— yi：你英语试卷写完了吗？ 凌晨两点，左弈发完消息有些后悔，虽然他们都是高三的学生，但两点不睡觉，多少有点努力过头了。他们学校不像隔壁，总给学生灌输“你比别人少刷一道题，高考就比别人少一分”的思想。 两分钟后，左弈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王秦：写完了。 左弈看了一眼对话框上的名字，“王秦”合起来就是瑧，他点开赵瑧言的资料，鬼使神差地改了个备注——小赵哥哥，又返回到对话框。 [yi：明天让我抄一下。] 赵瑧言给他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左弈满意地收起了手机。 凌晨四点，抢救室的灯终于熄灭。守了一晚上的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回到家已经五点，白蔚简单洗漱之后回了房间，左弈拿着自己的背包上了楼。 洗完澡出来，左弈用毛巾胡乱地擦了一下头，把那张没做完的英语试卷拿出来。打开台灯，开始做题。 等他写完了才想起，他问赵瑧言要试卷来抄，真的多此一举。 第20章 这个时间，睡觉是肯定睡不了了，他换了身衣服，包随意搭在肩上，下楼到茶桌前，泡了一壶左尚东的不知道是几百还是几千一两的茶，猛地灌了两口。 苦，苦到他全身的神经都苏醒了。 左弈到教室，赵瑧言已经坐在位置上了，他到得比平时早。左弈刚坐下，面前突然多了张试卷。 左弈拿出自己的试卷盖在了赵瑧言的试卷上，把两张试卷一起给了赵瑧言，“我已经写完了，帮我交一下作业。” 赵瑧言想问什么，看到左弈两个快掉地上的黑眼圈，他选择了闭嘴。 不过左弈也没给他多说话的机会，像是交代任务一样，头都没转一下，又把其他科的作业放在桌角，然后趴到了桌子上。 这教室像是被施了法，一进来就困。早上喝的那杯茶也不顶用，等左尚东回来，他要去跟左尚东说你买到了假茶！趴下后左弈整个人都是恍惚的，2班最吵的时间，他耳朵里只有嗡嗡的耳鸣，以及自己的呼吸声。 他感觉有人扯走了他桌角的试卷，大概是小组长过来收作业了。试卷划过他的脸，有点痒，脸在手臂上蹭了一下，还是不太舒服。 左弈趴桌子喜欢把整张脸都埋在手臂里，就露出个毛茸茸的后脑勺，他微微动了一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他早上刚洗的头，用电吹风胡乱吹了一下，这会儿干了有些炸毛。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了上课铃声，但是身体好像被什么压住一样，起不来，算了，继续趴着吧。 前两节都是语文课，老师一进教室就开口：“趴着的同学都起来了，上课了啊！” 她见左弈还趴着，“赵瑧言，把你同桌叫起来。” 赵瑧言抬手，想去拍左弈的肩膀，动作到一半又突然收回来了。 “老师，左弈今天不舒服。” “这样啊，让他继续趴着吧。” 她翻开了教案，继续说：“同学们，不要怪老师多嘴，高三除了学习，身体也是很重要的。” 赵瑧言看了一眼左弈，他额头垫在手臂上，整张脸都埋在双臂圈起来的空间里，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他的半张脸，肩膀随着呼吸起伏着，均匀的呼吸声只有赵瑧言能听见。 左弈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课间，班里没几个人。 “醒了？” 左弈迷迷糊糊地问：“现在几点？” 赵瑧言说：“第三节课下课。” 他睡了三节课？三节课竟然都没人叫他起来。赵瑧言的位置靠里面，每次得左弈往前移凳子他才能进出，这三节课他都没动过？ 左弈一阵心虚。赵瑧言继续说：“后面两节数学课。” 言下之意，宪哥的课你还睡吗？ 他又不是没在何宪知的课上睡过觉。 “那你继续帮我挡挡吧。”左弈又打了个哈欠，继续趴下。 等他再次醒来，是被何宪知拍醒的，他又睡了一节课。 何宪知皱着眉，关心道：“赵瑧言说你不舒服，怎么回事？” 左弈没想到何宪知会特地来问他，正想着要编自己生了什么病。 何宪知接着问：“发烧了吗？脸那么红。” 左弈摸了一下脸，有点烫，估计是刚才趴着呼吸不畅。既然何宪知都给了他台阶，他只好顺着往下。 左弈点了点头：“嗯，有点。” 刚睡醒，声音还带了点鼻音，左弈要被自己的演技折服了。 “去医务室看看吧。” 左弈又点了点头：“嗯。” “赵瑧言，你跟他一起去。” 赵瑧言答应得倒快：“好。” 左弈转头看他，你乱答应个什么？ “不用，我可以自己去。” 何宪知不接受反驳：“你自己去，半路晕哪儿都不知道？” 左弈心想他看起来有这么弱吗？更何况现在他还生病。 在何宪知关切的目光下，左弈缓缓地站起来，赵瑧言很配合地扶着他的手臂。 左弈微微一颤，赵瑧言的手心竟然是冰的？ 以为左弈没站稳，赵瑧言上前半步：“小心。” 左弈被赵瑧言扶着下楼。到了楼下，左弈装不下去了，他抽回手臂：“你回去上课吧，我自己去医务室躺着。” 赵瑧言说：“我刚跟你下楼，马上回去，宪哥一定知道你没生病。” 还真是，戏得做全套。 赵瑧言问：“现在去哪儿？” 左弈感觉自己带着学霸逃课了：“跟我来。” 十一点太阳已经到了头顶，上课时间，学校几乎没人。左弈胆大，但也没放肆到上课时间在学校里乱晃。 学校里有座废弃的水塔，上面布满了爬山虎。水塔下有道拱门，铺了台阶连接到地面。台阶藏在了树荫间，即便是夏天，这里也比外面凉快许多。 左弈坐到了台阶上：“这地方，我以前经常来。” 赵瑧言坐到了他旁边，他今天穿了条宽松的运动短裤，露出了半截小腿。 “经常逃课来？” 左弈一时语塞，其实他很久没有逃过课了。 “你现在回去上课，宪哥不会怀疑。” 左弈估摸了一下时间，从勤俭楼到医务室，这个时间回去刚好。 赵瑧言坐着没动，笑道：“来都来了。” “什么？” 第21章 “不逃课的高中生涯不完整，最后一年，也让我体验一下。” 左弈嗤笑道：“高中三件套，打架、逃课、早恋，你还差什么没体验？” “早恋。” 第11章 水塔 总得对你负责。 风里带着潮气，太阳躲进了云里，却没有带来凉意。知了的叫声更盛，吵得人更加烦闷。 左弈往向后靠，后面的台阶正在抵在他的腰上，右手撑在身侧。赵瑧言坐在他旁边，两只手臂圈着膝盖，看着乖巧。 半晌，左弈收回了视线。 “要是宪哥知道我带你逃课，我这一年在他面前刷的好感全都没了。” 赵瑧言回头看他，咧嘴笑着：“不让他知道就可以了，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 “要看运气，我在这里被老武抓到过。” 老武是教导主任，没事就喜欢在校园里散步，三中能逛的地方太多，学校里有几处历史遗址，水塔就是其中一处。 赵瑧言问：“然后呢？” “1000字检讨。”左弈说，“被罚打扫学校进来的那条路，那时候春天，风一吹树叶哗啦掉一地，扫都扫不完。” 左弈嘴上抱怨着，脸上却是带着笑，好像说什么光荣事迹。 一根藤条被风吹下来，落到了左弈的头上，拂过他的发丝，有点痒。 左弈顺着赵瑧言的视线，伸手拽住那根藤条，站起来上了两步台阶，把它搭回原处。风恰巧灌进左弈宽大的t恤，掀起了t恤一角，从赵瑧言的角度正好能看到藏在t恤下的腰身。 左弈不像其他男生，每天下午打球，被太阳晒得脸通红，个个都是麦色的皮肤。他长得白净，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长期不晒太阳的缘故。 他坐回赵瑧言旁边，用手肘碰了碰对方。左弈说：“跟你说个秘密。” 赵瑧言问：“什么？” “你记得……”左弈反应过来，他俩才认识两星期，怎么会记得跟自己不相关的事。“你不记得也没事。我们高一时，学校因为学生在校外打架上了次新闻。” 赵瑧言他点点头：“记得，印象深刻，左弈。” “……”左弈想还不如不说，“这事其实是被人举报的……” 赵瑧言难以置信：“谁？” “梁君。” 赵瑧言张了张嘴。 左弈说：“我没证据，所以知道的人不多，宪哥也不知道。” 这件事可大可小，一旦被揭发，对任何人的职业生涯都是致命的打击。 左弈把手从赵瑧言的左肩移到了他的右肩，揽着他的肩膀，说“宪哥让我多照顾一下新同学，所以这件事你还是知道比较好。” 赵瑧言问：“有什么必然联系？” “梁君为了职称，暗地里跟宪哥斗了多少年，反正我不想给宪哥添麻烦。” 赵瑧言反问：“平时添的麻烦还少吗？” 左弈被他这句话噎住了，还保持搂着赵瑧言的姿势。嘴巴微张，又闭上，咬紧后槽牙：“我看你是欠抽。” 赵瑧言反应快，挣脱他的手臂，跑下台阶，居高临下地看着左弈，笑着提醒：“宪哥让你照顾新同学。” 左弈坐在原地，仰着头，也冲赵瑧言笑着：“老武说多照顾转校生！” “你是转学来的？” 左弈开始耍赖：“我高一转过来的。” 印象中学校不收中途转学的学生，赵瑧言问：“真的？” “真的。”左弈说：“我原来读的那所也是重点高中，在上海。” 赵瑧言问：“为什么转过来，在上海不好吗？” “我外公生病了，没多少日子了，转学过来陪他。”左弈语气轻松，好像没受多少影响，他看着赵瑧言：“再跟你说个秘密。” “别了。”赵瑧言伸出手制止左弈继续说，“我得思考一下要不要知道，我一天承受不了这么多。” 左弈给了他一个白眼：“那我留着，等你能承受了再说。” 左弈抓了一把赵瑧言的手，想把他拉回来，总是抬着头脖子累，却摸到一片冰凉。 刚才在教室也是，赵瑧言的手扶着他的手臂给他凉得一阵哆嗦。 左弈抓着赵瑧言的手腕，把掌心翻过来端详着，掌心宽大，掌纹清晰，指甲修剪得刚好，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除了好看也看不出别的差别。 “你要给我看相？” 左弈把右手搭在他的掌心上，顺手挠了挠，惹得他蜷起了手指。 左弈说：“你的手怎么这么冰？摸起来挺舒服的。” 眼前的人摸上瘾了，又把他的手放到了手臂上。 “夏天热了，你是不是还能给自己降温。”听起来很羡慕的样子。 赵瑧言没着急收回手，给左弈继续拉着。 他缓缓的开口：“我的手快被你当文物看了。” 左弈又换成双手抓他的手掌，他称赞道：“你的手可比文物珍贵多了。” 这句话飘进赵瑧言的耳朵里，却在他的心上挠了一下，有点痒，又很舒服。除了成绩之外东西被人称赞，是这样的感觉？ 赵瑧言觉得脸有些烫，越到中午，气温越高了吧。 “你再捂捂我的手就变热了。”赵瑧言舔着嘴唇。 一只蜻蜓低矮地飞着，落到赵瑧言的手上，停留了几秒又飞走了。 “要下雨了吧。”左弈说，“下雨就没这么热了。” 第22章 “回教室吗，快下课了，现在回去刚好，再晚可能真的——”下雨了。 赵瑧言的话还没说完，“哗——”一声，暴雨落下。 左弈眼疾手快把赵瑧言拉回到藤蔓下。 台阶上连着水塔的门，门是凹进去的，刚好能躲一下。 榆树沿着门檐滴下来，滴到左弈的肩膀上，赵瑧言把他进来一些，檐下的空间有限，两人只能紧紧贴着门。 “看不出来你这嘴挺灵的。”左弈捋了捋被淋湿的刘海。 赵瑧言摸摸鼻子，掩饰尴尬：“就准这一次。” “你还挺得意的。” 水塔的陈旧，隔得肩胛骨疼，赵瑧言岔开话题：“你说这里面有什么？” 左弈疑惑地看着赵瑧言：“不就是一个废弃的水塔么？里面有水？” 赵瑧言故意卖弄着：“我小时候看过一个片段，就是下雨天，大暴雨，水倒灌进了一个水塔里，把水塔下面的门给冲破了……” 他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来。 左弈正听得津津有味：“冲破了然后呢？” “冲破了，然后……” “轰隆”一声惊雷，左弈被吓了一跳。 接着他听到赵瑧言用飘忽的声音，在他耳边说：“然后，就有个穿着红衣服，吐着长舌头的鬼从里面爬出来。” 左弈飞快地弹出去，也不顾会不会淋湿。 好在赵瑧言很及时地把他拉回来，才不至于被淋成落汤鸡。 “回来，没鬼。” 左弈魂惊未定，赵瑧言拉着他，他顺势就靠在他身上，背后??不敢再贴着那道门。 “你故意的是不是？被你吓死了。”他的刘海被淋湿了一半，正滴着水，他头发往后撩，露出光洁的额头。 赵瑧言抱歉地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真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 他揽着左弈肩膀，把人往里带了带。 “我们学校遗址这么多，随便一个都能编出几个鬼故事。” 赵瑧言说：“我们学校是红色遗址，根正苗红，哪来的鬼，你还是不是文科生？” 不是，他就应该学理科。 雨不见变小，两人正愁着要怎么回去，下课铃声响起。同时，左弈的手机也响了，左弈拿起来看，是明晞。他接起来，按了免提。 电话接通，明晞立刻问道：“你怎么样？好点没？” 明晞不知道他没生病，这会儿着急着。 左弈瞥了赵瑧言一眼，两人视线正好对上，赵瑧言嘴角还扬着，这个笑里全是看好戏的意思，得，刚才的解释完全没用。 左弈对明晞说：“我没生病。” 明晞骂道：“你不早说！你现在在哪儿？下雨了你有伞吗？” “我在水塔，没伞。”毫无感情的回答机器。 “你等等我，给你送把伞过去。” 五分钟后，明晞带着伞走过来，可怜兮兮见躲在门边的两个人，忍不住嘲笑：“这就是你们逃课的代价。” “别废话，伞给我。” 左弈接过伞，撑开，嘴角不自觉抽搐了一下。 伞外面是黑的，里面的图案却是粉色紫色的渐变图，上面布满了爱心。 明晞看到左弈的表情就知道他嫌弃，她说：“爱撑不撑，就这一把，没得选。我先回宿舍了。” 说完多看一眼就走了。 在左弈犹豫的时候，赵瑧言拿过伞，挡在两人头顶，对左弈说：“走吧。” 左弈朝天翻了个白眼，不情愿的走到伞下。 雨势越发大起来，砸到台阶上，顺着台阶淌下，形成一个小瀑布。 台阶经过岁月摧残之后，下雨天很滑。 左弈一步一个台阶，脚下还是不小心划了一下，他连忙扶住赵瑧言的手臂。 赵瑧言问：“你的脚伤——” “不是。”左弈打断他，“台阶太滑了。” “你扶着我，别摔了。” 左弈犹豫了一下，问：“你不会又乌鸦嘴吧。” 赵瑧言把伞换到了左手，举到两人中间，右手揽着左弈的腰：“这样就可以。” 水塔前的台阶不高，也不长，但两人挤在伞下，一人搂着另一人，还是费了不少劲。 左弈问：“你中午回家吗？” 赵瑧言点头。 “那正好，一起走。” 这把伞不能将两个人完全挡住，刚才下那段台阶，朝外的肩膀已经全部湿透了。 “去我家吧。” “啊？” 赵瑧言说：“雨这么大就一把伞，我家离学校近一点。” 也就近5分钟的路程。 赵瑧言接着说：“我刚才吓到你，害你淋了雨，总得对你负责。” 第12章 无名巷 不分手剧情进行不下去。…… 出租车在巷子口停下，赵瑧言先下车把伞撑开，等左弈躲到伞下之后，他顺手关上了出租车门。 “你家这条巷子叫什么名字？”左弈路过几次都没看到路牌，在出租车上赵瑧言是直接报的工厂宿舍区，司机就开过来了。 赵瑧言说：“无名？” “无名巷？”名字还挺特别的。 “是没有名字的意思，或者有名字但我不知道。”赵瑧言解释道。 赵瑧言带着左弈走在屋檐下，伞侧挡着，遮住四处乱飘的雨。走两步，赵瑧言回头看看跟在身后的人。左弈跟着他的脚步，望着屋檐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第23章 赵瑧言提醒道：“走路看路。” 雨滴落在住户的遮雨棚上，噼里啪啦响，赵瑧言的话传到左弈耳朵里已经所剩无几。 “你说什么？”左弈提高了声音，戳了戳赵瑧言的后背。 “我说，到了。”赵瑧言也提高了音量。 这条巷子不长，他们说话的间隙已经到了。 宿舍区的大门时候一个石拱门，没有牌匾，没有名字，如果不说甚至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跟这条无名巷一样。 赵瑧言领着左弈上楼，他说：“这里环境不太好，你别介意。” 左弈这才注意到这里的环境，铁栏杆很久没有清理过，满是灰尘，栏杆的间隙还有蜘蛛网，楼梯是水泥铺的，下雨天踩上去留下一个一个脚印。 “啊，没关系。”左弈跟在赵瑧言的后面，踩着他的脚印走，甚至有些好玩。 赵瑧言的家在六楼，邻居家看的青春片还没播完，主角这会儿正在闹分手，在雨中哭喊着。 “噗嗤。”左弈笑了一声。 赵瑧言开门，疑惑地看着他：“先进来吧。” 赵瑧言的家不大，收拾得却干净整齐。进门左手边是两个房间，房门禁闭着，右边是一个木质的沙发，上面铺了几个垫子，沙发前是一个小茶几，对面靠墙是一个电视柜，电视柜旁边立着一台风扇。客厅里没有空调？ “家里小，你别笑话啊。” 赵瑧言肯定以为他刚才是在笑话他，左弈赶紧解释：“你邻居在看什么剧？也太配合现在的天气的了吧，为什么分手总在下雨天？” 左弈还装模作样地捂着肚子笑了两声。 “你先把头发擦一下。” 突然视线被一片淡黄色占据，左弈拉下被赵瑧言盖在头上的毛巾。在头上和脸上胡乱擦着，汗水混着雨水，擦完之后总算舒服了一些。 但身上还是湿的。 赵瑧言把左弈拉到他房间里，开了空调，没敢把温度调得很低。赵瑧言从柜子里找出一身衣服拿给左弈。 赵瑧言笑笑：“那个片子从开学前就在看了，那时候还是你侬我侬的，现在终于分手了。” 左弈以为赵瑧言没搭理他的话茬，现在怎么又接上了。左弈随意糊弄了一下：“听你的语气怎么像盼着别人分手？” 赵瑧言说：“不分手剧情进行不下去。” 左弈点头表示同意：“没错。” “你赶紧把衣服换了。”说着赵瑧言又拿了一套衣服出来，走出来房间。 左弈把湿衣服脱下，换上了照这样的衣服，是一件白色的t恤，和一条黑色的运动裤。倒是符合平时左弈的穿衣风格，尺码也合适。 左弈换了衣服，踩着拖鞋出了房间。赵瑧言正在厨房忙活着，他也换了一身衣服。左弈走过去，伸了头，问：“你在煮姜汤？” 赵瑧言盖上了锅盖：“嗯，预防感冒，准备考试了，不能出差错。” 左弈想起何宪知说的，赵瑧言重视每一次考试。 “中午吃什么？”左弈问完有点后悔了，他这样很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他拿出手机给自己找补，“我点外卖，我们一起吃。” 赵志每天煮的饭都刚好够父子俩，现在多了一个人，肯定不够，况且那些粗茶淡饭也不好意思来招呼客人。 赵瑧言说：“我来点吧。” “我点！”左弈语气强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你煮姜汤，我点外卖，刚好。” 左弈划拉了几下手机，问：“吃k记吗？” “你说了算。” 外卖送到时，赵瑧言正拿着两个杯子从厨房出来，时间刚好。两个人在房间里解决了午餐，一人灌了一大杯姜汤。 赵瑧言收拾着两个人吃完的残局，再进房间时，左弈靠在他的枕头上睡着了。 明明前两分钟还说要玩一会儿游戏。 赵瑧言轻轻掩上了门，他走到床边。 左弈侧躺着，半张脸埋在松软的枕头了，左手放在枕头边，被压着的右手伸直了，手腕已经在床沿外，手里的手机还是游戏界面。赵瑧言轻轻抽走手机放到了床头柜上，左弈动了动手指。 “没事，你继续睡。”赵瑧言轻声说着，也不知道左弈听到没。 左弈手指轻轻蜷起，握成一个拳头，睡觉都不安分的小少爷，衣服都滑到了小腹上，他从旁边扯了条毯子给左弈盖上。 雨渐渐听了，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左弈轻轻的鼻鼾声。 赵瑧言想，他昨天到底多晚才睡，以至于能困成这样？ 自己的窝被占据了之后，赵瑧言只能躺到客厅的沙发上，客厅的时钟指向1点25，还能躺半小时。 左弈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靠在赵瑧言床上没多久眼皮就变得很重，赵瑧言的床是木板的，上面铺了床凉席，没他的床舒服。他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到他手上，他抚开了，又贴上了。 “左弈醒醒，该去学校了。” 左弈猛地睁开眼睛，刚开的不是梦，赵瑧言手搭在他的手臂上。 “我怎么睡着了。”左弈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不是很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 赵瑧言看他有点像笑，跟他在学校趾气高扬的样子完全不同，赵瑧言打趣道：“你昨晚几点睡的？” 左弈连打了几个哈，声音黏糊糊的：“没睡啊，我在医院守了一晚上。” 第24章 “你外公？” “嗯。” 左弈伸手到床头柜上拿手机，看到上面摆着一张小孩的照片，大概七八岁的样子，穿着衬衫小短裤，眼睛弯弯地冲着镜头笑着，这不就是等比例缩小的赵瑧言吗？ 左弈称赞道：“你小时候真可爱。” 被夸的人几秒钟后反应过来，左弈看到了床头的照片，赵瑧言有点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 左弈拿起相框，问道：“你头像是从这张照片里截的吗？” 小赵瑧言背后的灰墙和野草跟他聊天软件上的头像一模一样。 赵瑧言说：“对。” “你怎么不直接用你这张当头像呢？多可爱呀。” 青春期的男生都不想跟可爱沾边，赵瑧言从他手里抽走相框，说：“现在谁还拿自己的照片当头像，我不自恋。” 左弈还保持着拿相框的姿势没动，瞪着个大眼睛。 赵瑧言虚虚地问：“你头像是你？” “你。说。呢。” 小少爷还是个自恋的小少爷。 趁左弈没发飙之前，赵瑧言溜出了房间，他冲房间里的人喊：“上学要迟到了！” 下午到了教室，左弈先是被坐在后面的班长询问着有没有退烧，然后又被地理老师用关切的目光看了一整节课。下课后何宪知也来教室摸了一把他的额头，确认体温正常之后又回了办公室。 左弈脑袋搁在桌子上，吐槽道：“我觉得我现在就是个供你们参观的大熊猫。” “我看你挺像的，一身黑白配。”明晞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他前面的位置。 “你也来看？”左弈嘴角抽搐。 明晞嘴里叼了根棒棒糖，她说：“不是，我来拿我的伞。” 明晞拿回伞之后，她匀了两根棒棒糖给左弈：“你跟赵瑧言一人一根。” 左弈分了一根棒棒糖到旁边：“明晞说，我跟你一人一根。” 赵瑧言有点想笑：“我就坐你旁边，能听得到。” “哦。” 赵瑧言怀疑他同桌现在还没睡醒。 * 联考前教室里桌子得全部清空，讲台和后面的过道都被同学们的课本和练习册占满了。 考试排位按照上学期期考成绩排，2班是文科第一考场，前25名的不用换教室，赵瑧言连位置都没动，早上过来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周围要去其他考场的同学投来羡慕的目光。 只用走两步，移到后面一排的左弈也同样让人羡慕。 考试前，班长摸了一把这俩同桌的肩膀说，吸一点学霸的气。 左弈很喜欢考试的那两天，不用上课，上午两个半小时，下午两个小时，一天就过去了。 到了下午，何宪知拿着数学试卷走进教室，左弈突然想把喜欢考试的想法扼杀掉。 何宪知一边发试卷，一边说“同学们，这次数学可能会有点难，但是大家要保持平常心，做题的时候呢，要仔细。” 左弈怀疑他是来搞心态的。 饶是这个教室里是年级前30，被他这么一说，一个个像蔫了的茄子似的。 赵瑧言传试卷时，转过来看了一眼左弈，像是特地问他这次能不能考好。 左弈低声问：“你想干嘛？” “没事。” 何宪知不知道他俩在搞什么小动作，提醒道：“传试卷就好好传，不要交头接耳。每天都能见面，要说话不差这两小时。” 左弈：“……” 这次考试左弈算是见识到了三中的魔鬼试题，何宪知出了很多新型题。以往都能提前交卷的左弈，这次拖到了考试结束才匆匆把答案写上，也不知道对不对。 坐左后一排的同学收了试卷，左弈刚想站起来，就被何宪知叫住。 “赵瑧言，左弈，明天考试结束，你们来我办公室一趟。” 第13章 满分 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吗？…… 两天的联考终于在铃声后结束，左弈拖着脚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赵瑧言叫上他一起去搬书，左弈在座位上耍了会儿懒，甚至有让赵瑧言帮他把书搬回来的念头。 连日的大雨，人的精神都想被雨淋湿，温润潮湿，这种天气最适合睡觉。 考完试对答案的人不少，教室里吵吵嚷嚷一片，有时候还为答案不一样争执起来，赵瑧言参与不进他们的话题，他和左弈一起进了办公室。 何宪知办公桌上堆满了试卷，卓微帮他按照班级顺序分好，他说：“明天要送去别的学校批改，四个学校的卷子混到一起。” 卓微用力地在试卷上拍拍，以示抗议，不早说，等他整理完了才说。 何宪知把左弈和赵瑧言带到旁边的小办公室，这间办公室平时没什么用，空荡荡的，之摆了两张办公桌和椅子。 何宪知开门见山地说：“九月开学典礼，每个年级都要派代表上去发言，我呢，想让你们两个去。” “不去。” “可以。” 何宪知好像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也不着急，“现在距离开学还有两个星期，也不着急。” 赵瑧言站在办公桌旁点点头。 何宪知把目光转移到左弈身上，“你，”他停顿了一下，“关键时候总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左弈偏过头含糊说一声“没有”。 一阵风过来，窗子的玻璃微微颤抖。好像是要下雨了，窗外树枝被刮得疯狂作响。球场上打球打到一半的同学，这个时候都往教学楼里跑。 第25章 何宪知把窗关了起来，隔绝外面的嘈杂。 左弈咬着下嘴唇，还是没忍住，冰冷地说着：“谁爱去就去吧，反正我不去。” 左弈这句话完全没有针对赵瑧言的意思，但进了赵瑧言的耳朵，像是左弈不想跟他一起。两人挨得很近，几乎贴在一起的手臂能感受到从通过空气传过来的体温。 不知道是不是刚开空调的原故，赵瑧言的手心里都是汗，右手的拇指和食指用力捏了捏裤子的边缘，来回摩挲着。 见左弈拒绝得彻底，何宪知松口道：“行，你不想去我不强求，回教室吧。” 下一秒，左弈头也不回地走出办公室。 何宪知现在觉得头大，拍了拍赵瑧言的手臂，说：“你也别放心上，先回教室吧。” 赵瑧言出了办公室，没想到左弈还站在办公室门口，他双手插进裤子口袋，朝赵瑧言扬了扬下巴：“走，去吃饭。” 说完揣着赵瑧言的胳膊。 何宪知看着两人肩并肩的背影，摇了摇头：“关系不挺好的吗？” 自从上次在人锅聚了一次之后，左弈、赵瑧言、李柯嘉、卓微就成了饭友。李柯嘉也在另外三个人的威逼利诱下，稍微能接受一点学校的食堂。 李柯嘉愤愤不平：“刚考完试不应该吃顿好的吗？” 结果被左弈一句“下雨”给怼回去了。 下雨天食堂都比平时热闹，他们没去打饭额地方和一群饿狼硬挤，一人点了一碗小面，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李柯嘉大口吸溜着：“靠，我想起来了，上次就是吃的这家，害我考试没及格。” 左弈说：“没吃那碗面你也及不了格。” 李柯嘉哀怨地看着左弈，左弈自顾自吃着面，嚼了两口感觉问道不够，端着碗又去找老板放了点辣椒。 汤看着是红了，汤和辣椒是分开的，左弈吃了两口又放下筷子。 “你们竟然能吃得下？” 卓微那碗已经快见底了，饿得跟好几天没吃饭似的，他说：“考试费脑，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太变态了。” “数学是昨天下午考的。”左弈提醒道。 卓微问：“对了，数学最后一题你怎么做的？” 左弈放了筷子就没在动，手臂撑在桌子上，说：“别对答案，怕你受打击。” 卓微彻底闭了嘴。 男生吃东西快，没几分钟就吃完了，出食堂时雨已经听了，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卓微提议去买奶茶。 在奶茶店门口，左弈扯了扯赵瑧言的衣角，凑到他耳边悄悄说：“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吗？” 赵瑧言愣在原地，怎么突然说到这个？ 左弈指着提了两杯奶茶从店里出来的卓微说：“你看看卓微，那才是喜欢。” “嗯。”赵瑧言随意应了一声，还是没想通左弈左弈为什么突然提起。 李柯嘉凑到左弈旁边跟他吐槽：“卓微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特地跑老远来来给唐夏买奶茶。” 卓微说：“你自己也买了，别说我。” 左弈冲赵瑧言笑笑神秘兮兮的，又凑到他耳边悄悄说：“我没有喜欢明晞，知道了吧。” 赵瑧言了然，他那天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突然动容随口说的。 “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李柯嘉哼哼着。 左弈故弄玄虚：“没什么。” 刚考完试，各科老师突然发了善心没布置作业。 晚上那碗面左弈基本没吃，这会儿肚子咕咕叫，传到了赵瑧言的耳朵里。 赵瑧言忍着没笑，写字的手一直在抖，最后他深呼一口气，把笔放到一边，他对左弈说：“饿了吧？晚上那碗面你都没吃。” 左弈说：“我突然理解李柯嘉了，唉，没你家楼下的好吃。” 赵瑧言问：“那放学去吃？” 左弈连忙点头。 * 四校联考的成绩过了一个周末就出来了，周二那天排名也出来了。左弈破天荒地站在排名榜前，按照往常何宪知肯定会在排名公布前就找他，这次竟然放了他一马。 第一名，周思菱，第二名，赵瑧言，第三名，左弈，果然这个排名很难有变动。 李柯嘉没去关注自己排名，倒是一如既往关注左弈的，他惊呼道：“你跟赵瑧言分数一样！” 李柯嘉这一嗓子把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左弈只能拉着他，快速离开这里。 “慢着慢着，我还没看我的成绩。” 左弈冷冷地说：“499，年级排名——” 李柯嘉及时捂住了左弈的嘴：“别说了，我不想听。” “加油少年，想想怎么跟你爸交代。”左弈怜悯地拍了拍好友地肩膀，往2班教室走去。 到了教室，左弈差点被这场面唬住，2班教室比以往热闹，几个人围着他地同桌，他一进教室也吸引了不少不光。 “另一个满分地来了。” 满分？ 左弈刚才只看了排名，没注意看分数。 听到动静，赵瑧回过头。 过了一周又换了一次位置，左弈和赵瑧言换到了第三组第三桌，正好在教室中间。 卓微靠在赵瑧言的课桌边，阴阳怪气地说着：“怪不得不愿意跟我对答案，原来是满分。” 左弈伸手拍了一下他地肩膀：“少阴阳怪气，成绩出来之前我也不知道。” 第26章 他说的是实话，第一次踩点写完试卷，交试卷时他心里也没底。 刚才进教室，他是“另一个满分”，那还有谁满分？ 左弈问赵瑧言：“你英语满分？” 赵瑧言毫不掩饰：“嗯。” * 何宪知说再给他找个开学典礼时的搭档，一直动静，只叫他先准备好演讲稿，写完了拿给语文老师过一遍，再交过来。 赵瑧言花了一节自习课就写完了，摆到何宪知面前，何宪知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何宪知称赞道：“交给你我果然放心，这么快就写完了。” 赵瑧言说：“试卷写完了就顺便把这个写了。” 何宪知过了一遍内容，很满意，乐呵呵地说：“你们成绩好的，写这种就是驾轻就熟，暂时先这么定了，后面如果要修改，我再找你。” 赵瑧言点了点头。 “谁跟我一起演讲？” 何宪知反问道：“你想跟谁一起？” 原来的人选就很好，赵瑧言没说出口。 “听老师安排。” “我让1班班主任选一个他们班的吧。” “好。” 赵瑧言回到教室，就听到班长在喊：“左弈你干嘛，到手的东西，你竟然让给别班的了！” 班长的集体荣誉感特强，她刚在办公室听到赵瑧言和宪哥的话之后，就跑回教室兴师问罪来了。 左弈还没反应过来班长说的是什么，“什么呀？” 班长问道：“宪哥不是让你跟赵瑧言代表高三发言吗？你干嘛不去。” 左弈无语，这事还没过？ 他说：“就是不想去。” 班长还是不高兴，指着他骂道：“那你是不知道，刚赵瑧言听到宪哥说要安排个1班的人给他，他的表情有多难过。” 左弈：“……” 赵瑧言：“？？？” 左弈冲站在班长身后地赵瑧言咧着嘴，他问：“你难过？” 班长猛地回头，她完全没想到赵瑧言突然出现在身后，瞪大眼睛捂着嘴，说：“赵瑧言你，听到了？我瞎说的。” 赵瑧言说：“你刚才说什么？” 班长摇摇手：“没，我什么都没说。” “你难过？”左弈又问了一遍。 赵瑧言问：“我难过什么？” 1班的人赵瑧言不熟，虽然只是一个开学典礼的讲话，但总要磨合，有些麻烦罢了。 第14章 面子 大庭广众的别搂搂抱抱。 何宪知这几天每天都春风满面，嘴角都没放下来。每堂课都是笑眯眯地走进教室，也不拖堂了，就连左弈在课堂上躺尸他都没理会。 这次联考文科全市第一在2班，何宪知出的魔鬼数学试卷，唯一一个满分也在2班。连带着这几天2班的同学也一个个心花怒放地看着左弈，不知道谁说的，左弈的成绩就是何宪知的晴雨表，考得好了就是万里晴空，考得不好就是阴雨绵绵。 他这次虽然排名第三，实际上是跟赵瑧言并列第二。赵瑧言拉着他问，以他的数学成绩为什么没参加竞赛？左弈拍了拍他同桌的肩膀，他对数学兴趣不大，以后不走这条路，竞赛是留给有需要的人。 听着怪气人的，赵瑧言想还好只有自己听到。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左弈正要下楼去找李柯嘉，上次在食堂吃的那碗面，给他吃伤了，每天跟李柯嘉混到学校后门去吃。 左弈出了教室见何宪知拿着保温杯和教案从楼下上来，看样子是刚下课。左弈非常自然地跟他打了招呼。 “左弈，过来。”何宪知叫住左弈。 左弈才下了两步台阶，又折返回去，非常乖巧地应了声：“怎么了？” 何宪知把人拉到了一边：“我最近没找你，你开始飘了是吧。” 左弈听着一头雾水，说好我的成绩是宪哥晴雨表呢。 “你放我办公桌上那杯茶怎么回事？” 左弈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是我，曼姐跟你说的。” 何宪知说：“一看就知道是你的字。” 左弈的字很有特点，笔锋张扬有力，是从小被爷爷拿鞭子逼着练出来的。 何宪知收到左弈送的茶，猜到他那群学生又在搞事情，这段时间忙联考的事情，终于闲下来找左弈问清楚。左弈一五一十把班里给交代了，因为他这个罪魁祸首，现在不能在教室吃早餐，他只能用奶茶谢罪。 何宪知倒是没想到，平时拽了吧唧的学生，竟然跟着其他同学瞎闹。他提醒左弈：“有钱自己收着，别在同学间炫耀。” 左弈小声说：“知道了。” * 这次联考，李柯嘉没考好，嚷着求左弈给他补习，结果学了几天又受不住。高三开学半个月，校内的活动慢慢恢复，晚自习前的自由活动时间，他和7班的人去打篮球。 左弈和明晞破天荒地正坐在球场边。左弈经常会在球场边等李柯嘉打完球一起吃饭，而明晞很少会出现在球场，她垮着脸说：“我对我们学校的男生完全没有兴趣。” 左弈扫了一眼球场，发现赵瑧言也在其中。 赵瑧言拦在李柯嘉面前，想断他的球。李柯嘉回了神，把球传到了队友的手上。队友一个上篮，拿下两分。 李柯嘉看到球场边坐着的两个人，手里的球差点没拿稳。 杨恒对他吼了一声：“李柯嘉你看哪儿呢？” 第27章 今天他们分了两队打比赛，李柯嘉他们这边似乎落后几分。 李柯嘉喘着气，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先暂停会儿。” 他这会儿正好奇那两位大爷来找他什么事。 “过来看你打球。”左弈递给李柯嘉一瓶水。 “我不傻，说有什么事？”李柯嘉拿着水，没着急打开，料想左弈找他肯定有什么大事，满眼期待看看左弈，又看看明晞。 左弈说：“下周末给晨哥践行。” “我去，这都快9月了。晨哥都要去上大学了，时间过得真快。”李柯嘉喝了口水，“地点定在哪儿？要不去我家，趁我爸妈还没回来。” 左弈说：“问问晨哥。” 他们说话的功夫，打球的几个男生也围到了球场边。 卓微朝左弈扬了扬下巴：“左弈，人都到了，打一会儿呗。” 左弈刚想拒绝，杨恒哭着求道：“弈哥来帮帮我们吧，”杨恒的演技不太行，哭得太假，“他们太厉害了。”说着指了指身后的赵瑧言和卓微。 杨恒是7班的班长，左弈经常去7班找李柯嘉，一来二去跟杨恒也熟了。 左弈扫了一眼，这里7班的人最多，刚好能凑一个队。杨恒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提议7班的人一队，其他班一队，来比一场。 结果就是被虐菜。 李柯嘉坐下来揽着左弈的肩膀：“要不打一场试试，看看咱俩的默契还在不在。” 左弈看着他们，有点盛情难却，他再不答应，估计杨恒要过来朝他跪下抱大腿了，他终于松了口：“行吧。” 左弈顶替了7班一个男生的位置，他问李柯嘉：“你们落后了几分？” 李柯嘉咬牙：“11分。” 左弈站起来：“行，帮你们把分追回来。” 他们这队，左弈只认识李柯嘉和杨恒，他跟李柯嘉太熟了，以前在球场上只需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下一步动作。 李柯嘉问：“还跟以前一样？” “嗯。” 另两个7班的人跟左弈不熟，但左弈的名字被老师提得太过频繁，他们这群人里有左弈的同班同学，左弈的同桌，左弈的好兄弟，对他这号人充满了好奇。 在三中待了两年的人，没人不认识左弈。 高一时，他在升旗仪式上念了回检讨，谁也没想到一个月后的分班考试，他从年级200年级前10，可以说是一战成名。 到了高二，他因为受伤无法演出，又成了多少人心里的遗憾。那时学姐都说，毕业之前看不到左弈跳舞，青春是不完整的。 总之呢，在他们眼里，左弈就是个传奇。 刚才左弈系鞋带，他们一看，还是双限量版的球鞋，对这位传奇的崇拜之情，达到了顶峰。 上场之前，7班的两男生学着他们班长的模样，非常狗腿地跟左弈套了一下近乎。 “弈哥，我们跟着你走！” “弈哥，你指哪儿我们打哪儿！” 左弈：“……” 李柯嘉无语地看着自己班几个没出息的家伙：“还没开场呢，马屁就拍得这么响。” 左弈不给他们废话的机会，拍了一下李柯嘉的后背，说：“别啰嗦了，走吧。” 不知是因为左弈的加入，还是因为有女生在场，7班那队仿佛被点燃了斗志，没几分钟连进两球。 第二球是左弈进的，正中篮筐。 左弈刚上场，经过球场的同学看到都围了过来，这会儿已经站了一排女生。左弈一进球引得他们尖叫连连。 卓微不服气：“我叫左弈过来打球，怎么像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柯嘉双手叉腰，仰着下巴说：“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明晞在球场边对着他们喊：“左弈加油！李柯嘉加油！” 卓微看了一眼球场边的明晞，又看了一眼左弈，憋着嘴小声嘀咕：“你们俩不是我们班的么？” 明晞这一喊，站球场边不知道哪个班的女生也喊了一句：“赵瑧言加油！” 旁边站的另一群女生也对着球场中间喊：“左弈加油！” 演变到后来，就变成两边女生的pk，你喊一句赵瑧言加油，我就要喊一句左弈加油，而且要喊得比你更大声。 卓微惊呆了：“还能这样？” 赵瑧言提醒道：“卓微别发呆了，传球。” 卓微回过神，把球传给赵瑧言。他这个神回得不是很彻底，软绵绵的，球速不快，半路就被左弈断了。左弈又把球传给了7班的男生。 赵瑧言看到比分被慢慢追上来，心里那点胜负欲突然冒了出来。他对卓微说：“我跟你换一下，我去盯左弈。” 左弈突然发现盯着他的人从卓微换成了赵瑧言。改变战术了？ 换成赵瑧言盯左弈之后，7班这队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杨恒好几次想把球传给左弈，奈何赵瑧言盯得太紧。 这人是不是会瞬移，每次左弈以为他能避开赵瑧言的防守，这人又贴过来了，360度防得死死的，一点不给左弈拿球的机会。 左弈已经慢慢适应，找回了一点儿原先打球的感觉。他李柯嘉说过，赵瑧言进学校就被篮球队的老师看中了，只可惜后来没加入。 赵瑧言打球的时候嘴巴紧紧地抿着，眉头微微皱起。左弈想他平时嘴角都挂着笑，这会儿那么严肃，不就随便玩玩么，至于这么认真？ 第28章 7班的男生带球一个不留神，被卓微给断了，卓微又把球传给了3班的小个子，小个子带球速度快，好在杨恒也反应过来，迅速回防。 小个子见赵瑧言跟上来了，躲开杨恒的防守，把球传给了赵瑧言。 在卓微断球时，赵瑧言就往回跑了，左弈跟在他身后，始终追不上他的速度。 赵瑧言接到球就往前冲，刚才被卓微截胡的7班男生想过来拦他，但赵瑧言在身高上有绝对的优势，一个上篮，球进了。 球场边又是一阵欢呼声。 卓微伸手跟赵瑧言击掌：“好球。” 赵瑧言也毫不掩饰地赞赏：“刚才断得漂亮。” 赵瑧言站在篮板下，回过身，左弈就在他身后，几米之外，他偏过头对左弈笑了笑：“怎么样？” 左弈说：“别得意太早。” 好不容易拉近的差距，又被拉开，7班这边每个人都铆足了劲。男生就是喜欢在这点小事上较真，有点傻，有点中二。 这回球终于传到了左弈手上，他没有冒险像刚才赵瑧言那样直冲篮下，赵瑧言几乎是紧紧贴着他，像是在等待时机，从他手里抢球。 面对面时，赵瑧言一直盯着左弈的眼睛，仿佛要通过他的眼睛，看穿他内心的想法，浅色的瞳里映出了赵瑧言的身姿。赵瑧言防得很死，他总能跟上左弈的动作，甚至有时候还会预判他的动作。 左弈垂下眼皮，余光看见，李柯嘉慢慢移到了他的右后方。 左弈一个转身，用身体挡住赵瑧言的防守，把球传给了李柯嘉，李柯嘉作势要投篮，卓微和赵瑧言一起上去，想给他一个盖帽，李柯嘉动作到一半又收了回去，快速地把球又传到左弈手里。 左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到了三分线外，接到球直接投了出去。 一个漂亮的弧线，球进了。 李柯嘉跑过来紧紧抱住左弈：“我操！成功了！太牛逼了！” 这招是他们以前想出来的，练习的好几次，一直没有用在实战上，没想到在这样的场合就成功了。 左弈拍了拍李柯嘉的背：“好了好了，要喘不过了。” 李柯嘉低头在左弈的肩膀上蹭了蹭，才拉开距离，他看着左弈，眼睛红红的。 左弈笑道：“喂，不至于，以前又不是没成功过。” “不是这个。”李柯嘉摸了把眼泪：“之前叫你打球你都不来，我以为以后没机会跟你打球了，你自己想想多久了？” 从左弈脚伤到现在快一年了。 左弈收敛了笑容，拍了拍李柯嘉的肩膀，提醒道：“李柯嘉，大庭广众的别搂搂抱抱。” 周围几个人，还有球场边的一群人都看着他们。 赵瑧言站在他正前方，一抬眼就看到对方。赵瑧言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对他笑着，用唇语说了两个字：“牛逼。” 原来学霸也会说这两个字。 左弈跟他们打了半小时，也没能追上比分，最后以两分只差结束了这场比赛。 夜色来临时他们才散，匆匆在食堂吃了一顿就回教室上晚自习。 刚打完球，挨着坐的两个人身上都燥热。左弈和赵瑧言平时在座位上手肘都会不小心就碰到一起。左弈出了一身汗，t恤黏在身上，他随意拿了本练习册来扇风，他把凳子往旁边移了一下，跟赵瑧言拉开了点距离。 赵瑧言拿试卷的手一顿，神情复杂地看了左弈一眼，然后埋头写作业。 左弈轻飘飘地说了句：“我热。” 这几天左弈确信一件事，赵瑧言这人容易想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学霸的脑洞都比较大，不说清楚，他能给你联想到外太空去。 赵瑧言“嗯”了一声：“有脚伤就别逞强，面子比你脚重要？” 左弈毫不留情往赵瑧言的凳子腿踹一脚，也不管会不会引起其他同学的注意，他咬着牙说：“你少管。” 面子当然大过天。 第15章 左老师 赵瑧言，生活不是只有学习！…… 周末，赵瑧言结束英语辅导的兼职，是林曼给他介绍的，是她的一个远房亲戚，小孩上五年级。赵瑧言提前打了招呼，这是最后一次辅导，他要准备高考了。 临走前孩子的妈妈给他塞了一盒去北京旅游时买的稻香村，赵瑧言推托不掉，只好接受。 赵瑧言坐上公交车，即使司机在上演速度与激情，他坐在座位上开始犯困。周末早上也是6点钟醒，已经形成了生物钟。 他戴上耳机，耳机里放的不是歌，而是英语听力，他低头看着手机里的题目。在不知道第几次司机突然加速又突然刹车后，他终于放下了手机，闭着眼睛把晕眩的感觉给压下去。 人一旦关闭了一个感官之后，别的感官就变得异常敏锐。 “你看坐窗边的那个帅哥，我上车就注意到他了，好帅啊！” “你去问他要个微信啊。” “你去。” “那我去了啊，祝我成功。” 赵瑧言感觉胳膊被轻轻撞了一下，他没动，依旧闭着眼睛。 碰到他的人又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你看他都没动，算了算了。” 赵瑧言听到讨论他的两个女生转移到了别的话题，他才睁开眼睛。 公交车已经行驶到跨江大桥上。 赵瑧言把耳机摘下来，其实英语听力早就放完了。他拿手机刷着朋友圈。 第29章 这一天下来，朋友圈各种内容。一会儿吐槽老师作业布置得多，题目有多难，一会儿是发现哪里有好玩的好吃的，一会儿是讨论最近在追的剧。 这个年纪总是张扬，直言不讳。 反观自己—— 赵瑧言几乎不发朋友圈，上一条是今年1月下雪时拍的，活了18年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雪，那天他打车和赵志一起去了南山。 赵瑧言再往下刷，是左弈昨天晚自习前发的一条朋友圈。两张照片，一张是学校篮球架的照片，是他们打球的那个地方。另一张是左弈的右脚，露出白色带杠的运动裤和限量版的球鞋，背景是青石板台阶，应该是在水塔那边拍的。 还配了两个字：过瘾。 他们共同的好友大多数是2班的同学，上次班长建新的班级群，把班上的人都加了个遍，其他同学顺着群来加赵瑧言。 左弈那条朋友圈下面，不少2班的人点了赞。还有人说：恭喜复出。 赵瑧言也顺手按了一个赞。 赵瑧言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左弈的朋友圈，左弈朋友圈的内容也很少，但不像他的那样无趣。 上一条是8月7日发的，一串省略号。是开学那天。 赵瑧言点开，下面有李柯嘉的回复：祝君好运。后面还加了一个狗头的表情。 明晞回复了一串“哈哈哈哈哈哈”。 还有人问他怎么了，左弈没回复。 左弈好像没有回复别人评论的习惯。他属于发了就不管型。 再往前是期末考试那天，拍的一张火锅照片，配文字是：放假。 言简意赅。 再往前还是食物的照片，火锅、烤肉、麻辣烫……赵瑧言猜测应该是跟李柯嘉他们一起去的。 “我的朋友圈好看么？”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顶的方向传来。 赵瑧言条件反射把手机翻一面盖在腿上，抬头就看到左弈。 左弈冲他挑了挑眉，又问了一遍：“好看么？” “你怎么在这里？”赵瑧言问。 他想赶紧岔开这个话题，谁知左弈不依不饶，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硬逼着他说出个答案。 赵瑧言求饶：“左弈。” 左弈应了一声，突然弯下腰靠在他肩膀上嗤嗤笑起来，细软的头发随左弈的笑，一下又一下拂过他的脖子，赵瑧言偏过头，窗外夕阳把他的脸映得通红。 等左弈笑够了，才从他的肩上起来，手没从他肩上移开，拿他当扶手。 赵瑧言抬头，问：“你去哪儿了？” 左弈说：“医院。” 赵瑧言的视线移到他的脚伤，难道是昨天打球……又把脚弄伤了。 左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没事，是去看我外公。” 他记得左弈说过，外公生病了。赵瑧言问：“外公身体好点了吗？” 左弈没回答，正好车到站了，赵瑧言提着脚边的稻香村，跟左弈一起下车。 公交车带走时，带起来了一阵风，把左弈的头发吹得飞扬起来，他把刘海往后撩，顺手戴上一顶鸭舌帽。 左弈看着赵瑧言手里提的稻香村：“你今天去哪儿了？” 赵瑧言老实交代：“兼职赚钱养自己。” 左弈惊讶道：“高三了还兼职？” “今天最后一次，之后就不去了。”赵瑧言提起手里的稻香村，“这是我兼职的那家人送的。” 左弈点头：“这个挺好吃的。” 赵瑧言打开盒子，递到左弈面前。左弈随意挑了一个，一口塞进嘴巴，两颊被撑得鼓起来：“谢谢。” 左弈问：“你为什么看我朋友圈？” 赵瑧言叹了口气，不说清楚的话是过不去了：“就是看到，好奇点进去。我关心一下同桌，不行吗？” 左弈冲他笑笑：“行，礼尚往来一下，我也看你的。” 半分钟后，左弈嫌弃地看着他：“你朋友圈比宪哥更无趣，你能活得个十八岁的人吗？赵瑧言，生活不是只有学习！” 赵瑧言无奈说道：“也没什么能发的，每天两点一线。” “把你手机给我。”左弈问赵瑧言要了手机，他的手机没有锁屏密码，直接点开了相机，左弈让他拿着稻香村，对着里面的糕点拍了一张照。 “比如今天，你收到了一盒稻香村，你就可以发”左弈把手机还给赵瑧言，“你兼职的那家人有你的微信吧，他们看见你发朋友圈也会很高兴的。” 赵瑧言按照左弈说的做了，没过多久确实那家人给他点了赞，小朋友还给他评论，谢谢老师的辅导，英语进步了很多。 晚上，赵瑧言靠在窗边，截了图给左弈发过去。 左弈几乎是秒回。 yi：这就对了嘛，人家会记得你的好的。 赵瑧言发了一个用力点头的表情，接着又发了一句话。 王秦：谢谢，左老师。 赵瑧言顺手给左弈改了备注——左老师。 左弈也回了他一个表情包，是只手在揉一个q版小人的头，小人顺从地眯上眼睛，小人头发的颜色跟左弈的一模一样。 窗外月光皎洁，偶尔有几多云飘过，赵瑧言的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台灯。 赵瑧言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他重重地吁了一口气，左弈那句话在他脑子里像幻灯片一样重复播放着。 “赵瑧言，生活不是只有学习！” 第30章 赵瑧言的身体缓缓向前倾，跌坐在了地上，碰倒了床头柜上的相框。 他喃喃自语：“你个小少爷懂个屁。” 房间里的动静惊动了赵志，隔着房门他问赵瑧言怎么了。赵瑧言说没事，不小心碰倒东西了。 赵瑧言想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发软，他几乎是跪着移到了床边，半个身子趴在床上。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沿着他的脖子流进了衣服里，他一摸，摸到了一掌心的泪。 曾经，他的生活里有很多东西。 爸爸带他去工作的地方玩，会有同龄的孩子说下次见面给他带玩具，可第二天却收到工厂大火，爸爸受伤的消息。 他想去找别的孩子一起玩，却听到人家的父母说，不要跟他玩，他爸不是好人，有其父必有其子。 上了学，他拿着三好学生奖状回家，却看见妈妈拖着行李箱，摸了摸他的头说：言言，以后跟爸爸一起生活，要听话。书包里的奖状还没来得及拿出来。 后来他发现，学校里没有人知道他爸爸的事，只要成绩好，会得到老师的表扬，也会得到同学的羡慕，会有人跟他一起玩。 从此他开始拼命学习，他也只能学习，拿第一，考重点高中，这样赵志对他才会有期待，而不是每天都小心翼翼地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像对待客人一样，客客气气。 他除了拼命学习，还能做什么？ 赵瑧言扯过枕头，把快从喉咙里发出的呜咽迈进枕头里。 第二天，赵瑧言被闹钟叫醒，他动了动被头压着的手臂，却发现全身酸痛，他竟然保持着趴在床边的姿势睡了一夜。他不记得昨晚自己一个人哭了多久。 刷牙时照了镜子，眼睛肿成了悲伤蛙。赵瑧言双手冲了凉水之后，捂到眼睛上，是谁说他的手冰得能给自己降温，敷在眼睛上一点效果都没有。 赵瑧言倒了教室，又趴了一会儿。他们的位置又换到了第四组，左弈还没到，他把凳子往前移，给左弈留了个进去的道儿。 但左弈来的时候，还是把他给弄醒了，他肿着两只眼睛看向左弈。 左弈惊道：“你的眼睛怎么这么肿？” “昨晚没睡好。”赵瑧言开口发现自己声音是哑的。 左弈问：“怎么了？” 怎么了？总不能说因为你的一句话，他哭了一夜。赵瑧言随便找了个理由：“不知道哪户人，吵了一夜。” 左弈礼尚往来，跟他客气上了：“上次我没睡好，你帮我挡了，这次我也帮你，你睡吧，宪哥来我跟他说你不舒服。” 左弈两三句话把他弄精神了，赵瑧言笑道：“不用，我现在不困。” 下课后，左弈还是买了杯咖啡塞到赵瑧言手里，赵瑧言问：“这也是同桌的特权？” 左弈摇了摇头：“今天买一送一。” 赵瑧言把头埋到课桌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第16章 呵呵 汪汪汪汪。 李柯嘉见左弈提了一杯咖啡站在走廊，笑得趴在门框上：“你又犯了什么事？” 左弈正郁闷着：“你就没盼着我点好。” 大课间，走廊上人多，李柯嘉收下咖啡：“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哟嚯，还会引经据典了。”左弈没忘损他两句，“店里做活动，买二送一。” 李柯嘉看见杯子上的logo：“放屁，我从来没见这家店做过活动，买二送一，还有一杯呢？” 左弈岔开话题：“说正事，我跟晨哥说去你家聚，反正烧烤工具你家里都有，回头买点食材就成，玩嗨了直接在你家住一晚，行吧？” 他家里现在就他一个人，外加一个煮饭阿姨，李柯嘉喜欢热闹，他嘬了口咖啡：“成。” 铺垫完了，左弈终于说：“我叫赵瑧言一起去。” 李柯嘉嘀咕，你俩关系啥时候这么好了。没见过赵瑧言周末出来跟其他人玩，李柯嘉说你能叫得动学霸么？左弈早就想好的对策，捉着李柯嘉跟他上了楼，去求赵瑧言周末给他补习英语，赵瑧言犹豫了一会儿才答应。 李柯嘉还补充，不能让学霸白帮他补习，费用可以按照他平常标准给。临走前李柯嘉瞧见赵瑧言桌上的咖啡：“原来买二送一还有一杯给了你同桌了！” 左弈一脚把他踹出了2班的教室。 周日，左弈按时去医院报道，陪老爷子插科打诨。等老爷子睡下了，他跟白蔚打了声招呼，说去给李柯嘉补习，晚上可能在他家里住，白蔚嘱咐他注意安全。 左弈回家换了身衣服，去无名巷等赵瑧言。 前一天左弈特地跟赵瑧言说和他一起去，赵瑧言没多想，左弈应该是过去给李柯嘉补习数学。他刚做完一套卷子，就收到左弈的信息，让他赶紧下楼。 赵瑧言走到巷子里就看到站在小卖部门口乘凉的左弈，他嘬了一口奶茶，顺手把手里的那杯递给赵臻言。 赵瑧言问：“今天也是买一送一？” “当然不是。”上回李柯嘉当面把他的小计谋给拆穿了，失败一次，决不能再用，左弈说：“碰到个学姐送的。” 赵瑧言狐疑地看着他，左弈解释，买奶茶的时候正好看见打暑假工的学姐，三中毕业的，学姐多送了他一杯。确实是真的，只不过他略去了中间一些环节。 两人一人手里拿了一杯奶茶，准备到巷口打车。没走几步，左弈感觉有人扯他的裤链，一回头，看见个熟人。 第31章 小胖墩见人停下了，直接改成抱着左弈的大腿。左弈想起来小胖墩踩坏他同桌的手机，还没跟他算账呢，自己送上门。 “我要吃薯片。”小胖墩属实撞枪口上。 左弈很不客气地说道：“你干嘛，找你家长去。我告诉你，哭是没有用的，我这儿有视频为证。” 左弈打开了相机对着小胖墩。小胖墩见撒泼打滚没效果，拍拍屁股就跑了。左弈把手机收起来，生气道：“他不会缠上我了吧。” 赵瑧言问：“上次你也录了视频。” “没有。”左弈老实承认。“想着先吓唬吓唬他们，没想到真成功了，欺软怕硬。” 左弈正愤愤不平着，赵瑧言注意力全然不在这上面。 刚才小胖墩扯着左弈裤链时，赵瑧言才注意到左弈今天穿得跟平时有些不太一样。毛边牛仔短裤，配了一条裤链，袜子拉到脚裸上挡住了疤痕，纯黑的t恤，胸前挂了条链子，左边耳朵戴了一个耳钉，是一个黑色的小钢圈。 “你有耳洞？”赵瑧言往左弈右边耳朵看了看，右边的耳垂没有耳洞。 左弈摸了摸耳朵：“只有左边这一个。” “没见你戴过。” 啪一声，赵瑧言手臂挨了左弈一巴掌，左弈睨了他一眼：“我不想被老武请去办公室喝茶。” 赵瑧言噗嗤笑了出来：“他要是请你喝茶，我陪你去。” 不知道赵瑧言哪根筋搭错了，但左弈坚信，赵瑧言绝对是个抖m。 半小时后，他们到了别墅区，李柯嘉给左弈发信息说人到齐了就差他们俩。左弈领着赵瑧言进了小院，呵呵躲在门口阴凉的地方舔毛，见到熟悉的人，直接扑了过去。 左弈没站稳，给它扑倒了，呵呵很亲热地往左弈脸上添了几下，惹得他哈哈笑起来，舔完了又往他身上拱，左弈顺着它背上的毛，呵呵发出舒服的哼声。 左弈抬头看向赵瑧言，给他发出眼神求救。赵瑧言蹲下，揉了揉呵呵的头。左弈给呵呵介绍：“这是赵瑧言，你叫他小赵哥哥。” 呵呵汪汪叫了两声。 “他能听懂么？”赵瑧言问。 左弈说：“呵呵，他竟然看不起你！别叫他小赵哥哥了，叫叔叔，他跟你爸一辈的。” 呵呵：“汪汪汪汪。” 呵呵从左弈怀里出来，扑到赵瑧言那边去了，也给赵瑧言添了一脸口水。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出来看到两人一狗全滚到草地上了，李柯嘉靠在门边说：“你们不嫌外面热，快进来。” 左弈把呵呵带进屋，接过李柯嘉递来的毛巾，擦掉脸上的口水和汗水，终于舒服了。 他正好瞧见赵瑧言向他投过来的目光，暗道一声糟了。那天他和李柯嘉连哄带骗以补习的名义才把他骗过来，现在屋子里全是人。 卓微坐在客厅的地上，拿着手柄催李柯嘉赶紧过去，要开始新的一局游戏，李柯嘉说让晨哥帮他打一局，坐在沙发上的男生接过手柄。 明晞和唐夏在落地窗前的小茶几上喝咖啡。 赵瑧言看着左弈，像在说，你不给我个解释吗？ “先进去再说。”左弈脱了鞋，走到沙发边上窝着，赵瑧言跟着坐到他旁边。 “那个，卓微旁边的是俞晔晨，你可以叫他晨哥，比我们大一届，是一中的。其他的都是熟人，我就不用介绍了。” 俞晔晨听到自己名字，回头冲他们打了个招呼。 左弈介绍道：“赵瑧言，我现在的同桌。” 介绍完，左弈塞了一包薯片给赵瑧言，他说：“晨哥准备要去北京念大学了，我们想着给他饯行，想叫你一起来玩，又怕你不来，就……”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赵瑧言也懂了。 左弈给自己找补：“但李柯嘉想找你给他补习是真的，他那英语成绩实在拿不出手。” 左弈一直盯着赵瑧言的反应，等他解释完了赵瑧言还是平常那副亲和的表情，左弈松了口气，没生气就好。左弈整个人逐渐随意了起来，他把腿盘到沙发上，从赵瑧言怀里的抓了片薯片。 “以后直接说，不用费那么多心思，拐弯抹角的。”赵瑧言说。 左弈讪讪道：“怕你不愿意。” 赵瑧言说：“我从来没拒绝过别人。” 好像是这样，平时班里同学找赵瑧言帮忙，他二话不说就帮了，怪不得招女生喜欢。 李柯嘉玩了几盘游戏累了，嚷着换人，正好跟赵瑧言对上了视线：“赵瑧言来替我玩一下，我不行了。” “我没玩过。” 李柯嘉把手柄递过去：“让你同桌教你。” 左弈简单介绍了游戏规则，拿着手柄跟赵瑧言说哪个键是什么操作，赵瑧言没几分钟就记住了。 赵瑧言的对手是俞晔晨，明晞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俞晔晨旁边看他玩。 到底赵瑧言第一次玩，没几个来回血条只剩一半，对方只被打掉10%的血。 左弈撑着下巴，手臂搁膝盖上，是不是冒两句话鼓励一下他同桌。 眼看着血条见红，赵瑧言有些着急：“要挂了，怎么办？” 左弈淡定道：“别急。” 他从坐着的姿势改成跪着，右手绕过赵瑧言的后背盖在他的右手上，左手也握着赵瑧言的手，赵瑧言像个傀儡一样任他摆布。 左弈操作熟练，每招都直击对方要害。只不过他这个姿势保持久了有些吃力，索性放松了身子，整个人趴在赵瑧言的背上，呵呵走过来靠在赵瑧言的右腿上。 第32章 一人一狗夹击把他围了严实。 呵呵伸舌头舔着赵瑧言的膝盖，他浑身一个激灵，侧着头问左弈：“你不热？” 这一局正打到关键时候，左弈没心情理他，盯着屏幕。见左弈没反应，赵瑧言回过头，也盯着屏幕。 对方的血也被打到见红，一直坐在俞晔晨旁边的明晞看不下去了，回头骂了一句：“你们二打一，过分了！” 左弈回怼：“你们可以二打二。” 明晞龇着牙，嘴巴里不知道嘀咕了句什么，拿着手机，对着他们拍了一张照，冲他们贼兮兮地笑了一下，赵瑧言顿时觉得背后发凉。 屏幕上终于出现win的字样，赵瑧言获胜，他终于松了气。 赵瑧言动了动身子，想把身上的人弄下去，却听到他说：“你身上也是冰的，跟个大冰块似的。” 赵瑧言低头笑道：“开着空调呢。放开，我不是你的抱枕。” 只是一瞬间，左弈从他身上弹开了。 赵瑧言自称没有玩游戏的天赋，把手柄交给了左弈，左弈兴致缺缺，又给了李柯嘉，几个人推来推去索性不玩了。 明晞和唐夏去厨房切了个西瓜端出来，几个人围在客厅吃西瓜，大眼瞪小眼。 李柯嘉说：“找点事来做啊。” 左弈给赵瑧言使了个眼色，赵瑧言点点头，他踱到李柯嘉的右边，揣着李柯嘉的手臂：“李柯嘉，你没忘今天你找我来是干什么的吧？” 李柯嘉瞬间石化：“大哥，你不是吧？” 左弈架着李柯嘉的右臂，两个人一左一右把李柯嘉拖进了书房。左弈威胁道：“今天不做完一张数学和英语卷子别想出这个门。” 李柯嘉求救声随着门关上，彻底消失了。 第17章 惊喜 还有机会看你跳舞吗？ 左弈盯着李柯嘉把数学和英语作业写完才放他出来，赵瑧言看着他这个架势说，左弈适合当老师，他特地把手机放左弈面前，给左弈看他改的备注。 左老师。 左弈把他的手推开，什么乱七八糟的。摸不透赵瑧言这个人，有时候看着挺冷的，但只要跟他说话，他又是一脸温和的模样，有时候还能跟你开个玩笑。 他想到自己稀里糊涂的时候给赵瑧言的备注……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祈祷赵瑧言别问。 两个人磨磨唧唧地从书房出来，李柯嘉早就到了客厅，发出震天大笑，回头看向左弈。 接着左弈听到一段熟悉的音乐，他立刻想逃离这个地方。 “你别走，”李柯嘉指着左弈：“你刚才怎么对我的，这就是你的报应。” 不知道在客厅的几个人为什么突然看起他们以前跳舞的视频，左弈憋着嘴：“你们真是无聊。” “不无聊！”卓微嘴里还叼着根辣条，“我都没看过。” 唐夏也看着他，点头：“我就看过一次。” 明晞接了话头：“我追忆一下青春。” 俞晔晨点头：“盛情难却，他们都想看，很不巧刚看完别人的，正好到你的。” 从前他们的演出，明晞几乎每场都会录视频，记录了回忆，也留下不少黑历史。 真的勇士要直面自己的黑历史，打不过就加入吧。 左弈一边看一边吐槽，这什么狗吃屎的动作，软绵绵的跟没吃饭一样，这个动作太难看，晨哥你当时编舞没考虑过我能不能做这个动作。 倒是坐在他旁边的人一言不发，左弈用手臂碰了碰赵瑧言：“看都看了，给点反应。” 到底还是十七八岁的人，很在乎别人的评价。 赵瑧言说：“很好。” “没了？”左弈诧异，“你语文140怎么考的？” 赵瑧言笑道：“越简练的词语越能反应一个人真实的感受。” 竟然无法反驳，左弈放弃，让他们赶紧换别的看。 明晞嗤笑道：“赵瑧言，左弈想听你给他的彩虹屁，你就说给他听嘛。” 左弈捂住了耳朵：“我不想听。” 明晞换了下一个视频，是左弈的一段独舞，跟之前的比起来有进步，动作干净利落，每一下都踩在节奏点上，有时一个转身，头发随着动作飞扬，最后定格的动作是他的背景，侧着头冲镜头笑了一下。 赵瑧言认出来这好像是左弈的头像，那时左弈应该比现在矮一些，身板也瘦小。 赵瑧言指着屏幕问：“你那时候多高？” 李柯嘉再次发出爆笑：“赵瑧言你真牛。” 左弈最不想让人提及的就是他以前的身高，高一刚转来的时候，没比班里的女生高多少，还好后来窜了个。 “175。”左弈捂住了脸。 赵瑧言假意称赞：“挺可爱的。” 明晞说：“以前学姐们私底下都叫他小可爱。” 卓微心理有些不平衡：“你脚伤了还能长5厘米，我高二到现在一点都没长，我是不是也要把腿弄伤才能长个。” 左弈笑得阴险：“你可以试试断骨增高。” 卓微不自觉地抱紧自己的腿，还是别了。 赵瑧言犹豫片刻，开口问：“你的脚是怎么伤的？” “摔的，从两米高的架子上摔下来。”左弈语气轻松，“钉了6颗钉子，现在还没取出来。” 傍晚，气温逐渐降下去，有晚风徐来。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了灯串，从房檐下延伸至围墙。 第33章 左弈嘀咕一句，真有情调，李柯嘉凑过来，说是专门给俞晔晨准备的，他一下就猜到是谁弄的。明晞来回几趟，把食材从厨房搬到院子里。男生把桌子凳子撑开，在烧烤架旁边围成一圈。李柯嘉贡献了几瓶红酒，格调瞬间就起来了。 “啤酒加红酒，你们是想醉死在这里。”卓微被这个场面震撼到。 当初选在李柯嘉的家里，没去别的地方，就是考虑到万一醉得不省人事，能直接在这里睡了。李柯嘉指着别墅的二楼，豪气地说道：“客房已经给大家准备好了，放心吃敞开喝！” 李柯嘉吨吨几下给每个人都倒了酒，他率先拿起酒杯：“晨哥，我从初中就认识你，跟你混，还没反应过来你就要去念大学了，你放心，我跟你一辈子，等我明年去北京找你。” “你跟谁一辈子，谁要跟你一辈子？！”明晞愤愤不平。 “我错了，晞姐。” 左弈对这种分别的场面应付不来，既然李柯嘉都开口了，他不得不说几句：“晨哥，谢谢你教我跳舞，当初要不是你给我补习，我也没有今天的成绩。我也跟李柯嘉一样，明年北京见。还有……” 左弈视线在俞晔晨和明晞之间徘徊：“晨哥，青春就这么几年，你别后悔就行。” 俞晔晨笑道：“小屁孩一个，说话别学大人。” 左弈反驳：“我就不。” 然后是明晞，所有人都盯着她，她说：“俞晔晨，我平时对你说的废话已经够多了，要是你在这一年，有女朋友了也别跟我说，别影响我高考，明年我再去北京跟你算账。” 剩下几个人都是今天第一次见俞晔晨，没有肺腑之言，只能祝他学业有成，有机会北京见。 俞晔晨笑道：“你们不是商量好的吧？都考北京？” 众人摇头。 “既然这么有缘，我也希望我们能在北京见。”俞晔晨举起了酒杯。 “北京见！” 酒杯碰到一起，清脆响亮，宛若少年时的愿望。 卓微把烤好的肉端到桌子上，闻着香味，肚子已经咕咕叫。 “卓微，你要是不上大学还能去摆摊卖串，现在摆摊可赚钱了。”李柯嘉说。 卓微踹了他一脚：“闭嘴，你能不能说点好的，前两分钟还是大家北京见，现在就盼我上不了大学。” “呸呸呸，我喝了酒说话不过脑。” 虽然道了歉，李柯嘉还是被追尾追着满院子跑。 “李柯嘉，你最好高考完就回家继承家业。” 那边在闹着，这边就显得安静。 俞晔晨看着左弈：“以前你跟李柯嘉就是这样，后来你脚伤了，他都不敢乱动。” “我以前哪有这么傻逼。”左弈手里还拿着一串鸡翅，指着俞晔晨，“晨哥，你今天老跟揭我的短。” “以后就没机会了，我趁着现在，多说你一点。” 有时候左弈觉得俞晔晨比他爸更像他爸，特别是倚老卖老叫他学习的时候。 左弈讪讪道：“你放心，我现在又不混，标准的好学生，不信你问赵瑧言。” 说完，左弈用力朝赵瑧言眨眨眼。 赵瑧言喝了酒，面色红润，他说：“带我逃课的好学生？” 噗嗤，周围的人没一个忍住，全都笑起来。 唐夏说：“要论好学生，我们这里就赵瑧言最像好学生，次次年级前二，长得端正，老师喜欢同学也喜欢。” 明晞吐槽道：“左弈，你别玷污了学霸。” “玷污？”左弈一口酒快喷出来，“注意一下用词。” 明晞一针见血：“说真的，赵瑧言平时这个时候都在刷题，现在你把人家拉出来跟我们鬼混，你就说是不是嘛！” 相处快一个月，左弈已然把赵瑧言纳入朋友的行列，左弈最初的想法只是见赵瑧言最近几天心情有些低落，他不方便问原因，借着这个机会让他出来放松一下，整天刷题脑子迟早要坏掉，心情更加不好。 如今被明晞这么一说，反倒像他的不是，赵瑧言心里是不是也这么想他？ “也不是。”赵瑧言说。“考完试放松一下，也不能每天都刷题，脑子会坏。” 你瞧，英雄所见略同。 卓微烤出来的肉已经被他们吃得差不多，这会儿又跟李柯嘉今晚玩游戏去。赵瑧言主动担当起烤肉的责任。 他把烤串儿放到烤盘上，等烤出油了之后刷第一遍酱料。 闻着味，左弈踱过去，靠近炭火，周围的温度都灼热。 “你不热吗？”左弈见赵瑧言满头大汗。 学霸做事都是一心一意的，赵瑧言注意力都在烤肉上，他说：“不热。” 没过多久，他感觉到一阵凉风，左弈拿着一个小风扇对着他吹：“说你像个冰块，真的不热？冰块靠近火也会融化。” 赵瑧言老实承认：“我想喝口水。” “这里没水，都是酒。” “你帮我把酒拿过来，我口渴。” 左弈弟过杯子，看着赵瑧言喝酒，喉结来回滚动，他满脸佩服：“看不出来，你挺能喝的。” 满杯的酒被赵瑧言一口干了：“小时候跟着我爸出去吃饭，我用筷子沾了白酒来回舔，我爸以为我都要醉了，结果我一点儿事都没有，大概天生的。” 那都是他7岁之前的事，除了酒量，其他都变了。 第34章 左弈捧着赵瑧言的杯子，表情复杂：“同桌，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烤肉发出滋滋的声音，被灯光照得金黄，赵瑧言撒上最后一遍辣椒粉，拿了一串给左弈：“你尝尝这个惊喜吗？” 左弈咬下一口，赵瑧言的火候控制得刚好，表皮酥脆，内里肉质细腻，两三口就吃完了一串。左弈把嘴角的酱汁舔了干净：“李柯嘉那句话不太吉利，我就不说了。” 小灯珠映在他眼眸里，满是星辰。左弈说：“很好。” 赵瑧言点头：“那就好。” 赵瑧言把烤肉装盘，端上桌。 李柯嘉闻着味儿出来，吃了第一口就对卓微说：“卓师傅你退位吧，现在是赵师傅的天下。” 李柯嘉接连吃了几串，又灌了好几杯酒，左弈看着情形赶紧拦住，但李柯嘉看向他的眼睛已经涣散。 “我们没醉，主人倒是先醉了。”左弈摊手。 左弈把李柯嘉扶回房间。 出来时经过走廊，窗外夜色正浓，晚风把树叶吹得沙沙响。左弈走到二楼的阳台上，正好能看见远处的桥。 风吹得他有些恍惚，收回了视线，楼下，呵呵趴在窝里打了个哈欠，调整了姿势继续睡着。剩下几个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从断断续续的声音中，他听到自己的名字。 再下楼来，烧烤的炭火已经熄灭，空酒瓶东倒西歪散了一地。 俞晔晨说：“该回去了，你们住校的。” 赵瑧言见左弈还没回，想进屋寻人，刚转身就见那人靠在门边。赵瑧言走过去，抬手摸了摸他的后颈，脸上带笑：“醉了？” “有点，刚才在楼上吹了风，现在有点晕。”左弈说话带上鼻音。 残局已经收拾得差不多，赵瑧言把左弈扶到沙发上靠着，又出门帮忙。 赵瑧言说：“左弈有点醉，你们先回去，我看看他情况，实在不行也住在这儿。” “他刚才还好好的，”卓微打趣，“才上去一会儿就醉了？背着我们偷偷喝酒。” 俞晔晨交代赵瑧言要把人照顾好，如果搞不定给他打电话，两人加了好友。他对赵瑧言印象不错，比其他几个男生看着靠谱。 送走了要回学校的人，赵瑧言回到屋里，按照俞晔晨的描述，他找到了蜂蜜，给左弈泡了一杯蜂蜜水：“喝了舒服一点。” 左弈没说话，老老实实地把一整杯蜂蜜水喝完。左弈嘴巴边上还残留着蜂蜜水，嘴唇水润水润的，赵瑧言扯了纸巾给他擦干净。 左弈突然开口：“你盯着我的脚看了一晚上，到底想干什么？” 还能问出正常的问题，看来也不是特别醉。 半晌，赵瑧言说：“我就是想问，还有机会看你跳舞吗？” 左弈垂眸，再抬眼，他说：“以后会有机会的。” 第18章 江风 再也不晚上去江边散步！…… 左弈感冒了。 吃了药趴在课桌上昏昏沉沉，老师讲的内容宛若耳旁风，一句没听进去。课间叮嘱赵瑧言好好做笔记，过后让他抄。 赵瑧言关切问发烧了？左弈摇摇头。 说什么胡话呢？全班笔记最详细的就是他赵瑧言的。 “哦。”左弈擤鼻涕。“那可能脑子被鼻涕泡了。” 想到那晚安顿好李柯嘉，见他鼾声正浓，估摸着睡着了应该不会乱动。左弈突发奇想要去江边散步，赵瑧言舍命陪君子，只能跟着一路，不知道左弈是真醉还是单纯想去江边。 两岸的灯火已经熄灭，住宅楼和写字楼还亮着几盏灯，别墅区远离市中心，夜晚更是安静，能清楚听到江水潺潺流动的声音。 “我外公以前就住在江边。”走了一路，左弈终于跟他说上一句话。“小时候我喜欢到江边玩，去捡石子。后来听说江边要搞开发，建成景区，房子都拆了。我前两年回来的时候，外公已经搬进商品房了。” “是你现在住的地方？”赵瑧言问。 路边有个楼梯，能直达江边的草坪上。黑灯瞎火，左弈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给赵瑧言带路，这会儿倒是不怕黑了。 左弈找了片青草茂盛地坐下：“我现在住的地方，是后来我爸妈为了方便我上学买的，还特地选了翰林天城。” 大学城那片的新开发的楼盘全是看着高雅大气，特别有寓意的名字，仿佛住在那儿就能考个好学校。 赵瑧言趁机调侃：“你爸妈对你寄予厚望啊。” “谁知道呢。”左弈嘟哝了一句，“我转学过来，是我爷爷选的学校。” 想到今天他们的约定，赵瑧言偏过头看向左弈：“已经决定好考哪所学校了吗？” 左弈拾起身旁一颗枯萎的杂草，揣手里晃悠着，盯着野草的尖尖看，已经直不起来了，他说：“不知道，分数够上哪个学校就去哪儿。你呢？”他反问赵瑧言。 “我知道了。”没等赵瑧言开口，左弈自顾自说起来。“你那个分数除了那两所去其他学校有些浪费。” “你的分数不一样？”赵瑧言多少有些不服气。 “碰巧而已。”杂草扎得他的小腿不舒服，双腿曲起来，他抱着膝盖。“你别学卓微，说话带股酸味。” 赵瑧言被噎住，他说不是。但这个辩解听起来更加酸。 左弈继续说：“不就是偏科，我也偏科。其实……”他犹豫片刻，还是说出口了：“宪哥说让我帮你补数学，你要是觉得可以，我……帮你补。” 第35章 今天给李柯嘉讲题时，赵瑧言在旁边跟着听，他发现左弈讲题很细，会根据李柯嘉的基础，一点一点给他补足知识点。 赵瑧言用力点头：“好，左老师。” 左弈把头偏过一边，笑起来，脸颊染上红晕：“靠，你故意的！在这儿等我是不是！” “备注都改了。”赵瑧言特地强调了一遍。 说笑间，赵瑧言手机响起来，是赵志打电话给他问什么时候回来，赵瑧言从没彻夜不归，超过十点未见人，不免有些担心。赵瑧言解释着，是在同学家，马上就回去。 左弈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把杂草全部拍掉：“回去吧。” 赵瑧言问：“你回家吗？” 左弈走了两步回头：“不回，不放心李柯嘉一个醉鬼。” 回去路上吹起了江风，准备入秋了。 啊嚏—— 左弈接连打了几个喷嚏，他老实披上外套。 再也不晚上去江边散步！ 中午在食堂，李柯嘉端着餐盘坐下就问：“怎么我们都没事，就你一个感冒。” 左弈搅合着面前的皮蛋瘦肉粥，难受得不想说话，刚擦掉准备流下来的鼻涕，一张嘴又是一个喷嚏。 赵瑧言给他扯了张纸巾：“小少爷多半是体弱多病。” 左弈带着厚重的鼻音骂道：“你他妈！” 声音不小，周围的同学全看向这边，下一秒左弈要打人，都躲得远远的。 左弈擦完鼻涕，低头喝粥。 * 下午，课间。 赵瑧言埋头写作业，被同学叫出去，说有人找。 2班的后门站了一个男生，踟蹰着，时不时往教室里面望。 “同学，你找我？”赵瑧言往男生面前一站，比男生高了半个头，语气温和，却让人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迫。 男生愣愣地点头：“我叫周旭尧，1班的。” 赵瑧言礼貌地回了个微笑，询问他有什么事。 临近开学典礼，何宪知找1班的班主任商量，高三发言的学生代表就从1班2班各选一个，周旭尧是1班的班长，班主任自然先想到他。 说明了来意，赵瑧言问他什么时候碰头，对一下稿子，最后定在了周五晚自习前的自由活动时间。 “要加好友吗？”赵瑧言问。 周旭尧震惊：“你们能带手机来学校？” 当然不让。 但是不被抓到就没问题，这段时间被2班的影响，他都快忘学校有这条规定。 赵瑧言脑子转得快：“我看网课会用到手机，悄悄用，不让老师发现，你别说出去。” 周旭尧讪讪点头，怪不得赵瑧言成绩好，都利用晚自习上网课，比别人快了不知道多少步。 * 自从李柯嘉决定洗心革面，做个努力上进的好学生，晚自习前，左弈给他补习，每天一张试卷。 等李柯嘉做完一张数学试卷，他已经想抓狂，拉着左弈出了自习教室。自习教室在图书馆的的二楼和三楼，周末和晚自习前开放给学生使用。 他们刚从图书馆出来，就见到了赵瑧言和一个男生在图书馆前面的长椅上，不知道在说什么。 赵瑧言对面的男生巴拉巴拉讲了一通，赵瑧言皱着眉一言不发，手里拿着一张纸。 李柯嘉说：“唉，那不是周旭尧么？” “谁？”左弈问。 “1班班长。” 两个班的教室挨着，但左弈没见过这人。 李柯嘉的表情瞬间变得八卦：“嗨，我不认识他，就是他跟我们班一女生走得特别近，一下课就往我们班教室凑，比我去你们班都勤快。” 左弈被他逗笑了：“这是一回事吗？” “他找赵瑧言干嘛呢？”李柯嘉狐疑地盯着长凳上的两个人，突然勾住左弈的肩膀，在他耳边悄悄说：“他不会是找赵瑧言帮他写情书吧？手上都拿着纸。” 左弈无语：“你写情书还一式两份？” 李柯嘉干笑着。 两个人杵在图书馆门口非常显眼，赵瑧言一转头就看到他们。 李柯嘉笑得春风满面：“你们在干什么呢？” 周旭尧看到突然出现的两个人，先是吓了一跳，等看清楚是谁之后半张着嘴愣在原地。左弈的传闻他知道，2班的人都听他的，至于李柯嘉，他每次去7班都得绕着他走。 赵瑧言晃了晃手里的纸：“对开学典礼的稿子。” 左弈对着李柯嘉挑了挑眉，说了不是情书吧。 “我看看写了啥。”李柯嘉夺过赵瑧言手里的稿子，清了清嗓子，故作腔调读起来，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很荣幸能站在这里代表全体高三同学发表开学致辞。这是一个怀揣梦想的季节，这是一个努力奋斗的季节，这是一个属于我们的季节……” 左弈瞬间汗毛都竖起来了，赶紧捂住李柯嘉的嘴，“李柯嘉，给我闭嘴。” 李柯嘉把稿子塞回赵瑧言手里，说：“还给你，读不下去了。” 赵瑧言满脸写着无奈。 左弈皱着眉问：“你写的？” 赵瑧言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那就是另一个人写的，左弈把目光投向了周旭尧。 周旭尧颤抖着小心翼翼举起手：“我，我写的。” 左弈没搭理旁边的人，他问赵瑧言：“你拿给宪哥看过？他同意了？” 第36章 周旭尧举着小手，小声说：“我们班主任看过了。” 何宪知看过赵瑧言自己写的那版，至于周旭尧写的，周旭尧说他给他们班主任看过，也没问题，正僵持着。 这份稿子是是a4纸打印的，左弈记得那天晚自习，赵瑧言手写了一版。 他又问赵瑧言：“你原来写的那一版呢？” 赵瑧言从书包里翻出他原来写的那一版，他的字是标准的正楷，笔画间清晰有力，没有多余的痕迹。 李柯嘉凑过来，小声地念着：“也许我们曾经妥协，想要放弃，会因为不安而抗拒，但我们只要笃定前行，人生路处处是风景。” “不愧是学霸！”李柯嘉下一秒就要鼓掌了。 周旭尧小声嘀咕着：“我也是理科前十啊。” 左弈把赵瑧言的稿子还给了他：“你们要不再问问宪哥，确定一下。我记得这事儿宪哥负责，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出了纰漏不大好。” 他看着赵瑧言又补充了一句：“好歹你们代表了整个高三。” 周旭尧讪讪地点了点头，他说：“那个，赵瑧言，我去问问老师。” 赵瑧言：“好。” “那，今天没事了，我先回去了。”周旭尧抓着自己的书包，一溜烟跑没影了。 赵瑧言叹了口气，没忍住对面前的两个人说：“你们把人家吓到了。” “哪有？”李柯嘉反驳道，双手捧着自己的脸，“我们像吗？我们这么和蔼可亲。” “和、蔼、可、亲。”赵瑧言重复了一遍。 李柯嘉一脸天真地点了点头。 左弈拎起李柯嘉的领子，让他停止耍宝。转头问赵瑧言：“宪哥怎么给你找了这么个人？” “不知道。”赵瑧言摊手，他嘴角微扬：“他原来是让你跟我一起的。” 左弈眉心紧蹙，哦，怎么忘了这茬。 李柯嘉惊道：“纳尼？那怎么换成周旭尧了？” 左弈掀起眼皮，看了李柯嘉一眼。 李柯嘉立刻明白，他用手臂拱了拱左弈，做到赵瑧言旁边，也顺手拉着左弈一起坐下。 三个少年坐在一张长凳上，略显拥挤。 李柯嘉说：“别说你这是升旗台恐惧症？” “你就当是吧。”左弈没反驳。 “过了一年了，没人会记得你曾经念过的检讨。” 第19章 膨胀 每走一步他都能听到自己乱了的心…… 三个少年坐于树下，良久都无人开口。 “准备上晚自习了。”赵瑧言提醒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动，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时候。只微微偏头，正好对上那双浅色的眸，此刻没了阳光，像漆黑的深渊，看不到底。 他终于想起在某个周一的早晨，升旗台中间，一个穿着白色衬衣校服的少年，机械地念着：经过深刻的反思，我对自己的感到深刻的愧疚。脸上却是不甘，和无愧。周围渐渐响起议论声，有不解，有震惊，有嘲讽…… “今晚是宪哥上课。”赵瑧言要站起来把人提走了。 他走到左弈面前，扶着左弈的手臂，强行把人拉起来：“我随口一说，开玩笑的，我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事情。” 李柯嘉半张着嘴，震惊道：“你知道了？！” 赵瑧言点头，直视左弈的眼睛：“对不起。” 左弈苦笑着，把手臂从赵瑧言手里抽出来：“跟你有什么关系，不用道歉。” “你竟然把这件事跟赵瑧言说？什么时候说的？”李柯嘉问。 “上个星期，我带学霸逃课那天。”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左弈只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上课铃及时响起。 晚自习，左弈写完作业，把试卷摞起放在桌面上。他答应要赵瑧言补课。 赵瑧言写完作业，从桌桶里拿出一本习题。 两个人非常有默契地看了对方一眼，左弈突然低下头捂着嘴，无声地笑起来。赵瑧言叹了口气，用笔轻轻戳左弈的肩膀，让他别笑了。 左弈指了指门头，两人一起出了教室。到了走廊，左弈终于忍不住低声笑起来，他弯着腰，双手撑在栏杆上。 “别笑了。”赵瑧言的话里全是笑意。 “都是你害的。”左弈把锅甩出去。 赵瑧言无辜地说道：“关我什么事？” “晚自习前，你那个表情太好笑了，像我把你怎么样似的。”回想起来赵瑧言当时的表情，犹豫中带着苦恼，又有些自责，微微下垂的眼尾，看着都心疼，哪还有心思怪罪。 赵瑧言背靠着栏杆：“笑完回教室。” 突然，办公室的门打开，梁君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看到走廊上有说有笑的两个人，脸色一沉。目光在两人间徘徊，无奈摇摇头。 走廊上的两个人倒是很有礼貌地叫了声老师好，梁君丢下一句，上课时间不要在走廊逗留，抱着试卷下楼了。 啪、啪—— 两人脑后同时挨了一巴掌，何宪知怒道：“上课时间你们两站在这儿守门呢？” 两个人捂着脑袋还来不及辩解。 “这么喜欢站外头，从今天开始，除了老师讲题，你俩搬走廊上晚自习。”何宪知语气没有回转的余地，他声音向来震慑四方，教室里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顿时从教室里发出一阵爆笑。 何宪知说到做到，从小办公室搬来两张桌子，还很贴心的放了两盏台灯。 第37章 赵瑧言坐下后，对左弈说：“左老师，跟你同桌真刺激。” “你现在换还来得及。”左弈说道。 赵瑧言把一本练习册放到左弈面前，用笔指着上面一道几何题，谦虚地说：“你答应帮我补数学，不会要反悔吧？” 怎么可能？他一向是说到做到的人。 昏黄的台灯下，少年肩膀挨着肩膀，笔在草稿纸上写下演算步骤，偶尔传来几声嬉笑，有时埋头各做各的题，这一方小天地无人打扰，将夏末的燥热抛之脑后。 晚自习下课，重新回到教室，赵瑧言才发觉身上全是汗。收拾好书包，赵瑧言和左弈一起走出教室。 两个人并肩走上天桥，穿过马路，到了巷口。巷子里依旧只有小卖部和面馆两处光源，左弈选择走大路回家。分别前左弈说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发信息问他。 从前都是他辅导别人多，现在变成被辅导的对象，心里像被填满了，很满，甚至有膨胀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发酵，冲破束缚。 他小跑着上楼，回到家直接进了房间。 和周旭尧加上好友之后，赵瑧言又给何宪知发了条信息，确认一遍演讲稿的内容。 * 开学典礼是三中为数不多要求学生穿校服的时候。 往日都是穿t恤的高中生，站在衣柜前对着领带头疼，这东西咋弄来着，每到这个时候左弈只能喊妈了。 出门前白蔚帮左弈整理好领带，站在玄关催左尚东快点。 今天破天荒的左尚东和白蔚一起送左弈到学校，坐在后座上的左少爷无解：“直觉告诉我你们一起送我去学校准没好事。” 左弈知道自己爸妈一般不会管他太多，不会过多过问他在学校事，为了不用每天接送他甚至在学校旁边买了套房子，有时候左弈觉得他只要活着就行。 “你爷爷今天一早特地打电话过来说，”左尚东学着老人的语气，“小弈今天正式开学，就是正儿八经的高三学生了，你们做父母的不管平时多忙，这个时候也要多关心关心孩子。” 坐在后座的左少爷感到压力倍增：“你们想提醒我要好好学习，不用拿爷爷出来压我。” 左尚东把车停在了学校门口，正巧左弈下车的时候看到赵瑧言从天桥下下来。 “你等我？”赵瑧言问。 “嗯。”左弈站在校门口。“知道我在等，你故意走那么慢的是吧。” 两个人一起走进学校。 高一高二开学之后，校园里人也多起来。两个人一起走在校园里，不免有些惹人注意，经过的同学忍不住多看他们两眼。 左弈别看得不耐烦了：“他们走路能不能看前面！” 赵瑧言在一旁笑着：“那就走快点吧。” 上了楼，何宪知站在教室后门的走廊上，似乎是在等什么人。他看到自己要等的人，走上前：“赵瑧言，过来，有话问你。” 左弈看了一眼赵瑧言，感觉没自己什么事正准备进教室，没想到也被何宪知叫住：“左弈，你别想跑，在旁边等着！” 左弈想不通，最近应该没有做什么违反校规的事。 何宪知说：“今天一大早一班的班主任跟我说周旭尧生病请假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赵瑧言一脸诧异，摇摇头：“不知道，昨天我们一起对了演讲稿。” 何宪知点头：“这个我知道，一班班主任和我说了。” 少了一个人，赵瑧言问：“等会儿我跟谁一起？” 何宪知突然把目光投向了左弈，左弈无所谓似的，假装没看见，把头转到一边。他见左弈这个反应，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从我们班选一个吧，时间紧急。” 赵瑧言把手搭在左弈肩膀上：“那就左弈吧。” 左弈这会把目光转向了赵瑧言，想骂道：“我——”但见何宪知在，话到嘴边就成了别扭的：“我说了我不去。” 何宪知也不给左弈拒绝的机会：“有人跟我说，前天看到你跟李柯嘉找人家周旭尧的麻烦。” 左弈听了更加一脸懵：“我做什么了我？” 何宪知跟他打起了感情牌：“时间紧急，知道你不愿意，一开始我也没勉强，但是为了咱们班级，还有整个年级，稿子都是现成的，你就上去念念。” 此时他也只有硬着头皮答应了。 何宪知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安心回办公室去了，走之前没忘提醒他们抓紧时间对一下稿子。 两个人放了书包直接去升旗台。 经过操场，左弈问：“你昨天跟周旭尧说了什么？他看着不像随随便便就会生病的人，而且还是关键时候。” 没有丝毫隐瞒，赵瑧言说：“我就是把他的稿子和我的稿子给宪哥看了，让后把宪哥的话原封不动地发给他。” 左弈问：“宪哥说什么了？” 赵瑧言说：“跟你说的差不多。” 左弈说话一向直来直去，毫不在乎他人感受。一个学生，被老师这么说，心里肯定不好受。左弈忍不住看了赵瑧言一眼。 赵瑧言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心里在想什么也许从来没人知道。 开学典礼年复一年的没有新意，学生代表在升旗台旁边等着。左弈找了片树荫躲避太阳，手里拿着赵瑧言写的稿子，对折了当成扇子给自己扇风。 见赵瑧言站得笔直的背影，左弈没忍住问道：“你不热啊？” 第38章 赵瑧言回头，额头上有一层薄汗：“热。” 他顺手扯了一下衣领，校服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立起的衬衣领子遮住了他的半截脖子，领带系得规整，笔直地垂在胸前，显得有些呆板。 左弈盯着最上面那个扣子看半天，放下手里的稿子，往前踱了一步，抬手，摸上赵瑧言领口的扣子，轻轻撩开。衣领瞬间敞开，左弈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勾了勾嘴角。收回视线，退回到树荫下，错过了赵瑧言脸上的表情。 赵瑧言立刻背过身，往升旗台走了两步，每走一步他都能听到自己乱了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血液瞬间冲上头顶，抬手捂了一下脸，想用冰冷的手给自己降温。 没过一会儿，一个热源靠近他。 “你是不是中暑了？” 第20章 心虚 人的本质就是颜狗！ 赵瑧言深呼吸一口气，平静下来，手从脸上拿开，神色如常。 高二的代表发完言，轮到他们俩。 上台前，左弈把演讲稿对折，塞进裤子口袋，没塞好露出了一个角。 “你脱稿？”赵瑧言瞅了一眼露出的演讲稿。 左弈回头：“你都不拿稿子，我拿着像什么话。” 赵瑧言又问：“你都背下来了？” “没有，记了大概。”大概是文科生的优势，也是学霸的天赋，左弈轻咳一声掩饰道：“不记得就临场编。” 两个人接过话筒，并肩站在一起。 底下昏昏欲睡、窃窃私语的同学看到两个帅哥，瞬间精神起来。赵瑧言握着话筒，他不是第一次站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话，余光瞥见身边的人时，握着话筒的手又用力了几分。 左弈朝他扬了扬下巴，提醒他快点开始。 赵瑧言先做自我介绍：“各位老师、同学们大家上午好，我是来自高三2班的赵瑧言。” 语调温柔平和，若春日和风。 接着左弈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我是来自高三2班的左弈。” 字正腔圆，朝气蓬勃，夏日骄阳大概就是如此。 明晞拿着相机在下面拍照。 咔嚓—— 定格下这一瞬间…… 三分钟的演讲结束，下面响起了掌声，仔细听还能听到几声尖叫。 明晞走到升旗台边，两个人走下来时，她接连按了几下快门。 左弈走到镜头前，伸手捂住镜头，明晞放下相机：“大哥，镜头很贵的！” 被训斥的人不以为然，刚才在升旗台上还是慷慨激昂，下了台便恢复本性，左弈嗤笑道：“高三了你还在给信息中心打工？” 明晞把镜头盖盖上，相机拿在手里：“上了高三都自动退出所有社团，这不是你俩演讲吗，临时找学妹走后门。” “看看，拍得可以吧！”明晞调出预览。 赵瑧言站在左弈背后，跟他保持了一些距离。 照片有双人的，也有单人的，很多连拍，一帧一帧连成动画，连左弈忘词时窘迫的小表情都捕捉到了，再往前是他们上台前，在升旗台旁边。 看着画面里的两个人，明晞神情复杂：“你真行……当着全校对学霸动手动脚。” 当时赵瑧言背对着操场，挡住了左弈的动作，身后的人看不见，而明晞看快到他们上台，走到了升旗台的侧面，一切巧合得像是特地安排好的。 无视明晞的控诉，左弈回头看赵瑧言，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纤长的颈部，不挺好的吗。 赵瑧言感觉到左弈的目光，他往旁边挪了一步，将自己从左弈的视线里移开。 左弈不悦，轻轻啧了一声。 三个人在升旗台边逗留了一会儿，左弈和赵瑧言被老武赶回自己班的队伍。 学生演讲完，到教导主任讲，老武今天配合全校师生也穿了件白衬衣，啤酒肚大得都快把扣子撑开，一会儿抬起左手侃侃而谈，一会儿抬起右手指点江山，而在学生眼里仿佛念经。已经有人站在队伍里，闭着眼睛睡觉。 太阳慢慢爬高，左弈出了一身汗，双手举着来回给自己扇风，然而越扇越热。 赵瑧言站在队伍的最后，看他浑身不自在，偷笑着，两只手扶住左弈的手臂。 “我靠！”左弈被突如其来的冰凉吓了一个激灵，回过头来瞪着罪魁祸首。 赵瑧言冲他笑着：“心静自然凉。” 他的掌心全是汗，全弄在左弈的手臂上。 左弈把他的手挣开，斥道：“把我当抹布啊，手上全是汗。” 突然，他低头勾起了嘴角，纤长的睫毛眨巴眨巴，像柳絮轻飘飘的，也弄得人心痒痒，他手肘向后戳了戳，掀起眼皮，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你知道体温低是种病吗？” “什么？”赵瑧言诚心发问。 左弈故意拖长音：“虚……啊……” 赵瑧言定在原地，他想，有什么办法让左弈知道他不虚。 开学典礼过后，高三紧张的学习气氛又浓重了些。每科老师上课前第一句话都是，同学们，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真正的高三学生，现在只有一个目标，就是高考！ 学校在给他们压力的同时，也适当留了放松的空间，大课间高三不用跟着高一高二一起做课间操。 左弈提着奶茶从操场晃悠而过，被老武抓住训斥了两句，不做课间操是让你们点外卖的？ 左弈很老实地没有顶嘴，再三保证不会再有下次。走之前还非常礼貌地说了声老师再见。 第39章 老武看着他的背影，眯起了眼，这还是以前那个在办公室跟他对戗的问题学生？难道是这身校服敛去他身上的刺，老武摸着下巴，往校长办公室走去，他要跟校长提议，全体学生穿校服上学，学生就应该有学生的样子！ 赵瑧言被林曼叫去批改作业，回来后发现桌上多了一杯奶茶。 “这次又是学姐送的？”赵瑧言问。 “开学，学姐早就回学校了。”左弈嘴里还含着一口奶茶没吞下去，支支吾吾的赵瑧言竟然能一字不落听懂了。 赵瑧言突然发觉他和左弈的相处方式越来越随意，左弈大概从小就被灌输基本的社交礼仪，对方说话时会看着对方的眼睛，走在一起保持15厘米的距离，认识的第一天赵瑧言就发现了。 到现在，走在路上手臂还会不小心碰到一起，有时也会像搭着李柯嘉一样，搭着他的肩膀，说悄悄话时会先用手戳戳他，然后凑到他的耳边。 有时候完全丢掉了基本的教养，激动的时候顺嘴说出一句脏话，也会像刚才那样嘴里含着东西就跟他说话。 就连开玩笑也越来越不着调…… 左弈挤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怕你太虚，上课晕倒怎么办？你上课的时候一直靠着墙。” 赵瑧言：“……” 左弈冲他眨巴眨巴眼睛，他就没辙了，他是虚，心虚。他们的座位换到了第一组最后一排，赵瑧言的座位靠墙，看黑板时会侧着头，他今天直接侧着身子靠墙，因为这个角度余光能瞧见左弈的侧脸。 插上吸管，嘬了一大口奶茶，冰凉的口感让他清醒不少。他捧着奶茶问：“多少钱，我转给你。” 然而，左少爷根本不在乎这些钱，非常豪迈，手搭在他肩上：“不用，我请你。” 上课铃响了。 赵瑧言舔掉嘴唇上残留的奶茶，今天的奶茶好像比平时甜，但他不讨厌。 下午放学前，三中的公众号推送了一条开学典礼的推文，没过多久已经传遍全校各个班级。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趁着没有老师在，班长把推文丢进【宪哥不在，弈哥做主】的群里。 宋蕊：我敢肯定，这绝对是学校有史以来点击率最高的推文！ 学校平时发的推文都没人看，偶尔有点击量的是校运会、艺术节这些活动。推文里放了开学典礼的照片，一张是升旗仪式的，下来是校长发言的照片，教导主任发言的照片，高一高二学生代表发言的照片，每个都是一张。 滑下来到了高三，先是一张双人的，下面各放了一张左弈和赵瑧言的单人照。 最后摄影那栏写了明晞的名字。 有人在群里说明晞这个后门走的可以，三张照片，把校长的风头都抢去了。 明晞跳出说，她只是负责拍照，排版都是老师负责的，跟她没关系。 那就是老师带了点私心。 最后一群人得出的结论是，人的本质就是颜狗！ 左弈屏蔽了群聊，群里聊得火热也没影响他埋头写作业。手机震动了好几下，他回头确认教室门紧闭着，拿出手机。明晞给他发了一串照片，全是今天开学典礼时候的。 明晞：我挑了几张给学校，剩下的我都发给你了。 左弈回了个ok的表情。 明晞：学霸的我也发给你，你转给他。 yi：你自己发给他，发给我干什么，多此一举。 明晞：啊，随便吧，那我直接发给学霸了。 左弈收起了手机，没继续做题，他瞟了一眼旁边，赵瑧言正把算好的答案填上去，左弈用笔戳了戳他手臂。 赵瑧言投来询问的目光。 左弈：“看手机。” 赵瑧言以为左弈给他发了消息，他疑惑着，人就坐旁边，直接说不就行了。 打开手机才发现明晞给他发了照片。赵瑧言回复谢谢。 没过一会儿，明晞又发来一条信息。 明晞：有几张我是不小心拍到的。 明晞又发了几张照片过来。 他的心猛地一跳，把手机向下盖住，抬眼见左弈又埋头写作业，心跳慢下来之后他才又点开对话框。 明晞：上午左弈说你不舒服，给你点了奶茶，你是真的不舒服？ 接着她又发了一个疑问的emoji，让这话看起来不是那么咄咄逼人。 赵瑧言盯着那句话，半天没下一步动作。 他不舒服，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手指点了几下手机，按下发送，马上把手放回桌桶里。 王秦：天气太热，有点中暑了。 第21章 圈子 让那些曾经对你有误解的人知道，…… 晚自习，同桌俩又搬到走廊晚自习，期间有同学出来拿着卷子要去办公室，瞧见走廊上的两个人，直接改了方向，2班的同学知道这两人写作业速度快，问他们和问老师没区别，还能少走几步路。 后来人多了，竟然在走廊排起了队。 刚送走一波同学，左弈靠着椅子背休息。把小风扇放到面前，风把前额的刘海吹开，额头上有一层薄汗。这台电动小风扇还是明晞施舍过来的，她说你跟赵瑧言轮流吹吧。 左弈瞥见交叉抱着手臂，站在办公室门口品茶，脑子里突然冒出个想法。 “我觉得我们被宪哥套路了。” 赵瑧言埋头刷题，没停笔，他问：“怎么说？” 第40章 “你没发现我们搬出来之后问题的人都多了吗？本来他们应该去办公室的，结果全来找我们。”左弈愤愤不平。 何宪知被左弈盯着，装作没看见，又回了办公室。 左弈一肚子委屈没地方吐，怒摔试卷。 结果突然发现右后方一个被吓一跳的人影，一回头，好家伙，熟人啊。 周旭尧从办公室出来就看见走廊坐着两尊大神，他们手里的笔就像利剑，仿佛在说：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他抱着试卷想趁他们没发现时，从他们背后溜回1班的教室，没想到被左弈摔试卷吓了一跳，手里的习题册掉了一地。 赵瑧言闻声也回了头。 六目相对，周旭尧瞬间腿软，退了两步缩到栏杆边。 “你的书掉了。”赵瑧言很温和地提醒着，说完转回去继续做题。 周旭尧哦哦几声，快速捡起习题册，贴着栏杆缓慢移动。 “慢着。”这回到左弈开口。 “啊？”周旭尧停下脚步，紧紧抱着练习册。 左弈问道：“你病好了？” 周旭尧讪讪道：“我没生病。” 左弈意味深长点点头：“哦，没病啊。” 像是想起什么，周旭尧又连忙改口：“不对，我有病，不是，我生病了，但是现在好了！” 左弈眼睛一弯，给了周旭尧一个非常和善的笑容：“那没事了，注意身体健康。” 周旭尧一溜烟儿，冲进了1班的教室。 左弈轻轻笑了一声，转回来观察赵瑧言的反应。 赵瑧言低头做题，好像根本没看到刚才的那一幕。 你就装！ “赵瑧言，你不解释一下吗？”他盯了赵瑧言好一会儿，然而人家没有给他半点眼色，憋不住事儿的左少爷终于开口了。 赵瑧言疑惑，“什么？” 左弈突然放下嘴角，眼神也变得锐利，他说：“周旭尧不是无缘无故请假的吧。” 赵瑧言点头：“他生病了。” “是真生病，还是……”左弈其实不是很想拆穿赵瑧言，“你跟他说了什么，他才假借生病，请了假，最后还是我上去发言。” “我跟他说，本来宪哥是想让你上的，但是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你。”赵瑧言老实交代，“我猜他能想到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左弈无语：“你不怕他跟老师告状？” 赵瑧言：“我觉得他更怕你。” “传出去我就变成欺负同学了！” “你很在意这个吗？” 左弈闭了嘴，他其实不在意，他更在意的是赵瑧言用这种方式逼他做了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左弈没辙，鼓着嘴嘟哝着：“你为什么一定要我上去？” “让那些曾经对你有误解的人知道，其实你很优秀。” “你是说脸吗？”左弈自恋起来是能把自己夸上天的。 他用了一句玩笑话把两人间尴尬的气氛给弄散了，他又补充了一句：“下次别这样了。” 赵瑧言放下笔，举起手发誓，绝没有下次！ 左弈把赵瑧言的手拍下来，骂了一句有病！ * 开学典礼的那条推文没过几天就破了5万浏览量，真被班长说准了，是三中有史以来最高的一条。 左弈最近在学校收敛不少，上课坐得端正，也没偷偷玩手机。老武最近看到他，都没找他麻烦，因为挑不出问题。 晚自习下课铃一响，左弈恢复了原样，趴在桌子上不愿动，幽怨地看着赵瑧言：“原来做好学生这么累！” 因为开学典礼的事，纯属乌龙，第二天左弈就去1班找周旭尧解释，差点没把人家吓死，还以为要约架。 他说，何宪知原来定他和赵瑧言是因为他们俩形象不错，能更好的展现高三的整体水评，但是又考虑到不能两个都是文科班的，得文理兼备才行，所以才从1班选了他。但事实证明，何宪知原来的决定是对的，你看现在那条推文的浏览量多高，校长和老武现在整天笑呵呵的，都没抓高三的纪律。何宪知是有先见之明的，宪知就是先知！ 周旭尧听得一愣一愣的，赵瑧言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 再往后几天，何宪知“先知”的外号就传遍了整个高三，走哪儿，学生都对他充满了敬意，尤其是女生。 一问原委，又是自己学生给他挖的坑。 晚自习前，左弈和赵瑧言又被叫去了办公室。 何宪知看着左弈，“你最近学习不饱和是吧，还是林老师给你的试卷不够多，要不要我让她再给你出几张？” 正式开学之后，林曼根据上次联考成绩，给班里的学生分别出了试卷，120分以上的是一套，120分以下的是另一套，很不巧，左弈是120以下的。 左弈问：“我最近没干什么吧？” “哦，是没干什么。”何宪知实在说不出口自己的外号，干脆扯开话题直接说正事。 “说正事，学校准备今年出一套新的校服，校长指定让你们去拍宣传照。计划周日拍，可能会耽误一点你们学习的时间，没问题吧。” 虽然是询问，但何宪知没给他们拒绝的机会。 “校长跟武主任都指定了你们，别给我丢脸。” 周日，左弈从医院出来之后直接去了学校，室内拍摄定在了艺术馆，室外选在校园内。中午太阳正烈，先拍室内的。 第41章 左弈到的时候，赵瑧言已经换好了衣服。 新的这套校服和他们之前的那台差别不大，纯白色衬衣，胸前是校徽，唯一不同是夏季校服衬衣的衣袖多了两条紫色的边，被左弈嫌弃了很久的领带终于换了颜色，但也没好到哪去。 女装的模特找了两个高二的女生，也已经换好了，正在化妆。 赵瑧言把衣服拿给左弈，给他指了指旁边的临时搭起来的换衣间。换好衣服出来，左弈被安排去化妆。 给他们化妆的是学校的艺术老师，以前跟俞晔晨一起演出时，就是她帮化的妆，说起来算半个老熟人，在校外左弈叫她宁姐，在校内还是有其他人在的情况下，他恭敬地叫一声宁老师。 宁晚在给赵瑧言化妆，让左弈在一边等着。 “这个同学是第一次化妆吧。” 宁晚给赵瑧言化了五分钟的妆，赵瑧言就定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了五分钟，把她给逗笑了。 赵瑧言嗯了一声。 男生的妆好化，一般情况打个底妆，画一下眉毛，稍微修一下容，擦个唇膏就完成了。但有些人其实不用化妆也可以，比如左弈，比如赵瑧言。 宁晚说：“老武真给我省事，找你们两个，都不用怎么化妆。” 她给赵瑧言涂完唇膏，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好了。 左弈在旁边笑他：“化个妆像给你上刑一样。” “我没化过妆。”涂了唇膏，赵瑧言说话都不太利索，他站起来给左弈让位置。 宁晚拿了两个夹子，把左弈的刘海夹起来，一边一个给他弄成了中分。 赵瑧言问：“你以前化过妆？” “上舞台演出都要化。” 赵瑧言“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那声“嗯”感觉有些失落。 宁晚拿着粉扑问：“你的脚恢复得怎么样了？” 赵瑧言一惊，怎么老师也知道左弈脚伤？ 左弈说：“一切正常，医生说完全恢复要一到两年，满打满算现在才11个月。” 赵瑧言细算着，也就是说左弈是去年10月受伤的。 十分钟后，左弈的妆也完成了，宁晚用眼影轻轻给他画了一道眼线。 左弈有些抗拒：“不用画眼线吧？” 宁晚说：“放心吧，上了镜看不出来。” 左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跟平时没太大区别。 “谁负责拍照？”左弈问。 “我呀！”一个熟悉的声音，明晞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唐夏和李柯嘉。 左弈扯了一下嘴角：“怎么是你们？” 明晞放下相机包，笑着说：“老武说我拍照不错，指定我来的。” 李柯嘉说：“我来给晞姐提相机包。” 明显睁着眼说瞎话。 唐夏说：“我来给你们送奶茶。” 她把奶茶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赵瑧言诧异：“你们以前也是这样的吗？” 左弈问：“什么？” 赵瑧言说：“做什么事情都是一起行动。” 左弈很想给赵瑧言一个白眼，但他忍住了：“被你说的我们好像一个组织似的，但是你都跟我们混了那么久，今天才发现吗？” 好像不知不觉，左弈把他拉进了他的圈子了。 第22章 定格 蓝天白云下，少年笑得张扬，在球…… 赵瑧言接过唐夏递过来的奶茶，他说了声谢谢。 去冰的奶茶，奶味很浓，其实他更喜欢茶味重的。他说：“我这段时间喝的奶茶快赶上以前一年的量了。” 左弈陈述道：“那是你以前过得太无趣。” 赵瑧言不置可否。 拍摄按照计划进行着，女生拍完到两个男生拍。赵瑧言和左弈都没拍平面照的经验，站在幕布前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你们俩别站这么端正。”明晞举着相机也无从下手，取景框对着两个人，“你们前面举个牌跟拍囚犯照没什么区别。” 左弈脸已经垮下来了，补光灯晃眼，他抬手挡了一下，明晞趁机拍按下快门。 他皱着眉，把挡光的手放下来：“你拍的时候能不能提醒一下。” “你刚才那样最自然。”明晞调到预览，她对自己的抓怕非常满意，只可惜左弈的手挡住了一半的光，在他脸上留下阴影，唇色有些淡，背也没挺直，又颓又丧。 她想到昨天老武特地强调，拍摄的照片要青春阳光、积极向上。 明晞转头对宁晚说：“姐，他们唇色太淡了，直接涂口红吧。” 宁晚看了照片也觉得淡，非常没有精神，拿着口红准备给两人补妆。 左弈抗议着：“不用了吧！” 宁晚已经走到他面前，他下意识退后一步，宁晚再逼近一步，左弈跟着退一步，眼看着都要碰到幕布了，宁晚无奈：“赵瑧言，帮我逮着他，别让他乱动。” 紧接着一双冰凉的手扶着左弈的肩膀，他确实不动了，因为动不了。赵瑧言的胸膛低着他的后背，扶着他的肩膀使了劲。 左弈听到一声很轻的笑声。 靠！ 左弈别过头威胁道：“赵瑧言，你现在怎么对我的，等会儿你也别想逃。” 赵瑧言不咸不淡地：“嗯。” 嗯是什么意思？ 左弈认命了，闭上眼睛，抬起头往后靠了一下，好像碰到了赵瑧言的肩膀。 第42章 宁晚明令道：“左弈，把头低下来。” 刷子从他唇上扫过，有点痒，他听从宁晚的话，微微张着嘴唇。 “可以了。”看到左弈反应她又说：“夸张了啊，给你们用的豆沙色，不红的。” 左弈终于睁开眼睛，眨了眨眼，找回焦距。两个高二的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补光灯旁边，时不时偷偷往他们这边瞄一眼，捂着嘴笑着，不知在说什么。 明晞的白眼快翻上天了，李柯嘉和唐夏倒是看热闹一样看着他们。 他龇着牙，好像嘴唇上被刷了一层漆，不敢闭上，也不方便说话。 宁晚拍了一下他的手臂，示意他让开。 趁着赵瑧言还没反应过来，左弈抓住右边肩膀上的那只手，一个转身，将赵瑧言的手臂钳制在他身后，左手勒住赵瑧言的脖子，将他往前压。其实应该是向后勒的，左弈没控制好平衡，就往前压下去了。 太久没练感觉有些生疏。 赵瑧言被左弈整个圈住，不动弹，他笑着问：“练过？” 左弈得逞之后也学着赵瑧言，在他耳边笑了一声，“跆拳道黑带，你说呢？” 赵瑧言笑意更浓，他说：“厉害。” 宁晚也用刷子给赵瑧言抹上口红。 赵瑧言嘴唇薄，唇纹不明显，是浅浅的红色，刷子经过的地方，颜色会更深些。赵瑧言原本的肤色间于冷白和白黄之间，每天打篮球也没晒黑多少。 这个年级的少年如果不长痘，皮肤光滑，左弈能看到赵瑧言脸上的小绒毛。以前李柯嘉总调戏他，皮肤跟小姑娘似的，明晞都羡慕不来。 现在看赵瑧言的，也是如此。 宁晚给他用的粉底跟他原本肤色接近，涂上豆沙色的口红之后，显得比原来更白。 左弈还记着刚才的仇，逮着机会就要调戏两句：“你这脸怎么长的，比女生还白净。” 过了嘴瘾还不够，用手指在赵瑧言脸上刮了一下，活像调戏良民的土匪强盗。 被他圈住的人始终没有动弹，也没有说话。 等宁晚给赵瑧言弄完，左弈才将赵瑧言放开。 两个人闹了这一会儿，耽误些时间，明晞催促他们赶紧的。 明晞给左弈手里塞了一本书，把左弈的挎包给赵瑧言背上，有了道具之后，两个人的动作终于没那么僵硬了。 宁晚提醒明晞，记得把挎包上的logo给p掉，小几千的包，让其他学生知道了影响不好。 别说其他学生，赵瑧言听到这话，握着肩带的手立刻松开，生怕稍微用力会弄坏。 左弈站在他旁边：“别听他们瞎扯，脑子抽了才会背这么贵的包，高仿知道吗，你随便造。” 赵瑧言嘴巴抿成一条直线，揣摩着左弈的话有几分可信。 室内拍摄的都是单人照，合照是外景，原本负责拍女生的老师有事先走了，剩下的拍摄任务全部落在明晞的身上。 校园里几乎没人，明晞提前踩了几个点，而李柯嘉这个打杂的终于发挥了些用处，提着相机、补光灯、反光板跟在后面。 稍微熟悉之后，高二的两个女生没那么拘谨，围着赵瑧言问他高三累不累，考试要怎么复习，为什么能一直保持年级前三…… 赵瑧言随便应付了一下，就提醒她们准备要拍了。 外景是男女生为一组拍摄，然后是四个人一起的合照。 李柯嘉在一边咕哝着：“老武不怕学生早恋吗？男女搭配啊，很容易就有感情的。” 其实李柯嘉今天会过来，为了兄弟只是其中一部分的原因，另外一部分他自己心里有小算盘，趁着还没毕业，再不谈就没机会早恋了。只可惜事与愿违，有那两人在的地方，哪还有女生会多看他一眼。 唐夏斜眼看他，“你羡慕嫉妒啊。” 李柯嘉心里难过：“你有人追，不懂我们单身狗心里的苦。” 唐夏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左弈除了跟我们班的女生能说上几句话，别班的人都不敢接近他。赵瑧言，更不可能了，学霸怎么会有心思想这些。” “说的也是。”李柯嘉很快被说服了。 唐夏说：“不过……也不一定，万一他们跟你的想法一样呢，趁着还能早恋的时候找个人了。” 李柯嘉笃定：“绝对不可能！” 拍完常规版的校服，还有一套运动装，几个人移动到了篮球场。李柯嘉找篮球队的人借了一个篮球，扔到赵瑧言手上。 左弈换好衣服过来，头上多了一个发带。坐在台阶上，宁晚给他弄造型。 左弈问：“为什么只有我有发带？” 明晞解释：“主题不同，赵瑧言是篮球，你是田径，等会儿到大操场拍你的。” “我还要跑步？” 自从左弈受伤，体育课集合完之后自己回教室里待着，或者溜去学校食堂享受下午茶。 明晞：“当然不可能，您老的脚金贵。” 左弈：“……” 那边，赵瑧言做了几个投篮的动作，明晞让他姿势舒展开，夸张一些都没问题，只拍动作，进不进无所谓。 刷—— 正中篮筐。 球落地之后，滚到左弈的脚边。他捡起球，没有将球给赵瑧言，而是直接走到球场中。 左弈扬起下巴：“打一会儿？” 赵瑧言冲他笑着：“行啊。” 第43章 明晞拿起相机，啪啪啪按下快门。 球场边的两个女生看到这场面，跃跃欲试，要给他们加油。 明晞又是啪啪几下按了快门。 左弈带球进攻，赵瑧言拦下他。左弈投篮，赵瑧言跳起来给他一个盖帽。 定格的照片里，蓝天白云下，少年笑得张扬，在球场上肆意奔跑。 效果还不错，明晞甚是满意。 结束拍摄时已经到傍晚，几个人均是疲惫不堪，回到教室里不愿动弹。 高二的女生要回家吃饭，走之前问赵瑧言和左弈能不能加个好友，两个人正犹豫着，李柯嘉突然窜出来，挡在他们前面。 “加我的也一样，我们三个是一起的，你们想约他们直接跟我说就行。”李柯嘉已经把二维码调出来，不给别人拒绝的机会。 “……” “……” 宁晚收拾完她的东西跟他们道了别。 剩下的都是自己人，左弈直接躺在幕布上，伸着手脚呈一个大字。他抱怨道：“早知道这么累，我就不应该答应宪哥。” 明晞拿着手机递到他们面前：“宪哥自掏腰包请我们吃火锅。” 李柯嘉爬起来，用明晞的手机直接给何宪知发语音：“宪哥我爱你！” 何宪知立刻回复：“李柯嘉你怎么也在？” 李柯嘉捧着明晞的手机说：“我是过来打杂的，看在我今天这么辛苦的份上，火锅应该也有我的份嚯。” 何宪知有时拿这些卖乖的学生没办法，交代他们注意安全，吃完火锅马上回家，请客这件事别跟其他同学说。 李柯嘉：“都听您的！” 左弈：“好的宪哥。” 赵瑧言：“知道了宪哥。” 唐夏：“谢谢宪哥” 明晞：“宪哥我们就不客气了。” 一人一句给何宪知回复过去。 出了学校，几个人坐轻轨到市中心的步行街，找了一家环境不错，味道也过得去的火锅店。 周末商场人满为患，他们到时需要等位。取了号，明晞和唐夏说去附近逛逛，三个男生坐在火锅店门口等位。 赵瑧言拿着手机背文综知识点，左弈和李柯嘉组队玩游戏，一个个都低着头。 左弈问：“卓微今天去哪儿了，一整天没见到人。” “他好像去给人补习了。”李柯嘉今天卓微发信息时，卓微说要去做兼职。但是现在应该也结束了，没在群里冒头。 “没看出来我的魅力这么大，竟然有人惦记我。”这话里带着股酸味，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卓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三人面前，还身边还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小男孩皱着脸不是很高兴，肉嘟嘟看着又有点可爱。 “你弟弟？”李柯嘉问。 卓微给他介绍，他做家教的学生。 小孩摆个臭脸，但还是很礼貌的朝面前的三个人叫了声哥哥好。 卓微说：“刚做完家教，他的妈妈要请我吃饭，就过来了。” 左弈戳了戳赵瑧言的手臂，赵瑧言立刻偏过头，左弈低声问：“卓微高三了还在做家教，你怎么不继续了？” 赵瑧言说：“我要准备考试。” 是了，一有空闲就背知识点，考顶尖学府的料。 这时，一个女人朝他们走过来，身材高挑，穿着黑色修身连衣裙，手上拿着黑色手提包，包扣上的logo和左弈的挎包上的一样，大波浪卷的头发用一个满是钻的夹子别在耳后。 小男孩朝她喊了一声：“妈妈。” 女人立刻露出微笑，她摘下墨镜。左弈觉得她的眉眼有些熟悉，思索着要不要打声招呼，毕竟是给卓微发工资的人。 左弈旁边的人先站了起来。 赵瑧言轻轻唤了一声：“妈。” 第23章 记仇 现实比电视剧更狗血！ 女人抬起头看向她眼前的少年。 目光里满是诧异, 接着变成了疼惜，她又将墨镜戴上，恢复了高傲的样子。 赵瑧言比她高了差不多一个头, 此时低着头，像个认错的孩子。 那一声“妈”让当场的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小朋友瞪着圆圆的眼睛，去拉了女人的手，仿佛宣示所有权。 左弈突然想起那天他在赵瑧言家门口听到邻居家看的剧，分手总在下雨天简直弱爆了。眼前这一出，怎么看都像是为了荣华富贵抛弃孩子, 二后又生下一个弟弟的狗血剧情。 现实比电视剧更狗血！ 赵瑧言住在破旧的工厂宿舍楼, 两室一厅加起来还没他的阁楼大，买一台两千块的手机都要考虑很久，为了省钱每天中午回家吃前一天的饭菜，利用放假时间兼职挣钱, 却因为要高考, 被迫暂停了，如果不是天天跟着他们几个混一起, 他不会喝奶茶买零食，不会出来吃火锅。 可能还有更多左弈不知道的事情。 “你今年读高三了吧。”女人终于开口了，语气却是冷冰冰的, “不抓紧时间学习，跑出来像什么话。” 赵瑧言扔低着头, 没有说话。 墨镜之下，女人打量着跟赵瑧言一起的这几个人，左边这个染了头发，还戴耳钉, 背着和她同牌子的包，一个好几千。右边这个，懵懵懂懂，看起来成绩就不好。在赵瑧言还很小的时候，她就教育过他，要跟成绩好的人多学习。 第44章 没想?到她才?离开几年，就这样了。 李柯嘉伸手绕过赵瑧言，拍了一下左弈的?手臂，用眼神跟左弈交流着：啥情况？ 左弈缓缓地摇着头，不知道?。 在?众人沉默的?间隙，左弈换上他讨好何宪知的?那副表情：“阿姨好。” 李柯嘉反应过来也叫了一声阿姨好。 女人保持着风度，她点了一下头，并没有给他们多余的?眼色。她揽着小男孩的?肩膀，又揉了揉他的?头，温柔道?：“走，我们去吃牛排。” 小男孩兴奋地拍着手：“好啊好啊。” 卓微夹在?两拨人中间，感觉自己里外不是人，他说：“秦姐，我遇上同学了，就不跟你们去了，不好意啊。” 女人淡淡地笑了一下：“没关系。你跟赵瑧言是同学，按照辈分，应该叫我阿姨了。” 卓微讪讪地笑着：“唉，秦姨。” 女人走后，几个人送了一口?气，李柯嘉直接瘫坐在?凳子上，卓微也坐了下来。 只有赵瑧言没动。 身边有股热源靠近，他知道?是左弈，左弈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他最擅长伪装，再难过他也能对着人笑。抬起?头，他已然换了一副表情，眼角微垂，提起?两颊的?肌肉，扬着嘴角，他说：“没事了，我就是好多年没见到她，我以为她去了外地，没想?到还留在?这里。” 赵瑧言扶着左弈的?肩膀，一起?坐下。 李柯嘉好奇：“我有好多问题，但不知道?从哪儿开始问。” 左弈用眼神飞了他一刀：“那就别问。” 卓微插了一句：“我之前真的?不知道?，这世界也太?小了！姜予林是你弟弟吗？你们不同姓。” 他支支吾吾还是说了：“同母异父那种。” “那个小男孩叫姜予林？”赵瑧言问。 卓微点头。 赵瑧言说：“应该不是吧。” 那个小孩看着七八岁的?样子，七八年前他还跟妈妈生活在?一起?。 “肯定?不是！”左弈肯定?道?，“他哪有赵瑧言小时?候可?爱。” 那个小孩，虽然眼睛又大又圆，噘着个嘴，一看就是个臭屁的?熊孩子。赵瑧言小时?候笑起?来眼睛弯弯的?，阳光开朗。 左弈得?出结论，基因很重要。 三人齐齐回?头看他。 “怎么了？”左弈问。 李柯嘉很能抓住重点：“你怎么知道?赵瑧言小时?候长什么样？” 左弈拿着等位的?小票扇着风：“看过照片啊。” 卓微也来劲儿了：“什么照片？说得?我都好奇了。” 赵瑧言拿出手机，找到他那张小时?候的?照片给另外两人看，成功把话题带偏，就这么一下，刚才?那股低沉的?气压全?部消散。 明晞和唐夏回?来时?，就见到几个男生拿着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在?攀比。左弈说他手机里没小时?候照片，李柯嘉和卓微不信，把人堵在?凳子上硬逼着他交出小时?候的?照片，赵瑧言往旁边让了一个座位。 明晞嘴角抽搐：“我们才?走一会儿，你们就在?上演调戏妇男的?戏码。” 四个阳光开朗大男孩瞬间收住表情。 左弈整理被扯歪的领子，他抬眼盯着赵瑧言，赵瑧言笑意未敛，见他看过来，冲他笑了一下，跟他小时?候那张照片一样，眼睛弯弯的?。 报应啊，下午调戏赵瑧言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晚上被他看了笑话。 唐夏看到卓微：“你怎么在这里？” 卓微放开了左弈，眼神望向了别处：“碰巧路过，结果左弈邀请我过来，盛情难却。” 左弈在?旁边呵呵两声，有人关键时?候怂的?啊。 服务员叫到他们的?号，几个人跟着服务员进?去了。 左弈的?手机传了一圈，每个人点了自己想?吃的?，到了赵瑧言，他接过手机直接给了左弈。 “你不点？”他问。 他怕赵瑧言还因为看到他妈妈心里不高兴，“宪哥多难得?请客，你不赶紧薅他一笔，我在?2班待了两年多，他第一次那么大方。” “什么？这顿宪哥请？！”还在?状况外的?卓微抢过手机，“那我就不客气了！再加一盘雪花肥牛，一盘肥羊。” 唐夏扶额：“宪哥不知道?你在?，你猜等会儿结账的?时?候他会不会突然反水。” 卓微讪讪道?：“你们不说就行。” 手机又回?到左弈的?手上，他把手机塞给赵瑧言，命令道?：“快点！” 赵瑧言骨节分明的?手指划着手机屏幕，最后加了一份小牛排，左弈看到一看价钱，嘿，还真不客气，先心疼一会儿宪哥的?钱包。 几个人轮流去弄调料，到了赵瑧言，左弈突然把他摁住：“我去帮你拿，你别出去了。” 赵瑧言坐在?靠墙的?位置，进?出确实不便。 左弈拿着两个碗站在?调料台前，先把他平时?要加的?辣椒、香菜、葱、香油统统加了一遍，他瞥见最旁边放了一盘青柠，鬼使神差地走过去，用榨汁器啪啪啪狂按了三个。 他看着这碗调料嘴角不自觉上扬，是胜利般的?喜悦。 啪—— 他把碗放到赵瑧言面前，没等赵瑧言开口?，先说了一句：“不用谢。” 第45章 对他这一系列反常行为，赵瑧言只当是小少爷在?可?怜他。他知道?虽然左弈表面看起?来一身傲气，实际还上还是心软的?人儿，对身边的?人都好。 刚上桌的?嚯嚯几下全?倒进?锅里，没一会儿就熟了。 “火锅场上无战友，拼的?是手速。”李柯嘉拿着筷子在?锅里一夹一捞，几片肉已经?到他碗里了。 卓微看到肉被抢，也耐不住，直接用漏勺舀上来，很乖巧地放到女生面前的?小碗里，还不忘刺激李柯嘉一句：“怪不得?单身。” 这还能忍，李柯嘉摔筷子，骂道?：“这里有谁不是单身？” 平等地扫射每一个人。 明晞看白痴一样看着李柯嘉，仿佛在?说我不认识这个人。 趁他们互掐的?时?候，左弈早就把面前的?碗堆成了小山，他还催促赵瑧言快点吃。 赵瑧言夹了一片肥牛，在?调料碗里沾了一下。 左弈突然放下筷子，赵瑧言疑惑地看向他。 左弈说：“你看我干什么，吃你的?。” 赵瑧言把肥牛放进?嘴里，两秒钟后，五官皱成一团，想?把肉吐出来，但又怕浪费粮食，拿起?杯子猛地灌了一口?水。 嘴里还是一阵酸味，刚才?吞下去的?水连带着胃里也是酸的?。 他戚戚怨怨地看着旁边的?罪魁祸首，左弈一脸纯良地朝他眨眨眼。 另外几个人看向他，李柯嘉问：“你吃到什么了，别是老鼠药啊。” 旁边经?过的?服务员听到脸色都变了，赶紧过来问他的?情况。 赵瑧言又喝了一杯水才?缓过来：“没事，不小心多在?调料里多放了一点东西。” 服务员送了一口?气：“我们店里非常干净，绝对不存在?老鼠，蟑螂这些东西，所以也不会有老鼠药、蟑螂药什么的?。” “你到底吃到什么了？”李柯嘉好奇地问。 赵瑧言把调料推到他面前，李柯嘉用筷子沾了一点放嘴里，反应给赵瑧言一模一样，他记得?赵瑧言的?调料是左弈帮弄的?，立刻明白过来，骂道?：“左弈，你想?谋杀同桌啊？！” 左弈：“滚！” 赵瑧言收回?那句话，他同桌是心软，但心里住着个小恶魔。 左弈解释着：“我可?能手抖不小心加多了一点青柠汁。” 他夹了一片肉，往赵瑧言的?调料汁里蘸，接着放进?嘴里。 卧槽！ 他知道?酸，没想?到这么酸。他的?杯子是空的?，直接拿起?赵瑧言的?杯子喝水。 “是真的?，不小心放多了。”这句是真话。 其他几人突然好奇，左弈到底有多不小心，明晞尝到味道?之后笃定?：“左弈，绝对是故意的?！放了起?码有三颗。” 左弈一脸抱歉：“我再去帮你调一碗吧。” 赵瑧言：“同桌，我还不想?死。” 赵瑧言站起?来自己去调酱汁，走之前拍了一下左弈的?后背。 左弈骂道?：“赵瑧言！隔夜饭都要被你拍出来了！” 上次吃火锅，左弈跟他闹脾气，这次又故意整他，赵瑧言怀疑自己跟火锅过不去。那一巴掌打下去之后，他后悔下手重了。 散伙之后，李柯嘉自己打车回?家，住校的?三个人一辆车，赵瑧言和左弈一辆车。 赵瑧言报了左弈家的?地址，左弈皱着眉好奇地看着他。 他说：“先回?你家，再到我家，这样顺路。” 到了翰林天城，赵瑧言给了钱，和左弈一起?下车。 赵瑧言朝左弈走来，面无表情。左弈警惕地看着他，万一赵瑧言记仇，要跟他干一架？ 赵瑧言会打架？ “你怎么不回?家？”左弈问。 “回?，走回?去，消食。” 左弈根本不信，晚上的?火锅赵瑧言都没吃多少，好像赵瑧言的?食量不大，不说跟李柯嘉和卓微这个能吞下半头牛的?人比，连他这个只能吃半只炸鸡的?人都比不了，怪不得?这么瘦。 左弈见旁边的?便利店还开着门，他买了一碗关东煮给赵瑧言。 “你这是打一巴掌，给一颗枣。”赵瑧言问。 “我什么时?候打你了，那一巴掌是你打的?，我现在?背后还痛。” 左弈摸了摸自己的?背，早就没感觉了。 赵瑧言向前一步：“我看看。” “看什么？大庭广众你要我掀开衣服么？” “没人的?时?候就能掀开么？” “？” 左弈断定?，赵瑧言果然是一根筋。 分别的?时?候，赵瑧言又往他今天打过的?地方呼了一巴掌，左弈疼得?想?骂人。 回?家脱了衣服照镜子，果然有一个巴掌印。 左弈给赵瑧言发了一条信息。 yi：赵瑧言你明天等着挨揍！ 他今天故意整赵瑧言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 躺在?床上，他摸了摸背后，怎么有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感觉。 赵瑧言，我是真的?跟你有仇吧！ 第24章 押题 你还有这种功能？ 翌日, 赵瑧言起了早，天边才刚泛白?。居民楼里平平碰碰响起声音，往日被?吵醒, 总是浑浑噩噩，今天却是畅快不?少。 第46章 打开窗, 晨风还带有一丝凉意。 从衣柜里随便抓一身衣服换上，出房间。赵志比他起得更早，做好了早餐，饭桌上的白?粥散发着?淡淡的米香。 洗漱完之后，赵瑧言进厨房拿了两?只碗, 盛好粥, 又把赵志炒好的菜端出来，摆好筷子，等?赵志过来，父子一起吃早餐。 每天都是如此, 但赵志觉得今天赵瑧言脸上的表情?比平时舒展, 好像藏着?掖着?什么，青春期的孩子心思多。他很少过问赵瑧言的私事, 一个不?称职的父亲没资格管教孩子。 赵志撑着?拐杖，踱到饭桌前，赵瑧言已经端起碗, 等?赵志坐下之后他才开口，淡淡地说了一句：“昨天我看见我妈了。” 赵瑧言极少提到他妈妈, 上一次是他中考那年，学校开动?员大?会，别人都有家长陪着?，赵瑧言是楼下面馆的老?板娘陪着?去的。回来后他问赵志, 为什么他妈妈不?来？赵志对他吼道：你妈妈走了。 从此赵瑧言再也没提过。 赵志拿筷子的手一顿：“在哪儿？” 他的这段婚姻开始时很美满，结束时也没有争吵，夫妻两?坐在客厅，面前摆着?离婚协议，相望无言，签了字，收拾好东西，等?赵瑧言放学回来再看他一眼，然后这个家只剩下父子两?，非常和平的分手。 赵瑧言扒了两?口粥，他说：“在龙湖广场，我跟同学去吃火锅，看见她带了一个孩子。” 赵志问：“嗯，她看见你了吗？” 赵瑧言说：“看见了，我同学是那个小?孩的家教，正好碰到的。爸，我妈没走吗？当年她说要?离开，只是从我们?家去了别人家？我没有同母异父的弟弟吧？” 一连串的问题砸向赵志，这么多年，父子两?第一次说起这件事，赵志无从回答，只挑了最?后一个：“你没有弟弟，哪来的弟弟！” 赵志语气很重。 他很少看到他爸有愤怒的情?绪。赵瑧言温和的性子随了赵志的，赵瑧言会有脾气，会笑会哭。 可赵志就是一个仿生人，感?觉不?到情?绪。在赵瑧言的记忆深处，赵志也有壮志凌云、神采奕奕的时候。 赵瑧言不?再说话，把碗里的粥吃完，洗了碗，从厨房出来时，赵志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占据了赵志半张脸的伤疤，好像从赵志的脸上生长到了赵瑧言的身上，如病毒一般迅速蔓延全身。你看啊，我也满身疮痍。 赵瑧言背上书包，留下一句“我去上学了”，出了这扇门，他就是普通的高中生。 巷子里，上学上班的人从这里经过。赵瑧言往巷子尽头?望去，他期盼能有个熟悉的身影从尽头?出现，向他走来。 昨晚，他跟左弈进了翰林天城，左弈说后门直通他家前面的小?巷子。 他才知?道，左弈说很近，原来真的很近。 左弈为他拉开铁门，催促他快回家。 四周无人，只有零星的路灯，他手已经抬起来，绕到了左弈的背后。他对上左弈警惕的目光，手向下移了一寸，朝左弈背后又来了一巴掌，用尽了全力?。 手掌火辣辣的疼，终是忍住了心底的冲动?。 赵瑧言收回了视线，人家有康庄大?道不?走，为什么要?踏进条羊肠小?道。 十七八岁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消化也快，一碗粥不?经饿，赵瑧言走到学校就感?觉腹中空空。校门口的便利店和左弈买关东煮的那家一样，赵瑧言进去买了一份关东煮。 出来时，就见到了左弈。 左弈眯起眼睛：“你昨天还没吃够，今天又吃。” 昨天左弈是买的大?份，本来两?人都不?算太饿，后来是一人一半瓜分完的。 赵瑧言没正面回答：“你吃早餐了吗？” “吃了。”左弈很顺手地从里面挑了一串丸子。 旁边经过的同学忍不?住往他们?这边看，如今两?个人已然全校出名，往校门口一杵着?，就像两?个吉祥物。 左弈把吃完剩下的竹签扔进垃圾桶：“你要?站在大?马路边吃吗？供人围观。” 赵瑧言摇头?否定着?。 他捧着?关东煮和左弈一起进了学校。 谨记着?何宪知?“禁止在教室吃东西”的教诲，到了勤俭楼楼下，赵瑧言喝完最?后一口汤，把纸碗扔进了垃圾桶。 拍拍左弈的后背，示意他上楼。 身旁的人没动?，但是眼神已经扫过来，左弈警告道：“你没忘记我今天要?揍你吧！” 赵瑧言当然没忘，因为昨天那条信息，他意外的睡得很好。他收回手，求饶道：“我不?是故意的。” 左弈向来是睚眦必报，朝他背后招呼了一巴掌，赵瑧言没站稳，往前踉跄一步。 路过的同学正巧看见，一个个露出诧异表情?。 左弈又打人了？ 赵瑧言怎么打得过左弈？ 他们?关系不?是很好吗？ 左弈：“……” 他把挎包甩到背后，自顾自上楼了。留下赵瑧言跟经过的人解释，都是开完笑的。 左弈上楼慢，赵瑧言追上去，摸了一下他后背。 左弈警惕回头?：“你干什么？” 赵瑧言把手从他的后背移到肩膀，笑着?说：“一起上楼。” 上课前何宪知?宣布了两?件事，第一件，周四那天是中秋节，高三放假一天。 第47章 底下人一阵欢呼。 第二件，这个月最?后两?天月考，全市统一出题。 刚才的欢呼声变成了一阵又一阵哀嚎。 “都读了两?年多的高中了，还不?知?道月考时间？”何宪知?说着?拿起了讲台上的试卷。“随堂测试，一节课时间，能写多少写多少，下节课讲题。” 前排的人传试卷下来时，看了一眼左弈。 “左弈，这张卷子你多久写完？” 左弈扫了一眼试卷，五道大?题，不?出意外半小?时写完。 前排的人都吸一口凉气。 他同桌说：“何必多嘴问这一句，你不?是找虐。” 等?前排的人转头?回去，左弈别过头?问：“你多久能写完。” 赵瑧言非常有自知?之明：“一节课吧。” 左弈冲他挑眉：“别给我丢脸。” 赵瑧言笑着?埋头?写试卷。 才做了两?道题，左弈突然放下笔，这几题他越做越眼熟，不?就是前几天找赵瑧言问他的那几道。 他偏过头?，赵瑧言的解题步骤跟他的一样。 没错，是他教的。 下课铃想起，教室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放下笔，出了教室，没出教室的开始对答案。 左弈的试卷就摆在桌子摊着?。 他撑着?头?看向赵瑧言：“宪哥是不?是给你开小?灶了？” 试卷上五道题，有三道是赵瑧言问过他的。 赵瑧言说：“宪哥要?是给我开小?灶，我找你干什么？”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怎么感?觉赵瑧言是不?得已，勉强接受他的辅导。对，当初还是他主动?提的，信誓旦旦地说：不?就是偏科，我可以帮你补数学！ 酒精啊，真不?是个好东西。 左弈仰着?头?，摊在座位上，脸不?要?了。 赵瑧言低低笑了一声：“我真的不?会，你教了之后才知?道的，可能就是猜中了题目。” 学霸就是学霸，即使不?会也能压中题目。 左弈直起身子：“你还有这种功能？不?然预测一下高考题，拿去卖还能赚一笔。” 赵瑧言乐了，这种馊主意也就左弈他们?能想得出来。 说到赚钱，他们?成功把卓微吸引过来，他坐到赵瑧言的课桌上。 “什么赚钱，都是兄弟，有钱一起赚！” 他们?昨天才知?道，卓微家里是开培训机构的。 这家伙说反正大?学毕业要?继承家业，不?如早早从基层做起，高二就开始挂了名在自己的公司里当补课老?师。姜予林的妈妈，也就是赵瑧言的妈妈，看到他是重点高中的，价钱比其他老?师1对1的老?师实惠，于?是约到家里试课。 刚开始还觉得，一个高中生能教成什么样子，没想到人家从小?放假了就再培训机构里混着?，依葫芦画瓢，教得竟然还不?错，就把人留下了。 左弈笑趴在桌上，告诉他刚才何宪知?发的试卷，五道题赵瑧言压中三道。 卓微惊呼一声，牛逼！ 卓微握着?赵瑧言的手，非常虔诚地说道：“赵瑧言，瑧言，言哥。” 左弈受不?了，有些想打人：“你特?么，能不?能不?墨迹。” “我不?是在酝酿么！”他继续说：“我的哥，咱不?说远的，就这次月考，您要?不?试试押一押题？反正市里出题，赌一把怎么样，也不?亏。” 赵瑧言还没反应过来。 卓微说：“我能给你当小?白?鼠。” 赵瑧言点点头?：“我试试。” 上课铃响起，卓微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朝赵瑧言看过来，谄媚地笑着?，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 赵瑧言转过头?问左弈：“他这是哪根筋搭错了。” 左弈说：“你要?是押中了，说不?定他能提高几分，好在某些人面前有面子，臭显摆的。” 赵瑧言了然。 “押不?中怎么办？” 左弈安慰道：“别当真，这个班谁需要?押题，卓微就是图个心里安慰。押中了你还坐在这里听宪哥讲题？你直接去出高考题吧。” 何宪知?在讲台上讲题，这两?人明目张胆在底下说悄悄话，被?何宪知?瞪了好几眼。 左弈把试卷摊开，何宪知?借着?讲题，走到他旁边，快速扫一眼，全对了。又扫了一眼赵瑧言的，也对了。 他又回到讲台上，只要?不?影响到其他同学，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为什么赵瑧言也被?左弈带偏了？ 第25章 请假 左老师：没事。 周三下午最后两节课, 林曼用来做随堂测试。 已经被考试折磨得麻木的?2班学生高呼：让考试来得更猛烈些吧！ 左弈接过前桌传下来的?试卷嗤道：“现在这种程度就受不了，之后怎么办？跳楼吗？” 赵瑧言说：“跳楼不至于，但会疯。” 左弈瞥了他一眼, 这不像赵瑧言会说的?话：“原来你也有压力？” “我压力可大了。”赵瑧言老实说道：“我每次都怕你超过我。” 左弈心理呵呵两声，我要想超过你早就超了。 下课铃响了, 林曼站在讲台上说道：“都放下笔，给的?时间?够了。赵瑧言收试卷帮我拿去办公室。” 左弈趴在桌上笑起来：“你也有今天。” 第48章 赵瑧言不是?英语课代表，但林曼不知是?不是?跟何?宪知商量好的?，专找这两人干活。 左弈冲赵瑧言说：“等你回来一起吃饭啊。” “嗯。” 赵瑧言把试卷送到办公室，顺便把英语作业拿到教室给英语课代表。 回来时, 左弈不在教室, 平时背的?挎包也不见了，他问卓微：“左弈呢？” 卓微说：“他接了一个电话就走了，刚才要去找宪哥请假，宪哥在跟你说事情, 他直接走了, 我去帮他请个假。” 赵瑧言拉住卓微：“我去。” 赵瑧言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给左弈打电话, 但没?人接。他收起手?机，进了办公室。 “宪哥，左弈他——” 何?宪知正在打电话, 赵瑧言的?话说到一半收住了。 “我知道了，这几天落下的?课回来再补没?关系……嗯……好, 再见。”何?宪知挂了电话，问赵瑧言：“怎么了？” 他从何?宪知刚才接电话的?内容判断，应该是?左弈打的?，他陈述道：“左弈要请假。” “你是?来帮他请假的?？”电话里左弈似乎很着?急, 何?宪知猜测他走的?时候让同学帮他请假。“嗯，他刚才给我打电话了，晚自习请假，加上中秋节的?假期还有16、17号，下周回来上课。” 赵瑧言试探性问道：“是?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何?宪知笑着?看他：“你们关系不错啊？” 赵瑧言回答：“啊，同桌嘛。” 当初安排这两个人同桌，何?宪知也是?考虑了很久。 一来在学习上能互相?帮助，一个数学第一，一个英语第一，要是?能互补，明年文科状元肯定是?三中的?，没?准前三名还都是?自己的?学生。 二来，赵瑧言性格沉稳，又是?老师们公认的?脾气好，跟左弈这个动不动就给他整幺蛾子的?学生坐一起，至少不会出现矛盾。 如今看来，当初他的?决定是?正确的?。 何?宪知说：“他只跟我说家里有事。” 毕竟学生的?隐私，他一个老师无权过问，出于对学生的?关心，他问了左弈的?妈妈，得到的?答案确实是?家里有事。 “这两天的?作业、卷子你帮他收着?，等他回来给他。” 赵瑧言点头答应。 晚自习，赵瑧言一个人坐在走廊上，悄悄给左弈发信息，依旧没?有回复。他们的?小群，李柯嘉问今晚上放学要不要吃烧烤，明天是?中秋节有一天假。 明晞和唐夏回复要准备月考不去了，卓微也跟着?说要准备月考。 李柯嘉暴怒。 呵呵爹：实验班的?了不起啊！ 呵呵爹：那?您二位呢@yi@王秦 王秦：准备月考。 呵呵爹：靠！ 呵呵爹：左弈呢！！！ a-卑微小桌子：左弈不是?请假了吗？ …… 后来他们在群里说什么，赵瑧言没?看。 何?宪知巡堂时，见赵瑧言一个人坐外?头，桌面?上一盏台灯，走廊上的?灯还算明亮，只是?悠长?的?走廊上只有他一个人，形单影只。 他拿着?保温杯走过去：“赵瑧言。” 赵瑧言抬头。 何?宪知说：“你进教室吧。” 赵瑧言：“？” “听不懂话？进教室自习，以后不用出来了。”何?宪知站在教室门口，看赵瑧言收拾东西，补充道：“顺便把桌椅搬回办公室去。” 赵瑧言点头。 何?宪知抱着?保温杯，这孩子是?不会说话了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赵瑧言搬桌子的?背影竟然有些落寞。 * 晚自习结束，校门口的?便利店，落地?窗前坐了五个少年，面?色凝重。第二天放假，前一天晚上学生上完晚自习早早就回家，此时店里只有这五个少年和一个店员。 李柯嘉吃完一串丸子，竹签随手?丢到桌子上，因为惯性，竹签滑出去好几厘米。他越想越不爽：“他不回信息！他竟然不回信息？！我不是他最爱的人了！” 店员忍不住往他们那?边看，心想：谈恋爱不回信息太正常了，现在的?小年轻儿还是?太嫩了。 赵瑧言说：“我打电话给他，他也没?接。” 嚯？还脚踏几条船？ 卓微开口：“渣男。” 店员睁大了眼睛。 明晞瞪了一眼店员，店员假装整理货物，离开了是?非之地?。 她转回头问赵瑧言：“他为什么请假？” “宪哥说他家里有事，具体什么事就不知道了。”赵瑧言回答道。 在场的?所有人又陷入了沉默，左弈手?机基本不离身，消息也是?秒回，从没?像现在这样。 “家里有事……”李柯嘉咕哝着?，突然坐直。“卧槽，不会是?我想的?那?样的?吧！” 赵瑧言立刻问：“什么？” 李柯嘉猜测：“左弈的?外?公……不会吧……除了这个我想不出他家还能有别的?事。” 又是?一阵沉默，他们都知道左弈只要有时间?就去医院看外?公，但更多的?就不知道了。 李柯嘉摸着?头：“左弈高一转学是?因为他外?公，你俩应该不知道。”他看一眼卓微和赵瑧言。 第49章 李柯嘉、明晞和唐夏高一同班，加上他转过来时刚开学一个月，别班的?人很少知道这件事。 “我知道。”赵瑧言说。 其?他人皆是?一愣。 明晞冷不丁冒出一句：“这他都跟你说了？” 唐夏说：“人家是?同桌。” “哦。” 李柯嘉接着?说：“那?时候刚转来时基本不说话，我们私底下还说我们班转来个小酷哥，傲得很。后来有一天放学后，我在网吧玩游戏，大概十点他进来，找了个角落坐着?。快十二点，我准备回家了见他还在那?儿，我就好奇，我这么善良可爱的?人，决定去跟新同学交流一下感情。” 其?他几人嘴角一抽。 “他戴着?耳机玩游戏，我就在旁边等他，等他结束了那?一把，我问他你怎么还不回家？你们知道他说什么？” 李柯嘉回想起来，竟然唏嘘不已。 “他说，我没?地?方可以去了。我当时就想，怎么会没?地?方去呢？你家人呢？然后我看他眼睛红了。” 李柯嘉喝了口汤，缓了缓：“你想左弈那?大眼睛，眼角微红，目光含泪地?看着?你，那?个心疼啊。” 明晞打了他一巴掌：“别废话，接着?说！” “当时把我一跳，我想，我不会把人给弄哭了吧。赶紧把手?里没?吃过的?k记汉堡给他，哄了好半天才把人哄好，等他又恢复那?副生人勿进的?表情之后，我问他你要跟我回家，我收留你。” 没?人能想象出那?个画面?，李柯嘉说他那?是?跟班里的?人不熟，性格挺傲的?，如果不是?没?办法，怎么可能在李柯嘉面?前示弱。 “他说他是?被他外?公赶出门的?，他回家之后，外?公以为他是?小偷，不让他进家门，把他赶出来之后挂了锁，任凭他有钥匙也打不开门，打爸妈的?电话也打不通，在门口坐了好几个小时，没?办法才去网吧的?。我爸妈一听，就知道老人有阿兹海默。” 那?是?外?公第一次发病，左弈不知道该怎么办。李柯嘉的?父母说这病不能让老人一个人待在家里，很危险，老人在不清醒的?状况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伤害到别人或者伤害自己的?事。半夜一点，李柯嘉的?爸妈带着?两个孩子又去了左弈外?公的?住处。这回左弈敲门，老人终于开门了，满脸焦急，看见自己外?孙就说：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来，我都快急死了。 李柯嘉的?爸妈解释：左弈到他们家里玩，忘了时间?。他们不放心，等外?公睡了之后也没?离开。好在外?公家是?老式自建房，房间?多，李柯嘉的?爸妈住客房，李柯嘉跟左弈一起睡。 第二天，两个孩子去上学，李柯嘉的?爸妈送老人去医院检查，左弈的?爸妈当天匆匆从外?地?赶回来，到了医院，医生说确实是?阿兹海默。 “反正经过这次之后，我跟他就熟了。他跟我说，是?因为外?公身体不好被送回来陪老人的?。他爸妈常年在在外?地?跑，一个月见不到机会，在上海他是?跟爷爷住一起，回来之后跟外?公住一起。”李柯嘉顿了顿。 “我爸还教育过他爸妈，再忙也要陪孩子，赚钱都是?次要的?，孩子成长?的?短短几年，用再多钱也买不回来。我第一次觉得我爸的?话这么有道理。”一向对他爸的?话嗤之以鼻的?李柯嘉，第一次觉得他爸身上带了光。 李柯嘉继续说：“后来他就搬家了，搬到现在住的?地?方。他妈妈不上班了，留在家里照顾老人。我去过左弈家几次，外?公精神?状态都不错，也认识人。直到今年六月底，听说外?公住院了，一整个假期左弈天天都往医院跑。” “我知道的?就这些。”关东煮被李柯嘉吃完了，拿着?最后一根竹签拨弄着?碗里的?汤。 他们几个人成天混在一起，除了自己家里的?事，彼此之前根本没?什么秘密。这个年级的?孩子心里能藏事，也有强烈的?分享欲望，朋友之间?一些小动作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明晞说：“如果真是?外?公有什么事，我们也帮不上忙。” 卓微叹了口气：“是?啊，散了吧，等他回来再说。” 住校的?回了寝室，剩下李柯嘉和赵瑧言站在路边。 李柯嘉搭着?赵瑧言的?肩膀：“你怎么回去？我可以顺路搭你一段。” 十分钟后，赵瑧言坐上了李柯嘉的?车，开车的?还是?杨叔。 赵瑧言坐在后座，靠窗，和上次一样气氛安静，只是?上次旁边还坐了一个人。 李柯嘉在便利店说了一堆话之后，现在也安静了，靠在副驾上，来回切歌，终于选了一首满意的?。 用他那?破嗓子跟着?唱。 总在黎明来临之前 我还是?清醒 什么时候我才可以 进入你的?心 好想对你说我正在想你 …… 赵瑧言低声笑起来。 “靠，赵瑧言你笑什么？”李柯嘉突然回头。 赵瑧言打趣道：“今年艺术节没?你我不看。” “对哦，还有一个月就到艺术节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我们高三的?份儿，最后一年艺术节，啊，我的?青春啊，怎么过得如此快。” 赵瑧言想把前面?那?人聒噪的?嘴巴堵上，也不知道左弈是?怎么忍住的?。 第50章 回到家洗完澡，赵瑧言用毛巾擦着?头发，他坐在床边。 手?机突然收到一条信息。 从办公室出来后，赵瑧言给左弈发了信息。 王秦：发生什么事了？ 现在刚过十二点，左弈终于有了回复。 左老师：没?事。 中秋节放假，赵瑧言起得比平时晚了一些。 阳光一点点洒进他的?房间?，照在他脸上。有些刺眼，他用手?臂挡住眼睛，翻了个身。两分钟后，他放下手?臂。他的?房间?怎么会照进阳光？ 他起身走到窗边，对面?楼的?玻璃折射阳光进了他房间?，晃得他睁不开眼睛。他拿起手?机，已经9点了。 聊天框停留在昨天他给左弈发的?最后一句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上课？ 第26章 好巧 他是赵瑧言的爸爸？ 即使是高三学生, 放了一天?假，心又野了，一大早何宪知安排了考试让他?们收收心。 左弈的位置是空的, 班里倒没有因为少了个人而?变得不?一样，2班的人虽然爱闹, 但也不?是特别?八卦，偶尔有同学请个假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只有前后?桌问赵瑧言他?同桌去哪儿了，赵瑧言摇头说不?知道。 小?群里大家心照不?宣，没找左弈问任何事。李柯嘉抱怨没人跟他?一起吃饭，卓微总是很及时地说：我跟你一起去！ 赵瑧言帮左弈收着老师发?下来的试卷, 按科目整理好一摞。左弈的桌桶塞满了课本和练习册, 在高三的重?压下，他?的桌桶已经塞不?下练习题，剩下放不?进?的只能堆在桌面。 赵瑧言放试卷时，看到桌子里有个白色的盒子, 赵瑧言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什么?, 每次过敏他?都会吃的药。 他?把试卷塞进?左弈的桌桶里，盖住了那盒药。 上课时做笔记比之前更加详细, 倒不?是他?担心左弈看不?懂，而?是给?自己找点事做。已经习惯了上课时，左弈用笔戳他?的手臂和他?说悄悄话, 被老师盯上了也毫无悔改。 晚上吃饭，他?跟卓微去食堂, 一路上讨论着文综的大题。回来到教室，写完作业，把之前左弈给?他?划的几?道数学题做了，同桌不?在, 他?只能找何宪知批改，何宪知甚是满意，对他?说继续保持。 下课了，他?悄悄拿出手机给?左弈发?信息。 王秦：今天?一收假就考试。 王秦：曼姐说最新两?张试卷你不?用做完，只做她勾出来的那几?题，是上次随堂测试你错的地方。 王秦：我不?小?心看到了，为什么?那么?基础的语法都错。 王秦：这两?天?发?的试卷我放在你桌桶里了。 …… 左弈有时秒回，有时隔很久才回他?一条。 将近秋分，天?亮得越来越晚。早上醒来，窗外墨蓝一片，他?走?出房间?，赵志已经做好早餐。 那日早晨，父子两?之间?的不?愉快很快就消散，又回到了客客气气的氛围里。赵瑧言知道，妈妈就是这个家的引火线，提不?得。 赵志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衣，黑色西?裤，被熨得平整，没有一丝皱褶，衬衣末端扎进?了裤腰里，他?认出这套衣服，只有在非常正式的场合赵志才会拿出来，已经很多年没看到他?穿这一身衣服。 赵瑧言好奇问道：“你今天?要出去？” 除了上班，赵志平时很少出门，很少穿得这么?正式。 他?说：“我出去有事，饭菜已经做好了，中午你回来再拿出来热一下，晚上我就回来。” 吃完早饭，赵志杵着拐杖缓缓站起来，他?身材高挑，身形偏瘦，这身衣服衬得他?气质卓然，这是赵瑧言印象里他?爸爸本该有的模样。 他?说话时脸上的肌肉带动着伤疤，又提醒着赵瑧言早就不?一样了。 察觉到赵瑧言的目光，赵志迟疑了一下，杵着拐杖回了房间?。 赵瑧言出门时注意到门边的一束白百合，上面还挂着水珠。 他?关上门发?出嘭的一声，门边的挂历被门带出来的风掀动了一下，上面写着：2016年9月17日，农历八月十七，宜：安葬。 七点半早自习，赵瑧言一般提前十分钟到教室。手机在裤子口袋里震动了几?下，他?拿出来看，李柯嘉拉了一个小?群。 呵呵爹：这个群里没有左弈，我就直说了。 呵呵爹：我爸妈今天?去参加左弈外公的葬礼。 赵瑧言盯着最后?那句话，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 * 上午九点，桥铺殡仪馆，第四告别?厅内，中央用花篮拼成了一个花坛，上面黑底白字写着：沉痛悼念白兴华老先生。 左弈站在告别?厅门口，接待一波又一波来悼念外公的人，此刻他?才知道外公有这么?多学生。 白兴华年轻时上山下乡，回城之后?进?了工厂，没过多久开始带学徒，那会儿的工厂都实行“师徒”制，今天?过来的多数是他?的徒弟，还有几?个老友。没有可歌可泣的生平，走?的时候也算安详。 白蔚和左尚东站在花圈旁边，前来悼念的人看到他?们，都会说一句“节哀”。 道别?仪式十点正式开始，左弈见此时人少了想出去透透气，跟旁边的人打了声招呼，那个人比他?大几?岁，但辈分乱得他?不?知道该称呼哥哥还是叔叔，这两?天?他?才知道家里竟然有这么?多没见过的亲戚。 第51章 左弈说离开一会儿，那人满脸不?悦，他?就不?是个会在意别?人眼光的人，直接无视了，仰着头走?到阳光下。 左弈漫无目的地走?着，这里的气氛让他?很不?舒服，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来告别?亲人、朋友，鸣奏不?断的哀乐提醒着他?们，你往后?的人生里再也没有这个人存在。 那天他接到白蔚的电话，匆匆忙忙赶到医院，医生正在抢救，电击声传进?他?的耳朵里，仿佛身体也感受到了电流而变得麻木。医生出来宣判最终的结果，给?外公盖上白布，他?和爸妈从医院出来到外公原先的住处，收拾外公的遗物，直到今天?。心里有口气吊着他，绳索穿过四肢，操控他?做这些事。 只有在某些瞬间?他?才想起自己还是个高三的学生。 周围树木葱郁，他找了个阴凉的地方，拿出手机。 没人给?他?发?信息。 刚才李柯嘉的爸妈也来了，他?们那群人应该都知道了，现在都沉默着。 他?往下滑，点开了跟赵瑧言的对话框，昨天?还没来得及回复赵瑧言的信息。 小?赵哥哥：这两?天?发?的试卷我放在你桌桶里了。 左弈无视掉这个时间?差，就当时他?刚才发?的，在对话框输入了“谢谢”发?送过去。 等了几?分钟，赵瑧言没回复。这个时间?还在上课，上课时间?赵瑧言不?会看手机。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他?往告别?厅走?。 经过大门时，阳光照得他?有些恍惚，他?好像看到赵瑧言的背影，定了定神才发?现那不?是赵瑧言，赵瑧言一个四肢健全的大小?伙儿，怎么?会杵着拐杖。 那个人手里捧着一束白百合，腿脚不?便走?得不?算快，左弈也放慢脚步跟在他?身后?，一直跟他?走?到了第四告别?厅。 他?也是来悼念外公的？ 左弈踏进?了告别?的门就被白蔚招呼过去。 白蔚说：“你跑哪儿去了？” 医生宣告外公离世时，白蔚哭了一场，但很快整理好情绪，处理外公的后?事，左弈打心底佩服他?妈。现在白蔚眼眶有些红，大概气氛所致。 左弈回答：“口渴，出去找水喝。” 大厅里快站满了人，左弈扫了一眼，在角落里发?现刚才他?一直跟着的人。 那人戴着黑色的口罩，即使被口罩遮住了大半，依旧能清晰辨认右脸有块烧伤的疤痕，蔓延至太阳穴。和身边经过的人礼貌地点点头，虽然被口罩遮住了半张脸，但左弈知道那个人是微笑着的。 还没等左弈看仔细，道别?仪式开始。哀乐奏起的同时，大厅内响起了高高低低的哭声，左弈站在家属那列，等哀悼的人一一和他?们说“节哀”。 这二十分钟却像半个世纪那么?漫长，等人群差不?多散去，左弈才又走?出告别?厅。 刚走?到拐角，他?看到白蔚和那个戴黑色口罩的人。 白蔚说：“我没想到你回来，当初是我们处理不?当。” “我听到这个消息时很震惊，师傅年轻时身体很好。”那个人的声音不?算低沉，但有些沙哑。 白蔚有些惆惋：“那次事之后?大病了一场，之后?就不?太好了，前两?年确诊了阿兹海默。” 那人点点头，视线一转看到了左弈，白蔚也转了头。 左弈想跑已经来不?及了，硬着头皮走?到白蔚身边。 白蔚把左弈拉介绍道：“这是我儿子。” 左弈礼貌性地叫了一声“叔叔好。” 近距离观察，这人鬓角斑白，乌黑的头发?中藏着几?缕银丝，完好的左脸能看出原本样貌不?差，可惜了。 那人眼皮微抬，看着左弈笑道：“都长这么?大了？以前见到的时候才这么?高一点。”他?抬手在腰间?比划了一下。 左弈觉得他?的笑容有种熟悉的感觉，是因为小?时候见过吗？但他?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白蔚搭着左弈的肩，笑道：“看样子还没反应过来，他?那会儿才六七岁，记不?得也不?奇怪。” 她转头对左弈说：“赵叔叔，你还记得吗？以前经常去你外公家的。” 左弈想了一会儿，好像有这么?个人，小?时候经常去外公家，还给?他?买零食，但跟面前的人完全对不?上号。怎么?要杵拐杖了？脸上的疤又是怎么?回事？ “不?记得也没关系。”那人还是保持微笑的表情，又像是在自嘲。“都变样了。” 他?又说：“现在念高中了吧？在哪个学校？” “三中。”左弈回答。 左弈捕捉到面前的人眼神一闪，那人惊讶道说：“真的吗？这么?巧？赵瑧言也在三中。” “谁？”左弈以为他?听错了。 他?说谁？赵瑧言？三中还有几?个叫这个名字的？左弈终于知道眼前这个人周身的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赵瑧言比他?高一些，但身形相?仿，也是这样温和的气质，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 他?是赵瑧言的爸爸？ “你不?记得了吗？以前师傅带你到厂里玩过一次，那次我儿子也在，你们两?个在厂后?面的运动场玩。你摔了一跤，磕到头出血了，他?把你带到厂里的诊所。” 是的，他?记得，他?还记得他?对人家说下次来的时候要给?你带玩具。但是，第二天?他?就被送去爷爷家了。 第52章 那个孩子是赵瑧言？ 左弈机械地点点头。 白蔚说：“竟然这么?巧，你们竟然同校。” 何止同校，我们还同桌。 “是很巧。”左弈终于回过神。 赵志不?知道赵瑧言在学校的情况，但他?成绩好，学校里应该不?少人认识他?，他?问道：“你认识他?？” 左弈点点头：“我们一个班，还是同桌。” 第27章 回避 那我不管你了。 从殡仪馆到墓园, 赵志一直跟着，直到白兴华的骨灰落葬，他把那束百合放在墓碑前。墓碑上的照片, 老人音容宛在，浩气长存。 墓园前, 见赵志腿脚不便，白蔚问了他住址，被赵志回?绝。 车上，一家三口均是沉默，几天来忙碌得让他们好像忘记了悲伤。左弈在后座上看?到玻璃上反射, 白蔚别?过头偷偷摸了眼泪, 后来终于忍不住掩面低声哭泣。 回?到家，左尚东陪着白蔚回?了房间，他交代左弈今天闲下来了记得把落下的课业补上。左弈“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只有这个时候他爸才想起关心一下他的学习。 左弈上楼后洗澡换了身衣服, 房间的窗帘未拉紧，一束光从缝隙里透出。他从床头摸出了遥控器, 打开空调，又走到窗边把窗帘拉紧。 这下四周一片漆黑。 空调温度很低，左弈扯了被子盖到身上, 这几天他几乎没合眼，没一会?儿困意缱绻。模糊的意识里, 好像听到白蔚叫他去吃晚饭，但他太?困了，含糊着说了什么自己也不知?道，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左弈陷入一片黑暗里, 他感?觉头重脚轻，身体在下落，速度越来越快，他以为自己要?无休止坠落时，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手机振动，发出一闪一闪的光。 他接起电话：“喂。” “左弈。” 是赵瑧言。 他把手机拿远看?了时间，晚上十点半。 刚睡醒，左弈的声音还有些哑，他清了清嗓子，问：“你到家了？” “刚到。” 刚到家，赵叔叔应该把所有事都跟他说了。为什么知?道他俩小?时候就认识，突然?不知?道该跟赵瑧言说什么？ 赵瑧言那边也是一阵沉默。 左弈轻轻叹了口气，他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月光照进来。 赵瑧言问：“怎么了？” 左弈摸着肚子说：“我?有点饿，出来吃东西吧。” 也不管赵瑧言是不是也想吃东西，反正赵瑧言不会?拒绝。 左弈换了衣服，到小?铁门那边等赵瑧言。小?铁门前面的路是用青石板铺的，路灯照亮了上面的纹路，左弈一格一格来回?跳，玩了一会?儿，终于在那片黑暗中?，看?到一点光。 巷子依旧漆黑，赵瑧言打着手机里电筒走过来，余光把他的轮廓勾勒得清晰。明明才请了三天假，他却觉得很久没有见过赵瑧言，上次见面好像是十年前。 他给赵瑧言开了门。 赵瑧言摁掉手机的电筒，问道：“你想吃什么？” 左弈说：“烧烤。” 赵瑧言确实知?道一家不错的烧烤摊，老板住在他对面那栋楼，从他记事起老板在小?巷子里推着一辆三轮车摆摊，后来才搬到门面去。 老城区的很多好吃的隐藏在居民区内，过去建楼时，一层建成了门面。这一排火锅、烧烤、甜品应有尽有。左弈闻着味，肚子咕噜咕噜叫不停。 赵瑧言笑道：“真?的饿了？” 左弈饿的时候没什么耐心，给赵瑧言翻了个白眼，不然?呢？ “我?一天没吃东西了。” 到了店里，赵瑧言很自然?地?给左弈递了菜单，冲正在烤食物的人打招呼：“王伯伯。” 王伯伯看?到到，脸上的皱褶又多了几道：“好久没来了啊。” 左弈划拉两下点好了东西，把菜单给赵瑧言：“你认识老板？” “认识。”赵瑧言说，“我?妈那边一个远房亲戚。” 左弈突然?得寸进尺了：“我?能吃你烤的吗？” “行。” 赵瑧言走到王伯伯旁边跟他说了什么，王伯伯仰头哈哈哈大笑，拍着赵瑧言的肩膀。赵瑧言从冰箱里挑好左弈点的东西，走到烤箱边开始烤。 左弈踱到赵瑧言旁边看?他烤。 没一会?儿，肉滋啦滋啦冒起了油，左弈咽了咽口水。 赵瑧言说：“那边有白粥，你要?不要?喝一碗先垫垫。” 左弈皱着眉：“肉就在面前，你让我?喝粥？！” 吃不到肉，左弈委屈极了！ 赵瑧言解释道：“唉，不是。空腹吃这么油腻的东西，胃会?不舒服的。” “哦。”他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左弈拿了一个小?碗，舀了一碗粥，说是粥，其实已经稀到一勺里有几颗米都能数得清。滤掉几次米汤终于弄出一碗看?起来像粥的东西，他端着碗，一边喝一边回?到赵瑧言旁边。 正好肥牛烤好了，赵瑧言拿起一串递给左弈，左弈手里捧着粥没接，握着赵瑧言的手，把肥牛从竹签上扯下来。 “就是这个味道。”左弈点点头。 赵瑧言想撵人，左弈在这儿他没法好好烤，背后淌了汗快把衣服浸湿了。 “你去坐着，等会?儿人多了，没地?方?坐。” 第53章 赵瑧言说的也是事实，他们原先坐的地?方?已经被人占据，左弈只能一到门口的位置，这个位置基本吹不到空调。 赵瑧言把烧烤端上来，说：“吃吧。” 左弈埋头连吃了五六串，把嘴巴塞满了。赵瑧言拿了两瓶可乐过来。 “你怎么不拿啤酒？” 赵瑧言说：“明天要?上课。” 左弈放下手里的肉，怼道：“几天不见，你读书读傻了？明天星期天！我?们放假！” 赵瑧言又从冰箱里拿了两听啤酒。 他也拿起一串肉。 都顾着吃，一个人都不说话。 等左弈把肚子填饱了，喝了口啤酒。他问：“赵叔叔都跟你说了？” 赵瑧言把嘴里的食物吞下肚，答道：“嗯，说了。” 他晚上回?家，赵志就问他记不记得小?时候在工厂遇到一个很可爱的小?孩。 赵瑧言记得的，他还留着两人的合照，是赵志帮他们拍的，手拉着手。他问赵志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赵志说，今天他去参加了葬礼，是他师傅的，就是白爷爷。 赵瑧言记得白爷爷，那个总给他买零食吃的爷爷，那个小?孩就是他的孙子，他也清楚他爸一直很敬重这位爷爷。他刚想安慰赵志，却听到赵志说，白爷爷的外孙是左弈。 他第一反应是，没错，左弈的外公去世了，他愣了两秒理清了关系，白爷爷的外孙是左弈，那个小?孩就是左弈。 他跟左弈小?时候就认识？！ 赵瑧言立刻回?了房间，拆开他床头的相框，从他单人照后面扯出另一张照面，上面两个小?孩手拉着手，对镜头笑着。 原来是你啊。 赵瑧言：“你不是看?到我?小?时候的照片，没认出来？” “大哥！”左弈严肃道，“都过了十年谁还记得？别?光说我?，你也没认出来，咱们大哥别?笑二?哥。” 听着左弈的控诉，赵瑧言突然?笑了起来，左弈也跟着笑了。 左弈感?叹着：“怪不得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挺顺眼的，原来小?时候就认识。” 回?想当初刚认识，就过了一个多月。 “但是……”赵瑧言老实说道，“没看?出来你看?我?顺眼。” 左弈对着赵瑧言的小?腿踹了一脚，他怒道：“要?是看?你不顺眼，怎么会?帮你！” 赵瑧言问：“你那时真?的拍视频了？” “你猜。”左弈想起来不觉生气，倒有些想笑，“对付那些人要?么用钱，要?么用势。” 左弈的脾气他以前多少有耳闻，尤其是在办公室。某一段时间他进办公室都能听到老师在讨论：2班的某些同学，以为来了我?们学校就能考上大学，旷课，打架，谈恋爱，不该做的事情一样?没落。 只是没想到他会?站出来帮一个不认识的人。 开学分到2班，知?道了同学间的相处模式，他大概猜到因?为他要?跟左弈同班，出于友好，左弈答应了。 从一开始他和很多人一样?，对左弈有误解。 赵瑧言吨吨灌了两口酒，热的时候管不了这么多，两听啤酒很快被两人喝完。 他又从冰箱拿了两听出来，一人一听。 左弈开了啤酒，举起来：“碰一个。” “咔——”易拉罐碰到一起。 左弈仰头喝了大半瓶。赵瑧言看?到他右手手背上有几处褐色的斑点，他认出来是烫伤后留下的。 左弈注意到他的目光，解释道：“这个是上香的时候，香灰落下来弄的。” 上香，为什么会?上香？一个晚上赵瑧言刻意回?避这个话题，却还是碰到了这条线。 赵瑧言垂眸，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 左弈平静地?说道：“李柯嘉那个大嘴巴什么都说了吧。” 赵瑧言点头，那句“节哀”卡在了喉咙里，他没体会?过亲人离世，但深刻的知?道至亲之人不在身边事什么感?受。 左弈用左手盖住右手的手背。 赵瑧言把他的手拉开，没好气地?说：“手心都是汗别?盖上去，发炎了怎么办？等会?儿回?去的时候我?拿点儿烫伤药给你，别?留疤了。” “你怎么——”左弈下意识说出口，你怎么什么药都有？他眼前突然?浮现出那张被烧伤的脸，他好奇了一天，为什么赵叔叔现在变成这样?了？ “什么？”赵瑧言问。 “你怎么这么啰嗦。”左弈咕哝道。 赵瑧言放开了他的手，说道：“那我?不管你了。” 操！左弈心里骂道。他活动着手腕，刚才赵瑧言抓得有些用力了，看?不出来，力气那么大！ 两人把烧烤一扫而空，大半是左弈吃的。 回?去的时，路过漆黑的巷子，左弈跟在赵瑧言身后，他也开着电筒，问道：“这条巷子的灯什么时候能装好。” 赵瑧言回?头：“坏了好久，社区不管，没人愿意出钱又出力。” “那就这么一直黑着？” “晚上没什么人会?从这里过，黑就黑吧。” “哦。” 左弈是考虑，从这里走回?家，还能节省五分钟时间。 到了石拱门前，赵瑧言问：“你是跟我?上去，还是等我?下来。” 左弈环视了周围，只有他们手里这点光源，吞了吞口水。 第54章 赵瑧言笑道：“还是跟我?上去吧，但是要?爬楼。” 爬就爬，累死?总比被吓死?强。 到了家门口，赵瑧言让左弈在门口等他，还没等左弈开口他已经关上门。 嘭—— 左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跟记忆里那声关门声一样?。 已是午夜，周围几户人逐渐熄了灯。 他小?步移动着，直到无路可退，半高的围墙抵住了他的腰，他缓缓蹲下来，双臂环住膝盖，埋着头，陷入一片黑暗中?。 第28章 掌心 如果那个时候有人来给他开门。……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左弈刻意回避白兴华生病的事实。 只要不?出现在外公面前, 他就永远是被外公宠爱的孩子。外公不?会认不?出他，不?会把他赶出门，不?会任凭他怎么敲门也没人帮他开门。 那天晚上, 被赶了?出来，他只能坐在台阶上, 借着?门口昏黄的灯光写作业。电路陈旧，白炽灯时亮时暗，做题的思路总被一闪一闪的灯光打乱，花了?平时两倍的时间他才将题目解出来，准备将答案誊抄到试卷上, 刚写下解字, 落笔那刻眼?前漆黑一片。 白炽灯的灯丝烧断了?。 左弈从没这么倒霉，他抱着?试卷走到窗户下面，借着?透出来的光把最后那题写了?。 他又回到台阶上，把试卷放进书包, 拉上拉链, 把书包抱在怀里，靠在门边。 有野猫发出沙哑的嘶叫, 他不?自觉抱紧了?书包。 十一月已经开始降温，左弈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卫衣，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他后悔今天出门时没有听外公的话，多穿一件外套。 曲着?腿坐累了?又把腿伸直, 后来又把书包放台阶上，半个身子趴上去，被课本硌得?胸口疼。 不?知?过了?多久，周边几户人家?的灯逐渐熄灭。拨出去的电话, 传回来的都是冰冷的机械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手机的电量已经成红色。 走出院子时，左弈后头看了?一眼?，窗户里已经漆黑一片，外公睡得?早。好?了?，这下他真的无家?可归了?。找了?个网吧准备应付一晚，然后就遇到了?李柯嘉。 第二天他回到外公家?，左尚东和白蔚坐在客厅里。他放下书包，就听到白蔚说：你外公得?了?阿兹海默。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病。 外公会记不?清现在时间，记不?清身边的人，还会把他认成毫不?关系的陌生人，甚至像那天一样——老人愤怒地说：“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这个狗杂种。” 后来有很多次，外公前一秒还对他说：小弈快过来吃饭了?，下一秒，眼?神一变，疑惑地问他：你是哪个家?的娃儿，怎么到我们家?吃饭了?。 虽然左弈没再被外公稀里糊涂地赶出家?门，他不?再想?回家?。 高一不?用上晚自习，放了?学他跟李柯嘉去网吧待到晚上十点才回家?，有时干脆住在李柯嘉家?里。 外公清醒时问他为什么放学了?不?回家?，他总用跟李柯嘉一起在学校写作业做借口。 月考那天，下着?雨天灰蒙蒙的，不?知?怎么回事学校停了?十分钟的电，教室里没有光，昏昏暗暗看不?清试卷上的内容。等到来电，教室里重新亮起来，左弈拿笔的手一直在抖，最后写的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 小时候被送走到陌生的城市，用了?好?几年才融入那里的环境，没过几年又被送回来，可至亲的人却不?认识他了?。反正考试考砸了?，也没人管他。 如果不?是因为在校外跟人起了?冲突，监控拍到了?，被人传到网上。重点高中学生校外打架，为了?平息这件事，学校不?得?不?请了?家?长。外公因为这件事，被气到住院。他可能就一直那就混下去了?。 如果那个时候有人来给他开门。 吱呀—— 是门打开的声音，光趁着?门敞开的时候一下跑出来。 “你怎么坐到地上去了?？”赵瑧言关上门，四周恢复了?黑暗。 左弈原本是蹲着?，没两分钟就累了?，双腿曲在胸前背靠墙坐着?，听到赵瑧言的声音才抬起头。 赵瑧言手里拿着?一直药膏和一包棉签，关了?门，转头却是一愣。左弈直勾勾看着?他，眼?睛灯光下变得?清亮，眸光微闪间，更?像是窥见了?一瞬天光。 “我累。”他的鼻音很重，额前的刘海凌乱，被汗水打湿后翘起来。 “手给我，帮你上药。”赵瑧言轻轻叹了?口气，蹲下来，他手里拿了?一管棕色的药膏，挤了?一点在棉签上。 左弈觉得?赵瑧言有些大惊小怪，莫名别扭起来：“又不?严重。” 赵瑧言拉起他的手腕，把药膏涂到伤口上。 两天过去，伤口已经变成深色，开始结痂了?。棉签触碰到手背的皮肤，被烫伤的地方都涂上了?薄薄一层药膏，药膏有股淡淡的味道。 左弈开口道：“你确定给我上的是治烫伤的？怎么一股麻油的味道。” 赵瑧言抓着他的手腕举到他面前：“是麻油，加点孜然和辣椒，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也不?知?哪家?突然传出一阵小孩的哭声。左弈眼?里闪过一丝慌张，浅色的眼?眸被黑洞洞的瞳孔占据。 第55章 赵瑧言才发现他眼?尾发红，一下就明?白了?。他放下左弈的手，但没放开，一直握着?他的手腕：“别怕，我陪你。” 他现在这副摸样赵瑧言一定误会，他不?是害怕，又或者说，赵瑧言以为的害怕和他的不?是一个层面。可左弈不?想?解释，他转头朝向另一边，不?让赵瑧言看。 把手腕从赵瑧言手里抽出来，不?轻不?重地说：“不?用。” 赵瑧言根本没理会他说的话，又抓过他的右手，翻过来，把药膏和棉签放到他的掌心：“这个你拿着?，一天擦四到六次，擦之?前先洗手，把水擦干了再上药。” 左弈手指蜷起，把药膏和棉签紧紧攒在掌心。 赵瑧言往左弈那边移了?一点儿，跟左弈并排坐，肩膀碰着肩膀。他转头看向左弈：“这条走道很久没有打扫了?，地上都是灰，很脏。” “无所谓。” 半晌，左弈才说了?一句话，他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赵瑧言接着?说：“背后的墙靠一下就会沾上灰。” “沾就沾吧。” “走廊的灯很久没打开，电费要平坦，谁家?都不?愿意出。” “哦。” “我不?是故意把你关在外面。” “……” 身边的人突然没了?声，然后是一声很轻的叹息，像是要忍住什么，左弈紧紧咬着?下嘴唇，弓着?背，肩胛骨轻轻颤抖着?，他用左手捂着?脸——右手上了?药，刚抬起被赵瑧言及时抓住了?。 左弈的手紧紧贴着?眼?睛像是要把眼?泪全都塞回眼?睛里，掌心温热把眼?睛熏得?氤氲，眼?泪止不?住往外冒。 他以为自己难过但不?会哭，这些天目睹很多人对着?外公的照片哭泣，他也只是在一旁沉默地看着?，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整理遗物，招待从各地赶回来的亲戚，偶尔闲下来时给赵瑧言回 信息。 等所有事都处理完，又有一瞬间让他想?起不?愿触碰的回忆，被压抑的悲伤终于?一瞬间爆发。 那只被赵瑧言抓着?的手，紧紧握成拳，他开口，声音里全是止不?住的颤抖，“我再也见不?到、见不?到公公了?。” 赵瑧言在他后脑勺上轻轻揉了?揉。做完这个动作，赵瑧言恍惚了?一下，他最讨厌这个动作。王秦走的那天，摸着?他的后脑勺，久违地对他露出温和的笑?容，却说了?一句很残忍的话“瑧言，妈妈走了?，以后你和爸爸一起生活，要听话。” 而此?时他只想?安慰身边的人。 他的手掌移到了?左弈的背上，少年的后背单薄，能感知?肩胛骨的形状，手掌在上面一下一下轻柔地抚慰。 赵瑧言回头，望向天上的月亮。被乌云遮住的月慢慢显出来，刚过完中秋，月亮还是圆的，发着?朦胧的光。 “但是你心里会一直记着?他，会记得?他的模样，记得?跟他所有的事。他那么疼你，也会在天上，一直看着?你。”赵瑧言的声音比平时低沉。 左弈的左手掌心一片湿润。 不?知?过了?多久，赵瑧言好?像听到一声若有如无的“嗯”。 左弈缓缓直起身，眼?睛红通通的，眼?周都是泪痕，睫毛沾着?水汽变得?一缕一缕的。顾不?上形象，他扯了?衣服下摆擦了?一把脸。抽回被赵瑧言抓着?的手，把药膏放进裤子口袋里。眼?皮微垂，说：“我要回家?了?。” 赵瑧言想?，他被李柯嘉在网吧遇到的那晚，是不?是也是这样，他那时认识左弈就好?了?。 他先站起来，把手伸到左弈面前。左弈坐久了?，腿麻得?厉害，他盯着?那只手，犹豫片刻，伸手握住，借力站起来。突然面对面，想?到自己刚才那丢人的样子，偏过头不?去看赵瑧言。 赵瑧言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样，他揽着?左弈的肩膀说：“我送你回去。” 回去的路上，赵瑧言走在前面，打开手机的电筒带路。左弈跟在后面，实在是觉得?丢人，跟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赵瑧言回头时，才发现左弈跟他隔了?有五米远，停下脚步等他。然而他一停下，左弈也跟着?停下。 赵瑧言忍不?住问：“你站那么远干什么？” “我脚痛。”左弈总有千百个理由。 赵瑧言往回走到他身边，挽着?他的手臂：“走吧。” 熟悉的冰凉触觉，他突然想?使坏，把半个身子的重量压上去。赵瑧言显然没准备，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压着?，身子往旁边歪了?一下，肩膀撞到一起。 左弈看着?他非常平静地问：“不?走吗？” “走。” 两个人一路无话，只能听到树叶的沙沙声，和重叠在一起的脚步声。 小区后门有一段楼梯，左弈小跑几步上楼。 赵瑧言看着?他的背影，刚才不?是还喊脚痛？ “左弈。”赵瑧言叫住他。 “啊？” “明?天一起去学校自习。” “为什么？”明?天周末，左弈还想?睡个懒觉。他一只手抓着?铁门。 赵瑧言走上台阶，路灯把他的脸照亮：“你不?在这几天，我有些题要问你。” 左弈抠着?栏杆上的铁皮，说：“你怎么不?问宪哥？” “宪哥没空。” 第56章 左弈不?信：“怎么可能？” “真的，他最近忙着?出月考的题目，上完课就不?见人影了?。” 赵瑧言表情真诚，左弈信了?几分：“那你问卓微啊！” 那语气好?像在说“你是不?是傻”。 左弈拉着?铁门的扶手来回晃着?，铁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两个人莫名陷入僵持，谁都不?肯让步。 赵瑧言走上台阶，站到左弈面前，小声问道：“可以吗？” 刚才赵瑧言还安慰他，现在拒绝倒像是忘恩负义，他勉强点头答应了?。 “那明?天见。”赵瑧言说。 左弈转身挥了?挥手。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石板路的尽头，赵瑧言才转身，走到台阶下面，抬头往铁门方向望去。 “明?天见。” 虽然左弈听不?见，但赵瑧言又重复一遍。 第29章 绯色 我压力也很大。 这一觉, 左弈睡得天?昏地暗，中?午的太阳照着他半张脸，他终于?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 昨晚回到?家, 原本只是想躺一会儿再去洗澡，谁知人沾到?床就直接睡到?失去意识。身上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 出了汗，黏糊糊的，混杂了烧烤味酒味。 左弈眯着眼睛摸索了一会儿，在枕头边找到?手机。他记得昨晚答应了赵瑧言要一起?去学?校自习，一看12点半, 已经好久没睡到?这个点了。 早上9点赵瑧言给他发?了条信息。 小赵哥哥：醒了吗？ 左弈在床上瘫着, 回了一句“醒了”。 没开空调，窗帘敞开着，太阳照进来，整个房间就像个蒸笼, 左弈独自“享受”一会儿蒸包子的过程, 才不情愿地起?床，找了身衣服, 进了浴室。 洗了澡人才算清醒，带着一身水汽从洗手间出来，毛巾挂在脖子上, 发?梢还在滴水。把毛巾盖在头上，对自己的脑袋一顿蹂躏。 赵瑧言给他发?了一条语音问?他什么时候出来。 他给赵瑧言弹了语音通话, 对面几?乎是秒接。手机里传来赵瑧言温和的声音：“好点儿了吗？” 估计自己昨天?那个样子，把赵瑧言给吓到?了。左弈说：“没事了。” 他继续擦着头发?，“你等我一会儿，在你家楼下见。” “好。”赵瑧言说。 左弈随意套了一件t恤, 背上挎包下楼。正巧白蔚端了一锅绿豆汤从厨房出来。 白蔚闲着没事的时候喜欢捣鼓吃的，左弈自然就成了小白鼠。只要做好，白蔚总是第一时间往左弈嘴里塞。左弈庆幸自己没从他妈那里吃到?什么致命的东西。 “左尚东呢？”他爸不在，左弈直呼大名。 “出差去了，一大早走的。” 白蔚把他叫到?餐桌边，给他盛了一碗绿豆汤，又从厨房里端了一盘已经切好的油条，给左弈递了双筷子：“你昨天?那么晚哪儿了？” 左弈夹了一个油条塞嘴里，是脆的，不知道是楼下哪家店的，他吃过好多?家都没吃到?脆的油条。 “跟赵瑧言去吃烧烤。” “赵瑧言？”白蔚一下没想起?来。 “赵叔叔的儿子。” 他这么说白蔚想起?来了，“你跟他关系不错？” 左弈说：“一个班，又是同桌。” 而且丢脸事全当着赵瑧言全见到?了，想到?这里，嘴里的油条被?嚼得咔咔作响。 绿豆被?煮得软绵，能闻到?浓浓的绿豆香，里面还放了百合，。左弈直接往嘴里塞，被?烫了舌头，呼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 白蔚笑他：“刚煮出来的，还烫呢。” “你不提醒我一下。”左弈抱怨。 “谁让你这么猴急，我要提醒也来不及。” 左弈又往嘴里塞了一节油条：“我饿啊。” 昨天?的烧烤他没吃多?少，一晚上过去肚子早就空荡荡。等绿豆汤凉了一点，左弈一股脑喝下去，油条也被?一扫而空。 “妈，你给我装一碗，我给赵瑧言带去。” 白蔚坐在客厅看电视：“你跟他出去玩？” “我跟他去学?校……”左弈解释道，“学?！习！” 白蔚从橱柜里拿出一个乐扣杯，装好了绿豆汤，嘱咐左弈：“你平时能帮赵瑧言就多?帮一些?。” 左弈心想，他对赵瑧言够关照了。 “那个孩子从小就不容易。”白蔚惋惜道。 左弈刚站起?来，又坐下去，想了想开口问?：“赵叔叔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白蔚拿着勺子的手一颤，绿豆汤险些?洒出来：“他……都过去很久了。” 白蔚装好了绿豆汤放到?桌上，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十二年?前，你外公工作的工厂爆炸，死了一个员工，还有十几?个受伤的，他就是在那场爆炸里烧伤了脸，腿也残疾了。”白蔚突然回忆起?很多?事，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叹了一口气“本来你外公也快退下来了……” 他零星回忆起?了六岁那年?的事，赵志偶尔会到?外公家拜访，每次来都陪他玩一会儿才走。小时候不喜欢跟同龄的孩子玩，就爱粘着白兴华，还有经常来家里的赵叔叔。唯独把他带去工厂那天?，他和赵瑧言玩了一整天?，起?因?是赵叔叔介绍那是他儿子。 忽然有一天?左尚东突然把他送到?上海，左弈曾想是左尚东不想让他跟外公亲近，把他丢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如今回想，那时外公也没办法照顾他了。 第57章 为什么大人没告诉他原因？外公也是他的亲人，哪怕当时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左弈很讨厌听到“为你好”“小孩子懂什么”这样的话，他不懂也应该有知道的权利。 左弈问?：“他坐牢了？” “工厂里的事我不清楚，后来他们查出来，赵志为了吃回扣，和一家新的供应商签了协议，用了一批不合格的材料，那家供应商在出售给他那批材料后逃到?国外去了。” 他完全想不到?，赵志是会贪图利益的人，还因?此让这么多?人丢了性?命。 “真的吗？” 白蔚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又叹了一口气：“最后被?判了五年?，外加赔三百万。当时你外公也想帮他，可他在住院，让我找到?他的家人，但他们没接受。他们家卖了房子，东拼西凑也才凑了两百万。等你外公出院，赵志已经进了看守所。” 过去太久，白蔚也有些?记不清。“再后来的事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他出狱之后就离婚了，一个人带着孩子。本来你外公退休前想提拔他，谁能想到……断送大好的前程。” 着实令人唏嘘。 白蔚苦笑道：“没想到他会来你外公的葬礼，那次事之后，他和我们家再没联系过了。那孩子就没过过几?天?父母都在的生活，他们家跟我们家也算有些关系，就算你外公不在了，你们也是同学?，在学校能帮就帮一点。” 左弈木木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开学?前在巷子遇到?赵瑧言，讨论他的话语中?，夹杂了几?句刺耳的咒骂。赵瑧言那个狭小阴暗的家，客厅里的家具陈旧，没有空调，房间里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就占了大半的空间。 可赵瑧言看着那么温和的一个人，跟同学?的关系很好，有人人都羡慕的成绩。何宪知说赵瑧言跟他不一样，他可以在学?校混日子，随便考个还不错的学?校，赵瑧言却别无选择，他只能一直往上爬，比别人走得都快，才能弥补他缺失掉的那些?东西。 手机振动了两下，是赵瑧言发?来的信息：我准备好了。 左弈差点忘了自己约了人，抓起?手机回复:我也好了。 左弈急急忙忙换鞋，忘了拿桌上的绿豆汤，又折回来一趟。 见他毛毛躁躁的样子，白蔚摇摇头：“慢点儿，晚上回来吃饭吗？” “不回了。” “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左弈拿着绿豆汤下楼，到?小铁门时，赵瑧言已经在那儿等他了。 赵瑧言背靠栏杆，左弈隔着栏杆扯他的衣服，然后放开，衣服又弹回去。赵瑧言回头，没看到?人，只听到?铁门打开的声音，再转回来，左弈已经站到?他面前，手里拿着一个杯子。 “给你的，我妈今天?煮的绿豆汤。” 赵瑧言看到?他递过来的东西，愣了愣，他还没问?，左弈先开口：“她让我带给你。” 他发?现自己说瞎话的本事见长。 赵瑧言接过绿豆汤，好奇地问?：“阿姨认识我？” 左弈两三步跳下台阶，小区的地势要比小巷子略高，小铁门前是一段楼梯，楼梯下来又是一条巷子，这条巷子有很多?岔路口，其中?一个是通往无名巷的。 左弈回头：“认识啊，那天?见过你爸爸时说了我跟你是同桌。今天?她以为我跟你要出来玩，我告诉他，赵瑧言，是个学?霸，我跟他出来学?习的。” 最后一句说出来特别骄傲，语调都是向上扬的。 赵瑧言笑着走下来。 左弈一只手握着挎包的背带：“我妈对成绩好的人有滤镜，她现在恨不得你是她儿子。” 前半句还说得过去，后半句多?半是左弈自己添油加醋夸张的说法。赵瑧言他扭开蓝色的盖子，微微仰头喝了一大口。凉了的绿豆清甜，百合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他笑道：“替我谢谢阿姨，很好喝。” “你下次见她自己说去。”左弈琢磨着怎么把人拐到?家里去，白蔚喜欢做各种吃的，他不赶紧再给她找个小白鼠，他一个人承受不来。 到?了学?校，赵瑧言找门卫借钥匙打开教室门。好几?天?没回来，教室倒没什么变化，就是又换了次位置。他们换位置不移桌子，只搬书，搬书就得把桌桶里的东西全搬出来。 左弈脚下一顿，猛地转身。赵瑧言紧跟在他身后，两人撞到?一块儿，赵瑧言扶着他的肩膀才站稳。 站得太近，对方的身上似有似无的气息感知得一清二楚。左弈的手抓着赵瑧言胸前的衣服，他能感觉到?衣服下面赵瑧言呼吸时起?伏的胸膛。 因?为他这个动作，赵瑧言连呼吸都放慢了。左弈松开手，把头转向讲台的方向：“谁帮我换的座位？” 赵瑧言深吸一口接着缓缓吐出，恢复了往常的模样，淡定说：“我。” 左弈心想，算了，也许没看见呢？ 桌桶里塞了三十多?张试卷，左弈一扯，连带着扯出一个白色的盒子，他眼疾手快想抓住但还是晚了一步，盒子掉落在赵瑧言的脚边。 赵瑧言弯腰先他一步把药捡起?来，放到?他桌上。盒子上写了五个大字——氯雷他定片。 赵瑧言很自然地问?：“你过敏啊？” 左弈：“……” 赵瑧言嘴角上扬：“我记得上次你好像是说帮你爸买的。” 第58章 “靠！”左弈轻声骂了一句，“是帮我爸买的，但是后来他不需要了。” 千里之外刚到?酒店的左尚东打了个喷嚏，心道，这酒店空调也太冷了！ 左弈拿起?那盒药：“你不是容易过敏吗，你拿着吧。” “哪有给人送药的？”赵瑧言嘴上嫌弃着，但却是双手接过，捂在手心里。“咒我过敏？” “爱要不要。” 左弈想抢回来，却被?赵瑧言灵巧躲开了。赵瑧言弯着眼睛，一只脚踩在凳子的横杠上，把左弈堵在座位，他只能伸长手，一只脚踩在凳子上，跨出座位。 赵瑧言退后，左弈一扑，把赵瑧言按在旁边的桌子上，因?为惯性?，桌腿与地面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左弈伸手去够赵瑧言藏在背后的药盒，但左右都够不着。 赵瑧言靠在桌面的书上，昂面看着左弈，喘着气说：“你压着我，我怎么给你。” 这一说，左弈才发?现自己几?乎是趴在赵瑧言身上，一条腿正好卡在赵瑧言双腿之间。左弈非常不自然地低声骂了句“靠”，撑着桌沿借力，从赵瑧言身上起?来。 那盒药左弈没拿回去，怎么来的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赵瑧言把药放进自己的桌桶里，对左弈说：“谢谢”。 * 周末没课，学?校不让学?生在教室，两人拿了试卷就去阅览室楼上的自习教室。 自习教室多?数是高三的学?生，2班的人看到?左弈进来，眼神都明亮了，颇有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为了不打扰其他同学?，左弈只能用眼神回应他们的热情。他和赵瑧言在最后一排找到?了两个空位。 左弈成绩好，但没有神到?一天?内做完三十多?张试卷，他准备挑着重点做。数学?、语文?放到?最后，林曼已经帮他划好了重点，先把文?综做了。左弈铺平了试卷，拿起?笔，仔细看有几?道题的前面已经画了圈。 他又看了剩下的试卷，除了数学?，每一张上面都画有圈。 已经有人帮他划好了重点。 余光瞥见赵瑧言正埋头，沙沙在草稿纸上演算着，他记得昨天?赵瑧言说要问?他几?道题来着，怎么不问?了？ 左弈反手用笔去戳了戳赵瑧言的手臂。 赵瑧言转头投来询问?的目光。 左弈指着试卷上画了圈的地方，低声问?：“你帮我划的重点？” “嗯。” “谢了啊。” 没安静两分钟，左弈又问?：“你怎么不帮我划数学?的呢？” 赵瑧言反问?：“不应该是你帮我划吗？左老师。” 左弈心情大好，虽然刚才在教室吃了点小亏，此刻他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晃着小腿，不小心踢到?了前面的凳子，前面的同学?回头，左弈礼貌地回了一个微笑。 在别人眼里，他的微笑更像是威胁。 自习教室里安静，任何细小的声音都会被?放大，左弈和赵瑧言进来之后，说个不停，周围的人盯了他们好几?眼。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左弈闭了嘴，拿出手机给赵瑧言发?信息。 yi：你刚才进来时注意到?没，周思菱看到?你，眼睛都大了。她没想到?你会来自习教室吧。 小赵哥哥：…… 小赵哥哥：她可能是没想到?，你会跟我来自习教室。 yi：唉，年?级第一压力太大了。 小赵哥哥：嗯。 小赵哥哥：但是，你给我的备注让我压力也很大。 “啪——” 左弈把手机在到?桌子上，瞪大了眼睛。 赵瑧言趴在桌上，肩膀微微颤抖，努力克制不笑出来。 左弈拿着笔，绕过赵瑧言的脖颈，像拿着一把刀抵在他的喉结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威胁：“刚才都是幻觉。” 赵瑧言侧过头，额头抵着手背看向左弈。 如果刚才是看花了眼，那么现在左弈耳尖染上一层绯色，绝不是幻觉。 第30章 生分 我性别男，爱好女。 周一, 左弈回学校上课。 走到到教室门口看到李柯嘉站在?走廊上，手里拿着?一个k记纸袋。他见了左弈，脸上堆起?了笑容, 五官挤在?一起?，跟他头像上的呵呵一模一样。 他把?纸袋塞进左弈怀里, 左弈打开看是一碗粥，还有一根油条和一杯豆浆。 左弈疑惑地看着?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干什么？又要我?帮你写作业？嘉嘉，准备月考了。” 左弈很少?叫李柯嘉的小名?, 只有在?故意恶心对方的时候会叫。李柯嘉听到这个称呼, 汗毛都竖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李柯嘉觉得他这样特别像何宪知。 自?从上了高三，李柯嘉没?再让他帮写作业。 李柯嘉说：“关爱孤独儿童。” 往后连着?一星期，李柯嘉每天都拎着?早餐到2班等左弈。 白蔚不用天天跑医院之?后闲了下来, 每天变着?花样给左弈做早餐, 左弈两三天没?在?家里吃早餐，她有了怨言：“外头的哪有家里的好?吃。” 左弈无?奈, 在?家里吃了早餐之?后，到了学校又从李柯嘉那里接过k记的纸袋。 左弈说：“嘉嘉，你不用每天给我?买早餐了, 我?现?在?都在?家里吃。” 明晞刚到楼梯口，正好?撞见这一幕。她眉心拧作一团, 憋了好?几?天，她还是没?忍住：“李柯嘉你要追左弈？” 第59章 她身?后的赵瑧言脚步一顿。 李柯嘉说：“很遗憾，我?性别男，爱好?女。” 他指着?左弈：“这位估计也是, 所以我?俩不可能，收起?你那不着?边的想?法。” 何宪知路过时催促他们聊完了赶紧进教室早自?习。 左弈揽着?李柯嘉的肩膀，把?他带到楼梯边上：“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放心吧，我?现?在?没?事?了。” 回来上课这几?天，他们在?左弈面前刻意回避外公的话题。 左弈看着?手里的早餐：“这个，谢了。” 把?李柯嘉哄下楼，他从纸袋里拿出油条，问?赵瑧言：“你吃不吃？” “不吃。” 拒绝得彻底。 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左弈收回了手，兴致缺缺，把?油条往嘴里塞，这油条面糊糊的，又硬，不好?吃，一点都不好?吃。 他把?粥和豆浆放在?走廊的外墙上，肚子是撑的，他吃得极慢。 走廊上有同学在?背古文，背英语单词。赵瑧言也没?进教室，跟他并排站着?，就他俩看着?最悠闲。 赵瑧言瞥了一眼左弈的手：“给你的药膏呢？” 他的语气听着?生硬，像在?质问?。 左弈听进耳朵里一阵心虚，他又没?做错什么事?。把?最后一口油条吃完，他从挎包里拿出药膏和棉签。 药膏放在?外墙上，他也不动。右手搁在?旁边，左手拿着?勺子喝粥。本来他就嫌麻烦，昨天他忘了手背上上了药，问?赵瑧言借试卷时蹭到他的衣服上。上课时两个人身?上都是那股麻油味，林曼嘴里蹦出的英文单词，到他耳里就成了满汉全席的菜名?儿。 他想?是赵瑧言叫他拿出来的，又没?说他拿出来之?后做什么，正装傻充愣。 赵瑧言拿着?棉签给他上药时，他却不自?在?了：“唉，我?自?己来。” “你有多余的手么？”赵瑧言垂眸，没?瞧他一眼。 他一只手被赵瑧言握着?，一手拿着?勺子。他可以放下勺子自?己上药，思来想?去，还是继续喝粥吧。 左弈不知道赵瑧言哪个经?搭错了，上药时故意拿棉签用力戳了他的伤口。像是拿他的手发泄，那一下用了力，但手背的神经?不敏感倒不觉得痛。 左弈把?手抽回来，免得再被糟蹋。赵瑧言帮他上完药就进了教室。 留左弈一个人在?走廊喝豆浆。 站在?勤俭楼能看隔壁大学种植的银杏，现?在?只有叶尖泛了黄，到年底最后两个月时最好?看。高一时他和李柯嘉装成大学生，混进去看银杏叶，如今还有两百多天他们就要高考，还有三百多天他也要读大学了。突然意识到这点，他喝着?豆浆竟然喝出了一种沧桑感。 他还没?想?好?要靠哪所学校，最好?能跟认识的人在?同一所学校，就像现?在?这样，上课、吃饭、晚自?习都在?一起?。 他回头望向教室，现?在?跟你在?同一间教室的人，过不了多久都要各奔东西了，有些人可能从之?后不会再有联系，大家都是短暂的出现?在?彼此的生命里。 * 中午放学，四个男生约好在勤俭楼楼下汇合，一起?去食堂吃饭。说是汇合，其实是李柯嘉一个人等三个实验班的。 地理课拖了一会儿堂，三个人下楼时李柯嘉正坐在花圃旁边跟一个女生聊天。 卓微像是发现什么新奇事儿一样：“柯嘉的春天到了？” 自?从左弈经?常叫李柯嘉的小名?，卓微突然觉得直呼大名显得太生份，但是要他叫李柯嘉的小名?，他绝对叫不出口，折中叫了“柯嘉”。 追溯源头，左弈为什么突然叫李柯嘉的小名?？ 那天赵瑧言看到左弈给他的备注，赵瑧言一时没?适应，扭捏了一下午，最后左弈给他改成了“赵瑧言”。 左弈心想?，为什么别人能叫你小赵哥哥，我?给你改个备注像要了你的命一样。他吐槽：“现?在?谁还把?名?字拆开当聊天软件的名?字，你非主流。” 赵瑧言非常严肃地说：“王秦是我?妈妈的名?字。” 左弈闭嘴了，他也给自?己找补：“咱俩都这么熟了，我?给你备注名?字就显得你跟其他同学一样，我?都叫李柯嘉嘉嘉，卓微小卓子的昵称还是我?给他起?的，你说，我?叫你什么？” 后来，他趁赵瑧言不注意，又把?备注改成了“瑧言”。 “瑧言。” 赵瑧言突然转头看向左弈：“你叫我?什么？” 对上赵瑧言惊讶的目光，左弈笑得明媚：“你别看我?，李柯嘉旁边那女生，是不是上次跟我?们一起?拍照的？” 赵瑧言看过去，确实是那两个女生中的一个，叫什么名?字他不记得，当天注意力不在?她们身?上。 李柯嘉看到他们仨下来，跟对面的女生说了几?句，女生就走了。 “聊什么呢？花圃里的花都没?你笑容艳。”最近卓微在?疯狂练习作文，讲话都带好?几?个比喻。 旁边三个人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李柯嘉没?好?气地说：“滚滚滚，我?心情不好?，我?委屈。” 左弈问?道：“怎么了？” 李柯嘉委屈道：“我?觉得我?没?早恋的机会了，我?还是回去学习吧。” 第60章 说完他把?头往左弈肩上靠，还在?肩窝里蹭了蹭。 “现?在?学习比较重要，乖。”左弈拍着?他的背安慰道。 李柯嘉思维跳跃，前一秒还难过着?，后一秒突然满血复活，尤其是得到兄弟的安慰。 他抬起?头，看向赵瑧言：“对了，刚才那女生问?我?能不能把?你的微信推给他，我?估计她想?追你，我?找了个理由帮你拒了。” “嗯。”赵瑧言说：“谢谢。” 按照李柯嘉一根筋的脑子，估计想?不出什么理由，左弈有种不好?的预感，他问?道：“你用的什么理由？” “我?说他有喜欢的人，你们别想?了。从根本上就阻止了她们想?接近赵瑧言的想?法。” 赵瑧言：“嗯” 左弈：“……” 卓微：“哈哈哈哈。” “嘉嘉。”左弈无?奈道：“你信不信今天下午宪哥就要把?他叫去办公室了。” 李柯嘉问?：“那么夸张？” 卓微：“你不懂现?在?赵瑧言在?我?们学校多出名?？” 左弈：“最近老武在?抓早恋，估计会杀鸡儆猴。” 那天下午，何宪知没?把?赵瑧言叫去办公室，老师们已经?无?暇顾及早恋的问?题。因为有一件更大的事?传遍了整个校园，甚至是全市的学校。 历史老师曹源还在?讲台上上课，班长宋蕊突然在?【宪哥不在?，弈哥做主】的群里发了一则新闻。 “渝江18岁高三学生跳楼自?杀，留下遗书：下辈子……” 后面的标题没?显示完。 宋蕊：卧槽。 平时涵养很好?的班长都忍不住说了一句脏话。 当时正在?上课，没?几?个人看到这条消息，等他们看到时，原帖已经?被删除。但是学生自?杀的事?还是上了新闻，压都压不住。 “哪个学校的？太吓人了，你看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提到死亡女生是最害怕了，有几?个抱在?一起?互相安慰。 “到底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学习压力大呗。” 下课时间，七嘴八舌，教室顿时吵嗡嗡。 “那封遗书里写了什么，下辈子什么？班长转发的帖子，你看到了吗？” 宋蕊说：“当时上课呢，我?都没?来得及打开，还是我?闺蜜转发给我?的。” “咱们班不是左弈认识的人最多吗？你知不知道？” 左弈此时看着?手机毫无?反应。 “弈哥！” 依旧没?反应。 赵瑧言拍了他一下：“左弈。” “啊？”左弈抬起?头，确实满脸煞白。 赵瑧言担心他是不是听到因为这件事?又想?起?了外公，温声道：“怎么了？” 左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个人我?好?像认识。” 两个人的手机同时震动了几?下。 他们六个人的小群里。 呵呵爹：[链接] 呵呵爹：这个韩洋是我?认识的那个韩洋吗？ 明晞：学校、年龄、名?字都对上了，还能有谁。 是明晞和李柯嘉都认识的人，原本赵瑧言对这些新闻兴趣不大，看左弈这个反应，他突然想?知道了。 卑微小卓子：怎么你们都认识？ 呵呵爹：不行了我?，晚自?习后人锅见，吃顿火锅压压惊。 第31章 反射 就比你知道得多一点。 一个下午的时间外校学生自杀的事情早就传得沸沸扬扬。 “他们?学校那种魔鬼教学模式, 我受不了，要?我早就跳了。” “可是我听说好像是他家里头?的原因。” “你们?难道不好奇那封遗书吗，现在网上都搜不到。” 有人提起?那封遗书, 大家又把注意力转移到遗书上。 坐在左弈周边的人听到他说的那句话，他认识那个跳楼的学生, 一个个都想找他打听。 “左弈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左弈就刚看到新闻的时候吓了一跳，后来脸上慢慢恢复了血色，现在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八卦的人都围过来，只可惜左弈没给他们?机会，都被他一个眼神瞪回去了：“你们?真是闲的。”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 何宪知清楚他这些学生, 除了学习，最喜欢的就是八卦。上课铃一响，他立刻出现在教室，拿了张凳子坐在讲台上。 “有这个闲情逸致多做两道题, 下周就要?月考了。” 每当何宪知中气十足的说话时, 效果立竿见影，底下窸窸窣窣全是收手机的声音。 他接着说：“这节课我就在教室, 有不懂的题可以过来问我。” 他都发话了，底下的学生自然是拿起?笔开始做试卷，有人立刻拿着卷子到讲台上问他, 没一会儿讲台上排了小队。 左弈在课间做卷子简直是件稀奇事。 赵瑧言刚把英语试卷抽出来，动作到一半停住了, 塞回去，抽出数学试卷。他就是想找个机会跟左弈搭话。 浏览了一遍卷子，都是非常基础的题目。 “瑧言。” “嗯？”赵瑧言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第一次听到左弈这么叫他的时候心尖像被人轻轻地揪了一下, 是痒的。 左弈推了一本习题过来：“今天宪哥发的试卷太简单，你把这几题做了。” 第61章 左弈已经帮他勾出来几道几何题。 赵瑧言又把习题推回去，从桌面一堆书里抽出一本一模一样的。他说：“你帮我划” 左弈咕哝着：“我都帮你划出来了，你照着划不行吗？” 赵瑧言抿着嘴，把笑意掩藏起?来。 左弈还有心情跟他拌嘴，应该没事。 下了课，卓微催促他俩快点走?。 夕阳把天边染得血红。 火锅店里，菜上齐了没一个人动，左弈看着咕噜咕噜沸腾的汤底。他说拧着眉说道：“为什么你每次说事情都要?来吃火锅？” 最终是李柯嘉把牛蛙下进锅里。 左弈看着那血淋淋的东西，有些反胃。他转头?喝了两口北冰洋，冰凉的东西流到胃里，更加不舒服了。 李柯嘉说：“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这两个人说话像打哑谜，卓微拿起?筷子又放下，：“都是中文?，怎么你们?说的我一句话没听懂，能不能说人话？” “我憋了一下午，都不敢在教室问你们?。”唐夏这回跟卓微卓微同一战线，卓微傻笑着又往女生那边挪了一点位置，差点从长凳上摔下来。 李柯嘉不卖关子了：“你们?问左弈吧，他跟韩洋最熟。” 不认识韩洋的三个人齐齐看向?左弈。 “问我什么？我一年多没跟他联系了，我看到消息的时候，跟你们?一样啊。”左弈看了看李柯嘉，又看了看明?晞。 左弈说：“但是他不是比我们?大一届吗？复读了？不可能啊，他那个成绩。” 他像在质问，又像喃喃自语。 “高一那时候，我能从年级垫底考到年级前十，全靠他周末给我补习，还有晨哥给我补数学。” 卓微突然睁大眼睛：“我还以为你自学的，原来有学神指点！” 这件事除了李柯嘉和明?晞没人知道。当时成绩出来时，何宪知真的去宝轮寺还愿了。 “说他是学神一点都不夸张”左弈肯定道。“好像他们?学校一直把他当高考状元培养。” 唐夏猜测：“他高考考砸了？我记得今年文?科状元在我们?学校。” 左弈说：“我听说原本学校是把他当理科状元培养的，为什么他最后选了文?科，我就不知道了。他文?理都好，选什么都一样。” 锅里再次沸腾，冒着热气。刚开始一个个看着没胃口，谁都没客气。倒是赵瑧言一言不发，左弈偷偷瞄了他好几眼。 明?晞回了几条信息之?后，犹豫片刻，看着他们?说：“我刚才问了晨哥，他跟韩洋比我们?都熟，他跟我说了一些韩洋的事情。” 李柯嘉一拍大腿：“对哦，我们?还是通过晨哥认识的他。” 明晞说：“韩洋今年高考没考好，确切的说是他没赶上语文?考试，只考了数英和文?综。高考那天，他准备出门的时候，他那酒鬼爹不知道怎么找到他的，两个人起?了冲突，韩洋受伤去医院缝了几针，所?以错过了语文考试。” 明?晞用筷子戳着碗里的肉，缓了口气她继续说：“晨哥说他爸好像坐过牢。” 几人皆是惊讶不已。 左弈下意识地看向?赵瑧言。赵瑧言从锅里夹起?一片肉，沾了调料直接放进嘴里，若无其事地嚼着。 刚从锅里捞出来也不嫌烫？ “他爸出来之?后，也没个正?经工作，整天跟个老混混儿似的，没过多久就开始酗酒，喝醉之?后刚开始只是砸东西，后来就连他妈妈和他一起?打，所?以他妈就跑了，连离婚都没离。他初中高中都是住校，他妈妈定期悄悄给他转钱。” 好不容易有胃口吃了几块肉，听到这里，左弈胃里又是一阵酸。放下筷子，手放在腹部揉了揉。 李柯嘉和卓微忍不住想骂人了，筷子在碗里戳得咔咔响。 “时间长了，他爸察觉到，他没给韩洋钱啊，他从哪儿来的钱呢？有天韩洋出去取钱的时候，被他爸跟踪了，所?以钱被他爸拿走?了，他也被他爸打了一顿。带着一身伤去学校的时候，老师还以为他被同学霸凌了。” “我忍不了了”唐夏摔了筷子，骂道：“怎么这个世道对好人不公平。” “韩洋后来趁他爸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搬出来了，再也没回去。他一直住校嘛，学校放假了就去朋友家住。高考那天没人知道他爸怎么找到他，晨哥也是从他朋友那里听说的，他少?考一科，也考了五百六十多分。” “所?以他复读了，跟他熟悉的人都去外地读书了，所?以，大家都是看新闻才知道今天的事。” 左弈印象里，韩洋是个开朗的人。俞晔晨告诉韩洋，左弈想找人帮他补习，二话没说他就答应了。 刚开始他有些基础题做不出来，韩洋还调侃他：简直丢了准状元的脸，出去别说你是我教出来的。左弈那时比现在更傲，当然不服气，怼回去：我才不说去，你考不上状元，丢的也是我的脸。 如今想来，他这个乌鸦嘴真是欠的。 赵瑧言突然看过来：“你打自己嘴巴干什么？” 左弈啧了一声：“关你什么事。” 他心情不好时说话带刺，等他反应过来又后悔不已。 赵瑧言垂眸，又把头?转回去，留了个毫无感?情的侧脸给他。 第62章 “晨哥跟我说的就这么多。”明?晞叹了口气。“所?以想知道他为什么自杀，估计只有那封遗书才能解答了。” 李柯嘉依旧想不通：“我真的觉得他人很好，当时给左弈补习，比宪哥都关心他。我就说，可惜我没学文?科，不然他也给我补习，我能继续待在2班。” 左弈白了他一眼：“行了，这世上没后悔药。” 如果有，他宁愿平时多跟韩洋联系一些，也不会到现在除了惋惜什么都做不了。 唐夏揉了揉眼睛，女生听到这些事情容易感?性?：“那他平时没有朋友吗？没发现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远水救不了近火，都不在身边，谁知道呢。”明?晞说道。 唐夏问：“他平时不是都住在朋友家吗？他朋友也去读大学了。” 明?晞摇摇头?：“我不知道，其他的晨哥没跟我说，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 “这么说，就不是因为学习压力大了。”卓微分析道。“同学霸凌呢？” “不可能。”左弈肯定道，“韩洋人长得不赖，性?格也好，我认识的人都很喜欢他。当初他给我补习，也问同学借了不少?资料，不太像被霸凌的。” 这点李柯嘉和明?晞能肯定。 或许是别的原因，是不是他那个酒鬼爹又去找他了，或者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这段时间他看到太多熟悉的人离世，原来死亡离每个人都那么近，说不定哪天身边的人突然就离开了。 这件事无解，再多的讨论都没有意义了。 一时间桌上的人都沉默不语，平时凑一起?嘴巴没停过的卓微和李柯嘉也只是埋头?吃东西。偶尔说的几句话都是“肉熟了，赶紧夹走?，我要?放新的了”，“还要?不要?加菜”。 后来几个人也没什么心情吃火锅，赶在晚自习前回到学校。 他们?踩着铃声到教室，左弈突然在教室门口叫住明?晞。 他特地等其他人都进了教室，把明?晞拉到走?廊上。 左弈从来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问道：“晨哥，跟你不止说了这些吧？” 明?晞知道左弈擅长察言观色，她也瞒不住他：“是有些事情晨哥让我不要?说出去。” 左弈了然：“是他跟他朋友的事情吧？” 见明?晞瞪大的双眼，左弈确定自己猜对了，他说：“怪不得我看他们?之?前就很那什么……” 是超越了朋友之?间的关系。 走?廊的灯光从头?顶直射下来，把眼睛藏在了刘海的阴影里。他也没看见从身后靠近的一道影子。 谁知，听他这么说明?晞眼神都明?亮起?来：“原来你知道？我看你跟赵瑧言也那什么？” “……” 左弈觉得好笑：“你看我跟谁都那什么。” “那什么是什么？”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左弈也想不到，他身后还站了一个人，条件反射回头?，不悦道：“你走?路总是没声。” 明?晞开始装傻，捂着耳朵：“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绕开两个人，溜进教室。 “进教室啊。”左弈象征性?推了一把赵瑧言。 赵瑧言站在原地没动，一本正?经地又问了一遍：“那什么是什么？” 他一贯这样，有什么问题一定会刨根问底。 左弈别过头?，含糊道：“就是，两个男人之?间的事情。”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赵瑧言解释，赵瑧言应该不懂这些吧。 “两个男人？” “就是两个男人谈恋爱。” 见赵瑧言没任何反应，他说：“都说你别问，涉及知识盲区了吧。” 赵瑧言突然眯起?眼睛问：“你很了解？” 其实左弈也不懂，但是他觉得谈恋爱，男的女的无所?谓，自己喜欢就行。 他的手还搭在赵瑧言肩上，从后背划过去，改成搂着赵瑧言的肩膀，凑到他耳边，悄悄说：“明?晞那一堆画稿里，最下面那一沓全是画这些的，我高一就看过了，就比你知道得多一点。” 第32章 路灯 他的眼睛透亮，像一池清水映月。…… 就比你知道?得多一点。 像一座沉寂百年的梵钟, 终于有人登上钟楼，推动钟椎，重重地撞击了一下, 发出绵长的声响。 左弈放开赵瑧言，往旁边挪了一步, 和赵瑧言拉开了距离，说?：“这件事你别说?出去。” 赵瑧言问：“是韩洋的事，还是你看过?明晞那?些画的事？” 左弈卡着赵瑧言的脖子推到墙边，低声警告：“都不可以！” 走?廊上寂静无垠，穿堂风过?, 把头发吹得飞扬, 秋分已至，夏夜里湿黏的感?觉已经被秋风吹散。 办公?室里传出拉开凳子的声音，左弈飞快地看了一眼办公?室的门，有人影晃动, 赶紧拉着赵瑧言进了教室。 到了座位一看, 原来是1班的班主任从他们教室前经过?。 虚惊一场之后，左弈吁了口气：“我还以为是宪哥, 好不容易能?回教室上晚自?习，我不想再出去。” 隔了一个?过?道?，卓微问他们：“你们去哪儿了？” 赵瑧言转头说?：“你别管。” 卓微：“……” 他愣在原地, 赵瑧言什?么时候学会呛人了。 第63章 左弈用试卷挡着半张脸笑?起来：“是啊，你别管。” 赵瑧言无奈地看着他, 一口扣住他的肩膀，让他别笑?了：“英语试卷写完了。” “没。”左弈立刻收住了笑?容，把手里的试卷摊平在桌面上，“我现在写, 别捏我肩膀，疼。” 赵瑧言立刻放开手，他都没用力。 高三的学生很容易被学习拉回注意力，何宪知的话兴许起了作用，晚自?习的课间，教室里已经没几个?人再讨论韩洋的事情。 晚上放学，左弈在便利店买了两份关东煮，给了一份给赵瑧言。 左弈最近买东西都是双份的，一份他是自?己的，另一份是赵瑧言的。赵瑧言拒绝了几次：“你不用总帮我买。” “我高兴，赏你的。看在你每天陪我回家的份儿上。” 赵瑧言想，难道?不是因?为顺路？到底谁陪谁。 李柯嘉从学校里出来，顺了他俩一人一串丸子：“我走?了，拜拜。” 他转身时差点撞到一个?学生家长，对方不悦道?：“这个?同学，小?心一点，你那?么大个?撞到人不好。” 道?歉的话到嘴边里，李柯嘉突然咽回去。 “妈，你怎么来了？” 校门口的三人转头一看，声音来自?一个?熟人。 周旭尧走?过?来，狐疑地看着他们。 自?从开学典礼的事情说?清楚之后，周旭尧见了左弈他们都会象征性?打个?招呼，没想到他妈妈来接他，就碰到这三个?人。 周妈妈指着三人问：“这是你同学？” 周旭尧点了点头。 李柯嘉说?：“阿姨，我近视晚上看不清路，您别见怪。” 周妈妈没跟他计较，说?没关系。周旭尧拉着他妈妈跟三人道?了别。 李柯嘉扫了一眼周围，好奇道?：“今天怎么多了这么多家长？” 大概全市的家长这会儿都得关心自?己孩子的身心健康。连左尚东都破天荒地给左弈发信息关心他的近况。左弈最近过?得舒坦，早上起来就有早餐，晚上回家还有宵夜水果。 李柯嘉上了自?家的车，也没想到今天竟然是他爸开车来接他，突然受宠若惊。 剩下的两个?人捧着关东煮，跟这里的情形格格不入。 左弈说?：“走?吧，我们两个?没人接的可怜孩子，只能?自?己回家了。” 远离了学校，路边的门面只有零星几家还开着，道?路两旁树上的知了也安静了下来，偶尔有车开过?，油门的轰鸣快速接近，又快速远离。 路灯把两个?人的身影拉长又缩短，不断循环往复。 赵瑧言两个?空了的纸碗摞在一起，扔进垃圾桶，小?跑着回到左弈身边。 左弈一路都没说?话，这时突然开口：“你说?到底为什?么？” 路灯下，他的眼睛透亮，像一池清水映月。 “这是他的选择，也已经成为定局。”赵瑧言作为旁观者，只能?这样安慰他。“别再想了，还要考试。” 左弈点了点头。 此后左弈都没再说?话，低头划拉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赵瑧言只能?暂时充当他的眼睛，左手拉着左弈的背包带，以防他不看路直接撞到树上。 感?觉到身边的人停下脚步，左弈抬头发现，他不知不觉跟着赵瑧言进了无名巷。 赵瑧言指着这条幽黑的小?道?：“你确定要往这里走?？” 人都已经走?到这儿了，左弈不打算回头，他硬着头皮说：“从这里走?近嘛。” 他打开手电筒，黑暗的地方顿时亮堂起来，他非常豪气地说：“你上去吧，我回家了。” “我真的走?了。”赵瑧言确认了一遍。 “走?吧走?吧，拜拜。”左弈抬手撵人，他转身往小巷深处走去。 “我真的走了。”赵瑧言冲他背影喊道?。 “赵瑧言你真的很啰嗦。”空旷的巷子里回荡着左弈的声音。 手电筒的亮度足够让他看清脚下的路。 这座城市很多老巷子是用青石板铺的，纵横交错的缝隙里长满了青苔，夜里看像一道?道?漆黑的裂痕。 手机振动了几下，他按了通话，接起来才?发现赵瑧言给他打的视频电话。 手机屏幕里忽然出现赵瑧言的脸，光线很暗，背着光，只能?看到他的轮廓。 赵瑧言笑?道?：“你刚才?不是说?不怕吗？” 虽然不想承认，但左弈确实被他这通突然打来的视频通话吓到：“你把你自?己的小?窗口打开看看，你现在吓不吓人。” 没等到赵瑧言的回答，手机的画面突然晃起来，然后接着又亮起来，暖黄的灯光把对方的脸照得清晰。 赵瑧言问：“现在好了吧。” 灯光与暗面将他的面部线条勾勒得更加硬朗，两瓣薄唇间的直线分明。 左弈舔了舔嘴唇 赵瑧言走?了几步停下来，应该是到家门口了。 左弈问：“到家了怎么不进去？” 赵瑧言笑?了笑?：“我怕你走?到一半突然害怕了。” 无名巷不算长，他们拌嘴的功夫左弈已经走?出来了，他关掉了手机的电筒。 “怕个?屁。”左弈死鸭子嘴硬，“我都走?出来了。” 这条巷子比无名巷热闹一些，偶尔有两三个?行人经过?。左弈横穿过?巷子，就到了小?区的后门。 第64章 “我到了，你赶紧进屋吧。” “嗯，我挂了。” 左弈关上小铁门，回家的脚步都轻快不少。 赵瑧言进了屋，赵志在客厅看电视。 赵瑧言问：“爸，我们前面巷子的路灯是谁管的？” 赵志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回答道：“社区办公室吧。怎么突然问这个？” 赵瑧言说：“让他们把路灯修好，太黑了，我晚上回来不安全。” 他说完飞快地回了屋。 赵志却看着紧闭的房门，按照他对赵瑧言的了解，是不会在意路灯的问题，况且路灯都坏了那么久，怎么今天突然想起这件事。 其实赵志早就注意到，这段时间赵瑧言有在变，变得更像十七八岁的少年，本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 * 第二天，市里的教育局发了公告，要求全市中小学关注学生的身心健康，适当减负。大家纷纷肯定那个跳楼的学生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 各科老师上课时都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话说重了，给学生的心理造成创伤。 这样的情况排除2班。 不知道谁从别班同学那里听说，高<a href=https:///tags_nan/sanguo.html target=_blank >三国庆节的假期从三天变成了五天。三三两两聚一起商量着五天假期要怎么过。 上课时拐弯抹角地问老师，结果老师像是统一了口径：问你们班主任去。 何宪知一进教室，一个个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他。何宪知没见过他们有这么精神的时候，要是把这个心思放到学习上……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算了，他这群学生能苦中作乐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宪哥，我们国庆放几天？” 何宪知笑骂道：“你们这帮小兔崽子，教育局说给你们减负，不让你们卸下包袱跑路，在你们面前有高考，近的还有月考，期中考。” “到底是不是放五天？” 何宪知无奈道：“自己知道就行。” 底下顿时欢腾一片。 何宪知清了清嗓子：“行了，还有件事。下个月中是艺术节，按照往年高三也能参加，但是要经过学校筛选，最终只能上三个节目，你们要是有想参加的，国庆放假前报给我。” 艺术节是三中比较大的集体活动，也是高三这一年为数不多能参加的集体活动。往年高三的节目都是特长生参加，至于像2班这样唯一一个特长生——明晞还是学美术的，基本只有当观众的份。 何宪知例行公事之后，又补充道：“艺术节基本跟你们没关系，别什么都想凑热闹。” 班长宋蕊突然带头说道：“谁说的，我们班有左弈！” 左弈此时正埋头回信息，如果不是他动作快把手机塞进课本下面，就要被何宪知抓现行了。 他回头看着班长：“班长，别坑我。” 他转回来时又看到赵瑧言欲言又止的眼神，咬牙切齿道：“你也别想坑我。” 赵瑧言假装无辜：“我可什么都没说。” 何宪知提醒道：“好了，真有想参加的自己来找我报名。把昨天的试卷拿出来，我们开始上课。” 原本想跟着起哄的人，此刻闭了嘴。 国庆放五天假的消息一出来，李柯嘉在小群里发了消息：五天假！五天假！五天假！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卑微小卓子：你有什么想法？ 呵呵爹：教育局都说了要减负，我们去海边玩吧，你们觉得怎么样？ 卑微小卓子：这个时候去海边正好，可以海边露营，还有烧烤，想想我都流口水。 明晞：不怎么样，我要准备专业考试。 唐夏：明晞去的话我就去。 呵呵爹：你可以去海边画！风景优美多适合画画！ 呵呵爹：左弈呢？赵瑧言呢？出来说句话。 明晞：别想，学霸肯定要学习。 左弈：去吧。 赵瑧言：好吧。 明晞：…… 教室里，明晞回头瞪了俩同桌一眼。 呵呵爹：那就这么决定了！月考完就走。 第33章 清茶 他闻到一阵清茶香 出发那天, 左尚东开车和白蔚一起送左弈去机场。 左弈让他爸顺便去无名巷接人。 “接谁？”左尚东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觉得稀奇，左弈竟然会认识住在那儿的人。 “接我同桌。”左弈上了车就摊在后座, 这会儿正发信息告诉赵瑧言可以出来了。 白蔚显然有些诧异，侧过头问：“赵瑧言也跟你们一起去？” 白蔚本是不赞同左弈这个时候去那么远的地方, 同行的人都是学生，更不安全。奈何左弈这次执意要去，说出去散心，大家最近学习都累了。 一家人僵持了两三天，最后是左尚东先妥协了, 去就去吧。他也听说了, 最近有学生因为学习压力太大而跳楼。 “嗯。”左弈在后座又换了一个姿势摊着，半条腿搭在座位上。 “赵瑧言是谁？”左尚东觉得自己出差一周快融不进这个家庭了。 白蔚解释道：“赵志的儿子，现在跟小弈是同桌，他们俩小时候就认识, 小弈去上海之后就没联系了, 没想到高中又成了同学。” 第65章 左尚东说：“那还挺有缘。” “是啊，不过赵志跟我们很久没联系了, 听说他现在还在工厂上班。” “工厂待遇不错，他有技术傍身，就算在基层每个月七八千还是有的。” “就是可惜了, 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机会往上升。” …… 他爸妈聊起来，左弈基本插不上话, 赵瑧言回了信息说他已经出?门了。 从翰林天城到无?名巷不到十分钟的车程，左弈远远就看到赵瑧言站在路边，背了一个黑色的双肩包。 左弈放下?车窗，对赵瑧言喊：“上车。” 赵瑧言把?双肩包放到后?备箱, 上了车向左弈的爸妈问了声好。 赵瑧言的眉眼?遗传了赵志，眼?角微垂，很温和，高挺的鼻梁和薄唇又生得凌厉，恰到好处的综合，让人?感觉亦近亦远。 白蔚从后?视镜观察着赵瑧言，他的表情和举止跟赵志年轻时颇为相似，她猜赵瑧言在学校也?很受女生欢迎。 “妈。”左弈无?语道，“你都从后?视镜看了人?家半天，要不要我跟你换个位置，你坐后?面近距离观看。” 白蔚笑骂道：“没大?没小?的，人?家小?赵看起来比你乖多了。” 这白蔚倒是说对了，左弈说：“你可以?把?‘看起来’去掉，我们班老师同学都喜欢他。” “没有那么夸张。”赵瑧言摸了摸后?颈，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耳朵泛着淡淡的粉色。 左弈说：“那还是有的意思。” 赵瑧言：“……” 左弈很少在他们面前夸奖同学，提到李柯嘉时都是开玩笑的嫌弃。白蔚问：“小?赵成绩很好吧？” “还可以?。”赵瑧言回答。 左尚东也?插了一嘴：“有没有想好报哪个学校？” 左弈有点看不下?去他爸妈左一句又一句地问赵瑧言，说：“你们比我们班主任还啰嗦。” 左尚东笑骂道：“我们是对你的同学表示关心。” 左弈回怼：“从上车到现在都关心十分钟了。” 左弈低头给赵瑧言发了条信息：你看，我爸妈对成绩好的有滤镜！ 还发了一个生气的小?猫表情包。 赵瑧言看着那表情包，抬头瞄了一眼?左弈。 嗯，生气的时候一模一样。 到了机场，下?车前白蔚再三嘱咐他们要注意安全：“小?赵，你们出?门在外，又是学生的，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我们会注意的，阿姨。” 左弈纳闷，怎么从家到机场不到一小?时，他人?就找这儿，为什么要专门跟赵瑧言说一遍，果?然亲儿子就是白捡的。 左弈插话：“需不需要我每天打?电话给你们报备行踪？” “唉，可以?，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 一行六人?下?了飞机又辗转到渡口坐船，到了岛上已经是傍晚。从船上下?来，正?好赶上落日。 海与天被映得橙红，霞光万丈。 明晞带了相机，随手拍了几张照片。 他们住的民宿是两?个女生选的，靠近海边，有一个小?院子，小?院边上有个小?平房，是厨房，门口搭了棚子，可以?供客人?在这里烧烤。 原本一路劳累，一听说可以?烧烤，几个人?又来劲了。 卓微嚷嚷着：“等会儿不管怎么样我都要下?来吃一顿。” 他们定了三间房，因?为到得晚，只?剩下顶层的一间标间和两间大?床房。 两个女生选了大床房。 李柯嘉说：“我晚上睡觉会踢人?，我只?能一个人?睡一个床。” 剩下?的三个人猜拳决定谁睡另外一张床。最后?卓微和李柯嘉住标间，左弈和赵瑧言住大?床房。 李柯嘉嫌弃道：“为什么是你？你晚上睡觉不打?呼吧？” 卓微反驳：“你才打?呼呢！” 六个人?上了楼，各回各的房间休息。 左弈进了房间，把?行李箱随手一扔，整个人?直接躺在沙发上，用手臂遮住眼?睛，能隐隐约约听到海浪声 他们的房间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正?对着海边，能看到海边种植的樟树。 “累的话去床上躺一会儿。”赵瑧言的声音从他正?上方?传来。 他拿开手臂，见赵瑧言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路上这么奔波，左弈早就一身汗，他直起身子：“我想洗个澡。” 左弈从行李箱里找了一身换洗的衣服。 赵瑧言的双肩包放在玄关旁的桌子上，左弈注意到双肩包有点像登山包，款式看起来有些老旧。 他转身问赵瑧言：“你不累吗？” 赵瑧言坐在沙发上：“还好，不是特别累。” 左弈进了浴室，没一会儿浴室里传来水声。赵瑧言则靠在他刚才躺过的地方?闭目养神。 恍惚间赵瑧言听到浴室里的水声停了，接着是一阵脚步声。有一阵潮气靠近，他闻到一阵清茶香，是左弈沐浴露的味道？ “瑧言，睡着了吗？” 赵瑧言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实在太重，整个人?像躺在一团海绵里。 有几滴水滴在了他的手臂上，他往沙发里面挪了一下?，一条毯子轻轻地盖在他身上，再往后?他就什么都听不到。 第66章 “哈哈哈哈哈。” 一阵震天爆笑。 赵瑧言翻了个身，缓缓睁开眼?睛，身上的毯子滑到地上。 房间里只?留了一盏台灯，窗外是深蓝色的一片，零星闪烁着几个星星。 他这是睡了多久？ 捡起地上的毯子，他进了浴室。 * 民宿老板养了一只?柯基，拖着两?个圆润的屁股在院子闲逛，身上的又亮又顺滑。李柯嘉把?它抱过来，在人?家背上薅了一把?。 柯基倒是很亲昵的靠在李柯嘉的腿边，找了舒服的姿势，不愿挪窝了。 老板说它叫胖丁，狗如其名。 李柯嘉乐呵呵的把?胖丁半个身子抱起来：“要是能把?呵呵也?带过来玩就好了。” 卓微说：“你不怕它们打?起来，就跟那个表情包一样。” “怎么可能，呵呵那么乖”李柯嘉拍了一下?胖丁的屁股，“胖丁也?乖。” 他放下?胖丁，让它自己去玩。 胖丁跑了几步，汪汪叫起来。 众人?循声望去，胖丁正?围着赵瑧言脚边转。 老板看到这情形乐了：“它遇到喜欢的人?都会这样，围着人?一直转。” 赵瑧言走过来，胖丁跟了一路。 “睡醒了？”左弈从旁白扯了张小?凳子给赵瑧言。 烧烤的炭火已经生好，旁边摆了几盘肉。他们到的晚，没来得及去海鲜市场，只?能从老板这里看看有什么能凑合的。 赵瑧言坐到左弈旁边：“我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都打?呼了。” “……”赵瑧言反应了几秒，“我睡觉不打?呼噜。” 过去的一周，他准备月考，每天一两?点才睡，休息不够，给他个能躺着的地儿就能睡过去。 左弈把?头别到一边，嗤嗤笑起来。 “小?心一点，生蚝来了，有点烫。”老板从厨房里端出?烤生蚝。 刚烤出?来的生蚝冒着热气，里面的汤汁还沸腾着，上面铺了一层粉丝和蒜蓉酱。 “来得正?好，我快饿死了。”卓微已经拿起筷子跃跃欲试。 生蚝是老板亲自烤的，“尝尝味道怎么样？小?心外壳烫。” 卓微直接一个连肉带酱汁一起倒进嘴里，被烫到张着嘴用手狂扇风。 唐夏给他了杯冰水。 卓微吞下?生蚝后?，咕噜咕噜灌了几口冰水，“太好吃了！我从来吃过这么好吃的生蚝。” 赵瑧言放了几片五花肉到烧烤架上。 李柯嘉问：“赵瑧言，你怎么不吃啊？” “我海鲜过敏。” “他海鲜过敏。” 赵瑧言和左弈几乎同时开口。 几个人?视线齐齐转移到左弈身上。 左弈说：“看什么呢？” 李柯嘉问左弈：“你怎么知道？” “我——”左弈想，我怎么知道，我当?然是看到的，我还给他买药了。 赵瑧言说：“来之前我跟他说了。” 唐夏说：“你不能吃海鲜太可惜了。” 赵瑧言倒是无?所谓的样子，拿着夹子把?五花肉翻了个面：“没关系，我可以?吃其他的。” 唐夏问：“所有海鲜都不能吃吗？” “不知道。”赵瑧言自己也?不太确定，“大?多数都吃不了，保险起见还是不吃了。” 五花肉没一会儿就冒了油，滴在炭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不对啊。”明晞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开学那会儿，我们去吃虾的时候，你不是还吃了吗？” “嗯，那次我忘了，没注意，后?来过敏了。” 明晞关心地问道：“那后?来没事吧？” “没事，我过敏不严重，吃了药就没事了。”说完赵瑧言看了左弈一眼?，左弈背对着他和李柯嘉聊天。 听他这么说明晞就安心了，毕竟那次是她叫赵瑧言一起去的。 赵瑧言把?烤好的五花肉放到盘子里，一群人?跟饿狼似的，一会儿就没了。 胖丁闻着味儿，又凑到了赵瑧言身边，伸着舌头，眼?巴巴的看着赵瑧言。 赵瑧言无?辜地看着它。 胖丁汪汪叫了两?声，又围着赵瑧言转。 “胖丁是真喜欢你啊。”李柯嘉笑道。 赵瑧言问老板：“胖丁能吃肉吗？” 老板说：“没放盐的，熟的可以?吃。” 赵瑧言给胖丁挑了几块比较瘦的肉片放到烤架上，等熟了蹲下?喂给胖丁吃。 他顺手揉了揉胖丁的头，这触感有种莫名的熟悉，像他摸某个人?头发的感觉，忍不住多揉了几下?。 胖丁吃完了就靠在他脚边打?盹儿。 老板见一群学生来，很是热情，又端出?了一盘青口螺，“我这里就剩这些东西了，明天你们还想吃，可以?下?午去海鲜市场自己挑，买回来我帮你们处理。对了，晚点海边可能会放烟火，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唐夏提议：“等我们吃完就去海边吧。” 老板说：“要去的话你们得赶紧，正?好碰上国庆，来这儿的人?多，一会儿就找不到位置了。” 他又从屋里拿出?几张沙滩椅：“你们带着椅子去，晚上沙滩潮湿坐不了。” 六个人?连声道谢。 “押金不收你们的了，记得给我搬回来。” 第67章 卓微第一个站起来：“保证给你搬回来！” 第34章 一言为定 谢绝外来人员进入。…… 赵瑧言给胖丁系上牵引绳, 牵着它走出民宿小?院。 民宿出来?经过一条小?道，是?用?小?石子铺成的，只?能容一人通行。左弈走在最前面, 身后依次是?李柯嘉、明晞、唐夏、卓微，赵瑧言牵着胖丁走在最后。 小?道尽头是?一条水泥路。 “从这里走下去就到海边了。”左弈看向路的尽头, 隐隐约约看到沙滩。 周围有游客从这里经过，看样子人不少。 胖丁到了路边，仿佛挣脱了束缚，蹬着小?短腿往前冲，赵瑧言牵着绳子快拉不住：“它力气怎么这么大？” 左弈看着胖丁蹬着腿, 有瞧见赵瑧言拉着他吃力的样, 嘲笑?道：“要?不说?你?——” 有女生在，最后那个字他及时收住了。 李柯嘉突然竖起了耳朵，踱到左弈旁边，冲他嬉皮笑?脸：“他怎么了？” 左弈没接话, 笑?而不语地看着赵瑧言。 李柯嘉眼神?在两人间徘徊, 这俩人搞什么呢？ 赵瑧言故意卖乖：“我弱不禁风啊。” “还真是?。”李柯嘉牵过他手?里的绳子，顺手?捏了捏他的胳膊, “瞧你?瘦的，我都能摸到骨头了。” 像是?感觉到牵着自己的人变了，胖丁突然不往前跑了, 而是?围着赵瑧言转。 路过的游客见到到胖丁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胆大的想上手?摸, 胖丁身子前倾，发出低低的嘶吼声，把人都吓跑了。 唐夏蹲下来?，想摸摸胖丁的头：“胖丁过来?。” 胖丁没给她眼色, 把唐夏给气得指着它骂道：“你?是?不是?傻。” 唐夏指着赵瑧言对胖丁说?：“胖丁看清楚，他是?男的，跟你?一样。” 胖丁象征性地汪汪两声。 “狗狗的世界是?不是?也有男男？”唐夏真诚地问道。“我第一次见小?公狗那么黏男生。” 卓微说?：“它好像只?黏赵瑧言。还有柯嘉，不过柯嘉是?因为养狗身上有狗的气息，它属于本能接近同类。” 他又看着赵瑧言：“总不能赵瑧言跟他同类吧。” “越说?越离谱了。”赵瑧言扶额，他索性把胖丁交给李柯嘉牵着，他接过李柯嘉手?里的凳子。 探照灯把沙滩照得明亮，海水一阵一阵拍打着沙滩，夜晚涨潮，沙滩上能活动的地方?比白天少。 有孩子在岸边捡贝壳，几对年轻人踩着海水玩耍，这里人多到让他们想起来?现在是?黄金周。 他们在沙滩上找了一块空地，六个人围了一圈坐着。 “别?人都有篝火，我们不弄一点吗？”唐夏问道。 夜晚海风一吹，凉意袭来?，点了篝火也不会觉得有多热。 明晞说?：“没打火机。” 左弈摸了一把裤子口?袋，摸出一个打火机。 “你?又开始抽烟了？”明晞惊讶地看着他。 赵瑧言反应很?快：“你?抽烟？” 他没想到左弈竟然会抽烟。关于左弈的过去，他知道得太少，越是?这样他越迫切地想从旁人的口?中寻找细枝末节。 左弈收回了手?，慢条斯理地解释：“刚才生碳火的时候问老板借的，顺手?放裤子口?袋了。” 他看着赵瑧言的脸：“我很?久没抽了，而且总共就没抽过几次。” 说?完，他拉着赵瑧言一起去捡枯木。 李柯嘉和卓微去买零食，留下女生镇守领地。 左弈出来?时换上了短裤，脚是?一双拖鞋，脚裸上的疤痕一览无余。 赵瑧言捡起一节树枝，立刻被左弈抽走。 “你?那个不行。”左弈把树枝扔到树丛里，“那种里面还含有水分，很?难燃烧的。” 左弈找到一处枯死的矮树，他掰下一截树枝，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他递给赵瑧言：“这种枯死的才有用?。” 其实赵瑧言就是?想接弯腰的动作，看看左弈脚上的伤疤。那道疤不长，只?是?缝针后留下的伤痕在白皙的脚裸上显得突兀。 左弈正用?力掰着一根树枝，比其他的粗壮，他用?了全力都没掰断。 “我来?试试。” 赵瑧言拿着树枝的头部，瞄准了角度，一个抬脚，硬生生把树枝从树干上踢下来?。 “厉害！”左弈赞许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赵瑧言拿着他的战利品，冲左弈耀武扬威：“我可不虚。” “……”左弈嗤道，“你?怎么这么记仇。” “这不是?记仇，这是?胜负欲。 ” 左弈朝他摆手：“随你吧。” 一副不跟小孩计较的模样。 那一刻，赵瑧言觉得自己幼稚到了极点。 赵瑧言说：“有时候看你一点儿不像一个少爷。” 他是?背对左弈的，听到身后风声刷刷作响，回头时左弈正拿着一根树枝指着他。 左弈威胁道：“信不信我抽你?。” 赵瑧言举着双手?求饶：“我错了，以后不说?了。” 脚下，刚捡的树枝撒了一地。 左弈从旁边捡了些枯树叶做引燃，篝火一下燃烧起来?。 李柯嘉他们也捧着几杯果汁回来?。 第68章 其他人清一色的橙汁，唯独卓微手?里拿了一杯艳红的西瓜汁，他越过其他人，递到唐夏面前。 “最后一杯西瓜汁了，给你?。” 唐夏犹豫片刻没接：“谢谢，但是?你?这样弄得我像搞特?殊，我跟你?换，比较喜欢橙汁。” 李柯嘉起哄：“哎呀，卓微哥哥，人家也想要?喝西瓜汁。” 卓微慢慢转头看向李柯嘉，瞪大了眼睛，表情变得凶狠。 “帮我拿一下。”卓微把两杯果汁都给了唐夏。他挽起衣袖，朝李柯嘉走去：“李柯嘉，今天你?死定了。” 李柯嘉撒腿就跑，嘴上还在逞能：“来?我追我呀。” “有本事你?别?跑。” “我没本事，所以我跑了。” …… “卧槽。”左弈骂道，“那两个人是?谁？” 唐夏摇摇头：“不认识。” “都坐下吧，好像准备放烟花了。” 明晞话刚说?完，探照灯突然关闭，只?见一束光迅速串上天。 嘭—— 那束光瞬间绽开，变成无数道金色的流苏，从空中落下。 接着一束又一束光粒杯送上天空，变成秋日的花在空中盛开。 人群里随之爆发出欢呼声。 左弈抬头看着天空，没注意到旁边的的视线是?随他而动。烟花在空中绽放的同时也在他眼里盛放。 烟花持续了十分钟，意犹未尽。 左弈回头，对上赵瑧言的视线。 四周的吵闹声还在继续，左弈嘴唇一张一合，声音传到赵瑧言耳朵里变得很?轻。他说?：“好看吧。” 赵瑧言冲他点点头。 左弈朝赵瑧言走了一步，两人本来?距离就很?近，现在两人之间的距离小?于普通的社交距离，是?很?亲密的关系。 他的声音也变得清晰。 “但是?比渝江的还是?差了一点，明年过年要?是?能放久好了。”他沉默片刻，“不对，过年我得回爷爷家，看不到了。” 语气里尽是?惋惜。 赵瑧言咧嘴冲他笑?：“要?是?有，我帮你?看，我拍给你?。”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李柯嘉是?被卓微拎着后领给提回来?的。 明晞喝着果汁，看热闹：“唉，这局嘉嘉又输了。” “你?们干什么？”李柯嘉明显不服气，“我这次是?大意了，刚才有个小?孩突然冲到我前面，不然我也不会摔跤。” 仔细看李柯嘉的裤子衣服甚至头发都粘上了沙子。 他抚着自己的头发，把沙子抖下来?，骂骂咧咧：“回去又要?洗一次澡。” 左弈啧了一身：“现在你?身上全是?汗味臭味和烧烤味，你?行行好，可怜一下跟你?一屋的人。” 跟他一屋的人却瞪大了眼睛。 卓微警惕道：“我靠，这么说?受伤害的人是?我？” 李柯嘉仰头大笑?：“为了你?，我今晚可以不洗澡。” 卓微躲到了左弈和赵瑧言中间，他抱着两人的胳膊，颤颤巍巍地说?：“我今晚能去你?们屋挤挤么？” 赵瑧言说?：“谢绝外来?人员进入。” 左弈噗嗤笑?出来?。 卓微：“……” * 海水慢慢涨上来?，海滩上人渐渐散去。 六个人也回到民宿。 左弈原本打算洗了澡去找李柯嘉他们玩几把游戏，结果他吹干头发之后，眼皮开始打架。 发信息跟李柯嘉说?不过去了。 左弈觉得自己现在是?沾床就能睡得程度。 赵瑧言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书。 左弈走过去发现他在看《文综必背知识点》，他抢走赵瑧言手?里的书：“出来?玩你?还背书？” 其实他没认真看，只?是?找点事情转移注意力。他没跟左弈争辩：“我去洗澡了。” 他从沙发上起来?后，左弈坐到他刚才的位置上。松软的布艺沙发被赵瑧言坐出一个小?坑。 左弈拿着书翻了两页，没什么比知识点更催眠的东西了。他迷迷糊糊地走到床边，扯开被子躺下，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赵瑧言出来?时，左弈已经睡熟。他发现左弈睡觉时喜欢把被子团在胸前抱着，朝上的那只?手?搭在枕头上。 被子的一角盖在腰上，身体随着呼起伏着，偶尔发出鼻鼾声。 赵瑧言摇了摇头，扯出被他压在腿下的被子。左弈感到不舒服，哼哼两声又睡过去了。赵瑧言轻轻地给他盖上被子，没过多久又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赵瑧言关了房间的灯，只?留了床头的一盏小?夜灯。 他又踱到沙发旁，打开旁边的落地灯。捞起刚才看到一半的书，靠在沙发的扶手?上。夜晚寂静，房间里是?他翻书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感觉到困意。他走到床边，抱着他的被子和枕头回到沙发上。看着窗外的明月，渐渐合上眼。 第35章 脾气 赵瑧言盯着着那两只紧握着的手出…… 左弈小时候, 每逢过年，渝江都会举办一场跨年烟花秀。 小时候左弈最喜欢过年。 别的孩子期待过年因为有红包、有新衣服，而他是因为每到白兴华会带他到院子里看烟花。 第69章 6岁那年左弈突然?闹着要?去外边看, 他说别的小朋友都是爸妈带着出去的。那天外公?外婆一人一边牵着他的手出门了。 岸边的石滩上?挤满了人，白兴华把他抱起来, 站到一处视角不?错的小坡上?。 烟花在空中?炸开。 刚开始左弈还害怕地捂着耳朵，后来兴奋起来双手乱挥。 结束后白兴华牵着他回?家?。人群拥挤，走着走着就?被人撞了一下，牵着外公?的手被撞开了，左弈抬头看周围都是陌生人。 他站在原地左右张望, 喊着外公?, 但是没人回?应。 后来人慢慢变少，直至人群散去，路上?一个人也没有，街边的路灯全都熄灭了。他哭着喊外公?, 一个人走回?家?。 他记得回?家?的路, 但是走了很久都没走到，这?条路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越走越暗。 …… 左弈猛地坐起来，大口喘着气，原来是都梦。 他被刚才的梦吓出一身冷汗。 房间里并不?黑, 床头的台灯亮着，赵瑧言坐在他旁边。 对上?他的眼睛, 左弈开口：“我刚才做梦是不?是吵到你了。” 赵瑧言摇摇头。 他的睡眠一向很浅，稍微有些动静就?醒了。 赵瑧言问：“你梦到什么了？” 左弈用脚踢开了被子，盘起腿，“梦到小时候跟公?公?去看烟花, 后来我走丢了，只?能一个人回?家?。我记得那条明?明?就?是回?家?的路，但是越走越黑。后来我一下从五六岁的模样，变成了十六岁的时候，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家?，打开门见公?公?坐在客厅。” 他长长吐了一口气：“公?公?看见我，突然?变得面目狰狞，拿着棍子把我撵出家?门。” “那都是梦。”照这?样踢掉拖鞋，坐到床上?。 “不?全是梦。”左弈看着赵瑧言的眼睛，他双眸黑亮，看不?清眼底的情绪。“六岁那年看烟花我走丢过，高一那时候也被公?公?边打边骂赶出家?门。” “他那时候像不?认识我似的，后来才知道他有阿兹海默。你知道那是什么病吧。” “嗯。” 赵瑧言说：“李柯嘉跟我们说过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靠。”左弈双手扶额，半晌才抬起头看着赵瑧言，“他还跟你们说了什么？” “他说，他在网吧捡到你，看着很可怜，就?捡回?家?去了。” 左弈：“……” 他怎么听着像李柯嘉捡了只?宠物回?家?。 赵瑧言撑着床，往左弈那边靠近了一点儿，俩人都穿的短裤，膝盖碰到一起。体温的差异让触觉变得敏感，左弈把膝盖往旁边移了一点。 “如果那时候是我遇到你，我是不?是就?能早点知道我们小时候就?认识。”赵瑧言笑着说。 “没这?个可能。”左弈立刻否定。 赵瑧言收起了笑容，嘴巴抿成一条线。 左弈解释道：“首先，你不?可能去网吧，第二，高一我们不?是一个班，就?算认识那也不?会熟，就?像我们跟周旭尧那样，最后……” 他顿了顿：“我高一最看不?惯成绩好的人，死板、愚蠢、固执，以为成绩好就?什么都能做到。其实都是放屁，只?能说是年少无知。” “所以我怎么可能跟你成为朋友。”左弈笃定道。 左弈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笑：“那时候觉得，我才十六七岁，想着大好的青春怎么可能浪费在教室里。上?课睡觉，晚上?去网吧通宵玩游戏，后来认识晨哥他们。” “我的街舞是晨哥教的，那时候他是唯一一个让我觉得成绩好也不?讨厌的人。一中?管得比我们学校严，他们高二都要?上?晚自习到十点，我跟李柯嘉就?在学校附近边吃东西边等他，跟着他一起去舞房。” 左弈突然?停下来，动身准备下床。 “你要?干吗？”赵瑧言问。 “我口渴。”左弈舔了舔嘴唇。 赵瑧言动作比他快，已经穿好了拖鞋：“我去帮你拿。” 他拧开瓶盖，把水递给左弈。又坐上?床，等左弈继续说。他早就?想问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像是刻意窥探别人的隐私。 “舞房在一个酒吧的地下室，因为租金便宜。跟我们一起跳舞的几乎都是学生，付不?起正常舞房里的租金。其实我能给得起，但晨哥不?同?意。” 赵瑧言是认同?俞晔晨的：“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是大家?分担的，如果你一个人担下让别人怎么想。” 左弈点点头。 “但是在酒吧鱼龙混杂，那一片小混混特别多，时间长了难免会起冲突。”左弈继续说着，“所以就?有了那次打架，被处分、写检讨、叫家长，一条龙。” 左弈想起来，自己都乐。 “都上?新闻了，家?里瞒不?住，公?公?知道之?后，生了很大的气。”左弈看着赵瑧言，“他是被我气住院的，之?后身体越来越差。” 左弈面色惨白，声音也变得飘忽：“这段时间我在想，如果不?是因为那次住院，他就不会走得这么早。以至于，就?算我梦到他，他对我也是又打又骂。” 赵瑧言用力抓着他的手腕，像用了全身的力气，把他思绪拉回?来。 第70章 “左弈。” “我没事。”左弈说，“真的。” 赵瑧言松开他的手腕，抬手按住他的肩膀，“睡吧，别想了。” “你让我说完！”左弈有些不?耐烦，他不?喜欢突然?被打断的感觉。 赵瑧言愣了愣神，松开他的肩膀，等他继续说。 “我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把成绩提高到原来的水平，我以为可以有机会挽回?，但是没用了。从那以后，我从公?公?口中?听到的大多数都是，小弈别贪玩了要?好好学习，为什么要?打架，打架是不?对的。” “那天我从学校可能到最后，他只?记得，他的外孙是个跟人打架的坏学生。” “所以很多事情没有办法挽回?了。” …… 那之?后左弈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只?是吸了吸鼻子。赵瑧言以为他和?在他家?门口那天一样，等他再看向左弈时，发?现左弈没哭，眼眶也没红。 只?是盯着一个地方发?呆。 过了很久才换了姿势，他把腿伸直。他问赵瑧言：“几点钟了？” 赵瑧言手机不?在身边，他睡沙发?，手机放在旁边的茶几上?。他越过左弈身后，捞过手机，“快四?点了。” 左弈疑惑地看着他，这?才发?现，赵瑧言坐着的地方没有枕头和?被子。 他问赵瑧言：“你的枕头和?被子呢？” 赵瑧言猛地抬头，眸光晃动，他轻咳了一声：“在沙发?上?。” “啊？”左弈脑子没转过来。 赵瑧言用食指挠着脸：“我想睡前看会儿书，就?把枕头和?被子搬过去了。” 左弈诧异道：“四?点了你还没睡？” 赵瑧言避开了左弈的目光，“看着看着忘了时间。” “文综必背知识点有什么好看的？！” 左弈转身，按着赵瑧言的肩膀，把他推倒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命令道：“该睡觉的是你。” 他说话时的气息扶过赵瑧言的脸颊。他挡住了光，影子落在赵瑧言的身上?，他自然?没看见赵瑧言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赵瑧言别过头，不?去看左弈的眼睛。 左弈起身，把自己的枕头被子都砸到赵瑧言身上?。 没好气道：“你平时也睡那么晚？” 赵瑧言把枕头垫到脑袋下边，抱着被子，“没有，平时一两点睡的。” 左弈没理他，穿了拖鞋，去沙发?上?把枕头和?被子搬回?来，放到自己那半边床上?。 他拿着那本《文综必背知识点》对赵瑧言说：“这?本书我先帮你收着，等回?去那天再还给你。” 左弈关了灯，躺下来面朝赵瑧言，“睡觉！” 等到赵瑧言点了点头，他才合上?眼睛。 月光从旁边的窗透进来，打在左弈身上?。没过多久，赵瑧言听到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不?知道他是不?是又梦到什么不?好的东西，手在轻轻颤抖。等赵瑧言反应过来，他已经用自己的包裹住那只?微颤的手，等到颤抖平息。 他轻轻地将手撤开，下一秒，被压在下面的那只?手紧紧扣住。 赵瑧言盯着着那两只?紧握着的手出神，他甚至不?敢去看左弈是不?是醒了，他怕看到那双澄澈的双眸。 等了很久，没有下一步动作，左弈真的睡着了。 赵瑧言也闭上?眼睛。 * 左弈醒来时，手里抓着一团被子。 “……” 赵瑧言不?在旁边，他捞过手机看时间，8点20。 赵瑧言是神仙吗？不?用睡觉的？ 他爬起来，抓了一把睡乱的头发?。从行李箱里找了一身衣服换上?。 这?时，浴室的门打开，赵瑧言走出来，他问道：“这?么早就?醒了？” 左弈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过身拿起手机：“睡不?着了。” “嗯？”赵瑧言疑惑地看着他，左弈平时睡懒觉能睡到中?午，“为什么睡不?着？” “睡着了又做梦，不?睡了。” 左弈越过赵瑧言，进了浴室，关门时把门摔得嘭的一声响。 赵瑧言盯着浴室的门，这?是少爷脾气又犯了？ 吃早餐时，老板说早上?退潮之?后，海滩上?有很多好看的贝壳。 左弈问老板借了个小桶和?铲子，看着赵瑧言说：“明?晞昨天说想捡贝壳，走吧，趁现在还早。” 第36章 幼稚 我好感动哦。 刚退潮的海滩还湿润, 踩上去会留下一个一个脚印。 左弈放下小桶，回头时?身后只有一串脚印。赵瑧言踩着他的脚印跟了一路。 左弈啧了一声：“多大了还这么幼稚。” “反正还未成年。”赵瑧言答得理直气壮。 按理说，赵瑧言那样的经历会比同龄人要成熟一些, 可他最近发现赵瑧言有时?是?真的幼稚，就比李柯嘉成熟一些。不?知是?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格格不?入, 还是?别?的原因。 什么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那都是?瞎扯淡，如果不?是?被迫，谁愿意早早就懂事。 左弈突然?问他：“是?不?是?快到你生日了？” “嗯。”赵瑧言点了点头，“这个月15号。” 这个月15号, 正好?是?月中 第71章 。 “你想要什么礼物？”问出口之后左弈觉得自己特像一个大款, 难道赵瑧言想要星星月亮，他也要给人摘下来？ 赵瑧言却摇摇头：“我不?过生日。” “为什么？”左弈问道，“18岁生日，跟其他生日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了？”赵瑧言问道。 “18岁成年了。”左弈说, “成年了能做更多的事情。” 赵瑧言给了左弈一个淡淡的笑?容：“对于?现在的我来说, 其实没?什么差别?。” “也是?。”这点左弈到是?赞同，“李柯嘉早过18岁生日了, 现在还像个乐呵呵的傻子。” 赵瑧言的嘴角快咧到太阳穴了。 “快说，到底想要什么礼物？”左弈再一次问道。 “我很久没?过生日了，所以也很久没?收过礼物, 你看着送吧？” “你以前在5班，没?人给你送礼物吗？”左弈问道。 按照赵瑧言这个受欢迎的程度, 不?可能一个礼物都没?收到。 除非他都拒绝了。 “有人送，我都决绝了。” 果然?。 “收了还得还回去，太麻烦了。” “那我送的你就收？”左弈向前跨了一步，有点咄咄逼人的模样, “嗯？” 赵瑧言看着他说：“你不?一样。” 左弈眼里眸光一闪，继续问道：“有什么不?一样？” “你，还有李柯嘉、卓微、明晞、唐夏，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可以为你们付出，但别?人不?行。” 左弈拍着他的肩膀，笑?他：“不?用弄得这么严肃。” “我的生日是?2月15号。”左弈说，“比你晚四个月，你可以想想到时?候送我什么。” 他就是?厚脸皮，缠着问人家要礼物。 “那我得好?好?想。” 海浪冲刷着沙滩，刚才?他们留下的脚印全都消失不?见。 左弈弯着腰，在沙滩上寻找贝壳。 没?一会儿，水桶的最底部?已经被各种各样的贝壳填满。 左弈穿了一件淡黄色的衬衣，里面搭配一件白色的背心。衬衣敞开着，被海风吹得衣角飞扬。 他蹲下来，用铲子挖走最上面的一层沙子，一只小螃蟹在他刚挖的小坑里横行。 他抓着小螃蟹的一只脚，把它拎起来。 “赵瑧言，你看——” 谁知他一回头，看见赵瑧言用模具，在沙滩上做出了六只鸭子。 还围成一个圈。 左弈走过去，“哪儿来的？” “你说这个？”赵瑧言摊开手掌，是?一个黄色的鸭子模具，“出来的时?候老板给的，他说到海边的人都会堆鸭子。” “他说什么你都信？” “他说的没?错。” 赵瑧言指着不?远处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他面前是?沙子堆出的各种造型。 左弈放下手里的桶，蹲下来，用铲子挖着周围的沙子。 没?一会儿给他堆出个小城堡来。 “看不?出来，你还会堆城堡。”赵瑧言说。 左弈用铲子玩着旁边的沙子，“小学的时?候，每年暑假我都会去海边玩，看见别?的孩子堆城堡，我也要堆，而且要比他们堆得更大，让他们都来羡慕我。” 赵瑧言拿出手机对着城堡，拍了几张照片。 “等?等?，还没?完成呢？”左弈说。 赵瑧言好?奇地看着他。 左弈从桶里挑选了一些大小相同的贝壳，小心翼翼得铺在城堡的房顶上。 “快快快，趁现在有太阳，拍起来最好?看。”左弈催促道。 阳光照在洁白的贝壳上，像城堡闪着莹莹的珠光。 咔嚓—— 赵瑧言将这一瞬间定格在手机里。 拍完之后，左弈把上面的贝壳取下。 “这就取下来了？” 左弈理所当然?道：“我好?不?容捡的，当然?要拿回去。” 他站起来，一脚把刚搭好的城堡摧毁。 “……”赵瑧言看着心疼。 “万一等?会儿有人来，拍了照说这是?他搭的怎么办？”左弈说，“我得保护好?版权。” 俩人又在海滩上寻觅了一会儿，已经捡了小半桶贝壳。 “差不?多够了，各种形状，各种颜色都有了。”左弈说道。 赵瑧言背对着他，他突然?起了使坏的心思。 他算准又一波海浪即将扑到沙滩上。 “瑧言。” 赵瑧言回头的一瞬间，他抬脚踢起浪花，海水一瞬间打湿了赵瑧言的衣服。 他这个罪魁祸首抬腿就跑。 脚踩在松软的沙滩上，左弈跑得不?快。他回头，赵瑧言已经追到了他身后。 “卧槽。”左弈惊讶道，“你怎么跑这么快。” “去年校运会我400米第?一。” 左弈自知跑不?过，突然?转身停下来。 身后的人没?刹住，两个人撞了个结实。左弈没?站稳，他拉着赵瑧言的手臂，双双摔倒在沙滩上。 正好?一个浪拍过来，赵瑧言被呛了一口海水。他的手臂压着左弈的肩膀，两个人浑身湿透。 看了眼对方?，没?忍住笑?起来。 “你怎么突然?停下来。”赵瑧言擦掉脸上的海水，朝旁边吐了一口沙子。 第72章 左弈没?好?气道：“我跑不?过你，为什么还要继续跑。” 赵瑧言看着海水从他发丝滴下来，笑?道：“你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赵瑧言站起来，“差不?多了，回去吧。” 左弈耍赖一般伸出一只手，“拉我起来。” 赵瑧言吐了口气，紧紧握住左弈的手，将人拉起来。 俩人穿着湿哒哒的衣服走回去，进了民宿的小院。 另外四个人正在吃早餐。 “卧槽！”李柯嘉惊呼道，“你俩去海边约架了？” 卓微突然?八卦起来：“谁赢了？” 左弈没?理这两个二?货，把小桶提到明晞旁边。 “这些贝壳你看能不?能用。” “你们起那么早，竟然?是?去捡贝壳。”明晞诧异道，下一句突然?阴阳怪气起来，“我好?感动哦。” 左弈：“……” 第37章 八卦 男生八卦起来，老底都能帮你翻出…… 他们前一天预约了观光车。 观光车刚好能坐下他们六个人, 李柯嘉和卓微坐一排，后面是明晞和唐夏，左弈和赵瑧言坐在最后。 从民宿到?地质公园有半小时的车程。中途要走海边公路, 公路的右边是一望无垠蔚蓝大海。 有其?他游客开?着小电驴，在这条公路上兜风。 卓微回头, 海风差点把他的帽子掀飞，他赶紧用手压着头顶：“我们也?去租几辆小电驴兜风吧，民宿出来的那条路上，我看到?有好几家租小电驴的。” 海风把他的话吹得七零八落，他们虽然挨得近, 说话都靠吼。 左问凑到?赵瑧言耳边：“你会开?小电驴吗？” “会。” 卓微难得提出一个有参考价值的建议, 他们都答应了。 六个人在地质公园里逛了大半天，看了火山群岛也?走了海边栈道。 海浪拍打着岸边的岩石，激起数米高的浪花。 从栈道下来，就到?了火山口。礁石上离了一个碑, 上面仿照甲骨文写了“火山口”三个大字。 李柯嘉盯着那个巨大的坑洞, 突然问道：“你们说它要是突然喷发了怎么办？” 另外五个人：“……” 左弈啧了一声：“它上一次喷发是在五千年前。” 卓微：“它要是突然喷了，咱们天堂见吧。死之前能看到?次火山喷发, 我也?没白活这十八年。” 赵瑧言：“据说海底火山现在还处于休眠期。” 明晞：“休眠多久，还会不会喷发都是个未知数。” 唐夏：“你脚下踩的就是它上次喷发的产物?，准确来说, 因为它喷发了才有这座岛。” 李柯嘉挠了挠头：“你们怎么知道的？” “月考文综大题出的就是这座岛。”卓微看向?赵瑧言，“说起来, 这道题还你你跟我说要看的，竟然真的押中了，牛逼！” 赵瑧言说：“一般高三第一次统考和最后一次模拟考的题目都不会太难，而且讲题时有些地方讲得特别细致, 大概猜到?了一些。” 月考前，卓微真的屁颠屁颠来问赵瑧言会考哪些题目。赵瑧言把最近发的试卷上比较典型的题划给他。没想到?真的考了那些。 明晞拿着相机拍了一路风景。 “我们在这里拍一张合照吧。” 火山口旁边的礁石和别处不同，是红棕色，层层叠叠，像一页一页史书，记录着比人类更漫长悠久的历史。 继续往前走时出去的道路。 路过一块巨型岩石，旁边很多人在拍照。 李柯嘉问：“那又?是什么地方？” 走这一路，李柯嘉觉得自己才像是真正的游客，其?他五个人像导游，给他科普了一堆地理?和历史知识，虽然他都是左耳进右耳出。跟一群文科学霸出来原来还有这种好处。 结果?没一个人回答他。 怎么？学霸也?有翻车的时候？ “那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左弈说。 李柯嘉疑惑道：“那怎么有这么多人拍照。” 明晞说：“大概图个吉利吧。” 走进了看，确实很吉利。岩石上刻了四个大字——“海枯石烂”。 “靠。”李柯嘉感觉自己智商遭到?侮辱，“这跟那什么天涯海角有什么区别？” 明晞无奈地摊着手：“就是热恋中的情侣图个吉利。” 李柯嘉看着他们几个人：“我们单身?狗不需要吧？” “可能卓微需要吧？”左弈冲卓微挑了挑眉。 卓微一脸嫌弃：“卧槽，放过我，我才没那么非主流。” 余光里，左弈似乎感觉到?一道视线，等他看过去时，赵瑧言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从地质公园出来，他们直接去了海鲜市场。 赵瑧言不能吃海鲜，左弈问他想吃什么。 他突然有点受宠若惊：“我不挑的。” “也?没得给你挑了。” 他们兵分两路，李柯嘉他们四人去买海鲜，左弈和赵瑧言去买其?他食材和饮料。 海鲜市场旁边有一个大超市。 “吃火锅吗？”左弈问。 赵瑧言看着他：“你来这里吃火锅？” 仿佛在说，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那没得吃的了，这边吃的都太淡了。” 逛了一圈超市下来，只拿了几瓶饮料和啤酒。 第73章 赵瑧言推着购物?车：“烧烤的调料我来弄，你想吃多辣的都行?。” 赵瑧言拿了几瓶调料，他们又?逛到?了冷冻区，左弈捡了几包牛排丢进购物?车。 …… 这个晚上，六个人又?围成一圈喝酒吃烧烤。 左弈喝了几瓶啤酒，脸上就烧红了。 这一晚他睡得特别好，手习惯性往旁边抓了一下，什么都没碰到?。 * 旅行?的最后一天，他们租了小电驴，开?到滨海大道上看日出。 李柯嘉搭着明晞，卓微搭着唐夏，左弈不会开?小电驴，坐在赵瑧言的后面。 赵瑧言现在才知道，那天左弈为什么会问他会不会开?小电驴。 他们出发的时间有点晚，海平面周围的云已经染上了橙红色。 “李柯嘉你们能不能快点，要赶不上了。”明晞催促道。 “那我加速了啊。”李柯嘉说道，后面又?借了一句，“暂时借我的腰给你搂一下。” “想得美！” 明晞没去搂李柯嘉的腰，而是抓紧了小电驴后座的金属杠。 李柯嘉扭头看了一眼卓微，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遗憾地摇摇头。李柯嘉心道，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左弈在后面看清了一切，趴在赵瑧言肩膀的嗤嗤笑着。 赵瑧言偏过头问他笑什么？ 左弈双手搭在他肩上说：“嘉嘉想帮卓微制造机会，可惜他不是晨哥。卓微也?不敢开?口让唐夏搂着他的腰，这个怂货。” 半晌，赵瑧言突然冒出一句：“我的腰可以?借你搂一下。” “算了。”左弈笑道，“这个特权留给你以?后的女朋友吧。” 赵瑧言没在说话，扭动把手加速，跟上李柯嘉他们的速度。 看完日出，他们回到?民宿收拾行?李。离开?时，胖丁汪汪叫着追出来。 赵瑧言蹲下，揉了揉胖丁的呆脑：“我走了，有机会再来看你。” 胖丁像是听懂了，叫了两声回应他。又?扑到?他身?上，添了一下他的脸。 “好了好了，回去吧，乖。” 六个人跟胖丁在民宿门口拍了一张合影。 * 飞机降落。 李柯嘉出了舱门，做了一个深呼吸：“还是这个熟悉的味道。” “快走，别挡道。”左弈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我离开?了几天，甚是想念，我亲爱的火锅。” 旁边经过的人捂嘴，偷偷笑起来。 每当这时候，左弈都会给他泼个冷水：“你不如想念一下你的作业，就只剩一天假了。” 他们特地提前一天回来补作业。 “操！”李柯嘉看着自己的作业哭闹着，“太不公平了，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孤军奋战，你们都有友军。” 咖啡厅里，他们把两张桌子拼到?一起，试卷摆满了桌面。 只剩一天时间，每科至少发了三张试卷，文科班的几个还是按照老规矩，除了语文这种有阅读理?解的需要自己写，其?他科目一人写一科，然后互换着抄。 第一次参与的赵瑧言感叹：“还能这样？” 左弈冲他挑了挑眉：“怎么样，学霸的世界观是不是收到?了冲击。” “正在努力适应中。” 而李柯嘉这个理?科班独苗就没这么幸运了，问了一圈，他们班的人都是今天补作业。 左弈见他可怜，帮他承担了数学卷子。 赵瑧言也?说可以?帮他写英语卷子。 李柯嘉突然觉得这个世界还是充满爱与希望。 “今天想喝什么，想吃什么我都包了。”李柯嘉非常豪迈的掏出手机，让大家点单。 “我去。”卓微小声惊叹，“那不是周旭尧吗？”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门口，周旭尧推门进来，顺手挡着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女生。 “哎哟，我去。”这回到?李柯嘉惊叹了，“这小子可以?啊，追到?手了。” 李柯嘉说过，周旭尧在追他们班的一个女生。 他们进来之后，周旭尧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找了个角落，带着女生过去。 李柯嘉啧啧两声：“想玩地下恋情，还来学校附近的咖啡厅。” “他看见我们了吗？”卓微伸着个头张望。 左弈把他摁回来：“少管别人的闲事。” 他说是这么说，自己也?忍不偷偷看了两眼。 周旭尧坐下后，从包里拿出试卷递给对面的女生。划了几下手机，又?把手机递给女生。 “他不会带人来这儿?补作业吧？”李柯嘉猜测。 卓微立刻反驳：“怎么可能，周旭尧这种人，肯定第一天就把作业写完了，我估计是带作业给那女生抄。” 他又?看向?李柯嘉：“她是你们班的，你要不过去问问？” “问什么？”李柯嘉皱着眉，“我跟她不熟，都没说过几句话。而且我好像听说，那女生不考大学，准备随便读个技校就完了。” “那我们学校百分之百的本?科率岂不是没了？老武知道吗？” …… 男生八卦起来，老底都能帮你翻出来。 唐夏写完一面历史卷子，突然把笔摔倒桌面：“你们别吵我写作业行?不行?？” 卓微吓到?赶紧闭上了嘴。 第74章 “哎哟，我去！”李柯嘉坐的位置正对着大门，进来什么人他都能看到?。 这回明晞也?忍不了了：“你就不能——” “安静一会儿?”这几个人她没能说出来。 左弈好奇地抬起头，正巧俞晔晨，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左弈一眼就认了那是谁。 那个人穿着白色的t恤和一条洗到?泛白的牛仔裤，只是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眼下有两道青黑，没休息好的样子。嘴角有淤青，再仔细看，身?上也?沾了灰尘。 俞晔晨也?看到?了他们：“你们潇洒完回来了？” 俞晔晨早就看到?了他们的朋友圈，还给每个人点了赞。 明晞盯着他：“早说你回来我就不去了。” “我也?是突然决定回来的，那时候你们都到?岛上了。”俞晔晨解释道。 几个人的视线集中到?他身?后的人。 那个人的视线扫过他们每一个人，最后停在赵瑧言身?上，他面露惊讶。 开?口道：“赵瑧言？” 第38章 转瞬 “你看我信你吗？” 赵瑧言握着笔的手?轻轻松开?, 笔掉落在书卷上，滚了两圈。他轻抿着嘴，眉间?微微皱起, 盯着叫他的那个?人，几秒后面露喜色：“霍黎……哥？” “好?久不见。”霍黎冲他笑了笑, 却扯动嘴角的伤口，半张脸都皱起来。 赵瑧言自己也有?些意外，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霍黎，没想到对方还认识自己。 “好?久不见。” 霍黎见过左弈和李柯嘉，还有?那个?经常围着俞晔晨转的女生, 他问赵瑧言：“你现在在三中读书？” 赵瑧言嗯了一声。他注意到霍黎脸上的伤：“你这是怎么了？” 没等霍黎回答, 俞晔晨抢先?说出口，他冷笑道：“不知天高地厚，去揍一个?畜生。” 说出最后两个?字时他用了力?。 霍黎的眼睛瞬间?没有?焦距，加上身上的伤, 周身散发着颓废的气息, 用只有?他们几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打他都是便?宜了，如?果可以我真想跟他同归于尽。” 还坐在位置上的六个?人瞬间?瞪大了眼睛, 平日?最吵闹最自来熟的李柯嘉和卓微，也被他那句话吓得?忘记眨眼。 俞晔晨碰了碰霍黎的手?臂，提醒他：“这儿还有?未成年呢, 别吓到人家了。” 他冲呆住的六个?人打了个?响指：“醒醒，该写作业了。” 小长假, 咖啡厅的人比平时多，他们聚在一起最是引人注目，俞晔晨早就注意到周围有?几个?看着像学生的人不断往他们这边看。 他原来打算找个?凉快的地方，让旁边这个?随时能爆炸的危险人物冷静一下, 也没想到就碰上了左弈他们，更没想到霍黎竟然认识左弈的同桌。 这个?世?界真小。 他从旁边扯了一张凳子，让霍黎坐下。 “你先?坐着，我去点东西?。”他又问了几个?小的，“你们还要吃什么吗？” 六个?人同时摇头。 赵瑧言把凳子往旁边移了一点，让霍黎坐到他旁边 。 其他几个?人乖乖低头继续写作业，左弈心思却不在试卷上，迟迟未动笔。 他听到赵瑧言问霍黎：“我记得?你比我大一届，现在在外地上大学？放假回来？” “嗯，回来处理点儿事情。”霍黎的目光停留在赵瑧言的试卷上。 赵瑧言又问：“什么事？” 显然，霍黎不是很想回答，给他敷衍过去了：“你怎么还跟小学的时候一样，追着人屁股后面一直问问题。” “太久没见了，关心关心。”赵瑧言跟李柯嘉他们混久了，说话都带上几分玩笑。 他没看到，在他身后的左弈手?上来回转着笔，悄无?声息地笑了一下。 “你现在成绩怎么样？”霍黎转移了话题，在他印象里赵瑧言一直都是三好?学生。 “还——” 赵瑧言已经习惯说“还可以”，但他想起某个?人龇牙咧嘴的样子，及时收住了。 “还没出成绩，上次月考。按照平时的话680到700之间?。” 霍黎像长辈一样，拍了拍他的背，“我记得?以前秦姨天天念着你考top2，看来她的愿望能实?现了。” 赵瑧言似有?似无?地摇了摇头：“她很久之前就跟我爸离婚，我现在没跟她生活在一起。” “抱歉。” “我们都那么久没见，你不知道也正?常。”赵瑧言说。 俞晔晨买了两杯冰美式回来，递给霍黎一杯。两个?人跟还在补作业的人道了别。 等他们走到门口，左弈突然追出去，站起来时凳子发出一阵响声。 李柯嘉疑惑得?看着他冲出的背影：“明晞都还没追出去呢，他急什么？” * “晨哥。” 俞晔晨回头看着左弈：“嗯？” 左弈走到他跟前，“你今晚有?空吗？我想找你帮个?忙。” 左弈求人的次数不多，俞晔晨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六个?人写完作业，左弈拒绝了李柯嘉一吃吃火锅的提议，跟赵瑧言一起回家。从小铁门进小区，又正?门出来，上了出租车。 …… 出租车下了跨江大桥，拐个?弯，直直向前行驶着。 第75章 窗外的建筑从商品房变成了废旧的厂房，厂房上挂着挂着五颜六色的灯管和招牌。 左弈下了车，环顾四周，这片倒是没什么变化?，好?像有?几家酒吧换了招牌。 有?人从里面出来，差点撞到他。男男女女醉醺醺地互相搀扶着，走出了山路十八弯，高声唱着不知道什么歌。左弈的脚步往旁边移动，远离了这些人。 再往里走，他看到站在门口等他的俞晔晨，还有?霍黎。 霍黎换了一身纯黑的t恤，深色牛仔裤，如?果不是他嘴里叼着烟，烟支有?微弱的光，左弈都没注意到他，这个?人快把自己隐藏到黑暗里。 俞晔晨冲左弈扬了扬下巴，左弈没说话，跟着他进了酒吧。 吧台旁有?一道门，可以通往地下室。俞晔晨打开了地下室的门，在门边摸索了一会儿。 咔—— 地下室瞬间?亮起来。 “太久没来，这里被他们当成杂物间?。”俞晔晨等身后的两人进来之后，关上门，打开?空调。 地下室有?一整面大镜子，从前他们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租下来的。 如?今镜子前面堆满了杂货。 三个?人把那几箱杂货全搬到旁边，镜子前总算干净里。镜子把地下室的模样反射到左弈眼睛里，除开?多了几箱杂货之外，跟之前没什么区别。 “后来就没人用过了吗？”左弈问。 “我们用之前它就是一个?杂物间?，我们来了它才变成舞蹈室。”俞晔晨站在音响旁边，太久没用，什么都得?重新调过。 “我们都走了之后，他又恢复了杂物间?的功能。” 音响有?些陈旧，俞晔晨调试的过程中，传来滋滋的电流声。估计是遇到了点儿麻烦，不耐烦地啧了好?几声。 左弈站在镜子前，他看到俞晔晨抬头看了他好?几眼，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左弈别开?了视线，看向另一边。 霍黎靠着墙坐在地上，低头玩手?机。他今天还没来得?及问赵瑧言，跟霍黎是怎么认识的。 那天在走廊上他和明晞说的话赵瑧言听到了多少?，他知不知道霍黎跟韩洋的关系。 谁知霍黎却突然抬头看过来。 霍黎放下了手?机：“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左？” “左弈。” 霍黎点了点头：“我以前来看过你们跳舞。” “哦。” “我听俞晔晨说，你的脚受过伤？”霍黎问道。 左弈转了身，面对朝着霍黎，他没走过去，就着原地坐了下来。瓷砖的冰凉透过布料，传到他身上。 “受过伤，打了几个?钉子还没取出来。”左弈说。 还在摆弄音响的俞晔晨突然问道：“没取出来也能跳舞？” “恢复得?差不多了，简单一些的动作没问题。”左弈回答。 俞晔晨插话进来，霍黎又低头继续玩手?机。 “对了。”俞晔晨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停下手?中的事，看向左弈，“你们学校是不是准备艺术节了？你这个?是为艺术节准备的？” “嗯。”左弈应道。 “我怎么没听明晞提起？” 明晞为了跟俞晔晨保持联系，经常拿他跟李柯嘉当借口，就算俞晔晨在北京，对他们的事都了如?指掌，比左尚东知道的还多。 他一直把俞晔晨当自己亲哥，很多事总是第一个?和俞晔晨分享。 左弈没打算找借口敷衍俞晔晨，他老实?交代了：“我还没跟他们说，我甚至都没报名，你是第一个?知道的。满意了吗？” “满意什么？”俞晔晨突然笑道，“这不像你啊，之前让你试试跳的时候，你总拿脚伤当借口，我才去北京一个?月，你的脚就好?了？” 左弈仰起头，坚定道：“好?了！就这一个?月！” 音响突突两声之后，传出音乐。一段鼓点引入后，是一段节奏极强的电子音乐。 是左弈以前跳舞用过的曲子。 他的身体不自觉随着节奏缓动，已经深入骨髓的记忆，就算过了很久，也会被音乐给唤醒。 俞晔晨把音量调小，朝左弈走过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左弈：“到底为什么突然又想跳舞，还要参加艺术节。你以前对学校的集体活动没那么积极。” 高一时，学校的集体活动就是他逃课的大好?时机，到了高二，他不逃课，但自从脚伤了，又成了他不参加的借口。 “我说实?话。”左弈眨了眨眼睛，“都准备毕业了，总要给我的青春留下点珍贵回忆。” 俞晔晨没好?气道：“你看我信你吗？” 左弈撇着嘴：“信不信随你。我那天在海边看日?出的时候，突然想日?出的那一瞬间?，就像高三的这一年，转瞬即逝，等太阳完全出来，就到了下一个?阶段，能留下的只有?赶在日?出时拍下的照片。所以，在步入下一个?阶段之前，我总得?给自己留下一点什么。” 俞晔晨笑道：“一个?日?出能给你看出伤春悲秋的感觉。” 其实?左弈这句话他深有?体会，高中毕业之后，他时常想起以前高中的事情。 俞晔晨问左弈：“选好?曲了吗？” 左弈说：“就用去年我们没有?跳成的那首。” 那首曲子是左弈和俞晔晨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完成的，风格独特，只可惜还没来得?及表演。 第76章 “那是双人舞，你要改成单人的？” 左弈就着盘腿的姿势，直接站起来，他整理了衣角，说道：“我还想重新编曲，我已经有?大概得?方向，但是需要你的帮忙。” 俞晔晨眼睛里闪着光：“当然没问题。” * 左弈明天开?始上课，俞晔晨后天要回学校，他们只有?两个?晚上的时间?。先?用原来的曲子，把大致的舞蹈动作编好?，新的曲子等俞晔晨回了学校也可以改。 原先?的编舞是两个?人合作，有?很多双人交替的动作。如?果只有?一个?人跳，很明显能看出这是一个?不完整的舞。 左弈只想保留前奏的编舞，配合曲子舒缓的旋律，有?种孤独但内心不断挣扎地感觉。副歌部分节奏加强，更适合独舞，是向上的，直面阳光的感觉。 左弈把他的想法告诉俞晔晨。 俞晔晨很惊讶：“这一年发生了什么，让你突然改变想法。” 左弈笑道：“人活着最重要的事开?心嘛。” 霍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杂物间?，左弈休息时没看到他。 俞晔晨说：“不用管他，可能就找地方抽烟了。” “他。”左弈语气停顿片刻，“他跟韩洋，是恋人吗？” 两个?人都累了，脸上淌着汗。还跟以前一样，靠在音响旁边休息。 俞晔晨放了一首舒缓的曲子，像进入了访谈节目。 难道聊着聊着，他和俞晔晨要抱头痛哭吗？ “你看出来了？什么时候看出来的？”俞晔晨问。 “以前就觉得?他俩关系不一般，像朋友，但好?像又比我跟李柯嘉更加……怎么说……”左弈脑子里突然乱成一团，为什么，为什么他说着李柯嘉的名字，脑子里却是赵瑧言的脸。 “暧昧。”没错，就是暧昧。左弈继续道：“但那时我没懂。明晞跟我们说韩洋遭遇的那天，我突然理清楚了。我悄悄问明晞，她说是。” “韩洋不是因为学习压力?大，所以才……”左弈没说下去。 那封突然被删掉的遗书上有?韩洋自杀的真正?原因，不能公开?的原因。左弈的思绪一下就清晰了，有?什么是不能公开?的。那一定是很多人不能接受，会对学校有?影响的事。 左弈道：“韩洋的遗书里写了他跟霍黎的关系。” 他用的是陈述句。 “是，但也不完全是。”俞晔晨的声音比平时轻很多。“他没有?在遗书里提到霍黎的名字，只说了他喜欢男人。还有?他从小到大的遭遇，这些明晞应该都跟你们说了。” “那他为什么会自杀？” 俞晔晨摇头：“那封遗书我也没看过，是霍黎告诉我的，真相只有?他知道，他不想说，我也不会问。听说了韩洋的事之后，我最怕的就是霍黎也做出什么冲动的行为，所以他说要回来，我也赶紧跟回来。知道他们事的人不多，我算是见证过他们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所以，说我多管闲事也好?，我就是要管。” 左弈低声问道：“他今天的伤是？” “他找到韩洋他爸。”俞晔晨冷冷地说道：“呸，那个?老畜生，那个?老畜生就是该死。霍黎打他下了死手?，如?果不是我拦着，老畜生今天就要去陪葬了。” 左弈眼睛有?些酸涩，喉咙像被堵住一样说不出话来。胸口似有?千斤的担子，压得?他透不过气。 良久，他才问：“那霍黎他之后怎么办？” 俞晔晨靠着墙，微微扬起下巴：“他，应该能走出来，但是多久就看他自己了。人不会因为离开?了谁而活不了。” 霍黎回来时，给他们带了两瓶水。靠过来时，身上带了浓重的烟草味，不知道抽了多少?。 左弈说：“谢谢。” 霍黎突然冲他笑了：“赵瑧言都叫我哥，你不叫我哥？” 左弈：“哥” 但是，关赵瑧言什么事？ 第39章 特权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特权只会留…… 五天假期结束, 夏天仿佛急匆匆地收拾好行李把自己打包走了。勤俭楼前面的花论坛里，山茶花已经冒了花骨朵，万绿丛中染上了几点白。 三中的老师各个出风满面, 月考的试卷已经批改完，这几天都是登记分数的工作。听说这次全市第一在三中, 不管是不是自己班的学生，都有种莫名的自豪感。三中已经很久没?考出这样的成绩，终于能?扬眉吐气。 何?宪知今天特地穿了一件藏蓝色休闲西装外?套，配了一件纯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 看起来像个大学生。路上有老师碰到他都要?调侃一句, 何?老师是不是谈恋爱了？ 他跟谁谈？跟数学谈吗？ 何?宪知进了办公室，太?阳穴就突突跳，今天就能?知道月考的排名，他比学生还紧张。 他前脚刚进办公室, 左弈后脚就跟进来了, 看样子是专门等他来的。 难得看见左弈来这么早。 “宪哥，有件事……你听完别生气。” 左弈这个态度难道又犯事儿？又打架了？ 何?宪知顿时觉得太?阳穴跳得更厉害了, 他保持镇定?，问道：“什么事？” 左弈低声道：“艺术节，我要?报名。” 声音小道何?宪知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看着左弈, 复述了一遍：“你说，你要?参加艺术节？” 第77章 左弈迅速地把食指放在唇上, 做了个“嘘”的手?势：“求你小声一点儿，这件事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何?宪知无奈：“名单放假前就交上去了，你现在才来跟我说。” “反正?高三也没?几个节目。”左弈说，“你问问能?不能?再加, 不行就算了。” 这委屈的模样，何?宪知怀疑不让他参加就是自己的错了。 何?宪知好奇道：“你不会?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你想太?多了。”左弈说：“班长不是想让我参加吗？那?我就勉为其难报个名。” 何?宪知没?想到，宋蕊那?天只?是随口一说，左弈竟然当真了。 他看了一眼左弈的脚，又抬头：“你的脚好了？能?跳了？” “我这两天试了一下，没?问题了。”左弈说。 左弈难得参加一次学校的活动，何?宪知是应下了，但他跟左弈交了底：“如果名额满了，别怪我。” 谁知，左弈笑道：“你跟宁老师说我要?跳舞，她就算要?被老武批斗也会?把我加上去。” 何?宪知心想，这小子是不是对自己过于自信了。 左弈把艺术节的报名表填了，走之前再三强调，这件事要?保密，不要?说出去。 大课间，何?宪知去艺术楼，把左弈的报名表交上去。 宁晚看着这张名报，愣了一分钟。 何?宪知怀疑她魂已经飞走了，敲了敲桌子，问道：“宁老师，名额还能?加吗？” 宁晚啪一下，把报名表压在桌子上，沉声道：“就算武主任要?开除我，我也要?把这个节目加上去。” 何?宪知愣怔：“宁老师，言重了。” 宁晚摆了摆手?，喃喃道：“不严重，不严重。” * 上午各个学校出了成绩，没?过多久已经传开了。 宋蕊从办公室出来，几乎是冲进2班的教室，她双手?撑在讲台上，用她的大嗓门说道：“你们猜我刚才在办公室听到了什么？” 她这一句话又把班里的八卦之魂点燃了。 “这个时候办公室里只?会?讨论成绩。” “我听说这次全市第一在我们学校，是文科还是理科？” “我压文科！” “班长别卖关子，快说。” 其实宋蕊也没?挺全，她说：“我听老师讨论是个男生，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众人发?出“切——” 宋蕊从讲台上走下来，心里不服气，他们“切”的原因?是根本不相信自己班会?出个全市第一，文科班的男生简直是稀有动物，成绩在前十的男生更是国?宝级的，他们班只?有俩——赵瑧言和左弈。 她回了座位：“我是说万一呢，咱们班又不是没?男生。” 旁边有个男生提醒她：“咱们第一是周思菱。” 周思菱谦虚道：“我也不是每次都第一，万一是赵瑧言呢？” 众人又把目光投向赵瑧言。 赵瑧言这会?儿正?在做数学卷子，低着头没?参与他们的讨论。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左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左弈一下课就被何宪知叫去办公室，他都这么说了，那?答案八九不离十了。 宋蕊说：“赵瑧言，万一是你，记得请客。” 赵瑧言无奈地放下笔。 “班长。”左弈先他一步开口，“都这个时候了，不让宪哥请就说不过去了。” 宋蕊边摇头边给左弈鼓掌：“坑宪哥，还得是你。” 左弈顺利地把话题岔开了。 赵瑧言看着他，低声道：“你别乱说了。” 他早就察觉到，左弈最近总爱开些不着边际的玩笑，就像那?天看日出时，他说这个特权留给你以后的女朋友。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特权只?会?留给一个人。 左弈突然皱起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没?乱说。” 赵瑧言有一瞬间不知所措，他把双唇圈进牙齿间用力咬着。 左弈盯着他：“你想笑就笑，不用憋着。” “噗嗤——”赵瑧言终是没?忍住，别过头拿试卷挡住脸。 左弈抓着他的手?腕，凑近了几分：“你可以不请别人，但你得请我。” 他的数学还是左弈给他补习的，考试前给他划的重点，就算左弈自己不提，他也会?这么做。 “你想吃什么，晚自习之后去吧。” 左弈说：“今晚不行。” 赵瑧言迟疑了一下：“你有事？” “有。”左弈说，“我没?考好，要?回家?刷题。” 赵瑧言确信左弈现在在跟他开玩笑。他还想问什么，被上课铃声打断了。 光荣榜第二天张贴出来了。 第一名，赵瑧言。 第二名，周思菱。 第三名，左弈。 …… 这次三中的文科考得很好，何?宪知走路都带风。自掏腰包请2班的学生喝奶茶。 不知2班哪个男生起了头，路过赵瑧言的座位时都要?朝他鞠躬：“谢谢大神。” 赵瑧言：“……”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左弈的手?搭在他肩膀上，下巴搁在手?背上，冲他眨了眨眼：“你知道他们这样像什么吗？” 赵瑧言别过头，两人挨得很近，呼吸快交缠在一起，他屏了屏呼吸，问道：“什么？” 第78章 左弈从他肩上起来：“跟宪哥一样，每年都要?拜乐山大佛。” 左弈从座位上起来，朝后门跑，谁知赵瑧言也从座位上追出来。在教室后面，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暗叫不好。赵瑧言以前都不追出来，这是知道他跑不过他，故意的。 “我错了。”左弈服软。 坐在最后一排的同?学，猛地回头，直愣愣地看着左弈，他刚才说的啥？左弈竟然会?道歉？语气还这么软？ 他冲赵瑧言做了个抱拳的动作：“大神，真的是大神。” 赵瑧言瞬间没?了脾气。 2班的同?学从来就不低调，更何?况是现在，捧着杯奶茶招摇过市。 老武在勤俭楼“散步”，撞见时多嘴了两句：“何?老师不能?太?纵容学生，没?到高考都不能?松懈。” “主任，适当放松，这还是您特地交代的。这段时间同?学们压力都大。”何?宪知给老武使了个颜色，顺手?递了杯奶茶。 老武半推半就接过了奶茶，说道：“我跟你说，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何?宪知谄媚道：“你放心，保证没?有下次。” 老武走了之后，何?宪知长长吐了口气，冲窗边围观的同?学说道：“去去去，别看了。” “好勒。”靠窗的人把头缩了回去。 左弈靠在门边啧啧两声：“姜还是老的辣。” 何?宪知怒斥：“你说谁老？！” * 前一天没?吃成的烧烤，第二天放学后左弈和赵瑧言一起去了烧烤摊，只?有他们两个人。 见赵瑧言带同?学过来，王伯伯主动让位。 左弈熟门熟路地从冰箱里选好肉，直接递给了赵瑧言。 “我请你吃烧烤，还要?负责烤好了送到你嘴边是吧。”赵瑧言像控诉，但语气太?温和，弄得左弈心软了。 “你烤好了我自己端过去。” 他好像也没?有很心软。 左弈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可乐，赵瑧言已经把烧烤端到桌上。 “你这次数学错哪儿了？”赵瑧言问。 试卷还没?发?下来，只?出了成绩，赵瑧言看了左弈这次数学只?有142，这次题目出的比上次四校联考简单，按道理左弈不应该只?考了这个分数。难道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对他影响太?大。 左弈拿着鸡翅的手?一顿，他舔干净嘴巴上残留的辣椒，说道：“应该是最后的大题，不小心算错一步。” 赵瑧言垂眸，看着杯子里的可乐，滋滋冒着小气泡，拧着眉：“那?道题考试之前，我问过你类似的。” “嗯。”左弈说，“我有印象，就是粗心算错了嘛，没?关系。” 赵瑧言说：“你那?题没?错的话，分数就跟我一样了。” 左弈弯着眼：“说明我没?考第一的命。” “下次别这么粗心。”这回到赵瑧言恨铁不成钢，但他没?说重话。 左弈哭笑不得：“放心，宪哥今天也找我了，差点儿因?为这题，不让我喝奶茶。” 何?宪知今天确实找了他，但不是因?为这件事。何?宪知事通知他，艺术节的节目通过了，17号演出，16号统一彩排。 第40章 遗忘 生日礼物我没忘，再等等。 这几天左弈变得忙碌起来?。 自从何宪知知道月考数学最后一道大题, 左弈因为粗心算错一个步骤之?后，左弈每天都?能收到他的死亡凝视。 上课时，左弈把试卷立起来?挡在面前, 躲避着何宪知的目光。 他这种情况俗称——做贼心虚。 大课间被何宪知叫去办公室。 何宪知让他坐在凳子上，这架势难道又要?找他谈心？ 周围没别的老师在, 但?何宪知放低了音量：“我?让你帮赵瑧言补数学，是不是影响到你学习了？” “没有。”左弈摇头。 当初何宪知也没详细说要?怎么?补，他就把自己做的题也划给赵瑧言，赵瑧言不懂的再来?问他，跟他以前帮其他同学没什么?区别。 要?真有什么?区别, 就是赵瑧言比别人?领悟得快。他现在都?能吹, 全市第一不仅是自己同桌，还?是自己学生。 听到他的回答，何宪知也安心了：“没影响就好。我?知道上个月你家里的事，对你影响很大。作为老师, 我?还?是希望你能快点走出来?。” 对于他来?说, 外公去世他确实很难过，但?不是完全走不出来?, 或许在午夜梦回时会有些感伤。 左弈沉声道：“我?现在没事了。” “你要?是有什么?心事，不好意思跟家里人?或者朋友说，你可?以来?找我?。” 他们平时跟何宪知玩闹惯了, 突然这么?正经，左弈反倒不好意思了。 左弈说：“还?真没有,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学习。” 何宪知被他逗笑了：“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这个月底，期中?考试别掉链子。” 左弈应道：“保证不会。” 左弈从办公室出来?，教室门口又站了几波人?。他皱着眉让对方别挡着他的路，果不其然他又听到那些话。 “左弈看起来?好凶。” “又不是来?看他的, 他拽个什么?劲儿。” …… 左弈突然停下?了脚步，退后两步，去找卓微。 第79章 他坐在赵瑧言的桌子上，对卓微说：“微，我?有个赚钱的方法你想不想听？” “啥？”卓微问。 左弈两只手臂交叉在胸前，冲教室后门扬了扬下?巴：“你在后门摆张桌子，凡是有人?来?看赵瑧言的，一次收十块。” 他话刚说完，身后有股力把他从桌上推下?来?。他回头瞪着赵瑧言：“你干什么?？” 赵瑧言说：“拿我?赚钱还?想坐我?桌子？” “不坐就不坐，小气?。我?回自己的座位坐。” 卓微瞟了那两人?一眼，心道，钱也不是那么?好赚的。 左弈仰着下?巴，从教室后面绕了一圈回到座位上。 桌上摆了几个贝壳，有点像他在岛上捡的那些。他拿起来?看，原来?是一串贝壳做的风铃。 “明晞刚才拿过来?的，她和唐夏用那些贝壳给我?们每个人?做了一串风铃。”赵瑧言拿出他那串，在左弈面前晃了晃。 白色的贝壳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事声音。 * 学校南食堂每到换季都?更新一次菜单，十月入秋，新菜单一上，中?午吃饭想找个位置都?困难。 李柯嘉茫然得看着四周：“我?们学校食堂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人?了？” “昨天学校在公众号发了一篇食堂的新菜单的推文。”明晞说，“不小心火了，外校的都?想过来?吃。” “不能理?解。”李柯嘉摇头：“说好的百年名校，竟然沦落到靠食堂来?做宣传。” 李柯嘉反应过来?，看着明晞：“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们六个人?在学校很少会凑一起吃饭，明晞和唐夏下?了课会先回宿舍，跟男生凑不到一起。 明晞指着角落里的空位：“还?好我?们过来?早先占了坐，不然你们到门口和西北吧。” 卓微看到唐夏，早就屁颠屁颠过去了。 “晞姐威武。”李柯嘉喊道。 左弈和赵瑧言跟在最后。 四个男生点了四种不同的菜，主?动放在桌子中?间，大家一起分着吃。 明晞问左弈：“宪哥今天找你做什么?？” 她今天送贝壳风铃时没看到左弈，赵瑧言说左弈被何宪知叫去办公室了。 “唉——”左弈重重叹了口气?，“他以为前段时间的事影响到我?考试，特地来?问我?。” “所以是不是？”明晞看着他，“我?们都?不敢问。” 左弈一愣，看向另外五个人?，他们也看着他。 他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摸着后颈：“当然不是，我?已经没事了。” “而且我?没差到让你们都紧张的程度吧。”他话头一转，“不能因为赵瑧言考好了，我?还?在原地没动，就觉得我没考好。” 一种众人?见他说没事，心里的大石滚落。吃着饭，话题又扯到别处去了。 唐夏说：“我?听说，这次艺术节，我?们高三报了四个节目。” 左弈手一顿，筷子差点掉到地上。 他那天非常豪气?地跟何宪知打包票，他肯定能被选上。却忘了宁晚是艺术节的策划老师，他趁旁边的人?在吃饭，悄悄给宁晚发了条信息。 yi：晚姐，我?参加艺术节的事帮我?保密！！！ 宁晚：？ yi：有机会再跟你解释，总之?先替我?保密。 宁晚：俞晔晨说你要?给青春留点纪念，是真的？ 靠。 左弈在心里暗骂道。 yi：真的真的。所以替我?保密，别说出，说出去就没惊喜了。 左弈跟宁晚串通好，桌上的几个人?已经把第四个节目是谁猜了个遍，唯独没有提到他。 啧，怎么?都?不认为他会参加呢？ 他索性又把话题岔开：“到17号那天就知道是谁了嘛，关心别人?干什么?，15号赵瑧言生日，想想怎么?过。” 其实他们几个过生日都?很简单，去ktv大家一起玩。 但?是他们第一次给赵瑧言过生日，还?是征求了寿星的意见。 “你们看着来?吧。”他又问，“左弈以前是怎么?过的？” 说起这个李柯嘉就来?劲儿：“他生日在情人?节后一天，我?们都?是直接过情人?节，从不给他过生日。” 赵瑧言转头诧异地看着左弈。 “看什么?。”左弈无语，“我?不过生日，但?不代表不收礼物?。” 赵瑧言了然，他点点头。 一餐饭的时间，他们也没商量好，最后李柯嘉拍板，还?是去“人?锅”吧。 * 赵瑧言起床时听到客厅有一阵关门声，他爸那么?早就出门了？一般赵志都?起得比他早，给他准备早餐，他也没觉得奇怪。 等他洗漱完，准备吃早餐时才发现饭桌上放了一个蛋糕。、 蛋糕只有他一个巴掌大，却很精致。雪白的奶油上洒满了金箔，用巧克力写?了“happy birthday”。 下?面还?压了一张小卡片，上面只有一句话—— 18岁生日快乐。 这好像是赵志回来?之?后，第一次给他过生日。 赵瑧言直接用手指沾了奶油放嘴里，很甜，但?很好吃。他又把那个蛋糕封好，放进?冰箱。 他想等晚上回来?，和他爸一起吃。 第80章 2班有个传统，每个过生日的同学，都?会在生日当天收到一张生日贺卡，费用从班费里拨。 人?人?都?吐槽老土，但?人?人?都?想收到。 赵瑧言到了教室，班长代表全班同学给他递上贺卡。 他拆了信封，抽出里面的贺卡，上面写?着—— 祝赵瑧言同学生日快乐！ 他一看这个字，就知道是谁写?的。 他拿着贺卡问左弈：“这个不是班长写?的？” 左弈冲他挑了挑眉：“当然是我?写?的！” 明晞送给他一张画，她说：“你的肖像画我?画的次数太多了，这回送张油画给你。但?是我?油画画得不是特别好，将就着看吧。” 赵瑧言说：“谢谢” 画里的赵瑧言站在海边，他身后是被太阳映红的朝霞。是他们那天看日出时的场景。赵瑧言是喜欢的非常宝贝地把它放到桌子里。 一天下?来?，他的桌桶里已经塞满了礼物?。 去“人?锅”路上，赵瑧言拿不下?那么?多，左弈帮他分担了部分。 左弈抱着那堆礼物?跟李柯嘉走在前头，卓微和赵瑧言讨论着今天发下?来?的政治试卷。 赵瑧言的心思却不在卓微讲话的内容上，都?是卓微讲了很长一段，他才回应一句。 左弈的蓬松的头发长长了，发尾快长到碰到衬衣的领子。赵瑧言今天满心期待着左弈会送他什么?礼物?，除了那句卡着零点给他发的“生日快乐”外，左弈没在提到任何关于礼物?的事？ 难道是被左弈遗忘了？ 其实他对于生日礼物?没有太大执念，甚至可?有可?无。 今天他已经得到很多了。 以至于吃火锅时，他满脑子都?事这件事。 从“人?锅”出来?，两个人?抱着礼物?，却是无话。 但?他没发现，今晚左弈的话也很少。 到了无名巷，左弈刚想拿出手机，却发现眼前一片明亮。 原本应该昏暗的巷子，被路灯照得一片光明。 左弈诧异道：“路灯什么?时候修好的？” 赵瑧言轻咳了一声：“应该是今天吧。” “今天你生日，路灯就修好了。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啊？”左弈看着赵瑧言。 赵瑧言点点头，说道：“以后你可?以往这里回家了。” 到了小区门口，左弈把手里的礼物?递给赵瑧言，两人?道别。 双手抱着礼物?，赵瑧言上楼梯时差点看不见路。手机在他裤兜里震动了几下?。 到了家，他放下?礼物?，拿出手机。 是左弈发的信息。 他的心猛地一跳，点开手机的拇指都?在颤抖。 左老师：生日礼物?我?没忘，再等等。 第41章 刺痛 他第一次满足于现状。 赵瑧言开了窗, 让风灌进房间。他很?喜欢秋天的晚风，清凉干爽。 他回?家看到左弈的信息，紧张又高兴, 恨不得拨一下时钟就能去到那一天。于是，他才想起来?, 左弈也没说是哪天。 赵志给他买的生日蛋糕，最后是父子俩一起在客厅一起吃完的。赵瑧言没有点蜡烛，也没许愿。 因为他没许愿的习惯，一许愿就会有期待。长久以来?他都明白，期望越大, 失望也就越大。他第一次满足于现状。 他靠坐在凳子上?, 刚洗完澡，发?梢还滴着水，用?毛巾简单擦了一下。 礼物放在书桌上?，数量不多?, 几?个礼物盒堆在一起也成?了一个小山。 明晞送的那张画被他摆在书桌上?, 跟他和?左弈小时候的合照放在一起。 其他礼物他没来?得及拆，卓微捧着个大盒子给他时特地嘱咐, 一定要回?家再拆。 他先把唐夏送的给拆了。是一个蓝牙音响，唐夏在贺卡上?说：可以用?来?放英语听力，学习累了也可用?来?放音乐, 非常适合学霸！ 接着就是卓微和?李柯嘉送的那个大件。 非常讲究的用?丝带系了蝴蝶结，虽然已经习惯他们浮夸又做作的表达方式, 但赵瑧言还是无奈地摇摇头。 打开了盒子，拿掉上?面那层拉菲草，是一个真丝袋子，袋子上?的那串英文, 赵瑧言再熟悉不过了。左弈最近新换的白色双肩包上?的标志，就是这串英文。 还没来?得及打开，手机里弹出几?条群消息。 呵呵爹：@2hao拆礼物了吗？喜欢吗？ 呵呵爹：你什么?时候改名字了？ 卑微小卓子：不喜欢也别说出来?。 赵瑧言忽略掉李柯嘉第二个问题，他回?复：还没拆。 呵呵爹：赶紧拆。 赵瑧言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袋子，里面是一个牛仔双肩包，非常简单的款式，和?他平时背的那个纯黑色差不多?。 他拿起手机。 2hao：拆完了，但是我压力有点儿大。 他顺手查了一下价格，不出所料，四位数。 手机又弹出几?条消息。 呵呵爹：别呀，你学习都没压力。 卑微小卓子：对嘛，我跟你说，那可是左弈亲自挑的。 明晞：…… 夏：？ [卑微小卓子撤回?了一条消息] 2hao：我看见了。 后来?群里又说了什么?，他没再关注。赵瑧言收拾了桌面，唯独留了双肩包在桌上?。 第81章 他靠在凳子上?，用?手背遮住眼睛。 半晌，他放下手，捞过手机，给左弈打了个视频通话。 不知道左弈在做什么?，等到快自动挂断了才接起来?。 左弈房间全黑，脸上?映着蓝色的光，接起来?之后没说话没看赵瑧言。 赵瑧言之后自己先开口?了：“你在玩游戏？” “嗯，没事做就玩一会儿。”左弈的视线终于转到手机上?，“有事？” 被他这么?一问，赵瑧言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没有。” 左弈的表情?瞬间变了，他皱着眉，看起来?非常不悦：“没事你打给我干嘛？我这一把差点儿死了！” 赵瑧言一愣，讪讪道：“那你玩吧，我睡觉了。” 他刚要挂断，左右那边又说：“李柯嘉和?卓微送给你的，你就收下。” 左弈好像总能猜到他要问什么?。 赵瑧言拿着手机，移到了床上?，“太贵重了。” “你平时帮他补习、划重点不花时间吗？”左弈说，“宪哥都说了，高三?的时间是无价的。” 赵瑧言被怼得哑口?无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左弈今晚看起来?比平时暴躁，难道真的打扰他玩游戏了？ “他们说是你亲自挑的，又是怎么?回?事？”赵瑧言话头一转，夺回?了主动权。 左弈不自然的别过脸，摸了一下鼻子，盯着电脑屏幕，没再看赵瑧言，他说：“他们那天给你选礼物，纠结不知道选哪个双肩包的时候，我帮他们做的决定。” 他的语气缓和?了些：“不算是我选的，因为我喜欢另一个。” 赵瑧言：“……” 赵瑧言突然觉得，不如不问。 左弈又补充道：“你就收下吧，他们俩上?次月考都考得不错，要是成?绩不好只能回?家继承家业了。” “嗯。” 赵瑧言在对话框输入：@呵呵爹@卑微小卓子，谢谢，我很?喜欢。 * 挂了赵瑧言的电话，左弈用?手撑着额头，结果?摸到一把汗。 他揉着太阳穴，咕哝着：“演戏真的好难。” 他拿起手机，又给俞晔晨打了视频电话。 那边接起来?：“刚才谁呀？那么?晚了谁给你打电话？” 左弈答：“赵瑧言。” “你说谁？” 左弈一愣，这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不是俞晔晨的，但又有些熟悉。 俞晔晨回?头问身后的人：“你醒了？” 手机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从床上?起来?。 左弈才发?现俞晔晨好像不在学校宿舍，他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晨哥，你在哪儿？” 他的语气有些急，俞晔晨愣了一下：“在租的房子里。” 下一秒，他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里。 是霍黎。 霍黎刚睡醒，眼睛还肿着，白色的t恤皱巴巴地挂在身上?，除了嘴角的伤已经好了之外，和?上?次在咖啡厅没什么?区别。 左弈艰难地蹦出两个字：“你们？” 霍黎打了个哈欠，揽着俞晔晨的肩膀说道：“同?居啊，你没看见吗？” 左弈：“？” 他瞥了瞥嘴，虽然他跟李柯嘉经常这样开玩笑，但他们只是开玩笑，霍黎喜欢男的。难道霍黎那么?快就走出来?，然后跟俞晔晨？ 不对，他晨哥喜欢女孩的！ 左弈直接问道：“晨哥，你弯了？你弯了告诉我，我跟明晞说。或者你跟明晞说。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原来?不是喜欢女孩吗？” 他语无伦次，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俞晔晨打断他：“想什么?呢。我现在得看着他，以防他做傻事。” “哦。”左弈长长吁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突然弯了呢？” 俞晔晨呵呵了一声：“你弯了我都不可能弯。” 左弈反驳道：“我更不可能弯！” 左弈把电脑的画面调回?编曲的界面，刚才赵瑧言突然打视频电话过来?，他慌慌张张地把游戏打开才接的电话。 他第一次觉得这台高配电脑速度这么?慢。 他见霍黎不在旁边，悄悄问道：“霍黎哥现在怎么?样了？” 俞晔晨往旁边看了一眼：“还行吧，现在看着像个人了。” 意思?是说之前不像人？国庆假期后两天，他和?俞晔晨编舞时，霍黎坐在角落，一直低着头看手机，不怎么?说话。今天看着，除了脸色和?嘴唇孩有些白，确实比那时候像个人了。 而且还能跟他开玩笑。 左弈把最新编好的那版发?给俞晔晨，明天彩排就要把最终的曲子交上?去。 “我觉得差不多?了。”俞晔晨顿了顿，“嗯……前面部分不改了吗？” 左弈摇摇头：“不改了。” 这首曲子他最喜欢的就是前面的部分，万籁皆归于寂静，而副歌部分又如一道划破黎明的吟唱。 “我也觉得可以。”霍黎脖子上?挂着毛巾，貌似刚洗漱完。 左弈也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怕见到他，他面对何宪知，哪怕是面对老?武都没这么?紧张。霍黎出现，他的心像被一根绳子吊起来?，就连呼吸都困难。 左弈把最终版的曲子导出来?，发?到u盘里，又给传到邮箱里发?给宁晚。 第82章 做完这些他总算能松了一口?气。 “弄好了我就挂了。”俞晔晨说。 “等等。”左弈脸盲阻止他，冲着手机喊道：“黎哥，我有事件想问你。” * 16号，三?中礼堂内。 宁晚站在舞台边，手里拿了一份台本，她抬头冲舞台后面喊道：“主持人准备好了吗？现在开始彩排。” 左弈走了后门，让宁晚把他的节目排在倒数第二个。 宁晚啧了一声：“这么?想压轴啊？” 左弈呵道：“我倒是想最后一个，最后那个不是每年的固定节目，学校合唱团的表演么?。”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宁晚拿台本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了，再跟你说个事，明晞等会儿过来?。” 左弈顿时瞪大了眼睛：“她来?做什么?？” 宁晚有些幸灾乐祸：“你都来?彩排了，她会不知道吗？” 没过多?久，礼堂的大门打开，明晞和?唐夏一起走进来?。 左弈坐在第一排的座位上?看着她们，怎么?一来?还来?两个？ 明晞下了台阶，也没看他，装模作样跟唐夏说：“哎呀，我记得有人打死不参加艺术节的？” 唐夏很?配合她，问道：“谁呀？” “就是那个天天说自己脚伤不能跳舞的人。” 左弈：“……” 他站起来?，直接走到后台，算着时间准备到他彩排了。 三?中的礼堂有些历史了，舞台铺着木质的地板，踩上?去咯吱响。 左弈站在舞台边，被头顶着灯光照着半眯起眼睛。 主持人念到他的名字，他走上?舞台。 舞台下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满了人。他刚想说什么?，音乐就响起了。 随着音乐，他完成?一个又一个动作。余光里，舞台下的人，脸上?带着笑。就是这种感觉，最初他开始跳舞，是因为能给自己和?他人带去快乐。 曲毕，他做完ending动作，却是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倒在舞台上?。 脚裸瞬间传来?刺痛。 第42章 谎言 左弈嘟哝着：“都重要。”…… 左弈摔得?不重, 最后转身时?不小心扭到?脚，屁股着地。 唯一让他在意的是?，扭到?的是?右脚, 稍微动一下就传来刺痛。 其实他编舞时?已经减少了高难度动作，这几天?练习也没?出状况, 偏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来这一出。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扭到?的，明明最后只是?一个?简单的转身。 宁晚小跑着到?舞台上担心道：“怎么样，脚有事吗？” “没?什么事，刚才不小心扭到?了。”左弈看着宁晚，又看了看舞台下的人。 他这一摔, 把底下的人都吓坏了, 他冲明晞说?道：“没?事。” 左弈用左脚发力，双手撑在地面站起来。他动了动右脚，除了有些刺痛之外没?有其他不适。 宁晚叫了两个?男生?来扶他。 “不用。”左弈拒绝道。 宁晚瞪着他坚持道：“都这个?时?候了别在乎面子，你的面子有你的脚重要吗？” 左弈嘟哝着：“都重要。” 那两个?男生?没?他高, 一左一右架着他。左弈看着这架势, 他怎么像个?犯.人？ “你们高几的？”左弈问道。 其中一个?男生?回答：“高一的。” “哦，那麻烦了, 等会儿请你们喝奶茶。” 刚才那个?男生?又说?：“不用。” 语气冰冷。 啧，左弈想，这个?学弟怎么跟自己?高一时?一样, 油盐不进。 刚走?两步，他突然停下来, 回头看向明晞他们：“你们，别说?出去！” 明晞这会儿刚拿出手机，抬头看着他，眼神里似乎在说?“你怎么知道我要发消息”。 后台挤满了彩排的同学, 左弈被扶进来时?，他们齐刷刷地看过来。 左弈最讨厌这样的感觉，但脚裸的疼痛让他没?了脾气。他以为只是?扭了一下没?关系，谁知越走?疼痛感越强烈。 离他最近的女生?给他搬了一张凳子。 左弈说?：“谢谢。” 宁晚跟在他们身后进来，让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别堵在这儿。 左弈撩起裤腿，袜子放下半截。 “你这伤赶紧去医院吧。”宁晚皱着眉。 左弈的脚裸已经肿起来，不知有没?有伤到?骨头。上星期去医院时?，医生?还说?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可以来取钉子了。 明晞和?唐夏也跟到?后台，一进门就听到?宁晚的话。 周围的目光又聚集到?他脚上，他把袜子提上来，松开时?碰到?扭伤的地方，疼得?叫出来：“卧槽，疼死我了。” 宁晚又把刚才扶左弈的两个?男生?叫过来：“今天?再辛苦一下，送你们学长?去医院。” “别别别，不用。”左弈摆手拒绝，“我自己?叫个?120过来拉我走?吧。” 明晞拿着手机：“要不我叫赵瑧言过来，他好像在自习教室那边。” 这一刻，左弈顾不了其他，直接站起来喊道：“别叫他！” 旁边的人都被他的声音吓一跳。 明晞把手机收了起来，说?：“好好好，不叫不叫。” 第83章 他又警告周围的人：“今天?的事情，谁都别说?出去。” 虽然瘸了只脚，但威严还在。在场的人纷纷点?头，不说?出去，不说?出去。 倔强如左少爷。 最后是?那两个?男生?把他扶到?校门口，他打了辆车去医院，同行的还有明晞和?唐夏。 到?了医院，医生?检查之后说?，只是?扭到?了，没?有伤到?骨头。 医生?给他按了按扭到?的地方，确实没?那么疼了。 “这几天?就别做剧烈运动了，好好养着。”医生?说?，“还有，我建议你早点?把钉子取出来。” 左弈点?了点?头，心思都在前半句上，跳舞算剧烈运动吗？ 医生?问道：“你家长?呢？我看今天?都是?这两个?女孩子帮你跑上跑下拿药缴费。” 左弈双手捂住脸，慢慢滑下来露出两只眼睛，他整张脸都红了：“我已经打电话叫他们来了。” 他从病床上下来，只能穿一次性拖鞋，单脚跳到?走?廊的椅子上。他坐下来后看着明晞他们：“今天?麻烦你们了，下次请你们吃饭。” “行，我先记着了。”明晞一点?儿都不客气。 唐夏看了眼左弈，有些惋惜：“我还以为这次能看到?你跳舞了。” “我跳啊。”左弈说?得?非常坚定。 旁边的人却当他开玩笑，都没?理他。 他再次强调：“我真的跳。” 明晞看着他红肿的脚裸：“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左弈有时倔得很，任谁劝都没?用。 明晞摇摇头：“之前让你跳，你死活不愿意，现在脚都扭到了为什么又非要跳？” 左弈看着他俩，叹了口气：“因为这是给赵瑧言的生日礼物，我都准备了半个?月。” 明晞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唐夏劝道：“要不算了吧，你再送其他的。” 左弈摇摇头：“别的不行。” 他想起昨天?他问霍黎，赵瑧言小时?候是?什么样的，霍黎说?了五个?字——过得?不太好。 霍黎认识赵瑧言时?，赵志已经入狱，他妈妈一个?人带着他。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念小学的赵瑧言。 因为赵志的事情，邻居对他们母子冷眼相?待，更过分的还有人在他们家门口泼红漆，写?上各种不堪入目的话。 小区里的孩子经常给他使绊子，在他回家的路上铺上泥巴，等赵瑧言经过时?拉起绳子，他就摔在淤泥里。 霍黎来找赵瑧言时?，撞见过几次，他比那些孩子都大一些，教训了他们一通。那些孩子消停一段时?间后会变本加厉。 霍黎说?：“好在赵瑧言跟我读的一所小学，一般的孩子进不来，所以赵瑧言在学校时?还好。也正因为这样，他们那些邻居知道后，认为她妈妈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把他送到?那种学校，很?多不好的传言，你应该知道。”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赵志出狱。 “但我没?想到?，他妈妈跟他爸竟然离婚了。”霍黎说?，“而且他还住在原来的地方，也许时?间久了，那些难听的话会变少。但我想象不到?，他现在，每天?回家，会不会想起以前是?怎么过的。” “我想，她妈妈选择离婚也有这个?原因吧。谁又想在阴沟里生?活一辈子呢？” “我们小学毕业之后就没?联系了，后来的事我不知道。上次再看见他，似乎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霍黎笑了笑，“我真没?想到?你们愿意跟赵瑧言玩一块儿。” 赵瑧言原本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左弈突然明白，他遇到?赵瑧言那天?，如果他没?出手帮他，可能赵瑧言真的会道歉了。 “我跟赵瑧言小时?候就认识，比你还早。”左弈说?出来像是?挑衅，更像是?炫耀。 所以他给赵瑧言的生?日礼物，一定是?最特别的。 …… 左弈看着她们解释道：“我们家和?赵瑧言家里有些渊源，我小时?候就和?他认识了，我都答应他送给他一份儿大礼，不想食言。” 唐夏惊讶道：“怪不得?你们关系那么好。” “怎么以前没?听你说?？”明晞说?。 左弈笑道：“我也是?上个?月才知道的。我们那时?候都太小了，而且只见过一次，过了十年大家都变样了。” 左弈又想突然想起什么：“这件事你们先别跟李柯嘉和?卓微说?，那两个?大嘴巴。” 明晞点?点?头：“行吧，但是?……” 她蹙起眉：“你的脚现在这样能行吧。” 左弈垂眸，不行也得?行。 左弈被他爸接回了家，一到?家，白蔚就给他灌了一碗骨头汤。他一年前脚受伤时?就跟他妈说?过，脚伤喝骨头汤没?用。 白蔚不听。伤经动骨一百天?，他连喝一百天?的骨头汤。他觉得?自己?脚好了，没?准就要痛风了。 他坐在客厅的躺椅上，难得?一家人都在，他悠哉悠哉地晃着椅子。靠着松软的靠背，他不自觉打了一个?哈欠。 “困了？”白蔚问，“困了让你爸背你上去。” “别。”左弈摆了摆手，“我自己?能跳上去。” 他以金鸡独立的姿势跳到?楼梯旁，突然想到?：“我们家为什么没?装个?电梯？” 第84章 “你当住别墅呢，还电梯。”左尚东斥道。 左弈最后倔强地独自跳上楼，他爸妈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心里暗骂道，我不如电视里的人好看么？ 进了房间，他直接躺到?床上，突然无聊起来。这段时?间每天?从学校回来，他就投入到?编曲中，经常一两点?还没?睡。 左弈记得?赵瑧言说?过，他也是?一两点?才说?。 骚扰了赵瑧言几次，赵瑧言几乎是?秒回，好奇赵瑧言在做什么的时?候，他直接打视频电话过去。 他手指不小心按到?拨号键，“卧槽。” 还没?来得?及挂断，赵瑧言已经接起来了。 左弈：“……” 赵瑧言盯着屏幕，皱着眉：“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左弈问。 “你房间没?开灯。”赵瑧言说?。 左弈才想起他没?开灯，房间里的唯一的光源，是?他床头的电子闹钟：“我忘了，现在去开。” 挪到?床边，直接站起来，受伤的脚一用力，他喊道：“哎哟喂。” 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怎么了。”赵瑧言紧张问道。 左弈故作镇定：“不小心踩到?笔了。” 谁会把笔丢在床的旁边？但赵瑧言也没?发现不对。 “我不小心按错的，本来准备睡觉了。你在干什么？” 赵瑧言拿起面前的习题：“做题。” 左弈又说?：“明天?，去礼堂看节目吧。” 三中艺术节全校不上课，一般会安排学生?到?礼堂看表演，还有画展、书法展等等，高三可以留在教室自习。按照赵瑧言的习惯，他肯定是?在教室自习。 “你对艺术节的节目有兴趣？”赵瑧言问。 左弈随便找了个?借口：“艺术节表演是?宁晚姐负责的，他让我们过去帮她撑场呢。” 他想，这也不算谎言。 “好。”赵瑧言答应道。 第43章 礼物 这跟当众表白没区别了。 左弈辗转了一晚上, 基本没合眼。闭上眼，疼痛感就?催动?着神经。 明天脚伤还没好?怎么办？ 万一失误，这半个?月就?白费了。 失误是小事, 如果没办法完成，怎么能算是礼物？ 他脑子里闪过无数糟糕的预想, 最后陷入无限的自责里，为什么他要受伤？为什么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 闹钟响了，左弈翻身按掉，把?脸埋在枕头里。 浑浑噩噩地从床上爬起来，左弈在衣柜里翻了半天, 终于找他要穿的衣服。 那件黑色镂空的针织衫, 有几处特地做旧，划了几道口子，他在里面?搭了一件白色t恤，裤子是破洞的直筒牛仔裤。 左弈站在镜子前, 总觉得少了什么。他从抽屉拿出一枚耳钉戴上, 总算满意一些。 换好?这一身后，他在外面?套了一件薄外套, 耳钉取下来放进口袋。 十月份的天气不算冷，他这么穿其实有些热，但他不想在学校换衣服。 一个?晚上过去, 脚踝没那么肿，勉强可以走路。他长长吁了一口气, 希望今天能一切顺利吧。 他拎起一个?三?明治往嘴里塞，顺手扔了几个?在书包里给其他五个?人。 今天是白蔚送他去学校，左弈也不是什么事都?逞强，现在他能少走一些路就?少走一些。 艺术节是三?中比较大的集体活动?之一, 这天全校都?不用上课。除了下午的文艺演出，还举办了画展、书法展。明晞贡献了几幅画给学校，挂在艺术展厅内。 到了教室，气氛比平时更加热闹。对于高三?的学生，好?不容易能正大光明休息一会儿。班长溜去办公室打?探一番，结果教师办公室大门紧闭。回来一说?，教室里一阵欢呼，他们现在完全是放养的状态，三?三?两两结伴出了教室。 明晞过来找左弈，“左弈，宁老师叫我们过去帮忙。” 她顺手拿了两个?三?明治，递了一个?给唐夏。 “知道了。”左弈装作不大情愿，他转头对赵瑧言说?，“你跟李柯嘉还有卓微下午一起去，我先过去帮忙。” “需要我现在过去帮忙吗？”赵瑧言问。 左弈立刻拒绝：“不用，不需要那么多人，反正现在还早，你可以多刷几道题，反正演出下午才开始。” 说?完左弈起身，快速溜出教室，多待一秒他都?觉得心虚。 出了教室，他立刻扶着墙，单脚站着。 明晞又气又好?笑：“你都?这样了确定还要上台吗？” 她不知道该怎么劝左弈，她也劝不动?。唯一能劝得动?左弈的就?是俞晔晨，谁知俞晔晨还和他一起做曲子。 “下午应该会好?一点，还有这么长时间，我去医务室弄点药。”左弈扶着楼梯的扶手，几乎是单脚跳着下楼。 宁晚确实叫明晞和唐夏去大礼堂帮忙，所以左弈一个?人去了医务室。 医务室在学校的老建筑群里，一排平房，第一间是医务室。 左弈曾经是校医室的常客，不想上课时就?躲到这里来，他已经一年没踏进这里了。 校医叫于桥，听说?以前也是三?中的学生。 于桥看着他一瘸一拐地走进来，倒是稀奇：“你又打?架了？” 第85章 他的目光把?左弈从上到下扫了一遍，没发现有别?的伤。 左弈扶着办公桌：“你看了能不能来扶一下我。” 于桥笑着摇了摇头，把?左弈扶到单人床上坐着。 左弈很自觉地脱了鞋，把?脚搁到床上，说?：“昨天扭到了，现在还肿着，但是我下午要跳舞，你有办法让能让它快点儿好?么？” 于桥木然地看着左弈，这孩子在说?什么胡话?？学习学傻了么？ “你当我华佗在世呢？”于桥没好?气道，“我记得你的脚本来就?有伤吧。” “昨天我去医院看过医生了，他也说?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做剧烈运动?。”左弈往里挪了一点，另一条腿自然垂下。 于桥检查着他的脚裸。 球队里的学生经常伤到脚，来他这儿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怎么样能快点好?？为了上场，连伤都?不顾了，到底是在哪儿学的中二病。 他现在见怪不怪，能劝一个?是一个?，脚长在自己身上，往后怎走最好?还是考虑清楚，一时逞能重要还是未来的日子重要。 “你这情况，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于桥实话?实说?，他按了按红肿的部位“现在感觉疼吗？” 左弈立刻叫起来：“呀！你怀疑你公报私仇。” 于桥无视他的控诉，冷着脸说：“先吃点止痛药。” 他给左弈的脚裸缠了一圈绷带，“人家球队的为了团队才那么拼命，你图什么？” 左弈图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只想把?这件事做好?，其他什么都?不在乎。 于桥露出八卦的笑容：“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为了女朋友？我不会说出去的。” 左弈手里还拿着于桥递过来的水，手猛地一使劲把?杯子捏变形，水散出来一半，滴在左弈的大腿上，温热的水让他回了神。 “不会真被?我猜中了吧？”于桥半笑不笑地看着他。 左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反驳道：“我哪来的女朋友？” 低头把?杯子里的水喝完。 中午，李柯嘉上楼找他们一起吃饭，只见赵瑧言和卓微。赵瑧言埋头刷题，感觉有人坐到前面?，他抬头看是李柯嘉，又继续低头做题。 李柯嘉问：“就?只有你们俩？” 卓微说?：“他们被?叫宁老师叫去帮忙了。” “不是，叫明晞和唐夏我能理解，左弈去那儿干嘛？添乱吗？”李柯嘉顺手拿起一本左弈的书，在指尖转着。 卓微说?：“没准儿是让左弈去当吉祥物，他往那儿一杵，一半女生都?过去了。” 李柯嘉指着另一个?吉祥物说?：“吉祥物都?是成双的，怎么还留了一只在这儿？” 赵瑧言终于从卷子堆里抬起头。 “所以只去了一半女生，等赵瑧言过去，那另一半不就?也跟着去了。”卓微扬起下巴，似乎对自己的歪理很满意。 赵瑧言收好?了桌面?上的试卷，拿出手机，一个?早上只有班级群里聊了99+的消息。 “那中午只有咱们仨去吃饭了？”李柯嘉问。 卓微点头。 文艺演出下午两点开始，他们吃饭时收到唐夏在群里发的消息说?帮他们占了座。 三?个?人刚吃饱，卓微立刻拉着他们去大礼堂。 李柯嘉啧了一声，骂道：“你个?没出息的。” 到了大礼堂，唐夏已经在大门等着他们，她说?：“让你们早点儿来，也不用这么早吧？现在都?没让学生进。” “也就?提前了二十分钟。”卓微笑道，“你们吃午饭了吗？需不需要帮你们买？” 唐夏说?：“吃过了，左弈点的外卖。” 唐夏领他们到座位上，第五排正中间的位置。前三?排留给学校的老师，他们第五排视野正好?。 李柯嘉中午吃多了，坐下没多久闹肚子跑了趟厕所。 大礼堂的厕所离后台很近，李柯嘉经过时看到不少已经化好?妆的同学经过，人来人往，显得他格格不入。 李柯嘉听到有人叫左弈的名?字，他条件反射看过去。 左弈已经脱掉外套，穿着黑色的针织衫，左边耳朵上戴了一枚环状耳钉，有一颗星形的挂坠。这一身装扮是去年他和左弈坐在酒吧的地下室，划着手机一套一套选的。 左弈换上这身衣服，难道他要跳舞？ 左弈感觉右脚的绷带有些松，把?脚搭在凳子上，把?绷带又缠紧了一些。感觉旁边突然冒出来一个?身影，他抬头就?对上李柯嘉愤怒的脸。 “我他妈，左弈你真行！”李柯嘉气到直接骂人。 左弈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我他妈要不是来上厕所，我真以为是来帮忙的！怎么？你现在想通了？要跳舞了？”他刚才看到左弈缠绷带的动?作，指着他的脚骂道，“脚都?没好?你跳什么？” 李柯嘉的大嗓门引来周围人的目光，有人以为他们在吵架，想上去劝但又不太敢行动?。 左弈把?裤腿拉下来盖住脚裸，把?李柯嘉拉到旁边的楼梯间，他走路时还有些疼，勉强保持着正常的走路姿势。 他缓缓说?：“你先回座位上去。” 李柯嘉刚要冲他发火，楼梯间的门被?推开，明晞走进来。 “刚才有人跟我说?看到你俩吵起来了。”明晞说?。 第86章 李柯嘉盯着明晞问道：“你早知道他要跳舞了？” 明晞看着面?前的状况，大概猜到李柯嘉是不小心撞见的，她解释说?：“我昨天才知道。” 李柯嘉朝左弈龇牙咧嘴：“为什么我又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听上去还有些委屈。 楼梯间狭小，三?个?人已经占了大半的位置，李柯嘉背后是一面?墙，左弈上前几步直接把?人给逼到角落。 他沉声道：“嘉嘉，听好?了，我跳舞是答应给赵瑧言的生日礼物——” 李柯嘉惊呼：“卧槽。” “等会你回去，不要说?在后台见过我，不要跟任何人说?这件事。”说?完他收回了手。 李柯嘉站在原地，更郁闷了：“为什么我没这种待遇？” 左弈给他翻了个?白眼：“我跳舞你还没看够么，我的黑历史你都?看完了。” “还真是。”李柯嘉接受了这个?理由。 李柯嘉回到大礼堂内，这会儿人多了，他的座位又在中间，说?了一路的抱歉终于坐下了。他看了一眼赵瑧言，又看向?舞台，一会儿又把?目光转到赵瑧言身上。 几个?来回之后，赵瑧言终于忍不住问道：“有什么事吗？” 有事也不能说?啊！ 李柯嘉傻笑道：“周围的学妹都?看着你呢，羡慕。” 赵瑧言无奈地看着李柯嘉，欲言又止，最后转了头，低头看手机。他最近发现个?英语闯关小游戏，平时无聊的时候能玩一玩。 艺术节每年的都?大同小异，有些人看了一半就?离开了。 卓微第二次打?盹醒来，赵瑧言还在玩小游戏，他越过赵瑧言，给李柯嘉使眼色，问他怎么还不走。 李柯嘉摇摇头，走个?屁，现在还不能走。 卓微把?头向?后靠，眯着眼说?：“快到最后一个?节目了吧，我都?困死了。” 李柯嘉呵了一声：“别?急，一会儿就?精神了。” 台上的人表演结束后，灯光渐渐暗下去。 一段舒缓的钢琴音乐响起。 这段音乐李柯嘉当初听得随口哼出来都?是这个?调，脱口而出：“卧槽，原来他选了这首歌！” 随着一束光从后方慢慢延伸到舞台上，左弈背对着观众。 卓微下巴快掉到地上，他抓着赵瑧言的手臂：“卧槽？那是左弈？！” 前奏结束，鼓点响起的同时，左弈转身。 礼堂内瞬间响起阵阵尖叫声。 他站在舞台正中间，赵瑧言一眼就?对上了他的视线。左弈冲赵瑧言笑了一下之后，立刻低下头。 一段电子音的间奏后，左弈瞬间抬起头，肩膀随着鼓点节奏抖动?。 新的编舞减少了走位，更多是身上的动?作。他弯下腰，随后一个?wave起身，宽大的针织针织衫随着他的动?作摆动?。 主歌部分节奏强烈，举手投足间他张扬灵动?。那束光一直追随着他，左耳下一枚星星形状的吊坠在灯光下闪着璀璨的光。 他的眼神跟随着手臂，最终那双浅色的眸子都?只望向?一处。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音乐骤然停下，左弈收紧手臂抱着头，跪在地上。 赵瑧言的呼吸跟着一颤。 虽然看不到左弈的表情，但能感受到在边缘挣扎的无助与痛苦，世界仿佛在那一瞬变得沉默。 音乐仅仅空了一拍。 当悠扬的长笛声响起，左弈仰起头，张开双臂，好?像有人在拉扯着他的双臂，他突然间挣脱束缚。音乐的节奏也在此时加快，他双手向?上，身体跟着节奏慢慢站起来，每一下都?卡在节拍上。 挣扎着向?上攀爬，最后终于抓到了那束光。 接着是一段类似芭蕾舞的旋转，左弈踮起左脚的脚尖，原本应该是用右脚，他临时改了动?作。 他的动?作随着音乐变得柔和，慢慢移到舞台的右侧。再次抬眸，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一个?转身的舞步后紧接着一个?侧空翻。 舞台下的观众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尖叫，情绪推向?了最高点。 左弈是右脚落地，疼得他的冷汗瞬间冒出来，他背对着观众没人发现他紧皱起的眉。他紧紧咬着唇，忍下了疼痛，再次转身他瞬间恢复了表情。 他两三?步又跳到了舞台中间，他随着主歌部分节奏强烈的电子音乐舞动?。 明晞已经走到舞台下面?，她冲左弈点点头。 左弈小跑着道舞台前面?，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跳下来，他突然弯下腰从明晞手里接过麦克风。 左弈的目光锁定赵瑧言，他喊道：“同桌，生日快乐！” 这句话?如一道光笼罩在他周围，四周的尖叫声变得模糊，耳边只有左弈的声音，还有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跳声。 音乐结束，左弈站在灯光下，给了他一个?明媚的笑容。 灯光再次暗下来，赵瑧言终于回过神。 卓微惊叹道：“卧槽卧槽卧槽，我现在除了卧槽，说?不出其他话?来。” 李柯嘉直接趴在赵瑧言身上，来回晃着：“我都?要哭了。” 现场还有2班的同学，直接喊道：“左弈牛逼！！！” “天哪！！！” 还有不是2班的人问道：“三?秒钟我要知道同桌是谁？！” “我好?羡慕。” 第87章 “这跟当众表白没区别?了。” 赵瑧言：“……” 他问过什么时候能再看你跳舞，所以左弈跳了。 他一生只有一次的18岁，所以左弈给他准备了一份最难忘的礼物。 如果他还想要更多，是不是左弈也会答应。 第44章 银杏叶 “银杏叶象征长寿，你以后一定…… 左弈在艺术节出尽风头的后果就是?, 下了舞台路都走?不动。灯光暗下来，他单脚跳回后台。不知是?不是?宁晚提前安排了，昨天扶他的那?两?个男生已经在后台等?着扶他。 弄得他更加不好意思了, 在旁边随便找了张椅子坐着。 两?个男生穿着校服的衬衫，一看?就是?合唱团的, 他说：“你们赶紧上台吧，不用管我?了，我?没事。” 他们走?之前神?色复杂地看?了左弈一眼。 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他现在肯定脸色惨白。 赵瑧言他们到后台找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了？” 左弈摸了一把脸上的冷汗, 说：“脚好疼。” “你刚才扭到脚了？”李柯嘉问道。 左弈摇摇头：“昨天彩排扭到的, 我?以为今天能好。” 李柯嘉骂道：“服了。” 到了医院，他的脚已经肿成猪蹄，免不了被医生数落了一通：让你一周内不要做剧烈运动，你倒好第二天就去跳舞。 拍片检查, 一套流程下来已经到了晚上。 白蔚赶到医院时, 他坐在轮椅上卖乖，喊了一声“妈”。左弈理亏时总是?睁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你, 让你一句狠话都说不了。 白蔚问起来怎么回事，左弈装作不经意地瞟了一眼赵瑧言，他掐头去尾说了个大?概, 于是?他听到医生在旁边轻轻哼了一声。 医生说：“明天手术把他脚上的钉子取出来，家属今晚准备一下。” 左弈被安排进了单人病房, 本来他不想那?么奢侈，普通病房就可以。 “你得在医院至少待一星期，”白蔚说，“普通病房人多又吵, 你怎么学习？” 左弈幽怨地看?着他妈，指着他的脚说：“我?都这样了，还要学习？” 白蔚说：“你就算瘸了也得学习。” 欲哭无泪，委屈无处诉说的左弈看?到站在门边偷笑的李柯嘉和卓微，心里更加不平衡。 从舞台下来之后，他还没来得及问赵瑧言惊不惊喜，喜不喜欢他准备的礼物。现在看?到眉心紧蹙的赵瑧言，他立刻低下头，别开了视线。 怎么好像精心准备的礼物，被他搞砸了呢？ * 手术后，左弈拍了张被裹成木乃伊的脚，发到朋友圈，配字：喜提半个月假期。 没过两?分钟收到了俞晔晨的电话慰问。 “你跳舞时又把脚弄伤了？”俞晔晨那?边应该刚下课，周围都是?同学聊天的声音。 他这两?天回答了太多遍这个问题，唯独对俞晔晨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俞晔晨笑骂道：“你就是?作死，何?必嗯？” 他躺在病床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也不知道。 他跟俞晔晨胡乱聊了几句，又说到霍黎。 “他被他爸抓回学校上课了。”俞晔晨说，“好不容易能清净几天。” “他不跟你一个学校？”左弈问。 “他的学校在上海。” 挂了电话，左弈点开朋友圈，已经有好几条评论?。 卑微小卓子：羡慕啊！ 呵呵爹：呵呵。 明晞：好生养着吧。 唐夏：[鲜花] 宋蕊：需要我?组织同学去医院慰问你吗？ 何?宪知：休息也不能拉下功课，我?让赵瑧言帮你拿试卷到医院去。 …… 一串下来没看?到赵瑧言的评论?，连个点赞都没有。 他给赵瑧言发了条信息：宪哥让你帮我?拿试卷到医院？ 过了很久赵瑧言都没回，一大?早就被安排手术，左弈玩了会儿游戏又睡了个回笼觉。 左弈睡觉不太老实，中途踢到栏杆给他疼醒了。又拿起手机，除了99+的群聊天，还是?没人给他发消息。 窗外银杏叶已经泛黄，风一吹，几片银杏叶顺着风飘进了窗内。怎么到了秋天，还是?那?样让人烦躁。 左弈烦躁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下午，李柯嘉他们几个人提着火锅的外卖进了病房。 左弈瞪着他们：“住院部?的大?爷竟然能让你们提着火锅进来？” “你放屁之前先打一下草稿，”李柯嘉跟他杠起来，“明明整栋楼都是?女的，让赵瑧言使个美人计不就进来了，简单的很。” 左弈没想到有一天会被李柯嘉的话噎住。他明明伤的是?脚，不是?脑子。 单人病房的小桌子被他们征用了打火锅，整个病房弥漫了火锅的香味。 左弈咽了咽口水，他今天就喝了一碗粥，看?到火锅嘴就馋了：“你们吃火锅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李柯嘉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个保温盒，他把保温盒放到左弈面前，挤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刚才在楼下碰到阿姨，她说这是?给你准备的，让我?们拿上来，她晚点儿再过来。” 左弈打开保温盒，里面是?芋头蒸排骨和白米饭，他谢天谢地不是?排骨汤。 第88章 但跟火锅比起来他这个简直是?淡饭黄齑。 卓微说：“你都能放半个月的假了，还不让我?们吃个火锅吗？” 左弈反驳：“你特么以为我?想。” “反正我?们不会为了耍帅，脚伤了还非要跳舞。”明晞笑着看他。 左弈：“……” 不就是?跳个舞，不小心伤了脚，顺便能休息半个月，为什么感觉自己被孤立了。 他们在病房内吃完火锅，收拾完，走?之前冲他挥挥手，仿佛在说我?们明天还来。 左弈冲他们吼道：“快滚！” 他收拾了保温盒，放到旁边的柜子上，转身?回来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你怎么没走?？”左弈还在气头上，语气很不耐烦。 赵瑧言从书包里拿出试卷：“宪哥让我?拿试卷给你。” 六科试卷，一张不少。 他现在想起，赵瑧言白天没回他消息，右手重重拍在试卷上：“试卷我?拿到了，你可以走?了。” “你写完，明天我?帮你交上去。” 左弈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你要在这儿等?我?把试卷写完再走?？” 赵瑧言点头：“今天的试卷不难，你现在写，到十点差不多能写完了。” 赵瑧言站在床边，左弈靠在床上，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最后是?护士进来帮左弈换药，才打破了僵局。 护士进来看?到赵瑧言，问左弈：“他是?你同学。” 左弈：“嗯。” 护士看?了一眼赵瑧言又看?了一眼左弈，低头一边换药一边说：“果然帅哥都跟帅哥玩。” 换药时赵瑧言一直盯着左弈的脚，缝针的地方已经结痂，原本白皙的脚踝被药染成了深褐色。 他不经意间皱起了眉。 护士走?后，左弈用被子盖住那?只受伤的脚。 赵瑧言突然坐到床尾，又把被子掀开。 左弈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瑧言把视线转到左弈脸上：“你要给我?生日礼物，也不用把自己弄成这样吧。” 左弈缩回了左脚，低着头：“我?之前问过医生了，他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才想跳舞的，谁知道学校礼堂的地板那?么滑，彩排的时候扭到了。” 赵瑧言无奈地笑了一下：“自己不小心怪地滑。” “不信你自己去试试，那?个舞台的年纪比我?还大?。”反正他现在说什么都是?自己理亏，甩锅耍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那?这个生日礼物，你喜不喜欢？” “喜欢，非常喜欢。” 左弈终于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他把病床前的桌子拖过来，准备写作业才想起这里什么都没有。 他看?着赵瑧言：“借我?支笔，还有草稿纸。” 赵瑧言从书包里拿出笔和草稿纸给他。 两?个人，一个在床上，一个在桌子边各写各的作业。 为了节约时间，选择题左弈直接问赵瑧言要答案填上去。 赵瑧言提醒道：“准备月考了。” 左弈埋头抄答案，敷衍了一句：“反正也是?排在你后面。” 然而，不在教室，左弈做题时各种毛病犯了，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热了要开窗，以腿脚不便各种使唤赵瑧言。 刚没安静一会儿，又穿了鞋准备下床。 “你要干什么？” 数学题写了一半，赵瑧言放下笔，走?到床边。 左弈撑着床沿站起来：“上厕所。” 赵瑧言把左弈的右手从自己身?后绕过搭在肩上，左手揽着左弈的腰。 “唉，不用，我?自己能去。” 他想收回手臂，却被赵瑧言一把抓住。 赵瑧言别过头看?着他：“别废话，你能憋的住？” 卧槽。 一天不见，赵瑧言说话怎么变得能呛死人？ 不过说实话，有人架着走?，和自己金鸡独立跳过去还是?有差别。两?个人身?高差不多，左弈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赵瑧言身?上。 解决完出来，赵瑧言又把他扶回去。 左弈把写好的试卷放在边上，抽出最后一张英语卷子。 入秋后夜晚风大?，试卷被吹落到地上。 左弈弯腰想捡试卷，谁知没控制好平衡，他整个人快从床上翻下来开，就当?他以为自己要正面朝地时，一只有力的手圈住他的腰，才让他不至于瘸了腿又毁容。 他怕痒，尤其是?腰，被人揽着仿佛打开了痒学，他双手乱挥着，感觉手上扶到一个支撑，他把腰上的手掰开，接着支撑直起身?。 “你一个晚上就不能——” 赵瑧言话说到一半，直接禁了声。 左弈看?过去才发现自己的手正放在赵瑧言的大?腿上。 “……” 他像摸到烫手的山芋，瞬间撤回了手。 赵瑧言轻咳了一声，沉声道：“你要做什么事情跟我?说一声，我?帮你。” 左弈木然地点了点头。 他机械般转过身?，继续写英语卷子。 但脑子里一直有股东西?不断冒出来，像沸腾的岩浆，热烈又滚烫，一定是?刚才弯腰那?一下，脑子充血了。 后来的一段时间，病房里只有笔划过纸的沙沙声。 风把银杏叶吹到了左弈的试卷上，他轻轻拿起那?枚银杏叶，用拇指和食指转着圈。 第89章 赵瑧言过来收拾他的试卷时，他把那?枚银杏叶拿到赵瑧言面前：“送给你。” “什么意思？”赵瑧言接过银杏叶。 “银杏叶象征长寿，你以后一定长命百岁。” 第45章 形状 左大少爷终于出院了。 赵瑧言端详着手里的银杏叶, 还没有?完全变黄，最里面一圈还能看到点?儿绿色。脉络清晰，从向?上展开, 顶端的中?间凹下去一个小三角，这个形状…… 他伸手薅了一把?左弈的头发：“我才十八, 你就祝我长命百岁，是不是早了点?？” “那?祝你什么？”左弈看着他，“恭喜发财、万事如意？不对，下一秒你都?得给我红包了。那?换成心想事成、蒸蒸日上、春风得意、百年好合、早生贵……唔——” 还没说完，赵瑧言伸手把?他嘴巴堵上了。 赵瑧言没好气地说：“你还是祝我长命百岁吧。前面还正常, 最后两个是什么？” 他抬头看着赵瑧言, 呼出的气全喷在赵瑧言的掌心，又从手掌见间的缝隙里拂过他的脸颊。赵瑧言冰凉的掌心渐渐有?了温度。 他抓开赵瑧言的手，别过脸呸呸两下：“你的手干不干净？全是墨水味。” 赵瑧言说：“我刚洗的手，这明明是洗手液的味道。” 他又把?手凑到左弈的鼻子前：“你再?闻闻, 确定一下。” 左弈一巴掌把?他的手拍开：“我就提前祝福你, 不行吗？” 赵瑧言的脸色沉下来：“不行！” 他坐在床边陪左弈闹到了10点?。 10点?之?后住院部禁止出入，护士来催了几次, 赵瑧言不得不走了。 他把?左弈的卷子一起装进了书包，临走前走到窗边把?窗户关上。 又走到床边，扯了被子帮左弈盖住双脚, 他说：“我走了啊。” 左弈打了个哈欠：“走吧走吧。”说完拿着手机打开游戏。 赵瑧言帮他关上门。 门上的小窗户能看到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左弈的视野。 白天睡多了, 晚上瞌睡总不来，左弈在被子里翻来覆去，他望着天花板：“好无聊啊。” 他给白蔚发信息，让她明天来医院时把?他书桌上的习题拿过来。 半夜两点?白蔚肯定睡了。 原先白蔚说晚上过来守夜, 被他拒绝了：“我就取个钉子，又不是干嘛，没那?么夸张，你回家休息吧。” 他又划拉着手机，无聊到翻着着班群聊天记录，每天都?是99+，这些闲人怎么每天都?有?那?么多话要说。 宋蕊：为什么昨天没人告诉我左弈跳舞了？ 卓微：别说你，我也是他上台那?一刻才知道的。 宋蕊：[视频] 宋蕊：别班发给我的现?场视频，卧槽，我羡慕赵瑧言。 周思菱：他们好会玩。佩服。 童静：他们好会玩。佩服。 邓越：他们好会玩。佩服。 …… 一溜下来全是复制粘贴，再?往后他们又聊到别的去了，还是一如既往地无聊。 左弈退出来，他又戳开了和赵瑧言的聊天界面，早上发出去的那?条消息仿佛石沉大海，后来赵瑧言也没回他。 点?开对话框，打字的手在屏幕上敲得咔咔响。 yi：你白天没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吗？ 明明晚上人都?已经来了，他突然秋后算账。发过去之?后觉得自?己这样?很像无理取闹，想想还是撤回吧。 却来不及了，赵瑧言已经给他回了信息。 瑧言：我才看到，白天群消息太?多了我一直没点?开。 yi：哦。 知道答案，他总算平衡了。 瑧言：你还没睡？ yi：白天睡多了，不困。别说我了，你也没睡啊。 左弈发消息过去没多久，赵瑧言给他弹了个视频，他二话没说就接起来了。 赵瑧言那?边漆黑一片，窗外照进微弱的光，只能辨认清一个人的轮廓和他黑亮的眼睛。 接起来后两个人都?没说话，盯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瑧言那?边突然传来一阵争吵声，听不清吵的内容。 “你那?边怎么那?么吵？”左弈先开口。 赵瑧言侧躺着，把?手臂垫在脑袋下面，轻轻叹了口气：“有?家人每天都?是这个点?吵架，都?快半个月了。” 左弈诧异问道：“每天都?这样?？” “嗯。” 通过手机都?能听到声音，怪不得赵瑧言这个点?了还没睡。 “你被吵醒了？”左弈问。 “没有?，我刚要睡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吵了，根本睡不着。”赵瑧言抱怨到，说话时带上了鼻音，能听来真的很困了。 左弈扯了被子挡住下半边脸，他在被窝里偷笑。赵瑧言平时看着沉稳，很少会展现?幼稚的一面。 左弈心情大好，突然来劲儿，他拍了拍枕头，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他说：“你戴个耳机就听不到了。” 赵瑧言从书包里翻出耳机，戴上之?后又躺回床上。 左弈问：“现在是不是听不到了？” “嗯。”赵瑧言说，“全是你的声音了。” 左弈：“……” 他把?脸全埋进被子里了，手机拿在手里，赵瑧言后来说什么他完全没听到，等到快喘不上气才把?脸露出来。 第90章 还好已经把?灯关了，赵瑧言看不到他因为缺氧而变得通红的脸。 赵瑧言在那?边笑道：“医院的味道好闻吗？” 左弈张了张嘴，脑子突然短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最讨厌的就是医院的味道，消毒水味儿、药味儿混在一起，让人反胃。 昨天进了病房之?后，白蔚放了个乌木香薰在床头，这个曾经被他嫌弃的玩意儿，没想到关键时候派上用场。 半晌，他骂道：“放屁！” 手机里的人却笑道：“那?你把?脸埋进被子里那?么久都?不愿拿出来。” 他莫名有?些慌乱，舔了一下嘴唇说：“医院的床躺着不舒服。” “你躺了一天，再?舒服的床也会变不舒服的。”赵瑧言说。 左弈翻身，面朝天花板，单手举着手机：“哪有?，在家里躺一天我就觉得很舒服。医生说要三天才能走路。” 这个姿势没坚持到一分钟手臂就酸了，他又改成趴着的姿势，把?枕头垫在胸口下边。 “还有?两天，忍忍吧，左少爷。” “滚。” 赵瑧言在那?边嗤嗤笑起来：“行行行，我滚。我得睡觉了，明天还要上课，不能跟你比。” 左弈不服气，他也不想挂电话：“不然我跟你换换。” “嗯……” 嗯什么嗯？赵瑧言到底听没听清楚他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手机那?头已经没了动静，估计是睡着了。 “晚安。”左少爷有?点?儿失落。 挂断视频，他把?手机放到一边，也睡了。 但他这一觉睡得不好，医院的病床狭小，他潜意识里告诉自?己不能碰到脚上的伤，一整晚都?不敢乱动。 断断续续做了几个梦，都?是跟脚过不去的。 一会儿被怪兽追，跑到半路脚扭了。 一会儿梦到自?己从两米高的钢架上摔下来。 一会儿又到了舞台上，和俞晔晨一起跳舞，就是那?只未完成的双人舞，到侧空翻的地方脚扭了，爬起来时舞台上只有?他自?己，舞台下一双黑亮的眼睛正盯着他。 在刺眼的阳光中?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窗户紧闭着，他记得昨天赵瑧言走之?前帮他关上的，怪不得那?么热，还有?些闷。 他掀被子的动作已经做到一半，突然两只手迅速地把?被子拽回来。他翻身面朝下，整张脸埋进了枕头里，心跳如鼓。 他想把?燥热一同?压下去。 回想起来，梦里最后看向?他的那?双眼睛，跟赵瑧言的很像，在黑暗里明亮又锐利。 操。 他心里暗骂道。 不是说医院阴气重，他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却越来越热。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股燥热越来越浓烈，他放弃一般从被窝里钻出来。趁着还没到换药时间，他单脚跳着去了厕所。 他从厕所出来，差点?跟进来的一行人撞到一块。 医生皱着眉：“只剩一只脚能走了，还不能让你安分？” “我上厕所。”左弈撇了撇嘴。 护士给他换药，医生顺便检查了他的伤口，恢复得不错，再?有?一星期就能出院了。 左弈不相信：“确定吗？不再?给我检查一下？我前两天才扭到的。” “放心吧，只要三个月内不做剧烈运动，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医生说。 “哦。” 他怕痛，也惜命，怕有?什么后遗症，以?至于过去这一年，他能不动就不动，能坐着就不站着，只有?这次是例外。 医生前脚刚走，白蔚就提着早餐进来，把?他书包也带过来了。 他把?习题都?拿出来，放到桌上。 “难得看到你那?么爱学习。”白蔚打趣道。 左弈说：“还有?十天又要月考了。” “时间过得真快，感觉上一次月考才没过几天。”左弈感叹着。 怎么就突然伤感起来了，白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到底还是青春期的孩子，开始有?自?己的心事了。 怕左弈给自?己压力?太?大，白蔚安慰他：“也别太?着急了，咱们循序渐进，实在不行给你请个老师。” 左弈的脸一阵黑：“妈，我的成绩还没到要请家教的地步。” “你现?在的成绩是还可以?，但是你跟赵瑧言比还是差了一点?。”白蔚说。 左弈反驳：“那?不一定。” 不过，他承认赵瑧言就是传统观念里“别人家的孩子”，但没想到自?己家的人也这么想。 “不然不认他当儿子吧——” 左弈话没说完，被白蔚用试卷敲了一下脑袋。 她皱着眉：“养你一个就够我累的了。” 白天，白蔚在病房里陪着左弈，拿着笔记本电脑在旁边的小桌上办公，偶尔出去接两个电话。 他趁白蔚出去，把?手机从枕头下拿出来，点?开跟赵瑧言的聊天界面。 yi：今天你还来吗？ 瑧言：来。 今天回消息倒是快。 他看到了下课时间，又给赵瑧言发信息：这几天学校里没发生什么事吗？ 瑧言：都?在准备月考。 这就是高中?生惨淡的命运，无论身在何处，都?得为考试而临时抱佛脚。 瑧言：今天老师讲的重点?，我整理好下午带给你。 第91章 左弈比较幸运，他有?自?动送上门的佛脚，那?他可要好好抱住了。 将近六点?，赵瑧言出现?在病房。 左弈想叫赵瑧言过来一起吃晚餐，但想到自?己只能吃点?儿清淡的，又不能委屈了他同?桌。 如果要他看着赵瑧言吃香喝辣的，那?更不可能，况且赵瑧言不会一个人独享。到最后赵瑧言肯定是跟他一起喝粥。 “怎么今天只有?你一个人？”左弈问，“其他人呢？” 赵瑧言说：“明晞要准备专业课考试，剩下三个要准备月考。” 左弈冷哼道：“都?是一群没良心的。” 往后几天，左弈每天都?会发信息问赵瑧言：今天来吗？ 头两天赵瑧言还会回：来。 到后来左弈再?问，他直接发了一个嘴巴被贴上胶布的小猫表情包。 意思是要左弈闭嘴。 赵瑧言连着跑了一星期医院之?后，左大少爷终于出院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这学期第二次月考。 第46章 磨蹭 这就是学霸的底气！ 出?院回到家, 左弈就?抱着赵瑧言给他的笔记啃，能消化多少是多少。他第一次在考试前有紧张的感觉，临时抱佛脚一抱就?抱到了四?点, 第二天差点儿迟到。 到了校门口，左弈打开车门, 刚伸出?去的脚又缩回来?。他瞥见天桥上有个熟悉的身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在医院的这段时间，他能借着脚伤使唤赵瑧言，可如今回想，他不就?是仗着赵瑧言不会拒绝他所?以才有恃无?恐。 出?院回到学校, 就?再没理由要?求赵瑧言做这儿做那?儿了。 白蔚从后视镜里看着他, 催促道：“快下车，交警催我了。” 无?奈之下，左弈磨磨蹭蹭先申了左脚出?来?，在慢慢把他还没痊愈的右脚抬出?来?, 缝针的伤口还没拆线, 绑着纱布。 交警小哥本来?要?吹哨，突然?瞧见了左弈受伤的脚, 那?口气吐到一半收不回来?，哨声像漏气了一样。听到的人都憋着笑。 左弈吐了吐舌头，关上车门, 不耽误人家工作。 他站在校门口，隔着人流, 和赵瑧言对上视线。赵瑧言的嘴角微微上扬，眼底饱含笑意。 左弈的眼神飘往别处，再转回来?时，赵瑧言已经到他面前了。 这人是会瞬移吗？ “要?我扶你进?去吗？”赵瑧言问。 左弈摇头：“我好得差不多了。” 他昨天出?院, 就?没让赵瑧言过来?。 “真的？”赵瑧言又问，语气里全是不相信。 他把赵瑧言往校门里推，恼羞成怒道：“你快走，老?武盯着这边呢。” 今天校门口值班的老?师是老?武，左弈经过他旁边，很乖巧地叫了声“武主任好。” 老?武上下打量着他：“恢复得怎么?样了？” 连老?武都这么?问了，估计他跳舞脚伤住院的事?差不多全校都知道了。 他嘿嘿笑道：“准备能跑能跳了。” 老?武拍了拍他的肩膀：“那?赶紧进?去吧，就?你这走路的速度，考试了都走不到教室。” 小瞧他不是？ 左弈不服气快速走了两?步，直接倒吸一口气，果然?不能趁强。 赵瑧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抓着赵瑧言的外套，警告道：“你敢笑，别忘了我这样都是因为谁。” “给一个我报答的机会，我扶你走。” “不给。”左弈拒绝得彻底。 左弈脚步很慢。 有时赵瑧言不小心步子跨大了，会停下来?等左弈赶上来?。 “左弈。” 听到有人叫他，左弈回头，迎上来?一个拥抱。 李柯嘉直接撞得他往后退了一步，还好着地的是左脚。 “一个星期不见，想死我了。” “别肉麻。”左弈把他推开，理了理差点被李柯嘉扯掉的外套，“嘴上说也没见你有行动?，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医院躺了一星期，你来?了几?次？” 也就?第一天故意在病房里炫了一顿火锅。 李柯嘉连忙解释：“赵瑧言说医生要?你静养，我总不能又去你那?儿吃火锅，撸串儿吧。” 赵、瑧、言、说。 他说什么?你们都信吗？ 左弈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又觉得胸口很闷，差点儿喘不上气。干脆忽略这个人，让李柯嘉扶着他走。 赵瑧言跟在他们后边，脸色一沉。放在外套里的手蜷起，握成拳头。 “你怎么?不多在家休息两?天，这样就?不用参加月考了。”李柯嘉把翘了考试说得理所?当然?。 “一个月考，对我没影响。”左弈说。 他这月有一半的时间不在学校，再这样下去他人都要?废了，利用考试来?调节一下。 “也是。”李柯嘉突然?感慨，“对你们这种学霸来?说，月考、期中考都是小事?，高考才是大事?。” 他侧着脸看李柯嘉，李柯嘉嘴角还耷拉着，满面愁容，能让李柯嘉老?实的只有一个人。 “你爸又怎么?你了？”左弈问。 “我上次月考不是稍微进?步了一点点嘛。”李柯嘉说，“这会他让我再进?步一点点，不然?就?断我零花钱。” 第92章 左弈了然?，大概李柯嘉愁的不是成绩，而是他的零花钱。 他抬手，搭着李柯嘉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哈，要?是你爸停了你的零花钱，我养你。” “真的？”李柯嘉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左弈点头。 路过勤俭楼，花坛里的山茶花已经开了一半，似乎比往年要?早一些，洁白的花里还掺杂了几?朵粉色。上次仔细看花坛还是绿油油的一片，原来?不知不觉快到11月了。 左弈多忍不住看了几眼。 到了7班教室，左弈把人哄进去：“好好考，中午一起吃饭。” 李柯嘉拉着左弈的手，又拉起赵瑧言的手，“虽然不知道文理科是不是都通用，但，学霸们，请赐予我力量。” 说完，他不舍地松开了两人的手，转身进?了教室，颇有慷慨就?义的感觉。 左弈无?奈地和赵瑧言交换了眼神。 “上楼吧。” “还要?扶吗？” “不要?。” 他就?是个倔脾气。 左弈进?了教室，免不了要?被2班的人围着轮流关心。 “弈哥，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好想你。” “弈哥，这段时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吩咐。” “弈哥，如果需要?最?近这段时间的笔记，可以来?找我。” 对于他们的热情，左弈有些无?所?适从。 班长对黎元说：“左弈有赵瑧言呢，哪需要?你，你的笔记有赵瑧言的好？” 黎元是他们班政治课代表，他辩解道：“我当然?知道我不如赵瑧言，我这不是在表示一下我对同学的关心吗？” 左弈对黎元说：“就?一个小月考，我只是少上一周的课，也没多大区别。” 听着这意思像有没有赵瑧言都无?所?谓。 班长拍着桌面，豪气道：“你看，这就?是学霸的底气！” 距离考试还有一个多小时，他们围着左弈嘘寒问暖一番之后也回到座位上复习。 何宪知进?了教室，走到他座位旁边，关心道：“这次考试有问题吗？” “还没考呢，我不知道。”左弈非常诚实地答道。 何宪知啧了一声，他倒是对左弈放心：“好好考，不求进?步，保持原样就?行。” “对我有信心一点儿行吗？” 何宪知摇摇头：“不太行。” 左弈：“……” 怎么?感觉何宪知是专门来?搞他心态的。 等到考试了，左弈才知道要?搞他心态的不止何宪知。 梁君抱着试卷走进?教室时，左弈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三中考试的座位根据上一次考试来?排，赵瑧言和左弈中间隔了一个周思菱。 赵瑧言借着传试卷的机会转身用唇语对左弈说：“好好考试，别想太多。” 左弈也用唇语回他：“知道了。” 周思菱夹在中间，看看赵瑧言又看看左弈，不然?我给你俩让位算了…… 梁君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说道：“传试卷就?好好传，不要?交头接耳。拿到试卷的同学先把学号和姓名?填上，还没打铃都不许做题。” 话里明显若有所?指。 左弈考试时从不抬头，但梁君总在他旁边的过道徘徊，偶尔停在赵瑧言旁边看他做题。左弈掀起眼皮，赵瑧言正专心答题，对旁边的事?物一概不理。 真佩服他的定?力。 熬完两?个半小时的考试，交了试卷，左弈趴在桌子。 阅读理解差点没看懂，作文好像写偏题了。 左弈感觉自己要?完。 等两?个监考老?师都出?了教室，卓微立刻凑过来?。 “考试的时候梁君怎么?一直在你旁边走来?走去？”卓微问。 左弈垂着眼，含糊道：“谁知道，可能以为我又要?作弊吧。” “作弊？你以前还干过这种事?？” 卓微是高二才跟左弈认识，对于之前的事?他基本是听其他同学说的八卦。 “怎么?可能？”左弈的一副很烦的样子，看到赵瑧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他前面就?更烦了，“我以前虽然?成绩不好，但也是有骨气的，不会就?是不会，抄来?的有屁用。” “那?梁君为什么?会觉得你作弊？” 左弈思考了一会儿，找了个恰当的比喻：“如果这次月考，李柯嘉考到年级前五，你会怎么?想？” “靠，懂了。” 啪—— 一个白色塑料袋突然?出?现在面前，左弈抬眼，李柯嘉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们。 “我好心帮你们带了午饭，你们就?这么?编排我。” 左弈抬眼：“只是个比喻，你又考不到年级前五。” 李柯嘉：“靠。” 教室里没剩几?个人，刚考完试，大家都直奔食堂。 左弈还在忌口阶段，李柯嘉给他点了份虫草花鸡肉粥，“我看你今天精神不太好，给你补补。” 另外三份是麻辣烫，上面飘了一层红油。 左弈再次觉得自己被孤立了。 赵瑧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杯清水，从自己碗里夹了片肉，过了一道清水放进?左弈碗里。 左弈看到赵瑧言的筷子伸过来?，下意识想拒绝，话到嘴边变成了一句很客气的“谢谢。” 第93章 “你要?忌口到什么?时候？”赵瑧言问。 “医生说术后两?周，但不差这两?天了。”左弈抿了一口粥，“我现在想吃烤肉，想吃火锅，想吃麻辣烫——” “那?周末去吃烤肉。”赵瑧言说。 左弈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过头盯着赵瑧言，“你再说一遍？” 赵瑧言一字一顿地重复道：“周末去吃烤肉。” 他觉得稀奇得很，认识赵瑧言以来?，他第一次见这个人邀请别人做学习以外的事?。 “去，必须去。” 趁赵瑧言没注意，左弈又从他的碗里顺了一片肉，和着粥一起吃下去。 “你怎么?看着像几?年没吃肉一样？”卓微鄙夷道。 他嘴上嫌弃，但也从碗里夹了个丸子，过了清水放到左弈的粥里。 “你清汤寡水一星期试试？”左弈说，“唉，别给我夹了，过了水也是淡的。” 赵瑧言举筷子的手又收了回去。 第47章 缴械 他跑过来，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月考的试卷是三中老师自己出的题, 左弈快速写完，交了试卷。 一个?人在学校里，走?着走?着就到了水塔。好像上次来?还是跟赵瑧言一起的那次, 那时还是绿荫葱葱，如今掉了一地干枯的落叶, 踩上去咯吱响。 左弈就这台阶上的枯叶坐下，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着，拿出来?看是赵瑧言的电话。 “你在哪儿？” 接起来?左弈还没来?得及出声?，赵瑧言匆忙问道，听筒里还传来?风声?和急促的呼吸声?。 他拽着旁边垂下的一根枯萎的藤条, 不小心一用?力, 听到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那个?藤条被他整根扯下来?了。 “我在水塔。”左弈说。 两分钟后，赵瑧言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他跑过来?, 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你急什么？”左弈问, “都没打铃，你就提前交卷？” 赵瑧言平复了呼吸：“我写完了。” “你平时写完了不是都会检查一遍吗？”左弈让了个?地方?给赵瑧言。 对方?站在原地没动。 “检查完了。”赵瑧言微笑?道, “这次题目简单。” “你再说一遍，我要发给宪哥。”左弈举起手机，已经?换到了跟何宪知?的聊天界面。 然?而面前的人无视他的话, 抓着他的手腕，直接把他从台阶上拉起来?。 他轻轻攥起拳头, 随时要开口骂人的模样，却因?为下一句话缴械。 赵瑧言说：“我给你开个?小灶。” 左弈用?手肘低开还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脑子?里空荡荡的，等他反应过来?, 已经?跟着赵瑧言到了食堂。 赵瑧言说是给他开小灶，其实趁着大部分学生还在考试，跟食堂阿姨接了厨房，没一会儿端出来?鸡蛋羹、小米粥、凉拌西红柿和一看就是在食堂直接买的白切鸡。 左弈是吃得舒服了，但心里莫名的很?不爽。一整个?晚自习，他都没怎么跟赵瑧言说话。 晚自习下课铃声?响了，左弈说：“我妈晚上来?接我，顺路搭你回去吧” 赵瑧言坐在后座，左弈犹豫了一会儿，关上门，坐到副驾。 白蔚看着左弈：“你怎么不去后面坐着陪小赵。” 左弈正打开游戏，没抬头：“我天天跟他坐一块，都放学了就不用?了吧，腻不腻？” 白蔚训斥道：“人家都没烦你呢，你在医院这段时间，小赵每天帮你带作业过来?，你谢谢人家没。” 左弈把安全带扯出来?，转身系安全带的同时，面无表情地对赵瑧言说：“我妈让我谢谢你。” 赵瑧言以为他记仇，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快速伸手揉了一把左弈柔软的头发。 左弈剜了他一眼，用?唇语骂了一句“靠”。 车里安静，只有左弈手机里传出来?的游戏声?音。 赵瑧言抱着书包坐在后头，他用?了李柯嘉和卓微送他的那个?，和左弈那个?款式一样，颜色不一样。左弈那个?是白底上面印了品牌的英文，确实更符合他的个?性。 他的眼睛盯着左弈的手机界面。左弈玩得不顺手，短短几分钟已经?被杀了两次。估计这会儿心里压着火，赵瑧言没打算现在去惹他。 五分钟后，车在无名巷停下。 赵瑧言下了车：“谢谢阿姨，我回去了。” 后一句是看着左弈说的。 “路上注意?安全。”白蔚说。 没过多久，左弈的手机里弹出一条信息。 瑧言：今晚早点睡，明天还有两科考试。 其实这一星期，他不光故意?使?唤赵瑧言做事，晚上还打视频电话过去“骚扰”对方?。 这条消息的意?思?是今晚不要打电话给他了？ 白蔚停好车，狐疑地看着左弈，那瞬间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这孩子?怎么自个?儿在那哼唧白天，看着很?乖，怎么平时就喜欢摆着一张臭脸。 左弈下车后，打了个?哈欠，又恢复原状。 洗了澡吹干头发，左弈躺在床上，拿起床头那本《文综必背知?识点》草草翻了两页。他看到赵瑧言有所以他也去买了一本，谁知?里面的知?识点他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他得出结论——赵瑧言挑辅导书的水平不行。 第94章 难怪来?2班之前只能考第二。 他抓起手机，戳开赵瑧言的头像。 等到视频接通，他才想起来?今天没有理由再跟赵瑧言打电话。 赵瑧言面前摆着本书，看样子?也在复习。 “你给我划个?文综的重点吧。”这个?蹩脚的理由说出口左弈想抽自己。 赵瑧言直愣愣地看着他，一直没动，左弈差点以为手机信号不好。 “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文综和我是同分，你还要我给你划重点？”赵瑧言手里还拿着笔，不小心在习题上戳了一个?小黑点。 “哦，是吗？上次考试是什么时候？太久我忘了。”左弈继续装傻，“我一个?星期没去学校，不知道落下多少课程。” 赵瑧言合上面前的书：“明天考试，我现在给你划也来?不及了，你不看现在几点。” “12点。” 赵瑧言关了台灯，过了一会儿，屏幕那边又亮起来?微弱的光。 “你换台灯了？”左弈问。 赵瑧言从旁边拿了一个?圆柱形的东西，顶部的一圈亮着光，“这个?是唐夏送给我的蓝牙音箱，我昨天拿出发现可以当台灯用?。” “你真是暴殄天物，这个?是用?来?听歌的。” “我用?来?放英语听力。” 左弈用?左脚勾住被子?，拖过来?垫在右脚下边，他单手垫在脑后，靠在床头，“你早说，我也给送个?实体的玩意?，你还能天天看着。” 艺术节之后他总觉得自己跳完就完了，都没留下点什么给赵瑧言。说是给他的生日礼物，但摸不着，跟一句“祝你生日快乐”一样虚浮。 赵瑧言不咸不淡地说：“其实我想天天看也不难。” 左弈盯着手机屏幕里的人，大脑飞速运转着解读这句话。 “在想什么？” 飞速运转的齿轮突然?咔地一下，出现故障，继而完全罢工。 他含糊道：“没，没什么。” “明晞把那天你跳舞的视频发给我了，我想看的话能每天都看。”赵瑧言解释道。 左弈的脸瞬间一阵绿，讪讪道：“你还是别看了。” 他用?被子?盖住了半张脸，突然?直起身：“不对，是我跳的舞，为什么她没发给我？” “那是我的生日礼物。” “哦。” “要我发给你吗？” “还是算了吧，我不想看。”他那天状态不算好，脚伤还有伤，很?多动作都没做到位，估摸着又是一段黑历史。 他又警告赵瑧言：“你也别看！” “嗯。”赵瑧言努力憋着笑?。“睡觉吧，时间不早了。” 左弈从床头靠背滑下来?，扯了被子?给自己盖上，“你平时不是一两点才睡吗？” “你的声?音催眠。” “卧槽。”左弈手一抖，直接掐掉了通话。 他自言自语道：“算了，睡觉睡觉。” 第二天的考试，换了监考老师，左弈飞速地答完题，检查一遍，又在一片羡慕的眼光中提前交了卷。 他靠在走?廊上，没过一会儿，赵瑧言也出来?了。 “英语你也敢提前交卷？”赵瑧言问他。 也许是最近都没在学校，林曼已经?很?久没有抓他去做题了，难得放肆一回。 左弈挑眉：“写完了，这次题目简单。” 月考之后是两天的假期，一大早赵瑧言陪左弈去医院把线拆了。他现在脚不疼了，但走?路依旧很?慢。 李柯嘉让杨叔开车，绕了市区半圈，把四个?人都送到了目的地。为了庆祝左弈出院，以及月考结束，四个?人去吃烤肉。 “明晞最近忙着专业考试，不上课都在画室待着。”李柯嘉怜悯地看着卓微，安慰道：“明晞不来?，唐夏肯定也来?不了，所以只有兄弟来?陪你了。” 卓微：“滚，落井下石的家伙。” 他们进?了一家自助烤肉，服务员带他们到座位上，屁股都没沾到凳子?，直接去拿肉了，一副要吃回本的模样。 这家店是烤肉和火锅一体，桌子?中间是烤肉的地方?，旁边有个?小锅。 赵瑧言点了个?三鲜的汤底火锅，另外三人像看外星人一样的看着他。 “你吃火锅就算了，竟然?还点清汤，我想把你逐出渝江。”李柯嘉嫌弃道。 “你也不会来?这儿吃火锅。”赵瑧言说。 李柯嘉哑口无言，也不是没道理，他要吃火锅路边找一家都比这里好吃。 等李柯嘉去旁边选肉时，左弈悄悄问赵瑧言：“你点来?做什么？” “给你的。” “？” “我看到那边有海鲜。”赵瑧言伸手指着散发着不知?道是冷气还是干冰的陈列台，“用?清汤煮会好吃一些。” 左弈诧异地看着他：“谁告诉你的？” “在岛上时民宿老板跟我说的。”赵瑧言轻笑?着，“他还想加我好友给我推销海鲜，我说我过敏。他就说，你过敏没关系你朋友不过敏，我看他每次都没吃够的样子?。” 赵瑧言看着左弈的眼睛：“他说的是你吧？” “你放屁。”左弈骂道，“他说的明明是李柯嘉，要不然?就是卓微，你看那俩猴急的样子?。” 他弈指着旁边那两人。 赵瑧言拿了几个?生蚝，盘子?满了他端到桌子?上，又折回去再拿一盘。整张餐桌和旁边的架子?都被他们摆满了。 第95章 之前李柯嘉海嫌弃清汤，海鲜熟了他是第一个?往前冲的。 “我说是他吧，你不信。”左弈瞪着赵瑧言。 赵瑧言也没想着跟他争辩，随意?点了两下头，把烤盘里的五花肉翻了个?面。 “你要吃刚好的，还是焦一点的？”赵瑧言问。 他这句话没主语，对面那两个?人很?自然?地异口同声?道：“焦一点的。” 赵瑧言：“……” 左弈慢悠悠地开口：“焦一点的。” “我去拿些水果。”左弈刚站起来?步子?没迈出去，又突然?坐下。 “你怎么又突然?坐下了？”李柯嘉问。 “脚又扭到了？”卓微问。 赵瑧言也看向他。 “那边水果刚被一群小学生扫空。”左弈愤愤道：“现在的小学生怎么那么能吃？” 说到小学生，最有发言权的就是卓微。他家的培训机构大部分是针对小学生的课程，卓微平时接触多了，早就见怪不怪，跟他们瞎扯各种?奇葩的事。 不知?不觉就说到，现在的家长总是惯着小孩，他们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哭闹一会儿就能得到。 “以前我们哪有这些，我做错一点小事，我爸就拿着这么粗的棍子?打我。”卓微边说边比划着。 卓微羡慕道：“我要是晚出生个?十年多好。” 李柯嘉呵了一声?：“不了，现在小孩的童年哪有我们那时候精彩，他们只能看粉色电吹风。” 赵瑧言把烤好的肉分到四个?人的盘子?，站起来?，“你们还想吃什么，我去拿。” “我跟你一起去。”左弈起来?得急，凳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声?响。 看着那俩人的背影，卓微转头回来?跟李柯嘉抱怨：“你没发现他们最近天天凑在一起。” 李柯嘉剥了虾头，把虾放进?嘴里，捣鼓一阵后把壳吐出来?，含糊说道：“我们不都天天凑到一起吗？” “不是我们这样的凑到一起，就是他们快成连体婴了，你不觉得吗？”卓微说。 李柯嘉不以为然?：“我以前跟左弈也是连体婴，可惜分班了。人家是同桌嘛，成绩又好在一起话题多，学霸跟学霸间的惺惺相惜。” 卓微咕哝说：“我以前跟左弈也是同桌，我学习也不差。” 男生的胜负欲突然?就被点燃了。 李柯嘉掀起眼皮，鄙夷地看着他：“不然?你下次也考个?年级第一出来?，不说左弈，唐夏都得对你另眼相看。” “算了，我现在这样挺好的，不想体验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赵瑧言拿着盘子?，回头问左弈：“你想吃哪个?？” “西瓜。” “这个?季节的西瓜是反季节水果。”赵瑧言说，“我不建议你吃。” 左弈没理他，自己拿了个?盘子?，哐哐几下摆满了一盘子?西瓜，挑衅一般地看着赵瑧言。 赵瑧言抽走?他手里的盘子?，把手里的空盘放到他手上。左弈顿时瞪大了眼睛，像抢回自己的盘子?，被赵瑧言灵巧地躲开了。 “地滑，再摔了我不负责。”赵瑧言故意?逗他。 果然?，左弈蓦地站在原地不动了，眼神落到了赵瑧言身后。 赵瑧言回头看到身后的人：“姜予林？” 第48章 跟踪 嘿，这个小少爷，比他还挑。…… 左弈和赵瑧言一人端了一盘水果回去。 “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我都快吃完了。”李柯嘉刚吞下一块肉。 “碰到熟人。”左弈说。 卓微瞬间来劲儿了：“谁？” 左弈瞥了一眼赵瑧言故意逗他：“他弟弟。”。 说完捣鼓起盘子里的生蚝, 这儿的生蚝小个，肉不多，感觉不新鲜, 他开始怀念岛上的海鲜了。 “我跟他没血缘关系。”赵瑧言淡淡地说道。 “姜予林？”卓微问。 左弈指着他们右后方，那一桌四五个同?龄的孩子凑一起, 也没个家长?带着。 “他今年多大？”左弈问。 卓微转头回来：“12岁，六年级。” 李柯嘉啧了一声?，不可?思议道：“六年级就学会出来吃香喝辣的？” 卓微说：“上次你们见?到他那次，也是我最?后一次到他家给?他补习。现在什么情况我也不大清楚，他妈——” 他意识到不对, 马上改了口：“秦姨对他管教很?严, 能让他跟着同?学一起出来应该没事吧。” 平时，赵瑧言在他们面前话?少，偶尔来两句总结性?发言，这会儿他们聊的, 他没兴趣参与, 把注意力?放在烤肉上以及投喂左弈上。 左弈面前的碗不知不觉已经堆起了小山。 他转头，赵瑧言的碗还是空的, “我吃饱了，别给?我弄了。” 闻言，赵瑧言也放下了筷子。 李柯嘉突然伸问你过来, “我还没吃饱，给?我来点儿。” 赵瑧言拿起放在一旁的夹子, 准备给?他来几片肉。 啪—— 李柯嘉冷不丁挨了一筷子，连忙缩回手，他瞪着左弈：“我靠，你嘛？！” “你没手吗？还要别人给?你夹。”左弈斥道。 “你面前的肉不都是赵瑧言给?你夹的？” 左弈：“……” 赵瑧言懒得理会这俩人你来我往对掐, 把烤盘里的肉平均分了，夹到四个人的碗里。 第96章 吃饱喝足，四个人都不愿动。男生的活动来来去去都是这些，考虑到左弈的脚还没完全好，走不了太久的路，他们没去别的地方。 李柯嘉和卓微去附近的网吧打游戏，左弈对游戏兴趣不大，跟赵瑧言一起去附近的书店。 周末书店人满为患，连台阶上坐满了人。 “要不换个地方坐？”赵瑧言问。 “先逛着吧，周末哪儿都人多。”左弈说。 “那边有个空位。”赵瑧言指着台阶的角落，“你去坐那儿等我吧。” “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需要整天都坐着。”左弈朝朝他扬了扬手，“你去看?你的吧，不用管我，我随便逛逛。” 其实左弈的本意不是来书店，刚才他们吃烤肉时赵瑧言的状态就有些不对，不，或者说从见?到姜予林之后就这样。 很?多人说赵瑧言性?格好，他脸上常常挂着温和的表情，甚至很?难从他脸上看?到别的情绪。但如果现在再用“赵瑧言性?格好”去解释这些，那他就是白认识赵瑧言这么久了。 赵瑧言不是个寡言的人，而他发泄不满的表现就是沉默。 左弈看?着他在教材那一片区域看?了很?久，拿起一本习题集翻几页又放回原处。 他想起赵瑧言看?的那本《文综必备知识点》，对他们而言完全是一本无用的书，还不如学校老师自己编的教材。不知道赵瑧言又会选什么奇奇怪怪的习题集，他慢慢踱到赵瑧言身边。 “你这个全市第一，还要需要买什么习题？”左弈故意调侃他，他这个音量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旁边的人悄悄地交头接耳。 赵瑧言无奈地看?着左弈：“你是故意来坑我的吧？” “我说的是事实。” 赵瑧言放下了手里的《高考数学满分秘籍》，准备远离陌生人的围观。 左弈把他刚才放下的书又拿起来，还拿了两本，跟了上去，“你等我一下。” 赵瑧言回头，“你怎么还拿两本。” “一本我的，一本你的。”左弈拍了拍手里的书，“我看?到宪哥桌面上也有一本，估计他平时出的题有些是从这里面选的，我们可?以看?一下。” 赵瑧言手里提着沉甸甸的一大袋习题集，几乎每科都有，都是左弈“这本不错”“那本也可?以”，然后全塞到他手里。 未曾想出了书店，他们又碰上姜予林。 * 王秦今天有事早早就出门，家里的司机跟姜予林他爸出去办事，走之前她?特地交到姜予林下了课马上回家家。 对于一个12岁的孩子，这简直是释放天性的好机会，完全忘了出门前王秦的嘱托，以及下课前老师交代的要注意安全。 一下课，姜予林跟兴趣班里的几个同?样是独自回家的孩子一起去吃烤肉。姜予林零花钱多，经常请他们吃点零食，久而久之成了小团体里面的老大。今天的烤肉也是他请的客，几个小伙伴对他更加崇拜。 身心都得到满足的姜予林，和他的小伙伴道别后，背着他的小书包，迈着轻快的脚步准备到路边打车回家。经过商场旁一个不算宽敞的小路，突然被人拉到一个狭窄的小巷子里。 姜予林北一股力?重重地推到地上，手掌心着地磕在并?不平坦的地面，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面前几个染了五颜六色的头发的人，表情凶狠看?着他。 从小娇生惯养的他只在电视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他默默给?自己壮胆，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那几个人说：“你、你们想、想干什么？” 对面那几个看?起来比他大不少的人没跟他啰嗦，开门见?山让他把身上的钱交出来：“小弟弟，哥哥们也想吃烤肉，请我们吃一顿呗？” 姜予林说：“我没有。” 对面的一个绿毛说：“我们观察你很?久了，每个星期过来都会先去超市逛一圈，次次请客，你会没钱？” 姜予林今天确实没钱了，请了一次烤肉，大几百出去，兜里只剩下几个钢镚儿。 绿毛旁边的红毛又说到：“不给?钱小心我们揍你。” 姜予林经常在他爸嘴里听到的一句话?——破财消灾，看?来他今天也要破这个财了，他从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几张两张10块和三个一块硬币。 绿毛一看?就怒了，抢过他手里的钱，“就这么点？你平时请你同?学都不止这些，怎么，看?不起我们？” “别跟他啰嗦，直接搜。” 几个比姜予林高半个头放入人把他围起来，绿毛拽过他的书包，里面的本子、笔散落一地。另外两个人压着他，红毛搜变他全身，也没找到。 “妈的，真?的没有。”红毛说。 绿毛见?捞不到好出，恶狠狠地给?了姜予林一脚，姜予林瞬间摔倒在地，“给?我打。” 姜予林害怕地抱着头。 “啊——”一声?哀嚎，姜予林没等来拳头，他从手臂的缝隙间看?过去，看?到两个人两三下就把这几个混混打倒在地。 姜予林认出了那两个人，就是在烤肉店碰到的两个人。那个穿着黑色卫衣的人，他在妈妈的手机里见?过，上次在商场也遇到了，另一个穿着墨绿色棒球外套，戴着一个耳钉的人，他也见?过。 “过来。” 戴耳钉的哥哥叫他，姜予林立刻跑过去躲在他身后，姜予林抬头看?他，好高。他又看?了看?黑色卫衣的哥哥，好像还要高几厘米。 第97章 被打趴在地上的小混混也都站起来，绿毛捂着肩膀：“妈的，左弈，怎么又是你。” 真?他妈冤家路窄，左弈心里骂道。 红毛也指着左弈：“我警告你少多管闲事。” “这怎么能算是闲事？”左弈扯着嘴角，“这是我弟弟的事。” 说完他左手揽着姜予林的肩膀。 红毛说：“老子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从里又蹦出来个弟弟。” “是我弟弟。”赵瑧言绷着脸，看?着也不好惹的样子。他从红毛说“怎么又是你”时就不是很?高兴，左弈以前跟他们有过节？左弈那次因为打架念检讨是不是跟他们有关？ 左弈右手揽着赵瑧言的肩膀，“我兄弟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 姜予林闻言，瞬间有了底气，冲那几个小混混扬起了下巴。 绿毛“呸”往旁边吐了一泡口水，隐约还带着血，他指着左弈：“你别忘了你身上还背着处分，你——嗷——” 他话?还没说完，肚子上又挨了一脚。 赵瑧言额头上青筋突起，眼神冷冽散发着寒光：“我身上可?没处分。” 他看?着瘦，但胜在身高，比那群小混混高了半个头。 绿毛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这位刚才也是两三下就把他们放倒，看?着比左弈更厉害。他咽了一下口水，说道：“今天，算，你们幸运，不跟你们计较。” 他招呼了手下的人，赶紧离开这里。 “慢着。”左弈叫住他们。 绿毛：“又怎么了？” 左弈朝他们伸出手：“钱，拿来。” “妈的。”绿毛不情愿地把刚到手的钱扔到地上，带人离开。 左弈把钱捡起来，交给?姜予林。 姜予林接过钱，“啪啪”两滴泪落在手上，他赶紧用袖子把眼泪擦干，半天挤出两个字：“谢谢。” “你安慰一下你弟弟啊。”左弈看?着赵瑧言。 “他不是我弟弟。” 姜予林直接哭出声?：“哇……”。 左弈拍了拍姜予林后背，安慰道:“坏人都走了，没事了啊。” 赵瑧言帮他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装进书包里：“自己拿着。” 姜予林拿过书包，背到身上，吸了吸鼻子，眼睛通红，看?着怪可?怜。估计这小少爷还要再哭一会儿，留他一个人在旁边抹眼泪。 左弈打量着赵瑧言：“看?不出来你挺能打的。” 发现姜予林被绿毛跟踪，他们跟了一路。姜予林被欺负时，赵瑧言先冲上去，看?样子绝对不是第一次打架。 “你的脚怎么样？”赵瑧言直接忽略他的问题。 左弈扭着脚踝：“没事，我没用脚，用手也能解决。” 赵瑧言点点头，转身拿起放在墙脚的习题集。 刚才还是能一挑几的人，现在又成?了只会学习的乖学生。左弈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了解赵瑧言。 旁边的哭声?终于变成?了似有似无的抽泣。 “你现在不哭，我带你去喝奶茶。”左弈使出哄孩子惯用的招数，用食物打动对方。 “我要喝星巴克。” 嘿，这个小少爷，比他还挑。 第49章 深潭 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跌落在清纯甘…… 左弈给他点了一杯巧克力和酸奶蛋糕, 他和赵瑧言一人?一杯冰美式。 姜予林眼眶还红红的，抬眼瞄了一下面前的两个人?，他好像知道那个黑色卫衣的是他哥, 但好像又不算，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他低头默默吃着自己的蛋糕。 “你没受伤吧？”左弈问?。 姜予林叼着叉子摇摇头。 “你今天怎么一个人?, 你——”左弈顿了顿，他快速地?瞟了一眼赵瑧言，“你家里人?呢？” “我?爸爸妈妈今天都有事。”姜予林小声说道。 有事难道就让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一个人?出来？ 不等左弈询问?，姜予林老老实实招了：“我?今天是出来上?兴趣班，结束之后就跟同学出来吃烤肉, 在烤肉店你们都看见了, 谁知道出来了就碰上?那群人?。” 姜予林被左弈打量着，看得他都不好意思了，他又看了看另一个人?，神情更加严肃, 他害怕得不敢多看一眼。 半晌左弈开口问?道：“你平时是不是经常请你同学吃东西, 今天那顿烤肉也是你请的吧。” 姜予林讪讪地?点头。 左弈笑道：“你家里人?没告诉你，财不外?漏么？” 绿毛那群人?不学无术, 高一时就辍学了，以前经常在高中旁边堵人?抢钱，怎么才一年不见, 他们竟然沦落到?抢小学生的钱，左弈心里啧啧感叹道。 “我?妈只是在学校要跟同学搞好关系, 这样?就不会?被欺负。”姜予林说，“所以我?经常请他们吃零食，他们才乐意跟我?玩。” 听了这话，左弈脑子里想到?的却是另一个人?, 王秦是否用?同样?的教育方式，教导着赵瑧言。小学时候的赵瑧言被其他孩子欺负，所以王秦告诉他，在学校要跟同学好好相处，在学校就不会?被他们欺负。 小学时他认识霍黎，在学校没人?敢欺负他。那后来没人?庇护他，所以打架是那时候会?的？ 左弈脑子被无数个疑问?填满。 他没好气地?说道：“跟同学搞好关系方法有很多种，钱是最无用?的那种。而且，你不用?讨好那些对你毫无意义的人?。明?年你上?了初中，又会?认识新的同学，难道又要用?同样?的方法去讨好那些人?吗？” 第98章 “你家里是不缺钱，用?钱维系的关系根本不牢固。真?正愿意接近你的人?，是根本不在乎你是穷还是富。” 姜予林似懂非懂。 左弈说完喝了一口咖啡，他又看着赵瑧言：“你妈妈以前也是这么跟你的？” 赵瑧言没想到?左弈会?突然问?他，但左弈确实猜对了，“差不多吧。” 但他听一半没听一半，也许因?为他成绩好。在重?点学校，只要成绩好，愿意接近你的人?就多，或羡慕，又或鄙夷，而他只对那些对自己有帮助的人?好。 没想到?这么多年，王秦还是这样?教育孩子。 “你，平时在学校也这样?？”他们坐下来这么久，赵瑧言终于开口跟姜予林说话。 姜予林还处于呆滞的状态。 赵瑧言又说：“如果以后你没了零花钱，要怎么办？” 姜予林愣愣地?摇着头，不知道他是说不知道还是觉得他不可能没有零花钱。 “你真?的是我?哥？”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赵瑧言敛了脸上?的表情，看着很不好惹：“我?跟你没有血缘关系，不是你哥。” “哦。”姜予林讪讪应道。 大概这个年纪的男生都希望自己有个哥哥，还是那种打架很厉害的哥哥。 左弈别过头，偷笑了一下。 转回来又对姜予林说：“先?别着急认哥。” 等姜予林吃完蛋糕，两人?打算把他送回家，一问?才知道他哥李柯嘉住一个别墅区。 全市的有钱人?都住那里么？ 出租车上?，赵瑧言坐副驾，左弈和姜予林坐在后头。没过多久，姜予林就靠在左弈身上?睡着了。 到?了目的地?还没醒，左弈捏了一下姜予林肉乎乎的脸，把他叫醒。 “我?们就送到?这里，你自己进去吧。”左弈说。 姜予林还恋恋不舍地?站在原地?：“哥，我?能加你好友吗？” 面前两个哥，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不过认识第一天就要加好友的习惯，跟某些人?倒是很像？ “你的手机能加好友吗？” 左弈以为他要用?小天才电话手表，谁知道姜予林直接掏出一台手机，跟他那台一模一样?。 左弈：“……” 还是低估了现在的小朋友。 加上?了左弈，姜予林问?：“哥，你叫什么名字？” “左弈，左边的左，博弈的弈，你认识字吗？” “认识认识。” 姜予林又看看赵瑧言，虽然对方的脸还是绷着的，但也拿出手机让他加上?了。 左弈问：“你怎么不问他的名字？” “我知道他叫赵瑧言”姜予林说，“我?在我?妈的手机里见过他。” 说完，他就跑进小区里了。 “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赵瑧言突然靠过来，头抵在左弈肩膀上?。 左弈一怔，问?：“怎么了？” 他看见赵瑧言的侧脸惨白，抬手拍了拍他的后颈。 左弈掌心的暖意，从皮肤接触的地?方，传遍了赵瑧言的全身。 赵瑧言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俩站在小区大门的正中间，左弈想把人?拉到?旁边去。 赵瑧言手里拿着沉重?的书，脚下踉跄，连人?带书跟左弈撞倒一起。两人?都不自觉地?倒吸一口气，甚至连心跳的频率都骤然加快。 赵瑧言扶着墙，和左弈拉开了距离。 相隔太近，赵瑧言能看到?左弈浅色虹膜上?的花纹，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跌落在清纯甘冽的深潭里，半晌他喉结微动，声音有些哑：“你下次要拉我?，提前说一声。” 左弈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捏了捏：“就说你太瘦了，站都站不稳。” “嗯，我?以后多吃点儿。” 赵瑧言站直后扯了扯卫衣的下摆，准备叫一辆出租车。 左弈叫住赵瑧言，“我?们坐公交车回去吧。” 赵瑧言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个少爷又在打什么算盘。 这片没有公交车，不远的地?方有地?铁，俩人?乘坐地?铁又回到?了步行街。 左弈站在公交站牌前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个结果。赵瑧言看不下去，又气又好笑，单手抱着书，给他指了个路。 “这位同学，你想去哪儿？” “你家那个地?方叫啥？” “这里没有直达我?家的。”赵瑧言指着站牌，“坐181路到?学校，然后走?回去。” 左弈琢磨着自己的脚应该能走?回家，就应了：“那就坐这趟。” 赵瑧言抱书的手从左边换到?了右边，两个人?的书加起来有十多本，他从书店出来抱了一路。 “用?我?帮你分担几本吗？”左弈张开手臂，冲他眨了眨眼。 赵瑧言没好气道：“里面有一半都是你的。” 考虑到?左弈现在腿脚还没好利索，赵瑧言没让他拿。好在上?了车，最后一排有两个空位，左弈靠窗坐，赵瑧言靠左弈坐。 车窗开着，风灌进来，把左弈的困意都吹起来了。 “在医院时总是白天睡觉，我?都已?经习惯了。”左弈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你是吃饱困的。”赵瑧言偏过头，“睡会?儿吧，还有半小时才到?。” 第99章 “刚才活动那一下我?都快饿了。” 买的习题直立着被赵瑧言放在腿上?，左弈从里面抽出一本，翻起来。 他低着头，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赵瑧言，你是不是不高兴？” 一般左弈叫他全名，就说明?要是件很严肃的事。 被问?的人?半天没有回应，若不是公交车上?安静，左弈还以为他没听见。他抬头正好对上?赵瑧言的视线。 黝黑的眼珠子似带着火，要把他燃尽。左弈的心一颤，慌张地?别过头，“我?就是瞎猜的，要是猜错当我?没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公交车停靠路边，很多人?下车，周围已?经没了人?。 赵瑧言轻声道：“没有。” 公交车拐了一个弯，惯性带着左弈往赵瑧言那边靠，肩膀紧紧地?贴在一起，左弈干脆耍赖直接不起来，半个身子都靠在旁边的人?身上?。隔着几层衣服，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赵瑧言是不是一年四季都那么冰冰凉的。 他随意翻着手里的习题，题型都比较新，很多没见过的。他暗自夸自己选的习题真?不错。 “你靠得挺舒服的？”赵瑧言的声音从传来，靠得太近甚至能感觉到?他说话时吞吐的气息拂过耳朵。左弈抬手绕着有些痒地?耳朵，直起身，转而靠着窗。 “不舒服，你太瘦了硌着我?。” 到?了大学城站，赵瑧言忽然抽走?左弈手里的书，他扫了一眼上?面的题，问?道：“影响s集团在美国、墨西哥、波兰等国家建厂的主要区位因?素是什么？” “啊？” “你刚才看的题就忘了？” 左弈：“……” 他的注意力就没在题上?。 赵瑧言合上?书，装进袋子里 ，“到?站了，下车。” 两人?一路慢慢走?到?无名巷，左弈拿走?自己的习题集就回家了。 赵瑧言打开家门，赵志坐在客厅看电视。四方小桌上?摆了几盘菜，刚吃完没来及收拾。 “你吃饭了吗？”赵志像是要解释什么，又补充道：“我?怕你回来如果还想吃，就没收桌子。” 说着他想去收拾桌上?的菜，被赵瑧言抢先?了一步。 “我?来收拾吧，你去看电视。” 赵志平时做两个人?的菜，都是简单的三菜一汤。今天多了一道糖醋鱼。赵瑧言容易过敏，赵志很少会?做鱼。 糖醋鱼是王秦最喜欢吃的一道菜。 赵瑧言停下手上?的动作，没回头，“爸，我?妈今天是不是来过？” 第50章 迟早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 赵志似乎并不惊讶赵瑧言会看出来。 王秦今天突然出现在家门?口, 得知?赵瑧言不在家时，她说没关系，他会知?道我来过。 “来坐了一会儿, 你不在她就没久留。”赵志把?电视的音量调小。 “她说了什么吗？”赵瑧言给剩下的菜都套上?了保鲜膜，一一放进冰箱。他最近中午、晚上?都在学校吃, 赵志一个人随便煮面对付一餐就完事了，冰箱里很久没像今天这样?塞满东西了。 “她问了你的成绩。” 果?然，比起他这个人，王秦总是更关心?他的成绩。那对姜予林是不是也这样?？ 赵志继续道：“我说你成绩很好，现在也是年级第一。” 赵瑧言关上?冰箱门?, “哦”了一声。他这个年级第一也不是一定的, 没准下一次又回?到?第二的位置了。 “她今天来给你带了些东西。”赵志说，“我放在电视柜旁边。” “嗯。” 赵瑧言往电视柜旁边看过去，有几个盒子，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 “她还说什么了？”赵瑧言靠在冰箱旁边。 赵志垂眸, 又把?视线转移到?电视上?, “没什么了，问了一些你在学校的情?况, 也说了一些她的情?况。她在这边的工作定下来了，以后都会在这里生活，你想见她也容易, 她也舍不得你。” “嗯。” 王秦刚离开时，赵瑧言不止一次问妈妈为什么要走？得到?的答案都是, 妈妈要去过自己的生活了。后来赵瑧言索性?不问了，这里的生活没几个人受得了，人人都想逃离，包括他自己。 如果?不是赵志有时需要他帮忙, 他更愿意?住校。 赵瑧言没再问什么，他把?那几个纸盒子搬回?房间，有几个份量还不轻，几个纸箱已经把?他房间唯一的空余地方填满了。赵瑧言没想着要拆，他想找个机会把?这些还回?去。他不需要施舍也不需要补偿。 等整理完，他才把?今天买的习题集拿出来，做到?了十二点。偶尔抬起头?会看看手机里的消息，怕错过什么，特地调了铃声。 只可惜手机没有响起。 这一晚，赵瑧言又失眠了。 * 按照三中的传统，月考后周一立马出成绩，可是头?两节数学课何宪知?没提到?月考。准备下课时，终于有人忍不住问月考成绩什么时候出。 何宪知?说：“试卷已经批改完了，正在登记分数。头?一次见那么着急知?道成绩的，怎么，你们这次这么有信心?？” “那是。”不知?谁不怕死地应了一句。 何宪知?似笑非笑：“有这样?的信心?是好事，希望你的实力配得上?你的信心?。” 第100章 “哈哈哈哈哈！！！”顿时哄堂大笑。 何宪知?一走，教?室里几撮人又凑在一起，以班长为首。 左弈想不通这些人哪来那么多精力。 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风气?，班长突然说：“你们猜这次第一是谁？” “赵瑧言啊，还用问吗？” “根据我福尔摩斯亲传第四代大弟子的观察，刚才说到?成绩，宪哥往赵瑧言这边看了，我觉得八九不离十。” “万一宪哥只是正好看过来呢？而且赵瑧言只是上?一次第一，之前都是第二的。” 左弈抬眼瞟了过去，刚才说话的是他们班政治课代表黎元。不会说话可以不说，谁会正大光明在当事人面前嚼舌根。 他们争辩了一个课间，也没争出个结果?。大课间，班长直接在群里发了消息—— 宋蕊：下注了下注了，这次年级第一是谁？ 宋蕊：输的请喝奶茶。 黎元：我压周思菱。 周思菱：哀家已退位，给赵瑧言吧。 卓微：必须是赵瑧言！@黎元你准备好请奶茶吧。 黎元：不一定，赵瑧言那是上?次运气?好。 唐夏：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那你怎么没运气?好考个第一，连前十都进不了。 黎元：…… 左弈看着群里的消息，用手臂拱了拱赵瑧言，调侃道：“看来你的胜算很大啊。” 赵瑧言埋头?做题，没理他。 左弈心?想，这个人现在开玩笑都让开了么？ “左弈，快在群里回?句话。”卓微喊道，“好歹赵瑧言是你同桌，你赶紧给人加一注。” 左弈正在对话框输入，手机突然被赵瑧言抢走，放进了他的桌桶里。 “赵瑧言你干什么？”左弈冲他吼道。 “高中生禁止赌博。” “靠，我没赌。”左弈说，“你收我手机干嘛？你被老武附身?了？” 说着，左弈把?手伸进赵瑧言的桌桶里想抢回怎么的手机。手还没碰到?桌子，就被赵瑧言拎着手腕，摁回?桌面。 赵瑧言的掌心?冰凉，每次碰到?他，他就像中了邪，动弹不得。 “等上?课了再给你。”赵瑧言说。 左弈朝卓微无奈地摊着手：“微，我帮不了你了。” 一到?课间教?室里就闹哄哄，为数不多稍显静谧的地方就是左弈和赵瑧言这里。赵瑧言不说话，左弈也不会一个劲儿吧啦没完。 “左弈，宪哥找你。”何宪知?要找人，随便逮一个同学帮他传话，左弈都没听出是谁喊他。 他慢悠悠地进了办公室，“宪哥，你找我？” 何宪知?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茶，揉着眉心?。 “左弈，你要看看你这次的成绩吗？” 左弈心?里一抽，他这次算好了分数，不至于差到?让何宪知?面色凝重吧。 “我没考得很差吧。” 何宪知?说：“不差，但语文老师差点被你气?到?住院。” 何宪知?也不卖关子，直接把?分数条给他看。 语文109，数学150，英语141，文综286，总分687，排名——被何宪知?的手挡住来了。 除了语文，这个分数不算难看。 突然，左弈把?视线定格在英语上?，他的英语平时都是110到?120之间徘徊，这次突然考了141，林曼不得怀疑他平时根本没认真写？ 下一秒，左弈就听到?，“看来我之前给你们的题没白做，这个月会给们进行强化训练。”林曼的办公桌就在何宪知?的后面，她自然听到?了何宪知?对左弈说的话。 “平时都是我跟你们语文老师抱怨你的英语成绩，这回?变成她跟我抱怨了，风水轮流转，下次是不是得转到?你们宪哥那儿了。”林曼调侃道。 左弈幽幽说：“我哪敢，宪哥不得剥了我的皮。” 何宪知?呵了一声。 “宪哥，我能看下赵瑧言的分数吗？”左弈突然问。 何宪知?睨了他一眼，“还有心?思关心?别人的成绩，你现想想怎么跟你们语文老师交代吧。” “我来之前赵瑧言让我帮他看分数的。”左弈说。 “看什么分数，试卷一发不都知?道了。” 何宪知?喝了一口茶，他的保温杯没盖上?盖子，左弈看见里面飘着枸杞和红枣，还有菊花。他继续说：“别岔开话题，你语文怎回?事？我听语文老师说，你阅读理解答偏题，作文也偏题。”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左弈说得理直气?壮，没半点失足的遗憾。 “这个月你就没几天在学校，一回?来就考试，会有些不适应，这个老师能理解。”何宪知?给他一个台阶下，“你这次成绩还行，既然回?来了，就把?心?思也收收，别老想着整些幺蛾子，后面也没机会给你整这些了。 何宪知?说的是艺术节的事，左弈当时整那一出，何宪知?也没少被其他老师调侃，听说还被老武叫去办公室批了一顿。 左弈吐了吐舌头?：“以后不会了。” 何宪知?没好气?地说道：“你最好记住今天说的话。” 中午，赵瑧言破天荒地没跟他们一起去食堂吃饭，一个人出了校门?。 食堂的阿姨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煮的饭硬邦邦不说，红烧肉好像没放盐，用筷子戳着面前的饭，半天才往嘴里塞一口饭。 第101章 昨天赵瑧言靠在他肩膀上?想对他说什么？本来想晚上?打?电话给赵瑧言问一下。谁知?回?到?家饭都没吃，他直接躺在床上?睡着了，醒来时已经半夜三天。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那么能睡。 明晞问：“赵瑧言今天去哪儿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左弈抬头?，诧异看着另外四个人，他们都在等左弈回?答，好像他一定知?道赵瑧言的一举一动。 “你们看我干什么？” “我问你话呢。”明晞说。 “什么？” 明晞无奈：“赵瑧言去哪儿了？” 左弈垂下眼睑：“不知?道。” “你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左弈岔开了话题，“是12月初考吧。” “马马虎虎吧。”明晞说。 她报了好几所学校，等下个月期中考试结束就要去外地的学校考试，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不在学校。 “等你回?来都得明年了吧？”李柯嘉说。 明晞似乎不太想提考试的事，敷衍道：“差不多吧，快的话我们还能一起跨年。” “你报了哪几所学校？”左弈问。 明晞说了一长串学校的名字，把?所有知?名美院都报了。 李柯嘉说：“我还以为你铁了心?要去北京。” “想去也得能去啊，反正都报了，考上?哪儿就去哪儿。” 左弈心?里又沉了沉。好像“考上?哪儿就去哪儿”这句话他如今再也没办法轻易说出口。 确切地说，赵瑧言考哪儿，他也会跟着考哪儿。 这次月考学校没有公布光荣榜，各个班的班主?任把?分数条发到?每个同学手里。 “卧槽，我竟然进前十了。”卓微笑嘻嘻地拿着分数条给唐夏看。 “周思菱竟然才第三！”不知?谁喊了一句。 周思菱眉头?紧蹙，并不是很想让别人知?道她的成绩。 旁边的人拱了拱刚才喊话的人，他立刻捂着嘴，含糊道：“菱姐我错了，我不敢了。” 班长用笔戳了戳赵瑧言，她问：“赵瑧言你第一？” 压赵瑧言第一的人都盯着他，他们等的不是赵瑧言的成绩，而是即将到?手的奶茶。 赵瑧言温和一笑摇了摇头?。 “第一到?底是谁啊？！”班长喊道。 赵瑧言转过头?，左弈的分数条被他压在手掌下，露出一角。 他一眼就看到?左弈的语文分数，他伸手去扯他的分数条，左弈的手指使了劲，紧紧地按住。 “迟早会知?道的。”赵瑧言淡淡地说道。 左弈啧了一声，放弃一般把?手开。分数条排名那一栏，赫然写着“1”。 第51章 下凡 明明是那么有烟火气的画面，却又…… 左弈考个第一, 比他考倒数还心虚。 下了课，左弈自觉去接受付新梅爱的洗礼。 “左弈啊，我知道从开学到现在, 林老师天?天?帮你?补英语，不能因?为?你?英语上来了, 就把我语文丢了是不是？”付新梅扶了扶眼镜，正?巧反射头顶上的灯光，左弈看?不清她?的表情。 付新梅年纪跟何宪知差不多，戴着无框眼镜，烫了一头长卷发, 平时上课时用发簪梳上去。 其实2班的这些老师, 从高?一起就没换过，带了他们两年多，跟学生也?有感情，不打不骂不说?重话, 以劝导为?主?。 “我一直都不担心你?的语文, 这次考试咱们班的平均分是121，你?整整低了12分。” 付新梅扯过一张试卷：“这次你?的试卷我单拎出来看?了, 阅读理解问的是不恰当的一项，怎么看?都不可能是突显作者的怨恨之情，你?考试的时候在想什么？” 左弈双手背在身后, 低着头，不敢反驳, “不小心看?错题了。” “不小心？”付新梅恨铁不成钢，“这题3分呢，你?有几个3分来扣。你?跟第二名只?有1分的差距，但凡你?再错一题, 排名就变了。” 赵瑧言只?比他低一分？他还没来得及问赵瑧言的分数。当时被赵瑧言抽走分数条，他大脑就涨了潮的海滩，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被卷上来。 付新梅把试卷翻了一个面，“还有作文，这次题目不难吧。” 左弈卖乖道：“不难，我晚自习到办公?室重写一遍吧。” 这把付新梅整不会了，她?本意只?是想让左弈记住下次不要犯这种低级错误，没想到这他不仅态度诚恳，还主?动要求重写。 “行行行，你?想重写就重写，写完我给你?批改。”付新梅的语气瞬间柔和?了。 左弈搬了张凳子到办公?室空的课桌旁边，这个位置曾是他的专座——高?一时何宪知为?了不让他逃了晚自习，给他弄的专座。 桌面上有一层薄薄的灰，他之后就没人用过这张桌子了。左弈问林曼借了几张纸巾，把课桌擦干净。 “你?这是东山再起还是卷土重来？”林曼路过他旁边，打趣道。 左弈笑笑道：“我是体验生活。” 晚自习，各科老师去巡堂，办公?室只?剩左弈一个人。付新梅只?要他把阅读理解和?作文重做了。阅读理解他还有印象，通读一遍题就把答案填上了。 接下来是作文。 左弈重新审了题——世上许多重要的转折是在意想不到时发生的，这是否意味着人对事物进?程无能为?力？ 第102章 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是赵瑧言——问他去哪儿了。 他回复：在办公?室。 不到一分钟，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赵瑧言空着手走进?来，他看?到桌面上的语文试卷。 “你?被罚重写试卷？”赵瑧言眉头紧蹙。 左弈翘着板凳腿，右手搭在靠背上，“我主?动请缨的。有事？” 赵瑧言扯着嘴角，手突然搭在凳子靠背上，“我稍微用一点儿力，你?就摔下去了。” “你?敢？” “要不试试？” “卧槽，赵瑧言你?哪根劲搭错了。”左弈的左手用力扶着课桌。 赵瑧言突然放手，凳子前面两个腿儿着地，发出响声，左弈被震了一下，脑子嗡嗡响。 而罪魁祸首一句话不说?回了教室。 左弈看?着缓缓关上的办公?室门。 转折已经发生了，他有能力控制着进?程，他知道赵瑧言也?在控制进?程，可人终究是太脆弱。有很多个瞬间，他其实控制不住。 笔在他的指尖转了一个圈，落在试卷上。 在赵瑧言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在他手掌遮住的地方，他一笔一画写下他的名字——赵瑧言。 他想，这就是他不可控的事物。 左弈压着下课铃回到教室，他踹了一脚赵瑧言的凳子。 “去吃烧烤，我请你?。” “为?什么？”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左弈绷着脸，“礼尚往来可以吗？” 上次赵瑧言考了第一，请他吃烧烤，这次换他了。他不想欠赵瑧言的。 * 没到周末，一路上没什么人。天?气转冷的缘故，烧烤店的烟火更加明显，左弈老远就看?到从店里冒出来的烟。 “他们不弄个抽风机吗？”左弈问。 “啊？”赵瑧言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左弈说?的是王伯伯的烧烤店，“烧烤的油烟没有炒菜大，而且这样正?好是个招牌，闻着味就过去了。” “这样啊。”左弈又问：“楼上的住户不会有意见吗？” 赵瑧言笑道：“二楼就是王伯伯家，你?说?有没有影响？” 王伯伯看?到他俩来，笑道：“赵瑧言，你?干脆来我这里打工吧。” “瞎说?什么，瑧言以后是要考大学的，你?这不是埋没人才?吗？”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阿姨打趣道，她?应该是王伯伯的家人。 来了几次，左弈快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拿盘子，选肉，递给赵瑧言，动作行云流水。 赵瑧言接过盘子，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你?请我吃烧烤，还要我帮你?烤？” 左弈双手揣在外套的口袋里，理直气壮道：“我烤的你?敢吃？” “只?要你?烤，我就敢吃。” 左弈站在烧烤架前，不知从何开下手。 赵瑧言靠着旁边的电线杆，“上次在李柯嘉家里，不自己也?烤了，现在就不会了？” “那?不一样。”左弈垂眸盯着烧烤架，头顶的白炽灯照得他晕乎乎的，他拿起几串五花肉，看?向赵瑧言，“直接放上去就行了吗？” “嗯。” “不用放油吗？” “五花肉自带油。” “哦。” 没过一会儿，五花肉出了油，滴在碳火上，瞬间升起一阵浓烟。几簇火苗窜上来，肉的边角瞬间被烤焦。 左弈看?向赵瑧言，期期艾艾地问道：“不会焦？” “你?翻个面。” “哦。” 左弈把五花肉翻了个面，又滴了几滴油下去，肉香渐渐散发出来。 赵瑧言说?：“你?现在可以刷第一层酱料了。” 左弈看?着旁边的一堆瓶瓶罐罐，“哪个？” “左边第二个。” 左弈直接拿起刷子，酱料滴了一路，他还毫无知觉，豪迈地往肉上一刷。 “……”赵瑧言有些后悔让他来烤了，他踱到左弈身后，抽走左弈手里的刷子，半命令道：“你?去旁边待着吧。” 左弈别过脸笑起来，“我很有自知之明的，你?不信。” 赵瑧言点头：“嗯，我应该相信你?。” 左弈站在刚才?赵瑧言站过的位置，看?着他烤。 一阵风，把烤肉冒出的烟吹散，赵瑧言站在烟雾中，挥手将呛人的烟扇走，赵瑧言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风衣，衣摆在风中飞扬，明明是那?么有烟火气的画面，却又像美术馆里展出的艺术品。 左弈今天?不饿，所以吃得很慢。 本来还想从冰箱里拿啤酒，被赵瑧言阻止了，“明天?还要上课。” 左弈瘪着嘴，“每次来都喝可乐，可乐喝多不好，你?知道么？” “不好什么？”赵瑧言嘴角微扬，明知故问。 “你?就装。” 最后左弈拿了两听椰汁。 店里加上左弈和?赵瑧言，只?有三桌客人。王伯伯也?闲下来，坐在旁边边抽烟，边跟他们聊天?。 “每次都是你?们两个，怎么没见你?带其他同学来？”王伯伯问道。 左弈拿肉的手一顿，他现在心思多了去了，他想听听赵瑧言怎么回答。 赵瑧言说?：“别的同学要上课，他们不住这边，下课过来太晚了。” 他和?左弈对视了一眼：“我跟他关系好，当然带他来。” 第103章 左弈：“……” 倒也?不用这么直白。 王伯伯缓缓吐着烟：“我听说?，你?妈妈回来了？” 左弈下意识转头，看?着赵瑧言。 “嗯。”赵瑧言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慢慢嚼着食物，吞下去才?开口道：“她?昨天?来家里，但我不在家。” 左弈瞳孔微微一颤。 昨天?？姜予林说?她?妈妈一大早就出去了，是去找赵瑧言了吗？ 赵瑧言看?着王伯伯：“您见过她?了？” “没有。”王伯伯哑然失笑，“她?都走出去了，怎么可能再回来，能让她?对这里还有点牵挂的只?有你?了。” 赵瑧言不语。 没过多久又来了客人，王伯伯起身招呼去了。 左弈看?着赵瑧言，低声问：“我怎么没听你?说?？” 赵瑧言喃喃道：“我倒是想说?啊。” “什么？” “你?昨天?回去之后……”赵瑧言顿了顿，“做什么去了？” “我到家困了就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三点了。”左弈老实回答。 “其实也?没什么，”赵瑧言说?，“她?就是回去看?我，但是我不在家，错过了而已。” “对不起啊。” 赵瑧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没开口，只?给了左弈一个惨淡的笑容。 左弈去结账，王伯伯说?什么也?不肯收他的钱。 “哎哟，你?们都是学生，不用不用，几串肉值不了几个钱。” 赵瑧言帮左弈解围：“伯伯，你?收下吧，你?看?他哪里像缺钱的样子。” 左弈：“……” 左弈扫了码，付款：“我下次叫同学一起来。” 两个人慢悠悠地走回去，路过无名巷，左弈似乎很久没有在晚上走这条路了。 “你?们社区的人突然良心发现了吗？竟然把灯修好了。”左弈说?这句话有些马后炮，但他只?想证实自己心里的猜测。 他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转身看?着赵瑧言：“还是说?，有什么神仙下凡，知道我怕□□我把这里灯都修好了。” 第52章 成双 没有早恋的青春是多么遗憾！…… 赵瑧言突然停下脚步, 定定地看着左弈，抿着嘴角：“你的唯物?主义学到哪儿去了?，世界上?怎么会有神?神?鬼鬼。” “没有就没有。”左弈说, “但?是我有个?同桌。” 赵瑧言面无?表情地说道：“那你同桌挺好?的。” “还行?吧。”左弈转身，留了?个?背影给赵瑧言。 赵瑧言两三步走上?去, 和他并肩。 灯光把他们?的影子拉长。 走到石拱门，正巧碰到面馆老板娘收摊。老板娘依旧很热情跟他们?打招呼：“好?久没有见到你们?来了?。” 赵瑧言笑着说：“你都打烊了?。” 老板娘看了?看刚锁上?的大门，转过?头对他们?说：“下次想吃提前说，我给你们?留着。” “谢谢婶。”赵瑧言说。 老板娘走后，左弈也没着急回家, 两个?人站在石拱门前。 这个?季节的夜晚最是舒服, 没有了?闷热的潮气，和枯燥的蝉鸣。突然一阵北风大作，左弈不由打了?个?颤，他一手撑着墙, 微微弯腰：“今晚吃太多了?。” 另一只手缓缓揉着胃。 他低着头, 看到地面上?另一道影子向他靠近，直到重叠。 赵瑧言的手放在他的后背, 柔声道：“不舒服吗？” “也没有。”左弈站直了?一点，对上?赵瑧言黑亮的眼睛，“我往大路走, 顺便消消食。” 他越过?赵瑧言，往前走。 没注意到身后的人微微摇着头。 “我跟你一起。”赵瑧言跟了?上?去, 顺手搂着他的肩膀。 左弈皱着眉看他：“你都到家楼下了?。” “没关系。”赵瑧言说，“我也要消食。” 赵瑧言还没正儿八经地走过?这条路，从?无?名巷到翰林天城的正门不算近，相当于绕着两个?小区走了?半圈。 不过?这边倒是另一番景象, 24小时的便利店，开到深夜的水果摊，还有装修得很有个?性的火锅店。 也有趁着晚上?没城管，偷偷摆出来的流动摊。 “你们?这边晚上?还挺热闹。”赵瑧言说。 左弈揉着胃走了?一路，这会儿闻到油烟味更不舒服，他没应赵瑧言，对方不由转过?脸看着他。 “我去给你买点药。” “不用了?。”左弈拉住他，“我家里有药，就是闻到这些味串一起就难受。” 翰林天城进出是要刷卡的，左弈从?书?包里掏出门禁卡，“滴——”一声，铁门打开，左弈拉着赵瑧言一起进去。 进了?大门，中间是一个?人造瀑布，幽暗的灯照在石头上?，水流不断地从?顶部的石头上?流下。 左弈带着他往右边的小路走。 “上?次来好?像不是往这边走的？”赵瑧言说。 “上?次是直接带你去小铁门。”左弈说，“这次从?我家楼下走，带你认个?路。” 小路边的矮树丛里装了?地灯，仔细看才发现?这里种?的也是山茶花，只不过?刚刚冒出花骨朵。 左弈突然停下，他向上?指：“我家就在这儿，六楼。” 第104章 赵瑧言抬头，这里的楼不高，他数了?一下一共就六层，楼顶是像城堡一样的塔尖。 他“嗯”了?一声。 左弈继续往前走，“走吧，我带你去后门。” 他们?从?楼中间的小路穿过?，路过?一个?儿童游乐场和健身广场，旁边还有篮球场和羽毛球场。 “左弈。” “啊？” “等?你脚好?了?，我们?来这里打篮球。”赵瑧言指着旁边的篮球场。 “好?啊。” 小铁门就在儿童游乐场的后面，左弈按下开门的开关，推开门让赵瑧言出去。 他好?像又想起什么：“赵瑧言，今晚还给你打电话吗？” 赵瑧言笑着应道：“嗯。” 左弈专属的二层小阁楼有一个?客厅，客厅外是一个?小阳台，平时他很少涉足这块地方。他把客厅的懒人沙发搬到阳台，披着一件薄外套，躺在沙发上?吹风。 刚洗完头，他的头发柔顺轻盈，风一吹就飞扬起来。 他拿起手机，发了?一条朋友圈，照片里是一张烤肉的照片，焦点在肉上?，依旧能清晰分辨那双正在烤肉的手，纤长切骨节分明，袖子被捞到手腕上?。 配文：赵师傅烧烤名不虚传。 没隔多久就有人给他回复。 呵呵爹：卧槽，你吃烧烤不叫我？我被抛弃了?吗？ 卑微小卓子回复呵呵爹：同被抛弃，我们?互相取暖吧，嘉嘉。 呵呵爹回复卑微小卓子：我们明天就去，@yi 地址交出来。 左弈没忍住笑出来，“这两个?傻逼。” 他给李柯嘉回复了地址。 回复完之后，又跳出几条评论—— 明晞：绝交吧。 唐夏：这个?赵师傅是赵瑧言吗，我看他今天就穿的这件衣服。 霍黎：他竟然带你去这家了?[阴险笑] 左弈的目光一顿，霍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赵瑧言就弹了?个?视频过?来。 今天那么早吗？他以为赵瑧言会刷几张卷子才睡觉。 “你朋友圈那张照片什么时候拍的。” 赵瑧言靠在床头，台灯把他的脸照得半明半暗。 “你烧烤的时候顺手拍了?，我答应帮王伯伯宣传的嘛。”左弈说。 “哦。”赵瑧言突然笑起来，“你帮王伯伯宣传，打的赵师傅是什么意思？” 左弈把脚盘到沙发上?，“那我删掉重新发。” “不用，放着吧。” 左弈奸计得逞，往后靠在沙发上?，嗤嗤笑着。 秋天的夜空经常能看到星星，虽然光很微弱。偶尔漂浮过?就多乌云，天空突然一亮，没过?多久就传来阵阵雷声。 怪不得今晚的风格外大，原来是要下雨了?。 赵瑧言睡下之后，他挂了?视频，把沙发搬回客厅。 他听着窗外的雨声也渐渐入睡。 这场雨一连下了?几天，气温骤降，何宪知每天都会提醒他们?要多穿衣服，奈何班里总有几个?自认为身体健康，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 再往后几天，班里不少人都感冒了?。上?课时此起彼伏的喷嚏声和吸鼻涕的声音。 学校破天荒的在食堂准备的姜茶，竟然短时间成了?校园里的爆款饮品。2班的人掐着点冲出教室，去晚了?姜茶就没了?。 卓微对此很不理解：“一杯姜茶而已，真的有那么好?喝吗？” 他按开了?保温杯的盖子，发出“啵”的一声，还是家里的红枣枸杞茶好?喝。 “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左弈已经站起来。 “现?在去还来得及吗？”卓微问。 左弈故意卖关子：“来得及。走吧，让明晞他们?不用跟其他人挤了?，在食堂门口等?我们?。” 当赵瑧言从?食堂后厨捧着六杯姜茶出来时，卓微直接给他一个?大拇指：“牛逼，我第一次知道在食堂也能走后门。” 唐夏瞥了?他一眼说：“脸在江山在。” “靠，我也是有内在美的好?嘛。”卓微反驳道。 唐夏说：“别人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的内在谁看得到。哪个?有内在美的人会天天爆粗口。” 卓微：“……” 左弈从?赵瑧言那里接过?姜茶，纸杯不隔热，拿着有些烫手，他抿了?一小口，微微皱起眉：“也没有那么好?喝啊。” 他看向赵瑧言：“还没在你自己在家熬的好?喝。” 闻言，赵瑧言也喝了?一口，他没说话，不过?从?表情就能看出，确实不是很好?喝。 学校的姜茶不知道里面还加了?什么东西，喝不出什么姜味，一口下去倒是满嘴的甜味，估计是照顾大部分人的口味，多放了?糖。 明晞看着他俩：“你竟然喝过?赵瑧言熬的姜茶，还是在他家。” 左弈根本不避讳：“嗯，好?几个?月之前了?，上?次你给我送伞那次，你还记得吗？” “记得。”明晞应了?一声，好?像也没多想。 他们?中午没在食堂吃，雨停了?之后去学校后门的小吃街，解决了?午餐。 回来的路上?突然感觉就这一小段路，都是成双成对的人。偷偷摸摸牵个?小手，以为没人看见，实际上?那点小心思早就通过?眼神?传递出来。 第105章 “怎么感觉最近突然多了?这么多小情侣？”李柯嘉环顾四周，感到非常不解以及嫉妒，凭什么，都快毕业了?他还没谈个?恋爱。 再不谈，就错过?早恋了?，没有早恋的青春是多么遗憾！ 卓微分析道：“算算时间差不多，现?在都正式开学两个?半月，该认识的都认识了?，对上?眼的差不多该在一起了?。” 卓微说完这话，左弈看了?赵瑧言一眼，正好?碰上?对方投来的目光，没来由的笑了?起来。 “你们?俩笑什么？”卓微以为这两人在笑话他，着急替自己辩解，“难道我说得没道理吗？” “嗯嗯，有道理。卓大哲学家。”左弈敷衍道。 “ca——”一个?完整的字还没说完，卓微突然改了?口，“差不多行?了?，你们?俩别整天合伙起来欺负我。” “嗯，那你考试前别来找我们?问题目。”左弈说。 男子汉能屈能伸，尤其实在分数面前，卓微立马低了?头：“那你们?还是来欺负我吧。” 李柯嘉给了?他一个?白眼：“真是没出息，怪不得唐夏看不上?你。” 他一句话得罪了?两个?人，一人给了?他一巴掌，他抱着自己两条胳膊躲到了?左弈身后，谁料，又被赵瑧言推了?出去。 “卧槽，赵瑧言过?分了?。” “我算是看出来了?。”李柯嘉站在中间，他指了?左边的左弈和赵瑧言，“你们?俩是一边的。” 又指了?指右边的卓微和唐夏，“你们?俩也是一边的。” 他看向明晞：“不然，晞姐，我跟你一边吧，反正晨哥不在。” 明晞：“滚。” 他们?这样打打闹闹，给枯燥的高三生活带来一丝乐趣。 上?次月考之后，高三每周都会在周五进行?周测，周测不排名，但?是班里的人会互相询问分数，于是大家发现?，2班渐渐形成了?“战国七雄”的局面。 前七名人员基本保持不变，前三更加牢固，每次都被周思菱、赵瑧言、左弈包揽，细心的人也会发现?，左弈的名次仿佛是跟着赵瑧言走的—— 赵瑧言第一，左弈就是第二，赵瑧言第二，左弈就是第三。 左弈上?次月考的第一名，就像昙花一现?。 每次卷子发下来，赵瑧言都会拿过?来帮他分析，左弈每次都在最基础的地方出错，他都用粗心当借口。 每次都保证一定会注意，结果下次又犯同样的错误。 左弈依旧每晚和赵瑧言视频，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好?像睡觉前不跟赵瑧言说会儿话，他也睡不着。 时间好?像突然加大了?马力，转眼就到了?期中考试。 第53章 考试 左弈都很久没见过这分数了。…… 十?一月底整个渝江又笼罩在一片阴雨绵绵中, 细雨滴落在窗户上，形成一片雾气。 左弈不情愿地从被窝里?钻出来，打?了个哈欠。即将入冬, 他仿佛也进入冬眠期，最近几天特别嗜睡, 第二天早上醒来手里?都拽着?手机，完全?想不起来前一天什么时?候睡着?的。 “小弈起床了。”白蔚在楼下?喊道。 “起了。”早上起来嗓子还有点哑，他背上书包下?楼。 白蔚已经做好早餐，左尚东坐在饭桌旁，手机里?播放着?新闻, 也只有将近年底的这段时?间左尚东是长期在家?的。 左弈把书包在玄关的凳子上, 半睁着?眼坐到饭桌旁，下?一秒白蔚就塞了个荞麦包进他嘴里?，他又喝了一口豆浆，闭着?眼睛吃早餐。 左尚东看不下?去, 不知道从旁边抄了一个什么东西, 往他头上敲了一下?：“吃饭把眼睛睁开。” 左弈睁开眼睛，耷拉着?脸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我困死了。” “晚上几点睡的？”白蔚问, “最近你都这么困？” 左弈舔了舔嘴角的豆浆说：“1点吧，今天期中考试我多看会儿书。” 白蔚瞥了一眼左尚东，“今天让你爸送你去, 在车上还能眯一会儿。” “就十?分钟，我眼睛都没闭上就到了。”左弈摇摇头, “我跟赵瑧言说好一起去学?校。” 出门前，白蔚往他头上套了顶白色的毛线帽。 路过勤俭楼下?，左弈从玻璃的反光里?看到自己?，快跟花坛里?的山茶花差不多了。想把帽子摘下?来, 从玻璃力看到自己?扁塌塌的头发，他又老实把帽子戴回去了。 期中考试算是全?市的大考，市里?统一出题。考试的座位也全?部打?乱了，没按成绩排，把文理科混到一个考场，一列文科一列理科，以此类推。 左弈没跟赵瑧言一个考场，倒是跟李柯嘉碰到了一起。 李柯嘉看到他想看到救星一样：“卧槽，卧槽，卧槽，今夕是何年，我竟然跟你一个考场。” “你还坐我旁边。”左弈指了指座位表，他们就隔了一个走道。 “手拿出来，给我摸摸。”李柯嘉说。 左弈：“……” “上次我摸过你和赵瑧言的手之后，就考得?不错，让我再吸一点学?霸气。” 左弈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不过还是从口袋里?拿出手。 李柯嘉的双手像夹汉堡一样把他的手夹在中间，闭着?眼睛，嘴巴里?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第106章 “摸我一个人?的没用吧。”左弈提醒道，“不是还有赵瑧言么？” “赵瑧言在哪儿？” 左弈往旁边指了指：“在隔壁考场。” 好似心有灵犀，赵瑧言正巧从旁边教室出来。 “赵瑧言。”李柯嘉把人?叫过来，握住他的手。 赵瑧言被他逗乐，问：“这是干什么？” 左弈说：“你这尊大佛保佑他考试能考个不错的分数。” 两天的考试，左弈没像月考那样提前交卷，老老实实做完题，检查了一遍，还没到结束时?间，他趴在桌上补觉。 考场里?还有普通班的学?生，看到他做完题开始睡觉，不由加快自己?的做题速度，一时?间教室里?响起一片翻试卷的声音和写字的沙沙声。 监考老师认识左弈，敲了敲他的桌子，提醒他不要在考场上睡觉。没办法?，左弈只能单手撑着?沉重的脑袋。 李柯嘉在旁边捂嘴偷笑，被监考老师一个眼神瞪得?噤了声。 教室正中间的墙上挂着?时?钟，左弈撑着?脑袋，看秒针走了一圈又一圈。看着?看着?又觉得?前面那堵墙碍事，赵瑧言现在应该也打?完题了，是不是在检查试卷？ 之前跟赵瑧言一个考场，在他后面，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赵瑧言后脑勺的头发总是修剪得?刚好，头发和衣领间露出一截脖颈。不知道赵瑧言考试时?是什么表情，是不是嘴角抿成一条直线，遇到难题是不是会皱起眉。 不对，好像他见过一次赵瑧言考试的状态。高三开学?那天，他就坐在讲台上，看见赵瑧言为数学?题发愁，那时?觉得?原来学?霸也会有发愁的时?候。 赵瑧言现在做数学?应该得?心应手了。 这两天每考完一科，他都要跟赵瑧言对一下?答案。 “你从来不对答案的啊？”赵瑧言好奇地看着?他。 “想体验一下考完对答案是什么感觉。”左弈说。 考完最后一科英语，教室里?开始躁动起来，学?校直接放了他们，连晚自习都没上。 “我们考场那些普通班的，见到左弈还有半小时打铃就做完试卷，眼睛都直了。”李柯嘉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这两天考试的情况。 他突然感慨：“唉，说实话，我这次也是第一次见到，以前他一考试就睡觉，快打?铃了才在答题卡上涂涂画画，因为宪哥教数学?，他才稍微用心一些。” 对此，左弈无动于衷。 赵瑧言问他：“你还要对英语答案么？” 左弈打?了个哈欠，摇摇头：“不对了，考完了还对什么。” 赵瑧言也没细想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何宪知从勤俭楼下?来，看到他们六个又凑到一起：“放学?了还不回家?？” “马上回。”左弈应道。 何宪知刚走出几步又折回来，他看着?左弈：“这次考试你没问题吧？” 左弈睁着?他那双无辜额眼睛，问：“能有什么问题？” “这两天各科老师都在找我问，左弈这次期中考试该轮到哪科没考好了。”何宪知扶额。 左弈戚戚道：“不至于吧，我这次考得?还可以。” “那就行?，我也好跟其他老师交差。” 何宪知嘱咐他们早点回家?之后离开了。 * 左弈洗完澡坐在电脑桌前进行?思想斗争，要不要现在就给赵瑧言打?电话。他们刚考完，老师没布置作业，但赵瑧言应该会自己?刷题。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嗡嗡震了两下?，左弈以为是赵瑧言的消息，没想到却是一个陌生的头像，左弈点开。 一个生姜：哥哥，你明天有没有空？ 左弈盯着?那个名字想了半天，生姜？姜？姜予林？ 他问姜予林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生姜：我有事想找你帮忙，明天我上兴趣班，下?了课你来找我好不好？中午12点。我在这里?上课。 一个生姜：[位置] 左弈：“……” 现在的孩子还真是不客气。 第二天中午，左弈出现在了姜予林兴趣班的留下?，他抬头看招牌，这不是卓微家?开的吗？ 正巧卓微从楼上下?来，两个人?对上视线。 卓微：“？” 左弈：“……” 这位少爷周末一个人?出现在这里?，这栋楼全?是培训机构，如果说是赵瑧言倒不奇怪，左弈？为什么？ “你怎么在这里?？”卓微问道。 左弈正想着?怎么开口解释。 “哥。”姜予林满脸笑容就向?他冲过来。 卓微现在头顶全?是问号，“你们什么情况？” 左弈望天：“说来话长。” 姜予林很?乖巧地叫了声“卓老师好。” 他跟左弈是同学?，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哥，怎么听都像差了辈分。 “我现在不是你的家?教了，不用叫老师。”卓微冲左弈扬了扬下?巴，“你怎么叫他的就怎么叫我。” 卓微又看向?左弈：“所以，你们怎么混到一块了，赵瑧言呢？” 左弈也不知道姜予林找他来做什么，昨天姜予林给他发信息，神神秘秘的，估计是什么不能让家?长知道的事，所以来找他这个才见过两次的人?。 等他们三个人?坐到k记，姜予林老老实实从书包里?拿出几张试卷，低着?头，小声说道：“老师要我们把期中考试的试卷带回家?给家?长签字。” 第107章 桌上摆着?语数英三张试卷，不过分数都不是很?好看，甚至左弈都很?久没见过这分数了。 语文61，数学?65，英语62。 左弈了然，这是不敢把试卷拿回家?，找个人?模仿家?长签字好交差，又因为实在不知道找谁了，这才发信息给他。 他还没开口，卓微先把刚才点的套餐放到一边，皱起眉：“你怎么考的？” 姜予林低着?头不敢说话。 “我才没教你多久？”周围人?多，卓微压低了声音，“你老实交代，上学?都学?去哪儿了。” 左弈是第一次见这么严肃的卓微。 姜予林讪讪道：“我上课都听了，但是听不懂。” 卓微深深吐了一口气，把怒气压下?：“你那么聪明，认真听不会听不懂，我给你上课的时?候不是都会吗？是不是最近没人?管你，你就玩疯了。” “最近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姜予林最近都是司机接送上学?，回家?了由保姆照看着?，但是保姆又管不了他学?习，他就无法?无天了，每天回家?玩游戏到深夜。 “你爸妈呢？”左弈终于能插上一句话。 “我爸出差了，我妈最近也经常不在家?。”姜予林说着?眼眶红了，用手揉了揉眼睛。 王秦最近不在家?？不知道为什么，左弈第一个想到的是赵瑧言。 他耐着?心对姜予林说：“你想让我帮你签字是吧，但是我不是你的家?长。” 姜予林小心翼翼地把试卷收进书包里?，拉上拉链，“我知道了，那我回家?了。” 左弈揉了揉眉心，叫住他：“你先等等，这件事，你问问你哥。” “他哥？”卓微一脸不可置信。 “赵瑧言。” 卓微瞪大了双眼。 左弈补充道：“没血缘关系的。但现在除了找赵瑧言，我不知道还能找谁。这个年级的小孩敏感得?很?，万一闹个离家?出走怎么办？” 第54章 转身 那神情和开学前一天左弈说“看你…… 周末的公交车总是拥挤, 赵瑧言大步从公交车上?跨下来，走得急被一个五六岁的小孩绊了一下，小孩跌坐在他脚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他弯腰把那个孩子扶起来, 帮那孩子拍掉衣服上?的灰尘，询问着有没有摔伤。 那孩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 小心翼翼地看他，摇着头。 他恍惚间觉得这一幕非常熟悉。 六岁那年，他和左弈在工厂后面的运动场玩，左弈从双杠上?摔下来之后也是这样看着他，只不过额头被磕破了, 眼角还挂着几颗珍珠。他用衣服把左弈的眼泪擦干净, 牵着他到医务室。 左弈的脑袋被磕破了个口?子。白兴华和赵志那时正在开会，只有他们两个孩子，医生直接帮左弈消了毒，准备缝针。赵瑧言还牵着左弈的手问他怕不怕。左弈脸上?都是泪痕, 他抓紧了赵瑧言的手小声说不怕。 医生交代赵瑧言跟左弈说话, 转移他的注意力，所以赵瑧言跟他说了好几个笑话, 等?缝完针却换来左弈一句：一点都不好笑。 那神情和开学前一天左弈说“看你可怜”时一模一样，原来那时他就觉得，面前的少年和别人口?中的不一样。 赵瑧言赶到左弈说的地方, 见左弈和卓微的坐在窗边，左弈垂眸, 横着手机玩游戏，卓微侧着身子，一手拿着可乐，看左弈玩。 还奇怪怎么只有他们俩, 他们四个男生经常一起行动，直到看见他们对面坐着的姜予林。 他走过去表现得跟平常无?异，问道：“姜予林怎么在这里?？” 姜予林往旁边挪了个座位让赵瑧言坐下，又从书包里?把那三张试卷拿出来。 左弈收了手机，膝盖和赵瑧言的碰到一起，他说：“你让姜予林跟你说。” 姜予林完全不敢看赵瑧言的眼睛，一只手缠着书包的带子，另一只手扣着书包的拉链，半晌才说：“我期中考试没考好，老师要?家长?签字，我就想找左弈哥帮我签，但是他说要?问过你。” 赵瑧言不笑时下颌角绷成一条直线，脸上?的线条锋利，不熟悉他的人总觉得他可怕。 他拿起桌面上?的三张试卷，问姜予林要?了笔，没多问一句，就在试卷上?签下王秦的名字。笔迹跟他平时的完全不同。 左弈看了看试卷，又看了看赵瑧言，心想他小时候是练过的吧。 “把试卷收好，我送你回去。”赵瑧言说。 卓微目光呆滞：“这就完事儿了？” 赵瑧言垂下眼皮再看向卓微时，又恢复到平时柔和的模样：“那你说怎么办？” “好家伙，你问倒我了。”卓微感叹道。 他今天就是碰巧遇上?左弈，既不是姜予把他叫过来的，也不是姜予林的哥，就是曾经做过一段时间别人家教?，还轮不到他管。甚至有些后悔刚才冲姜予林吼那一下，可能这就是恨铁不成钢吧。 “既然没事了，那我就走了。” 卓微走之后，又只剩下三个人，这场景怎么跟上?回如出一辙。 左弈轻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赵瑧言问。 “没什么？” 姜予林从小就被教?育不许浪费粮食，正啃着之前点的k记鸡翅，又嘬了一口?可乐，默默地看着旁边两个哥哥打哑谜。 左弈今天穿的白色外套，领子宽大，他把拉链拉到最顶端，领子立起来能遮住他的半张脸。室内开着暖气，并?不冷。他缩着脖子，只露出鼻子和两只眼睛，他垂眸，目光落在桌下相邻的膝盖上?。 第108章 “你别怪我多管闲事。”左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 “没有。”赵瑧言让他抬头，伸手抵着他的额头，左弈的刘海被弄乱。 左弈向后靠，躲开他冰凉的手，“我是怕他离家出走。” 赵瑧言收回手，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勾着嘴角似笑非笑。 姜予林嘴里?还有没吞下去的鸡翅，赶紧否认：“我没要?离家出走，我就是怕被我妈骂。” “她?骂过你？”赵瑧言问。 “没有真的骂过，但是她?会生气，好几天都不理我。”姜予林说，他把最后一个鸡翅啃完，像突然想起什么，讪讪问道：“你以前有没有被骂过？” “不仅被骂过，还被打过。”赵瑧言双手的食指和拇指圈成一个圈，“用那么粗的棍子打，被打断了她?才收手。” 左弈的头皮一阵麻。 “你别吓唬他。”左弈轻轻踹了他一脚。 赵瑧言像是没听到，继续说：“我被打的时候，比你还小，本来身上?就还有伤，再被她?打一顿，我发烧烧了一周。” “她为什么打你？”姜予林又问。 “因为我考试只考了90分。”赵瑧言神情淡漠，仿佛说的不是自?己。 姜予林包着书包的手又紧了几分，除非他超常发挥，这是他一辈子都考不到的分数。 “但她?应该不会打你。” 听到这话，姜予林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 只是下一秒，他缓缓开口?，“因为你不是亲生的。” “赵瑧言！”左弈打断他。 赵瑧言转过头，那双眼如秋夜雨后的晴空不染杂质，悠然深邃，难以洞悉。 左弈被他看得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之后，两人都没继续说话，安静地看着姜予林喝完最后一口?可乐。 赵瑧言拦了一辆出租车，等?左弈和姜予林都坐上?去之后，关上?门。他依旧坐副驾，跟司机报了个地址。 车里?开着暖气，撒发着难闻的劣质皮革味。左弈按下车窗，露了条缝隙，他的头抵在车窗上?，任由?风灌进来。从他那个角度正好能看见赵瑧言的侧脸，和脖子上?的青筋。 感觉衣袖被扯了一下，他看过去正，扯他的人是姜予林。 姜予林悄悄说：“你们不要?吵架。” 左弈捏住姜予林胖乎乎的脸，“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吵架了。” “可是上?次你说什么，他——”姜予林指着坐在前面的人，“他都听你的。” 左弈：“……” “但他今天没听。” 左弈：“……” “赵瑧言，你说两句话。”左弈拍了拍副驾的座椅。 赵瑧言转头，温声道：“说什么？” 左弈别过头，对姜予林说：“喏，他现在还是听我的。” 赵瑧言：“……” 姜予林脑子发懵，完全看不懂现在的高中生。 这次他们把姜予林送进了小区，一排排独栋别墅。路过李柯嘉的院门口?，呵呵见到左弈汪汪叫起来。 他隔着铁门，申了只手进去，“呵呵，过来。” 呵呵冲到铁门旁，自?觉地把脑袋放在左弈手上?，舒服地蹭了蹭。 等?左弈摸舒服了，他说道：“进去吧，有空再来看你。” 呵呵又转身，回到自?己的窝。 姜予林羡慕地看着左弈，“我看见这只狗好多次了，但是都不敢摸。” 左弈上?手揉了揉姜予林的头：“你下次看到他，如果是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男生牵着的话，你可以上?去摸摸，他应该认识你。” “啊？” 左弈解释道：“你在商场见到我们时，除了我和赵瑧言，还有一个男生也在，你记不记得。” 姜予林点头。 “他就是呵呵的主人，那个哥哥很好说话的。” 姜予林进了自?家的院子，保姆出来接他，帮他拿着书包。似乎还不舍得进屋，他趴在大门边上?，“哥哥，我能不能找你们玩？” 依旧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哥。 “你哥哥高三了，要?学习。”赵瑧言算是彻底拒绝了。 姜予林垂着头，假装深沉，叹了一口?气：“那我下次考试还要?家长?签字的话，能不能找你们？” 保姆站在一旁，警惕地看了门口?两个少年一眼，其中一位倒是有些眼熟，和雇主长?得有些像，姜予林又叫他哥哥。不过处于职业素养，她?不好过问雇主的家事，只能等?着这位小少爷聊完天。 姜予林终于注意到旁边还有这么一个人，他对保姆说：“你先进去吧，我都到家了你还怕什么？” 闻言，保姆拿着他的书包进屋了。 王秦见保姆一个人拿着书包进来，问了一句：“小林呢？” 保姆说：“在外头跟朋友说话。” * “你还是认真听课吧。”左弈说，“你明年就要?上?初中了，难道想一直这么下去吗？” 姜予林讪讪道：“但是我学不会。” “你不是学不会，是不想学。”左弈一针见血。 他揽住赵瑧言的肩膀，指着对方：“他，全市重点高中的前三名，上?上?次统考全市第一，这次期中考试估计又是第一，你怎么不学点好的？” 开门声，打断了他们，三人同时看过去，只见王秦站在门口?，盯着他们。 第109章 左弈条件反射一般看向赵瑧言，赵瑧言瞳孔骤然一缩，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完全没想到王秦会在家，正好被他们撞上?了。 左弈咬着牙，低声问：“你怎么没说你妈妈在家？” “我也不知道”姜予林答道。 左弈搂着赵瑧言肩膀的手用了几分力，“瑧言。” “嗯？”赵瑧言应道。 王秦倒像个没事人一样，穿过院子走向他们，她?说道：“小林，过来。” 她?的声音温柔，微笑着注视着姜予林慢慢走到她?身边，将姜予林带进屋，完全没看院子外的少年一眼。 “嘭——”的一声，冰冷却震耳欲聋。 赵瑧言没多留片刻，转身就走，左弈只能跟上?去。 第55章 一半 赵瑧言说：“这棵树挺灵的。”…… 这?个季节的路面没几天是干燥的, 几滩水洼倒影着低沉昏暗的天空，和从走过这?条路的少?年，他刚走过没多久, 又一个穿着白色外套少?年经过。秋风簌簌，将地?上的落叶卷起, 跟在后面的少?年伸手想抓住时，又被?一阵更加猛烈的风吹得更远。 落叶飘落在水洼里，荡起阵阵涟漪，少?年的身影也散去。 左弈不知道这?条路有多长，也不知道赵瑧言将走向哪里。他每次来找李柯嘉都在想为什么一个别墅区要修得像迷宫, 害得他经常走岔路。 赵瑧言走得不快, 左弈放慢了脚步跟在后面。渐渐跟赵瑧言拉开了距离，直到赵瑧言停下来，回?头等他。 左弈在风中眯起了眼睛，他们中间隔着数不清的落叶, 眨眼间, 赵瑧言已?经站在他面前。 “对不起，我走太快了。”赵瑧言说。 左弈拉起他的手腕：“跟我去个地?方。” 别墅后面有座人工假山, 打造出依山傍水的假象。假山旁是一颗百年榕树，数不清的树干从枝丫上垂下，笔直地?插进泥土里。树枝上飘着几缕红色的丝带, 仔细看还有几块写了字的木牌。 左弈抬头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他在一块木牌下停下, 站上暴露在外的树根上，伸手将木牌取下。 木牌形状不是很好看，表面还凹凸不平，像是随便找了块木头做成的, 上面的字依稀可辨—— 希望我们都能得偿所愿。 旁边是三个人的名字：左弈、明晞、李柯嘉。 “这?是高一期末考试前，晨哥帮我们补课，他看到这?棵榕树时说，这?种百年老树很灵验的，我们就写了这?块牌。期末考试我考了年级前五，明晞也如愿留在2班，李柯嘉虽然去了普通班，但?也比他之前考得好。” 左弈把?那块木牌塞到赵瑧言手里，“你把?你的名字也写上去，对着这?颗树许愿试试。” 说着他弯下腰，在地?上找了一块黑木炭，递给赵瑧言。 赵瑧言看着手里的木牌，他从来不信这?些，什么许愿，什么心?诚则灵，即便是生日，他从来都是跳过吹蜡烛许愿这?个环节。 好像只有真实?握在手里的，才能让他感?觉到踏实?。 “你竟然信这?些？” “事?实?证明它有用。”左弈指着那块木牌：“就当个精神寄托吧” 赵瑧言没与?左弈争辩，他按照左弈说的做，一笔一画地?在左弈的名字旁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左弈把?木牌重新挂到树上，催促赵瑧言快许愿。 赵瑧言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左弈找了块干净的地?方，拉赵瑧言一起坐下。 “希望能灵验。”赵瑧言淡淡地?说道。 没有太阳时，风总是冷得刺骨，算算日子快到冬至，白天越来越短，夜晚越来越长，再过一会儿就能看见月亮了。 赵瑧言抬头看着树上挂的其他木牌：“其他也是你们挂上去么？” “不是。”左弈向上瞟了一眼，“可能被?别人看见了，也跟着挂吧。要是物业有些商业头脑，在旁边摆个摊，收费五元一次。” “人家也看不上这?点?钱吧。”赵瑧言低声笑道，像是在自嘲。 “可能吧，别人不缺这?点?钱，又何必总为别人着想。”左弈冷笑道。 树根硌得他不舒服，他往赵瑧言那边坐了一点?，两个人紧紧的挨着。 赵瑧言觉得左弈好像又变回?他刚认识时的模样，说话?时总带着拒人于千里的傲气，可只要他的手往旁边移动毫厘，就能碰到左弈的手。 左弈的手不像自己的一年四季都冰凉，很久以前，他帮左弈上药时就发现了。他的目光停留在他曾经牵过的右手上，烫伤的疤痕早就愈合了。 左弈放在膝盖上的手动了动，手背贴着手背，一股暖流很快从接触的地?方传遍全身。 “我……”左弈顿了顿，也许是长久的沉默，嗓子有些发干，他清了清嗓，“你生日之前，我问过霍黎一些你小?学时候的事?。” “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答应姜予林出来了。”左弈说，“就算答应了，也不该送他进来。” 赵瑧言却问道：“霍黎跟你说了什么？” 这?个是重点?吗？ “他说，你总被?邻居的孩子欺负，你妈妈也被?人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后面的左弈说不下去了。 “你别信他说的。”赵瑧言低低地?笑了一声：“霍黎总是这?样，说话?只说一半。” 第110章 “他没说那些小?孩欺负我之后都被我揍回去了么？”赵瑧言说。 左弈别过头看着他，“怪不得你会打架，那时候练的吧？” “打架又不难，比学习简单多了。” “也是。” “霍黎，以前给我补习时也是这?样，讲题总讲一半，剩下的一半总要我自己去想。”赵瑧言低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这?确实是霍黎会做出来的事。 赵瑧言接着说：“我的答题思路完全被?搅乱了，奥数没有进决赛，成绩也突然下滑。那时候试卷也要家长签字，我妈看见分数，直接从旁边拿起一根竹棍子往我身上抽，说我整天只知道跟霍黎他们混在一起，不学习。” 左弈揉了揉眼睛：“你今天帮姜予林，是因为这?个原因么？” “不完全是。”赵瑧言说，他反手牵着左弈的手，“我没那么好心?。” 左弈满脸写着不信。 赵瑧言：“我也是个普通人，会嫉妒，会难过，会生气。” “嗯。” “霍黎跟你说，那时候我身上很多伤，对不对？” 左弈点?了一下头。 “那根棍子本来是防止有人来家里闹事?准备的，没想到第一次却是用在我身上，我可没吓唬姜予林。” 左弈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那些棍子也打到了他身上。 过了片刻，赵瑧言又说：“我只有那一次没考好，没想到我妈记了那么多年。期末考试，我拿着满分成绩单回?家时，看到家门口放着几个行?李箱，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她从里面出来，拖着行?李箱走了。”赵瑧言吸了吸鼻子，“所以，在她最后的印象里，我应该还是那个只能考90分的人吧。” 怪不得那次王秦说赵瑧言高三了还不抓紧时间学习，怪不得刚才她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关上门。 左弈抓住赵瑧言的手臂，蹲到他跟前。 赵瑧言垂眸，看着面前的人。左弈眼眶微红，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赵瑧言潜意识里不让自己往下想，万一他猜错了。 赵瑧言用食指轻轻抹掉左弈眼角的湿润，他笑道：“你小?时候也爱哭。” “屁！你摔一下试试，很痛的。”左弈瞪着眼睛。 “那你现在也痛？” 左弈没说话?，注视着赵瑧言，下一秒，双手穿过赵瑧言的手臂，环住他的腰，低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闷闷地?应了声“嗯”。 “你是没看出来，还是不想面对，我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 赵瑧言一僵，他感?觉腰上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赵瑧言，你是不是喜欢我？” 左弈说话?时的丝丝热流钻进他的脖子里，有点?痒，又有点?舒服。 赵瑧言沉默着，用行?动回?答左弈的话?——他双手搂住左弈的肩膀，因为用力，甚至有些颤抖。他能听到突突的心?跳声，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左弈的。 风停了，好像时间也跟着停下来，榕树笼罩的阴影下像隔绝于世的平行?时空，时空中的少?年可以毫无顾忌地?向彼此靠近。 左弈被?他抱着有些喘过气，“你喜欢我，为什么不追我？” 他撑着赵瑧言的肩膀，拉开了跟赵瑧言的距离。 “你不敢追我，怕我们会分开么？” 赵瑧言没说话?，他的眼眶也是红的，抬手顺着左弈后脑勺的头发。 左弈被?他弄得有些心?神恍惚，“你对毛茸茸的东西有什么癖好？” 问完又觉得好笑，哪有这?么形容自己的，都是因为面前的人，他的脑子都不好使了。 “嗯。”赵瑧言自嘲道，“可能是小?时候得不到，长大了有执念。” 左弈把?后脑勺上的手抓下来，拽在手心?里。 “你不追我没关系，我可以追你。” 一片枯黄的树叶落下，正好落在他们紧紧相握的手上。 左弈把?那片树叶扔到了一边，赵瑧言正好低下头。 他有些蹲不稳，抬手搂住赵瑧言肩膀的同时腰也被?一双有力的手拖住。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再往下是高挺的鼻梁，赵瑧言的鼻息打在他脸上，再往下——任谁再稍稍往前分毫，嘴唇就能贴在一起。 左弈大脑一片空白，像被?施了定身术。 “汪汪汪。” 两人眨了眨眼，几乎是同时松开了手。 毫无意外，左弈一屁股坐在地?上。 “汪汪汪汪。”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呵呵扑了个满怀。 “呵呵，等等你爸爸。”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左弈：“……” 赵瑧言看着左弈：“现在能站起来么？” “脚软，起不来了。” 赵瑧言笑着，把?他怀里的呵呵抱过来。 “你们俩怎么在这?儿？”李柯嘉跑过来，还喘着气，诧异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左弈和抱着呵呵的赵瑧言。 左弈回?头怒骂到：“你他妈，李柯嘉你真的烦死了。” 赵瑧言抱着呵呵一阵狂笑。 “我怎么了？”李柯嘉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挨了一顿骂。 李柯嘉把?呵呵叫过来，给它栓上狗绳：“我还奇怪为什么呵呵突然跑那么快，所以你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赵瑧言：“说来话?长。” 第111章 李柯嘉不依不饶：“再长也得说，来都来了，去我家吧。正好我爸妈今天不在家，你们陪我。” 左弈看着赵瑧言，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再涉足那片地?方。 仿佛心?有灵犀，赵瑧言看着他点?了点?头，冲他伸出手。 左弈抓住那只手，接力站起来，赵瑧言扶着他的腰，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等他反应过来时，蓦地?满脸通红。 赵瑧言说：“这?棵树挺灵的。” 第56章 沉默 “顺其自然呗” 左弈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说出来了, 这就?是他无法掌控的?事，当他看到赵瑧言被至亲之人?熟视无睹地关在门外，那?种感受他切身体会过?, 更何况外公?当时是生病，而王秦…… 从李柯嘉家出来, 已经将近十点。 有李柯嘉在时他们能和平常一样相处，现在只有他们俩，却都同时沉默了。 上了出租车，两个人?各坐一头都靠着?窗。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们一会儿，这两个年轻人?上车之后一句话没说, 也不像是吵架。 出租车沿滨江大道行驶, 江对岸灯火连成一片。大楼外的?led灯滚动播放着?广告。 左弈回到渝江两年，却很少仔细观察过?这里的?夜景。 “赵瑧言。”左弈转过?脸，却见赵瑧言也转向他这边。赵瑧言脸上挂着?惨白?的?笑，就?连李柯嘉这样神?经大条的?人?都能看出来, 悄悄问左弈, 赵瑧言是不是心情不好。 他木着?脸问道：“你看我还是看风景？” 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车差点偏离路线, 还好这条路上没什么车。 “看你。” “嗯。” 司机一脚把刹车踩到底，骂道：“给你龟儿一锭子！！！” 出租车在红路灯路口停下来。 左弈心里莫名有种胜利的?畅快。 赵瑧言：“你想问什么？” 左弈：“忘了。” 赵瑧言：“……” 左弈又把头转向窗外，下午他信誓旦旦说要追赵瑧言, 现在却连直视他的?眼睛都不敢。 追人?，追人?, 到底要怎么追？ 他点开聊天软件，手指已经放在明?晞的?头像上，但没点下去。 明?晞在艺考，还是不要打扰她。 那?还能问谁？ 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是卓微。 卑微小卓子：你们今天什么情况？ 左弈一愣，他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卓微是问姜予林。 yi：没怎么样，把他送回家了，他妈妈也在家。 卑微小卓子：卧槽，我岂不是错过?一场好戏？ yi：滚…… 卑微小卓子：我错了，我嘴欠瞎说的?。那?你们见到他妈妈，没发生什么吧？ yi：没有。 卑微小卓子：那?就?好。不过?秦姨会定期跟老师询问姜予林的?成绩，这件事瞒不了太久。 yi：我们两个外人?操心这些干什么？ 卑微小卓子：我还以为你比我知?道得多一点，唐夏说你们小时候就?认识。 果然，他们这几?个人?，只要其中一个人?知?道，相当于另外五个人?也知?道了。但卓微倒是给他提了个醒…… yi：你跟唐夏现在什么情况？ 卑微小卓子：兄弟，别提伤心事好嘛？ 左弈在对话框里输入“你知?道怎么追人?吗”，犹豫了一会儿，点了发送。 发完之后，手心全是汗，把头靠在车窗上。 “你晕车？”赵瑧言碰了碰他的?手，又突然缩回去了。 左弈皱着?眉，把他的?手拽回来，“没有。” 他牵着?赵瑧言的?手没有放开，这场景似曾相识。 在岛上的?第一个晚上，他们就?是这样牵着?手。 左弈短暂地迷茫过?，加上那?段时间发生的?事，他想把赵瑧言给拉回来，却又不忍心伤害他。直到今天，他看到赵瑧言站在门外，再?也不想看到喜欢的?人?孤独无助的?走下去。 出租车停在路边，赵瑧言先抽回了手。他把左弈送到楼下。 “我今天还跟你视频吗？”左弈问。 赵瑧言垂眸，想了一会儿：“今天先不了吧。” “好。” 所以，即使表白?了，互相喜欢，也不一定就?会在一起。更何况，两个男生在一起，也不是没有前车之鉴。 卓微过?了很久才给左弈回复——“顺其自然呗”。 * 翌日早晨，又下起了蒙蒙细雨，出门前白?蔚把伞塞到左弈手上。他今天其实是想让白?蔚送他去学校，但又怕白?蔚察觉到什么，之前他都是以跟赵瑧言一起去学校为由，拒绝他爸妈的?接送。 左弈从小铁门出来，没看到赵瑧言的?身影。 果然…… 他从楼梯下来，脚步一顿。 巷子对面的?房檐下，站着?一个人?，穿着?黑色的?风衣，里面是一件米色的?带帽卫衣，帽子搭在风衣外面，肩上是牛仔的?书包背带。 赵瑧言今天醒得很早，确切的?说，他几?乎没睡。出门时特地没带伞，冰凉的?雨打在脸上，终于让自己清醒了几?分。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小铁门，他不知?道左弈今天是否会从这里出来。如果昨天左弈只是一时脑热，回去之后又想通了，后悔了怎么办？ 第112章 他站在屋檐下，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从6点40变成6点59，如果左弈7点05还没出来，他就?自己去学校。 接着他听到铁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和下楼时那?个再?熟悉不过?的?步调。 他抬眼，左弈撑着?伞，出现在他面前。 “我忘记带伞了。”赵瑧言对左弈说，他两三步冲到左弈的?伞下。 左弈摸摸鼻子，把伞递到赵瑧言手里：“你撑伞。” 刚走没两步，左弈突然停下。 赵瑧言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 左弈握住伞柄：“还是我来撑吧。” 昨天之前，如果只有一把伞，基本是赵瑧言撑伞，左弈双手揣在口袋里当大爷，但昨天左大爷口出狂言说要追人?。 “怎么了？”赵瑧言问。 “我——”左弈顿了顿，含糊道：“在追你啊，当然是我来撑” 赵瑧言强忍着?没笑出来，动了动喉结，把伞放到左弈手里。 雨不大，但风一吹就?四处飘，水泥路边又被打湿成深灰色。今天气温又降了几?度，呼出的?气能凝结成白?雾。 左弈把伞沿压得很低，几?乎看不到前面的?路，只能跟着?赵瑧言走。他怀疑赵瑧言是不是有透视眼，为什么能清楚地知?道每一步该怎么走。 他们到了教室，除了头发，全身上下都带着?雨珠。 “这个雨烦死了！”班上的?同学抱怨着?，“要下就?好好下，还带妖风！” “我早上看到下雨，都不想来学校了。” 何宪知?突然出现在教室后头：“不想来学校就?赶紧回家！” 那?人?跟何宪知?贫起来：“但想到宪哥，我还是来了！” 平时他们跟何宪知?拌嘴，他都会回几?句，今天却是一脸严肃，没半点想开玩笑的?模样。 “完了。”有人?低声道。 班长看到左弈和赵瑧言来了，压低了声音跟他们八卦：“完了，看到宪哥这个脸色，我预感期中考试我们肯定扑街了。” 左弈翘起凳子，侧着?头说：“也不一定，他不都间歇性这样，估计老武又找他麻烦了。” 旁边的?同学听到，也来参与他们的?八卦：“我刚去办公?室偷听到，赵瑧言期中考试第一。” 左弈：“哦，这不是常规操作？” 赵瑧言刚拿出一套习题，上回他和左弈一起买的?习题挑挑拣拣之后快刷完了，闻言用笔敲了敲左弈的?课桌：“做题。” 他踩着?左弈凳子的?横杠，把人?给按回去了。 “你他——”左弈语气一转，“好吧。” 说完还给自己找补：“你第一听你的?。” 好像他从未怀疑过?别人?说的?“赵瑧言第一”。 光荣榜贴出来，左弈也没去看，拉着?其他三个人?去了食堂。 “你不看看光荣榜？”卓微问。 左弈：“有什么好看的?？都知?道结果了，赵瑧言第一，我第二。” 卓微再?次受到冲击，准备去李柯嘉那?儿找安慰。他问李柯嘉：“李柯嘉，你这次多少分？” “505，光荣榜上没我，不用看了。”李柯嘉说。 “……” 最后卓微妥协，不看就?不看吧，反正他也不可能出现在光荣榜上，干饭要紧。 他们吃饭时，班长在群里发了一张光荣榜的?电子版。 卓微点开一看，他的?名字赫然排在第25名。三中的?光荣榜一般只排前25，他正好压了线。 “我去……”卓微确认了很多遍，“我上榜了？！” 那?个群李柯嘉也在，他二话不说拿起手机看，“真的?，牛逼啊。” “二位霸霸，”卓微冲他对面包揽年级前二的?两个人?说，“没有你们就?没有今天的?我，是你们的?无私奉献，我才能有今天……” 左弈闭上眼睛，在想有没有办法能让耳朵也闭上，他实在不想听这些废话文学。 赵瑧言说：“先吃饭。” 但卓微乐得连饭都顾不上吃，单独截了光荣榜有他名字的?那?一栏，发了个朋友圈。 “你不给唐夏发一个吗？”李柯嘉冲他挑了挑眉，一脸八卦。 “算了，她应该能看到，我专门发一遍像在她面前炫耀似的?。”卓微讪讪道。 “怂！”李柯嘉骂道，“你成绩提上来了，不正好跟她表白?。” 这边两个人?正聊得火热，没注意到对面的?两个人?同时沉默了。 卓微义正言辞道：“表白?不急，等高考完再?说。” 李柯嘉：“你不怕高考结束，她就?看上别人?了。” “那?只能说明?我还需努力，而且——”卓微顿了顿，“高三跟人?表白?相当于谋财害命，我才不做这样的?事。” “咳——”左弈那?一口饭还没来得及吞下去，直接被呛了出来。 如果食堂地地面是片泥土，左弈当场就?能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让他死了算了。 卓微见他这反应，“我突然想起来，你昨天还问我怎么追人?，你看上谁了？” 左弈缓了口气，骂道：“我看上你霸霸。” 他反应了两秒，突然发现，这话好像也没错。 第57章 红叶 你连这种事都要跟我争？ 左弈重新拿起筷子, 继续吃饭，突然全身一僵。他穿的衣服不厚，能感?觉到放在他背后的手收回去的动作?。 第113章 刚才咳得快要断气, 没注意一直有只?手轻轻拍着的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赵瑧言总是这?样, 安静，沉默，以至于让人毫无察觉，等回过头才会发?现，他一个人站在默默做了很?多事?。 “赵瑧言, 你等会儿陪我去买奶茶。”他把筷子搁在餐盘上, 没再吃一口。 被叫到的人看着只?吃了一半的蛋包饭，眉心蹙了蹙。上星期考试前?左弈一直想吃蛋包饭，每次都被排队的人给劝退。 念叨了一周，终于吃上了, 却只?吃一半。 拿在手里不知好好珍惜。 “嗯。”赵瑧言应了一声, 几秒后又说“把饭吃完。” “嘶——”左弈一巴掌就要打?在赵瑧言的肩上，邻近时拐了个弯, 拿起勺子，犟上几句，“我正?要吃。” 李柯嘉笑得前?仰后合：“我突然发?现除了晨哥之?外, 第二个能拿捏左弈的人。怪不得我听说2班的人都叫赵瑧言大神。” “左弈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吗？”他摸了一把笑出来的眼泪，冲赵瑧言眨着眼睛, “快来，悄悄告诉我，我也?想感?受一下拿捏左弈是什么感?觉。” 左弈用眼神飞了李柯嘉一刀，但就像用玩具刀轻轻碰了一下, 效果微乎其微。 卓微也?来劲儿了，“难道?你知道?左弈看上谁了？” 赵瑧言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叹息，更像是没忍住的笑声，很?轻。 但左弈听见到，他捂着自己?的左边耳边，手肘抵在餐桌上，像是撑着头，只?有他自己?知道?手掌下的耳朵比刚烧开水的水壶还烫。 赵瑧言看着身边的人，从指缝间露出的绯红耳尖，眼底浮起暖意，“下一个问题吧。” “你果然知道?！” “我不知道?，不信你问左弈。” 左弈脱口而出：“你就装吧。” 赵瑧言：“……” 李柯嘉：“？” 卓微：“！” 左弈如坐针毡，却要假装如无其事?。在对面两个人审视的目光下，他终于吞下最后一口饭。 他简直要给自己?颁一个最佳节约粮食奖！ “走！”等赵瑧言吃完最后一口饭，他二话不说拉着人走出食堂。 没过多久，小群里—— 卑微小卓子：@yi@2hao 你俩竟然有小秘密了！！！ 唐夏：？ 明晞：我才离开几天，你们？ 两位当事?人直接屏蔽了群。 左弈从奶茶店出来手里拿着两杯奶茶，冬天的热饮换成了纸杯，上面印了仿古画的图案，他让赵瑧言选一杯，左弈握着杯子的指节有些发?红。 “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左弈压低了声音，“但我现在追你，所以让你先选。” 赵瑧言选了那杯印了山茶花的杯子。 “冬天没冰淇淋，我随便点了一种。” 听到左弈这?么说，他才意识到现在已?经入冬了。这?个城市几乎没有秋天，几乎是一夜入冬，等人反应过来，已?经穿了好几天棉衣了。 他们这?个年纪的男生不怕冻，一件卫衣一件外套就能顶到跨年，往往最冷那几天已?经放寒假，可以窝在被窝里。 按照现在这?个温度，今年恐怕又是暖冬了。 暖冬无雪，不然还能到南山上打?雪仗。 赵瑧言心里自嘲着，他怎么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是跟面前?这?个人有关么？降温之?后，左弈穿的衣服几乎是白色，有时还带着白帽子，除了身形，跟雪人无异。 插上吸管，赵瑧言嘬了一口。是乌龙茶味道?的，奶味不浓，很?清新淡雅的口味。 他和左弈的口味相同，左弈已?经习惯买东西都是买双份。 他们沿着学校的外墙，一路走回了学校。 三中后门有一片湖，夏天湖边全是蚊子，除非是抄近路出校门，几乎没人往这?里走。而到了冬天，这?里却成了小情侣压马路的圣地。 午休都是如此，更别说晚上了。 左弈用余光看着身边的人，只?看到个影子，不过瘾。再不动声色地微微偏头，就撞上了赵瑧言的目光。 他终于知道?那些小情侣为什么都那么喜欢散步，就算不说话，只?要身边是那个人就仿若走在时光铺成的轨道?上，没有尽头，但充满期待。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水塔。 上一次来都还能见到几片绿叶，现在已?经成了枯藤，只?有几片橙红色的树叶挂在上面，风一吹就落下来了。 左弈伸手捞了一把，抓住一片落叶，颜色比其他的要深，是深红色的。 “上次我给你的那片银杏叶……” 赵瑧言说：“我还留着。” “你片破叶子，你留着干什么？”左弈讪讪道?。 赵瑧言：“你就当我有收集叶子的爱好。” 左弈看着他：“你早说，我去隔壁大学捡一片更好看的银杏叶给你。” 三中紧挨着市里的重点大学，大学里种了一大片银杏，久而久之?就成了一处景点，每年都有慕名而来的游客。 去年明晞已?经约好他们一起去，因为左弈脚伤给搁置了。11月底12月初正?好是最佳的观赏时间。 “那周末我和你一起去，你给我挑一片好看的。” 左弈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张嘴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 第114章 趁他没反应过来，赵瑧言抽走他指尖红叶，“这?片我也?收下了。” “……” 左弈环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人，拿出手机输入了几个字。 “你看什么？”赵瑧言问。 “我查查爬山虎的叶子有什么寓意。” “你不是不信这?些？”赵瑧言乐了。 “万一、万一有什么不好的寓意，我就要收回来。” 谁知赵瑧言已?经把叶子放进外套里面的夹层，正?好在他左边胸口的位置，“不好我也?收下了，学校一般不会种些不好寓意的东西。” “谁说的，我上次去实?验中学就看到他们种了彼岸花……”左弈越说越小声。 实?验中学是韩洋的学校，他们看了一眼对方，彼此都心知肚明。 左弈低下头，手机里已?经跳出搜索结果，他点开了百科，上面写?道?：爬山虎象征着…… 见他目光一顿，赵瑧言的心跳也?有几秒停滞，不会真有什么不好的寓意？ 他小心翼翼地问：“写?了什么？” “象征纯洁友谊……”左弈抬起头。 两人对视了几秒，同时笑了起来。 这?友谊如今不怎么纯洁了。 “还有呢？” “婚姻忠诚。”左弈含糊道?。 赵瑧言：“……” 他们同时看到对方的脸瞬间染上一层分红，又快速别开了脸。 “不过……”左弈顿了顿，“可以送给朋友或者——” “爱人”两个人他实?在说不出口，转而换成了一句别扭的话，“或者像你之?于我这?样的人。” 赵瑧言没反应过来：“什么？” 左弈面色一沉：“没什么。” 他继续道?：“还有坚持不懈、努力奋斗的精神。别说，还挺适合你的。” 谁知赵瑧言却死抓住上一句：“你解释一下什么叫‘你之?于我这?样的人’？” 左弈给自己?挖了个大坑，跳还是不跳？ 他半眯着眼睛，审视着面前?的人：“真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人。” 赵瑧言的表情很?无辜：“什么样的人？” 左弈喝完最后一口奶茶，顺手抽走赵瑧言手里的空了杯子，扔到旁边的垃圾桶。 他盯着赵瑧言的背影，突然冲上去勒住他的脖子。赵瑧言只?能毫无准备地往后退了一步，左弈在他耳边说：“你不就是想听我说那句话吗？” 他要咬牙，继续道?：“我偏不。” 赵瑧言眼眸低垂，嘴角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我可什么都没说，还有你不是要追我吗？” 左弈还扣着他的脖子，后背和胸膛紧紧贴在一起，从远处看就像两个在玩闹的男生。这?片地方来的人本来就少，学校为了省经费连摄像头都没装。 一座古老的废弃水塔，见证了从悸动到坦然。 “今天卓微的话提醒我了，我不能那么着急，免得你得意忘形。”左弈说，“我要循序渐进。” 被勒住脖子的人乐得笑起来，左弈真怕他喘不过气，轻松了些力度。 赵瑧言单手扶住脖子上的手臂，趁左弈放松警惕，他一个转身，不但挣脱了钳制，还化?被动为主动，把左弈扣住。 “靠！”左弈别过头瞪着他，“原来你手无缚鸡之?力都是装的。” 他们拍校服宣传照那天，他以为自己?轻而易举就将赵瑧言制住，没想到只?是对方不想罢了，当时他几乎是将赵瑧言整个抱住。 …… “没装。”赵瑧言说，“平时用不到，我没必要到处宣扬。” “哦。” “所以，其实?我追你也?可以。” “？”这?有什么必然联系？他没想自己?信誓旦旦说我追你，还没到一天就要告终了，岂不是显得他很?没面子。 他无语：“你连这?种事?都要跟我争？” “不跟你争，你追我，和我追你不冲突。”赵瑧言解释，“但我追你是有期限的，我只?追到高考结束那天。” “什么意思？” “高考结束，我们就在一起吧。” 第58章 憧憬 提前感受一下大学生活。 如果?有什么办法能一睁眼就到高考那天, 左弈一定无所不用其极。 只可惜，等他睁开眼手机还抓在手里，点亮屏幕一看, 2016年12月1日，距离高考还有188天, 距离高考结束还有189天。 他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 怎么还有那么久？！ 他掀开了被子，再看一眼手机，还是12月1日。 这日子没法过了。 课间赵瑧言打开手机里的地图，从?学校到家有好几条路，其中有几条人?烟稀少?, 只是要绕路。 卓微经过他旁边不小心瞥见：“我以为你在写地理作?业, 结果?你大爷看着学校附近地图画了半天，我们学校附近没有什么特殊地形能让你研究吧？” 赵瑧言掀起眼帘，面无表情：“谁说我在看地理，我背历史。” 然后, 赵瑧言给卓微讲了一遍怎么用地图背历史, 卓微给他竖了个大拇指“牛逼”。 下晚自习，赵瑧言在便利店买了份关东煮。他们回家的这一路, 除了无名巷那一小段路，哪儿?哪儿?都是人?。 他观察了两天，小铁门出来那条横向的巷子, 天冷之?后几乎看不见小贩和散步人?的踪影。他带左弈往这边走，进了巷子, 他环视四周没人?，戳了一颗丸子递到左弈面前。 第115章 左弈犹豫了几秒，吃下了那颗丸子。这会儿?他又做起没手的人?，故意把手揣进衣服口袋里。被投喂一路, 他终于吃饱了，终于想起来问赵瑧言为什么要绕远路从?这边走。 赵瑧言没回答他，牵着他的手走下旁边楼梯，楼梯旁边是个死角，路灯照不进来，如果?不是靠得很近，几乎不会发现这里站了两个人?。 阴影中，左弈双手垂在身侧，安静地被赵瑧言抱着，他听到赵瑧言用气音说：“我观察过，这里没人?看见。” 他听了一会儿?赵瑧言的呼吸声，才?抬手环住对?方的腰。 * 左弈数着日子，堪堪过了三天。 他和赵瑧言约好今天去?隔壁大学捡银杏叶，刚好能赶上最后的观赏时间。下楼，开门，赵瑧言已经靠在树旁边。 “你等很久了吗？”左弈问，他和赵瑧言都背了书包，计划着看完银杏叶就去?自习。 “给你发信息的时候刚到。” 左弈就起床时看了眼手机就再没打开过，他原本打算如果?没看到赵瑧言就直接去?无名巷等他，顺便还能吃一碗小面。 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有两条赵瑧言发来的信息—— 瑧言：我在你家楼下。 瑧言：等会儿?我们吃什么？ 时间是二十分钟前。 等了二十分钟也叫不久？同桌太善解人?意了怎么办？ “你下次直接打电话给我。” “嗯。” 让人?等了那么久，左弈有些过意不去?，出了小区他说：“我请你吃早餐吧。” 左弈对?小区门口的早餐店很不满意，他们在路边随意应付了一顿，就坐公交车到大学城站。 不出所料，这个时间进出学校的人?很多。蹭了学校门口的校车，没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 今天难得出了太阳，给万物都镀了层金光。道路两旁银杏叶铺了满地，一想到要给赵瑧言挑片完美，左弈有些不忍心下脚踩上去?。 他看着赵瑧言毫无顾忌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他，眼神似乎在询问怎么了？ “你喜欢什么样?的？” 他看到赵瑧言诧异地睁大了眼睛，终于意识到他这句话问得有些奇怪。 “我喜欢——” “你别说话。”左弈毫不留情地打断他，转念又想，周围这么多人?，他应该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 “算了，你还是说吧。” 赵瑧言嘴角含笑：“我说我喜欢长得好看的，最好是不染尘埃的。” “……” 左弈脱下书包，顺手扔在树下。那么贵的书包，赵瑧言看着一阵心疼，走过去?把书包沾了灰的地方拍干净，搭在肩上。 左弈正弯着腰寻找着有没有符合赵瑧言超高审美的银杏叶。周围人?很多，刚飘落几片叶子，就被人?踩了一个脚印。 他又换了一块地，赵瑧言跟在他身后。 “树根旁边的没人?踩过。”赵瑧言说。 左弈直起腰，才?看到赵瑧言背着两个书包，加起来十几本书，他也不嫌重。 “不然我学牛顿吧，坐在树下等它掉下来砸我头上。” 他突然觉得头上被什么拂过，有些痒。 赵瑧言拉住他准备抬起来的手，“你别动。” 左弈眨了眨眼睛，斑驳的树荫一道光正好打在左弈的右脸上，棕色的眼眸被阳光照得像透亮的琥珀。赵瑧言从他头顶取下一枚银杏叶。 “它砸到你头上了。”赵瑧言把那枚银杏叶拿给左弈看，“就这片吧。” 左弈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片叶子长什么样，就被赵瑧言收起来了。 “你也太随意了。” “不随意，树上那么多片叶子，偏偏就这片落在你头上，冥冥之中是它选了你。”赵瑧言说。 左弈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歪理。 既然银杏叶找了，姑且也算欣赏了一遍银杏大道，两位高三的学生也该做正事儿?了。 他们沿着这条路走了一段，进来时是坐校车，没什么感觉，等真?的走起来，这条路太长了吧。不是都说隔壁大学小么，哪里小了，比他们学校还大。 左弈抬头看到路标，一个念头突然在脑子里闪现。 旁边就是教学楼，左弈听俞晔晨说，大学里周末教学楼也是开放的，很多学生会去?教室自习。他们经过几间教室都有人?，爬了两三层楼才?在三楼的尽头找到一间空的教室。 教室的座位是阶梯状的，面积是三中普通教室的两倍，窗外正好种着一颗银杏树，他们坐在最后一排，能俯瞰整间教室。 白板上还有上课时留下来的一些板书，左弈仔细看着，好像是数学相关的，似懂非懂。 他突然问赵瑧言：“你想报的专业要学数学吗？” “要。” 左弈指着前面的白板：“你能看得懂么？” “看不懂。”赵瑧言没看白板一眼，他从?书包里拿出习题，然后看着左弈，“你能看懂就行，你可以教我。” “谁说我要跟你报一个专业了？” “那至少?是一个学校，听说大学可以蹭课，你可以过来跟我一起上课，回头有不懂的我再问你。” 左弈被他理所当然的样?子逗笑，窗外树影晃动，他突然有种错觉，好像他和赵瑧言就坐在大学的教室里，教授在讲着课，他和赵瑧言在偷偷讨论教授的地中海。 第116章 左弈低声笑起来，赵瑧言摸了一把他的头，才?回过神来。 “在傻笑什么？”赵瑧言说。 “没什么。”左弈说，“要不以后周末我们都来这里自习吧，这儿?人?少?，学校自习教室去?晚了就没位了。” 赵瑧言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下次可以去?图书馆，那儿?的环境更好。” 左弈觉得他好像对?这里很熟悉，他问：“你以前是不是经常来？” 赵瑧言从?书包里拿出一张卡，左弈看到上面大学的名字，是图书馆的借阅卡。 “图书馆的书可以给校外的人?借阅，回头给你办一张，可以自由进出了。”赵瑧言果?然很有经验。 憧憬了一番大学生活之?后，刷题的速度都比平时快，没到四点，就把计划要做的题全部做完，左弈还附带给赵瑧言讲了几道数学大题。 他们从?教学楼出来，碰到一个女生正在搬几个大箱子，大冷天被累出一额头的汗。女生看到他们两个，仿佛看到救星一般，“同学，能帮个忙吗？” 于是三人?一人?一摞，把箱子搬到活动教室，听女生的话好像是他们社团圣诞晚会要用的道具。三中已经算全市高中里活动比较多的学校，大学竟然还有圣诞晚会。 女生锁了教室门，这才?注意到帮她搬东西的是两位大帅哥，一个棕色头发，长了一双桃花眼，却?抿着嘴角看上去?酷酷的，另一个，眼型锋利，眼皮薄，整张脸线条分明，眉眼间却?很柔和。 两个人?都极具反差感，他们学校竟然有这等帅哥，她身为话剧社的成员竟然一无所知?。她开口问：“谢谢你们，你们是哪个专业的？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话剧社。” 眉眼柔和的男生说：“我们还在念高中。” 她瞬间有些失落，果?然帅哥都是其他学校的，她接着说：“原来是两个弟弟，我请你们喝奶茶吧，我们学校别的不说，奶茶还是好喝的。” 另一个男生蹙眉，生硬道：“不用了，我们还有别的事情。” 他推搡着身边的男生，让他赶紧走。 等走到看不见教学楼的大门，左弈才?放缓脚步。 “我看你的脚恢复的不错，走得那么快。”赵瑧言说。 左弈在他面前藏不住情绪，心里想什么都往脸上堆，也许是他根本没想藏。所以在没有出破那层纸之?前，很多次他都觉得左弈应该和他有相同的想法。 “没好。”左弈还挎着个脸，等他察觉赵瑧言是故意这么说的，又觉得自己特别矫情，脸面挂不住，索性扭头，不理旁边的人?。 两个人?也没着急回家，漫步在大学校园里。 这段时间他跟赵瑧言独处的时间更多了，如果?是以前，周末出来肯定会叫上李柯嘉和卓微。现在他好像只想跟赵瑧言呆在一块。 他们这样?算是约会吗？ 大学附近有很多好吃的小店，这个时间正直饭点，闻着香味，两个人?的肚子不约而?同想起来。左弈一边笑一边拉着赵瑧言随便进了一家小店，点了一份干锅牛蛙。 吃饱喝足之?后，他们又躲到无人?的地方。赵瑧言终于在左弈软磨硬泡之?下，舍得把书包放在地上。 左弈的脚抵着墙，背后是赵瑧言的手臂，替他隔着不平坦的石砖，赵瑧言靠在他肩上，两个人?在狭小的地方说着悄悄话。 * 明晞艺考结束后终于回到学校。 在高三这种紧张的时期，能两周不来学校上课，其他文?化生羡慕不已。 左弈和赵瑧言进教室，就见一群人?围着明晞献殷勤，这画面似曾相识。等快到早自习，那群人?终于散了，明晞才?有机会来找左弈。 “我两周没来上课，发现什么都看不懂了。”她手里拿着的全是这段时间的试卷。 左弈：“你先自己做的，不懂的我再给你讲。” 他们上高二之?后，俞晔晨高三很少?有时间顾及到他们，大多数时间都是左弈给明晞补习，久而?久之?成了习惯。 他们约在周日。 周日，左弈心里一沉，他都跟赵瑧言约好了。 瞄了一眼赵瑧言，对?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左弈拍了一下桌子，赵瑧言才?抬头：“那叫其他人?一起吧，好久没给李柯嘉和卓微讲题了。” 于是几个人?约了个时间，本来说要去?李柯嘉家里，因为他家空间大。左弈第一个跳出来不同意，讨论了一通之?后还是来学校吧。 左弈说可以问何?宪知?要教室的钥匙，在教室更加方便。 明晞准备回自己座位，突然又折回来，“我上周看到你俩在隔壁大学，你们去?干什么？” 左弈轻咳了一声：“去?提前感受一下大学生活。” 明晞：“……” 第59章 如刀 左弈别说了。 学?校给每个班主任都配了?一把自己班级教室的钥匙, 以备不时之需。 何宪知看着面前的两位学?生，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第二, 本该是最让人放心的学?生，可?偏偏其?中有一个是左弈。 “你们拿钥匙干什么？” 虽然问的是“你们”, 何宪知却大量着左弈。他知道赵瑧言脾气好，别人找他帮忙他一般不会拒绝，更何况他和左弈的关系不错。 左弈说：“找不到地方自习，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自习教室都不够用?。” 第117章 前两天开会，老师们跟学?校反应过这个情况, 武主任说会考虑。往年都是高三下学?期才多开一间阶梯教室给学?生们自习, 今年这届高三好像比往年更勤奋，国庆节之后学?校原有的自习室就已经?不够用?了?。 “我不是不让你们学?习，周末你们单独留在教室，不安全。”何宪知说。 “不放心的话, 你周末来教室监督我们。” 何宪知扶额, 这些学?生果然不让他省心。 左弈的手背在身后，他戳了?戳赵瑧言, 提示该他出场了?。 赵瑧言说：“老师，您放心，我们真的是学?习。我遇到不懂的题可?以问左弈, 在自习室怕影响到其?他同学?。” 旁边的老师一听，奇了?怪了?, 什么时候年级第一要向年级第二请教？ 赵瑧言的话似乎有用?，何宪知终于松了?一点口：“就你们俩，还有其?他同学?吗？” “卓微、明?晞、唐夏、李柯嘉。”左弈说。 “你搁这报菜名呢？” 旁边7班班主任听到自己学?生的名字，李柯嘉最近成绩有进步, 果然整天跟实验班的同学?混一起还是能带动成绩的。 他帮左弈他们说话：“何老师，你让他们待在教室吧，这周末我值班，帮你看着你们班的学?生，对，还有我的学?生。” 何宪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从抽屉里拿出钥匙，他警告道：“用?完之后还回来。” “你放心，保证完璧归何。”左弈说。 付新梅刚回来就听到自己的学?生乱用?成语，“左弈，成语是这么用?的？！” 左弈讪讪笑道，赶紧拉着赵瑧言出办公室。 7班班主任：“何老师，你们班的学?生真有意思。” 何宪知瞪了?他一眼：“你觉得是学?生有意思，还是我头?上的白头?发有意思。” “那也?比我们班那几个不省心的，前段时间又打架，现在有个还住在医院里。”说起这件事，7班班主任也?是一阵头?疼。老武找他谈话，那几个学?生处分少不了?。 “对了?，有件事你比较有经?验。”何宪知说，“你带过的学?生有高三时撤销处分的么？” 7班班主任：“有倒是有，就是比较麻烦。” …… 左弈拿到钥匙直接给了?明?晞。 “为什么是我拿？”她问。 左弈也?不知道，可?能感?觉女生比较细心，反正如果他拿着没到周末肯定不见了?。 “你找赵瑧言拿啊。”明?晞说。 赵瑧言：“我不拿。” 赵瑧言难得拒绝一回人，明?晞愣了?一下，把钥匙收到书包里。 * 周日，又下起了?雨。 左弈出门那一刻终于意识到冬天来了?。风大得让他睁不开眼睛，把衣服上的帽子戴在头?上，他给赵瑧言发了?条信息：我出门了?。 赵瑧言还没回复。 从小铁门出来也?没见到赵瑧言，左弈又拿出手机，还是没有回复。 他路过面馆，想?起上次老板娘叫他们来吃面，之后一直没机会。现在时间还早赵瑧言也?没下来，他点了?一碗面坐着等人。 yi：我在楼下吃面等你。 信息发出去，左弈就把手机放在桌上。 他很喜欢这家?面馆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桌子总是很干净，不染油污，能直接把手机放在上头?。 他大口吸溜着，身上终于暖和了?一些。 周末面馆生意很好，左弈刚吃没多久，他旁边的空位就坐了?人。 “诶诶，我刚才出门看到赵家?那个跑的老婆回来了?。”旁边人的一坐下就开始闲聊，嘴巴没停过。 左弈听到“赵家?”时，留了?个心眼。 “我也?看到了?，还带了?一个小娃儿。”坐在左弈对面的人说，“是不是她在外?头?生的？” 左弈慢条斯理地嚼着面。 他们说的是姜予林？ “我刚才路过他们门口，好像在吵架，你有印象吧，他那个老婆厉害得很。”旁边的人说。 “他老婆怎么突然回来了?？” “谁知道？估计抢儿子吧，赵家?那个小孩成绩不是很好吗？” “她走那天我还有印象的嘛，拖着个行?李箱，小孩在后面喊都不回头?，从来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妈。” “早几年不是听说榜上大款了?，哎哟，我刚才看到她保养得好着呢，还有手上那个大钻戒，啧啧啧。” 左弈三下五除二把面条吃完，拿起手机和书包大步离开。 桌上的人对视了?一眼，觉得刚才那个小伙子很眼熟，但记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左弈两个台阶并一步，冲上楼，完全忘了?医生说的三个月内不能剧烈运动的嘱咐。 到了?六楼，他一眼就看到站在赵瑧言家?门口的姜予林。 “哥！”姜予林看到他，仿佛看到了?救星。 “怎么回事？”左弈问。 “哥哥帮我签字被我妈发现了?……”姜予林瘪了?瘪嘴。 左弈还记得卓微说这事瞒不了?多久，看来还真是。 “你怎么不发信息给我？” “手机被我妈收走了?。”姜予林委屈得很，“她说什么时候成绩提上来了?，什么时候把手机还给我。” 第118章 左弈心有戚戚，别的不说，王秦终于做了?一件正确的事。小学?还没毕业的就让他玩手机，这个年纪的孩子哪有那么自律，他后来一点都不奇怪姜予林能考那个分数。 都是一个妈交出来的，为什么赵瑧言从小成绩就好。 “你来多久了?？” “很久了?，他们说到一半就让我出来等着。”姜予林抬头?看着左弈，见他还背着书包，见了?这么多回，第一次见他背书包。 姜予林说：“你这个书包怎么跟哥哥的一样?？” “……”左弈捏着他的脸，“我跟他关系好用?一样?的不行?吗？” “但是这个牌子很贵。” 左弈睨了?他一眼，想?说他小小年纪怎么懂这些，但他自己这个年纪时也?是如此，周围的同学?都羡慕他，也?有人嫉妒他，总之在来三中之前，他身边也?没有能称得上是朋友的人。 “赵瑧言那个，是卓微和跟你一个小区的哥哥一起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哦。” 瞧他一脸羡慕，左弈又问：“你生日收到过礼物吗？” 姜予林摇摇头?，接着又点点头?。 左弈：“……” “同学?送的礼物，我妈都不让我收，给我同学?都不送了?。只收到过爸妈给的礼物，那台手机就是我今年的生日礼物。” “……” 左弈还想?说什么，屋里传出一阵争吵。 “赵志，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甘愿深陷在烂泥里爬不起来，任人踩踏吗？” 这声音，是赵瑧言的妈妈？ 他安慰着姜予林：“没事啊。” 左弈不能理解，他们吵架为什么总当着孩子的面。 门突然打开，开门的是王秦。 她看着门口站着的少年，好像从她回来，每次见到赵瑧言，这个少年都在。他和赵瑧言身高差不多，王秦只能仰视他，而少年浑身上下散发着的气息，让她很不舒服。 “左弈？”赵瑧言跟出来，身后还站着赵志。 他们一家?人站在一起，左弈意识到自己终究是个外?人。 王秦往前走了?两步，冷冷地说道：“姜予林过来。” 每次她叫姜予林都是命令的口吻。 姜予林看了?看左弈，不情愿地走道王秦身边。 王秦转身，努力克制着自己，对屋里的那对父子说：“我今天要说的已经?说了?，希望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你恨我可?以，姜予林是无辜的。”她看向赵瑧言，“你那些手段对他造成不了?任何影响。如果再让我发现你们找姜予林麻烦，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她要带着姜予林离开。 “阿姨，你等一下。” 一直在旁边沉默的左弈，忍不住开口了?。 王秦回头?，目光锐利如刀。这个表情，他在赵瑧言脸上也?见到过。 王秦冷冷道：“你要说什么？” “赵瑧言他不善表达，有些事他可?能没跟您说清楚。”左弈的视线移到姜予林脸上，但是为了?赵瑧言，他不得不用?姜予林挡枪了?，“其?实签字的事，跟赵瑧言没多大关系。是姜予林先?找到我，但我想?着，他跟赵瑧言好歹是兄弟……” 说道“兄弟”两字，王秦身子微微一颤，捏着姜予林肩膀的手都用?了?力。 “所以，是我把赵瑧言叫过去，帮他签的。真要算起来，这件事你应该怪我，而不是赵瑧言。” 赵瑧言从屋里出来，拉住左弈的手臂。 “左弈别说了?。” 左弈甩开了?他的手。 他盯着王秦继续说道：“还有你觉得赵瑧言会找姜予林麻烦。但因?为您平时对姜予林的态度，有些事他不敢跟您说，上次姜予林遇上小混混抢劫，如果不是赵瑧言，他不知道现在会变成什么样?。” 左弈克制着自己的语气，但心里被什么堵着，他快喘不过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王秦问姜予林：“是他说的这样?？” 姜予林讪讪点头?。 左弈缓了?口气，又说：“如果赵瑧言真想?对他怎么样?，在他被小混混堵的时候，他大可?以不救，他图什么？” 他们站在走廊上，一来一回几句，声音在楼道里回荡。破旧的宿舍楼，生活无趣，好不容易有一出家?庭伦理剧，比电视剧更精彩。左弈已经?注意到隔壁几户悄悄把门打开，留了?个缝隙。 良久，王秦冷笑一声就带姜予林离开。 “赵瑧言是你的孩子，他什么品性你不知道吗？” 这句话，像一枚钉子，重重的钉在每个人的心上。 第60章 愧疚 他的少年不该是寂寞地成长 “你又是谁？”能听得出王秦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只?是她的表情充满鄙夷。 左弈刚想开口说什么—— “小弈。”叫他的是赵志。 左弈回?头，恍惚了一下。好像小时候赵志也是这样叫他。 上?一次见到赵志他穿着熨烫整齐的西装，除了杵着拐杖和脸上?让人无法忽视的疤痕, 他的气质与印象中无异。现在看到他穿着厚棉衣，衣领被洗得有些泛白, 运动裤也有些变形，松垮垮的，脚上?是一双棉拖鞋，这样的赵志很陌生。 赵志从屋里走出来?，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你是来?找瑧言的？” 第119章 左弈收敛了身上?的锐气。理智回?来?之后, 他有些后悔当着长辈的面说那些话，后知后觉，刚才的话赵志全听到了。其实他没有立场说那些话，他说白了, 在长辈的眼里, 他和赵瑧言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连发小都够不?上?。 “我来?找他一起去自习。”左弈故意把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 “那你们赶紧去吧。” 赵志的潜台词他明白, 终究是别人家里的事，轮不?到一个外人说三道四?。他下意识想从赵瑧言那里得到一些安慰，赵瑧言想拉他的手。 “赵志, 你就允许赵瑧言跟这种人混在一起？”王秦转过头。 “他现在成年?了，做什么选择我无权干涉。”赵志说。 王秦讽刺道：“也是, 你连他怎么长大?的都没看到。” 赵志听到这句话毫无反应，他还记得刚出狱没多久，王秦就说过类似的话，每说一遍他对赵瑧言的愧疚就多一分, 他以为听多了就麻木，他以为王秦走之后这几年?他把赵瑧言照顾得很好。 直到他在师傅的葬礼上?看到左弈，那个孩子和赵瑧言年?纪相?仿，他才意识到赵瑧言本该和同龄的孩子一样，不?用顾虑太多，他本该肆意张扬。 王秦说完那句话牵着姜予林走了。 左弈本来?就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人，不?然也不?会?让学校老师头疼了。看着王秦牵着姜予林背影，他突然开口道：“姜予林，你期末考试要是没上?90分，你以后不?用来?找我了。” 脚步一顿，姜予林回?头快哭了：“不?能降低要求吗？” “不?能。” “那我尽力。” “小林，该回?去了。”王秦提醒道。 “等一下。”这次开口的是赵瑧言。 像突然打开了什么开关，王秦猛地回?头。 赵瑧言已经回?屋了，没过多久从屋里出来?，手里包着几个箱子。 王秦看清楚他手里的东西时，愣怔了一下，眼里有不?解。那是她精心挑选过的东西，没想到赵瑧言到现在都没拆开。 也许她真的不?了解自己的亲生儿子了。 “既然以后都不?联系了。”赵瑧言用力眨着眼睛，不?带任何情绪，“这些东西你也拿回?去吧。” 赵瑧言平时说话都很客气，以至于别人对他的第一印象都很好，而他为数不?多说重话的时候，一次是帮姜予林签字，一次是现在。 这一刻王秦终于感?觉到面前?这个少年?，不?再是以前?打骂不?还嘴，由她掌控的人了。 王秦瞟了一眼赵瑧言手里的东西，再抬眼恢复了眼底的冷漠，“就当你上?次帮小林的谢礼，东西已经送出去没有收回?的道理，你想要就留下。 她顿了顿，“不?想要就扔了。” “好。” 赵瑧言又看向?姜予林：“姜予林，你帮我拿去扔吧。” 王秦一把拉住姜予林伸出去接东西的手，带着他离开了。 只?留下捧着东西站在原地的赵瑧言。 “啧。”左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外星人笔记本电脑，哈曼卡顿的音响，扔了怪可惜的，你折个价卖给李柯嘉吧，能白拿一万多呢。” 赵瑧言惨淡地笑着：“你什么时候跟卓微一样了？” “我一直这样，你今天才认识我？”左弈大?概气海没消，又或者?刚才王秦的话把火又点?着了，他说话有点?冲。 赵瑧言觉得自己魔怔了，看到左弈生气他竟然有些高兴。 左弈被赵志叫进家里，赵瑧言回?房间收拾书包。 这是左弈第二次进到赵瑧言的家里，跟上?次来?没什么区别，客厅的电风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取暖器，外形跟风扇差不?多，扇叶换成了发热管，屋子里还算暖和。 “地方小你随便坐。” 左弈进屋起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抓着他的心脏，身上?的血液也凝固了，行动变得有些木讷。 木质的沙发垫上?了垫子，他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面前的茶几上?放了一个杯子，水还是满的，赵志收走了那个杯子。 “我去给你倒杯水。” 左弈赶紧站起来?，“不?用不?用，等赵瑧言收拾完我们就走了。” 赵志发现他有些紧张，跟刚才在外头义正严词的模样完全不同，冲他笑道：“那你坐着吧。” 收拾完茶几上?的杂物，赵志也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左弈玩着衣服上?的拉链，出门前?白蔚帮他把拉链拉上?，下了楼他又拉开了。他偷偷瞄了眼赵志，在心里打了一遍草稿，开口道：“叔叔对不?起，刚才我有点?冲动。” “没关系。”赵志说，“这句话不?是安慰你，你们冲动一些是正常的，我倒是很喜欢你这样，有话直说，这样我们做家长的才知道要怎么和你们相?处。” 他看向?赵瑧言的房间，房门紧闭，但隔音并不?好，他们在客厅说的话，赵瑧言都能听见。 “赵瑧言在家里跟我说不?了几句话，我知道他在学校不?是这样，不?然你和他也成不?了朋友。” 左弈一怔，一般长辈说没关系都是场面话，没想到赵志会?跟他说这些。左尚东总嫌弃他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平时除了拌嘴，也没正经说过几句话。 第120章 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绞尽脑汁才蹦出一句，“赵瑧言在学校话挺多的。” 接着房间门就打开了。 赵瑧言单肩背着书包，对左弈说：“走吧。” 左弈立刻背起书包，“叔叔，我走了。” 赵瑧言站在门口换鞋，拧开门，扭过头对赵瑧说：“我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去吧，别回?来?太晚。” “知道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从居民楼出来?。 雨已经停了，但地上?还是湿漉漉的，阴风阵阵。无名巷正好是个风口，左弈缩着脖子，刘海全被掀起来?了，直挺挺立着。左弈用手压了一下，一松手又被吹上?去。他皱起眉，直接拉起里大?衣的帽子盖在头上?。 赵瑧言看到他这个样子，轻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就觉得你很牛逼。” “哦。”左弈心里偷笑着，“哪儿牛逼了？” “你大?概是这些年?唯一敢跟我妈对呛的人。”赵瑧言也把衣服上?的帽子戴在头上?。“以前?，我爸没出事前?，他都没这么说过我妈。” 左弈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搓了搓鼻子，低声道：“你没有怪我吧？” 赵瑧言反问：“我怪你什么？” “多管闲事。” 赵瑧言看着他的眼睛说：“那你以后多管一点?。” “想得美?，我很忙的。”左弈说，“我得准备月考，准备期末考，准备高考，还要抽空给同桌补数学。” 他直接无视同桌就在面前?这个事实，仿佛说的是另一个人。 赵瑧言嘴角抽了一下，看起来?不?是很爽，“那我一直当你同桌。” 左弈捂着肚子狂笑，偷瞄了赵瑧言好几眼，确认对方没有打他的想法，毕竟现在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打得过赵瑧言。 从天桥下来?，路过便利店，左弈买了六份关东煮和六杯咖啡。 周末，学生都集中在图书馆，教学楼一片安静，都能听到两个人脚步声的回?音。 左弈回?头确认后边没人，他凑到瑧言耳边，“赵瑧言，你刚才是不?是特?别讨厌我同桌。” “没有。”赵瑧言不?知道左弈又想玩什么，暂时配合他演戏，“我非常爱自己。” “哦……”左弈拖长了尾音，“那你刚才不?爽什么？” “……” 赵瑧言现在也很不?爽。 到了教室，其他四?个人已经到了。他们约的是上?午十点?，现在已经十点?半。 “迟到的人，自己说吧，怎么办？”李柯嘉坐在卓微同桌的桌子上?，扬起下巴，一条腿撑在地上?，另一条腿来?回?晃着。 左弈早就料到如此，已经想好了对策。 提着手里的关东煮和咖啡给各位大?爷赔罪。 “你们怎么那么晚？”明晞问。 “差点?以为我们被放鸽子了。”卓微补充了一句。 唐夏微笑看着他们。 他们平时约出来?，很少有迟到半小时的现象，更何况今天连赵瑧言都迟到。 左弈打了个哈欠：“我起晚了。” 感?觉打一个够，说完又连打了两个哈欠。 赵瑧言对他同桌再次刮目相?看，差点?要给他颁个奥斯卡小金人。 等他们吃完关东煮，各自坐在座位上?刷题。 左弈写了两题，拿着试卷坐到讲台上?。讲台的视角正好，他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赵瑧言，赵瑧言抬头也能看见他。 左弈找了个机会?，把王秦来?找赵瑧言这件事跟卓微说了，卓微当时也提醒过他，只?是他没在意。 “我就说嘛，肯定会?被戳穿的，那后来?怎么样了？”卓微问。 左弈没完全交底，赵瑧言家庭情况特?殊，“骂了一顿就走了。” 卓微瞪大?了眼睛，他完全想不?到，王秦平时举止优雅，待人客气，竟然也会?骂人？ “那赵瑧言岂不?是很难过？”卓微问。 应该也难过吧，只?是左弈回?避了赵瑧言会?难过这件事。 每次他无力地看着赵瑧言陷入那些不?堪的过往里，就想努力把他拉出来?。他的少年?不?该是寂寞地成长，即便知道这样是逃避，他也甘之如饴。 从那天起，他们再也没提到王秦，也没提到姜予林。这座城市那么大?，他们又住在两个不?同的城区，遇见的机会?微乎其微。 不?知道是不?是到了年?底，每个人都像被时间赶着走，还没反应过来?就到了今年?最后一次月考。 月考之后是三天元旦假期，不?过高三悲催的只?放元旦那一天。 所以在学校跨年?成了每届高三的必备节目。 第61章 目标 顶风作案 晚自习下?课铃声一响, 班长?让同学把课桌往教室两边搬，只留下?六张桌子拼起来放在教室中?间。 “动作快点，我订的外卖马上就到了。班里的男生等会儿跟我去学校门口拿外卖。”班长?嗓门大?, 这一喊大?家立刻行动起来。 何宪知站在教室后门就像个监工的，指挥着?学生搬桌子。他带了几届高三, 每次都提心吊胆，打电话?跟学生家长?挨个确认能不能在结束后来接他们回家。 班里只有小部分住校，由于只放一天假，全部留校不回家。 第121章 他还没问到赵瑧言的家长?，左弈就跑来跟他报备赵瑧言跟他一起回家。赵瑧言家里的情况何宪知多少了解一点, 家长?会都是说自己的家长?来不了, 具体什么情况问起来他总说家里人不方?便。 到底为什么不方?便？刚分班时何宪知去问过梁君，梁君说以前家长?会偶尔有两次是赵瑧言的邻居替家长?来的。正好左立来找他，他直接问左弈知不知道?赵瑧言家里的情况。 班长?让左弈和赵瑧言留在教室里调投影仪，等会儿看?电影。 左弈没听说有这个环节。 班长?反问道?：“你没看?群？” 最近他一心投入到学习上, 每天看?手机的次数骤减, 回家到家也只是跟赵瑧言视频。为数不多的几个群全被他设置成消息免打扰，有什么重要通知老师都会直接到教室里说。 “最近复习忙, 没注意看?。” “知道?了知道?了。”身为班长?，她对班里每个人同学的习惯都略有了解，比如左弈就是不爱参加集体活动, 上次艺术节还是托了赵瑧言的福。 “但是，赵瑧言没告诉你吗？”她又问。 赵瑧言：“我也没看?群。” 得, 果然?同桌时间长?了，连习惯都一样。 教室里的讲台是智能讲台，推开最上面的挡板，里面是一台连接投影仪的电脑。 赵瑧言把幕布放下?来, 接上线，电脑的画面就投射在幕布上。 左弈胳膊肘撑在讲台上，慢悠悠地说道?：“啧啧，专业。” 赵瑧言掀起眼皮，木着?脸把遥控器递给他：“投影交给你调了。” 教室里的投影半年用不到一次，每次用都要调整角度。左弈拿着?遥控器捣鼓了好一会儿才调正，这活儿专治强迫症。 左弈从文艺委员手里接过u盘，顺嘴问了句看?什么电影。 文艺委员：“校园惊魂。” 有那么一瞬间，左弈想把u盘扔出窗外。 文艺委员见他脸色倏地一阵绿，把经过给左弈解释了一遍，“那天班长?在群里问跨年要干什么，票数最多的是聚餐和看?电影，电影也是投票选出来的。” 左弈不解：“在学校里，看?校园惊魂？” 文艺委员也很无奈，“他们说这一部好看?嘛，而?且在教室里看?更有feel，更刺激。” 左弈：“……” 全班将近五十号人，关?了灯坐在教室里一起看?这部《校园惊魂》。左弈靠边上坐着?，左边是赵瑧言。 左弈回头观察了一会儿，周围的人注意力都在电影上，应该不会注意到他的动作。他往左边靠了一点，跟赵瑧言肩抵着?肩。 赵瑧言以为他被吓到了，毕竟他怕黑又怕鬼，当下?是双重效果，微微侧头问：“怎么了？” 左弈抱怨着?：“这电影好无聊。” 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 “一看?就是那个长?头发?男的搞的鬼，所以他们到底爱看?什么？现?在去学校里走一圈都比看?这部电影来得刺激。” 在此之?前左弈甚至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结果什么都没有，倒是总被周围的尖叫声给吓到。都说高三时间宝贵，为什么要浪费在看?这种毫无意义的鬼片上。 学校里有几处上个世纪留下?来的老建筑，水塔也是，他还记得赵瑧言给他在水塔那儿讲的鬼故事。现?在寒风阵阵，吹得窗户上的玻璃呼呼响，想起来都浑身一颤。 左弈看?了一眼坐在最前头的何宪知，貌似看?得很专注，他们坐在倒数第二排，估摸着?溜出去应该没多少人发?现?。 他刚冒出的想法?就被赵瑧言无情地给摁下?去。 “别想着?溜出去，这部片子时长?不到两小时，现?在出去万一真遇上什么校园惊魂。” 逃跑计划失败，黑灯瞎火的他玩手机很容易被发?现?，转头又去骚扰旁边的人。 “唉，不是，我都能给你预警等会儿就有个吓人的东西出来。” 他刚说完没隔两秒，画面里突然?出现?一个身穿校服，七窍流血，长?着?獠牙的学生。 教室里又是一阵尖叫。 赵瑧言接过卓微递过来的炸鸡，顺手就往左弈嘴里塞。 左弈：“？” 要他闭嘴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 左弈吞下?炸鸡，找了件正经事跟赵瑧言说：“我昨天去办公室，宪哥问我你家里的情况。” 赵瑧言靠过来，低声问道：“你怎么说的？” 左弈了解他不太愿意让外人知道?他家里的事，何宪知既然?问起来那他应该也了解一点。左弈也没隐瞒太多，只是说赵瑧言母亲在外地，父亲好像腿脚不方?便。 “我这么说的，没问题吧？” 赵瑧言“嗯”了一声，也没太大?反应。 左弈接着?问：“以前你们班有人知道?吗？” 赵瑧言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5班，他跟5班的人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唯一知道?情况的只有班主任梁君。 “我跟他们没那么熟。”赵瑧言的声音低低的，正好卡在电影转场安静的那几秒。 卓微坐在赵瑧言旁边，听到了他的话?，冲他俩挑了挑眉，“你们快聊了整部电影了，让我也加入一下?。” 他拱了拱赵瑧言的手臂：“别以为我没发?现?，你俩最近悄悄话?特别多，是我们不够熟吗？” 第122章 左弈趴在赵瑧言肩上嗤嗤笑起来。 后边的同学看?着?他，心想，周围的人都瑟瑟发?抖，唯有他们弈哥笑得出来。 之?后的时间，从两人左弈和赵瑧言的私聊变成了左弈、赵瑧言和卓微三个人群聊，偶尔抬起头看?看?电影演到哪儿了。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左弈握住赵瑧言递过来的手，低头咬走他手里的零食。 电影结束，坐在前后门的同学把灯打开，突然?的光明让人眯了眼睛，适应了好几秒才看?清楚教室里的状况。 有几个胆子比较小的女生抱成了一团。 “吓死我了，里面那条走廊跟我们学校实验楼的也太像了。” “别说了，晚上回宿舍还要经过试验楼的。” 班长?提议：“今晚上住校的男生把女生送到宿舍楼下?，才能回去啊。” “下?次别看?这种电影了。”有人抱怨道?。 不知道?谁插了一句，“没下?次了”。 众人纷纷转头，黑板旁边的高考倒计时——距离高考还有158天。高中?剩下?的日子再也不会再有今天这样的机会，全班人坐在教室一起看?电影，一起聊天。 时间总是在人不注意的时候加快脚步，年初他们才高二，可能还没认识身边的人，到了年底他们被催促着?快速长?大?，就像路边的广告牌写着?“30天上名校”，以为高考很遥远，再一看?也只剩下?158天。 何宪知搬了一块板子立在讲台上，上面写着?硕大?的几个字“高考目标墙”。 “老环节了，以前每到期末都会让你们写下?期末考试的目标，今年直接写高考目标。” 班长?给每个人发?了便利贴，粉色爱心的。 左弈拿在手里有些无所适从。 有人吐槽：“看?不出班长?这么有少女心。” “我们男生也用爱心啊？” 班长?瞟了一眼那个人，“没得挑了，今天我去文具店只剩下?爱心的了。” 附近两所重点高中?，临近期末笔记本、便利贴都特别畅销。 赵瑧言从桌桶里翻出两支笔，递了一支给左弈。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开口，各自转身，一笔一划写下?目标。 等大?家把便利贴都贴上去，全国各地的学校都有，还有几个已经确定好要出国的。卓微看?唐夏把便利贴贴好之?后，偷偷凑上去看?了一眼，转身写下?相同的学校。 左弈嗤笑：“没出息。” “你有出息？”卓微反问。 “当然?。”左弈啪一下?把便利贴拍在板子上。 何宪知笑骂道?：“轻点儿，这块板子经不起你那么造。” 卓微看?了一眼左弈写的学校，啧，比不上，他承认左弈比他有出息。 半个人高的板子，一会儿就被贴满，左弈当时看?都没看?就拍在了最上面，过了一会儿，赵瑧言才把他的贴上去。 何宪知把板子挂在教室后面。 他指着?目标墙说：“当你们想偷懒的时候，就过来看?看?自己写的是什么。” “宪哥，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别提这些伤心事。” 何宪知：“等高考分数出来，你就知道?哭。” 班长?掐着?时间提醒道?：“快到时间了。” 教室里，一群人在倒数，迎接着?新的一年。 左弈从后门溜出去，赵瑧言随后。他们也没去别的地方?，就站在走廊上。 “十、九、八、七、六……” 即将到来的新的一年，街道?上也变得车水马龙。 “五、四、三、二、一。”教室里欢呼一片。 远处，不知谁顶风作案，在城区放起烟花，在时间走向?零点时，在空中?炸开。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走廊上的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他们看?向?彼此的眼里，因为面前的人和绽放的烟花变得明亮潋滟。 这一年的最后一秒，新一年的第一秒，他们都在彼此身边。 烈烈寒风扬起贴在“高考目标墙”上的便利贴，在最高处的两张，写着?相同的学校，署名是两个少年的名字—— 左弈。 赵瑧言。 第62章 刺骨 “我不要你可怜我。” 零点跨完年之后, 串班的串班，有些还跑到操场上，对着夜空许愿, 一群学生闹到后半夜才回家。 这大概是左弈过得?最清闲的一个?元旦。 放假最积极的李柯嘉突然?一门心思扑到学习上，也没提元旦有什么打算。几?个?人发?完“元旦快乐”之后, 又没人说话了。 直到中午，李柯嘉才后知后觉发?了一句：竟然?没人提今天要去干啥？ 过了很?久卓微才回他：就放一天假，让我在?家睡觉吧。 左弈快到中午才醒，去无名巷和赵瑧言一起吃小面。 面馆里基本是附近的居民，上回讨论王秦的那几?个?人也在?, 时不时往赵瑧言这边瞟。直到看到赵瑧言旁边坐着的人, 才尴尬地转过头，他们终于想起来那天觉得?眼熟的少?年，是赵家小子的同学。 几?个?人面面相觑之后，突然?抱怨起最近猪肉价格又涨了, 另一个?又说他们家好久没买牛肉了, 像个?没事人一样又把话题转到别处。 前两?天偶然?听到明晞说今年吃的第一样食物预示着今年的运势。看着碗里的一层红油，他想今年运势应该不错。 第123章 赵瑧言吃饭时不喜欢说话, 见左弈脸色不太?好以为他没睡够。 “今天刷题吗？。” 左弈幽幽地看着他，“我没这么热爱学习。” 赵瑧言懂他的意思：今天要休息。 好不容易有一天假，左弈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到要干啥。 两?个?男生能?做什么？ 左弈吃完面放下?筷子, “我们去看电影吧。” 赵瑧言也放下?筷子，问：“看什么？” 意料之外, 赵瑧言没有拒绝。 左弈打开app，顺便选了一部?，问赵瑧言：“这部?怎么样？” “好。”赵瑧言很?少?去电影院，他问：“怎么想起来看电影？” 左弈摸了摸鼻子：“把昨天的补上, 那部?鬼片太?傻逼了，我们看点正常的。” 附近的步行街倒是有家电影院，就是容易碰到认识的人，左弈选了市中心的电影院。付完款他又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太?小心翼翼了，他现?在?和赵瑧言还没一起。 一到节假日，商场里都是人。左弈取完票，转身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姜予林和几?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学生一起进了电影院，看来王秦已经已经把手机还给他了。 他又看向不远处正在?排队买可乐的赵瑧言，他应该没看到姜予林。 左弈庆幸自己特地挑了一部?小孩不会看的电影，他们不会在?看电影时碰上。 散场之后，他又和赵瑧言到书店待了一下?午。赵瑧言看书，他玩游戏，累了就抢赵瑧言手里的书来看。 赵瑧言很?无语，索性又拿了一本给左弈。 左弈一看书名——《小王子》。 他皱着眉，“这书我初中就看了，英文原版。” “那你英语怎么才考120？” 趁着左弈打人之前，赵瑧言先跑了。 * 元旦当天是周日，这一天的假跟过了一个?周末没区别。 月考是本校出题，他们还在?考试时老师就开始批改上一门的试卷，还是一如既往没人性。 周一一早，何?宪知拿着月考成绩单进教室。 他最近喜怒不形于色，班里的同学也不知道这次他们考得?怎么样。 “已经来到新的一年，距离高考又近了一步……” 左弈面前摆着一张英语卷子，是早自习前赵瑧言给他的。看了一会儿?题，他慢悠悠地填了一个?a。 “这次月考跟期中考试的成绩相差不大……” 此话一出，原本还提心吊胆的同学瞬间松了一口气。 “别高兴太?早，这只是一次小小的月考。”何?宪知话锋一转，“有些同学，知道自己有粗心的毛病，每次考试还提前交卷，有时间多检查一遍，也不会丢这么多冤枉分。” 左弈握笔的手一顿，抬头看向讲台。 何?宪知正盯着他，“还有我提醒一下?个?别同学，被仗着自己数学成绩好，就在?我得?课上做其他科的试卷。” 左弈：“……” 等各科试卷都发?下?来，左弈还没碰到，就被赵瑧言抽过去了。 “你拿我试卷干什么？” 赵瑧言把他的卷子拿到身后：“我看看你错了哪儿?？” “有什么好看的？” 其实不用看左弈也知道自己错了哪儿?。 赵瑧言从头到尾把他每科卷子都自习看了一遍，比看自己的卷子都认真，最后没说什么就还给他了。 左弈很?随意地把自己卷子往桌桶里塞，笑问道：“看得这么仔细看出什么了？” “看出挺多东西的。” 左弈眨着眼睛看向他：“我洗耳恭听。” 赵瑧言把自己的卷子收好，下?节英语课，林曼会讲月考的卷子，所?以他只留了张英语试卷在?桌面上，转头说：“连这些都要我告你，你怎么跟我考一个?学校。” 左弈不怒反笑：“你给我等着。” 这次月考没有排名，班长倒是很?积极问了一遍班里前几?名的分数，把排名发?在?没有何?宪知的群里。 宋蕊：我大概统计了一下?分数，第一赵瑧言，第二周思菱，第三左弈，第四…… 卓微：这个?排名毫无新意。 宋蕊：还是有变化了，周思菱和左弈换了个?位。 周思菱：只差一分。 黎元：在?高考这场战争中，一分也能?压死千军万马——何?宪知。 卓微：这话我怎么记得?是老武说的。 黎元：这不重要，重要的事菱姐比左弈高一分。 …… 赵瑧言收了手机，“英语完形填空你少?写错一个?字母，就是第二了。” 左弈趴在?桌子上：“这是我能?控制的吗？” “那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我问过你类似的，你也不会？” 操。 那天他把试卷交上去后知后觉想起来，最后那道大题和赵瑧言前一天晚上问他的差不多。 谁知道试卷刚发?现?来，赵瑧言就把他的卷子扯过去看。 “宪哥不是说了吗，粗心写错的。” 赵瑧言的表情明显是不相信他说的。 左弈把头转到另一边趴着。 最后那题左弈被扣了9分，多那9分，他的分数就比赵瑧言高了。 这次数学第一是卓微，他这个?数学课代?表终于在?何?宪知面前抬得?起头了。 第124章 “还好数学最后那道大题考试前一天赵瑧言多问了一嘴，真牛逼，这么偏的题都能?问到。”卓微。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左弈站起来，去找唐夏要了包饼干。 卓微：“？” 他把饼干塞到卓微手里，“你多吃点，长脑。” 卓微嘴上说着“滚”，但并?没有打算把饼干还回去，反而还啃得?特别开心。 唐夏不知道跟明晞说了什么，总之两?个?女生看着他们这边笑了好一会儿?，要不说傻人有傻福。 吃完饼干，卓微又问：“那题你是从哪儿?看来的。” 赵瑧言微笑道：“左弈推荐的习题集里。” 左弈：“……” 卓微问：“什么习题集？” 赵瑧言：“回头我发?你。” * 夜晚风大，晚自习结束，左弈出教室就把帽子戴上。 他跟在?赵瑧言的后面，赵瑧言还是穿着他最常穿的那件黑色呢子外套，能?衬出他挺拔的身材，但在?一群穿羽绒服的人里，又显得?单薄。 他想，赵瑧言不怕冷吗？ 今天赵瑧言没绕路，很?快他们就到了无名巷。 左弈跟上去，把手伸进赵瑧言衣服的口袋里，碰了碰他的手，又迅速抽离。 赵瑧言的手一片冰凉。 赵瑧言终于转过头来看他。 左弈没来由地问道：“你的手真的一年四季都是冰的？” 赵瑧言“嗯”了一声，听着跟他的手一样冰冷。 左弈发?现?自己有些自讨没趣，磨蹭了一会儿?，说：“那我回家了。” 他还没迈开脚步，赵瑧言又把他拉回去。 “期末考试好好答题。”赵瑧言说。 赵瑧言还是那样淡淡的语气，左弈知道他心里压着事。也许他从小就这样，生气了也不会表现?得?特别明显。 但他没明白赵瑧言为什么生气，扯着嘴角：“我哪次没好好答？” 赵瑧言盯着他的眼睛，“这次月考，期中考，还有平时大大小小的周考。” 左弈发?现?他的手还被赵瑧言拽着，动不了。 半晌，赵瑧言松开他的手，血液又如岩浆一瞬间冲到了头顶，他往前迈了半步，质问道：“你从哪儿?看出来我没好好答？” “你自己知道。” 左弈现?在?是被人拆穿了秘密，又羞又恼，还嘴硬：“你放屁。” “我不用你把第一让给我。”赵瑧言眉心紧蹙，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冬日夜晚的巷子，空旷寂静，稍微大声一点就能?听到回音。这就话不止在?左弈耳边回响，也在?他脑子里回荡。 左弈他吐了口气，低声道：“我想考多少?分是我自己的事，让不让也是我自己的事。 他咬牙，一字一顿说：“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你知道吗？” 说完，他往巷子里走了两?步，又回头，“赵瑧言，你想生气就生气，你想骂人就骂人，不需要憋着，你想打架我也奉陪。”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瑧言缓过神，巷子里只剩他一人，左弈又是什么时候走的。他靠石墙边，刺骨的感觉透过衣服刺激着他的皮肤。 望着幽深的巷子，他喃喃道：“我不要你可怜我。” 第63章 挽回 “她不该一辈子被困在那个地方，…… 左弈走出无名巷也?没走远, 靠在?拐角的墙边悄悄看赵瑧言。他看见赵瑧言靠着石拱门，朝这?边看时，他迅速躲起来。 再看过去?时, 赵瑧言没往这?边看，只是一个人站在?暗橙色的灯光下, 脚下的影子只有一团，很孤单，很落寞。他曾在?心里对自己说?，不再让赵瑧言一个人，还没过去?几天就食言。 左弈已?经迈出去?半步, 又把脚收回来。 路灯下空无一人, 想回去?也?晚了一步。 心里的那团火又莫名冒起来，不是生赵瑧言的气，是气自己，他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 能骗过老师, 骗过同?学。 到头来，赵瑧言什么都知道, 这?个人总把自己的心藏得?很深。 他冲赵瑧言发火，只是希望赵瑧言同?样也?能把自己的情绪发泄出来。 回到家，左弈就把自己裹进?被窝里当鸵鸟, 不去?想，不去?面对。 手机丢在?书包里, 屏幕亮了又熄灭。 * 赵瑧言到家时，客厅亮着灯，屋里空无一人。 没一会儿赵志的房间门就开了，赵志身上披着棉睡衣, 裤腿捞到膝盖，一看就是准备敷药。每到冬天赵瑧的脚会反反复复地痛，都是当初落下的病根。 赵瑧言暂时把烦心事抛到脑后，关切地问道：“脚又痛了？” 赵志显然不想让他担心，“没有，天冷刚准备睡觉。” 赵瑧言书包还没脱，转身走到电视柜前，拉开抽屉里面少了一盒药，他转头看向赵志，“我又不是小孩了，没那么好骗。” 说?完这?句话，他心头一沉，为什么亲近的人总自以为是地欺骗。 “不是要骗你。”赵志说?，“每年这?个时候毛病都多，已?经习惯了，现在?也?不是很痛。” 赵瑧言拧着眉，“我有时候更希望你们说?实话。” 这?个“你们”包含了谁，赵志心里有数，但直觉上又觉得?不止他所想到的这?些人。 第125章 “瑧言，其实我们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所以有时只能按照我们以为正?确的方式对你好，但这?些方式无形中又伤害到了你。所以你可?以生气，可?以抱怨，但不要什么都不说?。”赵志也?在?学着慢慢了解他，只是晚了好几年。 赵瑧言没有说?话。 只是赵志的话跟他脑海里那句“你想生气就生气，你想骂人就骂人，不需要憋着，你想打架我也?奉陪。”重合在?一起，他心里突然一紧。 他把赵志扶到床上。 赵志的脚有些肿，敷完药，赵瑧言又帮他按了一会儿。 “这?周末我陪你去?复查吧。”赵瑧言说?。 “好，我跟医生约个时间。” 给赵志上完药，他回了房间，书包放在?凳子上。他像往常一样，从笔筒里拿出一支笔，准备拿卷子的手却一顿。 那几本习题集都是左弈让他买的，看着像是左弈从书店里随手抓的，只有做过的人才知道这?几本的含金量特别高。他永远赶不上左弈，无论任何方面。 为了自己那点毫无用处的自尊心，对关心自己的人…… 赵瑧言放下笔，抓起手机又匆匆出门。 他几乎是跑着到小铁门，看着紧闭的门他才发现自己没有钥匙。他撑着膝盖大口喘气，嘴里吐出白雾。 扶着铁门的栏杆，他缓缓坐在?台阶上。拿出手机，已?经11点半，以往这?个时间他和左弈打着视频电话刷题，现在?却一条消息都没有。 他点开左弈的头像，拨出视频通话。 看着“等待对方接受邀请”变成“暂时无法接通”，挂断了又打一遍。 出来急他只穿了一件毛衣，刚才跑过来没发觉，现在?寒风一吹，他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已?经没电，他只感觉手脚冰冷，他双手捂着嘴哈气。 第二天醒来，赵瑧言身上盖着被子，可?即便这?样他还觉得?浑身发冷。眼皮很重，他半眯着眼睛看向窗外?，天已?经是雾蓝色。他撑起身子才发现浑身酸痛，嗓子也?是干的。 摸了摸着自己的额头，一片滚烫。 他发烧了。 披上衣服，去?客厅翻出退烧药。 赵志见到他手里的药盒，和他苍白的脸，问道：“发烧了？” 赵瑧言“嗯”了一声?，才发现嗓子也?发不出声?音。 他的状态很不好，脚底下软绵绵的。赵志提议让他在?家休息一天，被他拒绝了。 见到赵志满脸担心，又想起他昨晚说?的话，赵瑧言解释是因为高三了，不敢落下课程。 吃了早餐，又塞了几颗药，就去?学校了。 本以为吃了药会好一点，没想到走路去?学校又吹了风，到教室反而更严重。灌了几口热水下去?，嗓子还是疼。 左弈还没来，卓微一进?教室就找他问题。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卓微惊讶道。 赵瑧言清了清嗓子，声?音沙哑，“有点发烧。” 卓微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这?么烫！” “吃过药了。” “不行，你这?得?有39度了，吃药不管用。”卓微说?。 卓微的嗓门不小，他一开口，周围的人全知道了。 “对啊。”唐夏说?，“要不跟宪哥请个假。” 明晞也?插了一嘴：“实在?不行你先?去?校医室看看。” 被一群人围着，他脑子又有些发晕，“没那么严重。” “大哥，知道你厉害，但这?种时候别逞强了，生病不是小事。”卓微难得?在?赵瑧言面前硬气一回，陪着他去?医务室。 于桥给他量体温，39度，“你这?是着凉了。” 见到他穿得?单薄，于桥不免多嘴一句：“高三了就别想着要风度不要温度。” 又看了一眼赵瑧言毫无血色的脸，“都长着这?么帅了，穿这?么少给谁看呢？” “……” 赵瑧言无言以对，嗓子还疼着他也?不想辩驳。 于桥还是建议他去?医院挂个水，吃药见效慢，他给赵瑧言开了张证明，出校门用的。 从医务室出来已?经快上第一节课，赵瑧言对卓微说?：“你先?回教室上课吧。” 赵瑧言这?样病恹恹的，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卓微有些不放心：“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万一你还没到医院就倒在?路边怎么办？” 这?话赵瑧言听着很熟悉，好像他曾经跟某个人说?过类似的。 他一抬头，某个人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因为喘气，胸口剧烈起伏着，看样子是跑过来的。 左弈走过来，像是料到赵瑧言不会说?实话，他直接问卓微：“校医怎么说?？” 卓微说?：“让他去?医院挂水。” 左弈：“你回去?上课，我陪他去?。” 卓微突然有种错觉，刚才他说?陪赵瑧言去?的时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听到左弈说?陪赵瑧言去?，又没有这?种感觉，仿佛这?是理所应当。他心想，他们关系是真好。 临走前，卓微说?：“要是有什么事在?群里说?啊。” 左弈比了个ok的手势。 左弈上前一步，扶着赵瑧言，两个人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却都没开口。出了学校，左弈拦了辆出租车到附近的医院。 第126章 医院里人很多，挂号、看诊、拿药，等赵瑧言挂上水，花了一小时。 期间两人的对话只有—— 左弈：我去?给你挂号。 赵瑧言：嗯。 左弈：我去?给你拿药。 赵瑧言：嗯。 左弈：我给你倒杯热水。 赵瑧言：不……嗯。 护士看他俩都还是学生，走之前叮嘱道：“快滴完的时候你按旁边这?个按钮，我就过来给他拔针。记住，是快滴完的时候，不要等到滴完了才按铃。” 左弈点头。 好了，现在?就剩下他们俩了，赵瑧言想开口说?什么。左弈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你先?别说?话，等打完针再说?。” 其实是左弈还没想好怎么开口，他昨晚也?没睡好，快到上学时间白蔚见他没下来，敲了房间门他才醒。踩着早自习的铃声?进?教室，赵瑧言和卓微都不在?座位上。 明晞说?赵瑧言生病了，卓微陪他去?医务室。等老师离开教室，他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才发现赵瑧言给他打了几十?个视频电话，从12点到2点。 没过多久，赵瑧言睡着了，皱着眉睡得?不是很踏实。左弈伸手碰了碰他的手心，比平时更冰冷。 医院里开着暖气，他脱下羽绒服给赵瑧言盖上。他的羽绒服很大，能盖住赵瑧言的同?时也?盖住他那只不太安分的手。 衣服下面，他抓着赵瑧言的手，把自己的温度传给他。 赵瑧言睡着了歪着头，左弈索性?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上，让他靠着睡。赵瑧言身子动了动，头靠在?左弈的肩窝里。 手机震动了一下，卓微在?群里说?他已?经帮左弈请了假。 卑微小卓子：赵瑧言怎么样了？ yi：挂水呢，睡着了。 左弈只能用左手打字，速度比平时慢。 卑微小卓子：你们放心吧，教室由我镇守着，帮你们记好笔记。 唐夏：你那个狗爬字能看得?懂？ 卑微小卓子：？ 明晞：人家两个学霸好像不需要什么笔记。 卑微小卓子：…… yi：偶尔也?需要。 卑微小卓子：骄傲.jpg 左弈轻轻笑了一下，肩膀一抖，把赵瑧言弄醒了。 “你要喝水吗？”左弈问。 赵瑧言看到旁边的杯子，直接一口灌下去?，水是温的，刚刚好。 衣服下面，他们的手还牵着，似乎没有放开的意?思。 “你刚才笑什么？”赵瑧言问，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左弈：“没什么，他们在?群里聊天。” 赵瑧言从衣服里摸出手机，打开群聊天，也?跟着笑起来。 “我昨天回家就睡了，手机放书包里调的静音，没听到。”左弈解释着。他不知道赵瑧言为什么突然发烧，直觉上他认为跟自己有关。 “嗯。”赵瑧言应了一声?，他声?音沙哑，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那天你看见姜予林了？” 左弈一怔。 已?经过去?好几天，不知道赵瑧言为什么突然提前这?件事，原来元旦那天赵瑧言也?看见了，却谁都没说?。 左弈点头，说?：“她?妈妈好像把手机还给他了。” 赵瑧言别过头咳了连声?，淡淡说?道：“本来也?不会收太久，做个样子而已?。” 左弈朝他眨了眨眼，满脸不解。他手里还拿着水杯，端给赵瑧言喝。他很想让赵瑧言再睡会儿，但赵瑧言可?能不会听。 赵瑧言解释道：“我妈……她?离开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我爸。她?独自抚养我三年，什么苦都吃了，以为我爸回来之后能好一些，但好像更糟糕。以前她?只用承受她?那部分的不好的话，现在?她?要承受两个人的。还有人像看戏一样，看她?什么时候受不了离开。” 左弈捏了捏他的手指。 “她?离开其实是在?情理之中，那时候我还小，以为是她?因为我成绩下滑就丢下我。”赵瑧言说?，“她?看不得?我爸那样，说?不好听，就是懦弱。她?送我那些东西，可?能只是为了弥补一下这?几年她?不在?我身边，但我不要那些。” “她?不该一辈子被困在?那个地方，我也?不会一辈子困在?那里。” 左弈别过脸，他当时都说?了什么？赵瑧言拦着他，他也?没听。半晌才把头转回来，“你怎么不早说?？” “我也?是最近才想通。” 赵瑧言没提分数的事。 他们对面，小孩因为要打针哭个不停，他妈妈抱着他哄了好一会，才颤颤巍巍地把小手伸出来。 那个瞬间他突然明白赵瑧言为什么跟他说?这?些，以前考试是因为王秦他才拼命想考第一，现在?他明白了，其实不管他考得?怎样，王秦都会离开。他只是在?找理由，给自己一个念想，只要他成绩好了，妈妈就会回来。 从这?方面来说?，他们俩其实很像。明知是徒劳，却总是固执地做着一件事，想拼命挽回，其实都是不想承认自己无能为力。 赵瑧言诠释了什么叫病来如山倒，他很久没生病，一病起来就很严重。从医院出来，他穿着左弈的羽绒服，很暖。 不过左弈就不好受了，赵瑧言那件衣服不挡风，风刮过来都是刺骨的。 “平时你就穿这?件这?么薄的衣服，不生病才怪。” 第127章 赵瑧言老老实实认错。当然，他没打算让左弈知道，他在?小铁门前面坐了大半个晚上，现在?想起来挺丢人的，好像一个人在?上演什么苦情戏码。 左弈塞给他一只口罩。 “哪来的？” “问护士姐姐要的，你现在?还病着，得?捂严实。”说?着左弈又把自己头上的帽子戴在?赵瑧言头上，却意?外?觉得?很合适。 左弈一直想给赵瑧言补一个生日礼物，没想到送什么好，不如就送一顶帽子吧。 打完针，回学校时赵瑧言差不多退烧了，没完全好，反反复复，到了下午体温又上去?了。 没办法，他跟何宪知请了晚自习的假。 左弈也?请假，送他回家。 第64章 放肆 这个秘密自己人知道就行…… “你其实不用请假。”赵瑧言说?,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赵瑧言的脸上?稍微恢复了血色，头上?还戴着左弈的毛线帽。 左弈：“我第一次能正大光明翘晚自习。” 赵瑧言：“……” 有句话叫什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六七点的楼道里全是饭菜的香味, 左弈没吃晚饭就跟赵瑧言一起出来了，这个时候他也不好意思?说?饿了。 “你的这些邻居人不怎么样, 但是做饭挺香的。” 赵瑧言跺了一下脚，楼道里突然亮起来，他回头。 “我跟我爸说?，你跟我一起回来。” 只?是普通的一句话，传到左弈的耳朵里却变了味, 他没看赵瑧言, 眼神飘忽着，“我把你送到家就回去了。” 可真到了赵瑧言家门口，他不自觉地跟着赵瑧言进门。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吃完饭, 拿着药和?热水进了赵瑧言的房间。 “你坐着把药吃了。”左弈把药和?水递给赵瑧言。 赵瑧言脱掉外衣坐在床上?, 吃了药，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他没动?,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左弈。 被盯的人觉得他是脑子?烧糊涂了，反应变得迟钝。 “你看着干什么？” “没什么。” 左弈命令道：“躺下，把被子?盖好。” 赵瑧言照做了, 不过只?做了一半，他扯过被子?盖到胸口, 没躺下去，只?是靠在床头。 左弈看了一眼空着的杯子?，问?：“你还要喝水吗？” “嗯。” 左弈心里偷偷乐了一下，生?病之后的赵瑧言好像特别听话。他用体温计给赵瑧言测体温, 38度，稍微降了一点儿。 等?左弈出去，赵瑧言下床把房间的灯关?了，只?留着床头的台灯。 他听到外头左弈和?他爸的谈话。 “没事叔叔，我来吧。”左弈说?。 接着听到水壶呼呼响着。 过了一会儿，他又听到赵志的声音，“瑧言很少生?病，以?往最多就是个感冒，他不爱吃药总是硬撑几天就好了，这次真是麻烦你了。” “应该的，我那时候脚伤住院，赵瑧言也每天到医院给我送作业。”左弈顿了顿，“就当礼尚往来。” 这件事赵瑧言没跟赵志提，没想到左弈给捅出来了。 “你的脚怎么了？”赵志问?。 左弈说?：“以?前跳舞的时候摔伤了，打了钉子?，前两个月刚取出来。” 烧水的声音停了。 左弈突然问?道：“叔叔，赵瑧言为什么突然发烧了？” 赵志说?：“昨天他好像回来之后又出去了一趟，最近晚上?又特别冷，应该是那时候着凉。” 果?然，他出去的时候赵志知道。 之后就没听到两人的声音，没过一会儿，左弈端着热水进来了。 水还冒着热气，左弈放在床头柜上?放凉。转头想把赵瑧言的凳子?搬过来坐，视线落在书桌上?摆着的相框上?。 他拿起相框，端详了一遍，抬头皱着眉：“上?次来还是你自己的照片，怎么就换成这张了？” 若不是亲眼见?到，他都忘了自己拍过这样一张照片，还跟赵瑧言手拉手。 “早就换了。” 左弈把凳子?搬到床边坐下，“还有底片么，我也洗一张摆在房间里。” 赵瑧言笑了，又因?为还病着，显得这个笑容有点惨淡。 “我找找吧。” 其实仔细看这张片已经有点褪色，当初王秦在房间里翻出一个u盘，里面全是赵瑧言从刚出生?到上?小学之前的照片，一张张记录着他的成长，如果?没出那件事，往后一直到他十八岁都留下记录。 王秦挑了一些洗出来，不知道为什么这张合照也一并洗出来了。 左弈又看了一会儿，蹦出一句，“原来我那时候这么傻，怪不得后来人都站你面前了都没认出来。” 赵瑧言：“？” 他怀疑左弈也病得不轻，有这么说?自己的人么？ 药效上?来之后，困意也跟着一起来。喝了两口水，赵瑧言直接躺下了。 左弈一直惦记着刚才赵志说?的话，憋不住，还是问?出来了，“你昨晚为什么出去？” “去找你——” “我知道了。”左弈不让他继续说?下去，直接打断了，“去找我就把自己弄生?病？” 赵瑧言：“……” 他干脆闭上?眼睛装睡。 第128章 左弈给他掖了掖被子?，他好像是第一次看见?赵瑧言睡着的模样。国庆出去玩，他每次都比赵瑧言睡得早，后知后觉当时赵瑧言根本没在床上?睡。 赵瑧言睡着之后很安静，额头上渐渐起了一层薄汗。左弈用纸巾轻轻帮他擦掉，又探了一下他的体温，好像没那么烫了。 左弈没有拿开自己的手，鬼使神差向下盖住赵瑧言的眼睛，他凑近，附身在自己的手背上?留下一个吻。还没等?他撤离，就感觉到掌心下的眼睫微微一颤。 很轻，但他感觉到了。 等?他拿开手，果?然看见赵瑧言正睁着眼睛。 左弈觉得自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你不是睡了吗？” “装的。”赵瑧言的回答倒是诚实。 左弈：“……” 赵瑧言的喉结滚了一下，笑道：“不装怎么知道你想亲我？” “我是亲自己的手背。” “是么？” 左弈双手撑在赵瑧言的两侧，瞪着他，“要不是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我一定把你拉起来打一架。” 赵瑧言想，要不是他生?病，现?在就抱着人一起躺床上?。 * 赵瑧言到底身体素质好，睡了一觉，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第二天照旧到小铁门等?左弈一起上?学。 左弈从楼梯下来，把自己身上?的围巾、帽子?全往赵瑧言身上?抡，赵瑧言被他裹得严严实实的。 “别以?为好了就能放肆。” 不记得谁说?过，左弈教训人很像何宪知。 赵瑧言这一病，给老武提了个醒，高三?依旧要加强身体素质。所以?原本高三?不用取消的课间操又恢复了。 还定了死规矩，无特殊情况不能缺席。 比如像赵瑧言这种大病初愈的就属于特殊情况。 经过他座位旁边的同学都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等?班上?的同学都出去了，左弈趴在他肩膀上?嗤嗤笑起来，“知道成为众矢之的是什么滋味了吧。” 左弈记仇，他还记得开学第二天泼豆浆的仇。 “你怎么不用去？” “我有医生?开的证明，三?个月之内不宜做剧烈运动?。” 赵瑧言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除了恢复课间操，最近学校的排球场也被高三?给占据。 三?月份的排球联赛，将是他们高中生?涯最后一次集体活动?，每年高三?都很重视这场比赛，一般一月份就开始练习。 2班是实验班，又是文科班，女生?倒是好办，挑出班里个子?高的，就能组成一队，剩下的都是替补。 男生?加起来只?有12个人，除开个子?不够的，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以?及高度近视的，能上?场的只?有8个人，将将凑够一队首发加两个替补。 左弈、赵瑧言、卓微就在其中。 赵瑧言看着左弈的脚，调侃道：“你前两天还拿医生?的证明躲避课间操，今天就好了？” “我不上?，咱们班就真没人了。” “为什么我一个美术生?也要上?。”明晞抱怨道。 三?个男生?异口同声：“你高。” 明晞：“……” 明晞三?月份就要去参加美院的复试，这段时间她一边复习，一边准备复试，没精力再做别的事情，找班长要求换人。 “蕊蕊啊，真的不行?，下午的时间我得去画室，没时间跟大家一起训练。”明晞说?。 宋蕊是个耳根子?软的人，“这样啊，那我换个人。” 明晞拉着她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 “但是我们的队服还没有确定。”宋蕊说?。 明晞：“这个没问?题，我来设计。” * 左弈没打过排球。 高二体育课倒是有排球，只?是体育课报道完他就回教室。 他拍了拍手里黄蓝相间的球，为难道：“被这个打到很痛的吧？” 赵瑧言没想到这茬，之前来回垫几个手腕都红了。 卓微惊讶地看着左弈：“原来你怕痛？” 他走过去搂着左弈，悄悄说?道：“哥，这个秘密自己人知道就行?，不然你的人设不保。” 左弈：“……” 秉着遇到困难绝不勉强自己的原则，训练第一天，左弈出现?了十分?钟就溜了，连带拐走了赵瑧言。 “我去体育馆借一个软的给你练练。”赵瑧言说?。 左弈：“这玩意儿还有软的？” “沙滩排球。” “哦。” 当然，用沙滩排球练习这种丢人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左弈从网上?下单了一个，没几天就到了。 他还记得赵瑧言说?等?他脚好了到小区的篮球场打篮球，如今先?打起来了排球。 赵瑧言看着他抱着一个普通排球，一个沙滩排球出现?在球场，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笑。 “这件事果?然不能让别人知道。”赵瑧言说?。 左弈指着他警告道：“要是有传到第三?个人的耳朵里你就死定了。” 夜晚风大，低温低，他们做了热身才把外套脱掉。 赵瑧言按照记忆，教左弈基础姿势。 “双脚打开，中心向下，半蹲着。” 当然，左弈这个学生?却不是很听话：“你不应该先?教我怎么发球吗？” 第129章 “发球简单啊。” 赵瑧言把球向上?抛，往前迈两步起跳，“嘭——” 求被打到网对面。 “嘶……”赵瑧言打的普通排球，听到声音，左弈感觉手心一阵疼。 赵瑧言把球捡回来，抛给他，“你试试？” 他模仿着赵瑧言刚才的动?作，球擦网落在了网那边。好像真的很简单，就是费手掌。 他甩了甩右手，“我打完一场手得废了吧。” 赵瑧言抓过他的手，用自己的手搓着左弈的掌心，冰凉的感觉让疼痛也减轻了。 “慢慢来吧。”赵瑧言说?，“反正三?月才开始比赛。” 其实何宪知对他们没报什么希望，重在参与。 只?是他忘了这群学生?胜负欲强，怎么可能只?是重在参与，至少得有个名次。每天除了复习，训练也不能落下。赵瑧言给左弈开了小灶之后，他终于能适应普通排球。 就是这几天回到家，他的手都是红的。白蔚看见?以?为他又打架了。 “妈，你儿子?前几年跆拳道不是白练的。”左弈说?，“不至于打个架，就把自己的手弄成这样。” “那怎么回事？” “我们下学期排球赛，这段时间都在练。”左弈说?。 白蔚确认了他的手没事，问?道：“到时候比赛，家长能去看么，我跟你爸去给你加油。” “应该能吧。” 不过排球训练刚进行?了一星期，就暂停了，月中就要期末考试。 每次市里出题，学校都格外重视，这次考试也是按照期中考试那样，文理科混在一个考场，剩下的理科班自己组成一个考场。 进考场之前，赵瑧言叫住左弈。 “这次你好好考，不用让我。” “哦。” “否则要你好看。” 左弈眨了眨眼：“你想把我怎么样？” 第65章 战术 yi：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赵瑧言的手还搭在左弈肩上, 面露迟疑。半晌，松开手，什么都没说?就进?了教室。 李柯嘉刚从楼上下来, 问道：“你俩在说?什么？赵瑧言怎么走得这么快？” “他……”左弈站的地方正好能从后?门看见?赵瑧言。 赵瑧言刚坐下，把笔放下桌面上。他前后?桌都是不认识的同学, 前面的男生转头过来跟他说?话，不知道赵瑧言说?了什么，那男生尴尬地笑了一下又转回去了。 左弈收回视线：“准备考试了难道还等你下来聊天吗？” “我?还没从他那里吸点儿考试运。”李柯嘉说?。 左弈已经把手抬起来了，“我?的也一样。” “你的没用。”李柯嘉一巴掌拍掉他的手，“我?认识你两?年, 跟你同班一年, 这期间我?的成绩有变化吗？我?认识赵瑧言还不到半年，已经从年级500开外进?步到了400内。” 李柯嘉下巴微微扬起，很得意的样子。 “再说?人家年级第一。”李柯嘉接着道，“你最多?就是个年级前三。” “怎么？现?在你连年级前三都看不起了？”左弈笑道, “信不信这回我?是年级第一？” “不信。”李柯嘉没有半分犹豫。 “敢不敢赌？” 过去他俩有什么分歧, 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敢不敢赌”，赌注也不大?, 比如包赢的人一个月的早餐或者奶茶。 他们很久没玩过了，激将法对李柯嘉十分奏效。 李柯嘉问：“赌什么？” 左弈说?：“下学期的午餐。” “赌那么大?？”李柯嘉惊讶，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左弈, “你以前不会是故意考得不好，就为了这次？” 左弈：“……” “靠！”李柯嘉往后?推了一步, 惊讶地看着他，“为了高三最后?一学期的早餐你竟然潜伏了三年？越王勾践都没你这么拼？” “没想到你还懂卧薪尝胆？” “谁让我?周围全是文?科生。”李柯嘉说?，“你别打岔，我?不会说?中了吧？” “可能吗？”左弈回答起来一点都不心?虚, “我?可能为了那点微不足道的理由故意考得不好吗？” 李柯嘉说?：“说?的也是，我?不赌了，我?信你。” 他双手握住左弈的手放在额前，嘴里念着，“保佑我?考的全会，蒙的全对。” 赵瑧言正巧转过头看向左弈，左弈无奈地从他笑了笑。 左弈拍了拍李柯嘉，“走，我?们也进?去。” 期末考试结束，学校又只剩下要补课的高三学生。 2班又恢复了下午的排球训练。左弈脱了外套，放在球场边。 “我?从来没这么积极参加集体活动。”左弈自嘲道。 班长听到，调侃道：“所以发现?集体活动的魅力了吗？” “关键要看跟谁一起。” 这句话说?的倒是没错，过了很久班长才反应过来，怎么？我?等凡夫俗子不配跟大?神?一起参加活动？！ 1班的班主任找何宪知约了一场联系赛，本来学生之间的比赛都是学生自己决定要不要跟其他班约联系赛，班主任主动提起，足见?学校对排球赛的重视。 还有个原因是，1班班主任带的上届高三就输给了何宪知带的班，等了三年终于有机会一雪前耻。 第130章 何宪知推不掉，只好答应了。 “跟1班的练习赛不求一定要赢，大?家注意安全就行。” “那怎么行，我?们是有竞技精神?的，要比就拿出实力来。”黎元说?。 两?个班的体育课是一起上的，男生偶尔凑一起打球，久而?久之就有些说?不清的恩怨，文?理班在成绩上不能比，只有在球场上分输赢。 何宪知叹气：“我?的意思?是，现?在只是练习赛，大?家保存实力，等到正式比赛了再用。” 班里顿时发出一片“哦……” “看不出来宪哥还会玩战术。” “我?们还是太嫩了。” 何宪知心?想，1班班主任那点小心?思?他怎么会不知道，估计对方也没打算拿出全部实力。没理会同学的调侃，“但是有一点是认真?的，都注意安全。” 他这次直接指名道姓：“尤其是左弈，脚伤刚好。” 左弈：“知道了。” 练习赛当天，看到周旭尧混在1班左弈就明白何宪知说?不要拿出全部实力是什么意思?。1班那几个经常和他们一起打篮球的同学，这次只上了三个。这么看不起他们？ “平时就没见?过周旭尧打球，确定派他上场没问题？”卓微不解地问道。 “连我?都能看出来，1班是故意试探你们实力。”李柯嘉说?。 明晞在群里说?他们要跟1班打练习赛，他一下课就到球场边占了一个绝佳的观战点。 “太阴了。”卓微说?。“不过我?们也没打算拿出全部实力。” 2班的首发除了左弈都脱掉外套，在球场边做准备。 左弈坐在2班的休息区，他特地去医务室找于桥要了一卷绷带缠在脚踝上，坐下时故意把裤脚拉上去了一点，露出绷带。 李柯嘉一看就明白卓微说?他们也保存实力的“实力”指的是什么。 他坐到左弈旁边：“我?坐在这儿总觉得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左弈问。 “我?特别像7班派过来的间谍。”李柯嘉嬉笑道。 左弈毫不留情地说?：“那你可以滚了。” “行，我?滚。”李柯嘉跑去和明晞他们坐一起。 练习赛过来围观的人不少，更?有些已经放假的高一高二的人回学校观战，这架势一点不输正式比赛。原因无他，赵瑧言要上场，左弈虽然不上场但也会坐在旁边观战，这一下能看两?个帅哥。 左弈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他直接把右脚抬上座位上，生怕别人看不到他受伤的脚。 “弈哥，有点过了吧。”旁边的男生吐槽他。 左弈：“记住宪哥说?的战术。” 两?个班都没拿出实力，一个球你来我?往好几来回，最后?赵瑧言一个扣杀结束第一局比赛。 中场休息五分钟，赵瑧言下场后?，左弈把脚放下来让赵瑧言坐在旁边。 看起来像专门给赵瑧言占位。 “周旭尧和另外两?个男的搞得我?差点不会打球。”卓微说?。 黎元附和道：“就是，说?他们不会打，但是总能过网，而?且完全判断不了球的方向。” 第二局，刚被吐槽完的三个人就被换下去，换上里三个个子高的男生。 左弈猜这应该是1班的首发。刚才那局他们班赢了，1班有些沉不住气。 2班先发球，卓微用力一击，球快速过网，1班的人反应也迅速，将球垫起，站在网前的同学往旁边垫起，喊道：“金谷。” 那个叫金谷的人跳起，扣杀。 卓微来不及接起，球砸到球场中间，弹得老高。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 第二局2班打得有些吃力，连连失误，最后?5分之差输了这局。 左弈递水给赵瑧言，“怎么样？” 赵瑧言喝了一口，是温水，他一看是左弈的保温杯，准确的说?是左弈给他准备的保温杯。自从他病好之后?，左弈就给他弄了个保温杯，叮嘱“多?喝热水”。卓微指责他，赵瑧言要是个女的，他这样妥妥的渣男行为。 赵瑧言又喝了一口水，他说?：“挺强的，平时打篮球没看出来他们这么厉害。” 黎元说?：“那个金谷以前是学校排球队的，能不强吗？” “你的意思?是他后?来退了？”左弈问。 黎元说?：“嗯，为了进?实验班退了。” 第三局没有意外也是1班获胜。 晚自习前，何宪知进?教室。比赛结果在他意料之中，他知道自己的学生胜负欲极强，趁还没打铃，他赶紧过来安慰他们。 “我?们还有机会，现?在你们大?概知道对方什么水平，也算知己知彼，在正式比赛前指导你们。” “啊？”教室里发出一阵疑问。 “啊什么啊？我?年轻时也是学校排球队的。” 2班的学生差点朝他跪下喊道“教练我?想打排球”。 何宪知从明晞那里要来练习赛的视频，熬了个夜，把上场的队员存在的问题一一列出来，并?在问题下面用红笔写?下针对训练规划。 弄完这些之后?他脱下眼镜，揉揉眼睛。 做班主任累，做这群不省心?的学生的班主任更?累，但每次跟他们一起奋斗，又像再次经历了一遍青春。 * 明晞答应设计他们的队服，没过几天就把队服的设计稿给班长看。 第131章 班长当场拍板在网上找店铺下单，快的话下学期开学就能拿到。 左弈问：“长什么样？” 班长：“秘密。” “我?作为上场的队员之一，难道无权知道？” 班长坚定地摇头：“提前公布就没惊喜了，你们男生审美不行，给你们看了也没用。” 左弈：“……” 赵瑧言在旁边听完他们的对话，一点反应都没有，继续做着自己的卷子。 左弈问他：“你不好奇？” “好奇。”赵瑧言说?，“但迟早会知道就没那么好奇了。” 左弈知道他能忍，就算好奇也会憋着。 他发消息问明晞，得到的答案也是保密。 yi：我?拿一个消息跟你交换。 明晞：反正迟早会知道就没那么好奇了。by：赵瑧言 yi：…… 他那个消息也不算什么秘密，他看到霍黎的朋友圈，他去北京找俞晔晨玩，发了几张游客照。 大?学已经放假，左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左弈从不回复朋友圈，这次算是破例。 霍黎回复：20号，你要来接我?吗？弟弟。 他们的对话被赵瑧言看见?，赵瑧言专门截了图来问他。 瑧言：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礼尚往来，左弈也给他发了一张截图过去。 截图里是上次赵瑧言烧烤的照片，霍黎回复：他竟然带你去这家了。 yi：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第66章 决定 赵瑧言在给他时间想清楚，就算后…… 左弈停下做题的?笔, 等赵瑧言回答。因为还在上晚自习，他们一直都是发信息。 笔在指尖转了一圈又一圈。 终于在左弈的?耐心?耗尽之前，赵瑧言递给他一张草稿纸。夹杂演算步骤中有?一句话：下晚自习跟你说。 左弈停下转笔的?手, 在空白的?地方写下：我不着急，你传什么纸条？ 写完之后又还给赵瑧言。 几?秒后草稿纸又回到他手上, 在他写的?那句话下面，赵瑧言写道：看别人传过，我也想试试是什么感受。 这个“别人”具体是什么人左弈不知道，只是觉得这样在一张纸上留下他和赵瑧言的?笔记很有?意思，跟发信息、打电话完全不同。 他想起在整理白兴华遗物时?发现很多泛黄的?信件, 过去科技没有?那么发达, 只能用信件沟通，如?果其中一个人不再回信，另一个人也许再也不会知道对方的?任何消息。 左弈写完一篇英语阅读，把草稿纸重新拿到面前写道：传个纸条都被你说得那么庄重。 后来那张草稿纸写满了两个人的?对话, 左弈又从自己的?草稿本上撕下一张。 有?时?是闲聊几?句, 有?时?是讨论?题目。这样确实比发信息要轻松，至少不用总盯着后门。 晚自习下课铃一响, 左弈就把赵瑧言拽出教室。 临近过年，街道上已?经挂起红色的?灯笼。 一直过着上课考试，学校和家两点一线的?生活, 不知不觉一年就到头了。虽然才过了元旦，但这个城市人总是把春节定为新一年的?开始。 人少的?地方, 左弈调头倒着走，跟赵瑧言面对面。 “你是要我问，还是你自己招了。” 赵瑧言注视着前方的?路，以防某个看不到路的?人不小?心?摔了, 他提醒道：“你后面有?人。” 左弈转身，眼前笔直的?人行道上，除了百米开外有?一个行人外，连只虫子都没有?，赵瑧言又在吓唬他。 “我后面哪来的?人？” “我。” “……” 按照现在的?站位，赵瑧言确实是在他后面。 赵瑧言拍拍他的?书包：“好好走路。” 左弈不依不饶，捏着赵瑧言的?肩膀：“那你快说。” 一开始他没多想，看到赵瑧言这欲言又止的?反应以及霍黎模棱两可的?回复，他现在好奇死?了。 赵瑧言让他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 左弈心?想，这么严肃？ 路过便利店，他进去买了几?听啤酒，奇怪的?是赵瑧言竟然没有?阻止。 左弈问：“我不会又在你的?雷区蹦跶吧？” 仔细观察过赵瑧言的?脸色，没有?生气。 “没有?。”赵瑧言笑?道，“有?的?话我就揍你了。” 左弈抱着啤酒和零食区结账，他转身鄙夷道：“你打得过我么？” 男生总是对某些事?情有?着奇怪的?胜负欲。 营业员帮他们把东西?都装进塑料袋里，赵瑧言提起塑料袋，“要不试试？” “不了。”左弈说，“不然真?就成了我带坏你。” 翰林天城的?儿童游乐园里有?一架秋千，正好一人占一个位置。千秋的?座位是一个圆形的?网兜，很大?。他俩一米八几?的?男生坐上去刚好。 左弈从塑料袋里拿出啤酒递给赵瑧言。 赵瑧言抿了一口啤酒，“就是小?学的?时?候，霍黎在学校帮了我很多，因为他家里好像有?点关系，所以同学也怕他，，因为我总跟他一起玩，所以有?些同学也不敢惹我。” 左弈无法想象赵瑧言像个小?霸王的?模样。 “我说要感谢他。”赵瑧言说，“但是小?学时?我没有?零花钱，所以把他带到家里吃饭，谁知那天我妈也不在家，给我留了张纸条让我去找王伯伯。” 第132章 果然，赵瑧言从不欠别人的?，总是想尽办法还回来。 左弈想。 “王伯伯的?烧烤摊就在我家那条巷子里，赵伯伯请我们吃烧烤。霍黎看到那一大?盘的?烧烤，半天没下筷子，我跟他说王伯伯的?烧烤是附近最好吃的?。他吃了一口就说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他家教严，不让他在外面吃垃圾食品，想吃什么都是家里的?阿姨做。” 左弈愕然：“他没吃过？” 霍黎家境殷实，又跟赵瑧言玩得好，邻居知道后，误以为王秦跟他们家有?些不清不楚地关系。左弈见识过无名巷里的?人编故事?的?实力，啧，不去做编剧都可惜了。 他脑子里有?两根线突然搭上了，怪不得赵瑧言的?妈妈对无名巷的?一切都那么厌恶，连带看见赵瑧言都想起那些不堪的?往事?。 赵瑧言点头：“当时旁边正好有?一对情侣，穿着校服。霍黎就说，以后有?喜欢的?人也带他来这里。” 左弈一口啤酒差点喷出来。 “小?小?年纪就想这些？”他说。 赵瑧言说：“他那时候在学校受欢迎，每天都能收情书。” 左弈眯着眼看他，“你是不是很羡慕？” “我那时?候那么小?，怎么懂这些。”赵瑧言说，“那时?只想怎么考第一让我妈高兴。” 一听啤酒喝完，左弈捏着易拉罐，瞄准了旁边的?垃圾桶，一扔，易拉罐精准得落到垃圾桶里。 赵瑧言说：“后来他还说什么我记不清了，稀里糊涂的?就约定以后有?喜欢的?人就带到王伯伯那里吃烧烤。小?时?候的?约定，再大?一点就觉得很蠢。” “所以你第一次带我去是这个原因么？”左弈问。 “不知道。”赵瑧言顿了顿，“那时?候你肯定很难过，霍黎很喜欢吃王伯伯的?烧烤，我想，你应该也喜欢吧。” “……” 怎么说呢，赵瑧言哄人的?方法，朴实却有?效。 “谢谢。”左弈举起啤酒。 赵瑧言也抬手，身体微微前倾。两听啤酒碰在一起，在寂静的?冬夜又显得那么热烈。 左弈给霍黎发信息，问他航班号。 赵瑧言笑?着问他：“你真?要去接他？他家里应该专门有?司机会开车接他的?。” “谁说我接他了？”左弈说，“晨哥跟他一起回来的?，我们去接晨哥。” 片刻，霍黎给他回复了航班号，又问：你真?要来接我？我有?点受宠若惊呢！ yi：你可能想多了，我去接晨哥。 黎明之时?：我就知道，那赵瑧言呢？ yi：他跟我一起去接晨哥。 左弈从秋千上下来，给赵瑧言看他和霍黎的?聊天记录，蹲在旁边回信息。 黎明之时?：赵瑧言知道了么？你就替别人做决定。 左弈在对话框输入：他现在就在我旁边。打完字之后又删掉了。 赵瑧言把人拉到千秋上，跟他坐一起，两个人紧紧挨着，有?些拥挤。 他问：“怎么删了？” 左弈转过头：“现在快十一点，普通同学早就各回各家了。” 赵瑧言：“……” 有?时?为了跟赵瑧言多待一会儿，他会跟白蔚说跟赵瑧言在教室学习，晚些回家。 赵瑧言另一只手绕过左弈的?后背，抓着千秋的?铁链。 “我的?手要是撑不住，咱俩就一起摔下去。”赵瑧言说。 左弈才发现自己正靠着赵瑧言的?手臂，怪不得舒服。这个时?间基本不会有?人来儿童游乐园，他才能放肆些，继续靠着赵瑧言的?手臂没动?。 他给霍黎回复：他知道啊。 左弈从聊天界面退出来，又点开了明晞的?头像。 yi：晨哥20号回来你知道么？ 明晞：？ 左弈给明晞发了航班号，又说：他跟霍黎一起回来。 明晞：…… yi：我跟赵瑧言去接霍黎，你去接晨哥吗？最后一天上课，不用上晚自习。 明晞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 高三的?寒假只有?半个月，每科都发了十几?张卷子，看样子除了大?年三十，都别想休息。何宪知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无非是注意安全，功课不能落下，收假回来马上就是一模了。 教室里短暂的?哀嚎之后，最终被放假的?喜悦取代?。 他们到机场，广播里正好播报着从北京飞来的?航班已?到达的?信息。 明晞切切诺诺小?声?说：“我都没跟晨哥说我来接他。” 左弈看了眼手机，抬头：“我跟他说了。” 明晞惊讶：“那他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就回了一个好。”左弈说。 * 赵瑧言不是个喜欢打听别人事?的?人，直到前一天晚上他才问左弈，明晞和俞晔晨什么情况。 左弈说：“很复杂，你可以理解为一个追，被追的?那个喜欢但又不敢答应。” 赵瑧言问：“为什么？” 左弈：“我要是知道就直接告诉明晞了。” “明明一件很简单的?事?，为什么要搞那么复杂。”左弈不理解。 左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他问赵瑧言：“如?果我没有?喜欢你，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不说？然后我们考同一所大?学，一直是朋友？” 第133章 他知道赵瑧言总在有?意无意地提醒着他，他们还没一起。 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道明了自己的?感情，这个年纪总是容易冲动?，所以，赵瑧言在给他时?间想清楚，就算后悔了也还来得及。 看似赵瑧言给他们都限定了一个时?间，等他们高中毕业，也许时?间长了，发现那其实不是所谓的?喜欢。又或者那不是一时?冲动?，等他们都成长为大?人时?，就有?能力承担后果。 但，决定权一直都在左弈手上。 他想，就算现在去跟赵瑧言说我们在一起吧，赵瑧言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赵瑧言沉默了片刻才说：“我可能不跟你考一所学校，不跟你见面。” 第67章 梦境 做朋友也是一辈子，不分开。…… 赵瑧言说完那句话, 左弈用力把他推到墙边。左弈的力道不小，赵瑧言想，还好?冬天穿得厚, 不然整个背都得青了。 左弈整个人压过来，双手扯着对方的衣领, 目带寒光，“你敢！就?算……” “不能在一起?”这几个他说不出口。他垂眸，再开?口时带上了鼻音，“做朋友也是一辈子，不分开?。” 赵瑧言轻轻握住他的手腕, “不分开?。” 左弈松开?手, 抚平被他弄皱的衣领。 “不过……”左弈说，“有件事我还是跟你说一下。” “什么？” “明晞为?了追晨哥，经常托我给晨哥带各种各样的东西，有时是饮料, 有时是别的东西。被宪哥撞见几次, 再加上那时班里除了李柯嘉我跟她最熟。”左弈顿了顿，“宪哥以为?我们?早恋。” 赵瑧言：“啊？” 原来当初关于左弈“翘课打架早恋”的传闻中的“早恋”, 是从这里来的。 “反正就?是这么回事，他们?俩的事我懒得过问。到目前为?止，我们?这几个人都是朋友, 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尴尬。”左弈说。 好?像朋友才是所有关系里，最牢固的。 * 隔了老远明晞就?看见混在人群里的俞晔晨和霍黎, 她冲俞晔晨挥了挥手。 没?半点刚才的紧张。 “托你们?的福，让我知道有人接机是什么感受。”霍黎嬉笑着看向左弈和赵瑧言。他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背后是一个硕大?的登山包，比上次看到他时黑了, 但整个人精神?不少。 左弈没?理?他，去跟俞晔晨打招呼。 霍黎及时拉住了他的书包带子，“你去凑什么热闹，回来。” “晨哥救我。”左弈喊道。 俞晔晨拖着行李箱走过来，行李箱上放着明晞的书包。 “真不想说我认识你们?。”俞晔晨无语。 接机大?厅里多数都是长辈来接孩子，他们?几个年轻人显得比较另类。 见来接人的三?人都背着书包，俞晔晨问：“你们?放学就?过来了？” “打车过来要一小时。”明晞说，“怕赶不及。” 俞晔晨问：“都没?吃饭？” 三?人点头。 “那走吧，请你们?吃火锅。” “我跟你们?说，这个人——”霍黎指着俞晔晨，“自己想吃火锅，也不问别人是不是想吃，霸道！” 明晞看了他一眼，说：“我想吃的。” 赵瑧言走到霍黎旁边，悠悠地问：“难道你不想吃吗？” 霍黎啧了一声，其实他想吃，在外头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去吃火锅，一个人也吃，只是始终吃不到熟悉的味道。 火锅店里。 桌面上摆满了盘子，差点连他们?的碗都没?地方放了。 周围都是熟悉的火辣味道，霍黎深深吸了一口气。 “出去之后发现，还是家的味道最好?闻。”菜还没?熟，霍黎先喝了半瓶啤酒。 俞晔晨说：“你爸知道他开?了一家火锅店吗？” “啧。”霍黎的嘴角放下来，眼底有一丝黯淡，“能不能别扫兴。” “都回到这里了，你还不打算回家？”俞晔晨说，“再怎么说都快过年了，就?算有隔夜仇，这都已经跨年了。” “不回。”霍黎说得决绝，桌上再没?人提起?这件事。 火锅店的窗上贴着福字，每张桌子上都有一个雄鸡造型的玩偶，每一处都在提醒着人们?准备过年了。 霍黎心情不好?，又拿起?了手边的酒瓶，仰头往嘴里罐，喝了一口发现不对劲，他一看，是瓶可乐。他手边的啤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调包。 他右手边坐着赵瑧言和左弈，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有气没?地方发，只能嗤笑。 左弈问他：“过年不回家你去哪儿？” “住酒店，反正都住了几个月的酒店。”霍黎说。 俞晔晨问：“你有钱么？” 霍黎被他爸逮回学校没?几天，等他爸走了之后，他办了休学，一个人背着包出去旅行了。把家里人气得不行，断了他的卡。 谁知这个养尊处优的少爷一边旅行一边打工，唯一一次在火车站手机被偷了，身上的积蓄只够他买一台普通的手机。走投无路，他只能去北京找俞晔晨。 “不行的话我再打工。”霍黎不服输，“有手有脚做什么不行？” 俞晔晨放下筷子，劝道：“霍黎，其实你心里明白，那件事跟你爸没?有关系。” 第134章 另外三?个立刻明白俞晔晨说的是哪件事，赵瑧言看了看霍黎，又转头看着左弈。 左弈冲他微微摇头。 “你懂什么？”霍黎眼里蒙上了寒意，“他也算是帮凶。俞晔晨，这种时候别圣母心泛滥了。” 俞晔晨压低了声音：“他——” 霍黎打断了俞晔晨的话：“是啊，喜欢男人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连选择未来的机会都没?有？” 桌上的人诧异地看着他。 他自知说话重了些，别过脸缓了口气。又换上那副嬉笑的样子，只是眼里看不到任何喜悦。 “不提这件事了，这顿我请你们?。” 左弈问：“你有钱了？” “你还真是不给我面子。”霍黎咬牙。 等到付款时，俞晔晨偷偷给霍黎转了500块。霍黎点开?手机，桌面背景是一张合照，与?其说是合照，不如说是偷拍。照片里两个人都穿着校服，一个人趴在桌上睡觉，露出的半张脸安静温柔，另一个人手放在他肩上，对着镜头笑得灿烂。 霍礼扫码，付款。 他朝左弈笑了一下，似乎在说，怎么样，哥还是有钱的。 俞晔晨送明晞回家，上车前他问霍黎：“我还是再收留你几天？” 霍黎挥手撵人，“不用不用，你家里更复杂，我不想给自己添堵。” 他往旁边扬了扬下巴，“留这两个人小朋友陪我就?行，你赶紧走，看见你我就?想吵架。” 俞晔晨无视他，嘱咐赵瑧言有什么事给他打电话。 出租车走远之后，左弈把目光又锁定在赵瑧言身上，似笑非笑地问道：“为?什么晨哥不跟我说有事打电话给他？” 赵瑧言摊手：“可能我年纪比你大?。” 左弈：“……” 霍黎背着登山包，用手机查找附近的酒店。 一拨人从火锅店里出来，门口等位的接替他们?的位置，每天都这样循环往复。 “辣死了，微辣都这么辣。”刚才店里出来的人跟同伴抱怨着，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他旁边的人说：“下次点鸳鸯锅。” “不行，来都来了，点什么鸳鸯锅。” …… 最近市里多了很多来旅游的人。 左弈看着霍黎，有家却不愿意回，他好?像也成了这座城市的万千游客之一。 霍黎收起?手机，背上包，“我订的酒店离这儿有些远，你们?回家吧，我自己打车过去。” 左弈没?打算走，“我们?跟你过去，顺便消食。” 霍黎订的酒店临江，经过滨江大?道时，他直接让司机在路边停车。 江对岸的景点最近特?别火，他旅行途中总能听到别人说想去那里看看。当时他不懂有什么好?看，不过是处人工景点。 等到亲眼见到，才明白，那儿就?像一个灯火通明的梦境。就?算一切都是假的，谁不愿置身梦境中？ “你一个本地人还要来看这个？”左弈问。 霍黎看着对岸说：“离开?久了，好?像就?不属于这里了。” “是吗？” “等你出去念了大?学再回来就?知道那种感觉了。”霍黎说。 夜晚江边风大?，赵瑧言从左弈书包里翻出帽子，左弈见他有帮自己戴的趋势，赶紧从他手里夺过自己的帽子。把刘海往后撩起?，戴上。 霍黎的注意力还在对岸，没?注意到他俩的动作。 “其实不用念大?学，我已经知道了。”左弈说，“我曾经离开?这里十?年，这种感觉比你早知道，也比你深刻。” 霍黎转头，用眼神?询问他。 风打在左弈脸上，他说：“小学被送到上海，直到高中外公病重，又被送回来。” “我记得你说过，你小时候就?认识赵瑧言了？”霍黎的视线在两人间徘徊。 “那是我离开?之前的事了。”左弈说。 一艘游船从他们?面前驶过，三?个人的脸都被船上的灯映成蓝色。 霍黎转身，背靠着石头做的护栏。 安静时能听到江水拍打岸边积石的声音。 “我怎么没?听赵瑧言说过？”霍黎看着赵瑧言问，“你把人家忘了？” 这问题问的…… 赵瑧言说：“没?忘，就?是觉得没?必要跟你提起?。” 左弈别过脸偷笑。 “你们?真是，一个个都到叛逆期了，还能不能好?好?聊天。” 赵瑧言解释：“白爷爷把左弈带到工厂玩，我只见过他哪一次。” 霍黎一怔，“白爷爷，你爷爷是白兴华？” “是我外公。”左弈纠正他。 霍黎又转身望向江对岸，眉心蹙了蹙，不知在想什么。 左弈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认识他。” 霍黎连忙摇头，“不认识，就?是听我爸提起?过。” 他喃喃道：“渝江真小。” 话题到这里突然停止了，三?个人没?有再说话。 趁霍黎没?注意，左弈用手肘碰了碰赵瑧言。 赵瑧言：？ 左弈：怎么了？ 赵瑧言摇头。 “你外公现在怎么样了？”霍黎突然问道。 “他已经走了。”左弈没?提他走的时间，因为?那个时间对于霍黎来说，也同样特?殊。 霍黎一怔，片刻才开?口：“节哀。” 第135章 左弈低头笑了笑，没?关系。 霍黎指着不远处的一栋楼，“我订的酒店就?在那边，我要去休息了。” 那栋楼门口金灿灿的几个大?字，哪里像落魄少爷能住得起?的地方。 “黎哥，你老实说，你家人是知道你回来的吧？”左弈问。 霍黎自知瞒不过，“是啊，我妈和爷爷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左弈突然想起?自己的爷爷。每次提起?外公，他就?会不自觉地想到爷爷，那个喜爱书法，爱摆弄花草的老头儿。 总说隔代亲，霍黎家是如此，他家里好?像也是如此。如果?自己哪天犯错了，被赶出家门，会不会也有霍黎这样的待遇。 左弈一家大?年二十?九回上海。 临走前，左弈想在吃一次无名巷里的小面，毕竟这一走，好?几天不能吃了，上海的东西他吃了十?年都没?吃习惯。 谁知他走到无名巷发现面馆关着门，门口贴着红纸，写道：回老家过年，大?年初七开?门。祝大?家春节快乐！ 左弈是临时起?意，他没?告诉赵瑧言，这会儿也没?打算把人叫下来。放假这几天两个人倒是每天见面，到附近的咖啡馆刷题。 可他一直没?告诉赵瑧言什么时候走，直到上飞机前，才给赵瑧言发信息：我回上海过年了。 赵瑧言也没?问他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来。 只说了句：等你回来。 第68章 红包 “我放的话应该改成仙男棒。”…… 年三?十, 保姆放假，年夜饭是白蔚准备，左尚东给她打下手。 一楼的大门敞开着, 两扇门上贴着用毛笔题“福”字，菜香味从厨房传到院子里, 这个时间各家都在准备年夜饭，整条老?街都飘着诱人的香味。 左弈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下，他起得晚，中午吃了碗小馄饨。闻着味儿?到厨房偷偷弄了两块小酥肉吃，还没填饱肚子就被白蔚赶出来?。 今天难得出了太阳, 他坐在院子的千秋上, 跟李柯嘉和卓微组队玩了一下午游戏。院子里的秋千有些年头，每动一下都咯吱响。 左弈的奶奶生前最喜欢这架秋千，二十多年过去?，他爷爷一直留着, 定期请人来?修缮才?能保持至今。 左恩铭从外头回来?, 见左弈在秋千上晃悠，立刻把?人撵下来?。 “赶紧下来?, 多大个人了别把?秋千弄坏了。” 左恩铭手里拿着文房四宝。他是大学教授，退休后又被返聘，不带学生, 就是偶尔开个讲座。他写了一手好字，在这条街上小有名气?, 逢年过节就给街坊免费写个对联。 左恩铭一幅字拿到外头能买个几千甚至上万，他从来?不在乎这些。左尚东也就佩服他父亲这点，有个词叫“文人风骨”说的大概就是左恩铭这样的。 左弈从秋千上下来?，跟他爷爷贫：“我帮你检查一下修缮人员的质量怎么样。” 左恩铭最喜欢他这个孙子, 如今一年见不到几回，当然也不是真的骂，多半是开玩笑，他说：“坐在上头玩了一下午游戏，你检查出了什么？” “挺结实的。”左弈笑道，顺手拍了一下千秋的架子，瞬间落下无数铁锈屑。 他吐了吐舌头，赶紧溜回自己?房间。 左弈的房间在二楼，从窗户望下去?，正好能看到左恩铭抚摸着秋千，大概又睹物思?人了。 左弈的奶奶在他出生前就走了，他只能通过照片得知?奶奶的样貌。好几本相册全是奶奶年轻时的照片，她总穿着厂服，梳着麻花辫，楚楚杏眼，嘴角含笑，是人群中最清秀的那一个。仔细看，左弈的眉眼有些像奶奶。 午后太阳从窗外照进来?，整个房间都暖洋洋的。左弈坐在窗边，刷了会儿?朋友圈。 何?宪知?带家人出去?旅游，拍了很多风景照，班里的同学在评论里起哄，让他带礼物回来?，没办法他只好答应。 霍黎依旧没回家，他还是去?了俞晔晨家里，跟俞晔晨的奶奶一起包汤圆，弄得满脸面粉。那张照片的构图和光影总觉很熟悉，好像是明晞拍的。 果然，往下滑就看到明晞也发了她包的汤圆。唐夏给她回复了一句“啧啧”。 卓微和李柯嘉把?他们的年夜饭发出来?，都是酒店里定的。 热热闹闹的，又过了一年。 昨天赵瑧言回复完“等你回来?”之?后两个人就没再联系。 怎么他不联系赵瑧言，赵瑧言也不理他了？ 点开跟赵瑧言的聊天界面，又退出来?，然后又点开再退出来?。算了，好像没什么要说的，反正快到零点时总会发一句春节快乐吧。 六点多白蔚叫他下楼吃饭，家里年夜饭总是丰富，鸡鸭鱼肉样样都有，还有烤全羊。估计吃完这顿，最近看到肉都会过敏。 饭后，一家人在客厅看春晚。 左弈又邀李柯嘉和卓微玩游戏，他戴了一边耳机，听队友的语音，另一边耳朵是热闹的节目。 “又玩游戏，我都看你玩了一天了。”左尚东说，“吃饭的时候也一直盯着手机，跟你说了多少次，吃饭不要玩手机，又不记得了？” “没忘。”左弈没抬头，“我都在自己?家里了，就不能轻松一点吗？” 左弈在家里的地位取决于爷爷对他的态度，因为知?道爷爷会帮他说话?，他有点肆无忌惮。 第136章 没隔一会左恩铭就开口：“我们家哪来?那么多规矩，小弈说得对，在家怎么舒服就怎么来?。” 二对一，左尚东必输无疑，干脆不说话?了。手机似乎跟他心有灵犀，关键时候给了他一个台阶，电话?来?得是以后，没响两声他就接起来?。 “老?陈啊，新?年快乐……对对……回上海了……” …… 左弈懒得听他爸应酬，把?另一边耳机也戴上。大年三?十，上游戏的人都少了，等了很久没有组到队，索性不玩了。 退了游戏，又点开班群。那群话?痨正聊得火热，有几个同学家里在县城，还能偷偷放烟花，让一众在市区的同学羡慕不已。 宋蕊：[图片]我只能自己点个仙女棒过过瘾了。 周思?菱：我也是。 明晞：[图片] 明晞：给你们画了一张烟花。 黎元：晞姐牛逼。 卓微：牛逼+1 左弈：牛逼+2 左弈点开原图，保存到手机里。 玄关的柜子上放着一盒仙女棒，左弈从茶几上拿起打火机。 白蔚问：“你去?哪儿?？” “去院子里放烟花。”左弈说。 走到院子外，他找了个台阶坐下，抽出一根仙女棒点燃。 一根仙女棒燃烧完的时间大概一分钟。 或许是因为今天年三?十，老?街晚上几乎没什么人，能听到各家各户电视的声音，每一家都是相同的节目，接受信号的频率不一样，有几家慢几秒，混在一起能听到重音，就像出现幻觉。 手机在口袋了响了好几声，左弈被仙女棒的光闪得有些晃神，掏出手机确认屏幕上是赵瑧言的名字。他点了接通，赵瑧言的脸立刻出现在屏幕里。 赵瑧言在房间只开了一盏台灯，穿着一件条纹毛衣，坐在书桌旁边。 等左弈手里的仙女棒全部燃烧完，赵瑧言才?说话?，“你怎么也跟班长一样？” “什么？” “仙女棒。”赵瑧言笑道。 “哦。”左弈把?手机放到花坛边立着，又点燃了一根，“我放的话?应该改成仙男棒。” 赵瑧言在那边笑出声音，他在房间里，笑得毫无顾忌。 左弈没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他问：“你笑什么？” 赵瑧言轻咳一声，收敛了笑声，“没什么。” “是送的。”左弈晃着手里的仙女棒解释，“中午出去?吃小馄饨遇到一个女生说帮她扫码就送仙女棒，我看她大冷天又是过年还在外面工作，就顺手扫了一下。” 他又问赵瑧言：“你今晚吃了什么？” 听起来?很像在监督他。 赵瑧言给他发了一张照片，照片里只有简单的几个菜，有宫保鸡丁和酥肉，还有丸子汤，两人吃绰绰有余。 左弈搓了搓鼻子。 “上海冷吗？”赵瑧言问。 “不冷，比你那边暖和。”左弈穿了一件毛衣，外面套了一件加绒的卫衣，他把?卫衣的帽子戴在头上。“这边没有那么大的妖风。” “下雪吗？” 不懂赵瑧言为什么问起这个，左弈挑眉说道：“你别让地理老?师听到你这问题，有次考试考了上海下雪的成因。” 赵瑧言一愣，“是吗？我忘了。” “哦，我还以为你考过的题都过目不忘。” “我不像你那么聪明。” 左弈承认在学习方?面，他确实有点小聪明在，会投机取巧，但他不想听赵瑧言这么说。“你也不差，你是不是想听我这么说？” 赵瑧言走到了窗边，“不是。” 居民楼楼下有几个小孩在放炮，响声回荡在楼道间。 “刚才?电视里那首歌，说上海会下雪，我就想问问你。”赵瑧言说。 那首歌……左弈轻轻哼着，唱到某一句突然停下来?，什么突然飘雪，什么说分手的瞬间，不吉利。 “没下雪，也没烟花。”左弈跟自己?赌气?，撑着下巴。 赵瑧言遗憾道：“今年渝江也没有烟花，没办法拍给你看了。” “算了，又不是没看过。”左弈兴致缺缺。 他点燃一根仙女棒，他说：“准备要到新?的一年了。” 电视里已经在倒计时。 “新?年快乐。”赵瑧言说。 对于他们来?说真正意?义上的新?年。 时间跳到零点，赵瑧言那边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喧闹一片，估计这会儿?他说什么赵瑧言也听不清。等仙女棒燃烧完，他对着手机屏幕说了一句话?。他的声音不大，早就掩盖在鞭炮声中。 赵瑧言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眼睛都没眨。 鞭炮声结束，赵瑧言说：“我也是。” “是什么？”左弈诧异，差点没拿稳手机，“你听到了？” “你嘴唇动那几下我就知?道了。”赵瑧言关上窗，又恢复一片宁静。 翌日，左弈是被邻居孩子的玩闹声吵醒的，老?房子不隔音，他用被子蒙着头又睡过去?了。 还是半梦半醒的状态，手机又响了，他接起来?没说话?，电话?那头的人问：“醒了吗？” 他眯着眼，有些不耐烦，“没醒。” 赵瑧言无奈，“那你继续睡，我挂了。” “别！”左弈掀开被子，把?炸毛的头露出来?，好不容易等到一个电话?。 第137章 开了免提，左弈趴在枕头上，跟赵瑧言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你怎么起这么早？” “12点了。”赵瑧言的声音低沉又温柔。 阳光洒在床边，能看到空气?里浮动的灰尘，这画面左弈看过很多次，即使新?一年的第一天，好像跟往常每一天都没什么不同。 一小时后，他拖着沉重的身体下楼，照例从爷爷和爸爸那儿?领个两个大红包。白蔚也给了他一个红包，不过里面不是现金，而是一张银行卡。 左弈问：“这是？” 白蔚把?左弈拉到院子里，特地避开了他爸爸和爷爷，“本来?是要等你成年才?给你的，也不差这几天。” “这是你外公留给你的，以后每年过年的红包都在里面了，交代?我们长辈不能动里面的一分钱，密码是你生日。” 左弈的手一颤，用力捏着红包，指节发白。 他想起以前，外公总是跟爷爷在红包上较劲，左恩铭给他五千，白兴华就给他一万。左恩铭总骂白兴华掉钱眼儿?里了，白兴华也看不上左恩铭那股文化?人的酸腐味儿?。 两个老?人家斗，得益的就是左弈，有时他就当看乐子，人越老?越幼稚。左弈摩挲着红包上的烫金文字，估计这卡里是个不小的数目。 左弈把?红包收好，陪白蔚去?步行街逛逛，又陪她看了场电影。 商场里有他那顶帽子的实体店。挑选了很久，左弈挑了一顶黑色的。 白蔚问：“你不是有一顶同款白色的？” 左弈说：“我送人的，给赵瑧言，欠他一个生日礼物。” 听说是给赵瑧言的，白蔚也没再说什么。 * 赵瑧言假期的生活非常单调，他想去?找几个兼职，别人一听他是高三?的，就劝他现在不是打工的时候，学习要紧。 他哭笑不得，只好继续在家刷题。 年前他已经把?发下来?的卷子做了三?分之?二，有时他会跟左弈较劲，做卷子的速度不知?不觉提上来?。 很多次他想问左弈什么时候回来?，想想左弈跟他待在一起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刷题，更何?况左弈一年回不了几次上海，放假了谁不想多玩几天。 大年初一给左弈打电话?之?后，他们两天没联系。班群里有人组局出去?玩，他没参与。也不知?道左弈在上海有没有朋友，应该也会跟朋友出去?玩吧。 半个月的假，已经过去?十天，再过三?天左弈也该回来?了。 桌面上的手机突然来?了电话?，赵瑧言接起来?。 是熟悉的声音：“赵瑧言，下楼拿你的礼物。” 第69章 拥抱 不一样的，赵瑧言 “什么？” 赵瑧言早上给?左弈发信息, 一直没?等来回复，却等到了对方的电话。 “别啰嗦，快下楼。”左弈那?边催着, 似乎很急。 赵瑧言没?挂电话，穿上外衣, 拿着钥匙就出门了。他说：“你不用送我东西?了。” 左弈说：“等看了再决定要不要。” 赵瑧言不知道他又?在卖什么关子，“到底是什么？” 从?六楼下到一楼，赵瑧言用了不到半分钟。他站在楼道口没?看到半个人影，问电话那?头的人：“人是不是还没?到？” 间隔不到两秒，他听到自己刚才那?句话从?身后传来。他立刻回头, 左弈就站在楼梯边上, 手里?提着一个纸袋，背着第一次见他时背那?个挎包。手机开了免提，所以赵瑧言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赵瑧言以为他叫了跑腿，没?想到本人就站在他面前。他走到左弈跟前,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上, 最早的那?班飞机。”左弈把?纸袋递给?他，“拿着。” 赵瑧言接过, 纸袋里?是一个礼品盒，他问：“这是什么？” “给?你的礼物。”左弈说，“你以为我是唬你的吗？” 赵瑧言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顶黑色的毛线帽。他一眼就认出跟左弈经?常戴的那?顶是同一个牌子，甚至连款式都是一样的。 他抬头, 左弈今天没?戴帽子，深棕色的头发刚刚盖过眉毛。 见赵瑧言一直不说句话，左弈自顾自说起来：“大年初一跟我妈逛街时路过这家店，正好欠你一个生日礼物, 就买了。” 左弈拿走他手里?的帽子，赵瑧言的刘海短，他直接把?帽子给?赵瑧言戴上，像欣赏自己的杰作一样，盯着赵瑧言。 赵瑧言皱了一下眉，“不是送过了吗？” “但?是那?支舞我没?跳好。”左弈提起来有些?遗憾，“只能再用别的弥补一下。” 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执着，可能是因为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想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总想把?最好的给?他。 赵瑧言摸了摸头上的帽子，毛线软乎乎的，手感很好。他弯着眼睛，冲左弈笑着，还没?等左弈问，他直接说很喜欢，而后又?补了一句谢谢。 他知道左弈肯定不是专门来给?他送礼物的，又?问：“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跟家里?人说，我作业没?写完，他们就放我回来了。”左弈说。 他说要提前回来时，左恩铭纵有百般不舍，也不想耽误左弈学习，跟着车把?左弈送到机场，过安检时左弈回头看了一眼，左恩铭朝他挥了挥手，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对的，只能在心里?默默说：高考结束就回来陪爷爷。 第138章 也许那?时，还能带赵瑧言一起回去。 “你写完作业了吗？”左弈问。 “写完了。” “借我抄。”左弈说得理?直气?壮。 赵瑧言也不多问，准备上楼拿卷子。 “等等。”左弈拉着赵瑧言的手腕，“我回来这么早可不是为了抄作业的。” 老城区有很多隐藏在街巷里?的古迹，每逢重要节日都会举行庙会，人群熙攘。路过小吃摊，赵瑧言给?左弈买了份年糕填肚子，他一大早赶飞机什么都没?吃。年糕粘腻的口感，左弈不喜欢，好在份量不大，勉强吃下去了。 他们要去的地方在一处小山坡上，上山的山道不算宽敞，将将能容下两个人。走到一半赵瑧言担心左弈的脚能不能走这么多路，问他用不用休息一会儿。 左弈说：“早就好了。” 他往上跑了几个台阶，回头：“要不要比比谁先到？” 赵瑧言没?回答，直接追了上去。 每次赵瑧言要超过去，左弈伸手拦住他的去路，赵瑧言随他闹，“你耍赖啊。” 知道左弈怕痒，等到了一个平台，赵瑧言再次追上去，直接双手掐住左弈的腰，果然，左弈立刻惊呼：“靠！” 趁着左弈注意力在腰上时，赵瑧言侧身越过左弈往前跑。左弈不服输也追上去，他的速度比赵瑧言慢很多。 没?一会儿两人就到达终点?，左弈半个人都挂在赵瑧言身上喘气?。白色的雾气?从?嘴里?往外冒，一路跑上来两个人都有些?热，左弈脱掉外套搭在手上。 “跟你比亏死了。”左弈抱怨着。 赵瑧言也把?棉衣脱下来，笑道：“是你先说要比的，怪谁？” “咚——”远处传来梵钟沉重洪亮的声响。 左弈抬头，才发现他们正站在一处寺庙的门口，门前红漆的墙面，高耸的翘脚楼上面三个金色的大字“宝轮寺”。名字有些熟悉，左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他更好奇赵瑧言为什么带他来这儿。 他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瑧言，指着寺庙的大门。 “不是都说这里?很灵吗？”赵瑧言说。 “谁说的？” 赵瑧言说：“宪哥说的。” 左弈终于想起来来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么熟悉，曾经?有一段时间何宪知见到他就说，你要是怎么怎么样我就去宝轮寺还愿，也不知道何宪知到底在这里?许了多少愿。 穿过大门，是一道十多米高的台阶。上了台阶就到寺庙的正殿，牌匾上写着“大雄宝殿”，能清晰的听到里?面传出诵经?的声音。两旁种着银杏树，抬头能看到后院金灿灿的塔楼。 左弈以前跟白蔚去过别的寺庙，一进门就问你求什么，仿佛不添点?香火就不让你出这个门。这里?倒是清净，来上香的人虔诚祈福。 大雄宝殿后面还有还有几处菩萨的庙宇。 左弈站在挂祈福牌子的地方，问赵瑧言：“平安、健康、事业、财运、学业、姻缘你要求哪个？” “学业。” “哦。”左弈原本想逗他，结果这人回答得这么诚实，“我还以为你要求别的。” “给?我爸求个健康。” 赵瑧言把?两块牌子挂上去。 左弈也写了三个牌子，赵瑧言看到一块是学业，一块是希望家人健康，最后那?个他想看时被左弈挡住了。 “看了就不灵了。”左弈说。 赵瑧言说：“我的你不是都看了？” “这个不能看。” 赵瑧言笑着，转过身去，左弈迅速地将那?块牌挂上，那?块牌子上写着两人的名字，其他部分被旁边的牌子挡住了。 在寺庙里?逛了一圈，他们又?回到大雄宝殿。 刚踏上一阶台阶，迎面走出来一家人，为首的中年男人见到两个少年脚步一顿。左弈也察觉到赵瑧言停下了脚步，他把?左弈拉到一旁，给?那?家人让开路。中年男人目光没?在两人身上有过多的停留，领着家人离开。 左弈问：“你认识刚才那?个人？” 赵瑧言望着走远的那?家人，说：“霍黎他爸。” 那?个中年男人穿着黑色大衣，里?面是一身黑色西?装，看起来不苟言笑，完全无法跟霍黎嬉皮笑脸的模样联系在一起。 “他爸当官的吧？”左弈问。 赵瑧言转头看着左弈，眼神似乎在说，你怎么知道。 左弈说：“只有那?些?人最在乎脸面，怕被别人戳着脊梁骨说你儿子是同性恋。” 赵瑧言低头笑了笑。 从?山上下来，左弈能感觉到赵瑧言的兴致不高。他想不出来两个男生出来还能去哪儿，于是问赵瑧言要不要打篮球。 “答应你等我脚好了就一起打篮球，现在可以兑现了。”左弈说。 赵瑧言回了趟家，从?床底找出篮球，顺便?把?试卷一起带上。 他们从?小铁门进了小区，旁边的儿童游乐场热闹得很，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小孩的玩闹声，还有胆子大的小孩在放炮。 左弈皱了皱眉，“这些?小屁孩真的很吵。” “你小屁孩的时候不吵？” “不吵啊，你不是见过，我那?时候哪里?吵？” 确实不吵，刚开始不怎么说话，赵瑧言还是用零食把?人哄高兴了才开口说话，这个办法是白兴华偷偷告诉他的。 第139章 “可惜小时候吃的那?些?东西?，很多都停产了。”赵瑧言说。 左弈说：“有些?还有吧，辣条那?些?，只不过差了点?儿味。” 两个人把?棉衣脱了，只穿着卫衣。 “你先还是我先？”赵瑧言问。 “随便?。”左弈说，“球在你手上，你先吧。” 左弈很久没?打篮球，刚开始找不到感觉，赵瑧言轻轻松松进了几个球。而他每次进攻都被赵瑧言拦下来，后来自暴自弃拿了球直接投篮，预料之中，球砸中篮板掉在地上。 “你这样不行。”赵瑧言拿了球，“慢慢来，别着急。” 赵瑧言一边拍着球，一边说：“重心放低一些?，手臂张开，注意力放在球上，找准时机断球。” 左弈伸手想断球。 赵瑧言带球往后退了一步，他说：“再来。” 左弈吐了口气?，他自认为自己篮球打得还可以，怎么碰上赵瑧言就变成一个弱鸡。 “你老实交代?，你以前是不是我们学校篮球队的？” 赵瑧言说：“篮球队的老师想招我进去，我没?答应。” “为什么？” “训练占用我学习的时间，而且我又?不打算走特长生的路，进篮球队的用处不大，反正想打球总能找到人。” 就这一下，左弈竟然接受了自己篮球打不过赵瑧言的事实。后来赵瑧言给?他摸了几次球，让他输得没?这么难看。 “我简直是自取其辱。”左弈自嘲道。 两个人坐在篮球架下休息，赵瑧言取下帽子，头发扁塌塌的全贴在头皮上，用衣服擦掉额头上的汗，又?重新?戴上帽子。 “打篮球又?不是一个人，得靠团队协作”赵瑧言说，“你和李柯嘉那?个配合就很厉害。” “那?个啊。”左弈回忆着，那?是他脚伤之后第一次打球，也是第一次跟赵瑧言打球，没?想到赵瑧言竟然还记得，都已经?过去半年了。 等他慢慢琢磨出怎么回事，他转头看向赵瑧言，“你想跟我打那?个配合直接说。” “下次吧，叫上李柯嘉他们。” 赵瑧言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哄人真的好难，尤其是赵瑧言这样又?是总憋着的人。 左弈想。 冬天天色暗得早，夜幕降临时，左弈带着赵瑧言回家。打了一下午的球，两个人都是一身汗，左弈洗完澡出来，给?赵瑧言找了身衣服，两个人身板差不多，衣服都能混穿。 赵瑧言从?浴室出来，左弈不在房间里?，他听到楼下响起关门声，然后是上楼的脚步声。他用毛巾擦了擦头发，拧开房间的门。 左弈把?外卖放在二楼客厅的茶几上，茶几的另一半摆满了啤酒。 “你怎么买这么多啤酒？”赵瑧言问。 “从?冰箱里?翻出来的，应该是别人送的吧，反正平时没?人喝，便?宜你了。” 客厅里?开了地暖，左弈直接坐在地上，他拍了拍旁边，示意赵瑧言坐下。 赵瑧言挑眉，“你再一遍，便?宜谁？” “便?宜……我们。” 左弈随便?找了一部电影放着，其实就是有个声响，两个人的注意力都不在电影上。左弈打开外卖袋子，里?面全是各种零食。 “我挑了好久，就找到这些?。” 里?面的零食全是小时候吃过的，下午随意提了一嘴，左弈竟然都找来了。 赵瑧言撕开了一包辣条，他说：“我上小学时没?怎么吃过这些?，都是到了初中才吃的。” “说得你小学好像在外星读的一样。”左弈笑道，他开了一听啤酒递给?赵瑧言，也给?自己开了一听，一口下去没?了一半。 “半封闭的学校，一个星期之回来一次，学校里?没?有小卖部，每天吃的喝的都是学校规定好的牛奶面包那?些?，到了周末我妈来接我，哪里?有机会吃。唯一的零食可能就是王伯伯的烧烤了。” 怪不得，他连请霍黎吃东西?，第一个都想到的就是王伯伯的烧烤。能读那?样的学校让人羡慕，但?也少了很多自由。 “没?关系，你现在可以吃，以后也可以吃，没?有人会管你。”左弈说。“你跟霍黎不一样。”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电影播放完片尾曲，又?自动?播放到下一部。也没?人注意到喝了多少听酒，等左弈喝完最后一口，才发现已经?满地的易拉罐。后知后觉脑袋有些?发晕，他向后靠在沙发上。 “难受吗？”赵瑧言问。 左弈半眯着眼睛，摇了摇头。 赵瑧言笑道：“不能喝还喝那?么多？” “靠。”左弈骂道，“我能喝，但?是比不过你，怎么样，你高兴吧，我比不过你。” 赵瑧言也喝了不少，脸不红，看起来跟没?喝时一样，但?他能感觉到现在反应要比平时慢一些?。所以，等他感觉到左弈带着酒味的气?息喷在他脸上，才反应过来，他往后退了一下。 左弈的动?作也一顿，双臂还搂着他的脖子，左弈眨了眨有些?失焦的眼睛，下一秒整个人扑到他身上。 到目前为止，他们最亲密的动?作就是拥抱。 赵瑧言靠在沙发边上，抬手轻轻拍着左弈的后背。左弈收紧了手臂，他说：“不一样的赵瑧言，你不是霍黎，赵叔叔不是霍黎他爸，而我，也不是韩洋。” 第140章 赵瑧言一怔。 左弈松开他，坐到他对面，“算了，反正还有四个月，你不要忘了你说的话。” “不会忘的。”赵瑧言说。 “那?天我让你对榕树许愿，你说那?个树很灵，是什么意思？”左弈明知故问，“你许了什么愿？” 赵瑧言张了张嘴，半晌才说：“希望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就算不喜欢我，也不要讨厌我。” * 左弈迷迷糊糊的，赵瑧言把?他拉起来时差点?没?站稳。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人扶到床上，沾到床就闭上了眼睛。但?睡得不踏实，眉头紧皱着。 赵瑧言走进浴室，拿了条湿毛巾给?他擦脸。 其实左弈没?睡实，他能感觉到赵瑧言的动?作，等赵瑧言准备站起来时，他突然拉住赵瑧言的手，紧紧地往怀里?拽。 “你没?睡着啊？”赵瑧言轻声说。 然而，拉住他的人仍闭着眼睛，没?说话。无奈之下，赵瑧言把?毛巾放在旁边的柜子上，扯了被子给?左弈盖好。 他盘腿坐在床边，他知道左弈能听到他说的话。 “我喜欢你，小弈。” 第70章 温热 这算什么？赵瑧言的追人方式么？…… 左弈酒醒了。 不知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还是别的什么, 心脏咚咚跳着。 他抓着赵瑧言的手腕，把赵瑧言的掌心按在自己胸口上。拇指在赵瑧言的手腕上摩挲着，像在寻找什么。感受着指腹下血脉的跳动, 跟他的心跳是一样的频率。 等?到心跳缓下来，左弈才睁开眼睛。 每次喝多了都这样, 头很晕，意识却?是清醒的，左弈清楚自己做的每一件事。 他抬眼看了一下赵瑧言，赵瑧言也在看着他。他嘴角噙着笑，低头在赵瑧言的手背上盖了个戳, 感觉到赵瑧言的指尖微微蜷起, 又把他刚才盖了戳的地方，对着赵瑧言的唇摁下去?。 左弈放开赵瑧言的手腕，被圈住的地方起了一圈红痕。 左弈的眼睫上还挂着水汽，双眸明?亮, 他问：“几?点了？” 赵瑧言看了眼手机, “十二点半。” “你回家还是留下来？”房间里的暖气氤氲，左弈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我……”赵瑧言顿了顿, 看着他的眼睛，“我留下来照顾你。” 进?门时赵瑧言看见餐桌旁的柜里有蜂蜜，他下楼给左弈弄了一杯蜂蜜水。一会儿的功夫, 回到房间时，床上多了一床被子。 “天冷, 你别睡沙发了。”左弈说，“我家的沙发可没民宿的大?。” 赵瑧言：“……” 左弈拿过他手里的杯子，仰头灌了一大?口蜂蜜水，剩下的一半留给他。 躺在柔软的床上, 赵瑧言觉得真正?喝醉的人可能是自己。关?了台灯，房间里漆黑一片。 “小弈。” “嗯？”左弈背对着他，应了一声?。 过了好?一会儿，身?后的人没有半点儿动静，左弈转身?，动作刚到一半就?僵住了。两片柔软轻轻擦过他的脸颊，触觉转瞬即逝，好?像从没发生过。 他听到一声?轻叹，耳边传来赵瑧言温和低沉的声?音：“睡吧。” 左弈僵直着身?体转回去?，整张脸都埋进?枕头里，燥热感从脸颊蔓延到全身?，他踢了一下被子，又羞又恼地道：“赵瑧言，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有区别吗？”赵瑧言差点笑出声?，顺了顺左弈后脑勺的头发。 左弈的心里像被狠狠挠了一下，越想越不服气，凭什么每次靠近赵瑧言，他都躲开，反过来好?像每次都是意外，每次都逃不掉。 这算什么？赵瑧言的追人方式么？ 他突然掀开被子，翻身?，半个身?子压在赵瑧言身?上。 赵瑧言反应很快，曲起右腿挡了一下，被子掉了一半在地上。 左弈低低地笑了一声?：“你躲什么？” 像是为了掩饰尴尬，赵瑧言轻咳了一下，调整了呼吸，才说：“没有。” “没有才怪。”左弈抬腿踢了一下他的右腿肚。 他这一脚，将被子完全弄到地上，两人之?间再无遮挡。赵瑧言身?上不似往常那样冰凉，皮肤相接的地方，温热无比。 房间里无光，两个人好?像同时放轻了呼吸声?，除了呼吸时起伏的胸膛，再无别的动作。 “你确定要这么睡？明?天咱俩都得感冒。”赵瑧言的声?音有些沙哑。 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稍微多一个动作，那点儿尴尬就?藏不住了。 左弈只敢用气音说：“再，再等?一下。” 也许是酒劲又上来了，没过多久，左弈趴在赵瑧言身?上睡着了。 “小弈？”赵瑧言轻声?唤道。 回答他的只有某人均匀的呼吸声?。 赵瑧言无声?地叹息，扶着左弈的肩膀，翻身?把他弄到旁边。左弈没有反应，看来是真睡着了。 他扯过被子，给熟睡的人盖上。 赵瑧言捡起被子，盖在身?上，看着左弈说了句“晚安”，翻身?阖上双眼。 第二天左弈醒来，窗帘的缝隙透进?来一丝光亮。他眯着眼睛翻身?，摸到旁边铺得整整齐齐的被子，猛地睁开眼睛。 他昨天是跟赵瑧言睡一起了，脑子里突然被按下重播，昨天最后的画面是他趴在赵瑧言身?上。 第141章 赵瑧言人呢？ 他摸了摸赵瑧言躺过的地方，似乎还有残留的温度。掀了自己身?上的被子，滚进?了旁边叠好?的被子里。正?当他想睡个回笼觉时，房间门突然开了，赵瑧言就?站在门口。 “醒了？”赵瑧言问。 左弈整个人缩进?被子里，“没醒。” 赵瑧言说：“我叠好的被子你又弄乱了。” 左弈在被子里翻了个身?，“反正?都是我家的被子。” 等?到快透不过气了他才伸头出来，赵瑧言还站在房间门口没动。 他抬眼，问道：“你怎么起这么早？” “我起来做题，借你的习题集用一下。”赵瑧言指着旁边的电子时钟，“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左弈瞟了一眼，十一点半。拉着被子盖住半张脸，半点没有起床的意思。 赵瑧言继续道：“我下楼买午餐，你想吃什么？” 左弈又想起过年前没吃到的那碗小面，他说：“好?多店都没开门，便利店里随便买点吧。” 赵瑧言出门前，左弈把家门的密码告诉他。 “你给我开门不就?行了？”赵瑧言说。 左弈还躺在床上耍赖，“我给你开门还得下楼。” 赵瑧言已经跨出房间半步，又退回来，“别人来你家，你也把密码告诉他们么？” “赵瑧言，你真的烦死了。”左弈又把脸埋进?枕头里，笑骂着，“没有，除了家里人没有人知道我家的密码。” 听到楼下开门声?，左弈换了身?衣服走出房间，赵瑧言把买回来的午餐摆在茶几?上。茶几?上全是左弈平时喜欢吃的那些东西。昨天的空易拉罐，吃完零食剩下的包装袋全都收拾干净。 “你这是把便利店搬空了啊？”左弈盘腿坐下，把关?东煮端到面前。 “本来想看看有没有小面，结果附近的一家没开，开门的都是你不爱吃的。” 赵瑧言还记得左弈跟他吐槽过小区门口哪家店不好?吃。 吃完饭，收拾了桌面，左弈把试卷拿到茶几?上，跟赵瑧言面对面坐着。 昨天那点儿小插曲只字未提。 二楼的客厅说是客厅其实更像个书房，左弈的书桌和书柜都摆在这里。左弈的书柜跟他的完全不同，有很多看着有些年头的书籍，书脊边已经泛黄，有些自己用线加固。左弈说那是外公?留下的，他不舍得扔都搬回来了。 左弈写完一张卷子，就?拿着赵瑧言的卷子对答案。 赵瑧言偶尔抬眼看看他，“我的卷子不是答案合集。” “我先看看有哪题不一样，顺便帮你检查一遍。”他说得理直气壮。 赵瑧言拿的那本习题集是左弈做过的，上面勾画了重点体型，还有左弈的笔记。他花了一上午把左弈勾的题做完，问左弈能不能看看他书柜里说。 左弈说：“你随意。” 赵瑧言站在书柜前，有一格柜子里放着几?个模型，赵瑧言一眼就?看到里面的一颗子弹。铜黄的外壳，弹头是黑色的，重量很轻。 “那个子弹是假的。”左弈说，“空包弹知道吧，一般演习用的。” 男生多少对军事有些兴趣，赵瑧言应了一声?“知道”。 左弈说：“你要是喜欢就?送你。” 赵瑧言把子弹放下，转身?看着左弈，说：“别老送我东西，你这样我都不敢对某样东西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其他的不说，但这个不一样。”左弈抬头看着他，“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分开时说过什么？” 他们俩很少提到十年前的事，只见过那一面，能回忆的事情不多。当然，赵瑧言是记得的，甚至往后十年他时不时回忆起来，当初那个要送他礼物的人再也没见过，从那时起他的人生不配拥有任何东西。 左弈那时说，下次见面我要带一个礼物给你。 没想到他们的下次见面是十年后，而彼此都没认出对方。 “这个子弹我有两个。”左弈说，“本来想送一个给你，回来之?后一直找不到另一颗。现?在唯一的一颗你就?拿去?吧，我说到做到。” 赵瑧言把子弹放回柜子里，说：“不用，放你这儿挺好?的。” 赵瑧言接了个电话，回来就?说：我爸让你去?我家吃饭。 寒假的最后两天，白?天赵瑧言来左弈家里一起学习，晚上左弈跟他一起回家吃饭。赵志烧的菜还算可口，比外卖好?吃多了。 开学前一天，他吃完饭，回到家发现?他爸妈已经回来了。 他一进?门，白?蔚就?问他去?哪儿了。 “我去?赵瑧言家里吃饭。”左弈说。 白?蔚问：“你空手去?的？” 左弈被问懵了，完全没想起来这回事。 他还没进?门，先被爸妈数落了一顿，过年去?别人家里怎么能空手去?呢，然后塞了一包年货到他手里，让他现?在拿去?给赵瑧言。 所以刚分开没到二十分钟的两个人又见面了。 左弈把年货递到赵瑧言手里，解释道：“我妈非要我拿来的，感觉你这几?天收留我。” 赵瑧言笑着接过，“那我替我爸收下了。” 如?果没有那些事，他跟赵瑧言从小就?是能互相串门吃饭，小学到高中都是一个班的关?系，如?果现?在能弥补回来好?像也不晚。 第142章 交接完年货，两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互相道别。 左弈走了没几?步又回头，赵瑧言还站在原地，他冲赵瑧言喊道：“明?天见。” 赵瑧言也回应了一声?“明?天见”。 第71章 云泥 “你要跟我保持距离了？”…… 回学校上课那天正好是?立春, 天雾蒙蒙的?，下着小雨，从窗户往外望白茫茫的?一片。白蔚本来想开车送左弈去?学校, 左弈一边吃着早餐一边说不用，这个天气校门口肯定堵车, 麻烦。 吃完早餐，左弈提前十分钟出门，从小铁门出来没看到赵瑧言的?身影，恍惚了?几秒，才想起来昨晚他?让赵瑧言不用等他?。 妖风一吹, 细雨从四面八方飘过来, 左弈压低了?伞。无名巷的?青石板路有些年头，雨天路滑，他?只能放慢脚步。 “你不是?说你爸妈送你去?学校吗？” 左弈把?伞抬起来，面前站着的?不是?赵瑧言还能是?谁？ “下雨开车不方便。”左弈说。 “那你不跟我说？” 左弈拍了?拍赵瑧言的?肩膀, 让他?走前面, “我以为你早去?学校了?。” 赵瑧言确实早就出门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 他?在巷子里等了?一会儿，果然没多久就看到某个打?着伞的?身影。 “你可以发信息给我，要不是?我出来晚, 就遇不上你了?。” 回来这些天，除了?睡觉两个人几乎都在一起, 过后想起那晚的?事，臊得?慌。他?每次到赵瑧言家里吃饭见?到赵志，里心头都不是?滋味。 如果他?跟赵瑧言真走到在一起，甚至长久在一起的?那一步, 家里头那关肯定避不开。 赵瑧言比他?更早想到这一点，才没让他?们的?关系走到不可收拾的?那一步。 “我们也不用每时每刻做什么事都一起吧。” 赵瑧言撑着伞回头，半开玩笑问道：“你要跟我保持距离了?？” 左弈只回了?他?一句：“开学了?。” 开学了?，离开他?幻想的?乌托邦，回归到现实。 刚开学教室里总是?热闹。 左弈和赵瑧言刚坐到座位上，卓微就凑过来问：“你们放假干嘛去?了?？都没在群里说话，好几次想出来玩都找不到你们人。” 左弈除了?在上海那几天会盯着手机看，其余时间手机就是?个摆设。左尚东把?客户送的?智能手表给了?他?，就更不看手机了?。 卓微这一提醒，左弈才把?消息免打?扰给取消了?。 寒假李柯嘉找了?他?们两次，每次只有卓微回应他?。唐夏的?家不在市区，出来不方便。明?晞不知道在做什么，整个假期也没出现。 “放假我在上海。” 左弈这个理由充分，卓微没再逼问他?，把?矛头对准了?赵瑧言。 “我做兼职，给别?人补课。” 赵瑧言这么说也没错，只不过是?个免费的?“兼职”，那个“别?人”也不是?别?人而是?他?同桌。 卓微替赵瑧言不平：“你的?兼职不是?停了?大半年？谁家啊，敢用高三学生做家教，这不是?耽误别?人学习么！” “不耽误。”赵瑧言轻咳了?一声，不仅不耽误，他?反而很乐意。 开学第一天的?早自习一般用来开班会。 何宪知提着两大包东西进?了?教室，是?他?给学生们带的?礼物。出去?旅游也没去?太远的?地方，趁着过年去?峨眉山静修了?一段时间，回来时给班里的?人每人求了?一张符，希望他?们高考顺利。 “有宪哥这个符，我感觉我能考上700分。”平时黎元拍何宪知的?马屁拍得?最响，这个时候更胜。 何宪知随他?们贫，等闹够了?又提醒他?们看看高考倒计时，马上就要从三位数变成两位数。教室瞬间安静，接着就是?翻书写字的?声音。 左弈把?符放进?桌桶里，侧身问赵瑧言：“你说是?峨眉山的?准还是?宝轮寺的?准？” “我自己更准。”赵瑧言说的?是?实话。 左弈控了?这么多次分，深有体会。 往后几天，左弈没跟赵瑧言一起上学，阴冷的?天气，受过伤的?右脚有些酸痛。上学都是?白蔚送去?，放学也是?白蔚来接，顺带捎上赵瑧言。 这天，左弈一进?教室，班长就起哄：“左弈！请客！” “请什么客？” 左弈大概猜到是?什么事，他?继续装傻。 赵瑧言比他?先到教室，知道他?来了?也没抬头，在草稿纸上画着什么，左弈坐下之后他?不动声色地从旁边扯了?一张试卷盖住草稿纸。 班长说：“你上来时没看见?光荣榜？” “没看。” 班长被他?的?直接给噎住。 卓微隔着赵瑧言对他?说：“期末考你第一啊，比第二名高了?十五分。” 被cue到的第二名终于转头看着他?：“牛逼。” 左弈瞬间没脾气了，问道：“你第二？” “嗯。” 班长说：“重点不是谁第一谁第二，这次考试就一个上700分的?，你是?不是?故意的?，专门挑关键时候搞我们心态。” 左弈：“……” 何宪知进?教室宣布了?两件事，第一件是?一模的?时间，定在了?三月初，第二件是?上学期期末考的?排名。 第143章 全市前十，四个在三中，班里的?平均分也是?全市第一。何宪知真的?该去?宝轮寺还愿了?。 他也免不了要奖励这些学生。 左弈经?过办公室，特地进?去?在何宪知面前晃了?一圈，说了?句“宪哥破费了?”。 何宪知扯过卷子就往他?身上拍，笑骂道：“你要是?高考也保持这个成绩，多破费些我都没关系。” 左弈继续跟他?卖乖，笑道：“那我争取一下。” 何宪知把?人拉回来，看了?一圈别?的?老师都在各忙各的?，他?低声说：“一模好好考，我才好找学校把?你的?处分给消了?。” 提到这件事左弈收起了?脸上的?嬉笑，说：“麻烦宪哥了?。” “其实早就该消了?。”何宪知轻叹了?一声。 * 开学好几天，左弈他?们六个人都没抽出时间一起吃个火锅。 大课间做完操李柯嘉直接去?找左弈。左弈脚好了?之后，没办法只能加入到早操的?队伍中。 堵到左弈，李柯嘉开门见?山说道：“弈啊，你马上要生日了?。” 左弈下意识瞟了?眼?走在旁边的?赵瑧言，又转回来问李柯嘉：“然后呢？” 李柯嘉说：“想要什么礼物？” 往年他?们嫌麻烦从没给彼此准备生日礼物，去?年李柯嘉18岁生日，他?们都是?几个人一起到李柯嘉的?家里给他?庆祝。唯一正儿八经?送礼物的?只有赵瑧言的?生日，那时左弈一股脑想对赵瑧言好，跟他?们几个商量了?一下给他?送礼物。 “还是?老样子吧。”左弈说，“给你们时间也想不出送什么，而且现在时间宝贵。” 左弈生日正巧是?情?人节后一天，前两年都是?过情?人节顺便给他?庆生。 “大哥，你十八，这么有纪念意义的?时刻，你确定？” 李柯嘉想撺掇赵瑧言跟他?一起劝左弈，结果赵瑧言像没听到似的?。 左弈说：“情?人节那天周二，哪有多少时间，别?忘快一摸了?。” 确实。 那天下了?晚自习，李柯嘉在勤俭楼下等他?们五个人从顶楼下来。见?到好几个人手里拿着玫瑰花和巧克力，心里不爽。 老武今天抓小情?侣肯定百发百中。 他?想。 老武正巧下班路过勤俭楼，李柯嘉看到他?手里提着一盒包装浮夸的?巧克力，他?觉得?这世道太不公平了?，只有他?们几个单身狗互相取暖。 左弈他?们下来，李柯嘉立刻跟他?们八卦着：“我看到老武刚才拿了?一盒巧克力下班了?。” 明?晞说：“老武有女朋友这件事不是?全校都知道么？巧克力肯定是?送给女朋友的?。” “我不平衡啊。”李柯嘉哭道。 左弈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等会儿到外头看看有没有卖玫瑰花的?，给你买一束，让你平衡一下。” “你要是?女的?，我现在肯定不是?单身了?。” “滚。”左弈给了?李柯嘉一脚，“别?想了?，不可能的?事。” 今晚学校门口要比平时热闹，校门仿佛一道结节，出了?那道屏障，学校里的?小情?侣也不掩饰了?，手直接牵到一块儿。 还有一波人聚在校门口看帅哥。 俞晔晨和霍黎没开学，明?晞把?他?俩一起叫来。 “那不是?一中上一届的?校草吗？” 有人认出俞晔晨，两所学校离得?近，两所学校有什么风吹草动，对面学校的?学生肯定知道。 左弈调侃道：“不愧是?晨哥，就算毕业了?也还有你的?传说。” “少来。”俞晔晨说，“你现在去?马路对面，一中也有不少人认识你，还有学妹想通过我要你的?手机号。” 明?晞突然问：“哈？你跟学妹还有联系？” 很少看到俞晔晨吃瘪的?表情?，几个人笑成一团，尤其是?霍黎，摇着头啧啧了?好几声。 几个人站在校门口实在引人注意，他?们一边闹一边往停车场走去?。 霍黎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辆商务车，把?他?们送到目的?地。 下车前左弈悄悄问霍黎：“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霍黎啧了?一声，拔下车钥匙，问他?：“是?赵瑧言让你来问我的?？” “当然不是?，我好奇而已。” 赵瑧言从后备箱把?饮料搬下来，往他?们那边看了?一眼?。 “不回了?，断绝关系了?。”霍黎笑道。“行了?，别?一见?面打?听我的?事。” 左弈撇了?撇嘴，满脸无辜，继续问道：“你不回家是?因为家里知道你喜欢男孩吗？” 霍黎偏过头，示意左弈下车。露天的?停车场夜晚空旷，像个天然的?露营地。霍黎锁了?车，靠在旁边的?栏杆上，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左弈。 半晌，他?说：“你别?学我。” 左弈看着他?说：“我跟你不一样。” 霍黎指着江对岸的?两栋大楼，说：“喜来登的?大楼无论何时都那么高高在上，金碧辉煌。” 左弈疑惑得?看着他?。 霍黎的?手指往旁边偏了?一下：“但它?永远不懂仅隔了?一条街的?居民楼里的?柴米油盐。相隔很近，却?是?云泥之别?。” 第144章 “我曾经?以为我能帮助韩洋，其实我是?在把?他?往深渊里推，没有遇见?我，他?现在就是?一个普通大学生。” 第72章 愿望 “我算是追到你了么？”…… 与霍黎认识这么久以来, 左弈第一次听他提起?韩洋。斯人已逝，就算有再多悔恨也无法弥补，只能在回?忆起?时?感叹一句当初不该那样。 左弈问霍黎：“你现在走出来了么？” “我说走出来那都是骗人的。”霍黎说, “可我不能一直停在原地，有很多事情要替韩洋做完, 带着两个人份活着很累。” 左弈双手撑在栏杆上，欣赏对岸的江景。霓虹闪烁，led大屏不断重复着“i love u”的字样，这个节日好?像跟他们这群人没有任何关系。 左弈转头问霍黎：“你后悔过吗？” 霍黎垂眸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有时?觉得我们不认识就好?了, 但一想到如果没认识他, 没跟他一起?经历那些事情，我的人生会有遗憾吧。” 左弈没接话，霍黎继续说：“我还?没到20就在这里谈什?么人生，你不是觉得我特?别装逼。” “没有。” “没有就好?。” 霍黎觉得这个弟弟有意思, 他说：“怪不得韩洋提起?你的时?候也是又爱又恨。” “啊？”左弈睁大眼?睛, 问道：“他说我什?么？” “他说他认识个弟弟，很聪明,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考试总不愿意好?好?考，别人以为?他成绩不好?，但给他补了几次课之?后就知道, 他不是不懂，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引起?别人的注意。” 左弈张了张嘴, 这件事他从未跟别人提过，赵瑧言也不知道，没想到只接触过他几次的韩洋竟然能看出来。他曾经想自暴自弃，只是看到白兴华因为?他被学?校处分而病情加重再次住院时?, 他反复告诫自己?，不能再这样了。 霍黎说：“韩洋心细，察言观色惯了，能看出来也不奇怪。当初我不知道他是给你们补课，还?说他给人补课为?什?么不收钱，因为?这件事我们吵了一架。” 左弈低着头，说：“我不知道他家里是那个情况，不然……” “打住。”霍黎说，“我说出来不是要怪你。那时?我和俞晔晨知道他家里的情况，找点事情让他分散他的注意力，俞晔晨让他帮你们补课，不仅仅只是帮你们，也是在帮韩洋，跟你们几个在一起?很有意思，他的心情也变好?了。” 今天气氛所致，霍黎有些无法控制自己?回?忆起?过去的日子?，左弈问起?，他像发泄一般全都说出来。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霍黎突然变得客气。 “什?么？” 像是确认一般，霍黎问他：“你也喜欢男生吧？” 左弈抿了抿嘴唇：“我……” 霍黎瞬间明白，又问：“你今天问我这个些想让我给你传授点经验？” 左弈别过脸，心里的小九九被看穿总会有些尴尬，他支支吾吾道：“也没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不想等到高考之?后，有时?又觉得赵瑧言给了他一个毫无止境的期限，没拽到手里的永远都是虚无缥缈。 “左弈。” 霍黎很少正儿八经叫左弈的大名，他总是喜欢调侃他，叫他弟弟。 “如果因为?我的事情影响到你，那我真?的又做出一件事情了。” …… 江边的灯把石滩照亮，赵瑧言他们一行人已经在石滩上找好?了地方，男生在搭帐篷，女生支起?小桌子?，把东西全放桌子?上，明晞已经拿出相机给他们拍照。 两个人姗姗来迟。 “你们两刚才?在上面说些什?么？”俞晔晨问。 霍黎揽住左弈的肩，说道：“知心大哥哥帮弟弟解决一下情感问题，怎样？有意见？” 要不是左弈现在脸皮够厚，估计这会儿都要挖个洞把自己?埋了。和赵瑧言交换了眼?神，他微微勾了勾嘴角。 “你一个——”俞晔晨顿了顿，“你一个男的帮别人解决什?么情感问题？” 俞晔晨这句话一出来，包括左弈在内，都察觉出一丝不对，李柯嘉吓得手里的蛋糕差点掉在地上。赵瑧言倒是一脸平静，左弈注意力本来就在他身上，轻易地捕捉到赵瑧言的眉头不自觉皱起?，很开又松开。 卓微的下巴都快掉地上来：“我弈哥有喜欢的人了？” 左弈刚才?说早了，他现在就想把自己?埋了。他掀开霍黎的手，脸色一阵发青，说道：“别听他瞎扯。” 李柯嘉缓过气来，赶紧把手里的蛋糕放在小桌子?上，“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左弈看上谁了不告诉我。” 唐夏扶额：“对不起，我刚才?确实想多了。” 左弈指着旁边的长江，“我现在跳江还?来得及么？” 卓微赶紧把他手按住，劝道：“哥，不至于，不至于，冷静冷静冷静。” 在场的只有左弈、赵瑧言、俞晔晨和明晞知道霍黎和韩洋的事情，俞晔晨的那句话进了他们耳朵里又是另一种理解。 霍黎啧了一声?：“真?是肤浅，情感问题不是只有爱情，还?有友情、亲情。” “解决完了吗？”俞晔晨弄好了帐篷，走过来，“解决完了就过来切蛋糕。” 俞晔晨打了个圆场，这个话题算是过了。 第145章 “还?有蛋糕？”霍黎指着蛋糕问。 李柯嘉白了他一眼?，“明天左弈生日，你怎么这么肤浅。” 这回?到霍黎觉得不好?意思，“没人跟我说啊，我没准备礼物?。” 左弈说：“不用，他们也没送礼物?。” 左弈不让他们送生日礼物?，几个人商量一下，蛋糕不能缺。上面印了一张左弈的画像，是明晞画的。 “这张画印在上面，我要把蜡烛插哪儿？”左弈问明晞。 明晞说：“上面那张纸可以撕下来。” 左弈没学?过画画，认识明晞久了对一些基础略有了解，这张画至少得五个小时?才?能完成。 他说：“画得太好?不舍得下手。” “我有办法。”明晞把蜡烛塞到左弈手里，左手拿着一个数字1，右手拿着8，“您老人家自己?当个蜡烛架子?吧。” 左弈没忍住笑出来，“行。” 点蜡烛，李柯嘉和卓微把生日歌唱得鬼哭狼嚎，其他坐vip席看他俩表演。 吹了蜡烛，明晞催他快点许愿。 “我的愿望我一个人完不成。”这句话他是看着赵瑧言说的。 “那就祝我们高考顺利。”左弈说，“一起?去北京。” 霍黎说：“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在上海读书？” 俞晔晨说：“据我所知，好?像是的。” “18岁生日真?的一点愿望都没有么？”李柯嘉诧异地看着左弈。 左弈说：“不是说我一个人完不成吗？我希望明年?的今天，我们也能聚在一起?。” “你去年?就是这个愿望。”明晞说。 “我记得清楚得很，前年?也是这个愿望。”李柯嘉接话。 左弈看着他们所有人，说道：“那我前两年?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蛋糕不大，一人分了一块刚好?。 吃完蛋糕，明晞跟唐夏一起?在旁边放仙女棒，叫了两个男生过去帮她们拍照。 “李柯嘉你打光我俩看起?来像两只女鬼！”明晞吐槽道。 李柯嘉反驳：“明明是小卓子?拍照技术不行。” “谁说的，我拍出来的晞姐和夏姐肤白貌美的。”卓微也不服气。 这锅没人肯背，最后怪到天气上。 晴空万里，零零星星闪着几颗星光，阵阵江风袭来，鼻腔里充满了江水清清淡淡的气味。 赵瑧言一晚上瞟了左弈好?几眼?，想找他说话一直没机会。 眼?下人都散了，他终于有机会坐到左弈旁边。他今天戴了左弈送给他的那顶毛线帽，江风吹来也不觉得冷。他用手探了探左弈掌心的温度，左弈抽回?手，转过头看他。 “我看你冷不冷。”赵瑧言说。 左弈说：“不冷，我今天穿了很多。” 左弈今天戴了顶羊羔绒的白色渔夫帽，帽檐的阴影正好?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拉着赵瑧言去江边找俞晔晨他们一起?打水漂，在石滩上找了块扁平的势头递给赵瑧言。 “你会吗？”左弈问。 “会。” 赵瑧言接过石子?，捏在拇指和中指间，扔出去。石头在水面上弹了四下后沉了下去。 “不愧是学?霸，什?么事都能做好?。”左弈调侃他。 霍黎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没听见左弈说什?么，倒是被赵瑧言激起?了胜负欲，怎么说赵瑧言的打水漂还?是他教的，被徒弟比下去可不失了面子?。 他连续扔了几块石头出去，都在第三次弹跳时?沉下去。 左弈故意摇摇头感叹道：“黎哥，年?纪大了就放弃吧。” “懂不懂尊老爱幼？” 两边突然较起?劲来。 左弈也扔了一颗石子?出去，不多不少也是四下。 霍黎把石子?递给俞晔晨，“你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俞晔晨无奈地笑骂道：“幼稚。” 接过石头扔出去，一二三四，第四下还?没停，到第五下，石头在沉入江中。 “这怎么算？”俞晔晨问。 “平手平手。”霍黎勉强保住了自己?的面子?。 明晞那边已经拍完一轮，她叫左弈过去，今天过生日的主角必须拍一张。 左弈点了两根仙女棒，递了一根给赵瑧言。 “左弈。”明晞叫他。 左弈回?头的瞬间，明晞按下快门。照片里左弈拿着仙女棒，满脸懵懂地看向镜头，虚化的背景里，赵瑧言站在他身后，笑着看他。 * 他们玩到将近十二点，霍黎开车把他们送回?家。左弈和赵瑧言一起?在无名巷下车，跟其他人道了别。 左弈看了眼?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到零点。 经过石拱门，两个人很有默契，左弈没有停下来，赵瑧言也没有拐进去。赵瑧言把左弈送到小铁门的楼梯下，拍了拍左弈的后背，让他早点回?家。 左弈上来两阶楼梯，回?头问：“我的生日礼物?呢？” “明天给你。”赵瑧言说。 “那你陪我坐一会儿，马上就到明天了。” 赵瑧言想这个礼物?今天不送出去，左弈是不会轻易放他回?家的。他在楼梯上找了片干净的地方，吹走上面的灰尘，脱了书包放在腿上，和左弈一起?坐在小铁门前面。 小铁门正好?是个风口，风声?呼啦呼啦响。 第146章 左弈往赵瑧言那边靠了靠，挨在一起?就没那么冷了。 “你那天就是坐在这儿等了我一晚上？”左弈把棉衣的拉链拉到顶端，半张脸埋到领子?里。 “没有一个晚上。”赵瑧言说得尽量让自己?看着不是那么惨，“你没接电话我就回?去了。” 几十通视频电话，从12点打到2点，这叫哪门子?“没接电话就回?去了”。如果是以前左弈早就拆穿他，现在会把他这些话收起?来，等到很久以后再拿出来，就像发酵后的酒香，甜得醉人。 赵瑧言问：“今天霍黎跟你说什?么了？” “说了一些他跟韩洋的事。” 左弈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全告诉赵瑧言。 包括那句“如果因为?我的事情影响到你，那我真?的又做出一件事情了。” 赵瑧言一怔。 左弈转过头看他，像在等他的答案。 赵瑧言伸手把左弈的帽子?往后扯了扯，露出了那双浅色的双眸，他很喜欢左弈的眼?睛，清透明亮，能清晰辨别是是非非。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谁都没说话。 赵瑧言承认自己?没胆量，喜欢一个人百般试探却不敢说。等来了告白，犹豫着不敢接受。他从未真?正拥有过什?么，唯一拥有的，就是7岁那年?的一个承诺，辗转十年?，终于能拽在手里。 他隔着书包的牛仔布料，摸到礼物?盒的尖角。 那个以为?早就遗失的礼物?，其中早就在他的身边。 左弈低头看了眼?时?间，11点59分。 再次看向赵瑧言时?，他眼?里有期待也有犹豫，他伸手抓住赵瑧言的手腕，像是找到了支撑，他眨了一下眼?睛，开口道：“瑧言，我能多向你讨个礼物?么？” 这次，左弈靠过来时?赵瑧言没有躲。冰凉柔软的唇碰到一起?，短暂的停留后分开，重新撞倒一起?，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白色的帽子?跌落在石阶上，恰逢一阵风卷起?了黄葛树的枯叶，少年?微微扬起?头，落叶飘到眼?前时?他也闭上了眼?睛。 枯叶落下，新芽滋长。 赵瑧言半跪在石阶上，将左弈圈在阴影里，他将手覆在左弈的脸颊和耳畔，继而拂过他的后颈。 冰凉的触觉，让左弈回?过神，周身沉浸在炽烈的呼吸和躁动的心跳中。他双手攀上赵瑧言的肩膀，回?应得更加热烈。 如一汪清潭被搅乱之?后久久无法恢复平静。 左弈慢慢睁开眼?睛，别过头喘了几口气，他问面前的人：“我算是追到你了么？” 赵瑧言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第73章 上头 抓住了就不会轻易放开。 左弈用力抓着赵瑧言的?手腕, 好像稍微松点儿?力面前的?人就会逃走。 追到是什么意思？ 他向?赵瑧言确认，“那我们现在算在一起了吗？” “嗯。” “不等到高考之后？” “不等了。” 左弈像脱力一般整个人靠在赵瑧言身?上，大衣面料有些扎人, 他没在意。脸颊贴着赵瑧言的?肩膀，双手绕到对方的?背后, 虚虚地环着。 赵瑧言从台阶上拾起帽子，轻轻拍掉上面的?灰，拿在手里。 “我……”也许是太久没说话?，赵瑧言的?嗓音有些哑，“我总告诉自己要给你时间, 其实都是自欺欺人, 你说的?没错，我害怕的?事情太多，顾虑太多。” 左弈无声地叹息，他也不是非要赵瑧言现在就答应, 因为他也有顾虑。也许因为今天霍黎的?那些话?, 他们都有些情不自禁。他只是想仗着生?日向?赵瑧言预支一个吻，赵瑧言肯定不会拒绝, 没想到赵瑧言会吻回来。 吻？嗯？ 我靠，他刚才跟赵瑧言接吻了？ 左弈后知后觉。 他舔了舔嘴唇，有点甜, 回味过来，赵瑧言的?吻也是甜的?, 是奶油的?香甜。他的?脸猛地涨红，人靠在赵瑧言身?上，还抱着人家的?腰。 现在装死行吗？ 赵瑧言也不说话?，任由他抱着。 好不容易才平复的?心跳, 又乱了。他有些自暴自弃，又往赵瑧言那边靠了一点，紧紧贴在一起，就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 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晚归的?人从旁边经过，能?看到楼梯上相拥的?人，再仔细看两个人都背着书包。顺便吐槽一句：都过十二?点了还不回家，现在的?学生?谈恋爱没个分寸。 左弈低声嗤笑，他转头?看到赵瑧言露在领子外的?脖子，也是红的?。 等左弈感觉脸上的?灼热感褪去，才慢慢起身?。 赵瑧言背着光，左弈有些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暖黄的?路灯给他镀了一层金边。眼前突然?一暗，是赵瑧言帮他戴好了帽子。 “你现在不害怕了吗？”左弈问。 赵瑧言没回答，拉开?书包的?的?拉链，从书包里摸出?一个黑色丝绒盒子。赵瑧言把盒子打开?，递到他面前。 里面是一条项链。 左弈突然?抬眼，怔怔地看着赵瑧言，一动不动。 赵瑧言取出?项链，双手绕道左弈后颈给他戴上。 在他耳边说了句“生?日快乐”。 金属的?触感冰凉。 左弈顺着金属链子摸到了垂在胸前的?挂坠，他看到这个挂坠第一眼就怀疑了。 第147章 金色的?子弹，自上而?下?围了一圈银色线条。子弹的?形状非常熟悉，跟他书柜里的?那枚一模一样。 他有些不确定，拿起挂坠问赵瑧言：“这是？” 赵瑧言说：“你应该猜到了吧，你说你有两颗子弹，这就是另外的?那颗，6岁那年，白爷爷给我的?。” 怪不得当初怎么找都没找到，原来早就到赵瑧言手上了。他戴着的?这颗，显然?是赵瑧言改造过的?。这段时间总感觉赵瑧言鬼鬼祟祟在纸上画着什么，是在设计这条项链吗？ “我找过明晞，让她帮我参考设计。她给我介绍了一家做手工配饰的?店，挂坠是我自己做的?，有些粗糙。”赵瑧言说着有些不好意思。 左弈问：“你在我家看到子弹，才想送我这个的?吗？” “我有好几个备选的?。”赵瑧言说，“确实是上次在你家里看到那颗子弹才决定送这个。起初我只是想，这是白爷爷给我的?，把它送给你再合适不过，就像白爷爷一直陪在你身?边一样。” 提到外公?，左弈眼眶一阵温热。他把挂坠放在掌心，仔细看了设计，包裹子弹的?银线，像一圈丝带，从侧面看又像字母“z”。 “这一圈像z字的?，是左弈的?左，还是赵瑧言的?赵？” “这是我的?私心。” 左弈呼吸一窒。 “我不敢奢求在你心里，我跟白爷爷同等地位，但我想一直陪着你。” 左弈喉咙突然?想被卡主一样，说不出?半个字。 赵瑧言接着说：“我的?顾虑很多，是因为我觉得自己从来没拥有过什么，我害怕这只是一场梦。可有一样东西……” 他抬手握住左弈拿着子弹的?手，那个冰凉的?子弹，在他们的?掌心慢慢有了温度。 “这大概是我十八年唯一真正拥有过的?，抓住了就不会轻易放开?。” * 左弈从小有个习惯，只要前一天晚上暗示自己几点钟起来，第二?天他就会准时醒来。 等他睁开?眼时，闹钟还没响，手里握着手机，半睡半醒时他松开?手，手机“咚”一声摔倒地上。 他急急忙忙把手机捡起来，解了锁，手机界面停留在凌晨三点，他和赵瑧言互相道了晚安。 昨天他几点回来的?，已经不记得了。 赵瑧言把他送到楼下?，都走到门口了，又折回去，把人拉到树干后头亲了好一会儿?，才分开?。 赵瑧言的吻跟他本人一样，轻轻柔柔的?，又让人深陷。 真上头?。 左弈想。 还没等他回味够，手机嗡嗡震了几下?。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的?，只有一个人。 左弈接起电话?，赵瑧言就问，“我没把你吵醒吧？” “没，醒了好一会儿?了。”左弈爬起来，坐在床边，摸着挂在胸前的?挂坠，刚出?被窝，上面还有他的?体温。 他拉开?窗帘，天没完全亮，他望着墨色的?天空。两个人突然?谁都没说话?，隐隐约约能?听到赵瑧言那边好像也拉开?了窗帘。 片刻后，赵瑧言问：“今天能?一起吃早餐吗？” 左弈今天起得这么早，当然?不是因为睡不着。按照家里的?习惯，他爸妈会给他过生?日，并且进行一番“爱的?教育”。 要上晚自习，只能?把他的?生?日移到早上过。 白蔚给左弈煮了一碗长寿面，荷包蛋是爱心型的?，要是以前，左弈肯定会嫌弃一番，今天却觉得那颗爱心的?荷包蛋顺眼极了，还拍了张照。 吃完面，白蔚把礼物给他，说：“晚上回来再拆。” “嗯。”左弈应了一声。 左弈看向?坐在一旁看手机的?左尚东，今天早上他爸倒是异常安静。 白蔚拍了左尚东一下?，催促道：“别装深沉了，赶紧说完好让小弈去上学。” 左尚东朝白蔚皱了皱美，才看向?左弈，“没什么要说的?，今天开?始你就是个成年人了，虽然?是个成年人，但你在我们家里永远是个小孩。” 显然?，左弈还没习惯他爸这个说话?方式，头?皮一阵麻，他说：“爸，有话?你就直说，不需要拐弯抹角的?。” 左尚东清了清嗓子，又恢复他以往的?略有装腔作势的?模样，“高考好好考，别给我们家丢脸。” 白蔚给了左尚东一个白眼，帮着他给左弈解释：“你爸的?意思是，你现在好好准备考试，我们是你坚强的?后盾。” 左尚东又强调了一遍，“别给我们家丢脸。” “前几年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左弈学者他爸的?语气?，“小弈能?考上个大学就行。” “怎么到了今年就变成，别给你们丢脸？” 左尚东说：“我跟你妈也是因时而?异，当初你那成绩，难道我们还非要你考个重点？考得上么？现在如果还以前两年的?标准要求你，那就是对你不负责。” 左弈点头?，说：“放心，你们想要的?那张录取通知书，我一定会给你们拿回来的?。” “哼，这还差不多。”左尚东说。 等他吃完早餐，左弈把爸妈给的?礼物放回房间，出?门前，左尚东才对他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下?了楼，左弈脚步比平时快，他还要跟赵瑧言一起吃早餐。 第148章 赵瑧言问他的?时候，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哪有前一天刚确定关系，第二?天连一起吃个早餐这种小事都无法满足对方的?？ 他赶到无名巷，赵瑧言也刚好下?楼。 赵瑧言问：“想吃什么？” 左弈一点儿?都不饿，甚至还有点儿?撑，他说：“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今天你生?日。” 怎么突然?互相谦让起来？ 左弈上前一步，揽着赵瑧言的?肩膀，说：“就因为我今天生?日，所以请——” 他凑到赵瑧言耳边说了“男朋友”三个字，“吃早餐不行吗？” 赵瑧言低头?笑着“嗯”了一声。 左弈终于在他生?日这一天吃上了过年前就想吃的?那碗小面。才吃了两口，他就放下?筷子。 赵瑧言问：“怎么不吃了？” “不是很饿。” 赵瑧言看着他，“是不是早上吃这些太油腻了？等会儿?去买碗粥？” 左弈赶紧摇手，“真不用，我早上本来就吃的?不多。” 直到进了教室，左弈的?胃还是撑的?。 他刚坐下?，班长就把生?日贺卡递给他。班长说：“生?日快乐啊，左弈。” “谢谢。” 打开?贺卡，上面就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生?日快乐”。他拿着贺卡问赵瑧言：“你写的?？” 赵瑧言点头?：“礼尚往来。” …… 左弈早上是真的?吃多了，上课时揉了好几次胃。赵瑧言低头?做笔记时，终于发?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趁着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在黑板上，赵瑧言伸着左手覆上左弈撑在胃上的?手。 左弈被吓得浑身?一激灵，转头?瞪着眼睛看向?赵瑧言，低声问：“你干什么？” 赵瑧言微微拧着眉：“你不舒服？” “早上吃多了。” “我给你揉揉？” 左弈拍掉他的?手，含糊道：“不，不用。” 打了下?课铃，左弈直接趴下?了。 平时左弈早餐就是在家里吃，今天估计也是吃了才出?门，难怪小面只吃了两口就不吃了。 赵瑧言见他瞎逞能?，气?不打一处来，“你今天早上是不是在家吃过了？” 左弈闭着眼，点了点头?。 “那你还答应我一起吃早餐？” 左弈睁开?眼，悠悠地看着他：“我以为我能?吃得下?。” 于是，赵瑧言去医务室给他弄了点消食片，吃下?才见好。 混一起久了，赵瑧言也学会挖苦人了，“你也挺厉害，第一次见有人生?日这天吃早餐都能?吃撑。” 左弈想想也觉得好笑，这根本就不像他会做的?事情，果然?谈恋爱让人降智。 这才谈了没到一天。 第74章 小气 “我多看两眼不行吗？同桌？”…… 数学课, 何宪知站在讲台上往他?们这边瞟了好几?眼?，左弈不?得不?整节课腰杆挺得笔直，他?的手臂和赵瑧言的贴在一起?, 从后面看就像正常在听课。其?实只有两个人知道，左弈身上的重量都压在了赵瑧言的手臂上。 “你要不?要趴一会儿, 我?帮你看着宪哥。”赵瑧言眼?睛盯着黑板，低声道。 “不?用。”左弈揉了揉胃，“趴着更不?舒服。” 他?硬撑着到了下课，何宪知过来问他?是不?是又不?舒服。 “没有。”左弈摆摆手，“就是教?室里开了空调有些闷。” “整个教?室都是封闭的, 能不?闷吗？”为了他?们健康着想, 何宪知让坐窗边的同学下课时间把窗户打开通风。 “冬春交替容易生病，你们得多开窗通风，坐窗边的同学记住，从今天开始每节下课都得把窗户打开, 记住了。” 坐在窗边的学生纷纷应了一声“好”。 风吹进来, 左弈整个人都舒爽了，胃也不?难受了。 倒春寒天气湿冷, 左弈想起?他?同桌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代表，突然看过去，见赵瑧言穿了棉衣, 里面还要有一件厚毛衣，他?才放心。 “看什么？”赵瑧言问。 左弈反问：“我?多看两眼?不?行吗？同桌？” 他?故意加重了“同桌”两个字。 赵瑧言看了他?片刻, 一言不?发转身走出教?室。 啥意思？真不?给看？ 左弈看向隔了一个过道的卓微，冷着脸说：“你有没有觉得赵瑧言越来越小气了？” “哈？”显然卓微根本没注意到他?俩刚才的对话。 左弈也没理卓微有没有反应过来，他?看见赵瑧言的桌面上摆着刚才数学课的笔记，没合上, 直接摊开在桌面，被风吹翻了几?页。 赵瑧言最?近的笔记越来越详细，有时还会在旁边批注，左弈怀疑他?下次考试是不?是要把年级第一给夺回?来。 左弈拿过赵瑧言的笔记本，捡着重点抄。 在别人眼?里，他?俩看着像竞争对手，但又是很好的朋友。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他?们又有着无?人知晓的关系。 等上课铃响了，赵瑧言回?到座位。 他?把笔记归还回?去时在里面夹了一张纸条。 赵瑧言扯出来，上面写?着：我?们中午出学校吃吧。 第149章 “我?们”当然指的是他?和左弈两个人。 他?们几?个人总是一起?吃午饭，突然有两个人要单独行动总要找一个合理又不?让人怀疑的借口。 左弈又给赵瑧言传了张纸条：我?们现?在像不?像在街头对暗号的特工？ 赵瑧言偏过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左弈突然觉得写?在纸上的文字无?法传达他?的意思，反手将草稿纸压在了书下，低声对赵瑧言说：“怪不?得有些人喜欢玩地下恋情，原来这么刺激。” “难道以后你也想这么偷偷摸摸的？”赵瑧言赶紧扼杀他?这个想法。 当然不?是。 让身边的人都接受他?们，绝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到。但目前，他?们别无?选择，既然已经将进程加快，往后的时间就得放慢，让一切回?归到他?们原来的规划中。 中午，李柯嘉到2班教?室找他?们一起?吃饭。 “我?早上吃太饱了，现?在不?饿，你们去吧。” 左弈靠在教?室后门，有人要出教?室，他?让开了半步。 李柯嘉向来直言不?讳：“靠，本来还趁着你生日?敲你一顿饭，你竟然自己逃了。” 左弈笑了一下，说：“你们去吃，多少钱我?来买单就行。” “算了。”李柯嘉扬手拒绝了，“少一个人就没意思了，这顿先欠着，以后还回?来。” “好。”左弈应下了。 三?中食堂也分?淡旺季，春夏是旺季，总是爆满，秋冬是淡季，打饭窗口从来不?用排队。 打饭时，赵瑧言只点了两个素菜，醋溜土豆丝和炒上海青，从调料台弄了两勺辣椒酱拌到饭里。 二三?月的食堂冷清到走进去都能感受到从四面八方灌进来的风。 没吃几?口，饭菜就凉了。 赵瑧言放下筷子，朝对面的两个人说道：“你们先吃，我?去给左弈买点吃的回?去。” 卓微问：“你吃饱了？” “饱了。”赵瑧言收了餐盘就离开了。 卓微心里嘀咕着，怪不?得赵瑧言这么瘦，食量还没他?跟李柯嘉的一半。 * 赵瑧言一处食堂就给左弈打电话，问他?在哪儿。 “我校门口的便利店。”左弈说。 赵瑧言他?们去食堂没多久，左弈就饿了，有些后悔为什么没跟着他们一起去食堂。 左弈坐在便利店落地窗前，吃完最?后一颗牛肉丸时，赵瑧言刚好推门进来。 “去哪儿？”他?问赵瑧言。 “跟我?走。” 这条路太熟悉，每天上学放学都要经过，只是很少中午从这里走。主干道上依旧车水马龙，人行道旁的店铺已经开始营业。 没一会儿就走到无?名巷。 “在一起?第二天就把人往家里带，赵瑧言，你也挺厉害的。”左弈的话里带着笑意。 赵瑧言“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赵志上班去了，家里没人，冰箱里有昨天的剩菜，不?过赵瑧言没打算让左弈吃那些，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 “点外?卖吗？”赵瑧言问。 屋里没那么冷，他?脱了棉衣搭在凳子的靠背上，顺手把左弈脱下来的大衣也搭在上面，两件衣服交叠着。 左弈靠着书桌旁，说：“不?着急。” 外?套脱下来，胸前挂着项链。 赵瑧言：“你今天还戴着？” 除了昨晚洗澡，左弈一直戴着。 “有外?套挡着，老武抓不?到，没事。” 赵瑧言从书柜上取下一个铁盒，把里面的东西取出，交给左弈。 是和他?胸前挂坠一模一样的那颗子弹。 赵瑧言说：“现?在物归原主了。” “什么？本来就是要送给你的。”左弈看着手里的那颗子弹模型，“这颗也做成项链吧，算我?送给你的，就当完成那时候的约定。” “嗯。” 左弈把子弹又放回?铁盒里，铁盒里还有一张银行卡。 他?转头看向赵瑧言，问：“做这条项链是不?是快把你的积蓄花完了？” “没有。” 赵瑧言把铁盒放回?原处。 左弈依旧盯着他?，再次确定：“真的没有吗？” “真的没有。” 左弈交叉手臂放在胸前，继续道：“说真的，我?见过班里好几?对，为了给对方买礼物，宁愿每顿都吃素，这种做法真的很蠢。” “不?过，你这么聪明，应该不?会这么做的，对吧？” 赵瑧言：“……” 赵瑧言做完项链，付款时没犹豫半分?。过后查了一下余额，所剩无?几?。他?从不?主动问赵志要钱，每次都是赵志强塞给他?，剩下的钱，省省应该能撑到高考结束。 “你不?饿吗？”赵瑧言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左弈说：“我?刚才吃了关东煮啊，不?饿。” 狭小的房间，能活动的空间不?多，赵瑧言向前迈了一小步，和左弈靠得很近。 “那……”赵瑧言清了清嗓子，“亲一会儿。” 转移话题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转移注意力。 说完，赵瑧言直接靠过去，双手撑在桌面，把面前的人锁在双臂间。 左弈的手紧紧抓着桌沿，才没向后倒。 第150章 赵瑧言的唇轻轻碰了一下左弈的唇，退开毫厘又吻上他?的嘴角。 左弈受不?住这种若即若离的触碰，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扣住赵瑧言的后颈，舌尖刚探过去就被勾住。 头皮一阵发麻，左弈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 等赵瑧言放开他?时，他?整个人直接坐到桌子上。 老旧的桌子发出“咯吱”一声，左弈害怕他?多在上面一秒，桌子就要塌了，赶紧从上面下来，又跟赵瑧言撞在一起?。 赵瑧言顺势揽住他?，两个人静静地抱了一会儿。 “该回?去上课了。”赵瑧言他?在耳边说。 左弈偏过头，看见赵瑧言露在毛衣外?修长?的脖子，突然想使坏，他?对赵瑧言说：“瑧言，出门前把围巾戴上。” 一整个下午，赵瑧言都戴着左弈的黑色围巾。 最?后一节课下课，班长?突然把他?俩叫住。 “左弈，赵瑧言等一下，帮个忙。” 左弈问：“什么？” “咱们班排球比赛的队服到了，你俩帮试试呗。”班长?说，“衣服都放宪哥办公室了。” “为什么又是我?俩？” 明晞走过来，手里拿着相机：“你俩换上，我?顺便拍几?张照。我?熬了好几?个晚上才设计出来的衣服，总要留下点什么。” 让他?俩试衣服没问题，拍几?张也没问题。 隐藏在围巾下面，赵瑧言脖子上的红色痕迹，确实不?能公之于?众的暧昧。 他?们这个年纪耐不?住性子，藏不?住那点悸动，想在喜欢的人身上留下标记，就像跟全世界宣告，他?是我?。 左弈去拿衣服时，顺便找何宪知要了一张创可贴。 “你又磕着碰着哪儿了？” 何宪知现?在异常敏感，生怕他?们在高考前有个什么意外?，对于?小病小伤也格外?关注。 左弈说：“是赵瑧言，脖子被树枝划伤了。” 何宪知一听，立刻去找赵瑧言。 “赵瑧言，你的脖子怎么回?事？” 站在办公室外?的赵瑧言立刻反应过来，他?说：“不?小心被树枝划伤的。” 这是左弈和他?串通好的，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是被树枝划伤的。赵瑧言当时就反问：“是得多粗的树枝还能弄出这么大一块？” 何宪知想检查赵瑧言的伤口，他?连忙用手捂住围巾，“小伤，没事，贴一块创可贴就好了。” 何宪知叮嘱道：“你们现?在关键时候，做什么事情都得当心。” 男生换衣服方便，在旁边没人的小办公室换就行。赵瑧言进了小办公室就反锁了门，把窗帘拉上。 左弈帮赵瑧言取下围巾，撕开创可贴，把他?的“罪证”给盖住。 第75章 要命 “还冷么？” 左弈脱下卫衣被冷得一哆嗦, 差点忘了现在才二月中旬。 他穿上运动t恤，嘴里说着：“这种天气打球为什么还要短裤短袖？” “球场上跑一下就热了，上场前?都要热身, 不会冷。”赵瑧言说。 左弈转身就看到衣服只穿了一半的赵瑧言，他的一只手还没穿进衣袖里, 半个身子都暴露在空气中。 左弈喉结一滚，赶紧把目光移向别处。 男生换衣服没那么多讲究，以前?跳舞出汗，一群男生直接把t恤脱下来?擦汗，光着膀子面?对?面?是常有的事。面?对?赵瑧言, 他紧张什么？ 也不知道办公室里为什么会有一面?全身镜。左弈的目光没直视赵瑧言, 却盯着镜子看了许久。 赵瑧言整理好衣角，瞥见镜子里的左弈，他拿着短裤往腰上比划着。 赵瑧言换好裤子，问他：“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你故意的是吧？”左弈推了一下赵瑧言的肩膀, “转过去, 别看。” 赵瑧言顺着他，转过身, 他从旁边扯了张凳子反着坐，手臂搭着凳子靠背，下巴搁在手臂上。 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了, 赵瑧言问：“我?能转身了吗？” “可以了。” 这套运动服设计简单，橙黑色系。t恤上半部分是橙色, 从胸口下的侧缝延伸出一道黑色，逐渐变宽，慢慢变成黑色，黑色部分上有类似泼墨的橙色图案, 短裤是黑色的，上面?也有橙色的泼墨图案，与衣服形成呼应。 赵瑧言背后的号码是“02”，左弈背后的号码是“10”。 过了一个冬天，左弈白回来?不少，他平时的衣服黑白居多，很少穿亮色的，这身衣服显得他更白。 赵瑧言一直盯着他。 “不好看？”左弈问。 本来?左弈就要面?子，平时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更别说现在有男朋友。要是赵瑧言说不好看，他立刻脱下来?，打死不穿。 他这个想法?没能实现，赵瑧言说的是“好看。” 他们俩穿着这套衣服进教室，就被当成文物被围起?来?参观。 班长说：“明晞这个设计真好看，比我?们学校发的那套运动服好看多了。” “那是，咱们学校万年不变的基佬紫，看都看腻了。”有人在旁边吐槽了一句。 左弈心想，可不么，穿着穿着就变基佬了。 “操。”他低声骂了一句。 赵瑧言转头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现在听?不得基佬两个字。” 第151章 赵瑧言：“……” 晚自习前?的休息时间宝贵，教室短暂的热闹之后，该去食堂吃饭的去食堂，该回宿舍的回宿舍，该自习的自习。 明晞给他俩拍了几张照片，他们又去小办公室换回自己的衣服。 晚自习，明晞就把他俩的照片发到小群里。 卑微小卓子：恨自己长得不够帅。 呵呵爹：恨自己长得不够帅。 明晞：我?平时也没少给你们拍，哪次出去玩的照片不是几个g 卑微小卓子：我?们是沾了光。 呵呵爹：赵瑧言的脖子怎么了？ 赵瑧言在对?话?框输入“被树枝划伤的”，正准备发出去，明晞比他快一步说：这是设计懂吗？ 唐夏也接了一句：这个创可贴点睛之笔。 左弈存好照片，回来?看他们提到创可贴，心里窃喜，怎么说那也算他的“杰作”。赵瑧言穿回自己的衣服又把围巾戴上了，把脖子围得严实，他低头做题时，下巴会蹭到围巾上。 无趣。 左弈正准备拿起?笔，赵瑧言开口道：“别看了，想看放学了给你看。” 群里，他们还在聊天。 呵呵爹：操，那个创可贴的地方太?像那个啥了。 卑微小卓子：啥？ 呵呵爹：不应该啊，小卓子，你竟然那么单纯。 李柯嘉随后发一张嘴唇的表情包。 卑微小卓子：懂了。但不可能啊，赵瑧言整天跟我?们混在一起?，有情况的话?我?们不可能察觉不到。 yi：…… 一直没说话?的人终于忍不住制止他们的天马行空。 yi：你们作业写完了？ 明晞：你们是不是傻，都说是设计好的，贴了创可贴赵瑧言看起?来?很野，你们不觉得吗？ 呵呵爹：晞姐牛逼。 教室里某个角落。 左弈把赵瑧言的围巾扯下来?，似笑非笑地说：“都贴了创可贴了，教室里开了空调，你不热啊？” 赵瑧言贴了好几天的创可贴。 左弈说过他，“都已?经没印子了，你还贴着干什么？”。 他摸了摸侧颈的创可贴，一脸淡然说：“别人都知道这是被树枝划伤的，两三天好不了。” 左弈捂着脸，低低笑了一声，“怎么那么记仇？下次还给你。” 赵瑧言也毫不客气地“嗯”了一声。 于是，在某天气温回升，左弈穿了一件低领毛衣时，赵瑧言扯开了他的领口，在他的锁骨上也留下同样的印子。 下晚自习，他们绕道从人少的路回家?。小巷子里没有人，左弈就把手悄悄伸到赵瑧言的衣服口袋里帮他暖手，这件外套的口袋大，为此赵瑧言连着四五天没换过衣服。 穿过指缝，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走到小铁门，赵瑧言的手也被他捂热了。 “回去打视频。”左弈抽回手。 俞晔晨开学前?给左弈塞了一本大学微积分教材，高中很多题用?里面?的方法?来?解，思?路会更加清晰。 左弈想一模的时候用?俞晔晨说的方法?来?解题，这几天晚上，他快把自己丢进教材里，大学的教材自学起?来?确实有些吃力。 赵瑧言陪着他一起?，有时两个人在视频里讨论起?题目忘记时间，转眼?一看已?经过了两点。 左弈伸了个懒腰，做题的时候不觉得困，精神一放松下来?，眼?皮都快打架了。 “快去睡觉吧，没懂的明天问晨哥。”赵瑧言说，“其实问宪哥也行。” 左弈打了个哈欠，声音都迷糊了，“我?怎么忘了还有宪哥。” 左弈拿着没研究透的题去找何宪知。 每到临近考试，各科老师的办公桌总围了一圈学生，左弈快到上课才逮着何宪知空闲下来?。 左弈直接把教材摆在何宪知面?前?。 “几天没来?我?办公室，你都跳级去读大学了？” 何宪知嘴上调侃他，从手边拿起?一支笔就给他讲题，左弈的思?路瞬间就清晰。 讲完题，何宪知说：“学校过段时间给你们开展报专业的指导，到时候会开家?长会。我?先提前?问问你，你有想报的专业吗？” 左弈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以前?是没人问所以不用?去想，现在被问起?来?，却是迷茫。当初选文理科也是，对?于他来?说文科成绩更容易提高，他不像赵瑧言有明确的目标。 一直以来?，小事他自己做主，大事都是长辈说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比如转学到三中，到目前?只有一件事他没听?左尚东的。 左弈说：“不确定，看到时能考多少分。” “你要是能保持现在这个分数，学校和专业随便让你选。”何宪知笑道。 左弈抿着嘴“嗯”了一声。 * 左弈花了十天时间，把微积分里能运用?到解题当中的知识点整理出来?，打印了一份给赵瑧言。 “何宪知说有些超纲的没必要看，这些够用?了。” 这十天，左弈几乎没日没夜的在磕那本教材，才有了这沓小半本课本那么厚的资料。 上课的笔记是赵瑧言在做，课后赵瑧言给他讲一遍重?点。 眼?见着左弈这段时间瘦了，白蔚看着心疼，每天都给他煲汤。 周末，两个人又去大学自习。赵瑧言给左弈弄了张图书馆的借阅卡，他们还没去过图书馆，只可惜周末的图书馆爆满，他们只能去教学楼。 第152章 空旷的教室比室外气温低。 “这地方就像个冰库。”左弈说。 赵瑧言想说下次来?找点，等他对?上左弈带血丝的双眼?，把话?吞下去了。 今天是等左弈醒了，他们才出来?，一起?吃了小面?，到教室已?经是下午一点。 赵瑧言把四周的门窗都关上，不让风吹进来?。他走到左弈面?前?，问：“冷啊？” “有点。” 左弈今天穿的棉衣有一个很大的帽子，赵瑧言把帽子戴到他头上，几乎把他的脸遮住。 左弈疑惑地看着赵瑧言，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赵瑧言往走廊外看了一眼?，下一秒靠过来?，吻了他的唇。 “还冷么？”赵瑧言退开了半步。 要命。 当然不冷，甚至还有些热。 赵瑧言找了最后一排的座位，试卷和辅导书占了两个座位，左弈坐在他前?面?一排。赵瑧言翻开左弈给他的资料，粗略地看一了一遍，基本能看懂。他在草稿纸上写了一遍解题思?路，写完之后对?照下面?的答案。 等他再?次抬头看向前?一排，左弈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赵瑧言收拾了一下桌面?，轻手轻脚地坐到左弈旁边。 似乎感觉到旁边有人，左弈微微动了一下。 “是我?，你继续睡。” 听?到熟悉的声音，左弈连眼?睛都没睁开，又睡过去了。 最近的左弈跟他印象里的不一样，平时懒散惯的人，突然变得勤奋起?来?。原本他跟左弈是并肩的，突然有一天，身边的人加快了脚步往前?跑，还拉上了自己，他那句“休息一下”就说不出口了。 明明是他想跑得更远，如今有人愿意拉他一把，他不该拼命跟上吗？ 下午有几个大学生也来?教室自习，赵瑧言埋头做题没注意到他们，直到讨论声让他忽略不了，赵瑧言看了一眼?左弈，估计是真困了，完全不受影响。 教室里来?来?去去几波人，只有最后一排的两个人一直在那儿。 左弈醒来?时，天色暗下来?，教室里开了灯。 他刚动一下，“啊”了一声。 “怎么了？” 左弈扶着右手手臂，“手麻。” 赵瑧言拉过他的手臂，给他按按。 “天都黑了啊。”左弈这句话?听?起?来?像没话?找话?。 他怎么就睡了一下午，赵瑧言也不叫他？ 左弈扫了一眼?面?前?的试卷，就做了一张，又看了一眼?赵瑧言面?前?的资料，已?经看了三分之一了。 “你就让我?在教室里睡一下午？” 赵瑧言垂着眸，继续给他按手，“你这段时间没休息够吧，之后别这样了，休息重?要。” “嗯，我?也没打算一直这样。” 赵瑧言的手机亮了一下，弹出一条信息，他放开了左弈的手。 “你给谁发信息？”左弈问。 “姜予林。” 左弈差点忘了有这号人，过年时姜予林给他发了新年快乐，他直接当没看见。他说到做到，不联系就真的半个字都不回复。 赵瑧言回复完信息，把手机放在一边，“他跟我?告状，说你不回他信息。” 左弈装傻，问：“什么时候的事？” “他说他给你发了新年快乐，你没回。” 左弈理直气壮说道：“过年我?一天能收到好几十条新年快乐，看漏不奇怪，而且那时候我?跟你发信息都不够，哪有心思?理别人。” 他说起?这些话?来?脸不红心不跳，行动上就是另一回事了。 收拾完书包两个人一起?出了教室，这一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 左弈问：“姜予林找你什么事？” “他爸好像要把他送出国念书，请了老师给他补英语，跑来?跟我?诉苦。”赵瑧言苦笑。 左弈没接话?。 出了教学楼，就是那片银杏大道。春天，银杏展叶，路灯下也能看见朦朦胧胧的绿。 左弈突然停下了脚步，站在银杏树下。 他问赵瑧言：“你想出国吗？” 第76章 隧道 是我同桌，是我喜欢的人。…… 出国？ 赵瑧言的人生里从没这个选项, 过去他的人生规划和大多?数人无异，升学工作，赚钱养家。这个“家”, 只有赵志和他自己?。 他看着身旁的左弈，庆幸他没有一直倒霉到底, 十八年的运气换来一个重逢也是值得?。如果不是偶尔有经过的人，他很想去牵左弈的手。 抓住了才有真实的感觉。 他轻轻碰了一下左弈的手背。 许是他沉默太久，左弈突然?解释道：“我随便问问，跟姜予林没关系。” 赵瑧言故意问：“你心虚什?么？” “我、我心虚什?么？” “一般解释越多?，说明越心虚。”赵瑧言看着左弈的眼睛, 挑眉说：“你现在不是这样？” “不是, 我解释是怕你多?想，毕竟……”左弈没说下去，他这么说下去，反而显得?多?想的人是他自己?, 那就?真成心虚了。 “毕竟什?么？” 左弈别过头吐了口气, 这人没完没了了是吧。 “毕竟，姜予林出国, 阿姨肯定要跟着去，你见她的机会就?少了。” 第153章 “就?这样？” 左弈一把圈住赵瑧言的脖子，半个身子靠过去, 问道：“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你会出国吗？”赵瑧言抓住左弈垂下来的手腕，防止身边的人趁他不注意就?留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出国了？”左弈被问得?一头雾水。 赵瑧言眼神扫过来, 不咸不淡说道：“上次出去玩，你爸开车送我们去机场，在车上，他说他想让你出国。” 左弈有些吃惊, 好半天?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那么久之前的事赵瑧言竟然?还记得?。左尚东一大爱好就?是跟别人炫儿子，这回是狠狠坑了左弈一次。 “那么久的事你怎么还记得?。”左弈本想糊弄过去，但对上瑧言的眼睛，他说话就?没了底气。 “嗯。”赵瑧言接话，“我记性好。” 手腕被赵瑧言拉着，左弈抽不回来，只能继续靠着对方?，“我没要出国。” 他突然?意识到，当?初赵瑧言的犹豫其实不止是因为霍黎和韩洋的事情，更多?的是因为当?初左尚东说想送他出国，如果真的出国他们就?得?分开。 感情是最经不起时间考验，赵瑧言爸妈尚且如此，更何况他们，连个承诺都没有。 “我没要出国。”像是承诺一样，左弈又说了一遍，“我爸在我上高中?前就?想送我出国了，但我没同意。以前没想过出国，以后更加不会。” “除非，你跟我一起去。” 赵瑧言诧异地看着他。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左弈绕到赵瑧言身后，两只手臂都搭在他肩膀，让赵瑧言拖着他走。 “说认真的，我真要出国，可能我们都不会再见面?了，我爸本来想高中?就?送我出去。他认识的那些朋友都把自己?孩子送出国，我爸也想跟风，免得?提到我给他丢脸。” 赵瑧言没听左弈说过这些，“那你怎么没出国？” “我这人有思乡情结，不会轻易走出去。” 赵瑧言成功被他逗笑，笑得?肩膀抖了两下，他松开左弈的手腕，转身跟左弈面?对面?。 “看不出来啊。”赵瑧言说。 “那是，不然?我妈把我安排回来，我立刻卷铺盖走人了。” 左弈捏着赵瑧的食指，说：“我那么喜欢你，除非有一天?——” 还没等他说完，赵瑧言就?打断他，“没有那一天?。” “嗯，没有那一天?。”左弈说。“而且，上了大学也能申请出国，你担心什?么？” “不知?道，刚才你提到出国。”赵瑧言说，“我脑子了好像闪过一道影子，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好像在跟我道别。” 左弈伸手遮住他的双眼，眼前一片黑暗，他听见左弈用命令的口吻说：“你现在马上忘了，以后不会有人再跟你道别。” 其实左弈没有他起来那么乐观。 他那句没说完的话，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得?已分开，只希望那是看不到尽头的那一天?。 …… 一路走到校门，人也渐渐变多?，两人又变成并肩而行。大学校门外的路灯已经亮起来，两个人站在路边，一时不知?道该去哪儿。 好不容易有个独处的时间，不想回家，也不想做个高三学生。 左弈撞了一下赵瑧言的手臂，问他：“去哪儿？你还想继续刷题吗？” 他那点小心思原原本本写在脸上。 “不刷了。”赵瑧言说，“今天的题量已经够了。” “那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其实市里有挺多能玩的地方?。”左弈说。 “走吧。” 左弈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和司机报了一个地址。赵瑧言知?道那个地方?，在美?院附近，他兼职时总听别人提起。 赵瑧言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十八年，除了因为兼职，平时去的地方?双手都能数得?过来，倒是这小半年跟着左弈他们去了很多?地方?。 从出租车上下来，这边也快被三三两两的大学生包围了。 赵瑧言轻咳了一声，“听说这边是约会圣地。” 左弈环顾四周，确实情侣居多?。 “我真不知?道啊。”左弈摊手。 他知?道这个地方?还是高二时明晞想过来玩，可惜后来一直没机会。那估计又是明晞想叫上俞晔晨，所以顺带拉上他跟李柯嘉的。 或许，他再想想明晞还提过什?么地方?，他跟赵瑧言也能去。 赵瑧言指着马路对面?，说：“密室逃脱在马路对面?。” “你放过我吧。”左弈原来想去抓赵瑧言的手，动作太快没瞄准目标，只抓到了赵瑧言的衣袖。 赵瑧言看了一眼被他抓着的衣袖，抬眼说道：“我以为你提议过来，是想过来玩密室逃脱，那家挺出名的。” 他顿了顿，“听说恐怖场景很逼真。” 左弈咽了咽口水，说：“我是学习学到傻了么，没事玩密室逃脱。” 他盯着赵瑧言片刻，严肃道：“赵瑧言，你把头抬起来。” 赵瑧言正低头看手机，他平时非必要很少一直低头看手机。果然?，赵瑧言抬头的瞬间，没忍住笑出来。 左弈想等赵瑧言笑完再算账，结果他自己?也跟着笑起来。 第154章 有什?么好笑的？ “左弈。”赵瑧言嘴角还挂着笑，“你记不记得?，哪次你从双杠上摔下来，我去拉你，你不让，就?拉着我的衣袖跟着我去的医务室。” “靠。”左弈骂道，“十年前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记得?。” 他确实不记得?。人的脑子容量有些，不重要的就?扔掉，或者压缩，挑着重点?记住就?行，跟记知?识点?一样。不过他现在有点?想推翻这个观点?，从他十八岁生日之后的每一天?他都想记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比如现在的赵瑧言，眉眼带笑地看着他，黑亮的双眸反射着四周的光亮，对上他的视线之后，好像周围流动的空气都慢下来，人来人往，只有他们在自己?的时间里，相望彼此。 左弈没忘带赵瑧言来这儿的目的，他说：“附近有个隧道你知?道吧？” “知?道。” “我高二那时就?想来看看，只是一直没机会。” 赵瑧言搭着左弈的肩膀，带着他往隧道那边走。这是他为数不多?熟悉的地方?，小时候就?住在附近。 那个隧道早就?废弃多?年，铁轨上还有一节废弃的火车车厢。附近的小孩喜欢在那片地方?玩捉迷藏，隧道里全是小孩子乱涂乱画的东西?。 后来搬到他现在住的地方?，就?没回来过。读高中?后来这边做兼职才发?现，这里已经被改成年轻人聚集的地方?。 那节废弃的车厢被改造成了咖啡厅，隧道里的儿童画早就?换成了美?院学生的涂鸦。 昔日回忆已不复存在。 “我小时候就?住这边。”赵瑧言说，“就?是，我跟你认识的那时候。” 左弈惊讶地看着他，“真的？” “不过这片变化太大，以前住的地方?也拆了重建，完全找不到任何小时候的痕迹。”赵瑧言有些惋惜。 隧道离他们下车的地方?不远，没走多?久就?到了。 绿藤缠绕着竹条，从隧道里延伸出来，又形成了一道长廊。四周挂着的灯条，像一束束光从隧道中?射出，指引着人们往隧道里走。 仿佛一个时光通道，将人引入到另一个时空。 脚下的铁轨绿草丛生，踩上去软绵绵的。两个人踩着铁轨的横梁，一步一步往隧道里走。 “隧道里是什?么的？”左弈转过头问赵瑧言。 “改造之后我也是第?一次来，进去看了才知?道。” 绿藤围成的长廊只有十来米长，还没走到尽头，已经能看到隧道里的模样。 隧道的四壁就?像容纳了银河系和银河系之外所有星系的宇宙，在里面?就?像跨越光年，走到了宇宙的尽头。 左弈的脚步渐渐慢下来，到后来随行停下。 从投影里射出的光照在隧道的墙上，左弈伸手抓住那道光，他张开手掌时，掌心都是繁星点?点?。 他能抓住星星，也能抓住时空。 赵瑧言拉着左弈在隧道旁的台阶坐下。 “这里晚上十点?关灯。”赵瑧言说。 “你不是没来过吗？” “经过指示牌的时候看见的。” 反正也没事做，左弈说：“那就?呆到十点?。” 投影下，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些涂鸦，有卡通人物，有漫画，还有些看不懂的造型。 “这里真有意思。”左弈看着一处不知?道画的是什?么，研究了半天?，“白天?还是别人作画的地方?，晚上就?变成漫天?星空。” “要这么说来，你也挺有意思的。”赵瑧言笑了起来。 “什?么？”左弈看了他一眼。 “你白天?还是我同桌，晚上……”赵瑧言故意只说了一半。 左弈脸上有点?烫，他舔了一下嘴唇，说道：“你把话说完。” 赵瑧言刚想开口，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中?。已经十点?了。 左弈撑在地上的手往旁边挪了一寸，碰到赵瑧言的手，面?前的身影模糊，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片刻后，他听到赵瑧言很轻的声音。 “晚上也是我同桌，是我喜欢的人。” 第77章 黄桷树 “他先动的手，没开除已经不错…… 每到三月, 校园里的黄桷树总是一地落叶，清扫的速度永远赶不上飘落的速度。学校安排了高一、高二值日，早上大课间扫一次, 下午放学扫一次。 这让高三的学生觉得?自己还没那么?苦逼。 连着两天的一模，完全按照高考的强度, 考完了，人也恍惚了。 交了试卷，从考场出?来，左弈就收到李柯嘉的信息说晚餐出?去吃。他跟赵瑧言和唐夏一个考场，卓微和明晞在隔壁考场, 李柯嘉早就在教学楼中间的花坛等他们。 五个人走?进里, 李柯嘉双臂交叉，说道：“来了啊，五位爷。” 以往李柯嘉这么?喊他们，卓微都会叫他“小李子”, 今天李柯嘉却没等到他预料中的称呼。 不禁疑惑, 怎么?了这是？ 路过校门口的主干道，高一的学生正在清理落叶。 最近几天都是阴雨绵绵的天气, 被打湿的落叶不好扫，都改用清洁钳。 长长的铁棍子拿在手?里，成?了男生的武器, 值日做到一半，拿着清洁钳互相怼起来, 谁都没看到路过的老武。 老武离他们越来越近，面色也越来越黑。还没走?到那两男生跟前就吼道：“你们哪个班的？” 第155章 那两个男生立刻收手?，双手?背在身后。 隔得?太远，老武说了什么?左弈他们没听清, 谁知老武突然给了个眼神过来，指着他们六个说：“跟你们高三的学长学姐们学学，沉稳一些。” “啥？我没听错吧？”李柯嘉惊讶地转头看向左弈，“我听到老武夸我们？沉稳？” 左弈看着李柯嘉，摇头叹了口气，“嘉，你得?把我们，换成?你们，老武说的人肯定没你。” 估计老武选择性看见自己想看见的人，他看见的也许只有明晞、唐夏和赵瑧言。 李柯嘉不服，说道：“我很沉稳的好吧，至少不会拿着清洁钳当?剑舞，都是拳拳到肉的真打。” “不过，我现在看到这些学弟学妹们做着这些傻逼事，就觉得?时?间过得?真快。”李柯嘉突然感叹道，“岁月催人老，你说是不是啊，卓大爷。” 说完他往卓微后脑勺拍了一下。 一直没说话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卓微看了他一眼，低声骂道：“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李柯嘉说，“你脸色比老武今天穿的花西装还难看。” “你眼瞎啊，老武今天穿的是灰色西装。” 这两个人又?开始掐起来，其他人见怪不怪。 “哦，原来你还能注意到别人穿什么?？”李柯嘉说。 卓微：“老子没瞎。” 卓微从昨天考完数学就苦着个脸，数学是他最有把握的科目，出?考场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完了”。 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今天。 连唐夏都好奇问他怎么?了？ 卓微说：“我英语也崩了，估计要被加进曼姐的小本子上了。” 林曼有个笔记本，记录这每次大考之后需要进行强化训练的学生名字，以及每个人需要加强的地方。 左弈曾在那个本子上呆了一年多?，这个学期才被划掉名字。 卓微转过来左弈：“左弈，你作为有经验人士，有什么?要嘱托的吗？” 左弈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怎么?开口，“嘶，其实我跟你的情况不一样。” 林曼知道左弈的基础不差，她曾经把基础题和竞赛题各出?了一张卷子给需要强化的同学做，结果就大部分基础题那张卷子正确率都不错，竞赛卷子一塌糊涂。只有左弈，两张卷子换算成?150分的话，相差不超过10分。 她纳闷了好几天，这是“遇强则强”？ 所以后来她没让左弈继续做强化的卷子，做了也是浪费时?间。最近几次考试左弈英语稳定在130分以上，林曼才把他的名字从强化名单里去掉。 “现在上小本子不是什么?坏事，正好查漏补缺。”赵瑧言安慰卓微，顺手?把他从左弈身边拎走?。 卓微反应过来，才发现他旁边是唐夏，心?想，还是兄弟有义气。 左弈说:“你们是不是有种错觉，总觉得?一模的题目应该是简单的，这样不会打击到学生的信心?，有没有想过这次题目其实很难，大家?都没考好。” “这个大家?，肯定不包括你。”卓微没见左弈对成?绩表现出?在意的时?候，他转头看了一眼赵瑧言，对方也是一脸淡然，他补充道：“还有赵瑧言。” “这次题目确实是比之前的难一些。”赵瑧言说。 “受打击了。”卓微边走边哭喊着，出?了校门他也不要什么?面子。 唐夏看他垂着头，很可怜，也安慰他，“还没到高考，还有机会。马上就是自主招生报名了，说不定能拿到高考降分资格。” “一张数学竞赛证书?，有时?还不如一张赵瑧言的草稿纸有用。”卓微说。 卓微的数学在文科生里算拔尖，丢到外面去，一山还有一山高，能混个省级一等奖他都觉得是祖坟冒青烟。 “知足吧，给我们这些什么?都没有的人一些活路。”李柯嘉说。 左弈也点点头，说：“是啊，给我们这些什么?都没有的人一点机会。” 卓微眼里立马有了光，平时?总比不过左弈，终于有一项是比这个挂逼强的了。 高二他跟左弈同桌，准备竞赛那段时?间，左弈有时?也拿他的竞赛题来做，好几次他还没拆解完懂题，左弈把答案写?好了。 左弈因?为脚伤请了两个月的假，错过数学竞赛，别人都觉得?可惜，他却是无?所谓的样子。 他嫌麻烦，平时?做两道几何题缓解一下可以，函数基本是废的，要真让他潜心?下来钻研，他做不到。 十七八岁是个张扬的年纪，总觉得?自己能傲视一切。 卓微却是打心?底佩服左弈，虽然他嘴上总是不服气。 “可惜了你高二没赶上数学竞赛，说不定能直接保送。”卓微恨自己没有左弈的数学天赋。 左弈不咸不淡地说：“算了吧，我对数学兴趣不大，可能还不如你。” 卓微干笑了两声：“谢谢，有被安慰到。” 左弈挑眉：“不客气。” 明晞忍无?可忍，说：“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这个半个月没上课的人。” 她一直在准备美院的校考，结束了一所学校的复试就赶回参加一模，后面还有几所学校的复试，过两天又?得?请假，何宪知一次性给她签了好几张假条。 左弈看着明晞打趣道：“你不应该是我们这里最轻松的？正常发挥完全没问题。” 第156章 明晞拽了一下左弈的外套，说：“你来试试？我现在看到你的脸都是五颜六色的。有时?候想，要不我就考本市的美院算了，我现在就能提前开始暑假生活。” “晨哥还在北京等你呢。”左弈提醒她。 明晞不服气，“关他什么?事？” 高三这个阶段容易受周围的环境影响。 每次考完何宪知都提醒学生不要对答案，当?然他也知道这些学生对自己的成?绩有分寸，答题的时?候就能感觉自己考得?如何。 左弈不会被自己的成?绩影响，他观察赵瑧言这两天的状态，应该也考得?不错。 他俩不自觉就成?调节剂，才没让六个人之间的情绪跌到谷底。 三中周围有很多?小吃，环境看着不怎样，却是本地人最爱去的地方。 “我还欠你们一顿，今天补上。”左弈指了指一家?铁板烧店。 虽然是叫铁板烧，实际上是一家?家?常菜馆，来这里的基本都是附近的学生。 左弈进门时?，被人用力撞了一下。 苍蝇馆子的地面湿滑，他脚下滑了一下，赵瑧言及时?扶住他，才没摔到地上。 “哎哟。”一声夸张又?做作的喊声。 站在门口的六个人看过去，只见一个人穿着牛仔外套，剃了寸头的人假意捂着手?臂，“有些人，脚瘸了，眼睛也瞎，走?路不看路。” 左弈分辨了几秒才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上次见的时?候他的头发还是绿色的。左弈还在做什么?，突然感觉手?腕一紧，他低头，赵瑧言抓着他的手?腕。 意思是要他不要冲动？ 小绿毛，不对，现在是寸头，在他面前这么?嚣张，看来是给他撑腰的人在场。 左弈朝寸头身后看过去，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看起来比他们大几岁的男人站起来，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我操，徐皓杰。”李柯嘉嘀咕了一句。 那个叫徐皓杰的人，经过左弈旁边时?，故意停下来瞟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把寸头拎走?了。 徐皓杰走?远了之后，他们才坐下来。赵瑧言还拉着左弈的手?腕，没松开的意思。左弈用了力才从他手?里把自己的手?腕抽回来。 卓微问：“刚才那个人是谁？” “一个傻逼，贱人，畜生，蛆虫，禽兽……”李柯嘉快把他能想到骂人的词都说了一遍。 “你骂他禽兽时?，特别像晞姐。”卓微稍微恢复一点状态，又?开始怼人。 “我那是帮晞姐骂的。”李柯嘉说。 明晞说：“刚才李柯嘉骂的那些，我复制一遍。” 服务员在旁边帮他们点菜，听到这一串对话，还以为他们跟刚才那几个人一样，是附近的混混，脸色一阵白。 点完菜，左弈扯了张纸巾垫手?机。 他看了一眼李柯嘉，问：“你说还是我说？” “我说吧，那群狗日的害得?我十七岁生日都没过好。”李柯嘉骂道。 …… 高一那年六月。 左弈和俞晔晨他们在酒吧演出?，结束时?已经过了十点。 俞晔晨就说让几个女生赶在宿舍关门前先回去。明晞必然不同意，好不容易能出?来玩一次。 左弈在一旁帮着她说话：“没关系的晨哥，等结束了送她们回去。” 酒吧安静下来，只有驻场的歌手?唱着柔和的英文歌。 李柯嘉给俞晔晨递了一杯酒，谄媚道：“就是就是，而且快到我生日，今天就当?提前给我过生日。” 明晞走?到李柯嘉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生日一年就过一次，隔日不如撞日，今天就给你过了，我去给你买蛋糕。” 说完她朝李柯嘉用力眨了眨眼。 俞晔晨作为他们这里年纪最大的，不免要多?说几句：“太晚了，你们就别去。” 不过明晞是铁了心?要去给李柯嘉买蛋糕，十分罕见的没听俞晔晨的话，拉着唐夏一起去了。 俞晔晨看着两个女生走?出?酒吧的背影，转头就见左弈靠在沙发上，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那点小心?思可以收一收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 左弈还靠在沙发上，身子向下滑，找了个更加舒坦的姿势，笑眯眯看着俞晔晨：“我们的小心?思可是表现得?明目张胆，你好歹给个反应啊。” 俞晔晨抿了一口酒：“要什么?反应，我都拒绝过了。” “什么?？”左弈坐不住了，他直起身子，“什么?时?候的事？” “三月的时?候。” 左弈啧啧了两声没往下问。 男生聊起来也没注意时?间，等想起来，明晞她们已经出?去快半小时?。 附近就一家?蛋糕店，距离不远，再慢也该回来了。 俞晔晨把左弈和李柯嘉拽起来，出?去找人。 他们沿着酒吧一路走?到了蛋糕店俞晔晨问了蛋糕店的老板，刚才有没有几个女主来买蛋糕？老板说走?了有几分钟。 周围的店铺已经陆续关门，蛋糕店的老板也锁上了门，走?之前提醒了他们，最近新开了不少酒吧，乱得?很，让他们早点回家?。 明晞悄悄给他们打了电话，几个人赶过去时?，发现两个女生被一群小混混给堵了。 第157章 为首的那人就是徐皓杰。 徐皓杰以前就在少管所呆了几年，出?来后也没正经工作，整日在外头游手?好闲，到处惹事，没人知道他家?里头是干什么?的。 徐皓杰身后跟着七八个人，根本不怕眼前的这几个学生。 “一个蛋糕而已，来啊，我这里有的是。”徐皓杰指了指身上的奶油。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左弈上前一脚踹在了徐皓杰的肚子上，粘在衣服上的雪白的奶油，此时?印上了一个脚印。 俞晔晨把两个女生推到一边，轻巧地躲过了向他冲来的人，他迅速出?拳，一记沉闷的拳响落在对方身上。 对方认准了左弈应该是这三人里面最弱的，最先朝他扑过去。谁知左弈灵巧地侧身，那个人扑了个空，他抬腿往下压，对方直接扑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左弈皱眉估计那个人摔得?不轻。 徐皓杰那些人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几个学生竟然那么?能打。见打不过，一群人一会儿就溜得?无?影无?踪。 左弈双手?撑在地上，大口喘气。 李柯嘉走?过来问他：“没事吧？” 左弈抬头看了一眼李柯嘉，又?看了看俞晔晨，每个人都挂彩了。他慢慢站起来，“我第?一次打架。” 李柯嘉挑眉：“干嘛，你还要拍照纪念？” 左弈摸着刚才被打的地方，估计已经青了：“拍照就不用了，没一个人是好看的。” 李柯嘉看着每个人的状况，哈哈哈大笑了起来，最后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左弈没忍住戳一下他的腰：“你被打傻啦？” 李柯嘉摸着嘴角，龇着牙，“操了，这帮人下手?真狠。” 唐夏站在一旁，憋着嘴：“就是可惜了蛋糕，最后一个了。这会儿蛋糕店都关门了。” 那天晚上他们没给李柯嘉过生日，后来也没能补上。 他们打架那片的监控不知道怎么?就被传到了网上。 等到周一去学校时?，这件事已经传开了。 视频掐头去尾，只有左弈先踹了一脚徐皓杰，然后又?制服了手?下的人。 2班的男生看到左弈都得?说一句大哥牛逼，那几个看起来那么?猛，竟然两三下就被左弈搞趴下了。 2班的女生忍不住多?看他几眼，长得?帅的人，打架更帅！ 李柯嘉非常不爽：“明明那天我也在，为什么?没人注意到我。” 左弈斜眼看他：“被注意到并不是一件好事。” 左弈这嘴是开过光，当?天他们连同班何宪知一起被叫去了教导主任办公室。 武乾勇在三中当?了五年的教导主任，第?一次因?为学生打架的事头疼，坐在办公室中间愁眉不展，半天才开口问到底怎么?回事？ 重点高中的学生跟社会上的小混混打架？ 左弈低着头：“就是，跟他们有过节。” 视频里只拍到他，李柯嘉和俞晔晨是有模糊的一点身影，但认识他们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好在没拍到明晞和唐夏。 左弈没提她们也在，她俩是住校生，过了寝室门禁时?间没回去也得?记过。 武乾勇气得?想摔杯子：“你知不知道，这段视频已经传开了。” 他点开手?机，“你们自己看看新闻标题怎么?写?的？重点高中学生深夜和混混打群架。教育局都打电话过来问我怎么?回事了！” 左弈和李柯嘉没法说是因?为徐皓杰想对班里的女生怎么?样，他们才会起的冲突，只能承认是他们跟小混混有过节。 何宪知想帮他们说情：“是不是中间有什么?误会？” 武乾勇说：“何老师不用替他们求情，平时?就不好好学习，到处惹事。要不是看在你爷爷是我大学老师的份上，他求着让你转学这里，你以为重点高中是你想进就进的？” 左弈的手?紧紧握成?拳，咬着嘴唇，平静地说道：“就算我是转学，那我之前也是自己考上的重点高中，我以前的学校不比这里差。” 何宪知赶紧拉着他，提醒道：“左弈你少说两句。” 安抚住了左弈，他又?对武乾勇说：“左弈这个学期有进步了，期末考试他肯定能考好的。” 武乾勇说：“现在学校因?为这件事名誉受损，左弈和李柯嘉校外打架，李柯嘉全校通报批评，左弈做记过处分，回去各写?1000字检讨，下周升旗仪式上念出?来。” 李柯嘉：“为什么?我是通报批评，左弈是记过啊？” 武乾勇指着左弈：“他先动的手?，没开除已经不错了。” 武乾勇又?对何宪知说：“何老师希望你平时?多?管教一下你们班的学生。” 左弈是后来才知道，因?为这件事，何宪知被撤销了当?年优秀教师的评选。他赌着这口气，真的在期考的时?候考到了年级前五，再没从那个名次下来。 第78章 隐蔽 左弈的好奇心被他勾起来，他却只…… 不好的回忆总是被尘封在记忆里?。 这件事很少被左弈他们提起, 就算不小心被提起，他们也是用玩笑跳过这个话题。 左弈让李柯嘉来说，关键的地方他会添油加醋说得头头是道。如?果按他的习惯, 两三句话就说完了。跟人相?处也是，遇上能聊的还能说上一些, 不想说的半个字都不会多说。 第158章 左弈不是个话多的人，刚认识李柯嘉那会儿他都是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2班的同?学觉得他有些冷，都不敢跟他多说话。这件事之后，2班的人像打开了什么神奇的开关, 才?开始慢慢愿意跟他接触。 上了高二?, 左弈的成绩成了年级拔尖的，逐渐演变成如?今众星捧月的状态，以?至于很多人都忘了左弈身上还背着一个处分?。 “等等啊。”卓微说。 服务员上菜，卓微往旁边挪了一下座位。 他问：“那个监控视频是怎么传出去的？” “不知道啊。”李柯嘉骂骂咧咧, “给我知道哪个孙子把视频传出去, 老子肯定?打到他妈都不认识，对, 就算我现在不能把他怎么样？等高考后我想怎么样都没人管我。” “你先等到高考后吧。”左弈说。 他着急转移话题，完全没想起自己夹了一块刚出锅的豆腐，被烫到舌头, 口齿不清地骂了一句“靠”。 左弈顺手拿起右手边的杯子，灌了一口饮料, 喝下去之后才?觉得不对劲，这是赵瑧言的杯子。朋友之间?互相?喝对方的水本来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如?今他跟赵瑧言的关系变了，心态也变得小心翼翼, 害怕别人发?现什么。 李柯嘉扬起下巴看左弈，说：“看吧，这就是你怼我的报应。” 左弈舌尖还是麻的，他看着左手边空荡荡的杯子，这个才?是他的。赵瑧言把他的杯子拿走，倒满了饮料放到他面前。 “谢了。”左弈说。 卓微的注意力还在监控上，他又说：“你们都没怀疑监控是被别人传出去的吗？” “当?时根本没往那方面想。”左弈说。被处分?之后，叫了家长，外公住院，还有临近期末考试，太多事情堆积到一起，来不及去追究到底怎么就被传开了。 十六七岁的年纪冲动却单纯，把太多事情都想得太简单。 “这件事情要追究，也应该是学校追究。”左弈又夹了一块豆腐，他吹凉了才?放进嘴里?，“视频被传出去，对学校的影响更大，我们也确实打了架，被处分?也是正常的，只能自认倒霉。” 卓微啧了一声，“你们这是被杀鸡儆猴啊。” “明明就是被推出去挡枪的。”明晞说，“老武着急挽回学校的名誉，最快的方法就是公布处分?学生，显得学校多公正严明。” “公正严明是这么用的吗？”左弈轻笑。 “哎，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别为?难一个特长生。” 左弈被处分?之后，明晞很自责，她要不是为?了追俞晔晨根本不会发?生这件事。后来她对俞晔晨没那么狂热，反而俞晔晨开始在意起来。 好像那是一个转折，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左弈和?李柯嘉还有晨哥，也是为?了帮我们。”唐夏说。“其实左弈当?时要是说我们被人堵了，那就是我和?明晞被记过。” 左弈一点儿都不在意，“所以?这件事情无解。这个处分?对我影响不大，等高考分?数出来，信不信老武主动帮我消了。” “你早应该找老武把你的处分?取消了。”唐夏看着左弈说，“你现在是学校的吉祥物，他还会为?难你吗？” 左弈扯了扯嘴角，“鬼的吉祥物。” 赵瑧言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说：“自主招生你不参加了？” 他的脸是绷着的，看着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下颌变得更加清晰，不知道哪句话触到逆鳞了。 左弈故意把手指捏得咔咔响，半开玩笑说：“我不介意再多背个处分?。” 赵瑧言转回头继续吃饭。 每次大考结束，教室的气氛总是低沉，这回不知是不是因为?是因为?考前何宪知说是按照高考的强度来出题，考完之后没几?个人笑得出来，一分?钟内左弈已经?听到不下十声叹气。 试卷写到一半，左弈都快被这个气氛弄得做不下题了。 他用胳膊拱了拱赵瑧言，凑到赵瑧言耳边说：“我第?一次看到班里?是这种气氛，还以?为?这群人对成绩没那么在意。” 赵瑧言做完一张卷子，准备再换一张，他低声道：“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无所谓。” “我哪儿无所谓了？”左弈按着赵瑧言的卷子，不让他写，“我这次感觉考得还行，总不能让我也跟着唉声叹气吧？我要是唉声叹气，班里?好几?个人都得哭了。” 赵瑧言吐了口气，低声道：“我说的不是这次考试，宪哥找过你对吧？” 左弈：“找过啊，怎么了？” 三月各大高校准备要递交自主招生开始递交申请，模拟考之前何宪知就挨个找了学生去办公室，把他们这三年大大小小能用的奖项罗列出来。 左弈不是没奖，只是他的奖用何宪知的话来说，还不如?他每次大考的全市排名有用。 何宪知在办公室跟其他科的老师讨论?起这件事，当?初没人看出来左弈是块搞竞赛的苗子，后来知道了，也晚了，别人都比到全国去了。左弈因为脚伤，请了两个月的假，那两个月偏偏是竞赛扎堆报名的时间?。 林曼感叹了一句，高考也看命，全国将近一千万人参加考试，凭什么这个机会就落到你头上。 以?左弈现在的成绩，裸.分?也能上最好的学校。何宪知问过左弈想报的专业，竞争太大，能多一重保障胜算更大。 第159章 这些话赵瑧言在办公室门口一句不落全听到了。 他一进办公室，何宪知和?其他老师马上转移了话题。何宪知办公桌上放着学生的名单，他看到左弈名字旁边被打了一个星号。 赵瑧言惦记这事好几?天，今天正好提起来，他说：“他怎么说？报名的资料该准备了。” “我哪有什么要准备的，无非是把最近一年的考试成绩让学校开个证明罢了。”左弈说，何宪知那张名单左弈也瞟了一眼，赵瑧言的名字后面跟了一大串奖项。 笔在他手上转了好几?圈，他还等着赵瑧言接下来的话，没想到对方张了张嘴，只给他留下一个“嗯”。 嗯？ 嗯就完了？ 无缘无故问起何宪知是不是找过他。 左弈的好奇心被他勾起来，他却只是放了个钩子在哪儿，人却跑了。 直到放学左弈也没等到赵瑧言后话。 两个人收拾好了书包，一前一后出了教室。 各怀心事走了一路，走到无名巷口才?发?现他们都没绕道走小路，而是走原来那条回家的路。 潜意识总是不经?意驱使着人的行动。 左弈跟着赵瑧言进了居民楼。 赵瑧言刚踏上楼梯的一个台阶，转头面无表情地问跟在身后的人，“你要跟我回家？” 左弈直接问：“晚自习的时候你想说什么？” 赵瑧言把脚收回来，跟左弈面对面，身后的楼道的灯亮了又灭。 “左弈，你有没有为?自己考虑过？” 左弈：“？” 赵瑧言：“打架是为?了朋友，考回年级前五是为?了你外公，还有之前故意把年级第?一的位置让出来为?了、为?了让我高兴，还有你要跟我报一样的专业一样的学校。” 左弈挑眉，问道：“你是担心我考不上啊，放心我——” “我知道你能考上。” “那不就行了？你担心什么？” 赵瑧言担心什么？其实左弈根本轮不到他担心。也许是林曼那句“凭什么轮到你头上”，又或者更早的时候，高一高二?时听到更不好听的话。 “你不是知道谁把监控视频传出去的吗？”赵瑧言说。 左弈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才?想起来他们还不是特别熟悉的时候他就告诉给赵瑧言听。 当?时脑子一热就说出来了。 “算了。”左弈咬了一下上嘴唇，“宪哥说会帮我把处分?消掉的。” “真的？” “不信你去问宪哥。” “我信。” 见赵瑧言绷着的脸终于松下来，左弈说：“我回家了。” “等一下。” 一楼楼梯下面的三角空间?，被居民用来堆放杂物，废弃的自行车横在最外面，没有光的时候这里?成了一个隐蔽的地方。 左弈被赵瑧言逼得后退了一步，被自行车绊了一下，直接坐到了后座上。 赵瑧言跟着低下头，再次吻住他的唇。 * 一模的成绩没那么快出来，高三的学生很快又被别的事情转移了注意力。还有不到一星期就到排球联赛，好几?个班约着周末到学校练球。 对于这种集体活动，班长最是积极，不仅召集了女生，连男生这边也一块儿管了。 早早就在群里?组织起来。 宋蕊：@左弈你组织下男生那边呗？ 左弈：你们练吧，我就不去了。 宋蕊：你又单独行动？ 左弈：作为?秘密武器，我不适合在外头露脸。 宋蕊：行吧。@卓微那交给你？ 卓微：行吧。 大群这边解决完，李柯嘉又在他们六个人的小群里?问左弈周末去不去练球。 2uo：不去。 呵呵爹：？？？你什么时候换名字了 2uo：原来那个看腻了就换了。 呵呵爹：你这个名字看着特2 2uo：滚。 赵瑧言看到聊天记录，笑起来，完全不管左弈想他投过来的眼神。 “有那么好笑吗？”左弈问。 赵瑧言说：“会不会太明显了？” “他们不会注意的。” 卑微小卓子：赵瑧言叫2hao，左弈叫2uo，那我改成2huo，我们像不像一个团的？ 2uo：你还是继续当?小卓子吧，跟小李子凑个对。 呵呵爹：滚滚滚，卓微要当?舔狗，我又不是。 左弈晃了晃手机，对赵瑧言说：“我说的吧，他们不会往那边想的，放心吧。” 第79章 控诉 “我名字都改成跟你一个格式的了…… 左弈聊天软件的名字是昨晚当?着赵瑧言的面儿改的, 他坐在废弃自?行车后座上，曲着腿。改完了还特地把手机拿到赵瑧言面前。 楼梯下的空间将两人隐藏得很好。 “我名字都改成跟你一个格式的了，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赵瑧言抓了一下自?行车的刹车, 生锈的金属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高兴了？” 左弈舔了舔嘴角破皮的地方，有微微的刺痛感, “我眼睛没看?见，但我嘴唇感觉到了。” 他指着破皮的地方，“没生气你咬我干什么？” 左弈说话一楼的声控灯跟着亮起来?。 赵瑧言才看?清楚左弈的嘴唇有些红，他抓住左弈的手腕，低头用嘴唇轻轻碰了一下对方嘴角的伤口。 第160章 赵瑧言确实心里憋着火, 一时控制不住就咬下去?了, 自?己?弄出来?的伤还得自?己?来?清理。直到舌尖碰到破皮的地方，左弈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肩。 一碰到就躲开。 赵瑧言问：“很疼吗？” “不，不是。”左弈说话都不利索了。 赵瑧言站直了，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监控视频是被人传出去?的？” 左弈说：“高一暑假, 晨哥给我补习, 有天遇上徐皓杰，他喝多了说漏嘴, 他说就算在学校，想弄死我也是易如反掌，你以为视频是怎么传出去?的。后来?开学, 我看?到梁君，终于知道为什么我看?到徐皓杰浑身?不舒服, 你有没有觉得他跟梁君长得很像？” “你的意?思是？”赵瑧言问。 “我只是猜测，梁君当?时跟宪哥争优秀教师的名额，我被处分?，李柯嘉被记过, 学校自?然会取消宪哥的名额。”左弈沉声道。 左弈掀起眼皮，看?着赵瑧言，“梁君当?了你两年的班主任，她?家里的事你知道吗？” 赵瑧言蹙着眉，摇了摇头，“这?件事其他人知道吗？” “当?时在场的只有我和晨哥。”左弈顿了顿，“还有韩洋。我没跟别人说过，连宪哥都不知道。因为我没有证据，这?件事只能烂在肚子里。” 赵瑧言一时说不上来?话，沉默着慢慢消化这?件事，难怪当?初左弈看?到梁君找他会不高兴。 “其实你就是习惯了什么事全揽到自?己?身?上。”赵瑧言抓了一把左弈的后颈，“总以为自?己?能处理好，你才多大？” 小时候左尚东和白蔚常年不在家，一年到头说不上几句话，等到大一点?，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也许是吧，自?以为是，但往往用的都是最糟糕的方法所以那?个处分?他认了，没人告诉他应该怎么办。 “说得你多大似的。”左弈说。“后来?时间长了，当?时也就没那?么耿耿于怀，我说无所谓其实是过了这?么久真的没必要。” 他抓着赵瑧言的手臂，借力站起来?。原以为自?己?跟赵瑧言一样高，体检时才知道赵瑧言比他高了两公分?。 “我以后不会一个人扛了，你能帮我分?担么？” “嗯。” …… 第二天左弈才想起自?己?已经改了聊天软件的名字，既然都被发现了，再换就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反正，每个人都知道他跟赵瑧言关系好。 小群里的话题很快就被带过去?。 呵呵爹：话说，你们星期天去?学校吗？我们班那?群傻逼跟别的班约了场排球练习赛，这?周日，我也要被迫去?学校。 卑微小卓子：去?啊。 2uo：不去?。 呵呵爹：操，不够意?思，竟然单独行动。 星期天不去?学校的左弈也没能睡懒觉。他打?着哈欠下楼时，正好碰上准备出门的左尚东和白蔚。 左尚东和白蔚今天要出席商务博览会，九点?就得出门，他们看?见左弈下楼愣了一下。 “你怎么起得这?么早？”白蔚坐在玄关穿鞋，凳子旁边放着一只白色的包。 左弈趴到沙发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着，等赵瑧言的时间，他准备再睡个回笼觉。 “沙发是用来?坐的，不是给你躺的。”左尚东骂道。 左弈无视掉这?句话，回答白蔚：“下周我们排球比赛，趁着周末跟赵瑧言一起练球。” “早餐你自?己?解决？”白蔚问。 之前白兴华住院，白蔚停掉了手头上的工作，后来?又因为左弈高三，她?打?算等高考完再回去?工作。不巧的是左尚东最近一直出差，公司扩张，业务多起来?，白蔚不得不回公司接。左弈一直觉得工作狂才应该是白蔚的人设，现在这?样挺好。 “我跟赵瑧言去外头吃。”左弈说。 “中午你们自己点餐，少吃写垃圾食品。” 左弈睁开一只眼睛，“妈，你以前都没管过我吃什么。” “现在不一样，等你高考结束，爱干嘛干嘛我懒得管你。” 高考结束，他有太多事情要做，家里人能不能接受他和赵瑧言。 左弈重新闭上眼睛“嗯”了一声。 白蔚准备关上门，又返回来?，“对了，晚上叫小赵来?家里吃饭。” 听?到关门声时，左弈才反应过来?“小赵”说的是赵瑧言。 左弈猛地睁开眼睛，白蔚无缘无故为什么叫赵瑧言到家里吃饭？ 他抓过手边的手机就给赵瑧言发了条信息：我妈说，晚上叫小赵到家里吃饭。 半分?钟后，他接到了赵瑧言的电话。 “你……”赵瑧言叹了口气。 左弈问：“我什么？” “你准备好了就下楼。” “你到楼下了？” “到了。” 赵瑧言刚到就看?到左弈的爸妈，他没上去?打?招呼，躲到树后边等他们走远。这?段时间白蔚没接送左弈，赵瑧言见不到左弈家人可以忽视这?一环，可真要见到了，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他这?头正心虚着，左弈就发了那?条信息过来?。 左弈下楼时，赵瑧言已经站在树下等他。 赵瑧言手里拿着排球，就是左弈为了训练自?己?买的那?颗，打?了几次之后就放到赵瑧言家里了。 第161章 “先去?吃早餐。”周末左弈很少起这?么早，肚子早就饿了。 赵瑧言抬起右手，给左弈看?他手里拎着的两份用纸碗装着的小面。 球场边正好有给居民休息的石凳，两个人坐在石凳上解决了早餐。左弈有一段时间没吃巷子里那?家小面了，馋那?个味道，吃完面连喝了几口汤。 赵瑧言收拾碗，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 口袋里的手机一直震个不停。 2班的人控诉他和左弈今天没到学校训练。 黎元：为什么没人告诉我@赵瑧言也没来?？ 黎元揽了个队长的活，组织他们训练，六个主力缺席两个，还是最重要的两个。过了一会儿，他又发来?一个视频。 三中室外排球场算学校里有些年头的设施，护网围起来?的球场旁围了一圈人，看?着不像高三的。 黎元：看?看?这?些学妹们，都是冲着赵瑧言和左弈来?的，结果你们俩一起消失。 明晞：我们学校是真没男生了吗，天天盯着他俩看?？ 周思菱：男生是有，长成他俩那?样的还真就找不到。 宋蕊：我都听?到有人说高三文科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私奔了。 左弈：我一个人怎么练？肯定要找个人一起。 宋蕊：你竟然把赵瑧言当?陪练？ 赵瑧言：@左弈来?练球了。 赵瑧言这?句话一出，也不知道那?边是不是开始训练了，班群瞬间没人说话。 左弈捧着手机笑?了半天，“我以前没发现你是话题终结者。” “我是说认真的，过来?练球。” 左弈放下手机，走到球场中央。 “宪哥说你打?球飘。”赵瑧言拿着球在手里转了一圈，“你发个球试试。” 赵瑧言跟他一起练了好几次发球，也不要求他们像专业的那?样有那?么多讲究，指哪儿打?哪儿，能过网就行。 左弈发了一个球，排球轻轻擦过网，掉到了对面的场地。 “其实你这?样也行。”赵瑧言捡起排球，“只要能得分?。” “你到底是是夸我还是损我。”左弈说。 赵瑧言淡淡说道：“你自?己?体会吧。” 说完他走到网对面，起跳发球，球正正落在左弈脚边。 左弈又发了一个球，这?次能落到后场的区域。他冲赵瑧言喊道：“你说得没错，结果最重要。” 练了一会儿发球，左弈又跟赵瑧言打?了一下配合。何宪知建议他俩多练习，身?高优势不能浪费。 即使三月的天气还是湿冷，一个上午过去?，两个人都出了一身?汗。 左弈扯着衣摆擦汗，“差不多了吧？热死了，跟上速成班似的。” 额前的刘海都打?湿了，赵瑧言往后撩了撩，说：“确实速成。” 他俩的配合默契，赵瑧言传过去?的球左弈都能准确的打?到网对面。 左弈抱着球，“反正晚上你要去?我家吃饭，要不现在跟我一起回去?，习题什么的我都有。” 这?话说出来?左弈觉得别扭，但明明只是邀请朋友到家里吃饭，以前李柯嘉也去?过他家里。关系变成男朋友之后，就很奇怪，但又说不上哪儿奇怪。 早上白蔚让赵瑧言来?吃饭，那?一瞬间他有过慌乱，回想起来?又觉得自?己?太敏感。 赵瑧言只是同学、同桌、朋友。 赵瑧言没拒绝，跟着左弈一起回去?。 出了了汗身?上黏糊糊的，回到家左弈就进了浴室随便冲了一下。 赵瑧言盘腿坐在二楼小客厅的地毯上看?书。 这?个地毯是白蔚上周刚买的，楼下没地方放就扔到二楼来?，倒是适合，不用再开地暖。 左弈头上搭着毛巾，刚洗完澡整个人都带着一层雾气，他问：“你要洗一下吗？” 赵瑧言犹豫了一下，回答了一个“嗯”。 左弈依旧给他找了身?黑色的卫衣和运动裤，是上次赵瑧言穿过的，洗过之后一直放在那?儿，左弈也没再穿过。 他靠在床边，给手机充电。手指在手机界面上下滑动，想点?外卖，但注意?力完全不在手机上。他冲浴室里的人喊道：“我点?外卖，你想吃什么？” 里面的人没回答他。 男生洗澡两三分?重就能完事，赵瑧言从浴室里出来?，左弈又问了他一遍想吃什么。 “你点?吧。” 左弈扯下脖子上的毛巾，盖在赵瑧言的头上帮他擦头发，刚开始还是轻轻擦，后来?就胡乱搓着，像拿赵瑧言的头发出气一样。 “让你点?，别总推给我。” 赵瑧言抓住左弈使坏的手，“玩我你很开心是吧。” 左弈嗤嗤笑?起来?，把毛巾扔回浴室。 两个人坐在地毯上划了两分?钟手机，点?了两份双拼炸鸡，四种口味的酱。左弈完全忘了白蔚出门前交代他别点?垃圾食品。 “点?那?么多吃得完吗？”赵瑧言的头发软塌塌的，发尾还有些湿，比平时更柔和。 “放心吧，分?量不大。”左弈扫了一眼赵瑧言的头发，抬手将手指插进他的发丝间，“而且，接吻有助于消化。” 赵瑧言笑?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驳左弈的歪理，他就吻过来?了。 少年的吻炙热又莽撞。他们总是在隐蔽的地方亲吻，因为隐蔽所以都有些克制，难得忘情。 第162章 赵瑧言的手垫在左弈的后脑，他才没撞到桌腿。 宽大的t恤经不住他们这?么闹，在地毯上滚了两圈已经缩到腰上了，露出的腰碰到柔软的地毯有些痒，左弈腾了只手出来?，把衣服往下扯。 二楼的小客厅采光很好，午后的阳光照进来?，地毯上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阳光。窗户紧闭着，空气有些闷热。 左弈抚摸着赵瑧言湿润的鬓角，不知道是因为头发没干还是热的，刚洗完的澡好像白洗了，这?个念头冒出来?时，他的动作僵了一下，膝盖不自?觉地屈起，全身?像快要烧起来?一样。他去?寻赵瑧言的掌心，却也摸到一片湿热。 赵瑧言回握住他，退开了一点?距离。 左弈定睛看?眼前的人，头发有些凌乱，嘴唇微张喘着气，鼻尖有一层薄汗，他漆黑瞳孔里的倒映着自?己?，也是这?般模样。 “赵瑧言。”左弈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颤抖了。 他轻轻推了一下赵瑧言的肩膀，半天地蹦出一个字，“热。” 赵瑧言坐起来?，靠在沙发边沿，垂着眼看?他。 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此刻左弈顾不上回忆，他爬起来?。 还没站直就被赵瑧言拉住，赵瑧言的手从他的手腕滑到手掌心，抬头看?着他，说：“你说不会再自?己?一个人扛了。” 左弈脑子嗡地一响，骂了一句，“这?是一回事吗？” 赵瑧言使劲将他拉回来?，握着他的肩膀把他摁到沙发边上，左弈完全没了行动力。赵瑧言扶着他地腰往前拖了一段，让他的头靠在沙发边上。左弈望着雪白地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睛逐渐失了焦。 昏昏沉沉之间，左弈沿着赵瑧言紧实的小臂向下看?，快速别过了头。 赵瑧言靠过来?吻他的眼睛，他想开口说什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耳边全是他和赵瑧言的呼吸。 膝盖伸直了又屈起来?，手用力抓紧了t恤的下摆，最后又脱力地垂在地毯上。 左弈缓了口气，半眯着着眼睛看?赵瑧言从小茶几上扯了几张纸巾擦手。嗓子有些发干，他舔了舔嘴唇说：“你也说过要一起分?担。” 耍赖这?事，左弈就没输过。 这?次赵瑧言没躲。 期间，左弈电话响了几次，估计是他们点?的炸鸡到了。左弈空出的那?只手摁掉电话，转头又吻上了赵瑧言的唇。 第80章 人情 “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 左弈半张脸埋在赵瑧言的?肩窝里不愿动, 整个人还没缓过来。要不是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差点忘了他们还点了炸鸡。 赵瑧言抬起下巴，亲了亲左弈泛红的?耳尖, “再不去拿，炸鸡要冷了。” 手机又不合时宜响起, 这回是赵瑧言的?手机，左弈瞟到备注是“姜予林”，他坐到旁边看?赵瑧言打电话。 “下周。”赵瑧言对电话那边的?人说，他看?着左弈摇了摇头。 “你要来？”赵瑧言有些惊讶。 姜予林又问了一遍：“我?想?去看?看?可以吗？” “前面的?比赛你不用看?，真想?看?总决赛再来吧。”赵瑧言皱着眉。虽然他现在愿意回姜予林的?信息, 但?并不想?跟他有太多接触, 姜予林说要来，他一个小孩肯定不是一个人来。 到底是年纪小好哄，赵瑧言草草应下，就?挂了电话。 左弈双臂交叉在胸前, 挑眉等他老实交代。 “姜予林要来看?我?们的?排球赛, 我?让他决赛那天?再来。”赵瑧言说。 “你这么有信心我?们能打到决赛？”左弈问他。 比赛顺序是赵瑧言抽的?，本来应该是队长?抽, 也就?是黎元，但?班长?嫌他手气不行?，让赵瑧言去抽, 抽出来的?结果还算理想?，除了赵瑧言, 第一场他们对上的?是5班。 “没信心”赵瑧言向来实事求是，“打不到决赛他就?不用来了。” 左弈立刻明白他的?用意，故意说：“这样?的?话，我?努力一下让咱们班打到决赛吧。” “我?还是靠自己吧。” “靠。”左弈踹了一下赵瑧言的?小腿, 脸上是凶狠的?表情，实际脚上没用力。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什么？” “炸鸡。” 虽然不情愿，左弈还是下了楼，顺便去厨房拿了两瓶冰果汁。 上楼时赵瑧言已经把一地的?纸巾清理干净，左弈庆幸垃圾袋是黑色的?，看?不见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他把炸鸡和果汁放在茶几上。 左弈捞起地毯上的?手机，一看?四?五个未接，还有一个被挂断的?，心里过意不去，给外卖小哥发了打赏。 “其实不给也没事。”赵瑧言说，他打开炸鸡盒子，还是温的?，只是炸鸡沾上水气之后就?没那么脆了。 左弈扬起下巴说：“我?有钱你管我?。” “没管你，再不吃炸鸡就?要冷了。” 刚才闹那一会?儿，两个人都有些饿了，三下两下就?把炸鸡消灭干净。 吃饱喝足，左弈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犯困，阳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 “不是说下午刷题？”赵瑧言站在沙发旁看?着他。 “刷……”左弈拖长?尾音来抗议赵瑧言不合时宜打断他享受生活，“拉我?起来。” 第163章 赵瑧言拉着他的?右手，把人从沙发上拉起来。左弈把书桌上的?练习册搬到茶几上，现在两个人买东西都是双份，包括习题。 赵瑧言扯了一本地理习题，上面有很多便利贴，是大题的?知识点和扩展。 “这本你还没做过吧？”左弈问。 他们俩除了数学和英语，其他科目分数相当，考完试就?交换试卷找出对方?薄弱的?部分，重?点复习。现阶段两个人做题都是挑着做，基础题大概过一遍，后面的?强化训练重?点看?，划出重?点，然后两个人交换着看?，相当于每套题都做了两遍。 左弈写的?每一张便利贴，都是为赵瑧言量身定制。 “还没做到这本。”赵瑧言拿起笔，“今天?就?做这本了。” 赵瑧言从他那堆习题里翻出英语卷子，递给左弈，“这套适合你，都做了。” 左弈瘪了瘪嘴，怀疑赵瑧言公报私仇。他找了本书，垫在卷子下面，躺到地毯上，“美好的?周末从刷题开始。” 赵瑧言无奈地摇摇头。 安静躺在地毯上刷题，肯定不是左弈的?作风。赵瑧言没写几题就?感觉腿上一沉。 “你躺得挺舒服的?啊。” 左弈枕着赵瑧言的?大腿，说：“当然，刷题肯定得找个舒服的?姿势才能事半功倍。” 赵瑧言低头看?了他一眼，“舒服是吧，别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绝对不可能。”左弈用卷子挡着脸，隔绝赵瑧言的?目光。 腿上枕了人的?赵瑧言保持着一个姿势做完了一套题，再次低头时，卷子连同用来垫卷子的?书已经盖在左弈脸上，笔被扔在一旁。赵瑧言勾起了嘴角，轻轻掀开盖在左弈脸上的?书，看?到一张熟睡的?脸，胸膛随着呼吸有规律的?起伏。 脸上没了遮挡，左弈皱了皱眉，眼睛没睁开，翻了个身。赵瑧言从沙发上拿了个抱枕塞到他怀里，以防等会?儿左弈又扒拉着他的腰，那就?真的?没办法刷题了。 赵瑧言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左弈身上，顺手撩起他额前的?碎发，不知道梦到什么，左弈皱着眉，呼吸不太顺畅。赵瑧言想?起去海边时，左弈说他做的?那个梦，不知道他是不是又想外公了。 左弈这一觉没有睡得太久，赵瑧言一面试卷都没做完，他就?醒了，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赵瑧言。 赵瑧言问：“做噩梦了？” 左弈坐起来，身上的?外套滑到地上，他说：“我?下楼拿水，你要不要啊？” “嗯。” 左弈急匆匆跑到一楼，靠在冰箱门上愣神。他确实做梦了，算不上噩梦，也不是什么好梦。梦里有姜予林，有王秦，有赵志，还有白兴华，太混乱了，一时理不清思绪。 姜予林那通电话打得不是时候，姜予林要去学校看?赵瑧言比赛，没准王秦也会?跟去。也许排球赛的?事也是王秦告诉姜予林的?。 * 白蔚回到家时看?到门边放着炸鸡的?外卖盒，手里的?东西还没放下，就?冲二楼的?人说道：“我?出门前说的?话，你一句没听到是吧，左弈。” 左弈和赵瑧言正在二楼刷题，听到白蔚叫他大名?，扶着额头，怎么忘了这回事。 “一般我?妈叫我?大名?，说明事情很严重?。”他放下笔，他走到楼梯边上，说：“是赵瑧言说要点的?。” 赵瑧言：“……” 白蔚看?到左弈身后的?赵瑧言，表演了一段变脸，语气温和起来，“你们少吃点这些东西。小赵晚上留下来吃饭吧。” “啊。”赵瑧言应了一声。 “有什么忌口的?吗？”白蔚问。 左弈立刻回答：“他不吃海鲜。” “你倒是知道得清楚。”白蔚似乎也没怀疑什么，“你们继续学习吧，我?让人送些菜上来。” 左尚东应酬去了，晚上吃饭的?只有三个人，白蔚弄了五个菜，另外盛了一碗汤留给左尚东回来喝，就?叫左弈和赵瑧言下来吃饭。 左弈啧了一声，“看?到这桌菜我?想?到一个词。” “什么？”白蔚问。 “鸿门宴。” 白蔚抄起汤勺就?想?往左弈头上敲，“那你别吃了。” 赵瑧言还在旁边站着，她也没真敲，催促两个孩子洗手吃饭。 白蔚做的?都是家常菜，鱼香肉丝、糖醋排骨、小酥肉……想?着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都爱吃这些香香脆脆的?东西。 左弈和赵瑧言吃了两大碗饭。 饭后两个人又回到二楼刷题，赵瑧言盯着左弈完成今天?的?复习量才离开。 左弈跟着赵瑧言一起下楼，十点小区里已经安静了，路灯下是两个并排的?身影。 “其实我?想?过这样?的?场景。”做双手揣在外套的?口袋里，手里玩着一张卡。 赵瑧言侧脸问：“什么？” “就?是我?没去上海的?话，小时候就?能你家蹭饭，你也来我?家里蹭饭，然后我?们一起念小学、初中、高中，可以一直在一个班。”左弈说着嘴角不自觉往上扬。 他说的?是去上海，而?不是因为其他事情。 “现在这样?也可以了。”赵瑧言说。 “就?是少了中间十年的?时间。”左弈吐了口气，“要是高一我?们在一个班，也许能减少两年，就?是八年。” 第164章 赵瑧言淡淡笑着：“我?要是运气好一点，高一就?能分到2班。” “算了，不提了。”左弈轻轻撞了一下赵瑧言，“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 两个人走到小铁门，左弈问：“你今天?是怎么进?来的?？” “刚好有人出来，我?就?顺着进?来了。”赵瑧言顿了顿，“我?走到楼下看?到叔叔阿姨，没敢上去喊他们。” “啊？”左弈一愣。 赵瑧言解释：“就?是有些怕看?到他们。” 左弈明白赵瑧言的?顾虑，他又何尝不是，最近他都不敢直接上楼找赵瑧言了，怕来开门的?是赵志。 “下次直接在楼下等我?吧。”左弈从兜里拿出个东西，递给赵瑧言。 是一张门禁卡。 左弈回到家，旁敲侧击问白蔚为什么突然请赵瑧言到家里吃饭。 “饭都吃完了，不是鸿门宴吧。”白蔚说。 “那是为什么？” 白蔚说：“过年的?时候你天?天?跑人家家里吃饭，小赵他爸行?动不便，还得帮你做饭，这个人情肯要还回来。” 大人间的?人情世故左弈一知半解，按照他的?理解，就?像李柯嘉请他吃一次饭，他请李柯嘉吃一次饭一样?，总有个你来我?往。 总算能松口气，不是因为他跟赵瑧言的?事。 第81章 淤青 他追了上去。 “赵瑧言，等等你…… 排球赛压缩在一周内全部比完, 利用晚自习前?的休息时?间。这一周可以说是高三学生这个学期最有精神的一周，模拟考的分数要下周才出来，这周暂时?不用想分数的事情, 外加上?每天下午的比赛能有个放松时?间。 预赛一共两?天，所有班级两?两?比赛, 赢的进入下一轮，决赛在周六下午举行?，也是方便学生的家长来看比赛。 周一早上?的早自习是班会?，没?有重要的事何?宪知一般会?留给学生自习，刚结束模拟考试, 接下来又是排球赛, 他担心分心了就收不回来。 “我看你们今天精神得好像已经高考完似的。”何?宪知是捧着试卷进教室的，不用猜都知道要干什么。 他把?试卷放在讲台上?，接着说：“排球赛在下午，其他时?间该听课就听课, 等一模成绩出来有得你们哭。” 底下没?人敢作声, 倒是响起一阵阵翻书的声音。 何?宪知拉了凳子坐下，“等会?儿?一二节课做个测试, 要上?厕所的现在就去。” 左弈把?赵瑧言拉出教室。 “怎么了？”赵瑧言问。 左弈摆摆手，“我没?吃早餐，我点了外卖, 跟我一起去拿。” 赵瑧言把?手放到左弈卫衣的帽子下面暖手，“阿姨没?准备早餐？” “起晚了, 来不及吃。” 左弈没?睡够时?说话会?带有鼻音，眼里还?有明显的红血丝，他俩昨天没?视频，十二点刚过就互相发了晚安。 赵瑧言轻轻抓了一下他后脑勺的头发, “你几?点睡的？” “十二点多。” “半夜梦游去了？” 左弈没?忍住嗤笑了一声，“我梦不梦游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赵瑧言也笑了一下。 刚下过雨的校园有泥土的味道，穿过中间的小广场，对面高一高二的北楼是热闹的早读声，古文和英语混在一起，听不清内容。 到后门?时?，外卖已经到了，左弈接过袋子，袋子上?写着什么粥铺，店名看不清楚。 赵瑧言提醒他，“我刚才好像看到老武了。” “哪儿?？” “这儿?呢！”身后突然传出来一阵吼声。左弈回头就看到武乾勇双手叉腰站在身后，心里暗骂了一句。 他低声跟赵瑧言抱怨：“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没?想到老武这个年纪还?有千里眼顺风耳，老远就看到他们俩，连左弈的嘀咕都没?放过，额头上?凸起的青筋更加明显，“提醒你什么？” 左弈抿了抿嘴唇，“没?什么。” “你手里拿的什么？”老武问。 “早餐。” 老武倒吸一口气?，瞪着眼睛骂道：“你的处分不想消了？看看现在什么时?间，哪个学生像你这样到处乱晃。” 赵瑧言扯了一下左弈的衣袖，让他别说话。 “武主任，是我没?吃早餐，左弈帮我点的。”赵瑧言把?左弈手里的袋子拿过来。 老武的脸更黑了，“当我好糊弄呢？” 赵瑧言从来不惹事，他也只是口头说说，“哎呀，算了算了，就这一次下不为例，赶紧吃完回去上?课。” “好的，武主任。” 勤俭楼楼下没?有让他们吃早餐的地方，两?个人就站在墙边。赵瑧言一直提着左弈的早餐，左弈只点了一份小笼包，打开饭盒盖子还?冒着热气?。 “我以为你喝粥呢。”赵瑧言把?一次性筷子递给左弈，塑料袋里还?有一杯豆浆。 “这家的小笼包好吃，就是离学校太远只能点外卖。”左弈靠在教学楼的墙边，塞了一个包子进嘴里，“你是不是第一次被老武骂？” “应该是吧。” “你看跟我混就没?遇到什么好事。”虽然是开玩笑，但?左弈看到赵瑧言的嘴角一瞬间垮了下去。 “瞎说什么？”赵瑧言拧着眉，“刚才老武说能取消你的处分。” 第165章 左弈挑眉，“你还?挺会?抓住重点的。” 赵瑧言把?豆浆递给左弈，“自己拿着。” “生气?了？”左弈歪着头看他，“你去哪儿?？” “帮同桌买咖啡。” “哦。” 两?秒后左弈反应过来，赵瑧言是帮他买咖啡，他追了上?去。 “赵瑧言，等等你同桌啊。” 早上?被何?宪知用数学测试打击了一下，也没?影响2班的人对比赛的热情，最后一节自习课，首发上?场的六个人已经把?队服换好，男生穿的运动裤宽松，短裤外面套了长裤，只等下课铃声响，外套长裤一脱就冲出教室。 预赛是在室外的球场，去晚了没?有好位置，宋蕊趁自习课没?有老师在教室，拉了班上?的几?个女生提前?五分钟去占座位，用班费给他们买了水。 谁知她们到球场时?，已经看到何?宪知在跟裁判老师聊天。何?宪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到自己班的学生。 “何?老师，看来你们班的学生跟你一样积极。”裁判打趣道。 何宪知摇摇头：“除了学习，干什么都积极。” “你带的是实验班，他们学习还不积极吗？” “总有几个例外。” “例外”之一的左弈这会?儿?刚从食堂小卖部出来，手里拿着一瓶运动饮料。 下课铃响了没?几?分钟，球场边已经围满了人，左弈好不容易才穿过人群，挤进自己班的休息群。何?宪知跟上?场的同学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一定要注意安全。 左弈坐到赵瑧言旁边，把?饮料递给他。 “专门?给我买的？” 饮料还?是冰的，赵瑧言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啊，同桌的特权。”左弈说。 “什么特权？”卓微突然凑过来，看到赵瑧言手里的蓝色瓶子，问道：“为什么我没?有？” “拿着。”唐夏递了一个蓝色的瓶子过来，跟赵瑧言手里的是一样的。 卓微受宠若惊双手接过饮料，说了句“谢谢”。 周围的男生突然起哄，一个个喊着“为什么我们没?有”。 宋蕊忍无可忍，指着旁边装矿泉水的塑料袋说：“你们是瞎的吗？这么多瓶水，想喝自己拿，还?要一瓶一瓶送到你们手里啊？” “也不是不行?。”黎元说。 宋蕊：“等你们打到决赛再说吧。” 卓微用胳膊肘碰了碰赵瑧言，问：“你以前?5班的，他们有什么弱点透露一下呗。” 不知道什么时?候首发的其他几?个人也全围过来，个个都两?眼放光地盯着赵瑧言。 赵瑧言只说了句“不知道”。 黎元有些失望，说：“不是吧，大哥，你好歹跟他们两?年同学了。” 赵瑧言失笑：“没?跟他们打过排球。” 说完，他转过头跟左弈对视一眼，左弈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左弈指了指5班的休息区说：“班长说你们眼瞎说得没?错，看不出来吗？咱们班还?是有身高优势的，而且还?有宪哥在坐镇。” 5班的休息区没?看到他们班主任身影，为首的是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瘦瘦小小的，比旁边的人都矮半个头。 “那个是5班的班长。”赵瑧言说，“校运会?5班的奖状一半是他拿的。” 左弈问：“那你呢？” “另一半是我。”赵瑧言站起来。 左弈拍了拍他的掌心，笑道：“加油吧，同桌。” 两?边队员入场，以抽签的方式决定谁先发球。赵瑧言抽签的运气?不错，抽到了先发。他拿着球走?到了发球线，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加油”。 赵瑧言身形修长，起跳的姿势堪称完美，球迅速以一道抛物线向对方球场落下。 5班的眼镜的反应很快，看准了方位将球垫起，站在网前?的同学又将球扣到他们这边，这球轻飘飘的，速度和力道都不如赵瑧言刚才的发球。 黎元把?球拖到半空，卓微起跳就是一个扣杀，5班的人接到球，但?球飞到了场外。 2班先拿下1分。 在休息区没?上?场的男生喊了一句“牛逼啊！”接着2班这边就是欢呼一片。 这1分倒是勾起了5班的斗志，眼睛死死地盯着球的路线，又是眼镜将球接起。5班的队员个子不高，没?办法像卓微那样扣球，只能利用巧劲将球垫到网边，卓微来不及接球，丢了一分，变成1比1平。 卓微擦了一下额头的汗，骂道：“他们班怎么总喜欢玩阴的啊。” 赵瑧言说：“不算阴的，正常招数，下次注意就行?。” 实力上?悬殊，5班用了几?次那招，还?是被2班的这边压制着，分差始终在5分。 局点是5班眼镜发球，他这一球发的有些偏，2班判断失误，给他们拿了1分。 卓微咬牙：“操！” 越到关键时?候，就越得沉住气?。 赵瑧言说：“没?关系，我们还?领先。” 眼镜发第二球，赵瑧言单膝跪地，顺利将球接起。但?他跪下去时?的声音，场边的人都能听见，胆小的女生倒吸了好几?口冷气?，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卓微看着球落下，以半蹲的姿势准备跳起，他抬起手突然收了动作，轻轻把?球垫过网。5班那边没?想到他会?用这招，都没?反应过来，球就在他们面前?落下。 第166章 裁判吹哨，第一局结束，2班胜。 黎元跳过来抱住他，“小卓子牛逼啊！” “滚滚滚。”卓微把?他推开，“小卓子是你叫的吗？叫卓哥！” “别想占我便宜。” 几?个人走?到休息区，左弈站起来让赵瑧言坐下，“你的膝盖没?事吧？” “没?——”赵瑧言动作没?左弈快，护膝已经被扯下来，没?出血但?有一片淤青。 “喷雾呢？”左弈问旁边的人，他严肃起来把?周围的人吓一跳。 “弈哥，给。” 左弈刚拿到手上?的喷雾被赵瑧言拿过去，赵瑧言说：“我自己来。” 赵瑧言就是磕了一下，并不严重。 “嗯。”左弈皱着眉，应了一声，但?还?是不爽，非常不爽。 “后面换我上?吧。”左弈说。 第82章 上场 左弈跟他隔空交换了个眼神…… 左弈蹲在赵瑧言面?前看他膝盖上的淤青。 赵瑧言把护膝拉上来, 捏着左弈的肩膀，把他拉到旁边坐下。手?滑到左弈背后轻轻拍了一下，像是在安慰他, 也像在提醒他。 左弈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反应是不是有过了，他的目光从赵瑧言身上移开, 没再说话。 其他几个人坐在旁边休息，闷头?灌了几口矿泉水。 “5班的人也太难搞了。”卓微擦掉脸上的汗。 对于第一局的比分他们并不满意，按照预想他们应该赢得很轻松，至少有10分的分差，可现?在只有5分。 休息区上空的气压有些?低沉, 宋蕊安慰他们, 第一局打得不错，其他几个女生也在旁边附和。 见何宪知在一旁看着没特?别指示，卓微喝掉半瓶饮料后终于忍不住问：“宪哥，后面?怎么打？” “正常打, 你?们第一局怎么打的, 后面?还?怎么打。”何宪知没好气地?说，“就这点小问题都要问我?, 白给你?们整理?训练规划了。” 何宪知指着比分牌，说：“现?在是咱们班领先。” 对啊，他们是领先的, 要担心也应该是5班担心。 “就你?们这心态还?怎么高考？”何宪知点了坐在左弈旁边的三个男生，“第二局换一下人。” 其实他是有考虑的, 这样能?让每个都有上场的机会。 被点到的三个男生“唰”一下就站起来，手?指捏得“咔咔”响。 “终于轮到我?们了。” “第一局我?看着就很不爽，那帮孙子等爷爷来收拾你?们。” “老虎不发威当我?们是hellokitty呢，都给我?等着——” 狠话还?没放完, 一人挨了一板子，捂着屁股哀嚎。何宪知手?里拿着笔记本，笑骂道：“让你?们上场是比赛，不是去打群架的，实验班的学生去哪儿学的跟个街溜子似的。” 观战的2班女生也笑他们：“别丢脸了，你?们三个。” “对我?们有点信心行不行？”男生的胜负欲就是这么容易被激起来。 “看情况吧，你?们别拖赵瑧言的后腿就行。”宋蕊说。 三个男生瞬间把矛头?转向赵瑧言，求着赵瑧言给他们点表现?的机会。赵瑧言接过左弈递过来的饮料，“机会是要自己把握的，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一个男生拍了一下旁边的人，“这你?能?忍？” 旁边的男生已经撸起袖子，“平时看不出来赵瑧言这么嚣张。” 就这一会儿休息区又闹哄哄的，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他们完全?不把对手?放在眼里。 “赵瑧言学习好就算了，为什么排球也打得这么好。”高二的女生小声?地?讨论着。 旁边的女生问：“为什么左弈不上啊？” “不知道。”高二女生说，“他好像穿着跟他们一样的队服，是不是等会儿就上场？” 此时，左弈的脸还?绷着，他想上场，想跟赵瑧言一起打球，不然这段时间的训练不就白费了。他喊了一声?何宪知：“宪哥，我?的脚已经好了。” 左弈伸出右脚，拉起裤腿露出脚踝。 何宪知看他那迫不及待的样子，终于松口，“第二局后5个球让你?上。” 左弈“啧”了一声?，“才5个球，太抠了。” “嫌少啊，那继续坐着吧。” 赵瑧言在一旁笑他，他抬手?就把赵瑧言搭在他肩上的手?拍下去，转头?看着何宪知，阴阳怪气道：“不少，5个球呢，可太多了。” 第二局开始，5班那边的队员没有变化，还?是那个眼镜带头?。这一局他针对赵瑧言更加明显，周围的人都能?看出来。 “5班那个眼镜叫什么名字？”左弈问旁边的人。 “不知道，好像5班的人也叫他眼镜。”黎元说。 还?真的就叫这外号。 刚开始没多久比分就拉开了，第二局打得比第一局顺畅，主要是赵瑧言和卓微配合。场外啦啦队的加油声?都呈现?一边倒的趋势。多数冲着赵瑧言，每当赵瑧言碰到球就是一阵欢呼和尖叫。 赵瑧言的扣杀速度快，把对方打得措手?不及。 5班的人明显有些?泄气，眼镜脱下眼镜，用衣服擦了一下镜片，又重新戴上，镜片底下那双狭长的眼睛始终盯着赵瑧言。 他跟赵瑧言没明面?上的过节，是他单方面?把赵瑧言当成竞争对手?。学习上比不过，其他方面?总有比他强的吧，校运会赵瑧言报什么项目，他就避开，拿的的名次一定要比赵瑧言多。 第167章 这些?赵瑧言不知道，都是同学私底下聊的八卦。以前在5班待过的女生跟旁边的人说起这事，2班这片的人都听见了，瞬间像打了鸡血，加油声?比之前更大，甚至还有几声破音的“赵瑧言加油”。 赵瑧言站在发球位看了眼比分，8比4。再赢两个球左弈就能上场，最快的方式就是他直接发球得分。 对面?眼镜在前场位，经过第一局的观察，后场那几个人明显是凑数的。赵瑧言看准了方位，精准地把球打到了5班的后场。 四周又是一阵欢呼。 左弈已经做好热身，他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队服，腿上是跟赵瑧言一模一样的护膝。 他走?到裁判旁边，随时准备上场。 “赵瑧言别磨蹭了，速战速决。”左弈表现?出很不耐烦样子。 赵瑧言心里暗笑，对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可惜这一球有些?失误，没打到目标位置，被眼镜接起来，传给队友。 赵瑧言迅速回到防守位，对卓微说：“卓微往前面?站一些?。” 卓微刚往前迈了一步，球就过来了，他反应迅速伸手?把球垫起来。没控制好力度，角度有些?偏，球往观众区飞过去了。 眼看着救不了，卓微急得拍着大腿，“哎呀，差一点。” 谁也没注意赵瑧言是怎么跑过去的，只听见“嘭”的一声?，球再次飞往高处。因?为惯性，赵瑧言差点跟场边的人撞到一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知往哪儿放。 “这也行？”卓微瞪大了眼睛惊叹。 “别愣着，接球啊。”左弈在场外喊道。 连5的人都以为这球肯定落到界外，等他们反应过来时球已经落到他们中间，比分变成了10:4。 裁判吹哨，2班请求换人。 “卓微。”左弈朝卓微招手?。 卓微显然没打过瘾，尤其是刚才差点从他手?里丢了1分，现?在被换下场显得他实力不行。他满脸不情愿，“为什么是我?？” “你?在场上最久。”左弈说。 卓微指着赵瑧言，“明明他跟我?在场上的时间一样。” 左弈顿了顿，赵瑧言换下去，他上场意义就不大了，反正到最后都会赢。他接着说：“那不是让你?多休息一会儿。” 他们这边换人掰扯不清楚，裁判过来催了一次，还?是刚上场没多久的男生跟左弈换了。男生说：“我?打球不如你?们，就去当啦啦队吧。” 男生跟左弈击掌，经过左弈身边时说了一句：“弈哥，你?上场了就别让他们再得分。” “当然。” 左弈上场之后2班的气势更胜，每个球都当成最后一球往死里打。5班的人知道追不回来，干脆都破罐破摔，打得很不积极。本来眼镜就是一拖五，现?在更像是他在孤军奋战，5班的分数牌没再翻过。 左弈隔着网对眼镜说：“最后一个球了，要不要让让你?们，给你?们凑个5分。” 卧槽…… 听到这句话的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虽然他们没把5班的人放在眼里，但?大家都是正常比赛，左弈突然弄这么一句，相当于把对方的脸摁在地?上踩。 两个班平时井水不犯河水，左弈突然来这么一句，5班的人肯定不服气，指着左弈就骂“有种你?再说一遍”。 赵瑧言本来已经站到发球线上，此时也不管发球了，从后场走?上来拉着他的手?腕，“左弈，有什么事比赛之后再说。” 左弈缓缓看向赵瑧言，轻松笑道：“没事，能?有什么事啊？” 裁判走?过来警告左弈，心想两个重点班别惹出什么事来，难怪何宪知说他们班会有“例外”。他走?回场边，吹哨示意比赛继续。 赵瑧言的发球被5班接起，很快球又打到了2班这边，左弈在前场，赵瑧言在后场，他俩不好打配合。 赵瑧言把球传给卓微。 左弈早就准备好，他喊了一声?：“卓微传过来。” 卓微立刻把球传给左弈。 左弈跳球，手?碰到球的一瞬间发力，扣杀。球落到了对面?的中央。 裁判吹哨，伸出右手?：“2班胜。” 四周顿时响起一阵欢呼。 卓微立刻跑过来，跟左弈击掌，“最后一球够帅的啊。” “还?成，正常发挥。” 黎元从休息区冲过来，“平时都没看到你?来跟我?们一起训练，还?以为你?偷懒。” 旁边的男生拍起来马屁，“弈哥怎么可能?偷懒呢？” 一群人围着左弈，赵瑧言都没机会靠近。左弈跟他隔空交换了个眼神，赵瑧言竖起大拇指，朝他比了个赞。 左弈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大了。 比赛结束还?有一个双方队员互相握手?的环节。 左弈那句话，搞得两个班的之间的气氛不是很好，握手?是肯定不可能?的，5班的人轮到左弈这里都是很敷衍地?拍了一下他的手?，他也不在意。 眼镜走?到赵瑧言面?前，自嘲道：“没想到到了高三还?没超过你?。” 赵瑧言礼貌性地?回他一个微笑：“你?也不差” 离晚自习还?有一段时间，2班的人组队去食堂吃一顿。 他们结束比赛最早，经过7班比赛的球场，左弈扭头?看了一眼，比分咬得很紧。他朝李柯嘉喊道：“嘉嘉，别丢脸了。” 第168章 “卧槽。”李柯嘉差点把球打飞出去。 卓微也跟着喊了一句：“嘉嘉，加油哦！” 赵瑧言站在旁边看他们闹，抬手?跟李柯嘉打了个招呼，要他大庭广众喊这一句，实在喊不出口。 李柯嘉咬牙，不想也知道这几个人肯定赢了，他也喊回去：“等下下场我?去收拾你?们。” 按照分组，两个班下一场也赢的话，半决赛就会遇上。 三个人到食堂时2班的人几乎把食堂包场了，把桌子拼在一起，围了一圈坐着。 “这儿。”黎元招呼他们三个过去。 已经过了吃饭时间，没剩几个菜，何宪知找了食堂阿姨开后门，给他们单独弄了几个干锅。左弈和那桌摆了一锅排骨和一锅虾，他拉着赵瑧言换了个位置，让赵瑧言坐在那锅排骨前面?。 这个季节不冷不热的，食堂不开空调，有些?闷。刚打完球还?是一身汗，左弈解开了一颗队服的扣子，扯着领子扇了两下。 “弈哥。”坐在对面?的男生突然叫他。 左弈还?扯着领子，抬头?应了一声?：“怎么？” 男生指着自己锁骨的位置，“你?这里怎么红的啊？” 左弈扇风的手?突然停下，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锁骨，指尖碰到的地?方好像还?能?感觉到一丝温热。 左弈面?无表情地?说：“戴项链过敏了。” 他从衣服里扯出项链，上面?有颗子弹形状的挂坠。 第83章 “男朋友” 一个赵老师，一个左老师，…… 男生总是容易被新奇事物?吸引注意力,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左弈的项链上，也没人注意他锁骨上的红印是不是戴项链造成?的。 坐在左弈左边的男生探头过来?，惊道：“你这上面挂的是子弹吗？太帅了！” 用子弹做挂坠的项链很常见, 不过左弈戴的这个子弹外包围着一圈丝带一样的装饰，显得更加别致。 “就是一个普通的子弹。”左弈被一群人围着有些不自在。 黎元好奇伸手过来?想碰一下, 被左弈一巴掌打回去?。左弈这一巴掌打得不轻，黎元摸着红肿的地方说：“你戴这个不怕老武抓你。” 说起这个，今天他还在武乾勇面前晃，他把项链藏在外套里不容易被发?现。左弈睨了黎元一眼，“今天早读被老武捉到点外卖, 他什么都没发?现。” 黎元放下筷子, 就朝左弈做了一个拱手礼，“不愧是弈哥，早读点外卖。” “我天天跟你混一起都没发?现你戴了这条项链，什么时候戴的？”卓微偏头笑问。 左弈把衣领扣起来?, 往赵瑧言那边看了一眼, 唯独他还淡定地从锅里夹了一块排骨，在左弈看来?就是欲盖弥彰。他们班里的男生神?经大条, 大概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卓微捕捉到左弈细微的眼神?，跟着看向赵瑧言，赵瑧言有时候话少, 但今天半句话都没说，他问了一嘴：“赵瑧言, 你看到左弈戴的那条项链没？” 赵瑧言喝完最?后一口?饮料，把空瓶子放在桌上，掀起眼皮，“看过了。” “对, 你俩关系好。”卓微也没在意。 赵瑧言又补充了一句：“我送他的生日?礼物?。” 左弈四处看了一圈，他现在急需一口?冰水压压惊。手边只有一碗紫菜蛋花汤，他们来?得晚唯一的好处就是终于见到了紫菜蛋花汤里的蛋花，全沉到锅底了。左弈拿起碗猛灌一口?，差点喷出来?，学校食堂的刷锅水，果然名不虚传。 卓微有些许不悅，郁闷道：“赵瑧言你不够意思啊，左弈都说不用送了，你背着我们偷偷送礼物?。” 左弈忍下嘴里涮锅水的味道，单手撑着头，饶有兴味地看着赵瑧言，夹了一颗花生米放进嘴里，一副看戏的模样。 “我过生日?的时候，他当着全校祝我生日?快乐了。”赵瑧言保持着云淡风轻，“这叫礼尚往来?。” 卓微又看向左弈，啧啧赞道：“还是弈哥牛逼，喊那一嗓子同桌生日?快乐，全校出名了。” 旁边的男生又接话，“弈哥当然牛逼，又会跳舞，又会打排球，还有什么是弈哥一个不会的？今天我听见旁边的女生讨论弈哥有没有女朋友。” 左弈扯了一下嘴角，“你再多?说一句，看我会不会打你。” 男生聚在一起吃饭总是闹哄哄的，总有说不完的话。一会儿又把话题绕到今天的比赛上，虽然他们赢了，第一局开场打得有些憋屈，周围有那么多?同学看着，这个年纪的争强好胜爱面子，到现在还觉得憋屈。 “说真的，以前我就看5班的人不爽了。”说话的人突然意识到赵瑧言以前也是5班的，赶紧补了一句，“赵瑧言除外。” 左弈听进耳朵里有些不高兴，放从前早就怼回去?，他往嘴里塞了一口?虾，连带着把骂人的话都咽进肚子里。 “有我什么事？”赵瑧言沉声道。 挑起话题的男生讪讪道：“没有没有。” “赵瑧言那几次扣杀真牛。左弈最?后来?那一下直接把他们钉在耻辱柱上。”这些男生一碗水端平，两?个人都不得罪。 卓微像是想起什么，问左弈，“你当时不会真想让球吧？” “可能么？”左弈吐掉嘴里的虾壳，想起这事他有些不好意思，有些期期艾艾，“给气的，说话不过脑。” 第169章 想到5班开场后给他们使的绊子，还有眼镜一直把赵瑧言当竞争对手，他就是想告诉眼镜哪怕在球场上你也不是赵瑧言的对手。 “我当时被吓死了，你们是没看见宪哥的表情，差点要冲到场上去?劝架了。” 黎元“嘁”了一声：“我敢保证，5班的人也不敢怎么样，起不了冲突，就算起了冲突，我们不是还有左弈，谁打得过他。” 四周突然一片安静，一个个别过头，假装把注意力转到面前的食物?上，仿佛没听到刚才黎元说的那句话，也不敢抬头看左弈的反应。 左弈被处分之后，没少被别班的人议论，你看实验班的人不照样被处分。那段时间，2班的集体荣誉感前所有未有的强烈，自己班的人怎么轮到别人说三道四，所以他们也不会把这件事放到明面上说，尤其还是当着左弈的面。 卓微出来?打了个圆场，开玩笑说：“没看出来?你们那么关心左弈？三句不离他。” 黎元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小声嘀咕着：“哪敢啊，关心他的人都能排到解放碑去了。” 赵瑧言单手撑在凳子上，左弈放下筷子，也把手放到凳子上，往右边挪了几寸，似有似无地碰了几下赵瑧言的手，正要收回时动作一顿，手指被赵瑧言勾住。 还以为赵瑧言没感觉。 身后的柱子为他们做了庇护，不是靠近的话根本发?现不了他们的小动作，赵瑧言扭着左弈的手指，用指腹摩挲着他指节上的茧子。 有时候上课，左弈翘起凳子，把手搭在赵瑧言凳子的靠背上，不小心碰到后面的桌子，会被班长警告，赵瑧言就把他摁回原地，警告他好好听课。说到高兴的事，会直接趴到对方肩膀上笑起来?。 这些亲昵的小动作，好似在宣告这是我的人，但在旁人眼里，因为他们关系好，做这些事情好像是理所应当。 桌上的人正大快朵颐，就他俩完全没动作，也不参与聊天。 卓微问：“你俩就吃饱了？” “吃饱了。”赵瑧言还捏着左弈的手指，他回答得有些也不自然，没敢看卓微。 赵瑧言不带情绪地回答一句：“饱了。” 他们这桌锅里剩的量明显要比旁边的多?，隔壁桌的人早就觊觎已?久。 “赵瑧言吃得少就算了，你怎么也吃那么少？”卓微觉得新奇，冲左弈挑了挑眉。 左弈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卓微接着说：“留给嘉嘉的？” 卓微话刚说完，食堂门口?一阵喧闹。牵着手的两?个人同时撤回了手，左弈回头望向食堂门口?，李柯嘉大大咧咧朝他们走来?。 李柯嘉见左弈回头，他小跑着过来?，跨过凳子一屁股坐到左弈和?赵瑧言中间。 “我靠，宪哥对你们太好了吧，干锅啊。”他也不客气，直接拿起左弈的筷子开动，“你们这锅怎么剩这么多?，专门留给我的？” 左弈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觉得是就是吧。” 李柯嘉狼吞虎咽，两?分钟就把左弈他们这桌的肉消灭干净。 “对了，你们等着三天后，我来?收拾你们。”李柯嘉毫无吃人嘴短的自觉，还在2班的地盘上就大放厥词。 有男生笑骂道：“把你刚才吃的吐出来?！” 李柯嘉伸出舌头，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哼，又不是吃的你，要不是宪哥你们还吃不到。” 他们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何?宪知来?了食堂一转，以免这些个学生赢了比赛就玩嗨了，忘记晚自习的时间。 留了几个男生留下来?把锅还给食堂，赵瑧言走的时候，食堂阿姨还不忘说下次想吃可以直接过来?。 左弈在后厨门口?等他，“一般只有老师才能点餐的吧，恭喜赵瑧言同学荣升成?赵老师。” 赵瑧言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让他别杵在门口?，扫了一眼周围没老师，他直接从左弈裤子口?袋里把手机抽出来?。 左弈一惊，手下意识捂住裤子口?袋，“干什么？” 赵瑧言没说话，抓着左弈的大拇指往屏幕上一按就解了锁。他点开自己资料，把备注改成?了“赵老师”。 “那么经不起玩笑。”左弈抢回自己的手机，盯着备注，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搞备注的话也得改个别的。” “什么？” 左弈低声说：“男朋友。” 他只是嘴上逞能，“男朋友”这个称呼，就是他们之间的小秘密。一个赵老师，一个左老师，好像也不错。 * 2班男生顺利进了半决赛，女生那边碰上有一半排球队员的9班。虽然输了比赛，但大家好像都松了一口?气。比起花时间训练，还不如多?做一张试卷，过了百日?誓师，教室前面的高考倒计时变成?了两?位数。 左弈压缩了写作业的时间，有时候课间都在埋头做题，跟他一起做题的还有赵瑧言。班上两?位大神?都这么努力，其他人也开始利用课间写作业。何?宪知发?现，排球赛开始之后，班上的同学反而更勤奋了，站在走廊外默默叹了口?气，笑着走回办公室。 其实左弈就是想抽时间多?跟赵瑧言待一会儿，高三谈恋爱也要争分夺秒吗？最?近放学回家用的时间比平时多?出了一倍，还不排除左少爷偶尔想吃个宵夜。 小区外的那家便利店成?了他们常去?的地方，10点以后店里除了店员就只有他俩，偶尔有人进来?买个东西就走了。两?个人坐在落地窗前，面前摆着关东煮，想说话的时候就搭上两?句，不说的时候就静静看着窗外。 第170章 吃完关东煮，赵瑧言把左弈送到楼下，就从小铁门走回无名巷。 到家时，难得客厅里有声响，电视里放着新闻。赵瑧言一进门就闻到一股中药味，赵志正在泡脚。赵瑧言想起左弈说他身上有股淡淡的中药香，就是这个味道，好像左弈还挺喜欢，总往他身上凑。 赵瑧言进屋后没有马上回房间，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最近好像回来得晚一点。”赵志说，电视旁边有个塑料闹钟，指针刚走过11点。 赵瑧言脱下书包，“想在学校多刷点题。” 听到这个回答，赵志没有再追问。 赵瑧言开口问：“我们这个星期六排球总决赛，你能来看吗？” 第84章 春雷 难得你那么诚实。 赵志很少过问赵瑧言学校的事情, 不是他不想，而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他错过赵瑧言成长最快的那几年，回来时赵瑧言已经跟他不亲了。 出狱那天赵瑧言在上课, 王秦独自来接他回家。他第一次进到这个家，拥挤狭小, 但也温馨。赵瑧言放学回来，赵志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笑着说：“言言，爸爸回来了。” 他记得，赵瑧言读幼儿园时, 老远看到他就笑着跑过来, 扑倒他怀里喊一声“爸爸”。现在赵瑧言长高了，他估计也抱不动了，但也张开了手臂。只是赵瑧言站在原地没动，直愣愣地看着赵志, 眼神里带有疑惑, 更像看一个陌生人。 赵志突然想起来自己脸上深红色的疤痕，孩子看见估计被吓到了, 他抬手挡了挡，又喊了一声赵瑧言的小名。 王秦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 帮赵瑧言脱下书包，看到赵瑧言衣服上的灰, 不悦道：“校服怎么又脏了？又跟楼下的那几个小孩打架了？” 赵瑧言撅着嘴说：“没打，他们在路中间拉了一根绳子，我没看到就摔倒了。” 王秦早就习以为常，唠叨了一句“下次注意一些”。她看到站在沙发边有些局促的赵志, 对赵瑧言说：“你爸今天出来了。” 赵志朝赵瑧言点点头，赵瑧言还是一言不发。 后来王秦离开，赵瑧言也变得更加沉默，父子两人在家客气得不像一家人。赵志怕自己这幅模样会让赵瑧言在学校被指指点点，家长会都是托面馆老张的老婆去开的。 赵瑧言也从来不问他要零花钱，每次偷偷塞到赵瑧言书包里，第二天又出现在茶几上。他只能交学费时，给赵瑧言的校园卡多充一些钱。他以为等赵瑧言上了高中，需要花钱的地方多了，会跟他开口。没想到赵瑧言开始给别人补课，做兼职，别的孩子用来玩的时间，他全部用来赚钱。赵志只能用让他去买日用品的借口，给他多转一些钱。 赵瑧言第一次不是因为学费跟他说需要用钱时，他二话没说就转过去了。 赵瑧言说想国庆时跟同学去玩，赵志没问他跟哪个同学，但也不难猜，这么多年赵瑧言提到的同学只有白兴华的外孙，他对那个孩子印象一直很好。赵瑧言上了高三之后，在家里的话突然变得多起来，不再是父子俩大眼瞪小眼，话不投机半句多。 所以，赵志万万没想到，赵瑧言会让他去学校看排球比赛。 “我记得你以前打排球很厉害。”赵瑧言双手交叠，右手大拇指扣了扣左手的掌心，“可以来看吗，星期六下午三点。” 赵志点头：“好。” 第二天赵瑧言就跟左弈说，他爸要来看他们比赛。 左弈一口小面还没吞下去，差点被辣椒呛到，“啊？你那么肯定我们能进决赛？” “赢7班没有问题。” 左弈把手机举到赵瑧言面前，“你再说一遍，我发给李柯嘉听，给他一点压力。” 赵瑧言把他的手拉下来，抽走他手里的手机放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左弈怒瞪了赵瑧言一眼，拿起筷子继续吃面。早晨天没全亮，这个时间面馆几乎没人，没人会注意到角落里两个少年的动作。 “姜予林不是也要来？”左弈差点把这件事望了，他提醒赵瑧言。 赵瑧言说：“我问过姜予林，我妈周末没空，司机送他过来。” “阿姨现在又让姜予林跟你玩了？”纵使左弈不喜欢王秦，出于礼貌还是称她为阿姨。 “可能准备出国了，反正以后难见到了，也就不管了吧。” 赵瑧言语气轻松，像没把这件事放心上，左弈没继续往下问。 他们出面馆时打了几声春雷，轰隆隆的响，无名巷的路灯还亮着，把少年并肩的身影拉长。 左弈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感叹了一句：“这个天气太适合睡觉了。” 他适应了现在的复习节奏，后果就是每天都睡不够，调了五六个闹钟外加赵瑧言的“早安”电话才艰难地从被窝里爬出来。 “到教室再睡。” 左弈转头瞪大眼睛看着赵瑧言：“赵瑧言，你变了。” “什么？” “你以前肯定不会这么说。” 赵瑧言揣着明白装糊涂，问：“我以前会这么样？” 如果是以前赵瑧言肯定不会主动说什么到教室睡觉这种话，左弈啧啧道：“我好像把你带坏了。” 第171章 赵瑧言：“反正都早恋了?，还有比这个更?坏的么？” 左弈：“……” 春雷过后免不了?一场大雨，教室里的潮气让人昏昏欲睡，一下课教室里瞬间倒下一片，趁着课间十分钟，能睡多少是多少。 大课间班长在教室里吼了一嗓子，全班人都清醒了?。 “一模成绩出来了！” 短暂的鸦雀无声后，教室里又炸了?。 “有没有搞错啊。”马上有人开始抱怨，“不是说?要一星期才能出成?绩吗？” “你算算，是不是过了?一星期。” “艹，还真是。” “下节数学课，宪哥不会?直接公?布成?绩吧。” 何?宪知?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笑道：“这个觉悟不错。” “ca——”刚想说?出一种植物?的人，硬生生把?话吞回去了?。 班长从讲台上下来，路过赵瑧言旁边，问道：“你俩这次谁第一？” 赵瑧言：“左弈。” 左弈：“赵瑧言。” 班长眼神突然亮起来，“不然你俩打个赌，谁输了?请全班喝奶茶。” 现在左弈可?不像以前那么随意?，“班长准备高考了?，少喝点甜的。” 其实这句话他是从明晞和唐夏的对话里听到的，原话是：最近胖了?，要少吃甜食。 女孩子对自己身材特别敏感，班长解读到另一层意?思去了?，脸色一沉，“左弈，你这样会?单身一辈子的。” 班长没再理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哈？”左弈满头?问号，他看向赵瑧言，不懂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赵瑧言轻咳了?一声， “一般让女孩子少吃甜食的意?思是说?她们胖，该减肥了?。” 左弈没想到这一层意?思，他转头?跟宋蕊解释：“班长，我的意?思是外头?的奶茶不知?道放了?什么，万一吃坏肚子，影响复习进度。” 班长“噗嗤”一笑：“知?道知?道，刚才开玩笑呢。” 左弈低声道：“但是我不是单身，你别说?出去。” 宋蕊消化了?10秒，才反应过来，双手捂住嘴巴才没喊出声。 这场春雨下了?一上午都没停，张贴光荣榜的展架只能移到一楼走?廊。 何?宪知?和武乾勇站在光荣榜前，“武主任，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事，可?以吗？” 武乾勇说?：“但是要按流程走?，得所有任课老师签字，年级主任签字，还有我和校长签字。” “这个当然没问题。”何?宪知?很有把?握，他找武乾勇好几次，终于松口?了?。 武乾勇走?后，何?宪知?看了?一眼最上面的那个名字——第一名，左弈。 * 下午的排球赛改到体育馆进行，一下课2班的人就冲到体育馆占坐。队员在更?衣室换好衣服，一个个走?出来，赵瑧言和左弈走?到最后。 “赵瑧言和左弈刚才走?出来的那一刻，你知?道我想到什么吗？”2班的女生抓着宋蕊一阵感叹。 宋蕊：“什么？” “主角都是压轴登场。” 宋蕊心想，可?惜主角之一已经有女朋友了?，不知?道另一个有没有？不过，赵瑧言怎么看都不想是会?在高中谈恋爱的人。 2班和7班各占了?半边看台，中间的栏杆成?了?分界线。李柯嘉从7班的休息区出来，大摇大摆往2班那边走?，走?到栏杆边上突然停下来，他感受到2班炽热的目光正盯着他。 “看什么看啊，我以前也是2班的好吗？” 左弈看到他，慢慢走?过去，后面还跟着赵瑧言和卓微。 左弈挑眉，抬高音量说?：“还没开始比赛呢？就想单挑？” 李柯嘉也不示弱，扬起下巴，“别高兴太早。” 说?完他偏过头?，咬着后槽牙，低声道：“你们明明就是三打一。” 左弈动了?动嘴皮：“你自求多福吧。” 李柯嘉回了?休息区，背过身拿出手机，在小群里说?：有没有人给我加油啊，周围全是给左弈和赵瑧言加油的，连我们班的女生都不例外。 2uo：嘉嘉加油！ 卑微小卓子：嘉嘉加油！ 2hao：加油！ 夏：加油！别丢人。 过了?一会?儿明晞才回复：你们都加油。我刚复试完出来，现在赶去机场。 夏：我给你直播。 明晞：好嘞，亲爱的。 这场比赛两个班上场的队员都比较熟悉，7班那边李柯嘉就不说?了?，杨恒那几个都是经常聚在一起篮球的，虽然是第一次打排球，熟人之间都是放开来打。 两个班各赢了?一局。 左弈坐在凳子上，抓着毛巾把?脸上的汗擦掉。他很久没这么长时?间打球，还没适应。 “下一局还能上场吗？”赵瑧言问。 左弈抬头?，对上赵瑧言的有些担心的目光。他把?毛巾丢到一边，老实说?：“换人吧。” 赵瑧言突然蹲下来，把?他右脚的袜子往下拉，露出有疤的脚踝，还好没有肿。 “脚没事。”左弈把?袜子扯上来，虽然他不想承认，“我累了?。下一局换黎元上。” 赵瑧言站起来的时?候轻轻地笑了?一声，只有左弈听到。 “你笑屁啊。”左弈拿起矿泉水瓶戳到他的后腰上。 第172章 “难得你那么诚实。” 左弈龇着牙说?：“赵瑧言，你给我等着，下一场我一定打到最后！” 第85章 假装 没有旁人的时候，左弈总是毫不掩…… 晚自习何?宪知讲一模的试卷拖了十分钟堂, 放人时，李柯嘉已经等在2班教室门?口。 今天刚输了比赛，他也没好意思像以前那样大摇大摆走进去。决胜局只?差了一个球, 最后赵瑧言突然发力，连着好几个球他们班都没接起来?。 不过, 他现在站在后门?跟直接进教室没差，2班的人一出教室就能看到他，那几个跟李柯嘉熟的特?地走到他面前重重叹几口气?，说了几句假意安慰的话，气?得李柯嘉喊了好几声“滚滚滚”。 他背过身?在小群里?求救：爸爸们快一点, 我不想被你们班的人围观。 卓微看到信息, 叫上赵瑧言一起出教室。 李柯嘉看到他俩出来?，仿佛看到救星，“你们可算出来?了，左弈还没好呢？” 赵瑧言回头望向左弈的座位, 周思菱找他问题目, 还要等一会儿。 “我刚才看了一眼，周思菱问的那道题不难, 估计快了。”卓微摊手。 “以前左弈的分数跟我没差别，现在都人家是年级第一了，我还是这样, 真是个专一的人。”李柯嘉啧啧感叹。 卓微的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余光瞧见唐夏从?教室出来?, 立刻换上笑脸：“唐夏，跟我们去撸串吗？” “不去了。”唐夏遗憾地摆了摆手，“今晚要回家，我妈已经在学校门?口等我了, 先走了，拜拜。” 教室外的三个人跟唐夏道别，赵瑧言突然说了一句，“你不送她到学校门?口？” 他这句话倒是点醒卓微，二话不说直接追上去。 左弈出来?时只?看到卓微急匆匆的背影，“他干嘛这么?急？” “献殷情去了。”李柯嘉摇头，“也就这几天明晞去北京考试，唐夏一个人。” 勤俭楼距离校门?有一段距离，快十点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住校的也匆匆往宿舍赶，他们三个人不慌不忙往校门?挪动显得特?别另类，何?宪知下班都催他们赶紧回家。 到校门?时，卓微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他抱怨道：“你们怎么?那么?慢？” 左弈挑眉，“还不是为了给你留点时间。” “快别说了，还没到校门?口就看到唐夏妈妈，她就回去了，话都没能说两句。”卓微说。 “你俩前后桌呢，还没说够话？”左弈调侃他。 “我一个人表演单口相声有什么?用？”卓微幽怨地看着左弈，“我一天跟唐夏说的话还没你一节课跟赵瑧言说的多。” 左弈一怔，朝赵瑧言那边看了一眼，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心理，怕被别人看出来?他和赵瑧言的关系，但又藏不住，就像他今天跟说他不是单身?，说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赵瑧言回给他一个眼神，像在说没关系。 左弈转回来?继续怼人，“你上课少关注点别人，也不会只?考600。” 卓微一模没考好，分数、排名都下降，本来?没在意这些，他的成绩不太稳定，有起伏是常事。只?是突然被左弈说了一嘴，以前他默默把左弈当对手，谁知人家早就甩他几条街，他自个儿生起闷气?。 男生的气?来?得快，消得也快，一顿宵夜就能解决的事。 王伯伯见赵瑧言这回又带了两个同学过来?，脸上都笑容遮都遮不住。 春天潮湿，白?天又下了，晚上阴冷得跟冬天一样，很少有人愿意这个时间出门?，烧烤摊的生意一日?既往不错，已经满座了，王伯伯又拿了一张折叠桌子出来?，招呼他们坐下。 门?面旁边贴了一张“旺铺转让”的红纸，赵瑧言问王伯伯：“伯伯，你要把店铺转让出去？” “是啊。” 从?赵瑧言记事起他就在这一片卖烧烤，好不容易这几年搬到了店铺里?，好不容易在这一片小有名气?，怎么?说转让就转让？赵瑧言小心翼翼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赵瑧言对这方面敏感，只?要有些小变动总会往最坏的方面想，是不是因为王伯伯还是伯娘生病了？他们没有孩子，如?果真的生病该怎么?办？ 没想到王伯伯一脸乐呵，“我这个年纪做不动咯，就想跟你伯娘出去耍儿，回来?以后再做其他打?算，以后肯定不卖烧烤了，就把这家店转让出去。” 赵瑧言觉得有些可惜，他问开到什么?时候？ 王伯伯看向左弈，他知道这个小朋友跟赵瑧言关系好，开始跟他开起玩笑：“上次是不是你帮我宣传了？最近我这里?多了好多跟你们一样大学生。” “啊？”左弈眨了眨眼，他发的那条朋友圈都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他脑子转得快，对着王伯伯一顿称赞，“那是你的烧烤好吃，跟我关系不大。” “你们这群学生知道我要转让门?面，都让我不要这么?着急。”王伯伯说，“等到你们毕业之后我再走。” 李柯嘉往桌上一拍，“那我每个星期都要来?吃一次！” 赵瑧言顺着他的话点点头。 四个男生站在冰箱前，看到想吃的就拿，尤其是李柯嘉，因为今天7班输了比赛，为了安慰他受伤的心灵，左弈说要请客。王伯伯烤好了端上来?两大盘，把四方的小桌子占得满满当当。 第173章 “李柯嘉，吃不完我从?你嘴里?塞进去。”左弈无语。 “又不是我一个人拿的！”李柯嘉不服，他指着盘子里?的羊肉，“这些，还有有鸡翅、大肠都是卓微拿的，我刚才都端过去给王伯伯了，他又拿了几串牛蛙过去。” 卓微：“你放屁！” 这两个人今天心情似乎都不是很好，找机会发泄。左弈和赵瑧言在一旁看着他们俩互掐，没插半句话。 那两个人掐着掐着又开始拼酒。 李柯嘉指着卓微骂道：“喝，今晚不喝到你趴下，谁都别想走。” 卓微瞪大眼镜，“谁怕谁，手下败将?。” “艹，你这个舔狗还有脸说我，没见过你那么?怂的。” 其实他们俩的酒量都不怎么?样，就是喊得大声，没人拦着恐怕家都回不了，明天还要上课。 左弈开了一瓶酒，直接吨吨往嘴里?灌，赵瑧言想拦住他，又被他伸手挡回来?。一口气?喝完，最后还被呛了两口。 赵瑧言低声问：“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左弈擦掉嘴角流出来?的酒，刚才呛得厉害，眼角微红。胃里?全是刚才灌进去的酒，弄得他有些反胃，往嘴里?塞了两串烧烤才舒服一些。 赵瑧言在他耳边说了两个字，“作死。” 可不是么?？ 左弈的脸很快就红了，他挪了一下凳子，往赵瑧言那边靠。赵瑧言抬手扶助他，朝对面两个还在拼酒的人说：“左弈喝醉了。” 对面的两个人终于注意到左弈面前摆了好几个空瓶。 李柯嘉撇着嘴，“我还没醉呢，他怎么?就倒了。” “你放屁！”左弈微眯着眼睛，“我是懒得跟你们比。” 卓微说：“赵瑧言你就让他这么?喝啊。” 赵瑧言无奈摇头，“拦不住。” 时间也不早了，李柯嘉让杨叔过来?接他。 没过多久，车停在路边。李柯嘉上车时，回头看了一眼，左弈迷迷糊糊的要赵瑧言扶着才能站稳，他挥了挥手，“真不用顺带送你们？” “这边过去得绕路，我们走路还快些。”赵瑧言直接拒绝。 卓微说：“那你们也快点回去。” 等车开出一段距离之后，左弈才站直，“终于走了。” 他朝赵瑧言挑了挑眉，“我演得还可以吧。” 赵瑧言还揽着左弈的肩，睨了他一眼，把人往另一个人方向带，“回家。” 夜路安静，能听到阵阵风声，伴随着零星的落叶。黄葛树在春天落叶，也在春天发芽。左弈捡起一片落在赵瑧言肩上的落叶，拿在手里?来?回转着，又被一阵风吹到地上。 左弈无趣地打?了一个哈欠。 “难受吗？”赵瑧言见他脸都还是红的，几瓶酒灌下去，肯定不好受。 “还成，我的酒量没那么?差。”左弈的困意可能更浓，他还是慢慢跟赵瑧言解释，“他们两那个喝法不阻止明天肯定起不来?，但又不能明着说。李柯嘉表面上对比赛结果不在意，可到底还是输了，他说无所谓肯定是唬人，不然也不会让我请这一餐。” “卓微一模排名掉了十几名，唐夏那边又得不到安慰，最近学习压力大，就让他发泄一下。”左弈又打?了一个哈欠，“我只?能牺牲一下自己了。” 左弈的眼睛清澈明亮，赵瑧言知道他没喝醉。 “给晨哥送行那次，你是不是也没醉？” 左弈沉默了几秒才说：“没有。” 果然。 “你上来?就问我是不是醉了，那我就顺着你的话说了。” 当时赵瑧言朝他走过来?，满脸担忧，他突然就想知道如?果他醉了，赵瑧言会怎么?样？ 他跟李柯嘉还有明晞三人，明晞是女生，平时受的照顾肯定是最多的。李柯嘉神经大条头脑简单，比他更像个大少爷。索性他就任性一次，享受一次被人照顾的感觉。 “我要是不假装醉了，都听不到你那句话。”左弈说得理直气?壮。 赵瑧言问：“什么?？” 左弈学着赵瑧言当时的语气?，“我还能再看到你跳舞吗？” 赵瑧言满脸无语，他看着左弈说：“我想看你就跳了？” “因为我喜欢你啊。”没有旁人的时候，左弈总是毫不掩饰说着喜欢。 赵瑧言笑了，跟春风一样温暖又舒服的笑容。 如?果不是怕突然有人经过，左弈很想扑到赵瑧言身?上，拥抱他。 左弈往四?周看了看，却是完全陌生的一条路，“赵瑧言，你带的什么?路？” 他记得赵瑧言带他穿过王伯伯烧烤店在的小区，小区的岔路很多，稍不注意就走到另一个地方了。 这是一个丁字路口，左右两边的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一条小道，看起来?比无名巷还窄。只?有一排门?面，几乎已经关门?，只?有几间还亮着昏暗的灯光。 路边的垃圾堆里?突然窜出一只?黑猫，把左弈吓一跳。 其实赵瑧言也没注意，不知不觉就走到这儿了。 “好像这里?也能回去。”左弈用手机查了路线，从?这里?走还近一些，“走吧。” 赵瑧言犹豫了一下，“嗯。” 路边还站着几个青年，看到他们两个还是学生的打?扮，朝他们吹着口哨，还有叫他们一起玩的。 第174章 赵瑧言转头看向左弈。 左弈说：“别往那边看，你不理他们，他们也不会找你麻烦。他们就跟绿毛那几个人一样，专门?找老实的欺负。” 刚才赵瑧言还在考虑这条路太黑，要不要往回走，现在看来?好像不用，反倒是左弈来?安慰他。 没走几步，一家还亮灯的店门?口站着一男一女推推搡搡，下一秒又抱到一块亲起来?。 左弈抬眼看了一眼店的招牌，快速移开了目光。 第86章 胡话 左老师：别问，为你好。…… 破旧的灯箱因为接触不良一闪一闪, 但一眼就能看见“自动贩卖”和?“成人用?品”几个大字，门?面两边仔细分辨才能看清那些引人遐想的广告语，门?帘垂下来挡住了大半, 里面放着几台自动贩卖机。 门?口的男人朝路过的两个学生骂道：“妈的，看什么看, 没见过打啵啊。” 左弈全当没听见，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男人又说?了几句不堪入耳的话，拉拉扯扯地?跟旁边的女人走远了。左弈顺着他们走的方向看过去，那一男一女进了家简陋的宾馆。 就这么几百米的小路，竟然什么都有。 左弈胸口发闷,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条路不通风, 他不喜欢春天，又闷又潮湿，拉着赵瑧言快步离开这里。 走到路口，终于看见一条熟悉的巷子, 是他和?赵瑧言经常绕远路走的那条, 连接着小区后面的铁门?。 左弈放开赵瑧言的衣袖，喘了几口气。 “你很热吗？”赵瑧言走到他面前, 昏暗的灯光看不出左弈的脸色。 但左弈自己知?道，他的脸颊发烫，连心跳都比平时快。 刚想开口否认, 转念一想赵瑧言肯定故意这么问的。他舔了舔嘴唇，对?上赵瑧言的目光, 心一横把人拉到旁边的居民楼里。 老式居民楼的楼梯下都有个堆放杂物的空间，正好能容纳两个人。他揪着赵瑧言的领子吻上去，末了还吐槽一句：“打啵谁不会。” 赵瑧言冰凉的双手?贴上他的后颈，没有起到任何降温的作用?, 反而更烫了。 “回家。”左弈从楼道里出来。 他的背影就像一只炸毛的猫。 赵瑧言追了上去，极力?掩饰着上扬的嘴角。 “你跟一个陌生人较什么劲？” 左弈不爽道：“你说?那个人眼瞎吗？我闲得慌了才去看他。” 赵瑧言问：“你刚才看什么？” 左弈反应过来，赵瑧言挖了个坑等他跳进去，迟疑了两秒，故作镇定说?：“对?未知?事物的好奇，这不是你们学霸该有的优良传统吗？” 对?于这些事，他并不是一无所知?，在酒吧的洗手?间里撞见好几次“现场直播”，起初还以为有人在里头打架，直到他听到暧昧不清的声音从隔间里传出，顿时皱起了眉，胃里一阵翻腾。 所以他一直以为自己不能接受这些事，他应该是喜欢女孩的。 当然，凡事总有例外。 刚才他走了会儿神，赵瑧言一直盯着他。 装作无事发生，左弈挑眉：“嗯？” 赵瑧言：“嗯？” 左弈朝上吐了一口气，刘海跟着掀起来，突然开口：“赵瑧言，你不好奇吗？还是说?你自己偷偷躲在被子里看过片儿？” 赵瑧言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抓着左弈的手?臂往身边一带。左弈没站稳撞到他身上，刚想开口骂人，旁边就经过一辆车。后视镜碰到他的书包，他往前挪了半步。 车开走之后，左弈逮着赵瑧言追问：“是不是啊？” 赵瑧言别过头，并不想回答，如果不是怕人看见，他会用?最简单但又最有效的方法堵住面前这个人的嘴。 刚才左弈吻他的时候，带着淡淡的酒味。 左弈一直追着他问，到了小铁门?，赵瑧言把人推进去，拉着铁门?不让左弈打开，“快回去吧，明天还要上课。” 左弈故作遗憾，“看过就看过了，有什么关系。” 始终没有得到答案的左弈，回家躺在床上，翻到霍黎给?他发的网盘地?址。点?开时忘了关掉声音，被视频里传出的声响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摔出去。 这些视频艺术加工后的多少有些夸张的效果，他把视频关掉，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拉几下，转手?就把链接给?赵瑧言发过去。 赵老师：什么？ 2uo：学习资料。 发完信息，左弈把手?机丢在一边，整个人钻进被子里哧哧笑起来，他能想象赵瑧言看到那些视频是什么反应。 果然，没到两分钟就收到赵瑧言发来的六个句号。 左弈窝在被子里，给?赵瑧言弹了个视频。 赵瑧言接起来，他那边只开了盏台灯，光影交叠把他衬得棱角分明，他垂眸看着手?机屏幕，很严肃地?叫了一声“小弈”。 “别生气嘛，问你你又不说?，我只能这样了。” 赵瑧言无语，“你哪儿找来这些东西？” 左弈开了台灯，趴在枕头上，把手?机立在床头，“霍黎给我发的。” “你别看那些。”赵瑧言沉声道。 “不看，不小心点到被吓了一跳，里面的人没你好看，声音也没你好听。” 赵瑧言怀疑左弈喝醉了，但他自己没意识到，这说?的什么胡话。他及时掐断了这个话题，两个人没说?上几句话，左弈就睡着了，头枕在手?臂上，鼻腔里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第175章 他没舍得挂断电话，截了屏，把截图存在私密相册里，对?着手?机里的人说?了句“晚安”。 左弈因为枕着手?臂睡了一晚上，第二天起来整条手?臂都是麻的，边穿衣服边抱怨着电话那头的赵瑧言。 “你看我睡着了不会叫醒我吗？”左弈缓慢地?抬起右手?臂穿进袖子里。 “我叫了，你没醒。”赵瑧言刚睡醒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那我请你吃早餐吧。” “啊？不用?，我妈说?她今天做三明治，我给?你拿去吧。” 左弈今天穿了一身运动服，排球总决赛是明天，2班的几个队员商量着利用?晚自习前的两个小时训练一会儿。 明晞专业课复试结束就回来上课，跟唐夏一起坐在球场边看他们班男生练球。 “卓微今天怎么回事？失误这么多，虽然说?是练习，照他这样明天怎么比赛？”明晞说?。 “一模没考好吧。”唐夏分析道。 明晞摇摇头，“真是敏感又脆弱的男人。” 练习结束之后，左弈忍无可?忍拉着卓微问：“你不会真的受打击了吧？” 他就没见过卓微这幅蔫不拉几的模样。 “昨天我爸问我一模成绩，差点?被他打一顿。”卓微说?。 左弈不可?置信，“不至于吧？” “你以为我像你和?赵瑧言，我有你俩这成绩，根本不担心好吧。”卓微叹了口气。 左弈想说?些什么，被赵瑧言抢先了一步。 他说?：“左弈和?我都是每天晚上刷题到两点?，每一分都是靠一张张试卷累计起来的，分数不是你自哀自怨就会提高，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 卓微有些茫然，机械地?点?点?头。 左弈拍了一下卓微，“回去上晚自习。” 第二天卓微看起来要比前一天有精神，大概不用?考虑换人上场的事了。 高三排球联赛不愧是三中重要的比赛之一，学校在进校门?的主?干道两边拉起了横幅，还拜访了路标，方便来观赛的家长找到体育馆的位置。 中午吃饭时，赵瑧言就收到姜予林发过来的信息，说?他已?经出发了。 从他家到三中，坐车需要半小时。吃完饭，他和?左弈去学校后门?买奶茶，再折回正门?时，姜予林已?经等在校门?口了。 姜予林看到他们俩，老远就冲他们挥手?。 赵瑧言把手?里的奶茶递给?姜予林，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了。王秦平时不让吃这些垃圾食品，但今天有赵瑧言撑腰，他好像也不怕了。 插上吸管，咕嘟咕嘟喝了两口。 “你怎么来这么早？”赵瑧言问，“现在才一点?。” 姜予林说?：“在家就要学英语，我才不想在家。” 这么久没见这小少爷还是过得这么随性。 姜予林看了看站在赵瑧言旁边的左弈，咽了咽口水，壮着胆跟左弈打招呼：“哥哥。” 左弈礼貌性地?应了一声“嗯”。 跟门?卫登记之后，两个人就带着姜予林进学校。 赵瑧言左思右想，还是把他先带到何宪知?那里，让他在老师办公室待着。 “姜予林。” 听到左弈叫他，姜予林立马转头。 “等会儿要是有人问起你是谁。”左弈看了一眼赵瑧言，“你就说?你是我小弟，别说?赵瑧言是你哥。” 姜予林一脸疑惑，问：“为什么？” 左弈清了清嗓子，指着赵瑧言，“当他弟。” 他又指了指自己，“还是当我小弟，你自己选。” 姜予林的视线在两人中间来来回回，犹豫了半天，他哥，赵瑧言性格那么好，肯定不会不管他，但是左弈不好说?。 “我当你小弟吧。” 左弈满意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赵瑧言笑着看两个人玩这种幼稚的游戏，他悄悄给?左弈发了条信息：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左老师：别问，为你好。 其实也不难猜，别人问起来姜予林是谁，如果他说?赵瑧言是他哥，免不了要被议论?，赵瑧言什么时候有个弟弟？左弈不想看到赵瑧言成为别人八卦的对?象。如果说?是他小弟，没有人会关心这件事。 赵瑧言把姜予林往勤俭楼带，他问：“你跟司机说?几点?来接你了吗？” 姜予林说?：“今天是妈妈送我过来的，她说?今天她有空，等会儿还要来看你们比赛。” 赵瑧言脚步一顿，“她在哪儿？” “停车去了。” 三中附近唯一的停车场在马路对?面，王秦把姜予林放在校门?口，调头到马路对?面停车。今天是周末，停车场几乎爆满，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车位，就是另一辆车抢先了。 王秦不悦地?按了按喇叭。 等她看清楚车上的人，更加烦躁。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个暴脾气？”白蔚从车上下来，敲了敲她的车窗。 “怎么是你？” 第87章 失约 姜予林看了一眼赵瑧言，说：“我…… 午休时?间校园里学生老师进进出出的, 下午还有排球比赛，感觉比平时?更热闹。 学校里的人对左弈和?赵瑧言混在一起早就习以为常，遇到了就看一眼, 只是今天两个人中间还夹了一个小男生，也不?知道是谁的弟弟。 第176章 姜予林跟着两个哥哥走这一路, 感受了一回被?人关注的滋味，仰着头，走路都比平时?威风，步子迈得老大，手摆得也高。 “啪”的一声, 姜予林背后挨了一巴掌。 “平时?谁教你?这么走路的？” 左弈的话很有震慑力?, 姜予林缩了缩脑袋，乖乖地跟在他旁边。 众人了然，原来是左弈的弟弟。 李柯嘉和?卓微吃完饭就在两栋教学楼中间的花坛边等他们。 卓微见?三个人走过来，对左弈调侃道：“姜予林跟在你?旁边跟个小弟似的。” “你?就当是好了。”左弈毫不?在意。 “那他呢？”卓微指着赵瑧言。 姜予林看了一眼赵瑧言, 说：“我大哥的好朋友。” 卓微朝左弈竖了个大拇指：“我也认你?做哥吧, 牛逼。” 一想到姜予林是连他爸和?王秦都管不?了的人，却被?刚认识没多久的左弈降得服服帖帖的, 左弈才是他亲哥吧。 “我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左弈把卓微的手摁回去，“门槛很高，你?不?适合。” “我好歹是姜予林曾经的家?教, 你?给点面子行不?行？”卓微拱了拱左弈的手臂。 左弈笑而不?语。 “我给你?面子。”有能损卓微的机会，李柯嘉是绝对不?会放过, “我收你?做小弟吧。” “滚，手下败将。” 只要有李柯嘉和?卓微在，乐子从?来不?会少。 他们把姜予林带到老师办公室，2班人消息灵通, 听说左弈带了个弟弟来学校，一个个到何宪知那儿打卡。 平时?没见?这群学生那么积极往办公室跑，逼得何宪知直接把办公室的门关起来。 回教室上课前，赵瑧言嘱咐姜予林，要把这节网课的笔记做好，等下课了他检查。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姜予林喊哥的次数多之后，好像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弟弟。 他不?太会怎么应付小孩，不?过拿捏姜予林还是有办法的，“你?现在坐的位置，以前是左弈的专座，你?就坐在这哪儿也别?去，等我们下课来找你?。” 左弈：“……” 那是他补作业的专座…… 下午的这一节是英语课，林曼知道整个班的心思早就不?在教室里，发了套试卷给他们做，做完了就可以下课。 左弈和?赵瑧言花了不?到二十分钟就交卷了。 剩下的人在心里骂着，真不?是人。 赵瑧言躲在办公室后门，见?姜予林专心看网课，才跟左弈一起去校门了。赵志没说什?么时?候过来，赵瑧言想早点去校门口等着，这毕竟是赵志第一次以家?长的身份来学校。 “你?这个哥哥当得真是尽职尽责。”左弈调侃道。 “没你?这个大哥负责。”赵瑧言笑了笑。 左弈撇着嘴，“那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其实你?不?用这样。”赵瑧言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突然跟他客气起来。 两个人平时?很少正儿八经说这些事，谈恋爱计较这些小事，分那么清楚多没意思。 左弈会觉得，是姜予林霸占了本该属于他的那份母爱。其实赵瑧言早就不?像小时?候那么执拗，就连赵志也觉得王秦选择离婚，离开他们并没有错。 每个人都有选择过好自己人生的权利。 所以，赵瑧言也不?希望左弈为了他改变自己。 “我乐意。”左弈看向赵瑧言，“你?都不?那么在意姜予林的存在了，我干嘛还跟他过不?去，累不?累？” 上课时?间的校园有种别?样的宁静，踩在落叶上的咔咔声响都很清晰，两个人不?约而同放慢脚步。左弈突然觉得，自己在三中读了两多的书?，好像没享受过几天真正的校园生活，每天走进校园像机械式地完成一项任务。 现在不?同了，走在校园里，有种逛公园的悠闲感。左弈把手背到身后，学着他爷爷那样走路，好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赵瑧言看了他两眼，“你?现在跟公园遛弯的老大爷一样。” 左弈“哦”了一声，继续晃悠着，这个姿势走路太舒服了，怪不?得他爷爷总把双手背在身后。 “左大爷。”赵瑧言丢下一句话就跑了。 跑了两步回头看，左弈追上来。 “有本事你?别?跑。”左弈瞪眼怒道。 赵瑧言笑道：“你?留点力?气吧，下午比赛不?是要打完全场么？” 嘴上说着毫不?客气的话，赵瑧言放慢了脚步，左弈从?后面扑上来。两个人闹了一路，慢慢挪到校门口。 门卫坐在门岗里喝了口茶，看着站在校门口的两个男生，他做了十多年的门卫，第一次见?关系这么好的朋友，每次见?到其中一个，不用想另一个肯定跟在旁边。 左弈揽着赵瑧言的肩，身上的重量全都压到对方身上。 出租车停在校门前，看清车上下来的人，左弈立刻收了手臂，站得笔直。 赵志从?车上下来，杵着拐杖，脚步依旧很慢，赵瑧言两三步走过去扶他。 “我还没年纪大到要你?扶。”赵志难得跟他带着玩笑说话。 赵瑧言有些不?知所措地喊了一声“爸”。 现在还没到下课时?间，两个孩子就在校门口，赵志问：“你?们怎么这个时?间在校门口？” 第177章 “这节课随堂测试。”赵瑧言解释，“老师说做完就可以出来。” 赵志点点头，赵瑧言的成绩从?不?用他担心。 “叔叔，你?们先进去吧。”站在一旁的左弈，终于有机会插上话，“我，等我妈。” 左弈看着赵瑧言和?赵志走远了，双眸一沉，转身进了旁边的便利店。 出教室时?他就看到白蔚发来的信息，说有急事来不?了了。左弈已经习惯了他爸妈的失约，从?前家?长会都是爷爷去开的，他回到渝江，他爸妈也没学校几次。 从?冰柜里拿了两瓶运动饮料，付了款，左弈直接去了体?育馆。 2班的人已经到了大半，班长提前买了充气的加油棒，发到同学手里。班里女生多，前两轮他们跟理科班比赛就发现了，加油的气势完全比不?过那些男生，只能借助外力?。 队员已经在场边热身，左弈换上队服也加入他们。 刚才他独自进来时?赵瑧言已经看到他了，赵瑧言问：“阿姨没来？” 左弈边压腿边说：“啊，她?说有急事来不?了了。没事，本来她?说要来我就没当真。” 他解释得越多，心里越在意。 赵瑧言没戳穿他，转头看了一眼观众席上的赵志。 下课铃一响，体?育馆陆陆续续进来人，高三下午不?上课，愿意看比赛的就来看比赛，不?看赛就在教室自习。 “学长加油！” 非常突兀的一声女高音，赵瑧言闻声看过去，是当时?跟他们一起拍校服宣传照的两个高二的女生。 赵瑧言朝她?们点点头，以示感谢。 “啧，学~长~加~油~”左弈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他旁边，假意摇了摇头。 “你?也是学长。”赵瑧言说。 “我这个学长怎么能跟你?比？”左弈挑眉，“她?们还问李柯嘉要过你?的联系方式。” “嗯。”赵瑧言不?动声色说，“当时?就拒绝了，我有喜欢的人。” 左弈被?噎了一下，脑子突然卡壳，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他能天天把喜欢挂嘴边，但还是无法适应赵瑧言突如其来的“喜欢”。 他背过身，看其他人准备得怎样了。 裁判和?记分员已经就位，整个体?育馆的气氛跟外面截然不?同，进来的人都把外套脱掉，还没开始比赛两边啦啦队倒是先杠上了。 “你?们别?丢了我的脸！” 李柯嘉冲场边的队员喊道，他走了个后门，蹭到2班观众席的第一排。 旁边是明晞和?唐夏，明晞架好了相机。 “李柯嘉到底哪个班的？”有人问。 李柯嘉说：“我今天是2班的。” 左弈低声骂了一句，“丢死人了。” “挺好的，不?然观众席上没几个男生了。”赵瑧言说。 明晞把相机从?三脚架上取下来，给他们俩拍了几张合照。左弈搭着赵瑧言的肩膀，两个人对着镜头比了个耶。 “拍照又不?叫我。”卓微突然跳到两个人中间。 明晞按下开门，镜头里卓微咧嘴笑着，左弈踉跄了一下龇牙咧嘴，赵瑧言隔着一个人笑着看向他。 裁判吹哨，两个班的队员入场。 两边都是实验班的学生，放到往届，甚至校外都是很少见?的。 打破了“实验班都是书?呆子”的传统。 校长和?教导主任都乐呵呵坐在主席台上看比赛。 依旧是赵瑧言代?替黎元抽签，哪边先开球。之前手气一直不?错的赵瑧言，这次没能掌握先发的机会。 赵瑧言有些抱歉地看着其他人。 “没关系，没关系。”黎元说。 几场比赛下来，这些男生的关系比之前更好了，不?计较也没有抱怨。 1班发球的是金谷，看来是打算一开始就给他们下马威。 第一球，2班的人根本没碰球的机会。 第二球，左弈碰到了，却飞到了界外。 根本没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第88章 胜负 左少爷想刀人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上学期两个班的练习赛大?家都有?所保留, 那样的情况下2班都没赢，今天的胜算有?多少大?家都心知肚明。 刚开?场2班连续丢了3分才慢慢追上去，但分差一直保持在3分内。 还有?一个球第一局就结束, 2班还落后2分。卓微接下对面强有?力的扣杀，黎元双手垫起, 传了个高球到前排。 赵瑧言和左弈盯着球的方?向，随时准备跳起。左弈看了一眼赵瑧言，喊道：“我来。” 对面前排的三人的防守偏向了左弈那边，赵瑧言看准时机，将?球准确扣向对方?空档区域, 扳回一分。 “赵瑧言好样的。”卓微双手握拳。 左弈和赵瑧言对视一眼, 击了一个掌。 刚才的假动作他们事先没商量好，左弈出声时赵瑧言正好看过来，他冲赵瑧言扬了扬下巴，赵瑧言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这个做法有?点冒险, 如果赵瑧言没看过来或者没领会到他的意思, 这一分不一定能拿得到。 左弈相信，他跟赵瑧言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李柯嘉坐在观众席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第一局就这么刺激。” “李柯嘉，你们当时就是这么输的么？”明晞错过两场比赛，场上队员的状态跟她看的预赛第一场差别太大?。 第178章 唐夏捂着嘴偷笑?着, “7班也挺厉害的，就是我们比差一点。” “别提我输的事。”李柯嘉压低声音提醒。 他分析道：“说实话?, 我们班的实力确实没1班强。听说宪哥针对他们每个人的弱点制定了训练计划，虽然时间短，但也有?了进步。今天老师家长?都在，谁不想趁机表现一下, 你看卓微他们那样，比学习都认真。” 赵瑧言把姜予林交给明晞和唐夏帮看着，从比赛开?始，姜予林兴奋得不行，给他买的零食都顾不上吃，跟着周围的人一起给他两个哥加油。 轮到卓微发球，球往对方?后场飞去。 已?经到了局点，1班不慌不忙，后排的人半蹲接起球传到前场，金谷突然大?步冲向前，跳起，狠狠将?球扣向左弈的方?向。 球快速旋转着。 左弈没反应过来，往后退了半步，伸出手臂接球。 “嘭——” 手臂碰到球，他接起来了。但没往他想象的方?向飞去，左弈一个箭步冲出去救球，可惜已?经来不及了，球碰到地面又弹了几下。 1班得分，第一局结束。 “最后一球有?些?可惜，总体表现不错。”队员回到休息区，何宪知安慰他们。 左弈拿起地上的两瓶饮料，递了一瓶给赵瑧言，转头说：“宪哥还是说实话?吧。” 何宪知差点忘了他这个学生软硬不吃，抄着手里的本子就往左弈身上轻轻一拍，“说实话?就是，实力差距是有?的，这种结果意料之?中。” 其他几个人却没这么强大?心理，气氛有?些?微妙的变化。 “但——”何宪知一如既往来了个大?喘气，几个人又纷纷抬头，“第一局只落后了两分，这个比分已?经超过了你们本身的实力，下一局保持这个状态。把你们的视野放宽，观察1班那边的动向，他们善用?假动作，我们也可以。” 何宪知没想到从业十?年，还能当一回排球教练。几个人像小?鸡仔一样仰着头。何宪知问懂了吗？几个人两眼放光满是崇拜地点点头。 赵瑧言仰头喝水，往1班休息区看过去。 1班的队员坐成?一排，金谷站在他们前面，不知道在说什么。 最后那一球金谷明显是针对左弈去的，因为那个假动作让他们丢了一分？左弈右脚受过伤，即使恢复了，短期内行动上也会比以前慢，高强度的运动也很容易再次受伤。 “刚在金谷……”赵瑧言提了一嘴，被左弈打断。 “我知道。” 左弈完全?没放在心上。 赵瑧言说：“尽量避开?他的球。” 左弈把水放到凳子下边，有?点无奈地说：“这是打排球又不是躲猫猫。” 赵瑧言垂眸看了一眼左弈的右脚，袜子边缘还露出了一圈绷带，“接不到也不用?勉强。” “我接不到的话?你替我接么？”左弈笑?嘻嘻地把手臂搭在赵瑧言肩上。 赵瑧言一脸认真回了一句：“看情况吧，能接得到的话?。” 左弈收回手臂，扯掉脖子上的毛巾，“小?比赛根本不是问题。” “哥哥，你们太厉害了。” 两人同时回头，姜予林趴在栏杆上朝他们挥手，“赵瑧言加油！左弈加油！” 左弈趁机调侃赵瑧言，“他先给你加油，你这个哥还是比我这个大哥份量重啊。” 赵瑧言想反驳一下，没来得及开?口，裁判吹哨示意两队集合。 第二局开?场，两个班的比分就咬得很紧，几乎是刚领先一球，下一球就被追回来。 几个球之?后，赵瑧言换到后场位，左弈在他前面。1班那边，金谷也到了前场。卓微拦网后被对方?救起。 “金谷。”1班的队员喊道，留着寸头眯眯眼，倒是总能接到2班打过去的球。 1班的战术其实很简单，只要金谷在前场，球一定会传给他。 赵瑧言喊道：“左弈、卓微，你俩拦网。” 左弈和卓微大?步跨到网前，和金谷同时起跳，球碰到左弈的手臂，立刻弹回去。 李柯嘉在观众席激动得跳起来，“拦得好。” 球还没落地，决不能掉以轻心，两人快速回到防守的位置。很快球又飞过来，黎元救起球。 是一个高球，球路清晰，左弈跳起用?力挥臂。 2班拿下一分，比赛到现在，第一次超过1班两分。 四周一阵欢呼。 左弈转身跟其他人击掌庆祝，没注意到网对面金谷盯着他的眼神。 第一局之?后，赵瑧言想让左弈和黎元换一下位置，站位上就能跟金谷错开?，何宪知没说换，他也没提这件事。 第二局2班扳回一局。 休息时，何宪知说：“第三局，左弈和黎元，黎元和卓微换一下位置。” 被点到的三人疑惑。 何宪知解释：“我们进攻的主力是赵瑧言、左弈还有?卓微，换位的时候就会有?一轮他们三人都在前排，趁着这个机会拼一把，运气好的话?至少能拿3分。” 卓微惊讶：“这么看得起我们？” 左弈抖着衣领扇风，刘海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可以，免得金谷老针对我。” 赵瑧言在他耳边说：“之?前不是还不怕么？” 左弈讪讪道：“我后悔了行吗？” 第179章 换了站位之?后，后排的防守基本交给了赵瑧言和另一个男生，左弈趁机休息了一会儿。他不喜欢逞强，但都夸下海口这次要打完全?场，不会轻易退缩。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赵瑧言，从比赛开?始赵瑧言的状态就和平时不一样，像个发号施令的领导者，赵瑧言拼尽全?力也想赢这一场，不止是因为这是决赛，也许更多是因为他爸爸在观众席上。 他们一定要赢。 左弈的视线里，球快速朝他飞过来，赵瑧言已?经做好了防守的准备。 “这球我来接。”左弈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赵瑧言神色紧张，盯着球的轨迹。 球快速飞转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左弈单膝着地，将?球成?功接起来。 观众席上一阵惊叹。 “刚才那个球我都没看清楚，左弈竟然接起来了。” “接得漂亮！” “弈哥牛逼！”2班瞬间气氛高涨，加油声都大?了好几个分贝。 黎元把球托给卓微。 “卓微！” 卓微跳起时，金谷也跟着跳起拦网。 一阵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卓微退缩了一下，击球的力度没控制好，球碰到网的边缘，突然改变了轨迹，谁也不知道球会落到哪一边。 左右晃了一下，落到了1班的那边，他们来不及救下。 观众席上啦啦队用?力拍着他们手里的充气棒，气氛再次燃起来。 2班的队员抱一起给彼此打气。 左弈向赵瑧言邀功，“我那一球接得还行吧。” “左老师最厉害了。” 嘶—— 左弈一阵牙酸，赵瑧言当面叫他做老师怎么听怎么变扭。 卓微这一球像是给他们打通了任督二脉，乘胜追击连拿2分。 场边的啦啦队也开?始较劲起来，比哪边的声音大?。 “2班绝对不能输。”2班再宋蕊的带领下气氛高涨，连班上最文静的几个女生也跟着喊起来。 女生多的优势就是声音穿透力强。 黎元惊叹道：“啦啦队也这么牛逼？” “房顶都快被掀翻了。” “球来了！”左弈提醒两个开?小?差的人。 双方?开?始了拉锯战，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果。 三局比赛下来体力消耗太大?。 左弈双手撑在膝盖上，吐了一口气。汗水沿着下颌，滴到了领口。 还有?最后一个球就结束了，再坚持一下。 他在心里默念着。 赵瑧言拍了拍他的后背，往发球线走去。 观众席上的人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最终的结果。 李柯嘉双手紧紧握着栏杆，明晞和唐夏互相握着对方?的手。 “一定要得分，一定要得分。”姜予林捂着眼睛不敢看，嘴巴里还念念有?词。 赵瑧言拿着球，突然看向观众席。 远远的，他看见赵志给他比了个大?拇指，赵瑧言郑重地点头。 赵瑧言跳发球，球过网后就被对方?接起。 这一球对他们不太有?利，前排只有?卓微一个主攻。眨眼的瞬间，球又快速飞过来了。 赵瑧言将?球救起，喊道：“左弈。” 所有?人都以为左弈会把球传给卓微，他却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 球的运动轨迹正好，左弈起跳，直接来了一个后排进攻。 1班的人措手不及，眼真真看着球落在地面。 裁判吹哨，比赛结束，“2班胜。” 左弈反应了几秒，看向满脸汗珠，脸颊通红的赵瑧言，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们赢了？” “赢了！” 2班为数不多的几个男生，还有?李柯嘉直接跨过栏杆，冲到球场上。 左弈被冲过来的男生推搡着往前挤了两步，直接撞到赵瑧言身上。他顾不上这么多搂着赵瑧言的脖子，也就这个时候能肆无忌惮地拥抱。 他又问了一遍：“赢了？” “赢了！”依旧是肯定的回答 他们被一群人围在中间。 此刻，左弈突然觉得胜负不太重要，享受其中的过程，或许比结果更让人满足。 当然能拿第一是最好不过了。 在欢呼声中，还夹了几声尖叫。下一句就是“他俩抱一块儿了！” 沉浸在喜悦中的两个人同时被拉回现实，放开?了彼此。 两队队员致谢，经过金谷面前时，左弈突然问：“我印象中没得罪过你吧？” 金谷木着脸说：“开?学典礼的演讲本来有?个名额是我们班的。” 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 左弈无语。 等他从领奖台上下来，才反应过来，那个名额本来就是他的，他不去，才给了1班一个名额，谁知赵瑧言吓唬了一下周旭尧，他就装病请假，最后名额又落到左弈头上。 那次他完全?是被赵瑧言坑了。 左少爷想刀人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第89章 照片 赵志这个做父亲的还不如一个十几…… 学校特有仪式感, 给冠军的班级颁了奖杯和奖牌。 三年来2班第一次拿体育项目集体的奖项，怎么说都是件值得纪念的事情，宋蕊让2班的人到看台集合拍照。 左弈捧着奖杯被簇拥着, 经过?观众席看见还没走的赵志，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奖杯。 第180章 这种奖杯表面刷了一层金漆, 只有刚拿到手的那刻最?耀眼。 他想了想，把奖杯塞到赵瑧言手里，又把赵瑧言手里的奖牌抢过?来，假装淡定说：“太重了，跟你换一下。” 赵瑧言低头掂量着奖杯的重量就?知道他满嘴假话。左弈就?是这样, 对?他好但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 找一些一戳就?破的理由。 赵瑧言承认自己吃这套。 观众席是阶梯状，正好适合拍合照。 2班的同学给何宪知留了第一排中间的位置，还非常狗腿地说了句：“宪哥请上?座。” 穿队服的几个围着何宪知坐，赵瑧言和左弈一人捧着奖杯一人拿着奖牌坐在他后面。 明晞调好了相机, 四?处张望, 想找个人来帮他们拍照。 何宪知站起来说：“明晞你上?去，我帮你们拍。” “不行不行。”明晞完全没有把相机交出去的意?思, “大合照少了谁都不能少了你，找别班的人帮拍一下就?行了。” “就?是，我们夺冠全靠宪哥！” 一群人嚷嚷着又开始瞎起哄, 何宪知无奈又好笑。 体育馆里还有一些没走的学生和家长。 “我帮你们拍吧。”说话的是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右脸太阳穴有一块红色的疤, 但并?不觉得可怕。 这个人今天是跟赵瑧言一起进体育馆，明晞立刻明白过?来，“谢谢叔叔。” 左弈拱了拱赵瑧言，“叔叔帮我们拍照呢, 你等会儿笑好看点儿。” 赵瑧言不知道自己笑得好不好看，但左弈成功把他逗笑了。 赵志举着相机问大家：“准备好了吗？” 何宪知回头看了一眼，大家都站好了，“好了。” “我数一二三，大家看镜头。”赵志的声音强劲有力，跟平时说话很不一样。 “一、二、三。” “茄子。” 赵志连按了几下快门，又让他们换个动作再拍几张。 拍完了有男生吐槽：“刚才谁喊的茄子，土死了。” 宋蕊回骂道：“刚才就?你喊得最?大声。” 明晞拿回相机，点开预览。 以往让别人帮拍的照片不是有几张糊的就?是有几张歪的，这一溜看下来竟没几张废片。 她惊喜道：“叔叔拍得真好。” 赵志点头笑了笑，“怕把你们拍得不好看。” 几个爱凑热闹的同学围过?去，看了照片又是一阵赞叹。 “平时我都不愿意?让别人帮我拍照，他拍不如自拍，但在这张合照里我竟然看着不丑。” “别人帮我拍的照片都是变形的。” “赵瑧言和左弈那才是惊为天人。” “人家本来就?好看，比不了比不了。” 明晞欲言又止，赵瑧言爸爸就?在旁边，你们能不能收敛一点。 看到这场景赵瑧言不由地眼眶一热，别过?头用力眨了几下眼，转回来时左弈正盯着他，他怕左弈看出来，先开口：“我小时候的照片都是我爸拍的。” 左弈：“唔？” “你不记得了？我们小时候的那张照片，是我爸拍的。”赵瑧言说。 左弈摸了摸鼻子，他确实不记得了，但又不好意?思当着赵瑧言的面说，索性跟着称赞：“那真的拍得不错。” 卓微突然伸了个头过?来，“什么照片？” “反正不是你的。”左弈把他撵起来，“走，去看看姜予林。” 赵瑧言也跟着站起来，又被摁回去。 左弈弯腰低声道：“你等叔叔就?行了，不用管我们。” 拍照的这段时间，姜予林老老实实在一旁跟李柯嘉坐着，没添乱。见左弈过?来，立刻站起来喊了一声“哥哥”。 左弈勉为其难地尽一下大哥的责任，带他去食堂吃东西?。 姜予林问：“那个，我……赵瑧言不去吗？” 左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卓微和李柯嘉，“我们陪你还不够？” “就?是。”卓微一把揽着姜予林的肩膀，把他往门口带，“我跟你说，我们学校食堂的菜在外面可是吃不到的。” * 看到赵志时，何宪知就?有个猜想，为了确认，他主动过?去询问：“你是？” “我是赵瑧言的爸爸。” 何宪知知道赵瑧言家里情况有些复杂，高三这大半年开家长会，赵瑧言都是以家人没空参加为由。以前还会让邻居来开家长会，到了高三直接不来了。 他这个班主任当得这么失败吗？ 经常听7班的班主任抱怨他们班里有些学生家长有多不负责，明明孩子成绩不怎样，也不管不问，没想到自己班上?也有这种情况。 今天见到赵志，也许他跟其他家长不一样。 “我是他们的班主任，姓何。” 简单地握了手，两?个长辈站在一旁聊起来。 赵志客气道：“平时辛苦何老师了。” 何宪知看向被围着拍照的赵瑧言，跟他爸长得很像，不仅是五官，更多是气质。何宪知说：“没有没有，赵瑧言让人省心，哪个老师不希望有他这样的学生。” 他试探性地说：“学校马上?要开家长会了，跟他们填志愿相关，虽然赵瑧言已经有自己的打算，但作为他的班主任还是希望你能来。” 这话里的意?思，赵志听了个明白。他自知对?赵瑧言亏欠太多，何宪知这一提，他又变得有些局促，“我这样子……怕给他招惹了议论。” 第181章 “我想比起别人的议论，赵瑧言更希望你能参与进他的成长里。他们马上?要读大学，再大点儿就?不着家了。”何宪知说。 赵志赞同地点点头，“我确实该反思一下。” 目的达到，何宪知没再多聊，把还在逗留的学生赶回教室，晚上?还有晚自习。 赵瑧言拍完照，披上?外套过?来找赵志，“爸，我送你出去。” 校园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人，经过?的都会往他们父子两?这边看一眼，赵瑧言平时被他们看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扶着赵志脚步很慢。 赵志抬手拍了拍赵瑧言的胳膊，说：“你还没吃饭，赶紧去吧，你们班主任都叫你们早点回去上?晚自习。” “嗯。”赵瑧言虽然是应了，但依旧扶着赵志，“都走到这里了，不差这点时间。” 值日的学生才把一地的落叶扫干净，一阵风过?又落了一地。 “这些树叶每天扫都扫不完。”赵瑧言抱怨着，“但每天都安排值日生，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赵志有些意?外，转头看向赵瑧言。他今天才发现，赵瑧言比他高了半个头。他想起何宪知说的“孩子再大点就?不着家了”。 有些人被闲言碎语淹没，会变得麻木，只要躲开听不到，就?可以当做没发生。 另外一些人，打心底不在意?这些，这世?界上?有更多值得关注的事物，不应被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拘泥。 现在的赵瑧言应该是后者。 再这么固执下去，赵志这个做父亲的还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活得明白。 他换了话题：“你们食堂现在还有饭吗？” “左弈他们先去食堂买好了等我。” 这是赵瑧言编的，他没跟左弈约好。 把赵志送上?车，正好左弈发来信息问他想吃什么，给他打包回教室。 赵瑧言回复：姜予林呢？ 左老师：准备送他去学校门口。 2hao：我在校门口等你们。 赵瑧言在校门口随意?买了一个煎饼，吃完了正好左弈他们也出来了。 姜予林有三个哥陪着，乐坏了，看见赵瑧言就?说：“哥，你们的食堂太好吃了。” “好吃你……”赵瑧言想说，好吃就?好好学习将?来考到这里，突然想到姜予林马上?要出国了，还好他及时改口，“你让家里的阿姨做。” 赵瑧言又问：“谁来接你回去？” 姜予林说：“司机来接。” “你妈妈呢？” 赵瑧言每次说“你妈妈”的时候都觉得别扭，那也是他的妈妈。 每次赵瑧言提到王秦都是一脸严肃，不怒自威，没了平时面对?左弈那样的温和。姜予林讪讪道：“她说要去办事就?让司机来接。” 意?料之中的答案，赵瑧言没再往下问。 等了几分?钟，司机就?来了。姜予林上?车，爬在车窗跟他们道别。 “嘉哥，我明天去你家找呵呵玩。” 一餐饭的功夫，姜予林就?跟李柯嘉搭上?了，也不知道是李柯嘉太自来熟，还是因?为李柯嘉是他哥的朋友，所以有恃无恐。 李柯嘉挥挥手对?姜予林做再见的手势，“来之前给我发信息。” 姜予林一走，赵瑧言松了口气，转身?对?另外三个人说：“今天麻烦你们了。” 卓微摆摆手：“说谢谢就?见外了。” 李柯嘉贼兮兮地看着赵瑧言：“对?啊，其实就?一顿饭的事。” “今晚去王伯伯的烧烤摊。” 两?人异口同声：“成交！” 左弈把手机收回口袋里，说：“想吃可以，不用赵瑧言请客了，班长说晚上?聚餐，就?去王伯伯的烧烤摊。” 李柯嘉追问：“那我呢？” 左弈扫了他一眼：“你可以自费参加。” “卧槽，还有没有人性，我以前也是2班的人。”李柯嘉委屈道。 “你去问宪哥看他收不收你。” 李柯嘉没去找何宪知，而?是去找了宋蕊。2班的集体活动都是她这个班长负责，不知他用什么方法收买了宋蕊，真的把他加到聚餐的名?单里。 晚自习结束已将?近十点，何宪知担心他们的安全，本想跟着一起去，转念一想，他去了这些学生肯定玩得不尽兴，就?不自讨没趣，嘱咐他们回家了在群里报备。 一个班四?十几号人，把王伯伯的小店围得水泄不通。 坐下了才发现少了两?位主角。 宋蕊问：“赵瑧言和左弈呢？” 第90章 纵容 明晞缓了口气，说：“比见鬼更可…… 班里聚餐人一多?, 多?几个人少几个人不容易被察觉，只?是今天刚赢了比赛，都?逮着?那几个上?场的, 准备灌他们酒。 一数人头，就发现最重要的两个人不见?了。 “我刚才看见?左弈把赵瑧言拽到那边去了。”黎元指向居民楼的方向。 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具体是指哪儿?。 旁边的男生说?：“不对, 我怎么?看见?是赵瑧言拉着?弈哥走的。” “哦，是吗？可能我眼花了，反正他们就是往那边走的。买奶茶去了吧，那边有家挺有名的奶茶店。” 应了几句，男生转头又聊起别的话题。 身为班长又是她?组织的聚餐, 宋蕊得对每个同学负责。 第182章 她?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明晞拉住她?说?：“平时我们手机都?调静音，打电话也听?不见?，我去买奶茶，顺便看看他们在不在那边。” 唐夏也站起来说?：“我跟你?一起去。” 没走几步就察觉后面跟着?两个尾巴,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你?们俩当保镖呢？”明晞回头瞪着?李柯嘉和卓微。 李柯嘉走上?前说?：“大晚上?不能让你?们单独行动吧, 万一像那次那样呢？” 他说?的是哪次当然不言而喻，那件事是左弈的软肋也是明晞的软肋, 她?没再反驳李柯嘉。 这一排都?是小吃店，最近天气回温，生意都?好起来, 来这里吃宵夜的大多?是附近的学生和居民，说?不放心但也比酒吧那片安全得多?。 唐夏看了一眼卓微, “你?跑出来他们没意见?？看他们那架势不把你?们喝趴下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高三学习压力大，好不容易有个借口放松一会儿?，出了校门就把何宪知的话抛到脑后，明天星期天不上?课, 管他三七二十一玩高兴了再说?。 “我说?我去帮他们把左弈和赵瑧言抓回来，反正今晚我不是主角。”卓微哂道，“话说?，他俩到底去哪儿?了？” 从两栋居民楼间穿过去就是一片供附近居民休闲的小公园，种了几棵榕树，树下有石桌石凳，白天老头老太在那儿?下棋吹牛，晚上?鲜有人烟。 穿过休闲的小公园，一直走到街边就是黎元说?的奶茶店。 卓微突然一拍手，像是想到什么?，“对了，今天比赛金谷一直针对左弈，左弈问金谷有没有得罪过他，金谷说?开?学典礼有个演讲的名额是他们班的，不会因为这件事他们约架吧？” 李柯嘉的表情严肃起来，“打架这事不叫上?我？赵瑧言去有什么?用？他又不会打架。” 说?着?撸起了袖子。 明晞白了他们一眼，“别什么?事都?往那方面想，除了那次，你?什么?时候见?过左弈打架了？” “一班也是实验班，他们应该不会做违反校规的事。”唐夏不紧不慢地说?道，“而且，赵瑧言也在，这种事情更不可能发生。” 李柯嘉愣了愣，好像也是。 唐夏侧身问明晞：“刚才宋蕊要打电话给他们，你?怎么?拦着?？左弈的手机都?是调的震动。” 自从因为成绩的事吵架，左弈没接到赵瑧言的电话，赵瑧言病了一场之后，左弈的手机就没调过静音。有几次他们上?课发信息，左弈的手机震动被老师抓到，告去了何宪知那儿?。成绩好就有放肆的资本，何宪知最后也没收他的手机，只?是口头警告。 后来赵瑧言提醒左弈把手机调到静音，左弈却说?，调静音万一谁有重要的事找他都?找不到。 左弈说?这话的时候他们几个人都?在。 明晞犹豫了一会儿?才说?：“要真有什么?重要的事左弈会说?的，他不说?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我们在这儿?猜来猜去也没用。” 四个人站在原地，完全没方向。 “我想起来了。”这回又到李柯嘉一惊一乍的。 “想起什么?了？”唐夏催他快说?。 李柯嘉沉吟道：“高三开?学前，左弈帮我补课，有天正好遇到赵瑧言跟周旭尧对演讲稿。周旭尧的演讲稿写得不行，也不知道赵瑧言为什么?同意他用那一份，还好左弈是看过赵瑧言写的，我看了之后也觉得赵瑧言的写得好啊，左弈就让他们再跟宪哥确认一遍，中间的事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周旭尧开?学那天请假，左弈才顶上?去的。” “哎呀，本来就是件小事。”李柯嘉说?，“不提我都?忘了，赵瑧言知道左弈不想上?去演讲，还这么?搞，左弈不生气就怪了。” 卓微猛地睁眼，他不信自己?的猜想，直接问出口：“你?的意思是本来左弈是不用上去演讲的，赵瑧言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周旭尧搞下来了，左弈就不得不上?了？” 李柯嘉悠悠地叹道：“金谷误会是左弈搞的鬼，你?们也知道，左弈最讨厌有人误会他的。” “换位思考一下，我要是一班的人也会不爽。” “这个时候，我会坚定的站在左弈这边，讨伐赵瑧言。” 啪啪两声?，沉浸在自己脑补的狗血剧情中的两个人同时挨了一巴掌。 明晞没好气道：“你?们少看狗血电视剧吧。” 那一巴掌打得不轻，李柯嘉捂着?手臂，委屈道：“我妈看的，我每天回家就能听?到，说?什么?两个情同手足的人因为一点小误会没说?清楚，最后大打出手，两败俱伤。” 卓微像找到知己?，“我妈也在看。” 明晞扶额，拉起唐夏的手，说?：“我们走，别理他们”。 一番讨论之后也没得出个结果，都?走到这儿?了，当然顺路去买杯奶茶。 两个女生走在前头，后面跟着?两个男生。这种感觉就像回到了高一，当时跟在她?们后面的是李柯嘉和左弈，左弈那个位置现在换了人。 老城区地势不平坦，居民区里也有不少楼梯，刚踏上?最后一个台阶明晞感觉身边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拉着?她?往回走。 李柯嘉见?她?俩一脸紧张往回走，问：“怎么?了？见?鬼了？” 第183章 明晞缓了口气，说?：“比见?鬼更可怕的事。” * 放学跟班里的人一起出来，左弈故意放慢脚步，突然就拽着?赵瑧言，往两栋楼中间带。 经过一片健身器材，到了一颗榕树底下，见?四周无人，左弈揪着?赵瑧言的领子，把他推到树干上?。 在赵瑧言面前，左弈不会隐藏心事，有什么?都?写在脸上?。 晚自习有同学想找他问问题，被他周身的低气压吓退，转而找赵瑧言去了。 赵瑧言撞到树干上?，发出闷闷的响声?，手臂被树干粗糙的纹路硌着?有些疼。 几片树叶落在两人中间。 赵瑧言拍掉落在肩膀上?的树叶，靠着?树干直勾勾地看着?左弈。 对方拿他撒气后，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小弈。” 左弈没应他，因为生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身后的路灯刺眼，赵瑧言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你?当时跟周旭尧说?了什么?？” 半晌，左弈终于憋出一句话。 本以?为他会发火，但他的语气却很平静，像是在问一个稀松平常的问题。 “我说?本来这个名额宪哥就是打算给你?的。” 这个问题左弈问过赵瑧言，如今得到的还是相同的答案。 左弈逼问：“还有呢？” “没有了。” “你?觉得让我按照你?的想法做我不想做的事，很有成就感对不对？” 赵瑧言一怔，原来左弈是这么?想的，他后知后觉知道左弈为什么?生气。他觉得左弈就应该跟他一起站在升旗台上?演讲，左弈就应该消掉处分，跟他一起拿到降分资格，他认为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事，对于左弈来说?就是负担。 小时候妈妈也总对他说?，因为爸爸坐牢了，赵瑧言就应该比别人更努力，努力学习，努力考到第一。 如今他同样把自己?的想法嫁接到最亲近的人身上?。 赵瑧言深深吸了一口，把目光从左弈身上?移开?，“对不起”很简单的三个字，像根鱼刺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每动一下刮得生疼。 “不是。”赵瑧言的声?音很轻。 “不是什么?？” 赵瑧言呐呐说?道：“我觉得你?太好，就想把本该不应该贴在你?身上?的东西，都?撕下来，但是忘了你?也会痛。” 今天金谷故意针对左弈的那几球，砸到身上?会痛，也让他丢了面子。 左弈是最怕痛，也最爱面子的。 下午赵志和姜予林在，左弈表现得和平常无异，忍到现在才爆发。 想到这里，赵瑧言突然把头转回来。 左弈眼里眸光微微一动。 只?是一瞬间细小的变化，即使灯光很暗，赵瑧言也捕捉到了。他伸出双手，抓着?左弈书包的背带，往自己?这边一扯，左弈被带着?往前踉跄了半步。 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四周的阴暗被照亮。 赵瑧言终于看清左弈的表情，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打下一片阴影，双唇松动了一些，不再绷成一条直线。 左弈侧着?脸，无声?骂了一句“操”。 赵瑧言几乎贴着?左弈的耳朵，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小弈。” 左弈皱起眉，硬着?头皮和赵瑧言面对面。 左弈以?前没发现自己?是耳根子软的人，赵瑧言一说?“我觉得你?太好”，就把他搭建起的城墙摧毁了。 在喜欢的人面前，那些什么?原则底线还不如一粒尘埃。 “我跟周旭尧说?，本来宪哥是要你?上?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换成你?了。”赵瑧言牵起左弈的手，像是一种请求，“周旭尧担心你?会不会找他算账，但那个时候再去找老师又怕你?误会是他让出这个名额给你?，驳了你?的面子。你?也知道他胆小，我就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让他请病假，到时候宪哥找不到人，肯定还是让你?上?。” 左弈哑然，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赵瑧言继续说?：“我那时候有些一厢情愿，以?为你?不愿意站在升旗台上?是因为你?曾经在上?面念过检讨，没想过你?是被……” 被别人把这件捅出去，不得不揽下这个错。 左弈把手抽回去，赵瑧言心里一沉，刚才明明看到左弈脸色缓和了一些，他以?为解释清楚，左弈能稍微不那么?生气。 但他好像没有资格求左弈原谅。 左弈眯起眼睛，突然问：“赵瑧言，你?那个时候是不是就喜欢我了？” “不知道。”赵瑧言回答得诚实，“就是想接近你?，做什么?事情都?想跟你?一起。” 是了，那个时候，他也是不知不觉做什么?事情都?想拉上?赵瑧言，以?前只?当赵瑧言性格好，不计较这些。 如果不是面对喜欢的人，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纵容。 见?左弈迟迟没开?口，赵瑧言小心翼翼地问：“你?还生气吗？” “我要是还生气，显得我气量小，我要是不生气，那就太便宜你?了，怎么?想都?是我亏。”左弈鼓着?脸说?道。 “你?可以?不着?急原谅我。”赵瑧言抓着?他的书包背带，又把他拉过来一些，手绕到左弈的背后，环住他。 第184章 大概是四周太安静，左弈听?着?自己?咚咚的心跳声?，默认了赵瑧言的话。 “小弈，我可以?亲你?吗？” 才犯了错的赵瑧言，现在没做一件事，都?要征求左弈的同意。 左弈有些不耐烦，“你?好啰嗦。” 赵瑧言低低地笑了一声?，侧着?脸轻轻吻着?左弈的脸颊，他感觉左弈的脸颊慢慢变热。 手上?的动作变得更大胆，他捏着?左弈的下巴，让对方侧过脸。 他冰凉的唇碰到左弈温热柔软的唇，有些控制不住加深这个吻。 直到楼上?的住户突然发出乒哩乓啷的声?响，两个人才意识到他们好像是出来聚餐的。他俩无缘无故地消失，不知道班上?的人会怎么?想。 左弈拿出手机，没有信息，估计都?忙着?吃没空搭理他俩。 赵瑧言整理了一下被左弈抓乱的衣领，故作镇定说?：“我们去跟他们汇合吧。” “嗯。” 从树荫里走出来，左弈莫名有种做了坏事的心虚感。 平时也没少跟赵瑧言偷偷躲树下接吻，怎么?今天就觉得心慌。 赵瑧言看他脸色不对，低声?问：“现在没那么?生气了吧？” “生……”话还没说?完，左弈就看到楼梯台阶上?坐着?四个人，四个很熟悉的人。 对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齐刷刷回头。 每天在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在小群里吐槽的六个人，此时看着?对方，却没一个人开?口。 定在原地好一会儿?，左弈回过神?问：“你?们是来找我们的？” 第91章 鸵鸟 “想搞地下恋情就藏好来。”…… 左弈这句话问得?有些多此一举, 但又实在找不到什么话来说。 明晞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说：“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们出来买奶茶的。” 左弈故意问：“奶茶呢？” “李柯嘉还?没?决定好喝哪家的。”明晞把锅甩到了李柯嘉身上?。 李柯嘉还?沉浸在发现?天大的秘密中没?缓过来, 默认把这个锅接下了。刚才他?不信邪非要去看看明晞说的“比见鬼更可怕”的事，现?在弄得?自己?像个中邪了一样。 左弈伸手在他?眼?前打了一个响指, “回魂了。” 李柯嘉说：“你都跟人跑了，我还?回什么。” 李柯嘉生气就会口无?遮拦，左弈知道李柯嘉是真的把他?当朋友，生气是有，更多是委屈。 三个人拌了几?句嘴都没?说到正题上?, 唐夏站出来先开口说：“我不小心?看到的。” “哪门子不小心?, 从这里经?过的只要不瞎都能看见好吧。”明晞阴阳怪气说道，“想搞地下恋情就藏好来。” 赵瑧言想解释什么，左弈拦着他?，让他?别说话。 左弈倒是很平静地说：“本来就没?想让你们知道的。” 听到这番话, 李柯嘉更不高兴了, 伸手就推了左弈一下，“谁想知道, 让开，我要去买奶茶。” 把左弈推开，李柯嘉走在最前面。左弈耸耸肩, 没?办法?只能跟在后面，赵瑧言没?跟左弈左弈走一起, 他?被明晞拉住了。 明晞说：“李柯嘉那个嘴，你也知道，有时?候就是这样，反正他?没?恶意, 过一会儿就好了。” 赵瑧言说：“我知道，他?也没?说什么。” 明晞压低声音，突然八卦起来：“你上?次让我帮你改的项链设计图，是为了追他?吗？” “是。” 左弈回头插了一句：“是我追他?。” “你别插嘴。” 明晞朝左弈使眼?色，我帮你套话，你激动什么？ 左弈现?在完全就是护犊子的心?态，但又想听听赵瑧言说什么，不情不愿转头，留意着身后的动静。 他?微微侧着头，赵瑧言知道他?想干什么。总之明晞问什么，赵瑧言就捡着左弈喜欢听的说。 但他?说的也是实话。 听得?左弈心?里一阵一阵暖意，赵瑧言轻柔温暖的声音，就像初春细雨洒在枯叶上?，落了颓败，长了新芽。 以至于走在前面的某人没?注意脚下的台阶，如果没?卓微扶着，差点?就要跟地面say hello了。 卓微因?为左弈没?说话，他?也听着赵瑧言在说什么，得?出一个结论，学霸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好。回头幽怨地看了唐夏一眼?，又被对方一个眼?神瞪回来了。 从小巷子出来，道路瞬间变得?宽敞。左弈追上?李柯嘉，想从后面搭着他?的肩膀，准备要碰到李柯嘉的肩膀时?，他?突然收住了手。 他?和卓微一左一右把李柯嘉包围住。 李柯嘉左右看了一眼?，“干嘛，大街上?的想动武啊。” “要动武何必等到现?在，你回头看看。”左弈指着刚才他?们出来的那条巷子，昏暗幽深，若是一个人断不敢从那里走的，“刚才在巷子里就把你解决了。” 李柯嘉呵呵了两声：“那我还?真是谢谢你。” “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卓微旁边帮腔，“人家谈恋爱关你什么事。” “当年我信誓旦旦地说左弈喜欢女的。”李柯嘉咬牙，转头看了一眼?赵瑧言，“这还?没?到一年呢，我脸疼啊。” 左弈连忙说：“需要我帮你揉揉吗？” 第185章 其实左弈已经?放低了姿态，李柯嘉自然不好意思?绷着脸。 “还?是我帮你揉揉。”李柯嘉抱着左弈的胳膊，把脸埋在他?肩膀上?，假哭道：“我家的白菜被拱了。” 左弈笑眯眯地看向赵瑧言：“李柯嘉说你是猪。” 赵瑧言说：“反正是颗好白菜，是什么我都不亏。” 左弈一阵脸热，但又想让周围几?个人看出来。他?甩开李柯嘉的手，往回走了几?步，卡着赵瑧言的脖子，皮下肉不笑说：“那正好，过几?月把你养胖了就可以宰了吃了。” 这句话传到明晞耳朵里又是另一个意思?，她嘴角抽搐，拉着唐夏就走，“这里待不下去了。” 没?走几?步他?们就到了奶茶店，店员正在打扫，看样子准备打烊了。空手而归的几?个人又原路返回到烧烤摊，点?的烧烤都上?齐了，一波一波凑在一起，玩游戏，拼酒，气氛正浓。 角落有一张空的桌子，左弈他?们自然坐过去。赵瑧言找王伯伯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端了一大盘烧烤上?来。 左弈一瞧，赵瑧言这是想用一顿烧烤收买这几?个人。 王伯伯烧烤的酱汁是独一份的，不然生意不会这么好。不过赵瑧言每次自己?烤，都不刷酱汁，只是简单撒上?孜然和辣椒粉。其他?人都没?看出来，左弈自得?其乐，吃得?特别香。 卓微和李柯嘉又玩起了十五二十的游戏，几?轮下来李柯嘉干了一瓶啤酒，喊着要左弈过去帮他?。李柯嘉都找了帮手，卓微不服气，把赵瑧言叫过去帮他?。 唐夏看着卓微，有点?恨铁不成钢，“你把赵瑧言叫过去，没?想过他?会给左弈放水啊。” 卓微得?意说：“那不一定，万一是左弈给赵瑧言放水呢。” “反正不管输赢都是他俩喝。”左弈说。 卓微和李柯嘉对视了一眼?，怎么感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祸害自己?人不成，他?俩又转头找别人去。 大伙吃得?差不多，宋蕊拿着班费找王伯伯结账，她似乎瞧出老板跟赵瑧言有些关系，便求着王伯伯打折。 王伯伯二话不说给他?们打了折还?抹了零。也顾不上?收拾，把这些学生送到路口打车，让住得?近的一起拼车回家。尽心?尽力得?不像一个烧烤店老板，倒像他?们的长辈。 赵瑧言站在旁边低低地说：“我们班主任都没?你这么负责。” 王伯伯说：“你的这帮同学对你好啊，不像你小时?候那些。” 送完人，王伯伯也回去了。 赵瑧言看着不远处把晕乎乎的卓微塞进车里，末了还?跟老杨说先把两个女生送回家，老杨经?常接送李柯嘉，早就记下这几?个小朋友的地址。 等所有人都离开，周围的喧闹散去，左弈回头，逆着光向赵瑧言走来。 暖光的路灯把那个少年映衬得?有些不真实，赵瑧言不自觉伸出手，想确认这是在现?实还?是梦里。不多时?，一片温暖在他?掌心?漫开，让他?冰凉的血液温热甚至沸腾起来，他?回握住，十指交缠。 他?抓住了，是真实的。 在外头，他?们很少有这样亲密的动作，但谁都不想抽回手，把衣袖拉下来盖住两只紧握的手。 赵瑧言说：“回家。” 左弈因?为喝酒脸颊红扑扑的，弯起眼?睛说：“这次好好带路。” * 没?去看左弈比赛，白蔚对左弈抱有亏欠，煲了老鸭汤赔罪，也没?唠叨他?喝酒的事。 吃饱喝足本应该享受美梦的时?候，左弈却一点?困意都没?有，躺床上?辗转反侧，就摸着手机问赵瑧言睡了没?。这相当于一个信号，果然没?过一会儿赵瑧言就弹过来一个视频。 “你要是不困，可以做一张卷子，明天还?能晚点?儿起。”赵瑧言非常真诚地提议。 “对哦。”左弈一拍大腿就从床上?爬起来，“你陪我吗？” “不然我为什么给你打视频。” 调好倒计时?，左弈对赵瑧言说：“开始。” 说完就拿起笔开始答题。 在家复习时?两人经?常模拟高考的模式，用?手机调好的闹钟，然后开始做试卷，时?间到了就停笔，不过他?俩往往是提前做完了，第二天碰面就交换批改。把错的题整理出来，因?此他?俩对彼此的弱项一清二楚。 如果做题发现?有对方要留意的题型，就做好记号，过后让对方把这道题巩固一遍。 左弈写?完最后一个字，抬头看手机。赵瑧言正盯着手机屏幕，看他?。 左弈惊讶地问：“你怎么写?得?那么快？” “比你早一分钟写?完。” 好吧，至少没?输得?太惨。 赵瑧言说：“睡觉吧，明天把卷子拿出来互相改。” 左弈打了个哈欠，做卷子把他?最后一点?精力耗尽，正适合美梦一场，“我下楼喝杯牛奶就睡。” “热一下再和。” “知道了。” 推开房间门，客厅却亮着光。 左弈退了一步回房里看时?间，2点?了，他?爸妈竟然还?没?休息。他?打消了喝牛奶的念头，准备关上?门梦周公去。 “他?这么小的年纪，你就让他?拿这么多钱？”是左尚东的声音，虽然生气，但刻意压低了声音。 第186章 左弈关门的手突然停下来，留了一个缝隙，听他?爸妈在说什么。 白蔚立刻说：“那是我爸给小弈的，你激动什么？怎么你还?想拿这笔钱投资啊，你自己?想想当年你创业，我爸资助了你多少？” 左弈握着门把手，反复想着刚才白蔚说的那句话。 什么钱？ 他?想起来了，过年的时?候，白蔚给了他?一张银行卡，说是外公给他?的。 “哎呀，怎么又提到这个了。”左尚东态度立刻软下来，“当年你爸出事，我也没?少走动，托了多少关系，卖了多少老脸，才把这件事压下来，不然他?……” 左尚东及时?收住了嘴。 “到最后是你解决的吗？”白蔚反问。 “但至少解决了吧，咱爸最后就是丢了一个职位，人没?事就是最好的事。” “是，有事就你爸，没?事就咱爸，算盘打得?真好啊。” 左弈很少见到爸妈吵架，平时?只是见他?们喜欢拌嘴，很少有气氛这么紧张的时?候。他?们提到了外公，左弈便起了好奇心?，他?关掉房间里的灯，又回到门边继续听墙角。 左尚东又说了几?句道歉的话，恳求白蔚别生气。左弈难得?见他?爸有这么低声下气的时?候，心?里不由发笑。 半晌，白蔚消气了才开口说：“我今天碰到王秦了。” 王秦。 左弈嘴唇张合，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王，秦。合起来就是瑧，赵瑧言的瑧。赵瑧言的聊天软件之前的名字就是叫王秦。 左尚东想了一会儿才问：“赵志他?老婆？不，他?前妻？她不是走了吗？对了，你今天没?去看小弈比赛，就是因?为遇到她了？” 左弈现?在才知道原来赵瑧言的妈妈叫王秦。 面对左尚东一连串的问题，白蔚不紧不慢地回答：“我在小弈他?们学校对面的停车场遇见她的，我以为她良心?发现?要去看她儿子了。你知道他?二婚的事吧，现?在这个丈夫的儿子想去看小赵比赛，她就负责送过去。” 等左尚东消化了白蔚这段话，惊讶问：“小赵？赵瑧言？” 白蔚点?点?头。 “她现?任丈夫的儿子要去看她前夫的儿子比赛，这……”左尚东此时?心?情复杂，“你最近看的那个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吧。” 白蔚敷衍地笑了一声：“好像小弈也认识那个小孩，小弈跟小赵关系好，天天玩一起的。” 左尚东和白蔚很少干涉左弈的事情，有什么爱好，交什么朋友都任由左弈喜好。可当知道左弈和赵瑧言是同桌的时?候，也不知是两家缘分深，还?是一报还?一报。 左尚东问：“你跟王秦说了什么？” “随便聊了一下。”白蔚长长地叹了口气，“确实没?想到她还?能冷静地坐下来跟我好好说话。” 左尚东说：“都过去这么久了，难道要一辈子抓着这些事不放？” “什么抓着不放，原本别人一家和睦，遇上?那样的事，相当于从天堂直接打下十八层地狱，永远翻不了身。”说到这里白蔚有些激动，很快就压低声音，“我本来不理解，赵志都出来了她为什么还?要离婚。今天听她说完，我很佩服她。在那种环境下，一个人带小孩，还?把他?培养得?那么好。” 白蔚说起赵志坐牢那几?年王秦的遭遇，连连叹了好几?声气，“我们周边那几?所小学都是附近的孩子去上?，她怕因?为赵志的事赵瑧言在学校被欺负，拼命赚钱把赵瑧言送到国际学校去，那边的人只认钱，不会管那么多闲事。” “赵志刚出来那两年，不工作也不出门，一出门就被别人指指点?点?，骂他?是罪人害死人，说他?坐过牢，笑他?是瘸子，赵志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儿子都不见，吃饭都是王秦盛好了端进房间里给他?的。所以这个婚王秦必须离，她走了之后赵志没?办法?才开始工作的。” 左尚东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总听人说赵志的老婆是傍上?了有钱人，跟别人跑了。” 白蔚没?好气道：“这种话你就当茶余饭后的消遣，听听就行了，你还?当真。” 左尚东也觉得?不好意思?，赶紧追问：“那还?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了，后面就说了些近况，她现?在当着富太太，也算过上?了好日子。今天走的时?候我问她不去看看小赵吗？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说，不看了，看了就走不了了。” 之后客厅里是一阵沉默。 “好了，不说了，赶紧休息，明天不是还?要飞上?海。”白蔚催左尚东回房间。 灯熄灭之后，左弈握着门把手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感觉小腿酸痛。眼?睛又酸又涨，他?用?力眨眼?才把潮意拦回去。 怪不得?赵瑧言之前对赵志是那样的态度，怪不得?赵瑧言说不怪王秦，那他?之前都做了什么？故意跟王秦呛声，把对王秦的不满写?在脸上?，还?试图让赵瑧言多跟赵志说话。 他?也一厢情愿以为这些对赵瑧言好，也没?有考虑过赵瑧言是不是真的想改变，就这么冒冒失失闯进他?的生活里，还?搅得?一团乱。 左弈躺在床上?，把被子拉过头，又一次当了鸵鸟。 第二天赵瑧言发信息问他?什么时?候出来，他?说前一天喝酒头还?晕着，就不出门了。 第187章 他?甚至不敢跟赵瑧言说话，只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第92章 矫情 如果能有改变，痛一点也无所谓。…… 其实左弈没对赵瑧言说谎, 一整晚左弈睡得不踏实，反反复复醒来。迷迷糊糊看?着天际泛白，听着左尚东出门?的声音, 他才沉沉睡去?。醒来时，鼻子堵得厉害, 才发现被子有一半掉到了地上。 他现在是全家的重点保护对象，平时吃药就?能解决的事，白蔚执意带他上医院，好?在不严重，挂完水就?回家了。只是左弈这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 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赵瑧言。 以前赵瑧言被欺负了有没有人帮他, 对，有个?霍黎在，那是小学的时候。上了初中呢，高中前两年呢, 赵瑧言好?像没有玩得特别好?的朋友, 是因为怕别人知道他家里的状况，就?不愿意跟他接触么？ 刚认识赵瑧言的时候, 他好?像还在做兼职，高三了才停的。别人用?来和朋友玩的时间，赵瑧言都用?来赚钱了。 他遇到赵瑧言的那天, 赵瑧言根本?就?不想让人看?到他那样，被恶意包围, 百口莫辩。 左弈摸着脖子上的项链，握在手心里冰冰凉凉的，他用?了力?，挂坠的尖角刺痛他, 但也在他掌心慢慢变热。 如果能有改变，痛一点也无所谓。 这个?季节总容易染上点小病，但也好?得快。睡了一天的左弈容光焕发地上学去?了，纯白的外套衬得他面色红润。 刚下楼就?看?到赵瑧言站在黄桷树下，自从把?小区的门?禁卡给赵瑧言之后，他就?直接到楼下等人。 左弈走上前，把?手里还温热的三明治和牛奶塞到赵瑧言手里，也不问赵瑧言吃没吃早餐。霸道如左少爷，就?算对方吃撑了也得把?他给的东西塞进胃里。 不过赵瑧言一早就?来等他，当?然也没顾得上吃早餐。 撕开包装就?闻到一阵面包混合培根的香味，这是白蔚专门?跟烘焙店订的，每天早上做好?的第一批就?送过来。 左弈侧着脸看?赵瑧言吃三明治，脸颊鼓鼓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滑动。他的眼神太过炙热，赵瑧言突然转过来，用?眼神询问他看?什么。 “我以后不跟你生气了。” 这种肉麻又矫情的话?不是他擅长的，飞快地说完就?转过脸面朝前方。 赵瑧言问：“你说什么？” “你耳背啊？” “你说得太快了，没听清楚。” 左弈看?着赵瑧言憋笑的样子就?知道他想什么，偏不如他的愿：“有些?话?说一遍就?够了，说多了掉价。” 赵瑧言也有他的办法，两个?人有时候斗嘴，就?见招拆招。 “那行，到教室你把?刚才那句话?写下来，左老师的金句，得记下来。” 左弈眯着眼说：“你还想供起来吗？” “也不是不行。” “你是不是复习复傻了。” 本?以为是一句玩笑话?，结果到了教室，赵瑧言真的递给他一本?笔记本?，左弈当?场就?想摔了本?子。 赵瑧言好?心提醒他：“这本?子珍贵，你小心点儿。” 左弈不信，一本?普通的还镶金的不成?？翻过来一看?，皮质的外皮上，印着烫金的几个?大字——全国?中学生英语能力?竞赛。 靠，确实珍贵呢。 他坐回凳子上，问赵瑧言：“你今天要交自主招生的报名表了吧？” “今天开始报名，宪哥早就?催着要交上去?了。”赵瑧言说。 他接着问：“那你的呢？” 左弈从桌子里把?那张撤销处分申请表拿出来，何宪知老早就?给他看?，但是他一直没填，看?到那一串要找老师主任校长签字的地方就?脑壳疼。 “宪哥让我填完这张表去?找老师签字。” 左弈是个?急性子，像现在这样拖着，赵瑧言已经猜到是什么原因。撤销处分需要年级组长签字，年级组长不正是梁君吗？ 赵瑧言抽走左弈手里的申请表，“我帮你拿去?签。” “不用?！”左弈连忙拦着他。 他抬手就?把?赵瑧言的外套扯下来大半。 “啧，你们两个?注意影响！”卓微进教室就?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嘲讽两句，话?里话?外都阴阳怪气的。 早自习前教室乱哄哄的，把?他们的声音淹没在喧闹中。 趁着卓微说话?这会儿，左弈把?报名表抢回来，收进桌子里。赵瑧言无奈，坐回位子上。 “刚才我遇到李柯嘉。”卓微突然探个?头过来，“让我通知你们，中午去?校外吃。” “这种事他竟然没在群里吼。”左弈觉得稀奇。 卓微说：“谁知道？我等会还要去?通知晞姐……和唐夏。” 左弈突然明白过来，这哪是李柯嘉不在群里吼，就?是找借口给卓微制造机会，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 中午去?校外吃，估计李柯嘉又想趁机宰他一顿。 “你中午想吃什么？”左弈问赵瑧言。 奈何对面那位没接他的话?，把?目光投在自己的桌子上，像是要把?桌子盯穿了。 左弈投降了，“我大课间拿去给她签。” 以前怎么没发现赵瑧言的脾气这么大。 左弈也是打算那个?时间去?找梁君签字，一打铃就?往办公室跑，赵瑧言想跟他说两句，人已经没影了。 第188章 “梁老师，我要找你签字。”左弈及时拦住了正要下楼的梁君。 大课间班主任都去?监督自己班的学生做课间操了，只有两三个?下节没课的老师在。 梁君坐下来，先是打量了左弈一番，才开口问：“你要找我签什么？” 左弈把?申请表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 梁君扫了一眼面前的表格，从笔筒里抽出一只水性笔。指尖还沾着粉笔灰，在握笔的地方留下白色印子。 真是稀奇了，梁君竟然什么都没说就?签字。 谁知梁君只是拿了笔，笔尖碰到纸的瞬间，她突然把?手腕翻转朝上，没落笔。 她盯着申请表上的学生信息，问：“我记得撤销处分，还要写一份申请书，你的申请书呢？” 在梁君看?不见的地方，左弈默默翻了个?白眼，果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好?在他早有准备，走到何宪知的办公桌旁，从文件夹里找出自己的申请书。 是他事先给何宪知看?过的，何宪知看?完就?在申请表上签了字，签完之后还问了句，“申请书是你自己写的？” 当?然不是。 要求800字的申请书，他写了一半就?写不下去?了，最后还是赵瑧言帮他补了另一半。认错态度陈恳，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梁君拿着申请书看?了又看?。 左弈心想，就?这800字还能看?出花来。 “梁老师，我的申请书有问题吗？”左弈问。 梁君抬头看?着他，反问道：“你觉得犯了错就?该被原谅吗？” “原不原谅不是我说了算的，既然学校给我撤销处分的机会，那说明我可?以被原谅。”左弈想，还好?他早有准备，直接把?梁君的话?给堵死了。 梁君笑着看?他，没继续说话?。 左弈每次被她像审视犯人一样看?着就?浑身不舒服，他很有礼貌地问梁君：“梁老师，可?以帮我签字了吗？” “着急什么，你现在下去?也赶不及做课间操，好?了，既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作为老师希望你知错能改。”梁君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像普通老师对他说教了一番。 梁君签了字，剩下就?是找老武和校长。左弈拿着申请表往政教处走去?。 教职工的办公室在单独的一栋楼，左弈最讨厌去?那个?地方，要夸大半个?校园。一个?高中都快跟隔壁大学一样大了，怪不得总叫隔壁的大学是三中的附属大学。 经过操场，正巧课间操结束，左弈顺便拐去?找赵瑧言了。 左弈逆着人流走，放慢了脚步。周围都是一群一群混在聊天的人，好?不容易在人堆里找到了他想找的人。 “赵瑧言！”左弈喊道。 赵瑧言听到他的声音，很快向他看?过来。 有几个?男生边走边聊着天，挡住了赵瑧言的去?路，没办法只能跟在他们身后。 “你们听说吗？” 一般以这种为话?题开头的往往都是故弄玄虚，这句话?飘到左弈耳朵里，他只觉得那几个?人碍眼。 想催他们走快一点。 “我爸那天来看?我比赛，回去?就?跟我说了，他说他看?到一个?熟人，他说他这个?熟人好?像蹲过监狱，没想到他小孩竟然在我们学校读书。” 旁边的人惊讶地问：“所以是谁啊？” “我爸又不认识，只说那个?人姓赵。” 旁边的人立刻肯定道：“姓赵，赵瑧言啊？我去?，看?不出来啊？” 起头的男生嗤笑了一声：“有什么看?不出来的。我爸还说，赵瑧言他妈长得好?看?，专门?在外面勾引男人，当?小三。” “我艹，这刺激？” “你看?赵瑧言平时那样，哎哟，一群女生迷得，要是她们知道赵瑧言他爸蹲——啊！” 男生话?还没说完，突然从后背袭来的一阵大力?推到在地，他毫无防备，摔了个?脸着地。只觉得有什么粘稠的东西从嘴里流出，他抹了一把?，整个?掌心都是血，还有两个?洁白的像小石头一样的东西，那正是他的牙。 “操你大爷的，竟敢——”他回头想看?谁对他动手，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又是迎面一拳，他条件反射用?手臂护住自己的脸。 事情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怎么回事。周围乱成?一片，胆小的女生发出了尖叫，还有人叫赶紧去?找老师。 男生也不知道跟别人聊天聊得好?好?的，竟遭了一顿打，一手捂着被打的脸，一手捂着嘴巴，哇地一声哭起来。 左弈右手紧握成?拳，全身的力?气都汇聚在手上，不自觉颤抖着。他嘴里喘着粗气，像搏斗中的狮子发出阵阵低吼，骤然紧缩的瞳孔，盯着地上的人。 一只强有力?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别打了。” 他转过头双目一片死寂，看?着说话?的人。 赵瑧言微微皱着眉，摇了摇头，眼底满是焦急和担忧。 理智一下回到脑子里，左弈松开右手的手指，掌心有点疼，是刚才握得太用?力?。 他捡起掉落在旁边的申请表，边角有些?皱，不知道被谁踩了一个?脚印。他轻轻拍掉上面的灰尘，又把?褶皱抚平。 左弈走到那男生旁边，旁边有几个?人警告左弈别乱来，但没人敢上前拦他。 第189章 他瞟了一眼那几个?人，里头倒是有个?熟人，周旭尧脸上也有淤青。左弈想起刚才也没看?清楚是谁，有人来拦他，他也一拳招呼回去?。 左弈对那几个?人说：“你们带他去?医务室。” “你少在这里猫哭耗子，你，你到底想干嘛？”站在周旭尧旁边的人说。 左弈深吸了一口气。 四周围了一圈人，却没人上前。 赵瑧言走过来，扶起地上的男生说：“走，去?医务室。” 有人突然喊了一句：“武主任来了！” 第93章 对不起 我也会觉得自己对不起你。…… 何宪知急匆匆地?往办公楼赶, 今天气温不高，但他已经?满头大汗。冒汗的同时，感觉自己的白头发?也在蹭蹭往外冒。 他站在楼梯口?调整好呼吸, 平复了情绪，向武乾勇的办公室走去。 长长的走廊上, 只站了一个人。 何宪知走到办公室前，拍了拍赵瑧言的肩膀，让他先回?去上课。 但赵瑧言一动不动站在那儿。 何宪知有?些恼了，“你等在这儿没有?用?，知不知道高三的时间?宝贵, 赶紧回?去上课。” 面前这个是最?让他放心的学生, 此时却低着头，不论他如何费口?舌，赵瑧言依旧是摇摇头不愿离开。无奈，他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宋蕊说左弈跟1班的人打起来了, 是真的？” 赵瑧言把经?过说了一遍, 1班那些人怎么说的，他原封不动地?告诉何宪知。 何宪知听完一时不知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 那些话对于一个还在成?长阶段的孩子来说太沉重。赵瑧言却毫无波澜地?说出来，平静地?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是不是因为听多?了变得麻木。 他想起那天跟赵瑧言爸爸说的话, 到底是他太自以为是了，还没了解真实的情况, 就妄加猜测。 “除了我爸坐过牢，其?他的都不是真的。”赵瑧言说，“左弈是因为我……” 赵瑧言没说下去。他说的是事实，但又怕何宪知从细枝末节里察觉到什么。 何宪知拍拍他的手臂, “我知道了。” 估计左弈不出来，赵瑧言也不会走，现在他只能先去把自己那个学生给救出来。 刚准备敲门进去，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左弈看到何宪知，惊讶道：“宪哥。” 何宪知不耐烦地?把他从门口?拉出来，“走走走，赶紧回?去上课，看到你我就烦。” 说完，他走进去立刻关上门。 从教职工的办公楼出来，左弈没急着回?教室，拐去了医务室。赵瑧言一直跟在他后头，两个人一路无话，又各怀心事。 到了医务室，于桥说受伤的那个同学被班主任带去医院了。 左弈有?些不放心，他记不清当时下手重不重，问：“很严重吗？” 于桥没好气道：“都掉了两颗牙，你说呢？我知道你胆子大，但没想到你竟然放肆到在学校里都敢打架。我记得你还有?个处分?没消吧。” 最?后一句话像把锋利的刀，直直地?往左弈的心口?上捅。 左弈垂眸片刻，直接走出于桥的办公室，也不管于桥在后面嚎：“左弈，我好歹是学校的老师，你就这个态度？！” 学校里的黄桷树又飘了一地?落叶，有?一片落下来，轻轻地?砸了一下左弈额前的刘海，划过他的鼻尖，左弈伸手接住了那片枯黄的树叶。 他突然停下脚步，赵瑧言便?走上前问：“怎么了？” “你为什么一直跟在我后面？” 为什么不走到我身边来？ 是不是因为我打架，你不高兴了？ 左弈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下嘴唇。 赵瑧言说：“回?教室吧。” 其?实他们已经?错过半节课，怕影响其?他同学上课，两个人站在走廊上，等下课了再?进教室。 勤俭楼的楼道一年四季都有?风吹过，春天的风带着些许潮意。空荡荡的走廊上只有?2班走廊上放着一张桌子。 左弈想起去年夏天那会儿，他和赵瑧言被何宪知赶到走廊上上晚自习，还顺便?当了免费一回?讲题的苦力。 他忽然开口?，自嘲道：“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又影响到宪哥，挺对不起他的。” “那我呢？”赵瑧言低声问。 左弈偏过头看他，“什么？” “你怕影响到宪哥，觉得对不起他。但你因为我打架，我也会觉得自己对不起你。”赵瑧言说。 左弈没回?应，把头转到了另一边。 这阵春风比冬天的妖风更厉害，刮得他眼睛疼。 * 这件事在学校的影响力可大可小，也许武乾勇交代给班主任，让他们嘱咐学生不要过度讨论这件事。 左弈安安静静地?度过了小半天。 下午英语课上到一半，他就被叫出去。 早上武乾勇没为难他，但也给他提了个醒，这件事必须通知家长。他进到武乾勇的办公室，里面坐满了人。 以武乾勇的办公桌为中线，分?成?了两边。左边是被他打的那个男生，左弈不知道他叫什么，他旁边坐着的应该是他父母，然后是周旭尧和他妈妈，1班的班主任也在场，还有?梁君。 右边是白蔚和何宪知。 真是兴师动众啊…… 第190章 白蔚穿着白色西装外套，腰上扎了一条同色的细皮带，搭配了一条白色的雪纺长裙，显然是刚从公司过来，见左弈进来，她招了招手，“过来。” 左弈一言不发?，老老实实地走到她旁边站着。 “好了，这回?人都到齐了，说说这件事怎么处理吧。”说话的是那个男生的妈妈，她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放在放在胸前，很不友善地?朝左弈看了一眼。 武乾勇赔笑着说：“朱瑞家长，发?生这种事学校很不愿意看到的，今天把大家叫到这里，为了孩子着想，毕竟马上就要高考了，学校是想着呢，这件事咱们就私下商量着，看怎么解决。” 不愧是当了十?几年教务主任的人，说了这么长一段话，里面头的意思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朱瑞母亲咄咄逼人：“商量？打人的时候怎么没说要商量？” “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冲动一点。”武乾勇说。 朱瑞母亲冷笑道：“武主任，你话里话外怎么都向着打架的那位同学，我儿子都被打成?什么样了，你们学校不能这么放着不管吧？” 左弈才注意到那个叫朱瑞的男生头上左半边脸是肿的，带着口?罩，头上还缠着一圈绷带。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有?打到朱瑞的头？ 武乾勇连忙说：“当然不能放着不管，这不是把大家都叫来了嘛。” “武主任，不用?着急。”白蔚终于开口?了，“作为家长我总要弄清楚事情的经?过。” 朱瑞母亲反驳道：“事实不是明摆着的吗？你儿子打了我儿子，你还想抵赖。” “当然不是。”白蔚微笑说。 眼见两边家长争辩起来，武乾勇赶紧出来打圆场，“都先被着急，听听孩子是怎么说的。” 朱瑞母亲拱了拱朱瑞，朱瑞连忙说：“今天，今天做课间?操，我和同学一起回?教室，就，被左弈推了一下，还打了我几拳，要不是有?同学拦住，他还想继续打我。” 朱瑞少?了两颗门牙，说话的时候漏风，说一句话就吸溜一下口?水。左弈努力抿着嘴唇才没笑出来。 “噗嗤。” 左弈听到一声很细微的嗤笑声，他下意识往门外看。 门外卓微拼命捂着自己的嘴，废了好大劲儿才把笑意憋回?去，他对面的赵瑧言，把食指放在唇上，对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忽然有?人拍了他一下，把他吓了一个激灵。 “现在里面什么情况？” 卓微回?头看，原来是李柯嘉，他问：“你怎么也来了？不上课？” 其?实左弈被叫走，他就看出来赵瑧言的心思早就跟着左弈飞走了，问赵瑧言要不要跟过来看看，赵瑧言二话不说立刻跟了过去。 李柯嘉悄悄说：“这节我们自习，我借口?说拉肚子就出来了。你们呢？” 赵瑧言说：“我们这节课英语随堂测试。” 他和卓微同时把手里的试卷拿出来。 李柯嘉比了一个大拇指，牛！ “小心曼姐知道了削你们。” 卓微一点都不担心，说：“放心吧，晞姐和唐夏在教室坐镇，曼姐的宝贝疙瘩还在这里呢。” 说完他朝赵瑧言扬了扬眉毛。 赵瑧言没有?给他回?应，卓微第一次见赵瑧言这样面无表情。 他知道几个人1班的人胡说八道。姜予林的亲生母亲在他两岁的时候就生病去世，王秦来到姜家时姜予林都上小学了。 他不了解赵瑧言的父亲，既然说王秦的那句是假的，另一半的真实性也存疑。 交朋友又不是查户口?，只要这个人对胃口?，有?话聊就行了 当时他就跟赵瑧言走一起，听到那些人说的话，刚劝赵瑧言别在意，却没想到左弈会直接动手。 “怎么一直都是对面的人叽里呱啦，我们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宪哥也不说两句话。”李柯嘉说。 “别着急，先听着。”卓微伸手把李柯嘉的嘴捂上。 朱瑞含含糊糊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就是没提当时他说了什么。他爸妈跟周旭尧的妈妈不依不饶，一定要学校给个处理结果。 学校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影响到任何学生，尤其?是拔尖儿的那几个学生，恨不得当成?宝贝一样供起来。 争执了半小时，白蔚见武乾勇频频向她抛来求助的目光，低头看了下时间?，估计对方说了那么多?话，早就口?干舌燥了，她不紧不慢地?说：“这两位同学的家长，听你们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要两个结果，第一，是处罚，第二，就是赔偿。” 果然，白蔚一开口?，对面的人立刻把目光转到她身上。 “处罚这件事，按学校的规章处理。确实是我儿子动手打了人，该赔的我们一点都不会少?。” 谈判这件事，白蔚自认为不算在行，但她和左弈他爸一起创业这些年什么场面没管过，应付今天这种还是绰绰有?余。 如她所料，对方立刻把医院开的证明和发?票拿出来，“啪”一下放在中间?的茶几上。 白蔚看了一眼，没拿起来，继续说：“两位同学的医药费，自然会如数赔偿。我认识几位牙科的专家，都是在国内排得上号的，如果需要我可以帮忙联系。” 朱瑞的母亲想开口?说什么，白蔚没给她插嘴的机会。 第191章 “这位家长可以放心，费用?也是我们出。” 朱瑞父亲问：“就这样？” 白蔚反问：“您还有?什么要求？” 一直都是在旁边的周旭尧的母亲说：“我们家周旭尧平时很乖，性格内向了一点，现在被打了肯定会造成?心理创伤。” 她旁边的周旭尧把头低得更低了。 左弈如实说：“周旭尧是我误伤的，这个我道歉。” 何宪知通知白蔚时已经?把大致的情况跟她说了，但不知道个中细节。看左弈道歉的态度，猜到这位同学是受牵连的，比起孩子受没受伤，他妈妈更关心他的成?绩。 白蔚说：“如果需要心理咨询，你们自己找呢，还是我帮联系都没问题，费用?还是我出。” 一个个条件抛出，对面的态度倒是有?些松动，互相看了看，倒没一个准确的答复。 这时，1班班主任说：“其?实我还是比较担心他们的成?绩。” 何宪知出来打圆场：“成?绩这个事——” 白蔚拦住他，“成?绩这个事，我也可以帮你们请专业的老师进行一对一辅导，一直到高考结束，左弈平时就是请这些老师来指导的，效果还行，一模的时候是年级第一对吧？” 最?后一句她是看着武乾勇说的，武乾勇干笑着连说了好几声“对”。 左弈心想，他哪来的一对一辅导老师？简直佩服白蔚，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白蔚微笑着问：“两位同学的家长，这些补偿如何？” 他一连串发?问，把对面的话都给堵死了。碍于面子，装作不情不愿地?点头答应。 “那好，既然补偿的部分?说完了，那就来说说处罚吧。” 第94章 补偿 是现在的你，我怎么没有早点遇见…… 李柯嘉用脚尖踢了踢卓微, 问?：“你家一对一要多少钱？” “一个月一万吧。”卓微说。 “多少？！”李柯嘉惊叹道。 “嘘，小声点。”卓微提醒他，“一对一你以为便宜, 一小时两百，一次至少两小时, 每周一次，六科加起来?你看要不要这么多。” 李柯嘉真的拿着手机算起来?，看到屏幕上的数字不自觉“嘶”了一声，“狮子大开口啊，有周旭尧什么事吗？他来?占什么便宜？” 李柯嘉气得直跺脚。 卓微说：“我倒是可以跟我爸商量一下?, 打个折。” 李柯嘉抬腿就往卓微屁股上踹了一脚, 黑色的运动裤上立刻印上一个脚印。 “你干嘛？”卓伟摸着被踹的地方低声吼道。 李柯嘉说：“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拉生?意，到底是不是兄弟？” “你们两个别?吵了。”赵瑧言淡淡地说道。 虽然语气听着跟平时没什么两样，眼?底却透着一股冷意，宛若冰箭把人?射穿个窟窿, 两人?同时禁声。 赵瑧言又转过头盯着那扇门, 他冷冽的眼?神不是冲着卓李二人?，而是门口后面的一切。 外?面三个人?听着里头的动静, 心情像坐山车似的，好不容易把对面那几个家长制服了，怎么又提起处罚的事？ “在学校就要遵守学校的规章制度, 校内打架，当然按校规处罚。”梁君说道。 梁君无论是工作?还是做人?都很轴, 说一不二，有时候校长都拿她没办法?。 她这句话一出口，家长们跟着点点头表示赞同。 武乾勇这次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恐怕都有难度了。 白蔚说：“没错, 是该这样。但不知道学校对于散播谣言，辱骂同学，是怎么处罚的？” 左弈微微一怔，白蔚是怎么知道的？他看了一眼?旁边泰然自若的何宪知，应该就是何宪知告诉她的。 没过几秒他猛地抬起眼?皮，何宪知怎么知道朱瑞说了什么？那只有一个可能?了，是赵瑧言说的。他都不敢想?赵瑧言是以什么心情，什么表情说的那些话。 那一拳挥下?去，他一点都不后悔。 左弈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办公室里的争吵被屏蔽在他给自己搭建的结界外?。 而他心里只想?着门外?站着的赵瑧言。 “你说谁散播谣言。” “这位家长，你说话得负责啊。” 武乾勇抬手安抚又吵起来?的家长。 等对面安静了，白蔚继续说：“刚才这位同学说他是在跟其他同学聊天的时候被打的，武主任应该也想?知道你当时在聊什么吧？” 朱瑞突然被问?道，心虚地身子往后缩了缩。 他母亲说：“你这是威胁孩子！” “哎呀。”白蔚叹了口气，“学校处理总得了解事情真相吧。” “你——” 何宪知打断了朱瑞母亲，“据我的学生?说，他当时说了一些不是很好听的话。” 朱瑞父亲冷笑，指着左弈说：“他是你的学生?，你当然护着。” 何宪知说：“我说的不是左弈，而是赵瑧言。朱瑞当时在跟同学聊天，跟他一起的同学肯定听到了，周旭尧你来?说当时的情况。” 突然被叫到名字，周旭尧“啊”了一声。低着头，抬眼?看了看何宪知，又看了看武乾勇，最后又把目光放在左弈身上。 “我……” 何宪知温和说：“没关系，老师都在这儿，你说吧。” 第192章 周旭尧低着头，右手摩挲着左手手背，吞吞吐吐，凑不出一句话，到最后破罐子破摔，“反正就是一些不好听的话。” “他说，我爸那天看到一个熟人?，这个熟人?好像蹲过监狱，没想?到他小孩竟然在我们学校读书。赵瑧言他妈长得好看，专门在外?面勾引男人?，当小三。你看赵瑧言平时那样，哎哟，一群女生?迷得，要是她们知道赵瑧言他爸蹲监狱，你看他们会不会鸟他。”左弈掷地有声说道。 朱瑞反驳：“最后，最后那句我没说啊。” 左弈扯了扯嘴角，看向武乾勇，“武主任，您听到了吧。” 朱瑞的后脑勺立刻挨了一巴掌，他父亲怒道：“臭小子，在外?头就是这样说你老子的啊？！” 朱瑞母亲瞪着左弈说：“这也改变不了你打人?的事实。” 左弈说：“我不否认我打人?，只是想?让大家知道真相。” 白蔚拍了拍他的手背，让他先别?插嘴，后面的交给她。 白蔚说：“武主任，现在真相大白，学校这边会怎么处理呢？对了，学校公布处理的时候，记得把事情经过也详细说明一下?，不然不好像家长和全?校学生?交代?。” 武乾勇这只老狐狸，肯定不会现在就处理，打哈哈说要跟校长商量。 朱瑞母亲沉不住气，说：“不行啊，公布了，我儿子在学校怎么读书？不能公布。” 白蔚反问?：“那您的孩子在学校造谣别的同学时，您怎么没想?过，别?的同学怎么在学校读书。我记得赵瑧言学习也不错吧，一直都在年级前?三吧，万一因为这些谣言影响到他学习，谁来?负责，马上就要高考了。” 白蔚话里又是高考，又是年级前?三，拿捏了武乾勇的软肋。武乾勇就指望着这一届尖子生?能?把实验中学、一中这些老对手打下?去，关键时候不能?出半点差池。 朱瑞母亲无话可说，开始埋怨起自己人?，她瞪着朱瑞父亲说：“都是你，平时少跟孩子说这些有的没的，什么坐牢小三的。” 又转头教育朱瑞，“还有你，学习没见你有这么好的记忆力，说一遍的事情都记得这么清楚。” 何宪知轻咳一声，说：“赵瑧言同学是我的学生?，我就不要脸代?替他家长说句话，没有人?会希望自己孩子在学校被人?说三道四，我希望朱瑞同学能?跟他道个歉。” 显然，家里有一对要面子的父母，儿子也不例外?，朱瑞拉不下?这个脸。 他原本跟赵瑧言井水不犯河水，只是排球赛那天他也上场了，被赵瑧言几个扣杀打得无从下?手，回到休息区又听到班里为数不多的女生?讨论赵瑧言，男生?好胜心表现在各种方面，他看不惯一群女生?给赵瑧言加油，他单方面把这笔账记上了。 正好他爸跟他说提了一嘴赵瑧言家里的事，他就记下?了，转天到学校就要挫挫赵瑧言的锐气。 不想?放在明面儿上解决，私下?解决肯定要涉及到钱。朱瑞父母都是工薪阶层，每个月拿着千把块的工资，不可能?像白蔚那样出手大方。他们和何宪知打了个商量，不要那笔补习费了，就算给赵瑧言补偿。 “但朱瑞的话已经说了，让他私下?跟赵瑧言道个歉，不为过吧。”何宪知说。 也不等武乾勇说把赵瑧言叫来?，左弈打开办公室门。他拉开的弧度不大，正好挡住了卓微和李柯嘉，他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往旁边靠，把赵瑧言拉进办公室。 何宪知来?不及想?为什么赵瑧言站在门外?面，但看见他手里写了一半的卷子就知道肯定是逃课来?的。 赵瑧言突然被拉进来?也懵了一会儿，朱瑞跟他说对不起，才回过神，面无表情回了句“没关系。” 歉已经道了，这几个学生?被自己的班主任撵回去上课，剩下?的事由家长和老师来?处理。 等1班的两人?走?远了，李柯嘉大喊了一声：“卧槽！” 另外?三个人?用眼?神回他，有病啊！ “不是，此时卧槽已经不能?表达我激动的心情了。”李柯嘉都快蹦着走?路了，“我刚才真的以为阿姨要花六万白给那两个人?补习，没想?到还有后招。” 左弈想?起那几个人?的反应，也不自觉扬起嘴角。 “经过今天我总算知道什么叫有钱能?使鬼推磨，阿姨能?让鬼魂飞魄散。”李柯嘉说。 左弈脸上瞬间出现三条黑线。 吃晚餐时，李柯嘉把下?午的情况跟明晞和唐夏绘声绘色描述了一遍，把两个女生?逗得咯咯笑。 唐夏打趣说：“李柯嘉的演技不错，考虑当演员吗？” 李柯嘉嗤了一声说：“从今天开始我已经理智要继承家业，什么都没有钱重要！” 晚自习结束，热闹了一天的校园恢复宁静，喧嚣随着一阵阵风消散。 左弈双手插在口袋里，是不是斜眼?看赵言。 从办公室出来?，两个人?就没说上几句话。现在没有其他人?在，反倒更沉默。 左弈用胳膊肘拱了拱赵瑧言，说：“瑧言，你说句话。” 左弈叫赵瑧言名字的方式是有规律的，平时都是叫全?名，生?气的时候也会叫全?名，开玩笑时会叫他赵老师，像这样叫他瑧言，是正儿八经跟他说事。 赵瑧言说：“谢谢。” 第193章 “哦，不客气！” 然后赵瑧言又没声了。 左弈有些恼，拉着赵瑧言往旁边的小巷子带，搂着赵瑧言的脖子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完了继续搂着，没打算放开。 赵瑧言顺势环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 左弈感觉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划过他的锁骨。 过了很久，他才听到赵瑧言像在压抑什么，很轻地叹了一声，“我怎么没早点遇见你。” 左弈一下?一下?轻抚着赵瑧言背，说：“不是小时候就遇见了么？” “是现在的你，我怎么没有早点遇见。” 第95章 无解 他想的那个人就站在楼梯下 原本很?糟糕的一天, 此时左弈心情却不错，他很?享受以?男朋友的身?份安慰赵瑧言。赵瑧言的肩膀不自觉颤抖着，左弈侧着脸, 用唇贴了?贴他的下颌角，又贴了?贴他的耳廓, 然后是他的侧颈。 赵瑧言的脖子?白皙纤长，他低着头，紧绷的肌肉坚毅有力，跟他这个人一样。 左弈的手慢慢移到他后颈，拨弄他后颈上的短发?。 赵瑧言的肩膀渐渐不再颤抖, 但一直没抬头, 搂着左弈的腰不动。 一阵汽车鸣笛，打?断了?两个人，几乎同时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 借着汽车行驶而过的灯, 左弈看着赵瑧言微微红肿的双眼, 眼里?还有未褪下去的水光，清澈明净。 他把自己的帽子?取下来?给?他戴上, 也不管此时自己被帽子?压得没了?发?型。 赵瑧言不轻易显露的脆弱，他一个人看见就好。 他在赵瑧言面前哭过一次，现在赵瑧言也在他面前哭过一起, 很?好，扯平了?。 回到家,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暖黄的落地灯，左弈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正巧白蔚拿了?一碗车厘子?从?厨房出来?。 “回来?得正好，先别上楼，找你有事。” 左弈料到白蔚会对他兴师问罪, 脱了?书包往沙发?上一扔，很?随意地坐下靠在扶手上。 白蔚换了?一身?家居服，卸了?妆，不似今天在学校那样凌厉。她?拿起一颗车厘子?，放进嘴里?，又把果核吐到纸巾上。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深吸一口气，问：“前天晚上我跟你爸说的话，你是不是听到了?。” 左弈看着白蔚点了?点头。 白蔚立刻竖着眉说：“然后你可怜赵瑧言，觉得他小?时候过得很?惨，就帮他出头？你不问问别人是不是需要你这么做？” 他不是可怜赵瑧言。 赵瑧言也不需要他为他出头。 他为什么这么做，就像他和赵瑧言的关系一样，难以?启齿。 见他一直不说话，白蔚又说：“如果今天那个同学不是只掉了?两个牙齿，万一他瞎了?或者瘸了?，你要怎么办？我们家是可以?出钱找照顾别人一辈子?，你要赵瑧言怎么样办？他可能就一辈子?活在你善意的束缚下。你逞英雄，就要让别人一辈子?活在你光辉的阴影下。帮人不是这么帮的，左弈。” 左弈想起白天在走廊上赵瑧言说的那句话。 “我会觉得自己对不起你。” 他有一腔怒气，发?泄完是痛快了?。就像他始终无法回答赵瑧言那句话，这是一个无解的命题。 白蔚这次是真的被气到了?，高一被处分那次她?都没发?火，只是问了?左弈事情的经过。 说完话口渴，想拿杯子?的手还在抖，干脆不喝又把杯子?“啪”一下放回去。 在宽敞的客厅里?能听到回声。 左弈的脑子?里?出现了?两个声音。 一个说，他是我男朋友，难道眼睁睁看他被人欺负？当然得帮。 另一个声音说，别人又不知道他是你男朋友，只会觉得你冲动爱惹是生非。 其实归根结底就是他和赵瑧言不能公开的关系，如果是他爸妈这样的关系，那这一切看起来?在正常不过。 白蔚看左弈一直低着头盯着地板不说话，平时他都会回两句嘴，担心自己刚才说的话太重?，她?本意并不是想骂左弈，只是担心事情会往另一个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她?想起白兴华弥留时的忏悔，和王秦他们一家那些?年过的生活。 客厅的时钟，秒针无声地走了?一圈又一圈。 左弈抬头问：“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我怎么知道？明天自己去问你们班主?任。”白蔚说，“你也就仗着自己成绩好，武主?任还指望你今年给?他拿个文?科状元回来?，学校现在不敢拿你怎么样。” 左弈的心情难以?言说，表情也如此，“他想得也太远了?吧。” “左弈，虽然我们家不怎么管你的成绩，但也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你安安分分地把试考完。” 左弈说：“知道。” 刚准备拿起书包上楼，白蔚又叫住他，“别急，我话还没说完。一人做事一人当，那两位同学赔偿，你自己承担，一共两万八，还有我今天帮你费了?那么多口舌，幸苦费两千，一共三万。” 左弈眼睛都瞪大了?，“这么早就要我去打?暑假工啊？” 白蔚瞟了?他一眼说：“你那暑假工能赚几个钱？” 左弈一时语塞，但是好像赵瑧言以前做兼职能赚挺多的。 “那我去哪儿?找钱？”虽然左弈每年过年红包是有两万，但刚够他花，这个年纪的孩子?也没存钱的意识。 第194章 白蔚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张a4纸，上面黑底白字写着借条。 “借款人左弈，借款方想贷款方借款三万元人民币，借款用途为补偿同学的医药费及贷款方的劳务费。”左弈期期艾艾，“妈，这就生分了?。” 白蔚冷笑一声，拿出她?那公事公办的气势，“你要是跟我亲，动手前就该想想你这么做对不对。我看你跟赵瑧言挺亲的哈，为朋友两肋插刀。” 左弈的心脏猛地一跳，还以?为白蔚发?现了?什么。 白蔚把笔放在桌子?上，指了?指签名的地方。 左弈一边签名一边说：“没想到我高中还没毕业，就签下巨额债务。” “一式两份，这是提醒你，做事前先想想后果。”白蔚说。 左弈突然问：“妈，公公给?我的那张卡里?——” 白蔚立刻打?算断他，厉声道：“别想，等你工作之后才能动那张卡。” 左弈讪讪应道：“哦。” 回了?房间，左弈把那张借条摆在书桌上，拍了?张照片就收进抽屉。拿起手机想给?赵瑧言发?信息，突然想到赵瑧言后来?也没说话，估计现在也不想看到自己的信息。他点开李柯嘉的头像—— 2uo：没想到我年纪轻轻就欠下一屁股债。 呵呵爹：怎么回事？需要兄弟资助你吗？ 2uo：你跟我半斤八两，就算了?吧。 左弈把白蔚让他签借条的事跟李柯嘉简单说了?一遍，果然没过一会就收到一条长达20秒的语音，不用想肯定是李柯嘉的笑声。 接着李柯嘉又发?来?一条语音：“哎哟，笑得我肚子?痛，阿姨还是那么幽默。” 左弈用语音回他：“我跟你说这件事，是为了?让你嘲笑我的吗？” 呵呵爹：那是为什么？ 左弈扶额，他能跟李柯嘉说什么？李柯嘉能理解他跟赵瑧言在一起已经不错了?。 不过也托这个二货的福，左弈感觉没那么闷了?。 2uo：睡觉了?。 呵呵爹：靠！ 左弈是真的困了?，把手机扔到一边就钻被窝里?去。 第二天才看到李柯嘉后来?发?的那条信息—— 你不说我也知道，今天我们在外面偷听的时候，赵瑧言就一直盯着门，也不说话，看得出他是真的着急。他怕因为这件事影响你，你也怕他承你的情，觉得自己亏欠你。但出发?点都是因为他喜欢你，你喜欢他，不需要计较那么多。虽然我单身?十八年，但也知道谈恋爱，感情的事情分得太清楚不会长久。呸呸呸，我这个乌鸦嘴，你们肯定能长久。 左弈出门前看着这条信息，笑着骂了?句“傻逼”。 推开小?铁门，左弈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还在想是不是有人在想他，他想的那个人就站在楼梯下，一只脚已经踏上了?台阶。 赵瑧言收回了?脚，问：“今天怎么那么早？” 左弈走下楼梯，“我今天想吃小?面。” “走吧，我过来?的时候看人不多。” 赵瑧言手里?拿着左弈的帽子?，想给?他戴上，左弈向后躲了?一下。 他的动作就停在半空。 左弈夺过他手里?的帽子?，向前走了?一步，脚尖和赵瑧言的脚尖相抵，用帽子?挡着两人的脸，吻了?一下赵瑧言的唇，又迅速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以?至于赵瑧言还没反应过来?，像风拂过，没有留下痕迹。 “早安吻。”左弈笑道。 按照赵瑧言礼尚往来?的习惯，他应该也回左弈一个早安吻，但他视线落在了?小?铁门上，总觉得会有人从?那里?出来?。 他收回了?视线，也回左弈一个笑容，“我请你吃小?面。” * 左弈刚到教室，书包还没放下就被何宪知叫到办公室。 何宪知说的内容和白蔚昨晚跟他说的大差不差，都是说他不该这么冲动。 “好在1班那两个同学愿意私下和解。”何宪知说。 左弈嘀咕道：“都快人尽皆知了?还私下。” 何宪知哼了?一声，说：“放心吧，没几个人注意到你们的真正打?架的原因。” 学校这点小?地方，有事什么事很?快就能传遍学校，但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后来?版本已经天差地别，除了?几个当事人，没人清楚个中缘由。 武乾勇这只老狐狸当然好好利用这点，先让各个班主?任在班上强调校内安全，尤其是大课间同学之间尽量别打?闹，万一磕着碰着了?就得不偿失。 突然这么强调，很?容易就跟先前在大课间那件事联系在一起。学校给?出的解释也是，两个班的同学做完操，在操场上追逐打?闹出了?事。 两个班的教室是挨着的，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朱瑞现在没事都不出教室，看见左弈都绕着走。 后来?左弈偷偷找过周旭尧，谢谢他那天说了?实话。 周旭尧说：“其实我早就知道赵瑧言他们家的事了?。” 怕左弈把他怎么样，赶紧解释：“我妈来?接我的时候看见我跟你们打?招呼，他就认出赵瑧言了?，说他爸在他们厂里?面工作，要不是因为……只能做流水线工人，不然现在早升主?任了?。” 左弈警告他别把这些?事说出去。 周旭尧说：“我知道，赵瑧言这个人挺好的。” 第195章 “他好不好不需要你说。” 周旭尧点点头，也不知道哪句话又得罪了?面前这个大神。 第96章 威胁 赵瑧言的目光在岔道和左弈之间来…… 高三的时间就是每天一睁眼闭眼就过去了。 李柯嘉叫出去吃那餐饭因为接踵而至的事情一直拖着?, 直到明晞艺考出成绩了，几个人才发觉好久没去“人锅”了。 卓微最近对唐夏特别殷勤，连带着?她身边的朋友都成了讨好的对象。他去找明晞说：“晞姐, 好不容易出成绩了，去庆祝一些呗。” 明晞摇头拒绝：“其实没设么好庆祝的, 还有两所学校的成绩没出。” 一听明晞不去，卓微下意识往她旁边看了一眼，眼里满是期盼。 唐夏躲过他的目光，站起来去问赵瑧言借刚才地理?课的笔记。回来后就坐在?座位上，继续做题。 女生脸皮薄, 有些时唐夏不好意思?说, 只能?从行动上说明自己的态度。 卓微双手合十，他非常真挚地说：“那就当提前?庆祝！” 明晞有些不耐烦说：“大哥，下周二模了，你不知道上次考试我在?班上垫底了？！” 她的成绩在?班里算不上好, 但也不是吊车尾。只是这几个月艺考她在?学校的时间少, 没怎么复习文?化课，成绩直线下滑。何宪知找她谈过, 让她别有太大压力，还有时间把文?化课补回来。但明晞是奔着?最好的那几所学校去的，专业课成绩没出, 她的心都是悬着?的。 说完那句也把头转回去做试卷了。 卓微还想再说什么，赵瑧言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拇指朝门口指了指，示意卓微出去。卓微看着?赵瑧言，又看了看赵瑧言身后的左弈，不是很情愿地跟他们出了教室。 “你要是再多说一句, 明晞就要骂人了。”左弈笑着?提醒他。 卓微把头抬起来又重重低下去，发出一声长叹。 左弈不会安慰人，他用眼神向赵瑧言求助。 赵瑧言也无奈地摇摇头。 他俩在?这儿用眼神交流，在?卓微看来就是眉来眼去，更?郁闷。 左弈摆出不耐烦的样?子，“你不饿我饿了，到底走不走？” 正准备下楼，李柯嘉就上来了，见三个人在?教室门口磨蹭，说：“你们怎么那么久，我都在?教室等了十分?钟。” 他伸头到教室里看看，转回来问左弈：“明晞她们不去吗？” 左弈解释说：“明晞她们要复习。” “那问她们要不要喝奶茶。”李柯嘉这时又变得特别激灵，用手肘拱了一下卓微。他这一下用力大，卓微正在?想事情冷不丁被他这一下推撞到了走廊的墙上。 卓微立刻发火了，“干什么？！” 李柯嘉扶额，指着?教室里，低声说：“叫你去问她们喝不喝奶茶，你吼什么？” 卓微那口气还没发出来，就泄下去了，转身走进教室。 左弈抱着?手臂，嘴角勾出一丝淡淡的笑，看着?这两个傻缺。不，左弈突然发现李柯嘉在?某些方面要比他们在?行。比如那天晚上他发的那一长段话，又比如现在?他让卓微去问两个女生喝不喝奶茶。 只要出校门，他们都会问明晞喝不喝奶茶，所以让卓微去问，明晞就知道肯定是李柯嘉叫他来问的，大概率不会拒绝。 不到两分?钟，卓微笑着?走出来。 刚才左弈说饿，不是要转移卓微的注意力，在?他的胃向大脑发出饿的信号之?前?，他就有预感，说了两句话之?后真的饿了。 前?一秒还面带微笑，看到迎面走来的人之?后，他的嘴角立马放下来。 朱瑞跟几个男生有说有笑的，露出他那两颗刚补的大门牙，眼神不经意往前?面一瞟，瞬间露出狠厉，走在?他前?面两三米的是周旭尧。周旭尧看见左弈他们点头打招呼，走到楼梯口时，被左弈叫住。 “周旭尧。” “啊？”周旭尧依旧愣愣地回头。 “去吃火锅吗？”左弈问。 周旭尧张大嘴巴，眼睛眨都补眨一下地盯着?左弈。不怪他现在?做出这个表情，就连李柯嘉和卓微也是惊讶不已。 另外还一个人，赵瑧言只是怔了一下，看到朱瑞就反应过来，左弈是想帮人。不过左弈那个拽了吧唧的语气，不想是帮人更?像是威胁。 他站到左弈前?面，隔断了周旭尧的视线，“我们正好要去吃火锅，你跟我们一起吗？” 周旭尧本人没反应过来，就点头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人锅”在?的这条巷子不起眼，也只有熟客知道。 老板娘还是那么热情，招呼他们到窗边的位置。点完菜没过多久，服务员就把炒料和配菜端上来。 晚上还有晚自习，没办法?喝酒，只能?换成饮料。 “你喝什么？”左弈问周旭尧。 周旭尧还是很拘谨，说：“都可以……跟你们一样?吧。” 见他唯唯诺诺的模样，李柯嘉啧了一声，“都坐下来了，你能?不能?放松一点。你这样别人看见会以为我们欺负你。” 周旭尧惨白着?脸，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大概他还没明白左弈叫他来吃火锅的用意，左弈直接跟他挑明了，“这段时间朱瑞没找你麻烦吧？” 周旭尧摇头说：“没有。” 第196章 “我看他今天跟在?你后面像要找你麻烦的样?子。”左弈说，“不过他现在?以为你跟我们混了，估计以后也不敢了。” 说到这份儿上，周旭尧终于明白了，对着?左弈说了声谢谢。 大概是因为左弈说的那句“你跟我们混了”，周旭尧也慢慢放松下来，他们聊天也能?插几句话。 他看起来不像是会出风头的人，卓微好奇问道：“你那天怎么想起要去拉左弈，自己白遭殃。” 说起来，周旭尧也怪自己有点自不量力，“我是看见赵瑧言上去拉，怕他劝不住，就去帮一下。” 李柯嘉和卓微像是听到什么惊天笑话，纷纷笑起来。 “你放心，别人拉不住但赵瑧言肯定拉得住。”卓微说。 李柯嘉啧啧两声，表示认同。 别人听不出其中的含义，但两位当事人听出来这是在?借机调侃他们。 没一会儿烫的肉都熟了，左弈伸筷子在?面前?的小方格里夹起一片肉，其他四个人也跟着?动筷子。 赵瑧言和左弈挨着?坐在?一张长凳上，左弈说话时，他就从锅里夹两片肉放到左弈的碗里。 李柯嘉刚放了几片肉下去，说话的功夫，再去捞已经没了，扫了一圈才发现自己刚才放的肉在?左弈碗里。左弈的手肯定没那么长，那只能?是旁边的赵瑧言。 他蹙着?眉问：“赵瑧言，我的肉呢？” 赵瑧言反问：“你的肉在?你身上，为什么问我？” 李柯嘉：“……” 卓微慢慢摇着?头，怜悯地看着?李柯嘉，说：“物以类聚，现在?的赵瑧言你是说不过他的。” 只是他们不知道，赵瑧言一直是这样?，这是他这一面很少展现出来，左弈想还好他早就见过这样?的赵瑧言。 一顿火锅，几瓶饮料，坐在?窗边被火锅的热气熏红脸的五个少年?，构成了一座城市里微小却耀眼的部分?。 橙红色的天空被蒙上一层墨色，老板娘打开?了门头霓虹灯的开?关，灯管闪了两下才亮起来。常年?被油污熏染，跟此时的天空一样?灰蒙蒙的。 左弈低头看了下手腕上的表，“差不多该回去了，还要去帮明晞她们买奶茶。” 按理?说这一顿应该是左弈请客，拿出手机准备付款，李柯嘉捂着?他的手机不让他付。 “欠了一屁股债的人就别充大头了，这一顿我来。” 左弈挑眉，跟李柯嘉使眼色。他早就提醒李柯嘉不要把白蔚让他签借条的事说出去，结果这个大嘴巴少提醒一下都不行。 赵瑧言刚才好像在?看着?门口，应该没注意李柯嘉说的话。 赵瑧言转回头，对上左弈的目光，他眨了眨眼睛，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我刚才好像看见梁老师还有……” “那不是徐皓杰吗？”李柯嘉先他一步说出口，“今天是什么倒霉日子。” 从“人锅”出来，这个时间是饭点，周围吵吵闹闹，也不会注意到路边的人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 徐皓杰指着?梁君的鼻子，恶狠狠地不知道骂了一句什么，梁君却皱着?眉满脸诧异。她平日在?学校行峻言厉，雷厉风行，私底下都怀疑她是不是面瘫，学生哪儿见过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徐皓杰甩开?她大步往前?走，梁君也跟在?后面。两个人一起拐进了旁边的岔道里。 没过多久隐隐约约从里面传来暴怒的一声“滚”。 周围的人都被吓一跳，纷纷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岔道狭窄昏暗，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众人收回注意力各聊各的去了。 “我们去看一看吗？”周旭尧小声问道，五个人当中只有他不认识徐皓杰。 见到学校的老师似乎遇到什么麻烦，他们处于一个极富正义感的年?级，那位又是赵瑧言以前?的班主任，无论如何也该去看看。 另外四个人却同时沉默了。 李柯嘉和卓微看着?左弈，左弈像在?等赵瑧言答复，而赵瑧言的目光在?岔道和左弈之?间来回了几遍。 “去，看看吧。”是左弈先开?了口。 他又对另外三人说，“你们去买奶茶，我跟赵瑧言去看看，等会儿追上你们。” 李柯嘉第一个站出来不同意，“是兄弟就有福同享有祸同当。” 卓微重重地点头。 “周旭尧，你先回去吧，不然你赶不上晚自习。” 周旭尧本想说你们也快赶不上晚自习了，看他们几个人反应根本不担心这个，也对，人家成绩排年?级一二的，迟到一点班主任也不会说什么。他说了一句“你们也小心一点”就离开?了。 徐皓杰拐进岔道里没走多远，他面朝外，梁君跟他面对面，是背对着?岔道口的。 四个人站在?岔道口也能?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说的话。 “想问我要钱就别回来，我没有。”是梁君的声音，她处于极度愤怒的状态，声音已经变了调。 “当年?徐荣钦死?的时候，姓白的不是给了你一大笔钱？”徐皓杰冷笑一声，“要不是有那笔钱，他死?了也就死?了。” 白？ 虽然同名?同姓的人很多，但左弈还是愣了一下。赵瑧言好像感觉到他的情绪，轻轻抚了一下他的后背。 梁君愤恨道：“那是你爸，你怎么能?这样?说他。” 第197章 四个人好像不小心撞见了一场家庭伦理?大戏，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啥。”李柯嘉说，“我有个大胆的猜想。徐皓杰跟梁君长得有点像，他不会是梁君的儿子吧？” 另外三人：…… “那我们高一打架那件事，不会是她传出去的吧？” 第97章 惩罚 儿子，你是不是早恋了？…… 昏暗岔道里的两个人争执不休。 徐皓杰平日里游手好闲惯了, 跟几个辍学的混一起，早几年就?干着抢劫学生的勾当，混了几年就?成了那群小混混中?的老大。那些人无法无天, 每次都踩着法律的边缘，警察也拿他?们没办法, 拘留十几天就?放出来。 “上个星期才给你两千块——”梁君话?没说完，徐皓杰揪住她?的领子，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跟她?长得五分相似的青年。 她?被徐皓杰提着，双脚几乎离地，几乎喘不过气, 双手牢牢抓住提着她?衣领的手。 “两千块就?想打发老子。”徐皓杰冷笑道, “要不是徐荣钦死的时候老子没成年，不然也不会让你把那笔钱都吞了。” 梁君大口喘气，艰难说道：“那是你爸留给你以后成家用的。”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你把他?从?地下叫上来跟我说啊！”徐皓杰吼道。 他?的声音不大, 却足够在狭长的岔道里产生回音，像极了野兽濒死前最后的嘶吼。 徐皓杰抓着梁君的衣领一推, 她?直接跌坐在地上。 被亲生儿子这样对待，早就?没了平日的肃然，声音带上些许哽咽：“我是你妈, 你也这样对我？” 徐皓杰他?突然笑了一声，却是带着寒意?, “为了维持你大义灭亲的形象，把儿子送去少管所，为了当优秀教师，连自己?学校的学生都可以举报, 你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呢？” 在岔道口偷听的四个人同?时睁大了眼睛。 小腿被一个坚硬的东西砸了一下，左弈低头看，是一颗小石子，抬头就?见李柯嘉对他?使眼色。 李柯嘉低声说：“我刚才说的你听见没有？” 他?刚才正思忖着徐皓杰的话?，没注意?听李柯嘉后面那半句。 这条小岔道不过两三人宽，四个人像门神一样守在出口，时不时露半个头观察里面的情况，暮色成了他?们的庇护。 为了不被发现，左弈用唇语问：“什么？” “我说，我们高一跟徐皓杰打架那件事?，是梁君传出去的吧？” 李柯嘉还等着左弈露出惊讶的表情，没想到对方一脸平静，眼神像在说：你这个傻子现在才知?道。 李柯嘉龇着牙说：“我靠，你不会早知?道了吧？” 左弈偏了偏头，往岔道里一瞥，李柯嘉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估摸着两三句话?说不清楚，况且他?们现在正做着见不得人的事?情，不如先看看当下的情况。 左弈感觉搭在肩上的手突然收紧，他?立刻转头。赵瑧言紧张时下颌线收紧，像锋利的刀锋。 好像赵瑧言跟他?心有灵犀，每次盯得久了，都会被对方发现。 左弈想问赵瑧言要不要帮忙，赵瑧言先他?一步开口，“我们回去吧。” 出乎意?料的一句话?让左弈有些懵。赵瑧言看着他?眼底的澄澈有些想笑，柔声说：“准备上课了。” 左弈倒是不担心晚自习迟到，不过要是让何?宪知?发现赵瑧言被他?带得也无视校规，估计能当场吐血。 他?点点头，把对面两个人也叫走。 就?在这时，岔道里的争吵突然结束。徐皓杰没动手只是吓唬一下梁君，毕竟面对的是自己?的妈，他?为数不多的良心这就?在这上头了。 “明天之前不管是现金还是转账，我要看到钱，五千一分不能少。” 太阳一落下，周围跟着暗下去，徐皓杰走出岔道就?撞到两个人，他?立刻皱起眉，挡道的人都得死，偏有人这时撞到枪口了。 巷子里的路灯准时亮起来，把每个人的脸都清晰地照出来。 原来，李柯嘉和卓微刚要开溜，被走出来的徐皓杰撞个正着。徐皓杰推了一下更靠近他?的卓微，骂道：“好狗不挡道。” 虽然只见过两次，卓微对此人的印象全来自于兄弟的描述，以及刚才目睹的伦理大戏，他?脸眼色都没给徐皓杰，对旁边的李柯嘉说：“最近怎么到处都是野狗随地拉屎？” 李柯嘉附和：“春天到了嘛，无处发.情，只能随地拉屎了。” 逞了口舌之快，两个人当然是溜之大吉。 梁君整理好衣服，双手用力抹了一把脸，让自己?恢复到平时不苟言笑的模样，才从?岔道里出来。 徐皓杰早就?不见踪影。 晚高峰还没结束，路边时不时传来汽车的鸣笛。 梁君往路边看过去，只见四个少年转弯的背影，其中?一个，还是她?最令他?骄傲的学生。 梁君还记得三年前，她?又迎来了一届新的学生，学校把中?考全市第?二分到了她?的班级，没有老师不喜欢成绩好的学生。她习惯提前了解自己?班上的学生，翻开档案，那个学生叫赵瑧言，下面是一排大大小小的奖项。培养这样一个孩子，父母用心良苦，找机会跟这个孩子的家长交流交流。 第198章 但是，当她看到联系人那一栏时，愣住了。 父亲赵志。 她?又返回去看赵瑧言的照片，蓝底的正面一寸照，照片里的人面无表情直视前方，眉目柔和但眼神很?坚定?。跟她印象中的赵志，确实?有七八分相似。 母亲那一栏一片空白。 是的，她?听说赵志出来没几年就?离婚，没想到儿子竟是跟着他?的。 当年那场事?故让她?丧夫，而造成事故的人也得到应有的惩罚，不仅残了，还蹲了几年监狱。工厂的负责人来家里慰问，给了她?二十万抚恤金，她?想这些钱该够徐皓杰出来时继续读书了。 梁君能教出好几个高考状元，可唯独教不好自己?的儿子。徐皓杰从?少管所出来也没继续读书，反而变本加厉，他?进局子的次数比他?进家门的次数都多。 这是对她?疏于家庭的惩罚吧。 * 左弈四人赶在打铃前回到学校，急匆匆跑上楼，左弈又一次在心里骂了一遍为什么教室要安排在六楼。 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见站在楼梯口的明晞问：“你们去哪儿了？周旭尧跟你们一起出去的，他?都回来好一会儿了。” 卓微一拍手，这才想起要买奶茶的事?，连忙道歉：“哎呀，对不起晞姐，忘记买奶茶了。” “多大点儿事?，明天补回来吧。”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明晞没在意?，她?继续对左弈说：“刚才老武找你。” “找我？”左弈用手指着自己?，“我最近没犯事?吧？” 左弈转头跟赵瑧言确认一遍，赵瑧言回了他?一个好看微笑，像是对他?最近好学生行为的肯定?。 明晞说：“不知?道，他?还找李柯嘉，我说你们一起吃饭去了。” 左弈更纳闷，他?和李柯嘉以前是政教处的常客没错，但早就?金盆洗手了，实?在想不出老武找他?们的原因。 再往后几天，左弈在学校里碰到武乾勇，他?也没找他?麻烦，左弈就?没当回事?。 高三的日子就?在一场接着一场的开始中?度过。二模结束之后，照例放一天假。 李柯嘉考完就?在2班教室门口等左弈。见左弈出门，非常顺手地搭着左弈肩膀问：“明天咱们去哪儿玩？” 左弈非常肯定?地送了他?两个字：“不去。” “好不容易有一天假期，你给人家过一下二人世界好吧。”明晞说。 放学时间楼道闹哄哄的，把明晞的声音掩盖在喧闹中?，只有凑在一起的人听到。 李柯嘉收回了搭在左弈肩上的手臂，酸道：“怪不得人家说，谈了恋爱的人会慢慢脱离群体，亏我刚才在考场门口贴的监考老师是梁君，还担心你发挥。” 那天之后，左弈把他?高一暑假遇见徐皓杰时他?说的话?和自己?的猜想告诉给他?们，有七八分确定?是梁君把那段监控传出去的。 这件事?在左弈心里卡了快两年，就?算他?现在能确定?是梁君，也无济于事?，除非学校要彻查，反正处分已经消了，就?当过眼云烟，该散的都散了吧。 他?现在更想知?道徐皓杰口中?姓白的人是谁。 左弈假笑道：“那真不好意?思没如你的愿，今天是老武监考。” “那更可怕好吧。”李柯嘉想想武乾勇凶神恶煞站在讲台上的模样，庆幸今天监考他?们的是7班班主任。 李柯嘉跟左弈又确认了一遍，“真不去啊？” “你可以找卓微。”左弈说。 卓微说要补课也不去。 连受双重打击的李柯嘉，只能孤独地上了自家的豪车，想着还不如回去撸狗。 其实?不是左弈和赵瑧言要去过二人世界，是赵瑧言要陪赵志去医院复查。左弈正巧也要复查，去年拆钉子前扭了一下，医生说最好复查看看恢复情况。 左弈刚到医院门口，就?看见赵瑧言扶着赵志从?出租车上下来，正巧白蔚也看见了，问：“那是小赵和他?爸吗？” 左弈假装确认了一遍，“好像是吧。” 白蔚见他?眯着眼睛的模样问：“你近视了？” 果然这拙劣的演技逃不过他?妈妈的法眼，左弈只能顺着她?的话?说：“有点吧，不过看黑板还是没问题。” 白蔚微微皱眉，“你现在的身?体不是你自己?的，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赶紧说。” “什么不是我的？”左弈问。 “在高考前，你属于全家，等考完试你爱怎么造就?怎么造。” 去年这个时候还说不在意?他?的成绩，现在又管着他?吃喝拉撒睡，果然面对高考，他?家这开明的父母也一样。 “谈恋爱也可以？” 左弈顺嘴就?问出来了，但立刻后悔了。 白蔚狐疑地看着他?，“儿子，你是不是早恋了？” 第98章 余悸 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金钱交…… “妈, 你百度一下早恋的?定义，未成年谈恋爱才叫早恋，我都成年了。”左弈脑干都烧了才想出这?句话来应付白蔚。 白蔚微微挑眉, 没说什么，把车开进了停车场。 左弈下了车, 落叶轻轻砸了一下他的?头，他突然睁大眼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刚才那?句话不是变相承认自己在谈恋爱了吗？ 左弈这?几年经?常跑医院早就熟门熟路，, 白蔚坐在走廊等他拿着检查结果, 一起?进医生办公室。 第199章 左弈恢复的?很好，医生只嘱咐他平时多注意一些?，不要又摔了。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左弈差点?撞上一个行色匆匆的?人, 再看走廊上坐满了人, 周末的?医院跟菜市场似的?。 不知?道赵瑧言陪他爸爸做完检查没？ 手机里的?聊天界面还是昨晚他们的?视频通话记录，手指刚把键盘点?出来, 突然想到白蔚还在旁边，装作什么事都没有顺手就放衣服口袋里。 白蔚看他这?一系列的?动作觉得好笑，“你想发就发, 手长在你身上，我还能阻止你吗？” “你别误会。”左弈故作镇定, “刚才不是看见赵瑧言了吗，我只想问?一下他在哪儿？” 电梯来了，左弈没来得及拿出手机，就跟电梯里的?人打?了个照面,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周围的?人挤着带进了电梯。 白蔚也?看见电梯里的?人，没想到真碰上了，她?很快换上笑容，说：“好巧，刚才在医院门口见到还在想是不是你们。” 赵志礼貌地点?点?头，两个家长也?就聊起?来。 左弈跟赵瑧言挨着站在一起?，两个人除了刚才互相给对方一个微笑，啥也?没做。 因为顺路，白蔚提出载他们一程，赵志也?不好意思拒绝，便答应了。 一直到上车，两个人都没说上几句话。坐在后排，感觉有点?闷，左弈开了点?窗，让风吹进来。 初春的?风带着雨水的?湿润和草木发芽的?清新?，吹得人暖暖的?，左弈眼皮耷着，已经?有些?犯困了。 突然感觉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碰到自己的?后颈，熟悉的?触觉使他向后靠了靠，等到反应过来那?是赵瑧言的?手掌时，他往旁边躲了一下，额头敲到了车窗上，发出“咚”的?一声。 声响惊动了前排的?人，左弈捂着额头解释，“没事，我打?瞌睡撞到车窗了。” 白蔚笑道：“赵瑧言在旁边，你们不聊天反而打?起?瞌睡。” 左弈看着赵瑧言带着歉意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打?着哈欠说：“起?太早了，我困。” 正好遇到红灯的?空档，白蔚回头看了左弈一眼，又对赵志说：“也?不懂现在的?孩子怎么那?么喜欢睡觉。” 赵志说：“平时学习忙，趁着周末多睡会儿也?能理解。” 说着又聊到了教育上。 左弈往旁边一瞥，赵瑧言抿着唇憋笑。他睁大了眼睛，警告赵瑧言。 他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2uo：现在总觉得我们现在是在大人眼皮底下谈恋爱，啧啧，真刺激。 赵老师：刚才你被吓到了吗？ 左弈打?字很快，两三下就把今天差点?说漏嘴的?事告诉赵瑧言。 赵老师：阿姨现在一定以为你谈了个女朋友。 2uo：她?对我谈恋爱的?事好像没多大反应，那?只能委屈你暂时当我的?女朋友了。 左弈把信息发过去，转头看着窗外?，一个人偷笑着。 把赵家父子俩送到无名巷口，左弈坐回副驾。 白蔚说：“就这?两分钟的?路还要坐回来。” 左弈扣好安全带，随口一说：“听赵瑧言说，赵叔叔没隔一段时间就会到医院复查，我以后不会也?这?样吧？” 今天碰上赵志，他就想起?白蔚跟他说的?那?场事故，一死一残，其中一个是赵叔叔，那?另一个难道是徐皓杰的?父亲？ 不会这?么巧吧？ 左弈回过神?才发现白蔚盯这?他，难道他说错什么了？ 白蔚叹气道：“不是一回事，你现在能跑能跳的?。他的?脚这?辈子就那?样了，恢复不了了，他应该还有其他病症吧。” “是什么？”左弈追问?。 白蔚抓着方向盘，又放开，说：“我也?不清楚。” “我记得你说那?场事故还死了人。”左弈问?，“死的?那?个是谁？” “怎么提起?这?个了？”白蔚似乎察觉，今天左弈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 他终于到了连父母都看不透的年纪了…… 左弈转正身体，看着挡风玻璃上的?落叶，说：“好奇而已。” 没到中午路边的面馆就热闹起来，车也?变多，白蔚没多停留，把车开走了。刚才一路都是红灯，回家这?路竟是一路畅通。 回到家，左弈坐在客厅的躺椅上打游戏。 白蔚换了身宽松的家居服从房间出来，去厨房榨了两杯橙汁，放到茶几上。 白蔚靠在沙发上，喝了口橙汁，不紧不慢说：“你们那?个梁老师，我想起?来她?是谁了。” 左弈的?手一顿，完全没心思玩游戏了，也?不管会不会被队友骂，他按灭了手机，问?：“谁？” “你刚才不是问?那?场事故死的?人是谁么，好像是姓徐，我跟你外?公去抚恤家属的?时候见过她?。怪不得那?天在办公室觉得她?眼熟。”白蔚感叹道，“这?个世界真小，过了这?么多年，还能凑一起?了。” 后半句她?是谁给自己听的?，所以没注意到左弈微垂着眼。 她?把玻璃杯放到茶几上，玻璃撞击发出轻微的?响声。 左弈被这?阵响声拉回神?，拿起?杯子就往嘴里灌，两三下喝完之后，说了句“我上去补觉了”就匆匆上楼。 第200章 留下客厅里的?白蔚，无奈地说：“刚才不是还对这?件事感兴趣？” * 自主招生的?复试名单和明晞最?后两所学校的?成绩几乎是同时出的? 。 2班提交上去的?学生全都能参加复试，何?宪知?乐得快合不拢嘴，班上原本死气沉沉的?复习气氛终于恢复到往日的?活跃。 卓微一下课就去找明晞，“晞姐，这?次没理由不去了吧？” 明晞无语：“每次都拿我当借口，你真是……” 真是烦人…… 她?指着和卓微只隔了一个走道的?左弈和赵瑧言，“近朱者赤，你怎么就没学得一点?儿学霸的?脑子。” 她?直接问?唐夏：“去吗？” 唐夏淡淡地说：“去吧。” 明晞点?头，转过来对卓微说：“那?就去吧。” 介于上次在“人锅”碰到徐皓杰还看了一场家庭伦理大戏，几个人心有余悸，干脆选了个远离学校的?地方。 李柯嘉看着校门口停着的?出租车，“早说我让小杨叔叔开车过来送我们过去。” “叫小杨叔叔来也?得两辆车。”左弈直接把李柯嘉塞进副驾，完了用力?关上门，他和赵瑧言坐到后座。 下班高峰期，路上的?车以龟速前进着。李柯嘉是个不能安静的?主，上了车就跟司机聊起?来，只可惜这?个司机话少，李柯嘉表演了一段单口相声之后，又去骚扰后面两位。 “赵瑧言，你知?道姜予林他们家什么时候出国吗？” “没听他说具体的?时间。”赵瑧言说，“怎么了？” “他几乎没每天都来找呵呵玩，我这?个主人太没存在感了。以前我回家呵呵还会出来迎接我，这?段时间我回家他已经?躺在窝里做梦去了，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李柯嘉跟赵瑧言抱怨。 左弈笑他：“你下了晚自习回去呵呵都睡着了，有人帮你带它还不知?足？ 他们到火锅店时，店门口已经?开始等位了。因为是临时决定过来的?，没有已提前定位。这?家店在商场里，跟“人锅”那?种苍蝇馆子不一样。左弈直接使用了钞能力?，开了一个包厢，几个要赶回去上晚自习的?学生不至于迟到。 进了包厢，点?好菜，等服务员走了之后，卓微抱拳拱手：“不愧是左少爷。” “你点?了什么能点?到一千八？”明晞问?。 左弈说：“上次跟我爸来，一只澳龙都快一千了，但赵瑧言吃不了海鲜，就换成三份和牛，这?两瓶梅子酒也?两三百了，凑够一千八不难。这?顿我请，你们别有负担。” 李柯嘉干笑两声：“我们是没什么负担，就怕你有负担。” 本来左弈不想让赵瑧言知?道给朱瑞的?赔偿他要自己出，但李柯嘉这?样三番四次跟他阴阳怪气，赵瑧言早就察觉出不对劲了。 回去的?出租车上，赵瑧言直接问?李柯嘉：“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金钱交易？” 李柯嘉大呼冤枉，“你别问?我，想知?道你自己问?左弈。” 赵瑧言像当左弈不存在，从后面卡着李柯嘉的?脖子，说：“他要能说实话，我是不会问?你的?。” 李柯嘉期期艾艾地说：“左弈你救我，我的?命都在你男……你同桌手里了。” 左弈握着赵瑧言的?手腕，把他拉回来，“不跟你说，是怕你又那?什么……” 他总会想起?那?天在走廊上赵瑧言说的?“我会觉得自己对不起?你”，他真的?怕赵瑧言会像白蔚说的?那?样活在他善意的?束缚下，那?他们的?感情就是不平等的?。 对上赵瑧言黑亮的?眼睛，左弈就知?道自己隐瞒不了。 说完之后，他怕赵瑧言真的?生气，赶紧解释：“我妈这?样做就是为了让我长记性，反正我就这?样。而且我还有奖学金，等高考完我去做家教，做兼职很快就能还上了，实在不行我去讨好爷爷，有的?是办法。” 看着左弈有些?愧疚又有些?着急的?神?情，赵瑧言生气不起?来。 他们坐在后座，正好避开司机的?视线，赵瑧言握住左弈的?手腕，指腹在手腕处摩挲着，等找到跳动的?脉搏，微笑说：“我知?道。” 其实他也?有些?事没跟左弈说。 出租车在校门口停下，六个人几乎是小跑着冲向勤俭楼，在打?铃的?瞬间，踏进教室的?门。灰溜溜地从何?宪知?眼皮下面回座位。 左弈和赵瑧言走在最?后，被何?宪知?拦住去路。 “你跟去趟办公室。”何?宪知?看着左弈，又示意赵瑧言回座位。 左弈有点?郁闷，没想通自己最?近又犯什么事了？ 第99章 报应 改不了了。 左弈跟在?何宪知身后, 进了旁边的小办公室。 何宪知转身，一脸严肃说：“把门?关上。” 小办公室还是老样子，跟个杂物间似的。中间靠墙的办公桌旁放了两张椅子。 左弈反手把门?关上。 何宪知没坐下站在?桌子旁, “高一那次打?架，跟你们动手的人你认识吗？” 左弈挑眉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只用说认不认识就行。”何宪知似乎并不想让他过问太多。 左弈“哦”了一声, 默默翻了个白眼，“算认识吧，徐皓杰啊，在?学校附近混的谁不认识他。” 第201章 “都考到年级第一了，别用那种混子的语气说话。”何宪知立刻沉下脸, “行了, 回教室去吧。” 左弈纳闷，站在?原地?没动，“搞那么正式我?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 “怎么？这不是重要的事？”何宪知气不打?一处来?，“别以?为消了处分就可以?得意?。” 何宪知刚才不像是问话更像是跟他求证。 左弈一贯吃软不吃硬, 也?不客气地?问：“是谁跟你说的？赵瑧言？” 听到赵瑧言的名字, 何宪知懵了一下，反问：“什么？赵瑧言也?知道？你跟赵瑧言说了？” 这么说不是赵瑧言说出去的, 还好。 左弈突然松了一口气，“我?没。” 没全说，有一半是赵瑧言自己撞见的。 何宪知突然感叹：“你们这个年纪孩子是不是都觉得为朋友两肋插刀显得自己特别帅是吧？” 左弈一脸复杂地?看着何宪知, “难道你没年轻过？这种事还要问我?？” 何宪知揉了揉太阳穴，“武主任说得对, 就不该对这些学生太好。” 他走进左弈做出撵人的架势，“还不走？” “这就走。”左弈笑了笑，转身拧开门?把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脚下一顿，回头说：“宪哥，能给我?找几道题吗？” 几分钟后，左弈慢悠悠地?从大办公室出来?，在?走廊上还碰到了梁君。梁君还是如?往常一样板着脸，左弈乖巧地?叫声“梁老师”。 回到座位上，左弈把手里的试卷推到赵瑧言的桌面，说：“找宪哥要了几道数学题做。” 赵瑧言看了眼卷子，又把目光放到左弈脸上。 “模拟考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我?看你被扣分了，就找宪哥要了几道同类型的。”左弈手掌拍到试卷上，声音不大，他强调：“强化训练。” 赵瑧言握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提起来?，抽走试卷放到抽屉里，低声说：“宪哥找你就这件事？” “不然呢？” “看他这么严肃，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 就说何宪知那个阵仗，不像说小事的样子。 下课铃响时，不知谁喊了一句：“冰凉的雨胡乱地?拍傻了我?的脑子。” 后面半句是“我?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 这句话已经淹没在?放学后嘈杂的气氛中，教室里的人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雨。这个季节的雨，细小得难以?察觉，等发现时不知道下了多久，身上也?打?湿了。 走到无名巷的路灯下，赵瑧言发现左弈的头发上已经落了一层雨珠，像蒙了一层薄纱。赵瑧言抬手，轻轻抚掉他头上的雨珠。 左弈两只手揣在?兜里，后退了半步，瞪大眼睛，“干什么？” 赵瑧言收回停在?半空的手，“下雨了，快点?回家。” “要赶我?回家就直说，还动手动脚的。”左弈这才想起来?自己外套是有帽子的，他把帽兜盖到头上。 赵瑧言觉得好笑，“我?要是动手动脚，你还想回家？” 左弈扭头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赵瑧言还站在?石拱门?下面笑着看他。感觉有雨滴到眼睛里，他揉了揉，片刻后抬起头问：“周天去看电影吗？” *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是班会?，但何宪知都让给学生自习了。当?他走进教室一脸要宣布什么大事的模样，大家才想起来?这节是班会?。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何宪知站在?讲台上，“要写作业的可以?继续写。” 底下三分之一的人低下头，拿起笔，另外三分之一趁机偷懒想听听他要说什么事，最?后的三分之一头从来?没抬起过。 “现在?距离高考还有两个月，学校知道很?多同学周天也?会?到学校自习，但学校图书馆自习位置有限，所以?从这周天起，教室正常开放给大家。” 立刻有人互相递了眼色，何宪知站在?讲台看得一清二楚，当?即打?断了他们的幻想，“每周会?有一位任课老师来?教室，你们别想搞小动作。” 一直没抬头的左弈，听到这里突然短促地笑了声。 “笑什么？”赵瑧言也没抬头，这句话只有同桌听到。 “谁这么傻，到教室搞小动作。” 左弈正好写完一张英语卷子，对折了放到赵瑧言的桌面。他们现在已经非常有默契，写完一张卷子就交给对方批改。 赵瑧言听到他这句话，嘴角轻微一扬。 “第二件事，”何宪知顿了顿，“下周五家长会?，如?果有家长不能到的，提前?说明。” 他说后半句话时特地?看了眼赵瑧言，赵瑧言依然低头做题，这才放心。 * 周日，左弈雷打?不动睡到自然醒，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里的信息。 赵瑧言一大早就被卓微叫去学校，说什么学霸周末肯定是要来?学校的，下面还有两个捧哏明晞和唐夏。 大中午已经下课，左弈直接拨电话过去问：“我?还能看的成电影不？” “来?吧。”赵瑧言那边有些吵，像是在?外面吃东西，“我?在?吃小面。” 赵瑧言一下课就回无名巷等他，刚吃两口面，左弈的电话就来?了。 吃完面，两个人晃悠到公交车站，为了避开认识的人，不得不去另一个区的电影院。周末公交车上全是学生，左弈有些后悔，不会?遇上什么认识的人吧。 第202章 人潜意?识里不能对某件事有预感，下一秒可能就灵验了。 车到站停靠，上来?几个人，走在?前?面的是徐皓杰，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见到左弈和赵瑧言，不怀好意?地?冲他们一笑。 左弈现在?不想跟他起冲突，不是因为他怂，左少爷从来?不知道怂字怎么写。但就像何宪知说的，他好不容易才把处分消了。 今天跟着赵瑧言一起，他也?不想因为这么个人，影响他和赵瑧言好不容易扣出来?的偷闲时间。为了今天能出来?，他和赵瑧言这周每天晚睡一小时，就为了把周天复习的量补上。 等到车到了下一个站，他和赵瑧言一起下车，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去电影院。 在?一众爱情?片、动画片、科幻片里，两个人挑了部赛车题材的片子。取票的时候，左弈说：“这部是系列的，前?几部我?都没看。” “等考完试，把前?几部补上。” “行。” 等电影院里的灯光暗下来?，赵瑧言摸索着牵住左弈的手。 这一整天除了在?公交车上遇上徐皓杰，其余的时间都是值得复刻的。从电影院出来?，直奔烤肉店，左弈把自己吃得直不起腰，才肯走出来?。 回去的出租车上，偏遇上一个爱飙车的司机，这一路坡多弯也?多，是不是就来?个急停急开，左弈拼命捂着嘴才没让自己吐出来?。 也?不需要下午看的电影，晚上就给他来?一段速度与激情?。 到了无名巷，左弈几乎是跳下车。赵瑧言下车后，憋着笑去看他有没有事。 左弈扶墙弯腰站着，赵瑧言过去从后边伸手帮他揉着胃。 “你这个间歇性暴饮暴食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 左弈嘴硬说：“改不了了。” 四周无人，左弈借赵瑧言的肩膀靠了靠。 路灯下，两道身影紧紧挨在?一起。 两个人站在?路边，偶尔会?有车经过，左弈只是象征性靠一下，就退开了身子。目光突然瞟到停在?路边的那辆车时，心脏突然咯噔一下。 赵瑧言察觉到他停顿的动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上次来?接姜予林的好像也?是这辆车，因为跟李柯嘉家里的那辆一样，所以?左弈印象深刻，但他不记得车牌号，所以?存了侥幸心理。 赵瑧言盯了一会?儿，转回来?说：“放心，车里没人。” “那是你妈妈的车吗？”左弈问。 赵瑧言点?点?头。 “你快回去吧。”左弈推着赵瑧言往前?走，“她?应该……肯定是来?看你的。” 赵瑧言隐隐觉得左弈对他妈妈的态度有些变化，他没时间多想，和左弈告别就小跑着上楼。 楼道里能听见每家每户的热闹，赵瑧言把钥匙插进门?里，就听到王秦的声音。 “我?以?为这么多年，你已经学会?怎么当?一个父亲了，你还去给他添麻烦，你知不知道他在?学校被人怎么说的？” 那把钥匙像突然变成了针尖，刺得他下意?识收回手。 屋里陷入一片安静，赵瑧言靠在?门?口的墙上，手掌按在?胃上，他好像懂左弈刚才有多难受。 取笑别人是要遭报应的。 他听到赵志在?里面重重叹了口气。 又清楚地?听到王秦说：“如?果你照顾不了他，我?就要考虑把他带出国。” 第100章 眼镜 我不出国。 赵瑧言有时觉得, 如果人是像商品一样的东西，他一定?是最不重要?的那个。不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扔掉，等到想了起了就捡回来看看。 他靠墙站着, 钥匙揣在手心里。他家在六楼，稍微抬头就能看见天上挂着的月亮。 早知道就不那么着急回来。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是左弈发的信息，说他已经到家了。赵瑧言回了一个“嗯”。 左弈不是会汇报行踪的性格，他又问赵瑧言在做什么。 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2hao：在房间。 左老师：阿姨好?不容易来看你，你就躲房间？ 2hao：换身衣服就出去?。 赵瑧言在门外?又站了会儿?。 赵志的声音不清晰，他只能断断续续地辨认出几个词, 好?像是提到他的成?绩。 “这么多年你管过他什么？”王秦厉声道, “我知道以他现在的成?绩考清北没问题，但现在有条件能让他出国，为?什么不去?？赵志难道你想让赵瑧言像你这样生活一辈子？” “你怕他姓赵不姓姜，那边的人会为?难他？他可以不跟我住一起, 我也可以帮他在那边租房子, 再说，现在姜予林经常提起他, 早就把他当哥哥了。” 赵瑧言在门外?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再次把钥匙插进?锁里拧开门，斩钉截铁说：“我不会出国的。” 屋内的赵志和王秦齐刷刷看向他, 眼神里竟都有一丝期盼。 赵瑧言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回到家爸妈都坐在客厅，这是他奢望已久的场景, 但绝对不是如现在这样。 王秦很?快收起了那微不足道的期盼，正色道：“怎么那么晚才回来？你爸说你跟同学出去?玩了？” 印象里，小学的时候霍黎有几次带他出去?玩回来晚了，王秦也是这般质问他。 出门时赵瑧言没背书包, 只带了手机和钥匙。他迎上王秦的目光，“对，出去?看电影，然后去?吃了烤肉。” 第203章 跟左弈在一起时间久了，赵瑧言也有点?“近墨者黑”，沾染上少年的叛逆。越不想让他做的事，他越要?做，做完还要?大声宣扬。 “这个时候你就去?玩吧，考不上正好?，考不上老老实实跟我出国。”王秦说。 “我不出国。”赵瑧言坚定?地拒绝。 王秦轻笑一声，偏过头对赵志说：“你带出来的孩子，果然跟你一样固执。” 赵志看着王秦，又看了看赵瑧言，没说话。 “妈妈。”赵瑧言坐到王秦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过年那会儿?赵瑧言买了新的沙发罩子套上，看起来跟新的无?异。 “我跟爸爸现在过得很?好?。” 王秦皱起眉，“你怪我这些年没有管你，还是因为?上次你帮姜予林冒充我签字？我——” “不是。”赵瑧言摇摇头，那句话不是用来搪塞王秦。 王秦反问：“学校里同学那样说你，你也觉得没关系？”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不知怎么就让王秦知道了，他连赵志都没有说。 赵瑧言说：“没关系，只要?我不在意就没关系。” 过去?他就是太把周围人的话放心里，也恨过，为?什么他有这样一个父亲，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么糟糕的人生。但这十二年只不过是人生的六分之一，一直带着这样的怨恨活下去?，那才是糟糕透顶。 “我成?绩比他们好?，每年拿奖学金，还有一群很?好?的朋友，上次爸爸去?学校，班里的同学都夸他照片拍得好?，有这么多好?的事情。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抓着过去?的事不放？” 王秦原本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她看着赵瑧言。这个年纪的男生长得快，才几个月不见，赵瑧言好?像又长高了，脸上的。 “是啊，你现在是有朋友了。”王秦喃喃说，“你爸帮他外?公，他帮你，倒是谁也不欠谁的。” 赵瑧言突然心头一跳，“什么？” “王秦。”一直没开口的赵志突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让他自?己选吧。” 王秦坐在客厅中间的沙发上，此刻才还觉得这里不是属于她的位置，像一个客人那样，到了时间就得离开主人的家。 她拎起旁边的手提包，对赵瑧言说：“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打算，但我也有我的坚持，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来找我。” 赵瑧言把王秦送下楼，经过石拱门时察觉有一道人影闪过。 上车前?，王秦问赵瑧言，“有些话当着你爸的面不好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那时候走，是真的不想跟我爸一起生活了吗？” 王秦握着车门的手紧了紧，看向望不到尽头的马路，“就算不是，这么多年你也觉得一定?是这样的。” “我想听一个解释都不可以吗？”赵瑧言问，“你走的时候觉得我还小不懂，现在也不能让我知道吗？” “等你决定跟我一起出国再说吧。” 赵瑧言回到无?名巷，路灯下有一道纤长的身影，纯白的外?套被?路灯照成?了橙色，踢着路边的小石子玩，一脚把石子踢向远处。 石子一路滚到赵瑧言的脚边。 赵瑧言欣然一笑：“我刚才就猜是不是你。” “还好?我躲得快。”左弈说。 赵瑧言一挑眉，“不是已经回家了？” 左弈还背着挎包，显然他说已经到家了是框赵瑧言的。 左弈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吃撑了，散步消食，不行？” 理论上他不应该管别人的家事，但到了家门口，他又折回去?了，在楼下徘徊了一会儿?，就看见赵瑧言和王秦一起下来了。 “我陪你一起消食。” “嗯。” 无?名巷前?面的那条路，往右通往大学城，另一头能到热闹的步行街。两个人走了平时很?少走的那个方向。 路灯穿过树影的间隙，寂静安逸的人行道，一前?一后的身影慢慢变成?并肩而行，而后悄悄勾起对方的手指。 * 接连几天下了几天的小雨后，终于迎来了艳阳高照。 课间，有人提醒宋蕊该改高考倒计时的数字了。 宋蕊捂着耳朵说：“别提醒我这件事，我不想面对现实。” 说是这么说，她还是将?擦掉上面的数字，5开头的数字变成?了4开头。 黎元的座位正对着倒计时的牌子，要?死不活地说：“这数字就在我头顶，天天看着怪吓人的。” “怎么就变四十天了，噢，天啊，上帝啊，我一定?是在做梦，班长你掐我一下。” 面对同学的请求，宋蕊是很?乐意“帮忙”的，二话不说就走到那人的座位旁，揪起一小块肉，旋转一百八十度。 教室里顿时想起一声惨叫，“班长杀人了。” “杀人是这种声音吗？明明是杀猪。” 周围的人跟着乐起来。 保送的加上回家复习的同学一走，教室里少了四分之一的人，但课间的吵闹没有半点?减少。 左弈把盖在脸上的帽子拿下来，不悦道：“吵死了。 ” 他靠在窗边晒太阳，最近他发现被?早上的太阳照着暖暖的，很?舒服。没了帽子的遮挡，阳光刺眼，他眯起眼睛。 “你现在这样，再给你一副墨镜就跟在海边度一样。”卓微坐到他前?面的座位，手里拿着一张卷子。 第204章 左弈看着鼻梁上的眼镜，勾勾手说：“借你的眼镜给我戴戴。” 卓微的眼镜是能变色的那种，在太阳下镜片变成?深咖色。 左弈戴上眼镜，往上推了推，“怎么样？” “还凑合。”卓微用拇指和食指比划着一小段距离，“就比我好?一点?。” 赵瑧言伸手把眼镜从?左弈鼻梁上取下来，“不怎么样。” 左弈瞪了赵瑧言一眼，想去?抢他手里的眼镜，赵瑧言快他一步把眼镜还给卓微。 左弈半笑不笑，“啧，赵瑧言你想打架啊。” “不想。” 卓微把手伸到两个人中间，悄悄说：“两位大神照顾一下我们普罗大众行吗，早餐吃得很?饱了，不想再吃狗粮。” 左弈想把这个碍事的人赶走，但看见卓微手里的卷子就忍住了，“说，找我什么事？” “大事！” 说完就把卷子“啪”一下拍到桌面上，指着上面一道几何题说：“这题辅助线我怎么画都画不对，给我指点?指点?呗。” 左弈快速扫了一遍题目，随手从?赵瑧言的桌面上扯过一张草稿纸，把题目誊到草稿纸上，唰唰画了几条线。 卓微立刻就看懂了，一拍脑门，“唉？我怎么没想到这样呢！” “本来就不难。”左弈放下笔，“表面上看和上回考试最后那道大题差不多，但按照解那道题的方法来解这道题结果是错的。有时候就是这样，数学有时就是这样，思?维不能固定?。” “果然是大神啊。” 左弈扬了扬下巴，“还不走？” 正巧上课铃这个时候响了。 左弈才发现旁边的座位上没人。 赵瑧言什么时候走的，都打铃了还没回来。 现在高三?的课程已经变成?不是考试就是自?习，这节英语课，林曼坐在讲台上，等解答完学生的问题，走到赵瑧言座位旁边。 “左弈，你同桌去?哪儿?了？半节课了都没见人影。” “不知道。”左弈说。 赵瑧言不像会翘课的人。 上课没多久，左弈就给赵瑧言发信息问他去?哪儿?了。刚发出去?赵瑧言的桌桶震了一下——他没带手机。 趁着林曼又给同学讲题的功夫，左弈跟卓微打了声招呼，有事发信息给他，然后偷偷摸摸地从?教室后门溜出来。 还没下楼梯，就迎面撞上刚上楼的武乾勇。 “上课时间，你哪儿?？” 左弈面不改色答：“上厕所。” “那正好?，上完厕所跟我走一趟。” 左弈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准没什么好?事。 第101章 视频 为什么偏偏找你？ 到了三楼, 武乾勇走到7班教室门口，见老师正在讲课，武乾勇只好作罢。 左弈不确定地问?了一嘴：“您要找李柯嘉？” 武乾勇突然停下脚步, “你不是要去?上厕所吗？” “报告主任，被您给吓回去?了。” 武乾勇回头问?道：“你知道我找你什么事？” 走到一楼的最后几个台阶, 左弈一跃，完美落地，抬头就见武乾勇黑着?脸，太阳穴一鼓一鼓跳动。 “我要是说不知道，出去?都没脸说是三中的学生?。”左弈说, “宪……何老师前两?天还问?我当初跟我们动手的人是谁, 学校是查到什么了？。” 他双手揣进卫衣兜里，室外的温度比教室内高，太阳一照感觉有些热。 武乾勇严肃道：“跟我去?趟办公室就知道了。” 左弈面?无表情?提醒：“武主任，我现?在也是在上课时间。” 武乾勇冷哼一声?：“少上半节课也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现?在每分每秒都很重要, 这不是您说的吗？” 武乾勇意外地看着?左弈, “没想到升旗仪式上我讲的话你都听进去?了。” 实际是左弈根本?就没认真听，这些话基本?每个老师都说过, 像武乾勇当了十几年的教导主任每年至少要说百八十遍。 “别以为我会这样说！”武乾勇突然喝道，“你现?在有把握高考的时候给学校争光就得意了是吧，自己不学习还打?扰同学学习。” “我有吗？” “别以为我没看到, 好多次自习课路过你们班都看见你打?扰赵瑧言学习。” “……” 左弈是溜出来找赵瑧言的，结果人没找到, 却被武乾勇逮着?了。 “你爷爷最近身体还好吧？”武乾勇问?。 左弈说：“武主任，没话题可以不用硬找。” 果不其然，武乾勇的脸瞬间又黑了一个度。 到了政教处办公室，左弈抬头看了眼头顶的金属牌, 这段时间来的次数都快赶上高一的时候。办公室内除了梁君，没想到5班的眼镜也在，以及…… 站在梁君旁边的赵瑧言。 赵瑧言看到他进来一点都不意外，跟他对?视时，眉眼间都舒展开来。 左弈一挑眉，用眼神?问?：你怎么在这里？ 赵瑧言耸耸肩。 武乾勇坐下，手指在鼠标上点了点，招手示意左弈过来，他把电脑屏幕转到面?向?左弈，按下播放。 是两?年前被放到网上的那段监控视频，而且是完整的。网上流传的那段放大了画面?，只能看到左弈他们几个男生?和对?面?的徐皓杰，而现?在这段拍到了明晞和唐夏。 第205章 武乾勇说：“这段视频你应该很熟悉了吧？” 左弈迅速瞟了梁君一眼，又瞥见武乾勇桌面?上的有个信封，被他的手挡住了一半，但隐约能看到“辞职”两?个字。 “武主任，有什么事就直说，从教室过来这一路您绕了多少个弯了。” 武乾勇重重地咳了两?声?，他迟早得被这群学生?气到住院。抿了一口茶说：“你把那天事情?的经过说一遍。” “都两?年前的事了，谁还记得。” 武乾勇把茶杯用力搁在桌子上，发出“嘭”的一声?，他要再用些力感觉杯子都要碎了，深吸了一口气，说：“你能记得多少就说多少。” 左弈思?忖着?怎么说，办公室里还有别人在。 “你看赵瑧言有什么用，难道他懂吗？”武乾勇没好气道。 “我的意思?是，都过去?两?年了，没必要追究。”左弈把视线移到电脑屏幕上，模糊的画面?就像这段不怎么愉快的回忆一样，时间一长都会变得不清晰。 武乾勇问?：“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把视频发出去?的？” “想啊，两?年前想。”左弈顿了顿，“现?在不想了，反正我背了两?年的处分，现?在知道也没什么用。” “算了算了。”武乾勇摆了摆手，“但是这个视频给学校带来了相当重的影响，学校几个领导都觉得要给罪魁祸首应当惩罚，你觉得呢，梁老师。” 办公室里就这么几个人，明眼人一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连5班的眼镜都不自觉往梁君那边瞟，但他想不通为什么梁君要这么做。 梁君缓缓开口：“是应该这么做的，武主任，我提前离职的申请您就批了吧。” 左弈一怔，那封辞职信原来是梁君的。 眼镜不解地问?道：“梁老师，这件事跟您有什么关系？您这个时候辞职，您不管我们班了吗？” “梁老师。”赵瑧言说，“先看看学校怎么处理吧。” 损害学校名誉，对?于一名教师大概是一生都抹不去的污点。她在三中教了将近二十年的书，离开三中，她的职业生涯基本宣告结束。 “学校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吧？”梁君看向?武乾勇，像是在跟他求证，“那就我先开这个口。” 离职和辞退相比，总归是体面?一些。 眼镜有些着?急，“不是吧，武主任。” “严京，你和赵瑧言先回教室，都已经上课这么久了还待在这里做什么？”梁君说。 原来眼镜叫严京，还以为这个外号是因为他戴眼镜，没想到是谐音。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武乾勇拿起桌面?上的辞职信，还没打?开，只见眼前一道黑影，反应过来时，手中的信封已经不翼而飞，“左弈，你想干什么？” 左弈不语，捏着?信封的一边，唰唰两?下信封连带着?里面?的辞职信都变成?了四半，随即又被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篓里。 “左弈，你——”武乾勇脸都涨红了。 左弈拍拍手微笑道：“一点小事，武主任不用客气。” 武乾勇捶着?桌子，“不客气什么？” “这点破事对?我们学校真有不可挽回的影响的话，每年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挤破头想进来，读不了本?部，分校也可以。”左弈说，“如果不是我要消处分，可能你都忘了有这回事。还有，这个视频你从哪里得来的？” 武乾勇从进到办公室眉头就没有放松过，“有个匿名邮件发到我邮箱里。” 左弈说：“武主任，你没想过查一查这个邮件是谁发的？” 武乾勇收到匿名邮件吓了一跳，赶紧找何宪知和7班的班主任，视频里头都是他们的学生?。7班班主任一下就认出了左弈踹的那个人，他班上有几个混子学生?，他对?学校周边的小混混也熟悉了。 徐皓杰，武乾勇听到这个名字也是条件反射一阵头疼，怎么偏偏就跟三中的老师扯上关系了。 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他今天叫梁君来办公室，就收到了她的辞职信。 武乾勇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脑子没青春期的这群孩子转得快，真被左弈说中了，他没想过去?查邮件的来源，两?年前他也没想弄清事情?的真相，只想尽快把事情?平息下去?。 “你总不能因为视频里的人跟梁老师有点关系，就猜测是梁老师做的吧。”左弈难得卖乖，“我们三个学生?还在，学校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处罚吧，当心我们有样学样。” “武主任，还有四十多天就高考了，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到我们考完试再说吗？”赵瑧言说。 “今年我们有希望超过实验中学。”左弈又补充了一句。 武乾勇到抽一口气，这两?个学生?一唱一和把他给拿捏住了，但还是努力稳住了他教导主任的威严，正声?道：“这不是你们学生?该管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复习，争取在这一个多月还能有提高。” 眼镜义正言辞说：“那我们不能没有数学老师啊。” 武乾勇知道他说一句，左弈和赵瑧言肯定有十句顶回来，正巧这个戴眼镜的同学撞枪口上，看着?是个正直的学生?。武乾勇看着?他说：“这位同学，你叫，你叫什么来着?？” “严京。” “严京，你还不回去?上课？！”武乾勇说，“梁老师，把你的学生?带回去?上课吧，这件事等高考后再说吧，还有你们两?个2班的也别凑热闹了。” 第206章 左弈无语道：“不是你把我叫来凑热闹的吗？” 武乾勇额头上的青筋暴起，随着?“嘭”的一声?，一个班主任连带三个学生?被轰出了政教办公室。 梁君皱着?眉看向?左弈，难得看到她嘴角微微一抽，这种表情?用一个词形容就是——无语。 种满黄桷树的林荫道，一个老师侧后方跟着?一个戴眼镜的男同学，脚步匆匆。距离不远的后方还跟着?两?个男生?，不同的是，这两?个男生?悠闲很多。 “5班的那个小眼镜找你去?干什么？劝梁君不要辞职？” 左弈总算找着?机会审问?赵瑧言。 “嗯。”赵瑧言说，“他说梁老师出事了，看他很着?急，就跟着?来了。” 左弈“嗤”了一声?，“5班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找你？” “大概是以前有人传，我是梁老师的亲戚吧。”赵瑧言说，“以前她很照顾我。” “哦。” 他们两?散步似的速度，早就不见前面?的人。 “你今天为什么帮梁老师说话了？”赵瑧言好奇。 “她——”左弈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见勤俭楼下站着?的梁君，像是专门在等他们。 见到两?人，梁君直接走上前，问?：“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高二开学就知道了。”左弈说。 “我本?来应该跟你说一声?谢谢，但……”梁君顿了顿，“不是因为你外公，徐皓杰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子。” 第102章 野猫 你收留我吧。 突然从梁君口中听到外公?的名字, 左弈脸上的表情骤变，浅棕色的双眸闪过一丝诧异，“什么?意思？” 梁君脸色冷了?下来, 低声说：“徐皓杰的父亲是白兴华手底下的工人，你外公?的工厂出了?那么?大一件事, 你不会不知道。” 这?件事被梁君拿到明面儿?上来说，左弈顿时不知如何应对。 他一直以为梁君是为了?跟何宪知争市里的优秀教?师，才将那段视频发给媒体，让何宪知失去竞争资格。可真相完全反了?，是因为是白兴华的外孙, 所以梁君报复他, 也?间?接连累到了?何宪知。 后背突然被轻轻拍了?两下，左弈终于回过神。赵瑧言错开半个身子站在他身后，刚才是赵瑧言在拍他。左弈定了?定神，“所以, 你把那段视频发出去, 让我被处分?，你这?个报复手段是不是有?点太?过家家了?。” “左弈, 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知道你是白兴华的外孙吗？”梁君冷漠地看着他，“我是年级组长，转校生的资料必然要过我的手。我们学校从不收转校生, 我那时想你得?多优秀学校才会破例，可我就?在你的联系人里看到了?白兴华的名字。” “其实我本来没想对你怎么?样, 但你进了?学校却逃课，跟整天?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每次考试成绩最差的那一批里肯定有?你的名字。凭什么?你能读重点高中，享受最好的教?育, 你这?样的人就?应该被退学。你跟高中时候的徐皓杰那么?像，他只?能——” “不像。”赵瑧言打断了?梁君的话。 “赵瑧言？” “梁老师，那段监控您应该看了?很多遍吧？”赵瑧言往前迈了?半步，站在左弈身边。 “整件事情的经?过您应该清楚，否则您也?不会特地把两个女生截掉，只?留下打架的画面。一个是故意为难，一个是帮助，您觉得?这?是一样的吗。” 虽说是反问，但赵瑧言的语气坚定。 左弈偏过头看赵瑧言，背着阳光，刘海在他眼下留下一片阴影。 “赵瑧言，你——”你爸也?是因为那件事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梁君想提醒他，但话到嘴边就?停了?，如果说出来，她和那些在背后说赵瑧言的人有?什么?区别。 不，比那些人更甚。 她自认为自己的教?育没有?问题，严格对待孩子的后果便是徐皓杰从小就?跟她不亲，更喜欢他爸爸。可偏偏徐荣钦是个短命的，徐皓杰刚上初中他就?走了?。 徐皓杰从此脱离了?她的掌控，她不让做的事情，徐皓杰偏要跟她对着干。 后来，梁君每次看到赵瑧言，都?在想徐皓杰本该是这?样的。人和人之间?再相似的经?历，也?会千差万别。 赵瑧言是赵瑧言，徐皓杰是徐皓杰。就?连面前这?个，她曾经?以为会跟徐皓杰一样烂的学生，也?不一样。 好像别人的人生还有?回转的余地。 而她只?能守着一个看似不错的工作，等着自己的儿?子什么?时候缺钱了?，就?回来吃一顿饭。 梁君说：“你不该在这?里，赵瑧言。” “梁老师，刚才那些话不仅仅是对左弈说，也?是对我说的。”赵瑧言语气平和，但这?次平和得?没有?感情。 左弈扯了?两下他的衣袖，好像在告诉他，别说下去。 “如果那件事左弈的外公?有?错，你把怨恨发泄到左弈身上，那对我也?一视同仁。” “赵瑧言，你他妈闭嘴。”左弈恼了?，一生气就?口不择言，“有?你什么?事？” 左弈这?一吼，声音不小，好在勤俭楼一楼的教?室都?被用来堆放杂物，没有?班级。 梁君还想保持作为一个老师的脸面，也?不想在教?学楼下面争执这?件事，她忍了?那么?多年。就?在左弈在政教?处撕了?她那封辞职信的那刻，让她做过的那些事变得?有?些可笑。 第207章 当初她执意让学校开除左弈来平息外界对学校的质疑，最后是何宪知用职业生涯来担保这?个差生期末考试肯定能进到年级前一百，结果左弈考了?年级第五。 梁君看着赵瑧言有?些苍白的脸，说：“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也?跟你父亲没有?关系。” 不知是不是刚才左弈对他吼的那句，赵瑧言没再说话，两个学生互相看着对方。这?种情形梁君见得?不少，大多数发生在被抓到早恋的男女生，互相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 梁君捏着眉心想，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神经?衰弱。 这?段不长不短的沉默给了他们冷静的时间?。 梁君扯了扯原本就很平整的衣角，换上她惯有?的严肃表情，“这?件事到此为止，你马上就?毕业，之后估计不会有再见的机会。左弈，我问过你，你觉得?犯了?错，道歉后就?可以被原谅吗？其实已经有人帮你回答了。” 已经?有?人帮他回答了?？ 左弈脱口而出：“谁？” 梁君没回答他，只?是把视线移到了?赵瑧言的身上，转身离开了?这?里。 两人回到教?室，卓微就?凑过来问他俩去哪儿?了?，“你们不知道，曼姐盯了?这?边一节课，刚才宪哥也?来了?，前脚刚走。先?跟你们通个气啊，我跟他说你们被老武叫走了?，到时候他问起来别说漏嘴。” 左弈想相处久的人，不管是朋友还是亲人，即使见不到面，也?能感知到对方在做什么?，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 “我刚才确实被老武叫走了?。” 卓微惊讶道：“真的啊，我真是神了?！” 卓微还在乐呵呵的感叹着自己的神机妙算，左弈却没心情听。他的座位靠窗，要等他坐下之后，赵瑧言才能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赵瑧言能不能懂，刚才他真的不是故意冲赵瑧言吼，再说下去肯定要提到赵瑧言的爸爸。 “我以后不跟你生气了?”这?句话才说出去没多久。 左弈一直有?个本人都?没察觉的习惯，他想对一个人示好时不会明着说，只?是通过细微的动作来表示他的态度。 “赵瑧言，借一支笔给我。” “赵瑧言，借我张草稿纸。” “赵瑧言，刚才的笔记借我抄一下。” …… 这?些小事，左弈平时从来不问，能用手解决的，绝不动嘴。 一整天?，赵瑧言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都?产生条件反射。起初赵瑧言还是有?点脾气在，左弈叫他名字时声音没了?平时的强硬，跟春天?的柳絮似的随风飘散，抓不着，但会让人过敏。 好几次赵瑧言想笑，又使劲儿?憋回去了?。 晚上吃饭左弈也?有?些心不在焉，一大锅肉摆在面前，却只?猛灌了?几杯饮料，有?一种喝酒的架势。赵瑧言盘算着，逗他也?差不多够了?。从李柯嘉的筷子下夺了?几片肉，放到左弈的碗里。 李柯嘉怒斥道：“赵瑧言，你又抢我的肉。” “你的脸都?快跟这?口锅一样圆了?，多吃点青菜吧。”左弈说。 “操！那还不是因为我妈天?天?给我喂十全大补汤，等我瘦回来，照样是三中一颗草。” 这?回，赵瑧言没忍，跟着旁边的人一起笑了?。 这?顿左弈没吃多少，估计是饭前喝了?太?多饮料，晚自习上到一半就?饿了?。 而赵瑧言也?很及时地给他传了?纸条—— 放学去吃烧烤好不好？ 左弈在下面写了?一个“好”。 * 自从王伯伯决定不做烧烤之后，生意是一天?比一天?好，左弈和赵瑧言来的时候已经?没座位了?。王伯伯把钥匙给赵瑧言，让他俩上家里去吃。 王伯伯家不大，两室一厅，非常简单的装修，窗边的饭桌也?刚好够两个人使用。坐下来之后，周围大排档的霓虹灯招进来，白墙印上一道道光斑，红的，黄的，蓝的。也?能清楚听到楼下的喧闹。 赵瑧言开了?两听啤酒，递给左弈一听。 左弈接过啤酒，脸上有?淡淡的笑容，“平时都?不让我喝酒，怎么?今天?就?让了?？” “我不让，你也?可以喝的。”赵瑧言说。 “……” 确实，大不了?打一架，赵瑧言不一定打得?过他。 赵瑧言两三口就?喝完一听，“梁老师今天?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左弈握着易拉罐的手一用力，罐子凹下去一块，有?些不服气，“为什么?要你来安慰我？应该我安慰你。” 他们从没认真谈过这?件事，潜意识里觉得?这?是上一辈的事，跟他们关系不大。 “不提这?个了?，我现在过得?很好，真的很好。”赵瑧言说。 赵瑧言拿上来的半打啤酒，很快被两人消灭干净。看到左弈泛红的脸颊，他又去拿了?半打上来。 下楼时，赵瑧言这?一手拿着空盘和垃圾袋，另一只?手扶着半挂在他身上的左弈。下到最后一个台阶，左弈才从他身上起来。 赵瑧言笑道：“你到底醉没醉？” “没有?。” 嘴上说着没醉，远离喧闹的人群之后，走路却得?赵瑧言牵着。 接到白蔚的电话，左弈还是跟平常一样，口齿伶俐，“我晚上不回去了?，跟赵瑧言一起，我们做试卷呢，太?晚了?……知道了?，我挂了?，拜拜妈。” 第208章 左弈挂了?电话，继续去牵赵瑧言的手，赵瑧言回握住他。 “你不回家要去哪儿?？” 左弈摇摇头，“不回，不想回去。” 赵瑧言没办法?，把左弈拉到跟前，再确认一遍，“真的不回去？” “不回。”左弈低头靠在赵瑧言肩上，低声说：“你收留我吧。” 如果不是身后突然有?一声响动，赵瑧言就?要忍不住吻上左弈的唇。两人都?被吓了?一个激灵，转头才发现是一只?野猫，窜进漆黑的树丛里，发出几声瘆人的叫声。 第103章 很久 左弈没去想这个“很久”是多长时…… 左弈跟着赵瑧言一起?回家, 客厅里亮着灯，时钟无声地走到12点。 “我爸应该睡了。”赵瑧言低声说，左弈也跟着放轻了动作。 房间门突然打开, 两人条件反射同时转头，赵志杵着拐杖站在门边, 还没等赵志开口，赵瑧言先解释了：“左弈的爸妈出差，今晚暂住在我们家。” 赵志没多说什么?，留下一句“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课”，便关?上房间门。 今晚左弈喝了很多酒, 赵瑧言也不确定他到底醉到什么?程度, 感觉路都?走不稳，意识却很清醒。早知道就不为了满足自己那点小心思，给左弈灌那么?多酒。 他冲了一杯蜂蜜水，坐在客厅。等左弈带着一身水汽出来, 他直接把人推进房间, 按到床上坐下，“把这个喝了, 不然明天起?来你?难受。” 赵瑧言站在床边，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左弈喝水时垂着眼, 洗澡时打湿的睫毛显得更?加浓密。左弈一下就喝掉半杯，赵瑧言看着也觉得有些口渴, 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你?喝不喝？”左弈突然抬头，把杯子递到赵瑧言面前，“你?也喝了很多酒。” 赵瑧言接过杯子，把剩下半杯蜂蜜水喝完, “你?先睡吧，我去洗澡。”留了盏床头的台灯给左弈，赵瑧言轻手?轻脚关?上房门。 四?月末的天气带着春末的凉意，没有很热。赵瑧言出了一身汗，温水冲下来才觉得身上舒服一些。 洗完出来，赵志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客厅。赵志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会在客厅坐着，赵瑧言早就习惯。 “爸，你?还没睡？” “刚要睡你?们就回来了。” “吵到你?了。” 赵志往赵瑧言的房间看了一眼，轻声说：“左弈睡了？” 赵瑧言点点头，毛巾搭在头上，随意擦了擦。 出于长辈对晚辈的关?心，赵志想了想，问道：“他今天怎么?了？看起?来不像不太有精神，你?们还去喝酒了。” “他……”总不能把实情说出来，赵瑧言想。 “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主意大。”赵志说，“但现在马上要高考了，其他事情都?先放一边，你?和?他是朋友，如果他遇到什么?事，你?也多开导开导。” 赵瑧言想说什么?，张了张嘴还是咽下去了。 赵志继续说：“上回你?和?你?妈妈说的那些话?，不像是你?会说的，不，应该不像是过去的你?会说的。你?自己没发现这一年?，你?的变化很大。” 是吗？也许吧。 这一年?他跨过了18岁，从年?龄上来说也算个大人了。 “因为那件事情，让你?和?你?妈妈受了那么?多年?苦，但我好像从来没跟你?们说一句对不起?。” “爸，不用说这些。”赵瑧言及时阻止赵志往下说，“你?也早点休息吧。” * 赵瑧言进了房间，重重吐了一口气。 床上拱起?的身影，有规律地起?伏着，左弈已经睡着了。单人床空间有限，左弈侧身面朝墙，空了大半的位置，他还是习惯性把毯子一半抱在怀里，另一半搭身上。 怕吵醒熟睡的人，赵瑧言轻手?轻脚，撑着身子去看左弈，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他脸上的软肉。正要撤开手?，手?腕突然被握紧，一股力?量把他按到床上，发出“嘭”的一声。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面朝上，左弈的脸近在咫尺，被台灯映得半明半暗。 “你?没睡着啊。” “我要是睡着了，怎么?能发现你?还有捏人脸的癖好。” 赵瑧言突然露出一个不明所以的笑容，“其实我还有别的癖好。”抬手?掐了一把左弈的腰。 左弈怕痒，伸手?推开赵瑧言的手?。赵瑧言揣着他另一只手?，往下拉，左弈猝不及防跌到他身上。赵瑧言趁机扣住左弈的肩膀，一个翻身，两人调换了位置。 “赵瑧言，偷袭可?耻。”左弈不服气，推了一把赵瑧言的肩膀。 “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见左弈有还手?的意思，赵瑧言又补了一句，“我房间隔音不好。” 想到刚才弄出来的动静，左弈的表情僵了一下，“你?怎么?不早说。” 赵瑧言没接他的话?，“我爸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嗯。” 不知是困了，还是什么?原因，左弈揉了揉眼睛。赵瑧言抓着他的手?，不让他继续做伤害眼睛的行为。 赵瑧言低下头从他的眼尾一直向下亲到了嘴角。 左弈稍稍偏过头，攀着赵瑧言的后颈吻回去。 午夜的房间静得只能听到轻微的、压抑的呼吸声，还有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的心跳。直到两个人都?感觉到对方呼吸不舒畅，才拉开距离。 第209章 赵瑧言撩开左弈额前凌乱的刘海，问：“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左弈只是眨着眼睛看他，没有说话?。 “每个人对生活都?有抱怨，但不是每个人都?会把怨恨转移到别人身上。你?懂我的意思吗？” 左弈小声地应道：“嗯。” 很少人不对自己的生活有抱怨，就连他这个成绩优异不愁吃喝简直就是大多数人羡慕的对象，小时候也会想为什么?爸爸妈妈不在身边；为什么?好不容易习惯了跟外公外婆生活，又把他带走，以至于连外婆去世的消息都?是在办完她的葬礼之后才知道的；又为什么?等到外公生病了才让他回渝江。所以，他用旷课、成绩下滑、打架处分终于换回了家里人的关?注。 像赵瑧言这样的人太少，可?就让他给碰上了。 赵瑧言侧身躺下，和?左弈面对面。扯过早就被挤到角落的毯子盖到左弈和?他身上。 “你?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左弈说。 赵瑧言自嘲：“我小时候那么?惨你?也要听？” 其实他怕左弈听了会难受，好不容易才把男朋友哄高兴。 “霍黎说你?小时候以一敌十。” “别听他扯。” “你?也知道他不靠谱。”左弈冷哼一声，“让我听个靠谱的版本。” 其实王秦除了严格要求赵瑧言要考第一以外，在她能力?范围内给了赵瑧言最好的成长环境。但没办法堵上左右邻居的嘴，王秦每次都?告诫他离那些人远一些，别去招惹别人。 起?初那些找赵瑧言麻烦的孩子都?会被赵瑧言报复回去，那些家长三番四?次领着被赵瑧言打伤的孩子找上门，王秦赔礼道歉后关?上门把赵瑧言打一顿。以至于后来赵瑧言能躲就躲，躲不过就忍忍。过了五六年?和?他同龄的那些孩子逐渐搬离这里，没人再找他麻烦。 只是偶尔还是会听到那些话?，就像第一次遇到左弈的那天。 “我要是没帮你?，你?真的打算道歉？”左弈不可?置信地看着赵瑧言。 “那能怎么?办？” “你?没想过看个监控什么?的？” “这个你?比较有经验。” 左弈神情复杂地盯着赵瑧言，突然笑起?来。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有着因果联系，任何一件事都?将导向一个结果，又或者是那个结果引导着他们做出每一个决定。 那个结果就是他会认识赵瑧言，会喜欢赵瑧言。赵瑧言也会认识他，会喜欢他。 * 当日?历又翻过一页时，左弈不止一次说过“想快点高考”这种欠揍的话?。 同样“欠揍”的还有李柯嘉，他已经自暴自弃，“反正再怎么?学我也就500出头的分数，不如好好享受一下所剩无几?的青春时光。” 于是每天下午下课，都?拉着左弈他们到学校附近奢靡一番，把学校周边好吃好喝的都?偿了一遍。 卓微啧啧感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中彩票了。” 李柯嘉说：“又没让你?出钱，少阴阳怪气。” 期间王秦来学校找过赵瑧言两次，每次都?带着姜予林一起?。王秦说：“姜予林马上要出国了，想来看看你?，一起?吃个饭。” 其实赵瑧言知道，她只是想来劝他一起?出国。 赵瑧言的态度始终如一。 王秦提了几?次无果，便也不再说什么?。 像这样安静地和?儿子一次吃饭，是她过去那么?多年?的奢望，没想到竟然真的实现了。 趁着姜予林上厕所的时机，王秦说：“你?考完那天，一起?吃个饭吧。” 赵瑧言喝了一口饮料，应道：“好。” “叫你?爸一起?。” “……” 见赵瑧言没有回应，王秦接着说：“姜予林他爸要往国外发展，之后会在那边定居，可?能以后就不会回来了，可?能等不到你?拿录取通知书?那天，就当提前给你?庆祝。” “好。” 左弈他们几?个悄悄跟过去一次，想不通为什么?他们总做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 回来后左弈问赵瑧言：“你?为什么?不答应，你?不想出国？” 左弈记得赵瑧说过，等大学毕业就带赵志离开这里。 “还是因为你?不放心叔叔一个人在国内？” 赵瑧言深深看着左弈，左弈突然明白过来，自己说过不想出国的话?，笑道：“你?看好哪个学校跟我说一声，我到时候跟你?申请同一所学校，我爸巴不得把我打包到国外去。” “小弈，不要因为我改变你?决定。”赵瑧言说。 “我就随口一说。” “随口也不行。” 左弈握紧了拳头，“赵瑧言，你?的很烦。” “那我可?能会烦你?很久。” “彼此?彼此?。” 左弈没去想这个“很久”是多长时间，不计较的时候，“很久”可?以维持很久。 第104章 暴雨 只留下最珍贵的东西。 渝江的?天?气?一直都是夏天?来临前看不到几天?太阳。左弈身上好像装上了雷达, 一到下阴雨天?气?就?犯困，接连打了几个哈欠，扔下笔直接趴在桌上。 赵瑧言偏过头看他?, “昨天?没睡好？” “可能么？”左弈闭着眼睛，“我睡得不知道多好, 还做梦了。” 第210章 赵瑧言笑了笑，继续专注到题目上。 临近考试，教室的?紧张氛围越浓重，平日里爱闹腾的?那几个学生，如今也是埋头苦干, 就?差在额头贴上“高考必胜”几个大字。几个人凑到一堆讨论, 教室里没多安静。 赵瑧言做完卷子，放下笔休息了会儿。身边的?人不悦地吸了口气?，半眯着眼睛从桌桶里摸出手机，大概是被手机的?震动吵醒了。 赵瑧言最近才发现左弈有起床气?, 尤其是睡梦中突然被叫醒。留宿他?家的?那天?, 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左弈叫起床，半梦半醒的?左少爷差点就?给他?一拳。 赵瑧言反应快, 抓着他?的?手说：“你?看清楚我是谁？” 听到赵瑧言的?声音，左弈才从睡梦中醒来。 左弈看了眼手机，塞进裤子口袋里, “赵瑧言，你?想喝汤吗？” “什么？” “我妈要给我送汤来, 说我最近瘦了，要给我补补。”左弈闭上眼仰头叹气?，“肯定?是我爷爷让她给我送来的?。” “确实瘦了。”赵瑧言捏了捏左弈的?手腕，无视左弈眼神里飞来的?刀, 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抱的?时?候能都摸到骨头了。” 左弈面无表情，“冬天?穿那么厚的?衣服你?能摸到就?怪了。” 说着他?直接上手卡住赵瑧言的?肩膀，拇指隔着衬衣在锁骨上摁了摁，“我看该补的?是你?。” 赵瑧言推开他?的?手，不小心碰倒后桌堆在桌面上的?书。 “你?们俩要打架去外面，教室里容不下你?们两位大神。”宋蕊忍无可忍，现在谁都不能打扰到她学习。 左弈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提议，已经快到下课时?间，把赵瑧言也带出教室。 “赵瑧言，考完试跟我一起去上海玩吧。”左弈跳下台阶，回头看赵瑧言，“可以住我爷爷那儿。” “我——” “你?要兼职也不着急，快三个月的?假期。”左弈竖起三根手指。为了不让赵瑧言有拒绝的?理由?，他?又补了一句：“我是要兼职还钱的?人，我都不着急。” 赵瑧言笑道：“我没说不去。” 两人从勤俭楼下来，雨已经停了。三中随处可见的?黄桷树，让雨后的?空气?里多了草木的?清新。苦了的?还是被安排打扫校园的?学生，满地落叶等着他?们打扫。 左弈在校门口站了一会儿，就?看到白?蔚的?车。 从白?蔚手里接过保温桶，左弈说：“就?一个高考，有必要弄得那么兴师动众？” “你?一辈子就?这一次高考，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学校门口不能停车太久，白?蔚唠叨了两句就?离开了。 进校门时?，乌云散开，夕阳正好穿过云层，被树干切割成一道一道的?光影映在林荫道上，好像一架巨型的?钢琴，隐约听到一声蝉鸣，朝夕间春夏完成了交接。 左弈迎着夕阳眯起眼睛，又到了这个湿热的?季节，这一年过得好快，但他?已经快记不起去年这个时?候在做什么了，脑子里只留下他?学校、医院、家三点连轴转的?记忆。 人的?脑子就?像一个盒子，当你?不断往里塞东西到达了最大的?容量，就?必须从里面拿出不重要的?东西，才能往里面放入新的?，渐渐的?就?会只留下最珍贵的?东西。 而这一年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 * 临近高考那几天?，何宪知整个人显得特别低沉，感觉随时?都有一夜白?头的?可能。站在讲台上，一个个念着学生的?名字，把准考证交到学生手里，完了还附加一句“金榜题名”的?祝福。 左弈接过准考证，说：“宪哥，你?别紧张，你?一紧张我们更紧张。“ 底下的?同学还附和：“到底是谁要高考啊。” 何宪知也跟他?们开起玩笑，“等考完了再收拾你?们。” 赵瑧言看着自己的?准考证，“你?在哪个考场？” 左弈扬了扬手里的?准考证，“我在对面考。” 左弈已经习惯传试卷一回头对上赵瑧言的?目光，或者?考试间隙抬头能看到赵瑧言的?后脑勺。 前排的人听到惊呼：“卧槽，羡慕！” 宋蕊探了半个身子过来看左弈的?准考证，“为什么我们都在九中，你?在一中？” 九中在另一个区，过去坐地铁都得半小时?，不知道他?们这届什么运气?，一半的?学生分到九中考，另一半被分到一中。 左弈说：“我转学来的?，学号靠后。” 李柯嘉在群里问他们在哪个考场，结果?除了左弈都在九中。 呵呵爹：九中离我家的?近，我能多睡会儿。 卑微小卓子：多睡那两分钟，也不影响你?的?考试。 呵呵爹：卓哥那么看得起我？ 卑微小卓子：多睡两分钟，你?的?分数也提高不了2分。 呵呵爹：看到我的?中指了吗？ 左弈看了眼手机，就?没理李柯嘉和卓微的?继续互怼。问：“你?在九中考，早上怎么过去？那边离姜予林家近，你?要不要……” 赵瑧言摇摇头，“学校有校车，会送我们过去。” 学校不仅给他?们安排了校车，连看考场那天?也是校车接送。左弈想都没想跟着赵瑧言一起上了校车，不可避免又成了大家玩笑的?对象。 第211章 “弈哥，你?这是下凡体验人间疾苦啊？” 左弈哭笑不得，“怎么说？” “我听我在九中的?初中同学说，他?们教室没空调。”爆料的?人一说出口，周围哀嚎一片，直到校车启动了才渐渐安静下来。 校车开过去一小时?的?路程，没到一半，车上已经睡了一大片。平时?都是争分夺秒，精神高度紧张地复习，也就?到现在才能放松一点。 赵瑧言留了靠窗的?座位给左弈，两个人把书包搁在腿上，书包下面是牵着的?两只手。 “你?其实不用跟过来。”赵瑧言说。 左弈藏在书包下的?手用力握了握，咬牙道：“你?现在这句话?非常没有说服力。” 他?右手臂搭在车窗边上，撑着头笑道：“一中我熟啊，不用看也知道在哪。” 明晞坐在他?俩前面，回过头说：“左弈，我能跟你?换个考场吗？” 左弈耸耸肩。 看考场就?是走个流程，教室都贴着封条。 九中的?校园一眼就?望到头，毫无新意的?种着黄桷树。 赵瑧言和左弈兴致缺缺，在校门口买了两杯奶茶，返回校车里。 司机看到他?俩出来，打趣道：“你?们怎么那么快就?出来了。” 左弈随口答：“没什么好看的?。” 随行的?老师认识他?俩，和司机解释：“这两个是我们年级第一第二，什么环境对他?们影响不大，明天?肯定?能考个好成绩。” 两人同时?不好意思笑了笑。 司机倒是来劲儿，说话?音量都大了，“那我以后可以出去说高考状元坐过我的?车。” 左弈礼貌性地嗯嗯两声，推着赵瑧言到车后排坐下。司机大概是个话?痨，和随行的?老师聊到自己的?孩子停不下来。 车窗边有一只蜻蜓，有人过来，它扇了扇翅膀又飞走了。轰隆隆打了几个响雷，空气?也是闷闷的?，似乎要下雨。 “每年高考这几天?都下雨。”左弈最讨厌下雨天?，梅雨季节又闷又热。 他?靠在车窗边，低头按了几下手机。 赵瑧言问：“给谁发信息？” “晨哥。”左弈说，“问他?什么时?候到？” “晨哥要回来？” “明晞高考，他?肯定?会回来。”左弈朝赵瑧言眨了眨眼，“这件事你?别告诉明晞，她还不知道晨哥要回来。” * 夏天?的?雨跟渝江的?人一样?，脾气?说来就?来。刚和赵瑧言分开，“唰”的?一下地面全湿了。 回到家，左尚东在小阳台上摆弄他?的?茶具，擦干净了一个个摆放到红木架上。推掉了半个月的?工作，难得有清闲的?时?间在家。白?蔚从厨房里端出一锅猪脚汤，闻着味，左弈猜今晚应该还有回锅肉。 白?蔚见他?头发都被雨水打湿，催促道：“赶紧换身衣服，这个时?候不能着凉。” 左弈换好衣服下楼，白?蔚就?给他?灌了一杯板蓝根。 没有多少药味，倒是甜得左弈直皱眉。 确定?能预防感冒？ 赵瑧言送他?到小铁门才回家，估算一下距离，他?淋雨了赵瑧言估计也差不多。左弈喝完板蓝根，拍了张空杯子的?照片给赵瑧言发过去。 赵瑧言秒回了个问号。 2uo：你?淋雨了吗，记得喝药，预防感冒。 2hao：喝了姜茶。 赵瑧言会煮姜茶，而且不会很甜，比板蓝根好喝多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又聊起来。 左弈从小就?被教育饭桌上除了吃饭不要做其他?无关?的?事情，如果?是以前，左尚东肯定?要吹胡子瞪眼教育他?几句，但这次左尚东看了他?几眼。 儿子明天?要考试，今天?就?不说这些无关?的?话?题影响他?。左尚东别过脸，眼不见为净。 左弈的?全然不知，仍在跟赵瑧言发信息。 这一切白?蔚都看在眼里，说：“你?从回来吃饭就?一直捧着个手机，你?又跟你?的?小女朋友聊天?？” 上次白?蔚开玩笑问他?是不是谈恋爱了，左弈没有反驳，倒是跟她扯什么早恋不早恋的?问题，她自然而然默认左弈交了女朋友。 左弈差点把手机摔到地上，“我哪来的?女朋友？” 是男朋友。 左弈解释：“跟赵瑧言交流一下考试心得。” 吃过饭，左弈回房间，把刚才发生的?事原封不动告诉赵瑧言。 2uo：怎么办？我妈现在以为你?是我女朋友了。 没一会儿，手机震动了一下。 左弈手机调的?是震动模式，以为是赵瑧言给他?回信息，点开才发现是条短信。左弈手机里的?短信几乎都是广告垃圾，很少会有人发短信。 看清短信内容，左弈上扬的?嘴角瞬间耷拉下来。他?看着短信内容出神，没过多久，又弹出一条消息。 是一个地址。 左弈匆匆下楼。 白?蔚问：“你?去哪儿？” “找赵瑧言拿点东西。” 关?门时?因为太匆忙，没控制好力度发出的?声响在楼道里回荡。白?蔚拿着伞追出来，已经不见左弈的?踪影，无奈摇摇头，“着什么急啊，马上就?下暴雨了。” 夏天?的?雨下一会儿停一会儿，年久失修的?石板路四处都是水洼，踩在松动的?石板上，溅起淤泥。 第212章 左弈抹掉滴在脸颊的?水珠，分不清是汗还是飘下来的?雨滴。 闪电划过天?空，忽然把夜幕照亮，惊得路上的?行人倒抽一口冷气?。 小时?候左弈很怕打雷下雨的?天?气?，在幼儿园听多了老师讲的?神话?故事，犯错的?人要被雷劈。每次打雷他?都捂着耳朵去找外公外婆。白?兴华抱着他?哄，笑着说：“我们小弈没有犯错不用怕，打雷下雨这些都是自然规律，雨水过后农民伯伯才能种出粮食，我们才有米饭吃。” 随着时?间的?推移，后来他?就?算再讨厌这样?的?天?气?，也没害怕过。 年幼时?，白?兴华教了他?很多道理，虽然似懂非懂，但他?都清楚的?记得。到现在，很多事情都应证了白?兴华说过的?话?。 路上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左弈迎面撞上一个人，丢下一句对不起，也不管对方在身后骂骂咧咧。 他?看了眼路牌，又掏出手机确认了一遍，是这里没错。 三中附近的?巷子大同小异，到了晚上阴暗幽深，除了住在里头的?人，一般人不会想从这里走。左弈走一步，路灯像是跟着他?的?节奏闪一下。被这一暗一亮的?灯耗尽耐心，左弈打开手机的?手电筒。 这条巷子跟无名巷很像，不同的?是这条巷子有名字，叫什么来着，刚看过路牌就?忘了。还有一点，无名巷尽头能通向他?住的?地方，而这条巷子的?尽头是一堵墙，墙的?旁边放着几个垃圾桶。 左弈捂住口鼻，环顾四周，他?总算想起来这是哪儿。他?和赵瑧言有一次不小心走错路，误闯了这里。 他?终于反应过来，梁君绝不可能把他?约到这种地方。 刚转身，有几个人影向他?靠近，伴随而来的?还有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 第105章 绝路 有些东西只要伸手就能抓住，但这…… 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尖锐刺耳。 路灯此时好像被按下了开关, 停止闪烁。左弈也看清楚这?群人的脸，站在最前面?的是徐皓杰，左右两边是绿毛和红毛, 现在他们又换了头发的颜色，绿毛弄了个脏辫, 后面?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看起来年纪和他差不多。 左弈放下捂住口鼻的手，定了定神，“是你给我发的信息？” 徐皓杰拿着钢管敲了敲右手，歪着嘴顶了顶上颚, 嗤笑道：“早知道随便发一条信息就?能把你骗出?来, 我就?不用等到现在。” 左弈不想与?他纠缠，不耐烦地说?：“你想干什么？” “有人花钱让我给你一点教训。”徐皓杰语气冷下来，“正好我们也来算算旧账。” “那个人给了你多少？”左弈语气冷下来，如果只是要钱, 两倍三?倍他都给得起。 手机在裤子震动了一下, 这?个节骨眼不是看消息的时候。左弈一直在等赵瑧言的回复，习惯性拿出?手机。 赵老师：当女朋也可以?。 左弈抿着嘴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在徐皓杰眼里就?是一种藐视, 他最讨厌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嘴角抽搐一下，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狰狞 “左弈！”徐皓杰吼道，企图用音量来震慑住对方, “这?个时候搬救兵已经晚了，俞晔晨不在你以?为你还能嚣张？” 左弈完全一副不想搭理他的姿态, 收到短信以?为是梁君找他说?白兴华的事?，谁知道他还搞这?种骗人的把戏。因为看到跟白兴华有关，他想都没想就?来了。 梁君的话模棱两可，即便赵瑧言劝他不要多想, 可梦里全是这?些。 不过，徐浩杰提醒了他，点开和俞晔晨的聊天界面?，把位置共享发过去。如果是平时，左弈还有心思跟他们掰扯下去。徐皓杰这?些人只在乎钱，说?不好听就?是要钱不要命。 一声闷响。 左弈的右手传来剧痛，手腕上立刻出?现一道青紫的淤青。手机也摔到几米之外，屏幕碎了，不知道定位发出?去了吗？ 被钢管重击的疼痛跟他脚伤那次比根本?不算什么，但打到的是右手，是写字的手。左弈第一反应是明天考试怎么办。 “你想找我算旧账，等我考完试慢慢跟你算。”左弈发现跟赵瑧言在一起久了，竟然也能心平气和跟徐皓杰说?话。 对面?的几个人突然哈哈哈笑起来。 绿毛嚣张道：“哎哟，我差点忘了，这?位可是未来的高考状元，但是右手伤了怎么考试？” 其他几个人附和着笑得更猖狂。 笑声在巷子里回荡。 猖狂的野兽把猎物逼上了绝路。 如果只是单纯拳脚搏击，左弈未必对付不了。几个人同时逼近左弈，他反应迅速地躲开了徐皓杰向他挥来的钢管。 左弈退后几步，对面?的人就?向他逼近几步。身后垃圾桶传出?的恶臭刺鼻，左弈屏住呼吸。 速战速决。 侧身躲过向他冲过来的绿毛，左弈握住钢管的另一端往前推，钢管戳中绿毛的下巴。 绿毛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左弈趁机夺过钢管，抬起膝盖朝着绿毛的肚子来了一个正踢腿。绿毛被踢出?两米远，捂着肚子倒地不起。 其他人不敢轻举妄动，站在原地等待徐浩杰发布指令。 左弈冷声说?：“还敢来吗？” 第213章 徐皓杰却?并不慌张，依旧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以?前真是小看你了，跟男人在一起的时候，你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 左弈表情一凝。 他是怎么知道的？是上次在公交车上？还是…… 左弈脑海里闪过一道影子，那次撞见他和赵瑧言的不止野猫，还有徐皓杰。 徐皓杰手下的人也愣了一下，红毛先反应过来，讥笑道：“看不出?来，原来你喜欢男人。” 左弈：“少他妈废话。” 徐皓杰冷笑道：“怎么跟我没关系，说?起来我跟你小男朋友也算同病相?怜了。” 左弈一拳砸过去。 去他妈的同病相?怜。 “操你大爷。” 徐皓杰捂着被打的地方，朝地上吐了口血沫子，胀红着脸，“操。” 徐皓杰愤怒不已，“白兴华当初诬陷赵志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自己?的孙子跟他儿子搞上了。” 如果这?个世?界像钟表一样有开关，那现在一定有哪个零件坏了，指针卡在原地来回摇摆。 左弈拿着钢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先是感觉到右手好疼，疼到握不住钢管。 膝盖也好疼，快站不稳了。 他一直盯着徐皓杰，确定他刚才?有说?话，确认他刚才?说?的那句话不是自己?幻听。 分?不起是钢管还是拳脚，连同着雨水一起砸在他身上。 什么时候下的雨？ 今天还跟赵瑧言抱怨过，每到高考这?几天都会下雨。赵瑧言当时是怎么说的？为什么，才?过了几个小时就?记不清了。 雨水顺着刘海滴下来，淌到眼睛里，有点疼。 雨水还有点咸。 此时，躺在地上的绿毛见左弈站在那儿任由他们拳打脚踢不还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爬起来拾起地上的钢管，“他妈的，我让你嚣张。” 左弈揉了揉眼睛，擦掉脸上的雨水，抬眼的瞬间，只见钢管又袭向他，下意?识地脸往左边偏了偏。他的动作因为疼痛有些迟缓，硬生生接了绿毛的这?一棍。 徐皓杰他们用的钢管不知道是从哪个废弃的工地捡的，顶端尖锐的地方，在左弈脸上划了一个口子。 他再也站不住，倒在水洼里。 水洼被染成了红色。 所有人见到血，都停下了动作。 徐皓杰骂了一句：“他妈的，不是说?只打身上，不要见血吗？” 绿毛也怂了，“我怎么知道，他拿脸来接这?一棍。” 这?时，路口望风的人惊慌地跑过来，喊道：“皓哥，俞，俞，俞晔晨，俞晔晨来了。” 徐皓杰抹掉脸上的雨水，骂道：“他怎么回来了？他不是去上大学了吗？” 徐皓杰回头，巷口出?现了一个人影，同时也响起了警报声。 * 赵瑧言洗完澡，收拾了书包，确认准考证和文具都放进去了。今晚不复习，让大脑放松一下，明后两天是一场苦战。赵瑧言以?为都模拟考了这?么多次已经习惯了，临到点说?完全不紧张是假的。 他靠在凳子上，看左弈给他发的信息。 聊天界面?的末尾还是他给左弈发的：当女朋友也可以?。 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可以?。 过了十多分?钟左弈还没回复，大概是去洗澡了。 赵瑧言拿着水杯到客厅接了杯水。 赵志最近在看悬疑片，电视里警察接到报警立刻触动，警车的鸣笛尖锐刺耳，听得让人有些心悸。 “哪里又出?事?了？”赵志说?。 赵瑧言才?反应过来，这?阵鸣笛不是从电视里传来的。 他没心情管这?些，应道：“明天看新闻就?知道了。” 说?完他回了房间。 左弈还是没有回他的消息。 何宪知在班级群里又嘱咐了一遍检查好准考证，今晚早点休息。 赵瑧言退出?班级群，给左弈发了条信息：今晚早点休息，晚安。 * 左弈觉得浑身都疼，还有些冷。 他想起来了，刚才?下雨了，身上湿哒哒的。 努力睁开眼睛，周围漆黑一片，只有一点点的光从窗边透出?来。他撑着墙站起来，灯光有些刺眼，他用手挡了一会儿才?适应。 窗子里是白兴华家里的客厅，白兴华坐在摇椅上，一边扇着蒲扇一边看新闻。 左弈唤了一声“公公。” 白兴华转头看向他。 “公公，帮我开门。” 白兴华走到窗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道：“开门？开什么门？” 左弈说?：“你开门，让我进屋。” 白兴华却?露出?诡异的笑容，用很轻柔的声音说?：“你要进哪里？” 左弈察觉到不对，窗户上什么时候竖着几条铁柱子？白兴华身后不是家里的客厅，变成了四面?都是水泥砌的墙壁，只有一张单人床在角落。 分?明是监狱。 左弈无措地喊道：“公公你怎么会在里面?，快出?来。” 白兴华的脸渐渐变得模糊，左弈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发现站在里面?的不是白兴华，而是赵志。 赵志伸出?手穿过铁栏杆，掐住左弈的脖子，脸上的表情变得扭曲，“白兴华毁了我的一生，你现在也要毁了赵瑧言吗？你欠我们家的就?用命来还。” 第214章 “我没……咳咳……”左弈张着嘴，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我没有，我是真的喜欢赵瑧言。 左弈像一只随时等待着被宰杀的猎物一样，被赵志掐着脖子提起来，呼吸渐渐困难。 他挣扎着，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眨眼的瞬间，眼前闪过很多人的身影，最后一个是赵瑧言。 而赵瑧言却?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左弈感觉自己?身上没了力气，手臂缓缓垂下来。 他张着嘴，张了张嘴无声地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 左弈木然地看着眼前洁白的天花板，灯光刺眼，他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 “醒了？”俞晔晨站起来，摸了摸他的额头。 是他给俞晔晨发的定位。俞晔晨说?如果遇到什么麻烦来不及说?直接发个定位，徐皓杰那件事?之后他们也没遇到什么麻烦，没想到这?次竟然用上了。 空气里都是难闻的消毒水味，本?来就?昏昏沉沉的，现在觉得头也有些疼。 左弈问?：“晨哥，现在什么时间了？” 俞晔晨的眼神有些闪躲，没回答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身上有些疼，还有……”左弈的手碰到右眼处的纱布。 “眼睛疼？能看清楚东西吗？” “能。” 窗外的的天光不算刺眼，雨水落在遮雨棚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又下雨了。 “左弈这?件事?，学校也会配合处理的。”是何宪知的声音。 “这?次又给你们添麻烦了。”这?是白蔚的声音。 “不说?这?些，作为老师最不愿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左弈望向门外。 俞晔晨往床头挪了挪，挡住他的视线。 “晨哥，我眼不瞎，也没聋。”左弈顿了顿，“今天七号了吧。” 俞晔晨没说?话。 “我的手机呢？”左弈撑起身，浑身无力他又躺回去。 “屏幕碎了，而且泡了水。”俞晔晨把手机递给他。 左弈按了几下开关键，果然没反应。 病房的门突然打开，白蔚进来见左弈醒了，问?了跟俞晔晨一样的问?题。左弈现在没太多力气，便如实回答。 左弈第一次见到白蔚脸上难以?言喻的表情，还有何宪知脸上的欲言又止。 白蔚开口：“小弈，先把病养好。” 左弈摸了摸自己?滚烫的额头，露出?一个笑容，用很轻松的语气说?：“我发烧哪次不是一两天就?好了。” 医生来给他检查，倒也没说?什么，大意?是左弈身上都是皮外伤，烧退了就?可以?出?院，眼睛旁边缝针的地方要要注意?，最近饮食尽量清淡一些，以?免伤口以?后留疤。 医生前脚刚走，又进来两个民警，大概是早就?等在门外。 左弈手挂着水，看起来比刚醒过时精神好一些，靠在床头听窗外的雨声。 俞晔晨解释：“是我报的警。” 怪不得，昏过去前好像听到了警报声。 民警详细询问?了事?情的经过，左弈说?他是因为一条短信才?去的，民警问?：“方便给我们看看那条短信吗？” 左弈低头看着手里碎了的手机，这?一幕似曾相?识，有个人在认识他的第一天也是拿着这?样的手机给他看，满脸无奈。 左弈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手机打不开了。” 民警问?：“按照你的供诉，你和他们有过冲突？” 民警没一会儿就?离开了，甚至待的时间还没医生长。其实根本?问?不出?什么来，无非是个寻衅滋事?，这?种事?情对徐皓杰那群人来说?就?像他每天去学校一样稀松平常。 这?一会儿的时间，雨停了，阳光照近病房，但被窗户挡住了，没照到病床上。左弈伸出?右手放在阳光下，掌心立刻有了温度，他蜷起手指，却?是一场空。 有些东西只要伸手就?能抓住，但这?次他好像抓不住了。 左弈收回手，转过头看着何宪知，“宪哥，你不用去考场吗？” 既然没人告诉他这?个事?实，就?由他自己?来戳破。 病房里一时间沉默得诡异。 何宪知大概遇到职业生涯最难回答的问?题，几次张了张嘴，最后没办法才?说?：“考场，其他科的老师在。” 左弈说?：“宪哥，你是要跟去九中那边的吧，还有一个小时就?结束考试了，班上的同学出?来看见别?班的班主任都在，就?自己?的班主任不在，你不怕动摇军心啊。” 他还是像往常那样，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和何宪知说?话。 “左弈。”后面?的话何宪知没说?出?口，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啪”一声，病房门又开了。 “何老师，你先回考场，这?里的事?我们来处理。”武乾勇火急火燎进来，显然是刚得到消息就?赶来。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梁君。 第106章 悬崖 其实我交的是男朋友。我喜欢赵瑧…… 左弈的病房是单人间, 一早上来几波人进进出出，比多?人间还热闹。 武乾勇一进来就絮絮叨叨，东一句“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西一句“学校一定?会严肃处理?这件事情”。 第215章 转头又去跟白蔚寒暄起来。 梁君站在武乾勇旁边，看起来她是作?为老师来探望学生, 进来后却没说一句话。 左弈看了她一眼，又把脸转向窗外，闭上眼睛。 徐皓杰说的那些?话又浮现在他脑海里，还有之前梁君在勤俭楼下说的话。像两根找到源头的导体，终于能连接起来。 左弈感觉一阵晕眩, 单手?捂着额头, 把脸埋在膝盖上。 “怎么了？” 左弈感觉有人轻轻抚着他的后背，猛地抬头，见到的是俞晔晨。 差点把他当成赵瑧言了。 这个时间，赵瑧言怎么会在这里？ “要不要叫医生来。” “不用。” 病房里的人都看出来左弈不大舒服, 很自觉地离开了病房。梁君跟着武乾勇走在最后。 “梁老师, 您能留一下吗？” 梁君脚下一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将门缓缓关上。 白蔚觉得蹊跷, 于是问：“这件事跟梁老师有关？” 白蔚认出了她是谁，不自觉往那个方面?想。 左弈垂眸看着盯着手?里的手?机，“应该跟她没关系吧。” 抬头嘴角上扬, 冲梁君笑了笑。 眼睛丝毫未动地盯着她。 梁君的身体不自觉一颤，扶着旁边的墙才勉强站稳, 用她那一如既往冷冰冰的语调说：“这件事我真的很抱歉，我没想到徐皓杰混账到这个地步。” 消毒水夹杂着雨后草木的味道，让人清醒又窒息。 “你不是说我外公?欠你们家的吗？现在，不欠了吧。” “小?弈, 你说的是什么？什么欠？”白蔚从沙发上站起来，质问着梁君：“你跟左弈说了什么？” 梁君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说：“只是说了我们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徐皓杰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白蔚没办保持冷静，“这些?事情，你为什么要跟一个孩子说？” “我——”梁君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很巧妙的没有将事情直接说出来，而是不断暗示左弈，以她对一个成绩不错的学生的了解，对方联想一下就能猜个大概。 “不是她说的。”左弈的脸被阳光映的苍白。 左弈抓着洁白的床单，问：“妈，是真的吗？赵叔叔真的……真的是因为公?公?才入狱？” 白蔚厉声道：“这不是你们小?孩子该管的事情。” 这句话倒是如左弈所料。 实际上，左弈想知道的事情，会用尽一切办法弄清楚真相?，即便得到的可能是一个更坏的结果。 左弈用若有若无的声音说着：“你不是总猜我是不是交了女朋友？” 白蔚奇怪地看着他，但很快反应过来左弈接下来要说的话，她往病床边上走去，但还是晚了一步。 左弈的话清澈的嗓音在病房内响起。 “其实我交的是男朋友。” “左弈！” “我喜欢赵瑧言。” 白蔚的手?掌用力地砸在病床上，发出震耳的声响，连床都在摇晃。 听到响动的护士进来询问情况。 白蔚微笑着转过头：“没事，不小?心碰到床了。” “病人还在呢，当心点儿啊。”护士说完关上病房门。 白蔚单手?撑在病床的围栏上，“你跟他……” “你想让我跟他分手?，就告诉我赵叔叔是不是因为公?公?才坐牢。”后半句左弈几乎声音沙哑着吼出来。 白蔚看了一眼梁君。 梁君说：“如果没有我的事，就先走了。” “梁老师，你等一下。”白蔚叫住她，“有些?误会就趁这个机会说清楚吧。” 左弈不是一个喜欢听长辈说往事的人，从前白兴华跟让说年轻时当兵打仗的事左弈总觉得无趣，捂着耳朵跑去看电视。 白蔚找了张椅子让梁君坐下，她坐到左弈的病床边。 当年事发的时间非常不凑巧，市里马上就能评上“全国模范城市”，在最关键的时候却出了工厂爆炸有人员伤亡的丑闻。上头严查，必须要有人负起责任。 白兴华是工厂的董事长，手?下的几个股东早就有人对他那个位置虎视眈眈。出了这样的事，正好?给?了他们借题发挥的时机。 “当时厂里的股东煽动工人联名要罢免你外公?，而且要让他对这件事负全责。” 白蔚平静地诉说着过去的事情，过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还能记得其中的各种细节。 “你外公?年轻时当兵受过伤，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年纪摆在那里，又出了这样的事，就一病不起。”白蔚回想起来，当时真可以用兵荒马乱来形容，好?在左尚东帮了不少?忙。 “是赵志主动来找我们的。其实当时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必须要有人负这个责任。” 左弈反问：“你们答应了？公?公?也答应了？” 白蔚叹了口?气：“我们没答应，当时你外公?病得太重，我们没感和他说，只说还在调查。那段时间我和你爸一直在找人疏通关系，赔偿受害者?家属。” 说到这里，白蔚看了一眼梁君。 “其实小?赵他们家也是受害者?，当时他还在住院，调查的人几乎每天都会去医院问话，为了方便，美名其曰给?他安排一间单人病房，实际上和关押没什么区别。赵志是你外公?一手?带出来的人，很多?双眼睛都盯在他身上。”白蔚顿了顿，“没过多?久调查就结束了，结果就是赵志为了吃回扣，用了伪劣的原材料，没有经过质量检测，所以才造成了事故。” 第216章 左弈不了解赵志，但他去了几次赵瑧言家里，赵志对他很好?，根本?不像会为了一己私欲做出这样事情的人。而且，赵瑧言说过他小?时候的事情，家境不差。 “肯定?不是赵叔叔对不对。”左弈呐呐道。 白蔚说：“你外公?也说不是他，但是……” 白兴华住了一个月的院，出院时才知道厂里面?把赵志推出去挡枪，再次见到赵志已经是在看守所里。见到杵着拐杖，半张脸裹着纱布，面?容憔悴的赵志，白兴华无法把他跟之前那个俊朗的年轻人联系在一起。 “后来，工厂被公?家接手?了。他们就以你外公?年纪大了，不适合再工作?为理?由，让他提前退休。之后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白蔚转头看着梁君，“梁老师，这件事我不清楚你知道多?少?，听的又是哪个版本?的传言，就算你有恨，左弈有什么错？” 左弈眼眶一热，别过脸用力眨了几下眼睛。 他略带鼻音的声音问：“梁老师，你昨天给?我发信息了吗？” “没有。” “那就好?。”左弈点点头，又看向白蔚，“妈，这件事跟梁老师真的没关系。” 病房里开着空调，左弈觉得有些?冷，躺回床上，用被子紧紧捂着自己，闷闷说道：“我有点困了。” 谁都知道这是借口?，突然让左弈知道这些?，对于他来说太过沉重。 被这段插曲打乱了思绪，白蔚出了病房才想起，左弈刚才说他和赵瑧言在一起。 两个男孩子啊，怎么能在一起呢？ 坐在病房外的凳子上，她用力揉着眉心。 梁君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走之前她似乎说了一句“对不起”。这句话白蔚也曾跟她说过，现在算是又还回来了。 过一段时间白蔚就会进病房看吊瓶输完了没有，左弈一直面?朝窗外躺着，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睁开。 护士进来帮他拔输液管的时候，见到他向右侧身躺着，又开始唠叨：“你那边有伤口?呢，别压着了，多?漂亮的脸，留疤了不好?。” 完这句话，左弈眼睑垂得更低。护士心知自己说错话，赶忙改口?：“只要你好?好?听医生的，相?信我，你的脸还跟以前一样。” 左弈抬眼笑了笑：“麻烦你们了。” 护士出去之后，白蔚拿着一个饭盒进来，“吃吧。吃完午饭好?吃药。” 已经中午了吗？ 左弈抬头，墙上的时钟已经走过十二点。 左弈拿起手?机按了几下开机键，手?机毫无反应。 “别按了，碎成那样就算能开机，你也看不清楚上面?的字。”白蔚从包里拿出一台手?机，“以前的旧手?机，你凑合着用。” 左弈拿过手?机，立刻插上手?机卡，登陆聊天软件。 白蔚好?不容易平息的怒气，又蹭地一下冒起来，“你要是敢给?赵瑧言发信息，我看你以后都别想用手?机了” 知道他们的关系之后，称呼都从小?赵变成赵瑧言。 左弈：“妈 ，我知道该怎么做。但是，现在我不能因为我的事影响赵瑧言，他，他还在考试。” “先吃饭吧。”白蔚没再说什么。 新登录的聊天软件没有任何记录，左弈不知道赵瑧言给?他发了什么。 挑了一个他平时习惯用的表情包发过去，赵瑧言几乎是秒回。 赵老师：到家了？ 左弈看着面?前的盒饭，想了想给?赵瑧言回复：吃晚饭了，你中午吃的什么？ 赵瑧言给?他发了一张图片，一大桌子菜很丰盛，背景有点像李柯嘉家里的饭厅。 yi：你在李柯嘉家里？ 赵老师：我们都在，晨哥也来了。 李柯嘉家离九中近，过去也方便。看样子是李柯嘉早就和家里的阿姨打过招呼，给?他们准备这一大桌菜。 左弈还在回复赵瑧言的信息，突然跳出来一条俞晔晨的——你拿到手?机了？ yi：你怎么知道？ 俞晔晨：你跟赵瑧言，嗯？ 虽然俞晔晨没明说出口?，一个“嗯？”已经代表了很多?。 yi：对，我跟他在一起过。 * 白蔚一个下午都在病房，与其说是陪，不如说是盯着左弈，同时找一个合适的机会问他和赵瑧言的事情。 “那几个小?混混你爸会帮你处理?的。”白蔚倚着凳子，双手?交叉在胸前。 左弈转着手?机的，没说话。 “你和赵瑧言联系过了？” “嗯。”因为长时间没说话，人又病着，左弈声音很哑，嘴唇起了皮，刘海快盖过眼睛了，眼眶红红的。 白蔚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哭过，看着他这幅模样又气又心疼。 她拿着杯子给?左弈倒了杯水。 左弈拿着杯子，一口?灌了下去，然后又靠在床头望着窗外郁郁葱葱的银杏叶，一言不发。 俞晔晨下午又来了一趟，左弈看起来比早上刚醒来时更没精神?。 “怎么感觉阿姨见到我来的眼神?怪怪的？”俞晔晨问。 左弈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我跟她出了个柜，估计她现在看我周围的男性朋友都是那么眼神?。” 俞晔晨握着削苹果的刀差点就削到手?，“你……” 看了一眼门口?，他低声问：“你追的？” 第217章 “算是吧。” “看不出来他有哪特别的。” 左弈睨了他一眼：“我也没看出来你有哪儿特别的，想不通明晞怎么就看上你了。” 俞晔晨认输：“停停停，怎么说到我头上了。你跟他打算怎么办？” “晨哥。”左弈说，“你说当初我是不是不应该缠着让他跟我在一起。” 赵瑧言说等到高?考后，他为什么连这几个月都等不了。 如果听赵瑧言的，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吧…… 但，他还是会为了赵瑧言，给?朱瑞那一拳。 已经发生在赵志身上的事，不会被时间消磨。赵瑧言所遭遇的一切源头，都来自他的外公?。 * 打完两针后左弈终于退烧。医生给?他检查完眼角的伤口?，开了几服药，说可以办理?出院。 左弈当天晚上出院，左尚东开车来接他。 左尚东喜欢边开车边吹牛，自打左弈上了车，他一句话没说，气氛安静得诡异。 左尚东应该也知道了吧，他的儿子喜欢一个男人。 也不知道没能参加高?考和喜欢男人，哪个给?他的冲击更大。 “你和赵瑧言是怎么回事？”这是今天左尚东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左弈早就被逼着做出了决定?。 不管是他亲口?说出他和赵瑧言的关系还是他们家欠赵瑧言家的，每一个都像一把巨大的砍刀，劈断了前面?所有路。 万丈悬崖，只要往前一步无论?谁都会粉身碎骨。 左弈在面?对很多?事情时，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一个感性的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回到家，左弈坐在客厅，等待宣判。 左尚东没有为难他。左尚东也知道现在这个时间段不适合说这些?，他缓缓饮尽手?里的茶，只说了一句：“我会安排你出国。” 左弈答应他爸出国的要求之后，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没开灯，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的天花板。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不怕黑了。 因为后来真的有人给?他开门。 左弈突然起身，摸着黑打开了台灯，电脑桌的抽屉里翻出一个红包，从里面?抽出了那张银行卡，把红包放回去的时候，看到放在角落的贝壳风铃。拿回来之后就一直放在这个抽屉里。 左弈拿起来风铃，贝壳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天晚上，在赵瑧言家里听到的是这个声音，赵瑧言应该是把它挂在有风的地方。 左弈把贝壳风铃挂在窗前，又回到电脑桌前，抽出一张便利贴，写了一串数字，把银行卡连同便利贴一起放进信封里。 做完这一切，他走出房间。 二楼小?客厅的柜子上放着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里面?躺着一枚铜黄色的子弹。左弈摸着胸前的挂坠，掌心冰凉一片。他把项链取下来，小?心翼翼得放到丝绒盒子里，两枚子弹并排躺在一起。 左弈定?定?地站在原地，始终不舍得把盒子关上。不知站了多?久，小?腿感觉酸胀，才咬咬牙将盒子关上，紧紧握在手?心里。 眨眼的瞬间，眼角无声地落下一滴泪。 * 今年高?考的那两天，竟然奇迹般的只下来了半天的雨。炎炎烈日下，老师们都说这是个好?兆头，今年成绩一定?不错。 何宪知站在树荫下，敷衍地笑了笑。 左弈的事情被学校压下来，现在只有那个考场的老师和学生知道，今年有一个学生没来考试，却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何宪知收到一条短信，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最后一科还没考完，九中门口?已经挤满了车辆，交警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交通，路边摆着一块硕大的指示牌，上面?写着“考场范围严禁鸣笛”。 出租车司机回头对后面?的乘客说：“这里是考场，全是来接学生的，可能过不去了，要不你在这里下。” 后面?的乘客带着顶黑色的鸭舌帽，司机通过后视镜看着他，刚才上车时没注意这个乘客看着还是个学生的模样，只是右眼角贴了一块纱布。 左弈一句话没说，付了钱，戴上口?罩下了车。 下车的地方离九中的大门远，左弈没走几步就看见一辆熟悉的车，还有旁边站着的王秦和赵志。 左弈立刻转身走到马路对面?，躲进了一家奶茶店，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五分钟后，何宪知出现在路边，左弈朝他挥了挥手?。 何宪知一个教数学的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现在的心情，面?前的这个学生现在本?应该坐在考场里检查自己答题卡上的答案。 于是蹩脚地问了一句：“想喝奶茶吗？” 左弈看着他摇了摇头。 “现在好?点儿了吗？” 昨天何宪知离开的时候左弈还在发着烧，他微微点了点头，指着自己的右眼：“除了这里，都没事了。” “之后怎么打算？复读还是……” “我爸已经帮我安排出国了。” 何宪知松了一口?气，左弈其实是很要面?子的一个人，复读不是他的第一选择，“出国……挺好?的。” 何宪知还想说点什么，又听见左弈说：“宪哥，能帮我把这个转交给?赵瑧言吗？” 左弈拿出一个信封递到何宪知手?里。 第218章 第107章 稻草 你在这里守着，左弈就会回来吗？…… 渝江几乎所有学校都有一个特点, 那就是树多。夏天往窗外望去绿油油的一片，还有不知疲倦的蝉鸣。 赵瑧言最?后检查完一遍试卷，把笔放在正前方。正巧监考老师报时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 考场里只能听见写字时发出的沙沙声?, 却在无形中多了一丝躁动。剩下?的时间?赵瑧言看着考场正中央的时钟的秒针走完一圈又一圈。 铃声?响起，所有人都卸下?重担。赵瑧言掩于人流中, 走出考场。 何宪之身边围了一圈同学。 “考完就考完了，别想那么多。”难得一见何宪之露出温柔可亲的模样。 见到?赵瑧言，没问他考得如何，低声?说：“你等一下?。” 赵瑧言只好站在旁边的树荫下?，给赵志打了个电话, 让他等一等。 赵瑧言划拉着手机, 考完十?多分钟也没等到?左弈的消息。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晚上。 赵瑧言点了一下?那段语音，把手机贴在耳边。 “你需要?男朋友再给你一个考前的鼓励吗？算了，我就是多余问，争取拿个高考状元吧, 赵瑧言。”中间?停顿了两三秒, “我爱你。” 左弈说“我爱你”三个字的时候，声?音很?轻, 甚至还有些颤抖。 左弈是不是感冒了？ 一旦面对考试，赵瑧言对周遭事物的敏感度就会降低，昨天他没发现左弈说话时声?音有点哑。 赵瑧言当即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嘟嘟嘟……” 电话里的忙音让人胸口烦闷。 赵瑧言心里一遍遍默念, 快接电话，快接电话, 快接电话…… 直到?电话自动挂断，都没听到?左弈每次接起电话时的那声?“瑧言？” 何宪之送走了一波学生，得了个空闲来?找他，“给左弈打电话？” “啊。”赵瑧言也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何宪之一下?就猜到?了他在给左弈打电话。 何宪之翕动嘴唇，想说的话最?终咽了回去，把手里的白色信封递给赵瑧言，“这是左弈让我转交给你的。” “左弈？”赵瑧言缓缓接过，摸着里面有一张硬硬的东西，像是张卡。 “回去再看吧，你家人是不是在外面等你。” “谢谢老师。”赵瑧言把信封放进书包。 “赶紧回家，好不容易考完，可以舒舒服服玩个尽兴。”何宪之挥挥手，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这两天他已经习惯做这样的表情?。 赵瑧言纵有千万个疑问，接到?赵志的电话他跟何宪之告别。 刚出校门就看到?王秦和赵志。 坐在后座十?分钟，赵瑧言还没习惯一家三口的相处模式。王秦开车时很?少说话，赵志坐在副驾似乎更无所适从一直沉默不语。 索性赵瑧言低头看手机，从书包里翻出何宪之给他的那个信封。 里面是一张银行卡，背面贴了一张便利贴。 便利贴上写了一串数字“981015”，是赵瑧言的生日。他翻过背后，只有简单的三个字—— “对不起”。 赵瑧言盯着那三个字不知过了多久，昂头靠在皮质的靠背上，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确认刚才不是因为眼花看错。 左弈飞扬的字体刻在了纸上，赵瑧言用力试图擦掉，就算字迹模糊，也还是能看到?上面浅浅的印子。大拇指和食指捏着便利贴，关节发白，手也不自觉颤动着。 大约是车里实在太安静，赵志想找个话题问，回头却看见面色发白的赵瑧言，“怎么了？是不是晕车？” “没，没有。” 趁着等红绿灯的时候，王秦也回过头看赵瑧言，“你——” “妈，在路边停车。” 王秦把车停在路边，赵瑧言拉开车门往回跑。 他突然跳下?车，把车上的两个人都吓坏了，赵志打电话问他去哪儿?了。 “爸，我要?去找人，你们别等我了。”说完，赵瑧言挂了电话。 赵瑧言拦下?一辆出租车，给司机报了左弈家的地?址。到?了小区门口，赵瑧言一刻没敢停，跑到?左弈家楼下?，手心全?是汗，在书包里翻了好久才找到?门禁卡。 看着电梯的数字从1变到?6，赵瑧言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站在左弈家门口赵瑧言才感觉到?脚酸，他弯腰撑着膝盖，汗水从鼻尖滴到?地?上，舔了舔嘴唇，尝到?一股干燥的苦涩。 平复了呼吸才缓缓直起身，擦掉脸上的汗，赵瑧言抬起手。 空旷的楼道里隔一会儿?就会响起一阵敲门声?。 赵瑧言不小心碰到?密码锁，屏幕上立刻显示出密码盘。左弈告诉过他密码，只是他一次都没用过。 “滴——”赵瑧言按下了第一个数字。 准备按下?第二?个数字时，手机突然响了，赵瑧言没看来电显示直接起来。 “赵瑧言。”明晞带着哭腔的声音，赵瑧言辨认了一会儿?才认出是她。 “左弈没有去考试。” 赵瑧言觉得自己好像被重物敲击用力击打了一下?，手机里的声?音被拉得很?远，脑子里全?是嗡嗡嗡的声?音。 也许是见他很?久没有应答，明晞又叫了一次他的名?字，“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第219章 “你说什么？”四周安静到?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 “左弈，没有去考试。”明晞抽泣着，缓了一会儿?说：“我们考试前一天晚上，徐皓杰找人把他堵了。” 考试前一天，他们一起回的家，左弈怎么会遇到?徐皓杰？ “明晞别开玩笑了。”赵瑧言摸到?裤子口袋里左弈给他的纸条，把语气放轻松，“左弈又撺掇你们搞什么？” “他……”明晞被赵瑧言的反应吓到?了，反而哭得更厉害，“没有，你听我说，是俞晔晨告诉我的。” 赵瑧言听到?那边有个男生的声?音，在安慰明晞，赵瑧言没听清他们说什么，没过一会儿?手机里传来?一个男声?，“是我。” 俞晔晨早就知道这件事，比明晞冷静很?多，两三句把事情?经过告诉给赵瑧言。 “你知道他在哪儿?吗？”赵瑧言期盼着能从俞晔晨那里听到?他想要?的答案。 只是赵瑧言忘了，每次他将要?看到?希望时，现实总会走向另外一个方向，就像现在，他没有如愿听到?左弈的消息。 俞晔晨说左弈昨天出院，之后就没有见过他。 小区的游乐场夜晚鲜少有人来?，赵瑧言坐在秋千上，赵瑧言的发的信息占满了整个屏幕—— 2hao：晨哥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是不是怕影响我考试你才隐瞒，现在考完了，我可以去找你吗？ 2hao：“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2hao：左弈，你在哪儿?？ …… 只要?不停发，左弈总会看到?，就会回复他。其实他明白但潜意识里不愿往那方面想——左弈让何宪之把信封交给他的时候就已经证明，左弈不想再见到?他。 左弈很?喜欢跟他挤在一个秋千上，圆形的吊椅两个大男生坐着显得有些拥挤。左弈总是盘起一条腿，另一条腿在地?上蹬着。为了保证两个人不会摔下?去，赵瑧言只能双手抓着吊绳，这样就是一个半拥抱的姿势。 三天前他们还在这里偷偷亲吻，两天前他把左弈送到?这里，经过小铁门时察觉身后有人跟着，回头就被左弈来?了个偷袭。 他不过才48小时没有见到?左弈。 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和发出去收不到?回复的消息， 赵瑧言把脸埋进双膝间?。 俞晔晨在电话里还告诉他一件事：“左弈家里应该知道你们的事情?了。” “他们怎么会知道？” “是左弈自己?说的。” 赵瑧言没想明白，左弈为什么一下?全?说了。 他们不是没想过如果被家里知道了会怎么样，后来?一致商量出的结果是慢慢来?，时不时试探一下?他们的口风，时间?长了总能滴水穿石。 他和左弈在一起之后，总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但正常人怎么可能接受自己?的孩子是个同性恋。 赵瑧言网上翻着聊天记录，找到?左弈给他的最?后那条语音，反复听着左弈说的“我爱你”。 把刚才还没发出去的那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删掉——“你想和我分手了吗？” 他终究不相信左弈只留给他三个字就离开。 赵瑧言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赵志坐在客厅等他。王秦和赵志分别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赵瑧言一个都没接。 “爸，你怎么还没休息？” 赵志皱着眉问：“你突然跑下?车，打电话又不接，怎么那么让人担心？” 赵瑧言低下?头，“对不起。” “回来?就好。”赵志说，“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吧，她很?担心你。” 本来?今天是高考结束的日子，他们一家人很?多年没有坐在一起吃饭，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赵瑧言回房间?给王秦打了个电话，王秦没有责怪他，只说下?次有时间?再约吧。 他想可能已经没有“下?次”这个机会了。 * 返校拍毕业照那天，赵瑧言右边的座位一直空着。周围的人好像都心照不宣，没有提起左弈的去向，年级第一的同学对于他们只是高中生涯的一个插曲，所有人都沉浸在毕业的笑与泪中。 赵瑧言甚至有种错觉——左弈是不是真实存在过，还是学习压力太大他臆想出一个人来?陪自己?一起上学，一起考试。 余光里一个身影坐在了赵瑧言右手边的座位，赵瑧言欣喜地?抬头，对上卓微傻愣的脸。 “我……”卓微想说什么，但看到?赵瑧言的嘴角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你估分估得怎么样？” “卓微你给我过来?！”明晞给他使了个眼色，没等赵瑧言回答他就被唐夏拎着后领给拖走了。 赵瑧言座位周围仿佛罩了一层冷气，没人敢靠近。 同样不敢让人不敢靠近的还有2班的教室。 “看什么看？先看看你高考考了多少分吧。”李柯嘉靠在2班的后门，把好奇来?2班打探消息的人全?都撵走。 赵瑧言走到?教室后门，拍了拍李柯嘉的肩膀，“你不用回教室吗？” 李柯嘉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我好歹是2班的编外人员，左弈的兄弟。” 听到?左弈的名?字，赵瑧言抽回放在李柯嘉肩上的手，“你在这里守着，左弈就会回来?吗？” 第220章 说完赵瑧言越过他，走进大办公?室，留下?李柯嘉怔怔地?站在原地?。 大办公?室里比平时热闹，高考之后所有老师都松了一口气。赵瑧言走到?何宪之办公?桌前，说：“何老师，我想问你件事。” 何宪之被埋在一堆资料中，毕业前班主任是最?忙的，他抬头先是疑惑地?看着眼面前的学生，看到?赵瑧言毫无表情?的脸，拧起了眉。 “左弈——” “左弈的事他爸妈会处理，学校也会配合。” 何宪之直接把赵瑧言的话给堵死了，言下?之意是不需要?他一个不想关的人来?管。 赵瑧言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问：“您知道他去哪儿?吗？” 又是这个问题，这几天只要?见到?认识的人他都问你知道左弈去哪儿?了吗。 他问过李柯嘉，问过卓微，问了每一个有可能知道左弈下?落的人。左弈没有给任何人留下?只言片语，唯独留给了他一句“对不起”。 “毕业手续他爸妈委托我帮办理，其他的我不知道。”何宪之随手撤了一本书把桌面上的本件盖起来?。 赵瑧言一眼就捕捉到?上面左弈的名?字。 何宪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跟左弈关系好，发生这样的事我知道你也难过……” 赵瑧言喃喃道：“我只想知道他去哪儿?了。” 那天左弈突然到?考场外来?找他，让他转交一样东西给赵瑧言时，他就疑惑，两个男生的关系是不是好过头了，他没忍住问出口：“你跟赵瑧言？” 赵瑧言现在的表情?和那天的左弈如出一辙，眼睛盯着一处不知道在想什么。何宪知终于知道为什么左弈父母那么着急要?带着他离开。 何宪之终是不忍心，说：“他让我给你那封信的时候，我问他之后是怎么打算的……” 说这句话的同时，何宪之清楚地?在赵瑧言的眼底看到?期望，不过他接下?来?说的话，却又让赵瑧言的目光暗淡下?去。 “他说，他爸妈已经安排他出国了。” 第108章 晕开 我十八岁唯一的生日愿望就是你。…… 拍毕业照像是走流程, 赵瑧言被推到中间，站在最后一排，卓微颤颤巍巍地站在赵瑧言身边说?：“你应该不会突然把我推下去吧？” 赵瑧言温和地朝他笑了?笑。 学校里有很多适合拍照的地方, 三三两两混在一起留念。赵瑧言被几个女?生硬拉着合影，说?不抓紧最后的机会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趁着没?人找他的空挡, 往人少的地方去，走着走着就到了?水塔。 爬山虎的藤蔓已经把水塔全都遮住。一阵风把搭在架子上藤蔓吹落，赵瑧言似乎看见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人站起来把藤蔓搭回原来的位置，而那个人身边还坐了?一个人，和自己有相同的模样。 穿着白t恤的人凑在他耳边告诉他了?一个秘密, “我猜是梁君举报, 因为跟宪哥争优秀教?师。” 早上从办公室出来，赵瑧言遇上了?梁君，她面色苍白，眼下有两圈青黑。梁君因为这件事?也?没?休息好, 从前的梁君哪怕生病也?未露出半分憔悴, 这几天外界的眼光快把她刺得血淋淋的。 不过?梁君没?有进办公室，退了?一步站在走廊边上, 仰头?看向赵瑧言，“左弈的事?你都知道了?？” 赵瑧言蹙了?蹙眉，看到梁君他没?办法不想到徐皓杰过?的事?情。 梁君把落在额前的头?发往后捋了?捋, 说?：“作为老师，我希望你们都能好好毕业。” 赵瑧言也?只用了?一个“嗯”和一个远去的背影回答她。 感觉有人拍了?一下他的右肩, 赵瑧言站在原地定了?定神才回头?。 “你一个人跑来这里怎么不叫我们？”李柯嘉双手叉腰，瞪着眼睛。他身后还有卓微、明晞和唐夏。 其实?很久以前，赵瑧言习惯了?独来独往。很多人和事?是左弈带给他的，如今左弈不在他理所应当该恢复原状。现在看来, 好像不是。 赵瑧言说?：“我以为你们也?要拍照。” “有什么好拍的，平时?你们拍得还不够多？”明晞今天两手空空，平时?她都是相机不离手。 几个人想溜去后门买杯奶茶，慢悠悠地走在校园里。路过?办公楼楼下，听到一个女?人的打骂声，声音还有点?熟悉。 “我让你来学校学习，你倒好，好的不学，这几个月成绩掉到哪儿去了?，竟然还学会雇小混混打人。”女?人尖锐的声音逐一传到正巧回来的五个人耳朵里。 女?人手里拿着卷成筒状的书，扬起手重重打在比她高了?一个头?的男生身上。被打的学生捂着头?，又像害怕丢脸，压低了?声音：“妈，我错了?，这里人多，你就不能回去再说?。” 几个人这才认出被打的学生是朱瑞，打他的那个女?人是他母亲。 朱瑞的耐心到了?极点?，推开他的母亲，吼道：“那又怎么样，反正他家有钱，高考对他来说?算个屁，还不是想出国就出国。” “朱瑞，你他妈！”只听见一声怒骂，朱瑞被推得倒退几步。 这个时?间都在拍毕业照，办公楼只有几个学校领导，所以朱瑞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朱瑞看清推他的人是李柯嘉，扯了?一下凌乱的衣服，愤怒道：“艹！怎么又是你们。” 第221章 “原来罪魁祸首是你！”李柯嘉指着朱瑞的鼻子骂道。 朱瑞满不在乎把脸撇过?一边，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赵瑧言，冷哼道：“你们要怪就怪左弈自己多管闲事?。” 赵瑧言握紧了?拳头?，他快李柯嘉一步走到朱瑞面前，抓着朱瑞的衣领。 朱瑞根本不怕他，赵瑧言看着文文弱弱的就不像会打架的人，扬起下巴挑衅道：“来啊，打啊。” 赵瑧言眸光染上戾气。朱瑞的母亲上前制止，明晞和唐夏也?上前拦着赵瑧言动手。 好在武乾勇及时?赶到，阻止了?这场闹剧。赵瑧言当了?那么多年好学生都没?想到，高中生涯最后一天竟然在政教?处门口罚站。 “我看你们都不想毕业了?？还想再读一年啊。”武乾勇在几人面前来回踱步，走到赵瑧言跟前，语重心长说?：“赵瑧言，学校今年就指望你了?，你也?来为难我吗？” 赵瑧言目视前方说?：“不是。” 武乾勇做做样子罚他们站了?半小时?就放人了?。站在办公楼顶层看着几个学生离开的背影，心里泛起酸涩。 他何尝不知道这几个学生只是为朋友抱不平，冲动但也?是因为这种感情不含任何利益，希望你们能永远保持这样不掺杂念的情感。 * “人锅”因为毕业季被高三的学生占领。 赵瑧言他们找了窗边角落的位置，啤酒瓶摆满了?桌子，李柯嘉只说?了?一个字“喝”。 菜没?吃几口，李柯嘉和卓微已经摇摇晃晃，勾肩搭背坐在一张长凳上把心里的烦闷统统吐出来。 “你虽然人不怎么样，平时?还抠门。”李柯嘉拿着空酒瓶在桌子上敲敲，左手拱了?拱卓微，“但你还是讲义气，比某人好，是死是活也?不吱一声。” 卓微昂头?灌了?一口酒，笑起来时?脸上两坨绯红更加明显，嫌弃说?：“平时你就只会张嘴说?说?，现在也?什么都做不了?，你不是自诩跟他关系最好，结果人家半句话都没给你留。” 赵瑧言看了?一眼已经喝高的两个人，垂眸从锅里夹起一片肉，蘸了?料碟，习惯性地往旁边放，旁边的桌子上却什么都没?有，赵瑧言来不及收回手，辣椒油滴在桌面上。 赵瑧言觉得自己这次喝得有点?多，不然不会好几次觉得身边有个人。 “你帮我夹肉，真是难得。”李柯嘉端着碗接走他手里的肉。 明晞好几次想问赵瑧言以后有什么打算，话到嘴边怎么也?问不出口。年少时?的情感是最脆弱，经不起任何风浪。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在成年之后去回忆感叹那些已逝的年华。 知道左弈的事?情之后，她和俞晔晨有过?争吵，如果那时?候她不是一门心思扑在俞晔晨身上，就不会被徐皓杰刁难，左弈也?就不会跟徐皓杰结下梁子。 赵瑧言看着窗外，说?：“归根结底，左弈还是因为我……” 明晞愣了?愣，后知后觉发现刚才她早就问过?赵瑧言：“你会去找左弈吗？” 赵瑧言晃了?晃手里的啤酒瓶，反问：“我去哪里找他啊？见到他要说?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柯嘉和卓微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唐夏去结账顺便打电话给杨叔开车来把两个醉鬼拖回去。 赵瑧言被锅里冒出的水蒸气熏了?眼睛，他揉了?揉，说?：“跟他说?，对不起，我可以再跟你复读一年，能不能不要丢下我。” * 电视里主持人慷慨激昂地说?今天是公布高考成绩的日子。赵志察觉最近赵瑧言又变回了?以前独来独往时?的状态，一度以为赵瑧言高考没?发挥好。 赵志打开房门时?，屋里漆黑一片，借着月光看到床头?坐着一个人。赵志按下开关，房间瞬间亮起来。 没?习惯突如其来的光亮，赵瑧言眯起眼睛。 赵志小心翼翼问：“查成绩了?吗？” “查了?，和平时?一样。” 赵志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但赵瑧言依旧坐在床头?没?有动，他走了?两步沿着床边坐下，其实?他从别人的口中零零散散的听到一些原本三中最有希望拿文科状元的学生没?能参加考试，再联系最近赵瑧言的状态，他问赵瑧言，左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赵瑧言却答非所问：“爸，你有没?有做过?后悔的事?情？” 赵志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他非常肯定说?：“有。我刚……出来的时?候，不应该对你们不闻不问，让你那么早就离开了?妈妈。” 王秦从来没?告诉赵瑧言他爸爸为什么会坐牢，赵瑧言也?不敢问，他眼里的赵志就是一个完美的父亲。 半晌，赵瑧言又说?：“我找不到我喜欢的人了?。” 赵志愣了?片刻，说?：“世界虽然很大，如果你想找，不会找不到的。” 此刻赵瑧言才愿意承认，他是怕了?。左弈家里已经知道他们的关系，如果赵志也?知道，大概不会说?只要你想找不会找不到，所以他问赵志：“如果他跟我一样呢？” 赵志轻轻拍了?两下他的手臂，“你是个好孩子，他也?是好孩子。” * 成绩出来之后，李柯嘉在群里问要不要一起出去玩玩，每个人都用要忙其他的事?推掉了?。之后小群里的消息越来越少，无非是李柯嘉出来发发牢骚。 第222章 赵瑧言找了?一份兼职，地点?离宝轮寺很近。 某一天工作结束，夕阳正好，赵瑧言不知不觉走到了?那座矮山下。逆着人流往上走，在大门被寺里的僧人拦下，提醒他准备到关闭的时?间。 许愿的树上飘扬的红色丝带，风一吹，上面的木牌发出清脆的声音。赵瑧言收回视线，对僧人说?：“我进去看看就出来。” 寺庙里与?半年前看不出多大差别，好像连许愿牌的数量都没?变。这些许愿牌定期就会清理，只不过?都是许愿的人给自己留个念想，让本来困顿的人生有一丝走下去的希望。 赵瑧言昂着头?看木牌上的愿望，目光掠过?，突然停在一块其中一块木牌上面。它被其他木牌遮盖了?大半，赵瑧言却一眼就辨认出了?上面的字。 赵瑧言跃起，把木牌从树上摘下来。 正在扫地的僧人看见他的举动，拿着扫帚过?来阻止。赵瑧言把木牌踹进怀里，就往寺庙外跑。风从耳边吹过?，不知道跑了?多久，赵瑧言停下时?夜幕已降临。 赵瑧言拍掉木牌上的灰，上面的字是用马克笔写的，经过?风雨上面的字已经有些晕开，借着路边的灯光，赵瑧言看清了?上面的字。 我十八岁唯一的生日愿望就是你。 上面没?有落款，也?没?有说?那个“你”是谁。 * 其实?王秦在出成绩那天就问了?赵瑧言的分数，只是临近出国，原先?给姜予林安排的学校中途出了?岔子，没?申请下来，忙得她焦头?烂额。 实?在想不到赵瑧言会到别墅来找她，见面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可以跟你出国。” 因此姜家的出国计划往后延了?一个月。 赵瑧言辞了?兼职的工作，去了?一趟上海，只是为了?完成他和左弈的约定，即便只有他一个人。 宽敞的柏油马路，道路两边的种着梧桐树，赵瑧言一个人漫无目的走在路上。从人挤人的步行?街走到满是生活气息的居民小巷，耳边陌生的方言。 在便利店买了?一份关东煮，跟三中门口的是同一家，其实?这种连锁的便利店味道都差不多。赵瑧言坐在落地玻璃窗前，塞了?一颗丸子进嘴里，却嚼不出味道。 以前怎么没?发现，其实?关东煮不好吃，他觉得好吃的是左弈递给他的那份。 又经过?一条巷子，这里比之前的稍微宽敞些，两边的建筑都是小洋楼。十几个人五六十岁的老年人聚在一起搞游园活动。赵瑧言走累了?，坐在旁边的石凳休息了?一会儿。 旁边写书法的老人见他一个人坐在石凳上，跟他搭起话，“小朋友，在这儿等人啊？” 已经好久没?有听到小朋友这个称呼，赵瑧言哭笑不得，他马上就要念大学了?。赵瑧言说?他是来上海玩的，书法老人偏要他感受一下风土人情，送了?他一副书法字。 赵瑧言注意到落款是一个“左”字。 从上海回来，赵瑧言把要出国的事?告诉李柯嘉他们，几个人又聚了?一次。 “我现在都不敢和你们见面了?，上次是毕业，这次是赵瑧言出国。”李柯嘉闷闷说?道，“再见几次，咱们是不是得散了?啊。” 赵瑧言说?：“不会散的，我又不是不回来。” 他们几个没?人问赵瑧言为什么突然要出国。 李柯嘉拿起杯子，碰了?碰赵瑧言面前的杯子，“出去别忘了?我们，有事?就在群里说?。” 最后碰了?杯，所有的话都在酒里。 赵瑧言出国是在八月，依然是个闷热的天气。 姜予林对于赵瑧言能跟他们一起出国自然一百个高兴，一路兴奋得拉着赵瑧言说?个没?完，上了?飞机半小时?后终于累了?靠着赵瑧言呼呼大睡。 他们要在上海转机，王秦带着姜予林在上海玩了?两天。最后那天办完登记手续，姜予林才想起来问赵瑧言：“你都到上海了?，怎么没?去找我大哥？” “找过?。” 但没?找到…… * 左弈答应左尚东出国的要求，所有手续都办下，左弈突然说?不去。左尚东气得把他关在房间里不让他出门。 最后是左恩铭心疼孙子，用同样的办法把左尚东锁在房间里，那天左尚东有项目要谈，急了?在房间大吼。 左恩铭冷哼一声：“现在知道被关着不好受了?？你什么时?候把小弈放出来，我就把你放出来。” 左尚东这才没?办法，只能把房间钥匙交出来。 左弈出来对左尚东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国外是承认同性恋的，你不怕我出去几年再带个男人回来？” 从此，左尚东再也?没?提让他出国的事?。 左弈复读的这一年没?跟爷爷住在小洋楼，而是跟左尚东和白蔚住在市中心的别墅里。他没?学校，左尚东请了?老师来家里给他补习，倒正和了?他的心意。 眼角的伤拆线以后留了?一道淡淡的疤，医生说?可以恢复到完全看不出，左弈每个月都会去医院。 平时?有外人在的时?候，左弈都会戴着黑框眼镜。其实?眼镜并不能遮挡疤痕，但像一个屏障，。 因为教?材不一样，左弈相当于一年学完三年的教?材，勉强维持了?他在三中时?的水准。 第223章 提交志愿那天，他又一次违背了?左尚东的意愿，左弈临时?改了?志愿，报了?上海本地的大学，选了?新闻。 他也?料到左尚东的反应，考完试就以想去陪爷爷为由搬去和左恩铭一起住。 左尚东气极了?断了?左弈的经济来源，还让白蔚也?不能给左弈零花钱。这件事?左弈一直没?告诉爷爷，趁着开学前的时?间找了?三份兼职才把学费凑齐。好几次他累得躺在床上不想动弹时?会想，赵瑧言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他把脸埋进枕头?里，咬着嘴唇把眼泪憋回去。 “瑧言，你现在过?得好不好？” 第109章 雨幕 这场雨太大，把他脑子都浇得出现…… 开学前左弈发现银行卡里突然多了五万块钱, 不用猜也知?道是白蔚给他转的。自从他搬来?和左恩铭一起住，白蔚也是三天两头过来?看?看?他，奈何左弈经常因为兼职不在家。 交了学费, 兼职的钱还剩一些，那?五万块他一分没动。 平时住校, 左弈到周末才会回家陪左恩铭，回了几?次之后发现家里就剩他和保姆大眼瞪小眼。左恩铭不是受邀到学校讲座，就是和附近的老年人一块儿搞搞活动，总之生活比他这个大学生丰富多彩。 左弈一年多没有过校园生活，身边都?是陌生的人, 他不会主动的跟人搭话, 可他就长着?的一张想让人无法忽视的脸。被同学推去参加各种?社团活动，元旦晚会上又被临时拉去救场，一段三十秒的独舞就让他在学校出名。 有人把?他跳舞的视频发到微博上，在一溜“好帅”的夸赞中, 有人认出来?他以前是三中的学生。他联系了发视频的人, 把?视频删除。 左弈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害怕曝光于人前。 慢慢的他推掉了很多活动，和新闻学院的人组了个团队, 奔走在各种?比赛之间。大三时拍摄的短片入选了国际奖的提名，几?个学生也没想着?拿奖，最终只是去国外参观了一圈。 当初选专业, 左弈说不上有多大兴趣。因为爷爷恰好是学院的教?授，过了分数线就报了。 左尚东不赞成他选的专业, 在左弈拿了几?个奖之后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变，父子见面也不会向前两年那?样剑拔弩张。 左尚东终于发现左弈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不按照他安排的路走也能走得很好。知?道他申请研究生时，左弈已经到英国一个月。 看?着?账户里又突然多出来?的钱, 左弈的跨国电话直接打到左尚东的手机上，他告诉左尚东他不缺钱，大学四年打给他钱他一分没动。 左尚东一阵沉默，他发现白蔚每个月都?悄悄给左弈转钱时，和白蔚商量一人给一半。从某个月开始，原本固定?的一万变成了两万。 “以前你一直想让我出国，现在我还让你满意吗？”左弈没等左尚东回答就挂了电话。 * 学院里的留学生之间打了两次招呼就混熟了，偶尔还能聚个餐。程立维是左弈大学时的师哥，只比他大一届，现在成了同学。 程立维专业课一般，但是嘴皮子溜，大学时就给项目组拉了不少赞助，他自然想跟专业厉害的一起合作，比如左弈，大家各有分工，合作默契。 英国常年湿润，雨也是说下?就下?。程立维一个东北人完全适应不了这种?天气，左弈倒是完全不受影响，面无表情撑开雨伞，走了两步回头看?一眼刚打了两个喷嚏的程立维。 旁边的英国同学提醒程立维该吃点药预防感冒，程立维说：“吃药还不如我喝一碗姜汤有用，你们这儿有生姜了吗？” 本想拉着?左弈一起给国外的同学科普一下?中国的养生文化，转头对上左弈冷冰冰的脸，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说完了吗？说完就走。”左弈头也没回，身影淹没于雨中。 程立维觉得左弈看?着?冷，其实更多是酷，但今天看?左弈的背影依然冷的，雨很大，把?他的背影衬得有些孤独。 那?天罕见的下?了场大雨，剪完片子从教?学楼出来?左弈突然问程立维要不要去吃火锅。他很少主动约人，以至于程立维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问：“你怎么突然想吃火锅了？” “想吃就吃了。”看?着?湿哒哒的路面，左弈蹙了蹙眉。 换了两趟地铁才到火锅店，程立维看?了眼招牌，印象中不记得谁提过这家是留学生必吃的，说：“我还以为你不会关注这些。” 左弈问：“什么？” “就是……”程立维想了想，“人间疾苦。” 左弈立刻给了他一个“你有毒吧”的眼神?。 “很多人说你不好接近。” 左弈低头点菜，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程立维又说了什么他没仔细听，为了把?对面的人嘴巴堵上，他把?菜单递过去，“看?看?还有什么要点的。” 程立维看?了菜单，加了一份海虾，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又继续说：“”“你不知?道很多人想要你的联系方式，以前我咱们小组里的人都?被问过，但是好像没人敢问你。大家好奇，大学四年怎么你交女朋友？” “我喜欢男的。” 程立维不可思议地看?着?左弈，“艹，我就说……我们学校那么多美女你看?都?不看?一眼。” 第224章 左弈面无表情说：“男的我也不看?，除了不得不交流的时候。” 程立维觉得自己干了件自取其辱的事。 服务员把?菜端上，左弈发现有一盘海虾。他现在点菜依旧会直接跳过海鲜类，即使身边没有海鲜过敏的人，过了这多年这个习惯还是没有改掉。 他把?项链摘下?来?的同时也把?在关于赵瑧言的一切都?锁进柜子里，不想那?个人，不提那?个名字，但总是会被他轻而易举的找出来?。 雨滴拍打玻璃的声音很响，有一声不是雨滴落下?的声音，像是雨伞尖不小心碰到了玻璃窗。 左弈看?过去，窗外熙熙攘攘都?是撑着?伞的人，只一眼他的目光精准地定?位到一个身影，雨伞挡住了脸，只能看?见颈部的线条一直延伸至黑色衬衣里，跟他旁边的人在说什么，雨伞微微向□□斜。 左弈突然站起来?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左弈追出门外，站在屋檐下?，雨幕遮住了他的视线。 这场雨太大，把?他脑子都?浇得出现幻觉。 反应过来?时他觉得自己这个行为有些可笑。他当初走得那?么决绝，却总抱有幻想能在某个街上遇到赵瑧言，只看?一眼就好。 左弈看?着?对周围事物完全没兴趣的样子却又用各种?事把?自己的时间填得很满，一旦时间有了缝隙，埋藏在心底深处的东西就会如出芽肆意生长。 那?天之后左弈又把?自己丢进了项目里。他提前准备毕业作品，为了采集素材，经常在路边一坐就是一天。剪了几?个版本都?没有他想要的效果?，把?花了五六个小时做出来?的成片直接丢回收站里。 程立维看?不下?去说没见过比他更轴的人。 左弈不死心，回了一趟国，从南到北快跑遍全国才拍到他想要的素材，赶在最后期限把?作品交上去，评上了优秀毕业设计作品的一等奖。片子展出的时候，他已经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程立维遗憾还没来?得及欣赏左弈的作品，已经和左弈站在登机口。 左弈问他要不要合伙一起开一家工作室，程立维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左弈觉得他的决定?太过草率，又让他想好了再答应。 “我脑子有病才说我考虑考虑。”这是登机前程立维对左弈说的话。 创业不像考试，花时间努努力?就能立竿见影得到不错的成绩。纪录片周期太长，回款遥遥无期，接的项目勉勉强强能维持工作室的日常运转，还是程立维厚着?脸皮找大学导师介绍来?的。 一年两年可以如此?，但不是长久之计。 左弈回国后一直和爷爷住在一起，经常要全国各地跑，一年也没几?天待在家里。 白蔚托朋友才打听到左弈的情况，这一行看?资历看?人脉看?资金，每一个都?不是左弈他们这种?刚毕业的小年轻能拿到的。白蔚好不容易才逮到左弈在家的机会，想给他介绍几?个广告片的资源，相对压力?小拿钱快，至少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不需要。”左弈没有丝毫犹豫。 白蔚了解左弈从小就是不会轻易服软的个性。当初她和左尚东给左弈打的钱他一分没花，现在更不会接受她的帮助。 白蔚想想说：“你外公去世前给你留了张银行卡，里面有三百万。你不愿意接受我和你爸的帮助，你外公留给你的东西你总能接受吧。” 左弈拉下?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很久才摇头。 白蔚思忖了很久，她越来?越摸不透左弈的想法，问：“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们让你和赵瑧言分开。” 这是这么多年来?左弈第一次从白蔚嘴里听到赵瑧言的名字。 很多年前的那?两天，时间似乎被压缩到了极限，他被逼着?考虑很多事情，一瞬间就要成为一个思虑周全的大人。 土壤里生长的花被摘掉放进花瓶里，也只能靠养料来?维持生命。 “我没有怪你们。”左弈说，“那?是我自己的决定?，如果?我不想和他分开，你觉得有什么能阻止我？” “我那?时候发现自己已经错过了考试时间，第一反应不是我该怎么办，而是赵瑧言该怎么办。他会陪我复读，我从来?就没怀疑过这一点。但他想离开那?里，我不能那?么自私绑着?他。” 左弈知?道自己决心还不够，他怕见到赵瑧言就走不了，只能靠外力?来?强迫自己。白蔚和左尚东不会轻易接受他和赵瑧言的事，一定?会把?他带走。 “我其实就想试一试赵瑧言以前过的生活，看?我能不能撑下?来?。”左弈看?向窗外，文化园区内周末也有学生来?拍照，墙上的小丑涂鸦咧着?嘴迎接一茬又一茬游客。左弈收回视线看?着?白蔚说：“你们觉得我犟也好，但就算我现在失败了，我也知?道我还有退路，我还有你和爸还有爷爷，但那?时候赵瑧言只有他一个人。” 白蔚一怔：“所以还是因为赵瑧言他爸那?件事，那?个时候我们能怎么办？” 左弈还是摇头：“还有一件事情我一直和你们说，走之前我把?公公留给我的钱给赵瑧言了。” 他一直没和爸妈提这件事，一是怕他们听到和赵瑧言相关的事情，本来?就僵硬的关系会变得更糟糕，二是当时他没有别的选择，冥冥之中让他代替白兴华去弥补之前的过错。 第225章 没有如想象中白蔚会生气，她只是无奈叹了口气。 这几?年白蔚回渝江处理?公司的事偶然遇见过赵志，白蔚说：“去年回渝江我遇到了赵志，他说小赵和他妈妈去英国了。” 左弈愣了愣，突然如释重负，还好他没有耽误赵瑧言。 “你现在还想和他……”不管是说谈恋爱还是在一起，白蔚都?觉得别扭。 左弈说：“我到现在只喜欢过一个人。” 也许以后也还是那?个人。 * 距离白蔚来?找左弈又过去几?个月，窗外的银杏又飘了一地落叶。左弈打开窗，落叶迎着?风划过脸颊，他伸手接住那?枚黄色的银杏叶。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左弈回头就见急匆匆进来?的程立维。 程立维说：“老师推过来?一个项目，但是拿不到多少钱，接不接？” 左弈笑了一声：“是找不到人接才推给我们的吧，怎么我们现在成捡漏专业户了？” “本来?我想直接拒了的，但我看?了一下?他们那?边的需求，和你毕业那?个短片差不多吧。”程立维把?聊天记录转发给左弈。 左弈划拉着?手机屏幕，却在看?见拍摄地点的时候停下?了动作。 将近八年的时间，他也应该回去看?看?了。 第110章 缝合 被匕首扎得鲜血琳琳的伤口，好像…… 飞机落地?, 左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一阵风刮来，不自觉把外套的拉链拉到头?，下巴缩进立起来的衣领里。 程立维笑他, 上飞机前都说这边降温要多?穿一点，左弈还是一件卫衣加一件黑色风衣的装扮。 “我怎么知道这边那?么冷。”印象中11月他也是穿着卫衣加外套。 从机场出来, 已经有合作?方的人在停车场等他们?。对方派了两辆车来接他们?，左弈和?程立维还有助理一辆车，其他人带着拍摄的设备坐另一辆商务车。 初到第一天手底下几个人说要吃火锅，左弈就让他们?自己选，选好了地?方发定位。 左弈核对了明天的流程, 检查了一遍设备, 确认无误。这些事早在前一天就该做了，现在就是找点理由拖延时间?。 从机场到酒店的这一路，司机和?他们?叨叨哪儿哪儿是网红打卡点，外地?人都喜欢去。 左弈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又冒出来, 索性闭上眼睛, 听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程立维以为他晕车，让他先在酒店休息一会儿, 左弈顺着台阶让自己安静一会儿。 乔鑫遥在群里发了聚餐的合照，点了两个锅和?满满一大?桌菜。从酒店出来天已经黑了，夜晚风更大?, 左弈穿的还是下飞机时的那?身装扮，抬头?望了望酒店的大?楼, 最终放弃回去换衣服的念头?，火锅店里应该不冷。 火锅店就在酒店对面，一进去乔鑫遥就冲他挥手，“学长, 这儿。” 乔鑫遥是他的助理，工作?室刚成立的时候招进来的，见到左弈就叫他学长，翻了简历发现她也是三中毕业的。 “没订到包厢只能坐在大?堂了。”乔鑫遥边解释边给左弈递上碗筷，她知道左弈不太喜欢这种嘈杂的环境。 左弈没说什么，坐下来喝了杯水，其他几个人看眼色马上把菜下到锅里，左弈无奈说：“让你们?先吃别等我。” 乔鑫遥说：“他们?说你付钱，你不来他们?不敢吃，万一你跑单了呢。” 左弈指着左手边的人说：“程立维还在这儿，找他。” 一桌子人笑起来，气氛轻松很?多?。左弈不像其他老?板会故意端着架子，整个团队几乎是同龄人，非工作?时间?相处起来和?朋友似的，也不拘谨都敞开吃。 几个人吃了五分饱，开始聊起来。程立维给左弈倒满啤酒，自己拿起杯子碰了碰左弈的杯子，左弈手未动，提醒他，“明天拍摄，你悠着点。”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程立维意思意思喝了一口酒，“乔鑫遥为什么叫你学长，你们?不是一个大?学毕业的。” 乔鑫遥说：“不是啊，他是我高中的学长。” 程立维更纳闷：“你们?不是同一届吗？” 乔鑫遥支支吾吾的，偷偷看了几眼左弈，确认要不要说下去。 左弈说：“我复读了一年。” “嗨，我说呢。”程立维顿了顿，突然大?声问：“原来你也是渝江的？我一直以为你上海人，还奇怪你吃火锅为什么不是清汤。” 左弈没解释那?么多?，程立维被勾起了好奇心，不问到底誓不罢休，“你成绩那?么好为什么复读，没考上想考的学校？” 乔鑫遥在旁边咳了两声，又踩了程立维一脚，不过对方完全没注意。左弈注意到乔鑫遥的反应，问她：“当时学校里是怎么传的？” “我记不大?清了，”乔鑫遥看着左弈，“就说你生病了，没能去参加考试。” 左弈点点头?，“差不多?是这样?。” 当年他走得突然，就连去见何宪知也是在飞机起飞前的几小时里赶去的，也不知道李柯嘉他们?是什么反应，高中三年而已，离开高中这个封闭的环境会认识更多?人，再过几年回想起来也就是高中玩得还不错的朋友。 * 拍摄时间?计划是一周，意外的提前一天结束。对方组了个局，说是什么庆功宴。 第226章 美名其曰庆功宴其实就是一些可有可无的应酬。这种局一般都是程立维去，但这回左弈也在场又是负责人，只能一起参加。对方说这次的项目局里也很?重视，所以他们?主?任也会来。 包厢门被推开，负责人立刻站起来迎接。是一位穿着西装，年纪五十上下的男人，头?发估计染了看不到一根白头?发，眉眼间?有种熟悉的感觉，负责人介绍说这是霍主?任。 迎接完主?任，一桌子人又坐下。这种饭局无聊得很?，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喝着推不掉的酒。 程立维几句话就把对方负责人捧得舒舒服服，两人仿佛相见恨晚，到旁边的沙发称兄道弟去了，其他人也找借口从包厢出去。 桌上只有左弈和霍主任。 左弈察觉霍主?任从进包间?起就有意无意打量他，隐约觉得对方应该想和?他说些什么。 霍主?任转着手里的茶杯问左弈：“白兴华你是什么人？” 左弈倏地?皱起眉头?，眼神里透出一丝警惕。 霍主?任点了支烟，笑道：“别紧张，随便聊聊，我年轻的时候和?他打过交道。” 他接着问：“你认识霍黎吗？” “您是？”左弈问。 “其实让你们?接这个活是他的要求。”霍主?任说，“你应该看出来我是他父亲，我欠他一样?东西，所以他说用?这个还。” 这个项目要求不高，一个普普通通的城市宣传片，但预算少，一般也不会跨那?么远的距离让他们?过来。左弈很?久没有听到关于霍黎的消息，还是高三那?会儿俞晔晨说霍黎休学了，之后怎么了他完全不知道。 “白兴华是我外公，他去世很?多?年了。”左弈强调“去世”两个字。 霍主?任点点头?说：“当年我是工厂事故调查小组的组员之一。” 他掐灭还有半截的烟，坐直身子说：“非常抱歉在他去世之后才还把当年的事情调查清楚，工厂事故其实是他的合伙人蓄意为之，就为了贪图原材料的差价，还有事故后的补偿。” “啪。” 高脚杯倒在桌子上，里面的红酒瞬间?将洁白的桌布染红。 左弈一直觉得自己头?上悬着一把匕首，直到现在拴着匕首的绳子被人无情地?剪断，匕首直挺挺地?把他的脑袋戳了个窟窿，鲜血淋淋。 “什么时候查清楚的？”左弈的声音很?平静。 “三年前。” 三年前他还在英国。 那?赵叔叔知道吗？ 上次白蔚提到这件事为什么没有告诉他真相？ 她知道这件事吗？ “那?当时赵……”左弈如今没有什么立场去过问赵瑧言的父亲。 “你说姓赵的那?个主?管？”霍主?任说，“当时调查这件事的人都知道他是替白兴华顶罪，上头?只是需要一个担责的人，至于这个人是什么谁是什么职位根本?不重要。” 其实左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如今却被霍主?任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他盯着霍主?任：“为什么偏偏把他推出去。” 霍主?任说：“这个社?会只需要健全的人。” 也许赵志也知道他会被社?会抛弃，成为最底层的一员，不如最后发挥一次自己的价值。 左弈又问：“那?真的犯事的那?个人现在抓到了吗？” 霍主?任摇摇头?：“抓捕的过程中出了车祸，连人带车掉进岷江里了。” 左弈重重捶了一下桌子。 捶桌子的响动惊动了旁边的人，正巧去洗手间?的人都回来了。 后半段左弈恹恹的一句话没说，面前鲜红的桌布把他的脸也衬得通红。 程立维见状为左弈挡了一波酒，那?边负责人还想来，被霍主?任叫住：“差不多?行了，人家年轻人哪比得上你这只老?狐狸。” 负责人讪讪地?笑着坐回去。 结束时，左弈勉强保持着清醒，把霍主?任送上车。他说：“谢谢您，也谢谢霍黎。” 霍主?任突然变了脸，冷哼了一声：“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说去吧。” 送走合作?方的人，左弈坐在花坛边上垂着头?。 程立维跟在他旁边问：“没事吧，还能走吗？” 左弈抬起头?说：“我们?拍摄提前结束，明天就给大?家放一天假吧，后天再回去。” 程立维在群里公布这个消息，公司群里立刻刷起了屏——左哥是世界最帅的老?板。 带头?的是乔鑫遥。 左弈戳开她的头?像，想让她安排明天的其他人的行程，不小心点到进了她的朋友圈。 第一条是昨天收工时拍的一张照片。 第二条是一周前发的，几年没回来，老?地?方没变，我也没变。底下的配图一张应该是最近的自拍，另一张是她穿着三中校服的自拍。 点开放大?照片立刻捕捉到在她身后的身影，即使被压缩了画质，左弈也能认出那?是拍校服宣传照那?天的赵瑧言。赵瑧言头?上的发带，是拍摄结束打篮球输给赵瑧言，他帮赵瑧言戴上，故意弄乱赵瑧言的发型。 * 翌日，左弈出门前他站在镜子前确认自己脸色没有太差，戴上眼镜后勉强能见人。 车停在无名巷前，这里变化太大?，他在车上确认司机没开错地?方才下车。巷子左边原本?满墙的爬山虎现在也变成了一排商铺，道路比以前宽敞了很?多?。唯一没有变的是右边的那?几家小门面，左弈踏进巷子就闻到红油的香味。 第227章 面馆门口坐了一个女孩，看到左右就用?方言问：“帅哥，吃碗面撒。” 左弈摇了摇头?，走进旁边的石拱门，听到身后女孩说：“我好多?年没看到除了小赵哥哥以外还有那?么帅的人来这里，不过小赵哥哥也走了好多?年了。” 石拱门里依旧是常年不见阳光，路面湿漉漉一片，走上楼梯留下一个个脚印。 楼层越高左弈上楼的速度越慢，做好了心理准备才敲响那?扇门。随着他的动作?，扬起一层灰和?细碎的铁屑，左弈捂着鼻子咳了两声。 走廊上有人经过，说了句：“别敲了，这家早就搬走了。” 渝江没有分明的四季，一夜入冬是常有的事。一年也就十一月最后的这几天能感受干燥的秋风。 左弈在江边走了很?久，周围很?多?游客，果然跟司机说的一样?。好不容易找了一处没人的地?方。 拿出手机，凭着记忆按了一串号码。被摔碎的那?台手机因为泡过水，大?部分数据找不回来。 电话拨过去，手机屏幕里立刻出现一段浮夸的广告，再配上一段类似广场舞的音乐，最后屏幕上显示“金利集团，与您合作?共赢”。 左弈被这段广告震撼住了以至于那?边“喂喂”了几声他才回过神。 “不说话我就挂了啊，一天天打这些骚扰电话有意思吗？”电话对面的声音还是那?么熟悉。 “你敢挂。”左弈说。 隐约听见电话那?边有什么重物撞击的声音。 挂了电话，通过好友申请，左弈发了个定位过去。 二十分钟后，左弈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他回头?还没站稳被用?力推了一下，退后几步撞到护栏。 “你他妈的左弈，老?子以为你早就死了。”李柯嘉指着他的鼻子骂，“你是人还是鬼？” 左弈把他的手拍下去，不客气道：“你自己不会看？” 李柯嘉还和?以前一样?留着刺头?，比之前壮实了很?多?，难怪力气也那?么大?。 “操！”李柯嘉往前迈了一步，用?力抱着左弈，吸了吸鼻子，“这些年你去哪儿了，电话打不通，消息也不回。” 左弈拍了拍他的后背，“我手机坏了。” 李柯嘉松开他，“手机坏了连电话号码也换了？你当我傻，到底为什么走？” 李柯嘉及时闭上嘴。 “我爸把我带回上海后就把我关在家，手机也不让碰。”左弈说。 李柯嘉不可置信：“叔叔对你也太狠了。那?你现在？” 左弈说：“复读一年，考上大?学然后去英国读了一年研，回来开了家工作?室，接点纪录片的项目。” 他用?非常简洁地?一句话把这几年概括立刻一遍，李柯嘉根本?不信就这么简单。 “那?你后来上大?学了，就没想着要联系我们?？” 左弈单手撑在护栏上，“我找不到理由联系你们?。” “借口。” 左弈冲他笑了笑，又看向远处的游船。 “你现在回家继承家业了？”左弈想起刚才的彩铃广告脑子全是那?段洗脑的音乐。 李柯嘉挑眉说：“不然呢，我现在发现人生最大?的意义?就是躺平。” 他断断续续说了其他的人状况，明晞和?唐夏考上了想考的学校，明晞也出国了一阵前两年才回来，现在在搞动画。唐夏刚辞职还在待业。卓微没考上第一志愿，没去成北京，不过他几乎每个月都去北京，坚持了一年唐夏才点头?。 然后又说到梁君，带完他们?那?届高三她就辞职了。徐皓杰本?来只是寻衅滋事关十五天就能放出来，后来还查到他还有犯了其他什么事，总之现在还关在监狱里。 还有…… 说到这里李柯嘉突然停下来，从他们?见面到现在，好像都很?默契地?在避开某个人的名字。 李柯嘉试探性问：“赵瑧言出国了，你知道吗？” 左弈看着李柯嘉“嗯”了一声。 “我以为你一声不说就走，当断则断，没想到还是藕断丝连，你们?这是还在一起呢还是分手？” 赵瑧言在走之前，把他申请的学校，在国外的电话，住址都告诉李柯嘉，起初他还奇怪他又不是查户口的，为什么要说得这么详细。直到现在他明白，赵瑧言太了解左弈了，知道左弈回来一定会来找他，通过他给左弈传话。 “我不想和?他分手。” “不分手你好歹给人家留句话。” 左弈低低笑了一声，像是自嘲：“留什么？难道让他和?我一起复读吗？” “也是，异地?更难。但我陪你啊，反正我也复读了一年。” 李柯嘉皱着眉一直盯着左弈的脸看。 左弈回给他一个眼神。 李柯嘉两手一拍说：“你什么时候戴眼镜，黑框眼镜丑死了，你近视了？” “没有。”左弈推了推眼镜。 李柯嘉恍然大?悟，“噢，你现在搞艺术的，戴眼镜像个文化人是吧，怎么不换个金丝边的，再把头?发留长，整一个斯文败类。” “滚。”左弈抬手，李柯嘉立刻往后退一步躲开。 李柯嘉得意道：“我现在身手还是敏捷得很?。两个大?男人站在这儿聊天多?尴尬，走呗，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 第228章 李柯嘉本?来说要来送左弈，结果前一天喝得太晚，清醒时左弈已经道了机场。李柯嘉在电话里嚎：“那?么快你就要离开我了，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工作?室其他人听到纷纷向他们?老?板投来注目礼。 左弈把手机拿远了，等到李柯嘉说完他才插上一句：“都继承家业了你能不能稳重一点？” “好吧。”李柯嘉立刻换了语调，“说正经的，虽然我们?以前那?个群挺久没人说话了，你要不要加回来？” 他顿了顿：“赵瑧言在里面。” “尴尬两个字你知道怎么写吗？”左弈从乔鑫遥手里接过咖啡。 李柯嘉说：“是谁昨天说想和?赵瑧言和?好啊。” 昨天和?李柯嘉去吃烧烤，东西还没吃多?少，喝已经喝了大?半。李柯嘉还是人菜瘾大?，没喝几瓶酒趴下了。他以为李柯嘉醉得不省人事，没想到他自言自语的那?些话李柯嘉都听去了。 左弈嘴硬说：“你做梦吧，说出来谁信？” 李柯嘉又说：“我信不信不重要，关键是赵瑧言信就可以了。” 左弈：“……” 李柯嘉问：“对了，我能把见到你的事情和?明晞他们?说吗？” 左弈：“随便吧。” * 从渝江回来，左弈又投入了忙碌的工作?中。 一周后，他把成片给合作?方发过去。对方接连给他输出了一顿彩虹屁，最后说老?霍推荐的人果然靠谱！ 左弈分辨了一下这个“老?霍”说的应该是霍黎，他想象不出霍黎他爸官威那?么大?的人被晚辈叫“老?霍”的画面。 他想是不是应该亲自打电话给霍黎说一声谢谢。以前的联系方式都丢失了，唯一能找回来的也许只有之前的那?个聊天软件。 这么多?年唯一没有变的就是密码，左弈输入密码，点击登录。画面跳转的同时手机也嗡嗡嗡震起来。 等消停了，拿起手机看消息显示99+。 左弈直接找到霍黎的头?像，打了个语音电话。 “你忙完终于想起我了，我等你这个电话等了一星期了。”霍黎笑道。 左弈开门见山说：“谢谢你啊，霍黎哥。” 霍黎说：“不客气。” 左弈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做这个？” 霍黎笑骂道：“你是不是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和?你读的同一所大?学？ 左弈尴尬地?笑了笑。 “新闻学院贴着你的传奇。”霍黎说，“去年同学聚会，路过宣传栏一眼就看到你的照片就，找你们?导师打听了一下。我听俞晔晨说了一些你的事情，你当时怎么没告诉我你喜欢的赵瑧言？” 有很?长一段时间?，左弈都很?怕听到赵瑧言的名字，他控制不住想赵瑧言现在在哪儿？是不是过得很?好？还记不记得他？ 直到现在他能和?其他人说起这个人。 被匕首扎得鲜血琳琳的伤口，好像被他一点一点缝合了。 挂了电话，左弈的手机又响起来，是白蔚的电话。 “妈。” “小弈，你晚上有空吗？”白蔚问。 左尚东今晚有应酬，不巧的是司机休息。应酬的地?方离他们?工作?室不远，白蔚想让他去接一下。 左弈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你把地?址发给我吧。” 这几年左弈试图和?左尚东缓和?一下关系，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他回别墅住了一段时间?，左尚东见到他就是两看相厌。后来，白蔚不叫他，他就继续和?爷爷住一起。 左尚东应酬起码要晚上九点才结束。从八点开始一直在下雨，左弈关上窗，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从工作?室出来，雨不见小。他没带伞，小跑着上了车，衣服还是被淋湿。他脱下被打湿的外套，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衬衣。又打了两个喷嚏之后，左弈终于意识到他可能感冒了。 左弈把车停好，给左尚东打了个电话。对方听到是他来接他有些惊讶，下一句又命令他回去。 “晚了，我已经到门口了。” 左弈下车淋着一路小跑，好在门童眼尖及时给他送了把伞。到了饭点门口，左弈把伞递给门童，径直走进去。 这时，李柯嘉突然给他打电话，从渝江回来之后好像都在个忙个的没时间?联系。 饭店大?堂里暖气开得异常充足，突然冷热交替，左弈觉得自己的感冒加重了。 没注意脚下有一滩水，在他准备滑倒时，被人拦腰扶住。 “谢……”剩下一个谢字还没说完…… 他对上一双漆黑的双眸，额前细碎的短发也没挡住眼里的震惊，他看到那?双眼里的倒影，自己也是同样?的表情。 同时，他听到手机里李柯嘉的声音：“赵瑧言回国了。” 第111章 交汇 “我们以前是高中同学。”…… 左弈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得?, 这回是真的感冒了。感觉到刚才扶着他的那只手撤回去，左弈抬眼。 一个感冒让他的脑子有点?儿钝，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出国?了吗？ 赵瑧言和他对视了几秒, 视线从他脸上慢慢移到脖子上。左弈低头整理?衬衣领子，把?敞开的第二?颗扣子扣上。 赵瑧言动了动嘴唇：“感冒了就多穿点?。” 第229章 赵瑧言还想说什么但有人叫他。左弈趁机别过头, 搓了搓鼻子，感冒真难受。他戴着眼镜，赵瑧言应该没看出他的慌乱。 再?把?头转回来时，赵瑧言已经走远了。 挺拔的背影即使在人堆里也是瞩目的，裁剪得?体的深灰色西装, 有点?陌生但左弈一眼就能认出的身影。 这个场景他在梦里出现过无?数遍, 每次在他想看清楚那张脸时，梦就醒了。 左弈看得?有些失神，手机在手里震动一会儿也没反应过来。 刚才慌乱间?他不小心挂了李柯嘉的电话，接起来就听见李柯嘉说：“怎么突然挂我的电话？被吓傻了还是高兴傻了。” “刚才开车, 被我妈指派去接我爸。”说完就看到左尚东也从包厢里出来, “我到地方了，回头再?说。” 左尚东从包厢出来先是往刚才那群人看了一眼, 接着看到不远处站着自己儿子，脸更臭了。 左弈走过去对左尚东说：“妈让我来接你。” “刚才电话里说过了，没必要再?强调一遍。”左尚东好像以为他在掩饰什么, 看到他沾上雨珠的头发?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下雨也不知道?拿把?伞。” “我以为这个时间?能到家了, 要不是来这儿能淋雨？”左弈皮笑肉不笑，声音压得?很低，也只有左尚东能听到他说的话。 在别人眼里这是父慈子孝的一幕。 趁着这个机会，左尚东把?左弈介绍给在场的人, 这群里有有几个熟悉的面孔是左尚东的合作伙伴，还有几个完全陌生的人。左弈只能硬着头皮扯着嘴角一一应付。 赵瑧言转身过来，朝他们笑了笑。 “这是……”左尚东假意轻清嗓子，“赵——” “赵瑧言”赵瑧言接了左尚东的话，“我们以前?是高中同学。” 以前?…… 高中同学…… 左弈还没缓过神，赵瑧言伸右手，对他说：“好久不见。” 左弈机械地伸出手，在即将和赵瑧言的手碰到时，赵瑧言快了一步握了一下他的手。 握住，又马上放开，和正常社交没什么不同。 “好久不见。”左弈发?现自己嗓子很哑，也许是感冒的缘故。 左弈总算知道?左尚东听到他要过来反应为什么这么大，合着他应酬上早就见到赵瑧言。 左弈让左尚东在饭店门口等他，他去开车。左尚东上车后，左弈没着急开车。 “开车啊。”左尚东提醒他。 左弈转头看着他爸说：“系安全带。” 左尚东轻咳两声，掩饰尴尬。 左尚东刚才是站在大门的左边，而右边站的正是赵瑧言。左弈开车免不了从赵瑧言面前?经过。 出于认识一场他都应该问?问?赵瑧言用不用载他一程。 从后视镜里，他看饭店大堂的灯光从将赵瑧言修长的身形勾勒了一道?金边，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好像在等什么人。 两人的视线在后视镜里交汇，只有一瞬。拐了个弯就看不见了。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恰巧有一条信息进来，左弈点?开手机看了一眼。 左尚东立马说：“开车的时候就别看手机。” 左弈说：“我不知道?今天赵瑧言在那里，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会去，而且你也没提前?告诉我，别防我像防贼一样。” 回到别墅，左尚东先进门，左弈面无?表情跟在后面。 看着并不是很融洽。 白蔚本想借这次机会拉近一下父子关系。 左尚东进门就坐到沙发?中间?，左弈叫了一声妈，就坐到饭厅的餐桌上。 “家里还有吃的吗？”左弈晚上没吃，早就饿得?不行。 “有。”白蔚正准备进厨房，“阿姨今天煮了蟹黄粥，给你们热一点?。” 左尚东扯了扯领带说：“我不吃了，今晚一大桌都是海鲜。” 左弈突然看过去。 左尚东被自己儿子这么瞪着，非常不适应：“想说什么直接说。” “刺啦——” 左弈突然站起来，凳子和瓷砖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他拧起眉，一言不发?跑上楼，进了房间?反手把?门关上。 他很少回来这边，房间?的布置也很简单。他坐在落地窗旁的地毯上，院子里的灯光透过玻璃撒在他身上。 划了一会儿通讯录才想起，他没有赵瑧言的电话。 左尚东说那一桌都是海鲜，赵瑧言吃了吗，他现在吃海鲜还会不会过敏。 他们当同桌的第一天，赵瑧言就因为吃了一口虾，脖子和手臂全是红疙瘩。 左弈打给李柯嘉，那边刚接起来他就问?：“把?赵瑧言的电话给我。” “啊？”李柯嘉没反应过来，左弈又说了一遍，他才说：“赵瑧言国?内的电话一直没换。” 左弈的记忆力从小就好，就算过了很多年他也记得?那一串数字。 一阵忙音之后。 “喂。” 左弈猛地抬起头，没想通自己怎么就给赵瑧言打电话了。出于本能反应，身体反过来指示着大脑行动。 手机贴着耳朵，这一声好像赵瑧言在他耳边说的，甚至能感觉到赵瑧言说话时呼出的气。 左弈咬着下嘴唇，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声音，但还是不小心漏出了一声轻叹。 “左弈？”赵瑧言立刻认出他的声音。 第230章 左弈掐断电话。 心脏咚咚猛跳。 他慌了。 太久没听赵瑧言叫他的名?字，今天在饭店赵瑧言也只是说了“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久到高中时穿着黑色衬衣冲他露出笑容的脸，被说着礼貌又疏离的“好久不见”的脸所取代。 他双手捂着脑袋，把?脸埋在臂弯里，良久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不要。” 他不要忘记那个会包容他胡闹任性的赵瑧言。 是十八岁的赵瑧言。 以前?那台手机能找回的数据只剩下被自动存在icloud里的照片和视频。相册里最新?的那一张，是他从乔鑫遥自拍里截出来的一个赵瑧言模糊的侧脸。 昨天还幻想着把?赵瑧言追回来，今天就被“我们以前?是高中同学”给打醒。 左弈一张一张划着相册。 这张是给俞晔晨送行在李柯嘉的院子里他抱着呵呵，赵瑧言单膝蹲在他旁边，中间?隔的距离能再?塞一个呵呵，赵瑧言笑得?有些不自然，原来这是他们的第一张合影。 这张是拍校服宣传照那天，休息的间?隙，赵瑧言把?奶茶递给他。两个人脸上都带着妆，跟偶像剧里的校草似的。 后面几张是他们去海边时候拍的。 照片只储存到这里，回忆也从这里突然断开。 手机里跳出一条好友申请。昵称：2hao，头像是一张日出的照片，左弈觉得?有些眼熟。 备注：赵瑧言。 左弈犹豫片刻，点?了通过。 很快赵瑧言就发?来了信息：记得?吃药，别硬扛着。 赵瑧言对谁都这么好。 以前?就这性格，偶尔一句关心还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实际上他对周围的人都这样。 左弈抱着膝盖坐在落地窗前?，房间?里没开灯，手机就放在脚边，直到屏幕变黑。 不知过了多久，白蔚来给他送粥。左弈才摇摇晃晃站起来，搓了把?脸，开灯，开门。 热腾腾的蟹黄粥冒着香气，托盘旁边还有一杯温水和药。白蔚说：“你爸说你感冒，把?粥喝了，吃完药赶紧睡了。” 她知道?左弈的工作要经常熬夜，听他爷爷说左弈经常到深夜才回家。 “你这段时间?就住家里吧，陈阿姨孩子结婚要请假一段时间?，爷爷也过来和我们一起住。”陈阿姨是左恩铭家里的住家保姆，左弈记得?前?两年陈阿姨才说自己当了奶奶。 左弈点?点?头，从白蔚手里接过托盘。转身后又突然转回头，轻描淡写说：“我今天见到赵瑧言了。” 刚才左弈上楼之后，左尚东就提了一嘴今天不是特别顺利的应酬，起因?是有另一家新?企业和他们共同竞争，甲方不知哪儿根筋搭错了，把?他们一起叫到一个饭局。他们对手的项目总监正是赵瑧言。 左弈上大学后一直和左恩铭住一起，学校的宿舍也不住，没有课就在家里待着，有时是自己在房间?，有时坐在小院的秋千上发?呆。某一天白蔚和左尚东同时收到了左恩铭的信息：你们看看把?孩子逼成什么样了。 之后左恩铭也不常在家，只要他在家，左弈就会给自己找理?由待在家里。 白蔚说：“你爸说他们现在在争同一个项目。” “是吗？”左弈笑着，“我没和他说上几句话。” 从前?左弈以为他和赵瑧言之间?的阻碍是赵志那件事，但现在就算知道?真相，当初他在自己和赵瑧言划开的界线早就变成一堵高墙。 白蔚离开前?对他说：“别再?像以前?那么冲动了，想清楚再?做出决定。” 蟹黄粥很鲜，他们家的阿姨都有一个共同点?，做饭一定要好吃。左弈现在很少吃海鲜，偶尔吃一次才记起这个味道?。 喝完粥，也吃了药，左弈把?空碗拿下楼。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橙黄色的落地灯，爸妈已经休息了。左弈洗了碗，回房间?打开暖气，钻进被子里，看着床头的电子时钟跳动的数字，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 时间?从23点?跳到了0点?，日期从11月变成12月。 赵瑧言手臂上的红疹子消下去不少，快到冬天低温低，症状不是很明?显。手机一直握在手里，安静得?像没有开机。他点?开屏幕又熄灭，确认手机还有电。 他发?出去的信息依旧没有回复。 手机响了，他没看显示就接起来。 “哥，你回国?的时候没告诉我。”姜予林嘴巴里嚼着东西，说话含含糊糊，“回去半个月了你也没打电话给我。” 赵瑧言觉得?自己神经绷得?太紧，深吸了一口气说：“姜叔叔现在要想重启国?内的业务，前?期有很多事情要忙。” 姜予林吞下面包，喝了口牛奶，说：“那你着急什么？等我一月毕业了一起回国?不行吗？” 姜予林一家出国?之后就把?业务重心放在国?外，这几年全球经济都不景气，国?外也不好做，就想把?国?内的业务给重新?捡起来，联系了以前?几个老客户，赵瑧言这次提前?回国?对接。 “回来还有其他事。”赵瑧言想扯开这个话题。 “哦——”姜予林故意拖长了尾音，“那我等你好消息。” “……” 第112章 “渣男” 把人追到手玩了几个月，高考…… 第231章 赵瑧言去英国之?后在学?校旁边租了一个小?单间。王秦和姜予林想让他搬去跟他们一起生活, 赵瑧言拒绝了。每周去给姜予林补课的时候，才会?在别墅跟王秦一起吃饭。 姜予林的爸爸见了赵瑧言几次，对他印象很好。姜予林被宠着长大, 调皮捣蛋，不爱学?习。自从赵瑧言来了, 姜予林竟然能?乖乖坐在书桌前认真学?习。 课余时间给姜予林补课就?是赵瑧言这几年的工作，姜予林的爸爸给他开的工资比外?边的高。即便年轻人有自己的傲气，靠王秦这层关?系才有现在的生活，赵瑧言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他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学?校十二月初就?放假，赵瑧言每年过完圣诞节回国, 直到一月中旬要开学?了, 才返程。 圣诞节和元旦学?生都会?自发组织活动，赵瑧言被同学?拉来参加，期间瞥见身?边同学?在tiktok上刷到的视频——中国大学?的校园晚会?上的让人惊艳的舞台表演。 其中一段台上的人呈两列站开，穿着白色t恤的少?年从中间出来。拍摄者的位置距离舞台很远, 拍不清表演者的脸, 那个人只出场了20秒，像是被临时拉上去表演, 但依然完美地完成了整段舞蹈。 很多年前他看了一眼那个人，惦记了很久，现在他也能?从模糊的视频中一眼辨认出那个人的身?影。 他曾经把欧洲美洲甚至澳洲, 所有左弈有可能?去的学?校的新生名单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左弈的名字, 连同名的都没有。他甚至想过，左弈为了躲他，故意跟何宪之?说他要出国，他也没头没脑地选择了出国。 左弈为了躲他, 骗了所有人。 “我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姜予林在电话里说。 赵瑧言手里捏着一张银行卡打转，说：“那就?别问了。” “不行。”姜予林说，“你不是早就?知道他在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去找他？” “我回去过。”赵瑧言不太想细说，“我这边太晚了，要睡了。” 结束通话，赵瑧言把银行卡收进皮甲里。他查过这张卡里的金额，整整三百万。 这是左弈最后给他的东西。 三百万。 这个数字对赵瑧言并不陌生，还未经人事时他就?从王秦电话里知道了这个数字。在狭小?的客厅里，王秦不停给人打电话借钱，为了给赵志凑够三百万的赔偿，让他能?少?判几年。 后来，有一位留着齐肩短发的女人来到他们家，说可以给他们三百万。王秦一边骂着一边把人推出门外?。赵瑧言躲在房间里，开了一条门缝，他第一次见到如此歇斯底里的母亲。 他知道左弈读的哪所大学?，后来又知道左弈在英国留过学?。 他的手机里除了有两段左弈跳舞的视频，还有一段是姜予林发给他的视频。 当时姜予林在电话里兴奋地告诉他，他看见左弈了。姜予林和同学?一起参观艺术学?院的毕业展览，在块银幕前驻足—— 视频的开始是一段很长的海岸线，拍摄者大概是坐在电驴或者观光车上拍的，有些颠簸。接着画面转到一条小?道，两边都是自建的居民?楼，走了一段之?后突然右拐走下一段小?楼梯，道路也从水泥变成了一条铺满石子的小?道，走到一家小?院前，推开了院门。 一只年迈的柯基，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浑浊的双眼看向镜头，随后发出两声低吼，向镜头前跑来。画面里出现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摸了摸柯基的头。 那只手赵瑧言牵过无数次，也吻过无数次。 镜头的画面每一个他都很熟悉，岩浆冷却后形成的礁石海岸，深不见底的火山洞口，屹立在岸边千年的“海枯石烂”…… 小?型游轮的发动机轰鸣，盖住了浪潮声。这是视频里唯一一段对话。 游客问船夫：“这个季节能?见到的次数多吗？” 船夫操着当地口音说：“要看运气，运气好每天都能?见到，但也有十天半个月见不到的时候。” 蔚蓝的海面只有海鸥在翱翔，画面渐渐变黑，又重新亮起来，海岸边停泊着数条游船，灰蒙蒙的天，下着雨，连海面都变成恐怖的灰色，时不时劈下一道闪电。 这样天气持续了几天，雨声沉寂后，游船重新起航，视频里游客突然发出一阵低低的欢呼。 海浪一层叠着一层，布氏鲸冲破海面，张开大口那是它在捕食，出海的瞬间也带出了海里的小?型鱼类，海面上的海鸥瞬间涌去蹭饭。布氏鲸直挺身?躯向后一仰，又钻进海里。 海面没有恢复平静，海鸥群又向着另一个方?向飞去，那边也有一只正在捕食的布氏鲸。 海蓝时见鲸。 游船归航时，远处海平面上橙红的落日和一片金灿的晚霞。最后画面渐渐暗下变成黑色，上面出现一句手写的英文，右下角有创作者的名字。 yizuo. 左弈。 后来赵瑧言把落日的画面截下来，换成了聊天软件的头像。 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赵瑧言抽回思绪。 市场部的人把方?案优化之?后发过来给他过目。其实他是整个团队资历最浅的人，说不好听他有点像走后门进来的，没有王秦和姜予林的关?系，他就?得从一个普通职员做起。 他熄灭了手机屏幕，走到客厅，打开电脑。 第232章 雨滴拍打窗户的声音，敲击键盘的声音，交替着响了一夜。 * 左弈出门时，白蔚嘱咐他换上厚衣服：“上学?那会?儿还知道天冷了换厚衣服，大了反而不知道，越活越回去。” 他临到门口又折回房间，换了件深灰色的棉服才出门。 到了办公?室，脱下棉服把暖气开到最大。 乔鑫瑶把杯子放在桌上，左弈的注意力还在电脑上，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才发现味道不对：“你给我泡的什么？” 乔鑫瑶说：“姜苏茶，驱寒的。刚才你说话带有鼻音，感冒了吧，就?算没感冒也能?喝，这个天这么冷。” 以往感冒他不吃药，抗几天就?好了。昨晚他吃了药，早上也没见好转，也不知是体质问题还是药的问题。 左弈把茶喝完，确实觉得身?上暖和了。 年底有项目招标，他滑动着鼠标把合适他们的重点浏览，做记录。 乔鑫瑶推门进来说有人找他。 “是谁？” 乔鑫瑶指着门外?：“额……你出去了就?知道。” 工作室面积不大，是就?厂房改造的，一楼是拍摄区和器材室，二楼是办公?区，人不多也没做细分，最里面头的两间办公?室分别是左弈和程立维的。外?面用玻璃隔了一间审片室出来，其余的地方?是其他人的工作区。 门外?的走廊站着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听到脚步声，回头指着左弈说：“左弈，你这个渣男，为什么一声不响就?走了。” “……” 整个空间仿佛空气都凝固，众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老?板身?上，再结合上次在机场，听到左弈和手里一男的对话，更惊讶，原来自家老?板男女通杀，不，男女都渣。 左弈揉了揉眉心，转头说：“这个月的奖金不想要了？” 众人唰的一声，恢复工作状态。 * “把人追到手玩了几个月，高考结束分手玩失踪，你自己说是不是渣男行为？”明晞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看着对面的左弈。 早上咖啡厅刚开门，整个店只有他们两个顾客和两个店员。店员听到明晞的话齐刷刷地看向他们。 左弈面前的咖啡一口未动，倒是明晞把慕斯蛋糕吃完，咖啡也喝了大半。左弈问：“你没吃早餐？” “吃个屁，我一下飞机酒店都没回，直接赶过来了。”明晞气鼓鼓地看了他一眼，显然还没消气。 左弈笑了笑：“我再给你点块蛋糕。” “不用。”明晞拦着左弈，“ 你不该解释一下这几年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一声不响就?走？” 左弈说：“李柯嘉没告诉你？” 明晞单手握着咖啡杯，说：“你家里又不是不能?送你出国，赵瑧言也出国了，不想耽误赵瑧言肯定不是真正?的原因?。” 左弈没解释，过了会?儿明晞继续说：“我们拍毕业照那天，我问赵瑧言接下来怎么办，他说难道要去求你不要离开他。” 明晞故意重重叹了口气：“可怜啊，当时我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了。李柯嘉说你还想跟赵瑧言和好，我走之?前帮你把他约出来怎么样？” 左弈摇摇头。 “这么多年你不想见见他。” “昨天见过了。” 明晞被噎了一下：“你们的发展总是出乎意料。” 左弈想留明晞一起吃个午饭，但被拒绝了。她毕业就?进了一家动画公?司，这次来跟合作平台开项目会?，空闲时间少?。 走之?前，明晞又跟左弈确认一遍真的不用帮他约赵瑧言，左弈的回答十分坚决：不用。 回到工作室，程立维贱兮兮地跟着他进了办公?室，关?上门就?说：“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渣男？” 左弈转身?靠在办公?桌边说：“嗯 ，我就?是了，怎么？” 程立维被他的坦率吓到，愣了愣：“你到底把人怎么了？” “把人勾到手，给了三百万就?甩了。” 左弈半开玩笑，程立维不确定他哪句真哪句假，上下打量了一遍左弈，得出结论：“你挺符合渣男的标准，人帅多金滥情。” 左弈岔开话题：“行了，跟你开玩笑的，说正?事。” 程立维说：“渝江文旅那边把款打过来了。” 左弈惊讶：“这么快？” 他们这行被拖着结款常有的事，左弈已经做好被拖半年的准备。 “你都认识他们领导，他们敢拖么？”程立维打趣道。 左弈说：“最近大家辛苦，一起聚个餐吧。” 程立维双手一拍：“就?等你这句话了。” 手机屏幕亮了，左弈低头看了一眼，说：“人均六百多的私房菜怎么样？” 程立维笑道：“你这话放在去年，我还以为要吃散伙饭了。” 手机里是明晞发来的信息：过两天卓微也要过来，我们约在这里吃饭。 下面是餐厅的定位。 第113章 悄悄 这次赵瑧言先开口：“你要走了？…… 左弈看到餐厅的地?址, 直接从通讯录里找到了老板的电话。 小时候左恩铭就经常带他到这家私房菜馆来吃饭。时间长了，左恩铭和私房菜馆的老板成了忘年交。当年那个不起眼的小店，现?在?都变成网红店了。 很多?事物的发展总是在?意料之外, 到现?在?左弈经常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大学毕业还出国?读研开了工作室。 第233章 有时睡得迷迷糊糊地?醒来, 他总觉得自己应该还要去上学考试。 他包下周五一整晚，只保留了明晞预定出去的那间包厢。这件事当天就传到了左恩铭的耳朵里。 自打左恩铭搬到别墅，周围也?没什么认识的恶人，只能?每天刷刷新闻，用?手机和好友联系。 吃晚饭的间隙, 左恩铭问左弈：“听说你?周五包了小池的场。” 左弈吐掉嘴里的骨头：“只预定了一晚上, 工作室聚餐，他那儿贵得很，我哪儿包得起一整天。” 左恩铭家的阿姨也?搬过来，现?在?家里两个阿姨, 煮的饭比之前丰盛, 左弈也?没忍住多?吃了几口?。如果是以往，他吃两口?饭早早地?就溜了, 绝不跟左尚东待在?同一空间超过五分钟，时间一长准吵起来。 左恩铭调侃：“看来今年工作室不用?倒闭了？” “反正?不用?喝西北风。”说着左弈又夹了块烧鹅，“没准儿明年就能?买市中心的大平层, 到时把你?接过去。” 只有在?跟爷爷聊天时他才会贫几句。 左尚东突然说：“异想天开。”他从进门就阴沉着脸，平时白蔚还会和他聊两句公?司的事, 今天白蔚也?没说话。 左弈想八成是公?司的事，最近的项目看样子是没谈下来。他不会放过让左尚东不痛快的机会：“有些东西是会遗传的，我异想天开也?不知道是遗传谁的？” 左尚东冷脸说：“那你?怎么不遗传好的呢？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结婚了，你?只会跟男人鬼混。” 一家人从来没把这件事放到明面?上讲, 在?饭桌上提前，更何况还有两个保姆在?场，左尚东正?在?气头上，也?不顾忌面?子不面?子的问题。 左弈把筷子摔在?桌面?上，欲起身离开。 “小弈。”白蔚拉住左弈，看着气氛愈发不可收拾，赶紧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峙。 她让阿姨又拿了一个碗，给左弈盛了一碗汤；“喝碗汤再走?，阿姨炖了一下午的。” 左弈又坐回凳子上，埋头喝汤。 左尚东气还没消：“都被你?惯的，本事没长，脾气倒是越来越大。” 白蔚说：“我看你?是年纪越来越大，心眼越来越小。你?一年总有几次不中标的，怎么这次就耿耿于怀。” 她的话让左尚东无法反驳。 “姜域这几年在?国?外一直做新能?源，他们把总部搬到国?外前，在?国?内也?算头部企业。” 白蔚顿了顿，“我看你?啊……”她思考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左尚东：“看我什么？” 左恩铭发话：“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就高?高?兴兴的，别把工作上那点儿不顺带回家里。” “没什么，吃饭吧，爸都发话了。”白蔚这个时候把左恩铭搬出来，算是给左尚东一个台阶下。 不过，刚才白蔚下意识地?看向?左弈。左尚东的气不是因为项目被抢，而是因为跟他竞争的人是赵瑧言。 姜域，如果没记错，姜予林他们家的公?司就叫这个名字。 赵瑧言没遇上他，就能?过得很好，左弈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 周五下班，左弈和工作室的人直接开车去私房菜馆。 程立维的车交给摄影部的人开，他坐左弈的车跟过去。 工作室的大多?数人都是从工作室成立时跟着左弈，体验过前两年那种每一顿都可能?是散伙饭的日子。 趁着红灯，乔鑫遥从在?后座伸了半个脑袋问左弈是不是真的去吃散伙饭。 左弈单手握着方向?盘，侧过脸什么都没说，只看了她一眼。她吐了吐舌头，老实坐回后座。 到现?在?乔鑫遥还是有些害怕左弈突然扫过来的眼神，即使他没有高?中时那么凌厉。那会儿周围的同学都怕他，但又总是拿他和另一个人比较，两个都长得好看，成绩不相上下，又都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她悄悄数过，左弈拿年级第一的次数比较多?。 可惜一个没参加高?考，另一个是当年的文科状元，却出国?了。据说，在?后来的几年里，学校里还流传着他们的传说。 他们当年关系那么好，但好像没见过左弈和高中的人有联系。 “学长，晞姐过来吗？”乔鑫遥猜这次大概因为明晞来上海，左弈才想着让他们聚餐。 不过左弈似乎在?想什么，没回答她也?没注意到已经绿灯，坐在?副驾的程立维提醒他，他才启动车。 “晞姐是谁？上次在工作室骂你渣男的那个美女？”程立维问。 左弈心不在?焉应了一声“嗯”，又回答乔鑫遥的问题：“碰巧都定在?一个地?方了。” 乔鑫遥哦了一声，又问：“还有别人吗？” “收起你?八卦的眼神。”左弈目视前方，打着方向?盘拐弯驶向?另一条路。 暮色下两边梧桐树枝倒映在?道路上，让他有些恍惚。从无名巷出来的那条道路，夜晚也?是这样的景色，不过两边不是洋楼，而是两排门面?，吵吵嚷嚷的火锅店也?比咖啡店更有烟火气。 乔鑫遥问他：“我跟和晞姐也?很久没见?了，你?们比我大一届，毕业就没见?过了。所以今天还有其他人吗？赵瑧言他们……” 左弈突然踩下刹车，车上的人猛的一晃，都吓了一跳。程立维抱怨：“干嘛呢？” 第234章 左弈面?无表情：“到了。” 车停在?一家装修得像上世纪老上海风格的店前。左弈说：“你?们先进去，我把车停回家。” 程立维下车前还跟乔鑫遥调侃他，工作室倒不了，你?们左导就是个富二?代，换来左弈一句“滚”。 左弈停好车，再走?到私房菜馆，工作室的人都到齐了。他坐下吃了两口?菜就找借口?上楼，来到明晞发给他的那间包厢。 推门进去。 “来啦！”明晞说。 包厢里只有明晞和卓微两个人，左弈问：“只有你?们？” 明晞挑眉：“我信息里不是说了吗？我和卓微。”她突然眯起眼睛说：“你?还想要谁来？” 左弈垂眸避开明晞的视线，再抬眼看向?卓微：“唐夏不来？” 卓微说：“堵在?路上了，也?不让我去接。” 卓微毕业后就留在?上海工作，左弈坐下后他说：“我也?在?上海好几年了，咱俩就没碰到过，今天我知道原因了。” 左弈：“什么？” “你?戴着这个丑不拉几的眼镜，走?在?路上打死都认不出来是你?。”卓微说，“别瞪我，不信你?问明晞。” 他不近视，戴是平光镜，款式也?是万年不变的黑框。 左弈早就被卓微他们在?电话里念叨了一通，当然不是真的要责怪他什么，说到后面?都变成他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总归还像高?中一样。 唐夏迟了半小时才到，进门第一句就是左弈你?怎么戴眼镜了？ 左弈用?中指推了推眼镜：“这么多?年没见?，你?们就盯着我的眼镜，不然我把眼镜留在?这儿给你?们观摩。” 他起身出门，关门的声音不大不小，但能?感觉他心情不太好。 卓微机械地?扭过头问明晞：“我没说错什么话吧？不是，高?中时候脾气也?没那么大吧？” 明晞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右眼角：“他那时候是伤到这里了吧？戴眼镜挡疤也?不怪。” “可是我看他脸上没疤了。”卓微不解，他又看向?唐夏，像祈求一个答案。 唐夏说：“可能?让他回忆那件事，毕竟没那件事，他也?不会突然就走?，还有他和赵瑧言……” 来之前明晞特地?跟他们打过招呼，见?了面?千万别提赵瑧言。 明晞深吸一口?气：“其实我悄悄叫了——” 门又被推开，左弈进来，望着满包厢里的三个人：“叫了什么？” 明晞不自然地?说道：“啊？叫了，叫了川菜，我听说他们老板会做川菜。” 叫赵瑧言么？明晞刚才闪躲的眼神，左弈怎么可能?猜不到。他也?没办法提出“你?们别叫赵瑧言”，这种任性又自私的要求，就当成一次高?中同学聚会。 高?中同学，赵瑧言给他们的关系下了定义?，他们那段无疾而终的恋爱关系，想起来也?只会是怨恨，索性不提也?不想。 左弈没揭穿明晞，顺着她的话说：“老板确实会做川菜，刚才我让他做了几道我从小吃到大的。” 几个人边吃边聊。唐夏辞了北京的工作来上海，两个人才结束了五年的异地?恋。两杯红酒下肚，左弈脸上就泛起粉红，说笑着，他自己没发现?他满眼的羡慕之色。 程立维给他发了条信息：作为老板聚餐的时候一个人溜了你?觉得合适吗，快下来救救我，我快被那群小兔崽子灌蒙了。 左弈刚站起来，卓微就说：“这就想溜了？我告诉你?，你?敢偷偷溜，我翻遍上海也?要把你?找出来。” “不是。”左弈解释，“工作室在?楼下聚餐，我下去看一眼就上来。” 他刚碰到门把手，门从外面?打开，带起一阵气流把他的刘海吹往两边，几缕头发盖住了他的眼角，还有几缕搭在?镜框上。 这几个月工作室刚有起色，忙到他都忘了上次剪头发是什么时候，他什么时候变得不在?意自己形象了？接着透过眼镜片看到门外站着的赵瑧言。 楼下吵吵闹闹的，显得包厢里外太过安静。左弈庆幸自己今天包了场，不然就影响别人做生意了。 两个人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像在?等对方开口?。这次赵瑧言先开口?：“你?要走?了？” “没，我……”左弈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每次见?到赵瑧言说话都磕磕绊绊。 还是卓微替他说了：“走?什么？我们都还在?这，他一会儿就回来。” 赵瑧言点了一下头，往旁边移动半步让左弈出去。 工作室的人吃得差不多?开始玩游戏，大部分都是刚毕业没几年的人，玩的游戏都是从大学里带出来的。程立维好好的坐在?人群中，半点喝多?的迹象都没有，左弈知道自己被框了，但没表现?出不悦。 程立维把凳子往旁边的挪，周围的人也?跟着挪动凳子，给左弈空出位子。程立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左导您请上座。” 左弈被他搞得破功，无奈笑道：“行了，别搞这些，你?知道我最烦这样。” 程立维说：“该有的仪式还是得有，说两句吧。” “我就坐着说了。”左弈向?来比较随意，也?不摆老板的架子，“有个好消息，有个法国?的公?司邀请我们去拍摄，所以年前这段时间会比较忙。” 第235章 听说要出国，一群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欢呼庆祝。左弈用筷子敲了敲红酒瓶，示意他们安静：“我的话还没说完，这次项目比较特殊，其实也算不上特殊，只是对于我们比较特殊而已。拍的是商务广告。从下周一开始就得准备，先把脚本做好发给那边。” “我就感觉这顿饭像鸿门宴。”有人吐槽。 程立维笑骂道：“那这次你别去，你们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儿才说服左弈接这个活儿。” “什么时候出发？” “要去多久？” 左弈不紧不慢回答：“顺利的话两周后出发，拍摄周期10天左右。” 乔鑫遥双眼放光：“就是说我们可以在法国跨年了？” 左弈没回答，算是默认了。 一楼又是一阵尖叫欢呼，乔鑫遥直接和旁边的女生抱一块庆祝，她抬头往二楼看了好几眼。 左弈也回头看向二楼，赵瑧言双手撑在二楼的木质栏杆上，低头看着一楼。 赵瑧言刚才一直站在那儿么？ 第114章 低头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赵瑧言走下楼梯, 走到左弈面前，他穿了件深灰色的圆领毛衣，做了假两件设计, 外面那层是同色v领马甲，显得他整个人稳重又有活力。 工作室的人都在低声讨论着他。 左弈微微皱起眉：“什么事？” 赵瑧言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你叫我们来的, 怎么就把我们晾到一边了。” 他什么时候说的，左弈想反驳。 “原来你今天还约了人，那也不着急非要今天聚餐嘛。”程立维的手搭在左弈肩上。他是个擅长察言观色和打圆场的人，很多左弈不想应付的场面全都交给他，不过此时, 左弈只想堵住他的嘴。 为什么非要挑在同一天同一个地方, 左弈想逃的时候还能有个正当的理由。他潜意识里也希望明晞能把赵瑧言叫来。 左弈嘴硬道：“凑巧而已。” “那真是挺巧。”赵瑧言笑起来眼角微微下垂，语调像个温润的绅士。 左弈站起来，绕过赵瑧言走上楼梯。赵瑧言环视一圈一楼的人，收敛了笑容, 跟着上楼。 程立维转身问乔鑫遥：“他是谁啊？”刚才见乔鑫遥也叫那个人学长, 还加了微信。 乔鑫遥看眼手机，刚才发出的好友申请还没通过, 又把手机按灭丢在桌上：“左弈的朋友，高中时候他俩关系挺好的，走哪儿都一起。” 程立维摇头：“真的？想象不出来, 我认识他这么多年没见过他身边有关系那么好的人。那时候我们都觉得他性格不好还特别傲，不就是有个当教授的爷爷, 后来他和我们一起做片子，提了很多想法，所以后来我们拿奖了，人家就是有资本傲。” 左弈一进包厢, 卓微拉着嗓门：“嗨，我就说还得找个重要的人才能把他请来。” “我还能跑了不成？” 卓微：“那不好说，你可是有前科的人。” “……” 左弈坐下后发现赵瑧言正好坐在他正对面，不经意视线就会落在赵瑧言的身上。 上次匆匆见面，有左尚东，还有其他人在，赵瑧言能给他十分的客气。 如果没有人，赵瑧言会不会直接质问他，他倒宁愿赵瑧言对他生气，这样他的苦衷，他的不成熟，还有这些年无法倾诉的爱一样一样完整地展现给赵瑧言。 但到目前为止他们之间的氛围平和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哪怕许久不见的同学也会问一句你当初为什么一声不响就走。 他琢磨不透赵瑧言。他们之间隔着八年的空隙，早就不再是什么能都说的关系。 高中的时候赵瑧言也让人琢磨不透，只不过那时他没往深了想，过了几年他才明白那时候两个人都表明了心意，赵瑧言却一退再退。 如果不知道哪一天会失去，不如从来没拥有过，因为人总是贪婪，总是毫无止尽地汲取他们所渴望的东西。 左弈他接过卓微递过来的红酒，一口干了，闷闷说道：“几年没见你们就这么对我？” 卓微没有灌他的意思，没来得及拉住：“没有，见到你高兴。” 趁左弈没注意，卓微左手搭在他肩上，右手去摘他的眼镜。 左弈反应迅速，抓住卓微的手腕反手扣在他的后背。 “疼疼疼，哥我错了。” “我都没用力。”左弈笑了笑松开手，他的笑容里好像还带着嘲讽的意思，“几年没见你还是那么手欠。” 卓微揉着肩膀：“几年没见你就别那么较真。” 左弈低头用食指的关节推了推眼镜：“戴眼镜附合我的气质，怎么了？” 说完他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卓微也笑起来，还传染了一屋子人也跟着他们一起笑，高中时也经常这样，挺傻逼的。 左弈很久没有这样开怀笑，抹掉眼角笑出来的泪，低低地骂了句“傻逼”。 明晞开玩笑说：“他要是不戴眼镜就显得太不稳重了，头发还像染的，是吧，左导。” 第236章 他们自然调侃起左弈，以前都是左弈怼得他们无话可说，如今总算是把当年的?份儿连本?带利还回去，左弈也乐意照单全收。 “左弈拿奖那?部纪录片，我大学就看了?，当时在我们专业还小火了?一下。可惜没太注意主创团队，注意力都在主角身上，感?觉特别像……”唐夏说起来有些后悔，她看了?眼赵瑧言，又了?看看左弈，“要是早知道把片尾一起看完了?。” 左弈笑?笑?，避重就轻道：“那不是我一个人的?作品，我那?时候才大二，大部分时间是跟着学习。” 不知何时他又给自己倒了?小半杯酒，一饮而尽：“我就是个凑数的?，因为我爷爷是学院的?教授，就算我的?专业不是这个方向，我想加入也不什么难事。” 谁都听出来他的话里有说笑的成分。左弈总是用?玩笑?来掩盖他耿耿于怀的?事情，如果不是认识他那?么多?年，很难分辨他的玩笑里有几分是真的。 左弈又想往酒杯里倒酒，卓微用?手掌盖住了酒杯口：“你还真想把这一瓶全喝完啊。” 左弈把酒杯推到旁边，靠着椅子背。 有些心烦。 赵瑧言站起来把那?瓶喝了?一半的?红酒放到旁边的?矮柜上：“别喝酒了?。” 说完叫服务员送来鲜榨果汁。 感?觉到包厢里的?气压骤降，几个人不自觉把话题岔开。上学总吐槽老师同学和?考试，毕业之后就变成老板同事和?工作，苦水三天三夜都倒不完。 “上映前我被导演和?制片压榨，上映后还要被观众骂画得好不如拉出来的?那?坨东西。”明晞气得不行，看了?眼左弈，继续说：“这个时候就知道自己开工作室的?好处。” 左弈接收到她的?眼神，表示无辜：“我哪里是想拍什么就拍什么，真要这样?我早就喝西北风去了?。” 明晞想到李柯嘉和?他说左弈是因为接了?渝江的?项目才回去：“你怎么就接到渝江的?项目了?？” “那?个啊，霍黎介绍的?。” “霍黎？你们之前就有联系了?？” 明晞只在前几年听说霍黎在北京开了?家公司，一直都没见过他。 听到霍黎的?名字，赵瑧言放下筷子，不动?声?色喝了?一口?果汁，在等左弈的?后面的?话。这一晚上他几乎没怎么开口?，做得最多?的?一个动?作就是聆听。 “没有，拍完之后那?边组了?个饭局，我碰上霍黎他爸……”左弈思考了?一会儿该怎么说，“后来我联系上霍黎才知道大学我们同校，他不知道用?什么条件和?他爸交换了?一个机会，然后通过我大学的?导师给我介绍这个活。” 卓微听得云里雾里的?：“你们关系太复杂了?吧。” 霍黎绕了?这一大圈，又让霍主任亲口?告诉他赵瑧言他爸坐牢的?真相，确实很复杂。左弈捏着吸管在玻璃杯里搅拌一通：“是挺复杂的?，没法解释。” 他抬眼缓缓看向赵瑧言，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说给对面的?人听：“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和?赵瑧言站在悬崖两段的?峭壁上，他们之间隔着万丈深渊，身体被无数交错的?藤蔓缠绕着，只有一条连接着彼此，想要找到那?条藤蔓，就要把其他的?都扯下来，每扯下都会被上面的?刺扎得鲜血淋淋。他们都尝过那?样?的?痛，伤痕累累，撕心揭底，以至于现在就这么耗着，谁都不好受。 不管赵瑧言是否听见，左弈感?觉比之前轻松了?一些，逐渐开起玩笑?。 楼上楼下的?人左弈都得照顾上，跑了?几个来回，不知不觉闹到了?别人打烊的?时间。 明晞付账时被告知左弈早就在预定时候付完了?今晚所有的?费用?，虽然左弈解释他是尽地主之谊，再说也不能让女生付钱。 明晞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心想瞎子才会信你的?话，就继续装吧。 左弈把工作室的?人都送走，转回来看到站在店门前的?四?个人，此情此景又把他拉回高中的?时候。 “你们怎么回去？” 卓微朝唐夏侧了?侧脸：“晞姐今晚住夏夏那?儿，我送她们回去。” 道别了?卓微他们，左弈一个人晃悠回家。 这条路褪去一天的?喧闹，寒风一吹，梧桐叶飘落一地，显得异常冷清。踩在干枯的?梧桐叶上，能听到咔咔的?响声?。 左弈把外衣的?拉链拉到头，挡住半张脸。平时走路十五分钟的?路，今天走了?二十多?分钟还没到，几道闪电催促他加快脚步。 走到大门外，不是很情愿地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迅速按下密码，手背滴下几颗冰冰凉凉的?小颗粒，还夹着几滴水珠。 是雨夹雪。 刚才跟在他身后的?咔咔声?此刻也停下来。 左弈转头，正好一个人影走到路灯下，还是那?身熟悉的?休闲款黑色大衣的?穿着，套在灰色毛衣外面。 雨夹雪落在他的?头发和?大衣上，像蒙了?一层雾。 左弈脑子卡壳一瞬，也没想赵瑧言为什么跟着他。 “你要进来躲一躲吗？” 赵瑧言跟左弈进屋，路过小院，周围种了?些花花草草，还有一架秋千。 左弈一进屋就把暖气打开，脱下大衣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 第237章 “雨停了我就走。”赵瑧言关上门，把初冬的寒气一起关在外面，脱下大衣，和左弈的并排挂在一起。 “你要喝茶吗？” “好。” 左弈平时茶都很少喝，更别说泡茶。 见他没有下一步动作，赵瑧言说：“其实喝水也行。” “就算是喝水也得烧。”左弈按下自动上水壶的开关，回忆左恩铭平时泡茶的步骤。没一会儿，屋子里响起咕噜噜的烧水声。 落地窗外米粒一样的雪拍在玻璃上，左弈侧过头。 “这是不是今年下的第一场雪？”赵瑧言也看着窗外。 “是吧。” 水烧开了，左弈拿起水壶，一通操作之后，把一杯像模像样的茶放到赵瑧言面前。 左弈也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他立刻皱起眉。 泡得太浓了，好苦。 赵瑧言倒是把那一杯都喝完了。 左弈又给他倒上一杯。 赵瑧言笑了笑：“你是想让我今晚不用睡觉吗？” “对不起。” “算了。”赵瑧言拿起茶杯一饮而尽，“我不想听这句话。” 左弈隐约感觉赵瑧言压抑的怒气：“你想听什么？” 赵瑧言没回答他，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那天为什么打电话给我？” “不小心按错了。”左弈嘴快，说完才意识到不对。 赵瑧言苦笑道：“我还以为你把我拉黑了，高考结束我给你打电话，你一个没接。” 好了，终于绕到这个问题上。 左弈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他看向赵瑧言：“对不……我那时候太幼稚也太冲动，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还有叔叔那件事情，虽然我外公走了那么多年，但你想通过什么方式泄恨也好，报复也好，都可以。” 这是赵瑧言第一次见到左弈低头。 “左弈啊……” 他就算有再多怒气，也没办法对这样的左弈撒。 这场雨夹雪没下多久，还没来得及积雪就已经化了。 左弈送赵瑧言出门，给他叫了车，看着车一点一点开远，到路口转弯。他弯腰用冰凉的双手搓了把脸，也不管门口的台阶是不是湿的，直接坐在上面。 他不擅长道歉，今天他已经放下了所有的傲气说了那些话。 但并没有达到他预期的效果，赵瑧言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就没再说话。 他把脸埋进膝盖里，喃喃道：“烦死了，到底要怎么办？” 再抬头，面前站了一个人，逆着光只能看清楚那个人的轮廓，是赵瑧言。 “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有一样东西一直放在你这里，现在可以给我吗？” 第115章 空白 他要慢慢还，还一辈子都可以。…… 左弈从床头柜里翻出一个黑色丝绒盒子。当年走得急, 只带走了几套衣服和这个盒子。 他下楼时赵瑧言在玄关等着，身板挺拔。脑子里突然钻出一个画面，他好像撩开过赵瑧言校服衬衣的领子, 当时赵瑧言是什么反应来着？记不清了，那时候好像还不熟。 从回忆里出来时, 他已经站在赵瑧言面前。 赵瑧言主动伸手去拿左弈手里的盒子，盒子离开手的那瞬间，左弈突然捏着盒子的一端，紧紧的，不想放手。 僵持了几秒, 赵瑧言开口：“你就拿我的东西, 你的我不会动。” 听到他的话，左弈松开手。 盒子里只有一枚铜黄色的子弹，还有一条子弹挂坠的项链，在灯光下泛着银色的光亮。赵瑧言取出里面的东西, 合上盖子, 把盒子还给左弈。 “谢谢。”赵瑧言转身。 “赵瑧言！”左弈急忙叫住他。 赵瑧言闻声回头看着左弈。客厅里很安静，他迟迟等不到左弈开口,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起来，我也有一样东西要还给你，今天没带, 下次见面再给你。我走了，早点休息。” 左弈站在原地, 他很想追出去，让赵瑧言别走。才迈出半步，手上一松，盒子滚落在地上。 刚才赵瑧言拿走的是项链还是子弹？ 左弈捡起盒子, 手有些抖，试了几次才打开。 里面躺着一条银白的项链。他松了口气，身体向后坐到了地上。 还好赵瑧言没有把项链拿走。 他拿起项链戴到脖子上，金属冰凉的触感让他缩了缩脖子。子弹形状的挂坠如八年前一样熠熠生辉，这是赵瑧言送给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赵瑧言说想永远陪在他的身边，即使他们变成如今这样他也遵守了承诺。人都是贪心的，左弈拥有过最好的，再也看不上其他替代品，就算是赵瑧言送给他的又如何。 第二天早上，左弈趴在床上醒来，右手一直握着挂坠，半边身子都麻了，手掌心也因为握得太用力而留下红印子。他摊在床上一动不动，有点后悔昨晚怎么就放赵瑧言走了。 只拿走子弹，把项链留给他，是什么意思？ 难道真的是为了履行永远陪在他身边的承诺？ 下次见面有一样东西要还给他，又是什么东西？是要彻底跟他了断吗？ 第238章 这些年，左弈有个习惯，遇到想不?通的事情?就把自己闷在被子里。眼?前漆黑一片，空气也?变得稀薄，人在面对?极端环境时的第一选择往往是最真?实?的想法。 这次他在被子里待得有点久，快喘不?过气的时候一把掀开被子，望着天?花板，脑子里短暂的一片空白，很快又被各种思绪填满。 他们家欠赵瑧言一家的，他欠赵瑧言的，他要慢慢还，还一辈子都可以。 周末不?上班，左弈习惯会去工作室溜一圈，哪怕没事做坐在电脑前发呆。他洗漱完，换了身衣服，正巧听到楼下有动静。 下楼看，是左恩铭。 “爷爷，你怎么回来了？” 左弈一问左恩铭就来气：“我孙子都回来了，怎么我不?能回来？！” 听起来倒成了他的过错。 见左弈一身穿戴整齐，左恩铭问：“准备出去？” “嗯。”左弈点头，迅速换上笑?脸，“爷爷，您回来那么早，还没吃早餐吧，我陪您吃个早餐再出去。” 左恩铭看了他一眼?，丝毫不?顾及情?面说道：“吃过了。” 左恩铭坐到茶桌前，这是他多年的习惯，每天?早上都会泡点儿茶，如果左弈在家，祖孙两人坐下来，聊聊天?。见到茶桌上没收拾的茶盏，左恩铭问：“昨天?带人来家里了？” 左弈一愣：“带、带人？带什么人？” 左恩铭看一眼?没喝完的深褐色茶水：“这茶泡浓了，也?不?怕睡不?着。” 说完把隔夜茶倒掉，重新泡了一壶：“别光站着，过来学。” “我学来干什么？”左弈嘴上嘟囔着，却已经老实?坐到左恩铭对?面。 光看左恩铭的步骤，昨天?他也?是这么泡的，不?过味道……左恩铭泡的这杯确实?口感?更清爽。 一想到赵瑧言连喝了两杯，不?知道昨晚有没有睡好?。 赵瑧言确实?一夜没睡，却不?是因为左弈的两杯浓茶。 姜予林早就就给他通气，说他爸今天?脸色就不?太好?。赵瑧言让他别担心?，他会跟他爸解释。 因为最近项目的事情?，管理层对?他颇有微词。 赵瑧言打?开电脑，调出了项目方案。房间里没开灯，只有显示屏的灯光映在他脸上。 他拨通了姜泽的电话。 姜泽接了电话，只简单说了一个“喂”字。 赵瑧言早就打?好?腹稿，不?紧不?慢，和平时汇报工作没什么不同。他每天都会和姜泽汇报工作，因为时差的原因，经常半夜打?跨国电话，又或者参加视频会议。 如果合作方想打?开国际市场，已经在欧洲站稳脚跟的姜域无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正因为知晓这一点，赵瑧言当?初才有把握从左尚东手里抢项目。 “对?方背靠电力公司，如果能通过他们与电力公司牵上线，这次就当?是一个见面礼，以后会有更多机会。” 姜泽没有打?断赵瑧言，他继续说道：“据我了解，明年就会启动沿海的新能源基地项目。所以，姜董，这个项目对?于?我们也?同样重要。” 姜泽笑?道：“私底下就不?用叫我‘董’了，和平时一样就行。” 赵瑧言暗自松了一口气，如往常一样叫姜泽“姜叔叔”。 “不?过我听说最后和我们竞标的那家公司关系也?很硬。”姜泽沉默片刻，“明天?我回国一趟。” 签约那天?，因为姜泽亲自到场，整个过程十分顺利。没有姜泽的话，赵瑧言都做好?了被对?方刁难的准备。 结束之后，姜泽让赵瑧言开车送他去机场。 在车上，赵瑧言想了很久，车驶去市区上了高?速，他才说：“这次又麻烦您了。” 赵瑧言和长辈说话一向谦逊有礼，姜泽很欣赏他这点。 姜泽说：“你是不?是觉得因为有你妈妈这层关系，所以我才让你来负责国内的公司。” 赵瑧言没回答算是默认了。 就算赵瑧言自己不?这么认为，公司的其他股东私底下没少议论，包括和他一起回国的管理层。赵瑧言硕士毕业四年就坐上很多人奋斗半辈子都触碰不?到的位置，别人背后议论他的那些话他不?是不?知道，但和他从小听的那些相比已经温和了许多，有些话稍微有些文化的大概说不?出口。 “我认识你妈妈的时候小林的亲生母亲刚过世不?久，她是因为生小林走的，当?时就问你妈妈愿不?愿意跟我一起生活，我一直以为她没有结婚，没想到她跟我说她的儿子已经上小学了。”姜予林他爸突然想到什么，赶紧解释：“她离婚三年后才跟我在一起，我追了她很长时间，经常带小林去见她。其实?我有犹豫过，毕竟她已经有一个孩子，可能不?会接受小林。” 王秦刚离开那会儿，赵瑧言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也?恨过，尤其是别人说因为他爸坐牢妈妈才跑的，跟了个有钱人。 有一段时间他确实?也?这么认为过。 后来有一天?他放学回来，站在楼道里听到赵志的声音，那是赵瑧言第一次听到赵志为王秦辩驳。 再往后几年，他习惯王秦的离开，对?那些议论声也?无动于?衷。 时间一长，任何感?情?都会变淡，包括恨。 “她把小林照顾得很好?。”姜予林他爸看了一眼?赵瑧言，“直到见到你，我才知道她为什么能把小林照顾得这么好?。” 第239章 “为什么？” “单亲家庭养出来的孩子很多都会有心?理问题，或者孤僻，或者叛逆……我长期不?在小林身边，只能从物质上给他补偿，他多少会有一些任性。不?过自从小林认识你，变得听话很多，至少成绩上去了。虽然你不?是我的孩子，但你是小林的哥哥。” 这些话姜泽从来没对?别人说过，也?是借着这次机会和赵瑧言说明。 若不?是赵瑧言有足够的能力，姜泽不?会安排他进公司，更不?会把他安排到这么重要的职位上。 赵瑧言笑?道：“不?怕您生气，其实?刚见到姜予林的时候我挺烦他的。” 姜予林他爸也?跟着笑?起来，表示认同：“他小时候确实?不?太听话。” 赵瑧言摇摇头：“因为看到我妈对?他好?，她都没对?我这么温柔，会想你凭什么呀，就因为你有……有个有钱的爸。” “你这么想很正常。”姜予林他爸接着问，“后来你的想法改变了？” 赵瑧言说：“确实?改变了。我记得姜予林有次考试考砸了，来找我想让我冒充家长签字。准确的说不?是找我，是找我的朋友。” 那是他唯一一次没有理智地对?姜予林说出那些话，左弈吼他那一声，恰恰把他的理智给拉回来。现在想来，他那时候竟然很享受左弈对?他发脾气。 赵瑧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我那个朋友就把我叫过去，我故意吓唬姜予林，说我妈其实?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温柔，她会用很粗的棍子打?我。结果就被我那个朋友骂了一顿，后来姜予林还劝我们不?要吵架。姜予林更喜欢我那个朋友，还认他做大哥，我只能算是哥。” 长大了回忆起年少时总会做一些中二的事情?，会觉得幼稚，也?会怀念，更会羡慕。 姜泽听了觉得新奇，乐呵呵地问：“是吗？好?像从来没听小林提过。” 姜予林大概是不?敢提。 这几年回国都会顺道和李柯嘉他们聚一聚，谁都没敢在他面前提左弈的名字。 “我也?很久没和他联系了。”赵瑧言说。 后面的路程车里很安静，姜予林他爸在电话里处理一下公司的事情?，赵瑧言则专心?开车。到了机场，姜予林他爸还是交代了几句项目上的事。 “遇上解决不?了的事，直接来找我，年轻人别什么都硬抗。” 赵瑧言半开玩笑?说：“我还是希望我不?用找您。” 送走姜泽，赵瑧言坐在车里没有马上回去。签完合同，本该放松一下，但他的神经被另一件事牵着。 手机震了震，做首饰的工作室通知他定制的项链已经做好?。 赵瑧言突然想到什么，翻开好?友申请。乔鑫遥的那条申请没有过期，于?是他点了同意。 第116章 味觉 不如给自己一个痛快。 乔鑫遥收到赵瑧言通过的?消息时正在开会。 见到她一惊一乍的?模样, 左弈皱了皱眉：“开会的?时候别做多余的?事情。” 最近左弈的?脾气突然?上来，工作室的?人都不敢惹他，大家并?没有因为即将去法国而兴奋。 开完会, 左弈又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 乔鑫遥手里拿着广告片的?方案想进去找他，被程立维拦下来。 “你现在别进去惹他了, 把方案给我吧。” 程立维抽走?乔鑫遥手里的?方案，推开左弈办公室的?门进去。 左弈脱了眼镜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乔鑫遥说?你高中的?不戴眼镜迷倒一大片男女老少，我原来还不信，是我肤浅了。” 左弈睁开眼，捞起桌上的?眼镜重?新戴上, 抬了抬下巴：“有什么?事？” 程立维关上门就没正行, 坐到左弈的?办公桌上：“你今天干嘛呢，对人家小姑娘发那么?大火。” “我哪儿发火了？”左弈有些烦，靠在椅背上，仰着头垂眼看他。 “开会的?时候别做多余的?事情。”程立维挺起背, 板起脸, 学着左弈开会时的?样子，“这还不叫发火？以前工作室的?人还说?你脾气好, 一点老板的?架子都没有。” “滚。”左弈动了动嘴皮，“我唱红脸，给你唱白脸 , 不是一直都这样？” 程立维把乔鑫遥的?方案递过去，左弈没接。 “你看过没问?题, 就按这个执行吧。” “你这是要当甩手掌柜啊？”程立维收回方案，一边翻看一边说?，“人家指明了要你，结果你只挂个名。” 那家法国的?公司的?要求是要拍一部?有人文?关怀的?广告片, 他们?老板当时看到左弈拿奖的?那部?片子，简直像看到了知己。 “乔鑫遥学编导出身，难道一直让她当助理？”左弈笑了笑，“你不是也一直想拍广告片，总不能因为我不想拍，就把你们?的?路也给断了。” 程立维这才明白过来，调侃他终于知道人间疾苦，不守着那一亩三分地。 左弈盯着电脑屏幕片刻：“电视台每年都会筹备社会纪录片，前两年还找过我们?，但被我推了。明年的?已经开始招募班底了，这次我想试试。” 那种项目不赚钱，但容易拿奖，每年的?竞争都很激烈。这两年都被影视公司拿去，给他们?的?导演镀金用的?。 第240章 在项目方面程立维一直是支持左弈的?，这次他也如此。他拿起一支笔在手里转，“我记得?你说?你不知道该怎么?拍，但从工作室长远发展来说?，我老早就想说?，管他的?呢，先把项目结过来再说?。所以你现在是知道怎么?拍？” 左弈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毕竟拍摄的?主角同?不同?意?还得?另说?。 “不过你之?前拒绝过电视台，那群老狐狸最爱面子，你之?前拒绝过他们?，现在他们?还能给你这个机会？要请老爷子出马？” “我总不能一直靠别人吧，真当我有个当教授的?爷爷就能一路绿灯？” 也对，左弈从来没有享受过什么?特权，倒是别人谣传的?比较多，一传十十传百，什么?版本都有。 程立维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说?。” 左弈也不客气：“还真有，组个局，该赔礼的?赔礼，你和我一起去。” 程立维虽然?应下，却也感到意?外：“这种项目也不算什么?香饽饽，我倒是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突然?改变主意?？” 左弈笑道：“你知道我只拍自?己感兴趣，当然?是想好要拍什么?了。” 把程立维赶出办公室，左弈也没在里头待着，到机房盯剪辑去了。 去法国之?前得?把之?前接的?零散的?项目完成，毕竟回来都跨年了，又得?准备新一年的?计划。 明晞结束在上海的?工作，一个电话过来让左弈送她去机场。 原本计划一周的?出差时间，因为各种原因变成了十天。她来这一趟，他们?总共就见了两次，左弈说?要尽地主之?谊也没做什么?，所以也就应下来。 在车上，左弈感觉明晞想问?他什么?，但一直没开口，看看他，又看看窗外。 车里开了暖气，等红绿灯时左弈把外套脱了丢在后座，银白的?项链挂在胸前。 明晞像抓到他的?把柄一样：“你又把这条项链戴上了？” 接着贼兮兮得?问?：“你跟赵瑧言打算和好了？” 连着两个问?题，左弈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见他没说?话，明溪自?顾自?说?起来：“赵瑧言当时拿了一张草稿来让我帮他画设计稿，我猜他是没办法了才来找我。赵瑧言这个人，别人找他他都乐意?帮忙，就是很少开口求人。” 当时赵瑧言还跟他说?是他找明晞帮设计的?，结合明晞这番话，左弈想赵瑧言不愿让他知道自?己所以才那样说?。 “那时候我要艺考，又要准备期末考试，但他答应帮我补文?化课，而且是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我第二天就给他画好了，还帮他找了一家定制首饰的?店，报价四五千，我以为他会犹豫，谁知道他直接把银行卡掏出来了。” “多少？！”左弈怔了一下，脸色立刻沉下来。 明晞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不高兴，解释道：“那家店是我们画室老师推荐的?，那个是她同?学，给打了折，现在都成网红店了。” 左弈想起那时候他还和赵瑧言开玩笑，说?赵瑧言应该不会傻到把大部?分积蓄用来给喜欢的?人送礼物。三中的?奖学金才两千块，就算赵瑧言在做兼职，四千块对于一个高中生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那时赵瑧言是真的?很喜欢自?己，左弈想想骂人，更想骂自?己。如果那时候不问?赵瑧言要生日?礼物，他也不会把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花在哄他高兴上。 站在赵瑧言的?角度看，他就是一个背叛者，赵瑧言没有理由不恨他。 左弈一直没说?话，明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想了想还是把一直想说?但是没找到机会说?的?那句话说?出来。 “左弈，对不起。” 左弈不解：“什么?？” 明晞侧着脸看向左弈：“我那时候不追俞晔晨，你就不会跟徐皓杰有过节，后面什么?事都没有了。” 原来挺听别人道歉自?己也会难受，左弈吐了一口气，说?：“和你没关系，你不用道歉。徐皓杰跟我的?过节，何?止那一点小事。这事怪不到你头上，也怪不到雇他的?那个人头上。” 显然?左弈是不想让她在纠结下去，明晞低低地应了句“好吧”。 到了机场，左弈把车停到停车场，把明晞送到安检口。 “我这段时间忙，都没好好招待你。”临走?前，左弈突然?客气起来。 明晞皱起眉：“你跟我客气弄得?我一身鸡皮疙瘩。你以为就你忙？我也很忙的?，你有空招待我还忙呢。” 她拉起行李箱和左弈挥了挥手道别。 左弈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目送明晞进了安检口，准备原路返回。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左弈拿出来看，是明晞发给他的?，问?他过年回不回渝江。 这几?年白蔚和左尚东每年过年都会回去一趟，祭拜公公婆婆，也许是怕他回去想起以前的?事，一直没叫上他。他自?己也没有想回渝江的?念头，高中毕业他们?几?个都离开渝江，就算回去了也只是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 直到那次拍摄，有工作室的?人跟着一起他才又回到渝江。 现在距离过年还有两三个月，那时候会变成什么?样还真不好说?。 左弈给明晞回复：回吧。 第241章 很快明晞又发来消息：我们?好多年人没这么?齐了，你要是不来，我让赵瑧言从上海把你抓回来！ 抓就抓吧，至少能见到赵瑧言本人不是？ 当一辈子鸵鸟，不如直接给自?己一个痛快。再说?，原本他也计划着过年的?时候回去一趟，见一见赵志。如果他的?计划成功了，明年至少有半年的?时间会待在渝江。 从机场回来左弈就把自?己关在审片室里，交代工作室的?人，没倒闭就别找他。 审片室大多是左弈在用，遮光帘一拉，完全没时间概念。 程立维给他发信息才看到已经到下班时间。程立维告诉他和电视台的?人约在周五晚上，地点在一家本帮菜馆。 这个地址看着眼熟，不记得?谁说?过电视台的?大佬在那里有股份，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幕布上显示演职人员的?名字，这一下午他把电视台这几?年的?纪录片看了一遍，眼睛和脑子都有些疲，好在脑子里已经有了大体的?思路，他准备吃顿饭然?后继续。 从审片室出来，整层楼只有程立维的?办公室还亮着灯，他去敲办公室的?门。 “吃饭吗？” 自?从左弈把法国的?项目丢给程立维，他就没按时下班过，学着左弈也搞了一副眼镜。他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推了推眼镜：“你请？” “行。” 两个人在附近的?餐厅应付一顿，左弈想着纪录片的?事，吃得?心不在焉。 “不好吃？不应该啊，这已经是方圆百米最好吃的?一家了。 “好吃。” “我看你吃得?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还以为我的?味觉出问?题了。” “你的?味觉没问?题，我的?味觉有问?题。”左弈面无表情往嘴里送了口汤。 程立维吃得?差不多，放下筷子，双手在桌子底下搓了搓问?：“电视台的?纪录片你是怎么?打算的?？” 左弈如实说?：“他们?这几?年拍得?跟感动中国十大人物似的?，我不想拍那些，我想拍的?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愿意?把那件事搬到公众面前，我只能先把这个项目拿下之?后的?事再说?。” “什么?事？” 左弈没回答。 程立维说?：“你好歹告诉我个大概，我才好帮你跟那些老狐狸周旋，不然?你叫我去就没意?义了。” 良久左弈才说?：“大概二十年前我外公的?工厂发生事故，我……朋友的?爸爸因为这件事做了几?年牢，说?他贪污选择了廉价的?材料，我外公到去世时都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但前几?年这件事突然?被翻出来，查出来罪魁祸首另有其人。我那个朋友也因为他爸坐牢，从小到大遭受很多非议。” 程立维立刻明白左弈的?意?思：“你是想借着纪录片把这件事真相公开？” “嗯” 左弈抿了一口西瓜汁，味道有些淡。这个季节怎么?还会有新鲜的?西瓜汁呢？ 在有以赵志为主角拍记录这个打算之?初，他联系霍主任聊了自?己的?想法，霍主任是当时参与调查的?人之?一，本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霍主任很支持他的?做法，说?可以亲自?去联系赵志，但左弈决定这件事他要亲自?去找赵志。 * 周五晚上，左弈开着他那辆改了色的?宾利来到约定的?地点，程立维紧随其后。 服务员领他们?去包厢，约定的?时间已到，电视台的?人连个人影都没见。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各干各的?。 明晞突然?给左弈发信息：夏夏给我看了你大学拍的?那个纪录片，里面那男的?怎么?那么?像赵瑧言呢？疑惑.jpg “覃贺长得?帅吗？” “啊？” 覃贺是左弈拿奖的?那部?纪录片的?主角，程立维听多了覃贺的?家境、成绩的?讨论，从来想过去评价这个人的?长相。 程立维突然?凑近左弈：“你不会是看上他了？他直的?吧。” “滚！”左弈一把他推开，差点把人推地上去。 程立维整理着西装：“也不能说?帅，就是正常长相，没你帅。但是这种长相干净的?男生招人喜欢，人家成绩好，性格好，人品好，长相没那么?重?要。” 成绩好，性格好…… 多熟悉的?形容，左弈笑了笑。 第117章 温度 “有道疤，很丑。” 两个人还在插科打诨, 电视台的人已经到了，程立维第一时间站起来迎接。 这一伙来了四个人，左弈不陌生, 大学时被迫去听?了其?中一个姓厉的讲座，让他有种梦回三中听?武乾勇讲话?的感觉, 后来听?爷爷说他跟武乾勇大学一个宿舍，一个宿舍睡不出两种人。 “厉总。”左弈上前打招呼，不知?道这几年对方有没有升职，总之叫“总”不会出错。 “总就不敢当了。”厉总摆摆手，让出半个身位, “这位才是总, 这是电视台的林总，这个项目一直是他牵头?的。” 寒暄完程立维招呼几个人落座，让服务员上菜。 服务员还没退出去，林总就叫服务员上了几瓶酒, 白?的红的都有。 程立维心里暗骂这群老狐狸真狡猾。点菜的时候他故意没点酒, 想蒙混过关。 菜没吃几口?，也没聊到正事, 酒已经敬了两轮。 第242章 “你姓左？左恩铭是你什么人？”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都会问到这个问题，左弈脖子已经染上酡红，扯着嘴角说：“是我爷爷。” “怪不得我看你眼熟, 你长得和你爷爷年轻的时候真像。”林总笑?着看他，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 左弈拿起酒杯, 里面还有他上一轮蒙混过关剩下?的两口?红酒：“林总过奖了，这杯敬您，以后还要请你多关照。” 说完一饮而?尽。 坐在林总旁边忘了叫什么的人，拿着一瓶白?酒走过来：“左导还是年轻了些, 得多锻炼锻炼。” “嗯，还要跟各位前辈学习。” “这就对了，林总一直都是喜欢豪爽的后辈，喝酒也一样。”那人往左弈的红酒杯里倒了满满一杯白?酒，还撒了一些在左弈手上。 “哎哟，年纪大了眼睛不好。”说完还装模作样拍着额头?。 “没事。”左弈左手背到身后，拦下?要起身的程立维。 他双手握着酒杯：“林总，过去没参加您的项目是我认为?自己资历不够，所以历练了几年，不知?道您现在得上我吗？” 没等林总回答，左弈微微昂起头?把酒灌进嘴里，嗓子火辣辣的疼，他拧着眉，闭上眼睛把眼泪憋回去。 林总笑?道：“好，我就喜欢这样的年轻人。” 左弈坐下?时感觉头?重脚重，程立维扶着他才没倒下?去，吃了几口?菜又喝了一杯白?开水。 此刻胃里翻江倒海。 林总开了头?，后面几个人轮流又来了几轮，程立维替他分担了些，但大部分左弈都接受。 对方没有给左弈明确答复，只?告诉他可以先把方案提上来，这已经是个不错的结果。 送走四尊大佛，左弈倒在沙发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程立维关上包厢门：“乔乔正赶来，我让她送你回去。” 左弈坐起来，揉着太阳穴：“让她来干什么，这么晚了，我叫个代?驾就行。” “你这样……” 一个电话?断了程立维，他接起来应了两句，挂断后对左弈说：“她到门口?了。” 左弈穿上大衣，“那走吧。” 走到大门，代?驾打电话?给左弈说已经到了。喝了酒脑子不好使，忘了取消订单，左弈思考片刻，说他马上出去。 见两人出来，门童机械似的鞠躬：“欢迎下?次光临。” 十二月上海的风又开始作妖，左弈刚才在包厢还觉得没事，现在酒劲被吹上来，脚下?踉跄了一下?。 程立维扶着他：“你这样还是让乔乔送你回去吧。” 乔鑫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们面前，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左弈皱着眉对她说：“我叫了代?驾，你回去吧。” “好，那我送程哥回去。” 这时代?驾也到了：“先生是您叫的代?驾吗？” “嗯。” 左弈把钥匙递过去，不知?是不是喝多了眼花，他看见第三只?手伸过来，拿走他手里的钥匙。 “他叫的代?驾在这里。” 代?驾懵了，问左弈：“先生您的尾号是……” “取消订单吧。”赵瑧言拿出一张一百元的钞票。 代?驾接过钱，嘴上骂骂咧咧地走了。 赵瑧言站在台阶下?，抬头?对左弈说：“走。” 左弈笑?了笑?，脸颊上的红晕也跟着动：“赵瑧言，你现在有钱了？一百块钱要做多久的兼职？” 赵瑧言没回答他的问题：“我送你回去。” 和旁边的两人打了声招呼，赵瑧言扶着左弈离开。 程立维问乔鑫遥：“啥情况？那个不是他高中同学吗？怎么会在这里？” * “你怎么会在这里？” 车上，左弈扯过安全带，戳了几次都没对准插口。赵瑧言打开车里的灯，握着左弈的双手，帮他扣上。 左弈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瑧言说：“你还记得现在是哪一年？” “……” 想起刚才问的那个问题，左弈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他把大衣的帽子盖在头?上，与世隔绝。 赵瑧言摇头?笑?了笑?。 经过大门的减速带，车颠簸了一下?，赵瑧言从余光里看到左弈捂着胃，他不自觉放慢速度。 “你开这么慢，哪一年才到。”左弈声音带着黏糊，抱着双臂，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副驾。 这是真把他当代?驾了？ 赵瑧言心想，这是他自找的，别怪别人怎么说他。作为?一个称职的代?驾，得问自己的顾客的目的地。 “你回哪儿？你爷爷家吗？” 预料到今晚会喝多，左弈和爷爷打了招呼说去爸妈那里，事实是他确实喝得有点多。 他把帽兜又往下?拉了拉，很轻地说道：“随便吧，去哪儿都行。” 灯火通明的街道，只?有在接近午夜时分才畅通无阻。 等红绿灯时，赵瑧言看了眼左弈，说完那句话?之后他的姿势就没变过，胸口?随着呼吸有规律地起伏着。喝醉的人容易晕车，赵瑧言没有把暖气调得很高，脱了大衣给左弈盖上。 四十分钟后到达他住的地方，找了一圈才在角落找到一个停车位。停好车，拉起手刹。再转头?看副驾的人，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侧着头?，大衣的帽兜挡住了大半张脸。从赵瑧言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微张的嘴唇。 第243章 赵瑧言很轻地叫了一声左弈的名字，没有反应。正准备上手把人叫醒，左弈动了动胳膊，盖在身上的大衣滑下?来。 左弈扯下?帽兜，扫视一圈周边的环境，似乎是一个有些年头?的小?区，转头?问赵瑧言：“这是哪儿？” “我住的地方。” 赵瑧言先下?车，绕到副驾替左弈开门：“你不是说随便去哪儿么？” 左弈看了眼怀里的大衣，又看了看站在面前的赵瑧言，心想他还什么都没说。把大衣还给赵瑧言，他从车里出来。不知?道坐了多久的车，脚底轻飘飘的，扶着车才站稳。 “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会在那里？” 这小?少爷还不依不饶了。 “我不说你就站在这儿不走了？”赵瑧言语气强硬。 两个人站在风里，最后是左弈先妥协了，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你是不是总有把人带回家的习惯。” 赵瑧言气结，反问：“我还带过谁回家？” “我们继续站在这，明天都得感冒。” 的确，左弈觉得比之前更晕，稀里糊涂地就跟着赵瑧言进家门，坐在沙发上看赵瑧言在厨房忙碌着。 没多久，赵瑧言拿着一个玻璃杯递给他，玻璃杯里是温水冲的蜂蜜。 温度刚好，甜度也刚好。 “我这里只?有一张单人床，你睡吧，我睡沙发。”赵瑧言说。 这个沙发容不下?一个一米八几的成年人，，左弈怎么说也是个突然闯入的人，让主人家睡沙发说不过去。他放下?玻璃杯，站起来说：“不用了，我在附近找个酒店应付一晚就行，谢谢你的蜂蜜水。” 赵瑧言往沙发边挪了一步，挡住左弈的去路：“附近没有酒店，而?且你这样怎么一个人去酒店。” 左弈立刻说：“赵瑧言，我没喝醉，我演的，我不装醉那些人怎么肯放过我。” 赵瑧言勉强露出一丝微笑?：“那你还真是骗了所有人。” 左弈看不得赵瑧言这个表情，会让他想到，那时他送姜予林回家，王秦连句话?都没说吗，把他关在门外，之后赵瑧言说没关系。 那时候赵瑧言就是现在这个表情。 左弈往后退半步，坐回沙发上，把脸埋进膝盖里：“那你收留我吧。” 赵瑧言没说话?，走回房间，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套米白?色的衣服：“你穿这套，我没穿过。” 他弯腰，把衣服放在左弈身边，却没着急起身。左弈侧过脸看他，距离太近，脸上烧得厉害。 “你戴的是平光镜？”赵瑧言保持着弯腰的姿势，视线移到他右眼眼角，“没近视为?什么要戴眼镜？” “关你什么事。” “是不是我回答你今晚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你就告诉我你为?什么戴眼镜。” 这些年不是没人问过他，为?什么不近视也要戴眼镜，他说他就喜欢戴着。久而?久之，他几乎忘了当初为?什么要戴眼镜。被赵瑧言的目光盯着的右眼角，灼烧的疼痛感又回来了。 左弈垂眸，避开赵瑧言的目光。 “有道疤，很丑。” “我看看。” 赵瑧言伸手去摘他的眼镜。 左弈避开：“早就好了。” “早就好了，为?什么还一直戴眼镜？” “习惯了。”还是那套说辞，“明晞不是说，戴着眼镜像个导演。” 因为?戴着眼镜能时刻提醒他不要忘了那道疤，也不要忘了那个人。 赵瑧言长叹一口?气，直起腰，转身又进了房间。关门时用了些力，像是要把什么给打碎。他靠在门后面，客厅里也是一片安静。 过去这么多年，左弈还是不愿和他说一句实话?。明明这些年他那么拼命在追赶，就算不知?道左弈在哪儿，他也尽可能想办法缩短这段距离。好不容易这段距离缩短了，但左弈又不愿意靠近他。 他一直以为?左弈是因为?没有能高考才走，直到白?兴华工厂的事故另有隐情，赵志被翻案，他连夜从英国飞回来，听?到了白?蔚和赵志的对话?。 左弈当初用他们的关系逼白?蔚告诉他，赵志为?什么会坐牢。左弈是被他爸妈带走的。 他在检察院的走廊拐角站了很久，才敢走过去对白?蔚说“阿姨，对不起。” 但他真的很喜欢左弈。 白?蔚没有告诉他左弈在哪儿，只?说左弈出国留学了。直到姜予林给他发左弈的毕业作品，原来左弈和他一样，一直怀念那个地方。 赵瑧言从抽屉里翻出皮夹，走出房间。 浴室里传来水声，左弈已经去洗澡，茶几上放着他的手机，弹出一条信息，备注是程立维。 左弈从浴室出来，依旧戴着眼镜。 他见赵瑧言从房间里出来，在想应该说什么。人家好心收留他一晚，他却说了一堆气人的话?。 “我洗好了，你去洗吗？” 赵瑧言应道：“嗯，不着急。有样东西?要给你。” 第118章 特别 儿时是，年少时是，现在也是。…… 那是一个黑色的小皮夹, 左弈摸到?里面是一张卡，立即明白是什?么，反手交还到?赵瑧言手里。 “给你了你就拿着。”左弈慌了, 赵瑧言终于要和他谈那件事。 赵瑧言捏着皮夹，指间发出“咔”的一声：“我知道小少爷不?缺这点钱。” 第244章 他的话明显刺了左弈一下, 透过浅棕的双眸能明显看到?微微放大的瞳孔。左弈动了动嘴唇，赵瑧言没给他说话的机会：“那我要问你，当?初给我这个张银行卡什?么意?思，给我的分手费？” 哪怕有一瞬间想过分手，左弈今天就不?会跟赵瑧言回?来?。他受了一晚上委屈, 本来?就不?爱喝酒, 还是白的红的一起灌下去，换来?一个递方案的机会，能不?能成功还另说，就在见到?赵瑧言那刻, 他想今晚受的委屈和赵瑧言以前比起来?算什?么。 “不?……”是。 “如果是分手费……”赵瑧言蹲下来?, 硬生生闯进他的视线里，抓着他的右手, 把皮夹放到?他手里，覆手按着，“我不?要。” 有一口气哽在喉咙里, 左弈清了清嗓子，开口时声音还是很哑：“工厂出事之后, 公公要帮赵叔叔付清三?百万赔款，但他没收。那段时间公公一直在住院，做完手术人清醒时，赵叔叔已经……” 他尽可能解释多一些：“我妈说, 他去探望过赵叔叔，也去你家找过你妈妈，听说你们家把房子卖了，补齐了那三?百万。他一直想找机会补偿你们，但不?知道你们搬去哪儿。” 赵瑧言语气软下来?：“我爸都不?收，我更不?会要。也不?要因为我爸替你外公去坐牢，就觉得亏欠我，想补偿我。那是我爸的决定，我想他也不?想要什?么补，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让你家里的人觉得亏欠我们家什?么。” 赵瑧言收紧手指，左弈察觉左手被赵瑧言握着，中间隔着皮夹。他的手臂，骨节分明，青筋凸起，肌肤接触到?的地方冰冰凉凉，这一点倒是没变。 左弈蜷起手指，回?握赵瑧言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不?是分手费。” “这回?没有骗我？” “没有。”他什?么时候骗过人？ “好。”赵瑧言笑了笑，准备去摘左弈的眼镜，被他躲开。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一直戴眼镜。” 似乎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左弈说：“你以前不?是很讨厌我戴眼镜？” 赵瑧言懵了一下，才想起来?好像有一次左弈借了卓微的眼镜来?戴，他确实?很不?高兴让左弈把眼镜摘下来?。他一下就明白，左弈是在用惩罚自己的方式，来?提醒自己他应该讨厌他。 “你现在是要我讨厌你，”赵瑧言单膝着地，这个动作让他离左弈又近了一寸，“还是爱你？” “赵瑧言。”左弈的嗓子几乎发不?出声音。 “啪”一滴泪落在赵瑧言的手背。 眼泪在左弈眼眶打转了很久，左弈忍了很久，最后还是没忍住。他很少当?着别人的面哭，就连外公去世也只是挡着脸，一个人在黑暗里偷偷流眼泪。 偏偏这几次，赵瑧言都在。 赵瑧言直起腰，右手绕到?左弈背后，轻抚着，向上移，摸了摸后颈上的碎发。他的头发长长了，前额的头发挡住了眼睛。 “别戴眼镜了，好不?好？” 眼泪连成了串儿，挂在脸颊，左弈重重地点头。 赵瑧言取下左弈的眼镜，凑上去，嘴唇贴着泪水划过的地方，像要把它都擦干。左弈睫毛颤抖，闭上了眼睛。 “是不?是这里？”赵瑧言说话带着鼻音，没等他回?答，就吻上他的右眼角。 左弈往后撤了一段距离，双手捧着赵瑧言的脸颊吻上去。他的嘴唇有点干，怕赵瑧言不?舒服，用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赵瑧言扣着他的后颈，用全身的力气亲他。 他一点一点往沙发里退，赵瑧言逼过来?，把他抵在沙发靠背上。 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少，胸口也闷闷的发热，全身的感官只有触觉在工作，赵瑧言的唇比高中那会儿一样被他吻上了温度。 他在和赵瑧言接吻。 这几年梦里不?知道多少次梦到?这个场景，就算快喘不?过气，也不?想放开面前的人。 左弈靠在赵瑧言肩窝喘气：“赵瑧言，我爱你，我以后不?会走了。” 赵瑧言收紧手臂，两个人倒在沙发上，小腿搭在地上，躺在上面确实?难受，这好不?容易说开了，谁都不?想破坏这个气氛。 赵瑧言拨开左弈的刘海，吻着他的右眼角。 左弈推了推赵瑧言的肩膀，含糊说道：“别亲了。” “左弈，你有没有想过，你这道疤，你没有高考，都是因为我。” “无所谓了，现在已经看不?到?疤。” “我现在过得很好，我爸也恢复得不?错，脸上的疤也几乎看不?见了，就是脚没办法，时间太久了。只要你不?是因为我没用，把我推开，其他都无所谓了。” 左弈很认真地承诺：“不?会了。” “嗯。”赵瑧言又过来?寻他的唇。赵瑧言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拿捏他的喜好，恰到?好处的温柔，又能挑起他的占有欲。 一时忘了他们躺在狭窄的沙发上，左弈翻身，两人双双摔在地板上。有个肉垫在并不?疼，赵瑧言实打实摔在地上。 左弈爬起来?，拉了一把赵瑧言：“没事吧？” 赵瑧言笑道：“衣服厚没事。” 赵瑧言把左弈带到?房间，自己去洗澡。 进了房间，左弈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动作。他这样算是和赵瑧言和好了？ 第245章 他给自己定了一个计划，给赵志拍纪录片，把赵志的经历拍出来?，告诉别人他五年牢狱都是无妄之灾。这样他才能减轻自己的愧疚，才有理?由继续去找赵瑧言。 但好像多此一举。 又想到?赵瑧言还没回?答他，今晚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赵瑧言的问题，他都一五一十交代?了，他问赵瑧言的，总是被绕开。 左弈沿着床沿坐下，脱了鞋，盘腿靠在床头。 房间里东西不?多，一张床，内嵌式的衣柜，一个木质落地衣架，上面挂着几件深色的大衣，以及一张书桌和凳子，桌面上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整个房间显得有些空。 有些怀念赵瑧言之前狭小，堆放着很多书的房间。 “在想什?么？”赵瑧言洗完进了房间。 左弈如实?说：“在想你的房间跟个样板间似的。” 赵瑧言把头上的毛巾搭在脖子上，刚吹的头发还没有完全干，贴在头上，没有白天看着成熟，和高中那会儿很像。他坐在电脑桌前，移动一下鼠标，电脑屏幕亮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项目方案，左弈赶紧移开目光。 “想看就看，没有什?么你不?能看的。”赵瑧言把电脑转向左弈的方向。 最下面的一排的聊天软件还在闪烁，显然，他今晚工作到?一半，临时出的门，不?是碰巧出现在会所门口。 左弈换了一个方式问他：“谁告诉你我今晚在哪？” “你还真是不?依不?饶。”赵瑧言合上电脑，坐到?床上，“乔鑫遥告诉我的。” 他隐约想到?应该是乔鑫遥，现在知道他每天的动态又认识赵瑧言的只有她一个。 左弈不?知用什?么表情表达此刻的心情，耷拉下嘴角看他一眼：“你加她微信为了监视我？” “我想把你追回?来?，但又怕你和之前一样。”赵瑧言抓起他的右手，放在掌心，抚摸着上面的掌纹，中指的第?二?个指节有一层茧子，“你都要跑去法国?了，我等不?了那么久。” 手被赵瑧言挠得痒，抽了两次没抽回?来?，左弈破罐子破摔反手去挠赵瑧言的掌心。 “去法国?是因为工作。” 左弈说这几年全国?各地跑了很多地方，拍了几部纪录片，很长一段时间是入不?敷出的状态，差一点就坚持不?下去。因为工作室的人信任他，最困难的时候选择留下来?，他没理?由不?坚持下去。 “我想拍纪录片，又不?能自私地让所有人都跟着我一辈子不?赚钱。正好法国?的公司联系上我，报价不?低，我就接了。” 八年的空白，赵瑧言对左弈上学、工作一无所知，左弈亦是如此。真要说起来?，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赵瑧言把左弈哄躺下，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这张床容纳两个人完全没问题，只是赵瑧言一个人住，被子也只有一床，两个面对面中间还有空隙。 左弈在被子下面抓了抓赵瑧言的手，是暖的。 “赵瑧言。”他叫了一声赵瑧言的名字，迟迟没有继续下面的内容。 赵瑧言也没有开口。 “我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着被子。”左弈就听到?赵瑧言笑了一声，他继续道：“但你这里似乎没有多余的被子，那只能委屈一下你。” 他双手挽着赵瑧言的胳膊，往他那边挤了挤：“暂时让我抱一下。” 赵瑧言握住他的右手，这个动作似曾相识，两个人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你是不?是那个时候就知道我喜欢你。”赵瑧言问。 左弈点点头，额头抵在赵瑧言的肩膀：“我那时候做噩梦，梦的内容已经忘记了，就记得有人抓着我的手，半睡半醒的时候我感觉有人牵我的手，房间里很黑你没发现我的眼睛睁开了一点缝隙，我看见牵我的手。” “你那时候是怎么想的？” 左弈抬头看着赵瑧言：“你喜欢谁都不?应该喜欢我啊，都不?该喜欢男的，但没过多久，我发现我好像也喜欢你了。” “什?么时候的事？” “我脚伤住院的时候吧，也可能再早一点。” 赵瑧言靠过来?轻轻碰一下他的唇，伸手帮左弈掖好背后的被子。 “一般人想让我跳舞，我还不?一定跳，你是特别的。” 你是特别的，我才对你念念不?忘。儿时是，年少时是，现在也是。 赵瑧言抱着左弈低声说：“你也是特别的。” 第119章 傻子 “傻子配傻子。” 工作室成立之后, 左弈改掉睡懒觉的习惯，一到8点就睁开?眼睛。脑子还是宕机的状态，枕头和被子都是深灰色, 显然不是他的房间的风格。揉着惺忪的睡眼，脑子终于搭上线, 他在?赵瑧言家里。 床头的加湿器冒着雾气，左弈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昨晚和赵瑧言聊了很?久，说几句话就忍不住亲在?一起?，赵瑧言的吻又轻又柔，他迷迷糊糊的贴着赵瑧言的嘴唇说晚安。 “赵瑧言！”左弈走出房间。 没有人应答, 一室一厅的小公寓一眼看到底, 除了他没有一个活物。一大早赵瑧言能去哪儿，睡完就跑？这不像赵瑧言会做的事情。 洗漱台上有一只?新牙刷，应该是赵瑧言准备的。左弈刷牙时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眼睛有点肿, 右边的刘海也翘起?来?了, 他抬手把那几根毛按下去，手移开?又恢复原状。他想起?来?接吻时赵瑧言总是拨开?他的刘海, 好几个月没剪，已经挡眼睛了。 第246章 把自己收拾干净，准备给?赵瑧言打个电话问他去哪儿了。 昨天太混乱, 手机似乎扔在?茶几上。震动?的声?音帮左弈找到手机，来?电显示是左恩铭。 “爷爷。”左弈清了清嗓子, 喉咙疼得厉害。 早上见左弈还没回来?左恩铭担心了，左弈就算偶尔有应酬，也不会彻夜不归。他也察觉自己孙子近来?有心事，经常将?近十二点才听到左弈锁车的声?音, 早上也没等?阿姨把早餐做好就出门。 他就左弈这么?一个孙子，惯着长大，他原本没想左弈有什么?成就，有他和左弈爸妈打拼攒出来?的家业，也够左弈无忧无虑一辈子。没想到左弈自己闯出了名堂，没走左尚东给?他铺的路。他想起?左尚东大学毕业也没听他的安排，执意下海经商。 也算是一脉传承，不走上一辈走的老路。 他没问左弈为什么?昨晚没回来?，直接问左弈最近工作上遇到什么?问题。 左弈把茶几上的皮夹揣在?手里，故作轻松道：“突然想接电视台的纪录片，拍一点主流的东西。” “那几个人记仇得很?，他们没为难你吧？” 两年前电视台想找左弈被拒绝后，想找左恩铭当说客。左恩铭知?道左弈的个性，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借口说自己最近身体不好在?修养，医生嘱咐不宜操劳，把电视台的人打发了。 “没有。” “没有就好。”左恩铭笑道，“今晚回来?吗？” 左弈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既不想和赵瑧言分开?，但刚和好就同居进?度是不是太快了，片刻后对爷爷说“回”。 挂了电话，他打开?小皮夹，里面是一张银行卡和一张纸条，字迹清晰像他昨天写的一样。 他大概知?道那天晚上赵瑧言为什么?不想听他的道歉，当年匆匆写下的三个字，成了赵瑧言最讨厌的一句话。 他捏着纸条的两端，“呲呲”几声?，纸条变成碎片。把银行卡放进?皮夹里，赵瑧言不收，他没有硬塞的道理，这三百万于赵瑧言和他家里的人是不可磨灭的伤痕。 如今赵志平反，他的脚也不可能恢复到如正?常人一般，还有脸上的疤。对，或许通过手术能消掉那块疤。 他立刻就想和赵瑧言分享这个提议，他眼角的疤都能消掉，赵志的一定没问题。 赵瑧言到底去哪儿了？ 他翻出通讯录里赵瑧言的电话，拨过去，无人接听。又拨一个，依旧只?有冰冷的女声?告诉他“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他又给?赵瑧言打视频电话，手机屏幕上显示“等?待对方接受邀请”，他一刻都等?不了。 走到玄关，换上鞋，拧开?门锁，推开?门的瞬间看见赵瑧言站在?门外。冷风从他身边穿过，钻进?屋里。 “你知?道我要回来?专门给?我开?门？快进?去，我开?了暖气，等?会全跑了。” 左弈才看见赵瑧言双手拎着几个塑料袋，隐隐约约能闻到食物的香气。侧身让赵瑧言进?来?，他也脱下刚换好的鞋。 “你去买早餐？” 赵瑧言点头：“嗯。” 左弈咬了咬嘴唇：“我给?你打电话，你没听到？” 赵瑧言把早餐放在?餐桌上，回头看他。左弈脸色苍白，突然意识到什么?，掏出外套口袋里的手机，果然有几个未接来?电，和视频电话。 他走到左弈面前：“我怕吵到你睡觉，调了静音，所?以没听到。” 左弈低头吸了吸鼻子，说：“我真的……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哪里不好了？” 左弈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呼出，他很?怕自己又在?赵瑧言面前哭出来?：“你那时候，是不是给?我打了很?多个电话，没有人接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都过那么?久了，我也不太记得。”赵瑧言牵起左弈的手，带到餐桌边，拉开?椅子，让左弈坐，“别想那些，吃早餐吧。” 赵瑧言一个一个打开?塑料袋，买了很?多，生煎、混沌、葱油拌面、豆浆、油条，还有……小面。 这些有的是他以前和赵瑧言经常吃的，有的是他和赵瑧言提过的，明明记性就很?好，学霸的记性怎么?会不好。 左弈决定还是解释清楚，他不说，心里就像有一块石头卡着，硌得慌。 “我的手机和那些人打架的时候，摔在?水坑里，坏了。后来?我也不敢接你的电话，就一直没重新办，上大学之后才换了现在?这个。” 听到的左弈的解释，赵瑧言感觉心脏被人轻轻戳了一下，有点痒。 “考完语文你还给?我打电话。” “我求我妈给?我一台旧手机，我怕影响你考试，所?以她?同意了。” 赵瑧言从厨房里拿了两只?碗和两双筷子：“不知?道你想吃那些，附近有的都买了。” 他继续刚才的话题：“阿姨那时候已经知?道……”我们俩的事？ 左弈点点头：“我跟她?说的，为了确认赵叔叔是不是帮我公公。有这件事拦在?中间，我们怎么?也没办法在?一起?了。” 现在?想来?，十八岁真是个无知?又莽撞的年纪，以为成年了可以承担一切，做的事情又带着孩子气。 左弈朝赵瑧言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很?好笑是不是？结果把我们俩都弄得那么?痛苦，事实却是我公公没有做过那些事，赵叔叔本来?不用付出那样的代价，白白浪费了这些年。” 第247章 赵瑧言捏了捏左弈的手，暖呼呼的：“都过去了，我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再看到你苦大仇深的脸。” “才和好就嫌弃我。”左弈没忍住笑了。 “快吃早餐吧。” 餐桌不大，几个碗已经快摆满了。 “这么?多怎么?吃得完？” “吃不完放冰箱。” 赵瑧言一大早买了这么?多早餐，他还聊这些沉重的话题，简直是暴殄天物。 左弈尝了一口小面，满脸疑惑地看着赵瑧言：“你去哪儿买的面？” “怎么?了？” 左弈又吃了一口，确认是这个味道：“我上大学时经常吃的那家，就是这个味道，因为和渝江的很?像我印象特别深。” 赵瑧言咳了一声?：“在?小区外买的。” 左弈去看桌上的塑料袋，上面写着“荷嬢嬢小面”，是他大学时经常吃的那家，老板娘看他长得白净，还会和她?说渝江的方言，每次都会给?他加一个煎蛋。 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左弈又问：“你怎么?住我大学附近？” “我错过你的大学，又想离那时的你近一些，只?能通过拉近物理距离来?实现。”赵瑧言笑着说，“别笑了，我和一样傻。” 左弈笑道：“傻子配傻子。” 一顿饱餐后，赵瑧言把剩下的生煎放进?冰箱，左弈摊在?沙发上摸着肚子：“撑死我了，好久没过这么?饱的早餐。” 赵瑧言过来?，揉了揉他的胃。左弈笑着躲开?：“你再碰我都要吐了。” “坐好了，不碰你。”赵瑧言把人拉回来?，“上午我要去公司一趟。” 左弈立刻道：“我送你去公司？” “不是，公司给?我配了司机。”赵瑧言的本意是问问左弈有没有安排，如果没事，他就早点回来?。 左弈靠过来?，搂着赵瑧言的脖子：“我们工作室的小姑娘平时都是男朋友送上班的，你让我表现一下吧，赵瑧言！” 他拇指在?赵瑧言的喉结上摩挲。 “好好说话，怎么?还威胁上了。” 赵瑧言拿他没辙，打电话告诉司机说今天不用来?接他了。给?左弈找了一身衣服，两人一起?出门了。 一小时后，左弈把赵瑧言送到公司楼下。 “赵瑧言，你每天一小时的路程也不嫌远。”左弈这一路开?得火大，不知?道为什么?周末的大早还能堵车。 “我今晚请你吃饭，给?你赔罪。”赵瑧言说。 周末金融街人不多，赵瑧言下车后，左弈也不着急把车开?走。 他靠在?座位上发愣，刚才赵瑧言拨开?他的刘海就靠过来?亲他。 从后视镜里，左弈看见自己耳朵通红，刘海确实太长了，没有眼镜框挡着，盖住半边眼睛。 他打着方向盘，调头直奔理发店。 第120章 光环 他们都长大了，长成对方期望的模…… 从理发店出来, 左弈抓了抓额前的碎发，有些不习惯，发型师帮他做了造型, 干净利落，看着像刚毕业的大学生?。发型师想加他的联系方式, 说朋友开mcn公司能把?他捧成网红。左弈立刻变了脸色，对方没敢再提这件事，全程像个哑巴。 他发信息问赵瑧言几点?下班，赵瑧言没回，估计在?忙。对于?赵瑧言的工作他一无所知。 在?搜索框里输入“姜域”, 跳出来某度百科, 然?后是公司官网，以及相关的新闻，涉及通讯、新能源好几个领域。最新的新闻是前不久，姜域上海分?公司拿下来的新能源项目。这应该是左尚东想争取, 但被?赵瑧言截胡的项目。 左弈突然?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他知道赵瑧言和左尚东争一个项目时?，他认为赵瑧言是想报复他, 现在?看来他想错了，难道赵瑧言是为了他…… 新闻网页上贴着签约那?天?的照片，赵瑧言穿着修身的黑色西装, 头发规整地梳到?一边，露出脸部清晰的线条, 眉眼间是势在?必得的自信，与?旁边的行业大拿站在?一起也没有怯场。 八年前在?那?条拥挤的小巷里，额头上都是冷汗，眼神从倔强和不服变成委屈和妥协的少年, 早就跑出了小巷子，成为能独当一面的人。 他想，赵瑧言本该是这样。 他们都长大了，长成对方期望的模样。 赵瑧言中午才回他消息，下午约了客户，四五点?结束，让左弈不用特地来接他。 收到?他短信时?，左弈正和左恩铭吃午饭。 刚进门时?，左恩铭见到?他的新发型，打趣说以为自己年纪大糊涂得不记得现在?是哪一年，还以为左弈在?读高中，中午放学回家了。 左弈哭笑不得，怎么?还越来越回去了。 “爷爷，您没糊涂，您比谁都清醒。” 左恩铭招手：“先?过来吃饭，吃饱了再说事。” 饭后，爷孙俩坐在?落地窗旁的茶桌边。关于?纪录片，左弈想听听爷爷的建议。 “我外公的事你也知道，牵扯了很多人，我想问能拍吗？” 左恩铭说：“你的目的不是把?这件事曝光，你拍的是纪录片，不是法治节目，最终还是要回归到?人的身上。人从出生?到?死亡，经历的每一件事构成了他的人生?。就像工厂的事故，让当事人蒙冤入狱，他的人生?没有结束，正因如此，才能等来十多年后的真相大白。” 第248章 没错，他聚焦的点?不在?事件上，而在?人上。这个事故不是个例，但人是唯一独立的个体。 “在?这十多年里，他经历入狱、出狱，重新回归社会，他的家庭和工作必然?发生?变化。” 听到?“家庭”两个字，左弈捏着茶杯的手，骨节泛白。 他还嘲笑电视台前几年拍得像“感动中国十大人物”，交到?他手上，他未必拍得比别人好。 看出他的犹豫，左恩铭安慰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不是有一个成功的例子在?？” “你说拿奖的那?一部？爷爷，那?部是优秀纪录片奖，颁给团队的，不是优秀导演奖。我是被?你塞进去的，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在?导演那?一栏写上我的名字，学院里谁敢得罪你。”左弈抿一口?茶。 这个光环套在?他身上太久，别人很难看到?光环下的他也灼灼闪耀。 左恩铭一脸“我还不了解自己孙子”的表情看着左弈：“你们的指导老师说，最终定下的那?版拍摄脚本是你写的。” 左恩铭有点?恨铁不成钢：“别人都想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怎么?到?了你就相反。” 左弈不与?左恩铭争辩，他决心做一个“尊老爱幼”的好青年。他看了眼时?间，差不多该出发去接赵瑧言了。 “爷爷，我有点?儿事先?走了。” “说你两句就不高兴了，这孩子。” “不是，我真有事，这两天?不回来了，不用担心。” 左恩铭看着他风风火火出门的背影，摇头笑了笑，多少年了，终于?有点?年轻人的朝气。 * 左弈没给赵瑧言搞什么?惊喜那?一套，直接发短信告诉赵瑧言在?写字楼旁边的露天?停车场等他。 赵瑧言拐进停车场，一眼看到?左弈的车。 车里暖气开得很足，赵瑧言把?大衣脱下：“今天?司机和我说……” “说什么?？”左弈转头问他。 左弈笑着看他，没有刘海遮挡，浅棕的瞳孔里映着他的影子，嘴角上扬的模样，发尾藏在?毛衣里，和高中时?穿着白色卫衣的张扬少年重叠在一起，只是面前的这个，穿着他的衣服。 赵瑧言借着系安全带的东西，凑近左弈。 左弈眨了眨眼睛，眼神瞟向赵瑧言的嘴唇，唇线清晰。 “他说……”他还没说完，赵瑧言在?他右眼角亲了一下。 “他说，谢谢左导给他放假。” “放屁。”左弈推开赵瑧言，转身握住方向盘。 赵瑧言摸了摸他后脑勺的短发：“下午剪的？还以为是我同桌回来了。” “你怎么?跟我爷爷说一样的话，不对，什么?叫你同桌，我不是你同桌吗？” 连说话的语气都和以前很像。 赵瑧言乐道：“现在?是我男朋友。” 左弈知道他是开玩笑没计较，就图个乐，和赵瑧言拌嘴挺有意思。问赵瑧言晚上想吃什么?。 赵瑧言说：“你决定。” “问你呢，别老推给我。”左弈皱着眉，含糊地接了句“我和爷爷说了今晚不回家。” 由于?他的语速太快，赵瑧言没听清。 左弈抓着他的衣领，一字一顿说：“我今晚住你那?儿，你得负责我的吃喝拉撒。” 关于?吃什么?，翻遍了app也没决定下来。左弈三餐基本是在?外头解决，有时?工作室的人一起点?外卖，有时?是到?附近的馆子吃。赵瑧言就更不用说，上学时?吃学校的食堂，工作了吃公司的食堂。 最终两个人决定回家自己下厨。 左弈叫了跑腿，他们刚到?赵瑧言的小公寓，菜也送来了。 回到?家，两个人都换了身家居服，左弈理所当然?的在?赵瑧言的衣柜里挑挑拣拣，万年不变的黑色灰色深蓝色。他还是换上了赵瑧言昨天?给他的那?套米白色家居服。 “你不会是专门买的吧？” 昨晚看见赵瑧言穿着灰色同款的，还以为是他图方便，把?每个颜色都买了一件。 “嗯，专门给你买的，还有一套浅蓝色的，也适合你。” 赵瑧言从衣柜的抽屉里找出他说的那?套淡蓝色家居服，左弈拿着比了比，也是合身的。 “我想着你的尺码应该和我一样，就按我的买了。”赵瑧言笑了笑，“我不仅要负责你的吃喝拉撒，还要负责你的吃穿用度。” 左弈“啧”了一声。 晚饭是三菜一汤，早上剩的生?煎也拿出来加热了一下，赵瑧言知道左弈的口?味，把?人喂得饱饱的。 小少爷大概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类型，赵瑧言没让他洗碗。左弈靠在?橱柜边和他聊天?。 “赵瑧言，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左弈从赵瑧言手里接过喜好的碗碟，整齐地摆在?碗架上。 赵瑧言擦干净手上的水，说：“我爸妈离婚之后就慢慢学会了，我爸腿脚不方便，大部分?还是我来做。” “这样啊，以前我去你家里吃都是赵叔叔做的，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赵瑧言猜到?左弈以为他不会做饭，“我还会做仰望星空派，改天?做来给你尝尝。” 左弈做了一个锁喉的动作：“在?那?之前，我会杀了你，然?后自杀。” 刚才提到?赵志，左弈想把?拍纪录片的事情和照赵瑧言说，话到?嘴边他突然?觉得还是等一切都确定了之后再说也不迟。 第249章 他接受左恩铭的提议从人物入手，有些事情可以提前问问赵瑧言。 “赵瑧言，叔叔现在?怎么?样了？” “嗯？怎么?突然?问起他？”赵瑧言了解左弈，问到?正题之前会铺很长一段问题，所以他直接帮左弈说出来，“你去过我们原来住的地方？” 左弈点?点?头：“上次回渝江，霍主?任……就是霍黎他爸，把?真相告诉我，第二天?我就去了，邻居说你们早就搬走了。” 赵瑧言告诉他：“我爸现在?住以前的房子，就是我小时?候住的那?里。” 左弈有些意外：“那?里不是……卖掉了吗？” “工厂事故真相大白之后，我又把?房子买回来了。”赵瑧言甩干手上的水，“你知道我一直想带着我爸离开那?个地方。” 他说到?做到?了。 那?里有他所有愿想起的回忆，但他也是在?那?里遇见的左弈。 “那?里有很多和你的回忆，我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你，搬家那?天?我竟然?有些不舍得。”赵瑧言苦笑道。 左弈靠过来，抱着他的肩膀：“我和你的回忆不会只有那?些。” “还是不要回忆，很痛苦。”赵瑧言回抱着左弈。 “那?就回忆的反义词，”左弈笑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词汇匮乏，“展望未来吗？” “那?是憧憬。” “哦，憧憬。” 左弈在?小公寓和赵瑧言厮混了两天?，当然?没有忘记正事，他看纪录片的时?候赵瑧言也陪着他一起看。 提起拿奖的那?部，左弈找理由搪塞过去：“你就专挑我的黑历史看。” 他给赵瑧言找了成立工作室之后拍的几部才蒙混过去。 他喜欢跟自己较真，对团队的人要求高，对自己要求更高，产量不多质量上乘，在?网站的数据非常可观，这也是后期工作室资金的来源。 他也是一点?一点?积累经验，名气也慢慢起来。 比起别人的认可，他更希望听到?赵瑧言的感想。 “你觉得怎么?样？”左弈问得小心翼翼，在?等待赵瑧言答案的时?间里，他紧张得手心冒汗。 赵瑧言察觉到?他的紧张，按下暂停键。 “左弈，你真的很厉害。” 第121章 破晓 “是不是因为我？” 周一左弈给程立维发信息说他晚一点到, 早上的?会改到下?午。程立维回复他：你再不回我信息，我都?要报警了。 这两天左弈乐不思蜀，手机都?是静音的?状态, 真有要紧的?事他接到的?就是电话了。 左弈把赵瑧言送到公司，开车回工作室。周五应酬时穿的?西装送去干洗, 他依旧穿赵瑧言的?衣服，一件米灰色的?卫衣，里面还搭了一件白色t恤，赵瑧言给他找了一条黑色的?运动裤，外面套着他那件带着大帽兜的?灰色大衣。 这一身?看着特别?像大学生, 赵瑧言帮他整理衣领时还问他大学时是不是这样。 可是他平时都?这么穿, 只是把眼镜摘掉了而已。 左弈出现在工作室门口，坐在最外面的?摄像没?认出是他，还以为他是来面试的?实习生，不以为然地啃着饭团, 乐呵呵地刷着短视频。 左弈冷着脸说：“我是给你们工资开得太高了？这么想把多的?还给我？” 只听见一声“哐”, 摄像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上。 左弈没?理他，径直往办公室走去, 到门口突然转头进了程立维的?办公室。正巧程立维听见刚才?的?响声，出来看是怎么回事，两人差点撞到一块儿。 “唉！”程立维一惊一乍, 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左弈？” 他绕着左弈左看右看, 拉开左弈的?外套：“你真的?是左弈？” “……”左弈拍开他的?手，“要不要帮你挂个眼科？” 程立维一气?之下?把眼镜也摘了。 左弈指了指办公桌，让他坐回去，顺手关上门：“电脑开着吧, 给你看个东西。” 左弈插上u盘，调出策划案。这两天他也没?闲着，把纪录片的?策划案做出来：“做策划案你专业，给我提提建议。按照电视台往年的?惯例，八组拍摄对象，同?时进行拍摄，我们人手肯定不够，所以得找人合作。” 左弈说了几个人的?名字，是大学时一起组队合作过的?，合作过也知根知底，可以缩短磨合的?时间。 程立维滚动着鼠标，大致看了一遍：“你失踪两天把这歌做出来的?？可以啊。不过拍摄时间跨度小半年，明年你不打算接别?的?活？” “之前?一年到头也没?接几个项目。”左弈指了指显示屏，“快给我提提建议。” 难得左弈跟他请教，也不知道左弈为什么那么重视这个项目，扯了一张a4纸，在上面一二三点能更?加完善的?地方。 左弈拿着写满字迹的?a4纸和u盘准备离开：“谢了啊，这个人情先记着。” “别?跟我这么客气?，怪不习惯的?。”程立维叫住他，“左弈。” 左弈的?手搭在门把上，转身?扬了扬眉。 “以我多年的?经验，”程立维捏着下?巴，仿佛福尔摩斯在世，“一个人突然改变长久以来的?固定形象，一定是出了大事，你谈恋爱了？” 早几年左弈直接了当表明自?己的?兴趣向，这么久了，不管男的?女的?他都?没?正眼瞧过。别?人说他冷，不敢接近，程立维知道不是这样，与其说冷，不如说他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死气?，像被什么吊着一口气?。 第250章 上次从渝江回来之后，他感觉左弈稍微活过来一点。乔鑫遥说高中时候的?左弈不这样，他没?去打探左弈身?上发生过什么，他想今天见到的?左弈才?是他原来的?样子。 左弈沉默，算是默认谈恋爱的?事实。 “谁啊？”程立维好奇心被激起来，走过来摁着门不让他出去，“哪位天仙……不对，男的?应该叫天神把你收了。” “你见过的?。” 左弈移开他的?手，走出办公室。 他一旦全心投入工作，效率很高，下?午把策划案改出来，又和程立维对了一遍，给电视台那边发过去。 程立维竖起大拇指：“没?见过谁有你这么拼的?。” “那是你见识少。” “……”程立维被怼得没?话说，走出办公室，叫工作室的?其他人去会议室开会。 法国公司的?广告片已经基本定下?来，他们到了就可以开始拍。 忙忙碌碌半个月，终于能放松一口气?。 除了左弈。 策划案虽然发过去了，没?准人家看都?不看一眼，直接石沉大海。第?二天他亲自?跑了趟电视台，风风火火的?，别?人也不敢拦他，直接闯进林总的?办公室，把纸质版的?策划案扣在他桌上。 他这个架势不像求合作的?，像是去讨债的?。 “林总，这个合作你们不吃亏。”左弈扯了张凳子坐在林总对面，“据我所知，前?两年的?项目不仅没?赚，反而还亏了几百万。” 林总也不是吃素了，不会被左弈懒得两三句话威胁到：“放这儿吧，我会看的?。” 左弈不依不饶，把策划案推到他面前?：“耽误不了您几分钟，您再推脱一会儿浪费掉的?时间都?已经看完了。” 老狐狸最怕这种一根筋直来直往的?人，偏偏左弈这根筋还连着硬骨头。 林总慢悠悠地拿起策划案，开在软皮座椅上，翻了几页突然站起来，对左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来来来，这边坐，我们边喝茶边聊。” 左弈之前?觉得前几年的纪录片拍得像“感动中国十?大人物?”不是不无道理，这个项目从创立之初就是一个任务。然而如今观众对这些一味煽情，空洞、没?有共鸣的?东西看也不会看一眼。不管是在电视播出或者是网络平台播出，数据已经不能用惨淡来形容。 当左弈把工作室之前?的?作品数据摆出去之后，说不眼红是不可能的?。 这一次左弈先发制人，掌握了话语权。 “我要不来这一趟，您贵人多忘事，不就错过了吗 ？” 林总笑呵呵地说：“现在做事还是得向你们年轻人学习，要不这样，今晚再喝一杯。” 左弈回绝道：“有约了。” 左弈从电视台出来，突然很想给赵瑧言打个电话。他回到车上，拨通了赵瑧言的?电话。 “怎么了？”赵瑧言那边很安静，所以他的?声音能清晰的?传过来。 “赵瑧言，我们有34个小时没?见面了。”左弈觉得自?己像在跟赵瑧言撒娇，但话都?说出口了，算了吧，赵瑧言听着不是那么回事。 赵瑧言很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那，见一面？” 左弈正要说开车去接他，他像是早料到了，抢先一步：“你直接去我那儿吧。” 来了两回门卫已经认识左弈的?车，没?让他登记直接放他进去了。左弈把车停好，赵瑧言正好发信息来说他快到了。 他到小区门口等?赵瑧言，顺便见见他那个司机。 赵瑧言下?了车，小跑着赶过来：“你没?上去？” “没?。”左弈缩了缩脖子，后悔出门时没?戴一条围巾，“我看看那位感谢我的?司机长什么样。” 赵瑧言配合他：“早说，我把他叫过来。” “可惜了，那下?次吧。” 天暗下?来之后气?温直逼0c，天气?预报说这几天会下?雪，是真的?雪，不是雨夹雪。 如果能在左弈去法国之前?下?，还能一起看雪。 等?司机把车开走，左弈说：“今晚我请客。”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赵瑧言也和他一起高兴：“左导接到大单了？” “没?。”左弈的?嘴角上扬，“还没?确定，等?确定了再和你说。借我点运气?，祝我成功。” 他把手从羽绒服口袋里拿出来，摊开在赵瑧言面前?。 赵瑧言犹豫了一下?：“我的?运气?一直不好。” 左弈僵在原地，他怎么会不知道赵瑧言说的?运气?不好是什么意?思，父亲入狱，母亲离家，还有后来他……赵瑧言把这一切归结于运气?不好。 他的?心脏像被人用力抓着，勉强保持着脸上的?笑容：“那把你的?实力分我一点，你都?能从我爸手里抢项目，而且这次真的?需要你。” 被需要于赵瑧言而言何其珍贵。 左弈都?这么说了，他也没?深究其中的?含义，把掌心覆盖在左弈的?掌心之上。 金属冰凉的?触觉在手掌心蔓延开——赵瑧言放了什么东西在左弈手里。 赵瑧言撤回手掌，左弈的?手里是一条项链，上面挂着一个被缠绕着的?子弹挂坠，和他脖子上的?那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围绕着子弹的?那圈“z”字是金色的?。 第251章 “做好挺长一段时间了，本来想找个合适的机会给你，比如明年你的生日，现在看来，今天比较合适。” “这样我就有两条了。”左弈把他一直带着的那条从脖子上取下来，给赵瑧言戴上，“我觉得我运气还行，分你一点。” 之后，他把手里的那条给自己戴上。他把挂坠举过头顶，瞬间亮起的路灯把挂坠照得光彩夺目。 他问赵瑧言：“黄金的？” “嗯。” “你果然有钱了啊，赵瑧言。” 说完两个人同时笑了。 赵瑧言住的小区附近有一条美食街，汇集了很多小吃，晚上全是附近的居民和学生。 两个人在这条街上解决了晚餐。 “我原本打算带你从街头吃到街尾，但我高估自己了。”左弈认输了一般摆摆手，“没年轻时能吃。” 赵瑧言抽走他手里的空纸碗，扔进垃圾桶：“你现在也不老。” “26了。”左弈摇头，降低了音量，“跟周围的大学生格格不入了。” 赵瑧言扫了一圈周围成群结队的人，问左弈：“你大学时也经常来这儿。” 人群熙熙攘攘，两人没办法并肩，左弈走在前面，走到人少的地方，回头等赵瑧言，然后并肩而行。 “我大学那会儿，美食街不是这条，在五角场那边。去年还是前年，那边拆了才有了这里。”左弈还是第一次逛这里，他也不认识路，带着赵瑧言瞎走。 路过一家书店，赵瑧言提议进去看看。 书店里也快人满为患，不过暖气很足，吹得人犯困，左弈不自觉打了个哈欠。 听到有几个高中生在讨论考试的答案，左弈才想起来，他上一次逛书店还是和赵瑧言一起买练习册。现在那些作业、试卷离他们都太远。 左弈挑了一本采访类的书，有时需要对被拍摄对象进行采访，为了呈现最好的效果，采访也是一门学问。 赵瑧言没买书，买了两个小猫摆件。回到家后就把两个摆件放在床头柜，一只猫鼓着大肚子面朝天仰躺着，另一只抬起一只爪子，高度刚好能够上另一只猫的肚子，看起来像在揉它的肚子。 左弈洗完澡进来，看见那两个摆件有点想笑。他来赵瑧言这里住了几天，零零碎碎添了一些东西，看起来像个有人住的地方。 赵瑧言还在外面吹头发，他靠在床头一边看书一边等赵瑧言进来，越看越困，头一歪，连书掉在地上也没察觉。 眼睛闭上前，他正好看到开放式问题常用的疑问词。于是他听见自己问：“你怎么会选择来到这里？” 对面有人回答：“我想改变自己的生活现状。” 他以为对面的人是赵瑧言，但那人一开口，他就知道不是，那个人是覃贺。 这个问题他好像也问过覃贺——在记录片里。 接着他听见火车行驶的声音，像一头疲惫不堪的老牛发出“呼哧呼哧”的粗气。 左弈睁开眼睛，还能听到那个声音，他转头寻找着声音的来源。赵瑧言正拿着平板电脑看那部纪录片。 火车声渐渐淡去，淹没在山林里，屏幕上出现片名——山外山。 他刚才一动，赵瑧言就知道他醒了，不过没说话。 左弈先开口：“你怎么趁我睡着的时候偷看。” 赵瑧言看向他，挑眉道：“我能猜你为什么不让我看这部纪录片吗？” 左弈有种被人拆穿的不痛快，翻身背朝着赵瑧言，就像在说“你猜但我不听”。赵瑧言给他掖好被子，继续看纪录片。 火车是从上海火车站驶出，绿皮火车上永远有聊不完的话题，面对陌生人侃侃而谈，鲜少有人往窗外看去。 镜头跟着主角的视角，记录了这一路的风景，从平原到丘陵，从城市到丘陵，开始的十多分钟很像一部风景纪录片。主角的名字叫覃贺，他对着镜头介绍着沿途的风景。下了火车，坐上大巴，然后是三轮车，最后变成步行，途中路过一片野果林，他说要摘一些给姐姐。 回到家也是姐姐站在门口迎接他，身边还有一对八九岁的孩子，一男一女。片子是春节期间拍摄的，中间是姐弟俩准备年夜饭的，覃贺带着两个孩子放鞭炮的镜头。 赵瑧言以为姐弟两父母双亡，只剩下他们相依为命，新生出一丝怜悯。后来镜头拍到姐姐辅导孩子写作业，从她讲题的逻辑能听出她读书时成绩很好。镜头一晃而过，电视旁边，用相框裱起来的，好像是一份大学录取通知书。 大学报道时会回收录取通知书，为什么会摆在家里。覃贺打扫卫生时，拿起相框，镜头扫到上面的名字，是覃晓，大概是姐姐的名字。 看到这里，赵瑧言明白这些镜头的用意。 拍得很隐晦，但看得懂的人，一眼就能明白。 覃晓考上了大学，只是录取通知书被家人藏起来。因为他们家里穷，只能供得起一个孩子读书，覃晓没办法只能放弃，早早就家人。覃贺知道后决心要替姐姐完成学业，他考到了上海，也把姐姐从那个家里带出来。 现在覃晓在县城带着孩子到县城工作，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到这。这个房子是覃贺用自己的奖学金租的，后来姐弟都离开但房子一直留着。这里是他们重新开始的起点。 第252章 纪录片的?最后，覃贺站在山顶看日出，屏幕上又出现了那个问题——你怎么会选择来到这里？ 覃贺说：“这里能看到日出。” 日出是破晓，是新的?一天的?开始。 赵瑧言看完深受震撼，40分钟，好像看到了姐弟两个的?过去，也看到了他们的?未来。 当然他没?办法忽略覃贺身?上那种熟悉的?感觉，他就像看到了自?己。 左弈拍这部片子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认为。他记得左弈说自?己是中途加入的?，那么他也许是因为覃贺才?去拍的?。 赵瑧言脑子里很乱。 他把平板放到一边，伸手去想去关灯。左弈突然转身?，摁着他的?肩膀，把他压在床上。 过了这么多年，还是用这招。 左弈先发制人：“你先别?生气?。” 赵瑧言温声道：“我没?生气?。” “没?生气?你刚刚叹什么气?？”左弈背对着他根本没?睡，用了一部纪录片的?时间在想要怎么和赵瑧言解释这个，后来发现，撒谎根本没?用。且不说赵瑧言能一眼识破他的?谎言，他更?不想再骗赵瑧言。 赵瑧言叹了口气?：“你确定要保持这个姿势和我说这件事？” “对！”左弈用力按着他的?肩膀，俯身?下?来吻他的?唇，只是碰了一下?，“我就只喜欢过你一个人。” 他趴在赵瑧言身?上继续说：“那只是个巧合，在那之前?我根本不认识覃贺。是我爷爷看我整天不出门，除了上课就把自?己关房间里，正好我们新闻学院和艺术学院联合拍纪录片，他就把我丢过去。” 左弈避重就轻解释完，赵瑧言很快抓住了重点：“你为什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左弈把脸埋在赵瑧言的?肩窝里，突然天旋地转，他和赵瑧言的?位置调换，他睁开眼睛就能看见赵瑧言盯着他，索性闭上眼睛。 赵瑧言无奈，松开他的?肩膀。 “是不是因为我？” 第122章 钟声 他想和赵瑧言一起迈向新的一年。…… “说。”赵瑧言吐出一个字。 别看赵瑧言平时?很和气的样子, 真严肃起来左弈都?害怕，但这个害怕一半来自于他心虚。 左弈盘着腿坐在床上，和赵瑧言面对面。刚才他企图用老办法先把赵瑧言的嘴堵住, 亲也亲了，平时?很少说的情话也说了, 结果不奏效。 “我是自愿离开?渝江，也是被我爸带走?的，这个不冲突。他想?送我出国，但我故意说国外?支持同性恋，故意激怒他, 让他把我关起来, 因为我怕我会忍不住去?找你。” 他了解自己，也了解他爸，因此用了极端的方法来克制自己的情感，结果都?是徒劳, 一个人的时?候他会疯狂地想?赵瑧言。 想?念是会上瘾的。 “我答应过陪你做很多事情, 但我食言了，后来我会想?象自己和你在一起的样子, 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才会觉得我的世界里有你。大概在别人眼里，我不像是个正常人, 要不是因为爷爷是我们学校的教授，估计没人愿意接近我。” 左弈忽然想?到他告诉李柯嘉, 他爸把他关起来一整年，估计经过他的嘴传到赵瑧言那里会更?夸张。 这回是赵瑧言主动伸手把左弈揽在怀里，他明?白那种感受，就像心脏里被种下千千万万的种子, 在某一刻全部破土而?出，连血带肉地挣扎着，生长着，痛苦又充满希望。 赵瑧言摩挲着他的背：“我看过你大一还上台跳舞的视频。” 左弈从他怀里出来，惊讶道：“你怎么看到的？” “你在学校挺出名的啊。”赵瑧言调侃他，“都?传到国外?去?了。” 大概不知道谁把视频传外?网上，被赵瑧言看到，也还好赵瑧言看到了。虽然不想?承认，但左弈当初答应帮忙也有私心，万一赵瑧言能看到，可?他又不想?让赵瑧言看到，他很矛盾。 “本来应该跳那段solo的人脚受伤了，他们就想?让我上去?顶替，说起来，我现在都?不知道谁把我会跳舞的事说出去?的。”左弈把枕头抱在怀里胡乱揉着，顺带捶了两下。 “我高二的时?候也是因为脚伤，没能去?比赛，大学的时?候代?替有脚伤的人演出，被你看到。你觉不觉得冥冥中有人在控制这一切，就像这里有个缺口，就会用另一个东西把这个缺口填上，叫……能量守恒。人生总会有遗憾，你想?要填补遗憾，就得不断往前走?，寻找能填补遗憾的东西。” 赵瑧言接他的话：“然后我就找到你了。” 他六岁时?的遗憾，十八岁时?左弈帮他填补了，十八岁的遗憾，二十六岁时?左弈也帮他填好了。 “你也别说什么自己运气不好的这样的话。也许” “说回那件事。”左弈把话题拉回来，“我那个状态维持了一年，爷爷觉得我不能再那样了，于是安排我去?跟组排纪录片。用他的话说，不要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完蛋了，去?看看别人的人生，比我苦的人多了去?了，别人也没像我那样。” 当时?分了那么多组，左恩铭把他安排在《山外?山》用意再明?显不过。覃晓尚能翻越高山，他面前的这点儿?坎算什么。只是偏巧，覃贺和赵瑧言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 左恩铭是家里唯一没有对他性取向有太大反应的人，不知道他见?到赵瑧言会是什么反应。 第253章 “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左弈抱着枕头，把脑袋搁上面看着赵瑧言，“你要说是因为你，其实也是，但也不全是。我不敢面对你，逃了，我就该承担这些。”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都?沉默着。不多时?，左弈补充一句：“你别生气。” 赵瑧言的指尖在左弈脸上刮了一下：“我没生气。” 而?后捏着他的下巴，吻上去?。赵瑧言吻得用力，都?要快把他的嘴唇咬出血了，左弈心想?还说没生气呢。他的思绪也只到这里，余下的都?沉浸在亲吻里，他回应得也很热烈。 赵瑧言捏了一下他的耳垂，左弈发出一声闷哼，他想?推开?赵瑧言，奈何两人之间隔着一个枕头，他的双手被压在了枕头和赵瑧言之间，动弹不得。赵瑧言趁机扣着他的后脑，吻得更?深。 耳边充斥着他们接吻的啧啧声，被赵瑧言捏过的耳垂很烫，赵瑧言摸过的脸颊很烫，隔着衣服被赵瑧言搂过的后背很烫。 赵瑧言放开?左弈，他抱着枕头躺倒在床上，弓起一条腿，大口地喘气。赵瑧言帮他擦掉残留在唇边的水渍，左弈偏头躲了一下。 目光正好落在那两只小猫摆件上，总觉得这姿势……他看了看自己。 赵瑧言笑道：“很像现在的你。” “我哪有那么大的肚子。”左弈瞪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那只猫，他是魔怔了吗，赵瑧言说完之后，他越看越像。 “这个枕头不就像那个大肚子”赵瑧言左手摸在枕头上，边说边往下滑。 左弈想?抬起膝盖阻挡他那只手，赵瑧言眼疾手快用左手按住他的膝盖，右手握住他一直遮盖的地方。 他倒抽一口气，呼吸变得沉重。 左弈眼看着枕头被赵瑧言扔到地上，还没来得及心疼枕头，赵瑧言的手已经探进去?。 这种事情赵瑧言帮他做过很多次，他也帮赵瑧言弄过很多次，都?知道怎么让对方舒服。只是中间八年的间隔，心理上没准备好，生理上…… 左弈不自觉挺了挺腰，他叹了口气，沉声说：“赵瑧言，你躺下。” 赵瑧言按照他说的，躺到他身边，手上的动作没停，他用手指似有似无地刮蹭一下，左弈的身体就一阵颤栗。 他翻身压着赵瑧言，单身撑在他身侧，另一只手像赵瑧言刚才对他那样还回去?，他嗓音微哑，笑道：“这个时?候你怎么没想?到自己？” 赵瑧言的呼吸随着他的动作明?显变重：“顾不上啊。” “那我来。”说完，左弈低下头吻他。 只是后来，谁也顾不上接吻，两个人侧躺着，拥抱着对方，他们互相在对方手里挺动，又互相包裹住对方。手背时?不时?碰在一起，不知是因为谁的又或者是两个人，变得湿滑。 左弈用额头抵着赵瑧言的额头，含糊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赵瑧言抬起下巴，吻了吻他的眼角。 相同的频率，又像暗暗较劲，谁都?不肯认输。额头相抵，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睛，□□在眼里燃烧。 左弈皱着眉，闷哼一声，赵瑧言几乎和他同时?。 身体轻飘飘地飘在云里，又像突然坠入海底，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赵瑧言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衣服，擦着自己的身子，又帮左弈清理干净。左弈躺着，半眯着眼看他帮自己擦掉身上的液体，嗓子发干：“床单上也有了。” “明?天再换吧。”赵瑧言全当没看见?。 好在房间里开?着暖气，刚才闹那一通两个人都?光溜溜的，不至于感冒。 赵瑧言扯开?被子，盖在他和左弈身上。由于左弈的枕头被他扔下床，他现在只能充当人形枕头，让左弈枕着自己的手臂。 关了灯，两人在黑暗里相拥。 左弈咽了一口口水，问赵瑧言：“你还记得高中那会儿?，我给?你发的视频吗？” 片刻后，赵瑧言在他侧腰掐了一把，开?口说：“看那些没用，文?科生应该懂实践出真知。” 左弈把脸埋在他手臂里，闷闷地说：“明?天要上班。” “我没说今天。” “过两天我要去?法国了。” “我等你回来。” 左弈立刻把脸转向他，满是期待地说：“等我回来你让我上？” 赵瑧言：“睡觉吧。” 梦里什么都?有。 * 左弈要出国拍摄半个月，他抽空回别墅住了两天。左恩铭也过来，一家四口难得其乐融融。 这几天他只能和赵瑧言发信息，电话只能偷偷躲进房间里打。他把聊天软件的名字换回了2uo，和赵瑧言2hao放一起，一看关系就不简单，除了他们俩也没人会注意到。 生活是自己的，感情也是。 出发前一天，左弈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和赵瑧言打视频电话。赵瑧言一直盯着他收拾，偶尔问问他有没有带这儿?有没有带那儿?。 后来左弈不耐烦了：“赵瑧言，你特别适合我爷爷的职业。” “你叫一声赵老师。” 左弈“哼”一声，没理他。 法国之行很很顺利，到晚时?差，一行人从巴黎开?车到达拍摄的目的地点——一个海滨小镇。要在那里待十多天，之后再回巴黎拍摄城市的部分。 小镇位于法国边境，临近海边。左弈早就想?去?海边走?走?，有一个空闲的下午，他站在沙滩上拍了两张照片给?赵瑧言发过去?。 第254章 没多久，赵瑧言把头像换成了他拍的沙滩和海洋。 2uo：你之前那个头像也是我拍的？ 左弈后知后觉发现那张日落的画面很眼熟，但他记得自己没拍过日落的照片。 赵老师：嗯。 2uo：我什么时?候拍的？ 赵老师：皇家艺术学院的毕业作品。 2uo：？？？！！！！ 算算时?差，赵瑧言应该已经到家，他直接拨了一个视频电话过去?：“我的毕业作品你看过？” 赵瑧言点头：“看过，那时?候你应该回国了，不然我直接去?你们学校守株待兔了。” 左弈想?起来他参加完毕业典礼就直接回国了，也没注意有这个展。 赵瑧言接着说：“看过那个作品，我才决定要回国。” “为什么？” “之前犹豫，一方面怕你真的不想?见?我，另一方面我还没有达到能和你站在一起高度。” 赵瑧言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耳边有海浪声，左弈贴近了才能听清赵瑧言的声音，他说：“看了那个片子之后，我才确定，你也和我一样怀念那个地方。后来两年，我逼自己加快追赶你的脚步，还好追上了。” 海风把咸咸的海水吹到他脸上，左弈抹掉脸上的湿润，叹了一声：“赵瑧言，你真是……” “当——”远处教堂传来钟声。 “明?天就是圣诞节了。”赵瑧言说。 左弈“哦”了一声：“我想?快点回去?，过元旦。” 他想?和赵瑧言一起迈向新的一年。 * 圣诞节那天在周四，公司里有一半的人是从国外?调过来的，为了体现公司的人文?关怀，给?他们提前一小时?下班。 赵瑧言没让司机送他回去?，一个人坐地铁，感受着节日的人潮。 顺便?在路边的餐馆打包了两份炒菜，店家送了他一个苹果。这种谐音梗，也终于国内才知道。 回到家，他把菜盛到碗里。突然门铃作响，他放下手中的碗，去?开?门。 开?门的瞬间看到一头金色的头发，和一张笑得傻兮兮的脸。 “哥！！！” 赵瑧言：…… 第123章 外卖 有人骂我们狗男男呢。 左弈给工作室的人放了一天假, 让他们感受一下纯正的圣诞节。甲方公司给他们包了一栋民宿，一楼用来?放设备，二?楼住人。房间有限, 他只能和?程立维挤一屋。程立维知道他在谈恋爱，但?作为一个道德感很强的五好青年, 左弈没给他喂狗粮，这几天基本是和?赵瑧言发信息。 工作室的人想过来?叫左弈一起出去?玩，程立维挡在门口：“别人休息时间都?不想看见?老板，怎么到了咱们这儿，正好相反啊？” “别人哪有这么帅的老板。”说?完小声嘀咕句, “就是最近有点儿凶。” 左弈走到门口, 几个工作室的小姑娘站在外面，他说?：“你们出去?玩吧，乔鑫遥不是做了攻略，今天的集体花费工作室报销, 私人开销不负责。” 等人离开, 民宿里?出奇安静，路边商店里?放着圣诞歌, 传到房间里?变成了催眠曲。左弈重新躺到床上，被子一盖，睡了个回笼觉。 这段时间和?赵瑧言在一起是轻松又高兴, 也仅限于离开工作环境。 电视台的纪录片一直是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如果没谈下来?, 他这段时间做的一切全都?打?水漂。即使现在不用借着拍纪录片的名义和?赵瑧言套近乎，他也想把?这个片子作为礼物送给赵瑧言，又或者说?是替外公还赵志的人情。 来?到这个小镇，离开国内的环境, 看到一望无?际的海，就觉得还有盼头。想拍赵志的事?，他也一定死磕这个项目，机会多的是。 至少现在他又和?赵瑧言在一起了。 左弈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程立维叫他去?海边，甲方公司给他们准备了海边bbq。 拉开窗帘，天空已经变成了藏蓝色，路灯零零星星地亮起来?，树上挂满了星星灯和?各种圣诞装饰，整条街道像一片星河。 他竟然睡了一整天。 和?赵瑧言的聊天停留在早上，他和?赵瑧言说?这个小镇冬天暖和?，不会下雪。国内正是半夜，赵瑧言没回他。 夜晚海风一吹，还是有些凉。左弈找衣服时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把?赵瑧言的毛衣捡进行李箱，大概是他把?赵瑧言的衣服穿回家，和?他自己的衣服混在一起了。 以后住一起的话，衣服是不是都?能混着穿？赵瑧言那个小公寓，一个人住勉强凑合，两个人住有点拥挤，才一个房间。要是能换一个大一点就好了，他想着回去?之?后得看一下房子。 住市中心大平层，不是一句玩笑话。 左弈来?到海边，海滩上零星的几波人，不像是本地的，应该是游客。他们白天拍摄外景，会有人来?围观，看见?左弈还以为是剧组在拍戏。 他找到工作室的人，在沙滩上摆了三个烧烤架，围成u形。负责烧烤的三个人金发碧眼，眼眸深邃，典型的法国人长相，黑色的紧身?衣包裹肌肉，胸前围着一条围裙。 左弈汗颜，坐到程立维旁边的空凳子上。 “这也是他们准备的？”左弈朝那三个肌肉男扬了扬下巴。 “嗯，说?让我们感受一下法国的风土人情。”程立维摇摇头，喝了一口红酒，别的不说?，酒的味道还是可以，“你说?，如果现在是夏天，那几个肌肉男是不是衣服都?不穿？” 第255章 想到那画面，程立维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还是喜欢中国的含蓄美。” 乔鑫遥笑他是羡慕嫉妒。 程立维不服，站起来?：“你们别不信，大学的时候我也是有八块腹肌的，不信你们问左弈。还不是为了给你们发工资，天天操劳，所以现在变成一块了。” 左弈嗤笑一声，怀疑他喝多了自己没发现。 “咱们统一战线的，你别笑。”程立维推了推他，意思是赶紧帮他说?两句。 左弈懒得理他，站起来?往人少的地方走。 听见?程立维在背后吐槽他孤僻。 他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坐在礁石上听海浪声。不远处偶尔传来?人群的喧闹。 他有点想赵瑧言，除了中间分开的八年，他们还没有这么长时间的异地。他还记得高三过年，他屁颠屁颠地就从上海飞回渝江，他们一起去?宝轮寺许愿。 现在赵瑧言应该还在工作，他没问赵瑧言那个项目进项得怎么样了，问了也没用，他现在也不能给赵瑧言提供什么帮助。 他听到有脚步声靠近，转头发现是乔鑫遥。她端着一盘烧烤，另一只手拿着一瓶饮料。 “学长，你晚上还没吃饭吧，吃点烧烤垫垫肚子。程哥说?你不喝酒，就拿一瓶饮料给你。” 刚烤好的肉串还冒着热气，闻到香味还真的感觉到有点饿，左弈从她手里接过烧烤和饮料：“谢谢。” 乔鑫遥站在旁边没离开。 左弈解决掉一串肉，喝了一口饮料：“你们今天玩得怎么样？” “公费旅游舒服死了，我还特地发了一个朋友圈，夸奖你。”乔鑫遥晃了晃手机。 左弈点开朋友圈，划了一下，果然看到她发的朋友圈，不仅她，工作室的人都?发了，都?是今天拍的照片，配文都?一模一样：boss帅，boss的钱包更帅。 总感觉这是程立维的提议。 他收起手机，从礁石上跳下来?，和?乔鑫遥一起回去?。 就这儿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好几个喝高的，五音不全地唱着“铃儿响叮当”，左弈有点后悔回来?。 他用酒瓶敲了敲桌子，四下立刻安静：“你们今天玩归玩，别耽误明天的拍摄，早点拍完你们还能法国多玩几天。” 他们定的返程机票在1月4号，正好在元旦假期结束。 左弈让还清醒的人把?已经喝高的送回去?，那三个负责烧烤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坐回凳子上，找了个酒杯给自己倒上一杯红酒。 程立维说?：“我还以为你不喝呢。” 左弈抿了一小口：“喝的少而已，白天睡了一天，怕晚上睡不着，喝一点助眠。” 见?他兴致缺缺，程立维说?：“怎么感觉你对过节没什么兴趣？” 左弈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过了会儿才说?：“我怕说?了，你又说?我虐待动物。” “靠！”程立维脸颊微红，这一生?气，整张脸都?红了。他酒量还不错，这几年应酬练出来?的，“你丫才是狗！狗男男。” “嗯。”左弈接受他的怒斥，不动声色地喝着酒。转头给赵瑧言发了一个两只狗扭打?在一起的表情包。 赵老师：？ 2uo：有人骂我们狗男男呢。 赵瑧言没接他这句话，问他今天怎么过的。 2uo：睡觉，睡了一天。 2uo：你下班了？ 赵老师：嗯，今天圣诞节，公司提前一小时放了我们。 左弈当即给赵瑧言拨了一个视频电话，赵瑧言像是没反应过来?就就接起来?，看到是视频电话还愣了一下。 赵瑧言穿着家居服，问左弈：“你在海边？” 左弈转了个方向，背靠大海：“甲方那边请客，给我们在海边弄了个烧烤，周围都?是人。” 赵瑧言笑道：“挺热闹的。” “还行吧，吵了一晚上耳朵疼，我现在听到圣诞歌都?要吐了。”左弈做了一个掏耳朵的动作，“你吃饭了吗？” 赵瑧言犹豫了一下，眼神瞟向手机外，很快转回来?，说?：“本来?打?包几个菜，结果全拿去?救济流浪的人。” 左弈没听出他这句有什么问题，倒是担心问道：“你晚上没吃？” “吃了一点。” “我再给你点一些。” “你要跨国点外卖？” 左弈是个行动派，拿着手机看外卖app：“你想吃什么？” “跟你开玩笑的，我吃饱了。”赵瑧言怕他真的给自己点，赶紧解释。 左弈“啧”了一声：“你等着我回去?收拾你！” “我等着。” 接下来?的几天，左弈把?拍摄的进度拉快。有了他那句“早点拍完你们还能法国多玩几天”，大家都?干劲十足。 小镇的拍摄提前两天结束，又把?在巴黎的拍摄缩短到了一天半。 工作的人纷纷发朋友圈吐槽老板不是人。 自从圣诞节之?后，左弈怕赵瑧言因?为工作顾不上吃饭，起因?是他和?白蔚通电话时，白蔚说?了一嘴公司年底忙得他爸每天都?在加班。 赵瑧言每天晚上都?能收到左弈给他点的外卖。 “我和?上次去?明晞去?的那家私房菜老板都?说?好了，每天晚餐都?给你送去?，你也不用花时间自己煮了，别的外卖也不好吃。”左弈在电话里?和?他说?。 第256章 左弈对点多少根本没什么概念，每天都是三菜一汤，如果不是有人帮他消化掉，他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结束一年最后一天的工作，他回到小公寓，左弈正巧给他打电话。 “赵瑧言，你到小公寓了吗？” 左弈一直不想把这里称为家，这里是赵瑧言租的地方，总有一天要搬离这里，他想和赵瑧言有一个固定居所，这样才能称为家。 赵瑧言换上拖鞋：“刚到。” “那行，我点了外卖，你开门拿一下。” 赵瑧言刚挂断电话，就听见“砰砰砰”敲门声。 刚打开门，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被一股力推到了玄关的柜子边，闯进来的人，扣着他的后颈，吻上他的唇。 第124章 覆盖 “别开灯。” “嘭——” 关门声不大不小, 但能听出关门的人很是心急。赵瑧言昨天买了一瓶乌木香薰，和从前左弈房间里的味道很像。玻璃瓶摔在地上，精油撒了一地, 很快空气里弥漫着乌木沉沉的香味。 赵瑧言顾不上满地的碎玻璃，此刻他被左弈吻着, 双手扣在左弈的腰侧，拉开一点距离：“等一下，左弈。” 左弈不听他的，继续吻上来，又急又用力, 唇齿磕到一起。左弈颤抖的声音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赵瑧言。” 有一阵风吹进了他的心里, 赵瑧言默默叹了口气，面前是他想念了十天的人。他一只手环着左弈的腰，另一手放在他的后背安抚着，慢慢掌握主动权。不急不慢。 思绪被舌尖搅扰, 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暂时搁下。 “嗬！” 相拥的两个人, 同时放开彼此，寻声望过去。房间门口站着一个染着金色头发, 穿着深蓝色卫衣，大概二十岁的男生。左弈觉得有些眼熟，现下他还懵着, 没想起他认识这么一个人。 “赵瑧言，你背着我养小男生？” “哥, 你背着我大哥找男人？” 赵瑧言：“……” 赵瑧言把倒在门口的行李箱扶起来，靠着玄关的墙壁。把地上的玻璃扫进垃圾桶，接着去厨房倒了两杯水拿给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 “你们俩解释清楚了吗？”赵瑧言冷着脸说，他的冷脸不是对着左弈, 而是对着姜予林。 左弈喝了口水，冰得脑子都清醒了：“你没告诉我姜予林过来。” “忘了。” 姜予林缩在沙发角落：“你没告诉我们你们和好了。” “忘了。” 姜予林“咚”一下跪在地上，抱着左弈的腿，哭着说：“你去哪儿了，我找你了你好多年，我好想你，呜呜呜……” 赵瑧言提起姜予林卫衣的帽子，把他拎起来，如今姜予林也长成一米八的大高个，缩着脑袋的怂样看着确实搞笑，左弈笑出声。 “……”赵瑧言冷冷地说道，“姜予林戏过了。” 姜予林把自己帽子从赵瑧言您手里拿出来：“哪儿过了？前几年你还躲在房间偷偷哭，我都看到了。” 左弈看向赵瑧言，用眼神问他，你怎么从来没告诉我。 他跟赵瑧言说了很多这八年发生的事，每次想问赵瑧言这些年的事，总被他用各种方式岔开话题。 现在也是，赵瑧言问他：“你刚下飞机还没吃饭吧？” 左弈点头。 “走吧，姜予林订了位置。” “赵瑧言你真哭过？” “姜予林，你叫车了吗？” “赵瑧言，我不笑话你，我也哭啊，我还天天……唔！” 半小时后，三人站在一家日料店前。 店门口摆放菜单的支架，菜单第一页是各种刺身和海鲜料理。左弈用手挡着才还没结疤的嘴角，另一只手指着菜单问姜予林：“你知不知道赵瑧言海鲜过敏？” 姜予林一愣，摇头：“不知道，他没说过。”他都没跟赵瑧言吃过几次饭。 “这里不是只有海鲜。”赵瑧言把手搭在左弈肩膀，捏了捏。 一年的最后一天，餐厅人满为患。服务员把他们领到包厢，姜予林坐下就拿着ipad点餐，在印象里他还是个小孩子，两个做哥的都让着他。点完之后姜予林把ipad递给赵瑧言，赵瑧言又递给左弈：“小的优先。” 左弈咕哝一句“谁小了。”接过ipad，姜予林把刺身都点了一遍，他划着菜单，把赵瑧言能吃的点了一遍。又问姜予林：“成年了吗？” “我二十了，大哥。” 左弈“哦”了一声：“长得挺快。” 赵瑧言在一旁笑：“别点太多了，吃不完。” 左弈瞪了他一眼：“你别说话，我记仇。” 说话时嘴角的伤口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刚才赵瑧言做的事。 “那个，”姜予林小心翼翼举起手，“我的瓦数会不会太高了？” 赵瑧言看他，挑了挑眉，算他有自知之明。左弈和赵瑧言坐在同一边，没看到他的眼神。 左弈问：“你怎么突然回国了？” “我申请了国内的研究生。” 左弈诧异，这小子不仅模样变了不少，现在姜予林哪还有当初那个小胖子的影子，没想到成绩也变好了。 “哪个学校？什么专业？”左弈没发现自己的问题特别像家里长辈问话。他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赵瑧言住的公寓空荡荡的，那个小公寓是留给姜予林的。 第257章 他接着问：“我们学校？” 研究生?不提供住宿，姜予林只能?在附近租房。赵瑧言是临时住在那里，随时可以走，如?果他去渝江时没有找李柯嘉，赵瑧言要通过什么?途径找到?他。通过和左尚东竞争一下项目，从他那里打听?吗？ 他看向赵瑧言，发现赵瑧言也在看着他。 “是啊，我哥帮我选的学校。” 左弈嘴比脑子快：“他怎么没帮你选清华？” 姜予林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以为左弈只是开玩笑，他笑道?：“我爸想让我接手上海的公司，先?让我过来熟悉一下环境。” 赵瑧言解释：“你们学校开有他那个专业，他本科的老师也建议选你们学校。” 服务员进来上菜，打断了他们说话。服务员把和牛放在炭火上，滋滋的冒起烟。 左弈上飞机前就没吃什么?，一心?只想快点回来，这会儿?闻到?肉的味道?，肚子不争气地叫了。 声音不大，只是赵瑧言刚好听?到?。赵瑧言看了一眼他的肚子，又和他对视一眼，起身出了包厢。左弈望着他的背影，和姜予林说他出去看看，跟着出去。 他在大厅内没看见赵瑧言，走出店外。外套脱在包厢，他穿了一件加绒的卫衣，冷得一哆嗦，赶紧退回店里。没注意撞到?一个人，他回头看是赵瑧言。 “你去哪儿?了？” 赵瑧言把一个盘子递到?他面前，上面放着几块小蛋糕：“进来时看到?有自助蛋糕，给?你拿一些垫垫肚子。” 左弈应了一声，去拿他手里的盘子。赵瑧言躲开，把盘子换到?左手，右手搭着左弈的肩膀：“走吧，不然肉都被姜予林吃完了。” 进包厢前，赵瑧言身子挡着左弈，趁没人注意，手从他肩上滑下来，伸进左弈指缝间，收拢然后马上放开。指尖碰到?左弈的掌心?，怪痒的，左弈没忍住笑了一下。 服务员已经烤好肉，切成一片一片放在盘子里，退出包厢，刚走另一个服务员进来，把左弈刚才点的酒放在矮桌上。 姜予林拿了三个杯子，倒满酒，放到?赵瑧言和左弈面前，举起自己那杯：“大哥，哎哟……” 话没说完他挨了赵瑧言一筷子，连忙把手缩回去。 赵瑧言看着他说：“姜叔叔教你那些是对付客户的，自己人吃饭随意一些。” 左弈想起小时候左尚东带他出去吃饭，他被逼着拿ad钙奶挨个和那些大人敬酒，他现在才那么?抵触去应付客户。 左弈拿着酒杯抿了一小口，这种酒度数不高，他侧着脸看赵瑧言：“你现在越来越有当哥哥的样子。” 姜予林听?到?这句话，开始跟左弈倒苦水，说他这几年没少被赵瑧言摧残，偏偏他爸还跟赵瑧言是一边的。见到?左弈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稻草，“他自己努力念双学位就算了，为什么?他学习的时候我要跟着学，完了还监督我学，我那时候才是个中?学生?，为什么?要过得那么?。” “我看你是从小过得太舒服，没受过真正应试教育的苦。”左弈不自觉拿出当哥架势。 姜予林盘算着左弈能?站在他这一边，但忘了现在他俩是什么?关系。二对一他肯定打不过对面两位，一对一也是，各方面都打不过。 他索性跳过这个话题：“你们什么?时候和好的？” 赵瑧言吃着左弈给?他点的烤和牛：“半个月前。” 姜予林可算抓住他哥的把柄，开始疯狂输出，说他不够意思，回了国就忘了弟弟，别忘了他和王秦出柜的时候，自己没少在旁边帮他说话。 “妈昨天还问我你的情?况，她想知道?你有没有见到?我大哥，但我不知道?你们和好了，我只能?说你现在孤家寡人，请她放心?。” 左弈怔了怔，他没想过赵瑧言已经和王秦出柜，听?姜予林的意思，王秦应该已经接受他喜欢男人。 原来有人是能?接受的，左弈想。 赵瑧言察觉左弈的脸色变沉，原本搭在桌上的手放下来，覆盖在他的手背。 没事的，一切都好起来了。 * 按照原本的打算，吃完日料就去外滩等跨年。这几年赵瑧言还会时不时回国，姜予林已经八年没回来，国内对于?他而言特别新鲜。 人流里，姜予林冲在前面，左弈和赵瑧言在他后面五步左右的距离。左弈连续打了几个哈欠，实在想不通到?处都是人，出来有什么?好玩的。 赵瑧言用手肘碰碰左弈：“前几年跨年你怎么?过的？” 左弈看他一眼：“想知道?啊，你先?告诉我你怎么?过的。” 经过刚才那顿饭，左弈已经不是那么?好骗，他问什么?就答什么?，都会跟他谈条件了。 怕左弈听?不清，赵瑧言的头往他那边偏了一点，说：“大学那几年连着圣诞假期一起放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我都会回国，前几年跟我爸一起跨的年，后来知道?你在上海念大学，正好卓微也在，我就在上海跨年。每次走在这条路上，我就在想会不会碰到?你。” “如?果，”现在这种假设没有意义，但左弈想知道?，“如?果你碰到?我，会怎么?样？” “看你变成什么?样子，这样我才能?不断说服自己，必须变成能?和你站在一起的人。” 左弈笑着看他：“你没见到?我也做到?了，现在比我还厉害了。” 第258章 “哪里，你都拍了那么多部纪录片，我看了你们的账号，有不少粉丝等着，猜你们下一部要拍什么。” 说起下一部纪录片，他们下一部还没着落。他们工作室确实有一批固定的粉丝，经常会在他们微博账号下留言。聊一聊感想，提提建议，有几部还是粉丝给他们建议的选题。 赵瑧言越靠越近，说话时呼出的气喷在耳朵上，左弈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朵。左弈“啧”了一声：“赵瑧言，你这点是一点没变，算了，不跟你争。” “你呢？” “在学校跟同学聚餐，工作了和同事聚餐，挺无聊的。” 他的生活怎么会无聊呢，赵瑧言想象不出来，他印象里的左弈，身边有朋友，他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也许还有暗恋他的人。孤独、无聊这样的词不会出现在他的生活里，而他因为自己，把自己原来该有的生活都扔了。 一个人被关在房间里是什么感受，他没体会过，但他见过他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是什么模样。 他问左弈：“今年你打算怎么过？” 左弈挑眉：“我压缩拍摄时间，被员工骂像个魔鬼，不是陪你压马路的。” 赵瑧言眼神微变，再看向前方，姜予林不知走到哪儿，已经没了踪影。 “姜予林呢？”左弈问。 “不知道，这么大的人，丢不了。” 好不容易在路边打到一辆出租车，在车上，赵瑧言低头刷着手机，跨年夜连酒店也不好订。左弈扭头看着窗外，跨江隧道里风声呼呼响。直到进了电梯，左弈觉得耳边还是有风声。 他跟在赵瑧言身后，进了房间。 没开灯，黑漆漆的，能看到黄浦江，还有江对岸灯火通明的外滩。赵瑧言转身，挡着他看风景的视线。 “现在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 赵瑧言离他太近，他下意识退后半步，身后就是门，他无路可退。 “我想做什么？”左弈明知故问。 “这样啊，”赵瑧言故意说，“你都开始送外卖了。” 赵瑧言退后一步，伸出手：“你给我送了什么外卖？” “……”左弈拍掉他的手，“你能当代驾，我还不能送外卖？” 左弈靠在门上，对赵瑧言笑，露出明媚张扬的笑容。赵瑧言捏着他的下巴，吻过来。空出的一只手，伸进棉服里，搂着他的腰，让他贴近自己。 感觉到对方的呼出的气息慢慢变热，两个人同时放开了对方。 赵瑧言摸索着墙壁，找开关，左弈拦着他，气息不稳，嗓子也有些哑：“别开灯。” 第125章 火光 粉身碎骨 酒店房间是双面落地窗式, 左弈打开手机电筒，找到窗帘的开关，按下开关, 侧面的窗帘自动打开。 赵瑧言没明白他的用意。 左弈解释：“我查过，等会儿十点有一场无人机表演。” “绝佳的观赏地点。”他指着落地窗, 不忘夸赞赵瑧言，“你挺会挑地方的。” 赵瑧言走到落地窗前，窗外的景色一览无余，江面的游船，对岸的车水马龙。他的办公室也面朝江岸, 很多个加班的夜晚未曾留意过这些景色。 他站在左弈身侧：“前两年跨年, 渝江有烟花秀，听说过年的时候也有，规模更大一些，可惜我没赶上。” “是吗？”左弈看着窗外, 也觉得可惜, “明年有没有？” “我看过了，有。” 左弈侧身, 一只手撑在玻璃窗上，歪着头：“你和我说这些是要我陪你回去？” 赵瑧言看着他的眼睛：“你不想回去也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左弈绕到赵瑧言的身后，勒住他的脖颈, “你说一句想让我跟你一起回去，我又不会拒绝你。” 赵瑧言扶着左弈的手臂, 侧脸说：“好，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回去。” “好”字刚到嘴边，左弈反应过来，赵瑧言这是以退为进, “好个屁，赵瑧言，以前就这样诓我。” 赵瑧言笑他，没说话。 窗外闪过几道亮光，无人机表演开始了。 左弈挂在赵瑧言身上，和他一起站在落地窗前。偶尔评价一下无人机拼出来的图案。 “你想不想玩玩无人机？”左弈用下巴戳了戳赵瑧言的肩窝。 “嗯？” “工作室有两架，有一架带去法国了，另一架你要是想玩，明天去工作室拿。”左弈越说越兴奋，“市里不能飞，我们可以去郊区，你们是放三天假吧，不过你是总监，上不上班无所谓。” 赵瑧言哭笑不得：“我只是总监，上面还有个总经理，公司不是我的，不像左导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左弈毫不犹豫说：“你辞职吧，三百万可以开一家公司了。” 又绕到那三百万上，他不会收，左弈也不想拿回去，那张银行卡现在还躺在床头的抽屉里。 “左弈。”赵瑧言转身，和左弈面对面。 听到赵瑧言那么严肃叫自己名字，左弈把手收回来，规规矩矩的站着：“不提这事了，你先帮我收着吧，万一以后要用了，我再找你拿。” 被他说的好像只是放了一个小物件在赵瑧言那里。 “明天我们飞一下无人机，找一个风景好的地方，正好拍点东西。” 第259章 左弈很认真地提议，赵瑧言没有拒绝。赵瑧言的电话这时响了，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用说也知道是谁。 赵瑧言接了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姜予林的声音：“哥，你们?去?哪儿了，转个背就没看到你们?。” 左弈靠过来，耳朵贴在他?的手背，听?他?讲电话。 “你这个背转的时间挺长的啊。”他?和左弈从外滩到酒店，刚才又看完无人机表演，少说也过了一个多?小时。 “我刚才看无人机表演，没注意，你们?到底去?哪儿了？” “看完你自己?先回去?吧，注意安全。”赵瑧言想挂电话了。 姜予林换了语气，贼兮兮地道：“那你注意身体。” 还没等赵瑧言开口，姜予林先把电话挂了。赵瑧言把手机放进衣服口袋里?，见?左弈没动，问道：“困了。” “没。” 左弈直起身，单手搭在赵瑧言的脖颈，另一只手去?解开他?大衣的扣子，手指挑，轻而易举把扣着的那颗扣子挑开。赵瑧言也不急，等着他?下一步动作。左弈双手绕到他?的肩膀后面，往下扯，大衣落在地上。 赵瑧言喉结滚动，揽着左弈的腰把往自己?这边带，胸口撞在一起。 心脏跳得很快，催动着血液流向全身。左弈感觉到自己?的脸现在烧得厉害，嘴唇很干，嗓子被什么卡住说不出话。他?咽了下口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舌尖还没收回去?，赵瑧言就吻过来，他?的吻也是烫的。左弈觉得自己?快要被烤干蒸发，不断从赵瑧言那里?汲取水源。赵瑧言的手腹摩挲他?的喉结，左弈从喉咙里?发出闷哼。他?睁开眼?睛看着赵瑧言，太近了，眼?睛没法聚焦。 左弈偏了头，赵瑧言的吻落在他?的下颌。衣服退去?，两个人都只剩一件单薄的t恤。好在暖气足，并不觉得冷。 “去洗澡。”赵瑧言握住左弈的手腕。 “嗯。”左弈眨了眨眼?睛。 “一起吧。” 赵瑧言挤了沐浴露抹在左弈身上，又给?自己?抹上，他?帮左弈擦身子，小心翼翼，动作很慢。浴室里?灯光亮堂，两个人的反应完全暴露在彼此面前，水雾萦绕，感觉不太真切。 赵瑧言感觉到指尖划过左弈腰窝的时候，他?明显抖了一下。赵瑧言想大概不能那么心急。谁知左弈突然抓着他的手，不太高兴咕哝着：“赵瑧言，我都困了。” “地面滑，你可以靠着我。”赵瑧言忍不住笑道。 左弈听?话地往前半步，靠着他?。 他?揽着左弈，冲掉他?们?身上的泡沫，左弈身体绷得紧，赵瑧言尽可能慢地等他?适应。 从浴室出来，两个人双双滚到床上。窗外的灯光也熄灭，房间里?黑漆漆的。赵瑧言的手垫在左弈脑后，撑起身子，问：“你现在还困吗？” 左弈双手抱着赵瑧言，玩笑道：“困死了。” “等会就不困了。” 他?想翻身，赵瑧言不让，两只手卡着他?的腰，左弈第一次觉得赵瑧言力气好大。 有一瞬间，他?搭赵瑧言背后的手骤然收紧，赵瑧言说得没错，确实不困了。他?睁着眼?睛，感觉世界天旋地转，眼?前有一道银色的光在来回晃。眨眼?间，他?辨认出是银色的子弹挂坠。 汗水泪水从眼?角流到枕头上，浸湿了一片，左弈抬手想去?擦掉脸上的水痕，他?的手被赵瑧言扣在床上，他?瞪了一眼?过去?，赵瑧言靠过来吻他?的右眼?角。 左弈闭上眼?，听?见?“叮——”的一声，那是两枚挂坠碰撞在一起的声音。两枚子弹相撞的概率几乎为零，哪怕是全世界最优秀的狙击手。 可现在他?和赵瑧言就让这两枚子弹撞在一起了，无论是其中一枚贯穿另一枚，还是两枚都被撞得火光四射，粉身碎骨。 左弈缓了一口气：“瑧言，我想抱着你。” 赵瑧言动作温柔，吻了吻他?的唇，松开他?的手腕。 “抱紧点，小弈。” 他?们?拥抱，接吻，沉浸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久久不能从凌乱的呼吸和心跳中脱离出来。 左弈的手臂从赵瑧言身上滑下来，落在被单上。赵瑧言抱着他?，翻了个身，让他?趴在自己?身上。两个人身上都是汗，谁都没有动，安静地注视对方，嘴唇不自觉贴在一起。 反反复复几次后，左弈他?想，明天还能不能跟赵瑧言一起飞无人机。 迷迷糊糊地说着：“我不想食言。” 不知道赵瑧言什么时候关?上了窗帘，左弈闭上眼?睛之前，从缝隙里?窥见?一线天光，再?睁眼?天光变成?了一道暖黄色。 他?现在处于完全没有时间概念的状态，过了好一会儿身上的触觉才恢复，他?侧趴在床上，盖着被子，腰上搭着一条手臂。他?一翻身，神经刺激大脑，从嗓子里?发出一个音节。 痛痛痛。 左弈感觉自己?像被拼接组装的木偶，四肢完全不属于自己?。 耳边传来一声温柔低沉的笑声。 左弈老实说：“赵瑧言，我快死了。” 赵瑧言从身后，扶着他?的肩膀，把他?翻过来，面对面，“咳，那什么，第一次会有不舒服，而且昨晚还不止一次。” 左弈打算今天都赖在床上：“现在几点了？” 第260章 赵瑧言翻身下床，捡起地上的大衣，从口袋里?摸出手机：“7点半。” “哦，才7点半，再?躺会儿。” “晚上7点半。” 左弈从床上爬起来：“我睡了一天？你怎么不叫我。” 赵瑧言无辜道：“我也才刚醒。” 行吧，昨晚两个人都累坏了。 赵瑧言披上浴袍，收拾好一地残局，把他?和左弈的衣服挂到衣柜里?，顺手把左弈的手机拿给?他?。 左弈点开手机，收到了一堆新年祝福。工作室群里?，他?们?发了很多?跨年视频，热热闹闹的。还@左弈问他?有没有后悔提前回国。 后悔？ 回来睡男朋友有什么好后悔的。 他?一天没出现，出于对员工的关?心，他?在群里?发了红包，加了一句“新年快乐”还有一句“玩得开心”。 接着把手机扔在一边，不管他?们?在群里?如何说他?。 套上赵瑧言递过来的睡袍，双脚刚落地，差点就提前给?赵瑧言拜年了。还好赵瑧言及时扶着他?。 左弈撑着自己?的老腰：“被你睡一次快要了我命。” 赵瑧言：“……” 洗漱完从浴室出来，房间里?亮了灯，窗帘也打开，外面又是灯火通明。左弈躺了一天，又不能坐着，只能站在落地窗前思考现实与艺术的不同。 赵瑧言拿着手机过来问他?想吃什么。 他?想了想蹦出两个字：“火锅。” “你……”赵瑧言看着左弈露在外面的脖颈，还有一圈他?留下的痕迹，没拒绝，下单了一个鸳鸯锅。 等外卖的过程，他?陪左弈站着。又怕他?站着累，从后抱着他?，让他?靠着自己?。 “赵瑧言，你什么时候跟阿姨说你喜欢男的？” 赵瑧言说：“我没和她说我喜欢男的，我和她说我喜欢你。” “不都一样。” “不一样，我只喜欢过你一个。” 第126章 清汤 我们又在一起了。 以前左弈从?来不知道?喜欢能维持那么长的时?间, 就连他看着自己爸妈，有时?候觉得他们像工作上的搭档，有时?候觉得他们像同一屋檐下?的亲人。 他和赵瑧言现在是恋人, 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左弈不想过?多的思考这些，他靠着赵瑧言, 闭上眼睛，他很想知道?赵瑧言是怎么跟王秦出柜的。 “你?是怎么跟阿姨说?的？” 左弈感觉环着自己的手臂收拢了些，像怕他逃走一样，赵瑧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到了一定年纪长辈总会往你?身边塞人, 关乎利益也好, 卖个人情也罢，我寄人篱下?没办法拒绝，也不想每次都想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过?去，干脆直接说?了。” 左弈睁开眼睛, 玻璃窗倒映着他和赵瑧言。赵瑧言的肩膀似乎比高中?时?候宽了, 肌肉线条清晰，摸上去硬朗结实…… 他早该想到, 赵瑧言能出国，用比别人快几倍的速度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凭他的韧劲远远不够。 他不否认赵瑧言足够优秀, 但“寄人篱下?”这个词确实扎了他一下?。 连三百万补偿都不愿收的人，怎么就甘心寄人篱下?。 “赵瑧言……” 赵瑧言低沉地笑了一下?：“这条路是我选的, 走成?什?么样都不会后悔，而且最终不是又遇见你?。” “嗯。”左弈想不出安慰的话，反而是赵瑧言安慰他，他问, “阿姨知道?以后是什?么反应？” “惊讶，不理解更?多一点。和她?坦白完我就回学校准备毕业论文，想给?她?一点接受的时?间。没过?几天她?来学校找我，说?自从?她?和我爸离婚就没有管过?我，知道?我和她?坦白是已经做好的长久的打算，大概是拉不回来了，由我去吧。”赵瑧言盯着左弈的右眼角，光滑平整，但那里曾经因为他留下?过?一道?疤。 “我告诉她?我喜欢你?，如果是你?的话，比起别人她?更?能接受。”赵瑧言说?。 左弈低下?头，站在十几层高的酒店向下?看，路面的一切都离他很远。左弈想起高中?那会儿意气用事，觉得帮朋友出头是件很酷的事，对王秦说?了很过?分的话。 赵瑧言看出他在想什?么，把手放在他额头上，让他抬起头：“放心童言无忌，我妈不会计较。” 左弈站直了，挣开赵瑧言的手臂转身回怼：“你?才童言无忌，我那会儿都快十八了，别想趁机占我便宜。” 赵瑧言看着他笑，左弈的心情也没有那么糟糕，他抿了抿嘴唇又问：“叔叔知道?吗？” “知道?。” “他怎么知道?的？” 赵瑧言也不确定：“我不知道?，高考结束那段时?间我拼命找你?，他又听说?了你?的事情，再看见我那时?候的状态，应该猜到了。但我觉得，他应该更?早就知道?。” 左弈以为那时?候他和赵瑧言藏得很好，现在想来他们没有认真藏。就算是好朋友会经常去对方家里蹭饭吗？会到对方家里过?夜吗？他每次去赵瑧言家里，赵叔叔都是很热情的招待，不像做表面功夫。 “那……” “我爸夸你?是个好孩子。” 左弈有些羞怯：“赵瑧言你?真是……” 赵瑧言笑道?：“我想和你?一起回渝江，带你?去见我爸。这几年他没在我面前提起你?，大概是怕我听到了难受，他应该也想知道?你?现在的情况，你?现在成?了这么厉害的导演。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第261章 这回赵瑧言是郑重地邀请他。 “好，本来我也准备那时?候回去。”还是等那个件事确定下?来再告诉赵瑧言吧，左弈想。“我也想带你?见爷爷，比起我爸妈他接受得更?快。” 赵瑧言知道?左弈迫切地想给?他承诺：“嗯，不着急，我可以等。” 两个人在落地窗前又站了会儿，外卖进不来，赵瑧言打电话让服务员送上来。赵瑧言把一盘一盘整整齐齐摆在落地窗前的茶几上，摆不下?的放在旁边的木凳上。在小沙发上加了一个垫子，让左弈过?来坐。 “赵瑧言，我没那么矜贵。” “不然我们换一个位置？”赵瑧言把软垫给?了左弈，他那块看着不那么舒服。 “算了。”左弈坐下?来，没觉得多难受。 锅里咕噜咕噜冒着热气，赵瑧言打开锅盖，左弈才发现他点的是鸳鸯锅。 “没想到你?出国几年退步了，竟然吃鸳鸯锅。”左弈一股脑把肥牛全放到辣锅里。 赵瑧言把另一盘肥牛倒进清汤锅里：“这边是给?你?点的。” 左弈放下?筷子：“我都被你睡了，你?还不让我吃饭？” “……” 赵瑧言用麻酱、香油、味精和盐再加一点香菜，给?左弈调了一个蘸料。肥牛片薄，烫一会儿就熟了，赵瑧言夹出来放在左弈碗里。 又用一只空碗，舀了一碗清汤出来，从?辣锅里加了一片肥牛，在碗里涮了涮。 “你自己选吃哪个。” 左弈瞪着眼睛看他，但又没办法，一整天没吃东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夹了自己碗里的，沾了点酱料放进嘴里。没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 吃完火锅，他威胁赵瑧言：“不许说出去！” 赵瑧言：“不说?，别人问起你?为什?么吃清汤锅，我怎么回答。” 左弈没问赵瑧言定了几天的房，第二?天赵瑧言还没退房的意思，他也不问，继续住着，过?几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他惦记着带赵瑧言去飞无人机，让酒店干洗的衣服，第二?天一早送到房间。 新年的第一天在酒店浑浑沌沌地过?了，太糟蹋时?间。他回家拿车，家里没人，估计爷爷又和他的那些老?伙计们参加活动去了。左弈收拾了两套衣服扔车上，开车去公司取无人机。 出市区的路换赵瑧言来开，左弈在副驾翻着从?公司拿出来的《摄影航拍与后期教程》。 埋头的看书的模样恍若回到了他们少年时?代，一起讨论试卷，没有思路时?会蹙起眉头，头顶着一团一团的黑线。 赵瑧言不自觉笑出声?。 左弈从?书里出来，抬头看他：“笑什?么？” “左导现在是在临时?抱佛脚吗？” 左弈捧着书，如果不是怕要跟赵瑧言同归于尽，他现在已经动手了。转念想，开车的是他的男朋友，他决定不计较了：“这是摄像的活儿，我跟人家抢饭碗干啥？” 他算是半路出家学了编导，哪怕现在有了一点成?绩，也会觉得不够，他需要学习的还很多。 到了导航指引的目的地，是一片空旷的荒草地，一望无垠，远处有一片厂房，应该是工业园区。左弈提着设备箱，在平坦的地面把无人机组装好，按下?启动键。 无人机螺旋桨转动，发出低沉的嗡鸣，在扬起的尘土中?缓慢上升。左弈手里操作着遥控，视线随着无人机上升，头发飞扬。 他操控着无人机走向草地，枯草没过?他的脚背，踩在上面发出咔咔的脆响，赵瑧言跟在他身后。 显示屏里全是枯槁的草地，左弈操纵摇杆，无人机继续向上飞行，直到临界点，他接着调节云台拨轮，所见景色发生变化。 雾蒙蒙的天空看不到尽头，远处的工厂外围着一圈铁栅栏，高耸的烟囱，只有两三座里冒出白色的烟雾。工厂旁边有几座墨绿的矮山，与其?说?是山更?像是几座土坡，对于平原地区这已经可以称为山。 左弈把无人机飞到最远的地方，那边有一片稻田，可惜现在不是播种期，稻田里只有黄褐色的泥土。几座很有江南特色的庄园，有人在院子里野炊，看见无人机飞过?来，底下?的孩子觉得新奇，挥动双臂和它打招呼，左弈操控着无人机回应他的招呼。 “左导果然童心未泯。” 左弈想到昨天赵瑧言说?的话，气鼓鼓地看着赵瑧言，没真生气，无奈地嘀咕着：“能别提这事了吗？” 赵瑧言觉得自己他逗人颇见成?效，忍不住了，他也不想和左弈在一起之?后还在想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你?要不要试试？”左弈问，他已经把无人机开回来，嗡鸣声?越来越近。 “可以吗？” “来吧，我教你?。” 赵瑧言多问了一句：“坠机了怎么办？” “你?能不能想点好的，飞都没飞就想着坠机。坠就坠了，大不了买台新的，工作室都是我的，一台无人机算什?么。”他又看了赵瑧言，“你?也是我的，你?弄坏了我也会负责。” 左弈把无人机飞到头顶，故意在赵瑧言头上转了两圈。他把遥控交到赵瑧言的手上，绕到他身后，从?背后握住赵瑧言的双手教他操作。 “这两个摇杆，左边是控制上下?和旋转。”左弈一边说?着，一边握着赵瑧言的手示范，“右边的摇杆是控制飞行姿态，这是调节飞行模式，现在用的是普通模式，不需要再调，这个是调节云台倾斜角度，比如说?你?想拍这个角度……” 第262章 显示屏里出现他和左弈的身影，两个人紧紧挨着，左弈把下?巴放在他的肩上。 “这个是录像按钮，要拍视频就按这个，想拍照片的话按这个快门按钮。” 左弈指着无人机的方向：“快，赵瑧言看那边。” 赵瑧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左弈对着无人机比了一个“耶”的手势，然后按下?快门。 左弈调出预览；“还行，赵瑧言你?的表情太呆了。” 赵瑧言转过?头看他：“我没准备好。” “那再来一张。”左弈的手撤开，“你?试拍一张看。” 赵瑧言调好角度：“这样可以了。”同时?按下?快门。他连续拍了几张。 左弈看了之?后说?：“还行，不过?还差一张。” 左弈揽着赵瑧言的脖颈，偏头送上自己的吻。 “咔嚓——”两个人同时?按下?快门。 无人机正好对着两人的侧脸，左弈歪着头看不到他的眼睛，赵瑧言眼眸低垂，看着面前吻他的人，嘴角带笑。 这是今天左弈最满意的一张照片，后果就是无人机差点坠下?来，赵瑧言反应快及时?控制住了。 赵瑧言忍不住感叹：“跟左导在一起，每一次都是惊喜。” “听着不像一句好话。” 赵瑧言：“我是真心的，不仅惊喜，还刺激。” 午饭是在附近的小庄园解决的，赵瑧言开车过?去发现那里真的是农家乐，简单吃了一顿，老?板说?他们这里除了冬天风景都不错，以后还可以来。 左弈操控着无人机在小庄园周围飞了几圈，拍了些东西。 大概老?板把他当摄影爱好者，问他能不能发给?他，想用来做一个宣传小视频，还非常豪爽地说?今天的他和朋友的消费可以免单。 左弈没说?什?么，把问老?板借了电脑，把读卡器插到电脑上时?突然想起什?么，给?赵瑧言使了个眼色让他把老?板支走。左弈把老?板要的视频放在桌面，快速退出，动作一气呵成?。 从?小庄园出来，已经是下?午，左弈把无人机收进箱子，放到后座。转身时?撞到站在他身后的赵瑧言，赵瑧言及时?伸手圈住他，才没让他整个人磕车上。 “你?……”吓我一跳。后半句左弈没说?出来，他觉得这样的气氛刚好，不忍心打乱。 冬天天黑得早，两旁的路灯亮着暖黄的光。车里漆黑一片，左弈仰躺在副驾，他的手搭在赵瑧言的肩上，使不上力。暖气温热的风吹得他有点睁不开眼，又热又潮，他被包裹在湿热的环境中?，两种极端的感受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大口呼吸，窒息又愉悦。 他用力闭上眼睛，睁开的同时?，用力推开赵瑧言。他没控制住，还是弄到了赵瑧言的喉结和衣服上。左弈抬手抹掉赵瑧言喉结上的液体?。 赵瑧言拉住他的手：“别管，先帮我。” 换掉被他们弄脏的衣服，左弈庆幸自己出门时?带了两套衣服，不然他和赵瑧言今晚都没法回去。 立起副驾的座椅，左弈没头没尾说?了句：“跟你?在一起也挺刺激的。” 赵瑧言：“你?好像也不是在夸我。” 说?完，两人同时?笑起来。 左弈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来看，是卓微。虽然在同一个城市，他和卓微上一次见面还是明晞来的那次，那时?候他和赵瑧言还别扭着，现在回想，没过?多久但好像上辈子的事。 手机连着汽车的音响，他一接起，卓微的声?音就从?四面八方传来。 “左弈，你?回国了吗？”上次见面，左弈没提什?么时?候回来，卓微直接问了。 “回了。” “那什?么……”卓微想了片刻，“算了，我还是直接跟你?说?了。你?是想跟赵瑧言和好的对吧，李柯嘉和晞姐让我把你?和赵瑧言约出来吃饭，你?来不来，你?答应的话，我就去约赵瑧言了。” 他和赵瑧言早八百年和好了，但都没告诉任何人。赵瑧言在开车，没说?话。 左弈问：“为什?么要我答应了才去问赵瑧言，不能等赵瑧言答应了再来问我。” 卓微为难道?：“主要是你?的态度比较明确，这几年我们都没敢在赵瑧言面前提你?。话又说?回来，是你?甩的人家，要和好也该是你?先开这个口。” 左弈：“……” 左弈没说?话，赵瑧言替他开了口：“卓微。” 电话那边的人反应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赵瑧言？” “嗯。” “你?俩现在在一起？” 赵瑧言笑道?：“嗯，我们又在一起了。” 卓微问：“意思是这顿饭不用吃了。” “不用吃了。”左弈顿了顿，“等我回渝江。” “成?。”卓微在那边也松了口，“你?们早说?啊，我为了这通电话两天门外睡好了。” “卓微，吹牛也打一下?草稿，信你?就有鬼。”是唐夏的声?音。 卓微没说?几句挂了电话。 两分钟后，左弈被拉进一个群里，他一看群人数是6，一个都没少。 呵呵爹：左弈你?这个叛徒！ 晞：左弈你?这个叛徒！ 雄起的小卓子：左弈你?这个叛徒！ 夏：左弈你?这个叛徒！ 第263章 2uo：…… 第127章 凌乱 给你四十分钟做好心理准备。…… 以前上?学每天都混一起的人, 毕业工作后即使在同一个城市，想见一面也没那么容易。左弈发现别说和卓微约饭，就?连跟赵瑧言都快变成异地恋。 赵瑧言继续住在那间小公寓, 左弈以为姜予林回来，赵瑧言就?得搬出来, 托人看了几间房子。 中午的时间，他打电话给赵瑧言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去看看房子。赵瑧言正好在食堂吃饭：“不用，我还住那儿。” “姜予林呢？”左弈问。 赵瑧言说：“他下半年才开学，这段时间姜叔叔给他安排了住的地方。” 半晌，左弈反应过?来姜叔叔是姜予林他爸。他又问：“你也才回国?, 他没给你安排吗？” 感觉上?他不太高兴, 所以赵瑧言说：“安排了，离公司不远，但是我喜欢现在住的那个地方。” 在小公寓住了几次之后，左弈也不嫌空间小, 反正两个人做事情也不需要多大?的空间。 赵瑧言压低了声音：“你今晚要过?来吗？” 虽然?左弈很?想去, 但…… “我爷爷今天生日，他老?人家七十大?寿, 今晚估计出不去了。”左弈表示遗憾。 赵瑧言没说什么，两个人瞎扯了两句就?挂了电话。现在连打电话的时间都少，各有各的要忙。 法?国?的项目拍摄结束, 回国?后立刻进入后期阶段，一月份要结束这个项目。至于电视台那边, 二十多天也没给答复，左弈没有干等着，电视台这条路走不通，他打算联系视频网站, 直接网络，限制小，更有利于他发挥。 辗转一圈，他又联系上?了俞晔晨。俞晔晨是在北京的分公司，他们的总部在上?海。 听完来意，俞晔晨在电话里?说：“左弈，你可?以，学会玩失踪，有事你才想起我了是吧？” 左弈拿着笔随手?在纸上?画了一圈，又打了一个勾：“没，你想多了。是明晞想起来说你有这个关系，让我才联系你的。” 俞晔晨气笑了：“你两三句话就?能把人气死的本事，一点没变。” “总之这事要成了，等回渝江我请你吃饭”左弈卖乖，身边的人吃他这套，屡试不爽。 俞晔晨沉默片刻，再开口变得严肃：“你高中找我帮忙是为了赵瑧言，这次不会又是吧？” 没等左弈回答，俞晔晨自顾自说着：“算了，这你的事，我管来干嘛。当年徐皓杰找你麻烦我也有责任，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我能帮就?帮。” “晨哥。”左弈叫了一声俞晔晨，“徐皓杰找我麻烦，主要原因还是在我，不管是你又或者是明晞，还有雇他堵我的人，都是顺带扯上?了一点关系。” 左弈在纸上?画了几条线，凌乱交错，就?跟他和俞晔晨说的故事一样。俞晔晨听完，消化了好一会儿，蹦出几个字：“真他妈狗血。” “这事我第一次跟别人说。”左弈说。 俞晔晨开玩笑说：“要不你别当纪录片导演了，转行拍电视剧吧，霍黎最近好像在投资电视剧，你让他给你投吧。” 左弈握笔的手?顿了顿：“你倒是提醒我，这个纪录片可?以找他。” “你去找他吧。我挂了啊，回见。” 俞晔晨挂了电话，很?快就?把网站总部的负责人推给左弈。 左弈联系上?负责人人，电话里?和对方简单聊了一下自己?想法?，那边倒是十分感兴趣：“左导工作室的账号，在我们网站里?粉丝可?不少，早就?想跟你们聊一聊了。” 不管是不是客气话，总之比应付电视台那群老?狐狸轻松多了。他和对方约了个时间，带着项目书亲自去拜访。 纪录片的事总算看到?一点希望，在工作室只要他不阴沉着脸，其他人都喜欢跟他开玩笑。自从他赶进度提前回国?，工作室的人猜他是不是谈恋爱了，他也没否认。 私下猜左导的女朋友一定比天仙还好看。乔鑫遥和程立维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爷爷七十大?寿，他得提前回去把老?人家接到?饭店——左尚东说老?爷子七十大?寿不能随随便便，就?算去饭店也还是他们家这些人，左弈非常嫌弃他爸喜欢搞些没用的形式主义。就?算去饭店也还是他们家里?的这些人，爷爷的兄弟姐妹都不在了，也没什么亲戚。 回到?家，左弈见他爸妈也在。左恩铭换上?了只有演讲时才穿的定制中山装，白蔚穿了一件月色羊绒大?衣，里?面是一件珍珠镶边的淡绿色印花旗袍，头发挽在耳后，左尚东一如既往穿着黑色西装。 对比起来，左弈这一身休闲的羽绒服显得格格不入。 他站在玄关：“我还以为走错门了，今天要接待什么大?人物？” “回来就赶紧换衣服。”左尚东瞟了他一眼，接着低头看手?机。 左弈更加纳闷，想起来赵瑧言说到?了年纪一到?长辈就会往自己身边塞人，他换了鞋，坐在沙发上不动：“换什么衣服，我这一身挺好的。” “行行，你就?这样，我懒得管你。”左尚东摆摆手?。 有爸妈在，左弈不打算自己?开车去，准备跟在左恩铭后头上?车。左恩铭上?车后坐在门边没给他让地：“你上?来干啥，去把你那个小男朋友接过?来。” 第264章 左弈一怔，装傻问道：“啊？什么小男朋友？” 左恩铭冷哼一声：“三天两头不回家，除了外?头有人还能是什么？” 左弈反驳：“我就?不能是工作忙？” “你工作忙会提前从法?国?回来，别以为我不知道元旦你回上?海了。” 左弈看了一眼坐在前面的爸妈，似乎对此没有太大?的反应，难怪今天都穿那么正式。他替左恩铭关上?车门，左恩铭按下车窗：“你去把人接过?来，我们等你。” “你们也太突然?了，都没准备。” 左恩铭见他是真为难也紧张，安慰说：“就?和平常吃饭一样，不会拿你们怎么样。” 爸妈和爷爷走了后，左弈回到?自己?车上?，发了五分钟的呆。还没反应过?来，本能地给赵瑧言去了电话：“赵瑧言，我家人要见你。” “你跟你爸妈说了？”赵瑧言一上?车就?问他。一冲动就?说出口，完全是左弈会做出来的事。 左弈趴在方向盘上?，侧脸看他：“我爷爷察觉出来的，估计是告诉我妈了，我妈猜出来的。” 赵瑧言问：“阿姨怎么一猜就?知道是我？” “因为……”左弈顿了顿，“我妈只认识你。” 赵瑧言想到?今天是左弈爷爷的七十大?寿，为难着：“但是，我没给爷爷准备礼物。” 左弈指了指后座上?放着的木盒子：“我帮准备好了。” 赵瑧言从后座把盒子拿过?来，挺沉的。推开上?面的木盖子，里?面整齐排列四枚个墨锭。赵瑧言对这方面不熟悉，仅凭墨锭的成色以及上?面细致描金判断出，这一定价格不菲。 “这是？” “徽墨。” 赵瑧言对这些一知半解。 左弈继续解释它的来历：“前两年拍的纪录片，去年播出后反响不错，他们的传承人就?送了几个给我，做这一块至少要半年的时间，我爷爷也有，这东西珍贵，他都舍得用。他就?这么个爱好，所以也算投其所好。” 合上?盖子，赵瑧言把木盒捧在怀里?，抚摸着上?面雕刻的纹路：“怪不得你写字不错。” “是吧，从小被他用鞭子抽出来的。”左弈搭着他的肩膀，“你小时候被抽的时候，我也没少被抽，同病相怜啊。” 左弈打开导航，过?去大?约四十分钟，他对赵瑧言说：“给你四十分钟做好心理准备。” 赵瑧言如实回答：“比我主持年会还紧张。” * 服务员把两人领到?包厢，直接开门，没给左弈和赵瑧言准备的时间。 几十平的包厢中间是一个大?圆桌，左恩铭坐主位，右手?边是白蔚和左尚。左恩铭招呼他俩坐到?他左手?边。 “我说了就?只有我家里?的人。”左弈侧着脸和赵瑧言嘀咕了句。 赵瑧言跟在他身后进了包厢，左弈爸妈他见过?很?多次，感觉左弈爷爷有些眼熟。 左恩铭把左弈撵到?一边，让赵瑧言坐他旁边的位置。赵瑧言一一打了招呼，也别像小时候家里?来了亲戚，拘谨得不行。赵瑧言双手?送上?礼物，左恩铭打开一看，嘴角都快咧到?太阳穴去了：“小弈告诉你的吧，有心了。” 左恩铭让左弈把盒子放到?旁边的储物柜上?，又指示他出去点菜。 左弈举起ipad：“爷爷，现在用这个也能点。” “你出去挑几只帝王蟹和龙虾。”左恩铭说。 显然?是不想让他留在包厢，左弈尝出一种鸿门宴的滋味。白蔚出来打圆场：“你爷爷爱吃，你去帮他挑，我和你一起去。” 白蔚朝他使了个眼色，左弈老?老?实实跟着出去。包厢里?只剩三个人，噤若寒蝉。赵瑧言看了看左恩铭，又看了看左尚东。 左尚东先开口：“你当时和我抢项目时的莽劲呢？” 左恩铭抬手?，让他先别说话。老?人家一直保持着笑容：“小朋友，你现在还在等人吗？” 第128章 水雾 （新增2300字）他从天上降临…… 左弈被?叫出来, 陪着白蔚点完菜，又去挑选海鲜。会所中?庭有一个巨大的水幕，流水冲刷着底下的假山。服务员领着他们来到海鲜区。 服务员介绍当日的海鲜, 白蔚突然问：：“小赵喜欢吃什?么？” “他……”左弈卡壳了一下，他竟然一时想不起来赵瑧言喜欢吃什?么, 每次赵瑧言都是挑他喜欢吃的，以前去赵瑧言家里，赵瑧言似乎跟赵志提前打好招呼，做的也都是他喜欢吃的，“他不吃海鲜。” 白蔚转过头来, 蹙着眉：“你不早说。” “你们突然把人叫过来, 我屁股都没挨着板凳，我怎么说。”左弈穿着蓝白宽条纹的v领毛衣，胸前挂着子?弹挂坠的项链，两?只手揣进裤子?口袋。在?外人看来有些不太好惹, 服务员看了他一眼快速转移视线。 白蔚让服务员拿菜过来, 加了两?个菜：“你爱吃哪些海鲜自己挑。” 左弈随手指了帝王蟹和鳌虾，对服务员说：“一份做生腌, 一份清蒸。”清蒸的是给爷爷点的，老人家不能吃生冷的东西。 点完菜穿过中?庭的水幕，白蔚放慢脚步, 问：“你们什?么时候又在?一起了？” “上个月，我去法?国?之前。” 白蔚看了他一眼：“提前从法?国?回来也是因为?他？” 第265章 “啊。”左弈老实回答。 没出息的孩子?, 白蔚腹诽道，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他现?在?住哪儿？” “他……”左弈反应过来，“妈，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特?别像审问犯人。” 白蔚说：“不然我怎么拖延时间, 你爷爷有话要问小赵，拜托我拖住你。” 左弈蹙眉说：“你怎么都不掩饰一下？爷爷他要问什?么？” 白蔚说：“我怎么知道，等回去你自己问小赵去。” 赵瑧言给左恩铭添了一杯茶，准备给左尚东也添满。左弈尚东把自己的茶杯移到一边。刚才他拒绝左尚东的邀请，这会儿不让他添茶也是应该的，左弈爱记仇也是随了他爸。赵瑧言的动作停在?半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左恩铭让他坐下：“刚才被?他打断，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赵瑧言把茶壶放下，左恩铭问他那个问题的时候，他从脑子?里搜索出那段记忆。 他有很多次能找到左弈的机会，但像左弈说的那样，似乎有人在?操纵着这一切，他和左弈在?最恰当的时间重逢。现?在?他才有底气说，他不会再让身边的人因为?他受伤。 “我以前在?等一个人，后来我想清楚站在?原地永远等不到他，所以我只能往前走，去找他。”赵瑧言说。 左恩铭问：“找到了吗？” 赵瑧言用力点了点头：“找到了。” “那就好。”左恩铭笑道。 左尚东听着两?人像打哑谜一样的对话。 左恩铭看了眼包厢门，对赵瑧言说：“去把他们叫进来吧。” 赵瑧言身体先收到指令，只是脑子?还在?回味左恩铭的话，混混沌沌地打开门。 水幕拍打着人造的石壁，水花四散成一粒粒小水珠，在?散光灯的照映下形成一片水雾。 听到开门声?，左弈回头，见到开门的人是赵瑧言，冲他露出笑容。水色的聚光灯正打在?左弈身后。 他从仙境走来，带他逃离残苦的人间。 左弈走到他面前：“你们聊完了，我爷爷怎么那么能说？” 他朝左弈点点头，看向旁边的白蔚：“爷爷让我请你们进去。” 左弈拽着他的手腕，在?赵瑧言耳边小声?嘀咕：“你倒是叫的顺口。” 赵瑧言抿嘴低低地笑了一声?，在?进包厢前，左弈收回了手。像没事人一样，只不过这一切，白蔚都看在?眼里。 服务员进来上菜时发现?这一家两?个儿子?都到了，坐在?爷爷身边。很少?能见到都长得那么帅的兄弟俩。至于为?什?么能判断这是两?兄弟，她瞧见两?人胸前都挂着同样的项链，只是吊坠上一个是金色的，一个是银色的。 戴银色吊坠的一直在?给戴金色吊坠的夹菜，还得应付爸爸和爷爷递过来的酒，等菜全部上齐，他们也喝完一瓶红酒。 左弈把手机放在?桌下，偷偷给赵瑧言发信息。 赵瑧言的手机放在?桌上，弹出信息时亮了一下。左弈看到赵瑧言给他备注是左老师。 出于礼貌他没当面点开，借口上洗手间把手机带出来——左弈发给他的信息说：别我爸给你倒酒你就喝，他灌你呢，看不出来？ 赵瑧言在?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他不像左弈喝一点酒脸就红，他喝得再多也跟没事人一样。他从来没喝醉过，也不知道自己喝醉之后是什?么样。 再回到包厢，发现?左弈坐到了他的座位上，把他和爷爷爸爸隔开。 结束后，赵瑧言坐上左弈的副驾。左弈感觉赵瑧言应该是喝多了，刚才碰到他的手都是温热的。他拉过安全带帮赵瑧言系上，故意把金属扣弄得很响。 赵瑧言靠在?椅背，冲他笑：“你怎么这么记仇？” 左弈突然笑了，把手撑在?赵瑧言两?侧，脸贴得很近，呼吸全喷在赵瑧言的耳侧：“赵瑧言，我第一次见到你喝醉的样子，机会难得。” 赵瑧言左手被他压着，只能抬起右手抱着左弈，自嘲道：“完了，在?左导面前丢脸了。” “在?我面前你什么样都可以。”左弈吻了一下他的嘴角，沿着下颌线一直吻到耳垂，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赵瑧言深吸了一口气：“小弈。” “诶。”左弈应了一声?，“我爷爷估计今晚住我爸妈那儿，我归你管了，行不行？” “行。” * 客厅里没开灯，赵瑧言靠在?沙发上，手从毛衣下伸进去，抚摸着怀里人的背脊，手心湿漉漉的，他身上也是一片粘腻。刚疯狂过，心跳都没恢复。 “要不要喝水？” 每次做完左弈都会口渴，他会给左弈倒一杯温水。 左弈把脸埋在?他肩上，闷闷地说：“不喝。” 喝了酒，精力比平常旺盛，赵瑧言翻身把左弈按在?沙发上，听他骂人，看他流泪，吻他的右眼。 左弈冲了一杯蜂蜜水拿进房间，一人一半喝完了。 他把杯子?放在?床头柜旁，玻璃杯反射的光正好映在?那两?只猫摆件上。左弈眼睛亮亮地看着赵瑧言，赵瑧言也看着他。 “你想问什?么就问。”赵瑧言把他拉到床上坐着，“趁我现?在?脑子?糊涂，你问什?么我答什?么。” “你哪里糊涂，喝多了脑子?也好使，说什?么做什?么每一步都是计算好的。”左弈往赵瑧言身上靠了靠，“我爷爷今天问你什?么了？” 第266章 赵瑧言说：“没问什?么。” 左弈不信：“那你们聊了那么久。” “叔叔想让我去他的公司。” 左弈激动道：“你答应了？” 赵瑧言摇摇头：“我现?在?走不了，你知道的。” “意思是以后能走？”左弈睁大眼睛，“操，我爸用这个来威胁你？咳，'不来我的公司，我就不让你和左弈在?一起'，他不会这么说的吧？” 搞艺术的想象力异于常人。 赵瑧言哭笑不得：“没有。叔叔觉得我的报价太低，会吃亏。他是好意。” “嗯？” 赵瑧言回忆起来，漫无目的地走在?上海街头，没仔细看他走的是哪条路，越走越觉得熟悉。左弈过年回上海那段时间，每天和他视频，背景里有一排掉光树叶梧桐，和青砖墙。文科生的直觉，这一片离左弈生活过的地方不远。 “去英国?前我来了一趟上海，走在?路上正好看到一群爷爷奶奶在?搞游园，觉得有意思，在?旁边的石凳上休息，旁边有个爷爷送我一幅字。今天见到他只觉得眼熟，他问我那个有没有等到想等的人，我才想起来，原来送我字的人是你的爷爷。” 那幅字的落款写了一个“左”字，当时赵瑧言没往深了想，同姓的人那么多，怎么可能那么巧。就算那时候知道那是左弈的爷爷，他也不能做什?么。左弈受伤，没能高考，都是因为?他。 赵瑧言问：“那时候你在?哪儿？” “被?我爸关着，想你……会不会恨我，想你恨我是因为?你爸替我公公坐牢，还是恨我不告而别。” “我恨你，也恨我。你因为?我脸上留疤，也因为?我没有高考。” 左弈打断他：“纠正一下，我参加高考了，晚一年而已?，考得还行，六百一十多，嗯……这边总分六百六。” 左弈继续问：“他给你写了什?么？” 赵瑧言说：“顺颂时宜，百事从欢。” “嘶……土死?了。”左弈弯腰捂脸，仿佛丢人的是自己。 赵瑧言笑着把他捞起来，接着说：“对于那时的我来说是最实在?的祝福。” “也是。”左弈凑过去亲了一下赵瑧言的脸颊，“那你做到了吗？” “嗯。” “赵瑧言，想和你商量个事。”左弈说。 “你说。” 左弈不知道该怎么和赵瑧言提让他搬去爷爷家，和他一起生活。赵瑧言一直觉得自己在?英国?是寄人篱下，他没选择公司给他安排的地方，也是这个原因。 好不容易脱离有利益交换的环境，他和赵瑧言没有利益交换，只有一心一意想对他好，不求回报。 “嗯？”迟迟没等到左弈开口，赵瑧言好奇他又在?计划什?么，“有这么难开口吗？你说吧，我答应你。” 左弈的眼睛瞬间亮起来：“这是你说的，不许反悔。不行，我得留存证据。” 他拿起手机，按下录音：“你再说一遍。” 赵瑧言拿他没办法?：“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左弈思忖着还漏了什?么，又问：“我是谁？” “左弈。” “你是谁？” “……”赵瑧言陪他闹，“赵瑧言。” “好，连起来再说一遍。” “左弈说什?么，我赵瑧言都答应。” “ok。”左弈满意地按下暂停键，保存。对赵瑧言说：“你今天也见了我爷爷，他挺喜欢你的。” 赵瑧言不知道左弈从哪儿得出的结论：“是吗？” “我说是就是，你别打岔。”他捂住赵瑧言的嘴，“爷爷他在?那栋小洋楼里住了半辈子?，现?在?也没搬到我爸妈的别墅，我也习惯住在?那儿了，要不你也搬过来吧。” 左弈收回手，双只手把赵瑧言的手拢在?手心，抬头眨了眨眼睛：“我们和爷爷一起住好不好？” * 赵瑧言睁开眼睛，身边的人还在?熟睡。他撩开左弈的刘海，熟睡的人没有察觉，又去拨弄了一下纤长的睫毛。左弈哼哼两?声?把脸埋进被?子?里，留给他一个头顶。 赵瑧言发现?左弈一些小动作就能把他逗乐，他掀开了一点被?子?，捏着左弈的下巴，让他把头抬起来。 他的动作终于让左弈睁开一只眼。 刚睡醒，昨天又喝酒，赵瑧言的声?音低沉沙哑：“我去弄早餐，你还能睡20分钟。” 左弈“嗯”了一声?，闭上眼睛。也知道听没听进去。 冰箱速冻层塞满了速食馄饨、饺子?，左弈嫌出去吃麻烦，和赵瑧言一起去超市买回来的，还有泡面、面包、饮料之类的。这么看，小少?爷的饮食也不怎么健康。 左弈和爷爷一起住，有阿姨做饭。和他一起住要么在?外面吃，要么随便煮一碗面应付一下。两?个人的工作都不清闲，能凑在?的一起的时间只有晚上几个小时。 真的要搬过去和左弈的爷爷一起生活吗？ 他回国?见到左尚东那天，左尚东质问他：“遇到事情就靠别人，你自己能做成什?么？” 他铆足了劲和左尚东抢项目，对于左尚东来说那个项目无足轻重。赵瑧言知道他的做法?激进又冒险，他着急想向左尚东证明他可以，他已?经不是那个让左弈一直帮他但又什?么都做不了的高中?生。 第267章 吃早餐时，赵瑧言和左弈说，搬去和爷爷一起住的事不用太着急，姜予林九月才开学，他开学之前搬也可以。 左弈没催他：“也是，在?爷爷家要小心翼翼，做事不方便。” 赵瑧言揉了揉太阳穴：“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想什?么呢？赵瑧言。”左弈捧着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他老人家休息得早，这段时间我们又经常加班，他肯定会等我们回去才休息，等忙完这一阵儿了再说。你想哪去了？” 赵瑧言避开他的视线：“没什?么。” “哦。”左弈非常平静地说，“那虽然是老房子?，但隔音没那么差，我们在?二楼他听不到。” 赵瑧言：“……” 第129章 名字 只写我和你的名字。 年前的工作又多又杂, 赵瑧言刚出处理完一样，紧接着助理又会拿着新的工作进来。他最近多了个助理——姜予林。他每天的工作之?一就是带姜予林，能让他在毕业之?后立刻接手上?海的分公司, 最好没毕业就能接手。 这是姜泽交给他的任务，也是作为回报赵瑧言自愿揽下的任务。 出来见客户赵瑧言会带着姜予林, 给人介绍说这是他的助理。上?了年纪有了一定成就的人都?有一个“爱好”，爱好给晚辈一些“教育”。 早几年姜泽带着赵瑧言，他已经领教过。如今风水轮流转，到了姜予林头上?。 对方?一个五十岁的经理见了面就对姜予林一头金发评论了一番，洋不洋中不中的, 成何体统。赵瑧言毫无波澜地?说：“混血, 随他妈。” 进了会客室，赵瑧言便知对方?合作意?愿不大?，他只约了总经理，会客室里还有其他公司的经理。目的显然不是合作, 而是让他难堪。 姜域在上?海的分公司成立不到半年, 势头正?盛。 上?回吃饭左尚东也提醒他：“抢走我的项目没什么，我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不在意?, 市场就这么大?，短期内不会扩张，大?公司已经分走了固定的那块蛋糕, 留下一小块给小公司自己争抢，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插进来再分走一块, 他们难保不会联合起来把你挤走。” 左尚东想挖他，相?当?于给了他一条后路。 既然对方?并不是诚心合作，赵瑧言也不想废话，应付两?句, 和姜予林一起离开。 上?了车，姜予林破口大?骂：“操！气死我了，那几个狗东西，不对，狗狗多可?爱，他们连狗都?不如。” 等他骂舒服了，赵瑧言才开口：“你以后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多着呢。” 姜予林还不解气，拿着座位上?的抱枕使?劲儿捶了几下，看赵瑧言一脸淡定，他嘟囔着：“你怎么一点都?不在意?？” “这算什么。”赵瑧言笑了笑。 比起言语上?的打?压，因事实而产生的流言，如梦魇一样不断蚕食着你的神经，才是最可?怕的。稍有不慎，就会坠入万丈深渊，再也爬不起来。 司机问?赵瑧言要去哪儿。原本他空出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来见客户，现在提前结束，他一点回公司的想法?都?没有。 “哥，趁着时间还早，我们不如找个地?方?喝一杯。”姜予林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你爸每天都?会问?我你的行?踪，你确定要去？”赵瑧言说。 姜予林好不容易脱离他爸的掌控，虽然没完全脱离。万一把他爸惹毛了，他很有可?能直接被抓回英国，再想出来就更难。 赵瑧言让司机把姜予林送回公司，他独自下车。这里离左弈的工作室不远，可?以过去等他下班。左弈昨天给他发信息说想吃火锅，赵瑧言特地?搜了一家，就在这附近。 上?次来是左弈开车，没注意?到门口有两?家酒吧。没到营业时间，门口挂着大?锁。门口的装修文艺复古，又有种?异度空间的感觉。赵瑧言不知怎么的就想到左弈以前跳舞的样子。 去英国前他问?明晞要了左弈跳舞的视频，多数是在酒吧里，左弈在舞台随着音乐舞动，舞台下的人为他欢呼。他反复看了不知多少遍的还是左弈背对观众，比了一个胜利手势的那段——左弈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用这个做头像。 他没能参与的那一段时间，如果能补回来，他不会像别人一样为他欢呼鼓掌，只想在他从舞台下来时，给左弈一个拥抱。 这是他第二次来左弈的工作室，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到有人叫他。 “赵瑧言？”乔鑫遥和旁边两?个工作室的同事手里拿着咖啡，“你来找学长？” 赵瑧言应了一声：“嗯。” 乔鑫遥把他带到二楼，递给他一杯咖啡：“你没告诉学长，你要来？” 赵瑧言把咖啡推回去：“你喝吧不用管我。顺路过来看看。” 左弈正?在剪辑室里，装了隔音玻璃，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左弈表情严肃，坐在剪辑师的旁边，盯了会儿电脑屏幕，拿起桌面上?的文件，指了指屏幕接着用力摔在桌面上?，又冲剪辑师说了什么。赵瑧言判断，他不像是说的，更像是吼的。 左弈在他面前很少真正?生气。 工作时候的左弈原来是这样。认真、专注，一丝不苟，甚至钻牛角尖。 “他经常这样？”赵瑧言问。 乔鑫遥摆摆手：“没有没有，大?多数时候他脾气都?很好，不过训人的时候有点吓人。这个剪辑是新人，总会犯点错，他最近可能因为新项目的事情，压力大?……” 第268章 “什么项目？”赵瑧言蹙起眉。 乔鑫遥拍了一下自己嘴，原来赵瑧言不知道，她岂不是多嘴了。半晌，她说：“前两年电视台想找他拍纪录片，他没接。去年年底他突然说要接，又压报价又请吃饭，你去接他那次就是请电视台那伙人的，我听程导说学长没少被为难。” 赵瑧言沉声道：“他为什么突然想接？” “不知道，老板的事情我也不好打听。”乔鑫遥耸耸肩，“电视台那边一直没给答复，他就去找视频平台。前两天刚谈成，现在得拉投资，社会题材关注度不高，很难拉到投资。” 这些左弈半点都没和他透露，他问乔鑫遥：“需要多少？” 乔鑫遥深吸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开口，剪辑室的门被推开，在左弈惊讶的眼神下，她迅速撤离。 左弈把赵瑧言带进办公室，冲他笑，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你怎么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赵瑧言说：“见客户，正好在附近就直接来了。不想让我来？” 左弈的办公室是独立的单间，私密性很好。他走到赵瑧言面前，帮他整理被风吹乱的衬衣领子：“我刚才在训人，被男朋友看见，形象都没了。” 赵瑧言西装笔挺，搭了一件深灰色大衣，头发用发胶梳理得一丝不苟，出现在他面前，他的思绪早就飞到别的地方去了。 “你也训过男朋友，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什么时候？”左弈想不起来有这回事。 赵瑧言似笑非笑看他：“自己想。” 左弈拿起办公桌上的咖啡，转身靠在桌边，理直气壮说：“想不出来，你爱说不说。” “你这样就挺像训人的。”赵瑧言笑着拿出他手里的咖啡，喝了一口，“你不是想吃火锅吗？附近有一家不错的。” 左弈发现自己挺好哄的，赵瑧言说一句好话，他就愿意跟着走。也只是因为那个人是赵瑧言，换成别人都不行。 “走吧，我有点饿了。”左弈走过去搭着赵瑧言的肩膀。 两个人在工作室一伙人的注目下下到一楼，碰上从外面回来的程立维。 “啧，左导，今天那么早就下班。”程立维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个人。 左弈拍了拍程立维的肩膀：“今天我也批准程导提前下班，回去陪女朋友。” 程立维对着左弈的背影比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滚，他女朋友都不知道在哪个角落。 到了火锅店，赵瑧言把大衣脱掉，一身西装显得格格不入。左弈不见人的时候穿得随意，卫衣羽绒服往身上一套就出门了，今天他戴了一顶毛线帽。两人一前一后格外引人注目。 赵瑧言拿着ipad点菜，店里的暖气特别足，衬衣袖子挽到手臂。点完之后把ipad递给左弈：“还要加什么？” 左弈没接：“你知道我要吃什么。” 赵瑧言又加两个菜，点下单。 多少年了，左弈终于把点菜任务交到赵瑧言手里，他不喜欢别人迁就他。每次吃火锅烤肉，他就像个没手的人，等着赵瑧言夹到他碗里。 左弈第二次挡住赵瑧言给他夹过来的菜，赵瑧言发现不对劲：“怎么了？” 左弈对他使了个眼色，赵瑧言察觉旁边一桌的女生好像在偷瞄他们。以前两个人出来没这种情况。 他知道左弈一直不喜欢被人盯着看，收回筷子，各吃各的。 左弈在桌下踹了他一脚。 赵瑧言：“？” “你知道她们为什么看过来？”左弈把手放在嘴边，压力大声音，“她们以为我是被包养的失足少年。” 赵瑧言放下筷子，皱着眉一脸无奈：“我有那么老吗？” “你今天穿得太像温柔多金的总裁，小赵哥哥。” 冷不丁的一个称呼，赵瑧言眼神一沉，没接话，拇指用力掐了一下食指。 左弈逞嘴上之快的后果就是，晚上他被赵瑧言抵在门上吻得喘快要窒息。他的手被赵瑧言反扣在背后，赵瑧言的舌尖扫过每一个角落，柔软又炙热。 衣服落了一地，从客厅到浴室。 瓷砖冰凉，左弈条件反射往后躲，手撑在瓷砖上，贴着赵瑧言的身体汲取温度。侧着脸和赵瑧言接吻，左弈被前后刺激不得疏解，贴着赵瑧言的唇叫了一声“小赵哥哥”。 水温滚烫，流淌过身体。左弈一点力气都没有，整个人瘫在赵瑧言身上，半阖着眼眸。 赵瑧言哪学来这么多花样。 赵瑧言一只手揽着他的腰，另一手拿着淋浴帮他冲掉身上的泡沫。怕自己玩过头惹得小少爷不高兴，服务做得很周到，帮左弈换好睡衣，吹干头发，一起躺到被窝里。 左弈喝完赵瑧言给他倒的水，放下杯子，说：“我过两天要去北京一趟。” 其实两天前和平台谈妥后他就应该告诉赵瑧言，但这两天他们都没见面。 赵瑧言抱着他问：“去北京干什么？” “下一部纪录片需要谈投资的事，我约了霍黎。去年有部热播电视剧是他投的，问问他要不要拓展一下业务。” 赵瑧言正想问这件事，为什么是找霍黎？既然左弈主动提了……赵瑧言翻身，从抽屉里拿出银行卡。 “算上这些年的利息，这里面应该有324万，你拿……” 第269章 左弈从他手里夺过银行?卡，扔到一边：“你干什么？” “不够的话，我还有存款。” 左弈从被子里出来，坐着看向?赵瑧言：“那三百万不能用在这上?面，你的钱也不能用在这上?面。” “为什么？”赵瑧言也坐起来。 “因为——”左弈顿了顿，“这部纪录片，我想拍叔叔这些年的经历，当?年工厂的事不能因为罪犯死了就被掩盖，它?应该被人知道。就算已经过去十几二十年，给受害者造成的伤害都?没办法?改变，叔叔在监狱里受的罪，我外公去世前的忏悔，还有你本来应该有个幸福的家庭。” “左弈。”赵瑧言的心被揪了一下，很痛。 左弈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我和你本来不会分开，没有那件事，我和你应该从小一起长大?，从小学到高中，然后一起上?大?学。可?能我们的关系被家里知道有些麻烦，但也不是解决不了的事情。” “赵瑧言，你不能投，我也不会把这三百万用在这上?面。” 左弈深吸一口气，他现在必须让自己缓一下，那口气还没吐出来，赵瑧言已经抱住他。 赵瑧言在他耳边说：“我知道。你为什么没早告诉我？” 左弈说的这些他也想过，为什么厄运总是降在他头上?？好不容易等到爸爸出狱，没两?年妈妈就和爸爸离婚了，他变成撑起这个家的人。 后来他遇见了左弈。左弈把他从那条漆黑的小巷子拉出来，换来的是左弈右眼角的一道疤。 哪怕现在那道疤已经好了，他和左弈又在一起，也怕成为左弈的拖累。 从下午到刚才，他一直思忖着，为什么左弈要拍新纪录片没告诉他？为什么需要投资也没跟他商量？为什么好像都?是左弈迁就他多一点？ 赵瑧言用力抱着左弈，这一次他不想有任何变故。 左弈轻轻拍了两?下他的后背：“前两?天才和平台谈下来，没投资可?能一切都?打?水漂。我不想给你画饼，万一又做不到怎么办。” “怎么会？” “赵瑧言，你别对我有太大?期待。” “我相?信你。”赵瑧言把他后脑勺的头发揉乱，在左弈发飙前帮他理顺，“你下一部纪录片我来投。” 左弈开始犯困，注意?力只集中在他说的话上?：“你想出品人那一栏写上?你和我的名字？” “嗯。只写我和你的名字。” 左弈闭上?眼睛，把脸埋在赵瑧言肩窝里：“好。” 赵瑧言特地?空出半天送左弈去机场，左弈怕自己耽误他工作，赵瑧言说就半天耽误不了多少。今天公司年会，他下午露个脸，做一下总结发言。 已经一月底，赵瑧言从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 也从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 左弈去两?天就回来，机票是赵瑧言订的。二月的第一天，赵瑧言也给自己订了一张飞北京的机票。 北京大?雪后的傍晚，左弈从酒店出来，路灯下站了一个人，叫了他的名字，嘴里呼出一团一团雾气。他踩在雪地?里，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跑的，他扑上?去，赵瑧言后退半步接住他。 霍黎说要请左弈吃饭，到会所时以为自己记忆出现混乱，他记得自己只约了一个人，对面却坐了两?个人。 霍黎满脸不爽：“赵瑧言，你来干什么？” “吃饭。” “嗯？”霍黎看了眼左弈。 左弈忽略霍黎的目光：“不知道，出酒店我就看到他站在楼下。” 霍黎骂了一句：“操，我想撤资。” 左弈反倒威胁起霍黎：“30%违约金，霍总考虑清楚。” “我真是……”霍黎咬牙切的，平静了一会儿，靠在椅子上?，对左弈说：“早知道你们互看对眼了，我就应该早点告诉你，离他远一点。” “晚了，我认识你的时候已经看上?他了。”左弈搂着赵瑧言的肩膀。 “我小时候一定是眼瞎了，”赵瑧言说，“才会觉得你是个不错的人。” 霍黎拍了一下桌子，笑道：“赵瑧言！等会儿我就撤资。” 赵瑧言也不怕他：“你撤，把违约金付了。” 正?好让他来投资。 当?然，霍黎的资是没撤成，一打?二，他毫无胜算，更何况是喝酒。喝空了几瓶酒，整个人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赵瑧言问?左弈：“把他扔大?街上?吧。” 也不知道这句话触碰到了什么开关，霍黎突然直起身，口齿不清地?重复着：“不能扔大?街上?。” 左弈和赵瑧言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 笑完之?后发现他们都?不知道霍黎住哪儿，没办法?，左弈从霍黎的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给最近通话的那个人打?了一个电话。 等那个赶到，三个人一起把一个醉鬼抬上?车。那人看了一眼左弈，对他说了声“谢谢”。 左弈觉得那个人看他的眼神有些熟悉。 回到酒店他才想来，那是霍黎投资的那部剧的男主角，在心里啧了一声。 投资的事情敲下来，年前的工作也按计划完成。工作室提前一个星期放假，放假那天接到爷爷的电话—— “明天就是小年了，记得回来吃饭。把小赵也叫上?。” 第130章 新生 “这次我陪你” 第270章 “爷爷让我们回去吃饭。”左弈坐在客厅的?地板上给赵瑧言打?电话, 开?了地暖不觉得冷。 赵瑧言问：“什么时候？” “明天。” 明天是小年，往年家里不过这个节日?，左弈说：“我和爷爷说过年要?跟你回渝江, 不能陪他了，所以?就当提前吃年夜饭。” 赵瑧言在电话那边叹了口?气, 笑了笑：“你这么说，爷爷会不会怪我把你拐跑了？” 左弈靠在沙发边缘，手里捧着赵瑧言的?ipad在外网看纪录片。他手指向上滑，退出?app，说：“没啊, 他谢谢你, 他说天天看我在他面前晃烦得很，今天把我赶出?门，我只能到你这儿了。” “哦，这样啊。”赵瑧言笑道, “你在小公寓啊？我今天争取早点处理完工作。” “随你。”左弈手指来回划着ipad界面, “我借你的?ipad刷几部片子。” “嗯，你用吧。” “没有什么我不能看的?东西？” “没有。” 挂了电话, 左弈继续投入工作，茶几上摆着笔记本电脑。工作室放假他也没闲着，年后马上要?开?始筹备纪录片, 他得把计划做好。他看重?这个项目，联系了以?前一起拍片子的?师哥师姐。 除了赵瑧言的?爸爸, 还得联系几个拍摄对象。乔鑫遥整了一串名单和那些人的?资料，左弈一个一个筛选。 在脚本的?第一行敲下两个字——《新?生》。 不知道过了多久，盯着电脑眼睛里出?现重?影，左弈揉揉眼睛, 合上电脑。 他拿着赵瑧言的?ipad窝到沙发里，ipad里的?app基本是赵瑧言工作用的?，没有游戏，他只能打?开?tiktok刷点视频。 半分钟后，左弈叹了口?气，基本是财经?类的?。他没告诉任何人自己第二学位是经?济类的?，当初选经?济单纯是因?为不想浪费他的?数学成绩。 赵瑧言平时不看一点儿别的?吗？出?于好奇心他点开?了收藏夹，里面只有一个视频。 是赵瑧言手滑点到的?？ 左弈点开?视频，标题是国内大学校园晚会的?舞台合集。音乐响起，画面尚未清晰，他拿着ipad的?手不自觉收紧。拍摄者距离舞台很远，左弈认出?舞台上的?人是自己。 原来赵瑧言是看这条视频知道的?，拍得那么糊他也能认出?来那是他。这条视频只有几千赞，偏偏被赵瑧言刷到。 他的?片段只有20秒，在他不断翻看过去的?视频的?同时，赵瑧言又看了多少次这条视频？ 赵瑧言不爱和他说这些，也不会对他提什么要?求。十八岁时赵瑧言对他说：“我什么时候还能看你跳舞。” 但他那次没做好。 大学那次也是临时代替别人。 他还欠赵瑧言一个完完整整的?礼物?。 左弈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给俞晔晨打?了一个电话。 “晨哥，你老胳膊老腿的?还能跳舞吗？” * 小年那天是星期二，赵瑧言出?门上班前见左弈还在睡觉，没叫他。等到听见关门声，又过了十分钟，左弈才从床上爬起来。换一了一身运动服，打?开?俞晔晨给他发的?视频。 这日?子过得像做贼一样，比高中?给赵瑧言准备生日?礼物?那段时间还刺激，那会儿他还有晚上的?时间能偷偷准备。昨晚气氛很好，两个人都有感觉，临到头他怕今天爬不起来，故意?装困糊弄过去了。 几年没跳舞，有些动作他现在做的?没那么好，和俞晔晨商量了一下，改成了几个看起来炫酷实际上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动作。 他答应今天去接赵瑧言，算着时间，换下一身湿透衣服，冲了澡才出?门。 赵瑧言提了几盒年货，全是昨天临时定的?，他问左弈为什么每次都搞得像突然袭击。 左弈耸耸肩：“老人家喜欢搞惊喜。” 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过年，桌上的?菜不比过年时候的?差，都是和私房菜订的?。因?为知道赵瑧言不吃海鲜，把海鲜换成了河鱼。 饭后，左弈爸妈和爷爷一人准备了两个红包塞到他俩手上。左弈一摸挺厚实，数量不少。 左弈从家里的?仓库翻出?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仙女棒，和赵瑧言一起到院子里放。 白蔚戳了戳左尚东的?胳膊：“你看你儿子，多高兴，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左尚东没说话。 左恩铭倒了一杯茶，摆在他面前：“我这老家伙都同意了，没你说话的?份儿。” 左尚东沉默地喝着茶，看向窗外。 院子里，两个人肩并肩坐在秋千上。 左弈手里拿着燃烧的?仙女棒：“快看看他们给了多少。” 赵瑧言抓着他的?手腕：“拿远点，不小心就燃了。” 等仙女棒燃烧完，赵瑧言打开红包。每个红包长得都一样，早就分不清是谁给的?，每个里面都20张红色的钞票。 左弈“啧”了一声：“我大学之后都没从我爸那儿收到红包，我妈也不给我，只有爷爷会给。” “我上一次收红包是你外公给的。”赵瑧言把红包重?新?封上，塞回大衣口?袋。 “那么好的?日?子，我们要?比惨吗？” “没有，我是说，你家人对我很好。” 第271章 “对啊，你是我看上的?人。”左弈毫不谦虚往自己身上揽功，“你要?相信我的?眼光，你是我看第一眼就很顺眼人，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赵瑧言把左弈的?毛绒渔夫帽摘下来，挡住两个人的?脸，一个欲盖弥彰的?动作。眨眼的?瞬间，温热的?吻落在唇边。他把帽子重?新?戴到左弈头上，整理好。 左弈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也不怕爷爷和我爸妈看见。” “我观察了一段时间，他们的?注意?力不在我们身上。” 一滴水珠落在鼻尖，冰凉的?感觉让左弈下意?识闭上眼睛。刚睁开?眼睛又有一滴落在他的?睫毛上，不是水珠，是一颗小小的?冰粒。 左弈摊开?手掌，几颗冰粒落在掌心迅速融化：“上海什么时候能真正?下一场雪？” 赵瑧言站起来，向他伸出?手：“进屋去吧。” “好。”左弈牵住他的?手。 两天后，左弈在机舱内看着不断远离的?地面，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羽绒服搭在座椅扶手上，盖着两人十指紧扣的?手。 “我们那时候去海边，在飞机上，你是什么感觉？”左弈问。 “那是我第一次坐飞机，会担心万一飞机失事怎么办。”说起来赵瑧言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可能。左弈想反驳他，赵瑧言比他先说出?口?。 “但身边坐的?人是你，你会给我幸运，会平安着陆。” 飞机降落在机场，渝江比上海风大，左弈戴着毛绒渔夫帽和围巾，一身过膝的?大衣，把自己裹的?严实。 等行李时，赵瑧言笑他：“你戴个墨镜走出?去，别人以?为是哪个明星来了。” 左弈两只手放在口?袋里，踹了他一脚：“我要?是明星，咱们只能搞地下恋情。”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忽然想到什么。 左弈问：“霍黎和那个演员是真的?吗？” “不知道。”赵瑧言把双手放在左弈衣服帽兜下边，“别人的?事我们别管。” 拿了行李，两个人往打?车的?地方走。左弈正?准备叫车，赵瑧言说不用。 “你叫——”左弈看见不远处，有个身影朝他们挥手，他停下来“你叫叔叔来接我们？” 赵瑧言抓着他的?衣袖，往前拖：“我没叫，是他自己说要?来接我们。” 左弈还没准备好要?怎么面对赵志，赵瑧言半拖半拽把他塞进车里。左弈只能硬着头皮喊了一声“叔叔”。 赵志变化很大，如果不是和赵瑧言相似的?容貌，左弈几乎不敢认。他脸上的?红色疤痕淡了很多，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头发修剪得刚好，看不到白头发。笑起来眼角的?细纹才隐约能让人看出?他的?年纪。 上车后他把羽绒服脱了放在副驾，回头看了一眼后座别扭的?两个人：“系好安全带，小弈跟我们一起回去？” “嗯。” “不是。” 赵瑧言转头问左弈：“你要?住哪儿？” 上飞机前说好住他家里，怎么临了就反悔？ “住……”酒店。 赵志说话还是温温和和：“先回家吧。” 左弈看到车载显示屏旁边架着两台手机。赵瑧言凑到他耳边，悄悄说：“我爸现在开?网约车。” 左弈也压低声音，惊讶道：“啊？他不在工厂上班？” 赵瑧言点点头：“那件事查清楚之后，他就辞职了。” 赵志在那个时间点辞职，是不是一直在等真相曝光的?那天。 赵志把他俩送到家，继续出?去接单。左弈跟着赵瑧言回家，十几二十年前的?老小区，在那时算是最高档的?之一，一梯两户，邻居之间互相不认识。 赵瑧言把两个人的?行李放进他房间。左弈打?开?行李箱，从隔层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是纪录片的?方案和初版的?脚本。 昨晚赵瑧言看过，他说肯定没问题。也不知道是安慰他还是太相信他。 左弈看向赵瑧言，赵瑧言扯掉盖在床上的?防尘罩，一年只回来几天，赵瑧言的?房间空空的?没什么东西。 赵瑧言从衣柜里拿出?床单和被套：“盯着我这么久，想说什么？” 这人背后也长眼睛？左弈走过去从背后抱着赵瑧言：“我是吃饭前和叔叔说，还是吃完饭说？” 赵瑧言铺床套被子，左弈像只考拉黏着他，他知道左弈想在他这里要?一颗定心丸。左弈为了这部纪录片付出?了多少他看在眼里，他整理完床铺，转身对左弈说：“吃完饭说吧，万一被我们被赶出?门，不至于在冬天的?晚上喝西北风。” “放屁！”左弈推开?赵瑧言，“叔叔才不会，着明显是我爸会做的?事，不对，他会把我关起来，让我彻底没机会。” 赵瑧言挑眉：“他又不会打?人，也不会骂人，你还怕什么？” 赵瑧言摸着左弈的?后颈，和他接吻。 “这次我陪你。” 第131章 枷锁 如少年时候的他，肆意张扬。…… 老小?区的好处之一就是?下楼能吃上?一口热腾腾的面, 当然这个小?区不算老，二?十年只不过是?人生四分之一。 两个人今天只吃了几?口不怎么好吃的飞机餐，左弈吃了一碗碗杂面, 又买了两个糯米团，和?赵瑧言一人一个拿着吃, 顺道去菜市把菜买了。 第272章 晚上?赵瑧言做菜，左弈给他打下手，也仅限于洗碗递个盘子以及把做好的菜端上?桌。 弄完一桌菜，赵志正好回来。饭桌不大?，三个人坐下没多少空余的位置。赵志夹了一个油淋鸡的鸡腿到左弈碗里, 左弈连忙说：“我自己来就行。” 他以前来赵瑧言家里吃饭, 都没这么拘谨。有些事情清晰之后，他做不到若无其?事。 赵瑧言把剩下那个鸡腿夹给赵志：“爸，我现?在又和?左弈在一起了。” 左弈嘴里那口饭没咽下去，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赵志看了两人一眼：“嗯, 你们现?在住一起？” “没。”赵瑧言说。 但左弈三天两头?往小?公?寓跑, 似乎和?同?居没什么差别。 “我想和?瑧言搬去我爷爷那边住，离他公?司更近, 而且我爷爷挺喜欢他的，我们住家里他会高兴。”左弈可算找着机会说这件事，如果赵志觉得可行, 赵瑧言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赵志点点头?：“老人家确实喜欢热闹，你们搬过去也有个照应, 但是?多一个人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不会，一般是?我给他添麻烦。”左弈笑着冲赵瑧言眨了眨眼。 赵志察觉到两人的小?动作，低头?吃了口饭。 和?长?辈在一个饭桌上?免不了会问到职业。刚才他坑了赵瑧言，一报还一报, 现?在该轮到他了。 赵瑧言说左弈是?导演。 左弈：“纪录片导演，偶尔拍一些广告。” 赵瑧言说左弈拿过国?际大?奖。 左弈：“那是?大?学时和?同?学一起拍的，是?片子拿奖，属于团队的奖，不是?我个人的。” 赵瑧言说左弈工作室的粉丝很多，都在等他下一部作品。 左弈：“下一部……下一部刚定下来，叫《新生》，是?人文社会类的纪录片……拍摄对象还没定下来。” 饭后，两个人挤在厨房洗碗。赵瑧言刚才在饭桌上?帮他铺垫了那么久，左弈怎么会不知道。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亲一口赵瑧言。 赵瑧言擦干净手上?水，摸了一把左弈的后脑勺：“左导，接下来看你自己了。” 左弈回房间?拿方案，走出门时深吸了一口气?。 客厅里，赵瑧言洗好了一盘车厘子放在茶几?上?。左弈走过去，坐在赵瑧言旁边。那个位置最合适谈话聊天，左弈坐下后转身?面向赵志。 “叔叔，有件事需要您帮忙。”左弈顿了顿，“不，不应该是?帮忙，是?请求您。我的下一部纪录片，想邀请您作为拍摄对象。” 赵志有些诧异：“我？” “嗯。”左弈用力点头?，深吸一口气?，接下来他要说很长?一段话，他打了无数遍腹稿的话，“叔叔，你可能不太想提起这件事。你帮我外公?担责这件事我们一家人都很感激您，更不用说我外公?，直到他去世前一直惦念着这件事，想过要弥补，但是?他没有机会了。他带着遗憾离开，去世五六年了才真相大?白。还有因为事故去世的人，你的腿，你的工作，你的家庭这些，不能因为罪魁祸首逃跑时出车祸坠崖死了，一了百了。说句不好听的，有点太便宜他了。你是?当事人，我只能来请求你，我不想这件事变成档案里冰冷的文字。” 赵志只是?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左弈接着说：“我联系过霍主任，就是?当年负责调查这件事的人之一，你还记得吗？” 赵志“嗯”了一声，当时也是?霍主任到工厂里找到他，告诉他事故的真相。 左弈用力眨了几?下眼睛：“事故的真相是?三个月前他告诉我的，我不知道我妈为什么瞒着我。但现?在我知道了，就不会不管，即使已经过去十几?二?十年。也许我有点自私，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这是?我外公?去世前的唯一的遗憾，他走了，我希望他能走得干干净净。” 赵瑧言的手搭在他背后，不轻不重拍了两下。 赵志沉默片刻：“是?我让你妈妈别告诉你的，我们上?一辈的事，不该牵扯到你们这一辈。” 他笑了笑，接着说：“高中时候你们能成为朋友，我想真好啊，我们上?一辈的事没有影响到你们。所以我察觉到瑧言好像喜欢你，刚开始不能接受，这不是?一条正道。后来我能接受是因为他喜欢你，小?弈，你是?个好孩子。” 赵瑧言是第一次听到他爸说这些，说：“爸，你怎么没告诉我？” 左弈抿了抿唇：“叔叔。” 赵瑧言碰了碰左弈手臂，左弈才想起自己是?带了方案来的，他双手递过去：“刚才说的那些话是?我筹备这个项目的初衷，如果没有你，也就没有这部纪录片。” 赵志翻开方案，第一页写着，“新生”在字典里译为——刚诞生的生命，刚出生的婴儿，刚进?入学校的学生，古时科举刚中?秀才的人，开始新的生活。 左弈说想把工厂事故真相曝光没有体现在方案里，纪录片围绕着“人”展开，把一个人过去、现在完全展现在观众前。 赵志的过去不可避免地会提到工厂事故和?五年的牢狱，还有不完整的家庭。现?在周围的人不知道他的过去，只当他是?腿脚不好普通人，能评上?优秀员工，还有留学归来的儿子。 第273章 “如果你不愿意提以前的事也没关系，我们可以换一个角度。”左弈让了一步。 “小?弈。”赵志合上?方案，“我现?在不能马上?给你答复。” “我知道。”左弈松了一口气?，没有当面拒绝证明还有机会，“我要在渝江待一周，您不用着急答复我。” 晚上?，左弈没有住在赵瑧言家，拉着行李箱本来打算在附近找一家酒店，赵瑧言直接把他塞进?出租车，去了喜来登。 赵瑧言在电梯里牵住他的手：“其?实你不用出来住酒店。” 左弈用力抓了一把赵瑧言的手，自嘲说道：“估计叔叔现?在不是?很想看见我。” 赵瑧言说：“怎么会？” “我现?在是?有事求他，要是?每天在他面前晃，和?每天在他耳边说你快答应，你快答应，你快答应有什么区别。万一他看到我烦了，那不就适得其?反。”左弈冲赵瑧言挑眉，“这招跟你学的。” 赵瑧言怔了怔：“我？” 左弈走在前面，赵瑧言帮他拉着行李箱。进?门，左弈转身?，迎上?赵瑧言的拥抱。 “你天天在我爸面前晃，是?存心给他添堵啊。”左两只手伸进?赵瑧言大?衣里，搂着他的腰。 赵瑧言笑笑，原来说的是?这件事：“不是?存心的，工作需要没办法。” “你还跟我玩欲擒故纵。”左弈咕哝着，半张脸埋在赵瑧言的肩上?。他悬了一天的心，在这一刻缓缓放下，有个人能让他安安静静靠着比什么安慰的话都管用。 “不敢，我怕玩脱了，你又跑。”赵瑧言顺着他后脑勺的头?发。 等左弈洗完澡，赵瑧言拿着电吹风帮他吹头?发。坐在落地窗边，正对着环城而过的江水。 江对面是?高三情人节那天他们给他庆生的地方，左弈抬手握住胸前的挂坠。 赵瑧言把电吹风放在旁边，捏着左弈的下巴，让他抬头?和?自己接吻。 “我回去了。” 赵瑧言回到家，也没提左弈也没提记录片的事，像左弈说的留给赵志考虑的时间?。 第二?天赵瑧言起床时赵志已经出门。今天是?情人节，客流的高峰期。赵志热了几?个烧卖在锅里，赵瑧言端出来放餐桌上?。 左弈早上?8点就给他发了两条信息。 左老师：我白天有事别来找我，下午在酒吧见。 左老师：给你准备情人节礼物了。 几?天前，李柯嘉就在群里问今年情人节怎么过。和?高中?时一样，他们把情人节和?左弈生日放在一起过。 明晞说宁晚姐前几?年盘了一家酒吧，他们还没去过，这次可以一起去了。 赵瑧言从行李箱最里层拿出一个长?方形的黑色皮革盒子，上?面用粉色丝带扎了一个蝴蝶结。他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但这是?送给左弈的，好像也符合。 宁晚的酒吧晚上?营业，赵瑧言到的时候天已经是?墨色，路灯和?店门口的灯箱已经亮起。他从出租车下来，就看到门口装饰灯下站了一个人。头?发专门用发胶抓过，刘海随意地搭在额前，半张脸被围巾挡住。经过的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赵瑧言脚步走上?台阶，挡住旁人的视线：“你怎么站外面？” 左弈把围巾拉下来，露出整张脸：“怕你找不到地方。” 今天左弈很不一样，是?他没有见过的，就像火山爆发前，看似宁静，又暗潮涌动。赵瑧言把他的围巾立起来：“外面风大?，快进?去。” 他毫无顾忌地牵着左弈的手进?了酒吧。走廊两边的墙上?装饰着一排灯，勉强能看清楚路。 进?去之后换成左弈带路。 他们的位置在舞台的右边，这个位置一般是?留给熟人的，能直接从旁边的走廊通往后面的休息区。 舞台上?放着一个架子鼓，和?几?个立麦。左弈说：“宁晚姐的乐队每天都在这里演出。” “宁晚姐有乐队？”赵瑧言只知道宁晚是?学校的音乐老师，完全看不出她还玩乐队。 左弈“啧啧”摇头?：“你别看她以前在学校非常正经，校外可不这样。” 李柯嘉见两人牵着手过来故意发出一声别扭的“哎哟”。周围的人全都看过来，左弈更用力地抓着赵瑧言的手：“怎么？没看过人谈恋爱？” 众人纷纷发出一声“操”。 人都到齐了，卓微和?唐夏原本打算和?左弈他们同?一班飞机回来，但两个人突然改变主意先去云南玩了一星期，昨天才回到渝江。 明晞身?边还立着一个行李箱，显然刚下飞机，俞晔晨在她对面，隔了老远。 小?方桌上?摆着一个蛋糕，左弈让服务员把酒送过来。他把赵瑧言摁到座位上?，自己没坐下，凑到赵瑧言耳边说了句什么。叫俞晔晨一起去了后台。 赵瑧言在座位上?吃东西聊天，他们今晚的消费宁晚买单，几?个人都放开吃。 酒吧里布置得梦幻浪漫，来的人几?乎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很快就满座。 这个酒吧是?宁晚三年前盘下来的，她大?学时组的乐队在这里赚零花钱，大?学毕业乐队散了，但她还和?这里的老板有联系。当时老板急用钱，低价转给她，宁晚联系了以前玩乐队的朋友，几?个人又聚在一起了。 第274章 “我高一来这里被她抓到，差点就被告到宪哥那里去了。”明晞说，“我那是?第一次来酒吧。” “那后来为什么没告到宪哥那里？”卓微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见长?。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半晌没人说话。 明晞只好自己解释：“那次李柯嘉和?左弈都在，然后他们就说是?他们带我来的，他俩是?俞晔晨带来的，晚姐是?俞晔晨的表姐。” “最后遭殃的反正不是?我。”明晞耸耸肩，“那次之后我和?左弈还有李柯嘉关系才慢慢好的，互相都握住了对方的把柄，不敢得罪。” “你是?来找俞晔——唔……”卓微话没说完，就被唐夏塞了一嘴的薯条，薯条刚炸出锅，他被烫得“嗷”了好几?声。 赵瑧言一如既往话少，只要掌握了开关，他会自己开口问：“左弈那时候来酒吧做什么？” “跳舞。他刚学没多久，俞晔晨要来演出，他也跟着来了。”明晞说。 一束灯光亮起，打在舞台背景的黑色幕布上?，形成一个爱心的光晕。四周随即一阵欢呼，中?间?还夹杂了几?声口哨。 一黑一白的身?影从舞台两边走到中?间?，一束光打在两人身?上?，左弈穿着白色宽松t恤，胸前硕大?的烫印艺术字母，仔细辨认是?“yi”两个字母，“y”的笔画延伸到了身?后。最瞩目的是?他胸前的项链，绕在子弹周围的金属撒发着金色的光泽。 俞晔晨和?他背靠背站着，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 三声沉重的如同?心跳一样的声音从音响里发出，他们身?后的爱心光晕也随着跳动。 音乐响起，左弈和?俞晔晨调换位置，先由俞晔晨solo一段，左弈从舞台后面冲向前，像解开枷锁的困兽与俞晔晨厮杀。 “这是?他们第一次合跳的那支舞。”明晞激动地拍了拍赵瑧言的手臂。 周围的人已经站起来为他们欢呼，随着节奏挥舞手臂。 赵瑧言被这样的气?氛感染，站起来，只是?他静静地看着，目光随左弈而动。 刹那间?，他们四目相对，给对方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左弈转身?，发丝随着他的动作飞扬。 如少年时候的他，肆意张扬。 闪耀着金色光芒的项链，像一颗启明星闪耀在月亮身?边。 曲毕，灯光也随即暗下来，现?场的热闹还没过，有人喊着再跳一首。 赵瑧言借着昏暗的光走到舞台边，左弈正要跳下来，他展开双臂，结结实实地把左弈接住。 第132章 许愿 “我觉得你比较灵，我对着你许愿…… 酒吧里喧闹还在?持续, 演出由左弈和俞晔晨的舞蹈开场，把场子加热，接下来就是宁晚乐队的演出。 “送给你的情人节礼物, 收到了吗？”左弈几乎是贴着赵瑧言的耳朵说的话。 赵瑧言点点头：“收到了。” 他好奇左弈怎么能猜到他的心思，左弈好像真的有读心术, 马上就解答他。 “我翻了你tiktok的收藏夹。” “嗯。” “想看我以后跳给你看，但是肯定?没有以前跳得?好。” “这么珍贵的东西?，不要轻易拿出来，对我也一样。”赵瑧言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喷了发胶有些硬。 没人注意到舞台旁边黑暗的角落。 “咳, 咳咳！”现场太闹, 俞晔晨的声音被音乐声掩盖，他只能提高音量，“你们能不能尊老爱幼一下。” 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才想起旁边还站了个俞晔晨，左弈松开赵瑧言, 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尊老爱幼做不到, 爱护动物还行。” 俞晔晨有点无语：“左弈，你当时求我跟你一起跳舞的时候不是这个态度。” “晨哥, 说清楚，我们这是友好地达成合作，什么我求你？”左弈无辜道, “跳这个舞还是你提议的，你以为我不知道明晞就是看了你跳这段舞才看上你的。” 俞晔晨有点恼, 但又无话可说。 确实是因为这个，他才选的这段舞。左弈找他简直是不谋而合。 左弈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的座位，李柯嘉和卓微已?经开始拼酒，唐夏和明晞在?聊天, 明晞发现他看过来时快速转了头。左弈把头转回来，挑了挑眉：“晨哥，现在?后悔吗？” “你懂什么。”俞晔成抬起脚想踹人，左弈迅速避开了，“你还好意思说我，你无缘无故失踪，换成是一般人早就跟你断绝来往，也就赵瑧言几年了还想着要找你。” 每个人都有自己理不清的事，现在?他好不容易把他和赵瑧言之间藕断丝连的线理清楚，已?经费了很大力?气。 左弈整个人挂在?赵瑧言身?上：“对啊，因为他是赵瑧言我才喜欢他。” 俞晔晨再在?这里待下去迟早要被左弈气死?，但他也不是气左弈，独自去后台把外衣穿上。 左弈跟上去披上大衣，三个人一起回到座位。 乐队唱了几首热闹的歌，随着灯光暗下来，一阵吉他独奏，宁晚从架子鼓后面走?出来，主唱给她?让了位置。 宁晚站在?立麦前，单手?握着麦克风：“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底下有人喊着“情人节！”、“情人节快乐！” “对，今天是情人节，也是时隔很多年我和朋友们又聚在?一起的日子。明天也是一个朋友的生?日，接下来这首歌是送给他的。” 第275章 木吉他弹奏着生?日歌的变奏，宁晚的嗓音宁静悠扬，像夜晚的微风。 左弈和喝了几杯酒，眼?下微红，赵瑧言提醒他别喝太多。 左弈朝赵瑧言眨了眨眼?：“我装的，你看不出来？” 赵瑧言想果?然，“没看出来，猜出来的。” 宁晚唱完，对着左弈这边说了一句“生?日快乐”。场内的人纷纷往这边看，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让老板专门为他唱一首歌。 李柯嘉起哄，故意凑近在?他耳边喊：“左弈生?日快乐！” 左弈连推带踹让李柯嘉离他三米远。 左弈拿着酒杯抿了一口，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主唱重新站到舞台中间，把旁人的目光又吸引过去，他才放下酒杯。 明晞笑道：“反正你不让我们送礼物，我们也不跟赵瑧言抢，就和晚姐商量了这个环节，生?日快乐。” “谢谢。”左弈有些不好意思。 “许愿吧，寿星。”唐夏说。 卓微已?经把蜡烛点燃，只点了一根插在?中间。 左弈松了一口气，还好只点了一根，按照李柯嘉的脑回路估计会给他点27根。 “怎么只点一根蜡烛。”李柯嘉说，“应该点27根。” 上一次他过生?日许的愿好像都没实现，现在?他有些不知道该许什么愿。 “多大的人了还许愿。”左弈吹灭蜡烛，把蜡烛拿出来，拿起刀就把蛋糕分了。 不许愿挺好的，不许愿就不会有期待，就不会把压力?扛在?身?上喘不过气。 借着热闹的气氛，几个人轮流给左弈倒酒，尤其李柯嘉。左弈才发现这货酒量见长，他只能向赵瑧言求助。要不是唐夏拦着，他们几个今天都不用出酒吧的门，各自保持着最后的清醒从酒吧出来。 回到酒店已?经将近三点，左弈脱了外套靠在?沙发上。在路边等出租车时吹了一会儿风，被他强行压下去的酒意又上来了，看江对面的路灯的都出现重影。 听?到关门声，他才回神?，转头看见赵瑧言拿着一个玻璃杯向他走?来。 “不是说装的？”赵瑧言在他旁边坐下，“让酒店送来杯蜂蜜水上来。” 左弈一口喝了半杯蜂蜜水：“我没说我是装醉还是装没醉。” “你现在?是装醉还是装没醉。”赵瑧言把他挤到沙发的角落，蜂蜜水撒了一半，两个人的裤子都打湿了一小块。 “我……”左弈觉得?这个时候还是老实交代了，“装没醉。我在?等我的生?日礼物。” 这几句有点像小孩子的无理取闹，如果?面对的是赵瑧言…… 是赵瑧言的话，自己说要什么，他都会答应。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了一下，这个时间发过来，多半是生?日祝福。因为刚才那句话，左弈有些不好意思，这条信息成功解救他。 是李柯嘉发来的，祝他生?日快乐，还有一个9999的红包。左弈怀疑他是喝多了发错，刚想放下手?机，又跳出来一条—— “这不是你的生?日礼物，是给你和赵瑧言的分子钱，祝你们长长久久。” 左弈怔了怔，随即放声笑起来，他举着手?机给赵瑧言看：“李柯嘉绝对喝多了。” 他笑得?手?一直晃，赵瑧言握住他的手?腕才看清楚李柯嘉发的什么。 左弈擦掉笑出来的眼?泪：“你说我要不要收？” 赵瑧言思索半天：“收吧，挺好的祝福。” 左弈领了红包，如果?明天李柯嘉酒醒了，后悔了，钱能拿回去，但祝福不行。 他把手?机放回茶几，发现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红丝绒蛋糕，还有一个系了蝴蝶结的长方形盒子。 看着茶几上的东西?，他没来由说了一句：“你会变魔术吗？赵瑧言。” “你真是醉了。”赵瑧言抚摸着左弈的脸颊，左弈被冰了一下，脑子也清醒了一些，好像刚才就放在?茶几上，只是他没注意。 蛋糕是临时订的，礼物是早就准备好的。是一副复古双梁设计的银丝边眼?镜，左弈不近视，镜片是防蓝光的平光镜。 赵瑧言给他戴上，左弈立刻取下来。 赵瑧言问：“不喜欢？” “你不是不喜欢我戴眼?镜，这是什么意思？”左弈问。 最初有送左弈一副眼?镜的想法，是他去工作室看到左弈长时间面对电脑后揉眼?睛的动作。很长一段时间左弈都是戴眼?镜的状态，突然不戴了肯定?不习惯。 他着急让左弈不去想着以前的事，却忘了人是会习惯的。 “我不是不喜欢你戴眼?镜，是我太喜欢你的眼?睛，从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的眼?睛很好看，不想有什么东西?挡住它。”赵瑧言看着左弈的眼?睛，浅棕色的瞳孔有光在?闪动，抬手?抚摸着左弈的右眼?角：“你以前戴眼?镜是为了遮住那道疤，以后都不需要了。你现在?的工作每天都要面对电脑，戴眼?镜会好一些。” 左弈抿着嘴，最后没忍住笑了：“好，我以后天天戴。这个蛋糕呢？” 他想让左弈许愿，但左弈好像不太喜欢这个环节。赵瑧言说：“生?日快乐。” 左弈用手?指沾了一点上面的奶油放进嘴里，有点甜。他又沾了一点，摸在?赵瑧言的喉结上，凑过去舔吻着抹了奶油的地方。 第276章 眼?镜的金属边框抵在?赵瑧言的下颌，搭在?沙发边缘的手?不自觉握紧。 左弈嘴角还有残留的奶油：“明天陪我去看公公吧？” “好。”赵瑧言擦掉他嘴角的奶油。 第二天，比计划的时间起晚了，急急忙忙地换上衣服，出门之前赵瑧言把奶油盒子的残骸扔进垃圾桶。左弈咽了咽口水，脑子里把睡前的影像放了一遍，近期他大概不会再碰任何带有奶油的东西?。 再次踏进墓园，左弈恍如隔世，白兴华下葬之后他再也没来过，他的生?活好像也是从那天一点一点在?变化。 白兴华的墓碑前打扫得?干干净净，旁边还有一束新鲜的花，不知有谁这个时候来看他。左弈把花束放在?了另一边，打开一瓶白酒，倒进提前准备好的杯子里，然后倒在?墓碑前。 “公公我好久没来看你了，希望你不要骂我。”左弈低下头，把帽檐也拉低，“算了，想骂就骂吧，我做了那么多混账事。今天我还带着一个人来看你，你还记不记得?赵瑧言，就是赵叔叔的儿子。” 赵瑧言蹲在?左弈旁边，清理掉被风吹过来的枯叶。 “他现在?是我男朋友。” 赵瑧言转头看着左弈，左弈也转头看他：“你要不要说两句。” 墓碑照片里的人始终保持着微笑，与赵瑧言印象中的无异。 “白爷爷，我是赵瑧言，我现在?和左弈在?一起了，我会好好照顾他。” 左弈推了他一下：“最后那句话可以不说，我能照顾自己。” 赵瑧言象征性地点点头，左弈还和以前一样要面子。赵瑧言继续说：“左弈很照顾我，因为有他才有现在?的我。” “我现在?做导演了，拍了几部纪录片，好像挺受欢迎的，下次带来给你看。”左弈说了两句，靠着墓碑坐着，“我现在?遇到一点困难，不知道该怎么办。工厂事故的真相你知道了吧，跟你没关系，跟赵叔叔也没关系。其实有段时间我埋怨过你，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害得?赵叔叔帮你顶罪。我那时脑子不清醒才那么想，也确实有一段时间过得?浑浑噩噩，希望你不要怪我。” 赵瑧言看向左弈。 “后来我被爷爷抓去拍纪录片了，我才意识到自己看事情太单一。真相迟来了这么多年，我知道你最大的遗憾和心愿都是这件事情。你欠下的人情我会替你还，人家只不是说父债子偿，你说爷债孙偿。”说完左弈还笑了一下。 赵瑧言牵着他的手?，即便自己的手?比左弈的冰。 最后左弈说：“公公，你要保佑我的纪录片一切顺利。” 从墓园出来，赵瑧言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左弈没问，跟着他走?。车窗外的景色有些熟悉，又有一些是陌生?的。 上次回来拍摄，才发现渝江这几年改建了不少，就连以前被他吐槽的商业古建筑都变成了知名景点。 出租车停在?路边，两个人下了车。左弈看见矮山上的寺庙，这里倒是没怎么变。 左弈跟着赵瑧言上山，今天人不多，寺院门口的僧人抱着暖水袋打盹儿。两个人绕过前殿，往后院走?去。后院的树上挂满了红色绸子，旁边支了个摊位，上面写着心诚则灵。 招揽生?意的僧人见到两人赶紧招呼。 赵瑧言问：“你要不要试试？” “一点都不灵。” “我觉得?挺灵的。”赵瑧言跟在?左弈旁边说。 左弈抬头看着挂满绸子，过了那么多年，当初写的肯定?被清理掉了，连许愿的牌子都换了一个款式。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赵瑧言手?里是一个木牌子，边缘都被磨得?光滑，上面的墨迹消退了很多，但也能辨认—— “我十八岁的愿望就是你。” 左弈从赵瑧言手?里拿过来，仔细查看，确实是他当时写的那一块。他已?经忘了自己以什么样的心情写下这个愿望，而不久之后，他十八岁生?日那天，这个愿望实现了。 赵瑧言说：“现在?你相信这棵树挺灵的。” 左弈走?到赵瑧言面前，周围没什么人，他很自然地牵起赵瑧言的手?：“我觉得?你比较灵，我对着你许愿吧。” 赵瑧言任由他牵着：“不灵怎么办。” “我的愿望都和你有关，你要是做不到，世界上就没人能做到。” 第133章 真言 如果没有记录，它们消散在空气里…… 除夕这天, 赵瑧言回了家。这几年他都没在?国内过年，每年除夕只有一通越洋电话。他知道赵志的工作?性?质基本?是?全年无休，接的单多, 赚得也多，过年这几天还有补贴。 回到家见他爸在?厨房, 赵瑧言有些意?外。 赵志见他一个人?回来也有些意?外。 “只有你一个人?回来？”赵志把切好的鸡放进锅里，准备炖一锅土鸡汤。 “左弈……他有事要办。”赵瑧言把年货放进厨房，“这是?他让我?带过来的。” 他找了个一戳就破的理由。 早上赵瑧言费了一番功夫叫左弈起床，左弈知道他要回家所以干脆蒙在?被子?里装死。赵志没答应他拍纪录片，像是?没接受他这个人?一样, 他也不会死皮赖脸往别人?家里跑。赵瑧言只好自己?先回来, 刺探军情。 赵志擦干净手，脱下?围裙：“今天这个日子?晚了不好打车，你开我?的车去接他。” 第277章 土鸡汤文火炖着?，赵志走出厨房, 赵瑧言跟在?他身后。 现在?赵志走路不需要拐杖, 但还是?能看出来腿有残疾。赵瑧言工作?那年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带赵志去北京看骨科，赵志的脚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 能像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爸，你是?不是?去看过白爷爷？”赵瑧言问。 赵志转头问：“你怎么知道？” 赵瑧言如实?说：“昨天左弈生日，他带我?去看白爷爷, 我?看到墓碑旁边有一束新鲜的花，我?猜应该是?你。” 赵志和他在?电话里说过每年清明都会给白兴华扫墓, 对于他替白兴华坐了五年牢这件事没有想象中那么避之不及。 以左弈的立场，他没办法强求赵志答应。 如果是?赵瑧言开口，于情于理都更容易让人?接受，他是?被牵连的之一, 还是?最无辜的那个，所以不会显得强人?所难。赵瑧言也想知道他爸为什么甘愿断送自己?大好的前途。白兴华倒台，他完全可以跳槽另谋出路，也不会被人?说忘恩负义。 赵志没想到这么巧两个孩子?也去了墓园，他没想跟赵瑧言解释太多：“嗯，太久没去了，准备过年了，所以去看看。” 赵瑧言沉思片刻，说：“爸，左弈给过我?三百万。” 赵志怔了怔：“那三百万你收了？” “我?没收。”赵瑧言坐下?来，倒了一杯温水递给赵志，“我?找到左弈后想还给他，但他不肯要，我?只能继续替他保管。” “找个机会，还是?还给他吧。” “那三百万白爷爷去世前留给他的，可能是?数字上的巧合，那件事没关系。”赵瑧言顿了顿，“那时他知道了之后觉得对不起我?们家，再加上他怕他没高考会影响我?，把钱留给我?之后自己?走了。无论之前他离开，还是?现在?他想方设法也要把纪录片拍出来，都是?因?为，他觉得是?白爷爷把自己?没有做到的事情交到他身上。” 赵志脸上没有情绪波动，这些年他早练就百毒不侵的躯体。 赵瑧言习惯他爸如此，经常让人?不知道怎么把话说下?去，也让人?没法对他撒气。 “爸，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对谁都狠心，以前对妈，对我?，包括对白爷爷，你以为担下?罪责对谁都好，实?际上从没为我?和妈打算。现在?对左弈也这样。”赵瑧言努力保持着?心平气和。 “是?我?对不起你们。” “我?提这个想听你道歉，也不是?为了我?自己?。”赵瑧言把话题扯回纪录上：“左弈筹备这部?纪录片需要投资，我?提议让他拿这三百万去用，他没同意?。他想靠自己?的完成?这个片子?，给他自己?、白爷爷还有我?们家一个交代。如果白爷爷还活着?，应该也会支持他这么做。” 赵志轻叹一声：“我?还想让你劝劝左弈放下?这件事，现在?反倒你过来帮他说服我?。” 赵瑧言提议：“或许你可以看看他以前拍过的纪录片，从创作?层面来说，作?为被拍摄对象参加他的纪录片不吃亏。” “这不是?吃不吃亏的事。”赵志笑了笑，他想了想，“你给我?看看吧。” 赵瑧言给赵志看了《山外山》。学生时代的作?品难免显得稚嫩，却也是?不会受外界干扰，感情最充沛，最纯粹。 在?赵志看视频的这段时间，他借口买东西问赵志要了车钥匙，出门去了，他得亲自去接人?。 刚到酒店楼下?，赵志的电话就过来了，“你开车出去顺便把小弈接过来吧。” 赵瑧言稍微窥见一点曙光，试探性?问：“爸，你答应了？” “我?答不答应你也要把他接过来，还拿这件事来威胁我?？”赵志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恼，但不是?真的生气，“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外面过年。” 赵瑧言应了一声“嗯”。挂了电话，他想这件事真不能急，他爸有松口的迹象，也算有进展。 把车停到停车场，赵瑧言直接坐电梯上楼，敲响房间门。开门的瞬间，见到的是嘴里叼了双筷子的左弈。 左弈见到他愣了愣，把筷子?从嘴里拿出来，惊讶道：“你不是回家了？你被叔叔赶出来了？” 赵瑧言关上门，把左弈推进屋，茶几上是?还没打开的外卖。 赵瑧言无语：“今天你就打算吃外卖？” “肚子?饿了，先吃一点垫垫。”左弈曲起腿，直接坐地上，一边打开外卖盖子?，一边问，“你还没回答我?，叔叔真把你赶出来了？” “没。”赵瑧言蹙眉，沉声说，“收拾收拾跟我?回家。” 当天下?午，左弈拎着?行李箱住进了赵瑧言家，和赵志一起吃了年夜饭，从赵志那里领了红包。 吃完饭，左弈和赵瑧言没在?屋里待着?，站在?阳台上看楼下?的孩子?放炮，噼里啪啦的响。左弈觉得这样才有过年的感觉， 看到那些放炮的孩子?忽然想到自己?小时候，触景生情。小时候在?小院子?放炮，被公公抱着?，他捂着?耳朵，看见鞭炮发出的火光就兴奋。 那时候每逢春节、中秋这些节日，赵志会去白兴华家里，他们聊了什么左弈一点没听，专心去玩赵志给他带的玩具。 左弈不知道赵志有什么顾虑。 第278章 如果有时光机能把自己?带回去，他一定拿着?鞭子?抽自己?，你赶紧去听他们说了什么！ 从他们聊天内容也许能找到破局的答案。 左弈回过神来，赵瑧言站在?旁边背靠着?阳台，侧脸看他，被赵瑧言直白的目光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你一直看我?干什么？” “你好看。” “操……”左弈低骂了一声，“我?什么样你没见过，天天看不怕腻。” “不会。” 赵瑧言把左弈棉衣的帽兜盖在?他头上，果然换来左弈想刀人?的眼?神。 赵瑧言说：“风大。” 左弈从赵瑧言身后勒住他的脖颈，低声问：“你和叔叔说了什么，他今天看到我?和蔼可亲的。” “把你拍的纪录片给他看了。”赵瑧言说，“像你说的用作?品说话。” “我?感觉在?他这里说不通。” 赵瑧言安慰他：“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啊？”左弈幽幽地说了句，“我?不如求公公晚上给他托梦，让他答应了。” 接下?来的日子?，左弈不催也不在?赵志面前提这件事，偶尔献献殷勤。 赵志出去跑单，他俩跟着?赵志的车出去，没有目的地，哪儿方便停车就把他俩放哪儿。渝江变化很大，左弈觉得像个游客，走到哪都觉得新鲜。 他和赵瑧言到现在?都没正儿八经约一次会，上学时总想着?高考，现在?又被工作?耽误着?。 左弈在?app上随便找了一部?贺岁档的电影，买了最后一排的票。周围的人?都乐呵呵的时候，他昏昏沉沉快梦周公去了。没办法，电影院里二氧化碳的浓度有助眠的功效。 赵瑧言把他的头放在?自己?肩上，左弈突然惊醒坐直身子?。 “你睡吧，电影结束我?叫你。”赵瑧言凑到他耳边说话。 左弈摇头，喝了一口冰美式提神。 过了一会儿，赵瑧言转头看见左弈愁眉不展地盯着?荧幕。电影刚演到一个爆笑的情节，赵瑧言也觉得有意?思。怎么自己?男朋友反而不高兴。 “有这么不好看吗？”赵瑧言问。 “不是?。”左弈转头，“我?只是?觉得这些剧情有点无聊，用来打发时间倒是?可以。你说电影尚且如此，纪录片那么沉闷，怎么会有人?喜欢？所以也不想自己?成?为被拍摄的对象。” 赵瑧言一怔，没接左弈的话。电影的后半段他没认真看，满脑子?都是?结束之后要和左弈好好谈谈。 男朋友有些钻牛角尖，他必须拉着?他，别让他再往死巷子?里走。 从电影院出来，赵瑧言提议坐游船，左弈没说什么就答应。最后一班游船人?不算多，冬天游客都聚集在?船舱里，甲板上没几个人?人?。赵瑧言把左弈拉到船舱边上，这里是?监控死角。 甲板上风很大，赵瑧言把左弈大衣的帽兜戴在?他头上，这回左弈没什么反应，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小弈。”赵瑧言叫了左弈的名字，“刚才的电影我?觉得很有意?思，我?被里面的情节逗笑了几次。” 左弈皱了皱眉，没明白赵瑧言为什么突然和他聊起电影。 “你拍的纪录片我?也爱看，视频平台上的几十万粉丝也是?因?为喜欢才关注你们的账号。不一定是?他们觉得有意?思才会看，人?的感受有那么多种，喜怒哀乐，任何触发到那个点的东西，都能牵动人?的情绪。” “你说的我?知道。”左弈把帽子?扯下?来，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凌乱，他叹了口气，“以前我?接的项目，都是?感兴趣的题材才接，很顺利地完成?，而且效果还不错。但是?我?这次有私心，目的不纯，拍出来的不一定是?什么好东西。” “你都还没拍。”赵瑧言失笑。 左弈低下?头，双手捂着?脸：“我?不想拍了。” 赵瑧言抓着?他的手腕，强迫他把手拿下?来，和他对视的瞬间，左弈的眼?眶红了，赵瑧言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从来没见过左弈退缩。 “我?爸还没有明确拒绝，不是?吗？还有机会。” 左弈侧过脸不去看赵瑧言：“他拒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说什么为了真相不被掩盖，为了弥补公公的遗憾，都是?借口。其?实?我?只是?想让自己?好受一点，为了心安理得跟你在?一起，我?只能这么做，我?就是?这么自私的人?。” “你一点都不自私，相反，你为身边的人?考虑了很多。”赵瑧言捏了捏左弈的肩膀，“否则你现在?不会难受。” 左弈沉默着?，流出来的眼?泪很快被风吹干，留下?两道泪痕。 “我?难受也是?因?为自己?。我?的想法是?不是?很幼稚，电视台看不上，叔叔也看不上。” 赵瑧言耐心说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犹豫是?因?为有顾虑，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 “那还是?因?为我?考虑得不够全面。”左弈垂眼?。 江水倒映着?两岸的高楼霓虹，在?游船行过荡起的涟漪中模糊一片。 “人?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思维不同，考虑的方向也不同，所以世界上才会有形形色色的人?，也是?因?为这些人?，世界才精彩。” 第279章 他跟赵瑧言较起劲来：“你说的是?什么歪理？” 半晌，赵瑧言摸着?他的后脖颈说：“不是?歪理，是?真言。” “再等一等，我?爸会答应的，相信我?。” 从游船下?来，路过卖糖葫芦的小摊，赵瑧言买了一串糖葫芦给左弈。左弈没接，感觉赵瑧言拿他当孩子?哄。 赵瑧言说：“拿着?，一会儿我?爸来接我?们，要是?问起来你怎么哭了，就说你想吃糖葫芦，我?不给你买，于是?你又哭又闹我?才答应。” “……”左弈梗着?脖子?，“你有病。” 好了，会骂人?了，证明他的安慰有效果。 赵瑧言给他爸打了个电话，让他顺道来接他们回去。 左弈私下?还问赵瑧言，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赵瑧言说：“他挺乐在?其?中的，你没发现？” 左弈摇摇头：“看不出来，主要是?他平时温温和和的，就算生气也不会表现出来。不像我?爸生气从来不忍着?，他生气会让别人?更生气，以此来缓解自己?的情绪。” 左弈想了想，又接了一句：“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这样。别人?说赵瑧言性?格多好多温柔，当时我?不这么觉得，哪有人?会有这么完美的性?格，肯定装的。” “后来呢？” 左弈看着?赵瑧言的眼?睛，很认真回答：“后来发现是?我?目光短浅。” “你这是?夸我?？”赵瑧言笑了笑。 他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赵瑧言绕进去，他也不扭捏，很诚实?地说：“你就当是?吧。” 没过几天李柯嘉在?群里问他们要不要吃火锅。不用问这家伙一定是?走完亲戚之后，在?家闲出屁来才想起这回事。 几个人?回了一溜的“吃！” 李柯嘉发了定位，在?三中附近。老城区倒是?十年如一日没什么变化，刚才经过三中门口，左弈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以为出租车会在?校门口停下?来，他和赵瑧言要一起去上学。 “你俩站门口迎接我?啊。”李柯嘉从车上下?来，看到门口站了两尊门神。 左弈睨了他一眼?，“滚”字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 “唉，是?你们啊，好多年没来了啊。”熟悉的口音，连声音都没变，是?徐姐，她竟然还记得他们。徐姐也没怎么变，穿上店里的工作?服，鬓角多了几根银色。 油腻腻的小馆子?变成?了装修精致的大馆子?，扩大了门面，“人?锅”的招牌变成?了“正宗麻辣火锅”。 徐姐招呼他们坐下?：“你们一毕业，好多年没见到嘞个乖的娃咯。随便点，姐给你们打折。” “乖娃儿点菜。”左弈扫了桌面上的二维码，把手机递给赵瑧言。 服务员把菜上齐，左弈、李柯嘉、卓微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看向赵瑧言：“你没点酒？” “忘了。”赵瑧言说。 “你不会以为等会儿我?们还要回去上课吧？”唐夏笑了一声。 左弈叫服务员拿酒上来。 李柯嘉开车来的，他只能用北冰洋pk其?他人?的山啤。两瓶下?去，一肚子?全是?气，愤愤不平说道：“你们不在?没人?陪我?来，平时这里都是?学生，我?一个社会人?士感觉格格不入。” 左弈突然问：“这几年你们回过学校吗？” “刚毕业前两年还会聚一下?，后来来的人?越来越少。”明晞摇摇头，“越来越没意?思，环境不一样，基本?聊不到一起，后来班长也不组织了。到头来发现，最后还能聚在?一起的只剩下?我?们几个。” 李柯嘉“啧”了一声，看向左弈：“你想回学校看看？” “我?去干什么？”左弈无奈笑笑，“我?这个反面教材，估计老武都不想承认我?在?三中念过书。” 李柯嘉开了车，六个人?又去郊区的古城玩了一个晚上。 那天晚上罕见地飘起了雪，借着?路灯的光，把来不及融化的雪堆在?一起，勉强堆出了六个沾满泥泞，不到半米高的雪人?。 不出所料，第二天起来全化了。融化的雪水和湿漉漉的地面融为一体。 庆幸的是?前一晚明晞拍了照片，不然什么都没留下?。左弈难得地发了一条朋友圈：如果没有照片记录，它们变成?水蒸气消散在?空气里，就像从没存在?过。 从古城回来，春节假期也接近尾声。 左弈一直没等到赵志的答复。视频平台那边突然打电话给他，左弈不得不提前动身回上海。 看吧，别人?都收假了，他这边毫无进展。 赵瑧言想跟他一班飞机回去。左弈没让他跟着?，他一年就回来这么一两次，他不想占用他们父子?团聚的时间。 去机场还是?坐的赵志的车，赵瑧言坐在?副驾，左弈坐在?后面。 左弈思考了很久，准备到机场时他对赵志说：“叔叔，我?过段时间还会来。” 赵志笑道：“你来干什么？” “叔叔，你还没答应我?。”左弈苦着?脸，“我?准备学一下?刘备，三顾茅庐。” 到了机场的停车场，赵瑧言下?车帮左弈把行李箱从后备箱拿出来。赵志拉了手刹，从车上下?来。 “爸，我?送左弈上去，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赵瑧言说。 第280章 赵志没应他，走到左弈面前：“小弈。” “唉，叔叔。”左弈应道。 “拍摄纪录片需要我?准备什么？” 第134章 琥珀 对你说谢谢会显得太生分。 电梯里?一半站人, 一半被行李箱占据，赵瑧言和左弈被挤到角落。赵瑧言握着行李箱的拉杆侧脸看身边的人。 左弈把帽檐压得很低，看不到他的眼睛, 只露出下颌线。赵瑧言想起高中时，左弈不想理人的时候就会把帽子带上, 脸颊还?有未褪去的少年气。 存在于自然里?的阳光、空气、尘埃还?有看不见摸不着的时间，通通成了一把无形的刻刀，把他雕琢成现在的模样，让原本不属于他的冷静成熟，硬生生变成贴在他身上的标签。 “叮——”电梯到达出发层。 等所?有人都出了电梯, 赵瑧言拦着电梯门, 让左弈先出去。办理登机和托运后，赵瑧言买了一杯冰美式。 为?什么是冰美式，因为?他需要给男朋友醒醒脑子。他从乔鑫遥那里?听来的，左弈没睡好的时候习惯喝一杯咖啡。他拿着冰美式贴了一下左弈的脸。 “哎呀……”左弈退后一小?步, “你干什么赵瑧言！” 语气非常不客气。 赵瑧言把咖啡递给左弈：“拿着。” 这几?天他和左弈住在一起, 白天表现如常，到了夜晚躺在床上, 左弈总是背对着他，以往总是左弈抱着他的手臂面对面睡觉。他的手臂搭在左弈身上，一点细微的动作他都能感觉到。 左弈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手机的灯光一亮便是一整夜。有时候第二天醒来，左弈的眼睛是肿的, 布满了红血丝。索性拉着左弈四处闲逛，白天逛累了，晚上才能好好睡觉，可?效果不尽人意。 人很矛盾, 赵瑧言有时会故意把左弈的眼泪弄出来，浸了水汽的浅色瞳孔，像一颗透亮的琥珀。可?只要他想起那晚在游船上，左弈脸颊上的泪痕，又觉得像河流干涸后的干荒盆地，万千生灵葬身于此，他便在其中。 左弈拿着咖啡喝了两口：“我去安检了。” “左弈。”赵瑧言走近一步，威胁道，“你再这样我现在就买机票跟你一起回上海。” 左弈想去拿自己行李箱，他看见赵瑧言握着拉杆的手骨节发白。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听到赵志的话他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他站在原地，自个儿琢磨了片刻，：“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应该高兴才对？” 赵瑧言说：“你一直想做的事做到了，确实?应该高兴。” “我不想骗你，也不想在你面前伪装。”左弈缓缓吐出一口气，“我现在一点都不高兴，笑也笑不出来。就像你有一件一定要完成的事，并为?之努力了很多年，当你做到的时候会想起来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你付出了多少，失去了多少，才有今天的结果。我说的不是我自己，是叔叔和我外公?。” 他看着赵瑧言的眼睛：“还?有你，你有没有怨过或者恨过？” 赵瑧言一只拉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手揣着他的手臂，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出发大厅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拖着行李箱，有人拿着电话谈笑风生，挂了电话看着虚无的某处，良久叹一口气。 “没有。”赵瑧言吐出两个个字。 就知道他会这么回答。 赵瑧言用?了十几?年才让自己离开那个地方，突然有一天真相?大白，这十几?年遭遇的一切原本不该出现在他的人生里?。到现在左弈都无法?想象赵瑧言当时是什么心?情，他也一直控制自己不去想。 如果赵瑧言有一点恨，他就没法?心?安理得跟他在一起。 而现在他再一次把这件事挖出来，甚至还?要放在公?众面前，于赵瑧言，于赵志，相?当于拿着刀再次捅向?他们。 左弈握了握拳，又放开，“抛开我们的关系，抛开叔叔和我公?公?的关系，站在一个没有利益牵扯的角度，你觉得这个纪录片我该拍吗？” 他眼皮垂下看向?别处。 赵瑧言捏了捏左弈的肩膀：“你这些假设不存在，不存在的东西为?什么要想。确实?，因为?我爸的经历才让你有了拍这部纪录片的想法?，但?是这部片子不是绕着他一个人转，还?有其他人的故事，那些不值得你去拍？我爸没答应的话，这个项目你就打算搁置？” 左弈机械地摇摇头。 赵瑧言继续说：“好，就算我站在一个旁观者或者观众的角度，这是你的工作，已经进行了一半，现在才问该不该拍，你对得起为?这个项目付出过的人吗？左导。” 左弈趴在行李箱拉杆上盯着赵瑧言看了好一会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忽然笑道：“你平时是不是这么训员工的？赵总。” “我和你说正经的。”赵瑧言捏了一把他脸颊的肉，其实?没捏到肉，只有一层皮，左弈比三个月前更瘦，“我想，我爸也不需要谁的愧疚和同情。他答应，也许只是因为?这是你的工作，所?以别把个人的情感带入到工作里?。” 左弈从行李箱上站起来，收敛笑容:“我想不通的时候会拧巴，找不到缓解的办法?，越想就越拧巴。还?好现在有你在。” 赵瑧言低低地笑了一声：“我会一直在。” “对你说谢谢会显得太生分。” 第281章 “那你换一个词。”赵瑧言似乎预料到他要说什么，语气都变得温柔。 “我爱你。” * 飞机上暖气开得过于足，脱了大衣左弈还是感觉到耳朵发烫。乔鑫遥坐在他前面一排，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 左弈怎么也没想到，过安检前他突发奇想，跑回去亲了一下赵瑧言，会让乔鑫遥目睹了整个过程。 “还?有三天才上班，你怎么也现在回去？”左弈没感觉到自己语气里?有些许不悦。 乔鑫遥：“程总让我提前回去，陪你去开会。” 去年该放假的时候他们都在工作，忙碌了一年累积了快二十天的假，左弈索性一次性给他们放完。本来应该是程立维回来和他一起去开会，奈何东北大雪，飞机全部延误。 开会那天，会议室里?乌泱泱的坐了十几?号人，霍黎作为?出品方之一也到场。这部纪录片的投资，霍黎占了大头，其余部分?由视频平台和左弈的工作室承担。 左弈作为?总策划兼导演，这个会基本是他的主场。《新生》一共五集，分?了五组人同时进行拍摄，时间跨度半年到一年。 时间上不确定，是因为?其中一组拍摄对象是一对连体婴儿，医院那边还?没确定下来什么时候能给她们做分?离手术。第二集主角是一家宠物店，不是普通的宠物买卖，是做宠物疗愈。店主原先这是一家心?理咨询室医生，她从一个患者那里?得到启发，小?动物能治愈患者的心?灵，才有了这个想法?。 左弈在选题上没有犹豫，打从一开始他就定了方向?。他邀请大学同学来做这个项目，他们跟覃贺还?有联系，知道覃贺的姐姐去年又参加了高考，考去了北京。他立刻联系了覃晓，确定了第三集拍摄对象。 左弈把ppt翻到最后，他手心?全是汗。他把赵志放在最后，所?有内容里?最沉重的一集。他看了一眼霍黎，他是在场唯一知道赵志的经历，也是唯一知道他为?什么要拍这部纪录片的原因的人。 霍黎回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又冲他点点头。 “最后一位是一个网约车司机，曾经入狱五年。”左弈顿了顿，他观察着在场人的眼神，见到他们都在等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他才继续，“网约车公?司正常情况下是不会聘用?坐过牢的人当司机，他能做这一行，是因为?他是被冤枉的……” 别把个人的情感带到工作里?，他记着赵瑧言的话，他现在不是故事里?的人，而是一个记录者，他必须冷静自持。 这个会开了一上午，很顺利地结束。左弈让乔鑫遥先回去，他去找霍黎，他还?欠着一顿饭。 霍黎答应投资时，左弈没想到他一下就拿了那么多，当然和他投的那些影视项目比，这点不过是凤毛麟角。 “也不全是我投，在你找我之前，霍翔嵩就找我，说想用?我公?司的名义出资。”霍黎无奈解释，像是要划清界线，“我投的那部分?里?他占了两成。” 左弈回味过来，霍翔嵩就是霍主任，他那个身份确实?不方便直接出面。左弈笑道：“替我谢谢霍主任。” “你不是还?要去渝江拍摄，你自己去谢他。他说，他出的资金只用?于拍赵瑧言他爸的部分?。”霍黎嗤笑一声，“你别以为?他是好心?，他就是花钱给自己积阴德。” 左弈想劝两句，最终没开口。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能解开霍黎和他爸的那个结的人已经不在了，这个结也只能随时间风化?。 左弈忙碌了两天，手机日程提醒他，今天赵瑧言回上海。赵瑧言答应跟他一起住爷爷家，左弈怕他临时反悔或者找理由推脱，开车去接他，直接把人拉到爷爷家。 阿姨烧了一桌子菜，左弈在家吃的时候她都是按照左弈的口味做的，自然也合赵瑧言的口味。 饭后，左弈拉着赵瑧言在附近逛逛。晚上人少，时不时有几?辆车经过，道路两边挂着一排红灯笼，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左弈，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上一次赵瑧言以这个句式开头，他淋了雨，被赵瑧言带回家……左弈蓦地反应过来：“赵瑧言你闭嘴！别跟我说话！” 左弈加快脚步，想赶紧走出这条街。赵瑧言拉着他的手臂：“多大人了，还?怕鬼？” “是个人都会有害怕的东西，”为?了挽回面子，左弈跟他掰扯起来，“我不信你没有。” “有是有。”赵瑧言如实?回答。 左弈眼睛清明：“是什么？” “你让我把故事说完，我就告诉你。” 左弈连忙摇头：“我不想知道了，你别说。” 赵瑧言跟上左弈的脚步。当然有害怕的东西，害怕怎么追都追不上你。 过完元宵节，赵瑧言从小?公?寓搬出来，他没多少东西，他把行李放在车上，给司机发了左恩铭家的地址。他开左弈的车，左弈坐在副驾，一起回去。 两辆车同时停在门口，赵瑧言把行李从车上搬下来。左恩铭站在门口：“就这点儿东西还?要动用?两辆车？” 左弈从车里?出来，单手撑着车门：“没办法?，排场不够大，某人不肯来。” 某人：“……” 第135章 签字·正文完 落在他们十指相扣的手掌…… 四?月初, 街边的梧桐树冒了绿芽，点缀在斑驳的枝桠上，树枝蜿蜒生长?, 一直伸到窗边。两块系了红绸子的木牌挂在树枝上，红绸子在风中鼓动, 木牌也跟着来?回晃着，依稀能辨认上面的字。 第282章 一块看着有些年头，边缘已经磨损得严重，上面的字迹是重新写上去的，“我十八岁的愿望就是你”, 没有落款。 另一块是崭新的, 同样的字迹写着“我二十七岁的愿望是你，我一辈子的愿望都是你。” 赵瑧言推开窗，初春的风带着水汽扑面而来?，钻进房间。窗前挂着两串贝壳风铃, 风一吹, 清脆悦耳的声音随着风送到耳朵里?。 当初他?出国带不?走的东西都封在箱子里?，过年回渝江才?得空把之前的东西搬出来?整理, 在角落发现了这串风铃。 他?拿出这串风铃时，左弈也从杂物间里?找出了属于他?的那一串，像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 左弈认真仔细得摩挲着贝壳表面的纹路：“原来?我把它带回来?了，还以为留在渝江了。” 挂在窗边也是左弈的提议, 还有那两块许愿木牌。 左弈回味过来?嗔怪道：“这是我挂树上许愿的，你摘下来?了我的愿望还能灵吗？” 前一秒左弈还说他?比那棵许愿树灵。赵瑧言拿着两块木牌，挂在了窗前的树枝上，“现在挂树上了, 也会灵的。” 他?看着窗外挂着的木牌，伸出手?抓住其中一块，骨节分明的手?触摸着上面的“你”字，赵瑧言盯着那个字看了很久。左弈的“你”字最?后一笔会有个回笔，往中间勾一些。 不?管这个“你”是谁，它总是向心而行。 赵瑧言只搬过来?一个月，总是能想起?这一个月发生的事，好像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其实这一个月，左弈有半个月的时间不?在家。 纪录片要做前采，有三个被?拍摄者在其他?城市，前期需要了解的东西有很多。去渝江做完赵志的前采，他?又跟着另一队人到镇上待了十天。 村里?信号时好时坏，赵瑧言发过去一条消息，左弈要隔很久才?回一条。打电话都要找高一点的山头。 这个周末白兴华有讲座，一早就出门了。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浇水的任务自然落在赵瑧言身上。 这些花赵瑧言叫不?出名字，只觉得好看。他?也乐意做这件事，从没想过他?能做着这样悠闲的事。从前他?总在赶路而无暇顾及身边的风景，现在他?就置身在风景当中。 刚入春，这些花还没有开，他?有点期待夏天的时候这些花会长?成什么样子。 “赵瑧言。” 赵瑧言的双眸瞬间明亮，转头往大门的方向看去。 门口的人朝他?招手?，阳光把他?深棕色的发丝映得金黄，如少年时一样。阳光有些刺眼，他?把手?放在额前遮挡阳光，脚边放着行李箱。 与赵瑧言目光相?撞的同时，给了他?一个和太阳一样有温度的笑容。 赵瑧言把浇花的喷壶放在花架上，一步一步向他?的少年走去。他?穿着单薄的毛衣，左弈敞开着大衣，圈着赵瑧言的腰，把他?裹进大衣里?。 阳光很暖，赵瑧言的声音也很暖：“不?是明天的飞机吗？” 几天前他?就和左弈确认过航班信息，左弈说工作室定的是星期一的航班，结果他?又自己一个人先飞回来?。 左弈嘴唇微启，只蹦出一个音节，就被?赵瑧言堵上。 为了搭乘最?早的那一趟航班，左弈整夜都呆在机场，他?的嘴唇有些干，大概是很久没喝水的缘故。赵瑧言没放过他?嘴唇的每个角落，就像开闸泄洪的瞬间，多日的思念倾泻而出，急促汹涌，渐渐变得缓慢柔和。 松开时，左弈用食指的关节碰了碰自己的唇，已经变得水润润的了。 “爷爷不?在家？” “今天有讲座。”不?等左弈回答，赵瑧言接着说：“吃早餐了吗，阿姨早上煮了小米粥。” 左弈早上不?喜欢吃甜的，也不?喜欢吃粥这种黏糊糊的东西。 “或者吃面还是馄饨，我去给你煮。” 赵瑧言提起?来?左弈顿时察觉到饥饿，一路上一心只想着快点回家，廉航的飞机餐他?更吃不?惯，从昨晚到现在十几个小时，他?只喝了一杯咖啡。 左弈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炸酱面。” 赵瑧言心想，刚回来?就给他?出难题。 好在食材都是现成的，阿姨早上才?买的猪肉，赵瑧言放破壁机里搅碎成肉末。 左弈快速洗澡，换了一身衣服，下楼后看见餐桌上有一杯冒着热气的豆浆。他?端着豆浆靠在厨房门口，看他?忙活的背影，心生出一种踏实安逸的感觉。 以前拍摄回来?，随便应付一餐就把自己扔办公室里?，就算家里?阿姨做好了饭，吃不?吃都无所谓。 赵瑧言把面端到他?面前，左弈二话不说先吸溜了一大口，嘴角残留了些酱汁。 “前采还顺利？”赵瑧言拿过左弈喝了一半的豆浆喝了一口，他?是按照左弈的口味加的糖，甜度正好合适。 “那不?然我还能提前回来?？”左弈说：“前采只是刚开始，后面的拍摄的时候会出现各种各种的状况，对比起?来?现在就是小儿科。“ “再大的状况你都能应对，不?然也不?会拍出那么多作品。” 赞许的话左弈听多了，偶尔他?也自恋地认同一二，但从赵瑧言嘴里?说出来?，效果更胜，再加上吃着赵瑧言做的炸酱面，提前回来?真是个正确的决定。 第283章 他?偶尔也谦虚一下：“这次能解决最?大的状况也有你的功劳，来?，喝一个庆祝一下。” 左弈拿着所剩无几的豆浆喝了一口，递给赵瑧言。 赵瑧言也陪他?玩这种幼稚的戏码，傻子配傻子，幼稚鬼配幼稚鬼。他?把剩下那口豆浆全部喝完。 左弈攒了很多话跟赵瑧言说，吃一口面就停下，继续说。 赵志那部分的脚本最?难写，但前期准备其实最?轻松，拍了那么久的纪录片，第?一次有百分之百配合的被?拍摄人。 左弈这么说，赵瑧言的记忆一点一点地被?找回来?，才?想来?小时候还守着电视机，哪怕听不?明白新闻的内容，就为了那几分钟的采访，他?会说：“看，我爸爸上电视了。” 他?以为他?爸改变了很多，也就忽略了人生来?就具备特质。他?说：“我还担心你得做一下他?的工作。” 左弈想了想，“很多时候被?拍摄的对象是普通人，很难在镜头面前展现真实的自己，哪怕是在前采，不?需要面对镜头，可对面是一个不?熟悉的人，都会无意识地产生心理防备。没办法剖析真实的内心，那就不?叫纪录片了。” 虽然没真正接触过拍摄，赵瑧言也能理解他?所说的意思。左弈自己没意识到，从高中那会儿他?想了解的事情，会用各种手?段，或引导，或交换，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在水塔下左弈想道歉求和，用了一个秘密和他?交换，蛮横霸道地一脚踹开所有阻碍，慢慢走向了他?内心最?中心的位置。 “我以前不?太喜欢拍社会类的纪录片，不?确定因素太多，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拍物、拍风景能全凭自己掌握。”左弈接着补充一句，“这么比较也不?太对，都不?是一个类型，拍摄手?法之类的也不?一样。” 赵瑧言很喜欢听他?说工作上的事，左弈的工作对比起?他?每天坐在办公室盯数据，偶尔在天上飞来?飞去有意思多了。 吃完面，左弈回了房间，半个月没挨着自己的床，他?只想躺在上面滚两圈。镇上招待所的床硌得慌，好几天都没睡好。 赵瑧言掀了被?子陪他?一起?躺着。 你看我我看着你谁也没说话，房间里?只有贝壳风铃细碎的声响。左弈凑上去吻了一下赵瑧言：“大好的早上你就陪我躺着？” 赵瑧言挑眉：“你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事。” 左弈没回答他?，直接动手?。 被?子是什么时候滑到地上的谁都没在意，暖气?很足，身上的温度也更烫。 赵瑧言扯着左弈敞开的睡衣，让他?低头和自己接吻，擦掉他?鬓角的汗珠。 “你进门的时候不?是说很困？” 左弈一点不?示弱：“我现在吃饱了，能大战三百回合。” 这个三百回合还有待商榷，但赵瑧言能感?觉到左弈憋了一股劲，也不?让赵瑧言帮他?弄。赵瑧言只能双手?扶着他?的腰，配合他?的节奏。 后来?赵瑧言也品味出一种奇妙绝伦的感?受。 赵瑧言侧着身看身边熟睡的人，吻了吻他?的额头，又吻了吻他?的右眼角。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放在洗衣篓里?，从衣柜找了一身衣服换上。 转身时，却见床上的人睁大了眼睛看他?。 “又装睡？” “那只是你以为我睡着了，不?要把你的臆想加到我身上”左弈控诉完，很轻地笑了一下，“赵瑧言，你这样真的很像睡完就跑。” 按照以往，赵瑧言肯定只会笑笑，和左弈待久了，怼人的功力见长?：“我得去赚睡你的资本。” 左弈大骂：“大周末的，哪个资本家这么没人性?。” 赵瑧言：“你爸。” 左弈：“……” 赵瑧言出门之后，左弈盯着天花板，赵瑧言刚被?他?从肉.体上压榨，之后又要被?他?爸从精神上压榨。啧，本质上没差别。 在和左尚东争新能源项目时，赵瑧言就有跟他?合作的打算。他?甚至想过，如果左弈继续躲着他?，他?只能通过左尚东这条路在左弈面前刷存在感?。 当然，抛开左弈这层因素，左尚东的公司也是一个不?错的合作对象。他?有心合作，左尚东考虑再三，约他?今天见面。见面了就是“左总”“赵总”的称呼，把场面做足。 姜予林是跟着赵瑧言一起?去的，心想你们?这层关系还用在外人面前假装客气?？转头就把当天的情形告诉左弈。 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左弈还借机嘲笑了他?爸一番：“左总，以后我见你是不?是还得预约？” 转头又对赵瑧言说：“多谢赵总赏脸，今晚共进晚餐。” * 纪录片的前期工作准备了小半年，真正开始拍摄已经入夏。中间出现了一些小状况，连体婴的分离手?术提前，赶鸭子上架似的。 工作室的人被?分成两拨，程立维带着一队人去北京，左弈带着乔鑫遥和剩下的人去渝江。 八月末，渝江已经过了最?燥热的时候，正赶在旅游旺季的尾巴，赵志每天都得往返机场火车站好几趟。摄像全天坐在副驾跟拍，左弈担心会不?会影响他?接单。 赵志说现在的人不?怕被?拍，很多人喜欢用手?机记录一些琐碎的日常。乘客看到有人在跟拍，还乐意上他?的车，也算是一种宣传方式。 第284章 左弈印象里的赵志好像是两个不一样的人，一个是小时候经常来家里，会给他带糖果，送他玩具，模样俊朗，他很喜欢的叔叔；另一个是眼神闪躲，忍气吞声，经常把“算了”挂嘴边，头发中间有几缕银丝的中年人。 而现在，他见到的又是另一个赵志。 拍摄赵志从前的工作那天，左弈跟车，去了工厂。 现在已经是几座废弃的厂房，爆炸事故炸毁了其中一栋厂房，工厂被政府接手后重新改建，前些年工业改革，工厂解散，这里彻底被遗弃。 工厂的门牌已经拆除，只剩下孤零零的铁门。左弈用了些力才把铁门贴开，细碎的铁屑瞬间扬起，像是走进了时空隧道，踩在碎石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赵志说了很多他在工厂工作的事，每经过一个厂房都能记起这里是什么用途。 摄像跟着赵志往里走，为了不影响拍摄，左弈站得有些距离。按照脚本，赵志去了他以前办公的地方，是单独的一栋办公楼，外墙是磨石子墙面，很有年代的建筑风格。 窗子的玻璃碎得不成样子，一半还在窗子上，另一半碎在地上。玻璃上蒙着一层灰，从另一半没有玻璃的缝隙中能看到里面的状况。木质的办公桌歪歪扭扭的摆在里面，缺胳膊短腿的椅子零零散散的摞在一起。 赵志研究生还没毕业就跟着导师帮工厂提供技术服务，毕业很顺利被白兴华邀请加入工厂的技术团队，只三年就做到了中层干部。 他停留在破碎的窗前站了很久，微微蹙着眉，眼睛里有很难以捉摸的情绪。 左弈轻手轻脚走到摄像身边，让他给赵志一个特写。 楼房已经被半人高的杂草包围，瓷砖与瓷砖中间被青苔覆盖，左弈忽然想到什么，走到另一边，拨开墙角边的杂草，墙上什么都没有。 凭着记忆，在这一片区域前前后后找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有。 赵志走过来问：“你在找什么？” 结束一段拍摄，乔鑫遥在和摄像对素材。赵志看到左弈在墙边来来回回像在找东西，他过来问问。 “小时候过来玩，在墙角画了几个小人，想看看还在不在。”说完左弈觉得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脖颈，“都过了快二十年，肯定找不到了。” “你不去看看还要补什么素材？”赵志往乔鑫遥他们的方向指了指。 左弈说：“他们知道需要什么内容。” 左弈脚下踩了一颗石子，来回滚动，在这种没人说话，甚至能清晰听到风声的尴尬气氛里，左弈问出了长久一来一直想问的话：“叔叔，你那时候怎么想着替我外公担责？这是我个人想知道的，不涉及拍摄的内容。” 赵志反问：“采购单上，字是白老师签的，负责人是我，你说应该谁来担这个责任？” 谁都逃不掉这个责任，只是孰轻孰重的问题。 赵志像看一个单纯的晚辈一样看着左弈：“你也没法判断对吧。上面要查，首当其冲就是就是白老师。当时选那批材料的时候，白老师提醒过我，是我坚持那么做，让别人有了可乘之机。” “说到底，其实是我欠他一个道歉。”赵志闭上眼，叹了口气。 这件事左弈从不同人的那里听到过不同额版本，现在加上赵志的，每一个人在说这件事都加入了自己主观判断。所以说公平、公正，大概只存在白纸黑字的法律里。 “你们都没有错。”左弈掷地有声地说。 赵志微笑着。 从他光鲜的前半生戛然而止的那天起，他的人生已经不是单纯的对与错能衡量。 “那我替赵瑧言问一个问题。”左弈握紧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在你担下所有责任的时候，有没有替赵瑧言想过？” “当年事发突然，爆炸的那瞬间我在想，我不能死，我还有家人要照顾，孩子还小。我算是幸运的，保住了命，只瘸了一条腿。我有和调查的人解释过，但所有证据都指向了白老师和我。”赵志紧绷着脸。 白兴华年轻时授过三等功，后来被调到厂里，工厂的效益逐年稳步提升，没几年他就退休，出了那档子事，等于是抹杀掉了他半辈子的功劳。再加上当时他住院，精神时好时坏，如果是平时雷厉风行的厂长是不会让事情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赵志下定决心扛下事故责任的时候，也考虑把家人摘干净，但王秦没同意，执意独自抚养赵瑧言等他出来。 只是王秦没有想到，单独抚养一个孩子有多难，更何况是在那么多流言之下。 坚持不下去了，她才离开。 “不是没想过，是事情的发展完全脱离了想象。”赵志转头看着左弈，多年前赵志见到他会想，如果没有那件事，赵瑧言应该会长成左弈那样。 夕阳渐渐躲进了山头，赵志迎着夕阳的方向，往大门走去。橙红的太阳，夺去了周围的颜色，赵志的背影逐渐隐于其中。 关上生了锈的大门，这座废弃的工厂恢复往日荒凉的模样。上车前，左弈回头往办公楼方向看了一眼，荒草丛生，晚风荡起了千层浪，掀开了被荒草遮住的墙角。两个火柴人，若隐若现，好像从墙上跳出来，牵手向他跑来。 第285章 “学长?！要开车了！” 乔鑫遥的声音把他?拉了回来?，眨了眨眼再往那边看，也只能看到满眼的杂草。 晚上回酒店，他?和赵瑧言打了视频电话。下午他?给赵瑧言拨了个电话，然后把手?机揣口袋里?，赵志说的话赵瑧言一句不?落的听完了。 “你想知道的我也帮你问?了。” 赵瑧言想知道他?爸妈为什么离婚，他?从来?没左弈提过，但左弈懂他?。 “谢……” “别跟我说谢谢。” 几乎同时开口，左弈强硬地把赵瑧言的话塞回去：“来?点实际的。” “你想要什么？” “先欠着，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了。还有一件事……” 回来?的路上，他?想了一路该怎么跟赵瑧言说因为他?爸的执着，着了别的人道，才?有了后面那一连串的事。他?记性?好，把赵志下午的话三言两语总结了一番。 赵瑧言的反应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平静很多。 “你给点反应。”左弈甚至想是不?是手?机信号又不?好，赵瑧言没听清楚，“你早就知道了？” 赵瑧言在电话里?低沉地发出一声“嗯”。 左弈一怔：“什么时候知道的？” “小学的时候，放学回来?听到他?们?在客厅说话，我家以前那房子的隔音有多差你知道。” 赵瑧言笑了一下，左弈不?明白他?想到什么。 “你也不?想想，如果我知道我爸帮你你外公顶罪，我能跟你做朋友。”赵瑧言回想起?来?，他?把左弈当朋友的时间短到可以忽略不?计，爱得太快，也惦记了很久。 纪录片有脚本，与其说是脚本，更准确的应该只是一个框架，里?面的内容由被?拍摄者去填补。 按照普世价值观，前面瘦了这多苦，总该有以一个圆满的结局。左弈问?过赵瑧言愿不?愿意出镜，等到明年过年就可以给这段故事画上句号。 赵瑧言给他?的话，让他?犯难，什么叫只要你需要我可以随时配合？答应两个字有这么难说出口？ 其实左弈也不?太想让赵瑧言露脸，他?那张脸出现在镜头面前，观众的关注点肯定全跑偏。 他?心烦了几天，期间没跟赵瑧言联系。九月底左弈回上海，到家没见到赵瑧言，还是左恩铭告诉他?赵瑧言去了英国。赵瑧言也不?是故意晾着他?，姜泽突然叫赵瑧言去英国，等赵瑧言回来?已经是两周后的事。 赵志那边的拍摄已经过半，拍完十月的素材，下一次拍摄就是明年。 赵志每个月给自己两三天的休息时间，那天是正常的工作日，他?给自己放了假，下午出门去蛋糕店提前两天订的蛋糕。 看到蛋糕上插着“生日快乐”的牌子，左弈想起?来?赵瑧言快生日了。 拍摄这段时间，工作室的人和赵志都熟悉了，看到他?拿生日蛋糕，还问?是不?是他?生日到了。 “不?是我生日，是我儿子生日。”赵志推开门，屋里?坐了个人。当下所有人都一愣，那不?是他?们?老板的男朋友？！ 左弈没在他?们?面前公开出柜，只是赵瑧言出现在工作室的次数频繁到不?像正常的朋友，大家都是年轻人该懂的都懂，稍微联想一下就知道是他?俩什么关系。 见到赵瑧言，左弈说不?上什么滋味，他?没跟着进屋，下楼在小区里?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待着。明天是赵瑧言生日，今天赶回来?和赵志一起?过，也没什么不?对，但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他?？ 乔鑫遥找到左弈，给他?送了一杯咖啡，还特地强调是赵瑧言让她?买的。左弈接过咖啡，想问?拍摄得如何，但又没好开这个口。 乔鑫遥说：“他?等会儿就下来?，这一句也是他?让我转告的。” 左弈“啧”了一声，强调：“你是我助理。” 乔鑫遥趁他?发飙前赶紧溜了。 十月是渝江最?舒服的季节，没有夏天燥热，也没有冬天寒冷，太阳落山，风里?都是烟火味。 左弈上楼时，他?们?正好在收拾器材。他?站在门口问?：“拍完了？” “拍完了。”摄像回答。 他?出于礼貌进屋和赵志打了个招呼：“叔叔，今天也辛苦了，我们?先走了。” 赵瑧言叫住他?，见左弈还是要走，两三步走到门口，一只手?撑着门框，把左弈拦下来?：“你等我一下，我穿件外套和你一起?走。” 其他?人很有眼力见，说走就走。 赵瑧言在家里?只穿了一件t恤，外头正刮着风，左弈好站在门口继续当门神，等赵瑧言换衣服。 饭桌上的蛋糕缺了四?分之一，菜也没剩多少。左弈能想到刚才?的场景，赵志给儿子过生日，弥补他?没尽到父亲责任的那几年。 赵瑧言从房间出来?，两个人和赵志打了声招呼一起?出门。 这会儿路边的大排档都支起?摊，生活气?息飘香满街。 站在小区门口的路灯下，左弈侧脸看了一眼赵瑧言，说：“一个多月没见，我觉得你好陌生。” 赵瑧言回看他?：“还以为今天你都不?打算理我了。” “你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左弈扬起?下巴。 赵瑧言凑近，扣着他?的脖颈，猝不?及防猝不?及防在他?嘴角嘬了一下。解释道：“我爸突然叫我回来?的，说给我过生日，我刚到上海东西都没放就飞过来?了。” 第286章 明天就是赵瑧言生日，左弈原本打算让拍摄组放两天假，他?回上海给赵瑧言过生日，没想到在要不?要赵瑧言出镜的问?题上两个人有分歧，自己冷静了几天就把日子过得不?知道今天何年何月。 赵瑧言都回来?了，这个生日肯定要给他?过。 不?久前明晞在群里?说她?参与的那部动画电影赶在国庆档上线，左弈还没去看，正好能赶上一个尾巴，他?拿着两张票根拍照发群里?。 晞：左导日理万机，终于想起?我了。 夏：你在渝江啊？跟赵瑧言一起?？ 2uo：嗯。 2hao：一起?。 呵呵他?爹：你人都到渝江了没找我？ 雄起?的小卓子：你去当什么电灯泡@呵呵他?爹 晞：我就知道，你俩约会才?想起?顺便去一下电影院，要是你俩不?约会是不?是就忘了？ 确实是他?的问?题，连赵瑧言的生日都快错过了，他?答应明晞下次给她?包场，明晞才?放过他?。 赵瑧言轻笑一声：“以前请全班喝奶茶，现在包场看电影，左导大气?。” 左弈用手?肘撞了一下赵瑧言：“你也来?是吧！” 从电影院出来?，路过公交站，正好有一辆公交车停靠站台，左弈瞧见是181路，牵着赵瑧言的手?上了公交车。 公交车上零散地坐了几个乘客，左弈拉着赵瑧言坐在倒数第?二排双人座位。 “这趟人还是这么少。”赵瑧言伸手?越过左弈，把窗关小了一点，夜晚的风带着丝丝凉意。 “今天不?是周末，到了大学城那边人才?多。” 左弈坐下后扯着衣角，把外套整理平整，他?的外套有两个硕大的口袋，里?面像是装了什么东西，左弈只能坐得笔直。以至于好几次刹车，他?差点撞到前面的座椅。 赵瑧言把手?绕过他?的后背，搂住他?的肩膀：“小心一点。” 这是小心一点的问?题吗，不?明白司机开的是公交车还是法拉利。 左弈顺着赵瑧言的动作，往他?那边靠了靠。 公交车过了跨江大桥，没多远就是大学城。赵瑧言问?他?要在哪儿下，上了这辆车赵瑧言已经猜了个大概。 “我好久没吃以前你家楼下的那家面了。”左弈说。 他?们?下车时正巧碰上三中的学生下晚自习，乌泱泱一大群学生往外冲，保安在门口让他?们?小心一点。保安还是以前左弈读书时的那个，门口的便利店人满为患，一部分学生上了公交车，一部分往天桥上走，还有一部分上了自家车。 好像一点都没变，那时候左弈身边是赵瑧言，赵瑧言身边是左弈。 没在三中门口停留，他?俩社会人士在学校门口站久了，太引人瞩目。 沿路一直走，这条路没多大变化，无非是路灯变亮了，路边的商店换了一家又一家，其中有一颗比旁边的都高大茂盛，再往前面走几十米就到那条没有名字的巷子。 左弈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赵瑧言不?解地看着他?。 “是哪儿来?着？”他?指了指不?远处一个热闹的巷子口，“是那儿吗？” “就是那儿，你去年不?是来?过，就忘了？” 忘事没忘，他?来?那天是大清早，除了路面平整干净了，没看出和九年前有什么区别。这里?也成了一条热闹的美?食街。 以前这里?是分配给职工的房子，日子过得好了，职工都搬出去，这里?变成出租房，都是附近大大学生和打工的年轻人，连带着把这里?的消费也带起?来?。 面馆处于小巷的中间段，热热闹闹的，两个人好不?容易在最?里?面找到两个位置。赵瑧言去前台点单，收银的小姑娘是左弈上次看到的那一个。 她?看到赵瑧言时愣了一下，赵瑧言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两个人一起?往左弈那边看。 两碗面都多加了一份牛肉，大概是男朋友看他?今天工作辛苦，左弈那碗多了一个煎蛋。 没过一会儿，收银的小姑娘端了两碗冰汤圆过来?：“请你们?的，不?客气?。” 说完就走了。 面还是以前的味道，左弈的胃得到极大满足之后，开始八卦起?来?：“她?是以前叫你小赵哥哥的那个小女孩吧？” 赵瑧言差点被?辣椒呛到：“是她?。小朋友都害羞不?喜欢喊人，她?妈妈就告诉她?‘喜欢这个哥哥就要叫他?，他?也会喜欢你’，从那之后她?就一直这么叫，现在长?大了，叫不?出口了。” 左弈阴阳怪气?地“哦”了一声，“她?怎么没叫你瑧言哥哥？” “她?妈妈一直小赵小赵的叫我，她?就学着这么叫。”赵瑧言低声说，“你可以叫一下。” 这回轮到左弈差点被?呛到。 两个人把面吃得见底，左弈想该说的事也得说，虽然这个地方嘈杂，环境不?是那么好。 左弈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正方形盒子：“生日礼物。” 赵瑧言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签字笔，酒红色漆面的笔身，金色的笔帽上刻满了星星。这只签字笔是他?读研时看到同学在用，他?一眼就喜欢，那会儿已经停产了。 对于他?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那都不?是事，从小到大这一点没变。 第287章 “试试看好不?好用。”他?又从另一边口袋里?抽出一份文件，“签吧。” 刚才?赵瑧言去点餐时他?已经把桌面擦得干干净净，保准桌面上一滴油都没有，他?也不?允许那份合同上沾上油污。 那是一份联合出品的合同，他?承诺赵瑧言下一部纪录片让赵瑧言投资，他?都记得。 下午左弈消失的那段时间，就是在准备这个，赵瑧言突然回来?他?都来?不?及准备，本来?应该正式一些。 赵瑧言从盒子里?拿出笔，拔出笔帽反扣在笔身上。 “有句话说在前头，下一部题材还没定，出资多少可以之后再说，说好了你一半我一半，你要是觉得可以就签，盈亏自负。”霸道又蛮横，左弈翻到最?后一页，手?指在签名的地方点了点。 赵瑧言俯首在合同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我把自己卖给你也值了。” 从无名巷出来?，外面又是另外一种景象，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路灯下的人影被?隐藏在树影里?，连同少年的悸动。 他?们?也不?想撞破，刚好路过打扰到别人的好事，穿着校服的少年一前一后跑向远方。 左弈盯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嘶，那俩穿的是三中的校服吧，我应该拍下来?发给武主任。” 赵瑧言被?他?逗笑。 左弈快速走到赵瑧言前面，转身背着走路，“你说，武主任还记得我吗？” “记得吧，往前数十年，往后数八年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可能往后几十年甚至这辈子都遇不?上你这样的人，他?肯定印象深刻。”赵瑧言把他?拉到身边来?，“你好好走路。” 左弈乖乖地转身，和赵瑧言肩并肩走，手?背总是无意识碰在一起?。赵瑧言试探着勾起?左弈的手?指，左弈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就是这样。” 头顶的路灯照在赵瑧言的脸上，光影分明。 恰时风起?，黄桷树的树叶落在左弈的额头，鼻尖，嘴唇，落在他?们?十指相?扣的手?掌间。 赵瑧言也像那片叶子一样，他?的吻落在左弈的额头、鼻尖、嘴唇，和左手?无名指上。 ·正文完· 第136章 番外一·目光 我努力赶上你 在计划里, 10月15日这一天，左弈会定?一间法餐的包厢，和赵瑧言一起共进?晚餐, 接着切蛋糕。然?后拿出他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让赵瑧言用他送的签字笔在合同上签字, 接着自然?而然?做一些该做的事。 左弈盘腿坐在赵瑧言的床上，往窗外望去，只能?看到对面楼，零星几户亮着灯。他不是记不住赵瑧言的生日，更不是故意忘记。现在面对大事两个人都有商有量, 但会在一些小事上闹点别扭, 比如?这次在赵瑧言要不要在纪录片里出镜的问题上。 赵瑧言突然?回?来不告诉他，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怎么又是这样，明明已经有万全的准备，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 赵瑧言推门进?来, 看见左弈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他关灯, 左弈转头看向他。 赵瑧言吹洗完澡吹干头发，一靠近就能?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香味。左弈伸手抱住他, 没说话，两个人自然?而然?地吻到一块儿。 很舒服、很安心?的吻。 赵瑧言倾身，扶着左弈的肩躺在床上。短暂的分开, 又追着对方的气息吻上去。 不够，还想要更多, 像是有一团棉花堵在胸口，空气能?进?进?出出，却不那么通常。 分开后，两人额头相?抵喘着气。左弈又一次咬上赵瑧言下唇, 赵瑧言没动?，任由他发泄。 口腔里血腥味一点一点散开，左弈松开赵瑧言的唇，借着窗外的微弱的光线但到赵瑧言的唇上有血迹，左弈帮他擦掉，又觉刚才有点过头：“你不疼啊？” 赵瑧言伸出舌头，在左弈刚才咬过的地方舔了舔，因为沾上了左弈的气息，没有那么浓重的血腥味：“不疼，有点甜。” 听出来那是赵瑧言哄他，左弈低声骂道：“滚！” 赵瑧言翻身，和左弈调了个位置，让左弈趴在他身上，语气里带着笑意：“还要怎么滚，你说。” 还好赵瑧言的床有一边贴着墙，不然?他俩早滚到地上去了。 放在床头的手机亮了一下，时间显示00:00——左弈特地设置了提示。 他捧着赵瑧言的脸，眸光闪动?：“生日快乐，瑧言。” 今年终于又陪你过生日，虽然?没有按照原来的计划的进?行，以后会慢慢补回?来。 “你今天许了什么愿？” “没许愿。” 左弈不信：“叔叔都给你订生日蛋糕了，该有的环节总该有吧？” 他生日的时候，有明晞他们订的蛋糕，赵瑧言也专门买了一个小的给他，他有的赵瑧言也应该有。 其实赵志已经把蜡烛插到蛋糕上，最后赵瑧言还是把蜡烛拔下来，二十好几的人了，不再执着这些仪式。 不过左弈提起来，他又想，如?果是和他做这些事，他又会变得贪心?。 “你给我唱生日歌吧。”赵瑧言提议。 左弈心?想，赵瑧言一定?是故意的，挖好了坑等他跳，偏偏他又不好拒绝。他支支吾吾说：“我唱歌不好听。” “又不要你上台表演。”赵瑧言拍了拍他的后背，“现在只有你和我。” 第288章 “你家隔音好不好？”左弈皱了皱眉，早知道就应该带赵瑧言去自己住的酒店。 赵瑧言笑了一声：“我爸明天一早就出去，这会儿应该睡了，你叫两声他都听不到。” 今天赵瑧言生日，作为男朋友就满足一下他这个小小愿望。左弈清了清嗓子，唱了一遍中文的生日歌，又唱了一遍英文的，当然?英文那一遍是附加的。 他唱歌的嗓音比说话时要亮一些，又因为不敢放声，只能?把嗓音压得很低，就像挂在窗边的贝壳风铃，清脆又带着深海的沉寂。 等左弈唱完，赵瑧言抓着他的双手抵在额头上，默念了一会儿。睁开眼睛，声音低沉：“好了，我现在许好愿了。” 左弈没问他许了什么愿，说不出来就不灵验。 赵瑧言抱着他，贴在耳边说：“以后每个生日你都陪我，如?果因为工作不在一个地方，我就去找你，零点一过，我要第一时间听到你对我说生日快乐。” “你就这点儿追求？”左弈有些嫌弃，他没忍住把他原来的计划说出来，又怕赵瑧言心?理?有落差，替自己找补：“你回?来也不告诉我，还想搞节目效果？” “不是，我提前?说了就像是突然?安排好的。”赵瑧言解释，“提前?安排好的叫纪录片吗？那叫电视剧了。” 他跟赵瑧言说过，拍纪录片常常会有无法预测的事情发生，这也是纪录片的魅力所在。 赵瑧言抓着左弈的手亲了亲，恰好又是左手无名指的位置，他说：“我对物质上的东西没有什么要求，高?档的餐厅也好，路边一个小面馆也好，只要你在，让我回?去无名巷住那间破小的房子都无所谓。” 左弈张了张嘴，赵瑧言抬头堵住了他的唇，在他嘴里扫了一遍。 “但是，左弈，你不属于那个地方，我不会拉着你跟我一起，我努力赶上你。你也不需要放慢脚步来等我，按照你的步子走。” 心脏好像一个没发酵的面团，被赵瑧言拿在手里揉搓，又被他的话包裹着慢慢发酵，会膨胀，会发酸。 “嗯。”左弈闷闷地应了一声。 赵瑧言翻身和他面对面侧躺着：“谢谢你给我准备礼物。” 左弈脸颊发烫，不知道怎么回?应赵瑧言，半天才说了一句“不客气”。 太亲近的人突然?自己客气起来，反而显得没那么亲近，什么对不起、谢谢这类的话左弈不爱听。 这一晚，两个人抱着对方，说了很多话。 左弈把这段时间拍摄发生的事和赵瑧言说了个遍，拍摄组的人都和赵志混熟了，有时拍摄结束会留他们下来吃饭，沟通起来不需要经过他这个导演，左弈第一次觉得拍摄起来这么轻松。赵瑧言也说起他去英国时，王秦问起他和左弈现在的状况。 平淡又安稳的日子，却也不觉腻味。 天降泛白才互相?说了晚安。 第二天一早，乔鑫遥去敲左弈的房间门，无人应答，她给左弈打了一个电话。 这会儿左弈还未醒，是赵瑧言接的电话。 电话那边，乔鑫遥听到时赵瑧言接的电话，什么都不用问，只说等会儿他们会过去拍摄今天的内容。 赵瑧言放下左弈的手机，低头看左弈已经醒了，睁着眼睛看他：“你又帮我接电话？！” “我以为你没醒。”赵瑧言拨了拨他的刘海，“他们等会儿要过来。” 左弈点点头，他们的拍摄都跟着赵志的作息走，一大早就得赶过来。 他从床上起来，轻车熟路地打开衣柜。赵瑧言前?两次回?来，放了几件他和左弈的衣服在里面。左弈拿了两件衣服出来，一件递给赵瑧言。 刚洗漱完，乔鑫遥他们就到了。 早餐是赵瑧言做的，他特地多做了一人份，从锅里夹出两个烧卖放碗里，趁着镜头没注意放到左弈手里。 于是镜头里是赵志父子和和美美地吃着早餐，镜头外是左弈站在角落安安静静地吃着烧卖，连咀嚼都不敢发出太大声音。 没睡几个小时，眼下还有黑眼圈，喝了两口乔鑫遥给他带过来的咖啡，一旦投入工作，左弈又变成另外一种状态，还是那个雷厉风行的左导。 赵瑧言今天要回?上海，赵志开车送他去机场。赵瑧言坐在副驾，摄像坐在后排。 另外跟拍的摄像坐另一辆车，开车的是左弈。 “学长，你怎么不跟他们那辆车。”乔鑫遥问。 左弈反问：“你觉得那辆车还坐得下？” 这个不是主?要原因，他杵在那儿赵瑧言会受影响，就刚才在家里他站在摄像后面，赵瑧言时不时飘一个眼神过来。 “昨天你们拍摄的时候，有拍到赵瑧言的正脸吗？”左弈还没来得及看素材，只能?问乔鑫遥。 乔鑫遥说：“有几个镜头是在没办法避免，不剪到成片里去就行。” 左弈点点头。 赵志陪赵瑧言办值机，送赵瑧言进?了安检口。赵瑧言没有马上进?去，登机时间还有富余，他拉着行李箱从又返回?来，走向左弈。 拍摄组和赵志的目光都集中到左弈身上。 左弈：“……” 左弈转身去询问赵志今天的安排。 赵志的眼神徘徊在他和他身后的赵瑧言之?间，笑道：“和平常差不多，我先去停车场等你们。” 赵志动?身，拍摄组也跟了上去，只剩下赵瑧言和左弈。 第289章 左弈双手揣在外套的口袋，走到赵瑧言跟前，抬腿就给了赵瑧言小腿一脚，不过只是轻轻碰一下：“别人误会我以权谋私怎么办？” “左导还在乎别人怎么说你？”赵瑧言调侃道。 在不在乎的也得分情况，拉上赵瑧言一起被说闲话，他肯定在乎。 “我就是想问，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去接你。” “在电话里不能说？” 介于左弈数次没打招呼搞惊喜那一套，赵瑧言还是提前问清楚：“我想当面问。” “18号。”左弈补充一句，“这次机票改不了了。” 他思忖片刻，张开手抱住赵瑧言，这个拥抱没有停留太长的时间，更像是好友之间的告别。 然后他目送赵瑧言去安检。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