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竟是男二》 第1章 [古装迷情] 《青梅竹马竟是男二》作者:兰虞【完结】 本书简介: 林清羽八岁那年,她的母亲干了一件在当时轰动全城的大事。 她的母亲把她的父亲给休了! 在那之后,她便被母亲丢给了她曾今的闺中好友,当朝的皇后。也是在那时,林清羽才意识到,原来,她不仅仅是穿越重生了,而且是穿进了一本古早小说当中。 而那个毒舌欠抽的太子哥哥竟是原书中的男二号,一想到他后来爱而不得,只能一个人孤独终老,她就总是忍不住要用可怜的眼神看着他,当然换来的就是他的一个板栗子。 男主版:萧晗乃是整个大魏最尊贵的皇太子,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母后宫里新来的那个小妹妹却总是有一副怜爱的眼神看着他,萧晗眼角一抽,恶狠狠的瞪着她,她在可怜他什么?自个儿娘都把自个儿爹给休了,你还是先可怜可怜你自己吧! 后来的萧晗总是带着她一同上学堂,一起招猫逗狗,一起看着男女主,一个逃一个追,一起插翅难飞。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青梅竹马 穿书 轻松 主角:林清羽萧晗配角翟修远纪诺和 一句话简介:本想助男二上位却被男二拐回了家 立意:珍惜眼前人 第1章 名字 “娘亲,为何我与姐…… “娘亲,为何我与姐姐明明是姐妹,她却叫林羽陌,而我叫林知瑶呢?魏家的姐姐们,还有王家的姐姐们,她们姐妹的名字中,都有一个字是一样的呀!”六岁的林知瑶依偎在娘亲的怀里,满是天真的问道。 女子抱着小女儿,温柔的说道,“因为爹爹和娘亲都希望咱们瑶儿长成一位知书达礼的淑女,就像那瑶池的仙女一样呀!” “那为什么姐姐就叫林羽陌呢?”林知瑶眨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追根究底的继续问道。 “你看姐姐长得瘦瘦小小的,轻得像根羽毛似的,她和她娘又常年待在院子里不肯出来,跟咱们像陌生人一样,所以啊,你爹爹就给她起名叫羽陌了。” 小小的人儿歪着脑袋,似乎不是很理解娘亲的这话,忽然瞥见门口一脸和蔼的人,林知瑶立即从娘亲的怀里跳了下来。 “爹爹,你回来啦!”女孩儿满脸笑容的扑到了男人的怀中。 “哎呦,咱们瑶儿最近是不是长胖了些,爹爹都快抱不动喽。”男人慈祥的蹲下身来将扑过来的小女儿抱起,为了逗她,还抱着她故意颠了颠。 “爹爹,娘亲说,是因为姐姐跟咱们是陌生人,又轻得和羽毛一样,所以才叫林羽陌的是么?” 闻言,男人顿了顿,触及女儿天真的目光,又看了一眼一旁的略有些紧张、欲言又止的女子,随后回应道,“是啊,你娘说的没错。” 听男人如此说道,女子遂又放松了下来,微笑着看着互相逗趣的父女二人 “那娘亲还说瑶儿是小仙女也是真的么?” 听着她天真可爱的稚语,男人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是啊,咱们瑶儿就那瑶池之上的小仙女,是这天底下最可爱的小姑娘。” 屋内一家三口说说笑笑,其乐融融,一阵欢声笑语,或许这便是世人常说的天伦之乐吧! 屋外廊下,一位约莫八岁的小女孩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如果不是因为那里面的男人是她的亲生父亲,或许她也会觉得很温馨欢喜吧! “二姑娘,您不进去么?”端着糕点的过来的王妈妈见小女孩站在门外,略提高了音量,刻意的问道。 女孩儿淡淡的撇了她一眼,随后从容的踏了进去。 若她当真只是一个八岁的小孩,或许在听到她父亲亲口说出她们姐妹俩名字含义的时候便该委屈得大哭了。 可她不是,上一辈子她亲情缘薄,父亲出轨抛妻弃子,母亲懦弱悲观,整日怨天尤人,后来不久便因病去世了,她一直与外婆相依为命,对父爱早已没了期许,如今再看这位宠妾灭妻的渣男父亲,更是未曾对他有过半分幻想。 屋内的人听闻动静,转身望了过来,瞧见一脸冷漠半分不讨喜的大女儿,男人脸上的笑意瞬间便淡了下去,“你来做什么?” “母亲与我明日要出府去,让我来跟父亲知会一声,顺便让柳姨娘备好马车。”说完,女孩儿屈膝行了一礼,转身便要离开。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见她这一副要死不活,目中无人的样子,男人便气不打一处来,他怒吼一声,将怀里抱着的小女儿吓得一颤,小嘴一撇便要哭泣。 女子见状,连忙将女儿接了过来,小声的哄着。男人见吓着了小女儿,立即便放缓了神情,略有些愧疚。 女孩儿冷冷的看着这一幕,淡淡的开口,“父亲还有什么事?” “算了,滚吧,天天耸拉着个脸,看见你就烦。”男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女孩儿面无表情,再次屈膝行了一礼,转身出去了,才一出了房门,便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若不是母亲叫我来,我才不来呢,晦气。”随后便小跑着回了海棠苑。 沿着蜿蜒曲折的石子路回到了海棠苑,只见一位素衣女子立在海棠花下,眺望着远方默默出神,眼中似有无尽的哀伤与忧愁。 “母亲!” 女子闻声转过身来,眼中哀伤尽褪,维余温柔,她嘴角含着笑意,伸手示意女孩儿过去。 第2章 女孩儿伸出的指尖将要碰触到那名女子的手,可女子转瞬便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母亲,不要丢下我!” 午后的阳光很是耀眼,林清羽趴在书桌上睡得有些不安稳。 忽觉有道暗影笼罩下来,林清羽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抬起头来用手揉了揉眼睛,眯着眼睛看向来人,“你怎么来了,不用上课吗?”她声音带着几分软糯,眼角泛着红,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 萧晗侧身坐在她的课桌上,双手抱胸,没好笑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林清羽还未完全清醒,反应慢半拍的用手抹了抹嘴角,明明是干的,反应过来被骗,她无语翻了个白眼,转过头趴下,继续睡觉,懒得搭理这人。 见她又趴下了,萧晗略微瞪大了双眼,好样的,居然敢无视他。 他跳下来,绕了桌子半圈又继续凑到林清羽眼前,伸手掐住她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肉,带着些咬牙切齿:“还睡,本大爷在这儿你居然还睡。” 林清羽皱着眉头将他的手挥开,无奈叹了口气勉强坐起来,“大哥,我昨晚陪你妹妹练了一宿的琴,这会儿困死了,您就行行好,让我睡会儿吧!” 少年眯起眼来,凑近逼问,“你叫我什么?” 林清羽噎了噎,妥协重新喊道:“景晗哥哥。” 萧晗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璃书那丫头总是平时不努力,事到临头了才来抱佛脚,下次你别理她就是了。” “你刚刚睡觉时在嘟哝什么?做梦了?” 林清羽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眼角泛着点泪光,漫不经心道:“我说梦话了?” “昂,不过我没听清,你做什么梦了?”方才她表情似有几分难受,他还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呢。 她敛着眉眼平淡道:“也没什么,梦到我母亲休掉我父亲前,我父亲说起我名字由来的事了。”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似乎半点也不在意。 萧晗了然于心,想来估计也不是什么好梦。 关于她名字的由来,他大概也知道些。 想起半年前,她刚进宫来时,还不叫现在这个名字。她原本叫林羽陌,听说是因为她父亲不喜她们母女两,连带着名字也取得随意。 还是后来他母后去求了父皇,这才给她改了如今的这个名字——林清羽。 萧晗摸了摸她的头,难得语气温柔,轻声道:“这也没什么,左右你现在也已经不叫那个名字了。” “清风明月破晓天,羽化飞升涌紫烟,这就是你如今名字的由来,你可记住了。” 林清羽抬眸直视着他的双眼,漆黑的眼眸清亮而有神,困意不知何时已经退去,看着他眼中真心实意的关切,她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 见她一副呆滞的模样,萧晗再次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这回力道却大了许多,连带着她的头也跟着晃了起来。 “我知道了,你快住手。”林清羽无语地将他的手拿下,小心地整理自己被他弄乱的发髻,这人真是正经不了片刻,亏她刚才还有几分感动。 “林清羽,你这个叛徒,竟然逃了岑夫子的骑射课。”一道中气十足的少女音自大老远之外传来。 林清羽无奈叹气扶额,又一个麻烦精来了,这下是彻底别想睡了。 片刻之后,一位束着高马尾,身着浅粉色骑装的小姑娘出现在讲堂门口。 “林清羽你……六……二哥!你怎么在这儿。”小姑娘本来满脸怒容,待看见了林清羽身旁的男子,神情瞬间又变得惊讶疑惑,她后退一步,抬头瞧了一眼门上的牌子——扶桑堂,没错啊,是她的班级啊! “大老远就听见你的大嗓门,吵得我耳朵疼。”萧晗抬手掏了掏耳朵面上一副嫌弃的表情。 慕容璃书几步上前,不服气地高声质问:“我哪里大嗓门了?哪里吵了?” 萧晗一手掏着耳朵,下意识皱着眉头后仰,一手按住她的头,防止她继续凑近,面上嫌弃更甚,“就这还不吵,我的耳朵都快聋了。” 慕容璃书不服气的怒瞪着他,随后转过头来,委屈的看着林清羽,“清羽,我真的很吵吗?” 林清羽继续无奈抚着额头,她不想评价,她只想叹气。 没得到她的回答,慕容璃书也不在意,小姑娘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将前面的椅子转过来,在林清羽对面坐下,带着些许怨念问道:“你怎么就逃课了,害得我一个人留在校场被岑夫子折磨。” “你不是跟陆辞他们一起比赛比的挺畅快的吗?更何况,我也不是逃课,我可是有正经跟岑夫子请过假了的,岑夫子也是同意了的。” 实际情况被戳穿,慕容璃书也不好再继续扮委屈博同情,她咧着个嘴眉飞色舞地讲道:“嘿,你怎么知道我跟陆辞他们在比赛来着,不过我可告诉你,今天我可比他快了半个马头,赛马可是我赢了。” “那射箭呢?”萧晗无情问道。 慕容璃书脸上笑容一僵,随即撇下脸来哀怨的看着他,“哎呀二哥,你真讨厌。” “那就是输了?”萧晗嘴角挂着一抹嘲笑,居高临下的故意火上浇油。 慕容璃书果然气到爆炸,眼中冒着怒火,起身打算跟他好好理论一番。 林清羽再次叹了口气,及时将她拉住,温柔安抚道:“别生气了,好歹骑马你不是赢了吗,陆辞自四岁就开始练箭,箭术了得,你才不过练了两年,会输给他也不奇怪,别生气了。” 第3章 “你就是再练……”萧晗插嘴。 “景晗哥哥,你能别说了吗?”安抚好了慕容璃书,林清羽立马又转过头来,用小狗一般清澈又可怜的眼神恳请的看着他。 萧晗噎了噎,这小妮子总是爱装出一副可怜兮兮柔弱又无助的模样,明明知道她是装的,偏他就是对她这点伎俩没辙,要是叫他母后看到了,又该以为是他在欺负她了。 他头疼的摆了摆手,“算了,懒得跟你们俩小丫头计较,我还有事先走了。” 看着萧晗走远,慕容璃书冲着他的背影吐着舌头扮了个鬼脸,“略略略,二哥真是讨厌。” 见人彻底走远了,她才转过身来,凑到林清羽对面好奇的问道:“不过他不是也应该在上课吗,怎么会来这儿?” 林清羽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第2章 初见 鹿临书院乃开国皇后…… 鹿临书院乃开国皇后所创立,凡是大周子民,无论平民或贵族,只要能通过入学测试,皆可入学,学生八岁入学,女子最长学制为七年,男子则为十年。 书院斋长由朝廷任命,诸多夫子或是朝廷官员兼任,或是当世大儒,总而言之,鹿临书院乃是当今天下最为顶尖的学府。 下午的课程除了一堂骑射课,还有一堂算术课,慕容璃书将军府出身,骑射于她而言并不在话下,可这需要动脑子的算术课,就实在不是她所擅长的了。 一堂课下来,她一幅饱受摧残,仿佛被掏空了的颓废样。 林清羽拖着要死不活的她,艰难的往膳堂挪去,“听膳房的周大娘说,今日来了一批鲜笋,她特意炖了一锅鲜笋鹌鹑汤,你不是最喜欢喝这道汤了么,再不快点,咱们可能连汤底都没了。” 一说到吃的,慕容璃书立马便来了精神,“你怎么不早说,走走走,快走,要来不及了。” 见她已经迫不及待的小跑了起来,林清羽无奈的笑了笑,真是受不了她。 “清羽,璃书。” 忽然听见一道温婉柔和,如风铃般动听的声音,林清羽转头望去,只见廊下转角处站着一位身着校服,只用一根白玉簪简单挽了一个发髻美丽女子。 “纪姐姐,你怎么在这儿,可用过饭了?” 纪诺禾几步上前,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意,她弯腰凑在林清羽耳边,轻声道:“我们打算下山去,你景晗哥哥特意叫我来问你们要不要一起呢。” “下山?”明明方才还在十步之外的慕容璃书,也不知何时耳力变得这么好了,她凑到两人面前,满脸兴奋的看着两人。 “嘘!”纪诺禾伸出食指放在嘴上,冲她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小声些,咱们是悄悄下山。怎么样,你们可要一起?” “要要要,要一起的,对吧,清羽。”慕容璃书连连点头,转头满脸期待的看着林清羽。 “你们去吧,我就……” “不行,你也得去,纪姐姐,咱们一人架一边,一起把他带过去。” 见她撸起袖子,一副马上就要动手的样子,林清羽后退一步,举起双手做防御状。 “清羽妹妹,你还是一起去吧,否则她怕是不会轻易罢休的。”纪诺禾在一旁笑看着两人,倒是没有跟着慕容璃书一起胡闹的意思。 林清羽叹了口气,看来今晚想要早点休息的想法又要泡汤了。她无奈妥协,“既然如此,那便一起吧。” 璃书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嘛,你早点点头不就好了。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能老是一副萎靡困顿的样子呢,就该多去山下感受一下人间烟火嘛,你说对吧,纪姐姐。” 瞧她一副眉飞色舞的兴奋样,偏还要装大人对她说教,林清羽无语凝噎,没好气道:“是谁?临时抱佛脚,昨夜拉着我练了一宿的琴;是谁?前日被夫子罚抄,拉我帮她一起抄写;又是谁……” “啊,好了好了,对不起清羽姐姐,是我错了,是我害得您睡眠不足,都是小人的错,您别生气了好不好。”璃书双手合十,面对着林清羽倒退着走在前面,面色痛苦,一副诚心认错的模样。 偏林清羽偏着头,轻哼,不肯搭理她。 “你又欺负人了?”一道低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璃书转身抬头望去,“二哥!我才没有,你别乱说。” “是吗,那你怎么一直道歉个没完。” “我……” “景晗哥哥,翟大哥。”林清羽屈膝向两人问好。 翟修远微笑着朝她轻轻点了点头。又转过身看着还在争吵的兄妹两,提醒道:“行了,你们俩别吵了,一会儿把人引过来,咱们就都别想下山了。” “算了,懒得跟你个小丫头争论了。” “哼,我才是,二哥明明虚长我四岁,却实在幼稚,分明是我懒得跟你计较。” 二人终于乖乖闭了嘴,趁着护卫此时正要换班,萧晗足尖轻点,瞬间飞上了院墙,随后再将还不会轻功的清羽,璃书二人拉过去。 院墙之外早已偷偷让人备好了马匹,待五人都顺利的翻过了院墙之后,几人便骑上了马,往山下赶去。 此时映月楼上,一位须发半白的老者正怡然泡着茶,一边还要摇头晃脑的感慨一番此情此景甚美。 “山长,那几位今晚又偷偷跑下山去了,您真的不管管吗?” 与山长的怡然自得不同,在他对面的陆监院则是满脸怒色,火气上头。 第4章 山长从容的给对面的陆监院斟了杯茶,打着哈哈,漫不经心道:“这是我最新得的碧螺春,统共不过二两,陆监院来得巧,快尝尝。” “山长!” 见陆监院半点不为所动,山长顿了顿,起身来到床边看着院外一片漆黑的树林,轻声道:“陆监院,想必你也知道,那位学生的身份并不简单,与他而言,来书院不过算是体察民生,既如此,他想下山,那便让他出去也不打紧。” “国有国法,院有院规,他既来到此处求学,那么,不论他身份何等尊贵,也当遵守我院院规才是。” “陆监院…” 陆监院愤然起身,背对着山长,沉声道:“既然山长忌于那人身份,那便让我这个监院来做这恶人,只望山长届时别来给那几人开脱才好。” “陆监院,你这又是何必。” 话不投机半句多,陆监院压抑着怒火直接甩袖开门离开 山长摊了摊手,继续回到位置上开始品尝自己那来之不易的好茶。 —— 林清羽的马术学得一塌糊涂,若没有人在前头牵着,她是半点也不会骑马,而慕容璃书骑术虽不错,可山路曲折,萧晗也不敢让她载着林清羽。 因此前面三人都各骑一马,唯有林清羽与萧晗共乘一骑。 看着前面并驾齐驱翟修远和纪诺禾,林清羽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道他们的情形。 半年前,她随母亲进宫拜见皇后,皇后与母亲以有要事相谈为由,让萧晗带着她出去逛逛。 她便是在那时见到了二人。 那时萧晗带着她来到太液池,池中的荷花开得茂盛,起先她还没有发现,临近了才发现,原来湖中的亭子里竟还坐了两个人。 亭中坐着一男一女,年纪与萧晗相仿,两人偏着头正认真翻阅着同一本册子,并未注意到萧晗过来了,二人面上带着几分松散的笑意,看上去十分相配。 “景晗,你怎么才来!”忽然察觉异常,其中的男子抬起头来,率先注意到了萧晗两人,扬声问道。 随后那名女子也站了起来,微笑着看着两人,屈膝行礼。 林清羽也终于看清了两人的长相,男子身形修长,容貌俊美,眉稍微微上扬,为他俊美的脸上带来了几分英气,而女子眉眼如画,一席白衣在清风中微动,清丽绝俗,恍若画中仙。 “有点事耽误了,你们策论写好了!”萧晗牵着林清羽的手,径直来到两人中间,自然的坐下,随手翻起来桌上的文章。 “阿晗,这位是?”女子轻声开口,声音温婉柔和,仿佛山间泉水般沁人心脾,好听极了。 “哦,忘了介绍了,她是御史中丞林大人家的长女,林羽陌。”说完,又看着林羽陌,指向另外的两人,“这个是靖王翟修远,这位姑娘是兵部尚书纪大人家的长女纪诺禾。这两位都是我的同窗,随意点就好,不必太客气。” 林清羽眨了眨眼睛,忽觉得这两个名字有些熟悉,就连萧晗的名字也觉得熟悉得不行。 “见过靖王殿下,纪姐姐。”作为年纪最小的,林清羽起身对两人屈膝行礼。 两人也同样报以回礼。 “都说不用客气了,这么还行礼来行礼去的。”萧晗随手将手中的册子丢在桌上,侧身外歪坐着,单手撑着下巴,欠揍的喊道:“棉棉过来。” 棉棉是母亲给她起的小名,先前在皇后宫里被他听见母亲这样唤她,他便也跟着棉棉长,棉棉短的。 林清羽无语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叫小狗呢,这是! 虽是不爽,但她还是乖乖过去了,谁叫人家是尊贵的太子殿下呢。 “什么事?” “景晗哥哥!” “哈!”林羽陌歪着头,一脸看傻子似的看他。 “你是妹妹,我是哥哥,你得对我尊敬点,跟我说话前,得先叫我一声景晗哥哥,这样我才知道你是在跟我说话呀!”萧晗坐直了身体,笑眯眯的看着她。 林清羽难以置信的左右看了看,都面对面的交谈了,难道他还不知道这是在跟他讲话? “噗哧!”身后传来一声憋不住的笑声。 萧晗耳尖泛起一抹红色,有些恼羞成怒:“修远你笑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 “对,你说得很对。”翟修远弯腰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掩着嘴,憋笑憋得实在辛苦。 “阿晗明明平日里一听到璃书唤你哥哥就躲得远远的,怎么如今倒是喜欢上这个称呼了。”纪诺禾同样掩着唇轻笑道。 “谁喜欢被一个疯丫头叫,我果然还是喜欢像棉棉这样软软糯糯的小姑娘。”萧晗咧着嘴笑得灿烂,一手覆在林清羽的头顶上又揉了几下。 林清羽敢怒不敢言的看着他,真想把他的手拍掉。 “行了,阿晗,你别欺负人家了。”纪诺禾伸手将林清羽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将一盘玫瑰酥放在她手边,柔声道,“这个是我亲手做的玫瑰酥,你要不要尝尝,阿晗一直叫你棉棉,棉棉是你的小名么?” 如画中仙子一般的美人儿正温和的跟自己说着话,清润柔和的嗓音滋润着双耳,林清羽几乎要沉醉在这绝世美色当中,她呆呆的点了点头,“是的。”怎么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怎么会有长得这好看的人啊! “啧啧,小丫头还有两幅面孔呢,怎么对我就没这么一副好脸色呢!”萧晗坐在一旁酸言酸语。 第5章 “时候可不早啦,景晗你再不抓紧点儿,明儿还能按时交出策论吗!”翟修远拍了拍萧晗的肩膀,在他身边坐下。 “你们都写完了!”萧晗转过身来,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竟然背叛我!” “谁让你拖着半天不肯过来,我跟禾儿实在无聊,只好先写喽!”翟修远故作一副无奈的模样摊了摊手,可眼中幸灾乐祸的神色又实在明显。叫萧晗十分来气。 几人一面打打闹闹,一面奋笔疾书,夕阳西下。 看着西边被晚霞染红的天际,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也是在那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原来她这穿越重生的这一世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不知名朝代。 第3章 被罚 林清羽上一世死于一场车祸之…… 林清羽上一世死于一场车祸之后,再次睁开双眼,成了一个连话也还不会说的小婴儿,用了许长一段时间才接受了这个新的身份。 随着年岁渐长,她逐步的对这个世界有了清晰的认知和认同感。直到半年前,她离开那个她呆了八年的小院子,来到外面这更为广阔的天地,随着那些熟悉的名字一个个登场,她开始意识到,原来,这一世并不简单。 这竟是一本小说中的世界。 那是她上辈子读的一本网络言情小说,故事倒也算不上多精彩,不过是由各种狗血桥段堆砌而成,可作者文采斐然,即便是各种狗血桥段,也叫她看得欲罢不能,记忆深刻。 书中的男女主角就是她所熟知的翟修远和纪诺禾,两人青梅竹马长大,互相爱慕,到了适婚的年龄,两人顺利订婚,可婚礼前期,男主却发现,原来女主的父亲竟是间接害死自己父亲的凶手,两人就此产生隔阂,后来再被男主的表妹插足,彼此间的误会更深,爱恨交织,一个逃,一个追,又是和离,又是坠崖失忆的,总而言之,剧情跌宕起伏,又狗血,又上头。 除此之外,另一个让她印象深刻的角色就是书中的男二号,也就是如今这个非要让她唤他“景晗哥哥”的当朝皇太子,萧晗。 这位男二之所以让她记忆深刻,概因他实在可怜,明明三人一起长大,明明他也同样对女主情根深种,明明他对女主的付出并不比男主少,可女主却始终看不见他,后来男女主历经各种劫难,终于解开误会和好如初,归隐山林,而男二始终爱而不得,女主虐他千百遍,他待女主如初恋,最后孤独终老,连继承人也是从宗室过继来的。 当初她看完那本小说,对男二实在怜爱,以至于她第一次意识到萧晗竟原来就是书中的男二时,实在难以将他同书中那位沉稳大气的帝王联系起来。 不过一想到他将来注定而爱不得,痛苦一生,她便又忍不住对他流露出怜惜之情。 低头瞧见她又露出一副可怜他的表情,萧晗眯了眯眼,毫不客气的赏了她一个爆栗,“看什么看,好好看你的路。” 林清羽捂着头,哼了哼鼻子,小声嘀咕道:“脾气这么不好,还老是这么暴力,难怪纪姐姐不选你。” “你说什么?”萧晗弯下腰来凑到她脸颊旁,方才风声太大,他没听清。 “没,没什么。” —— 几人吃吃喝喝,又恰好赶上山下祭祀活动,疯玩至深夜才依依不舍的回到山上。 回到老地方,同样还是萧晗先跳上院墙,可这回他却不像前几回那样,回过身来将几位不会轻功的姑娘拉上去了。 “喂,二哥,那干嘛呢,再不快点该被发现了。” 萧晗转身看着墙下的几人,耸了耸肩,摊手,“已经被发现了。” 话音刚落,身后又陆陆续续围过来几个护院。 慕容璃书立马就耸了,她躲到林清羽身后,紧紧抱着她的手臂,不敢看陆监院。 陆监院沉着脸来到几人跟前,抬头看向还站在院墙上的萧晗,冷声道:“下来。” 萧晗撇了撇嘴,跳下院墙来到林清羽身前,把亿4把一六舅9刘三“这都是我的主意,监院要罚罚我便是,不必牵连其他人。” 陆监院冷哼一声,“你倒是义气。”陆监院目光略过他,看着后面的几人,沉声道:“统统都给我跪到思过堂去。” 几人来到思过堂乖乖跪下,毕竟是他们违背院规在先,便是陆监院凶神恶煞,神情冷漠,说教的唾沫都飞到他们脸上了,他们也只有低着头乖乖跪着听训的。 待陆监院唾沫横飞了整整一个时辰之后,他们的耳朵才终于得以清净。 萧晗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呼~陆监院这功力见长啊。” “你还好意思说。”璃书翻了个白眼,对她这位二哥不满很久了。 “我为何不好意思?” “要不是因为你动静太大,我们能被发现吗?”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瞧不出来老陆是早就在那儿守株待兔吗?念了这么久的书,真是半个脑子也没长出来。” “你说什么!?”璃书蹭的一下站起身来,作势要扑过去跟他一较高下。 却被林清羽一把拉住,奈何她力气实在太小,被璃书带着“啪”的一下,直接趴到了地上。 璃书回过头来,“清羽你拉我做什么。” 林清羽自己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端坐回矮桌前,“我不拉住你,你俩估计得打起来,再把陆监院引过来,可就不只是抄五百遍院规了。” 第6章 一听到五百遍院规,璃书立马便泄了气,她哼了哼鼻子,垂丧着头在林清羽身边坐下。 一场小小的闹剧结束,思过堂你再次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只有五人奋笔疾书抄写院规的“沙沙”声。 大约不过安静了一炷香的时间,最是没有定力的璃书便又坐不住了,她按捺不住的扭了扭脖子,凑到林清羽身边撒娇道:“清羽,我的手腕好酸啊。” “那就休息一下再写。”林清羽头也不抬的敷衍道。 没能得到安慰的璃书撇了撇嘴,余光瞥见林清羽案桌上厚厚的一沓已经抄写完的纸,她瞬间瞪大了双眼,“清羽,这都是你抄写的?” 她目瞪口呆的拿起桌的一沓纸翻阅,皱着眉头疑惑道:“这都是什么,鬼画符似的,我怎么一个字也看不懂?” 她大惊小怪的声音成功吸引了另外几人的视线,林清羽一把将纸张从她手中抢过,整理好继续放在自己的左手边。没好气道:“你的才是鬼画符,这叫草书,知道么?” “草书?”璃书歪着脑袋很是不解。 听到这边的动静,萧晗三人也凑了过来。 纪诺禾好奇的凑到林清羽身边,看着她手下正在抄写的纸张,轻声问道:“我能看看么?” 林清羽多少有些难为情,倒也没阻止她。而另外两人就没这么客气了。 萧晗和翟修远两人直接拿起了她桌上另一沓纸,看完还捏着下巴,“”啧啧”的感叹。 可将林清羽气得够呛。 “还给我。”她一把将自己的辛辛苦苦抄写的院规抢回来,背对着两人护崽子似的在自己怀里,她面颊上上泛着两朵红晕,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纪诺禾仔细研究了半天也没瞧出这模仿的是哪位大家的笔记,不由得问道:“清羽,你这仿的是哪位书法大家的草书啊,为何我从未见过。” 林清羽抱着怀里的院规,憋红了一张脸,半晌才小声回道:“不是,不是什么书法大家。” “哈哈哈……,确实不是什么书法大家,不过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八岁小丫头罢了,哈哈哈~。”萧晗一手搭在翟修远身上,一手抱着肚子,笑得很是夸张。 林清羽转过头来,气鼓鼓地怒瞪着他。 “原来是咱们清羽自创的啊,你才小小年纪,能写出草书,已很是不错了。”纪诺禾弯腰轻轻拍了拍林清羽的肩膀,温柔的安慰她道。 “嗯。”看着近在咫尺的这盛世美颜,她轻轻的点了点,也不记得生气了,果然美色能让人心情变好。 “就是,咱们清羽聪明绝顶,不用模仿什么书法大家,也能将这草书写的很好。”璃书也围在她身边,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挑衅的看一眼一旁的萧晗。 “我这不是也没说什么……”萧晗的声音有些弱了下去。 “行了,这院规可是有三千多个字,再不快写抄写,咱们怕是天亮也抄不完,还是快些动笔吧!”翟修远拍了拍萧晗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随后便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开始抄起了,只是字迹似乎也变得凌乱了起来,甚至到了后面也变成了“草书。” 而其余两人也同样心照不宣的写起了“草书。” 唯有璃书这个傻丫头,还傻乎乎的一板一眼的抄得认真。 几人整整抄了一宿,天亮之际,林清羽,璃书两个小丫头早已是撑不住,直接趴在桌子上便睡了。便是纪诺禾也有些撑不住,脑袋一点一点的,手下却在缓慢抄写。 “禾儿,若是撑不住不如先歇一会儿吧,剩下的我来帮你抄。”翟修远俯身靠在纪诺禾身边,小声说道。 还在埋头苦战的萧晗抬头瞥了一眼两人,便又继续低头奋战了。 窗外逐渐明亮了起来,不少学生起得很早,陆陆续续有人经过堂前,林清羽被外面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的醒来,又目光呆滞的反应了半刻钟,这才彻底清醒。 她捂着嘴,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眼泪直接从眼角滑落了下来,湿漉漉的眼眸,配上她刚睡醒,还有几分懵懂呆滞的眼神,可爱极了。 萧晗单手撑着头,偏着脑袋满脸慈祥的看着她,心想,“果然还是这样乖巧的小女孩儿可爱些,这要是我的亲妹妹该有多好,哪像璃书那混世魔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咚咚咚!” 忽然听见一道细微的敲门声,萧晗皱了皱眉头,起身来到窗边。 同样也听到动静林清羽也跟着来到窗边,踮着脚尖好奇的盯着外面。萧晗低头瞥了一眼她,没有说话。 只见一个提篮忽然出现在她眼前,她下意识地往后一仰,幸好被萧晗及时扶住。 她惊疑不定地转头往边上看去,只见一个人头冒了出来。 “陆辞,你怎么来了!?” 第4章 生病 萧晗眉心微蹙,上下打量着…… 萧晗眉心微蹙,上下打量着窗外的男孩,莫名有几分看他不顺眼。 “陆辞?你怎么来了?”林清羽凑到窗户边,略有几分激动的问道。 “我听说昨日你们私出书院,被陆监院给发现了,罚你们在此抄写院规思过,陆监院向来严苛,想必不会轻易放过你们,我便给你们带来了早点,吃饱了才有力气抄书不是?”陆辞举着提篮,笑得一脸温和。 “陆辞,还是你善解人意。”林清羽几乎感动得两眼泪汪汪,她最近被这兄妹俩连累得不行了,还好有个这么体贴的陆辞。 第7章 “行了,早点我们收到了,赶紧走吧。”萧晗不客气的将他手里的早点结果,不耐烦的赶人。 即便是萧晗这样恶劣的态度,陆辞也没有生气,只微笑着温和的点了点头,随后又对林清羽说道:“那我先走了,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嗯。”林清羽笑着点了点头,目送着他离开。 陆辞乃是林清羽和慕容璃书的同窗,父亲乃是中坚将军陆城,母亲早逝,父亲十年前便被派往西境驻守,十年间,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便一直与祖母相依为命。 他虽与璃书清羽她们同岁,可少年老成,行事稳重,文武双全,起先她还以为陆辞也是原书中的重要角色,毕竟像他这样特质,一般不是主角团的,就是反派团的,但奈何她绞尽脑汁也没能想起来原书中是否有这么一个人物。 后来又觉得,原书是围绕着诺禾姐姐的虐恋情深所展开的故事,那么书中的重要人物大抵都是与她同岁的,便没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萧晗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背对着清羽还一脸欠揍的学了一下她的表情,随后便粗鲁的将篮子丢在桌上,没什么好语气的说道:“吃早饭了。” 璃书被他粗鲁的动静吓醒,一激灵起身,她懵懵的左右看了看,待瞥见桌上的早点,立马便两眼放光,扑上前去拿起点心便要吃。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院规抄完了吗?”见她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就来气,萧晗没好气道。 璃书嘴巴塞得鼓鼓的,转过头来,不服回呛道:“泥嗤枪药拉?火气辣么大?” “闭嘴吃你糕点去吧!”萧晗一掌拍向她的脑袋,随后便独自坐到窗边去盯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他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璃书将勉强将嘴里的糕点咽下去,转过头来不解的看着清羽。 林清羽摊了摊手,亦是不解,“可能是熬了一整夜,有些上火吧!” 一旁的纪诺禾捂着嘴憋笑,“他是受不了自己这个当哥哥的威严不在,被忽视了。” “他这哥哥有哪门子的威严?”璃书想也没想的顺嘴接道。 萧晗眯起眼来,冷哼一声,“我没有威严?看来我这顺手多抄的两百遍院规你是不需要了,既然如此,我便送给寝舍看门的王大爷当厕纸好了。”说着他便起身要去拿自己桌上的院规。 璃书立马起身扑过去抱住了萧晗的大腿,讨好卖乖道:“二哥哥,我错了,我跟你开玩笑呢,再说了,这写了字的纸 ,在拿起给人家王大爷当厕纸,倒时候给人家屁|股都擦花了怎么办,这样不好。” “嗯,是不好,那我还是拿去给厨房的杨大娘当柴火烧好了。”萧晗故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哎呀,别呀二哥哥,我最最最威武的二哥哥,反正这多出来的两百遍的院规,你也用不上了,与其烧了可惜,不如你把它施舍给妹妹我吧!”璃书脸上堆着狗腿的笑脸,再没有半点平日里跟他吵嘴的气势。 一旁看戏的三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吐槽道:“谁让你昨夜不肯好好用功抄写,也不至于这会儿还得这么求人呀。” 即便几人在晨读结束之前,都已经抄完了那五百遍院规,但陆监院却还是没有轻易放过五人,而是罚了五人继续在思过堂面壁思过,直到傍晚五人再次诚心认错,并且保证再也不偷偷下山了之后,陆监院才大发慈悲,放几人出去。 第二日还得继续上课,林清羽哈欠连天的走进课室,简直困到模糊。 “这是昨日课上我做的笔记,都整理好了,你晚些时候可以看一下。”她迷迷糊糊的正将手中的书本放下,身后的陆辞便将他昨日辛苦摘录的笔记递了过来。 林清羽转过身去,强打起精神感谢。随后又转过身来趴在桌子上,打算在夫子过来之前抓紧时间再小咪一会儿。 陆辞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见她这副困倦的模样便又不忍再打扰她,罢了,晚些时候再说吧。 临赶在打铃的前一刹,璃书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瞧见清羽又趴在桌子上睡觉,不由得放缓了脚步,顿在她旁边,好奇的特意弯腰去看她是不是真睡着了。 “夫子已经到门口了,你还是快些回位置去吧。”陆辞好意提醒道。 随后又轻轻将林清羽叫醒。 被叫醒的她还有几分呆滞,直到白夫子都已经站到了讲桌前,她这才清醒过来。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白夫子名叫卿礼,今年不过年方十八,是整间书院最年轻的夫子,听说他四岁便能背诵《左传》,七岁作诗,十岁时,一篇《观山记》名满天下,被称作神童。十三岁参加科举,高中探花,为官两年,却是义无反顾辞官来到书院教书,令人不解。 他长相俊美,举止温润,性格亦是很好说话,多受学生青睐。 林清羽听着他温柔的念着木兰辞,眼皮变得有些称重。 真是奇怪,明明平日里,光是听着他清润温和的声音,便会觉得心旷神怡,今日怎的如此困倦。 “旦辞爷娘去,暮宿黄河边……” 眼皮子越发的沉重,连视线也变得模糊了起来,林清羽用力晃了晃脑袋,强打起精神来,可不到一会儿,视线便又模糊了起来。 “当窗理云鬓……”那道温和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自己面前,林清羽反应迟钝的眨了眨眼睛。 第8章 白夫子弯下腰来凑近,轻声询问道:“清羽,你可是生病了?” 林清羽迟钝的看向他,目光呆呆的,“啊!” 一听说她生病了,璃书立马便起身凑了过来,她伸手将清羽额前的碎发拨开,将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半晌才松开,皱着眉头凝重道,“清羽,你在发烧啊!” “我发烧了吗?没有吧!” “璃书,你赶紧带她去院医那里看一看。”白夫子站起身来,直接吩咐道,语气不容置喙。 “好。” “我没事,可以自己去的。”她向来不习惯麻烦别人的,下意识的便要拒绝。 璃书却是二话不说的直接扶着她的胳膊,“咱们走吧。” 见自己挣脱不了,林清羽便只好由她扶着,在诸位同窗的注视之下,出了门。 “她们两个小姑娘,恐路上出什么意外,陆辞,你也去帮衬一下。” “是,夫子。”陆辞起身一揖,便着急的跑了出去。 来到了院医处,今日值班的乃是最凶的李大夫,李大夫年纪不大,火气却很大,最讨厌别人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李大夫先是大致一瞥,便已大概知道她是个什么症状,但还是仔细询问了她身体状况,又把了脉,这才开了药方,叫他们去取药。 “我去取药,璃书你先带她回寝舍吧,一会儿我给你们煎好送过去。” “好,那我便先带清羽回去。” 原本她还以为自己铁定会被李大夫骂,不知为何他今日心情不错,不仅没骂人,还仔细叮嘱了她许多注意事项。 “今日这李大夫是吃错药了吗,竟然没骂人?”才刚出了院门,璃书便忍不住说道。 清羽虽也是怎么想的,但她倒不至于说出来,反倒调侃道:“难不成,你还想被他骂一骂?” “谁想被骂了。快走快走,你得赶紧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回了寝舍,林清羽直接便躺床上了,她实在困倦得不行了。 璃书一直在旁边守护着她,不停的给她换额上的帕子降温,待陆辞煎好了药送过来,她这才又将她唤醒起来喝药。 中药实在太苦,她本想着速战速决,一口闷下,奈何她低估了这要的苦涩,勉强咽下,结果却是没能忍住,全吐了出来。 时间大约静止了几息,林清羽看着被吐了一身的璃书,眨了眨眼,“对不起,我…” 璃书深吸一口气,面上勉强保持着微笑,“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陆辞应该还在院门外等着,我去让他再煎一碗来,你先睡一会儿。” “好。”林清羽乖巧的躺下,眼中堆满了歉意,欲再道歉,璃书给她掖好被角,先开口道:“没事的,你就好好睡觉,等我先去换身衣服再来照看你。乖,睡吧。” “嗯。”林清羽乖乖地阖上眼睛,睡意很快便再次袭来。 璃书确认她是真的已经又睡着了,这才起身回去换衣服。 看着自己满身的药渍,璃书无奈的叹了口气:严格说起来,她这次生病,多半是拜自己所赐,要不是自己拖着她练了一宿的琴,又非要拉着她一起下山去,害她被罚,说不定她根本就不会生病。罢了,吐就吐吧! 第5章 梦见 夜幕降临,屋内晦暗昏聩,林…… 夜幕降临,屋内晦暗昏聩,林清羽缓缓睁开双眼,有些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只觉得喉咙干涸似火烧,她张了张嘴想唤人,却发现自己竟然出不了声了。 “醒了?”一道熟悉声音自阴影处传来。 林清羽眯起眼睛望去,想问他为什么在这儿,奈何却是出不了声。 萧晗是习武之人,便是在这如此晦暗的房间也可清晰视物,瞧见她挣扎着坐起,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声音,便主动上前来查看,“你怎么了?说不出话了?” 林清羽委屈的点了点头。 “起来,换衣服,我带你回宫看太医。” 林清羽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震惊的看着他:“现在?” 她这会儿倒也不是完全出不了声,只是嗓子疼得厉害,似被千万只刀片割着,发出来的声音也粗哑如老鸭。 萧晗皱着眉头看着她,“不然什么时候。” “明日再回吧,我不想再被罚了。”林清羽喘着气,费老劲的才书出声来,只这几个字就几乎要了她的老命。 “我着人去跟山长告假,不会被罚的。”萧晗坐到她床边,耐心劝道。 林清羽摇头拒绝,再次费劲出声:“我不想,太特殊。”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萧晗只好妥协,“既然如此,那我们明日一早再出发,这总行吧?” “嗯。”林清羽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她怕她再不答应,待会儿他直接就把她扛回宫里去了。 翌日清晨,东边天际不过才微微露出一抹晨光,鹿临书院正门,一辆简单低调的马车正缓缓驶离。 林清羽再次醒来时,天色已是大亮。今晨,她还在睡梦中便被人从被窝里给捞了出来。迷糊之间,便被李嬷嬷套上了衣服,抱上了马车,带回了宫里。 太医来给她把了脉,开了药,确定没什么大碍,皇后这才放下心来。 见她睡得正是香甜,皇后也没叫醒她,命人煎好了药,又放在小炉子上热着,这才去找她儿子算账。 “你都多大个人了,还整天跟个皮猴子似的的上蹿下跳,你明知道棉棉身子骨弱,还非得拉着她下山去,连累她又是被罚跪,又是抄写院规的。”皇后捏着萧晗的耳朵,被这熊孩子气得够呛。 第9章 昨日皇帝便过来跟他说,晗儿在书院里又闯祸了,被陆监院给抓了个正着,陆监院那人最是刚正不阿,管你是天王老子,犯了错,都得被罚。 被罚不要紧,偏他还带坏那么乖巧的棉棉,连累他被罚生病,偏生皇帝谈及此事时,竟还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男孩子就该活泼些才好。还说什么棉棉平日里太静了,让晗儿带出去活动活动也没什么不好。 这是活泼不活泼,活动不活动的问题吗? 见皇帝那不以为意,反倒还以此为荣的模样,皇后气不打一处来,偏她又不能对皇帝发火,这会儿可不得把气撒在萧晗身上。 “哎哎哎,母后您轻点,我的耳朵都要被您给揪掉了。” 见他确实是疼了,皇后这才松了手,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 萧晗一手捂着自己的耳朵,疼得龇牙咧嘴,“我知错了,以后我不带她下山就是了。” 皇后觑他一样,“你最好是。”她这儿子她还不了解吗? 萧晗幼年时,上头的几个兄长夺嫡,抖得你死我活,死的的死,伤的伤,流放的流放。皇帝为此大伤一场,他为大周倾尽半生心血,对几个儿子疏于管教,先君臣后父子,到头来,几个儿子为皇位挣得头破血流,叫他又怒又悔。 皇帝大伤过后,便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小儿子身上,不仅立为太子,更是亲自管教,对小儿子也多有疼爱。 怕他终日待在宫里,眼界太窄,又特意安排他去鹿临书院念书,磨练心性,可谓是用心良苦。 “清羽这会儿该醒了,我去看看她,省的她又偷偷把药倒掉。”未免再遭他母后毒手,萧晗决定先走为上。 看着少年跑出去的背影,皇后叹了口气,颇为无奈。 桂嬷嬷过来扶皇后坐下,轻声宽慰道:“娘娘,殿下他向来是有分寸的,您也别太担心。” “我倒也不是担心这个,三王争斗谋反之时,晗儿已经记事,我还记得当时他生了好大一场病,病好之后,他又活蹦乱跳的,整日笑呵呵的,我以为他是年纪小,不懂事,所以没被影响的。后来陛下立了他为太子,更是对他亲自教导,可每每谈及国事,他便格外沉默,眼底甚至透露出几分凄凉,我便知道,他是被影响了的。”皇后眼里流露出几分伤怀。 也怪她当时疏忽,没有及时发现他的异常,也不知这份阴影到底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了,还是他已经学会了隐藏。 桂嬷嬷抿着唇沉默了片刻,她知道皇后在担心什么。要想坐稳太子之位不是那么的容易,即便如今几位皇子均已构不成威胁,可朝堂水深,若太子心生脆弱,必然凶险。可这又哪是她能随意置喙的,便也只能轻声安慰皇后:“您别担心,殿下胸有沟壑,娘娘该多信着殿下才是。” 皇后转头看向桂嬷嬷,轻轻点了点头。 萧晗过来看林清羽时,正巧碰见漱玉将煎好的药端过来,萧晗便将药接了过来,亲自端了进去。 “生了病就好好躺着休息,你起来做什么?”他进来时正好瞧见林清羽一脸迷茫的坐在床上,眼神呆滞。 林清羽转头看向他,也不说话。 萧晗瞧着她不太对劲,将手里的药放下,来到她床前坐下,伸手测了测她额头的温度,见她没在发烧了,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睡傻了?” 林清羽眨了眨眼睛,半晌才慢吞吞道:“做了个梦,有些真实。”声音还是很粗哑。 “梦而已,都是假像,何必放在心上。”萧晗拧了帕子过来,亲自给她擦脸,“既然醒了,就赶紧把药喝了药才能好。”他语调轻缓,像极了是在哄小孩子。 林清羽抿着唇偏头看着他,她梦见的乃是上辈子看的那本书中的内容,自她半年前意识到这原是一本书里的世界后,她便开始拼命回想书中的内容,奈何年代久远,书中的许多细节她都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一个大概。 与原先看书时的旁观不同,这回的梦境中,她便是作为亲身经历者,亲眼看着他们三人反目成仇,大打出手,她心中难过想出手阻止,却是谁也碰触不到。只能看着萧晗独自一人坐在大殿中被孤寂所包围,眼中浸满痛色。 再看见端着药,逆着光信步而来的鲜衣少年,她便有些恍惚,一时难以将他与那个爱而不得的年轻帝王联系起来。 忽的又想起来,原著中,萧晗迫于孝道,是被皇后逼着取了一位妻子的,那人是皇后好友的女儿,皇后待她如亲女,可奈何萧晗心有白月光,即便娶了那位女子,也未曾对她负责,那位女子独守空闺多年,后来生恨,设计想要毒害女主,被萧晗识破,盛怒之下,将她废除后位,打入冷宫,至于最后的结局怎么样她已经不记得了。 回想如今皇后对自己疼爱有加,该不会她就是那个反派炮灰吧! 想到此处,林清羽蓦的一僵,倒吸了一口凉气。 萧晗正好将药端过来,就见她忽然往后躲了一下,他眯了眯眼,将药碗凑得更近些。 “看什么看,赶紧喝药。”萧晗不客气的将药端至她眼前,一副她敢不喝,就直接给她灌下去的趋势。 一股难言的苦味将她唤过神来,她捏着鼻子,下意识的后仰,却被萧晗托住了头,无处可逃。 “我等它凉一点再喝。”林清羽捂着鼻子,一脸的抗拒。 第10章 “我给你吹吹不就凉了,乖,赶紧喝药,喝了药才能好。”萧晗放缓了语气,嘴角微微勾着笑,难得十分温柔的说话。 可这会儿林清羽只觉得他这笑得不怀好意。 最终在萧晗的逼迫下,她还是乖乖把药喝了。 起先萧晗还一口一口小心翼翼地喂她,最后是她实在受不了那味道,接过药碗直接将剩下的药汁一口闷下,险些再次吐出来。 好在萧晗看准了时机,及时往她嘴里塞了颗蜜饯,她这才勉强将那难以言说的味道压下去。 喝一碗药简直要了她半条命,她瘫软的躺在床上,此刻什么也不想思考了。 “不就是一碗药,至于么?”萧晗将空碗放回旁边的桌子上,实在不理解喝药与她而言怎么就这么难。 “至于,我快要死了,风寒死不了人,却要被这药苦死了。”林清羽撇着嘴,委屈巴巴的,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不许胡说。”萧晗语气一沉,面色有几分严肃,见她看过来,便又放缓了些,“你放心吧,天塌下来你也不会死。”他转过身去,又低声呢喃了一句:“我不会让你死的。” 林清羽看着他的背影,眨了眨眼睛,她应该没有听错吧? 真的吗?真的不会让她死吗? 萧晗转过头来,对上她清澈水润的眼睛,心尖不知为何有些痒痒的,他轻咳一声:“我让小厨房顿了点清淡的虾仁蔬菜粥,既然醒了,就起来吃一点吧!” 第6章 日常 鹿临书院上十休二,…… 鹿临书院上十休二,第二日正好是书院放假的日子,林清羽借着生病的由头索性睡到自然醒,正好把前几日因为那任性兄妹两所缺的觉都给补回来。 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即便不将帘子拉上,屋内也足够昏暗,正是适合睡觉的好天气。 因着担心她的病情,璃书一大早便入宫来探望她了,可听漱玉说她还在睡,便去找了她的皇后姑母说话,她一边陪着皇后打络子,时不时的便要看一眼外面。 “这都已经快午时了,清羽她还在睡吗?” “清羽姑娘如今正生着病,多睡些也是正常的,五姑娘再耐心等等。”桂嬷嬷面上带着笑,好意劝道。 “再睡也不能睡这么久吧,也得用饭不是,我去叫醒她。”说着便将手里的络子丢给一旁的宫女,往林清羽的宫殿跑了过去。 “五姑娘……” “让她去吧,棉棉也确实该起来吃点东西了。”皇后看着小姑娘风风火火的背影,轻笑着。 —— “清羽,棉棉,快起床了,该吃午膳了。”璃书趴在林清羽的床边,耐着性子轻声唤她。 听到声音的林清羽连眼睛也懒得睁开,瓮声道:“我不饿,让我再睡会儿吧!” “怎么会不饿呢?你都睡这么久了,再说,就算你不吃饭,也得喝药啊,你的风寒可还没好呢!” “不喝药也没关系,多睡睡也是可以好的。”林清羽翻了个身,将被子瓮在自己头上,闭着眼睛继续睡。 “哪个混账与你说的?生了病都是要多喝药才能好得快的,快起来。”话落便要上手去掀她的被子。 林清羽扯着自己的被子,迫于无奈转过头来睁开眼睛看着她,“是药三分毒,药也是不能多喝的,再说了,风寒就是一种绝症,无论喝药与否,都需得那些时日才能好,喝药不过是有助于减轻痛苦,可我这会儿并不痛苦,所以你还是让我继续睡吧。” 说完她便又扯过被子将自己盖上,又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璃书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真的,假的?” 林清羽自被窝了敷衍的“嗯”了一声。也不管外面的小姑娘又多震惊。 风寒竟是绝症吗? “假的。” 璃书闻声转过头去,只见萧晗靠站在门口,面上带着几分愠色,手里还端着一碗一看就很苦的药。 她咽了咽口水,默默站到一边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知道他这是真有点生气了。 “起来,喝药。”萧晗站在床边,看着她磨磨蹭蹭的坐起身来,心虚的不敢看他。 他一早上被太傅抓着上课,这小妮子竟然睡了整整一个早上,早膳没吃,药也没喝,这会儿竟然还敢继续睡。 “那个,景晗哥哥,我需要洗漱更衣,你……”林清羽心虚得很,面对璃书,她还能耍耍无奈,随便编个理由搪塞她,可萧晗却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他自诩为哥哥,有义务看管她,在她犯错时,也会板起脸来惩罚她,他生气时,她还真有点怵他。 萧晗盯着她,沉默了片刻,直到林清羽脑袋低得几乎垂到了胸口,他这才开口道:“漱玉,进来伺候姑娘更衣。” 一直候在门外的漱玉立即便带着人进来给林清羽洗漱更衣,萧晗则去了外间等候。 “那个,我忽然想起来姑母教我打的络子还没有打完,我先去找姑母再学学,我先走了啊!”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呼!她才不要跟凶巴巴的表哥一起吃饭。 林清羽洗漱好出来时,桌上已经摆了好几道清粥小菜,白白绿绿的,叫人看着就没有胃口。 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来到萧晗对面坐下。 桌上气氛有些低迷,林清羽愁眉苦脸的用完了一碗粥,又在萧晗淡漠的注视下,乖乖喝完了药。便借口着又困了赶紧躲回内室休息去了。 第11章 萧晗颇为无奈的轻叹了口气,“你才刚吃完饭,先别急着睡,下午太傅那边还有课,晚膳的时候我再来监督你喝药。” “哦。”林清羽没什么底气的回了一声。 随后萧晗便撩起衣摆起身离去。如今除了书院的课业,旬休日他还得去太傅哪儿学习治国之道,平日里皇帝也时有考校,也难得有什么空闲时间出去玩耍,因此皇帝听说太子时常偷跑下山,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等日后继承了大统,他怕是再难随意出宫了。 林清羽在萧晗的亲自监督下,连着喝了四五日的药,见她确实不咳了,嗓子也不哑了,这才放过她。待她一起回书院上课。 自开春以来,天气日渐回暖,山上的桃花开了不少,书院便组织了一场踏春行。 书院每年三月份左右都会组织一场踏青,不拘男女,不论身份,只要书鹿临书院学子便可前往。 除了一些赏花、插柳、放风筝等的玩乐活动,也会有一些作诗写文的笔试,书院为此还特意邀请当朝阁老或历届状元前来评比,叫书院准备惨叫科考的学生们跃跃欲试,即便不能博个彩头,也能在贵人面前刷个脸。 林清羽回到书院时,寝室的桌上已经摆了一大叠这几日各科先生所留下来的作业。 她略微头疼随手翻了翻,早知道就早两日回书院了。 “清羽你回来啦?身体怎么样了,已经好了么?”从外面回来的璃书见站在屋子里的人,眼睛瞬间便亮了起来。 林清羽如今被皇后收养在宫里,四日前她趁着旬休去看了她一眼,平日里要上课,便不大方便时常去见她,因此她完全不知道清羽今日会回来上课。 “嗯,已经好了。” “真的么?”璃书有些不信,非得伸手上来测测她的体温,确定她没发烧了,这才放下心来。 林清羽浅浅笑着,任由她给自己测体温,可真是个傻姑娘,也不一定就是没发烧就是病好了。 不过她也确实是已经好了,不然萧晗也不会放她回书院来上课。 “这个时辰你怎么没有在上课。”这会儿本该在上算术课,璃书向来最头疼的便是算术课,该不是又逃课了吧,林清羽如是想着。 “明日便要去踏青了,许多夫子都去溪丘山布置场地,碰巧叶夫子今日又身体不适,便没来上课,让大家自行安排了,我本来要去校场练习射箭的,想着回来换身衣服,刚好就看见你了。”璃书上前抱住了林清羽的手臂,略有些兴奋,“一会儿你跟我一起去吧。” 林清羽看了眼一旁堆成一座小山丘的作业,“不了,我还是去补我的作业吧。” 璃书也同样瞧见了那一堆的作业,犹豫着开口道:“呃,要不我来帮你。” “你?”林清羽嘴角勾着笑意,挑了挑眉,这姑娘除了最讨厌算术课,第二讨厌的便是写作业,竟然会主动开口帮她写作业。 “对啊,怎么,你不信我?” 林清羽摇了摇头,微笑着道:“没有,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你我的字迹相差太大,只怕到时候夫子一翻开我的作业便知道不是我写的了。” 璃书皱起眉头来仔细思考了一下,“也是,那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你放心去练箭吧,我自己可以。”林清羽推着璃书赶紧去换衣服,自己便打算独自去课室里补作业。 因着明日便要去踏青,恰巧叶夫子又没能来上课,学生们兴奋不已,也没几个能静下心来学习。 鹿临书院虽有安排寝室,且只两人一间,但寝室狭小,只放了两把椅子,一张小桌,因此学生写作业多在自己上课的课室或者明心堂。 林清羽不喜人多,便没有去明心堂,来到扶桑堂的时候,教室里只坐了一个人。 那人察觉到有人来,便将埋在书本中的头抬了起来,“你回来了。身体已经无碍了么?” “嗯,已经好了。” 陆辞的位置就在她的后面,她来到自己的位置正要坐下,便见陆辞又递了厚厚一叠本子过来,“这是这几日夫子们将的课题,我稍微整理了一下,你可以先看看。” 林清羽双手接过,“又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林清羽莞尔道谢,随后便开始认真补起了作业。 扶桑堂的课业还很初级,于她而言也不难,但奈何数量多,她还是补到了傍晚才写完。 再次抬起头来,陆辞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她活动活动了酸疼的手腕,正打算将作业收起来,便听见门口传来一道亮丽的声音。 “清羽,你写完了吗?我们一起去用膳吧!我都快饿死了。” 林清羽瞧着她满头大汗,便掏出帕子给她让她自己擦擦。 待她擦完了汗,理了理衣襟,这才一起去食堂用饭。 第二日是个万里晴空的好日子,暖融融的阳光洒在身上很是宜人,因着溪丘山离书院也不算远,书院便让大家徒步前往,也算是锻炼身体了。 璃书从昨儿夜里便开始兴奋得睡不着觉,一大早便将林清羽从被窝里拉了起来,唧唧喳喳个没完。“听说今年陆监院还把去年的状元郎齐慕给请了过来。” “听说齐状元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身形颀长,容貌俊美,貌比潘安,一会儿咱们也去看看。”璃书两眼放着光,异常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劫色。 第12章 第7章 溪丘山踏春 林清羽是个妥妥的颜控…… 林清羽是个妥妥的颜控,对那些斗诗论文的没什么兴趣,倒是对那位貌比潘安的状元郎颇有几分兴趣,未免叫璃书知道她喜欢看美人来调侃她,故假做矜持的点了点头。 溪丘山不算高,在半山腰处有一汪清泉,引其泉水做曲水流觞,书院学子众多,又正值青春,因此活动也多,或纵情高歌,或投壶比试,亦或是追逐放风筝,一片欢声笑语,好不快活。 璃书诗词作的极差,自然不会去曲水流觞那边自取其辱,便拉着林清羽一起去了东面的平地放风筝。林清羽一向疏懒,最不爱运动,她本不想放风筝,奈何璃书应是将风筝线塞到她手中,拉着她一起跑了起来。 “清羽,我们来比一比谁放得高吧。”璃书一手拉着她,一手拽着手里的线,兴奋的跑着。 林清羽不大会放风筝,被璃书拉着跑起来,好不容易才将风筝放了起来,专注着收放手里的风筝线,也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就答应了。 璃书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班上便没有她合不来的人,见两人在这边放风筝很是有趣,一会儿便聚集了不少人,盈盈笑语叫人听了便觉着开心。 山上有一凉亭,名曰“醉翁亭”,也不知是哪个爱喝酒的老头提的字,此处地势较高,视野很是开拓,萧晗一席白衣,慵懒的侧坐在围栏上,背靠着朱红的亭柱,一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手里把玩着一只不知从何处捞来的竹笛,眉眼含笑的看着下方放风筝正放得起劲的姑娘。 “你家这小丫头,平日总是一副懒懒散散,做什么也提不起兴致的模样,这会儿倒是玩得起劲。”翟修远站在萧晗身后,顺着他的视线便瞧见了下方正追逐的几个小姑娘。 “嗯。” 下面的小姑娘似乎不大会放风筝,摇摇欲坠的仿佛随时会掉下来,眼见着一阵威风袭来,没叫她的风筝飞得更高,反倒叫它又坠了些,小姑娘怕它掉下来,便转过身往前小跑了起来。她一时没注意,脚下踩到一颗小石子,眼看着便要摔下去。 萧晗呼吸一滞,来不及多做思考便翻身越过围栏,朝着林清羽飞奔而去。 “唉,景晗……”徒留翟修远留在原地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惊讶不止,他这一向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好兄弟,竟也会这么紧张。 凉亭下,纵使萧晗速度已经很快了,但到底还是没来得及,好在地面是一片松软的草地,林清羽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几个姑娘发现她摔了,也都立即跑过来扶她。 “怎么样,可是摔伤了?”萧晗拨开人群,蹲在她对面,眉头微蹙,漆黑的眼眸中藏着几分紧张。 林清羽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一脸痛色的摊开双手,只见掌心有些蹭伤,破了点皮,一片红肿,沁了点血珠出来,火辣辣的一阵刺痛。 “呀!流血了,疼不疼呀!”璃书抓住她的手,一脸心疼的看着她。 “我带你去处理一下,腿呢,腿可有受伤?”她刚刚是直挺挺的直接跪下去的,又是踩到了石子,也极有可能扭伤,萧晗视线下移,想直接上手检查,顾忌着男女之别,周围又都是她的同窗,便不大好直接上手。 林清羽仔细的感受了一下,脚踝倒是没有受伤,但膝盖与手掌一样,都是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想必也破皮了。大家难得出来游玩,不想扰了大家的兴致,她便摇了摇头,示意她没事。 “我没事了,大家继续去玩罢,等我稍微去清理一番再来寻大家。”林清羽借着萧晗的力站起来,微笑着安慰大家。 “我陪你一起去。”璃书主动过来搀扶她。萧晗则跟在两人身后护送着她们。 林清羽坐在临时搭的的帐篷下,龇牙咧嘴的让璃书给自己清洗手掌的伤口。 见她表情实在狰狞,萧晗便将璃书挤开,蹲下身来亲自给她上药。 璃书手里拿着纱布,不服气的站在一旁怒瞪着他,但见清羽脸色确实好了些,她虽不服气,却也只好嘟着嘴站在边上。 林清羽看着手上裹着的纱布,晃了晃手,“是不是夸张了点,不过是破了点皮。” “你手上抹了药膏,这是为了防止药膏被你蹭没了,谁叫你不小心点?”萧晗掏出帕子擦去手上多余的药膏,随后不客气的曲指敲了敲她的额头,果不其然又看到她气鼓鼓的看着自己。 他嘴角上扬,远远看见自己的同窗们在向自己招手,便又揉了一把林清羽的头,“我先走了,小心着点儿,别又把自己弄受伤了。”说完便阔步离开了。 “慕容兄真是好福气啊,俩小姑娘确实可爱得紧,我若是她们兄长,我也恨不得时刻陪在她们身边。”一群见萧晗过来了,便忍不住打趣。 “你怕是没那个福气。”萧晗偏头瞥他一眼,淡淡的回道。 那人一顿,尴尬着笑了两声,又应和道:“是是是,我哪能有慕容兄这福气。” 此人乃是永昌伯爵府的庶子,段常远,明明也还算有几分才学,偏又爱攀附权贵。 萧晗在书院的身份乃是镇国将军府二房嫡出的次子,镇国将军府位高权重,又是皇后母家,自是不少人攀附的对象。 “听说咱们那位状元郎已经来了,现下正和山长说着话呢,走,咱们也去凑凑热闹。”眼见气氛有几分尴尬,另一人便笑着赶紧岔开了话题。 第13章 众人簇拥着萧晗离开,段常远被人挤开,只得低着头跟在众人身后,却是无人发现他眼底的怨毒。 一行人来到曲水流觞处,座上众人已与状元郎朗声交谈起来,书院诸多学子,十之八九都是冲着考取功名去的,见到这新鲜出炉的状元郎,自是都围了过来,想见识见识这位状元郎的才学。 见人都围到了那位状元身边去,翟修远这才凑到萧晗身边来,轻声问道:“你家那小姑娘没事吧?” “没事,蹭破了点皮。” “话说,你方才的表现是不是太紧张了点,不过是小小跌了一下,你竟急得连轻功都用上了。”翟修远一手搭在他肩上,眼中透着几分揶揄。 “我不过是看她娇娇弱弱,怕她摔惨了,若是她受伤了,怕是母后又该来怪我了。”萧晗将他的手无情拍下,曲水流觞席东面的凉亭走去,一脸正色的如是说道。 翟修远笑着摇了摇头,也没戳破他。抬眼望另一面望去,见纪诺禾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正与几位友人作画,他嘴角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转身跟着萧晗一起去了亭子里饮茶。 金科状元名叫齐慕,年十八,长相端的是俊美无双,更是才华横溢,满腹经纶,乃是我朝开国以来唯一一位三元及第的奇才。 “听说乌桓王世子前几日去世了,乌桓王悲痛之下,以无心理政,现如今管事的乃是那位乌桓王最小的胞弟乌泽。别看这乌泽如今不过才十七八,手段可比那位乌桓王狠厉多了,只听说这几日从他帐里抬出去的尸体就不少于这个。”翟修远张开五指比划。 萧晗仍旧把玩着手中的竹笛,面上虽无甚表情,可眉宇间又分明带着几分认真,“自十年前镇国将军大败乌桓之后,这乌桓倒是乖顺了几年,如今我慕容家可还在北境镇守着呢,他们想闹事却也没那么容易。” “有镇国将军亲自镇守北境,短期内自是不必担心,可依我看这位乌泽怕是野心不小。” “也得看他有没有撑起那份野心的本事。”萧晗眸色微冷,抬眼忽然瞧见不远处的人堆中,有两个小姑娘正垫着脚尖,拼命的想往前挤。 他眯了眯眼,一股无名火蹭的一下冒了起来。二话不说,便起身径直去将那两个乌龟似的,伸着头还在往里钻的恼人的臭丫头给揪了出来。 “哎,谁呀!”忽然感觉到脖子上有一股蛮力在揪自己,璃书一脸怒容的转身,正准备破口大骂,待看清萧晗那张阴沉着的脸,骂人的话都已经到喉咙了,却也只能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景,景晗哥哥,你怎么也来了。”林清羽扯着自己的衣袖,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无辜的看着萧晗。不知为何竟有些心虚,不就是凑热闹来看看天纵英才,貌比潘安的状元长什么样吗?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怎的他一副仿佛看十恶不赦犯人的眼神看着自己啊! 萧晗将两人带回了亭子,也不说话,径自坐下,面无表情的睥睨着二人。翟修远则默默坐在一旁,一副准备看戏的幸灾乐祸样。 两人站在亭中垂着头,又偏头互看了对方一样,俱是一脸迷茫,不知萧晗在气什么。 见二人丝毫没有悔过之意,竟还在低着头在互相打眼色,萧晗面色也越发阴沉得可怕。 “你们俩可知错?” 璃书抬起头来,一脸困惑无知的看着他,“我们又做错了什么?” 笨蛋,没看你哥脸色有多吓人啊,不管是啥错,总之先道歉啊,万一他怒上心头,动手揍人了呐?林清羽痛心疾首的看着璃书,你这回答不是妥妥的火上浇油嘛? 看吧,果然。萧晗的眼里都开始冒火了。 林清羽默默退开了一步,以防等会儿璃书挨揍的时候,误伤了自己。 第8章 争执 “你呢?你可知道自己错哪儿…… “你呢?你可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没有预想中的挨揍,眼见萧晗深呼吸了两口,努力平复下了怒火,却是忽然转过来看向了自己。 林清羽睁着一双水润而圆溜溜的眼睛,亦是一脸无辜的看他,仿佛刚出生的小狗似的,可怜兮兮又小心翼翼的,叫人不忍心凶她。 萧晗撇开眼睛不看她,这回绝不能轻易饶了她,否则日后随便来个什么稍微长得好看的阿猫阿狗,她是不是都会屁颠屁颠的跑过去看? 想到此处,他便又将视线转了回来,继续瞪着她。 见他脸色似乎更冷了几分,林清羽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开口:“错在不应该带着伤,还往人堆里挤?”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 萧晗的脸色更黑,也不说话,却是叫二人更加心虚。 “不,不该往人堆里挤?”璃书也壮着胆子,大胆推测。 萧晗还是不说话。 璃书是个急性子,起初虽在他周身散发冷气的裹挟之下,略有几分心虚,可见他半天不说话,只是阴沉着脸色叫她们自己猜,她便来气了,“我们做错了什么,二哥直说就是了,大不了我们改了便是,对吧,清羽。” 林清羽眼珠子转了转,敢怒不敢言,只轻轻点了点头,以示赞同。 萧晗简直要气炸了,这两个小妮子,身为女子,体格娇小,就为了看一个长了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的臭男人,竟然不顾形象,不顾身份的往那人堆里挤,竟还敢在这儿跟他理直气壮的叫嚣。 第14章 “你……” “阿晗,清羽,你们在聊什么?阿晗怎的这般生气。” 在萧晗即将爆发之际,一道清润温柔的声音打断了他即将发作的怒火。 “禾儿,你怎么过来了,作完画了?”一直在旁边看戏的翟修远起身迎了上去。 “山上春意盎然,美不胜收,一时哪里画得完,不过大致画了幅春日秋千图罢了。你们在做什么,清羽和璃书怎么站着?” 翟修远眼角含着几分笑意,瞥了眼还黑着脸的萧晗,示意她往后看。 身后曲水流觞席那边人满为患,是不是便要传出几声惊呼喝彩。纪诺禾收回视线,心下明了,八成是两个小姑娘好奇金科状元,也想挤进去一睹风采,结果被阿晗给撞见了,在这儿生气呢。 “纵然她们不顾形象的往人堆里挤的行为确实不大妥当,但齐家二哥文采斐然,相貌出众,两个小姑娘平日里拘于后宅,来了书院后也鲜少有机会能出去,对这位名动京城的状元郎好奇也是人之常情,阿晗你就别生气了,大致说两句就好了,清羽和璃书都是两个好孩子,定然不会再犯的。” 清羽和璃书两个认同的点了点头,又都默默的往纪诺禾的身后躲了躲。 萧晗有气撒不出,总不能说他是气她们去看别的男人吧,他烦躁的摆了摆手,“随便你们。”随后便转过身去,看着亭外的景色生闷气。 “听说山上有一处桃林,正好开花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顺便捡些花瓣回来做桃花酿,正好明年开春喝。” “好啊好啊,纪姐姐我们快走吧!”未免再挨训,璃书拉着纪诺禾就往外走,林清羽飞快瞥了一眼背对着她们的萧晗,也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见人都走远了,翟修远才来到萧晗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想一起去看看?” “不去。” 翟修远耸肩摊了摊手,谁叫他倒霉,只好在这人陪这位别扭的兄弟了,禾儿站在桃树下的样子肯定很美,可惜他看不到喽! 三人来到桃林,璃书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二哥真是越来越阴晴不定了,不就是挤一挤人群,看一眼状元郎吗,用得着生这么大的气吗?” 纪诺禾看了眼两个还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无奈的笑了笑,“你们也别怪他,他也是怕你们吃亏。” “要不是看在他也是担心我们的份上,我刚刚才不会忍气吞声呢!” 纪诺禾笑着摸了摸璃书的头,没有接话。 “你明明是忌于他的威严才不敢说话的,哪有发现人家的良苦用心。”林清羽毫不客气的戳穿她。 “我哪有,再说了,你不也是。”璃书恼羞成怒,说着便伸手过去作势要打人。 林清羽便笑着跑开,边跑还不忘回头继续浇油,“可我也没说我不怕他呀!” 两个小姑娘在桃林里追逐打闹,欢闹活泼的样子,叫人看了便也不自觉跟着笑开了。 林清羽只顾着回头与璃书打闹,未能发现迎面走过来的几人,待她回头时,险些与人撞上,好在她及时停下,这才没撞上去。 “你是瞎了眼吗?”对面的人却不如她反应及时,下意识的往后一躲,却是没站稳,一屁|股跌了下去。 “抱歉,我没有注意到。”林清羽满脸歉意的看着她,伸手想将她扶起来。 那人却是毫不领情,直接将她伸出去的手拍开,借着身旁友人的力,站了起来。 林清羽只好尴尬的将手收了回来。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清羽,随即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原来是你。” 璃书也赶忙跑了过来,一脸不善的看着对面挑衅的人,清羽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才看向对面的人,柔声开口:“姑娘认识我?” “如今整个京城谁还不认识御史中丞家的二姑娘啊,毕竟这妻子休夫的,可真是闻所未闻呐,不过想来这做母亲的能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来,这女儿没什么教养也实属正常,罢了,我便不与你一般计较了,你且一边去,让我过去吧!” “你……”璃书怒瞪着她,恨不能上去抽她几鞭子。好在清羽及时拉住了她。 她看着对面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大姑娘,浅浅笑着,平静的开口:“这位姐姐张口闭口便是我母亲父亲如何,如此这般妄议长辈又是何道理,况且,我的教养如何,自有家中长辈与皇后娘娘替我操心,你这般替我心急,又算怎么回事?难道也想做我家中长辈,只是不知姐姐你看上了我家中哪位长辈?” “你胡说八道什么?”对面那人怒不可遏,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饿,她身边的几个友人也是同样怒瞪着清羽。 “发生了何事?”一直在旁边认真捡花瓣的纪诺禾听到动静急忙跑了过来。 “呦,这不是大姐姐吗?怎么,如今你也要伙同外人来欺负我这个妹妹吗?”那姑娘看到纪诺禾,怒容更甚,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三人。 原来这人乃是兵部尚书家的三姑娘纪思悦,纪诺禾庶出的妹妹,纪家夫人已过世多年,但尚书大人始终未有续弦之意,家中只由一个妾氏管家,而这位三姑娘便是那位妾氏的女儿。 纪思悦的母亲掌着管家之权,她虽是庶出,但是比之嫡女也分毫不差,可即便她再如何优秀,她始终都是庶女,始终比纪诺禾矮了一筹,也因此,她从来看纪诺禾不顺眼,处处与之较劲。 第15章 “三妹妹,我不过是询问一下发生了什么事,你便说我是要伙同外人来欺负你,真是好大一顶帽子,你不不妨倒是说说,我如何欺负了你?”见此情形,她大致也猜到发生了何事,本无意与她争执,奈何她太过咄咄逼人。 “你……” “好了三妹妹,今日游客众多,你若想叫外人笑话,便只管闹。”纪诺禾沉下脸来,懒得再与她纠缠,“璃书、清羽,我们去那边赏花。” “好。” “好。” 二人异口同声,连忙绕过纪思悦追了上去。 纪思悦握紧了拳头,紧咬着牙关,看向纪诺禾的眼神似淬了毒药般狠毒。“纪诺禾,你且给我等着,总有一日,我会叫你付出代价。” “思悦,你别生气了,不过是两个黄毛小丫头,你就别与她们一般计较了。”纪思悦的友人以为她还在为刚才差点被撞到的事生气,便好意开口安慰道。 纪思悦虽气昏了头,却还记得要在外面维持着她端庄温良的形象,她及时回过神来,勉强与人笑了笑,“嗯,我已经没事了,我们去那边吧!” 友人看着她不大好的面色,到底也没在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便一起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踏春之行结束,第二日正好是旬休之日,便约定好一起到靖王府酿酒。 翟修远打着哈欠看着院中这几个一大清早便来扰人清梦的人,无奈得很,“虽说昨日我答应了让你们来我这儿酿酒,但你们是不是也来得太早了?”看了眼才刚升起来的初阳,真叫人发愁。 “我和璃书去收集了些露水来酿酒,因此便起得早了些,采集完露水,正好遇见清羽和阿晗从宫里出来,便想着干脆来你府中用早膳,你不会介意吧!” 纪诺禾抱着手里收集来的露水,仰头看着他,眉眼弯弯,笑容灿烂,叫他心中怦然一动,仅剩的那点困意瞬间消散不见,一抹红晕悄然爬上脸来,又顺着脸颊爬上了耳尖。 “正好今日厨房做了你爱吃的玫瑰酥,你一大早便去收集露水,这会儿想必饿坏了,我去让人传膳。”翟修远的嘴角几乎要裂到了耳后,一副憨傻的模样。 林清羽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穿梭,嘴角上扬,凑到璃书身边小声偷偷说道:“想不到翟大哥还有两幅面孔呢!” “啊!翟大哥为何有两幅面孔?”璃书一脸不解的看向翟修远,见他除了笑得一脸明媚,与往日并无差别啊!哪儿来的两幅面孔,没想到清羽竟也有眼神不好的时候。 额,见她一脸不解的样子,林清羽竟有几分无语凝噎,这小丫头还完全没开窍呢!不过也是,如今他们不过才八岁,没开窍也是正常,好像是自己早熟了点! 意识到这一点,她咽了咽口水,往后是不是该天真些才好? 抬头瞥见萧晗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仔细看眉眼间似乎还有几分烦闷忧愁,忽然便想起,原著中,萧晗是个爱而不得的男二啊! 难道他这时便已经意识到自己也喜欢纪诺禾了?林清羽又扭头看了眼还在眼波流转,眉目传情的两人,此情此景,岂不是更叫他心中难受。 第9章 五年 太可怜了,明明是三个人的故…… 太可怜了,明明是三个人的故事,我却不能拥有姓名!林清羽一脸同情的看着萧晗。 昨日父皇将他人给他送来了一堆的奏折,明明都是已经批注过了的,却还是叫他再写一遍批注,思忖着其中叫他比较在意的几本奏折,昨夜便没能睡好,那几本奏折虽都已经批注完了,可里面呈报的事,却还是叫他不由得多想了一会儿。 好不容易想通了,一回神过来,便瞧见林清羽那小丫头又用一副可怜的眼神看着他。 他眯了眯眼,直接赏她一个暴栗,“你那什么眼神?” 林清羽捂着额头瞪他,书里他明明是个卑微温柔体贴男二的,哪里温柔了? 几人用过了早膳,便撸起袖子开始酿酒,璃书和清羽压根就不会酿酒,只能在旁边看着三人干活,偶尔在旁边打打下手。 见三人忙活得差不多了,清羽便主动去找来了小铲子,与璃书寻了一处宝地开始挖坑,打算等会儿将酿好的酒埋在此处。 清羽和璃书两人哼哧哼哧的挖了半晌,也不过才挖了个连一坛酒埋不下去的小坑。 “就你们两这速度,怕是等这酒都发酵了你们也还没挖好。” 萧晗抱着手出现两人身后,嘴角挂着一道带有嘲讽的浅笑。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土这么硬,挖得慢也实属正常好不?”璃书不服气辩解。 “难道不是你太弱?” “景晗哥哥这般厉害,不如来搭把手一起挖吧,人多力量大嘛!”林清羽也转过身来,一脸讨好期待的看着他。 “想得倒美,我方才酿酒已是很累了,挖坑这种小事当然是交给你们就好了。”说着他还招来一个小厮给他搬了把躺椅过来,优哉游哉的摇着一把折扇躺着看她们挖土,“总共有五坛,记得把坑挖大一点啊!” 璃书握紧了手中的铁锹,真想过去敲他一铁锹。 林清羽也是同样无语至极,大大的翻了个白眼。 生气归生气,两人还得继续挖坑,又奋力挖了大半天,总算是将坑挖好了。 揉着已经发麻的手腕,两人气喘吁吁的站起身来。 “哎呦,我的老腰。”璃书撑着铁锹,一手捶着腰,一番长吁短叹的,还不用有幽怨的眼神看着一旁悠哉坐躺着的人。 第16章 “都挖完了?”听见这边的动静,萧晗起身过来查看一样,还不忘捏着下巴感叹一番:八益伺把亿陆九留散“嗯,不错吗,辛苦了?” 瞧见林清羽不知何时变得灰头土脸的,他忍着笑意掏出帕子,亲自动手在她脸上胡乱抹一通,“你这是把挖坑的土,全往自己身上倒了?” 林清羽气愤的挥开他的手,“哪是我自己倒的,分明是璃书。” 璃书心虚的看着她,讨好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嘛,等明日我带你去望春楼吃烤鹅。” “你们都挖好了?正好,我还做了写桃花糕,等将这几坛子酒埋好就可以吃了。”纪诺禾与翟修远各抱着几坛酒过来,笑着道。 “你们可真是会选位置啊,这么多位置不选,偏选我这颗百年将军柏树下,别是把我的根都给挖了。”翟修远将手里的酒坛子放下,干净跑过去关心他的树根。 “放心吧,翟大哥,这里离树干已经有一段距离了,我们特地避开了树根的,不会伤到你的大树。”璃书露出一排大白牙,笑着说道。 纪诺禾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招呼着她们将酒坛子搬过来放入坑了埋好。 埋坑倒是没再叫两小姑娘动手了,萧晗与翟修远两人亲子动手,三下五除二的很快便埋好了。 几人坐在树下吃着刚刚出锅的桃花糕,言笑晏晏。 “咱们总共埋了五坛,往后每年都来喝一坛。正好可以喝五年。”璃书吃着手里的糕点,满怀期待的说道。 “那五年之后呢,况且,谁说一年只能喝一坛?”萧晗习惯性的与她唱反调。 “那咱们就每年都做桃花酿,每喝一坛,就放一坛进去,这样便可以一直有酒喝了。”纪诺禾笑着道。 “那你们岂不是每年都要来我这王府祸祸一遭?”翟修远语气哀伤。 “我们哪里祸祸你的王府了,再说我们酿的酒,你不是也会喝吗?”璃书不服道。 林清羽面上带着微笑看着几人互怼,她来到这个世界已有八年,意识到这乃是一本书中的世界已有半年,时常会有一种不真实感,可如今切切实实的置身其中,那些不真实的感觉已经越来越弱,与大家一起欢笑时,只希望大家能一直这样欢乐! 五年后。 从泽兰小院出来,林清羽手里抱着一本手札,嘴角噙着笑意,轻快的往寝舍走。 “臭丫头,二两麝香就抢走老夫的手札,你怎的好意思?” 身后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林清羽脖子一缩,她回过头去扬声道:“先生,先前明明是您自己应允了我,若我为您寻来了麝香,您书架上的东西便任我挑选,我如今不仅将麝香为您寻来了,还多给了一两,您怎么能反悔呢?先生,夫子留的课业我还未完成,改日再来看您!”随即便加快了脚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身后立在小院篱笆前的院医李文元横眉怒容,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看小姑娘抱着手中的札记欢快的走远了,面上的怒容消散,反倒浅浅笑了笑,随后才转身进了屋子。 得了李大夫费尽半生心血的手札,林清羽性情大好,一路哼着欢快的调子回了自己的寝舍。 一推门便见璃书趴在榻上,哼哼唧唧的哀嚎。 她小心翼翼的放下手中的手札,缓步来到璃书身边,掀开覆在她身上的薄被,果然又瞧见了她背上满是青青紫紫的伤痕。 她皱了皱眉头,熟练的转身从身后的抽屉里拿出药膏,抹在掌心化开了,才覆上她的背给她上药。 “哎呦,疼疼疼,清羽,你轻一点。”璃书疼的龇牙咧嘴。 “今次怎么伤得这般重。莫不是你又惹怒了岑夫子?”见她实在疼的很,她便也稍放轻了些力度。 “才不是,今日岑夫子的好友前来拜访夫子,那人乃是明德书院教骑射的夫子,带了几个学生想来与我们切磋,那明德书院的学生一个个趾高气昂的,言辞间,对我多有轻视,我气不过,在比试的时候便倾尽了全力,好叫他们为他们的傲慢付出代价。” “那你赢了?” 璃书翘了翘鼻子,一脸的骄傲,“那是,那人确实有几分身手,但鼻孔朝天,自负得很,还不是被我打得鼻青脸肿的。” 林清羽闻言,轻笑着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果然听见璃书惨叫一声,转过头来,委屈的看着她。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便是要教训他,也该量力而为,这样不管不顾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受苦的还是你自己,更何况……”林清羽一只手搭上她的手腕,仔细为她诊脉,脉搏既细且软,若有似无,一看便是中了内伤,她轻叹了口气,继续道:“更何况,你这说不定是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傻事。” “怎么会是傻事,你没看到那人脸肿得跟猪头一样,连话都说不清楚了。”璃书不大服气。 林清羽给她上好了药,替她重新盖上被子,没好气的说道:“他不过是受了点皮外伤,你这内伤都出来了,你觉得谁伤得更重些?” “那……” 璃书嘟着嘴还要再言,却是被林清羽直接打断,“璃书,凡事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希望你孤注一掷,为了那些不值当的人,不值当的事,去伤害自己。” 看着她鲜少出现的严肃神情,璃书咽了咽口水,不敢再言,只得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往后我一定好好爱惜自己。” 第17章 “嗯,这就对了。”林清羽面上重新挂起了一道浅笑,“你这次受了内伤,需得喝药调理一下,我这就去为你开方子。” “不,不用了吧,我也没觉得难受了。”璃书一脸惊恐的看着林清羽,她自小便不爱喝药,而林清羽开的药,更是格外的苦。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与平常的皮外伤不一样,你这回受的可是内伤,若是不好好调理,将来落下了病根,受苦的还是你自己,还是说,你不相信我的医术?”林清羽眯着眼看她,仿佛只要她敢说一个不字,她便会打爆她的狗头。 璃书咽了咽口水,“怎么会呢!” 林清羽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铺开纸笔,开始写起了药方。 见她认真思索着用药,璃书忍不住开口问道:“清羽,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林清羽头也不抬。 “你为什么要去跟着李大夫学习医术呢?” 林清羽很快便开好了方子,在等墨迹干时,一边漫不经心的回道:“嗯,我对那些诗文经书也不大感兴趣,骑射武艺更是不喜,起初不过是随意翻看了几本医书,觉得其中学问颇有意思,遇到些不大懂的便跑去请教李大夫,再后来,你被岑夫子选中,去了尚武班,三天两头的受伤,我便想着好好学一学医术,也能及时为你疗伤。” 听到后面,璃书两眼泪汪汪,感动得一塌糊涂,“呜呜,清羽,你真好。往后我一定好好爱护自己,尽量少让你劳累些。” 林清羽笑了笑,“哭什么,我学医虽有你的影响在,更多的也是为了自己能有一技之长。” 璃书只是哭着点头。 “那你呢?你为何又要这般辛苦的学武?尚武班自开设以来,入选的女子少之又少,能坚持到最后的,更是凤毛麟角,你又为何这般坚持呢?” 少,能坚持到最后的,更是凤毛麟角,你又为何这般坚持呢?” 第10章 初衷 璃书又趴回了榻上,抱着枕头…… 璃书又趴回了榻上,抱着枕头仔细思考了起来,“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想那么多,我父亲和兄长们自幼便开始学武,各个武艺高强,我小时候抱着我爹的大腿说也想学武,爹爹虽高兴,却只肯教我些拳脚功夫,说女孩子学些强身健体的功夫便也就够了,自有爹爹和兄长们保护我。可我却不服,我明明自己学好了功夫,也能自己保护自己。所以我就决定一定要好好习武,让爹爹和兄长们刮目相看。” “进了尚武班我才知道,原来这世间对女子学武是这么的不待见,他们越是看轻我,我便越要证明给他们看,我们女子一点也不差他们。” 林清羽闻言,略有些惊讶的看着她,随即又释然的笑了笑,“倒是没想到,你竟有这样的觉悟。” 说出这番豪言壮志,璃书多少有些不自在,她憨憨的挠了挠头,“清羽你不会笑话我吧。” “怎么会呢,这世间对女子本就多有不公,你能有这样的觉悟我很钦佩,也很看好你。” “真的吗?”璃书笑开了花,激动得想扑过来抱一抱林清羽。 林清羽却是及时阻止了她,义正言辞道:“是真的,你身上还有伤,先好好躺着,不对,趴着。” 好不容易按住了璃书,林清羽松了口气,给她盖好了被子,便又去李大夫那处给她取药。 回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手里拎着药包,快速往回走,在经过走廊转角时,却是正好遇上了与同窗一起的萧晗。 萧晗一眼便发现了她手里的药包,关切道:“又生病了?” “景晗哥哥,乔公子,魏公子。”林清羽先是一一给他们见了礼,这才回答道:“不是我,是璃书在尚武班里受了点伤,我给她抓的药。” 萧晗了然,点了点头,“哦,没生病就好。”想了想觉得不对,又追问了一句,“璃书那丫头伤的怎么样?严重吗?” “受了点内伤,不算太严重,喝几副药调理几日便没有大碍了。” “嗯,那你先回去给她熬药吧,有什么事就派人来跟我说一声。”萧晗侧开身子让她过去,他身后的两位好友也立马识趣的避让开。 林清羽朝着几位点了点头便先行离开了。 转过头回看一眼,萧晗竟还站在原地看着她,她朝他笑了笑,继而继续往回走。 萧晗嘴角挂着一道浅浅的笑意,待人彻底走远了才转身与两位好友离开。 林清羽回了寝舍,又去找了刘大娘的小灶给璃书熬药,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持着蒲扇给小炉子扇风,思绪不自觉飘远。 一年前纪姐姐便已经从鹿临书院正式毕业离开了,书院女子学制最长可至八年,但大多数女子在十二三岁时便会退学回家,准备着相看人家,而像纪诺禾那样,等及笄了才离开的却是少之又少。 翟大哥半年前也已经从书院离开,去了羽林军任职。按照那本书中描写,他们的三角虐恋也差不多快要开始了。 想到此处,她不禁有些头疼。她是不是该做点什么?至少让他们之间的误会少一点? 可纪姐姐与翟大哥之间,未来最大的误会就是杀父之仇,难道要她提前将纪姐姐的身世揭穿?不行不行,她以什么立场揭穿,万一引发更大的误会了怎么办? 林清羽愁眉苦脸,有一下无一下的扇着炉子,忽然她脑中灵光一现。 第18章 啊,要不然她直接撮合纪姐姐和萧晗吧,反正在原来的小说当中,男二对女主一往情深,哪怕到了最后结局,他也依然对女主不能忘怀,最后孤独终老,若是两人在一起了,说不定也不会有哪些虐恋情深,生死纠葛了。 她高兴了起来,紧皱着的眉头也不自觉松散开来,可转念又一想到翟大哥对自己其实也挺不错的,而且纪姐姐与他是也真心相爱,她毁人姻缘是不是不太好? 愁容重现,她烦躁的扇着扇子,实在头疼得很。若她只是一个旁观者该多好,若她没有与他们几人交好该有多好,如此便不会这么为难了! 罢了罢了,就让这一切都顺其自然吧!总归结局是好的不是么? 见炉子上的要已经煎好了,她将药渣过滤出来,随即便赶紧端回去给璃书喝下。 第二日是个清空万里的好天气,窗外一片蝉鸣,吵得人心生烦闷。 璃书咬着笔杆子,一脸苦大仇深的看着桌上的卷子,再过几日便休学放假了,而休学前,必不可少的便是这休业考试。而这考试的第一门便是她最不擅长的算术。 她偏头瞥见清羽下笔如有神,刷刷的几下便已经快写完了,她艳羡的同时,又稍稍伸长了脖子,想偷偷看一眼她写的什么。 “咳咳。” 听到上方传来一阵咳嗽,璃书下意识的脖子一缩,抬头望去,只见岑夫子睁圆了眼珠子,正狠狠地瞪着她,她咽了咽口水,只得乖乖的低下头,继续咬着笔杆子。 林清羽奋笔疾书,以最快的速度写完了卷子,抬头舒了口气,又掏出帕子轻拭额头上的薄汗。六月的艳阳天,实在燥热得很,她是个怕热的,便只好尽快写完卷子,然后放空大脑,让自己没那么难受。 又连续考了三日,这场休业考试才考完。 书院门口排满了来接学生的马车,反正也不着急着回去,林清羽索性又跑到了李大夫的泽兰小院。 “先生,我就要回去了,接下来将有连个月您都瞧不见我了,不若再送我几本医书吧!” 林清羽推开小院的门,探出一个小脑袋,笑嘻嘻的朝里面望去,却是没有见到李大夫,反而是看到了一席白衣,从容坐在院中喝茶的白夫子。 白夫子转过头,见到歪着脑袋一脸不解的小姑娘,嘴角挂着一道浅浅的笑意,温和开口道:“李大夫去后院抓药去了,林姑娘不若先进来坐着等吧。” 林清羽疑惑的进来,在白卿礼对面坐下,“夫子怎么回到这里来,可是生病了?” “一些老毛病了,服几副李大夫开的药便好了。”白卿礼从容的为林清羽沏了一杯茶,轻轻推到她面前。 林清羽接过他的茶,浅浅饮了一口,偷偷的观他面容,他面色红润,眉目温润柔和,举止如常,半点也不像是有毛病的样子啊! 说来这位白夫子也是有些奇怪,明明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有着经世之才,正当年轻,好不容易考上了科举,却是才为官两年便辞官了,若说他不喜官场的尔虞我诈吧,可也时常会为一些他所相熟的官员出主意。 他虽只在书院教书,偶也会写些策论供学生参考,其中不少文章高瞻远瞩,真知灼见,便是皇帝也曾称赞不已,想要再次赐官与他,可不想他却是一口回绝了,只道想留在书院教书。 林清羽偷偷觑着他,他却始终一副温文如玉的模样,从容浅笑着饮茶,恍若不觉她的大量。 “你这臭丫头怎么又来了,前两日才从我这里抢走了我的手札,今日又想来拿什么?”一道气若洪钟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两人转头望去,“先生,您这话可就说错了,那本手札明明是您自己答应赠送于我的,怎能说是抢?更何况,今日我也不是来抢先生东西的,只不过是想着我即将休业回家,有两个多月将见不到先生了,特意来拜别先生的。”林清羽仰着脖子,说的义正言辞。 白卿礼看着小姑娘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着慌,仿佛方才那个还没进门就让先生送她几本医书的人不是她一样。他扬唇浅浅笑了笑。 “那岂不是正好,省的你整日来烦我。”李大夫故作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先生这样说,可真叫人伤心。”林清羽捂着心口,做一副伤心状。 白卿礼静静看着这师徒两互怼,倒是没想到这位一向娴熟稳重的林家姑娘,竟也会有这样淘气的一面。忽然有些好奇,便开口问道:“这世间女子学医者少之又少,便是有,多数也是为了生计而学,林姑娘家境富裕,身份贵重,又是为了什么而学呢?” 林清羽转头看向他,虽有些奇怪他竟然会问这个问题,但也还是认真的答了:“倒也不是特定为了什么而学,不过是我对医术感兴趣,想学,便学了。” 白卿礼闻言举着茶杯的手顿了顿,随即笑意加深,继续问道:“这世间对女子多有苛求,林姑娘身为世家贵女,枷锁只会更多,林姑娘以女子之身学岐黄之术,就不怕为人所诟病,将来夫家难寻么?” 林大夫闻言抬眸瞥了一眼他,眼底神色莫名,随后又转过头来看着林清羽,想知道她会如何回答。 林清羽对他这个问题有些不悦,但见李大夫也认真的看着自己,怕自己若是敷衍回了,他今后不肯再教自己医术,便也只好认真回答。 她稍作思考,正要回答,却是听见一道带着些怒火的声音自院门外传来。 第19章 “我寻了你半天,原来竟是跑到这里来了。”话音刚落,萧晗便已经来的林清羽身后,毫不犹豫的用扇子敲了敲她的头。随后好似才发现林清羽身边坐着的两人,目光在白卿礼身上扫过,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林清羽捂着头,气鼓鼓的看着他,被他一打断,她原本想好的说辞都给忘了。 “景晗哥哥,你再这般暴力,将来肯定是讨不到媳妇的。” “你说什么?”萧晗太阳穴一抽,伸手作势又要打她。林清羽却是提前护好了自己的头,一脸防备的看着他。 “慕容公子一路过来,想必是口渴了,不若坐下饮杯清茶。”白卿礼适时开口。 萧晗伸手在她头顶虚晃一下,随后才转身坐下,漫不经心道:“你们方才在说什么,我进来之时见你们各个神情严肃,不妨说来与我听听,我帮你们参谋参谋。” 第11章 豪言 林清羽一噎,颇为幽怨的看着…… 林清羽一噎,颇为幽怨的看着他,她原本想好的豪情壮语都给忘了。 萧晗眉梢轻挑,“你那什么眼神。” “方才我问林姑娘为何要学医,难道就不怕人言可畏,将来夫家难寻么?”白卿礼面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温润开口,似乎半点未曾察觉自己的问题唐突。 萧晗闻言面上笑意骤消,目光不善的看向白卿礼:“夫子不觉得自己的问题太无礼了吗?” 白卿礼恍然不觉他语气中的怒意,只温和道:“不过是闲时杂谈,林姑娘若是觉得冒犯了,也可以不必回答。” “既然知道自己是个闲杂人,就该少开口。”萧晗语气依然不善。 “景晗哥哥。”林清羽扯了扯萧晗的袖子,不希望他把气氛搞得太僵。 萧晗看了眼扯着自己袖子的小手,无语翻了个白眼,倒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见萧晗不再说话,林清羽这才转过头来看向白卿礼,“凡为医之道,必先正己,然后正人。为医者,行仁爱之术,悬壶济世,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己心即可。” “清羽厚颜,跟在李先生身旁几年,虽只学得些皮毛,不敢比之医圣药王,但行的是也是治病救人之事。既没有伤天害理,也没有扰乱法规戒律,为何要惧怕人言?” 林清羽顿了顿,继续道:“更何况,女子也有凌云志,巾帼何曾输须眉。古有木兰从军、樊梨花平定西凉,穆桂英挂帅,等等诸多女英雄凭借自身才能,闯出一片天地,流传千古。若仅仅只是因为我学了医术,替人看病问诊,便觉得我有损所谓世家贵女的清誉而不愿求娶,那么这样心胸狭隘的男子,我又为何要嫁?若是将来当真无一人敢娶我,那我便舍弃这一世累赘,学先贤前人,走遍天下,博采众方,若有所顿悟,能写一本医书,也算是为医学做出些许贡献,也不失一种洒脱。” 她一番豪情壮语,让在场三人心神为之一震。 还是萧晗先反应过来,沉声道:“浑说什么,父母亲族,友人爱人,岂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他眉心微蹙,心下不知为何竟有些惊慌。 萧晗的轻斥,也让白卿礼回过神来,豁然开朗,他嘴角漾开一道笑意,不再是礼节性的虚假笑容,而是真心实意,发自内心敞怀的笑意。 “林姑娘有这番觉悟,倒是叫白某自惭形秽了。白某在此以茶代酒,敬姑娘一杯。”他不在以夫子的身份自居,没有因为林清羽是他的学生而轻看她,并谦称“白某”,似有几分交好之意。 明明方才还一副看似温润,实则清冷,犹如高岭之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贵公子模样,问的问题也有几分咄咄逼人,怎么这会儿就这样平易近人了呢?林清羽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但是还是举起杯子回敬了他一杯茶。 萧晗一手放在桌子上,曲指轻轻敲着桌面,瞧着笑得一脸灿烂的白卿礼,若有所思。 “行了行了,天都快黑了,别打扰我干活,都赶紧走吧。”李大夫忽然挥手作势要赶人。 林清羽抬头望了一眼天色,确实是有些晚了,起身打算跟着萧晗一起离开,忽然又想起正事,她侧开萧晗,来到李大夫身边,“先生,我观您书架上有几本书许久未翻,都已经快发霉了,不如就交给我帮您抱回去晒晒太阳吧!” “去去去,你的书才发霉了。”李大夫气得吹胡子瞪眼,“再说了,我自己也可以晒,用不着你来。” “先生过几日不是要去岭南采药吗,此去路途遥远,短时间内怕是回不来,先生不如就让林姑娘帮您护理一番吧。”白卿礼好意开口,李大夫果然犹豫了。 半晌后,李大夫轻咳一声,“咳,你说得也有道理。”随后低头看向这个满眼期待的小姑娘,勉为其难道,“既然如此,我便将我的书籍借你几日,你可要好生给它们晒晒太阳。” 林清羽喜笑颜开,万万没有想到李大夫这回竟然这么好说话,她重重点头,“嗯,我一定好好爱护它们。” 随后,李大夫便转身进屋子去给她取书。 林清羽沉浸在李大夫答应给她医书的喜悦中,不忘向白卿礼道谢,“方才多谢夫子为我说话。” 白卿礼温和回道:“不必客气,应该的。” 萧晗轻哼一声,“有什么好道谢的,就凭你方才那番话,这大夫本来也打算将书借给你的。” 林清羽不服,“我当然知道先生会将医书借给我,但有夫子替我说话,我便能少费一番口舌借到书,难道不应该感谢么?” 第20章 萧晗不想说话,转身懒得搭理她。 李大夫很快便将书籍抱了出来,用一块灰不溜秋的破布包裹着,林清羽大致比划了一下,估计得有半个她那么高了。“夫子,这些都是借给我的?” “这些都是快发霉的,记得每本都要晒,我三个月后回来,若是有一本发霉了,你往后就休想再从我这里借书。”李大夫言辞凶狠,明明是叫她好好看书,却说得像是威胁一般。 林清羽咽了咽口水,认真道:“先生放心,我一定每一本都好好翻阅。” “谁叫你翻阅了,我是叫你拿去晒。” “好好好,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林清羽抱着书转身就走。 李大夫双眼瞪着她,气得不说话。 偏头看了眼还在生闷气的萧晗,林清羽犹豫了一瞬,最终深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打算自己抱着那一大摞的医书走。 她颇为艰辛地抱着医书,步履蹒跚地往外走去,叫身后的两人看得胆战心惊。 眼看着她一脚踢上一块凸起的小石头,身形不稳,即将扑下去,身旁及时出现一道蓝色身影,一手拉住她的衣领,一手托在她抱着医书的双手上,“搬不动不会说,逞什么强?” “我不是看景晗哥哥生气了,不敢跟你说话嘛。”林清羽放软了语气,委屈的看着他。 “你还知道我生气了。”萧晗单手接过她手里的书,阔步往前走去。 “景晗哥哥大人有大量,就别生气了。”林清羽赶紧追上了他的步调,围在他身边好言好语的讨好着。 看着两人走远,李大夫脸上的怒容散去,难得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转头看见白卿礼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眉间忧愁笼罩,不由叹了口气,轻声道,“都这么久了,还是没有想开吗?” 白卿礼只是浅浅笑了笑,却是没有说话。 “就从这点来看,你是半点不如我这小徒弟。有些事情该放下的就放下,想闯的就去闯一闯,你不肯迈出步子,就永远只能在此蹉跎。” “先生不是不肯收林姑娘为徒么,怎么又称呼人家为小徒弟呢?”白卿礼放下手中的杯子,一脸调侃的看着李大夫,果然又见到他的胡子被气得一翘一翘的。 他站起身来提步往外走去,背对着李大夫挥了挥手道,“先生放心吧,我已经差不多想开了,您也别老是生气了,气大伤身。” “滚滚滚,赶紧滚。”李大夫气得挥臂甩袖,低声叱骂,“一个个的,尽会给我找麻烦。” 天启八年五月十八,暑热难耐,皇帝下令前往玉华宫避暑。 随行人员,除皇亲国戚外,朝中不少重要官员也会一同前往,这些官员家中,亦有不少子弟在鹿临书院就读,为避免萧晗太子身份暴露,他便只好继续以大将军府二公子的身份随行。 整整走了三日,才抵达玉华宫。自书院休学,林清羽回宫之后,便整日里窝在屋里,看李大夫留给她的医书。 李大夫虽脾气不大好,但医术却是十分高明,甚至不再太医院院首之下,不过他不喜宫里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随便哪一个不是贵人?用药还得看那些贵人喜好,甚是麻烦,于是便辞了官,跑道鹿临书院做了一个小小的院医,鹿临书院的山长倒是十分看重他,有时为了几株药草,一个药方、一个病例,便告假一年半载也是有的。 他的医书手札对于医者来说,更是千金难求,林清羽得了他的书,自是废寝忘食的看着,若不是随行玉华宫的名单里有她,她还打算继续窝在屋里看书。 熬夜看了几宿的书,又在逼仄的马车里待了三日,便是有冰块镇着消暑,她还是不可避免的中了暑。 “你说说你,平日里我叫你跟我一起习武,便是不求多么精进,锻炼锻炼身体也是好的,姨母给你放了这么多冰块在马车里,你竟然还是中暑了,你真是太弱了。”璃书端着一碗汤药喂给林清羽,看着她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小脸,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林清羽靠在贵妃榻上,虚弱的笑了笑,她可不敢说是因为她连着熬了几个大夜,这才气血不足,导致中暑的,便只好选择闭嘴乖乖喝药。 “殿下。” 屋外传来漱玉行礼问安的动静,伴随着珠帘叮咚作响的声音,黑着一张俊脸,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萧晗便出现在了月门处。 第12章 挨骂 见他一副明显压抑着怒火的模…… 见他一副明显压抑着怒火的模样,林清羽咽了咽口水,阖下眼帘,略有些心虚,半晌后才抬起眼了,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十分乖巧的唤了一句:“景晗哥哥。” 她的声音软糯乖巧,还带着几分病中的虚弱,老实巴交看着人的模样,可怜兮兮的。 萧晗冷眼看着她,直到她自己因着心虚先收回了视线,手指在褥子上画着圈圈,低着头不敢再直视他。 哼,以为他还会像以前一样心软,轻易放过她? 他收回视线,偏头对跟进来的漱玉吩咐道:“去,把她那一叠医书都给我抱出来。” 漱玉飞快瞥了一眼自家姑娘,又看了一眼太子殿下阴沉的脸,毫不犹豫的跑进去,将她郑重装在盒子里的医书全都给抱了出来。 “殿下,姑娘这回带过来的医书全都在这儿了。”漱玉将盒子放在桌上,随后便退到了角落里,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姑娘您也别怪我,女婢也是为了您好。 第21章 林清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萧晗:“景晗哥哥!” 萧晗打开盒子,随意扫了一眼,见都是上回在书院时,李大夫交给她的书,便又将盒子盖了回去,一只手搭在盒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林清羽见萧晗抿着唇没有说话,似在思考要怎么处理这堆书,他每敲一下就仿佛敲在她心上,让她越来越紧张。 她咽了咽口水,从他进门的这一系列动作来看,他绝对是知道她之前熬了好几晚夜的事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她还是先认错吧。 “景晗哥哥,我再也不熬夜了,你别把我的书带走好不好。”说着还不忘眨巴眨巴眼睛,她的双眼因着方才喝药太苦还有些水润,湿漉漉的,一眼瞧过去,确实可怜又可爱,便是再冷漠的人,见她这幅模样也该心软了。 可萧晗不是别人,这些年见惯了她讨巧卖乖装可怜的样子,早已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 “熬了几晚?”萧晗单脚勾过一只凳子,随意坐下,冷漠开口。 “三,三晚。” 萧晗掀起眼睑,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可眼中意思很明显,只有三个字:说实话。 一直在一旁默默吃瓜的璃书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清羽生病竟是因为连续熬了好几晚的夜么?随后便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萧晗一个眼神,便叫林清羽心虚得不行,她垂下头,小声道:“五晚。” “也就是说,你从书院回来,便没有好好休息过,整日整夜的都在看这些医书?” “也没有整日整夜,我有睡够三个时辰的。”林清羽的头垂得更低,声音也越发的小。 “这么说,我还应该夸你了?”萧晗险些气笑了。 林清羽偷偷觑了他一眼,嘀咕道:“我可没说。” “林清羽,亏你整日里看这些医书,你不知道睡眠不足对身体不好吗?你不知道夜里看书对眼睛不好吗?” 林清羽手指绞着衣袖,不敢说话。 萧晗深吸了一口气,稍放缓了一些语气:“这几日我忙于太傅布置的课业,倒是疏忽了对你的管教,你熬了五晚的夜,还导致中暑生病了,那便罚你十日不准看这些医书,你可有意见?” “十日?要不七日就好吧!”林清羽讨价还价。 “十五日。” “八日,八日好不好。” “二十日。” “好好好,十日就十日。”最终还是林清羽哭丧着一张苍白的脸妥协了。 萧晗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几日我还有些事要忙,等过几日再带你们去汤泉山玩,璃书,你看好她,务必让她好好休养。” 璃书重重的点了点头,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林清羽无可无奈的叹了口气,幽怨的看着萧晗抱着她的书籍离开的背影,多想挥拳,奈何不敢,便只能生无可恋躺下,盯着屋顶发呆。 “等你身体养好了,我们便去后山的小溪那里捉鱼,然后再去汤泉山的山林里打猎,或者去马场骑马也行。总之玉华宫这边好玩的地方多着呢,保证你不会无聊。”璃书说得眉飞色舞,恨不能下一刻就跑出去玩。 林清羽又在屋里躺了两日,这才彻底好起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的时候,林清羽便被璃书从被窝里捞了起来。她是个懒散的性子如今她的书被萧晗收走了,她更愿意赖在被窝里睡觉。 奈何璃书是个精力旺盛的,确认清羽已经彻底好了,便迫不及待的拉着她要去后山的小溪里摸鱼。 “哪有人大清早就去摸鱼的?”林清羽打着哈欠,任由璃书拉着她往前走。 “正是这会儿去才好啊,等会儿日头大了,晒得人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怎么捉鱼,更何况你不是最怕晒了么,我怎么忍心让你晒太阳。” “这么说,我还得多谢你为我考虑了!” “不必客气,咱两谁跟谁啊。”璃书还以为她是真的在感谢她,眉眼间的笑意跟明显了些,“我还叫上了陆辞和纪姐姐他们,可惜翟大哥得当值巡逻,二哥也得跟着太傅学习。” 此次行宫避暑,虽有不少大臣随行,但皇帝为了避免暴露萧晗的身份,还是有意减少了家中有子弟在鹿临书院读书的官员。不过即便如此,也仍有少数在鹿临书院就读的学生同行,因此萧晗便只好继续以慕容家二公子的身份前来。 两人来到溪边时,纪诺禾陆辞等人已经到了,此次随行来行宫的年轻人不多,璃书索性就把她认识的全都叫上了。河边搭了几个简易帐篷,帐篷前还摆放着几张不知从何处搬来的小桌子小椅子。 “璃书,你早早就把我们叫过来,自己却迟到了这么久,莫不是赖在床上不肯起,还得劳烦清羽将你捞起来吧!”说话的乃是永昌伯爵府家的四姑娘李如弋,是璃书清羽两人的同窗,同样也被选入尚武班习武,与璃书关系不错,因此说话也随意些,话语中带着几分调侃。 璃书瞪了瞪她:“哪里就是我赖床不起了,明明是清羽,我是为了等她才迟到的。” “清羽?”李四姑娘看了眼乖乖巧巧的林清羽,很难相信她竟会赖床,便有转过头看着璃书继续调侃,“你别因着清羽与你关系好,便让她为你背锅呀。” 都怪清羽平日里乖巧听话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竟然没人相信她也会因为赖床迟到,璃书大大翻了个白眼,气得不想说话了。 第22章 见她一副百口莫辩气鼓鼓的样子,林清羽只捂着嘴笑,也不替她解释,谁叫她扰了自己的清梦呢! 那边李四姑娘见璃书生气,便也不再与她开玩笑,而是拉着她去到了溪边钓鱼。 林清羽来到帐篷下坐下,此时大家都聚在溪边不是钓鱼就是打水漂,帐篷下反倒没人,只除了比她们大了几岁,不爱去凑热闹的纪诺禾。 “纪姐姐,好久不见啊,还没来得及恭喜你与翟大哥订婚。”林清羽坐定,便先给纪诺禾道喜。 “谢谢。”纪诺禾大方道谢,眉眼间尽是喜色,可见对这桩婚事十分满意。 半个月前,纪诺禾与翟修远已经顺利定下亲事,婚期定在了今年的十一月中旬。 起初得到这个消息时,林清羽是忧愁的,两人定下婚事,便意味着那本小说中的故事要开始发展了。也不知道她到底该如何做,才能减少两人之间的误会,让两人早日修得正果。 一想到后面会发生的那些事,林清羽便忍不住叹气。 见她眉宇间似有几分郁色,纪诺禾温柔问道:“清羽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没,没什么,可能是有些没睡醒吧。”不想让她跟着忧心,林清羽便只好打起精神来。 纪诺禾闻言只是无奈的笑了笑:“我便知道那个真正赖床的人其实是你。” 林清羽不大好意思的挠了挠额角:“让纪姐姐见笑了。” “听说你前几日为了看医书熬夜结果中暑了,如今可好了。”纪诺禾关心道。 “已经没事了。”林清羽坐直了身体,深怕她也要说教。 前两日萧晗从她殿里出去了之后,便径直去找了皇后,告诉她此次林清羽生病的前因后果,皇后知道后又是生气又是无奈,不仅叫了她身边的桂嬷嬷亲自来照看她,还每日都要来说教一遍,指责她不爱惜自己云云。 “还听说阿晗将你的医书的收走了?” 见林清羽委屈的点了点头,似还有几分不服,她温柔笑了笑,“你也别怪他,他也是为你好,勤奋好学虽是好事,但也要以身体为重。” “嗯,我知道了,我以后定然不会再熬夜看书了,纪姐姐你就别再说我了,这两日云姨、景晗哥哥还有璃书,轮流在我耳边说教,我的耳朵都快长茧了。”林清羽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可怜兮兮的看着纪诺禾,“我真的已经知错了。” 见她这副乖巧可怜的模样,纪诺禾的心立马就软了,她温和了神色,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你知道就好。” 今日天气不错,烈日被云层所覆盖,偶尔露出几缕金光,很快便又被白云给收了回去,既不会太热,也不会沉闷。 几人捉了一上午的与鱼,索性便让人搬来了烤架,又带了些蔬果鲜肉,在溪边做起了烤肉。 临近午时,翟修远调岗下直,正好遇上从太傅屋里出来的萧晗,两人便结伴一同来溪边寻人。 萧晗来到溪边时,大老远便瞧见林清羽从陆辞手中接过一根玉米,然后便不顾形象的啃了起来。他皱了皱眉头,大步来到林清羽身边。 第13章 遇刺 “你在啃什么东西,…… “你在啃什么东西,黑不溜秋的,也不怕吃了闹肚子。” 林清羽偏头看去,见是一脸不善的萧晗,也不知他又在生什么气,该不会是被太傅给骂了吧。 “这是烤玉米,香甜可口,你要不要尝尝?”她将手里的玉米递了过去。 “你都啃过了还给我?” “我这里还有一根,未曾碰过,慕容公子不若吃我这一跟吧!”陆辞站在一旁适时开口,并将自己盘子里的烤玉米递了过去。 萧晗盯着盘子里这根比之林清羽手里要黑了许多的烤玉米,顿了半晌,最后偏头,“不必了。” 林清羽对他这阴晴不定的性子见怪不怪,继续低头肯自己的玉米,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并肩而立的两人,她偏头看去,两人间虽隔了半个拳头的距离,也没什么亲密的举动,可才订婚的两人,眉宇间的喜色,彼此间甜蜜的氛围,实在难以忽略。 林清羽收回视线又看了眼还偏着头,有些别捏的萧晗,恍然明白过来,他在原书中可是深情不寿的男二号,难道他现在就已经意思到自己对纪姐姐难以言说的感情了?这会儿生闷气也不是因为被太傅骂了,而是因为见着亲密无间的男女主所以吃醋了。 一想到他这会儿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却还得强颜欢笑的给两人送祝福,林清羽手中的玉米忽然就有些啃不下去了。 萧晗低头看下去时,毫不意外的又看到了林清羽一脸可怜的看着他。这丫头又抽什么疯? 萧晗盯了她半晌,见她半点没有收起那副可怜人的视线,甚至眼波流转,那副可怜的意味反而更明显了,他额角抽了抽,忍无可忍,抬手便又要赏她一个爆栗。 林清羽观他神情,又见他抬起手,立马便意识到他又要敲她的头了,她下意识的举起手去当,手中的玉米顺势便飞了出去。恰好砸在萧晗雪白的锦袍上。 空气似乎有半刻钟的凝滞,林清羽眨了眨双眼,视线前方正好是萧晗粘上油渍的白袍,抬头瞥见萧晗盛满怒意的双眸,“是你要打我,我下意识去档,玉米才飞出去的。”说完便立刻起身要逃。 萧晗早已料到了她要跑,单手拎住她的衣领,直接将她提溜到自己眼前,“跑什么?” 第23章 “我不是故意的。”林清羽挣脱不过,索性放弃挣扎,转过头来看着他,理直气壮道。 “嗯,我知道。” 萧晗不知抽了什么风,竟然没有生气,他不是一向最爱洁的吗?平日里沾到点灰尘都要重新去换一件衣服,今日怎么这般好说话。 低头瞥了一眼萧晗衣服上黄中透着黑的油渍,林清羽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难道是吃醋吃太多了,把脑子给酸坏了? “坐下。”萧晗将她按下,低头瞥了眼自己脏污的衣摆,皱了皱眉,嫌弃的将其撩到一边,随后坐在了林清羽身边,“你烤了些什么东西,端过来让我尝尝,从早到现在,我一直没吃东西。” 哦,原来是饿坏了,难怪都没力气生气了。 林清羽将自己烤的黑不溜秋的鱼肉端过来,犹豫道:“你真的要吃?要不你还是吃点别人烤的东西吧。” 从方才开始一直插不上话的陆辞站在一旁,本该离开的他却是鬼使神差的也做了下来。 萧晗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倒也没说话,随后看向林清羽端过来的几乎已经看不出原型的所谓的“鱼”,有些一言难尽:“你确定这是鱼?” “呵呵,虽然有点丑,但确实是熟了的。”林清羽有些心虚。 萧晗将盘子推开,嫌弃道:“算了,我怕吃出人命。” “哪有这么夸张。”林清羽不服。 “慕容公子若是不嫌弃,不如用我烤的这些吧。”陆辞将自己手边的盘子推到萧晗眼前。 盘子里有肉有蔬菜,品相虽也算不上多好,但比起林清羽那一盘黑炭,却是好上太多。 萧晗本不想吃,奈何肚子确实有些饿了,下午还得继续去太傅那里上课,便只好勉为其难的用了些。 直到午时结束,几人玩尽兴了,又吃够了烤肉,这才收起东西,打道回府,而萧晗与翟修远,一个得继续回去上课,一个得继续回去当值,便都提早离开。 等所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璃书、清羽、纪诺禾三人才最后离开。 想着下午闲着也是闲着,听说山上有一汪清泉,泉水清冽甘甜,无论是用来做糕点还是酿酒,都是绝佳的上品,于是三人便又继续往上,打算去取一些泉水回来做绿豆糕。 三人沿着小路往上,一路走走停停,一面赏景,一面闲谈。行至一处高地时,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喝彩声。 三人转身望去,不远处正是一座宽广的校场,场上搭了许多棚子,北面上首一座明黄的棚子尤为精致豪华。 林清羽她们所在的位置,正好面对着皇帝等人。 校场上人满为患,皇帝坐在上首,满脸笑容,他抬手似乎说了句什么,下面便上来了两位年轻的小将领,二人相互抱拳谦让一番,随后便你来我往的开始比试了起来。比到精彩处,总要发出几道喝彩。 “不是说明天才会开始比试的么,二哥竟然也不跟我说一声。不行我要去看他们比试,你们自己去灵泉取水吧。”璃书说完,转身便要往山下校场二区。 每年六七月,三卫五府的将领都会派出各自的精英能才出来相互比试,名列前茅者不仅能得到丰厚的奖励,更重要的是能在皇帝面前露脸。 只是不知为何本该明日才开始比试,在今日就开始了。 或许是皇帝一时心血来潮吧! 璃书飞奔而去,林清羽与纪诺禾顿在原地,对视一样,“既然如此,那就我们俩自己去吧。” “好。” 灵泉位于玉马山北面,传说五百年前有一位神女受伤在此修养,神女伤势痊愈后,为感谢山中精灵相护,特意留下了一汪具有灵力的泉水,凡人若是引用了这泉水,便可医治百病,长命无忧。 当然这其实不过是一汪普通的山泉水,许是因为地质特殊,泉水格外清甜甘冽,又因为位置较为特殊,常人轻易寻找不到,故而声名远扬。 据说曾经玉华宫选址建造时,便想选在玉马山,正好可引灵泉水入玉华宫消暑,可经过工部勘察测探后,发现此处地势奇特,颇为险峻,并不适合大规模的开山动图,再加上钦天监的测算结果也不大好,先皇只好作罢,选了玉马山隔壁的玉华山建造行宫。 灵泉位置隐蔽,林清羽与纪诺禾兜兜转转,找了许久才找到。 灵泉隐蔽与茂盛竹林间,泉水清澈见底,阳光穿过茂密竹林洒在碧绿的水面上,波光浮动,仿佛在发光,走进一看,泉底是一块巨大的嶙峋怪石,近岸,灵泉四周亦被灰色岩石所包围,将其与地面泥土隔绝,仿佛神女将其环抱于怀中一般。 林清羽小心翼翼做在泉边的岩石上,捧一抔泉水拍在脸上,泉水清冽滋润,她长舒一口气,总算是活了过来。 山上气温虽较低,可爬了这么久的山路,又是三伏大热天,等找到灵泉时,她险些没累晕过去。 纪诺禾拨开掉落在水面上的竹叶,轻捧少许送入口中,眉间疲色霎时舒展开来:“果然清冽。” 两人都有些疲惫,打算好好休一会儿再取水下山。 “玉马山景色宜人,灵泉水清冽甘甜、沁人心脾,费这么大的劲爬上来也算是值得了。”林清羽侧坐在泉边的岩石上,将手浸入泉水中感受着凉意,微眯着眼,一脸享受惬意的模样。 “是啊,山路确实难走了些,方才若不是你及时拉住我,只怕我得摔到山崖下去了。”纪诺禾拍了怕胸脯,想到方才危急情形,心有余悸,随后又转过头看着林清羽温柔笑着道,“妹妹大恩,日后若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提便是。” 第24章 “姐姐言重了,若方才脚滑的是我,难道姐姐不会拉我一把么?”林清羽笑着眨了眨眼睛,接着又道,“若姐姐真想感谢我,等姐姐用这泉水做好了糕点,多分我两块便是。” 纪诺禾笑着搓了搓她额头,“你这个贪吃鬼,我哪回没有多给你两块。” “我就知道纪姐姐最疼我了。” 纪诺禾笑了笑,也学着她将手浸入泉水中,闭眼感受山风拂过,竹叶飞舞所发出的沙沙妙音。 林清羽细细的感受着自然的寂静美好,忽然间好像听见远处似有骚动。 她睁开眼睛,仔细倾听,却又什么也没有听见。 “纪姐姐,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没有啊,是不是你听错了。”纪诺禾也睁开了双眼,四处扫视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异常啊。 林清羽按下心中的那一抹异样,“或许是我听错了吧,天色不早了,纪姐姐,我们取完了泉水就赶紧回去吧。” “好。” 两人将挂在腰间的羊皮水壶取下,将水壶装的满满的,这才起身准备回去。 途径上山是纪诺禾险些滑倒的小路,此处路径狭小,只勉强够一人通过,因前两日下了雨,地面有些湿滑,小路左面布满荆棘灌木,右面这是一个近乎垂直的斜坡,斜坡下藤蔓缠绕覆盖,也看不出斜坡究竟有多高。 两人一前一后,互相牵着手小心翼翼的往下挪去,忽然听见左边荆棘丛中似有异响。 “该不会是野猪吧!”林清羽咽了咽口水,紧紧的盯着那片荆棘丛。 纪诺禾无意识的抓紧林清羽的手,脸色有些苍白。 忽的一道黑影迅速蹿出,两人还没来得及看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一道剑影便已经划到两人眼前。林清羽平日里的武艺课,都是能划水就划水,划不了就装病,以她的身手,根本躲不开这一剑。 剑尖离她脖颈不到一寸,千钧一发之际,纪诺禾将她往后一扯,险险避开黑衣人的剑影,可两人也因此而站不稳,同时往后仰了下去。 滚下山崖的那一瞬间,林清羽想的是,果然不愧是女主,就算她不去找麻烦,麻烦也自会来找她。 第14章 遇险 “刺客同伙都抓住了…… “刺客同伙都抓住了吗?”萧晗负手站在荣华殿中,神情严肃,眼眸阴沉如水。 “回太子殿下,此次参与刺杀的刺客共有十名,其中八人已被抓获,还有两人未能被抓出。”禁军统领魏义跪在下方,他低头不敢直视萧晗。 就在半个时辰前,皇帝正在校场观看各军比武,一个做太监打扮的此刻在接着给皇帝添茶的瞬间,掏出匕首就要刺去,辛亏翟家的小王爷眼疾手快,危机关头,一脚踹去,谁知刺客竟是半点不躲,一心要刺向皇帝,幸亏皇帝及时往左偏去,此刻的匕首便划在了皇帝右手臂上。也因为翟小王爷的那一脚,刺客被踹飞,没能继续行刺。 可谁知,这刺客竟不只一人,见那名此刻失败,其余几名刺客亦同时卸去伪装,拔刀乱砍,好在校场上军人众多,没几下便将刺客拿下,可偏有两人逃了出去,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抓住。 一滴冷汗自魏义脸颊滑落,此次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难辞其咎,若不能将功赎罪,他怕是连命都要保不住了。 “加派人手,务必活捉刺客,本宫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 “是。”魏义领命出去,来不及擦拭额头的汗水,立即便召了人过来,兵分几路,对玉华宫开展地毯式搜索。 校场上发生变故后,璃书便被赶回了自己的宫殿,她在殿里来回踱步,焦躁不安,一股不祥的预感始终笼罩在她心头。 抬头瞥见姜儿回来了,她快步上前,急切的问道,“怎么样,清羽和纪姐姐回来了吗?” 姜儿咬着唇,担忧的看着璃书,轻轻摇了摇头,“林姑娘和纪姑娘都还没有回来。” 璃书闻言险些站不稳,辛亏姜儿及时扶住了她,“怎么会呢!难道……” 她紧紧抓着姜儿的手臂,脸色苍白,“都怪我,我应该跟她们一起去。” “小姐,您先别担心,山路难走,说不定她们只是走得慢了些。” “现在还有此刻没有被抓到,万一,万一……”璃书被自己脑中的想法吓到,捂着嘴不敢继续往下说,“不行,我得去找表哥,让他派人去找清羽她们。” “可太子殿下有令,在刺客未被抓到之前,任何人不能踏出房门一步啊!”姜儿及时追上去想要阻止。 “我管不了这么多了,要是清羽出了什么意外,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了。” 姜儿还想再劝,却见自家小姐眼角划过一滴清泪,她自幼便来到小姐身边伺候,她家小姐积极开朗,刚毅好强,便是习武时被揍骨折了,也不曾掉过眼泪。姜儿闭上了嘴,默默跟了上去。 “你说什么?清羽和诺禾去了玉马山灵泉,到现在也还没有回来?”萧晗眉头紧锁,面色越发凝重。 下午在校场上见到璃书,他还以为清羽她们也已经回来了,只是不爱看这些比试,先回屋去了,没想到两人竟是根本就还没有回来。 他绕开璃书,唤了人亲自前往玉马山寻人。 璃书见他翻身上马,也想跟上去,却是被他一个眼神喝退:“你乖乖在行宫里待着,哪儿也不准去。” 第25章 而此时,被人所牵挂着林清羽和纪诺禾正互相搀扶着,沿着小溪一路往南而去。 就在半个时辰前,一道黑衣人影忽然窜出,二话不说,拔剑便要杀人,幸亏纪姐姐及时将她拉开,这才保住她的小命,可两人也因此滚下了山坡。 山坡虽有些陡峭,好在地面还算松软,两人运气不错,既没有撞上树木,也没有撞上岩石,可也因此一路滚到了坡底。 两人此刻都是灰头土脸的,衣服也破烂不堪,已经没有半分世家贵女的形象可言了。 纪诺禾伤了脚,两人也走不快,害怕上面的黑衣人还没有走,也不敢重新爬回去,便只能沿着小溪往下游走去。 只希望这条小溪便是早上他们抓鱼的那条小溪,林清羽在心中祈祷着。 走着走着便见小溪越发的狭窄,两人都有凝重,这意味着,这条小溪可能不是她们早上抓鱼的那条小溪,而她们极有可能走错了路。 “还要继续往前走么?”林清羽扶着纪诺禾,看着眼前只剩不到一个手臂宽的小溪,有些犹豫。 纪诺禾抬头望了眼天色,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今日天气不是很好,天上浓云密布,等太阳下山后,若是没有月光,她们怕是连路也看不见。 “不然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等修远他们过来寻我们吧。” “好。”林清羽也跟着看了眼天色,忧愁的点了点头。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就在距离小溪大约五百米的地方,两人发现了一个山洞。洞门斜前大约十步远的地方有一巨大的岩石,恰好将洞门遮挡住。石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若是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 洞内光线昏暗,似有滴答水声,两人站在洞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山中夜晚寒凉,更深露重,甚至可能还有野兽,不如我们还是进去等吧。”犹豫了半晌,纪诺禾开口道。 林清羽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只盼萧晗他们能早点发现她们不见了,早点派人来找她们。 见林清羽也点头同意了,纪诺禾便抬脚打算往里走去。即将踏入洞穴之际,却是又忽然被林清羽拉住,她转过头来,不解的看着她。 “等一下,纪姐姐,这里毕竟是深山野林,万一这洞里有什么蛇啊,野兽什么的怎么办?”林清羽拉着纪诺禾,一脸警惕的看着洞穴里面。可惜光线实在太昏暗了,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沉思片刻,又从地上捡起了几块石头,稍微多远些了,便抬手往洞中砸去。 咚!砰!砰! 连续传来几声石头撞击发出的声音,有的比较沉闷,有的则比较清脆,没有任何活物发出声响,也没有看见什么野兽跑出来。 两人都松了口气,这才提步往洞中走去。 两人互相紧紧拉着手,秉着呼吸往里走,谁知才刚探了颗头进去,忽然便又一双大手伸出来,扼住两人的喉咙,用力将两人拽了进去,紧紧抵在石壁上。 “你们是什么人?” 洞内光线昏聩,看不清来人的脸,只听声音,应当是一个成年男子。 两人被掐住了脖子,根本无法说话,只拼命挣扎着。 那人大约是受了伤,林清羽挣扎过程中,不小心一巴掌拍在了那人大约是胸膛的位置,那人闷哼一声,随即不知是因为察觉了两人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是力气用尽了,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下来,两人只稍微挣扎,便从他手中逃了出来。 “你是何人?”纪诺禾捂着自己的脖子,警惕的看着那人,艰难出声。 那人身形似乎摇晃了一下,还未回答,便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林清羽与纪诺禾对视一眼,迟疑了片刻,还是警惕着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活着。”探完鼻息,她又将手下移,伸出两指覆在他手腕脉搏出,“伤势还挺重。” “那怎么办,我们要出去吗?”纪诺禾攥紧了自己衣袖,又看了眼外面几乎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可现在外面也是漆黑一片,万一……” “呲”的一声,林清羽将那人的外袍撕了一片下来,又费了许大的劲将那人翻了过去,将他的双手绑在了背后。这才稍安下心来,“还是不出去了,现下看不清路了,万一再踩空掉进哪个天坑或捕兽洞,那就得不偿失了。” 纪诺禾点了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这个人该怎么办呢? “你方才不是说他伤势不轻么,这样动他真的没问题么?” “放心吧,死不了。” 纪诺禾闻言点了点,她学了这么久的医,应当是有分寸的。 待绑好了那个莫名气的男人,两人又绕着山洞仔细检查了起来。 在黑暗里摸摸索索的巡完了一圈,发现这洞中不仅十分干爽,还有几个打火石,一堆树枝和晒干的茅草。 “难道这是哪个猎户临时歇脚的山洞?”林清羽手里拿着两颗打火石,一脸的疑惑。 “此地离玉华宫不过隔了一个山头,应该没什么人敢来这里打猎,或许是玉华宫的侍卫里平日巡防时,临时歇脚的地方吧。”纪诺禾抱着手里大柴火,推断道。 “或许吧,总之,不管是猎户的,还是巡防士兵的,对我们而言,这下总算是不用再黑暗里痛苦的等人来了。” “嗯。” 两人相互配合,很快便将火生了起来。 第26章 火光照亮了整个山洞,两人瘫坐在地上,皆是长舒了口气,至少不用餐风饮露了。 明亮火光摇曳,两人这时才看清了方才袭击她们的男子的脸。 男子一席玄色锦衣,虽已沾染了不少灰尘,但仍可看出布料上乘,衣服上的暗纹复杂细致,头上玉冠摇摇欲坠,同样也是质地绝佳,一看便价值不菲。 “他与在山上袭击我们的那人,应该不是一伙的吧。”纪诺禾仔细打量完他,得出结论。 林清羽认可的点了点头,“无论他们是不是一伙的,方才他确实袭击了我们,以防万一,还是不能给他松绑。” 看着绑在他手腕上纤细的布条,想到他方才差点掐死她们俩,她又摸了摸自己有些肿痛的脖子,“保险起见,要不我再给他扎两针,确保他今晚都不会再醒过来?”说着她便从腰间随身携带着的布包中掏出了一根半手掌长的银针。 纪诺禾转过头来,震惊的看着她:“这样不太好吧。”想了想又补充道,“他不是已经受伤了吗,万一要是伤及性命怎么办?” “可他刚才还想伤我们的性命。” “水…”两人还在相互对视着,不肯退让,一道虚弱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僵峙。 第15章 受伤男子 “水。”一道虚…… “水。”一道虚弱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洞穴中想起。 两人转头望去,还以为是那男子醒过来了,纪诺禾瞬间将林清羽护到了身后。 林清羽低头看了眼护在自己身前的纤细手臂,明明自己都很害怕,却还是护着自己,她神色有些复杂,抬眸看向不远处的男子。 他眼睑紧闭,眉头皱得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脸上泛着不正常的陀红。 “水~”他又虚弱的唤了一声。 “他是不是在发烧?”纪诺禾轻声问道。 “许是柴火印的吧。”林清羽略有些心虚的回道。 她收回视线,不再看着那人,盯着眼前跳动的火焰,心绪复杂。 就在刚刚,她忽然想起来,在她上一辈看的那一本小说当中,除去那些路人甲乙丙,深爱着女主的,除去男主、男二,还有一个戏份比较重的男三号来着。 而女主与男三号的相遇,是女主在遇险途中,恰好救了受重伤的男三号,男三号对女主一见钟情,从此纠缠不清。 而书中那位男三号,虽算不上彻底的反派,但是对女主的喜欢也夹杂着利用,给后来的男主和女主也制造了不少的麻烦,女主甚至险些丧命。 不行,纪姐姐对她那么好,她不能害她,少一个爱慕者就少一个吧,命比较重要。 就在她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决定冷下心肠不管那人之后,回过神来却是发现纪诺禾已经起身往那人身边走过去了。 “纪姐姐?” “他确实是在发烧。”纪诺禾单手覆在那人的额头上感受他的体温,“而起烧得还很严重,清羽,你……” “不行,我们不能救他。”林清羽脱口而出。 “为什么?”纪诺禾有些诧异,自清羽学医以来,无论是谁找她看诊,她都是笑着应下的,这么直接拒绝却是前所未有。 “他,他刚才想杀我们。” “他身受重伤,孤身一人在此,或许以为我们是坏人,这才想先下手为强。” 林清羽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辩驳,她转头看着火堆,眉间闪过挣扎,小声道:“总之,就是不能救,就,就算他是为了自保,可谁又能保证他就是一个好人呢?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纪诺禾疑惑的看着她。 见男子似乎更难受了,纪诺禾心下一急,便将挂在自己腰上的水壶取了下来,打开盖子,小心翼翼的灌入男子口中。见男子似乎喝够了水,这才放下水壶,继续不解的看着林清羽。 男子饮下泉水,灼热的喉咙终于得到了缓解,紧蹙着的眉头也稍微舒展开来些。 身上哪里都在痛,恍惚间他感觉有一道凉意覆在自己的额头上,仿佛久旱的沙漠,迎来了期盼已久的甘霖,意识稍微清醒了些,他努力想要睁开双眼,却是在没有气力,只勉强睁开一道缝。 入目的先是跪坐在他身旁的白衣女子,方才是她给自己喂的水么? 她发梢凌乱,衣服上也沾满了尘土,看起来有些狼狈,却仍不可掩她绝色姿容。她与坐在火堆旁的姑娘似在说什么,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醒了。男子顺着纪诺禾的视线向火堆旁的姑娘望去。 “而且,路边的野男人绝对不能捡,轻则伤人伤己,重则举族倾灭呀。” 男子只觉得喉咙有些腥甜,有点想咳,但他还是尽力压下去了,他偏头见身旁女子亦是一脸困惑不解,听她轻声反问,“你这是什么话?” “本来就是,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艺术源于生活,我们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万一他身上背负着血债,或者打算让人背负血债,等他醒来,我们被杀人灭口了怎么办?”林清羽越说越理直气壮,越想越觉得不能救。 “话本子里的话怎可尽信,难道就要我们看着他死在眼前么?”纪诺禾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林清羽紧抿着唇没有接话,她学医这么久,要眼睁睁的看着人死在眼前,她确实做不到,可这人将来会害得你险些丧命呀!她一脸痛苦纠结的看着纪诺禾。 第27章 “咳咳,两位姑娘不必担心,在下乃是梅月庄庄主,梅岁寒,绝不是坏人。”梅岁寒虚弱的开口,他终于是装不下去了,大方睁开了双眼,一副温和无害的模样。 你看吧,这自我介绍,不是妥妥的灭族反派发言吗? 林清羽一言难尽的看着他,如果方才她还是只是推测,现在她基本可以确定了,只不过,你一杀手组织少主,竟也敢说自己不是坏人? “梅月庄?那不是咱们大周的第一皇商么?”纪诺禾看着他满身血污,一脸惊讶,“可你一个商人,怎会受这么重的伤,倒在这里呢?” 从他方才出声开始,纪诺禾就已经警惕的退回了林清羽所在的位置,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林清羽垂眸看了眼护在自己身前的纪诺禾,稍微松了口气,好在没有想原著中写的那样,善良单纯过了头,遇到一个受伤的陌生人就毫无警惕。她抬眼看向对面那个看起来很虚弱的男子,打算看他怎么编瞎话。 “在下前段时收到一批十分贵重的货物,在下不放心,便打算亲自跟着镖队押送进京,却还是走漏了风声,两日前,镖队遭遇山匪袭击,那些人个个身手了得,砍人如砍菜瓜,在下被手下护着,勉强逃脱……” 他咳了两声又继续道:“逃至此处时,因为体力不支,便晕了过去,再次醒来,便听见外面有说话声,在下担心是山匪追了过来,这才打算乘其不备,先下手为强,却没有想到是两位姑娘,多有得罪之处,还请两位姑娘勿怪。” “真的吗?”林清羽一脸的不信。 梅岁寒大概也是没有想到,这个小丫头还挺不好骗,便又接着补充道:“那些人虽做山匪打扮,但我观起身手,倒更像是专业的杀手,只怕是我哪位仇家得知了我运送的东西,特地雇来的杀手。” “你押送的是什么货物,竟值得让人专门派杀手来截杀?”林清羽继续追问。 “商人在外走南闯北,难免有得罪人的时候,至于这货物是什么,在下得对客户负责,请恕在下不能告知。” 他真假话掺在一起,若不是林清羽早就知道了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只怕也要信了他的鬼话。 “咳咳咳。” 梅岁寒的脸色越发苍白,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伴随着他的咳嗽,胸口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些。 黑色的衣袍看不出是否又出了血,他轻声询问道:“在下如今身受重伤,便是想做什么也动弹不得,可否将在下的手松开,在下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 他脸色苍白,连声音也愈发的虚弱,面上却还保持着一道温和的笑意。 “清羽。”见他凄惨的模样,纪诺禾于心不忍,转过头看着林清羽,眼神中带着些许期盼。 隐约确实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林清羽眼眸中闪过几许挣扎。 她抬眼望了一眼洞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萧晗怎么还没有来找她们呀! 林清羽在心里天人交战了片刻,最终还是起身来到梅岁寒身边,她先是掏出几根银针往他身上几处穴位扎去,随后才伸手替他松绑。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乱动,这几跟银针就会断在你体内,随着你的血液进入你的体内,不用几日,你就会暴毙而亡。” “姑娘放心,在下绝不乱动。” 林清羽轻哼一声,随即动手扒开他的衣领,检查起他胸前的伤口。 “姑娘,你……”梅岁寒脸上爬上一抹红晕,想伸手阻止,却发现自己的四肢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是她方才扎的那几针的缘故吗? “公子放心,她是在为你检查伤口呢,你别看她小小年纪,于岐黄之术上颇有造诣,你伤口出了不少血,需得及时止血才行。”纪诺禾蹲在林清羽身边,瞥过头有些不大好意思盯着人家袒露的胸口。 梅岁寒盯着纪诺禾的侧脸,浅浅笑了一下,“在下明白,有劳两位姑娘了。” 林清羽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这幅娇羞的样子给谁看,将来还不是坑得人家爹都快不认识了。 身边实在没有干净的布条,她四处寻找了半天,干脆将他半挂在身上的里衣测了下来,用清水大致清洗了一下,便直接拿过去给他清理伤口。 大致清理了一番,她又撕了一块布,按在他伤口处,可不一会儿,鲜血很快又浸透了整块布,她皱了皱眉头,又掏出银针往他伤口周边几处穴位扎去,随后转头看向纪诺禾,“纪姐姐,洞口不远处,就是我们进来时走的那条小路边上,有几株小蓟,你可以去摘一些过来吗,他的血有点止不住。” “好,我这就去。”纪诺禾起身往外走去。 “等一下,纪姐姐,你认识小蓟吗,要不还是我去吧。” “你放心吧,亲眼看着你学了这么久的医,几株药草还是认识的。”纪诺禾转身出了山洞。 见纪诺禾转身出去了,林清羽转过身来,将他身上用来麻痹四肢的几根银针拔了下来,随后便盘腿坐在边上,静静等纪诺禾回来。 见她将自己身上的银针拔取,梅岁寒不由得挑眉,“姑娘不怕在下对你动手么?” 林清羽偏头居高临下的瞥了他一眼,随后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方才我替你把过脉了,除了胸口这道流血不止的伤口,你还受了不轻的内伤,更何况…” 梅岁寒浅浅笑着,从容不迫的等着她的下文。 第28章 “更何况,你身上还中了毒,即便没有这些外伤内伤,只怕你这会儿也动弹不了了吧。”林清羽又把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闭眼仔细号脉,“看样子,你这毒起码中有十年之久了吧。” 第16章 逆王 林清羽挑眉看他:“看样子,…… 林清羽挑眉看他:“看样子,你这毒起码中有十年之久了吧。” “没想到姑娘小小年纪,竟是位杏林高手,这都能看出来。”梅岁寒一脸惊艳的看着林清羽,半边没有被人察觉秘密的恼怒与警惕。 林清羽眉心轻蹙,板正了脸色警告他:“我知道你绝不是一个普通的皇商那么简单,根本不是什么好人,背后指不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辛事,我警告你,不要打我纪姐姐的主意。” 梅岁寒只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邻家小妹妹,半点不惧她的警告,漫不经心的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好人呢?” “我的直觉告诉我的。”林清羽环抱双手,仰着头,高傲的说道,“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 “噗哧。”梅岁寒一时没控制住,笑出声,面上虚假的温和也收了起来,反倒有几分不羁,“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小丫头,竟也好意思说凭你女人的直觉?” “你。”林清羽怒瞪着,放下狠话,“总而言之,我认定了你绝不是个好人,也绝不允许你打我纪姐姐的主意,否则,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清羽,我把目之所及的小蓟草全都拔回来了,有的被我拔断了,应该没关系吧。”洞口忽然初现纪诺禾的声音,两人停止对峙,转身望去,只见纪诺禾抱着一大堆的小蓟草回来。 “这些够用吗?”纪诺禾抱着已经洗干净的小蓟草来到两人身前,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林清羽。 “够,够了的。”林清羽有些僵硬地接过小蓟草,也不知道她听到他们的对话了没有。 林清羽取了一块干净的布料包裹,用旁边的石头将其碾碎,随后再取出来,将其覆在梅岁寒的伤口上。 “林清羽。” “禾儿。” 两道不同的声音,忽然一同在洞外响起,洞里的三人,才刚转头望去,那两道声音的主人便一齐出现在了洞门口。 “禾儿,你没事就好。”翟修远先一步跨进来,大力将纪诺禾揽入怀中。天知道他方才在外面看到被拔得光秃秃的小蓟茶,以为是她受伤了,心里有多担心,看到她好好的站在这里,他只想紧紧的抱着她,再也不放手。 “修远,我没事,你先放开我好不好。”虽然很感激他这样担心自己,但是顾忌着洞里还有许多人,被他这样紧紧抱在怀里,她多少有些害羞。 “林清羽,你在做什么。”萧晗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额角直抽。好啊,他那么担心她,一刻不停的派人寻找,她竟然在这里扒别人衣服。 “景晗哥哥。”林清羽好保持着弯腰给梅岁寒上药的姿势,转过头,一脸诧异的看着眼底似乎正酝酿着一场暴风雨的萧晗,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些心虚,连声音也弱了几分,“我,我在给他上药来着。” 萧晗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是吗?” “我,我力气有些小,可能包扎不好,景晗哥哥,你手下肯定有包扎圣手吧,要不还是你让你的人来给他包扎吧!”林清羽迅速起身站到边上,奇怪,她到底在心虚个什么啊? 或许是因为萧晗一直对她照顾有加,她真的把萧晗当哥哥了,而且这里又是古代,对男女之防看得比较重,哥哥看到妹妹在给一个男人疗伤,当然会生气了,对,应该就是这样吧! 见她如此懂事,萧晗的气稍微顺了些,他淡漠的“嗯”了一声,淡淡瞥了眼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梅岁寒,随意招了个侍卫进来给他包扎。 又招手将林清羽唤到身边来,低头仔细检查了一番,“可有受伤?” 林清羽乖乖的任由他检测,随后摇头:“没有。” 躺在草堆上,任由一个糙汉给自己包扎的梅岁寒看着这洞里一对紧紧拥抱着不肯放手,一对吃醋宣示,真是令人胆寒,他生无可恋的闭上了双眼,不想再看。 待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众人便起身打算尽快回行宫。 “太子殿下,在下有要事上禀,还望殿下能将在下一同带回玉华宫。”梅岁寒忽然开口。 “你认识本宫?”萧晗顿足,转身挑眉看他。 “去岁入宫上贡时,曾有幸远远见过一面。” “你要上禀何事?” “此事事关重大,”梅岁寒目扫四方,随后将视线定格在萧晗面上,“在此处说,恐怕不太合适。” 萧晗凝眸看他片刻,随即摆手示意手下将他也一同带回行宫。 萧晗与翟修远等人都是骑马来的 ,出来得急,也没有带上担架,梅岁寒伤重,没有气力,被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扶上马,随后那名壮汉也翻身上了同一马,坐在梅岁寒身后,双手环住他,牵着缰绳,退到旁边等萧晗先走。 林清羽一出来看到就是这样一幕,她一眼难尽的看着马上脸色苍白,虚弱不堪,满眼写着生无可恋的男人,视线上移,又看了眼,满脸严肃正经的络腮胡壮汉,我的娘嘞,可真是辣眼睛。 跟在林清羽身后的萧晗,见她顿在了原地,神色嫌弃,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然后晦气的挪开双眼,确实伤眼。 第29章 他翻身骑上自己的宝马,将手伸到林清羽面前:“还不上来,发什么呆?” 林清羽回过神来,盯着他伸过来的手犹豫了片刻,她现在已经大了,再跟他同乘一骑会不会不太好,可转眼又见大家都已经上了马,且已经没有多余的马匹了,算了,小时候又不是没有一起骑过马,她将手搭在他的手上,他只稍一用力,她便萧晗被拽进了怀里。 她有些不自在的往前挪了挪,萧晗却是直接揽过她的腰牵住缰绳,“坐好。”温热的气息洒在头顶,她不自觉的想伸手挠一挠,还好忍住了。 玉马山里玉华宫不远,约莫走了半个钟头便顺利回到了玉华宫。 萧晗亲自将林清羽送回了寝殿,这才带着梅岁寒去面圣。 “清羽,你总算回来了,快吓死我了,呜呜呜。”还没进门,便窜出一道粉红色身影,紧紧将林清羽抱住不肯撒手。 “咳咳,璃书,我没事,你要不要先松手,我快被勒死了。”林清羽被她勒红了脸,偏偏璃书力气实在太大,她根本挣脱不得。 璃书抬起头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眼睛也哭的红红的,“你没事就好,我下次再也不丢下你了,呜呜”说着小嘴一撇又要哭,同时还把脸埋进林清羽怀中。 林清羽嫌弃的往后仰,“你别哭了,鼻涕都蹭我身上啦!” 璃书却是“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了。 林清羽顿时头疼不已,她偏头求助的看向璃书的丫鬟姜儿。 姜儿也觉得她家小姐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嚎啕大哭,确实有损形象,试探着上前劝慰:“小姐,林姑娘已经平安回来的,但是满身污泥,要不您还是先放开她,让她先进屋梳洗一番吧!” 璃书哭了许久,也觉得有些累了,听了姜儿的话也觉得有道理,便一抽一噎的放开了她,“清羽,纪姐姐呢,你不是跟她一起么?” “纪姐姐自然是被翟大哥送回她自己的院落了,你放心吧,她也没事。” “嗯。”璃书红着眼睛点了点头,活像一只胖兔子。 林清羽戳了戳她的脸颊,笑着道:“我先去沐浴,你别哭了好么?” “好。”璃书盯着她的红眼睛,又点了点头。 —— “你说当初逆王豢养的死士还有人活着,并且在北境活络?” “是,草民亲眼所见。”梅岁寒跪在殿中,苍白的脸上冷汗涔涔,也不知是因为重伤的身体,让他难以承受,还是因为坐上那个男人的威压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三十年前,皇帝登基才不过半年,逆王萧邱勾结外敌,谋权篡位,致使大周北疆连损七座城,其中三座城更是惨遭屠城,事败后,逆王伏诛,其余党皆被株连九族,牵连甚广。按理说,如今已不可能还有人敢打着逆王的名号行事,可既然北境出现了逆王余孽,那么此事就不能不重视。 皇帝受伤的手被一块白色方巾吊在脖子上,他慵懒坐在殿上,手里两颗玉石转得飞快,他垂眸看着梅岁寒,深邃的眼神叫人难以捉摸。大殿之内,一时落针可闻,只余玉石摩擦碰撞的声音,寂静得可怕。 皇帝虽已年过半百,可眼中没有半点浑浊之色,锐利的眼神叫人望而生畏,“梅岁寒,你可知谎报逆王情报,会让你九族覆灭?” “草民绝不敢有半句虚言,”梅岁寒脸色几乎已经没有血色,可背脊依旧挺拔,不卑不亢,“月前,草民得知西境挖出了一批质地绝佳的玉石,便打算亲自前往采买,却是碰见了几个形迹可疑的商户,草民因此也就多留意了一番,其中一人被人挑事,不慎被人撕坏了衣衫,露出了整片后背,而那后背之上,有一大片刺绣,此图案正是逆王家纹。” “你说逆王家纹?” “是,草民幼时曾在书中见过此纹,因此认得那时逆王家纹。起初草民也没有意识到那就是逆王家纹,可后来来草民在回城途中,屡造刺杀,便雇人查探了一番,这封心中所写,便是草民所探知的所有消息。”梅岁寒从怀中取出一个厚厚的白色信封,双手奉上。 皇帝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萧晗,萧晗意会,上前将信封结果递交与皇帝。 皇帝接过信封,取出里面的信件,仔细读了起来,他读完,便随手将信件给了萧晗,从始至终面上都无甚表情。 第17章 当年事 半晌,皇帝忽然温和了脸色…… 半晌,皇帝忽然温和了脸色,轻声道:“梅庄主,此番你辛苦了,听说你身上还有伤,不如先回去歇息,晚些时候,朕再派太医去给你瞧一瞧。” 皇帝说的虽是关心之语,可梅岁寒分明从他眼中看出了威胁之意,他知道,他若是说错了话,就是死路一条,他暗暗压下心中的恐惧,坦然道:“草民谢主隆恩。” “只是…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梅庄主是个聪明人,想必不用朕再多说了吧!”皇帝面色虽还带着笑意,看眼神却像是在看死人一般。 “草民因为使了些不大磊落的手段,这才得了这批玉石,因此遭人嫉恨,被人报复刺杀。恰巧遇见太子出门涉猎,得太子施救,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皇帝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算他还算识时务,眼底浮现些许笑意,“皇后正好缺了些玉石打造首饰,梅庄主可愿将这些玉石卖与朕?” “能入陛下和娘娘的眼,草民荣幸至极。”梅岁寒面上挂着从容的笑意,这是打算用钱来收买他?不过他本来也没打算说出去,能多一笔钱财,他自然应该笑纳,因此脸上的笑意也真诚了些。 第30章 “晗儿,此事你怎么看?”待梅岁寒离开后,皇帝这才看向一直站在边上旁听的萧晗。 “父皇,儿臣以为,逆王之事真假难料,可乌桓王其心不轨却是事实。” “哦!何以见得?” “其一,若逆王之事为真,而逆王残部又出现在北境,那么此事与乌桓王定然脱不了干系;其二,若此事为假,那么是谁伪造了这些证据,要么是乌桓王有意放出假消息,想吸引逆王旧部投靠于他,要么就是梅岁寒自导自演,可他一介商人,没有必要将自己置之险境。如此看来,便只有乌桓王了,据儿臣所知,自两年前,老乌桓王去世后,如今这位新乌桓王上位后便一直在招兵买马,其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皇帝耐心的听他说完,颇为欣慰的看着他,知道要往外布眼线了,看来确实是成长了,“吾儿这番推测很有道理,可你却漏了一点。” 漏了一点?萧晗不解的看向皇帝。 “兴和十年,朕的三个儿子为了争夺一个太子之位,一个死了,一个终身监禁,下场最轻的那个也被朕判了流放,晗儿,你觉得你这位被流放的二哥甘心吗?” 萧晗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手不自觉的握紧。 皇帝在心里喟叹一息,他这个小儿子哪哪儿都好,就是太善良了些,不愿将亲人往坏处想,却是不知,身在皇家,往往对你最狠的也是至亲之人:“晗儿,你可知,你六岁那年中毒,是何人所为?” 萧晗低下头,就在皇帝以为他不会说时,却听他道:“是二哥。” 这回皇帝倒是有些意外:“你知道?” 萧晗抬起头来,却不愿直视皇帝,将头偏向一边:“二哥判流放那日,我偷偷去看了他。” “那你……”皇帝略微有些不解,他这回倒有点儿看不清这个儿子了,不过看不清好啊,为君者,最忌讳的便是叫人轻易识破了心中所想,他在心里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等着他的下文。 “父皇,二哥的流放之地在廊州,距北境相差三千二百里,若二哥真有复起之心,与西羌合作不是更方便?” “更何况,廊州知州简杨一心为国,若二哥有异动,他又岂会置之不理。” “好好好。”皇帝连道了三个好字,他原先还担心他这个太子缺少些手腕,如今看来,他这儿子不知不觉竟已经成长了这么多。那简杨性子傲得很,脾气还臭,这小子竟然能安排得动他,看来也是有些本事,也不算枉费他这些年对这臭小子的历练了。 皇帝站起身来,用没受伤的手高兴得拍了拍萧晗的背,“没想到你这臭小子不知不觉竟成长了这么多,为父甚是欣慰,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交由你去查办。” “儿臣领旨。” 皇帝满意点头,随后阔步离开。 萧晗静静的看着皇帝的背影,轻抿着唇,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兴和十年,二皇子参与谋反,虽及时悔悟,缴械投降,但还是被判了流放之行,那时他才不过七岁,他出生时,上面几位皇子已经成年,太子之争与他也没什么关系,而她的母后当时也只是一个不起眼淑仪,两人偏安一隅,与世无争,倒是并没有被卷入党派纷争中。 三王事败后不久,皇帝便立了萧晗为太子,并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二哥流放那日,他装病躲在东宫不出,实则是偷偷跑出宫外去见二哥了。 他不明白,为何他们会了一个并不轻松的位置兄弟相残,最后死的死,伤的伤,就连他一直以为强硬如钢铁一般的父皇,也时常会独自坐在黑暗里抬头望着窗外,眼底一片复杂神色,他看不懂父皇眼底的复杂,只觉得那个身影十分落寞,一向挺拔的背脊,不知何时已有了几分佝偻。 “六弟,你可真是好运气啊,我们三个斗得你死我活,却没想到最后竟是你渔翁得利。”二皇子萧邵颓败的坐在囚车里,手脚都锁着铁链,蓬头垢面,再无半点昔日独属于二皇子的光鲜。 萧晗紧握着小小的拳头,神情肃穆的看着他,小小的眼眸中似透露着几分难过。 萧邵自嘲的笑了笑,转过头不再看他。 “此去廊州路途遥远,我给二哥准备了一点银钱,一些干粮,还有几件干净的衣裳,望二哥珍重。”萧晗自身后的小太监手里接过包袱想递给他,不成想却是被萧邵一把扬翻。 “不用你假惺惺的来可怜我,成王败寇,我萧邵今日有此下场,是我罪有应得。皇家从来没有亲情,我说小太子殿下,你现在这番虚情假意目的为何,是想给自己赚个好名声吗?”萧邵坐在囚车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萧晗,眼底尽是嘲讽。 小小的萧晗看着掉在地上的包裹,心中堵塞得难受,他抿着唇抬头看向萧邵,漆黑的眼眸中透着几分委屈。 萧邵直直的看着他,最后还是偏头躲开了他的眼神,轻嗤一声,“你可能还不知道,三个月前,你身中剧毒,险些丧命,那毒便是我下的,目的嘛,不过是为了嫁祸给三弟。三弟是先皇后之子,大哥病逝后,我居长,可偏偏还有三弟这个嫡子在,我得想方设法的除掉他,而你正好是那个倒霉鬼。” “可惜啊,失败咯,你没死成,事情闹得不够大,父皇就那么偏爱他,最后竟然只不痛不痒的罚了他禁闭,不过好在他蠢,自寻死路,竟然给父皇下药,真是愚蠢至极,如今他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宗人府,想必也没比我好到那儿去吧,哈哈哈。还有四弟那个蠢货,仗着手里有点兵权,竟敢起兵造反,最后被乱箭射死了吧,哈哈哈。” 第31章 萧邵仰头大笑,可笑着笑着眼角却是留下了几滴清泪。 萧晗立在车下静静的看着他大笑不止,他闭了闭眼,握紧的拳头最终还是慢慢松开了,他弯腰重新捡起那个灰色的包裹,轻轻拍去上面的尘土,将它放塞到囚车里,起唇轻声道:“二哥,保重。”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余光看着那一团小小的背影走远,萧邵停止了笑声,垂头看着囚车里的包裹,半晌,他将包裹拾起,一滴的滚烫的泪水落下,滴在灰色的布包上,显现出一个暗色的圆点,眼泪越来越多,似要决堤了一般,他用囚衣去擦拭眼泪,可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最后便索性让他流个够。 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抬头看着六弟离去的方向,眼中似有悔恨,有痛苦,有释然。 —— 昨日回来时天色太晚,林清羽便没有去向皇后请安。因此今日一大早便来到了含凉殿,她在偏殿等了一会儿,皇后这才收拾妥当了出来。 “你这孩子,昨日受了惊,怎么也不好好休息一下,何必着急过来?”皇后牵过林清羽的手,一齐来到膳厅,本来还以为这孩子今日肯定会多睡一会儿,她还特意叫小厨房做了她喜欢吃的早点,打算一会儿去看她呢,倒是没想到她竟是先过来了。 “昨日回来得太晚,我怕云姨担心,今早特地起了个大早,漱玉来叫我起床时,还险些将她掀翻呢。”林清羽掩着嘴,笑得两眼弯弯的。 “既然起不来,何必为难自己。”皇后轻笑着点了点她的头。 “我想快点见到云姨嘛!”林清羽抱着皇后的袖子撒娇。 皇后微笑着垂眸看她,想起她刚来宫里时,也是乖乖巧巧软软糯糯的,可后来知道自己被母亲抛弃在宫里,便变得沉默寡言,整日将自己闷在房间里,消沉得很。她深怕这孩子将自己给闷坏了,便时常叫萧晗带她出去逛逛,如今看她又重新变得明媚起来,她也就放心了。 “我特意叫人给你准备了招积鲍鱼盏,珍珠翡翠汤圆,桂花糕,百合莲子粥,都是你爱吃的。”皇后亲自给她盛了一碗粥,满目慈祥的看着她。 “谢谢云姨。” 饭后,林清羽又将昨日发生的事都跟皇后讲了一遍,当然省去了她警告梅岁寒的那一部分。 “云姨,你说这梅岁寒是不是很奇怪,他都已经是大周的第一皇商了,什么货物值得他亲自押送,还被人派杀手追杀?我觉得他不是好人。”林清羽说得笃定。 现在人已经跟纪姐姐扯上关系了,而且看纪姐姐的眼神也不清白,她只好先给所有人洗脑,告诉大家梅岁寒绝不是好人,让大家对他提高警惕,即便将来他搞事情,大家也能有所警觉。 第18章皇后尴尬的笑了笑,…… 皇后尴尬的笑了笑,昨日梅岁寒上禀的事皇帝也没有瞒着她,她倒是知道梅岁寒被人追杀的原因,只是这话却是不能告诉这孩子。 也罢,这孩子对外面的男人提高警惕想必也不是什么坏事。 皇后想通了便也就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她一拍手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昨日收到了你母亲送回来的信,结果出了那档子事,就还没来得及派人给你送过去,正好你来了。”她转过头命人将那封信拿过来。 “我母亲来信了?”林清羽激动的站了起来,一脸期待的看着去拿信的那名宫女,嫌她走得太慢,恨不能自己亲自去拿。 皇后失笑看着她:“左右信件就在那里又跑不了,你先坐下。” “嗯嗯。”林清羽听话坐下,可眼睛还是直溜溜的盯着那位宫女,好不容易等宫女将信件取过来,她迫不及待拆开,先是一目十行的快速扫过,然后再从头到尾的一个字一个字的细细读起来。 皇后知道她这习惯,也不催她,悠闲的饮了一口茶,见她终于读完了最后一页,这才轻声问道:“舒儿都跟你说什么了?” 林清羽看完了信,又将信纸叠好,如至宝一般放入怀中,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母亲说苏州那座酒楼已经步入正轨了,她将茶楼托付给了靠得住的掌柜,打算再去西部做茶叶生意。” 皇后笑着道:“是么,看来你母亲在经商一事上却是有天赋,说不定再过不久,咱们大周这第一皇商就该换人了。” “嗯。”林清羽笑开了花,用力点头。 “只不过母亲说她在去看茶叶的那个庄园里发现了一个小女孩,衣不蔽体,背上裸露出来的肌肤全是伤痕。还被管事罚跪在烈阳下,母亲见她实在可怜,便将她买下来了,打算带着她一起去西部卖茶。”林清羽说话时脸上还带浅浅的着笑意,可皇后分明从她眼里看出了几份委屈。 当初秦舒将这孩子带进宫来,小姑娘还以为只是随母亲拜访旧友,乖乖巧巧的坐在边上,既不怯场,也不调皮,明明小小的一团,却偏偏装得像个小大人一样。 到了傍晚,他们让萧晗带着她出去玩,秦舒便趁此机会独自出宫了,后来便是不顾一切的状告林御史宠妾灭妻,要与之和离。 本朝自开朝以来,丈夫休妻的并不少,女子自请下堂的也有,可将丈夫拉到衙门,扬言要休夫的却是绝无仅有,更何况,这位要被休的丈夫还是朝廷重官,御史中丞大人。 两人公堂对峙,几乎轰动了整个京城,最后官府判了两人和离,可秦舒却没有争不到女儿抚养权,林远好歹是三品官员,在朝中自然有些人脉,能顺利和离,还是因为皇后从中出力。 第32章 林远根本不喜欢这个女儿,可被妻子提出和离已是极大的打了他的脸面,若是连女儿也争不过可她早知道自己争不过,太过有损尊严,因此即便他不喜欢这个女儿,也还是动用各种人脉争取到了女儿的抚养权。 好在秦舒早已看透了林远,她知道自己挣不过,更何况,她和离之后想要出去闯一闯,怕女儿跟着她受苦,因此早早便将女儿带入宫中,拜托昔日的好友帮忙照顾。自那之后,林清羽便一直住在宫中。 虽有自己悉心照料,可到底不是亲生的母亲,无法弥补那份缺失的母爱,如今她的母亲将她抛弃在京城,却另外收养了一个女孩,也难怪她会失落委屈。 她将林清羽揽过来抱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那个女孩儿小小年纪,自幼便被卖入园中,每日做着数不完的苦力活,动辄打骂,炎炎烈日还要被罚跪,若是你母亲没有救下她,她可能就活不下去了。你母亲也只是看她可怜,咱们棉棉有母亲,有云姨,还有你景晗哥哥和璃书她们,大家都很爱你。咱们棉棉最可爱了。” 林清羽将头埋进皇后怀里,眼角有些酸涩,她怎会不知呢?比起那个女孩,她要幸运太多,她只是…她只是有些嫉妒,嫉妒她可以跟在母亲身边。 若是可以,她也愿意跟着母亲一起去闯荡的,她不怕苦。 可这些话却是不能说,若是说了,又将一直视她为亲生女儿悉心照顾的皇后置于何地呢? 活了两世,她还是不够成熟,竟然会嫉妒一个小女孩? 林清羽紧紧抱住了皇后,“我知道母亲和云姨都很疼爱我,我也很爱母亲和云姨。”声音嗡嗡的,与寻常撒娇的小女孩儿没有任何两样。 皇后见她如此亲近信赖自己,自然高兴,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等她自己想通,自己平复下来。 林清羽一直呆在含凉殿里跟着皇后学打络子,不知不觉便已到了午时,抬头看了眼还在专心绣荷包的皇后,林清羽低头瞥了一眼自己快饿瘪了的肚子,她也不好意思问皇后什么时候开饭。 许是察觉了她的心不在焉,皇后抬起头来,笑道:“棉棉可是饿了,今日午膳可能得晚一点,棉棉先吃些糕点垫一垫吧。”说着将一盘马蹄糕递到了林清羽手边。 “我还不饿。”林清羽摆了摆手,这会儿吃糕点,等会该吃不下多少午膳了,她还是空着肚子吃午膳吧。 又过来大约小半个时辰,外面传来通报声:“皇上驾到,太子驾到。” 原来是皇帝和景晗哥哥要过来,难怪今日午膳格外晚了些。 林清羽跟着皇后出去行礼,皇帝道了句“免礼。”随后便牵过皇后的手,一起进了膳堂。 萧晗走到林清羽身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轻声问道:“今天做了什么?身体可有不适。” “今日跟着云姨学打络子呢,没有不适,好着呢。”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这娇弱的身子,经历昨日那一遭,估计又得生一场大病了,没事就好。” 林清羽无语得很,她哪有那么娇弱。 四人在餐桌上坐下,皇后便亲自开始为皇帝布菜,皇帝吃到几道不错的菜,也会回夹给皇后,二人相互夹菜,时不时还要互相夸赞一下,不像是成婚已久的老夫妻,倒更像是了才成婚不久的小夫妻俩。 萧晗面无表情的吃着碗里的菜,只觉得牙酸得很,偏头瞧见身旁的小丫头眼巴巴看着帝后二人,还以为她是在羡慕,便好心的夹了一筷子自己面前的爆炒双脆给她。面上还一副得意的表情,仿佛再说:不用羡慕他们,你景晗哥哥也会给你夹。 林清羽疑惑的看着他,见他瞥了一眼正在互相夹菜的帝后二人,又转过头来看着自己挑眉轻笑,好像是在邀功? “对了,今日怎么没见着璃书那丫头,她不是一直跟棉棉形影不离的么?”像是忽然想起了饭桌上还有两个小辈,皇帝笑着看向对面的两人。自从听见皇后这么唤她后,他也跟着皇后唤她棉棉。 “听说是因为她昨日没有完成谢夫人给她布置的课业,今日便被谢夫人拘在屋里抄书呢。”林清羽笑着回道,这些年皇帝时常来皇后宫里,对林清羽也都是和颜悦色的,私下里也并没有讲究太多规矩,因此交谈也比较随意些。 “这孩子于武艺上颇有几分天赋,可就是太跳脱了些,多拘着读写书也不是什么坏事。”皇后笑着道。 “说起这天赋,没想到你这小丫头学医竟也学得像模像样的,太医说梅庄主伤势严重,若是没有你给他扎的那几针,他怕是撑不到太医院的救治了。”皇帝颇为赞赏的看着林清羽。 起初他还以为这小丫头说要学医,不过是一时兴起,学学皮毛而已呢。 “这梅庄主每年上贡的税金不少,若是死了,咱们的国库可要空虚不少,棉棉救了他也算是大功一件,你想要什么赏赐,与朕说说,朕都能满足你。” 大功一件?这梅岁寒的影响力这么大么? 林清羽心里虽疑惑,面上却不显,十分平静的说道:“学医本就是为了治病救人的,也算不上什么功劳。”丝毫忘了先前在山洞里她原本是不打算救人的。 “话不能这么说,治病救人虽是医者的本职,可与获取酬劳并不冲突啊,所以啊,该赏还是得赏的。”皇后也笑着附和。 林清羽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第33章 “这么说我确实应该找这位梅庄主要点酬劳。”得让他知道,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将来若是迫不得已,也可以挟恩以报一下。 一旁的萧晗看不下去了,伸手敲她额头,“父皇说要赏你,你受着便是,去找他做什么?” 林清羽捂着额头不服气的看他,“你再敲我的头,就要被你敲傻了。” “本来就傻乎乎的,再傻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大发善心,养着你便是。”萧晗不以为意,继续大口吃着自己碗里肉。 林清羽险些气得倒仰,“你才傻呢。”话一出口便意识到不妥。 这可是一国太子,人家父母还在一旁看着,便是他们待自己再亲,她也不能当真他们的面骂他们的儿子她,更何况这还是等级分明的古代。 她小心翼翼的觑了一眼帝后,见二人始终微笑着,似乎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她也就放心了,为了避免再说出错话,她也开始专心用饭。 最后,皇帝还是赏赐了黄金千两,珍贵药材若干,还有一套红宝石头面。 不过,皇帝赏赐的归皇帝赏的,该找没岁寒讨要的好处可不能忘了。 第19章 挟恩以报 在行宫避暑的日子过得很…… 在行宫避暑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便已入了秋,山上气候很是宜人,一阵清风拂过,卷走了夏日残留的余热,林清羽站着书架旁,专心整理自己的医书,明日她们就要启程回宫了,她得趁早赶紧收拾一下。 这三个月,她每日都过得很充实,早上呆在屋子里看李大夫留给她的医书,下午则被璃书拉出去山间撒野,萧晗偶尔得空了,也会带她们几个下山去街上逛逛。 璃书性子活泼,花样也多,每日被她拉着四处玩耍,她几乎没有空闲再去想其他。 “姑娘,这枚玉坠可要带回去?”漱玉拿着一块赤红小狐狸玉坠过来,不知该如何处理。 那日她家姑娘外出归来,手里拿着这个玉坠皱着眉头若有所思,也不知道这枚玉坠是从何而来。 这枚玉坠通体赤红,无半点杂质,且雕刻工艺精细复杂,一看就价值不菲,起初她还以为是太子殿下送的,不想她家姑娘却说不是,只冷漠的说是一个讨人厌的家伙送的,之后便随意的丢在梳妆桌的抽屉里,后来似乎也忘了这枚玉坠。 方才她收拾行礼,想起她家姑娘似乎不喜这枚玉坠,本没打算装进匣子里,可又见这枚玉坠实在贵重,这才过来问一句。 林清羽接过她手里的小狐狸玉坠,想起一个多月前,梅岁寒修养好身体,打算下山离开之前,她特地支开璃书,独自去见了他一面。 梅岁寒那次受伤严重,整整在行宫修养了一个多月。 若是寻常人,早在伤口包扎好,能够下床走路之时,便该被送回去,自个儿在家里养伤了。 可不知这梅岁寒究竟有多大的脸面,皇帝竟特许他待在行宫修养至伤好为止,这一养就是一个多月。 她去见梅岁寒,目的嘛,原是为了挟恩以报来着,原本也没想着他能答应她什么,没想到他竟是挺好说话。 “想必你也听太医说了,你能撑到行宫得太医施救,乃是因为我先前在山洞了给你扎的那几针,还有帮你止血,生火给你保暖,虽是纪姐姐开口让我救的你,但施救的人到底是我,如此说来,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 虽然身高矮了他大半截,林清羽还是仰着头瞥他,一副高傲之姿。 “嗯,所以呢?”梅岁寒只是微笑着看她,语气温柔平静,仿佛只是兄长在看自己无理取闹的妹妹。 “咳咳。”林清羽清了清嗓子,觉得他这幅笑容满面的模样一点都不够严肃,自己的气势都要被减弱了。 “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你说呢?梅庄主。”她直接开门见山。 梅岁寒还是温和的笑着,“姑娘大恩,在下没齿难忘,来世必定结草衔环,以报姑娘大恩。” 林清羽皱了皱眉头,来世? 奸商,报恩还有讲来世的? 梅岁寒似没有瞧见她眼里的鄙夷,从容的斟了一杯茶推到林清羽面前,“这是康州来的龙神茶醇爽清新,你尝尝。” 林清羽低头看他推过来的茶,她才不喝,哼! 梅岁寒见她不喝,也没在意,笑着从袖中掏出一枚赤红的小狐狸玉坠,“这枚玉坠我一直随身携带着,梅月庄的管事们均认得此玉坠,现下我将它赠与你,他日你若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凭此玉坠来梅月庄寻我。” 林清羽一脸狐疑的看着他,真的假的? 思量再三,林清羽开口:“既然是你一直随身携带着的玉坠,我也不好夺人所爱,不如这样,你答应我三个条件,便算抵消了这救命之恩,你看怎么样?” “你放心,绝不会让你作奸犯科,杀人越货,违反戒律法规。”见他有些迟疑,林清羽立马又补充道。 梅岁寒笑了笑,“姑娘想到哪里去了,在下一介草民,岂敢作奸犯科,杀人越货?” 林清羽在心里默默的鄙夷他,你个杀手头头说这些? “难道你不愿意答应我三个条件?”林清羽道。 “正如姑娘所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姑娘与我是救命的恩情,只三个条件是不是太少了?” “三个足以。” “那不知道姑娘是想要我答应你什么条件?”梅岁寒面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第34章 “我还没有想好,只要你答应,将来无论何时我提出这三个条件,你都要答应就好。” 梅岁寒无奈摇了摇头:“姑娘可真会讲条件。” “你不肯答应?” “怎会?”梅岁寒温和笑着道,“我答应你便是。只望姑娘将来可别将我给卖了才好。” “放心吧,不会卖你的。”林清羽面无表情道。 若是她没有记错,将来翟大哥会中毒,而解药就在梅月庄。 纪姐姐去求药的时候,这人非要纪姐姐答应他三个条件,而这三个条件没一个是好的,其中一个更是让纪姐姐与翟大哥和离,导致纪姐姐与翟大哥误会不断加深,到最后几乎无可挽回。 她不想让纪姐姐伤心,若是将来翟大哥还是不慎中毒了,那她就反过来利用这三个条件去求药。看他还怎么刁难翟纪姐姐。 想起他后面与那个女子合作,非要让翟大哥娶那个女人,破坏人家夫妻感情,她就觉得鄙夷,哪怕他现在笑得再温和,她也对他摆不出好脸色。 梅岁寒浅浅饮了一口茶,抬首正好瞧见林清羽眼底一闪而过的一丝鄙夷,他放下茶杯,柔声问道:“我答应了你三个条件,不知姑娘可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 “自姑娘第一次与我见面之时,似就对我一直抱有敌意,不知在下是否做错了什么事,惹怒了姑娘?” 林清羽一言难尽的看着他,目前倒是还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冒犯她,她只是气他未来的所作所为而已。 可他现在毕竟还没有做什么,她是不是不该表现得太针对他? 不行,虽然他现在还没有伤害纪姐姐和翟大哥,但是他是杀手组织的头头啊,那也绝不是一个好人,她对他态度差点也没什么。 沉思了片刻,林清羽开口道:“先前在山洞了,你掐了我脖子,害我脖子乌青了好几天,我这人比较记仇,所以不喜欢你。” “原来如此,这确实是在下的过错,我的山庄里有许多活血化瘀,美容养颜的药膏,等我回到庄里,就派人都给你送过去吧,就当是我的赔礼了。”他的态度谦和有礼,似乎半点也不介意她的无理迁怒。 “不用了,我自己有,而且这淤青已将消了。”林清羽梗着脖子,多少有些心虚。 “那就好,不过那些美容养颜膏,与我这个大男人而言,实在没什么用,姑娘要不还是收下吧,不然扔了也是可惜。” “不用了,我还小,也不怎么用这些美容养颜膏。” 连翻被拒,梅岁寒半点没有生气,继续温和的说道:吧一似叭易流舅刘散“是我思虑不周了,既然如此,就让它们暂且继续躺着我的库房里落灰吧。” 林清羽点了点头,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她便打算起身离开了。 “等等。这枚玉坠你带上。”梅岁寒再次将那枚小狐狸玉坠递到了林清羽面前。 林清羽挑眉不解的看着他,不是已经答应她三个条件了吗? “来日你找我兑现承诺,此玉坠可以作为凭证,待三个条件都完成了,你再将这枚玉坠还给我便是。” 听他这么说,林清羽也不好再拒绝,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接过了那枚玉坠。 林清羽收下玉坠,便转身离开了。 思绪回笼,林清羽看着手里的小狐狸玉坠,神情有些复杂,不知道为什么,她潜意识里就不大喜欢这枚玉坠,可偏又得凭借这枚玉坠去兑现承诺。 “收起来带回去吧,好好放着,别弄丢了。” “奴婢知道了。”漱玉应下,接过玉坠,转身又回屋子继续收东西。 回城那日天气很是晴朗,林清羽最后跟着漱玉确认了一眼没有什么东西落下,随后便上了马车。 爬上了马车,看着十分坦然的躺在车子里的人,林清羽眨了眨眼睛,大脑飞速运转,随后又退出来,抬头看了一眼这辆马车。 没错啊,这是我的马车啊! “姑娘,您怎么又下来了,可是忘了什么东西?”漱玉手里提着一个食盒,现下虽已入秋,可马车上多少还是有些闷热,皇后娘娘特意准备了冰饮给她家姑娘解暑,她才刚取了食盒过来,就见她家姑娘退下车来,一脸困惑的看着马车。 林清羽重新爬上马车,伸手在那人紧阖着的双眼前晃了晃,“醒醒,这不是我的马车吗?你怎么会在我的车里?” 萧晗闭着眼睛不耐烦的将她的手挥开:“别闹,让我睡会儿。” “那你倒是回自己的马车睡呀!” 萧晗轻叹一声:“我的林大姑娘,太子的车辇,前两日就已经回京了。” “哦。” 由于萧晗还要以慕容将军府二公子的身份在书院读书,为了避免暴露,两日前便放出消息,太子已经提前回宫了。 漱玉听见车里的对话,也就知道她家姑娘方才为何要一脸疑惑的下车了,马车的容量足够大,坐三四个人不成问题,可如今在车里的人乃是太子殿下,她还要上车吗? 虽说她家姑娘才十二岁,还是个小姑娘,可到底男女有别,漱玉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上车。 她才刚掀开帘子,伸了一颗头进去,刚好就对上了太子殿下半阖的冷漠视线,她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退了下来。 太子殿下与她家姑娘自幼一起长大,与亲兄长一般无二,便是同乘一辆马车也没什么的。 第35章 漱玉捏紧了手里的食盒,哭丧着一张脸,算了,她还是去后面那辆小马车吧。 她叹了口气,鼓起勇气,再次推开了车门,将手里的食盒递了进去,“姑娘,这是皇后娘娘特地为您准备的冰饮,你一会儿若觉得热了可以喝一点解暑。”说完便飞快的退了出去,去了后面那辆马车。 林清羽颇为无语的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 第20章 恩怨 林清羽将食盒放好,转过头看…… 林清羽将食盒放好,转过头看向那位正在闭目养神,毫无自觉的少年。 “景晗哥哥,你……” 萧晗睁开双眼看向她,声音中透露着几分疲惫,“什么?” “景晗哥哥,你很累么?” “看不出来?”萧晗挑了挑眉,见她似乎也没什么重要的话要说,便又重新闭上了双眼。 “看出来了。”见他整个一副懒散无力的模样,林清羽点了点头。 马车缓缓启动,因着走的乃是官道,倒也算不上颠簸,林清羽坐在萧晗对面,觉着有些无聊,张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马车不算小,可到底比不上屋子里的软塌,萧晗手长脚长,仰靠在车壁上,睡得便不大踏实,他眉心紧蹙,忍了半晌,最终还是睁开了双眼,正好瞧见林清羽百无聊赖的掀着窗帘看外面的景色。 他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笑意,十分温柔的开了口:“棉棉。” 林清羽被他这出乎寻常的温柔嗓音吓了一颤,转过头来警惕的看着他:“怎、怎么了?” “坐到我身边来。”萧晗笑着道。 “为什么?” “你过来便是。”萧晗懒得跟她废话,直接伸手将她捞了过来。 还没等林清羽反应过来,他便直接躺下,并将头枕在了她的腿上。 林清羽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他竟然拿自己过来当枕头使。 “你……” “嘘,别说话,我已经两日没合眼了,稍微让我睡一会儿。” “车里有软被和枕头,你……”林清羽话还没说完,便听见躺在她腿上的人呼吸加重,手臂也无力地垂了下去。 林清羽:“……” “你别装睡,快起来。”林清羽小声喊道。 回应她的当然只有沉默。 她握了握拳头,深呼吸了一口气,拼命回想他对自己的好,这才没有将他掀下去。 她闭眼轻叹一声,罢了,就勉强让他躺一下吧! 马车不急不缓的行驶着,林清羽将车里所有的摆件都用眼神仔细描摹了一遍,她在马车上无法看书,否则容易头晕,因此她一般乘坐马车不是睡觉,就是盯着窗外看风景。 可她现在充当萧晗的人型枕头,既睡不了觉,也看不了风景,只能无聊的看着车内的装饰打发时间。 车里的所有饰品甚至连来历都已经被她猜完了,可时间似乎也才过去了一小会儿,晃晃悠悠行驶着的马车,引得人昏昏欲睡。 她无聊地叹了口气,垂眸开始观察起了萧晗。 十六岁的少年身形已很是颀长,即便这俩马车不算小,他也只能曲着腿躺下,眉心微微蹙起,似乎睡得并不大安稳。 林清羽从旁边拿了一柄团扇过来轻轻给他扇风,他一直紧绷着的眉眼总算舒展了些。 林清羽低头一寸一寸的仔细观察起他来,不知何时起,他脸上的稚气已然全部褪去,变得越发的稳重。 犹记得初见时,他虽已是个眉眼开阔的小少年,可俊逸的脸庞上到底还带着几分稚嫩,而如今,那份稚气已经难以再见,只偶尔在十分放松的情况下还会稍显几分。 他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几分棱角分明的冷峻,修长舒朗的眉眼和微微上扬的一双丹凤眼,为他增添了几分妩媚,可当他端起太子的威仪,那双狭长的双眼却又让他变得冷淡疏离,凌厉得让人不敢靠近。 “唉!” 忽然想到他在书中的命运,林清羽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明明是这么一副冷酷渣男长相,怎么偏偏就那么偏执,非要那一人不可呢,最后还孤独终老。 在原书中,他们三人自幼一起长大,直到纪诺禾与翟修远定下婚事,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纪诺禾的感情,可为时已晚,二人两情相悦,婚事已成定局,因此他便选择将那份心意埋藏于心底。 可偏偏后来,纪诺禾与翟修远之间误会重重,再加上梅岁寒从中作梗,二人几乎到了决裂的地步,他那份决心埋藏的心思再次开始蠢蠢欲动,几人纠缠不清,直到后来纪诺禾坠下悬崖生死不明,他与翟修远也彻底闹翻。 林清羽抚着额头,又叹了口气,她只想维持现在平静的生活,不想看到他们几个决裂,究竟要怎么做才能阻止他们几人的悲剧呢? 原书中,翟大哥在与纪姐姐婚礼的前一天知道了当初他父亲没能及时等到援军,最终战死沙场的真相。 原来,当年还只是枢密院承旨司的都承旨的纪苍,也就是纪诺禾的父亲,因个人恩怨,未及时上报军情,导致军情延误,翟修远的父亲苦苦支撑,却迟迟未能等来援军,最终战死沙场,而后先靖王妃也因悲极伤身,不到两年便因病离世。 偌大的靖王府,只剩一个八岁的孩童,险些被各路亲戚生吞活剥,好在皇帝有心护一护这位大周唯一的异性王,这才没让靖王的爵位落到其他人手里。至于隐瞒军情不报的纪苍,则随便找了个替死鬼顶罪,自己倒是混得风生水起,如今是兵部尚书。 第36章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是一道无解的题。 翟修远既放不下自己的仇恨,也放不下自己的感情,爱恨纠葛,不知真相的纪姐姐只以为是翟修远变了心,且后来还有一个翟修远的表妹参合其中。 有误会不解释,互相吃醋,互相伤害,简直集齐了古早言情小说中的各种狗血虐心梗。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父辈的纠葛,只要这最开始的误会解除了,那么后面的问题是不是也会迎刃而解呢? 纪诺禾并不是纪苍的亲生女儿,关于她身世的揭晓,这在原书中也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可是她要如何揭晓呢?她并没有证据,仅凭着预先知道的未来,根本没有信服力,甚至可能还会造成更多的误会。 哎,这可真难办。 林清羽托腮思考,手中的扇子也不自觉的停了下来。说起来,原书中不断搅事的男三号梅岁寒已经答应了她三个条件,也算是占据了一个先机,那她是不是也能先找到翟大哥的表妹,拖住她,避免她参合进翟大哥与纪姐姐的事情中去呢! 可如今那位表妹根本就还没有出现,她上哪儿去拖住人家啊! 更何况,如今她眼前还躺着一个更让人头疼的男二号!他倒是不会伤害纪姐姐,可他却也因此与翟修远决裂,从此形同陌路,甚至因为君臣不和,后来还给了敌国可乘之机。 林清羽脑袋里一片乱麻,当初看那本小说时觉得有多上头,如今就觉得有多头疼。 她在脑海里面一遍又一遍的演示各种解决方法,可总也不能顺利解决问题。如此不断思索着,她只觉得脑袋越发沉重,她一手撑着头侧靠在茶几上,不知不觉间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 其实她从前也不是没有试着撮合过他和纪姐姐,奈何他根本不开窍,也不知道他如今是不是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了,将来又该如何后悔。 哎! 林清羽在一声叹息中逐渐闭上双眼,不知何时竟是就这样睡了过去。 萧晗醒来时,见到的便是她一手拿着团扇搭在自己的胸脯上,一手支撑着头靠在茶几上睡了过去,小脑袋还一点一点,他嘴角扬起一道笑意,也没有立即起来,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一晃一晃的小脑袋,想看她什么时候会倒下来。 也不知官道上是不是有小石子没有清干净,马车似压到了什么硬物,猛地颠簸了一下。眼看着她就要直直磕下去,萧晗眼疾手快,立马起身将她托住。 林清羽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他的一只手还扶着她的脸颊,四目相对,萧晗似乎有些紧张。 林清羽眨了眨眼:“你又打我?” 萧晗眼角一抽,有一种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感觉,他将手收回来,还没坐稳的林清羽身子一斜,险些摔下去。 她惊呼一声,好在反应还算快,及时稳住了身子,这才没让脑袋磕在茶几上。 就在她刚才身子才刚开始倾斜的瞬间,萧晗便及时拉住了她的胳膊,避免她真的摔下去,他挑眉得意的看着她,“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拉住你了吧。” 林清羽长吁一口气,拍了拍自己胸脯,“那你拉我的胳膊,肩膀不行吗,为什么要把手放在我脸上了,你老是敲我的头,我还以为你又要打我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也稍显不足。 萧晗忍住了想揍她的冲动,“再过两刻钟差不多就该到砚古城驿站了,你稍微整理一下,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林清羽瞪圆了眼睛,下意识的用手去摸下巴,明明是干净舒爽的,哪有半分流过口水的痕迹! 知道自己又上当了,林清羽怒瞪着他:“你又骗我!” 萧晗摊了摊手,笑着道:“谁叫你自己要上当呢!” “你……”林清羽气得作势起身要打他,奈何才刚一站起来,却失去的双腿的控制,直直跌坐在了地上。 萧晗也没有料到她会摔倒,立马伸手要将她扶起来,“怎么回事?” “别,别动我。”林清羽表情痛苦,一张小脸皱巴巴的几乎扭曲到了一起,维持着跌倒的姿势趴在地上。 “你…怎么了?”萧晗伸出去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我腿麻了。”林清羽哭丧着一张脸,转过头来委屈的看着他。 闻言,萧晗放下心来,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同时又有那么几分心虚,他摸了摸鼻子,“要不我帮你揉揉?” “不必了,让我缓缓就好。”林清羽继续趴在地上等那股麻劲儿缓过去。 等林清羽的双腿大致恢复正常,马车正好也行驶到了驿站。 林清羽下来马车时,漱玉早已等候在一旁,见她家姑娘走路姿势似乎与平时有些不一样,她惊恐的睁大了双眼,偏头看了眼已经关闭上的车门。 不会吧!? “不会的,不会的,殿下不是那样的人。”漱玉猛地摇了摇头,将脑袋里那些奇怪的想法都晃出去,这才疾步跟上林清羽。 而还坐在马车里的萧晗,等外面的人都已经走光了,他这才无声无息的从马车里出来,又淡定的走进了给慕容家准备的院落里。 第21章 风起 “敬哥哥,下个月我就要及笄…… “敬哥哥,下个月我就要及笄了,你一定要来提亲啊!”女子鼓足了勇气说出这句话,随后便立马娇羞的低下了头,从脖子到耳朵都是通红一片。 第37章 男子抿着唇,垂眸看着女子的发顶,神色有些复杂。 女子乃是太常寺丞家不受重视的庶女,性格温和善解人意,自三年前的元宵灯会上相识以来,他们迅速坠入爱河,他也是真心喜欢她的。 可是…… 久久等不到回应的范倩薇不禁抬起头来,不解的看向男子,“敬哥哥?” 男子名叫何良敬,虽出生平民,但已经考中了举人,前途也算是一片光明。 “啊,没事,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去的。”何良敬回过神来,勾起唇角笑了笑,一脸温柔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那就好,那我在家中等你。”女子双眼亮晶晶的,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嗯。”何良敬笑着应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夫子布置的功课还没来得及温习,我得回去了,天色已经很晚了,你也快些回去吧。” “好,我也是偷偷跑出来,若是让主母发现了,我肯定又得被罚去跪祠堂,你先回去吧,我看着你离开。” “那我先回去了。”男子笑着转身离开。 皎洁的月光下,女子目送着男子离开,眼里尽是对未来的美好期待。 她本是家中庶女,不受父母亲待见,能遇见敬哥哥真是她一生的幸事。 直到男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竹林中,她这才拍了拍衣袖,转身准备离开。 夜幕下的竹林静谧异常,偶尔一阵微风拂过,竹影晃动,发出阵阵婆娑声,好在月色还算好,加之这条鲜为人知的小路她已经走了许多回,她也不至于会迷失害怕。 “…… 这次你做的很好。” 隐约有一道声音传来,范倩薇顿住了脚步,仔细再一听,却又没有任何动静,夜里的山上很是寒凉,她搓了搓自己的双臂,加快脚步离开。 而她没有发现的是,在她走之后,自竹林的幽暗出,缓缓走出两道身影,其中身形较矮的男子偏头冷漠的看了眼身后的男子。 “是孩儿疏忽了,竟没有发现这里还有人在。孩儿这就去解决她。”身后一席黑衣的男子垂首抱拳认错。 前头男子看着女子远去的背影,摆了摆手,轻笑一声,“不必了,好歹也是个七品官员家的女儿,你这时候动手,只怕会引起怀疑。我自有办法,你且先回去吧,一切按原计划行事。” “是。” —— 自行宫回来后不久,书院便重新开学了。 林清羽和璃书一起回到了书院,明日就要开始上课了,林清羽稍微收拾一番,便打算躺下睡了。 “完了,完了,清羽,我冯谖客孟尝君的释义还没有写。”璃书原本悠哉的躺在床上,忽然猛地坐起身,一脸惊恐的看着林清羽。 林清羽叹了口气,无奈扶额,“除了冯谖客孟尝君的释义,其他没了?” 璃书低头食指对戳,心虚道:“好像还有叶夫子的算术题。” “嗯,那你好好加油吧,今夜挑灯奋战,应该能在天明之前写完。”林清羽蒙上被子,不想管她了,每次放假都是这样,非得等到最后一夜火烧眉毛了,才想起还有课业没有写完。 “清羽~,再帮我这一回吧,我保证下回不会这样了。”璃书凑到林清羽身边来,伸手去扯她的被子,语气中带着哀求,可怜兮兮的。 “你这句话我已经听五年了。”林清羽扯着自己的被子,不肯转过身来看她。 “嘿嘿,这回绝对是真的,你也知道,在行宫的时候,我每日还得练武,还要抽出时间带你出去玩,哪有时间写课业啊,你说是不是。”见卖惨不行,她立马又转变了计划,打算晓之以理。 “也不是我求着你非要带我出去的。”林清羽道。 璃书微微瞪大了双眼,“可,可你也确实玩得很开心不是么?”她小嘴一撇,委屈道:“哇呜,清羽,我没有想到,你竟然如此冷酷,如此无情,呜呜,我好可怜啊!”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林清羽重重叹了口气,坐起身来,“行了,别装了,再哭下去,隔壁沈姑娘她们就该过来揍你了。” “沈姑娘那么温柔,才不会揍我呢。”璃书偏着头,一脸幽怨委屈的看着她。 “行了,把你的眼泪收起来吧。”林清羽侧身从自己的箱笼里翻出自己的课业,淡淡地说道,“这是最后一回了。” “我就知道清羽最好了。”璃书立马喜笑颜开,扑倒林清羽身上紧紧抱住了她。 “你方才不是还说我冷酷无情。”林清羽面无表情。 “哎,你知道我开玩笑的。”璃书嬉笑着从她身上起开,拿起冯谖客孟尝君释义便开始抄了起来。 第二日胆颤心惊的上完了算术课,直到叶夫子收起课本,离开了明心堂,璃书才长吁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好在叶夫子没有发现她的课业是抄的,为了避免跟清羽的答案一样,她还特地修改了几处答案。 林清羽将下堂课要用的书本拿起了,笑着道:“你别高兴得太早,白夫子可也并不好糊弄。” “白夫子向来连重话都不曾说过一句,就算他看出来我的冯谖客孟尝君释义写得敷衍,想必也不会重罚我的。”璃书信誓旦旦。 林清羽笑了笑,没有打击她。 白夫子可不像看上的那般谦和有礼,万事不计较。 不一会儿上课铃响,学生们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夫子进来上课。 第38章 白卿礼一席浅蓝色锦袍,淡然的走进明心堂,脸上始终带着一副温和的笑意。 “大家写的冯谖客孟尝君的释义,我都看了,有些独特的见解却是叫人眼前一亮。咱们这一堂课便来讲一讲这冯谖客孟尝君。” “券遍合,起,矫命,以责赐诸民。何意?”白卿礼环视一圈,目光落在璃书身上,“璃书,不如就由你来回答吧!” 璃书瞪圆了双眼,不敢置信的僵硬着身子,她心虚的看向白卿礼,只能硬着头皮站起身来,拼命的回忆着昨晚才抄写过的释义,奈何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无法,又用余光求助的看向身旁的林清羽。 可偏偏白卿礼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他上前一步,直接挡在了她与林清羽之间。 璃书欲哭无泪,一个劲的盯着自己的课本,恨不能给它盯出一个洞来,“意思是,将所有的债契合起来,起身,下令,赐诸位民众责罚。”璃书哭丧着脸,硬着头皮作出解释。 林清羽扶额叹气,没救了。 璃书不敢抬头去看夫子,不用想也知道,她肯定是答错了的。 白卿礼面上笑容不变,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眼角似乎有一丝抽搐,半晌,他才道:“今晨你交上来的释义可不是这么写的。” “可,可能是太久了,有些忘了。”璃书尴尬道。 白卿礼笑着摇了摇头:“你且先坐下吧!” 璃书心虚的坐下,长吁一口气,还以为这事就算这么过了,没想却又听夫子道,“清羽,不如你来替璃书讲一讲这句话该作何解释吧。” “将所有债契核验完毕之后,冯谖假传孟尝君之令,把所有的债款赏赐给欠债人。”林清羽小声的解释道。 白卿礼笑着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不过也是巧了,竟然与璃书交上来的释义是一模一样的。” 璃书才刚放下去的心,立马又悬了起来,她紧张的看着夫子,深怕他知道自己是抄的清羽的答案。今天她怎么这么倒霉,偏偏赶上白夫子提问。 “璃书在写课业的时候,我正好辅导了她一些,却没想到我说的话她竟是都没有记住。”林清羽坦然道。 璃书闻言双眼一亮,没想到清羽说起谎来,竟是脸不红气不喘,比她还厉害。 白卿礼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一眼,只笑着摇了摇头,也没有戳破她们拙劣的谎言。他回了讲桌坐下,开始细致的讲解起了这篇冯谖客孟尝君。 一堂课上得提心吊胆,好在白卿礼后面再也没有提问过她,好不容易挨到下课铃敲响,璃书大大舒了一口气。 “今日这堂课就讲到这里了。璃书、清羽留下。” 才刚把桌面收拾好的璃书,一脸懵的看向夫子,不是已经放过她了吗?怎么还连累的清羽。 她有些心虚的去看林清羽,只见她面无表情的叹了一口气。 待明心堂里的人都走光了,白卿礼起身来到两人的课桌前,先是看向林清羽:“李先生给你的书可都看完了?” 林清羽抬头看向他,虽不解他为什么会问这个,但还是乖乖的回道了,“都已经看完了,其中不懂的都记在了本子上,打算等有空了再去请先生指点。” “李先生还在云贵,一时半会儿可能不会回来,我于杏林之术上虽只习得些皮毛,但也幸得过李先生指点,你若有什么不懂的,也可来问我。”白卿礼温和的说道,他对这个算得上是她半个师妹的小姑娘还是挺有好感的。 “夫子也曾跟着李先生学过医术?”林清羽惊讶的问道,难怪先前会在李先生的院落里碰见他。 “幼时曾在先生身边学过几年。” “好,那等夫子有空了,我再来请夫子指点。”林清羽兴奋道,白夫子可是有名的神童,他既然在李先生身边学过几年,医术定然不低。 与林清羽说完了话,白卿礼这才转过来看向璃书,面色也严肃了几分:“璃书,你可知错。” 璃书心虚的抬头看他,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秋后算账? “璃书,知错了,再也不敢糊弄夫子了。”璃书低着头诚心认错。她抄清羽课业的事肯定是被发现了。 “既然你已经知错了,那便罚你抄写冯谖客孟尝君释义五十遍,你可有异议?”白卿礼笑着无情说道。 “五,五十遍?”看着白卿礼带着笑意的眼睛,她忽的就不敢再讨价还价了,“学生,没有异议。” “很好,清羽先是将课业借给璃书抄写,后又说谎包庇,便罚你默写冯谖客孟尝君五十遍,你可服气?” “等等夫子,是我逼着清羽将课业借给我抄的,不关她的事,您要罚,罚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一听说清羽也要被罚,璃书立马就急了。 白卿礼只微笑着看着林清羽。 “是学生没有约束好璃书,且助纣为虐,学生甘愿领罚。” “清羽。”璃书心疼的看着她,后悔不已,早知道她就不去抄她的课业了,那样就只用罚她一个人了。 林清羽转头看向她,轻叹了口气,“这回是咱么做错了,是该领罚的,你若真的心疼我,下回便早些把课业都写完吧。” 璃书哭丧着脸,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22章林清羽与璃书被罚留…… 林清羽与璃书被罚留在明心堂里抄了一个时辰的书,白卿礼这才放她们离开。 第39章 “剩下没抄完的,两日后给我,今日便先回去吧,下回不可再犯了。”白卿礼道。 “学生知道了。”林清羽与璃书同时答道。 林清羽与璃书两人捏着自己的手腕,愁眉苦脸的出了明心堂,肚子早已开始咕咕叫,两人慢慢往饭堂挪去,却是在连廊的尽头瞧见一人提着一个食盒倚靠在红色木柱上。 “二哥,你怎么在这儿。”璃书几步上前,一脸惊喜的盯着他手里的食盒,这好像是望春楼的食盒。 “听说你又被夫子罚了?”萧晗将食盒放到璃书头顶上,“还连累清羽跟你一起被罚?” 璃书不满的瞪着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辩解的话。 “景晗哥哥,你刚从外面回来吗?”林清羽上前来,从他手里接过了食盒,解救了璃书可怜的脖子。 两年前,自萧晗正式开始接触政务开始,皇帝便特地下令,为他修改了书院的院规,即便是上学之日,学生也不再是只能待在书院,只要办了出入牌,便可以在散学后正常出入书院。 原本皇帝是想直接让他回宫跟着太傅学习的,偏他不肯,可太傅的课业也不能落下,皇帝只好破例为他修改了院规。 如今他既要完成书院的学业,太傅那边的课程也不能落下,几乎快要忙成陀螺了。 “听说你们两个可怜鬼被留堂了,连饭也吃不上,特地去给你们买回来的。”萧晗没好气的将食盒递给她,“叫你老是包庇她,吃苦头了吧!” “哎呀,二哥,我已经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会犯了。”璃书接过话头,羞愧不已,她现在自己都要愧疚死了。 “你最好是真的知道错了。”萧晗皱着眉头,严肃道。 “我真的知道错了嘛。” “赶紧去吃吧,一会儿该凉了。”本也没打算来说教,见差不多了,萧晗也没再继续批评她,“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记得派人来通知我。”说完便转身先回去了。 两人提着食盒来到饭堂,原以为这会儿该没人了,却没想到竟还有几个人坐在桌前闲聊。 “凝然姐姐,映安姐姐,松月姐姐,你们怎么还在这儿。”璃书问道。 “知道你们被留堂了,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回不来,我们怕你们没饭吃,特地给你们打好了饭菜,放在温水中热着呢。”说话的是沈凝然,乃是翰林学士沈大人家的嫡长女,比璃书和清羽年长两岁,作为明心堂里年纪最长的女学生,对清羽璃书这俩个年纪最小的妹妹多有照顾。 “凝然姐姐你真好。”璃书感动得一塌糊涂,忽然又想起萧晗给的食盒,她低头看着林清羽手里的食盒,一时有些为难,“可……” “多谢几位姐姐的好意,正好景晗哥哥也给我们送来了食盒,几位姐姐在这儿等了我们这么久,想必也累了,正好一起来尝一尝这望春楼的醉鹅。”林清羽将萧晗给的食盒也放到了桌上,笑着道。 “咱们清羽这嘴真是越来越甜了,正好我也许久没有尝过这望春楼的醉鹅了,今日拖你们俩的福,我也能一饱口福了。”说话的乃是容映安,她是鸿胪寺卿家的三女,性格很是开朗。 自古女子十五及笄便可以嫁人了,可大户人家的女儿自是早早便开始相看,因此即便女子可以在鹿临书院学八年,但大多数人家的女儿还是在十三四岁的时候便从鹿临书院退学了,如今明心堂的女学生,不过只剩五人。 除去林清羽和慕容璃书,剩下的便是翰林学士家的嫡长女沈凝然,鸿胪寺卿家的三女儿容映安,以及礼部侍郎家的幺女姜松月。 “璃书,你二哥对你可真好,知道你被罚了,还特地出去给你买吃食。”姜松月一脸羡慕的看着璃书,她也有几个哥哥,可这几个哥哥粗枝大叶,明明同在一个书院,却是从来主动过来关心过她,更别说给她送吃食了,不抢她的糕点就不错了。 “他哪是对我好,我也是沾了咱们清羽的光,他对清羽可好了,巴不得清羽才是他的妹妹呢。”璃书将食盒打开,拿出里面还冒着热气的饭菜。 “可能是因为我比较乖巧吧。”林清羽坦然道。 “哪有你这么夸自己的,难道我就不乖巧吗?”璃书不服气道。 沈凝然与容映安、姜松月三人捂着嘴,眉眼弯弯的相互对视了一眼,笑着对璃书道:“慕容公子对清羽好,对你这个妹妹自然也是好,只不过是两种不同的好罢了,你就别吃醋了。” “我才没有吃醋,虽然清羽其实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乖巧,不过对我也是真心实意的好,她值得大家都对她好。”璃书骄傲的说道。 林清羽在一旁认同的点了点头。 沈凝然等人笑着摇了摇头,这两个傻丫头都还没开窍呢!可怜了慕容公子不知还要等多久。 望春楼的醉鹅远近闻名,几人分而食之,竟还有几分意犹未尽。 待最后吃饱的璃书收了碗筷,几人端起热茶浅尝着,继续开始闲聊。 “说起来,凝然姐姐是不是快要定亲了?”姜松月问道。 一抹红晕爬上了沈凝然的脸颊,她羞涩道:“是快了,已经过了问名。” 还是头次听说这件事的清羽璃书,立马好奇的看向她。 “不知是那家公子呀!”容映安也笑着打趣道。 “他叫何良敬,不是世家公子,虽出生寒门,可他才华横溢,君子端方,对我也极好。”谈及婚事,沈凝然害羞得低下了头,可眼里的期许却是那样明亮。 第40章 几人互看一眼,见她眼底的幸福都快要溢出来了,也都由衷的替她高兴。 “我好像听说过这个何良敬,他是不是也是书院的学子?”林清羽歪着头仔细回想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沈凝然羞涩的点了点头。 “啊,我想起来,景晗哥哥班上似乎有这么一个人。”林清羽道。 “真的吗,你快说说他是个怎么样的人,配得上咱么凝然姐姐么?”容映安略有些激动的问道。 “嗯,没什么映像了,不过好像长得还挺俊朗的,身形也挺高的。” “真的吗?那就好,长得好看就行,若是长得丑,凝然姐姐这么漂亮的脸蛋,那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嗯~。”姜松月及时捂住了璃书的嘴,没让她将那句粗鄙之言说出来。 虽然她们几个也都是这么认为的,但话可不能这么说啊! 沈凝然知道她们几个也都是为自己好,倒也没与她们计较,只笑着道:“松月你快放开她吧,再捂下去,她该呼吸不上来了。” 姜松月放开了璃书的嘴,略有歉意的看着她,璃书气鼓鼓的看着她,倒也没与她计较。 几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这才各自回了屋子。 又平平淡淡的过了几日,有了开学第一日的教训,璃书再也不敢偷懒,每日都按时的完成了课业,同时还得去找岑夫子习武。 林清羽也是得了空便去找白卿礼请教医书上的问题。 一来二去,两人倒是熟悉了起来,颇有几分忘年之交的意思。 同时她也没忘了继续想办法阻止纪诺禾和翟修远的悲剧。 在连续上了十日的学之后,书院也迎来了下半年的第一个旬修之日。 一大早林清羽和璃书两人便哈欠连天的站在门口等萧晗来接她们。 萧晗看着两个连眼睛都还没睁开的小姑娘挑了挑眉。也没说什么,等先将璃书送回了将军府,二人才回到宫里见皇后。 “棉棉快来,还未用早膳吧,这些都是我昨日便特地吩咐了小厨房,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快来尝尝。”甫一进殿,便瞧见皇后一脸欣喜的站在餐桌前,满是笑容的看着两人。 还未等林清羽行礼,皇后便径直拉过她的手,见她带到餐桌边坐下。 “书院的饭菜虽不算差,但十年如一日的味道,估计吃的也腻烦了,快尝尝这个鲍鱼瑶柱粥,味道及鲜。”皇后亲自给两人盛了一碗,然后又一个劲的往两人碟子里夹菜,“还有晗儿也是,你整日在宫里与书院间两头跑,都消瘦好多,多吃点好生补补。” 看着碗里已经快堆成小山丘的各类菜肴,萧晗无奈叹了口气:“母后,够了,我吃不了这么多。” 林清羽立马跟着点了点头,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尴尬的看着皇后。 看着两人已经堆满的碟子,皇后尴尬的轻咳了一声,“那你们慢点吃,能吃多少是多少。” “好,谢谢云姨。”林清羽笑眯眯的回道。 “说起来过两日便是你父亲的生辰了,昨日还递了信进来,问你是否要回去一起吃一顿便饭。”提及她父亲,饭桌上的气氛似乎都有一瞬的僵硬。 萧晗看着沉默不与只低着头扒饭的小姑娘,眉心微微蹙起,淡淡道:“不想去便不去了,反正也不是整寿,派人送个礼去也就差不多了。” “晗儿!”皇后瞪了他一眼,再怎么样那人也是棉棉的父亲,哪能这么说? 不想让他们为自己为难,林清羽抬起头来,轻舒了口气,勉强提了个笑容起来,“总归我还姓林,他是我父亲,他的生辰,我自然该回去一趟的。” 确实,他们毕竟是父女,她既然自己选择要去,他也不好说什么,萧晗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沉声道:“去吃个饭也就差不多了,吃完赶紧回来。” “知道。”林清羽将他的手从头顶上拿下啦,怒瞪着他。怎么就这么喜欢揉她的头呢?头发都快要被他薅秃了。 第23章 回家 八月初六,乃是御史中丞林大…… 八月初六,乃是御史中丞林大人的生辰。 林清羽下午特地从书院告假回家,她的兄长林定舟也在书院读书,只比她大了两级,正好可以跟他一起回去。 林定舟与林知瑶一样,都是柳姨娘所出,秦舒与林远和离之后,不过才两个月,林远便将柳氏扶正,原本的庶长子,如今倒成了嫡长子。 林清羽对这位兄长算不上讨厌,但也没什么兄妹之情,在书院里也几乎没什么交流。 林清羽来到书院门口等人,林定舟还没出现,萧晗倒是不知为何出现在此。 “景晗哥哥,你怎么在这儿?”林清羽几步上前,来到萧晗面前。 看着她两手空空啥也没准备,萧晗不由挑了挑眉,“林定舟还没来?” 林清羽向后一撇,正好看见林定舟抱着一个木匣子小跑了过来:“让妹妹久等了,慕容公子,你怎么也在这儿?” 林定舟呼吸有些急促,额头还冒着细汗,看样子跑得挺急。 “怎么,我不能在这儿?”萧晗双手抱胸反问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定舟有些歉意的看着萧晗,似乎想伸手挠一挠头,可手里还抱着一个木匣子,他腾不开手,便只好尴尬的笑了笑。 “兄长手里抱的是什么?”林清羽好奇的问道。 林定舟看了眼,还站在一旁的萧晗,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只道:“没,没什么。” 第41章 其实这是他替二妹准备的生辰礼,以二妹和父亲的关系,肯定不会给父亲准备生辰礼的,为了一会儿气氛不要闹得太僵,他便替她备下了这份礼物,可慕容公子毕竟是外人,他不想让人知道他们家的矛盾,便不好直接说,这是什么。 萧晗只轻蔑一笑,也没戳穿他,转身上了身后的马车,看向林清羽,“还不上马车?” “景晗哥哥也要下山去么?”林清羽问道。 “有点私事要去处理一下,正好捎带上你。” “哦,好啊。”林清羽提步往马车而去。 “那个,慕容公子,我有准备马车的,我们可以自己回去。”林定舟看着自己的二妹就这么轻易的往别人的马车上去,不由得有些着急。虽然他也听说了二妹与慕容家的兄妹两关系密切,可现在慕容姑娘不在,她再与慕容公子上同一辆马车就不合适了。 萧晗四处环视了一圈,看向林定舟:“林公子准备的马车在何处?” “马,马上就要来了。”林定舟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向慕容公子总是会有几分心虚。 “现下日头这么大,难道林公子要让妹妹在这烈日下苦苦等待那不知何时才会赶过来的马车?”萧晗微微笑着,故作一副不解的模样问道。 林定舟直直的看着他,一张脸憋得通红,他没有想让妹妹站在这儿晒太阳的,可…… “正好也是顺路,林公子不如也一同上来吧,如此也不至于叫人误会,你觉得呢?”萧晗从容的说道。 “那,那就有劳慕容公子了。”林定舟最终抱着手里的木匣子也上了马车,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林清羽偏头看向萧晗,他又吃错药了? 马车缓缓行驶下山,车里却静谧得有些诡异。 林清羽撑着头默默的看窗外的景色,神游天外,不知在想什么。萧晗一上了马车便径自开始闭目养神,只余林定舟抱着自己的木匣子如坐针毡。 马车行驶入城内,在经过一家玉器店铺时,林清羽却是忽然叫停了马车。 萧晗睁开眼睛,以眼神询问:做什么? “我下去买个东西。”林清羽掀开车帘,径直跳下了马车。 萧晗看了眼外面的店面,知道她这是临时抱佛脚,买礼物去了,也就没管她,继续闭目养神。 林定舟方才见萧晗睁开眼,张口欲言又止,重新酝酿一遍,正待开口,却见萧晗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他便只好作罢,盯着摆放在手边的匣子,不知在想什么。 林清羽下去才不到一刻钟,很快便回来了。 她掀开帘子,先是将手里打包好的礼盒随意的递给萧晗,然后自己才慢慢的爬上来。 萧晗颠了颠手里的礼盒,好奇问道:“什么东西?” “和田玉小象,看着挺好看的。”林清羽面无表情的说道。待她坐稳,马车便又缓缓行驶起来。 又行驶了大约两刻钟,马车在林府的朱门前停下。 “公子,林府到了。” “景晗哥哥,那我们先下去了。”林清羽起身道。 “嗯,有什么事派人来通知我一声。”萧晗道。 林清羽转身看着萧晗轻轻笑了笑:“知道了,景晗哥哥不是还有事要忙吗?快去吧。” 林定舟垂下头来,莫名觉得有些难受,他的妹妹回的自己家,却让一个外人担心她会受委屈,可一想起父亲对这个妹妹的态度,他却又说不出辩驳的话来。 他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勉强笑着跟萧晗到了谢,才转身跟上林清羽的步伐。 林清羽一年半载也不过回府一两趟,门房的小厮是新来的,见林清羽一个小姑娘上前来,不由有些奇怪:“姑娘可是来拜访我家小姐的?” 林清羽瞥了她一眼,抿了抿嘴正欲开口,身后一道声音确实比她更早:“不得无礼,二姑娘你也认不得了么?” 林清羽转身看过去,只见林定舟紧皱着眉头,面怒愠色。倒是少见他这般生气的模样,林清羽摆了摆手:“兄长不必生气,我鲜少回来,这位小哥不识得我实乃正常,我累了,先进去了。” “好,眼下日头正大,先进去吧。”对上林清羽带有疲色的眼神,林定舟只好让人先进去,他转身看向那位战战兢兢的小厮,严肃道:“自去管家那里领罚。” “是。”小厮低着头应道。 林清羽与林定舟先去书房见了林远,她与林远向来没什么话讲,问安了两句便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自他父亲正式将柳氏抬为正房之后,府里的布局不知何时早已变了模样,她许久不曾回来,只觉得如今这座府邸陌生不已。唯有这座海棠苑还是曾经熟悉的模样。 “姑娘。” 林清羽转过身,只见廊下站着一位两鬓斑白,双目发红的老嬷嬷,“李嬷嬷。”林清羽笑着看向她。 李嬷嬷几步上前来,似想要抱一抱她,可顾忌着身份,只得在她身前停下,从头到脚的仔细看了个遍:“姑娘又长高了些。”她眼角含着泪花,笑着说道,似有几分哽咽。 看透了她的顾忌,林清羽张开上臂上前,环腰抱住了她:“嬷嬷却是瘦了。” “姑娘?这……”李嬷嬷抬着手惊讶的看着她,她知道这不合规矩,她理应推开她才对,可她实在不想。 林清羽紧紧的抱着李嬷嬷,将头埋着她怀里,仔细的感受着那份熟悉的感觉。 第42章 幼时,她与母亲常年待在海棠院里,偌大的府邸,唯一让她能感受到爱意的,便是这座不算大的院子,她相处最多的,除了母亲,便是李嬷嬷。 即便已经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十三年,骨子里的平等观念仍未改变,一直以来,她从未把李嬷嬷当做下人,而是把她当做亲祖母般敬重着。 “明明嬷嬷跟我一起去宫里就好了。”林清羽埋在她怀里不肯出来,闷着声音道。 李嬷嬷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把手放在了林清羽的背上,轻轻的安抚着,“我得留在这儿替我们姑娘看着未来的嫁妆呀!夫人离去时什么也不肯带走,上百箱的嫁妆,可不能叫人给算计走了,我得留在这儿亲眼替姑娘看着才安心呐。知道姑娘在宫里过得好,老奴便也就安心了。” “都登记在册子上过了明路的,谁又能算计走呢!嬷嬷就跟我一起走嘛。”林清羽从她怀里退出来,拉着她的袖子,不断摇晃着,满是期许的看着她。 李嬷嬷被她摇的心软,可她早已打定了主意,自是不肯依她:“姑娘你还小,不懂这当中的厉害,便是明面上看不出什么变化,这私底下的伎俩可多着呢。” 当然她还有一个私心,当初夫人与老爷和离,虽将姑娘托付给了皇后娘娘看顾,可姑娘到底还是姓林,有她在府上,姑娘一年还能多回来几趟,若是连她也不在了,姑娘怕是更加不肯回来了,时下重孝,若是姑娘终日不肯归家,只怕会被人说三道四,将来婚事受阻。 林清羽叹了口气,“嬷嬷既然不愿意,我也不能强求,等哪日嬷嬷想通了,再派人来知会我一声,我一定来接您。” “姑娘有这份心,老奴感激不尽。离开饭的时间好早,姑娘先进去休息一会儿吧。” 戌时正,林清羽带着回来时顺手买回来的礼物来到正房,屋里林远坐主位,左次分别是柳氏和林知瑶,右次则是林定舟,饭菜还没有上,桌上只摆了几道水果点心。 林知瑶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柳氏轻轻打了她一下,林远和林定舟则笑着看向母女二人说话。 “二姐姐来啦!”林知瑶一偏头,正好看见门外站着的林清羽。 众人朝门口看过来,屋内原本还一片欢快氛围似乎有片刻的凝固,随后柳氏立即起身来到林清羽身前亲自将她迎进去坐下,“饭菜都已经备好了,就等二姑娘过来了呢。” 林清羽偏头瞥了一眼她扶着自己肩膀的手,不动声色的避开了些,抬头去瞧她的脸上,果然不见半分变化,依然笑得柔情似水。 不愧是逼走她母亲的人! 林清羽收回视线,自身后下人的手中接过在店里就已经包装好的礼物,“女儿贺父亲生辰,愿父亲身体安康,福如东海。” “嗯。”林远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坐吧。” 第24章 争吵 林清羽将手里的盒子递给丫鬟…… 林清羽将手里的盒子递给丫鬟,丫鬟默默接过,转身放在了后面的案桌上。 桌上已经摆放了两个包装用心的锦盒,一个是大约三寸高的方形盒子,另一个是大约十寸长的条形盒子,倒是不见林定舟下午一直抱着的那个木匣子,林清羽看向桌上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兄妹二人,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因着不是整寿,便没有大办,只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便算是庆祝了。 待林清羽落座,柳氏便命人开始上菜。 自林远道了一句“开席”之后,席面便一直进行得十分安静,只偶尔会传来一两声筷子落在筷枕上的微不可查的碰撞声,默默的吃了一会儿,林知瑶有些受不住这样沉默的氛围,便主动开口道:“大哥和二姐姐在书院上学好玩吗?我可真羡慕大哥和二姐姐,若是我当初再努力一点,也考上鹿临书院,我就可以和你们一起上学了。” 林定舟看了一眼还在专心吃饭的二妹,不忍心小妹受冷落,便回道:“书院每日排的课程很满,几乎没有玩乐的时间,谈不上好玩。” “你上的青光私塾也是咱们大周数一数二的女子私塾,不必妄自菲薄。”自林清羽过来后,便一直面无表情的林远也难得露出了笑意,安慰她道。 林清羽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周身都柔和下来的林远,很快便又收回了视线,专心的吃着眼前的菜肴,这府里的厨子是又换了么?真是越发的难吃了。 “可我想跟大哥和二姐姐一起上学嘛。”林知瑶撇了撇嘴,一如往常的开始撒娇。 “谁叫你当初不肯用功些呢!”柳氏笑着骂道。林知瑶不服气,小嘴撅得可以挂一个茶壶了。 “你若真那么想去鹿临书院,年底为父便再去找一找邱山长,看看他能不能破例,让你明年再考一趟。”林远道。 “真的么?那太好了,我一定努力,争取明年和大哥二姐姐一道上学。”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邱山长这人看上去笑眯眯的好说话,实则最是软硬不吃,为父可不敢保证一定能求得动他。” “父亲肯替我去开口求情便已是足够了。”林知瑶立马讨好道。 吃饭的时候能不能安静些,食不言寝不语懂不懂,唾沫都要飞到菜碟子里去了。 林清羽放缓了吃饭的速度,不想再去夹那道离柳氏和林知瑶比较近的秘制烧鹅了。 “二姐姐,女子在鹿临书院上的课程与男子的是一样的么?会不会很难?”林知瑶转过头来看着林清羽,两眼亮晶晶的问道。 第43章 林清羽夹菜的手顿了顿,随即夹了块滑蛋嫩豆腐在自己碗中:“都是一样的,不难。” 林知瑶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她这是一句话回答了自己两个问题,微微睁大了双眼,呆呆的回道:“那就好。” 林定舟见林清羽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心里不由得高兴,看向林知瑶笑着道:“你别放心得太早,二妹妹的学问,便是在同级的男子当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她的不难,与你的不难可不一样。” “啊!二姐姐这么厉害啊!”林知瑶一脸崇拜的看向林清羽。 林清羽偏头看了眼林定舟,他怎么知道自己学问如何的? “是啊,我听说二姑娘不仅学问做得好,在书院位列前茅,甚至还去找了书院的大夫学了医术,咱们二姑娘若是男子,说不定也能考个进士回来呢!”柳氏微笑着附和道。 不知是哪个字眼刺耳,方才表情还算柔和的林远,倏的一下便沉了下来,直直地看向林清羽:“你去找个俗医学了医术?” “父亲……” “我问的是她。”林定舟欲开口替她解释,却直接被林远打断。 林清羽放下筷子,抬起头来直视着林远,面无表情道:“是。” 啪的一声脆响,林远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你一个高门贵女,不好好端正品性,去学那些不入流的医术,简直丢尽我林家的脸面。” 林清羽握住筷子的手一顿,她缓缓将筷子放下,抬眸看向一脸怒容的林远。 “父亲,二妹她……” “你住口。”林定舟甫一开口便被林远一声怒吼打断,继续板着脸看向林清羽“自明日起,你就去把你那些医书通通给我丢了。” 林清羽的胸脯微微起伏着,她闭眼深呼吸,这才勉强将那股怒意压下去,她冷着一张脸,平静的说道:“今日是父亲的生辰,父亲还是少动怒为好。明早书院有一场测试,我需得早点赶回书院,就不在这里碍父亲的眼了。” 林清羽说完便起身打算离开。 “你站住,我跟你说话,你是没听见吗?” 林清羽定住,握紧了拳头转过身来,直视着林远:“父亲,我所学的不是什么不入流的东西,是悬壶济世的仁者之术,从来没有一条律法规定高门女子不可学医,您的要求,恕难从命。” “逆女,您今天若敢出这个门,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林清羽握紧的拳头徒然一松,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早已对这个父亲没了期许,还是因为她活了两世,心灵已经变得很强大,听到如此这般伤人的话语,她心里竟然没有半分难过。 窗外一轮弦月隐在一片乌云中,在膳厅里伺候的丫鬟各个低着头噤若寒蝉,林清羽垂眸看了眼掌心的指甲印,轻嗤一声,随即再次抬眸看向林远。 她淡漠的眼神没来由叫林远心中一颤,他板着脸,继续怒视着这个逆女。 “父亲,您可还记得我从前叫什么名字?”林清羽淡淡的问道。 林远只抿着唇,没有接话。 一旁的林知瑶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柳氏扯了一把,带着警告的瞪了她一眼。 “林羽陌,轻如片羽,宛如陌生人。”林清羽直直的看着林远,他眼眸闪烁,与她对视了片刻,却是偏开了视线。 她继续道,“父亲,我三岁的时候染了风寒,高热犯迷糊,哭着闹着要父亲的时候您没有管过我;我五岁被魏国公家六公子推搡,不慎跌落荷塘,您没有管过我;八岁时,您与我母亲和离,我被送入宫中,您从未有过半句问候,这么些年,您既然从未管过我,那么如今,” 林清羽顿了顿,冷漠的说出了那句早已盘根在她心底的那句话,“那么如今,也请您别来管我。至于您说的林家的脸面,早在您宠妾灭妻,与我母亲和离的时候,林家的脸面就已经丢尽了,也不差我这一回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您多保重身体。”林清羽屈膝行了一礼,转身便出了房门。 “逆女,你给我站住。” “老爷,您别生气,二姑娘还小,您别与她计较。”柳氏连忙上前轻轻拍抚林远的胸膛 身后传来林远的咆哮,林清羽紧抿着唇,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一路出了林府的大门,林清羽站在石阶上,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一时有些茫然。 她原以为,说了那些狠狠打林远脸面的话,她该是快意的,解气的,可她心中却未有半分欢喜,只有一种她也说不上来的难以言喻的复杂之感。 “二妹。” 林清羽转身望去,只见林定舟气喘吁吁的出现在门口。 林清羽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随即转身提步往外走。 “二妹,天色已晚,你独自一人回书院,太危险了,明早再跟我一起走吧!”林定舟几步上前来,伸手想拉住她,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收回了手,挡在了她的前面。 “天子脚下,有什么危险不危险的。今日是他的生辰,你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何必管我这个外人,快些回去吧。”林清羽淡淡的说道,测过身子绕开他继续往前走。 “这也是你的家,你也是我们的家人,父亲嘴上虽不说,可见到你回来,还是很高兴的。”林定舟急道。 “是么?”林清羽停下来,定定的看着拦在自己前面的人,轻嗤一声,眼带嘲讽。 “大哥,你比我还要年长两岁,这些年他待我如何,你看得清清楚楚。或许在他眼里,只恨当初为何要生下我,他对我没有半分父女情分,而我也早就认清了事实,亦是如此。如今不过因着世俗维持着那点微薄的面子情罢了,他若不来置喙我的人生,我亦不会去他眼前现眼,” 第44章 看着她眼底的冷意,林定舟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劝慰她,确实如她所说,这些年父亲对这位二妹始终冷眼相待,视若无睹,可…… 余光瞥见门后出现的身影,林定舟起唇欲阻止她继续往下说,可林清羽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可若他这时候想要端起父亲的架子来教训我,那么也别怪我抛却那些世俗,彻底与他断绝父女关系。” 门后那道身影似乎有一瞬的僵硬,林定舟有一些担忧。 “林家的脸面如何,我根本就不在乎。”看着被她这些惊世骇俗的言论惊得说不出话来的林定舟,林清羽轻呼出一口气,“兄长快些回去吧,你若在外面待太久了,只怕他真要气出病来了。我雇了辆信得过的马车,不会出事的。” “我……” “林清羽,不是说要一起回去,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街尾暗处传来,两人侧身望去,皆是一讶。 他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二妹说的信得过的人竟是他? 第25章 命案 “不是约好戌时四刻一起回书…… “不是约好戌时四刻一起回书院, 你还愣着做什么,再不快点一会儿书院该落钥了。”萧晗自街尾的暗处走来,扬眉看着林府大门前站着的两人。 少年一席红色窄袖暗纹锦服, 腰间一根玄色墨玉腰带, 长身玉立, 宽肩窄腰。他双手抱胸, 颜带笑意, 一脸桀骜的看向林定舟。 “今日不是林大人生辰么,林公子不进去好好陪陪林大人, 站在这大门口做甚?” “我……” “好了,来接我的人到了, 兄长就先回去吧!”林清羽率先开口, 侧开避过林定舟来到萧晗面前。 “二妹, ” “兄长不必再说了, 我不想听。”林清羽背对着两人, 说完便径直上了不远处萧晗乘过来的马车。 萧晗抬眸看了眼林府大门后半掩着的一道身影,嘴角勾出一丝弧度, 不知是嘲是讽。他收回视线,看着林定舟随意道:“如此, 我们便先告辞了。” 知道拦不住了, 林定舟抿着唇, 半晌才道:“有劳慕容公子送舍妹回书院了。” 萧晗挑了挑眉,没有接话, 转身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彻底消失在街尾,林定舟收回了视线,转身往回走。 步入大门,只见林远负手立在庭院中, 仰着头望着天上那轮被乌云所遮挡的弦月,眼神复杂。 “父亲。”林定舟上前,执礼问候。 “走了吗?”林远收回望月的视线,低下头来庭院石灯笼中忽闪着的火苗。 “是。” “嗯,回去吧。”林远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再问。 林定舟看着父亲的落寞的背影,欲言又止。 马车里,林清羽低着头绞着自己腰间的丝绦,一言不发。 萧晗默默的看着她,半晌,忽然对外面的车夫高声道:“掉头,去东市。” 林清羽抬起头来,不解的看着他,以眼神询问:不是说要回书院? 萧晗嘴角扬起一个弧度,伸手在她头顶用力揉了揉,揉得她脑袋直晃:“我看有个小可怜难受得不行,带她出去逛逛。” 林清羽怒瞪着他,将他的手从自己头顶拿下来:“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摸我的头,发髻都被你摸乱了。”她撇开脸,鼓着腮帮子小声嘀咕道,“你才是小可怜。” 萧晗眼角带笑的将手收回来,弯腰凑近林清羽,视线在她头顶扫视了一番,点了点头,故意道:“嗯,是有点乱了。” 林清羽气鼓鼓的不肯搭理他。 据说大周的开国皇帝泥腿子出生,最喜市井欢乐,登基以后也时常带着自己的皇后偷偷溜出宫来去市井上玩乐,为了玩得尽兴,便将宵禁的时间改到了三更二点。 得益于此,即便这会儿已是亥时,街市上依旧人声鼎沸。 马车停在东市街口的大榕树下,萧晗拉上林清羽下了马车,穿过一条小巷,来到孟记馄饨铺前停下。 店铺不算大,正厅内摆了四五张桌子,门外支着一张不算大雨蓬,下面也摆着两张张桌子。 “老板娘,来两碗馄饨,一碗不要葱花,一碗不要蒜酥。”萧晗拉着林清羽坐下,扬声对后厨的老板娘喊道。 “好嘞。”老板娘是位年俞四十的胖婶,身子虽胖,动作却很是灵活,脸上总是乐呵呵的,叫人看了便也跟着开心。 林清羽被迫坐下,私下打量了一周,“景晗哥哥经常来这里吃馄饨么?” “也不算经常吧,有时候从太傅府里出来太晚了便会来尝一碗再回书院。” “堂堂太傅府,竟然连晚饭都不给你吃么?”林清羽微微瞪大了双眼。 知道她是误会了,萧晗轻笑一声,心情不错的解释道:“太傅信奉攻苦食淡,认为吃得太好就会胡思乱想,从而懈怠读书,因此府里的饭菜都很是寡淡,实在不合我胃口,便只好找借口出来吃了。” “太傅说得也有道理,你身为他的学生,理当遵从老师意志才是。”林清羽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哦,是吗,那我回去跟母后说一声,往后咱们宫里也学太傅府的饮食如何?”萧晗单手支颐,笑眯眯的看着她。 第45章 “民以食为天,私以为,还是不能委屈我的味蕾的。景晗哥哥你觉得呢?”林清羽眨了眨眼睛。 “你方才不是还说……” “啊,馄饨来了,这碗没有葱花,是你的,这碗没有蒜酥是我的。”老板娘端来了两碗馄饨,笑着高喊一声“两位客观慢用。”便又转身去忙别的客人了。 萧晗看着她推过来的馄饨,笑着挑了挑眉,也没继续逗她。 两人吃完了馄饨,又在街市上逛了许久,自从上回溜出书院被陆监院罚跪抄写院规以来,她几乎就再也没有在晚上出来逛过街。 两人从接头一路闲逛,看了杂耍,买了许多新奇小玩意儿,林清羽还想尝尝各种小吃,萧晗怕她的胃被养叼了,到时候吃出毛病来,无论她怎么威逼利诱就是不肯给她买。 谁叫她出门不带钱,林清羽扭着头轻哼,怒气冲冲的往前走。 萧晗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边,耐着性子好言给她解释道:“那个卖臭豆腐的老太太,我亲眼看着她撇过身子,直接用手擤鼻涕,两根手指在围裙上随意抹了两下就又去用手抓葱花撒在了豆腐上,递给前面那个笑得憨傻的大胖子;还有那个卖葱油饼的老头,手里和着面,转身就吐了口痰在地上,还有……” 林清羽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一脸嫌弃的转过头来看着他:“景晗哥哥,够了,我不吃了还不成么?” “还有那个卖驴打滚的大爷……”萧晗憋着笑瞥了她一眼,继续道。 林清羽无语,只好捂着耳朵加快脚步往前走。 偏偏萧晗不肯放过她,追上来继续在她耳边兴奋的说着。 两人逛完夜市回到书院已是子时过半。 书院虽已在几年前改了规矩,可以自由出入院门,可也得是在亥时正之前。两人回来时,书院的大门早已关上。 月色朦胧,萧晗牵着林清羽的手小心翼翼地往他们之前翻的墙面走,生怕再被陆监院给发现。 林清羽默默的跟着萧晗,夜色太浓,她有些看不清脚下,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谨慎。 前面萧晗突然停下,林清羽太过专注脚下,没来的及反应,直接撞到他的背上。 她捂着鼻子探出半个身子:“你干什么?” “别看。” 一双大手覆在她的眼睛上,林清羽睁着的一双大眼睛在他的掌心扑闪扑闪的。 看啥? 萧晗看着不远处躺在血泊中的女子,面色凝重。他按捺住身后好奇不已,一直想往前钻的林清羽,沉声道:“你站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她是否还活着?” 他松开捂着她双眼的手,林清羽抬眸与他对视,看着他严肃的神色,林清羽下意识的偏头往他身后望去,还未捕捉到什么,就被他掰住了脑袋,“听清楚了吗?” 林清羽被迫直视着他的双眼,看着他那双透露着:要是她敢不听话,那就揍她一顿好了的深色眼眸,林清羽很是识相的点了点头。 “听清楚了就转过去,我没叫你之前绝对不准动,明白吗?” “哦。”林清羽磨磨蹭蹭的转过身去。 林清羽竖着耳朵,听到萧晗离开的脚步声,大约走了十步左右停下。 即便已经入秋,仍有几只知了不知疲倦的鸣叫着,身后什么动静也没有,耳边充斥着响亮的蝉鸣声,林清羽实在好奇不已,她默不作声的悄悄转了回来。 眼前的少女趴在地上,衣衫微乱,鲜血自脑后溢出,流到了地上,少女偏着头望向左边,双目瞪圆,似是难以置信,竟是死不瞑目。 萧晗全神贯注的检查着周遭的线索,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林清羽已经慢慢地挪了过来。 女子身后草地有被压折的现象,应当是被人击中后脑勺之后又爬了大约五步的距离,身后不远就是书院的外墙,难道凶手是书院的人? “瞳孔扩张,身躯冰冷,关节处僵硬,皮肤上有暗红色斑痕,还未出现尸臭,这名女子差不多死亡一个时辰左右了。”林清羽大概做了个检查得出结论。 萧晗听到她的声音,猛地转过身来,见她一副镇定认真的模样,眼底因她不听话而起的怒火,随着她的话语逐渐熄灭,而后转为一言难尽。 他方才担心她害怕,特地拦住了她,不让她看眼前这对于普通女子来说,算是十分骇人的一幕,结果她倒好,非但不害怕,还能给尸体做个检查,判断死亡时间。 见他久久没有说话,林清羽抬起头来看着他:“景晗哥哥,怎么了?” 萧晗撇开头,“没什么。” 早该想到他家清羽不是不是普通人了,不然她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想到去学医呢?萧晗嘴角微不可查的扬起一个弧度,心里止不住有些骄傲,不愧是他家棉棉。 意识此景不宜微笑,萧晗立马将嘴角那丝弧度平了下去,他掩唇轻咳一声,“你去门房敲门,让陆监院马上带人过来。” “算了,还是我跟你一起去。”想了想,此地虽离门房不远,可万一凶手返回,她又手无缚鸡之力,岂不危险,还是跟他待在一起比较保险。 第46章 “可万一我们都走开了,凶手又回来毁尸灭迹怎么办。”林清羽问道。 “毁就毁吧,有我亲自作证,谁敢不信。”萧晗牵起林清羽的手,径直往院门而去。 第26章 疑点 天亮之际,大理寺少卿齐慕亲…… 天亮之际, 大理寺少卿齐慕亲自带人来到了书院。 昨晚林清羽与萧晗让门房去通知了山长,立即派人将现场保护好,直到今早大理寺来人, 对现场做了勘察之后, 这才将尸体带下去请仵作验尸。 萧晗与林清羽是案发后的第一发现人, 自然被留下来问话。 昨夜将山长叫来后, 就被问了一大堆话, 等将发现尸体的经过都交代了一遍之后,已是四更天, 不过才刚回去洗漱了一番,换了件衣裳, 大理寺便来了人, 又将她叫过来问话。 折腾到现在, 林清羽实在有些撑不住, 困意上头, 她打了个哈欠,眼角泛出泪花。 萧晗见她疲惫不堪, 转头看向严肃着脸正与属下交代的大理石少卿齐慕,“齐大人, 该交代的我们都已经交代完了, 我们家清羽年纪小, 一夜未阖眼,实属疲惫, 尸检结果也还没有出来,不若先让她回去歇息一番,如此养足了精神,也更能协助大人办案不是?” 齐慕停下与属下的交谈, 转过身来看向萧晗,眉梢微微一挑,这位大人的身份他是知道的,堂堂太子殿下,光太傅的课就够他学的了,偏偏还要隐瞒着身份在这里求学,其中缘由,当真是…… 齐慕心里想了一大堆,面上却不显,他看了眼目光有些呆滞的林清羽,卸去方才面对属下时的严肃,微微扬起一道笑意,“自然可以,只是林姑娘乃是重要的目击证人,需得由我寺人员陪同才行,不知两位可有意见?当然,我寺也是有女捕头的。” 林清羽晃了晃脑袋,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能回去休息一下就好,有人跟着就有人跟着吧,她点了点头,“可以。” 萧晗皱了皱眉头,知道这是大理寺办事的章程,况且她自己也没意见,遂也就没说什么。 目送林清羽离开,齐慕转头看向萧晗,笑着道:“慕容公子不回去歇一歇吗?” “不必。”萧晗一撩衣摆坐下,瞥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分析。 林清羽不在,他倒是端起了那副太子该有的威仪。 齐慕点了点头,既然他没有提自己的身份,他倒也不必太过在意,便继续让属下汇报。 书院发生了命案,虽已在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可到底还是有消息灵通的,打探到了些消息。 书院虽还在正常上课,可底下坐着的学生却没几个还有心思听课。 璃书看了眼旁边空着的坐位,心中焦虑不已。 昨晚清羽回家给她父亲庆生,她原以为她昨夜应该不会回来才是,却不想早上天还未亮,她竟然回来了,只不过才刚洗了个澡,换了件衣裳,便又被人叫走了,偏偏书院还发生了命案,难道她被牵扯进去了? 越想越担心,她咬着笔杆子,要不翘课去找清羽? 瞥了眼台上正在讲课的叶夫子,不行不行,叶夫子实在太凶了,她要是敢逃课,手掌估计都得被他打残。 可清羽! 璃书眉头越皱越紧,不行,清羽比较重要,被打就被打吧。 下定决心,璃书猛地起身,正要往外走去,就见窗外林清羽走了过了,身后还跟着一个面色冷淡的女捕快。 “清羽,你回来了?已经没事了吗?”璃书凑到窗户边,探出半个身子,一脸关切的问道。 堂内堂外的人被她的动静下了一跳,纷纷往她这边看过来。 原本已经准备跟着起身的陆辞见状又停了下来,他坐回位置上,偏过头紧紧盯着窗外,见她除了脸上有些疲惫,确实没受伤,便也就稍放心了些。 林清羽轻轻拍了拍自己被吓到的小心脏,抬头看着她:“我没事,只是作为证人被传唤,你安心上课吧,我先回去休息一下。” “你没事就好。”璃书大大松了口气,从早上就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慕~容~璃~书!”一道浑厚的咬牙切齿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璃书被吓得身子一僵。 听到叶夫子的声音,林清羽也是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她给了璃书一个“你自求多福吧”的眼神,随后立马就逃之夭夭了。 璃书对她这不讲义气的行径大为不齿,她瞪着一双大眼,僵硬着转身。 “慕容璃书,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夫子了,还知不知道什么是课堂纪律,你顽劣不堪……” 身后传了叶夫子的怒斥声,林清羽缩了缩脖子,略带着点愧疚,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与此同时,比他们大了几级的雪青堂内。 夫子在上面之乎者也,下面的学生同样难以静心。 雪青堂已经没有女学生,留下的都是要参加科举的学生,少数几个是富家纨绔子弟来混日子的,夫子瞥了眼下面躁动的学生,也懒得去管,只专心的讲着自己的课。 前程握在自己手中,学不学的,全看他们自己。 堂下何良敬提笔记录着夫子强调的重点,面上神情专注又认真,夫子满意的点了点头,不亏是他最得意的门生。 第47章 何良敬身后的段长远看了眼斜前方空着的位置,又瞥了眼何良敬苍白的唇色和额角的几滴细汗,段长远嘴角勾起一个邪笑,怕被人发现异常,他立马将头低下去,极力压下了嘴角的勾起的笑意。 林清羽回到寝舍,到头就睡,直到中午,听见外面传了的各种窃窃私语,她被吵得睡不着,这才抱着被子坐起来。 “清羽,你醒啦!” 璃书不知何时回来的,见她还在睡,倒也没吵醒她,虽然好奇不已,但也只睁着一双充满求知欲的大眼睛,一步眨不眨的看着还在熟睡中的林清羽,好不容易见她醒过来,她立马就扑倒了林清羽面前。 “嗯,我醒了。”林清羽还没回神,木然的回道。 “怎么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快与我说说。” “咳咳。”门外传来一阵咳嗽的提示声。 林清羽终于清醒了些,她看着璃书摇了摇头:“还不能说。” “哦,那好吧。”璃书失望的叹了口气,方才回来时看见门外站着的女捕快,她也知道这件事恐怕不小,不是她能随意打听的。 不过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只要清羽没事,她倒也不是很在意。 等林清羽收拾了一番,两人一起往食堂而去。 自昨夜逛完夜市之后,她就什么也没吃了,林清羽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她这会儿快要饿瘪了。 两人来到食堂,离散课已经有一会儿,这会儿倒也没什么人了。 “璃书,清羽,来这边。”两人打完了饭就见角落一桌三人正朝她们招手。 “沈姐姐,容姐姐,姜姐姐,你们也还没吃饭呢?”璃书带着清羽来到三人身边坐下。 “是啊,上课不专心,被夫子留堂责骂了几句。”姜松月眨了眨眼睛,解释道。 “不过书院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昨天夜里便开始吵吵嚷嚷的,今日一早还看见了大理寺的齐大人,难道真的出命案了?”沈凝然疑惑的问道,众人齐将视线落在林清羽身上。 林清羽吃了个七分饱,放下筷子,正思考着能说多少,却见门口一个大胡子捕快疾步走了过来,他先是给了林清羽身后的女捕快一个眼色,随后朝林清羽几人拱手。 “有点事需请林姑娘再过去一趟,请姑娘随我来。” 林清羽颔首起身,又给了身后几位一脸一脸担忧的同窗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才跟着捕快离开。 “清羽她没事吧?”沈凝然担心的问道。 “肯定没事啊,都能让她回来休息吃饭,估计只是让她去作证吧。”璃书虽也替她担心,面上却还是一副镇定的模样,她收回视线,快速解决碗里的饭菜,随后起身将碗收起来递给负责洗碗的大娘,“下午还有课,你们也快些吃吧。” —— 书院一直闲置着的映月堂被当做了临时办案的地点,映月堂偏僻,距离上课的学舍也较远,倒也避免了学生误闯过来。 林清羽来到映月堂时,屋内已是站了不少人。 大理寺少卿坐于上首,面色肃正,难得露面的山长邱磺嘉坐在左面,萧晗倒是坦然随意的坐在右边的位置上,见到林清羽过来,招手示意她过来他身边坐下。 看着厅内正中站着的面色怪异的两个人,林清羽眸光闪了闪,这两人她也算是认识,两人与萧晗是同在雪青堂上课,身形高瘦,眼睛狭长的那个叫段常远,面上虽总带着笑意,却又喜欢眯着眼看人,总叫人觉得这笑藏着几分不怀好意。 站在段常远身旁,比他矮了半颗头,面目清秀的男子叫何良敬,正是沈凝然前几天提到的未婚夫。 林清羽按下心中的各种猜测,敛眸朝着上面的少卿大人和山长行礼,她没萧晗脸皮厚,上面的大人没让她落座,她也不好直接过去坐下。 “大人传我过来,可是案件有了新的进展?” 齐慕看了眼大爷似的坐在一旁的萧晗,觉得有些牙疼,他看向林清羽,露出一个自认为温和的笑意,“是这样的,根据仵作的验尸结论以及调查的最新线索来看,此案存在诸多疑点,还望林姑娘配合,将昨晚发现尸体的情形,事无巨细的再复述一遍。” 诸多疑点? 林清羽偏头看了眼身旁的两人,察觉到她的视线,何良敬立即将头低了下去。她收回视线,若有所思。 诸多疑点?跟这两人有关? 昨晚发现尸体到请山长过来,全程都已经交代清楚了,若是跟这两人有关,为何还要让她再描述一遍? 第27章 不在场证明 “昨日我父亲生辰,我…… “昨日我父亲生辰, 我回家替父亲庆生,回来时正好遇见了景晗哥哥,顺便在街上逛了一会儿, 回来时已是子时过半, 因为书院的大门已经关上, 我们便打算翻墙进来。” 听到此处, 邱山长的额角抽了抽, 违规翻墙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来到墙边,先是景晗哥哥发现了异常。他怕我害怕, 起先并没有带我一起上前查看,过了一小会儿, 我实在好奇, 便也跟了过去。” “发现趴躺在地上的姑娘已经气绝, 姑娘后脑勺有大片血迹, 附近周边也有不少呈喷洒状的血迹, 尸体冰冷僵硬,已经出现尸斑, 但还未出现尸臭,随后我与景晗哥哥一同去将门房唤醒, 让他去通知邱山长。” 第48章 邱山长坐在一旁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 认可的点了点头。 “你离开林府后, 是何时遇见的慕容公子,又在街上逛到了几时, 确定期间慕容公子没有离开过?可有人能作证?” 齐慕一连几个问题抛下来,林清羽眉心微微蹙起,这是在怀疑她还是怀疑萧晗? 她转头看向萧晗,只见他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 半点也没有被人怀疑的恼怒。对上她的视线,还朝她笑了笑。 看样子是不用担心了。 林清羽收回视线,抬眸看向齐慕:“离开林府时是戌时四刻,我家门房小童以及兄长均可以作证,先是在一家叫孟记馄饨铺的铺子里用了一碗馄饨,随后在街上四处闲逛,也在不少小贩哪里买了些小玩意儿,回到书院是子时四刻左右。” “这么说,你们在街上闲逛,以及回到书院的时间无人可以作证?” “街上这么多人,不少摊贩也见过我们,怎么会无人作证?”林清羽问道。 “街上人来人往,穿衣打扮相似的也有不少,又有谁能记得是不是见过你们,根本就无法证明你们是不是真的在逛街。”说话的是段常远,他嘴角勾着一丝笑,抬着下巴看人,狭长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挑衅。 林清羽皱眉瞥他一眼,她得罪这人了? “段公子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人海茫茫,要找到见过且记得你们两人的人确实不容易,不过本官已经派人去查了,若是无人能替你们作证,那你们两人的不在场证明便不能成立了。”齐慕道。 “大人的意思是,我与景晗哥哥都是杀害那位姑娘的嫌疑人?” “是啊,林姑娘还不知道吧,死的那人名叫范倩薇,胸前正好揣着一封信,身上可还随身携带着你家景晗哥哥的玉佩呢。”段常远瞥了眼脸色阴沉下来的萧晗,看着林清羽嘲笑道:“哎呀,得亏你还一口一个景晗哥哥的,人家早有别的妹妹了,哈哈哈。” 他的笑声难听又刺耳,简直像是老鼠发出了乌鸦叫,林清羽嫌恶的撇开眼,“哪里来的恶犬在此狂吠,满口黄牙,便是刚吃了屎也没得这般臭的。”说着还举起手在鼻子前嫌弃地扇了扇。 “噗哧!”不知是在座哪位好汉没忍住破功了。 萧晗眼带笑意的看着她,可算没白疼她,不过小姑娘可不能说脏话,他掩唇轻咳一声,“清羽,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何必与此等小人计较。” “你们……”段常远脸憋得通红,从未有人敢如此羞辱他,他暴跳上前想与他们争论,却是被何良敬及时拦住。“段大哥,你冷静。” “我冷静个屁,慕容景晗,你欺人太甚!” “肃静!”齐慕揉了揉太阳穴,这都是些什么祖宗? “案件还在调查中,本官自会还死者一个公道,真相如何,诸位还是不要妄自揣测为好,根据我大周律例,口出妄言,诬陷他人者,笞五十。” 齐慕这话虽是对着下面众人的说的,可目光却若有似无的落在段常远身上。直将他气得发抖,却是不敢再胡乱开口。 林清羽冲他大大翻了个白眼,走到萧晗身边坐下,险些又将他气得跳起来。 齐慕无奈扶额。 比案子更难办的是这些贵族公子小姐,更别提其中还有一个…… 齐慕看了眼正在给林清羽殷勤倒茶的太子殿下,随即收回视线,当做什么也没看到。 齐慕正色轻咳一声,“就目前来看,何公子与死者是青梅竹马,关系匪浅,书院提供的口供也能证明死者多次来书院找过你,昨晚门房已有看见你出了院门,却未见你回来。” “我……”何良敬抬起头来,面色有些苍白,甫一开口便被齐慕打断。 “而你却是咬定你亥时正之前便已经回了书院,只是门房未曾注意到罢了,此后你便一直待着寝舍休息,这一点,与你同一寝舍的段公子可为你作证。” “没错,良敬亥时初便已经回来了,此后一直与我在一起。”段长远理了理衣襟,笃定道。 林清羽微微皱了皱眉头,疑惑道:“何良敬与死者是青梅竹马?” “我虽与她是青梅竹马,可一直只把她当做妹妹,此前她…她来书院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了慕容公子,对他一见倾心,曾多次同我打听慕容公子的消息。” 何良敬突然抬起头来看着萧晗,目色有几分紧张。 他突如其来的激动,叫屋内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他。 也不知因为察觉自己失言了,还是因为骇于萧晗冷漠的目光,只片刻,他便又将头埋了下去。 林清羽疑惑的看着他,她只不过问了一句,他便这般激动,忙着嫁祸于人,难道? 段常远在心里暗骂了句“蠢货”,随后开口道:“范姑娘身上带着慕容公子的亲笔信件,怀中还有一块慕容公子的玉佩,慕容公子难道不打算解释一下与范姑娘的关系?” 林清羽闻言转过头来看着萧晗,水灵灵的一双大眼里写满了好奇。 萧晗给了她一个淡漠的眼神,毫不客气的赏她一个爆栗,“你觉得可能吗?” 林清羽揉了揉头顶,撇了撇嘴,她又没说什么! 见完全没有人搭理自己,段常远压抑着怒火,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慕容公子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第49章 萧晗嘴角一勾,终于肯赏赐一个眼神给他,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信件可以造假,玉佩可以盗取,我解释什么?” 段常远握紧拳头轻呵一声,“造假,盗取?慕容公子可真会为自己开脱。” “是不是开脱,少卿大人自会查明,你这般着急,莫非那伪造信件,盗取我玉佩的人是你?”萧晗漫不经心道。 “谁偷了你的玉佩,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是么,既然你说不是你,那便当做不是你吧。”萧晗无所谓的摊了摊手。 “慕容景晗,你别太过分……”段常远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肃静。”齐慕提高声音又道了一遍,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句话他已经说累了。 “大人,仵作派人来问话,可要将尸体送回府衙,通知其家人来认领?”门外进来一个捕快行礼问道。 “死者的家人没来书院确认过?”林清羽偏向萧晗小声的问道。 “没有。”萧晗看着她的头顶,低声道。 “先把仵作叫过来,待我问完了话,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再派人送回去吧。”齐慕道。 “是。” “大人,既然该问的话也都已经问完了,我等是否可以回去了,我等都是要参加科举的,不像有些人,靠着家族荫蔽,便是随随便便混个日子,将来也能高官厚禄。”段常远扬着下巴,俨然一副十分清高,瞧不起人的模样。 他的眼神若有似无的飘落在萧晗身上,眼底带着嘲讽,讽刺的是谁,不言而喻。 屋内知道萧晗身份的,都用余光偷偷瞟向他,不知这位脾气不大好的太子殿下还能忍他几时。 萧晗只当没发现这些人的眼神,他不屑的瞥了一眼一脸挑衅的段常远,懒得搭理他。 “景晗哥哥,你得罪他了?怎么一直针对你。”林清羽凑向他,用着不大不小的音量,好似在说悄悄话,可音量刚好又能让在坐的人都听见。 “得罪他?”萧晗勾唇轻嗤一声,“不过是个心胸狭隘,嫉妒于我的阴暗小人罢了,你景晗哥哥我向来宽厚,以德服人,怎么会得罪人?” 眼看着下面又要吵起来了,齐慕立即开口:“案件还有诸多疑点,恐怕暂时还不能让段公子与何公子离开。”语气虽温和,态度却是强硬。 “为什么,明明就从薇儿身上搜出了慕容景晗的亲笔书信,是他把薇儿叫过来的,定是他恼羞成怒用石头砸死了薇儿,我们不是凶手,为什么还要把我们留下来?”何良敬猛的抬起头来,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赤红,脖颈青筋凸起,嘴角微颤抖着。 他过于激动的反应让屋内众人神情微变。 一直未曾说话的山长目光微沉,脸上惯有的和蔼笑意消散,他轻声劝诫道:“良敬,官府办案自有一套章程,落下一两堂课,并不会影响科举,你且放心在此稍等片刻,齐大人断案入神,若此事与你无关,待齐大人查明真相,自会让你离开。” 意识到自己行为有些过激,他有些惶恐的看向山长,余光瞥见身侧段常远不赞同的眼神,他愣愣的点了点头,道了声“是。”随后便又将头低了下去。 林清羽奇怪的看他一眼,他怎么知道死者是被石头砸死的呢?她偏头看向萧晗,难道齐大人已经把死者的死亡原因公布了? 第28章 凶手 齐慕深沉的目光落在…… 齐慕深沉的目光落在何良敬身上,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仿佛敲在何良敬的心上。 豆大的汗珠自额角滑落,淌过脸颊, 最后在他消瘦的下巴滴落。 半晌, 齐慕停止了敲击桌子的动作, 他板正了身姿, 目光深邃而凌厉, 办案多年,身上威仪更重, 他沉声开口:“何良敬,本官问你话, 你需得如实回答。” “是…是。”何良敬猛地抬起头, 眼中惊恐俞甚。 “本官且问你, 你方才笃定是慕容公子将死者叫过来的, 可有依据。” “我, 我…”何良敬嘴唇发白,全身紧绷着, 目光左右飘浮,“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段常远也同样紧张, 他紧抿着唇, 微眯着眼睛, 见何良敬慌张得狠,怕他露馅, 便主动开口:“大人…” “本官还未像你问话,不必急于开口。”齐慕打断他,脸色严厉。 段常远捏紧了拳头,咬着牙道:“是。” “何良敬, 你可想好了说辞?”齐慕视线重新落地何良敬身上。 何良敬只感觉压力倍增,眼底慌乱尽显,“我,我是听倩薇跟我说的。” “哦,是吗,她是何时与你说的?” “昨,昨日,不是,是前日,我前日有事回了一趟家,正好遇见她,她便与我说了。” 一旁段常远听完,只想扶额大骂他一句“蠢货。”自己找死,可别连累了他。 “大胆何良敬,你谎话连篇,还不从实招来。” 扑通一声,何良敬直接跪在地上,“大,大人,小人说的都是实话。” “哼,实话?信件里写的分明是今夜来相会,也就是昨夜,说明范倩薇收到信件的时间乃是昨日,你又是如何在前日听到这件事的?” 何良敬张大了嘴巴,眼神飘忽不定,思索了半天也没能找到理由,满头的大汗,流进了眼中也不敢伸手擦拭,他偏过头求助的看向段常远,不曾想他竟然瞥过头去不肯在给眼神。 第50章 “何良敬,还不从实招来!” 何良敬被齐慕不含半点温度的声音吓得瘫软在地,颤抖着嘴唇缓缓开口:“人,是我杀的。”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神情各异。 “为何杀人?” 既然已经招供,便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何良敬跌坐在地上,低着头,逐渐趋于平静,“我与倩薇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出生寒门,家境贫寒,举全家之力供我读书,她是个小官家不受宠的庶女,明明自己日子过的也不好,偏还老是省吃俭用的凑银钱与我,她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十分讨人喜欢,不久我们便私定了终身,我们约定好,等我考中进士便去她家提亲。” “可就在半年前,我结识了翰林学士家的嫡女沈凝然,她对我一见倾心,也不知怎么说服了家人,同意只要我高中,便可以娶他们的女儿,前程与私情,孰轻孰重,还用得着选吗?” 何良敬抬起头来看着众人,脸上似笑似哭似癫狂,瞪圆的眼睛布满了血丝,让人感觉不适。 “仅为此你便要动手杀人?” “我没有!”何良敬忽然激动起来,他的脸庞变得扭曲,眼底射出的光阴鸷而疯狂,“我根本没想杀她的,我都已经向她承诺了,待我高中,等我取了沈凝然,我一定会纳她进门的,可她非要闹,非要闹,她一个小小的庶女,我能答应娶她已经是她高攀了,她偏却不知足,还说要去找沈小姐戳穿我。” “我没想杀她的,我紧紧抱住了她,我拼命的哀求她,可她一直在挣扎,我怕动静太大,只好用先将她敲晕,可谁知道她直接就死了,我没想杀她的,我真的没有想杀她的。”何良敬目眦尽裂,越发激动。 林清羽只觉得一阵恶寒,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她见多了,这般让人恶心虚伪的人倒是头一次见。 “来人,将犯人押下去,听候发落。”齐慕道。 进来两名捕快,将还瘫坐在地上的何良敬拖了下去,或许是知道自己已经完了,他面如死灰,倒也没有反抗。 “大人,案子既然已经结了,在下是否可以告辞了。”段常远面上带着浅浅的微笑,一如往常,似乎半点不受好友杀人入狱的影响。 林清羽视线落在他身上,凝眉若有所思。 “且慢,案件还有几个疑点未解,需得劳烦段公子再稍等片刻”齐慕看着他,语气虽温和却不容置喙。 段常远嘴角的笑意淡下去,面色变得严肃,眼底透着让人难以琢磨的神色,片刻后,他重新笑起来,“既如此,那我便再等上一等。” 林清羽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 何良敬虽然承认了人是他杀的,可他显然不知道信件的内容,那枚玉佩想必也不是他放的,那么会是谁呢,为什么要诬陷萧晗? 思虑片刻后,她抬起头来看向上座的齐慕:“大人,凶手虽已认罪,可我觉得那封信件实在蹊跷,我与景晗哥哥自幼相熟,对他的字迹也算是熟悉,不知可否让我看一眼那封信,看看是否当真是景晗哥哥的亲笔书信。” “这……”齐慕看了眼萧晗,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遂点头应道,“自然是可以。” 见他答应,段常远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他面上维持着镇定,略有些讽刺的开口:“这封信毕竟也是证物,大人此举怕是不妥吧。” 齐慕温和一笑:“无妨,本官亲自在此看着,倒也不怕信件被毁。” “不是,万一……”段常远还要再说,齐慕却是已经将让人将信件递了过来。 段常远眯起双眼,眼神不善的看向林清羽。 无视他眼缝里露出的凶光,林清羽坦然的将信接过来,一字一句的慢慢读了起来,越看表情就越是微妙。 “吾爱薇薇,素日不见,思卿欲狂,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今夜亥时,卿卿可愿与吾相会?” 看完了信,林清羽将信还回去,嫌弃的搓了搓自己双臂上的鸡皮疙瘩。 行了,不用辨认字迹了,这么恶心的信,若是真是萧晗写的,那才是真的见鬼了。 萧晗见她这么大反应,噗呲一笑,“怎么样,可看出来是不是我的字迹了?” 林清羽斜眼瞪他:明知故问。 虽然被这封信恶心到了,但问题还是要回答的,她看向齐慕:“大人,我可以确定这封信不是景晗哥哥写的。” “呵,你说不是就不是啊,谁不知道你与慕容景晗交情匪浅,你的话,能信么?”段常远鄙夷道。 林清羽懒得再给他目光,偏过头淡定的饮了一口清茶,彻底将他无视。 放下茶盏,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凑近萧晗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们可不可以去找仵作问几句话,我有几个疑点想确认一下。” 萧晗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殷桃红唇,心神有几分飘忽,瞥见她认真的神色,他回神,将那份不可言说的异样情绪压下去,他掩唇轻咳一声,“咳,你想见仵作直接派人把她叫过来不就好了。” “齐大人,可将仵作叫过来问话?”不等林清羽回道,萧晗直接转头对着上面的齐慕吩咐道。 第51章 林清羽表情僵了一瞬,欲言又止,罢了,说都已经说了。 齐慕顿了一下,随即道:“自然可以。” 段常远捏紧拳头,死死盯着两人,区区一个将军府的次子就可以轻易安排得动大理寺少卿了么,权势可真是个好东西! “大人,王栩来了。” “进来吧。” 王栩便是这次派过来验尸的仵作,林清羽原还以为是个大腹便便,豪横不拘小节的大叔,倒是没想到竟是个面容清秀的年轻姑娘。 她上前来到厅中向齐慕行礼,举止从容有度,神情不卑不亢,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可眼中坚定的目光,却也能叫人信服于她。 “王栩,尸体可是都检查确认完了?”齐慕问道。 “是。” 齐慕瞥了一眼萧晗,余光扫过何良敬,随即开口道:“既如此,你便将你得到的结果说一遍吧。” 王栩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大人今日竟然让她当着嫌疑人的面汇报尸检结果,不过大人做事自有他的道理。 王栩虽疑惑,却还是坦然开口:“死者范倩薇,年十五,死于昨日夜里亥时末,头部后脑勺出现青紫,有不规则伤口,伤口凹陷,出血较多,判断为致命伤,手掌、手臂及双腿有出现大小不一划痕,推断为枝叶所划伤,并不致命,指甲缝中有泥土,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伤口,未发现中毒,以上。” 后脑勺出现青紫,出血较多? 林清羽捏着下巴,眉心微蹙,仔细回忆昨夜发现尸体时的情景。 死者受伤倒地后,爬行了一小段距离,而死者刚开始倒下的地方却未见血迹,反倒是最终躺着的地方周围溅了不少血迹。 她抬眸看向王栩:“王大人,我曾在书籍上看到,若是在死亡后再遭受打击,身上也是不会出现淤青红肿,此事当真?” 王栩先是看了一眼齐慕,见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当即明白这是可以直接回话的意思。 她看向林清羽,认真的回答道:“正常来说是这样的,据捕快说,死者受伤倒地后还爬行了一段时间,想必不是立即死亡的,后脑勺出现淤青也属正常。” 林清羽点了点头,又问道:“我还听说,一般后脑勺遭受重击,第一次并不会大量出血,反倒是被多次撞击后才会喷血?” “是的。”王栩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那这可就奇怪了,林清羽摸着下巴认真思考。 第29章 真相 听到此话,在座诸位…… 听到此话, 在座诸位神思晃动,齐慕抿着唇,总算知道异常之处了。 萧晗看着林清羽, 见她问完了话正好偏过头来, 随即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林清羽骄傲的翘了翘鼻子, 当她这些年的医书是白读的么! 得意完了, 她再次将视线落着段常远身上, 仵作只在停尸房检查尸体,不知现场情形, 而齐大人虽然勘察了现场,可他不懂验伤, 如此反倒叫人钻了空子。 可凶手千算万算, 却不曾想有一个林清羽, 既勘察过现场, 也懂得验尸。 更何况, 他们刚开始发现尸体时,并没有发现什么信件, 那么信件就只能是她与萧晗离开去找门房的那段时间放上去的。 齐慕看了眼始终置身事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跟小姑娘打情骂俏的太子殿下, 抿唇敛眸沉思。 如果何良敬那一击并没有造成范倩薇死亡, 只是昏迷, 而她醒过来后又爬行了一段距离试图求救,真凶便是在这时出现, 给予她致命一击。 段常远配合何良敬伪造不在场证明,既是替何良敬作证,也是替自己作证,如今他这套虚假的说辞不攻自破, 可要证实他杀人嫁祸的事,却并不容易。 他目光看向段常远,却见他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细长的眼睛中满是自信,微微扬起的脖颈似在挑衅。 齐慕朝他微微一笑,随即招了一名捕快进来,附在他耳边小声吩咐了几句,只见那名小厮郑重的点了点头,随即带着仵作王栩匆匆离开。 段常远双目微眯,心头闪过一丝慌乱。 此事他做的隐秘,只要他不承认,就没有人可以定他的罪,更何况还有那位大人。 那位大人不会让他有事的。 想到此处,他握紧的拳头渐渐放松下来,垂眸站在一旁静静等待。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捕快带着王栩回来了。 林清羽好奇的看着两人,只听齐慕问道:“如何?” “启禀大人,死者身后外院墙下确实有几处脚印,长八寸,脚印较浅,后跟凹印较深,前掌浅,根据脚印推测,主人的身长约八尺,重约110斤。” 众人的视线瞬间落在又瘦又高的段常远身上,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了一遍。 何良敬比他矮上一些,也更厚实一些,这脚印的主人是谁,不言而喻。 段常远脸上表情有些僵硬,“齐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才是那个凶手?” 齐慕只朝他淡然一笑,并不着急回复他,“来人,将何良敬带过来。” 遭受无视的段常远再次握紧了拳头,不会有事的,那位大人说过会帮他的。 第52章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紧紧的盯着再次被带上堂来的何良敬。 “何良敬,本官且问你,你用石头击打范倩薇后,是如何回的书院,遇见了何人?” 何良敬垂眼看着地面,形同槁木,他无力的回道:“人是我杀的,如今再问这些又有何意义。” 齐慕浅笑了一下,淡淡道:“自然是有意义的,你与范倩薇好歹有过一段情谊,如今她的死,疑点重重,甚至被用于陷害他人,难道你不想还她一个真相。” “真相?”何良敬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道希冀,难道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齐慕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良敬兄,你,可要想清楚再回答。”在何良敬正要开口之际,段常远却是忽然开口,眼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慎重。 何良敬愣愣的看着他。 是啊,常远兄替他出谋划策,一心为他考虑,嫁祸慕容公子也是为了替他洗脱嫌疑,如今事情败露,他却不该出卖于他。 眼中的眸光暗了下去,何良敬重新低下头去,“没有,我不会翻墙,是饶了一圈,从后院的狗洞里钻进来的,期间也没有遇见任何人。” “这么说范倩薇身上的信件是你伪造的,我的玉佩也是你盗取的?”一直未曾说话的萧晗却是忽然开口,他弯下腰与何良敬对视,目光锐利如刀,仿佛早已洞悉他心底的隐秘,冰冷刺骨。 何良敬怔怔的看着他,一时忘了言语。 “你可要想清楚了,盗取太子信物,其罪当诛,伪造当朝太子信件,更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确定你承担得起?” 何良敬与段常远同时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他是太子?慕容景晗竟是当朝的太子? 不给他缓冲的机会,萧晗继续道:“怎么样,你可想清楚了。” “良敬,别听他唬人,他说他是太子就是太子啊!”段常远急道。 震惊过度,何良敬这会儿反倒是平静下来了。 观少卿大人和山长的反应,半点震惊也没有,慕容景晗是不是在胡说一目了然。 环视一圈,何良敬握紧拳头下定了决心。 他不能再连累家人了。 “我回到寝舍后不久,段常远也回来了,他关上房门,直接与我说,看见我在林中与范倩薇私会了,并失手杀了人。我心下惶恐,以为他要告发我,却没想到他说,为今之计,只有假装我一直呆在寝舍,且找一个替罪羔羊,才能洗脱我的嫌疑。” “他说他那儿正好有一枚玉佩,是之前慕…,是之前太子殿下遗落的,正好可以用那枚玉佩嫁祸于太子殿下。可以摆脱嫌疑,我自然应好,随即他又写了封信,说是那样会更可信一些。然后又自告奋勇的说可以替我去将物件放到倩薇身上。” 林清羽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这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一开始她们明明没有发现信件,后来仵作检查尸体时却发现了信件和玉佩。 “你确定你只用石头砸了范倩薇一下?”齐慕问道。 “是,我从未想过杀她,一时激愤之下失手杀了她,又岂会再用石头砸她?” 齐慕点了点,看向段常远,“如此,你可还有话说?” 段常远握紧拳头,拼力维持着脸上的镇定,“我只是替他伪造了不在场证明,顶多算是协助他而已,并不能证明人是我杀的。” 何良敬猛地抬起头来,他不笨,相反,在书院的成绩也是名列前茅,听到此处,他也终于明白了。 所以他那一击并没有杀死倩薇,反而是这人最后给了她致命一击,还虚情假意的说来帮助自己? 妄他那么信任他,他却这般陷害自己。 “段常远,我杀了你!”何良敬忽然愤身而起,朝段常远扑过去,一口狠狠咬在了段常远脸颊上。 “放开,你给我放开。”段常远对他又踢又踹,拼命的捶打他。 何良敬虽双手被束缚,可疯狂的狠意让他忘却了疼痛,只拼命的咬住段常远不放。 屋内乱做一团,一股血腥味传来,竟是段常远直接被何良敬咬下一块肉来,污秽不堪的咒骂,血腥的画面让人不忍直视,萧晗当即牵起林清羽离开。 其后不久,扭打在一起的两人终于被人分开,被押回衙门听候处置。 从映月堂出来,一路上林清羽沉默不语。 “唉”林清羽发出一声的叹息,看向亭外的湖面,眼含忧愁。 萧晗眉梢微挑,睨她一眼:“叹什么气?” “没想到这何良敬竟看着人模人样的,背地里却是个心狠手辣、丧尽天良的渣男。”林清羽紧皱着眉头,眼中冒着怒火。 随后想到了什么,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怜两位无辜姑娘,一个失去了性命,一个名声受损,将来指定会沦为别人的谈资,但是凭什么呢,明明错的就不是她们。” 看着她这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萧晗摸了摸她的脑袋,“凡是问心无愧,别人再如何议论,我自坦然。” 第53章 林清羽幽幽的看着他,小声道:“道理我当然懂,可事实上,能承受住这些流言蜚语的又有几人呢?更何况世道本就对女子多有苛刻。” 萧晗沉默的看着她的头顶,忽然问道:“那么你母亲呢?” 嗯? 林清羽抬起头来不解的看着他。 “你母亲为何会选择和离?和离之后又为什么会选择远走他乡?是畏惧流言蜚语么?” “才不是。”林清羽皱着眉头,下意识的反驳。 萧晗只是平静的看着她。 林清羽抿了抿唇。 为什么她的母亲会选择和离?因为她受够了跟一个不爱的人压抑的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失去自由,终日抑郁,连带着女儿也被人轻视欺辱。 离开京城也不是因为人言可畏,而是想去追求自由,寻回迷失的自己。 林清羽仰头看着他,澄澈的双眸中似有荧光流转,她低下头来,嘴角微微勾起。 她自以为活的通透,却在不知不觉中有了这个时代局限的思维,竟还是被这个土生土长的古人点醒的。 她重新抬起头来,明亮的眼眸中透着真挚的笑意,“景晗哥哥,谢谢你。” 萧晗垂在双侧的手指不自觉弯曲,心率有一瞬的紊乱,她明亮的双眸中倒映着的脸庞,只有他一个。 咽了一下口水,他下意识地抬手想摸一摸她的脸。 她肤色白皙,原本稚嫩的脸庞,不知何时已经出落得越发标致,显而易见的是个美人胚子,脸颊上还没有完全消散的婴儿肥,又为她增添了几分纯真可爱。 抬眸瞧见她纯真懵懂的眼神,萧晗手伸到一半,忽然面色难看的转身捂住自己的脸。 他在干什么呀?她才不过十三岁,他在想什么? 林清羽看着他这一系列奇怪的举动很是不解,这是又抽了什么疯? 第30章 寿宴 距离案子了结已经过…… 距离案子了结已经过去两天, 段常远与何良敬均被押入天牢,一个判处秋后问斩,一个剥夺功名, 判流放三千里, 永不得归京, 而沈凝然则被接回了家, 书院起先还有不少流言蜚语, 如今倒是消停了下来。 夜幕深沉,一道暗影悄然出现在了一栋不常有人来的阁楼之上。 阁楼上的视野很好, 可将整个京城的万家灯火尽收眼底。 梅岁寒摘下面罩,朝着前面举着茶杯, 正静静欣赏夜景的那人行礼, “义父。” “岁寒, 你来啦!”那人放下手中茶杯, 继续眺望远方, 脸上虽带着浅浅的笑意,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岁寒, 你觉得这夜景如何?” 梅岁寒顺着他的视线往下望去,京城的宵禁禁得晚, 此刻整个京城仍是灯火通明, 街市上人头攒动, 虽听不见声音,可显而易见的热闹非凡。 梅岁寒收回视线, 面无表情的回道:“灯火辉煌,人烟阜盛,繁华璀璨。” “是啊,这京城繁荣, 整个街市热闹不凡,可真是个好地方啊!”男子眺望着远处,视线似落在繁华的街道上,又似落在更远等地方,眼中神色复杂。 “义父,段常远已经处理好了,并未引起怀疑。” “嗯。”男子轻点了点头,又道:“此人实在愚蠢,不过让他杀个人,他到还想借此诬陷太子,连人的身份都没搞清就轻举妄动,既伤不到人分毫,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实在愚不可及。” 梅岁寒低着头没有回话。 那日他的疏忽,没能及时发现范倩薇就在不远处,极有可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以防万一,便只能杀人灭口。 未免她突然暴毙引起怀疑,正好何良敬与她发生了争执,便打算借此机会,让段常远去了结了她,却不曾想,段常远竟然利用这个机会去污蔑太子,反倒暴露了自己。 “愚蠢之人死了倒也不可惜,不过他父亲或可用一用。”男子又道。 “是。” —— 各种流言在书院传了几日,如今倒也逐渐趋于平静,只沈凝然还是没回书院。 听说她家中已经替她提出了退学,今后也不会再来书院了。 林清羽听闻此事,只悠悠叹了好几口气。 八月十八,中秋节后,气温骤降。通往书院的道路两旁种了不少杏树,秋风拂过,发出一阵沙沙声,落下一片金黄。 林清羽坐在马车里,裹紧了自己的织锦披风,她夏天怕热,冬天怕冷,昨日夜里下了一场雨,今早赖在被窝里险些起不来床。 萧晗看她瑟缩成了一团,抬眸看了眼紧闭着的门窗,一丝风也漏不进来,不禁有些疑惑的看着她,“要不要给你生个火炉子?”语气中略带着些调侃。 林清羽掀起眼帘瞥他一眼,他只穿了件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似乎还是夏末那会儿云姨替他做的,料子很是轻薄。 林清羽收回视线,面无表情道:“那倒也不必。” 萧晗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来,一手覆上她的额头,仔细感受着她额头的温度。 林清羽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瞪着双眼惊疑的看着他:“你做什么?” 萧晗仔细感受了半晌,放下手来,奇怪的看着她,“也没发烧啊!” 第54章 林清羽方才跳动的有点过快了心脏慢慢平静下来,颇为无语的看着他:“你从哪儿看出来我像是发烧了的样子?” “据说发烧的人会特变怕冷,我见你似乎穿的比往年这时候还厚实些,又可怜兮兮的缩在角落里,还以为你是又生病了。” 林清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哪里厚了,不过才三件而已。而且今年气温降得也比往年早了一些,书院里姑娘们都是我这副穿着。” 萧晗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行吧,你说是就是吧,不过你要是冷,倒是可以坐我身边来,我身上上暖和呀。” “哎呀,说了多少次别动我的头,发髻都被你揉乱了。”林清羽气鼓鼓的挥开他的手,一会儿还要赴宴呢。 萧晗笑了笑收回自己的手,小姑娘嘴上嫌弃他,倒是没从自己身边坐回原位。 今日乃是尚书府纪老太君的六十岁生辰,两日上完了课,便直接前往尚书府。 两人来到尚书府时,门前已经停了不少马车,两人索性提前下了马车了,又走了一小段路。 “清羽,景晗,你们俩可算来了,快进来。”纪诺禾早早便等在了门口,一见两人来便赶忙迎了上来。 “既是大姑娘的朋友来了,你便先带他们进去玩耍吧,现下这边我一个人也忙得过来了。”说话的乃是纪诺禾的庶母王氏。 自她母亲过世后,他父亲也没再续娶,只府中一切大小事务都交由姨娘王氏来处理,偌大个尚书府,竟然连个当家主母也没有,还得由一个妾氏来撑场面,这些年尚书府可没少被人笑话。 纪诺禾看着笑得一脸和蔼的王氏,客气温和道:“如此,便有劳姨娘了。” “应该的。” 宴会分男女席,萧晗凑在林清羽耳边交代了几句,随后便去了几位好友那边。 “你家人早两刻钟前便到了,已经去给我祖母拜过寿了,你可要先进去见一见我祖母?”两人手挽着手,一边往内院去,一边小声说着话。 “既然我家里人已经去过了,那我就不去了吧。你家祖母每次对你都没有好脸色,我才不喜欢见她。” 纪诺禾心里一暖,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笑骂道:“你这孩子,说话也太直了。话可不能这么说。” “我知道,也只在你们面前说。”林清羽抱着她的手晃了晃,撒娇道。 两人说说笑笑的往里面走去。 西厢搭了戏台,咿咿呀呀的唱得挺热闹,时不时还传出几声喝彩。 纪诺禾拉着林清羽来到后院的一处亭子坐下,亭子搭在池子上,池子里养了不少鲤鱼,林清羽靠坐在凭栏上,揪了一块糕点,往水里洒去。 “你可别喂了,这些鱼儿今日可是吃了不少,再吃下去,一会儿该翻肚皮了。” “纪姐姐,听说你与翟大哥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叭义死疤以流久留3”林清羽盯着池子里的鱼,用余光看她。 “是啊,定在了十月十六。”说这话时,她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眼中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对未来的憧憬,无不彰显出她对这桩婚事的满意与期许。 林清羽收回自己的余光,专注地盯着水中游来游去好似没有半点烦恼的鱼儿。 “纪姐姐……” “嗯~” 林清羽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说。 他们的未来注定多有波折,可如今纪姐姐对未来满心期许,她能相信她的话吗? 林清羽正思考着措辞,该如何提醒才能让她至少不要全身心的投入到这段感情中,免得将来被伤得体无完肤。 “姑娘,靖王殿下来了,说是给您带了礼物,请您过去一趟呢。”来传话的小丫鬟说完便捂着嘴轻笑,眼里带着揶揄的看向纪诺禾。 “什么礼物非得现在去看么!”纪诺禾嘴上故作埋怨,可眼底掩饰不住的笑意还是出卖了她。 “既然翟大哥找你,纪姐姐你就快去吧,免得翟大哥等急了。”林清羽笑着道。 “连你也打趣我。”纪诺禾伸出手轻轻敲了一下林清羽的头,“你一个人在这儿没关系么?” “纪姐姐放心去吧,一会儿璃书也该来了,我在这儿等她。” “那行,我便先过去,一会儿再来找你们。” “嗯。”目送走了连脚步都带着欢快的纪诺禾,林清羽收回视线,看着水下无忧无虑的鱼儿幽幽叹了口气。 “小丫头年纪轻轻为何总是叹气?” 一道低醇的嗓音自身后传来,林清羽转身往后看去,不自觉眯了眯眼睛。 “你怎么会在这儿?” 梅岁寒笑着上前几步,来到她对面坐下,又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自然是来给纪老夫人拜寿。” “拜寿!你?” 看着她一副难以理解的模样,梅岁寒浅浅笑了笑,“怎么,我不能来给老夫人拜寿?” 林清羽摇了摇头,“士农工商,时下对商人多有轻视,我只是有些意外梅庄主竟然能来出席纪老夫人的寿宴。” “生意上的往来,恰好与纪老夫人见过见几面,老夫人对我还算有几分赏识,此次便给我下了请帖。” 第55章 “能得一位年过六旬的官眷老夫人赏识的,可不是一般的厉害。”林清羽似笑非笑的恭维他。 “便是最受人轻视的身份,只要有了足够的财力或者权势,也总能叫人忌惮几分。”梅岁寒笑着道。 看着他脸上坦然的笑意,林清羽直直地看着他,浅笑一声,问道:“那么梅庄主是前者还是后者呢?” 梅岁寒举着茶杯的手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随后自若饮下,勾起嘴角轻声道:“你猜?” 林清羽嘴角的笑意撇下,转过头轻哼一声。 “林姑娘似乎总对我抱有敌意,不知在下可是哪里得罪了姑娘?” “你多虑了。”林清羽单手撑着下巴,偏着头随意道。 梅岁寒浅浅笑着看向她,也不说话。 林清羽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眉头微微皱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梅岁寒看着她着急离开的背影,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挺有意思的一个小姑娘。 第31章 出人意料 那边戏台似乎已…… 那边戏台似乎已经唱完了一出戏, 席面虽分了男女席,可这会儿还未开席,前面的空地还被安排成了年轻公子小姐们投壶、木射的场地, 这会儿往这边过来的人已经越来越多。 林清羽刚转身没多久, 梅岁寒便也跟着站了起来, 随后跟上了她。 成年男子的身高很是具有压迫感, 林清羽下意识的避开了些, “你跟上来做什么?” “你有事要离开,我亦是有事需得离开了呀。”梅岁寒眨了眨眼看着她, 一双多情桃花眼此刻带了几分笑意,显出一副温厚无害的样子。 林清羽怒瞪他一眼, 错开身子绕到他前面, 大步离开。 鹅卵石铺的小路上有一层台阶, 林清羽步子迈得有些大, 一不小心踩空, 整个身子往前倾下去。 林清羽吓得花容失色,已经来不及做出反应, 索性闭上了双眼等疼痛袭来。 正巧过来找林清羽的萧晗在转角瞧见这一幕,心尖一颤, 来不及多做思考便已经冲了上去, 留下身旁的友人目瞪口呆。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林清羽睁开双眼,偏头往后看去。 原来是梅岁寒及时拉住了她的衣领。 林清羽惊魂未定的看着他, 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萧晗紧皱着眉头,几步上前来将林清羽拉了起来,随手揽到了自己身后,面露不善的看着梅岁寒, “多谢梅庄主出手相救了。” 梅岁寒收回滞空的手,他的身量比如今才十七岁不到的萧晗还高了半个头,又是站在台阶上面,垂眸看着他,竟有几分居高临下。 萧晗皱了皱眉头,稍稍往后退了几步,继续瞪着梅岁寒。 梅岁寒浅浅笑了一下,下了台阶朝萧晗拱手行了礼,“公子不必客气,在下还有事,便先行告退了。” 萧晗仰着脖子,轻轻点了点头。 待梅岁寒走远了,跟着萧晗一起过来的几位同窗相视一笑,也跟着离开了。 留下两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你为什么跟他一起走?”萧晗先开了口。 林清羽被他看得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些心虚,她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小声解释道:“原本我是跟纪姐姐一起坐在亭子里的,后来纪姐姐有事先离开了,我本来也打算要走了的,没想到他突然过来了。” 两人顺着小路本打算往前厅去,结果林清羽不小心走叉了路,竟是越走越偏僻了。 “他过来了,你就不能走了?”萧晗斜眼看着她,语气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那人家都主动打招呼了,我总不能不回应,直接转身就走吧!” “为何不可以?” 林清羽抬眸看了他一眼,又是哪位不开眼的惹了他,莫名其妙的这是在生什么气? “跟个陌生男子独处一处,男女授受不亲你知不知道,还回应,直接无视不行吗?”萧晗一脸不爽的继续训斥着她。 “那他也不算是陌生男子啊,我之前还救过他呢!” “呵,可真了不起。” 林清羽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了,疾步往前走去。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你是没多想,那老男人专挑你独处的时候来跟你打招呼,谁知道他安得什么心,你能不能长点心。” 林清羽顿足,气恼的看着他,“我……” “你什么你,说到底你就是一点防范意识也没有,就你刚刚那一幕,被有心人瞧见了,再添油加醋乱说一通,到时候你哭的地方都没有。” 林清羽一路被他指着脑袋指责,已经被气得不想说话,提着裙子加快了脚步。 虽然此事她确实有顾虑不周之处,但他这一路没完没了的喋喋不休着实烦人。 “我跟你说这么多,你听见了没有啊?”萧晗又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 林清羽气鼓鼓的看着他,随即翻了个白眼,实在不想搭理他了。 “嘿,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你还不领情是吧!”萧晗撸起袖子,打算搬出他的一百零八式说教大法,再给她好好教导一番,让她务必明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她的危害到底有多大,尤其是那种不清不楚的野男人。 在他的魔音摧残下,林清羽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萧晗你够了!” 第56章 一声怒吼同时震惊了两个人。 林清羽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讶异地捂住自己的嘴,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萧晗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好啊林清羽,你现在都敢直呼我大名了?你可真是……” “我不是故意的。”林清羽抢先说道,“谁叫你一直啰嗦个不停的,而且这里又没有别人,谁知道我直呼了你的大名呢?”林清羽说完这话转身就跑。 不知道是那个字眼戳着了他,萧晗不仅没生气,嘴角反倒勾起了一个弧度。 我就知道这小妮子平日里的乖巧都是装的。 萧晗掩下嘴角的笑意,提步追了上去。 砰! 害怕被萧晗抓住教训,林清羽是卯足了劲跑的,刚跑到转角处,迎面便撞上一堵人墙,顾不及鼻子的疼痛,她下意识的揪住了前面人的衣襟避免后仰摔倒。 只觉得手下的手感异常柔软,林清羽不小心又捏了捏。 她诧异地抬起头来,见到的便是白夫子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清俊脸庞。 手下的触感犹在,仔细一看,白卿礼似乎是没有喉结的,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里浮现。 “你没事吧!” 他的声音温润醇厚,关切的话语自头顶传来,林清羽呆呆的看着他,手掌下意识的又捏了捏。 萧晗追上来看到的就是林清羽一副口水都要流下来,犹如色中饿鬼一样窝在白卿礼怀中,双手还在他的胸膛捏了又捏。 “林~清~羽~!” 萧晗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他几步上前,一把将她从白卿礼怀中扯了过来,满脸怒火的看着白卿礼。 林清羽猛的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身旁怒火冲天的萧晗,又转过头来看了眼依旧温文尔雅的白卿礼,仍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卿礼,你……” 白卿礼身后又传来一道略有些熟悉的声音,林清羽偏过头看去,原来是大理寺少卿齐慕。 齐慕近前来,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这诡异的气氛。 看了眼怒火中烧的太子殿下,视线偏移,又看了眼他旁边站着的,还处在震惊中的林姑娘,以及旁边一脸坦然的白卿礼,齐慕掩下心中的疑惑,抱拳向萧晗行了礼。 “免礼。”萧晗咬着牙死死盯着林清羽,生硬道。 终于感知道身旁冰冷的视线,林清羽抬眸看向萧晗,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一场宴会直到子时方结束,明明困得不行,但是被面若冰霜的萧晗冷冰冰的盯着,林清羽愣是半点瞌睡不敢打。 明日正好和是书院旬休的日子,两人便直接回宫中去。 “那个,景晗哥哥,你还在生气么?”林清羽小心翼翼地看着萧晗,小声的问道。 “原来你还知道我在生气!”萧晗掀着眼帘,嘲讽道。 林清羽噎了噎,这话叫她怎么接。 “那我也不是故意的,意外在所难免嘛。” “呵。”萧晗看着手里的兵书,头也不抬的轻哼了一声。 车内一时又恢复了安静。 林清羽盯着车内的装饰发起了呆。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白夫子竟然是女子。 难怪她明明年纪轻轻又才高八斗,学识才能更是不输朝廷的那些官员,却是才当了两年的官便请辞了。 只是她不是女子么?那她是怎么参加科举的? 林清羽低着头默默沉思着。 萧晗掀起眼皮瞧见她眉心微微蹙着,一脸沉思纠结的模样,“又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林清羽抬眸看着他,抿了抿唇,轻声问道:“景晗哥哥,你觉得本朝女子地位如何?” 虽然有些疑惑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萧晗稍作思考,还是认真的回道了。 “比之前朝,显著提升。” 林清羽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前朝对女子多有束缚,重妇德,重贞洁,女子别说是入学堂念书,便是连家门也是不大让出的。 而本朝女子地位得以提升,还要归功于那位开国皇后,武德皇后,这位皇后当初陪着高祖皇帝一起在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凭着实力让对她存有偏见的男人闭嘴。 天下安定之后,她又创建了鹿临书院,广招天下贤才,为学生授课解惑,她提出女子亦有凌云志,不该束之于闺阁的方寸之内,便说女子也可以入鹿临书院求学。 起初虽遭到朝廷官员的大肆反对,可僵持了许久,还是她赢了。 鹿临书院由此创立,女子地位也逐渐开始提升。 听说她原本还想让女子也参加科举,可这番壮志还未完成,便因病离世。 “景晗哥哥,那你觉得女子就一定会比男子差吗?” “心有凌云志,巾帼未必输须眉。”萧晗放下了手中的兵书,双眼直视着她,认真的说道。 林清羽的眼睛下意识的亮了亮,随后又暗淡了下来,小声又问道:“那你说为什么女子不能当官呢?” 萧晗皱了皱眉头,这丫头今天是受什么刺激了? 他半晌没有回答,林清羽莫名开始有些心虚,毕竟这不是现代,这个问题对于他而言,多少让他这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多少有些难以理解了,在他们的认知里,女子不能为官或许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第57章 林清羽有些泄气的弯了背脊,或许她就不该问这个问题。 着她消沉的脸庞,萧晗沉默了片刻,起唇轻轻说了一句话。 林清羽闻言,慢慢抬起头来,逐渐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眼中光芒又亮了起来。 第32章 困惑 “你的问题确实值得…… “你的问题确实值得思考, 若女子当真有经世之才,理当能够参加科举。” 林清羽闻言,慢慢抬起头来, 逐渐睁大了双眼, 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眼中光芒又亮了起来。 “难不成还是哄你的?”萧晗没好气瞪她一眼。 回到宫里已是深夜, 林清羽洗漱一番便熄了灯上床睡觉。 月上柳梢, 辗转反侧,林清羽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中一会儿浮现出白夫子谈笑风声, 从容有度的模样,一会儿又是纪诺禾眼含羞怯, 满脸幸福的模样。 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 林清羽索性坐了起来。 她痛苦的揪着头发, 实在苦恼。 着实是难以入眠, 林清羽索性一把掀开被子下床, 随意披了件外衣,来到梳妆台前。 打开左手边第三层抽屉, 从最里面的角落里取出一个不起眼的木匣子,又从另一个抽屉中取出钥匙打开了匣子。 匣子中放在不是什么珠宝, 而是她当初意识到这是一本小说世界之后, 第一时间记录下来的, 她所记得的原书中的内容。 由于时间太过久远,原书中的多数细节, 她大都记不清了。 林清羽从开始仔细翻阅,越看眉头便皱得越紧。 终于看完最后一页,她抬起头来吐出一口浊气。 原书中,在纪姐姐和翟大哥大婚的前一日, 翟大哥知道了自己父亲当初战场失利,最终战死沙场的真相。 虽然已经不大不记得真相到底是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件事与纪姐姐现在的父亲是有关系的。 两人虽顺利完婚了,可误会越积越多,最终造成悲剧的发生。 而误会产生的诸多原因,其中有一个便在于翟大哥的表妹身上。 她不记得这位表妹叫什么名字了,只记得她父母早亡,身世似乎挺坎坷的,同时还倾慕她的这位表哥。 而告诉翟大哥他父亲战死真相的,似乎就是这位表妹。 林清羽咬着笔头,在脑海中预演着该如何阻止这位表妹去搞破坏。 “姑娘,你怎么还没睡?” 一声惊呼从身后传来,是进来看她有没有踢被子的漱玉。 “我起来喝水来着,见这东西没收好,便来整理一下,马上要睡了。”林清羽略有些心虚的将匣子收好,随后回到床铺上躺好。 “姑娘想喝水,唤我一声便是,我就在外头守着呢,如今天气越发寒凉,您当心着别染上风寒。”漱玉近前来替她掩好被角,温和道。 “一点小事,有何必麻烦你再起来一趟。” “姑娘可别这么说,伺候姑娘本就是奴婢的本分,若是害得姑娘生病,那奴婢可就难辞其咎了。” 林清羽轻叹了一声,没再继续与她争论下去,有些根深蒂固的观念,一时也是难以改变的。 漱玉是她母亲亲自给她挑的丫鬟,只比她大了两岁,虽比不得李嬷嬷办事可靠,可胜在嘴严,心思细腻,也是她最亲近信任的人之一。 漱玉为她压好被角,正要吹灯出去,林清羽却是忽然又弹坐了起来。 “姑娘,你……” “漱玉,我需要你去帮我打听个人。”林清羽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直勾勾的看着漱玉,眼眸中闪着几分激越。 “姑娘要我去打听什么人?” 林清羽勾了勾手,示意她凑近些。 她凑在漱玉耳边轻声交代了一遍,“记住,此事千万不可以让除了你我之外的第三人知道。” 看着她郑重其事的模样,漱玉慎重地点了点头。 翌日清晨,林清羽痛苦的捂着脑袋坐起来,昨日睡得太晚,睡眠不够,她这会儿实在头疼。 偏偏昨日答应了要与云姨一起用早膳,这会儿不得不起床了。 林清羽打着哈欠来到皇后处,皇后自是早已经起了。 林清羽困得几乎真不开眼,一进门就先习惯性地朝皇后行礼,余光瞥见似乎除了皇后还有一道明黄的身影,到嘴边的话瞬间转了个调。 “臣女给陛下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这小丫头是还没睡醒呢!”皇帝偏头看着皇后,笑着调侃道。 “这丫头老是熬夜看书,说什么晚上注意力比较集中一些,结果第二天总要赖床,说了几十次,怎么也改不过来。”皇后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小脑袋,笑着无奈问道:“昨晚又是什么时辰才睡下的?” “昨晚从宫外一回来就睡下了,没熬夜。”林清羽被她戳得微微往后仰了一下,她这老是戳人的习惯简直跟萧晗一模一样,不愧是母子。 林清羽在心里默默感叹着,才刚要落座,便见萧晗也从外面进来了。 萧晗向帝后二人行完了礼,四人便落座开始一同享用早膳。 “朕听说修远这孩子的婚期定下了?。”皇帝忽然开口。 第58章 “是啊,对方是吏部尚书纪大人家的长女,婚期定在了十月十六,两个孩子青梅竹马长大,如今也算是修成了正果。”皇后附和道。 皇帝听完点了点头,“这孩子一路走来也是不容易,当初他父亲遗体运送回来,朕还记得他挺直背脊站在灵堂前,不哭也不闹,成熟得不像个七八岁的孩子。” “纪大人家的那女孩朕也有印象,是个不错的姑娘,届时就有劳皇后备下一份重礼,便当是朕的一份心意。” “臣妾省得,陛下放心便是。”皇后笑着应下。 “当日修远着急忙慌的来找朕求赐婚的圣旨,还没等朕多问两句呢,这孩子就拿着圣旨跑了,生怕媳妇儿跑了似的。”皇帝笑着调侃道。 “您也知道纪尚书的脾性不是个好说话的,若不拿出点诚意,纪尚书哪能这么轻易将女儿许给他,您也别怪他心急。”皇后道。 “哈哈,你说的也是。” 见那边正高高兴兴地谈论着纪姐姐与翟大哥的婚事,林清羽下意识地看向了萧晗。 原书中他对纪姐姐可谓是情根深种,不过从她观察来看,见他对纪姐姐与对自己和璃书好像也没什么分别,难道是隐藏的比较深? 还是说要等纪姐姐与翟大哥成后,他才能反应得过来,然后被爱而不得的悔恨裹挟着,终日痛苦不堪? 瞧见她一会儿困惑,一会儿怜爱的眼神,萧晗眯了眯眼,小丫头片子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待用完了早膳,皇帝便又去御书房批奏折了。 皇后还得接见后宫各嫔妃,两人继续留在殿里不合适,萧晗便带着林清羽先出来了。 来到御花园,萧晗一脚跨在林清羽前面,拦住了她的去路,转过身来低头逼问道:“方才在饭桌上你那眼神什么意思?” 林清羽无辜的看着他,装傻反问道:“啊!什么眼神?” 萧晗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就跟我装吧,我告诉你,少看些话本子。” 林清羽眼珠子往上瞟,总觉得她的额头迟早有一天要被这母子俩给戳出一个洞来。 萧晗说完话便又转身继续往前走。 林清羽捂着自己的额头几步跟上去。 “景晗哥哥,纪姐姐马上就要嫁给翟大哥了,你…就没什么感觉?”林清羽觑着萧晗的脸上,小心翼翼地问道。 萧晗偏头瞥她一眼,随即收回视线,语气无波无澜地回道:“我要什么感觉?” 林清羽从他这面无表情的脸上实在瞧不出什么异样,难道这一世他对纪姐姐根本没有动心? 林清羽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最好是别动心了,否则也就不会为情所困,孤寂半生了。 见她一副摇头晃脑的模样,萧晗嘴角扬起一道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丫头的唯二的兴趣,除了岐黄之术便是话本子,整日看些有的没的,老爱胡思乱想。 此刻一副苦恼的模样,多半是最近又看了什么君心似铁妾有意的无聊话本子。 “今后我便不会再去书院了,你与璃书两人在书院自己多当心些,别闯祸,别轻易相信那些男人的话。”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也别跟夫子们凑得太近。” “你不去书院了?为什么?”林清羽惊讶地问道。 “我得去军营里待一阵,没时间再去书院,你自己多注意些,听见没,别整天迷迷糊糊往别人怀里撞。” “我……”林清羽撅了撅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怎么还记着她撞到白夫子怀里的事呢,再说她又不是故意的。 看着他精壮的背影,一股难言的思绪涌上心头。 林清羽压下那抹愁绪,几步跟了上去,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漫步在阳光之下,叫往来的宫女太监们忍不住偷偷张望。 在宫里又潇洒地玩了两日,林清羽独自回了书院。 没了萧晗的书院与往日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林清羽每日按部就班的上课,课后之余便找个安静的角落研究自己的医书。 李先生去了南边采药未归,她便将所有的疑问记在小本子上,打算等李先生回来再问。 她坐在后山竹林中的凉亭中真看得专注,忽然出现一道身影挡住了她的光线。 林清羽眉心微蹙着抬起头来,待看清了来人颇为意外,“白夫子,您怎么来了?” “天色渐晚,我见你一个小姑娘独自呆在这后山上有些不放心。” 白卿礼脸上带着温和有礼的笑意,他始终是这样一副温文尔雅,从容有度的模样。 林清羽暗自打量了他一番。 那回在纪府撞到他怀中,明显的异样让她惊诧不已,还没来的及说话便被萧晗拉走了,一肚子的疑问让她看向白卿礼的目光也怪异了几分。 “你可是有什么话想问我?”白卿礼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在林清羽的对面随意坐下,目光与她平视。 “夫子~ 是女儿身?”林清羽问得直白,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 第33章 她来了 三合一万字更新奉上 “嗯。”白卿礼笑着点了点头, 并没有被揭穿身世的窘迫与不安,望向远方的眼眸中甚至还带着几分释然的洒脱。 第59章 “书院比不得朝廷严苛,虽招收了女学生, 可从不招收女先生, 更何况, 夫子当初以男子身份参加科举, 犯的可是欺君之罪, 夫子就这样直白告诉我,难道就不怕我出卖你吗?”林清羽目光直白的盯着她, 不想错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你不会。”虽是陈述的语气,白卿礼温和的看着她, 说得却是那般笃定。 林清羽愣了一瞬, 随后又道:“夫子十三岁便高中状元, 被人称颂为天才, 后来辞了官来书院教书, 传言都说是夫子纵有满身才华,可却不懂为官之道, 最后只能灰溜溜的来书院教书,从前我本来也这么以为, 可如今却不这样想了, 那么请问夫子是为何会来书院教书呢?” 白卿礼浅浅一笑, 似乎并不意外她的这个问题,她坦然回道:“原因有二, 这其一,我暂时还不方便说,至于这其二嘛,”她看向林清羽, 眼中带着些许赞赏的笑意,继续道:“因为我想让更多女子能意识到自己的优秀。” 林清羽双眸微微扩大,似乎并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她垂下头片刻,盯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才抬头看向白卿礼,又缓缓开口问道,“夫子女扮男装参加科举,高中探花,却又辞官来到书院里教书,可曾有过后悔?” 白卿礼眼里闪过一丝意外,浅浅笑了一下,“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会女扮男装?” “夫子天纵英才,自幼被人称为神童,可偏偏世人对女子满是偏见苛刻,夫子为实现满腔抱负,女扮男装也就不难理解了。” 白卿礼直直的看着她,眼中多了些许光亮,她轻声道:“我便知道你能理解我。” “那日在泽兰小院见着你,听见你的那一番回答,着实让我惊喜万分,像你这样洒脱,不畏惧世俗眼光的姑娘,世间难见。” “夫子谬赞了,我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林清羽低下头,有些羞涩的回答道。 “能够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已是世间难得。”白卿礼又道,“方才你问我可曾后悔过,我的回答是从未后悔。” 林清羽看着她眨了眨眼睛,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在心底慢慢滋生。 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想的是顾好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便好,凭她空有的那一点超前的思维,不过是沧海一粟,妄想改变一个时代,根本就是蜉蝣撼树,甚至会招致灾祸,不如偏安一隅就好。 可如今,有这样一个人,她自出生起便被这个时代的牢笼所束缚,可她却突破了枷锁想要追寻一份平等。 尽管她反抗的力量如此渺小,可若是有更多的女子愿意一同反抗呢,真的不能再争取一份本该属于她们的机遇吗? 林清羽呆愣的看着她,眸光流转,好似身处在一片灰暗无边的森林的小路尽头看见了一道光,那道光芒虽然很是微弱,可它确实能够指引着旅人前行。 “清羽,白夫子,你们怎么在这儿,天都快黑了。”小路的前头出现了一道骄阳般明媚艳丽的身影,她脸上挂着鲜明的笑意,一边朝着亭子中的两人挥手,一面走到两人跟前来。 “璃书,你练完三千支箭了?”林清羽回过神来,看着已经走到她面前来的璃书问道。 “可不是,差点没累死我。”璃书一脸痛色的转着自己的肩膀,一屁股坐在了林清羽身旁,“你们聊什么呢?” “不过是恰巧遇见,随便聊了几句。”白卿礼道。 “这样啊。哎呦不行了,清羽咱们快回去,你用药酒给我揉揉吧,我感觉我的肩膀快要废掉了,岑夫子也太狠了,那可是三千支箭啊!” “行,我这就跟你回去。”林清羽起身朝白卿礼行了一礼,“夫子,那我们俩就先告辞了。” “我那处正好有些药酒,是我自己闲时泡的,一会儿我派人给你们送一些过去吧。” “夫子还会泡药酒?”璃书惊讶的问道,在她的印象中,温文尔雅,仿佛谪仙似的白夫子,怎么也不像是会泡药酒的人啊。 看出她眼里的震惊,白卿礼浅浅笑了一下:“略懂一二,还望慕容姑娘不要嫌弃。” “怎么会,夫子给的药酒必定是极好的。”璃书挺直了腰杆,十分认真的说道。 见她这副谄媚的模样,林清羽在一旁捂着嘴轻笑。 书院诸多夫子中,璃书最喜欢的便是白卿礼,只因她长得俊美无双,气若谪仙,言行举止更是温文尔雅,从不与人动怒,她时常挂在嘴边的便是将来一定要找个像白夫子这样温柔的夫君。 两人回了寝舍,待璃书洗好澡出来,白卿礼的药酒也刚好送到。 她褪去上衣自觉躺倒软塌上,等着林清羽净了手来给她推拿按摩。 不是她吹牛,她家清羽这推拿的手法可当天下第一,既不失力道,也不会按疼她,按着按着,她一不小心就会睡过去。 —— 又上了半个月的课,这日旬休,纪诺禾早早便送来了请帖,邀请两人去梨园看戏。 三人看完了戏,便在街上走走停停逛了起来。 璃书像个小孩子似的,看到什么都觉得兴奋,每个摊位她都要停留一下,还偏要拉着林清羽和纪诺禾两人点评一下她手里的物件。 第60章 仅仅才逛了小半条街,两人就累的不行了。 “方才在梨园里,我见璃书脑袋一点一点的,困倦得不行,还以为她是习武太累了,原来只是因为对台上的戏曲不感兴趣。”看着前面璃书蹦蹦跳跳的背影,纪诺禾摇头轻笑道。 “她向来就不大喜爱戏曲,觉得咿咿呀呀的听不懂。”林清羽道。 “早知她不喜,我便不邀你们来听戏了,倒是难为你们陪着我了。” “纪姐姐何必这么客气,这会儿你不是也在陪着我们逛街嘛,朋友之间哪有这么多为难不为难的。”林清羽冲她笑了笑,“啊,璃书要走远了,纪姐姐咱们快跟上去吧。”说着便来着她一起往前追上去。 街上一片热闹繁华,街边茶楼上的一位姑娘正托腮看着楼下,眼底一片艳羡。 “姑娘,咱们都已经到京城了,为何不直接去找表公子?”跟在秦晚身边小丫鬟沁雪不解的问道。 他们巳时正便已经到了,可偏偏她家姑娘要来这茶楼喝茶,一座便是半个时辰。 “你不知道,如今表哥在御林军任职,这会儿根本不在家,他家中长辈对他多有薄待,我若是在他不在家的时候上门,被他那些长辈为难了可如何是好。”秦晚依旧看着窗外的景色,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那我们要在这儿等到表公子下直吗?” 秦晚转过头来朝着小丫鬟无奈的笑了笑,“怎么可能呢,我已给表哥递了信,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而另一边,璃书兴奋地逛了大半天总算觉得累了。 正巧旁边是一座茶楼,三人便打算去茶楼歇歇脚。 “可累坏我,逛街比习武还要累人。”三人来到茶楼之上,挑了间临街的茶室,甫一坐下,璃书便趴在桌子上哀叹了起来。 “我们这么累是拜谁所赐?”林清羽瞥了她一眼,“是谁跟匹脱了僵的野马似的,两个人都拽不住她!” “哎呀,我这不是难得出来一趟,有点兴奋吗?”璃书略有些心虚。 “那你这可不止是一点兴奋。”纪诺禾掩唇轻笑道。 璃书挠着头嘿嘿笑了两声,不敢接话,她尴尬的将视线移到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两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鲜衣少年格外显眼。 “那不是二哥和翟大哥吗?他们这会儿不是该在军营吗?怎么来逛街了?” 璃书起身来到窗边,单手搭在眼睛上,眯起双眼仔细看了一下,嘿,还真是。 “二哥,翟大哥?”璃书朝下面两人挥手高喊。 璃书嗓门之大,让隔壁房间的秦晚两人也看了过来,见到下面那熟悉的身影,秦晚几乎是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上一次见到表哥还是三年前在母亲的葬礼上,那会儿他已然很是沉稳,在与父亲议事时也丝毫不见拘谨。 如今他似乎又张高了些,身形也更伟岸了一些,俊逸的脸庞棱角分明,深邃的眉眼似乎更凌厉了些,他朝着这边我看了过来,她竟有一瞬忘记了呼吸。 下面的两人听到声音,朝着璃书这边往望过来,偏头交流了两句,便朝着这边过来了。 片刻之后,两人来到茶楼之上。 璃书推开房门,来到门口迎接两人:“二哥,翟大哥,这个时辰你们怎么会在街上闲逛?”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在闲逛了?”萧晗做势要敲打她,见她提前捂住了头,也没真敲下去,只单手拨开了她,来到林清羽身旁坐下。 璃书气鼓鼓地盯着他的背影,轻哼一声。 “家中有事,便告了半天假。”还是看不下去的翟修远好心回答了一下。 “家中有事?要紧么,既然有事直接回去便好,怎么还上来了?”纪诺禾担忧的问道。 “不是什么要紧事,不差这一会儿。”翟修远目光越过璃书,落在纪诺禾身上。 正抬脚打算进去,却是听见旁边传来一道清丽中带着些许激动的声音。 “表哥!” 众人循声望过去,只见隔壁的门已经被打开,门口站了一位身着素色衣裳,面容姣美,犹如清水芙蓉般的清丽女子。 女子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看向翟修远的双眸跃动着光芒,漆黑的瞳孔,似乎只能看见他一人。 林清羽听见这一声“表哥”,心里霎时咯噔了一下。 昨日夜里漱玉才将调查来的结果告诉她,没想到今日这位表妹就登场了。 原来这位表妹名唤秦晚,乃江东太守的长女,如今十六岁。 而她的母亲正是翟修远的亲姑母翟颖,这位姑母已于三年前因病去世了。 听说秦晚的父亲曾经与翟夫人也是十分恩爱,羡煞旁人,可自从先靖王离世,这位秦大人便换了副面孔。 一开始还只是冷落翟夫人,后来更是变本加厉,说要纳一个小倌为妾。 翟夫人被气得不行,加上本来身子就不好,没多久便去世了。 后来还是靖王翟修远快马加鞭赶到了江东,在翟夫人的葬礼上,贴着秦大人的脖子,一剑划了过去,直接削了他一大半的头发,这位秦大人才终于消停,不敢再说要纳那位小倌,听说秦大人当场就吓尿了。 第61章 林清羽感到有些头疼,这位姑娘的身世也挺可怜的,她望向翟大哥的目光带着明显的倾慕。 再看翟修远,面上虽无过多表情,可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讶以及随之而来的柔和,至少证明了他对这位表妹是有些感情的,今后的日子看来注定不会太平了。 “这位是?”璃书站在两人中间,左看右看,不明所以,疑惑问道。 “这位是我的表妹,秦晚。” “表妹,这几位是我的朋友,慕容景晗,林清羽、慕容璃书,然后最里面那位是我的未婚妻,也是你未来的表嫂。”翟修远说完与纪诺禾相视一笑,惹得纪诺禾悄悄红了耳尖。 听到“未婚妻”三个字,秦晚心口传来一阵刺痛,仿佛被针扎了一下,面色也僵了一瞬,她很快反应过来,掩下心底的失落,微笑着朝众人行了礼。 虽然她反应很快,表现得也很得体,可那一瞬间的僵硬还是落在了一直观察着她的林清羽眼中。 看来她猜的果然没有错,这位秦姑娘早已对翟大哥情根深种了。 她有些头疼的叹了口气。 “好端端的又叹什么气?”萧晗坐在她旁边,从刚才起,她就一直紧紧盯着翟修远的这位表妹,时不时皱皱眉头,这会儿更是直接叹起了气,小姑娘的心思可真是难猜。 “快别在门口站着了,都进来坐吧。”纪诺禾看着还站在门口的三人,招呼三人赶紧进来。 翟修远一进来便很是自觉地坐到了纪诺禾身边,两人相识一笑,仿佛不过一个眼神的交流便已经道尽了情话。 跟在翟修远后面的璃书牙酸了一下,坐在了林清羽与纪诺禾的中间。 剩下的就只有翟修远与萧晗中间的位置了,秦晚小心翼翼看了几人一眼,缓缓坐了下去。 “既然已经到了,怎么不直接去我府上?”翟修远问道。 秦晚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小心翼翼瞥了他旁边的纪诺禾一眼,小声回答道:“我听说表哥如今府上并没有其他主人,表哥若是不在家,我自己上门拜访恐怕惹人闲话。” 林清羽偏头看她一眼。 这话说的,若是怕惹人闲话,难道你一个小姑娘独自拜访一个未婚男人就不会惹人闲话了吗? “秦姑娘是独自一人来京城的?”林清羽问道。 “我…”秦晚先是看了一眼翟修远,乌黑的眼里涌现出泪光,她微微咬着下唇,似想要将那些泪意忍回去。 可越是隐忍,那张柔弱的小脸,就显得越发可怜。 怎么还要哭了? 璃书看着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摸了摸脑袋,不解的看向林清羽。 林清羽给她一个眼色,让她别乱说话。 “可是你父亲又出了什么幺蛾子?”翟修远似乎对她的父亲很是了解,一见她这副模样就知道肯定与她父亲脱不了干系。 秦晚恳切地看着翟修远,仿佛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豆大的眼泪从眼角划落,她委屈的开口:“我父亲他…” “他要将我嫁给一个年近四十的鳏夫啊!”似乎是用尽了勇气才说出这句话,秦晚一说我完,便掩面哭了起来。 “怎么可以这样?”璃书气愤道。 其余皆是沉默不语,翟修远脸色难看得紧,放在腿侧的手不自觉握紧。 纪诺禾余光瞥见,便将自己的手轻轻放上去,以安抚他的情绪。 秦晚的母亲乃是他的亲姑母,自靖王府落难,他姑母在秦家的日子便艰难了起来,连带这个女儿也不重视。 可不曾想,这秦大人竟然无耻到这种地步。 看着还在啜泣的秦晚,翟修远面容冷峻,开口时却刻意压住了语气里的狠意,“表妹且安心,有我在一日,必然不会叫你嫁给那鳏夫。” “表哥。”秦晚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看着翟修远。 林清羽越发觉得头疼了,凄惨的身世,楚楚可怜的长相,柔弱似水的嗓音,果然不愧是原小说中盛世白莲花女二号。 秦晚看着翟修远的双眼几乎都要冒出星星来了,林清羽下意识地看向纪诺禾。 她面上没有一丝变化,还是关切的看着秦晚,不知是没有察觉秦晚对翟大哥的心思,还是她仅仅只是将那份心事隐藏了。 “如今既然秦姑娘已经来到京城了,我相信有翟大哥在,必然不会让秦姑娘受委屈的,只是不知秦姑娘今后可有何打算?”见没人提这个问题,林清羽只好自己来问。 萧晗偏头瞥了一眼林清羽,这小丫头似乎对这位秦姑娘格外上心呢。 萧晗漫不经心的再次打量了一番秦晚,就一普通小姑娘,瞧不出有何异常。 “我…”秦晚搅着手里的帕子,似乎有些答不上来,她再次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翟修远。 “表妹初到京城,不如…” “不如暂时先住到我府上去吧!”林清羽赶在翟修远说出后半句话之前,忙打断了他。 众人齐齐看向她,对她这突然冒出来的这话有些不解。 林清羽顶着众人疑惑的目光,硬着头皮开口道:“翟大哥与纪姐姐马上就要成婚了,府上正是忙碌的时候。恐怕对秦姑娘招待不周。” 第62章 林清羽咽了口水,继续往下编,“更何况,秦姑娘与翟大哥虽是表兄妹的关系,我们这些朋友知道,可外人并不一定清楚,如今翟大哥府上也没有长辈,传出去可能惹出闲话。不如就暂时先住到我府上。” “我十岁生日那年,陛下赐了我一座宅子,虽算不上大,但这些年也一直有在打理,府上丫鬟管事也都齐全,而且离慕容将军府也近,秦姑娘住进去也不必担心安危。翟大哥你觉得呢?”林清羽一口气说完,目光恳切的看下翟修远。 众人都看向了翟修远,只萧晗手指敲着桌子,目光直直地落在林清羽脸上。 林清羽知道他一直在看自己,估计也觉得今天自己行为怪异。 但是没办法,为了纪姐姐今后少一点波折,她只能先将这位将来可能会掀起风浪的“表妹”给支开。 原著中,这位表妹就是一直居住在靖王府,可没少让女主吃醋受伤。 “表妹意下如何?”翟修远先问了秦晚。 “我…我与这位林姑娘并不熟悉,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秦晚柔柔弱弱的小声问道。 “不麻烦不麻烦,我如今还在书院上学,平日里也不会回去,府里若是一直空着,实在少了些人气,秦姑娘来了,正好让府里热闹些。” “可…” “这样也好,待你表嫂入了门,我再托她帮你找个靠谱的夫婿,届时从靖王府出嫁,你那父亲也不敢说什么。” 翟修远打断了她那句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可是”,最后一锤定音就这么决定了。 秦晚掩在袖中的手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陷进肉里,可她全然不觉。 这跟她当初想的不一样啊! “翟大哥你这算盘打得可真响,纪姐姐还没入门呢,你就着急着让人家替你干活。”璃书调侃道。 翟修远看了一眼身旁的纪诺禾,难得露出笑意来,“你羡慕不来。” 璃书一副被酸到了的样子,抱着自己的胳膊抖了抖。 “既然如此,时候也不早了,那我便先带秦姑娘去静安巷熟悉一下宅子,秦姑娘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累了,不如早些回去歇一歇,秦姑娘你觉得呢?”林清羽面上摆着真诚的笑意,温柔的看向秦晚。 秦晚先是看了一眼翟修远,见他没有任何反驳,便只好勉强笑了笑,道:“如此便麻烦林姑娘了。” “小事一桩,不麻烦。”林清羽在心里呼出一口气,脸上的笑意也更真切了一些。 好歹是先阻止了她住进靖王府,也能避免今后不少麻烦。 “那我也去,正好一会儿直接回家,不好意思啊,纪姐姐,不能陪你一起逛街了。”璃书歉意的看着纪诺禾。 “不要紧,逛了这么久也差不多了。” “你们原是计划要去逛街的?”翟修远忽然问道。 “逛的也差不多了,本也是打算要回去了的。”纪诺禾看着翟修远,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 “既然如此,不如再陪我去买个东西吧。”翟修远看向纪诺禾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只是想和她一起罢了。 “可你不是还有事要忙吗?”纪诺禾问道。 “既然表妹的事情已经有了着落,我便也就不忙了,反正假已经请了,正好去买个东西,你可愿陪我?”翟修远道。 “那好吧,我就勉强陪你去一趟。” 秦晚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心疼的几乎要滴血,小姑娘还没学会隐藏情绪,面色难免有些阴沉。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 余光瞧见有人似乎在看自己,她下意识的转过头去,对上了林清羽探究的视线,她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朝她浅浅笑了一下。 林清羽回了她一个浅浅的微笑,心里却止不住的叹气。 这可如何是好啊,便是已是阻止了她住进豫王府,可看她这模样,怕是不会轻易放下了,将来三人又得纠缠成什么样子啊! 纪姐姐啊纪姐姐,要不你踹了翟大哥,直接跑去寻你原来的身世吧! “景晗如何安排,可要随我们一道?”翟修远脸上带着笑意假意客气问了一句,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其实并不是真心邀请。 “不必了,我送她们回去。”萧晗面无表情道。 林清羽偏头看他一眼,从前他们三个总是形影不离,如今他却被排除在外,他是不是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呢? 唉! “摇头晃脑地想什么呢,走了!”萧晗伸手敲了她一下,率先出了房门。 静安巷的宅子是座三进院子,林清羽给它起名为舒馨府。 带秦晚大致参观了一下宅子,又将府里的管事都介绍了一遍,天色便已经暗了下来。 林清羽吩咐人传膳,她打算今晚就住在这儿了,正好跟秦晚多聊一聊,也能多打探点消息,最好是能劝得她放下翟大哥。 用完了晚膳,璃书便起身说要回去了,“沿着这条巷子往前再走五户人家便是我家了,秦姑娘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 “多谢慕容姑娘,姑娘慢走。”秦晚起身朝她温婉行了一礼。 第63章 璃书回了她一礼,又看向林清羽笑着道:“回书院记得通知我一声啊,我与你一起回去。” “好。”林清羽点了点头。 转头看见萧晗还悠闲地坐在那里饮茶,林清羽下起了逐客令:“景晗哥哥,你若还有事要忙,便先回去吧。” 萧晗挑了挑眉,这是要赶人了! “你不与我一同走?”萧晗故意问道。 林清羽下意识地看了秦晚一眼,他说得这样直白,也不怕人怀疑他的身份。 见秦晚似乎没有起疑,林清羽这才重新看向萧晗,朝他眨了眨眼睛,“秦姑娘初来乍到,一个人呆在这儿可能不习惯,今晚我便陪秦姑娘一起住在这儿。就不用景晗哥哥送我回去了。” 萧晗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淡淡瞥她一眼,似乎早已看破了她的小心思。 他站起身随意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既然如此,那我便先走了。” 路过林清羽身边时,她还朝他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景晗哥哥慢走。” 萧晗失笑摇了摇头,这小妮子每回一心虚就笑得特别灿烂。 也不知道她费劲心思把秦晚弄到这别院来究竟是何目的? 罢了,由得她自己折腾吧,左右这里的下人都是他亲自找的,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林姑娘,你与我表哥很是相熟么?”带着秦晚回小院的路上,秦晚忽然开口问道。 “嗯,算是相熟。”林清羽中肯道。 “那纪姑娘呢?”秦晚追问道。 她对纪姐姐果然还是好奇啊。 “纪姐姐啊,比起翟大哥,我倒是与纪姐姐更熟悉一下,她长得美,性格好,温柔又不失坚韧,聪明且善良,我很喜欢她呢。”林清羽故意在她面前夸赞纪诺禾,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秦晚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林清羽便收回视线继续看着前面的路。 就在林清羽以为她不会再说话了的时候,却不想她忽然又开了口:“那林姑娘知道表哥与纪姑娘是如何相识的么?” 林清羽偏过头看着她,想了想才道:“听景晗哥哥说,纪姐姐的母亲与翟大哥的母亲从前私交甚好,两人从小便认识,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一直很好。” “所以他们是指腹为婚么?”秦晚问道。 “怎么会,他们青梅竹马长大,感情甚笃,还是翟大哥亲自上门求来的婚事呢,听景晗哥哥说,他先是私下里探了纪伯父的口风,然后才特意去宫里求了赐婚的圣旨。”林清羽笑着道:“翟大哥是我见过的,对未婚妻最体贴,最尊重的男子,当然纪姐姐对翟大哥也很好。” 秦晚眼底的落寞被林清羽尽收眼底,她在心里无奈叹口气,若是她能自己想通,知难而退该多好。 快到院门口时,秦晚又问道:“那林姑娘与慕容公子也是两情相悦么?” “啊!”林清羽一脸懵的看着她,这个结论是从哪儿得出来的? “抱歉,许是我误会了。”秦晚见她这一副反应,马上便明白了,看来还只是慕容公子单相思而已。 送秦晚回到拂耳轩,林清羽道:“天色不早了,连日赶路,想必你也累了,快些进去歇着吧,我明日再来找你说话,院里若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你直接派个人来跟我说一声,我一定马上安排。” “林姑娘肯收容我,已是大恩,我怎好再麻烦姑娘。”秦晚笑着摇了摇头。 “远来是客,更何况一点小事也算不上麻烦。那你且先歇着,我明日再来寻你。” “好,给林姑娘添麻烦了。” 林清羽朝她笑了笑,转身便先走了。 回了主院,林清羽关上房门这才重重叹了口气。 许是她已经先入为主对这位秦姑娘带上了偏见,她便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位秦姑娘。 她来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看着水杯中的倒影发起了呆。 第二日天气甚好,林清羽用完了早膳便又来到了秦晚的院子。 “秦姑娘昨日歇的可好?”林清羽自来熟的问道。 “劳林姑娘挂心,府里安排得很是舒适,我休息得很好。”秦晚笑着回道。 “那就好,你年长我三岁,我便唤你一声秦姐姐可好。” “当然可以。” “那姐姐也别与我客气,唤我清羽便好,如此显得亲近些。”林清羽很少这般主动与人交好,倒也不是她不善言辞,只不过她一向嫌麻烦,便也懒得主动社交。 “清羽妹妹。”秦晚微笑着唤了一声。 “昨日听说了秦姐姐的身世,我亦是十分感同身受,因此对姐姐便觉得亲近了些,还望姐姐不要嫌我才是。”林清羽道。 “怎么会?我初到京城,能有清羽妹妹这般照拂已是万分感激。” 林清羽浅浅一笑,端起自己前面的茶杯浅浅饮了一口。 秦晚仍有些拘束,便也低头饮茶。 一时无话可说,屋内静了下来。 秦晚倒也听说过林清羽家的事,同样是父亲宠妾灭妻,可她到底比起自己要幸运许多。 她父亲母亲虽是和离了,可却还能得到当今皇后娘娘青睐,被皇后娘娘亲自教养,小小年纪更得到了陛下所赏赐的豪宅,世间能得此尊荣的又有几人? 第64章 说什么感同身受,当真不是在嘲讽她么? 秦晚低垂着的眼眸逐渐染上了几分阴鸷,握着茶杯的双手不自觉紧了几分力道。 “秦姐姐初到京城,可要与我一同出去逛逛,我明日便要回书院了,怕姐姐独自在家无聊,正好先带你出去熟悉一下,日后你也能自己出去逛。” “啊!”一直低着头的秦晚忽然回神,一时没听清林清羽说了什么,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林清羽有些意外她的走神,不过倒也没说什么,好意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我当然可以,只是如此一来,便又要劳烦妹妹了。”秦晚恢复了脸上的温和笑意,温婉的面上带了几分歉意。 “秦姐姐客气了。”林清羽尴尬一笑,总觉得她们似乎不在同一频道上,交流得似乎有点困难。 林清羽带着秦晚来到街上闲逛了起来。 从最受京中夫人小姐们青睐的首饰店,到摆满了各式胭脂水粉的脂粉店,再到京中最潮流的服装店,一路逛下来,可将林清羽累得够呛。 逛街果然是个累人的活。 她们这会儿所在的铺子名为华锦阁,乃是如今京城最大的成衣铺子,如今京城里的夫人小姐们最喜欢什么样的服饰,全看华锦阁出了什么新款式。 华锦阁名声在外,来往的客人也多,为了区别不同身份阶层的客人,华锦阁设了三层楼。 一楼最是宽敞,只要你荷包够鼓,便是普通平头百姓也能进来。 二楼则是给达官贵人所设立的,虽说只要是官宦人家都能上来二楼,可即便是官眷,华锦阁的服饰也并不是普通小官所能承受得了的,因此能上二楼的人自是非富即贵。 而三楼就更为特别了,除非手持华锦阁亲自送出的青翠玉牌,便是皇亲国戚来了,也未必能上得了三楼。 一楼实在拥挤,林清羽便带着秦晚直接上了二楼。 她初到京城,携带的衣物并不多,眼看着快要入冬了,林清羽便想着带她来买几件衣物。 秦晚被人带去试衣服了,林清羽便端着茶杯,坐在窗边发起了呆。 “小丫头,怎么独自坐在这儿喝茶。” 听见一道略有些熟悉的声音,林清羽眉心微蹙,心里有些烦躁。 一个问题还没解决呢,又来一个大问题。 她转过身,瞧见的便是身着一席白衣,凭栏执扇,微笑看着她的梅岁寒。 林清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若不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还真要以为他是哪家风流倜傥的世家贵公子呢。 梅岁寒收起扇子来到林清羽对面坦然坐下,“你这小丫头怎么总是皱着眉头呢,当心以后眉心长皱纹。” 林清羽偏过头翻了个白眼,不客气道:“不劳你挂心。” “你可是来买衣服的?怎么没人招呼你,这王掌柜可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梅岁寒说着便要让人去叫王掌柜。 “我陪朋友来的,是我自己把伙计支开的,不必把掌柜叫过来。”林清羽急忙叫住他的小厮,不让他去叫掌柜。 真没想到这华锦阁竟然也是梅岁寒旗下的,一想到她以往可没少往他的口袋里送钱,她就觉得有些糟心。 小厮挺住脚步,犹豫地看着梅岁寒。 “原来如此,倒是我误会王掌柜了,那便不去了吧。”梅岁寒恢复了脸上的笑意,笑着对小厮道。 逐渐反应过来的林清羽上下打量了一眼梅岁寒,“你就是华锦阁幕后的东家?” “呀,这都被你看出来,小丫头可真聪明。”梅岁寒打开扇子又扇了起来,一副恭维的样子。 “呵。”深秋扇扇子,装模作样,林清羽嫌弃的撇开双眼,“开着日进斗金的华锦阁,不愧是首富梅月庄庄主!” “谬赞了,不过说起来这华锦阁收入虽可观,却也不是我梅月庄进金最多的商号,你可知我梅月庄最赚钱的是什么买卖?”梅岁寒问道。 林清羽浅浅翻了个白眼,表示并不是很想知道! 第34章 相遇 “不感兴趣。”林清…… “不感兴趣。”林清羽低下头端起茶杯, 开始默默地喝自己的茶。 白道上赚的钱怎么能比得过□□,手里掌握着大周最大的杀手组织,最赚钱的还能是什么? 林清羽面无表情地饮茶, 心里却在不停地诽谤。 竟还好意思问, 杀手头头是什么很值得骄傲的事吗? “哎呀, 那可真是可惜了, 我本想着, 你若是感兴趣,我也可以拉你入伙, 你随便投点钱进来,我便给你算分红, 保证你成为大周最富有的女孩儿。”梅岁寒好似真的很可惜一般, 无奈地摇了摇头。 林清羽懒得搭理他, 只想送他两个“呵呵。” “清羽妹妹。”换完衣服出来的秦晚诧异地看着她对面的男子, 有些拘谨地走的林清羽身边。 “想必这位便是小丫头带过来的朋友了, 在下梅岁寒,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小女子姓秦, 单名一个晚字。”秦晚小声道。 “秦晚姑娘,幸会。”梅岁寒笑着招呼道。明亮的笑容配上他英俊的容颜, 总是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第65章 “梅公子。”秦晚红着脸福身还了他一礼。 梅岁寒垂眸间余光不经意间瞧见秦晚身后跟着的丫鬟双手空空, 当下便明白这位秦姑娘的窘境。 他低头勾唇一笑, 再次看向秦晚时,脸上已是一副温润的模样, “可是这儿的衣物都不能入秦姑娘的眼?” 秦晚连忙摆手:“不,不是的。” “无妨,秦姑娘若是没有看上的,正好三楼前些日子新进了一批料子, 姑娘不妨随我上去看看,若有能看得上的,我即刻便命人给姑娘制成衣裳给姑娘送到府上。”梅岁寒打断了秦晚的话,说着便要带两人上三楼去。 秦晚转过头轻咬着下唇,一脸为难地看着林清羽。 她不是那个意思! 她自幼不得父亲看重,身上根本没有多少银钱,华锦阁的衣服虽华美,可价格实在高昂,并不是她能承担得起的,方才她已经挑了一件相对朴素的衣衫了,可一听价格,她还是默默把衣服给放回去了。 秦晚站在林清羽身后,踌躇着不敢跟上。 “梅庄主实在说笑了,三楼物品贵重,恐怕不是我们两个小姑娘负担得起的,还是免了吧。”林清羽笑着婉拒。 “不过几件衣裳而已,谈何贵重,比起小丫头对我的救命之恩,这点东西根本不值一提。”梅岁寒道。 “买卖与恩情,不可混为一趟,梅庄主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林清羽道仰着脖子说话,略显得有些冷漠。 “清羽妹妹竟是对梅公子有恩么?”秦晚惊讶地看向林清羽。 林清羽转头看向林清羽,微微一笑,“不过是一桩小事,不值一提。” “秦姐姐可挑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就去结了账,先回去吧。” “我……”秦晚绞着手帕,不知该如何说,她心下窘迫,偏又无法言明,急得眼角泛起了红。 林清羽不解的睁大了双眼,怎么一副要哭了的样子,她怎么了? 梅岁寒收起扇子轻笑一声,“小丫头着实没有眼力见,这位姑娘手里空空,显然是没有挑到称心意的衣服,小姑娘脸皮薄,难得你陪人家出来逛,她定然是不好意开口与你说她没挑好,你却偏要拉着人家去结账,可不叫人为难。” 秦晚抬眸看向梅岁寒,眼神中透着感激。还好有人肯替她解围。 梅岁寒朝她温和一笑。 林清羽目光落座秦晚身后的丫鬟身上,确实是空空如也。她去换了那么久的衣裳,竟是一件也没挑上么? “所以我才说带你们去三楼看看么,你这小丫头忒没眼力见儿。”梅岁寒想用扇子敲一敲她的额头,却是不曾想被她给躲开了,还一脸警告地看着他。他摊了摊手,站到了一边。 林清羽只想对他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有眼力见,怎么没瞧出来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你呢? “秦姐姐既然还没挑好,那可要再去选一选?”林清羽看着秦晚问道。 “不,不用了,我们出来的已经有些时候了,还是先回去吧。”秦晚道。 她可不想在这儿买东西,二楼的她都买不起,何况三楼的货物,还是早些回去,免得荷包见绌,惹得人笑话。 “梅庄主听见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便先告辞了。”林清羽道。 “等等。” 一枚绿色玉牌从空中抛了过来,林清羽下意识地接住,一脸不解地看向梅岁寒。 “送你的,不必客气。”梅岁寒笑着道。 林清羽低头打量手中的玉牌,这不是华锦阁送给三楼顾客的青翠玉牌么? 见她皱着眉头,似乎开口就要拒绝的样子,梅岁寒赶在她开口前,补充道:“就当是报答小丫头之前对我的救命之恩了。” “先前你已经给了我足够厚重的谢礼,这枚玉牌着实不必了。”林清羽道。 “给都已经给出去了,你便当我钱多得没地儿花,送你玩儿的。”梅岁寒笑着道,“行了我还有事忙,下次再招待你这小丫头,走了。”梅岁寒挥了挥手,带着伙计直接往楼上去了。 林清羽无奈只好将玉牌先收了起来,带着秦晚一同下了楼。 两人坐上马车,打道回府。 梅岁寒倚靠在华锦阁的窗边,看着楼下缓缓远离的马车,勾唇一下,抬手招来了一名小厮,“你去将库房前两日新得的两匹上好的云锦包好,送到小丫头府上。” “是。”小厮应下转身,忽然又顿住脚步,看向梅岁寒忐忑问道:“请问公子是要送到舒馨府么?” 梅岁寒偏过头随意瞥了小厮一眼,如同看死人一般冷漠,“你说呢?” “是,小的明白。”小厮被吓得两股战战,有一瞬间甚至还以为自己就要没命了。 梅岁寒继续看着底下的马车,轻蔑一笑,口中缓缓吐出两个字:“秦 晚,有意思。” 直到街上的马车已经看不见,梅岁寒这才收回视线,转身回了书房。 马车上,秦晚看着被林清羽随意丢在一旁的青翠玉牌,忍不住问道:“清羽妹妹,你与梅公子很是相熟吗?” 第66章 林清羽仔细回忆了一下,诚实回道:“也算不上相熟,我们总共也才见过三次而已。” “听梅公子说清羽妹妹对他有救命之恩,没想到,妹妹小小年纪,竟这么厉害。” “此事一言难尽,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 知道她不愿多说,秦晚便也识趣地不再继续问下去。 只不过看来她倒是小瞧了这小丫头,不过也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丫头片子,不仅能与表哥相熟,能得慕容将军府公子青睐,竟是连大周最富有的皇商梅岁寒也对她十分看重,可真是不知走了什么运。 “清羽妹妹明日便要回书院了吧?妹妹这一走,我一人留在府中,必然要孤单了。”秦晚有些伤感的说道。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双眸一亮,“哎,我听说纪家姑娘如今已经没有在书院读书了,我初到京城,认识的人不多,我可否去找她玩耍。”她有些期待地看着林清羽。 林清羽有些为难道:“这恐怕有些不妥,再过不久便是纪姐姐的婚期了,如今正是忙碌的时候,她恐怕没什么时间来找你了。” “你说的也是。”秦晚低下头,语气中带着歉意。 两人前脚才刚回到府上,后脚华锦阁的布匹便送到了。 林清羽一眼难尽的看着眼前小厮抱着的两匹布,“无功不受禄,我们受不起这份重礼,还是劳烦小哥将这布带回去吧。” 小厮笑得一脸灿烂,回道:“姑娘误会了,这是我们东家特地挑了送给这位秦姑娘的,我们东家说,都是因为我们华锦阁东西备得不好,这才让姑娘挑不到合心意的,又因他的到来,害得秦姑娘没时间挑衣服,作为给秦姑娘的赔罪,这才特地挑了两匹布过来,还望姑娘不要嫌弃才好。” 林清羽眼角抽了抽,这冠冕堂皇的低劣借口,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没有没有,没能挑到衣服,是我自己的问题,怎么能怪你们东家呢?”一听说是给自己的,秦晚连忙摆手拒绝。 “姑娘不必客气,我们东家说,好布配美人,您可千万别推辞,若是您执意拒绝,小的没能完成任务,回去定要被东家狠狠责罚,您就当可怜可怜小的,还是收下吧。” “可……”秦晚有些为难地看向林清羽。 林清羽对她笑了笑,她才不掺和进去呢,也不知道这梅岁寒到底搞什么鬼,难道是见色起意,喜欢上秦晚了? 毕竟这秦晚长得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确实好看。 若真是如此,说不定他就不会去纪姐姐那里搞事情了,那么纪姐姐往后也能顺遂一些,林清羽如此乐观的想着。 秦晚为难地看着小厮手上的布匹,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接受的,可这如月光般洁白柔美的上好云锦,配以幽兰暗纹,实在与自己相配,她有些舍不得。 挣扎犹豫了半晌,秦晚还是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如此便有劳小哥替我谢过梅公子了。”秦晚对着小厮倩然一笑。 小厮被她温婉美丽的笑容晃了眼,美滋滋地挠了挠头:“姑娘客气了,我这就回去给我们东家回话。” 秦晚笑着点了点头,目送小厮离开。 回过头对上林清羽的模样,秦晚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 她知道自己的行径有些小家子气了,可她实在喜欢这两匹布,算了,她若要笑,便让她笑吧。 第35章 警惕 林清羽与璃书一起回…… 林清羽与璃书一起回了书院, 心里却始终记挂着留在她府里的秦晚。 若她一直将那份心意隐匿藏好也就罢了,可若她当真开始了原书中那白莲花一般的做派,纪姐姐恐怕要吃不少亏。 策论课上, 林清羽咬着笔杆子深思, 心思半点不在夫子身上。 不行, 仅仅只是将她留在府里还是不行, 她得想个对策。 再过半个月便是纪姐姐与翟大哥的婚礼了, 两人的情形实在复杂,若是在纪姐姐身世大白之后, 先靖王战死沙场的真相才被揭露,两人之间所有的问题是不是就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如此看来的话, 还是得阻止秦晚将真相告诉翟大哥。 不过话又说回来, 以她这两日接触秦晚的情况看来, 她目前似乎并不知道先靖王的死亡真相。 那么她又是何时得知的真相, 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呢? 林清羽越想, 眉头便不不自觉的皱得更紧,连夫子何时走到了她前面也没有注意。 “今日这论题竟这般让你为难么, 一个字未动,却是满脸苦色。”白卿礼负手站在林清羽面前, 弯腰看了一眼她桌上空白如新的白纸, 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林清羽回过神, 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耳朵,低着头小声认错, “对不起,夫子,是我走神了。” 白卿礼对她笑了笑,转身去看了还在伸着头一脸惊奇的往这边瞅的璃书的功课。 虽已经写了满满一张纸, 却是一塌糊涂,不堪卒读。 对上白卿礼的视线,璃书尴尬的笑了两声,心虚得不行。 白卿礼无奈摇了摇头,只不轻不重,用着最温柔的声音,吐出两个最残酷的字眼,“重写。” 第67章 “啊!”璃书仿佛遭雷劈了似的看着白卿礼,可见她面上始终不变的温和笑意,璃书只好低下头,委屈巴巴道:“是。” 见白卿礼绕到另一边去了,林清羽收回视线继续盯着桌上的白纸,提笔开始梳理起了人物关系。 梅岁寒与秦晚这两人,一个觊觎纪姐姐,一个倾慕着翟大哥。 而这梅岁寒不知打着什么主意,又与秦晚有了联系,还特地给她送了布匹。 等会儿,梅岁寒! 林清羽忽然脑中灵光一现,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梅岁寒是杀手组织的头目,消息必然灵通,若是他查出了真相,并将真相告诉了秦晚,再利用秦晚去破坏纪姐姐与翟大哥的感情,这好像就说得通了。 林清羽特地在梅岁寒的名字上画了个圈。 如果真像她说想的那样,那么梅岁寒特地找了接口给秦晚送布匹,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知道了真相,并且正打着主意将这个消息告诉秦晚? 不行,她得阻止这两人再见面才行。 林清羽提笔疾书,她得尽快去信,要求府里的人看紧秦晚,可千万别让她再跟梅岁寒见面了。 又在书院呆了十日,好在收到府里回信,确认秦晚没在与梅岁寒见过面,如此她到也稍微安心了些。 林清羽与璃书一起乘着马车离开书院。 再过不久便是纪诺禾与翟修远的婚礼了,一路上都是璃书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声音,简直比自己成婚还要激动。 他们两的婚礼正好是在下一个旬修日,璃书总觉得嫁人之后便不如做姑娘时自在了,说什么也要在今日把纪诺禾叫出来好好玩上一玩。 她还说这是属于姑娘们的日子,偏不许萧晗与翟修远跟来。 林清羽笑着看她比划个不停,到没想到这姑娘竟还有几分现代姑娘的觉悟,弄了个单身派对出来。 “不过要不要叫上那位秦姑娘呢,可咱们毕竟与她不相熟,叫上了感觉怪怪的,不叫吧,又觉得有几分过意不去。”兴高采烈地规划完了一会儿的游乐项目,璃书安静下来有些犹豫。 她挠了挠头,愁眉看着林清羽,“说实话,我不知为何,就是有些不大喜欢这位秦姑娘,总感觉她时常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着实脆弱得很。” “她家世凄凉,柔弱些也实属正常。”林清羽道。 她其实也不大喜欢这位秦姑娘,也不知道是因为原书而对她有了偏见,还是她本就不喜欢这种性子的原因,不过在璃书提出疑问时,还是下意识地替她说了话。 “嗯~”璃书皱着眉头,虽也理解她的苦处,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清羽的家世处境也不好,可清羽就不会像她那样柔柔弱弱,老是红着眼睛好似马上就要哭了似的。 “清羽,你……”璃书欲言又止。 清羽好像对她格外的关注,是因为是因为与她同病相怜吗? 可话到了嘴边,她却是问不出来了,深怕惹得清羽想起过去,徒增伤心。 林清羽看着她扬了扬眉,等着她的下半句。 “你,你的发钗歪了,我给你扶一下。”璃书起身给林清羽整理发钗,背着她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将那问题问出来。 最终两人还是决定不叫上秦晚了,她们仨与她都不熟,怕弄得大家都尴尬,索性就不叫上她了。 三人在望春楼汇合,望春楼的位置是璃书早就托家里人定好了的,三人先是在望春楼用完了晚饭,恰好陵水台前些日子从南边新来了一个杂耍班子,璃书便迫不及待拉着两人去了。 新来的这杂耍班子果然厉害,竟还养了只老虎来表演,威猛雄虎在发出一声长啸之后,又接连钻过了十个火圈,引得周围一片叫好声。 璃书更是激动得跳起来鼓掌,看样子似乎还想上去摸一摸这只大虫。 林清羽看着台上一位约莫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在一根悬空的麻绳上,又是翻跟斗,又是下腰劈叉的。 简直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生怕她摔下来受伤。 她果然不适合看这种表演。 可见一旁激动不已的璃书,她也不好说回去的话出来扫兴。瞧见另一边的纪诺禾也是不忍相看的模样,两人无奈相视一笑,只好等璃书看尽兴了。 直到三人逛得尽兴了,这才准备打道回府。 街市上人流太多,不便马车通过,三人便只能先步行穿过最繁华的那段闹市。 好不容易从拥挤的人群中,挤了出来,三人相视一笑。 “纪姐姐,你看你发髻都歪了。”璃书指着纪诺禾已经有些乱了的发髻调笑道。 纪诺禾抬手扶了一下自己的发髻,笑着道:“你还说我,你这只金钗都快掉下来了。” “没想到如今这夜市是越发的热闹了,要不是我一直拉着你们,方才差一点就走散了。”林清羽感慨道。 “这如今啊!天下太平,不用担心到处打仗,咱们民间自然也就热闹了。”一位挑着空担子,买完了货,正打算回家抱孩子的小哥经过,恰好听了一耳朵,便笑着搭了话。 林清羽三人看向他,也回了他一个大方的笑脸,“小哥说的是。” 第68章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一道熟悉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将三人吓了一跳。 三人转身望过去,只见一身黑色劲装的萧晗骑在一匹枣红的高头大马上,腰间别着一把长剑,目光随意扫过那位路过的小哥,随后挑眉看向林清羽她们。 “二哥,你怎么在这儿?”璃书最先出声。 “路过。”萧晗没好气道。 谁又得罪这位太子爷了?那么大火气。 “景晗!” 身后又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三人外头绕过萧晗朝远处望过去。 翟修远打马来到几人面前,最先看到的便是纪诺禾。 他停在纪诺禾面前,一个利落地翻身下马,面对着纪诺禾温声问道:“禾儿,你们怎么在这儿?” “璃书她们约我一同出来游玩。”纪诺禾满眼都是翟修远,笑着解释道,看了一身风尘的两人,又问道:“你们是这会儿才从城外赶回来么?” “军营里有点小事耽搁了。”翟修远道。 原来二人这些日子竟是一直呆在城外的军营里。 “你们可是逛完了?时候也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吧。”翟修远道。 “翟大哥这是想送我们呢,还是借口送纪姐姐呀。”璃书捂着嘴,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露出狐狸笑。 “你觉得是哪一种呢?”翟修远大大方方反问道。 见方才那位小哥竟是还留在原地傻傻看着他们几个,林清羽回头对他笑着挥了挥手。 “赶蚊子呢你,挥来挥去做什么?”萧晗面无表情的领着林清羽的衣领,将她转了回来。 “哎呀,你放开我。”林清羽扭了扭,怒目瞪着他。 “你还好意思瞪我,你记着跟不知道什么角落里跑出来的甲乙丙打招呼,竟不记得跟你景晗哥哥打招呼啊!” “我什么时候不跟你打招呼了?”仔细回想了一下,她方才好像是没跟他问好。 但就这么一件小事,值得生气么? 余光瞥见前面含羞带怯看着翟大哥的纪姐姐,又回过头来仔细观察萧晗的脸色,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前面,好像是落在了前面并肩而行的两人身上,又好似落在了更远的地方,眼底似乎还透着几分落寞疲惫。 唔!她好像窥见了什么真相。 真的不是因为吃醋才随便找了个借口来迁怒她的么? 难道如今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对纪姐姐的感情不一般了? 可惜后悔晚矣啊!再过几日,纪姐姐便要嫁给翟大哥了。 就在林清羽正出神之际,前面的翟修远却是忽然停住了脚步,他递了一个眼神给下萧晗,随后神情肃穆的盯着前面的某处。 只一个眼神萧晗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一把将林清羽与璃书拉过来护在自己身后,同样警惕地盯着前面。 璃书探出个脑袋看着前面,这是怎么啦? 第36章 遇刺 林清羽也注意到了这异常,明…… 林清羽也注意到了这异常, 明明不远处就是闹市,隐约还能听到一些欢快的叫卖声,可此处却安静得出奇。 风吹过树梢, 发出沙沙声响, 几片绿叶掉落, 月光照耀下, 似乎有一道银光一闪而过, 林清羽还没来得及看清,便见身旁的萧晗一把抽出长剑,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空中快速划过,快得让人只能看见一道残影。 伴随着两声金属碰撞的声音, 紧随而来的剑光如星雨般袭来。 “躲好。”萧晗一把将两人推到角落, 他猛地一个回旋, 将前面的黑衣刺客一脚踹飞, 同时手中剑花飞转, 一剑刺破了另一个黑衣人的脖颈,鲜血喷射而出, 萧晗一个利落转身,险险躲过背后刺来的寒剑。 再看翟修远那边, 情形也并没有好到哪儿去, 他想将纪诺禾推开, 可刺客似乎看准了纪诺禾乃是他的软肋,全向纪诺禾袭了过去, 翟修远一边要护着纪诺禾,一边还有抵挡黑衣人袭击,一时被牵制得无法施展身手。 只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地上便横七竖八的躺了不少尸体, 鲜血喷涌,还有头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的林清羽被吓得有些不敢看。 可又深怕被围攻的三人受伤,她放心不得,只能硬着头皮焦急地看着。 “翟大哥小心后面?”眼见着一个刺客即将刺中翟修远的后背,璃书急得大喊。 璃书这一声提醒,成功让翟修远躲过了那一剑,却也让其他刺客注意到这里还躲着的两个人。 几名刺客不再只缠着萧晗等人,飞身直往林清羽璃书这边刺过来。 “该死。”萧晗低咒一声,一剑挑开眼前的几名刺客,施展轻功,赶在刺客冲向两人之前将人都杀了。 几滴热血滴在了林清羽的脸上,她僵硬着将脸上的血迹抹去,心脏猛烈地跳动着,仿佛要跳出胸腔。 “没事吧!”见她一副已经吓傻了的模样,萧晗皱紧了眉头关切问道。 “没,没事,小心后面。”林清羽惊恐的看着他后面紧袭而来的刺客,瞪圆了双眼。 萧晗反手一剑刺去,却是不曾想有另一把剑也同时刺穿了那人的胸膛。 “璃书!”林清羽不可置信的转头看过去。 璃书看着林清羽有些不知所措,可转头看见再次袭击过来的刺客,她也顾不得多说什么,提剑挥舞刺去,也加入了这场战斗。 第69章 “小丫头片子功夫倒是没白学。”萧晗勾唇轻轻一笑。 这个位置已经暴露,萧晗便只好一边将林清羽护在自己的身后,一边反击。 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人下了血本,这波刺客竟是没完没了,倒了一波又来了一波。 一片慌乱中,林清羽不经意间瞥见眼前一道寒光闪过,直朝着璃书的后背而去,而她此时正与前面的刺客缠斗,根本没有注意到后面的杀意。 “璃书!”林清羽来不及多做思考,一个箭步大力将璃书推开。 可这一推开,刺客已经射出去的袖箭便直接对准了她,眼见躲避不及,她害怕得闭上了双眼。 萧晗瞧见此情形,瞳孔微缩,带着狠意径直刺穿了前面刺客的心脏,偏偏剑卡在了刺客骨头中,他一时拔脱不得,只得弃剑飞身赶到林清羽身边将她拉入自己怀中。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林清羽猛地睁开了双眼,呆呆地看着他刚毅的侧脸,她似乎听到了自己如鼓声般咚咚跳动的心跳声。 刺客一剑落空,手腕一转,手中袖剑直直地朝着萧晗射了过来。 他手中长剑丢失,本想旋身躲过这一击,余光瞥见身后站着的人,若他躲开了,身后的纪诺禾必然受伤,不及片刻思量,他停住了转身的动作,直接用身体挡住了这一剑。 “景晗哥哥!” “阿晗!” 听到这边的惊呼,翟修远立刻赶了过来将刺客击毙。 一阵脚步声从巷子外面传来,随后一道洪亮声音响起,“捉拿刺客,一个都不要放过。” 收到举报的府尹总算赶了过来,有了官兵的加入,刺客很快便被包围拿下。 “景晗哥哥,你没事吧!” 林清羽跪在地上查看萧晗的伤口,她今日只是出来游玩,身上根本没有带药箱,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见他脸色惨白,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水,林清羽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袖箭没入他胸膛近三分之二,好在他侧身躲了一下,没有射中心脏,否则… 林清羽摸了摸眼泪,不敢多想。 “下官来迟,还请靖王殿下赎罪。”府尹方大人安排好捉拿刺客的事宜,连忙过来赔罪。 他没有见过萧晗,并不知道他就是当朝太子殿下,只当他是靖王的好友,一时还抱着侥幸,希望靖王不要追究他的失职之罪。 在他的管辖之地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若要追究起来,他的罪名只怕是不轻,因此便想着讨好这位靖王殿下,希望他能息事宁人,帮自己保密。 “此处离我府上不远,不如先将这位公子带到我府上救治,靖王殿下,您看如何?” 翟修远冷冷扫了他一眼,“不必了,速速准备一辆马车,将太子殿下送回宫内。” “太,太子殿下!”方大人被吓得腿软,几乎站不稳。 “还不快去!” “是,是。下官这就去。”方大人被吓得屁滚尿流,几乎是爬着去安排的。 完了完了,他这回是真的死定了。 受伤的竟然是当朝的太子殿下!天要亡我! 几乎是萧晗被送回东宫的同时,太医便已经赶到了。 皇帝与皇后得了消息,也是紧张的守在萧晗床前。 皇后焦灼的抓紧了林清羽的手,紧紧盯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萧晗,六神无主。 “母后,我没事,别担心。”萧晗衣衫敞开,怕两人担心,朝着两人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意,“棉棉,你先带母后去歇一会儿。” 一会儿拔箭头,必然会出不少血,还是不要让她们看着了。 林清羽紧锁着眉头,看了眼已经快要站不稳了的皇后,怕她支撑不住,便点头轻声应道:“好。” “云姨,我先扶您过去坐会儿,景晗哥哥不会有事的。” “不用,我就在这儿看着,我可以。”皇后紧紧盯着穿上,不敢走开。 “皇后,你还是听晗儿的吧,咱们先出去等。”皇帝还算冷静,只一张脸阴沉得可怕。 皇城之内,竟有人敢打他儿子的主意,岂不是要谋反作乱? “母后您就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您在这儿看着,太医一紧张,说不定就拔歪了,反而伤了儿臣。” “不许胡说,我,我不看就是了。”明白这是儿子的一片苦心,皇后还是退步了,在林清羽的搀扶下退了出去。 皇后扶着额头,担忧不已,仍是坐立不安。 “云姨,您别担心,我进去替您看着。”林清羽同样是不放心,扶着皇后坐下后,转身便进屋里去了。 林清羽转身进去的背影有些慌乱,桂嬷嬷看在眼里,俯身宽慰皇后,“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娘娘安心。” 皇帝却是坐不住,他抬手招来暗卫统领荀彧,“让殿前司督指挥使李修永亲自去查,两日之内若是查不出真凶,叫他提头来见。” “是。” 即便没有了皇帝压迫的视线,太医还是紧张得大气不敢喘。 箭矢完全没入胸膛,距离心脏不过半寸,箭头有倒钩,稍有不慎便会伤及心脏。 萧晗余光瞥见林清羽的身影,皱着眉头想问她为什么又进来了,却是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 第70章 太医给他灌了一碗参汤下去,他紧咬着牙关,胸膛不断起伏着,显然很痛。 “下官要拔了。”太医轻声提醒道 太医先是用小刀将他伤口小心划开,随后用镊子将其缓缓拔出,箭簇被拔出的瞬间,鲜血大量喷涌,太医急忙用纱布按住止血。 萧晗紧咬牙关,额上满是细汗,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可全程却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林清羽紧紧拽着自己的袖子,脸上满是痛色,仿佛切身感受到了他的疼痛。 总算是止住了血,也保住了太子殿下性命。张太医松了口气,又一次保住了自己一条小命! 他收好自己的药箱退开,命宫人来收拾床上的血迹,自己则去了外间向皇帝和皇后禀明情况。 萧晗方才喝了药,这会儿已经睡了过去,药里放了止痛安神的药材,总算叫他没那么疼了。 望着他平静的睡颜,林清羽眼眶发红。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虚弱的萧晗,他总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此刻却是如此羸弱,叫她感觉生命的脆弱,眼眶里蓄满的泪水从眼角流淌了出来,林清羽转过头去,用帕子将眼泪拭去。 她平日里总觉得自己医术学得不错,自以为了不起,可昨日眼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倒下,她却是手足无措,丝毫派不上用场。 歉疚、后悔、害怕等各种情绪涌上来,越想眼泪便流得越是凶猛。她左一下,右一下地擦着眼泪,可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你哭什么,我这不是还没死吗?”不知何时醒过来的萧晗,看着坐在床边哭得不能自已的小姑娘,顾不上伤口的疼痛,想抬起头来仔细看一看她。 “你别动,一会儿伤口又该崩开了。”林清羽急忙起身将他按住,不肯让他再动,“还有你别胡说,你不会有事的。”林清羽的声音带着哭腔,将他按回去后,便转身背对着他,拼命擦拭着眼泪。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别哭了行不,再这么哭下去,我的伤口又该疼了。”察觉到小姑娘是真吓着了,萧晗赶忙出声安慰,嘴角却是不可抑制的扬起了一抹笑意。 “我哭我的,你的伤口怎么会疼?”总算是止住了眼泪,林清羽转过来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泪珠。 萧晗笑了一下,“你哭个不停,我自然就会担心,我一担心,伤口可不就疼了?” 林清羽差点被他气笑,这是什么歪理? 她吸了吸鼻子,好在总算是勉强忍住了哭意。 第37章 喂药 “表哥,我以上所言…… “表哥, 我以上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 就叫我天大雷劈, 五马分尸, 不得好死。” 秦晚面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自她从梅岁寒那儿得到了这个消息, 她日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知道表哥即将与那人成婚了, 知道了真相之后必然会很痛苦,可若要她眼睁睁的看着表哥娶仇人之女, 她也绝对做不到。思虑再三, 她还是决定将真相告诉表哥。 可偏偏舒馨院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 每每她要出门, 总是想方设法的将她拦下, 今日她也是好不容易才偷偷溜出来的。 她看着翟修远阴沉的脸庞,犹豫着开口:“表哥…” “住口。”翟修远脸色阴沉得可怕, 眼中尽是杀气。 秦晚被吓得一愣,惊慌地看着翟修远, 不敢再说下去。 抬眸看着她害怕的神色, 翟修远压住了心底的戾气, “如今外面正是慌乱,我送你回去, 近日不可再随意出府,以免遇到危险。” “表哥,我……” 翟修远直接站起身,沉着脸往外走去, 秦晚虽不甘心,却也只能跟上。 将秦晚送回了舒馨府,翟修远冷着一张脸,眼底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他翻身骑上马径直往城外而去。 —— “启禀陛下,刺客已全部缉拿归案,据罪犯招供,这些刺客乃是江湖杀手组织隐归堂的杀手,受雇于人,刺杀的目标原是靖王翟修远。” 御书房内,殿前司指挥使李修永站在皇帝面前,沉声汇报查到的情报。 皇帝面无表情的看着桌上的奏折,平静地抬眸看过来,叫李修远心下一颤。 “两日的时间,你就给朕这个答案?”平静无波的语气中透着的威压,直叫人战栗。 李修远低着头,恭声道:“这些刺客嘴硬得很,虽不肯透露雇主是谁,可背后凶手得知伤的乃是太子殿下,心虚之下露出了马脚,微臣调查后发现,其人乃是翟家三爷,靖王殿下的三叔父翟霆,微臣现已将其拿下。” 李修永顿了一下,抬头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皇帝的脸色。 皇帝手指敲了敲桌子,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翟霆原是想雇佣刺客刺杀靖王殿下,如此他便能承袭靖王爵位,可此人野心不小,能力却是不足,心机不深,微臣细查之下发现,他之所以能联系到隐归堂的杀手,乃是近日与他结交的一队来自北边的商人给的他门路。” “北边的商人?” “是,微臣查到那队商人所暂居的客栈时,早已是人去楼空,只在马厩的一处角落发现了一柄弯刀,而那把弯刀虽并无特殊标记,却与乌桓的弯月刀极为相似。” 第71章 皇帝的脸色越发阴沉。 “继续查。” 小小胡族,胆大包天。若当真是乌桓人所为,他定要叫乌桓付出代价。 “是。”李修永领命退下。 李修永出了御书房,抬手拂去额上的虚汗,望着北面的天空轻叹一声,怕是不久便要乱了。 林清羽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进来,见萧晗斜斜坐在床头,手里虽执着一本书目光却并没有落在书页上,不知在想什么。 “景晗哥哥,喝药了。” “好。”萧晗回神放下手中的书本,看着林清羽端着款款走进来,神情放松下了,眉眼间不自觉染上了笑意。 林清羽试了一下药的温度,觉得差不多了便将药碗递给了他,好意提醒道:“这药有些苦!” 萧晗瞥了一眼她手里的药,眉梢上扬,并没有接过来,“我伤口疼得厉害,没有力气了。” 林清羽目光落在他的伤口处,他只穿了件纯白寝衣,衣领松松垮垮的系着,隐约露出里面的纱布,似乎确实染了红,但犹记得方才进来时看他手里正举着一本书,哪里像是没有力气的样子? 不过算了,看在他如今是伤患的份上,喂他喝药而已,也不是不成。 林清羽吹了吹碗上冒着的热气,小心翼翼地将碗递到了他嘴边,深怕将药洒了出来。 萧晗看着她将整个碗直接递到了自己嘴边,额角跳了跳,沉默不语地看着他。 见他不肯张嘴喝药,林清羽眨了眨眼睛,不解的看着他。 难道是嫌药苦,不想喝? “景晗哥哥,良药苦口,不要任性。” 萧晗简直要气笑了,谁家喂药是直接把药碗怼到人嘴边的? “吃饭饮茶皆讲究礼仪有度,细嚼慢咽,细细品味,喝药也是一样,你见过谁直接端起碗就灌的?” “那你之前不还直接捏着我的鼻子灌我喝药?”林清羽一言难尽的看着他。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提出这种要求。 萧晗哑言,他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咳,那是因为你之前不肯喝药,我别无他法,只能出此下策,我如今并没有不肯喝药,自然不能用灌的。” 林清羽简直被他的厚脸皮给惊呆了。 “哎!”见她久久未动,萧晗无奈轻叹了口气,“罢了,既然棉棉不肯喂我喝药,我自然也不能为难你,你把药给我吧,虽然这会儿我手上全然无力,不过一个小小药碗而已,想必勉强应该也还是端得动的,只不过我这么一动,伤口恐怕还会裂开,方才不久前才让太医来换过药,只怕一会儿再叫人过来,难免要让太医怨怼了。” 林清羽幽幽看着他,怎么这么多事? 她无奈妥协,拿起汤匙,“我也没说不喂。” 他要小口小口磨蹭着喝,就让他小口喝着呗,反正苦的不是她。 如此恶劣地想着,林清羽一勺还特地舀得少一些,想看他被苦得皱巴巴的样子。 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 林清羽一勺一勺的喂到他嘴边,别说是被苦到脸部变形,他便是脸眉头也不曾皱一下,从容的好像是在喝白开水一般。 不应该呀!方才药煎好的时候,她尝了一口,只小小抿了一口,就叫她苦得不愿再回味,即便吃了一大把蜜饯,至今仍觉得口中回苦,难道药凉了便没这么苦了? 瞧着她越发疑惑的眼神,萧晗有些想笑,这点苦算得了什么,只要是她亲手喂的,便是再苦上十倍,也不在话下。 林清羽给萧晗喂完了药,便又回了自己的屋子,心里惦着还住在舒馨院的那位,又屏退了众人,独留漱玉在房里问话,“这几日,那位秦姑娘可有再与梅岁寒见过面?” “姑娘放心,我派人盯着呢,这位秦姑娘这几日俱都待在府中,只昨日夜里出去过,不过却是听说靖王爷遇刺,前往靖王府探望的,只不过呆了两刻钟不到便又出来了,期间并未遇到梅庄主。” 听说她昨夜还特地去了靖王府探望,林清羽眉梢微挑了一下。 她的消息倒是灵通,便是那般晚了也还要特地跑一趟。 不过只是见了翟大哥,她倒也稍放心了些。 只要无法从梅岁寒那儿得到先靖王爷死亡的“真相”,待到将来纪姐姐身世大白,那么两人间也就不存在那些误会了。如此两人想必也能顺遂一些。 林清羽稍微松了口气,又嘱咐漱玉道:“继续盯着那边,千万一定不能让她与梅岁寒接触。” 漱玉抬眸看了她家姑娘一眼,虽有些不解做这事的用意,但她相信她家姑娘,便点头应下了,“奴婢明白,姑娘放心。” 日子很快便到了纪诺禾与翟修远成婚的这一日。 萧晗的伤有太医院精心养护,已是大好。 林清羽起了一个大早,睡眼惺忪的跟着萧晗一起出了宫门,两人又在承乾路分开,一个前往靖王府,一个则直奔尚书府。 林清羽本还派人去问了秦晚是否要跟她一起去尚书府,可谁知她竟是得了风寒。 不过她本就对翟大哥有意,如今他要成婚了,她不愿意来也是情理之中,林清羽对此也就不大在意。 根据漱玉回话,她这几日都没有出去过,也没有收到什么信件,那么必然也就没有从梅岁寒那儿收到消息了。 第72章 林清羽松了口气,看来如今改变两人原本惨剧的第一步已经取得圆满成功了。 林清羽握紧了小拳头给自己打气,她可以的,她可以改变他们悲惨命运的。 “姑娘,尚书府到了。” 尚书府前车马盈门,林清羽下了马车,左右张望了一下,没有见着璃书一家。 “姑娘,夫人和三姑娘在那边,咱们可要过去与她们一道入府?” 林清羽朝着漱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对上了林知瑶的视线,她的眼光亮了一下,转身扯了扯身旁母亲的袖子。 林清羽虽算不上十分讨厌这对母女,但也实在亲近不起来,正打算转身离开,却见柳氏带着林知瑶径直往这边来了。 这下倒是不能装作没看见了。 “二姑娘。” “二姐姐。” 林清羽朝他们颔首,屈膝行了一礼,算是问过安了,那一声母亲却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 柳氏自知自己不讨她欢喜,倒也不在意,只道:“二姑娘可是一人来的?不如与我们一同进去吧。” 柳氏曾是林远的小妾,林家宠妾灭妻闹得人尽皆知,更是在秦氏诞下子嗣之前便先生下了庶长子,即便如今已经抬为了正妻,一双儿女也从庶出变成了嫡出,可京中贵妃圈却始终瞧不上这位林家夫人,对她多有排挤。 正经大家的夫人们不屑于给她脸色,可急着巴结这些贵妇们的其他人却少不得要来刁难羞辱她一番。 因此这位柳氏这些年在京城的贵妇圈里过得甚是艰难。 林清羽本不欲理她,可视线飘移,对上一旁林知瑶期盼的目光,有一瞬间的迟疑,余光又发现不远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旁站着的一位夫人,手拿着帕子一副想要瞧笑话的样子。 林清羽微微皱了皱眉头,罢了,总归占着一个“林”字,况且今日又是纪姐姐大喜的日子,便是给她一个面子也没什么。 第38章 婚礼 上 未料想到她竟是…… 未料想到她竟是点头同意了, 柳氏眼中闪过讶异,很快便又恢复如常,带着两人一同入府去。 尚书府自主母魏氏过世后, 纪大人便一直未再娶, 府中一应庶务都是由妾氏王氏在打理。 可王氏到底只是一个妾氏, 这样大场面再由她来接待, 只怕是会得罪客人, 纪大人便特地请了二房的盛夫人过来招待客人。 盛夫人是个长袖善舞的,她脸上堆着笑意, 便是见着柳氏也依旧笑得亲切,又笑着问候了林清羽几句, 这才命人将他们带入内廷。 她们来的尚早, 此时院里的人不多, 林清羽能跟着她们一起进来已经是给了面子, 这会儿自然不可能再跟着她一同去与那些夫人问候请安, 自领了一个丫鬟,让人带她去纪诺禾的闺房。 “纪姐姐!” 林清羽先是探了个头进来, 见着已经画好了妆,端坐在梳妆台前的纪诺禾, 一袭大红色的华美嫁衣, 将她衬得惊为天人。 林清羽被惊艳得张大了嘴巴, “纪姐姐,你今天可真美, 简直是人间绝色,待会儿翟大哥见到了,估计都要被你美得说不出话来了。” 纪诺禾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就你嘴甜。”她将林清羽拉过来坐下, 双眼明亮,眉眼间尽是幸福之意。“你怎么没有同璃书一起过来?” “她有事耽搁了,一会儿就来。” 林清羽左看右看,被她美得两眼放光,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纪姐姐,恭喜你啦,我希望你往后能够一生顺遂,与翟大哥永结同心,幸福美满。”林清羽看着她由衷的祝福道。 纪诺禾低头笑了笑,眼底是对未来的美好期许,今日她便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了,能得到这样真心的祝福,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幸福。 “清羽,谢谢你!” 不一会儿屋内又来了好几位夫人、小姐,祝福的吉祥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蹦,屋内一时热闹得不行。 屋内的人越来越多,林清羽也渐渐被挤到了边上,好在璃书没一会儿也来了。 她硬挤上前,大大方方说了几件祝福语,然后便也跟着林清羽退到了边上。 屋内越发的热闹,林清羽与璃书两人索性退了出来。 还没到接亲的时辰,两人便在园子里逛了起来。 听说后院的池塘养了许多锦鲤,璃书便拉着林清羽打算去看看。 临近了却是听见假山后似乎传来了争执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估计又是哪家不对付的姑娘发生了口角,算了算了,还是先躲开为妙。 正打算转生离开,却又听到一道略有些熟悉的声音。 “林三姑娘可真是好大的谱,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竟还摆起脸来了。莫不是戳中了你的伤心处,叫你难堪了?” 林三姑娘?那不是清羽的妹妹么! 璃书偏头看了眼林清羽的脸色,只见她微敛着眼,并不能看清她眼底的神色。 她知道清羽一向不待见这位妹妹,可多也是不搭理她而已,如今这位妹妹被人欺负了,她们可要上去帮忙? 再听那位咄咄逼人的姑娘,似乎是纪姐姐家的庶妹,纪思悦。 第73章 “想当初你母亲不过一个商户女,却凭那些下贱的手段勾得林大人宠妾灭妻,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便是你如今成了嫡女又如何,有一个卑贱的母亲,你便永远都是下等人,你若再敢用你那些狐媚的手段勾引苏公子,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没有勾引苏公子。”林知瑶小声的反驳了一句,柔弱的声音带着委屈,没有半分气势。 “好你个小贱人,装的什么无辜,整日往苏公子跟前凑,你可还要点脸,不愧是商户女,与那下作的娼妇有什么分别。” “纪姑娘,你…”林知瑶颤抖着声音想要辩驳,可才张嘴便带上了哭腔。 “够了!”林清羽忍不下去了,她几步上前,来到了两人身前。 “清羽!”见她站了出去,璃书也赶忙跟了过来。 “纪三姑娘,我竟是不知这尚书府的规矩竟是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张口便是满嘴污秽之言,我倒是要问问尚书大人平日都是怎么教导女儿的?” 见到林清羽出来,原本站着的两人都有些惊讶。 纪思悦收起了脸上的惊讶,皱着眉头看向林清羽,“林二姑娘,我这可是在替你说话,你却反过来指责我,好没道理。” 林清羽冷哼一声,“我却是不知,你满嘴喷脏,是在替我说的那门子的话,我可没有喷脏骂人的嗜好。” “你…”纪思悦的脸彻底冷了下来,眼露凶光地看着林清羽,“林知瑶她母亲当初是如何入的门,京城谁人不知,她勾引得林大人宠妾灭妻,谁人不晓,难道我说错了吗?林二姑娘可别忘了,你与你母亲当初过得有多艰难!” 林清羽冷冷瞥她一眼:“我林府的家事何时轮得到你来指指点点,所谓上行下效,我倒是要让我父亲去御前好好问问尚书大人,可是也时常在家中议论别人家的长短,尚书府的姑娘这样满口脏话攻击我家妹妹又是哪般?” 一听说她要闹到御前,纪思悦马上便慌了。林大人可是御史中丞,专门负责监察官员品行。 父亲本就不喜欢自己,若是再害得父亲被林大人参一本,只怕父亲不会轻易饶了自己。 纪思悦勉强稳住心神,露出一起勉强的微笑:“林姐姐说的哪里话,不过是我们闺阁儿女间说的一点玩笑话,何至于闹到御前。” “玩笑?不知纪三姑娘觉得这些话好笑在哪里?” “我…” “今日便叫纪三姑娘知道,何为祸从口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是一句玩笑话便能掩盖过去的。” “是,林姐姐说的是,方才是我说得不对,还请林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回。”纪思悦低着头认错。 “你那些话,本也不是对我说的,用不着与我道歉。”林清羽淡淡道。 闻言,纪思悦握紧了拳头,转身又林知瑶行了一礼,道歉道:“方才是我口出狂言,言辞不当,还请林三姑娘原谅我这一回。” 纪思悦低着头认错,看着地面的双眼里迸出几分恶毒,凭什么?同样是庶女,林知瑶却能提为嫡女,而她却始终都是庶女。 当初林知瑶的母亲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商户女,而她的母亲可是良家贵妾出身,纪府的主母早已去世多年,父亲却始终都不肯将母亲抬为正室。 明明林知瑶当初是比不上自己的,可凭什么她如今却成了高自己一等的林府嫡出三姑娘,甚至还得了苏公子的青睐? 她不服,因此便总是去找林知瑶的晦气,偏今日叫林清羽给撞见了,更是没想到她竟然会为林知瑶说话。 纪思悦掩着袖中的手握紧了拳头,她低着头将眼底的恨意尽数掩去。 视线全都聚集到了林知瑶身上,她捏着帕子,有些无措地看向林清羽。 “看我做什么,你想原谅便原谅,不想原谅便不原谅。”林清羽道。 “今日是纪家姐姐大婚的日子,难得的喜气别被这点小事扰了,这回便这样算了吧!” “多谢林三姑娘海涵。”得了林知瑶的话,纪四姑娘便趁此先离开了。 见人都走了,林清羽也不打算再留下了,给了璃书一个眼神便往外走了出去。 “二姐姐。” 林清羽转身望过去。 “今日多谢二姐姐替我解围。”林知瑶直直看着林清羽,眼中似有泪光闪过。 林清羽点了点头,继续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来:“你是林府的三姑娘,父亲是御史中丞,兄长是举人,你又何必如此自卑?” “更何况,人生来平等,何来卑贱之说?” 林知瑶不可置信的看向林清羽,她万万没有想到二姐姐竟然会对她说这番话。 原本见她已经转身要走了,她还有些失落,却不曾想她竟会特地停下来鼓励自己。 林知瑶眼底渐渐泛起了光亮,即便林清羽在说完那番话后,便又径直离开了,可她还是一直痴痴的看着二姐姐离开的方向,心绪翻腾。 “看了你这妹妹平日里没少被这位纪四姑娘欺负,你看她刚刚竟是连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两人离开了假山,璃书凑在林清羽耳边道。 第74章 林清羽却是有些出神。 从前在府里见到林知瑶的时候,她脸上总挂着明媚的笑,在父亲面前撒娇讨巧,活泼明朗的模样,却不曾想,她在外面竟这般受人欺负! “清羽,你怎么啦?从方才起就一直心不在焉的。”璃书问道。 “没什么。”林清羽回过神来,偏头正好瞧见林知瑶从池塘那边出来,身边跟着一位小姑娘,若她没有记错,好像是太长寺少卿家的姑娘,余婉盺 两人互相偏头说着话,余姑娘脸上带着怒容,气鼓鼓的,似还想往回走去找人算账,却是被林知瑶及时拉住了,她朝余姑娘无奈摇了摇头,又笑着说了几句话,余姑娘便渐渐平复了下来。 安慰好了余姑娘,林知瑶抬头时正好对上了林清羽的视线。 她双眼亮了一下,正想跟她打招呼,却见她已经收回了视线,眼底的光亮便黯了几分,她又安慰自己,没关系的,在自己被人欺负的时候,二姐姐还肯为自己出头,证明她也不是那么的厌恶自己。 璃书顺着林清羽的目光,也看到了对面的林知瑶,她收回视线,又看了眼林清羽,“清羽,没想到方才你竟然会上前去替她说话,哼,因为她们母女两,你受了多少委屈,又何必去帮她说话。” 林清羽摇头浅浅笑了一下,“璃书,让我母亲与我受委屈的不是她,也不是她母亲,而是我父亲,你明白吗?” 璃书呆呆的望着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第39章 婚礼 下 璃书点了点头,…… 璃书点了点头, 却又觉得有些不对,疑惑道:“可确实也是因为她母亲,你与你母亲才被冷遇多年啊!” “若当初我父亲在求亲前直言他有一个心爱之人, 若他肯放下世俗的成见, 直接迎娶柳氏, 又或是他在与我母亲成婚后肯真心待她一二, 也就都不会有后面那些悲剧了, 追根揭底,不过是一个没有担当, 却还要自诩情深的男人的错。”林清羽皱着眉头说完,偏头看着地面, 不知想到了什么, 神色带着几分怒气。 璃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不过就算这些事情怪不到林知瑶身上, 可她到底才是得了便宜的那个, 若换做是自己,她才不会去帮林知瑶呢。 “算了, 不提这些事了,也不知道翟大哥什么时候到, 一会儿咱们去纪姐姐闺房前拦门, 可不能让他轻易娶到纪姐姐。”璃书叹了口气, 扯开了话题。 林清羽看了眼天色,点了点头, “算着时辰应该也快来了。” 果不其然,林清羽话音才刚到,便听见外面传来了锣鼓喧天的喜乐,伴随着鞭炮声响, 热闹非凡。 “走,我们快去替纪姐姐守门。”璃书拉着林清羽便要走。 “你慢点,正门那边有人拦着门,哪有那么快进来。” 纪诺禾的闺房前已经站了不少来凑热闹的姑娘小姐,不一会儿,喧闹的声音越来越近,显然是他们已经进来了。 翟修远的接亲队伍强大,竟是连太子萧晗也在其中。 不过他在书院隐藏着身份,后又去了军营,这边的姑娘大多还都只以为他是慕容将军府的二公子,也就不怎么拘束,叉着腰挡在门口,非要他们答出她们好不容易收集来的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才肯开门。 而认出了萧晗身份的人,自是不敢与他为难,甚至还有偷偷给他答案的。 璃书看不下去,拉着林清羽,亲自挡在了人前。 璃书自袖中掏出一个褐色物件,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哼哼,这乃是一个鲁班锁,里面藏着一道算术题,翟大哥,你们得先解开这个鲁班锁才能看到里面的问题。” 说着,她又从另一个袖子中掏出一个九连环,“这,是一个九连环,而你们必须先解开了鲁班锁,看到了题目,然后再解开九连环,之后才可以答题,否则你们便不能进去。” “慕容姑娘,这会不会太难了,若是误了吉时可不好。”旁边一位姑娘提醒道。 璃书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可翟大哥与二哥都是顶聪明的人,不至于解决这点小问题还得误时辰吧!” “不然就解鲁班锁与解九连环同时进行吧!八一似八已留救刘伞”又一位姑娘道。 “那也行吧。”璃书挠了挠头,回答的勉为其难。 “呵,不必了,区区鲁班锁与九连环而已,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可解开。”萧晗从她手中接过九连环,轻蔑一笑,等着翟修远先解鲁班锁。 “二哥,你可别大言不惭了,别是一会儿解不开,误了翟大哥的大事。你说是吧,翟大哥。”璃书看向翟修远,笑着道。 “啊!是,不是,景晗说的有理!”翟修远似有些心不在焉,连面上的笑意似乎也晃了一下,他从璃书手里接过了鲁班锁,低头解了起来 林清羽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难道是高兴过了头! 总不至于是知道真相了吧,呵呵,可秦晚最近也没与梅岁寒接触过啊! 翟修远三两下的就将鲁班锁解开了,脸上盛满温柔的笑意,轻轻念出里面的题目。 第75章 “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两人看到题目的瞬间就笑了,萧晗更是毫不客气的嘲道:“璃书,这该不会是夫子给你布置的课业,你解答不出来,借此机会叫我们帮你答题吧?” 璃书略有些心虚的插着腰,鼓着腮帮子道:“你才解答不出来,我这不是怕太过为难你们,害你们误了吉时吗?” 众人哄堂大笑,饶是璃书脸皮厚也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拉着林清羽的袖子躲到了她的身后。 林清羽转身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安慰道:“没关系,只是翟大哥和景晗哥哥太聪明了,不是你出的题目太简单。” 璃书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不肯抬头,“哎呀,清羽你就别笑我了。” 在她低着头不好意思时,萧晗照样是三下五除二地解开了九连环,“我们现在可能答题了?” 璃书害羞也只害羞那一小会儿,见萧晗也已经解开了九连环,嘀咕了一句,“难道真是自己出的题太简单了?这个九连环她可是解了半年才解开的。” “咳。”璃书端起架子轻咳了一声,道:“答吧。” “雉有十五只,兔有二十只,可对?”翟修远答道。 璃书点了点头,“对。”她让开了身子,“现在你们可以进去了。” 翟修远接到人后,又与纪诺禾在正堂听完纪父的训话,这才出门去。 鞭炮声响起,接亲的队伍正式起轿。 看着渐渐远去的喜轿,林清羽与璃书两人相视一笑,真心为纪姐姐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而感到欢喜。 林清羽回到宫里时,萧晗还没有回来。 她直奔皇后的寝宫,跟皇后绘声绘色的描述起了今日的热闹。 “云姨你不知道,整个纪府都挂满了红绸,走到哪儿都贴着囍字,而且今日纪姐姐穿上那一身大红色的嫁衣可美了,简直惊为天人,连我看了都脸红,等晚上翟大哥揭了红盖头,他绝对会惊喜得合不拢嘴。” 皇后一脸慈爱地看着林清羽兴奋的描述,难得今日见她这般高兴。 “棉棉今日可高兴?” “自然是高兴的,纪姐姐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我特别替她高兴。”林清羽道。 “你纪姐姐只比你大四岁,如今已经成婚了,咱们棉棉可有意中人了?”皇后笑着问道。 “云姨,我还小呢,不着急。” “十二岁不小了,过了年便十三岁了,大户人家的姑娘都是从七八岁就开始相看了,棉棉若是有了中意的人,一定要跟云姨说。” “云姨放心,若有了喜欢的人,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云姨。”林清羽抱着皇后的胳膊,仰头看着皇后,笑着道。 皇后低头看她这坦坦 荡荡的模样,确实是还没开窍呢! 皇后不死心,又问道:“棉棉,你觉得你景晗哥哥怎么样?” “景晗哥哥?景晗哥哥文武双全,心胸开阔,仪表堂堂…” 林清羽还没说完便被皇后打断了,“不是,我是问你,你觉得他待你怎么样?”她略有些期待地看着林清羽。 “他待我很好啊,虽然也老是欺负我,可有好吃的,好玩的,他都会带给我一份,我被人欺负了,他也会替我出头,我虽还有一个嫡亲兄长,可我觉得景晗哥哥才更像是我的亲兄长。” “亲,亲兄长?”皇后一噎,得,看来是真的还没开窍,罢了,过些时候再说吧! 又在皇后寝宫里说了一会儿话,宫人来报太子殿下回来了,正往这边过来,说是要给皇后请安。 “他今日去帮修远那孩子接亲,必然喝了不少酒,都这般晚了,直接回去歇着便是了,还来请什么安?”皇后嘴里埋怨着,一边吩咐桂嬷嬷去煮碗醒酒汤来,一边却又不自觉地看向门口。 皇后的话音才刚落,萧晗便出现在了门口,他脚步有些虚浮,白净的脸上泛着一片红,显然是一副醉了的模样。 “儿子给母后请安。” “你这都醉成这样了,还过来做什么,明日再来请安也是一样的。”皇后站起身,身边的桂嬷嬷,立马上前去将萧晗搀扶过来坐下。 “这点酒根本不算什么,我并没有醉,母后别担心。”萧晗笑着道,看他脸上连同脖子都是陀红一片,更是满身的酒味,他这话根本没有信服力。 “行行行,我知道你没醉,既然已经请过安了,便快些回去歇着吧,我让人给你煮了醒酒汤,你一会儿记得喝了再睡。”皇后道。 “那儿臣便先行告退了。”萧晗站起来行礼,脚下却是没站稳,趔趄了一下。可将众人吓得不轻。 皇后拍了拍胸脯正要叫人送他回去,瞥见乖巧站在一旁的林清羽时,到了嘴边的话却是忽然拐了个弯儿,“棉棉,你景晗哥哥醉得不轻,让他一个人回去,我实在不放心,不如你替云姨将他送回去吧!” 林清羽看了眼站在门外的萧晗的贴身太监小邱公公,这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上前搀扶着萧晗往外走。 萧晗偏头看了眼虚扶着自己手臂的小姑娘,嘴角勾了一下,“棉棉,我头有些晕,你站过来点扶着我吧。” 第76章 “你不是说你没有醉吗?”林清羽偏头看他。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萧晗直接一把拉过了她,将手臂直接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随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果然有人扶着会舒服很多,就是稍微矮了些,不够称手,看来以后得多喂她吃点东西,好叫她快些长高。 他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了自己身上,林清羽走得实在吃力,看了眼跟在后面的小邱公公,用眼神示意他上来搭把手,没想到小邱公公竟是完全没看到她求救的眼神。 林清羽眼角抽了抽,有些无语,罢了罢了,她自己来吧。 一路艰难的挪到了东宫,没想到肩上的萧晗竟是醉得迷迷糊糊已经快要睡着了。 本想叫他后面的路自己走,他却是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 林清羽一言难尽地仰头看着他,这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啊? 偏偏今日这东宫不知道怎么回事,宫女太监竟是一个也没瞧见,这东宫的管事到底怎么做事的?未免也太松散了。 无奈,林清羽只能继续扛着他进入内室,好不容易快送他到床边了,却是不想脚下一个踉跄,竟是带着萧晗直接摔到在了地上。 林清羽的后脑勺磕到了地上,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没想到这样萧晗竟是都没醒,脸上甚至比方才更红了,看来这回是真的醉得不轻。 听到里面的动静,总算有几个小太监进来查看情况了。瞧着两人摔在了地上,宫人们都愣在了原地。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我们扶起来!”这会儿萧晗几乎整个人趴在了自己身上,凭她自己实在起不来了。 “是。”小宫人们这才有了反应,连忙将两人拉了起来。 “既然你们都回来了,那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们了,我先回去了。”林清羽揉着自己的后脑勺,龇牙咧嘴的往外面走了。 确定林清羽已经走了,萧晗这才缓缓睁开了双眼,眼里哪有半分醉意。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方才摔倒的时候,他的唇似乎擦到了她的唇角。 第40章 异样 萧晗失眠了,他独自…… 萧晗失眠了, 他独自翻上了屋顶,对着天上的一轮明月发起了呆。 手不自觉的抚上了自己的唇。 他今日确实是亲到了清羽吧!可她好像没什么反应,难道是没有察觉? 想着想着, 思绪便有些飘远, 猛地回过神, 却是惊了自己一跳, 他都在想些什么啊? 清羽才十二岁, 还是个小姑娘,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都在想些什么?这根禽兽有什么区别? 萧晗弯腰用手捂住脸, 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禽兽,简直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在屋顶吹了好一会儿冷风, 待自己差不多冷静下来了, 萧晗这才翻身下了屋顶。 翟修远与纪诺禾的这桩婚事乃是皇上赐婚, 因此她们完婚的这第二日还得进宫来谢恩。 林清羽早早便来到了皇后寝宫, 等着一会儿纪姐姐来了, 再跟她说说话。 约莫辰时正,便听见外面的宫人来禀, 靖王夫妇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快请他们进来。”皇后道。 “臣/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 娘娘万福金安。” “好好, 快些起来, 难为你们一大早便过来了,坐下说话吧。” 皇后问了夫妇两人几句话, 便对翟修远道:“陛下那边想必还在等着你回话,你便先过去吧,一会儿我再让清羽把你媳妇给你送过去。” “多谢娘娘体恤,臣先行告退。”翟修远起身行了一礼便往外去了。 纪诺禾目送着他离开, 一回头却是发现皇后娘娘与清羽俱是一脸打趣的看着自己,瞬间便羞红了脸。 “说起来,年关将至,书院也该休业了吧?”纪诺禾红着脸扯开了话题。 “嗯,前两日刚发了公告,下个月上完便休业了,等明年二月再开学。” “是吗,今年竟放这么久,这样一来,对于要参加春闱的考生来说,这假期是不是太长了一点?”皇后问道。 “听说书院那边开了考前特训班,初三便开学了,由学子自愿参加,如此一来,若真想好好参加科举,想必也不耽误什么。”林清羽道。 “如此说来也是。”皇后认可的点了点头。 屋内几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皇后便借口乏了,“棉棉你留在殿内与靖王妃说会儿话,待时辰差不多了,再送靖王妃去外廷与靖王爷汇合。” “好的,云姨。” 待皇后离开了正殿,林清羽回过头来对着纪诺禾笑了笑,“纪姐姐,御花园的茶花开得正好,纪姐姐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她正好有些话对她说,眼下云姨虽不在,可殿内还站了不少宫女,还是出去说比较好。 “既然清羽热情相邀,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林清羽挥退了宫人,打算带着纪诺禾往御花园而去。 “姑娘,今日天冷,风也大,您把披风穿上吧。”李嬷嬷让人拿了披风过来,暖手炉也备上了,同时也给纪诺禾备了一套。 如今已经入冬了,今日暖阳正好,可一阵寒风吹过来,还是冷得很。 第77章 林清羽乖乖让李嬷嬷给她穿好了披风,接过了暖手炉,这才带着纪诺禾往御花园而去。 到了御花园,林清羽便让漱玉她们离远些,自己带着纪诺禾走在前面。 “清羽特地支开旁人,是要与我讲什么?”已经在御花园走了有一会儿,可林清羽却始终没有开口,纪诺禾便自己先问了出来。 林清羽纠结了半晌,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昨日翟大哥接亲时便有些奇怪,一开始她只以为是自己多心了,可今日再见翟大哥,却是发现他脸上半分笑意也没有,着实奇怪。 她想问她们昨夜可有发生些什么,想想却又觉得不妥。 因此纠结了半晌,也没能开口询问。 如今既然纪姐姐主动问了,那她便说了。 “纪姐姐,你们昨夜圆房了吗,翟大哥可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果然,林清羽这话一问出口,纪诺禾脸上惯有的温柔笑意瞬间便僵住了,她眼里闪过一瞬的震惊,还有一种林清羽看不懂的情绪。 半晌才听她僵硬地问道:“清羽,怎么会问我这个问题?” 为,为什么?额,林清羽顿了顿,扣了扣头发,眼神飘向一边。 这个理由她似乎还没编好。 林清羽眨了眨眼睛,看着纪诺禾,“若我说,我就是好奇,纪姐姐你会告诉我吗?” 纪诺禾明显又噎了一下,“你这丫头看似乖巧,实是最是离经叛道的,你会这么问,我竟是也不觉得奇怪,罢了,告诉你也没什么。昨夜我们并没有圆房。” 林清羽瞪大了双眼,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昨夜修远收到了一封从边疆送回来的信,之后便去了书房,直至天亮才回来,回来后神情便有些不大对劲,我问他怎么了,他却只道无碍,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棘手的事。”纪诺禾说完这话神情便有些落寞,她实在不知道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神情那般严肃? 若是公事,他只要稍微解释一句,她必然不会多问,可他却什么也不肯说,从前他们之间没有秘密,可如今她却有一种被排挤在外的感觉。 难免叫她觉得有些难受。 纪诺禾低着头有些失落的继续往前走,察觉身边的人没有跟上,转过头去才发现,清羽竟是呆在了原地。 她伸出手在林清羽面前晃了晃,“清羽你怎么啦?” 林清羽回过神来,一时震惊得无以复加,她眼神复杂地看着纪诺禾。 翟修远是不是已经知道真相了? “纪姐姐,当初先靖王殿下战死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呢?” 纪诺禾挑了挑眉,虽有些奇怪她怎么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不过还是认真回答了,“当年西羌来犯,先靖王率领五万将士将敌人十万大军抵挡于西陇关外,纵使先靖王殿下用兵如神,可敌人实在太多,在强撑了三个月后,敌人还是攻破了城墙,好在先靖王殿下早已将城中居民迁走了,在城内与敌军殊死厮杀了两日后,援军终于赶到,可先靖王的伤势实在太重,只撑了半日,便断了气。” 林清羽沉默着听完,心却是越发的往下沉,横在她们两人之间的问题实在太大了。 如今若是翟大哥已经知道了真相,她们恐怕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纪姐姐,翟大哥的表妹,那位秦晚姑娘,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今后务必要小心提防,你与翟大哥之间若有什么误会,一定要当面说清楚,若是,若是…” 若是翟大哥伤害了你,你便与他和离吧! 林清羽抬眸看见纪诺禾惊诧疑惑的眼神,后半句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们才刚成婚,她就劝人家和离,纪姐姐只怕更要生疑,若是她也知道了真相,他们两人是不是更要相互折磨? 届时纪姐姐被愧疚填满,只怕更是不会反抗。 纪诺禾疑惑地看着林清羽,今日这丫头到底怎么了?这话说得却是奇怪,为何忽然就要她提防秦晚姑娘。 林清羽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皱着眉头又强调了一遍,“总之纪姐姐你记住我的话,切记要提防她,我绝不会害你的。” 见她如此慎重的模样,纪诺禾缓缓点了点头,“好,清羽今日这话我记住了。” “姑娘,王妃,太子殿下与靖王殿下已经从勤政殿出来了,咱们现在可要过去?”漱玉上前来问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过去吧。”纪诺禾看向林清羽,征询她的意见。 林清羽点了点头,两人便一起朝着勤政殿的方向而去。 两人不过才刚出了御花园,恰好便遇见了朝着这边过来的萧晗与翟修远。 却见一个小太监神色慌忙的跑了过来。 小太监慌忙行完了礼,这才道:“靖王殿下,方才靖王府派人来传话,府上的表姑娘不慎落入池塘,如今高烧不退,已是昏迷不醒。” “你说什么?”翟修远皱着眉头听完,转身便要往宫外去。 不过隔着十步的距离,他却是不等一等自己便要出宫去了么? 第78章 纪诺禾看着翟修远转身离去的背影,愣在了原地。 “纪姐姐,我们也一起去看看吧!”注意到了她眼底的失落,林清羽轻言出声。 “好。”纪诺禾收敛了眼底的落寞,提步往前而且,仿佛刚才眼底一闪而过的黯然只是错觉。 “叫上太医,我与你们一道去。”萧晗道。 三人出了宫门,翟修远早已骑马离开,可见其对这位秦姑娘的重视与担忧。 三人坐在马车里,谁也没有说话,纪诺禾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萧晗则盯着纪诺禾,深沉的眼神里藏着几分探究。 而林清羽此时则盯着萧晗,神色复杂。 难道他这会儿终于意识到自己喜欢纪姐姐,追悔莫及了? “你跟修远怎么了?” “啊!”纪诺禾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萧晗。 “你不用啊,咱们三个同窗多年,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你们之间出了问题,我岂会看不出来!” 这会儿连林清羽也有些诧异了,没想到这点微弱的差异,他竟是也看出来了。 纪诺禾再次敛眸低下了头,“我也不知道,上次见他都还好好的,可昨日我们成婚之后,他却好像变了一个人,沉默了许多,对我也不冷不热。” 萧晗眉心微微蹙起似乎也想不通翟修远这突如其来的转变。 马车一时又陷入了沉默。 林清羽脑中灵光一现,脑子还没来得及思考,却是脱口而出:“都说男人得到了就不肯珍惜,纪姐姐,他这般待你不好,不如你们和离吧!” 林清羽话一出口便后悔了,她在瞎说什么啊!实在太欠考虑了! 萧晗嘴角抽了抽,没好气道:“不会说话你就闭嘴吧!” 林清羽缩了缩身子,第一次被他骂了,却不敢反驳。 纪诺禾朝她苦笑了一下:“可能他只是心情不好,许是过几日他便肯对我说了,况且,我们乃是圣旨赐婚,必然是和离不了的。” 林清羽尴尬的挠了挠头,笑着道:“纪姐姐说得有道理,可能只是翟大哥现在还不方便说,哈,哈哈。” 第41章 自导自演 秦晚仍在舒馨院…… 秦晚仍在舒馨院躺着。 林清羽他们赶过来时, 她正好醒了过来,只是她一睁眼便抱住了站在床边的翟修远的腰,“表哥, 我好害怕,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床上的人脸色惨白, 哭得梨花带雨, 紧紧抱住身边的人, 仿佛是将他当做了救命的稻草,唯一的依靠。 林清羽他们进来时, 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翟修远当然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三人,他抿着唇想将秦晚推开, 可见她楚楚可怜的脸上挂满了泪痕, 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 他便心软了。 他转头看向纪诺禾, 抿了抿唇, 终是没有言语。 “太医呢,还不上前去给秦姑娘看看。”萧晗低沉的声音打破了这僵局。 太医上去对着翟修远道:“劳烦靖王殿下让一让, 微臣来给这位姑娘把脉了。” 翟修远这才有了动作,他轻轻将秦晚的手腕放下来, “表妹先躺好, 这是宫里的太医, 等他给你看了病,吃了药, 你很快便能好了。” “那表哥你别走,在这里陪着我好不好,我害怕。”秦晚眼巴巴地看着翟修远。 “好。”翟修远退到了边上,让太医给她把脉。 林清羽一个局外人看着这一幕都胃疼得厉害, 更别提当事人了,她偏头看向纪诺禾。 纪诺禾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抬起头来朝她微微一笑,轻颤的眼眸带着几分苦涩。她是真的有些被伤到了。 “纪姐姐。” 纪诺禾朝她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没事。” 太医诊完了脉,又开了药方,交代了些注意事项便告退了。 “既然无碍了,秦姑娘你便先躺下歇息,我们晚些时候再来看你,天色不早了,翟大哥与纪姐姐也先回去吧,这儿就交给我,我亲自盯着,底下的人绝不敢有一丝轻慢。”林清羽率先一步开口。 翟修远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那表妹…” “表哥,”还未等翟修远说话,秦晚便着急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表哥,我能与你一起回去吗?” 秦晚这话一出口,屋内便瞬间便静了下来,众人的视线俱落在了她身上,或疑惑,或探究,或戒备。 林清羽僵硬笑了一下:“可是我这府上招待不周,秦姑娘这才不想留下?” “我…”秦晚可怜兮兮的看着林清羽,又偏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翟修远。一副要哭不哭,欲言又止的模样,倒真像是被欺负了的样子。 林清羽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拳头,好一副白莲花的做派。 “表妹为何不愿留下?”翟修远低头看向她问道。 “表哥,我孤身一人来到京城,承蒙林姑娘仁厚,借我地方居住,可我寄人篱下,犹如浮萍一般无依无靠,实在心中惶恐,今晨,”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猛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几分害怕,“不是,今晨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池塘的,不关他们的事。” “表哥,我如今的依靠唯有你了,你便带我回去吧,就当做是看在我母亲的份上,我绝对不会打扰到你与纪姑娘的。”她仰头诚恳的看着翟修远。 第79章 林清羽在一旁听着几乎要吐血了,“听秦姑娘这意思是,你今晨落水,与我府中人有关了?不知是那位奴仆怠慢了你,这才害得你落水?”她语气中已经带上了冷意。 “不是的,林姑娘误会了,是我自己不小心失足滑下去的,与府上并无关系。”嘴上虽说着替人开脱的话,偏偏眼神偏移,俨然一副不敢说实话的模样。 “我想秦姑娘也是误会了,这座府邸乃是陛下赏赐于我的,说起来也是代表了皇家的颜面,若府中当真有刁仆苛待了客人,传出去也是打了皇家的脸,届时追究起来,只怕我这个主人也是难辞其咎。秦姑娘方才还说感谢我仁厚,借了地方给你住,难道便忍心看我被责罚?不若你现在便把当时的情形一一道来,帮我把那刁仆揪了出来,也算是做了桩善事,秦姑娘你觉得呢?” 似是没想到林清羽会扣这么大一顶帽子下了,秦晚微微张大了嘴,不知该如何接话,她低下头去,弱弱道:“我,我当时实在太害怕了,有些不大记得那时的情形了。” “没关系,若是谁害你跌下池塘,必然离你不远,我将今日当差的下人都叫过来,你一一辨认了,必然能找到害你之人。” “我,我……表哥,我~”秦晚求助地看向翟修远,柔弱的声音带了几分哭腔。 “够了,不过是府中下人疏忽而已,林姑娘好生约束一番便是了,何必闹大。”翟修远沉着脸色,淡漠开口。 “翟大哥连当时的情形都不知道,也不曾查验过,便已经咬定是我府上的人疏忽了吗?”林清羽似与这两人杠上了,偏不肯揭过。 翟修远沉默了。 “我府上的这些人都是皇后娘娘与景晗哥哥亲自替我选来的,你们的意思是说他们为我选的人不靠谱是么?” 面对林清羽的质问,秦晚不敢再说话,翟修远亦是沉默不语。 翟修远未必相信了秦晚的话,只是这毕竟是他的表妹,姑母唯一的女儿,不过是觉得自己是她唯一的倚靠了,寻了个借口想回到靖王府住罢了,他又有什么不能成全的,因此便顺着她的话说了,却是没有想到林清羽竟有这般大的反应。 “清羽,够了。府上下人长久未受管束,有所疏忽也是在所难免,这两日我便亲自替你管教一番,绝不叫他们敢再出现此等纰漏。”一直没有说话的萧晗开了口。 他偏头看向秦晚:“既然府上你住不惯,那便跟修远回去吧。” “可……”林清羽还要再辩驳几句,却是被萧晗以眼神制止了。 “修远。”纪诺禾平静地看着翟修远,两人对视了半晌,眼中是旁人看不懂的神色,他始终沉默不语,最终还是纪诺禾败下阵来,她偏开视线,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秦表妹受了风寒,不宜见风,我去让人给马车封严实些。” 看着纪诺禾失落转身离开的背影,林清羽愤愤不平。 偏翟修远却是愣在了原地发呆,没有追上去,林清羽更是恨铁不成钢,“翟大哥,千年修得共枕眠,缘分得来不易,还望你珍惜,不要等将来失去了,才来追悔莫及。” 林清羽冷冷抛下这句话,便愤然转身出去了。 萧晗朝翟修远点了点头,便也跟着出去了。 翟修远站在原地呆愣了一会儿,眼底神色晦暗不明,叫人难以琢磨。 秦晚不敢出声打扰,却见他忽然动了,提步却是要出去,她着急出声,“表哥!” 翟修远挺住脚步回头看他一眼,“我会叫个有力的嬷嬷将你抱出去,你且先在这里等一会儿。” 屋里又只剩她一人了,秦晚攥紧了手下的棉被,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即便已经知道了真相,你也还是会追上去么? 她究竟有什么好,自己半点也不比她差,表哥为何不肯多看看我? 直到拳头关节泛白,她才慢慢松开手掌,嘴角扯开一个裂缝,带着些疯意。 没关系,至少她马上便要住到靖王府去了,只要跟表哥住到了一起,还怕赶不走那个鸠占鹊巢的贱人吗? —— 回宫的马车上,林清羽气得不想跟萧晗讲话,坐在了他的对角线,硬着脖子,连看都不肯看他一眼。 萧晗支着脑袋,无奈一笑:“怎么,还在生气呢!” “哼!”林清羽的头更偏了些,恨不能只给他看个后脑勺。 萧晗气笑了,这小丫头什么时候气性这么大了? “那秦晚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你又何必把她留在自己府上闹心?”萧晗耐心劝解着。 “景晗哥哥明知她不安分,又对翟大哥有着觊觎之心,却还是同意她住到靖王府去,纪姐姐与翟大哥还能得以安稳吗?”林清羽气鼓鼓地转过来瞪着萧晗。 “原来你是为着这个生气,我还以为是因为我驳了你,你才这般生气。” 林清羽一噎,翻了个白眼,“我何曾为这点小事生过气?” “是是是,咱们棉棉最是善良大方,对我也最好,从不在小事上与我置气,我可得好好谢谢咱们棉棉。”萧晗笑着道,一副讨好的模样。 林清羽皱了皱眉头:“谁对你好了,还有,你不要扯开话题。” 第80章 见绕开话题失败了,萧晗无奈耸了耸肩,“看来咱们棉棉如今不好糊弄了。” “我什么时候好糊弄过?”林清羽没好气道。 萧晗叹了口,神色稍严肃了几分,耐心解释道:“那个秦晚一心想住到修远府上,即便你今日阻止了,日后她也必然会闹出事端来,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焉知她日后不会作更大妖?何不趁此遂了她的愿,也给自己省些麻烦。” “可翟大哥与纪姐姐…” 萧晗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眼神中带着安抚,轻声道:“我知道你是好意,可这毕竟是他们夫妻两人自己的事,夫妻间出了问题,外人若是插手太多,只怕是火上浇油,适得其反。”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与他们两人同窗多年,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长大,他们之间的情分,我看得比谁的清楚,如今两人之间有了矛盾,只有自己把问题说开了,两人才能长久,若只是因为一个秦晚,便让他们镜破钗分,不如趁早和离了的好。” 林清羽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后垂眸看着地面,低声说了句什么。 “可若这个矛盾是杀父之仇呢。” 第42章“可若这个…… “可若这个矛盾是杀父之仇呢。”林清羽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 “没, 没说什么。”林清羽绞着手指头有些不安。 萧晗的想法她多少能够理解,毕竟两人曾经那样要好,任谁也不会想到两人会分开。 可原书中, 两人就是在种种误会之下分开了, 若不是纪姐姐有主角光环, 两人只怕真的要生离死别。 她原以为自己是可以改变原书情节的, 可费尽心思让秦晚远离翟修远, 最终她还是住到了靖王府上,她竭力阻止翟修远知道真相, 如今看来也是失败了。 原书的情节真的可以改变么?林清羽产生了动摇。 等等,原书中, 萧晗是那个爱而不得孤寂悲凉一生的深情男二来着! 林清羽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萧晗。 他对于秦晚住进靖王府这么无所谓的态度, 究竟是真的觉得她对翟大哥与纪姐姐的感情构不成威胁, 还是正好借秦晚之手, 破坏两人的夫妻情分, 如此纪姐姐伤心欲绝,他便可以趁虚而入了! 林清羽神色复杂地看着萧晗, 如果是后者,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察觉到对纪姐姐的感情的? 犹记得翟大哥与纪姐姐刚订下婚约那会儿, 她试探过他, 那时他分明对纪姐姐没有男女之情的, 这才不过半年,他便已经意识到自己情感, 并开始计划破坏两人的感情了么? 眼前的小丫头忽然又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似有几分难以置信又带着几分怜悯。 萧晗眼角抽了抽,微微眯眼,这幅可怜人的眼神怪熟悉的, 似乎之前也出现过,真是奇了怪了,这小丫头片子究竟在可怜他什么? 萧晗手指痒了痒,曲起手指就是一个爆栗赏给她,“你那什么眼神,欠揍了是不?” 林清羽捂着自己的头气鼓鼓地瞪他,她这是在担忧怜爱他好不好,真是狗咬吕洞宾。 林清羽生气了,她又缩到了角落离去,扭着头不肯搭理他了。 萧晗笑着摇了摇头,且让她自个儿待着。 林清羽扭着脖子僵了一会儿,脖子便有些发酸,她叹了口气,决定不为难自己了,遂又转了过来,只不过还是不想理萧晗,便靠在壁上闭目养神了起来。 事已至此,她还能怎么办,明日便又得回书院了,纪姐姐的事就更是鞭长莫及了,如今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随着女孩儿门年纪的增长,安排的课业反倒不再像从前那般繁重,林清羽不以为意,索性将重心全部放在了岐黄之术上。 月前李先生已经从岭南回来,带了不少书籍和手札,还有许多林清羽从不曾见过的草药。 林清羽帮着夫子整理手札和药材,整日的待在泽兰小院,甚至还逃了不少课。 林清羽沉浸于学习无法自拔,更是连着一个月不曾回宫。 又是一次旬休,林清羽原还不打算回宫的,还是皇后实在想念她得紧,特地安排了萧晗来接她,她这才不得已回了宫。 饭桌上,皇后看着她清瘦的脸庞,心疼得不行,一个劲儿的给她夹菜,“这么些年过去了,书院的饭菜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吃,我说让陛下多拨一点银两给书院,让他们给书院好好改善一下伙食,偏陛下说饱暖思□□,一旦吃得好了,心思便不在读书上了,说什么也不肯拨款。” 林清羽咽下嘴里的菜,点了点头认同道:“陛下说得有理。” 皇后白了她一眼,“什么有理,分明就是小气,想着他当初在书院读书时不曾吃好,也不肯让别人吃好。”说着便又一脸心疼的摸了摸林清羽的脸,“看你如今这般清瘦,你母亲回来了,定是要责怪我的。” 林清羽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萧晗默默自己夹着菜,瞥了眼皇后,淡淡道:“母后,您可曾瞧见您儿子也瘦了不少?” 萧晗来书院接她时,天还未亮,她一股起床气憋着,上了马车便开始睡觉,还没好好看过他一眼。 第81章 这会儿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确实清减了不少,脸上皮肤也变黑了些。 林清羽见状默默夹了一筷子炙羊肉给他,眼里写着:快多吃点。 萧晗挑了挑眉,还算这小妮子有点儿良心,低头夹起了羊肉,一口便吃了进去。 林清羽见状,便又给他夹了几道荤肉。 皇后看着他这一脸心满意足的模样,无语的勾了勾嘴角,可真没出息啊。 萧晗近来确实是忙碌,半个月前皇帝小病了一场,便趁机将大部分奏折都让人送到了萧晗那里去,自己倒是清闲了,还能时常来福宁宫蹭个午饭,反观萧晗,日机万里,还得抽空去军营巡查,今日若不是皇后让他去接林清羽,他也是难得回来一趟。 “男孩子就该多操练操练,瘦些才显得风流倜傥。”皇后嘴上虽这么说着,却还是给萧晗夹了一只大肘子。 林清羽饱饱的用完了一餐,便直接回了寝殿找漱玉打探消息。 她一个月不曾回来,除了沉溺于学习,又何尝不是有几分逃避的心思。 眼看着如今纪姐姐与翟大哥正走上原书中的情节,她却无能为力。 她将屋里的人全部支下去,只留了漱玉在屋里。 “纪姐姐如今过得可好?”她皱着眉头轻声问道。 漱玉点了点头,随即却又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靖王妃如今算是过得好,还是不好。” 林清羽看着她。 “奴婢听说靖王妃在王府里的一应用度都是极好的,府中下人也不敢刁难王妃,可靖王爷却很少去王妃的院子,府里下人不敢为难王妃,却也因此对王妃多有轻怠。” 林清羽皱了皱眉头,“那位秦姑娘呢?她与靖王……”林清羽抿着唇,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漱玉却是懂了她的意思,“靖王几乎没有去过秦姑娘的院子,可……” “可什么?” 漱玉叹了口气,“奴婢听说,前几日秦姑娘不知为何与靖王妃起了争执,还伤了腿,靖王因此罚了王妃禁足。” “你说什么?”林清羽拧着眉,狠狠揪着手里的帕子。 翟大哥呀,你怎么就是不肯听劝呢? “漱玉,你去帮我递帖子,我明日去拜访纪姐姐。” “不准去。”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带着些严肃的声音。 两人转头望去,却见萧晗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胸淡淡的看着两人,不知何时来的。 “为什么?”林清羽皱着眉头,语气有些急。 萧晗走了进来,在林清羽对面坐下,随意捡了橘子剥起来,“人家夫妻俩的事,你去瞎掺和什么?”他将橘子丢进嘴里,随即被酸眯了眼“嘶”了一声,什么玩意儿,这也太酸了。 漱玉瞧着太子殿下被这盘橘子给酸到了,立马便将盘子端了起来,“奴婢重新去取一盘果子来。” 林清羽抿着唇,直视着萧晗的眼睛,半晌移开视线,叹了语气,缓缓开口,“景晗哥哥,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纪姐姐?” 话一出口,她便又将视线移了回来,直直地盯着他,不肯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萧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小妮子哪里来的结论,还这么一副认真的模样,真是太可爱了。 萧晗越笑越夸张,甚至干脆抱腹大笑了起来。 漱玉守在外面听着太子殿下夸张的笑声,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没吵架就好。 林清羽眉心紧蹙,看着他笑得前仰后合的模样就来气,恨不得上去踢他一脚。 她深吸一口气,“你笑什么?你若是不喜欢纪姐姐,为何同意秦晚住到靖王府,让她去破坏纪姐姐他们的夫妻情分,又为什么不肯让我去给纪姐姐撑腰?” 萧晗笑够了,直起腰来,捂着嘴轻咳了一声,“你放心好了,我对你纪姐姐绝对没有非分之想,也没想着故意让秦晚去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 林清羽看着他不说话,显然不相信。 “我对天发誓。”萧晗稍严肃了些,“只不过这其中有很多事比较复杂,暂时也不好让你知道,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保证你纪姐姐不会有事的。” 林清羽垂眸看着地面,仍是不说话,也不知是信了没有。 “哎,行了,你就只管放心好了,我这连着几日没能好好睡一觉了,让我在你这儿休息会儿。”说着便自顾起身,径直躺到了她的软榻上去。 “你就不能回你自己的寝点去吗?”林清羽瞪着他。 “太远了,我一会儿还要去御书房看奏折,别说话,让我睡会儿。”萧晗声音渐弱,不过须臾便已然入睡。 林清羽默语,最后还是无奈起身给他拿来了软被替他盖上。 林清羽最终还是没去成靖王府。 不过在一个月后的千秋夜宴上,她倒是见到了纪诺禾。 她消瘦了许多,厚重的宫装穿在她身上,竟有几分不合身,面上虽仍旧挂着温和的笑意,却不达眼底。身后跟着的姑娘穿着盛装,一副整套的赤金五凤头面,配上精致的妆容,若非她还站在纪诺禾身后半步,旁人只怕要以为她才是靖王妃了。 林清羽紧蹙着眉头。 “许久未见,清羽似乎又长高了些。”纪诺禾一开口便带着一如既往地熟稔,仿佛只是与许许久未见的妹妹话几句家常。 第82章 “纪姐姐,你……” 纪诺禾看了一眼旁边太液池才刚露出来的花苞,伴随着清风徐徐,她温和地看着林清羽,打断了她未尽的话语。“太液池景色虽好,可夜里到底有几分寒凉,清羽可要与我一同前往福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看着附近来来往往的宫人,此处确实不是说好的好地方。林清羽便也只好点头同意。 可到了福宁宫,殿内已经坐了不少的夫人小姐,她始终没能找到与纪诺禾单独说话的机会。 第43章 难言 宫宴进行到一半的时…… 宫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 林清羽偷偷从大殿里溜了出来。 萧晗远远瞥了一眼她偷偷摸摸的身影,偏头朝身后的小太监吩咐了句什么,随后便又转头对着前来敬酒的大人言笑晏晏。 “大姐姐这是要去何处啊?” 纪诺禾穿过御花园, 不过才刚停下脚步, 便听见身后一道带着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她仰头望着天上的一轮孤月, 半晌才叹了口气, 转过身来, 平静无波的看着身后的纪思悦。 纪思悦今日也是盛装打扮过的,走得越近, 便越能瞧出纪诺禾脸上的憔悴。 纪诺禾如今在靖王府的处境如何,她早就听母亲说了。 嫡女又如何, 夫君身份再高贵又如何?自以为飞上了枝头, 却不知会如何跌进泥里呢。 只要她过得不好, 自己便高兴了。 “自姐姐嫁入靖王府, 咱们姐妹俩竟是许久不曾说过话了。”纪思悦迈着松快的步子, 头上的朱钗伴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晃, 脸上明显的笑容彰显着她的得意,“咱们纪家人丁不旺, 这一辈就咱们两个女孩儿, 姐姐嫁了人, 妹妹倒是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了。” 说着,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讶声道:“啊!不过姐姐如今府上还住着一位姑娘,按着姐夫对那位姑娘的在意程度,想来不久那位姑娘也该成为姐姐的妹妹了,姐姐若是多了一位一起伺候姐夫的妹妹, 可千万别忘了我这个亲妹妹呀,否则妹妹该伤心了。” 她故作一副担忧伤怀的模样,可眼底的嘲讽却半分不曾掩饰。 纪诺禾冷冷地看着她,随即轻笑一声:“妹妹说笑了,嫡庶有别,你我自小到大从来也没正经说过几句话,别说的我们的关系有多好似的,至于我府上的那位姑娘,那是王爷的妹妹,自然也算是我的妹妹,我们说些什么话,就不劳你来操心了。” 她从来不屑于什么嫡出庶出,可倘若别人都已经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那就别怪她直戳人心肺了。 纪思悦的母亲当初以贵妾入府,以为在纪诺禾的母亲去世后,纪苍便会将她抬为正室,却是不曾想十几年过去了,即便她已经执掌中馈多年,纪苍却始终不肯将她抬为正室,庶出的身份几乎已经成了母女二人的心病,总能将她气得跳脚。 果不其然,纪思悦气炸了。 “你以为你又能高贵到哪儿去,还不是与丈夫离心离德,指不定如今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整日偷哭呢。” “且不说我从未哭过,便是哭了,我也是正出嫡妻,不像有些人……” “纪诺禾你个贱人。”纪思悦被气得几乎失去理智,怒目狠狠瞪着纪诺禾。 见她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纪诺禾却是撇开了视线。 她忽然觉得很没有意思。 每次吵架看她气得跳脚,她总能觉得有几分快意,可如今她却是半点吵赢的高兴也没有。 “我还有事,妹妹若是想在此处赏景也是不错的。”她平静道,随即错开身子,打算从她身边过去。 纪思悦阴狠地看着她,忽然却是伸手朝她抓去,带着几乎要将人撕碎的狠厉,“贱人。” “住手。” 林清羽远远瞧见这一幕,吓得瞪圆了双眼,脑子还来不及作出反应,身子便已经动了起来,她几乎是拼尽全力跑了过去,一把推开了纪思悦。 “姑娘!” 一众反应过来的丫鬟赶忙上前,有的制住纪思悦,有的忙将地上的纪诺禾扶起来。 “纪姐姐,你没事吧?”方才她情急之下将纪思悦推开,可两人离得实在太近,纪诺禾便也不慎被绊倒在地。 “我没事。” “贱人,你敢推我。”纪思悦好不容易从地上爬了起来,二话不说便要扬手打人。 “你的发髻歪了,衣裙上也沾了泥,方才我过来时,太子殿下和朝中几位才俊就在不远处,你确定要用这般仪容见人?”林清羽拦在纪诺禾面前,淡定地看着她。 身边的漱玉学过些功夫,要制住她完全不在话下,倒是不担心她能伤着自己,不过却是不想再跟她牵扯,只好找个理由赶紧将她打发了。 纪思悦闻言果然停了下来,瞧见对面路口似乎确有人影晃动,她稳了稳心神,恶狠狠瞪着两人:“纪诺禾,你别高兴得太早,等靖王将秦晚纳为妾氏甚至是侧妃,我看你还能高兴到几时?”纪思悦说完便甩袖转身。 没走几步却又停了下来,呆呆望着前面的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翟修远不知何时来的,又听见了多少,背后用他来放狠话是一回事,可被当事人听见了却又是另一回事。 第83章 翟修远如今在军中历练,身上气魄越发狠厉,只冷冷看了纪思悦一眼,便已将她吓得面色发白,冷汗不止。 他隔空远远与纪诺禾对视,眼神深邃又复杂,似乎蕴藏着无尽的黑暗,直压得人透不过气。 自婚后,他便时常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不,或许是在大婚前不久,这样的眼神便已经出现了,她看不懂,她真的看不懂他眼中的复杂。 目光划过他身后的秦晚,纪诺禾垂下眼眸,不再看他。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什么,仿佛正压抑着狂风暴雨。 翟修远收回视线,淡淡地望向纪思悦;“本王何时说过会纳晚晚为妾?” 纪思悦惊恐的看向翟修远,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 “晚晚是本王的表妹,是靖王府的表姑娘,若再让本王听到半个诋毁她的字,就休怪本王手下不留情。” “是,是思悦口无遮拦,冒犯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纪思悦声音颤抖,被吓得几乎要跪下。 “你在向谁道歉?”翟修远冷冷看着她。 “秦,秦姑娘,是我愚不可及,言行无状,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饶恕。” 秦晚偏头望了一眼翟修远,原来他竟是这般看重自己,她勾起唇角,上前一步,温婉开口道:“纪姑娘年纪小,一时说错话也是有的,既已知错能改,我自然不会与你计较。” 纪思悦感激的抬起头,“谢谢晚姐姐。” “我出来时,你母亲正在找你,你快些回去吧。”秦晚笑得温和,语气更是亲近得好似亲姐妹一般。 纪思悦如蒙大赦,飞快地往后跑去。 看着她远去,秦晚收回视线,正好对上了纪诺禾的目光,她温婉一笑,不动声色地又与翟修远靠近了几分,“表哥,外面风大,我有些受不住,咱们也回去吧。” 翟修远偏头看她一眼,见她脸上确实有些白了,遂也就点了点头。 纪诺禾抿着唇始终一言不发,见他点头同意,一直紧绷着的背却是忽然便松了。 她也说不清到底是在期待着什么,还是在害怕着什么? 可如今,那股支撑着她的力却是忽然就那么散了。 林清羽看着她忽然垮下来的肩膀,既是心疼又是无奈,同时还有几分对两人的恨铁不成钢。 眼看翟修远真的打算带着秦晚离开了,林清羽忍不住开口:“翟大哥。” 翟修远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 “翟大哥,之前我跟你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今日我便再劝你一句,莫待无花空折枝,不要等到失去了,才来追悔莫及。”林清羽直视着他,说完便拉上了纪诺禾。 转身离开时又刻意提高了几分音量:“纪姐姐,景晗哥哥还在等着咱们,咱们赶紧过去吧。” 翟修远站在原地久久看着纪诺禾离去的背影,直到人影已经彻底消失仍不肯收回视线。 “表哥。”秦晚带着几分担忧的开口,成功拉回了翟修远的注意力。 翟修远回过头来看向秦晚,开口道:“我让人送你回去。” “那表哥呢?” “我还有些公事需要处理,晚些再回去。”说着,他便招来了宫人,命其送秦晚回去。 “表哥,我……”秦晚还欲说什么,翟修远却是已经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秦晚站在原地,狠狠捏紧了拳头,即便指甲陷入肉中,也浑然无感。 方才他望向纪诺禾的视线中,分明隐藏着爱意,事到如今,他还是爱着她么? 哪怕他们之间隔着杀父之仇? 哼,好,既然这些都不足以让你将她休弃,那我便再给你们添一把火。 秦晚咬着牙关恨然转身。 林清羽拉着纪诺禾来到太液池边上的凉亭中。 一路上纪诺禾始终沉默不语,林清羽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 平静无波的湖面上偶尔泛起几处涟漪,许是有飞虫掠过。 纪诺禾安静的看着湖面上才刚冒出来的花骨朵,神色放空,思绪不知飘向了何方。 林清羽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形。 那是她第一次入宫,被萧晗带着出来玩耍,正好便遇见了在此处凉亭看书的纪诺禾。 被荷花包围着的凉亭,亭内的少女与少年正垂眸认真的看着面前的书籍,她们的头靠得很近,少女绝色的容颜被湖面反射的光映衬得发亮,身旁的少年看书看得入神,少女偏头偷偷看了一眼,像是害怕被发现,便马上又将头低了下去,露出一道狡黠的笑容。 注意到萧晗与林清羽两人的到来,少女抬起头来,笑得温柔又明亮。 可如今,那位聪慧明媚的姑娘脸上却再难见笑意,无波无澜的眸子也仿佛已经没有了生气。 第44章 把酒言欢 “纪姐姐,我们…… “纪姐姐, 我们出宫去玩吧!” 回过神的纪诺禾诧异地看着林清羽,“什么?” “我说,我们出去玩吧。” 看着林清羽明亮的双眸, 她竟是说不出话来, 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从前在书院的时候, 你与景晗哥哥不是时常带着我和璃书偷偷跑下山去玩耍吗?”林清羽笑着看她, 眼神充满了真挚与期待。 第84章 “可……” “没什么可不可的, 景晗哥哥会替我们兜着的。”林清羽笑着朝她眨了眨眼,也不顾她的犹豫, 拉上她的手便带着她往宫门去了。 守在暗处的两名暗卫见状,对视一眼, 都有些出乎意料:殿下也没说林姑娘还会中途偷跑出宫啊!? 不过片刻, 两人已经眼神交流了许多, 无奈只好一人回去给太子殿下报信, 一人赶忙跟了上去。 一路顺利出了宫门, 林清羽带着纪诺禾直接往京城最大的酒楼,望春楼而来。 “小二, 把你们这儿最有名的菜都端上来,先上个十七八道, 再来两壶上好的美酒。”林清羽要了一间包厢, 十分豪气的点单。 “清羽, 咱们就两个人,吃不完这么多的。”纪诺禾扯着林清羽的袖子, 小声提醒道。 “没关系,今儿就是要吃得尽兴,喝得开心,大不了咱们打包带回去给景晗哥哥吃。”林清羽拍了拍胸脯, 一副阔气架子。 说完又看了眼还愣在一旁的小二,霸气道:“还不快去。” “是,是。”小二惊惶地走了。 望春楼的酒菜上得很快,林清羽给两人各斟了一杯酒,举起酒杯对纪诺禾道:“纪姐姐,我知道你如今过得不开心,可日子总要过下去,若是过不下去,那便另寻一条出路,若是有朝一日,你想和离了,便来找我,有我母亲的前车之鉴,这些年我也研究了不少,能最大程度上在你和离之时为你争取利益,并且减少流言蜚语对你的伤害。” 纪诺禾讶异地看着她,似是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一番话来,看来如今她过得不幸福已是人尽皆知了,竟是要比她还小了几岁的妹妹来安慰。 她自嘲的笑了笑,却又觉得十分感激,如今还愿意关心她的人,似乎已经没有几个了,她举起酒杯,朝林清羽道:“那边多谢妹妹了,若真有那么一日,我会来找你的。” 林清羽听她这么说,便也明白了,她如今暂时还没有和离的想法。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只希望纪姐姐将来不要有那么多的劫难,当然,她也会尽最大的努力去保护她。 林清羽端着酒杯,正欲一饮而尽,便见旁边的窗户被人推开了,露出一位带着狐狸微笑的翩翩公子。 “你这小丫头片子,你家纪姐姐才成婚多久,你便撺掇着她和离,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这小丫头当心天打雷劈啊。” 林清羽皱着眉头看向窗户边上笑得欠揍的梅岁寒,板着脸冷声问道:“倒是不知堂堂梅庄庄主何时有了偷听人说话的习惯了。” “欸!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是正好路过此处,正好听见屋内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谁叫我耳力过人,又正好听到了里面的小丫头慷慨陈词,这怎么能算是偷听呢?”说完,他不顾林清羽冷着的脸,径直从窗户翻了进来。走到纪诺禾身边,风度翩翩地朝她打招呼,“纪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梅庄主,上回多谢你出手相助,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纪诺禾朝她温婉一笑。 看着两人熟稔的样子,林清羽蹙了蹙眉头,他们是何时这么相熟的? “纪姐姐,上回出手相助是怎么回事,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林清羽抓住重点。 “没什么,不过是上回去寒山寺上香,不曾想马车忽然失控,幸得梅庄主出手相助,我这才没有受伤。”纪诺禾解释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马车怎么会突然失控呢?”林清羽问道。 “都是过去的事了,已经不重要了,难得我们今日出来,咱们不醉不归。”纪诺禾举着杯子,又看向还站在一旁,笑得一脸如沐春风的梅岁寒,“梅庄主既然来了,不妨也一起坐下喝一杯?” “那便却之不恭了。”梅岁寒丝毫不懂的客气为何物,径直坐了下来,还不忘朝林清羽扬了扬下巴。 林清羽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不过算了,反正今日是出来给纪姐姐散心的,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也没什么。 纪诺禾脸上带着温和笑意,举起酒杯对二人道:“这一杯,我敬二位,多谢二位对我的照顾。”说罢便一饮而尽。 梅岁寒也立即举杯饮下,“纪姑娘客气了。” 纪诺禾又给自己到了一杯:“这一杯敬我们今日的相遇,能与你们一起在此饮酒,我很是高兴。”说罢又是一饮而尽。 林清羽欲言又止,罢了,本来就是特定来喝酒的,就让她放纵这一会儿吧! 三人把酒言欢,当然大多时候都只是林清羽与纪诺禾在说。 不知是谁起了头,竟是吐槽起了书院的夫子们,二人兴致上来了,吐槽起来那叫一个不留情面。 给纪诺禾她们上课的王夫子,小气爱记仇,曾经被萧晗他们作弄,在他腰带上动了手脚,结果在上课时夫子腰带断裂,裤子掉落,吓坏了不少女学生,也还得夫子气病了半年,闹着要请辞,结果后来还是萧晗他们几个背着荆条,跪到夫子门前,负荆请罪,等夫子出够了气,这才把夫子给请回来。 林清羽听得哈哈大笑,那会儿她还不曾入学,萧晗自然不肯把这么丢脸的事讲给她听,却是没有想到,原来那位在课上总是不苟言笑,一脸凶巴巴,还老是找茬骂她的王夫子竟然还出过这么大的糗。 第85章 后来两人又聊起了曾经在书院一起逃学的日子,到了后面甚至是天南地北的胡说一通。 两个姑娘的酒量都不好,林清羽还勉强保留了一丝神志,纪诺禾却早已是醉得东倒西歪。 就在她终于支撑不住,即将倒下去之时,辛得梅岁寒手疾眼快,将她接住。 “你你你,你放开我纪姐姐。”林清羽震惊又愤怒的看着梅岁寒。 纪诺禾已经彻底醉倒,被梅岁寒揽在怀里也毫无知觉,甚至睡得很香。 梅岁寒充耳不闻,温柔的看了眼怀中沉睡的美人,那眼神温和又缠绵,随后抬起眸来挑衅的看向林清羽,似乎在说:我就不放,你能奈我和呀? 林清羽站起身,手指着梅岁寒,摇摇晃晃的来到梅岁寒面前,嘴唇张张合合,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你果然是对我纪姐姐图谋不轨,是,是不是你?” 梅岁寒挑眉看着她。 “是,不是你告诉……”林清羽张着的嘴立马闭上,有些惊恐又懵懂地看着面前的人,她晃了晃脑袋,视线有些模糊。 她刚刚是不是差点透露了什么? 梅岁寒眯了眯眼,看向林清羽的眼神多了几分警惕,他试探着开口:“是不是我告诉了什么?” 这小丫头看似单纯,可又对他有着莫名的敌意,甚至过往的言辞中也透露着几分她知道些什么的意味。 倘若…… 林清羽虽醉得不轻,可感知危险的警惕性还是有的,见他眼中透出的危险,她咽了咽口水,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梅岁寒,理直气壮道:“是不是你告诉秦晚,让她去破坏翟大哥与纪姐姐的婚姻的,你就是想乘虚而入,抢走纪姐姐。” 面对林清羽的指责,梅岁寒笑了笑,既不反驳,也不承认,可眼中的试探却并未消失,“我与你说的那位秦晚,统共不过才见过一面,还是当着你的面,我要如何去告诉她,让她去破坏别人的感情?” “你还说不是你,不然你怎么知道我说的秦晚是哪个秦晚?还有纪姐姐说的你救她的那一次,说不定就是你自己动的手脚,然后再假装英雄救美。” 梅岁寒简直气笑了,他看着眼前的醉鬼,轻声问道:“你似乎总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我,这又是为何?” “我,我,因为你看着就不像是好人。” 梅岁寒无奈的笑了笑,这句话好像有些耳熟,他果然不应该跟醉鬼计较。 “你还是快些坐下吧,若是你也倒了,我可没有手再来接你。” “我们家清羽就不劳烦梅庄主操心了。” 房门再次被打开,萧晗阴沉着脸站在门口,看向梅岁寒的眼神充满了杀气。 他冷着脸上前,示意跟来的漱玉先将纪诺禾接过来,然后亲自将林清羽拉到一边坐下,沉声道:“你长本事了啊?大半夜的跑出来喝酒。” 林清羽一张小脸因为醉酒而变得通红,眼里蓄着水汽,眼神也越发迷离,她伸手指着萧晗,“哎,我怎么好像看见萧晗了?你也偷溜出来了?” “你也知道自己是偷溜出来的?护卫也不带,大晚上的跑出来,若是遇着些什么不三不四的坏人,我看你怎么办。”萧晗说到不三不四时还瞥了一眼梅岁寒,这个坏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梅岁寒只是浅浅笑了笑,也不出声反驳。 “我知道你派了暗卫跟着我的。”林清羽仰着头,一副骄傲的模样。 萧晗盯着她那双无辜水润的大眼睛看了会儿,还是毫不犹豫的赏了她一个爆栗。 林清羽捂着头,无辜又委屈的看着她。 “今日两个小丫头出来散心解闷,有劳梅庄主照看了,改日本宫再让人备上厚礼好生答谢梅庄主。”萧晗看向梅岁寒,面上带着这些年他练得越发炉火纯青的虚假笑意。 梅岁寒直视着萧晗,勾唇一笑,“太子殿下言重了。” 第45章 出事 林清羽第二日醒来,…… 林清羽第二日醒来, 听漱玉说,萧晗来了没多久,靖王便也赶来了, 当时三个男人鼎立相望, 谁也没有说话, 可身上气势实在迫人, 她与靖王妃倒是醉得不省人事, 毫无知觉,可怜她一个弱小无辜的小丫鬟站在三个人中间, 吓得大气也不敢喘。 林清羽坐在床头,抱着头, 明明神情痛苦, 头疼欲裂, 可眼神却带着兴奋精光, 直叫漱玉无语。 “你快与我细细说道说道。”林清羽拉着漱玉的袖子, 连头疼都减轻了几分。 “你若是想知道详情,怎么不来问我?”萧晗掀起帘子进来, 脸上写着“不高兴”三个字。 “景晗哥哥,你怎么来了?”林清羽问这话时, 多少有些心虚, 语气不自觉轻飘了些。 萧晗冷哼一声, 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瞥她:“这会儿知道叫‘景晗哥哥’了?昨晚不是一口一个萧晗, 叫得很欢快么?你可知直呼太子名讳该当何罪?” 林清羽心虚一笑:“我这不是喝醉了嘛,景晗哥哥心胸宽广,一定不会跟我计较的。”说着还不忘朝他无辜地眨眨眼。 “行了,收起你那套虚伪的说辞吧, 我还能真跟你计较不成。”他伸手端过漱玉手里的醒酒汤,坐到林清羽身边,稍微吹了吹,递到她嘴边,“已经凉了,快喝吧。” 第86章 林清羽一面喝着醒酒汤,一面好奇的盯着他。 萧晗瞪了她一眼:“好好喝你的醒酒汤。” 林清羽咕咚两下将汤喝完,忍不住好奇道:“景晗哥哥,你快跟我说说,昨天后来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什么都没怎么样。” “啊,可是翟大哥和纪姐姐…” 萧晗无奈的叹了口气,“那是人家自己的私事,你操那么多心干嘛?” “我这不是担心纪姐姐嘛!”林清羽低下头,略有些心虚。 “我看你就是八卦,行了,这也不是你该操心的,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事忙,改日再来看你。” “哎…”林清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 算了,她还是问漱玉吧! 放假的日子过得很快,过完年之后,又是接连几场宫宴,不知不觉中便已经过完了假期。 二月初一一大早,林清羽生无可恋的靠坐在马车里,再次返回了书院。 她倒是不讨厌在书院学习,可她讨厌早起,明明昨日已经休息了一整天,可今早起来却还是觉得头晕,甚至很想直接掉头回去。 怎么回事,她都还没到书院呢,就已经开始想念云姨,想念宫里的藕粉桂花糕,还有她寝殿里的碧水波纹云锦被。 她靠坐在马车里,垂头丧气,直叹了好几口气。 “姑娘若实在不想上学,要不干脆退学算了,反正书院里十一二岁就退学的女学生比比皆是。”漱玉看她一直在叹气,整个人也丧气得不行,便好意劝解道。 林清羽闻言却是忽然惊恐的睁大了双眼:“不行,不行,当然不行啦,怎么能退学呢?” 林清羽终于精神了些,她挺直了腰杆,严肃认真的说道:“我只是觉得早起有些难受,并不是不想念书了,漱玉你记住,读书使人明智,即便是我们女子不能参加科举,却也还是应该多念书,至少在能够有机会念书的时候,尽可能的多学。” 漱玉看着她家姑娘严肃认真的模样,便也认真的点了点头,难怪姑娘总是带许多书给她,让她空闲的时候便拿出来读一读,有时空闲时,还会亲自来教自己读书。 漱玉将林清羽送到书院之后便离开了,她决定,从今日开始,要更加认真的去读姑娘送给她的那些书。 又在书院呆了大半个月,如今李大夫也已经回来了,她便时不时的跑到他那里去学习医术。 今日天色不算好,下午散了学,林清羽打着哈欠来到了泽兰小院。 “年纪轻轻的,整天一副哈欠连天,要死不活的鬼样子,就你这样还学什么医,直接去街口当乞丐吧!”在林清羽第三次打了个哈欠之后,李大夫终于忍无可忍爆发了。 “师父,您的唾沫飞到我脸上了。”这些年与李大夫相处起来,早已知道他是个嘴硬心软的,虽总是脾气火爆爱骂人,但实则最是柔软不过,如今林清羽也是根本就不怕他发火了。 “你,你,你个臭丫头,皮子紧了是不?还有谁是你师父,别叫我师父。”李大夫气得吹胡子瞪眼。 “先生好大的火气,清羽,你可是又惹了先生生气?”一道温润带着笑意的声音,在院外响起,白卿礼熟练的推开院门,来到两人面前。 她弯腰看了眼林清羽刚写出来的药方,“黄连为引,药效虽好,可也要考虑患者能否咽下,一两黄连是否太多了些?”白卿礼温和问道。 林清羽又看了看整体的药方,这是治疗急性腹泻用的,药效虽猛,可见效快呀,上回班里的一个同窗吃坏了东西,偏又害怕被李大夫骂,便叫林清羽给他开药方,那时她便是这么开的。 那位同窗服下,不到半个时辰便彻底好了,又是活蹦乱跳的,除了喝药时眉头皱得紧些,其余并无半点副作用,可见这药方完全是可行的。 她朝白卿礼摇了摇头:“虽然苦了些,可良药苦口利于病,又不是什么毒药,若真想自己快点好,总是能咽下去的。” 白卿礼无奈笑了笑,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你怎么又来了?”李大夫没什么好气的对白卿礼道。 “许久未见,先生,特地来瞧一瞧先生。”白卿礼眼神诚挚,一副知理识趣的模样。 李大夫翘着鼻子,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 “行了行了,要睡就赶紧滚回去睡吧,别在老夫这儿碍眼了。”李大夫朝林清羽挥了挥手,便抱着自己的医书回屋里去了。 白卿礼见状,朝林清羽温和笑了笑,随即便也跟着进去了。 林清羽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她这是被排挤了? 果然三人行总有一个是多余的。 她捧着心口,回了寝舍,一路都在思考,这两人特地支开她,到底是藏着什么秘密。 第二日一早便是白卿礼的策论课。 可上课铃响完又过了许久,却始终未见白卿礼的身影。她从前可是从未迟到过。 班里开始议论纷纷,都在讨论着白卿礼为何迟到。 林清羽低头看着手中的笔,左眼跳个不停,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又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位身着大理寺捕快服的男子。 第87章 “哪位是林清羽,林姑娘。”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林清羽,这一幕颇有几分熟悉啊。 林清羽皱着眉头,而心头笼罩着的不祥之感却是越发强烈。 她站起身:“我就是林清羽,敢问这位大人有何事?” “请随我来。”那位捕快抬手示意,却是并没有替她解惑。 “清羽。”璃书担忧地看着她,不放心她出去。 林清羽朝她摇了摇头,轻声安慰道:“我没事,别担心。”随后便朝捕快点了点头,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出了教室。 一路来到泽兰小院,只见院内已经站了不少人。 邱山长,陆监院,白夫子,大理寺少卿齐慕,众人神情俱是严肃,围成了一圈,站在院子里。院子中央的担架上盖了一块白布,观其起伏形状,里面大约躺了一个人。 林清羽放慢了脚步,心中闪现无数的猜想。 “大人,林姑娘请到了。”捕快将林清羽带到院中,朝齐慕行了一礼,便推开了。 林清羽紧紧抿着唇看向担架上的白布,突然有些害怕,不会的,一定不会是她想得那样。 “林姑娘,将你叫来,乃是因为今早发生……” “住口。”林清羽死死地盯着齐慕,高声打断了齐慕后面的话,她慢慢看向白卿礼,带着些祈盼,颤抖着声音开口:“白夫子,怎么不见我师父,是不是他昨夜又发现了什么特殊药材只在岭南生长,今日一早便又出去了?” “清羽。”白卿礼撇开了视线,不知该如何答话。 “林姑娘,李大夫今早被人发现失足跌落于后山的一处陡坡,后脑勺不幸撞在了一块山石上,殒命当场。”齐慕平静地道出了实情。 林清羽呆呆地看向齐慕,为何,她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让你过来,乃是因为昨日傍晚,你是最后见过他的人之一,他可曾有与你说过,为何深夜去往后山。” “什,什么?”林清羽呆愣的看着齐慕,甚至无法反应过来。 白卿礼有些看不下去了,她主动开口道:“昨夜先生为我看完诊后,药方中还缺了一味苍术,恰好后山就有此药,先生便连夜上山为我采药,这才遭此不幸。” “白夫子可是得了什么急症,否则,李大夫为何要连夜上山采药,再者,发现死者尸体时,死者手中可是紧紧攥着一枚玉佩,而据我寺所查,这枚玉佩正好就是白夫子的,这些,不知白夫子又作何解释?”说话的男子约莫三十岁上下的样子,身着红色五品官服,乃是新上任的知府左文昊。 众人朝白卿礼看过去,白卿礼抿唇不语。 她的病不能说,自是无从辩解,至于玉佩,更是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李大夫的手中。 李大夫的死并不简单,显而易见的是,凶手想嫁祸于她。 只是不知这凶手是恰好找了她这个替死鬼,还是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蓄意构陷。 “白夫子为何不说话,难道正如大家所猜测的那样,李大夫的死,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你蓄意而为。”左文昊步步紧逼。 “左大人,眼前的线索尚不能证明什么,左大人如此武断给人定罪,是否有失公允?”齐慕正颜厉声道。 左天昊冷笑一声,并不回答他,而是继续盯着白卿礼:“那便请白夫子好生回答,昨夜亥时至子时究竟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又有何人能够证明?” 面对左天昊的质问,白卿礼始终不发一言。 她不知道凶手诬陷她的目的是什么,可若是为了揭发当初的那件事,牵连甚重,她不敢大意。 林清羽恍然的看着白卿礼,师父的死,和她有关? 第46章 风又起 院外再次传来一阵…… 院外再次传来一阵响动, 众人转身望去,只见是萧晗带着一队人,大步流星而来。 众人纷纷行礼:“微臣/草民参见太子殿下。” 萧晗径直来到林清羽面前, 看着面前红着眼睛, 茫然又无助的小姑娘, 萧晗只觉得心疼不已。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将人揽到自己怀中, 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背,低声安慰道:“别难过, 景晗哥哥,一定替你师父讨回公道。” 他稍微放开林清羽, 对众人抬手示意, “都免礼吧。” “齐大人, 左大人, 李大夫乃是书院重金聘请的院医, 这些年救治伤患者无数,所著医书更是被天下医者奉为宝典, 于我大周乃是不可多得的良才,还望二位大人尽心协力, 尽快查出杀害李大夫的真凶。”萧晗视线扫过二人, 刻意在‘真凶’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殿下放心, 下官自当竭力追查真凶。”左天昊恭敬应答。 萧晗点了点头,牵起林清羽的手, 先行离开。 左天昊目送着两人离开,回过头看着齐慕,“齐大人,殿下已然发了话, 对于目前最有嫌疑的白夫子,本官主张的是先收押看管,齐大人觉得呢?” “左大人,” “我愿意随大人回衙门。”白卿礼抢声打断了齐慕的话,她看向齐慕,“清者自清,我相信大人定能查明真相,还我公道。” “卿礼。”齐慕咬着牙,脸色难看。 白卿礼却只是朝他笑了笑,便跟着衙差往外而去。 第88章 “本官还得再去现场勘察一番,齐大人可要一起?”左天昊笑着看向齐慕,眼神中透露着几分挑衅。 齐慕阴沉着脸,沉沉的看着左天昊,半晌才道:“自然。” 书院□□的池塘因缺少打理,便长了许多杂乱的芦苇,池塘中央的清风亭年久失修,在芦苇丛中若隐若现,一阵清风拂过,显现出亭中站立着的两个人。 眼前的姑娘低垂着头不发一言,肩膀偶尔微微颤动一下。 萧晗心疼地看着她。 她八岁来到书院,九岁正式开始跟着李大夫学习医术,虽未正式拜师,可她早已将李大夫当做自己的师父对待,她自幼缺少父爱,李大夫对她严厉中带着看重,刀子嘴豆腐心,包容而宠溺,几乎倾囊相授,与她而言,绝不仅仅是师父而已。 今早一收到李大夫遇害的消息,担心她无法接受事实伤心过度,他立马便抛下手头的事,赶来书院了。 他上前将她抱入怀中,放缓了语气柔声安慰道:“想哭便哭出来吧,这里没有别人。” 一滴热泪滑落,萧晗感受的了来自胸膛的炽热,将她又抱紧了些。 真是奇怪,明明她没想哭的,她只是有些茫然,有些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做,可萧晗的话音一出现,她的眼泪便有些不受控制了。 她起先只是无声的落泪,后来便成了小声的啜泣,最后更是嚎啕大哭了起来。 “昨日,昨日他还在教我写药方,他虽然总是骂我蠢笨,可是,可是他说,若下次还要去岭南采药,便带我一起去,他这个大骗子。呜呜呜~” 林清羽哭得不能自已,这是她两辈子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父爱啊,他怎么能这么突然的,毫无交代的离去呢? 萧晗心疼的轻轻抚拍着她的背,静静地听着她的哭诉,直到她哭累了,才将她轻轻抱起送了回去。 将林清羽送回了寝舍,让璃书好好看顾她,随后便又起身去了后山亲自查探。 晚些时候,萧晗亲自将林清羽送回了宫里,嘱咐皇后多陪陪她,安慰安慰她,看着她恍恍惚惚的样子,萧晗抿着唇,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随后便又离开了。 一连几日过去,始终没有真相的一点线索,反倒是更加证实了白卿礼杀害李大夫的可能。 左天昊在后山距离李大夫摔亡之处不远的地方发现了几个脚印,而根据比对,正好与白卿礼的脚印大小吻合,其鞋底纹路也完全对得上。左天昊更是在李大夫的房间搜出,李大夫与白卿礼相约子时在后山凉亭相见的字条。 白卿礼咬死不肯承认她去过后山,可种种迹象表明,她极有可能就是杀害李大夫的真凶,如今她已被收押入牢,可到底缺少决定性的证据,无法给她定罪,案件便陷入了胶着。 萧晗看着案桌上左天昊与齐慕同时递上来的折子,一个是恳请将白卿礼定罪以证公道,一个则是希望他在宽限几日,言明白卿礼绝不可能杀害李大夫。 萧晗闭上眼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案件绝不像表面那般简单,他直觉这背后似乎牵扯甚多,可如今迷雾重重,白卿礼又始终闭口不言,他到底是在隐藏些什么?他的隐瞒跟李大夫的死又有何关联? “殿下,林姑娘她们已经出城了。” 有太监来禀,萧晗睁开双眼,淡淡地看着邱耘,“可有派足够的人手去保护?” “殿下放心,钟侍卫亲自派人跟着呢,不会有事的。”邱耘道。 萧晗点了点头,随即起身。 他得再去见白卿礼一面。 —— 林清羽一席素色白衣站在城门外的十里亭遥望着远方,神情哀恸,双眼含着泪水,久久不肯收回视线。 “清羽,他们已经走远了,天色渐晚,咱们也回去吧。”璃书犹豫着开口。 李文元一生醉心医术,无妻无子,三日前,他的侄儿李从文从老家陇西赶过来,言明将会按照族规,将叔父接回老家祖坟安葬。 今日便是便是丧仪队伍出发的日子,林清羽原本想一路将李大夫送回陇西,还是萧晗与李丛文联合相劝阻止,这才作罢,但却要求至少允许她送至十里亭。 萧晗有事无法亲自陪同她,璃书放心不下,一大早便入宫去陪着她了。 两刻钟前,李从文与两人正式告别,扬鞭而去,可即便早已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林清羽却久久不肯回去。 “清羽。”璃书上前挡在林清羽面前,阻断了她的视线。 人死不能复生,她总是要往前的。 林清羽收回视线,看着璃书担忧的双眼,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璃书,别担心,我没事的,我们走吧。” “清羽,在我面前你又何必逞强呢,你想哭便哭吧。”璃书上前一步,紧紧拥抱住林清羽。 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决堤而下,她原以为这么多日,她早已缓过来了的,可一想到,往后再也没有人在她写错药方时,来严厉批评她,也没有人在她疲倦时,悄悄给她泡一杯安神茶,她便觉得心口一抽一抽的疼,原来生离死别竟是这般叫人痛苦。 林清羽埋在璃书怀里哭了许久,直到西边太阳沉下,只余几道残阳,她这才吸了吸鼻子,缓缓抬起头来。 第89章 “你的衣服算是被我毁了,下回再赔你一件新的。”林清羽撇过头去用手擦去脸上的泪痕,肩膀一耸一耸的吸着鼻子。 璃书掏出水壶将帕子沾湿,然后递给林清羽,“我这件衣服可是华锦阁最新出的,你到时候赔我,可不能比这更便宜啊!” 林清羽接过帕子,睁着一双红彤彤的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我都已经哭得这么伤心了,你竟然还真要我赔。” “这话就不对了,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更何况,这件衣服可是花光了我半年的月钱,当然要找你陪啦!” 林清羽几乎要被气笑了,因着璃书习武的缘故,衣服几乎是三天两头的破几个洞,慕容夫人从不会给她买超过两百两的衣服,更别说华锦阁上千两的最新款了。 她将湿帕子覆在脸上,嘴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她何其有幸,遇到这样一群关爱着她的朋友。 两人入城时,天色早已暗了下来,两人在城外十里亭呆了许久,未曾进食,早已是饥肠辘辘,便随意在路边找了家面铺坐下来,各自要了两碗素面。 在等面的间隙,林清羽发起了呆,视线落在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影身上,前面一辆马车快速经过,微风扬起马车的帘子,她似乎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璃书,刚才过去的马车上,是不是坐着纪姐姐。”林清羽看着那辆远去的马车,有些疑惑。 “是吗,我没有注意,不过那辆马车好像确实是靖王府的马车,我之前见纪姐姐用过。不过都这么晚了,她出城做什么。”璃书伸着脑袋,同样困惑的盯着那辆马车。 “漱玉,你让人去跟着那辆马车,若有意外,一定要保护好纪姐姐。” “姑娘,可是殿下…” “那就派一半人的去,城内不会有什么危险,留一半的人够了。”今早林清羽出宫时,萧晗便派了一对人马前来保护她,虽然她不觉得会有什么危险,可为了让他安心,她还是同意了这一对人马跟在她们身后保护她。 这几日她心力憔悴,也无暇顾及靖王府的情况,而纪姐姐这个时辰出城,必然是有什么大事,按照书中故事情节的发展,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安排了人去跟着纪诺禾,她也稍微放心了些,用完了面,便跟着漱玉回宫了。 今日哭了许久,实在有些伤身,回到寝殿稍洗漱一番,林清羽早早便歇下了。 翌日一早,她难得早早起床,随便用了些早点,便又带着漱玉打算出宫去。 她打算去打探一番纪诺禾昨夜为何出城。 也不知道纪姐姐回来了没有。 林清羽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昨夜回宫后,她原本打算再把当初记下的笔记再找出来翻看,可耐是实在太过困倦,早早便歇下了,这会儿回想着原书的情节,只觉得万分模糊。 似想到了什么,她忽然睁开双眼,“停车。” 第47章 牵魂 “姑娘,怎么了?”…… “姑娘, 怎么了?”漱玉担忧的看着她。 “先不去靖王府了,转道去梅月庄。” 漱玉虽疑惑她为何突然改变主意,可到底没有多问, 只转身去吩咐门外的车夫。 她家姑娘身上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时常会有些突发奇想的命令或者安排, 虽然奇怪, 可她只知道, 这是她自幼看着长大的姑娘,便是刀山火海, 她也心甘情愿的去替她做事。 梅月庄坐落于一片梅林花海之中,如今虽已是三月末, 可梅月庄的梅花却依旧开得很是热烈。 侍从将人引入正厅之后, 便退下了。 林清羽打量着庄子的格局, 却实在窥探不出其中的奥秘。 据原著中所写, 梅月庄布满奇门遁甲, 寻常外人若无人指引,迷路是小, 若是不小心中了什么暗器机关,只怕是要殒命当场。 “庄主, 外面有位姓林的姑娘来找您。” 书房外, 侍从敲门进来, 禀明来由之后,随即便退下了。 “姓林的姑娘?”屏风后传来一道低沉声音。 梅岁寒恭声应道:“是之前在玉马山救儿子一命的姑娘。” “据我所知, 在玉马山救你的姑娘不是靖王妃么?”那人将手中的茶杯搁在桌子上,传来一声脆响。 梅岁寒单膝跪下,敛眸惶恐道:“是儿子办事不力,出了点意外, 请义父责罚。” 屏风后寂静无声,半晌后才传来那人的话音,“罢了,总归如今事情进展的还算顺利,此事便暂且揭过,起来吧,去看看这位御史中丞家的姑娘来找你何事。” “谢义父,我这便去。”梅岁寒低着头躬身退下。 出了房门,他伸手抹去额头上的虚汗,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紧闭的门,随后提步往前厅而去。 “呦,什么风把咱们林大姑娘给吹来了。”梅岁寒眉眼带着笑意,手里还悠闲的摇晃着一把折扇,昂首阔步走到林清羽面前。 “我曾经在我师…”林清羽顿了顿,似想到了什么,轻叹了口气,继续道:“在李先生的手札中见过一种丹药,此丹名为还玉丹,可解百毒,可治疑难杂症,常人服用更是可以延年益寿。” 第90章 “哇,世间竟有如此灵丹妙药,那我可得派人好生去找找,指不定那一日便用上了,或者高价卖出去,想必也能赚一大笔。”梅岁寒捏着下巴,故作惊叹。 林清羽不理会他夸张的惊叹,开门见山道:“据我所知,梅月庄正好有一粒还玉丹。” 梅岁寒脸上的笑容凝固,僵硬道,“小丫头,你说笑的吧?” “你不必装蒜,若没有确切的消息,今日我也不会到这里来。”林清羽直视着他,神色认真。 梅岁寒脸上的笑容褪去,多了几分严肃:“你从哪儿知道还玉丹在我这儿的?”倒也没有否认。 “你不必管我从何处得到的消息,我也不会告诉你我的消息渠道,但是今日来,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还玉丹。” 梅岁寒脸上重新挂起了笑,甚至还抽出折扇又晃了几下,“你要还玉丹做什么?” “一来是为了研究,我相信没有哪个大夫在知道了还玉丹之后不会心动,二来嘛,则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倒是个好理由,只是还玉丹珍贵,有价无市,你打算拿什么来换?”梅岁寒道。 “这个可以吗?”林清羽从荷包中掏出一枚火红色的小狐狸玉坠,抬眸看向梅岁寒,“当日你说,为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凭借此玉坠,可以答应我三个条件,如今这第一个条件便是将还玉丹给我,你可答应?” 梅岁寒收起扇子,脸上多了几分无奈又苦涩的笑,“狐狸玉坠都出来了,我还能拒绝么?” 他扬声对着门外的侍从吩咐道:“来人,去将珍宝阁的还玉丹取来。” 侍从回来得很快,将宝盒放在桌子上后便又退下了。 梅岁寒将盒子往前推了推,“可要查验一番?” 林清羽直视着他含着笑意的双眼,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打开盒子。 师傅的手札中确实有提到还玉丹,可并未提到它的成分,便是打开了,她也无法确认这颗丹药到底是不是还玉丹,只能是回去慢慢研究。 仔细阅读了关于还玉丹的记载,大概能够确认这就是原书中至关重要的解毒神药。 原著中,翟修远不慎中毒,便是纪诺禾与梅岁寒做了交易,这才换得还玉丹替他解毒。 而交易的内容便是与翟修远和离,相爱的两个人即便误会重重,又岂会轻易放手。 翟修远解毒之后,纪诺禾便提出了和离,这下可好,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更是紧绷到了极点,既不肯放手,又不肯让对方好过,如此诡异纠缠,最终酿成悲剧。 如今她先将还玉丹弄到手,只希望他们两人之间的误会能够少一点,少一些无谓的争执纠缠。 林清羽垂头看着手中的盒子,轻叹了口气,随后上了马车。 梅岁寒站在亭台处远远眺望着山下渐渐远去的马车,面上神情是难得一见的肃穆,与他平日总是挂着三分笑意的脸大相径庭。 身后突然出现一道黑色身影,那人自顾自的坐下,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水,又拿起石桌上的糕点大口吃了起来。 梅岁寒头也不回,只淡淡问道:“任务如何了?” 那人就着茶水咽下口中的糕点,耸了耸肩,随意道:“本来应该是成功了的,至多不过今晚酉时,她就该七窍流血,万蚁噬心般痛苦而死,不过嘛,因着你方才给出去的还灵丹,想来大概率她是死不了了。” 梅岁寒转过头来看着他。 “你别这么看着我,除掉靖王妃,这可是堂主亲自下的令,谁也违抗不了。”那人被梅岁寒用如此凌冽的眼神盯着,倒也不惧,直言道,“虽然我也不知道堂主为何会突然下令,但是堂主之令不可违,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少堂主!” 梅岁寒收回视线,转过身去继续眺望着远方,话音随着清风,飘向了远方,“我知道。”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那人也稍放心了些,语气也松快了些,“不是,我说你该不会是真对那位王妃动了心思吧?” 梅岁寒回过头来冷冷瞥他一眼。 “哦,好吓人,你没动心思最好,那人不过是咱们击破靖王府的一颗棋子,毁了便毁了,你可别反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右护法,你多心了。”梅岁寒直直看着他,语气不善。 被称为右护法的男人,摊了摊手,“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这次还灵丹的事,我可以替你瞒着堂主,可若再有下次,可就别怪我不给你少堂主留情面了。”男人放下这句话,足尖轻点,便又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山风中。 梅岁寒微蹙着眉心,摸了摸藏在怀中的一个藏青色荷包,随后便若无其事的离开了亭台。 出了梅月庄,林清羽来到靖王府时,已将近申时。 靖王府的大门紧闭,林清羽皱着眉头让漱玉上前敲门,心中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大门开了一道缝,露出一名小斯的半个身子,小斯是新来的,不认识漱玉,警惕着问,“你们是何人,来找谁?” “这位小哥,我家姑娘乃是御史中丞大人林府的,与靖王妃乃是闺中好友,特来见王妃的。”漱玉好声解释道。 第91章 “来找我家王妃?可我家王妃病了,不方便见客。”许是见两人没什么恶意,小斯便实诚的说到。 “病了?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吗?”林清羽上前一步,不自觉提高了音量,满是肃色,将小斯吓得有些哆嗦。 “小,小的也不清楚,只是今早是小的亲眼看着王爷将王妃抱回来的,随后还请来了许多太医,想,想必是病了的。”小斯几乎快哭了出来。 林清羽推开小斯,径直往纪诺禾所在的碎星院而去。 “哎,姑娘,您不能擅自进去啊,姑娘。”小斯转过身将大门关好,随机赶紧追了上去。 碎星院里,下人丫鬟站了一排,俱是神情忧虑紧张的瞧着里面。 林清羽蹙眉看了他们一眼,直接推门而入。 “殿下,王爷,下官实在尽力了,箭头虽已拔了出来,伤口也已经止住了血,但这毒,下官实在无能为力了。” 林清羽进来便听到了太医的这句话。 “什么毒?”林清羽神色阴沉的问道。 没想到她一直以来担心着的事还是发生了,只不过似乎有些偏差。 她抬眸看向立在床边的翟修远,按照原书的情节,中毒的分明是他才对。可如今为何中毒的成了纪姐姐? 还有萧晗,难怪今早没有看见他,他又是何时来到靖王府的? “清羽,你怎么来了?”萧晗先问道。 “我担心纪姐姐,特地来看看。”林清羽随便找了个借口。她又上前了几步,确定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就是纪诺禾,眉头便皱得更紧了些。 “纪姐姐为何会受伤,中了什么毒?”她偏头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翟修远。 “是南疆罕见的牵魂,此毒阴狠无比,凡中此毒者,至多活不过八个时辰。”见一直无人说话,还是赵太医冒着冷汗,回答了林清羽这个问题。 “赵太医。”萧晗忽然出声打断了赵太医的话,他本不想让清羽知道这个消息的。 “牵魂?可有方法能解?”林清羽并不理会萧晗,径直看向赵太医。 “若是能得到此毒的方子,再试个十天半个月的,或许能解,可…”赵太医拍了拍手,未将话说完。 且不说他们现在根本没有方子,即便是有,纪诺禾也根本坚持不了十天半个月,等于是无解。 “传闻还灵丹可解世间百毒,若是还灵丹可能解此毒?”林清羽看着找太医,沉声问道。 屋内众人皆是朝她看了过来,眼中流露着些期许。 “若是还灵丹,虽不能完全解此毒,但也能解去八成,事后再配以汤药调理,不出月余便可彻底解毒了,林姑娘这么说,可是有还灵丹的消息?”赵太医激动道。 不外乎他这么激动,对于医者来说,还灵丹可谓是仙丹灵药,令人神往,可至今却没有几人真正见过还灵丹,此丹究竟是真是假,也无从考证。 “有您这句话,那我便放心了。”林清羽从袖中掏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打开放在了找太医面前。 赵太医几乎是不敢相信地盯着眼前的小盒子,这颗不起眼的小药丸当真是那个传得神乎其神的还灵丹? 萧晗亦是跟着看了眼药丸,随后又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林清羽,这小丫头从哪里搞来的? “太医,此丹可是真物?”翟修远紧皱着眉头,沉声问道,事关生死,他不敢大意。 赵太医也是有些不敢相信,抬头困惑的看向林清羽。 “我以性命起誓,此药绝对是真的!”林清羽看着众人,坦然道。 “清羽,不得胡闹。”萧晗不大赞同的看着她。 林清羽偏头看了他一眼,却是并没有收回方才的那一番话。 第48章 杀父之仇 她也不知道自己……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股没来由的自信究竟从何得来, 或许是因为原书中,梅岁寒既然肯将药交给纪姐姐,让她拿去救翟修远, 想必也应该愿意给她一颗吧。 更何况, 纪姐姐可是女主角, 后面还有那么多剧情, 总不可能让她现在就出事。 林清羽在心里给自己默默打气, 随后更加坚定的看向了赵太医。 “好,既然如此, 老夫便用此药来给王妃解毒了。” —— 纪诺禾服下还灵丹之后,情况已经好了一大半, 翟修远站在她的床前, 神色复杂且纠结 , 他沉默不语的站了半晌, 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去了书房与萧晗议事。 林清羽站在屋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神色复杂,最后只幽幽叹了口气, 趁着纪诺禾还未醒, 她直接去了下人房, 找到了纪诺禾受伤卧床的贴身丫鬟,端月。 “林姑娘。”见到林清羽, 端月欲起身行礼。 “快躺好,别动。”林清羽连忙出声阻止。漱玉上前将她扶好坐稳。 “林姑娘,我家王妃情况怎么样了,毒真的解了吗?”端月有些激动的看着林清羽。 “你放心吧, 毒已经解了,再修养个把月便可彻底好了。” “那便好,那便好,都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好王妃。”端月低下头,满脸的泪水,眼中尽是自责与悔恨。 第92章 “端月,纪姐姐受伤突然,其中诸多蹊跷,绝不简单,你可能与我说说,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为何傍晚出城?”林清羽问道。 端月止住了泪水,抬头有些茫然的看着林清羽,仔细回忆起了昨日的细节。 “昨日傍晚,王妃突然收到了一封信,看完后脸色大变,随即让我去安排人套马车,说是要出城,我与王妃出了城,径直到了城外荒废的城隍旧庙。” “我们到那儿时,天已经黑了,等了约莫半刻钟,出来了一个蒙着黑面巾的男子,那男子还未开口,我便觉得后颈一阵剧痛,随后便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王妃已经被他们控制住,只是不知为何,秦姑娘也出现在了那里,我起身想要去救我家王妃,可王妃却叫我先走。那些人发现我醒来,挥刀便要砍,幸亏王妃将那人撞开,又将我推下了陡坡,无奈,我只能先跑出去来寻找救兵。” “可那些人却并没有打算轻易放过我,我一面逃一面躲,幸好遇上了王爷和太子殿下。” “王爷与太子殿下先带人赶了过去,待我追上去时,王妃与秦姑娘都被绑在了剑阵之上,只要砍断绑住两人的绳索,两人便会被万剑穿心。” 林清羽越听,眉头便皱得越紧,这一情节她有印象。 原著中,也是这样的情形,而翟修远因为秦晚可怜无助的哭求,又想到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仇恨,最终选择的是救秦晚,纪诺禾为此伤透了心,秦晚被放了之后,又因为藏着身份的梅岁寒动了恻隐之心,拿出毒药,说是只要翟修远喝下那瓶毒药,他便会放了纪诺禾。 即便两人之间隔着杀父之仇,他可以舍弃纪诺禾一次,却无法舍弃第二次,因此他选择自己喝下毒药。 这也是后来,纪诺禾会去找梅岁寒求解药的原因,而梅岁寒便趁机提出,要纪诺禾与翟修远和离,否则便不会给她解药。 当然,最后因为翟修远的不肯放手,两人自然是没有和离的,可也因此,让两人间的误会更重。 可原书中,明明是翟修远中了毒的,为何如今中毒的人却成了纪姐姐? “你说,你们是因为看了一封信才出城的,那信呢,信上写了什么?”林清羽问道。 端月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王妃看完信之后,便将信烧了。” “烧了?”林清羽低声又重复了一遍,紧皱着眉头,思考着她烧信这个举动背后的意义。 既能让她谨慎得将信烧掉,又能让她连夜出城,此事与她而言,必然至关重要。 “你方才说,待你赶回去时,纪姐姐与秦晚都被绑在了剑阵之上,那后来呢?纪姐姐为何会中毒?” “那个黑衣蒙面男子说,王爷只能选择一人救下了,秦姑娘哭得好是伤心,不断诉说着她们这些年的情谊,还说王爷可不能忘了当年‘舅舅’的嘱咐,也正是那句话说出来之后,王爷便选择了秦姑娘。”端月说得咬牙切齿,满眼的怒火,可见对翟修远此举的气愤。 林清羽垂下眼眸,眼底神色伤怀,是啊,身边的丫鬟尚且如此气愤,纪姐姐当时又该有多伤心? 端月稍微深呼吸了一口,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道;“王爷做出选择之后,那蒙面男子果然准备放了秦姑娘,也是在那一刹那间,王爷向身后伏击好的弓箭手打了手势,几只箭矢同时射了过去,王爷飞身上前救下了王妃,可那蒙面男子像是早有准备,朝王爷射出了袖箭,眼看王爷壁闪不及,王妃便推开了王爷,替王爷当下了那一箭,谁知那箭上竟是有剧毒。” “都怪我,若是当时我拦着王妃,不让王妃出城,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端月说着,竟是掩面哭了起来。 林清羽不擅长安慰人,便也只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事不怪你,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不是昨日,也会是其他时候,甚至可能情况更糟糕,好在如今纪姐姐已经付下了解药,没大碍了。” 日暮西沉,林清羽与萧晗一同出了靖王府,登上马车之时,林清羽往回望了一眼,整座王府被如同即将燃尽的烈焰一般的残阳所笼罩,屋顶的琉璃瓦映射着赤色的光芒,屋檐之下却是一片晦暗,林清羽抿着唇上了马车,神色有些凝重。 林清羽单手撑着下巴,盯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思绪早已不知飘向了何方。 萧晗盯着她的侧脸看了许久,终于还是主动开了口:“怎么不说话?” 林清羽头也不回,有些懒懒地回道:“说什么?” “随便说什么都可以。” 林清羽回过头来淡淡瞥了他一眼,随后又转过头去继续望着窗外:“我想问的你又不肯说。” “你不问,怎知我不会说?”萧晗嘴角带着笑意,连语调也上扬了些。 林清羽轻叹了口气,回过头来,认真地看着他:“昨日什么时候出城的?你知不知道纪姐姐出城的目的?” 萧晗耸了耸肩,无奈道:“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 看着她眼里透露出的认真,萧晗正色了几分,柔声道:“清羽,我原本是不想你牵扯进来的,可你对这些事实在太过上心。” 第93章 “我们几个算是一起长大,纪姐姐对我又那么好,我岂能不上心?”许是见萧晗终于有了松口的迹象,林清羽的态度便也软了些。 萧晗盯着她的头顶不语,半晌才好似终于放弃了挣扎,开口道:“十年前,修远的父亲战死于沙场,此后他的母亲也抑郁成疾,没多久便撒手人寰了。” “那场战役虽来得突然,可依先王之能,对抗一两个月也算不得艰难,却因为弹尽粮绝,又迟迟等不到支援,最后近乎全灭,先靖王也因伤过重,不治身亡。” “就在不久前,有线索显示,当初那场战役,存在不少内情。” “这个内情与纪姐姐有关?”林清羽下意识问道。 萧晗先是一愣,似是没有料到她反应竟然这么快,随后又浅浅一笑,不愧是他家清羽,“没想到你还挺聪明,这都被猜到了。” “这不是很好猜吗?自他们婚后,翟大哥对纪姐姐的态度几乎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能让他发生这么大的改变,我原先还想不通这是为什么,你这么一说,倒也就能理解了。”林清羽道。 方才应得太快,她下意识地有些心虚,便主动解释了一大串。 “你猜的没错,之所以会延误军情,朝廷迟迟没有排出援兵,也没有派粮,乃是有人从中作梗,压下了消息。而这个人…”萧晗看着林清羽的双眼,并被没有直接将那个人的名字说出来。 林清羽眨了眨眼,无须他再继续说,她便也已经知道这个人指的是谁了。原来,原书中的杀父之仇是这么来的。 她原本只记得男女主之间隔着上一代的杀父之仇,却不知这仇是如何产生的,却原来是这样。 可纪姐姐的父亲当初为什么这么做呢?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看对面的小丫头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他便知道她又开始思考了,半晌后,像是没思考出什么结果来,她又抬头看了过来,启唇欲语。 “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萧晗道。 “那你们如今可是已经掌握了他谋害忠良的证据?或者说通敌叛国?” 萧晗扶额颇有些无奈,小姑娘忒聪明了也不好,“掌握了一大半了吧!”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告发他?” 萧晗轻叹了口气,转头望向了窗外风景,“谁知道呢?” 看着他侧脸上露出的几分无奈与为难,她便知道,他们所顾虑的是纪姐姐。 一旦揭发,这让纪姐姐该如何自处? 林清羽抿着唇低头看向地面,陷入了沉思。 半晌后她忽然抬起头来看向萧晗:“等等,你还是没有回答我最开始的那两个问题。” “哎呀,被你发现了,哈哈。”萧晗有些尴尬的回过头来,笑看着她。 第49章 罪犯 “这第一个问题嘛,…… “这第一个问题嘛, 我是昨夜亥时初出城的,就在你派去保护诺禾的那批人回来报信之后。”萧晗道。 “你昨夜就收到了消息,为什么不及时告诉我?”林清羽怒瞪着他。 “告诉了你, 你要如何?跟我一起出城救人?”萧晗直直地看着她, 笑着轻声问道。 “我…” “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 这就别跟我置气了吧!”萧晗道。 林清羽偏头冷哼一声, 随后又问道:“那第二个问题呢?” “这个嘛~”萧晗故意拖长了语调, 随后又非常欠揍的来了一句,“你猜?” 靖王府。 夜色深沉, 翟修远坐在纪诺禾的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许是余毒还未彻底清除, 身上仍有痛苦, 纪诺禾的眉心微微蹙起, 似乎睡得不大安稳。 翟修远伸手将她蹙起的眉心轻轻抚平, 眼中满是心疼。 “你怎么这么傻?” —— 萧晗回宫后并没有歇下,案桌上堆积的奏折几乎已经有半人高。 简单地洗漱过后, 便又埋头处理起了政务。待到将手边的所有奏折看完,天边也已经泛起了微弱的晨光。 他倚靠在椅子上, 仰着头一手搭在额头上闭目养神, 连着忙了两日没有合眼, 还挺累人。 “殿下。” “何事?”萧晗眼帘半掀,看清来人, 便又重新闭了起来。 “殿下,刑部派人传来消息,说是白夫子身份有疑,不知该如何定夺, 想请您过去一趟。” “白卿礼身份有疑?”萧晗坐直了起来,目光锐利地看向邱耘 “是,据说白卿礼乃是女扮男装,根本不是男子,其后又牵扯出了七年前的科举舞弊一案。” 萧晗皱紧了眉头,起身便要走,走到门口时想到了什么,又转头回来对丘耘交代道:“此事先瞒着清羽,切不可让她知道。” “是。” 萧晗赶至刑部时,白卿礼似乎才刚被用完刑,头发被汗水沾湿,凌乱的贴在脸上,身上原本白色的囚服也已沾满了灰尘与血迹,她双眼紧闭,苍白而又虚弱的隐在牢房的昏暗的角落里,若不是她胸膛还有着微弱的起伏,旁人只怕以为她已经断气了。 萧晗淡淡的瞥了一眼身旁的左文昊。 第94章 左天昊会意,立即解释道:“这犯人无论如何也不肯说出当初是谁助她女扮男装参加科举,无奈之下,下官只好对她动了些刑法,脏了殿下的眼,还请殿下见谅。”左文昊解释得冠冕堂皇,脸上并没有滥用私刑的心虚。 “那她可是招了?” “这,还没有。不过她女扮男装参加科举,欺君罔上,蔑视朝纲,光是这一条罪,便是直接将她杀了,也无不可啊。”左文昊道。 “倒是不知如今知府大人的权限竟已是如此之大,生杀大权在握,动辄便是要杀人灭口。” “殿下恕罪,是下官失言了。”明白萧晗这是真的动怒了,左文昊立马屈膝下跪请罪。 萧晗冷眼瞥他一眼,“如今白卿礼既已移交至刑部,知府大人无事便退下吧,总不好越俎代庖,你说是吧。” 左文昊眼角抽了抽,皮笑肉不笑的回道:“是,殿下说得是,下官告退。” “刘大人,本宫想单独与白卿礼聊聊,你带人先退下吧。” “是。”刑部尚书刘正石看了眼左右,确定牢里的人不会对太子造成伤害,这才带人离开。 萧晗命人打开了牢门,在白卿礼对面的椅子上随意坐下,“还活着吗?” 白卿礼缓缓抬起头来,虚弱一笑:“承蒙太子殿下关心,勉强还活着。” “现在是不是可以说出当日李大夫坠崖的真相了?” “我以为殿下会问我为何要女扮男装参加科举。”白卿礼嘴角噙着一抹虚弱得笑意,目光直视着萧晗,似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却奈何这位太子早已练就了一副不形于色的本领,什么也看不出来。 她敛了笑意,垂头看着地上的杂草,陷入了回忆。 “陇西白氏,百年世家,可惜本家却是几代单传,人丁不兴,轮到我这一代,我父亲连生了五个女儿,始终没有得到一个儿子,眼见旁枝势大,在我出生之时,父亲便对外宣称,我乃是儿子,此后二十年,我便一直以男子的身份活着。” 萧晗挑了挑眉,并没有打断她。 “十岁时,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我瞒着家里参加了院试,许是那会儿年纪太小,根本看不出男女之别,再则院试时的身体检查并不严格,并没有人怀疑我的身份,我很轻易的通过了院试,随后是乡试,再来是会试,直到会试之前,都没有人怀疑过我的身份。” “可假的终究是假的,我本不欲再继续考下去,可父亲却是被那点成绩冲昏了头,他以为,只要我考上了,便可以重振本家的声望。为此,他特意找到了李先生,他曾经对李先生有救命之恩,便央求李先生帮我伪造了假体,又买通了几个负责身体检查的官员,我顺利的通过了会试,不曾想我运气不错,在之后的殿试中又考中了状元。” 白卿礼回忆起这些时,并没有多少当初如履薄冰参加科举考试时的胆战心惊与害怕,更多的是当初与人比拼文采时的快活恣意,以及后来高中状元时的意气风发。 回想起这些,她苍白的脸色不禁扬起一道笑意。 她从未后悔过! “十三岁高中之时,我的身体已经开始发育,便找了李先生开了许多抑制发育的药物,其后外放岭南的两年,因为水土不服,又因为此前服用的药物,我的身体变得很差,险些死在任上,便是靠着李先生为我特制的药,勉强活了下来。此后却落下了病根,每每发病,只能依靠李先生开的药。” “李大夫死的那一日,你可是看见了什么?”萧晗问道。 “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太子殿下。”白卿礼摇头轻笑,“我确实看见了一人。” 白卿礼抬眸看向萧晗,薄唇轻启,轻声说了三个字。 “他?”萧晗眉心微蹙,似是没有料到此人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白卿礼点了点头,随后又将当日所见到的一切,悉数道来。 萧晗眼帘微阖,静静听她说完,只垂眸思考了片刻便有了想法,“此事我自会去查。”他起身准备离开,转身之际却又停了下来,再次问道,“为何先前不肯说,如今却又肯说了。” 白卿礼闻言有一瞬间的怔愣,目光转向牢房上方细小的窗户,又似乎透过窗户看向了更远的地方,“八日过去了,白家始终没有来人。” 萧晗点了点头,随后大步离开。 五年前,在白家家主的努力耕耘之下,总算是生出了真正的嫡子,因为害怕白卿礼身份暴露,届时东窗事发,连累家族被问罪,因此白家责令白卿礼立即辞官回家,而白卿礼虽然答应了辞官,却是并没有直接回家。此后,白卿礼几乎成了白家的弃子。 为什么一直不肯说呢? 或许是还抱有一点零星的期待吧,期待白家会来人,期待父亲母亲还没有放弃她,至少还愿意来看望她一眼,如此,她便誓死守住这个秘密,以保全家族。 可是,没有,白家始终没有来人,父母更是不曾有过半封问候的书信。 既然身份已经暴露,她便也就再没了隐瞒的必要。只是不知,当她身份暴露的消息传回白家,父亲母亲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第95章 科举舞弊一案兹事体大,由刑部主持,即将召开三司会审。 其中涉事官员基本已经全部缉拿在案,只等三司会审之后定罪。 林清羽得到消息时,已是半个月之后了,还是璃书进宫来看望她,顺便告诉了她这个消息,她才知道,否则她还被蒙在鼓里。 “我不问,你是不是永远也不打算告诉我?”林清羽看着前面拦住自己去路的漱玉,满脸怒容。 “姑娘,科举舞弊一案牵连甚广,奴婢不想您去涉险。”漱玉跪在林清羽面前寸步不让。 姑娘还未从李大夫逝世的打击中缓过来,靖王妃又中了毒,姑娘是重情重义之人,这半个多月以来,本就已经操劳过度心力憔悴,若是再让她知道了白夫子女扮男装,牵扯出科举舞弊一案,她必然不会袖手旁观,此事不比旁的事情,一旦姑娘涉足其中,只怕轻易脱身不得,那不是她想看到的情形。 更何况,白夫子身上还极有可能背负着李大夫的人命,姑娘那么敬重李大夫,若真凶真的是她,姑娘可怎么遭受得住这份打击? 林清羽闭眼长叹一口气,她也不知道她去了能做什么,可她只想去看一眼,那个谪仙一般的女子,她满腹经纶,才华横溢,洒脱随性,这样一个人,只因她是女子,便罪该万死了么? “漱玉,你让开,我不会做什么,我只是想去看看她。”林清羽叹了口气,轻声道。 璃书站在一旁,有些后悔告诉她这个消息了,她原以为清羽是已经知道这个消息的,一直没什么反应,可能只是没有放在心上,不曾想她的反应竟这么大。 “姑娘。”漱玉跪在地上,有些纠结。 “漱玉你放心吧,我陪你家姑娘去,保证不会让她乱来的。”璃书忽然上前一步,拍着胸脯保证。 看完她的保证,漱玉更加犹豫了。 罢了,若是不让她去,只怕她是不肯罢休的,反正今日已是三四会审,即便她去了,也已经做不了什么了。 漱玉派人去给太子殿下送了信,随后便跟着两人一起出宫了。 第50章 三司会审 来到会审公堂,…… 来到会审公堂, 衙门前里里外外已经站了许多人。 有些纯粹是来看热闹的,也有想要一睹这位传说中的天才风采的,更有当初落榜的学子, 心有不甘前来看笑话的。 “还说什么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呵, 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 当初要不是这人弄虚作假, 说不定我早当上官儿了。”一个约莫三十岁上下,身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长衫男子道。 “可不是, 当初我与这人乃是同届,当时就觉得她长得不阴不阳的, 作的文章也不怎么样, 指不定是买通关系才考上的。”另一人附和道。 “虽说她女扮男装参加科举实是胆大妄为, 欺君罔上, 但她的文章我也是看过的, 可谓是走笔成章,沈博绝丽, 我还是相信她是凭自己本事考中的。” “哼,说什么沈博绝丽, 不过是词藻堆彻, 算不得什么。” 林清羽挤在人群中, 听着这群人恶心人的言论,只想冲上去撕烂他们的嘴。 “姑娘, 此处人多,要不我们还是先离开吧!”漱玉尽力拦着不让旁人冲撞了她家姑娘,可人实在太多了,难免还是会有挤到她家姑娘的时候。 “无妨, 我就在这里看着。” “肃静。” 公堂之上,刑部尚书刘正石一拍案桌,以示肃穆,堂外围观众人立时安静了下来 我朝三司会审由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以及御史中丞共同审理。 今日这件案子关系重大,除了以上三位大人,便是连太子萧晗也坐镇当庭。 林清羽站在人群中,皱着眉头看向堂上跪着的那一人,目光上移,落在了坐在副位上的御史中丞林远脸上,在他看过来的一瞬,直接移开了视线。 她轻叹了口气,再次看向堂上的人。 许是因为今日公开审理,白卿礼换了一件干净的囚服,凌乱的发髻也稍微梳理了一番。 站着堂外并不能看见她的脸色,只见她背脊挺的很直,仿佛一棵坚韧挺拔的松柏,丝毫不见半点受刑之后的脆弱与颓然。 “白卿礼,本官问你,为何要女扮男装参加科举,你可知,欺君罔上,乃是杀头的大罪?”刘尚书拍案问道。 白卿礼低着头,勾唇一笑,抬眸看向刘尚书,“不过是想试试我朝科举的试卷有多难罢了,不曾想,一不小心竟是考上了。” 白卿礼这话一出,果然惹得众人议论纷纷,其中一些秀才举人最是激动。 “他这话什么意思,是瞧不起我等寒窗苦读多年的学子吗?” “就是,科举之艰难,多少学子耗尽一生也无法功成名就,她这般蔑视科举,等同于蔑视皇权,合该株连九族才是。” “不过区区一个女人,竟敢大放厥词。” 林清羽皱紧了眉头看着身旁的这一群所谓的读书人,嫌弃的避开了些,淡淡道:“嫉妒的嘴脸真是丑陋。” “你说什么?你说我等嫉妒?我等堂堂读书人,又岂会嫉妒一个阶下囚?” 第96章 “就是,一个女人而已,有何值得我等嫉妒。” 林清羽上下打量了一眼这几个怒目瞪着她的男子,翻了个白眼,轻蔑的“呵”了一声。 林清羽此举,果然将那几人气得跳脚,甚至有一人还想伸手上前推人。 璃书和漱玉见状,立马上前将林清羽护在身后,璃书更是直接拔出了挂在腰间的锋利匕首。 “啪啪!” “肃静!肃静!”外面的骚动引得刘尚书又敲了几下案桌,这才使得外面彻底安静了下来。 萧晗看了一眼这边的状况,随后偏头朝身后的侍卫吩咐了一句。 那几个书生退开后,璃书再次看向堂上,好巧不巧正好对上萧晗的目光,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面无表情,她却还还是莫名其妙觉唬了一下,她略有些心虚的退到了清羽身后,瞥开视线不再看他。 林清羽倒是没有察觉她的举动,目光始终落在跪着的白卿礼身上。 虽看不见她的脸色,却是能感觉到她挺直的背脊不再似以往那般紧绷着,甚至能看到几分放松与坦然。 她难道不怕么? “二位姑娘,主子请你们跟我来。”身后忽然出现一道声音。 两人转身看去,只见是萧晗身边的一个侍卫。 有一瞬间,璃书还以为是萧晗派过来训话的,吓得她一激灵。 “去哪儿?”林清羽看着来人问道。 “二位姑娘放心,随我来便是。” 漱玉看了一眼周围那几位目光不善的读书人,怕一会儿再起纷争,便扯了扯林清羽的袖子,轻声道:“姑娘,不若我们还是跟这位公子过去吧。” 林清羽朝堂上看去,正好对上萧晗看过来的的视线,她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侍卫将几人带离了人群,来到旁边的小巷,将几人从后门引了进去。 公堂的偏房用了几块屏风隔开,站在此处,既不容易被人发现,正好也可以看到公堂之上的情形。 “白卿礼,陇西人士,年二十,于七年前瞒着家人男扮女装参加科举,期间买通大夫李文元伪造身份,同时以大量银钱贿赂越弘和、陆峰、曲敬、崔成、谢浩渺、靳玉成,共计六名官员,协助其伪造身份,犯有贿赂官员,科举舞弊,欺君罔上之罪,其后,又于一个月前,因与李文元产生分歧,将其引入鹿临书院后山杀害,诸上种种,白卿礼,你可认罪?” 林清羽等人来到偏堂之时,正好听到刘尚书在问罪。林清羽皱着眉头听完,几乎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去。幸好被璃书和漱玉两人及时拉住。 萧晗把玩着手上的玉佩,看了一眼偏堂屏风后晃动的人影,随后将目光落在了白卿礼身上。 他可不救自己想死之人。 白卿礼静静地听完了她的罪名,只觉得想笑。 “大人,我若是认罪如何,不认罪又如何?” “人证物证俱在,你认罪或是不认罪,这些罪名你都洗脱不得,可若是你肯认罪,便算是你已有悔过之心,可从轻发落,留你一个全尸,若是不肯认罪,那便只能是从重处罚,凌迟刮骨。” 白卿礼笑着摇了摇头:“若按照大人所说,我犯的可是科举舞弊,欺君罔上等这些株连三族的大罪,难道只要我一人认罪,家族便不会被牵连么?” “白夫子这是在说什么呀,这时候不是应该赶紧为自己辩解,洗脱罪名吗?她怎么反倒是好像嫌死自己一个不够,还得多拉几个人呢?”璃书在一旁急得团团转,恨不得自己上去替白卿礼辩解。 堂上几位大人亦是不解她这是何意,相互看了一眼,刘尚书解释道:“半个月前,陇西白氏家族派人送来了一封文书,文书中清楚的写明,你在两年前便已经被逐出了白家,上有官府的文印,也就是说,你与陇西白氏并无干系,自然也就牵连不到其他人。” 白卿礼脸上仍挂着一道浅浅的微笑,眼眸中却是没有半点光亮,心中蔓延着无尽的荒凉,从来不知,四月的上京竟是如此的寒凉,她低着头,忍不住笑了出来,“呵呵,好一个逐出家门,好一个并无干系,哈哈哈,好啊!” “我认……” “且慢!”一道声音自后方传来,打断了白卿礼认罪的声音。 众人循着声音转身望过去。 只见是齐慕身着一身素色常服,手举着一沓文书,目光直直地落在白卿礼的背影上。 她的身子似乎有一瞬间的颤动,可她却始终没有转身。 齐慕也不在乎的她的沉默,他举着手中收集来的证据,坚定地走到了堂上。 今日无论如何,他都要保下她! 璃书激动的抓住了林清羽的手臂:“他手里拿的是什么,难道是能证明夫子无辜的证据吗?” “无论是什么证据,白夫子女扮男装参加科举却是事实,只怕……”漱玉小声的提醒,并不是她故意要泼冷水,只是怕她们期待过高,到最后只会更失望难受。 漱玉偏头果然看到了她家姑娘低下了头,半阖着眼眸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子晟,你在做什么,还不快退下!”上首的大理寺卿王彦安看着堂下自己的下属一副不管不顾的的死样子,只觉得脑门直抽,亏的他担心他乱来,还给他外派了出去,这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第97章 “下官有证据呈上,可证明杀死李大夫的真凶另有其人,而非白卿礼。” “哦,那便请你呈上来吧!”刘尚书并未为难他,语调甚至带着几分松快。 齐慕呈上的乃是一份证词。 三月十四日,书院伙夫赵四同洗菜的寡妇潘大娘在后山偷情时,正好碰见了独自上山采药的李大夫,因为害怕被发现,两人便躲进了暗处,随后不久,便见李大夫慌忙的往山下跑,期间还跌了一个大跟头,才刚爬起来没走两步就被一个高大男人追上。 而那男人显然不是白卿礼。 “小齐大人,你提供了这份证词,可有证人?”刘尚书问道。 “今日我只是来提供证据,为白卿礼洗脱罪名的,大人唤我名字即可。至于证人,自然是有的”齐慕转身,对着外面扬声道,“赵四,你且上堂来。” 众人避让开,一个年纪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大腹便便的大汉出现在人群之后。 他似乎很是不习惯这样被人关注,缩着脖子左顾右盼的慢慢挪了进来。 “堂下何人?你可知做假证,乃是杀头的大罪?”刘尚书拍案厉声问道。 凌厉威严的声音将赵四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大人明鉴,小人不敢说谎。” “哦,是吗?那你且说说,那日你都看到了什么?为何当时不报案,今日才肯来作证?” 第51章 真凶 赵四跪在地上,他…… 赵四跪在地上, 他虽胆大敢与守寡的潘大娘偷情,却是头一次见这等场面,更别说是被平日见都见不着一面的青天大老爷亲自审问。 他哆哆嗦嗦的开口, 脸上的横肉也跟着一抖一抖的, 着实与他那彪头大汉的形象不符。 “小, 小人那日与潘家娘子在, 在后山见面, 原以为已是深夜,不会有人来, 却是不曾想碰见了上山来采药的李大夫。我俩不想被人发现,便躲进了暗处。好在他采药采得很专心, 并没有发现我们俩人。” “正当我俩放下心来时, 没过多久便见到李大夫慌里慌张地跑了回来, 还一直回头往后看, 结果不小心给绊倒了, 随后我便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追了上来,当时天色太暗, 我没能看清那人的脸,但是从身形来看, 绝不可能是白夫子。”似是沉浸在了那段回忆里, 赵四也不再感到紧张害怕, 也没再结巴。 “我看到那人在李大夫站起来之后,朝着他脑袋挥手来了一下, 也没看到用了什么武器,然后李大夫就那么直直地倒了下去,之后那人还把李大夫给抗了起来,走到那个有点高的陡坡前, 直接给丢了下去,事后还做了伪装,假装是李大夫自己滑下去的。” 众人听完他的供词,全都窃窃私语讨论了起来。 璃书抓着林清羽的手腕,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呼,还好,我就知道,白夫子不是那样的人,她绝不可能会杀人的,你说对吧清羽。” 璃书激动的转头看向林清羽,只见她轻抿着薄唇,半阖着眼帘,眼波微颤,她这才想起来,即便证明了白夫子不是真凶,可李大夫可是清羽的师父,听见他死得那样凄惨,清羽定然是不好受的。 她将手放在林清羽的肩膀上,轻轻抚拍了一下,无声的安慰着她。 “既然你说凶手另有其人,你可能说说那人有何特征,你凭什么断定他不是白卿礼?” 赵四挠了挠头,“我时常在书院烧饭,偶尔也是见过白夫子的,她那身形与李大夫差不多高,甚至还要矮上那么一点点,可那个杀害李大夫的凶手,却是比李大夫还整整高了一个头,怎么可能会是白夫子嘛?” “既然如此,为何此前官府调查李大夫死因的时候,你不肯出来作证,如今却在白卿礼快要定罪了的时候才来说?” “我,我……”赵四欲言又止,好几次看向齐慕,那为难的眼神好似再说:“我要说吗,真的要在这公堂之上说出来吗?” 齐慕也不看他,只轻掩唇咳了一声。 赵四死心的收回视线,支支吾吾的开了口:“我与潘二娘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可她家父母嫌弃我穷,不肯将她许配给我,反倒将她嫁给了城西卖猪肉的刘大,后来刘大去世,她成了寡妇,也没再嫁,托人寻了个差事,正好是在书院。而我这些年也一直没娶,老光棍了这么多年,去年在书院见到她,知道她成了寡妇,这一来二去的,我俩就死灰复燃了,嘿嘿。” 赵四满脸的羞涩,红着脸挠了挠头又继续道:“这半年多以来,我俩都约着在后山见面,这不正巧那日便遇见了那件事么,事后我本不想趟这趟浑水,毕竟我们俩的关系也不太好被人知道,更何况咱也不知道那凶手到底是什么人,万一找上门来,那可不就麻烦了吗?” 说到此处,赵四的神情严肃了些,认真道:“可二娘说了,那李大夫与她有恩,白夫子也不曾嫌弃她儿子出身低微,私下里时常叫他读书习字,她不忍心李大夫枉死,也不想白夫子被冤枉,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哪怕我两人的私情暴露,今后被人耻笑,她也要来给白夫子作证,我不忍心看她招人白眼,便自己替她来了。” 刘尚书认真听完,沉思了片刻,朝左右的大理寺卿王大人和御史中丞林大人看了看,问道:“二位大人怎么看?” 第98章 御史中丞林远是只老狐狸,轻易不肯开口,只是朝着两人笑了笑,示意大理寺卿王彦安先说。 大理寺卿颔首,看了眼堂下站着的齐慕,开口道:“且不说此人说的是真是假,当日发现李大夫尸首时,他手里可是紧紧拽着一枚玉佩,而那枚玉佩正好便是白卿礼的,这又作何解释?” “王大人言之有理。”刘尚书点了点头,他看向赵四,又问道:“赵四,当日你可有看到李大夫手中是否拿着什么东西?” “这,这小人就不清楚了,好像没看到李大夫手里拿什么东西啊。” 堂门外看戏的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我看这赵四说不定做的是假证,那些事说不定就是他伙同那位齐大人编的,我可是听说了,那位齐大人跟白卿礼可是关系匪浅。” “这也不一定吧,我看那赵四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指不定就是真的呢。” “你还是太天真,这些权贵只手遮天的,什么假的不能弄成真的?” “你这人未免也太阴暗了,不说别人怎么样,这位刘尚书绝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此前我家那不成器的儿子差点被人诬陷杀人时,还是他帮我破的案呢。” 林清羽始终一眼不眨的盯着堂上,面上无波无澜,不知在想什么。 璃书偏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便又紧张的盯着堂上,生怕白卿礼不能翻案。 齐慕垂眸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白卿礼,摸着袖子中的东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抬头看向上面的刘尚书,“在下……” “行了,既然都已经到说到这个份上了,本宫估摸着也是时候拿出这个东西了。”一直不言不语的萧晗,看了眼齐慕的动作,似乎看透了他想做什么,他收起了看戏的神态,招手让人将东西送到了堂上几位大人手中。 刘尚书亲自接过了东西,仔细看了一眼之后,又递给了左右人两人。 三人看完之后,俱是沉默了,“这……” 等三人传阅完了之后,萧晗起身将画取了过来,“这乃是本宫当日亲自找仵作验证画下来的李大夫握有玉佩的那只手留下来的印痕,这另外两枚玉佩,其中一枚乃是当日在李大夫手中发现的那一枚,而另一枚则是本宫这些日费尽心机查探而来的玉佩。” “诸位请看,白卿礼的这枚白玉双鱼佩的纹样与李大夫手中的印痕并不相符,而这枚双兽纹玉佩的纹样却是正好与这印痕一样,由此可见,李大夫遇害当日,手中抓住的并不是白卿礼的这枚玉佩,乃是时候凶手,亦或是帮凶用白卿礼的这枚玉佩替换了真凶的这枚玉佩。” 萧晗的话瞬间让堂下炸开了花,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不停。 “敢问殿下,这枚双兽纹玉佩是从何得来?”刘尚书小心翼翼的问道,万万没有想到,太子今日也会来插一脚,他原还以为,太子不过是来旁听想瞧个热闹。 “这枚双兽纹玉佩,其纹样复杂繁琐,纵观整个大周,也只有城西匠师李通有这样的手艺,而据本宫所查,这些年李通总共也只雕刻了三枚这样的玉佩。其中一枚恰好在本宫手中,另一枚在镇国大将军府,而这第三枚么……乃是在永昌伯爵府段伯爷的手中。” 萧晗这话恍如平地惊雷,炸得众人目瞪口呆。 怎么会又突然出现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段伯爷? 堂上三位大人亦是面面相觑,万万没有想到,这事竟然还会牵扯到永昌伯爵府。 这永昌伯爵府早年被牵扯进几个皇子的斗争中,虽侥幸最后没有被问罪,可早已不受重用,府里几个后辈,更是没一个有本事的,这些年早就落寞了,虽空有爵位,却早已没了实权,这段伯爷也不过是个闲职,整日里游手好闲,又怎会跟李大夫的死扯上关系? “殿下,这……” “是真是假,大人派人去将段和颂请过来一探便知。”萧晗道。 璃书躲在后面再次松了口气,她就知道,虽然他这表哥平日里气人得很,但关键时刻还是很有用的。 林清羽始终静静的观察着堂上,确认了白卿礼不是杀害师父的真凶,她原本是该高兴的,可事实上,她却还是半分也笑不出来。目光上移落在萧晗那张从容中又带着几分嚣张的脸上,他是什么时候查到这些的呢? 拿着东宫的手谕,段和颂来得很快。 刘尚书说明了事情的经过,段和颂也只是轻蔑一笑,“我是曾经拥有这块玉佩,可早在八年前便已经被我那调皮的小儿子失手给打碎了,诸位说李大夫手中的那枚玉佩是我的,可有证据?” “哦,是吗,可据本宫方才派过去调查的人回来回话,你家夫人前两日在帮你整理衣物时还看见了这枚玉佩,你家那小儿子与你并不亲近,更是从未打碎过你的玉佩,不知你口中那枚打破了的玉佩究竟是在何时何地被打碎的?”萧晗看着段和颂厉声问道。 段和颂抿着嘴,直视萧晗,眼眸中似透露着几分恼羞成脑,可碍于萧晗的身份却又不敢表露。 “段伯爷不说话,可是还没编好说辞,还是说需要本宫将你的夫人与儿子请过与你当场对峙?” 段和颂眸光中透着几分厉色,拳头握了又松,磨了磨后槽牙,最后却是闭上了眼睛,再次睁眼,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看向堂上三位大人,冷声道:“不必了,人是我杀的。” 第99章 “竟然真的是他,他为什么要杀人,李大夫什么时候得罪他了吗?”璃书皱着眉头不解问道。 第52章 证据 “你的杀人动机是什…… “你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李大夫上山采药乃是临时的决定,你为何会在深夜跑到鹿临书院的后山去杀人?你又是什么时候替换了玉佩?”大理寺卿不愧是办案的老手,问题直击要害。 “犬子段常远虽不成器, 可他无论如何也是我的儿子, 自他被判处问斩之后, 我终日思念, 丧失骨血, 更是痛苦不堪,唯有深夜之时来到书院后山, 看着他曾经呆过的书院,想着他曾经在这里留下的痕迹才能稍微聊以慰藉。” “我毕竟是一个父亲。”他偏过头看向萧晗, 眼中带着几分嗤笑, “在想到究竟是谁害死了我儿时, 心中愤懑, 难免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他收回视线, 继续看着堂上的三位大人,继续道, “正巧那日怒骂之时,遇见了前来采药的李文元, 我恐他将这些话传扬出去, 便动手杀了他, 随后伪装成意外。” “处理完现场之后,我刚回到家便意识到玉佩丢失了, 预想到可能是在搬运李文元的过程中被他扯下,我随后便又返回了书院,又恰好在路上捡到了一枚玉佩,而这枚玉佩正好与我的玉佩大小一致, 找到李文元中手中攥着的玉佩之后,我便用这枚随手捡到的玉佩替换了回来,如此一来,仵作尸检时也不会觉得有异。” “谁害死了他儿子,难道不是段常远行凶作恶,罪有应得吗?”璃书气不打一处来,甚至还想冲上去跟他理论,好在被林清羽及时抓住。 她气得胸脯一鼓一鼓的,但是由于被人抓着,也只能恶狠狠的瞪着段和颂。 刘尚书和大理寺卿对视一眼,虽觉得他这说辞也解释得通,可有似乎又透露着几分怪异。 萧晗不知何时已经又重新坐下,面上带着几分泰然的笑意,也并不在意他刚才的意有所指,从容道:“如此一来,刘尚书,既然真凶已然认罪,那么白卿礼杀害李大夫这一条罪名是不是就不成立了。” “这是当然,只是……” “既然凶手已经认罪,那便先将他押下去吧。”萧晗打断了他下面的话,直接岔开了话题。 真相当然不止如此,可如今却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若白卿礼所言非虚,背后那人所图谋之事,必然笼络了不少势力,若不能一网打尽,只怕后患无穷。 如此,也就不能立即将当日的真相公之于众了,不过他杀人这一条罪名却还是能定下来的。 段和颂被押了下去,公堂之上安静了下来,一时之间无人再说话,外面的百姓也是眼巴巴的看着堂上的三位大人,等着他们接下来的判决。 刘尚书左右看了眼,又看了一眼又开始置身事外做旁观状的太子殿下,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白卿礼,虽已证实你并非杀害李大夫的真凶,可女扮男装参加科举,贿赂官员,欺君罔上,却是事实,你可认罪?” “大人……”齐慕焦急开口,似还有辩解什么,可却被另一人直接打断。 “子晟,你退下。”大理寺卿厉声道,他这个后辈是有几分真本事的,成功办理了不少案件,为人正直良善,可如今却是色令智昏,杀人一罪尚且有证可寻,可这女扮男装参加科举却是半晌板上钉钉的事实,抵赖不得,前面为她脱罪之时,他虽提供了证人与证词,可却给不出证据,若非太子殿下及时开口,他又打算做什么?他可知道乱来的后果? 在上峰不认可的眼神中,齐慕痛苦的看了一眼始终一言不发的白卿礼,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是错误的,可他实在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她认罪伏诛啊! 感受到他灼烈的视线,白卿礼终于还是抬头看向了他。 她朝着齐慕摇了摇头,浅浅一笑,“够了,不必再为了我毁掉自己的仕途。有你这份心意便足够了。” “卿礼!” 白卿礼抬眸看向刘尚书,眼神终于不在灰白无神,似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坦然与从容,“大人,白卿礼认罪。只是贿赂官员一罪,卿礼从不曾贿赂任何人,恕卿礼不认。” 看她眼眸中总算有了几分生机,萧晗满意的勾了勾唇角,他早说过,不救自己想死的人,看在她还有点意思的份上,那便再帮她一把。 萧晗打了个响指,命人将东西送了上来。 看到萧晗此举的刘尚书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今日太子殿下亲临公堂,绝不只是来看戏的这么简单,只不过他既然早就已经查明了,为何之前不肯将这些东西给他,倒是显得他们刑部办案能力不行啊。 萧晗送上去的东西乃是涉足及此次科举舞弊一案的几位官员的亲笔信件,以及五本见不得光的账册,其中四册乃是在之前所提及的四位官员私底下的个人账册,其中明明白白写了所受贿赂几何,来自何人。 萧晗等几人将账册和信件看得差不大多了,这才开口道:“从这几本账册和信件可以证实,当年贿赂官员的乃是白家家主白翳,并非白卿礼本人,据方才刘尚书所言,白家早在两年前,便已将白卿礼逐出白家,宗谱除名,那么白家宗主的罪名是不是也不该按在白卿礼身上?” 第100章 “至于另外两名官员,陆峰与靳玉成,两人虽然也是当年的主考官之一,可据本宫所查,两人并未接受白家家主的贿赂,便是后来白卿礼以门生的身份向两人送礼,也不过是逢年过节才送了一二,而这两人也皆有回礼,本宫以为,这样的礼尚往来还构不成贿赂,几人大人以为呢?” “这……”几位大人面面相觑。 您这都已经把证据摆到眼前了,我等还能怎么以为呢? 不等几人大人开口,萧晗又接着道:“当然,这些只是本宫个人所查到的证据,几位大人自然可以再派人去查验核实。”萧晗脸上带着几分笑意,眼神却透着肃然,叫人不敢轻视。 “殿下提供的证据很是充足,我等不敢质疑。”刘尚书擦着虚汗,尬笑着回道。 刘尚书抹去额头的汗水,又与左右两人进行了眼神确认,随后才再次看向萧晗,弓着脖子,谦虚的问道:“请问殿下可还有证据要递交?” 可别是还有什么证据连白卿礼男扮女装的罪名也能洗去,那他可真要跪下喊一声祖宗了! 萧晗摊开手,坦然道:“没有了,李尚书请接着办案吧!” 刘尚书总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就算是洗去了白卿礼杀人以及贿赂官员的罪名,可这科举舞弊,欺君罔上却依然是死罪难逃,不过太子到底是两次三番的帮了她,其中或许是有那几位太子党系官员涉事其中的原因,可也难说不是因为对她的赏识,他到底要不要卖太子一个面子,对白卿礼从轻发落? 刘尚书瞥了一眼右手边的御史中丞林大人。 这只老狐狸,便是当初宠妾灭妻,与柳氏和离闹得沸沸扬扬,最后也不过是停职了三个月,最后还是官复原职了,可见其圆滑世故,深得圣宠。若是从轻发落,只怕他到时候在圣上面前参自己一本,那可是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刘尚书犹豫不决,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又一口的气,罢了,他还是按照章程来做事吧,便是太子想要保全她,由太子亲自出面去皇上面前求个情,岂不是易如反掌。 打定了主意,刘尚书便也不再犹豫,同左右两人确定了最终的罪名,便再一次拍板,对着下面白卿礼道:“罪犯白卿礼,隐瞒女子身份,于七年前参加科举考试,并取得功名,犯有科举舞弊,欺君罔上之罪,今日本官判你死刑,秋后执行,你可有异议?” 说完刘尚书立马偏过头去看一眼萧晗,好在他没什么反应,刘尚书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再次看向白卿礼。 白卿礼眸光流转,浅浅一笑,没想到折腾到最后,她竟然是只剩下这一条罪名了,如此甚好。 她抬眸看向堂上,眼里带着释然的笑意:“草民,没有异议。” “好,既然如此,” “且慢,我有异议。”林清羽将一直抓着自己袖子的漓书推开,径直走向了大堂,眼眸中尽是坚毅与果决。 “清羽!”漓书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向已经走了出去的林清羽,她要做什么? 从她出声开始,御史中丞林远皱紧得眉头,仿佛可以夹死一只苍蝇,她怒目瞪着她,若非这里是公堂,他只怕想直接下去将她拉走,“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快下去。” 林清羽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多做理会,随后道:“民女对此判决有疑。” 见自己被完全无视,林远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恨不能立马下去亲自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给抓下去。只可惜他才刚一起身便被萧晗一个凌厉的眼神给定在了原地。 坐在中间的刘尚书当然也察觉到了两人这眼神交锋,只扯了扯嘴角。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啊,他就说太子都已经插手这么多事了,这最为致命的欺君之罪怎么就又不管了,原来是安排了个小姑娘来拆台。 只是看着做父亲的林大人的这反应,也不像是事先志情的样子啊,叫你刚才置身事外,这会儿被自己女儿联合外人给整了吧!呵! 刘尚书偏过头去用袖子挡着脸幸灾乐祸的偷偷笑了一下,随后才转过来清了清嗓子,一脸肃色的问道:“你有何疑啊?” 第53章 对峙 “方才大人说,白卿…… “方才大人说, 白卿礼的罪名乃是科举舞弊以及欺君罔上,敢问大人,白卿礼七年前参加科举, 可曾有人给她提前透题了?又或者是她带了小抄入考场?”林清羽站在堂上, 不卑不亢的问道。 刘尚书扯了扯嘴角, 不知她问这些问题是何意, 但还是认真回答了, “不曾有人透题,也并未被发现带有小抄。” “那她的答卷可都是自己所写?”林清羽继续问道。 “也是她自己亲笔所写。” “那么请问, 这科举舞弊的罪名是从何而来?”林清羽眼神坚定而凌厉,眼神扫过众人, 沉声问道。 “这……”刘尚书顿了顿, 偷偷瞥了眼正盯着人小姑娘看得目不转睛的太子殿下, 那股骄傲劲儿都快溢出来了。 我说殿下哎, 您到底在骄傲些什么呀? “她隐瞒性别参加考试, 难道不算舞弊?”林远凶狠的盯着林清羽,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屑, 厉声反问道。 第101章 林清羽扯了扯嘴角,轻嗤一声, 抬眸直视着林远, 眼眸中再也没有半分对父亲该有依赖与仰慕, 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毫无干系的陌生人,“那么敢问御史中丞大人, 我朝自开国以来,可有哪一条律法明文规定了,女子不得参加科举?” 林远被她冰冷的眼神刺得心口有些疼,一时竟忘了反驳, 他稍撇开了视线,随后才道:“我朝虽不曾有明文规定,可自古以来从未有过女人隐瞒身份参加科举,此举有悖常伦,自当做舞弊论罪。”声音却再不复之前那般强硬。 “既然无法可依,她又是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填写的答卷,那凭什么你们说是舞弊就是舞弊,再者,若要从古论,在最原始的古代,可是女子当家做主。” “清羽。”璃书站在后面,难以置信她竟然说出这番话。 而同样的,林清羽这番话也惹得堂外看戏的百姓一阵议论,尤其是之前那几位被林清羽讽刺过的几个书生,恨不能亲自来到堂上与她对峙。 “荒谬,女子短视无能,怎可当家做主?”先前反应最大的那个书生可以高声反驳道。 “呵,女子短视无能么?我朝开国皇后,赟圣皇后与高祖并肩马上平天下,后又开创武举,自举,试官等制度,为我朝选拔了多少能人异士,如今到了你嘴里,便成了无能短视了么?”林清羽转身看向那个书生。 那人张了张嘴,一张脸憋得通红,他当然不能说开国皇后如何,即便已经过去百余年,赟圣皇后的功绩,也不是他可以置喙的,他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能弱弱来了一句,“尔等怎可与赟圣皇后相提并论。” “我等自然不敢比之赟圣皇后,可你们连一个尝试的机会都不肯给,剥夺了女子学习成长的几乎,却还要反过来怪我等短视无能,便是有那么几人闯出了一片天地,又要被你们定以有悖常伦的罪名?怎么,你们是在害怕吗?害怕女子于你们共同竞争,反而显得你们更加无能?”林清羽四周扫视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轻蔑。 此举果然又将外面那几个落榜的学子气得冒烟,若不是有侍卫拦着,只怕是想冲进来揍人。 被涵盖在“你们”的范围内,萧晗并不见半分恼怒,反倒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他面带笑意的看着她,真不愧是他家清羽,连想法都异于常人,不过这想法还挺有意思的。 余光偏见上面刘尚书求救的眼神,他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一副故作严肃的模样,假装在认真思考,随后看向林清羽道:“你说得也有点道理。” 刚刚眼神求助的刘尚书几乎要吐血,我不是让您赞同她的观点啊,我是想让您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最好把她带走啊! 虽说她说的好像也确实有几分道理,可这毕竟是歪理,别说她的这些理由不成立,便是他因此判了白卿礼无罪,只怕到了陛下面前,陛下第一个要削的脑袋就是他的。 刘尚书欲哭无泪的看向旁边的林远:你能不能管管你女儿啊! 可偏偏林远不知道被刺激到了哪里,竟是目光呆滞的看着下面的孩子开始神思恍然了起来。 再偏头看向大理寺卿王大人,结果他也是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刘尚书叹了口气,只好无奈开口道:“便是不算做舞弊,可她到底是隐瞒了女子身份,以男子身份为官两年,此举又怎么不算是欺君呢?” “若我没有记错,白卿礼十三岁高中探花,为官两年期间,扩办学校,兴修水利,其辖地至今再无水患,百姓收成增长了两倍,遗留悬案告破三十八件,离任时,两省百姓十里相送,赠上万民伞,在书院教书期间,其学生中举者超过八成,为朝廷输送了不少人才,敢问这样的功绩,我朝官员,有几人能达到?” “这……”众人面面相觑,一时答不上话来。 且不说其他,十三岁能高中探花的,我朝开国以来也就只这一个,便是十三岁能考上举人的都是寥寥无几,而收到了万民伞的官员,也是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若非她是女子,如此成就,指不定三十岁便能登阁拜相。 事到如今,眼瞅着太子殿下完全没有要帮自己一把的打算,刘尚书只得与身旁的另外两位大人小声讨论了一番,看如今这情形,也只得暂且先退让一步,且先将白卿礼收押,待将情况禀明皇上之后再做定夺。 白卿礼被暂时押了下去,刘尚书也带着大理寺卿和御史中丞两人连忙进宫去求见皇帝了。 堂外众人见没什么可看的了,也都各自带着自己的观点渐渐散去。 璃书还躲在屏风后面不敢出来,公堂之上,便只余还站在堂中央的林清羽以及坐着把玩玉佩的萧晗。 一人站一人坐,两人便是这么对视了良久,最终还是萧晗先妥协了下来,他起身轻叹了口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去再说吧。”随后便拉起了林清羽的手,往外走去。 眼看着两人直接走了,璃书站了出来,拍了拍一旁漱玉的肩膀,有些心虚的笑着道:“那个,我忽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事,漱玉啊,我就不跟你们一起走了啊。”说完便赶紧溜之大吉了。 第102章 是她把消息透露给清羽,还没看住她,让她上了公堂跟人家对峙,表哥肯定是生气的,她暂时还是先躲一躲吧。 萧晗并没有直接带她回宫,而是去了附近的酒楼,现下已是未时,再不吃点东西,恐怕她的肠胃会受不了。 “先吃饭,吃完了我再跟你讲。”萧晗先给她盛了一碗鲜笋鹌鹑汤放在她面前,眼里的意思很明显,先吃饭,否则免谈。 林清羽看着眼前浓白的热汤,轻叹了口气,罢了,左右也不差这一会儿,正好她也确实有些饿了。 两人安安静静地用完了午饭,等小二将盘子都收了下去,又奉上了新茶。林清羽盯着眼前如琥珀班澄澈透亮的茶汤思虑片刻,随后抬眸看向萧晗,平静的问道:“现在景晗哥哥可以说了吗?” 萧晗轻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的开口道:“此事说来话长,其中牵扯诸多阴谋,我本不想你掺和进来,特地交代了漱玉暂时先瞒着你,不曾想还是被你知道了。” “诸多阴谋?” “是啊!”萧晗摊了摊手,“有看不惯我这个太子的,想借科举舞弊,收受贿赂的官员来打压我的,有想要借刀杀人除掉白卿礼的,甚至还有…”萧晗顿了顿,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故意凑近了林清羽,在她耳边轻声道:“甚至还有谋朝篡位的。” 林清羽睁大了双眼,偏过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谋朝篡位?” 她原以为,只是碰巧白卿礼女扮男装事被人揭破,东窗事发了而已,却不曾想背后竟然牵连这么多事? “如今陛下身边的儿子只有你一个,你也已经是太子了,他们为什么还要打压你,打压你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萧晗盯着她满是担忧的小脸,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的:“傻丫头,太子哪有那么好当的?在父皇身边的儿子虽只有我一个,可皇室宗亲却不只我一个,在大局未定之前,一切皆有可能,又或者只是单纯地看不惯我,想要打压我的,那可太多了。” 虽然一直都知道,自古以来,没有几个太子是好当的,可他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副轻松欢快,游刃有余的模样,她总以为,他该是轻松的。 看着她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里,担忧都快要溢出来了,萧晗只觉得心底的某处软软的,似有一趟暖流淌过,他浅浅一笑,朝她眨了眨眼睛,“放心吧,你家景晗哥哥智勇双全,凭他们再怎么跳脚,也伤不了我分毫。” 林清羽眨了眨眼睛,怎么忽然感觉好像白担心了,她端起茶杯浅饮一口,“所以那几个被告发私收贿赂的官员是你的人?” “并不全是,早在白卿礼身份暴露的第一天,我便已经派人去调查了当年的事,所以才能在公堂之上拿出那些信件和账本来。” 看着他一副骄傲求夸的表情,林清羽眼角抽了抽,违心道:“景晗哥哥你可真聪明,未雨绸缪,这才没让奸人得逞呢!” “哈哈哈,小丫头不想夸人就别夸了,嘴上说着好话,脸上却是在骂人。”萧晗没忍住又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她这副样子实在可爱。 林清羽嫌恶的拨开他的手,怒瞪着他,都说了多少遍了,不要!摸!她的头! 再说了,那不是你自己一脸求夸的表情吗? 不理会她生气的小表情,萧晗接着又道,语气稍微严肃了些,他认真的看着林清羽,“其实,早在半个月之前,我便已经查明了你师父死亡的真相。” 第54章 吓唬 林清羽顿了一下,看…… 林清羽顿了一下, 看着他严肃正经的神情,微微点了点头,“其实在公堂之上, 我看见齐大人出现, 拿出证词, 而你半分惊讶也没有, 我便猜测, 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真相了。” 林清羽抬眸看向他,“而你之所以不早说, 是因为这件事还牵扯到了你方才所说的第三件事,是吗?” 萧晗看向她的眼里带着几分惊喜, 点了点头, 真没想到他家清羽竟然这么冰雪聪明, 仅凭这么点线索就猜到了, 他原本还以为她会生气他没有早点为她师父讨回公道呢! 收起脸上的骄傲之色, 萧晗神情肃穆了几分,“不过此事关系重大, 再则我现在也还没有彻底掌握这幕后之人的真实身份,多的也不方便说, 只是这其中背后牵扯甚多, 危险重重, 我不希望你被牵扯进来。” 林清羽抿唇看向他,他的顾虑她自然懂, 只是心中却难免有几分沉闷,她知道他前行的道路上荆棘丛丛,却始终无法看见那些艰难险阻。 林清羽低下头看着手中的茶杯,闷闷的点了点头。 萧晗能察觉到她突然间的失落, 却不知这份失落从何而来,沉默了片刻,萧晗出声道:“出了白卿礼的事,最近书院的氛围也比较躁动,你去了书院只怕也静不下心来,母后的身子最近也不太好,不如你最近就别去书院了,留在宫里替我照顾母后,如何?” 林清羽闻声抬起头来看他,思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好。” —— 华锦阁二楼,秦晚挑选完了最新款式的衣服后,便被小厮引到了一件雅室内等候。 她端起茶杯,用茶盖轻轻撇去杯中的浮沫,浅尝一口之后优雅放下,随后便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景色发起了呆。 第103章 约莫过了两刻钟,门外才响起了敲门声,梅岁寒推门而入。 “梅庄主可真是个大忙人,约好了未时末见,如今这都已经快酉时了。”秦晚带着些嘲讽开口。 梅岁寒轻嗤一声,劲直走到一旁大摇大摆的坐下,脸上再没有半点第一次见面时的温和笑意,他冷声开口,“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答应了秦姑娘。” 秦晚觉得有些失面,脸上泛起胀红,她咬着下唇,怒瞪着梅岁寒,“之前是你说要帮我在靖王府站稳跟脚的。” 梅岁寒偏过头来瞥她一眼,“难道你如今在靖王府站的不够稳?我可听说如今泰半个王府的下人都是听你号令的。” “可你不是还答应会帮我除掉纪诺禾的吗?表哥心里还惦记着她,哪怕她们之间存在着杀父之仇,表哥也不肯伤她,只要有她在一天,我就永远不可能在王府站稳跟脚。” 梅岁寒握着杯子的手紧了几分,随后又若无其事的淡淡开口:“谁答应了要帮你除掉纪诺禾,你找他去便是,我可不记得我答应了你什么。” “可那个人我根本联系不到他,之前也是他主动来找上我的,我只知道你们是一伙的,你难道就不能帮我传个话?”秦晚有些着急道。 上次那人突然出现,只说他是梅岁寒的同门师弟,说可以帮她除掉纪诺禾,想起之前便是梅岁寒告诉了她,舅舅战死沙场的真相,她便信了他的话。 而他也确实差一点便除掉了纪诺禾,只是却没有想到会有林清羽这个意外,她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解药,竟然又将纪诺禾给救活了。 秦晚绞着手里的帕子,目光染上了几分狠毒,这个林清羽几次坏她大事,终有一日,她要把她连同纪诺禾一齐除掉。 梅岁寒看着他眼里透露出来的阴毒,轻嗤一声,起身随手抛了了一枚令牌丢到她面前的桌子上,“拿着这枚令牌,去城南郊外月风茶肆,可以找到你要找的人。” 梅岁寒丢下这句话便径直出了包厢,走出去几步,他又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了眼已经关上门的雅间,他轻抿薄唇,眼眸中似乎有某种情形一闪而过,很快便再寻不到半丝踪迹,他收回视线,提步离开,却是再也没有回头。 纪诺禾,这次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就全凭你自己了! 林清羽和萧晗回到宫里时,刘尚书早已将三司会审的结果禀明了皇帝,两人甫一踏入宫门,便被皇帝传唤了过去。 将两人叫来御书房后,皇帝也并不着急着开口,而是直接起身,负手绕着两人绕了一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随后点了点头。 “父皇,难不成您是今日第一次认识我们俩?用得着这么打量我们吗?”萧晗无语的想翻个白眼。 “认识倒不至于是第一次认识,只是朕没想到啊,”皇帝停在了林清羽身边,颇为感慨的对着林清羽说道:“平日里皇后总是叫你棉棉,在朕的面前也总是一副乖巧温和的模样,朕是万万没有想到,你竟有如此胆色,敢直接上公堂与几位狐狸精似的官员对峙,更是没想到,你想法也这般独特,倒是朕从前小瞧了你。” 能察觉到皇帝并没有动怒,甚至话里还有几分意外的欣赏,林清羽便也就不像在来时的路上那般紧张了。 虽说她在公堂之上,凭借着一腔激愤,并未顾虑太多,也就没觉得有多紧张,可听到皇帝传唤的那一刻,她多少还是紧张害怕的,甚至腿软到需要萧晗搀扶着走。毕竟她那一番话挑战的可是皇帝的权威,一个弄不好说不定真就小命不保了。 她朝皇帝露出一个乖巧讨好的笑,“我也只是不希望咱们国家损失了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栋梁之才呀啊,陛下您看,白卿礼她虽然是女子,可她为官仅仅两年,她所管辖的几个地方,税收增加了多少,原本贫瘠难以产粮的几个地方,如今更是还有富余呢,而且您看她提供的几篇策论,为咱们朝廷解决了多少麻烦事呀,陛下您说是不是。” 皇帝摸着自己的胡子,状似认真的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点道理,不过朕还有一事好奇,朕听皇后说,你平日你醉心于医术,基本不会关心其他事,更别说这些朝堂之事了,你是从何得知白卿礼这些政绩的?”皇帝回到了自己位置上,带着几分好奇的看向林清羽。 林清羽有几分心虚的瞟了一眼萧晗,手指不断的绞着自己衣服上的带子,小声道:“先前刚发现夫子是女儿身的时候,便偷偷的调查了一下下。” “这么说,你早就已经知道了白卿礼的真实身份?”皇帝了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随后正色道:“白卿礼隐瞒身份为官,犯的乃是欺君罔上之罪,而你早就知道了真相,却又隐瞒不报,如此说来,你也是同罪。” 看着皇帝忽然变得严肃的眼神,林清羽瞪圆了双眼,万万没有想到他竟是说变脸就变脸啊,林清羽的腿又开始发软,几乎要给他跪下了。 不会吧,她这回真翻车了? “好了,父皇您就别吓她了。”萧晗看不下去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瞧你这怂样,之前在公堂上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呢?” 吓唬她的?林清羽呆呆的看着他,又偏头看了眼已经重新换上笑脸的皇帝,如果仔细看,甚至还能在他脸上看到几分奸计得逞的骄傲。 第104章 “哈哈哈哈,难怪皇后总说你这小丫头看着沉稳乖巧,其实逗起来很好玩,哈哈,果然是如此。” 林清羽握紧了拳头,敢怒不敢言的瞪着皇帝,说好的不苟言笑,不怒自威的威严帝王呢? “行了,你说的也确实有几分道理,这么个人才就这样杀了确实有点可惜,可她所犯之罪,若是就这么轻易饶恕她,只怕坏了国家法度威严 ,若是将来人人如此,岂不乱了律法?且容朕再好好想一想。”皇帝挥了挥手,让两人出去。 萧晗带着林清羽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着皇帝,笑着道:“父皇,儿臣的想法与清羽一致。” 皇帝皱起眉头厌烦的挥了挥手,“知道了,滚滚滚。” 这是个什么儿子,胳膊肘尽往外拐。 关于白卿礼女扮男装参加科举,后又隐瞒性别为官两载,其欺君罔上之罪,究竟是该重罚,还是功过相抵,恕她无罪。早朝之时,所持不同观点的几个阵营吵的不可开交。 白卿礼为官两年之间的政绩有目共睹,当初她辞官之时,多少同僚轮番劝解,期望着她别辞官,也好造福一方百姓,可她欺君罔上也是事实。 持有不观点的几个官员,争论到最后几乎是破口大骂,皇帝看着大殿之上唾沫横飞,好似下雨了一般,最后只得头疼的喊了退朝,此事容后再议。 朝堂之上一连争论了好几日,始终没能吵出个结果来。 此事在民间同样是引起了轩然大波,比之当初御史中丞夫人休夫的盛况还要热闹几分。 最近几日林清羽都乖乖的呆在宫里陪着皇后说话,她的体质不算好,每逢变天,总要咳嗽个几天,大小风寒更是时不时便要造访。 林清羽先前已经拜托璃书弄来了一些简单的强身健体的拳法,可惜往日里她总是呆在书院,若是没人监督,皇后便直接将那些册子翻一翻,就当是练过了。 偏她又是这后宫里的老大,皇后要是说不想练,谁敢强迫她。 正好如今林清羽闲着无事,便每日都来拉着皇后一起锻炼。 这日刚陪皇后打完了一套太极拳,林清羽才刚回屋里清洗了一番,便收到了大理寺少卿齐慕求见的消息。 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第55章云水寺坐落…… 云水寺坐落于城南郊外的灵云山的山顶之上, 雨后的灵云山弥漫着一层如轻纱般的晨雾,站在山顶之上,云海翻涌, 偶尔能够看见云雾之下显露一角的山峰, 聆听着寺里传出的阵阵梵音, 林清羽却并未觉得平静, 反倒有些焦灼之感。 与齐慕约好了在巳时云水寺见面, 这几日总是陪着云姨早起锻炼,她今日依旧早起, 来到云水寺时,时辰还算早, 闲着也是无事, 她索性进去寺里求了几个平安符。她虽不大信这些, 不过来都来了, 不求白不求。 求完平安符, 又在殿里听了会儿经文,林清羽出来时, 却还是未见到齐慕的身影。 “已是巳时正了,齐大人还是没来, 莫不是有事耽误了, 姑娘咱们还要继续在这儿等吗?”漱玉仔细盯着门口看了半晌, 深怕错过了齐大人,可这都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 齐大人却还是没来,哪有约人自己反倒迟到这么久的。 “反正今日无事,便权当是来玩的,再等等也无妨。”林清羽目光落在院中求签算卦的那个老和尚身上, 看着好像挺有意思的。 漱玉顺着她的目光也看过去,了然于心的微微一笑:“听说云水寺的签很是灵验,干等着也是无聊,姑娘可要去求一签?” 林清羽点了点头,“既然来都来了。” 漱玉无奈一笑,也跟了上去。 “施主可是要求签?”摊主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苍老的眼眸不见半分浑浊,透着几分清透与明亮,看着便让人觉得信任。 林清羽点了点头,接过老和尚递过来的签筒,摇晃了几下之后掉下一只签。 林清羽捡起竹签,是一支中签。 “虽然巨浪相惊骇,倏忽终朝达故山。” 林清羽将签文递给老和尚,皱着眉头不解的问道:“这是何意?” 老和尚接过签文,举远了些,抚摸着一把白胡子仔细一看,“此签虽非上签,从这结果来看,却也是不错,前路虽有坎坷险阻,只要施主把握正确方向,勇往直前,最终还是能获得施主想要的结果的。” 林清羽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虽是早已预料到的未来,可听大师这样一说,她的心底还是一沉。 “如何才能确定自己选择的方向是正确的呢,若选择错误,是不是就不会得到我想要的结果?”林清羽蹙着眉心问道。 “不乱于心,不缠于物。” 林清羽垂眸又默念了一遍,半晌后才抬眸看向老和尚,认真的点了点头:“谢谢大师,我许是明白了,我想我定会一往直前的。” 如今困扰着她的只有两件事,白卿礼她一定会救,纪姐姐她也一定会保下。 林清羽暗暗下定决心,甫一转身便瞧见了才匆匆赶过来的齐慕。 “抱歉,我来晚了。”齐慕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林清羽摇了摇头,“没关系。” 第105章 林清羽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他今日未着朱红色的官服,只穿了件不显眼的素色圆领长袍,许是因为跑得太过着急,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此刻也有几分凌乱,仔细一看,他左边脸上似乎还有一片红印。 “齐大人这是?”之前见过他几次,全身上下总是精致得体的,难得见他这幅有些狼狈的样子,林清羽忍不住有些好奇。 见她目光落在自己的脸颊上,齐慕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让林姑娘见笑了,出来时正好遇见我父亲,意见有些分歧,便耽误了一下。” 林清羽了然地点了点头,那你们这分歧应该还挺大,都挨打了。仔细一看,他脸上那片红印,可不就是巴掌印。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后院有一个凉亭,还是安静,不如去那边说吧。”林清羽道。 齐慕看了眼周围,人来人往,确实不大好说话,便点了点头。 来到后院凉亭,林清羽率先开口问道:“齐大人特地约我出来,所谓何事?” 齐慕也不扭捏,直接开门见山道:“先前姑娘在公堂之上为卿礼说话,力证卿礼无罪,想必也是支持她的,对吗?” 林清羽沉默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齐慕继续道:“如今朝堂之上,已为此事争论了许久。饶恕她,损害的是皇家威严,是天下众多读书人乃至官员的未来的权益,陛下未必真的想要卿礼性命,可若是反对的声音太过激烈,即便陛下有心放过她,她也难逃一死。” 林清羽静静地听着,白卿礼女扮男装参加科举,甚至还高中为探花,虽说因为自古以来默认的规则,女子不得参加科举一事并未被写进律法中严律禁止,可她在陛下面前隐瞒性别一事,确实犯了欺君罔上之罪。 按理来说,只要陛下不计较,那么她便可以无罪。 可是,她以女子之身参加科举,若是判她无罪,那么今后难免有更多的女子效仿,如此一来,这些原本只用与自己同胞竞争的读书人,便又多了需要竞争的对象,即便他们从骨子里瞧不起女人,可一旦发现了这些女人可能对他们造成威胁,损害他们的权益,他们便会团结一致的去打压那个可能性。 因此如今朝堂之上,乃至民间百姓,要求处死白卿礼的声音尤为洪亮。 林清羽皱着眉头看向齐慕:“齐大人前来找我,可是已有了应对之法?” 齐慕点了点头:“虽说如今朝堂之上,大部分人都是不赞成放过卿礼,可也还是有一些或与她有交情,或纯粹是欣赏她的官员在为她据理力争,只是,这点声音还是不够。” “齐大人想让我做什么?”林清羽问道。 齐慕垂眸的看着她,认真的说道:“既然朝堂上的那一点声音不够,那么便扩充,唯有让支持她的人更多,才能让陛下动摇。” “你是想…”林清羽有些不确定。 “我打算前往岭南,她曾经在岭南两省任职,期间为百姓可谓是鞠躬尽瘁,我想求一份万民请愿书。” “万民请愿书?” “是,读书人之间,亦或是朝堂之上,他们联合要求治卿礼的罪,不过是惧怕她的才华和能力,已及将来可能会损害到他们的利益罢了,可民间的百姓不一样,当初卿礼做的那些事都是实打实的,受益的百姓众多,我相信,总有人愿意为她写下一份请愿书。” 林清羽点了点头,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齐慕顿了顿,看着林清羽轻声道:“而在这京城之中,也有一个地方,可能有人愿意为她写下请愿书。” “鹿临书院?” 齐慕点了点头。 白卿礼在鹿临书院任教五年,学生无数,她性格温和,认为有教无类,引导为上,对学生从不轻易责罚,而她学识丰富,谈吐不凡,却又虚怀如谷,赢得不少学生的尊敬,想必书院也有人是愿意支持她的。 “你是希望我能去书院求取请愿书?”林清羽问道。 “嗯。”齐慕点了点头,“我思来想去,你是书院的学生,对那里的夫子、学生都更为了解,而也唯有你,是真心的希望她不要出事。” 看着他眼底信赖的目光,林清羽轻轻一笑:“齐大人看人的眼光还挺准。” “在大理寺任职,目光不准可怎么行?”齐慕也跟着浅浅笑了一下。 “好,我答应你,我替你去书院求取学生们的请愿书。” —— 回到宫里,林清羽直接去了福宁殿找皇后。 “云姨,我打算明日便回书院去,没有我盯着,你可要继续好好锻炼啊!”林清羽扒着皇后的手臂摇晃,带着几分撒娇的语调。 “明日回书院?”皇后低头看向她,很是不解:“怎么突然要回书院了?” “我知道,先前景晗哥哥不让我回书院是怕我触景伤情,可现在,我有想要做的事情,不会沉溺于那些悲痛的。”林清羽松开了皇后,站到了她面前,认真的说道。 “可……”皇后并没有直接答应她,脸上显露出几分为难。 晗儿不肯让她回书院自然不止是这一个顾虑,可具体的她也不甚了解,若是答应了她,万一…… 第106章 “你想回书院的事,可告诉晗儿了?”皇后问道。 林清羽摇了摇头,“今日我还不曾见过他,等晚些时候,我再去告诉他。” “晗儿不让你回书院,想必是有他的顾虑,要不你还是先去问过他,若没什么问题,你再回书院也不迟。”皇后委婉道。 林清羽想了想也是,“那好,我现在就去找他。”说着便急匆匆的跑掉了。 皇后看着着急跑出去的背影,忙叫住了她,“等等。” 林清羽转过身来,不解的看着她。 “我让小厨房顿了参汤,你帮我给晗儿端过去吧。”皇后看着她眨了眨眼睛,笑着道。 “好。”林清羽点了点头,等桂嬷嬷将参汤端了过来,这才转身往东宫而去。 来到东宫,萧晗还并未回来,最近他似乎越发的忙碌了,时常见不到他的人影。 林清羽将参汤端给宫人,让他们先放在小炉子上热着,等萧晗回来了再给他喝,自己则去了偏厅等着。 林清羽等得无聊,便让宫人又给她拿了本话本子过来。 沉浸于话本子中,不知不觉间,天色便已经暗了下来。 林清羽抬头,活动了一下脖子,招了个宫女过来:“景晗哥哥还没有回来吗?” “回姑娘,殿下还未回来,近些日子,殿下几乎都是深夜子时过后才回来,天色已晚,姑娘不若还是先回去吧,等殿下回来了,奴婢再派人去给您传话?” 林清羽摇了摇头:“太麻烦了,况且此事拖不得,我还是再等一等他吧。” 宫女点了点头,“时辰也不早了,姑娘可要先用膳?” “不用了,我吃点果子就好。” 又在这里坐着等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林清羽打着哈欠看了一眼外面的月色,已经快子时了,他竟是还未回来吗? 宫人见她困得哈欠不断,上前想再劝一劝她,抬眼却是发现殿下回来了,随后便又退了回去。 萧晗回宫时,听宫人说林清羽在这儿,衣服也来不及换,便直接来了偏殿。 看着窝在椅子里,睡眼惺忪,却还强撑着坚持等自己回来的姑娘,萧晗心底一暖,只觉得连日来的疲惫全都一扫而空了。 他缓步来到林清羽面前,蹲下身子温柔的看着她,柔声道:“什么事非要等我到这么晚?” 第56章林清羽又打…… 林清羽又打了个哈欠, 揉着眼睛嗔怪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都等你好久了。” 萧晗起身揉了揉她的脑袋,朗声笑道:“是我的错, 竟然让棉棉等了这么久。” 林清羽被他揉得直接清醒了过来, 把他的手从自己头顶上扒了下来, 怒瞪着他:“都说了多少遍, 不要揉我的头发。” 萧晗笑着将手放下, 走到她对面坐下,“等了我这么久, 你可用过晚膳了?” “还没。”林清羽摇了摇头,摸了摸肚子, 这会儿好像还真有点饿了。 萧晗闻言, 眉头微微皱起, 目光不善的看向她身后的宫人, “怎么没先给她准备晚膳。” 宫人被他凌厉的眼神看得有些害怕, 冒着冷汗正打算回答,却是听见林清羽先开了口。 “是我那会儿还不饿, 想着晚一点吃也无妨,正好可以等你回来一起用晚膳, 便没让她们端上来, 你别怪她们。” 萧晗从宫人身上收回视线, 无奈的看着她,“都这么晚了, 你真不饿?” 林清羽不好意的挠了挠头,“方才还不觉得饿,这会儿好像是有一点点饿了。” 萧晗拿起她身边的话本子随手翻了几页,《霸道郡主强娶文弱状元》, 随后抬眸看着她。 漆黑的眸子里只写“无语”二字,“你就是沉迷于看这种无聊的话本子,才忘了用膳?” 林清羽颇为尴尬的笑了笑,“这话本子可有意思了,哈,哈哈。” 萧晗随手将书扔到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去,“以后少看点这些无聊的又不长脑子的话本子,看多了会变傻。” 萧晗随手招来宫人,命其将晚膳端了上来。 寻常他忙到这么晚也只是随意喝点参汤,吃两口糕点便算是解决了,今日却是不能让林清羽也跟着他这么随便。 小厨房很快便做好了六菜一汤上来,虽不算多,但两个人吃也是足够了。 看着萧晗给自己盛过来的苦笋小肠汤,林清羽忽然抬头惊呼一声“啊!” “怎么了?” “云姨让我给你端了参汤过来,差点忘了,你等我一下,我现在去端过来。” “算了,不用了,反正这儿也有汤。” “不行,那可是云姨的一片心意。”说着便跑了出去。 林清羽很快便将参汤端了回来,看着萧晗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很是贴心的将参汤端到了他面前:“景晗哥哥快喝吧,你连日来操劳不断,云姨这也是为你好。” 这碗参汤里加了不少药材,光是闻着便已经觉得不好喝了,萧晗皱着眉头躲开了些,余光瞧见林清羽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萧晗眼珠子一转,接过了参汤,看向林清羽笑着道:“这碗参汤是健脾养胃的,你今日为了等我,这么晚才用晚膳,也是十分伤胃,不妨跟我一起享用这碗参汤吧。” 第107章 “啊!我就不用了吧!”林清羽往后仰了仰,疯狂的摆手,满脸写着拒绝。 萧晗故做一副捧心愧疚的模样,“若是我今日早些回来,便不会害得棉棉这么晚才用膳,因着是我的过错,害的棉棉身体受损,我实在愧疚难安,怕是连晚饭也吃不下了,更别提这碗参汤了,若是让母后知道,因我之过,浪费了这一碗参汤,她只怕要伤心了。” 林清羽一言难尽的看着他,这是哪个戏精附在了我景晗哥哥身上,妖魔鬼怪快离开! 罢了,眼看天色也这么晚了,还是快点吃完饭,谈完正事好回去睡觉,“行了,别演了,咱们一人一半,这总行吧。” “行,邱耘,再去拿一个碗过来。” 看他这马上恢复如常的样子,林清羽只觉得无语极了。 林清羽本欲边吃饭,边把回书院的事跟他说了,偏他说食不言寝不语,非要等用完了膳,才肯听她说。 终于等萧晗用完了晚膳,只见他优雅的将擦嘴的帕子轻轻放下,漫不经心的问道:“说吧,你特地等我到这么晚,所谓何事?” 林清羽朝他讨好的笑了笑,随后又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认真道:“是这样的,我打算明日回书院去,特地来跟你说一声。” “回书院?为何?” 林清羽蹙了蹙眉头,解释道:“今日齐大人来找我,说如今朝堂之上为白夫子的事已经争论了许久,一直没有下定论,若想救她,可以去求一份万名书,他去岭南,而我则去书院。” 萧晗点了点头,“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林清羽目光瞬间亮了起来,一脸期待的看着他:“所以…” “不行。” 林清羽一下收起了脸上的期待,一脸不解的看着他:“为何?” 萧晗轻叹了口气,直视着她,“你可还记得我先前与你说,白夫子被诬陷杀人一案牵扯甚多,其中更是涉及谋朝篡位?” 林清羽呆呆的看着他,点了点头,难道这背后的主谋就在书院?那会是谁? “想必你也猜到了,这幕后之人确实就隐藏在书院,如今敌人在暗,我又暂且抽不开身,放你一个人会书院,实在太过危险,我不放心。”萧晗看着她,认真的说道,眼中充满了忧虑。 “可如今书院还在正常上课,那人想必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对方不敢轻举妄动,我们也同样不敢打草惊蛇啊,书院多是达官显贵之子,若是书院出了事,后果不堪设想。” “那…” “清羽,我不敢保证万无一失,所以不想让你去书院。”萧晗神情肃穆的的看着她。 林清羽低下头,他的顾虑她懂,可是白夫子呢,她如今仅剩这一个机会了,齐慕去了岭南,少说没有半个月回不来,已经拖不得了。 “白卿礼那边我会尽力拖着,直到齐慕回来,书院那边你就别去了,好吗?”萧晗缓和了语气,温声劝道。 林清羽垂着头看着地面,良久不肯说话。 这是她如今唯一能提白夫子做的事了,万一就少她这一份力呢,万一白夫子原本可以得救,就只是因为她少出的这一份力,她就被判了死罪,那么她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中的。 上辈子的记忆早已模糊,可她没有忘记,在那个世界,男女是平等的,女子照样可以上职场混得风生水起,来到这个世界后,她想的是入乡随俗,从未有过改变世界制度的想法,仅仅是守住自己的一方小天地就好,她也一直是这样做的。 可白夫子的出现让她醒悟,她不该耽于现状的,她本有能力可以去改变,为什么要躲起来视而不见呢? 一旦白夫子被治罪,今后再想要解开女子的禁锢,只会更加艰难。 “五天,”林清羽抬起头来,目光坚定的看着萧晗,“就 给我五天好不好,五天之后,无论我有没有求得我想要的结果,我都一定会从书院回来。” “清羽。” “景晗哥哥,若我这一次没有去做这件事,那么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从此往后,哪怕只是天气变化,又或是树叶飘落,河水流逝,我都会想起,我明明曾经有机会去救一个人,却因为我的胆小而没有行动,无边的愧疚将我淹没,我再也不会快乐的。景晗哥哥,你忍心看到我这样么?”林清羽认真的看着萧晗,目光里带了几分祈求。 “况且,如今军力充沛,朝廷有多位能臣坐镇,那人所图谋之事兹事体大,若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他们定然是不会轻易在书院动手的,就五天,景晗哥哥,你就让我去吧。”林清羽再接再厉的劝说道。 烛光下映衬着她认真坚定的眉眼,萧晗垂眸看着她久久不曾说话,半晌后,他闭上双眼,轻叹了口气,复又睁开双眼,妥协道:“把辛玉带上。” 辛玉乃是萧晗特意为她挑选的一名女暗卫,自半年前开始,便以侍女的身份待在她身边伺候了。 让辛玉跟着,至少也能保证她的安危。 “你答应了?”林清羽两眼迸射出一道光芒,满眼兴奋的看向萧晗,随即想到了什么,眸光又暗淡了下去,略有些为难的看着萧晗,“可书院不让带仆从。” “那你便乖乖在宫里待着。”萧晗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这回是半点不肯退让了。 第108章 “哎,别呀,我带着她还不行嘛。”林清羽皱起眉头,开始思考怎么把辛玉带进书院。 “行了,已经答应你了,时辰也不早了,赶紧回去睡吧,小小年纪总熬夜,当心长不高。”萧晗直接拎着她的衣服后领将她往门外带。 “哎,等一下,我还有一件事要说。”林清羽从他手底下挣脱出来,转身看着他。 萧晗皱了皱眉头:“还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想将纪姐姐接进宫里来住几天,你觉得怎么样?”林清羽满眼期待的看着他。 今日在云水寺的时候,她仔细想了一下,纪姐姐可能遇到的危险,基本都是因为靖王的保护不周,秦晚的陷害,以及梅岁寒的觊觎带来的,若是她把纪姐姐接进宫里来,隔绝这些危险因素,然后再去慢慢调查纪姐姐的身世,是不是很大概率上就可以避开那些危险了,待到纪姐姐身世大白,那么她与翟大哥之间的仇恨也就不复存在,所有的误会也就都能迎刃而解了,他们或许也能有一个好结果。 “把诺禾接进宫里来?”萧晗挑了挑眉梢,有点不太懂她的脑回路。 林清羽点了点头,“是啊,你看哈,如今横亘在纪姐姐与翟大哥之间的问题根本就是无解,中间还有个秦晚总是上蹿下跳的捣乱,与其强行绑在一起再生怨怼,不如暂时分开,也给彼此一个冷静思考的机会,景晗哥哥,你觉得呢?” 萧晗捏着下巴看着她,眸光微动,久久的不曾接话,不知在想什么。 第57章林清羽等了…… 林清羽等了许久不曾等到他开口, 垂下头看着地面低声接着说道:“景晗哥哥,我理解翟大哥的苦衷、怨恨以及无法放手的痛苦,可是, 这在什么都不知道的纪姐姐看来, 就仅仅只是昔日将她捧至掌心的心上人, 突如其来的变了心, 不再重视她, 无视她,忽视她, 甚至纵容别人来欺辱她,这对她而言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萧晗看着她充满愤怒的双眼, 半晌后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无奈叹声道:“此事对修远来说, 又何尝不是蚀骨锥心。” “我知道, 翟大哥对纪姐姐情根深种, 因为这份情,他不能直接复仇, 可他又无法放下那份仇恨。如今他已无法再坦然面对纪姐姐,只能冷语相向, 可什么都不知道的纪姐姐也是无辜的, 她父亲的错, 不该报应在纪姐姐身上,更何况, 如今姐姐还不知道这件事就已经被伤得体无完肤了,若将来她知道了真相,你叫她如何继续在王府待下去,如何面对翟大哥, 她回想起往昔,该是如何痛苦难堪,甚至可能都会活不下去,既然如今两人都只余痛苦,无法靠近,亦无法释怀,何不放手远离?” “如今的修远被仇恨所裹挟,却又无法痛下心去报仇,他早已坠入万丈深渊,纵使唯一能拯救他的那一束光只是一场虚幻,他也绝不愿意放手。”萧晗道。 “可他再怎么握紧不肯放手,也只是相互折磨,彼此痛苦,与其相濡以沫于沙渚,不如相忘于江湖。” “清羽…” 知道自己言辞有些过于激进了,林清羽缓了口气,抬眸看向萧晗:“景晗哥哥,我也不是说非要拆散纪姐姐和翟大哥,只是如今他们确实是在相互折磨,就只是让他们暂时分开一下,给彼此一点缓和的空间和时间,这样对他们而言,也并不是什么坏事,不是么?” 萧晗静静的看了她半晌,随后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算了,说不过你。” 林清羽朝他讨好一笑,“那……” “可以,但是此事必须得等你从书院回来后再说。” 林清羽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五日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大事,想必是来得及的,她看向萧晗乖巧的点了点头,“好,一言为定。” “行了,这回总没事了吧,没事就赶紧回去睡吧。”萧晗说着便直接将她往门外推。 林清羽被他推着走,扭过头来看着他,“还真有一件事。”她慌忙从袖子中掏出她今日在云水寺求来的平安符,“这个是我今日去云水寺时求的平安符,专门给你求的,送给你。” 萧晗接过平安符,拿在手里仔细的看了看,明明嘴角已经裂开了,偏还要装得一本正经,“你什么时候还开始信这些了?” “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我只是觉得还是要对这些怀着敬畏之心的,总归都已经进去参拜了,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你要不要嘛?” “要,当然要了,棉棉特地为我求来的,便只是一张破纸,我也会视之如珍宝,好好珍藏的。”萧晗笑着道。 “哪有这么夸张,那你也早些休息,我就先回去了。”林清羽跨出房门,转身朝他挥了挥手。 萧晗眉眼都带着明晃晃的笑意,也朝她挥了挥手,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回廊的转角处,他才舍得收回视线。 又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平安符,将它放在嘴角轻轻碰了一下,然后好生收进了衣襟中,他嘴角带着笑意,转身去了书房。 前不久纪苍联合其党羽做了一个局,将已经被囚禁多年的三皇子给放了出来,如今他虽还没有实权,可上蹿下跳的也给他惹了不少麻烦事出来,如今他可是忙得很呐。 第109章 林清羽回了自己的寝殿,也并没有直接睡下,她屏退众人,只留了漱玉在屋内。 “之前让你去查的消息怎么样了?”林清羽低声问道。 “回姑娘,咱们周边大小番邦国家共有九个,符合您条件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南玄国,另一个则是西南蜀国,这两国正好相邻,而其他的君王要么年岁对不上,要么就是子嗣兴旺,不符合皇室人员简单这一条件。其他更远一些的国家,暂时还没有查到。”漱玉道。 林清羽垂眸低声重复了一遍,“蜀国,南玄。会是哪一个呢?” “这两个国家虽符合条件,可是否有公主流落民间,这乃是皇室机密,很难查到,尚且没有眉目。” 林清羽点了点,“没关系,慢慢查就是了。如今至少也缩小了范围,即便将来……”想到了什么,林清羽顿了一下,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翌日一早,林清羽便回了书院,因为书院不允许带下人入院,辛玉便只好伪装成厨房负责采买的小丫鬟。 林清羽略有些心虚的看着门房核实辛玉的身份,好在门房只是多看了几眼,最终还是放了辛玉进来。 “姑娘放心,这是殿下亲自吩咐人做的身份牌,绝不会有问题的。”辛玉进来后,跟在林清羽身后,低声道。 林清羽挑了挑眉梢,颇为感慨,权利就是好啊! 自年后开始,璃书便跟着他师父去了山里历练,林清羽将包袱放下,看了眼这间她们住了近六年的寝舍,明明不算大,如今看起来却显得有些空荡。 她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现在可没有时间伤春悲秋了,她还有事必须要去做。 “清羽,你回来啦?” 这会儿早课还没开始,班级里所剩无几的几个女孩子正围坐在在食堂的桌子前说话,抬头看见林清羽进来,俱是惊喜不已。 林清羽笑着朝她们点了点头,“我回来了。” 姜松月上前几步拉住了她的手,满眼都是再见到她的高兴,“清羽,你可算是回来了。” 此前李大夫忽然过身,清羽又多难过,她们都看在眼里,后来她因为伤心过度告假回去修养,她们还都以为她不会在回来了。 后来又出了白夫子的事,清羽向来十分敬重白夫子,当时还担心她所受打击太多,都十分担心她,还想着去探望她,可惜她住在宫里,她们也无法轻易进宫去,好在后来又听说她在公堂之上为白夫子据理力争想来是已经无碍了。 几人霎时放心了不少,她们就知道清羽不是那么轻易被击倒的。 如今再见到她,见她脸上的笑意一如往昔,不再是先前那副悲伤过度,颓然无神的模样,几人别提有多开心。 看着众人高兴之余透露出的关心与担忧,林清羽朝她们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多谢大家的关心,我已经没事了,斯人已逝,生者如斯,我明白的。” “那就好。”众人拉着她的手,又是一阵感慨。 “诸位,今日我回来,乃是有事相求,烦请各位姐姐妹妹们肯听我一言。”待大家话都说得差不多了,林清羽这才正色看向众人。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俱是敛了神色,静静地看着林清羽,等着她的下文。 “想必白夫子的事,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林清羽目光在众人脸上划过,仔细地观察着众人的反应,确认大家都没有露出反感或激愤等情绪,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她定了定神,目光坚定的看向众人,“自古以来,我们女子始终都是作为男子的陪衬而存在,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千百年来,我们女子被训得以父为天,夫为纲,早已没了自己思想与觉悟。百年前,开国换后凭借自身的本领与胆识,与高祖共谋天下,后又开创了鹿临书院,准许女子入学,为天下女子表率,使得女子学识的、见识等都有所提升。” “可是,这还远远不够,凭什么,我们明明也能通过学习,增长本领,却要因为女子身份的禁锢,那怕是我们在书院学有所成之后,也只能囿于后宅,为男人理家治下。就仅仅只是在这个书院中,学识比那些参加科举的学子还要好的,并不在少数。” “而白夫子,她虽为女儿身,可她的学识涵养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甚至比天下大都数男子都更为出色,她为官期间造福的百姓更是不胜枚举,她不应该仅仅只是因为她是女子而被治罪。”林清羽顿了顿,目光落在众人身上,坚定中又带着几分期待,她期待着她们能有所感悟,能够理解她的用意。 姜松月有一瞬的松怔,看向林清羽的目光多了几分明亮,她好似能够理解自己心中一直以来,隐隐涌现的那一份不甘是为何了,是啊,几次的考核,不仅是在女子当中,便是在男子当中,她也是名列前茅,可每每当她把考核的成绩拿回去给母亲看时,她面上虽有几分笑意,却从不达眼底,甚至因为她还不肯从书院退学,而几次指责她不为自己的将来考虑。 可是她的将来到底该是什么样子的呢,随便找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嫁了,为他生儿育女,从此在后宅操劳一生吗? 那么她读的这些年的书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们为什么就不能出去自己立一番事业呢? 第110章 能看到大家脸上明显的动容,林清羽心中备受激励,她再接再厉道:“白夫子有错,但绝不是错在她的女儿身,她不该因为女儿的身份,而断送了性命。” “你希望我们怎么做?”姜松月上前一步,认真的问道。 林清羽看向她清澈的目光,眼眸似有光芒闪烁,一抹暖意涌上心头,她激动道:“请愿书。” 第58章 再回书院 一连三日,林清…… 一连三日, 林清羽游荡在书院的每一个角落里,如今书院大部分的女学生都已经在请愿书上签了名,时间还有充余, 她打算再说服几个男学生。 书院如今共有学生九百八十名, 男学生六百五十四人, 说服更能感同身受的女学生总是要更容易些的, 而男学生那边只怕是不易。 但是, 总归要去试一试的,她相信, 白夫子教导的这么多学生当中,总有那么一些人是愿意打破世俗的偏见的。 “清羽, 你要去哪儿?”陆辞几步跟了上来, 自知道林清羽想要做的事, 第一天的时候, 他便已经在请愿书上签了名。这两日他也一直在帮她要签名, 可惜收效甚微。 林清羽顿住脚步,转身望着他:“我打算再去佛风堂看看。那里的学生都是已经通过秋闱的学生, 又得白夫子亲身教导,我想他们应该眼界心胸都更为广泛一些, 想必会有人愿意帮我签名的。” 陆辞看着她, 目光流露出几分担忧:只怕事情没有她想得那么容易。 虽然替她感到担忧, 但陆辞到底还是没说什么打击她的话,只道:“我陪你一起去。” “好啊。”林清羽朝他弯眼一笑, 说实话,佛风堂如今只剩男学生,年纪均在她之上,她一个人去, 还是有些顾虑的。 “这两日较低几个年级的男学子我都已经替你去找过了,可愿意在请愿书上签名的人却是寥寥无几。”路上,陆辞说着这两日来的情况,“我只要到了十八个签名。” 林清羽朝他微微一笑,安慰道:“没关系,我早就已经料到了是这个结果。”说着她目光望向远方,颇有些嘲讽道,“说到底,我所要做的事情,于你们男人而言,却是是损害了你们的权益,一旦白夫子被无罪释放,不说女子将来是否能够参加科举,但显而易见的是,女子的地位必将有所提升,而他们又怎么会愿意看到这个结果呢?” 陆辞认真听着她的话,却是忽然顿在了原地。 林清羽转过身来不解的看着他。 “至少,我从未那么想过。”陆辞直视着林清羽,目光真挚而热烈,“我从来没有认为男子的功成名就是建立在打压女子身上的,建功立业与否,凭借的是自身的本事,若有真才实学,便是女子一同参与竞争,也是无惧的。” 林清羽看着他真诚的双眸,猝然一笑,朝他点了点头,“嗯,我相信你。” 来到佛风堂,里面的学子正在埋头苦读,好死不死,今日给他们上课的正是与白夫子有些不对付的王夫子。 王夫子向来不苟言笑,严厉刻板,经常将学生骂的狗血临头,林清羽看到坐在讲台前的王夫子,瞬间觉得胃疼,转身就想走。 陆辞见她忽然转身还有些不解,上前一步看见坐在教室里的王夫子瞬间了然。 清羽她曾经因为在王夫子的课堂上开小差看医书,结果被王夫子劈头盖脸好一顿臭骂,也难怪她如今看见王夫子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也快下堂了,我们不在这儿再等等么?扒乙肆巴以柳酒柳三”陆辞有些好笑的看着她。 额!她能说因为她心虚么? “要不还是等会儿再来吧,王夫子本来就与白夫子不对付,若是让他知道我们是为了白夫子而来,说不定原本行得通的事也行不通了。”林清羽压着声音,略有些生硬的辩解道。 “可……” “什么人在外面吵吵闹闹,还让不让人上课了?”王夫子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教室内传出,将林清羽吓得身子一僵。 不是吧!这么小声他也能听得见? 林清羽推着陆辞还没来得及逃跑,王夫子便已经追了出来:“你们两个是哪个班的?这个点不在教室上课,跑来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林清羽缩着脖子,心想:完了。 “说吧,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王夫子将两人叫至跟前,语气不善的问道。 “学生林清羽,乃是扶桑堂的。” “学生陆辞,同样是扶桑堂的。” “扶桑堂。”王夫子轻嗤一声,“怎么,如今你们的夫子认罪伏法了,你们这些学生便也无法无天的开始四处乱窜了么?” 林清羽攥紧了手里的请愿书,强忍着没有动怒反驳,如今并不宜与他发生冲突。 目光瞥见林清羽手里抱着的东西,王夫子轻蔑问道:“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你打算做什么?” 林清羽深吸了一口气,抬眸看向王夫子:“回夫子的话,是为白夫子求情的请愿书。” 闻言,王夫子似乎又以瞬间的怔愣,看着林清羽不卑不亢,坚定而无畏的目光,王夫子抿着唇,却是半晌没有接话。 第111章 见他许久不说话,林清羽觉得双眼瞪得有些累了,便眨了眨眼。 “有多少人签名了?”王夫子忽然软了语气,不再似刚才那般带着仿佛要吃人的怒火。 林清羽再次眨了眨眼,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他还以为以王夫子必然要对她冷嘲热讽一番呢! 还是陆辞扯了扯她的袖子,林清羽这才反应过来,回答道:“女学生二百八十人,男学生三十六人。” 王夫子微微颔首表示知道,随后有轻声道:“拿过来吧!” 哈?林清羽满头问号的看向他,拿什么? 见他朝自己伸出了手,林清羽疑惑的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请愿书:“夫子是要看着请愿书吗?” “不然,你现在还能拿什么东西给我?”王夫子又动了怒火,感觉多跟这些蠢人说一句话,就能把他给气死。 林清羽被他吼得往后仰了仰,却是更加抱紧了怀里的请愿书,小心翼翼地问道:“夫子,你要请愿书做什么?” 这可是她千辛万苦,费了多少口舌才求来的请愿书,夫子他该不会是想抢过去毁了吧? 王夫子一副被蠢到受不了的模样,怒吼道:“除了签名,我还能要你这破请愿书做什么?” 林清羽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转身看向陆辞,以眼神询问道:我听错吧,王夫子是说他要签名对吧? 陆辞认真的点了点头:你没听错。 最后,王夫子实在受不了她的磨蹭了,直接从她手里抢过了请愿书,转身回了教室,提笔在请愿书上签了名。 教室里的各位学生看见这一幕早已安耐不住的开始蠢蠢欲动。 “吵什么吵,策论写完了吗?”王夫子放下手中的笔,看向下面窃窃私语的学生么,怒骂道。 学生闻言,立马就将头低了下去,惟余几个胆大的,时不时还偷偷抬头张望一下。 尤其是萧晗昔日的几个好友,还悄悄朝着门外的林清羽眨了眨眼睛。 林清羽礼貌的回了他们一个微笑。 王夫子将下面几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却是没有说什么。 眼看着也快到下课的时间了,王夫子举了举手里的请愿书,“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若存凌云志,何惧道阻且长,这份请愿书,各位自行斟酌吧。下课。”说完,王夫子便将请愿书丢在了讲桌上,转身离开了教师。 教书瞬间哄闹了起来,众人交头接耳,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却是谁也没有上去动那份请愿书。 林清羽站在门口看着王夫子远去被背影,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没想到,她以为最不可能在这份请愿书上签字的人,却是最干脆的人,不用她耗费一分口舌,他便已经签完了字,甚至还帮她动员学生。 魏述起身上前拿起请愿书,随意看了几眼,随后便拿着请愿书在林清羽面前晃了晃,朝她眨了眨眼睛,笑着道:“清羽妹妹,你若是愿意叫我一声魏哥哥,我就帮你签名,怎么样,这个交易划算吧!” 林清羽抬眸看向他:“魏公子,景晗哥哥是派了人跟我一起回来书院的。” 魏述立马像是被吓着了一般,眼神四处飘忽,寻找着萧晗的眼线可能隐藏的地方,确认没找到什么可疑人,这才扣了扣脸颊,尴尬地笑着道:“我,我就开个玩笑,哈哈。” “那你还签吗?”林清羽长得本就乖巧伶俐,当她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可怜兮兮地盯着人看的时候,很少有人能抵住她的诉求。 “签,我签还不成么,你别这么看着我。”要命了,若是让萧晗知道自己招惹了他的小姑娘,他还不得剥了自己的皮。 得到准话,林清羽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魏述认命的拿笔在上面签了字,颇为哀怨的看向林清羽,“你是故意的吧,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偏得学你景晗哥哥,黑心。” 林清羽也不计较她的埋怨,看了眼站在魏述身后的萧晗的另一个好友,乔言,微笑着道“乔公子,魏公子都签了,你不签一下吗?” 乔言颔首回她一个微笑:“自然。” 有了魏述和乔言两人带头,佛风堂里陆陆续续又有好几个人签了名。 又等了一会儿,班里的人都已经签得差不多了,还剩下几人眼神躲避,既不愿意签字,又不好意思直接离开,只能尴尬的坐在原地。 林清羽的目光落在几人身上,轻轻叹了口气,他们不愿意,她自然也不能强求,收好了请愿书,转身对魏述和乔言二人道:“今日多谢两位公子相助,来人我定然好好宴请二位,届时还希望二位公子赏脸。” “好说。”魏述笑着道。 乔言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道:“我想你应该知道,今日大多数愿意签字的人,并不见得单纯是为了救白夫子。” “喂,乔言你…”魏述用胳膊捅了捅乔言。 林清羽却是微微一笑,并不觉得有被打击道,她大方承认道:“我知道,这份名单里的大多数都不是真心为着救人,我如今养在皇后娘娘身边,又与身为太子的景晗哥哥关系匪浅,他们大多数人不过是看在景晗哥哥的面上,卖给我一个人情。也好借机拉进与太子的关系。” 第112章 “不愧是才智双全的林姑娘,就是通透。”魏述出来打着圆场,朝她竖了一个大拇指。 林清羽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第59章第五日的时…… 第五日的时候, 林清羽已经要到三百六十二个签名了。 垂眸看着手中厚厚一叠的请愿书,林清羽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这情况已经比她预想的要好很多了。 “姑娘, 时候不早, 该回去了。”辛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林清羽身后。 林清羽点了点头, 转身回望了一眼身后的书院, 目光越过一排排的屋舍, 最后落在了靠近的后山的泽兰小院那儿。 眼中情绪翻涌,林清羽深吸了口气:师父, 您没有完成的事以及您所担忧的事,就都让我来替您完成吧, 医术我会继续好好学, 白夫子我也一定会救下来的。 林清羽收回视线, 将手的请愿书好好收起, 随后上了马车。 先前萧晗说, 意图谋反的幕后主谋就隐藏在书院,这几日林清羽借着讨要签名的举动, 也乘机仔细的观察了书院的每一位夫子,不知是那人隐匿得太好, 还是萧晗的推断有误, 她着实是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顺利的回到了宫里, 漱玉激动的迎了上来:“姑娘,您可算回来了, 奴婢都快要担心死了。” “我这不是没事嘛,你看。”林清羽笑着朝她扬了扬手里的请愿书,“已经有三百多个签名了呢。书院里学生,大多都是达官显贵的子嗣, 有了他们的支持,朝堂之上,也必然会有更多的人为白夫子说话的,再等齐慕将万民书带回来,我想白夫子一定会得救的。” 漱玉同样也替她高兴,她欣慰的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姑娘,靖王妃入宫了,您可要去看一看她?” “纪姐姐已经入宫了?现在何处?”林清羽眸光亮了一下。 “靖王妃也才入宫不久,想必这会儿还在皇后娘娘的宫里呢。” “我这就去找她。”林清羽将手里的请愿书收好,迫不及待的便想要去找纪诺禾。 “哎,姑娘等等,您好歹换身衣裳呀。” 林清羽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院服,好吧,是应该换一身。 “如今靖王南巡不在王府,本宫想着你一个人待在王府也是无聊,便想着让你入宫来陪我说说话,正好如今清羽也从书院回来了,你们姐妹两关系一向很好,不如就在宫里多住几日如何?” “娘娘,我……” “云姨,纪姐姐。”纪诺禾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听见了林清羽从外面传进来的声音。 “你慢些跑。”皇后一脸慈祥的看着跑进来的小姑娘,还未等她行礼,便直接挥手将她叫到了跟前来,“让我看看你这几日待在书院可是饿瘦了?” 林清羽颇为无奈的看着她,“云姨,我这统共也才不过回去了五日,书院的饭菜便是再难吃,五日而已,也是瘦不下来的。”偏头看见端坐的一旁,神色有些憔悴,便是连笑容也带着几分苍白和虚弱的纪诺禾,林清羽蹙起了眉头。 “纪姐姐,你如今怎么这般憔悴,可是余毒还未彻底清除?”林清羽之前上前将手扣在了她的手腕上,敛眉仔细替她把起了脉。 “清羽,我没事。”纪诺禾不知为何有些抗拒她的把脉,还未等林清羽得出结论,她便已经将自己的手腕抽了出来,“许是这几日天气不是很好,我有些吃不下东西,所以气色才差了一些。” 林清羽有些呆滞的看着她,把脉的时间太短,脉象也很浅,她不是很确定,只是…… 她有些疑惑的看着纪诺禾,她为什么对把脉这么抗拒? 见气氛有些不对,皇后很是善解人意的扯开了话题,左右她如今已经在宫里里,便是有什么问题,日后也可以慢慢查,因此皇后笑着道:“既是胃口不好,正好这几日御膳房新来了个厨子,他做的蜀菜很是地道,鲜香麻辣,很是开胃,正好可以留下来尝一尝。清羽早就说想让你进宫来陪她说说话了,你可千万别推辞。” 林清羽眨了眨眼睛,从皇后话里的意思不难推断出纪姐姐不愿意留在宫里,这可不行,留在宫里才能避开那些危险呀。 “是呀,纪姐姐,如今我不去书院了,璃书也跟着她师父去外面历练了,我一个人待在宫里实在无聊,你就留下来陪我几天吧。” 林清羽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叫纪诺禾有些难以招架,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皇后给纪诺禾安排的宫殿正好就在林清羽隔壁,不过是一墙之隔,正好也方便两个小姐妹说话。 在皇后宫里用过了晚膳,林清羽便带着纪诺禾回了自己的寝殿。 “纪姐姐,时候尚早,你要不要去我屋里坐一坐?” “清羽,我有些累了,我们明日再说好吗?”纪诺禾避开了林清羽的视线,轻声说道。 林清羽仔细的观察着她的脸色,片刻后才回了她一个微笑:“好。” 目送着纪诺禾进了自己的屋子,林清羽这才收回视线,转身进了自己的寝殿。 林清羽洗漱过后坐在软塌上翻阅着医书,一本书看了半宿却还是停留在第一页,竟是半个字也看不进去。她烦躁的将医书盖上,猛地站起身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第113章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漱玉端了一盘水果进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她家姑娘在看医书的时候如此烦躁。 “我总觉得纪姐姐有些不太对劲,漱玉,你可能打听到她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 漱玉眉心微蹙着摇了摇头,“先前您虽忙着白夫子的事,当我想着您应该是担心靖王妃的,便派人去打探了一番,可如今靖王府铁桶一般,根本探听不到任何消息,更别提王妃的事了。” 林清羽捏着自己的下巴深思了起来,片刻后又问道:“那个秦晚呢?她可有出过靖王府,有没有与什么人见过面?” 漱玉想了想,点了点头,“那位秦姑娘出过府,最近两个月以来,约莫出府过四五次,只其中一次是去了华锦阁,后面几次都只是在街上闲逛,或是在茶楼饮茶,但有一次却是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儿之后便不见了踪影,我们也不知道她去了何处。” “不见了踪影?”林清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思考着她可能会去的地方。 “姑娘,太子殿下来了。”辛玉的话音才刚落,萧晗便已经出现了在了门口。 他单手挑开珠帘进来,“谁不见了踪影?” “景晗哥哥。” “嗯。”见她们主仆脸上俱是一副严肃的神情,萧晗还以为是屋里进了什么老鼠害虫之类的东西不见了踪影,目光四处扫视了一番,没见着什么异常,他这才安心坐下。 “怎的神情这般严肃?”萧晗直接身后在林清羽蹙起的眉心上点了一下。 林清羽下意识的伸手也摸了一下自己的眉心,放下手后,她看向萧晗,“景晗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好个没良心的小丫头,你想去书院我允了,你想接诺禾进宫来,我也替你办了,如今你目的达成了,便是翻脸便无情了么?” 额,她本意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想着他这些日子时常忙得不见人影,这会儿天都已经黑了,他怎么有空过来了,可是手上的事情已经忙完了? “景晗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萧晗掩唇轻笑了一些,随后拍了拍她的头,慵懒的在她对面坐下,“跟你开玩笑呢,如何,回到书院可有达到你想要的结果?” “嗯。”林清羽点了点头,“结果还算不错,有超过三成的人在上面签字呢。”说着她将收好的请愿书取了出来,递到萧晗的面前。 萧晗接过请愿书,大致翻阅了一下,看着上面的名字,大致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点了点头,看向林清羽赞扬道:“还不错!” 林清羽挠了挠头,颇有些遗憾道:“可惜时间不太够,我看有几个人已经有些松动了,若是我再游说几日,想必他们也会愿意签字的。” “能有这么多,你就知足吧。” “也是。”林清羽点头道,“不过景晗哥哥,你先前说,那个幕后之人极有可能就藏在书院,可我仔细观察了每个夫子和学生,实在没有一个像的呀,难道说那人躲在伙房?” “傻丫头,那人潜伏多年,若是让你一个小丫头看几眼便瞧出不对了,他干脆也别谋划,直接回家多睡几觉,去梦里当皇帝算了。” 林清羽剜他一眼,她平时看人的眼神很准好吗? 忽然想起了什么,林清羽忽然凑近萧晗问道:“对了,景晗哥哥,你有注意过秦晚吗?” “秦晚?我注意她做什么?”萧晗随手揪下一颗葡萄塞进嘴里,漫不经心问道。 “今日我见纪姐姐情况有些不对,我怀疑是不是她做了什么?” “她?”萧晗似是想到了什么,抿唇没有再继续言语。 林清羽观察着他的脸上神色变换,继续道:“先前我总觉得她居心不良,便让人多盯着她些,可据漱玉说,她有一回在街上闲逛着,却莫名的失踪了,景晗哥哥,你说她会不会是伙同了什么人,打算陷害纪姐姐?” 萧晗认真听着她的揣测,半晌后却是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无论她想做什么,只要你们乖乖再宫里带着,她的手也伸不进来。” “所以她是真的在谋划着什么是吗?” 萧晗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还真是……” “她所谋划的不过是靖王妃之位。也确实使了不少手段来离间修远与诺禾之间的关系,诺禾想必确实是被伤到了吧!”萧晗仰天长叹了口气。 他这两个自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啊,他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杀父之仇,如何才能化解?或许真如清羽所说的那样,相忘于江湖才是对两人的解脱。 “既然你不放心那个秦晚,那我便再派几个人盯着她。”萧晗偏过头来看着林清羽道。 “那再好不过了。”她的人毕竟能力有限,盯人也能跟丢,若是由萧晗的人来盯着,想必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了。 “对了,明日我便要离京了,你一个人呆在宫里,别太乱来。”见时辰也差不多了,萧晗这才道明他的来意。 “离京,明日?为何这么突然?”林清羽歪着头不解道。 第60章 夜谈 “定州发生水患,不…… “定州发生水患, 不少百姓流离失所,父皇命我与三皇兄共同前去赈灾。” 第114章 林清羽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担心, 我不会有事的。” “可三皇子他不是……” “嘘。”萧晗朝他比了个嘘声的动作, 随后道:“我自是知道他没安好心, 就凭他那点智商, 他还伤不到我。” 林清羽还是担忧的看着他:“你别说得太满, 他虽不怎么聪明,可却十足的疯狂, 他当初做的那些事你都忘了吗,切不可掉以轻心。” “好, 我知道了, 听你的, 我必定时时刻刻的防备着他。”萧晗眉眼带着笑意, 状似认真的保证道。 林清羽剜了他一眼, 就知道敷衍! “我离京的这些日子保护好自己,受了什么委屈, 等我回来再替你报仇,还有诺禾, ”他顿了顿, 看了一眼窗户外面的院墙, 接着道,“多陪陪她。” “我才不会让自己受委屈。”林清羽小声嘀咕道, 顺着他的目光一起看向了窗外, “放心吧,纪姐姐就由我来保护。” 萧晗闻言轻轻笑了一下,“那就辛苦咱们棉棉啦。”停顿了一会儿, 萧晗敛了神色,认真道,“不过,也要保护好自己,切不可冒险。” 他的眼眸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前所未有的温柔,让林清羽有些怔愣,她眨了眨眼睛,呆呆的回道:“我当然也会保护好自己。” 萧晗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最好是这样,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休息,等我回来。” 林清羽跟着起身将他送至门口,“明日你什么时候出发,我去送你。” “算了吧,你怕是起不来。”萧晗好笑的看着她,走出去几步之后,背对着她挥了挥手,“走了。” “一定要注意安全。”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林清羽高声喊道,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见了没有。 直到彻底看不见他的身影了,林清羽这才收回视线,转身进了屋里。 水患之后最是容易发生瘟疫,她不能陪他一同前去,那就准备一些治疗瘟疫的药方给他吧。 她转身进了自己的小书房,仔细翻阅着李大夫留给她的医书典籍,整理了大约有十来个方子,连同预防瘟疫的法子也给写了出来。 等她终于整理完,再次抬起头时已是月上中天,她捏了捏脖子,看了眼更漏,竟是没有想到已经这么晚了。 她打了个哈欠,朝外面轻声唤道:“漱玉。” “姑娘。”漱玉推门进来,“可是忙完了?” “嗯。”林清羽点了点头,“这些方子你帮我收着,若是明日一早我起不来床,你便让人帮我送去给景晗哥哥。” 漱玉小心接过,认真的点了点头:“奴婢晓得了。” 见漱玉还待在原地没有下去,林清羽疑惑的看着她:“还有事吗?” “姑娘,时候也不早了,您可要洗漱睡下了?” 林清羽看了眼更漏,已经快丑时了。 “我再去找点药,你明日帮我一起给景晗哥哥,然后我马上便去睡。”林清羽推开门直接去了隔壁的炼药房,虽说萧晗他贵为太子,身边的人必然不会让他以身犯险,但是难免有意外发生,她得再找些治疗风寒及外伤的 药丸给他,防患于未然。 先前还没有注意,等林清羽找好了现场的药丸出来,余光瞥见隔壁院子似乎还有烛火摇曳,她蹙了蹙眉头,这么晚了,难道纪姐姐也还没有睡? 将手里的瓶瓶罐罐交给漱玉,“这些瓶子上都贴了药名和作用,你到时候记得让景晗哥哥一定要看仔细了,可千万别吃错了。” “姑娘放心,奴婢一定交代清楚。” “嗯。”林清羽点了点头,仔细想了想,能做的她都已经做了,只希望萧晗他们够顺顺利利,平安的回来。 “对了,隔壁的灯还亮着,纪姐姐可是也还没睡?”林清羽问道。 “这,奴婢就不清楚了。”漱玉摇了摇头。 “我去看看她,你先去把那些药方和药丸收好吧。”说着,林清羽转身便出了屋子。 “哎,姑娘,不是说马上便要睡了吗?” “你帮我留一盏灯,便去歇着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此时宫门已经落钥,她也不好大张旗鼓的去敲门,反正也只有一墙之隔,林清羽索性搬了张梯子过来,打算直接翻墙过去。 “纪姐姐!”林清羽坐在墙头之上,见纪诺禾正坐在床边对着苍穹冷月发呆,便轻声唤了一声。 “清羽!”纪诺禾被她的声音唤回神,左右找了找,这才在窗外的墙头上见着林清羽。 “纪姐姐,原来你也还没睡啊,可是睡不着?” “清羽,你怎么……” “正好我也睡不着,不如我们一起促膝长谈,好好说说话吧。纪姐姐稍微等我一下,我去拿点东西过来。”不给纪诺禾拒绝的机会,林清羽下了梯子回房找了个东西,很快又重新爬上了墙头,翻身跳了下去。 见她从那么高的墙头跳了下来,纪诺禾吓了一跳,着急的跑了过来查看她有没有摔着,“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翻墙呢?” “若是我从大门那边敲门进来,必然会吵醒宫人,我想着纪姐姐应该也不想在惊动别人了,别直接翻墙过来了,姐姐姐,你看这个。”林清羽笑着朝她晃了晃手里的白玉瓶。 第115章 “这是什么?”纪诺禾好奇的看了过去。 “光是坐着聊天该有多无聊,这是我亲手改良过得酸梅汁,一直放在冰水中镇着,不至于太过寒凉,却又刚好可以解热消暑,正是这炎炎夏日里最好的饮品。” 纪诺禾浅浅笑了一下,“是吗,既然是清羽亲手改良的消暑圣品,那我可要好好尝。” 看着她脸上浅浅的笑意,林清羽愣了一下。 “怎么了,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林清羽摇了摇头,“这还是我今日见到纪姐姐以来,看见的第一个笑,及姐姐,你笑起来很好看。”林清羽由衷的赞美道。 纪诺禾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了一些,她偏过头,眼中的眸光变得有些暗淡,“是么?” “纪姐姐?”能察觉到她瞬间的转变,林清羽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抱歉,让你担心了,我没事。”纪诺禾重新转过头来笑着看向林清羽,可那笑意却并没有到达眼底。 “无妨无妨,纪姐姐,快来尝一尝这个酸梅汁吧,让我们一起对月当歌。我去拿杯子来。” 林清羽很快将杯子拿了过来,两人便直接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品尝了起来。 端月本就一直担心着她家王妃,没有睡熟,听见林清羽过来的动静,便也跟着起身了,见两人在院子里喝起了酸梅汁,便去弄了点糕点过来,随后便又退了下去,不再打扰两人聊天。 或许林姑娘能够开解开解她家王妃吧,如今王妃她过得实在太苦了。 流云伴随着清风移动,不一会儿便遮挡住了那一轮清冷的明月。苍穹笼罩下的暗色从庭前慢慢侵满了整个院落。 “纪姐姐。” “嗯!” 林清羽偏过头来看向仍然仰头遥望着星空的纪诺禾,明明已经看不见月亮了,她还在执着些什么呢? 许是因为一直没有等到她的下文,纪诺禾便也偏头看向了她,看着她欲言又止,复杂纠结的眼神,纪诺禾朝她温婉一笑:“怎么啦?” “纪姐姐,你……”林清羽神情复杂,目光落在她笑着的面庞上,认真的看着她,“如今过得还好吗?” 纪诺禾嘴角的笑意凝固,片刻后才轻声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林清羽收回视线,看着手中的空杯子,叹息道:“纪姐姐,不要勉强自己。”再次将目光转向纪诺禾,眼里带着几分疼惜:“纪姐姐,你很好,有问题的不是你。不要强迫自己去接受那些委屈。” 纪诺禾定定的看着她,不过片刻,豆大的泪珠却是从眼角滑落,她漆黑的眼眸似乎染上了无尽的悲凉,她掩面痛声道:“可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去埋怨他了。” 林清羽倏然瞪大了双眼,明白她已经知道真相后,便又敛了眼神,悲伤的看着她:“纪姐姐……” “清羽,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们会走到这一步。” “纪姐姐。”林清羽蹲到纪诺禾的面前,将她轻轻抱入怀中,“不是的,不是你的错。” 像是受了太多的委屈无处诉说,纪诺禾再也抑制不住,埋在林清羽的肩头细声哭了起来,肩头的衣服逐渐被洇湿,林清羽怜惜的看着她,无声地轻轻抚拍着她的后背。 不知哭了多久,躲在云层中的月亮不知何时已经又偷偷露了出来,高悬于西边的天空上,似会也在为下面那位哭得伤心不已的姑娘感到难过。 纪诺禾收住了哭声,她抬起头来,偏过头去稍稍做了一下整理,“对不起,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它能为纪姐姐擦眼泪,乃是它的荣幸。” 纪诺禾终于破涕为笑,她转过来感激的看着林清羽,“清羽,谢谢你。” “一直以来,纪姐姐对我那么好,不过是借了一下肩膀给你,何必言谢。” 听着她这样平常却又充满真心的话语,泪意再次上涌,她急忙偏开头吸了吸鼻子。 她如今怎的这般爱哭了。 纪诺禾深吸了口气,抬眸看向林清羽,“清羽,若是我向修远提出了和离,你可会愿意支持我?” 林清羽看着她认真的眼眸,半晌后才点了点头,“无论纪姐姐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的。” 纪诺禾欣然一笑,真好啊,她还有愿意支持她的朋友。 “我能冒昧问一句为什么吗?”林清羽微笑着看向纪诺禾,虽然心中早已有了猜测,可她还是想确认一下。 第61章纪诺禾低下头,…… 纪诺禾低下头, 手指紧紧掐着自己的另一只手,似乎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眼中闪过一抹痛色,沉默了许久, 林清羽还是淡淡的开口道:“清羽, 你说, 若我与他之间, 隔着血海深仇, 我们还能若无其事的过下去吗?” “纪姐姐……” 看着林清羽担忧却毫不惊讶的神色,纪诺禾瞬间了然, 她轻声问道:“清羽早就知道了,对吗?” “纪姐姐, 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我只是担心……” 看着她紧张的神色, 纪诺禾温声打断了她, “我知道, 你是为我好,不想打击伤害我。” “在不知道真相之前, 我只是以为修远他忽然变了心,曾经的海誓山盟皆成过往, 他心中不再有我的位置。我也曾怨恨过他无情, 他的冷漠, 他对秦晚的纵容,可是后来, 我知道了真相,曾经的那些埋怨与憎恨都成了笑话,我才是那个该被他所憎恨的人。” 第116章 “不是的,那件事本不是你做的, 你也不该是那个应该要被憎恨的人。”林清羽着急辩驳道。 纪诺禾却是摇了摇头,眼眸中流露出痛苦:“父债子尝,若不是因为当初我父亲刻意隐瞒了军情,修远的父王也就不会战死了,是我,是我父亲害死了他的父亲。” 眼看着她又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与悔恨中,林清羽倏然起身着急道:“可你父亲从来没有尽到过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他的罪过,根本不该算在你的头上。” “不是的,不是的,我身上流着他的血脉,无论如何,那些罪责都是洗脱不掉的。”纪诺禾痛苦的摇着头。 “倘若他根本就不是你的父亲呢?”话一出口,林清羽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立马闭上了嘴,一脸纠结的看着纪诺禾。 如今漱玉派去那两个国家打探消息的人还没有回来,她根本就无法确定她的身份,她这样直接说出来,若是引起别人的怀疑,给她招致灾祸可如何是好。 “清羽。”许是她这句话太过离谱,惊得纪诺禾甚至暂时忘记了那些噬心般的痛苦,她眨了眨眼睛看向林清羽,半晌后才轻叹了口气,无奈道:“便是我再痛恨我的父亲,可我是他的女儿,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那个,我的意思是,他是他,你是你,即便你是他的女儿,你也没有必要将他的过错揽到你自己的身上,你要与靖王和离,我是支持的,可那绝不是因为你父亲犯下的过错,而是因为你如今在靖王府过得不痛快,你在那儿收到了伤害,没有什么,是比你自己还重要的,你明白吗?纪姐姐。” 纪诺禾有些怔愣的看着她,似是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 眼泪再次不受控的涌了上来,这是这次却是不再觉得凄凉,一抹暖意渐渐填满了胸腔,她冲着林清羽盈盈一笑,眸光潋滟,“清羽,谢谢你。” 林清羽看着她凄然的笑意,心疼中又带着几分歉意。 这一晚,她们还聊了许多,聆听她的痛苦,安抚她无尽的悲伤,直到她哭累了,说累了,林清羽始终陪伴着她。 一夜未曾合眼,天边泛起微弱的晨光之际,漱玉带着满脸的怒容找了过来。 “嘘。”林清羽比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及时止住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责问,以眼神示意她注意别把纪姐姐吵醒了。 漱玉看了眼靠在她家姑娘肩膀上已经睡着了的靖王妃,抿着嘴点了点头。 “你去找一个孔武有力的嬷嬷来将纪姐姐抱进去。”林清羽将漱玉招到前面来,轻声安排道。 漱玉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没多一会儿,便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位很是强壮的嬷嬷。 许是累极了,直到嬷嬷将纪诺禾放回床上躺下,她也半点没被吵醒。 帮她掖好被子,林清羽带着漱玉离开了她的卧房。 出了房门,她却是没有直接离开,盯着漱玉就差要杀人的目光,她转身去了隔壁,找人要来了笔墨,埋头迅速写了一个药方子出来。 林清羽将药方交给端月,嘱咐道:“你按着这个方子去太医院找赵太医,就说是我开的药方,让他按照这个方子抓药给你,每日煎一副。晚膳后给纪姐姐服用。” “林姑娘,这是?”端月看着手里的药方子,不解的问道。 “养心安神的,放心,不会伤害到你家王妃。”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端月有些着急的解释道。 “我明白,不用解释,好好照顾纪姐姐,我晚些时候再来看她。”林清羽拍了拍端月的肩膀,随后才跟着漱玉回了自己的寝殿。 “姑娘,您做完不是说很快便会去睡了吗?您知不知道,今早奴婢起来看见床上没人,心跳都差点停了。”才一回到自己的寝殿,已经憋了半天漱玉便一脸愤怒的指责道,“您要在靖王妃那里留宿,好歹也跟奴婢说一声啊。” “这不也是临时决定的嘛,纪姐姐哭得那样伤心,我总不能丢下她自己回来睡觉对吧。”林清羽略有些心虚的解释道。 “还有,您昨晚是不是又熬了一夜没睡?”漱玉气鼓鼓的看着她道。 “嘿嘿,这都被你发现了。”林清羽挠了挠自己头,随即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泛着泪花,含糊道:“哎呀,我好困呐,先去补个眠。有什么事,咱们晚点再说啊。” 说完林清羽便赶忙跑回了卧房。 漱玉气得在原地跺了跺脚,她家姑娘总是这么熬夜,将来长不高可如何是好? 林清羽直睡到申时正才起来。 漱玉进来看她时,见到的便是坐在床上一手揉着肚子,目光呆滞的看着她的林清羽。 漱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姑娘,可是睡傻了?” 林清羽带着一脸委屈的看向她,“漱玉,我好饿?” 漱玉有些怜惜的看着她,轻声安慰道:“您先起来洗漱,奴婢去给您端点果子来您先垫一垫,皇后娘娘惦记着您,派人来说,让您醒了之后去陪娘娘一起用晚膳呢。” “好。”林清羽有气无力的回道。 林清羽来到福宁宫时,纪诺禾已经端坐在那儿正与皇后闲聊。 不知她用了什么方式消肿,这会儿她的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她昨夜哭过的痕迹了。 第117章 林清羽来到两人跟前打过了招呼之后,便也坐在了两人的旁边。 “可是睡够了?”皇后身后点了点她的脑袋,笑得宠溺。 “哎呀,云姨,你就别取笑我了。”林清羽蹭了蹭她的手,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娘娘您别怪她,害她睡到现在,原是怪我。”纪诺禾脸上带着歉意,轻声说道。 “诺禾你不必替她说话,这孩子啊,有时是沉浸于她的医书中,有时则是沉溺于她那些话本子,时常是躲在屋子里偷偷熬大夜,结果第二日总是起不来床。”皇后笑骂道。 “哎呀,云姨,你就别揭我的短了。”林清羽一边蹭着皇后,一边看向纪诺禾,偷偷朝她眨了眨眼睛。 看着如此温馨的画面,纪诺禾心中亦是觉得温暖,或许也是因为她昨晚将说有的痛苦都倾诉了出来,如今只觉得心中敞亮了不少。 晚膳时,皇后将宫人挥退,自己亲自动手给两人布菜。 “娘娘,这可使不得。”看着皇后亲自夹过来的炙羊肉,纪诺禾有些惶恐。 “无妨,这里也没有外人,今日咱们就权当是自己人关在屋子里用了一顿家宴,没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皇后温声道。 “是呀,纪姐姐,用饭的时候一定要放松下来,别去管那些规矩不规矩的,越是放松,便越是能够体会到饭菜的美味,如此心情也会更愉悦,心情好了,吃饭也就更香,连同身体都会变得更好。”林清羽道。 对于从未体会过这样温馨氛围饿纪诺禾而言,她只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心中觉得无比的温暖,泪意再次袭来,她深吸了口气,将那些泪意憋了回去,笑着朝两人点了点头。 她如今怎么便得如此多愁善感了呢? “对了,过几日便是魏老国公的七十大寿,如今晗儿不在京城,棉棉你替云姨去拜个寿可好?” “魏老国公?我替云姨去拜寿不太好吧。”林清羽眨了眨眼睛,魏老国公,那可是云姨的亲外祖,她以什么身份去拜寿? “你一直养在我身边,便是同我亲生女儿一般无二,替云姨拜个寿,完全没问题。”皇后道。 “可……” “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正好你也可以出去散散心,省的你整日待在屋子里,不是看医书,就是看话本子,年轻姑娘合该多出去玩耍才是。诺禾你说是吧。” 纪诺禾笑了笑,附和道:“皇后娘娘所言极是。” 林清羽抽了抽眼角,所以你们就这么自说自话的决定了是吗? “你放心,礼物我已经备好了,魏国公府你也算熟,便去好好玩一玩吧。” “您都已经这么说了,我还能拒绝吗?”林清羽颇为无奈的看着她。 “我就知道咱们棉棉最乖了。” “想来魏国公府应该也是给诺禾递了帖子的,只是没能送到宫里来,诺禾届时便与棉棉一同前去吧,正好你们两姐妹也能做个伴。” “是。”纪诺禾温声应道。 看着她温婉都是的模样,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纪诺禾的事,她多少也是听说了,她向来就喜欢这个孩子,竟是万万没有想到,她与靖王竟会走到如今这地步,皇后颇为怜惜看着她,随后便又亲自给她夹了一块甲鱼肉放到她碗里。 林清羽抬手欲阻止,却又不好直说,她犹豫了片刻,干脆直接将那块甲鱼夹到了自己碗里,“云姨,纪姐姐不喜欢吃甲鱼,要不您还是夹给我吧。” 纪诺禾正是为难,瞧见林清羽此举,颇为诧异的看向她。 “你这孩子,碗里还有这么多,何必去抢别人碗里的呢?”皇后许是也反应过来,顾忌道纪诺禾可能还不愿意透露,便顺着林清羽的台阶转移了话题。 第62章 宴会 第二日下午, 林清羽与纪诺禾一同来到魏国公府。 魏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薛氏是位八面玲珑的妙人,见人便带着三分笑。见着林清羽与靖王妃联袂而来,也不见半分惊讶, 她满脸堆着笑意, 却又不会让人觉得虚伪。 她上前来亲切的挽着林清羽的手, 笑着招呼两人, 便是连林清羽这样不擅交际的人, 与她相处也不会觉得尴尬。 纪诺禾如今在靖王府的处境如何,京城的贵妇们多少也都知道些, 权贵之间,总是利益相关, 惯是些会见风使舵的, 一个不受宠的王妃, 不敢说明着欺负人, 但是态度多少变得有些冷淡。 如今纪诺禾在京城的这些贵妇圈子里, 也是时常受到冷待。 可薛夫人确实半点不在意这些,便是与林清羽聊得热切, 也并没有忽视了纪诺禾。 “听说靖王妃妙手丹青,一手画工天下卓绝, 我家那不成器的侄女儿最近痴迷于此道, 都快着魔了, 一会儿若是她见着了你,定是要缠着问东问西的, 你若是烦了,直接拿大棒子将她撵走便是了。”薛夫人道。 “夫人说笑了,不过是恰好能画个轮廓,哪敢称天下卓绝, 能得令千金青睐,是我的荣幸。” 眼见门外又来了一批人,薛夫人只随意一眼,便带着几分歉意笑着与两人说道:“瞧我这,只顾着高兴,竟拉着你们在门口说了这么许久的话,实在是失了礼数,来来来,佩儿,你快带靖王妃与林姑娘进去喝杯热茶。” 第118章 “是。”佩儿应声道,弓着身子,示意两人跟她走。 “如此我们便先进去,有劳夫人了。”纪诺禾道。 “哪里得话,待我忙完这一阵儿,一会儿再过去与你们说话。” 林清羽笑着应是,随后便跟着佩儿进去了。 魏老国公武将出身,如今虽已有八十,满头白发,身子却依旧健壮。 林清羽被人引过来时,还未见人,便已经听见了他壮如洪钟的浑厚笑声。 进入内堂,老国公身边已经围坐了一圈人,林清羽在丫鬟的指引下,大大方方的走到厅内向魏老国公见礼,“林清羽见过魏老国公,祝福老国公爷身体健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魏老国公眼里闪过一丝困惑,好在身边的人及时提醒了他,“老爷子,这是御史中丞林大人家的长女。” 魏老国公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哦哦哦,想起来了,你是养在皇后身边的那个小丫头是吧,都这么大啦?” 林清羽粲然一笑,“老国公好记性,没想到竟然还记得我这个小丫头。” “哈哈哈,我老头子记性可好着嘞。话说你怎么没跟景晗那小子一起来?” 他旁边的魏世子颇为无奈的调侃道:“方才您还说自己的记性好,太子殿下前些日子就离京办差去了,怎么会一起来呢?” “哈哈,瞧我这如今整日待在家里含孙弄怡,竟是连这茬也忘了。所以林丫头,今日可是替你景晗哥哥来给我拜寿来啦?” 魏老国公三朝元老,曾经又亲自指导过萧晗习武,既是他的曾外租,又是他的师父,因此也就多了几分亲近熟稔,时常也会与他开开玩笑。 林清羽笑着回道:“景晗哥哥早就给你备好了礼物,只是临时有事突然离京,还未来得及给您拜寿,过两日等他回来了,还要亲自给你赔礼道歉呢?我可不是替他来拜寿的。” “是吗,难为他这小子还记挂着我这个老头子。” “景晗哥哥当然十分的记挂您啊,不仅是景晗哥哥,还有皇后娘娘呢,皇后娘娘如今不便出宫,对您甚是挂念,特地托我过来好好看看您呢,如今见您面色红润,声如洪钟,比那些四五十的人还要显得年轻,等我回去给皇后娘娘说了,她一定很高心。”林清羽笑着道。 “所以你这小丫头不是替景晗那小子来的,倒是替皇后娘娘来的!”魏老国公摸着花白的胡子问道,眼中闪过一抹了然的精光。 什么不方便出宫,派个小丫头来拜寿,她如今贵为皇后,便只是随便送个礼物,亦或是传个口谕也就够了,何须拜托个小姑娘,向来能代表皇后的,不是至亲便是儿媳,却原来是宣誓主权来了。 唉,好好好,我不跟你抢,抬眼瞄了一下躲在后面脸色有些不太好的亲孙儿,老人家掩藏在胡子之下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哼,谁叫你当初把人叫小姑娘推下水的,平日叫你多去人家眼前献献殷勤,偏得梗着个脖子在那儿装,这下该后悔了吧?” 见他们话说得差不多了,纪诺禾适时上前一步给他老人家拜寿。 魏老国公依旧是笑得洪亮,他对纪诺禾倒是还挺有印象,她与翟修远成婚时,他还亲自去看了呢。 当初他还在带兵打仗的时候,与翟老王爷算得上是忘年之交,对翟老王爷多有赏识,可惜后来,他战死沙场,魏老国公为此还伤心得病了一场。 看着眼前的小辈,老人眼里不自觉染上了些慈祥,“修远媳妇啊,修远这孩子命苦,你要多包容包容他,夫妻之间,总是要相互多理解,多包容,如此才能够走得更长远,当然,你若是在他那儿受了气,尽管来找我,我老头子去替你出气。” 纪诺禾心头一颤,她努力扬起一抹笑,却是掩不住心中的苦涩,“老国公爷放心,我会的。” 低头瞥见她半掩在袖中握紧的拳头,林清羽看向她的目光中透露着几分担忧。 又在屋里陪老人家说了话,便被老人家以小丫头就该多出去与年轻人一起玩耍为由给赶了出来。 甫一出了房门,林清羽还没来得及问纪诺禾,便被另一道娇俏的声音给打断了。 “王妃娘娘。” 两人循声望过去,只见是一位约莫八岁上下,扎着两个小揪揪,身着一身粉色衣裳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向纪诺禾的眼神都要冒光了,她一脸激动的上前,看着纪诺禾问道:“您就是靖王妃对不对?我可以拜您为师吗?”从方才知道靖王妃来了之后,她便急匆匆的跑过来了,可祖父非拉着人家在屋子里谈了好久的话,急得她都快要直接进去拉人了。 原来这就是薛夫人说的那位痴迷于作画,几乎快要入魔了的小侄女。 见屋内又有人要出来了,小姑娘直接上手拉住了纪诺禾:“王妃娘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外面的亭子说吧。”说着,便直接拉着纪诺禾跑了出去。 纪诺禾回过头看了眼还停在原地的林清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小姑娘拉走了。 “叶文琪,你做什么?” 身后传来一道怒吼,只见前面的小姑娘脖子一缩,却是头也不回的跑得更快了。 第119章 林清羽偏过头看了眼身旁的人,此人身量比她还高了一个头,见着前面拉着人越跑越远的身影,少年气得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双目更似要喷火了一般。 余光瞥见了身旁林清羽看过来的目光,少年满脸的怒火瞬间倾泻消失,反倒多了几分不自在,眉眼间似乎还闪过一丝懊恼。 “叶五公子,好久不见。”林清羽淡淡的打了声招呼。 “林姑娘。”叶临硬着头皮转过身来问候了一句,随后便又立马移开了视线,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 虽是同在一个书院读书,又是同一个班级,但林清羽对他其实并不怎么熟悉,即便平日里目光有所交集,他也是淡漠的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八年前他将自己推下池塘,害自己重病一场,在书院对自己的态度也很是冷漠,想来他应该是挺不喜欢自己的。 不过倒也无所谓,她也不是那些在意别人眼光的人。 两人在此默默站了片刻,林清羽直接提步打算离开。 “你……嘶~”见人似乎马上要走了,叶临着急开了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着急,还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林清羽转过头来疑惑的看着他。 瞬间的疼痛让他眼角泛起生理性的泪花,少年原本疼的龇牙咧嘴,一见着林清羽转过身来,立马便强忍着收起了脸上的痛色,强装淡定。 林清羽大致看了一眼也就明白了,不过咬伤了舌头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林清羽再次朝他点了点头,随后便再次打算离开。 眼见着林清羽再次转身便要走了,叶临着急道:“林姑娘……” 见林清羽果然停了下来,叶临眼里闪过些许纠结,随后还是开口道:“林姑娘,我方才不小心伤了舌头,听闻你医术了得,可能为我开点药?”说完,少年便羞红了脸。 林清羽皱起眉头,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最终还是从袖中掏出了一盒药膏,“若实在疼得厉害,将这个贴在伤口处就可以了,切记不可咽下,这几日忌辛辣。” 叶临小心翼翼的接过林清羽递过来的药膏,双眸泛着光亮,有些激动道:“我一定会好好保管这盒药膏的。” 林清羽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他为何这么激动,只礼貌性的点了点头,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叶临将药膏紧紧握在手中,目送着林清羽离开,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她讲话超过了一句。 林清羽一个人呆着无聊,但也不想去跟那些夫人小姐们家里长短的闲聊,便一个人绕着花园闲逛了起来。 行至一处小竹林时,脚下的小路似乎通往更深出,林清羽虽好奇小路的尽头到底是什么,但毕竟是别人家,她还是没有继续往前走。 “似乎快要开席了,姑娘咱们回去吧!” 林清羽收回视线,点了点头,转身之际,似乎在远处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很快便消消失在了竹林之后。 她揉了揉眼睛,再次看过去,却是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难道是看错了? 第63章 第61章为新内容,本章为原62章,看过的…… 宴席还未正式开始, 戏台上的小生花旦咿咿呀呀的唱得正是精彩,欢快的鼓点衬托着整个院子欢快的气氛。 林清羽穿过人群,却是并没有发现纪诺禾的身影, 难道她们还没聊完? “清羽, 我在这儿。”纪诺禾坐在薛夫人身边, 眼见林清羽的视线来回在自己这边巡视了三四次, 就是没有发现自己, 她只好出声提醒。 林清羽闻声看了过去,原来她就在自己的左前方四五步远的地方, 略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 来到纪诺禾身边,只见她左手便坐了薛夫人, 右手边坐着的则是先前拉走纪诺禾的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紧紧挨着纪诺禾, 看向纪诺禾的双眼几乎要发光了。 “清羽来了, 如今后院的牡丹开得正艳, 怎么样,可是瞧见了?”知道她去后院的院子逛了逛, 王府笑着问道。 这后院的一草一木可都是她亲自打理的,她对后院的景色还是很又有自信的。 “绿艳闲且静, 红衣浅复深, 夫人这花养得极好。”林清羽笑着恭维道。 “哈哈哈, 还是你们读书人会夸,我读书少, 就只会夸一句这花儿开得真艳。”薛夫人大方赞道,说着又指着依偎在纪诺禾身边的侄女,道,“琪丫头, 可是听见了,痴心于一事并为之坚持是好事,可在读书一事上却也不可松懈,否则将来估计就得跟大伯娘一样了,连句夸奖的诗也念不出来。” “大伯娘何必自谦,虽说大伯娘书读得少些,可管家却是一把好手,上回我见大伯娘拨算盘,指尖在算盘上飞快的波动,就好像那山间的精灵在飞舞一样,好看极了。”叶文琪真诚的快赞道。 “哈哈哈,你这丫头,最是嘴甜。”薛夫人顺手拿了一颗蜜饯塞进叶文琪嘴里,“我这是在敲打你好好念书呢,回头让你父亲瞧见你又将书本丢在了一边,看他不教训你。你这位清羽姐姐书读的可是极好,便是比之大多数男子也是不遑多让的,你可得好好跟她学学。” 叶文琪嘟了嘟嘴,不服气道:“那时因为我还没有去书院念书,等我去了书院,我自然会好好念的。” 第120章 “你最好是这样。”薛夫人笑着戳了戳小姑娘的额头。 “你在绘画上如此勤学好问,我相信以你的毅力,只要肯用心,一定可以念好书的。”纪诺禾道。 偶像的力量果然是伟大的,小姑娘两眼放光,一改方才被说教的不服,满脸激动的点了点头。 “你如此崇拜的纪姐姐,不说绘画功底一绝,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书院念书时的成绩,更是名列前茅。”林清羽也跟着附和道。 “真的吗?”小姑娘两眼继续放光。 “那当然是真的,还能骗你不成?”薛夫人笑骂道。 这边相谈正欢,林清羽不经意间抬头却是发现门外秦晚跟着纪思悦母女俩一同进来了。 她们怎么会凑到一起? 王氏带着纪思悦和秦晚两人款步而来,“我来迟了,还望夫人不要怪罪才好。” 薛夫人面上笑意未改,爽朗大方道:“不迟不迟,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不正好赶上了开席,也不至于让几个孩子饿了肚子,只是恕我眼拙,这位姑娘是?”薛夫人带着几分疑惑看向了秦晚。 “夫人不见怪就好,这位姑娘乃是靖王的表妹,秦晚,方才我见她一个人在外有些踌躇,正好遇上,便带她一起进来了。”王氏说着,余光瞥了一眼纪诺禾,见她果然变了脸上,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众人听她介绍,便将目光都落在了秦晚身上,靖王府的风流逸事,大家多少都有耳闻,只是没想到如今这其中两位主人公,竟是都出现在了此处。 众人或好奇或探究或鄙夷的目光落在身上,秦晚却是半点也不觉得难堪,相反,她甚至还有些享受这样万众瞩目的感觉。 林清羽伸手握住了纪诺禾的手,朝她温和一笑:没关系的,纪姐姐,我在。 看懂她眼底的关切,纪诺禾会心一笑,心底的那些凉意似乎被她吹散了,不再那样难受。 薛夫人只是笑着点了点头,道了句:“原来这位就是秦姑娘。”便再也没有了下文。谈不上多亲热,也不至于让人觉得疏离。 “前面快开席了,大家都别在这儿坐着了,随我一同入席吧。”王夫人笑着对众人道。 按理来说,秦晚本该跟纪诺禾同坐一桌,但在她即将坐下之际,却是被叶文琪硬生生给挤开了,“秦姐姐,我还有许多关于画作上的问题想要请教纪姐姐,我跟你换个位置好不好,你去坐我那一桌。” 被挤开的秦晚眼里闪过一丝狠意,但察觉到众人的目光,她还是勉强着自己露出一个大方得体的微笑,温婉的点了点头:“既然妹妹喜欢,那我将这个位置让给妹妹便是。” 叶文琪抱着纪诺禾的手臂,见秦晚转身走了,这才撇了撇嘴,“我一点儿都不喜欢她。” 纪诺禾却是颇为无奈的点了点她的头。 林清羽却是在一旁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光。 叶文琪夹了一块柱侯酱油放入纪诺禾碗里:“纪姐姐,你尝尝这酱鸭,鸭肉外焦里嫩,香浓滑腻,很是美味。” 纪诺禾笑着谢过,还未来得及品尝,却是忽然听见隔壁桌传来一道很不适宜的呕吐声。 席面才刚刚开始,这都突兀的呕吐声引得众人不满,不知是谁这样倒人胃口。 大家先是看向了薛夫人,今日的席面可都是她一手操办的,才刚开席,便把人给吃吐了,究竟是这饭菜有问题,还是有人不识抬举太过扫兴,总归而言,打的都是薛夫人的脸面。 薛夫人脸上的笑意收起,放下手中的箸筷,面色担忧的来到发出声音的那人旁边,和蔼问道:“秦姑娘可是身子不适?还是饭菜不合秦姑娘的口味?” 秦晚苍白着一张脸,似有几分惶恐,她连忙摆了摆手,“不是的,贵府的饭菜很好,是,是我自己身体的原因。”说完眉心一蹙,再次泛起恶心,似乎又要吐,这回却是被她努力压了下去。 “我怎么瞧着她这像是孕吐啊?”旁边一位心大的夫人感叹道。 “赵夫人,秦姑娘还是一个姑娘家,你怎么能这么说。”另一位夫人立马驳斥道。 话虽是这么说,可秦晚这反应又实在太像是孕吐了,且不说这些饭菜大家吃了都没问题,偏偏就她有问题,而且她还时不时便要心虚的看一眼纪诺禾,她与靖王之间的绯闻,早都传遍大街小巷了,也难怪大家这么猜测。 在众人探究的火热视线下,秦晚似乎有些遭受不住,一张小脸却是越发苍白。将胸口的不适压下去之后,听着耳边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她几乎崩溃。 忽然间,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几步来到纪诺禾身边跪下,像是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纪诺禾的手臂,苦苦哀求道:“姐姐,我与表哥是真心相爱的,求你成全我吧,哪怕做妾我也是愿意的,求你给我和孩子一条生路吧!” “孩子?”震惊得几乎站立不稳,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纪诺禾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到桌子上,发出一阵瓷器碰撞的声响,漆黑的双眸变得空洞而无光,失了神一般站在哪里,不知该做何反应。 她以为,他只是因为仇恨而无法再接纳她,却原来,他与秦晚早已两情相悦,互诉衷肠了。 第121章 “纪姐姐。”林清羽及时上前扶住了她,满目担忧。 将她交给叶文琪搀扶着,林清羽直接蹲下扣住秦晚的手腕,给她把起了脉。 应指如流利圆滑,如触滚珠,是再明显不过的滑脉了。林清羽紧皱着眉头,抿唇不语。 众人观她的反应,多少也能猜出来是真的了。 有人看不过,嫌恶道:“靖王如今不在京城,谁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他的?” 秦晚闻言,面色又更加苍白了几分,她紧紧抓住纪诺禾:“姐姐,你是知道的,我与表哥他……这个孩子真的是表哥的!姐姐,求你给我和孩子一个名分吧!” 是啊,那日他醉酒从秦晚房间出来,躲避闪烁的眼神,衣襟上沾染的胭脂红,还有什么不明显的呢,原来他们早就… 纪诺禾紧紧闭上双眼,尽管她努力控制,却还是无法控制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她的每一个字好像都在自己的心上凌迟,纪诺禾深深的呼吸着,她强压着心脏处传来的疼痛,缓缓睁眼望向秦晚:“此事由王爷做主,你自去找他吧。”她将秦晚的手扒下,转头看向薛夫人,“我身子有些不适,就先告退了。”说完便转身离去了,像是落荒而逃。 见纪诺禾离开,林清羽提步便要跟上去,只是还未能出去,就被身边的人给抓住了手臂。 “你做什么?” 秦晚一张小脸苍白无色,五官几乎皱在了一起,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看起来很是痛苦,她紧紧的拽着林清羽的衣袖,一手捂住自己的小腹,“我,肚子好疼,方才只有你碰过我……” “你的意思是我伤了你?无稽之谈。”林清羽将自己的衣袖直接抽出来,转身便要离开。 却不想秦晚竟是直接摔倒了地上,她再次抓住林清羽的衣角,痛苦的祈求道:“救救我,求你。” 看她的样子似乎不像作假的样子,林清羽皱起眉头,仅仅迟疑了片刻,她偏头对辛玉道:“辛玉,你去追纪姐姐,务必保证她的安全。” “是。”辛玉避开人群,寻着方才纪诺禾离开的方向径直追了上去。 林清羽蹲下身子查看秦晚的情况,再次为她把脉,却是发现她竟然中毒了。 为什么?明明不过片刻之前为她把脉还是好好的。 第64章 偷听 林清羽神色凝重喂她…… 林清羽神色凝重喂她服下一粒解毒丸, 随后偏头对身边的薛夫人道:“夫人,烦请腾一间干净的屋子出来,将秦姑娘挪过去一下, 还有, 这个是太子的令牌, 劳烦夫人派人去一趟太医院, 将赵太医请过来一下。” 薛夫人的办事效率很高, 很快便叫来了一个粗使嬷嬷将秦晚给搬到了一间客房。 林清羽又要来了笔墨,飞快写了一个方子让人去抓药, 随后才来到秦晚身边,掀开她的眼皮见她双侧瞳孔已经开始扩大, 林清羽当下做出判断, 将她身上的衣裳褪去, 迅速取出银针在她哑门、劳宫、三阴交、涌泉、太溪等九处穴位扎下。 再次探她脉搏, 确认暂时得以稳住之后, 林清羽这才松了口气。 “林姑娘,她这是?”一起跟过来的薛夫人着急问道。 “是中毒。” “中毒?”薛夫人惊呼出声, “可是我府里的饭菜除了问题?” 林清羽摇了摇头:“想必不是,方才我见她一口还未动便已经出现了呕吐的现象, 况且, 我第一次给她把脉的时候, 并没有发现中毒,或许是在这之后才被人下了毒。” “可她既然没有吃任何东西, 那是怎么中毒的?”薛夫人问道。 “这世间有毒药千千万万,有的只是闻到,便能使人中毒丧命,方才围观着众多, 要趁人不备给她下毒,也是极有可能的。” “好痛,我的肚子好痛。”床上的秦晚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她紧紧的捂住自己的肚子,脸色惨白如纸,勉强睁开双眼,瞥见就站在自己身边的林清羽,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救我,求你,救救我。” 林清羽皱着眉头再次取出银针,迅速在她身上几处穴位扎下,随后取出小刀,在她左手食指指尖轻轻划了一刀,黑色的血水顺着她的指尖留下,林清羽让人取了一个小碗来接住。 恰好让丫鬟煎的两份药好了,林清羽只是稍微看了眼,还未等丫鬟说那一碗是服用的,林清羽便直接对着丫鬟吩咐道:“你喂她喝下,尽量不要洒出来。”随后便取过另一碗,打算用来研究秦晚体内的毒。 她还未起身,便被秦晚用力的抓住了袖子:“孩子,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林清羽皱了皱眉头,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你放心好了,这碗汤药是保胎的,对你的胎儿不会任何有影响。” “真的么?真的不会伤害到我的孩子么?” “方才大庭广众之下,你不是引导众人误会,让大家以为是我在害你么?你放心好了,便是为了我自己的名声,我也会救好你。”林清羽目光在她的小腹上停留了一小会儿,淡淡道:“你若再不肯喝,只怕一会儿真要保不住了。” “我喝。”秦晚靠在丫鬟的怀里,努力的将药喝下。 见她已经开始喝药,林清羽便退到了一边,来研究她的毒血。 第122章 片刻之后,赵太医才终于匆匆赶来。 林清羽起身迎接,“有劳找太医辛苦跑这一趟了,烦请太医给这位姑娘瞧一瞧。” 趁着找太医诊脉的功夫,林清羽将秦晚的症状,以及自己救人的过程全都说了,见赵太医诊完了脉,这才问道:“赵太医,如何?” 赵太医摸着自己一把花白的胡子,点了点头认可道:“幸好林姑娘先前先给她喂了一粒清毒丹,后又用针灸封住她的心脉,再配以解毒的针法,及时放出了她体能的毒血,林姑娘的手法是高明,亦是十分果断,如今这位姑娘体内的毒素已经除去了大半,再甫之以解毒的汤药,相信很快便能痊愈了。” “太医,孩子,我的孩子呢,可是无碍?”秦晚着急问道。 赵太医眼里闪过一瞬的困惑,但还是很快将那抹困惑抹去,温声道:“姑娘放心,胎儿无恙。” “如此,你可是放心了?”林清羽看向秦晚问道。 秦晚脸上并没有半点误会人的愧疚,只紧紧的抓着赵太医的衣袖,担忧的问道:“太医方才说,我体内的余毒还未清,可会对胎儿造成影响?” “只要用药得当,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那就好。”秦晚松了口气,“那便烦请太医为我再开几幅解毒的药剂吧!” 林清羽翻了个白眼,对她的不信任并无半点介怀,她来到桌边收拾好自己的银针,转身对赵太医道:“我还有事,剩下的事,就有劳太医了。”又将她方才分析的毒药成分交给赵太医,随后便转身离去了。 纪姐姐已经跑出去了许久,她今日定是伤到心底处了,她一个人跑了出去,只怕会出意外,她得赶紧找到她。 “哎,林姑娘……”赵太医的话还没说完,林清羽便已经跑得没了身影。 见秦晚似乎已经没有大碍了,薛夫人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虽说她并不怎么喜欢这个秦晚,可若是人真在自己府上出了事,她怕是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只怕到时候还会与靖王府交恶。 “既然秦姑娘已经无碍了,前厅还等着我去解释,我便也先离开了。李妈妈,你便留在这儿照顾秦姑娘,务必要看顾好她,若是缺了什么药,你便只管拿着我的令牌去取,千万别计较银钱。” “是。”李妈妈应道。 看了林清羽分析的成分表之后,赵太医又亲自取过那碗毒血核验了一遍,满意的点了点头,感慨道:真是后生可畏啊! 赵太医提笔写下药方,将药方交给你了李妈妈:“按照这个方子去抓药,每日三服,饭后煎服,不出五日,便刻彻底解毒了。” 李妈妈小心的接过药方,“好,有劳赵太医了,奴婢送您出去。” 林清羽离开客房之后,让漱玉与自己分头现在后院找了一圈,却是并未见到纪诺禾的身影。 “如何,可有发现纪姐姐?”与漱玉汇合之后,林清羽着急问道。 漱玉摇了摇头:“没有,便是府中的下人也未曾看到王妃,王妃许是已经出府了。” 林清羽点了点头:“你去跟薛夫人说一声,我们出去找。” “是。” 漱玉离开后,林清羽便继续在附近找了一下,抬眸见似乎又见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林清羽皱了皱眉头:邱山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听说为了保证书院学生的公平,邱山长是从来不会参见任何官员或是富商之间的宴会的,为何今日他会出现在魏国公府? “姑娘,原来你在这儿?” 林清羽被漱玉的声音唤回神,瞧见她身后跟着的一大串丫鬟小厮,不经挑了挑眉。 “哦,这是薛夫人说,她也担心靖王妃的安危,担心我们两个小姑娘未必找得到人,便又派了些人给我们,让她们帮忙一起找。” “嗯。”林清羽点了点头,随后便带着这些人一起出府了。 有辛玉跟在她身边,想来应该不会有事,林清羽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可她的右眼皮总是跳个不停,心中似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她又实在放心不下。 将寻常纪诺禾可能会去的几个地方分别安排了几个人分头去找,林清羽自己则带着漱玉往望月楼而去。 纪姐姐曾说过,她伤心难过的时候,就喜欢去望月楼眺望整个京城,看着下面小小的人影忙忙碌碌的认真在生活,便会觉得自己是那样渺小,那些不愉快根本就是不值得被放在心上的小事。 林清羽一面寻找,一面往望月楼而起,在经过一个小胡同时,却是看见纪姐姐的父亲,纪苍从那个胡同拐了进去。 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林清羽不自觉的便跟了上去。 “姑娘?”看着她突然的举动,漱玉有些不解。 “嘘,别说话。”林清羽打断了漱玉的话,继续轻手轻脚的跟了上去。 “姑娘!”漱玉有些着急,左右看了看,没有能找的人,便只好无奈的也跟了上去。 “如今要见纪大人一面可是不容易啊!”一路跟到巷子的最里面,却是听到了另一道熟悉的声音。 林清羽皱了皱眉头,躲在了巷子外面。 第123章 “是你的人带走了诺禾?”纪苍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纪姐姐?被邱山长的人带走了? 隐藏在书院的那个意图谋反之人难道是邱山长? 林清羽被自己的猜想下了一跳,她不敢探头去看里面的情形,只听见似乎有脚步移动的声音,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深怕他们这时候出了,好在那人只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随后听到邱山长的声音传来,林清羽捂着嘴,稍稍松了口气。 “纪大人放心好了,只是请令千金去做客而已,不会伤害她的。” 纪苍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邱磺嘉脸上是惯有的眯眼微笑,和蔼的笑意里,又怎么会想到他包藏着此等祸心呢? “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今靖王府的势力日渐扩大,墨家军实力虽大不如前,可还是不容小觑,我得握住了把柄才能稍稍安心啊。”邱磺嘉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不过我倒是好奇,据我所查,纪诺禾并非你的亲生女儿吧,而是那个女人跟那个废物的女儿,你对这个非亲生的女儿这般上心,这又是为何?” 林清羽捂着嘴瞪大了双眼:为何邱山长也会知道纪姐姐的身世,他到底是什么人? 纪苍沉默了片刻,原以为他不会回答,却是没想到他忽然开了口:“因为我答应过她,会护她的女儿一生无虞。” 林清羽皱着眉头认真听着,却是没想到,脚下忽然一只老鼠穿过,她被吓得一瑟缩,但好在没有出声响,及时捂住了身旁漱玉的嘴,直到那只老鼠离开,林清羽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抬眸间,却是见巷子的另一头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林清羽瞪大了双眼,却见那人直接来到了自己眼前,在她还未来得及出声之前,便直接敲晕了她。 第65章 被掳 再次醒来,是在一间…… 再次醒来, 是在一间昏暗的屋子内,屋子里没有点灯,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林清羽揉了揉被打疼的脖子, 摸索着下床, 打算先瞧一瞧这是哪里。 “你醒啦?”黑暗中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将林清羽下了一跳, 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梅岁寒点上蜡烛, 有些好笑的看着她:“我有这么吓人吗?” “你在为什么不点灯?”林清羽仍坐在地上,一手捂着自己的小心脏, 满脸怒气的瞪着他。 “我这不是担心点了灯,你会睡不好吗?” 林清羽皱着眉头, 左右环视了一圈, 没有见到漱玉的身影, “我的丫鬟呢?你把她关在了哪里?” “哦, 你说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小丫鬟啊, 被我处理掉了。当时巷子里的人已经察觉到了有人在外面偷听,我总得推一个替死鬼出去不是!”梅岁寒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她死了?”林清羽瞳孔骤缩, 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手脚开始发麻, 一颗心像是被灌了冷铅, 坠得她生疼。 怎么会这样? 见她确实像是被吓到了的样子, 梅岁寒敛去了脸上吊儿郎当的笑意,似乎又想起了曾经的那个小女孩, 他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下意识的说道:“放心吧,没有伤到要处,还能救活。” “真的?”像是迷失的小鹿忽然看到了希望, 林清羽圆圆的双眼含着泪花,一脸期待的看着梅岁寒。 梅岁寒撇开了视线,轻轻点了点头,神情却是有些复杂。 林清羽这才松了口气,又问道:“她在哪儿,我要去看她。” 梅岁寒脸上又重新挂起了一副虚伪的笑意,仿佛刚才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只是错觉,“我说小丫头,你是不是有些得寸进尺,忘了自己现在乃是一个阶下囚了?” 林清羽皱着眉头定定的看着他,“你跟邱山长是一伙儿的?” “哎呀,了不起,你可算是反应过来了。” “为什么要救我?” “可能是见你长得可爱吧!”梅岁寒并没有直面她,他起身倒了杯热水给她:“还在地上坐着,不冷么?” 林清羽并没有接过他递过来的热水,自己扶着床沿站了起来,“纪姐姐也是你们的人带走的?她现在在哪儿?” 见她不肯接水,梅岁寒也并不觉得尴尬,手腕转了一圈,便将水送进了自己的嘴里,他重新坐下,轻松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她被关在了何处,负责抓她的人不是我,在诺禾的事上,义父对我已经不是那么信任了,不过呢,她还有点用处,想来暂时应该不会有事的。” “你不是喜欢她吗?为何还要伤害她?” 梅岁寒的手顿了一下,似乎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挣扎,随后道:“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她与我而言,不过是攻击靖王府的一枚棋子罢了,从始至终不过是利用。” 没有错过他眼底的那一抹挣扎,林清羽静静地看着他,片刻后问道:“若全都只是利用,为什么肯给我还玉丹?掳走纪姐姐,给她下毒的,也是你们的人吧?” 梅岁寒确实沉默了,半晌后才仰头轻叹了口气:“小丫头太过聪慧了不好,慧极必伤懂么?” “……” “便是动了心有如何呢?父命难为。” “那你暗示一下她的方位,我自己去救。”林清羽道。 第124章 梅岁寒却是笑了,“小丫头,你现在自己都还被囚禁着呢,你怎么去救人?” “你把我放了,我不就可以去救人了?” 梅岁寒这回是真被气笑了,他用扇子轻轻敲了敲林清羽的头:“你暂时就好好在这儿待着吧,天色还早,你可以再去睡会儿。”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梅岁寒离开房间,在门口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给房间上锁,他的身影转身消失在了黑夜中。 与此同时,靖王府。 秦晚已经被薛夫人送回了靖王府,喝过药之后,她这会儿已经不觉得难受了。 揉摸着小腹,一想到纪诺禾今晚那张崩溃的脸,秦晚便觉想笑。 可真是解气啊,秦晚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意,可是这还远远不够,纪诺禾,你等着瞧吧,我必会将你踩进泥里,永世不得翻身。 “什么人。”察觉到有人进来,秦晚眼神凌厉朝着窗边望过去。 “呦,还挺凶。” “穆丞,是你。” “怎么,不欢迎我啊。”穆丞弯腰伸手抚上秦晚的脸颊,“这么说,我也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啊!” “你胡说什么?”秦晚一把拍开穆丞的手,起身避开,怒目瞪着他,“我孩子的父亲是表哥,根本不是你。” 穆丞捻了捻手指,慢慢起身,脸上带着惯有的冷漠笑意,“你以为骗得了纪诺禾那个蠢女人,你还能骗得了我。”穆丞上前一步,直接将秦晚拉到了自己怀里,抚摸着她的脸蛋轻声道,“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这个孩子究竟是怎么怀上的?” “你放开我。”秦晚用力挣扎着,“这个孩子就是表哥的,那日表哥喝醉了酒,我便是那时怀上的。” 穆丞稍微松了力道,让秦晚得以挣脱,他随意的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漫不经心道:“翟修远他只是喝醉了,不是死了,有没有跟你上过床,你当他不知道吗?你以为,等他回来,你这个孩子还能保得住?” 秦晚双眸带着狠意,怒瞪着他没有说话。 “何必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难道不是你自己宁愿出卖自个儿的身子,也要除去纪诺禾吗?” “我不会让你伤害这个孩子的?” 穆丞摊了摊手,无畏道:“你以为这是你能决定的?我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弱点的。”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瓶药水放在桌子上,“看在你我一场情缘的份上,把这瓶药喝了,不会让你感觉到半点痛苦。” 秦晚捂着自己的小腹后退了几步,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今日在魏国公府给我下毒的人是你?” “不然你以为还能有谁能够不声不响的给人下毒?” “为什么?” “我说了,我绝不会给自己留下半个弱点,你的想法很好,若是将来你骗过了翟修远,那么这个孩子就能助你在靖王府彻底站稳跟脚,同时你还想着,或许我会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继续做你的筹码,可惜啊。”穆丞站起身,一步一步的逼近秦晚,看着她眼里惊恐的目光,穆丞冷声道:“我绝不会让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他也是你的孩子!”秦晚一步一步的后退,直到贴近墙角,她再无可退,这才怒吼道。 “孩子?秦晚,你可是忘了我是什么人?” 秦晚惊恐的看着他。 “我乃是离恨堂的右护法,视人命为草芥的杀手,你觉得我会对这个都还没成型的孩子心软?” “你……” 咒骂的话还未说出口,秦晚便被穆丞点住了穴位。 无法再开口说话,也无法动弹,秦晚只能瞪圆了双眼,狠狠瞪着穆丞。 穆丞直接卸掉了秦晚的下巴,将拿瓶药直接灌了下去。 待她将药全部咽了下去,穆丞这才解开她的穴道。 “咳咳咳……”秦晚跌落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用手指去扣喉咙,企图将那药抠出来。 “没用的,你以为我研制出来的药,是那么容易吐出来的吗?” “穆丞!”秦晚双眼含着泪,狠厉的瞪着他。 “放心好了,这药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至于你先前要求的除去纪诺禾,再过几日,她便不会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 看着他几乎要吃人的眼神,穆丞却是半点不惧,甚至还又蹲到了她的面前,伸手拂去她嘴角的津液,“虽说你后来改了主意,想要彻底攻破她的心里防线,然后在慢慢折磨她,从这一点来看,其实咱们还挺像。不过呢,我们堂主已经亲自下了令,要取她性命,所以怕是不能满足你了。” “你还有什么是能满足我的?”秦晚瞪着他,愤恨道。 “这话说的,在床上时,我不是很能满足你吗?” “你……” “行了,别气了,作为补偿,过两日我可以让你再见她一面,届时要怎么处置,随你,只是先别伤了她的脸以及性命。” “当真?” “自然当真。”穆丞道,“一会儿你应该会出不少血,叫你的丫鬟多备点热水吧,走了。”说着穆丞便直接起身,从窗户翻跃了出去。 “穆丞…,你给我等着。”秦晚攥紧了衣裙,目光中充满了恨意,一字一句,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当日,她听了梅岁寒的话,去了城南的风月茶肆找他,被小厮引进后堂的时候,他怀里正抱着一位衣衫半褪,袒|胸|露|乳的风月女子,便是瞧见她进来,也无半分收敛。 第125章 强忍着恶心道明了来意,他却只是漫不经心道:“离恨堂可不是慈善堂,姑娘以为不付出点代价,只是随口一句,穆某便会无条件答应?”说着,俯在她身下的那位姑娘似乎弄疼了他,只见他眉心微蹙,一脚便将那位姑娘踢飞了出去。 那位姑娘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立马便起身伏在地上,颤抖着声音苦苦的哀求:“求公子饶命,奴家再也不敢了。” “还愣着做什么,把人带下去。”穆丞阴沉着脸,一脸欲求不满的说道。 门外立即进来了两个人,不顾姑娘的哀求,直接将那姑娘拖了出去。 秦晚紧紧皱着眉头,拼命控制着想要转身离开的冲动,问道:“你想要什么代价?” 秦晚目光一转,脸色的愠色收敛了起来,目光在秦晚的神色上下扫视了一遍,捏着下巴微笑着道:“离恨堂的生意,一般以钱财,或者机密为代价,想必你也出不起,不如就以身体为代价如何?” “你放肆。”秦晚厉声喝道,转身便要走。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这个店,除了我,没有人可以替你除掉纪诺禾,你可要考虑清楚。” 秦晚推门的手就这样顿住。 第66章那一日,她…… 那一日, 她将自己献给了穆丞,他果然也答应自己替她除掉纪诺禾, 可是后来, 她亲眼看着表哥在那个女人睡着之后, 偷偷的亲吻她。 就这么爱吗?哪怕隔着杀父之仇, 哪怕爱意再也无法宣之于口, 也还是会在她睡着了之后偷偷的跑去看望她, 甚至亲吻她。 杀一人容易,可要将一人从心底彻底除去, 却不是那么容易。 所以,她改变主意了, 她不要立马除去纪诺禾, 她决定要慢慢折磨她, 让她误会, 让她伤心, 让她彻底心死与表格决裂之后再除去她,如此一来, 表哥想必就不会再那么记挂她了。 小腹传来一阵疼痛,算不上剧烈, 下|体似乎有一股暖流涌出, 看着腿间溢出的鲜血, 秦晚慌了,“沁雪, 沁雪,快来人啊!” 春风居的烛火被点亮,整个春风居霎时陷入一片慌乱。 王妃失踪,王爷的表妹疑是怀上了王爷的孩子, 现在却又流掉了,整个靖王府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天色已经大亮,林清羽躲在屋内观察了半天,听不见外面的一点动静,悄悄推开窗户,果然不见半个人影。 什么意思,梅岁寒救了自己,却也没打算囚禁自己? 单纯是做了件好事? 又偷偷观察了许久,还是不见半点动静,林清羽直接推开了房门。 回头看了眼并没有上锁的房门,林清羽蹙眉思索了片刻,实在搞不明白他的动机,罢了,先出去要紧。 这间宅院似乎很大,自她从那间屋子跑出来,已经走了有半个钟头,可还是没有走出去,甚至半个人影也没有看到。 怎么回事?难道她迷路了? 林清羽站在回廊上,举目四望,这里的房屋的结构虽差不多,可路只有这一条,期间并未经过任何岔路,为何会走不出去?难道是迷宫? 她翻身越过凭栏,打算不再按照那条路走。 抬头天上躲藏在云层中不肯露面的太阳,怎么回事,躲在云里是害羞吗?连个方向也不给人辨别。 林清羽深吸一口气,看着远处一颗高大的楸树,她决定就按着那颗树的方向走直线,她就不信了,这样她还走不出去。 又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又是翻墙又是跨园子的,林清羽终于走到了那棵树下面。 气喘吁吁的抬头仰望这颗巨树,瞥见周遭再熟悉不过的环境,林清羽几乎崩溃的跌坐在地上。 什么鬼,这不是她一开始跑出去的院子吗? 浪费了大半个早上,她竟是又回到了原地? 不行了,她快渴死了。 林清羽放弃了针扎,跑回屋内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茶水,尤嫌不解渴,干脆直接抱着水壶喝了起来。 终于是喝够了,放下水壶却是瞥见偏厅的饭桌上不知何时竟是摆上了四菜一汤。 林清羽来到桌边,饭菜上还冒着热气,这饭菜是才送过来的! 又四处张望了一番,甚至跑到门外四处观察,可还是半个人影都没有发现。 林清羽回到桌边坐下,看着眼前的四菜一汤陷入了沉思。 她是昨天夜里被梅岁寒打昏带过来的,醒来时天还没有亮,从时间上来看,她应该还在京城,她在府里逛了一个半时辰,也没有走出去,京城之内,这么大的府邸几乎没有,即便有,也不是梅岁寒这样的商贾可以使用的。 整个偌大的府邸,她却半个人影都没有瞧见,瞧这府邸井井有条的模样,根本不像是无人打理的样子,再看眼前这还冒着热气的饭菜,所以,根本不是府里没人,而是她看不见! 既能让整座府邸变得像迷宫一样,又能让她看不见人,难道这就是萧晗从前提到过的奇门遁甲之术? 世间竟真有这样神奇的术法? 忽而又想到,若这奇门遁甲之术真有这么神奇,那岂不是说梅岁寒和他这府里的下人,一直就跟看猴似的,看她在府里乱窜却怎么也走不出去,最后还果然不出他所料的又跑回了原地来? 第126章 “可恶的梅岁寒!”一股怒火直冲上脑门,气得林清羽只想掀桌。 肚子忽然传来“咕噜”一声抗议,让手都已经按在桌子上的林清羽忽然泄了气,算了,何必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仔细检查了饭菜,不像是有毒的样子,也是,他都已经救了自己,又何必再给自己下毒。 林清羽面无表情的端起了饭碗。 —— “殿下,林姑娘和靖王妃失踪了。”钟诚拿着从京中传回来的消息,面色凝重的走进了萧晗临时办公的书房。 定州的水患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自来到定州,萧晗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合眼了。 “你说什么?”听到消息,萧晗脸色瞬变,立即起身,转身便要往外而去。 “殿下!永谭县水坝再次决堤,整个县几乎都被淹没了。”又一人慌忙来报。 萧晗顿住脚步,看着来人,目光阴沉,沉默了片刻,萧晗额角青筋暴起,手紧握成拳,“备马,去永谭县。” 来人也不知殿下为何如此动怒,不过好在殿下还是下达了指令,来人稍微松了口气,转身便去安排。 “殿下,您已经三日没有合眼了,此时去永谭县,您的身子怕是会吃不消。”邱耘公公在一旁担忧的劝道。 “钟诚,你亲自回京,务必要找回清羽和靖王妃。”没有理会邱耘的劝解,萧晗转身对着一旁愣着的钟诚道。 “殿下……” “即刻出发。” “是。” 下达了命令之后,萧晗翻身上马,直达永谭而去。 就住在萧晗隔壁的三皇子萧弘,见萧晗纵马冒着倾盆大雨离开,他伸手接住屋檐上留下来的水柱,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中带着几分嘲讽,“太子殿下都亲去了永谭,咱们便也去看看吧,总不能让弟弟在前面涉险,我这个哥哥反倒是躲在后面享福啊。” “殿下所言极是。”屋内,一个隐藏在黑袍中的男人浮现了一抹同样嗤讽的邪笑。 整个定州已经连续下了一个月的雨了,便是到了今日,雨势也不见半分衰退的迹象。 萧晗来到此处后,先是将灾民安顿,开土节流,保住了几处要塞,后又立即命人开渠引流,将洪水引至荒地,可开渠的速度远远赶不上洪水爆发的速度,有几个县难免顾及不到,而永谭县恰好便是那个来不及迁移的县城。 抵达永谭县之后,萧晗立即组织人员开始救灾。 冒着大雨让人搭建好临时收纳灾民的帐篷后,又安排了人继续留在此地开展救援,萧晗便亲自带人去了决堤的堤坝出查看。 水坝的水早已超过了它的承载量,便是堵也堵不住了,只能是开闸泄洪了。 萧晗巡视一圈后得出结论,可若是现在泄洪,不光是下面的永谭县,便是周遭的其他县城村落只怕是也要跟着遭殃。 “照如今这情形来看也只能是开闸泄洪了,你觉得呢?六弟!”不知何时更过来的萧弘出声道。 “三皇兄。”萧晗沉着脸看向他,他现在可没空搭理他,“你怎么在这儿?” “六弟这话说的,父皇既命我同你一起赈灾,我总是要来看看的,总不能躲在弟弟身后,你说是吧。”萧弘凑近了萧晗,偏过头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萧晗同样看着他,忽然却是眼神一变,瞬间抽出腰间长剑向前一挥。 “六弟你做什么?”被推开的萧弘回过头来,骂人的话还未出口,便看见一支断了的箭矢掉落在自己脚边。 “保护太子殿下!”护卫高声发出指令,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无数的箭雨夹杂在破天的大雨中飞射而来。 众人忙护着萧晗和三皇子离开堤坝,可还未等众人撤退,一大群黑衣人却是从四面飞身而来。 整座堤坝瞬间陷入一片混战当中。 这群黑衣人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专业杀手,便是萧晗周边围满了护卫,却也还是不过片刻就被黑衣人突围了过来。 萧晗提剑利落地刺死眼前的黑衣人,目光骇人。 竟然派了这么多杀手,看来是下了血本了! “六弟小心!”萧弘一声惊呼,从后面扑了过来,试图帮他档开黑衣人的长剑,却是不曾想被另一个黑人踹了一脚,竟是直接扑倒了萧晗身上,萧晗避闪不及,被杀手直接刺中了右肩。 “殿下!” 来不及顾忌肩上的伤,萧晗一手推开了萧弘,一脚踹飞了前面的杀手。 侍卫几乎都已经被杀手隔开,右肩出血不断,他的出剑速度也逐渐的慢了下来。 在被杀手的围攻之下,萧晗被逼到了决堤之处,为了避开杀手朝他脖子刺过来的一剑,萧晗足见轻点飞身避开,却是被另一名杀手踹中心口,跌落而下。 “六弟。”眼见萧晗跌落洪水中,萧弘不顾一切想上前拉住他,可伸出去手也仅仅是抓住了他的衣角,萧弘一心想要抓住萧晗,背对着杀手毫无防备,便是有侍卫阻挡保护,却也还是被杀手刺中。 杀手的利剑穿胸而过,萧弘吐出一口鲜血,抓着萧晗衣角的手却仍未放开,可乃是洪水实在太过湍急,裂帛声响起,衣角再也不堪重负,直接被撕裂开。 第127章 “殿下!”侍卫一声惊呼,奋不顾身的跳跃入水。 岸上横尸遍野,在雨水的冲刷下,鲜血汇聚成河,流入洪水当中,剩余的杀手左右互看了几眼。 这样湍急的洪水,太子又已经身负重伤,想必是活不了了。 看了眼躺在地上,被一剑穿胸,已经昏迷过去了萧弘,杀手头目打了个手势,打算撤退回去复命。 —— “你说什么?太子遭人刺杀跌落洪水,下落不明?”御书房内,皇帝听人来报,拍案而起,震怒不已。 “是。”侍卫低垂着头颅,不敢抬头看向皇帝。 “噗!”皇帝一口鲜血吐出,竟是怒急攻心,昏迷了过去。 “陛下!” 第67章林清羽百无…… 林清羽百无聊赖的仰躺在床上晃着小腿, 偏厅的碗筷已经被收走了,换了一盘桂花糕摆在那儿。 果然如她所料,这座府邸是有人的。 只是那人武功实在高强, 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收拾好了桌面, 然后就又不见了踪影, 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是男是女, 桌面便已经被收拾赶紧了。 林清羽决定就待在屋里等着, 她就不信了,一会儿上晚膳的时候, 端着几盘热菜,他们也能这么速度。 一个人呆在屋里什么也不干实在太过无聊, 等着等着, 不知不觉间, 她竟是睡着了, 好在她心里记挂着事, 好歹在日落之前醒过来了。 恰好听见门开的声音,林清羽直接一个弹射起床, 飞扑向门边,打算至少先抓住人先。 “哦呦!”甫一开门便见一道倩影飞扑而来, 梅岁寒下意识的侧过身子避开了。 “啊!”林清羽惊呼一声, 眼见着便要撞到门上了, 可惯性太大,她根本就停不下来了, 害怕得闭上上了双眼,等着疼痛袭来。 “男女授受不亲,便是你再欢迎我,这样直接投怀送抱也不太好吧!”就在林清羽即将撞上去之际, 梅岁寒及时出手,将她拦腰截住。 头顶传来梅岁寒戏谑的笑声,林清羽立刻直腰起开,转过头怒瞪着他:“谁对你投怀送抱了?” 梅岁寒摊了摊手,避开身子然身后的丫鬟将饭菜送进来,随后便摇晃着扇子,自顾自的坐到了桌边。 “不过还挺意外,倒是没想到你竟然会乖乖的待在屋子里等我回来呢!” “你要不要脸,难道不是你设置了奇门遁甲之术,根本没打算放我出去?”林清羽也跟着来到桌边,双手拍着桌子上,震得桌子上的碟子一跳。 “哈哈,倒是没想到你竟能看出这乃是气门遁甲之术,小丫头还挺厉害。折腾了这么久,你难道不饿?” “放我出去!” “嗯~,好啊!” 林清羽皱着眉头看他:“你又耍什么花样?” 梅岁寒笑着耸了耸肩,随后便拿起筷子开始自在的用起了晚膳,“可要坐下一起吃。” “谁要跟你一起吃。”林清羽扭过头冷哼一声。 “你若是肯坐下陪我一起用一顿晚膳,我便告诉你两个消息,怎么样?” “什么消息?”林清羽皱着眉头看向他。 “等你用完了晚膳在告诉你。” 林清羽气鼓鼓的瞪了他半天,他却是半点反应也没有,还是自顾自的吃得很香,林清羽瞪得眼睛都酸了,最后还是败下阵来,罢了,不就是一顿晚膳,反正她正好也饿了。 梅岁寒在她的眼刀子攻击下,依旧吃得慢条斯理,待他终于放下了碗筷,林清羽便也立马跟着放下了碗筷,迫不及待的问道:“你说的两个消息呢?” 梅岁寒却是像看着自家长不大的妹妹那般,满脸宠溺的看着她,“许久没有像这样跟人一起享用一顿晚膳了,这感觉还不错。” 他脸上明明带着宠溺的微笑,可眼底的深处又似乎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悲伤,目光虽是落在她脸上,却又似乎不是在看她。 “你……”林清羽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又咽了下去。 算了,还是不要问了,他们立场不同,注定不能成为朋友,又何必去好奇。 “我从前有个妹妹,若是她还活着,想必也跟你一样大了吧!”梅岁寒目光温柔的看着她,忽然道。 “她去世了?”还是没有忍住好奇,林清羽下意识的问道。 “嗯,很久之前便去世了,因为我。” 林清羽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罢了,不提了,方才说的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梅岁寒瞬间敛去了眼底的哀伤,脸上笑意再显,仿佛方才的那一抹哀伤只是一闪而过的错觉。 “好消息。”林清羽淡淡道。 梅岁寒点了点头,“这好消息嘛,如今你的丫鬟就在隔壁,性命已然无虞。” “真的?”林清羽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的看着他,惊喜的双眸,难得带了几分感激看向她。 林清羽转身便要去漱玉,还未离开便被梅岁寒叫住。 “左右她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不打算听完另一个消息么?” 林清羽顿在了原地,转过身来,看着他。 看着她眼底染上的几分担忧与惶恐,梅岁寒没再与她卖关子,直接道:“昨日太子在定州永谭县除水患之时,遭人刺杀,跌落入洪水中,如今下落不明。” 第128章 林清羽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一瞬不瞬的盯着梅岁寒:“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景晗哥哥遭人刺杀,跌落洪水中失踪了。” “不可能!” 梅岁寒却只是微笑着着她。 不会的,景晗哥哥带了那么多人,更何况,他可是原书中的男二号,怎么可能会出事呢? 林清羽一张小脸变得惨白,双手紧握成拳,拼命的在心底安慰着自己,告诉自己萧晗他绝不会出事的。 可笼罩在心底的担忧与恐惧,还是让她害怕不已。 不行,她得出去,除非亲自看见他的尸体,她绝不会相信的。 梅岁寒没打算安慰她,起身道了一句:“我会放你离开,不过却不是现在,你便暂且在这儿再待几日吧。”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梅岁寒离开之后,林清羽拼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是失踪而已,并不代表他会有事的。 待自己冷静得差不多之后,林清羽来到了梅岁寒所说的隔壁屋子。 沉默的看着躺在床上昏迷的漱玉,探了她的脉搏,确认她确实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林清羽这才松了口气。 她坐在地上,静静的握住了漱玉的手,将头埋着她手边,滚烫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倾泻而出:“对不起,漱玉,是我害得你受了伤。” 不知哭了多久,林清羽止住了泪水,她站起身,为她掖好了被子:“对不起漱玉,暂时还不能带你一起出去,你且先在这里修养,等我出去确认了消息,很快便会回来接你的。” 林清羽转身离开房间,却是没有察觉到身后的漱玉手指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既是奇门遁甲的阵法之术,那想必是会有阵法图的,只要找到了阵法图,她定能出去。 鹿临书院靠近后山的飞云阁,山长邱磺嘉时常在此品茗赏月。 黑暗的阁楼之中,只点了一支蜡烛,烛火在清风中摇曳,昏黄的火光映衬在邱磺嘉森冷的瞳孔中,闪烁着幽暗的眸光。 “堂主,未能找到萧晗的尸首。”穆丞单膝跪在地上,低垂着头。 “是么?”邱磺嘉握着棋子的手顿了一瞬,随后将棋子缓缓落下。 明明是平静无波的语气,可却带着凌厉的杀气,压得穆丞背脊弯曲,几乎难以呼吸,“属下办事不力,请堂主责罚。” “罢了,皇宫情形如何了?” 感受到那股威压消散,穆丞这才得以喘气,“回堂主,如今皇帝吐血昏迷,三皇子让人封锁了消息,带人包围了御书房不让任何人靠近,皇后派人出宫搬救兵,也已被三皇子拦截下。靖王如今还在回京的路上,可要派纪苍现在便将靖王妃带过去?” “明日你亲自带着她睢阳关阻截靖王,若是纪诺禾无法威胁到靖王,直接杀了便是。” “是,可是纪苍……” 据他所知,纪苍答应合作的前提条件是保住纪诺禾的姓名。 “脑子里只有情爱的人,成不了什么气候,不必管他。” “是。” “让岁寒去协助纪苍围剿三皇子。” “是。” 离开了飞云阁,穆丞回身淡淡瞥了一眼阁楼之上若隐若现的人影,随后足见轻点,运用轻功离开了书院。 穆丞回到囚禁纪诺禾的别院,还未开门便听见秦晚的咒骂声。 “你这个鸠占鹊巢的贱人,都怪你,表哥本该娶的人是我,要不是你,如今我才是那个该被人尊称为靖王妃的人,贱人,贱人。”秦晚发了疯似的朝纪诺禾扑过去。 纪诺禾当然不会站在原地任由她打骂,可如今她发了疯似的不管不顾,又要护住自己的肚子,小心不被冲撞,结果处处被限制。 小心翼翼的躲开她的攻击,纪诺禾瞅准机会,打算绕道她身后开门逃出去,却是不曾想竟被她拽住了头发, 纪诺禾吃痛摔倒在地,想立刻起身避开,却是被秦晚掐住了喉咙。 “贱人,贱人,去死,你还我的孩子,你还我的表哥,表哥是我的,靖王妃也是我的。” 纪诺禾拼命的去掰开她的手,可她已经发了狠,完全动摇不了她分毫。 窒息的感觉从喉咙传来,大脑不断缺氧,眼前阵阵发黑,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挣扎了。 “行了,再掐下去,该没命了。”穆丞适时推开门将秦晚拉了起来。 “咳咳咳!”猛然吸入一大口空气,纪诺禾剧烈的咳了起来。 “放开我,我要杀了那个贱人。” “够了。”穆丞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的甩开了秦晚,“不是跟你说了,暂时留着她的性命还有用。” 秦晚被帅飞落座软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随后爬起来怒瞪着穆丞。 “最多不过三日,我便会杀了她,何必着急。” “当真?” 忽然想到了什么,穆丞靠近秦晚,目光温柔的看向她。若是让她知道了自己便是打算利用纪诺禾去杀她最亲爱的表哥,不知她届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穆丞脸上露出一抹邪笑:轻声问道:“你想不想看我是如何杀了这个女人的?” 秦晚只不过思虑了片刻,便点了点头,也勾起一抹冷笑:“好啊!” 第68章 得救 足足在这院子中找了…… 第129章 足足在这院子中找了两日, 结果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桌上烛火发出“哔啵”一声脆响,,林清羽气愤得一脚踹翻了前面的椅子。忽然似有又一阵微风拂过, 还未等林清羽反应过来, 却是发现有一道人影从窗户翻了进来。 “什么人?”林清羽迅速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 警惕的看着来人。 “林姑娘, 是我, 钟诚呀!”钟诚穿着一袭黑衣,用黑巾蒙着面, 见到林清羽警惕害怕的模样,立马将面巾摘下。 “小钟将军, 你怎么会在在这儿?”林清羽放下手中的簪子, 颇为惊讶的看着他。 “殿下听说你失踪了, 特地派我回来找你, 此地不宜久留, 我先带你出去。” “好,”林清羽点了点头, “不过你要怎么出去?我找了两日都没找到出路。” “要找到这儿可不容易,不过幸好有你那个小丫鬟留下的线索, 我才能找到这儿来, 这做宅子四处布满了阵法, 若是一般人还真不容易进出,不过好在我从前跟着我师父学过一些阵法, 略懂一些。这里的阵法确实有些复杂,进来找到你差不多花了一个时辰,不过一般这种阵法出去却是要容易得多,你放心, 跟着我,保证不出一炷香的时间,我便能带你出去。” “那太好了。” 就在后院的假山上有一座不算显眼的阁楼,正好可以俯瞰整座宅邸,此时梅岁寒就这座阁楼之上,静静的看着下面的两人,偷偷摸摸的往外走去。 “公子,就这样放她们离开吗?”侍女不解的问道。 梅岁寒沉默了半晌,就在侍女以为他不会回答之时,却是忽然听他开口道:“也是时候该放她离开了。” 侍女困惑不解的看着他,复又看向下面逃跑的两人,很是费解。 公子大费周章的将那位姑娘救回来,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实在不像公子的作风,如今又一言不发的任那位姑娘离去更是让人费解。 “皇宫那边仔细盯着,让离恨堂的人全力协助纪大人,万不可暴露了梅月庄。” “是。”听见梅岁寒的吩咐,侍女瞬间转变神色,严肃的应道,随后转身,足尖轻点,运功轻功离开了阁楼,去往皇宫通信。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钟诚便将林清羽带出了这座宅邸。 钟诚将林清羽带出来之后,直接来到了一间破庙。 林清羽颇为惊奇的看着他:“没想到小钟将军还有这样的本事。” 钟诚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出来的这个阵法还算简单,便是一般人,花个一两天也是能解出来的。” 花了整整两天也还是没有半点思绪的林清羽尴尬的“呵呵”笑了两声:“哪里,还是小钟将军厉害。” “对了,景晗哥哥如何了,我听梅岁寒说他跌入洪水中失踪了,如今可有找到他了,可是没事了?”林清羽忽然激动的抓住钟诚的手臂,眼神中满是担忧与焦急。 “林姑娘放心,昨日殿下还有传信来过问姑娘的事,想来是已经没事了,只是殿下还有别的考量,所以暂时还没有露面。” “那就好。”林清羽拍着胸脯松了口气,她就知道,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姑娘。”辛玉忽然从柱子后面出来,一脸惊喜的看着她。 “辛玉,你怎么在这儿?” “姑娘,奴婢护主不力,请姑娘责罚。”辛玉抱拳跪在林清羽面前,满是愧疚的不敢看她。 林清羽急忙将她扶起来,宽慰道:“这哪能怪到你身上,是我自己太不谨慎了,更何况当时我不是让你去寻找纪姐姐了吗?对了,纪姐姐如何了,可有找到她?” “找到了,可监守的人太多了,仅凭借奴婢,无法将她就出来。”辛玉低头道。 “那纪姐姐现在何处?” “昨日,王妃已经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就在离此地不远的合石镇。” “合石镇?可是在睢阳关附近?”钟诚忽然问道。 “距离睢阳关不过十里。”辛玉道。 “他们为何会将靖王妃带到这里来?”钟诚皱着眉头问道。 “等等,这里离睢阳关很近?那岂不是离京城已经差不多有一百里的距离了?”林清羽惊讶的问道。 这么说困住她的那座宅邸根本就不在京城? “是啊。”钟诚有些不解的看着她,不懂她为何忽然这么激动。 这里根本就不是在京城,那么她真的只昏迷了一个晚上吗?梅岁寒真的只是顺手救了她? “辛玉,从我失踪到现在,过去几日了?”林清羽问道。 “连同今日,已经有六日了。” “果然。”林清羽捏着下巴思考。 梅岁寒根本就不是因为她长得像他死去的妹妹而心软救她,真正让他心软的是纪姐姐。 显而易见,梅岁寒与邱山长是一伙儿的,而掳走纪姐姐的人也是邱山长的人,他早知道了纪姐姐会被带到这里来,而他也知道,一旦萧晗知道她失踪,一定会派人来救,他早就计算好了时间,就等景晗哥哥的人来找到她,便会放她离开,依她的性格,既然知道了纪姐姐的所在,便一定会去救她。 第130章 “果然什么?”见她眉心紧锁着,脸上一片沉思,钟诚越发的不解。 “靖王如今是不是就在睢阳关,或者即将赶到睢阳关?”林清羽问道。 “是,此前宫内情况不明,靖王被皇后娘娘召唤回京护驾。算一下日程,至多不过明日便会抵达睢阳关。”钟诚道。 “他们打算利用纪姐姐去威胁靖王。不行,我们得去救纪姐姐。辛玉,你可知道纪姐姐如今具体被囚禁在何处?” “我知道,可……” “没有可是,若是她们威胁不成,必然会杀了纪姐姐,若是威胁到了,靖王被战败,皇宫只怕会更加孤立无援。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在今晚救下纪姐姐。小钟将军,你如今可以调配的人手共有多少?” “二十八人,都是精英。” “好,你先派一人前往睢阳关给靖王报信,请他派人来增援,另外再派几人跟随辛玉去合石镇打探消息,我们务必要救下纪姐姐。” “好。” —— “怎么样,你明日便会被穆丞拿去祭旗,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都害怕得快哭了,没事,你哭吧,我不会笑话你的。”秦晚坐在纪诺禾的对面,看被帮助无法动弹,只能无力瞪着眼的她,只觉得心中无比的畅快。 “说起来,你还不知道我是如何怀上那个孩子的吧。你想不想知道啊?” 纪诺禾撇开脸,根本不想看她。 “你不想听,我偏要说。”秦晚暴戾的直接捏住纪诺禾的下巴,将她的脸掰回来,逼她睁眼面对着自己,“那日表哥喝醉了酒,我本想直接将他送回去的,可他紧紧的抱住了我不肯放手,嘴里还不断的念着我的名字,晚晚,晚晚!” “你知道他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声音有多动听吗?他伸手剥去了我的衣服,一件,一件,又一件,我们一起倒在了床上,他紧紧的抱住,不断在我身上索取。” 无法躲避,纪诺禾直接闭上了双眼:够了,够了,她不想再听了。 “事后,表哥承诺了,等她办完差事回来,他便会休了你,让我当她的王妃。不过说来,本来也就是你鸠占鹊巢,靖王妃之位本来该是我的,是你抢了我的位置,如今也不过是让你换回来罢了。” “你应该庆幸才是,也是表哥心慈,竟没有直接杀了你,你还不知道吧,当初就是你父亲……” 秦晚的声音忽然消失,只听见“咚”的一声闷响,纪诺禾睁开双眼,却是看见蒙着面的辛玉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而秦晚已经倒在了地上。 “王妃,快跟我走,我们姑娘就在外面接应。”辛玉一边解开绑在她身上的绳索,一边解释道。 “清羽也来了?”纪诺禾有些呆愣的任由辛玉将自己拉走,似乎还有有点没反应过。 “王妃失踪的那日,我们姑娘也跟着失踪了,就被关在距离此地不远的一座宅子中,方才逃出来,一听说王妃您在这儿,便命我们即可营救。” “靖王妃跑了,快来人啊!” “不好,我们被发现了,王妃,得罪了。”说完,辛玉便直接将纪诺禾扛到了肩上,飞身翻过前面的高墙。 纪诺禾抬眸,却是发现还有一拨人围攻了上去,两方激烈的缠斗在了一起,而方才忽然出现的那波人似乎是在拦截离恨堂追过来的人。 “辛玉,那些人是?” “王妃放心,那是自己人,不过他们人不多,估计也拦不了不多久,我们得尽快离开。” 估计着辛玉应该已经跑得差不多了,钟诚这才带着人撤退。 穆丞匆匆赶来,见到的便是晕倒在地的秦晚已经空空如也的房间。 “右护法,那些人分了四个方向逃跑,属下已经派人去追了。” “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穆丞一脚将那人踹飞,捏紧了拳头,满眼的狠意。 “是,属下该死。”那人忍着胸口处的疼痛,立马爬起来跪下认错。 “可能看出来是哪一方势力?”稍微平复下来的穆丞带着杀意淡淡的问道。 “那些人身上没有任何标识,武器也是平平无奇,不过从出手的招式看来,极有可能是军队的人。” “军队?”穆丞眯了眯眼。 “务必在天亮之前将人找回来,否则后果自负。”穆丞撂下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是。” 合石镇外不远处有一座嶙峋上,山脚下有一间破旧的寺庙,林清羽便是被留在了这里等候消息。 “纪姐姐!”被留在原地等候的林清羽急得在原地打转,远远瞧见辛玉将纪诺禾带回来,她立马激动的迎接了上去。 第69章 险境 “此地不宜久留,我…… “此地不宜久留, 我们还是得尽快离开。”辛玉道。 “嗯,等小钟将军赶过来,我们立马便离开。”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钟诚才匆匆赶过来, “林姑娘, 王妃, 你们跟着辛玉先走, 那伙人很快便要追上来了,我留下断后。” “他们人很多, 你一个人没问题吗,要不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纪诺禾担忧道。 “王妃放心, 我已经传信给了靖王, 相信他很快会派人过来的, 拖一两个时辰不成问题。” 第131章 听到“靖王”两个字的时候, 纪诺禾眼神瞬间变得暗淡。 钟诚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挠了挠头不解的看向林清羽。 “既然如此,天亮之际, 我们在青羊镇汇合,你可一定要追上来。”林清羽道。 “好, 林姑娘放心, 我一定赶上来。” “赵庆就是在合石镇长大的, 他知道一条小路可以最快的赶往青羊镇,我让他给你们带路。”钟诚又指着他身后的一个侍卫道。 “好。” “从这里翻过嶙峋山, 再走半个钟头便可以到达青羊镇了,几位请随我来。”赵庆来到前面给几人带路。 “小钟将军,你一定要平安的跟上来。”林清羽转身不放心的再次叮嘱道。 钟诚笑着朝她挥了挥手,“我一定追上来。”说罢, 便转身对身后的几名侍卫道,“在靖王的人赶来之前,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拖住贼人,誓死保护林姑娘和靖王妃。” “是。” 赵庆带着几人左拐右绕的穿过了一条隐蔽的小路,随后便爬上了嶙峋山,嶙峋山山如其名,山路极为坎坷,更是怪石嶙峋。 几人爬了一个时辰左右,对于常年习武的辛玉和赵庆还好,可对于四肢不勤的纪诺禾和林清羽来说就有些吃力了。 纪诺禾粗喘着气,咬牙坚持着,苍白的脸色布满了细汗,已经毫无半点血色。 “纪姐姐,你没事吧?”察觉到她的异常,林清羽立马停住了脚步,转身担忧的看向她。 另外两人听到林清羽的话,也都立马停住了脚步。 “我没……” 纪诺禾的话还未说完,林清羽便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凝眸替她把脉。 “清羽,我……” “纪姐姐,你的身子需要马上休息。”林清羽严肃道。 “清羽,我真的没事,这里还不够安全,要马上离开不是么?”纪诺禾眼神躲避,撇开脸轻声说道。 林清羽无奈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白瓷小药瓶,“纪姐姐,先把这粒药吃了吧,可以让你好受一点。” “这是?”纪诺禾有些疑惑的看向她。 “安胎药。” 三人眼里同时闪过一抹意外。 靖王妃怀孕了?什么时候的事? “清羽一直都随身背着这样的药么?”纪诺禾垂眸看着手中黑色的药丸,眼底神色复杂。 “第一次在宫里替你把完完脉之后便开始准备了,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待这个孩子的,你不想说,我便也就没有多问,担心你的身子,便备下了。” “清羽。”纪诺禾抬眸看向她。 “我说过,纪姐姐,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是支持你的,若是你不愿意留下这个孩子,日后我也可以保证在不伤害你身体的前提下,帮你打掉这个孩子,只是现在时间,地点以及你的身体状况都不允许,所以你得先服下这粒安胎药。” 纪诺禾眼中泛着泪光,既感动于她的细心体贴,安慰与支持,又愧疚于没有好好的对待这个孩子,她轻轻摇了摇头,“不是的,清羽,我从来没有想过不要这个孩子。”随后便将手中的药丸吞下。 “我明白了,纪姐姐,我一定会帮你保住这个孩子的。”林清羽看着她郑重承诺,“赵庆,可能找一个地方稍微休学一下,纪姐姐的身子恐遭受不住。” “前面有一个山洞,是平时猎户上山打猎临时休息的地方,可供王妃休息。”赵庆道。 “行,那你便带路吧。” “是。” 走了大约半刻钟,便到了赵庆所说的山洞。 留下辛玉在洞门口看守,赵庆则去外面为几人打水去了,留下林清羽与纪诺禾在洞内休整。 “纪姐姐,你身子可还有不适?” “方才吃过药已经好了很多了,只是小腹还有些隐隐作痛。” 林清羽点了点头,再次给她把完脉之后,蹙眉道:“纪姐姐,可能还需要给你扎几针,麻烦你把上衣褪一下吧。” “情况很不好么?”纪诺禾捂着小腹,担忧的问道。 “放心,不是很大的问题,等扎完了针,再休息一下,便没事了。”林清羽柔声安抚道。 给纪诺禾扎完了针,确认她的脉搏已经平稳了下来,林清羽这才松了口气,收起银针,轻轻将纪诺禾的衣服穿好,林清羽纪诺禾耳边轻声道:“纪姐姐,已经无碍了。” “姑娘,不好了,那些人追上来了。”辛玉从外面进来,着急道。 两人闻言俱是神色一变。 “赵庆已经去了前面引开他们,我们从另一条路走。”说着,辛玉便拉上了两人,带着两人往赵庆相反的方向而去。 三人一路手脚并用的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听见后方的动静似乎越发的明显了,害怕那些人追上来,纪诺禾犹豫了一瞬,还是甩开了林清羽紧紧拉住她的手。 林清羽回头不解的看向她,看着她眼中坚定的目光,她似乎猜到了她想做什么。 “纪姐姐!” “他们要抓的人是我,我不能再连累你了,辛玉,你带着清羽先走,我留在这儿。”纪诺禾抬头看向更前面的辛玉。 林清羽却是直接上前再次抓住了她的手,“要走一起走,纪姐姐,我不会放手的。” 第132章 “清羽!” 不顾纪诺禾的反对,林清羽拉着纪诺禾继续往前走去。 “这里有人!” 随着一声高喊,立即又无数的火光迅速往这里靠过来,辛玉脸色一变,将两人往前一推,“快跑,我去拦住他们。” 两人被辛玉往前推着往前跑,回身望过去时,辛玉已经跟人打斗了起来。 林清羽咬了咬牙,忍着心中的担忧与害怕,拉着纪诺禾继续往前跑去。 他们分不清方向,也看不清地上的路,只能顺着本能,拼命的往前跑去。 “啊!”纪诺禾忽然脚下一滑,直接摔到了地上。 林清羽正要将她扶起来,却是眼前一道银光闪过,大脑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双手已经顺势将纪诺禾推开了。 杀手一刀落空,二话不说,那名杀手便再次朝林清羽挥刀而来。 “清羽小心。”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纪诺禾毫不犹豫的去推开那名杀手。 两次杀人不成,杀手似乎有些恼羞成怒,转身便是一脚踹在了林清羽心口处。 躲闪不及,林清羽被踹到在地,嘴角吐出一口鲜血。 见她终于动弹不得了,杀手露出一声冷笑,再次举刀朝林清羽砍去。 自知躲不开了,林清羽索性闭上了双眼。 预想的疼痛没有袭来,林清羽睁开双眼,却是看见纪诺禾挡在了自己面前,而杀手的刀却是举在空中迟迟没有落下来。 就在他抬起左手直接打算将纪诺禾直接打晕之时,林清羽忽然朝他撒了一把毒药过去。 “纪姐姐快跑。”趁着杀手被毒药迷了眼睛,无法视物之际,林清羽强撑着起身,拉着纪诺禾转身就跑。 心口一阵阵的剧痛传来,林清羽一手捂着心口,跑了没几步她便有些遭不住了。 “清羽,前面没路了。”纪诺禾停住了脚步,转身却是瞧见林清羽脸上毫无血色,手捂着心口很是痛苦的模样,“清羽,你没事吧。” 林清羽摇了摇头,“还能撑一会儿。” “跑啊,怎么不跑了?”杀手追了上来,几次三番被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戏弄,他此时已是恼火得不行,若不是护法交代了要将那个女人活着带回去,早在刚才他便已经一刀将两人砍死了。 纪诺禾将林清羽护在身后,一脸警惕的看着前面的人。 像是戏弄老鼠一般,瞧着着两人紧张害怕的神色,那人便故意一步一步的逼近, 随着那人的不断靠近,两人一步步的往后退去。 视线落在身后的万丈悬崖之上,林清羽回过头来拉住纪诺禾,“纪姐姐,不能在退了。” “靖王妃,要不你现在把那臭丫头推下去,我就放你离开怎么样。” “你做梦?”纪诺禾怒瞪他。 “哼,那就别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说着,那人直接朝着林清羽挥刀砍去。 就在那柄刀即将落在林清羽脖颈上的千钧一发之际,却是听见“叮”的一声,那人的大刀却是被直接弹开。 “辛玉。”看着飞身而来的辛玉,林清羽激动喊道。 那杀手见手中刀刃被弹开,眸光中闪过一丝狠厉,直接伸手朝林清羽两人挥去。 “姑娘!”辛玉目眦尽裂,使尽全部的力气朝两人飞奔过去。 看见那人挥过来的拳头,纪诺禾下意识的往后仰去,却是不想脚底踩空,整个人直接滑了下去。 “纪姐姐!”林清羽惊恐转身,及时拉住了纪诺禾的手,却是险些被一起带落了下去。 林清羽半个身子悬空在悬崖边上,一手紧紧的拉住纪诺禾,另一手死死的抓住旁边的灌木,哪怕手中被荆棘刺破,满是鲜血,她也半分不肯松手。 辛玉飞身上前来,想要将两人拉上来,可那人却是捡起刀刃,朝她袭来,不得已,她只能先迎敌。 身后仍有追兵不断靠近,辛玉下手越发的狠厉,却是怎么也脱不开身。 姑娘,你可要坚持住啊! 第70章关节之处传来咔嚓一…… 关节之处传来咔嚓一声闷响, 林清羽咬着牙紧紧皱着眉头,她知道那是手臂脱臼了声音。 “清羽,放手吧, 再这样下去, 你也会被我一起带下去的。” 豆大的汗珠自额角滑落, 林清羽死死的咬住牙齿, “我不放, 我死也不会放的。” “清羽,此生能有你这样的朋友, 我死也无憾了,听话, 放手吧!” 力气渐渐耗尽, 她的身子也跟着不断的往下面滑去, 可她还是紧紧的抓着纪诺禾的手不放, 又一声闷响从手臂处传来, 她的紧紧抓着灌木的左手似乎也脱臼了。 剧烈的疼痛从身体里传来,林清羽只能死死的咬牙忍住。 “清羽!放手啊!”眼看着她大半个身子都已经被带下来了, 纪诺禾着急喊道,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掰开她的手指。 “纪姐姐, 你别动, 我一定会拉你上来的, 你别动啊!”林清羽几乎要哭出来了,语气中带着苦苦的哀求。 “已经够了, 清羽。”纪诺禾脸上浮现一抹笑意,一如她们第一次相见时那般温柔,用力的去掰开她的手指。 “纪姐姐!”林清羽惊恐得瞪圆了双眼,伸手想要去抓出她, 却是连她的衣袖也没能触碰道。 第133章 迎着呼啸的山风,纪诺禾就这样掉落了下去。 旁边的灌木早已松动,只在一瞬间便彻底断开,乍然间失去那股支撑着她的力道,林清羽整个身子朝悬崖边落去。 “清羽。” 恍惚间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还未等林清羽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被人拉住手腕抱了起来。 “景晗……哥哥……”林清羽有些呆滞的看着眼前紧紧抱住自己的这个男人。 抬眸才发现,萧晗带来的人正与那些杀手缠斗,不过片刻,便已经将那些人制服了。 “景晗哥哥,纪姐姐,纪姐姐她……”两只手无力的垂在两侧,林清羽无法挣脱他的拥抱,只能拼命的往后仰,焦急的看着他。 萧晗悲痛的目光落在悬崖上,随后收回视线,看向林清羽,“我知道,已经派人下去找了,相信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从眼眶里溢出,林清羽埋在萧晗的肩膀上,大声哭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没用,要是我没有放手,要是我再坚持一下,要是我当初肯跟着璃书一起好好习武,景晗哥哥,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拉住纪姐姐。” “不是你的错。”萧晗轻轻抚着林清羽的后背,神色哀伤,更多的却是害怕。 方才他赶过来之时,她已经大半个身子都在悬崖外了,若是他再晚一步,萧晗闭上了双眼,他根本不敢想象…… “禾儿!” 翟修远匆匆赶来,难以置信的来到悬崖边上,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翟修远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跪在地上,漆黑的瞳孔中盛满了惊涛骇浪。 不可能,不可能的,禾儿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未多做犹豫,翟修远直接纵身飞下了悬崖。 “修远!” 眼见他飞身而下,萧晗阻拦不及,只好转身对跟来的侍卫吩咐道:“你们几个,跟他一起下去寻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看着怀里已经力竭昏睡过去的林清羽,萧晗心疼的抚摸着她灰扑扑的脸颊,随后弯腰将她抱起,转身离去。 —— 再次醒来是在马车上,仿佛还无法分清现实与梦境,林清羽忽然惊恐的瞪大了双眼,猝然起身着急喊道,“纪姐姐!” “清羽。” 见她醒来,萧晗立马将手中的密函放下,倾身将林清羽抱在怀中,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我在。” 待彻底反应过来,林清羽这才稍稍平缓了呼吸,她抬头看向萧晗,“景晗哥哥,纪姐姐,找到她了吗?”一双水润的眸子充满了期待,却又带着几分害怕。 她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不忍见她眼底的失落,萧晗撇开了视线,轻声道:“还未。” 果然她眼底的光亮瞬间黯淡下去,萧晗心有不忍,便又安慰道:“没事的,悬崖底下有一条河流,想必是被冲到下游去了,修远还在崖底寻找,一定会找到她的。” 林清羽低下头,自责的眼泪在眼底打转,她深吸了口气,没错,纪姐姐可是主角,小说不都是那样写的吗,主角掉下悬崖一定会得救,说不定过几日纪姐姐就又出现了,原著中,她后来不是还恢复了身份回来吗,是了,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林清羽在心底不断的安慰自己,给自己洗脑,可心中的担忧、害怕、自责以及后悔都不断的蚕食着大脑的理智,纪诺禾掉落悬崖前的那一抹笑,始终在心底挥之不去,巨大的悲伤再也无法控制,泪水倾泻而下,林清羽埋在萧晗的胸膛前大声哭了起来。 萧晗眼眸半阖,掩去眼底的伤怀,手掌不断的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 他又何尝不曾后悔,若是他思虑再周全些,若是…… 萧晗闭上了双眼,掩去了眼底的悔意与悲伤,再次睁眼,却只余坚定的深沉。 马车缓缓驶入皇城,萧晗将哭累了林清羽交给皇后看顾,随后便又马不停蹄的离开了。 逆王之子萧嘉留下的烂摊子还没有收拾完,北边乌桓更是蠢蠢欲动,他现在没有时间留下来照顾她。 此前太子失踪,皇帝吐血昏迷,各方势力更是动作不断,而就在三日前,三皇子萧弘私自带兵围困了御书房,逼迫皇帝重立太子,萧弘此举,与造反无异,兵部尚书纪苍带兵进宫救驾,不出半日,便将三皇子擒下。 皇帝的几个儿子流放的流放,失踪的失踪,造反的被擒,皇帝又始终未能清醒过来,众臣为谁来代理国事犯了难,便是这时,鹿临书院山长邱磺嘉,对外公布了自己的身世,声称其那时先皇嫡子萧邱之子,而皇帝萧岷得位不正,他以先王萧邱之命讨伐皇室,要求还萧邱一个公道。 当年逆王萧邱勾结外敌,谋权篡位,致使北疆损失七座城池谁人不知,还是后来先靖王与镇国将军联手才将敌寇赶出去,如今萧嘉以逆王之名进攻皇城,自是无人支持。 可他谋划多年,早已拉拢了朝中不少势力。 一日之内,皇城彻底陷入混乱,禁军统领魏义带人死守宫门,萧嘉有备而来,更是兵马充足,不过半日便差一点攻破了城门,就在他即将攻破城门之际,萧晗恍如天神一般及时出现在后方,带领六万兵马将萧邱等人围住。 第134章 战败之际,萧嘉恶狠狠地瞪着萧晗:“黄口小儿,你以为今日是你赢了吗,哈哈哈,我萧嘉死也不会让你们父子好过,我得不到这皇位,那便毁了你们的根基。”说完便提剑朝自己脖子抹去。 萧晗蹙眉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萧晗,随即反应过来他的谋算。 他立马飞身上马赶往鹿临书院,“来人,快去书院救人。” 鹿临书院闻名于天下,其中学子多是重臣之子,非富即贵,寒门学子亦是真才实学,更是未来的国之栋梁,若是书院被毁,于大周自是元气大伤,损了根基。 许是早已料到可能会失败,萧邱不知何时在书院埋下了大量火药,萧晗赶到之时,书院早已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萧晗面色沉重,漆黑的眸子沉得几乎可以滴出水,一面指挥人救火,一面寻找可能生还之人,萧晗恨不能将萧嘉拉过来千刀万剐。 众家属听闻书院着火,匆匆赶来时见到的便是几乎已经要被烧成一片灰烬的书院,哀嚎之声众起,整座上头似乎都弥漫着众人的悲痛。 “殿下,梅月庄庄主派人来报,说是书院众多学生以被他转移到了灵云山,请您派人过去接。”忽有一名侍卫穿越人群来报。 “你说什么?”萧晗沉着脸问道。 众人听到侍卫的这话,仿佛看到了希望,瞬间安静了下来,目光呆滞的看着那名侍卫。 侍卫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回答道:"是梅庄主提前将人转移了过去。" "曲岩,你亲自带人去确认。"萧晗肃声道 “是。” 待萧晗处理好了书院的事情,又见钟诚派人来信说已经找到了林清羽,可她却又坚持要将纪诺禾救下才肯离开。 担心她的安危,萧晗又马不停蹄的赶往睢阳关救人。 可他还是去晚了一步,他赶到之时,纪诺禾已将掉落了下去,他们没能将纪诺禾救下。 第71章福宁宫的偏殿内,林…… 福宁宫的偏殿内, 林清羽两只手被绑的跟粽子似的的挂着脖子上,在宫女的伺候下,艰难的喝药。 先前为了拉住纪诺禾, 她的两只手臂不堪重负, 全部脱臼, 造成韧带断裂, 如今生活难以自理, 连吃饭喝水都得在宫女的伺候下才能进行。 “姑娘,漱玉已经醒了, 非要过来见您,我拦不住她。”门口漱玉在小丫鬟的搀扶下, 摇摇缓缓的走了进来, 一见着林清羽便两眼泪汪汪的欲哭又止。 “姑娘, 对不起, 都是奴婢没有保护好您。”看着林清羽两只受伤的手臂, 愧疚将她淹没,漱玉跪在地上泪流不止。 想要见她扶起来, 奈何两只手不给力,林清羽着急道:“此事哪能怪到你身上, 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 还不快将她扶起来。” 偏偏漱玉自认为全都是自己的过错, 怎么也不肯起来,两人担心再牵扯到她的伤口, 也不敢用力去拉扯她。 见她不肯起来,林清羽只好蹲下身子与她平视,柔声安慰道:“漱玉,听话, 快起来,这件事不怪你,形势所致,是我自己的决定,更何况,不就是脱臼吗,养一两个月就好了,别自责了,好吗。” “姑娘!”漱玉泪眼婆娑的看着她。 “地上凉,你的身子还没有好,听话,快起来。”林清羽朝她温和一笑,然后再次对旁边的宫人道:“快将漱玉扶起来。” “是。” “姑娘还疼不疼啊,都怪我,若是那时我在……”漱玉说着,又低头哭了起来。 “已经不疼了,倒是你,胸口中了一剑,现在可还疼。” 漱玉连忙摇了摇头:“姑娘给我用的都是最好的药,现在已经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这么短的时间,这么可能好得这么快,我就是大夫,我还能不知道吗,行了,你的伤需要好好静养,你也看到了,我没什么大事,快回去好好歇着吧。馨儿,扶漱玉回去歇着,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姑娘,我已经没事了,可以再您身边伺候了。”漱玉一听,立马着急道。 林清羽却是朝她温和的摇了摇头,柔声道:“漱玉,听话。” 漱玉闻言苦着脸,低下了头,勉强道:“是,姑娘。” 才刚将漱玉送回去,辛玉便回来了。 林清羽连忙起身,激动问道:“如何,可有找到纪姐姐。” 辛玉眼里露着几分不忍,无奈的摇了摇头。 “靖王的人还在沿着河流找人,可是并未找到半点踪迹。” 已经又过去五日了,还是没有半点消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纪姐姐,你可是得救了? 林清羽叹了口气,对辛玉道:“继续找,然后先前交代你的事,有多注意一下。” “是。一旦有消息了,我马上回报给您。” “嗯,你也一连忙了好几日了,先回去歇一歇吧。” “多谢姑娘关心,奴婢不累。” 辛玉下去后,林清羽将屋内的众人屏退,独自一人坐在屋内看着一幅画发呆。 那是他们几个都好在书院念书时,纪姐姐心血来潮帮他们作的一幅画。 画中的漓书炸着头发一脸怒容的瞪着萧晗,萧晗则是一脸欠揍站在一旁摊着手,显而易见的是又说了什么得罪漓书的话,而她自己则站在一旁颇为无奈的看着两人,劝解漓书莫要生气,另一边的翟修远则是坐在一旁的白石圆桌上,一面惬意的喝着茶,一面温和的看向作画之人,眼中柔情似水,满是爱意。 第135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纪姐姐,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林清羽垂眸看着眼前的画,眼中尽是悲凉。 “启禀殿下,逆王之子萧嘉及纪苍在京中的残党已全部清除,剩下离恨堂,尚未能完全肃清。” 东宫的书房内,萧晗看着手中的信件,听着钟诚的汇报,半晌后才点了点头。 “父皇的身子如何了?” “额,这个……”钟诚眼神飘忽,扣了扣额头,硬着头皮答道:“据重华宫传出的消息,陛下身子尚未恢复,还需修养,暂不能理政。” “呵,吐了两口甜菜粉就着蜂蜜制作的假血,还真就病重到不能理朝了?”萧晗冷哼一声,对皇帝这种装病逃责的行为很是不屑。 “嘿嘿。”钟诚摸着脑袋尴尬的笑了两声,不敢答话。那可是陛下,太子的亲生父亲,殿下能吐槽,他哪敢跟着附和。 “修远那儿如何了?” 钟诚收起了脸上的尬笑,转变了神色,严肃道:“靖王仍在睢阳关寻找靖王妃的踪迹,还未归京。” 萧晗的手顿了顿,轻声问道:“可有消息了!” 钟诚的眼底染上了几分忧愁,摇了摇头:“还未。” 萧晗闻言,放下手中的信件,起身来到床边看着窗户外寒凉的月色,半晌后才回身看向钟诚,眼中透露着某种挣扎之后的果决:“你亲自去将靖王带回京城,留下几人继续在原地寻找即可。” 钟诚正了正神,“是。” 其实他早就觉得应该召靖王回京了,如今动乱才刚过去,正是缺人手的时候,靖王妃跌落悬崖也已经过去八日之久,悬崖之下的河流如此湍急,靖王妃根本就没有生还的可能,只是殿下顾忌着少年时的那几分情谊,不愿意轻易放弃,这才默许了靖王留在睢阳关继续寻找。 钟诚领命之后便离开,留下萧晗站在窗前再次轻声叹了口气。 四十年前先帝立嫡之时,逆王萧邱不服先帝旨意,发动宫变,勾结外敌致使北疆连损七座城池,其中三城更是惨遭屠城,其后逆王伏诛,其党羽尽数被判斩首,萧邱自知难以活命,纵火烧府,几十口人全部葬身火海,却是不曾想其子萧嘉竟然逃了出去,此后隐姓埋名成了鹿临书院的山长,更是成了杀手组织离恨堂的堂主。 离恨堂隐藏极深,盘根错杂,势力庞大,其前身乃是逆王府培养的死士,通过连日地毯式的搜索,总算是将京城之内的离恨堂党羽尽数剿灭,可京城之外,仍藏匿了不知多少残党。若想彻底除去,只怕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肃清的。 目光落在案桌上的那封信件上,若信件所言如实,乌桓只怕近期便会有大动作,已经没有时间再让修远继续疯狂下去了。 “福宁宫那边……”萧晗视线落在邱耘身上,吞吞吐吐的问道 “回殿下,林姑娘这几日喝了药都睡得挺早,这个时辰,想必是已经睡下了。”邱耘认真的回道。 “谁问你这个了?”萧晗怒瞪着邱耘,有些恼羞成怒。 “那殿下是?” “算了,这里没你事了,下去吧!”萧晗背过身,挥了挥手。 殿下特意问起福宁宫不就是想问林姑娘的消息吗,他都已经提前回答了,殿下怎么还生气了呢? 不懂,实在不懂! 小邱公公挠了挠头,“殿下,时辰不早了,您也早些休息吧。” “嗯,知道了。”萧晗低头看着手中的奏折,半点也不像是听进去了的样子,看样子是又要通宵了。 邱耘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明天还是他亲自跑一趟福宁宫,请林姑娘过来劝一劝他家殿下吧,再这样下去,只怕殿下的身子会吃不消。 邱耘本想第二日将林清羽请过来劝一劝他家殿下,却是不曾想他家殿下第二日竟是一大早便出宫去了,直到深夜才回来。 想着他家殿下已经连着三日没有阖眼了,可把小邱公公给担心坏了,第二日天色才刚亮,他便来到了福宁宫找林清羽。 林清羽打着哈欠,才刚睁眼,辛玉便进来禀道:“姑娘,东宫的小邱公公已经在殿外等候了许久,您可要先见一见他。” “小邱公公,他来做什么?”林清羽在辛玉的伺候下洗漱,不解的问道。 “想必是为了太子殿下的事来的,只是小邱公公这么一大早便赶了过来,不知殿下究竟是出了什么事。”辛玉迅速帮林清羽挽好发髻,嘴角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轻浅笑意。 “把他叫进来吧。”待收拾得差不多了,林清羽急道。 “是。” “奴才见过林姑娘。”邱耘一进来便先行礼道。 “这时候就别顾这些虚礼了,小邱公公,你这么一大早就赶过来,所谓何事,可是景晗哥哥出了什么事?” “倒也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只是奴才擅作主张,想请姑娘过去劝一劝殿下!” “劝一劝景晗哥哥?劝什么?”林清羽不解的问道。 “是这样的,殿下已经连着整整四日没有阖眼了,昨夜又是深夜才回来,才不过休息了不到两个时辰,一会儿便又要出去了,再这样下去,奴才怕殿下的身子会吃不消,这才斗胆过来,想请姑娘去劝一劝我家殿下。” 第136章 “整整四日没有阖眼了?再忙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啊!”林清羽愤而起身,径直往东宫而去。 邱耘同辛玉等人赶忙在后面跟上。 一来到东宫,萧晗果然已经又在书房坐着了。 林清羽本想直接踹门而入,但又顾忌着怕瞧见他里面的什么机密,无奈她双手还挂在脖子上,只好气鼓着脸让邱耘上前来敲门。 “进。”萧晗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光从声音来看,似乎还很精神,没有半分疲惫。 “你怎么来了?”一进门还没来得及兴师问罪,倒是萧晗先开了口,眼底满是诧异,“你的伤还没养好,跑这儿来做什么?” 萧晗径直起身,将林清羽迎了进去。 “听小邱公公说,你已经连着好几日没有休息了,我来看看你。”仔细观察他脸色,出了眼底有点不怎么明显的青色,竟是并未瞧见疲惫之色。 “你是担心我才来的?”萧晗脸上扬起一抹轻浅的笑意,仿佛连日来的疲惫一瞬间便全都烟消云散了。 “殿下,靖王府派了人过来,所示靖王情况有些不好,想请您过去一趟。”萧晗脸上的笑意还没收,便听见宫人来报。 第72章“修远怎么…… “修远怎么了?”萧晗收起脸上的笑意, 面色深沉的问道。 从昨日小钟将军将靖王带回来之后,靖王醒来便一直躲在房中喝酒,还打伤了所有近身劝解的人, 包括靖王府上的表小姐, 那位表小姐被打晕后, 至今也没有醒过来, 王府的管家实在没辙了, 这才派人入宫来找殿下。 萧晗面色凝重,起身道:“我去看看。” “景晗哥哥, 你……” 萧晗停下了脚步,看着一脸担忧的林清羽, 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别担心, 我是习武之人, 熬几个夜而已, 对我没什么影响,你看我的气色不是很好么?” “便是习武之人, 长期熬夜,身子也是吃不消的。”林清羽严肃道。 “那我一会儿回来马上便去休息好吧, 修远那边我也不能放任他不管不是?乖, 我一会儿就回来。”萧晗摸了摸她的头, 在她气鼓鼓的怒瞪中转身离去。 “姑娘,这……”辛玉站在一旁, 小心翼翼的问道。 “备马,我们也去靖王府。” “可是,姑娘您的伤……”邱耘担忧的问道。 “这点小伤,一点儿也不影响。”林清羽气冲冲的直接往外而去。 辛玉也赶忙跟了上去, 留下邱耘在原地着急的转圈圈。 完了完了,一会儿殿下发现林姑娘还带着伤也跟了上去,必然是要生气的,人是他请过来劝诫殿下的,结果现在林姑娘不顾忌着自己的身子也跟着乱来,他一会儿一定会被殿下问罪的。 “等等我,我也去。”罢了罢了,好歹跟上去看顾着点儿林姑娘。 来到靖王府上,还是之前那个小厮,见到林清羽的到来,立马迎了上来,一张黝黑的脸上,两眼泪汪汪的,“姑娘,您也是来看我们王爷的么,我们王爷他……” “又不是死了,哭什么!”见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林清羽避开了些。 小厮一噎,复又想到他们温柔美丽善良的王妃至今还下落不明,就更加想哭了,眼泪在眼里打转,小厮张嘴就想哭,还没来得及哭出声便被人一巴掌打在了后脑勺上。 “哭哭唧唧的成何体统?”赵管家不知何时来的,见到林清羽立马躬身行礼问安:“小童这孩子年岁小,不经事,冒犯了林姑娘,还请林姑娘恕罪。” “没关系,他也是担心你们王爷和王妃。” “林姑娘可是来找我家王爷的,请随我来。” 将林清羽引至翟修远的书房,紧闭了两日的房门总算是被打开,地上一片狼藉,墨水洒了一地,一团团废弃的纸张被随意的丢在地上。 翟修远衣衫不整的半躺在地上,屈起一手支撑着身子,另一只手却紧紧握着一只酒瓶,哪怕是被萧晗揪着衣领质问,也只是未放下。 察觉到有人进来,萧晗偏头见是林清羽,便放开了翟修远,蹙起眉头问道:“你怎么也跟来了。” 林清羽捡起地上的一团纸摊开,原来上面画得乃是纪姐姐,发出轻蔑一笑,林清羽道:“我也担心靖王份状况,便跟过来看看。” 没了萧晗的束缚,翟修远又像一滩烂泥似的的瘫软在地上,手举着酒壶往嘴里灌酒。 萧晗实在看不过去,便命人将他的酒壶直接抢了过来。 “你做什么,还给我,把酒换给我!” 看着仍坐在地上扒拉着侍卫,打算去抢他手中酒壶的翟修远,萧晗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翟修远,你给我起来,你还要颓废到什么时候,这还是曾经的那个你吗?”萧晗怒吼道。 何曾想过,曾经那位意气风发的少年,有朝一日会变成这个样子。 “怎么,你不让我去寻找诺禾,便是连酒也不肯让我喝吗?”翟修远双目赤红,打了个酒嗝,便又瘫软了下去。 看着地上那个要死不活的人,林清羽紧皱着眉头,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两步来到他面前,怒目俯视着地上那人半晌,却是没有动作。 “清羽!”看着她突然上前,却又没有其他动静,歪了歪头,颇有些奇怪,“你想做什么?” 第137章 林清羽不断的深呼吸平息着心中的怒火,差点没把自己给气哭了,她转头看向萧晗,水润的眸子透着几分委屈,“我想揍他,但是双手都动不了!” “……”萧晗额头冒了两滴汗。 看着她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双臂,萧晗颇为无奈的上前拉住她,“既然受伤了,就别动手了。” 林清羽转身继续怒瞪着翟修远,气愤道:“你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装模作样的给谁看,你以为自己很深情吗?纪姐姐在世的时候,我几次三番提醒你,你却从来没有放在心上,从前不知珍惜,纵容秦晚来伤害纪姐姐,你现在又装给谁看?” “清羽!”萧晗轻声唤道。 “你的爱可真廉价,她在的时候不肯好好对她,口口声声的说着爱她,却让她受尽了委屈,甚至跟别人上床连孩子都有了,现在她不在了,倒是来装起深情了,你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一点都不觉得你可怜,你根本配不上纪姐姐的爱。” 翟修远耳朵一动,忽然有了反应,他偏头看向林清羽,通红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孩子,什么孩子?” “你还在这里装什么,你自己睡了那些女人,你自己心里没数吗?”林清羽怒骂道。 萧晗在一旁听着,额角一抽,他家清羽什么时候这么彪悍了,什么“上床”、“睡女人”真是张口就来,到底是哪个混账东西带坏了他家乖巧懂事的小姑娘。 不过孩子是怎么回事,修远也不像是会乱来的人啊。萧晗沉了沉脸色。 翟修远反应还有些迟钝,但总算是清醒了几分,他眸光幽深了几分:“我从未跟其他女人有过任何不正当的干系。” “呵,如今京城之内,谁人不知靖王与自家表妹搞在了一起,连孩子都有了,还在魏国公府寿宴上逼迫靖王妃同意她入门。”林清羽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 “清羽,说话要文雅一些。”萧晗无奈抚了抚额,他家小姑娘说话也忒彪悍了些。 “表妹她…,她怀孕了?我没有…”翟修远惊惶的看向林清羽,不知该如何解释,更是对秦晚怀孕一事震惊不已。 “修远他不会背叛诺禾的,会不会是那个秦晚……”萧晗抱胸站在一旁猜测道。 林清羽见他一脸茫然的模样,却是也不像是会说谎的样子,原著中,似乎也有这么一出,只是原著中男主究竟有没有真的跟别人睡在一起,她早已不记得了。 只是依她这么些年对翟修远的了解,想必他说的应该是真的,只是无论如何…… 林清羽垂下眼眸,撇开头冷声道:“没有又如何,秦晚怀孕是事实,当众逼迫纪姐姐接纳她也是事实,而今大家也都认为你与秦晚情投意合,早已弃及姐姐如蔽履,若不是你自己有意放纵,没有与秦晚保持距离,让她生出了不该有的妄想,她又怎会如此胆大妄为,究根结底,还不都是你的错。如今可好了,姐姐对你心如死灰,下落不明,你可是满意了?” “不是的,我从未嫌弃过她,我只是,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我没有,没有喜欢上别人,诺禾,诺禾……”翟修远紧紧抱住自己头,过往无数的回忆涌入心头,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后来,她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就只剩下无尽的哀愁与悲凉了。 是他,是他违背了誓言,是他没能好好待她,诺禾,我错了,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他自己。 头疼得似乎要炸了,“啊! 啊啊啊——”翟修远痛苦的不断敲打着自己头。 众人看着靖王这份癫狂的模样,俱是于心不忍的撇开了视线。 “你……” “清羽!”林清羽还欲再说,萧晗却是及时止住了她,朝她摇了摇头。 林清羽撇开了头,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追悔莫及,若是她再多关心一下纪姐姐,若是她早点查清楚及姐姐的身世,若是她当时拉住了纪姐姐…… 虽说原书中,纪姐姐历经九死一生,最后还是回来了,可谁又能保证现实还是会按照原书中的故事情节来发展呢!那样湍急冰凉的河水,及姐姐该要受多大的苦! 不能去细想,林清羽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重重叹了口气,林清羽转过头来,看着翟修远:“如今还未找到纪姐姐,只要一日未找到尸体,那便是还有生还的可能,抓走纪姐姐的凶手你不去查,秦晚为何会跟那些凶杀在一起你也不去查,她腹中的孩子究竟是谁的,你也不在意,难道要等将来纪姐姐回来了,继续看着这些凶杀逍遥法外,在她面前作威作福吗?” 终究是心软了,没有在继续刺激他。林清羽说完便撇开了头,转身去了外面。 翟修远捶打自己的动作顿住,低头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修远,清羽说的没错,还有太多事情没有处理,诺禾的仇也还等着你去报,你不能在继续这样颓废下去了。”萧晗说完了这句,便示意赵管家将翟修远扶起来,带回去好好休整一番。 好在这会儿翟修远总算是听进去了话,没有再将人挥开。 赵管家是看着翟修远长大的,看着他此前疯狂颓败的样子,他别提有多心疼了。 第138章 好在他家王爷总算是听进去了话,赵管家满是欣慰的将翟修远送回房了之后,挥着袖子擦去了眼角的泪意,举手对萧晗和林清羽两人由衷的感谢道:“多谢太子殿下和林姑娘的仗义相劝,我在这里待我家王爷向两位道谢。” “我与修远自幼一起长大,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赵管家不必言谢。” 林清羽却是撇开了头:“只望你们好好调查秦晚,还纪姐姐一个公道才是。” “这是自然。”赵管家躬身诚恳道。 第73章靖王府外,马车早…… 靖王府外, 马车早已备好,萧晗一个眼神将辛玉挥退,随后自己上前一步, 直接将林清羽抱上了马车。 “你做什么, 我可以自己上的。”林清羽挣扎着想要下来。 “别动, 一会儿摔了。” “哼!” 上了马车, 萧晗小心翼翼的将林清羽放下, 看着她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小脸,不由得有些好笑, “还在生气么?” 林清羽轻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看着萧晗, “我好像更多的是在气我自己, 气自己思虑得太多, 最终却是一事无成。” “怎么会呢, 咱们清羽已经完成了这天底下大多数女子都无法做到的事, 真乃世间奇女子是也。”萧晗语气轻松的安慰着她。 林清羽看着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我明明努力的想要去做出改变,可终究还是事与愿违。” 看着她眼底的颓败, 萧晗凑近了她, 笑着道:“那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好不好!” “什么好消息?” “如今鹿临书院被烧毁, 朝中一致认为应该重修书院,而这新的山长……”萧晗故意拖长了语调卖了个关子, 见她果然被勾起了好奇之心,这才慢吞吞道:“父皇觉得,白卿礼文采斐然,博学洽闻, 兼容并包,恰是适合做书院的山长的最佳人选。” 林清羽渐渐瞪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你的意识是,陛下放过白夫子了?” “是啊,咱们棉棉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白卿礼不仅被无罪释放,还成了书院新的山长,这可都是咱么棉棉的功劳。”萧晗勾着嘴角,眼含笑意的夸赞道。 眼底的阴霾总算扫去,林清羽由衷的露出了几分笑意。“也不光是我一个人的努力,也有大家的功劳。” 看着她脸上重新焕发出的光彩,萧晗总算是松了口气,果然他们家棉棉还是笑起来好看。 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看着外面已经恢复如初的街道,萧晗在心中默道:好了,接下来就该好好肃清朝堂,铲除逆王余党了。 将林清羽送回了宫里,萧晗难得清闲了下来,便留在了福宁宫陪着林清羽和皇后用了晚膳。 如今林清羽双手无法使用,连吃饭也要等着别人来伺候。 萧晗直接挥手让辛玉退下,自己接过了她的碗筷,夹了几道她喜欢的饭菜喂到了林清羽嘴边。 林清羽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仰,一双水润的圆眼中闪过一抹不自在,迟疑的看着他:“你做什么,让辛玉来喂我就可以了。” “谁喂不是一样,快点,张嘴,啊!”萧晗勾着嘴角,眼带笑意的将筷子又凑近了些。 筷子都已经伸到嘴边了,林清羽担心他筷子上的菜掉下去,一会儿弄脏了衣服,被逼无奈只好张嘴接住。 “乖,还想吃什么?”萧晗笑着问道。 “我可以自己来。” “自己来!你自己怎么来?” “……”低头看着自己两只还挂在脖子上,无法动弹的双手,林清羽额角流下了两滴尴尬的汗。 看着两个孩子关系这么好,皇后跟身边的桂嬷嬷对视了一眼,捂着嘴偷笑。 等喂饱了林清羽,萧晗这才开始吃自己的,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了桌上的剩菜。 回过头确实发现皇后和林清羽都是一脸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怎么?” “额,没什么。”林清羽索性撇开了头,这叫她怎么说? 皇后却是笑着打趣道:“你是自己没碗还是没筷,怎么还用棉棉的碗筷吃饭呢!” 萧晗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碗筷,无所谓道:“用顺手了,没事,我不嫌弃。” “你这孩子!”皇后笑骂了一句,却是没再说什么,抬头瞧见那边棉棉耳朵泛起了红,便更觉的高兴了。 看样子她们棉棉总算是开始开窍了! 深夜,一骑疾驰的身影飞奔在暴雨之中,一路穿过长街,叩响了宫门。 “报!,乌桓越界突袭,宁州失守!” 御书房烛火通明,直至天明,方才拍板定案。 乌桓来势汹汹,宁州不过三日便已失守,若是永州再失守,乌桓便可直下惠州,一旦乌桓攻破惠州,京城便危矣。 而如今,西羌亦是动作频频,慕容大将军镇守南疆,驰援永州根本来不及,宁州三日失守如今永州亦是岌岌可危,我军军心动摇,如此情形,朝中将领,有足够声望,又能对抗乌桓猛将的已是寥寥无几。 经过一整夜的探讨,最终决定由魏国世子叶文卓担任镇北大将军,太子萧晗,及靖王翟修远为副将,共同出征乌桓。 出了御书房,便看见小姑娘一脸担忧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 第139章 萧晗挥手让身边的几个人先走,几步来到林清羽面前,嘴角勾着几分轻松笑意:“才不过将将天亮,我们一向贪睡的清羽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 “要打仗了是吗?” 萧晗静静地看着她,半晌后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难得柔声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你也要出征么?”他的安慰并没有让林清羽放下心来,仍是一脸担忧的仰头看着他。 “我是太子,为国出征,理所当然。” 林清羽像是终于死心了一般低下头,半晌后才轻轻“嗯”了一声,随后又重新抬头看向萧晗,眼中满是担忧与不舍,“一定要平安的回来!” 虽然知道他身份贵重,必然不会让他冲在前线,陛下也定然派了高手随身保护,可战场却是刀剑无言,若是…… 不想叫他心有顾虑,林清羽尽力掩去了眼中的忧虑,勉强露出笑意看着他:“我等你回来。” “好,有清羽的这句话,我便是残了也爬回来。” “呸呸呸,你胡说什么,才不会残呢,你快收回去。”林清羽着急的上去捂他的嘴。 “哈哈哈,好,我收回去,我一定会全须全尾,平平安安的回来。”萧晗眼中只余她着急为他担忧的脸,笑得满是宠溺。 寅时初,城门外战鼓敲响,在厚重的号角声中,林清羽带着漱玉及辛玉两人一同来到城墙之上,遥看着下面正在点兵的萧晗,身着银色铠甲的他目光如炬,点兵结束,萧晗与翟修远分别向镇北大将军报告完毕之后,两人随着叶文卓一同来到皇帝面前汇报。 皇帝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他们身后的将士。 “驱逐胡虏,夺回宁州,踏破乌桓,众将士可能做到?”皇帝的声音浑厚而有力,穿越在将领耳畔,想必是用了内力的。 “驱逐胡虏,夺回宁州,踏破乌桓,誓死护卫大周!” 雄厚的声音,穿破黑暗,响彻云端。 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将手搭在叶文卓宽厚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两下,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信任与肯定,“吾儿,就交给你了。” “陛下放心,臣定不辱命。”叶文卓抱拳郑重承诺道。 皇帝点了点头,随后又将目光落在萧晗与翟修远身上,眼中满是一个父亲对孩子的期许,担忧以及不舍,“要好好的回来。” 两人单腿屈膝跪地,承接下皇帝的这份担忧。 “儿臣/臣,遵旨。” 时辰已到,叶文卓看了眼天色,翻身上马,发出指令:“出发!” 萧晗握着手中的缰绳,转身往城楼之上望去,果然瞧见了那一抹倩影,对上她担忧的目光,萧晗嘴角勾起一抹抑制不住的笑意,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回去。 随着队伍的前行,直至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萧晗这才转身坐正了身子,嘴角的笑意却失踪未减。 与他只有一人之隔的翟修远自然也瞧见了他的动作,随着他的目光往回望去,却是并没有见到那道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翟修远收回视线,紧抿着唇,目光似坚定,却又似透着几分空洞的目视着前方。 “姑娘,已经瞧不见他们的身影了,回去吧!”漱玉小声提醒道。 “嗯。” 林清羽嘴上虽应着,身体确实并没有反应,目光仍落在队伍离开的方向。 漱玉与辛玉两人对视一眼吗,却是不知该如何劝解,只好默默的陪她在此处等。 半晌后,直到整个队伍最后的尾巴也消失在了路的尽头,林清羽这才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转过身子,对漱玉与辛玉道:“走吧!” 三人下了城楼,望着还是一片寂静的街道,林清羽转身对马夫道:“去天牢。” “姑娘?”漱玉不解的看向她。 “我想去见一见秦晚。” 漱玉与辛玉对视一眼,俱是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担忧。 先前带走靖王妃的乃是离恨堂的右护法穆丞,而离恨堂又是逆王之子萧嘉手下的势力,随着穆丞被捕,供出秦晚才是抓走靖王妃的幕后真凶,秦晚亦是被捕入狱,勾结反贼涉险谋逆,便是翟修远也无法救她。 更何况,她害的乃是他最心爱的姑娘,翟修远又怎么可能再费心思去救她,因此,秦晚便被暂时关进了天牢,等待最后的处决。 来到天牢时,天边已是破晓。 本该清冷安静的天牢,此刻却是嘈杂慌乱不堪,林清羽皱了皱眉头,让辛玉上前去打探,却是带回来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有人劫狱,就在两刻钟前,离恨堂右护法穆丞以及秦晚都被人劫走了! 第74章 三年后 三年后。 ——…… 三年后。 —— 一大清早, 万和堂的门前便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每隔五日,万和堂的大夫便会在门口进行义诊,面对穷苦人家, 亦会免费赠药。 今日便是万和堂的义诊之日, 更有消息说, 今日还会有医仙林姑娘亲自坐诊。 虽说这林姑娘啊, 年纪尚轻, 一手医术却是出神入化。两年前,万和堂才刚刚开业, 便有人来闹事,那人长得高大凶猛, 看着便是不好惹的人, 林姑娘却是一眼瞧出了那人有着隐藏的暗疾。 第140章 那人不信, 还想对人家小姑娘动手动脚, 结果被人小姑娘身边的护卫几棒子给打了出去, 没过几日,那大汉便被人抬着来到医馆求医。 明明是身长八尺的壮汉, 却是捂着肚子,哎呦呦的叫唤个不停, 连动也动不了。 而林姑娘看了那人的症状, 也没有计较他先前的无礼, 仔细给他诊断完了之后,几针下去, 竟是见他给治好了。 那人羞愧不已,此后便留在了万和堂做起了看门护卫。 还听说啊,这林姑娘原是高门显贵之女,却是甘愿来给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治病抓药, 百姓们感激林姑娘的慷慨仁义,便给她起了个“医仙”的称号。 “来来来,都排好队啊,马上开门了,今日乃是林姑娘亲自看诊,谁若敢插队闹事,就别管小爷我手里的混元棍不认人啊!”从万和堂的小门出来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大汉凶狠的目光扫过众人,一声怒吼,众人便全都自觉的排好了对,就连方才还啼哭不止的三岁小孩儿也止住了哭声,怯生生的看着那壮汉。 背后的大门打开,林清羽一身素白束袖锦衣出现在众人面前,壮汉立马换上了笑脸,一脸谄媚的来到林清羽身边。 “林姑娘您来了,今日也没有人闹事,大家都已经排好队了,您可要现在开始看诊?” 林清羽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是么,做的不错,有劳了!” “哪里哪里,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壮汉嘴角几乎都要裂到耳根子后了,黝黑的脸上竟还能看到几分害羞的红晕。 “易祁,你那么一大块头,能不能不要露出那么娇羞的表情,咦~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璃书抱着自己的手臂猛搓了搓,一脸嫌弃的看着他。 易祁怒瞪她一眼,“你管我!”随后便又屁颠屁颠的站到了林清羽身后,一脸崇拜的看着她给别人看诊。 今日来看诊的队伍亦是排得很长,远远望过去竟然看不到尾。 人群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便是街头巷尾的乞丐混混们也来了不少。 许是前几次易祁的暴力镇压的威力还在,今日从头到尾无一人感闹事。全程都进行得很是顺利。 直至日落,林清羽抬头看了一眼易祁,易祁立马心领神会。 指着队伍高声道:“今日义诊即将结束,最后再看诊十人,其他人都散了吧!” 人群中传来遗憾的嘈杂吵闹声,好在抱怨了几句之后,倒也都自觉散去了。 且不说明面上还有易壮士在此镇着,这万和堂背后的护着的还不知有多少人,谁敢在此处闹事。 最后就诊的乃是一位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小乞丐,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连鞋子也没有一双,许是提请去河边清洗过了,脸上看起来还算干净。 小女孩儿怯生生的走上前来,双手背着躲在后面,一双漆黑的双眸中充满着胆怯与窘迫。 林清羽朝她微微笑了一下,招手示意她在上前一些,“小姑娘,你那里不舒服呀?” 许是很久没有人对她露出这样善意的笑容了,小女孩儿有些羞涩的红了脸,不敢直视着她,又怕自己身上的臭味熏到这会儿天仙一般的好看姑娘,小女孩悄悄的用完后挪了一些,小小声道:“不是我不舒服,是分了我地方住的老婆婆不舒服,从昨日起,她就捂着肚子说疼得厉害,今日更是起都起不来了,仙女姐姐,你可以去帮我救救她吗?” 小女孩圆圆的眼睛中,透露着恐惧与祈求。 万和堂的义诊都是要病人亲自来的,她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很是无礼,可老婆婆是唯一的自己好的人了,唯恐仙女姐姐不肯答应,小女孩便直直的跪在了地上,哀求的看着林清羽。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林清羽皱着眉头起身,想要见她立马扶起来。 易祁见此情形,已是上前了一步想要将小女孩扶起来,却是不想他长得凶神恶煞,才一靠近,便将小女孩吓得瞪大了双眼,以为他要将自己打一顿,小女孩索性闭上了双眼,等着他的拳头落下来。 “易祁,你做什么,你都吓着人家小姑娘了。”璃书看不过去,上前直接一把将易祁给拽开了。 林清羽无奈的摇了摇头,蹲在小女孩儿的面前轻轻将她扶了起来,“小姑娘,你说的老婆婆在哪儿,带我过去吧!” 预想中的拳头没有落下来,反倒是是一双温柔的手抚摸着自己的双臂,温暖而柔和,小女孩儿一双圆圆的眼睛中渐渐蓄满了泪水,伸手用衣袖胡乱的擦了两下,“就在西街街头那间破旧的土地庙里。” “行,你快带我去吧!” “林姑娘,我送你们去。”易祁绕开璃书,连忙道。 林清羽点了点头,又看向璃书。 “我自然是要跟在你身边保护你的!”璃书抱着手,毫不犹豫道。 西街破旧的土地庙离这儿不算远,约莫走了一刻钟便到了。 一间小小的破庙里,横七竖八的躺了不少人,看见林清羽等人的到来,全都看了过来,面露不善,可一看间两个小姑娘后面还跟着的壮汉,又都神色不自然的撇开了视线。 只余少数胆大的几个乞丐仍是盯着几个姑娘看着,露出下流的目光。 第141章 璃书和易祁看不过去,捏了捏拳头想上去给那几个人几个拳头,却是被林清羽烂了下来,“别生事!” 璃书摸了摸后槽牙,只好忍了下来,瞪了那几人一眼,便跟着来到了后堂。 后堂的屋檐下也躺了不少人,小女儿所说的那位疼的不能动弹的老婆婆就躺在柱子边上。 “婆婆,你还好吗,我带了大夫回来,仙女姐姐可厉害了,她一定会治好你的。” 老婆婆艰难的睁开眼,伸手摸了摸小女孩儿的头,却是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 周围的人一听说她们是大夫,目光却是变了又变。 “咚!”一声闷响,易祁重重的将手中的棍子敲在地面上,目光不善的扫过众人,那些人果然收回了视线,不敢在看。 “信女姐姐,您快来看看婆婆,她好像又晕过去了。”小女孩儿跪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握住老婆婆的手,眼眸中俱是害怕。 林清羽点了点,上前来仔细为老婆婆检查了一番,随后又将三指搭在她的手腕上为她诊脉。 一手诊完,又换了另一只手,神情也越发的肃穆。 看着她越来越严肃的神色,小女孩儿担心的不行,紧张的盯着林清羽,生怕老婆婆没救了。 半晌后,林清羽才松开眉头轻轻将老婆婆的手腕放下,又替她盖好了被子。 看着紧张得连呼吸都快要忘了的小女孩儿,林清羽朝她温和的笑了笑,“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吃几服药就好了。” 小女孩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漆黑的眸子渐渐染上了光亮,满是惊喜的看着林清羽:“真的吗,婆婆真的没事吗?” “嗯,放心吧,会没事的。”林清羽笑着道。 小女孩儿高兴的得几乎要蹦起来,想上去抱一抱仙女姐姐,可又怕弄脏了仙女姐姐,便只好挠着头,朝她“嘿嘿”的傻笑。 难得见到这样纯真的笑颜,林清羽也由心的跟着笑了起来。 忽地,小女孩儿却是又转变了神色,脸上多了几分忧愁。 “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林清羽察觉到她的神色转变,奇怪问道。 小女孩却是低下头,摇了摇脑袋。 恩人已经答应过来给婆婆看病了,她不能再继续请人家帮忙了。 可是…可是…… 豆大的泪珠落在灰扑扑的地面上,露出一个黑色的印子,小女孩无声的哭得不知所措。 林清羽与璃书对视一眼,有些无措的看向小女孩儿:“怎么了,这是?” 最看不得女人哭泣的易祁烦躁的挠了挠头,恍然间明白了什么,他看向小女孩儿,粗犷的嗓音带着几分激动:“你是不是在担心没钱抓药?” 林清羽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她拉过小女孩儿,蹲下身子直直的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温和道:“别担心,万和堂义诊这一天开得药全都是免费的,一会儿我让人将药煎好了给你送过来,直到将婆婆的病治好,别担心好吗?” 小女孩儿闻言这才止住了泪水,抬眸看向林清羽的双眸中满是羞愧,“仙女姐姐,我…我……” “没关系的,这是万和堂早就定出来的规矩,你不用不好意思。你若实在过意不去,这几日便去万和堂当帮手好不好,李大夫年纪大了,正好缺一个勤快的帮手。” 小女孩闻言,终于破涕为笑,“好,我保证勤快,也不会跟您要工钱的。”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二丫。” “好,二丫,明日一早你便去万和堂报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 第75章从土地庙出来,易祁…… 从土地庙出来, 易祁挠了挠头,有些不解的问道:“林姑娘,这二丫的老婆婆如此重病, 你为何不直接将她接到万和堂来救治呢?先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例自, 你不是都很痛快的直接把人接过来救治吗?” “傻大个儿, 这你就不懂了吧, 这土地庙住了多少乞丐?大多还都是四肢健全的男人, 咱们两个女人,一个男人, 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和重病不能动的老婆婆,并且看起来就是有钱人, 若是直接将人接走, 这些乞丐定然心生嫉妒闹事了怎么办, 如是他们突然生事, 你可能保证护所有人无虞?” “切!就凭那几个细胳膊细腿的小鸡仔, 我两下就能撂倒。” “易大哥,双手难敌四拳,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林清羽适时解释道。 一听林清羽开口,易祁立马便转变了脸上义愤填膺的表情, 转而谄媚, “对, 林姑娘说的对!嘿嘿!” 璃书对他的双标无语的大大翻了一个白眼。 “易大哥,一会儿就有劳你多带几个人过来将二丫和老婆婆接过去了。”看了眼已经等候在万和堂门前的马车, 林清羽转身对易祁道。 “林姑娘放心,我一定将她们安全的接过来。” 林清羽笑着朝他点了点头,随后便带着璃书上了马车。 先将璃书送回了将军府,回到宫里时已是戌时, 远远便瞧见有一道身影正焦急的等候在福宁宫的门口。 林清羽耳朵疼了一下,顿住脚步,转身就想跑。 “站住,我都看到你了!” 第142章 皇后中气十足的嗓音传来,林清羽脚下步子一顿,僵着脖子颇为心虚的转过身来。 “嘿嘿,云姨!都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在门口站着呢,夜里风大,当心一会儿该着凉了,我扶您进去。”知道逃脱不掉,林清羽立马狗腿的抚上了皇后的手腕,笑得一脸谄媚。 “你也知道很晚了,你先前是怎么答应我的,是你说,只要我答应你出去义诊,便保证在天黑之前你一定会回来,结果呢,现在都什么时辰了?”皇后气不打一处来,伸出另一只没被她桎梏住手戳了戳她这颗不听话的小脑袋。 “哎呀,云姨,本来我是打算天黑之前就回来的,但是有一位老太太忽然倒在了我面前,身为医者,我总不能见死不救是不是?不过,我跟您保证,下次我一定敢在天黑之前回来。哪怕有一个人奄奄一息倒在我面前,下一刻就要死了,我也一定立马赶回来,绝不多耽误片刻。” “臭丫头,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知道欺负你云姨。” “哎呀,云姨,我保证,绝对没有下次了,您别生气了好不好”林清羽抱着皇后的手,摇了又摇,撒娇道。 晚膳早已备好,两人坐下后,瞧见她消瘦的脸庞,皇后心疼不已,一个劲儿的给她夹菜,“你说你,你想要悬壶济世,开间医馆多招几个大夫替你去看诊就好了,怎么还总是自己跑去当大夫呢,这都累瘦了。” “云姨,我这是张开了,才不是累瘦的!而且我喜欢给人看病,除去患者的病灶,还他们一个健康的身体,我很有成就感的。”林清羽乘着吞咽的间隙,挤出时间解释道,看一天诊,确实还是挺累人的。 “慢点吃,当心噎着。”皇后又给她盛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看着她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就更加心疼了。 “说起来,咱们棉棉也确实是已经长大了,可有意中人了?”皇后笑着看向她的眼眸中带着几分期待,仔细的观察着她的脸上。 “咳咳咳!” 被一米粒呛到,林清羽用力的拍着自己的胸脯,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就着皇后着急递过来的水,这才勉强咽下去。 皇后慌乱的拍抚着她的背,目光担忧,“怎么样,可是还难受。” 林清羽摇了摇头,眼角还挂着方才咳出来的泪珠,“已经没事了。” 皇后这才放心心来,坐回了原位,“一提到意中人你就激动成这样,莫不是……” “咳咳,才不是,我只是方才吃得太快了。”林清羽端起杯子来喝水,避开了皇后直白的目光,却是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皇后笑了笑,也不知是信了没有,只听她又道:“不过你如今也有十六了,是该考虑终身大事了,棉棉若是有了意中人,可一定要告诉云姨。” “咳,好。”林清羽放下了水杯,却还是不敢直视皇后,只避着她火热的视线,慢吞吞的夹着菜。 “说起来,如今失地已收回,乌桓也已经缴械投降,想来不日晗儿他们便要归京了,三年过去,也不知道如今喊了长成了什么模样,想来应该是更有男子气概了吧。”皇后笑看着林清羽,故意感慨道。 “景晗哥哥在战场历练了三年,肯定会更加威风凛凛,英姿勃发的。”林清羽低着头,应和道。 好不容易用完了晚饭,林清羽像是屁股长了刺,立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云姨,我吃饱了,还有几个药方没有写好,我就先回去了,云姨再见。”说着便头也不回的跑了回去。 看着她慌乱的背影,皇后无奈的笑了笑。 “娘娘!” “嗯!”皇后收回了视线,看向忽然出声的桂嬷嬷。 “娘娘,奴婢不明白!” “你不明白什么?” “林姑娘如今也大了,太子殿下喜欢林姑娘,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您为何不直接给他们指婚呢?而且,您还同意林姑娘去外面开医馆,抛头露面的给人看病,这也太有损身份了。若是将来殿下真的娶了林姑娘,这岂不是有损皇家颜面。”桂嬷嬷紧皱着眉头,将积攒在心头许久的困惑问了出来。 皇后温和的笑着摇了摇头:“桂嬷嬷,我从不认为给看病救人是什么丢人有损身份的事情,若是一直困于闺阁后宅之中,不多去接触世间百态,又怎会有开阔的眼界和胸襟了?” “棉棉八岁的时候便鼓励她母亲与林大人和离,三年前又为了白院长的事情四处奔波,据理力争,后来更是不顾世人异样的眼光开了一间医馆,亲自坐诊,你不觉得她的这些胆识和魄力,和赟圣皇后很像吗?” “这哪能与开国皇后的事相比?”桂嬷嬷仍是不解。 “我却不这么认为,也就是棉棉如今生逢盛世,没什么机会给她开展身手,若是她与赟圣皇后生在了同一个时代,说不定并不会比赟圣皇后差呢!况且,我始终觉得,女子总是要自己立一番事业,才不会总是被男子轻视,你看如今鹿临书院的山长也便成了女子,而棉棉开的医馆也被百姓们大肆称赞叫好,你信不信,虽然将来女子的地位一定会大有所的提升。这可都是棉棉的功劳。” “可……”桂嬷嬷皱着眉头还是有些不解,但见皇后脸上满是对林姑娘的骄傲期许之色,她便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了。 第143章 “那您为何不先将林姑娘与太子殿下的婚事定下来呢?如今林姑娘也十六了,早可以成婚了。”依她的想法,三年前,就应该先将两人的婚事定下来的,可还没等她提出来,太子殿下便出征了,这些年,她老担心林姑娘喜欢上其他人了,那到时候殿下得多难过,为避免夜长梦多,最好的办法便是先将婚约给定下来。 “桂嬷嬷~”皇后颇有些无奈的看着桂嬷嬷,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桂嬷嬷的心思,她虽是关心晗儿,可这对棉棉来说未免太过不公平了些。 棉棉虽不是她亲生的,可这些年看着她慢慢长大,她早已将棉棉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若是棉棉当真不喜欢晗儿,她自然也是不会勉强的。 不过好在这些年看着,棉棉也不是完全对晗儿无心。 不知该如何纠正桂嬷嬷这跑偏了的想法,皇后只好道:“棉棉她开窍晚,又容易害羞,我若是直接提了,只怕她一时转不了弯,反倒坏了事,左不过晗儿也快要回来了,两个孩子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咱们大人啊就少操点心吧!” “可……” “没有可是,桂嬷嬷,操心太多,当心老得快哦!”皇后笑着朝她炸了眨眼。 “哎。罢了罢了,老奴不操这心就是了,娘娘您到时候可别后悔。”桂嬷嬷故作生气道。 桂嬷嬷从她嫁进宫来,就一直陪着她了,可以说是她的第二个母亲也不为过,知道她不是真的生气,皇后便主动拉着她的手摇了摇,“嬷嬷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 林清羽一路跑回了自己的寝殿,关上房门之后才反应过来,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忽然有些不解,她心虚什么? 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降热,才跑这几步就脸红了,看来她最近体能下降得厉害,得找个机会好好锻炼锻炼了。 待平缓得差不多了,林清羽这才来到书桌前坐下,目光落在桌角那封已经拆封的信件上,看着那一行字,林清羽目光闪烁,有些不自然的撇开了视线,嘴里嘟囔道:“谁要去接你!” 林清羽将昨日没有看完的医书抽了出了,继续翻看,可偏偏不知为何今日看了半晌,却是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姑娘,热水已经备好了,您可要现在沐浴?”漱玉推门进来问道。 “哦好。”反正也看不下去了,林清羽烦躁的将书盖在桌面上,随后起身离开。 衣角翻飞,将发在桌角上的信纸拂到了地上,可林清羽出去的急,根本没有看见。 漱玉上去将信纸捡起,只见上面一行简字: 五日后抵京,记得来城门接我! 第76章一大清早,街道上行…… 一大清早, 街道上行人一路吵吵嚷嚷,议论纷纷,不少人天还没亮就奔着城门去了, 想着去得早些, 能占个好位置。 林清羽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低着头仔细研究着桌上的药方。 “城西的王大婶半侧颜面麻木不仁, 口眼歪斜, 言语不利,舌苔薄白, 脉浮,应是风邪如络, 应以解表通络为主, 方以牵正散加减, 昨日没来得及, 李大夫, 今日还是得寻个时间上门给她诊治一番,至于这药方, 就全蝎再加半两如何?”林清羽抬头认真的看着李大夫。 “好。一会儿我就去,至于这全蝎, 我看还是待给王大婶再诊治一番了, 再确认是否多加吧?” 林清羽捏着下巴, 点了点头,“也行!” “哎呦, 清羽,你怎么还在这儿啊,再不走,一会儿咱们都该挤不上望春楼了!”璃书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跑进来, 一看林清羽还在柜台前把弄她那药方,顿时急的不行,拉上她的手就要往外跑去。 “哎哎哎!璃书,你先别跑。”林清羽被她拉着往外跑去,一脚踩在自己的裙角上,差点没摔个狗吃屎。 “清羽!你没事吧?” “没事,差点亲吻了大地而已!” “额!对不起清羽,我也是太着急了,怕一会儿挤不过别人。”璃书略愧疚的挠了挠头,倒是没有再继续拉着林清羽跑了。 “现在距离大将军他们入城的时间还早着呢,用得着这么着急么?更何况几个大男人而已,有什么好看的?”易祁抱着手站在门口,声音也越来越小,得亏没让璃书听见他的后半句,否则估计得跟他在这大门口当街吵起来。 璃书最崇拜的就是在战场上浴血杀敌的将士们,从前两日知道镇北军今日回京的消息,便一直兴奋得不行,几乎连觉都睡不着了,只盼着能马上一睹这些将士的风采,若是让他知道易祁这样贬低她的偶像们,这怕要跟他打起来。 “你不是早就在望春楼定好了视野绝佳的包厢么,还怕瞧不见你的偶像?”林清羽问道。 “哎,清羽你是不知道!若是往常自然不会有那么多人去看的,但是今日不是还会有表哥和翟大哥他们跟着叶大将军一起入城么,虽然我是从来没有觉得过,但是京城里的大多数姑娘似乎眼睛都有点问题,竟然觉得他长得英俊非凡俊美无双,还把他奉为什么‘梦中情人’。”说着璃书抖了一下,对这个称号嫌弃得不行,“所以啊,今日可谓是万人空巷,咱们不早点过去,若是挤不上望春楼,那岂不是白瞎吗?走走走,快走。” 第144章 “哎~,等等!”李大夫着急追了出来,抬着手看两人消失在人群中:不是说要去西街给王大婶看诊的么? “不等!”人群中传来璃书的一声高喊,随后就再也看不见她们的人影了。 一路被人挤着前行,若不是被璃书拉着吗,她早不知道被挤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璃书,清羽!在这儿!” 好不容易挤上了望春楼,林清羽总算是舒了口气,扶了扶被挤歪的发髻,抬眸看向包间,倒是没想到还来了不少人。 “你们可算是来了,怎的来得这样晚?” 抬眸一看,包厢里已经站了七八个姑娘,好在都是认识的好友,另外还有一个年纪较小一点的姑娘,乃是魏国公府的四姑娘叶文琪,当初她对纪诺禾崇拜的不行,后来与璃书她们认识,也是一见如故,虽说她年纪小些,但这些年来,凡是有好玩的,好看的,璃书她们也都多带着她。 “想来是清羽陷在了万和堂忘了时间,这才姗姗来迟吧!”沈凝然捂着嘴,轻轻笑了起来。 林清羽颇为尴尬的笑了笑,她也没有想到今日竟然会有这么多人?她原先还想着等过了巳时再出发不迟,竟是没想到短短五里的路程,她们竟然走了半个多时辰。 “听说前些日子凝然姐姐定亲了,还没来得及恭喜姐姐,姐姐可别生气!”林清羽笑着道。 想当初沈凝然被牵扯进书院杀人案,婚约对象竟是个贪慕虚荣,为此不惜杀害情人的人渣,明明不是她的过错,可她名声受损,为此她消沉了好一段时间,甚至还去乡下躲了好久,好在她最终还是走出了阴霾,如今不仅重拾了笑容,更是又遇良缘。 沈凝然脸上浮现一抹害羞的笑意,“快别打趣我了。”恰逢外面街道上传来一阵高呼,沈凝然立马扯开了话题,“是不是她们快来了,我去看看。”说着便跑到窗户边推开了窗子。 “快看,他们进城了!” 一屋子的姑娘立马涌到了窗户边上。 “啊,是我父亲,我看到我父亲了。父亲!”叶文琪兴奋的朝下面呼喊着,可惜外面实在嘈杂,叶大将军没能听她的呼唤。 林清羽被几个姑娘挤在中间,也朝着人群看着,目光一眼便落在了队伍前面的萧晗身上。 他一身银白色流云铠甲,一张英俊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似乎若有所觉,抬眸直直的朝林清羽她们这边望了过来。 嘴角的笑意扩大,他朝林清羽挥了挥手。 “啊 啊 啊!!!” 因为萧晗的这一笑,下面的叫喊声更加疯狂。 “啊!太子殿下他看我了!” “才不是,他看的分明是我。” “都别说了,明明是我!还记得五年前的千秋宴上,太子殿下就曾对我笑过呢!” 听着隔壁房间传过来的争论声,不会儿似乎还平平砰砰传来了打架扯头花的声音,几个姑娘面面相觑。 “太子殿下这威力可真是了不起啊!”一位姑娘感慨道。 “那也是没办法,太子殿下长得俊美无俦,身份高贵,又文韬武略,而且还没有定下太子妃,姑娘们对他动心正常得很。”一位姑娘红着脸激动道。 “有吗?我怎么不觉得他长得好看!”璃书在一旁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 那位姑娘一噎,朝璃书摆了摆手,“罢了,你还不懂!清羽你觉得呢?”说着便又转头朝林清羽问道。 “啊!抱歉,你们放在在说什么?”林清羽从窗户边收回了视线,瞧见几个姑娘激动脸红的样子,颇为不解。 姜松月与沈凝然她们两个对视一眼,作为在书院一起长大的好友,她们自然知道清羽与太子殿下的情谊,两人笑着上前岔开了话题。 “话说方才见靖王殿下神情淡漠,明明是这样热闹的景象,他却好像独自孤寂着,看上去竟有些可伶呢!”姜松月道,一说完她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小心翼翼地看向叶文琪,见她脸上笑容骤失,眼底晦暗明,姜松月颇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她怎么就忘了呢,叶文琪对靖王妃崇拜非常,知道靖王妃跌落悬崖失踪后,便记恨上了靖王,觉得都是他的过错,没少在背后咒骂靖王,她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求助的看向林清羽,却是见她嘴角挂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许是被人揍了,所以才不高兴吧!”林清羽敷衍的摊了摊手,随后桌下悠闲的端起了茶来饮。 姜松月几个对视一眼,满头问号,怎么觉得清羽她似乎对靖王没那么敌视了,明明两年前一提起靖王,她就义愤填膺,满是怒火呢! 而且感觉她这笑意里似乎还有几分期待的幸灾乐祸? 林清羽借着饮茶的动作挡住了自己压制不住的嘴角。 她当然高兴了,据漱玉打探回来的消息,想来她不久就可以再次见到纪姐姐了,哦,不对,现在或许该叫她公主姐姐了。 随着队伍的前进,萧晗伸着脖子也难以再看到望春楼,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了视线:“没良心的臭丫头,竟然只看一眼便缩回去了,连个招呼也不跟我打!” “嘿嘿,殿下,毕竟这么多人看着,您这么高调,说不定林姑娘是害羞了呢!”钟诚在一旁憨笑着道。 第145章 萧晗朝他挑了挑眉,“你小子今日倒是会说话了?” “您这话说的,我哪回说的不是您爱听的?靖王爷您说是吧!” “嗯!嗯。”翟修远有些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偏头看了眼靖王府的方向,眼底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什么。 钟诚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他一会儿,凑近萧晗小声的问道:“殿下,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萧晗毫不客气的赏了他一记爆栗,目视着前方淡淡道:“放心吧,不关你的事。” “既然不关我的事,那您怎么还打我呢?”钟诚抱着自己的额头,颇为委屈。 队伍很快便抵达了宣德门,皇帝一得到消息更是列众臣亲自等候在了宣德门。 叶将军翻身下马,带着众将士跪在皇帝面前高呼“吾皇万岁。” 皇帝热泪盈眶的亲自将人扶了起来,一连道了好几个“好”字。 偏头看向萧晗,皇帝眼中满是骄傲之色。 原本只是想让他去战场历练历练,长长见识,竟没想到他能立下如此功劳,生擒住了乌桓王。 皇帝宽大的手掌落在萧晗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两下,“不愧是朕的好儿子!” “父皇,您再拍两下,儿臣没有死在战场上,倒是要被您拍成重伤了!” 皇帝被气得胡子一瞪,怒骂道:“混小子,胡说什么呢?”说着便又给了他两掌。 萧晗故意假咳了两声,惹得皇帝又瞪了他一眼。 目光落在越发沉稳的翟修远身上,皇帝亦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修远没有辜负朕的期望,你父王在天之灵,向来也是欣慰的。” 第77章等到再也看不见萧晗…… 等到再也看不见萧晗他们的队伍, 人群渐渐散去,林清羽她们这才从望春楼上下来。 回到万和堂时已是申时,又带着李大夫前往西街给王大婶问诊, 恰好又遇上隔壁张大爷上山砍柴不慎被毒蛇咬了, 待治好他, 回到医馆时,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林清羽毫无形象的瘫软在圈椅上, 累的不行,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干了。 “林姑娘, 你是不是还没用晚膳,我买了南街李记的荷花酥, 还有桂花糕, 你要不要尝一尝?”易祁手里拎着一个袋子, 一张黝黑的脸上露着腼腆的笑意。 林清羽鼻子一动, 嗅了嗅, “是黄大师亲手做的?” 林清羽瞬间坐直了身子,两眼放光的结果他手里的袋子。 易祁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是啊, 我可是求了他好几日他才肯给我做的呢!” 迫不及待的拆开,忽然却好像闻到了一股烧鹅的味道, “这糕点怎么好像有一股烧鹅的味道?”林清羽皱了皱鼻子, 有些困惑。 “不应该吧!”易祁也跟着用力嗅了嗅, 似乎确实有烧鹅的味道。 “没良心的大馋丫头,鼻子倒是挺灵。” 未见其人, 先闻其声,一道清朗悦耳的声音在门口外面响起,几人神情各异的朝门口看去。 易祁目光不善的盯着门口忽然出现的人,只见他一身缕金云纹长袍, 长身玉立,姿态随意的椅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一个黄花梨木三撞食盒,面上无甚表情,可看向林清羽的目光,却似乎蕴藏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情愫。 林清羽起先还愣在原地,随后才像是终于反映过来了一般,明亮的双眸中闪烁着无比喜悦的光芒,脸上的笑意绽放,好似星辰一般,她立马放下手中的糕点,激动的来到萧晗面前:“景晗哥哥,你怎么来了?” 本来积攒了一肚子的怒火,在见到他明媚笑容的那一刻全都烟消云散。 萧晗扬着脖子,嘴角裂开一抹压不下去的笑意,本来严肃生气的表情瞬间破功。 算了,勉强暂时先原谅她迟迟不肯来见自己这一天大的过错吧。 他站直了身子,另一手举过林清羽的头顶,在自己胸前比了比,点头道:“嗯,长高了,也瘦了,看来是没有好好好吃饭。” 易祁站在一旁皱了皱眉头,偏偏林姑娘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样,他也不好上前打扰,便凑近旁边的李大夫问道:“这人谁啊,长得花里胡哨的,看着不像什么好人呐。” 李大夫觑他一眼,“忒,你这怕不是嫉妒吧,我瞧着人长得十分俊俏啊!”李大夫摸着自己的胡子道,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老朽瞧着这人似乎有些眼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易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懒得搭理他,只继续目光不善的盯着萧晗看,仿佛要将他戳个洞。 林清羽仰头看着萧晗,比之三年前,他长高了不少,明明自己在女子的身形中已经算是偏高了的 ,但还是只到他的肩膀处,他的肩膀也跟宽厚了些,看上去坚实而有力,肤色似乎比从前黑了点,但比之易祁却还算白皙,让他原本俊美的脸庞更具成熟的魅力。 林清羽稍稍退后了一些,撇开视线道,有些不自然道:“哪有,我有好好吃饭的。” 萧晗挑了挑眉,看向她身后桌子上还未完全拆开的糕点,“你就吃这种东西?” 一听这话,易祁就不爽了,怒气上头的上前一步:“什么叫这种东西,这可是南街李记黄大师出品,千金也难买的荷花酥,若不是我有恩于黄大师,换了其他人,怕是两三个月也不一定买得到。” 第146章 萧晗倒也不生气,直接无视了他,将桌上的糕点推开了些,将自己食盒里的烧鹅,酱肘子,红烧排骨、鲍鱼火腿乌鸡汤、凉拌秋葵,一一摆放在了桌子上。 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林清羽几乎是两样放光的看着这些菜肴。 肚子适时传来一声“咕噜”的闷响,林清羽不好意思的捂住自己的肚子。 “知道你饿了一天了,快来尝尝吧,都是你爱吃的。”说着还不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一旁瞪着眼睛的易祁。 “好。”丝毫没有察觉到他这一番小动作的林清羽毫不客气的坐到了桌边,直接夹了一块烧鹅肉便要往嘴里送去,忽然意识到旁边还有两个人,林清羽将送到嘴边的肉放下,不好意思的看向李大夫和易祁,“李大夫,易祁,可要坐下一起?” 李大夫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着道:“家里夫人已经备好晚饭了,我还是回去吃吧,天色也不早了,林姑娘,今日我便先回去了。” “哦,好,今日辛苦李大夫了,路上小心。” 李大夫拱手朝两人道别,随后便背起药箱出了门。 见李大夫走了,林清羽再次看向易祁,从方才起,他就不知道在闹什么脾气,脸上神色一直不太好,林清羽眨了眨眼,再次问道:“易祁过来一起用吧,这么多菜够我们吃了。” 易祁来到一边用力的坐下,抱着自己怀里的糕点,气鼓鼓道:“不用了,最近肠胃不好,吃不得这些油腻腻的东西,我喝杯茶就好。” “这……”林清羽欲言又止,怎么感觉他好像更生气了? 怎么了,他这是? 林清羽不解的看向萧晗。 接收到她的询问,萧晗朝她眨了眨眼,一副我懂了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随后直接看向易祁:“喂,我说大块头,你若是不吃,那就一边儿去,长得一副胡子拉碴不讲卫生的样子,这样盯着我们清羽,你叫她怎么吃得下去?” 林清羽听完瞬间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萧晗,我不是这个意思啊!随后又转头看向易祁,只见他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紫,神情变换不停。 林清羽咬了咬唇,犹豫着开口,“那个,易祁,你,别听他瞎说,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看着易祁受伤委屈的脸,林清羽张了张嘴,有些不知该怎么安慰。 偏头怒瞪向萧晗,谁知他却只是无辜的摊了摊手。 易祁在桌子下握紧了拳头,随后咬牙切齿的扯出一个勉强的笑:“首先,我不叫大块头,我叫易祁,有的人一上来就给人起外号,未免显得太过没礼貌了。”偏头看向林清羽,易祁换上了一个温和的笑,“今日天色已经很完了,一会儿我送林姑娘回去吧!” 萧晗嗤笑一声:“若你是担心这个才赖在这儿不走,那你这担心倒是多余了,一会儿我自会送清羽回家,用不着你操心。” “我送我的,关你什么事?再说了,林姑娘都还没说话呢,轮得到你说吗?”易祁怒瞪着他。 萧晗一副很无奈的样子,摊了摊手,抬眸看向林清羽,笑着道:“清羽,你当真要他送你?” 不知道他们两个不知道是不是磁场不和,才第一次见面就剑拔弩张的,林清羽尴尬的笑了笑,看向易祁:“那个,不好意思,易祁,我跟景晗哥哥是同路,他会保护的,你别担心。” 悬着的心像是终于泄了气,易祁有些颓丧的弯了脊背,但还是笑着对林清羽道:“是吗,没关系。” 萧晗得意的朝他挑了挑眉:“现在死心了,可以走了?” 易祁再次怒目瞪着萧晗,咬了咬牙,憋了半天才道:“我是万和堂的守卫,都是要等打烊了才走的。”说着便抱着手坦然等坐在那儿,像一座山一般,佁然不动。 萧晗额角抽了又抽,忍住了想将他一把扔出去的冲动。 额…… 林清羽尴尬的看了看两人,她倒是想劝一劝他们,但奈何她的肚子实在太饿了,算了,先吃饱了再说吧。 见林清羽吃得津津有味,一旁那个大块头儿时不时便要偷瞄一眼,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萧晗目光一转,忽然又故意开了口。 “对了,清羽,你曾在信中说,有一个不长眼,长得傻乎乎的憨大个儿来你这店里闹事,后来被你治好了暗疾,死皮赖脸的要留下来做护卫,那人叫什么来着,我给忘了,他如今还在这里当值吗?” 林清羽抬眸看向萧晗,一言难尽,你是真不记得了,还是装不记得了? 易祁在一旁涨红了脸,嘴张了半晌,却是一句话也没能憋出来,最后鼓足了勇气也只小声地说了一句,“那个,林姑娘,我忽然想起来家里还有点急事要处理,今日就先告辞了,明早再见。”说着便头也不会的跑了出去。 萧晗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捻起桌上的一块糕点,一把塞进嘴里,露出一抹嗤笑。 小样儿,还想跟我斗! 咦,这什么?甜死了。萧晗眉心紧紧蹙起,就着茶水,这才勉强咽下去,“这就是那大块头说的千金难买的糕点?齁死了。” 林清羽一言难尽的看着他,“景晗哥哥,他叫易祁,而且你吃的这一块也不是他方才带过来的糕点,这糕点一般是用来哄看病的小孩子的,小孩子怕苦,糕点自然做的甜一些。” 第147章 “哦,是吗!”萧晗半点不觉得尴尬的点了点头,却是默默将那盘糕点推远了些。 林清羽吃了个八分饱,放下筷子看着桌上还剩下一半多的菜品,颇为纠结。 “怎么啦?”萧晗看她放下了筷子,神情纠结,以为她是有什么心事,不由问道。 “景晗哥哥,你是吃完了饭才出来的吗?”林清羽朝他眨了眨眼睛,小声的问道。 “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关心你景晗哥哥有没有用过晚膳?”萧晗挑了挑眉,一看她的眼色,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林清羽颇为尴尬的笑了笑,“所以你到底吃过了没嘛?” “吃过了,怎么?”萧晗故意问道,见她眼里明亮的期待黯淡了下去,便又及时拐了个弯,“不过出来等你这么久,这会儿好像是有点饿了。” 林清羽眼眸瞬间又一脸,一脸期待的看着他:“那这些!” “勉强够填一填肚子吧!”说着萧晗便像是勉为其难的拿起来筷子,三下五除二的便将林清羽剩下来的菜全部送进了肚子。 待他吃完,林清羽看着他依旧扁平的肚子,颇为惊叹! 第78章在万和堂用完了晚膳…… 在万和堂用完了晚膳, 两人一起走在回宫的街道上。 还未到宵禁的时间,街道两旁还能看到各种各样的小摊贩。 林清羽走在前面左顾右盼的张望着,却是并没有上前去询问价格, 或者买个什么东西, 她似乎只是很享受这样观察的感觉。 萧晗落在她后面半步远的地方, 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 明明有一大堆的话想要对她说, 想问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自己, 可一见到她明媚一如往昔的笑容,这些问题好像都不需要再问了。 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 神情前所未有的柔和, 看着她, 看着她一路蹦蹦跳跳, 左顾右盼, 兴高采烈的往前而去! 忽然有一个小女孩撞到了自己的身上,提篮里的花全部撒落了出来。 萧晗眉头蹙起, 眼底闪过一丝愕然,都被人撞到身上了也没有发现, 他引以为傲的警惕性呢? 小女孩慌忙的爬起来, 一看萧晗一身锦衣, 神色阴沉,便知道自己是惹到贵人了, 小女孩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害怕得全身颤抖,竟是连道歉辩解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怎么了?”听见后面的动静,林清羽立马转身过来, 立马将小女孩轻轻扶起,柔声安慰道:“没关系,别害怕,他只是长得吓人,不会跟你计较的。 ” 萧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凶狠的脸色吓到人了,舒展了眉心,看向小女孩儿尽量温和的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这么晚了,还在街上奔跑?” “我,我,我叫牛丫,我娘病重要喝药,可我们家付不起要钱,我就去后山那边采了一些野花来卖,给我娘争一点要钱。今日买花的人不多,我便想多待一会儿,能再多卖一点。”小女孩儿的身子还在发抖,仍旧不敢看向萧晗,小小的声音中似乎还带着几分哭腔。 “这些花都是你一个人从后山采来的?”林清羽看着地上散落出来的各种各样的鲜艳的花朵,不由得有些惊叹,这都已经快亥时了,她一个小女孩儿待街上卖花,也辛亏没遇到什么危险。 小女孩垂着脑袋点了点头。 “行了,这些花我们都买了,你快些回去吧,这么晚了,你小小年纪一个人呆在街上卖花,也不怕出现意外。”萧晗蹙眉道。 小女孩儿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可……” “正好我房里的花儿全都凋谢了,你这些花开得这样好,你可愿意卖给我?”林清羽蹲着身子与她平视,温和的看向她。 看着林清羽那张美丽温和的脸,小女孩儿不自觉的放低了戒备心,呆呆的点了点头。 “对了,从这儿直走到尽头,再左转,继续往前走,第二条街上有一家叫万和堂的医馆,哪里的大夫给平明百姓看病很便宜,有时甚至不收医药费,明日你可以带你母亲去看看,说不定会有好转的。”林清羽给她指了指路,温和的说道。 “真的么?真的很便宜么?”小女孩儿两眼放光的看着林清羽,仿佛再一次见了希望。。 “嗯。”林清羽朝她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目送着小女孩儿消失在了街尾,林清羽收回视线,垂眸看了眼手里大这一捧花,嗅了嗅花香,只觉得心旷神怡,抬手将手里的花递到萧晗面前,笑着道:“景晗哥哥,我的手好累,拿不动花了,你帮我拿吧。” 看着她眉眼间比手中鲜花还有明媚的笑意,萧晗的唇角亦是情不自禁的弯起,很是自然的接过了她手中的花,低头轻嗅,果然是叫人心旷神怡的花香。 给萧晗他们的接风洗尘宴就定在了第二日。 早上是对各位功将的论功行赏,晚间便是正式的宴席。 今日赏功宴,乃是为了庆贺诸位将领在战场上浴血杀敌,保家卫国的伟大功绩,因此皇帝只在开宴时简单的致了几句词,又与叶大将军他们简单的喝了几杯,随后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让众将领们也好开怀畅饮。 皇帝一走,萧晗就没有那么好脱身了,今日不讲身份地位,众人全都是敞开了怀喝,凭借战场上的交情,来给萧晗敬酒的一个接一个。 第148章 酒过三巡,便是凭借他这些年在战场上练出来的酒量也有些顶不住了,给翟修远使了个眼色,随后便装作撑不住,晕在桌子上。 翟修远无奈的笑了笑,对仍想来劝酒的几个年轻小伙道:“太子不胜酒力,喝醉了,下次再来吧,邱耘,你先送太子回去吧!” “是。”邱耘立马上前来将萧晗扶了起来。 虽不至于真的醉晕了,但确实醉得有些难受了,一出了宴厅,萧晗直接一把推开了邱耘,“我可以自己走。”再被人拉扯着,他怕是要吐了。 萧晗晃了晃头,脚下步子虚浮,一路往东……,不是,这好像是去福宁宫的路啊。 邱耘担忧的上前扶住萧晗,“殿下,这不是回东宫的路呀!” “谁说要回东宫了,我去给母后请安,顺便让清羽给我煮点醒酒汤。”萧晗甩开邱耘的手,摇摇晃晃的往福宁宫而去。 啊!邱耘愣在原地目瞪口呆。 林清羽今日一大早便出宫去了万和堂,忙到天黑才回来。 沐浴之后躺便躺在软塌上翘着腿,难得空闲,便久违的找了本画本子来看。 这本书讲的是身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怪盗侠客,有一日却突然消失在了江湖,原来这位侠客乃是侯府的千金,一日,侯府突然遭逢变故,父亲战死,兄长入狱,为了救兄长出狱,这位千金便以健康为代价跟一个残疾的王爷做了交易,而这个残疾王爷也还算有几分本事,还真把他兄长给救出来了。 这个王爷起初只是觉得愧疚,便想方设法的保护千金,关照千金,不知不觉间竟是爱上了千金,可惜千金眼里只当这是一场交易,冷酷又无情。 无法诉说爱意的王爷越发偏执,竟然想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眼看着这位王爷已经开始烧火了,林清羽目不转睛的正看得入迷,却是不想房门突然就被人踹开了。 林清羽瞬间睁大了双眼,一个弹射起身,惊恐的看着来人,“景晗……哥哥!” 见他满脸绯红,一身的酒气,林清羽嫌弃的捂住了鼻子,随手将话本子藏到了软枕下面,起身去搀扶他。 “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萧晗似乎已经有些迷糊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林清羽身上。 果然,不仅是长高了,体重也增长了不少。 林清羽憋红了脸,费了老大的劲才将萧晗扶到软塌上,出门去吩咐漱玉打热水来,全是瞧见邱耘一脸纠结尴尬的站在门口。 “小邱公公,原来你在啊!” 林清羽的语气虽是平静无波,但邱耘还是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慢慢的诘责,好似再说。 你这不是在吗,还又把这个醉鬼送到我这里来? 小邱公公憨憨的笑了笑,尴尬解释道:“本来奴才是要将殿下送回东宫的,可殿下说什么也要来尝一尝您熬的醒酒汤,奴才挣不过殿下,所以,这才……” 林清羽的嘴角抽了抽,醉成这幅鬼样子,还非得来喝她煮的醒酒汤,莫不是有病?谁煮的醒酒汤不是一样的? 回头看了眼还躺在软塌上哼哼唧唧的萧晗,林清羽叹了口气,算了,就去给他煮一碗吧! 听着林清羽的脚步声已经走远了,萧晗睁开一只眼,确认她确实已经走了,这才大胆的睁开双眼,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抬手似乎觉得肩膀下有什么东西硌人,伸手拿出来却是一本话本子。 小丫头还是喜欢看话本啊! 随手翻了两页,脸色却是越发的红,用力的将书页合上,塞到了枕头下面,萧晗捂着脸,连耳根子都变得通红一片。 怎么回事,明明没有什么露骨的描写,为何会看得他脸红心跳,从前在军营看那些士兵分给他的春宫图时,他明明也能毫无波澜的。 就这么几个隐晦生涩的描写,竟也能让他想入非非? 萧晗捂着眼睛翻了个身,脸上泛起的红晕却是半晌也没有消下去。 林清羽煮好醒酒汤回来时,萧晗已经睡着了。 轻轻将他摇醒,却见他脸上潮红一片,似乎比方才更红了,迷离的双眼还泛着水雾,叫人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 林清羽摇了摇头,怎么回事,脑子里想什么呢? 将醒酒汤递到萧晗面前,轻声道:“景晗哥哥,起来喝醒酒汤了。” 似乎才看清眼前的人,目光不受控制,忍不住下移,看着她近在咫尺,如樱桃一般丰润饱满的朱唇,大脑似乎有些缺氧,已经停止了思考,好似干涸了许久,本能的想要去采颉那一抹甘醇,下巴碰到她递过来的碗边,一抹熱意传来,萧晗瞬间便清醒了过来。 一双似泛着迷雾的丹凤眼眨了眨,随后整个脸上便爆发一股热意,整个脸上泛起了前所未有的潮红。 惊跳起身,“我,我……” 看着他突如其来的这一番动作,林清羽奇怪的不行,她煮的醒酒汤有这么难喝吗?光是闻一下就跳着逃跑了? “我,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急事,那个,我就先走了,明日再见。” “等一下!”林清羽扯住了他的袖子,不准他离开,将手上的醒酒汤又往前送了些,直接递到了他的嘴边,“先把醒酒汤喝了,这可是你自己非要喝的。” 第149章 “哦,好。”萧晗目光躲避不敢看她,接过醒酒汤直接一口灌了下去,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那个,清羽,我喝完了,就先走了。”说着便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像是落荒而逃一般。 林清羽狐疑的看着他慌张的背影,又看了眼已经空空如也的空碗,难道这醒酒汤其实不难喝? 萧晗一路飞奔回宫,身下某处好似着火了一般,叫人打来了冷水,衣服也不脱便直接跨了进去,全身浸泡在冷水中,这才让他好似着火了一般的身子,稍微冷静下来。 第79章翌日一早,萧晗过来…… 翌日一早, 萧晗过来给皇后请安,顺便留下来用了一顿早膳。 看着他眼底的一片青黑,皇后盛了一碗瑶柱鸡汁扇贝粥递给他, 既有几分心疼却又觉得好笑:“听说你昨日从清羽那儿回去便泡了冷水澡?虽说冷水醒酒, 可到底损伤身子, 不要趁自己年轻, 就总是乱来。” “我知道。”萧晗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时不时还要偏头看一眼门外。 察觉到他这这一番动作,皇后笑着打趣道:“可是在看清羽什么时候过来?她如今都是早出晚归的, 已经很少来陪我一起用早膳了。” 萧晗看了眼皇后,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 倒也没有否认。 “我说晗儿, 你可是得抓点紧了, 如今咱们棉棉可是炙手可热, 喜欢她的人都快排到城门外了, 你若是不好好上心,让我近在眼前的儿媳让人给拐跑了, 我可饶不了你。” “我看谁敢?”萧晗斜眼看了眼皇后,不冷不淡的声音中似乎带着某种杀气。 皇后觑他一眼,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你不要以为棉棉青梅竹马跟你一起长大, 就一定选择你,你若是不多上点心, 倒时候棉棉选择了别人,我看你跟谁哭去。” “不会的。” “不会什么?”皇后有些不解。 萧晗低头沉默着喝粥,两三下解决了之后,便直接起身道:“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母后您慢慢吃,我晚些时候再来看您。”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什么事儿这么急,莫不是去找棉棉了吧!”皇后小声道。 “说不准还真是,您方才说到不上心的时候,奴婢仔细瞧着,殿下的眼神似乎有一瞬的变化,随后便坚定了下来,奴婢猜啊,殿下方才说的‘不会’莫不是指他不会不上心?” 皇后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随后笑着道:“桂嬷嬷还是你观察的仔细,你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愿晗儿他能上点心吧。” “话说下个月就是陛下的生辰了,各地使节也都会来给陛下贺寿,听说南蜀和南玄两国都各自带了一位公主前来,该不是想跟你咱们大周联姻吧?”皇后不由得有些担忧道。 如今皇帝适婚的儿子就只剩一个晗儿,若是陛下真动了让他娶番邦公主的心思,那…… 不行,她得先去给陛下通个气儿,可别真让他给晗儿指婚了。 林清羽早早的便来到了万和堂,今日上午李大夫外出看诊去了,清早的医馆比较冷清,林清羽坐在柜台前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睁眼时却看见柜台前忽然站了一位戴着白色帷帽,身着一身素色长裙的女子出现在了柜台前面。 “我身子有些不好,可能劳烦姑娘给我看看?” 来人的声音清脆婉转,娓娓动听,柔和的嗓音让人不自觉便放低了警惕,同时也让人觉得十分的熟悉。 心中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想,林清羽偏了偏头仔细打量着她被遮挡在帷帽之后的面容,奈何却是什么也没有看见,“看病讲究望闻问诊,姑娘可能将帷帽揭开?”疑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探究。 那位白衣姑娘闻言点了点头,却道:“我受了风寒,不宜见风,姑娘可能找一间密闭的屋子来看诊?” 心绪越发激动,林清羽点了点头:“当然可以,姑娘请随我来。”又对着门外的易祁喊了一声,“易祁,我带这位姑娘去后院看诊,若有人来,让他在前厅稍微等一下。” “好的,姑娘放心。” 将那位白衣姑娘带到后院偏房,关上房门之后,林清羽便一直用好奇的目光仔细的观察着她,眼中闪烁着期待又激动的光芒。 仅仅只是沉默的走了这一小段路,心底的那个猜想呼之欲出,越发的认为她便是她! 白衣姑娘缓缓将头顶上的帷帽摘下,一张熟悉的脸庞慢慢的显露在她面前,嘴角的笑意不断扩大,一滴清泪滑落,落在青砖铺的地面上。 “清羽,许久未见,你可还好?”纪诺禾露出温婉一笑,一如往昔。 “纪姐姐,你果然还活着。”眼里的泪水越来越多,明明是该高兴的,她也努力让自己笑着,可泪水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对不起清羽,没有早点来见你。”看着泪流满面,哭得不能自已的清羽,纪诺禾同样也觉得鼻尖酸涩,眼泪湿润了双眸,尽力忍着不让它掉落。 三年前她跌落悬崖之际,唯一牵挂着她,不肯放手的就只有清羽了,再次见到她,她依旧待自己如此真挚,叫她怎么能不感动。 第150章 林清羽用力的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不用的,不用说对不起,只要你还活着,便足够了。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都怪我那时没有拉住你,若是我再坚持一下……” 纪诺禾伸出双手抱住林清羽,摇了摇头温和的说道:“清羽,不是你的错,不要责怪自己。别哭了,好么,我们这么久没有见,难道你不想知道我过去是待在哪里,为什么会回来么?” 林清羽哭着点了点头,退出她的怀抱,转身用袖子用力的擦了擦脸,脸上泪痕依旧,但好在是终于止住了哭泣,“想,我想知道,纪姐姐,你愿意告诉我么?” “当然了。” 两人关在屋内聊了许久,林清羽想留她下来用完午饭再走,可她却偏偏不肯久留,又匆匆离去。 不过没关系,她如今能够再一次见到她,知道她过得好好的,那便足够了。 送走纪诺禾之后,一下午林清羽的心情很好,坐在堂内摆弄药材时,竟还能愉快的哼着小曲儿。 李大夫与易祁对视一眼,都对她这出奇的好心情感到好奇。 “看来你今日心情不错!”一道温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抬头才发现前面站了个人。 “陆辞!你回京啦?”林清羽眉眼弯弯,笑着问道。 “嗯,乌南山的土匪已经被尽数剿灭了,所以我就回来了。这个给你。”陆辞笑着,将手里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递给林清羽。 易祁大步过来一把勾住陆辞的肩膀,笑着道:“陆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是什么东西,怎只给林姑娘带,不给我们带?” 易祁的大嗓门震得他的耳朵有些疼,陆辞稍稍退开了些,笑着解释道:“是先前清羽托我给她找的钩吻。” “钩吻?那不是剧毒的药材吗?”易祁立马退开老远,一脸惊恐的看着陆辞和林清羽。 “易兄弟,钩吻虽是剧毒,却也是解毒的良药。”还是李大夫摸着胡子善良的解释道。 “哦,是这样。”易祁这才放下心来,却是不敢再去跟陆辞勾肩搭背了。 林清羽无奈的笑了笑,看了眼盒子中的钩吻都是上等的品质,便满意的收了起来。 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既见到了让她心心念念,牵肠挂肚的那个人,也让她得到了魂牵梦萦的药材,可真是双喜临门呀! “今日是发生了什么好事,竟让清羽这么高兴?”陆辞又一次问道,看着她眉眼间的笑意,他便也跟着觉得开心。 “嗯~,暂时还不能说,不过嘛,总之是件让我觉得非常非常,非常高兴的一件事。” “是吗?”陆辞也跟着笑了起来,“说起来我也有一件让我非常高兴的事情,倒是可以分享给清羽。” “哦!是什么?” “是关于我父亲的,下个月我父亲便要被调回京城了,他在信中说有一件天大的喜事,你可要猜猜是什么事?”陆辞笑着问道。 “天大的喜事?”林清羽蹙了蹙眉,有些困惑,“陛下给你父亲升官了?” “这男人的人生三大喜事,无非就是升官发财死老婆,肯定是升官了!”易祁在一旁一拍大腿,大嗓门说的十分肯定。 林清羽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叫他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他说错话了? “易祁!” “啊!” “我记得你身边有个小弟,能说会道很会讨人欢心是吧?”林清羽觑着他问道。 易祁挠了挠头,有些不解她突然这么一问是为何,但还是认真答道:“姑娘说的是王二牛吧,他怎么了吗?” “你有空还是多跟他学学说话的技艺吧!”林清羽叹了口起,不想再搭理他。 “陆小子,林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易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小声的询问陆辞。 陆辞给了他一个礼貌的微笑,“我也不懂,易兄弟还是自己揣摩吧!” “看来今日你这万和堂还挺热闹啊!”门外又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萧晗一身红色束袖锦衣,腰间还挂着一柄长剑,负手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与他一般高,身着一身玄色长袍的冷峻男人。 “下官见过太子殿下,靖王爷。”陆辞躬身朝两人行礼道。 “太,太,太子——殿下?”易祁在一旁惊恐的瞪圆了双眼。 李大夫了然的在一旁点了点头,也跟着陆辞行礼,难怪他先前觉得这个男人眼熟,不就是先前镇北军入城的时候讲过嘛,原来他竟是太子殿下。 这个小气心机的男人竟然是太子殿下? 完了完了完了,他岂不是得罪了太子殿下,他该不会要诛自己九族吧! 易祁被自己的脑补给吓得腿软,脸色惨白,七尺有余的壮汉,此刻竟被吓得有些站不稳。 林清羽的目光在翟修远的身上停留了一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的笑,随后便又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视线,目光落在哆哆嗦嗦的易祁身上,不禁问道:“易祁,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易祁捂着自己的头,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可偏偏林姑娘注意到了他。 第151章 她的话音才刚落,众人的视线便全都聚集到他这边来了,只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萧晗嗤笑了一声,也懒得去跟他计较。 第80章萧晗的目光随意的落…… 萧晗的目光随意的落在陆辞身上, 朝他微微颔首示意免礼之后便直接当做没看见这个人,径直站到了林清羽面前,笑着问道:“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 林清羽眉眼弯弯的笑着问道:“有这么明显吗?” 萧晗挑了挑眉。 “也没什么, 不过是今日见到了一个我一直很想见到的人。”林清羽笑着道, 目光还若有似无的朝翟修远看了一眼。 一直很想见到的人? 萧晗的目光扫过陆辞, 他听说这人如今在殿前司任职都虞侯, 时常被派往各地剿匪, 也很少在京城。 曾经在书院之时,他与清羽乃是同一个班级的同窗, 说起来,那会儿他好像就老是在清羽身边晃了, 难道很想见的人是这人? 见萧晗沉默不语, 落在陆辞身上的目光也有些阴沉, 不懂他为何忽然变了脸, 林清羽眨了眨眼, “景晗哥哥,你们来这儿做什么?” “怎么, 没事我就不能来你这儿?”萧晗语气有些不善。 什么意思,嫌弃他了是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听小邱公公说, 你最近都很忙吗, 会友见客,处理政务啥的?”林清羽撇着嘴解释, 实在不能理解他这怒火从何而来,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听你这意思可是在怪我没来找你?”让他憋闷的那股无名火忽然消失,萧晗脸上重新又显露了几分笑意。 “谁要你来找我了,我忙着呢!”林清羽白他一眼。 “下个月便是父皇的诞辰了, 外邦来了不少使节,父皇命修远负责此次接待事宜,他要去鸿胪寺找人,我来接你,与他正好顺路,便一起过来看看。”萧晗解释道。 易祁在一旁抱着头听他们一会儿“父皇”,一会儿“外邦使节”的,只越发觉得崩溃,所以他真的是太子殿下啊? 林清羽了然的点了点头,“这些外邦使节大概什么时候回到呢?” “最多不过半个月吧!” “我记得以往外邦来朝,鸿胪寺的人除了安排他们的一应住行,还会带着他们的使节游览京城对吧,这也是靖王爷要做的事么?”林清羽好奇的问道。 “比较重要的几位使节,基本会全程陪同。”见问到自己身上了,从进来便一直沉默着的翟修远终于开了口,冷声解释道。 林清羽点了点头,“我还听说,这次似乎还有几位外邦的公主也会前来,到时候也是靖王爷负责接待么?” 翟修远眉心微微蹙起,但还是难得耐着性子解释道:“不会单独接待。” 萧晗在一旁挑了挑眉,这些年来,修远的越发的冷漠,自诺禾坠崖之后,他几乎没有再笑过,便是此前在战场上大获全胜的时候,他的笑容也是一闪而逝,脾性也不大好,若是换了旁人这么问,他估计就直接一个冷漠的眼刀子送过去了。 也就清羽还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针对他。 “行了,天色也不早了,母后说炖了你最爱喝的佛跳墙,让你今日早些回去呢!” “佛跳墙!”林清羽闻言立马两眼放光。 告别了众人,林清羽直接欢快的跟着萧晗回宫去了。 幸福满满的用完了晚膳,陪着皇后闲聊之时,却是见桂嬷嬷从外面拿了一份信进来。 看着那熟悉的信封,林清羽的眼睛又亮了一下,期待道:“桂嬷嬷,这封信可是给我的?” 桂嬷嬷慈祥的笑了笑,将信封交给她:“是啊,是秦夫人寄回来给您的信。” 林清羽接过信件迫不及待的拆开,一目十行的看完之后,又从头到尾的再看了一遍。 嘴角的笑意不断扩大,林清羽举着信纸,满是兴奋的对皇后和萧晗说道:“我母亲说,下个月她便要回来了,而且还有一件喜事要在她回来之后告诉我,会是什么呢?怎么就不能在信里面说呢?”明明说着埋怨的话,但却是满脸的笑意。 似是被她的笑意所感染,皇后的面上也同样满是笑意,“这么多年,舒儿可算是愿意回来了,还要特定等她回来了再告诉你,肯定是件天大的喜事,她想亲口告诉你呢!” 林清羽喜滋滋的点了点头,抱着手中的信件,满心的期待。 该不是她母亲终于打败梅岁寒,成为大周第一富有的商人了吧! 三年前,梅岁寒揭露逆王之子萧嘉意欲谋反的阴谋,同时还在书院炸药引爆之前,成功转移了书院的所有学生,因此,即便他先前与萧嘉有所来往,背地里甚至不知道有什么交易,但还是没有被牵连进去,甚至没有被定任何罪责,他依旧是大周的第一皇商。 明明知道他有问题,也把她的猜测全都告诉了萧晗,可他却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她不知道他们背后达成了什么交易或者谋划,只依旧看梅岁寒十分不顺眼。 知道母亲的生意越做越好,甚至已经跻身大周最富有商人的前五之列,便一直期待着母亲能够超越梅岁寒,把第一皇商的名号给抢过来。 第152章 看着她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小小的脑袋又不知道天马行空的想到哪里去了,萧晗不免觉得要些好笑,没忍住敲了敲她的脑袋,“再笑下去,嘴巴都要裂开了。” 美梦被人打断,林清羽怒瞪了他一眼,气鼓鼓道:“你再敲我的头,可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你想怎么对我不客气?”萧晗唇角微微勾起,目光直直的落在她脸上,含着笑意的丹凤眼让他整张脸更显妖冶魅惑。 原本满脸怒火的林清羽忽然就有些呆滞,怒火渐渐消去,她有些不自然的撇开了双眼,“我最近可是研究了很多千奇百怪的毒药,你若是再敢敲我的头,我就给你下毒。”林清羽不敢再直视他,便是连说话的语气都弱了许多。 “哦!是吗,既是清羽亲手炼制的药,那便试试也无妨。”萧晗仍挂着妖孽般的笑意,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林清羽的不自在。 “咳咳咳!”皇后轻咳了几声,打断了萧晗,颇为无语的朝他翻了个白眼。 她虽是叫他多上点心,多抓点紧,倒也不至于跑到她眼皮子低下来撩骚,瞧他那副孔雀开屏的样子,简直是没眼看。 不过看棉棉的反应,皇后在心底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是不用太过担心了,瞧她害羞不自在的模样,想来应该是对晗儿有心的。 转眼间便到了半个月之后。 今日蜀国使节进京,传闻此次蜀国派来的使节乃是他们当朝的太子殿下与公主殿下。 蜀国一向与大周较好,民间百姓也多对这位太子和公主殿下议论纷纷。 有传言说,此次蜀国派出太子与公主殿下亲自前来,乃是有意与大周联姻,一次巩固两国友好关系。 对于这位联姻的对象,民间也是有着诸多猜想,甚至还有人大胆开赌下注。 其中最热门的不过是太子萧晗与靖王翟修远。 两人身份高贵,又还都未成婚,靖王虽说成过亲,可靖王妃都已经失踪三年了,说不定早不知道死在了哪里,倒也足够匹配这位异国公主了。 而同样也派了位公主前来的南玄国讨论度就低了许多,一来是南玄虽与大周毗邻,却始终不太安分,虽未挑起什么大的战争,但也总是挑衅不断,致使我大周的不少好儿郎折损在了边界上。 虽不知这南玄为何忽然会派人来给陛下贺寿,可民间对着南玄国却是没有半点好感,自然也就不认为他们的那位公主能配得上大周的王公贵子们。 璃书最是爱看这种热闹,一大早便来拉着林清羽前去围观他们入城的队伍。 “听说他们的那位公主美若天仙,但却似乎天生体弱,出现在人前的时候总是带着面纱,连脸都看不见,怎么就美若天仙了呢?”看着队伍之中,独坐在轿撵之上,身着一袭飘然白衣,只露出一双美目的公主,璃书很是不解。 林清羽的目光同样落在前行的队伍之中,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的乃是冷着一张脸的翟修远,而与他并驾齐驱的乃是一位身着宝蓝色锦衣华服的少年,少年看上去约莫不过十五岁上下的样子,叽叽喳喳的似乎一直在对翟修远说着什么,哪怕他冷着一张脸,全程几乎没有怎么搭话,那位少年自顾自的也依旧说得十分起劲。 而那位公主的轿撵就跟在两人的身后,公主一袭白衣端坐与轿撵之中,偶尔也会对欢呼的百姓们招招手。 经过璃书和林清羽她们面前时,她似乎也看到了两人,偏头朝两人微微笑了一下。 虽不看不清她面纱下的面容,但林清羽还是一眼就将她认出来了,抬手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纪诺禾收回了视线,隐在面纱下的嘴角无奈的笑了笑,果然被她认出来了,那日她特地隐瞒了她如今的身份的细节,只讲了一个大概,却是没有想到,清羽她还是只见了自己一面便已认出来了。 抬眸将目光落在前面那一人的背影上。 那么你呢?你可还认得我是谁? “清羽,方才那位公主是在对咱们笑吧!”璃书有些呆呆的扯了扯林清羽的袖子。 她忽然好像能理解为何说那位公主美若天仙了,有一美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原来真的有人即便不露脸,只是浅浅一笑,便让人恍若见到了天仙呀! 看着她痴迷的脸,林清羽无奈的笑了笑:“是啊,她是对我们笑了。” 看着她仍是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林清羽转头笑着问道:“璃书,你可有觉得那位公主的眉眼有一些眼熟?” 嗯?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璃书挠了挠头,有些想不起来这样的眉眼她曾在哪里见过。 第81章“景晗哥哥!” …… “景晗哥哥!” 林清羽小跑着追上萧晗, 笑眯眯的看着他:“景晗哥哥,你可是要出宫?” 萧晗挑了挑眉,“怎么, 今日不去你那医馆了?” “听说, 今日蜀国的那两位太子和公主要去游览太明湖, 你可是也要去作陪?” 萧晗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往宫门而去, “昨日父皇接见那两人时,他们那太子溜须拍马, 笑得父皇的嘴几乎没有合拢过,谈话间提及太明湖上好风光, 说是想去看看, 但又怕人太少了冷清, 父皇一拍大腿, 便让我与修远作陪, 不过一小毛孩儿随口一提,父皇也真是的, 不知道我忙得很吗,谁有空陪小屁孩儿, 有修远在不久够了吗?” 第153章 萧晗紧皱着眉头, 一脸的不爽, 一想到案桌上堆放着的一大堆奏折,却偏偏得去陪那小子浪费一整日, 就更是来气了。 林清羽看着他满脸的怒火,尴尬的笑了两声,“那你就当今日难得给自己放了假,放松好好游玩一番呗。” “今日怎么说话这么好听?” 林清羽换上一副讨好的笑:“我不是一直都这样说话吗, 对了景晗哥哥,今日作陪的只有你和靖王吗?” “还有鸿卢寺官员几人人。” “那他们那位公主殿下是不是也会一同前往呀?” 萧晗挑了挑眉,总算是明白她的意图了,直接了断的问道:“你也想去?” 林清羽眨了眨,“所以可以吗?”随后又立马接着道,“你看哈,你与靖王还有鸿卢寺的官员们都是男人,到时候就只有那位公主一个女子,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岂不是会感觉落寞孤独,让贵客无聊,这岂是我大周的待客之道?” 萧晗捏着下巴打量着她,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你一向不爱这些活动,嫌与人打交道麻烦,怎么今日这般积极?” 林清羽忽然哑口,她当然不能直接说出她是因为想去见纪姐姐,顺便看翟修远的戏,但是,纪姐姐显然是不想暴露身份的,连萧晗也不想告诉。 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到了一个理由,她笑着道:“听璃书说,那位公主长得倾国倾城,貌若天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我心下好奇,想去看看。” 萧晗眼底的疑虑并没有消失,不过…… 罢了,不管她是为了什么,反正也没什么影响,她想去便去吧。 “可以,不过你可要注意好分寸,别乱来。” “景晗哥哥放心,我保证让这位公主殿下感到宾至如归。” 来到太明湖时,湖边已经围了不少人,一听说今日蜀国的太子和公主殿下回来游湖,百姓们为了一睹风采,早早便来到湖边等候了。 好在翟修远已经提前下了禁令,禁止无关人员上湖游船。否则今日太明湖上只怕要船满为患了。 “让程太子和公主久等了!”萧晗带着林清羽来的众人面前,虽然奇怪林清羽为何也会跟来,倒也没人敢直接询问。 “昨日也没听说还会有一位美娇娘作陪啊,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年芳几何呀?”一道轻快而明亮的声音响起。 众人朝他望去,萧晗的眼底遍布阴沉,手指不断的摩挲着腰间的玉佩,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往他头上砸过去。 “昀儿,不得无礼。”蜀国公主一袭浅蓝色的长裙,面色仍然带着面纱,露出来的眉眼温和而明艳。 程昀立马乖觉,站直了身体对林清羽道:“抱歉,是我唐突了,还望姑娘不要怪罪。” 林清羽微微点了点,抬眸对上公主的目光,又朝她笑了笑。 上船之时,风浪致使船身摇晃,林清羽见势又立即伸手扶住正在上船的公主,对上她感激的目光,林清羽朝她温柔一笑。 方才也想上前扶住他姐姐的程昀被林清羽挤到了一遍,目光在他姐姐和那位姑娘的脸上来回打量,这两人从方才起眉来眼去好几回了,怎么回事? 莫非他姐姐看上这姑娘了? 程昀惊恐的睁大了双眼。 哎!不可能不可能,他姐姐绝对不会,说不定只是从前认识的人。 不过他姐姐从前在这里伤透了心,还能让姐姐敞开心房,看来这位姑娘有点意思。 程昀的目光落在林清羽的背影上,笑着点了点头,忽然察觉到一丝凌冽的冷意,程昀回头,对上了萧晗阴冷的目光,不过却是转瞬即逝。 眨了眨眼,却只见他们这位太子殿下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怎么回事,难道他看错了,不过…… 低头看了眼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不对,他刚刚就是对自己释放杀意了。 程昀眯了眯眼,随后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有意思,真有意思。 画舫会现在太明湖上游览一圈,随后沿着长明河行驶。 程昀一上船便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致,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十分的好奇,“蜀国地处内陆,却是很少遇见这样宽敞的河面。” “自然的河流能够如此宽敞的却也是少数,便是这长明河也是当初太祖耗费数年才得以建成。”鸿卢寺卿摸着胡须解释道,言语间多有骄傲之色。 “是吗,一直听说贵国底蕴深厚,孤对此十分感兴趣,不知可否劳烦贵国为我解惑一二?”程昀笑着问道,清澈的眉眼显得十分单纯。 “这是自然,不知程太子想要了解什么?”鸿胪寺卿道。 “孤曾听闻过一桩奇事,贵国有一位王妃,生的是国色天香,温婉大气,更是才比谢道韫,不过成婚后却是被他夫君欺凌冷落,受尽了苦楚,后来更是被她夫君的情人大着肚子当面逼迫,最后似乎还被她的夫君所牵连,跌下悬崖摔死了,不知这位王妃是否真的如传闻中那样貌美并且学识过人?若是真的,又怎么会被夫君给逼死呢,难道那位夫君的情人比天仙还要美?” 程昀的话音刚落,众人的视线便全都落在了翟修远的身上,这位太子殿下所说的王妃是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第154章 有人目光担忧,有人大胆好奇,船上的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默。 见鸿胪寺卿迟迟不肯答话,一脸为难之色,程昀无辜的眨了眨眼,“怎么,大人也不知道吗?” “这……”鸿胪寺卿的目光看向翟修远,为难着不知道该如何答话,“关于那位王妃的事情,我了解的也不是很清楚。” “这样啊,那这里可有知道得清楚的人?”程昀的目光四处搜寻,似乎铁了心要弄懂这件事。 林清羽的目光先是落在站在她旁边的程诺脸上,只见她随着众人的目光一齐看向了翟修远,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后便收回了视线,目光落在了平静的湖面上。 再看向还没有察觉到异常气氛,一脸单纯无辜的太子程昀,林清羽嘴角勾起了一抹轻笑,看来这人还挺腹黑。 萧晗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林清羽的这一抹笑,给她使了使眼色,奈何林清羽轻哼一声偏过了头,随后坏笑着看向了程昀。 “说起这事,这里确实有一位十分了解实情的人。”林清羽笑得一脸不怀好意,“那位靖王爷便是方才你说的故事中的那位夫君,你不妨问问他,或许会知道其中详情。” 萧晗无奈的抚了抚额,清羽对修远的这怨气,究竟要何时才能消。 程昀闻言,眼睛立马亮了亮,没想到啊,竟然还会有人主动来附和他。 笑着朝林清羽眨了眨眼,程昀一脸期待的看向翟修远,“原来靖王爷就是其中的当事人啊,不知靖王爷可能为孤解惑?” 翟修远面无表情的脸上一片冷漠,冷眼看向程昀,“这是本王的家事,难道太子每日的要务都只是去八卦别人的家事?” 听出他话里的讥讽,程昀轻嗤一声,张嘴便要继续挑衅,“靖王爷……” “昀儿,不得无礼。” 终于听不下去了程诺忽然出声,阻止了程昀还想要继续挑衅的话语,她上前一步站在了程昀与翟修远的中间,抬眸看向翟修远。 清冷疏离的眼眸中似乎闪过某种复杂的情绪,让翟修远有一瞬间的晃神,她的眉眼实在让人太过熟悉,瞳孔激烈的颤动,难道…… 不可能,翟修远闭了闭眼,抹去眼底的激烈的情绪,若真是她…… 怨也好,恨也好,她又怎么可能这样平静的站在自己面前呢? “舍弟年幼,口无遮拦冒犯了靖王爷,还望靖王爷不要怪罪。” 翟修远撇开了视线,不敢直视她的眉眼,“无妨。” “皇姐,我……” “咳咳咳!”程诺眉心蹙起,掩唇轻咳了起来。 程昀见状立马变了脸色:“皇姐,可是身子又不适了?” 林清羽同样皱了皱眉,她这样子不像是假装的,上前扶住程诺的手腕,“上面有空闲的房间,我带公主上去歇歇吧!” 程诺看向林清羽,微笑着点了点头。 “皇姐,我陪你。” “昀儿,你不是一直很想领略大周的好风光吗,如此难得的机会不要浪费了,有林……这位姑娘陪着我便够了。” “那,好吧!”看出来他姐姐这是想单独跟那位姑娘说说话,虽然很委屈,程诺便也只好妥协了。 谁要跟这几个大男人游湖?一点意思都没有。 程昀生气的一屁股坐下,半点没了交谈的兴致,让努力找话题的鸿胪寺卿一脸的尴尬。 萧晗的目光落在上楼的两人的背影上。 方才那位公主虽然及时顿住,只吐了半个音,但是他绝对没有听错,那就是“林”的发音。 明明这才是第一次见面,方才清羽也没有做过介绍,她为何会知道清羽姓林? 况且,她的眉眼与诺禾也太过相像了些。 偏头瞧见修远眼底的落寞失神,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位公主方才的异常。 若她真的就是诺禾,倒也能解释清羽的这些奇怪行为了,只是,她究竟是何时联系上清羽的呢? 又为何会成为蜀国的公主? 第82章林清羽的手搭在程诺…… 林清羽的手搭在程诺的手腕上, 已经摘了面纱的她看上去有几分苍白。 林清羽眉头紧锁,先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她的身子有问题呢? 程诺一脸温和的看着她为自己诊脉,“一点旧疾, 不影响的!” “是因为当时泡在河水中才换上的寒疾吗?” 纪诺禾点了点头。 “可那日你不说第二日便被人救走了吗, 这样的寒疾, 若是及时治疗必然不会落下病根的。” 程诺低下头, 目光柔和似水, 熠熠生辉的的眼眸中流淌着温和的暖意,“那时怀着熠儿, 不方便喝太多的药。” 林清羽睁大了双眼,有些反应不过来, “熠儿?” “纪姐姐, 那个孩子还活着?” 一着急, 竟是连从前的称呼都跑出来了, 林清羽一脸激动看着她。 能再见到纪姐姐, 她便已经觉得是天大的惊喜了,万万没有想到, 当时那个还在她腹中且胎相并不安稳的孩子竟然好好的活了下来。 程诺笑了笑:“是啊,他还活着, 我给他起名叫程知熠。改日我带他来见一见你, 当日大夫给我说, 对亏了有人先给我服用保胎的药,同时又用银针扎了几处穴位为我保胎, 否则,这个孩子还真不一定能保住,说来,清羽可是我们娘俩的救命恩人, 你若是不嫌弃,可愿意做毅儿的干娘?” 第155章 “干娘?”林清羽似乎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一双大大的圆眼中依旧懵懂呆滞。 “是啊,清羽可愿意?” “当然可以!”终于反应了过来林清羽发自内心的露出了激动的笑意,“不过纪姐姐,啊不对,我如今应该要唤你程姐姐的,如今你这身子可得好好调养一下,若不是不仔细些,将来怕是就更难根治了。你若是相信我,可愿意交给我来给你治理?” “这是当然,实不相瞒,此次我回来,亦是有想让你帮我看病的原因,清羽师承李大夫,这些年医术之精进,名扬天下,我自是信任你的。” 两人相视而笑。 一天的游览结束,翟修远负责护送姐弟俩回行宫,而萧晗着带着林清羽回宫。 一路上,林清羽仍沉浸在与程诺聊天的喜悦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萧晗已经盯了她一路了。 “见到诺禾就这么开心?” “那当然啦!” 嗯!?等等。 林清羽忽然回过神来,惊讶的盯着萧晗:“景晗……哥哥,你,怎么知道?” “原本不知道,现在确认了。”萧晗双手抱胸,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说吧,什么时候联系上她的?” 林清羽苦着脸看他,“景晗哥哥,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在船上见你与那位公主的互动开始怀疑,直至方才确认,好了,现在是不是该换你交代了?” 林清羽眨了眨眼睛,笑得有些讨好,“其实也没多久,就是,半个月前才知道的。半个月前,我在店里看诊的时候,程姐姐她自己找了过来。” “都半个月了,你瞒得还挺好的哈!还程姐姐都叫上了。”萧晗垂着眼看她,面无表情。 “嘿嘿,程姐姐她如今叫程诺,乃是蜀国皇帝的长女,因自幼体弱多病,被寄养在道观中,直到三年前才回宫,景晗哥哥,你可不要记错了啊!”林清羽笑着道。 “她当真是蜀国皇帝的亲生女儿?”萧晗皱着眉头问道,实在想不通诺禾怎么会变成蜀国的公主。 “如假包换,只不过这其中曲折,我也不是很清楚,程姐姐她没有详说。”林清羽想了想,又接着道,“还有啊,景晗哥哥,这件事你可不可以先不要告诉翟大哥?” “这会儿又变‘翟大哥’了?” 林清羽讨好的笑了笑,眨眼看他。 萧晗叹了口,半晌后才轻声应道:“我不会主动说。” 意思就是他不会主动告诉翟修远,但若是他自己发现了,来问他,他也是会如实说的。 “嗯,好吧。”林清羽思考了一些,纪姐姐本来也没想着瞒多久,估计等翟修远自己发现的时候,说不定程姐姐自己都已经先坦白了。 翟修远将姐弟俩送回行宫之后,并未多做停留,转身就走了。 留下身后的姐弟俩,一个神情复杂忧郁,一个满眼嫌弃,甚至朝他的背影翻了好几个白眼。 “皇姐,我实在不懂,这人究竟有什么好的,你当初怎么就这么眼瞎呢?”程昀攻击起来敌我不分,连同他姐姐也一同骂了进去,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姐姐的沉默,他仍在继续念叨着。 “整天板着一副臭脸,好像别人欠了他几万两黄金似的,该不会是有病,根本就不会笑吧,我好像听太医提过,这种病叫做‘面瘫’,哎,真可怜,年纪轻轻就瘫痪了,你说对吧,皇姐。” 程昀转过头才发现,他皇姐已经落在他后面好一段路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皇姐?”程昀退回来,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啊?”程诺回过神来,不解的看向他。 程昀叹了口,双手抱在脑袋后面,继续往前走,颇有些无奈的说道,“皇姐,你果然还是忘不掉这个靖王吗?” “我……”程诺的眼神看向左边,轻声道,“我已经忘了。” 程昀停住看她,“那为何你不肯接受封将军呢?他明明就……” “昀儿,你还小,不懂,感情的事很复杂,不是……” “我知道,你不喜欢封将军嘛,可若是你真的忘了那个靖王,那为什么半点机会都不肯给封将军,感情都是要培养的,你却是连机会都不肯给他,明明如果是他的,也肯定会接受熠儿,待他若亲子的。” “昀儿!”程诺有些无奈,自从她去年拒接封将军被昀儿看见了之后,他就一直在为封将军鸣不平。 可感情的事,强求不来,她既然对封将军无意,自然就该明确的拒绝,与修……,与那人没有半点干系。 “娘亲,舅舅。你们终于回来啦!”寝殿内跑出来一个小糯米团子,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程昀立马换上了笑脸,蹲下身子将小糯米团接了一个满怀,随后将他抱在怀中,温柔的问道:“熠儿今日一个人待在宫里,有没有乖?” “熠儿都有好好听话的,也有乖乖吃饭哒。”程昀刮了刮他的鼻子,随后抱着他颠了颠,笑着道,“嗯,看来确实是有好好吃饭。” “娘亲,你不高兴了么?” 小孩子对母亲的情绪变化是最敏感的,他趴在程昀的肩头,担忧的看向程诺。 程诺笑着朝他摇了摇头,“娘亲没有不高兴。” 第156章 第二日清晨一大早,林清羽便急匆匆的赶来了医馆,昨日夜里漱玉告诉她,万和堂来了位急症的病人,李大夫也束手无策,她本想立即出宫来给人看诊,奈何那会儿宫门已经落钥,她无法出来,因此只能等天一亮就赶过来。 忙活了一上午,林清羽依靠在圈椅上,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救过来了。 原本计划今日早上去行宫找程姐姐的,顺便看看她那个传闻中的干儿子,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希望她可不要生气才好。 “这位姑……嗯?这位夫人可是来看病的?我们大夫这会儿已经累瘫了,夫人若是不急,便下午再来吧。”易祁看着这位带着面纱的客人,原本还以为她是位姑娘,却又瞧见她手里还牵着个屁娃子,便立马改口叫‘夫人’。 程诺朝他笑了笑,“我不是来看病的。” “那您这是?” “程姐姐!”林清羽在屋内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出来一看果然是程诺。 低头瞧见她手边牵着的小团子,林清羽眨了眨眼见,抬头看向程诺,满是意外;“程姐姐,这是?” “昨日告诉熠儿,他一直念着却从未见过面的干娘今日要来见他了,把他高兴得不行,早上天还没亮便早早起来坐在门口等候了,小人儿左等右等也没能等到他心心念念的干娘,哭闹着说是我骗了他,无奈便只好带他来找你了,没有耽误你吧?”纪诺禾笑着解释道。 “已经忙完了,不打扰,不打扰。”林清羽新奇的盯着程知熠,在口袋里摸了摸,实在找不出半点像样的礼物,她尴尬的摸了摸头,蹲下身子与他平视,温和的看着他:“你叫熠儿是吗?” 小小的人儿躲在程诺的身后,紧紧的抓着程诺的衣摆,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怯生生的看着林清羽,半晌才点了点头。 程诺无奈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熠儿不是一直都很想见干娘么?怎么这会儿见着了,反倒害羞了?对了,你不是还给干娘准备了礼物吗,不拿出来给干娘么?” 程知熠眨巴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脸上露出了几分羞涩,半晌才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锦盒,递到林清羽面前,“干娘,你愿意收下吗?” 林清羽的眼睛亮了亮,惊喜的接过他手中的锦盒,“谢谢熠儿。” 程知熠送完了礼,又立马躲到了程诺身后,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害羞的看着林清羽。 易祁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的转,“林姑娘,你认识这位夫人?” 林清羽笑着朝他点了点头,“易祁,我带程姐姐她们去后院坐会儿,你先帮我看会儿。” “好嘞,姑娘放心。” 在后院的屋子里,林清羽逗弄了好一会儿,总算是让程知熠对她敞开胸怀了,抱到程知熠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的捏了捏他软嘟嘟,肥嫩嫩的小脸儿。 又在屋内交谈了好一会儿,林清羽把昨日萧晗猜到她身份的事情也告诉了她。 程诺却只是颇为无奈的笑了笑。 阿晗能猜到她的身份,凭借的全是他对清羽的了解,也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前,能不能看到他们开花结果。 第83章没过几日,南玄国的…… 没过几日, 南玄国的使者也到了,与迎接蜀国使者时的盛况不同,南玄国使者入城时的景观可就要冷清多了。 林清羽只是随意的瞄了一眼南玄国的车队, 随后便收回了视线, 并没有放在心上。 喜滋滋的继续往静安巷而去, 过两日母亲也要回来了, 虽说静安巷的宅邸一直都有人在打理, 但她还是得亲自去看看才放心,一定要让母亲住的舒心才行。 一路哼着小曲儿往静安巷而去, 经过花锦阁时,却是发现它隔壁的屋子竟是开始敲敲打打的装修了。 林清羽驻足观察了一会儿, 华锦阁作为整个京城最大的服装店, 又是第一皇商梅岁寒的铺子, 一般的商人, 谁敢将店面开在华锦阁隔壁? “哟, 这不是清羽姑娘嘛,许久未见, 这是要去哪儿啊,啊!我知道, 这是来替你母亲监工的吧?” 华锦阁三楼的窗子上探出半截身子, 梅岁寒手握一柄折扇, 笑得风骚。 林清羽皱着眉头,仰头看他:“你说我母亲?什么意思?” “呀!你这是还不知道么?”梅岁寒收起手中的折扇, 翻身一跃,直接落到了林清羽面前,低头打量着她,见她确实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 梅岁寒眼底了然。 重新打开扇子随意的扇了两下,眯眼笑着道:“自打我这间华锦阁开起来,隔壁这间店面已经有十年没人敢来租了,前些日子忽然被租了出去,我稍加一打听,哎,你猜这幕后的东家是谁?”梅岁寒眨了眨眼睛,故意卖了个关子。 林清羽收回视线,懒得看他,淡淡道:“你方才不是说了吗,我母亲。” “啊哈哈哈,好像是说过了,这不是瞧你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以为你还没反应过来么!” 林清羽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转身继续往前走,说不清心底那一丝复杂的情绪是为什么。 “这就走了?难得来了,要不要去我的花锦阁逛逛呀,我给你全部算两折。” “心领了。” 梅岁寒抱着手站在原地,手中的扇子轻轻敲在下巴上,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可怜的孩子啊!” 第157章 亲自确认完院子的布局和摆设,林清羽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只等母亲住进来了。 心底满满都是终于要见到母亲了的喜乐,心底那一抹几乎难以察觉的酸涩,早已不知被她丢弃到了那个角落,只剩下满满的期待,以及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终于,她终于又可以和母亲生活在一起了。 母亲抵达京城的那一日,是萧晗陪着她一起去城门迎接的。 天还未亮,林清羽早早催促着萧晗赶紧出发,生怕错过了时辰。 萧晗陪着林清羽坐在城门口一家早茶铺子里,打着哈欠颇有些无奈,“这会儿天才刚亮,哪有人会怎么早进城?” 林清羽却是根本就不搭理他,从一下马车开始,便一直伸长了脖子,一脸紧张期待的看着城门口,生怕错过。 没能得到回应的萧晗无奈的摊了摊手,罢了! 又打了一个哈欠,连日的操劳让他有些困倦,萧晗索性闭上眼睛假寐了起来。 天色渐渐明亮,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陆陆续续开始有人进城来,林清羽翘首以盼,目光在所有入城的人身上停留查看,却是始终未能见到她想见的那人。 日头逐渐高悬,林清羽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再次看向城门口,却是难以置信的睁圆了双眼,犹自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眼确认。 没错,虽然相貌与从前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可那就是她的母亲。 双腿自己动了起来,带着她直奔那个她所再熟悉不过的亲人。 “母亲~” 近乡情更怯,林清羽站到了秦舒的身后,轻轻唤了一声,却似乎不敢再上前一步。 喉咙有些酸涩哽咽,明明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就在眼前了,她竟是觉得有些害怕。 在守门侍卫的严肃询查声中,林清羽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可就是这样的一声轻唤,秦舒却还是听见了,转身与那道声音的主人对上,眼泪毫无预兆的便滑落了下来。 “棉棉!” “母亲!”再也抑制不住的思念倾泻而出,林清羽扑入秦舒的怀中。 埋在母亲再熟悉不过的怀中,嗅着让她安心的味道,仿佛是回到了过去,在海棠苑中她们相依为命的时候,林清羽紧紧的抱着母亲,她再也不想放手了。 秦舒的手落在林清羽的后背上,轻轻的安抚着她,柔声道:“棉棉,我回来了。” “母亲。”林清羽扬起头来看着头,泪水早已花了脸,她却是发自内心的笑着,“母亲,你终于回来了,棉棉好想你啊!” “嗯,我回来了,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了。”秦舒温和的看着她,眼中似有的无尽的爱意流转,抬眸看向不远处站着的那位气度非凡的年轻人,朝他温和的笑了笑。 萧晗提步来到这边,拎着林清羽的后领一把将人提溜了出来,“此时正是入城的高峰时期,我明白你的激动之情,不过也不好一直让秦姨站在城门口与你叙旧不是?” 林清羽偏过头瞧了瞧他一本正经的脸,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理,但是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 秦舒看着他们这自然又亲密的举动,眨了眨眼,若是她没有猜错,这应该是云儿的儿子萧晗吧。 他堂堂太子殿下,纡尊降贵的陪着棉棉亲自来门口接她也就算了,竟是连“秦姨”都喊出口了。 眼底浮现一抹了然的笑意,云儿也真是的,两个孩子关系都这样好了,竟然也不告诉她。 “景晗哥哥说的有理,母亲,您一路赶回来,舟车劳顿,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住处,我带您先过去吧。”林清羽挣开萧晗的手,直接上前挽住了秦舒的手,笑着道。 秦舒看着她期待的双眸,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再等会儿。”她转身朝身后看去,“阿尧,昭昭,你们过来。” “母亲?”看着站在她身后的两人,林清羽有些疑惑。 “对我而言,这是两个很重要的人,我想把他们也介绍给棉棉。”秦舒笑着道,目光对上陆尧温柔的目光,两人相视而笑,“这位是陆尧,棉棉可以叫他陆叔。” 林清羽笑着朝他点了点头;“陆叔。” 秦舒又伸手指了指另一位道:“这一位是昭昭,就是先前母亲在心里跟你提到过的那位姑娘,这些年多亏了她帮母亲算账,让母亲轻松了不少呢。” 林清羽亦是笑着温和的朝她点了点头。 介绍完了她这边的人,秦舒将目光落在了萧晗身上,假装仍不知道他的身份,笑着问道:“棉棉不跟我介绍一下这位跟你一起来的公子么?” 林清羽脸上的笑意一顿,还没想好该怎么介绍他呢,就听萧晗自己开了口。 “秦姨不识得我了么?我是萧晗呀!”萧晗笑得一脸坦然。 “哦,原来竟是太子殿下,草民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太子殿下恕罪才是。”秦舒抱拳致歉道。 “太子?”秦昭昭瞪大了双眼,朝身旁的陆叔看了看,只见他朝自己点了点头。 太子怎么会亲自跑到城门口来接他们? “秦姨说的哪里话?您与我母亲情同姐妹,我自是也待您如我亲姨一般,孝敬还来不及,何来怪罪呢?” 堂堂太子殿下,便是血亲的姨母,只怕也不敢说让太子孝敬,除非…… 第158章 听出了他话里几乎明示的暗示,秦舒偏头看了眼仍是一脸清澈的棉棉,无奈的笑了笑,只是,她家棉棉似乎还没有开窍呢! “母亲,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快回去吧,我让府里的厨子准备了一桌子的好菜,都是您爱吃的,准备给您接风洗尘呢!”林清羽道。 “好好好,那咱们这就走吧!” 将人送回了舒馨府,萧晗就回宫去了,而陆尧也回了自己的府邸。 给秦舒和秦昭昭安排好了住处,林清羽便挽着秦舒的手逛起了宅子,向她介绍各处的院子。 知道她们母女两有很多话要说,秦昭昭很是识相的并没有跟去。 来到后花园,林清羽挽着秦舒的手,忽然问道:“母亲,您先前在心中所说的那件天大的喜事,指的是与陆叔的事吗?” 秦舒有些诧异,随即一抹红晕慢慢爬上了脸颊,“棉棉看出来了?” 林清羽捂着嘴轻轻笑了起来,“先前在城门口处时,那位陆叔的视线几乎一直落在母亲的身上没有离开过,偶尔母亲与他对视上,亦是眼波流转,情意绵绵,我又不瞎,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没想到棉棉竟是还有这样的好眼力,那么如何呢?你见过他之后,觉得母亲与他可是相配?”这回倒是换林清羽诧异了,倒是没想到她母亲如今说话,竟是这般直白了。 也是,在外面广阔的天地遨游了这许久,总该是要改变的。 林清羽笑着道:“从前我就说过,无论母亲做什么选择,我都是一定会支持的,若是那位陆叔真的值得母亲托付终生,那么,母亲,您随自己的心意就好,我不会反对的。” 秦舒神情一顿,温和的看着林清羽,轻声道:“棉棉!” 对上林清羽坦然的目光,秦舒笑了笑:“棉棉对母亲的事如此敏感,那么自己的呢?” “嗯?”林清羽疑惑的看着她。 秦舒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没什么。” 罢了,他们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去解决吧。 第84章晚间的时候,林清羽…… 晚间的时候, 林清羽和秦舒躺在一张床上,从天南说到地北,想要说的话, 想要分享的故事, 似乎怎么也说不完。 “其实, 我与你陆叔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认识了, 并不是在廊州才相识的。” 嗯!? 林清羽撑起身子来看她, 惊讶的看着秦舒。 秦舒重新将她揽入自己怀中,轻轻抚着她的手臂, 回忆起了那段过往。 “他原是你外祖父好友的儿子,可惜家道中落, 你外祖父见他可怜, 就把他带回府中做一个护院, 我便是在那时认识了他, 他很温柔, 谈笑风趣,又见多识广, 与那些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很是不同,在日渐相处中, 我们互生情愫。” “可你外祖父汲汲营营一生, 最看重的就是家族前程, 自然也就瞧不上他,故人之子, 他可以施舍照料,却无法接受他作为女婿,很快你外祖父就给我定下了一门亲事,也把他送去参军, 我原本以为,我们此生都不会再有交集了。” “可是母亲和离了,出去闯荡的时候又遇见了曾经的恋人。”林清羽俏皮的看向秦舒,笑着接了话。 “是啊,有时候我也会想,若是我当初勇敢的选择了他,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痛苦了,可又想到,若是那时便选择了他,我就见不到这么可爱的棉棉了,所以啊,一起都是最好的选择,八年前,我选择了和离,然后出去闯荡,在那时重新遇见了幸福,棉棉…”秦舒低头看向林清羽,眼眸中是无尽的温柔。 “嗯?” “往后棉棉可一定要看清自己的内心再做选择啊,不过就算选错了也不要紧,母亲会一直站在你身后的。” 林清羽眨了眨眼,窝在她的怀中轻轻点了点头:“嗯。” 两人又是聊了许久,直至东边晨曦微露,这才睡下。 等到林清羽睡够了醒来,才发现身边的母亲早已经起床了。 隔壁书房进进出出,似乎有不少人来往走动。 “南街那间铺子还没有租下来么?” “嗯,他们老板坐地起价,忽然又把租金提高了三成,虽说我们的资金足够充足,可若是考虑后期其他运营成本以及收益,怕是要两年才能回本。” “嗯,看看他能不能再降两成,若是实在谈不拢,那就换一家吧,地段或许差些,但好生经营,把名气提上去了,也是一样。” “好的,对了,干娘,北街的那间铺子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昨日我已经去看过了,与我们设计的图纸基本一样,干娘得空了可要去看看。” “既然你都说没问题了,干娘相信你,先不去了,把账册拿过来我看看,咱们如今大部分生意都搬回京城来,账册可一定不能出错。” “是,昭昭明白。” 噼噼啪啪的算盘声,很是清脆,秦舒一脸的严肃,认真拨弄算盘时的她很是专注,丝毫没有察觉林清羽已经在门口盯着她看了半晌了。 一旁的秦照照从一堆账册中抬起头来,瞧见了站在门口的林清羽还挺诧异,“清羽姐姐,怎么不进来坐?” “没关系,我就是过来看看,你忙你的就好。” 第159章 “棉棉,你怎么过来了?”听见了林清羽的声音,秦舒也从账册中抬起了头。 “起来没见到母亲,我便过来看看。”林清羽道。 见母女两聊了起来,秦昭昭便又低头继续去填写账簿了。 “可是吵到你了?”秦舒起身来到林清羽的面前,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问道。 “没,因为又母亲陪着,我睡得特别好。”林清羽笑着道。 “抱歉,棉棉,因为才刚搬回来,还有很多事要打理,没能好好陪陪你。等忙完了这一阵,我一定好好陪着棉棉,无论棉棉想做什么,或者想去哪里,母亲都一定陪着你。” “没关系,母亲您忙您的就好,正好万和堂那边也有很多病人要看诊,母亲不必管我。” “干娘,这边采购的账单似乎有些问题,您快来看看。”秦昭昭忽然面色凝重的抬起来头,见林清羽还在这儿,便又忽然收了声。 她怎么忘了,这里已经不是廊州了,干娘也是要陪同家人的,“抱歉,我忘了清羽姐姐还在跟干娘谈话。” “没关系,已经谈的差不多了,既然有问题,母亲那您快去看看吧,别到时候出了什么大问题。”林清羽看着秦舒,善解人意的说道。 “棉棉。” “母亲快去吧,这会儿万和堂正是忙碌的时候,李大夫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我也得尽快赶过去了,那你们先忙,母亲我这就先走啦。” “好,那你路上小心。” “嗯。”林清羽笑着,转身出了书房,走了几步,停下脚步往回一看,母亲已经坐到了原本秦昭昭坐的那个位置,低头一手翻着账册,一手拨着算盘,不过三两下便算好了,抬头不知与秦昭昭说了什么,两人面色都有些凝重。 林清羽收回视线,平静地继续往外面走去,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出了大门,林清羽站在石阶上,长叹了口气,压下了心头那一抹异样的情绪。 没关系的,那样大的产业,母亲忙一下也是正常的,而昭昭她一直充当母亲的助手,发现了问题,肯定是要第一时间找母亲拿主意的,这些都是正常的。 “怎么笑得比哭还难看?” 林清羽收起脸上勉强出来的笑意,偏头看过去,瞧见萧晗站在角落里,手里还拎着一个盒子,“景晗哥哥,你这么在这儿?” “母后送给秦姨的礼物,特地让我送过来。怎么这样一副表情,受委屈了?” 林清羽蹙眉看他,“怎么可能,我在自己母亲这儿,怎么可能受委屈?” “哦,是吗?”萧晗低着头打量着她,直看得她有些不自在了,怒瞪回来,他才收回了打量的目光,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没受委屈就好。” 林清羽撇了撇嘴,看着他手里还提着的盒子,又道:“不过母亲这会儿正忙着,可能没空见你了。” “是吗?”萧晗看了眼手中的盒子,无所谓道:“没事,那交给门房让他送进去给秦姨也是一样的。”反正也只是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来见清羽而已。 “你现在要去哪儿?我陪你去吧!”招来门房将盒子接了过去,萧晗笑着问道。 “没什么打算,去万和堂看看吧。” 知道她情绪不算好,萧晗便索性弃了马车,带着林清羽走着去,一面逛街,一面前往万和堂去 那个秦昭昭的事他也听母后说了,作为这些年来一直陪在秦姨身边的好帮手,自然存在着某种默契是清羽插不进的,可这对被留在京城,一直思念着母亲的清羽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残酷。 方才见到清羽那落寞的神情,他心底其实是对那位秦姨产生了怨念的,只是那毕竟是清羽的母亲,他便也只好将那份怨怼压了下去。 一路过来,无论林清羽看上了什么街边小吃,萧晗都二话不说,直接给她买了,若是从前,他定然是不允许她吃这些不健康的东西的。 不过没办法,谁叫小姑娘不高兴呢,反正她吃得也不多,倒也不会影响健康。 “熠儿,熠儿,程知熠,程知熠!” 远处似乎又一道熟悉的声音,林清羽咬着嘴里的丸子抬头看过去,果然瞧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程太子?你在这儿做什么?熠儿他怎么了?”林清羽直接叫住了程昀。 “清羽姑娘!”程昀两眼泪汪汪,几乎要哭出来了,“你有没有看见熠儿啊!我完蛋了,我把熠儿给弄丢了?” “哈?” “这个熠儿是谁?”萧晗忽然问道。 “啊,萧太子,原来你也在啊,熠儿是我的侄儿,见他一直呆在行宫里无聊,我便带他出来逛逛,可就在方才,我才一眨眼的功夫,他就不见了,啊,啊,我完蛋了,熠儿,熠儿你在哪儿啊?” “熠儿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会不会在那儿?”林清羽道。 “他能去哪儿?他根本就不认识这条街呀。”程昀是真的急的快要哭了,他才第一次带熠儿出来逛街,就把熠儿给弄丢了,若是熠儿受了什么伤,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他只觉得魂都快要没了。 “你这样漫无目的的找也不是个事,不如你先跟我去万和堂等着,我帮你派人去找,熠儿他也来过万和堂,说不定他还记得去万和堂的路呢,如此也省的你跑来跑去,到时候反倒是错过了。” 第160章 “清羽姑娘~”程昀泪汪汪的看着林清羽,一脸的感激。 “离远点儿,脏死了。”见他凑近清羽,萧晗颇为嫌弃的将他推开了些。 带着程昀来到万和堂,却是见易祁一脸委屈的站在门口。 “易祁,你站在门口做什么?”林清羽问道。 “林姑娘!”易祁抬头看向林清羽,眼睛亮了亮,随即瞧到了她身后站着的两位大人,立马又瞪大了双眼,结结巴巴的行礼道:“太,太,太子殿下,参,参见太子殿下。” “易祁,你怎么还结巴了?” “我,嘿嘿,我这不是没怎么见过这样的大人物,有些紧张嘛!”易祁尴尬的摸了摸头,“对了,林姑娘,靖王爷来了。” “靖王?”他来做什么?再看易祁一脸局促的站在门口,难怪,他一向不怎么敢应对这种一看就不好惹的冷漠冰块脸。 林清羽疑惑的走进了万和堂,只见一个小萝卜头正蹲在地上玩着她为平时来看病的小朋友们准备的玩具,而他的对面还蹲了一个八尺有余的黑衣大块头。 林清羽眯了眯眼,心绪实在复杂。 “修远,你怎么在这儿?这小孩儿谁啊?”萧晗凑到两人身边,低头打量着这个小团子,没有想到有生之年竟还能再修远的脸上看到这样柔和的神情。 第85章程知熠听到声音,从…… 程知熠听到声音, 从一堆玩具中抬起头来,待看清来人后,立马丢下手中玩具, 扑到林清羽面前, “干娘。” “干娘?” 众人的目光全落在林清羽身上, 满是惊讶。 “清羽何时还认了个干儿子?”萧晗问道。 “额……” 林清羽瞥了一眼翟修远, 蹲下身子看向程知熠, 笑着问道:“熠儿怎么会跑到干娘这儿来呢?” “程~知~熠~,你跑哪儿去了, 要吓死舅舅吗?”程昀拨开众人来到程知熠面前,满脸的怒容, 恨不能抓起来揍他一顿, 害他找了这么久, 差点就要回去上吊了。 舅舅? 萧晗挑了挑眉, 目光落在这个孩子的眉眼之上, 再看了眼翟修远,这孩子的眉眼与修远的确有几分相似。 嗯!有趣。 “明明是舅舅看别人斗鸡看得入迷把熠儿弄丢了。”程知熠躲在林清羽怀里,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又委屈的看着一脸暴怒的程昀。 “你说什么!那我看入迷了,你就不能抓紧我吗, 你要是走丢了, 我会被你祖父给弄死的, 你知道吗?” “舅舅自己没有看好小孩儿,怎么还能怪我呢?”程知熠摊了摊手, 似乎对程昀这个无理取闹的大人很是无奈。 “噗嗤!”有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程昀朝着那人怒瞪过去,吓得易祁脸色一僵,立马躲到了李大夫身后。 “熠儿说的也有道理, 程太子自己没有看顾好孩子,还是不要对熠儿太过苛刻了。”翟修远却是忽然破天荒的开了口。 惊得在坐众人目瞪口呆。 “关你什么事,我教训自己的侄儿,乃是我的家事,何时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还有熠儿是你叫的吗?”程昀瞪了一眼翟修远,语气恶劣。 “本王不过是仗义执言罢了,程太子自己犯的错,却如此苛责一个三岁小孩,未免有些太过没有担当。”翟修远却是半点不怵,沉着脸冷声道。 “你,” “昀儿!”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温和的轻呼,众人转身望去,只见程诺一席白衣,蒙在面纱出现在了万和堂的门口。 “皇姐!”程昀浑身一僵,心虚的扭过头看向她,“你,你怎么来了?” “你擅自将熠儿带出行宫,又把熠儿弄丢了,你说我为何出现在这里?” “皇姐~”程昀缩着脖子站在一边,心虚得不行。 程诺却是没有搭理他,径直走到翟修远面前,“舍弟年幼,言语无状,得罪之处,还请王爷勿怪。”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翟修远垂眸看着程诺,她漂亮温和的双眼中,明明带着几分笑意,却又全然疏离,再是陌生不过。 坦然的与翟修远对视着,许久未能得到他的回应,程诺也全然不在意,她收回了目光,转身来到林清羽身边,低头温柔的摸了摸程知熠的小脑袋。 “喂,皇姐,你干嘛跟他道歉啊,就是他把熠儿给拐走的,还大言不惭的来教训我,他算哪根葱啊?”一旁的程昀气得跳脚,见那个面瘫蠢货竟让还敢不搭理他姐,就更是来气了。 翟修远却是全然不在意程昀的怒骂,目光追随着程诺,眼中思绪万千。 真的,不是么? “昀儿,不得无礼,给靖王道歉。”程诺却是忽然冷了脸,严肃的看着程昀。 “凭什么?明明就是他拐走了熠儿,若不是他,为什么熠儿会跟他在一起?他就是居心不良!” “程昀!”程诺彻底沉下脸,看向程昀的目光中,已经带了几分怒意。 程昀张了张嘴,却是不敢再说下去了,只是眼底却全是不服气。 这个男人明明曾经那样伤害她,她为什么还要帮着他说话? 看着他眼底的不服气,程诺在心底无奈的叹了口气,她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只是每每遇到靖王的事,就容易失去理智,她当然知道他是为自己好。 第161章 可昀儿乃是一国太子,出使大周,代表的乃是蜀国,若他总是控制不住脾气,得罪了人,惹来祸端该如何是好?靖王未必会怪罪于他,可若是有心人借此挑拨,影响两国邦交,又该如何是好? “程昀,向靖王道歉。”程诺仍是沉着脸,又重复了一遍。 眼见气氛有些凝重,已经大抵猜出真相的萧晗,低头瞧了眼身旁林清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又看了眼对面目光始终跟随程诺,神情复杂的修远,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好出来打圆场。 “公主无需动怒,令弟年纪尚小,顽劣些倒也能理解,不过我也确实好奇,修远是如何遇到这个孩子的呢?我记得修远一向不大爱接触小孩儿来着。”萧晗捏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翟修远,眼里透着几分好奇。 程诺抬眸看向萧晗,看着他眼里与清羽如出一辙的看戏模样,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孩子在街上乱窜,险些撞在我的马上,见他跌坐在地上,我便将他扶了起来,谁料他竟是抱着我的脖子不肯撒手,,耐心安抚一会儿之后,他才说他要来万和堂找干娘,我便带他过来了。” 听着他的解释,一旁程昀大大的翻了个白眼,装什么好人,假惺惺。 “如此说来,修远倒是与这孩子有缘。”萧晗笑着道。 他这么一说,林清羽又不满意了,随口接道:“在街上遇到个孩子就叫有缘啊,那我一天可以在街上遇到十七八个孩子呢,都是跟她们有缘么?” “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没错。”萧晗故意道。 林清羽转身怒瞪他一眼,说好了不会帮翟修远道的呢? 我这也只是陈述事实,不算帮他呀!萧晗眼底透着几分笑意。 读懂了他眼里的意思,林清羽却是有些气不过,直接抬脚重重的踩在了他的脚背上,哼! 全程看在眼里的易祁,只觉得自己的脚指头也跟着痛了一下,只不过看太子殿下面上表情毫无半点变化,甚至还笑得更明媚了些,想来应该也是没那么痛的吧。 听到萧晗的话,程诺垂眸瞬间,眼底似乎又一瞬的痛色,再次抬眸看向翟修远,眼中又只剩下风淡云轻的感谢之意,“如此,还要多谢王爷施以援手,改日我必然让人备上厚礼,好好答谢王爷。” “举手之劳,公主不必放在心上。”翟修远道,目光却是始终未从程诺身上移开。 程诺朝他淡淡笑了一下,却是没有再接话。 堂内一时陷入了沉默,有人是被气得不想说话了,有人则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也没什么戏可看了,林清羽伸手在程知熠的头顶揉了揉,“熠儿央求着舅舅带你出宫来找干娘,是为了什么呀?” “我的大将军病了,娘亲说干娘的医术天下一绝,干娘可以帮我救救大将军么?”程知熠仰着头,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竹枝编的小罐子。 “大将军?” 程知熠将罐子打开,却是见里面的蛐蛐儿已经一动不动了,“干娘,大将军是不是已经死了?” 林清羽眨了眨眼,看着程知熠掌心中有他半个巴掌大的蛐蛐,眼睛亮了亮,品相这么好的蟋蟀,不用来做药实在可惜了。 “咳,”林清羽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说道,“熠儿,这只蛐蛐,经历了九九八十难,已经修成正果,前往西方极乐世界了,如今留在这里的不过是一具躯壳,需得为它作法超度,才能使它彻底得道飞升,熠儿若是信得过干娘,可将它交给干娘来给它作法。” “……” 众人闻言都有些汗颜,林姑娘,这样诓骗一个小孩儿,您可还要脸? “真的么?”程知熠一张小脸皱巴巴,看得出来很是不舍。 “熠儿,你要相信干娘。”林清羽闭了闭眼,说得很是认真。 “那好吧,干娘可要好好超度大将军。” 林清羽认真的点了点头,用来治病救人,怎么不算是超度呢? 翟修远沉默的在一旁看了许久,忽然开口道:“清羽为何会认这个孩子做干儿子,你们应当才没见过几回吧。” 林清羽得到了品相极佳的蟋蟀,满意的站起身来,看向翟修远,“我与这孩子一见如故,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他的母亲也喜欢我,认我做干娘有什么不可以么?” 翟修远噎了一下,最后只淡淡的道:“自然可以。” “靖王还有什么事儿么?” “没有了。”仿佛没有听出林清羽言语中的逐客之意,翟修远竟是破天荒的站在了原地没有动。 见翟修远不肯走,程昀自然也不肯走,一脸不善的一屁股坐下,怒瞪着翟修远。 而萧晗本来就是特意来找林清羽的,自然也不会走。 程诺倒是想走,可程知熠似乎迷上了这里的玩具,拦着程诺怎么也不肯走。 一时间,万和堂容纳了好几尊不好惹的大佛,惹得堂内的空气都冷了好几度。 偶有病人进来看病抓药,虽不认识那几尊大佛,看见他们一个个的衣着华贵,又都是一副不善的黑脸模样,哆哆嗦嗦的看完了病,吓得一句话都不敢多问就走了。 林清羽轻叹了口气,真想把这几个妨碍她看诊的人全都给赶出去。 第162章 看了一眼旁边正在帮林清羽抓药的程诺,程昀嘴角勾起,忽然开口道:“说起来再过两日就是你们陛下的寿宴了吧,听说此次南玄国带来的公主对靖王一件倾心,向来此次寿宴上,便会公布你们二人的喜讯了吧,孤在此就先恭喜靖王喜的良缘了。” “倒是不知程太子从哪个墙角听来的流言,本王竟是没听说过。”翟修远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淡淡回道。 “你……” 哼,咱们走着瞧。 第86章华灯初上,皇城内灯…… 华灯初上, 皇城内灯火辉煌。今夜乃是为庆贺皇帝六十大寿而举办的盛大宫宴,宫宴设在了集英殿,伴随着丝竹管弦之乐, 众人渐渐入场。 如今大周国力昌盛, 邻邦不少小国都派了使臣前来给皇帝祝寿。 其中最引入注目达的莫过于西羌, 蜀国, 南玄<a href=https:///tags_nan/sanguo.html target=_blank >三国。 西羌向来特立独行, 虽与大周接壤,却也还算和平, 只是向来也没什么交流往来,更不用说派遣使臣前来贺寿了。 而后两者则是因为各自都带了公主前来。 其中心思, 引人猜测。 宴席还未正式开始, 席间众人议论纷纷, 都在猜测着两位公主最终花落谁家, 而有些能力的王公贵族早已弄清楚了蜀国公主已是连孩子都有了, 不可能再嫁入大周,因此更多的心思是放在了南玄国身上。 靖王的位置就安排在了太子萧晗的下面, 而他对面,正好是蜀国太子程昀, 以及公主程诺。 林清羽本该坐在御史中丞家眷那边, 不过这些座次的安排, 不过也就是皇后一句话的事儿。 秦舒如今已不是官眷,若按照她娘家的身份地位, 倒是也能入宫来参宴,不过她忙于生意,根本就没有打算来的意思。 皇后担心她一个人坐在下面无聊,便特意将她安排在了自己身边, 本该是是公主坐的位置。 皇帝的几个女儿都已嫁出宫去,自是与她们的夫君坐在了一起,倒是便宜了林清羽独享那么宽敞的位置。 她倒是想将璃书也拉过来,不过她母亲担心璃书莽莽撞撞容易失礼,在那么显眼的位置出糗,可就丢大脸了。 不过好在林清羽下面对着的就是程诺姐弟两的位置,林清羽朝她眨了眨眼。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伴随着尖锐的唱名声,皇帝与皇后携手而来。 众人立时禁声站起,“臣等恭迎皇上皇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爱卿平身!”皇帝抬手示意众人起身,威严的脸上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 皇帝落座之后,众人这才依次落座。 宴会正式开始,伴随着管弦丝竹奏乐之声,一道道美食被端上桌来,舞女们衣袂飘飘,随着音乐偏偏起舞。 看着下面众使节面上的满足欣喜之色,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端起酒杯,欣赏着舞女们曼妙的舞姿。 林清羽对这些歌舞倒是不怎么感兴趣,只专心低头填饱自己的肚子。 她放才匆匆从宫外赶回来,连水都没得喝一口,若不是这是在宴会厅上,她都想直接端起饭碗来刨着吃了。 约莫吃了个七分饱,林清羽这才放下筷子,开始观察下面的各国使臣。 她下面的第一桌就是蜀国使臣,正好对上程诺抬起头来的视线,林清羽笑着朝她眨了眨眼,程诺也同样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再看她身边坐着的程昀,一手举着酒杯,眼睛却是恶狠狠地瞪着对面的翟修远,恨不能将他瞪个窟窿出来。 程诺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孩子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紧邻着蜀国桌子的下一桌乃是西羌的使节,此次西羌派来的使臣乃是西羌的国师以及将军炎赫,其右便是南玄使节,康郡王以及公主玉珍。 说来,这位玉珍公主身世似乎也挺复杂,听说乃是南玄皇帝两年前收的义女,曾被高僧断言,此女命贵,能使南玄国运昌盛。 既能使南玄国运昌盛,为何还会派她来和亲?就不拍这好运气承接给别人了? 林清羽撑着下巴打量着那位玉珍公主,从宴会开始,这位公主似乎就没怎么动过筷子,时不时偏头看一眼上面萧晗所在的位置。 所以这位公主是想要嫁给萧晗? 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梗了一下,林清羽淡淡的收回视线,随后摇了摇头,两国积怨已经,她想嫁,陛下还未必肯答应,再说了,关她什么事,反正又不可能嫁给自己,想那么多做什么? 林清羽皱了皱眉头,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前面的舞蹈上。 可惜,还没等她仔细欣赏,这一支舞便结束了。 见一舞结束,南玄康郡王却是忽然站起了身。 众人的目光霎时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烟婉回风态若飞,丽华翘袖玉为姿,好!” “哈哈哈,康郡王谬赞了!”皇帝大笑道。 “不敢不敢,贵国舞者功底深厚,美人舞若莲花旋,翩若惊鸿,实在精彩,说起来,我们玉珍公主对舞蹈也有一番研究,特意设计了一支舞蹈欲给陛下祝寿,虽比不得贵国舞者惊艳绝伦,却也还能入目,不知陛下可愿一赏?” 第163章 “哈哈哈,难为公主有心了,自是愿意。” 玉珍公主起身朝皇帝行了一礼,“玉珍还需换一身衣裳,请陛下稍等。” 玉珍退下去换衣裳的间隙,众人了然的点了点头。 看吧,果然来了,只是不知这南玄国看上的联姻对象究竟是谁。 玉珍换衣服的速度很快,想来是早有准备的。 音乐声起,宴厅的朱红大门缓缓打开,一群身着红色纱衣的舞者翩然入场,玉珍公主水袖长裙,伴随着音乐,猛然甩开,一张妖艳绝色的脸出现在众人视线中,衣袖舞动,有无数的花瓣散落空中,又飘飘摇摇的落下,鼓点声骤急,玉珍公主的舞步飞旋,曼妙的身子如风似柳,宛若凌波仙子。最后一个鼓点声落,玉珍公主被舞女们托举与半空,水袖半掩着面庞,露出一双灵动的美目,艳美无双。 一舞结束,场内众人表情更是精彩纷呈。 有人被惊艳得说不出话,手掌都要拍烂了,例如璃书,有人毫不在意,目光始终落在对面那人身上,例如翟修远,也有人神情复杂,抿着唇不知在想什么,例如林清羽。 康郡王满意的点了点头,“如何?陛下对玉珍的这一支舞可还满意?” “很好,公主这一支舞,天下一绝。” “哈哈哈,陛下谬赞了,说来玉珍对贵国的风土人文一直以来都很是好奇,亦是想更多的了解贵国,不知陛下可愿收留玉珍,让她在此好好学习?” “公主若是喜欢,便在大周多留几日也无妨。”皇帝笑着道,假意没有听懂康郡王话里求亲的意思。 康郡王皱了皱眉,正欲直接道明来意,却是听旁边西羌的炎赫将军忽然开了口。 “哈哈哈,我说大周的皇帝陛下,都说你们汉人说话喜欢拐弯,我怎么瞧着这南玄的意思是想将他们的公主嫁过来啊?难道您没听出来?” 炎赫这话一出,大周众人俱是变了脸色。 他爷爷的,谁听不出他们的意思,你厉害,你怎么听不出陛下拒绝的意思呢? 果然是蛮人,蛮横又无知。 毫不在意上座皇帝冷下来的脸上,炎赫继续道:“我听说你们的太子尚未婚娶,与南玄的这位公主年纪也相仿,不若就成全了南玄的心意,也是一桩喜事不是,正好本将军也可以留下来吃了太子的喜酒再回去,也不算是白来这一遭了?” 大周众人闻言,更是气得脸都变了形,哪里来的无耻野人,脸比屁股都大,你有什么资格对太子殿下的婚事指手画脚,还喜酒,去你的大便坑里喝喜酒吧! 尤其是未婚的女儿家们,恶狠狠的瞪着炎赫,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了。 同时他们又担心陛下真答应了这一桩婚事,俱是担忧的抬头朝龙椅上看过去。 皇后先是瞥了一眼一脸淡定的萧晗,随后偏头看向她身边的棉棉。 只见她垂着眼眸看着桌面,昏黄的烛光打在她的睫毛上,挡住了她眼底的神色,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只是毕竟也在自己身边养了这么久了,皇后还是能感觉她此时内心的慌乱。 傻孩子,陛下怎么会让晗儿娶一个番邦公主呢? 林清羽垂眸看着桌上的糕点,不知为何心底竟是有几分紧张慌乱,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萧晗,他撑着下巴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百无聊赖的看着下面,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明明就是在谈论他的婚事,他竟也毫不在意么? 难道他已经想好要娶这位公主了?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萧晗转过头来看着她,以眼神询问:怎么了? 林清羽却是忽然皱了皱眉头,猛地收回了视线,再次盯着那盘糕点,这回却是带上了几分怒火。 怎么了,这是?萧晗有些不解。 皇后左右瞧着,忍不住掩面悄悄笑了起来:两个傻孩子哟! 程诺同样也关注着林清羽的神情变化,自幼一起长大的情谊,她自然也能看出她的情绪变化,了然的笑了笑,抬眸正好对上了皇后偷笑的目光,两人俱是一愣,随后互相笑着点头收回了视线。 皇帝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面上虽仍挂着三分笑意,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玉珍公主,你当真想嫁入大周?”几十年的帝王威严,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玉珍公主瞪大了双眼,恐惧让她无法思考,竟是下意识的跪在了地上。 康郡王嫌恶的撇开了视线,果然是成不了气候的下贱东西,不过一个眼神就吓成这样。 感受到身边康郡王恫吓的视线,玉珍暂时恢复了理智,“回,回禀陛下,是,玉珍想嫁入大周。” “是吗,那可真是可惜了,太子已是心有所属,不日便要定下婚事,怕是不能迎娶公主了。”皇帝冷声道。 听皇上如此说道,众多女孩儿总算是放下了心,可随即又反应过来,太子殿下心有所属了?真的,还是假的? 萧晗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就非得用这个理由吗?随后立马看向林清羽想要观察她的神色,可偏偏她这会儿缩到了椅子里,已经看不见她的脸色了。 “不,不做太子妃也可以,只要能嫁人大周,玉珍不敢追求太子妃之位。” 第164章 众人被她的不要脸惊呆了,唯独康郡王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只要嫁给萧晗,哪怕是妾也行。 “听闻靖王已断弦多时,玉珍愿嫁与靖王。” 第87章“听闻靖王断弦已久…… “听闻靖王断弦已久, 玉珍愿嫁与靖王!” “……” 厅内一时之间落针可闻。 康郡王冷眼瞪着玉珍,眼底的厌恶让人几乎要溢出来。 玉珍颤抖着身子不敢看他。 没有办法,嫁给靖王是她毕生的心愿, 便是回头会被康郡王狠狠责罚, 她也在所不惜, 更何况, 留在靖王府, 不是同样也可以获取情报么? 大周众人俱是议论纷纷,这南玄国究竟几个意思, 竟脸大至此,当真以为我大周的王宫子弟任你们挑选不成? 林清羽的视线落在程诺身上, 她面上带着面纱, 看不出她的表情。 只是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对面的翟修远神色, 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复杂眼光, 程诺眼眸中似有一抹异样的情绪闪过, 随后便转移了视线,似乎对这件事半点不感兴趣。 “靖王行伍出身, 粗人一个,怕是委屈了公主。”皇帝缓声道。 “玉珍倾慕靖王已久, 愿嫁与靖王, 请陛下成全。”不顾康郡王骇人的视线, 玉珍壮着胆子,又说了一遍。 皇帝不经意间露出一抹冷笑, 视线落在翟修远身上,淡淡问道,“靖王以为如何呢?” 翟修远将目光从程诺身上收回,不急不缓的起身, 对着皇帝,淡然回道:“启禀陛下,臣曾经对着妻子起过誓,此生唯娶她一人,臣,不会违背誓言。” 程诺垂眸看着地面,长长的睫毛掩去了眼底的神色,让人无法窥探她的神情。 程昀担忧的看了一眼她,随后又怒瞪向翟修远,现在来装什么深情,虚情假意的,姐姐不会有被他的甜言蜜语给哄骗了吧? 皇帝随意的挥手示意翟修远坐下,看向仍跪在地上的玉珍公主,“公主也瞧见了,靖王并不打算再娶,朕也不能强人所难,终身大事不可儿戏,不如公主回去再好好想想。” 玉珍垂着两侧的手紧紧握住,指甲陷进肉中,她也浑然不觉。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是不肯娶自己? 玉珍猛地抬起头,眼中含着泪花,殷切的看向翟修远,“可玉珍听闻靖王妃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难道靖王今后也都不但算再娶了吗?” 翟修远却是忽然沉了脸色,骇人的目光直射向玉珍,冰冷的视线中,仿佛还带着几分杀意,一股凉意蔓延从心底蔓延至全身,玉珍目光呆滞的看着翟修远,说不出半句话。 “请公主慎言,本王的妻子,只是行踪尚未得到确认,公主开口便咒她已经身死,究竟是何用意?” “我……可……可那样的情形,她,她怎么可能还活着?”玉珍惊恐的看着翟修远,她从未在她脸上见过这样吓人的眼光,不,或许是见过的,当初他刚得知真相的时候,不就露出过这样的眼光吗。 那时她只以为那是对纪诺禾的恨意,难道竟不是么? 为什么要这样看着她,她说错了什么? 康郡王脸色难看的撇开了脸,那人究竟为什么要将这样的蠢货塞给他,简直蠢得无可救药。 “什么样的情形?难道是公主亲眼所见?那本王倒是要好好的询问一下公主了,当时为何会在现场?”翟修远淡漠的看着玉珍,冰冷的声音,只让人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 “不,不是……” “靖王误会了,玉珍倾慕靖王已久,自是多方面的想要了解靖王,只不过玉珍实在愚昧单纯,竟是听信了外面的谣言,言语冒犯了靖王,还请靖王恕罪。”康郡王脸上挂着一幅虚伪的笑意,忽然开口打断了玉珍的话。 虽是被她的行为蠢到想直接掐死她,但她现在毕竟也代表着南玄,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她继续犯蠢受辱,否则还当他们南玄是好欺负的。 “公主若是当真如此恨嫁,本王军中倒是还有不少未曾婚娶的将士,公主若是有意,本王倒是不介意给公主牵个线。”翟修远冷笑一声,也不搭理康郡王的话,直接转过了头,仿佛再多看这两人一眼都嫌眼睛疼。 康郡王咬了咬后槽牙,目光阴冷的看向翟修远,对上他随意撇过来,似笑非笑的目光,立马又转变了一副笑脸,“靖王说笑了。” “比不得贵国公主的玩笑让人觉得好笑呢!”靖王冷笑一声。 哦!想不到三年不见,翟修远竟然变得如此毒舌了,当真是令让刮目相看啊,林清羽感慨道。 萧晗举着酒杯给了翟修远一个赞赏的眼神,说得好啊,谁再说他们修远不善言辞的? 康郡王尴尬的陪着笑了两声,却是不好再接话,烦闷的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玉珍,嫌弃道:“还不起来,还等着靖王给你相亲吗?” 玉珍紧咬着牙关,难堪到了极点。 她堂堂一国公主,真心求嫁,在他眼底就那么好笑么? 翟修远,究竟要怎么样你才肯娶我? 第165章 玉珍沉着脸上坐在康郡王身边,歌舞再起,她却已是无心再看。 紧皱着眉头,目光阴冷的看着翟修远,你等着,我绝不会放弃的。 林清羽的目光落在这位玉珍公主身上,细细的打量着,虽说她从未见过这张脸,可竟是莫名觉得有几分熟悉。 宴会一直进行到深夜,各国使节也都进献上了自己的礼物,美酒佳肴,推杯换盏,歌舞升平,也算是宾主尽欢了。 散席之后,皇后拉着林清羽的手,轻声说道:“天色已晚,棉棉今日就留在宫里吧。” 自舒儿回来之后,棉棉就一直跟着舒儿住在宫外了,虽也能理解她们母女分别多年,如今好不容易相见,自是一刻也不愿意分开,可毕竟这也是她养育多年的孩子,只是短短的分别了这几日,她便已然觉得寂寞不舍了。 看着皇后再温柔不过的目光,林清羽笑着点了点头,“若是云姨不嫌弃,棉棉愿意一直陪云姨住在宫里。” 虽然知道这不过是她宽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皇后却还是觉得心底暖暖的,这孩子向来心细,定是察觉到了她心底的落寞,这才说出这样的玩笑话,“你当真愿意一直陪云姨住在宫里?那你母亲怎么办,你不是说再也不要与她分开了么?”皇后笑着问道。 林清羽眼里闪过一瞬落寞,随即却是又笑着对皇后说道:“母亲不日便要与陆叔叔成婚了,她好不容易才迎来属于她的幸福,我总不好去当拖油瓶不是?” 两人原本携手打算一起会福宁宫,皇后闻言却是忽然停下了脚步,一脸严肃的看着林清羽。 “云姨?”林清羽有些不懂,为何她忽然变了脸色。 “棉棉,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 似有一道微风拂过,吹起了她鬓间的碎发,林清羽渐渐睁大了双眼,圆圆的杏眼中,带着几分懵懂不解,似乎还藏着几分委屈。她猛地低下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去打扰他们,而且,我根本帮不上母亲的忙。” “棉棉!”皇后轻轻的将她抱在了自己怀中,柔声道,“从来没有人觉得你是拖油瓶,你母亲更不会,她一直都是爱着你的,更不会觉得你的存在打扰到了她,你是我们最贴心的,嘴温暖的小棉袄啊!” “云姨!”林清羽紧紧的环抱住了皇后,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的,母亲爱着她,云姨也爱着她,可她还是很贪心,渴望着永远与母亲在一起,渴望着她更多的关注,其实一直以来,最怯懦的那个人一直是她啊! 母亲已经闯出了属于自己的天地,拥有独立的思想,可唯独她,仍囿于那一方小天地,渴望有人能够永远的陪着她。 “云姨,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皇后温柔的安抚着她:“傻孩子,渴望母爱,是每个孩子天生的本能啊!” 今夜林清羽是和皇后睡在一起的,看着埋在自己怀里蜷缩着的小姑娘,皇后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她相信,以棉棉的才智,她定然是能自己想通的,只是…… 只是,舒儿那边,看来也得找她进宫来好生说说她了。 莫不是看清羽这么成熟懂事,就以为她已经不需要她的关怀了,莫不是真掉钱眼袋子里了,跟棉棉住了这么多日,竟是都没有察觉到她心底的委屈与不安。 翌日一早,皇后便叫来了萧晗,命令他今日带清羽出去好好散散心,天黑之前不准回来。 “怎么了,这是,为何忽然让我带清羽出去玩?” “傻孩子,叫你去你就去,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看着皇后有些不愉的脸色,萧晗蹙了蹙眉头,“可是因为秦姨的事?” 皇后一愣,倒是没想到他竟然也察觉到了。 不过想来也是,他一天到晚的整幅心思都扑在棉棉身上,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也不足为怪。 “许是棉棉太过听话懂事,从小就跟个小大人似的,舒儿便理所当然的以为棉棉不需要那些关怀了,或许你还不知道,其实当初你秦姨跟林大人和离,就是棉棉一手促成的,可她忘了,棉棉就是再怎么成熟懂事,她也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皇后顿了顿,又继续道,“今日我打算让你秦姨进宫来好好谈谈,所以让你带棉棉出宫去好好玩一玩,一来是为了让她散散心,其次也是不想让她听到。” “行,我明白了。”萧晗直截了当的点了点头,随后起身,打算直接去将林清羽拎起来带出宫去。 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棉棉可是说了,愿意一直陪她住在宫里,能不能满足棉棉的这个愿望,可就看你了,臭小子。 第88章“清羽,快…… “清羽, 快呀,再不快点我们可就要丢下你啦!” 璃书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宝马,飞奔在前, 瞧见林清羽已经落后了一段距离, 扭头朝她挥手高声催促着。 林清羽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 耸耷着眼:她究竟为什么要跟着她们出来吃灰啊? 早间她还在睡梦之中, 便被萧晗直接抓了起来, 说是他难得今日空闲,打算带她出去骑马散心。 第166章 天地良心, 空闲的时候,她只想窝在屋子里睡觉好不好。 被强迫着带出来也就算了, 还莫名其妙开始了一场比赛。 萧晗带着林清羽出宫时, 翟修远和璃书早已牵着马匹等在了宫门口, 后来又恰好在路上遇见了萧晗曾经的同窗好友, 乔言和魏述两人, 莫名其妙的几日便说要来比试,看谁先跑到溪丘山。 看着跑在前面的几道身影, 林清羽叹了口气。 你们先走好不好,她只想慢悠悠的晃过去! 璃书的胜负欲上来了, 眼看几乎已经要看不到萧晗他们的背影了, 顾不上后面还在慢悠悠的清羽, 一挥马鞭,伴随着一声长鸣, 犹如一只利箭直接飞奔了出去。 林清羽骑在马上长叹了口气,随后拍了拍马屁股,勉强稍微提高了一下速度。 终点定在了溪丘山的望溪亭,萧晗与翟修远几乎是同时抵达, 其后便是乔言以及魏述,璃书稍微晚了几人一步。 璃书不服气的翻身下马,“你们几个也太卑鄙了,明明看到我在等清羽,竟然就直接抛下我们俩就先跑了。” “你自己不是也抛下了林姑娘吗?”魏述轻抚着自己的宝马,笑着的说道。 璃书一噎,气鼓鼓的瞪着魏述。 “清羽怎么还没跟上来,该不会是迷路了吧!”璃书转身看着远处,完全看不见清羽的身影。 “我去接她吧!”萧晗直接翻身上马,掉头转身之际,却见有人凑了过来。 “太子殿下,靖王爷,慕容姑娘,乔公子,魏公子。” 众人转身望去,只见是陆辞以及魏国公府五公子叶临。 萧晗骑在马上,垂眸望着这不请自来的两人,莫名有些不爽。 “叶五公子,陆公子,你们俩怎么会在这儿?”明显感知道萧晗眼底的不爽,知道他不可能主动搭话,乔言魏述两人只好笑着上前寒暄问候一下。 “恰好今日天气不错,我便约了陆辞一起出来跑马游玩,倒是没有想到还能遇上诸位,实在是巧了。” “哈哈哈,谁说不是呢!”乔言笑着道。 叶临的视线在对面几人中寻找了一番,却是没有见到那人。 难道她今日没有跟太子他们一起出来游玩么? “叶公子在找什么呢?可是找着了?”魏述早就看出了这叶临对林家那位小姑娘心怀不轨,故意笑着问道。哎。可惜了呀,他的情敌可不是一般人,他的那点小心思注定要落空了。 果然,魏述这话,叶临立马变了脸上,慌张又惶恐的看向萧晗,一张脸憋得通红,“我,我没有,魏公子别胡说。” “啊嘞,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在找林姑娘呢!”魏述偷偷瞄了眼萧晗,不怕死的捂着嘴偷笑。 “魏述,你若是太闲,正好可以去清理一下马粪。” “啊,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魏述立马正经站好,认真道歉,颇为心虚的看向萧晗,只见他一脸阴沉,目露嫌弃,完蛋,玩笑好像开过头了。 萧晗淡淡看了他一眼,随意的瞥了一眼叶临,随后视线落在一脸正经的陆辞神色,冷哼一声,随后便直接架马离开。 直到萧晗走远了,魏述这才松了口气,呼~,他还以为死定了。 “我说魏述,你再这样口无遮拦,当心哪天真被扔去清理马粪。”乔言在一旁笑着道。 “我这不是开玩笑嘛。”魏述委屈着看向乔言。 “姑娘家的清誉尤为重要,还请魏公子慎言,有些玩笑是开不得的。”叶临严肃的看着魏述,认真的说道。 “就是,你下次再敢乱说,当心我打爆你的狗头。”璃书晃了晃拳头,怒瞪着魏述。 “我错了,我错了,各位大爷姑奶奶就饶了我这一回吧!”魏述爆头认错道。 “哼!” —— “清羽姑娘,你怎么在这儿?”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激动的少年音。 林清羽转身望过去,只见是程昀骑在一匹白色宝马上,正在朝她挥手,而他身后还跟了一辆马车,程诺抱着程知熠,正倚在窗边,笑看着她。 “程姐姐,熠儿!”林清羽双眸亮了亮,停在了边上,等着程诺他们过来。 完全被忽视了程诺尴尬挠头笑了笑。 “干娘!”程知熠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兴奋的朝林清羽挥手,若不是程诺拦着,怕是整个人倒要栽下去了。 “熠儿,”林清羽伸手握着他的小手,朝他笑了笑,“程姐姐,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昀儿听人说溪丘山景色绝美,吵着嚷着一定要去看一看,还弄的熠儿也跟着他上蹿下跳,我便只好陪他们俩去看看了。”程诺说的有些无奈,溪丘山景色如何,她自然是知道的。 “原来如此。” “那清羽姑娘呢,若是没什么要紧事,可要跟我们一起去逛逛?清羽姑娘原就是京城人,肯定对溪丘山很是了解,有清羽姑娘在,我们肯定就不用担心迷路了。”程昀一脸期待的看着林清羽。 “可以啊,正好我原也是要去溪丘山的。”林清羽笑着道。 “真的吗,那可是太巧了。”可见她又只有一个人,程昀又有些疑惑,“清羽姑娘一个人么,原本是打算去溪丘山做什么呀?” “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人,自是与我一起出来游玩的。”萧晗不知何时来的,打马来到林清羽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程昀。 第167章 “萧太子,原来你也在啊!”程昀嫌弃的撇开了头,用衣袖挡了挡他的马蹄溅起来的灰尘。 “是吗,那方才怎么清羽姑娘一个人孤独的走着呢,萧太子带人出来玩,结果还把人给弄丢了?” “昀儿!”程诺无奈的唤了一声,这小子怎么回事,怎么一来到大周就变得如此幼稚了呢? 莫不是…… 程诺仔细的观察着程昀,面对萧晗时,他总是怒目相视,一句话说得夹枪带棒,可一面对清羽,便又立马转变了脸色,笑脸相迎。 少年心思啊,总是这样来得奇妙又猝不及防。 只不过…… 再看向清羽,瞧清羽虽总是一副坦然的模样,可看向萧晗的目光中,却又始终带着几分不同,昀儿的心思,只怕是注定要落一场空了。 几人就在这一场奇怪的氛围中,一同前往溪丘山。 “娘亲,干娘和那个萧太子是一对么,那他是不是就是毅儿的干爹呀?”程知熠眨巴着一双水润的大眼睛,懵懂的看向程诺。 “嘘~”程诺朝他眨了眨眼睛,“就把它当做咱们娘俩的小秘密,毅儿自己心里知道就好,答应娘亲,不要把这个秘密说出去好么?也不要对着那位叔叔叫干爹。” 程知熠小小的脑袋里闪着大大的疑惑,“为什么不能叫他干爹呢,他和干娘不是一对吗?” 程诺轻笑着,耐心解释道:“因为干娘还没有和那位叔叔成婚啊,没有成婚就不能算是干爹哦!” “那为什么他还不跟干娘成婚了?” “这是她们两人自己的事,熠儿还是小孩子,等长大了就会懂的。” “哦!好吧。” 一行人来到溪丘山,却是见望溪亭已经围坐了不少人。 陆辞和叶临也就算了了,怎么西羌的炎赫将军,以及南玄的康郡王和玉珍公主也在? 看着乌怏怏的一片人,这些人是约好了吗?竟是全都聚一起来了? 林清羽心里一叹再次动了想要扭头回去的心思。 程昀先是将程知熠抱下了马车,等他站稳了,又立马将程诺扶了下来。 程诺一出现,翟修远的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她身上,跟随着她的身影而移动。 而玉珍则是始终盯着翟修远,发现他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另一个女人的身上,便又立马恶狠狠的瞪向程诺。 瞧见她手里牵着的小男孩儿,闪过一缕困惑,可是很快便又转为了无边的嫉妒。 为什么,一个连脸都不敢露出来的女人,却也能吸引到他的目光。 翟修远,你当真就那么嫌弃我么? 众人在看到程知熠时,神色各异,不约而同的却都有些疑惑。 难道传闻是真的,这位蜀国公主当真已经嫁人生子了? 可若是她已经嫁过人了,那么此次出使大周的目的又是为何? “倒是不曾想,今日大家竟是不约而同的相聚在此,相逢即是有缘,正好本将军带了不少好酒,不妨大家就一起坐下来把酒言欢如何?”炎赫将军朗声道。 “哈哈哈,本王正有此意。”康郡王接话道。 两个外邦使节都放话了,作为东道主的萧晗自然也只好应下。 身为东道主的大周太子都已经应下了,众人的目光便都看向了程昀两人。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孤自然也不会扫了大家的兴。” 众人便这样做了下来,既是出来游玩,自然也是带了不少吃食,下人们将各家带来的吃食摆上,竟是也满满的占了一大桌。 “倒真是叫本将军意外,竟是没想到蜀国公主竟是连孩子都已经有了,只是不知驸马是谁,为何此次没有一起跟来呢?”炎赫举着酒杯,忽然问道。 “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不足为道。”程诺轻声应道。 “公主可是脸上有疾,为何从不肯摘下面纱?”玉珍看向程诺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挑衅,语气不善的忽然出口刁难。 “玉珍!”康郡王重重的放下酒杯,冷脸的看向玉珍。 程诺却是半分不见恼怒,将剥好的橘子递给程知熠,淡淡的回道:“关你何事?” “你……”玉珍被气歪了脸,正要怒骂回去,余光瞥见康郡王阴冷的目光,却是被吓得不敢再说话。 第89章一伙儿人围…… 一伙儿人围坐在一块儿, 脸上挂着虚伪的笑意,各怀心思。 林清羽实在对他们虚伪的恭维不敢兴趣,便抱着程知熠埋头认真吃着各种特色美食, 其中她最喜欢的, 莫过于程诺她们从蜀国带过来的香辣牛肉干。 可惜就是太难嚼了点, 才吃了三块, 她的腮帮子就已经开始酸了。 程知熠艰难的跟手里的牛肉干做斗争, 使出了吃奶的劲才终于咬断,猛地往后一仰, 若不是坐在林清羽怀里,怕不是整个人都要滚出去了。 众人被他滑稽的动作逗笑, 难得露出了几分真心的笑意。 “说来林姑娘与这位蜀国的小皇孙关系真是出人意料的好呢, 前几日我在行宫遇见了这位小皇孙, 他可是连正脸都不肯施舍给我一个呢!”康郡王忽然开口道。 不知道为什么, 她就是莫名就是对南玄国的这位康郡王没有半点好感, 弯眉细眼,笑起来总给人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第168章 林清羽微微蹙了蹙眉头, 将嘴里的牛肉干咽下,这才慢吞吞的回道, “可能他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吧!” 康郡王嘴角的笑容凝固, 额角抽了抽, 忍住了想要骂人的冲动,他总不能跟人家争论他长得到底好不好看, 可恶,些人到底怎么回事,一个二个的说话说话如此刺耳。 众人闻言全都憋着笑,想笑又不好直接笑出声来, 更有人憋得脸都红了。 见程知熠吃得满脸皱巴巴的,每咬一口,就要用手去揉一揉自己的腮帮子,明明吃得如此艰辛了,却还偏偏不肯放下。 翟修远的目光从程诺的脸上转移到了程知熠身上,难得笑得有几分宠溺。 “熠儿,过来,给你这个!”翟修远端起了一盘糕点,对程知熠轻声呼道。 程知熠看着翟修远手里端着的百花酥,两眼放光,从林清羽怀里直接蹦了下来,径直来到翟修远身边,一脸期待的看着他,“真的可以给我吗?” 程诺见此立马变了脸色,“熠儿,回来,别什么人招手你都凑上去。” 程知熠闻言,转头看向程昀,可看着翟修远手里的糕点,他又实在想吃,小脸皱巴巴的,一脸纠结的看着程昀。 “程太子何必如此严苛的对待一个小孩子。”炎赫将军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忽然开口道。 “我教育自家的侄儿,炎赫将军未免太多管闲事了些。”程昀语气不善道。 炎赫无所谓的摊了摊手,却是没再说什么。 看了眼一脸纠结委屈的程知熠,翟修远伸手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抬眸看向程昀,“程太子似乎一直对本王抱有很大的敌意,不知本王究竟是何处得罪了程太子?” 程昀皱了皱眉,下意识的看了眼程诺,随后才道:“本太子就是看你不顺眼,要什么理由?” 没有错过他一瞬间的反应,翟修远也看了眼程诺,据下面传回来的消息,这位公主因为先天命格弱,从出生起就一直被养在皇城外的静心庵,十六岁嫁人,十七岁生子,此后夫君病死,直到三年前才被接回皇宫,而在此之前,全国上下,几乎没有人听说过这位公主。 真就那么巧,诺禾三年前失踪,而这位公主也恰好在三年前丧夫回宫么? 看着她无比熟悉的眉眼,翟修远心中几乎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 那么熠儿会是他的孩子么? 翟修远垂眸看向程知熠,看着他既熟悉又陌生的眉眼,他不敢肯定。 在那样的情形下,他们的那个孩子真的还能保住么? 看着翟修远垂眸不语,程昀冷哼一声,大大的翻了个白眼,“熠儿,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回来。” “程太子何必如此动怒,小孩子爱吃乃是天性,何况靖王爷也是一番好意不是么,不过话说来,仔细一瞧,这小皇孙长得与靖王爷还真是像,跟亲父子俩似的。”康郡王摇着扇子,忽然惊讶的说道。 “你眼睛瞎啦,哪里像了?”程昀怒吼道。 “昀儿,不得无礼。”程诺看了眼程昀,不冷不淡的说道。 “皇姐!我……” 程诺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程昀却是不敢再说。 林清羽的视线在几人身上来回观察,默默的吃着牛肉干不敢说话。 按照原书中的剧情,后面基本是火葬场的剧情了,于程姐姐好像没有什么大的危难了,至于她会做出什么选择,她都绝对的尊重她。 翟修远也再次低头仔细的观察着程知熠。 他们真的长得像么? “熠儿,娘亲这里有你爱吃的一口酥,你不想尝尝么?”程诺扭头看向程知熠,温和的说道。 “要吃,娘亲,我要吃。”程知熠又一脸兴奋的蹦回了程诺的身边。 方才的气氛实在太奇怪了,他虽然很想吃翟叔叔的百花酥,可大家的脸色好像都奇奇怪怪的,舅舅更是一脸要吃人的模样,他怕吃了翟叔叔的糕点,一会儿该拉肚肚了。 程知熠一脸满足的吃着程诺手上的一口酥,全然不管其他人的什么表情了。 璃书也是已经观察了许久,也疑惑了许久,她凑到了林清羽耳边,悄悄的问道:“清羽,你有没有觉得,这位小皇孙真的跟翟大哥长的有点相像啊?” 林清羽伸手将璃书的脑袋推开了些,看了眼斜对面的翟修远,又扭头看了眼吃得腮帮子鼓鼓的程知熠,抿了口茶水,淡淡道:“谁知道呢!” 嗯!不对,清羽绝对有事情瞒着她。 还有这几个人之间的氛围也实在太奇怪了! “就你那脑袋瓜不适合思考太多,还是安心吃你的肉干吧!”萧晗在一旁举着酒杯,嘲笑道。 “你……”璃书怒瞪着萧晗,若不是中间还坐了个清羽,她绝对要跳起来狠狠揍他一顿。 夕阳西下,一次让人胃疼的郊游总算是结束了,林清羽打着哈欠倚在马车上,她这会儿只想赶紧回去躺下。 真是的,比她在医馆坐诊一天还累,她到底是问什么要跟她们一起出来? “清羽姑娘,咱们改日再见,熠儿,快跟干娘说再见。”程昀骑在马上跟林清羽打招呼,怀里还抱着非要跟他一起骑马的程知熠, 第169章 “干娘再见!” “熠儿再见!”林清羽抬起头,笑着对程知熠挥了挥手,又朝他们身后马车里的程诺笑着点了点头。 “清羽,”陆辞忽然从后面绕了过来,看着床边的林清羽朝她温和的笑了笑,“抱歉,你先前托我帮你找的药材路上出了点状况,可能还要晚几天才能到,你应该不急吧?” “没关系,不急的。” “什么药材?”萧晗依靠在马车边上,抱着手,面色不虞的看向陆辞已经跟在他身后的叶临,一个二个的,居心不良。 “没什么,我原本打算研制吐真剂,还差了一味药材,听说昆州有一种毒蘑菇可以达到这种效果,正好陆辞说他有一位友人在昆州当差,便拜托他帮我找找。”林清羽解释道。 “你要什么东西,直接跟我说不久好了,何必去麻烦外人。”萧晗轻蔑的瞥了一眼陆辞,这个外人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那你也没跟我说你也有人脉在昆州啊!”林清羽下意识的回道。 面对她的控诉,萧晗满意的挑了挑眉,刻意的看了眼陆辞,道:“行了天色也不早了,回吧!”随后,便转身上了马车。 “你不是要骑马吗,怎么也上来了?” “骑累了,想坐下休息会儿,不行么?” “行,当然行了。”林清羽颇为无语的回道。 听着马车里传来的对话,陆辞垂下了眼眸,心里仿佛有某种说不出的滋味,他用力的攥紧了拳头,抬头看向已经渐渐远去的马车,提起一只腿想要迈向前去,可只微微动了一下便又停下,紧抿着唇,最终选择了咽下那一腔的苦涩。 萧晗本想直接将林清羽带回宫的,可又想着今晨母后说,要多给清羽一点时间跟她母亲相处,好让她们能够解开心结,便又只好将她送回了舒馨府。 林清羽下了马车,却是有些意外的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秦舒,她原本还有些焦急的脸庞,在看到林清羽的一瞬,立马便换上了一副温和的笑意。 “母亲,您怎么在门口站着?” 秦舒朝她温和的笑了笑,“想着棉棉这个时辰差不多该回来了,我便出来等着了,想要在第一时间看到棉棉。” 心底的某处似有涟漪泛起,林清羽眨了眨眼睛,“所以母亲是在等我么?” “傻孩子,除了你,母亲还会等谁呢?” “母亲!”鼻尖似乎有一点酸涩,眼里好像也进了灰尘,痒痒的,涩涩的,让她一时有些说不出话。 “母亲今日可是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棉棉爱吃的菜,再不快点进去,一会儿凉了可就不好吃了。”秦舒温和的看着她,眼底透露着极尽的宠溺与温柔。 偏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萧晗,“太子可要一起用过晚饭再回去?” “那就多谢秦姨一番美意了。”果然瞧见她嘴角的笑意僵了一瞬,萧晗嘴角勾起一抹笑,又继续道:“不过母后给我留了晚饭,怕是要辜负秦姨的好意了。” “无妨,无妨,那便只好改日在再请太子。” 萧晗无奈的笑了笑,转身上了马车,等看着两人进屋去了,这才让人驾车回宫。 饭桌上只有林清羽,秦舒和秦昭昭三人,不知从何时起,那种莫名其妙又难以言说的隔阂好像不知在何时何地,突然就消失了。 三人其乐融融的享用着秦舒亲手做的晚饭,秦昭昭分享着她在遇到秦舒之后的趣事,林清羽亦是吐槽了不少她在医馆遇到的奇葩事,逗得几人哈哈大笑。 秦舒温柔的看着两人,只觉得无比的幸福,林清羽亦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开心。 “对了,棉棉,明日你可愿意陪我一同去拜访你陆叔叔?” “拜访陆叔叔?” “是啊,回来这么久,我都还没有主动去找过他,正好明日得空,怎么样,棉棉可愿意陪我一起去?”秦舒朝她眨了眨眼睛。 “母亲该不会是不好意思一个人去吧?那让昭昭陪你去,不也是一样的么?”要去见母亲喜欢的人,说实话,她还没想好该用什么样的方式跟“后爹”相处啊! “明日我得去北街的铺子监工,没办法陪干娘去了。”秦昭昭笑着道。 看向秦舒一脸期待的眼神,林清羽为难的皱了皱眉头,可又不忍心看母亲失落,“好吧,那我陪母亲去吧!”林清羽勉为其难的应道。 “太好了,听你陆叔叔说,他十年前收养了一个孩子,年岁跟你差不多,你们应该能聊得来。” “陆叔叔还收养了一个孩子?”听说这位陆叔叔一直没有成婚,没想到竟然还收养了一个孩子。 “是啊,放心,那也是个乖孩子,将来你们成了兄妹,他绝对不会欺负你们的。”秦舒笑着道。 “我才不会让人欺负呢!”林清羽翘了翘鼻头。 —— “王爷,可是那位公主的身份存疑?” 靖王府内,翟修远目色凝重的看着桌上的一叠信件,那都是她让人调查的关于程诺的信息。 第170章 翟修远摇了摇头,问道:“她的夫君是谁,查不出来么?” 暗卫道:“公主再回宫之前的信息少之又少,几乎只有皇室的核心成员才知道,若想要彻底查清楚,只怕还需要一些时日。” 萧晗点了点头,“继续查,或许可以从程昀身上入手。” “是。”那位程太子年岁还小,行事冲动,或许还真能查出点什么。 “派人保护好她们。” 暗卫眼里闪过一丝困惑,却还是点头应道:“是。” “另外,派人定好南玄的人。” “是。” 第90章林清羽站在…… 林清羽站在一旁看着下人们不断往马车上搬运东西, 有些傻眼,“母亲,不是说陆叔叔家里就只有他和他收养的儿子两个人而已么?这么多东西全都是要送到陆叔叔家的么?” 秦舒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这不是怕阿辞他不喜欢我么!” “阿辞?” “是啊, 你陆叔叔的儿子。” 林清羽歪了歪头, 总觉的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 “听你陆叔叔说阿辞喜欢收集各种玉石, 正好上回在烟湖得了快暖玉, 要不我把那块儿玉也带上吧!”秦舒说着,便打算折回去取玉。 林清羽及时拉住了她, “母亲,心意到了就行了, 已经装了这么一大马车了, 过犹不及呀!况且陆叔叔不是说他那个儿子是极为好相处的么, 既然陆叔叔喜欢您, 那他就算不喜欢您, 也绝对会接受您的。” “真的么?”秦舒捂着脸有些害羞。 “真的,快上车吧, 再不走,一会儿该迟到了。”林清羽笑得有些无奈, 拉着秦舒一起上了马车。 来到陆府门前, 林清羽有些傻眼, 这不是陆辞他家么? 等等,陆叔叔, 阿辞? “舒儿,清羽,你们来啦?”陆城早早便已经等候在了门口,一见到秦舒和林清羽便立马迎了上来, 看着她们后面还跟着的一辆装满了礼物的马车,饶是陆城也有些惊讶,不过倒是没有表露出来。 “阿辞营里还有点事要处理,一会儿就回来,咱们先进去吧。”陆城笑着对两人道。 林清羽点了点头,跟在两人身后一起入了府。 “清羽可喜欢喝红茶,这是我托了友人特地从西洋带回来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清羽若是不喜欢,我再让人去换你喜欢的来。” 陆城一个三大五粗的大老爷们,又是在自己家,却是不知为何如此拘谨。 林清羽微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红茶亦是别有一番滋味,我很喜欢这个味道。” “是吗,那就好,我哪儿还有许多,清羽若是喜欢,一会儿便带些回去吧!” “好,那就多谢陆叔叔了。”林清羽乖巧的应下,其实她倒也不是多爱喝红茶,只不过看他一脸拘谨,小心讨好的模样,便明白,一切不过是因为爱罢了,她自然不忍心拂了他的好意。 她爱着自己的母亲,所以才会担心她的女儿对自己的看法,百般讨好。 而母亲也是一样。 看着两人之间轻松愉快的氛围,林清羽笑着低下了头,母亲脸上幸福松弛的笑意,是她过去十几年从未见过的。 “父亲,不好意思,我回来晚了。” 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随后陆辞便出现在了门口。 首先便瞧见了坐在陆城身边的秦舒,陆辞缓了口气,上前认真行礼道:“想必这位便是秦姨吧,陆辞回来晚了,有失远迎,还请秦姨见谅。” “无妨,你当差辛苦,回来得晚些也实属正常,不必放在心上。”秦舒温和的笑道,又命人将她早已备好的礼物拿了过来,“一点小小的心意,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希望你不要嫌弃。” 陆辞有些受宠若惊,不过看着秦舒一脸期待的模样,他便也诚恳的接过,“多谢秦姨。” “不用谢,你喜欢就好,对了,你还没有见过我的女儿吧,这是我的女儿林清羽,你也可以叫她棉棉,与你同岁。” 陆辞的目光跟着秦舒转移到了端坐在一旁的林清羽身上,在看清她面容一瞬,陆辞表情一滞,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大脑似乎有一瞬的空白。 为何清羽会在这里? “清羽,你怎么会在这儿?”陆辞目光闪烁,说话的声音似乎还带着几分颤抖。 林清羽朝他笑了笑,“我陪着母亲来的呀,不过还真是吓了我一跳,没想到陆叔叔的儿子原来就是你呀。方才马车停在外面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不是走错了呢!” 陆辞沉默着看向林清羽,眼中尽是晦暗不明的沉重之色。 清羽竟然是秦姨的女儿,那她岂不是…… 陆辞垂下眼眸,似乎一时还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她会成为自己的妹妹,是么? 众人看着陆辞突如其来的失落阴沉,都有些不明所以。 林清羽对上秦舒看过来的探究的眼神,朝她无奈的耸了耸肩,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啊! 看着儿子眼底强忍着的倔强与苦涩,陆城有些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原来清羽就是阿辞在心中所说的那位姑娘么? 第171章 只是…… 再看向一脸懵懂不知所措的清羽,陆城忽然有些头疼。 “陆辞,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不明白他为何忽然陷入了一片阴暗之中,林清羽小心翼翼的问道。 陆辞猛地回过神来,看向林清羽的目光却有些躲避,“我,我没事,可能是回来时骑马骑得太快,有些被风沙迷了眼睛,我,我去洗把脸。”说着便直接转身劲直走了出去。 背影看起来十分慌乱,与他往日成熟稳重的模样大相径庭。 林清羽缓缓的眨了一下眼睛,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可她却只是眼睁睁的看着那抹思绪悄然消逝。 朝着上首正一脸好奇打量着她的秦舒和陆城笑了笑,林清羽重新端起了茶杯,一如方才那般自然随意,没有半点动容。 陆城在心底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便又恢复如常,继续招待着秦舒和林清羽。 林清羽是在陆府用完了午膳才出来的。 饭桌上,陆辞一如既往的沉默用餐,却又似乎与之前有一些不同,秦舒和陆城倒是交流了不少,而林清羽则是不知道说什么,除了他们主动问起,其余时候也都保持了沉默。 秦舒打算跟着陆城出去玩,林清羽懒得跟上去当电灯泡,便提出来要回万和堂,而陆辞则是以营里有事为由,又返回了军营。 “臭小子,也不知道送送清羽。” “哎,公事要紧,阿辞既然军中还有要事,又何必耽误他,棉棉她认识路的。” “是啊,陆叔叔不必担心,京城的路,我闭着眼睛都能走,行了,那就不耽误你们了,希望母亲和陆叔叔能玩得开心,我就先回万和堂了。” “好,那棉棉路上小心。”秦舒笑着道。 林清羽点了点头,随后便出了陆府,径直往万和堂而去。 似乎有一段时间没能来万和堂了,林清羽伸了伸懒腰,随后便跨进了万和堂。 还没等她站稳,就看见了里面的情形,害的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萧晗及时扶住了她,“平地也能摔?” 林清羽站稳了身子,又看了眼里面的情形,一言难尽的看向萧晗:怎么回事? 萧晗摊了摊手,“修远说最近旧疾犯了,正好来你这里买点药,不曾想正好在这里遇见了蜀国姐弟俩,一言不合,两人便杠了起来,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在你店里打起来的!” 他堂堂靖王爷,要什么要没有,还得特地跑到她这里来买,该不会是知道程姐姐在这里,特地找了个借口跟过来的吧。 他用这么拙劣的借口来找人,该不会是已经知道纪姐姐的身份了吧? 林清羽眯了眯眼,瞧他的目光几乎就落在了程姐姐的身上没有下来过,不是吧,这么快就发现了? 难道是萧晗透露的?林清羽转过头来质疑的看向萧晗。 “我可什么也没说。”萧晗耸了耸肩,随后想到了什么,他弯腰笑着看向林清羽,“说起来,你今日是陪你母亲去了陆府吧,怎么样,可瞧见了你的未来继兄?” 林清羽蹙了蹙眉,稍微退后了些,“你早就知道陆辞就是陆叔叔的儿子了?” 萧晗负手站直了身体,勾唇看了眼林清羽,“我还以为你早该知道的!” 林清羽皱了皱眉头,“我这不是根本没往那边想么?”随后又怒瞪了他一眼,往她小腿处一脚踹了过去,“那你早都知道了,还不告诉我!” 萧晗轻而易举的避开了她踹过来的一脚,“便是早知道了,你又能如何?” 好像也是!林清羽眼珠子转了转,早知道或者晚知道好像确实也是没什么影响。 萧晗垂眸看着她无所谓的神情,似乎半点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心情瞬间变得无比的好。 随后便转身跟在林清羽后面,帮她整理起了药材。 看着翟修远跟程昀你一言我一句的,讽刺着对方,程昀几乎都已经气得要掀房顶了,咬牙切齿的瞪着翟修远,实在是有些滑稽。 不过每每在程昀被气得几乎要暴走的时候,程诺都会适时的帮腔几句,这时翟修远便会沉默,偶尔程诺的话说的重一些,翟修远眼底还会浮现一抹受伤,与他从前冷漠不近人情的模样反差极大。 林清羽冷呵了一声,也懒得去管他们,只安安静静的清点着自己的药材。 “秦姨跟陆将军的婚期可是定下了?”萧晗忽然开口问道。 “定下了,下个月初六。” “这么快?” “是啊,母亲和陆叔叔都说不想大肆操办,随便请些亲朋好友也就可以了,东西也都已经是早就备好的,也不算太赶,哎,我看他们其实就是等不及了而已,真是老房子着火,一刻也等不及啊!”林清羽摇头晃脑的感慨道。 “噗哧!”萧晗被她这装深沉老练的滑稽动作逗笑,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瓜,“有你这么说自己长辈的么?” “难道这不是事实么?”林清羽皱着眉头看他。 “是是是,你说得对。”萧晗忍着笑看她,“不过我可提醒你了,这话可千万别在你母亲面前说,否则你就该挨揍了。” 第172章 林清羽朝他翻了个白眼:“这还用得着你说么?” 第91章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 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来的更早一些, 才不过九月,第一场雪便已悄然飘落在了上京的每一处。 秋猎的日子定在了九月十七,林清羽跟璃书坐在同一辆马车上, 看着外面浅浅的一层雪, 缩了缩脖子, 将大氅拢得跟紧实了些。 “清羽, 你快把窗户关上, 过来烤烤火吧,别一会儿吹着凉了。”璃书道, 马车上端着厚厚的被褥,中间摆了一个小火炉, 若是不开窗, 到也不会觉得冷。 林清羽听话收回视线, 闭上双眼, 让她被刺痛了眼睛暂时休息一下。 璃书抬眸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 忽然开口道:“清羽,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林清羽睁眼看向她, “你问。” “秦姨和陆将军明明已经成婚了,连秦昭昭都已经跟着秦姨一起搬到了陆府, 你为什么不也跟着搬过去呢?” 看着璃书满脸的困惑, 想来是真的不理解。 这个月初六的时候, 秦舒和陆诚举办了一场婚礼,往来宾客都是各自的好友亦或是秦舒生意上往来的伙伴, 虽不算盛大,却也还算热闹, 在那之后,秦舒便以陆家当家主母的身份正式入主陆府, 而秦昭昭身为秦舒的养女,自然也跟着搬了过去,唯独林清羽这个亲生的女儿,反倒是没有搬进去。 “嗯~,这个嘛。”林清羽捏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下,随后答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最主要的是,我还不太习惯跟别人生活在一起,总觉得有些别扭。” “可你不是已经接受了陆将军成为你的继父了吗,难道你讨厌他?” “也不是,母亲能与他再续前缘,我还挺高兴的,也并不讨厌陆将军,只是还有些接受不了忽然跟比较陌生的人居住在一起,更何况,”林清羽顿了顿,想到那张沉默的脸,忽然就有些头疼,“更何况,从前与陆辞一直作为同窗好友,他也帮了我不少忙,忽然却是成为了兄妹,总觉得有些怪异。” 璃书蹙了蹙眉头有些不解,“这有什么可怪异的,他不是一直都对你很好吗,你们成了兄妹,他不是应该更高兴吗?” 林清羽看着她那双清澈单纯的双眸,无奈的轻轻叹了口气,也难怪她一直没有发现陆辞的心思,有一个比她更神经大条的好友,她能发现才有鬼了。 不想与她再继续争论这件事,林清羽又道:“而且,还有一件事难道你忘了吗?” 璃书歪了头,不解。 “你可还记得我姓什么?” “林啊!” 看她还是没反应过来,林清羽好笑的敲了敲她的头,“对啊,我还姓林,名字还记在林家的族谱中,就我父亲那对家族名声的重视程度,你觉得他会愿意我住进陆家吗?” 璃书总算是反应过来了,皱着眉头点了点头,想当年,秦姨提出和离之时,清羽的父亲是坚决不答应的,后来见秦姨态度坚定,便退了一步,只肯答应休妻,不肯和离。 闹到最后,甚至上了公堂,若不是有皇后姑母在背后支持着秦姨,只怕秦姨还得入狱服刑。 璃书沉默了片刻,看向林清羽,眼里透露着几分担忧与同情,她怎么就忘了呢,清羽肯定自己都很难受了,可自己却如此愚钝,竟还让她解释了这么多,这与在她伤口上撒盐有什么区别? 林清羽光看她神情,立马就知道她又想岔了,颇为无奈道:“想什么呢?不要去想象我的可怜,没有随母亲一起住进陆府,真的只是因为不习惯,若我真的在意父亲的想法,当初我就不会去开医馆了。” 璃书皱着眉头又想了想,好像也是! 这么说,清羽真的只是自己不愿意? 见她总算是想通了,林清羽松了口气,笑着道:“放心吧,你还不了解我么,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只不过是嫌麻烦而已。” “清羽~”璃书忽然眼泪汪汪的扑向林清羽。 “啊!痛死我啦!”林清羽被她扑倒,“咚”的一声撞到了壁上,疼得她眼冒金星,偏偏璃书还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怎都不肯放手。 此次秋猎,林清羽的帐篷仍是被安排在了皇后的边上,而璃书不知怎么回事,明明自家的帐篷也足够宽敞,却是说什么也要赖在林清羽这儿。 两人收拾好之后,便一起出门去四处游逛,各家的帐篷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此时各家也都正忙碌着收拾行李,倒显得林清羽两个四处闲逛的人很是扎眼。 “哎,那不是陆辞么?听说他们营队也会负责此次围场的护卫,没想的竟会在这儿遇到他,陆辞!”璃书扬手高声向陆辞打招呼。 陆辞听见她的声音转头看了过来,又与身后的队员们交代了几句,虽后便停在了原地,等璃书她们过来。 “没想到你穿这身铠甲还挺像样的嘛!”璃书围着他打量了一圈,一拍他肩膀,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陆辞温和的笑了笑,“不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么!” “璃书一直都很想穿一穿这身铠甲,无论见到几次,她都会艳羡夸赞的。”林清羽笑着道。 “还是清羽懂我!”璃书向林清羽伸出大拇指,笑弯了眼。 第173章 陆辞也抬眸看向林清羽,似有千言万语瞬间涌上来,可话到了嘴边,却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脸上的笑意逐渐变得有些苦涩,索性撇开了视线,不再看她。 这还是自秦舒与陆城的婚礼之后,他们第一次见面,林清羽倒是想说些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可她实在不擅长应对这种局面,动了动嘴,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也只好选择了沉默。 神经大条如璃书,总算是也察觉了这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她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半晌后开口问道:“你们俩吵架了?” “没有!” “没有的事。” 异口同声,两人都有些诧异的看向对方。 陆辞神色复杂的看向林清羽,眸光闪烁,随后却是又克制着移开了视线。 看着两人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璃书就更加疑惑了,这究竟是怎么了。 “陆辞,我……” “清羽,璃书,你们俩在这儿做什么呢?” 林清羽的话突然起来的声音打断,三人转身望去,只见萧晗与翟修远正提步往这边而来。 “我们聊天呢,你们怎么来了?”璃书蹙眉问道。 “聊天?在这林间小道上?”萧晗打量了一眼周边的环境,随后目光落在了陆辞身上,似带有几分问责。 “不能在这儿小道上聊天么?”林清羽仰头问道。 萧晗一噎,总觉得牙有些痒。 “就是,我们在这儿聊天碍着你什么事儿了,你若是有事,直接绕过去不就好了。”璃书道。 萧晗额角抽了抽,直接伸手捏住了璃书后颈,“最近是不是挨揍少了啊?敢这么跟我说话!” “啊!你放开我,清羽也这么说,你凭什么就只捏我?”璃书睁开他的手,躲在林清羽身后,一脸不服气的瞪着他。 “谁让你说话不好听了,正好我手痒。”萧晗活动活动了手关节,似乎还有想要揍人的冲动。 “你,你离我远点啊,当心我一会儿去跟姑母告状啊!” “呵,你去啊,等我先将你揍一顿了,随你怎么告状。” “你,你,清羽你看他,就知道欺负我。” 林清羽被她拽着手臂有些站不稳,头疼的抚了抚额,“你们俩能不能别那么幼稚,本来就烦了……”林清羽猛地顿住,意思道似乎好像说出话了,下意识的看向陆辞。 果然瞧见他眼底的受伤,他黯然伤神的撇过头去,“我还有差事在身,诸位慢慢聊,我就先告辞了。” 林清羽张了张嘴,最终却还是没有叫住他。 “哎,他怎么突然就走了呢?”璃书问道。 林清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奈的轻叹一声。 萧晗垂眸看着她全部的反应,没有错过她的那一声叹息,眨了眨眼敛去眼底的神色,正好便对上林清羽看过来的双眸。 林清羽眨了一下眼睛,方才一瞬,似乎在他眼底看见了某种复杂的情愫,是她的错觉么? “看什么,还真打算站在这小道上喂蚊子么?”萧晗伸手用力的揉了揉她的脑袋,随后直接转身往前而去。 林清羽垂眸思考了片刻,或许真的只是她的错觉吧。 “这种时节,哪里来的蚊子?”林清羽反问一声,提步跟了上去。 “谁说这种时节不会有蚊子,我方才就被叮了一下。”萧晗道。 “骗谁呢?叮在哪儿?让我瞧瞧?” “盯着让我难以启齿的地方,可不能给你瞧。” “你果然是骗人的。”林清羽嫌弃道。 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人,璃书困惑的挠了挠头,总觉得哪里似乎有些奇怪。 不过眼看他们已经要走远了,她便也只好抛下心底的困惑,提步跟了上去。 南玄帐篷内,康郡王慵懒的坐在软塌上擦拭着手中一把散发着冷漠杀气的匕首,漫不经心的说道,“玉珍啊玉珍,你可还记得你的任务是什么?都时候上面问罪下来,你可别怪本王没有提醒你!” 玉珍隐忍着垂下头,“玉珍不敢忘。” “你没忘就最好,既然皇帝没有让你嫁人皇室的打算,而你自己又选择了靖王,那你可就要把握住机会了,别让你这张脸白白浪费了。”康郡王忽然凑近玉珍,将手里的匕首贴在她的脸上,从脸颊一路慢慢划下,最后停留在了她的下巴处。 带着杀意的寒冷直抵心底,玉珍仰着头,害怕的回道:“玉珍绝不敢辜负。” 康郡王轻笑一声收回了手中的匕首,“瞧把你给吓的。”又指了指桌上饿一个小瓷瓶,“这药或许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你自己看着办吧!” “是。”玉珍惊恐的将瓶子收下。 “放心吧,不是毒药,你身边的丫鬟自会告诉你怎么使用。” 玉珍猛地抬起头看向他,随后又垂下眼帘,低声应道:“是。” 第92章秋风席卷,号角声起…… 秋风席卷, 号角声起,在皇帝的一番慷慨陈词之后,此次秋猎正式开始。 激昂的锣鼓声响, 淹没在震天的马蹄声中。 好在前两日下了场小雪之后便就放晴了, 只是深秋的围场, 依旧是寒冷彻骨。 林清羽穿得厚实, 骑在马上晃悠悠的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若不是璃书强拉她过来,跟在皇后身边一起围炉煮茶不好么! 第174章 林清羽掩了掩自己的衣领, 无奈的叹了口气。 “清羽,既然来都来了, 何不好好享受呢?” 程诺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宝马跟在林清羽身边, 说完这句话便架马上前, 撘弓瞄准, 直射向远处的一只兔子,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林清羽颇为惊叹,打马跟了上去, “姐姐从前不是也不喜欢这些么?没想到如今箭术竟是进步了这么多!” 看着侍从见那只受伤扑腾的兔子拎了起来,程诺满意的笑了笑, “只不过是发现这样骑马驰骋的感觉也不赖, 多跟昀儿他们出去逛逛, 不知不觉间便喜欢上了。” 见她面色明媚的笑意,再不见曾经的半点阴霾, 林清羽便也由衷的高兴了起来,收起被璃书强拖过来的不满,林清羽深吸了口气,整理了一下心绪, 便也打算认真玩一玩。 “也不知道昀儿和璃书她们跑哪儿去了,总是不禁人激,孩子心性,不知何时才能长大。”程诺朝着璃书和程昀她们俩消失的方向看了眼,已经完全瞧不见两人的身影了,不禁叹了口气。 “没关系的,璃书有分寸,又武艺高强,绝不会儿让他出事的。”林清羽道。 程诺无奈的笑了笑,“我倒不是担心这个,不过倒真是没想到,才不过三年未见,璃书的武艺竟是精进了这么多,若她是个男儿……”像是想到了什么,程诺顿了下一些,笑着摇了摇头。 “即便不是男儿,我相信璃书定然也是可以闯出一番天地来的。”林清羽望着前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眼中尽是对璃书由衷的信任。 程诺看着她坚毅的眼神,也跟着笑了笑,两人一面循着璃书他们消失的方向前进,一面慢悠悠的寻找着猎物。 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淅淅嗦嗦的响动。 “嘘!” 还未等林清羽反应过来,程诺便已经搭箭准备射击。 两人聚精会神的盯着前面,就在猎物蹿出来的一瞬,利箭划破空气,径直射在了那只白狐的后腿跟上。 而同时,还有另一支箭也同时射在了那只白狐的另一条腿上。 “王爷,射中啦!”灌木从中又窜出来一人,径直将狐狸捡了起来,扬手朝他身后的人高呼道。 林清羽打马上前停在了那人面前,“喂,这只狐狸是我们先射中的。” 程诺也跟了上来。 那人低头看了眼白狐腿上的俩支箭,挠了挠头,“可我们王爷也射中了呀。” “你……” “没关系的,清羽,确实是他们先射中了这只白狐,我们另外再去找其他的猎物就好了。”程诺打断了林清羽,朝她笑了笑。 “既是公主射中了这只白狐,在下自然也不好夺人所好,庆云,将白狐交给公主。”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两人转身望去,只见翟修远身着一席玄色束袖锦衣出现在了不远处,随后萧晗也跟着出现在他身后。 “景晗哥哥,靖王爷!” “不必了,方才我看得清楚,是王爷的箭先射中的白狐,我虽只是一介女子,却也懂得先来后到的道理。”程诺看着翟修远,露出来的一双眼睛,温柔中却透着坚定,不卑不亢。 看着她眼底的陌生,再不复往日温情,翟修远沉默的看着她,却是说不出话来。 “诺禾,” “王爷请慎言。”程诺直接打断了他,看向他的目光中更是透露出了几分冷漠。 林清羽瞪大了双眼:他果然是已经知道了! 再看向程诺,她的眼里没有半分意外,所以她也是早就以及知道翟修远已经知道了她的真是身份? 林清羽在两人的脸上来回扫视,欲言又止。 “林清羽!” “啊!”林清羽惊讶的抬眸看向突然开口的萧晗。 “前面有一头鹿,你去帮我猎回来吧。” “!??” 林清羽蹙着眉头看向他,小小的眼睛里,写满了大大的疑惑,“我?你确定?” 这些年她的骑术虽长进了不少,但也还没有到可以猎鹿的程度好吧! 萧晗抬眸淡淡的从上到下的扫了她一眼,随后道:“那我便勉为其难的陪你去一趟吧,走吧!”说着便直接掉头离开。 林清羽瞪大了双眼,这又是抽的哪门子的疯? 萧晗走了几步,发现她还未跟上来,便又停下转过头来看着她:“怎么还不走?” 林清羽又看了看仍在对峙的两人,总算是明白过来萧晗着别扭的行径原来是在给两人创造独处的空间,看着程诺眼底的淡漠,她犹豫了片刻,看向萧晗回应道,“来了。” 这毕竟是他们两人自己的事,还是留给他们私下自己沟通比较好。 林清羽跟着萧晗一直往前走,走了许久却是也不见他停下来。 看着他独自沉默走在前面的背影,林清羽却是不知为何莫名有几分心慌。 “景晗哥哥。” “嗯。” 往日总是嫌他话太多,打扰了自己,如今他突然安静了下来,她反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似乎从昨日在小路上遇见他开始,他就一直在生闷气,只是他到底在气什么呢? 第175章 再说了,又不是她得罪了他。 林清羽嘟囔了一声,莫名也有几分生气。 萧晗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林清羽一时不查,险些直接撞了上去,好在她身下的马儿还算聪明,及时停了下来,避免她摔个狗吃屎。 林清羽外头看他:“你怎么忽然停下了。” “清羽。”他的声音平淡中却又带着几分隐忍,垂眸看向她的眸子中似乎翻涌着某种晦暗不明的情绪, “嗯!”林清羽下意识的避开了他是视线,轻轻的应了一声。 “你觉得我是在为什么而生气呢?” 林清羽转回头来看着他,单纯的眼眸中似有几分意外,“原来你真的在生气啊!” 萧晗被她气得有些想翻白眼,虽然他也确实翻了一个白眼,咬牙道:“对,我没有在生气,你也有没有得罪我。”说完便又只见驱马往前而去了。 林清羽僵在了原地,眼珠左右转了转。 难道她方才的嘀咕被他听见了? 眼看他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林清羽龇了龇牙,还是跟了上去。 “所以你到底在气什么?” 萧晗瞪了她一眼,更是加快了速度。 林清羽凝目歪了歪头,轻叹了口气,也只好跟了上去。 只是她的骑术实在算不上好,又要控制着马儿在这狭窄的林间小道上穿梭,又得费劲的跟上萧晗,与她而言,实在有些艰难。 身下的马儿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猛地颠了一下,正好前面又是一根伸出来树枝,林清羽避闪不及,下意识的往后仰去,却是不想直接被颠下了马背。 “啊!” 萧晗听到林清羽的声音,猛地回头,就见她已经跌坐在了地上。 萧晗飞奔回来,劲直翻身下马,单腿跪在地上,焦急的查看她的伤势,“你没事吧。” 林清羽怒瞪着他,眼里带着几分水汽,“都怪你,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你先告诉我,有没有摔到哪儿,可有受伤?”萧晗伸手想将她扶起来,却又怕牵动到她的伤势,便只能着急的问道。 林清羽却是越想越觉得委屈,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落在了萧晗伸过来的手背上。 萧晗猛地抬头看向林清羽,手背上的灼热让他瞬间感到几分惊慌,“怎么哭了,你哪里疼?” “明明是你把人家叫过来的,叫过来了却又不说话,自顾自的生着闷气,还叫我自己猜,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哪儿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啊!” 面对她梨花带雨的控诉,萧晗却是一时说不出话来,抿唇看着她,半晌后才低下头轻声道:“对不起,是我的错,别哭了好么!” 心底所有的气闷似乎都已经没有了意义,他真是输的一败涂地啊! 掏出怀中的帕子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萧晗极尽温柔的看着她,“是我不该自顾自的生气,害得棉棉这么伤心,都是我的错,要不你打我出出气?” 林清羽吸了吸鼻子,撇开了头:“我才不。” 见她总算是止住了泪水,萧晗稍微松了口气,“可有哪里摔疼了?” “疼,疼死我了,我的屁股都要疼死了。”林清羽带着哭腔朝他吼道。 萧晗一听便皱了皱眉头,莫不是伤到了尾椎骨,想伸手去检查,却又觉得有些不妥,担忧的问道:“可有伤到骨头?” 林清羽一噎,一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想做什么,耳尖泛起一抹红,没好气道,“没有。” “当真没有?”伤到尾椎骨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自己就是大夫,有没有伤到,我自己还不清楚么?” “没有就好。”萧晗松了口气,“地上凉,我扶你起来。” 将手递给萧晗,他一使劲便直接将她整个人拽了起来。脚下踩到了一个小石子,林清羽没能站稳,竟是直接扑倒了萧晗怀中。 触及到一片坚硬的胸膛,耳畔传来一阵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林清羽一张小脸霎时变得通红一片。 “没事吧,可是扭到了?”萧晗低头去看她。 林清羽却是忽然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口,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羞红了的脸,闷着声音回道:“没有。” 感受到胸膛传来的一片热意,血液翻涌,一股热意直涌上头顶,萧晗僵在了原地,“清羽,你……” 林清羽埋在他怀里,稍微平复了一下,感受到他忽然加快的心跳声,却是更加不敢抬头了。 半晌后才听她闷闷的开了口,“所以景晗哥哥,你是为什么而生气呢?” 萧晗闻言,忽然就冷静了下来,温柔的将林清羽从怀里捞出来,弯腰与她平视,漆黑的眼眸中映衬着林清羽的倒影,“清羽,你当真想不到我是为什么而生气么?” 第93章林清羽仰头看着他,…… 林清羽仰头看着他, 深邃的瞳孔中,映衬着她的倒影,透露出前所未有的认真, 目光逐渐灼热, 眼底翻涌着异样的情绪。 似乎要被他浓烈的情绪吸入其中, 不敢直视他的凝眸, 林清羽下意识的撇开了视线。 “为何不敢看我?”萧晗却是不放过她, 扭过头来,继续认真看着他。 第176章 林清羽眉心蹙起, 抿了抿唇,再次抬头看向他, 张了张嘴, 最后只轻声道:“我不知道。” 她的声音很小, 小到若是不仔细听, 几乎听不见, 可他还是听见了,甚至她声音中的轻颤也听得十分清晰。 “既然你不知道, 那我便告诉你,因为……” 林清羽猛的抬眸看向他, 惊惶如一只受惊的小鹿, 颤动的瞳孔中, 似有几分害怕。 为什么要害怕呢,我的感情就这么让你难以接受吗? 萧晗沉默的看着她, 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完。 “为什么?” “我,我……”林清羽抵下了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知道的,对吗?” “景晗哥哥, 我……” 他已经等了太久了,从前是她还太小,根本没有开窍,害怕吓到她,害怕她以为自己是疯狂,他的情谊无法宣之于口,可如今,他不想再等了,她那样优秀,身边总是围绕着各式各样的男人,先是陆辞,然后是魏国公府的的那小子,还有易祁,甚至现在还来了一个蜀国太子,他害怕,有一天她的眼里,再也没有自己的位置。 “清羽,我在嫉妒,我在害怕,你难道看不出来么?” 还是说出来了。 林清羽仰头望着他,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染上了另一重的担忧,一颗心忽上忽下,大脑似乎已经停止了运转,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搜寻过往的回忆,界线早已模糊。 目光落入他深邃的眼眸中,从前或许没有发现,可在那日忽然发现陆辞眼底的受伤和隐忍之时,她便也同时意识到了萧晗看向她时的目光,与别人是不一样的。 可她真的不想改变,她害怕这样的改变。 两人陷入了僵持,他迫切的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可她却还不愿意改变。 看着她眼底的纠结的痛苦,明明不想回答,却又不忍伤害他。 罢了,还是不逼她了,萧晗轻叹了口气,至少已经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总归是要给她时间慢慢思考的。 最终还是萧晗退让了一步,“云层变了,一会儿许是要下雨了,先回去吧。” “景晗哥哥~”林清羽抬眸看着他,眼角似乎有几分热意。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只是我希望你明白,我对你,绝不是什么兄妹之情,我喜欢你,心悦你,想要与你成亲,想要与你延绵子嗣,终老一生。” 林清羽逐渐瞪大了双眼,脸上一片爆红,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他,他在说什么啊! “走吧,回去了。”看着她目瞪口呆,满脸绯红的样子,萧晗满意的牵住她的手,带她翻身上马,一起回了营地。 林清羽一回到营地便直接跑回了自己的帐篷,随后倒在了床榻上,用被子紧紧的裹着自己。 脸上的热意还没有消退,大脑总是不受控制回想起他方才告白时认真坦然的模样,血气上涌,啊!不行了。 林清羽猛地将头从被子中伸出来,将上前来查看她的漱玉下了一大跳。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可是生病了?”漱玉伸出手背想要去试她的额温,不想她却是如受惊了小兔子一般,猛地躲开了。 “我没事,漱玉,我,我没有生病,只是方才跑的有些急累到了,那个,漱玉,我要睡了,晚饭就不吃了,你也不用来叫我。” 看着她眼神躲闪,似乎有些慌张,漱玉不免有些担心,“姑娘真的没事么?” “真的没事,漱玉你去忙你的吧。”林清羽朝她笑了笑,不知为何却是有些心虚。 “那姑娘要睡也得把外衣脱了呀,否则一会儿起床容易着凉。” “哦,好,我自己脱就好。你自去忙吧。”林清羽坐起身将自己身上的外袍三下五除二的脱掉,随后便又径直躺了下去。 姑娘这幅样子实在有些奇怪,漱玉疑惑不解,可看她家姑娘这样又似乎完全没有想要说的意思,便也只好行了礼,暂时先退下。 姑娘是跟慕容姑娘她们一起进猎场的,或许一会儿可以去问一问慕容姑娘。 夜里举行了篝火晚会,任由璃书和漱玉几人轮流来劝,林清羽却是始终窝在被子里不肯起来。 终于等整个营帐安静了下来,可她却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他的神情,他的声音,他说的那些话,仿佛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怎么也忘不掉,更是无限循环的播放了起来。 已是深夜,璃书仍在外面玩耍,林清羽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不知为何却是带上了几分火气。 “清羽,不好了,那位公主和翟大哥还没有回来。”梦的灌进了一道冷风,璃书随后火急火燎的出现在了林清羽的床前。 “你说什么?” “就是那位蜀国公主程诺呀,下午的时候,她和翟大哥一起进了东边深处的猎场,可到了现在,两人都还没有回来,陛下已经派了人出去找,但是到现在却还是半点消息都没有。” “程姐姐,和靖王爷?”林清羽猛地起身,几下穿好衣服之后,跟着璃书一起来到了主营帐。 第177章 营帐内,皇帝阴沉着脸坐在上首,身边的皇后同样是一脸的担忧,看见林清羽和璃书两人,便招手将两人叫道了身边来。 程昀本也是坐在这里等着的,可后面实在是坐不住了,便也跟着搜寻的队伍跑了出去。 除了与此事相关的一些人员,却是不知为何南玄和西羌的使者也出现在了这里。 林清羽抬眸间却是不经意间对上了玉珍复杂的视线,厌恶中似乎还带着几分憎恶。 林清羽眯了眯眼,她何时得罪她了? 两人来到皇后身边,轻声问道:“姑母,如何,可有消息了。” 皇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再次担忧的望向了营帐外。 这失踪的可不是别人,而是来自蜀国的公主,一旦她在大周出了事,那么两国必定交恶,若是再引起战火,只怕是…… 林清羽将目光落在西羌和南玄两国人的身上,所以这些人是来看戏的对么,更有甚者,可能就是这些人谋划的一场阴谋。 目光再次对上那位玉珍公主,她眼底的憎恶已经消失不见,反而带上了几分温和的笑意。 林清羽皱了皱眉头,总觉得她给人的感觉似乎又几分熟悉。 “找到了,启禀陛下,靖王和蜀国公主回来了。” “当真?”众人神情一变,或担忧,或松了口气。 林清羽和璃书更是迫不及待的直接跑了出去。 只见两人共骑在一匹马上,发髻也歪了,衣服也脏了,似在泥地里打过滚似的。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一时愣在了原地。 “哒哒哒。”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同时还伴随着程昀的怒骂声。“翟修远,你个王八蛋,你把我姐姐拐到哪里去了。” 程昀翻身下马,径直来到两人面前,看着他还不肯将自己姐姐放下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还不快把我姐姐放下来!” “昀儿,靖王他受伤了!” “他受伤了关我什么事,”看着翟修远毫无血色的脸庞,仔细一看,他玄色的衣服上似乎还有一大片血迹,程昀顿了顿,却是没再继续说下去,“皇姐,我扶你下来。” “先扶靖王下去吧。”程诺道。 程昀噎了噎,却是站在原地没有动,“我来吧。”萧晗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两人身后,吩咐人将已经奄奄一息的翟修远扶了下来。 看着翟修远胸前的伤,萧晗蹙着眉,命人赶紧去将太医叫来。 林清羽急忙上前,面露担忧,“他这是怎么了?” “我们遇到了野熊,他,他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程诺下马来到了翟修远的身边,看着虚弱至此的他,不禁眼眶泛红,眼里竟是自责。 “遇到了野熊?”程昀提高了声音,担忧的看着程诺,“那皇姐,你没事吧!” 程诺摇了摇头,“我没事。”目光却始终落在翟修远脸上。 “别担心,我没事。”翟修远强撑着朝程诺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却是让程诺更加不忍。 两人之间奇妙的对视落在不同人眼里,自是又多了许多不同的猜想。 林清羽下意识的看向远处一直瞧着这一幕的玉珍,果然又在她的眼底瞧见了阴冷的恨意。 太医来得很快,翟修远被人送回了营帐诊治,而程诺也被程昀带了回去。 皇帝则是沉着脸让人立马前去调查。 程诺虽说自己没有受伤,可毕竟也与野熊搏斗了一番,程昀放心不下,便拜托了林清羽来为她检查。 好在除了一些擦伤,她也确实没受什么重伤。 林清羽和璃书一起留了下了,一是为了陪着她,二也是为了安抚程知熠,他小小年纪,看着自己的母亲一身血污的回来,可是吓坏了。 经过一番救治,翟修远总算是脱离了威胁。 强撑着向萧晗说明了当时的状况,手里抚摸着她当时掉落下的手帕,一时陷入了沉思。 瞧出他的心不在焉,估计他也是无心再回想当时的细节了,萧晗无奈道:“你先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嗯,好。” 萧晗离开之后,翟修远举起手里的帕子轻轻嗅了一下,回想起她当时趴在自己身上隐忍落泪的模样,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她心底果然还是有他的! 嘴角不经意间浮现一抹笑意,只觉得受这一场伤,十分值得。 “快收起你那假模假样的笑,怪恶心人的。”一道带着嫌弃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门口。 翟修远瞬间冷了神色,目光不善的看向来人。 程昀手里拿着一幅的画卷,几步走到翟修远面前来,“你不要以为我姐姐为你掉几滴眼泪,就是原谅你了,你就有机会再来伤害她了。” 翟修远沉着眼眸,冷声道:“我从未想过伤害她。” 程昀勾唇冷笑一声,“无论你有没有想过,曾经你加注在我姐姐身上的那些伤痛都是不可磨灭的。”说着,程昀将手中的画卷打开,径直呈现在翟修远面前。 “你知道他是谁吗?” 翟修远冷眼看着他。 “他叫凌峰,乃是我皇姐曾经的驸马,你可知道我皇姐总是一身白衣是在为谁守孝?” 第178章 看着他脸上渐渐崩裂的神情,程昀只觉得解气,继续又道:“你不觉得熠儿和他长得很是相像吗?你总是待熠儿这么好,该不会以为他是你的儿子吧?” 第94章“都说熠儿长得…… “都说熠儿长得有几分像你, 我倒是完全没瞧出来,不过,你不觉得熠儿和凌峰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吗?”程昀嘴角亲噙几分笑意, 看着他龟裂的神情, 只觉得十分畅意, 继续打击他道:“想必从你开始怀疑起, 就已经查了不少事情吧。可有查到熠儿是几时出生的?” 翟修远冷眉凝视着他, 脸上毫无半点疑惑之色,一看便是已经查得一清二楚的了。 “皇姐是在三年前的六月中跌下的悬崖, 在次年三月被我父皇接回皇宫,四月二十八才诞下熠儿。你可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程昀仰着脖子, 居高临下的问道。 见翟修远不肯接话, 他便又自说自话的说道:“女子怀胎十月, 一朝分娩, 一旦超过了十个月, 多半是胎大难产,一尸两命的下场, 若我没有记错,我皇姐在跌下悬崖之时, 已经怀了有一个月的身孕了吧?” “那又如何?”翟修远沉眸反问道。 丝毫没有被他眼里的狠厉所吓到, 程昀冷笑一声, 继续道:“当然不会如何,我只是想提醒你, 熠儿根本就不是你的儿子,你的那个孩子早就在我皇姐在跌落悬崖之时就已经没了,是你,害死了那个孩子。” “而我皇姐幸得一位好心人相救, 这才保下了性命,其后她与那人相知相恋,两人共同孕育了子嗣也就是熠儿,可惜老天无眼,一场意外夺走了凌峰的性命。” 程昀顿了顿,又道,“可我皇姐不会忘记他,哪怕是我不断给她介绍各种优秀的男儿,她却看都不看一眼,始终忘不掉凌峰,总是一身素色白衣为他守节。” “你说够了吗?”翟修远低声怒吼道,意识到自己失态,他闭上双眼平复了一下,随即再次睁眼看向程昀,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漠,“那又如何?凌峰已经死了不是么?” “你!你当真是无耻。”程昀怒瞪着他。 “无耻?我讨好自己的妻子,何来的无耻?” “她早就给了你和离书,又已经改嫁,并且跟别人连孩子都有了,算你哪门子的妻子?” 翟修远冷呵一声,“我从未收过什么和离书,官府造册上,她仍是我的妻子,她既是我的妻子,熠儿自然也是我的孩子。” 程昀险些被气笑了,他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妻子?若我没有记错,你们大周登记在册的靖王妃是叫纪诺禾吧!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吗?我的皇姐,蜀国的嫡长公主,她名叫程诺,驸马名为凌峰,与你翟修远没有半点干系。” 看他沉着脸说不出话来,程昀翻了白眼,收起画卷转身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扭头看着他又道,“熠儿的父亲不是你,没有人可以怀胎十二个月,我皇姐已经开启了一段新的人生,你若还有点良心,就不要再去打扰她。”沉声说完,程昀便径直出了他的帐篷。 掀帘而出,程昀停住了脚步,垂眸看了眼手中的画卷,余光似乎瞧见有人在偷窥,程昀凝眸望去,去只见一片绯色的衣角消失在营帐之后。 一个眼神给了跟着的暗卫,程昀握紧画卷,提步离开。 “我听得千真万确,蜀国的那个程诺就是当初的纪诺禾。”玉珍拦住康郡王,恳切的说道。 康郡王斜眼瞥她,有些不耐烦的说道,“那又如何,你都能摇身一变成为我玄国的公主,她成了蜀国公主又有什么可稀奇的?” “可……” “玉珍!” 康郡王忽然冷了脸色,仅仅只是冷眼看着她,便让她觉得惊惶不已,冷汗布满了额头,玉珍惊恐的看着他, “不要忘了你此行的目的?你擅作主张改了联姻的对象,本王念了痴心一片,也破例允了,难道如今不过来了个蜀国公主,你便怯了?若是坏了陛下的大计,玉珍,你可承担得起?” 身体不受控制的开始轻颤,玉珍惊恐的看着康郡王,咽了咽口水,勉力回道:“玉珍,不敢忘。” 康郡王脸上重新挂起了一道温和的笑意,只是那笑意并不达眼底,轻抬起玉珍的下巴,“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可要抓进了。” “是。”玉珍被迫仰头看着康郡王,微微颤动的瞳孔中,尽是恐惧。 林清羽和璃书一直留在了程诺的营帐中陪着程知熠玩耍。 忽然门帘被人掀起,一道高大的人影出现在了几日面前。 “舅舅。”程知熠猛地起身扑向程昀的怀中。 程昀笑着弯腰将他抱起,却是有些心虚的不敢看程诺。 “他的伤势如何了?”程诺只一眼,便知道他去了何处,甚至还能大概猜出他说了什么。 “皇姐~” “他毕竟也救了我一命,关心他的伤势,不是在情理之中么?”程诺垂头把玩着程知熠的小玩具,淡淡的说道。 程昀尴尬的笑了笑,“哈哈,也是,太医说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将养几日便好了。” “是么,那便好。” 程昀歪头仔细的看了她一眼,确实没在她眼底发现什么异样,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却是欲言又止。 第179章 璃书在一旁左右晃着脑袋,实在不懂他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再观清羽一副了然的模样,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还有这位蜀国公主,她给人的感觉实在太过熟悉,就好像曾经的纪姐姐一样。 看出他们姐弟俩似乎有话要说,林清羽起身主动道:“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程姐姐受了惊吓,也早点歇息吧。” “好,那你们慢走。”程诺微笑着道。 两人一出了营帐,璃书便迫不及待的拉住了林清羽的袖子,一脸认真的问道,“清羽,你真的不觉得这位公主有些眼熟么,而且,我总觉得她有些怪怪的,尤其是方才,你说他们到底是在打什么哑谜啊?” 这下换林清羽有些意外了,虽说程姐姐她还带着面纱,可方才她们几人一起陪着熠儿玩耍的时候,也并没有特地避开或者隐瞒些什么,一如当初的熟稔,璃书她竟是没有发现么? 敛了敛眉,林清羽微笑的看着她,“你既觉得她眼熟,那么你觉得她和谁长的像?” 璃书皱着眉头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她一直带着面纱,我也看不太出来,只是觉得她的眉眼像极了当初的纪姐姐。” 林清羽欣慰的松了口气,总算是还没有迟钝到无可救药,“你是不是还觉得靖王爷待她的态度也有点奇怪。” “是啊,你也发现了,自从纪姐姐失踪后,你看他和那个女人靠近过,可自从这个公主来了,翟大哥不仅重新会笑了,甚至还跟她同乘一骑,虽说是情况紧急,可这也太奇怪了,你说他该不会是太过思念纪姐姐,把跟纪姐姐长得有几分相似的蜀国公主当做替身了吧?” 看着她一脸认真推测的模样,林清羽无语的抽了抽嘴角,从前怎么就没有发现璃书还有这么丰富的想象力呢,该不会是什么时候偷偷看了她的话本子吧? “既然都已经想到这么狗血的情节了,你怎么就没有想过,或许程姐姐就是曾经的纪姐姐呢?” “哈哈哈,清羽你在说什么呢,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这怎么可能呢,纪姐姐是反贼纪苍的女儿,而程姐姐可是蜀国的公主,这两人身份天差地别,怎么可能回事同一个人呢,我就跟你说叫你少看一点话本子吧,你看,这么离谱的事,你都想得出来。”璃书捂着肚子笑得夸张。 林清羽抽了抽眼角,忽然就不想解释了,算了,就让她蒙在鼓里吧,哼! 秋猎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各家子弟每日都是满载而归。 林清羽对打猎没什么兴趣,除了第一日进林子玩了玩,后面就再也没有拿起过弓箭。 不过每日晚上的篝火晚会,她倒是都参加了。 今日璃书伙同几个小伙伴,竟是列了一头老虎回来,一回来便兴高采烈地拉着林清羽要去烤肉。 将最肥美的几块肉以及一张完整的虎皮进献给皇帝之后,璃书可是得了皇帝的好一番夸奖。 “哈哈哈,不愧是我大周的好儿女,勇猛果敢,将门虎女,当之无愧,阿陵能有此女,当真是好福气啊,若你是个男儿,我大周定是能再添一员猛将。”皇帝大笑道。 “真的吗?陛下,其实只要你愿意,璃书也可以上战场当猛将的。”璃书两眼亮晶晶,满怀期待的说道。 “哈哈哈,你有这份心自是好的,不过你小小年纪,若朕真把你送去了战场,这怕你父亲就要捏着拳头来跟朕理论了。” 听出陛下这是婉拒了的意思,璃书鼓了鼓腮帮子,虽然遗憾,却是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随后又笑着转移了话题:“清羽还带了一种秘制酱料,用来涂抹在烤肉上非常美味,一会儿我们烤好了,再送来给陛下和皇后姑母品尝。” “好啊,朕期待着你们的手艺。” 璃书回到烤架旁时,萧晗和林清羽已经架好火,开始烤起了肉,一个负责刷酱烤肉,一个负责递东西,全程配合的很是默契,可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璃书歪了歪头,总觉得这两人最近也是怪怪的,尤其是清羽,似乎总是眼神躲避着表哥,难道表哥最近又得罪清羽了。可他却又是神色如常的对待清羽。 还没等她上前询问,却是见南玄那边忽然传出了一阵骚动。 “怎么了,这是?”璃书来到林清羽身边,疑惑的问道。 萧晗皱了皱眉头,立即让人去打探,还未等打探的人回来,却是听旁边的魏述凑了过来,“听说好像是那位玉珍公主不见了,康郡王担心她出意外,正大张旗鼓的张罗人去找呢。” “玉珍公主不见了?半个钟头前,我还见到她鬼鬼祟祟的往东面那片营帐去了呢?”璃书道。 魏述却是看好戏似的笑了笑,“你说巧了么这不是,靖王爷的营帐正好在东面呢!” 林清羽皱了皱眉头,扭头朝程诺望去,只见她同样敛着眉,脸色有些不大好看,而她身边似乎没有程昀的身影。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啊!” 一道凄厉的惨叫声传来,众人脸色一变,好像是玉珍公主的声音。 第95章众人循声一路查探过…… 第180章 众人循声一路查探过来, 发现那一声惨叫正是来自靖王翟修远的营帐。 萧晗领着众人在门口停下,隐约能听见里面传出的粗喘声,萧晗伸出去的手顿住, 余光瞥见跟了过来的程诺, 一时间却是犹豫了。 “太子殿下, 玉珍的惨叫声, 确定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如今玉珍她生死难料,你不打算进去查探一番吗?若是你不想进去, 那便让开,我国公主的安危就由本王亲自来确认。”康郡王上前一步, 打算直接闯进去。 萧晗偏头瞥他一眼, 凛声道:“康郡王稍安。”随后便推开了大门。 众人跟着萧晗一齐进入营帐中, 却是被眼前一幕惊到了。 只见摆放在门口的屏风已经被推倒在地, 更是有衣衫凌乱散落一地, 再往里一瞧,却见玉珍公主只身着一件肚兜倒在地上, 脸色惨白一片,似已经没有了气息。 “玉珍!”康郡王几步上前, 迅速将自己的外袍解下盖在玉珍的身上, 随后伸手去叹她鼻息, 竟是已经气绝,他转头悲愤的瞪向床榻上同样衣衫凌乱的那人。 床榻上的男子同样衣衫凌乱, 不过好在还留着里衣,满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粗中的喘着气,意识似乎已经有一些模糊, 察觉到有人进来,他抬头看了眼,却是无力起身。 “昀儿!”程诺上前一步,看着他这幅模样,担忧不已。 “皇姐,我没事。”程昀强撑着宽慰她道。 从一入屋来,林清羽便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异香,皱着眉头上前去确认玉珍确实已经死了,随后才来都程昀身边为他检查。 伸手想为他诊脉,确实不想被他一把抓住,直往自己唇边送去,“热,我好热。” “你,” “昀儿,快放开清羽。” 见他一副迷离放荡的模样,萧晗眉心蹙起,直接给他点了穴,防止他再动。 “从他的反应,以及营帐中弥漫着的香味来看,应该是银合香。”林清羽看着满脸忧色的程诺,轻声道。 “银合香?” 林清羽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各异。各自在脑海中,脑补了一场大戏。 这里是靖王翟修远的营帐,如今他身负重伤,留在帐中养伤,自是不会弄来这银合香,而玉珍公主在大殿之上主动求亲的事才过去没有多久,如今又衣衫不整的死在这里。真是好一桩艳色绯闻,只是这靖王究竟去了哪里,蜀国太子程昀又为何会中药出现在这里。 玉珍公主又究竟是死于谁之手? 银合香药性强烈,一看程昀的状态就是还没有解毒,若是不能及时解毒,只怕是会爆体而亡。 林清羽看了眼萧晗,他立马就明白了她想做什么。 “程姐姐,他的毒若是不解,只怕是会危及性命,解毒之法有二,其一,找一名女子来为他解毒,其二,我以银针为他解毒,如此,却也只能解去四成,之后还需得用冷水泡澡,只能等他自己慢慢熬过去,你看该如何?” 原本或许还不明白银合香是什么,如今听清羽这么说,她立马便明白了,程诺紧锁着眉头,看着满头大汗,痛苦得几乎已经要失去理智的程昀,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没有过多的时间让她犹豫,程诺只思考了片刻便看向林清羽,郑重道,“清羽,那便麻烦你了。” “程姐姐放心。” 萧晗已命人暂且先将玉珍的尸体送回她自己营帐,暂且安抚好康郡王之后,又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程诺陪在林清羽身边,看着她为程昀解毒。 翟修远还不知去了何处,南玄的公主又死在了大周,且目前看来,凶手极有可能是蜀国太子程昀,看了眼躺在床上已经意识不清的程昀,萧晗闭了闭眼,此事,只怕不能轻易解决了。 萧晗带着人出了营帐,立刻着人去找翟修远,而自己则去了皇帝的营帐,禀明事情的经过,以及为后续可能引发的一系列事做商讨。 如今她扎针的手法已经很是熟练,让萧晗帮忙剥去他的上衣之后,还未等人看清,她的银针便已经落在了程昀的几处穴位之时。 待时间差不多了,便又马上命人将他丢进了盛满冷水的浴桶之中。 “要不断的给他加冷水降温,待面色恢复如常,便是已经解毒了。”林清羽吩咐道,随后收拾好自己的银针,打算离开。 “清羽,”程诺忽然叫住了她,“你可是要去阿晗那里?” 林清羽转身看着她坚毅的目光,点了点头。 “我与你一同前去。” “可程昀他……” “有暗卫会看着,不会有事的。” 林清羽只好点了点头,带着她一同前往主营帐。 玉珍的死亡意味着什么,众人心知肚明。 而已经被拉入局中的蜀国,自然是要第一时间掌握各国的态度。 身为太子的程昀还未清醒,那便只能由她来代表蜀国了。 来到主营帐,帐中已经站了不少人。 太子萧晗,方才还不见踪影的靖王翟修远,大周的诸位重臣,南玄的康郡王,以及西羌的炎赫将军及国师。 第181章 “玉珍身死靖王帐中,靖王却不在自己的营帐,反倒是蜀国的太子出现在了那里,大周就不打算给个说法吗?” 仵作已经为玉珍公主验完了尸,检查结果显示,玉珍乃是被人一脚踹中的胸口,肋骨断裂刺破肺部,导致窒息而亡。 而踹中玉珍的,正是蜀国太子程昀。 “贵国公主自己偷偷摸摸的潜入别人营帐,被当成贼人误杀了,这关我大周何事?”大周一臣子道。 “这围场之中,戒备森严,试问又谁敢擅自闯进来,便是玉珍失了礼忘记通传便直接进入靖王的营帐,何至于下如此重的手,取她性命?” “习武之人,戒备心强些,说到底还是贵国公主擅闯靖王营帐导致的,发生这样的悲剧,我等深表痛心。”另一名官员道。 方才靖王已经解释清楚了,在玉珍公主过来之前,他便已经带着随从去了南山采野花去了,虽不知道他为何要拖着伤躯去采野花,但已经足以证明玉珍的死完全与靖王无关了。 如此一来,虽说玉珍公主是死在了大周,却也与大周的关系不大。 只是这蜀国毕竟与大周交好,多少还是要护着点的。 更何况,如今大周国富兵强,难道还惧怕它一个小小的南玄不成? “你们的意思是完全不打算为此事负责是吗?”康郡王沉着脸,厉声质问道。 “既然不是我大周的过错,自然无需负责。” “你们!”康郡王咬牙怒道。 “人,毕竟是死在了大周的土地上,朕感念尔等伤怀悲痛,愿赠卿上等金丝楠木棺材一副,再赠与白银五千两,康郡王便将人带回去好好安葬吧!”一直沉着脸没有说话的皇帝却是忽然开了口,语气不容置喙。 “你们欺人太甚!”康郡王甩袖而去,在门口遇见赶过来的程诺和林清羽,便又停下,狠厉的说道,“你的好弟弟弄死了我国的公主,且等着吧,我大玄的铁骑,必定踏破你蜀国的每一寸土地。” “贵国的公主自己偷鸡摸狗的下药欲行一些下三滥的苟且之事,致使我皇弟受伤,神志不清,这才伤了玉珍公主性命,不知康郡王究竟是哪里来的脸,怪罪到我皇弟身上,如此厚颜无耻之辈,难道我蜀国还会怕你们不成么?”程诺冷声道。 “好啊,待到蜀国国破之时,我倒要看看公主还能不能如此嘴硬!”康郡王厉声道,随后便甩袖离开。 从康郡王的这一系列反应来看,战争只怕是不可避免了。既然如此,也就不必好言好语去跟他多费口舌了。 只是…… 程诺看了眼营帐内高坐龙椅的大周皇帝。 蜀国虽富庶,地理位置浑然天成,易守难攻,可兵力到底欠缺,或许得求大周出兵相助了。 “清羽,谢谢你陪我过来,接下来的事,怕是只能靠我自己了,你先回去吧!” “程姐姐!”林清羽担忧的看着她。 营帐之内是各大重臣,她自然是不能留下了听他们商讨了。 只是程诺她孤身一人,那些老家伙沉淫官场多年,她只怕程姐姐她会吃亏。 “放心吧,我可以的。” 便是担忧,她却也毫无办法,只能担忧的看着她,“好,程姐姐,我相信你。” 抬眸看向就站在萧晗身边的翟修远。林清羽神色复杂,如今,也只能相信他们了。 程诺深吸了口气,提步坚定的走入了营帐之内。 “蜀国公主程诺,参见皇帝陛下!” 林清羽收回了视线,转身离开。 银合香药性霸道,便是用冷水解了毒,对程昀的伤害却也不小,还得再为他开药调理。 若是真的要开战…… 林清羽摇了摇头,若真的又要开战,她无法上战场杀敌,便也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情,尽力的去保护她所在乎的那些人了。 脑海中思考着准备的药材,林清羽沉着脸回了自己的营帐。 第96章天启十二年九月十九…… 天启十二年九月十九, 原本该为期八日的秋猎提前结束,南玄愤而离去,甚至连玉珍公主的灵柩都不愿意等一等, 匆忙离去, 蜀国公主留在主营与大周皇帝不知达成了什么协议, 在南玄离开后的第三天, 带着太子程昀也返回了蜀国。 而西羌也在之后的第五日, 不急不缓的启程回了西羌。 从围猎场回来,林清羽便一头扎进了太医院。 金疮药, 风寒药,解毒丸, 麻沸散…她能准备的不多, 却也只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清羽, 也不一定会牵连到咱们吧, 何必如此着急准备这么多呢?”看着她忙碌的身影, 璃书有些不解。 林清羽摇了摇头,“南玄显然是有备而来, 早些备着,总比临到头了再来匆忙准备的要好。” “可你怎么就确定, 战火一定会蔓延到咱们这儿来呢?”璃书仍是不解。 林清羽抬眸看向她, 问道:“你可知那玉珍的真实身份是谁?” 璃书皱了皱眉头, “不是南玄皇帝收的义女吗?” 第182章 “是,却也不全是, 她还有一个身份。” “还有一个身份!?”璃书惊问道。 “是的。”林清羽绕到璃书身后,长架上取出一个盒子,将盒子打开递给璃书。 璃书疑惑的接过,待看清里面的东西, 差点没把盒子给丢出去,“清,清羽,这是什么?” “如你所见,是一张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璃书震惊得提高了音量,引得太医院的其他众人,纷纷抬头看了过来。 “嘘!”林清羽示意她安静,随后才解释道:“南玄离开得匆忙,不是没有将玉珍公主的遗体带回去么?鸿卢寺不知该如何处理这具尸体,便将遗体交给了大理寺,想让他们想些法子让尸体可以存放得久一点,以防后面南玄想起还有具公主尸体遗落在外,来找麻烦。” 林清羽顿了顿,又问道,“你可还记得大理寺的特等仵作王栩?” “记得,被称为在世小宋慈的那个嘛!” 林清羽点了点头,接着道:“王栩在接收了尸体之后,便对尸体例行做了一番细致的检查,也亏得她心细,发现这位公主的面皮似乎有异,可用尽了方法也无法将这张面皮完好的剥下来,便让我过去帮忙看看,经我仔细研究之后发现,用于粘合这张面皮的药物中,主要使用的一味药乃是蟾月莲。” “蟾月莲?” “是,蟾月莲只生长在西境的高山之上,对生长环境要求极高,十年才开一次花,其花朵通体雪白,犹如冷月,可其枝叶及其花瓣上却布满大小不一的疙瘩,好似□□的表皮,因此得名蟾月莲,若是将其碾碎过滤,再混以其他草药,便可得到一种细腻平滑,粘性极强却又对皮肤不会造成任何损害的的药汁。而这玉珍公主的人皮面具正是用此中药汁覆在面上的。” “而蟾月莲只在西羌境内才有生长,又因其稀少珍贵,一般只有王室成员才又资格采用。”林清羽道。 “可这只有西羌皇室才能使用的东西,却是出现在了南玄公主玉珍的脸上!”璃书惊讶道。 “是的,而且,你可知道玉珍面具之下的真是身份是谁?” “是谁?” “江东太守秦梁之女,靖王表妹,秦晚。” “秦晚?可是她三年前不是……”想到三年前的事情,璃书却是忽然顿住,说不出话来。 “是的,三年前,秦晚勾结逆王手下乱贼,构陷靖王妃,事败之后被关押入天牢,可后来天牢失火,却是并没有找到秦晚的尸首。” 璃书忽然拍了拍自己的头,她怎么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转不过来了? 等等,秦晚就是玉珍公主,玉珍是南玄的公主,可南玄的公主却使用了只有西羌王室才能使用的蟾月莲。而秦晚曾经又勾结了逆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秦晚怎么就会变成南玄国的公主呢? “别敲了,再敲就更傻了。”看着她头大困惑的模样,林清羽无奈地笑了笑,“你不用想为什么秦晚回变成南玄的公主,你只要知道,西羌怕是早就与南玄勾结在了一起,此次西羌派出使者来朝,想来更是没安好心,他们原本估计是想让玉珍嫁给景晗哥哥,计谋未成,玉珍又意外死于蜀国太子之手,正好给了他们发挥的理由,你且看着吧,战火一定会蔓延到大周来的。” 太医院众人在听完林清羽的一通分析之后,俱是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随后便埋头更加努力的开始配药了。 璃书陪着林清羽配好药从太医院出来,却是正好碰上了从御书房议完事出来的诸位大臣,不好直接撞上来,两人便留在原地的树荫下等了一会儿,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两人正打算出去,却是听见萧晗有些着急的声音。 “修远,你要去做什么?” “阿晗,别拦我!”翟修远竭力压制着临近爆发的情形,沉声道。 “修远,你冷静一点。”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南玄已经攻破府宣,程昀战死,以如今南玄的战力,只怕是不出半个月,便可攻进武都,帝京沦陷,你觉得她还能活吗?”再也无法控制内心的焦灼,翟修远怒吼出声。 “程昀战死了?”璃书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向林清羽。 林清羽看向前方的双眼,瞳孔轻颤,同样是惊骇不已,那个如此鲜活的少年战死了? 看着翟修远眼中透露出来的癫狂,萧晗厉声质问道:“陛下还未觉得派兵驰援蜀国,你只身一人前去,又能改变什急么?” 他是大周的臣子,皇帝还未下令,他便要只身前往蜀国,他可知道这样的行为意味着什么? 翟修远沉默了,他静静的看着萧晗。 这样的行为意味着什么,他怎会不知,可他已经不能再等了。 翟修远沉着声音开口道:“我不能再失去诺禾了,三年前,她蒙受冤屈的时候我没有在她身边,她伤怀难过的时候我也没有在她身边,她绝望落下悬崖的那一刻,我更是没能及时救下她,阿晗,我已经不能再一次承受失去她的痛苦了。没有了她,我活不下去的。” “修远!” 第183章 翟修远扯开了萧晗抓着他的手,看了眼身后紧闭着的御书房,“修远愧对陛下,若有幸还能活着回来,千刀万剐,臣也甘愿承受。” “修远!”看着翟修远决绝离去的背影,萧晗急吼出声。 看着他丝毫没有停顿的背影,萧晗更是气得想冲上去给他一拳。 “表哥,那个蜀国的太子程昀真的战死了么?”璃书没有忍住,径直跑到萧晗面前急切的问道。 先前一起在围场打猎的时候,他们明明还一起比试过的,他怎么就死了呢? 萧晗冷着脸垂眸看她,抬眸发现站在不远处的林清羽,抿了抿唇却是没有说话。 “还有方才翟大哥是不是还提到了诺禾?为什么他要这么说,纪姐姐还活着?难道她就在蜀国吗?”璃书问道。 萧晗此时有些不耐烦,正打算随便找个理由打发她,却是见林清羽也走了过来。 “什么时候的事?” 萧晗叹了口气,他本不想让清羽为此事忧虑的,从很早以前开始,她似乎就对诺禾的事极为上心,若是让她知道了如今诺禾的处境,她只怕要担心得连饭都吃不下。 “五日前,南玄攻破府宣,程昀领兵出征,结果被一箭穿心而亡。” “府宣城破,南玄便可直指蜀国京师武都,蜀国已经危急存亡了,对吗?” 萧晗点了点头。 “那纪姐姐!?”林清羽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是这样的,不应该这样的,原著中,纪姐姐明明没有遇到这样的危险的? 璃书疑惑的看着林清羽,纪姐姐? 再回忆过往她们相处的点点滴滴,以及先前清羽的提醒。 莫非那位公主就是三年前失踪的纪姐姐? “我们真的不能出兵驰援蜀国么?”林清羽慌乱的问道。 “清羽!”不忍看见她眼底的难过与失落,萧晗叹了口气,还是轻声解释道:“父皇是有意出兵驰援蜀国的,只是兵力一时还无法完成调配,时机尚未成熟。” “真的么?那时机什么时候回成熟?”也顾不上那些不重要的疑惑了,璃书闻言,激动的问道。 萧晗伸手摸了摸林清羽的脑袋,叹道:“放心吧,我会尽快说服父皇的,定不会让诺禾有事的?” “景晗哥哥~” “届时若是开战,只怕要耗费不少金疮药,上回清羽给的那些金疮药效果极好,只怕要劳烦清羽再多备一些了。”萧晗眉心舒展,尽力用着平常的语调平静的说道。 林清羽深吸了口气,用了的点了点头,“嗯,我一定会为你备下足够的金疮药的。” “那就有劳了。”萧晗笑了笑,“我还有事要去处理,你们也先回去吧!” “表哥~”璃书还想再说点什么。 “听话!快回去吧,”萧晗难得柔声道。 “璃书,我们先走吧。”林清羽拉上了璃书往回走,走出几步却是又顿住,扭头看向仍停留在原地的萧晗。 察觉到她看过来的目光,原本沉下的脸色,却是又立马转为柔和,温和的目送着她离开。 林清羽收回了视线,抿了抿唇,拉着璃书离开。 直到两人走远,萧晗才沉下脸来,眉心紧锁着看了眼御书房,随后提步往东宫而去,他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修远去送死的。 第97章林清羽怀里…… 林清羽怀里揣着她还需要的药材清单, 匆匆忙忙的往春意堂而去。 虽说各种稀奇珍贵的药材基本都能在太医院找到,可太医院的药材储备量有限,而此次她为军队的准备的各种药丸用量巨大, 太医院一时无法供应, 而用于制备的止血膏的药材还缺了一味蒲黄, 她打算去拜托母亲帮忙采购。 经过这些年的打拼, 从孑然一身的女子, 一跃成为大周第二的商人,凭她这些年积累的人脉和财力, 定然可以在短时间内将这些药材备齐。 林清羽匆忙跑到春益堂来,正打算进去找她目前, 余光确实在在隔壁的华锦阁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人竟会凑到一起, 林清羽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退回来再确认一遍, 站在华锦阁内相谈甚欢的那两人确实是秦昭昭和梅岁寒。 林清羽眯了眯眼, 这两人怎么会在一块儿? 面对这门口的秦昭昭抬眸间发现了停在街上林清羽,抬手向她打了招呼。 “清羽姐姐, 这个时辰你怎么会在这儿?可是来找干娘的?可干娘这会儿已经出城去了。” “母亲她出城了?什么时候会回来?” 春意堂是林清羽母亲所开的脂粉点,效仿了梅岁寒的华锦阁, 也分了两层楼, 一楼为平民价, 二楼则专卖给各路贵人。 接着华锦阁的东风,又凭借着品质已经品种的保证, 短短不过几个月,春意堂的生意就已经步入正轨了,又因为秦舒将许多生意都渐渐搬回了京城,因此她总是忙得不可开交。 “干娘没说, 不过她是去西郊的庄子查账去了,可能至少也要后日才能回来。” “后日?”林清羽皱了皱眉头,战事一触即发,多拖一日,能制备的药就更少。 “小丫头,你匆忙而来,所谓何事啊?”大冷的天,梅岁寒摇晃着一把折扇,笑着问道。 第184章 林清羽抬眸看向他,忽然眼睛亮了亮。几步来到两人面前,也没空去探究他为何会跟秦昭昭站在一起聊天了。 “咳。”林清羽掩唇轻咳了一声,抬头一本正经的看向梅岁寒,“梅庄主,你可还记得,五年前,我曾救过你一命,那是你曾答应,日后我可以向你提出三个要求。” 梅岁寒觉得有些好笑,忍俊不禁地直接打断了她,“行了,你想要我答应你什么,直说便是,不用忆往昔了。” 林清羽脸颊上泛起一片微红,多少有些不大好意思,底气不足,掏出口袋里的小狐狸玉坠递给他,小声的开口道,“此前为了求的还灵丹,我已经用掉了一个,先在我就提第二个要求。” “你说。” 一旁的秦昭昭在看到林清羽拿出的这没小狐狸玉坠时,却是有些恍惚。 “我想要你傍晚准备一些药材,明日就要备齐。”林清羽将手里的单子递给他,药材明目以及数量都已经清晰的罗列在了上面。 “不要去全部用上等的,只要要保证没有次品,可能备齐?”见他低眉认真的看着手上的单子,想着他毕竟也是一个商人,林清羽又补充道,“到时候我可以将够没这些药材所用的费用全都补给你,当然得是按原价。” 梅岁寒抬起头来,却是无奈额笑了笑,“还说我是奸商,我瞧着你倒是也挺有做奸商的潜力,按原价,我所耗费的人力,物力难道不用算工钱吗?” 林清羽皱了皱眉头,正欲开口,却又听他道,“跟你开玩笑的。” “我哪儿敢跟你收钱啊,狐狸玉坠都拿出来了,我又岂敢不答应?”梅岁寒晃了晃手里的单子,“明日辰时,定然给你全部备齐。” 林清羽转阴为晴,脸上绽放出一抹笑意,忽然觉得他看起来顺眼了不少。 梅岁寒拿着单子办事去了,林清羽解决了一桩难事,也觉得轻松了不好,转头却是瞧见秦昭昭看着梅岁寒离去的背影,眸色深沉。 林清羽蹙了蹙眉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昭昭你怎么会来找梅岁寒呢?” 瞧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她该不会是看上梅岁寒了吧? 秦昭昭收回了视线,眼底却仍浸染着几分复杂,没有直接回答林清羽的问题,而是看向了她还拿在手里的赤红小狐狸玉坠。 “清羽姐姐,你能告诉我,这枚小狐狸玉坠,你是从哪里得来的么?” “你说这个?”林清羽举起手里的玉坠,对于她这样的反应,颇为疑惑,不过还是耐心的解释道,“方才不是说四年前我曾救过梅岁寒一命么,那时他说为了报恩,愿意答应我三个条件,这没玉坠便是信物,只要拿着这没玉坠,便可以去找他兑现程诺。” “这枚玉坠是梅庄主给你的?”秦昭昭似乎还有些没缓过神来,看向梅岁寒离去的放心,眼中尽是林清羽所看不懂的复杂情愫。 她究竟怎么了? “可是这枚玉坠有什么不妥之处?”林清羽问道。 只见秦昭昭摇了摇头,眼中尽是蓄满了泪水,“没有,这没玉坠没有什么不妥,对不起,清羽姐姐,有些事我可能还需要去确认一下,晚一点我再来找你好么?” “好。”看着她眼中流露出的几分激动,几分喜悦,以及害怕与迷茫林清羽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送走了秦昭昭,看着她魂不守舍的背影,林清羽垂眸看了眼手中的玉坠,若有所思。 “昭昭!”林清羽忽然出声叫住了秦昭昭。 提步来到她面前,看着已是泪流满面的她,“你……” 秦昭昭用袖子胡乱的擦去眼泪,“我没事的,清羽姐姐,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林清羽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无奈轻叹了口气,林清羽开口道,“昭昭,无论你与这么玉坠有着怎样的渊源,我要提醒你的是,梅岁寒此人决不像他表面看上去的那样简单,你要多加小心。” “清羽姐姐……”秦昭昭泪眼婆娑的看着她,回想起当初的那一场灾难,秦昭昭神思一顿,随后还是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姐姐放心,我会的!” 目送着她离开,林清羽重重的叹了口气,随后转身回了太医院。 第98章回到皇宫时,天色已…… 回到皇宫时,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看着映衬在夕阳之下的重重宫殿,林清羽却是忽然有些迷惘。 药材不齐, 她这会儿也无法继续去制药, 慢悠悠的晃着, 不知不觉间竟是走到了东宫。 看着灯火通明的书房, 林清猛然回过神来, 怎么走到这儿来了? 本打算转身离开,可迈出去的脚却是迟迟未动, 他这会儿在做什么呢?如今形势紧张,身为太子的他想必很是忙碌吧! 也不知道他这会儿吃饭了没有? 脑海中忽然又浮现出那日在林中, 他情深告白的模样, 林清羽猛地晃了晃脑袋, 摇散了那副画面, 可一抹红晕却是不受控制的染红了脸颊。 “清羽, 你在这儿站着做什么?” “景晗哥哥!”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林清羽猛地回头, 瞧着萧晗那张疑惑的脸,吓得她猛地后退一步, 一脸惊恐的看着他。 第185章 “做什么吓成这样?”已经好几日没有见着她了, 萧晗伸手想如从前那样摸一摸她的头, 却不想她却是下意识地躲开了。 萧晗的手顿在空中,两人静静的看着对方, 一时陷入了沉默。 林清羽眨了眨眼睛,不知为何莫名有些心虚,她小心翼翼的开口,“那个, 我不是……” 萧晗垂眸看眼自己的手掌,平静的将手放下,随口问道,“来找我什么事?” 看着他一如往日般平静无波的双眸,林清羽忽然垂下了头,心里前所未有的慌乱,却又不知从何乱起,低着头,她小声道,“也没什么事,只是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来了。你若有事就先去忙吧,我这就回去了。” 走着走着就走到他这儿来了?所以这是她下意识的行为么?嘴角浮现一抹笑意,萧晗垂头温和的看着她。 林清羽提步打算离开,绕过他时,不想却是忽然被他抓住了手腕。 下意识的抬眸看向他,眼中尽是困惑。 萧晗深深地注视着她,眉眼间染上了一抹笑意,“你才从宫外回来,想必是还没有用晚膳,正好我也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清羽可愿意留下了陪我用完了晚膳再回去?” “你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林清羽的注意力落在他饿了一天的事上,担忧的看向他,他总是这样,一忙起来就顾不得吃东西了,长此下去,身子可怎么受得了。 “是啊,这会儿饿的不行了。”萧晗揉着肚子,带着笑意的双眼中,流露出了几分可怜,“走吧,晚膳已经备好了,反正你来都已经来了,就这么回去,岂不是白跑一趟?你说对吧。”说着,萧晗便牵着她的手,只将将她带进了东宫。 “等……” 等林清羽回过神来,她已经跟萧晗一起坐在了餐桌前,随着一道道美食摆上桌来,林清羽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罢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反正都已经来了。 说起来,她们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在一起吃过一顿饭了。 林清羽端起碗,抬眸看向他,从前熟悉的那张脸,如今已经完全脱去了稚气,俊朗的五官搭配着独有的气质,不说话的时候,确实担得起郎艳独绝四字,也难怪京城中的少女们都将他当做梦中情人。 平日里最爱的松鼠桂鱼却像是没了往日味道,林清羽忽然便觉得有些不开心,哼,招蜂引蝶。 关于她的情绪变化,萧晗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挑了挑眉,不明白她忽然间这是怎么了? “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没,没有。”林清羽猛地摇了摇头,抛去脑袋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抬眸看向萧晗。 萧晗看着她的动作有些失笑哑然,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景晗哥哥……” “嗯!” “蜀国如今的形势……”林清羽有些犹豫着开口,以蜀国的兵力,若没有支援,只怕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可如今除了大周,又有谁还愿意出兵协助蜀国呢?可始终未听说派兵的事情,这几日,她总是焦虑不已。 好不容易才活着回来,程姐姐如今是否没事? 看着她脸上的担忧,萧晗夹了一块鱼肉放入她碗中,宽慰道,“放心吧,前两日父皇已经答应调遣江淮两地的七万兵力,前往蜀国边境,听由修远派遣,随时准备支援蜀国。按照行军路程来算,想来这两日就该与修远汇合了吧。” “真的!”林清羽睁大了双眼,激动的看向萧晗,难怪,难怪都没有听到任何要出兵的消息,原来是打算直接从地方派兵过去。 太好了,这下程姐姐总算是有救了。 看着她欣喜激动的模样,萧晗眼底亦是浮现了一抹笑意,只觉得连日来的疲惫似乎都消减了不少。 “棉棉,”萧晗忽然叫了一声她的小名,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柔情。 “嗯!”仍沉浸在程诺可以得救的喜悦之中,林清羽下意识的应了一声,抬眸看见他眼中的深情,却是忽然哑了声音。 林清羽眨了眨眼,一抹热意悄悄爬上了耳朵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心率却似乎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些失常。 “西羌动作频频,只怕再过不久便要掀起战火了,父皇命我带领五万精兵,前往廊州与慕容将军汇合。” 说不清是咋闻军情要事的担忧焦虑,还是莫名松了口气,心跳渐渐平缓下来,林清羽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不知为何竟是感受到了一丝失落,她目光直直的看向萧晗,“何时出发呢?” “两日之后。” “两日!”林清羽低下头盘算着,梅岁寒要明日才能将药材全部送过来,她们通宵制备,想来应该是能来得及的吧。 “棉棉!” “嗯~”林清羽抬起头来看着他。 萧晗注视着她有些慌乱的眼眸,漆黑的眼眸中浸染着几分忧虑,萧晗却是忽然说不出话来了,无奈的朝她笑了笑,“虽然我很想再赔棉棉一会儿,奈何公务繁忙,时候也不早了,我派人送你回去。” 林清羽蹙了蹙眉头,“景晗哥哥,我……” “嗯!”萧晗笑看着他,耐心的等着她的下文。 第186章 林清羽张了张嘴,却是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脑子里面很乱,可又觉得她若是不说点什么,将来必会后悔的。 深吸了口气,她抬眸看向萧晗,却是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得叹了口气,林清羽低下了头。 萧晗却是笑了笑,开口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林清羽闻言猛地抬头看向他,不是说派人送她回去么? 萧晗起身拍了拍她的头,“正好消消食。” 林清羽眨了眨眼睛,机械的起身跟着他离开。 一路上,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走着。 明明从前总是嫌长的一段路,今日却似乎没有走多久便到了。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福宁宫,林清羽渐渐皱紧了眉头。 “到了,进去吧!”萧晗转身,温和的看着她。 林清羽却是站在原地没有动,闭了闭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抬眸认真的看向萧晗,微笑着道,“景晗哥哥,等战事都平定了,你回来的时候,我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萧晗的深色的眉眼亮了一下,一抹喜悦涌上心间,面上却始终保持着镇静,他垂眸看着一脸认真的林清羽,点了点头,温和道,“好,那我可得尽快平定这场战事。回来好好听听,你要告诉我什么事!” 林清羽皱了皱眉头,“战争可不能玩笑,你可不要大意冒进,还是应该要仔细斟酌思量,严阵以待的。” 萧晗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扬起一个满足的笑,“放心吧,不会乱来的。” 目送着林清羽进了福宁宫,萧晗这才转身疾步回了东宫,路上碰见送东西的宫人,险些没将人给撞飞,吓得宫人还没来得及跪下认错,他的身影便已经远去。 “殿下,您去哪儿了呀?不是说大概一刻钟便到了么,这是到了哪儿呀?我们几个在这儿几乎都快等了半个时辰了!”钟诚抱着城防图,两眼泪汪汪,一脸可怜兮兮的站在萧晗面前指着着他。 萧晗皱着眉头往后仰了些,伸手将他推开,嫌弃的说道,“离我远一点,脏兮兮的。” “殿下~”钟诚这回是真哭了,殿下怎么能嫌弃他呢?难道忘了他们从前一起在泥地里摸爬滚打的日子了么? “行了,钟诚,你就别哭了,你又不是美娇娘,殿下怎么会怜惜你呢?你说对吧,乔言?”魏述笑得一脸揶揄,捅了捅身边的乔言。乔言朝他翻了个白眼。 “行了,别油嘴滑舌了,赶紧开始吧!”萧晗冷眼扫过魏述,吓得他立马站直身子闭上了嘴。 “是。” 林清羽第二日天还没亮就去找了梅岁寒,还在他也不负所望,竟是真的在一个晚上,就将这些药材都备齐了。 命人将药材拉回了太一眼,林清羽带着太医院的人,埋头就是苦干。 定要赶在他们出征之前,将药都备好。 “张院首和林姑娘可在?”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让太医院的众人下意识的停住了手里的活,抬眸看向来人。 “苏总管,下官与林姑娘都在。”张院首理了理衣袖,来到严总管面前。 这可是陛下跟前的总管太监,他怎么会亲自来太医院,莫不是陛下出了什么事?众人面露担忧。 “苏公公,可是出了什么事?”林清羽将手里的东西交给旁边的太医,也来到了苏总管面前。 苏公公面色不算好,可瞧见林清羽,还是舒缓了表情,朝她温和的解释道:“陛下召见,请林姑娘和张院首一起去御书房一趟?” 林清羽和张院首对视一眼,均有些困惑。 “好,烦请苏总管稍等我片刻,我去拿一下药箱。” “不必了,两位请随我来。” “苏公公,可能透露一下是什么事?”林清羽跟上了苏公公,偏头问道。 苏公公却是摇了摇头,“奴才也不是很懂,陛下忽然召见,据说是廊州那边突然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疾病。” “奇怪的疾病?”林清羽皱了皱眉头。 廊州!那不是与西羌接壤的边境么? 第99章御书房内,太子萧晗…… 御书房内, 太子萧晗,新任兵部尚书王彦安、殿前司都指挥使李修永、宰相王攸等一众重要官员皆在,各个神情肃穆, 面露忧色。 林清羽跟在张院首身后, 一起进了御书房。观众人神色, 此前苏公公所说的奇怪的疾病, 只怕不是那么简单, 在场众人,有一半都是武将, 莫非那病已经在军营中传开了? “微臣/臣女参见陛下。” “起来吧!”皇帝的脸色亦是不好,给了苏公公一个眼色, 示意他将桌上的折子递给张太医。 张太医小心翼翼的结果信纸, 凝目仔细阅读, 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张太医看完之后, 便将信纸递给了林清羽, 垂头深思了起来。 林清羽师承天下第一名医李文元,年纪虽小, 却是医术精湛,这些年治病救人也是有目共睹, 陛下既然把她也一起叫过来了, 想必也确实是想听听她的意见。 林清羽快速阅读完毕, 随后又从头到尾的再仔细看了一遍,蹙起了眉心, 神色凝重的看向了张太医。 第187章 “如何,张太医对此有何看法?”见两人都看完了,皇帝开口问道。 张太医抬头看向皇帝,摇了摇头:“此病, 微臣只在奇闻杂记中看过,书中并没有关于此病的救治方法。” 皇帝神色深沉,眸色更冷,散发的威压让在场众人俱是不敢一言。 昨日夜里,廊州传来急报,军中突然爆发一种奇怪的疾病,患者先是意志消沉,萎靡不振,随后便开始陷入昏迷,难以进食,昏迷三到五日之后,却是突然清醒了过来,整个人消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可肚子却是异常隆起,而后整个人陷入癫狂,见人就咬,直到将人撕碎,然后再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而这些陷入疯狂的患者,力大无穷,仿佛不知疼痛,不惧生死,疾病将其弄晕,其醒来之后,也还会继续撕咬其他人,直到生命终止。 林清羽抬眸看向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陛下,我知道这种病。” 时间好像静止了几秒,众人神情惊愕,万万没有想到,所有人听都没听过的怪病,这个小娃娃竟然说,她知道! “并且,我也知道该如何救治。” 宰相王攸轻蔑一笑,“林家小娃娃,事关重大,休要信口雌黄。” 萧晗皱了皱眉头,正要阻止王攸对她的刁难,却听林远忽然开了口。 “王大人莫非是身居高位久了,便开始傲倪一切,连听人讲完话的基本礼仪都不懂了吗?”林远站在角落里,身体站得笔直,面无表情的斜眼看了眼王攸。 “你说什么?”王攸怒瞪着眼,脸色通红,随即注意到皇帝的冰冷的视线,身子一颤,立马躬身朝皇帝道:“微臣惶恐,绝无此意,请陛下明察。” 皇帝的目光淡淡的在王攸身上扫过,随后落在林清羽身上,“林丫头继续。” 林清羽偏头看了眼萧晗,随后才看向皇帝,继续道:“我师父李文元曾经游览天下,记录了各地的奇异病志,其中便有这信件上所陈述的病症。” “若信上的陈述症状所实,那么这些士兵,极有可能不是生病,而是中了蛊毒!” “蛊毒?”皇帝皱了皱眉头,显然对此感到怀疑,“这世间当真有蛊毒?” “是,世间确有蛊毒,只不过却不像话本子中描绘的那么神乎其神。所谓蛊毒,多半是将各类毒虫放入密闭容器之中,让其在容器中厮杀,一段时间后,取出容器内仍存活的毒虫,稍以炼制,便就成了蛊毒,蛊毒种类繁多,效用也不尽相同,而信件中所描述的这类蛊毒,名为虫蚀,只不过,用于豢养虫蚀的毒虫,全都是生长在潮湿阴暗,满是瘴气的沼泽之地,而将其大费周章的迁移到旱多雨少的廊州,绝非易事。” 众人闻言又是一诧,紧锁着眉心,心中各自有着不同的猜想,凝眸听着林清羽又道, “将虫蚀的幼虫或者虫卵投入人体当中,待其慢慢长得,便可吞食人体精血,使人萎靡不振,陷入昏厥,等到其在人体内彻底长大,释放的毒液,便会使人陷入癫狂,疯狂的撕咬人,直到宿主生命耗尽,虫蚀便会在人体内消亡。” 众人听完,不禁泛起了一阵恶寒,世间竟真有这样恶毒之事。 如此阴狠下作的手段,究竟是什么人在幕后操作? “可有解蛊的办法?”皇帝沉声问道。 “有,开膛破肚。取出蛊虫。”林清羽严肃认真的回道。 “开膛破肚?”王攸惊道,这与杀人何意? 考虑到还有个整日就会断章取义,一肚子心眼,天天告状的御史林远在侧,王攸到底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 王攸的疑惑也是众人的疑惑,看着大家质疑的神色,林清羽并没有恼怒,耐心解释道,“虫蚀进入人体后,会寄居在人体的肠道之中,只有破肚取虫,方有一线生机。” 张太医闻言却是认真的思考了起来,古籍中,却是记载了割皮解肌、诀脉结筋、肠吻合术等复杂的治病之术,可这些古籍早已失传。不过,若是李文元的话,或许当真可以,只是…… 张太医目光落在林清羽身上,这个小丫头的厉害之处,他早已见识过了,可李文元离世之时,她毕竟也才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她当真已经掌握了这样复杂的本领了么? 若她真有本事救活那些军人还好,怕就只怕…… “林丫头,开膛破肚救人,你当真有把握?”皇帝沉思了片刻,忽然开口道。 “陛下!”王攸震惊的看向皇帝,如此荒谬的言乱,陛下难道信了么? “莫非王爱卿还有其他的办法?”皇帝掀睑看向王攸。 “臣……” “肠吻合术,自古有之,况且,我早已实践过,能有八成的把握。”林清羽道。 萧晗在一旁听着,倒是一些意外,她何时竟然这么大胆过? 王攸一听,简直都要笑了,“我说林家娃娃,你可不能为了好一时的面子而胡言乱语啊,若你当真已经实践过了,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怎么没有半点传闻?” 林清羽偏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看向张太医,“张太医,你可还记得,去年嘉义伯爵家的二公子腹痛异常,几乎不能下地,您断言他至多活不过两个月。” 第188章 张太医颔首,“是,却是不知为何,二公子最后竟是痊愈了,我找了二公子询问他如何痊愈,可二公子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林姑娘划破了他的肚子放气,随后便慢慢痊愈了。” 张太医忽然睁大了双眼,莫非? 林清羽嘴角勾起一抹不明显的笑意,朝张太医点了点头,“我找到了二公子,告诉他,我有一法可救他性命,起初他虽信不过我,可想着毕竟只有两个月可活了,便死马当作活马医,给了我一个尝试的机会我知道当今世人对开膛破肚救人的手段难以接受,便骗他只是在肚子上划了一道泄气,实则乃是替他开膛破肚,取出了一小节溃烂掉的肠子。” “你,你,竟如此大胆?”王攸瞠目结舌的看着她,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这个看上去如此弱小单纯的小丫头片子,竟当真敢给人开膛破肚,“等等,若你当真给他开膛破肚了,他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王大人可知道麻沸散?” “麻沸散?古籍中记载的麻沸散早已失传,而现存于世的麻沸散根本就没办法使人完全失去痛觉,并且昏睡这么久。” 林清羽朝他笑了笑,“王大人难道不知,如今的麻沸散经过改良,已经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了,虽然如今的配方未必是古籍中的配方,可效用却是相同的。不信你可以问问张太医。” 王攸皱着眉头看向张太医,只见他点了点头。 “说起来,这麻沸散还是林丫头改良的。”皇帝总算是展颜,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陛下!”王攸倒是颇为意外,莫非当真是他小看了这小娃娃,可即便如此,事关重大,他仍有些顾虑。 “嘉义伯府的二公子如今就在宫外活蹦乱跳的活得好好的,王大人若是不信,可将他叫进来,让太医院的人为他好好检查一番,看看我所言是否作假?”对于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林清羽也有些不耐烦了。 “不必了,林丫头的医术,朕是亲眼见过的,朕信你。” “陛下!”林清羽眼睛亮了亮,略为激动的看向皇帝。 “若你当真能救好边关的众位将士,待你回来,朕便赐你郡主封号。” “是,清羽定不负所望,”林清羽站直了身体,严肃保证道,随后又伸手挠了挠额角,颇为羞赧的笑了笑,“不过可不是为了封号哦,乃是为了我大周将士的性命安危。” 皇帝失笑,难得露出了几分温和,余光瞧见萧晗一脸的深沉,瞬间明白他在想什么,只是,事关将士性命,更关乎大周边境安稳,如今能解决危难的只有这小丫头了,岂能优柔寡断? 皇帝看向众人,沉声道:“太子,朕命你在三日之内点兵十万,随时待命,王爱卿,便由你负责军资调配,两日之内,送往军营,至于救人所需的药材及人力,张太医,林丫头,就交给你们俩了。” “是,臣等领命。” 皇帝随后又看向林清羽,眼底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林丫头,朕给你三日的时间,可够你准备?” 林清羽皱着眉头仔细算了算,随后抬头看向皇帝,“三日时间,够了。” “好,那么此事就如此定下了。” 众人出了御书房,王攸还想找林清羽再说几句,却是见太子殿下竟是直接把人给拉走了,转身瞧见了一脸忧心感怀,目视着闺女背影的林御史,王攸晦气的甩了甩袖子,这会儿来装什么深沉,随后便快步的离开了。 萧晗直接带着林清羽回了东宫,转过身来垂头看着她,眉心紧锁,神色肃穆。 林清羽疑惑的看着他,怎么这是,突然间的。 “清羽,将手术的方式交给别人,你别去了吧!” 林清羽渐渐瞪大了双眼,眼眸中尽是难以置信,她缓缓开口道:“萧晗,你在说什么?” 第100章“萧晗,你在说什…… “萧晗, 你在说什么?”林清羽不可思议的盯着他,平静的脸上除了认真,没有任何其他神情, 林清羽围着他仔细打量了一番, 仍是不懂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是为什么? 伸手探向他的额头, 也没有发烧啊! 萧晗将她的手拿下, 垂眸认真的看着她, “清羽,我没有在开玩笑, 将治病的方法交给太医院的太医,你就别去了。” 林清羽愣住, 直直的看着他, “为什么?” “西羌蠢蠢欲动, 随时都有可能开战, 廊州地处边境, 陷入危机只在旦夕之间,此去太过危险, 我不希望你涉险。” 林清羽张了张嘴,一时却是说不出话来。 思绪纷乱, 林清羽抿唇垂下了头, 缓缓叹了口, 随后再次抬眸看向萧晗,轻声开口道, “景晗哥哥,首先,我是医者,我有能力去救人, 本来能够救下的患者,没道理因为我的胆怯而断送了性命,其次,肠吻合术不是草草训练两三日就可以掌握的,如此潦草的让根本就没有掌握本领的人上去救人,你敢将将士们的性命交到这群人手中吗?最后,我也是大周的子民,我们的将士有难,我自当义无反顾。” “清羽~”萧晗眸光闪烁,她说的,他何尝不懂,可一想到她会受伤…… 第189章 萧晗闭了闭眼,他不敢想象,若是她出了事,他会如何。 “景晗哥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我也有我的原则,我的信仰,我不可能对边关的那些将士们见死不救,更何况,陛下金口已开,已不可能再有更改了,景晗哥哥,”林清羽仰头朝他笑了笑,明亮的双眼中,似有无尽的活力,“我相信你会保护好我的,对吧!” 仿佛有什么东西击中了心脏,萧晗有一瞬间怔愣,他慢慢低下头,突然就笑了,是啊,他家清羽,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点点的艰难和危险就退却呢? 见他仍是不肯说话,林清羽以为他还是不同意,便又缓缓开口道,“而且,景晗哥哥,当初你上战场的时候,我也是日日夜夜的担忧不已,害怕你会受伤,害怕你再也回不来,可即便如此,我也从未开口阻拦过你,因为我知道,那是你的职责所在,所以,我没办法开口,求你留下来,同样的,景晗哥哥,治病救人也是我的职责,你可以不要阻拦我么?” 心底似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敲打着他,萧晗抬眸望着她坦诚的双眸,神色也不由的缓了几分,犟不过她眼底的执拗,最终偏头轻叹了口气,随后转过身来看着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轻声道:“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又还能说什么呢?” 林清羽的双眸亮了亮,眉眼弯弯,满脸的笑意,“我就知道景晗哥哥最好了。” 萧晗也跟着笑了笑,“这会儿又知道叫景晗哥哥了!” “景晗哥哥一直都是我最最最信赖喜欢的哥哥呀!”说着,林清羽便笑着跑开了,“要准备的东西太多,景晗哥哥,那我就先回去啦?” 萧晗还震惊在她的那句“喜欢”当中,一时没有回过神来,见她跑远,却是条件反射般的追上去拉住了她。 “你方才说什么?” “啊!我没说什么呀!”林清羽朝他眨了眨眼,想要挣脱逃跑,却是没能成功。 “你方才是不是说了我是你最喜欢的人!”萧晗双眼明亮,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前所未有的开心。 “谁,谁知道呢,啊~你快放开我,我得去准备东西来!”林清羽用力挣脱,萧晗怕伤着了她,便只好放手。 只见她跑出去几步之后,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满是笑意的朝他喊道:“我说,你是我最信赖喜欢的哥哥呀~” 萧晗面容瞬间舒展,耳朵通红一片,捂着唇掩住难以抑制的嘴角,直到她已跑远,这才放任嘴角高高翘起。 钟诚抱着廊州的堪舆图来找萧晗议事,却是瞧见他竟是抱胸垂着头,一手捂着嘴,竟是整个人都在颤抖。 钟诚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他们殿下这是在哭泣吗? 天哪,究竟什么人吞了熊心豹子胆么,竟敢将殿下弄哭! 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能将殿下都气哭,那开始太子殿下啊! 总算是抑制住了那份激动和狂喜,转身却是瞧见钟诚抱着一叠东西竟是一脸复杂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想上前来却又不敢,“堪舆图拿过来了?” 钟诚眯眼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是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着冷酷?看着脸色好像也不是刚刚哭过的样子啊? “鬼迷日眼的看什么呢?”萧晗沉着脸,冷声道。 “殿下,你方才不是在哭吗?” 萧晗皱了皱眉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钟诚,我看你最近是不是马厩清理得不够,眼睛吓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的事,是我方才看错了。”钟诚练练摇头摆手,差点没把手里东西丢出去。 萧晗翻了个白眼,转身往书房而去。 等等,方才清羽说的是“最喜欢的哥哥”,难道她只是将自己当做兄长依赖,并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不对,她分明说了最喜欢,更何况,自己根本就不能算是她的兄长,她就是喜欢上了自己。 可她又确实说了“哥哥”,萧晗眉头皱得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能想出答案的萧晗,紧锁着眉头,一脸的阴沉,将书房内的几人吓得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而林清羽这边,总算是看清了内心,并将那想法告诉了萧晗,她如今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全身心的投入到为奔赴廊州救人的准备工作中。 林清羽在太医院几乎忙成了陀螺,既要确认携带的器具,又要准备足够的药材,同时还要教其他太医们如何进行肠吻合术的操作,不过才一日,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宰相王攸又不死心的找来了太医院,见林清羽正专注的教张太医解剖兔子,便只好耐心的等候在一旁。 见她总算是忙完了,便赶紧找了过去。 一见到她,林清羽转头便想跑,她已经很累了,真的不想在应付他了。 “林家娃娃,你别走,我有话要说。”王攸及时叫住了他,已经六十多岁的老爷子了,也不知怎的跑得这么快。 林清羽被他拦住了去路,勉强保持着微笑看向他,“王大人找我何事。” “我还是觉得你这个法子太过于冒险了,真的就没有其他方法可以治了吗?我虽不是很懂医术,却也度过一些医书,听说有一种解毒方法乃是以毒攻毒,既然虫蚀是由各种毒虫豢养的,归根结底,也算是一种毒药,难道就不能先用其他毒来攻克,然后再去解另外一种毒吗?” 第190章 林清羽叹了口气,抬眸看向他,“王大人,你也知道,虫蚀乃是用时间各种剧毒之物豢养的,起本身的释放的毒气就已经是世间数一数二的剧毒了,还能用什么毒去以毒攻毒呢,即便真的是能配置出你所说的那种毒药,只怕是虫蚀还没被毒死,宿主就已经先被毒死了,宿主一死,虫蚀离了宿主,最多活不过三天,如此说来,也算是一种解毒方法。”林清羽捏着下巴,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王攸脸色有些尴尬,“我不是这个意思。” “王大人,我知道你的忧虑,可如今除了破肚取虫,真的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无法得到救治是死,若我的手术失败,也是一死,左右都是个死,王大人何不选择相信那一丝的可能呢?” “我。”王攸顿住,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他身居高位多年,早已习惯了万事小心谨慎,力求事事完美,早已没了当年激情闯荡的胆量。 而如今,他竟是在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女娃娃眼中,又看见了那份勇敢无畏的激情。 这个小娃娃真的知道么?众多将士,死于难以治疗的怪病之下,和死于她的手术之下,可完全是两码事,她真的敢于承担这样的风险么? 王攸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明亮的双眸,他却是再也说不出嘲讽的话。 她知道的,并且也从来不惧怕失败后所要承担的后果。 “为什么?”王攸平静的看着她,“为什么你能有这样的胆量?” 林清羽起先还有些疑惑,随后便明白了他所指的是什么,朝他露出一根温婉的笑,“因为治病救人乃是医者的天职啊!” 王攸渐渐瞪大了双眼,随后却是失笑,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或许他是真的老了。 看他愣住,林清羽有些疑惑,轻唤道,“王大人!?” 王攸垂眸看着她,摇了摇头,“看来我是没办法阻拦你了,罢了,罢了,且随你去吧!”王攸摆了摆手,随后便离开了。 留下林清羽站在原地,一脸的疑惑。 “林姑娘,你方才不是说要出宫找人么,再不快点,一会儿宫门该落钥了吧!”身后有人提醒,林清羽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眼更漏,惊觉时间已经快要来不及了,提着裙摆便直接跑了起来。 手术要用的器具,她自己虽然有两副,却是完全不够,按照信件上所说,已经出现了症状的士兵已有六百余人了,再算上还在潜伏期的人,光凭她一人,是绝对不够的,因此还得多准备几副,多培养一批医者才行。 而能在短时间内完成她需求的,林清羽想了想,果然还是只有梅岁寒,正好她还有一个没用完的条件,让他来帮忙,省时省力又省钱。 林清羽如此美滋滋的想着,一路来到华锦阁,没有瞧见梅岁寒,却是见到了秦昭昭。 只见她手里拿着一封信件,神色凝重。 第101章“昭昭,你怎么在…… “昭昭, 你怎么在这儿?”林清羽疑惑上前。 “清羽姐妹。”秦昭昭听见林清羽的声音,这才回过神了,看向林清羽的目光中却满是慌乱。 “这么了, 这是?” “清羽姐姐, 你知道梅庄主去了哪里吗?”秦昭昭举着手里的信, 如迷失的孩童一般, 可怜又无助。 低头看见她手中紧握着的玉佩, 似有些眼熟,林清羽抬眸看向秦昭昭:“他也是来找他的, 不知道他去了何处。发生什么事了?” “清羽姐姐,”秦昭昭眼中泛起了泪光, 声音有些颤抖, “不见了, 他又不见了!” “又?” 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她哭得委屈又无助, 林清羽被她突如其来的哭泣惊得手足无措,跟掌柜要了间空屋子, 便先将秦昭昭带了过去,免得在人来人往的大厅太过引人注目, 惹来些不必要的闲话。 起先秦昭昭只顾着哭, 林清羽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便只好见她抱着怀中,任由她哭个够。 带到后来, 秦昭昭啜泣着讲述了十年前,她还没有遭遇那场劫难之前的故事。 十年前的一个冬日,五岁的秦昭昭跟在母亲回外租家省亲,在回来的途中遇见一位少年倒在雪地中, 少年浑身是血,然后了一片雪地,好在少年还有一息尚存,她母亲请来的郎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砸了许多名贵药材下去,这才救活了少年,可少年醒来后却是失了记忆,连自己的性命也不记得。 无奈,母女两人便只好将少年带回了自己家,并给少年取名为岁明。 “将岁明哥哥带回家之后,父亲也托了许多关系去查探岁明哥哥的身世,可惜一无所获,岁明哥哥长得漂亮,处事周到,又文武双全,父亲一直遗憾没能有一个儿子,见一直找不到岁明哥哥的亲人,便决定将岁明哥哥收为义子,而岁明哥哥也欣然答应了。” “岁明哥哥似乎很有生意头脑,在他的帮衬下,父亲的生意也越做越大,父亲越发的忙碌,有时连家也干脆不回了,可岁寒哥哥却是每日都坚持回来,叫我读书习字,带我玩耍,我亦是将他当做了亲兄长。可意外却在一年后的某一天突然降临了。” “年光将至,那日,岁明哥哥说有事需要外出一趟,我与母亲还有父亲准备年货,外面下着鹅毛大雪,我便央着父亲陪我一起去院中堆雪人,好容易堆起来的雪人,只在一瞬便碎成雪渣,散落了一地,炽热的血液喷洒在我的脸上,眼前是一片猩红,父亲就那样倒在了我的面前。鲜血淌出,将地上的积雪融化,屋内的母亲听见响动,开门出来查探,还未能跑到我们面前,便被一箭穿心,当场倒下。” 第191章 “院里的下人总算是察觉了异常,纷纷赶了过来,王伯伯过来将我抱起,可随后却有数不清的黑衣人不断涌出,那些人杀人不眨眼,不过顷刻间,整座院子便被彻底染红,血水混杂这血水,四处都是残肢断骸,王伯伯将有藏在了密室之中,自己则跑出去引开那些贼人,我藏匿在黑暗之中,缩成了一团,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等我再次出去之时,整座府邸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我哭着,喊着,在一片火海之中寻找着父亲和母亲的身影,可却是什么也没有,大火呛得我几乎睁不开眼,呼吸越来越困难,我以为我会久这样死前,可没有,我不知道是什么人救了我,等我再次醒来,是在一件发了霉的杂物间,还未等我反应过来,我便被卖到了青楼,因为年纪太小,便成了最下等的杂役,那时,我才发现,我已经变得不会说话了,因为不会说话,做事又迟钝,我收了很多的毒打。” “后来,趁着秦楼走水之时,我逃了出去,可又被被人捡去,卖到了王茶庄,同样是最下等的奴仆,每日不是被打便是被骂,身上没有一块好皮,好在四年前,干娘经过茶庄时,见我满身是伤的跪在烈日之下,于心不忍,便将我救下,买了回去。” 秦昭昭平静的诉说着过往,可眼中的泪水却是倾泻不断,麻木的瞳孔中,应藏着的是无尽的哀痛。 林清羽紧抿着唇沉默不语,那时母亲来信说她救下了一个与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并将她收为义女带着了身边,她那会儿嘴上说着没关系,可羡慕中又带着几分嫉妒,从一开始便对她带有几分敌意,却不曾想,她竟是这样可怜的身世。 垂眸看了眼紧握在手中的小狐狸玉坠。 所以,梅岁寒就是那个少年是么? 他记得梅岁寒曾经说过,看见她便会想起一位故人,而那位故人若是还活着,也该与她一般年岁了。 他所指的那位故人便是秦昭昭,因为与昭昭长得有几分相似,又是同样的年纪,所以才对她优待了几分,是么? 只是,那些杀手,以及那场大火,究竟是不是梅岁寒带来的呢? 还未等她得出结论,秦昭昭便将手中的信件以及信物一起递给了她。 林清羽抬眸看着她,却是没有立即接过来、 确定是她可以看的么? “信件中也有提到清羽姐姐,姐姐也看看吧!” 也提到了她? 林清羽便带着几分疑惑接过了信件,仔细阅读之后,眉头却是皱得死紧。 “那日,我看见清羽姐姐的玉坠之后,只觉得万分眼熟,姐姐告诉我,那枚玉坠乃是梅庄主给你的,之后我便去找了他,而他也证实,那枚玉坠,就是我曾经给他的那一枚。” “昭昭。”林清羽担忧的看着她。 “他说,那日他回来的时候,整座府邸已经彻底烧成了焦炭,包括尸体,而抬出来的尸体,正好全都与府上的人口相同,他便以为我已经死了,所以才没有去找我。” 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有一颗的从她平静的脸庞滑落,林清羽直到,她看似平静的面容之下,其实早已崩溃。“昭昭,你想哭,便哭出来吧,不要憋再心里。” “清羽姐姐。”秦昭昭愣愣的看向她,忽然却是扑倒她话中,嚎啕大哭了起来,“我以为,我终于又找到了家人,可他却又抛下了我,清羽姐姐,为什么,他为什么要离开?” 林清羽垂着眼眸,温柔的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不断的安抚着她,这个问题,她也没有答案。 按照信上所说,梅岁寒已经将梅月庄旗下的生意,平等的分成了两份,一份交给秦昭昭,而另一份则给了她,而那枚红色令牌,便是梅月庄的庄主令牌,凭它,可号令梅月庄的所有人,人力,物力,尽归令牌主人所使。 为什么,他为何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又去了哪里,将身下所有财产全部分给了她和昭昭,他不打算在回来了是么,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等到秦昭昭终于平复下来,已是月上中天,犹豫了许久,林清羽还是决定将梅岁寒的真实身份告诉秦昭昭,长痛不如短痛,总好过一直被蒙在鼓里好。 梅岁寒的真实身份乃是杀手组织离恨堂的头目,曾经更是与逆王萧嘉为伍,后来虽及时反水,并救下了鹿临书院的众多学子,可林清羽却是始终没有相信他。 而如今,他的突然离去,更是验证了她的猜想,只是萧嘉一死,如今他的离开,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秦昭昭的平静的听完,却是撇开了视线,眼泪再次掉落,她闭了闭眼睛,缓缓开口,“清羽姐姐,你觉得当初引来那些杀手的,会是他么?” 林清羽静静的看着她,摇了摇头,“我不能确定。” “是么。”秦昭昭垂下了头,往事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秦昭昭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不想让秦舒担心,秦昭昭怎么也不肯回陆府,林清羽便只好将她带回了舒馨府。 所需要的药材还没有着落,看着终于睡睡了秦昭昭,林清羽起身前往陆府,在陆家下人惊讶的目光中,来到后院,找到了秦舒,好在她还在书房看账本,没有入睡。 第192章 办妥了药材的事,林清羽看着秦舒忙碌的身影,欲言又止。 “棉棉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可是遇见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察觉到林清羽低落的情绪,秦舒放下了手中的账本,来到林清羽身边,在她旁边她坐了下来。 林清羽抬眸看向她,“母亲如今在陆府过得开心么?” “原来你是要问这个,棉棉放心吧,母亲如今在这里过得很好,你陆叔叔温柔又体贴,母亲过得再好不过了。”秦舒说话时,眼角不经意间显露出的满足笑意,张示这她此刻的幸福。 林清羽跟着露出了几分笑意,“那就好。”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她又问道,“听说前几日父亲与陆叔叔起了争执,似乎还动手了,陆叔叔没事吧?” “啊,你说那件事啊,原是你父亲见我再嫁,自觉的失了他的颜面,故意来找茬,你陆叔叔最是见不得我被人欺辱,你也知道你父亲那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诋毁了我几句,便被你陆叔叔一拳给揍了,不过你放心吧,只是吐了口血,没什么大碍。”秦舒笑着道。 瞧着她眼底已经对林远没有了半点在意,林清羽便稍微也安心了些,朝她笑着道,“没事就好。” “棉棉!” “嗯~” 秦舒愣了一瞬,看着她眼底的坦然,忽然却是笑了,真不愧是她的女儿啊 “对了,母亲。” “嗯!” “昭昭今日遇到了一些事,有些难过,她不想让你担心,我便让她住到了舒馨府,明日你去接她回来,好好安抚安抚她吧!” “昭昭?她怎么了?”秦舒担忧的问道。 林清羽摇了摇头,“不是什么大事,母亲别担心,等她平复下来,或许会主动告诉母亲的吧。她是个可怜的孩子,母亲记得多照顾照顾她。” 秦舒歪了歪头,有些疑惑,却还是认真的回道。“这是自然。” 第102章经过彻夜…… 经过彻夜不眠的紧张准备, 林清羽总算是赶在三日之内,将东西都备齐了,因为太医院这边实在抽不开身, 那日从宫外回来之后, 林清羽便只好让漱玉去将消息递给了萧晗, 提醒他追查梅岁寒的去向。 梅岁寒早不离开, 晚不离开, 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其目的绝不简单。 林清羽依靠在桌边, 垂头思考着他离开的理由,忽然又想到他留个自己的那一半财产, 实在不懂他在想什么? 林清羽烦躁的摇了摇头, 却忽觉一阵天旋地转, 两夜没有阖眼, 果然还是有一点勉强, 无力倒下的一瞬,却是落入了一个温暖而坚硬的胸膛之中。 “景晗哥哥!” “傻姑娘, 累了不知道回去休息?”萧晗扶着她的肩膀,语气温和的说道。 实在是有些累了, 林清羽也懒得站起来, 便直接靠在了他的怀里, “总担心会来不及,不过好在总算是都准备好了。” 见她累得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萧晗心疼的皱了皱眉,直接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你,你做什么?”林清羽猛地睁开眼,见他已经抱着自己出太医院了, 一时有些惊慌,“你快放我下来,一会儿被人瞧见了怎么办?” “有什么关系,你瞧谁敢看?”萧晗低头瞧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丝毫不为所动,迎面遇到的太医和宫人们,无一不是在第一时间垂下了头,低头不敢看。 可等两人走远之后,又都忍不住回头偷看,与旁边人窃窃私语。 “不敢看,不代表看不见啊,啊!丢死人了。”见他完全没有要将自己放下的意思,林清羽尴尬的捂住了脸,将整个头都埋进了萧晗的胸膛之中。 被他蹭到的胸膛莫名有些发痒,萧晗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看见了也没关系,放心吧,我会对你负责的!” 林清羽耳朵一动,泛起了红晕,小声嘀咕道:“谁要你负责了。” 战事紧迫,边关众将士更是等不得,林清羽只睡了四个时辰,便被叫了起来。 “棉棉,你醒啦!” 一睁开眼,便见皇后一脸温和的坐在床边,满目慈祥的看着她。 “云姨,什么时辰了?”林清羽揉了揉眼睛,还有些困顿。 “才不过寅时,还早着呢,你可以再睡会儿的。”皇后疼惜的摸了摸她的脸颊,不过才短短三日,竟然瘦了这么许多。 “已经寅时了?不行,还有些东西没备好,我得再去看一眼。”林清羽说着,便掀开被子准备要起身。 “棉棉!”皇后拉住了她的手,温柔道:“左右正经该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剩下的那些事就交给漱玉她们去弄吧,你留下来陪云姨说说话。” 林清羽顿住,瞧见她满目的慈爱与不舍,便又坐了回来。 “还记得你八岁那年进宫,小小的人儿,却偏偏一脸的严肃正经,装得跟个小大人似的,话也不肯多说几句。一晃八年过去了,不知不觉中,你竟是已经长这么大了,还出落得这么漂亮。” “云姨~” “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一个有主见,有追求的孩子,哪怕这世道对女子要求如此严苛,你也不畏世俗的眼光,勇敢的追求着自己想要的一切。学习医术,治病救人,所以,这一次,你要去边关,我也没有阻止你。” 第193章 皇后眼中泛起了泪光,这是她一直当做亲生女儿看待的孩子,八年的朝夕相处,她们不是母女却胜似母女,眼下她要去边关赴险,她怎么会舍得,又怎么能不担心!“棉棉,答应云姨,一定要平安的回来,好么?” “云姨!”林清羽只觉得鼻尖有些酸涩,她吸了吸鼻子,“云姨放心,我一定会安然无恙的回来。” “嗯。”不舍的泪水滑落,皇后将林清羽紧紧抱在了怀中,“你还是第一次要离开这么久,云姨是真的不舍得啊!” 林清羽偏头看着她,轻轻抱住她,将头埋在她的,只觉得无比的温暖。 寅时末,大军已在城门外集结完毕。 林清羽站在马车边上,看着城墙之上,前来送她的家人与朋友们,心中激越万分。 母亲,陆叔叔,林知瑶,林定舟,沈凝然,容映安以及姜松月等曾经的书院同窗,甚至连魏国公家的兄妹俩都来了,可却唯独不见璃书的身影。 时间紧迫,无法与他们一一道别,便只能在城门之上,遥遥想送。 回身在看一眼,强忍着离别的不舍,林清羽笑着朝她们挥了挥手,随后便踏上了马车。 晨曦渐渐露,号角声响起,队伍正式出发。 直到再也看不见城墙之上的那些身影,林清羽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来目光,将窗子放下。 “姑娘,时间还早,您再躺下睡会儿吧,这么多日没有阖眼,今晨又起得那般早,路途遥远,只怕您身子会吃不消的。”漱玉担忧道。 “嗯。”林清羽心事重重的躺下,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又翻了个身,睁开双眼看向漱玉,有些委屈的开口,“漱玉,你说璃书究竟去哪儿了,她为何不来送我?” 漱玉神色有些为难,她也不知道慕容姑娘究竟去了何处,按理来说,这样的情形,慕容姑娘时无论如何都会来给姑娘送行的,即便今日来不了,也会派人来个信儿才是,“许是慕容姑娘睡过了头,忘记了?” 林清羽蹙了蹙眉,璃书每日卯时就起来练武了,应是不会起不来的。 有些失落的用被子捂住了头,许是真的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吧,林清羽如此安慰着自己,随后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马车颠簸,林清羽却是睡得深沉,直到被漱玉摇醒,原来是已经到了午时,队伍停下休整,正在准备午餐。 “清羽,起床了吗,起来吃饭了。”萧晗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此次是由他担任神武大将军,带领五万精兵前往廊州备战。 “起来了,这就来。” 林清羽在漱玉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瞧见那边张太医已经跟炊事的士兵畅聊了起来,敲他精神抖擞的模样,想来是挺适应的。收回视线的一瞬,却似乎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再次望去,那道身影却是已然消失不见。 林清羽蹙了蹙眉,是她的错觉么? “怎么了?”见她盯着远处几个正狼吞虎咽的几个士兵,神情有些困惑,萧晗便也朝那边看了几眼,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啊,没什么,可能是睡太久还没清醒吧。”林清羽摇了摇头。 许是看错了吧,她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才对,应该,不会吧! 据廊州传来的消息,军中感染怪病的将士与日俱增,至今已有三千余人了,情况刻刻不容缓,萧晗便只好下令加快了行军速度, 原本要一个月才能走完的路程,仅仅只走了十五日便已抵达了廊州城外。 因着已经夜深,城门也已经关闭,不好入城饶命,萧晗便下令扎营,等明日再进城。 连着半个月的风餐露宿,将士们倒还好,而林清羽已经太医院的一众人就没那么好受了,就是不晕车,骨头也都坐散架了。一个个面色枯黄,消瘦了整整一大圈。 看着自己姑娘下巴都尖了,漱玉心疼得不行,打算去煮点鱼汤给她家姑娘补一补。 李清羽本想拒绝,转念忽然想到了什么,便点头应下了。 “姑娘,您别走远,鱼汤一会儿就好了。”漱玉不放心的交代道,又转头看向沉默寡言的辛玉,“辛玉,姑娘就交给你了,可一定要看好姑娘呀!” “行了,漱玉,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况且还是在军营,不会走丢的,你快去吧!”见她如此放心不下的模样,林清羽颇为无奈。 这些年漱玉越发有李嬷嬷的样子了,明明年纪也不大,却总是有操不完的心,唠叨不完的话。 见漱玉终于交代完,转身煮鱼汤去了,林清羽这才带着辛玉往后面而去。 普通的士兵吃得可就没有将领以及太医院的医疗人员吃得好了,一大锅一大锅的东西煮好,能填饱肚子就行。 林清羽直往二营的帐篷而去。 军中用饭都是轮流来的,也唯有在用饭的时候可以轻松一点,听着营长内传来的说笑声,林清羽很容易的找到了他们用饭的营长。 守在门口的两位士兵见着一身裙装的林清羽,虽听说队伍中有一位医术高超的姑娘随军,可他们位置靠后,也没见过这位姑娘,便还是照例将她拦了下来。 “来着何人?” “我叫林清羽,是此次随军的大夫。” 第194章 原来真是那位姑娘,只是无凭无据的,两人对视一眼,并没有让开。 辛玉只好上前拿出了一枚令牌,乃是太子身边暗卫专有的令牌,而能得太子殿下专门派人保护等我,除了那位林姑娘,还能有谁。 两人立即避开放行,“原来是林姑娘,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林姑娘恕罪。” “无妨,你们也是职责所在。” “不知林姑娘到此处来,所谓何事?”见林清羽就要进去了,守门的士兵又问道。 “我来找人。”说罢,便恰好看见了那个毫无形象可言,正大快朵颐的熟悉的人。 找人? 两个士兵挠了挠头,有些困惑,这里还能有林姑娘认识的人? 只见林清羽径直走到那人背后,冷冷开口:“自己出来,还是我叫人摁着你出来?” 而那人听见声音的一瞬间,立马便顿住了,含在嘴里的鸡腿掉了下来,缩着脖子战战兢兢的回了头,随后露出了一个尴尬讨好的笑。 “嘿嘿,被你发现啦?” 第103章“你自己出来,还…… “你自己出来, 还是我找人摁着你出来?” 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璃书吓得一颤,连嘴里的鸡腿掉了也顾不得去捡。 她缩着脖子僵硬的转过身来, 伸手挠着头, 露出一个憨傻的笑, “啊, 这不是林姑娘吗, 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真是太巧了, 啊哈哈哈!” 林清羽挑了挑眉,可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啊, 还说她怎么没去城楼上送她了, 原来是男扮女装, 偷偷跑来参军了。 看她一副从容不迫, 游刃有余的与其他士兵勾肩搭背的说笑吹牛, 想来是在这军营混的还不错。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 见林清羽脸色不怎么好看,璃书瞬间便怂了, 咻的一下站了起来,扶着林清羽的肩膀将她往外面带, “哈哈哈, 咱们兄妹俩许久未见, 走,咱们去外面好好聊, 诸位兄弟慢慢吃,我带我妹妹去外面聊会儿。” 众人面面相觑,俱是露出了一个我懂的笑,甚至还有的直接吹起了口哨。 “去去去, 你们这都什么表情,这是我亲妹子,收起你们脑子里的□□,整天想些有的没的,也不怕肾虚。”璃书已经习惯了怎么跟这些将士相处,浑话张口就来,忽然想到身边还站着的清羽,一脸心虚的看着人她,生怕污了她的耳朵。 见她面无表情,对这些话半点反应也没有,响起她身为大夫,这些救治的病人没有一千也有九百了,什么没见识过,自然不把这点儿浑话放在眼里了,如此想着,璃书便又安心了下来。 “咦~你少唬我们了,你以为我们不知道这位姑娘姓林,乃是朝中重臣家的女儿,你一个山野村夫,能跟人家姑娘做兄妹?”有人笑着起哄道。 “我……”璃书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辩解,却见那群人还在贱兮兮的起哄,怒火起来,捏着拳头就打算揍人,却是被林清羽及时拦住了。 林清羽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朝着众人温婉一笑,随后道:“他乃是我父亲在外跟人生下的私生子,虽不在京城长大,却也确实是我名副其实的兄长,还望诸位不要再开玩笑了。”随后,便拉着璃书一起出了营帐。 留下营帐内众人各个目瞪口呆,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样的身世啊? 没有想到清羽不仅没有怪她,竟然还帮她解围,璃书两眼泪汪汪的跟在林清羽身后,直到走到了一处僻静之处,清羽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瞪了她一眼,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清羽是生气了的。 “嘿嘿,话说清羽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呀?” 林清羽瞥她一眼,“出发的第一日无意间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本以为只是错觉,但想着万一呢,便让辛玉去打听,辛玉打听了整整三日,这才找到你藏身之处,知道了你如今姓甚名谁。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是什么?瞒着所有人女扮男装的上战场,万一死在了哪里都没人知道,更何况,你造假身份如军营,说轻一点是枉顾军纪,说严重点便是欺君罔上,要诛九族的你知不知道?” 璃书不服气的撅了撅嘴,“哪有清羽你说得那样严重,只要我在战场上立了功绩,陛下奖励我还来不及呢?” “哪有你说得那么容易,每年有那么多将士死在战场上,连块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回来,你以为功绩是你想立就能立的?璃书,战争不是开玩笑,你如此草率的混入军营,可有想过你母亲该如何担忧?” “可我兄长们也都在战场之上守疆卫国啊,母亲虽也担心他们,可都是全心全意的支持他们的,我相信母亲也会支持我的,更何况,清羽你也知道,上战场杀敌,一直以来都是我的梦想,难道你不愿意支持我么?” 林清羽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若是不支持你,就不会现在才过来找你了!” 璃书瞪大双眼,什么意思,清羽不是来揪她回去的? 也是吼,如今已经进入廊州的地界,便是她的身份被发现了,表哥他们也是没办法赶她回去的,这么说清羽是站在她这边的,那为什么她还这么生气? 第195章 看着她这一脸清澈的模样就知道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生气,林清羽颇有些无奈,“你如此擅做决断,一声不吭的偷偷跑来战场,可知道会让多少人感到担心,寝食难安,你若是在战场上出了意外,又因着假造的身份,怕是连死了都没人知道,你要让你的家人,朋友抱憾终身吗?” “可我有给母亲留了信件的,想来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收到了我留下的信,并且也知道我来了战场了。”璃书小声嘀咕道,似还有些不服气。 颇有些很铁不成钢,林清羽伸手戳了戳她的脑袋,“我的意思是让你好好跟母亲告别,告诉她你的理想,你的追求,而不是不辞而别?” “可我要是告诉了母亲,她能允许我来吗?” “至少她能在你出事之后给你兜底。你的家人若是一直蒙在鼓里,等将来你的身份暴露,谁来给你擦屁股?” “啊!我还真没想到这个。”璃书挠了挠头,觉得她说的也有点道理。 “行了,你记得好好写封信回去给你母亲解释清楚,另外,绝不可以胡来,你若是冲动胡来,我立马就告诉你表哥。” “清羽放心,我一定谨言慎行,谋而后定,绝不胡来。”璃书笑嘻嘻的举着三根手指头发誓。 “我说你这些日子是跑到哪里鬼混去了,一点音信也无,原来竟是偷偷跑到军营里来了,你胆子还挺肥啊!”大树后面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惊得璃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立马躲到了林清羽身后去。 “表,表,表哥,你怎么在这儿?” “你还好意思问?你可知道,假冒军籍参军,乃是死罪?”萧晗冷冷瞥她一眼,吓得璃书一个字都不敢说,只躲在林清羽后面,一脸害怕的盯着他。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反正我都已经到这儿来了,你总不能现在赶我回去吧,我一个女孩子,这么远的路程,得多危险啊?”璃书心虚小声道。 “呵,你还知道你是个女孩子啊?跟那些将士混在一起摸爬滚打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子了?” “那我虽然是女孩子,可本领却并不比那些男人差啊?怎么就不能来参军了?” “你真是狗胆包天了,我现在就派人送你回去。” “不要,我不回去,再说了,清羽都可以在这额尔,我为什么不可以在这儿?” “她是来治病救人的,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我是来保家卫国的。”璃书忽然挺直了胸脯,理直气壮道,“在说了,如今精锐稀缺,你再安排几个人送我回去,万一耽误了战事怎么办?” “区区几个人而已,还造不成什么影响。” “那区区几个人不影响,那多我一个又怎么啦?反正我不回去。” 见两人跟小孩子似的吵个没完,林清羽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再观萧晗虽嘴上不饶人,可却并没有真的动怒,想来也是没有真的打算将璃书送回去的,眼珠转了转,开口道:“不如这样吧,我想,便是景晗哥哥用强硬的手段将璃书送回去,她肯定也是不会乖乖回去的,凭她的本事,必然半路逃跑,届时还要四处去招人,反倒是浪费了时间和人力,不如就将她留下,调去景晗哥哥身边做一个亲兵,如此一来,既能让璃书留下,满足了她想来战场保家卫国的心愿,景晗哥哥也可以亲自看着她,不至于让她乱来,你们觉得怎么样?” “做了太子的亲兵,肯定都一直被保护在最后面,根本就不能上战场,哪里算是保家卫国了?”璃书皱了皱眉头。 “京杭哥哥乃是一国太子,国之根本,他若出了事,朝廷必然动荡,届时再被人乘虚而入,那可就危险了,保护他,又怎么不算是保家卫国呢?更何况,谁跟你说太子都是躲在最后面的?” “那……”璃书蹙着眉头,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完全可以将你放在后勤部队啊,炊饭烧火,打扫卫生等等,等到打完仗了,你还可以去战场帮着收尸,如此也算是上了战场。”萧晗捏着下巴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才不要去后勤部队,亲兵就亲兵,我去给你当亲兵行了吧!”璃书气鼓鼓道。 萧晗勾起唇角,偏头道:“既然你都如此诚恳的求我了,那便免为其难的答应你吧!” “谁求你了?”璃书不服气嘀咕道。 “哦,是吗,那要不还是把你调去后勤部队吧!” “你,你,行行行,算我求你了行了吧!”璃书气得几乎要冒烟了,跺了跺脚,转过身去,不想再看这人。 林清羽摇了摇头,真是受不了这对幼稚的兄妹了。 翌日清晨,迎着晨曦,萧晗带着五千精兵护送太医院众人入城,而其余人则驻扎原地,等候命令。 廊州知州简杨带着一众官员早已等候在此,“臣等恭迎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 简杨起身,来到萧晗面前,恭声问道:“殿下一路辛劳,可要先入别院洗漱用膳?” 第196章 “不必了,这些人都是太医院的佼佼者,而这位是此次治病救人的主要负责人,林清羽,你直接带我们去看看关押患者的地方吧?” 简杨的目光落在林清羽身上,她的事迹,他自然也是听说了的,只是,这样一个小姑娘,真的能行么? 他的疑问,自然也是廊州众多官员将士的疑问,陛下就派出这样一个不可靠的黄毛丫头来治病救人,真不是在开玩笑么? 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林清羽也并不打算却辩解些什么,只是温顺的站在张太医身旁,坚定的目视着前方。 虽说心下质疑,简杨却是并未在此刁难于她,比较还要卖太子殿下一个面子不是? “请随我来。”简杨侧身指引道。 时至今日,染上了这种怪病的已有六千三百四十八人,其中两千五百八十六人已经死亡,一千四百人已经彻底陷入癫狂,见人便咬,而剩下还未陷入癫狂的病人中,有一千零五十人才初现症状,剩下的一千三百一十二人则已经开始出现了昏厥的现象。 简杨带着众人来到关押病患的宅院,由于患病者陷入癫狂之后,会不分敌我的胡乱撕咬,可毕竟又房间有限,简杨便只好下令将人绑起来,而林清羽她们过去时,正好却是有一间屋子里的患者挣脱了绳索,屋内的十人忽然撕咬在了一起,鲜血洒满了整间屋子,四处都是散落的断肢,肠子,眼珠等残骸。 有人从未讲过这样骇人的场面,转身便吐了出来。 由于这些患者抓到人便开始撕咬,偏偏又力大无穷,一旦陷入骚乱,便只能等他们耗尽力气之后,再合力将其按下。 林清羽撇开了头,没有想到,情况似乎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些。 见她面色虽有些难看,却也只是于心不忍,并未被这些场面吓到,再看旁边几个已经被吓得呕吐的男人,简杨不由得对她改观了几分。 见里面的厮杀已经差不多结束了,简杨便明日进去将剩下的两人制服,“这些差不多已经到最后的阶段了,活下来的这两人,只怕是也活不过明日了。” 见那两人已经被再次绑住,林清羽便也踏了进去。 “喂!”有人出声制止,在怎么样,这样血腥的地方也不是她一个小姑娘该进去的吧? “无妨,她是进去检查的。”萧晗的目光紧紧跟随着林清羽,轻声阻止了那人再说话。 林清羽进去之后,张太医便也跟了进来,跟在林清羽身边,一起检查着两位活下来的人。 这两人几乎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了,可腹部却是高高隆起,眼珠凸出,双目无神,仿佛已经失了魂。 两个人都手都已经被咬烂,血肉模糊,根本无法进行把脉。 转身来到地上的那几具尸体旁检查,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尸体了,只是一些尸块。 “可以帮我取一双筷子和一个空的茶盏过来吗?” 筷子和茶盏?这是要做什么,莫不是还要在此处喝茶吃饭不成? 这位姑娘长得一副温和乖巧的模样,进入这样骇人的场地之中,不仅没有半点害怕,竟然还能淡定的提出要东西。 众人被她的表现惊到,一时竟是无人应答。 “简大人,有劳你派人去取筷子和茶盏了。”见无人去拿东西,萧晗便只好有说了一遍。 “哦,好,我这就安排人去。” 筷子和茶盏很快被人取过来,萧晗接过之后,又亲自将其递到了林清羽的手中。 林清羽抬眸看了他一眼,从容接过之后,举起筷子,便在一堆肉块中,夹起了一直还在蠕动的沾满了血的黑色肥虫。 “这是?”张太医也凑了过来,看着她筷子尖上的肥虫,一脸的不可置信,“这就是造成这些人陷入癫狂的罪魁祸首?” 林清羽点了点头,“嗯,这便是虫蚀。”随即将虫子放入了茶盏之中,“虫蚀离开宿主之后,至多活不过三个时辰,咱们得快一点研制出解药才行。” 张太医点了点头,随后起身去安排起了工作。 虫蚀一旦在人体内长大,便无药可解,只能破肚取出,可若是才刚感染了虫卵或幼虫,便可以利用药物来治疗,这也是为什么林清羽要收集虫体回去研究了。 又将剩下的几只虫蚀找了出来,林清羽便一头扎进了药房。 “殿下,这?”见张太医和林清羽都走了,众人有些拿不定主意,还有继续看么? 经过了方才的那一幕,众人多少已经有点相信这位林姑娘的实力了,没瞧见张太医在看见那虫子之后都有些变了脸色,而这位林姑娘却是面无表情,毫不在意的模样么? “继续去看看吧!”萧晗道。 第104章西羌大单于的营帐…… 西羌大单于的营帐内, 围坐了不少人。 大单于钳耳宗偏头看向国师,面色不是很好,“萧皇已经派了五万精兵前来镇守廊州, 还带了许多太医, 若真叫他们将那病治好了, 岂不是更加难以攻克廊州?” “单于且安心, 时机尚未成熟, 还需得再等等?更何况……”国师眼眸露出些许轻蔑,“不过一个黄毛丫头, 单于还担心她真能解了虫蚀的毒不成?” 第197章 “不是说太医院的院首也来了吗?”单于瞥了眼坐在角落阴影中的人,目露几分不屑。 “虫蚀乃是用百种世间至毒之物炼制而成, 世间无人能解, 便是他们当真解了这蛊毒, 也不大要紧, 届时也拖延得差不多了, 定能一举拿下廊州。” 单于皱着眉头,虽有些不爽, 可考虑的国师的能力,便只好忍了, 偏头看向阴影中的那人, “先前肖公子答应的布防图, 可别是忘了。” “单于放心,不出十日, 在下必将图纸奉上,届时也还望单于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哼,本单于自是会信守承诺。” —— 早在还未从京城出发之时,林清羽便已经写了信, 快马加鞭的送来了廊州,让其事先准备好了需要用到的物品已经手术房间。 穿着特制的手术服,站在手术台前,林清羽抬眸看了眼张太医,在他肯定的视线下,郑重的点了点头,随后深吸一口气,将手术刀对准了患者的腹部。 虫蚀隐匿于宿主的肠胃之中,又因为其毒性,九成以上的药物,对患者都是不起作用的,经过几番探讨后,最终决定,先将患者敲晕,以银针封穴,锁住虫蚀,随后再为其开刀取虫。 只是没有了麻沸散的加持,只怕患者会在手术中途醒过来,便只好将其手脚绑住,固定在床上。 第一刀划破皮层,翻开皮肉,可以瞧见皮肉之下,已经乌黑了的肠道,黑色的蛊虫藏匿与肠道之中,无法被肉眼所瞧见,林清羽便只好上手去触碰感受,特制的手套让她的触觉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仔细寻找一番,终于在胃下三寸的地方找到了蛊虫。 没有过多的犹豫,林清羽再次操刀轻轻划破了他的肠子,用镊子将蛊虫取出,黑色的虫子在镊子上扭动,散发出一股难言的恶臭,立马有人取来盒子将虫子接过去,强忍着恶心将虫子放入了特制的药水之中。 虫子已被顺利取出,林清羽偏头看了眼病人,见他还没有醒来的迹象,稍微松了口气,接过羊肠线,为病人仔细的缝合。 最后一针落下,众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第一场手术就这么顺利,大大增加了众人信心,众人相视一笑,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激越与兴奋,以及对林清羽的敬佩之意,当真是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真有此本事。 手术已经完成,众人合力将患者挪了出去,只待患者醒来,便算是真正的打工搞成了。 从手术一开始,萧晗与简杨等人便已经等在了手术房外面,第一场手术的成败与否,直接关乎后面的治疗,若是失败,只怕众将士更要陷入恐慌之中,西羌虎视眈眈,凭着这样人心涣散的军队,根本就毫无胜算。 可以说,简杨以及众将领,比手术室里的太医们,更要紧张。 房门被打开,已经拖了手术服的林清羽以及张太医一起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萧晗面色凝重,始终一言不发的站在手术室的门前,直到看见推门而出的林清羽,四目相对,他清清楚楚的瞧见了她眼中放松的笑意,嘴角轻轻扬起。 还未等萧晗说话,身边一道身影已经径直扑向了林清羽。 “清羽,怎么样,成功了吗,蛊虫取出来了吗?那个士兵还活着吗?”璃书满脸担忧的看着林清羽,手术若是失败,清羽将会面临怎样的指责与诋毁,从手术开始,她悬着的心,一直就没有放下来过,好不容易看见清羽出来了,她更是紧张得腿脚都开始发软了。 林清羽被她撞得差点没站稳,无奈朝她笑了笑,“放心吧,那位虫子已经取出来了,那位士兵也还活着,至于,”林清羽顿了顿,手术是否真的成功了,还需得看那位士兵是否能够顺利醒来,“若是接下来的三十六个时辰之内,那位士兵能够挺过去,并且顺利醒来,那么手术便算是真正的成功了。” “三十六个时辰?” “是。”林清羽抬眸看向众人,“伤口需要愈合的时间,患者体内的余毒还未彻底清除,若是三十六个时辰之后,患者能够顺利醒来,那么这场手术便算是成功了。” 众人闻言,才刚放下的心,还没来得及缓一口气,便又提了起来,便是顺利将毒虫取出,也无法保证这些士兵的性命么? “大家也不必太过担心,人体的自愈能力是很强的,如今天气严寒,伤口也不已发炎,患者醒来的几率还是比较大的。”张太医适时开口道。 张太医的话,让众人总算是又稍微安心了些,手术结果如何,诸多感染的将士是否能够得救,就看这关键的三十六了时辰了。 利箭划破长空,世界仿佛静止了一般,手中染血的长剑掉落在地,不顾已经刺到胸前的剑尖,程诺径直转身奔向远处的那一人。 “殿下!”一旁的护国将军潘忠目眦尽裂,拼劲全力飞奔向程诺,可仍是来不及。 刀尖没入后背,程诺却是浑然不觉,只一心奔赴远处的那一人。 不要啊,不要啊,不要死啊!翟修远。 梅岁寒眉心微蹙,眼中闪过一抹痛色,终是没能下手,握住剑柄的手顿住,无法再往前相送哪怕一分。 第198章 铮—— 一杆长枪袭来,梅岁寒握着剑柄的手被震得发麻,没有任何犹豫,将手中长剑抛转至左手,手腕一转,只见一道银光闪过,已然划破了护国将军潘忠的脖颈。 潘忠垂眸看着脖颈之处喷涌而出的鲜血,张嘴却只能发出“嚯嚯”的不成调的音节。 殿下,快逃,臣再也不能护住您了! “翟修远!” “禾儿。” 万箭穿心,原来是这样的滋味,眼前是一片的猩红,能听到颤抖的声音中隐忍着的恐惧,他抬手想再抚摸一次她的脸,却是已经连这点力气也没有了。 “禾儿,对不起,又让你哭了。” 泪水模糊了视线,无边的恐惧裹挟着她,“翟修远,不要死,不是你说要用一辈子来赔罪吗,我不准你死,你听见没有。” “对不起,对不起……”他的声音越发的虚弱,甚至已经让人无法听清,却仍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那一句“对不起。” “不要,不要离开我,我原谅你了,我早就已经原谅你了,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修远!” 口中仍有鲜血涌出,明明眼前只余一片黑暗,他却像是又看见了她婉转浅笑的容颜,嘴角绽放一抹笑意,他用尽全部的力气抬手抚摸向那让他魂牵梦萦的脸,“禾儿,答应我,好好活着,若是你将来找的夫君不愿意接受熠儿,你便将他送去阿晗身边,他会好好照顾熠儿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说谁也不要,我只要你,你睁开眼睛好不好,你再坚持一下,我一定可以救活你的,你再坚持一下……” 康郡王收起大刀,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来到梅岁寒身边,“不愧是离恨堂的少堂主,这样阴险的招数也能使得出来,如今翟修远已死,咱么是不是也该一鼓作气,直接攻进武都。” 梅岁寒的视线始终落在那一抹哭得肝肠寸断的身影上,直到康郡王出声,这才收回了视线,冷漠的脸上,没有半分动容。 “啧啧,瞧着蜀国公主,哭得这样伤心,当真是我见犹怜啊,不如我去见她捉来,送给少堂主解闷如何?”康郡王戏谑的目光落在梅岁寒面无表情的脸上,眼底藏着几分不屑。 梅岁寒只淡淡扫他一眼,“玄皇给了王爷十万精兵攻克蜀国,如今死伤已过半,却仍未能攻破武都,王爷还是先想想该如何给玄皇交代吧!”随后便转身离开。 康郡王阴冷的目光落在梅岁寒的背影上,不过是个下贱的杀手,竟敢这般跟他讲话。 战争仍未停止,硝烟弥漫,遍地的尸体,血水早已染红了这一片土地,耳边厮杀未止,她的世界却仿佛静止了一般。 “王爷,王爷,西边又来了一知援军,全都穿着周国的服装,目测至少有三万人。” “你说什么?”康郡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周国竟是还愿意借兵给蜀国么? 眼底尽是不甘心,明明只差一点了,只要攻破府宣,便可直指武都,一举拿下蜀国了,这个时候若是撤兵,岂不是功亏一篑? “王爷,我军兵力已经出现不足,将士们也已经疲惫不堪,已不宜再迎战了。”梅岁寒来到康郡王身边,冷声道。 后槽牙几乎被咬碎,康郡王愤恨不已,“撤兵!” —— “凌峰,我求你,无论用什么方法,救救他。”程诺一身血污,顾不得许多,拉着凌峰的袖子,苦苦哀求。 “公主,他身上有二十多支箭,心脉尽断,已经无力回天。” “可是他不是还有呼吸吗,只要还有呼吸,你就一定可以救活的不是吗,凌峰,我求你,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求你救救他。” “公主!” 凌峰撇开了视线,看着她眼中的绝望之色,于心不忍,最终还是开了口:“确实还有一个法子可以救。” 程诺晦暗的眼眸中终于浮现一抹光亮,她满是期待的看向凌峰,小心翼翼的问道:“什么方法?” “子母情蛊。”凌峰沉声道。 “子母情蛊?” “是,若是两心想通的挚爱之人,子母情蛊便可将两人生命串联共享,此后生死同命,疼痛共享,可若是两人其中一人并非真心相爱,将子母情蛊种下的一瞬间,两人都会爆体而亡,随后化为一滩血水。” “只要将子母情蛊种下,便可以救回修远吗?” “并不能万分的保证。” “我可以,就用子母情蛊吧。” “公主,你可要考虑清楚。一旦子母情蛊种下,你就再也无法舍弃他了,如今陛下病重,蜀国只剩下您一人支撑,你确定要将性命系在一个男人身上吗?” 一滴热泪滚落,程诺摇了摇头,“可是,我早就已经无法再舍弃他了。若是没有了他,我将与行尸无异。” 凌峰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去准备子母情蛊。” 第105章残月高悬,耳畔厮…… 残月高悬, 耳畔厮杀打斗之声未停,程诺立在城墙之上,寒风凌冽, 吹满襟袖, 看着下面的战士们竭力厮杀, 早已忘却了恐惧, 仅凭着一丝信念挥舞着武器。 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了。 第199章 她不知道他们还能撑到何时, 地上的鲜血几乎汇聚成河,她咬着牙死撑到现在, 真的是正确的么! “公主,城门快失守了, 我命人护送你离开。” 程诺的目光落在浑身浴血的封将军身上, 原本英俊的脸庞沾满了染血的尘埃, 布满血丝的双眸此刻唯有决绝, 无论如何, 只有这一个人,他一定要护住。 程诺沉默半晌, 最后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君王死社稷,蜀国走到尽头了, 如今父皇和昀儿都不在了, 便让我来为这个国家殉葬吧!” “公主!” 璃书手起刀落, 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便砍下了敌方一个小将领的脑袋,抹了一把飞溅到脸上的血水, 抬眸看向程诺那边,见她似与他们那位将军产生了争执,璃书眉心微蹙,大敌当前, 最忌讳的便是主将不和。 程诺虽说不是将领,但却是如今蜀国皇室唯一剩下的人,她的存在便是军心所在,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乱子,放心不下,璃书一个闪身,来到了程诺身边。 “程诺姐姐,此处危险,要不你还是先避一避吧!” "璃书。"未曾料到她会过来,程诺诧异转身。 前日璃书带着三万精兵赶来,在最后关头助蜀国击退了敌军,可蜀国早已是强弩之末,便是有了这三万援军,也支撑不了多久,南玄似乎是铁了心要拿下武都。 再这样下去,璃书带来的这三万援军只怕会折在这里。 程诺直视着璃书,眼中闪过复杂的眸光,似是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她缓缓开口,“璃书,撤退吧!” “嗯?”璃书歪了歪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偏头去看封将军,他却是撇开了视线,满脸的隐忍。 “蜀国战败,已成定局,璃书,离开吧,不要再将兵力浪费在这里了!”程诺轻声道。 终于确定方才不是她听错了,璃书满脸的严肃,“程诺姐姐,你在说什么丧气话,我们还没有败,还有那么多人在拼命,怎么就已成定局了?你别害怕,我一定会护住你们的。”璃书坚定的看着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程诺摇了摇头,“南玄几乎倾尽全国之力进攻,背后更有西羌支援,已经打了一天一夜,他们却仍在往战场上输送兵力,这样下去,武都沦陷也只是迟早的事情,你如今离开,至少还能保住你们大周的这几万精兵,退守旬阳,等待大周兵力调拨,南玄必不敢再轻举妄动,届时,待清羽解救了廊州中蛊的将士们,大周兵力缓和过来,或许还能替我们报仇,这样不是很好吗?” “不好,程诺姐姐,清羽已经成功解了虫蚀的毒,只待那些士兵好起来,咱们再坚持一些,等廊州那边缓过来了,表哥一定会再派兵支援蜀国的,你要相信清羽和表哥他们啊!”璃书激动道。 真的还能等到那时候么? 程诺目光望向不远处的宫殿,哪里躺着她最爱的人,而城墙之下,是仍在浴血奋战的将士。 程诺闭上双眼,耳畔厮杀不绝于耳,她何尝不想坚守到最后一刻,可…… “不如这样吧,再坚守三日,若是三日之后,仍未有援军赶来,届时我再撤离不迟。” “可……” “没有可是,我是领了军令赶过来的,我是绝不会轻易离开的,那边战况不太好,我先过去了。”璃书说,头也不会的便继续加入了战场。 看着前面那道裹在盔甲中手起刀落,没有半分犹豫砍杀敌人的姑娘,哪里还有半分当初的纯真,回想当初几人一起摘花良久,却已经恍如上一世了。 战场硝烟弥漫,天边乌云厚重,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到了午夜,果然是一场大雨倾泻而下。 连线的雨水落在脸上,让人几乎无法视物,可即便如此,南玄依然没有半分退兵的打算。 所有将士早已是筋疲力竭,只不过凭着最后一丝信念勉强驱动着身体去抗敌。 “撤兵了,南玄撤兵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一声,随后果然瞧见南玄士兵如潮水般退去。 璃书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提刀便要翻身上马追上去,却是被封将军及时拦住,“冷静,如今我军已经没有体力再追了。” 璃书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众将士,却见各个虽都还笔直的站着,面上神情却是早已麻木。低头蹙眉沉思片刻,却也只能点头。 封将军一声令下,所有将士退回城内休整,总算是有了一口喘息的机会。 接着一连两日,都不见南玄有本分进攻的举动。 “瞧着先前南玄不死不休,全力进攻的模样,如今却是突然鸣金收兵,只怕是在密谋着什么更大的阴谋?”城门之上,封隐紧皱着眉头眺望远方,沉声道。 大雨已经连下了五日,丝毫不见停的趋势,城楼之下战死士兵的躯体已经被收回掩埋,可抹不去的血水在雨水的冲刷下,非但没有褪去,反倒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血海。 程诺眉心微蹙,心中隐有不好的预感。 一路回到皇城,街道上偶有行人路过,却也是神情麻木,似乎早已没了希望。看见公主的车辇也只是垂头站到一旁,如行尸走肉一般。 程诺垂眸不忍再看,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宫内。 第200章 翟修远仍陷在昏睡之中,那时他身中数箭,若非凌大夫用子母情蛊勉强为他续命,如今只怕…… 挥退众人,程诺俯身坐在他的床榻边,轻抚上他苍白如纸,没有半分血色的脸颊,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决堤而出。 “修远,我该怎么办?” —— 璃书在房里急得团团转,“已经五天了,南玄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咱们就不能主动派兵攻出去吗?” “慕容姑娘莫冲动。如今南玄究竟意欲何为我们尚且不得而知,更何况,以我们如今的兵力,便是冲出去,也没有半分胜算。”蜀国丞相魏泽云道。 “可一直这样按兵不动,待粮草吃尽,早晚也是个死,还不如大胆杀出去搏一搏。” 魏丞相尴尬一笑,却是不语、 如今蜀国兵力只剩下不到十八万,便是算上慕容姑娘从大周带过来的三万精兵,经过几日的厮杀,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二十万的兵力,如何还有能力主动出击。 而城中剩余粮草,至多也就还能再坚持一个月。 “程姐姐还在翟大哥那儿吗,也不知道翟大哥如今恢复得怎么样了?”璃书咬着指头,担忧道。 “慕容姑娘放心,听凌大夫说,王爷的性命已经保住了,只是当初实在伤得太重,只要有子母情蛊尚在,王爷便终有醒来的一天。” “竟是连个醒来的确切日子都无法保证么,况且我听说,这子母情蛊,只要有其中一只死掉了,那么另一人也绝对活不过两个时辰,是这样么?” “慕容姑娘所闻非虚。”一直没有说话的封将军却是忽然开口道,随后却有撇开了视线,不知道在想什么。 璃书蹙了蹙眉,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私心她当然希望翟大哥能够活下来,可如今这样吊着命,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醒过来,却又与程姐姐的性命绑在了一起,如此生死与共,当真值得么? “公主。” 在屋内一时陷入沉默之中是,却是封将军忽然起身道了一句。 众人这才发现程诺来了。 “抱歉,我来晚了,你们商讨的如何了?” 魏丞相摇了摇头。 如今他们蜀国兵力不足,粮草将尽,更有城中无数手无寸铁的黎明百姓要护,当真是进退两南。 “要我说,干脆就冲出去搏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呢?”璃书道。 “不妥,如今南玄虽撤退二十里之外,可兵力未减,便是冲出去,我们也基本没有胜算。”魏丞相道。 “据探子回来报,南玄兵力并未减少,此时出击,确实不是好时机。”封将军附和道 “五日前,他们忽然撤兵,定是他们军中,或者国内出现了什么变故,此时不拼,待他们缓过来了,岂不是更打不过?” 双方各执一词,没有一个定论,不由将目光落在了程诺脸上。 一道闪电倏然落下,照亮了众人沉重的眸色,也让人照亮了程诺苍白的脸上,随后便是一声震天巨响,彷如那道惊雷就落在了众人心头,使人为之一颤。 程诺紧咬着唇,迟迟无法做出决断。 “报——” “启禀公主殿下,各位大人,有人扣响城门,来人自称大周御史中丞之女林清羽。” “你说什么?清羽?来了有多少人?” 璃书激动来到士兵面前,难以相信她听到了什么,清羽怎么会到这里来呢,廊州中蛊的将士们已经全部都就回来了么? 等不及士兵恢复,璃书直接避开了人,直往城门奔去。 直到见到站在城门之下的人,她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清羽!”璃书激动地朝她挥着手,径直奔下城楼亲自去为她开城门。 “璃书,我来了!”林清羽微笑着展开双臂,将朝自己飞奔而来的姑娘,拥入怀中。 幸好,幸好你没事。 第106章昭灵殿的寝宫内,…… 昭灵殿的寝宫内, 此时寂静无声,众人的凝神屏息,目光切切的落在林清羽身上, 连打起都不敢喘一下。 林清羽凝眸仔细为翟修远把脉, 感受的指尖下微弱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脉搏, 林清羽神色越发凝重, 解开翟修远衣襟, 亲眼见到他几乎已经见不到一块好肉的胸膛,饶是这些日子她已经见惯了各种伤口, 也仍不由得一震。 此前便已经听说,翟大哥舍下一切只身一人来到蜀国, 披巾戴甲, 为蜀国而战, 在此前的战场上身中数十箭, 若非蜀国的大夫以情蛊为他续命, 只怕她如今也见不到他了。 垂眸敛去眼底的复杂情绪,仔细去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好在伤势虽严重,好歹是有在慢慢恢复。 按照常理来说, 这样严重的伤势, 几乎是没有活命的可能的, 可仔细一看便能发现,他身上这些大大小小的饿伤口, 尽管仍可见外翻血肉,却是不曾溃烂,甚至在慢慢恢复。 若非亲眼所见,又有谁能相信, 小小的蛊虫竟有这么大的能力呢? “清羽,如何,翟大哥究竟什么时候能醒?”却是璃书最先沉不住气,一见林清羽收手,便迫不及待的立马开口问道。 第201章 而其余众人,虽未曾开口,却也能看出来,同样是正焦灼的等待着她看诊的结果。 林清羽的目光先是落在凌峰了身上,听说他便是那位精通巫医的大夫,当初程姐姐坠落悬崖,便是他救了陈姐姐,甚至在那样的情形下还能保住她腹中的胎儿。 打量的目光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林清羽转向程诺,朝她安抚一笑,“程姐姐放心,如今翟大哥虽还未醒来,但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待我再为他开几服药,助他恢复伤口,并以银针刺穴活脉,我保证,翟大哥不出半个月便会醒过来的。” “当真?”程诺几乎是喜极而泣,双手紧紧的抓着林清羽的手,眼角又泪水滑落,她却是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些日子她拼劲全力压抑自己,努力着不让自己露出一丝怯懦,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究竟承受着怎样的压力,她多么害怕他就这样丢下自己,还好,还好他就快要醒了。 林清羽伸手将程诺抱在自己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没事的,程姐姐,都过去了,翟大哥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待安抚好程诺之后,林清羽便去了偏厅写药方,翟修远伤的实在太重,体内又有情蛊在,药方还需得好好斟酌一番才是。 见她去离去,凌峰便也主动跟了上去。 方才起他便一直在观察这位林姑娘,听说是她解了廊州士兵所中的虫蚀,又听她医术高明,妙手回春,虽知道她是位女子,还一位有这样高超的医术,想来应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了,却是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位年仅二八的少女。 如今既已确认翟大哥性命无虞,只要他的伤势能尽早恢复,醒来便也就是早晚的事了。 只是,恢复伤口的药方好配,却是怕与他体内的情蛊相克。 按照师傅手札中所记载,情蛊寻常时候并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若是宿主重伤,而另一只蛊虫尚且无恙,甚至还能修复宿主的伤势,只有在母蛊身亡时,才会释放剧毒,瞬间要了宿主的性命,反之亦然,像是殉情一般;同时,子母情蛊还有一个特别之处,便是被种下子蛊之人,会不受控制,无可救药的爱上种有母蛊之人。 翟大哥如此重的伤势,之所以还能活下来,便是得益于这子母情蛊生死相随的特性。 所谓蛊毒当真是神奇。 见林清羽停笔陷入沉思,凌峰主动开口问道:“林姑娘可是有什么困惑?” “啊!凌大夫,原来你还在,抱歉,我还以为是璃书跟在我身边,这才忽略了你,还请见谅。” “清羽,你什么意思嘛,难道我就是可以被忽略的吗!”璃书撇了撇嘴,委屈道。 方才璃书也是亦步亦趋的跟在了她屁股后面,不同于凌大夫对林清羽的好奇,她却是又太多问题想问了。 可偏偏清羽正在埋头苦思,她又不好开口打扰,可把她给憋坏了。 林清羽瞧着她这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不免觉得好笑,无奈摇了摇头。 凌峰亦是露出了几分笑意,偏头对林清羽道:“无碍,我见林姑娘方才眉心紧蹙,似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我虽学得乃是巫医,与你们的医术当有些区别,总体却也有不少共通之处,林姑娘遇到了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也让在下帮着一起参谋参谋。” 林清羽像是忽然才想起什么似的,激动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脑子,怎么就忘了,凌大夫对情蛊一物自是十分了解,甚至翟大哥身上的情蛊还是凌大夫亲自种下的,瞧我在这儿烦恼半天,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呢?” “若有在下能帮得上忙之处,林姑娘尽管提便是。”凌峰温和一笑,与他的名字相反,凌峰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温润柔和的气息,一席白衣,温文尔雅,清逸出尘,倒与传说中阴沉黑暗的巫医并不相同。 林清羽拿起方才写的药方,递到凌峰面前,笑着道:“凌大夫,麻烦你帮我看看这方子,药物讲究相生相克,虽说我对这些寻常伤病还算了解,可这情蛊却实在是所知甚少,还要烦请凌大夫指教一二,以免用错了药,反倒加重了翟大哥的伤情。” 凌峰的结果她手中的药方,温和的点头应下,随后便认真看了起来。 “所谓子母情蛊,需得以上百种毒物滋养十年以上,并以少女精血喂养,其毒性远飞一般毒虫可以比拟,不过有一点,子母情蛊双生,只有在其中一只死亡的情况下,另一只才对释放剧毒,寻常时候,并不会产生任何毒素,也不会对宿主造成任何影响。” “可是,被下蛊之人,不是还会不受控制的爱上携带母蛊的人吗,想来,能够这样控制人心,这情蛊应该是还具有麻痹或者控制神经的毒素吧?” “确如林姑娘所言,这情蛊确实也能控制人心,只不过,若想以情蛊控制人心,还须得苗族巫师摆上阵法,吟经下咒方才能行。所以,林姑娘完全不必担心,你所使用的这些药,并不会与情蛊相克。” 林清羽与璃书两人听得惊叹连连,万万没有想到,这传说中的情蛊不仅真的穿在,甚至还真有巫师可以下咒控制人心。 见自己说完,对面的两个小姑娘却只是微张着嘴,一脸惊诧,半天没有反应,凌峰无奈一笑,轻言道:“可是在下说的有何不妥之处?” 第202章 “啊!”还是林清羽先反应过来,颇为尴尬一笑,“没,凌大夫说得很清楚了。” 凌峰朝她温和一笑。 “说起来,听说廊州虫蚀之困,便是林姑娘提出开膛取虫,如此解了廊州之困,在此之前从未有人成功救回中了虫蚀之人的性命,中原医术精湛神奇,林姑娘更是妙手回春,若是林姑娘不嫌弃,在给靖王施针救治之时,不知可否允我在一旁观摩。” “凌大夫客气了,这有什么,你若想学,我自是可以教你的,”林清羽爽朗应道,随后眼里闪过意思狡黠,顺势道,“说起来,我对这苗族蛊毒亦是十分好奇,待日后空闲了,不知是否有幸能请凌大夫指点一二。” 凌峰看懂了她眼底的期待与势在必得,笑道:“在下定然倾囊相授。” “当真?”一想到,就连他师傅的手札中也只零星记载了几种蛊毒而已,而如今她却有机会能得到一位正宗巫医的倾囊相授,林清羽就激动得双眼都要放光了,“对了,凌大夫……” 璃书在一旁张了好几次嘴,可就是插不上话,瞧着清羽激动得跟见了自己亲爹似的,哦不,甚至她见自己亲爹反而不激动来着,算了,不管这么多,反正她这会儿正好遇见了跟她志趣相投,甚至还是她好奇已久的巫医,一时半会儿肯定是没空搭理自己了。 偏她这会儿也有好多问题想问来着,见那两人已经沉浸在医学的世界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了,璃书只得无奈叹了口气,推门出去,罢了,她去问护送清羽过来的那几名侍卫吧! 转身回望了一眼屋里两个根本没发现她离开,正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两个人,璃书偏头冷哼一声,哼,臭清羽,也不怕她去找太子表哥告状。 尽管她有太多问题想要请教凌峰,可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救治翟大哥。 两人在偏厅讨论好药方之后,林清羽便立即吩咐人下去熬药,随后便带上她特制的金疮药和银针,打算为翟修远施针。 “清羽,你一路劳顿,当真不先休息一下么?”见林清羽已经准备好,正在给银针消毒,程诺忍不住再次开口劝道,她虽期望修远能够尽快醒来,却也担心清羽是否太过劳累。 “程姐姐你放心吧,赶这点路还算不上劳累,还是救治翟大哥要紧。”理解她的紧张,林清羽偏头看向她,故意调侃道:“还是说,纪姐姐其实是你信不过我的医术,怕我治不好翟大哥?” “怎会,清羽的医术我是亲眼见过的,怎么会不相信你。”程诺着急辩驳道。 “所以啊,程姐姐,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绝对还你一个健健康康的翟大哥。”林清羽微笑着承诺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程诺皱了皱眉,却是没再继续说下去。 只见林清羽收起了脸上的调侃,随后敛眸认真的将手中的银针往翟修远胸前的穴位刺去,手法如影,不过三两下,便已经在他的各大穴位扎满了银针。 第107章直到将最后一根银…… 直到将最后一根银针收起, 林清羽这才长呼了一口气,拂去额角的薄汗,林清羽转身对众人道, “看来我与凌大夫共同商讨出来的这套救治方案不错, 翟大哥的脉搏恢复得不错, 我估摸着至多不超过三天, 他便会醒过来了。” “清羽, 你太厉害了!”璃书激动得跑上来抱住林清羽,撞得她差点没站稳。 连忙将她扒拉开, 无奈道,“这也非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还多亏了凌大夫提出的意见。” “我不管, 清羽在我心目中就是最厉害的。”璃书两眼冒着星星, 又将林清羽狠狠圈住, 勒得她差点没喘过气来。 好不容易挣脱出来, 却又见程诺眼角泛着泪光,微颤着嘴角, 张口欲言,林清羽连忙打断了她“行了, 程姐姐, 感激的话, 连着这几日来,你已经说了许多了, 咱们也算是自幼一起长大,你就如我的亲姐姐一般,又何须这么客气呢,你说对吧!” 程诺破涕为笑, “你说得很对,我只是太激动了,谢谢你清羽,各方各面的都要谢谢你。”她浅浅一笑,眉眼间的阴郁总算是得以消散,仿佛有一团小小的火苗隐在心间,由内而外的温暖着她的全身。 得友如此,此生无憾! 林清羽来到蜀国也有十日了,这几日,她不是和凌大夫关在屋子里研究翟修远的救治方案,就是跑去凌大夫的院子看他那堆黑不溜秋,让人头皮发麻的蛊虫,好不容易如今翟大哥快醒来,她说什么也要拉着清羽一起出去逛一逛。 璃书拽着林清羽直往北街而去,经过先前的几场战争,如今街上已经冷清了许多,不过毕竟也是都城的街市,仍有不少摊贩为了生计而出来奔波,因此如今的街道虽已称不上繁华,但也还有几分热闹。 “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啊,连续阴了这么多天,今天可总算是见到太阳了,虽然还是含羞带怯的只肯露出半张脸。”璃书抬手挡了一下因地面反射而此言的阳光,抬头看了眼天空,偏头朝林清羽笑着道。 “是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林清羽也抬头看了眼天空,朵朵白云似鱼鳞一般,偶尔被阳光穿透,散发一阵金光,明明看上去很是壮阔的景色,却是莫名的让她有些心慌。 第203章 也不知道廊州那边情形如何了? 先前为所有身中虫蚀的将士们开刀动完手术,又配制好解药,让虫蚀还未发作的的患者服下之后,她便快马加鞭赶来了蜀国,她只知,在她离开的第二日,原本守在北境的慕容大将军便带领三十万大军赶过来了,想来她抵达蜀国之时,景晗哥哥他们应当是已经开始反攻西羌了,如此,原本围攻武都的南玄这才会撤兵驰援西羌。 只是不知如今廊州的战况究竟如何,景晗哥哥也是,竟是半封书信也不曾寄过来。 林清羽蹙了蹙眉,先前一心救治翟大哥尚且没时间胡思乱想,如今闲下来,竟是有几分思念他了,他可还平安? “清羽你在发什么呆呢,快过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家馄饨铺子了,我跟你说,他们家的馄饨可好吃了,比我以往吃过的任何一家都要好吃。”璃书站在铺子前激动的朝林清羽挥了挥手,随后便一脸笑意的奔过去与老板娘打招呼。 “老板娘,还是老样子,不过今天要两碗,然后再来两个香香脆脆刚出锅的煎饼。” “好嘞,马上来。” 她似乎已经来过不少次,与这儿的老板娘混得极为相熟,热情打过招呼后,便找了个空位桌下,拉着林清羽一个劲的夸赞这里的馄饨有多好吃,老板娘人有多好。 “清羽,我跟你讲,你等会儿一定要尝尝她们家的煎饼,满口香脆,唇齿留香,本来我之前还打算打包带回去给你尝尝的,可这玩意儿放久了就不那么脆了,我想着一定要让你吃的最好吃的煎饼,这才没给你带过去,我敢保证,一会儿你吃了,绝对会爱上它的。” 瞧着璃书一副激动沉醉的模样,林清羽便也跟着笑了笑,“是吗,如此,那我一会儿可得好好尝一尝了。” “嗯!包好吃的。”璃书笑弯了眼,用了的点了点头,她似乎总是很容易满足,连带着周围人也会跟着开心许多。 不一会儿馄饨和煎饼端了上来,味道果真如璃书所说的那般,馄饨鲜嫩的滋味在舌尖停留,带来无与伦比的满足感,一口香浓的鲜汤,瞬间驱走了这冬日的寒冷,再要一口煎饼,鲜香酥脆在舌尖上绽放,满口留香,确实让人垂涎三尺。 “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璃书似比老板还在乎林清羽的评价,一脸激动的看着她。 “嗯,好吃,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得到了清羽的肯定,璃书眉眼弯弯,便也开始吃了起来。 两人吃完了馄饨便继续在街上闲逛着,璃书对这条街已经很熟了,拉着清羽介绍个没完,路过一家医馆时,却见一位男子跪在门前苦苦的哀求着,不远处似乎还躺着一个孩子。 “大夫,求求你再看看我的孩子吧,我就只剩这一个孩子了,这是我的命根子啊,求求你再看看她吧!” 男子衣衫单薄,跪在地上无助又绝望,他不知道该如何拯救他的孩子,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凄声哀求着。 “崔老二,真不是我不肯救,实在是我也无能为力了,天这么冷,你还是快把孩子带回去,好好陪陪她吧!”医馆的大夫已是年过半百,早已见惯了生死,便是这男子这般无助绝望,他虽心底动容,却也没打算再继续救治那孩子,说着便将拽着自己袖子的手拂下,转身打算进屋去。 璃书却是再也看不下去,几步冲上去拽住老大夫的肩膀,“你为什么不肯救治这个孩子,可是他家银钱不够?若是如此,我可以出钱。” 被人忽然拽住,老大夫本想骂人,可见是一个小姑娘,眼中虽有怒火,可更多的却是同情,明白这是个热心肠的小姑娘以为他是为了银钱故意不肯救人,心中的怒火便也就消了下去。 他将璃书的手拿开,带着几分无奈解释道:“小姑娘误会了,非是我不肯救人,而是这孩子已是病入膏肓,无力回天了,与其浪费时间在这里耗着,不如回家陪着孩子好好度过这最后的一点点时间。” 璃书蹙了蹙眉,转身看向正在为地上孩子看诊的林清羽,却见清羽神情凝重,情形似乎确实不好。 “怎么会这样!”璃书有些无措,似乎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林清羽检查完小女孩儿的瞳孔形状,又专心为其把脉,眉心确实皱得越来越紧,她脱下自己的斗篷将小女孩紧紧包裹住,随后将小女孩轻轻抱起,抬眸看向仍站在门口的医馆大夫,“敢问老大夫,这间医馆可有专门的隔间?” “专门的隔间?后院到还有一件空着的厢房。”老大夫虽心有不解,却还是如实答道,瞧着这小姑娘的架势,想来是个懂医,莫非她还能就这个孩子不成? “后院的厢房,”林清羽轻声呢喃道,若是她判断的没错,这孩子怕是染上了瘟疫,虽还无法确定病源是什么,可传染性却极强,再看这孩子的父亲,面色通红,已有咳嗽之症,显然已经被传染,并且开始发烧了,若是不能好好隔离,只怕会传染一大片。 她抱起孩子走向孩子的父亲,“请问大哥家住何处?我身上带了一些药,可暂时缓解这孩子的病情,只是这孩子不宜再受冷风了,还得先回家才好方便治疗。” 第204章 被称为崔老二的男子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半晌才道,“就在西巷,离此处约莫两刻钟的路程。” 见清羽转身就要跟人走,璃书赶忙跟了上去,却是还没靠近便被清羽喝住,她呆愣在原地,不解的看着她。 “璃书,若我的推断没有错,这孩子并非不同的风寒,而是极有可能是染上了瘟疫,你知道的,瘟疫的传染性极强,我要你现在马上回宫通知程姐姐她们,并让她们通知全城百姓做好防护,若是不知该如何防护,尽管去问凌大夫,他知道怎么做。” “瘟、瘟疫?” 在场的人闻言,立马便避开了许远,一脸惊恐的看着林清羽。 “那你怎么办?”璃书急道,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孩子怎么会染上瘟疫呢? “我想再试一试,万一她还有救呢,况且,若到时候真的大规模爆发了疫病,也需得好好研究一番才能救人。” “可……” “没有可是了,如今的情形刻不容缓,你快些回去通知程姐姐,如此这场瘟疫也能早一步得到控制,也就能救下更多的人了,”林清羽不容反驳道,随后又转身看向呆在门口的老大夫,“老大夫,我们的对话您也已经听到了,方才您与这位崔大哥也接触了许久,只怕也有了被传染的风险,我建议您今日还是先闭馆,熬些祛防寒的药先喝下吧。” 老大夫震惊了半晌终于回过神,却是见那小姑娘已经抱着孩子走远了,又连忙喊道,“等会儿,老朽陪你一道去。”说着他便转身朝医馆里的医童高喊着交代了一番,随后便赶忙跟了上去。 见林清羽连头也没回一下,抱着孩子便走了,璃书急的跺脚,却也无能为力,只能转身立马往皇宫跑,如今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一件事了。 清羽,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等我通知完程姐姐她们,立马便过来陪你。 第108章接二连三的闷响混…… 接二连三的闷响混杂着凌厉的破空声, 火光滔天,厮杀不绝,不远处有马蹄声传来, 伴随着震天的怒杀之声, 负责护卫国师的众将士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刀刃, 惊恐的看向山谷唯一的入口处。 “国师, 我们中计了。” “竖子, 焉赶骗我!” “国师!” 国师气得咬紧了后槽牙,几乎能听见牙齿上下摩擦的刺耳声, 他满脸的怒容,死死盯着入口处骑着马从容而来的萧晗等人。 “邱山长, 别来无恙啊!”萧晗一身银白铠甲, 骑在高头大马上, 朝着被众人护在中心的国师扬眉一笑。 邱黄嘉的凶恨的目光落在萧晗脸上, 随后偏移落在了他身后的二皇子箫邵的脸上, 眼里的凶狠仿佛有了实质,似要将箫邵千刀万剐。 七日前, 萧邵确实将廊州的城防图偷了出来,而他们偷偷核验了三日, 廊州的布防也确实如他所盗取的布防图一致, 其后他们不过花了一日就拿下了廊州, 大周连连败退,萧晗带人狼狈逃窜, 却不想这根本就只是他们合起伙来的一个骗局。 两日前,他们被引入此谷,此谷地势复杂,又有瘴气缭绕, 他们被整整困了两日,在众人精疲力竭之时,却是被一阵炮火轰然惊醒,直到瘴气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阵阵烟火缭绕,眼看着四周出路均已被炸毁,他们这才意识到,原来从布防图开始,便是一场骗局。 “怎么,经年不见,邱山长连个招呼也不跟学生打了?穿得乌漆麻黑一片竟是连脸都不敢露吗?”萧晗轻蔑一笑,语气尽是嘲讽。 “哼,黄口小儿,也配国师与你开口?”国师还未开口,却是他身边的乌颜大将军先开口反讽道。 “说起来,我也当唤山长一声堂哥才是,你说是吧,逆王萧邱之子,萧嘉?”萧晗骑在马上,斜眼看着仍不肯揭开面具的国师,勾起嘴角,继续道,“听说整个西羌近乎将堂兄奉为神明,只是不知这西羌的子民是否知道,他们如此信仰的国师,身上竟流着着他们恨不能生啖其肉的敌国皇室血液呢?” 西羌众人闻言皆是一怔,目光落在国师身上,虽未有一言,可眼底的质疑与不安,仍旧让本就已经涣散的军心,更加动摇。 “竖子休得胡言,谁人不知,国师乃是上任国师入室亲传弟子,于二十年前正式接任国师一职,此后一直兢兢业业为我羌国祈福祷告,国师圣神不可侵,岂容尔等污蔑。”乌颜大将军高声怒道。 乌颜将军的话果然让西羌中将士的回过神来,是啊,国师生于羌国,长于羌国,所做之事,皆是为了羌国,怎么可能回事东周皇室之人呢。 萧晗嗤笑一声,“如你们所言,你们的国师乃是上一任国师的亲传弟子,习的乃是净厄除污,祈福祷告之术,缘何会精通你们所厌恶至极的巫蛊邪术,又如何成为了毫无底线的杀手组织离恨堂的堂主?”不待西羌众人回答,又继续道,“孤听闻,你们的国师在十五年前忽染重病,此后便时常闭关修炼,历任国师皆以面具示人,可常年闭关者却是少之又少,竟是不曾有人怀疑过国师真假么?”萧晗面上始终挂着几分笑意,仿佛是对他们如此单纯天真的的嘲讽。 萧晗轻轻几道话,果然又挑起了西羌众人对国师的怀疑。 第205章 是啊,历任国师居住于国师府,而国师府大门常年不闭,为大周子民祈福解灾,寻常百姓,不说日日得见国师尊荣,每隔十天半个月,却而言总得见一二,而如今这位国师,却是从未替大周子民祓禊除灾过,不确切来说,是从十五年前开始,国师府的大门才开始常年紧闭的。 难道真如东周太子说言,这位国师果真是假的?便是连乌颜大将军的面上也有了几分怀疑。 乌颜将军猛地一摇头,国师时常出入宫廷,是真是假,皇室最为清楚,皇室承认他是真的,他便是真的。 乌颜将军只动摇了一瞬,很快便将那些疑惑摈去,此情危急,容不得军心再动摇,他沉下;脸,转头向身后的羌国众将士沉声道,“东周艰险狡诈至极,难道忘了我等是如何被东周之人诓骗至此,如今还要听信谗言,灭自己威风吗?” 乌颜大将军在羌国还是有着一定威望的,此话一出,西羌中将士果然又振奋了几分,尽管心中仍有疑惑,但总算还是站直了身体,只待将军一声令下,便时刻准备着反扑。 萧晗啧声感叹,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他这位堂兄竟是还不肯承认,如此这般毫无气魄,终日躲在阴暗里的人,这些年却搅得大周风起云涌,昔年他的几位皇兄斗得你死我活,竟都是出自这人的手笔。 余光落在他身后的二哥身上,只见他低垂着眉眼,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不知他此时有在想什么? 萧晗的目光再次落在萧嘉身上,神色一拧,扬声道,“离恨堂已经被剿,南玄亦是无力再支援,尔等若是愿意投降,可饶你们一命。” “休要多言!”乌颜将军高声下令道:“众将士听令,给我上!” 一场战役再次打响。 天际乌云浓重如墨,狂风席卷着残败的街道,时不时便能听到一阵肝肠寸断的哭喊。 不过才仅仅三日,这场瘟疫已然蔓延开来,速度之快,让人措手不及。 最先发现疫病的那间医馆已被改造为临时急救站,而林清羽则一直留在了这里。 每日从早到晚的救人,却仍有太多的生命消亡,她也从一开始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渐渐变得麻木,治病救人与研究药方同时进行,她每日阖眼的时间还不到两个时辰。 好在璃书回去通知的及时,皇城大内暂且无恙,未免全军覆没,她拒绝了凌大夫要过来帮忙的提议,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来了,据他所言,璃书原本也是不管不顾打算直接冲过来的,十数个人险些都没能拦住她,最后却是被封将军及时打晕,这才拦了下来。 如此也好,如今便是她来了这里,也改变不了什么,反倒是还有可能会搭上她的性命,只要她所爱的那些人,都能够好好的活着,那便够了。 林清羽抬头望了一眼仍旧黑沉沉的天空,一场暴雨正在酝酿着,随时准备倾泻而下。 景晗哥哥!脑海中浮现一张清俊笑脸,他知道了,定是会生气的吧! 林清羽垂眸一笑,可那也没有办法,谁让她选择了这条道路呢,若是还能活着回去,她一定…… 眼眶有些泛红,她好像承诺不了了。 “林大夫,林大夫,快来看看小六子,他又咳血了。”一声焦急的高喊唤回了她的神思。 林清羽敛去了眼底的情绪,同时将喉间那一丝腥甜的痒意用力压了下去,这才转身朝着小六子的床铺而去。 又是一场与死神抢人的奋力抢救,带到小六子的病情稳定下来,林清羽早已是精疲力竭。 抬手抹去额头的汗水,正打算起身去换一身衣裳,却是忽然感到一阵眩晕,险些站不住。 “林大夫。”耳旁有人担忧的叫了她一声,是那位小六子的母亲。 “我没事,伯母不用担心。”林清羽朝她勉强笑了一下。 “可是你的脸色不太好,这里就交由我来照看,林大夫还是快些回去休息一下吧。” “嗯,有劳了。”林清羽点了点头,一转身却是直接倒了下去。 “林清羽。” 凌峰一进来便看见林清羽直直的倒了下去,一探她额头才发现,她竟是在发高烧。 迅速将她抱回房间,凌峰紧抿着唇,细细为她查探脉搏,感受着指尖下凝绝虚弱的脉搏,眉头越皱越紧,最坏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她果然染上了瘟疫。 —— 萧晗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一道闪电划破天空,一瞬间,将整个山谷照得亮如白昼,目之所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经过一整夜的战斗,西羌近乎全军覆灭,惟于尸堆的中央出还有二三十余人始终屹立着,维护最中间的那位国师大人。 被困 与这个山谷的西羌将士约有三万人,其中有数千人却是不惧生死,不畏疼痛,仿佛一个被操控的杀戮武器,不要命的只顾杀人,也正是这数千异常诡异的士兵,这才导致了这场本该轻松取胜的战役赢得异常艰难。 经历一整晚不间断的扑杀,总算是将那些诡异士兵剿灭,如今也不过剩下二三十个人负隅顽抗。 眼看胜利在望,可到底在暴雨中厮杀了一整晚,他们大周的士兵亦是早已力竭,便是只剩下二三十余人,也不能掉以轻心,更何况,狡诈至极的萧嘉还活着,绝不能有半点疏忽。 第206章 萧晗一甩长枪,正欲下令进攻,却听身后萧邵忽然开口,“六弟,”只见他打马上前来,眉宇间露出一抹释然的轻浅笑意,“便让二哥来吧!” 萧晗直视着他的双眸,半晌后却是也露出一抹浅笑,“那便有劳二哥了。” 国师萧嘉早已是强弩之末,便是咬碎了银牙,几乎气得吐血,也改变不了他失败了的事实,不出半个时辰,萧邵便将其击败拿下,又在他打算自杀之时,及时将他的长剑连同右臂直接砍下,将其活捉。 总算是将这个最大的隐患拿下,剩下西羌不过区区十几万的兵力,根本不足为患,萧晗松了口气,抬眸望向南方,也不知清羽那边如何了,是否将修远救下了? 他垂眸一笑,以清羽之能,定是已经将修远救下了的! 第109章“清羽姑娘,你醒…… “清羽姑娘, 你醒了,感觉如何?” 林清羽缓缓睁开双眼,只觉得身子沉重异常, 全无一点力气, “我没事, 别担心。”她勉强朝一脸担心的凌峰一笑, 随后便缓缓坐了起来。 “你做什么?才喂你喝了药, 还不快写躺下歇着。” 林清羽却是摇了摇头,“我睡了多久了?” “不到五个时辰。” “小六子的情形如何了, 本来两个时辰前就应该再次为他施针的,如今已经耽误这么久了, 需得尽快过去一趟。”林清羽说着便要下床, 却是被凌峰给拦了回来。 “你放心吧, 他这会儿情况安稳, 脉象也渐渐缓了下来, 暂时无忧。” “可……”林清羽轻蹙着眉头,不去亲眼看看, 她还是无法放下心来。 “你可知道你是因何而倒下的?”见她仍是挣扎着要下床,凌峰不由提供了音量。 林清羽闻言一怔, 缓缓垂下了眼眸, “我也染上了瘟疫, 对么?”她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清她语调里的任何情绪。 凌峰抿了抿唇, 缓声道,“你既知道,又……” “难道我我躺在床上休养,这病就能自己好么?”林清羽轻嘲一声, 似在嘲笑命运的残忍,又似在嘲笑自己的无能为力,“与其躺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用我剩下的时间,尽可能的寻找救人的方法。” 凌峰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却是无奈轻叹一声,“真是败给你了,不过,你相信我,小六子真的暂且无恙,虽说我不精通你们的针灸之术,却也于医理之道尚有研究,先前你不是觉得月魂草或许对这疫病大有用吗,虽说月魂草根茎含有剧毒,但药物之间相生相克,我在他的汤药了里加了少量的月魂草,此举虽险,但好在见效了,如今他的情况也暂时稳定下来了。” “你放心吧,我已事先征得了他母亲的同意,许是他母亲也已经绝望了,死马当作活马医,便是治不好,也当是一种尝试,避免之后再走弯路了,便同意了我的提议。” “你当真加了月魂草?加了多少?其他药物都有哪些?份量多少?他服下后可有不适?症状如何?”林清羽激动得抓住了凌峰的袖子,关于月魂草可用于治疗疫病,她也只在她师傅李大夫的手札中见过这种推论,可却从未有人实践过,更何况,月魂草含有剧毒,此前从未有人用它来救过人,多由于制作毒药,先前她便一直想试一试这月魂草,可因着月魂草的毒性,此次未能配制出合适的药方。 没想到凌大夫竟是先一步直接用上了。 瞧她这幅激动的模样,凌峰颇有些无奈,“我知道你心急,你此次晕倒,除了病情的影响,睡眠不足也是原因之一,再着,人卧血归于肝,你总得休息好了,养好了身子,才有气力去治病救人不是?” 林清羽却是完全不肯听劝,“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更何况,你即已经尝试了月魂草,就更应该立马继续下一步的研究,时不我待,没有时间了,走咱们一起去看看小六子。” 自知是劝不动她了,凌峰只得无奈起身,“公主托我照看好你,若是让她知道你这般胡来,我只怕也要落她埋怨了。” “程姐姐才不会埋怨你,只不过……”想到萧晗那张生气的脸,林清羽下意识的有些心虚,她用力的摇了摇头,情况特殊,便是之后会挨他好一顿骂,那也是没有办法了。 她的烧还没有退,脑袋仍有些昏沉,正打算去洗把脸,却是听门外传来一声急切呼喊。 “不好了,凌大夫,小六子他呕血了,好多血,您快去看看他吧。”医童急急跑过来,正要敲门,却见凌大夫先一步走了出来,身边还跟在原本应该在休息的清羽姑娘,“清羽姑娘,您醒了,身子可还好?” 因着先前林清羽昏迷时,为避免造出恐慌,凌峰便慌称她只是因为劳累过度,这才昏迷,因此众人这会儿还不知道林清羽已经染上了疫病。 林清羽看了一眼凌峰,微笑着朝医童点头道,“已经无碍了。” 林清羽跟着凌峰来到堂前,好在如今众人在外行走皆是带着面巾防止传染,倒也没人发现她因着高烧而泛红的脸色。 否则,只怕众人原本就慌乱的情绪,会变得更加惊恐。 在林清羽和凌峰轮番为小六子诊治之后得出结论,他会呕血果然是因为月魂草的毒性导致的,不过出乎意料的事,他原本怎么也降不下去的高烧,此刻却是已经退下去了,呼吸也不再急促,竟是渐渐稳定了下来。 第207章 两人又开了一个药方,是缓解月魂草毒性的。 待小六子的情形终于稳定下来,两人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如此看来,月魂草果然是有用的,只是这毒性却不好解,关于月魂草的使用,还得好生再斟酌一副,月魂草其毒无比,稍微用重了分量,只在顷刻间便可要了人性命,若是治好了瘟疫,却又染上了月魂草的毒,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又是部分昼夜的苦苦研究了五日,总算是有了一点成果。 看着眼前还在冒着热气,散发着浓郁苦涩之味的汤药,两人陷入了沉思。 经过连日来的研究,总算是将药方确定下来了,只是该如何验证这碗药的成效却成了一个难题。 三日前,小六子最终还是没能听过月魂草的毒性,吐血而亡,而他的母亲也因为染上了疫病,又因为连日来的操劳,以及心神大伤,如今正昏迷不醒。 纵使没有确切的数据,她也知道,如今整个武都城,染上疫病的恐怕至少占了六成以上,若是再没有治病的方法,只怕整个武都都要沦陷了。 好不容易才躲过了战乱,怎么能再毁在一场瘟疫上呢! 林清羽深吸了一口气,端起碗便打算一口喝下去。 “你做什么?”凌峰被她的举动下了一跳,下意识地拦住了她。 “总要有人来试药不是么?我既已经染上了疫病,迟早也是个死,何不让我来,更何况,这可是我们俩合力研究了几个日夜的成果,我相信自己。” “可……”凌峰仍旧没有放开手,生死攸关,为何她还能说得这么轻松。 “我的命并没有别别人高贵,若叫人让其他人来当这个小白鼠,我也是做不到的,我想你应该也是做不到的。”林清羽朝他温和一笑,眼眸中的坦然与笃定,叫人无法辩驳。 林清羽轻轻将凌峰拦着她的手放下,随后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 “如何?可有不适?”凌峰紧皱着眉头,着急问道。 “才不过刚喝下去,哪有见效这么快的?”看着他焦急的模样,林清羽笑得颇为无奈。 又过了不到一刻钟,凌峰再次问道,“现在呢,可有感觉?” 林清羽只觉得意识似乎有些模糊了,轻声道,“我觉得有些困,暂且没有其他不适。” “困?没有腹痛么?” 林清羽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好想睡觉。” 见她确实没有腹痛或其他症状,凌峰这才松了口气,月魂草的毒,会使人腹如刀绞,疼痛难忍,同时还会大量呕血,最终血尽而亡,既然她未出现这些症状,那么说明他们的药至少毒性是解了的,接下来便只看对这疫病是否有效了。 “既然困了,便回去歇着吧,等时辰差不多了,我会来叫醒你的。”凌峰轻声道。 “嗯,好。”再也抵抗不住睡意,林清羽躺在床上,立马便陷入了沉睡。 过往几十年来,西羌都算不上威胁,在强盛的大周和北桓的光芒之下,显得毫不起眼,最近这几年,却因着萧嘉的的怂恿谋划逐渐强盛起来,又因着他阴险狡诈的诡兵之道,促使廊州险些失陷,如今萧嘉既已被俘,西羌没了主力军队,余下的便也就不足为患了。 在萧晗与慕容大将军的联合带领之下,不过才三日,便连破西羌四座城池,以破竹之势,直指西羌国都。 而西羌也顶不住压力,在第四日递上了投降书。 战事暂时得以停歇,西羌国土贫瘠,百姓野蛮不驯,便是一举拿下来了,后续管理只怕也是一大难题,萧晗与慕容将军商讨手认定,可以接下这投降书,只是投降条件,却还需得上京定夺。 军中既有慕容大将军坐镇,萧晗写好书信八百里加急寄回上京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往蜀国赶过去了。 武都已有许久不曾有书信寄过来,不知修远的伤势如何,更不知清羽的情形如何,他实在放心不下。 若是她没能救活修远,只怕她这会儿早已被愧疚掩埋,若是无人开导,她该会如何? 越想便越觉得心慌,心中充斥着某种不好的预感,武都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这么久连一封书信也不曾有? 林清羽,你可最好别给我出事。 萧晗阴沉着脸,眉心皱得死紧,挥鞭拍在马上,不断地加快速度。 原本要两天的路程,他却是还不到一天就赶到了。 武都城门之下,只见城门紧闭,整座城池,似乎被荒凉所笼罩,怪异的很。 萧晗的眉心皱得越发的紧,虽说先前武都差点沦陷,可南玄早已撤兵,作为一国都城,不应该如此冷清寂寥才是。 “城下何人,来此作甚?”城楼之上,终于有人发现他们一行人,探出头来高声问道。 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的强烈,萧晗的面色也越发的阴沉。 “我等乃是大周太子随侍,我身边的正是我大周的太子殿下,此番前来探望靖王殿下,还不快速速打开城门。”萧晗身边曲岩取出令牌,对着城楼之上的士兵高声道。 “原来是大周的太子殿下,只是还请太子殿下见谅,如今城内爆发瘟疫,公主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城门,为太子殿下安危着相,太子殿下还是请回吧!” “瘟疫?”萧晗磨着牙重复这两个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208章 怎么会有瘟疫呢? 第110章“城中情况如何?…… “城中情况如何?”萧晗负手站在前面, 目光沉沉的看着不远处紧闭着的城门,面色难看至极。 “回禀殿下,据守城士兵回道, 这场瘟疫原本并未引起重视, 只以为是一场传染性较强的普通风寒, 而九日前, 乃是一位姑娘当街为一孩童看诊, 并断言此乃是瘟疫,随后上禀至皇城, 蜀国公主当日便下令封城。” “姑娘?”萧晗轻声重复这两个字,看着侍卫的眼眸却是深邃而沉重, 叫人不觉低下了头。 察觉到太子殿下的怒火, 众人不觉屏住了呼吸, 跪在地上回话的侍卫更是倍感压力, 额头有丝丝冷汗冒出, 却也还是硬着头皮答道:“听,听说乃是一位姓林的姑娘。” 侍卫的话答完, 整场瞬间变得寂静无声,便是连原本还在喧嚣的北风似乎停了, 在场无人敢言, 便是连呼吸也几不可闻。 谁都知道林姑娘于殿下而言的重要性, 也都知道林姑娘医术是如何高明,照如此情形来看, 第一个发现瘟疫的必然便是林姑娘了。 只是这瘟疫却比不得其他疾病,传染性极强,若是没能得到及时治疗,只不过三五日, 便能要了人性命,便是林姑娘医术再高明,如此大的瘟疫,林姑娘又身处其中,只怕是凶多吉少。 萧晗眉心紧锁,似在极了压抑着什么,他双手紧紧握拳,暴起的青筋彰显着他此刻的不平静,半晌后,却是忽然提步往前去。 一直静立在一旁的钟诚却是瞬间明白了他想做什么,径直拦在了他面前,“殿下,不可。” 萧晗怒视着他,“让开!”冰冷的声音似从牙缝中挤出。 钟诚劲直跪在了他的面前,硬着头皮承担着他怒火,“殿下,瘟疫非同小可,您乃万金之躯,身份贵重,岂可以身涉险?” “我让你让开!”萧晗此刻已经听不下去任何劝解的话语,于他而言,他只想去确认一眼她是否平安,见他仍是不肯起,萧晗便直接绕过了他,一个飞身上马,不顾一切的想要入城。 “殿下!”看着面前扬起的一片尘土,钟诚急忙起身,一张黝黑的脸几乎邹成了一团,殿下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可就完了。 一路行至武都城门之下,钟诚方才追上萧晗,急忙再劝道,“殿下,于公,您乃是大周的太子,身上责任重大,岂可胡来,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陛下,为大周的将来考虑啊,于私,便是林姑娘也绝不愿意让您以身犯险啊!” 萧晗却是充耳不闻,行至城墙之下,随即便刷出一根勾绳甩向城楼,足尖点在马背上,还未等守门的士兵反应过来,便已经飞身落在了城楼之上。 “太,太子殿下?”蜀国的士兵皆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大周的太子殿下竟然会只身闯城楼,如今城内瘟疫肆掠,旁人逃都还来不及呢,这位太子殿下竟然就这么闯进来了? 城楼之下的钟诚气得捶胸顿足,事已至此,他却也只能无奈跟着萧晗上了城楼。 “那位第一个发现瘟疫的姑娘如今在哪儿?” —— 林清羽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一觉醒来,只觉得原本压在自己身上的千斤重量,似乎都已经消失了,通身经脉舒畅,虽是喉咙干得仿佛着了火,但是,她知道,自己这是好起来了,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看来他们的药方成功了,她抬手想要起身,不想却是惊动趴在她床边的一颗小脑袋。 “清羽?”璃书似还有一些迷糊,见床榻上的人真的睁开了双眼,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清羽,你真的醒了?” 璃书激动的热泪盈眶,一把抱住了林清羽仍然虚弱的身子,勒得她差点没喘上气来。 她本想说话让她先放开自己,奈何嗓子干得冒烟,一个字还未吐出来,倒是先剧烈的咳了起来。 “清羽,你怎么了,可是还有哪里不适?”璃书连忙放开了她,担心的将她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 “咳咳咳,水,咳咳咳咳。”林清羽咳得眼泪都冒出来了,总算是艰难的表达了自己的诉求。 璃书闻言,颇为懊恼自己的粗心大意,连忙起身为她倒水,见她咕咚一杯下肚,似乎仍未解渴,连忙又赶紧给她再到了一杯。 整整喝了三杯,林清羽这才算是缓了过来,看着她几乎哭红了的双眼,却也再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只笑着安慰道,“别担心,我没事的。” 一句话却是惹得璃书又哭了起来,这会儿倒是顾忌着她的身子还很是虚弱,没有直接扑上去,眼泪却是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清羽,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她鲜少在自己面前哭,这样静静的掉眼泪更是从未有过,林清羽一时慌乱得不知该如何安慰,便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温声道:“这如何能怪你,谁也没有料到会有一场瘟疫爆发,时也,命也,而我身为大夫,自然是要身先士卒,治病救人的,这是我的天职啊!” 璃书却是摇了摇头,哭得更凶了,“可是,你倒下的时候我都没有陪在你身边,而且,而且要是我没有来到这里,你也根本就不会染上疫病了。” 第209章 “傻姑娘,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林清羽温柔的替她拭去了脸上的泪水,“是我写了书信给程姐姐,叫她万万要看好你,切不可让你跟过来,这是瘟疫,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又怎么忍心让你陪在我身边,增加这染上疫病的风险?更何况,翟大哥重伤倒在了这里,于公于私,我都一定会过来为他看诊的,所以,即便你不在这里,我也是会来到武都的,最终还是会碰上这场瘟疫。” “所以啊,傻姑娘,快别哭了,无论这么想,这都根本怪不到你身上,你看你,哭得像只花猫一样,还是那个以一敌百,英勇杀敌的巾帼女英雄,慕容大将军吗?” 璃书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将头埋在了她的肩膀上,“好像没回遇到事情,都是清羽在宽慰开解我,而我总是这么的无能为力,什么忙都帮不上你。” “谁说的,你忘了,以前我被京城的那些纨绔嘲笑欺负的时候,可是你挺身而出,替我将那些人揍得鼻青脸肿,还说我是这世间上最厉害的姑娘,你不知道,你的这份信赖给了我多大的动力。” “清羽~”璃书埋在她她肩膀上,瓮声瓮气的带着哭腔道,“你这说得我都又想哭了。” 林清羽无奈的轻轻抚拍着她的后背,“快别哭了,本来就没带几件衣衫过来,一会儿我该没衣服换了。” 璃书猛地抬起头来,嗔怪的看着她,“讨厌。” “对了,清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翟大哥已经醒了。” “真的吗,那太好啦,这些程姐姐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璃书点了点头,随即却又是偏过了头,轻轻哼了一声。 “怎么了,这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本来我给程姐姐报完了信就要赶过来找你的,可是她却让封将军打晕了我,还把握关在屋子里,不准我出来。” 林清羽无奈的笑了笑,知道她这会让还在气头上,便也就顺着她道,“那你后来又是如何跑出来的。” “我听说你染了疫病昏倒了,却是无论如何再也坐不住,乘着夜间,丫鬟和士兵最是疲惫的时候,偷偷跑了出来,那个封将军竟然敢打我,等你的病养好了,我一定狠狠揍回去。” 林清羽笑着道,“是吗,届时我一定会为你鼓掌助威的。” “嗯,那咱们可说好了啊,到时候你可千万别替他求情。” “嗯,一定。” “清羽姑娘,原来你已经醒了。”凌峰端在一碗药进来,见她已经醒了,便将药碗放下,径直走了过来,打算在为她检查一番。 璃书见状便让开了位置,紧张的盯着凌峰的脸色,深怕他露出不好的神情。 “现在感觉如何,可还有不适?”凌峰三指搭在她的脉搏上,细细的感受着指尖下脉搏的跳动。 “除了还有些乏力,已无大碍。” 半晌后,凌峰满意的收回了手,“你自己便是大夫,自己的身子想必你比我更为了解,在我看来,这疫病已然是好了大半。” 林清羽便也跟着笑了笑,“是啊,看来咱们的药方可以大力推广了。” 既然已经醒了,林清羽起床洗漱了一番,又吃了一些清粥小菜,便跟着凌峰一起,开始为医馆外已经排起长队的病人看诊抓药,而璃书也跟在她身边帮着打下手。 林清羽坐在堂前看诊了一个上午,午间匆匆吃了点午饭,便又回到了堂前,她此前高烧不退,整整昏睡了两日,凌峰怕她身子会吃不消,便让她去后厨帮忙看着熬药。 月魂草毒性特殊,一锅药需得熬上两个时辰,林清羽亲自盯着熬好了药,便又帮着打药分给患者,一整日忙碌下来,险些站不稳。 如今整个武都染了疫病的人至少占了七成以上,虽说皇城也派了御医前来协助帮忙,开还是远远忙不过来。 一锅连着一锅的药端出来,可外面排着的长队,依然看不见队尾。 林清羽晃了晃脑袋,正欲转身过去重新配药,却不想,忽然眼前一暗,疲惫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劲直到了下去。 “清羽!” 她似乎听到了璃书的声音,好像还有另一道声音,可耳朵里尽是轰鸣之声,根本听不真切。 预想的疼痛并没有传来,等终于缓过眼前的那片黑暗,再次睁开双眼,看见的却是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眸。 “景晗哥哥!” 第111章林清羽眨了眨眼睛…… 林清羽眨了眨眼睛, 若不是眼前那个阴沉着脸,簌簌往外散发着冷气的男人就坐在那里,她都要以为是自己高烧还未褪去, 产生幻觉了。 知道他先如今正生着好大的气, 林清羽讨好的露出一个笑脸, 小心翼翼地问道, “景晗哥哥, 你怎么会在在这儿呢?” 萧晗冷冷的瞥她一眼,冷声道:“我若是不来, 怎么知道那差点把自己的命都给玩没了?” “呵呵,怎么会呢, 我如今不是好好的吗?”林清羽颇有些心虚, 缩了缩脖子, 悄悄往床角挪了挪, 现如今, 他的气势是越发的威严了,冷着脸动怒的时候, 还真有几分怵人。 可恶的璃书,还说是来陪她的, 这会儿竟是跑得没影了, 留她一个人在这儿承受着他要吃人的目光, 呜呜唔,好吓人。 第210章 无能安静了半晌, 却见萧晗忽然站了起来。 “你,你做什么?”还以为他终于控制不住怒火打算来揍她一顿,吓得林清羽惊恐的瞪大了双眼,双手下意识的挡住自己的头。 却不想萧晗只是停在了床前, 随后直接将她手里已经冷掉了的水杯拿了过了,居高临下的瞥她,“你以为我要做什么?本来身子就还没好,你是想喝了这冷水继续病着吗?” 自知自己这是误会了他,林清羽颇有些不好意思,将举着的双手放下,看着他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过来,朝他乖巧的笑道,“我就知道景晗哥哥对我最好了。” 看着他递过来的水,她却是没有接,而是直接捉住了他的手,轻轻摇晃道,“景晗哥哥,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啊,难得见到了我,你难道不想让我看一看你的笑脸吗?我觉得,景晗哥哥还是笑起来的时候最好看了。” 萧晗闭了闭眼,最终却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先把这杯水喝了。” 听他声音已经软了下来,不再似之前那般冷漠了,林清羽见好就收,立马乖巧的接过他手里的水,一饮而尽。 “喝慢点。” 林清羽豪爽饮下之后,又立马眉眼弯弯的朝萧晗笑着道,“景晗哥哥倒的水,比别人倒的都要甜呢!” “就你会拍马屁。”萧晗伸出手,原本想像小时候一样,再赏她几个爆栗的,可伸出去的手最后也只是轻轻落在了她的头顶,温柔的抚摸着,“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萧晗顺势坐在了她的床边,将她紧紧搂在了怀中,明明知道她每次犯错心虚的时候,都最是会讨好卖乖,甜言蜜语跟不要钱似的,偏偏他就是拿她没办法。 与其说是气她以身涉险,至自己的安危于不顾,倒不如说是气自己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来保护她,原以为南玄撤兵了,蜀国便不会再又危险,却是没想到一场瘟疫险些要了她的性命。 他真的不敢想,若是她真的出了意外,自己会如何? 感受到抱着自己的双臂越来越紧,他的整个身子似乎还有些微弱的颤抖,她知道,这回是真的吓到他了。 轻轻抱住他的身子,林清羽闭上双眼埋在他的胸膛,温声安慰道:“景晗哥哥,我已经没事了。” “不过,若是还有下次,我依然不会逃的。” 萧晗的身子一僵,却是依然没有放开她,半晌后才像是认命了一般,轻叹一口气,“方才不是还甜言蜜语的一大堆,这会儿怎么就不能再继续说点好听的了?” 林清羽却是退出了他的怀抱,看着他的双眼,颇为认真的说道,“景晗哥哥,无法保证的事,我不能轻易的说出口。” 她水盈盈的圆眼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明亮却又透着毫不动摇的坚定,他知道的,一旦她下了决定,便是谁也无法更改她的意志。 他没有说话,沉默直视着她的双眸半晌,却是低头直接吻了上去。 似有一阵风吹了进来,带进来满堂药草香,林清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此刻,她什么药草香也闻不到了,只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独属于他的气息,以及覆在自己唇上的柔软热意。 见她一副呆愣的模样,萧晗直接将手覆在她的双眸上,随后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毕,林清羽还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脸上一片火热,仿佛烧起来了一般。 “怎么,傻了?”萧晗嘴角噙着的笑意,伸手替她抹去了嘴角的津呀,语气宠溺而满足。 “我,我,你,你为什么亲我?”林清羽总算是有了反应,惊瞪着双眼呆呆的看着他。 “你觉得是为什么呢?”萧晗的手仍然抚在她的脸颊上,看着她像是一只受惊了的小鹿一般,知觉得喜爱得不行。 不行,实在是太可爱了,他闭上了双眼,再次将唇覆了过去。 看着他不断逼近的脸,林清羽再次呆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清羽,你醒了吗,我做了你爱喝的生滚鱼片粥,快来尝尝。” 璃书拎着食盒径直闯了进来,见林清羽已经醒了,便将食盒里的吃食都取了出来,一一摆在桌子上,“凌大夫就说你这会儿应该是醒了,果然如此,你身子还未恢复好,便只给你准备一些清淡的小菜,不过这鱼片粥可是我亲手熬的,从片鱼到熬粥,可是一点都没有假于人手,快来尝尝。” 璃书摆好了饭菜,见两人却还是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神色奇怪,而清羽更是满脸通红,比先前她发高烧时的脸更红。 “你怎么了,莫不是病情又加重了?”璃书一脸的担忧,伸手欲去测她的额温,却是被她给拉住了手。 “那个,璃书,我没事,只是,只是屋内太闷了,我又有点透不过气,对没错,是这样。”林清羽却是撇开了视线,甚至不敢直视璃书的眼睛。 “是吗?”璃书皱了皱眉头,看了眼开了半扇的窗户,又看了眼坐在旁边,仍旧冷着一张脸,一副正经模样的太子表哥。 怎么感觉怪怪的? “表哥,你也别生气了,我已经骂过她了,你就别再板着脸了,你看你都把清羽吓成什么样了!” 第211章 看着林清羽被璃书说得羞涩尴尬,欲言又止的模样。萧晗却是心情大好,难得认可璃书的话,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养病需得身心得到愉悦不是吗,我可不能再惹咱们棉棉心绪荡漾了。”说罢便起身去了外间,让她方便穿衣洗漱。 你才心绪荡漾呢! 看着他潇洒转身的背影,林清羽气得想拿枕头砸他,可脸却是不争气地又红了。 待林清羽收拾好出来,萧晗已经替她盛好了粥,正有一下没一下的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粥,提前散热。 两人陆续落座,林清羽本来打算等璃书坐下后,再挨着她坐,离萧晗远一点,毕竟她这会儿可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呢。 可偏偏她坐下后,萧晗却是直接起身又来到了她身边坐下。 感受到身边那道带有侵略性的目光,她却是怎么坐都静不下心来。 先前在狩猎场,他虽已经表明过心意,可却从未要求过她什么,此后也待她如往常一般无二,她以为,他们可以一直如兄妹,如朋友那般相处下去。 可如今,他炙热的目光却是不再掩藏,汹涌的爱意,让她根本招架不住。 她并不是真的不明白他的情意,他待自己的好,早已在内心深处萌芽,甚至不知何时已经长成了一颗参天大树。 可她却是有些不敢接受这份爱意,人心异变,他更是贵为一国太子,若是有朝一日,他变了心,她又该何去何从? 见她从坐下开始便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萧晗蹙了蹙眉头,有些不明白她忽然间这是怎么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现下她的身子还虚弱着,还是吃饭要紧,有些话还是等饭后再问她吧,更何况…… 萧晗瞥了眼正一脸好奇瞅着这边看的璃书,还有个碍事的家伙在这里,也不好问出口。 “这鱼片粥这会儿温度正好,不会烫嘴,我喂你。”萧晗端起他方才一直搅拌散热好的鱼片粥,舀了一勺送到林清羽嘴边,嘴角还挂着一道温和的笑意。 “我,我自己来就好。”林清羽伸手想要接过来,却是被萧晗给避开了。 “方才璃书不是说了吗,她觉得我欺负了你,影响你养病,我这不是正在将功补过吗?”萧晗笑着道。 林清羽瞪大了双眼,张了张嘴,却是无言以对。 璃书哪有说过这话,而且,她说的分明是他冷着脸骂人的事,怎,怎么就成欺负她了,虽然,他确实“欺负”了她,可,可…… 他怎么可以如此厚颜无耻。 趁着她还没说出辩驳的话来,萧晗直接将粥送到了她嘴边,见她下意识地张开嘴,他便顺势将粥直接喂进了她口中。 璃书咬着筷子,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奇怪,这两人真是太奇怪了。 虽说之前也有过表哥给清羽喂药的情形,可她就是觉得现下两人的行为都怪怪的。 一碗粥喂得林清羽不自在极了,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飘忽着转了一圈,目光却是不自觉的又落在了萧晗的脸上。 从前怎么没觉得他竟是长得这般好看,英俊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脸唇形都弯得恰到好,不薄也不好,看上去软软的,好像亲上去也确实是软软的, 脑海中不自觉又浮现了之前的画面,整个脸又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一碗粥见底,萧晗将碗放下,同时低头覆在了她的耳边,轻声问道,“对我的双唇可还满意!” 林清羽闻言却是瞬间爆红,惊恐的看着他,“你,你,你……” 林清羽你了半天你不出个所以然来,萧晗却是笑得越发灿烂了。 第112章虽说已经研制出了…… 虽说已经研制出了特效药, 可这场瘟疫还是拖了半个月才彻底控制住,皇城宣布解除禁令的告示正是张贴了出来,林清羽这才得以缓口气。 将最后一碗药分发出去, 璃书抱着林清羽高兴得几乎要蹦起来, “清羽, 太好了, 总算是都分完了。这么多人都被你治好了, 你可真了不起啊!” “也不光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还有凌大夫, 还有你,还有一直坚守在这里的所有人, 这是大家的功劳。”林清羽也同样是高兴不已, 哪怕是被璃书熊抱着转来转去也没拍开她。 等到璃书终于平复下来, 林清羽已经被她转得头都有些晕了, 抬眸却是瞧见萧晗正抱着手, 依靠在廊下的柱子边上,目光柔和, 眉眼含笑的看着她。 林清羽不争气的红了脸,自从上次他将那份喜欢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在那之后, 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就再也不曾掩饰了, 带着真诚的炙热,总叫她难以招架。 萧晗噙着笑意来到林清羽面前, 无视别人八卦的目光,劲直牵过林清羽的手,“既然忙完了,我带你吃馄饨去。” “吃馄饨?我也要去。”一听说要去吃好吃的, 璃书兴奋地立马要追上去,却是被凌峰拦住了去路。 她不解的看着忽然拉住她的凌峰,“凌大夫,难道你也想去吃馄饨?” 凌峰无奈的笑了笑,这可真是她见过最迟钝的人了,“想来你这表哥是有话要对林姑娘讲,难得才寻了这么个机会,慕容姑娘不若暂且先留下来吧!” 第212章 “他们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璃书蹙了蹙眉头,有些不解,她与清羽自幼一起长大,亲如姐妹,无话不谈,而表哥也是待她如亲妹一般,什么时候他们俩竟然有了秘密是她不能知道的? 璃书越想便越觉得酸溜溜的,明明她和清羽在一起的时间才更多一些,凭什么她却和表哥关系更要好? 看着璃书脸色越来越不好,眼里似乎还有火星子冒出来,凌峰颇为无奈,想来这姑娘是想岔了,便只好提点道,“我想应该不是慕容姑娘以为的那个意思,这些日子以来,难道慕容姑娘就没有觉得你表哥和林姑娘之间的氛围已经不似从前了么?”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最近表哥老是直勾勾地盯着清羽,而清羽倒是目光躲闪,似乎有些心虚,难道她最近又得罪了表哥,表哥正准备秋后算账?不行,我得去看着,不能让他欺负清羽。”说罢,便要跑出去,却是不想又被这个凌大夫给拦了下来。 凌峰实在是服了这姑娘的脑回路,便只好更为直白地解释道,“以我的经验来看,萧公子实乃倾慕林姑娘,并不是要欺负林姑娘。” “倾慕?我表哥倾慕清羽,这个倾慕是喜欢的那个倾慕?”璃书瞪大了双眼,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是的,非是钦佩的那个钦慕。”凌峰再次直白道。 “怎么会呢?”璃书疑惑的低下了头,仔细回忆往昔他们相处的所有细节,越想却是越觉得心惊。 该死的表哥,难道那么早就开始对清羽起了贼心么? 那会儿清羽才多大啊?她这表哥简直是禽兽不如! 萧晗拉着林清羽来到云记吃了一碗热腾腾的馄饨,这家馄饨铺子便是先前璃书带她来吃的的那一家,老板娘还记得她,见到她带着一位男子同来,老板娘只捂着嘴笑了笑,随后便默默的在他们俩的碗里多加了几个馄饨。 填饱了肚子之后,萧晗又带着她在街上闲逛了起来。 原本还担心他会立马要求她给一个答案,却是不想他当真只是带自己来逛街的。 沿街买了不少小玩意儿,林清羽渐渐也就放松了下来,待逛得差不多了之后,两人便沿着河边散起了步。 如今禁令不过才刚接触,河面上便已经有了不少画舫游船,从船上传来的悠扬丝竹之声,为这寒冷的冬日带来了些许活力。 见林清羽盯着河边上不远处的画舫,听得出神,萧晗便问道,“可是也想去划船?我去租一艘过来。” “不用了。”林清羽及时拉住了他,“只是颇有些感慨罢了。” “感慨!” 不远处的那艘画舫精致而豪华,薄纱飘扬间,隐约可见当中偏偏起舞的舞娘,而周围坐满了谈笑风生的公子哥们。 萧晗收回了视线,便知道了她在感慨些什么。 他家清羽虽出生高门显贵之家,却从未有觉得高人一等,她平等的对待所有人。 可有一类人她却是从来瞧不上,她曾念过一首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而眼前那些只知享乐的纨绔子弟,便是她最不喜的那一类人。 “景晗哥哥,你可知道我一直以来的顾虑?”林清羽的目光落在河面上,她的神色平静而淡然,似乎只是再欣赏美景,又似乎在看更遥远的地方。 萧晗偏头看着她,随后目光又跟着她的视线落在了河面上,却是没有说话。 “我一直觉得爱情是这世间最靠不住的情感,爱的时候,予取予求,恨不能摘下星辰送给对方,不爱的时候便是相看两相厌,甚至反目成仇,最后两败俱伤。在我看来,婚姻便是一场豪赌,赌赢了,余生尽是欢愉,赌输了,可能连性命都保不住,而这场豪赌,赢的概率,实在太低了。”林清羽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越是高门显贵这家,赌输后的代价便越大,而让我心动的那个人,这天下,没有比他家更显贵的了,若是有朝一日他变了心,那时我该怎么办呢?” 萧晗认真地听她说完,看着她渐渐催下去的眼睑,终于明白了她的担忧,他却是并没有觉得松了口气。 她对婚姻持有这样悲观消极的态度,又何尝不是因为她那畸形了的家庭所影响的呢,原以为,这些年有这么多的朋友陪伴着她,有母后和自己时刻关爱着她,她也总是明媚的笑着,却不想,未能得到过的那份父爱,早已深刻的影响着她,使她对婚姻再无半点信任。 他直视着林清羽侧脸,面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我知道你在害怕些什么,我也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句话在天底下大多数男子看来,或许不过是一句笑话,可是,清羽,这便是我的此生所求了,说什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可是,在我这里,不会有三千弱水,从始至终,都只会有那一人。” 见她眨了眨眼,目光似有晃动,萧晗又接着道:“我今年已然及冠,按照以往惯例,皇子十六便开始选妃成婚,父皇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皇子都已经生了三个了,你可知礼部为何迟迟没有动静?”不待林清羽回答,萧晗便又继续道,“三年前,父皇曾问我可有心仪的姑娘,我回答说有,那是我放在心尖上的姑娘,我不想让她受半点委屈,而我此生想娶的人,也惟她一人。” 第213章 林清羽猛地转身看向萧晗,眸光流转间,似有某种期待。 萧晗笑了笑,眉眼间的暖意仿佛融化了整个冬天,“我知道,若是没有契据文书,再多的承诺,也不过是一句空话,此前我便已经求父皇拟下一道圣旨,我未来的皇后,若是有朝一日,她对我这夫君失望了,死心了,便可凭借这道圣旨与我和离,此后一别两宽,而我无权制止挽留。” 林清羽渐渐瞪大了双眼,“陛下答应了?” “是啊,你知道的,如今父皇只剩我这一个继承人了,他除了答应,还能怎么办了,再说了,只要我不让我的皇后伤心难过,那么这世间就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道这道圣旨,也就不会让皇室丢脸了。”萧晗笑着道,仿佛已经笃定了未来绝不会有人那份圣旨重现于人前的一天。 “你的脸皮可真厚,据我所知,二皇子此次立下不小的功劳,说不定陛下一时高兴,又恢复了他的王爵呢!”林清羽一说完就懊恼地想给自己一巴掌,她都在说些什么呀? “那岂不是正好,若我不是太子了,自然也就没那么多禁锢,岂不是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萧晗笑着看向她,知道她这是开始动摇了,每每她心绪混乱的时候就爱胡言乱语的与他抬杠,他也不生气,就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 林清羽深吸了一口,似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抬眸直视着萧晗的双眼,认真道:“我原本是从不相信爱情,认为爱情远远比不过亲情和友情,也从未想过嫁人,可是,景晗哥哥,若是那个人是你的话,我愿意试一试。” 萧晗的眼眸瞬间一亮,“你说的可是真的?” “你若不信,那就算了。”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表明了心迹,林清羽脸上通红一片,结果他还要这样一问,立马便转身打算离开。 “等一下。”萧晗立马便拉住了她的手,提步走到了她身边,将牵着的手变为十指相扣,见她脸红得像熟透了的柿子一般,他心情大好,带着笑意认错道,“原是我的不对,方才好似听见了天籁,一时未能及时回神,得罪了棉棉,还请棉棉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这一回。” “油嘴滑舌,从前怎么没有发现景晗哥哥竟还有如此油腔滑调的一面,简直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林清羽抖了抖肩膀,嘴上虽嫌弃,面上却是带着笑意。 “棉棉不知道的还多着呢,不过没关系,往后棉棉还有大把的时间来了解我。” 两人本就长得出众,如此郎才女貌的一对手牵着手走在路上,自然引得不少人注目,更有热情的大娘大声夸赞“小姑娘找的夫君真俊俏。”羞得林清羽通红一片,恨不能找块地缝钻进去。 偏偏萧晗似乎十分享受这些夸赞,怎么也不肯放开牵着林清羽的手。 第113章璃书站在门口,看…… 璃书站在门口, 看着一路牵着手回来的两人,白眼几乎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当然, 这白眼主要是针对萧晗的。 “璃书, 怎么在门口站着呢?”当着熟人的面, 林清羽实在是不好意思再跟萧晗牵着手, 故意小跑了几步, 来到璃书面前,趁机甩开了萧晗的手。 “没什么, 只是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禽兽长什么样呢, 特地来瞧瞧。”璃书站在台阶上, 目光越过林清羽, 落在了后面的萧晗身上。 瞧瞧她们家清羽这羞涩心虚的模样, 一看就是他这禽兽表哥得逞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哄骗清羽答应他的。 萧晗却好似完全没瞧见她的白眼,信步来到两人面前, “此前在西掖与舅舅分别之时曾听他说,若是让他见到了那个不肖女, 定当打断她的腿, 此间事了, 想来不日舅舅就该回京了。”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好像只是在谈论今日天气还不错。 璃书却是渐渐瞪大了双眸, 这才回想起来,自己是偷摸跟来战场的,此前表哥虽给了她三万士兵让她驰援蜀国,却没有将那三万兵权给自己, 是她自作主张领军上战场的。 “父,父亲也会回京吗?”她的声音已有几分颤抖。 以往她没回犯错,母亲虽嘴上骂得兄,实际却并没怎么她,但父亲那可是真揍啊,完了完了,她不会真要被打断双腿了吧? 这回倒是换萧晗翻白眼了,“说你是不肖女,你还真是不孝,舅舅戍边已有五年不曾回京,此次大败西羌有功,自然要回京述职领赏。” 璃书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却是看向萧晗,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表哥,二哥哥~,你一向宅心仁厚,心地善良,宽宏大量,喜欢助人为乐,待我这个妹妹也是好的没话说,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说情的对吧?” “你不知道吗?我乃一介禽兽,禽兽嘛,最喜欢的便是落井下石了,哈哈哈哈。”言罢,萧晗再次牵起了林清羽的手,劲直越过璃书,走进了医馆。 林清羽回头看了眼璃书,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如今这边的事情已经结束了,稍微收拾一下东西便该要回去了,不过也还得先回皇城见一见程姐姐她们,省的她们担心。 此回暂住在医馆,她到也没多少东西,只是有些医书和她千辛万苦研究出来的药方却还是得带回去。 第214章 林清羽将桌上的一堆书本以及手札整理收好,抬头看向正在低头研究院里药草的萧晗,“景晗哥哥,慕容将军真的很生气吗?” 萧晗转身看着她一脸担忧的模样,“怎么,棉棉也在担心舅舅会不会打断她的腿吗?” 林清羽眉心微蹙着点了点头。 萧晗却是笑了笑,“放心吧,舅舅虽生气她自作主张,胆大妄为,却也为她此番战绩骄傲着呢,不会真打断她双腿的。” “是吗,那就好!”林清羽闻言可算是放心了,眉眼舒展开,也跟着笑了笑。 待这边收拾好,三人与医馆的众人告别之后,便一道回了蜀国皇宫。 此前凌峰便已经收好了东西,待医馆的事一结束,便回去了。 三人是乘着马车回来的,一下车便瞧见程诺带着乌怏怏的一大群人站在了宫门口,看样子是在迎接她们。 见林清羽下车,程诺立马便迎了上来,“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她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流转,激动之意,溢于言表,双眸含着泪光,带有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又有几分对过往的感慨。 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这四人,有一天竟还能再站在一起。 她先是朝萧晗点了点头,轻唤了一声“阿晗,”随后便激动的拉住了林清羽和璃书的手,“你们可真是,差点要吓死我了,知道吗?还好你们都没事!真是谢天谢地。” “程姐姐,别担心,我们这不是都好好的吗?”林清羽急忙安慰道。 “嗯,好好的,往后大家一定都会好好的。”程诺深吸了口气,将脸上的脆弱全部敛去,又恢复了她一国公主的威仪,“宫里为大家准备了接风洗尘宴,大家先随我入宫吧!” 众人在程诺的带领下一起入宫,甫一踏入宫门,就见一个翡翠团子像个小炮弹似的冲了出来,径直飞奔到林清羽她们面前,然后及时停在了几人面前,仰着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一脸激动的看着林清羽,“干娘,你可算是回来了,熠儿好想你啊!” “熠儿,你怎么在这儿?”林清羽蹲下身子抱住他,小小的人儿满心满眼的看着她,心里的喜悦几乎要溢了出来。 “娘亲说干娘今日便会回来了,叫我乖乖在宫里等着,可我等不及,就自己跑出来了。”程熠大大的眼睛中似乎还带着几分害怕,“先前娘亲明明也跟我说舅舅马上就要回来了,可是舅舅再也没有回来,”说着,他便又笑了起来,“不过,好在干娘你回来了,这回娘亲没有骗我。” 林清羽闻言却是一愣,程太子战死的消息传回京城之时,她犹自觉得难以置信,虽只短短相处了几次,她却也记得那是个怀着远大志向,满腔热血的少年,而这个少年于熠儿而言,是朝夕相处,陪伴他长大的亲舅舅,他去世时,这个小家伙该有多难过? 林清羽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朝她温柔的笑了笑,“娘亲没有骗你,干娘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 想到死去的弟弟,程诺脸上难掩悲痛,问道:“不是让你在宫里陪着你父亲么?” “是父亲允我出来迎接干娘的。”她的声音因着悲痛而带上了几分沙哑,让程熠以为娘亲这是生气了,便下意识地往林清羽身后躲了躲。 前不久娘亲才告诉他,原来他的父亲其实没死,而那个总是皱着眉头,沉着脸的叔叔便是他的父亲,可是那个叔叔看起来冷冰冰的,他都不知道该要和他说什么,自然也就不喜欢和他待在一起了。 翟修远如今虽已经醒了,可到底之前伤得太重,后又一直昏迷不醒,如今便是醒来了,可身体机能却是还没有完全康复,根本走不远,是以这次才没能出来迎接他们。 “是吗,既然如此,倒也不好将你父亲一个人丢在宫里,走,你萧叔叔带你找你父亲去。”说着,萧晗便一把将程熠抱起,不顾程熠瞪圆了眼睛,自来熟的抱着程熠劲直往翟修远的寝殿而去。 “啊~我就说表哥他脸皮厚吧,人家熠儿跟他熟吗,他就这样自顾自的抱着人家就走了。”璃书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一脸的嫌弃。 “璃书——我可是听见了,好想不想保住双腿了?”远处的萧晗头也没回的喊了一句。 登时将璃书气得龇牙咧嘴,对着他的背影又翻了好几个白眼。 林清羽无奈一笑,“走吧,咱们也去看看翟大哥,看看他恢复得怎么样。” “修远,恢复得如何了?” 一进入辉阳宫内,程熠立马便挣扎着要下来,如今他已经是男子汉了,怎么还能被别人抱着走呢,尤其是还在父亲面前,他会以为自己很柔弱的。 程熠将半个身子藏在萧晗的身后,露出个小脑袋偷偷的观察了一下坐在廊下看书的父亲,他应该没有瞧见自己被抱着的样子吧? 翟修远闻言抬眸看了过来,随后站起身来迎接萧晗,以及跟在他身后一起进来的林清羽等人。 他脸上带着已经许久不见了温和笑意,轻声道:“你们来了!”随后目光落在了躲在萧晗身后的程熠身上,柔声道,“熠儿,过来。” “翟大哥。”林清羽和璃书一齐打招呼。 第215章 好像从当年程姐姐坠崖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给过他一个好脸色,而他也再未展露过笑颜,如今,程姐姐还活着,他们还能心平气和地打着招呼,而他的脸上也再次出现了笑意。 虽经历了颇多的劫难,好在他们总算是都挺过来了。 回想当初他们一起在靖王府和桃花酒的样子,似乎已经过去很多很多年了,当真是叫人感慨万千。 为了让众人安心,林清羽再次给翟修远把了把脉,随后道:“恢复得不错,只是在修养期间,切忌情绪波动,亦不可动武,如此,不出三个月,便能恢复如初了。” 翟修远收回了手腕,抬眸看向林清羽,轻声道,“清羽,谢谢你。” 简单的一声“谢谢”,既是在谢她对自己的全力救治,也是在谢她当初对诺禾全心全意的支持与帮助,若不是她,只怕诺禾活不来,他们的孩儿也保不住。 林清羽看懂他眼底的那份真诚,释然一笑,“不必言谢。” 晚间,这场宴会正式开始,及时对远道而来的大周太子殿下,靖王殿下,林姑娘,慕容姑娘等人的接风洗尘宴会,也是对诸位的答谢宴。 宴至高潮时,程诺却是忽然站起了身,端着酒杯来到了萧晗的桌前。 如今蜀国暂无国君,身为公主的程诺,便成了蜀国之首,她站了起来,蜀国的的群臣便也跟着站了起来。 看着他们这郑重其事的样子,心底的某个猜想似乎得到了证实,抬眸看向一旁淡定饮茶的翟修远,萧晗轻叹了口气,亦是站起了身子。 “太子殿下,承蒙贵国出手相助,才得以抱住了我蜀国最后的这一点国土,这一杯,我敬您。”程诺说罢,便一饮而尽,而她身后的群臣,同样如此。 “我大周与蜀国一向交好,贵国蒙难,施以援手也是应当,公主不必客气。”说完,萧晗亦是将杯中酒饮尽。 “如今,蜀国势微,兵力大减,已是强弩之末,诺自知能力有限,既不能御敌抗外,亦不能安邦兴国,愿归附与大周,俯首称臣。” 见蜀国众人无一人站出来反对,便知道这是他们早就已经商讨好了的结果。 “公主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自当传书上京,表明其志。” 第114章天启十三年二月初…… 天启十三年二月初五, 一场以西羌单方面挑起的战事,不到半年,最终以西羌被连攻十五城, 再无力反击, 投降求和之后而宣告结束, 这场战争来得快, 结束得也快。 可对各方造成的的影响却是史无前例的, 西羌皇室被逆王萧嘉假扮的国师所操控,将整个西羌玩弄于鼓掌之间, 更是使尽阴险手段,对大周边城廊州大肆投放蛊毒, 随后又联合南玄, 出兵侵略蜀国, 险些造成蜀国亡国。 好在有林清羽联合太医院众人解了虫蚀之毒, 同时也解了廊州之困, 否则,这怕大周的损失必然不小。 二月二十, 蜀国都城爆发的瘟疫宣告结束,当晚便召开宫宴以招待大周贵客, 宴席之上, 蜀国公主程诺宣布愿归属于周, 俯首称臣。 二月二十五,镇北大将军慕容席携西羌使臣同太子萧晗等人于邺城会和, 其后一同入京。 回到京城的时候,正是百花盛开的时候,队伍经过经过御街的时候,两旁的阁楼上的百姓向着队伍撒了不少花瓣, 以表单祝福敬佩之意,更有胆大的姑娘,将花束直往萧晗身上砸去,偏偏他穿着一身银色盔甲,目不斜视,仍有花束掉落在地上,也毫不理会,便是如此,也还是引得芳心暗许的姑娘们躲在窗户后一阵尖叫。 “怎么回事,这才一回京,就到处招蜂引蝶的,一看就是不守夫道的渣男,清羽,你快别选他了。”坐在马车里,才刚一掀开帘子就看到这一幕的璃书气呼呼的转过头来,告着恶状。 林清羽却是无奈一笑,“怎么,还生着气呢?” 还未入京之前,璃书自认也是个领了三万士兵,抗敌有功的小将军了,说什么也要骑马走在前面迎接百姓的欢呼和夸赞,可他父亲说什么也不肯答应,觉得这于理不合,他的脸一板下来,璃书立马变不敢说话了,只是小眼神可怜兮兮的求向萧晗,希望他能帮自己说说话,可他一开口竟然直接赞同了父亲,害得她只能憋屈的坐在这马车里,她能不生气吗? 林清羽倒是考虑得多一点,纵然璃书此回确实是立了功,可她到底是私自上的战场,又是女子之身,当今陛下虽是个心胸还算开广的帝王,可若是踩了他的底线,那也是毫不容情的,如今还不知道陛下对此是怎么个态度,再让她招摇过市,若是陛下动怒,只怕没她好果子吃,如此倒也是在为她考虑。 虽然她觉得陛下大概率是不会计较这事得,可到底谁也说不准帝王的心思,林清羽便只好宽慰着她,又将这些猜测都跟她讲了一遍。 璃书还在气头上,虽理解了他们这一片苦心,但还是没法消气,穿著铠甲打马过御街啊,这是多么风光的事,此等风光,人生能有几回? 她撅着小嘴,偏过头去,“哼,那也改变不了他就是招蜂引蝶的本质,你看那些小姑娘脸红的呦!” 林清羽颇为无奈,捂唇笑着道:“当年魏小将军身穿铠甲,凯旋入城的时候,你不也是激动得上蹿下跳,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第216章 “……” “清羽,我算是看透你了,你就是重色轻友,呜呜呜,终究是我的情谊错付了,呜呜呜。”哭着便化悲愤为力量,将桌上的糕点全部塞进了嘴里,半块也没给林清羽留。 林清羽颇为无语的看着她。 队伍缓慢的行驶过御街,给足了百姓们看热闹欢呼的时间,林清羽顺着窗外看去,果不其然在不远处的茶楼上,看见昔日的同窗好友们,笑着朝她们挥了挥手,又恰好瞧见了万和堂的李大夫和易祁她们,朝他们微笑颔首致意,直接易祁一张黝黑的脸瞬间通红一片,呆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林清羽笑着收回了视线,终于在两刻钟之后,马车停在了宣德门外。 而皇帝竟是亲自站在宫门迎接得胜归来的众将士们。 林清羽和璃书下了马车,跟着众将领一起入了皇宫。 璃书在马车里听了林清羽的一通分析,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可见了皇帝之后却是莫名的心虚了起来,见皇帝没有注意到她,便趁机躲开到了皇后宫里去。 她相信,有皇后姑母庇佑着她,陛下一定不会狠罚她的,父亲也会看在皇后姑母的面子上,不会真对她怎么样的,因此她一到福宁殿便嚎着嗓子求姑母救她,吓得皇后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怎么就你一人回来,清羽呢?”皇后接住了一把扑进她怀里的璃书,测过身子朝她身后看过去,却是什么也没瞧见。 “陛下说有关廊州虫蚀的一些问题想要问清羽,命她在偏殿等着,我便自己先过来了,话说回来,姑母,这回你可一定要救救璃书呀,不然往后您可就再也没有这么可爱,能逗您开心的外甥女了!”璃书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像只刚出生的小狗似的。 皇后无奈的戳了戳她的额头,“现在知道怕了,当初偷偷跟着军队跑出去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 “姑母~我知道错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吧,难道您真的忍心看着我父亲打断我的腿吗,那以后可就再也一个能蹦会跳的的璃书给您表演剑舞了!姑母~” 皇后一向是受不了这些可爱而女孩儿给她撒娇,前有一个林清羽,如今又有一个有样学样的璃书,皇后不过片刻便招架不住了,“好了,好了,快别晃你姑母了,我答应你便是了,快站好了,别人人家看了笑话。” “人家?”璃书疑惑的站直了身子,偏过头去却是瞧着后面还站着两个人,却是一脸和蔼看着她撒泼的秦舒秦夫人,以及她的养女秦昭昭。 璃书瞬间便羞红了脸,不过她向来是脸皮厚的,再说这是清羽的母亲,便也算是她的半个母亲了,想通了这些,她便又爽朗的笑了起来,大大方方的朝秦舒两人打招呼,“秦姨也是特地来等清羽的么,只怕她这一时半会恐还回不来。” 秦舒却是摇了摇头,“知道她平安回来,我便也就安心了,只是等这一会儿,实在算不得什么。” “都进去坐吧,正好也璃书也可以好好给我们讲一讲这半年来你们都是怎么过的,都吃了多少苦头啊,你看你都瘦了。”皇后怜爱的将璃书脸颊上的一缕碎发搂到耳朵,眼中尽是心疼。 “姑母,我虽瘦了一点点,可身手却是大大的提升了,眼界也更为开阔了,总之就是各个方面都长进了,所以啊,姑母,虽说我此次犯了一点小错误,你可一定要在陛下面前说说好话,让他别罚我,也不许让父亲罚我。” 几人一起入了内殿,皇后道,“你确实是各方面都长进了,连带着这脸皮也长厚了不少,偏知道我最是拿你们可怜兮兮讨好的这一套没办法,竟是还学起了棉棉撒娇卖乖,我就不该心软,这么轻易答应了你。” “姑母~您方才分明已经答应了,怎么能出尔反尔呢?”说着便又一脸可怜兮兮的拉着她的袖子晃了起来。 “棉棉她,竟是也会这样撒娇卖乖么?”看着眼前温馨和谐的一幕,秦舒的注意力却是都在方才皇后说的那一句话上。 她的棉棉,竟是也有这样活泼孩子气的一面么? 好像从小她就特别懂事乖巧,像个小大人似的,总是在自己和她父亲发生争执的时候站在自己面前,无条件的维护自己,后来渐渐大了,她也越发的懂事,也是她一直在劝自己不用将自己囚困于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后来,她听了她的话,一鼓作气与她父亲和离了,她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可是,她不忍她小小年纪便跟着自己在外面颠沛流离,便将她嘱托给了皇后。 那时,她来城门口给她送行,稚嫩的脸庞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是对她终于脱离苦海的庆幸,她水润的眼眸中,尽是离别的不舍,可嘴里却还是说这支持她的话。 她说,她很庆幸母亲终于走出了那一小片院子,无论母亲做了怎样的决定,她都会支持的,她会在这里,等着母亲闯出一片天地之后,再回来接她。 可是她食言了,年复一年,她并没有回来接她,她错过了她的成长,却是不知,她的那样乖巧懂事的棉棉也会因为犯错而撒娇讨好卖乖。 皇后自是瞧见了秦舒眼底的难过与悔意,也明白她的难过缘何而来,她非是有意炫耀些什么,只是平日里习惯了与这两个孩子嬉戏玩笑,一时竟是忘了顾虑秦舒的感受。 第217章 犹自记得棉棉刚进宫来时那副小大人的模样,只怕没能见到棉棉活泼孩子气的一面,一直是舒儿无法言说的遗憾。 “舒儿,我……” 还未等皇后开口解释,秦舒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我都明白的,云儿将棉棉养得这样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自八年前她将棉棉托付给皇后之时,此后便再也没有直呼皇后的名字,如今又唤了她们还在闺中时互唤的名字,便表示了她真的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也是由衷地感谢着她。 皇后自是懂了她的意思,两人相视一笑,便也没再多言。 璃书的目光在两人间来回扫视,却是没明白她们到底在打什么暗语,再瞧对面的秦昭昭,只是低着眉头静悄悄地喝着茶,似乎对此一点也不好起。 皇后抿了一口茶,笑着对璃书道,“不是说这半年发生了许多事么,还不快与我们讲一讲。” 罢了!璃书拾起了脸上的疑惑,瞬间来了精神,“话说啊,当时我当时混进了军中,可还没到廊州便被清羽给识破了,然后……” 第115章此次大败西羌,使…… 此次大败西羌, 使其自愿割让十座城池以示臣服,更是或作了逆王之子萧嘉,彻底瓦解了逆王余孽谋逆之心, 可谓是大功一件, 皇帝自是要好生嘉奖一番, 不仅亲自接见了众多将领, 更是在紫宸殿设下了庆功宴。 当然庆功宴还需的晚两日, 给诸位将领一些休整的时间。 此刻,皇帝正在文德殿大肆嘉奖此次立功的诸位将领, 而林清羽与太医院的诸位太医则等在了文德殿的偏殿,等待皇帝嘉奖完众将士之后的传召。 苗疆之蛊, 神乎其神, 而此次, 是林清羽携太医院众人解了廊州之困, 皇帝自是要亲自过问详情的, 因此,几人便只好等在了偏殿。 两盘糕点下肚, 可算是等到了皇帝的传召,林清羽跟着院首张太医一起进入文德殿正殿的时候, 除了高坐龙椅的皇帝陛下, 便只剩下太子萧晗了。 目光对上萧晗, 他朝着林清羽温和一笑,却是羞得林清羽立马移开了视线。 “臣等/臣女参见陛下, 参见太子殿下” “诸位爱卿平身!”皇帝脸上带着爽朗的笑意,显然是对这次诸位的表现十分满意。 “此次大捷,也多亏了诸位解毒有功,抱住了廊州十万将士的性命, 此等大功,朕自当重重有赏。” “臣等份内之事,不敢居功。”张院首代表太医院众人恭敬回道。 “有功自当赏,张太医不必谦虚。” 陛下都发话了,张太医自然也不敢再推辞,立马跪下谢恩。 又是一段寒暄嘉奖之后,太医院的其他人便先行告退了,只留下了张院首和林清羽两人。 “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这小丫头竟还真有几分本事,原以为你这小丫头当初学医,不过是闲来无事闹着玩的,不成想能有今日这番成就,廊州之困能解,你居功至伟,当日你出发之日朕便承诺,若你当真能解了这蛊毒,朕必然重重有赏。” “而如今,你不仅解了廊州虫蚀之毒,还研制出了有效治疗瘟疫的方子,虽说这武都乃是蜀国的都城,可这瘟疫却是天下之敌,如此功绩,小丫头,你说说,可想要什么赏赐?”皇帝笑着道,他是越看林清羽越觉得满意,目光偏移落在一旁的萧晗身上。 还是他这儿子眼光好,早早就给自己选好了媳妇。 林清羽闻言却是眼睛一亮,“什么样的奖赏都可以么?” “哈哈哈,只要朕能够办得到,你想要什么样的奖赏朕都可以满足你。” 原本林清羽倒是还想谦虚两句来着,可见皇帝如此豪爽的模样,便觉得自己也该爽快些,便立即跪下谢恩,两眼放光的看着皇帝,“陛下,清羽也没什么远大的志向,可我有一朋友,她武艺高强,胆识过人,满腔抱负,却无处发挥,不知陛下可否准允,将清羽这份赏赐让给她,破例让她入军营历练?” 皇帝听完,面上并不见怒意,甚至还了然的点了点头,“你说的这朋友是慕容家的那个小姑娘吧?” “陛下英明,正是她,虽说她此次偷偷跟上战场,违反了军纪,可她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甚至也立了不小的功劳,望陛下垂怜,全了她这一份为国尽忠的胆义之心吧!” 皇帝闻言却是沉默了,虽脸上并没有发怒的迹象,可林清羽还是捏了把汗,虽说如今陛下还算开明,可毕竟从未有过女子入军营的先例,只怕陛下不会这么轻易答应。 “璃书这丫头在战场上的表现,朕也有所耳闻,此事容朕再考虑考虑。” 林清羽闻言却是双眸亮了起来,陛下愿意考虑,说明还是有机会的,“那她私自混入军营的事,陛下是不是也不会追究了?” “嗯!似混军营?朕怎么听说是这丫头放心不下你,非要跟着去保护你的?”皇帝笑着朝她眨了眨眼睛。 林清羽恍然立马也跟着笑了起来,“是的,没错,作为我最好的朋友,她是自愿随我一同前往廊州,保护我的!” “好了言归正传,清羽快说说,你想要什么奖赏?”说着,皇帝还挑眉看了眼萧晗。 第218章 萧晗默默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有几分期待她会要什么奖赏呢? 该不会是赐婚的圣旨吧?怎么能让她先开口呢,还是他先来吧。 萧晗握拳掩唇轻咳一声,正欲开口,却听林清羽先开了口。 “陛下,方才清羽也说了,我没什么远大的志向,不如就赏我一些银钱吧,研制药方要花不少钱,有了陛下赏赐的银钱,我就再也不用担心不够钱买药材了!” “哈哈哈哈,好,既如此,朕便满足你。”皇帝余光瞥了眼自作多情吃了瘪一脸无奈的儿子,只觉得心情更好了,“就封你为长清郡主,赏黄金千两,你看如何?” 林清羽惊讶得长大了嘴,没想到陛下不仅直接赏赐了她黄金,竟还给了她郡主的爵位,我朝郡主可是享取封地赋税收入的,再加上每月的俸禄,那她可真是从此实现财富自由了,“臣女叩谢陛下。”待终于反应了过来,林清羽立马磕头谢恩。 “这都是你应得的。”皇帝笑着道,见她笑开了花,皇帝又问道,“看来朕这赏赐是十分和你心意了,难道见你这小丫头笑得这么张扬。” “无论陛下赏赐清羽什么,清羽都觉得万分开心。”林清羽眉眼弯弯,只觉得整个人都十分的舒畅。 “是吗,若朕只是口头嘉奖你几句,什么赏赐也不给你,你也觉得开心?” 林清羽笑着点了点头,“开心的,因为这代表着陛下对我的认可,对我医术的认可,连天下之主,九五之尊的陛下都认可我了,往后谁还敢看轻我,瞧不起我这习了医术的女子呢?那不是藐视陛下嘛!” “哈哈哈,没错,你这一身医术确实了得,以后谁还敢轻视你,你直接来找朕告状,朕替你处罚他。” 林清羽眉开眼笑,只道若真被人轻视了,一定来找陛下告状。 “行了,言归正传,你们也快与朕说道说道这蛊毒究竟是怎么个回事儿?当真有那般神奇?” “是,回禀陛下,说起这蛊毒,原是起源与蜀国苗族,而逆王之子萧嘉能弄到这蛊毒,乃是因为二十年前无意中救了一位苗族叛出族群的长老,此后这位长老便将毕生所学全部教给了他,而那位长老早在十五年前便已经病逝了,苗族蛊毒分为多个派系,其中……” 林清羽把此前在蜀国了解到的关于蛊毒的事一一说了,听得皇帝等人一愣一愣的,俱是惊叹于这蛊毒的神奇之处。 不过好在与这蛊毒的培养之法耗时耗力,且条件几位苛刻特殊,有的人更是穷尽一生也未能成功培养出真正的蛊虫,而此次萧嘉所用的虫蚀,其实不过是噬心蛊的失败品罢了。 待到日暮西山,皇帝才终于是听满意了,“果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过好在如今蜀国愿意归顺,只待日后多派些太医前往蜀国学习这巫医之道,想必这苗疆蛊毒也就不足为患了。” “陛下英明。”林清羽与张太医对视一眼,这也正是他们所想的,没想到陛下竟是先提出来了。 “行了,时候不早了,皇后想必也该等急了,今日便到此为止罢,都退下吧。” 出了文德殿,迎着夕阳,萧晗直接牵过林清羽的手,两人一起回了福宁宫。 斜阳下,太子殿下不知说了什么,惹得清羽姑娘怒瞪他一眼,见清羽姑娘生气,太子殿下立马便又弯腰凑到清羽姑娘面前讨好的说着什么。 虽说从前太子殿下待清羽姑娘也是极亲密的,可如今这份亲密较之以往却是大大的不同,两人手牵着手,,周身都飘散着一种甜蜜美好的氛围。 路过的宫女太监们,行过礼后,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立马便凑在一起八卦了起来,更有的匆忙跑回去跟自己的小姐妹们分享这一则好消息。 太好了,太子殿下终于抱得美人归了,想来不日这宫中便要又一场大喜事了! “景晗哥哥!” “嗯!” “你有没有觉得今日这条路上的宫人特别多?” “有吗?我怎么没觉得!”萧晗嘴角微扬,将牵着的手改为十指相扣,昂首阔步往福宁殿而去。 —— “棉棉——” 一得到他们正往这边过来的笑意,秦舒早已按捺不住,早早便等候在了宫门口,一瞧见林清羽,便急切的迎了上去。 到底是还没有忘记这是在宫中,虽想立马拥抱她的棉棉,可顾忌萧晗太子的身份,她还是停在了两人面前,正与屈膝行礼,却是瞧见了两人紧紧相扣的手。 林清羽自然注意到了她惊讶的目光,欲将手抽出来,却是被萧晗紧紧握住,怎么也抽不出来,只好尴尬的朝母亲笑了笑。 “秦姨不必多礼,外面风大,有什么话还是进去说吧,想必母后她们也等急了。”趁着秦舒还在愣神中,萧晗直接上前一步扶住了秦舒的手腕,将人带进了屋内。 林清羽好不容易趁着这个间隙将手抽了出来,立马抱住秦舒的手臂,讨好一笑。 皇后自也是早早等在了门口,宫门口的一幕,她自然也是看的一清二楚,脸上也由原本惊喜交加的激动转变为了戏谑,她朝着萧晗挑了挑眉,立马便也上去握住了林清羽的手。 第219章 萧晗被排挤在一旁,只得无奈一笑,没办法,谁叫他是捡来的! 皇后和秦舒一人握着林清羽的一只手,一会儿摸摸她的头,一会捏捏她的脸,脸上竟是心疼,“此趟廊州之行,棉棉受苦了,瞧瞧这小脸都瘦成什么样了?” “能为边疆的战士们出一份力,为陛下解忧,为国效力,这点苦,实在算不得什么。”林清羽笑着道。 皇后和秦舒却还是眼角泛红,心疼得不行,先前已经听璃书都讲了一遍他们在廊州及蜀国的经历,知道她曾为了救人而命悬一线,如今看她这般消瘦的模样,更是心疼得无以复加。 “母亲,云姨,你们都快别难过了,好在都已经过去了,我们大家也都平安的回来了,景晗哥哥说,云姨和母亲亲自下厨为我准备了一大桌的饭菜,都是我爱吃的,棉棉这会儿好饿。” 皇后和秦舒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是啊,好在你们都平安的回来了,饭菜早已备好,既然棉棉饿了,那我们就都快些入座吧!” 饭桌上,几个小辈的碗里就没有空过,尤其是林清羽和璃书的碗里,几乎都快堆成一座小山了。 即便是从皇帝的密信那儿,以及璃书的口中,早已知道了几人在廊州所经历的一切,皇后和秦舒两人仍是一遍又一遍等问着她们所经历过的事。 不想再叫她们难过,林清羽便只捡一些趣事以及一些奇闻轶事分享给她们,听得皇后她们惊叹连连。 第116章天启十三…… 天启十三年三月十日夜, 今夜,皇帝在紫宸殿特设了宫宴,犒赏三军, 此次大捷, 收获颇丰, 皇帝大喜过望, 凡朝中五品以上官员, 皆受邀出席此次宫宴,光是论功行赏的圣旨便足足念了小半个时辰。 月上中天, 紫宸殿殿内灯火辉煌,觥筹交错, 歌舞升平, 好一派热闹景象。 清幽月色下, 有两道身影悠闲的走在南街的小路上。 “姑娘, 殿下交代了好几遍, 不许您乱跑,咱们私自出宫, 殿下知道了,又该生气了?”漱玉跟在林清羽身边, 小心翼翼地防着不让人冲撞了她家姑娘。 今日本事宫宴, 酒过三巡之后, 帝后便携手先行离席,她家姑娘觉得宴会无聊,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也跟着离席了,后面更是直接往宫门口而去,她欲阻拦,无奈她家姑娘打定了主意非得出宫, 她只好派人去给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递了口信,便跟了出来。 “无妨,无妨,”林清羽背着手左看看,右看看,兴致盎然,对街上新开的几家店铺和心来的摊贩们俱是好奇不已,没想到才不过半年多没来,这南街的景象已经变了这么多。 漱玉无奈的叹了口气,跟了个任性的主子,她还能怎么办呢,只能认命的跟着了,漱玉跟在林清羽身后,只得更加警惕着路上的行人,以防止有人冲撞了她家姑娘。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的逛到了春益堂,目光落在它隔壁的华锦阁上,林清羽微抿了抿唇,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最终却还是收回了目光。 “漱玉,你说昭昭这会让会在春益堂吗?”林清羽的目光落在春益堂的柜台处,只见掌柜笑盈盈地在和一位夫人寒暄,而店铺里的其他伙计也都正忙着向其他姑娘或夫人介绍产品,却独独不见秦昭昭的身影。 秦昭昭被秦舒收为义女,又随着秦舒加入陆府,陆将军官至四品,此次宫宴自是也在受邀之列,秦昭昭作为陆府女眷,本应可以出席宫宴,可林清羽在宫宴上,却只见到了她母亲,母亲只说她忧心春益堂的生意,忙着在铺子里对账。 什么账非得这个时候对?林清羽虽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多问,只是心中隐隐有种直觉。 “昭昭姑娘或许正在后堂对账也说不定。”漱玉看了眼春益堂,测眸看着林清羽道,“可要进去问一问?” “算了,她若真的在忙,我们这会儿进去,怕是要打扰她了,走吧,回万和堂看看。”林清羽转身瞬间,却似乎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消失在了前面的小巷暗处。 “漱玉,方才那道身影你可觉得熟悉?”林清羽蹙着眉头问道。 漱玉也跟着皱了皱眉头,“那确实是昭昭姑娘没错。” 走进小巷中,又拐了几条小巷,林清羽两人跟着秦昭昭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小院,秦昭昭很是谨慎,现在门口确认了无人跟来,这才推门而入。 待院门被再次关好,林清羽和漱玉两人这才从暗处走了出来。 “姑娘,可要进去?”漱玉问道。 “再等等。”林清羽目光复杂的盯着前面那扇门,能让秦昭昭推了宫宴,并且小心翼翼,七拐八绕,偷偷摸摸来相见的人,她能想到的只有一个。 约莫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秦昭昭便出来了,她神色不大好,抿唇看了眼身后的大门,最终还是离开了。 林清羽与漱玉对视一眼,随后便由漱玉带着林清羽从墙头翻了进去。 漱玉轻功一绝,便是带着林清羽,也未让屋里的人有所察觉。 还未等两人站稳,便听屋内传来一阵乒铃哐啷的响动,还伴随着一声闷响,似有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 第220章 林清羽几步上前,在门口稍停顿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推开了房门。 只见屋内有一人蜷缩在地上,头发凌乱的覆在脸上,身上和地上全是水渍,他似乎极为痛苦,整个人因为痉挛而抽搐着,发出压抑的闷哼声。旁边还有一个掉落在地上的铜盆,想来方才便是这个铜盆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了。 “喂,你没事吧?”未来得及多做思考,医者的本能,让林清羽立即上前去查看那人的状况,小心地将那人面上的头发掀开,果然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虽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瞧他目前的状况,林清羽也只好选择先救人。 二人合力将梅岁寒搬回床上之后,不过片刻,梅岁寒身上便已经被插满了银针,他因疼痛而导致的颤抖也终于渐渐趋于平静。 “姑娘,他这是?” 林清羽再次替他把了脉,眉心微微蹙起,“若我的诊断没有错,想来他身上所中的蛊毒,便是传闻中的噬心蛊了。” 看着他胸前显露出来的一株妖异的曼珠沙华,林清羽抿了抿唇,离恨堂的少堂主,身上为何会被种下噬心蛊? 原著中,身为男三号的梅岁寒,原是最大杀手组织离恨堂的少堂主,而离恨堂为反派萧嘉所创建,在临近结尾的一场大战中,梅岁寒与靖王翟修远在战场相逢,一场殊死搏斗之后,重伤未愈的翟修远隐隐落了下风,最后关头,是身为女主的程诺挡在了翟修远面前,也是在那一刹那见,翟修远成功反杀了梅岁寒。 此前的战役中,离恨堂作为萧嘉所创建的杀手组织,后期也被他直接投用到战场上,随着萧嘉的战败,他所创建的离恨堂自然也被一网打尽,所有杀手,几乎都死在了战场上,可唯独他们的少堂主不知所踪。 也不知究竟是那一次的蝴蝶振翅,引发的这一连串的变化,本该死在战场的梅岁寒如今又出现在了这里,还被种下了被称为万毒之蛊的噬心蛊,他这样不顾一切的回来,为的究竟是什么呢? “咳咳咳,”一阵轻咳之后,梅岁寒渐渐睁开了双眼,他仍是十分虚弱,待看清了床前坐着的人,嘴角勾起一抹虚弱的笑,无力的说道,“没想到,竟是又被你这小丫头救了一命,这次当真是要结草衔环,来世再报了。” 林清羽却是蹙着眉头并没有接他的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是怎么搭上昭昭的?” 哐啷! 身后传来一阵响动,却是秦昭昭去而复返,目瞪口呆的站在门口,手里的食盒,也掉落在了地上。 “清,清羽姐姐。” “昭昭。” “清羽姐姐为何会在这里?”秦昭昭似乎还没缓过来,瞪大了双眼,眼神中带着几分惊恐。 林清羽站起身来面对着她,轻声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可知,他如今乃是朝廷钦犯?” “我……”秦昭昭急得快要哭了,她上前抓住林清羽的袖子,哀声道,“清羽姐姐,我知道我错了,可,可他是我哥哥,求你暂时先不要说出去好不好?” “哥哥?”林清羽震惊了,他竟然是秦昭昭的哥哥?原著中好像也没有这一段啊! “是。”秦昭昭偏过头去,似是回忆起了一段痛苦的记忆,脸上浮现一抹沉痛。 “十二年前的一个冬日,在我和父亲母亲探亲回家的路上,我们捡到了一个倒在路边的少年,少年衣衫单薄,浑身是伤,脸色惨白得不见一点血色,我父母见他还有呼吸,心生怜悯,便将他带回了家。” “少年伤得极重,又因风邪入体,几乎所有的大夫都说救不活了,只叫我父母早些为他备一口棺材,可万万没有想到,就在所有人都放弃时,那位上年昏迷了十几日,在某一日的清晨却是毫无预兆的醒了过来。” “少年渐渐好了起来,可却是失去了记忆,我父母见他举止有度,言之有物,料想他或许是某大户人家的公子,偏偏他又完全想不起任何和自己身份有关的事,我父母怜他年幼遭此劫难,便将他收为义子,想着日后走南闯北的做生意,或许有朝一日就遇见他的亲生父母了。” “自那之后,我便也将他当做了我亲生的哥哥,对他依赖有加,而他也如亲兄长一般,将我捧在了手心里,我们一家四口在一起生活了两年,父亲的生意也越做越大,我们本该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可后,灾祸毫无预兆的降临了。” “某一日,一伙黑衣人在深夜闯进了家里,见人就杀,我父亲将我和母亲藏进了屋里,欲上前去问个究竟,可还未等我父亲说完一句话,那人便挥刀砍向我父亲,他的头颅滚到了地上,却是连眼睛都未阖上。”说道此处,秦昭昭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倾泻而出,她陷入了极度的悲伤,整个人都轻颤了起来。 林清羽轻轻抱住了她,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再多的话,都显得很苍白,便只能一下又一下的轻抚她的后背,希望能给她一些宽慰。 第221章 秦昭昭将头埋在林清羽的肩膀上哭泣了片刻,没多久她便自己缓了过来,她将眼泪擦干,沙哑着又继续道,“后来,母亲将我藏在了一口枯井中,自己则跑去引开那些杀手,我不记得那些人杀了多久,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了,只记得一片火光滔天,我被热得几度昏厥,等我被人救出来的时候,偌大的宅子,已经化为一片灰烬了。” “官府的人来核对了尸体,全家八十二口人,唯有我活了下来,其余人全都被烧成了焦炭,万幸的事,那日我义兄恰好有事出去了,我每日盼着他能回来,一日,两日,半个月,三个月,他却始终没有回来。”秦昭昭脸上是一片麻木,可说道此处时,却是撇开了眼。 林清羽抬眸看向梅岁寒,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秦昭昭,薄唇微抿,深沉的目光中似乎带着几分哀痛。 “再后来,收养的亲戚觉在养了我半年之后,得我累赘,拖累了他们家,便将我卖给城里的富商做了丫鬟,那位富商从前与我父亲有些过节,便每日变着方儿的虐待殴打我,直至后来,我遇见了干娘,她将我赎了出来,还收为义女,我这才算是彻底脱离了苦海。” “阿湘!”梅岁寒薄唇轻启,可张了张嘴,却是不知该从何说起,便又将唇抿了下去。 秦昭昭抬眸看向他,听着这个再熟悉不过的称呼,泪水再次决堤而下,悲痛中带着几分委屈,她直直的看向梅岁寒,“他们都说你是坏人,可与我而言,你就只是我的兄长啊!” “昭昭!”看着失声痛哭的秦昭昭,林清羽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117章更深人静,秦昭昭…… 更深人静, 秦昭昭的哭声渐渐下了下去,林清羽担心她悲伤过度而伤神,便让漱玉先带她回去, 待平复了心情再来询问当年缘由不迟。 “清羽姐姐, 他……”行至门口, 秦昭昭又顿住脚步, 转过头来看着林清羽, 欲言又止。 “放心吧,在他解答你所有困惑之前, 我不会告发他的。” 秦昭昭起唇欲言,可最终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他犯了那样的大罪, 她又还能再奢求什么呢? 目送秦昭昭离开之后, 林清羽再次回到了屋内。 看着脸色苍白如纸的梅岁寒, 林清羽轻叹了口气, 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十年前, 造成覃府灭门惨案的罪魁祸首是你,对吗?” 梅岁寒嘴角扯一抹笑, 语气带着几分森然冷漠, “你既已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又怎么还敢独自一人留下来?当真以为我不会对你如何?” 林清羽往外面的槐树上瞥了一眼,平静的看着他, “在你面前,我从未放松过警惕。” 梅岁寒却是无奈一笑,恢复了以往的漫不经心,原本挺直的脊背也软了下去, 惫懒的靠在枕头上,“倒是忘了,你家那太子如此紧张你,又怎么可能只让一人跟着你出来。”他顿了顿,又继续道,“说起来,从第一面开始,你便一直对我没有什么好脸色,似乎看透了我的本质,我倒是好奇,你究竟是怎么瞧出来的?我自认自己一直装得挺好的来着!” 林清羽抬眸开了他一眼,遂又移开了视线,“这个问题,我以前就已经回答过你了,是直觉,直觉告诉我,你不是一个好人。” 梅岁寒直视着她,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变化,自嘲一笑,“直觉!好一个直觉,你可知你这份直觉究竟坏了我多少事?” “便是我百般阻拦,你们的计谋不还是成功了吗?”林清羽扯了扯嘴角,“也不知你究竟是用什么手段联系上的秦晚,让她帮你们成功地离间了翟大哥和程姐姐的感情,最终造成程姐姐坠落悬崖,生死不明,而翟大哥也就此消沉下去,翟家军险些彻底覆灭。” 梅岁寒道:“你知道,我是做杀手的,杀手总会有暗地里的手段,要联系上秦晚,并不是什么难事。” 林清羽轻嗤一声,对他的杀手手段并不是很感兴趣,“所以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造成昭昭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究竟是不是你?” 梅岁寒却是沉了脸色,目光直直地看着林清羽,“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怎么大善人林姑娘也想替她来向我寻仇?” 见他忽然动了怒,林清羽也丝毫不惧,看着他隐在阴影下的双眸,她心中闪过一种猜测,或许,当年的惨案并不知道他直接造成的,可却也与他密切相关。 “昭昭对你情感特殊,她既认了我母亲为义母,我自然也当她是亲妹妹,基于你的回答,我会考虑怎样才能让她少承受一些痛苦,至于要不要向你寻仇,那要昭昭自己决定,我会支持她。” 梅岁寒撇过头去,眼睑半阖,“自我记事起,我便一直被关在一间没有任何窗子的地下室中,地下室阴暗而潮湿,每日会有人将我带去更大的密室,在那里,除了杀人,还是杀人,无尽的杀戮,让我早已变得麻木,唯有一个活下去的念头,支撑着我度过了那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在我八岁时,因我是那一批孩子中天赋最高的人,我被离恨堂的堂主收为了义子,从此成为了离恨堂的少堂主。” 第222章 “十二岁那年,我在外出执行一次刺杀任务时,不慎失手,险些丧命,我竭尽全力完成了任务,最后重伤倒在了路边,被覃家夫妇捡了回去。因为伤到了头颅,起初的那一年半,我是真的失去了所有记忆。我把自己当成了他们的孩子,把阿湘当做了我的亲妹妹,他们待我极好,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幸福的滋味,原来,站在阳光下,是那样的温暖。” “后来,我在随覃府走商的路途中,被一伙盗贼袭击,在防御的过程中,我再次撞到了头,所有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我记起了我是谁,可我实在贪念那一抹来自不易的阳光,因此便选择了隐瞒,既没有告诉覃父我恢复了记忆的事,也没有回到离恨堂,甚至还主动避开了离恨堂的耳目。” “可无论我如何倾尽全力去抓住那一抹幸福,命运却始终不肯偏疼我分毫,我被离恨堂的暗装发现了,义父亲自找了过来,我知道我抓不住那短暂得几乎转瞬即逝的幸福时光了,我答应了义父跟他回去,只望他能允许我自己回去善后,而他,也答应了。” “可我没有想到……”梅岁寒的语气稍作停顿,眼眸中闪过一丝痛苦,他闭了闭眼,继续道,“我没有想到,不过才短短过去两日,义父便动手了,他给我安排了新的刺杀任务,待我回来时,覃府已经满门覆灭,我翻遍了所有尸体,最后将覃父覃母,以及阿湘的骨灰带走掩埋,从此,我便成了离恨堂彻彻底底的少堂主。” 林清羽听了却是皱了皱眉头,“可昭昭说……” 梅岁寒抬眸凄然一笑,“是啊,她还活着,她躲藏的很好,离恨堂的人找了两遍,最后在后厨的水缸中发现了穿着她衣服的小女孩儿,他们以为那便是她,在将她一剑刺死后,便随意的丢在了火海中,我深知,一旦义父出手了,那便是一个活口都不会留的,因此,我认定了他们一家三口,已经全部葬身火海。” “你……”林清羽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像从一开始她便带着有色眼镜看他,知道他不是一个好人,从来对他不假辞色,如今亲耳听闻他那些悲惨的过往,她好像没办法再如一开始那般,全然将他当做一个坏人来看待。 “你身上的噬心蛊,是你义父给你下的?” “是啊,从我正式成为离恨堂少堂主的那一天起,这虫子便深埋于我体内,如影随形。” 林清羽忽然想起来,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身上便有一种奇怪的毒,那时她对蛊毒一事并不了解,只以为是他使了出苦肉计,故意在自己身上投毒,却不曾想,那便是噬心蛊发作后残留的毒素。 噬心蛊,顾名思义,毒发之时,犹如百虫噬心,四肢百骸,无一处不痛,持续不间断的疼痛,便是被疼晕了,也还会被疼醒,没有丝毫可以缓解的办法,只能生熬着,直到体内的蛊虫再次陷入沉睡。 “你的义父已经被生擒,择日问斩,离恨堂也已经彻底被剿灭,你既然侥幸活了下来,又为什么还要回来?”林清羽问道。 “为什么呢?或许只是想再见一面吧!”梅岁寒偏过了头,自嘲一笑。 “你想见的人是程姐姐?” “看来你的直觉确实很准。”梅岁寒笑了,语气恢复了几分松快。 林清羽却是皱了皱眉头,“你没打算与昭昭相认?那为何还要招惹上她?” “我本没打算与她想见,便让她以为我已经死了,心中能少一份恨意也是好的,可那日我身上的蛊毒发作,被痛晕在街边的小巷子里,是她发现了我将我带了回来,还救我做什么呢,她总是那样善良,到头来,不过是徒增痛苦罢了。” 林清羽偏过头去,冷声道:“程姐姐也不会想见你,更不会原谅你的。” 当年便是他一手将“纪诺禾”推进绝望的深渊,他以朋友的身份,一步步靠近,却又联合秦晚不断挑拨她与翟修远的关系,直至后来两人的矛盾再也无法调节,而她也坠落悬崖,险些命丧黄泉,从一开始,他便一直在利用她,即便其中掺杂着几分真情,可那些伤害是确实存在的,她又怎么可能再原谅他。 梅岁寒抿了抿唇,这样的结果,他早就知道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他这一生所求的不多,便只是再见一面也不可能了么? 为什么,她能原谅翟修远,却不能原谅他呢? “啧啧,万万没有想到啊,向来不可一世的离恨堂少堂主,竟也会有这么窝囊胆小的一天!” 头顶忽然有一道声音传来,随后便有一道黑色身影落在了林清羽的面前,还未等林清羽反应过来,窗外的槐树上,又是一道身影飞身而来。 “辛玉!” 辛玉一把短刀横在那人的脖子上,神色警惕的盯着来人,侧身将林清羽护在了身后。 方才她一直在外面的槐树上戒备着,竟是不知这人究竟是何时躲在梁上的,此人能无声无息的躲在此处良久,而她竟是一点气息都没有察觉到,这怕这人的武功不再她之下。 “穆丞,你还活着?”梅岁寒冷着声音问道。 “你我师兄弟一场,师兄何必这么冷漠?”穆丞似乎丝毫不惧辛玉架在他脖子上的冷刀,提步走到了桌边坐下,拿起了桌上的糕点一口咬下,便是脖子上已经留下一道血水,他也浑然不觉,自顾自的吃着糕点。 第223章 “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梅岁寒问道。 “这个嘛,那个老头好歹养我一场,他的遗愿,替他完成一下又何妨?” “你想做什么?” 穆丞偏头看了眼被辛玉护在身后的林清羽,随后又看向沉着脸的梅岁寒,轻笑一声,“师兄可知那老头最大的遗愿是什么?” 第118章“二十二…… “二十二年前, 堂主被人追杀重伤之时,被一女子所救,那女子原是蜀国尚书府遗落在外的千金, 偶然上山采药的过程中发现了重伤倒地的堂主, 并将堂主带回了家中救治, 而在日常的相处中, 堂主爱上了那位女子, 那时堂主背负血海深仇,便是动了心却也没有宣之于口你, 而是在一个深夜偷偷离开。” “为了避免身份暴露,堂主回到离恨堂之后, 便让人一把火烧了那个村子, 几乎所有的村民都葬身在了那片火海中, 可偏偏那位女子命大, 不仅活了下来, 更是被尚书府认了回去。虽说那位女子被认回了尚书府,可尚书府后来续娶的夫人并不喜这个突然被找回来的大女子, 对她诸般刁难,那女子在尚书府的日子并不好过, 因此时常偷摸出府。” “那位女子本在民间长大, 与三教九流都能说得上话, 自是在街市中混得如鱼得水,后来又偶然认识了当时还是五皇子的蜀王以及作为使臣出使蜀国的纪苍, 五皇子被那位女子独特的气质所吸引,两人很快陷入热恋,不久之后,那女子嫁给了五皇子, 其后蜀国发生叛乱,五皇子登基,而那位女子在混乱之中被人绑架至郊外,后面虽被就回来了,可众臣觉得她清白受损,又兼之其娘家涉及叛乱,不可为后。” “蜀王与那女子感情深厚,自然不肯答应,便一直与众大臣和世家们僵持着,在后来,觊觎后位的世家们觉得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便派出了杀手刺杀那女子,在后来的一场祭祀中,那女子再次被人刺杀,跌落了悬崖。” 说到此处,穆丞嘴角牵起一抹嗤笑,看向林清羽,“你说巧不巧,她们母女两的命运还真是相似,也真是命大得匪夷所思,同样是怀着身孕坠落悬崖,两人竟是都得救了。” “你所说的萧嘉最大的遗愿是程姐姐?为什么?”林清羽紧皱着眉头,实在不能理解。 穆丞盯着林清羽,轻笑一声,“当年,堂主在得知那女人还活着的时候去找过她,可那女人一心扑在蜀王身上,自然拒绝了堂主,而后来那女人深陷险境的时候,堂主又去找了她,而那时,那女人已经得知了村子被灭的真相,恨及了堂主,并亲手捅了堂主一剑,由爱生恨,堂主自此再也不能听人提及关于那女人任何事。” “再后来,便是如你们所知的,那女人坠落悬崖之后,被纪苍所救,并带回了大周,以他妾氏的身份养在了府里,原本要摧毁靖王以及翟家军时,并没有打算从纪诺禾身下下手,而在五年前,堂主得知纪诺禾便是那女人的女儿之后,亲自下了令,要求将纪诺禾与靖王同时毁去,你说是吧,师兄!” 梅岁寒紧咬着牙关,却是沉着脸撇开了视线。 “你到底要做什么?”梅岁寒冷着声音问道。 “做什么?我不是说了,要替那老头完成他的遗愿吗?虽说老头还没死,不过也快了,届时正好可以让他怨恨的人一起下去陪他。”穆丞笑着道。 “辛玉,拿下他。”心中闪过一抹不好的预感,林清羽起身便往外跑去,他说了这么多关于程诺母亲的往事,萧嘉的遗愿,除了替逆王复仇,只怕便是拖着那位他所爱而不得的女子的女儿一起去死了,她必须立刻去确认程诺他们的安危。 辛玉得令,手中短刀迅速刺出,而穆丞也在顷刻间做出反应,迅速侧身避过,辛玉一招失败,反手又是一击,却是又被当下,两人你来我往的缠斗在了一起。 林清羽见状,立即便往外跑去,眼见林清羽逃走,穆丞侧身躲过辛玉的一击,脚下运功欲追上去,却是被辛玉及时拦住,一时脱不开身。 林清羽迅速往大门跑出,一开门却险些撞上了一个人。 “二殿下?您怎么在这儿?”林清羽后退了两步,惊魂未定的看着来人。 先前二皇子萧邵为攻打西羌身先士卒,立了不小的功,陛下虽还未给他封赏,却已经恢复了他皇子的身份,可此时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方才瞧见一道身影,觉得有些眼熟,一路追过来便到了这儿,林家小丫头,你又为何会在这儿?” “二殿下,来不及多说了,蜀国公主恐怕遇险了,我得马上去看看。”林清羽满是焦急,也来不及解释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二殿下,您是如何来的,可有骑马?” “蜀国公主遇险了?”萧邵话音刚落,却见长宁街的方向忽然传来道光芒,随后便是一声巨响。 “程姐姐!” 长宁街,那正是陛下赐个她的公主府所在的街道,而今日,因为程熠忽然起了高烧,程姐姐便留在了府里,并未前往宫里赴宴。 林清羽瞪了双眸,难以置信地看着长宁街的方向,滚滚浓烟升起,赤色火焰照亮了一片天空。 再顾不得许多,林清羽拔腿便往那边跑去。 第224章 长宁街住的多是达官显贵,林清羽赶到时,整座公主府已经化作一片火海,而整条街道上乱哄哄一片,更有杀手浑水摸鱼,见人便砍。 潜火队早已赶了过来,可火势实在太大,根本无法救火,京卫所也早已派兵前来维持秩序,可那些人似乎只为了杀人,无论对方身份高低,见了人便砍,而一见又官兵追上来了,便又立马逃走。 今夜,宫中举办了庆功宴,民间自是也举办了不少庆祝活动,如此一来,街上本就人多,而这些杀手不顾一切的杀人,而那些杀手身穿寻常百姓服饰,一旦收剑混入人群中,便找不见了,不光是长宁街,如今更是整个京城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好不容易穿过人群来到公主府门前,看着陆陆续续有人从公主府中跑出来,却是唯独不见程诺母子俩的身影,林清羽粗喘着气,险些瘫软在地。 程姐姐! 不敢相信她真的就这样葬身火海了,林清羽摇晃着身子上前了一步,却是被灼热的火舌刺得一通,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忽觉一道寒光闪过,林清羽偏头看去,去见一把染血大刀刃在自己的头顶上方,正要朝自己挥来。 林清羽愣在来原地,已经来不及做出反应。 “林清羽!” 一道焦急万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随后便是一道劲风,再次睁开眼,前面的那个杀手已经被踹飞了。 “景…景晗哥哥!” “怎么样,你没事吧!可有伤到?”萧晗紧张的抓住林清羽的双臂,上下查看她是否受伤。 “我没事,可是,景晗哥哥,程姐姐,程姐姐她……”林清羽双眼含泪,望着已经被火海彻底蚕食的公主府,心中悔恨一片。 为什么,为什么她没能再跑快一点? 程姐姐她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却还是不能迎来一个美好的结局么? 见她确实没事,萧晗这才松了口气,天知道他方才瞧见刺客朝她挥刀的那一瞬,简直肝胆剧烈,他此生的轻功再也没有这么快过了,“没事就好,你放心吧,火势刚起之时,修远便已经将诺禾和她儿子救出来,我带你过去。” 林清羽抬眸激动地看诊他:“真的么,程姐姐和熠儿真的都没事吗?” “我还能骗你不成,走吧,我带你过去。”萧晗将林清羽护在怀中,警惕的穿过人群,带着她往翟修远他们所在的地方而起。 宫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见林清羽离席,便在接受了一圈敬酒之后,寻了个借口也离开了宴会,而本就担心着程诺母子俩的翟修远自是也跟了出来,可两人才刚出了宫门,便听见一声巨响,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公主府的方向。 好在公主府离西华门并不算远,只穿过一条街便到了,两人又都有轻功傍身,自是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便赶到了,及时将程诺母子俩救了出来。 翟修远原本打算先将两人带回靖王府安置,可适时却忽然又蹿出了一大伙杀手,直朝程诺母子俩杀去,那些杀手铁了心要取程诺性命,几次围杀,几人根本逃脱不得,好在官兵及时赶了过来,而街上已是混乱一片,他们便只好先将程诺母子俩带上去了附近的客栈安顿。 萧晗将林清羽带到了程诺她们所在的客栈,一路上也解释了程诺母子俩得救的全部经过,赶到客栈时,客栈已经被及时赶来的暗卫和官兵团团围住,刺客根本无法靠近。 “程姐姐,熠儿!” 见到安然坐在那里的程诺和程熠,林清羽激动得立马上前抱住了她。 “清羽,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嗯,好在大家都没事。”劫后余生的喜悦,让林清羽泛起了两滴清泪,放开程诺之后,她吸了吸鼻子,这才看到一旁脸色苍白的翟修远,他的脸上毫无血色,额头冷汗直冒,似乎在强忍着极大的痛苦。 “翟大哥,你受伤了?” 翟修远道:“无妨,一点小伤。” 程诺担忧的看着他:“修远?” “小伤?伤在了何处?我看看。”林清羽道。 “我真的没事,熠儿从方才起便一直昏迷不醒,你先替他看看吧。”翟修远道。 林清羽转头看了眼汤汁床上的小人儿,他本就还在病重,又经历了一场大火,林清羽担心他小小的身子遭不住,即便同样担心翟修远的伤势,便也只好先去替程熠看病。 好在他只是因为发烧而昏睡了过去,身子并无大碍,林清羽先是替他施针降温,又让店家打来了冷水为他冷敷额头,这才转身走向翟修远。 “翟大哥,现在轮到你了,可是伤到了后背?” 翟修远先是抬眸看了眼程诺,眼眸中带着某种担忧,随后才抿着唇轻轻点了点头。 他今日穿了一身黑衣,若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他受了伤。 见他后背上的衣物有被灼烧的痕迹,担心给他造成二次伤害,林清羽便只好要来了剪刀,将他的上衣直接剪开,待林清羽小心翼翼地将他衣衫褪下,这才发现他后背竟被灼伤了一大片,因为摩擦,部分皮肤已经脱落,整个后背泛着红肿,更有的地方血肉模糊成一片。 惊得林清羽倒吸了一口凉气,程诺更是捂着嘴,眼泪直流。 第225章 “禾儿,我没事,别担心。”翟修远朝程诺温和一笑,似乎真的感觉不到半点疼痛。 林清羽眉头皱得死紧,小心翼翼地为他处理着伤口,还为等她处理完,却是听见客栈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动静。 一阵脚步声传来,是府尹跑了上来,“不好了,太子殿下,靖王殿下,刺客正大批集结过来,不顾一切的想要冲进来,此地恐怕也不安全了,下官护送各位殿下从后门离开。” “你说此刻大批集结过来了?” “是。”府尹话音方落,便听见“嘭”的一声巨响,是楼下的大门被踹到了。 不过须臾,便有一道身影飞身闯了进来,二话不说便朝程诺刺了过去,电光火石之间,只见翟修远徒手接住了那一剑,而萧晗也同时朝那人攻了过去。 林清羽迅速将程诺拉至身后,瞪大双眼看着那人。 他既出现在了这里,辛玉便是没能拦住他,那她呢?她是否无事? 第119章不过须臾,客栈外…… 不过须臾, 客栈外便已经集结了一大批此刻,这些此刻身手诡谲,很快便闯过了层层护卫, 直往林清羽她们所在的这间房闯过来。 不断有刺客涌进来, 萧晗一边护着林清羽, 一边击退刺客, 而那穆丞不知是服用了什么, 竟是功法大涨,本就已经负伤的翟修远竟是占了下风, 眼看穆丞一剑直指翟修远心口,而他要护着程诺, 一时脱身不得, 萧晗瞳孔微张, 只得先放开了林清羽, 飞身将穆丞踹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闷响, 穆丞连人带窗的跌倒了楼下去,他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可他像是浑然不觉,起身立马又飞了回来, 而这回出手更加狠绝, 手中长剑只能看见一道残影, 不计一切的朝着程诺攻击过去。 官兵们与这些刺客缠斗在一起,整座客栈早已是乱做一团, 而汇集到这里的刺客也越来越多,偏偏这些刺客也不知道用的什么邪门功法,不但出招狠厉,更是好像不知疼痛一般, 有的甚至整条胳膊都被砍断了,鲜血直飙也还能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进攻。 直到鲜血流尽,或者被人一击毙命,这些人才能彻底倒下。 林清羽她们所在的房间本就不大,被刺客攻进来之后,外面赶来的官兵一时也无法在挤身进来,只能在外面干看着太子殿下与靖王殿下与那几个刺客打斗。 林清羽早已趁着刺客的注意力没在她身上,悄悄挪到了床边,将还在昏睡中的程熠抱了起来,也万幸刺客的目标不是他,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床上还躺着个小孩子。 本就一直注意着林清羽的萧晗自然也看到了她的举动,出招更加迅速,让刺客们更是无法顾及其他。 穆丞见程诺被翟修远牢牢的护在身后,一时难以得手,余光忽然瞥见了抱着孩子正往门口偷摸跑出去的林清羽,却是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意,手腕一转,手中长剑立马调转了一个方向,直往林清羽的后背刺去,力度之大,速度之快,竟是奔着一箭双雕去的,意在穿透林清羽,杀死她怀中的孩子。 “不——”程诺目眦尽裂,未能多做思考,身体已经先做出了反应,直往林清羽那边扑过去。 而翟修远和萧晗自然同样不顾一起的朝她扑了过去,却不想,穆丞竟是在这时杀了一个回马枪,手腕在此呢翻转,剑尖朝着奔过来的程诺直刺过去。 翟修远侧身欲替她挡下那一剑,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噗!” 长剑穿透胸膛,有鲜血顺着剑尖滴落在地,一滴、两滴、接着便是一大片。 穆丞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人,“师~兄!为什么?” 梅岁寒嘴角溢出一抹血,低头看了眼刺穿自己的长剑,抬眸看向同样被他一剑刺穿了的穆丞,冷漠道:“我说过,让你别动她。” “你……”一口鲜血吐出,穆丞再也说不出话,带着满眼地不干,缓缓倒了下去。 而梅岁寒同样是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梅岁寒!” 程诺一脸难以置信地想要接住已经再也无力支撑的梅岁寒,可奈何她力气实在不够,梅岁寒最终还是倒在了地上。 其余杀手见他们的主子已经被少堂主杀了,虽只一瞬,但还是产生了动摇,而也正是这一瞬的动摇,让官兵们有了可乘之机。 萧晗见状,迅速出手,不过几招,便将屋内的刺客全部解决了,随后便立刻来到林清羽身边,将她已经快要抱不动了程熠给接了过来。 程熠脱手后,林清羽便也来到了梅岁寒身边,皱着眉头为他检查伤口。 虽一直不待见他,可她却已从未想过要他死的。 “清羽,可还能救好他?”程诺两眼含着泪水,眼中尽是难过与担忧。 “没有伤到心脏,没事的,我可以救活他。”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林清羽笃定地说道,可脸上的表情却半点也不轻松,她眉头皱得死紧,显然梅岁寒的情况并不容乐观。 没想到她竟然还肯为自己流泪,哪怕他已经感受到了生命在体内不断流逝感觉,他却也半点不觉得恐惧,甚至还觉得异常的放松。 第226章 梅岁寒嘴角勉强地勾起了一道笑意,伸手想要碰触程诺的脸颊,却是已经无能为了,他偏头看向程诺,柔声道,“能得你这一滴眼泪,我此生无憾了。对不起,我不该欺骗你的。” “你别这样说,你放心,清羽说她可以治好你,那就一定不会有事的,你知道她的医术有多好。”程诺撇开了视线,不忍再看他。 她实在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 若说不恨他,可当年心如死灰坠落悬崖之时,她又怎么可能不恨她从中作梗,破坏了自己原本幸福的生活,可恨他又能怎么样呢,没有他的推波助澜,那些阴谋之下的误会,最终还是会将他们蚕食,回想他在自己最难堪之时给过的陪伴与安慰,她又无法去恨他。 忽然又听见“咚”的一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只见原本就已经负伤的翟修远,经过这一场平尽全力地打斗,再也支撑不住,狼狈地单膝跪在了地上。 “修远。” 再也无法思考其他,程诺立马起身来到了翟修远身边,小心翼翼地将他稳住,“修远,你没事吧!” 翟修远苍白地朝她摇了摇头,“我没事,别担心。” 亲眼看着她起身离开,去到了她最爱的人的身边,眼神中是满含爱意的担忧,梅岁寒却是释然地笑了。 够了,已经足够了,至少她还愿意为自己流泪的不是么? 他吃力地将手放在还在为他处理伤口的林清羽的上手,转过头来轻声说道,“不必白费力气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已是强弩之末,又何必再浪费力气!” “你别说话,可以的,我可以治好你的。” 梅岁寒却是无力的眨了眨眼睛,他几乎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却还是强撑着,慢慢开口道:“这一剑虽未伤到心脏,却是切断了我的动脉不是么,只要这剑一拔出,我必死无疑。更何况,噬心蛊早已将我的心脏啃食,我活不了了。” “你……”林清羽却是并没有停住手,而是生气的质问他,“昭昭才刚与你相认,你欠了她这么多,难道你就没有打算好好活着,用余生来补偿她么?” “我已写好了字据,将我名下的所有财产全部分为了两份,其中一份便给她,便当是我绵薄的一点补偿了,只愿来世当牛做马,护她一世周全,至于另一份,便给你了,当初答应了你三个条件,最后却是只完成了一件,如今却是无能为力了,便当做是未能完成那剩下两个条件的补偿吧!” “谁要你的产业!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要救你的,如不是程姐姐,我根本就不会救你,你根本就不用报答我。”眼见他的气息越来越弱,林清羽红着眼眶,再次因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了痛苦。 梅岁寒嘴角又有鲜血一出,他却是无奈的笑了,“我知道,当初说你和我曾经的妹妹很像,并不是骗你的,我这一生遇见的光不多,你便是其中一束,将那些产业留给你,我是真心的,咳咳咳……”又是一大口鲜血吐出,梅岁寒握住林清羽的手用力了几分,“将剑拔出来吧,我此生已经无憾了。” “梅岁寒,你怎么能……”怎么能就这样轻易放弃呢? “你知道噬心蛊啃食心脏时会有多痛么?与其这样让我痛死,不如给我一个痛快。”他又稍微偏头看了眼翟修远的方向,“你的翟大哥情况不容乐观,但我相信以你的医术,可以治好他的,快去吧,别耽误了。” 话音落,梅岁寒便用尽全身的力气,握住剑身,自己将胸前的长剑拔了出了来。 滚烫的鲜血喷溅在林清羽的脸上,她痛苦的撇过了头。 用力压下心底的难过,林清羽迅速起身来到了翟修远身边。 他的后背原本就大面积烧伤,方才的打斗,有刺客专门瞄准他的后背,他右边后背靠近肩膀的地方被人狠狠踹了一脚,此刻已是血肉模糊,她必须先为他消毒,把烂肉剜去,否则,以他这样的伤势,只怕支撑不了多久。 “工具不够,楼下不远处有一家医馆,找一架担架过来,把他带去医馆处理伤口。” 好在楼下的打斗也基本都已经结束,几人很顺利地便来到了医馆。 原本医馆因为今日这场骚乱早已关了门,却还是被萧晗一脚踹开了大门,见一大群官兵围了自己的医馆,馆长还以为是自己犯了什么嘴,诚惶诚恐地就要跪下认错,还是林清羽先道明了来意,以及要来了药和工具,这才让馆长稍微放下心里。 可一见林清羽掀开盖在翟修远身上的布之后,他背上所显露出来的伤口,他才放下去的心,立马便又提起来了,伤成这样,还能活吗? 林清羽神情严肃,净了手之后,便立马开始后替他处理起了伤口,神情专注而认真。 医馆的馆长,起先还惊讶于这小姑娘见到这么惨烈的伤口竟还能面不改色,看这群人的穿着便知道这些人非富即贵,原本还担心自己救不好这位病人,而糟了牵连,可等他回过神来,只见那位小姑娘已经手法娴熟地为他处理起了伤口,随后便立马站直了身体,认真打量起了这小姑娘。 第227章 这样处理伤口的手法,便是他自己也不敢说一定处理的比她更好,这小姑娘究竟是什么人? 馆长见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便站在一边打起了下手,顺便认真学习着她的手法。 “景晗哥哥,万和堂又我特制的金疮药,你派人尽快去取回来,跟李大夫说治疗烧伤的药,他自会知道。” “好,我这就派人去!” “万和堂?难道姑娘就是万和堂坐镇的那位女华佗?”馆长震惊道。 林清羽却是头也没抬,继续神情专注的为翟修远处理着伤口,淡淡回道:“不过是略通一点医术,女华佗却是不敢当。” “原来你们都在这儿!” 第120章璃书手…… 璃书手提一杆长枪, 满脸血迹的出现在了医馆的门口,正欲上前跟林清羽打招呼,却是被萧晗及时拦住了, “嘘, 别吵她!” 璃书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我知道, 我就看看。” 萧晗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受伤了?” “怎么可能!”璃书随手抬起袖子想要擦一下脸,却是发现袖子上的血更多, 只好作罢,随意的用手抹了一把脸, “这都是贼人的血。” 萧晗对她这粗放的行为嫌弃得不行, 指了指旁边的水盆, “去洗一洗。” “哦!”璃书虽不服气, 但也确实怕自己满身的血迹吓得人, 便乖乖去洗了。 一时间,馆内便只剩下璃书洗脸时搅动水发出的清脆之声, 以及璃书为翟修远处理伤口时,器具碰撞的声音。 程诺背对着翟修远, 她紧闭着双眼, 不忍再看那血淋淋的一大片伤口, 他该有多痛? 回想过往种种,他似乎总是在替自己受伤, 好几次更是性命垂危,他的劫难,似乎大多都是她带来的,老天爷究竟要何时才肯放过他这个苦命人, 难道他们真的不适合在一起么? “好了,接下来只有每日换药,再静养个把月,便能好全了。”林清羽长呼了一口气,抬头对众人道。 程诺闻言却是猛地一转身,原本已经陷入昏迷的翟修远却是不知何时已经醒了,他的上半身被缠满了纱布,瞧见红着眼眶的程诺,又努力的朝她笑了笑,“我没事了,别担心。” 程诺急忙来到他身边,蹲下身子紧紧握住了他的手,眼泪决堤而下,“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总是让你受伤。” 翟修远回握住了她的手,朝她温柔的摇了摇头,“从来都不是你的错,保护你,保护熠儿,我心甘情愿,哪怕是拼上性命。” “不,不会的,往后我们一定都会好好的,修远,答应我,好好爱护自己好不好,不要再这样拼命了。”程诺哭着道。 翟修远温柔的替她拭去了眼泪,笑着点了点头,便是为了她们母子俩,他也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 “是啊,修远,眼见马上又要到咱们几个当年约定的饮桃花酒之时了,你若再受伤喝药,这怕今年这酒就没你的份了!”萧晗走到林清羽身边,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开起了玩笑。 “对啊,自从五年前……”璃书说道一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好在大家都没什么反应,她立马又换了个话术,接着道,“咱们最后那一次小聚,可是一下子埋了十坛酒,如今放了五年,肯定醇香无比,翟大哥,你可得快些好起来,不然你可就真的喝不到了。” 翟修远闻言,却是大方一笑,“无妨,你们替我喝了,也是一样。”说着他便又转头看向程诺,眼中的爱意几乎要溢了出来。 程诺也终于破涕为笑,她似乎也回想起了当初他们几个一起聚在靖王府喝桃花酒时轻松欢快的日子,心中的阴霾消散了大半,总算是笑了起来。 天启十三年三月十日,逆贼萧嘉残余的势力,离恨堂暗部被彻底剿灭,其少堂主梅岁寒及右护法穆丞身死当场,一场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动乱,被及时平息。 天启十三年三月十三日,逆贼萧嘉被判处斩立决,其余党,交由刑部审理之后,依法判决。 天启十三年三月十六,皇帝赐婚长清郡主林清羽与太子萧晗,择日完婚。 “这边这边,再往右边一点,对,没错,就是这个位置。”秦舒站在院子里指挥着下人挂红绸,在调整了十几遍之后,总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着这满院的喜庆之色,秦舒只觉得满意极了,这是她亲闺女的婚礼,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无一不是她亲自盯着布置的,事无巨细,总算将这座宅子装潢得大气又喜庆。 “干娘,您快来看看,这嫁妆单子可还有出入?若是没错,我这便送去官府登记了。”秦昭昭拿着一份嫁妆单子走了过来,已经又恢复了以往的干练,不见半点当初得知梅岁寒死讯时的悲伤颓然。 “好,我来看看。”秦舒接过单子,仔细看了起来,这份嫁妆单子,是她自棉棉出生起,便一点一点攒起来的,衣服料子、首饰头面、家具柜子等等,起初她手头并不算富裕,遇见了好的东西便慢慢填进去,后来她坐起了生意,渐渐富裕了起来,添进去的东西便也越来越多。 而后来,原本的第一皇商梅岁寒身死之后,她便顺理成章成了这大周的第一皇商,生意便也越做越大,几乎富可敌国,她总担心自己备的嫁妆不够多,不够好,反复斟酌了无数遍,最终确认好所有的嫁妆之后才发现,这些假装竟将近有两百抬。 第228章 她虽是觉得将这两百抬一并抬去了皇宫也没什么,可到底也怕,太过奢华惹了别人的眼,毕竟她女儿是要嫁去东宫做太子妃的,只怕到时候遭了那些穷得叮当响的士大夫眼红嫉妒,总寻她错处,那反倒是不美了。 便只好忍痛将一些此一点的东西先挑出来,都时候这算成银钱,再私下偷偷给她。 “再加上皇家赏赐的物件,也只能勉强将这些嫁妆压缩成一百六十抬,干娘您看,可还要再删减些?”秦昭昭问道。 秦舒却是皱着眉头仔细思考了起来,目光仔细在假装单子上的每一个物件上划过,总觉得一个也不能再减了,“一百六十抬就一百六十抬吧,当今陛下恢廓大度,太子殿下也不是那小气的人,必然不会计较棉棉的嫁妆别寻常人家多了那么一点点。”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秦昭昭笑着点了点头,“那我这便将这单子送去官府登记了。” “去吧,路上小心点。” “干娘放心。” 看着这富丽堂皇,如今又被装饰得十分喜庆的郡主府,秦舒却是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她那么乖巧的女儿,她陪伴在她身边的日子也不过才八年,这么这一眨眼,她便已经长这么大,还马上就要嫁人了呢? 一时悲上心头,秦舒忍不住红了眼眶。 “母亲,您这么一个人站在这儿?怎么眼睛还红了,可是哪里不适?”恰巧林清羽从外面回来,一眼便见到了站在院子中,有些孤寂的秦舒。 “没有哪里不适,只不过是方才风大,一时被迷了眼睛,已经没事了。”一见到,林清羽,秦舒立马便朝她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眼中的伤怀尽数被掩藏了下去,“倒是你,再过两日便是大婚了,怎么还出去乱晃呢?” “万和堂来了个病人,李大夫解决不了,便叫我过去看看。可不是乱晃呢。”林清羽笑着解释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便是他医术不佳,治不好人,也该去别处求助才是。”秦舒颇有些不满,拉着林清羽回去换一身衣裳,如今她马上便要大婚了,怎么还能去沾染病气。 林清羽虽完全不信这些玄乎其神的讲究,不过也不忍让母亲担心,便乖乖去换了套喜庆点的衣服。 夜间,两人一起躺在床上,秦舒红着脸,支支吾吾了半晌,总算是红着脸拿出了一本辟火图,打算好好教教自己女儿闺房之术。 可林清羽在看清了书中的内容之后,却是十分的淡定,随意翻看了几眼之后,便将册子扔到了一遍,“母亲,您忘了我是学什么的了么,人体构造,我早就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我也知道洞房该怎么做?” “你…你,难道你早就看过这图了?”秦舒红着脸问道,她毕竟是长辈,跟自己女儿谈论这些,多少还是有些害羞的。 “曾经因为好奇,大致看了看。”林清羽咧着嘴,尴尬的笑了笑,她总不能说,上辈子的时候,她连片的看过吧? “你,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去看这些?”秦舒震惊道。 “阴阳调和,繁衍生息,理之自然,有什么不能看的,再说,男的不也看吗?”林清羽不以为意道。 “哎,算了,既然你已经看过了,也就不用我再讲了,正好咱们母女两也可以多说一会儿话。”秦舒的接受能力良好,见她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便不再纠结了。 “不过话说回来,母亲虽与你父亲和离了,可你毕竟还姓林,也未脱离林家族谱,你怎么会想到在郡主府出嫁呢?你父亲就没二话?”秦舒阖下眼睑,似乎掩去了眼底的某些神色。 “选在郡主府,母亲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坐主位了呀!”林清羽抱着秦舒的手,朝她眨了眨眼睛,“我若是从林府出嫁,主位上坐的必然就是父亲了,身旁可能还会坐那个女人,我可不想朝他们两人磕头,而且林家的人估计也不会同意母亲去坐林家的主母位,那还干脆就不从林府出嫁。至于父亲,我早就已经派人通知他了,届时他若愿意过来,便让他坐在右边的主位,也没什么,母亲你应该不介意吧?” “让他坐右边的主位?”自古以来,讲究以左为尊,家中主君自是坐左边的主位,若是让那人坐右边,他怕是不乐意吧? “他除了提供一点血缘之外,既没有承担过生我的痛楚,也未担起养育之责,还肯让他坐主位已经很好了,他不乐意,那不来就好了。”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秦舒道。 “没什么不好的。”林清羽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蓄了点泪光,含糊的说道,“母亲,我有些困了,便先睡了。” “嗯,好,你睡吧!”秦舒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棉棉虽洒脱,不在意婚礼上没有父亲,她却是不能看着棉棉被人耻笑,看来她还是得去找那人谈谈才行。 一眨眼便到了大婚这一日,林清羽一大早,甚至天都还没亮,便被人从被窝中拖了起来。 天边微亮之际,林清羽在漱玉等人的服侍下,穿着一身织金红色冠服随秦舒一同前往礼部早已备好的香案前受醮戒礼。 诸多礼仪行下来,林清羽早已是晕头转向,到后面还要听她肃着脸的老父亲长篇大论又咬文嚼字的戒命时,她更是放任神思飘远,摆着一副诚恳聆听的模样,实则一个字也没听见去。 第229章 待这醮戒礼结束时,天边早已是大亮,林清羽简单的吃了些早点,还没来得及放松一下,便被全福太太拉着坐下,开始绞面梳妆,这位夫人梳妆的手艺极好,上妆的手法行云流水,每一步骤都细致而绝佳。 妆成,林清羽转身看向众人,朝着众人温婉一笑,一时间,整间屋子仿佛都明亮了些。 “清羽,你好漂亮啊!”璃书一早便跟在母亲来了,早在林清羽刚开始绞面时,便伸着脖子,一个劲儿的想要瞧清楚全福太太是怎么给她梳妆的,还是她母亲觉得实在丢人,怕她扰了夫人的动作,将她一把给来开了,她这才消停下来。 此刻见到已经上好妆了清羽,当真是惊为天人,美得她差点闭不上嘴。 “快些把嘴闭上吧,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王夫人一把怕在璃书的背上,笑得无奈。 璃书闻言,立马回过神来,伸手摸了一把下巴,却是什么也没摸到,“哪有口水,母亲休要胡说。” 璃书这话,立马逗得无奈众多夫人开口大笑,整间屋子一时充满了诸多女眷的笑声和掺杂在其中的一些吉祥话。 申正时候,大门外鞭炮声响,在一声高过一声的欢呼声中,太子迎亲的队伍上门了。 到了此刻,林清羽也终于有了几分紧张的实感,她深吸了一口气,接过全福太太递过来的却扇,正襟危坐,等着萧晗过来。 萧晗身份贵重,自然也没人敢认真拦们,不过意思了几下,又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作了一首催妆诗,房门便开了。 待真见到了她,林清羽却是仿佛又没那么紧张了,隔着却扇还不忘朝他眨眨眼睛。 萧晗自是看不到,不过也大致能猜到,嘴角不自觉的扬起,明明还未饮酒,他却觉得自己早就醉了。 萧晗接到了人,又在执事的指引下,前往正堂拜别父母。 诸多宾客看着主位上,不同于寻常人家的坐次,一个个眼神都快交流出火星子了,却是无一人敢提出来。 拜别父母之后,林清羽便正式出了门,乘上凤撵,在礼炮声响中,随着萧晗一道入宫,而她凤撵之后,是长得完全看不见队尾的嫁妆队伍,便是多年之后,京城的百姓们仍乐不此彼的说着当年那漫天花瓣十里红妆的盛景。 入了宫门,又是一大堆的礼,虽有执事指引,可她身着厚重礼服,头上的凤冠将近十斤重,她的脖子都快被压折了。 总算是熬到了洞房礼,在饮卺酒之后,今日整个大婚的流程便算都行完了,又是一大堆的恭祝贺喜之声,随后萧晗便在众人的起哄中,前往紫宸殿,接受众臣的敬酒。 而林清羽也终于有了机会再吃一点东西,未避免五谷轮回之不便,她今日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又穿着这么重的一身行头,完成了诸多繁琐的礼,她差点没给饿趴下,天知道方才嬷嬷端饺子过来让她吃的时候,她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没将那饺子整个吞下。 饱饱用完一餐之后,林清羽又在漱玉的服侍之下沐浴更衣,随后便开始昏昏欲睡。 “郡主,殿下还没回来,可不能睡呀!”漱玉轻轻将她唤醒。 “什么时辰了,我就靠在这儿眯一小会儿,一会儿他回来了,你在叫醒我就好了。”林清羽意识早已开始模糊,迷糊着又闭上了眼睛。 漱玉还欲再劝,可见她实在累了,便心软了,只好自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也好在第一时间叫醒她家姑娘。 可她实在低估了她家姑娘的睡意,在明确听见太子殿下的脚步声之后,她便开始叫她家姑娘,可直到太子殿下都已经进屋了,她也没能成功叫醒她家姑娘。 萧晗朝她比了个“嘘”的动作,随后便挥手让她退下了,漱玉虽担心她家姑娘,可太子殿下都已经发话了,她自然也不好再留。 漱玉退下之后,萧晗便顺势坐在了林清羽身边,他眉眼含着笑意,忍不住伸手在林清羽的脸上摸了一下,一下,又一下。脸也忍不住不断的靠近她,却在他的唇即将贴上她的唇时忽然顿住,随后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 若是带着这一身酒味亲她,棉棉便该要嫌弃他了。 萧晗温柔的将林清羽放倒在床上之后,便自己去了偏厅沐浴,待他再回来时,他的棉棉已是睡熟了,微张着小嘴,甚至还有一点轻鼾声。 萧晗无奈一笑,看来她的棉棉今日是真的累坏了,他在床边坐下,心里陷入了某种纠结,若是这会儿行完这大婚的最后一礼,是不是有些太禽兽了? 盯着林清羽的睡颜沉思了半刻,萧晗无奈叹了口气,罢了,来日方才,今日便先放过她吧! 不过!吃不了她,一亲芳泽总是可以的吧! 萧晗低头直接吻了上去,也不知她今晚究竟吃了什么,竟是如此香甜,他不断的加深这个吻,而他似乎也高估了自己的定力,体内似乎有一团烈火在燃烧,就在他吻得忘情之时,却是听见一声嘤咛,随后便对上了林清羽带着一层水雾的美目。 “既然醒了,那咱们就来行完这最后的礼。” “嗯……萧晗,你……” “叫景晗哥哥……” 第230章 红鸾帐下春宵里,双足缠绵赴云雨,屋内龙凤喜烛燃了一夜,天启十三年十月二十六日,太子的的大婚仪式,便顺利结束了。 天启十四年春,靖王府后院的百年榕树下,有两名男子正挽着袖子用铁锹在挖土,而不远处的石桌上,又三名女子正在准备糕点,还有一个小男孩在追着一只小狗到处跑。 “熠儿快过来,阿黄还小,跑这么久会累的,快过来尝尝这糕点,这可是你干娘我亲自做的。”林清羽端着一盘桂花糕朝程熠挥了挥手。 “翟大哥,表哥,你们挖到了没啊,再不快点,糕点都要被我们吃完了。” “来了,来了!” 萧晗与翟修远终于挖到桂花酒之后,大致处理了一下,几人便一同坐了下来,品尝这埋了六年之久的桂花酒。 酒足饭饱之后,璃书便陪程熠玩起了游戏,而程诺夫妻两人便在一旁看着。 林清羽坐在一旁,看着眼前这再温馨和谐不过的一幕,心中只觉得无比畅然满足。 “在看什么呢?”萧晗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自然地牵过了她的手。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样的日子特别的美好,真希望以后的每一年,我们都能这样聚在一起。” “会的,你的这个小小的愿望,就让你夫君我,来替你实现。”林清羽转头看向他,眼眸中情意绵绵,随后却是噗哧一笑,“景晗哥哥,你脸皮可真厚!” 萧晗跟着一笑,陪她一起看着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美好景色。 —全文完—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